《万人迷杀手穿成不受宠真千金后》 第1章 殉情 月色很沉,如同一层厚重的纱幔笼罩着整个城市,天台上的风呼啸而过,绫竹像一座雕塑般一动不动地趴在天台顶已经快三个小时了。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风衣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身前架着一把黑色的狙击步枪,枪管在月光下泛出冷冷的寒光。 她将头轻轻地靠在枪托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瞄准镜。 她的呼吸平稳而均匀,心跳也保持着稳定的节奏,这次任务至关重要,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她必须等待最佳的时机,一击必杀。 “滋滋滋——” 耳麦里传来了微弱的电流声,片刻后,一声轻笑夹杂着电流声响起。 “竹子,你今天运气不太好啊。” 说话的人声音吊儿郎当,说话的尾音像是带着一把刷子,天然的魅感不自觉的撩拨着对方的心弦。 绫竹依旧紧紧的盯着瞄准镜,没有因为对方说的话分心。 “我这边进展也不行,宴会的人有点多没我没办法单独近目标人物的身,看来这次只能启动你咯~” 瞄准镜微微移了移,绫竹果然在宴会厅窗边看到了那个穿着白色西装的身影,漂亮的狐狸眼甚至朝她在的方向做了一个wink。 绫竹蹙了蹙眉,低声道,“鲛,别太张扬了,注意周围环境。” 鲛不甚在乎,轻笑一声,状似不经意的撩了撩耳畔的发,遮挡住了闪着微弱红光的黑曜石耳钉。 “目标转移了,小竹子,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话毕,他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从瞄准镜的视野范围内离开。 绫竹没有半刻松懈,立刻调整好角度,对准了宴会厅的门口,干他们这一行就是这样,机会稍纵即逝,如果想做到一次完美的刺杀,必须一击毙命 大腹便便的男人笑容温和的跟身侧的人握手道别,一直等候在宴会厅外的护卫立刻迎了上去,撑开了手中的伞。 绫竹目光灼灼,在心中计算着时间。 3. 2. 男人侧了侧头,打算抽出自己的手。 “砰!” 血花和着脑浆进溅,握着他手的那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尸体已经软软的倒了下去,护卫队们睁大了眼睛,立刻一拥而上扑倒了那男人,撑开了特制的防弹伞,举起枪紧张的四周看去。 宴会厅内也因为这一声巨响乱了锅,原本还优雅交谈的男男女女们惊叫成一团,四散奔逃而去。 鲛就趁着这个空档,淡定的与众人擦身而过,甚至随手从桌子上顺了一只娇艳欲滴的黑色玫瑰,低头嗅了嗅,插在了自己的口袋中,不动声色地往后门的位置退去。 男人被爆了头,早就没了呼吸,宴会厅外围的记者们举起手中的相机拼了命的狂拍,有的人为他的死亡难过慌张,也有的人为此狂欢尖叫。 但是所有人都没办法否认的是,这一定是一个大新闻,甚至是可以被记载入史册的大新闻! 护卫团也并不是吃干饭的,人已经死了,他们所能做的挽救措施只有找到凶手。 通过计算角度和位置,他们立刻锁定了绫竹所在的方向,但是意料之中的,那个天台早已人去楼空了,绫竹甚至连一根头发丝都没留下。 护卫队队长眯起眼睛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最后停住脚步在绫竹刚刚呆的地方伸手轻轻的划过,随后抬起手放在鼻尖。 一缕沁人的馥郁香气钻进了他的鼻腔,让他的心神一晃,下一秒他骤然回神,神色变得很差,“是灵力者!” 一个黑衣男爆出了一口脏话,怒极的对着身后的一众人道,“全城封锁!在每一个卡点都安排人,立刻排查所有可疑人物!!!” “带上灵力探测器,必须不能让他们离开!!” 而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始作俑者早已换好了衣服悠闲地靠在一辆银色的跑车旁。 身着红裙的绫竹轻抬皓腕看了看表上的时间,就在此时,有个观望已久的男人鼓足了勇气走到了她身边。 “美丽的小姐……..” 绫竹挑眉回过头,一缕沁人心肺的美妙香味渗出,男人晃了神,心跳如雷鼓,他说出来的话也不自觉的变得磕磕巴巴,“小,小姐,您,您在等人吗?” 肩膀处被人用力拍了拍,鲛含着笑,眼睛里有一闪而逝的杀意,“不好意思哦,这是我的女朋友。” 绫竹轻轻的收回了落在男人身上的视线,黛眉微蹙,“你迟到了三分钟。” 鲛笑着将那一朵黑色的玫瑰别在了她的耳后,揽着她上了车。 “抱歉抱歉,有几个杂鱼绊住脚了。” 绫竹坐在副驾,没再看他。 鲛挑衅的朝那还在愣神的男人挑了挑眉,恣意的吹了个口哨,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路边的景色变换,鲛的速度并不算太快,他单手搭在车窗处道:“刺杀总统,咱们俩也算是用另一种方式留名青史了。” 说着他耸了耸肩:“可惜,那咱们这一行的没办法被人知道身份。” 绫竹倒是对这些事情不甚在意:“也许某天我不想干了,打算金盆洗手的时候,会主动找国际警察自首也说不定。” 夜风撩起她的发丝,幽香随风逸散,她在此刻美的让人心醉。 饶是见惯她美颜的鲛也忍不住失了神。 绫竹回头,美眸眯起瞪了他一眼,“好好开车。” 鲛讪笑一声,艰难的别开了眼,不满的哀叹。 “你长得这么漂亮,让我看几眼,怎么了嘛。” 绫竹对别人夸赞自己美貌的话几乎已经免疫了,这是她的血脉赋予的神迹,也是她最锋利的武器。 此刻他们行驶的路段已经到了城市的郊区位置,蜿蜒的山路几乎在夜幕的遮蔽之下变得极其难以辨认。 指尖轻轻点在方向盘上,鲛的笑容淡了下来,夜风吹起他的发丝,他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上闪过一丝难明的晦涩。 “哎。” 他将自己的左手放在窗外,感受着夜风吹拂的感觉,“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总统死亡的信息在网络上掀起了很大的风暴,绫竹正在用手机查看现在的网络信息,她也算是习惯了鲛偶尔的犯病,所以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阿竹~” 鲛收起了笑容,慢慢的收回左手,他的声音有些低,“你相信有平行世界吗?” 网络信息更新的很快,他们得手的消息也传到了总部那里,boss正在问话,绫竹压根儿不在乎搭档在犯什么病,并未回话。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里,会不会觉得有些害怕?” 鲛今天表现的格外固执,说出来的话也莫名其妙。 尾款汇到了卡上,绫竹眉梢扬起,终于放下了手机,看向身侧的搭档。 黑色的玫瑰花瓣跟着发丝一起在夜风中摇曳,那双瑞凤眸带着略微的慵懒,她的美在黑夜中释放的淋漓尽致。 “你最近又在看什么奇怪的书?” 听到她的回答,鲛轻笑了一声,他的左手搭在敞篷车的窗外,看上去很随意,“只是忽然间想到了。” 单手撑着脑袋,飞舞的发丝缠绕在绫竹白皙的手臂上,想了想,她道:“害怕不至于,我有信心,也有能力,在任何环境里面都可以活的风生水起。” 她的语气平静,却无端让人听出来了一些狂妄的味道。 鲛爱惨了她这副桀骜的样子,他神色微松,嘴唇翕动,在最后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似乎是咽下了什么本该说出口的话。 叹了口气,鲛笑了出来,他的左手开始发抖,那把藏在手中的枪也随着他的动作而微微颤抖着。 “那,我就放心了。” “砰!” 绫竹蹙着眉,迟钝的低下头,红裙在黑夜中蹁跹出美丽的弧度,更加炽热的红从她的胸口涌出,浸染着她本就红的耀目的裙子。 绫竹捂住胸口,黑色的玫瑰在她的耳侧一瓣瓣剥落,顺着风和发丝飞舞,即便临死,她也美的如同彼岸开出的花。 “......” “你身边总围着那么多人。”鲛在笑,“我的爱可能对你来说不值一提,但这是我想到最浪漫的事。” 身体渐渐没了知觉,失血让她的体温变得冰冷,她并未出声质问,也不觉得失望或不可置信,那太不符合她的作风了。 “还有什么比死在一起更浪漫的爱吗。” 绫竹的手逐渐无力的垂落了下去,那双漂亮的瑞凤眸在失去最后的光彩之前深深的看了鲛最后一眼。 “啪嗒。” 金色的枪掉在车里,鲛很平静的收回目光,随后松开方向盘,侧身抱住了失去了生机的绫竹,任由那辆银色的跑车失控的坠下山崖。 ...... 第2章 居然是恶毒女配! 昏昏沉沉的睁开双眼,浑身的疼痛后知后觉的传来,她咳嗽了两声,意识还有些不甚清晰。 她现在居然还活着吗?心脏处传来的痛感那么的真实,鲛那满含病态和疯狂的眼睛在她的眼前挥之不散,这么近的距离,即便是她,也不可能活下来。 她直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最信任的搭档到最后会背叛她。 “喂!” 身体被人大力的推了一下,绫竹这才彻底从刚刚的那种虚无感里回过神来,冷下脸回头看向推她的那人。 “我不是让你给我买水,你为什么.......” 女生倨傲的神色在看到绫竹的脸时顿住了。 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少女发丝有些凌乱,漂亮的瑞凤眼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不耐,白皙的皮肤上有些被压出来的红痕,明明还是同一张脸,但此刻的绫竹带给她的感觉就是有些不一样。 就好像,一朵绽开在雪地中满身是刺的娇艳玫瑰。 心脏莫名的跳了两下,女生的眼神有些躲闪,脸上也开始发烫,她有些语无伦次:“你你你,你在睡觉啊,你,你,你要是不想买的话,你跟我说嘛,我我我我,是不是打扰到你睡觉了?” 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变得软了许多。 绫竹对现下的情况一点也不了解,她现在很乱,揉了揉额角,根本不在乎女生说了些什么,声音冷淡道:“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别在这挡路。” 她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间教室,校园里面回荡着放学的铃声,教室里此刻只剩下她们两个人,门外还有些许嘈杂的声音,应该是还有人。 她确切的想要搞懂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实在懒得搭理眼前这个一眼就能看懂的蛮横大小姐。 无视了女生的表情,绫竹随便的收拾了两本书之后,就打算往外走去。 “等等!” 女生也在此刻回过了神,伸手拽住了绫竹白皙的手腕,她嘟着嘴,看上去有些委屈,“怎么能这样跟我说话呢?你,你,算了!” 她跺了跺脚,红着脸又瞟了一眼绫竹,傲娇的道,“本小姐知道你在闹脾气,但我不跟你计较,哼~,你一会儿陪我吃顿饭,本小姐就原谅你了~” 绫竹蹙眉看了看自己被拽住的手腕,神色不算太好,倒不是因为女生的原因,而是她发现自己身上的灵力全部消失了,甚至连从小到大训练的体能和基础的枪茧什么的都消失了。 这不是她的身体! 绫竹狠狠的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这具身体的身份是什么都不清楚,这太被动了,她最讨厌的就是任何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这信息不对等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像砧板上的鱼肉。 “你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女生看到他不搭话,也有些急了,委屈的瘪了瘪嘴:“大不了明天我也给你......” “去哪吃。”绫竹打断了她的自我脑补,她在急需一个知道一切的人,告诉一些她基础信息。 女生的眼睛亮了起来,嬉笑着挽住了绫竹的胳膊,“我知道有一家特别好吃日料店,我请你去!”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悄悄的偷看绫竹清冷的侧脸,看一会后又面红耳赤的自己低下头,虽然一直都知道绫竹的脸好看,但是.....之前怎么没发现绫竹长得这么招人喜爱呢! 绫竹对这种过近的肢体接触有些不太适应,但是又拿不准现在这具身体跟这个女生的关系,所以一直强忍着没有将其推开。 两人就这么挽着手走出了教室。 走廊上还零零散散的站着几个少年,他们正扎在一堆说话,看到少女后随意的抬手打了个招呼。 “哟~小玉姐~” 被叫做小玉的少女高傲的扬了扬下巴,没有回话。 那几个男生朝着她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其中有一个男生的长相极其俊逸,穿着黑白色运动装,手上还把玩着一个篮球,眼神有些散漫,漫不经心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绫竹,下一刻篮球脱手而出,咚的一下砸在了地上。 “哥你干嘛啊。”小玉不满的嘟了嘟嘴,身体不着痕迹的轻轻将绫竹挡在身后。 她似乎很不想让其他的人看到绫竹,在他们还没有开口的时候,不耐的挥了挥手,“今晚不用等我吃饭了,我跟小竹子我们两个出去吃,拜拜拜拜拜。” 说着,迫不及待的拽着绫竹往楼下走去。 男生的神色有些愣怔,视线停在绫竹的身上,两人擦肩而过,绫竹奇怪的瞥了他一眼后就收回了目光,带着冷香的发丝被风拂动,发丝划过了男生的臂膀,驱散了汗味,带来了一抹沁人心脾的馥郁。 “......” 几个男生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其中有一个男生小声的嘟囔:“我靠,虽然人一言难尽,但是绫竹这张脸还真是没话说......” “话说小玉怎么忽然跟绫竹关系这么好了。” “是啊,她不是之前跟妗霄姐玩得很好吗?” “哎~”一个男生捡起了球儿,用手肘碰了碰那少年,“顾岐哥,小玉是不是跟妗霄姐吵架了?” 被叫做顾岐的男生回过了神,从他的手里拿过篮球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也跟小玉学的那么八卦了,管那么多干嘛,赶紧收拾收拾去上网。” 说着他不再看其他人,径直往前走去,其他人也赶紧跟上,但在他们都没有看到的地方,少年悄悄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耳尖微红。 “我跟你说这家餐厅我经常来!他们家这道菜超级好吃的!” 顾小玉又给绫竹面前的盘子里面加了一个菜,她看上去乐此不疲,丝毫不在乎绫竹的盘子里已经快要堆不下了。 “还有这个!” 绫竹沉默的看着眼前快要堆成小山的盘子,放下了筷子。 “怎么了?” 顾小玉眨了眨眼,“不喜欢吃吗?你要是不喜欢吃的话,咱们可以换一家中餐厅吃。” “没有。”绫竹打断了顾小玉的喋喋不休,“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察觉到了她话语里的严肃,顾小玉有些慌乱,瘪着嘴,还没等绫竹问,就低声道:“哎呀,对不起嘛~妗霄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所以最开始的时候对你有些偏见。” “我知道我以前的时候有些过分,但是,但是,妗霄姐真的从小就对我很好嘛,我做的不对的地方,我跟你道歉,我发誓我以后绝对不会那样了!” 等等! 绫竹的脑子如同被闪电劈中,她不确定的反问,“洛妗霄?你是...顾小玉?” 顾小玉不高兴的瞪了她一眼,“咱们在一起一个多月了,你怎么还能不记得我的名字呢?” 这就是变相的承认了。 绫竹总算搞懂了现在的情况,她头痛的揉了揉额角,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真的会如同三流小说里面写的那样穿越到书中的世界。 她并不太爱看小说的,这本书是唯一一本被她看完的,没有其他原因,小说是鲛给她的,她的那位搭档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说迷。 而且最喜欢看的就是这种三流的狗血小说,他给绫竹推荐这本小说的原因其实也非常的简单。 这本小说里面的恶毒女配绫竹跟她同名同姓! 直至今日,她都还记得鲛在她身边幸灾乐祸的笑声。 他还半是撒娇,半是诱惑的拉着绫竹一起看完了这本三流小说,美其名曰现在背着说不定以后就会穿越。 真是没想到那天的玩笑之词居然会在现在一语成谶,鲛果然是个乌鸦嘴。 对面的顾小玉依旧在喋喋不休,绫竹却一个字儿都听不下去了,她记忆力很好,尽管不想记得,但这本书的剧情她早就已经烂熟于心了。 这本书的女主角就是她现在的“姐姐”洛妗霄,她们两个人之间是非常狗血并且俗套的,真假千金姐妹关系。 “绫竹”是一个空有美貌,没有智慧的真千金,在回到家里时,因为嫉妒洛妗霄所以接二连三的陷害她。 洛妗霄也不是普通的小白花女主,她既有能力又心狠手辣,“绫竹”的各种手段在她看来都是跳梁小丑在蹦跶。 她顾念着父母的面子一直都没有对“绫竹”下死手,但是后来因为“绫竹”拎不清到为了讨好男主将商业机密泄露出去之后,才被震怒的洛妗霄用雷霆手段送出了国外死在了一场枪战之中。 这本书里差不多有80%的剧情都是大女主洛妗霄打脸各种女配,而那80%的剧情里面光是“绫竹”被打脸的戏份就已经占到了恐怖的百分之五十! 基本上可以说是这本书里极其重要的一个角色了。 鲛一直在旁边边看边笑,甚至有的时候会声情并茂的朗诵那些片段。 绫竹早就习惯了搭档的随时抽风,虽然觉得用自己名字被各种打脸感觉有些怪怪的,但也不甚在乎,现在自己穿到了这个角色上才会觉得晴天霹雳。 天杀的,早知道看小说就会穿书,那她那天怎么说也不会让鲛进她家门的。 第3章 婚约 “喂喂喂!” 自说自话了半天的顾小玉半天没等到回应,这才发现绫竹已经神游天外很久了。 她不满的用手在绫竹面前晃了晃:“本小姐好不容易才跟人道一次歉的,你这人不会还拿架子吧。” 知道了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绫竹再看向顾小玉的表情就有些不对劲了,毕竟,原书中的顾小玉跟她哥哥顾岐可是洛妗宵身边最忠实的疯狗,指哪打哪,尤其看不上恶毒女配“绫竹”。 如果她的记忆没出差错的话,现在的剧情应该正是一切刚开始的时候,现在的“绫竹”黑化的不算严重,只无伤大雅的用了些许绿茶的小手段而已。 “算了~本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这么多。” 顾小玉的脾气其实算不得多好,但是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到绫竹那张清冷漂亮的脸时,再大的怒气都会瞬间化为乌有。 仔细想想,虽然绫竹老是作妖,还喜欢装绿茶,但无可否认的,绫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如果她没有被保姆调换身份,也许现在一起长大的人就会是她们了。 骤然听到自己的身份被人占走,绫竹不喜欢妗霄姐也蛮正常的吧,只不过他们这群人都习惯了维护妗霄姐,没人站在绫竹的立场思考罢了。 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绫竹的目光冷凌,她对那些豪门争斗,真假千金的恶俗戏码一点兴趣都没有,光是想想自己可能参与其中就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视线移到顾小玉的身上,也不知道这丫头到底在想什么,看向她的眼神几度变幻,最终变成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心疼和愧疚,看的绫竹一阵头皮发麻。 “你有钱吗。” 出声打断了顾小玉越来越离谱的脑补,绫竹已经在心里给自己做好了计划。 顾小玉此刻正对绫竹满心怜爱呢,听到这话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机,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她,“有啊有啊!我可太有了!你要多少?” 绫竹出学校的时候还不了解情况,所以根本没带走原身的手机,她想了想道:“给我现金吧,算我借你的,过一阵子我会双倍奉还。” 顾小玉不满的道,“我堂堂顾家大小姐还缺你这仨瓜俩枣的,就当本小姐请你吃饭的了。” 顾小玉找餐厅经理兑换了现金,整整两万元,鼓鼓囊囊的,塞到自己的包里一同递给了绫竹。 绫竹也并未推辞,她确实很需要这笔钱,她毕竟不是原主,懒得跟洛家有过多的牵扯,她打算今晚最后回一趟那里拿走身份证件之后直接离开洛宅。 只要远离了主角们的世界,那些奇葩的剧情应该就不会找上她了。 吃完饭后,顾小玉主动让自家司机送绫竹回了洛家老宅。 一路上她叽叽喳喳,绫竹也借此机会了解到了很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一些事情,这个小说的作者写的大多数设定都是趋于她原本的那个世界的,所以基础的世界观都是没有太多改变的。 看了眼自己的指尖,绫竹的眼底划过一抹沉思,跟她那个灵力充沛的原世界不同,这个世界似乎并没有灵力的存在,这倒不奇怪,毕竟就算在她的世界里,灵力者都是稀缺的存在,根本不会被普通人知晓。 车子很快就到了洛宅的门口,顾小玉依依不舍地跟绫竹告别,两人在门口分道扬镳。 绫竹其实有些没搞懂这个原书中的女配为什么会对她释放好感,但是她一向不内耗自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是陌生的环境,她也有能力让自己混出一片天地。 “二小姐!” 门口站着的老管家看到她后瞬间一喜,赶紧迎了上来:“夫人和老爷给您打了很多电话,他们很担心您。” 绫竹随口敷衍:“手机放学校了。” 老管家哪有心思再听她说话,他左右看了看后低声跟绫竹说道:“宋家带着宋小公子宋尧来商讨婚约一事,现在正在里面坐着呢。” 绫竹的眸色微沉,想起了这一段剧情。 洛妗宵的官配男主就是宋家的大公子宋安瑾,宋氏掌舵人,跟洛妗宵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宋家跟洛家实力旗鼓相当,都是一线豪门世家,为了更进一步,两家从小订好了娃娃亲,洛妗宵跟宋安瑾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两人双双成为同辈之间翘楚的存在。 如果按照正常轨迹发展的话,他们两人的结合一定会成为圈子里人人艳羡的佳话。 但坏就坏在他们所处的世界是一个三流狗血俗套小说,因为一场车祸,洛妗霄被发现了自己不是洛家的亲生孩子。 经过一阵鸡飞狗跳的调查,才发现当年有一个保姆因为私心在洛母生产的时候将自己的孩子跟洛家千金调换了。 保姆没有亏待“绫竹”,一系列的阴差阳错已经发生,能做的只有补救。 “绫竹”被认了回来,但却是一个身份暧昧不明的洛家二小姐的位置。 这样一来,当年的那个婚约也变得极其尴尬,毕竟定下婚约的是洛家和宋家,而洛妗霄却被发现是一个保姆的女儿。 在前期的时候洛家父母确实还是对“绫竹”十分愧疚的,洛家觉得亏欠了“绫竹”,打算把这段“好姻缘”补偿给“绫竹”。 但众所周知男主是属于女主的,作为女主的官配,他怎么可能会愿意自己的未婚妻变成一个素不相识的花瓶。 宋家不好毁约,但是也不想让自己宝贝的大儿子娶一个只有美貌脑子空空的花瓶,于是趁此机会想要把自己残疾了的二儿子宋尧改为婚约的对象。 哼笑一声,绫竹神色转冷,好一场鸿门宴。 看书的时候她没多带入,但现在变成了本人之后才发现这里的主角团到底有多恶心,明明是所谓的大女主洛妗霄侵占了“绫竹”的人生,但所有人都不觉得她有问题,还反过来提防“绫竹”。 有些不爽,但是绫竹毕竟不是原主,跟着老管家走进了客厅,远远的就听到了原主的父母在跟宋家的人争吵。 “当年咱们定下的人可不是阿尧。”洛母看上去是一个气度很好,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她脾气不错,即便现在已经很生气了,但也只是胸口略微有些起伏。 “辞姐,当年我们家定下的也不是‘二小姐’啊~” 宋母端着茶杯小小的啜了一口,她笑眯眯的,说话有些夹枪带棒。 洛父坐在旁边一言不发,气氛有些压抑,洛妗霄揽着洛母轻柔地在她的背后为她顺气。 她的长相明艳又大气,即便是在这种尴尬的场合,也丝毫没有任何怯场或者不适。 宋母越看越是惋惜,妗霄这孩子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她打小就盼着妗霄能跟他们家安瑾在一起,没想到盼着盼着居然盼出来了一个洛绫竹。 这怎么能让她不气。 绫竹大致扫了一下客厅里坐着的人,最后视线锁定在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青年。 看到那青年的时候,她讶异的挑了挑眉。 他静静地坐在轮椅上,宛如一幅静止的画卷,白皙的肌肤,精致的五官,每一个线条都仿佛是上天精心雕琢的杰作。 头发垂落在肩上,他身上带着些许久病未愈的苍白,有些病态,但一点也不让人觉得难看,反而无端会让人生出一股怜惜之感。 他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眼神平静思绪有些放空,好似局外人一样根本不在乎身侧的众人在吵些什么。 让绫竹在乎的并不是他的容貌,而是他周身萦绕着的那充沛的灵气!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发现有灵气的存在,绫竹几乎是本能的,在第一时间就尝试着催动自己的灵脉,让她更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那青年身上的一丝灵气从他的身上弥散开来,飘向绫竹身边,然后钻进了她的体内,她居然在这具身体里面感受到了自己原身灵脉的存在! “夫人,老爷,大小姐。”管家没有注意到绫竹的小动作,主动出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二小姐回来了。” 绫竹也回过了神,压下心头杂乱的思绪,跟着走向了众人。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的移到了她的身上。 少女气质清冷,尽管面无表情,但所有人都难以忽视她近乎绝色的美貌,原本洛妗霄就已经长得很漂亮了,但在绫竹出现之后,所有人才恍然发觉,凡人的美貌和绫竹这样的仙人之姿到底是多么可怕的差距。 几乎是暴力碾压的存在,绫竹在一出场就毫不留情的掠夺了所有人的视线。 茶水不小心撒在手上,宋母这才回过神来,她赶紧放下茶杯,擦了擦手。 “这......这就是小竹啊。” 原本听别人给她的资料说的是这个人是个空有美貌,没有脑子的花瓶,她还觉得瞧不上,现在看看......这何止是花瓶?!这简直就是镶金帝王玉瓷瓶! “阿竹回来了!”洛母赶紧迎了上去,拉着她的手坐在了沙发上。 绫竹对这位母亲的观感还是不错的,她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从始至终都对原主很好的人,后续剧情还因为原主跟女主角离了心。 洛母看着没什么表情的绫竹心里一阵阵的抽搐,自己这么好的女儿,长这么漂亮的女儿,在外面受了那么多苦,现在回来了还要被这些人给搓磨。 光是想想她就觉得心痛的如同滴血。 第4章 修补灵脉 宋尧的秘书张铎也有些晃神儿,咽了咽口水,他不着痕迹的将视线移到了自家老板的身上。 宋尧看上去表情没有多大变化,他坐在轮椅上,目光依旧平静,只淡淡看了绫竹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张铎在心里暗暗佩服,果然不愧是老板,就算面对这样的美颜暴击也能丝毫不受侵扰,想到老板交代给他一会儿要干的事情,他不着痕迹的擦了擦手心的汗,咬了咬牙。 洛二小姐长这么漂亮的人,老板都要拒绝婚约,老板不愧是不近女色的老板! 张铎在内心歌颂自家老板的时候丝毫没有察觉自家老板加速的心跳声。 人已经到齐了,气氛也缓和了不少,宋母边假装喝茶边偷偷打量绫竹,这是她头一次见绫竹,原本心里对她的不喜在见到她的时候通通消失了。 宋母见过不少长得好看的人,但那些好看在少女跟前根本不够格,绫竹看上去性格有些冷,但宋母就是越看越觉得喜欢,甚至刚刚对洛妗霄的那些惋惜都没有了。 她有些后悔自己太过武断,早知道今天就把安瑾也一起带来了。 “咳咳。”洛父打断了这份沉默,他看向绫竹,目光慈爱,“小竹,是这样的,咱们家早些年跟你宋伯父和宋阿姨一家订过一桩娃娃亲。” 宋父温和的看着绫竹,指向坐在轮椅上清瘦的青年:“这是你宋尧哥哥,也是你以后的未婚夫,我跟你爸爸妈妈是很多年的老朋友了,宋尧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如果日后你嫁过来,我们都会对你很好的。” 尽管这丫头确实有着惊为天人的美貌,但是宋父是个商人,他骨子里流淌着的就是算计和精明,他根本不会允许自己看重的大儿子娶一个丝毫没有商业价值的花瓶,就算这个花瓶长得再好看都不行。 气氛再一次冷了下来。 洛母甚至连最后一丝体面的微笑都保持不住了,她握着女儿的手,冷冷的瞪着宋父。 张铎知道,该自己上场表演了。 他目光坚毅的往前一步,沉稳的开口:“老板愿意用禾锐百分之十的股份换...嗷!” 大腿处传来尖锐的刺痛,张铎的话说到一半就变了声调。 众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他的身上,诧异的看着这个没有分寸的助理,不知道他在整什么幺蛾子。 宋尧目光依旧平静,就像是刚刚掐张铎大腿的人不是他一样。 张铎委屈的悄悄揉了揉自己的大腿,不明白自己英明神武的老板在干什么。 清了清嗓子,他再度恢复稳重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道:“老板愿意用禾锐的股份换洛家解除......嗷!!” 张铎痛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揉着自己的大腿,他不解的看向自家老板。 明明是老板吩咐的让他通知洛家用10%的股份换取解除婚约,他都在照做了,为什么老板还是要掐他? 宋尧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朝着众人勾唇一笑,“不好意思,我的助理有点没规矩了,是这样的,我的情况大家也都知道,我有些不良于行,就这样上门求娶二小姐恐怕有些唐突。” “所以我筹备了禾锐百分之十...不,二十的股份,算在二小姐名下,也算是我给二小姐的一个见面礼。” 禾锐! 一直沉默的洛父眼前一亮,随即眼底划过一道精光,宋尧在经商这方面确实是全才,尽管不良于行,但他的商业价值却没有因为这一点而折损多少。 禾锐是国内互联网的新兴集团,禾锐20%的股份代表的价值他比谁都清楚!只要一个女儿就可以换到,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吗?! 洛母根本就不在乎百分之多少的股份,她一点都不想把自己受尽苦楚的女儿交给一个残废! “哈哈哈哈。”洛父笑了起来,他对着宋父道:“宋老弟,阿尧是个好孩子!我的女儿交给他也算放心了。” “老洛!” 洛母有些急了,却被洛妗霄眼疾手快的按住了,她低声安抚着洛母,眼神却不由自主的往绫竹身上瞟去。 绫竹今天带给她的感觉一直都有些怪怪的,尽管之前就知道她长得好看,但今天却好看的有些过分了,明明脸还是同一张脸,但就是感觉不一样了。 之前的绫竹也是一颗明珠,但那颗明珠上面落满了灰尘,遮盖住了原本的光华,可现在绫竹就像是拂去了那些灰尘的璀璨明珠,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她这个妹妹,倒是时不时的会给她带来一些“惊喜”。 嗅着绫竹身上飘散过来的一些幽香,洛妗霄的眼眸暗了暗。 绫竹根本就不关心他们在吵吵闹闹些什么,她一直坐在沙发上尽全力吸收着宋尧身上逸散出来的灵气,然后修补着自己的灵脉。 绫竹在这个世界只是一个普通人,身体素质不说跟她前世那顶级杀手的身躯相比,光是跟普通人相比都孱弱很多。 格斗技巧,枪法,还有实战经验这些是绫竹怎么也不会忘记的宝贵财富,但光靠这具身体,她仅仅靠着这些根本没有办法达到像前世那样的高度。 可如果用灵力修补完全身的灵脉之后,再强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地方,绫竹完全有能力恢复到原本巅峰时候的状态! 最初以为这个世界没有灵力存在的时候,她确实有过那么一刹那的失落,但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宋尧这个灵气携带者,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接下来,她需要想办法跟在宋尧的身边汲取灵力。 这么想着,她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一眼宋尧,刚巧,宋尧也在看她。 青年的目光平淡,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看她的时候完全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他礼貌的朝着绫竹点了点头后就主动移开了目光。 尽管他的表现没什么异常,但是被掐了两次,刚刚回过味儿来的张铎却丝毫没有错过自家老板已经绯红的耳尖。 啧啧啧。 张铎揉着自己大腿,摇了摇头,还以为自家老板心智多坚定呢,没想到居然是个死闷骚。 绫竹其实对宋尧这号人还是有些印象的。 他的戏份在原书里写的并不多,这场本来是退婚戏的,“绫竹”因为不满意自己要嫁给一个残废,所以大吵大闹,闹得非常不好看,但也如愿换了自己的婚约对象,换成了自己更中意的宋安瑾。 宋尧是个记仇的笑面虎,今天原本就是要打算退婚的,却因为“绫竹”不分场合大闹了一场而落下了面子,被圈子里的人耻笑了很久。 后续也是这笑面狐狸撺掇着“绫竹”窃取自家商业机密,利用原主的愚蠢拿到了商业机密后跟自己的哥哥争权。 结局虽然是两个人双双落败,“绫竹”被扔出国,宋尧因为难以接受自己的失败而自杀。 那么如此说来剧情就有些对不上了。 绫竹有些疑惑的收回了目光,按道理说这场宴会上没了她的搅局,宋尧应该是会提出退婚的。 双方父母已经开始就着订婚的事宜商谈了,宋尧却依旧坐在轮椅上没有任何要开口的意思。 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绫竹收回了自己的思绪,她一直在用宋尧身上的灵气修补自己的灵脉,但是因为距离过远没有肢体接触,所以收效很慢。 绫竹原本打算的是回到家之后拿上东西就走,但突如其来的宋尧却有些棘手,她目前暂时没有发现这个世界上有其他的灵气携带者。 如果想要恢复自己的灵脉,她必须要长期接触宋尧,看着已经谈妥的宋父和洛父,绫竹烦躁的垂下了眉眼。 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真是很久都没有体验过了。 宋尧看似很平静,但实际上余光一直都没有离开过绫竹,她这样的表情自然也没被他错过。 修长的手指微微蜷起,宋尧呼吸有些紊乱,她不开心了,是因为自己吗? 手指松开,宋尧看着自己坐在轮椅上的腿,心头有些涩,也对,他这样的废物连站起来都做不到,她当然会觉得不喜。 现在的宋尧,早把几小时前因为这个无聊的婚约而觉得厌烦的心情抛到九霄云外了。 在看到绫竹的第一眼时,他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在颤抖,绝色的少女只是一个眼神,他就觉得浑身战栗,一直以来心脏上空缺了一块的感觉在那一刻被填满,仿佛他就是为此而存在的。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没让自己的表情失控。 绫竹实在难以招架这种嘈杂的环境,她跟洛母说了一声之后就起身回房了。 找到原主的身份证件后,绫竹想了想,随后坐在床上将自己刚刚吸纳到的灵气汇聚到了自己的双手的脉络之上。 花了足足一个多小时,她的双手的灵气脉络已经恢复了一点,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水果刀,绫竹快速的挽了一个高难度的刀花。 水果刀在她的指尖旋转飞舞,如果有外人在一定会为这个场景捏一把汗,但是绫竹的表情却很平静,脸上甚至带着一丝笑容。 直到这一刻,她今天一整天因为来到陌生世界而烦乱不安的心才彻底的平复了下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最信任的人会杀死自己,但作为被组织豢养的“死灵”,她知道这件事情的背后一定会有着组织的手笔。 即便现在身处不同的世界,但绫竹也从未放松过自己的神经。 她获取的信息太少了,这场穿书绝对不是上天的恩赐,她已经在其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但她看不透那些阴谋诡计,她能做的只有在组织可能找不到她之前强化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强大到成为可以抗衡他们的存在。 毕竟...... 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绫竹的目光冷冽, 他们之间可是隔着她的一条命呢,就算他们不找来,她也一定会找过去的。 她这人,最是睚眦必报。 第5章 第一位客户 绫竹拿好了身份证件之后就打算出门了,她可不想自己跟女主有什么牵扯。 顾及着还在客厅交谈的众人,绫竹特意绕了个远路,从后门离开了。 洛家的别墅在市区里,所以打车也算便捷,她随便拦了辆出租车,让司机带着她来到了一家口碑还算不错的电竞酒店。 开好了房间,绫竹这才放松自己躺在酒店的大床之上。 她绷紧了一天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松开了弦。 休息了一会,绫竹用自己的方式检查了房间内的摄像头,确认无误之后打开了电脑。 这家电竞酒店的评分还算不错,环境也比较高,一晚就要1000多,配的电脑自然都是顶配。 绫竹很需要钱,她虽然现在明面上的身份是洛家的二小姐,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个身份到底有多不靠谱。 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赚一些钱。 想了想,她双手飞快的在电脑上打出了一个网址,下一刻,电脑黑屏了一瞬间,随后闪烁了两下,密密麻麻的字符跳跃了出来,过了片刻后,才真正的进入网址。 这个网页的页面是黑色的,里面有着数不清的帖子,单单这样看过去,这就像是一个正常的论坛。 但,真正的看到那些内容的时候又会觉得不止如此。 网页的帖子里面充斥着各种各样的隐晦黑话,让人看的摸不着头脑。 绫竹随手点开了一个。 《诚信出售:管子,莲子,库存充足,隐秘发货》 这个帖子的热度还算不错,底下的回帖里基本上都是预定,大多数的回帖都只有自己需要的东西,回帖之间基本上从不私聊。 绫竹早就对这样的黑话烂熟于心了,管子指的是枪支,莲子则代表着弹药,这个帖子的贴主是个军火贩。 她原本就是杀手,寻找这些灰黑色的存在对绫竹而言就像普通人找饭馆一样简单。 退出了军火贩子的帖子,绫竹现在的资金还不够买枪。 她找到了“论坛”的另一个板块。 仔细的翻找了一会,绫竹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帖子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这个帖子的热度很冷,发帖的人应该是个女生,与其说他在发帖子,倒不如说她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日记本。 网站确实有很多人在进行灰黑色的交易,但也有一些普通人在把它当做一个普通的网站去正常的使用。 这个帖子的帖主就是其中之一。 3.26 “我好讨厌王老师,他的眼神好恶心,为什么他老是让我留下来要给我讲课?为什么不留别的学生。” 4.01 “王老师今天又把我留下来了,他开始对我动手动脚了,我就知道他心思不纯!” 4.07 “这几天他老是把我留下来说给我上课,但其实他的手一直在我身上摸来摸去的,好烦啊!” 4.16 “成绩下降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现在看到王老狗就觉得不舒服,身上颤抖,想吐又恶心。” ....... 6.17 “都去死!都去死!都去死!都去死!没有人懂我爸妈不懂我,他们都说王老师给我补课是好的!他们到底是不是我的爸爸妈妈????为什么要把我往火坑里推??!谁都不懂我!都去死!都去死!” 7.11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明明我才是受害者,明明我才是一切的受害者!为什么那些流言都要怪罪到我头上!!为什么!为什么!难道我想那么做吗?难道我愿意吗????” 7.13 “我已经没有朋友了,学校里他们都孤立我,他们骂我下贱,可他们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老狗今天带着体育老师一起来了,哈哈,我觉得我的人生已经在深渊里面往下坠落了,我在泥潭里再也爬不上来了。” ...... 10.9 “凭什么。” 帖子到这里就结束了,这个帖子更像是她自己的一个秘密小世界,里面没有太多的回复,虽然没有描述太多东西,但是绫竹已经完全猜到发生了什么。 那股崩溃和绝望的情绪从那寥寥的几行字里迸发了出来,女孩发的最后一个回帖是在两个小时前,她的那条留言里有零星两个人在安慰她,她也并未回复。 想了想,绫竹点开了楼主的私聊界面。 . 夜风吹拂在身上,女孩苍白的皮肤上满是淤青,她的眼睛里像是有着流不尽的泪水,泪痕被风吹干后下一秒又会流出新的泪。 聂芯捏着手机的手慢慢收紧,她站在二十楼的天台边,任由自己被夜风吹的摇摇欲坠。 往前一步,只要再往前一步,她就可以结束自己这肮脏又恶心的一生了,她已经把自己的经历详细的写好了,只要过了0点,就会自动在她的每一个社交平台上发布。 那条老狗在得知她的死讯的时候会怎么样?会担心她变成厉鬼冤魂来索命吗? 想到这里,聂芯的心中多了一丝快意,但下一秒又被无尽的哀愁取代。 深吸了口气,聂芯不再多想,麻木的抬起了自己的一条腿。 “叮咚。” 手机忽然间震动了一下,聂芯停下了自己的动作,莫名其妙的预感让她收回了自己已经迈出去的腿,低头看向了手机。 “你觉得自己就这样死了能报复到他吗?” 心神蓦然一震,聂芯下意识的抬头环视了一下四周,这个点天台上只有她一个人,除了呼啸的夜风和远处的车流声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动静。 她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呼吸急促了起来,拿起手机回信。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停下你的动作和你没用的想法,三万块,我可以给你一个更完美的解法。” 屏幕另一侧的绫竹把玩着手中的水果刀,神色懒散又恣意。 看着界面上不断跳动的信息,她轻轻勾起了唇角,正巧她心情不好,这个世界的第一单就当练练手做公益了。 ... ....... .......... ............. 包间里的音乐震天响,王致富已经喝的烂醉如泥,大着舌头勾着另一个中年男人的肩膀,大声的说道:“小丫头片子,都他妈傻。” “我说几句话她们就上钩了,明明不想但是害怕的要死,不得不对老子笑,哈哈哈哈,哭着给老子笑!” 另一个中年男也喝的不少,脸色潮红,笑嘻嘻的拍了拍王致富:“富哥有好货了别忘记弟弟啊,老子就喜欢小姑娘!鲜灵!” 两人勾肩搭背的又喝了不少,王致富站都站不稳了才摆摆手:“好,好弟弟,等着哥哥先去放个水,回来之后,咱们再战!” 关上了隔间的门,震耳的音乐声也随之小了下去,王致富走路都有点儿打飘,摇摇晃晃的走进厕所。 稀里哗啦的水声过后,他提起裤子打了个哈欠,洗手的时候,不经意的,他的鼻尖嗅到了一抹幽香。 在男厕所之中,这样的香味并不常见。 凉水冲了把脸,王致富的精神也清明了一点,他本能的感觉不对,回头往厕所隔间看去。 整个厕所现在就他一个,男厕所的暗香勾起了他一些旖旎的幻想,他咽了咽口水,酒精麻痹的大脑也让他胆大了起来,慢慢的蹲下身子,一个隔间一个隔间的查看。 暗香越来越浓,勾的他身上的血液越发沸腾。 终于,他在最后一个隔间处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东西,两条细腻白皙的小腿。 男厕所里有个女的! 这个只会在烂俗三流影片之中才会出现的桥段让他的大脑炸开了无数烟花。 呼吸急促了起来,王致富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他站起了身,浑浊的眼睛里绽放出了淫邪的暗芒。 装模作样的敲了敲隔间的门,他的声音猥琐。 “有人吗?” 里面并未回答。 王致富想象着里面女生害怕不安的画面,笑容越发的扩大,他已经看到,这个隔间的门锁似乎已经坏了,这简直是连老天都在帮他。 “我进来了哦。” 他不再试探,狞笑着推开了门。 暗香扑鼻,但王致富的笑容却戛然而止,他看着地上摆放着的女装模型,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秒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就在他的背后响起。 滴滴答答的鲜血染红了模型,王致富愣怔的回过了头,看到的最后一眼,是一张极美的脸,漂亮的少女如同冰冷的死神,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丝毫温度。 “吧嗒——” 平整的切面贯穿了他的脖颈,他的脑袋平滑的从身后掉了下去,直直的掉进了满是脏污的便池之中。 绫竹满意的看向自己的手,果然强化了之后就是不一样,哪怕只强化一点点也跟普通躯体有着天壤之别。 绫竹慢条斯理的收起了刀,用灵力抹除了自己的痕迹后走出了卫生间。 她在来之前已经将这个区域的监控覆盖了,压了压帽子,绫竹面色平静的走出了ktv。 在来的路上她已经给自己买了个新手机,打开网页,她将刚刚拍的无头尸体照片发给了聂芯。 “!!!这是真的照片吗?不是p图吗?你真的把他杀死了吗?” 坐在出租车上,绫竹早就猜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直接将录好的视频甩了过去。 鲜血滴滴答答,一个男人的尸体蜷缩在小小的隔间内,满是脏污,而那个可怜的头颅正死不瞑目的睁大着双眼,躺在满是污痕的便池里。 “!!!!” 聂芯早就已经从天台上下来了,她一遍遍的看着那对常人来说极其恐怖的视频,不可置信的颤抖起来。 泪水滴落,砸在了手机上,聂芯的眼睛虽然在落泪,但唇角却怎么也控制不住的扬起,她的表情此刻看上去似哭似笑,有些疯癫。 她环抱着自己,身体在发抖,精神却无与伦比的轻松,这是她这半年来头一次觉得这么轻松,她甚至觉得自己马上就要飞起来了,一直困扰着她,缠绕着她的枷锁不见了,她从淤泥中站起,挣扎着回到了人间。 擦了擦眼泪,聂芯赶紧把尾款给对面不知名的“好心人”打了过去。 想了想,她又多给了两万,她家算是稍微有点钱,但也并不多,这5万块钱是她好多年一起攒下来的零花钱和压岁钱。 原本打算等到高中毕业之后出去旅游的,但现在已经没必要再存了,她此刻对屏幕对面的人是无比的感激,别说是5万块钱,就算是100万,只要能让她远离这个噩梦,她都愿意给。 泪水还在掉落,但少女却笑的很美,她一字一句的打字。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救赎了我,我活在这个噩梦里已经长达半年了,我还以为我不会再醒来了,在你给我发信息的前一秒,我已经站在天台上迈出了一步,只差一点点我就掉下去了,我差一点结束了我自己的生命。” “是你的存在拯救了我,你给我带来了曙光,这两万块钱就算做给您的辛苦费,真的谢谢你。” 她有些语无伦次,半年来积攒下来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她在这个无人的天台上放声大哭,庆幸着自己的重生,庆幸着自己挣扎出了泥淖。 绫竹没有看顾客小作文的爱好,她看着卡里多出来的两万非常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思忖了片刻,绫竹再次拿起手机,既然顾客这么大方,那就干脆也回个小礼物吧。 毕竟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单,要做的话肯定是要做到尽善尽美的。 ... ...... .......... 睁开了红肿的双眼,聂芯看着照进自己房间的阳光,久违的勾唇露出了一个微笑。 好美的阳光啊,就在前一天她还以为自己马上就会死去,但今天她依旧看到了清晨的太阳。 慢吞吞的穿好衣服,刚刚那久违的好心情也慢慢的散去了,王老狗是死了,但那个该死的体育老师还在,她还不算是完全脱离了那片沼泽。 心情再次变得有些压抑,聂芯重新坐在床上,有些不太想去上学,她所遭遇的那些事情太过恶心,而这长达半年的时间里,她一直都在被王老狗pua和控制。 那些过分的行为一点点加剧,直到后来她变得孤立无援,王老狗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把她从学校的那个圈子里隔离了出来,让所有人都觉得是她的问题。 现在始作俑者已经消失,但帮凶和他们带来的伤害依然存在,她又开始有些不知所措了,咬着唇,那种崩溃无力的感觉再次笼罩了她整个人。 “咚!” 房间门被重重的推开,聂芯茫然的看着自己慌乱失措的妈妈。 “芯芯!” 聂母上前抱住了她,像是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珍宝,她的声音哽咽,语气满是后怕,“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聂芯察觉到了什么,她开始发抖,恐惧的看向自己的母亲。 聂母上下将她打量一遍,果不其然的在她的脖颈处看到了一串可怕的淤青。 她捂着嘴,死死压住怒火:“你不想上学的原因居然是这个吗?” 聂芯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窟,她还是青春期的小女孩儿,一点都不想让自己所遭受的肮脏事情告诉给家长和其他的现实中认识她的任何人。 聂母潸然泪下抱住了聂芯:“妈妈刚刚才看到新闻,你们学校那个王老师和体育老师因为体罚虐待学生被一个疯狂的家长杀死了,他们是不是也打你了,怪不得你之前就跟妈妈说不想上学,对不起,对不起芯芯!妈妈居然一点也没察觉到。” 体罚? 冰冷的身体骤然回暖,聂芯呆呆的看向聂母,不明白自己听到的。 电光石火的,她忽然想到昨晚“好心人”给自己发的最后一条消息,他说要给自己一个小礼物。 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聂芯飘了眼睛里,豆大的泪珠不断地从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流淌而下,聂芯的双眼已经被泪水淹没,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紧紧地抱住妈妈,感受着母亲温暖的体温,她再也压抑不住地放声大哭起来,仿佛要将这半年来所有的压抑,苦闷和黑暗尽数释放。 第6章 昨晚做贼去啦? “嘟嘟嘟——” 坐在女儿的房间里,洛母握着电话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电话响了很久,并没有人接听。 洛母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温和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她美目圆睁瞪着洛父:“现在这一切你满意了是吗?” 洛父表情有些讪讪的站在床前,看着洛母讷讷道:“宋家给的禾锐股......” “啪!” 洛母根本没有心情听他说下去,抬手直接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她此刻再也没有任何一点温婉的贵妇样子,眼神冷的如同一只发怒的母豹:“就为了那一点钱,你就愿意把自己女儿拱手让人?” 洛妗霄站在父亲的身边,有些想要劝阻,却在洛母的逼视下按捺住了自己的动作。 “林炜峥,是不是我这些年给你好脸给多了,让你忘记我洛辞的手段了是吗?” 攥着手机的手指发白,洛父被打了一巴掌却丝毫不敢有怨言,只低着头不敢说话。 “我根本就不在乎那个什么破股份,我就这一个女儿,她在外面流落那么多年吃了那么多的苦头,她回来是享福的!是来当千金大小姐的!不是被你林炜峥送出去联姻的!” “她是我洛家唯一的继承人!我洛辞唯一的女儿!她就算联姻也不该是宋尧那个残废!”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头狠狠地戳着洛父的胸口,语气凶狠:“我女儿昨晚一夜都没有回家,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今天非扒你一层皮不可!” “母亲!” 洛妗霄看着父亲狼狈的模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向前一步按住了洛母的手。 “您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过了,父亲也只是为了洛氏的利益着想。” 洛妗霄明艳的脸上带着一丝恳切,柔声劝慰道:“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妹妹。” 被人打断,洛母的怒火却没有停下,她愤怒的扭头看向自己的养女,狠狠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怒呵道:“洛妗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底下那些花花肠子,纵容你们那个小团体孤立羞辱绫竹你以为你瞒的很好吗?” “我告诉你,洛妗霄,没了我洛家的资源你屁都不是!我愿意把你留在洛家是为了让你以后辅佐帮助绫竹,小打小闹就算了,如果以后我发现你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我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洛妗霄的表情平静,并没有因为洛母的这一番重话而有任何的尴尬委屈情绪,就像是早就已经习惯了一般,她顺从的垂下眉眼:“我知道的,母亲,我已经安排了人去学校,如果有任何信息一定会第一时间联系你。” 洛母冷笑一声,因为一夜未眠,她的眼睛里满是血丝,理了理衣裳,洛母冷着脸走出了房间。 门口候着的管家和助理立马迎了上去,关切询问:“大小姐,要不要休息一会?” “不了,给我备车,我要去公司。” “好的大小姐。” 直到洛母的背影远去,洛父才叹了口气,他扭头看向自己的养女,洛妗霄明艳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怨怼,此刻正拿手机联系顾小玉,就好似刚刚的事情没有在她的心里留下丝毫的阴霾。 洛父有些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辛苦你了,妗霄。” 洛妗霄放下手机,朝着洛父展颜一笑:“没什么的,妹妹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可不要怨你母亲,她这个人就是这个样子,刀子嘴豆腐心惯了,今天说重话也是因为不放心阿竹,毕竟昨天的事情我做的确实不妥当。” “我知道的。” 洛妗霄笑的温和明媚:“母亲没将我赶出去已经很好了,洛家养了我这么些年我都记在心里的。” 确定洛妗霄表情真挚不似在说假话,洛父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又装模作样的安慰了洛妗霄一番后才急匆匆的出门离去。 房间里的人都走完了,洛妗霄无懈可击的笑容也慢慢的淡了下来,抬眸扫视了一眼绫竹的房间,华丽的装修,极尽奢华的装饰品,琳琅满目的衣帽间,还有视野极好的落地窗。 拿着手机的手指骤然用力,洛妗霄的眼底闪过一丝怨恨和嘲讽。 真是好命啊,洛绫竹...... ... ...... 手机传来持续不断的震动,顾小玉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看到那明晃晃的妗霄姐三个字后破天荒的没有第一时间回复,而是低头查看自己怀里抱着的饭盒。 “喂!” 顾岐也看到了她的动作,抱着臂诧异的看向她:“妗霄姐的消息你都不回了?平时不是属你最积极?” 顾小玉懒得理他,只随口敷衍道:“我今天不想看手机而已。” 顾岐眉梢一挑,这个小动作给他俊朗的面容带了些许的痞气和野性,他当前一步,趁着顾小玉不注意飞快的伸手夺过了她从进学校就一直抱在怀里的饭盒。 “什么东西这么宝贝,从车上抱到现在。” 一边防着气急败坏的顾小玉,一边眼疾手快的打开了饭盒,下一秒,怪异的味道瞬间让他愣在当场。 咖啡色的奇怪黏糊状东西上颤巍巍的插了两个虾,摆出了爱心的形状,饶是顾岐见多识广,此刻也没认出这是什么东西。 “哥!” 顾小玉气的跺了跺脚,从他手里把饭盒又抢了回来:“干嘛呀,真是的!” 顾岐苦着脸走开了一点,那奇怪的味道似乎还在他的鼻尖萦绕:“你别告诉我那是饭。” “是粥!” 顾小玉骄傲的挺了挺胸膛,“这可是我亲手给小竹做的,本小姐人生中第一次下厨呢。” “小竹?”顾岐的眼眸微闪,又蹭到了妹妹的身边,“绫竹?” “是啊~”顾小玉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家哥哥的小动作,喜滋滋的重新抱着饭盒:“我要把我人生中做的第一顿饭献给小竹!小竹肯定能体会到我的诚心诚意,然后就会原谅我不计较我之前做的事情啦~” 说的比唱的好听,顾岐不信任的看了一眼那个饭盒,这玩意儿能吃吗?别一会儿给绫竹吃进医院就麻烦了。 想起绫竹,顾岐的神色恍惚了一刹那,思绪不可避免的飘到了昨晚旖旎的梦境里,少女滑落在他臂膀上的乌黑发丝,妩媚勾人的瑞凤眸,还有那不可言说的冷香,嬉笑着带着他沉入欲海的酥软柔夷...... 天知道他今天早上复杂的心情,顾岐现在只要想到绫竹都会不自觉的耳根发红,臊的不行。 胳膊肘被撞了一下,顾小玉捧着她的“粥”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发什么呆呢,耳朵怎么那么红?” “算了,别磨叽了,我回班了,一会儿我的粥该冷了。” 看着妹妹兴致勃勃的样子,顾岐心中暗道不好,要是她那坨“粥”真给绫竹吃了,绫竹指不定就得去医院洗胃了。 他目光一凛,随后按住了顾小玉,夺过了她的“粥”,破釜沉舟一般的打开,张嘴倒进了口中。 滑腻腻的口感又加着点儿零碎的颗粒,还带着温热的温度划过了他的口腔,顾岐很难形容这奇怪的口感,说是粥,但又有点噎的感觉,说是米饭,却又带着点儿黏糊的劲儿。 里面甚至有一股海鲜的味道,这海鲜并没有给这碗粥带来增香,反而让人有一种难言的咸腥味。 “顾!!岐!!” 顾小玉挣扎无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哥视死如归的把她精心熬制那碗“粥“全喝完了,登时大脑一嗡,如同被点着的炮仗一样狠狠的踩了顾岐一脚。 顾岐差点儿没吐出来,他憋的脸都发青了,好歹是给咽下去了:“...真难喝。” 顾小玉看着已经空无一物的饭盒,小脸气的通红,如同一只小河豚一样瞪了他一眼,“难喝你还喝,这本来是我给小竹准备的!” 就是因为是给绫竹准备的他才喝的啊! 顾岐面如菜色,捂着肚子往班里走去,他必须得找东西压一压这怪异的口感,要不然的话他今天上课都上不安稳。 “讨厌死了!” 顾小玉跺了跺脚,把饭盒丢到了垃圾桶里,气鼓鼓的走到了自己班。 她在高二,顾岐跟她虽是双生子,却跳了一级,在高三班,贵族学校的环境很好,规矩也没有那么严苛,更没有早自习什么的。 她到班里的时候,班里已经基本坐满了。 “哟~” 一个染着黄发,画着小烟熏妆的黑皮少女看着顾小玉:“早上气性就这么大呀?” 顾小玉没有回话,第一时间抬头往班级最后一排扫了一眼,如愿的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人。 绫竹坐在最后一排角落靠近窗边的位置,此刻她的墨发披散,正趴在桌子上补觉。 顾小玉瘪了瘪嘴,在那女生讶异的视线里蹭到了绫竹的身边。 “小竹——” 绫竹早在顾小玉进班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存在感很强,绫竹就算想不注意到也难。 揉了揉额角,绫竹慢慢的抬起了头看向她,她来的比较早,因为昨晚比较累,所以今天一来就在补觉。 少女的脸上有些许睡出来的压痕,墨色的发丝从她白皙的胳膊上滑落,乌黑的眸子带着血丝,她面上丝毫不掩饰自己被打扰的烦躁。 “有事?” 她说话的时候整个班级都安静了一瞬,少女的存在感太强了,尽管七班的人平时不太待见绫竹,但她的美貌却是毋庸置疑的。 这样级别的美女,哪怕只是看着也觉得心旷神怡。 “本小姐今天给你炖了粥,但是被顾岐那个王八蛋抢走喝掉了。” 黄发女生听着顾小玉这撒娇一般的语气整个人都有点儿不好了。 谁在说话? 那个跋扈张扬的顾小玉吗??? 打了个哈欠,绫竹的眸子里氤氲出些许雾气,顾小玉还在喋喋不休说要跟她晚上一起去逛街,绫竹却没再接着听,她从桌子里拿出原主的手机,打算看看有没有什么信息发过来。 “人家跟你说话呢。” 看到绫竹这漫不经心的样子,顾小玉坐在她旁边生气的晃了晃她的胳膊。 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转移走了,看着绫竹满是血丝的眼睛,顾小玉惊讶的道:“你昨晚做贼去啦,怎么眼睛有这么多红血丝?” 没做贼,人倒是杀了两个。 绫竹在内心腹诽。 指纹解了锁,下一刻,铺天盖地的电话未接通知和短信差点把手机卡死。 恢复了之后,绫竹才看到,多数都是洛母洛父打来的,里面还掺杂着些许洛妗霄的。 就在她翻看的时候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来电显示是洛妗霄。 犹豫了一下,绫竹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下一秒,清亮悦耳的女声不确定的响起:“阿竹?” “有什么事?” 洛妗霄松了口气,“你总算接电话了,昨晚你去哪里了,怎么不跟家里面打声招呼就走了?” “爸妈很担心你,我现在在往你们学校那里过去,有什么事情可以跟家里沟通,不要闹脾气,离家出走这种手段是小学生用的,你已经上高中了,如果还......” 洛妗霄的语气听上去很温和,但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些软刺,若现在坐在这里的是原主估计早就炸了,但是绫竹对这种大俗的狗血戏码一点也不感兴趣只敷衍的打断:“知道了,不用过来,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挂了。” 顾小玉懵懂的眨了眨眼,她离得比较近,所以这段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你昨晚没在家里吗?我说你怎么这么困呢,你要是跟家里生气了,以后可以来找我呀。” 电话还没挂断,拿着手机的洛妗霄猝不及防的听到了顾小玉的话,直接愣在了座位上。 下一秒电话挂断的杂音唤回了她的神智。 她低头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拨号界面,小玉妹妹四个字就在她最近拨出电话的第二个。 开车的助理看着自家小姐晦涩难明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小姐,咱们还去二小姐的学校吗?” 握着手机的手突然收紧,随后又慢慢松开,洛妗霄表情阴沉:“不用了,回去吧。” “好的小姐。” 车内的温度适宜,洛妗霄却觉得浑身冰冷,她跟顾小玉年龄相仿,从小一起长大,那样亲昵的语气,从来都只跟她说话时才有。 强迫自己不要多想,洛妗霄给洛母拨去了电话,温声汇报了情况。 第7章 岑队 中午十二点,金碧辉煌的乾宫ktv此时门可罗雀,西装笔挺的负责人看着男厕前面的警戒线,不时的掏出小帕子擦擦自己额头渗出的汗水。 他本身就有些胖,此刻看上去更是汗涔涔的。 就他的手帕都快浸湿的时候,刹车声在门口传来,负责人眼前一亮,赶忙迎了上去。 “哎哟,岑队!我从早上就守在这,可算给您盼来了!” 车门打开,笔直修长的长腿从车里伸了出来,来人目光凌厉如同野狼,俊美的面容带着些许不耐,看都没看负责人一眼,直接从副驾驶拿过了警队的制服外套干净利落的套上。 在他后面的车里下来的还有几个警员,大步跟在他的后面汇报情况。 “岑队,这是目击证人的证词,这是现场照片儿,这是咱们法医鉴定的结果。” “受害人的死亡时间是在晚上的12:13,死因是头被利器砍掉......” 岑渊没有回头接那些东西,大步流星的朝着案发的厕所走去。 负责人也连忙小跑着跟上,他陪着笑边用手帕擦汗:“岑队,岑队!咱们这不会影响我做生意吧,哎呦喂,我这小ktv才开多久啊,这谁能想到多少年遇不到一回的恶性案件会发生在我这小地方呀?” 在来的路上岑渊就已经把所有的资料都过了两遍了,a市的治安非常好,很少会遇到这种没有任何头绪并且手段极其恶劣的杀人案,如果发生在其他辖区里他也不至于心情这么烂,关键是这个恶性案件发生在他的辖区里,想到昨晚半夜被打扰的睡梦,他现在的心情可谓是烂到顶了。 负责人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岑渊却一点也听不下去了,他掀起警戒线,直接进了案发现场,这里已经被收拾的差不多了,受害人的尸体被拉去了法医室,现在估计在缝合,现场有几名痕检正在搜集未察觉的证据。 他走到了便池旁,来的时候他已经看过了照片,知道受害人的头颅在被发现的时候,就在这个便池里。 目的性很强,手法果断,受害人跟凶手认识并且大概率属于仇杀。 凶手的作案手法残忍暴力又很专业,一点都没有拖泥带水,极有可能不是第一次犯案,他猜测对方应该是一个职业杀手。 想到了隔壁辖区的另一起案件,岑渊的脸色更差了,同一天晚上,两个同一学校的老师被杀害,并且作案手法相同,这极有可能是一个人做的。 有目的性,手段很辣,但是没有留下丝毫的证据,这桩案件实在有些棘手。 他回头看向身侧的下属:“被害人的资料查好了吗?” 扎着低马尾的女警立刻抽出来了一份资料递了过去:“已经检查完毕了,被害人王致富,今年43岁,现就职于二十三中学,在里面担任高一三班年级的班主任,已婚,跟妻子育有一子,他的妻子是全职主妇,儿子在a市附小读三年级。” 在她说话的时候,岑渊已经三两下翻完了那薄薄的一沓资料。 里面并未详细记录王致富的人际关系,这个还需要他们后续去搜查。 岑渊思忖了片刻,随后在那画了死者人型轮廓的厕所隔间蹲了下去。 “哎!岑队?” 负责人看着腿一软,下意识就想伸手搀扶。 岑渊伸手制止了他的动作,鼻翼轻轻的翕动,眸子里闪过一丝不确定:“这个隔间,有一股香味。” ?? 负责人傻了眼,跟旁边的女警对视了一眼,随后迟疑的道:“我这小破地方,哪儿有钱给厕所里喷香水儿啊?” 女警也学着岑渊的动作在旁边蹲下嗅了嗅,除了厕所自带的尿骚味和让人反胃的血腥味之外,她没有闻到任何其他味道。 “我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岑渊站起了身,目光凝重:“你们闻不到不代表我闻不到,这个味道很不常见,极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 他转身先开警戒线,大步往门口走去:“李梅,你去搜查被害人的社会关系,最好带人去二十三中走一趟,我有预感你们应该会挖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那您呢?”李梅撵不上他,只得高声询问。 岑渊背对着她摆了摆手:“我去找那个味道!” ...... ........ 上了一天的课,绫竹也休息差不多了,她上一世的时候是没有过这种上学的体验的。 从小到大都是组织教给他们的大多都是格斗和各种杀人的技巧,这种系统性的坐在一个教室里,没有任何打打杀杀的和平体验,对她来说是一件挺新奇的事情。 唯独一点比较苦恼,绫竹看着身边叽叽喳喳的顾小玉有些无奈,也不知道为什么女主的狗腿子会那么喜欢黏着她。 “我跟你说我跟你说,咱们学校旁边开了个鬼市,可有意思了,今天要不要一起去看看你要想买什么东西,我给你买。” 顾小玉挽着绫竹的胳膊,笑的甜丝丝的,她看着绫竹真是越看越喜欢,也不知道自己之前到底为什么跟鬼迷心窍了一样非要去针对小竹。 轻轻的嗅着少女身上传来的冷香,顾小玉的眼底闪过一丝痴迷,挽着绫竹贴的更近了一点。 贵族高中放学的点比普通高中早很多,但大多数学生都会更喜欢在学校里待一段时间再回去,现在刚放学三点多钟,学校外面等候的车并不多。 绫竹今天依旧不打算回洛家,她昨晚开了第一单,收了5万块,今天打算去给自己租个房子。 “洛二小姐!” 沉稳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绫竹觉得有些耳熟,停下脚步看了过去。 张铎站在一辆车前微笑着冲她招手。 “这是谁?” 顾小玉有些疑惑,“来接你的吗?” 绫竹抽回了自己被她霸占了半天的胳膊,淡淡的点了点头:“应该是。” “好吧~,那你明天一定要陪我出去逛街哦。” 顾小玉有些气馁,还以为这次能拉近一些关系呢,看样子小竹还是对她曾经做的事情有所芥蒂。 绫竹差不多能猜到宋尧来找她的原因是什么,她昨晚不声不响就离开了,看到今早那数量恐怖的未接通话,想必她走之后宋尧也应该收到了消息。 今天大概率是来跟她说婚约的事情的。 张铎为她开了车门,笑的很殷勤,“二小姐,老板在车上等您。” 绫竹到了声谢之后就坐上了车,宋尧坐在她的身侧,清瘦的身体穿着黑色的西装,他的双腿在这种情况下看着倒是挺正常的,至少就这么坐着的时候,看上去不像是一个残废。 注意到她的视线,宋尧鸦羽似的长睫微微颤动,露出了栗色的眸子,薄唇轻抿,宋尧礼貌性的笑了一下。 “洛小姐。” 绫竹有些不太习惯听这个称呼,黛眉轻蹙,淡声道:“叫我绫竹就可以。” 宋尧从善如流:“绫竹。” 他的声音清润温和,让人听着很舒服,如果不是绫竹熟读原着,知道他是个白切黑的狐狸,恐怕也会被他这层温润的皮骗过去。 “我昨晚听说你离家出走了?”宋尧的眼眸轻眨,看着绫竹,柔和的声音带着询问:“是不满意这桩婚约吗?” 他面上看不出来任何的情绪,但是张铎却悄咪咪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自家老板紧张到攥紧的手指。 绫竹摇了摇头:“还好。” 她不想得罪这个目前唯一的灵气携带者,毕竟如果以后有需要的话,他们大概率会经常见面。 宋尧并不知道自己在绫竹心里是个移动充电宝的存在,他听着少女平静的回答,跳出嗓子眼的心总算落了回去。 还好,她不厌恶他。 昨晚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生怕少女会因为自己残缺不全的身体而心生厌恶之情。 如果绫竹不愿意接受这段婚约,他几乎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挽回这一切,往后失去了这脆弱的一纸婚约,那么自己就只能变成她人生中的一个过客。 那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 幸运的是,绫竹就算知晓了婚约对象是个残废,至少从目前来看,她也并没有表现出要解除婚约的意思。 就这样就够了。 只要这一层联系还在,他就有信心把两个人的关系拉的更近。 第8章 警察 宋尧昨晚的时候就已经把绫竹的所有资料都详细的看了一遍,所以现在并没有把她送回洛家,而是很体贴的介绍自己在附近有一套房产,让绫竹暂时过去住着。 “酒店毕竟不安全,卫生也得不到保障。”宋尧的表情很真诚,栗色的眸子带着浅浅的担忧:“你自己在外面住着,我跟伯父伯母我们都有些不放心。” “我的那套房子离你们学校很近,阿姨会定时定点打扫做饭。”他考虑的很全面,字字句句都让人无可挑剔。 绫竹想了想,看着他问道:“你住在那么?” 宋尧以为她不放心,轻笑一声道:“偶尔会去,你不用有什么顾忌。”他指了指自己的腿,自嘲的开了个小玩笑:“洛小姐可以放心,像我这样的残废做不出来什么不轨之事的。” 绫竹见他误解,摇头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你的房子,你想住就去住。” 顿了顿,她又道:“谢谢。” 绫竹确实需要一个固定的住所,宋尧提出来的方案对她来说简直是两全其美,她之前还在苦恼怎么接近宋尧,现在两个问题都直接有了解决。 宋尧的眉眼柔和,笑的温文尔雅:“客气。” 车子进入了一个高档小区中,张铎把车开进了地下车库,停好了之后打开了后备箱,拿出了宋尧的轮椅。 就目前而言,绫竹对这个原着中心机深沉的白切黑还是比较有好感的,所以随口问了一句:“要我抱你上去吗?” 宋尧的表情愣了一瞬,张铎在旁边眼睛都瞪大了,没人比他更清楚,自家老板是个自尊心多强的人,自从残废了之后,不许别人说他的腿一句,更不许任何人同情他。 绫竹小姐一个女人对老板说这种话,跟直接打他的脸没差别。 正准备出言提醒,却听见清润的笑声响起。 宋尧没有被冒犯之后的不悦,笑吟吟的看着绫竹:“阿竹可以吗?” 绫竹有一种被看轻了的感觉,她也不辩解,直接走到他的身边,弯腰将人横抱了起来。 宋尧只是开了个玩笑,没想到绫竹直接就上手了,他有些讶异,下意识的圈住了少女的细腰。 他这些年因为双腿的问题消瘦了很多,个人看上去有些羸弱的病气,一米八六却不到一百二十斤,所以绫竹抱着他也不算吃力。 张铎已经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了,直到绫竹将宋尧放下,他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调试轮椅。 “怎么样?” 绫竹有些得意的扬了扬眉毛,她本就生的好看,平时气质偏冷,现在做出这种表情,整个五官都生动了起来,如同刹那间绽放开来的昙花。 宋尧看着她灵动的表情,心里软成了一滩水,他已经很少有这种活着的感觉了,自从残废了之后,这是他头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活着”的感觉。 “阿竹力气真大。”他微笑着夸赞。 这个小区的环境很好,宋尧的这套房子是一个大平层,在19楼,坐着电梯上去之后,宋尧带着绫竹简单的看了一下环境。 “那个是主卧,你可以住在那边,金阿姨每天都会来打扫,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提前跟她联系,让她给你做饭,尽量不要在外面吃外卖。” 宋尧很贴心的嘱咐着。 “有什么需要可以联系我。” 他并未久留,跟绫竹互相加了微信后就离开了。 等到人彻底离开之后,绫竹第一时间用灵力探查了整个房间的每个角落,确定没有监视器之后才彻底放松下来。 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绫竹眉梢带着些许喜色,刚刚抱宋尧的时候,她惊奇的发现宋尧的灵力通过他们接触的部位疯狂的往她灵脉中涌去。 仅仅几秒钟的接触就比她在车上费劲吧啦半个小时的效果好的多的多。 盘腿坐下,绫竹边修复自己的灵力,边盘算着下次该用什么样的借口,跟宋尧产生一些肢体接触。 ... ..... 黑色的迈巴赫在地下车库停稳,岑渊甩上车门,大步流星的往电梯处走去。 恰在此时他的手机铃声响起,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来电人,他接起了电话:“有什么发现吗?” 电话那边的李梅声音平稳:“有!岑队 我们在王致富的家里找到了一个u盘,里面记录了很多未成年女生的照片,大多数都跟他有关系,目前可以确定王致富这个人有诱奸未成年的犯罪行为。” 脚步顿住,岑渊的脸色冷了下来,“诱奸未成年??” “是的!就目前估算的人数,这些受害者女生大概有八人,基本都是他们学校的学生,其中有三位学生已经自杀身亡了,时间跨度比较长,我们正在联系受害人及其家属。” 岑渊咬紧了后槽牙,冷笑一声:“这畜生......受害人当年没有报案的吗?” “没有,据我们查到的资料里看,王致富是一个深谙精神控制的犯罪老手了,他所迫害的女生大多都是他的学生,并且他本人在学校里名声还算不错,所以他会利用这一点,循序渐进分化那些学生跟普通学生的关系。” “让那些受害者被孤立甚至被校园暴力,从身体到心灵,最后都不得不向他低头,那些跳楼自杀的学生后面也有家长闹过,但后面都以学习压力太大为借口压了下去。” 岑渊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所以现在这意思就是说,可能跟他结仇的人有很多是吗?” “是的,但是我们有了一个新发现。” “什么?” “最新的一个受害人叫做聂芯,昨晚另一起案件的死者是她的体育老师,那位体育老师是第一次参与王致富的犯罪行为。” 岑渊精神当即一振,他有预感,这极有可能是个突破口,立刻追问道:“调查她的生活环境和家人了吗?” “调查了,聂芯的父亲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工作,职位是人事部经理,她母亲也是这家公司的职员,两人的交际圈比较简单。” 手机那边传来哗哗的书页翻动声,片刻后,李梅的声音变得凝重:“而且我们通过监控追查,就在昨晚十一点钟左右,聂芯独自一人去了他们小区楼的天台,在护栏外站了一个小时左右,就在打算跳下去时却看了一眼手机就下来了。” 李梅看着电脑中显示的监控录像,眉头深锁:“最可疑的是,她的银行卡昨晚有一笔五万元的交易金额,聂芯的家庭条件不错,但是这个额度的交易对她来说却是头一次。” 岑渊站在地下车库中,没有说话。 电话里传来了幽幽的叹息声,李梅的声音疲惫:“但是那个账户,我们追踪到的信息却显示是一个国外的账户,岑队,对方很有可能是个职业杀手。” 岑渊声音沉稳:“先不要轻举妄动,把聂芯家的地址给我,过一会我们在那会合。” “好。” 挂断了电话,岑渊抬脚走向电梯口,伸手按了一下之后就等着电梯下来。 现在其实证据的指向已经很明显了,但是疑点却并未减少,最让岑渊觉得疑惑的是,聂芯一个女高中生,怎么会接触到职业杀手?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电梯却在此刻到了楼层,电梯门打开,岑渊收回思绪,抬起了头,电梯中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位西装革履,长相俊逸又带着些病气,安静的坐在轮椅之上,另一位长得清俊的年轻人站在他的身后,正打算将人推出去。 岑渊往边上站了站,礼貌的让出了路。 年轻人朝着他笑了笑,推着轮椅往外走去。 轮子在出电梯时颠簸了一下,岑渊下意识伸手帮忙扶了一下,距离拉近,年轻人身上一股淡淡的幽香没有丝毫防备的钻进了他的鼻腔。 岑渊愣在了当场。 宋尧看着这个按住他轮椅的男人,眼眸微微眯起,极淡的闪过一丝不悦,但唇边还是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出声提醒道:“先生?” 岑渊回过了神,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立刻松了手,抱歉的道:“不好意思,走神了。” 张铎赶忙将老板推出了电梯。 “这位先生!”岑渊再次伸手按住了宋尧的轮椅,假装没看到张铎已经有些警惕的眼神,诚恳的问道:“您身上的味道挺独特的,是喷了什么香水吗?” 饶是宋尧这么八面玲珑的人,在面对岑渊这奇怪的举动时都有点绷不住自己的表情。 张铎立马上前一步将老板护在身后,警告的瞪了岑渊一眼,“我们老板不喷香水。” 岑渊假装若无其事收回了手,意味深长道:“是吗?那也许是在哪蹭到了也说不定吧,这个味道我在其他地方从来没有闻到过,还挺特别的。” 宋尧扫了一眼他的手,收回了视线。 张铎实在不想在这跟一个疑似神经病的家伙废话了,立刻推着宋尧离开。 岑渊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神幽深。 坐在车上,张铎将车开出了地下停车场,扫了一眼后视镜确定看不到那“神经病”的身影后他低声抱怨了一句:“真是奇葩哪都有。” 宋尧眯起眼睛:“那可不是奇葩。” “什么?” “他是个警察,虎口处有很明显的枪茧,说话的时候压迫感很强,这种气势,应该位置不低。” 张铎听的有些云里雾里:“那,那这跟喷不喷香水有什么关系啊。” 宋尧抬起手腕轻轻的嗅了嗅不经意沾染到的一抹冷香。 “我身上确实没喷香水,但是......” 栗色的眼眸划过一抹沉思,宋尧抬起头看向张铎:“去查查昨晚阿竹在哪。” 第9章 调香师 “咚咚咚” “咚咚咚!” 岑渊站在楼道大力的砸着门,直到门内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声响。 “来了,来了。” 大门被拉开,一个穿着真丝睡衣脸上还敷着面膜的青年不耐烦的瞪着岑渊,“就知道是你这衰鬼,敲敲敲敲敲,你们局里的警察都跟你一样没有一点素质吗。” 岑渊也不客气,鞋子都没换直接走进了房间里,在青年气急败坏的吼声中轻车熟路的坐在了沙发上。 荀鹤简直要被这痞子气死了,一把扯掉自己脸上的面膜,没好气的问道:“说吧,岑队长,工作日不在你那警察局呆着来我这有何贵干啊。” 岑渊给自己倒了杯水,缓了口气道:“你今早看新闻了吗。” 荀鹤想到了什么,眼底划过一丝幸灾乐祸:“哦~你是说那个二十三中老师被杀案吧,看了啊,我听说是发生在你的辖区里面的是吧。” “啧啧啧,发生了这种事儿,你要是处理不好的话,估计年底的升迁就无望喽~” 岑渊对他的调侃视而不见,只抬了抬下巴:“看了就行,你现在换衣服,我带你去现场。” “什么意思。”荀鹤的桃花眸不解的睁大,“喂喂喂,姓岑的,老子可不是你手底下的兵,我他妈今天还有工作呢......喂!” 岑渊对他说的话直接左耳进右耳出,推着他进了卧室。 ...... 坐在迈巴赫的副驾上,荀鹤的脸色还是臭臭的,他看着手机摄像头内挂着黑眼圈的自己,不满的嘟囔:“真是欠了你的,好歹等我做个发型啊。” “我也是要面子的好吗?万一一会儿遇到我哪个前女友什么的,你就是千古罪人!” 岑渊开车的速度很快,边开边给荀鹤解释了一下简单情况:“这个案子的凶手是个心狠手辣并且反侦察能力极强的职业杀手,痕检都快把地板翻过来了都没在犯罪现场找到任何线索。” 荀鹤漫不经心的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调香师又不是警察,跟我说我也破不了案。” 岑渊目光锐利,接着道:“凶手在案发现场唯一留下的痕迹,是一个味道。” 荀鹤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来了点兴趣:“味道?” “是一个香味,我说不上来具体的味道,跟你当朋友这么多年,杂七杂八的香水也闻了很多,但那个味道很奇怪,我居然找不到任何跟它相似的香气。” 这就说到荀鹤的专业领域了,桃花眸闪过些许兴味:“你这狗鼻子都闻不出来的味道?还挺有意思的。” 车开得很快,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檀宫ktv的门口,因为发生了凶案,ktv今天并未营业,来来往往的都是警察,李梅上午带着一部分警察回到了局里调查监控,只留下一些技术人员在ktv内部搜集线索。 拉开了警戒线,岑渊带着荀鹤来到了案发的地点。 挥了挥手,荀鹤嫌弃的打量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厕所?姓岑的,我现在开始怀疑你是不是再耍我了,我可是调香师!我的鼻子很珍贵的!你居然让我在厕所里闻香味!” 岑渊没时间听他贫嘴,直接带他到了最后一个隔间,眼神示意他搞快点。 尽管咬牙切齿,但是荀鹤还是骂骂咧咧的蹲下了身子:“他妈的,岑渊,老子真是欠了你的。” 虽然看着不靠谱,但荀鹤的专业能力确实极强,静下来后,荀鹤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轻轻的翕动鼻翼,排除了周遭的异味他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奇异的冷香。 荀鹤震惊的蓦然睁大了双眼。 那股味道馥郁又悠远,犹如在雪原上绽开的不知名花朵,圣洁而肃杀,这居然是他这个顶级调香师从未嗅到过的香味! “怎么样?”岑渊问道。 荀鹤目光凝重了起来,“我调香制香那么多年,什么味道都闻过,但是这个味道,从来没闻到过。” “像是某一种花香但又不全是,这种纯粹的冷香很少闻到,有一点薄荷的气息,但又不像是薄荷那么辛辣,反而融合了那种冰凉把它变成了一种如同雪花一样的柔和气息。” 他的目光发亮,最开始的那点不情愿尽数消失,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岑渊:“我靠,我他妈真是淘到宝了,这种冷香简直是世间罕见,如果能制成香水,我肯定能将它打造成世界第一香!” “这个香水的制香师一定是个天才!” 岑渊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也没闻过这个味道?” 荀鹤摇头,表情有点跃跃欲试:“这种奇特的味道,如果我闻到过绝对毕生难忘。” 眸色微深,岑渊不再说话,抬脚往外走去。 “如果你们找到嫌疑人,能不能让我见一面,我得问问他香水到底哪来的。” 荀鹤现在已经彻底将工作抛掷脑后了,他兴冲冲的跟上岑渊:“喂!去哪啊。” 岑渊大步流星往门外走去:“去局里。” ... ...... 将所有吸收的灵气汇聚到了眼睛的灵脉之中,再次睁开眼时,绫竹的眸子如秋水碧波华光荡漾,散发出星星点点的璀璨光芒。 房间里并未开灯,但绫竹却在黑暗之中看清楚了房间里的所有东西,甚至放在桌子上的遥控器,她都能看清楚上面贴着的标签。 眨了眨眼,绫竹放松了身体,可动用的灵气其实不算多,双手和眼睛都并未强化到最好,但是即便只强化了一层也跟普通人的身体有着天壤之别。 体内还有些许灵气未被炼化,绫竹还需要这些灵气帮她清除杀人后的痕迹,所以现在对她而言,灵气还是有些捉襟见肘的。 看来得想想办法多跟宋尧有些肢体接触。 随手拿出手机,绫竹靠在沙发上打开了暗网的网页。 私信里有几条未读消息,绫竹点开看了一眼。 是聂芯发来的感谢短信。 绫竹并未多看,直接滑到最后,想了想,给聂芯发去了消息。 “警察早晚都会怀疑你,你的作案动机和汇款记录太明显了,我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只要你不承认,他们就算怀疑也做不了任何事。” 聂芯应该是守在手机前面的,几乎是刚发出去,聂芯就立刻秒回了。 “警察已经来过了,他们确实怀疑我,但是我家人很强硬,拒绝了让我跟他们聊天,我有点害怕,但是你放心,我不会供出你来的!” “把暗网注销,我会帮你抹除你手机中暗网存在的痕迹,放心,你付了钱,我会帮你消除所有威胁。” 聂芯对绫竹说的话几乎是言听必从的,一点废话都没有,直接注销了自己的账号,在被警察找上门的那一刻她确实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但是这份慌乱在这一刻全部都消失了。 手机那边的陌生人是将她救出地狱的神明,她对那人的信赖几乎是盲从的,自从昨晚开始,她就对那人说的每句话都坚信无比,她深信只要他说了,就一定会做到的。 第10章 第二单 处理完了聂芯的事情,绫竹伸了个懒腰,将页面退回到了暗网的论坛,开始搜寻今夜的“有缘人”。 昨晚聂芯给她的五万块钱,她拿去买了两把枪和一些子弹,基本已经花光了,枪械属于消耗品,她后续补充弹药也需要不少钱,所以她现在急需新的客户。 她的运气不错,刚刷了没几个帖子,就看到了一个标题名为《重金求聘杀手》的帖子。 这种直白的标题确实很抓人眼球,绫竹想了想还是点了进去。 帖子是今天发的,热度不算多高,楼主并没有说明原因,发了个标题之后,帖子就空置了,只有置顶的一条杀手私聊空落落的悬着。 评论里的回复大多数都是在玩梗,绫竹扫了一眼发现并没有“同行”的回复。 想了想,她点进了楼主的私聊界面发去了消息。 竹叶青:。 坐在电脑前的容傲冉猛然坐直了身体,紧紧的盯着私聊界面,小心翼翼的敲字。 传奇教主:杀手? 竹叶青:是,你有多少钱? 传奇教主:!!这么直接吗?!不好意思,我不懂这一行!您觉得多少算合适,不对不对,咱们是不是应该先问一下任务是什么呀? 对面的人明显有些话痨,但绫竹对于客人还算比较宽容的,所以的善解人任意的回复。 竹叶青:好的,任务是什么? 容傲冉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他对杀手的印象都是小说里那种冷酷无情,杀伐果断的,现在猝不及防跟“传说”人物对上,总有一种自己在干惊天动地大事的中二感觉,连忙开始敲字。 传奇教主:我想请你,杀掉我的父亲。 竹叶青:好的,一个人的话,善后加杀人是十万,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仪式,比如规定死者的死亡时间和死亡方式之类的,需额外再加两万。 传奇教主:??? 传奇教主:难道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杀掉我的父亲吗? 竹叶青:我从不窥探客户的隐私。 尽管绫竹已经这么说了,但是屏幕那边的容傲冉却像是没看到一样,自顾自的打字。 传奇教主:是这样的,我母亲是被拐卖的,她被拐卖到了山村被人囚禁打骂了三年多,我外公外婆是教师,为了找我母亲,外公积郁成疾去世了。 我妈妈很坚强,也很果敢,她在被拐的第三年怀上了我,然后用怀孕麻痹了那些人对她的看管,悄悄的逃了出去。 妈妈受了很多苦,外婆在警察局见到她的时候很悲痛,她们原本是想把我打掉的,但是那个时候月份已经大了,医生说如果强行打胎的话,我妈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所以她们还是把我给留下了。 但是我的父亲是个人渣,他知道妈妈出逃的消息之后就打算来找我母亲再把她带回去,但是他运气很不好,他一直都是那样的人渣!在开车来的路上喝了酒,不小心撞了人,所以在他还没有把我母亲带回去的时候,就陷入了另一场官司,被判了18年! 那人渣最近出狱了,他觉得自己所有的不幸都来源于我的母亲,所以这几天不知从哪里又搞到了我们的住所开始骚扰我和我的母亲! 竹叶青:...... 绫竹真的搞不懂为什么现在的客户那么喜欢发小作文,她仔细想了想,他们杀手行业应该没有这种负责情绪疏导的工作内容。 容傲冉越打越激动,与其说他是在解释,倒不如说他是在倾诉,这些话他没办法跟现实中的任何一个朋友说,只能死死的压在他的心里,日夜蚕食着他那颗被愧疚蚕食的破烂的心。 母亲和外婆日益憔悴的状态让他痛苦无比,那个自称他父亲的人矮小又佝偻,会用一种猥琐且精明的目光打量他,口中孜孜不倦的说着一些欠揍的话语,他真恨不得杀死那混蛋。 但是他不能,母亲和外婆的身体都不太好了,他不敢想,如果他真的冲动做了傻事,她们该如何自处。 于是他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寄希望于屏幕那边的“杀手”。 传奇教主:我可以给你10万,这些钱有些是我外公留下来的,有些是我做编程攒下来的,我没有什么要求,我只希望你能做的干净一点,不要留下任何证据。 绫竹给他发去了自己的账户,收到定金之后,她站起了身,神色淡然的收起手机。 拉伸了一下筋骨,她轻轻勾唇,看来今晚又是一个忙碌的夜晚了。 ... ...... ......... 躺在宾馆廉价的床上,韦振康低头呼噜呼噜的嗦着泡面,电视里播放着今天的新闻,房间里飘荡着一股脚臭味和泡面味混杂的难闻味道。 咕嘟咕嘟的把汤喝光,他喟叹的放下了碗,随便用袖子抹了把嘴,躺回了床上。 “他妈的,还是监狱外面的日子潇洒。” 电视里的记者表情严肃,声音一丝不苟,正在播报着昨天发生的凶杀案。 “二十三中两位老师被害案目前还在追查,请各位市民不要相信网络上的谣传,现已查明,‘老师被学生家长杀害’的传闻为谣言,真实情况警方依旧在调查,请各位市民不要恐慌,也不要夸大、杜撰虚假事实......” 韦振康不屑的拿牙签挑了挑牙缝:“就死了两个人都拿出来说说说,他妈的老子当年住的号子遍地都是杀人犯!” 躺回床上,床板发出嘎吱的一声响,韦振康拿出自己便宜买个山寨机,眯起眼睛点开了一个粉色的软件,软件卡了一会儿,随后界面亮起,露出主业不堪入目的画面。 韦振康咽了咽口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猥琐的暗芒,看好了价格,他挑选了一个自己喜欢的类型,付了定金后,哼着小调去了卫生间开始洗澡。 妈的,在监狱素了这么多年,今儿再怎么说都得释放释放。 他住的不是什么正经的旅馆,这地方是附近的居民用自建房改的,设施环境和治安都不算好,楼底下只有一个两眼昏花的老大爷昏昏欲睡的守着,安保约等于无。 但是这地胜在价格便宜,所以周围住的住户也不算太少,一般都是些没有钱的学生情侣和附近休息的农民工在住。 “咚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韦振康眼睛一亮,急吼吼的擦干了身体,穿着老头衫就赶紧走到了门口。 “哗啦——” 门被拉开,一缕幽香钻进了他的鼻腔,让他的心神一晃。 旅馆糟糕的壁灯散发着昏黄的暗芒,香气溢满了整个走廊,韦振康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回过了神,诧异的往四周扫了一眼。 “怪了。” 他喃喃自语的关上了旅馆的门,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不过,这旅店用的香水儿还这他妈怪不错的。” 说着他转过了身,却猝不及防的瞪大了双眼,电视机的光芒幽幽闪烁,一个身姿曼妙的少女穿着帽衫,兜帽将她的大半张脸都笼罩在内,只留下了神秘的下半张脸。 “韦振康。” 樱唇微微张开,韦振康却一丝旖旎的念头也无,这悦耳的声音就如同死神的低喃,他只觉得头皮那一瞬间整个炸开,头发都竖了起来! “噗嗤——” 没有看到少女是如何出手的,韦振康只觉得一道影子在眼前闪过,下一刻,心脏处传来了剧痛。 幽香荡漾开来,韦振康张大了嘴巴,任由鲜血从口中滴落,他感受着少女旋转着的刺在他心脏上的刀子,听到那死神的低语。 “跟容芸的生活说句再见吧。” “......嗬嗬。” 喉头汩汩冒血,韦振康的最后一次呼吸逐渐消弭,他跪倒在地上,软了身体,心脏上盛开的血洞如同开在尸体上的玫瑰,鲜红,夺目。 “砰——” 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绫竹熟练的拿出手机拍照录视频发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用灵力消除了自己所有的痕迹后,擦了擦刀上的血迹,淡定的收起那把丝毫不起眼的折叠水果刀坐电梯下了楼。 前台的老大爷依旧如她来时那样,眯着眼睛昏昏欲睡,没有睁开双眼。 这地方甚至连监控都没有,根本不需要她浪费灵力去处理。 坐上了出租车,绫竹看着对面打来的尾款轻轻的勾了勾唇。 第11章 怀疑的种子 漂亮的一个甩尾,迈巴赫一个急刹停在了破旧不堪的小旅馆前面。 岑渊的脸上带着半夜出警的弄弄怨气,墨色的眼睛下面也挂上了青色的黑眼圈。 “岑队!” 李梅朝他招了招手。 荀鹤打了个哈欠,从副驾上走下来。 自从昨天闻过那股香味,他就一直缠着岑渊,甚至死皮赖脸的跟着他到了家里,就为了跃跃欲试想跟着岑渊一起找到那香味的主人。 小楼被警方包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穿过警戒线,李梅立刻走到了他身边开始简单的汇报案情。 “案发地点在五楼503,死者为一名成年男性,名叫韦振康,今年四十三岁,根据初步的检查,死因是心脏被利器洞穿,其他详尽线索还在排查。” 岑渊抬眼扫了一眼大厅,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正费力的支着耳朵,在他前面的警员目光无奈,大声的询问着他情况。 在另一角,一个穿着暴露的中年女人正骂骂咧咧的跟一堆警员说着什么。 李梅朝着他的视线看去:“哦,那个是本案的报案人,是个搞‘上门服务’的,我们检查了韦振康的手机,这是他死前一个小时里叫的,要不是她,估计这尸体得等第二天才能被发现了。” 岑渊点了点头大步朝着那大姐的方向走了过去。 “老娘好心好意给你们报警,你们非但不表彰我,还要扣着我,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真是好心没好报!” 她前面拿着纸笔记录的小女警叹了口气,无奈的这样已经重复了数十遍的话,再次说道:“大姐,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只是想请你去警局里做个笔录,毕竟您是第一报案人,也是现场的第一目击证......” “听你这小姑娘在这儿骗骗骗骗骗的!”那大姐气势很凶,脸上扑的劣质粉扑簌簌的往下掉:“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的警察一找不到人,找不到凶手,就要去抓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去充人头!” “老娘今天晚上要是跟你去了,说不定第二天就变成‘杀人凶手’了!” 因为是‘上门服务’,所以大姐穿的不是很文明,吊带的裙子挡不住身上的肥肉,说话时她的动作幅度很大,那些肉也跟着一晃一晃的,看上去很有视觉冲击感。 女警被她这一套歪理说的脑子都大了,正打算开口却感觉肩膀一沉。 岑渊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让他来。 女警总算松了口气,麻溜的退出了大姐的“攻击范围”。 “市刑侦调查局,请您配合调查。”岑渊拿着自己的证件在她的面前晃了晃,他的气势可不是普通的警察能够比拟的,冷着脸站在那大姐面前时她原本嚣张的气焰顿时灭了一半儿。 “请您详细描述一下报案经过。” 大姐看着眼前冷着脸的冰山帅哥,终究是怂了,不满的瘪着嘴将自己看到的说了出来。 “我来的时候房间里没有关门,我以为是他特意给我留的门儿呢,就进去了,谁成想进去之后就看到那种场面呀。” “我进门儿的时候看着他倒在地上,地上全部都是血,我吓坏了,就赶紧给你们打了电话,那里边儿我都没敢往里进,怕留下我的脚印啥的,到时候万一说不清楚就被你们逮去‘充公’了。” 这大姐明显对警察群体有着很大的偏见,说话的时候脸拉得老长,不太愿意用正眼瞧人。 “大半夜遇到这事我也觉着晦气,钱也没赚到一分,被耽误一晚上,还得跟你们去警察局走一趟,真是的,回去我可得用柚子叶好好去去晦气。” 岑渊没从她的表情里瞧出什么端倪,见问不出什么之后就点点头让人带着她回局里做笔录去了。 李梅领着人上了五楼,这个本就不大的小旅馆此时几乎被警察里里外外翻过来了一遍,案发现场更是堆着五六名警员,拍照的拍照,检查的检查,几人之间并无交流,气氛格外压抑。 看到岑渊过来,一个正在分析血迹的痕检员站起身走了出来:“岑队。” 岑渊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一根烟递了过去:“这大半夜的,麻烦你了万老师。” 万兴接过了烟并未点燃,将其别在耳后,他表情很难看:“这案子跟二十三中老师被害案一样,现场太干净了,凶手没有留下任何指纹,脚印,我干痕检快三十年了,头一次遇到这么谨慎的凶手。” “杀人的手法干净利索,什么痕迹都没留下,被害人是被一刀毙命的,凶手的手法极其专业,对方绝对是一个职业杀手,我个人猜测,这三起案子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做的。” 万兴叹了口气,脸上的褶子堆在一起,看上去显得他苍老了几岁:“两天内杀死了三个人啊......” 他并未把话说全,岑渊却听懂了他的未尽之意,这其实也正是他所担心的,对方有目的,有手段,像这种职业杀手如果接到了单子,是否还会继续作案,如果不抓到人,后续肯定后患无穷。 叹了口气,岑渊安抚的拍了拍万兴的肩膀:“你休息会吧万老师,我先看看现场。” 万幸点了点头,摘下了手套,走向电梯。 走进屋子,岑渊的精神陡然一震,肃杀冷冽的幽香萦绕了整个屋子,夹杂着冰雪的气息,让他的表情顿时凛然起来。 又是这股冷香! 一直安分的如同透明人的荀鹤在这一刻激动了起来,这个味道比他今早嗅到的更加浓郁,却不让人觉得厌烦或者刺鼻,反而更加让人觉得沁人心脾。 “这个制香师真是天才!” 荀鹤的桃花眸中闪过一丝狂热:“好清洌的香!这个味道到底是怎么调制出来的!” 最后的疑虑也消失了,岑渊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这绝对是同一人作案! 荀鹤兴致勃勃地拿着手机边打字边嗅闻,神经兮兮的样子搞得周围的警察都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时不时看他一眼。 岑渊跟着痕检在现场又搜索很久但都一无所获,这个小旅馆根本没有监控,连查监控都没得查,安全性差的可怜。 忙活到天蒙蒙亮,岑渊攒了一肚子的火气回到了警局。 因为是周六,绫竹不用早起去学校,所以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相比于警察那边的兵荒马乱,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反而格外悠闲,绫竹一直睡到九点多钟才慢悠悠的起床。 她醒来的时机恰好,刚穿好衣服就听到了一阵门铃声。 大门被拉开,露出洛母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她看上去憔悴了不少,眼角都多了些细纹。 “小竹!” 洛母拉着绫竹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看到绫竹没什么问题才松了口气。 “你吓死妈妈了,怎么能做离家出走这种事呢?你知道妈妈在家里多担心你吗?” 她的情绪有些波动,温婉的表情中也带有些许哀愁。 “在这里住着还习惯吗?要不然还是跟妈妈回家去住吧。” 洛母的眼泪说来就来,跟水做一样,落泪的时候看上去让人心疼,绫竹有些招架不住这种场面,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 “咱们去跟宋尧退婚。”洛母拿出一张秀帕擦了擦落下的泪,哭的梨花带雨,“我可怜的女儿,你是不是怨妈妈没本事了?连婚约都不能给我女儿争个好的。” 绫竹从来没有体验过亲情,像这种被“母亲”抱在怀里,千般疼爱百般迁就更是不曾有过,她能坦然的面对别人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恶意,却完全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种纯粹的“母爱”。 洛母看着有些无措的绫竹更加心疼,泪眼婆娑的抱着女儿,眼神却变得凶狠:“他宋家什么档次,敢送个残废过来敷衍我洛辞的女儿。” 低头看向绫竹,她的目光又怜爱了起来:“小竹别怕,妈妈肯定帮你出气,咱们洛家家大业大,我洛辞的女儿即便是任性一点又怎么样。” “我过会儿就去.......” 绫竹实在有些难以容忍这种亲近的距离,坐直了身体躲开了她的触碰,“不用!” 洛辞看着空了的怀抱,眉宇一蹙,眼见又要落下泪来,绫竹赶紧出声打断。 “我,我挺满意的,不用换婚约对象,而且我在这里住的挺好,就不回去了。” 她平时冷清惯了,安慰的话说出口也带了点别扭的生涩。 洛母眸子黯淡了一瞬:“小竹,你不想回去,是不是因为妗霄的存在?” 绫竹其实对男女主和小说剧情都有点本能的ptsd,如果是原主在这儿估计现在就要添油加醋说一大堆了,但是绫竹却只想远离男女主和脑残的剧情。 “不是!” 她想都没想就直接开口:“没什么别的原因,我在这儿住的挺好的,而且我。” 顿了顿,她撒了个小谎。 “而且我还挺,喜欢宋尧的,所以这个婚约我还挺满意的,就不用换了,妈,你不用管我了,我在这里住的挺好的。” 洛母勉强的勾唇笑了笑,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但好在也没再劝了。 “好吧,那,小竹,你的钱还够用吗?妈妈给你的卡你也没带。” 绫竹含糊的敷衍了两句,她是不想花洛家的钱的,怕以后剧情发生后不好切割,所以从她重生以来,一分钱都没花过洛家的。 洛母又问了好些有的没的,绫竹半哄半劝了好半晌才打消了洛母要给她换婚约的想法。 站在电梯口,洛母依依不舍的又叮嘱了好些事情才走进电梯,看着变化的数字,绫竹总算松了口气。 头一次感受这种纯粹的“母爱”,这种体验可比她昨晚杀人累多了。 感受着电梯下沉的失重感,洛母脸上温和的表情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冷意。 她看得出,就算嘴上不说,但是小竹实际上很在意洛妗霄的存在,她这一次搬出去住大概率也是因为洛妗霄的原因。 洛妗霄虽然是她一手带大的,但是即便如此,也不能跟自己的亲女儿相比。 目光冷了冷,洛母想起了洛妗霄在背后的那些小动作,看来,她的动作需要加快了。 “叮。” 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洛母收敛了思绪,往自己的车子走去。 “洛姨?” 不确定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洛母看了过去。 荀鹤关上车门从副驾上走了下来,他表情惊喜。 “洛姨!真的是你呀,我还想说是我看错了呢!” “小鹤?”洛母讶异的看着他,“你住在这个小区吗?” 荀鹤点了点头,“对,我基本这一阵儿都住在这儿,你呢,洛姨你来这是......” 岑渊也从车上下来走到了他身边。 他刚一走近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目光深了深,他不着痕迹的开始打量洛母。 洛母挽了挽鬓角的发丝,温婉的脸上挂上了一丝笑,“我女儿住在这儿,今天来看看她。” “女儿?”荀鹤有些疑惑,“妗霄搬家了吗?” 洛母脸上的笑淡了下来,“不是妗霄,是我小女儿绫竹。” “小女儿?” 荀鹤前几个月出国了,最近这一段时间才回来,回来之后一直窝在工作室调香,所以对前一段时间闹得轰轰烈烈的洛家真假千金事件并未耳闻。 但他们这个圈子秘辛本就很多,他也识趣的并未多问,跳过了话题,指了指身边的岑渊介绍道。 “这个是我朋友,岑渊。” 岑渊从刚刚开始就已经注意到了洛母,在面对长辈时,他一直都是客气有礼的:“洛姨。” 洛母对岑渊也比较有印象,“你是,阿娇的儿子是吧?” “是的,洛姨,之前我们还在一场宴会上见过面。” “不愧是阿娇养出来的,这长得又帅又有礼貌。” 三人客套的寒暄了一会后就各自离开了。 坐在沙发上,荀鹤有些感慨,“这两天可忙死我了,今天再咋说都得去工作室一趟了。” 岑渊并未理会他的絮絮叨叨,掏出手机面色冷沉的给李梅发去消息。 “去查一查洛家的洛绫竹。” 第12章 奥特曼之瓶! 绫竹之前在暗网上买的枪支到了。 她其实是有些意外的,倒是没想到效率这么高,毕竟她前天才下的单。 看来这暗网私底下的老板也是个厉害人物。 两把黑色的fn57,一个消音器还有一些弹药,枪支质量还算不错。 绫竹在手中拎了拎重量,心中有些感慨,这跟她上一世花时间和灵力改造的手枪简直不能比,但也好过水果刀了。 说到刀,绫竹其实现在还挺迫切的需要一个趁手的冷兵器的,她打算今天去顾小玉说的那个黑市上转一转。 将枪收在自己的房间里,绫竹在上面留了些许灵气以作掩饰,随后便换了衣服出门去了。 说是黑市,但是也只是噱头多一点,绫竹走了一圈,遗憾的发现,这里根本就跟她印象中的黑市是两码事。 跟她上辈子经常去的黑市不同,这儿的“黑市”连违禁品的毛都看不到一个,卖的不是碟片就是一眼假的”古董\",甚至还有卖鞋垫子的,最超过的也不过是卖两本小黄书,整个就是一大型跳蚤市场! 逛了一会绫竹就没了兴致,有这时间她还不如找个靶场练练手呢。 “小竹!” 惊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绫竹听着这声调就知道要遭,果不其然,下一秒她的胳膊就被挽住了,少女的声音甜丝丝的。 “你也来看黑市啊!” 顾小玉穿着漂亮的蓬蓬裙,看向绫竹的眼睛亮晶晶的:“你想买什么?本小姐给你买啊。” 简直是意外之喜!她昨天因为没约到绫竹还沮丧了好久呢,没想到今天居然会这么巧直接遇到,简直太幸运了! 绫竹无声的叹了口气,回头看向她,少女的喜爱一点都不加以掩饰,漂亮的脸上没有一丝恶意,顾小玉是跟顾岐一起来的,俊逸痞气的少年正站在她的身后,表情有些漫不经心。 “今天周六,一会咱们买完东西直接去我家吃饭吧,本小姐最近在学做饭,你有口福了哦~” 顾岐虽然一副不耐烦的酷哥样,但是实际上在绫竹出现之后,眼角的余光就没有离开过她身上,他其实在见到绫竹时是有点隐秘的雀跃的。 自从那晚一梦之后,就像是开启了什么潘多拉的魔盒似的,绫竹开始频繁的进入他的梦中,并不都是旖旎暧昧的,更多的是一些日常碎片化的东西,但无一例外地,都是跟他在一起。 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回家,一起出去玩。 梦醒之后他偶尔会有些失神,忍不住去想,若是绫竹当年没有被人调换,他们是不是就是如同梦中那样,一起长大? 也就是在这时,他才恍然发觉,之前他们因为妗霄姐而对绫竹做的事情到底有多不可理喻。 诚然,绫竹因为厌烦妗霄姐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是,那真的是绫竹的问题吗? 若是换作是他,被一个人替换了整整十八年的人生,他能做到心平气和地接受吗? 想通了这些,顾岐现在再看向绫竹的眼神里就带了些跟自家妹妹如出一辙的愧疚和怜惜了,只不过他不像自家傻妹妹将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 顾小玉叽叽喳喳拉着绫竹在摊位上窜来窜去,兴致非常高昂。 绫竹则就有些生无可恋了,若是顾小玉还跟原书之中一样,一副骄横不讲理的大小姐样子那反而好处理一点,现在这种傲娇黏人的邻家妹妹形象实在让她不知怎么拒绝。 总觉得拒绝之后,顾小玉下一秒就能瘪着嘴哭出来。 这个“黑市”卖的东西虽然不是绫竹想的那种,但是种类确实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卖了一堆。 顾小玉明显对文玩类的比较感兴趣,拉着绫竹往那种卖文玩的小摊子旁边这摸摸那看看的。 绫竹对这些毫无涉猎,所有兴趣不大。 顾小玉蹲在小摊前挑挑拣拣,绫竹有些百无聊赖,直到她的视线扫过一个小摊上摆着的一个白色瓷瓶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白色的瓷瓶并不算多好看,上面甚至还裂开了些许的裂纹,瓶身上画着繁复的花纹,绫竹有些不大能看出来是什么图案。 最让绫竹移不开眼睛的不是其他,而是瓷瓶上荡出来的银蓝色灵气。 顾岐一直在注意着绫竹,她的表情自然也被他敏锐的捕捉到了,顺着少女的视线看了过去,顾岐看到了一个有些劣质的瓷瓶。 他眉梢一挑,并未出声。 “老板。”绫竹蹲下了身,指着那白色的瓷瓶目光有些欣喜,“这个多少钱?” 老板是个中年男人,他抬起头扫了一眼的瓶子,又看了看绫竹那漂亮的脸,眼底闪过一丝精明,缓缓的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千?”绫竹松了口气,直接拿出手机,“我要了。” “不不不。”老板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儿,叹了口气,装模做样的抱起那瓷瓶:“小妹,不是叔叔坑你,这瓷瓶儿是我家祖传的,平时放这儿是为了镇场子,不是拿出来卖的。” 绫竹被组织养大,缺过很多东西,但唯独没有缺过钱,她压根儿看不出来这是老板抬价的话术,皱着眉真的以为老板不打算卖。 “你可以加价,这个瓶子我很喜欢。” 顾小玉也不看东西了,站起身好奇的凑了过来。 老板啧啧两声,有些依依不舍的看着那瓶子。 “话是这个话,但是......这是我太祖爷爷那辈儿留下来的,这要真卖给你,估计不会低于十万哟。” ? 顾小玉没有听懂,但大受震撼,她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那瓶子上面的花纹,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花纹好像是...... 绫竹买东西几乎不会杀价,闻言想了想,还是咬牙拿出了手机,大不了今天晚上再接个单子。 “我......”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顾岐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看着那老板冷笑一声:“你太祖爷爷那辈儿就有奥特曼了?” ? 老板有些不明所以,眼见财路被打断,他眉毛都竖了起来,“你个小娃子,你说什么呢?” 顾岐指着那白瓷瓶上的繁复花纹:“那他妈是迪迦的变身器,就你这抬价的手段跟搞诈骗似的。” “还太祖爷爷......你怎么不说你太祖爷是奥特曼呢?” 绫竹的眼底划过了一丝迷茫。 顾小玉噗嗤笑了出来:“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真是奥特曼啊。” 她有些啼笑皆非的看向绫竹:“你眼光好差哦小竹。” 顾岐挡在她俩前面,气势很足的开始跟老板讲价。 因为被拆穿,那老板有些悻悻的,也不敢多说,被杀价杀到三百块让顾岐拿走了。 付完了钱,顾岐朝着绫竹啧了一声,虽然一句话都没多说,但那嫌弃中夹杂着得意的眼神怎么也掩饰不住。 “......” 绫竹磨了磨后槽牙,阴恻恻的扫了一眼那正在数钱的小摊儿老板。 老板只觉得脖子有点儿发凉,手上数钱的动作一抖,摸着脖子往四周看了看,喃喃自语:“怎么感觉有一股杀气......” 第13章 询问 虽然过程不太美妙,但是结局还是不错的,绫竹看着瓶身上溢出来的灵气心情颇好的跟在顾小玉的身后。 她先前还在发愁灵力的事,没想到今天下午跟着顾小玉倒是误打误撞的解决了,看来这个世界上不止有灵气携带者,还有携带灵气的物品。 看来她往后要多出去转转了。 ............... 聂芯瑟缩在母亲的怀里,怯怯的看着眼前冷冰冰的警察,眼泪要落不落,一副被逼狠了的样子。 聂母的表情冰冷,挡在聂芯的前面,即便是对上岑渊,气势也丝毫不落下风:“岑警官,我女儿本身就是受害者,而且昨天早上的新闻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你现在来审问我的女儿不觉得自己有点太过分了吗!” “我再说一遍,如果因为你的行为给我女儿带来了什么心灵创伤,我会去法院起诉你。” 岑渊一点都没被她的发言恐吓到,指了指自己胸前的执法记录仪:“吴女士,我们只是合法合规询问,如果你觉得我的工作有任何问题欢迎您去检察院检举我。” 说罢,他根本不在乎聂母的表情,直直的盯着聂芯:“聂芯,我再问一次,在监控里你原本打算跳楼时接收到的信息是来自于谁的。” 聂芯全身发抖,惶恐的往母亲怀里又缩了缩:“我,我没有收到什么信息啊,只是不想跳了而已,跳楼,跳楼很痛的,而且,我舍不得我爸爸妈妈。” 聂母本就因为自己的疏忽对女儿现在几乎是百般怜爱,想到那两个禽兽做的事情,她更是双目赤红怒瞪着岑渊:“岑警官!您这么说话不觉得太失礼了吗!非得我们家芯芯死了你们才开心?!” 岑渊直接无视了她,从李梅手里拿来银行的流水:“你的银行账户里在被害人死前一个小时里有过一笔一万元的汇款,等你汇完款之后的一个半小时里,被害人就发生了意外,而后,你又给这笔帐户打了四万元的汇款,聂同学,能跟我们讲讲你的这笔钱汇到哪去了吗?” 聂芯的眸子闪烁了一下,她其实知道自己可能没办法应对警察的高压审问,但......她将脸埋进了母亲的臂弯,身体颤抖起来。 “妈妈,我,我害怕。” 她的声音委屈,可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眸子平静如水,一点俱意也无,就算怀疑又如何,恩人已经处理好了大部分的痕迹,就算有这些模棱两可的证据,警察也没办法拿她这个“受害者”怎么样。 果不其然,在聂芯说完之后,本就护女心切的聂母直接大发雷霆,狠狠的大闹了一场,审问不得不终止于此。 满肚子火气的坐在车里,岑渊磨着后槽牙踩下油门。 李梅坐在副驾上叹气:“什么都没问出来,还被人劈头盖脸骂一顿,真是......” 岑渊的这辆迈巴赫这几天一直陪着他跑外勤,也没有洗过,看上去灰扑扑的,一点豪车该有的奢华感都没了。 他表情不算太好:“让人盯着聂芯,这孩子不信任警察,我怀疑她可能是被对面的人洗脑了。” 李梅打了个电话,安排了几个人在聂芯小区里蹲守。 “她的手机里面的东西技侦查的怎么样了。” “没查出来任何东西,干净的就像是被人清理过一样。” “这不可能,”岑渊叹了口气,“她绝对是有渠道才会联系上那位杀手,手机这么干净,大概率是那人帮她处理过了里面的信息。” 李梅自然也想到了,她有些发愁:“对方的专业性太强了,像这种的级别的杀手,怎么会出现在咱们这啊。” 将车子停下,岑渊下了车,看着眼前有些破旧的教职工小区。 李梅立刻跟上:“岑队,就是这里。” 岑渊点了点头,带着李梅找到地方,敲了门。 防盗门被轻轻拉开,一个老太太警惕的瞧了一眼,看到岑渊身上的警服时松了口气,将门全部拉开了。 “警察同志,你们有什么事儿吗?” 她将人迎了进来,神色却带着些许不安。 李梅迅速的进入了工作状态,礼貌的出示了自己的证件:“您好,我是a市公安局刑侦组的李梅,这是我们队长岑渊,今天来是想找一下容傲冉了解一些东西。” 老太太闻言大惊失色:“小冉?他,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哎哟......我就说这糊涂孩子。” 老太太的态度不像聂母那么强硬抵触,她的表情很复杂,欣慰,哀愁,悲伤和苦闷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反倒是有一种认命了的感觉。 岑渊眯起了眸子:“老太太,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容老太太开始抹眼泪:“哎,是不是小冉做了错事,把那牲口给杀了?昨天那牲口没来,我这心里啊,就惴惴不安的,人老了老了,不中用了,本来,我打算自己去找那牲口的,小冉是个好孩子......” 李梅看着她抹泪,有些于心不忍:“老太太,不是......” 岑渊抬手制止了她,目光炯炯:“他是不是告诉过您些什么?” 容老太脸上的褶皱堆积在一起,苦闷的捂着心口叹气:“小冉昨儿一早特别开心,抱着我跟我说以后那牲口不会再来骚扰我们一家了,让我不要再忧心了,我当时心里就一个咯噔。” “我就问他是不是做了错事,他跟我说没有,没想到......是我没看好他啊...” 容老太太老泪纵横。 岑渊的眸子闪了闪,装作不经意的劝道:“其实现在都还不确定,我们查了资料,傲冉看上去品学兼优,不像是能做出来这种事的性格,他是不是在网上学到什么东西学坏了?” “网上?”容老太太止住了哭声,有些迟疑道:“小冉前一段时间确实一直在跟我和他妈神神叨叨说什么暗网什么什么的,说只要在上面接了单,就有人帮他的忙。” “哎,我跟他妈哪懂这些啊,我们都还以为他是为了安慰我俩才那么说的。” 岑渊眼前一亮,立刻追问:“他的房间在哪里?” .......... “老板,这些东西我给您放冰箱了,您看剩下的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吗,我让他们买了送过来。” 张铎将新买的各种新鲜食材放在冰箱内,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宋尧擦了把汗。 宋尧摇了摇头:“今天就这些吧,告诉金阿姨,以后这些食材和生活用品记得定期更换添置。” “放心吧老板,这个我已经交代过了。” 张铎能混到宋尧身边的位置靠的可不止是工作能力,他将垃圾收拾了一下,看着老板递过来的眼神极其有眼色的告退了。 开玩笑,老板的二人世界他可不敢怵在那当电灯泡。 屋子里静了下来,现在的天色不算早了,从客厅的落地窗里可以看到外面亮起的霓虹灯,虽然这套房子的视野极佳,可宋尧并不常回来住。 但是因为绫竹,这儿估计以后就是他常来的房产了。 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的七点钟了,绫竹还没有回来,宋尧点开了少女的微信,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发。 算了,她才十七八岁,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要是催促了也不知会不会觉得自己烦。 叹了口气,他推着轮椅来到了绫竹的房间。 房间是他曾经的主卧,黑白灰的简约装修风格,被子也是冷淡的灰色,跟以往冷冰冰的整洁不同,这里如今多了些许人气。 绫竹没有叠被子的习惯,那惯常被阿姨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随意的堆在床上,枕头中间还有个小小的坑,宋尧几乎能想象绫竹窝在床上睡觉的样子。 他克制的抿了抿唇,心里莫名的升腾起了一股难言的满足感,来到床边,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轻的蹭了蹭枕头,下一秒,他又立刻收回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红。 他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总觉得有些失礼,心里不甚自在,感觉亵渎了那人。 他暗骂自己越活越回去了,赶忙移开了视线,逃避似的打算推着轮椅离开,但视线却在不经意的扫过了床垫下不正常的凸起时顿住了。 ? 本能的疑虑让他停住了动作,毫无关联的,他想起了昨晚看到的那份报告。 在二十三中老师死亡前的一小时里,绫竹从住的酒店里离开,a市的治安很好,监控几乎覆盖了绝大多数区域,但是绫竹却如同鬼魅一般,出了酒店后就消失了踪迹,没有任何一个监控拍到她的痕迹。 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宋尧轻轻的掀开了床垫。 黑色的fn57静静的躺在床板上,卧室的暖光打在枪管上,泛出了独属于冷兵器的光泽感。 宋尧的呼吸一窒,松开了手。 第14章 移花接木 宋氏大楼灯火通明,员工来来往往,忙碌着这个季度即将到来的新品发布会。 洛妗宵穿着一身职业套装,被秘书带着走向了总裁办公室,尽管年龄不算大,但是她的气场很强,跟她擦肩而过的员工们都会不自觉地低下头不敢多看。 推开了门,秘书看着洛妗宵走进办公室低着头回到了工位上。 新来的小秘书搅动着咖啡杯,好奇的凑了过去八卦道:“芸姐,那位谁啊,气场那么强?” 芸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神神秘秘的指了指办公室的方向:“还能是谁,宋总的未婚妻呗~” “啊?”小秘书有些惊讶:“洛家那个?” 芸姐不轻不重的瞪了她一眼:“上班时间,别摸鱼,总裁的事你都敢瞎打听。” 小秘书自觉失言,做了个打嘴的动作溜回自己工位上了。 办公室内 高大俊逸的男人穿着西装,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戴着一副无框的金丝眼镜,整个人看上去禁欲又矜贵。 洛妗宵一进来就卸了气势,瘫坐在了沙发上,十分自来熟的从小冰箱里拿出了一罐鲜榨的桃子汁喝了一口。 宋安瑾正在签署文件,听到动静头都没抬一下:“洛妗宵,坐直。” 不同于宋尧的温润和煦,宋安瑾的声音更加磁性,带着上位者特有的严肃,让人不自觉就想要去执行。 洛妗宵却不是很吃他这一套,她明艳的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在外面装装就算了,在大哥这儿我还要装什么?” 落下最后一笔,宋安瑾轻轻放下手中的笔,抬眼看她:“怎么今天想着来找我了?” 说到正事,洛妗宵整了神色坐直身体:“母亲那边有动作了,我想她是发现我背后做的那些事了。” “咱们的行动也得加快了,要不然我怕出变数。” 宋安瑾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隐患我会帮你清除,也希望你不要忘记你答应我的。” 洛妗宵轻笑一声:“自然,到那时候,我会亲手把东郊的地皮奉上。” 宋安瑾站起了身,黑眸扫了她一眼:“就为了这事来找我一趟?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洛妗宵撑着下巴笑吟吟的看着他:“当然不止,最近外面一直在传我这个假千金要被洛家抛弃了,你也厌弃我了,我可不喜欢被人看笑话,这不来找你撑场子的嘛。” 她的长相明艳,对着宋安瑾说这话的时候却带着点小女儿家撒娇的姿态,很让人移不开眼。 宋安瑾叹了口气:“有事才能想起我,平时倒是不见你来见你大哥一次。” 洛妗宵笑着站起身挽住了他的胳膊,两人肩并肩往外走去。 晚上八点。 宋尧若无其事的将床垫放下,将一切复原后推着轮椅回到了客厅。 拿出手机,他打电话给了张铎。 “老板,有什么事儿需要我上去帮忙吗?” “不。”宋尧的声音平静,“我要你去做另一件事。” ................. 技侦办公室里,岑渊眉头紧皱的盯着一台小小的电脑,坐在位置上的技侦员眉头紧锁,眼下有些青黑,看上去一副怨气冲天的样子。 在他身后一办公室的人都目光炯炯的看着他,这可是目前唯一的线索,要是能有突破的话,这几天的辛苦都不算白费。 终于画面闪动了几下,随后屏幕一暗,紧接着再次亮起就显示出了一个黑色的论坛。 “成功了!”技侦脱力的往后一仰:“这他妈真不是人干的,对面儿绝对是个电脑高手。” 岑渊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老刘。” 被叫做老刘的技侦实在懒得回话,摆了摆手晃悠悠的起身飘向休息室,打算先补个觉再说。 简洁的界面看上去跟普通的论坛没什么差别,但细细一看就会让人觉得脊背发凉,因为这些论坛的帖子大多数都是在贩卖违禁品,还有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杀人交易。 岑渊随手翻了两页,眉头皱的越来越深,这无疑是一个体系庞大又完整的地下暗网! 看这个规模,这网站应该存在的时间不短了,但他们却一点风声都未曾听闻,简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点开容傲冉的主页,岑渊并未看到一个帖子,他翻来覆去的找了找却都一无所获。 李梅坐在他旁边,表情很严肃:“他的帖子可能被对面那人黑掉了,那人做事儿很谨慎,估计已经猜到了警察早晚会找到这里。” 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岑渊拿起放在旁边的咖啡杯灌了一口。 就在此时,办公室的大门呼的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来人的声音很大,惊慌失措的往里头大喊:“岑队!岑队!” 现在已经将近凌晨了,办公室有不少警官都有些犯困,来人这一嗓子给他们喊的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不少。 岑渊不悦的看向那小实习警:“叫什么?咋咋呼呼的。” 实习警有些气喘吁吁,瞪大了眼睛指向门外:“二十三中老师被害案,有人,有人,有人来自首了!” 呼啦一下,几乎全办公室的人都站了起来。 岑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自首?” ... ...... 审讯室内 胡子拉碴的中年人表情有些萎靡,白炽灯打在他的脸上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啪!” 李梅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你知道恶性杀人案是什么意思吗?如果这件事儿被证实是你干的,就算你自首也会判死刑。” 她的语气严厉,但那中年人却丝毫不受干扰,很平淡的点头:“我知道啊,我在杀他们俩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岑渊站在审讯室外的单向玻璃往里看,神色不算太好看,他实在不相信这个看上去老实巴交,有点儿没精神的中年男人是杀人凶手。 干刑警那么多年,他的直觉一向很准,压根儿不相信会这么巧,正巧自己查到点儿东西,那边儿就有人来自首了。 这太巧了,巧的让人觉得太违和了。 里面还在审问,李梅的声音严肃:“你为什么要杀他们两个?我们查了你的资料,魏文杰,你跟他们的社会关系根本就没有任何重叠!怎么会想着跨越那么远一晚上杀死两个人?!” 魏文杰平淡的注视着她,微微一笑:“这有什么?我就是看不惯他们需要什么理由吗?” “我杀的可不止他俩,在我住的地方还有两具新鲜的尸体,都是前两天刚杀的,你们现在去找应该还能找到,只不过有点儿臭了。” 岑渊浑身一凛,冲着站在旁边儿的警察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会意,小跑着出了办公室,带着人去搜家去了。 魏文杰以一个很放松的姿态坐在讯问椅上:“杀人需要什么理由?我那天去了ktv听见那姓王的说话就觉得不舒服,顺手就给杀了。” “后来又在他手机里看到他跟另一个男的一起侵犯小姑娘,我就越想越不舒服,就赶过去一道把那人弄死了。” “老子虽然杀了很多人,但是老子从来不碰姑娘,我知道自己不算什么好人,但他们俩绝对是禽兽中的禽兽,老子也有女儿,老子最恨的就是强奸犯!” 他咧开一口黄牙:“说起来老子这也算做了件好事儿,是吧?” 李梅丝毫不信他说的,又审问了许久,但魏文杰却都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话。 “岑队!” 刚刚被派去搜查的小警察回来了,表情很难看的冲岑渊道:“在他家里找到了,确实是两具尸体!死前遭到过分尸,现在已经送去法医室了。” 岑渊脸色极其难看的点了点头。 这时另一个警察递上了魏文杰的详尽资料,岑渊立马接过。 一目十行地看着,岑渊的脸色越来越差,攥着资料的手指也开始慢慢发白。 无他,这份报告实在是太“完美”了。 资料上记录着,魏文杰是个没什么文化的农民工,在工地上当焊工,有一个精神不算太好的女儿,其妻子在前几年去世了。 他早年的家庭还算比较幸福,虽然过得清贫了些,可女儿成绩优异,妻子也有一份卖保险的工作。 但在三年前的一晚,他女儿在晚上回家的路上被人侵害,从此精神开始变得不好,时而清醒时而不清醒的。 他的妻子也因为这事儿郁结于心,喝农药离世了,从此这个家变得分崩离析。 而那几个侵害了他女儿的人却因为未成年的身份并未受到重罚,前几天刚放出来。 更不幸的是,就在一个月前,魏文杰被查出来了胃癌晚期,已经不剩几天好活了。 狠狠的将这几张纸拍在桌子上,岑渊面色森寒。 如果他再感觉不出来什么,他这么多年刑警就白当了。 对方的手段极其高明,这是个被推出来挡枪的,甚至这个人是心甘情愿出来给人挡枪的,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在他家里发现的那两具尸体应该就是当年那两个强奸犯的。 更糟糕的是,现在的案子几乎陷入了死局,如果再这么下去,上面可不会在乎这些,那些领导层为了影响肯定会给压力,让他们就用魏文杰结案。 妈的。 真是玩儿的好一手移花接木! 第15章 善后 抱着瓶子,顾岐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挑剔的打量着小区里的环境:“你就住在这?” 绫竹今天的心情很好,并不计较他的语气,从他怀里拿回自己的瓶子:“谢谢你送我。” 虽然她根本不需要,可是顾家两兄妹却很坚持,非说晚上不安全,要顾岐送她到小区。 绫.两天杀死三个人的.柔弱.竹只能被迫接受。 “行。”顾岐一副拽拽的样子:“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两人在小区门口分道扬镳。 小区里的绿化做的很好,因为是高档小区,所以专门请了人设计,在这种高楼林立的现代化都市,这小区里偶尔甚至能听到清脆的鸟鸣。 因为已经临近十点,一路上基本不见什么人。 正打算走进单元门,绫竹却蓦然顿住了脚步。 在不远处的路灯下,一个小小的黑影挣扎着在地上扑腾着身体,明亮的灯光照在了它孱弱的身体上,绫竹走近了一些,这才看清楚,那是一只受了伤的渡鸦。 黑色的羽毛在灯光的折射下反射出一些幽暗的蓝色光泽,它的双眼赤红,坚硬的喙微微张开,俨然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了。 弯下身,绫竹慢慢的将它托起,许是没有力气了,渡鸦并未反抗,它右侧的翅膀一片被一只箭矢贯穿,轻微的抽搐着。 绫竹想了想,还是决定将它带回去看看,渡鸦是很聪明的,若是能够救活训练训练,以后大概会派上用场。 工作了一整天,荀鹤锁上了车,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走进了电梯。 真是疲惫的一天啊......也不知道姓岑的那边有没有消息了,要是能找到那股香味的制作者,他说什么都得把那人挖到工作室去。 脑子里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电梯却在此时停了下来。 有人上来了? 荀鹤收了思绪,正打算往旁边让让,却骤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浅淡冷香味! 他不可置信的抬起了头,旋即呼吸停滞,他的大脑嗡的一声。 清冷的少女一手抱着瓷瓶,一只手托着黑色渡鸦,短款的修身帽衫将她的身材尽数勾勒,修长的腿迈进了电梯,墨色的长发在空中划过,许是察觉到他的视线,狭长的瑞凤眸轻轻的投过来一瞥。 荀鹤只觉得心神一震,平静的心湖如同被石子投入湖心荡出压不下去的层层涟漪。 绫竹收回了视线,抬手按下了自己的楼层。 荀鹤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失礼,赶忙磕磕巴巴的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一向能言善辩的语言系统似乎在这一刻宕了机,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语无伦次的话。 绫竹也觉得奇怪,明明这人长得不错,看着气质也不像是个傻的,怎么一开口就有点傻傻的。 虽然不知道他在道什么歉,但是她还是礼貌的回答了:“没事。” 眼见少女回应了自己,荀鹤的眼睛更亮了起来:“你,你是19楼的啊,好巧啊,我就在你楼上。” “......蛮巧的。” 荀鹤简直快疯了,在此之前他从来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之类的东西,觉得那只是荷尔蒙上头后的见色起意,可直到刚刚见到少女那一刻,他才真的相信,爱情就是这么猝不及防。 天知道,他在刚刚那一眼连婚房买在哪都想好叫什么了。 楼层一点点的上升,荀鹤头一次觉得这该死的电梯上的太快的,眼见少女并不像说话,他只能硬着头皮找话题。 “你,你新搬来的吗,我怎么之前没见过你?” “嗯。” 绫竹没什么兴致跟陌生人聊家常。 嗅着少女身上的冷香,荀鹤情不自禁道:“你好香啊......” 绫竹:“......” 她默默的拉开了距离。 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荀鹤脸色爆红,手忙脚乱的解释:“不,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变态!” 然而电梯却在此时到了,绫竹怪异的扫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走出电梯开门回家。 站在电梯里的荀鹤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有些懊恼的打了打自己的嘴,喃喃道:“真是不会说话。” 少女肯定已经把他当成奇奇怪怪的变态了。 绫竹到家时灯还开着,但并未见到人影,她在冰箱上看到了宋尧留下的一张便签。 青年的字迹苍劲工整,提醒着她冰箱里新买了很多食材,让她记得多吃水果。 放下便签,想了想,绫竹拿出手机给宋尧发去了一句谢谢。 她现在越发觉得宋尧不错了,贴心、礼貌、温和,虽然被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但是目前相处下来,觉得很舒服。 抱着瓶子回到卧室,绫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房间,微微眯起眸子。 有人来过的痕迹,但是枪上被她留下了灵力覆盖,应该没人能看得见。 坐回床上,绫竹抱着那瓶子,开始萃取上面附着的灵气。 .............. 站在码头上,张铎悉心嘱咐着中年女人一些事情,那女人点头哈腰,态度很殷切,在她身旁站着个呆愣愣的少女,她没什么表情,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王妈,魏莉莉就交给你了,你是老人,做事情咱们都放心。” 王妈往不远处停着的车里面看了一眼,眼神很坚定:“你放心,我肯定照顾好莉莉小姐,老板对我有大恩,我肯定会做好老板的嘱托。” 船到了码头,两人不再多话,王妈拉着痴傻的魏莉莉走了上去。 看着船离开码头,张铎才走回车里。 “老板,一切办妥了。” 宋尧收回了视线,声音平淡:“你做得很好。” 发动了车子,张铎犹豫了片刻,还是迟疑的开口问道:“老板,我不明白,魏文杰是个好棋子,您为什么会把他用在这种地方?” 老板的事情大部分都是他去办的,平时有任何事也不会瞒着他,他这几个月一直跟在老板身边,那个二十三中老师被害案绝对不可能跟老板有关系,张铎简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老板会下这么一步废棋。 宋尧抬起眸子,从后视镜中跟他对视了一眼,尽管平时披着温谦如玉的表皮,但是当宋尧收敛了那些假面,那栗色的眸子里满是冷漠,他整个人身上的压迫感便毫不掩饰的释放了出来。 只一眼,张铎就立刻移开了目光 ,明白自己多话了。 一滴雨丝从车窗落下,随即开始汇聚变多,宋尧拿出手机,入目便看到绫竹发来的消息。 只有平淡的两个字,但是他却私自品茗出温情的味道,目光柔和了下来,他关上手机,看向窗外,雨势慢慢的开始变大,他神色平淡,虽然不知道小竹在干什么,但那又如何,他自会帮她铺好后路,铲除一切障碍的。 想起躺在卧室的那两把枪,他后知后觉的有些担忧,说起来......下次怎么委婉的提醒小竹把枪藏得隐蔽一点呢? 张铎从后视镜看着自家老板变来变去的脸色:...... 总觉得老板变傻了。 第16章 公平 早上醒来,入目便看到了一双猩红的小眼睛。 一人一鸦大眼瞪小眼。 “嘎!” 渡鸦往旁边站了站,从绫竹身上挪开了。 做了起身,绫竹将它拿了起来,插在渡鸦身上的箭矢已经被绫竹取下来了,昨夜从瓶子上萃取的灵气并不多,绫竹没有用在自己身上,直接将其输送给了这只渡鸦。 仔细看了看它的伤口,渡鸦也非常配合的伸展着翅膀。 它伤口基本已经好全了,灵气对于所有生灵来说都是大补,它很聪明,带了灵气的熏陶后更是通了些许人性,它明白是绫竹救了自己,所以对绫竹的态度很信任。 “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嘎!” 绫竹思忖了片刻:“你既然是个乌鸦,那就给你加个姓,就叫绫小鸦。”很显然,绫竹是个十足十的取名废。 “嘎!”也不知道渡鸦有没有听懂,它微微低下头蹭了蹭绫竹的手。 绫竹也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看来往后还得多喂你点灵气,现在还太笨了。” “嘎嘎!” ......................... 市公安局 岑渊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坐在询问室外,低头翻看着卷宗,尽管有些疲惫,但是岑渊身上那野狼一样的侵略性却丝毫不减,魏文杰坐在他审讯室内,经过一夜的高压审讯,此刻看上去有些萎靡。 “魏文杰,你这是何必呢。”李梅也跟着耗了一宿,坐在对面,她叹了口气。 魏文杰哼笑,尽管看上去已经颓废到了极限,但依旧死不松口:“我说了,人是我杀的,我给你们上门送业绩,你们怎么还不要呢。” 大门被拉开,一个警察眉头紧锁的进了门,岑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他。 “岑队,魏莉莉家里已经人去楼空了。” 意料之内。 岑渊深吸了口气。 “而且......”那警察有些欲言又止。 岑渊知道他要说什么,挥了挥手,站起身:“我明白,就按上面的意思吧,准备准备结案。” 那警察苦笑了一声,推门走了,谁都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结案了,但是没办法,社会舆论很大,上面着急平息,他们一直找不到凶手,压力本身就大,所有人都知道魏文杰不是凶手,但没办法,再不甘也得认了。 站在走廊里,岑渊点了根烟,烟雾袅袅,他面沉如水。 过了一会,身后的门被推开,两个警察控制着戴着手铐的魏文杰走出审讯室。 这个失意的男人经过兵荒马乱的一夜,此刻显得愈发憔悴,胡子拉碴,眼里满是血丝,两人的视线相撞,随后擦身而过。 “魏文杰。”岑渊出声叫住了他。 魏文杰站定在原地,并未回头。 岑渊看着他的背影,声音低沉:“你女儿消失了。” “......”魏文杰并无任何情绪,看来是早就知道了。 “你真的放心除了你以外的其他人去照顾她吗?” “呵呵......”魏文杰轻笑出声,“岑警官,感情牌对我们这种亡命徒没用的。” 岑渊抬手示意两位警员松开对他的桎梏,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杀了两个人死刑是逃不过的了,但我可以跟上面申请一下对你的缓刑,你的病我可以出钱给你治疗,你女儿的精神问题我也可以出钱找专家治疗。” “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情,我只是,想帮帮你。” 魏文杰自嘲一笑:“可我并不觉得我需要什么帮助,如果你这话是在前几天跟我说,我应该会很开心,但是也许这世界多的就是阴错阳差吧。” 他抬起头,那双疲惫的带满血丝的眼睛里很平静:“我已经走出我能走的最好的路了,岑警官,你是个好警察,可我们偏偏没在最该遇到的时候遇到。” 看着那双浑浊的眼睛,岑渊心里有些发堵。 “岑警官,其实我常常感觉不公平。”魏文杰戴着手铐的双手满是老茧,还纵横着许多伤口,他看着窗外瓢泼的大雨,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平淡。 “我女儿遭遇那事才十三岁,我最开始也是相信法律相信警察的,我找律师,找警察,找法官,找遍了所有的人,只求一个公正的判决,但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能接触到对我最有帮助的人是我妻子的远房表哥,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律师。” “但那几个小畜生家不一样,他们有资本,能接触到的人,能走动的关系,比我多得多,因为年龄小,他们只被关了三年少管所,法院判决下来的时候,我妻子几乎快疯了,她一遍遍的上诉,一遍遍的上诉,但是......” 魏文杰讥讽一笑:“我妻子后来不上诉了,那天她给我和女儿做好了饭,自己喝药走了。” “我那段时间浑浑噩噩,周围的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和我女儿,莉莉越来越不敢出门,她发病的次数越来越多,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我们才是受害者,为什么我们要经历这些。” 他赤红的眼睛抬了起来,眼尾几乎要沁出血泪:“这三年我一刻也不敢停歇,每天在工地上卖命干活,想赚钱给我女儿看病,也怕闲下来想起我妻子崩溃绝望的那双眼睛,但是我这么拼命得到了什么?” “癌症,晚期,只剩下几个月的生命,我本来没想过杀死他们的。” “但是有两个小畜生不知从哪知道了我得病的消息,这些杂碎怨恨我当年坚持上诉不和解,他们笑着跟我说自己在少管所过的多滋润,因为家里打点,一点苦都没吃。” “他们还轻飘飘跟我说,等我死了之后,就把莉莉奸杀抛尸,我永远都忘不了他们的那个眼神,恶意,浑浊,让人憎恶!” 他字字泣血,几乎歇斯底里,手上的手铐也因为激烈的情绪而哗哗作响。 “岑警官,我想问问你,这一切公平吗?我如果不杀死他们,难道等着我的莉莉被这些混蛋糟蹋死吗!!!!” 衣领被拽住,岑渊看着他那双被愤怒和绝望烧红的眼眶,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言语,有些坚持了许多年的东西,似乎在魏文杰一声声的质问之中轰然坍塌了。 魏文杰被警官控制着带走,他哈哈大笑着,笑声中却满是悲凉。 夹在指尖的烟已经燃尽,烟蒂不知何时灼伤了岑渊的手,他恍若梦醒,松开了手,烟蒂掉在地上,散发出明明灭灭的火光。 第17章 请老婆吃饭 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左手的手臂被顾小玉抱着,绫竹几次抽回都被少女委屈的目光打断,只能无奈放弃。 “哎,小竹,你有没有看今天的新闻。” “什么。” “就是那个二十三中老师被害案啊。”顾小玉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凶手自首了。” 绫·凶手本手·竹:? “自首?” 绫竹平时都不太看手机的,她这几天在家里基本都在训鸦,对外界的事情基本一无所知。 看她感兴趣,一直跟在旁边的顾岐立刻接过了话题:“前一段闹得人心惶惶的,新闻上说什么的都有,但是这下凶手真落网了,还觉得有些不舒服,” “为什么?”绫竹追问。 顾小玉的表情有些义愤填膺:“那两个老师都被人扒出来了,是两个利用职务之便强奸少女的禽兽,那个凶手得了癌症,他的女儿早些年遭遇过不好的事,所以那天晚上听到那个老师说自己侵犯女学生的时候才起的杀心。” “要我说,这不就是为民除害吗,真是的,那两个禽兽老师害了很多人呢!” 绫竹的眉头紧锁,总觉得有些不对,她敢确定自己杀人的时候避开了所有人,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人替她顶了锅? 因为有百分百的把握不会被人发现,所以她在动手的时候就没想过要瞒着警察,更没有花心思处理尸体,眼下的情况却连她这个当事人都有些看不懂了。 摇了摇头,绫竹不再多想,打算回家之后再去查一查。 打开家门,客厅里的灯开着,清俊病弱的青年坐在轮椅上,好奇的打量着桌子上站着歪着头的绫小鸦。 听到动静,宋尧回过头冲她笑了笑:“回来了。”说着,他指了指绫小鸦:“你新养的宠物吗?” 绫竹走到了他旁边:“嗯,在楼下捡的。” 看到绫竹回来,绫小鸦嘎嘎的叫了两声,展开翅膀,落在了绫竹的肩膀上。 清冷的少女眉眼如画,黑色的渡鸦在她的肩侧站立,客厅的冷光灯打在它的身上,在它的羽翼处折射出幽暗的蓝色暗芒,绫竹在此刻看上去神秘极了,如同从希腊神话中走出来的未知神明,危险却带着致命的诱惑。 宋尧有一刹那的喉咙发紧,指甲掐进肉中,他才勉强让自己没有露出什么太过失礼的表情。 艰难的移开了视线,宋尧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稳些许:“去吃饭吗,我让张铎定了餐厅。” “好啊。” 绫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正愁怎么开口多跟宋尧独处呢,简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将绫小鸦留在家里,绫竹推着宋尧上了电梯。 张铎早就在下面等着了,看到两人从电梯里下来,赶忙将车子开了出来。 打开车门,绫竹将宋尧抱起放在了车座上,一回生二回熟,对待绫竹,宋尧可没什么大男子主义的羞耻心,少女的怀抱温软馨香,他耳根烧红,面上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实际上心中却巴不得天天被绫竹如此对待。 夏季的雨来的很是猛烈,这场雨已经持续了一天一夜了,所幸a市的下水系统做的很好,道路上没什么积水。 宋尧带她去的是一家很有烟火气的私房菜馆,绫竹还是挺意外的,高楼林立的现代都市,这家私房菜馆内里的装潢却是诗情画意的园林风格,小桥流水,假山瀑布,清雅的环境让人在进门的一瞬间,感觉成日来的疲惫和紧绷都在这一刻松懈下来了。 服务生将他们礼貌的领进了包厢,这地方很清静,环境也不错,绫竹这种不太在意这些的人都觉得有些新奇。 宋尧坐在她的对面,将她的所有反应都看在了眼里,噙着笑道:“一会可以尝尝他们家的菜,若你觉得不错,往后可以常来,报我的名字就可以。” 绫竹摇了摇头:“那多不好意思。” 宋尧的眉眼温和,轻声道:“你是我的未婚妻,与我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说罢,他拿出了一张卡,轻轻推了过去:“我知道你最近跟叔叔阿姨闹别扭,估计你这次出来应该没拿什么钱,这是我的副卡,你先拿去用吧。” 绫竹蹙了蹙眉,看向他:“我还有些钱。” 宋尧的态度却很执着:“那不一样,拿着吧小竹,你现在正值青春期,要用钱的地方很多。” 他没说什么很强硬的话,这种温和的态度让人觉得很舒服,绫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在他那双清凌凌的栗色眼眸中,选择了妥协。 她不太想跟宋尧闹什么别扭,反正大概率不会动这里面的钱,收了也没什么影响。 看着她将自己的副卡收起,宋尧的眼眸里溢出了一丝病态的满足。 小竹没有抗拒,真好。 他在见到绫竹之后查了许多关于她的详细资料。 从她的成长背景到日常喜好,从她对待金钱的态度到与人交往的方式,一一呈现在他眼前。 他知晓绫竹是个对钱财有着近乎痴迷热爱的女孩,将她调换走的保姆算一个合格的“母亲”,但是养育绫竹这株名贵的娇花却实在不够格,绫竹自上学开始,爱财爱到了几乎可以称之为拜金的程度。 当宋尧知晓这一事实时,他并没有感到丝毫的不悦或者不满。 相反,他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惊喜之情,就好像在黑暗的洞穴中突然发现了一丝光明,他深知自己作为一个残废之人,在许多方面都已经失去了优势和价值,而这些世俗的东西,如钱财等,反而成为了他为数不多还能够拿得出手的资本。 如果绫竹愿意接受,那么他愿意毫不犹豫地将这一切都双手奉上。 饭菜很快被上齐了,宋尧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见识也很广,一顿饭下来,不会让场子冷下来,就连绫竹这种性格偏冷的人跟他坐在一起都觉得很舒服。 放下筷子,绫竹有些感慨,就这素养,怪不得人家当得了反派boss呢。 见她放下筷子,宋尧给她递过去了一杯热山楂酿,温声问道:“吃饱了吗?” 绫竹点了点头,这顿饭宾主尽欢,尽管醉翁之意不在此,但是这顿饭真的很不错,可见宋尧确实花了心思。 宋尧笑了笑:“以后你要是想来,可以直接报我的名字,或者不想一个人的话,也可以随时联系我。” 山楂酿酸酸甜甜,绫竹舒坦的眯了眯眼眸,她这个样子少了几分往日的清冷,多了些可爱,看的宋尧忍俊不禁,眼神也愈发柔和。 第18章 竹叶青 吃完饭后,雨还未停下,反而有些越下越大的趋势。 宋尧的神色有些担忧:“这几天一直都有雨,要是一直这么下下去,你们学校估计就要停几天课了。” 绫竹倒是对这件事蛮乐见其成的。 因为雨势太大,宋尧今晚打算跟绫竹一起在公寓里住一晚。 绫竹并没有什么意见,那本身就是宋尧的房子,她今晚并不打算接单,所以对这些事情没什么顾忌。 房间被收拾的很整齐,次卧也被打扫的很干净,张铎帮忙收拾好了东西就离开了,绫竹是个夜猫子,现在这个点儿对她来说是平时锻炼的时间。 等宋尧洗漱完之后,绫竹也慢悠悠的从健身室里走出来了。 乌黑的长发被扎起,额前有一些被汗水浸染的碎发,少女穿着黑色的运动背心,还有一条黑色的短裤,她的身体白皙,这一套简单的搭配将她的身材尽数勾勒。 宋尧的呼吸微微一窒,随后不自然的别开了视线。 “洗完了?”绫竹从冰箱里取出瓶冰镇的矿泉水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宋尧轻声劝道:“运动完尽量不要喝冰水。” 绫竹已经将一瓶水都喝光了,她轻轻挑眉,晃了晃手中的空瓶,随后笑了笑,将其精准的投进客厅的垃圾桶里。 天色已经不早了,两人说了一些话之后就各自道了晚安回房间了。 洗完了澡,绫竹躺在床上开始查阅白天顾小玉所说的新闻。 因为前一段时间的杀人案闹得沸沸扬扬的,所以为了平息舆论和民众恐慌,这次逮捕嫌犯之后立刻就上了新闻热搜。 视频中的男人被剃光了头发,穿着囚服,手上带着手铐,他态度并不激烈,很平静的叙述着自己的“作案过程”。 前前后后杀死了“四人”,前两个是侵犯自己女儿的初中生,后两个则是二十三中的两个老师。 他说得很详尽,最初记者提问时有些义愤填膺,但是当男人说到后面时,那记者便渐渐沉默了下去。 这件事舆论反响很大,网上几乎吵翻了天,尽管大多数人都觉得魏文杰很可怜,但是法律就是法律,它并不会因为谁是弱者而更偏袒谁。 绫竹有些沉默,倒不是因为同情魏文杰,而是更加觉得匪夷所思。 魏文杰这个顶锅人出现的太巧合,巧合到她开始怀疑有人猜到了她的存在,她是个很敏锐的人,因为人确实是她杀的,这件事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推动的,绫竹并不觉得庆幸,反而感觉糟糕透了。 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感觉让她的精神有些紧绷起来。 眸色暗了暗,绫竹坐起了身子下床,穿好衣服之后,她将一把枪从床垫下抽出来,组装好消音器,她轻轻打开房间的门。 宋尧应该是已经睡了,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落地窗外的霓虹灯闪烁。 绫小鸦站在客厅中央梳理着自己的羽毛听到动静,抬起头用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看着她。 目光幽深,绫竹轻轻关上门,随后拔下一根头发,将它放在门把手上。 做好了这一切,她拉开了房间中的阳台门。 “唰拉——” 雨又急又密,瓢泼的大雨声轰隆隆的砸在阳台上。 19 楼,光是看一眼就腿软的高度,绫竹却仿若全然未将这一切放在眼中,她随意地将那黑色的兜帽轻轻戴好,紧接着,身形一闪,宛如一只敏捷的猎豹,利落无比地一个翻身,便毫不犹豫地从那高高的阳台上纵身一跃。 “轰!” 那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是雷神震怒之下敲响的战鼓,刹那间,一道耀眼夺目的闪电犹如一把锋利的宝剑,瞬间划破了漆黑的天幕,那强烈的光芒仿佛能将整个世界都照得纤毫毕现。 绫竹那原本在雨中就已经模糊不清的身影,此刻却如同鬼魅一般,在那闪烁着寒光的闪电照耀下,以一种令人咋舌的极速向下坠落,如同这爆裂雷雨的伴生者,待闪电消失之后重新隐匿入黑暗。 .......................... 下了一天两夜的雨终于在周一的清晨小了下来。 一周来风尘仆仆的迈巴赫也在这一场细雨之中冲刷了一个干净,稍微能看出曾经豪车的些许风光。 从车上走下来,岑渊看着眼前被一众警车围起来的小洋楼,寒着脸走了进去。 小洋楼的装修很好,但是警察们进进出出,他们脸上带着的匆忙表情却昭示着一种不祥。 “岑队!” 李梅匆匆赶来,手中还拿着几沓文件。 岑渊看着棕色的楼梯上殷出来的大片血迹眸色越来越冷。 李梅穿着的警服上有一片深色,明显是刚刚淋过雨,她唰拉拉的翻开文件,沉声道:“死者是当年魏莉莉强奸案的作案人之一,名字叫陈齐,他父母也死在了这场案件里,一家三口无一幸免。” “死因是枪杀!但现场并未找到子弹。” 岑渊的表情几乎很难用差来形容了,如同即将喷薄的火山强行压抑着爆发的冲动。 翻文件的手顿了顿,李梅嗓子眼儿里有些涩,她将那几张照片递了过去:“岑队,您先看看这个吧。” 岑渊拿起几张照片越看脸色越差,几乎都有些发青了。 那几张照片拍摄的是几个小女孩儿,未着寸缕的被关在笼子中,表情麻木,身上满是伤痕! “这里面最小的只有八岁,是在陈齐房间中的密室发现的。” 李梅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发抖:“受害人现在都被送到医院去了,有两个身份已经被证实,是一年前失踪的一对姐妹。” 抓着照片的手紧了紧,岑渊带着风雨欲来的暴怒,强压着声音问:“还是没有检测出来任何凶手相关的痕迹吗?” 李梅复杂的摇了摇头,她很难说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觉得不甘,却又有些微妙的庆幸。 陈家做的孽何止这些,那“凶手”甚至在杀完人之后大喇喇的将陈家所有的犯罪证据都摆在客厅的桌子上,像是宣战,也像是展示自己的战利品。 那些证据她刚刚仔细的翻阅过了,拐卖幼女,性侵,虐待,贿赂法官,甚至还有陈家父母不正当方式杀害商业对手的照片! 简直可以用丧尽天良来形容了。 揉了揉额角,岑渊有些复杂的又看了一眼楼梯上的那大摊血迹。 “对了。” 李梅又哗哗的在文件夹中翻了翻,最后表情微妙的将其递了过去。 “凶手在现场留下了一张纸条,您......看看吗?” 岑渊冷着脸接过了,下一秒眉梢轻挑,只见那纸条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几个大字——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在下面还用稍小的字迹写上了更加挑衅狂妄的内容。 “献给吃干饭的众位警官。” “竹叶青留。” 第19章 傲气 尽管雨势减小,但是绫竹的高中还是发了通知停课三天,据说是因为要检修一下学校的电力系统。 早饭是张铎带的,东西很丰盛,满满当当几乎摆了一桌子。 绫竹从房间里出来时就闻到了勾人的饭菜香。 “小竹。” 宋尧招呼着她坐下,随后亲自给她盛了一碗汤。 因为是清晨的缘故,他没有穿的西装革履,而是穿着一身质感很好的丝质睡衣,戴着一副无框的金丝眼镜,看上去温润如玉。 “我让人特意熬了金丝燕窝,你上学压力大,多喝一点。” 绫竹昨晚没睡好,现在反应也有些慢,幽幽的接过燕窝粥之后,小口小口的抿着,眼神有些发飘。 宋尧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笑道:“怎么这么困,昨晚熬夜了吗?” 灵气顺着他的手一股脑的涌进绫竹的灵脉之中,让她精神陡然一震。 她摇了摇头,感觉舒坦点了,含糊敷衍道:“昨晚打雷,睡得不好。” 恰在此时,放在桌子上的电话响了起来,绫竹放下碗拿起来扫了一眼。 是洛妗霄打来的。 打开了静音键,绫竹重新将其放了回去,并不打算接。 宋尧跟她挨得很近,自然也看到了上面闪动的人名,犹豫了片刻,他斟酌着开了口:“你,跟她关系不好吗?” 绫竹随口道:“任谁都不会跟抢了自己身份的人关系好起来吧。” 张铎正在旁边喂绫小鸦吃鸟食,闻言动作一顿,悄悄支起了耳朵。 宋尧眸子微眯,旋即温声道:“小竹讨厌的人我也讨厌。” 绫竹好笑的看着他:“这么没原则?你们不是一起长大的吗?” 宋尧眉眼微垂,轻声道:“她跟我兄长关系更亲密一些,我们并不相熟。” 书中并未详尽描写宋尧跟洛绫竹的关系,但是宋尧跟男主角宋安瑾关系那么差,想来跟女主角也不会亲密到哪儿去。 “嗡嗡——” 手机震了震,这次是宋尧的。 他拿起手机扫了一眼,随后看向绫竹,表情有些微妙:“是阿姨的。” 喝粥的动作顿住了,绫竹示意他接。 “尧尧?” 温柔的声音从听筒内传了出来。 “我在,阿姨,您找我有事?”宋尧的态度谦和有礼。 “是这样的,我打了小竹的电话,她应该是在睡觉没有接听,我看她们学校的通知,这几天停课,阿姨打算让她晚上回家一趟,明天准备准备给她办个宴会,也算认认脸。” 洛母的声音如春风细雨,只让人听的觉得舒适。 “这样啊。”宋尧顿了顿,看向蹙着眉有些不耐的绫竹,委婉道:“我等小竹醒了后跟她说一声,让她给您回电话。” 双方又寒暄了几句后,电话被挂断,宋尧征询的看向绫竹: 绫竹一向对这种场合敬而远之,想也没想的就摇头拒绝了:“不去。” 有这个时间她还不如去接两单。 宋尧点头不再多问,只温声嘱咐:“这宴会本身就是给你办的,你若不想去便不去,想去的话也不用怯场,我和阿姨会帮你打点好一切的。” 饭菜吃完之后,宋尧便去上班了,房间里的垃圾被张铎收走,绫竹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打算去健身室里训练一会。 手机屏幕上除了洛家人的未接来电之外还有几条顾小玉的信息,绫竹并没有点开看,想也知道这小丫头发的什么,无非就是陪她出去玩儿之类的。 删掉了这些无用的信息,绫竹的视线在扫到今日热搜的时候顿住了。 #张家灭门案背后的隐情! #魏文杰!冤! #张齐 #城市之光——竹叶青! 林林总总将近一半的热搜词条都在讨论着一件事情,今天早上刚被爆出来的张家灭门案。 勾唇一笑,绫竹散漫的关上了手机走进健身室。 虽然不知道背后那人是好意还是另有所图,但是绫竹都不打算被动承受。 尽管平时并不明显,但实际上,作为一名顶级杀手,她是个极度狂妄和自傲的人。 所以,对于让别人替自己承担罪责的这种行为,她只觉得不屑以及被冒犯。 对她来说,这不仅是一种侮辱,更是对她职业操守的亵渎。 上一世刺杀总统之后,她与鲛所说的那些话并非只是玩笑之谈,而是发自内心地表达了她真正的计划——在未来的某个时刻,以一种极其激烈且震撼的方式向世人\"自首\"。 相较于被警察逮捕,她更为在乎的是自己所犯下的“罪行”是否会被遗忘,以及她本人是否能够在史书上留下名字。 因此,当昨天看到魏文杰主动投案自首时,她的第一反应便是恼怒,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珍贵的物品被他人夺走一般,令她极其不悦。 热搜里一条条谈论着竹叶青的评论,终于在今早安抚了她的不爽,让她微妙的满足起来。 这才是应该的,被仰慕,被憎恶,被恐惧,这才她所想要的。 而不是默默无闻的在躲在众人之中度过着那平淡的,让人厌恶的平静生活。 第20章 哑巴遇上无赖 雨丝如同银线密密匝匝的落下,白发灰眸的男人站在满是鲜血的小洋楼中深吸了一口,旋即,他眉眼微微舒展,露出一个讥讽地笑:“真是......灵气都不会隐藏的新手罢了。” 他怪异的动作引来了周围警员异样的打量目光,但是没人敢上前说些什么,毕竟这两位是直接从上面保密部门调来的特级调查员,就算再奇怪也不是他们能说的。 无视了周围的目光,灰羽看向身侧表情冷淡的搭档,留着狼尾短发,明明是一张娃娃脸,却总是板着,看上去有一种小孩子装大人的滑稽稚嫩感。 “喂。”灰羽用胳膊肘撞了撞她:“你有什么看法。” 童堇冷淡的扫了他一眼:“没什么看法,初阶灵力者,稚嫩,虽然心思很细腻,但是不会隐藏自己的气息,这种狂妄自大但是没什么能力的货色,我三天内就能追查到。” 灰羽眉梢微微一挑,旋即露出有些一个笑,舔了舔犬齿,他看上去像一只充满攻击性的野狼:“那你还真是弱,我只需要一天。” 就在童堇拧着眉打算再次开口的时候,李梅带着岑渊匆匆走了过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旋即互相嫌弃的别开了视线。 “岑队,这就是上面派下来的调查员。”李梅对着两边介绍:“两位,这是我们支队长岑渊,这几个案子一直都是岑队负责的。” 灰羽散漫的伸出了手:“哦,你好,我是灰羽,旁边这个杀马特是我搭档童堇。” 岑渊跟他握了手,旋即表情微妙的打量了童堇一眼,一直低着头刷刷记笔记的童堇像是洞悉了他的想法,冷哼了一声:“收起你冒犯的视线,我成年了。” 灰羽哈哈大笑,拍了拍岑渊的胳膊:“每个见了她的人都有这么个流程,实际上这小丫头比我还大。” 岑渊:“......”总觉得上边派下来的这两位有点不靠谱。 舒展了一下身体,灰羽很是自来熟的揽住了岑渊的肩膀:“行了,岑支队长,您带着我去看看其他几个现场呗,路上顺便让小丫头看看案件卷宗。” 点了点头,岑渊带着他们上了车。 .............................. “叮咚”“叮咚”“叮咚” 急躁的门铃声吵得绫竹被迫中止了自己的锻炼,绫小鸦站在张铎早上新给它买的小架子上嘎嘎直叫,明显也是被吵得受不了。 拉开了门,看到门口那一张明艳的女子笑脸时,绫竹的表情更冷了下来。 “有事?”她看着洛妗宵道。 洛妗宵挽了挽发丝,微笑着道:“不请姐姐进去坐坐吗?” 侧了侧身,绫竹等她进门后关上了房门。 “好漂亮。”洛妗宵走到了绫小鸦的前面,有些惊喜:“这是你的乌鸦吗?” “嗯。” 绫竹不欲多言。 明艳的少女看着眼前小小的渡鸦眼神中闪过一丝怀念:“很少见到有人养乌鸦呢......”除了记忆中的那人之外,绫竹倒是她见到的第二个。 “有事?” 从冰箱中拿出来了一瓶水,绫竹眉眼冷淡的扫了她一眼。 洛妗宵笑得大方得体:“你今天没有接我和母亲的电话,我们很担心你,所以来看看你。” “手机关机了。”绫竹敷衍道。 洛妗宵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微微笑道:“正好我来接你,晚上跟姐姐一起去吃饭吧?爸妈在家里很想你呢。” “没空。”绫竹有些不耐烦。 “怎么会呢。”洛妗宵步步紧逼,她穿着精致的高跟鞋,看着比绫竹高了些许,虽是笑着的,但是气场却很强。 “明天就要给你办认亲宴了,妹妹,不要跟爸爸妈妈置气,你还有很多规矩要学,要不然明天宴会闹了笑话该不好看了。” 说话时温言细语,但短短一段话,却满是软刀子,绫竹听出来了,她眉眼染上些许冷意,抬眸直视着她:“滚开。” 她的眼眸森冷,如同毒蛇无机质的竖瞳,让洛妗宵愣了一瞬。 绫竹往后退了一步,表情厌烦:“我没时间陪你玩过家家的游戏,你想要的东西,我也没兴趣,别把那些不入流的手段舞到我的面前来。” 回过了神,洛妗宵脸上的笑消失了,变得有些复杂:“......妹妹,你好像变了很多。” 绫竹并不在乎她能不能看出什么来,挥了挥手,她就要下逐客令。 “洛绫竹。” 明艳漂亮的少女却在此时攥住了她的手腕,她茶黑色的双眸很平静:“我洛妗宵还不至于没品到在你的认亲宴上动什么手脚。” “...母亲真的很想你,她这几天在家里心情都不是很好......今晚,回去吃顿饭吧。” 绫竹其实对于洛妗宵的人品还是比较认同的,虽然原书里“绫竹”一直都在被她和她的狗腿子们打脸,但是洛妗宵除了自我反击之外从未主动对原主做任何事。 两人虽然关系不好,但是洛妗宵一直顾念着洛家人的存在从未主动为难过原主。 抽回了手,绫竹的表情有些不太好看。 洛妗宵也不在乎,她重新挂上了那明艳动人的笑,坐在了沙发上:“你要是不去的话,那姐姐就算没完成任务哦~我就不走了,等你答应了我再离开。” 听着她不讲道理的话,绫竹气笑了,她收回了刚刚在心里那一番对洛妗宵人品认可的言论,憋了半天,她冷着脸憋出了句:“你这人真是无赖。” 天可怜见的,让绫竹动手打人还行,打嘴炮这种事对于她来说还是太有难度了。 洛妗宵微微一笑,这种程度的话对她而言简直没有丝毫杀伤力:“谢谢夸奖。”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半个小时,到最后还是绫竹妥协了,主要是洛妗宵不讲一点道理,绫竹去哪她跟哪,连上厕所都跟着,跟一块狗皮膏药似的。 冷着脸坐在车里,绫竹低头拨弄着手机。 洛妗宵眼睛里划过一丝笑意,不再说什么刺激她的话,发动了车子。 第21章 灵气? 禾锐是最近冒头的新锐集团,尽管成立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但规模依旧不小。 作为宋家的次子,宋尧最不缺的就是钱和人脉,虽然最开始他父母给他这一笔钱的时候,也没指望他能干出来什么成绩。 但是现在这规模庞大的禾锐集团却是他实力最好的证明。 摩天大楼矗立在a市最中央的位置,差不多每一个从这里走过的人都会抬头仰望一眼,继而发出或感叹或羡慕的声音。 禾锐大楼的最顶层几乎修建在云里,这里的视野很好,几乎能将整个城市的风光一览无余。 宋尧坐在轮椅上,目光沉沉的盯着落地窗外的雨丝。 他的手机中正在播放的是张家灭门案的消息。 这次的案件细节被知情人士披露了,三名死者均死于枪杀。 想起绫竹床垫下的那两把枪,宋尧的手指微微用了些力。 事实上直至现在他都不知道这些事情到底跟绫竹有没有关系,但是他习惯了周全妥帖,无论是不是都得将后路留出来。 但是很显然,那不知是不是绫竹的“凶手”似乎并不喜欢他的自作多情。 那张留下的纸条对警方而言是种挑衅,对他而言却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叹了口气,宋尧将手机轻轻放下。 办公室的大门在此时被轻轻敲响。 “进。” 张铎走了进来:“老板,大少爷来了。” 脸上的表情淡了下去,宋尧微微颔首,示意他将人带来。 矜贵高冷的男人长相与宋尧有八分相似,但与宋尧那总是温和挂着笑的表情不一样,宋安瑾看上去就是个严肃且不善言辞的人。 剑眉微微压低,宋安瑾站在宋尧的身前:“小尧。” 宋尧依旧温和地笑着,但眼神却带着疏离:“倒是稀客,兄长有什么事?” 宋安瑾早就习惯了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并不放在心上,轻声道:“没事不能来看看你?” 宋尧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并不多言。 “我......”犹豫了片刻,宋安瑾还是说了出来:“我听说你最近在跟洛家的那个二小姐接触,父亲和母亲给你们定下了婚约,是吗?” 一说起绫竹,宋尧脑子里的某根弦骤然绷紧了,他其实很讨厌别的男人在他面前提起绫竹,尤其这个人是宋安瑾。 一个完完全全的,他的对照组。 宋安瑾何其敏锐,叹了口气,拍上了弟弟的肩膀:“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我查了那女孩儿的资料,她不是个太好的,要是你不愿意,我可以去跟......” “兄长什么时候也变成了这种会在背后嚼人舌根子的人?” 宋尧的眼眸眯起,露出了不加掩饰的锋芒,那张温润如玉的假面被撕破,他此刻看上去有些阴鸷。 没人能在他面前诋毁小竹。 手上一空,宋安瑾有些愣怔,倒是头一次看到宋尧在他面前露出这种表情。 之前宋尧虽然不太跟他亲近,但大多数时侯因为性格原因大多都态度平缓,最过分也不过直接无视,像这种锋芒毕露的时候并不多。 “我的姻缘由我自己来定。”宋尧冷淡道:“不要做自作多情的事情。” 按了按眉心,宋安瑾心中对绫竹的观感越来越不喜,那些调查出来的资料再一次在他脑海中浮现,他目光有些冷了下来。 真是个不知廉耻的女孩,只见了一面就跟到小尧家里去了,甚至还不知用什么方法蛊惑了小尧。 宋尧看到他那副自以为是的表情就觉得厌烦,他蹙了蹙眉将轮椅转过去,不再看他:“没什么事的话,兄长就先回去吧,我这里还有工作要处理,就不多留您了。” 张铎适时的上前一步,恭敬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宋安瑾张了张嘴,有些想说什么,但看到宋尧那冷淡的栗色眸子时还是闭上了嘴。 罢了。 没人比他更清楚宋尧的执拗。 走出电梯,助理迎了上来,给他开了车门。 手机嗡嗡的震动了两声,宋安瑾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洛妗霄发来的消息,快速的扫了一眼,大概内容就是告诉他,明天是绫竹的认亲宴,让他过去给她撑撑场子。 眸子转冷,宋安瑾想起躺在他办公桌上的那一沓绫竹的资料,他低声朝前面的助理吩咐道:“明天是洛二小姐的认亲宴,记得给我准备礼物。” 助理恭敬的应声。 将手机放下,宋安瑾视线移向窗外。 洛,绫,竹。 他明天倒是要看看这个空有美貌的花瓶到底是怎么蛊惑他弟弟的。 a市的天气因为连日的阴雨变得有些凉了起来。 包厢内温暖的光晕将细雨隔离在外,童堇总算放下了那一直写写画画的本子,对着桌子上让人食指大动的食物闷头夹菜。 桌上的另外两个男人已经喝开了,灰羽放下酒杯,有些感慨:“真没想到,岑警官竟然也能捕捉到逸散的灵气,那你还挺适合干我们这行的。” 岑渊也是今天跟灰羽他们聊案情的时候才从他们口中里了解,这个世界上居然还真的有另一面的存在。 他和荀鹤闻到的那股冷香并不是香水的味道,而是一种逸散出来的“灵气”。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事实确实如此,怪不得现场除了他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人露出异样的表情,那些人根本就没察觉到那个味道的存在。 童堇慢吞吞的给自己剥虾:“你要是想,我回去之后可以向上面举荐一下你,能探测到灵气,你已经算是入门了,这很厉害的,至少天赋很高。” 接受归接受但是岑渊并不打算往那边发展,原本他当警察的事儿他家里人就已经很不开心了,若是再进个什么保密组织,那他的母亲大人林阿娇女士估计能直接闹起来。 “算了吧。”岑渊笑了笑:“我暂时不打算跳槽。” 童堇并不太意外的点了点头,这也在她的意料之内,尽管岑渊看上去没什么架子,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个人家里很有资本,这样的人确实没必要跟他们一起干那种危险程度不低的工作。 岑渊找的餐厅味道很不错,一顿饭下来吃的宾主尽欢。 吃饭的时候岑渊已经安排了人订好了酒店,现在吃完了饭,就打算找代驾先将两人送过去。 “喂!”童堇有些不爽,打断了岑渊打算打电话的动作:“我也是有驾照的好吗,直接把我忽视掉是不是有点太小瞧人了。” 岑渊的动作顿了顿,有些尴尬。 事实上他总是习惯性的忽视了童堇是成年人的事实,没办法,这小姑娘长的太有欺诈性了,简直就像个小初中生。 灰羽笑得前仰后合,捂着肚子拍了拍童堇的肩膀:“就怕你一会开车又被交警拦下来查身份证。” 克制住了想要查驾照的失礼行为,岑渊还是微笑着将自己的车钥匙递了过去。 无视了抽风的搭档,童堇板着一张小脸往外走去。 “哎?姓岑的?”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下一秒,岑渊的肩膀被人用力一拍。 不用回头,岑渊就能猜到来人是谁。 果不其然,荀鹤那张俊俏的脸笑嘻嘻凑到了他旁边:“这么巧啊,你也来吃饭?” “对,我带我......” 话说到一半止住了,岑渊嗅着好友身上那股淡的几乎要消失的冷香,眉眼骤然变色。 “每个人逸散出来的灵气是不一样的,灵气的附着性很强,若是沾染可能需要三到四天才能消解,也不是每个人的灵气都还是香味,也有其他的表现形式,但是毫无例外地,灵气不会随着场景而附着在人的身上,通常都是直接接触了灵气逸散者才能有所沾染.......” 下午童堇平淡的科普还萦绕在他的脑海之中,各种猜测在他脑海中呼啸着闪过,让岑渊险些没绷住自己的表情。 “岑渊?” 见他一直没说话,荀鹤有些奇怪。 灰羽更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散漫的表情收起,锐利的眸子如看到猎物的野狼一样在两人之间徘徊。 岑渊镇定地呼出了口气,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指着灰羽:“新同事,一起来吃顿饭商量一下案子。” 荀鹤对他百转千回的心路历程毫无察觉,笑着对灰羽伸出了手:“你好,我叫荀鹤,岑渊的朋友。” 灰羽对这个穿的花里胡哨一看就是富二代的男人兴趣不大,懒懒的握了握手之后:“我是灰羽。” 岑渊一直注意着灰羽的表情和动作,看着他不太感兴趣的样子,心里没由来的生出一股疑惑。 按照灰羽和童堇所说,他们两人都属于中阶灵力者,低级灵气在他们面前该是无所遁形才对,可是现在连他都能察觉到的冷香,为什么灰羽会注意不到? 三人又站在一起聊了一会,期间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岑渊有意无意的将二人的站位挤的近了一些。 但是灰羽却全程都无所察觉。 岑渊何其聪慧,几乎电光火石之间就明白了过来。 两种可能。 要么这股香气只是普通的香味,并不掺杂灵气。 要么......灰羽他们的猜测是错误的,对方不是低阶,并且很有可能实力在他们之上。 就在岑渊还在思索的时候,刚刚去开车的童堇去而复返了。 留着狼尾短发的女孩看上去有些心虚,手中还拿着岑渊的车钥匙,她目光游移,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那个......你的车...有保险的,对吧?” 看着她身后不远处那被开上花坛的迈巴赫,岑渊和其他两人齐齐沉默了。 第22章 璀璨的少女啊 坐在化妆间里,听着那个一眼看去就geaygay的化妆师喋喋不休的夸赞,绫竹的嘴角抽了抽,开始了今天的第101次后悔,早知道昨天就不答应洛妗宵吃饭的邀约了。 原本是为了拒绝那个什么认亲宴才去的,结果还没开口就在洛母的眼泪攻势下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妥协第一次之后,后续就不可挽回了,洛母眼泪盈盈的拉着她絮絮叨叨说对不起她什么的,把她说的脑子都虚了,最后稀里糊涂的留在了洛宅,本打算第二天悄悄离开的,但是洛妗宵和洛母丝毫没给她这个机会。 早上五点多,她从床上被薅起来,睡眼惺忪的坐在化妆桌前,生无可恋的开始化妆和试衣服。 上辈子丝毫没有过的体验...... 看着眼前两眼放光的化妆师,还有旁边在一声声夸赞中眼神越发骄傲的洛母,绫竹默了默。 人生有点缺憾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这种事情再也没有下次了。 经过洛母和自称瑞贝卡的gaygay化妆师一番激烈的讨论,最终还是敲定了一套红色吊带的闪片定制礼裙。 红色的闪片宛如无数颗细小的火星,在灯光的照耀下,随着绫竹的动作而波光粼粼。 少女肤如凝脂,墨色的长发被卷出了微微卷曲的形状,披散在身后犹如海藻。 绫竹有些不耐烦,她冷淡的表情将那如火焰的美艳压了下去,却形成了更加独特的气质,清冷夹杂着艳丽,美的让人窒息。 瑞贝卡简直看呆了,他夸张的掐着自己的人中,声音亢奋:“神作!这简直是我化妆生涯的神作!” “哦我的天呐,二小姐!你简直就是我的缪斯!” 洛母看绫竹的眼神就如同在看此生最棒的杰作,骄傲又慈爱,她轻轻上手挽住了女儿的胳膊柔声道:“咱们出发吧?” 都发展到这一步了,绫竹再拒绝也没必要了,她冷淡的点头。 今日宴会宴请的人很多,洛家直接将场地安排在了自家的酒店庄园之中。 宴请的人很多,规模很大,连今晚工作的工作人员们都分发了红包,足以看出洛家的重视程度。 绫竹作为主角被安排到了压轴出场,洛父洛母在前面迎接宾客,她则百无聊赖的在休息间休息。 洛家的老管家生怕她无聊,给她拿的有小糕点和游戏机。 绫竹对这些倒是不感兴趣,只无聊的刷着手机。 “唰拉——” 休息间的大门被拉开了,顾小玉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小竹!小竹!我给你带了礼物来,你要看看吗!” 少女的声音在见到绫竹时戛然而止。 清冷的女孩一身炽热如火的红裙,慵懒的半靠在沙发上,墨色的长发衬得她肌肤如雪,身上的裙子熠熠生辉。 好半晌那一声卡在喉咙中的惊呼才后知后觉的溢了出来,她耳根通红,几乎不敢再看沙发上漂亮随性的少女,搓着衣摆讷讷道:“你,你要看看我的,我的,礼物吗?” 放下手机,绫竹朝她伸手:“拿来吧。” 直至此刻,顾小玉才缓过神来,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走了过去。 她的礼物很用心,是一整套罕见的蓝紫色翡翠,种水很好,设计的形状以及别出心裁,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的。 坐在绫竹的身边,顾小玉总算有了点儿实感,看着绫竹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解释:“这个是我特意请人设计的,市面上就这一套,花了好多好多心思呢。” 嗅着少女身上的清雅冷香,顾小玉声音越发甜腻:“你喜欢吗?小竹?” 绫竹点了点头,将东西递给了老管家,让他收起来,随口道:“喜欢。” 实际上绫竹不太喜欢这种易碎的东西,但这毕竟是别人的心意。 顾小玉立刻喜笑颜开,伸手抱住少女:“你喜欢就好,我以后还会给你送更多更多!” “叩叩——” 大门处被人轻轻的敲击,两人看了过去,洛妗霄穿着一身绿色的旗袍,笑盈盈的靠在门口。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顾小玉看到她脸的一瞬间,下意识的就将绫竹挡在了身后。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但就是出于一种本能的戒备,她不太想绫竹受到伤害。 洛妗霄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动作,虽然面上依旧明艳大方,但眼底却无声的划过一丝阴霾。 “啊......” 理智回过了神,顾小玉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的动作失礼,赶紧站起身朝洛妗霄笑了笑:“妗霄姐。” 洛妗霄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久不见你了小玉,前几天给你打的电话你也没接。” 顾小玉色涨红,慌乱的解释:“我,我,我前一段时间学习有点忙。” 洛妗霄笑了笑,并没有揭穿她拙劣的谎言,将视线投向绫竹,轻声道:“已经差不多到齐了,小竹,你该下去露个面了。” 说罢,她松开了搭在顾小玉肩膀上的手,优雅的退出了休息间。 一楼大厅果然宾客云集,洛母正在跟宋家父母寒暄,宋家今天倒是全都来了。 宋安瑾站在宋尧的身边,兄弟俩一站一坐,一个高大矜贵,一个温润如玉,格外的吸引眼球。 这两位可都是a市顶尖的金龟婿,在场有很多名媛小姐都暗戳戳的打量着两人。 看着从走来的洛妗霄,宋安瑾抬步迎了过去,宋家和洛家最近可都是关注的焦点对象。 今天虽说是洛二小姐的宴会,但在场消息稍微灵通点儿的都知道内情,所以宋安瑾和洛妗霄两人的行为非常引人瞩目。 看着洛妗霄自然的挽住宋安瑾,在场的人有的扼腕叹息,有的看好戏,还有羡慕嫉妒的,上流社会的都是人精,他们都明白这代表着什么信号。 尽管洛妗霄过了今晚之后身份会变得异常尴尬,但那也有宋安瑾为她撑腰,如此便够了。 洛母看着他们两人的互动,笑容淡了下来,眸子里划过一丝冷色,不愧是她前半生花了十八年培养的“好女儿”。 洛妗霄自然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但是并不在意,只朝她微微点头:“母亲,我刚刚叫了小竹了,她差不多一会儿就下来了。” 淡淡的颔了颔首,洛母不再看他。 宋安瑾看着母女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平淡的移开了视线。 荀鹤也在受邀名单之上,他原本是不想来的,自从那天见到那少女之后,她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连之前一直痴迷的工作都有些放下了。 但洛姨毕竟是他妈的闺蜜,也从小看着他长大,所以,今晚还是抽了个时间过来了一趟。 只是这宴会多少有些无聊了,他打了个哈欠,瞟了一眼自家正在跟人寒暄的母亲大人,悄悄的挪动了脚步打算偷偷溜走。 但下一刻目光扫到二楼时陡然定住,瞳孔紧缩。 耀目的红色散发着璀璨的华光,少女站在二楼的扶手处,冷淡又睥睨的看着底下的众人。 喧闹的大厅陡然安静了下来。 只见清冷绝尘的少女穿着一袭夺目的红裙慢慢的走下楼梯,那飞扬的裙摆如同绽开的红莲随着她的动作一步一蹁跹。 白皙的皮肤如同瓷白的象牙,灯光打在她身上像是给她镀上了一层似真似幻的朦胧光晕,静静地站在华丽奢靡的大厅里,她身姿挺拔而优雅,宛如是跟周围隔了一层薄薄的轻纱,那超脱非凡的美丽仿若另一个次元的存在。 大厅里的寂静持续了许久,几乎所有人都被这惊世的美貌震撼住了。 “当啷——” 捏在手中的车钥匙掉在了地上,荀鹤眼神颤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到那个让他日思夜想了两天的身影。 她居然是洛家二小姐?! 宋尧看着周围或觊觎或狂热的视线,心情有些阴郁,手指微微攥紧了轮椅的扶手。 他就知道会这样,小竹就是世间最璀璨的珍宝,但凡绽出一丝华光都会被这些庸世的俗人狂热的追捧。 但是明明,这颗明珠只是他的。 栗色的眼中闪过一抹阴翳,他温润的表皮下泄出了一丝晦暗。 真想......关起来啊。 “小竹!” 洛母对周围那些惊艳的视线非常满意,她灿烂的笑着,走过去拉住绫竹的手。 直到此刻,大厅中的众人才慢慢回过神来。 他们边用炙热的目光打量那倾城的少女,边跟身边的人窃窃私语着这惊世的美貌。 宋安瑾的注意力早在少女出现的那一刹那就被整个夺走了,他再一次的想起了那躺在他办公桌上的关于少女的资料。 那资料中并没有少女的照片,只记录着她是个愚蠢的花瓶,私家侦探用了很多篇幅去形容她的美貌,他看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夸张。 可直至此刻,他才恍然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篇幅。 这根本就不只是花瓶的程度,即便用再多华丽的词藻去堆砌,也无法形容那少女万分之一的美丽。 喉咙有些干涩,心脏砰砰砰狂跳,怪异的感觉似乎在他的心里扎根破土,冒出了不知名的陌生情绪,宋安瑾抿了抿唇,勉强克制的将视线从少女的身上移开。 “这是你温阿姨和宋叔叔。”洛母的声音温柔,给绫竹介绍道:“之前见过的,还记得吗小竹?” 绫竹点了点头。 “这个是你安瑾哥哥。” 绫竹看向了那表情冷峻看不出喜怒的男人,微微挑眉。 哟,男主角。 宋安瑾看向绫竹,颔首:“你好。” 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作为他的亲弟弟,宋尧还是发现了他绷紧的身体,和眼底不明显的微光,他的眼神晦涩了一瞬。 绫竹只敷衍的点了一下头就将视线移向了宋尧。 她可没那个兴趣跟男女主有什么拉扯,尽量还是保持些许距离吧。 意识到她的冷淡,宋安瑾垂在身侧的手有些不知所措的蜷缩了一下,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不同于宋安瑾,宋尧的心情因为她这一个小小的动作瞬间明媚了起来,他看着绫竹,温柔的笑了笑。 “小竹,礼物放在家里的桌子上,你回去之后可以拆开看看,希望你可以喜欢。” 他故意将措辞说的暧昧,暗戳戳的宣示着自己的主权。 宋安瑾的眸色深了深,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身侧的弟弟,心绪莫名的有些堵。 第23章 嫉妒 洛母带着绫竹在关系不错的几位老朋友面前露了露脸,这些个跺跺脚就让整个a市震三振的大人物在看到绫竹时却没什么架子。 一位优雅的贵妇人轻柔的抓住了绫竹的手,满眼都是喜爱:“哎呀哎呀,长得真喜人啊。” 她看向洛母:“不愧是阿辞的女儿,漂亮的像洋娃娃一样。” 洛母眼神中的骄傲怎么也藏不住,谦虚的笑了笑:“你们家小鹤养的也很好呢。” 说到儿子,贵妇人这才想起来,朝着身侧招了招手:“来,小鹤,认认你绫竹妹妹。” 荀鹤早就把想跑的想法抛到九霄云外了,看着绫竹的视线扫过来,嘴都不会张了,俊秀的脸颊染上一抹绯红,磕磕巴巴的开口:“你,你好,我,我是荀鹤,很高兴认识你,绫竹妹妹。” 原来前几天洛姨说的女儿居然就是他楼下的那少女,他现在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飘飘的,没想到自己与她的缘分这么深。 绫竹倒是也记得他,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微妙。 荀鹤也想起了自己前几天失礼的行为,脸上整个爆红,手忙脚乱解释:“我,我那天,我不是......” 洛母和贵妇人有些诧异,那贵妇视线在自家儿子通红的脸上看了一圈,随后不确定的问:“你们......见过?” 洛母也看出了些许端倪,笑着接过话头:“我记得之前去看小竹的时候还遇到小鹤了呢,他俩住在一个小区呢。” 荀鹤也缓了过来,挠了挠头解释:“绫竹妹妹是我,是我,楼下的邻居。” 贵妇人眼前亮了起来:“这么巧啊!”她看向绫竹的视线越发喜爱:“这都是缘分啊!” 洛母和她又聊了许久,直到绫竹脸上的不耐烦都快要掩饰不住才意犹未尽的结束。 看着少女离开的身影,荀鹤半天都回不过神来脸上挂着傻笑,看上去哪还有一点国际顶级调香师的风范,简直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看着自家儿子的蠢样子,贵妇人没好气的敲了他一下:“人都走了,还看呢。” 知子莫若母,更何况荀鹤这么明显的表情。 她叹了口气:“长得漂亮的见得多了,长得这么漂亮的倒是头一回见,那保姆真是造孽哟,白白蹉跎人家那么些年。” 荀鹤才从国外回来,今天来之前虽然略有耳闻,但是知道的很少,闻言赶紧缠着自家母上询问详情去了。 “我不想在这待了。” 绫竹的表情隐忍,显然是被这虚伪的应酬烦透了,她本身就不是一个擅长交际的人,忍了这么久,现在实在是到顶了。 虽然今天她是主角,但是洛母看着绫竹那烦躁的神色,到底是心疼女儿,柔声安慰:“好好好,妈妈叫人送你回家,好不好?” 绫竹立刻点头,天杀的,怎么都行,反正快别让她再待在这窒息的环境里了,周遭暧昧不明的打量视线简直逼得她快暴走了。 “喂!” 正在两人说话时,绫竹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旋即,手臂就被抱住了,熟悉的少女嬉笑声在她旁边传来:“小竹!恭喜你呀!” 手臂被顾小玉霸占,身后顾岐耳根通红,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她非得来找你。”他声音顿了顿,随后视线扫过绫竹,咳嗽了一声,别扭的夸道:“你......你今儿还蛮好看的。” 洛母对这两个看着长大的孩子格外有好感,现下看着三人融洽的相处,心里也有些欣慰和感慨。 真好啊,她之前还担心小竹融不进圈子呢,现在看到女儿有了朋友,她心里也放心了不少。 绫竹敷衍的点了点头,她现在可没什么心思叙旧,她只想赶紧回家。 洛母笑着道:“好久没见小玉来找洛姨了,我还以为你把洛姨忘记了呢。” 顾小玉赶忙撒娇:“没忘记没忘记,洛姨,过几天就去您家蹭饭,到时候可别嫌弃我烦哦。” 顾小玉长得俏皮,嘴也很甜,三两句话就把洛母哄得合不拢嘴。 顾岐戳了戳绫竹,轻声道:“你想回家了?” 绫竹扫他一眼:“怎么。” 顾岐看她看过来,悄咪咪眨了眨眼:“我开摩托来的,送你回去?” 绫竹已经懒得追问为什么参加宴会要开摩托了,她立刻点头,只想现在就赶紧回家。 看到她亮起来的眼眸,顾岐的唇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随后带着她跟洛母打了个招呼后就离开了会场。 作为绝对的焦点人物,绫竹的一举一动都被人暗戳戳的观察着,两人这稍显亲昵的行为自然没被错过。 宋安瑾一边心不在焉的听人说话,一边用余光盯着那一抹耀眼的红,直到看到她跟着顾岐走出会场,握着高脚杯的手指没由来的紧了紧,他眸色暗了暗,强迫自己忽视心中莫名其妙的落寞。 呵,果然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孩。 顾岐长腿一迈,上了机车,将备用头盔丢给了少女:“会戴吗?” 绫竹干脆利落的戴好,随后斜坐在了后座,她没什么顾忌,自然的伸出一只手揽住了顾岐劲瘦有力的腰身。 她倒是坦荡,没看到前座那恣意痞气的少年耳根刷的一下通红,身体骤然绷紧。 “走啊。” 看他一直没有反应,绫竹有些奇怪,出声催促道。 天杀的,她她她!怎么这么熟练啊! 暗恼自己的不争气,顾岐的唇角压都压不下去,赶忙回过了神,故作镇定的发动了机车,心脏怦怦狂跳的往前驶去。 漂亮的裙摆在空中舞动,宛如跳跃的烈焰,从上而下看去,少女轻轻依偎在少年的背上,简直就像电影中的画面,和谐又极具青春的生命力。 然而这一幕也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养眼的。 目光追随着那两人离去的身影,宋尧眼神晦暗。 张铎看着眼前表情阴沉的老板,悄摸摸往后挪了一步,打了个冷战。 宋尧很少绷不住自己那温润儒雅的表皮,这么多年就算被人拿枪指着,都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像这种失态的情况,自那场意外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了。 他早就猜到像少女那种美丽璀璨的明珠会引来一堆小偷和盗贼的觊觎,但当这一幕真的发生了,他才发现自己那浅薄又可笑的自尊心到底有多脆弱。 放在膝盖上的左手微微用力,宋尧再一次痛恨自己这残破的身躯。 他只是一个残废,如果少女想要离开的话,他要用什么方法,又有什么资格才能去挽留呢。 她那么年轻,那么漂亮,那么鲜活,而他的人生已经在那一次车祸里断送了,绫竹早晚会厌烦他的,没有人愿意跟一个残废过一辈子。 周深的气压变得越来越低,宋尧的心里越发的酸涩,顾岐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但两人那鲜活的气息似乎却就残留在空气之中。 他艰涩的松开了手,颓然的靠坐在轮椅上,表情黯然。 第24章 找到 饱受沧桑的迈巴赫被送去紧急维修了,岑渊不得不从荀鹤那里借过来了他的一辆车。 骚包的红色迈凯伦停在地下车库里很是扎眼,但好在这个小区普遍住的都是有钱人,这辆车堆在豪车堆里倒是不显得特别突兀。 但它通常仅有两个座位,这就代表着三人之中必须有一个人出去在外蹲守,身为这场“事故”始作俑者的童堇,心虚的看着眼前这辆昂贵的豪车,实在没有勇气与岑渊一同坐在车内。 于是,经过一番不那么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童堇毅然决然地主动提出要留在车外蹲守。 一想到那可能高达八位数的惊人维修费,她就觉得头晕眼花,生怕共处一室的时候岑渊提出来让她报销。 尽管面上依旧淡漠平静,但事实上她已经快后悔死了,早知道会这样,当初真不该如此冲动,非要逞强去开那辆车啊! 他们现在在的这个小区正是荀鹤和绫竹他们那个高档小区。 岑渊的办案经验很充足,几乎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串联一下就能猜得到,那人大概率是住在这小区里的。 最开始坐在轮椅上的那个青年,到突然出现的洛家阿姨,还有后续的荀鹤,他们身上的那股冷香就是在这里沾染上的。 这里很有可能是竹叶青的藏身之所。 灰羽将车窗降下了一点,他有些想要抽根烟,但看着旁边专注的青年还是忍住了。 他叹了口气,往后靠了靠。 忽的,一阵摩托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传来,两人陡然精神一震,坐直了身体。 来人将摩托停稳,单手取下了头盔,露出了那张酷帅的脸。 灰羽立刻抬起了自己手腕上的表,只见一个微弱的红点就在前面闪烁着! 顾岐将头盔挂在车把上,随后回过头看向身后的少女,别扭道:“要我扶你下来吗?” 绫竹根本没有听他说话,动作潇洒的从摩托车上跳了下来。 暗处打量的三只眼睛都将视线聚焦在了少女的身上。 只见少女白皙的柔夷托住黑色的头盔,随后将头盔取下,乌黑浓密的发丝如同海藻披散在她的身后。 头盔被摘下的那一瞬间露出了她那张仙姿迭丽的脸,霎时间,昏暗的地下车库好像被一颗璀璨的明珠照亮了。 ? 按住耳麦刚要说动手的灰羽硬生生的顿住了。 已经按住车把打算走出来的岑渊也愣住了神。 隐匿在暗处的童堇张大了嘴巴,口中的泡泡糖掉下来了的都不自知。 几乎是在顷刻之间,绫竹察觉到了异样,眸色一深,不着痕迹的往周围打量了一眼,然后目光飞快的锁定在了那辆红色的迈凯伦。 她的反应很快,几乎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杀气只逸散了一瞬间就被立刻收敛好了,那一瞬间的异样造成的后果就是她身边的那股冷香浓郁了一些。 假装对隐藏在暗中的窥视目光毫无察觉,绫竹淡然的将头盔递了过去。 “谢谢。” 将头盔收好,顾岐挑眉:“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你要有什么问题打电话联系我。” 点了点头,绫竹目送着他离开地下车库,随后平静的往电梯方向走去。 直到看到她转身的背影,岑渊这才如梦初醒,从那少女带来的震撼之中回过了神。 他赶忙下车追了过去。 “等等!” 手腕被拽住,绫竹的表情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看向他。 像是被这一眼烫到一样,岑渊立刻松开了手,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耳朵:“能耽误你几分钟时间,找你了解一下情况吗?” 他们其实最开始说好的方案不是这个。 他们三个商量的是只要人一出现就直接把他按倒,然后用童堇他们带来的灵力探测设备,把整个人扫描一遍之后,若是确认了就直接带走,没确认就跟人道歉。 但这少女出现的一瞬间,那套方案就已经作废了,面对着这样空灵又漂亮的少女,谁能丧尽天良的下得去手把她摁在地上??? 适时的露出些许害怕的表情,绫竹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看着他。 “哎哎哎!”灰羽上前两步拦住了岑渊,语气正直又带着点谴责。 “岑老弟,不是我说你,怎么能这么跟小姑娘说话呢,万一给人吓到怎么办?” 然后如川剧变脸一般,他目光温和的看向绫竹:“是这样的,我们三个是警察,最近这边儿发生了些案子,就是想找你做个小调查。” 童堇一言难尽的从消防通道里走出来,她发誓,她跟灰羽搭档了这么久,头一次见到他这么温柔的表情,让她有一种看见熟人装逼的别扭感。 “咳......” 狼尾少女挡在少女和那两个男人的中间,脸颊有点发红,故作镇定的掏出自己的警官证。 “这个是我的证件,放心,虽然他俩看着不像好人,但我们确实是警察。” 接过了证件,绫竹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随后将其递了过去,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样子,眼神有些狐疑。 “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她的声音跟她这个人一样如同玉石一般空灵又清冷。 童堇的脸上又红了些,声音也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从兜里掏出来了一张符纸。 “别怕,就是需要把这张符贴在你身上一分钟,别的也没什么。” 少女有些无措,贝齿轻咬下唇,冷香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散,让岑渊脸色微微一变。 “好吧。” 尽管看上去有些不太情愿,可少女最终还是善解人意的答应了。 符纸贴在白皙的手臂之上,绫竹的眼底若有似无的勾起一抹轻嘲,下一秒淡淡的垂下眼睑掩饰住了自己的不屑。 一分钟过去的很快,那张平平无奇的黄符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 童堇和灰羽同时松了一口气。 动作轻柔的将符纸从绫竹的身上扯掉,童堇如释重负的朝她一笑:“谢谢你配合啊,这几天外面一直有杀人案,你晚上没事儿的话别经常出来。” 不安的抽回手,绫竹黛眉轻蹙,点了点头,她将一个内向不善言辞的少女形象演绎到了极致。 岑渊的眼眸眯起,忽然开口:“看你这样子,你是刚参加完宴会回来?” 绫竹低低的应了一声。 “你是......洛绫竹?” 今天洛家的宴会也邀请了岑家,尽管没去,但是岑渊还是差人送了礼,结合前几天在这儿看到的洛母,那么眼前少女的身份就不难猜了。 绫竹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认出身份,却也没有否认:“你认识我?” 岑渊轻笑一声:“我是岑渊,今天晚上的宴会我本来应该出席的,是因为工作需要没有赶过去,抱歉啊,要不改天请你吃个饭?” 绫竹有些内敛的摇了摇头:“不,不用了。” “嗨!” 灰羽拍了一下手掌,揽住岑渊,目光灼灼的看向绫竹:“这还真是挺有缘分的呀,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咱能遇见都是朋友,今天吓着你了吧?咱交换一下微信呗,过两天一起出来吃一顿!” 那么多年了,头一次见到这种完完全全长在自己审美点上的女孩儿,灰羽整个人的心情都明媚了,他可没什么忸怩的顾虑,他的人生信奉的就是大胆出击! 先不管她有没有男朋友,直接加上再说! 岑渊也并未阻止,反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一步,但是童堇也不甘落后。 绫竹“......” 为了维持好自己内敛小女孩儿的人设,她只得一一扫码。 “哟~” 看着绫竹的验证消息,灰羽喜笑颜开:“你的头像好好看,一看你这人就很有品味!” 绫竹的头像是清雅的竹林,没有什么特别的寓意。 “竹子啊......” 岑渊收起了手机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我可以走了吗?” 绫竹像是被逼的有些无奈了似的,往后退了一步。 “别着急呀。”岑渊轻笑,非常失礼的上前一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能问一下你的香水在哪儿买的吗?” “这种很特别的冷香倒是第一次闻到。” 眸色暗了暗,绫竹死死压下心头的杀意,故作为难的看他一眼道:“我平时不太喷香水,应该是某一款沐浴露的味道吧。” 她越是大方得体就越衬的岑渊轻佻,童堇有些看不过眼了,拉了拉他的衣摆,板着一张小脸道:“人家又不是嫌疑人,你不会想搭讪吧?” 收回了目光,岑渊笑了笑不再多言。 第25章 对弈 踢掉脚上的高跟鞋,绫竹摊开手看着手里刚刚从那小女警身上顺下来的符纸,眸色暗了暗。 修长的手指捏着符,一丝灵气从她的指尖溢出,下一秒那原本黄色的符纸骤然燃起明亮的蓝光。 原本用红色朱砂画的符变成了幽蓝色。 哼笑一声,手上稍微用了些力气,旋即,那简陋的测灵符就在她的手中化为了星星光点。 .................. 这场雨断断续续的持续了将近五天,直到周一时才勉强停下,尽管天气还是有些阴阴的,但是好歹雨是停了。 雨停后,整个a市的温度就降了下来,秋天的氛围也浓了起来。 “嘿呀!” 胳膊被人搂住,顾小玉笑嘻嘻的把手上拎着的袋子递了过去。 “喏喏喏~入秋三件套,a家的最新款围巾,还有香家的秋季限定小包包,d家的毛绒手机壳!” 绫竹基本已经习惯自己的胳膊变成顾小玉专属了。 早在少女从十米开外悄咪咪靠近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到了。 但是余光扫到她兴致勃勃的小脸儿时,她还是很配合的没有戳穿。 接过了礼物,绫竹礼貌的道了声谢。 “你怎么还跟本小姐客气呢。”顾小玉嘟嘟囔囔。 “但是话说回来,本小姐应该是第一个给你送秋天礼物的吧?” 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顾小玉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嗯。” 绫竹到现在也没搞明白,书里面女主的狗腿子为什么会对她那么感兴趣。 “一起去吃顿饭吧,好不好?好不好?就当我送给你礼物,你给我的回礼!”顾小玉摇着她的手臂撒娇。 “最近有一家新开的餐厅特别好看,我到时候可以给你拍照片的呀~你肯定特出片儿。” “不了。” 绫竹拒绝道:“我要回家了。” “啊——” 顾小玉有些失望的嘟了嘟嘴:“回家有什么好玩的?难道每天跟本小姐在一块儿你不开心的吗?” “叫了你那么多次,你都拒绝我!” 有些想生气的甩开绫竹的手,但是看着那清冷的眸子,顾小玉到底还是没舍得那么做,只能憋着脾气依依不舍的跟漂亮的少女惜别。 “嘎——” 一回到家,绫小鸦就立刻扑了过来,它嘎嘎的叫着,扑着翅膀围着绫竹打转。 从它的动作中察觉出一丝不对,绫竹眸色冷了下来,随后轻轻的拉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窗帘没被拉开,乱糟糟的被子保持着早上时起床的样子,地上没有任何痕迹,但...... 扫了一眼房间门后掉落的一根不起眼的发丝,绫竹的表情彻底森寒了下来。 有人进过她的房间。 “嘎!”绫小鸦飞到了天花板上,随后在房间里的灯管上费劲的叼出一张藏得极其隐蔽的小小符纸。 落回绫竹的肩膀上,绫小鸦把符纸放在了绫竹的手中。 绫竹奖励的摸了摸他的头,随后拿起那张符纸扫了一眼,是稍微高阶一点的测灵符。 该说不说这方法要是用在别人身上说不定还真的有用呢。 无知无觉的回到家,但凡动用了灵力都会被立刻检测到,而且灯管会隐藏测灵符散发的光芒。 想起昨天那一看就不太好对付的姓岑的警察,绫竹哼笑一声,让绫小鸦叼着那东西又放了回去。 但是这样才算是刺激嘛。 拉开了衣柜门,绫竹拿出最深处放着的保险箱,将其打开,这里面原本装的是宋尧前几天给她的礼物,是一个纯手工定制的宝石王冠。 虽然绫竹不太清楚为什么要用保险箱送,但是这保险箱确实比王冠和她心意,正好就拿来装枪支和弹夹了。 魏文杰案还没有完全结束,这几天在网上吵得不可开交的,最开始侵犯魏莉莉的几个畜生里面只剩下最后两人,但是过了今晚,明天应该就一个都不剩了。 装好了弹夹,绫竹的唇畔勾出了一个嗜血又兴奋的弧度。 ........................... “你们这些吃干饭的!” 桌子被拍的哗哗作响,衣着考究的中年男人气的脸红脖子粗:“这都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是没有抓到那个该死的竹叶青!!” 坐在他身侧的女人表情也很难看:“这还得多长时间啊,我们一家这一个星期都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啊。” 说着,她心疼的摸了摸旁边正在打游戏的小胖子的头:“我儿子都累瘦了。” 李梅看着她那十六七岁满脸痘痘快二百来斤的“瘦儿子”嘴角抽了抽,很想建议她去挂个眼科。 “是啊。” 另一个孩子的父亲正在窗边抽烟,看上去也十分焦躁:“就在这耗着?难道竹叶青不出来,我们还不去上班了吗?” “公司里一堆事等着我去处理呢。” 视线从腕表上移开,灰羽冷笑一声,将烟灰狠狠暗灭在烟灰缸里:“不怕死现在就可以滚出去,没人拦着你们。” 他的发丝和瞳色极浅,就这么盯着一个人时会让人有一种自己被一头狼盯住的错觉。 童堇靠在墙上懒懒的打着消消乐,百无聊赖的嚼着泡泡糖,看着这一幕。 “你......” 男人被下了面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灰羽丝毫不惯着他,站起了身,他足足有一米八七,肩宽腿长的站在那压迫感十足:“我怎么?你还真以为你们家那点子破事瞒得住?你要真那么牛逼现在滚出去,硬气一点,别接受我们警方保护。” 灰羽也真是受够了这奇葩的两家人,他面部硬朗,鼻梁高挺,看着那男人时眼睛里没有一点情绪,几乎将凶悍刻在脸上:“一会要吃米其林,一会要用丝绸洗澡,事那么多,是不是等你被竹叶青搞死了,还得给你大操大办个七天七夜啊?” “你怎么说话呢。” 那男人的孩子是个染着红毛看上去高高壮壮的男孩,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闻言登时不乐意了,站起来就要动手。 拳头却在半空被截住。 岑渊的目光森冷:“要闹事滚出去闹。” 他从警那么些年的气场可不是一个毛头小子能比的,那男生看着他那张冷峻的脸后顿时气卸了一半,微不可察的瑟缩了一下。 松开手,岑渊将他推到男人的身边:“要是觉得我态度有什么问题欢迎去市局举报我。” 男人扶住了自己的儿子,脸色僵了僵,觉得有点下不来台,脸色青紫交加的嘟囔了两句,到底不敢多说什么了,窝窝囊囊的带着儿子坐回了沙发上。 一直打游戏的“胖儿子”在这时结束了游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我,我去个厕所。” 他看上去有些怵灰羽和岑渊,只敢小碎步挪出去。 童堇觉得有点好笑,吹了个泡泡,收回视线,接着消消乐去了。 “滋滋——” 那男孩到了厕所不久,整个别墅的电灯泡忽地闪烁了两下。 灰羽警惕的直起了身子,童堇放下了手机。 下一秒。 “啪!”一声响,整个别墅的电力系统断掉了。 坐在沙发上正在说话的两个夫人瞪大了眼睛惊叫一声。 那刚刚坐下不久的男人也霍然起身:“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会停电了?” 场面登时混乱了起来,李梅立刻打开手电筒,带着其他几个警员安抚客厅内众人的情绪。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岑渊心里一个咯噔,暗道不好,立刻抬脚往那厕所的方向奔去。 第26章 交锋 甩了甩手,小胖子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打开了水龙头,就在打算把手递过去的时候,电灯在他头上滋滋了两声,随后啪一声灭掉了。 诧异的睁大了眼睛,他下意识的就要去按开关,却闻到了一股难以用语言去形容的冷香。 “咔哒。” 金属碰撞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小胖子茫然的回过了身,下一秒,一声轻响后他脑子陡然一麻,子弹贯穿了他的脑袋,温热的东西从脑子里流了出来。 “砰!” 沉重的身体砸在地上,让门外的岑渊心中一沉。 长腿踹开卫生间的门,却只见殷红的鲜血蔓延到了他的脚边,厕所内空无一人,只有窗子大大的开着,淡淡的冷香萦绕在他的鼻尖。 他立刻将人翻转过来,根本不用查探鼻息,那么近的距离,小胖子的头骨几乎被那一枪打碎了,额头处有一个大洞,脑浆和鲜血汩汩流出。 岑渊脸色大变,立刻回过身往客厅方向走。 李梅已经差人紧急去查看别墅的电力系统了,她一手拿枪,一手拿着手电筒,警惕着周遭的黑暗。 刚刚小胖子的母亲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就要去找自己儿子,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不妙的感觉蔓延上了全身,她推开身旁阻拦的警察,就要往厕所跑去。 “喂!” 灰羽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强压怒气:“别给我们添麻烦。” 那妇人全身发抖,牙齿都在打颤,死命推他:“别拦我!我儿子还在厕所里,我儿子还在厕所里啊!” 李梅立刻道:“我们队长已经去查看情况了,你别......” 话到了一半戛然而止,只见岑渊冷着脸回来了,身上和腿上都沾着血迹。 妇人顿时腿脚都软了下去,险些踉跄一步跪坐在地上。 她用尽全力挣脱了桎梏,撞开灰羽跌跌撞撞的往厕所方向跑去。 岑渊抬手要拦,但是这个心急如焚的母亲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岑渊这一下居然没有拦住。 童堇立刻追了上去,随后,厕所里爆发了一声凄厉的哀嚎。 众人赶过去时,就看着那妇人全身发着抖,抱着在血泊之中已经了无生气的儿子,疯癫的大叫着。 脚下一个踉跄,那孩子的父亲睁大眼睛跪在了地上。 另一个女人看着这恐怖的惨状,下意识地就要握着儿子的手,但是手上的动作却落了个空,眸子骇然的瞪大,她慌慌张张的往四周看了一圈。 “我儿子呢,我儿子呢?!” 灰羽心道不好,立刻往旁边看去,果然不见那红毛的身影。 他抬起腕表,只见上面有一个小小的红点正在闪烁。 “在楼上!!” 他怒吼一声,飞速往楼上奔去。 众人不敢分开,紧随着他往楼上走,岑渊克制住了自己想要跟上的动作,看着地上神色呆愣守着儿子尸体的夫妻两人,对着李梅打了个手势,示意她跟着去。 不能再让任何人落单了,现在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 一脚踹开天台的门,灰羽跟童堇前后脚站在了天台。 冷香逸散在空中,红毛双手被反剪恐惧的站在天台的边缘,在他身前站着一个戴着兜帽,看不清楚脸的颀长身影。 “住手!!!!” 尽管已经很快了,但是那人似乎就是在等待着这一刻,恶劣的伸脚,一脚踹在红毛的身上,灰羽伸出手去抓,却始终晚了一步。 红毛的父母刚上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几乎肝肠寸断,他们连滚带爬的就要过去。 “砰!” 重物落在地上的声音清晰无比的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那对父母崩溃的惨叫一声,爬到了天台边缘,却只能看见自己儿子被摔得支离破碎的身体。 白眼一翻,红毛的母亲承受不住这血腥的惨状,直接昏死了过去。 后槽牙咬得咯嘣作响,灰羽立刻催动灵力,往那身影攻去,拳头裹挟着罡风,一拳轰向那人的面门。 童堇面沉如水,掐了个诀,灵气汇聚成一道绳,如同灵蛇似的就要将人束缚住。 绫竹藏在兜帽下的唇角轻轻勾起,她不闪也不躲,却在那绳子和拳头即将近身时身形散开成一团黑雾。 一拳头落空,灰羽将天台的地面砸出了一个深坑,他暗骂一声,看着那黑雾,心中暗道不好。 他们轻敌了! 原本以为连灵气逸散都操控不好的人绝对是低阶灵力者无疑,但是眼前这人在他的面前身体拟态化,这绝不是低阶灵力者能做到的! 摒弃了杂念,灰羽的灰眸闪过厉色,背后陡然展开一双巨大的灰色羽翼,朝着黑雾的方向追去。 李梅和一干警员已经傻了眼,这没法用科学解释的一幕实在有点冲破他们的认知。 童堇看着不管不顾的搭档和一众傻掉的无关人员简直气得肝疼。 一会善后又有得忙了。 压下对灰羽破口大骂的冲动,她回过身立刻招呼警员们将受害者家属带回楼下。 别墅建在半山腰上,两人一前一后紧紧的在树林之中你追我赶,灰羽咬的很死,绫竹几次想要甩掉他都没做到。 她有些烦了,停在树丛之中显出身影毫不犹豫的朝着那鸟人的翅膀上开了一枪。 侧身堪堪躲过,灰羽的羽毛被击落两个,他顺手接过后朝着绫竹的方向投掷过去。 绫竹利落的翻身,随即只见刚刚自己站着的地方,有两片羽毛深深的钉入了地下。 只见灰羽猛地收起翅膀,其身形犹如一头凶猛的野狼般自天际急速坠落而下,伴随着一阵凌厉的风声,他飞起一脚,径直朝着绫竹的脑袋狠狠踢去,那一脚之势仿若能开山裂石一般威猛无匹。 而绫竹反应亦是极为迅速,就地一个翻滚,灵巧地避开了这致命的一脚。 紧接着,她毫无半分迟疑,伸手从自己的后腰处抽出一柄闪烁着寒芒的三棱刺,动作狠辣地向着灰羽的小臂划去。 灰羽想要躲避已然来不及,只能拼尽全力稍稍拉开一些距离,然而,尽管如此,他的胳膊依旧被那锋利无比的三棱刺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瞬间,殷红的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他的半边衣袖。 灰羽双目赤红怒极反笑,迅速抽出腰间的军刀,咬牙硬挡下了绫竹接踵而至的攻击。 只听“铛”的一声巨响,三棱刺与军刀撞击在一起,迸射出一串耀眼的火花,同时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碰撞之声。 出乎灰羽的意料,眼前这个看似异常清瘦的人力气居然不小。 当他手中的军刀与绫竹的三棱刺相撞时,一股强大的冲击力顺着刀柄传至他的虎口,震得他手掌发麻,虎口处更是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此时,他才恍然惊觉,面前这个人绝对是个深藏不露的练家子。 说时迟那时快,绫竹身形一闪,看上去纤细的长腿,在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停顿,绫竹狠狠一脚,踹向了灰羽的肚子。 这一脚速度极快,那么近的距离下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灰羽就像被炮弹击中一样,整个身体直直地飞了出去,足足飞出了两米之远。他重重地摔落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灰羽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咒骂了一句脏话,剧痛如同电流一般传遍全身,不过,他实力也不俗,反应极为敏捷,在倒地的瞬间,便迅速侧身翻滚,巧妙地卸掉了一部分冲击力,避免受到更严重的伤害。 吐出一口腥甜的血沫,灰羽森森一笑:“竹.叶.青,你身手不错啊。” 绫竹没有杀警察的打算,三棱刺在月色下闪着寒光,她嘲讽的哼笑一声,并不理会灰羽,转身就要离去。 捏着一张符纸,灰羽冷笑一声:“我还没说你可以走。” 就在那一瞬间,符纸在手中被猛然捏爆! “砰”的一声巨响,一股极其庞大的灵气如同汹涌澎湃的洪流一般喷涌而出,化作一支锐利无比的箭矢,以惊人的速度朝着绫竹疾驰而去。 绫竹见状,出于本能地迅速侧身闪避。 然而那幽蓝色的灵气竟好似具有灵性一般,竟然能够自动调整方向,紧紧地跟随着绫竹的移动轨迹,如影随形般穷追不舍。 面对如此难缠的灵气攻击,绫竹当机立断,身躯瞬间化为一团朦胧的雾气,勉强躲避这致命的一击。 好在她反应敏捷,动作迅速,总算是有惊无险地避开了那一簇灵气。 可还没等绫竹重新站稳脚跟,一道凌厉至极的寒芒突然从天而降,带着呼啸之声,直直地朝她头顶劈砍而来。 绫竹眼疾手快,右手一挥,手中的三棱刺精准无误地抵挡住了那把军刀。 刹那间,两件兵器相互碰撞,火花四溅,宛如夜空中绽放的绚烂烟火,那些飞溅出的火星,刚好照亮了绫竹一直隐藏在黑色兜帽之下那张精致绝伦的下半张脸庞。 灰羽看到绫竹面容的那一刻,心中不禁涌起一丝似有似无的熟悉感,这种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但仅仅只是一瞬之间,他便回过神来,目光扫到去而复返的幽蓝色灵气,他眼中闪过一抹决然之色,狠狠地咬了咬牙,竟是硬生生地承受住了绫竹刺向他肩膀的那一击。 剧烈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令灰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但与此同时,这种强烈的痛感也使得他的精神陡然一振,体内的肾上腺素急速飙升,整个人都进入到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之中。 趁着绫竹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微微一愣的时机,灰羽毫不犹豫地伸出左手,死死地钳制住了绫竹的手腕。 绫竹的手腕出乎意料的纤细柔弱,灰羽刹那间意识到了什么,但他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因为那道射向绫竹的灵气此时已经逼近眼前,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生生洞穿了绫竹的肩膀。 热血喷洒在他如狼一样野性的侧脸上,他咧嘴勾出一个亢奋的笑,伸出手就要拽下那兜帽:“让老子看看你的脸!竹.叶.青!” 第27章 冰冷的唇 整个肩胛骨仿佛被一道闪电瞬间洞穿,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袭来,让绫竹不禁闷哼一声。 喉咙里猛地涌上些许腥甜的气息,手中紧握的三棱刺险些因剧痛而脱手而出,但她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狠狠地咬住了舌尖,利用这股刺痛带来的清醒,强行稳住身形。 灰羽的手已经快要掀起她头上的兜帽,绫竹的眼神骤然一狠,如同被逼入绝境的猛兽一般,她拼尽身体内最后一丝力气,抬起颤抖的手臂,用尽全身力量将三棱刺朝着灰羽的手猛力扎去! “噗嗤”一声,三棱刺准确无误地刺穿了灰羽的手掌,鲜血四溅。 绫竹惊险万分地避开了险些暴露的破绽,然而,尽管如此,仍有少许墨色的发丝擦着灰羽那双布满枪茧的手滑落了下来。 灰羽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他冷冷地盯着眼前这个半边身子被鲜血染得通红的少女,冷笑道:“你是女人?” 绫竹强忍着喉管内不断翻涌而上的鲜血,艰难地将其咽回腹中。 她一手紧紧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向后退去,与灰羽迅速拉开了一段距离。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回到前世,那时处于鼎盛时期的她,就算面对十个像灰羽这般实力的敌人,恐怕也能轻松应对,但如今的她却早已不复当年之勇,灵脉尚未开启,体内就连可供调用的灵力也是少之又少。 眼看着灰羽再次从怀中掏出一张张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符纸,绫竹的眸色愈发深沉,心知绝不能再继续拖延下去了。 虽然很不想用那个能力,但是....... 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仅剩的灵气调动,随后轻轻抬起素手握住兜帽的边缘。 灰羽一脸诧异地凝视着眼前的女子,嘴角泛起一抹不屑的冷笑:“怎么,难不成你想投案自首了?别指望老子会因为你是个女的就心慈手软......” 随着话音落下,一股清幽的冷香悄然弥漫开来,充斥在周围的空气中,那黑色的兜帽缓缓滑落,如瀑般的黑发倾泻而下,闪烁着点点幽蓝光芒的灵气宛如繁星点缀其间,瞬间照亮了少女那倾国倾城的面容。 那双瑞凤眼流露出一丝欲言又止的忧愁之意,微微蹙起的黛眉更是在这张清冷绝美的面庞上勾勒出无尽的哀怨与清冷,那股冷香仿佛能够穿透心肺一般,深深沁入人的灵魂深处。 此时,灰羽紧握着符咒的手竟然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再也无法使出半分力气去捏住它,望着少女那因为受伤而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容颜,他的脑海中几乎在刹那间便忘却了就在方才,就是眼前这位看似柔弱的少女与自己过了上百回合且丝毫不落下风,其凶猛之势犹如一头野豹。 “原来是你……”灰羽的声音不自觉地变得轻柔起来,目光也渐渐变得有些迷离恍惚。 “没错。”少女那墨色的瞳孔中闪烁着微弱却摄人心魄的幽蓝色光芒,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绫竹静静地注视着周围越来越多的粉末被灰羽吸入鼻中,她的唇角轻轻勾起,流露出一抹令人难以抗拒的清浅笑容,轻声说道:“你一定会放我离开这里的,对吧?” 灰羽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被一桶黏稠的糨糊给灌满了一般,沉重且混乱不堪。 他拼命地想要回忆起刚才所经历的事情,但那些记忆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出来。 而此时此刻,唯一能够清晰映入他眼帘的,便是那张苍白得如同雪花般纯净、美丽到令人窒息的面庞。 “我……”灰羽艰难地从喉咙深处挤出这一个字,声音沙哑而颤抖着。 “我受伤了。” 绫竹的语气轻柔婉转,宛如一阵春风拂面而过,带着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诱惑。 微微低垂的眸子似乎在向他诉说着无尽的委屈和痛苦。 “你难道想要把我关进监狱吗?那里又冷又黑,我不喜欢。” 绫竹继续说道,她的话语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一点点地刺进灰羽的心窝。 “可是……”灰羽试图反驳些什么,但话还未出口便被一股越发浓烈的冷香打断。 那股香气清冷而迷人,虽然浓郁却并不刺鼻,反而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感觉。 对于此时的灰羽来说,这股冷香无疑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随着香味不断钻入鼻腔,他脸上原本就若隐若现的挣扎之色也逐渐消失不见。 绫竹的眸子由最初的黑色渐渐转变成了深邃的幽蓝色,定定的看着他,平淡如水的轻声说道:“如果你真的让他们把我抓走,那么我将会讨厌你一辈子。” 这句话就好似一枚烧得通红滚烫的烙铁,死死地烙印在了灰羽的脑海之中。 刹那间,他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慌乱之下,他猛地侧身让出了路,那迷离的眼神早已完全失去了焦距,口中喃喃自语道:“不要,不要讨厌,你走。” 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绫竹面色苍白与他擦身而过,看着灰羽痴迷的眼神,她低声道:“你知道后续应该怎么做的对吗,不要提及,不要想起,在我走之后,你会主动忘记这段记忆,明白吗。” 没有焦距的眼神看着少女散为雾气的身影,灰羽机械的点了点头。 .............................. 手机屏幕开了又关,宋尧看着桌子上冷掉的菜肴,俊眉皱起。 现在已经快要凌晨一点多了,早就已经放学的少女却迟迟没有回家。 宋尧很难克制自己不去乱想,他很担心少女的安全问题,但是又很胆怯,如果绫竹只是在跟朋友们一起玩的话自己是不是多此一举,在面对绫竹的事情时他总是这样,自卑敏感,瞻前顾后。 昨夜机车上的少年和飞扬的红色裙摆终究是让他焦虑了一整天,想到顾家小二的那脾性,犹豫了良久,他还是拿起了手机打算给绫竹发一条消息。 斟斟酌酌了半晌,才编辑了一条,正打算发送时,却听到门外传来了指纹解锁的声音。 眉心一跳,他立刻调整好表情回过头:“小...小竹?!” 滴滴答答的鲜血染红了门口,黑色的衣服将绫竹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异常的脸颊衬得更加惨白,她的手中还拿着鲜血淋漓的三棱刺,颀长纤细的身体摇摇晃晃,左肩处被整个洞穿,伤口处冒着莹莹的蓝光。 沉静温润的表情碎裂在脸上,宋尧几乎称得上惊慌失措,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本能的想要站起来,但是残废的双腿却让他险些摔在地上。 绫竹还算冷静,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她立刻回身关上了门,旋即再也支撑不住,手中的三棱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身形一晃,她抿唇压着伤处,跌跌撞撞走向宋尧。 宋尧瞪大了眼睛,绫竹原本就苍白如纸的面庞此刻更是毫无血色,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晕厥过去。 他的心猛地一揪,再也无法保持平日里的那份沉稳与冷静,迅速地掏出手机,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声音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颤音:“小竹别怕,我这就给你联系医院,咱们马上就去……” 然而,话还未说完,绫竹却突然伸手夺过他手中的手机,将其扔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绫竹紧咬着牙关,低着头死死地盯着宋尧那充满心疼和慌乱的眼神,以及那双想要触碰却又始终犹豫不决的双手。 她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可以,去医院。” 由于失血过多,她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不清,阵阵发黑的感觉不断袭来,就连嘴唇都已失去了原有的血色,变得惨白无比。 尽管如此,宋尧依旧焦急万分地冲着绫竹劝说着,试图说服她前往医院接受治疗。 可此时的绫竹根本无暇顾及他究竟说了些什么,因为过度失血所带来的虚弱感正一波接一波地侵蚀着她的意识。 在求生的本能驱使下,绫竹下意识地做出了一个极为大胆且冒犯的举动——她骤然凑近宋尧,弯下腰用那满是鲜血的手抬起他的下颌,毫不犹豫地吻住了他的双唇。 刹那间,清冷的香气骤然爆发开来,萦绕在两人周围,少女的唇瓣冰凉柔软,宋尧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吻惊得呆住了,栗色的瞳孔瞬间放大,整个人如同石化一般僵立当场。 一时间,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唯有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第28章 缺钱花怎么不花我的卡? 捏爆了三张补灵符,童堇才勉勉强强将无关人员的记忆全部处理完,清除了他们今夜看到的所有“不科学”的部分后费劲巴拉的又编造了一段记忆植入了进去。 瘫坐在沙发上,童堇眼神失去焦距,看上去跟被人吸干了精气似的。 岑渊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成一排的受害人家属以及警员,嘴角抽了抽:“就,放着不管吗?” “对。”童堇有气无力的道:“差不多二十分钟内就能醒吧。” “你不去找你搭档吗?他一个人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 童堇幽幽的回头看着他:“你看我这样子像是什么战斗型人员吗?” “......” 其实看着很不像,但是自从上次童堇把他车子开上花坛之后,他已经深刻的理解了不要以貌取人的含义。 似乎是看出了岑渊眼底闪动的不确定,童堇解释道:“我怎么看都是个辅助好吧,我的能力是篡改编织人的记忆,在实战上的作用不大的。” “灰羽那家伙才是战斗型,他是禽类衍生型灵力者,而且之前在俄国那边当过一阵雇佣兵,怎么看那种娇小的家伙都弄不死他吧。” 因为在一楼守着受害人家属,所以岑渊并没有真正见到‘竹叶青’本人,现下听到她说娇小,本能的心神一震,心中的某个念头再次升腾而起。 谈话间,别墅的大门陡然被踹开,满身血气的男人像是刚刚狩猎回归的狼王一样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的表情不太好看,衣服被利器划开了数道口子,变得有些褴褛,左肩处和右手掌上那巨大的贯穿伤让人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岑渊立刻上前,查看了情况之后就要上手给他做止血。 童堇倒是对搭档的惨样很是平淡,甚至有点幸灾乐祸:“哟~跑了?” 医用纱布被狠狠按进伤口里,疼的灰羽龇牙咧嘴,听着童堇阴阳怪气的嘲讽,他的表情有些不好看。 “那小崽子身手还蛮不错,我跟他大战了三百回合,最后打成平手,给他跑了,这次倒是轻敌了,那小子绝对是中阶以上。” 尽管早有预料,但是真的听到的时候童堇还是觉得很意外:“中阶以上为什么没被招安,还大摇大摆的在暗网上当杀手,而且居然也没被那群中二病弄死?” 这正是灰羽也觉得奇怪的地方。 灵力者并不算非常罕见,但是没有经历过任何培养是不可能成长为现在这样的。 按道理来说,就连灵安局里的中阶都很有限,并且每一个都是花了大价钱和资源堆砌起来的。 普通的灵力者就算起点再高也没办法自己修成中阶。 更何况‘那边’还一直在屠杀灵力者,别说中阶,就连稍微冒尖的散修都会被他们无情的弄死,那小子能成长为现在这样还没被他们两边发现,实在是匪夷所思的很。 “难不成...”童堇迟疑道:“是咱们之前的某位同事?” 灰羽直接摇头道:“不可能,那种身手和身体拟态化的能力,就连灵安局都很少见,如果真有的话我绝对不可能记不住。” 叹了口气,童堇收住了话题:“算了,上报一下吧,就现在这情况来看,‘竹叶青’已经不是咱们普通中阶能处理的存在了。” 灰羽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兴奋的光芒:“像这样的人才,灵安局绝对是要选择招安的,说不定以后就是同事了,我总觉得,他以后绝对不止中阶。” 岑渊听的一知半解,但是对于自己不熟悉的圈子和话题,他很有自知之明的选择了沉默。 嗅着灰羽身上那熟悉的冷香,他眸光微闪,心下做了一个决定。 ...................... “......” 放下茶杯,宋尧看着低头吃饭的少女,斟酌着道:“所以,这个世界有所谓的‘修仙者’,而我身上有很强大的灵气?” 满身血污的衣服已经被换下,绫竹穿着睡衣点了点头:“对,但是纠正一下,不是修仙是灵力者” “虽然不知道你身上的那股灵气怎么来的,但在大部分灵力者的眼里看来,你就是一块儿移动的唐僧肉。” 绫竹今早跟他讲了很多灵气者的事情,若是换做以前,宋尧肯定觉得这个人脑子坏了,但是直到他的世界观被颠覆之后,才不得不信。 昨晚的绫竹在亲完他之后,肩膀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的愈合了。 甚至连骨头都在那幽蓝色的光芒下长了出来。 那一幕对他这个无神论者的打击还是蛮大的。 “唐僧肉......” 宋尧琢磨着她说的话:“所以在你眼里也是这样吗?” 绫竹顿了一下,放下碗筷看向他:“抱歉,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我一直在吸收你的灵气。” 见他误解了自己,宋尧赶忙摇头打断:“不是这个意思。”他笑了笑:“能帮上你的忙,我很开心。” 视线落到了少女殷红的唇瓣上,眸光暗了暗:“如果小竹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来我这里取,不用觉得麻烦,我...很开心。” 这话说的格外暧昧,绫竹听得出来,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只能沉默。 宋尧也并未揪着这个话题不放,看出少女有些不自在,立刻转移了话题:“那你的伤是......?” “警察打的。” “警察?” 宋尧蹙眉,试探性的开口:“这跟你房间里的枪有关系吗?” 绫竹:? “我明明在枪上做了灵力覆盖......算了,用的是你身上的灵力,对你没用也能说的过去。” 揉了揉额角,绫竹不再隐瞒,直截了当的承认:“我就是那个杀手,竹叶青。” 眼下的情况就算她想隐瞒也没有办法了,其实昨晚最好的解决方案是她直接把宋尧弄死,可是那样目标太大了,而且如果没有了这个“充电宝”,她一时半会儿很难找到其他的灵气来源。 与其畏首畏尾,不如直接把人拉到同一条船上。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绫竹一向都明白这个道理。 尽管早有猜测,但是真听着少女说出来,宋尧还是有些意外:“你......” “我在暗网上接单当杀手,之前新闻上死的那几个都是我的单子。” 宋尧摇了摇头,表情非常凝重:“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绫竹也坐直了身体:“你说。” 一般人接受不了这个是很正常的,如果到了必要的时候,她会尝试发动自己的能力去催眠一下...... 宋尧非常严肃的看着她:“你,很缺钱吗?” “我给你的副卡你怎么不用?” 绫竹:......? 重点应该不是这个吧? 第29章 破绽 “你会帮我的……对吗?”那股轻浅而迷人的香气如同春风拂面般沁入他的肺腑,让他不禁沉醉其中。 眼前那张面容模糊不清,只能依稀感受到一股深深的哀伤正透过那朦胧的轮廓传递出来。 她用着温柔而悲伤的语调轻声呢喃。 “……” 就在这时,一只白皙如玉的素手缓缓地从前伸来,带着无尽的柔情与眷恋轻轻地环绕住了他的身体。 如瀑垂落的墨色长发随着微风轻柔地拂过他的身躯,带来一阵微微的痒意和难以言喻的温暖。 当那双充满哀愁的眸子逐渐靠近时,他终于看清了其中闪烁着的泪光。 那眸子眨动间,犹如蝴蝶振翅一般轻盈的吻悄然落下,轻柔而短暂。 “你……会帮我的,对吗?”少女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温热的呼吸肆无忌惮地喷洒在他敏感的耳垂旁。 她的话语就像一条狡猾的蟒蛇无声无息地游动,慢慢的、悄无声息的缠绕住了他的心脏。 渐渐地,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下沉、沉溺于这片温柔的陷阱之中,无法自拔…… 下一秒,少女抬起来她的脸,那是一张多么漂亮完美的...等等。 那张脸并不完美,却逐渐清晰,稚嫩且看着异常眼熟,那张未成年一样的相貌把灰羽原本的旖旎梦境尽数驱散,原本隔着一层纱似的声音逐渐明了,炸响在他耳侧。 “......上班” “喂......” “喂!起来上班了!” 童堇把灰羽的眼皮撑开,脸怼了上去,表情很是一言难尽:“你小子做春梦呢?表情那么荡漾?” 灰羽:“......” 硬了,拳头硬了。 童堇面无表情的松开了手:“你怎么搞得,上个星期之后就变得怪怪的,不会是被‘竹叶青’打击到了吧?” 坐直了身体,灰羽搓了把脸:“不知道,我总觉得,脑子里乱乱的,可能是受伤的原因吧。” 下意识地,他不想把梦中女人的事说出来。 童堇似有所察的眯了眯眸子,但是并未多说,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坐回座位上。 岑渊将车停好,三人走到了电梯里按下了楼层。 莫名其妙的,灰羽罕见的有点紧张,他拎着一箱牛奶,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咱们也没打个招呼啊,就这么来人家小姑娘家里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啊。” 岑渊要的就是不打招呼,最好对方毫无准备,但是他虽然这么想,但是不能就这么说,只含糊的道:“我们两家有点商务往来,今天也算是来送礼的。” 电梯门开了,装修精致的大门出现在三人的视线之内,灰羽更加紧张了,甚至下意识的理了理发丝。 按下了门铃,等待了片刻后,大门被拉开。 出现的却不是少女那张精致绝伦的脸,而是一个清俊温润带着点病气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童堇皱眉,迟疑的看了一眼楼层号,确实是19楼,没错啊。 “你好!” 岑渊已经将手掌抵住了大门,笑眯眯的对着宋尧伸出了手:“您是洛绫竹的兄长吧,我是岑渊,我们是来找绫竹的。” 这是宋尧第二次见岑渊,看着他满是枪茧和伤痕的手,眸色深了深,温和地笑着将手递了过去。 “小竹的朋友啊,那快些进来吧。” 他挪动轮椅,将三人迎了进来。 把礼物放在客厅内,灰羽往旁边扫了扫,这里还跟他上次偷偷潜进来一样,没什么变化。 在桌子旁边梳理羽毛的绫小鸦却在看到他时炸了毛,它拍动着翅膀,嘎嘎的对着灰羽大叫。 “......” 灰羽再次想起了那段偷偷进来藏测灵符时被这死鸟撵着啄的不堪回忆。 “小鸦。” 宋尧低声的呵斥了一句,抱歉的看向三人:“不好意思,小鸦平时不这样的,今天大概是因为见到了陌生人。” 童堇倒是挺感兴趣的,看着绫小鸦好奇道:“这是您的宠物吗?渡鸦很聪明的,养渡鸦的倒是不太常见。” 宋尧笑了笑:“是小竹捡的。” 说起少女,他的表情柔和了下来:“小鸦当时受了伤,翅膀被打穿了,小竹看到后不忍心将它自己留在那等死,就给带回来了。” 童堇对少女的印象更加好了一点:“洛小姐真是个心善的人啊......” 岑渊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往四周看了看:“怎么不见洛二小姐?” 宋尧这才想起,有些歉意的笑了笑,随后对着身后的房间叫了一声。 房间内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旋即,睡得迷茫的少女揉着眼睛走了出来:“你叫我?” 漂亮的少女即便不施粉黛,也让人惊艳的移不开眼。 看到她出来,绫小鸦立刻扑腾着翅膀,落到了她的肩膀上,像是找到靠山一样,嘎嘎的对着灰羽猛叫。 轻轻摸了摸小鸦的头,绫竹似是这才注意到客厅的客人,怯怯的看了他们一眼之后,就轻轻挪到了宋尧身后。 岑渊的视线不着痕迹的扫过了绫竹的右肩,随后朝她善意的笑了笑:“还记得我吗,洛二小姐,前几天咱们才加过微信。” 他将桌上的礼物拿起递了过去:“我后来想了想,实在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你母亲跟我母亲关系很好,这次没有出席,确实是我工作太忙了,今天闲下来,就赶紧登门把礼物来补上了。” 绫竹轻轻的拽着宋尧的衣摆,看看礼物又看看他,似是有一些不知所措。 宋尧主动伸手接过了礼物,安抚的拍了拍绫竹的手,对着岑渊笑了笑:“小竹胆子小,礼物我替她收下了。” 灰羽的眼睛在绫竹出现之后就没再挪开过,脑子里有些混沌的东西一闪而逝,但是快的让人抓不住,嗅着少女身上清幽的冷香,他的脑子空白了起来,连着表情都恍惚了一瞬。 这一刹那的不自然并没有被一直在关注他的童堇错过,手指垂在身侧摩挲起来,她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岑渊看着宋尧,眸子眯起,并未多言。 宋尧朝他们微微笑了笑:“三位第一次上门,中午一起吃顿饭吧,我安排人去定餐厅。” 人情世故这方面,他确实是八面玲珑,即便是面对没什么礼貌贸然登门的三人也是和颜悦色的。 “好啊。” 岑渊笑起来:“倒是麻烦您破费了。” 包厢内环境清幽,绫竹推着宋尧落了座,有些腼腆的坐在了他身侧。 岑渊坐在她的左手边,看她这样,笑了起来:“洛二小姐倒是个内向温婉的女孩。” 他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扫视:“我倒是才想起来,还没请教这位先生的名字。” 宋尧将菜单递给服务员,对着他温和一笑:“宋尧。” 宋家...... 岑渊意识到了什么:“宋先生?倒是失礼了,居然一直没来拜访,这说起来,咱们也算半个亲戚,我小时候与安瑾在一处上学。” 说到宋安瑾,宋尧的表情就淡了下去:“是吗。” 岑渊眸子眯起,蓦地笑了起来:“说起来,我之前一直以为二位是兄妹来着,宋先生说了名字之后,我倒是想起来了。” “哦?” 宋尧看向他。 “我记得,宋家跟洛家有些往来......” 宋尧面不改色地迎着对方的目光,眼神沉静如水,缓声道:“小竹她是我的未婚妻。” 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 “啪——”原本握在手中的杯子瞬间化作碎片散落一地。 灰羽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宋尧,脸上的表情仿佛凝固了一般,出现了一刹那的空白,周围的视线都尽数投来。 一旁的童堇见状,有些觉得面上无光,她轻轻伸手扯了扯灰羽的衣角,压低声音道:“喂,你干什么呢?” 经此一提醒,灰羽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他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手滑而已,没事。” 然而只有他自己清楚,当听到宋尧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像是突然掀起了惊涛骇浪,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被遗弃的无助以及滔天的嫉妒瞬间将他吞噬。 这种感觉陌生又强烈,让他猝不及防。 他甚至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丢弃的小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对新来的宠物关爱有加,却只能在心里涌起无尽的酸涩与悲愤。 神情恍惚地伸出手,无意识地揉搓着胸口,试图抚平那股莫名涌上心头的苦涩滋味。 但无论怎样努力,那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始终如影随形,紧紧缠绕着他,令他无法挣脱。 绫竹的脸上恰到好处的浮现出一丝羞赧,微微低下头。 美人害羞其实是非常养眼的,奈何岑渊就是个不解风情的人,固执的追问。 “我记得最开始婚约定下的是洛大小姐和安瑾才对吧?” 绫竹有些无措起来,精致清冷的小脸闪过一丝难过。 灰羽看着她这样,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出声打断道:“岑......” 童堇抬手制止了他,挑眉道:“岑警官说话呢,你别打断。” 宋尧倒是没有被冒犯的不悦,只是轻轻叹息,握住绫竹攥住他衣摆的手:“是的,最初定下的是妗霄和我兄长,但是后来小竹回家,周围也没什么人照拂,我不忍心,便主动找了洛姨,两家商量着换了婚约对象。” 他抬头看向岑渊,笑得似有些深意:“倒是没想到岑警官对别人家的事情这么如数家珍。” 岑渊一点都不尴尬,只笑了笑:“我跟安瑾关系不错,关注了一些罢了。” 宋尧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饭菜很快就被上齐了,岑渊几次想要套话都被宋尧不着痕迹的挡了回去,绫竹席间一直都不怎么说话,少言寡语到了几乎腼腆的地步。 这顿毕竟是宋尧请客,岑渊就算再怎么样,也不能硬逼着人说话,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沉默下来。 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闷,原本就不怎么融洽的气氛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凝重起来,到后来甚至变得鸦雀无声。 整个餐桌上只剩下餐具偶尔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仿佛都能听见每个人沉重的呼吸声。 终于,饭局结束,五个人各怀心思的回到了小区,彼此之间没有多余的交流,只是简单地打了个招呼便各自离去。 站在十九楼自家的落地窗旁,绫竹看着那辆车缓缓驶出小区后,她脸上那一直维持着的温吞腼腆的假面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冰冷至极的神情,宛如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慢慢的估量着自己的猎物。 宋尧递给她一杯热气腾腾的水,柔声说道:“先喝点水吧,暖暖身子。” 绫竹接过水杯,一饮而尽,低声说道:“那个姓岑的家伙非常敏锐,我感觉他已经开始对我有所怀疑了。” 听到这话,宋尧的神色暗了暗,低声劝慰:“没事,他们没有实质性证据,至少最近不会轻举妄动。” 收回视线,绫竹拍了一下肩膀上的绫小鸦,渡鸦立刻扇动翅膀,飞向了卧室,随后叼出了三张一模一样的符纸。 “这是什么?” 宋尧有些好奇。 绫竹哼笑一声:“测灵符,看着倒是比上次高阶一些。” “上次?” 宋尧皱眉。 “对,前一段时间,有人潜入进来,在我房间的灯里藏了一张测灵符。”摸了摸小鸦的头,绫竹的语气平静:“这次估计是那个女警趁着上厕所的时候藏得。” 宋尧的表情难看了起来:“他们还真是......” 绫竹倒是不甚在意,让小鸦把东西再放回去:“就这点招数还不至于扒下我的马甲,而且,今天我也不算毫无收获。” 说着,她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枚挂着银链的戒指。 戴上戒指之后,她在宋尧惊诧的目光之中拿出了一堆东西摆在地上。 “储物器罢了,一些低阶的小东西。” 她解释了一句。 “......你,哪来的?” 这才是宋尧最匪夷所思的。 第30章 私房钱掠夺者 绫竹十分理所当然:“偷的啊。” ......? 宋尧的表情罕见的空白了一瞬。 绫竹想了想还是解释道:“就车上的时候,那个白头发的警察的,你放心,没人察觉到。” 嘴角有些抽搐,宋尧疲惫的按了按眉心,委婉道:“不是这个问题...我的意思是他们都已经怀疑了,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 斟酌了一下措辞:“有点太明显了。” 事实上他想说的是肆无忌惮来着。 翻看着地上杂七杂八的一堆东西,绫竹头也不抬:“那家伙会自己替我打掩护的。” 宋尧更奇怪了:“为什么?” “因为他算半个我的人。” ? 宋尧有些诧异,但是旋即想起那野狼一样的男人似有似无对他的打量,还有眼底隐藏不住的敌意,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手指微微蜷起,声音低了下来。 “你......的人?” 看着其中一张金色的符纸,绫竹的眉眼都舒缓了起来,跟他解释:“一个禽类衍生型灵力者,也就是打伤我的那个警察。” “我后来在他的意识里植入了一些东西,解释起来很复杂,简单说的话,你也可以理解为催眠,改变一部分认知,让他的脑子主动去合理化我的所有行为,如果我的灵脉完好,并且实力保持在最高水准的话,那场催眠会让他无条件的信仰我......” 拿着那张符篆,绫竹的态度格外散漫:“但是我灵脉缺损,可能只是普通的改造了一些他的潜意识,反正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但总之,他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少女轻飘飘的说出来了非常可怕的东西,宋尧很难想象这种能力的存在,改变认知,狂热信仰,并且一切都发生在无知无觉的时候。 理智告诉他,他现在应该感到恐惧,或者远离这位能力叵测的神秘少女,但是看着少女那张清冷孤傲的容颜时,他的脑中却只有另一个想法。 难道这世上的众人不应该跪倒在她的脚下,对她顶礼膜拜吗? 她生来就该被仰视,被高高捧起,睥睨所有人,宋尧甚至觉得有一些不甘和嫉妒,为什么那个男人会得到如此殊荣,被少女催眠,另眼相待,为什么他不可以? 这种念头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兴奋的浑身颤栗。 “东西虽然不行,但是现在对我来说都算好东西。” 绫竹心满意足的清点完了自己的“战利品”,看向他:“要不要给你两张防身?” 回过了神,宋尧压下心底阴暗晦涩的渴望,笑容温和:“不用了,你留着吧小竹。” 绫竹想了想,单手捏住那戒指,圆形的戒指在她手中改变了形状,变得细长,成了一款素色得银手链。 “这个给你吧。” 她微微弯下纤细的腰肢,伸出双手帮宋尧戴上那条精致的手链,神情专注而认真。 额前的几缕发丝随着动作从肩侧悄然滑落,轻轻地掠过宋尧的脖颈。 这细微的触感,却如同电流般瞬间传遍了宋尧的全身,让这个一向沉稳冷静的男人,身体猛地绷紧起来。 宋尧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他不由自主地垂下目光,恰好捕捉到少女那形状优美的锁骨,以及纤长浓密的睫毛。 更要命的是,那张堪称惊为天人的面容,此时正近在咫尺,距离他不过短短几厘米而已。 面对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宋尧再次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一直以来,他都善于用各种伪装来掩饰自己真实的情感和想法,但在这位少女面前,所有的面具和防御似乎都变得不堪一击,轻易就被她击破。 “好了。” 绫竹满意的抬起了头,看着他通红的耳根,眉梢微微挑起:“你脸怎么那么红?” 随后不等宋尧说什么,就摆了摆手:“算了,你先试试能不能驱动。” 将刚刚喝水的杯子递了过去。 “我不知道你身上的灵力有没有用,所以在上面下了层禁制,随心所动,你试试。” 深呼了口气,宋尧接过了杯子,尝试着在心中想了想。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他手中的杯子竟然真的直接消失在了眼前! 心里有准备是一回事,真的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宋尧惊讶的看着自己手上那不起眼的素色手链:“真的进去了?” 绫竹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储物器勉勉强强吧,能放的东西不太多,而且有时间流速,也不能存放活物,行了,你收着吧,应该对你有用。” 宋尧想起那手链原本的主人,有些稍微的微妙,但是看着绫竹脸上那不加掩饰的傲娇表情心里还是软了软,微笑道:“谢谢你。” .................. 坐在酒店的床上,灰羽看着眼前的摆放了一床的衣物,百思不得其解的喃喃:“这不对吧,我储物戒指呢......?” 大半数身家可都在里面呢,怎么会丢了????? 有时候真的挺想报警的。 “咚咚咚。” 房间的门被大力敲响,童堇的声音在外面传来:“喂,你收拾好没有,惢姐马上就要到了哦~快点去接机!” 一股脑地把衣服塞回行李箱,灰羽开了门:“走吧,收拾好了。” ? 童堇狐疑的往他房间里看了一眼:“你鬼鬼祟祟藏什么呢,这么久才开门。” 站在电梯里,心虚的咳嗽了一声,灰羽的视线有些游弋:“没什么啊......” 这一看就很有鬼的态度让童堇眯了眯眸子,拉开车门,她坐在了车里,对着假装看地图的灰羽幽幽的道:“......你最近怪怪的。” 咬了咬牙,灰羽终于被她看的有些招架不住,眼神发飘的道:“那个,我。” 岑渊发动了车子,看着他这样,也支起了耳朵。 “你可别告诉惢姐啊。” “如实招来!”童堇把手比划了刀的样子,威胁的放在了他脖子上。 “那个......”灰羽不敢看她,摸着鼻子:“我把储物戒指弄丢了。” ? 童堇的表情有一瞬间失去了所有色彩。 灰羽立刻火速的按住了她的手。 果不其然,下一秒,童堇下意识地一个巴掌就要抽过去,她的表情悲愤,咬牙切齿。 岑渊在后视镜里看着这一切,他有些惊叹,这是他头一次看到这个酷酷的狼尾少女露出幅度这么大的表情。 “你他妈!!老娘的私房钱都在你那啊啊啊啊!” 灰羽熟练的挡下了这一巴掌,冷峻的帅脸有些发虚:“这也不能全怪我吧......我之前就跟你说了,我丢三落四的。” 童堇更加悲愤,抬起腿踹了他一脚:“那谁能想到储物戒指你都能丢啊!!里面可是我攒着买电脑的钱!现在别说显卡了,我连主机都折进去了!!!” 两人吵吵嚷嚷的后座上打了半路,直到岑渊出声劝解才勉强消停下来。 童堇恢复了那张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但是身上透出来的那股丧劲儿却怎么也挡不住,像是失去了色彩一样的,靠在车门边,两眼无神的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岑渊觉得有些好笑,但是他不敢笑出来,只得憋得身子一抖一抖的。 灰羽更加心虚了:“我把我这个季度的外勤津贴补给你行了吧。” 少女的耳朵动了动,但是脸上还是绷着。 叹了口气,灰羽认命的拿出手机把钱打了过去:“给你了给你了。” 看来买新枪的计划要暂时搁置了。 看着短信里的数字,少女的表情这才好了一点:“算你识相。” 说完后,打开购物软件开始兴致勃勃的挑选自己心仪的配件。 眼见“大战”结束,岑渊这才斟酌着开口:“储物戒指,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 “是啊。” 灰羽啧了一声,不爽的抱臂:“这趟来的真是亏死,任务没完成,还被人扎成了刺猬,钱也没拿到,你也赔了辆车,现在我储物戒指还丢了,我真怀疑,我是不是跟这地儿犯冲。” 提到车,童堇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僵了僵,随后绷着小脸,若无其事的将自己往更角落的地方挪了挪。 天杀的。 这基本可以成为她后半辈子最害怕的词儿了。 尤其迈巴赫三个字,光是听到就会过敏的程度了。 心满意足的买完配件,童堇收起手机,板着脸,正经道:“我总觉得不对劲,你就算再怎么粗心,像储物戒指这东西,怎么会随随便便的丢了呢。” 眸子眯起,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暗芒,轻声开口:“...你还记得什么时候不见的吗?” 灰羽记得还算清楚,至少前天中午,在绫竹家里时那个储物戒指还在,他甚至还从里面取了符篆给童堇。 但是嘴张了张,他的视线却不着痕迹的扫过了正在专心致志开车的岑渊身上。 “......昨天吧,我前天晚上洗澡的时候还在呢,今天才发现丢了。”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撒这个谎,只是本能的,他不想任何人将怀疑的视线投向那少女。 岑渊对绫竹的疑心几乎不加掩饰,若是他说出了具体的时间,岑渊这种敏锐的人绝对会联想到绫竹,他不想那样。 童堇轻哼一声,幸灾乐祸:“让你骚包,之前让你戴手上你不戴,非得穿个链子挂脖子上,掉了吧~” 灰羽没有反驳,只烦躁的抱着臂,靠在椅背上。 岑渊从后视镜中扫了他一眼,并未说什么,眸子却暗了暗。 机场距离他们住的酒店并不算多远。 童堇几乎是刚到机场的出站口就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温婉的女人扎着低丸子头,戴着方框的黑色墨镜,身上穿着长风衣白色内搭和浅色牛仔裤,很是吸睛。 “惢姐。” 灰羽从车上下来,帮她把行李放进了后备箱中。 将后座让给了闻惢,灰羽坐在副驾,看着岑渊发动车子。 摘下了墨镜,闻惢微笑着朝岑渊打了个招呼:“岑支队,我是灵力安全管理局的闻惢,很感谢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岑渊点头致意。 说罢,她又将视线落在了身侧的狼尾少女的身上:“好久不见啊,小堇。” 童堇绷着脸,将这次他们遇到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的对着闻惢复述了一遍。 尽管来之前已经在飞机上看过了这次的报告,但是真的听了一遍之后还是觉得极其诡异。 “中阶以上?”闻惢的柳眉轻蹙:“真是奇怪,他这么猖狂的在暗网上接单子居然没有引起‘那边’的注意吗?” 童堇的表情也很凝重:“这也是我跟灰羽所想不通的,‘竹叶青’是一个猖狂傲气到了自负的一个人,像这样的角色,依照‘那边’对灵力者的敏锐程度,绝对不可能没被发现。” “可他确实是中阶以上,也确确实实是灵力者。” 闻惢点了点头:“是的,而且‘那边’只对灵力者出手,不存在在暗网上接单这种针对普通人的做法。” “惢姐。” 灰羽有些犹豫的开口:“上边对‘竹叶青’的态度是......?” 闻惢叹了口气:“这种人才,上面很重视,当然是迫切的想要招安,除了派我过来,上面还秘密派遣了一位高阶藏在暗处以协助我的行动。” 灰羽有些诧异:“两位高阶同时出手?”这岂止是重视的程度,对于一位中阶来说,几乎可以说是隆重到夸张的地步了。 “对。” 闻惢微微一笑,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而且那位藏得很深,十二位高阶,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被派来的是谁。” “连你都瞒着?”灰羽挑眉。 闻惢苦笑:“是啊......”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童堇一眼,而童堇也同样回以意味深长的目光,两人瞬间便明白了彼此心中所想,之后便很有默契地选择不再多说什么。 莫名的。 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灰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竹叶青”有可能即将被抓获这件事,不知为何,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像是被猫爪子轻轻地挠着一样,烦躁不安起来。 下意识地紧了紧后槽牙,他双眸微微眯起,伸手轻轻按压住自己的胸口,仿佛想要借此平复内心那股纷乱如麻的情绪。 第31章 争斗 “你的意思是‘竹叶青’干扰了灰羽的一部分情绪和记忆? 卸完了妆,闻惢漫不经心的涂着面霜,饶有兴致的看着童堇。 “基本可以确定了。”童堇边打消消乐边回答,她也刚刚洗漱完,头上还戴着一个很可爱的青蛙头箍,看上去显得她更加稚嫩。 “我在那天晚上的时候详细问过他跟‘竹叶青’交手的过程,但是他回答的很含混,甚至有一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若有若无的,对对方的袒护性用词。” “这种状态持续了差不多三天左右,然后在某一个时间段,突然合理化了自己的一部分记忆,对那晚的措辞开始变得清晰。” “这跟我之前篡改、删除过记忆的那些人出现的状态一模一样。” “战斗力很强,并且附带记忆或情绪操控型灵力......” 闻惢若有所思:“他真的很强。” “是的。” 放下了手机,童堇对上她的视线,定定的说:“而且,我有怀疑的对象,不能说百分之百肯定,但是这个人有百分之七十五的概率,就是‘竹叶青’。” “哦?”闻惢看着她:“谁?” “洛家二小姐,洛绫竹。” .................... “哎~” 靠在绫竹的肩膀上,顾小玉看着手中金黄的枫叶,哀怨的叹气:“真是烦啊,明天又要体测了,八百米跑完整个人都要废了哦~” 顾岐在后面背着她的书包嘲笑道:“之前拉着你早上起来晨跑你非不起来,现在体测了你没劲儿怪谁。” 顾小玉恼怒地把手中的枫叶朝他扔了过去:“烦死你了,我在跟小竹说话呢,让你多嘴!” “切~” 轻巧的躲过妹妹飞来的暗器,顾岐看向低头看手机的少女,眸色温柔了下来,轻声道:“盘山公路那边我朋友他们搞了个机车比赛,就今天下午开始,你要不要凑凑热闹?” “什么意思嘛!” 顾小玉瞪了一眼自家哥哥:“我之前让你带我去你不带我,现在开始拿这个讨好小竹了是吧。” 关上手机,绫竹朝着顾岐笑了笑:“可以,带着小玉一起吧。” 听到少女的同意,顾岐有些高兴,但是还是故意压着唇角故作不耐:“顾小玉碍手碍脚的,她可看不懂机车。” “好哇你!”顾小玉松开了绫竹,佯怒的朝着顾岐挥起拳头:“我真是给你脸了死顾岐!” 兄妹两人在满是金色落叶的校园中打打闹闹,漂亮的少女笑着看着。 一直躲在暗处窥伺的男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幕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唯美校园青春画面。 经过了几天高强度的监视,事实上他并未发现少女有什么奇怪的行为,每天上学,放学,偶尔跟朋友们一起出去玩玩,回到家后正常的休息。 除了那实在是美的过分的脸之外,绫竹似乎跟普通的高中少女一样,没有任何异常。 连着几天的高压监视,他自身的精力其实也有些损耗,微微的压了压帽檐,他打了个哈欠,但是并未离去,只是将身体隐藏入更深的黑暗之中。 还真是够执着的。 眼底闪过一丝讥讽,绫竹微微垂下眸子,收回了余光。 盘山公路。 顾名思义,这是在山道上修建的一条公路。 因为地势比较复杂,路况还算不错,所以一直都是a市的机车爱好者最喜欢的“炸山”地。 十八九岁,顾岐正是喜欢这些让肾上腺素飙升刺激运动的时候,所以也算a市机车俱乐部的常客。 “哟~” 一个染着满头黄毛的少年笑嘻嘻的揽住了他的脖子:“稀客呀顾少,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顾岐被他搂的踉跄了一下,瞪了他一眼:“我带我妹和我朋友来看看。” “小玉也来了?”黄毛眼前一亮,立刻往周围扫了两眼:“哪呢,哪呢。” 无情的推开了他的脸,顾岐把自己的机车服穿好:“你小子别惦记我妹。” 走出了换衣室,黄毛有些好奇:“今儿场子不算大啊,你这装备齐全的......打算上场啊?” 顾岐停下了脚步,回头恣意的朝他挑了挑眉。 黄毛愣了愣,随后眼睛亮了起来:“卧槽!不会吧。” 顾岐收回视线往前走:“八字没一撇呢,这不是得散发散发自己的魅力么。” 听到他的回答黄毛更兴奋了:“我去,可以啊,岐哥,我说你今儿怎么穿的跟孔雀开屏似的,嫂子在哪呢?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顾岐捂住了他的嘴,低声斥道:“人姑娘还不知道呢,你低调点,别乱叫。” 黄毛被他捂着嘴也不恼,笑嘻嘻的做了个敬礼的手势。 两人并肩往外走着,却在门口处听到一阵嘈杂的争吵声。 顾岐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听到了自家妹妹那恼恨的尖利骂声,他跟黄毛对视了一眼,立刻加快脚步往那走去。 “你神经病啊!什么品种的癞蛤蟆,你也配来找我们小竹搭讪,你再乱动一下本小姐剁了你的狗爪子你信不信!!” 只见顾小玉毫不露怯地将绫竹紧紧护在自己身后,一双水灵灵的杏眼瞪得浑圆,仿佛能喷出火来一般,怒视着眼前这七八个身着机车服的男人。 虽然从身高上来看,她明显要比这些男人们矮上一大截,但那强大的气场却是丝毫不落下风,活脱脱就是一只被激怒的小狮子,柔顺的头发似乎都因为愤怒而根根竖立起来。 黄毛费力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正准备张嘴询问情况。 然而就在他抬头看向顾小玉她们的瞬间,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惊得目瞪口呆,原本想好的说辞也全都哽在了喉咙里。 清冷的少女微微低垂着眼帘,即便神色冷漠如霜,但那张精致迭丽的脸庞依然美得令人窒息,叫人根本无法移开目光。 黄毛就这样痴痴地愣在了原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断回响—— “卧槽!我这是见到仙女下凡了?“ 正在此时,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骤然响起:“怎么回事?” 顾岐伸手用力推开挡住去路的人,剑眉紧蹙,一脸冷峻之色,快步来到妹妹身旁。 本来就如同火药桶般一触即发的顾小玉,在看见自家哥哥到来后,那火爆的脾气瞬间飙升到了顶点。 她柳眉倒竖,咬牙切齿地骂道:“这群该死的家伙简直太过分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群蠢货,居然缠着小竹不放,非要跟她搭讪。” “小竹不愿意搭理他们,这帮混蛋竟然还妄图对小竹动手动脚的!” 顾岐的表情在瞬间就寒了下来,目光如冰的朝着那几个机车男看去。 前方不远处站着的几个人,身上所穿的机车服颜色完全一致,显然属于同一支车队。 而位于首位的那个男子,身高大概只有一米七多一点,身材略显矮小,从其外表来看,年纪似乎并不是很大,言行举止间却透露出一种猖狂和轻佻,上下打量了一眼顾岐,嗤笑道:“怎么,这是你马子?” 这话犹如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顾岐本就不算太好的脾气。 他神色冰寒,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前去,伸手一把揪住那男人的衣领,然后毫不留情地将其狠狠地往旁边的墙壁上一贯。 由于顾岐身高足有一米八多,比眼前这个男人整整高出了一个头有余,因此这一拎之下,那男人的双脚甚至直接离开了地面。 “你他妈嘴里放干净点。” 见此情景,原本围在男人身边的其他队员们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他们一个个面露凶光,迅速出手想要拉开顾岐。 就在这时,一直愣在原地的黄毛终于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他急忙大步上前,挡在了双方中间,大声喊道:“卧槽,你们干嘛啊,想砸场子不成!!” 面对黄毛的怒吼,对方不仅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反而气焰愈发嚣张起来:“哼,你们还敢先动手?!” 一旁的顾小玉眼见形势愈演愈烈,心中的怒火也是越烧越旺,二话不说便要迈步上前加入战斗,准备上前在先给这群嚣张的瘪三打一顿。 可刚迈出一步,就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一股轻柔的力量给拉住了。 回头一看,绫竹轻轻地朝着顾小玉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他们人数众多,你贸然上去只会吃亏,受伤怎么办?” “那怎么办。” 顾小玉望着眼前那火花四溅、眼看着马上就要大打出手的几个人,心中一阵烦闷,有些焦心的看着哥哥,烦躁地嘟囔:“这些到底是什么神经病啊?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本想着好好出来游玩放松一下,居然还能碰上这种破事儿......” 绫竹的眸子轻轻扫过不远处的一棵树,旋即眸底迅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翳。 该死的,令人厌恶的虫子。 与当事人糟糕透顶的心情截然不同的是,正躲藏在那棵大树之上的莫旗,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热闹场面反倒表现得饶有兴致。 “英雄救美,老套的桥段。” 话虽如此,但是原本因枯燥乏味的工作而感到有些昏昏欲睡的精神,此刻却振奋了些许。 兴致盎然地靠在树干上,津津有味地围观起这场“老套的偶像剧式矛盾”来。 好容易被队友拽下来的那个矮个子,只觉得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丢尽了脸面,面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满脸怒容地死死盯着顾岐,嘴里不干不净地叫嚷:“你他娘的竟然动手打我?!是不是活腻歪了!” 面对如此挑衅,顾岐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紧接着便毫无迟疑地猛然挥动右拳,狠狠朝着他径直砸去。 他出拳的力道猛,速度快,那矮个子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结结实实地击中面部,整个人一个踉跄,向后倒退了两步后,重重地摔倒在地。 顾岐一脸冷峻地俯视着倒地不起的男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语气冰冷道:“这他妈的才叫动手。” 顾岐的这一击成为了点燃火药桶的导火索一般,原本还算平静的场面瞬间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对方那群人眼见老大吃瘪受辱,一个个怒火冲天,气势汹汹地朝着顾岐蜂拥而至,大有将其生吞活剥之势。 然而,他们显然低估了顾岐的实力和背景,要知道,顾岐可是堂堂顾家的小少爷,在a市有头有脸、声名显赫的人物。 除了这些不知哪儿来的杂鱼,没有了解过顾家,其他人可都知道顾家小少爷的,这种时候大家都愿意卖他个好,原本就有些看不惯的围观群众里呼啦啦地冲出来好几个人。 这些人大都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他们二话不说,迅速加入到战局当中。 一时间,只见一群少年相互推搡、拉扯,叫骂声此起彼伏,局面愈发失控。 渐渐地,这场小规模的冲突演变成了一场激烈的混战,众人你来我往,拳打脚踢,好不热闹。 顾岐原本是抱着耍帅的心思来的,打算在喜欢的女孩儿面前露一手,结果被这群杂鱼给搅和了,心里正憋着气呢,现在看着这些不知死活的,心里堵的那口气更是到达了顶点。 他几乎打红了眼,压在那矮个子的身上,框框就是揍,手上都砸出了血也不停手,眼睛赤红。 “闹什么呢?” 就在这混乱的当口,一道冰冷的带着威压的声音在人群外响起。 虽然声音不大,但压迫感很足,顾岐身体一僵,下意识的停住了手,可就在这时,已经被砸的满脸都是血的小个子,忽的猛然睁开了已经闭上的眼睛,他吐出了一口带着碎牙的血沫,恨恨的抬起头就要朝着顾岐咬去。 就在这种危机的瞬间,一道黑影飞速的闪了过去,随后就见一个黑衣保镖用膝盖顶住了那矮个子的脖子,挡住了这一下。 顾岐身体僵硬的回过了头,看向不远处表情冰冷的矜贵男人,心虚的扯出了一抹笑:“安,安瑾哥。” 第32章 招蜂引蝶 宋安瑾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绫竹,然后对着还骑在矮个子身上的顾岐低声斥责:“......像什么样子,还不快站起来。” 顾岐麻溜的站了起来,眼神漂移的摸了摸鼻子。 绫竹敛下了眼底的不耐烦,神色担忧的朝着顾岐走了几步,轻声道:“你没事吧。” 顾岐脸上挂了些彩,打架时肾上腺素飙升并不觉得怎么样,直到现在那股痛感才慢慢的显现出来,他本能的有点想要呲牙,可看着绫竹那双漂亮的,满含忧愁的眼睛时,他又生生的忍下自己的那股冲动,故作不屑道:“就这几条杂鱼,还不能把我怎么样。” 宋安瑾冷哼一声。 顾岐身子再次僵住了。 “说说吧,怎么回事?” 宋安瑾瞥他:“闹出这么大动静,你倒是还挺骄傲。” “才不是我哥的错呢。”顾小玉有些不开心的道:“是这几个人先犯...咳咳,先招惹我们的,他们非要找小竹搭讪,小竹不同意,他们还打算直接动手动脚,我觉得哥哥一点都没错!” 听着顾小玉的话,宋安瑾的眉宇轻轻蹙起,看向绫竹:“有这种事?” 绫竹点了点头,默认了顾小玉的说法。 顾岐唇角勾起,又有些得意起来。 宋安瑾看着他看向绫竹时眼神里不加掩饰的情绪,莫名的,心头涌起一些烦躁,说出来的话也冲了起来:“即便如此,你便不能先维稳一下他们,一定要闹到这么大?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 听着他的这番话语,绫竹原本还努力维持着平静的假面瞬间发生了变化,面上逐渐泛起一层冰冷的寒意,毫不留情地回击道:“能够说出这样一套所谓‘受害者有罪论’的荒谬言辞来,那么依我看,你和那群家伙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实际上,就在这句话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宋安瑾就已经知道自己说错话,有些后悔了。 他自己也感到十分诧异,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鬼使神差般地讲出如此明显,有失偏颇、毫无道理可言的话语。 当他看到绫竹的视线始终停留在顾岐身上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促使他下意识地说出了那样伤人的话。 此刻,望着眼前正压抑着火气的少女,宋安瑾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一块巨石重重压住一般,让他懊悔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手指无措的微微蜷缩着,他有些慌乱的张了张嘴,试图向绫竹解释清楚刚才自己的失态行为:“我……我不是。” 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 “对啊!” 顾小玉打断了他的话,谴责的看着他:“安瑾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小竹呢,小竹有什么错,明明是那群混蛋的问题。” 顾岐看着这个一直护着他们长大的哥哥,表情里也带了些不赞同:“是啊安瑾哥,小竹是受害者。” 宋安瑾哑口无言,他说的话确实有问题,但是面对着三双谴责的大眼睛,也让他也有些下不来台,他有些恼了,冷着脸道:“是我措辞有问题......抱歉。” 听着他这不走心的道歉,眸子冷了冷,绫竹对这位男主角本就一点好感都无,现在更是有些厌烦了。 她不欲多言,沉默的移开了视线。 看着她脸上不加掩饰的讨厌,宋安瑾的心脏莫名的有些焦躁。 眼看着一场原本期待满满、以为会精彩纷呈的大戏,就这样草草了事,莫旗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失望。 他百无聊赖地靠回到身后的树干之上,嘴里嘟囔着抱怨:“唉,就这么简简单单地结束啦?这也太没有新意了吧......” 恰在此时,他腰间佩戴的通讯器微微震动起来。 将通讯器掏了出来,他随意的扫了一眼,只见屏幕上显示着一条简短的讯息,仅仅只有两个字。 “速归”。 看到这两个字的瞬间,莫旗的精神猛地一振,毫不犹豫地立即挺直了身体,脸上流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这场漫长又枯燥无味的监视总算是到头了。 此刻的莫旗已经无心再去关注其他事情,他匆匆把通讯器塞回怀中,然后身形一晃,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紧接着,他脚步轻快地朝着树林更深处疾驰而去,满心欢喜地结束自己的监视任务。 然而,沉浸在即将解脱喜悦中的莫旗丝毫没有察觉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就在他头顶上方不远处的树枝之间,有一双散发着诡异红光的眼睛,如同幽灵般静静地凝视着他逐渐远去的身影。 .................... 坐在车上,绫竹状似不经意的往身后的丛林里瞟了一眼,神色好看了一点。 讨人厌的虫子终于消失了,真是难为她演了这么多天。 坐在他身旁的宋安瑾似是察觉到了她变化的心情,轻咳了一声,低声开口:“我刚刚说的那些话你不要在意,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有点担心...担心,小岐和小玉。” 绫竹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 这辆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顾岐和顾小玉在前面的那辆车里。 虽然不太清楚为什么宋安瑾非要跟她坐一辆车,但是绫竹个人认为,这可能是男主角对恶毒女配的敲打。 察觉到她的冷淡,宋安瑾抓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用了些力,低声道:“你似乎有些不太喜欢我。” “没有。”绫竹敷衍道。 “......”宋安瑾扫了她一眼:“你跟小尧也这样吗?” “怎么样?” “这么敷衍。” 绫竹忽的笑了,看向他:“当然不会。” 那般清冷如雪的美人笑起来的时候更是让人移不开眼,宋安静看着她的笑,只觉得心脏这些不受控制的开始加速。 “为什么?” 他下意识的问。 绫竹收敛了笑意,略带讥讽的道:“他跟你不一样。” “......” 如同兜头一盆冷水,将宋安瑾心里那不知从何而起的悸动浇了个干净。 他沉默了下去。 是啊,他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去询问绫竹这些呢?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又想听到什么回答呢? 强迫自己压下那些翻涌的情绪,宋安瑾将视线投向窗外,心里有些烦闷。 真是个...招蜂引蝶的女孩儿。 ... ...... 自从跟绫竹说开了之后,宋尧这么些日子就再也没有回过自己之前的住处,基本上都待在这个他以往不怎么住的房产里。 每天等待着少女回家就是他最期待的时刻,为此他还把自己的很多东西以及一部分工作都带到了这边处理。 为的就是在少女回家时能够第一眼看到他。 门口处传来密码锁开锁的声音,宋尧放下了手中的笔记本电脑,眸子里闪过一丝温和,微笑着回过了头。 “回来了?” 然而这份温和的笑容只持续了一瞬间,下一秒就烟消云散了。 宋安瑾蹙眉关切的看着他:“怎么在家里休息还要看工作?” 宋尧眸底闪过意丝阴沉,勉勉强强的勾起一抹笑,无视了他,看向后面的绫竹,轻声道:“小竹,来我这边。” 书里面有详细描写过宋家两兄弟不和的场面,绫竹自觉跟宋尧是一伙的,所以非常分得清敌我,直接越过了宋安瑾,走到了宋尧的身旁。 看到少女坚定的态度,宋尧那颗焦躁不安的心才勉勉强强的安定了一点。 冷香与他擦身而过,宋安瑾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收紧,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似的,宋尧并未错过他这个小动作,眸色暗了暗,他沉声道:“我跟小竹一会儿还有事情要做,就不留您了,兄长。” 清冷的少女和温润的男人一站一坐,光是待在一起就让人觉得很是养眼,宋安瑾不知为何又想起了两人未婚夫妻的身份。 霎时间,刚刚在车上好不容易略微平息下去的焦躁和无措瞬间又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澎湃地翻腾起来。 他深吸了口气,那么多年对弟弟的深入骨髓的愧疚压过了所有情绪,他本能的点了点头,沉默的关门离开了。 看着被关上的门,宋尧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你俩的关系看上去挺差的。” 绫竹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可乐给自己抠开,灌了一口。 收回了视线,宋尧看向绫竹时,已经再一次变回那个温润如玉的样子了。 “我与兄长平时不太常见面,所以关系远了些。” 能让八面玲珑的宋尧说出这种话,看来他们兄弟两人的关系果真很不好。 至少宋尧这么想。 绫竹将空瓶丢进垃圾桶,她表情有些烦躁,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对着宋尧说了一遍。 当听到绫竹说自己被不长眼的东西骚扰时,宋尧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真是......” 他再次关切的看向绫竹:“你怎么样,出去玩儿遇到这种事情心情应该很不好吧。” “确实挺不好的。” 绫竹叹气:“但好在今天那个‘虫子’已经离开了。” “虽然不知道是取消了对我的监视,还是直接打算动手,但总体来说也算是个好消息吧。” 宋尧有些心疼,可在面对这些他未曾涉足的领域时,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只能宽慰道:“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们应该不敢直接出手。” 绫竹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自从跟宋尧摊牌以后,她就变得有些肆无忌惮了,两人独处的时候基本上都在吸收对方身上的灵气。 尽管灵脉受损依旧很严重,但她已经把全身上下该强化的地方都强化了个遍。 甚至还储存了许多灵气在体内备用。 尽管她依旧有狂妄的资本,可吃过上一次的亏,绫竹还是不可避免的谨慎了起来。 视线飘向宋尧那淡色的薄唇,她眸色暗了暗。 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宋尧朝她笑了笑:“怎么了小竹?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想和你接吻。” 绫竹直截了当道。 正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的宋尧手抖了一下,差点儿咳出来。 “......” 放下水杯,他看向神色坦荡,没有一丝羞赧之色的绫竹,耳根通红,故作镇定:“是,是需要灵气了吗?” “是的。” 绫竹上前两步,在他的面前微微蹲下身体。 手指微微的用力,宋尧只觉得现在脑子里有些乱起来了,不受控制的开始闪回之前他们上一次接吻时候的画面。 少女身上的香香再次飘进他的鼻腔里,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但又夹杂些跃跃欲试。 “可以吗?” 绫竹这脑子里没有宋尧那些杂七杂八的念想,她纯粹就是觉得亲密接触可以有助于她更高效的吸收灵气。 清俊白皙的脸上红了起来,宋尧怎么可能会拒绝,他微微的点了点头,有些不太敢看少女。 “嗯,可以的。” 事实上他是很期待的,声音里都泄出了些许颤音。 绫竹轻轻仰起头,含住了那淡粉色的薄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淡雅的冷香再次将两个人笼罩在其中。 呼吸交缠在一起,喘息声逐渐在客厅内响起,啧啧的水声和换气的声音让这场本来没有那么暧昧的接吻变得逐渐的染上了一丝情欲。 随着时间的推移,室内的温度好像在升高,绫竹最开始确实是没有什么杂念的,可现在她似乎也有些失控了。 宋尧的眸底闪过一次暗色,雄性的本能让他将自己心爱的人搂在怀里,加深了这个吻。 两个人都有些背弃了最初的初衷,忘记了最开始的那些不纯粹,只依照着本能靠近彼此。 “......” 看着分开时拉出的暧昧银丝,饶是绫竹这种没什么情感波动的人也有些后知后觉的尴尬了起来。 “咳......” 绫竹拉开了些许距离,故作镇定:“谢谢你配合我。” “......” 宋尧看着她因为亲吻而变得水光洌艳的唇,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睛微微眯起,心中的疯狂几乎要抑制不住,但语气却异常温柔,甚至带着一丝诱哄:“如果小竹还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好吗?” 第33章 弑神者 天,又开始阴起来了。 一滴雨点滴落在了莫旗的眉心,他伸手擦拭了一下,抬头看向天空,拢了拢衣服,然后低下头,漫不经心的与众人擦身而过。 也许,是要下雨了吧。 他这么想着。 周围摆摊卖东西的小摊贩们似乎也察觉到了这即将落下的大雨,有一些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吧嗒——” 一个东西落在了莫旗的脚边,弯下腰,他低头捡了起来。 是一个素色的木簪子。 “哎哟。” 小贩不好意思的小跑了过来:“谢谢你啊,我刚刚不小心手滑了。” 莫旗笑了笑:“没事,你这簪子还蛮好看的。” 小贩嘿嘿笑了起来:“都是我自己做的,我爸是木工,我平时也跟着学了点,想着在学校学习之余出来摆点手工,也算是给家里减轻负担了。” 手里摩挲着质感不错的簪子,莫旗笑了笑:“学生啊......这边杀人案搞得人心惶惶的,你还出来摆摊啊。” 小贩嗨了一声,摆摆手:“那杀的都是坏人,咱可是根正苗红的五好青年,不怕这个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莫旗有些被逗笑了,神色松动了些许,想了想,他掏出手机:“这个多少钱。” 小贩有些惊喜:“这个是黄梨木,五十块钱一个。” 看着莫旗扫了码,小贩有些欣喜:“帅哥,买给女朋友的吧?” 将簪子放进胸前的口袋,莫旗勾了勾唇,表情柔软了下来:“还没答应呢。” 小贩很上道,看着他这副表情立刻挤眉弄眼道:“那就提前祝帅哥你脱单成功啊。” 摆了摆手,莫旗笑了笑转身离开。 雨丝逐渐落下,众人行色匆匆的与他擦身而过。 天赋带来的本能让他有些回避人群,点了根烟,莫旗拐进旁边的小巷子内。 摩挲着胸口的黄梨木簪子,他的脑海里再次浮现那个温婉漂亮女人的身影。 看到这个簪子就觉得很适合阿惢呢,现在阿惢估计还不知道跟她一起执行任务的是他。 提前把那些危险的存在规避掉,阿惢就不会受伤了。 吐出最后一口烟圈,看着因为绵绵秋雨而变得朦胧起来的都市,莫旗踩灭烟头,将其捡起,扔进身后的垃圾桶内。 做完这一切后,他打算走出巷子, 却在抬腿的那一刹那察觉到了一丝难言的心悸。 多年来在生死边缘游走、于刀尖之上舔血所磨练出来的敏锐本能,使得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如同猎豹一般猛地向一侧侧身闪躲。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寒光闪烁的刀锋带着凌厉风声从他身后呼啸而至,狠狠地劈砍在了坚硬的墙壁之上。 “砰”的一声巨响,刀身与墙面剧烈碰撞,刹那间火星四溅,碎石和尘土四处飞溅开来。 莫旗并未有丝毫停歇,他顺势狠狠一脚,准确无误地踹在了那红衣人的小腿之上。这一脚迅猛无比且力道十足,一下便让那红衣人左腿瞬间失去支撑力量,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斜,单膝跪地。 然而即便如此,此人手中紧握的匕首依然惊险万分地挥舞而出,锋利的刀刃紧贴着莫旗的左肩划过,带出了一条细微的血痕。 莫旗见状,脸色骤然一沉,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他毫不犹豫地挥拳,重重地砸落在对方的脑袋之上,这一击势大力沉,直接将那红衣人击倒在地,莫旗并没有就此罢手,而是继续压在他的身上,一下接一下地猛击下去。 随着拳头不断落下,血腥之气也逐渐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变得越来越浓郁。 直到确认眼前之人已经完全丧失还手之力后,莫旗方才停下动作,冷冷一笑,伸手一把掀开了那人头上的兜帽。 出乎意料的,当兜帽被揭开之后,出现在他面前的竟然并非一张正常人类的面孔。 那张脸上空荡荡的一片平滑,没有眼睛、鼻子和嘴巴等任何五官存在,整个脸部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扁平状态。 此刻,猩红的鲜血正源源不断地从伤口处流淌而下,浸染了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庞。乍一看去,着实让人毛骨悚然。 莫旗表情骤变,心道不好,可是此时已经来不及了。 后背传来剧痛,莫旗身子一软,险些栽倒在地,他单手撑住地面,整个身子变成了一滩黑影,飞速的融入小巷深处的黑暗死角。 他在阴影之中直起身子,外人无法看到他,但是却能嗅到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 “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傀师,居然会来围堵我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抬手摸了摸差点被砍碎的肩胛骨,莫旗脸色苍白,冷笑着将身形隐匿在黑暗中。 三名红衣人,轻飘飘的落下,兜帽下没有五官的诡异面容依稀可见,他们看着那黑暗之处,拿着刀并不言语。 “灵力安全调查局只有十二位高阶警官,作为其中之一——莫旗莫警官。” 没有穿鞋的白皙小脚晃来晃去,穿着红衣,肤色苍白的小女孩手中银丝翻飞,笑眯眯的看着他:“你可不算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该死。 莫旗眸色微暗,看着被红衣傀儡牢牢挡住的巷口。 偏偏是今天。 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企图逃脱的企图,那三个傀儡开始缓缓移动起它们的身躯,一步一步地向着那片阴影更为深沉之处紧逼而去。 然而,对于莫旗而言,这片影子与深沉的黑暗就是他防御的绝对领域。 就在其中一个傀儡的脚掌刚刚踏入那片暗影的瞬间,宛如浓墨般漆黑粘稠的黑暗便如同不声不响的将他吞噬,还没等它撤回步子,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连接傀儡与控制者之间的丝线应声断裂。 紧接着,一阵沉闷的声响自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传出,令人毛骨悚然。 剩下的两个傀儡见状,顿时止住了前进的步伐,不再有丝毫的轻举妄动。 可是显然,单纯依靠这些傀儡展开虐杀行动已经无法化解当前这棘手的困局。 莫旗眉头紧皱,脸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滚滚而下。 他颤抖着伸出右手食指,微微弯曲,艰难地探入左手无名指上佩戴的储物戒指当中,从中取出了一张闪烁着微弱光芒的补灵符。 毫不犹豫地将那张补灵符用力捏碎,一股淡淡的灵气随即飘散而出,迅速萦绕在他受伤的肩胛骨周围。 莫旗咬紧牙关,强忍着剧痛,试图引导那股灵气渗入伤口内部,希望能够借此治愈自己那几乎碎裂开来的肩胛骨。 然而事与愿违,当那股灵气刚刚接触到伤口时,原本平静的伤口突然泛起一层诡异的黑色菌丝状物,这些黑色菌丝仿佛具有生命一般,在感受到外界灵力的刺激后,变得愈发活跃起来,肆无忌惮地翻滚扭动着。 每一次翻动都牵动着伤口,使其不断向外扩张,原本不大的裂口转眼间变成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巨大溃烂面。 轻轻倒抽一口冷气,莫旗只得将灵气收回。 傀师静静地端坐在小巷的墙壁之上,在她身旁,一盏路灯散发着昏黄而柔和的光芒,恰到好处地照亮了她所处的区域,使得周围的一切都清晰可见,没有丝毫阴影能够藏身其中。 然而,尽管傀师对眼前之人的能力了如指掌,但面对那位在黑暗中神出鬼没、犹如鬼魅一般的王者,她却没有实质性的办法。 每当她操控着傀儡小心翼翼地向其靠近时,还未等触及目标,便会遭到莫旗冷酷无情的绞杀。 就这样,双方陷入了一种僵持不下的局面。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气氛愈发紧张压抑起来。 莫旗深知自己只需耐心等待夜幕完全降临,那时黑暗将会成为他最得力的盟友和掩护,一旦夜色深沉得足以掩盖他的行踪,他便能如鱼得水般轻松逃脱,甚至还有可能趁此良机扭转局势,反杀傀师。 傀师自然也洞悉了莫旗心中所想,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从坐着的墙上站起身来,脚上的银铃当啷作响,她俯视着小巷深处的阴影。 “莫警官。”略带戏谑的声音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莫旗心中猛地一紧,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眉头微皱,看向站在路灯下,红衣如血的小女孩,她的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也许你有没有想过今天来的人不止我一个呢?” 莫旗闻言,身体瞬间紧绷起来,然而,就在这时,一股异常炙热的气息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那股热浪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空气也变得扭曲模糊起来。 隐在黑暗处的莫旗只觉得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额头上很快就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有些惊骇,火? “弑神”里面怎么可能会有人能够操控火焰? 狭窄的小巷子里,熊熊燃烧的火焰宛如一条凶猛的火龙,迅速地围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圆圈。 那跳动的火苗如同贪婪的巨兽,张牙舞爪地将原本属于莫旗保护色的黑暗,一点一点地无情吞噬着。 火势越来越猛,火光冲天,耀眼得令他无处躲藏。 炙热的高温不断烘烤着,这种被烈火炙烤的感觉,犹如千万只蚂蚁在身上肆意爬行、啃咬,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莫旗再也无法继续藏匿下去。 紧紧捂住自己那被“菌丝”疯狂啃噬的伤口,他不得不显现出自己的身体。 鲜血从他的手指缝隙间缓缓渗出,滴落在地上,瞬间便被高温蒸发成一缕缕血红色的烟雾。 他隔着那道火焰的屏障,看到了在他的身后有一位穿着红衣的男人,他的身上都是神秘的符文,手中拿着一卷黄色的符纸。 这是莫旗未曾见过的“弑神者”。 似是看穿了他的疑惑,傀师咯咯的笑起来,晃动着小脚丫,贴心的为他解释道:“这是为了莫警官你,专门吸纳进来的人才,‘弑神’的‘纵火者’。” 纵火者放下手中的黄符,拿起一串摇铃勾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久闻大名。” “莫警官。” 摇铃开始摇晃,火势腾的一下升高,炽烈的温度将莫旗伤口处的血液烤干,因为无处可避,他只得伸出手挡了一下那撩起的火舌。 就那一下,他半边的身子就被点着。 强忍着剧痛,莫旗迅速的脱掉衣服,可即便如此他也无处可逃了,火焰将所有的黑暗尽数驱散,只留下他犹如困兽一样被困在中间。 妈的。 总不能今天真的交代在这里了吧。 莫旗忍着剧痛,将手轻轻的搭在了胸口那根黄梨木的簪子上,下一刻,他抬起了头,眸子骤然变得凶狠。 草。 拼了。 储物戒指里面所有的补灵符都被他尽数捏碎了,火焰凝滞了一瞬间。 随后,铺天盖地的黑暗笼罩了一切。 无尽的黑暗如汹涌澎湃的潮水般铺天盖地地涌来,瞬间便将周围的一切吞噬得无影无踪,整个小巷仿佛被一只巨大而无形的黑手紧紧捂住,变得漆黑一片。 连傀师都没有想到,看似已经陷入绝境、毫无还手之力的莫旗竟然还隐藏着实力,可以发起如此恐怖的反击。 她的反应也足够迅速,手腕一抖,手中的银丝如同灵动的白蛇一般在空中急速飞舞起来。 旋即,在巷口的关键位置,数个红衣的无面傀儡骤然浮现,牢牢地挡住了莫旗最为重要的逃生通道。 纵火者眸子一沉,不犹豫地从怀中掏出数张符纸,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力掷出。 带着熊熊火焰的符纸朝着那无边无际的黑暗疾驰而去,妄图用炽热的火光撕开这片如墨汁般浓稠的黑暗。 莫旗又撕碎了一个傀儡,尽管他身上已经被砍出了很多伤口,但勉强把巷口的位置隔了出来。 再一步,他就能踏出这个巷子。 “叮铃铃。” 摇晃的铃铛声骤然响起,一条巨大的火蟒昂起了身子,用毒牙撕开了这凝固的黑暗,旋即,滚烫的温度死死的咬住了莫旗本就被砍碎的肩胛骨。 黑暗如潮水般退却,莫旗看着自己即将踏出的右脚,和自己被火蟒咬住的右肩,眸色赤红,左手死死捂住胸口那根黄梨木簪,他眼神闪过一丝狠厉。 直接生生一拽! 任由的巨蟒缭绕着火舌将自己的右臂整个吞下。 傀师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她眼睁睁的看着莫旗借助小巷外人们行走的影子迅速的逃离了巷子。 火蟒不甘心的还要再追,但是被纵火者阴沉着脸摇晃铃铛收了回去。 几乎被烧焦的右臂掉在他们的旁边,傀师坐在傀儡的肩上看了一眼,勾唇浅笑:“追不追已经无所谓了。” “他已经活不下来了。” 第34章 夜幕如墨般笼罩大地,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一片漆黑。 细密而朦胧的雨丝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如一层薄纱轻轻地覆盖在大地上。 随着夜色渐深,路上的行人也渐渐稀少起来。 他们匆匆忙忙赶着回家,并未留意周围的环境,然而,如果有人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自己的影子偶尔会变得异常黑沉,逐渐在每个人的影子里中穿梭游动。 最终,伴随着“砰”的一声闷响,影子像一只受伤的野兽一样,猛地躲进了一个阴暗无光的小巷子里。 雨丝浇灭了莫旗身上的火焰,但是状况依旧极为凄惨。 他的半边身体已被熊熊烈火灼烧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右臂更是不知去向,只留下肩膀处一个触目惊心的、被火焰烧得焦黑的巨大创口。 可如此严重的伤势并非致命之伤,真正要命的,是那些先前就已经在他身体各处蔓延开来的黑色菌丝。 这些神秘的菌丝无声无息且极其缓慢地侵吞着莫旗的躯体,使得他身上的疮口不断扩大,疼痛难忍。 莫旗早已精疲力竭,他狼狈地倚靠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上,抖着手颤巍巍拿出了一张符纸,捏碎。 希望灰羽那家伙靠谱一点,至少,别让他的尸体落到那群人手里。 身体疼的发颤,他抖着左手,拿出了那根黄梨木簪子。 只是可惜,这根簪子,可能送不到阿惢的手上了。 雨开始变大,寒意渗透入骨髓,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歪,倒在了地上。 意识沉沉浮浮,眼皮闭合又抬起,疼痛感似乎从伤口剥离,渐渐的,眼前的景物也在这睁睁合合之间,开始变幻。 肮脏而潮湿的巷子在一阵剧烈的轰鸣声中尽数崩塌,扬起漫天尘土。 那些原本陈旧、布满青苔与裂痕的墙砖,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开始一点点地重塑自身,它们逐渐褪去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颜色由灰暗转变为洁白,质地从粗糙变得光滑细腻,最终呈现出崭新的模样。 随着墙壁的不断升高,阳光渐渐被窗户外面那冰冷的金属护栏所阻挡。 一道道金色光线透过狭窄的缝隙照射进来,如同利剑般将房间切割成明暗交错的区域。 在这片光影交织的空间里,小小的他孤零零地站着,眼神迷茫地望着前方那群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 他们围拢过来,面无表情地对他进行各种分析操作。冰冷的针头一次次刺破他娇嫩的肌肤,带来阵阵刺痛;陌生而复杂的专业术语充斥在耳边,却一句都无法理解。 他无力反抗这一切,只能默默地承受着。 身心俱疲的他缓缓闭上眼睛,任由身体上的痛楚和精神上的折磨将自己吞噬,此时,生存对于他来说已成为一种奢望,内心深处的求生意志正一点一点地消散。 时间仿佛凝固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漫长的几个世纪,也许仅仅只是短暂的一瞬。 突然,那股令人难以忍受的痛感如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如细雨般柔和的灵力。 它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身躯,带来丝丝温暖与慰藉,眼前似乎有身影在浮动,在那模糊不清的视线中,一个晃动的人影若隐若现,但他看不清脸。 压抑的哭声传来,下一刻,一只瘦弱的小手轻轻地抚上他的头顶,传来温柔的触感,然后,熟悉的声音带着悲伤的哀求在他耳畔响起。 她说:“莫旗……不要死。” 刹那间,他的心脏像是被重锤击中一般,疯狂地跳动起来。 那些沉睡已久的意识和记忆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至,瞬间填满了他整个脑海。 他猛地睁开双眼,张大嘴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那口被他险些散掉的气再次被提起。 莫旗挣扎着坐起身子,眼神有些发虚,脑海中的画面跟现在重叠,但是,他抬头看到的却不是记忆中那双温柔悲悯的眼睛,而是戴着兜帽,看不清楚的模糊人影。 雨夜朦胧,金色的符纸在她手中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 莫旗的嘴唇已经惨白的毫无人色了,他的身体几乎要被黑色菌丝啃食殆尽了。 “灰羽这位家伙......” 他半靠在墙上,苦笑:“真是......”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 原本以为最坏的情况可能是灰羽根本没发现命符,然后让他自己死在这无人知晓的地方,尸体被傀师他们收走。 但是真没想过,他居然连带着储物戒指都被人顺走了。 “......” 绫竹并不言语,只静静的看着这个将死的高阶灵力者。 “竹叶青。” 莫旗撑着坐直了些身体,笑着看向她,尽管因为被烧毁的半张脸,他现在看上去实在有些恐怖。 “我知道是你。” 并不意外,绫竹冷淡的颔首。 毕竟能在这座城市里来去自如的唯一一位灵力者只有她了。 清雅的冷香似乎抚慰了些许身体上的痛感。 莫旗的神色有些恍惚:“你.....要杀了我吗?” 说完后,他回了神,自嘲的笑了笑:“真是糊涂了,我现在根本就用不着你动手了。” 气氛沉默了下来,绫竹将金符放下,转身准备离开。 “洛绫竹。” 莫旗陡然出声。 绫竹的脚步顿住,侧过身看向他,眸色凌冽。 莫旗笑起来:“诈你的。” “但是现在基本能确定了。” “你一直不说话,是因为要掩盖你的声音吗?毕竟你的声音和你身上的香味一样,很有特色。” “......” 绫竹摘下了自己的兜帽,目光平静,微微垂眸看着地上将死的男人。 “其实,我很好奇,不,不止是我,我们都很好奇,你怎么会成长成现在这样的,洛绫竹。” “你是怎么在‘弑神者’得高压屠戮下和灵安局得眼皮子底下成长为现在这样的?” “你的资源,身手,还有关于灵气的运用储备都是怎么得到的?” 莫旗并没有诘问,或者窥探隐私的意思,他只是单纯在好奇。 绫竹并不回话,依旧沉默的看着他。 莫旗读懂了她的想法和动作,她不想动手杀警察,所以,她在等着莫旗自己咽气。 莫旗叹了口气:“......你这人还真是。” 想了想,他不再纠结那些注定得不到答案的回答,费劲的伸手,他将左手上的储物戒指用牙咬了下来:“这里面应该有...咳咳,有一些你能用得上的。” 绫竹并没有伸手去接。 莫旗苦笑:“干你们这行的戒心都这么强啊?” “这里面是灵安局的符纸,寻灵符,测灵符,里面还有一颗伐髓丹,以及几个冷兵器,也算是我的一些家当了。” 想了想,绫竹沉默了一瞬,还是伸出手将那戒指接了过去。 寻灵符和伐髓丹,听上去似乎对她有些作用。 看着绫竹的动作,莫旗松了口气,拿了东西就好,接下来再求人办事,就没那么难开口了。 “......你知道,我是被谁打伤的的吗?” 绫竹扫了他一眼,意思很明显。 我怎么会知道,反正不是我。 “......是‘弑神者’。” “我不知道你这样的‘散修’,知道多少‘世界的真相’,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你早晚会被他们找到,然后杀死。” “他们隶属于同一个组织‘弑神’,他们的宗旨就是要杀光灵力者,因为他们觉得灵力者的存在是对普通人的一种剥削,他们自诩自己是在扞卫这个世界的公平。” “我知道你可能觉得自己很强,但就这样单打独斗下去,你觉得你又能撑多久呢?” 莫旗的身体显然有些撑不住了,他边说着话边吐着血,身体如同风中残烛一般摇曳着,黑色的菌丝已经将他的大半身体都已吞噬殆尽,他现在就连挪动身子都有些麻烦了起来,这样的场面看上去很是可怜。 但他那双眼睛却一直定定的看着绫竹,不错过她的任何一丝的表情变化。 他期待能看到少女露出动摇或者犹豫的神色。 可是让他失望了。 绫竹直到听他说完都没什么反应。 莫旗真的苦笑出声了:“还真是跟资料上说的一样,狂妄又自大。” 他不剩几分钟了。 但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 手上握着那根黄梨木簪子,他强撑着不让自己的最后一口气儿散掉。 叹了口气,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虚弱:“...灵安局派我们过来其实是为了招安你。” “我们很惜才,从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除掉你,或者是把你抓回去之类的。” “我也跟了你很久,绫竹,你的反侦察意识和其他能力都很强,至少连我都没看出来,在你的生活之中你有什么破绽。” “你是个可塑之才,如果可以的话,真的很希望你能加入我们。” “但是我知道,至少现在你不会加入我们,你很享受这种独狼的处事风格,也许在你看来灵安局对你来说是一种束缚。” “可是我有预感......绫竹,你以后会成为我们其中的一员的。” 绫竹并不言语,依旧静静的看着他,她并未对他的话发表任何观点,只是依旧沉默的、静静的等待他咽气。 “......” 右眼被菌丝吞噬,莫旗看东西已经开始模糊起来了。 他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将簪子放回到自己的口袋之中。 随后紧咬着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深吸一口气后,突然抬起左手,眸子里透出一股决绝与凶狠,他毫不犹豫地以手为刃,直直地插进了自己的腹部。 刹那间,鲜血如泉涌般四溅而出,染红了周围的地面。 然而,莫旗并没有因此而停下动作,他强忍着剧痛,死死地咬着最后一口气儿,不让自己昏厥过去。 与此同时,身体内的肾上腺素急剧飙升,借着这股强烈的痛感,他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些许力气。 莫旗艰难地探入丹田深处,摸索了片刻之后,终于掏出了一枚漆黑如墨的球形物。 这枚球形物静静地躺在他染满鲜血的手中,散发着微弱却又神秘的光芒。 莫旗张开嘴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便猛地喷出了一口浓稠的黑血。那口黑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重重地落在地上,溅起一片血花。 一旁的绫竹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莫旗手中的黑色球形物,她的视线仿佛被磁石吸引住了一般,无法移开分毫。 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有一阵阵强大而诱人的灵力正源源不断地从那球形物内部渗透出来。 这种灵力对于身为灵力者的她来说,具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吸引力,那是源自灵魂深处对于力量的本能渴求。 “...” 来不及擦掉嘴上的鲜血,莫旗生怕自己下一秒就把那口气儿散掉了,他虚弱的抬起了手。 “......这是他们想从我身上得到的东西,高阶灵力者的本源之力,还有我自身的血脉来源。” “拿着,收了吧。” 绫竹这次一点儿都没有犹豫,直接抬手就将他手里的那东西给接下了。 笑话。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在现在自身还没有完全恢复的情况下,她确实需要一些其他的东西来傍身。 最担心的事情已经完成,莫旗撑着的那口气儿有些散了,他的身子滑倒,口中吐出些许血沫。 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了左手指了指绫竹手中的戒指:“......里面,有一个小袋子,咳咳咳,装着一,一张银行卡,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手腕垂落,他摸索着捏起了那根木簪,眼神逐渐失去了焦距,视野开始模糊。 “......最后麻烦您一下,帮我,帮我把这些东西,东西,交给闻惢...” “你,应该知道她是谁。” 猩红的血液如决堤的洪流一般从他口中喷涌而出,像是没有尽头似的源源不断地流淌着,完全无法遏制。 随着鲜血的大量流失,他的声音也更加微弱下来,直至最后几不可闻。 一直被他紧紧握在手中的那支簪子,突然掉落于地。 他艰难地张开嘴,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朝着绫竹笑了笑,挤出两个字:“……谢,谢。” 话音未落,他生命中的最后一丝气息便彻底消散无踪了。 笑容彻底凝固在他的脸上,他死前甚至连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 即便他已经死去,那覆盖在他身躯之上的黑色菌丝却并未停止,依旧缓慢而无声的吞噬着他的尸身。 那支临死前视若珍宝、时刻紧握在手心里的黄梨木簪,已然被满地的鲜血所浸染,原本被精雕细琢的簪身也因沾染了血迹而显得黯淡无光起来。 大雨滂沱而下,冲刷着他身上的血液,将地面变得淡红。 沉默了许久许久。 绫竹微微蹲下身子,轻轻拿起了那个木簪,随后身影缓缓消失在了这小巷之中。 雨,还在下。 菌丝几乎将他的尸体吞食殆尽。 没人注意到在这繁华的都市之中,有一条阴暗的小巷子里,死了一个男人。 第35章 身后事 大雨洗涤着整个城市,地面满是积水,将整个城市倒映在其中。 啪一声,水面被人踩得溅起水花,红衣的无面傀儡轻飘飘的落在了一堆看不出形状的烂肉旁边。 傀师坐在傀儡的肩上,看着另一个傀儡去翻那坨烂肉。 纵火者在她身后,半靠着墙,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 傀儡翻了半天,停住了手。 傀师稚嫩的小脸上阴沉了下来:“东西不见了。” 纵火者猛地睁开了眼,眸色一厉,上前几步,推开了傀儡,单手在那团东西里翻搅起来。 半晌后,他神色冰寒的站起了身:“......这姓莫的还真是留了一手。” 傀师叹了口气:“应该不是灵安局的人,如果是他们,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同事的尸体在这小巷子里面不体面的长眠。” “那是谁。” 纵火者压着脾气,阴狠的表情配上他那满是怪异符文的脸,看上去格外扭曲。 收回了视线,傀师的目光越过雨幕,看向巷外的高楼:“......在这里,不是我们的人,也不是灵安局的人,那只有一个。” “谁?” “竹叶青。” ................................. 阳光被切成一道一道的。 沉默的蹲在房间的角落里,小小的女孩,拿着粉笔,在地上画着竖线。 边画,边絮絮叨叨的念着什么。 很久很久过去了,太阳光从窗户的左边,倾斜到了右侧。 一道道被切割过的光线打在她瘦小的身子上,带来一丝丝不那么温暖的热意。 直到粉笔的最后一点也被用完,房间外面才终于传来了动静。 她抬起头,看向大门,大门被拉开,几名穿着白色大褂的研究员神色温和的将抱在怀里的一个小男孩放在了床上。 她豁然起身,看着床上皱着小脸,睡的不安稳的小男孩,眼泪一下子就蓄满了眼眶。 一只温热的大手轻轻的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看不清面容的男人轻轻叹息:“阿惢,麻烦你了。” 忍住泪意,闻惢压抑着低声啜泣,颤抖的伸出瘦削的小手,轻轻的搭在了小男孩的额头上。 细润的灵气化为绿色,如同春季的细雨,慢慢的抚慰着受伤的男孩。 呼吸渐渐平稳,小男孩的眉头渐渐的松了下来,露出了一张同样稚嫩,但是紧绷的小脸。 瘪着嘴,闻惢再也控制不住,哽咽着开口。 “......莫旗,不要死。” “......” “轰隆——” 沉闷的雷声仿佛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向闻惢的梦境,将其瞬间击得粉碎。 闻惢猛地睁开双眼,身体像触电般弹起,大口地喘着粗气,此时的室内,暖气开到了最大档,热流滚滚而来,让空气都变得有些粘稠。 闻惢的发丝早已被汗水浸湿,一缕缕地黏在脸颊两侧,而那细密的汗珠更是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断从额头、脖颈滑落,将身上变得粘腻腻的。 她紧捂着抽痛不止的额角,柳眉紧紧皱在一起,足足过了好一会儿,紊乱的呼吸才逐渐平稳下来。 心情终于稍稍平复之后,闻惢缓缓转过头去,目光落在身旁仍在熟睡中的童堇身上,她身着一套可爱的小青蛙睡衣,蜷缩成一团,睡相算不得太好,许是因为睡得太沉,嘴角竟还有一丝可疑的晶亮液体。 看着童堇安稳的睡颜,闻惢原本紧绷的心弦顿时放松了不少,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无奈的笑。 她轻轻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帮童堇把被踢得乱七八糟的被子重新掖好,然后动作轻柔地下了床,双脚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窗外,闷雷依旧一阵接着一阵,闪电不时划过天际,将整个房间映照得亮如白昼。 闻惢走到窗前,伸手拉紧厚重的窗帘,将肆虐的风雨和电闪雷鸣隔绝在外。 随后,她穿好放在床边的衣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啪!” 站在消防楼道内,火光在她的指间明明灭灭,吐出一口烟雾,闻惢不安的心脏也被尼古丁安抚,变得不那么焦躁了。 手机屏幕被摁亮,熟练的点开消息栏置顶的那个头像。 最新的消息显示是在昨天下午。 那人发了一个委屈小狗的表情包。 没有新消息发来。 往上划了划,闻惢看着那些日常又琐碎的聊天记录,唇畔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笑。 雷声沉闷的响起,然后炸响开来,闪电将楼道内照亮,闻惢也在此时,看到了不远处的地方,站着的那道人影。 悚然一惊,闻惢立刻拿出枪,警惕的对着那重新隐匿入黑暗的人。 “谁?” “......” 没有任何灵气的波动,对方没有杀意。 但是居然能悄无声息的隐藏在暗处还不被发现,想必对方的境界不低,最起码在中阶上。 背后浸出一身冷汗,闻惢目光冰冷:“竹叶青?” 叫出这个名字后,黑暗中的人影蓦地动了,朝着她走了两步。 “不许过来!” 闻惢厉声道:“站在原地,否则我开枪了!” 她作为治愈系,没什么杀伤性的能力,现在童堇和灰羽都在房间内睡觉,如果竹叶青硬要动手,说不定吃亏的人是她。 绫竹并未停下脚步,反而又朝着她走了几步。 闻惢的目光一凛,不再迟疑,砰砰开了两枪。 黑暗重新归于平静,闻惢却不敢大意,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 下一秒,冷香传来,闻惢只觉得黑暗堆积在一起,将她视线范围内所有的光线全部吞噬殆尽,声音,视线,甚至感官,几乎尽数被剥夺。 这个能力...... 闻惢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开始疯狂旋转起来。与此同时,她的耳朵里传来阵阵嗡嗡声,震得她头痛欲裂。 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双眼茫然无措地朝着四周望去,但眼前只有一片黑的让人窒息的黑暗。 过了许久,手中原本紧握着的枪支也无力地垂落下来,她那干涩的嗓子终于发出了一丝声音:“……你把,你把莫旗怎么了?” “他死了。” 窗外的惊雷炸响,在闻惢的脑海里留下阵阵嗡鸣的余波,她的身体猛地踉跄了一下,双腿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似的,一下子变得绵软无比,毫无支撑地重重跪落在了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死,死了?” 她不可置信地低声呢喃,声音轻飘飘的,似乎一阵风就能吹散。 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闻惢脸上的表情在这片黑暗之中实在难以看清,然而,那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就像窗外压抑沉闷的雷声一般,清晰地透露着她此刻复杂而又难言的心情。 她没有开口询问绫竹是否就是杀害莫旗的凶手,因为这个问题太过愚蠢。 对于本源之力的获取方式,她再清楚不过——唯有当事人在临死之前心甘情愿地赠予,才能够被完全吸收并成功转化。 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莫旗显然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选择将自身的能力交托给了眼前的绫竹。 过了许久,绫竹打破了这份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缓缓伸出手来,轻轻地将一个小小的袋子放在了闻惢的手中。 此时的绫竹已然将莫旗的本源之力尽数吸收完毕,她整个人似乎都与这无尽的黑暗融为了一体,以至于闻惢即便想要伸手去触碰一下她,也是徒劳无功。 “……这是他让我带给你的。” “里面有一张银行卡,还有他留给你的东西,我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所以,我没看。” 绫竹声音淡淡:“还有一样东西。” “应该也是给你的。” 颤抖的捏着那个荷包,闻惢的脑子混乱,轻轻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迟钝的看向黑暗中的她:“什么?” 将全部的黑暗尽数收拢,绫竹留了一部分遮盖自己的身形,借着走廊上昏黄的灯光。 她轻轻的将一根黄梨木的簪子放在了她的右手上。 簪子被雕刻的很漂亮,木质的花纹被精心的镌刻,但上面暗红色的血迹还是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闻惢整个人如坠冰窖,她的嘴唇颤抖,在看到那些血的一瞬间,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落。 “他,死前一直拿在手里,我想,可能是买给你的礼物。” 压抑的哭声传来,闻惢痛彻心扉的捂住了自己的心脏,难以承受的蹲在地上蜷缩起了身子。 绫竹并没有说话。 她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事实上按道理来说,这一趟她也不该来的。 但是既然承受了那人的临终嘱托,她思考了很久,还是决定来一趟。 “......” 哀痛并没有持续太久,闻惢猛然反应过来,伸手拽住了绫竹的衣摆,嘴唇颤抖急切的问:“...你,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他,他死在哪里?” 她必须要把阿旗的尸体带回来,最起码不要让他孤独的躺在那里。 “......” 隐藏在黑暗面容下的视线看着她,闻惢本能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她的身体有些发冷,手指也忍不住开始抖。 “没有尸体。” “什么,什么意思?” “噬灵菌把他吃掉了。” 犹如当头一棒,闻惢蓦地松开了手,压抑着悲鸣。 死无全尸。 记忆中容易脸红的少年,在她脑海中一遍遍的浮现。 身体上和心理上的痛苦席卷了全身,闻惢再也压抑不住,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哀鸣。 ........................ 漫不经心的看着手机,车上的气氛有些压抑,灰羽的嘴几次张张合合,但是一个字儿都没说出来。 童堇似乎看穿了他想问的,放下手机叹了口气。 “人刚睡下,这样的情况恐怕没办法再去完成任务了,组织上面找了人打算把惢姐换下来。” 沉默的点了点头,灰羽疲惫的按了按眉心:“酒店里面留人了吗?” “留了。” 岑渊边开车边接话:“我的副队李梅在那里看着呢。” 气氛再次沉默下来。 许久之后,童堇轻轻的叹了口气,眉眼有些哀愁:“......上一周的时候,莫旗哥还跟我说,再过一段时间就要跟惢姐表白呢。” 灰羽原本平复的情绪再次翻涌,有些狼狈的避开视线,他的眼眶有些发红。 “最后一个见到莫旗哥的,是‘竹叶青’,莫旗哥把自己的本源交给了他,莫旗哥的遗物也是‘竹叶青’带给惢姐的。” 童堇幽幽的道:“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算行吧。” 灰羽苦笑了一下。 其实他大概知道为什么竹叶青会成为最后一个见到莫旗的人。 莫旗在之前的时候递给过他一张金色的符纸,那是一张命符,一共两张,使用者在感知到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时可以捏碎。 一张命符破碎,另一张命符就会带着另一个人迅速的来到那个人的身边,算作一张的底牌。 这东西本来是莫旗给他准备的,是想在他有危险的时候,能挺身而出拉他一把,但没想到这东西竟是用这样的方式派上了用场。 那放着命符的储物戒指被竹叶青顺走了,所以,在莫旗捏碎命符的时候,竹叶青成了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 命运交织来去,阴差阳错从未停歇。 车子停在了一个小巷子外。 岑渊拉开车门下车,率先走进了巷子里。 其他两人紧随其后。 三人在巷子里找了好久,最终,童堇在一堆垃圾旁看到了一些黑色的菌丝和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烂肉。 眼眶陡然一红,她看着自己外表上那闪动的红色光点,再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 “......在这。” 她的声音有些发涩,第一个字甚至没有发出音节。 灰羽立刻跟了过去,看着那团烂肉,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红着眼睛一拳砸在了砖墙之上。 他怎么也无法接受,那个笑容和煦,爱凑热闹但是脾气很好的莫哥,死的时候竟只是一坨烂肉。 “......” 岑渊并不认识莫旗,但这不妨碍他觉得难过,沉默的伸手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他哑声道。 “把人,带回去吧。” 第36章 物灵 a市的秋雨总算在淅淅沥沥的下了三天后停了。 带着兜帽,隐匿在黑暗的阴影之中,绫竹慢悠悠跟在一张飘荡的符纸后面,独自隐藏在都市的暗角里。 眼前这慢的跟乌龟一样的符纸,是一张寻灵符,顾名思义,是寻找有灵力的物件存在的。 这个跟她原本世界的探灵器相似,但是又不一样,效率很差,探测范围小,但是能够大批量生产。 也算是省点人工了。 她还缺一个趁手的武器。 物品上携带的灵气跟人身上自动产出的灵气是不一样的,物品上的灵气可以直接运用于物品,并且事半功倍。 虽然可以也用在人的身上,但物品上提取的东西用在人的身上,灵气在这一过程中压缩并且大打折扣。 人身上的灵气对于物品而言也是同理。 绫竹现在有储物器了,她打算找些灵气携带物,然后提取上面的灵气,给自己造一把趁手的武器。 所以,现在还是打算自力更生一下,在外面找找有没有遗漏的灵气携带物。 但是...... 看着手中报废的寻灵符,绫竹叹了口气。 很显然,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漏能捡,上一次捡到的那奥特曼罐子纯粹属于狗屎运。 又一次毫无收获的空手回到家。 宋尧已经习惯了她的昼伏夜出,此刻已经在家里给她热好了饭等着呢。 “回来了。” 他放下手中的工作,朝着门口的人笑了下。 心绪有些不佳,绫竹蔫蔫的点头。 宋尧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坏心情:“又没有发现吗?” 给自己开了瓶可乐,绫竹喝了几口后表情才好了些许:“嗯,外面没什么东西。” 也不稀奇,灵安局那边应该会不定期的在民间搜寻,而且a市这么大,保不齐就有些许其他的散修也在搜罗。 在面对这种事的时候,宋尧没什么有用的法子,只能帮她盛好饭,劝慰让她不要太着急。 两人也算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了,宋尧也逐渐的摸清楚了绫竹的一些小习惯,包括口味。 跟宋尧喜欢的清淡饮食不同,绫竹个人口味极重,尤其偏爱重油重辣,而且很嗜甜。 尽管表面上看着清冷不爱多说话,但是在吃到喜欢吃的东西时也会忍不住话多些许。 这样的反差实在可爱。 为此,宋尧还特意花心思请了个名望很高的川菜师傅,每天定时定点的做几道好吃的辣菜给绫竹留着。 看着吃辣子鸡丁吃的嘴角红艳却表情餍足的少女,宋尧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角。 真可爱啊,我的小竹。 吃饱了的绫竹心情果然好了很多,她又开了一瓶可乐,坐在沙发上,放空自己的脑子。 这是她每天为数不多的放松时刻。 “最近有一场慈善拍卖会。” 宋尧坐在轮椅上,笑着道:“每天这样漫无目的的找一些小东西,实在是效率太低,而且很累,所以要不要跟我去拍卖会上碰碰运气?” 拍卖会? 绫竹眼前亮了亮。 这倒是个渠道,散修应该大多数都没什么钱财,而且那种拥有历史气息的物品,大概率会多多少少携带些许灵气,所以说不定还真能被她捡到一些漏。 但是...... 她黛眉蹙起:“我的钱不多。” 宋尧乐了,他摘下自己办公室带的平光镜,笑着看向绫竹:“禾锐还没破产呢,一场拍卖会而已,我的未婚妻还是能去的起的。” 话语中试探的暧昧将两人拉近,绫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听不出来,看着宋尧那含着笑意的温润眸子,她轻咳一声,不自在的别过了脸。 “......谢谢。” 宋尧的表情又柔了几分:“你我之间何必言谢,我做的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 这隐晦的示爱其实已经很明显了,但宋尧也不打算把人逼得太急,说完后就自己换了话茬,没让绫竹尴尬。 “我到时候会准备好衣服和化妆师,小竹不用担心。” “......嗯。” 绫竹自然听出来了他的话外之意,但是这种感情的事情她一向不会处理,所以就干脆顺着他话的意思假装不知道了。 .................................... 不自在的提了提抹胸的礼服,童堇有些不爽,表情也臭臭的。 “噗嗤......” 含着笑意的女声在她旁边响起:“来之前没发现这衣服不合身吗?” 童堇没好气的瞪了身侧的女人一眼:“惊蛰,如果不想我以后打游戏都不带你,那就最好收了你这一副嘲笑的嘴脸。” 被叫做惊蛰的女人是一个看上去很高,气场很强的中性御姐。 她足足快一米九那么高,肩宽腿长,穿着一套合身的黑色西服,袖口被挽到手肘处,及肩的长发被随意的挽了个揪,带着无框的眼镜,笑的有些痞,看上去很是野性。 “可别呀~童堇姐姐~,求你别不带我呀~。” 惊蛰肆意的笑着,表情跟她口中那些讨饶的话简直一点儿都不搭。 童堇气恼,她狠狠瞪了惊蛰一眼,决定不再跟这个讨厌的“灰羽性转版”说话,昂着头走开了。 看着她气恼的背影,惊蛰轻哂,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一杯酒被递到了她的旁边。 “你别在这笑了,我刚刚都听到好几个小女生在兴致勃勃的讨论你的性取向了。” 灰羽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散漫的说道。 惊蛰挑眉,右侧眉梢的黑曜石眉钉在灯光的折射下发出让人炫目的光芒。 她单手接过那香槟:“这还用讨论?那看来我姬的还不够明显。” 灰羽啧了一声,一副牙酸的表情:“让你来做任务的,不是让你找对象的。” 抿了口酒,惊蛰视线散漫的扫视了一圈周围:“像这种级别的拍卖会都能进来,那位岑警官还真是家世显赫啊。” 奢靡华丽的大厅,璀璨夺目的水晶吊灯散发着耀眼光芒,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面倒映出宾客们优雅的身影。 厅内觥筹交错,欢声笑语此起彼伏,众人皆身着考究华美的服饰,行走之时,身上佩戴的珠宝首饰相互碰撞,带起一阵阵沁人心脾的香风。 光是负责侍奉宾客的侍者和服务人员加起来就恐怕不下百人。 个个训练有素、动作娴熟地为客人们提供着无微不至的服务,确保这场盛宴能够顺利进行下去。 毫无疑问,这里便是上流人士的专属交际场所。 “怎么?你想要人?” 惊蛰叹了口气:“动过心思,现在已经没了。” 笑话,谁家会让有钱有势的大少爷去干他们那危险的活计? 只是有些可惜了岑渊那惊人的天赋。 宴会陆陆续续的往里近着人,虽说是慈善拍卖会,但这晚宴却是极尽奢华,细细想来还真觉得有些讽刺。 就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忽的,门口处传来了些许骚动。 惊蛰百无聊赖的抬眼扫去,随即视线就定住了。 清冷的少女一袭漂亮的银色裙子,裙身的剪裁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和修长的双腿,那张美的让人惊心动魄的脸满是冷淡。 将四周因为她出现而引起的骚动尽数无视,只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温润男子,表情空灵又冷漠的穿过人群。 惊蛰简直看呆了。 “回神了喂。” 拿着小蛋糕的童堇用胳膊肘撞了撞惊蛰的腰。 灰羽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也跟你是同一个表情。” 惊蛰这才回过了神,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我还以为局里给我的资料是夸大呢......” 灵安局给的资料一向简练又高效,但是她那日拿到手的关于绫竹的资料却花了些篇幅去着重强调了她的美貌。 那时她还觉得有些不屑一顾,美人她见的多了去了,灵安局里甚至有一位拥有魅魔血脉的灵力者。 但是直到现在她真切的看到了那少女的脸,才豁然明白,为什么灵安局的资料会特意强调她的美丽了。 那简直是带着侵略性的蛊惑容颜,即便她不是灵力者,即便她什么都不做,光是站在那里,世界上也会有前赴后继的人甘愿为她献出生命。 “我姬达动了。” 惊蛰按住了自己狂跳的心脏,喃喃自语:“要是这辈子不能跟她搞到对象,我这辈子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 童堇翻了白眼:“死颜狗。” 说着,她有些郁闷的拨弄了一下被扎起来蓝色发丝。 真是的,明明都是中性风格,为什么惊蛰那家伙就那么帅气,自己却像个小学生一样。 绫竹在刚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留意到了灰羽等人,她的心情更加兴奋了起来,因为这很可能就代表着这场拍卖会确实有她想要的东西。 同时她又有些苦恼。 若是真的有灵气携带物的话,她就那么拍下,是不是有些太过于明显了? 前宴结束后,主题才正式开始。 陆陆续续的落了座,绫竹他们跟灰羽倒是很巧合的只隔了一个走廊。 童堇礼貌的朝她点了点头,算作是打招呼。 绫竹也微微颔首。 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经过一场没什么用的冠冕堂皇的演讲之后,第一个拍卖物才姗姗来迟。 “这是来自古时候魏都的琉璃酒樽,是一位民间的收藏家的藏品,起拍价三百八十万。” 陆陆续续的有人举牌儿,但这东西的上面没有任何的灵气携带,所以绫竹只是扫了一眼便没什么兴趣了, 灰羽一行人也显得有些兴致缺缺,看来大家的目的是一样的。 就这么过了几个拍品,一直到第四个。 “金丝云纹紫翡翠。” 拍卖师笑着道:“这个来头挺大的,是晋国时期贵妃所穿戴的首饰,种水非常好,经过精细的保养之后,即便是现在再次使用,拿出去也是非常吸睛的。” 看着绫竹感兴趣的表情,宋尧稍稍压低了些声音问她:“这个是你要的吗?” “不。” 绫竹摇了摇头:“我没办法在那几个人的眼皮子底下盯着那些东西买,也得象征性的买些别的,这个我打算送给顾小玉。” 毕竟顾小玉确实天天给她送礼,这个买来之后就当做是上次她给的那套翡翠的回礼了。 “......小竹还没送过我礼物呢。”宋尧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是就是莫名的让绫竹心里一虚。 落寞的垂下眸子,宋尧勉强的微笑:“也是,小竹还在上学,我说的这话倒是有些不太体谅你了。” “咳...”绫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有些发虚,她轻咳一声:“我不是给你送过一个储物戒指吗?” 宋尧更落寞了,额前的碎发微微遮住漂亮的眸子:“原来是礼物啊,我还以为......算了。” 他叹了口气,再次抬起温润的眸子,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绫竹的错觉,她居然在那淡然的眸子里品出了一丝控诉。 “......” 她猛的在这一眼里想起来那是别人用过的东西,心里又是一阵心虚,只能僵硬的转身,错开了宋尧的视线。 “先,先看看拍品吧。” 宋尧眼底掠过一抹狡黠的笑意,他收回视线,淡然的举起了牌子。 那玉镯现在已经被叫价叫到八百零五十万了,正好没人加价,被他以九百万的价格收走了。 注意到他们的动作,有些一直在关注他们的人也投来了光明正大的视线。 童堇看的咋舌:“九百万啊,前人的世界还真是跟我们不一样。” 惊蛰深以为然的点头。 灰羽看着那动作亲昵的两个人,表情有些晦涩,心里再次莫名其妙的烦躁了起来。 真碍眼。 他盯着宋尧微微垂首与少女说话时的清浅笑意,心里厌恶的想着。 那个位置....... 目光落在了他与女孩交叠的手上,他更加厌烦,但就在收回视线的那一刹那,他的眼睛被男人手腕上的银色素圈闪了一下。 ......? 握着手机的手指骤然收紧,拿在他手中竟直接变了形。 正在跟惊蛰说话的童堇只觉得身后一阵冷气袭来,没由来的打了个哆嗦,她搓着胳膊诧异的回头看向表情难看的灰羽:“你干嘛呢?” 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不起眼的素色镯子,灰羽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着嘴角,咬牙切齿道:“没.什.么。” 第37章 修罗场 拍卖会进行到半场,休息了一段时间,众人再次齐聚在了宴会厅内。 说是休息,但其实是给宾客们调动资金的缓冲时期,下半场的东西,越是压轴,越是价格高昂,这场宴会来的人并不少,上半场的拍品有八个,只有两个流拍了,剩下的六个都被以很不错的价格被人收走了。 惊蛰也凝重了起来,她趁着休息时间,立刻跟灵安局那边联系着上报情况,请求再调动些资金。 身旁拥有资金外挂的绫竹倒是一点都不为资金发愁,算是十分气定神闲的那一小撮了。 宋尧被一个有生意来往的叫住,正在商谈一单生意,绫竹很默契的没有去打扰他,站在了二楼的露台处吹风,这里的风景不错,身后厚重的帘子稍微遮挡了一些宴会厅内的喧闹人声,让人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了些许。 然而,这份独处的宁静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就在绫竹沉浸于自我思绪之时,一阵轻微而细碎的声响从她的身后悄然传来。 绫竹瞬间变得警觉起来,迅速回过头去,目光恰好捕捉到了正缓缓掀起帘子、迈步而入的灰羽。 灰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那双深邃如潭水般的眼眸此刻显得格外幽深。 绫竹凝视着他,心中微微涌起一丝疑惑和不确定。 不知是否只是自己的错觉,她似乎在灰羽那张冷峻沉静的面庞上察觉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幽怨? 灰羽一言不发地走到绫竹身旁,静静地站立着,他的视线越过绫竹,投向下方那座华美的花园。 园中繁花似锦,争奇斗艳,但此时的氛围却异常沉默,像是被一层无形的重压所笼罩。 就连绫竹也感到有些捉摸不透,完全猜不出灰羽究竟意欲何为。 毕竟,上一次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首次运用自身那种特殊的能力,而且由于灵脉受损,她甚至无法确定这种原本就难以掌控的能力使用之后是否会产生什么意想不到的后遗症。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灰羽终于打破了寂静,他微微垂下双眸,压低声音轻声问道:“……你把我的储物戒指,送给那个男人了?” 这句话虽然语气平缓,但其中委屈质问却怎么也挡不住。 ? ??? 尽管绫竹事先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当听到这句饱含着微妙控诉与委屈的话语时,她仍然如遭雷击般地僵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不会真的那么不靠谱吧? “我。” 绫竹张了张嘴,原本想要说出口的那句“我不是给你的记忆下了禁制的吗?为什么你还能回想起来?”在即将脱口而出之际,却又如鲠在喉一般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罢了,毕竟以她那破损不堪、几近残废的灵脉状况而言,禁制未能生效似乎也算不得多么难以想象之事。 灰羽微微侧身看向绫竹,嘴角扬起一抹自嘲式的苦笑,那笑容之中透露出苦涩的落寞与寂寥:“你怎么?” “你对他那么好,甚至从我的手中顺走的储物戒指都送他了,但是对我,哪怕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对视,你都吝啬给予。” 这个平日里如同野狼一般桀骜不驯、张狂肆意的男人,在此刻却宛如一只遭受欺凌而备受委屈的大狗,全然没了往日的威风凛凛。 绫竹望着眼前这般模样的灰羽,心中竟生出一种极为惊悚的感觉,仿佛自己突然间变成了那个薄情寡义的负心之人。 这种突如其来的既视感令她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恶寒,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灰羽那晚的记忆,竟然自我合理化了。 而这恰恰成为了绫竹最为头疼不已的症结所在。 要知道,绫竹的确拥有着血脉天赋自带的催眠能力,可以轻而易举地操控他人的思维和意识。 然而,她的能力仅限于此,对于与记忆相关的领域却是一片空白。 因此,当她施展催眠术后,被催眠者后续将会产生怎样稀奇古怪、脱离现实的记忆,以及这些记忆又该如何通过他们自身的潜意识来实现合理化,一切都是未知数。 更为棘手的是,一旦那些记忆在被催眠者的脑海深处生根发芽并最终成型之后,即便是绫竹本人,也无力去改变或者扭转认定既定走向。 这种完全失去控制的局面,让绫竹倍感无奈和沮丧。 按住那阵阵抽痛的额角,她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更可怕的是,破损的灵脉应该会更不可控......吧? 轻咳了一声,绫竹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打算先套一下话,试探一下他合理化的记忆里自己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你.....还记得我们是什么关系吗?”绫竹轻声问道。 灰羽自嘲一笑:“我在你心里,就不重要到这种程度吗?你连我们的关系都忘记了?” 这种指责妻子出轨的语气是什么鬼啊,绫竹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深吸了口气,灰羽似乎想要表现得无所谓一点,但是那冷峻硬朗的面容上却浮现出了一抹可疑的红,咬牙切齿道:“主人,他到底哪里比我好?” ?????? 犹如天雷滚滚兜头而下,绫竹直接被劈了个外焦里嫩,冷静淡定如绫竹,此时此刻也完全无法保持住那份从容不迫的假面了。 绫竹甚至觉得自己听错了,好半晌才如梦初醒,她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诧地望着灰羽,指着自己:“你,叫我什么?” 站在一旁的灰羽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但微微颤动的双手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只见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的道:“主……主人啊。” “你不是说,私下里没人的时候我必须这么叫你吗?” ? 绫竹看向他的眼神复杂了起来:“......所以我们是...?” 灰羽的目光开始四处游移,似乎想要逃避绫竹的注视,他的耳根迅速涨得通红,就连脖子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色。 沉默片刻之后,他终于是忍受不住了一般,压低声音红着脸斥道:“......你非得我说出来吗?” ????? 你一个硬汉,为什么会用这种娇羞的表情啊,感觉画风都变了啊! 而且!你!他!妈!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绫竹满脸菜色,暗自下定决心,往后,除非生死绝境,否则,她绝对再也不会动用那个该死的天赋! 灰羽才不管她怎么想呢,动作强硬的上前一步,伸出强劲有力的双臂将她禁锢在露台的栏杆处。 他很高大,微微低下头,像野狼一样带着侵略性的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绫竹,委屈开口。 “那个男人跟我,到底谁在你的心里更重要?” ? 绫竹简直无槽可吐了,这种“爸爸和妈妈你更喜欢哪一个”的脑残问题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身上啊? 她当然不会回答这个听上去就很弱智的问题,变成一道黑雾散开身形,她直接脱离了男人的禁锢。 忍了忍,到底还是没忍住,她低声警告:“......如果下次,你再这么做的话,我大概率会把你扔到楼下。” 灰羽有些落寞的垂下了眸子,转过身半靠在栏杆上,苦涩的一笑:“你之前已经扔过了。” 绫竹“......” 只能说他合理化的记忆里至少有一部分还挺符合她的人设的。 恰在此时,厚重的窗帘被轻轻掀起,宋尧温和的笑着,视线一寸寸的扫过两人,然后定格在了绫竹的身上,声线听不出任何的变化。 “小竹,下半场开始了,我们该进场了。” 绫竹早就不想再在这尴尬的地方待着了,她恢复了淡然的神情,打算过去推着宋尧一起进入拍卖场。 “啪——” 带着茧子和细碎伤痕的大掌,却在这时紧紧的攥住了绫竹白皙细腻的皓腕。 “......?”绫竹用眼神询问着表情难看的灰羽。 宋尧原本温润如玉的面庞瞬间阴沉了下来,他的声音冰冷得如同冬日里的寒霜,一字一句地说道:“灰警官,你似乎有些僭越了!” 然而,面对宋尧的斥责,灰羽却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一般,依旧固执而倔强地紧盯着绫竹,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缓缓开口道:“……你已经很久没来找过我了,难道是因为他吗?” 那语气之中,竟隐隐透露出一丝不甘与幽怨。 听着这话,宋尧的目光猛然转向了绫竹,栗色的眸子里盛满了各种情绪——不可置信,谴责,难过,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哀怨。 活脱脱就像是一个正室原配听到小三公然挑衅时的反应。 “你,你什么时候去找过他?” 是啊,我他妈什么时候去找过你?绫竹自己都想问了。 灰羽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忽的松开了紧紧握住的手,然后将身子侧过去,自上而下的扫视着宋尧,脸上流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不屑,紧接着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冷笑。 宋尧就算平时表现的再温和,但那股上位者的威压却是与生俱来的,他的目光冰冷得如同寒冬腊月的冰霜,死死地锁定着灰羽,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就这么很奇怪的,这两个原本毫无交集的人,不明就里地展开了一场激烈的眼神交锋。 绫竹甚至都在他们两个视线交汇的地方幻视出噼里啪啦的火星子了。 她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不对吧,这种原配跟小三的既视感到底是怎么出现的呀? 槽多无口,绫竹有些烦躁的咳嗽了一声。 下一秒,莫名其妙的眼神交锋立刻结束,两道带着控诉和谴责的视线投到了她的身上。 “......” 灰羽她就忍了。 但是宋尧你那莫名其妙哀怨神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强迫自己摒弃掉脑子里的杂念,绫竹直接无视了他们两个人的视线。 “拍卖会就要开始了,别忘了今天要做的事情。” 灰羽幽幽的看了她一眼,但是到底没在做些什么出格的事,冷着脸转身离开了,临走前还自以为很隐蔽的瞥了一眼宋尧。 直到他离开,宋尧那难看的脸色才逐渐的好转了些许,他眸子闪了闪,微微垂下漂亮的眸子:“......我是不是管的太多了?刚刚是不是有点让小竹难做了?” “我只是看灰警官不尊重你,心里有些难受而已。” “他看上去有些不太喜欢我,是不是,我哪里惹到他了?” 绫竹推着他往会场的地方走,叹了口气:“别跟他一般计较,回去之后跟你解释。” 心情阴郁了下来,宋尧轻轻的开口:“听上去,小竹倒是很纵着灰警官呢。” 绫竹哪儿看得出来他那九曲十八弯的玲珑心里在想什么,更听不出来的话语里的试探和酸意,只敷衍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带着人进了会场。 “......” 尽管面上不显,但是宋尧实际上已经快要被这木头疙瘩气死了,可偏偏,对着这木头,他又无可奈何。 看着少女专注盯着拍卖台的精致容颜,宋尧实在没有办法狠下心跟她怄气。 可是剩余的妒火依然熊熊燃烧,无法平息。 他只得把所有的妒恨都转移到那个引发这场闹剧的罪魁祸首——另一个男人身上。 宋尧微微侧过头,目光恰好与那人对上,正巧灰羽也在看他,视线交汇的那一刹那,那桀骜不驯的男人甚至还嚣张地举起手中的酒杯,向着宋尧示意了一下,随后仰头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幼稚。 宋尧平静的收回了视线,但旁人看不到的是,他搭在轮椅扶手上的那只手早已因为过度用力而攥得发白。 “看什么呢?” 童堇狐疑的看着他们两个男人之间莫名其妙的电火花。 自觉在气势上赢了一头,灰羽有些扬眉吐气。 “没什么。” 摸不着头脑的收回视线,童堇想了想,还是往他旁边靠了靠,低声道:“你看上去好像孔雀开屏哦。” “...我劝你最好给老子闭嘴。” 第38章 竞拍 下半场的拍卖品有十二个,拍品的品质也都略略高于上半场。 宾客们的热情也很显而易见的被调动了起来。 甚至有几个宾客为了拍一个战代时期的青玉瓷瓶追着竞了十轮的价,也算是把这拍卖场的气氛直接拉到了一个小高潮。 在第10个拍品的时候,绫竹总算注意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是一个金镶玉的玉扣,看上去不算很好看,可年代很久远,是近一千年前的东西。 但是上面附着的灵力不算太多,绫竹想了想,决定先不入手,静观其变一下。 在那东西出现的时候,灰羽等人也随之精神一振,三人交流了一番后决定在一千万的资金内,将其拿下,如果超过了这个数值,他们也打算直接放弃了。 毕竟上面的灵气确实不值这个价钱。 好在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宾客们对这个玉扣的兴趣不大,最终这个千多年前的玉扣被他们用七百六十万的价格收入了囊中。 第十一个拍品甫一亮相,就再次引起来了一波小的骚乱。 原本有些审美疲累了的宾客们精神一振,紧紧的盯着展台之上。 华美的金色凤尾簪子静静地躺在那里,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出耀目的光泽,仿佛在向世人诉说着千年前那段辉煌灿烂的历史。 这只簪子通体由纯金打造而成,尽管历经了千年岁月的洗礼和风霜的侵蚀,但那精雕细琢的金色却丝毫未减损它的风华绝代。 在大屏幕上的展示之下,众人甚至都能看清楚,每一根羽毛都被雕琢得细腻入微、纤毫毕现,仿佛下一刻凤凰就会振翅高飞,摆动起那绚丽多彩的华丽尾羽。 整个凤尾簪子工艺精湛到了极致,无论是线条的流畅度还是细节的处理,都堪称完美无瑕。 古代的工匠们以巧夺天工之手,赋予了这支簪子生命与灵魂,使其成为一件举世无双的艺术珍品。 上面并未附着灵气,但这惊人的华贵还是吸引了绫竹的视线。 宋尧察觉到了她饶有兴致的视线,低声问:“喜欢?” 绫竹摇了摇头:“上面没有灵气。” 知道她会错了意,宋尧微哂:“我是问你喜欢吗?” 金簪已经开始竞价了,很显然,这是个极其抢手的物品,竞价的宾客不在少数,底价500万,现在已经被激烈的角逐到了八百万。 “不喜欢。” 绫竹收回了视线:“我不否认它的价值,但在我个人这里,它就是个美丽废物。” 宋尧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但是很显然并未听进去,目光依旧锁定着那金簪。 经过一轮又一轮激烈的竞价之后,那支原本就备受瞩目的簪子此刻已然成为了众人争抢的焦点,其价格一路飙升,转眼间便已突破了千万大关,最终定格在了令人咋舌的两千八百多万! 如此高昂的价格,让在场的大多数宾客们都歇了心思。 毕竟就算东西再好,但对他们而言也只是个摆设而已。 报出这个惊人价格的竞拍者,则是一位气质高雅、保养得宜的漂亮贵妇。 她身上所穿的那件外衣是由手工精心制作而成的手工定制蚕丝制品,丝线细腻光滑,色泽温润如玉。 此外,她的肩头还随意地披着一件洁白如雪的皮草,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皮,但是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一看就价值不菲。 看着拍卖师手中的锤子轻轻落下了一次,贵妇的眸子中也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光芒。 坐在一旁的惊蛰不只觉得不理解,戴着黑曜石眉钉的眉梢挑起,她有些肉疼的咋舌:“这就是有钱人们的消遣方式吗?换做是我,要是有这钱,干嘛不直接请人给我打一个一模一样的。” 的确,这支簪子虽然精致绝美,但毕竟属于古董范畴,如果将其购买回去,恐怕也只能当作观赏之物,根本无法实际使用,否则,万一在佩戴的过程中不小心发生了些许摩擦或者碰撞,导致簪子受损,那这钱可真就成了算是打水漂了。 然而,正当在场众人皆以为这金簪即将落入那位贵妇之手时。 宋尧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牌子,不紧不慢道:“三千万。” 他的声音虽不算洪亮,但在此时安静的会场内却显得格外清晰,犹如一道惊雷般骤然炸响。 刹那间,整个会场一片哗然,那位原本胜券在握的贵妇脸色猛地一变。 所有宾客的目光也纷纷聚焦到了宋尧的身上。 而最为兴奋的当属那位拍卖师了,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尽职尽责地开始调动起现场的气氛,用激昂而振奋的声音喊道:“27 号先生出价两千万!现在轮到 11 号女士了,请问您是否还要继续跟价呢?” 被叫做11号的贵妇看上去脸色有些不太好。 原本东西几乎都已经进口袋了,谁能想到在最后的档口杀出来了一个程咬金? 但是她也没多犹豫,直接举起了牌子:“三千一百万。” 宋尧的声音几乎在她话音还没落下时就接着响起。 “三千五百万。” 童堇实在不懂这些东西有什么收藏的必要,她听着两人的竞价只觉得那些不断攀升的数字在她眼前飞速闪过,仿佛无数个零正在疯狂跳动。 悄摸摸拿出手机,她上网上查了查今天的金价,然后默默计算了一下克数,最终牙疼的将手机收了起来。 她的想法跟惊蛰一样,这些钱要是给金店,金店估计能造好几千个了都。 她真的要跟这群资本家拼了! 为什么他们买这种天价的东西就跟她在超市买完菜付款一样随便啊! 金簪最后以三千七百万的恐怖价格被宋尧拿下。 绫竹虽然也很不理解,但是也没多问,她对别人的钱没有什么占有欲,所以别说宋尧只是买了个簪子,就算他站在禾锐的楼顶往地下撒钱她都不说一个字。 偌大的会场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那缓缓升起的展台上,因为大家都知道,那里放置着此次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 而在此之前,那根精美的金簪已然将现场的氛围推向了高潮,人们的情绪愈发高涨,满怀期待地等待着这压轴之作的登场。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坐直了身体,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个即将揭开神秘面纱的展台,心中暗自揣测着这最后的宝物究竟会是何等模样。 终于,随着展台完全升起,拍卖师先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卡片,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脸色微微一变,原本自信从容的笑容也稍稍僵硬了一下。 这一细微的变化自然没有逃过在场众人的眼睛,宾客们脸上的好奇之色更浓了几分,恨不能立刻就看清那块绒布下面所掩盖之物。 拍卖师抬手轻轻擦去额头上渗出的汗珠,然后强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微笑着对台下说道:“这件拍品……嗯,它的确非常独特,正因如此才被安排作为本次拍卖会的压轴之宝放在了最后。” 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了一下,仿佛欲言又止,不知从何说起似的,犹豫片刻之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猛地咬紧牙关,伸手用力掀开了那块绒布。 宾客们睁大了眼睛,甚至有几个已经做好了架势抬起了牌子。 然而那底下的东西却让人大跌眼镜。 跟所有人想象的都不一样,原本以为那底下躺着的一定是一个更加珍稀的古董,就算没那么华贵,但肯定价值不菲。 可这件所谓的“宝贝”竟然完全不具备上述任何一项特征。 华美的展台上,璀璨的灯光直直地照射在它身上,却未能折射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光芒。 仔细看去,那竟然只是一块毫不起眼、灰扑扑的石头而已!? “是在耍我们吗?” “主办方的恶趣味。” “这东西来压轴?难道是在给我们难堪吗?” “.......” 有几个脾气爆的只觉得自己被耍了,说话的时候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音量。 不同于宾客们的大失所望,绫竹跟灰羽三人组都在那石头出现的同一时间就坐直了身体。 肉眼可见的浓郁灵气遮盖的那石头灰扑扑的样子,在他们眼中的根本不是什么石头。 那分明是璀璨夺目的宝石啊! 绫竹并没有让自己的情绪泄露的太过明显,她几乎是在立刻就意识到了这场拍卖会没那么简单。 这简直就是一场针对灵力者的阳谋。 像这种跟路边儿上石头没什么两样的“古董”肯定是没有什么脑子正常的人愿意为它买单的。 如果在这个时候有人出手用高价买下了它,那这几乎就等于明晃晃的告诉了那幕后之人自己就是灵力者。 她能意识到的事情,灵安局三人组自然也能品的出来。 交换了一个视线,灰羽用眼神询问着她们要不要出手。 童堇冷着脸沉默不语。 惊蛰目光晦涩的咬了咬后槽牙。 “......跟。” 这手笔很明显就是“弑神”的人在钓鱼,可偏偏这浓郁到了极点的灵气让他们不得不去咬钩。 若是真的能拿到手里,那么这里面蕴含的灵气最起码能给整个灵安局的中阶武器都翻新一遍。 灰羽阴沉着脸举起了牌子。 同时隐蔽的跟绫竹对视了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 拍卖师真是没想到,真的有冤大头愿意出这么高的价格去买一块石头,他原本甚至都已经打算直接把这东西流拍算了。 “36号先生?!您确定要拍?” 他的这句疑问明显是违背了拍卖师行业的原则的,好在他反应的也够迅速,立刻终止了话头。 生怕灰羽反悔似的拿起了小锤子。 “36号一次!” 众人都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二傻子为这破石头出钱,四面八方的视线朝着他们明里暗里开始打量起来。 灰羽沉着脸放下了牌子,心里也因为这明晃晃的阳谋有些窝火。 “算了。” 童堇低声道:“但凡那群人敢找过来,咱们就直接帮莫旗哥报仇。” 点了点头,灰羽不着痕迹的视线扫过同样脸色不好的绫竹,看着她没有举牌的打算才悄悄松了口气。 “36号两次!” 小锤子再次敲下,因为没有人竞价,拍卖师的动作都快了些许。 在锤子即将落下第三次的时候,会场的角落里响起了一道没什么起伏的声音。 “一千一百万。” 众人哗然。 灰羽和惊蛰他们也愣住了,齐齐回头望去,只见在会场右侧的最角落,一个穿着不是很起眼的男人举着手中的牌子,视线很平静。 ????? 灵力者吗? 惊蛰只觉得现在自己的脑子一团乱,她甚至没忍住看了一眼绫竹。 少女似乎也很惊讶的样子,但从头到尾都没有举牌的打算。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拍卖师。 “41号先生加价到一千一百万!请问36号先生是否还要继续跟价?” 童堇的脑子几乎都要爆炸了, 都已经打算破釜沉舟了,甚至都已经主动暴露身份了,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没把东西给拿到,那简直丢人丢大发了! 这程咬金到底什么来头? 面对着各种各样的打量,男人倒是没什么反应,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甚至看不出任何独特的地方,几乎就是那种在人群中一眼就会被人忘记的存在。 他遥遥的对上了惊蛰他们的视线,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其他多余的表情以及暗示性或挑衅的动作。 尽管看不明白这家伙到底哪儿来的,但他们三个人的意见倒是默契的达成了一致。 东西必须要得到。 灰羽再次举起了牌子,加价到了一千两百万。 那男人一点也不受影响,慢悠悠的举牌跟了一百万。 氛围被点燃了,宾客们窃窃私语的声音开始变大,虽然价格也不算多,但因为竞拍的目标只是一块烂石头。 所以这场属于他们两方的竞争变成了整个会场宾客们的乐子。 手指被轻轻捏了捏,绫竹收回了目光,看向了身侧的男人。 宋尧温和的栗色眸子悄悄的朝她眨了眨。 一刹那间,绫竹福至心灵,旋即黛眉舒展,惊讶的看着宋尧。 看到绫竹如此反应,宋尧脸上的笑容愈发幽深起来,就好像一只狡猾的狐狸成功地捕获到了自己心仪的猎物一般。 然后,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轻声说道:“不过就是些拍卖场上经常会用到的老旧手段而已。” 第39章 拉扯 “一千九百万!” 伴随着这声高呼,整个拍卖会现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 41 号竞拍者身上。 那位神秘的 41 号先生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嘴角微微上扬。 站在台上的拍卖师兴奋得满脸通红,他激动地挥舞着手中那把小巧的木锤子,声音高亢地喊道:“41 号先生加价到了一千九百万!” 接着,他迅速将目光转向了另一边脸色极其难看的灰羽:“36 号先生!请问您是否还要继续跟价呢?” 听到这话,灰羽心中暗骂。 他紧紧握着手中的竞拍牌,手背上青筋暴起,但最终还是咬咬牙,将牌子重重地扔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这个价格已经远远超出了灵安局给他们设定的最高限额,而且再跟下去也毫无意义了。 毕竟,从刚才的几轮竞价来看,这位 41 号显然实力雄厚、底气十足,每一次出价都能恰到好处地比他们多出整整一百万,简直就是压着他们叫的。 遗憾的收回了视线,拍卖师举起锤子:“41号第一次。” 惊蛰收回了打量着那男人的视线,看向身侧的童堇。 “41号第二次。” 只见童堇面色阴沉如水,轻轻地朝着惊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完全看不出其中的端倪。 “41号第三......” 宾客们的心都提了起来,就在锤子即将砸落的时候,变故陡生,一个神色匆忙的工作人员一路小跑着登上了展台,他弓着身子,压低声音,在拍卖师的耳畔说了几句话。 紧接着,宾客们便看到那位拍卖师原本舒展的眉头紧紧皱起,瞬间拧成了一团麻花。 片刻之后,他脸上流露出一种极为复杂的神情,看起来像是有些生气,又似乎夹杂着几分无奈和妥协。 什么情况?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所有宾客都不禁面面相觑。 今天这拍卖会怎么一出一出跟演电视剧一样,搞得跌宕起伏的? 原本势在必得的41号也也不由得坐直了身体,疑惑的看着拍卖台上的两人。 工作人员说完了话立刻弯着腰身下了台。 “咳......” 拍卖师斟酌着措辞,放下了手中的小锤子:“实在不好意思,各位贵宾,临时出现了一些小小的变故。” “怎么回事?” 41号豁然起身,皱着眉盯着他:“你们是拍还是不拍了?” 拍卖师略显尴尬地讪笑了一下,拿出那一方帕子在额前擦了擦汗。 惊蛰微微眯起眸子,从拍卖师这犹豫不决的态度里已经将事情大致猜出了。 果然不出所料,只听得那拍卖师清了清嗓子,稍稍提高音量说道:“当然不是不拍。” 就在41号稍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拍卖师话锋一转,紧接着补充道:“只不过刚才接到了东家传来的消息,由于我方工作人员的一时疏忽,导致这件拍品被错误地上架了,实际上,按照原计划它本应是不在此次拍卖之列的。” 话音未落,41 号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见此情形,拍卖师连忙又开口安抚道:“当然!这次失误完全是我们工作上的疏漏所致,对于给您带来的不便和困扰,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地承担起相应的责任,请大家相信我们会妥善处理好此事。” 即便现在东西没被她拍到手,惊蛰也要被那群人的无耻气笑了。 原以为这群人好歹也会愿意出点血本,毕竟抛出的诱饵份量还算够分量,但是万万没想到,“鱼儿”刚刚浮出水面,他们就直接把饵抽回去了??? 简直欺人太甚。 41号显然也不能够满意他们得这些做法,他冷着脸,尽管穿着和相貌都很普通,但是气势却一点都不怯场。 他紧紧皱着眉头,语气生硬地说道:“所以,你们这是在‘溜客’吗?” “来到这里参加拍卖会的可都是各界有头有脸的重要人物,而你们居然用如此低级恶劣的行为以及这般无能的做事方法来对待我们,难道不觉得这样实在是太过分了吗?” “下次贵方如果再有类似的拍卖会,我想,我大概率是不会再捧场的了。” 说罢,他冷笑一声,起身就要走人。 “先生!” 匆匆赶来的一个负责人拦住了41号的路,赔着笑哈腰道歉:“很抱歉给您带来的不便,这个确实是我们的失误,这件确实是拍卖品,但是不是这一场的。” “先生放心,这个的确是我们的问题,负责今天摆放这个的工作人员是个新来的实习生,他看错了东西上的标牌,这才出现了这次的失误。” “我们愿意赔礼道歉,绝对不推诿任何责任。” 负责人的言辞恳切,表情也十分懊恼,单单从态度上来说,这已经是很良好的认错态度了。 绫竹看着这场闹剧,眸子里闪过一丝讥嘲,握着宋尧的素手轻轻捏了捏,宋尧立刻会意,面色如常地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口袋中的手机轻轻的震了震,41号立刻接收到了信息,他不动声色地收回余光,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像是被说动了一般:“算了,你们也不容易。” 负责人又立刻舌灿莲花的说了一箩筐的好话。 会场内的大多数宾客早在他们拉扯的时候就都走的差不多了,拍卖会已经结束了,像这种无聊的桥段并不能吸引他们驻足。 但也有为数不多几个留下的,其中就包含着灵安局三人组以及宋尧和绫竹。 41号不耐的挥了挥手,撞似无意的指了指那破石头:“你说这个不是这一场的拍品?” 灰羽等人支起了耳朵。 “是的。” 负责人笑了笑,直起了身:“这是我们下一周的拍卖品,并非这一场的。” “这正是我打算说的。” “下一场拍卖会我们会在游轮上设立,当然,游轮上并不只有拍卖会,还有一系列的配套设施以及休息娱乐场所。” 镜片折射出光,遮挡了他眼底一闪而逝的暗芒:“因为我们的私人问题耽误了您的时间,所以我们诚恳的邀请您,到时候去游轮上参加下一场拍卖会。” “我们会以最高的接待规格接待您,并且您的所有花销也尽数由我们买单。” 这样的道歉很有诚意了。 余光接收到了宋尧递过来的信号,41号装模作样的沉思了一会,随后点了点头:“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希望你们那时候的服务不要让我太失望。”他淡声道。 “哦~” 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负责人转过身看向灰羽三人:“您三位好像也对12号拍品很有兴趣的样子呢。” “三位也是一样的,我到时候也会用最高的规格接待各位,只希望各位能够原谅我们今天的这个小小过失。” 三人对视了一眼,随后惊蛰挑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勾唇轻笑:“那就,先谢谢你了。” ................................ 被阴雨笼罩了好几天的市区虽然放晴了,但是温度依然不高。 两人站在会场外的门口等待着张铎正在开车进来。 一阵风吹起了绫竹穿着的银色吊带长裙,裙袂飞扬间,顺势带起了她如瀑布般垂落在双肩上的墨色发丝,也吹散了身上为数不多的暖意。 宋尧看着她单薄的身影皱了皱眉,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准备将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到绫竹的身上。 但是还未等他动作,下一秒,一个还带着体温的黑色外套就已经搭在了绫竹的身上。 眸色一暗,宋尧看向了来人。 “你穿的太薄了,别站在风口。” 灰羽一脸关切地对绫竹说道,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宋尧那冷漠的目光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哟~” 惊蛰将胳膊搭在他肩膀上,轻挑眉梢,嘴角挂着一抹戏谑的笑容调侃道:“头回见你这么绅士呢,怎么不给我们小堇也搭个外套啊~” 灰羽敷衍的扫了她一眼:“那你把你的脱给她。” 绫竹在外人面前一向掩饰的很好,将身上的外套取了下来递给了童堇:“让童警官穿吧,我不是太冷。” 开玩笑,现在她根本不清楚灰羽在那边究竟给自己设定了怎样一个人物形象,如果因为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而暴露了身份,那倒还算不上什么大事。 可万一那家伙脑海里那些满是不知名废料的奇怪念头被其他人知晓了,才真是要社会性死亡了。 站在一旁的童堇的确感到有些寒意袭人,但出于礼貌和职业素养,她还是摆手婉拒道:“不用麻烦了,谢谢洛小姐,我……” 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旁的宋尧出言打断。 宋尧脸上挂着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语气轻柔但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地劝解道:“我们的车马上就到了,天气确实很冷,童警官还是小心一些,注意不要感冒了。” 笑话,他才不会愿意让小竹的身上沾染上那条野狗的气息,光是想想就觉得难以忍受。 同为男人,灰羽自然是看穿了他的那点小心思,意味不明的冷嗤一声。 然而绫竹并未给他们继续说什么的机会,直截了当的将衣服披在了童堇的身上,随后客气的笑了笑,直接推着宋尧离开了。 在经过灰羽的时候,她不着痕迹地向他投去了一道暗含警告意味的目光。 “......” 舔了舔后槽牙,双眼直直地望着那两道渐行渐远的身影,灰羽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幽怨。 对他的态度总是那么恶劣,是吃准了他不会闹是吧。 尽管心里这般愤愤不平地想着,可是回想起少女那因为薄怒而微微泛红的眼尾时,他还是一丝怨气也升不起来了,甚至小腹处还莫名的传来了些许躁动。 “你们俩挺熟啊。” 意味深长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灰羽看向眸色幽深的童堇,非但没有丝毫的心虚之感,反倒表现得出奇的坦然,他迎着童堇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说道:“对,我在追她。” 事实上已经追到了,只不过那人总是不许他在外面说,想到这里,灰羽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像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童堇被噎了一下,目光也复杂了起来:“你,还是算了吧,我说真的,你俩站一起都不一个画风的。” “人家是精美的女性向漫画的话,你这就属于是克苏鲁神话。” 惊蛰也摇了摇头:“你确实配不上她,我甚至无法想象你们俩在一起的画面,纯纯的公主与野兽。” 说着,她话锋一转,摆了个酷帅但一点都不油腻的poss,恣意的挑眉:“但是我可以,女性向精美百合漫画,我们俩简直绝配。” 童堇:“......” 灰羽:“......” 他们沉默的移开了视线,搭档多年的默契让他们直接忽视了还在摆poss的惊蛰,一起往前走去。 “你打的车还没到吗?” “我没打车,我给岑渊发消息了,他说他马上就到。” “哦,那蛮好。” 惊蛰:“......喂,直接无视我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三人笑闹着往前走去,直至看不见了身影,楼上的帘子才轻轻放下,收回了自己一直静静窥伺的眼睛。 在会场中点头哈腰、唯唯诺诺的负责人此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漫不经心的在满是黑暗的室内拿出了手机。 找到了联系人后,发去了一张照片。 照片刚发过去不久,手机就响了起来。 带着电流的呼吸声从那边传来,被加密过的声音听不出男女:“......辛苦你了。” 负责人的语气愈发恭敬:“我该做的。” “另一位呢?” “还未查明身份,但是是个普通人。” “......”带着杂音的叹息传来,让负责人心口一紧 “我知道了。” 说完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负责人松了口气,随后如释重负的将手机放回了口袋之中。 他并未注意,在他手机的听筒处卡着一枚小小的、并不起眼的黑曜石。 第40章 镜子 漫不经心的夹起一块裹满了辣椒的鸡肉,绫竹直接丢到嘴里,然后享受的微微眯起眸子。 宋尧的嘴角微微下沉,眉头紧蹙,这让他原本温润的面容此刻看上去多了几分凝重之色:“关于这件事,其实我心中有一些不太成熟的猜测。” 轻轻抬了抬下巴,绫竹示意他继续说。 宋尧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口说道:“正如你刚才所说,那个躲在幕后操纵一切的人拿出那种唯有灵力者才会感兴趣并且愿意花钱购买的东西,他绝对不可能仅仅只是将其展示出来给众人观赏一番那么简单。” 说到这里,宋尧稍稍停顿了一下,观察着绫竹脸上的反应。 “他今天没将东西出手,可能只有一个原因。” 绫竹放下了筷子,看向他。 宋尧栗色的眸子定定的注视着绫竹:“因为这个人,他所图谋的远远不止眼前这几条‘鱼’,他想要更多的‘鱼’。” “鱼饵已经出现了,与其只用一次,不如直接来场大的,将消息放出去,看看能不能钓更多条鱼。” “游轮,是个很合适的场所,公海之上,没有陆地,就连逃都无处逃,是个绝佳的屠戮场。” 绫竹自然也看得出来,她轻笑:“但是我们没有暴露,这是目前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了。” 宋尧俊眉轻蹙:“......其实,我不建议你去的。” 绫竹没有说话。 幽幽的叹了口气,宋尧自知劝不住,但是还是忍不住担忧:“双方都知道这是个阳谋,那人利用的就是灵力者的贪念和赌一把的心理......这,太危险了。” “是啊。” 绫竹看着他,有些漫不经心:“但,到那时的公海上可不只有灵力者,他们之所以敢设这么个局,无非就是对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 “他们可能确实做好了准备,打算把所有灵力者一网打尽。” “可谁说我要上船了?” 她笑起来,眸子闪动着精光:“该去的,是你啊。” ....................................... “啪——” 细细的香烟被夹在指尖,黑色的宽檐帽几乎遮盖住了女人的大半张脸,a市的风很大,她手中的火光被吹得明明灭灭。 穿着一身黑色的裙子,外面罩着同样是黑色的羊绒大衣,风微微的吹开了领口,露出她胸前别着的一朵白花。 女人看上去像是结束了一场葬礼,肃穆的黑衣并未削弱她与生俱来的独特气质,反倒在那丝丝缕缕的颓废之中,更增添了一抹糜烂而又破碎的美感。 黑色的车子停在了她的面前,女人吐出最后一口烟雾,随后踩灭了烟头,坐上车。 惊蛰看着身侧沉默的人,轻声开口:“......何必呢,这趟不用你来的。” 闻惢木然的看向她:“我,总得做些什么。” 若不然的话,那腐烂的肉就会一遍遍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一次次的重创着她岌岌可危的精神。 摘下了帽子,闻惢随手丢到了后座上,她的发丝被随手挽起,脑后插着一根带着暗红色花纹的黄梨木簪。 惊蛰收回了视线,抿了抿唇:“葬礼,处理完了?” “嗯,狐黎他们帮了很多忙。” 惊蛰点了点头,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哑声开口:“那就好。” 车内的氛围再次沉寂下来,闻惢闭上了眼睛,静静的靠在车窗旁,她看上去其实并不太好,眼下一片青黑,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就连整个人都清瘦了一大圈。 惊蛰没有打扰她休息,一路上都将车子开的很稳。 “‘竹叶青’。” 蓦地,闻惢突然开口:“......这次,会去游轮上吗?” 惊蛰有些迟疑:“这个,我不太能确定,事实上,咱们现在都无法确认‘竹叶青’本人的身份。” “这次拍卖会的时候,你没有留意过洛绫竹吗?” 闻惢睁开眼睛看向她。 “留意了,但是她对灵力携带物没什么反应,倒是买了一个普通的玉镯以及一个金簪子,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闻惢轻轻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应该就是她了,只不过她演的太好,把你们都骗了。” 惊蛰不置可否:“可就算如此,也没人能有实质性的证据,只要没有证据,那一切都是没有定数的。” 沉默了一瞬,闻惢不再多言。 ............................................ 监狱的医院内一片寂静,只有昏暗的灯光在长长的走廊里摇曳着。 值夜班的医生早已疲惫不堪,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而一旁的小护士也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手中的手机。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这静谧的氛围中,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紧接着,走廊最尽头的那扇门像是受到了一阵微风的吹拂,缓缓地打开了一条缝隙,然后又轻轻地合上。 病房里,一个头发被剃得精光、身形枯瘦如柴的男人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他全身上下都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头上还戴着呼吸机,但是尽管如此他的呼吸还是极其微弱,胸膛几乎没有明显的起伏,整个人看上去就如同风中残烛一般将熄未熄。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男人睁开了浑浊的眼睛,空洞的盯着空无一人的门口。 空间扭曲了一瞬,旋即,一个穿着红衣服的男人凭空出现在了他面前。 “......你是来,收走我的命的吗?” 尽管身体极度虚弱,但魏文杰的语气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几分释然。 缓缓地取下了头上的兜帽,红衣男子看上去并不瘆人,至少一点都不像是传说中引人去往人间的无常,他看上去长相很干净,有些少年感,但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却异常阴郁,像是被一层厚厚的阴霾所笼罩似的。 静静的站在魏文杰的床头,少年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但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以你目前的身体状况而言,恐怕难以撑过今夜了。” 面对如此宣判,魏文杰脸上并未流露出惶恐与畏惧之色,相反,他的神情格外平静而安宁,就像是一直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似的。 “是吗,那还蛮不错的。” “在此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于你。”少年道。 魏文杰早就料到了他为什么来的,摇了摇头:“我不会说的。” 气氛沉默了下来,少年叹了口气:“不,你会说的。” 说着,他拿出了一张符纸,动作很轻的贴在了魏文杰的身上。 “在此之前,我打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少年道:“‘竹叶青’杀死了最后两位侵犯你女儿的人。” 魏文杰早就已经没力气动弹了,他看着少年的动作,并未挣扎,闻言咧开嘴笑了起来:“是啊,我知道的,医生告诉我了。” “那,真是个很好的人啊。” 所以他才能这么宁静平和,支撑着他复仇活下去的最后一丝怨气也被消除了,他总算能够安心去见妻子了。 符纸泛出一道火焰似的红光,少年收回了手,面色平静的看向魏文杰:“魏莉莉现在在哪里。” 魏文杰并不打算开口,但是很奇异的,一股电流自那接触着符纸的皮肤上升腾而起,刺激着他本就昏沉的大脑,他的嘴巴不受控制的张开:“......在a国。” “她是被谁送走的。” 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声响,魏文杰头上的青筋暴起,但是依旧抵挡不住那莫名其妙的支配感:“...被王妈。” “是谁,让你来给‘竹叶青’顶罪的。” 额上暴起的青筋如同从皮肤深处钻出来的蚯蚓,魏文杰双目赤红,死死咬着牙关:“......宋...” “宋?” 深知自己无力抵抗,但是魏文杰却在绝境之中脑子灵光一闪,他紧咬着牙关,用颤抖而又微弱的声音艰难地说道:“宋氏......总裁。” 说出这几个字仿佛耗尽了他身体里最后的一丝力量,话音刚落,他的眸子陡然睁大,瞳孔骤缩,随即扩散。 一旁的心电监护仪发出了刺耳且绵长的“滴——”声,如同为生命流逝而迸发出的哀歌。 在外面摸鱼玩手机的护士被惊动,睡梦之中的医生也被吵醒,他们匆忙起身,揉着惺忪的睡眼,以最快的速度冲向病房。 一时间,走廊里响起了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打破了医院原有的宁静。 站在病床边的那位少年默默地凝视着床上已经失去生机的尸体,久久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地抬起手,缓缓将魏文杰没有瞑目的双眼阖上。 “......抱歉,愿您安息吧。” .................................... 晚上十一点三十五分,宋氏大楼却依旧灯火通明。 加了将近五个小时的班,宋安瑾的精神已经疲惫到了极限,开车的助理微微侧过头看向后视镜,正看到自家老板修长的双腿交叠,微微闭着眸子靠着后座正在闭目养神。 疲惫并未损耗宋安瑾俊逸矜贵的容颜,他看上去还是那么冰冷又高贵,不容人侵犯。 原本还有几条工作打算汇报的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算了,让总裁先休息一会吧。 “阿尧,最近在干什么?” 略微沙哑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助理立刻反应过来,接话道:“禾锐最近正在对接一个关于云计算的项目,小宋总这段时间都在忙那个。” “不,不是问这个。”宋安瑾看上去有些欲言又止,睁开了眸子,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算了,没什么。” 宋安瑾的助理之所以能够挤掉一众同样精英的求职者,每个月拿六位数的高薪,就是因为他足够心细,能够揣摩出老板每个行为之下的深意。 就好比此刻,他心念电转,蓦地想起了这几天老板对着洛家二小姐资料发呆的事。 心中有了一个猜测,他眼珠一转,试探着开口:“昨天,小宋总去参加了一个拍卖会,是跟洛二小姐一起去的。” 看着宋安瑾投来的视线,助理心中一松,明白自己赌对了,立刻组织措辞道:“小宋总在那场拍卖会上买了一个玉镯和一个金簪,据说是送给洛二小姐的。” “......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爱财如命。” 宋安瑾皱着眉,看上去心情有些不佳。 助理并未跟着附和。 老板本人或许并未察觉到,但身为旁观者,他的心里跟明镜似的,若真是毫不关心或心生厌烦,依着自家总裁那冷漠的性子,恐怕连瞧上一眼都会觉得极为碍眼。 然而,对于那位洛二小姐,情况似乎并非如此。 宋安瑾显然非常在意她,可又执拗地不肯承认这份在意。 尽管嘴巴上总是吐出一些不怎么悦耳的评语,但倘若当真丝毫不放在心上,又怎会每一次费心地去了解之后,再说出那些话来? 这更像是......一种莫名其妙的酸意在作祟。 宋安瑾的住处离公司并不算太远,这会已经进到了别墅区内。 车子被停稳,助理解开安全带,恭敬的帮宋安瑾拉开了车门。 别墅里还亮着灯,一直守在门口的老管家立马打开了门,随后接过了宋安瑾递来的外套。 饭菜正热着,宋安瑾的心情有些不佳,他随便的吃了两口后就径直上楼打算休息了。 浴室内的空气氤氲,温热潮湿的水汽放空了大脑。 “小宋总在那场拍卖会上买了一个玉镯和一个金簪,据说是送给洛二小姐的。” 声音蓦地再次在耳边响起。 心情再次烦躁了起来,宋安瑾看着镜子内倒映出的自己,情不自禁的伸手擦掉上面的雾气。 明明,他也可以啊...... 脑子里的想法只出现了一刹,但旋即,当他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脸色骤然难看了下来,往后退了一步。 他怎么能这么想,那可是阿尧的未婚妻。 吐出了口浊气,他甩了甩头,似乎想要借助着这个动作甩掉脑子里某些荒诞的想法。 手指缓缓地离开了镜面,他心情糟糕的打算走出浴室。 可变故却在此刻陡然发生。 头顶上方原本稳定明亮的灯光毫无征兆地闪烁起来,下一刻,宋安瑾那尚未完全从镜子上挪开的手,被一只冰冷滑腻的手骤然紧紧抓住! 就和三流恐怖片里的烂俗桥段一样,宋安瑾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回头时看到的,是一张跟他一模一样但是却诡异微笑着的脸。 随后,那只与他十指相扣的手忽然用力,将他整个人拉进了镜子里。 第41章 关于老板娘是魔法少女的这件事 黄昏的海景波澜壮阔,橘色的天空隐于海平面,海风带起黑色礼服上的丝带与墨色的发丝缠绕共舞。 惊蛰刚到甲板,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闻惢轻轻的伸着手,感受着海风,看着落日余晖的下沉,目光怔怔然,浑身萦满了寂寥。 心脏没由来的一痛,她嗓子有些发哽。 灵安局的高阶只有十二位,每一个都是精心挑选尽全力培养的。 在外人看来他们的权柄很大,但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他们的权力都是用牺牲换来的。 莫旗和闻惢是最早一批被“制造”出来的灵力者,跟他们这些天生的灵力者有所差别,这两人能走到现在这一步几乎吃尽了苦头。 从很小的时候就被从福利院选中,然后被灵安局收养后被迫承受了各种各样的改造才拥有了现在的能力。 他们成长的过程中只有彼此。 尽管干他们这一行的都做好了随时会牺牲的可能,但是莫旗死的太惨烈了,死无全尸,一团烂肉。 惊蛰在得知消息的那一瞬间都不敢去想闻惢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压下了心头的涩意,惊蛰调整了自己的表情状似若无其事的走到了她旁边。 “哟,喝一杯?” 将手中的香槟递了过去,惊蛰看着她。 回过了神,闻惢身上的寂寥似乎被驱散了一些,她笑了笑,接过了杯子。 半靠在栏杆上,闻惢轻轻灌了口酒:“你打探到什么了吗?” “嗯,基本上把整个地方的地形都已经摸透了,但是客房太多了,没办法所有的都查看一遍。” 点了点头,闻惢示意自己知道了。 “洛绫竹呢?” 惊蛰放下酒杯,凝重地摇了摇头:“她那种长相,真出现的话我不可能会注意不到。” 闻惢倒是不多意外:“她没出现,但是不代表现在没在船上。” “之前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那个断腿的男人倒是来了。” “多留意一下,从那个姓宋的身上绝对能抓到突破口。” “灰羽已经去了。” 仰头喝光最后一口,闻惢将杯子随手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然后点了支烟,漫不经心的收回余光,嘴巴没动,用腹语轻声道:“三点钟,有人监视。” 惊蛰眸色暗了暗,但是没有回头,指尖捏出一张符纸,动作隐蔽的将其扔向海中。 两人又随便聊了一会之后就一起往楼上走去。 四楼走廊拐角处的一个穿着服务生衣服的男人在两人转身时立刻往后一步,隐去了自己的身形。 确定安全无虞之后,他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用手捂住嘴巴,对着隐藏在衣领下的微型蓝牙耳机压低声音说道:“目标已转移位置,重复一遍,目标已转移位置。” 话音刚落,耳机里先是传出一阵短暂而嘈杂的电流声,紧接着便是一道低沉的男声回应道:“继续跟随,务必注意与目标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如有任何情况发生,及时与我取得联系。” “收到。” 男人放下了手,稍稍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他伸手整理了一下衣襟和头发,接着便准备低头走出这个临藏身的杂物间。 但是就在他即将伸手拉开房门之际,突然间,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酸软之感自他的脖颈处传来,刹那间,脑髓一麻,这股异样的感觉顺着神经迅速传遍全身。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双眼不受控制地向上一翻,整个人失去意识,直挺挺地向前扑倒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门被拉开,原本以为已经走掉的惊蛰跟闻惢走了进来。 踢了踢那男人,惊蛰蹲下了身子:“有点太矮了,但是凑活吧。” 闻惢靠着墙,半抱着臂,边抽烟边看着闻惢三下五除二的把那男人扒了。 “张禹谨的电击符?” “是啊。”脱掉了自己的衣服,惊蛰勉勉强强的套上了那套有些不太合身的工作服。 “他最新发明的可不止这个。” “哦?” 又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两张符纸,惊蛰把其中的一张贴在了那男人的身上,然后又把另一张贴在了自己脑门上。 几分钟后,让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惊蛰的身形和外貌逐渐的发生了改变,竟然慢慢的变成了地上那男人的样子。 闻惢笑了起来:“还真被他鼓捣出有用的东西了。” 惊蛰也是第一次用这东西,她有些不太习惯的感受着自己矮了一截的身高:“这个身高的话就当不了铁t了。” 两人合力将男人绑了起来,然后丢进了杂物柜里。 做完这一切之后,闻惢跟惊蛰隔了一会先后脚离开了。 .............................................. 这艘游轮很豪华,像是一座漂浮在海上的巨型宫殿,它总共分为上下六层,每一层都有着专属的作用。 最下面的一层是维修室以及一些游轮的基础设施,从错综复杂的管道到精密复杂的机械系统,无一不在这一层默默运转着,算是“地下室”之类的存在。 第二层则是游轮工作人员以及普通宾客的居住区域。 这里的房间虽然比不上上层那般豪华,但也布置得舒适,走廊两侧排列着一扇扇房门,每个房间内都配备了基本的生活设施。 再往上走便是第三层,这一层汇聚了众多休闲娱乐项目以及各式各样的餐厅,从中式佳肴到西式大餐应有尽有,满足不同口味的需求。 而第四层是一个巨大的宴会厅,装修得金碧辉煌、美轮美奂,这里的安保措施很好,进入都需要查看身份,普通的宾客无法涉足进去。 第五层和第六层才是真正的贵宾专属领域,跟中规中矩的第二层截然不同,每一间客房都是豪华的套房,从精致的装饰到顶级的家具配置,无一不奢华名贵。 灰羽也算贵客之一,所以能够畅通无阻的进入第六层。 无视了侍应生有些怀疑的目光,他沉着脸敲了敲其中一扇的门。 他那满身的野性和匪气搭配着他哐哐哐砸门的动作,让侍应生都要以为他是来寻仇的了。 就在他纠结要不要叫保安的时候,那扇被敲得震天响的门被拉开了。 好在两人并未发生什么冲突,那开门的清秀男人将砸门的奇怪白毛领了进去。 他这才稍稍安下了心,就刚刚那人砸门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人抢了女朋友呢。 进了门的灰羽一点都没有到了别人地盘的拘束感。 无视了给他开门的张铎,他直接进入套房内就开始自顾自的寻找,那自然的动作简直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找遥控器似的。 “哎哎哎。这位先生,您是不是有些冒犯了???” 张铎见状连忙伸手企图阻止灰羽的举动,然而灰羽却对其视若无睹,甚至连带着衣柜都拉开看了两遍,直到确认什么都没发现才停下了动作。 他的剑眉蹙起,看向一直坐在书桌前处理工作连头都没抬一下的宋尧,冷声道:“她呢。” “首先,灰警官,请恕我直言,咱们之间恐怕尚未熟稔到可以在事先未作任何预约安排的情况之下,便擅自闯入他人房间这样的亲密程度,其次,您此时此刻所做出的这些行为举止,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然构成了对于他人财物的侵犯行径,再者......” 慢条斯理地放下笔,宋尧不紧不慢地抬起头,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我好像不清楚你在说什么呢。” 灰羽最讨厌的就是宋尧这般讲话拐弯抹角、心思缜密得犹如有八百个心眼子的人。 磨了磨后槽牙,他不耐烦的挑眉:“别给我装蒜,她肯定就在这船上。” 听闻此言,宋尧脸上原本淡淡的笑意渐渐消失不见。 他默默地摘下鼻梁上架着的那副金丝边眼镜,随手搁置在一旁,双眼平静地凝视着面前的灰羽,缓声道:“不好意思,灰羽警官,这里除了我本人以及我的助理之外,再无其他任何人存在了,至于您口中所说的那个‘她’到底是谁,我着实无法理解。” 心里暗骂了一句,灰羽厌烦极了他这副大尾巴狼的样子,如果可以的话,他简直想一拳揍过去。 最好把这个看上去就满肚子坏水的羸弱小白脸打的再也不敢靠近那人。 但是他也知道,要是真那么做了,最后遭殃的估计是他自己。 压着脾气,灰羽烦躁的摆了摆手丢过去了一个小袋子:“这个,交给她,里面有些保命的东西,这艘游轮上到处都是‘弑神者’,你记得提醒她千万别独自行动。” “那群家伙来者不善,光我知道的消息而言,‘傀师’,‘阴男’以及一个新的叫‘纵火者’的家伙基本都在船上。” “让她格外小心一个满脸符文的家伙,他就是纵火者,莫旗就是死在他和傀师的手上。” 张铎在旁边听的云里雾里,眼神迷茫的来回扫视,很怀疑这个白头发的警察是不是看什么动漫看出问题来了。 怎么听着这么中二呢??? 眸色微沉,宋尧拿起了那个小袋子,然后朝着灰羽点了点头:“我记下了。” 灰羽懒得跟他掰扯,说完之后就直接挥手离开了。 张铎有些不知所措:“老板,这......?” 思忖了片刻,宋尧看向了他,轻声道:“捂住自己的嘴。” 虽然有些茫然,但是张铎对宋尧的服从几乎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当即就捂住了自己的嘴。 宋尧的表情很温和,但是细看之下却带着些许微妙:“接下来,我希望你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尖叫或者把这些事情说出去好吗?” 张铎越发的迷茫了,他跟着宋尧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的就失态尖叫。 面对老板那番话所蕴含的意味,他不禁感到一丝委屈涌上心头。 自己一直以来对老板忠心耿耿,却突然之间受到了莫名其妙的怀疑。 就在张铎满心疑惑,苦思究竟是何方妖孽迷惑住了老板的心窍之际,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在下一秒骤然上演。 他惊恐地发现,自家老板身后原本平静无波的影子忽然波动了起来,就像是一颗小石子被投入了水面之中,荡起了一圈圈黑色的涟漪。 紧接着,更为惊悚的场景接踵而至。 老板的影子居然缓缓直立而起,宛如拥有生命一般,开始逐渐呈现出别样的轮廓和形状,然后在他眼皮子底下清晰地显露出一个绝色少女的模样。 眼球都快脱眶而出了,他倒抽了一口冷气,连说话都变得磕磕巴巴:“绫......绫竹小姐?!” 绫竹并未看张铎那副世界观被摧毁后摇摇欲坠的表情,她态度自然的从宋尧的手里拿过了那个小袋子打开查看了一番。 “东西还行。” 她将其收回了空间戒指内。 轻咳一声,宋尧看向目瞪口呆的张铎:“虽然知道你不会,但是我想我还是应该得到一下你的保证。” 咽了咽口水,张铎这才艰难的回神,虽然眼前的一切确实难以理解,但是,对他一个爱看动漫的死宅来说,好像也不是那么的难以接受? 他立刻拍了拍胸脯:“我,我,我绝对保证不把绫竹小姐是魔法少女的这件事情说出去!” 绫竹:“......?”她是什么? 宋尧:“......你以后该少看点动漫了。” 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张铎的眼神一个劲的瞟向绫竹:“所以,绫竹小姐,您真的会飞吗?需要骑扫把吗?或者需不需要跟奇奇怪怪的毛绒玩偶签订什么契约啊?” “哎哎哎,难道说您是黑暗女巫,能够在异次元来回穿梭连接?您有代号吗?就是什么黑暗の神秘之主这样的。” “......”明明说话的人是张铎,但是宋尧却莫名其妙的感受到了一股身临其境的丢人感。 感受着身边少女沉默费解的视线,他咬牙低声道:“......张铎,下个月你不许再看动漫。” 第42章 暴露 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 宋安瑾只觉得脑袋沉重无比,仿佛被铅块塞满一般,他艰难地撑开眼皮,视线模糊不清。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意识才稍稍清晰一些,但脑子依旧像生锈的机器般运转缓慢,出现了短暂的宕机状态。 他的视线有些不太聚焦,脑海中的记忆如潮水般缓缓涌回,他记得他在家里洗澡,然后,电灯忽然间熄灭了,当他不经意间看向镜子时,就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在很诡异的笑。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股强大的力量从镜子里伸出,死死抓住他,并将他硬生生地拖进了镜子里的世界。 再紧接着他就昏过去出现在了这里。 不,不对!这是哪里? 脑子突然清醒,他下意识的就要坐起来,可就在这时,身体却受到了限制。 惊讶的看着眼前的铁栏杆,他这才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个笼子里。 这笼子不算太高,只有半人那么高,看上去像是关某种大型犬的,而身材高大、将近一米九的宋安瑾被困在这里面,显得格外憋屈。 别说是坐直身子了,就连稍微活动一下手脚都十分困难,稍有不慎便会撞到坚硬的铁杆。 他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自己大概率是被绑架了,作为一名掌控着近百亿资产规模企业的总裁,这不算什么罕见的事情。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迅速恢复冷静,并开始仔细地打量起周遭环境,然而,目之所及,他能看清的事物实在有限。 整个房间黑漆漆一片,唯有头顶上方那扇小小的圆形窗户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光亮,借着这点儿可怜的光源,他隐约发现这里似乎是一间杂货间,四周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层层叠叠将视线阻挡了个干净,以至于根本无法看清房间的整体布局。 他自己所在的这个笼子也被几个箱子阻隔,进一步限制了他的视野范围。 借着微弱的光芒,他缓缓地低下头,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绳索深深勒进肌肤,不甘心地尝试了一下,他叹了口气,挣脱的概率不大。 就在他低头沉思的时候,视线忽然被一圈可疑的蕾丝边吸引了全部注意,他惊愕地发现,他身上竟穿着不知道谁给换上的黑白相间的男仆装。 不知道是因为绑架者奇怪的恶趣味,还是实在经费有限,所以找到这种毫无质量保障、稍微用力一扯就可能支离破碎的衣物来充数。 此前,由于一直将注意力集中在观察周围的环境上,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自身衣着的异常之处,而此时此刻,当他终于意识到这一点时,才发现他身上的皮肤有些地方已经被质量粗糙的衣服磨出了些微的红痕。 随着目光继续向下移动,宋安瑾的脸色愈发难看,他腿上的毛发不知被谁剃光了,此时正被套着两条雪白色的丝袜。 那光滑细腻的触感让他浑身不自在,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 心里暗骂了一句,但是目前他对现状根本无可奈何,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对方很可能不是图财的。 这是最糟糕的情况。 现在的情况很混乱,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家里被绑架的,更不知道在失去意识前看到的“镜中鬼”是不是他的幻觉。 很难想象自己一会要经历什么,他不是没听说过圈子里的有些人有奇怪的特殊癖好,但是从未想过有一天这样的事情会出现在他身上。 但是还未等他想到什么解决办法,外面就传来了人声。 他神色一凛,然后立刻闭上了眼睛,装作还没有从昏迷中苏醒的样子。 “喀拉——” 门被打开,两道脚步声走了进来, “哟,装睡呢。” 娇俏的女声带着孩童特有的稚嫩,笑嘻嘻的在他面前响起,直接的戳破了他的伪装。 身体一僵,宋安瑾自知被戳穿,磨了磨后槽牙,他睁开了眼睛。 出乎意料的,原本以为会看到什么长相狰狞穷凶极恶的绑架犯,但是冷淡的视线看去,却正正对上了一张还在笑着的小女孩的笑颜。 这是个长得很可爱的小女孩,唇边有两个可爱的酒窝,扎着个双丸子头,穿着一身很大的红色斗篷,像极了童话故事里可爱俏皮的小红帽。 他有些诧异,但是还是很快回过了神,看向了房间里另一个站着的,有些阴郁的少年:“你们是谁?” 少年长得很清秀,但是那阴郁的气质却莫名的让他看上去有些怪异的潮湿感,他身上的气质很难形容,但总的而言,让宋安瑾本能的有些不舒服。 “......我们是绑匪。” 少年轻轻的蹲下了,有些长的刘海盖住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上去更加阴郁了一些。 “是啊是啊,是我们,绑架了你哦~” 红衣少女咯咯的笑起来。 “......” 宋安瑾并未因为年龄就轻视他们,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看上去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是比那阴郁少年更危险的存在。 “你们打算干什么。” 他冷静的问道:“我想,我应该没有跟你们有过来往。” “对呢对呢~”女孩微笑:“不用担心,‘弑神’不伤害普通人,你是我们的保护对象,即便你为‘竹叶青’卖命,但我们很大度的,依旧不会伤害你呢。” “‘竹叶青’?什么意思?” 宋安瑾更加云里雾里:“什么是‘弑神’,什么叫我给‘竹叶青’卖命?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女孩又一次娇俏的笑起来:“你演技好好哦,我想,如果你不当总裁的话,就你这样的颜值和演技,应该很快就能在娱乐圈混出名堂来呢。” 阴郁男孩显然不愿意多说,他朝着女孩道:“不用跟他说那么多,拍卖马上就要开始了,准备一下吧。” “等等。” 宋安瑾企图阻止:“什么拍卖会,你们是来寻仇的?我并不认识‘竹叶青’,你们......” 话只说到一半就顿住了,他惊讶的看着那红衣小女孩的手指出现数道银线,然后房间里就蓦地多出了两个穿着红衣的无面人。 就像是电影里演的那样,红衣无面人的脸上真的平滑一片,没有任何的五官。 宋安瑾狠狠咬了咬舌尖,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很可能是被迫卷进了什么奇怪的事情里面。 虽然依旧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有些不安,但是他知道,在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他是没资格谈条件的。 看着那两个红衣无面人将一块黑色的布盖在笼子上,他沉默的闭上了眼睛。 ....................................... 游轮设施很完善,张铎推着自家老板在无障碍通道上往四楼宴会厅走,看着宋尧比常人要黑沉一点的影子,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尽量避免踩上去。 “老,老板。” 终于,他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忐忑的开口:“我要是踩上去,绫竹小姐会不会,会不会疼啊?” 宋尧无奈道:“......不会。” 虽然还有很多想问的,但是张铎勉勉强强的克制住了,他打定了主意,得在女神面前树立一下自己成熟可靠的形象。 是的,自从刚刚知道绫竹拥有“超能力”之后,她就瞬间便成功地取代了那个一直占据在他心头的二次元女友,荣登其心目中第一女神的宝座。 宴会厅人来人往,门口站着几个侍应生和保安,正在接待来宾。 当他们俩即将踏入那宴会厅的时候,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宋尧皱了皱眉,目光随意地扫视了一下屏幕,随即眸子里却迅速掠过了一抹难以掩饰的厌烦之色,但是,尽管如此,他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声音平静:“母亲,你找......” “阿尧!你哥哥不见了!” 还未等他说完话,那边尖锐的女声就直接将他打断了:“你有没有见过你哥哥?” “你们有没有见面?你现在在哪里?为什么出去了不告诉我?” 宋尧微微一怔,略显意外地轻轻挑起了眉梢,但是心中并未有任何波动,甚至觉得有一丝讽刺。 毕竟,从对方那刺耳的语调之中,他所感受到的并非单纯的询问,反倒更像是一种压抑着满腔怒意的质问。 “您实际上想问的应该是,究竟是不是我下的手吧?” 他慢条斯理的推了推自己的金丝眼镜,轻笑一声:“母亲,我不会做那些无聊的事情,如果这事真是我去做,那么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您此刻恐怕就不仅仅是见不到人这么简单了,更大的概率是能够看到......”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从自己脚下的影子上一扫而过,随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硬生生地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后半句话给咽了回去。 稍稍停顿片刻后,他继续说道:“海上信号不好,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挂了,再见。” 在对方尖锐的咆哮声中,宋尧平静的挂掉电话关机。 宋母的音量很大,丝毫没有收敛,所以这段对话被张铎听了个清楚,老板不喜欢大少爷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他自然是跟老板一条心的,所以也不是太喜欢宋安瑾。 现在听到对方失踪的消息他也没什么反应,心里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走吧。” 宋尧道。 张铎立刻推着宋尧走到了宴会厅。 ........................................ 宴会厅里人声嘈杂觥筹交错。 但是宋尧并不是来参加社交的,张铎推着他在侍应生的带领下走了内场。 这里面隔音很好,几乎是在进来的一瞬间,外面的喧闹就立刻被隔绝在外了。 里面坐着的人不多,宋尧在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自己找来的托,以及灰羽和童堇,还有一个看上去很温婉漂亮的女人。 灵安局的几人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他,朝着他走了过来。 “宋先生。” 童堇往她旁边看了看:“怎么不见洛小姐?” 宋尧微笑:“最近学业比较繁重,而且小竹晕船,就没带她来。” 灰羽看着这人装腔作势的样子就受不了,双手抱臂,有些不爽的移开了视线。 真不知道她为什么对这种小白脸那么上心。 宋尧也懒得看他那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眼睛的样子,直接将视线移向了一旁沉默的闻惢身上。 女人的视线有些晦涩,目光沉沉的盯着他略微比别人黑沉些许的影子。 张铎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不着痕迹将宋尧的影子挡住,心里有些发紧。 “这位是......?” 宋尧也适时的出声打断了闻惢的沉思。 回过了神,闻惢朝他轻柔的笑了笑伸出手:“闻惢。” 宋尧回握,声音温润:“宋尧。” 说了会话,两边便各自礼貌的分开了。 转过身的刹那,原本还笑得亲和的闻惢和宋尧同时收敛了笑变了脸色。 伸手揽住了要回到座位上的童堇,闻惢声音听不出什么异常:“陪我去个洗手间。” 意识到了什么,童堇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表情如常的灰羽,随后收回视线,点了点头。 两人进入隔间,童堇正要说什么,却被闻惢捂住了嘴。等到闻惢在墙上贴好了禁言符之后,她才沉沉的开口:“洛绫竹在宋尧的影子里。” 童堇的眸子陡然瞪大:“...莫旗哥的能力?” 闻惢的表情凝重:“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她居然没有任何气息泄露出来,不怪你们看不出异常。” “如果不是......”声音顿住了,她神色暗了暗:“......如果不是我对莫旗的能力了如指掌,恐怕,我也会被骗过去。” “他的影子比常人要暗一点,这是莫旗能力的一个小弊端,他没办法在有光的环境下完全模拟暗度。” 第43章 ‘惊喜\\\’拍品 “那现在怎么办。”童堇紧紧地皱起眉头:“这游轮上的局势实在太过错综复杂了,她加入进来,真不知对我们而言究竟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一旁的闻惢轻轻地摇了摇头,缓缓开口道:“咱们此次行动的首要目标并非‘竹叶青’,再者说,就我个人而言,确实不太想跟她站到对立面,我希望她往后可以成为我们的同事。” 说到这里,闻惢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补充道: “并且局里面已经下达了死命令,务必要将其招安进去,因此,不管最终她会成为朋友还是敌人,至少现在,尽可能地不要去伤害她,一旦有需要,必须采取相应的保护措施。” 童堇听后叹了一口气,其实她心里非常清楚,闻惢姐之所以如此袒护对方,或多或少存在着一些私心。 毕竟莫旗哥的能力如今正附着在“竹叶青”身上,闻惢姐难免会因为爱屋及乌而对其另眼相待。 不过童堇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面色沉静地点了点头:“明白。” 等她们回到座位上时,拍卖会已然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此次的拍卖场与上次相比,显然要更为高级和奢华一些。 一眼望去,普通宾客们正端坐在一楼宽敞明亮的大厅里,神情专注且激动不已地参与着竞价,此起彼伏的喊价声交织在一起。 而作为贵客,他们则坐于楼上精心布置的包间之中,这里不仅环境清幽雅致,而且隐私性极佳,可以让他们毫无顾忌地欣赏拍卖品。 灰羽正拿着一个小册子百无聊赖的翻看着,看到她们出现,挑了挑眉:“哟,回来了。” 童堇从他手中拿起小册子:“这什么?” “刚刚别人送来的,这次拍卖会的拍品,一共二十个,咱们等的那个在第19,后面还有个什么惊喜拍品,什么仅供‘贵宾’拍卖的。” 他冷笑一声:“谁知道这群人打的什么主意。” 童堇不是很感兴趣,随手翻了翻就将东西放下了:“现在进行到哪个了?” “第八个。” 闻惢在他右侧坐下:“等着看看吧。” 她往周围扫了一眼,然后随手招来了一个服务生,从他的托盘上拿起一杯伏特加灌了一口。 另一个包间内。 一只苍白的手轻轻捏起果盘上的一颗葡萄,冷香将宋尧环绕:“她们发现我了。” 绫竹将葡萄丢进嘴里,轻声道。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看着悄无声息出现的绫竹,张铎还是被吓了一跳,他擦了擦汗,看了眼宋尧恢复正常的影子。 宋尧安抚的拍了拍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轻声道:“他们算是腹背受敌,能不能活着走下这艘游轮还未可知。” 绫竹点了点头,看上去并没有多忧虑:“我知道,现在我们还没有暴露在‘弑神’的面前,只要趁乱拿走那颗石头,无论他们能不能活下去,我都有底牌让他们不说出来。” 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外面,她微微的隐去了身形,低声道:“外面有些东西聚集起来了,你小心。” 说罢,她重新回到了影子里。 拍卖会现场气氛热烈非凡,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第十五个拍品成功拍出后,普通宾客被工作人员有礼貌的请离会场,他们虽然有些不舍,但也明白接下来的拍品不是他们所能参与竞逐的。 当普通宾客逐渐退场完毕,整个拍卖场的氛围瞬间变得安静而凝重起来,二楼的贵客也不算少,总共六个包厢,每个包厢内最少三人左右。 紧接着,备受瞩目的最后五件拍品逐一登场亮相,无一例外,它们皆是世间罕见的珍稀宝物。 其中第三件拍品更是引起全场一片哗然——那竟然是一幅原本应该收藏于 s 国国家博物馆中的国家级油画! 这幅画作不仅艺术价值极高,更因其代表着一国文化遗产而显得格外珍贵。 最让人惊讶的是,那不是仿品,是真作。 二楼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童堇也有些按耐不住的拿出手机搜索,果不其然,一则关于 s 国国家博物馆近日遭遇失窃事件的新闻跃入眼帘,而具体被盗的物品尚未对外公布。 她暗自咋舌,能够将如此重要的国宝级艺术品弄到手,并堂而皇之地放在这场拍卖会上展示和出售,可见这艘游轮的主人背景有多深厚。 那幅画最终以十三点二亿的天价被六号包厢的一位贵宾夺得。 在这种紧张刺激的氛围下,作为倒数第二个藏品的‘破石头’就显得很不够看了。 就在众宾客愣神之际,灰羽他们已经立刻出价了。 按下了按钮,属于三号包厢的灯亮了起来,他们三人立刻将视线投向外面。 果然不出所料!几乎在三号包厢的灯光亮起的同时一号包厢的灯也紧跟着亮了起来。 很显然,之前与他们激烈竞价的那男人此时正身处一号包厢内。 跟之前不一样,这次灰羽等人压根儿就没打算通过常规的交易方式来获取那块灵石,因此,对于这场竞价,他们心中毫无压力可言。 紧接着,令在场所有宾客瞠目结舌的场景出现了。 只见这两个包厢的灯此起彼伏地闪烁着,像是正在进行一场紧张刺激的竞赛。 这边三号包厢的灯刚刚熄灭,那边一号包厢的灯便会立即亮起,而当一号包厢的灯稍作停歇时,三号包厢又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点亮自己的灯,如此循环往复,你来我往。 此时此刻,摆在拍卖台上的哪里还是什么普普通通的“烂石头”啊?它简直就像是一件举世无双的稀世珍宝,引得两个包厢中的客人争得不可开交。 他们的反应快的让拍卖师的嘴都有些打结了,起拍价一千万,现在硬生生干到了一个亿,饶是见多识广的拍卖师,此刻都有些不知所措,擦了擦汗,他尽可能地跟上两位贵客的速度。 在叫价叫到两亿三千万时,一号包厢的灯不再亮起了。 拍卖师试探性地拿着锤子敲了一下:“三号客人一次。” 灯依旧没有亮起。 其他包厢看戏的几人叹了口气,坐回了椅子里,看来一号不打算再加价了。 拍卖师也松了口气,东西以两亿三千万被灰羽他们拍下。 童堇感慨的摇了摇头:“原来买东西不看价格这么爽啊。” 她也算是体验了一把有钱人的感觉。 而此刻的一号包厢内,原本该坐在位置上的男人昏死在地上,不算大的包厢里站着一大一小两个人。 红衣小女孩收回了贴在他额头上的符纸叹气:“是个普通人。” 阴郁的少年也放下了手中拿着的一个款式老旧的手机。 “系统自动格式化了,没办法找回。” 小女孩不爽的阴沉下了脸:“真是狡猾......这个人估计就是被‘竹叶青’特意找来的‘代拍’。” 少年将手机重新放回男人的口袋里:“既然找不到,那就只能用方案二了。” 他幽幽的看向拍卖台,那里的正中央放置着一个很大的、盖着黑布的笼子。 “那就看看这个饵,够不够分量吧。” 所有的视线聚焦在那个压轴的拍品,张铎也不例外,虽然他也跟着老板长了很多见识,但是刚刚那份油画带来的震撼感却是实打实的。 他现在对于这压轴的拍品很是感兴趣,也不知道这游轮主人会在最后给他们一个什么‘惊喜’呢。 宋尧的心思却不在这里,他眸色有些沉,心里知道自己请来的人大概率是出事了,深深呼出了一口气,他暂时将念头压下,端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看向拍卖台。 拍卖师脸上浮现出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激昂的说道: “接下来要展示给诸位贵宾的,乃是本次拍卖会最为重要、也最具震撼力的压轴拍品,它与之前所展出的所有物品都截然不同,我可以毫不夸张地断言,这件拍品一定会让在场的每一位客人感到无比的‘惊喜’!” 随着拍卖师这番话语落下,现场的气氛瞬间被推至高潮。 在众人充满好奇与期待的目光注视之下,拍卖师深知已经成功吊起了大家的胃口,便不再继续卖关子。 戴着白手套的手紧紧抓住那块黑色的衬布,他的嘴角扬起一丝怪异的弧度,然后猛地一用力,将衬布狠狠拽了下来! 刹那间,一个巨大的笼子赫然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笼子中央,有一道身影静静地躺在那里,强烈的聚光灯直直照射在他身上,似乎要将他彻底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 或许是因为长时间处于黑暗之中,突然受到如此强烈的光线刺激,他显得有些不太适应,下意识伸出被绑起来的手,微微遮挡住那道直射而来的灯光。 当人们终于看清笼中人的面容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俊美无俦的面容,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透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与冰冷气息,他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帝王。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如同帝王般尊贵的人物,此刻却以极其狼狈的姿态被囚禁在这个狭小的狗笼子里。 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他身上竟然穿着一套与之身份形成鲜明反差、足以让人血脉贲张的廉价男仆装。 那单薄粗糙的布料,根本无法掩盖他完美的身材曲线,反而增添了几分异样的魅惑之感。 张铎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正在喝水的宋尧毫无防备险些被呛住,就连一直静静地躲在影子里旁观看戏的绫竹,也不禁微微挑起眉毛,流露出些许诧异之色。 书里......有着一段吗?? 将杯子放下,宋尧用一只手紧紧握住拳头,轻轻地咳嗽了两声,试图借这个动作掩饰住自己忍不住因为幸灾乐祸而弯起来的唇角。 “相信在座的各位应该有不少人认识这个‘拍品’。” 站在台上的拍卖师脸上挂着无比得意的笑容:“不过呢,请大家放心好,不用担心会因此招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和报复,拍品的售后一切由我们东家负责,东家自然会帮大家妥善处理好一切后续事宜的。” 随着拍卖师话音落下,台下那些原本就已经十分狂热的目光,此刻更是如同一道道炽热的火焰般,一寸寸地扫视在了宋安瑾的身上。 要知道,从小到大,宋安瑾都是那个被众人高高仰视、备受尊崇的存在。 此时此刻,面对如此赤裸裸的羞辱,即便是以他的涵养和定力,也难以保持平静。 剑眉轻蹙,他有些不适,但最终,他还是隐忍的垂下了自己的眸子。 几乎就在定价刚刚被公布出来的那一瞬间,二号包间的灯光便迫不及待地亮了起来,紧接着,五号和六号包间的灯光也依次亮起。 透过包间的窗户,可以隐约看见隐藏在其中的人们投来的目光,这些目光中饱含着毫不掩饰的恶意,赤裸裸地射向那位被誉为商业帝王的男人。 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这些人的脑海中早已飞速闪过无数个念头。 一旦成功拍下目标人物,他们将会如何处置?各种残忍、卑劣甚至淫邪的手段如电影画面般在他们的想象中不断浮现,而正是这些让人浑身燥热的邪恶想法,驱使着他们愈发肆无忌惮起来,按动按钮的动作也变得越来越用力。 对于自家亲哥的倒霉遭遇,宋尧其实并不同情,反而还带着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但是介于影子里还有着一个绫竹,他有些顾虑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会让绫竹觉得自己过于冷血。 宋尧最终还是决定稍稍做出一些表面功夫。 只见他漫不经心地伸出手指,随意地按下了两下按钮,然后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轻轻地摇了摇头,很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自言自语道: “他们出价太高了,我有些跟不上了。” 站在一旁的张铎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幕,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真想提醒自家老板,在表演这么蹩脚的戏码之前,好歹先把脸上那丝怎么也藏不住的笑容给收一收吧...... 第44章 前夕 灵安局三人组并不知道宋家两兄弟的关系,所以在台上的人出现的一瞬间,他们三人倒是对上了‘弑神’众人的脑回路,看出来这是一个精心设计好的鱼饵。 童堇不禁面露惊诧之色,喃喃自语道:“他们竟然真有这么大胆子……”言语之中满是难以置信。 闻惢的目光则牢牢地锁定在了身旁的 4 号包厢之上,令人诧异的是,宋尧那边竟没有丝毫动静传来。 “亲哥都不管啊?”童堇咋舌。 不清楚豪门内斗残酷的她只天真的以为宋尧此举是为了不暴露绫竹的存在。 面对眼前情敌的兄长即将被拍卖这样的状况,灰羽内心深处其实颇为喜闻乐见。 但职业的操守又让他实在难以对这种公然的拐卖行径视若无睹。 而且...... 看着隔壁包厢灰暗的竞拍灯,他啧了一声。 也不知道那家伙会不会色令智昏,为了那小白脸的哥哥暴露身份。 童堇和闻惢当然同样不愿意看到绫竹因为台上之人而不慎暴露了她自己的身份。 于是,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奇怪的默契就这样悄然形成了。 灰羽当机立断的按下了灯。 反正他们现在债多不压身,再多一个也没什么问题,就当是人民警察解救无辜群众了。 一号包厢的两名弑神者有些惊讶。 红衣女孩面色微微一冷,轻声说道:“看起来,灵安局那边似乎已经打定主意要招安了。” 她轻轻抖动手腕,一缕缕银丝瞬间如灵动的蛇一般在其指尖上下翻飞起来,随后,几名无面傀儡出现在眼前。 看向身侧的少年,她朱唇轻启:“剩下的就交给你了,阿南。” 那被叫做阿南的阴郁少年垂下眸子,伸出一只手来快速掐动法诀,旋即空间传来一阵细微的波动。 刹那间,周围的空间竟泛起了一阵极其细微的扭曲。 而就在这阵波动之中,原本站立在原地的那几名傀儡居然如同鬼魅般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如果有人能够细心观察的话,还是会发现某些地方存在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异样波动。 不过即便如此,想要真正看清这些瑕疵并找出那些隐匿起来的傀儡也是极为困难的。 无声无形的傀儡从包厢走廊里走过,绫竹从影子中现身,将身体隐藏在阴影之中,不动声色地看向门外。 宋尧眸色一凝,微微坐直了身体,张铎不动声色的将面前盖着的帘子放下,四号包厢内寂静无声。 三号包厢的门被一阵风刮开,片刻之后,那原本一直亮着的竞拍灯竟毫无征兆地熄灭了,仿佛被生生掐断了电源一般。 整个会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拍卖师不着痕迹的抬起头来,将目光投向了三号包厢所在的方向。 他嘴角不易察觉地轻轻上扬,勾出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笑容。 “六号客人第一次。” 宋安瑾也抬起了眸子,神色复杂的看向六号包厢,通过包厢外折射的玻璃,他似乎隐约看到了那个坐在里面的人正用一种充满垂涎和贪婪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在那目光深处隐藏着的恶意。 “六号客人第二次。” 锤子邦的一声落下。 拍卖师的视线扫过其他几个包厢,然而所到之处,依旧只有黑暗与沉默。 锤子高高举起:“六号客人!第三次!” 宋安瑾的命运就这么荒诞的被敲定。 六号包厢内大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突然间从座位上霍然站起身来,他那张肥硕的脸上满是得意忘形的笑容。 肆无忌惮的目光几乎凝成实质,一寸寸的略过了宋安瑾的每一寸肌肤,只要一想到,自己待会将要对这个高高在上的商业帝王要做的事情,他就亢奋的浑身颤栗,连带着呼吸都粗重了起来。 身上被划开数道口子,看着上面蠕动着的黑色菌丝,灰羽表情难看的踹开了倒在地上的三个无面傀儡。 轻缓的灵气从指尖泄出,闻惢看着灰羽身上那一块块的黑色菌丝,温婉的眸子里闪过杀意:“......又是这东西。” 童堇也中了招,她尝试着用灵气自己去修补伤口,果不其然的被反噬了。 她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然后面若寒霜地把手收了回来,紧绷着一张小脸说道:“傀师现在阻止咱们继续竞价,想必在另一边,他们早就单独为‘竹叶青’设下了杀招。” 小心翼翼的将菌丝从灰羽身上剥离,闻惢声音冰冷:“用无辜的普通人来当‘鱼饵’,他们的下限倒是越来越低了。” “现在他们不直接动手,应该就是还顾及着周围的普通人。” 灰羽随意的抹了把脸上的伤口:“毕竟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就算再怎么嚣张跋扈,也不敢太过放肆。” “那可不一定。”他的话才刚说完,就被童堇冷冷地打断了。 童堇看着包厢内后方的那扇窗户,神色越发难看:“你们自己来看。” 灰羽和闻惢闻言快步走了过去,果然不出所料,透过窗户,他们清楚地看到游轮正在用一艘艘小艇有条不紊地向外运送着乘客。 很显然,对方已经开始着手清理“战场”了。 ............................................ 收回目光,绫竹看向淡然自若的宋尧:“你真的不管他?”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把人带回来。” “不必。”宋尧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担忧的看着绫竹语气诚恳地说道: “兄长再怎么样也是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想必应该不会遇到太大的麻烦和危险,可是小竹你不同,你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而已。” 说到此处,宋尧的目光变得愈发柔和起来,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疼惜: “这里处处充满危机,我知道你心地善良,总是想要帮助他人,但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你去冒这样大的风险。” 张铎:“......” 现在怎么看都是大少爷更危险吧!他清白都快不保了喂! 而且绫竹小姐怎么看都不柔弱好吗!! 绫竹点了点头,确实,现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必‘男主光环’会笼罩这位男主角的。 拍拍卖会落下帷幕,侍应生面带微笑,彬彬有礼地向包厢内打了个招呼后,便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领着众人往门外走去。 宋尧跟张铎刚刚踏出包厢门,迎面就与六号包厢的客人撞了个正着。 那位中年男子显然没有预料到会在此处遇见宋尧,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住了,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惊讶和错愕。 过了片刻,他才缓过神来,结结巴巴地开口说道:“小......小宋总?”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宋尧身后的包厢,脸色微微一变,原本还算自然的笑容此刻显得有些尴尬和不自在,随后干笑着问道:“您......您一直都在里面吗?” 宋尧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语气平静却又带着几分深意地道:“倒是没想到王总今天也会过来,刚才我出去接了个重要的电话,所以很遗憾错过了后面两件拍品。” 王总心中一紧,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起之前听闻的有关宋家两兄弟关系不和的种种传言。 想到此处,他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光芒,但很快便恢复如常,陪着笑脸说道:“呵呵呵,原来是这样啊......” 宋尧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淡淡地敷衍了几句,简单寒暄过后,便转身示意身旁的张铎一起离开。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王总的视线变得若有所思,身边的助理小心翼翼的询问:“老板,咱们现在要把人送过去吗?” 王总收敛了思绪,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送给谁?” “就……”助理指着宋尧离开的地方:“小,小宋总啊。” 王总不耐的挥了挥手:“哪来的小宋总,你睡糊涂了?” “啊?”助理有些晕乎。 但是另一位助理却反应的很快,立刻附和道:“对啊,这里哪有什么小宋总,我可没见到。” 王总赞赏的看了他一眼。 一路上听着他们说话的侍应生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 虽然心中对这些人的言行有些不屑一顾,但作为一名专业的侍应生,他依然恪尽职守地完成自己的工作,引领着他们回到了豪华套房之内。 “哎等等。”王总叫住了即将退出去的侍应生。 “还有什么需要?”侍应生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询问。 王总舔了舔略显干燥的嘴唇,压低声音问道:“我的……拍品,大概什么时候能够送过来?” 眼底划过一丝暗芒,思索片刻后,侍应生低声道,:“您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去‘库房’那边帮您催一下。” 几乎是侍应生的话头刚落,王总就迫不及待开口:“那催一下吧。” 侍应生点了点头,嘴角始终保持着那抹礼貌而又恰到好处的微笑,随后轻轻地退出了房间,并顺手带上了房门。 退出房间后,他眉梢轻挑:“顾客是上帝,我只能领命咯。” 说罢,他拿起对讲机开始汇报情况,等到得到答复之后脚步轻快的往前走去,并未注意到,在他的脚下,他的影子相较于其他地方,要更加暗沉很多。 ............................. 随着一阵沉闷的响声传来,仓库那扇厚重而布满锈迹的大门缓缓地被推开,两个无面的红衣傀儡踏入仓库内将抬着的笼子放下。 做完这一切,它们转身离开时,不经意似的,其中一个傀儡的身上掉落下来一把小巧的刻刀。 刻刀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烁着微弱的寒光,掠过了宋安瑾的眸子里。 似乎是察觉到了这阵轻微的响动声,另一个原本正稳步前行的无面傀儡稍稍停顿了一下脚步,微微低下没有任何五官特征的头颅,朝着发出声响的方向望去。 然而,除了空荡荡的地面和那个安静放在中间的笼子之外,它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透过笼子的缝隙,它看见里面被困住的男子低垂着眼帘,那张英俊的面庞很是苍白,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宛如一尊失去了灵魂的雕塑,或许,这个男人已经彻底放弃了抵抗与挣扎,选择默默地接受命运的安排。 确定周围并无异样之后,两名无面傀儡不再多待,关上了门就离开了。 一直等到那两道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之后,宋安瑾才轻轻抬起眸子,神色幽深的看向两人离开的地方。 紧接着,他伸出右手,拿出藏在掌心的刻刀,深吸了口气,开始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切割起手腕上那粗厚结实的绳索。 他薄唇轻抿,额头上也因为紧张和专注而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竭尽全力让自己保持着绝对的冷静与镇定。 他知道,对于此时此刻身处绝境中的他来说,这也许是他能够逃脱生天的唯一机会,如果错失掉这次良机,等待着他的必将是比死亡还要恐怖万分的炼狱。 幸运的是,这把刻刀很锋利,几乎三四分钟就已经将一道绳子割开了。 就在他刚刚调整好姿势,准备再次集中精力再接再厉时,仓库外突然传出了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听到这个声音,他的身体瞬间微微一僵,立刻停下了动作,迅速将手中的刻刀重新藏在了掌心之中。 由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的额头和后背不由自主地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随着“嘎吱”一声响,仓库的大门缓缓被人从外面拉开。 一道明亮的手电筒光线直直地照射进来,正好落在了他的身上。 强烈的光线使得宋安瑾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努力适应着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刺激。 一个身穿服务生制服的男人正站在门口,手持着手电筒,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两人就这样隔着一段不算太远的距离,静静地对视着。 第45章 激战 “需要帮忙吗?” 那侍应生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目光紧紧地盯着手电筒照射之下刻刀所折射出的冰冷寒光,轻声说道: “虽然你把它藏得还算隐蔽,但这点小把戏还瞒不过我。” 听到这话,宋安瑾的身体不由自主僵了一下,原本紧握着的刻刀被他握得更紧了些。 将手电筒移开,侍应生走过去三下五除二的将笼子打开后,解开了宋安瑾身上的绳子。 看着放松了些警惕的男人,他啧啧两声,嘴上开始跑火车:“你身材不错啊。” “……” 尽可能平静的将卷边的男仆装往下面拽了拽,宋安瑾无奈的维持着自己摇摇欲坠的体面。 “好了,先别乱跑。我有件事要问问你。” 侍应生一边说着,一边手持手电筒在四周晃动着,仔细地搜寻着整个仓库: “你有没有看到过一块石头?就是放在你前面当作拍卖品展示的那块。” 想了想,宋安瑾好像还真有点儿印象。 他挪动着自己有一些僵硬的躯体,带着那侍应生走到了仓库的最角落,轻声道:“我应该是记得他们把那东西藏在这里了。” 眯了眯眸子,侍应生抬手示意他站后面一点,旋即,伸手掀开了盖在上面的特制白布。 下一秒璀璨的华光映亮了他的整个眸子,他表情一喜,下意识的就要伸手拿。 可变故却在这个时候陡然发生。 灯光大亮,仓库门落下了锁,头顶上一道带着火焰的拳头挥舞而来。 神色一凝,侍应生的神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没有丝毫犹豫便果断地用力推开身旁的宋安瑾,紧接着,他抬起腿朝着那道黑影猛力踹去。 宋安瑾根本没看懂发生了什么,他被推倒在墙上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的两人已经交手了数十招。 身上的符纸被扯掉,宋安瑾讶然看着刚刚还是平凡侍应生模样的男人,骤然变得高大,变成了一个飒爽痞气的女人。 “砰”的一声闷响,惊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当胸一脚踹向那道黑影,直接将其踢飞出去。 那道黑影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在被踹飞出去的前一秒,伸出一只手,五根手指上夹带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猛地抓向惊蛰的胳膊。 刹那间,一股烧焦的恶臭味道弥漫开来,而惊蛰的胳膊上则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表情未变,她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男人,毫不在意的扯下不合身的侍应生外衣,惊蛰将其缠在了自己的伤口处,边处理伤口,边漫不经心的看向那男人。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 纵火者抖动了一下身体,使得身上燃烧的火焰变得更加旺盛起来。 那跳跃的火苗映衬着他脸上诡异的符文以及那一袭鲜艳夺目的红色外衣,远远望去,还真有点像是从神话故事中走出来的火神。 “幸会。”纵火者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 “说实在的,我本来满心期待等待出现的人应该是‘竹叶青’才对,可怎么都没料到最后站在这里与我对峙的居然会是您——大名鼎鼎的惊蛰警官。” “所以,就是你杀了莫旗?”惊蛰散漫的道。 “是。”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而且用不了多久,惊蛰警官,恐怕您也要步其后尘,命丧于我的手中。” 看着眼前不符合唯物主义的一幕,宋安瑾未发一言,只是将视线不着痕迹的移向身后那块灰扑扑的石头上。 话不投机,两人再次开始交手,宋安瑾面沉如水,淡淡的挪动着步子,走到那块石头旁边,伸手将其拿了起来。 他并不鲁莽,在拿的时候也在观察着战局。 那两人都并未注意到他。 ................................... 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船身有些摇晃,宋尧坐在轮椅上,看着被在海中摇摇晃晃的一艘艘小艇。 这艘游轮上已经没什么人了,除了侍应生和一些“贵宾”之外,战场基本上已经被打扫干净了。 张铎帮他披上了一件外衣:“老板,外面风大,您小心着凉。” 宋尧拢了拢外衣,就在此时,一阵清脆悦耳的铃音忽然从身后那昏暗的走廊深处悠悠地传了出来。 两人齐齐回过了头,一个穿着红色外袍的小女孩正慢慢的走过来。 小女孩赤着脚,脚踝处细致地绑着一串精致的银铃铛,每走一步,便会发出一阵声响,她看上去白白净净的,宛如瓷娃娃一般惹人怜爱。 女孩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注视着宋尧:“大哥哥,你怎么还不下船呀?” 接着又好心提醒道:“现在这里可是很危险的哦,我劝你最好还是赶紧跟那些人一块儿离开吧。” 女孩甜美稚嫩的长相让张铎稍微放下了戒心,看着她年画娃娃般可爱的脸,神色有些松动,正要开口回答,却被宋尧截下了话头。 “哦?”宋尧嘴角微微上扬,淡声道:“只不过就是一场普通的宴会罢了,难不成主办方连前来参加的宾客们最基本的生命安全都无法保障吗?” “倒是你。”宋尧轻笑一声:“小妹妹,你自己在这里很危险呢,甲板上风大,你们家大人怎么也不跟你一起?” 女孩的表情一怔,像是想起了什么,表情淡了下来:“我……”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响声。 女孩表情一凛毫不犹豫侧身闪避。 噌噌噌,三道黑色的翎羽直直的钉进了女孩刚刚站立的地方,银色挥舞,几个带着兜帽的无面傀儡接下了剩下的翎羽。 张铎在第一时间就站在前面护住了自家老板,身体紧绷的看着前面两人。 一声冷笑伴随着巨大的破空声传入三人的耳中,闪烁着寒光的子弹已然上膛,发出“咔哒”一声清脆的响声,站在楼上的灰羽展开了巨大的翅膀,抬手对着女孩毫不留情的开了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无面傀儡迅速冲上前去,一把将女孩紧紧抱入怀中,挡下了这一枪,鬼魅般侧身闪进走廊内。 而另外的两名傀儡见状,则立刻攻了上去。 其中一名傀儡动作敏捷异常,如疾风般迎着灰羽那猛烈的火力直冲而上;另一名傀儡则紧随其后,与前者配合得天衣无缝。 率先冲锋的傀儡挡下了绝大多数的子弹,随后,它纵身一跃,飞身跳至一侧的墙壁之上,然后迅速调整姿势,将全身的重心下压。 紧跟在后的那名傀儡猛地一脚踩在前者的手掌上,借力飞身而起。 傀儡手持长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而后狠狠地朝着灰羽猛刺下去。 但是半空作战本就属于灰羽的统治区,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嗤笑,随即狠狠一脚,正中那名傀儡的胸口。 “砰”的一声闷响,那傀儡胸口处深深凹陷进去一块,就像是炮弹一样直直地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砸落在地面之上,扬起一片尘土飞扬。 不咸不淡的瞪了宋尧一眼,灰羽冷声道:“还在那傻站着干嘛,找个地方去躲起来。” “两位认识啊。” 银铃般的笑声突然在幽静狭长的走廊里响起,傀师的视线扫过宋尧:“倒是没想到。” 宋尧收回视线,朝着身后打了个手势,张铎立刻将他推离了甲板,进入游轮内。 换上弹夹,灰羽神色散漫,挑眉问道:“怎么没见你的同伴们?” “您当然看不见啦,不过嘛……说不定,其中某个人此刻就正站在您眼前呢。” 慢慢的从遮蔽所内走出来,傀师也挑衅的笑起来。 灰羽懒得听她在这装神弄鬼,抬起枪就要扣下扳机,但是就在这时,他面前的空间竟然轻微的扭曲了那么一刹那。 这转瞬而逝的异变让他神色一凝,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了心头,本能挥动翅膀,他的身形急速往后掠去。 可是还是慢了一步,锋利的匕首划破了空气,刀锋从他的胸膛划到了腹部,留下了一道可怖的伤口,鲜血顿时涌了出来,黑色的菌丝立刻攀附而上,附着在了伤处。 心中暗骂了一句,灰羽朝着那刚刚扭曲的地方开了两枪,意料之中的,那两枪没有打中任何东西。 紧接着战局就发生了变化,原本被灰羽牢牢掌控的半空中,不知何时竟多出了几道若隐若现的身影,宛如幽灵一般飘忽不定。 它们挥舞着肉眼难以察觉的武器,动作迅猛而凌厉,渐渐地将原本占据优势的灰羽逼入了绝境。 张铎带着自家老板躲到了四楼的宴会厅里,从窗户外面看着这一切,手心都在冒汗,小声惊呼:“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呀?怎么咱们都看不到?” “好神奇啊,感觉跟看动漫似的。” 他看的很亢奋,几乎已经全身心代入进去了。 宋尧的心思却不在那边,他扫了一眼自己的影子,眉宇间闪过一丝愁色,也不知道小竹那边怎么样了。 傀师紧紧的盯着半空之中闪避的灰羽,手上的动作不停,银丝如游龙般在她指尖浮动。 “人多欺负人少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哦,小妹妹。” 绿色的光束从天而降,傀师眼前一花,尚未看清发生何事,下一瞬便感到一股寒意自脖颈处袭来。 闻惢一只手紧紧地掐住她纤细的脖颈,那张向来温婉动人的面容此刻笼罩着一层冰冷的杀意:“让你的朋友显出真身。” 眸色一暗,傀师下意识的就要重新催动傀儡,但是还没等她来得及有所动作,闻惢便当机立断的卸掉了她的两只胳膊。 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傀师痛的立马沁出了冷汗,她死死的回过头盯着闻惢,舔了舔犬齿,哑声道:“没想到这么温柔漂亮的闻警官你也会这么粗鲁。” 闻惢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视线冰凉声音阴沉的道:“我说让你的朋友显出真身。” 说着,那匕首又划开了更多的肌肤,鲜血染红了那本就鲜艳的红衣。 恰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阵微弱的破风声,闻惢连头都没回一下,就见一道蓝色的光芒如同灵蛇一般迅速卷动起来,带起周围的空气形成阵阵旋风。 下一刻,随着蓝光消散,一个面色阴郁的少年被迫现出身形,灵力犹如一条无形的绳索,紧紧缠绕在少年身上,迫使他不得不丢下手中紧握的匕首。 灰羽收起翅膀落到了甲板上,他的身上已经到处都是伤口了,黑色的菌丝在伤口处蠕动,看上去颇为触目惊心。 他随手的抹了一把遮挡住自己视线的血液,从闻惢的手里接过了那把刀,随后动作狠辣,不带犹豫的挑断了傀师的手脚筋。 傀师痛的倒出了一口冷气,像丢死狗一样的被丢在了甲板之上,她牙关发颤,说话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太无情了点儿吧,人家再怎么说都是个小女孩儿来着。” 童堇啧了一声:“装屁呢,你比我都大。” 灰羽面无表情地紧握着手中的利刃蹲下身子,单手拽起阿南的头发,强迫着他抬起了头。 阴郁的少年表情平静,即便那尖锐无比、闪烁着寒光的刀尖已经直直地怼在了他的眼球之上,近得几乎要刺破脆弱的眼膜,他的表情依旧没有丝毫变化,平静得令人心悸。 “噗嗤”一声,锋利的刀尖毫无阻碍地刺穿了阿南的眼球,阿南却很平静,连叫都不叫一声,只身体微微紧绷着。 擦掉溅在脸上的鲜血,灰羽甩掉刚刚挑出来的眼球,用衣袖擦了一下匕首。 “这样就行了。”他冷漠的抬起脚,将刚刚从阿南眼眶里挑出来的两颗眼球单脚踩爆。 被挑断了手脚筋如死狗般躺在地上的傀师看到这一幕笑了起来:“真不愧是雇佣兵出身的,灰羽警官果然心狠手辣,名不虚传。” 然而这一幕却让楼上观战的张铎有些生理不适,他呲着牙收回了视线,胃里有些翻江倒海。 第46章 战场 不远处两人的打斗越来越激烈,仓库内的温度升的越来越高,小心翼翼的用那块儿布将石头包裹后攥在手里,宋安瑾忍着浓烟带来的呛咳感,看向四周。 大门落了锁,牢牢锁住了他的为数不多的退路,周围的火势因为惊蛰和纵火者的激战变得越来越大,四周熊熊燃烧着火焰,火舌肆意舞动,不断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宋安瑾只能另辟蹊径,看向头顶的窗户。 找了几个箱子垫起来,他攀上去,然后一脚狠狠踹开头顶的玻璃,“哗啦”一声脆响,玻璃瞬间破碎成无数碎片,四散飞溅,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人还在交战,并没有人关注到他。 深吸了口气,他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跳出了窗外。 仓库的门缝内此刻已经往外冒出了滚滚浓烟,他咳嗽着,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咬紧牙关继续向前走去。 身上的衣服本就不太美观,此刻,损毁了的男仆装,勾丝了的白色丝袜以及手腕上脚踝上被绑缚出的红痕,让他看上去有一种别样的破坏欲。 看上去让他更像是某种特殊职业工作者。 但此刻早已无暇他顾,他冷静的隐匿着身形,尽可能的往外走去。 他有些顾虑,但走廊上根本就没有任何其他的服务员或者是想象之中来抓他的奇怪的人,甚至连乘客都没有见到一个。 就这么畅通无阻的,他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四楼的宴会厅里。 轻轻推开了拍卖场的门,他的视线扫过宴会厅,却看到了两个意料之外的人。 被一个俊秀的男人护着,病弱的青年坐在轮椅上讶然的看着他。 “小尧?” 宋安瑾难以置信:“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尧微微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遮住眼底的情绪,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声音轻缓地说道:“原来是兄长,真是巧呢,我也是来参加这场宴会的,只是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见你。” 说着,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宋安瑾身上那件算不上太体面的衣服上。 黑白相间的男仆装布满了蕾丝花边和夸张的装饰,与他穿着正式的礼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宋尧的眼神有些微妙:“兄长今日的着装可真是……别出心裁,相当‘前卫’呢。” 在亲弟弟的面前,宋安瑾脸上难得地泛起了一丝窘迫之色。 他下意识地伸手扯了扯自己身上那些过于张扬的蕾丝花边,试图掩盖住这份尴尬。 不过很快,他便强行恢复了镇定,努力转移话题:“小尧,你的房间里还有没有备用的衣服能供我暂时换上一套?具体的缘由我稍后再详细跟你解释。” 宋尧轻笑一声,看着他狼狈的样子,轻声道:“现在似乎不是很.......” 就在他话音尚未完全落下之际,突然之间,一声震耳欲聋的剧烈爆破声响彻整个空间,其源头正是来自于宋安瑾刚刚走出来的那条狭长走廊。 紧接着,脚下的巨大船体开始微微摇晃起来。 张铎反应迅速,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紧紧扶住了身旁自家老板的轮椅,三人迅速抬头,视线齐齐往外望去。 一片熊熊燃烧的火光蔓延开来,携带着爆炸后残留的炽热气息与滚滚浓烟,将原本昏暗的走廊照得亮如白昼。 而在这片火光之中,有两道身影从距离他们不远处的走廊内疾射而出,带起一阵凌厉的劲风。 甲板上的灰羽当机立断,一把拉住童堇和闻惢的胳膊,身形一闪便冲进了房间,并顺手重重地关上了房门,以此来躲避爆炸产生的高温余热。 “该死。” 童堇低声骂:“这肯定是纵火者那边的动静。” 闻惢眉头紧皱,忧心忡忡地猜测:“难不成竹叶青已经跟这个家伙交上手了?” 灰羽却摇了摇头,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屏幕上闪烁的红色小点,冷静地分析道:“根据我这边的追踪显示,正在与这人激烈交锋的不是竹叶青,是惊蛰。” 似乎是为了验证灰羽所说的话一般,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只听得外面传来两声沉闷的撞击声,随后那两道纠缠在一起的人影竟然直接从走廊内部一路激战到了宽阔的甲板之上。 海面上狂风呼啸,掀起阵阵惊涛骇浪。 惊蛰在甲板上凭借着自己敏捷的身手,一次次惊险万分地避开了纵火者疾风骤雨般的猛烈攻击。 宋安瑾也这时走到了宋尧的身边,身体紧绷的将他护在身后。 “这里太不安全了,我送你下船。” 他轻声道。 宋尧则将视线轻轻转移到他黑沉异常的影子上,轻笑一声:“兄长怕是走不了了呢。” 俊眉微蹙,还没等宋安瑾说什么,灰羽三人就将视线移到了他身上。 破损的布无法遮盖住灵石的华光,他们都看到了从宋安瑾身上泄出的蓝色幽光。 “灵石?”童堇神色微变。 灰羽当机立断,立刻往他那边走去。 握在手中的灵石微微收紧,宋安瑾神色微凝。 但变故就在此时突生,在他们两人中间的窗户发出一阵尖锐的破裂声,紧接着,一道红色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破窗而入。 手中寒光一闪,瞬间划破了灰羽的胳膊,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闻惢神色一凛,毫不犹豫地手持匕首飞身向前,动作矫健,准确无误地挡下了傀儡接下来的凶猛攻击。 傀师坐在地上,手腕上的伤口在绿色华光的治愈下已经消失不见,她的脚筋正在恢复,漂亮稚嫩的小女孩笑眯眯朝着身旁站着的寡言的高大青年挑眉:“齐沅,这次真是多谢你了呢。” 被叫做齐沅的男人并不回话,只静静的将手搭在少年的身上,轻缓的修复着少年身上的伤口。 傀师看着地上正在往眼眶里安眼睛的阿南,轻声嘲笑:“你这次有点慢哦。” 随着绿色华光的持续闪耀,那颗原本惨不忍睹的眼球缓缓回到了阿南的眼眶之中。 在眼前那位身材高大的男子的搀扶下,阿南终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他嘴里喃喃道:“眼睛被硬生生踩爆的滋味儿可真不好受……” 傀师清脆的笑了一声,随后不再多言,操纵着傀儡再次加入战局。 阿南也紧随其后,掐诀让三人和傀儡的身形都消失在了原地。 “草!” 童堇爆了粗口:“他们居然招到了治愈系?”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迅速的分析局势,并未贸然加入战场,反而看向了隐藏在角落的宋安瑾身上。 “砰”的一声。 纵火者与惊蛰一路激战,从宽敞的甲板之上一直打入了豪华的宴会厅内部,两人拳脚相接,接触的地方产生阵阵让人难以忍受的炙热水蒸气。 被迫分开,纵火者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眸色阴翳的看向对面的惊蛰,闻惢上前给惊蛰治疗 ,齐沅沉默的给纵火者治疗。 在这僵持之际在场众人几乎是出于本能一般,瞬间就将目光齐刷刷地转移到了宋安瑾所在之处。 双方短暂对视之后,紧接着便如同数道闪电一般,同时发力朝着宋安瑾的方位急速飞奔而去。 此时此刻,他们之间的实力基本已经僵持难分上下,仅仅只是相差那么一个稍纵即逝的转机,一旦谁能成功抓住,便能一举扭转眼前这僵持不下的局面。 而此刻,那个决定胜负的关键转机,就是那块灵石! 灰羽眼中寒光一闪而过,面露凶狠之色,背后那对巨大的羽翼猛然展开,然后飞起一脚,带着凌厉的劲风狠狠地踹向身旁的傀儡。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那傀儡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向后倒飞出去。 然而,这傀儡却也是顽强得很,即便遭受如此重击,依然不肯有丝毫示弱之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它竟然拼尽全力死死拽住了灰羽的脚踝,并用力拖拽着他一同往后方倒去,眨眼之间,两人便双双翻滚倒地,纠缠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另一个傀儡瞅准时机,迅速跟上,在阿南的全力掩护之下,它巧妙地隐匿起自己的身形伺机而动。 童堇的面庞骤然一紧,她毫不犹豫地催动自身能力,刹那间,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无数条灵力锁链,像是灵蛇出洞一般紧紧缠绕住了那隐身的傀儡,使其再也无法逃脱。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齐沅五指成爪,在她腹部划开了五道大口子,若不是童堇躲闪及时,恐怕现在肠子都得流出来。 闻惢眼眸一厉,直接停住身形,用肉身挡住纵火者,硬生生接下了他那带着炙热火焰的一拳,以此给惊蛰争取到了唯一的机会。 灵力者的速度简直快如闪电,绝非普通凡人所能比拟,宋安瑾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根本来不及做出有效的躲避反应。 他只来得及将宋尧推开,随后就看到惊蛰的手已经伸到了他的身前,眼看着就要触碰到宋安瑾的身体。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原本气势汹汹的动作竟然在距离宋安瑾身前不到一厘米的地方戛然而止。 惊蛰的手背青筋凸起,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继续向前,但不知为何,那只手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地定在了空中,始终无法再前进分毫。 操纵着傀儡丝的傀师发出一阵尖锐而又诡异的咯咯笑声,那笑声越来越疯狂,一边笑着,一边大声喊道:“哈哈哈哈哈……你们这些蠢货,真以为我们会毫无防备地让你们登上这艘船吗?太天真了!” 随着傀师的话音刚落,一道奇异的光芒骤然亮起,紧接着,一个身影缓缓浮现出来,那是一个长着翅膀的女人。 她静静地悬停在半空中,宛如降临凡间的仙子,那对洁白如雪的翅膀轻轻扇动着,散发着柔和的光辉,犹如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她身上,使她看起来宛如圣洁的天使。 然而,与那美丽的翅膀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女人身着一袭鲜艳的红色长裙,给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增添了一抹神秘而又诡异的色彩,脸上蒙着的红布遮盖住眼眸露出恶意的凶狠。 天使”高高举起手中寒光闪闪的匕首,带着无尽的杀意和狠厉,毫不留情地朝着惊蛰的胸膛猛刺过去。 出人意料,惊蛰的胸口并没有渗出血迹,反而是凹陷下去了一块,好似果冻一般柔软,竟稳稳地将刺入其中的匕首紧紧镶嵌住,使其无法再前进分毫。 握住‘天使’的手,惊蛰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surprise~” 下一秒,惊蛰的整个身体瞬间化作一滩清澈透明的水,迅速流淌开来,在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宋安瑾今天已经经历了无数匪夷所思头皮发麻的事情,他已经有了些抵抗力了,但是现在在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冰凉湿滑的感觉时还是忍不住的头皮发麻。 握在手中的灵石被一道水流强硬的带走,他看着不远处那火神一样的男人大惊失色,随后飞速投掷来了一张不知名的符纸。 ‘天使’反应飞快,跟阿南配合着将那道符纸隐去了身形,引着它追随着惊蛰的身影轰然炸开一道火花。 半边身体一麻,惊蛰迅速吸收着灵石的灵气渡给自己的武器,在有外物的情况下,她没办法拟态化,只能咬着牙躲闪。 就在此时,只见齐沅身形一闪,猛地挥出一拳,狠狠地砸在了一直纠缠不休的童堇身上。 可怜的童堇本身就是辅助型角色,根本无法闪避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直接击倒在地,再也无法起身, 而几乎与此同时,齐沅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身跃起。 在空中,他与‘天使’默契十足地相互配合着,借助冲力和惯性,当空飞起一脚,准确无误地踹向了惊蛰紧握着灵石的那只手。 咔嚓”一声脆响,惊蛰顿时感到手腕一阵剧痛袭来,骨头几乎要断裂开来,此时已经退无可退,她强忍着疼回身便是凶狠凌厉的一刀劈砍过去。 齐沅却毫不畏惧侧身一闪,轻松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紧接着,他再度欺身而上不给惊蛰丝毫喘息之机。 就在这时,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原本被惊蛰紧紧握在手中的那块灵石,由于刚才的激烈碰撞,竟然脱离了掌控,咕咕噜噜地朝着不远处滚落而去。 最终停留在了宋尧的影子之中。 此刻,无论是齐沅还是惊蛰,他们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以及其脚下的阴影处。 两人对视一眼,旋即欺身而上,想要将东西夺过来。 就在那两人即将伸手触及灵石之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原本平静如水、黑沉如墨的影子突然间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的湖面一般,泛起了一圈圈诡异的涟漪。 随着涟漪的扩散,一只苍白纤细得宛如白玉雕琢而成的手缓缓地从黑暗中伸了出来,动作轻柔却又异常坚定,仿若等待多时一般,那只手稳稳地抓住小巧玲珑的灵石。 第47章 蜉蝣 就在这一瞬间,整个场内仿佛时间停止了一般,刹那间变得鸦雀无声,静得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清晰听见。 一股清冷的香气悄然弥漫开来,丝丝缕缕地钻入每个人的鼻腔,带着奇异的蛊惑,让人的心神不由自主地为之一晃,瞬间陷入一种恍惚迷离的状态。 原本喧闹打斗的两方,像是突然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纷纷停下了动作,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那个如海面般波澜四起的黑沉影子。 涟漪的中央,一道身影从黑暗中踏出,宽大的兜帽遮盖住了她的面容,但是所有人不可避免地,被那道看不清面容的身影吸引。 轻轻地抬起手,将握在掌心之中散发着耀眼光芒的灵石直接收入到腰间的储物器内,做完这一切后,绫竹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恶劣的笑容。 紧接着,她右手猛地一挥,一道寒光闪过,一柄锋利无比的三棱刺如同闪电般迅速地抽离而出,直直地朝着不远处的齐沅刺去。 冷香带来的蛊惑才慢慢散去,众人直至此刻方才堪堪回过神来。 傀师眸色一厉,毫不犹豫地念动咒语,瞬间召唤出一具强大的傀儡,在阿南的配合下让其无声无息的偷袭而去。 纵火者早已等待‘竹叶青’已经多时了,他果断地抛出五张威力惊人的符箓,随着一阵火光冲天而起,一条巨大的火蟒凭空出现。 那火蟒昂首挺立,口中喷吐着熊熊烈焰和獠牙,周身散发着足以融化世间万物的炽热高温,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气势汹汹地朝着绫竹猛扑过去。 另一边,“天使”也不甘示弱,奋力挥动着那双洁白如雪的宽大翅膀,同时伸出五指,指尖弯曲成锐利的爪子形状,凶狠地朝着绫竹纤细的脖颈处狠狠掐去。 “谁敢动她!”灰羽暴喝一声,展开巨大的翅膀,翎羽如同刀子一样破空飞射而出,将‘天使’的翅膀钉在地上。 惊蛰也不是吃素的,她深吸一口气,紧接着,猛地抬起一只手臂,衣摆无风自动,庞大的能量溢满了整个宴会厅。 只听“哗啦”一声巨响,宴会厅的巨大玻璃竟像纸糊一般应声破裂,刹那间,船身剧烈摇晃起来。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随着玻璃的破碎,外面汹涌澎湃的海浪像是得到了释放的庞大巨怪,疯狂地扑向船舱。 那原本如庞然大物般的火蟒在无尽的海水面前渺小的如同一只蝼蚁,被海中的巨手无情的捏住,伴随着“滋滋”的声响,火苗在海水中迅速熄灭,只留下一缕缕黑烟在空中袅袅升起。 向后一个弯腰躲过隐身傀儡的一记刀刃,旋即,绫竹单手撑地,翻身一腿踹开傀儡,手中的三棱刺如同闪电般直直地插进了齐沅的右侧胸口。 下一秒,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抓住齐沅抬起匕首想要反击的右臂,并用力一扯。 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男人的右臂竟然硬生生地被扯断开来! 绫竹顺势向前一步,将受伤的齐沅紧紧地禁锢在自己身前,黑色兜帽下的目光凌冽,此时的她宛如一尊杀神。 毫不犹豫地将插入齐沅胸口的三棱刺猛地抽了出来,鲜血如喷泉一般汹涌而出,溅得四处都是,狠狠一脚踹向齐沅的膝弯,男人不受控制的半跪下去,随后闪烁着寒光的三棱刺指向齐沅的心脏。 绫竹压低声音,冷冷地道:“都不许动。” 随着话音落下,她手中的三棱刺又往前逼近了几分,直至轻轻地刺破齐沅的皮肉,一滴殷红的血珠顺着伤口缓缓滑落。 一时间,场面寂静下来,‘弑神’的众人都被迫停下了自己的动作,阿南悄悄地跟傀师交换了一个眼神,还未等待他们有所动作,就听那杀神一样的人冷声道:“你们可以试试,是我的刀快,还是你们的傀儡快。” 咬牙放弃了心中的想法,傀师冷着脸被迫举起了双手。 场面就这么瞬间变得更加诡谲,童堇跟闻惢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并未说话。 傀师冷笑道:“‘竹叶青’……你还真是让我们好等呢。” 绫竹没有理她的嘴炮,声线平稳而冷淡,不带丝毫感情色彩地道:“给我准备一艘游艇,记住,时间只有十分钟,如果十分钟之内我看不到游艇,那么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你们也无法见到还活着的同伴。” 话音未落,她又将三棱刺递进几分,齐沅也忍不住咬紧了牙,露出隐忍的神情。 一旁的纵火者早已被童堇灵力锁牢牢束缚住,看到这一幕,他心急如焚,满是怪异符文的脸上扭曲着高声喊道:“你别伤害他!有什么冲我来!” 傀师见状,脸色变得越发阴沉难看,沉默片刻后,终于还是咬着牙应承下来:“罢了,这次算是我们棋差一着,栽在了你的手里。” 而一直躲在不远处暗中观察的张铎,则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要跳出嗓子眼儿似的,怦怦怦地狂跳起来。 他紧张得手心直冒冷汗,心中既为当前局势感到担忧害怕,同时又莫名觉得这种场面实在太过刺激,此时此刻,在他眼中,绫竹宛如一尊战神,以雷霆万钧之势终结了这场激烈的较量。 不愧是他女神! 对着衣领上的通讯器吩咐了几声,‘天使’拔掉了将自己钉在地上的黑色翎羽,漠然的站起了身。 轻轻上前一步,傀师微微挡住身侧的阿南,阴沉的看着绫竹:“‘竹叶青’,你倒是很能藏。” “说起来,比起其他几位灵安局的警官,我倒是更希望在这艘游轮上看到的人是你呢。” 阿南垂着眸子,被挡住的半边身子一只手开始掐诀。 绫竹淡漠的看着她,并不回话。 可一直站在旁边给灵安局三人疗伤的闻惢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神色微变的直起了身子。 傀师笑了起来:“民间散修的灵力者基本都在我们这里有排号,‘弑神’也会不定期去清剿稍微冒头的散修,倒是不知道,你——‘竹叶青’,你到底是怎么躲过‘弑神’的围剿,以及灵安局的搜查。” “然后在我们两方的的眼皮子底下成长为现在的样子?” 灰羽眉头紧锁,几乎是本能的,侧身往绫竹那边走了两步。 但是还是晚了。 衣摆被轻轻的拽了拽,傀师脸上露出一抹令人难以捉摸的笑容,轻声说道:“看来,你既然有胆量登上这艘船,想必是已经做足了万全的准备咯?” “只是可惜啊,你恐怕还是低估了你自身在我们这儿所占据的重要份量呢!” 话毕,只见她高高举起的双手之上,毫无征兆地凭空冒出了数条闪烁着冷冽寒光的银丝,身后的阿南也在一刹那间飞身向前,一把将那人紧紧抱住,并顺势向一旁猛地扑倒过去。 绫竹神色瞬间一凛,手上的三棱刺迅速的刺下,几乎马上就要捅穿齐沅的心脏,可是比她动作更加快的是一道光,光箭如同流星,以迅雷之势破开窗户抵达了战场。 旋即就见是齐沅全然不顾自身安危,拼尽全力迎着那锋利无比的三棱刺向右方急速闪躲开来,尖锐的三棱刺依旧在他的身体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猩红的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溅洒得到处都是。 但是与此同时,那道如闪电般疾驰而至的光箭,也在一瞬间成功穿透了绫竹的右手小臂,随着“噗嗤”一声响,绫竹的右臂上赫然多出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烧焦黑洞。 宋尧猛然瞪大了双眼,几乎本能的忍不住就要叫出绫竹的名字,但是在脱口而出的那一刹那,他还是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而他这一刹那的反应,却尽数落在了宋安瑾的眼底。 高大冷峻的男人微微眯起了眸子,意识到了什么。 三棱刺不受控制的脱手而出,战局再次反转,悄无声息的傀儡跟着第二道光箭紧随其上。 纵火者也怒呵了一声,用尽全力绷开了身上的灵力锁,祭出更多的符箓朝着绫竹的身上甩了过去。 惊蛰这次并未动作,因为有一道人影比她更快,灰羽展开了翅膀,急速往前飞去,甚至顾不得身上裂开的伤口,双目赤红的用翎羽将那道射来的光剑打偏。 绫竹的反应也快的惊人,三棱刺被抛到半空,下一秒,她的身形散为一道黑色的雾气,让那带着火焰飞来的符箓瞬间落了空。 随后身形凝聚,左手稳稳的接住了掉下来的三棱刺,向后弯腰躲过傀儡迎面而来的一击,冷兵器相撞的瞬间带起一层刺目的火花。 她动作凶悍的如同豹子,不带任何迟疑的抬腿就是一脚,那开山裂石发力度直接将傀儡踹的胸膛凹陷进去。 旋即她更加迅猛的凌空飞起,直接踹断了大她将近一倍的傀儡的脖子。 童堇下意识的就要出手,但是被惊蛰死死拦住,女人的眉眼凌厉,低声道:“让他们打,场面越混乱对我们越有利,趁着这个机会赶紧补充灵气。” 说着,她的视线意味深长的扫过挡在‘竹叶青’身前酣战的灰羽。 尽管她的算盘打的很好,但是傀师和‘天使’则都没有将这三位劲敌落下。 傀师冷笑一声,再次纵丝:“惊蛰警官倒是自动把自己带入到黄雀的视角里了呢,也不怕身后有条蛇趁此机会将你一口咽一下啊!” 傀儡的身形瞬间隐匿在空中,只留下微弱的空间扭曲,‘天使’做了个奇怪的手势,以后就见那怪异的扭曲延展到了空中。 心里暗骂一声,惊蛰推开了身边的童堇和闻惢,再次被迫加入战局。 灵力者们的三方的混战即便是离得较远,也能让普通人心神俱震。 船身开始摇晃,张铎的额头开始渗出冷汗,紧紧的抓着宋尧的轮椅,频频望向绫竹所在的地方。 “……你看上去对那个人很熟悉。” 宋安瑾的声线没有什么起伏,但是却让张铎心下一咯噔。 宋尧平静的抬起头,对上了他那隐藏着审视的眼神,微微一笑:“不明白兄长在说什么呢。” 气氛陡然凝滞,随后,宋安瑾淡声道:“竹叶青,是你什么人。” 宋尧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身后的张铎却没忍住神色一变。 就在这么一瞬间的变化里,宋安瑾几乎是电光石火般的明白了一切。 他神色复杂的闭上了眼睛。 “……所以他们找的人应该是你,而我是在阴差阳错之下被拿出来挡刀的。” 聪明人交流根本就不需要太多的废话,宋安瑾这才想通,自己所经历的这一遭全部都是无妄之灾。 “……”移开了视线,宋尧声音依旧平静如水:“不明白兄长在说什么。” 可是他不明白,藏在暗处的另一个人却明白了这一切。 “啪啪啪——” 鼓掌的声音从暗处传来,三人神经立刻紧绷,看向了那发声之地。 一个高大的男人从黑暗的深处走了出来,挑眉看向宋尧:“就说行动怎么可能会出错,还以为那‘竹叶青’是个冷血的不管自己同伴死活的人呢。” “原来是抓错了啊……” 他的视线穿过了宋安瑾和张铎,直直的落在了宋尧的身上。 宋安瑾身体紧绷,上前一步挡住了宋尧:“你是谁?” 男人笑起来,彬彬有礼的一手搭在胸前轻轻弯腰做了个优雅的绅士礼:“‘弑神者’——蜉蝣。” 话音一落,下一刻 ,他的身形化为一道光,直接的绕开了张铎和宋安瑾,将宋尧死死掐住。 宋尧那如墨画般的眉宇轻轻蹙起,白皙纤弱的脖颈被人禁锢在掌中,被迫从藏身之地被推到了正在交战的大厅内。 只见蜉蝣嘴角扬起一抹戏谑的笑容,还颇为悠闲地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随后,他将目光转向一旁的绫竹,开口道:“‘竹叶青’,快瞧瞧这是谁落入我的手中了?” 一刀划开纵火者飞来的符箓,绫竹修长的双腿单脚踩在他的身上,目光凶厉的侧过头看去。 “……” 病弱的青年神色平静微微垂眸,遮住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绪,脖颈被死死掐住,那里已经开始微微泛起一圈淤青,让人看了不由得心生怜惜。 蜉蝣显然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他笑得愈发张狂起来,阴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绫竹,恶狠狠地威胁道: “放下你手中的武器,乖乖地摘下你的帽子,否则,我可就要当着你的面,亲手拧断他的脖子了!” 第48章 自大狂? 歪了歪头,藏在宽大兜帽之下的视线穿过层层阴影,精准地落在了宋尧身上,而就在这一刹那,宋尧似乎心有灵犀一般,也恰好朝着她这边望了过来。 温雅的男人坐在轮椅上,他修长的脖颈处纤细脆弱的线管清晰可见,被蜉蝣五指成爪死死掐在手中,病弱的青年朝着她微微一笑,缓缓做出了几个口型。 ——不·用·管·我。 “喂!”灰羽一脚踹飞眼前的傀儡,眉头紧皱,伸手一把拉住了绫竹,剑眉蹙起。 然而绫竹动作极快,手臂一挥避开了灰羽的束缚。 而后她身形一闪,侧身灵巧地躲开了来自齐沅的凌厉一击。 紧接着,只见她左脚微微一用力,脚下一直拼命挣扎的纵火者顿时发出一阵痛苦的闷哼声,绫竹这一脚竟是直接踩断了他几根肋骨。 手中紧握着一柄三棱刺,她毫不费力地将地上那因剧痛而几乎无法发声的纵火者单手拎起,就像拎着一件毫无重量的物品一样慢慢的朝着蜉蝣走去。 “喂!”蜉蝣有些不满,手上用了些力气,手上猛然加力,宋尧那白皙的脖颈处瞬间青筋暴突,血管清晰可见,衬得青年更加的脆弱:“你再往前走我就杀了他啊!” 宋安瑾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病弱的弟弟遭受这般折磨,心如刀绞,怒火瞬间填满胸膛,若不是一旁的张铎拼尽全力死死拽住他,恐怕他早就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与人拼命了。 然而,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绫竹。 对于蜉蝣的威胁和宋尧所处的险境,她恍若未闻,依旧我行我素。 不仅如此,她脚下的步伐还逐渐加快,动作迅猛的拽着纵火者向前狂奔而去。 “操!” 蜉蝣见状,脸色骤然一变,手上的力道再度加重几分,目光赤红的看着毫不忌惮的绫竹也开始慌了起来。 喉骨传来被挤压的咯咯声,尽管生命危在旦夕,宋尧脸上却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他的笑声断断续续,夹杂着咳嗽声,听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如果,我现在死了,她……咳咳,是不是……就会,记我一辈子了?” 宋尧艰难地吐出这句话,语气中竟没有丝毫面对死亡时应有的恐惧或痛苦,反倒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癫狂之态,就好像对这一结局充满了某种迫不及待的向往。 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蜉蝣当然不能杀死普通人,这是‘弑神’的规矩,他们只是猎杀灵力者的组织,根本不能对普通人动手,他原本也是想要诈一诈这两人。 要是能诈出‘竹叶青’的身份最好,诈不出来的话,也能让这姓宋的跟‘竹叶青’离心,从而去套套话,谁成想,这两人怎么一个比一个神经病??? 一个不在乎同伴的死活,另一个看上去……怎么病娇了啊! 眼看着那该死的的‘竹叶青’离自己越来越近,蜉蝣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他死死稳住心神。 没有丝毫犹豫,他当机立断地松开掐住宋尧的手,同时在虚空中用力一拉。 刹那间,一道由璀璨光芒凝聚而成的弓箭出现在他手中,并被迅速拉开至满月状,如此近距离之下,这道闪耀着耀眼光芒的箭矢闪电一般,径直朝绫竹的脑袋疾驰而去。 绫竹毫无惧色,只见她手臂一抬,一直被她如拖麻袋般拖在地上、早已失去反抗能力的纵火者,瞬间被她一把拽起,毫不留情地挡在了身前。 只听“噗嗤”一声闷响,那支凌厉无比的光箭精准无误地射进了纵火者的胸膛,遭受这般重击,纵火者当即喷出一大口鲜血出来。 蜉蝣目睹此景脸色骤变,心中更是惊怒交加,怒吼道:“你他妈,啊——!” 话还没说完,便看到那刚刚充当完人肉盾牌的纵火者在下一秒钟又被绫竹发挥到了极致——她竟然像扔保龄球似的,将人狠狠地甩了出去。 这么近的距离下根本避无可避,蜉蝣整个人犹如被重锤击中一般,倒飞而出,重重地摔落在远处的地面上,一时间,尘土飞扬,碎片四溅。 一口老血喷出,还未等他站起来,就见到那煞神已经杀到跟前,单脚死死踩住了他的脖子。 一直在旁边混战的几方自然留意到了她这边的动静,‘弑神’的人想要上前出手相助,但是灵安局的几人怎么可能放过他们,不是为了帮‘竹叶青’他们只是单纯的想要将水搅浑。 蜉蝣猛地吐出一口混杂着碎牙的浓稠血沫子,满脸都是难以置信之色地死死盯着眼前的人。 “......你难道就不怕我真的把他给弄死不成?难不成你还有什么暗藏的后手?”蜉蝣一边拖延着时间,一边试图从对方那毫无表情的兜帽下看出些许端倪来。 绫竹根本不理会,表情冷淡,脚上开始用力。 她越发觉得这些人果然是不了解杀手行业,她都当杀手了,难道还会在乎谁死不死在她面前吗? 何况,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和底牌,她又怎会让自己的专属充电宝独自留在船上? 不过,绫竹向来不是个多嘴之人,尤其是在杀人的时候更是如此,她所秉持的原则便是干净利落地解决目标,绝不拖泥带水。 于是,就在蜉蝣那张原本还算白净的脸庞因为缺氧而变得越来越青紫、并且终于后知后觉地流露出惊恐神色之际,绫竹毫不犹豫的狠狠一脚跺下去,只听清脆的咔嚓声响起,蜉蝣的脖颈已然应声而断。 一旁早已奄奄一息的纵火者亲眼目睹了这血腥残忍的一幕,不禁瞪大双眼,喉咙咕哝着发出悲愤的声音。 待到确认蜉蝣已彻底断气之后,绫竹方才缓缓收回脚,口中轻声呢喃道:“……我最讨厌被人威胁。” 没想到绫竹出手这么狠辣,在场的几人都被惊到了,傀师的目光阴狠,双目赤红的死死盯着绫竹,她几次想要脱离战局赶过去救下蜉蝣时都被那该死的惊蛰尽数拦下。 此刻作为底牌出场的唯一弓箭手蜉蝣就这么轻率的死掉了,她心里几乎都在滴血。 她有多怨愤,灵安局的几人就多爽,‘弑神’平时跟他们积怨已久,但是因为隶属于组织内,上面给的命令永远都是活捉大于弄死,所以他们几乎很少下死手,就算真的下手了也顾虑很多,而且更不是次次都有机会。 所以,绫竹这种毫无顾忌且出手狠辣的职业杀手,简直就是天选的‘弑神’杀手! 看着那煞神朝着自己走来,纵火者他毫不怀疑,如果被那家伙抓住,自己面临的绝对是死亡。 强烈的求生欲望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在那个已经遭受重创、伤痕累累的身躯里熊熊燃起。 尽管身体颤抖得厉害,但他还是紧紧咬着牙关,用尽最后一丝力量,摇摇晃晃地挣扎着坐起身来。 毫不犹豫祭出剩下所有的符箓,纵火者不再留手,生死面前,他毫无保留地施展出浑身解数,竭尽全力催动体内所剩无几的余力。 他那原本就因伤势而变得嘶哑的嗓音,发出了一声濒死的呐喊,随着这声怒喝响起,那些符箓无风自动,迅速飞舞起来。 刹那间,滔天的火光冲天而起,以纵火者为引子,跟他的肉身一起汇聚成一条巨大无比的火龙。 这条全身浴火的火龙张牙舞爪,口中喷出炽热的烈焰,嘶吼声响彻云霄,它那凶恶巨大的的身躯照亮了整个黑沉沉的海面,犹如白昼降临。 游轮上方的天花板也难以承受如此高温,转眼间便被烧穿。 这艘饱经磨难的游轮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几乎随时都会分崩离析,周围的气温急剧升高,热浪滚滚袭来,让人呼吸都感到困难。 正在混战中的几个人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烈摇晃打乱了动作,不得不暂时停下手中的动作,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形。 即便是同样身为“弑神者”的傀师,面对纵火者这种近乎疯狂的同归于尽之举,也不禁为之震惊,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她知道这个新人是因为能力不错才被招进来的,但是真没想到,他在濒死之际居然还能爆发这么强大的能力。 尽管依旧想要坐山观虎斗,但是惊蛰知道,如果此时她再不出手,这艘船上的所有人估计都要跟着这个疯子陪葬了。 她咬了咬牙,深吸了口气,将储物戒指里面的所有补灵符全部捏爆,打算再次出手。 可就在这时候,却听到一声空灵的轻笑。 只见,站在那庞然火龙对面渺小如蝼蚁一般的‘竹叶青’毫无畏惧的笑了起来,她周身的空气在烈焰的蒸腾下开始被热浪扭曲,但是她本人却依旧在笑。 灰羽被童堇和闻惢死死的禁锢住,防止他冲动的闯进去。 赤红着双眼看着那即将被火龙盘踞在其中的少女,灰羽失声怒吼:“回来啊!” 衣摆被热浪拂动,舍去肉身化身火龙的纵火者在某一瞬间窥见了那兜帽之下的绝色容颜,他神色有些恍惚,下一秒就听到少女的声音淡然的响起。 “你们真的很自大。”她轻声道。 明明局势已经定了,明明她在这种级别的攻击下看上去已经必死无疑了,但是冥冥之中,傀师脑子里的某一根弦就是在她开口的那一刹那间绷紧了。 火焰中的少女耀眼的惊人,尽管除了距离最近的纵火者之外,没人能够窥视到那张狂身影下的惊世美丽,但不妨碍所有人都被她吸引了视线。 火龙已经将她盘踞在了其中,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她那庞然大物张开了巨口,将那道纤弱渺小的身影一口吞下。 宋尧勃然色变,灰羽面上血色尽失,他暴怒的发出了一声怒吼,然后挣脱了童堇的束缚,拼命的挥动着翅膀就要往前,却被一道水做的牢笼困在其中。 眸色一厉,灰羽摘下翎羽,还未等他做些什么,就看到不远处的傀师骇然色变,不可置信的失声道:“……这怎么可能。” 只见纵火者临死前拼死一击的火龙张大了嘴巴痛苦的吐出火焰,它不断地甩动着身子,难耐的到处扭曲着,而在它脖颈处,正在往外蔓延着一抹刺眼的蓝色。 那居然是冰! 傀师简直要疯了,身体不断地发着抖,愤怒又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痛苦哀嚎的巨龙:“……怎么可能……她偏偏是……?!” 肩膀上搭上了一只手,阿南的视线阴沉又沉静:“……这次已经栽了,我们都没算到,除了莫旗的能力之外,她的原始血脉是冰系,走吧,要不然,一会就走不掉了。” 总是心中有千般不甘万般不愿,但是傀师也不得不承认,这次他们确实败了。 就在距离众人不远的地方,那条体型庞大得令人瞠目结舌的火龙此刻已然渐渐失去了生机。 它身上燃烧着的熊熊烈焰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凶猛炽热,反而是那覆盖于其身的蓝色冰霜开始出现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痕,并迅速地向四周蔓延开来。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这头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庞然大物终于支撑不住,如山崩般轰然倒地,扬起一片尘土飞扬。 纵火者濒死前爆发的全力一击居然轻易的被那人镇压下了。 在此之前,‘弑神者’一直坚信,在这艘船上,他们最为强劲的敌手应该只会是来自灵安局的那几个人而已。 至于那竹叶青即便再有能耐,也不过只是一个散修罢了。 所以,针对这人,他们特意精心安排了一名擅长光系箭术和一名精通火系法术的高手,自认为如此这般已是万无一失。 甚至当他们第一次瞧见那个人现身于船上之时,心中还满是不屑与鄙夷,觉得这人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狂妄至极的赌徒,居然真敢孤身一人前来挑战‘弑神’ 可现实却无情地给了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短短一会儿工夫,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少女便已先后斩杀了两名‘弑神者’,而且其所展现出来的力量更是超乎想象的强大。 直到此时,他们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方才究竟有多么愚蠢可笑——原来真正自大的并非别人,恰恰正是他们自己! 就在这时,只见那片湛蓝的冰层突然毫无征兆地破裂开来,无数碎冰四溅飞射。 紧接着,一团浓郁的冰雾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而在这片朦胧迷离的蓝色雾气之中,一道头戴兜帽的身影正缓缓地朝着众人走来。 身形颀长略显清瘦的少女右手紧握着一把锋利无比的三棱刺,冰冷的寒气不断从兵刃之上散发而出,使得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结成霜。 缓缓地抬起头,绫竹压抑了许久的暴虐杀意终于不再隐藏,兜帽下形状优美的唇瓣勾出一个笑。 “现在,到我了。” 第49章 求死欲 几乎就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刹那间,‘弑神’的众人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梁骨直冲脑门儿,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出来。 他们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实在难以想象散修里怎么可能会出现如此恐怖的人物。 这个人,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啊! 刚刚爆发完那种恐怖的能力,现在居然还有余力想要虐杀他们?! 光是感受着她周身散发出来的那股暴虐的强大气势,剩下的几位‘弑神者’毫不怀疑她不是在开玩笑。 想也不想,骇然失色的‘天使’以快到极致的速度挥动着自己背后那双巨大洁白的翅膀,一把将傀师抄起之后,毫不犹豫地掐动法诀,一道耀眼的光芒闪过,连同其他几名同伴一起,如流星赶月般朝着游轮之外疾驰而去。 此刻的他们哪里还有一丝一毫曾经作为‘弑神者’时的威风凛凛与气定神闲,完全可以说是落荒而逃,一个个恨不得多生出几条腿来,好让自己能够更快地逃离这个可怕的煞星。 然而身后的“煞神”绫竹却没有像他们想象中的那样抄着三棱刺就杀过来。 在看到他们如惊弓之鸟般向外逃窜时,绫竹原本站在原地杀气腾腾的气势立刻消失,立刻转身毫不犹豫的往后奔去,在灵安局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把将宋尧打横抱起,然后风驰电掣的往相的方向跑起来。 “等等!”张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后,立即拔腿追了上去,同时嘴里还不解地喊道:“您,您就这么放过他们了吗?” 绫竹一边抱着宋尧拼命狂奔,一边紧咬银牙回应道:“我哪儿来那么多灵力,诈他们的。” “别废话了,等他们反应过来咱们就走不掉了。” 一旁的宋安瑾虽然听着这人的声音,本能的觉得有一丝熟悉,但现在根本就不是思考的时候,他只能捂住自己身上不堪入目的蕾丝裙边咬牙跟上。 对目前的状况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强烈的求生欲望还是驱使着他紧跟在绫竹身后,毕竟,眼前这位身份神秘且实力深不可测的‘竹叶青’,此刻可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于是,在绫竹的带领下,三人一路狂奔,迅速消失在了灵安局众人的视线之中。 灵安局四人组这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 “卧槽??” 童堇不可置信:“我以为她还有什么杀招呢。” 她都准备好看这人大杀四方了都。 惊蛰毫不犹豫地伸手一把揪住童堇的衣领,将她猛地拎了起来,并大声吼道:“别废话了,快点跟上去!要是等会儿‘弑神’回过味来,绝对走不了了!” 救生艇放置在三层甲板的左右两侧,此刻,整艘游轮已然开始严重倾斜,像是随时都会彻底倾覆一般,而下方的海水则像凶猛的野兽一样,不断向上渗透进来,形势岌岌可危。 绫竹的动作异常迅速,她毫不犹豫地将怀中紧紧抱着的那个人用力塞进了张铎的怀里,然后使劲将人推了进去,眼看着张铎和‘充电宝’顺利钻进救生艇后,绫竹根本没有丝毫停留,赶在灵安局的四人组抵达之前,果断地放下了起重架。 “砰”的一声巨响,救生艇直直地坠入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中。 海水瞬间溅起巨大的水花,灵安局的众人赶到时,只能看到她单手撑栏杆利索翻身跳到救生艇上的背影。 “???”童堇简直气笑了:“这人还真是……他们职业杀手都这么无情吗?” 一旁的灰羽则死死地盯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负心女’的背影,心中满是幽怨。 眼看着她头也不回地带着那个小白脸逃走,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心里牙都咬碎了。 带着那个小白脸跑都不带他,真是……算准了他不会闹是吧? 跳进舱内,绫竹简直精疲力竭,不过好在,一直默默跟随着上船的男主角宋安瑾正尽职尽责地驾驶着救生舱,这倒也为她省去了不少麻烦。 绫竹终于能够稍稍放松下来,疲惫的走到宋尧身旁,缓缓坐下,她向后一倒靠在座位上。 由于刚才激烈的战斗,她身上沾满了溅射的血迹,此刻还散发着尚未消散的凛冽煞气。 这一刻,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头刚刚完成惊险捕猎后的猛虎,虽然略显疲惫,但依然威风凛凛。 张铎显得格外亢奋,他目光灼灼地,看上去很想说些什么,但是碍于还有外人在场,所以只是用一种闪闪发光的崇拜目光看着绫竹。 宋尧轻柔地握住了绫竹那冰凉且还染着鲜血的手,他微微俯身,凑近绫竹轻声问道:“要接吻吗?” 其实刚刚动用血脉的时候绫竹也是用尽全力了的,但是她那时候不能露怯,随着危机的解除,之前积攒起来的灵力也几乎被消耗殆尽,她只觉得浑身无力,急需得到补充和恢复。 目光缓缓上移,落在了青年那因病弱而略显苍白、但依旧俊美非凡的面庞之上。 她凝视着他深邃的眼眸,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负面情绪,接着,她的视线又慢慢地滑落下来,最终停留在他那浅色的唇瓣处。 绫竹哑声道:“要。” 说罢,她微微用力按住了宋尧的脑袋倾身而下,双唇缓缓靠近,带着丝丝凉意,最终轻轻地覆盖在了宋尧那略显苍白的薄唇之上。 一刹那间,时间似乎静止。 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凝固了一般,只有两人之间那若有若无的气息在交织缠绕。 紧接着,一股强大而纯净的灵气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入绫竹的灵脉之中。 这些灵气虽然尚未完全转化成可用的灵力,但依然犹如潺潺细流,轻柔地流淌过绫竹全身的经脉和穴位,一点一滴地涤荡着她身体内积累已久的疲惫与倦意。 绫竹原本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整个人都沉浸在了其中。 正全神贯注地驾驶着船只同时密切留意周围状况的宋安瑾一脸难言之色。 ? 怎么突然之间就亲起来了? 一旁的张铎同样瞠目结舌。 原本还是热血沸腾的战斗番呢,一眨眼就变成甜甜蜜蜜的恋爱番了?? 就在这时,救生舱的顶部猛然传来一阵巨响,仿佛有什么重物狠狠地砸在了上面一般,紧接着,整个船身都开始微微摇晃起来。 绫竹停下了动作,带着被打扰的不耐,抬头看向窗外。 灰羽站在船舱口,双眼布满血丝一片赤红,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她。 舱门被猛地拉开,惊蛰那标志性的笑容映入众人眼帘,她悠然自得地抱着双臂,嘴里还轻轻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调侃道:“哟,来的不是时候了?” 宋尧静静地凝视着站在舱门口的灰羽,眉梢微微挑起,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紧接着,他动作自然不着痕迹地轻轻倚靠在了绫竹的怀中,素日清润温雅的眸子里闪烁着胜利者的挑衅暗芒。 灰羽紧紧咬着牙关,拼命压抑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暴戾情绪。他死死盯着绫竹,狼一样野性的灰瞳中此刻充满了无尽的委屈和愤怒的控诉:“你......你竟然还抱着他!” 怀里的男人微微抖了抖,像是被吓到一样,宋尧长睫微颤,栗色的眸子楚楚可怜地抬起,望向绫竹,唇瓣上还带着与周身病气不相符的莹润的红,看上去破碎又惹人疼惜。 “他好像有点不喜欢我呢。” 绫竹:……? 怎么这两个人凑一起之后就会变得怪怪的?? 闻惢和童堇也从舱外走了进来,视线在绫竹和灰羽之间逡巡。 作为同事,灰羽自然知道自己今天表现的有多明显,他现在完全放下了顾忌,丝毫不在意自己回去后会不会面临什么处罚,现在的他满眼都是眼前那该死的,八百个心眼子的小白脸。 尽管知道灰羽早就被策反了,但是现在看到他这副不值钱的样子,童堇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真不知道绫竹是怎么做到的,都把这家伙调成狗了。 闻惢看向绫竹,少女依旧戴着兜帽,她看上去态度还算平和,应该是没有跟他们动手的打算。 她微微一笑,轻声道:“那么,我究竟是该称您一声‘竹叶青’好呢,还是直接呼唤您的本名更为恰当呢?” “洛绫竹小姐。” 话音刚落,原本紧握方向盘、始终沉默不语如同一幅背景画似的宋安瑾,突然间像是被雷击中一般,双手猛地一滑!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直直地望向那个依旧安然端坐于座位之上的身影。 刹那间,整个船舱内所有人的目光犹如聚光灯一般,齐刷刷地集中到了绫竹的身上。 面对众人如此炽热的注视以及身份被当场揭穿的局面,绫竹没有流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惊慌失措,相反,她只是不紧不慢地抬起白皙的素手,从容地将头上所戴的兜帽轻轻扯下。 兜帽的滑落,一张清冷绝尘的面容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众人眼前,那张精致绝伦的脸庞上,神色漠然得宛如千年寒冰。 先前刻意伪装出的怯懦与瑟缩此刻已荡然无存,绝色的眉眼中是职业杀手特有的凌厉,仿若一把出鞘了的利剑,此刻毫不掩饰的展露着自己的锋芒。 即便再看一万遍,这张脸也还是会如初见一般摄人心神,移不开眼。 “我不打算进你们组织。” 根本不需要闻惢等人开口,绫竹早已猜到他们的目的。 “为什么?”闻惢歪了歪头,笑着问道。 她本身的长相就很温婉,因为是治愈系,整个人的气质更没有什么攻击性,笑起来的时候尤其让人觉得亲切。 “你现在已经被‘弑神’的人盯上了,诚然,你很强,但是一个人面对整个‘弑神’的围剿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他们可以失手很多次,但是你只要一次,就会没命。” 绫竹厌烦的挥了挥手,神色不耐:“打不过,就死。” 上辈子在组织里从生到死待了一辈子,这辈子她只想当头独狼,对‘组织’这两个词已经ptsd了,最主要的,她自己也清楚,就自己这种在杀手组织里培养出来的价值观是存在问题的。 她骨子里的自负早晚都会出大问题,她以前就知道自己的性格问题,上一世的时候好歹还有鲛能在她意识不到的关头拉她一把,但是这一世,这个书中的世界没有鲛,所以,她最后到底会不会死在这上面,她自己都不知道。 但是也不在乎罢了,杀手的归宿都是死亡,她一点都不想去过什么别人向往的平静生活,她就喜欢这种刺激的生活,杀死别人,或者被别人杀死,这就是贯彻她人生的。 她也从来不觉得死亡是什么值得畏惧的事情,一直跟人斗智斗勇才最有意思不是吗。 闻惢是个心细如发的人,她几乎在顷刻间就洞悉了绫竹那无所谓的态度下表达的一切。 真是个奇怪的女孩。 她居然对这个世界一点都没有求生欲。 闻惢其实见过很多厌世者,那些人大多都是觉得世界上没什么能留下他们的,所以失去了求生的欲望,但是绫竹跟那些人不一样。 她似乎对这世界上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但是又在骨子里追求着在极致危险的边缘带来的刺激感。 仿佛只有剧烈刺激和濒死的那几个瞬间,才能让她有一种活着的感觉。 “喂。” 绫竹朝着她挑了挑眉。 回了神,闻惢看向她:“嗯?” 手中银光一闪,绫竹朝她抛去了一个小东西。 “这个东西,买下你们见过我的消息。” 伸手稳稳地接住了那飞来的小东西,闻惢有些讶然,看着手中灰扑扑的小石头。 惊蛰有些诧异:“这灵气都被你吸干了,现在这就是个破石头,你就想靠这个贿赂人民警察?” 话音刚落,下一刻,她口中的那破石头轻轻地动了动。 然后在四人震惊的目光之中,慢慢的变了形状,变成了一个掌心那么大的小人。 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在闻惢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中,小人眨了眨眼,虚弱又不确定的开口:“阿惢……?” 第50章 杀神 眼泪几乎一刹那间就掉了下来,闻惢看着手心中小小的莫旗,嘴唇颤抖的看向绫竹:“这,这是……?” 绫竹神色平淡:“他的本源里面带着的一缕魂丝,我一直温养着,只不过始终未找到适合的养魂之物,所以没办法将其抽离出来。” “那块灵石受天地滋养,其中蕴含的灵气一旦被抽空,对于常人而言就没什么作用了,但对于魂体来说,却是最为理想的容身之所。”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还很虚弱的小石头人:“我不平白受人恩惠,所以,也算他运气好吧。” 她的视线缓缓扫过灵安局四人的脸:“现在,这个‘贿赂’,还算够格?” 四人神色各异。 灰羽早就是绫竹的人了,他自然是最希望两边能够和谐相处的,但这种事情但他一个人说是没有用的,所以只能看向其余几人。 作为全灵安局唯一的高阶治愈系,几乎所有的灵力者都跟闻惢的关系不错,童堇跟惊蛰更算是闻惢的知心好友,两人对视了一眼,视线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闻惢。 这意思,基本上就是全看她的选择了。 “……” 珍而重之的将小莫旗护在双手的掌心之中。 闻惢表情郑重,朝着绫竹深深的弯下了腰,声音因为失而复得的喜悦而带着些颤音:“多谢洛小姐救命之恩,往后您有任何事情,只要您开口,闻惢都一定倾尽全力去报答。” 这意思就是认下了。 惊蛰眸色有些复杂,她叹了口气,但是也没说什么,只轻轻的拍了拍闻惢的肩膀。 莫旗对闻惢的重要性几乎胜过她自己,所以,这个选择算是意料之内的结果了。 灰羽的眼底闪过一丝喜色,对他而言,现在的情况简直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了。 “洛小姐?”闻惢小心翼翼的看着手中耗尽精力睡觉的小莫旗:“他现在这样,有没有什么禁忌或者注意事项之类的?” 绫竹靠坐在位置上想了想道:“没什么吧,因为是石头,所以也不怕什么磕了碰了的,顶多偶尔吃点灵气,但是喂不喂都没关系,灵石本身就会滋养他。” 童堇觉得有些新奇,怼着个小脸好奇的看着正睡觉的小人:“那莫旗哥以后也这么大了嘛?如果多喂喂是不是会长大点啊?” “那不会。”绫竹道:“身体的死亡本身就是对魂体最大的损伤,他还能捡回来一点魂丝都算他在我面前死的新鲜。” 闻惢一点都不觉得失望,她眸色温柔的看着手上的小莫旗低声道:“已经很好了,还能见到,就已经很好了。” 没什么比失而复得更美好的存在了。 “说起来……”惊蛰似笑非笑地看向绫竹:“我还挺好奇的。” 绫竹平淡的回望过去,以为她是要问她抽魂丝的能力是怎么来的,都想好措辞糊弄了,但却听她语出惊人道: “你跟我们灰羽到底什么关系啊,那么大老爷们一个人,现在都成怨夫了。” 绫竹:“……” 她宁可这人问的是魂丝问题。 惊蛰的话刚说完,就有两道目光齐刷刷的朝她投了过来,一个暗含期盼一个晦涩隐忍。 一只轻柔的手缓缓抓住了绫竹的手腕。 宋尧那张病弱温雅的面容之上,此刻竟再度浮现出那种令人心碎的、仿若瓷器即将碎裂般的表情。 他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轻声说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终究还是我的未婚妻,对吧?” 灰羽最讨厌看到这小白脸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来博取同情。 他忍不住啧了一声,满脸不爽地将视线投向了绫竹,故意咳嗽了一下,然后不自然地抬高了下巴,似乎想要以此来显示自己的气势,开口道: “喂!你倒是快说说看,咱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俩人一个像是破防的正室大房,拼命想要获取安全感;另一个则像个没有底气的小三儿,明明心里没底还硬装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来找自信。 舱内的氛围莫名其妙的安静了下来,几人的视线或明或暗的交织在了三人的身上。 就连闻惢都将视线从莫旗的身上移开,好奇的看了过来。 一直把自己当背景板的宋安瑾也若有若无的投来了视线。 绫竹:“……?” 好在这社死的场面并没有持续太久,船外陡然传来一阵摇晃,救生艇的顶部传来了接二连三的震响。 惊蛰陡然站起了身,神色骤变:“不好!‘弑神’的人反应过来了!” 眸色一凛,绫竹霍然起身,将一个小匣子丢给了张铎:“保护好你老板。” 张铎手忙脚乱的接住了小匣子:“那,那您呢绫竹小姐?” 话音未落,整个船体剧烈的晃了起来,一只手从救生艇的上面生生撕开了一块铁皮。 立刻带上兜帽,绫竹将整张脸隐藏在黑暗之中,拿出三棱刺看向头顶的那只手。 红衣的傀儡衣摆猎猎作响,而端坐在傀儡之上的傀师,此刻杏眼圆睁,燃烧着熊熊怒火,带着被人戏耍后的恼怒。 她紧紧咬着牙关,后槽牙相互摩擦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声,一字一句地从牙缝中挤出来: “你!敢!耍!我!” 绫竹刚刚已经吸收了不少灵气,虽然都没有转化成可用的灵力,但这个状态也有一战之力。 身形敏捷地一侧身,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傀儡猛力砸来的拳头。 紧接着,她巧妙地借助这股冲击力,轻盈地一脚踩在了傀儡的脑袋上,顺势飞身一跃,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游艇顶部。 外面的大海刺骨的冰冷,海面辽阔无垠,漆黑深沉得如同一个无底黑洞,让人望而生畏。 他们在飞行灵力者的协助下,宛如鬼魅一般半漂浮于海面之上。 带着被耍的愤怒,‘弑神’众人此刻都毫无保留的出手,皆使出自己压箱底的绝技,势必要将这该死的‘竹叶青’彻底埋葬在这片暗无天日的海域之中。 “在海上我的主场作战,你们还敢这么嚣张?” 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惊蛰微笑着落在了游艇上方,毫无畏惧的站在了绫竹的身后。 “……呵呵。” 傀师讥讽的看着绫竹:“看来,这一会儿的时间里你们倒是谈妥了呢。” “是不是以后也该叫一声‘竹叶青’警官了?” 绫竹根本不想再和她多费口舌,身形一闪便如鬼魅般冲上前去,海域作战对她而言本就带着优势,只见她单脚踏在海面上,一抹幽蓝色自她的脚底绽开,凝成了一抹湖蓝色的冰。 与此同时,手中的三棱刺如同闪电般脱手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裹挟着阵阵刺骨的寒冰之气,狠狠地甩向‘天使’那洁白的翅膀。 如此迅猛的攻击速度,‘天使’几乎没有躲避的余地。 尽管她竭尽全力地侧身闪避,但还是未能完全避开这一击。 只听“嗤啦”一声脆响,三棱刺虽然没有将整个翅膀刺穿,但也硬生生地刮掉了许多洁白的翎羽,被剐蹭到的部位起初并没有感觉到疼痛,然而仅仅片刻之后,一股刺骨的寒意便从伤口处源源不断地涌来。 ‘天使’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微微侧过头,发现那片蓝色的冰霜竟然已经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开来,短短时间内就覆盖了将近三分之一的翅膀! 不用任何交流,惊蛰催动灵气调动周遭的海水凝聚在绫竹的脚下,让她在波澜四起的海面上几乎如履平地。 没人看得清她到底是怎么动作的,等‘天使’反应过来时,绫竹已经瞬间出现在了她面前。 单手接住下落的三棱刺,绫竹快准狠的将其狠狠的扎进了‘天使’的腹部。 还来不及做出反抗,下一秒,绫竹长腿狠狠发力,将人一下踹进了深不见底的海水之中。 阿南他们本身就是靠着‘天使’的念力才能保持着低空的飞行,若不是傀师在紧要关头用傀儡丝拉了他们一把,只怕是都得掉进海里。 站在半空中傀儡丝编织出的网上,阿南就在这短暂的瞬间,果断掐动法诀成功地隐匿起了大家的身形。 傀师眸色阴郁的盯着站在冰面上的兜帽少女,指甲死死的掐进肉里,齐沅表情肃然,将手搭在她的背后,轻轻的一点头,随后只见傀师深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毫不犹豫地撤回了所有释放出去的傀儡,而后将两只手掌高高抬起。 无数根纤细如发的银色丝线在其指尖相互交织缠绕,紧接着一根接一根地嵌入到她自己的血肉当中。 随着银丝不断没入肌肤,她的身体逐渐出现一道道细微的伤口,然而,肉体破损,伤口竟然没有丝毫鲜血从中流淌而出。 只有一缕缕幽绿的雾气从那些小小的创口处缓缓渗透而出。 落回了游艇之上,绫竹跟惊蛰并肩站在一起,她看向虚空之中的某一处,一股熟悉至极的能量在不远处隐约的波动。 “怎么?” 惊蛰敏锐的注意到了她的脸色:“你发现什么了?” 绫竹原本平静如水的面容瞬间变色,眸中闪过一丝惊愕,她猛地抬起头来,直直地望向那看似空无一物的虚空之处。 几乎就在同一刹那,她毫不犹豫地甩手射出数道冰冷刺骨的冰刺,带着凌厉的寒气朝着目标疾驰而去。 然而已经晚了。 湖蓝色的冰锥在半空之中像是卡壳一般停住。 原本风平浪静的海面突然间波涛汹涌起来。 巨大的海浪如同被激怒的猛兽一般腾空而起,掀起高达数尺的惊涛骇浪,铺天盖地地向着小小的救生艇席卷而来。 而在那翻滚的浪花之中,绿色的雾气升腾在海面上,那个隐匿于其中的存在终于完全展现在她们眼前。 那竟然是一尊足足有百米之高的千手观音像! 密密麻麻的傀儡丝如蛛网一般穿插在祂的身上,在那些银丝的牵扯之下,千手观音紧闭的双眼开始慢慢地睁开。 那是一双满是悲悯的眼眸,宛如深不见底的寒潭,只是对视一眼就让人心生畏惧。 祂抬起了身后的数千只手,刹那间,密集如雨的傀儡丝铺天盖地的朝着她们激射而来。 绫竹左手掐诀,右手捏爆了数道补灵符,飞身跃至海面之上,她的身形在空中留下了一连串近乎虚幻的残影,一次次惊险地避开了那如同钢针般锋利的傀儡丝。 绫竹并未仅仅满足于躲避,在她高速移动的同时,湖蓝色的坚冰以她为中心开始迅速向外蔓延开来,她想借此将观音围在其中绞杀,可惜的是,那紧追不舍的数道傀儡丝威力实在太过惊人,几乎就在坚冰刚刚形成的顷刻之间,便毫不留情地将其击碎成无数碎块散落四处。 闻惢等人在救生艇上看着这惊险的一幕,显然有些心焦,但是海面作战他们实在不是强项,更何况他们三个人里面只有灰羽一个战斗系,为了防止‘弑神’杀个回马枪,船上不得不留人。 死死的攥着拳,灰羽忧心忡忡的看着海面上的绫竹,紧咬着牙关。 “竹叶青!” 身下的海水半凝聚成了一个透明的人形,惊蛰的状态比她好一些,她本身血脉就是水,所以现在直接拟态化了。 “听我说,我一会会用尽全力掀起浪,你能做到……” “别废话了。” 险险的避开一道傀儡丝,绫竹目光沉静:“你上,我跟。” 惊蛰也不再多话,她散去身形,下一秒,原本就已经波涛汹涌的海面突然像是被激怒的狂狮一般,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那海浪相互撞击所发出的声音,犹如一头在闷声怒吼的远古巨兽。 绫竹停下动作,借助这一下海浪给自己筑起了一道冰墙,为她挡下了大半的攻击。 千手观音的目光追随着她,再度抬起了身后的上千只手。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更为恐怖的海浪声从千手观音的身后骤然传来,动作一滞,祂微微侧过了身,只见自己身后,一道高达数百米的惊涛骇浪如同一座巨大的山峰般拔地而起,然后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千手观音狠狠地席卷而来! 第51章 小美人鱼 祂静静地伫立在原地,面对汹涌而来的巨浪毫无退缩之意,‘观音’叹息一声,下一秒,数千只手如同幻影一般在半空中伸展开来,时间在此刻停滞,这些手形成了一幅奇异而壮观的画面,犹如卡了带的电影胶片留下的残影。 数道闪烁着微光的傀儡丝在祂手中相互交错、缠绕,编织成一面硕大无比且密密麻麻的屏障,宛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城墙,横亘在巨浪与祂之间。 惊涛骇浪呼啸着猛扑过来,狠狠地撞击在这屏障之上,只听得“砰”的一声沉闷巨响,整个空间都似乎为之颤抖起来。 绫竹站在海上,海风肆意吹拂着她的衣摆,不时掀起一角,露出劲瘦腰肢,双手掐诀,随着她的动作,一抹湖蓝色的光芒从她的指尖绽放开来。 脚下的海浪定格成坚冰,冰面以惊人的速度迅速蔓延,所过之处皆散发出阵阵刺骨的寒意,以她为圆心,黑沉的海面瞬间被一层厚厚的冰霜所覆盖。 寒冷的气息顺着海面一路向上攀爬,直至触及到那尚未收回的、沾满海水的傀儡丝。 眨眼间,原本柔韧灵活的傀儡丝便被冰霜完全包裹住,失去了弹性和柔软度,轻轻一碰就碎了满地的冰渣子。 傀儡丝的破碎使得祂的动作出现了刹那间的停滞。而这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时间差,对于绫竹来说却是至关重要的机会。 她向后迅速撤步,紧接着双脚猛地发力,整个人如同一支离弦之箭般飞身跃起。 海水成为了她的助力,主动汇聚在她的脚下,形成了一道宛如天梯般的“弑神”之梯。 绫竹沿着这道由海水铸就的阶梯一路疾驰而上,她的速度越来越快,每一次脚尖轻轻点触水面,都会激起一圈圈蓝色的涟漪,凝结成坚冰并向四周蔓延开来。 就这一刻,所有的视线都凝聚在了她的身上,恐惧的、惊骇的、渴望的、担忧的。 隐藏在兜帽之下的眸光凶厉,绫竹的肾上腺素攀升,她的身体因为亢奋而微微颤抖,高强烈的刺激让她情不自禁的勾起了唇角,发出一声让人胆寒的轻笑。 右手上紧紧握着的三棱刺开始凝出冰霜,变成了一把大她身体数倍的,‘屠神’的长剑! 天使从海中刚爬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她怒吼一声,纤细的脖颈上青筋暴起,她张开那双洁白如雪的羽翼,双手化为尖锐的利爪,用强大的念力操控着海底的无数碎石,使其如雨点般铺天盖地地朝着绫竹急速射去。 绫竹的衣摆被吹起,手中的长剑在空中划过凌厉的弧度,一道傀儡丝洞穿了她的右肩膀,鲜血迸溅在脸上,她毫不退缩,鬼魅般的闪躲过了所有的碎石。 腾空跃起,绫竹双手握剑,与‘观音’融为了一体的傀师蓦然的瞪大了双眼,她看到那纤细的人影悬停在她的头顶,月亮在她的身后渡出银色的辉光,她倒悬着,手中的长剑带着凌冽的寒气,像是死神举起了自己的长镰。 此时此刻,死亡不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而是如此真实地呈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摄人心魄的死亡辉光与月色交相辉映,共同普照在傀师的身躯之上,一时间,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时间也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淌。 脖颈上传来刺骨的寒意,傀师恍惚的看着头顶的银辉,脖颈上的冷意蔓延至了全身,她情不自己的想要抬起手。 好冷啊,父亲。 她迷迷糊糊的想着,抬起了双臂。 然而,就在下一秒钟,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世界都开始天旋地转起来,傀师的视线模糊不清,紧接着,所有的光明都消失殆尽,一切归于黑暗。 周遭原本嘈杂的声音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望着那尊失去了头颅的“观音”,以及傲然站立在“天梯”之上宛如杀神降临般的身影。 又是轰隆的一声巨响传来,那失去了操控者的傀儡再也无法维持其形态,轰然之间散落成无数碎片,重重地砸落在海水之中,溅起巨大的水花。 手的长剑化为幽蓝色的光点,如点点繁星般飘散开来,绫竹的身形猛地一晃,下一秒,她脚下的冰面发出清脆的破裂之声。 原本就因为激烈战斗而几乎消耗殆尽的灵力此刻更是彻底透支,绫竹力竭地缓缓闭上了双眼,整个人就这样毫无抵抗地直直坠入冰冷刺骨的海水中。 救生艇上的众人悚然色变,灰羽见状,毫不犹豫地用力推开身旁的人群,展开翅膀,如离弦之箭一般向着绫竹坠落的方向急速飞去。 傀师已死,给她加持的齐沅和阿南也未能幸免,齐沅直接掉进海里,阿南好一些,被赶来的‘天使’接住。 轻轻摘下了一直遮掩着双眼的罩纱,刹那间,一双闪耀着璀璨金色光芒的瞳孔迸射出令人不寒而栗的阴森冷光。 一道道耀眼的金光不断闪烁,在‘天使’的身后,缓缓展开了六对洁白如雪的巨大羽翼,每一对羽翼都散发着神圣而威严的气息。 阿南尚有些理智在,想也没想便伸手试图捂住‘天使’的嘴,口中急切地道:“别,这里还有普通人。” 只可惜,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同伴接二连三的死亡让‘天使’已经丧失了所有的理智,轻轻的张开嘴,她轻声的开始用一种极为晦涩难懂的古老语言低声吟唱起来。 正在海中奋力抱着绫竹努力向上游去的惊蛰,突然间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整个人猛地顿住了所有的动作。 一股强烈到无法形容的本能危机感瞬间传遍全身,令她从头到脚一阵发麻,更可怕的是,此刻的她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强大力量紧紧束缚住了身体,就连一根手指头都难以动弹分毫。 另一边,原本在空中盘旋着的灰羽同样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那种源自精神层面的恐怖压迫感犹如泰山压卵一般袭来,迫使他不得不停止了挥动翅膀的动作,僵在了原地,连带着在救生艇内的众人都感到了细碎的、从脑海深处升腾而出的被神注视着的不可违背感。 “卧槽。” 童堇身上的鸡皮疙瘩一阵阵的升起,难以置信的看向那个一直都被他们忽略了的红衣‘天使’。 “她到底什么人?” 就在此时,毫无征兆地,一股强烈到令人骇然的力量席卷而来,让他们再也难以维持住身形,踉跄着狼狈的摔倒在了地上。 猛然的睁开了双眼,天使冷冷地看向海中。 她哑声道:“神,会降临。” 仅仅在下一秒钟,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大海的正中央,一个宛如无底深渊的巨大旋涡骤然成形,难以言喻的黑沉在其中翻涌,像是一个巨兽张开了自己的大口,带着吞噬万物的气势开始越变越大。 直到亲眼目睹这一幕,他们才骤然回神,在一切大自然的灾难面前,他们刚刚的所有斗争简直就只是小打小闹。 怀中抱着的人被一阵暗流骤然强势的带走,惊蛰勃然变色,想要出手已经晚了,那本就是‘天使’针对着绫竹发动的念力,她根本就没办法在灵力已经快要耗尽的情况下再把人从海底捞出来。 咬了咬牙,她艰难的做出取舍,只能在旋涡的席卷下被迫显出身形往上浮去。 这种程度的漩涡,即便是发动了它的‘天使’也没办法再控制,她脸色苍白,任由阿南给她的眼睛再次戴上罩纱,旋即,她也因为脱力而直直的掉进海中。 漩涡越扩越大,已经破损了的救生艇根本无法阻拦,眼睁睁的看着海水灌进舱内,童堇勉力修补却无济于事。 “这,这怎么办。” 张铎也有些慌了,捏着绫竹给他的小匣子抱着自家柔弱不能自理的老板。 这么大的旋涡,要是被吸进去了绝对必死无疑。 闻惢举着手护着掌心中的莫旗,边呛咳边艰难的看向他道:“你手里那个,那是个避水器,咳咳咳,你,你按一下上面的按钮,它会帮你咳咳咳……” 救生舱已经歪斜了,舱内灌满了水,张铎虽慌但不至于六神无主,闻言立刻按下了开关。 下一瞬,那小小的匣子骤然变大,透明的灵气将两人裹挟,自动将周遭的所有海水隔开,带着他们挤开破损的舱门在海面上疾驰而去。 “我操操操。” 张铎看着逐渐远去的战场目瞪口呆:“这,这什么……?” 怎么跟他小时候在水乐园里面玩的那种透明塑料球一样,速度好快啊。 宋尧从来都没有这么恨过自己这残破的身躯,他有些焦虑的从储物手环里拿出了一张金色的命符,上面还没有亮起光,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舌尖,直到在感受到一丝铁锈味他这才不得不勉强安定下来。 这是绫竹留给自己的最后一道保障,只要命符无碍,她就还没事。 “好小子,话都没说完,他就动手……咳咳,好歹带着一起跑啊。” 童堇被淹到脖子上的海水冻得直打哆嗦。 闻惢拖着她一起从舱内逃了出来,旋即就被海水托起,惊蛰显现出透明的身形,暴躁的看向漩涡的中央:“灰羽那家伙,为了救洛绫竹自己跳进去了,我根本劝都劝不住。” 闻惢忧心的看着那道旋涡。 “等等……” 脱离了险境的童堇犹豫的看向被卷入漩涡之中的救生艇:“我总感觉,我好像忘了点什么……” 被留在船舱内快被淹死了的宋安瑾:“……” 今天他非死不可了是吗? ................................................................ 灰羽在旋涡之中看到了那道纤细的身影,少女的兜帽不知何时已然滑落,如瀑布般的墨发肆意散落在脑后,毫无动静的向着深不见底的海底直直坠去。 灰羽心头猛地一沉,他没有丝毫犹豫,朝着少女迅速游去,靠近之后,他紧紧地将女孩拥入怀中,生怕稍有松懈便会永远失去她。 掰开绫竹冰凉的唇瓣,他紧贴着少女的唇,给她渡进去了一口气。 少女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心中越来越焦躁,灰羽拼命的带着她往上游,可旋涡不是那么好出去的,他们被拖拽着越来越向下,肺部的氧气也在急剧消耗,渐渐变得稀薄起来。 缺氧使得灰羽的大脑开始逐渐模糊,思维也不再清晰,他的眼前开始发黑,但是他依旧没有松开抱着少女的手,就这么抱着她失去了意识,两人在旋涡的拖拽之下一同往海底深处沉去。 海底寂静无声,没有一丝光亮,冰冷的海水包裹住了他们,就在两人要朝着更深处坠落之时,一抹银蓝色轻轻的接住了他们。 靡丽华美的鱼尾在黑暗里轻轻摆动,划出一道道优雅的弧线,漂亮的鱼尾在黑暗中绽出微弱的光,银蓝色的长发丝丝缕缕的垂落下来,轻柔地拂过绫竹白皙的脖颈。 那双瑰丽得如同宝石一般璀璨的眼眸,深情又温柔地凝视着怀中的绫竹。 它微微低垂着眼眸,缓缓低下头,轻轻地在少女的唇上印下一吻,就在这一刻,昏迷中的绫竹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她原本紧闭的双唇微微张开,本能地开始在水中自由地呼吸起来,紧皱的眉头也渐渐地舒展开来。 确认少女安全无虞,它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温和爱怜的视线,冷冷的看向还紧紧抱着绫竹的灰羽。 它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想要强行将这个不知趣的家伙扯开。 可灰羽就是死死抱住绫竹不肯松手,它生怕自己用力过猛会伤到怀中的少女,只好心有不甘地放弃了这个举动。 迭丽的脸上闪过一丝气恼,它恨恨的移开视线不再看那讨厌的男人,气恼的甩动着鱼尾,带着两人往外游去。 第52章 荒岛 “哥哥。” 小小的男孩穿着可爱的背带裤笑吟吟的蹲在他面前。 阳光打在他的身上,给漂亮的他镀了一层光晕。 “你又被妈妈打了啊。”稚嫩的童音在耳畔响起,宋安瑾有些恍惚的看着他。 “哥哥别怕,尧尧长大了,就保护哥哥,等到尧尧以后身体好了就会拦着妈妈,不让妈妈打哥哥。” 小男孩笑得灿烂,即便脸上还带着病气,但是看向他的眼睛却满是崇拜的光。 好久……好久都没看到过的眼神了。 感觉就像是上一辈子发生的事情一样,宋安瑾本能的伸出双手,想要将小小的宋尧揽在怀中,可画面却在下一秒变幻。 烈火,鲜血,侧翻的车,满身是伤的少年眼神里没有一丝光亮,漠然的看着他,他平静的开口 声音嘶哑:“宋安瑾,我真恨你。” 世界天旋地转,即便这噩梦已经无数次重演,即便他知道下一秒要面临什么,但是宋安瑾还是徒劳的紧了紧手臂,想要堵住他身上汩汩流出的鲜血。 一滴滚烫的泪从眼睛里滑落,他哑声开口:“……不要,不要恨哥哥。” 下一秒,汽车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爆炸,热浪滚滚袭来,他猛然睁开了双眼。 他坐起身子,胸膛剧烈的起伏,冷汗涔涔而下。 懒散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醒了?” 记忆这才回笼,他立刻抬头看去,清冷的少女撑着下巴坐在火堆前面挑眉看着他。 “绫竹……?”陡然放松了下来,他靠坐在身后的石壁上,脑子还有些昏沉:“这是在哪?” “不知名的岛上吧。” 绫竹懒散的收回视线:“你倒是命大,那么大个海,正好就把你冲到我面前。” 不愧是男主角,主角光环果然名不虚传。 宋安瑾低声问道:“其他人呢?” “不知道。” 绫竹醒来时也是在岸上,周遭除了灰羽之外就是被冲上岸的他。 按了按抽疼的额角,宋安瑾叹了口气,外面已然天光大亮了,算算时间,现在距离他失踪已经过去最起码两天了,也不知道消息有没有传出去,要是传出去的话估计会对宋氏的股票有些影响。 就在此时,山洞外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宋安瑾本能的警觉起来。 却见洞外走进来了一个高大冷峻的男人,怀里抱着两条鱼,抖了抖身上的水。 灰羽看着百无聊赖的绫竹笑了笑:“饿坏了吧,宝贝儿。” 收回了视线,绫竹放下手中戳着火堆的小棍子,给他让出了位置:“去吧。” 灰羽立刻领命,坐在她刚刚的位置上开始烤鱼。 他边烤边看向不远处的宋安瑾:“你睡觉的时候,我把你那身儿衣裳给换了,实在太不美观了。” 宋安瑾闻言低下了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果然那身廉价的男仆装已经被换下了,此刻他正穿着一身白色t恤和黑色短裤。 虽然男人给换衣服有点怪怪的,但是他总算是能换下那一身奇怪的衣服了,也算不错。 他冲着灰羽点了点头:“多谢。” 无所谓的挥了挥手,灰羽对于情敌哥哥的感谢毫不受用:“谢谢就不必了。” 他才懒得管呢,其实纯粹就是不想看着宋安瑾穿着那一身衣服在绫竹面前晃悠。 毕竟,少女之前在他身上也用过那些东西,私下里对那些东西到底有多喜欢他是最知道的。 一会儿的时间鱼就被烤好了,灰羽的手艺还是挺不错的,火候把握的刚刚好,虽然没有盐,但是作为海鱼来说味道已经很不错了。 三人把鱼分食之后就开始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看了看手上的腕表,灰羽道:“这岛现在离a市挺远的,但是我这儿有定位装置,我可以直接发定位让我同事们来接一下。” 他偷偷瞄了一眼绫竹,然后咳了一声道:“但是,还有一件事情吧,‘弑神’的那三个也在这艘岛上,虽然不知道具体在哪儿,但确实就离咱们不远。” 果不其然,绫竹的眸子亮了起来:“这是个好机会,他们现在也肯定在休整。” 满意的收回了视线,灰羽就知道依着绫竹这好战的性子绝对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他想的很简单,单纯的就是想多跟绫竹待在一起而已,现在这人跟那个小白脸儿住在一起,俩人天天亲密接触,他其实很怕自己会被取代。 现在能有这种独处的机会,他必然要好好利用起来,赶紧巩固一下两个人之间的感情。 宋安瑾显然不想掺和进这种事情里,但目前这种情况也不是他能选择的了的,只能沉默的吃烤鱼。 几乎不用怎么思考,就在顷刻之间,详细的计划就出现在了绫竹的脑子里。 ‘弑神’那边有三个人,一个透支了的‘天使’,那样的情况下,她最起码要休整三天左右。 一个治愈系的齐沅,有点攻击力,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还有一个叫阿南的少年,也算是半个辅助系,这三个人在她眼里基本上就等同于老弱病残了。 简直就是一举拿下的好时机! 但是她并不打算全部杀死。 首先,‘天使’的实力诡谲,不能多留,所以这个是必须弄死的。 阿南和齐沅,两个只活一个实在太奇怪了,所以她要找机会催眠两个人中的其中一个然后废掉另一个留下作见证。 这样的话,‘弑神’里面就相当于有了她的一个内应。 往后她就能借着内应找到‘弑神’的总部一举捣毁! 光是想想她就有一些亢奋起来了。 虽然不知道绫竹的脑子里面在想什么,但是光看着她这个暗自思忖的表情,两个人就知道她估计在打什么坏主意。 说干就干,绫竹霍然站起了身。 “那现在出发吧。” “哎哎哎!”灰羽伸手拉住了她,无奈道:“出发什么呀?还没休息好呢,力竭的后遗症很大的,你等着灵气恢复一点之后再去。” “而且现在咱们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儿,估计还得找半天呢,这个岛的规模不算小。” 被迫坐回了原地,绫竹倒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但是宋尧不在身边,她破损的灵脉恢复灵力的速度实在慢的可怜,这让她有些不爽。 “别想了。” 灰羽从储物戒指里面拿出了一瓶可乐递给她:“喏,喝点吧。” 这是绫竹最喜欢喝的饮料,她这个人嗜甜如命,所以他也会经常在自己的储物器里面放些甜食以及饮料之类的。 接过了饮料,绫竹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好了一些。 “我刚刚在海滩上看到了挺多小扇贝之类的,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捡点儿?”灰羽看着她问道。 绫竹不解:“我捡那些干嘛?” 灰羽嗤笑一声,抱臂看着她,视线有些幽怨:“你天天跟那小白脸儿住在一起,都不来找我,我要是再不制造点儿美好回忆,巩固一下我的地位,岂不是你以后连我这个人都不记得了?” 绫竹:“……你说话能别这么阴阳怪气儿吗?” 而且为什么这话说的这么奇怪? 忍了又忍,宋安瑾还是没忍住给自己弟弟平反:“……小尧不是小白脸。” 绫竹:“……”重点是这个吗? .................................................................... 高跟鞋踩在瓷砖上,发出一串急促的碰撞声,一路上员工在看到来人时都立刻低垂下眼眸不敢对视。 无视了不知所措的秘书,洛母砰的一下推开了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洛妗霄正坐在门内打电话,看到她时有些讶然,对着电话那边吩咐了一句之后就挂断了电话,笑着看向洛母:“母亲,您……” 下一秒,巴掌声在办公室内响起,她的整个脸被打偏,脸上留下了鲜红的指印。 秘书一个激灵,知道今天这属于家事,他不敢多待,立刻转身关上了门。 “……” 摸了摸脸上的指印,洛妗霄平静的看向洛母:“母亲。” 又是一巴掌出现在她的右脸,洛母狠狠的拽着她的头发,强迫她抬头,眸色幽深又愤恨:“洛妗霄,是不是我这两年对你太好了,所以让你忘记我到底是什么人了?” 头皮被扯的有些难受,但是洛妗霄早已习惯了被这么对待,她被迫踉跄的跪在地上,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依旧从容又淡然。 “是妹妹的事情吗?”洛妗霄轻声道。 洛母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小竹不见了,是你做的吗?” 她的声音温柔,但眸子里全是狠厉。 洛妗霄毫无畏惧的对上了她的眼眸:“我不会做多余的事情,母亲。”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直到洛母从她的表情里确认了之后才骤然松开了手。 她冷笑一声,从包里抽出帕子,擦拭着自己的手指:“不会做多余的事情?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公司里的那些小动作吗洛妗霄?” “真是我的好女儿啊,你都敢把手伸向洛氏,怎么不敢把手伸向我的亲女儿呢?” “……”洛妗霄挺直着腰背跪在她的身前,并不为自己辩解一句。 坐在沙发上,洛母用鞋尖轻轻踩着她的肩膀,冷声道:“你最好祈祷小竹没事,否则,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 洛妗霄眼眸轻抬看着她道:“您有去警局报警吗?” 鞋尖缓缓移动,强迫着她抬起下巴,洛母的视线更冷:“说起来还有一个消息没告诉你呢。” 保持着屈辱的姿势,洛妗霄被迫抬着头看她。 “你的情哥哥,宋安瑾在昨天的时候也失踪了。” 放在身侧的手指蓦地收紧,洛妗霄紧抿着唇,没有让自己的情绪泄露出来。 收回了脚,洛母有些无趣的哼笑一声,她站起了身,表情难看:“今晚回家,在‘思过室’等着我。” 说罢,她不再看洛妗霄,踩着高跟鞋推开门如来时那样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 沉默的收回视线,洛妗霄平静的撑着沙发站起了身。 助理在门口站着,一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她挥了挥手让人离开。 然后从办公桌上拿出手机,抖着手给那人发去了信息。 消息一条条的都是沉大海,她颓然的垂下了手,跌坐在椅子上,散落的发丝遮住了她眸里晦暗的光,过了很久之后,她抬起头,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拿起了电话,按下了一串号码。 “喂?是我,洛妗霄,我要你给我找一个……不,两个人。” “……价格我知道,会按双倍给你。” “一会儿老地方汇合,我会把东西交给你,记得要尽快。” “好,一会儿见。” 挂断了电话,她疲惫的坐在椅子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怎么会一起消失呢? 就在此时,手机的电话再一次的响了起来。 来电人显示着顾小玉,神色柔和了一些,洛妗霄接起了电话,声音温和:“小玉?” “喂喂喂,妗霄姐?小竹今天怎么没来上学呀?” 少女的声音稚嫩又灵动,带着担忧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了过来。 “……”笑容僵在脸上,洛妗霄垂下了眸子,轻声道:“不知道呢,也许是睡过了吧。” “可是我打她的电话都没有打通诶。” 顾小玉的声音有些苦恼,洛妗霄几乎都能想象她在说这话的时候的表情,生动又可爱。 叹了口气,洛妗霄道:“我一会儿会去她家里面看看她的,你别担心。” “那谢谢你了,妗霄姐,有什么消息的话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哦。” 女孩儿叽叽喳喳的说了一通话就挂掉了电话,通篇对她只字未提。 看着渐渐熄灭的手机屏幕,洛妗霄很难形容自己心里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她收回了视线,强迫自己把内心杂七杂八的念头尽数摒弃,冷着脸站起了身。 脸上的巴掌印实在有些太过明显,似有似无的讥讽和挤眉弄眼的嘲笑从暗地里传来,平静的无视了那些人的目光,她径直走到地下车库,开车离开了公司。 第53章 故人重逢 百无聊赖之中,绫竹随意地弯下腰,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捡起一块贝壳,她手持着贝壳,瞄准远处的海面,手臂微微用力一挥,将其扔了出去。 只见那贝壳如同轻盈的飞羽一般,迅速地划过空气,准确无误地落在海面上,并以极快的速度向前跳跃滑行。 与海面碰撞的瞬间,激起一朵小小的水花,接着它又继续向前弹跃,一次、两次、三次……直到第七次,它终于缓缓沉入了碧蓝的海水之中。 绫竹望着这一幕,眉间不自觉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她嘴角微扬,心情因为这个小小的游戏而变得愉悦起来,紧接着,她再次俯身于沙滩之上,寻找下一个目标。 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宋安瑾正安静地靠在树旁,他抬起头,目光恰好捕捉到绫竹那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动作,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柔软感。 此刻呈现在他眼前的这位平静而淡然的少女,与昨夜那个凶悍如杀神般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自从昨晚之后,宋安瑾便对绫竹充满了好奇,他曾经详细调查过关于绫竹的一切,但所获取的资料却与他亲眼所见的情景大相径庭,他真的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造就了如今这样性格复杂的少女。 正当宋安瑾陷入沉思之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喂。” 灰羽抱着满满一袋子新鲜的海货出现在宋安瑾身旁,满脸不爽地盯着宋安瑾:“你看我老婆干嘛?” 缓缓收回落在远处绫竹身上的视线,宋安瑾转头看向灰羽开口反驳道:“绫竹是小尧的未婚妻,你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合适?” 灰羽对宋安瑾的话根本不以为意,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嘲讽道:“未婚妻又怎样?又没真结婚,最后能不能走到一起还难说呢。” “即便是未婚,两人的婚事也是双方父母定下的,你这样说话实在偏颇,空口白牙的还是不要污人清白的好。” 将手中的袋子放下,灰羽气笑了:“那个小白脸就是个残废,连自己的下半生都不知道该怎么过,居然还有胆子妄想娶我们家小竹,痴人说梦呢?” 这番话犹如一把利剑,直直刺向宋安瑾内心深处最在意的地方,要知道,宋安瑾平日里最忌讳旁人提及宋尧的腿疾,此刻听到灰羽如此肆无忌惮地侮辱自己的弟弟,他的眼神瞬间凌厉:“小尧不是残废。” 灰羽嗤笑,懒得再跟他继续掰扯,转身往绫竹那边走去。 绫竹刚刚打了个十五漂,此刻心情正好,看到他过来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朝他看去。 灰羽被刺了一下到底心情有些不大好,他阴沉着一张脸,满脸不爽地站在绫竹身旁,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绫竹自然察觉到了灰羽的异样,但是她明显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主,眼下对着男人莫名其妙的怨气,她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完全懒得理睬,自顾自地继续打起水漂来。 见绫竹冷漠的态度,灰羽心中的怒火愈发燃烧起来,他紧咬着牙关,满心委屈地质问道:“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正在生气吗?连问都不问一句?” 说罢,他冷哼一声,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接着道:“怎么,你对着那个小白脸的时候也是这么冷淡吗?是不是吃定了我不敢找你闹事啊?告诉你,我他妈也是有……” 轻轻扫他一眼,绫竹面无表情的将手上的贝壳扔了出去,警告道:“你要是再用这种腔调跟我说话,我就抽你。”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灰羽就是下意识的一抖,然后灰眸深处竟闪烁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亮光。 他故作矜持地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啊?你已经好久都没有抽过我了呢,要不……现在就来?” 绫竹:“……”该死的抖m。 她实在忍无可忍,冷着脸将灰羽伸过来的脸推开,灰羽毫不在意,哈哈大笑着将人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没有人察觉到,就在距离不远的海水中那块巨大礁石的背后,隐藏着两双充满幽怨的眼睛,正紧紧地锁定着他们。 气愤的甩了甩鱼尾,一个有着棕色头发的人鱼满脸怒容地转头望向身旁之人,口中愤愤不平道:“殿下,我就说了,这些人类一个个都阴险狡诈得很呐!尤其是那个可恶至极的男人,肯定是抢走了原本属于您的救命之恩!就像古老的预言里面写的一样!” 被称为殿下的人鱼死死地凝视着前面,他身下波光粼粼的银蓝色鱼尾,此刻正烦躁不安地来回摆动着。 那张雌雄莫辨的面庞在阳光下美的让人窒息,但是那张上天精心雕琢的脸上此刻却笼罩着一层浓重的阴霾,瑰丽如宝石的银蓝色眸子死死地定格在灰羽正紧搂着绫竹的那只胳膊上,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与此同时,旁边的棕发人鱼思维就好似脱缰的野马般迅速跳跃开来,也不知到底联想到了什么地方,突然间,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一般,眼眶渐渐泛红,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殿下啊……您千万不能重蹈那古老预言中的覆辙呀!难道您真的会为了那个不识好歹的公主,去找那个邪恶的巫师,用自己美妙动听的嗓音和尊贵的鱼尾去交换那双毫无用处的双腿吗?” 银发人鱼猛地回过头来,直接挥动自己的鱼尾,掀起一大片水花,狠狠地朝着棕发人鱼泼去,将对方淋成了落汤鸡,不悦的警告道:“不许再说她半句坏话!她只不过是暂时被那可恶的小人所蒙蔽了而已。” “只要我能找到合适的时机,向她揭示真相,她必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开那个冒名顶替的卑鄙小人,重新投入本殿的怀抱之中。”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跟着灰羽一起捡海货的绫竹顿住了动作,若有所思地抬头朝着那礁石看了过去。 两条人鱼身体一僵,旋即迅速的躲在了海水下面。 “怎么了?”灰羽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那有什么吗?” 收回了目光,绫竹漫不经心的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有条鱼在晃吧。” 灰羽并未放在心上,低声笑了笑:“海里有鱼不是很正常。” 直到确认绫竹离开了沙滩,两条鱼这才敢悄悄伸出头看,棕发人鱼只觉得心脏怦怦直跳:“我的海神啊,这位公主真是敏锐。” 甩了甩尾巴,银发人鱼轻轻的勾了勾唇:“那当然,这可是本殿的心仪之人。” 他目光柔和的看向少女离开的地方,声音低了下来:“就是眼光不怎么样……”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他们两人捡了不少海货,宋安瑾和灰羽将这些海货简单清洗一番,然后放入锅中用水煮了一遍。 三个人就这么吃了一顿,尽管由于缺少盐巴调味,使得这些东西的味道略显寡淡,但至少能够让人填饱肚子。 绫竹坐在一旁,小口小口地吃着碗里的食物,看起来兴致并不是很高,灰羽注意到了她的神情,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怜爱,他轻轻伸手摸了摸绫竹的脑袋:“等这趟回去之后我带你吃大餐。” 实在懒得再吃下去,绫竹抬头朝他幽幽的伸出了手:“给我。” 灰羽先是一愣,随后立刻反应过来绫竹想要什么,不由得笑出声来,他故意挑了挑眉,脸上带着几分戏谑之意,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肆意的笑着:“那你得先亲我一口。” 绫竹:“……” 沉默片刻后,少女面无表情地抬起素手。 看到她这个动作,灰羽不仅没有害怕,反而眼中闪过一抹兴奋的光:“也行。” 绫竹:“……” 灰羽将脸凑了上去,轻笑道:“那我亲你一口也行。” 话音未落,他就已经凑了过去,微微垂下头,薄唇快要触碰到绫竹的脸颊。 绫竹推开了灰羽那张逐渐靠近的脸,另一只手迅速地伸向灰羽的脖颈处,准确无误地抓住了他挂在那里的储物戒指。 但是催动灵力查看了一下,她才发现,这里面是空的。 男人笑的幸灾乐祸,得意道:“上次被你顺过一次了都,难不成同一个坑我要栽两次?” 说着,他身子往后轻轻一仰,手臂半撑着自己的上半身,使得原本有些湿润的黑色 t 恤紧紧贴在了身上,半干的状态下隐隐约约能够瞧见他腹部肌肉的轮廓和线条。 接着,灰羽略带挑衅地抬起了胯部,并故意朝绫竹眨了眨眼,眼神中透露着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诱惑与邪气:“在腰带上。” 绫竹:“……” 第无数次后悔为什么当时要在这人身上动用血脉之力。 虽然不知道这俩人在聊什么,但是看着灰羽那明骚的表情,宋安瑾也能品出些不符合公序良俗的味来,他不知为何,心里开始有些泛酸,深吸了口气,他冷着脸移开了视线。 他只不过是为小尧觉得不值罢了,他这么想着,也这么说服着自己。 绫竹没再跟灰羽继续拉扯,她站起了身,无奈的往外走去。 “去哪儿?”灰羽拉住了她的手。 绫竹扫了他一眼,淡声道:“去沙滩上走走,看看能不能捡到野生可乐。” 灰羽:? 抽回了手,绫竹不耐烦的挥了挥:“行了,我一会自己回来,别来烦我。” 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灰羽摸不着头脑的直起了身子:“可乐也能野生?” 柔和的月光宛如一匹洁白的绸缎,轻轻地洒落在宽阔的沙滩之上,给海滩披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银纱,漫天的星子在头顶闪烁,海风有些大,带着湿润和独属于海洋的微咸气息轻轻吹着少女的墨发,海浪拍打着海岸,绫竹就这么静静的站着。 就在此时,她不远的海面上突然溅起一道巨大的浪花,紧接着,一抹耀眼的银蓝色波光瞬间荡漾开来,如同一道绚丽的蓝色焰火,直直地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快速游来。 绫竹并未闪躲,只漠然的看着,直到那抹微光在她身旁的礁石前停了下来,激起一片晶莹剔透的水花。 水花纷纷扬扬地从他身上滑落,一个身形高大、肌肉形状优美的男子渐渐展现在绫竹眼前。 他赤裸着上身,肌肤白皙胜雪,每一块肌肉都线条分明,有些地方覆盖着一层细密的银蓝色鳞片,这些鳞片在月光的照耀下闪耀着似有若无的光,如同镶嵌在他身上的宝石。 男子的耳朵上还长着一对独特的透明色鱼鳍,这对鱼鳍微微颤动着,似乎在感知周围的水流变化,他轻轻伸出手,将一头银蓝色的长发向后随意一捋,露出了那张雌雄莫辨的脸。 他看着绫竹,银蓝色的鱼尾在伸手欢快的摆动,那双瑰丽如宝石的眼眸满是欢喜和爱意:“公主,我们又见面了。” 绫竹静静的看着他,她的目光很复杂,释然,憎恨,不解和一丝委屈交织在其中,最终,她深吸了口气,压下了所有的情绪,笑了起来:“是啊,又见面了呢。” 旋即,她猛然出手,在男人疑惑不解的视线里狠狠的的掐住了他的脖颈。 绫竹双目赤红,掐着他脖子的手微微的发着抖,她哑声道:“……你,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男人有些不适,看着绫竹狠厉的目光,他委屈的有些发怔,一颗珍珠从他的眼角滚落了下来,他茫然道:“你……你讨厌我?” 绫竹想要掐死他,但是那只颤抖的手却怎么也没办法用力,自来到这个世界,她头一次有这么浓烈的情绪波动,眼尾微微泛红,她的喉头发哽,晦涩的看着男人的眼睛,讥讽一笑:“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还是说,你想要再杀我一次?” 她咬着牙,忍下那些哽在喉咙里的酸涩肿块,叫出了那个早就烂熟于心的名字:“回答我啊——鲛!” 第54章 子女不和 柔和的月色如轻纱般倾洒下来,静静地笼罩着他们,银色的光辉给周围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梦幻的纱,尤其是那人鱼身上闪烁着的鳞片,被映照得波光粼粼、如梦似幻。 海浪拍打在两人的身上,明明是带着萧索的杀意的,可是两人贴近的身影里却带了些说不明的、比恨意更浓的情愫。 少女素白的手紧紧地掐在了他的脖颈之上,那纤细的手指带着凌烈的杀意,好像下一秒就能掐断他的脖颈。 然而,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其实她的手上根本没有用多少力气,甚至还能感觉到一丝微微的颤抖。 按理来说,被如此扼住命脉之人应当是多多少少会有些生理性的抗拒,但当迦菩尔凝视着眼前少女那双微红的眼眸时,心中却涌起一种奇妙的感觉。 明明被扼住命脉的人是他,可是看着少女那隐忍着不知名委屈的眼眸,迦菩尔就是觉得,她好像才是被扼住喉咙的那一个。 就如同一条被无情遗弃的小人鱼,在茫茫大海中历经风雨、饱受磨难,好不容易兜兜转转寻到了那个曾经遗弃过自己的人。 于是,出于本能,她渴望能够靠近对方,感受那份久违的温暖;但同时,内心深处对于当初被遗弃的怨恨又竖起了一根尖锐的刺,杂乱的思绪混合着道不清的真心杂糅在一起,混成剪不断理还乱的丝线。 迦菩尔神色有些茫然,他轻声呢喃着:“我们……认识吗?” 绫竹站在他面前,嘴唇微张,似乎想要回应,但话到嘴边却又如鲠在喉,她狠狠地咬着牙关,掐着他脖颈的手微微收紧,声音冰冷得如同寒冬腊月的冰霜:“你真以为我舍不得杀你吗?” 迦菩尔有些难受的皱了皱眉,看到他这副模样,绫竹的心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揪了一下,下意识地,手上的力道又减轻了几分。 一直以来,无论是在血腥残忍的杀戮时刻,还是平凡琐碎的日常生活里,绫竹向来都是一个杀伐果决、毫不拖泥带水的人。 可是,世间万物皆有例外,而对于绫竹而言,这个唯一能够打破她原则和底线的例外便是眼前的人。 意识到自己犹疑的动作,绫竹有些恼怒,她眸色发狠,紧接着,猛地低下头,如同一头凶猛的小兽般,泄愤似的咬住了迦菩尔精致的锁骨。 独属于人鱼的蓝色血液缓缓流淌而出,迦菩尔的身体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但他却并没有出手制止绫竹的行为,只是轻轻地发出了一声低沉而压抑的闷哼声。 然后微微迟疑了片刻,他轻轻地抬起一只手来,略显笨拙但又小心翼翼地将其放置在了绫竹的后背之上。 身体颤了颤,原本紧紧掐住男人脖颈的手也开始慢慢地松开、滑落,她撕咬的动作也逐渐轻了下来,仿佛之前的暴怒已经随着突如其来的某种情绪而逐渐消散。 海风悄然吹起,温柔地将两人紧紧包裹在咸湿的海水气息之中,银蓝色的发丝与墨色的发丝在风中肆意的相互交织、缠绕。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绫竹啃咬的动作变成拥抱,人鱼的血液滴落在海中,荡出一阵幽蓝色的光。 “……” 沉默了许久许久,绫竹松开了手,即便她没有收力,但是人鱼的恢复能力实在很强,就这么一会功夫,那道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 她看向眼前不知所措的人鱼,说不来什么感觉,只摇了摇头讥讽一笑:“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绝世大**吗?用那种自以为是的手段让我脱离组织你**的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绫竹不是个傻子,更何况当初的时候鲛做的那么明显,她就算再蠢,到眼下这个地步,也都能看出来一二了。 眼前人的表情迷茫的很真切,一副毫不知情的茫然样子,然而,这样的表情非但没有平息她心头的怒火,反而令她愈发恼怒起来,绫竹狠狠的对着那张无辜的脸就是一拳。 “还看小说,还天天来我家朗读,还**给我一枪,你**的简直*******,中二病犯了是吧,我*你**。” 尽管从她嘴里说着的东西迦菩尔一句都听不懂,但是就是从骨子里渗出来一股心虚,让他不敢闪躲。 少女一点都没留情,她那一拳可不是什么跟她本人形象一样的纤弱力道,那简直就像是被急速而来的虎鲸撞了一下似的,全身都生疼。 他有些想要龇牙咧嘴,但是顾忌着自己的形象,只敢悄悄揉了揉自己的脸。 他喜欢的公主简直是个大力士,海神在上,希望公主不管在生气什么,现在都赶紧消气吧! “……是我的某些行为让您感到不悦了吗?”迦菩尔一脸忐忑地轻声问道:“您是不是认错鱼了?我不是您口中的那个鱼,我叫迦菩尔,是亚特兰蒂斯的三王子。” 拉开了些许距离,绫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讥诮的笑容:“我认错谁都认不错你,失忆了就滚回海里,我现在看见你就生气。” 懒得再对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人多费口舌,绫竹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 衣摆被人拉住,迦菩尔瑰丽的银蓝色眸子此时湿漉漉的看着她急切道:“是我在海里救了您,您千万不要相信那种卑鄙小人说的话。” 他可一点都不想变成泡沫,他只想跟眼前的漂亮公主厮守一生。 “还有。”他拿出了一个漂亮的五色海螺,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您下次再想找我,就吹响这个海螺,我会出现的。” 沉默了许久,绫竹还是伸出手将那海螺轻轻的收下了,她看着那熟悉的海螺,轻轻的将其翻转,却没在背面看到那道本该出现的划痕。 抿了抿唇,她敛去眸底复杂的神色,将海螺收回了储物戒指,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迦菩尔茫然的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心脏,总觉得那里像是吃了酸海藻一样,涩涩的,涨涨的。 绫竹回到营地的时候宋安瑾已经休息了,只有灰羽还坐在火堆旁百无聊赖的守着夜。 听到了动静,男人警觉的看了过来,然后在看到她时神色柔和了起来。 “哟~回来了。” 在火堆旁坐下,绫竹的神色淡淡,明显看上去就状态不佳。 从旁边拿过外套,灰羽伸手给她披上,看着她这一副表情,皱了皱眉:“谁惹你不高兴了不成?” “怎么出去一趟之后回的是这个表情?” 绫竹拿起了个小木棍开始戳火堆,淡声道:“没捡到野生可乐。” 灰羽失笑,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一罐可乐:“喏,喝吧喝吧,我的大小姐。” 看着罐装可乐上面冒出的气泡,轻轻的灌了一口,绫竹的黛眉舒展了开来。 将人揽在怀里,灰羽低声道:“我刚刚看了一下在周围布置的符纸,‘弑神’那伙人现在很大几率是在南边的。” 绫竹的动作顿了顿,将手中的空瓶捏扁,她眸色微动:“几成把握?” “七成以上。” 思忖了片刻,她抬起了头:“两个小时后,给你们的人发信号。” 说罢,她的身形化为了一道黑影融于了身后的夜色。 怀中一空,但少女身上那股沁人心脾的冷香却还留在身上,灰羽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总这么心急……” .......................................................... “啪!” 戒尺狠狠的打在已经红肿不堪的手心之上,洛妗霄跪在地上,手臂在微微颤抖。 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她越是平静,站在她对面的洛母就越愤怒。 “啪!” 又是一下落在了她的小臂上,木质的戒尺直接断裂,洛妗霄忍不住蹙了蹙眉。 洛母狠狠的拽起了她的头发,目光狠厉:“我再问你一遍,小竹的失踪有没有你的手笔?!” 洛妗霄被迫仰视着她,声音依旧没有起伏:“没有,无论您问多少遍,母亲,我永远都是那句话,我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坐回了椅子里,洛母身体有些微微的发抖,不耐烦的挥手,让洛妗霄离开,她原本打算趁着这段时间敲打敲打这位养女的,但现在显然没心思了。 看着洛妗霄离开,身后站了很久的老管家轻轻走上来给洛母顺气,低声劝慰:“小姐,别太生气了,小小姐一定会没问题的,也许只是出去玩忘记跟您说了。” 洛母那一向优雅温和的脸上此刻却是满是阴鸷:“……怎么可能不担心,那是我唯一的亲生女儿,是我找了盼了十几年的亲生女儿!” 美眸里闪过一丝水色,洛母伸出手握住了老管家的手低声道:“如果小竹出任何事情,我真不知道我该怎么……” 老管家用力捏了捏她的肩膀:“不会的,小姐,您千万别先把自己给吓倒了。” 疲惫的按了按眉心,洛母深吸了口气:“你说的对,如果我倒了,就没人能给我女儿撑腰了。” 她神色有些晦暗的看向洛妗霄刚刚离开的方向:“……当初收养她的时候倒是没看出来那张乖巧的脸皮下藏着这种狼子野心。” 老管家也记得洛妗霄第一天进门时那局促又无措的乖巧样子,他叹了口气:“……还真是把我们所有人都给瞒过去了呢。” 以为是只兔子,结果没想到这兔子的胃口那么大,而且还长了獠牙。 洛母冷笑着站起身:“那又怎么样,没人能动我留给我女儿的公司,吴叔,帮我联系一下董事会,是时候该给她一点教训了。” 无论绫竹的消失到底跟这位养女有没有关系她都该筹备些许筹码了。 ................................................................ a市公安局 “我儿子好好的,怎么可能会失踪呢!” 宋母的情绪有些激动,把桌子拍的啪啪作响。 对面的警察有些无奈,给她倒了一杯水:“女士,请您冷静一下,我们也是在帮你尽可能的去侦破这个案子,如果您不冷静的话,我们就无法得知具体信息,也没办法帮助您。” 宋母发着抖,仇视的盯着不远处坐在角落的宋尧,指着他怒吼道:“那你们就快去查他呀!肯定是他做的啊!” 坐在她对面的李梅烦躁的将案件卷宗扔在桌子上冷了脸:“我们再说一遍,这位女士,宋尧先生与这起案子没有任何关联,我们已经调查过了!他不久前才从那艘沉了的游轮也逃出来,您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 肩膀被重重按住,李梅惊讶的回头看到了一张冷峻异常的脸:“岑队?” 岑渊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出去,然后非常客气的将那杯温水双手给宋母递了过去:“伯母,你消消气,先喝点水。” 宋母明显是认识他的,勉勉强强的压下了怒火,他不情不愿的伸出手接过了那杯水。 岑渊的态度很好:“你放心,伯母,我跟安瑾这么多年的朋友,这件事情我一定尽心尽力去办,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 宋母听着他的保证,态度缓和了一点,但是看向正在跟人说话的宋尧还是有些犹豫:“可是……” “伯母!” 没等他说完话,岑渊立刻出声打断了:“法律不会放过任何一名罪犯,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无辜的人,这件事情是我查的,宋尧确实跟安瑾的失踪没有任何关联。” 不甘心的将口中的话咽下,宋母磨了磨后槽牙,收回了视线。 岑渊立刻推着她往外走,将两个人从同一空间内隔开:“先回去等消息吧,有任何事我打电话通知。” 好说歹说终于将人劝走,岑渊疲惫的转过了身,也恰在此时对上了站在警局门口的宋尧。 第55章 姐姐 “岑警官真是辛苦呢。”宋尧嘴角微微上扬,轻轻地推了一下那副精致的无框眼镜:“这么晚了还处理工作。” 他的面容平静如水,淡淡地回应道:“这不过是我的职责所在而已。”接着,他将目光投向宋尧,继续说道:“反倒是要麻烦宋先生您这么晚了还要特地跑来一趟。” “配合警方办案,也是我们这些普通市民的职责所在。”宋尧微笑。 氛围沉寂了片刻,岑渊突然开口说道:“说来也奇怪,同样都是宋家的孩子,但据我观察,伯母对待你和安瑾的态度……倒是有些差别。” 说到这里,他的眼眸愈发深沉起来,带着一丝探究意味问道:“难道宋先生您的心中就不会因此而感到有一些落差吗?” 宋尧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岑渊继续道:“我和安瑾是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经常听他提及他的弟弟,但是去宋家几次都未能见着。” “在安瑾口中,宋二公子是个温和爱笑的性子,之前在地下车库见了一面,那时没认出来宋先生就是安瑾的弟弟,后来又见了几面后倒是觉得,安瑾多少是带了点兄长的滤镜在了。” 宋尧脸上始终挂着一抹礼貌性的微笑:“我倒是也对岑警官有过几次耳闻,传闻中岑警官正直铁血,但现实里见到却没看到那些特质,更像是个喜欢窥伺别人家事隐私的无聊之人呢。” 说罢,宋尧嘴角微扬,语气依然十分温和:“由此看来,传闻确实是不足为信。” 以宋尧那八面玲珑的性子,能让他说出这一番毫不留情的话来,看得出来他确实是对岑渊已经十分不满了。 岑渊静静的看着他,忽然轻声开口:“我前两天查到一桩有意思的事情。” “宋先生身边早年的时候有位姓王的保姆阿姨,前段时间忽然把老家的房子卖了,现在不知所踪了。” 他又往前走了一点,意味深长道:“不知道宋先生知道这件事吗?” 张铎眸色一厉,他从宋尧身边走出来,直接伸出了手将岑渊跟自家老板隔开,声音发冷:“岑警官,注意距离。” 岑渊并未理会他,直直勾勾的看着宋尧,一下也不错过他脸上的表情。 “……”伸手摘下了眼镜,宋尧面沉如水,毫无一丝涟漪,就那样平静地凝视着眼前的岑渊,答非所问的道:“岑警官做警察已经很久了吧。” “从警校毕业至今,您一路高升,如今已成为市局支队长,如此经历,想必您定是经手过数不清的案件了,实不相瞒,长久以来,有一个问题始终萦绕于我的心头,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今日得遇岑警官,便想着能否请您为我答疑解惑。” “哦?”岑渊眯起了眸子:“还有能让宋先生觉得困扰的问题?” 宋尧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地道: “岑警官,我想知道您当初选择投身警界的初衷究竟为何?是为了扞卫普通民众的合法权益吗?毕竟,以您所学的法律知识,想必在职业生涯中目睹并处理过众多形形色色的案件。” 说到此处,宋尧稍稍停顿片刻,紧接着加重语气追问道: “但我想问的是,您当真能够切实有效地保护那些普通人的正当权益吗?您又是否真正成功地履行了这份责任与使命呢?再者,在这纷繁复杂的世间,是否存在所谓绝对意义上的公平?” 最后,宋尧抛出了那个最为关键的问题:“岑警官,您所坚守和扞卫的到底是冰冷无情的律法条文?亦或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黎明众生呢?” “当法理与人情产生激烈冲突之时,您作为一名执法者和职业道德跟个人底线又会让您做出什么样的抉择呢?” 面对这一连串犀利无比的发问,岑渊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此时,眼前这位坐在轮椅之上的青年,竟突然间与那天下午那个如困兽般紧紧攥住他衣领,满脸涨得通红,嘶吼着质问他这个世界是否还存在公平正义的魏文杰重合在了一起。 “……” 岑渊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嘴后,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 宋尧原本也就没想从他这儿听到什么答案,薄唇微微上扬,勾勒出一道讥讽的弧线,他缓缓垂下眼眸,不再看岑渊一眼,抬手示意张铎推他离开。 岑渊静静地伫立在警局的大门前,时间仿佛凝固一般,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着,看着那两个渐行渐远的身影。 许久之后,他缓缓地把手伸进衣兜,摸索出一包有些褶皱的香烟,熟练地抽出一根,用微微颤抖的手指夹着,放到嘴边。 随着“咔嚓”一声轻响,打火机蹿出一小簇火苗,瞬间将香烟点燃。 一阵萧瑟的秋风猛地吹来,肆意地掀起他那件略显宽大的外套衣角,露出里面那身藏蓝色的警服,风呼啸而过,吹乱了他额前的头发,但他却仿若未觉,只是默默地吸着烟,任由烟雾在眼前升腾缭绕。 .............................................................. 相较于绫竹他们营地那边的有吃有喝,‘弑神’组这边就寒颤了很多,用宽大的不知名叶子随便搭了一个临时的居所,两个男人正在边守夜边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天使’则在一旁躺着休息,她的面容看上去有些憔悴,明显就是极度透支后的结果。 绫竹戴上了兜帽,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抽出了三棱刺。 齐沅按了按眉心,疲惫道:“……没想到这次居然会因为轻敌栽在‘竹叶青’的手上。” 阿南眸色幽深,低声道:“早晚,杀了她。” “在说我吗?” 鬼魅一般的声音在他们的身后传来,令他们浑身一颤,瞬间毛骨悚然,立刻站起身来。 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出现了,那杀神正手持一把闪烁着冰冷寒光的三棱刺,静静地站在他们不远处,隐隐约约间可以感觉到那隐藏在兜帽中的嘴角似乎正在微微上扬,透露出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齐沅的瞳孔骤然放大,他立刻朝着不远处躺着的‘天使’扑去,可是已经晚了,绫竹的动作快如闪电,她的身形犹如幻影一般虚幻缥缈,几乎就在眨眼之间便已闪移到了‘天使’的身前。 三棱刺毫不留情的刺下,锋利的尖刃轻易地刺破肌肤,深深扎入体内,顿时一股猩红滚烫的鲜血如喷泉般汹涌而出,溅洒得到处都是。 齐沅眼眶瞬间变得通红,嘶声怒吼:“不——” 然而他本身就是绫竹的下一个目标,只见绫竹面无表情地用力抽出插在‘天使’身上的三棱刺,紧接着侧身一闪,轻而易举地避开了阿南从侧面发动的凶猛攻击。 随后,她手中的三棱刺再度向前猛力捅出,准确无误地刺入了齐沅的丹田之内。 “咔嚓”的一声细微响声传入三人的耳朵里,本源破碎的痛苦让齐沅难以抑制的蜷缩在地,冷汗几乎在瞬间就沁湿了全身。 绫竹眼神冰冷地盯着眼前之人,右手猛地一抽,紧接着,手臂一挥,做出一副要再次朝着对方脖颈狠狠划下去的模样,那动作看上去凶狠无比。 阿南怎么可能在看着自己的同伴死在自己的面前,他赤红着眼睛,迅速伸手入怀,掏出两张散发着强大能量波动的爆裂符,毫不犹豫地向着绫竹甩去。 绫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面对呼啸而来的爆裂符,她看似一时不察地惊慌抬手试图抵挡,只听“轰隆”两声巨响,爆裂符瞬间爆炸开来。 她的身形也因为这股力量而猛然一晃,原本紧紧握住齐沅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此刻的齐沅早已失去了行动能力,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阿南深知如今已是生死存亡之际,不是敌死就是我亡,所以当绫竹转身的那一刹那,他毫不迟疑地跟了上去,眼中杀意凛然。 两人在海岛的密林之中来回穿梭,黑夜成了他们最佳的保护场所,一张张的爆裂符甩了过去,绫竹反击的动作也越来越“吃力”。 终于,经过一番激烈的追逐与交锋之后,绫竹“力竭”的停在了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旁边,溪水潺潺流淌,在月光的映照下泛起点点银光。 阿南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绫竹压在了身后粗壮的树干之上。 阴郁的少年满眼都是杀气,他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伸出了手:“‘竹叶青’!让我看看你那张该死的,可恨的脸!” 伴随着他粗暴的动作,绫竹头上戴着的黑色兜帽瞬间滑落下来,如瀑布般垂落的墨色长发随之肆意散开,一股清幽淡雅的冷香也顺着发丝一同飘散开来。 紧接着,她缓缓抬起头来,那双犹如深潭般幽蓝的眼眸轻轻地眨动了一下,一张清冷绝美到极致的脸庞就这样毫无保留地映入了阿南的眼帘之中。 表情瞬间空白了下来,阿南不可置信的喃喃:“……” 绫竹并未听清,但是这不妨碍她的计划,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她双膝压着少年的手腕,眸色幽深,眼底的幽蓝色越发深邃。 “别动。”她低声道。 阿南一错不错的看着她,看上去丝毫没有要反抗的意图,反而不知为何,眼底泛起了一层微弱的水光。 “……我找了你好久。”他哑声道,视线几乎贪婪的附着在绫竹的身上。 黛眉轻轻蹙起,绫竹微微挑眉,她的血脉刚刚催动,即便是在巅峰时期也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直接合理化另一个人的记忆,所以…… “你认识我?”她看着少年那一眨不眨的眼睛问道。 方才还浑身散发着阴郁气息、杀气腾腾的少年,转瞬间却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般。 此时的他,就如同一只受惊的小白兔,眼眶通红得厉害,嘴唇有些颤抖,目光紧紧地锁定在眼前的少女身上。 当听到少女说出的话语时,他原本已经微红的眼眶变得更红了几分,声音略微发抖着问道:“......你难道真的不记得我了吗?”言语之中满是难以掩饰的哀伤与失落。 绫竹不禁感到一阵迷惑,难不成这人跟原主有什么关联? 只见那少年的神情愈发复杂起来,时而像是要哭泣,时而又好像想要露出笑容,脸上流露出一丝埋怨之意,但又似乎不敢真正对眼前之人动怒。 他喃喃自语般地说道:“我早该知道是你的,我早该知道是你的,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有那样的身手。” 说到这里,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他的眼尾缓缓滑落下来,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无比委屈,哽咽道:“我曾经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了,为此我四处寻找你,耗费了无数的时间和精力,然而始终都没有你的半点消息。” “整整七年,我每一天都活在痛苦和绝望里面,我以为我再也找不到你了,我真的以为我再也找不到你了,没想到,如今你竟然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姐姐。” 绫竹神色复杂,她膝盖上的力道微微松了松,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但不是因为他说的话,是她刚刚动用能力催眠的时候失败了。 她本身的血脉之力平常很少动用,但是只要催动就几乎不可能失败,眼下,只有一种可能——这个人早就被她的血脉影响过了。 所以与这人有渊源的,竟然不是原主而是她自己?但这怎么可能? 阿南才不管她现在在想什么,时隔七年再次与姐姐重逢,他再也难以抑制,伸出手挣脱了绫竹的钳制,紧紧的将人抱在了怀里。 滚烫的泪滴砸在了绫竹的脖颈上,少年的嗓音沙哑:“……姐姐,我好想你。” 第56章 内应 少年站在溪水边,皎洁如银盘般的月亮洒下清冷的光辉,映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为他们二人披上了一层梦幻的银纱。 “你这么多年都去哪儿了姐姐?” 那阴暗潮湿、总是沉默寡言的少年此刻却宛如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乖巧地依偎在绫竹身旁,两只小手紧紧地攥着她的衣角,似乎生怕一松手,眼前的人儿便会再次消失不见。 “七年前,你告诉我说要外出处理一些重要的事情,让我乖乖在家中等着,那时的我以为,这次与以往并无不同,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回到家里,然而,那天我从日出等到日落,又从月升等到天明,始终未见你的身影归来。” 少年的眼睫微微颤动着,似有泪珠欲落未落,声音也略微发颤起来:“我四处寻找你的下落,跑遍了我们曾经一起去过的每一个角落,踏足了你可能出现的每一处地方,但结果却都是失望而归,我害怕,害怕你已经遭遇不测,被那些人杀害……” 在说这些话时,他几乎在发抖,攥着绫竹衣摆的手也微微发白:“我找遍了所有地方,直到后来,我死心了,再后来就加入了弑神,我恨那些灵力者,我想,如果我能杀死更多人,就能得知你的消息,或者给你报仇。” 他缓缓地抬起那双湿漉漉的眼眸,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滴滴答答地从眼角滑落,尽管满脸泪痕,他的嘴角却微微上扬,将那些年吃过的苦都尽数压下,他只低声道:“还好没有白费,还好,我又见到你了。” 他的表情如此真挚,毫无半点虚假之意,不仅如此,从他体内散发出的那种真实存在的血脉影响更是无法作假,证明着他所言非虚。 这一切令绫竹感到困惑不已,她眉头紧蹙,开始怀疑是否有人暗中对自己的记忆动了手脚,若非如此,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幕究竟该如何解释呢? 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绫竹看着他问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 听到绫竹的问题,阿南毫不犹豫地立刻回答道:“七年前,就在映山红孤儿院。当时,姐姐您亲手杀死了我们孤儿院的院长,然后将我带离了那,你给我取了新的名字,叫绫南,让我跟你姓。”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丝笑意,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怀念与眷恋。 “姐姐那时候就像是天降的仙女一样,我永远都忘不了,你手起刀落一下子就把老院长的头砍下来了。” ? 这种残暴的画面就不要用这种追忆的表情了吧…… 头痛的揉了揉额角,绫竹觉得,这似乎确实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眸色闪了闪,阿南看着她苦恼的表情:“姐姐,真的不记得了吗?”说罢他又立刻兀自勾了勾唇,喃喃道:“不记得也好……” 这样的话,也就想不起来那个该死的,整天黏着她的小骗子了。 他微微垂下眼帘,那浓密的睫毛恰到好处地遮住了眼底涌动着的阴暗情绪,当他再次抬起眼眸时,又恢复成了那副乖巧可人的小兔子模样: “姐姐现在住在哪里呀,我可以跟姐姐一起回家吗,我好想你,我一天都不想跟姐姐分开了。” “不。” 绫竹直言拒绝,虽然不知道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但从目前来看,局势还算可控,这人身上受到的血脉影响很深,是一颗绝佳的钉子,可以为她接下来的计划发挥作用。 听到绫竹的拒绝,阿南原本上扬的嘴角瞬间僵硬在了那里,那表情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动物,随时都会因为委屈而落下泪来。 眼见着泪水即将夺眶而出,绫竹迅速抬手,打断了他施法:“你现在乖乖待在‘弑神’里就行,等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需要你来协助我完成一些事情。” 一听自己没被抛弃,阿南眼中刚刚黯淡下去的光芒顿时重新亮了起来:“姐姐是要灭掉‘弑神’吗?” 对于有人想要端掉自己老巢的这件事,阿南十分良好的接受了,甚至有些跃跃欲试的就差现在直接领着人过去了:“是需要我做内应吗姐姐?” 绫竹点了点头。 阿南笑了起来:“好,能帮到姐姐,我就愿意!” 他踏入“弑神”从一开始便是因为姐姐,如今,姐姐已经被成功找到,对于他来说,姐姐的事情自然成为了最为重要的头等大事。 别说是仅仅充当内应这么简单的要求了,哪怕姐姐下达命令要他亲手将 boss 置于死地,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立刻行动起来。 再次回到营地时,齐沅已经在缓慢的为自己治伤了,他的本源被重创,原本只需要几分钟就能疗愈好的伤口,现在过去几乎半小时才断断续续的修复了三分之一。 看到阿南从树林中走出来,他咬牙抬起了头,看到阿南没事时才勉强松了口气,哑声道:“‘竹叶青’呢?” 阿南此时满身伤口,都是他在绫竹走之后自己用刀划出来的,他装出一副疲累的样子摇了摇头:“跑了。” 齐沅并未起疑心,只是苦笑着叹了口气,毕竟那人到底多强,他们都有目共睹,这也算是意料之内的结果了。 阿南上前将他搀扶起来:“你先别动,我刚刚又联系了boss,他们已经到岛上了,别怕。” 齐沅捂着伤口,脸色苍白异常:“……我的本源遭受重创,已经废了,这次,可能是最后一次跟你一起出任务了。” 他看着阿南:“……我没什么好留恋的了,你我都知道的,boss来了之后,我也活不了了,阿南,将我存的钱捐给福利院吧。” 他笑了起来:“麻烦你了。” 不远处的夜幕中缓缓走来了几道身影,他们踏过细碎的浪花,一步步靠近。 皎洁的月光倾洒而下,为首那人身上那件黑色道袍上所绣的银线闪烁着细碎的微芒,那是个身材清瘦而高大的男子,半挽起的长发随风轻舞。 齐沅望着眼前之人,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原本就苍白如纸的脸色此刻更是毫无血色,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boss。” 风轻柔地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然而这个看上去文弱的俊美男人周身却散发出了极其强大的气场。 男人目光冷冽,先是落在气息奄奄的齐沅身上,随后又移向紧紧抱住齐沅的阿南,沉默片刻后,他终是无奈地叹息一声。 “……” 齐沅平静的闭上了眼睛,阿南还想再说什么,可是下一秒,一股温热的液体猛地喷涌而出,溅湿了他的衣衫,怀中的人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两下,便彻底没了动静,生机瞬间消逝得无影无踪。 站在男人身后的属下毕恭毕敬地走上前来,呈上一方洁白的手帕。 男人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中刚刚掏出的、属于齐沅的本源,将它递给属下,然后面不改色地接过手帕,仔细地擦拭着手上沾染的血迹。 阿南的身上和脸上溅满了温热的鲜血,前几分钟还在跟他说话的怀中人现在一丝气息都没了,唇瓣轻轻合上,他咽下了自己还未来得及出口的话。 站在男人身后的一名下属快速地扫视了他一眼,用一种淡漠至极的口吻说道:“阴男,时候差不多了,咱们该动身离开了,灵安局的那帮家伙们也已经登上岛屿了,如果再不抓紧时间,恐怕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阿南平静地将怀中那具逐渐冰冷的躯体轻柔地抱了起来,随后,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漠然地望向众人:“那就走吧。” 话音未落,一行人便如同鬼魅一般迅速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那一地的血红。 ........................................................ 坐在宽敞明亮的直升机机舱内,灰羽安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身上披着一条柔软的毛毯,晨光微熹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却无法完全掩盖住他那略显疲惫的表情。 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在地面上,实则若有若无地扫过自己投射出的影子——与周围人相比,它显得格外黑沉。 “看什么呢?” 就在这时,一只修长而漂亮的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头。 灰羽微微一怔,转头看去,只见一个俊逸非凡的红发青年正眯着一双狭长的狐狸眸,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自然而然地靠在他身旁,青年容貌出众,五官精致,每一处线条都散发着天然的魅惑。 然而,此刻灰羽对这张脸显然没有丝毫好感,他皱起眉头,啧了一声后便往旁边挪动身体,同时没好气地道:“你离老子远点!” 面对灰羽毫不客气的驱赶,红发青年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嘻嘻地又跟着挪了过去,仿佛故意要惹恼对方一般。 一直在旁边忙碌的闻惢终于看不下去了,她停下手中正在为灰羽治疗伤口的动作,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狐黎,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了,这次行动让霜降他们过来就行了,你非要去触他的霉头。” 狐黎对于闻惢的埋怨毫不在意,他依旧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自己那头如火焰般耀眼的红发,嘴里嘟囔道:“我就是想来看看嘛,谁知道这家伙脾气还是这么臭。”说完,他还挑衅似的朝灰羽看去。 灰羽冷笑:“如果你没有拿我的卡去跟霜降他们打牌还输个精光的话,说不定我还会稍微对你有点同事情。” 狐黎笑嘻嘻的:“都是朋友,你这么分你我,就太生疏了呢~” 灰羽:“……” 他克制着自己想要揍人的冲动,硬生生地别开脸,干脆眼不见心不烦了。 狐黎还想再贴过去,但是被闻惢一个眼神制止了,他只好叹了口气,再次百无聊赖的靠在机舱上。 似有若无的挡住灰羽的影子,闻惢不着痕迹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童堇也在此时走了过来,她一脸倦容,抬起手轻轻地揉着自己那隐隐作痛的额角,随后将目光投向了机舱内的众人。 “都已经处理妥当了。” 她指了指机舱内躺着的宋安瑾:“这次这人的记忆长达三天,很难覆盖,我费劲巴拉的给他编造了一个尽量不那么离谱的了,也不知道他醒来自己会不会觉得不合理。” 狐黎好奇:“你编了段什么?” 童堇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嗯......就是那种很常见但又特别老套的剧情啦——他在路上莫名其妙地就被一群穷凶极恶的绑匪给劫持到一座荒无人烟的小岛上,然后在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他与那些绑匪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扣人心弦的智勇大较量。” “最终,凭借着他那过人的智慧和勇气成功地将所有绑匪一网打尽,并顺利将他们全部逮捕归案,怎么样,是不是听起来超级狗血加脑残?” 狐黎嫌弃的皱了皱精致的眉毛,毫不留情地数落道:“我说你呀,以后还是少打点游戏,多看看一些正儿八经的书籍或者影视作品之类的吧,我怎么老是感觉你的脑子好像因为成天沉迷于打游戏而变得越来越不正常了呢。” 童堇叹了口气坐在了位置上: “就算记忆型灵力者再厉害,那也不过就是个辅助类罢了,我可不像那些传说中的许愿池一样,想要什么就能编出什么来,虽然我确实有些办法,但如果这些方法与当事人自身的潜意识产生冲突的话,那可是会引发更严重后果的。” 她嘟嘟囔囔道:“而且我只是中阶而已……” 狐黎见状笑嘻嘻地伸出手轻轻揉了揉童堇的小脑袋,连忙安抚道:“好好好,我知道啦,不再说你啦。” 话音刚落,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满脸好奇地转头望向闻惢,开口问道:“对了,我这次过来得匆忙,都还没有来得及询问一下你们这边的战斗情况呢。” 灰羽轻飘飘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弑神’那边派来了六个人,估计已经死掉了四个左右,至于剩下还活着的两个人,其中有一个基本上算是残废了。” 狐黎:? 什么东西??? 第57章 干掉正宫的雄心壮志! 时隔小半月,灰羽总算再次回到了自己家里,按道理来说,他原本此刻应该与闻惢等人一同前往警局进行工作汇报的,但鉴于他刚刚才历经艰险从那座荒无人烟的小岛归来。 上级领导对其关怀备至,考虑到他身心俱疲,此次特意打破常规,允准他先休息一天,待养精蓄锐后再去完成报告。 这里虽然名义上被称为他家,但实际上却是由灵安局统一分配的住所。 这个小区颇为特别,里面居住的几乎全都是灵安局的同事们。 从这儿到灵安局仅仅只需步行短短七八分钟的路程,直接性解决了通勤问题了。 三室两厅两卫的房子,精装修,家具家电一应俱全,需要添置东西的话局里全部都能报销,逢年过节就送米面粮油,还有各种购物卡和加油卡。 总而言之,相较于他曾经从事雇佣兵生涯时所处的环境而言,如今在这里工作简直有着天壤之别,所以跳槽这么久虽然还是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但是他也还算心甘情愿。 由于之前贴上了局里发放的清洁符,即便此刻他已经离家整整半个月之久,家中依然保持着一尘不染的状态。 啪的一声,灰羽伸手按下开关,瞬间将客厅的灯光点亮,紧接着,他如释重负般伸展开双臂,惬意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并顺势转头望向地面上自己投射出的影子:“祖宗,能出来了吧。” 在一片静谧之中,原本平静如镜的影子突然泛起层层细微的波澜,眨眼之间,一个清冷如雪、身姿绰约的少女出现在了眼前。 灰羽张开双臂,一把将少女紧紧揽入怀中,低声道:“让我抱抱,这一趟下来真把我累得够呛。” 少女并没有抗拒灰羽亲昵的举动,任由他抱着自己,视线却心不在焉的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你冰箱里有没有……” 话还未说完,只见灰羽已经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冰箱,拉开冰箱门,从中取出一瓶粉嫩嫩的草莓味饮料,转身递给少女。 绫竹:“……” 嗜甜的少女幽幽的挪开了视线,用微妙的嫌弃语气道:“难道只有这个味道的吗?” 灰羽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大悟,连忙又把手伸进冰箱一阵翻找。 不一会儿,便拿出几瓶不同口味的饮料摆在少女面前,笑着道:“喏,这些够不够你选?” 绫竹看着眼前五颜六色的饮料瓶子,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掠过那些瓶子,最终停留在一瓶橙色包装的汽水上。 灰羽见状,心领神会地打开瓶盖,将汽水递到少女手中。 绫竹接过汽水,灌了一口,冰凉甘甜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顿时让她的心情愉悦不少,她低声解释道:“只是草莓味而已,其他无所谓。” 听到这话,灰羽不禁哑然失笑,默默地将少女的喜好记在心中。 从储物戒指里拿出手机,绫竹要来了灰羽的充电线。 手机开机之后就一阵卡顿,然后接二连三的蹦出未接通知,整整上百条,等到手机反应过来之后,绫竹才翻看清楚,大多数都是洛母发来的,还有三十多个是洛妗霄以及几通来自洛父以及顾小玉的。 宋尧倒是没打电话,发了几条短信,没有透露什么不该说的,只是给她报平安而已。 顾岐也发来了几条问候的短信,这倒是让绫竹挺意外的。 想了想,绫竹给宋尧拨了个电话过去。 禾锐总部大楼。 正战战兢兢地讲完方案的项目总监,此刻正低垂着头,满心忐忑地等待着老板的发话。他身后那些组员们,大多数都小心翼翼地朝着他偷偷投来了一个个充满同情与无奈的目光给他打气。 主位上坐在轮椅上的青年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转着手中的钢笔,没有人敢因为他过于病弱和温和的气质而敢看轻他,此时整个会议室内鸦雀无声,甚至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似乎都能清晰听见,所有人都屏气凝神,不敢轻易发出一丝声响。 放下了钢笔,宋尧抬起了那没什么情绪的眸子,众人安详的闭上了眼睛,看到自家老板这个表情就知道这顿阴阳怪气躲不去了。 就在众人以为他即将要开口时,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却突然响了起来,毫无预兆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寂氛围。 众多员工不禁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他们纷纷在私底下迅速地相互交换了一个惊恐万分的眼神,心里不约暗骂,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倒霉催的家伙如此不长眼睛,偏偏挑在老板心情欠佳且正在召开重要会议的节骨眼儿上打电话过来。 这下可好,等会儿这人非得被老板狠狠地臭骂一顿不可! 然而,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脸色阴沉如霜的宋尧,在漫不经心地低下头扫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屏幕后,整个人突然像触电似的僵住了。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先是惊愕地瞪大了双眼,随后又迅速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紧接着,他想也没想,毫不犹豫地一把抓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喂?小竹吗?” ??????? 从宋尧口中吐出的这句话,语气竟是那般温柔婉转,这与他平日里一贯在公司里冷若冰霜、不近人情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在场的所有员工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珠子差点儿没掉到地上。 他们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位仿佛瞬间换了一副面孔的老板,完全无法理解刚刚那个嗲声嗲气的声音怎会出自自家向来阴阳怪气的笑面虎老板之口! 张铎倒是已经习惯了自家老板在面对绫竹小姐时那副不值钱的样子,看着一众目瞪口呆的员工,他稍微的升起了一点优越感。 呵,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家伙。 绫竹简单的报了个平安,宋尧十分不放心的问道:“你现在钱还够用吗,需不需要我去接你?” 过了会后叹了口气:“好,我知道了,你在那边注意安全,我等你回家。” 那温柔的表情和语气简直仿佛能掐出水来。 在众位员工惊呆了的注视下,宋尧依依不舍地挂断了电话,然后明显心情变好了许多。 他抬头看向坐在位置上的员工们,破天荒的没有把这份烂到家的方案骂一通,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道:“方案需要改,回去重新做。” 原本已经做好充分心理准备、等着迎接一顿劈头盖脸痛骂的项目总监,满脸狐疑地眨巴着眼睛,像是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就......就这样?” 那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活像见到了外星人降临地球一般。 此时,宋尧转过头来,漫不经心地朝着项目总监瞥了一眼。 仅仅只是这么一个眼神,就让项目总监瞬间回过神来,他手忙脚乱地擦拭掉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把抓起那份做得惨不忍睹的方案,然后带领着身后战战兢兢的组员们,如同脚底抹油般迅速逃离了现场。 项目总监心里暗自庆幸,不管怎样,总算是逃过一劫啦,不用挨批,这可真是太好了! 至于那个打来电话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神秘人物究竟是谁,管他呢! 只要能让自己免受责骂,那都是值得感激涕零的恩人呐! 挂断了电话,绫竹放下手机,她微微转头,视线落在了坐在身旁那个目光幽怨得仿佛能凝成实质的男人身上。 男人紧紧抿着嘴唇,脸色阴沉得好似暴风雨即将来临一般,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你现在连装都不愿意装一下了是吗?”声音里满是控诉。 “你之前不是这样的,好歹背着点我啊,你这样我也会难受的。” 男人身高足有一米八几,平日里总是给人一种高大俊朗、自信满满的形象,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大型犬一样可怜巴巴的,他有点想要发火,但是又不敢,只能不上不下的憋着,只敢哀怨的看着绫竹。 绫竹微微挑眉:“你……” “行了行了。” 还没来得及让她开口说出只言片语,灰羽便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般,无精打采地倚靠在了柔软的沙发背上,嘴里嘟囔着: “唉,毕竟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未婚夫,而我不过就是你偷偷摸摸、名不正言不顺的小三罢了,我也理解你,你被夹在中间肯定也是左右为难不好做人。” 沉默了片刻,他还是没按耐住自己那七上八下的情绪,带着一丝哀求看向绫竹:“但是你不会抛弃我的,对吧?” 绫竹:“我……” 她张了张嘴,刚要回应却冷不丁被灰羽再次出声截断,乎生怕从绫竹口中听到什么令他心碎的话语,迫不及待地抢白道:“我都接受我是小三了,你不能抛弃我啊。” 此刻的灰羽看起来简直憋屈到了极点,那张原本俊朗的面庞此刻也因为满心的委屈和不甘而显得格外复杂,继续喋喋不休地抱怨起来: “你那弱不禁风的小白脸未婚夫看上去就不行,他都残废了,谁知道那方面功能受不受影响,哪像我,你想尝试玩耍的各种花样,我统统都能够奉陪到底。” 就这样絮絮叨叨地念叨着,他像是自己跟自己和解了,紧蹙的眉峰渐渐舒展开来,语气也随之变得缓和了许多: “总之,我能接受是你的小三,不过,你可千万别背着我去招惹什么小四小五的风流债啊。” 毕竟像少女这样的人物,身边只有他一个其实也是委屈她了,留不住人是他的问题,不是绫竹的。 绫竹:“……” 话都被人说完了,她还能再说什么呢,就怕不知道哪句戳中这人敏感的肺管子,他说不定还能在她面前哭出来。 绫竹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行行行。” 灰羽却显然并不满意绫竹如此敷衍的回应,他面色幽幽,眼神哀怨地看着绫竹:“跟我说话就这么敷衍呗?” 绫竹气笑了:“你别在这得寸进尺的。” 灰羽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他突然凑近绫竹身旁,嘴角微微上扬,挑眉说道:“那你亲我一口。” 在绫竹开口拒绝之前他就已经预判,又露出了那心碎小狗的表情:“我都这么卑微了,你亲我一口怎么了,你跟那小白脸亲没亲过我都没计较。” 绫竹被他磨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终于忍无可忍之下,她猛地伸出手一把拽住男人挂在脖子上的储物戒指,并顺势用力一拉。 就在男人因突如其来的拉扯而不得不低下头来的刹那间,绫竹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双唇堵住了那张一直喋喋不休的嘴。 一时间,周围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原本喧闹的气氛也骤然安静了下来,唯有两人紧密相贴的双唇之间偶尔传来轻微的吮吸声。 灰羽瞪大了眸子,然后沉醉其中无法自拔,缓缓地合上双眼,加深了这个带着甘甜橘香吻。 不知过去了多久,绫竹轻轻松开了紧握着项链的手,同时身子向后微微挪动了一小步,与男人拉开一点距离后,抬起头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微微扬起一侧的眉梢,语气略带调侃地问道:“够了吗?” 此时的灰羽,如果身上真有条尾巴的话,恐怕早就如同螺旋桨一般飞速摇晃起来了。 他的薄唇因为刚刚激烈的亲吻而变得越发红润潋滟,眉宇间透露着一股意犹未尽。 虽然很想说不够,但是在触及到少女那似笑非笑的瑞凤眸时所有的话语顿时都哽在了喉咙里,只能乖乖的坐直了身体声音喑哑道:“嗯……” 算了,他都是小三了,徐徐图之咯,反正他早晚都要干掉那姓宋的小白脸,然后自己上位。 此刻的他心里满是雄心壮志。 第58章 爱一个人就要抓住她的胃! 如今已然迈入冬季,然而 s 市地处南方,其气温相较于 a 市而言,显然要更为温暖宜人,即便是在夜幕笼罩之下,寒意也并不浓重。 因为这次闹出的动静很大,并且死亡了四名‘弑神者’,所以闻惢与惊蛰等一众人员忙碌了整整一天,在此期间,会议一个接着一个,不间断地进行着案件情况的汇报工作。 不仅如此,还要接受一系列严格的身体检测,并埋头书写各式各样的汇报材料。 就这样,一直熬到开完今日的第八场会议之后,上级领导总算大发慈悲,大手一挥示意他们可以结束这场痛苦而悲催的加班。 闻惢轻轻地揉动着那酸痛不堪的肩膀,此时的她早已换上了笔挺的警服,尽管面容稍显憔悴之色,但她的精神状态却还算不错。 走出灵安局,身后传来了一阵滴滴声。 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张望,只见身着警服的童堇正骑着一辆黑色的小巧电动车,朝着自己挥手。 停下了脚步,闻惢看着停在她面前的小电驴笑了起来:“就这么近点儿,你还天天骑车。” 童堇傲娇的扬起小脸:“我这顶多算是善用工具,走啊,我带你一截。” 闻惢从善如流的坐上了后座。 小区距离灵安局本就不算远,但她们的目的却不是小区,去了距离最近的超市,两人采购了一大袋子新鲜的果蔬和肉类然后才慢悠悠回到了小区。 当走到小区门口时,几位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守卫远远地便认出了她们。只见这些守卫们迅速站直身体,并向她们恭敬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闻惢点了点头之后跟着童堇一起带着东西上了楼。 按响门铃,稍作等待片刻,只听见屋内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房门被轻轻打开,穿着围裙的灰羽站在门口。 “哟,来了。” 说着,他还往两人背后扫了一眼:“惊蛰那家伙呢?怎么不见人?” 童堇挤开了他,而后动作娴熟地将手中拎着的袋子放置在了玄关处。 紧接着,她又弯下腰,从鞋柜里取出了两双干净的拖鞋,一边递给闻惢一双,一边回答道:“她呀,还在局里忙着呢,估计还要等上好一会儿才能过来。” 换好了鞋,闻惢往客厅里张望了一下:“绫竹呢?怎么不见人影?” 将她们采购的东西拿到茶几上看了看,灰羽矜持的咳嗽了一声后回道:“我们俩刚刚补了个觉,现在她还在睡,我等会去叫她。” 听到这话,一直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的童堇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哼笑,带着些许调侃意味地说道:“你其实完全可以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们小竹正在睡觉,前面加上你们一起补觉那句话真的很多余哦。” 灰羽挑衅的看了她一眼:“那是我老婆,我就是要炫。” 童堇不屑:“人家承认不承认还未可知呢。” 接着,她又毫不留情地补充道:“而且,人家小竹早就有未婚夫了,你这样横插一脚,分明就是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说真的,我都替你感到羞耻。” 挑出来几盒车厘子,灰羽拿去厨房清洗,反驳声音远远的传入客厅:“什么叫小三,你说话也太难听了,那只是商业联姻,小竹是被迫的好不好,我们的关系就是梁**与祝**,你该抨击的是封建余孽对小竹的压迫和那跟马**一样棒打鸳鸯的小白脸未婚夫。” 童堇忍不住插话道:“容我说两句公道的,你口中那个‘跟马**一样的小白脸未婚夫’人家二十来岁就已经身家上亿了,光每个月纳的税就是你两年的工资。” 端着清洗好的车厘子走出来,灰羽对她说的话不屑一顾:“这更代表了他是个资本家,站在广大人民群众的对立面。” “而且你所说的话语确实给予了我一丝全新的思考方向,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我决定在接下来的几日里寻找一下在税务局工作的好友,让人帮忙查一查那小白脸的账目情况,好好审视一番他是否依法依规地缴纳税款。” 童堇不客气的抓起两个车厘子塞进嘴里吃的腮帮子一鼓一鼓:“你在d国那边当雇佣兵的时候也有这么高的政治觉悟吗?还有,请允许我冒昧地提醒你一句,实际上你压根儿就不存在什么所谓的税务局朋友。” “我们结识到那些朋友,完全是因为最初大家都同在警院里求学深造,并一同前往各界参加实习,你这早些年在海外当雇佣兵的法外狂徒哪来的警院的熟人。” 两人唇枪舌战着,而一旁的闻惢,则表现得十分淡定从容。 她面带微笑,非常自然地拿起水壶,给自己斟满一杯清水,然后心满意足地轻啜一口,目光温柔地注视着眼前正在争论不休的二人,轻声感慨道:“你们俩呀,还是这么和睦融洽啊......” 恰在此时,原本紧闭着的卧室房门突然被人缓缓推开。 紧接着,一道清冷而略带几分慵懒的身影出现在三人的视野之中。 少女身着一件宽松的白色衬衫,身下穿着一个明显不合身的牛仔裤,裤腰的位置被她随手用一个皮筋扎了起来,明明只是普通的穿搭,但是在她身上就是显出了一些别样的感觉,让人本能的移不开眼。 灰羽这家伙变脸速度之快简直能参加非遗表演,前一刻他还是满脸的不爽,正与童堇吵得阴阳怪气,下一秒钟,当看到绫竹时,他脸上的表情顷刻间变得温情款款、和颜悦色起来。 立刻端着一盘车厘子走了过去,他柔声道:“怎么不多睡会,我还说等着开饭的时候再叫你呢。” 话音未落,一个车厘子便已被塞进了少女的口中,绫竹轻轻咀嚼了几下,灰羽十分自然而然地摊开自己的手掌伸到了她的面前。 绫竹随口将果核吐在灰羽的手上后,朝着屋内的另外两个人微微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了。 童堇牙疼的啧啧了两声,移开了视线,总觉得看着灰羽站在绫竹身边会有一种微妙的破次元感,就好像一下子从精致的美型少女漫换到j**o画风,当然不是说j**o画风不好的意思。 灰羽走进厨房,开始忙碌起来,厨房里不时传来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和抽油烟机嗡嗡作响的声音。 而客厅内绫竹三人则坐在沙发上,闻惢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莫旗的小石头人,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上目光恳切地望向绫竹:“绫竹小姐,关于莫旗的事情,我还是想了解详细一点。” 绫竹微微颔首,三人又就着这个话题聊了许久。 不知过了多久,厨房的门被拉开,一股浓郁的饭菜香气扑面而来,灰羽稳稳地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菜肴,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饭好了。”他将菜肴一一放置在餐桌上,然后解下腰间的围裙,随意地搭在了椅背上。 不得不说,灰羽的厨艺着实精湛,桌上摆着的五菜一汤外加两个精致的小凉菜,都看起来色泽诱人,尤其是那些红油汪汪、辣椒满满的菜品,一看就是绫竹最爱的口味。 四个人纷纷起身走向餐桌,各自找好位置坐下,灰羽抬手看了一眼腕表,眉头微皱,流露出些许不耐烦的神色:“都已经这么晚了,惊蛰这家伙到底还来不来吃饭啊?” 绫竹倒是不以为意,她单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灵活地转动着筷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那道红彤彤、油亮亮的水煮肉片。 灰羽对她的表情十分满意,都说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他现在对这句话深以为然。 童堇拿出了手机:“别急,我给她打个电话问问。” 就在她刚拿出手机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闻惢笑起来走了过去:“来的真是刚好。” 说着,她的手搭在了门把手上,却在开门前习惯性的扫了一眼猫眼,就这一下,她的动作顿住了。 “怎么了?”灰羽莫名其妙的看向了她。 闻惢嘴角抽了抽,无奈的看向了绫竹:“……” 意识到了什么,绫竹黑了脸再也不顾及其他,手速极快的伸筷子夹了两口水煮肉片塞进嘴里,随后身影一闪躲进了卧室里。 下一秒,门被拉开,一个俊俏的红发青年笑嘻嘻地从门缝中将脑袋探了进来:“surprise~” 惊蛰生无可恋地站在狐黎身旁,一边幽幽地叹着气,一边无力地解释道:“我发誓我真的拦过他了……” 额头上青筋暴起,坐在餐桌前的灰羽咔嚓的一声将手中的筷子捏断了。 .................................................................. 从警局里做完了笔录走出来,宋安瑾站在门口等待着助理开车回来,他熟练的点燃了一支烟,却并没有抽,只是盯着远方神色有些恍惚。 肩膀被人拍了拍,他这才如梦初醒的回过神看向身后。 只见岑渊面带微笑地看着他,调侃道:“烟头都要烧到手了,还不赶紧抽啊?” 说着,岑渊顺手从宋安瑾的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给自己也点上了一支烟。 宋安瑾低头看了看手中已经燃尽、但却一口都未曾抽过的香烟,无奈地叹了口气,随手将它扔在了地上。 他抬起头,望着岑渊,苦笑道:“刚才走神了。” 岑渊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吐出烟雾。 他一边挑眉,一边似笑非笑地说道:“怎么,这次绑架被吓到了?” 说罢,他自己又笑了起来:“按理说你这一点伤没受还把对面给一锅端了,应该不至于被吓到吧。” 听到这话,宋安瑾却伸出右手按压着隐隐作痛的额角低声道: “不是这样的,有一些话我刚刚做笔录的时候没说,因为连我自己说出来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 岑渊皱眉:“哦?” 宋安瑾看向岑渊一脸凝重地道:“我,我总觉得我的记忆不对。” 收敛了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岑渊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站直了身体:“什么叫,记忆不对?” 宋安瑾的神色疲惫:“明明记忆是连贯的,嫌疑人也是真实存在的,但是我就是觉得不对劲,就好像,我脑子里的记忆不是这样的,更像是被人编造出来的。” 听着他的话,岑渊微微变了脸色,他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人。 但是宋安瑾却没有注意到他这些细微的表情变化,自顾自道: “而且这段记忆就算是真的,其实细想之下也很离谱,我并不是什么格斗大师,也没有学过什么侦察或者反侦察的技巧,那我到底是怎么如有神助的在一个岛上跟不下十位绑匪拼杀之后还把他们一网打尽的呢。” 他深吸了口气看向岑渊那若有所思地眼睛,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岑渊不明所以,以为他要说什么更重要的事情,追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吗?” 宋安瑾却闭上了嘴摇了摇头叹气道:“……不,没什么。” 像腿毛莫名其妙被人剃掉这种奇怪的事情还是不说出来了吧。 肩膀被拍了拍,岑渊安慰他:“别再想那么多了,你现在能够毫发无损地站在这里,这本身就是最好的结果了,至于其他后续的事情,就交给我们警察来处理吧。” 宋安瑾微微点了点头苦笑道:“嗯……也只能这样了啊。” 两人又说了会话,直到宋安瑾的助理赶来之后才分开。 看着汽车渐渐驶离的背影岑渊陷入了沉思,良久后,他拿出了手机点开了一个对话框,挑挑拣拣的输入了一段文字。 然而,当他即将按下发送键的时候,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束缚住了一般,手指悬停在空中许久都没有落下。 “岑警官,您所坚守和扞卫的到底是冰冷无情的律法条文?亦或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黎明众生呢?” 清清冷冷的声音炸响在耳畔,让岑渊的动作顿住,他保持着沉默,一动不动地站立在原地,任由思绪如潮水般汹涌澎湃。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终于缓缓回过神来,深深地叹息一声之后,他删掉了刚刚输入的那一大段话,然后,他熄灭了手机屏幕,重新将其放回了自己的口袋里。 第59章 到此一游 “即刻撤销局里当下针对‘竹叶青’所发布的通缉令,另外呢,大家也要注意一下对于她的称呼方式,可千万别再像之前那样叫什么‘嫌犯’啦、‘通缉犯’啦等等这类不太恰当的名号......” 年逾六旬的灵安局副局长赵毅桉正端坐在会议室的主位之上,对着手底下那群皮猴们主持着今早的首个会议。 岁月不饶人,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局长如今已然不再年轻,连说话时的语速和语调都远不如往昔那般雷厉风行,反倒变得有些慢条斯理起来。 他那慢悠悠的讲话节奏如同催眠曲一般,使得原本就因清晨时分而略有困意的一众警察们纷纷开始打起了哈欠。 “对于‘竹叶青’,如果能够成功招安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可若是无法招安,像这样两天连杀四位‘弑神者’的人才,咱们也要尽量与其保持良好的关系,切勿轻易与人交恶。” 老局长缓缓举起手中那个泡满了茶叶的保温杯,轻抿了一小口后,便将目光投向了在座的众人,并随意地扫视了一圈,眉头微皱,他轻轻叹息一声道:“灰羽这小子又迟到了。” 说罢,他转过头去,目光落在了下面几乎快要进入梦乡的童堇身上,提高音量喊道:“童堇。” 猛然间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大声呼唤,童堇浑身一颤,瞬间惊醒过来。 她迅速睁开那双原本半眯着的眼睛,同时手忙脚乱地拿起桌上的笔,装模作样地在笔记本上胡乱比划着,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应道:“我在记着呢,我在记着呢。” 赵副局轻轻地揉着自己那微微有些发疼的额角,眉头微皱,语重心长地说道: “哎......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是不知道爱惜身体,天天晚上都这么熬夜,一点都不把健康当回事儿,要是再这样下去,我可得找个合适的时机好好规范一下你们的作息时间了。” 说着,他缓缓地拿起放在桌上的保温杯,然后慢慢地站起身来,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童堇身上,开口吩咐道: “童堇啊,等会儿灰羽过来了,你让他到我的办公室去一趟。” 听到这话,众人就知道会议总算是结束了,原本还稍显懒散的众人立刻像触电一般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一个个挺直了腰板,强打起精神,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赵副局,装出一副十分专注和认真的模样。 赵副局满意地点点头,迈步朝着门口走去。 就在即将跨出门槛的时候,他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冷哼了一声,接着又补充道:“对了,记得告诉灰羽,就因为他这个月总是迟到早退,全勤奖已经没有他的份儿了。” 话音刚落,原本一直慵懒地坐在角落里、正打着哈欠的狐黎忍不住扑哧一声乐了出来。 然而,还没等他开始落井下石,便听到赵副局那渐渐远去但依旧清晰可闻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狐黎,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早上是你给他打的卡,既然你俩哥俩好,那你这个月的全勤奖也一并取消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狐黎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而此时,整个办公室里先是一片死寂,紧接着便是一阵再也压抑不住的憋笑声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伴随着同事们的嘲笑声,狐黎丧丧的坐回了工位上:“哎~这笔钱,我早晚在灰羽那讨回来。” 坐在他旁边的惊蛰幸灾乐祸:“你先把之前欠他的还了再说吧。” 狐黎不以为然,眉梢轻扬尽显勾人的魅惑:“拜托~不知道我们狐狸都是吝啬的生物嘛~那是我凭本事借来的,是战利品哦~战利品哪有还回去的道理。” 惊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嘶了一声滑动椅子离他远了点:“你小子的信誉值在局里已经跌到负数了,看看以后谁还敢借你钱。” 狐黎不以为然的绕着自己的漂亮的红发:“只有你没有同事爱呢,我在局里很受欢迎的好不好~” 就在两人谈话间,办公室的大门被人推开了,灰羽打着哈欠,一副懒散的样子,。 他旁若无人般径直走到某个工位前,随意一伸手便抄起了一杯刚刚冲泡好且尚未品尝过的咖啡。 紧接着,他也不顾这杯咖啡究竟是谁的,二话不说便仰起头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 眨眼之间,满满一杯热腾腾的咖啡便已被他喝得点滴不剩,喝完之后,他然后又将那已然空空如也的杯子放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惊蛰啧啧了两声,看向灰羽:“你惨了,那是秋末的咖啡,他会打死你的。” 灰羽毫不在意,他一边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自己那件衬衫上还未来得及扣好的扣子,一边转头看向狐黎问道:“帮我打卡了吧?”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狐黎就来气,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灰羽,嘴角微微上扬,狭长的狐狸眸轻轻眯起,慢条斯理地开口: “打了呢,我亲爱的同事,顺便告诉你一声哦,今早很不凑巧的开会了呢,你迟到的时候被赵局发现了,你的全勤以及我这个倒霉蛋的全勤都被扣光了哦~” 童堇也在此时仰着头转动了办公椅:“还有,赵局让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哦~” 牙疼的抽了口凉气,灰羽生无可恋的收拾好了自己衣服游魂一样不情不愿的挪向了二楼。 没人看到,就在他经过闻惢身边时,身下的影子变淡了一些。 这一小小的变化除却闻惢之外,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眸色不着痕迹的微微一闪,闻惢十分自然的站起身往外走去。 在经过狐黎身边时,却见一直跟惊蛰聊天的俊美男人忽地抬起头笑眯眯看向了她:“去哪啊惢姐~” 闻惢笑了笑:“去外面拿个东西。” 说罢,拍了拍他后就转身离开了。 眸子眯起,狐黎的脸上露出一抹若有所思:“你有没有觉得这趟惢姐回来之后就变了。” 惊蛰漫不经心的看着卷宗问道:“有吗?” 收回了视线,狐黎绕着发丝饶有兴味道:“我还以为惢姐会需要很久才能走出旗哥死亡的阴影呢,现在这样……也挺好。” 惊蛰看向了他,轻笑:“这样不是更好?凡事没必要纠结那么多,结局好就行。” 顿了顿,她加重了语气:“不是吗?” 狐黎笑了笑,不再说话。 ........................................................ 经过各级领导长达三个多小时的连番问话,期间还穿插着两次细致入微的身体检查。 好不容易结束这一切后,灰羽又马不停蹄地投入到昏天暗地的案情报告里,花费整整四个小时撰写,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之后才被大发慈悲的赵局允准放行。 冬天天黑的早,他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里面基本上不剩几个人了,只有零星几个还坐着。 “哟 ~” 狐黎调侃着看他:“赵局今儿还算快的啊,居然能赶在八点前放人。” 灰羽面如菜色,有气无力地喃喃自语道:“我现在最想要的能力就是听赵局说话的时候能按二倍速。” 将写好的报告提交,闻惢总算腾出手来,笑着看向他:“要是真有人有这个能力,那估计会被全局都供起来。” 活动了一下酸胀的胳膊,灰羽苦笑:“说着的,我听赵局说话的时候是我最想念雇佣兵生涯的时候。” 狐黎笑眯眯的勾住了他的脖颈:“别说那个了,找个地方,咱几个喝一杯去?” 拍开了他的手,灰羽懒散的往外走:“得了吧,我哪有那闲情逸致。” 他还得回家给老婆做饭呢,好男人必须得顾家。 狐黎啧了一声:“你又没有女朋友,天天倒是挺顾家的,难不成打算回去自己做?” 灰羽微微勾了勾唇角,那股傲娇的劲儿让童堇看着有些牙酸,跟惊蛰对了个鄙视的眼神。 笑容消失在脸上,狐黎难以置信的张大了嘴,罕见的露出失态的表情:“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灰羽微笑:“过段时间介绍我老婆给你认识。” 手中的本子啪嗒一下掉在地上,狐黎看向了闻惢,却见到闻惢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我不接受。”狐黎俊美的脸上还满是悲愤:“你居然比我先!” 灰羽矜持又怜悯的扫了他一眼:“如果我告诉你我老婆不仅人美心善而且身手了得的话你小子岂不是要嫉妒的爆炸了。” 童堇哀伤的拍了拍狐黎的肩膀:“虽然我很瞧不上这家伙得瑟的样子,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都是真的。” 从狐黎空白的表情来看,他的世界观应该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就在此时,二楼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几人停止了嘴炮,同时抬头望了过去,只见一向稳重,走路速度跟语速一样跟开了0.5倍速的赵局长,此时以与平时形象不相符的速度脸色难看的下了楼。 四人神色一变,立刻意识了事情的不妙。 果不其然,赵局长神色异常凝重的看着他们:“……储灵间,失窃了。” ......................................................... 储灵间,顾名思义,是整个灵安局储存灵力物件的地方,这里存放着自从灵安局创建以来的几乎所有灵力物件,因为其重要性,所以平时都是重兵把守,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有人看管。 连飞进去一只苍蝇都难的地方,今天却骤然出现了灵安局自创办以来的第一次失窃,不可谓不让人震惊。 几人赶到时,这里已经被荷枪实弹的警卫们围了起来。 拉开了封锁线,在赵局的带领下几人走进了储灵间内。 刚一踏进,灰羽就发现,有几个已经下班了的同事已经加急赶了过来,此时正在搜查周围,听到了动静,有一个长相清隽的青年微微抬起了头。 赵局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情难看的问道:“秋末,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线索?” 叫秋末的男人站起身子点了点头,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女人指了指,然后手上打了个手势。 赵局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朝着那周身气质冷漠的女子走了过去。 霜降抬起了眸子,看向他:“赵局,我整理了一下,浅层区一共九十八件物品,现在失窃了七十六件物品,深层区域暂未发现失窃。” 额角青筋一跳,赵局下意识的掏出速效救心丸。 闻惢立刻伸手搀扶住了他:“局长!” 惊蛰和童堇朝着灰羽投去了一个震惊加谴责的眼神。 灰羽:“……” 他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霜降接着平静道:“浅层区域失窃的七十六件物品都是品质较好的,而被留下的那二十二件的基本属于半损毁或者品质一般的,应该是窃贼没有看上。” 往嘴里丢了一把药丸,赵局长咬牙:“……他还挑上了???” 闻惢无奈的看着他:“局长,维生素不能吃太多的。” 赵局捂着心口哆嗦着手道:“灵安局失窃,这要是传出去,咱们还要不要当警察啊!我这次吃的是维生素,说不定下次就该真吃速效救心丸了!” 确实如此,灵力安全调查局,光从名字听起来就让人感觉有些怪怪的,但实际上它可是正儿八经的警察局,谁能想到警察局居然会遭贼光顾,这事儿不管怎么听都带着几分荒诞离奇,简直就是个活生生的地狱笑话嘛! 赵局平时那么温文尔雅的一个老头,现在都被气的脸红脖子粗的,他说话时的语速像被人按下了快进键一般,直接飙升到了二倍速:“给我找!我要看看是谁……” “不用找了。”霜降幽幽叹了口气,指着旁边的柱子道:“那贼就没想藏。” 赵局立刻走过去开始看。 离得最近的闻惢看着那字迹没由来的眼前一黑。 那洁白如雪的墙壁之上,赫然刻着几行龙飞凤舞般的大字。 “贵警局的安保措施实在是太过糟糕了,希望诸位警官能够重视起来,好好加强一番。” 不仅如此,在这段话的最下方竟然还栩栩如生地雕刻出了一只小巧玲珑且异常灵动的小蛇图案,同时旁边还附上了一个嚣张无比的署名。 “——竹叶青到此一游。” 第60章 末尾回应一些争议 因为失窃的事情,整个局里都鸡飞狗跳的,原本已经快要下班的众人不得不被迫又加了个班儿。 忙完一切交班儿之后,灰羽到家的时候已经11点多了,疲惫的拉开门,他随手将警服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然后换上了鞋子。 客厅里没有开灯,但卧室的门缝处却透出了一缕暖黄的灯光。 神色柔和了下来,灰羽拉开了卧室的门。 清冷的绝色少女正坐在地上,她的身前放着几个物件儿,此刻,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手中握着的那个物件上,正仔细地端详欣赏着。 听到了动静,她连头都没抬一下,淡声道:“回来了?” 不知为何,就是这样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语,却莫名其妙地触动了灰羽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那根心弦,原本就柔软的心房,此时更是化成了一滩水。 从身后抱住了绫竹,灰羽浑身裹挟着的寒气,在接触到少女温热身体的瞬间便消散无踪,他微微低头,轻柔地吻了吻绫竹的发顶,声音略带沙哑地道:“你今儿个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害得我被迫加班了。” 放下了手中的小铁块儿,绫竹朝他看去:“你们领导有没有骂我?” 灰羽闻言,不禁轻笑出声,回答道:“岂止是骂啊……” 赵局气得暴跳如雷,差一点儿就要把今晨刚刚取消的通缉令重新发布出去。 好在关键时刻,他们的顶头上司——灵安局正局长胡清故及时出现,经过长时间苦口婆心的劝解,总算是勉强拦住了几近暴走的赵局,成功打消了他这个危险的念头。 “最后怎么处理的?”绫竹饶有兴致看着他。 “局长说了,看在你两天内连斩四名‘弑神者’的份上,这次就算卖你个人情,毕竟以你的实力和价值摆在那儿。” “所以尽管丢失了一些东西,但因为是在浅层区,所以也算是局里给你的一份见面礼了。” 灰羽紧紧地拥抱着绫竹,仿佛一只温顺的大狗一般,在她那白皙修长的脖颈处轻轻蹭着: “但是你今天做的这也太冒险了,要是局长没有为你担保,估计很大概率会再发出来你的通缉令。” 绫竹漫不经心地挑起眉:“那还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听到这话,灰羽不禁轻笑出声,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绫竹的颈项间,惹得她有些不自然地稍稍侧过头去躲避这份过于亲密的接触。 灰羽眼中的笑意愈发浓郁起来:“我就知道你会那么做的,小竹就像小孔雀一样,走哪儿都傲气的很。” 他看向绫竹的手中:“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有用的?” 绫竹点了点头:“有几个能。” 她今天确实收获颇丰,虽然比不上她上一世的那些,但是灵安局的基业毕竟在那里摆着,那么多年的积蓄总有一两件能派上用场的。 她将刚刚一直在观摩的小铁块儿递了过去。 灰羽接过,细细打量:“这块灵铁看上去精细度不错啊。” 他又递了回去:“你打算拿来打武器吗?” 绫竹点了点头:“我需要一件趁手的灵器。” 灰羽了然:“如果找人定制的话,估计有点悬,a市的冶灵师大多都受局里管控,接的活也是局里的活,这种情况下,应该没人会给你锻造灵器。” 绫竹垂眸深思起来。 “不过。”灰羽话锋一转,挑眉看向她:“我知道有一个人,应该能帮上你的忙。” 绫竹来了兴致,立刻朝他看去,灰羽却在这时截住了话头,笑眯眯看着她,露出了点戏谑又隐藏渴盼的眼神。 他用低沉磁性、充满诱惑性的嗓音轻声呢喃:“您好久都没陪我了呢。” 话音未落,室内原本就稍显暧昧的氛围仿佛一下子被点燃,温度开始节节攀升。 灰羽动作轻缓地将绫竹轻轻抱起,走到床边,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上。 随后,他信手一挥,抛出一枚翎羽,随着翎羽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房间内的灯光骤然熄灭,整个空间顿时被黑暗所笼罩。 绫竹淡然地坐在床边,低垂着眼帘,视线落在正跪在自己面前的高大的男人身上。 窗帘并未完全拉上,只是半掩着,外面街道上的灯光透过窗户缝隙,零零星星地洒进屋内,光线并不明亮,反而带着一种暧昧不明的昏暗色调,使得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难言的秘氛。 在这片昏暗中,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来自对方的炽热目光,带着强烈的存在感,渴求又克制的看着她。 喉结微微上下滑动,灰羽隔着一片暗淡的光影与她对视:“您,总要给我点甜头的,对吧?” 绫竹缓缓抬起脚尖,轻轻挑起灰羽的下颌,她声线平淡,慢条斯理的开口:“你觉得,你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 被支配的感觉涌上心头,令他本能地感到有些颤栗,他张了张嘴打算开口,可下一秒,少女毫不留情地将他踩在地上。 躺在柔软的地毯上,灰羽痴迷的看着单脚踩在他胸口上的绫竹。 从窗外投射进来的那一丝微弱的光芒,恰好不偏不倚地映照在了她精致绝伦的侧脸上。 以这种仰视的角度,这恰到好处的光线映衬得原本就气质清冷的她,此刻看上去越发显得高不可攀,宛若谪仙。 绫竹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看着脚下的灰羽,同时脚下稍稍加力:“喜欢?” 呼吸微微粗重了起来,灰羽的身上本能的有些开始燥热,他的眸色微暗,可就在此时,少女骤然收回了腿。 打开了灯,绫竹看向了还在愣神的男人,轻笑:“再继续,番茄就要不过审了。” 灰羽咬了咬后槽牙,不甘心的坐了起来喃喃道:“虽然不知道番茄是什么,但是总觉得挺可恶的。” ............................................................. 再一次从那不知所谓的噩梦中惊醒过来,宋安瑾猛地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刚逃离了一场可怕的追杀。 看着眼前熟悉的房间,他颤着手捂住了自己苍白的脸。 自从前几天从那场惊心动魄的绑架案归来之后,宋安瑾便陷入了这无尽的噩梦深渊,夜夜不得安宁,未曾有过哪怕一晚能安稳入睡的时候。 梦魇折磨着他的身心,令他犹如一个溺水者,在那片寂寥而又深沉得望不见尽头的海洋之中无助地飘荡着。 每一夜,他都会在梦中无数次地重温濒临死亡的恐怖感觉,那种绝望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 每晚重复的梦里总是会影影绰绰地出现许多人的身影,他们似乎正在激烈地打斗着,喊杀声、碰撞声响成一片。 而他则像大海中的一叶渺小的扁舟,在汹涌澎湃的波涛中随波逐流,任何一个稍大些的浪花都有可能轻而易举地夺去他的生命。 梦境总会在坠入深海时结束。 宋安瑾已经尝试了太多次,但无论如何努力,每次从噩梦中惊醒过后,脑海中所能回忆起来的都只有那些模模糊糊的几个人影。 至于其他的细节和情节,任凭他怎样绞尽脑汁去回想,始终都是一片空白,怎么也无法拼凑出完整的画面。 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宋安瑾苦笑起来,也许他明天该找个心理医生看看了。 恰在此时,床头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随手拿起,按下了接听键,哑声道:“喂?” “哥,我在外面。” 坐直了身体,宋安瑾神色一震:“给我发定位,我去接你。” a市的冬天来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早,当城市还沉浸在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之中时,凌晨三点的时刻,天空中已经开始飘荡起细小的雪花。 宋安瑾驾车抵达约定地点时,远远便看到一个身形单薄的女人正静静地倚靠在路灯之下沉默的抽着烟,一缕缕烟雾在冰冷的空气中缓缓升腾、消散。 她的发丝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夹着香烟的手指也因为寒冷而微微发着抖。 他立刻下车,将身上的大衣披在女人瘦削的肩头。 抬起了眸子,洛妗霄将夹着的香烟扔在地上踩灭,嘴角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哥,你来了。” 两人坐回车里,宋安瑾将暖气开足,但是洛妗霄身上的寒意却经久不散,依旧在发抖。 看着女孩脸上有些发紫的红痕,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紧紧皱起,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心疼,宋安瑾微微收紧了按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哑声问道:“她又打你了?” 洛妗霄原本低垂的头更沉了下去,几缕发丝随之轻轻滑落。 她没有直接回答宋安瑾的问题,只是静静地靠着车窗,口中呼出的热气在车窗玻璃上形成了一层淡淡的薄雾。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说道:“从小到大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今天是为什么。” 沉默了许久,洛妗霄才道:“她打算给我个下马威,但是找到的那几个股东是我的暗桩。” 叹了口气,宋安瑾对于这样的事情也无可奈何,只能苍白无力的劝慰:“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收网了,别怕。” 洛妗霄抬眼看他,一贯明艳的脸上挂着自嘲又讥讽的笑:“我有的时候,真的很嫉妒洛绫竹。” “我并不是嫉妒她那优渥的家世背景,更不是眼红她从出生起便拥有一切,我所真正嫉妒的,仅仅只是……她还有一个活生生的、深爱着她的妈罢了。” 回想起今夜发生的事情,当她当着公司众多人的面遭受那一记响亮的耳光时,她的心就已经瞬间坠入无底深渊,摔得粉碎。 她不由自主地微微环抱住自己,像是要抓住最后一丝温暖,口中喃喃自语: “我所嫉妒的并非是她所获得的那份爱,而是她的母亲能够安然健在,陪伴在她身旁,给予她无尽的关怀与爱护,可我的哥哥,至今仍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倘若她此生从未体验过爱的滋味,或许也就不会对这些看似虚无缥缈的情感产生丝毫的羡慕和嫉妒之情。 可偏偏她曾经真切地感受到过那种温暖,如今却又如镜花水月般消失不见。 宋安瑾看着愣怔的她,心脏有些说不上来的痛感,手指微微发白。 暖气氤氲着车内,洛妗霄松开了手,自嘲一笑:“其实也没必要自怨自艾的,从八岁被洛辞收养的时候,我就应该接受我只是洛绫竹的挡箭牌的事实了。” 她的情绪逐渐平静了下来:“洛绫竹其实是个很好的姑娘,她才是这里面最无辜的一环,我只是,我只是忍不住迁怒而已,这样其实很幼稚。” 车子缓缓停在了楼下,宋安瑾凝视着身旁女子沉静的侧颜,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行动。 犹豫片刻后,他最终还是选择轻轻抬起手,沉默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说道:“......医药箱还放在之前的那个位置,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吧,别再去洛氏了。” 洛妗霄微微颔首,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轻颤,低声回应道:“今晚,又麻烦你了。” 话音刚落,她似乎觉得自己这样说太过见外,于是声音愈发低了起来:“我好像,从小到大总是在给你添麻烦。” 宋安瑾闻言,不禁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你可是我妹妹啊,跟我说这些话做什么?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看着身形渐渐消失的少女,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与洛妗霄初次相见的那一天。 身材瘦弱的女孩身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洋裙,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华美的花园之中。 当她看到宋安瑾时,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唤了一声“安瑾哥哥”。 那一刻,她的眼神充满了胆怯和对陌生环境的恐惧,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依赖感,像极了小时候那个总是紧紧跟在他身后、无比信赖他的宋尧。 那时,他就想,多个妹妹也没什么不好的。 在那场车祸里,他没拉住宋尧,现在,他必须拉住妗霄。 . ... ...... ........... ............... 一些作者有话说: (因为字数有限所以不得不发在这里)(提前致歉orz) (不想看的家人们跳过一下哦) (因为麻烦了大家阅读所以明日加更) 关于妗霄: 这是个暗线,并且埋的很长,今天的其实应该再晚一些发的,但是有时候看到大家对她的恶评,还是会心里有些难受,于是打算提前引出来一些。 她是个很好的姑娘,过的也很辛苦,不是大家所以为的享清福的假千金,也不是刻意洗白,这个角色,是从大纲开始就一直在费尽心血构思规划。 33笔下的每一个人物都倾注着我的心血,我不喜欢脸谱化的反派,也不喜欢看两个姑娘争抢男人们宠爱的戏码。 关于雌竞: 关于这词,33其实觉得很五味杂陈,她们可以竞争,但是她们竞争的对象应该是权力,利益,不该是男人,或者任何人虚无的爱。 我不希望两个女孩们出现就会被比较,或一方被另一方打脸,我不喜欢那样,我的价值观也不允许我那么写。 没有非黑即白的角色,33其实是个有点玻璃心的人,我很爱护每个角色,其实我并不喜欢《真假千金》这样的称谓,因为在我看来,只有物品才是分真假的,但是姑娘们不是物品。 我埋的线都很长,前期可能会有争议,但是后期都会细致的解答,拜托宝宝们多一些耐心哦! 最后的最后: 总觉得我有点说教了,但是看着大家的恶评我总会很在意,实在抱歉!再次致歉大家!因为麻烦大家看我的碎碎念,所以33明日会加更回馈大家的! 第61章 冶灵师 灰羽给他推荐的那个人在y市,是灵安局记录在册,但唯一一个没有加以管控的冶灵师。 如果说s市就已经温度很高了的话,y市更是温暖如春。 绫竹脱下了外套,漫不经心的看着手机上的地图,这里是华国的南边,完美的地理位置让这里四季如春。 因为环山,所以,y市的环境很好,天空碧蓝如洗,空气质量也空前绝后的不错。 绫竹在城市的街道间左拐右弯、迂回曲折地前行着,终于,她来到了地图上所标识的那个地点。 轻轻放下手中的手机后,绫竹缓缓抬起头来,目光投向了眼前这条背光的小巷子。 和整洁且繁华热闹的主城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条小巷显得格外阴暗和破败。 错综复杂的电线如同蜘蛛网般在空中肆意蔓延交织,墙边则堆积如山般摆放着各种废弃的垃圾,散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异味。 不仅如此,绫竹甚至还注意到墙壁之上有着不少凌乱不堪、脏兮兮的涂鸦作品。 就在她踏入巷子的那一瞬间,无数道或明显或隐匿的目光立刻就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这些目光来自四面八方,有从暗处偷偷窥视的,也有明目张胆上下打量的,但无一例外都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隐晦意味。 绫竹如同一轮皎洁的明月,在出现的那一刹那就将周围所有的脏污驱散,照的整个巷子都开始发光,让人无法挪开在她身上的视线。 “美女~” 几声轻佻的呼喊响起,只见几个男人满脸痴迷地快步走了过来,他们如同饿狼一般紧紧围住了绫竹。 其中一个光头男子更是显得格外兴奋,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一边搓着手,一边色眯眯地说道:“一个人啊?” 见到这光头男已经率先出手搭讪,其余几个人也纷纷围拢上前,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 “是啊,小美女,你来这儿是要找谁呀?” “这可是后巷哟,看你的样子不像这样的人呀?” “是不是来找什么人的呢?跟哥哥们说说呗!” 这些男人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少女身上游移着,尤其是她那纤细的身姿以及微微垂着眸子、正专注于看手机的清冷侧颜,更是让他们心痒难耐。 光头再也无法按耐,悄悄伸出手就要揩油,可下一秒,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少女身体的瞬间,他的手就被攥住了。 少女缓缓抬起眸子,眼神冷漠而犀利,紧接着,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那光头男子的手骨竟然就这样被硬生生地掰断了! 在场的众人甚至都来不及做出反应,少女便狠狠一脚,正中光头男子的胸口,那开山裂石的力道直接将人踹进了对面不远处的绿皮垃圾箱里。 拽住身前男子的衣领,绫竹跟拎小鸡一样的,将人狠狠直接掼到了地上,然后猛地一脚踹出去,跟打保龄球一样,将躲闪不及的几个人带翻在地。 倒抽了一口冷气,原本在暗中窥伺,蠢蠢欲动的几个人都立刻歇了心思。 绫竹低头继续看导航,毫不在意的踢开了脚下还在哀嚎的几个人,从他们的身上踩了过去。 后巷子里的环境很复杂,是y市出了名的“黑街”,这块地方地理位置不行,住户也都鱼龙混杂,是普通人避之不及的地方。 这块有很多违章搭建,因为安置问题和后巷子居民的原因,警察也懒得接这个烫手山芋,所以这里只靠导航想要找到目的地,其实有点难度。 “那个。” 一个发染着蓝毛,耳朵上打着七八个耳洞,身上满是纹身,看起来就很朋克的女孩小心翼翼的跟了上来。 “你,你是来找人的吗?” 绫竹停下了脚步,看向她。 被这种级别的大美女直视,朋克女孩脸一红,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我,我刚刚看到你打人了,你,你好酷,我,我就想,就是,就是这边没有人带很不好找。” 她说话的时候语无伦次的,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个怪人了,懊恼的挠了挠头:“就,我,我想跟你认识一下。” 完蛋了,她现在看起来绝对很奇怪,小仙女绝对把她当成怪人了。 自卑的心理还没开始蔓延,就见到少女点了点头直截了当道:“绫竹。” 眼前一亮,她立刻介绍自己:“我叫阿椒,辣椒的椒,很高兴认识你!” 绫竹敷衍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将手机递过去给她看:“这个店,在哪?” 小心翼翼的接过手机,阿椒看了一眼后表情讶然递了回去:“这是秦哥的店,你,你来找秦哥?” 看来这下算是直接找到了,绫竹笑了起来:“是,我找秦逸栎。” .................................................................... 拉开门口的挡风帘,阿椒轻车熟路的带着绫竹往走进一家纹身店内。 “这个点儿呀,秦哥八成儿还赖在床上呢!来,绫竹,你先随便找个地儿坐坐,稍等片刻哈,我这就去上楼去把他给叫醒。” 话音未落,阿椒便风风火火地朝着楼梯跑去。 站在一楼,绫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显然是属于某位男性独居者的领地,房主有点邋遢,这里不算很整洁,但是也算干净。 一楼有一个卫生间,白色的瓷砖有些许磨损的痕迹,里面隐约散发着淡淡的劣质清洁剂香气,紧挨着卫生间的,是一扇装饰别致、风格独特的小小门帘,透过门帘的缝隙,可以隐约窥见里面摆放整齐的纹身设备和工具。 操作间的墙壁仿佛成为了一幅巨大的画布,上面密密麻麻地张贴着各式各样精美的纹身手绘稿。 这些图案或抽象、或具象,有的色彩斑斓有的则线条简约却充满张力,而那张宽敞的操作台上,则整齐地陈列着各种专业工具,从精细的纹身针到小巧的颜料瓶,一应俱全。 旁边的柜子塞得满满当当,里面装满了纹身和穿孔所需的各类物品。 在客厅的墙上还挂着一把木制的吉他,没有任何灰尘,某些地方还微微泛光,它的主人应该很爱惜它。 没等太久,楼上传来了阿椒欢快的脚步声,和另一道略显沉重的脚步。 被人从梦中唤醒,秦逸栎的心情其实已经有点烂起来了,散漫的任由阿椒拽着他往前,他在心里盘算着要不今儿再闭店一天用来补觉得了。 阿椒依然在那儿兴奋地叽叽喳喳个不停,嘴里念叨着有位美若天仙的姐姐来找他了。 秦逸栎对这件事并未太在意,只是脑海中突然闪过前几日那久未谋面的好友给自己发的消息。 那位好友特意叮嘱了他几句话,说是过些日子自己的老婆会前来拜访。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儿找来的这位“仙女”。 刚刚睡醒的思绪杂七杂八的飘荡着,秦逸栎本就不甚清晰的脑回路开始胡乱的掺杂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而又欢快的呼喊声猛地将他从纷繁复杂的思绪中拉回到现实—— “绫竹!” 阿椒蹬蹬蹬地跑下了楼,站在楼梯上,秦逸栎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根香烟,朝楼下随意扫视了一眼,可仅仅就是这么惊鸿一瞥,整个世界仿佛都在瞬间凝固了。 清冷的少女站在客厅内,穿着黑色的牛仔裤和绑带靴,短款的紧身帽衫勾勒出纤细的腰身,扎着高马尾,她微微抬起狭长的瑞凤哞扫了过来,漠然又冷艳。 他在看绫竹的时候,绫竹也在打量这位唯一一位灵安局记录在册但是没有收编的冶灵师。 因为刚起床的原因,他的长发有些凌乱,俊逸的长相带着点不羁和说不上来的丧,也许是气的匆忙,他只来得及套上一个低腰的牛仔裤,上身肌肉线条性感流畅,腹部纹着被蛇攀附着的一簇曼陀罗。 微微眯起眸子,绫竹的视线停留在那花纹繁复的纹身上,即便不明显,但是同为灵力者,绫竹看到了他掩盖在腹部之下的伤口。 那个位置,是本源所在。 如梦初醒的回了神,手中夹着的香烟掉在地上,秦逸栎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立刻转身上楼,套上了上衣后才有些不自然的走下来。 “抱歉,阿椒叫的太急了。” 绫竹点了点头:“叨扰了,我是绫竹,灰羽应该提前跟你打过招呼了。” 点了点头,秦逸栎又掏出了根烟,不太敢看绫竹似的,视线有些游移:“你是他……?” “女朋友。”绫竹平静道。 心中涌上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秦逸栎皱了皱眉,将其压下,然后若无其事看向她:“我是秦逸栎,抱歉,他也没说个具体时间,要不然我还能去接接你。” 毕竟后巷子这块的地理位置实在难为导航。 阿椒在旁边叽叽喳喳的兴奋道:“你是不知道,绫竹刚进来就被人堵了,但是她好厉害的,一下子就把赖三宝打飞了,然后又打趴下一堆人!” 秦逸栎叼着烟笑了笑,他倒是不太担心绫竹的安危,毕竟能来找他冶灵的,不会是什么连普通地痞流氓都处理不了的家伙。 将阿椒打发出去买饭,他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散漫的看向绫竹,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内:“你为什么来的,我大概知道。” 说着,他掀起了衣摆,露出那个纹身,以及隐藏在纹身下的伤痕:“但是我的情况,你应该也看到了,失去本源,我也不知道我锻造出来的东西还能是个什么水平。” “我劝你还是三思一下,毕竟,我连纵灵都操作不了了。” 绫竹摇了摇头淡声道:“除了你之外,剩下的冶灵师都是灵安局的人,我没办法用。” 她看向眼前的男人:“你可以告诉我操作,我帮你纵灵,你只需要冶炼就可以,有什么损失或者后果,我一力承担。” 秦逸栎叹了口气,又点上了一支烟:“过了那么多年,倒是难为还有人愿意上门找我冶灵。” 自从失去本源时间长了之后,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曾是一位冶灵师。 抬起眸子,秦逸栎看着绫竹:“让我看看你的东西。” 绫竹从储物器内取出了几块灵铁,还有一个玉镯。 因为灵石被当作了莫旗魂丝的附着物,所以那些提炼出来的物灵气被绫竹存放在了之前顾小玉送给她的镯子里。 秦逸栎拿在手中端详起来:“这几块灵铁……那块大的还行,剩下几块小的杂质有些多,估计会造成不小的浪费。” 他又看向玉镯,表情变淡了起来:“原来多少能感受到一点,我还以为被掏了本源之后就再也感受不到灵气了。” 他将东西放下,散漫的笑了笑:“可以试试,但是,可能估计需要麻烦你一些事情。” 绫竹看向他:“你说。” 秦逸栎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地吐出一团浓郁的烟雾来。随着烟雾逐渐弥漫开来,他的颓废帅气的面容也渐渐地变得模糊不清: “这一单我不收费,就希望咱们能够相互帮衬一下。” 身为当下唯一可用的冶灵师,绫竹原本并没有打算仅仅跟这人就做这么一单生意,她也有心想跟这人搞好关系,于是开口道:“什么忙?” “我又个干弟弟,他家里前一段时间出事了,这小伙子被自己赌鬼老爹卖给了黑拳场打黑拳,这小子确实能打,他有点灵力者的血脉,但是不算很强,不管怎样,他都还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孩子,我真担心他哪天就死在拳台上了。” 秦逸栎微微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麻烦给这小子带出来就行。” 绫竹点了点头,抬眸问他:“拳馆在哪,你弟弟叫什么名字。” 指了指斜对面不远处的一家还没开门的酒吧,秦逸栎道:“就在那,他叫沉冰。” 第62章 沉冰 如果说白天的后巷沉寂的如同腐朽的老人,那么晚上的后巷则就被重新注入了活力。 这种所谓的“活力”并非那种充满生机与希望的美好力量,而是一些潜藏于黑暗之中的罪恶与堕落逐渐浮出水面。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那些在白日里隐匿起来的东西开始小心翼翼地探出它们那阴暗而扭曲的触角。 暴力如瘟疫般蔓延开来,犯罪者们在这片阴影笼罩的角落肆意妄为;而那些沉溺于毒品无法自拔的瘾君子们,则在吸食过量后的迷幻状态下,身躯歪斜倒地,成为了后巷最标志性的存在。 酒吧劲爆的舞曲震得绫竹耳膜生疼,周围打量的眼神络绎不绝,无数双眼睛如饿狼一般紧紧盯着她,或贪婪、或好奇、或不怀好意。 但无一例外,没有人胆敢上前主动与她搭讪。 后巷的消息网其实是非常灵通的,赖三宝是这一片颇有些名头的地头蛇,现在那群人还躺在医院里,据说好几个人肋骨都断了好几根,赖三宝本人更是到现在都没醒。 后巷一向以实力为尊,弱肉强食的法则被奉为至高无上的真理。 在绫竹这样的战绩下,没人再敢触她霉头。 但是大家依旧好奇,这位画中仙一样,实力却莫测的女子到底是为什么来到这肮脏之地。 神色冷淡,绫竹忽视了所有的视线,拿着一张邀请函,在酒吧侍者的带领下走进了通往地下的门。 一股浓烈得几乎化不开的暴力荷尔蒙气息,犹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裹挟着阵阵放纵而疯狂的尖叫声,在地下传来。 这里的灯光要暗很多,事实上,光从上面看的话,其实看不出来这家看上去有点破败的酒吧下面藏着一家规模不算小的黑拳场。 跟随着侍者的引导,绫竹从年代感很足的楼梯里走了出来,一级级台阶沿着地势向下延伸,毫无修饰与加工,就这样赤裸裸地充当起了简易而粗糙的观众席位。 这些台阶四周早已座无虚席,人群中有男性亦不乏女性,一个个情绪激昂,兴奋异常,声嘶力竭地尖叫呼喊着。 而所有人目光汇聚的焦点,则集中在了位于最底部正中央位置处那宛如斗兽场般的竞技台上。 说是竞技台其实也不然,水泥地上满是尘土,四周高高的竖起了四面铁网,设计者也不太在乎观赏性问题,像是关牲畜一样,将‘选手’们关在里面搏斗。 铁笼之外同样簇拥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他们同样激动万分,扯着嗓子高声尖叫,尽情释放着内心压抑已久的狂热,强烈的灯光如聚光灯般精准地投射在斗兽场内,照亮了这个充满血腥与暴力的角落。 在这里,没有任何防护用具可言,有的只是赤手空拳、拳拳到肉的原始肉搏战。 绫竹看向了那里,她恰巧目睹了这场比赛的高潮,一个身材魁梧壮硕、肌肉虬结的威猛男子,如同泰山压卵一般,毫不留情地将一名看起来身形清瘦尚带着几分学生稚气的少年狠狠地砸向地面! “噗!”一口鲜血从沉冰口中喷涌而出,溅落在地上,宛如一朵盛开的血色花朵,他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都被震碎了一般,剧痛难忍。 在下一拳即将如雨点般砸落之际,沉冰凭借着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侧身一闪,总算是勉强躲过了这一击。 身体踉跄不稳,沉冰咬紧牙关,修长的双腿微微发颤,他支撑着自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此刻,他的视线开始模糊不清,眼前已经出现了重重叠叠的影像。 这已经是沉冰今天参加的第三场比赛了,能够连续战斗到现在,或许对于别人来说算得上一种能力,但对沉冰而言,却绝非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在这里,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生死存亡,这条阴暗潮湿、充满暴力与血腥的后巷,也根本不会在乎是否会有人命丧于此。 毕竟,这里可是整个 y 市最为混乱不堪的三不管地带。 由于发现了沉冰身上所具有的商业价值,拳馆的老板几乎每一天都会不遗余力地给他安排各种场次的比赛。 而今天更是变本加厉,一口气给他超负荷地排满了整整三场高强度的对决。 咬牙抬手挡下对面人的一脚,沉冰冷漠俊秀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恨意。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为什么今天老板会如此不顾及他的死活给他安排如此之多的场次。 昨夜他拒绝的姿态实在太过直白刚烈,直接将那人惹恼了,原本就想过今天可能会不太好过,但是现在看这架势,那人应该不太想他活着了。 咬紧了牙关,沉冰深吸了一口气,从外表来看,他实在算不上有多强壮,尤其是此刻身穿校服的模样,更显得有些瘦弱和单薄,凭借自身力气和技巧反杀几乎不可能,但是他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 就在这时,对面那个肌肉发达、满脸狞笑的男人再一次挥舞着拳头猛砸过来,伴随着那股凌厉的拳风,周围观众们的呼喊声愈发震耳欲聋。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沉冰突然睁开了双眼,刹那间,时间在他面前凝固了,原本喧闹无比的场面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欢呼声戛然而止,就连那呼啸而来的拳风也硬生生地停滞在了半空中。 整个世界在此刻仿佛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 他并未注意到在不远处的看台上,有一个清冷的少女蓦然直起了身体。 趁着这稍纵即逝的时机空隙,沉冰敏捷地侧过身去,轻而易举地躲开了迎面袭来的那一拳。 紧接着,他迅速调整重心,双腿猛地发力,如疾风骤雨般横扫而出,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对方的腿部。 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那肌肉男庞大的身躯顿时失去平衡,轰然倒地。 还未等在场众人回过神来,沉冰已经如同矫健的猎豹一般扑上前去,稳稳地骑坐在了对手的身上,随后,他毫不犹豫地抬起手肘,狠狠地朝着对方最为脆弱的太阳穴部位一次次猛烈击打下去。 这般狠辣的招式,或许在外人看来确实有些阴险狡诈,但沉冰心中明白,身处这样残酷血腥的黑拳场当中,根本没有什么规则可言。 在这里,一切都是以实力说话。 论纯粹的力量对比,他无疑处于明显劣势,所以如果不能抓住机会一举将敌人彻底击溃,使其丧失行动能力,那么等待他的必将是无情的反击与惨败。 肌肉男抽搐了两下,最终无力的垂下了自己的手,场内一片静寂,然后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几个彪形大汉抬着担架打开了笼子,然后将口吐白沫的肌肉男抬了下去。 沉冰疲惫的拖着受伤的身体也跟着往下走,却被门口守着的人拦住了。 男人神色不耐:“你还没打完呢。” 垂在身侧的手攥了起来,沉冰压着火看他:“……我都打了三场了。” 男人轻蔑地扫了他一眼:“没死,就接着打。” 这话外之意,就是让他打到死为止。 沉冰再也忍无可忍,冷着脸浑身绷紧,打算强闯出去,但是其他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行? 几个大汉面无表情的拎着铁棍将他堵住。 观众们可不管他们这里的情况,毕竟黑拳场里最不缺的就是暴力。 他们回味着刚刚的战斗,兴致盎然地讨论着下一场打算下的注,没人觉得让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在这种生死搏斗的‘游戏’里打四场会怎么样。 或者说,他们其实一直都在期待属于沉冰的残忍落幕。 沉冰知道他再打下去非死不可,他不打算死在这肮脏的地方,感受了一下体内滞涩的灵气,他深吸了一口气,应该还能再用一次,他已经观察好了最近的路线,只要有一个时间差,他就可以尝试着破围。 做好了准备,沉冰抬起了漠然地丹凤眸,男人本以为他会被身后的人恐吓住,正洋洋自得的打算关上笼子门。 可他低估了少年的血性和傲骨,在他毫无准备时,少年一脚踹开他,然后他只觉眼前一花,然后那小子就已经冲破了重重人群,跑到了观众席那边。 “卧槽???” 龇牙咧嘴的捂住了身上,男人双目赤红,恼恨的暴喝一声:“给老子抓住他!” 观众席传来了更激烈的惊呼声,有人为沉冰鼓掌,有人在吹口哨,有人怒骂,所有人都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沉冰无视了这些人的声音,他的内伤其实很严重了,现在能撑着完全靠着肾上腺素的功劳。 可就在他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到达最上面的时候,一只脚悄无声息地伸了出来,带着恶劣的不偏不倚正好绊在了他的脚上。 刹那间,他的身形猛地一晃,失去平衡的身体直直地向前扑去。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沉冰重重地摔倒在地,扬起一片尘土。 这一跤摔得极重,本就内伤的脏腑传来一阵剧痛,让他忍不住再次喷出了一口鲜血,殷红的血迹染红了地面,触目惊心。 与此同时,他的额头也在撞击地面的瞬间擦破了皮,鲜血汩汩流出,模糊了他的视线。 影影绰绰之间,他隐约听到周围传来许多人的哄笑声,似乎在嘲讽着他的痴心妄想,那些刺耳的嘲笑声如同利箭一般直刺他的心窝。 身后有人追了上来,为首之人满脸怒容,手中紧握着一根铁棍,一边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一边将铁棍高高举起,眼看就要朝他砸来。 心中充满了绝望,沉冰知道自己这次彻底失败了,那些烂人只会拉着他往下,不会有人想让他出去的。 此时此刻,他唯一的念头就是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或者,好歹,不要让他穿着这身校服死去啊…… 沉冰紧闭双眼,静静地等待着那致命一击的到来。 可是过了很久,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原本喧闹嘈杂的场地也突然间变得鸦雀无声。 沉冰缓缓睁开眼睛,茫然地抬起头,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潜藏在体内的某种特殊能力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救了自己一命,然而,当他看清眼前的景象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清冷绝色的少女沉默地站在他身前,死死握住那根即将落下的铁棍,灯光打在她的身上,泛起一圈冷光,那是不该存在在后巷的璀璨绝色。 不,不只是后巷,这样的绝世华光,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产物吗? 这是什么? 上天听到了他的祷告,为他赐下的神只吗? 微微垂下眸子,绫竹对上了他愣怔的视线,淡声问:“还能站起来吗?” 沉冰如梦初醒,立刻咬牙踉跄的站起:“……谢谢。” 收回了视线,绫竹现在几乎被全场所有人注视着,她漫不经心的在那大汉的手里抬起了棍子。 只见那位身材魁梧、肌肉发达的大汉满脸涨得通红,手臂上一根根青筋如虬龙般高高凸起,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的少女。 他一直在暗中使劲儿,想要挣脱少女对自己手中铁棍的束缚,但令人难以理解的,这看似娇柔纤细的少女竟然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无论他如何挣扎,始终无法抽回那根铁棍。 后面的人也从少女的容貌之中回过了神,察觉到局势不妙之后,他们立刻一窝蜂的涌上了前。 沉冰捂着伤处,顾不得疼痛,上前迈出一步:“小心!” 然而,还没等他的话音落下,绫竹突然动作起来,她的右手如同闪电一般迅速挥出,化作一道凌厉无比的手刀直直地刺向那个大汉的脖颈,刹那间,那名大汉的眼眶猛然向外凸出,仿佛要掉出来似的,紧接着便喷出一大口鲜血。 绫竹顺势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在大汉的胸口,与此同时,伸手抽出被大汉紧握在手中的铁棍,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大汉痛苦的捂着喉咙,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随后,面对下一个冲上来的敌人,绫竹毫不犹豫地舞动手中的铁棍,以巧妙的角度和精准的力度轻松挡住了对方猛力挥来的一击,然后手腕翻转,铁棍带着呼呼风声重重地砸在了那人的手肘之上。 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传来,清晰可闻,男人瞬间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他的手臂也以极其怪异的形状软软的垂了下去。 将人拎在手里,绫竹扔麻袋一样毫不留情的将人从高高的观众席上扔下去,然后翻身,在这么狭窄的空间内一个利落的后空翻。 躲开了当面的一棍子后,直接踹向那名大汉的腹部,巨大的冲击力使得这名大汉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最终狼狈不堪地跌进了观众席当中。 第63章 他的神只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每一个动作都精准无比,她的动作与那些只凭一腔热血和粗糙技巧上阵的民间拳手截然不同。 绫竹的每次出手狠辣果断直击要害,毫不留情的动作搭配着极致的美貌,极具视觉冲击力, 周遭鸦雀无声,绫竹面无表情地抬起脚,毫不犹豫地踩向那个仍不甘心想要挣扎起身的男人的手腕,只听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彻整个拳场,男人顿时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 随后,她随手将手中染血的棍子扔到一旁。 接着,她转身走向早已目瞪口呆的沉冰,单手轻轻一架,便带着他朝外走去。 “你!” 躺在地上的男人强忍着剧痛,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声音颤抖着嘶吼道,“你竟敢对拳场的人动手,你可知道我们老板是谁?” 听到这话,已经走到拳场最上层的绫竹忽然停住了脚步。 昏黄的灯光洒落在她身上,将她的身影拉长,显得愈发高挑修长,面容清冷而孤傲。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一眼,疏离的眉眼间带着不屑一顾的轻狂。 仅是这轻飘飘的一眼,却让那男人瞬间如坠冰窖,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一股寒意从脊梁骨直窜脑门儿,原本到嘴边尚未说完的狠话,此刻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咽喉,再也无法吐出半个字。 不再多留,绫竹驾着人直接离开。 一时间,整个拳场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清晰听见。 所有人都呆呆地望着她那冷艳绝伦的背影。 旋即,场馆内骤然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如同汹涌澎湃的浪潮,瞬间淹没了这片狭小的空间。 楼上的酒吧被清了场,现在已经空无一人了,卡座里坐着黑压压的十几个肌肉虬结的大汉,们每个人的手中都紧握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有的拿着甩棍,有的则攥着铁棍,看起来气势汹汹。 而在这群人的正中央,坐着一个独眼的男人,他看上去并不高大,四十多岁的样子,满是横肉的脸上有一道很长的疤,这让他看看上去有些阴沉。 在看到这人的时候,沉冰的身体立刻绷紧了,眼底闪过一丝愤恨。 那男人也看到了他们,他那浑浊的独眼死死的定格在了绫竹的身上,有惊艳,有难以掩饰的贪婪,以及深藏于眼底更深处那如饿狼般强烈的掠夺欲望。 绫竹的出现瞬间打破了原本的平静,只见那群男人如同受到刺激的野兽一般,突然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他们迅速移动脚步,形成一道紧密的包围圈,以一种极具压迫力的姿态将绫竹紧紧围住。 不过,如果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这些看似凶狠的男人们其实也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 尽管他们表现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但实际上并没有谁敢真正充当那个出头鸟去率先对绫竹动手。 别说有所停顿,少女甚至连余光都不曾给他们一个,径直往前走去。 于是乎,场面变得极为滑稽可笑——绫竹自顾自地向前走去,而她身旁那一圈黑压压的人群则绷着肌肉拿着家伙什亦步亦趋地紧跟着她,与其说是前来围堵她的敌人,倒不如说更像是一支滑稽的保镖团。 沉冰的肌肉紧绷着,他做不到像绫竹那么淡定视这些人为无物,少年的脊背挺得笔直,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小狼崽,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些人,眨都不敢眨一下。 大门落了锁,绫竹淡然的一脚踹飞了酒吧被锁上的大门,砰的一声,玻璃碎裂一地,震得周遭所有人都一颤,她踩在那碎裂的玻璃上,表情漠然。 眼看着绫竹马上就要走出去了,一直沉默的独眼男阴恻恻的开口:“你不是后巷的人,现在你能带走他,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的家人……喂!” 绫竹一直都觉得,站在那等着反派叽里咕噜说一堆东西是很傻*的行为,所以她没有这种习惯,在独眼男装腔拿势打算输出一些毫无营养的狠话的时候,她就已经带着人走的影都不见了。 大汉们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其中的一个人迟疑的挠了挠头看向他:“老,老大,咱还追吗?” “……” 独眼男额角的青筋暴起冷声将刚刚没说完的话说完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真就不信这小娘们能护他一辈子。” 他挥了挥手:“去赌场,把他那赌鬼老爹带来。” ........................................................... 阿椒在刺青店里来回踱步,走来走去的样子让秦逸栎这个佛系到家的人都有点眼晕了。 抱着吉他,他停下了动作,无奈道:“阿椒,你坐着歇一会吧,从九点开始,你在那晃了半小时了都。” 阿椒烦躁的咬着指甲:“没事,我不累。” 秦逸栎乐了,揉了揉额角:“不是你累不累,是你老在这晃,我看的眼睛发晕。” 阿椒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你一点都不担心小竹和冰块脸吗?” “小竹是个女孩子,就算身手不错,但是在酒吧那种地方,万一出什么事了怎么办,而且她还长那么漂亮!要是真有什么事,我,我就是千古罪人!” 秦逸栎好笑:“为什么你会是罪人?” 阿椒冷着脸套上她那件满是铆钉的外套,睨了他一眼:“因为是我把她带到你这不靠谱的店里来的!” 摇了摇头,秦逸栎叼着烟笑起来:“你去哪?” 穿好了外套,阿椒冷着脸到:“去酒吧。” 就在这时,刺青店门口的入门铃铛响了一声,少女掀开帘子,架着一个单薄的少年走了进来。 阿椒眼前一亮,立刻小跑了过去:“冰块脸!” 她打算上手搀扶一下沉冰,却被少年侧身躲了过去,沉冰看着她那满是铆钉的外套,神色有些微妙:“……谢谢,但是还请不要再给我造成二次伤害了。” 秦逸栎立刻站起身,将手中的吉他放下:“把人放沙发上就行,阿椒!去楼上拿医药箱!” 根本不用他吩咐,阿椒已经风风火火的往楼上跑了。 “内脏受伤严重,左腿骨折,右侧肩胛骨出现骨裂,左侧肋骨断裂。” 绫竹拿起桌子上的可乐喝了两口,漫不经心的看着沉冰道:“这种伤势,估计很难自己愈合。” 少年勉强的坐直身体,肾上腺素退却之后,疼痛才逐渐开始显现,他疼的冷汗涔涔地,却还是勉强的抬头朝她笑了笑:“谢谢你今天……唔,咳咳咳。” 话说到一半,绫竹单手掰开了他的嘴,塞进去了一个药丸。 少女的玉指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冷香气息,不经意间轻轻划过他的唇瓣,带来一阵奇异的触感,药丸入口即化,快得让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眨眼之间就已然消失无踪。 猝不及防之下,他咳嗽起来,皱眉问道:“这,这是什么?” “内伤药。”绫竹言简意赅道。 就在她话音刚刚落下的那一刹那,下一秒,沉冰震惊的发现,自己身上原本如潮水般汹涌袭来的疼痛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消退! 尤其是脾脏内部不断传来的那一阵阵沉闷刺痛感,此刻也正一点一点地减轻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绫竹,嘴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却只能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呢喃:“这……” 绫竹挑眉:“只对灵力者有用。” 旁的秦逸栎听闻此言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唉,又欠下了你一份人情。” 绫竹微笑,她要的就是这效果。 阿椒拿着药箱噔噔跑了下来,内伤药只对内伤有作用,但是对于外伤起不到什么作用,如果在几息之间,沉冰全身上下的伤口全都消失的话实在太过显眼。 现在的沉冰身上只剩下几处看上去很可怖但是实际上不算严重的擦伤。 压下心头的思绪,沉冰从阿椒手里接过了药箱,低声道:“我自己来吧。” 阿椒看上去有些不太放心:“你行不行啊?” 沉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她:“小雏菊呢?” 阿椒挥了挥手道:“秦哥说担心有人上门寻仇,所以我提前把她从学校里接到汪洋那里了。” 松了口气,沉冰微微扬了下唇角:“谢谢。” 阿椒拍了拍他的肩膀:“跟我还客气,你先养好伤就行了,别的不用操心。” “行了。”秦逸栎看着阿椒:“你回去吧,这边我照看着就行,明儿乐队不是还有演出吗,你回去休息休息吧。” 阿椒点了点头,然后恋恋不舍地跟绫竹告别后就离开了刺青店。 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啤酒,秦逸栎坐在沙发上看着绫竹:“明天,我就开始着手处理你的武器,今儿下午我刚把冶炼炉什么的从仓库里搬出来。” 绫竹点了点头:“好。” 灌了口酒,秦逸栎叹了口气:“但是估计不会太快,最快也要一周左右。” “没关系。”绫竹淡声道:“我不缺时间。” 沉冰的血脉和最基础的灵力知识就是秦逸栎教的,所以在两人对话的时候就差不多弄明白了绫竹的身份。 怪不得姐姐那么厉害,原来是‘那个世界’的人。 绫竹抬了抬下巴,看向沉冰:“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他后续打算怎么办?” 秦逸栎叹了口气喃喃道:“如果,我还跟之前一样是个灵力者,那这事其实也不会这么麻烦……” 绫竹笑了笑:“我可以帮你。” 杀几个人而已,这算是她的本职工作了。 摇了摇头,秦逸栎道:“这回暴露你的,如果‘弑神’那些人发现了你,那会对你很危险。” 想了想,他道:“我打算送这小子充公。” 绫竹倒是听懂了他的话外之意,灵安局对灵力者都很宽容,像沉冰这种能力特殊的时间型灵力者估计也会有特殊照顾。 但是那也不是一个很好的去处,进了灵安局,就得接任务,接任务就可能面临更凶残的危险,而且很可能会被‘弑神’盯上。 但是她一向不对旁人的事指手画脚,只淡淡点了点头。 秦逸栎揉了揉沉冰的脑袋,叹气:“沉冰是个好孩子,他在那里边应该混得开,好歹也算编制,再怎么样也好过现在了。” 他看向绫竹,笑了起来:“到时候可能就得麻烦一下灰羽了,我打算一会给他打电话,让他帮忙上报一下。” “其实,原本你不来的话,我也打算把这个事儿跟灰羽说一下的,这小子在里面被打的命都快没了。” 秦逸栎看着沉冰:“怎么样,小子,我之前跟你分析过利弊的。” 沉冰轻轻地将伤药放回药箱里,微微地点了点头,那张俊秀的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漠然的样子就好像是在讨论别人的未来。 丹凤眸缓缓抬起,视线静静地落在绫竹身上,他的眸底闪烁着细碎的星光,感激中夹杂着更深层次的仰慕,像是在注视着自己的神明: “今天,谢谢姐姐。”沉冰哑声道。 绫竹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开始跟秦逸栎讨论明天冶炼的事宜。 看着眼前清冷的少女,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的节奏。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自己的衣摆,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不敢让脸上浮现出任何一丝不该有的表情。 他想,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抬眼的瞬间,仿佛是为他而来的神明终于降临到了这片凡尘之中,挡在他的身前。 神明太过高贵美丽,他只敢隐藏着自己卑劣的心意,死死压住生出的妄念。 像他这样生活在泥潭里的人,所生出来的那些暗藏心底的隐秘心思对于她而言只是一种无端的打扰罢了。 只是这样看着,就很好了,他卑微的想着。 第64章 修罗场预定 将墨镜从脸上摘了下来,露出了一张硬朗的俊颜,白发灰眸的男人看着眼前的小巷子骂骂咧咧:“这破地方,回回来回回忘。” 嫌弃的踢开脚下的垃圾罐,灰羽皱着眉,勉强凭借着脑海深处模糊的记忆朝着小巷子里走去。 然而,他才刚刚迈出没几步远,四周突然就涌出了一群人,迅速将他团团围住。 “喂!”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脑袋上缠绕着厚厚的一层纱布,吊儿郎当的看着他:“你,哪来的?看着不像是后巷的人啊,兜里东西掏出来。” 灰羽微微挑起眉毛,漫不经心地朝身旁扫了一眼。好家伙,左左右右居然围拢过来十来个彪形大汉,他们把刚刚自己走进来的那个狭窄巷口堵得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不过让人觉得有些滑稽可笑的是,灰羽发现其中有好几个家伙虽然表面上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但实际上身上却打着厚厚的石膏。 灰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调侃道:“哟~还他妈挺敬业,带着伤都不忘出来‘干活’啊。” 听到这话,为首的那个缠着纱布的男人顿时气得火冒三丈,怒骂道:“臭小子,老子问你话呢,你是不是耳朵聋啦!” 天杀的,如果不是昨天不小心招惹到了不该惹的人物,导致吃了大亏,今天他压根就不会再来这里冒险打劫了。 辛辛苦苦打劫了大半个月,好不容易积攒下的一点钱财全都搭进了医药费里面了,想想就心酸。 慢条斯理的将墨镜插在衣领上,灰羽装模做样的叹气:“本来不想的,但是……” 那绷带男看着他这副样子就火冒三丈:“你装鸡毛呢!”说着,他抬手就要招呼过去,但是却在半空中卡住了。 带着警徽的证件被举到了面前,灰羽似笑非笑:“袭警,我想想你能判多少年啊。” 说着,他拍了拍绷带男抽搐的面皮:“袭警罪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严重危及其人身安全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他看着绷带男僵在身前的拳头,笑着顶了顶腮帮子指指自己的脑袋:“来,照头打。” 后巷虽然是个三不管地带,但是不代表法律在这里不适用,相反,像他们这种碎催,最怕的就是条子。 缩了缩脖子,绷带男讪讪的收回了手,脸皮抽搐着露出了谄媚的笑:“条……不,警官啊,我,我就是开个小玩笑。” 周围的人见势不对,已经呼呼啦啦的跑了一堆了,只剩下几个可怜的还打着石膏的倒霉蛋跑不脱,被灰羽一个眼神震得缩在了原地。 他们几个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真是流年不利,昨儿打劫了个‘武林高手’,本来想今儿多少能回回血,今儿更衰,打劫到警察头上了。 “行了。”收起了警官证,灰羽懒得计较那么多:“秦逸栎的纹身店,你知道路吗?” 绷带男慌忙点头,殷勤道:“知道知道!我带您去!” 这前后态度的转变何止一百八十,现在的他看上去跟个谄媚的老太监似的。 几人走在巷子里,灰羽看着他们这一堆病残人士,忽然来了点兴致,开口随意问道:“你们身上这伤怎么搞的,这么惨不在家待着还出来打劫啊?” 他从兜里摸了根烟出来,笑着摇了摇头:“也不怕被反杀。” 小混混看着他没什么警察的架子,胆子大了些,陪着笑解释道:“昨儿遇到个小娘们,给兄弟几个揍了。” 周围的人跟着叽叽喳喳的附和。 “是啊,是啊,本来我们也不想来,谁不想歇着啊。” “钱都在医院花完了,我还欠了兄弟几百呢。” “都怪那小娘们,咱几个就是上去搭了个讪,好家伙,给我们一顿胖揍啊!” 说着说着,话题逐渐开始歪楼,绷带男像是在回味什么,咂巴咂巴嘴:“说归说啊,但是那小娘们长得真是带劲,跟仙女似的。” 另一人猥琐的道:“这要是能摸一把,别说被揍了,我死了也值啊!” 打火的动作一顿,走在最前面的灰羽停下了脚步,绷带男没有防备,一下子撞了上去,碰巧撞在了伤口处,一阵剧痛袭来,绷带男疼得呲牙咧嘴,五官都扭曲到了一起。 尽管心中恼怒万分,他却丝毫不敢发作,只能强忍着疼痛,脸上挤出一丝谄媚的笑容,小心翼翼地问道:“咋了,警官?” 因为站在后面,绷带男根本无法看清灰羽的面容,仅仅能听到从那个男人口中传出的声音,低沉而平静,让人难以分辨出喜怒: “你说那小娘们,是不是扎高马尾,穿着黑色绑带靴。” 听到这话,绷带男心头顿时“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地干笑两声,声音略带颤抖,底气明显有些不足地反问道:“您……您认识她?” 站在绷带男身旁的另一个人,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现场气氛已经变得异常紧张和诡异,竟然还傻乎乎地插嘴道: “是啊是啊,那小娘们的身材可真是好啊,尤其是那小细腰,啧啧啧……一看就让人心痒……啊!”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地撞击在自己身上。 下一秒钟,他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地向后倒飞出去。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他重重地摔倒在地,就连右臂上原本包裹着的石膏也在剧烈的冲击之下彻底破碎,散落在四周。 其他几人见状,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灰羽叼着烟,烟雾缭绕之中,那双如野狼般冰冷的灰色眼眸透露出丝丝寒意,露出一抹令人胆寒的冷笑:“那他妈是我老婆!” 十分钟后。 从胡同里走了出来,灰羽将抽完的烟头扔在地上,发愁的看着四周陌生的建筑:“这他妈到底哪跟哪啊,早知道问完路再揍了。” 又点了支烟,灰羽唉声叹气的往前走去。 在他身后的那条昏暗的胡同深处,绿色的垃圾箱里满满当当的塞着五个人,此刻正鼻青脸肿的正在呻吟。 手里拎着三个煎饼果子还有一个精致的饭盒,阿椒喜滋滋的往前走去。 嘻嘻,给小竹炖了西湖牛肉羹,小竹肯定喜欢! “喂!那小姑娘!” 停下了脚步,阿椒皱着眉往旁边看去,只见一个白发灰眸长相硬朗的帅哥正在朝她招手。 戒备的看着他,阿椒很谨慎:“你有什么事?” 灰羽将手机递了过去:“你知道这个店怎么走吗?” 阿椒看着他手机上的图片,绷着脸并未回答:“你有什么事?” 灰羽自然看出了她的戒备,笑了起来:“我是秦逸栎的朋友,一个警察。” ............................................................... 穿着黑色背心和工装裤,绫竹边扎头发边从秦逸栎的卧室里走了出来。 因为没有多余的房间,所以昨晚秦逸栎非常绅士的将自己的卧室让了出来,而他自己则睡在了一楼的沙发上。 绫竹出来的时候正看到秦逸栎在二楼的卫生间里刮胡子,他应该刚洗过澡,半长的头发被扎起,秦逸栎微微弓着身子贴近镜子,阳光从磨砂的窗户透了进来照在他结实性感还挂着水珠的腹肌上。 水珠沿着秦逸栎腹部那花纹繁复的曼陀罗纹身上缓缓滑下,一路滑过紧实的肌肤,最终消失在那条低腰牛仔裤的边缘。 他的下颌处还沾附着一些许白色的剃须泡沫,他整个人看起来随性又懒散,极具成熟男性特有的魅力。 秦逸栎拿着刮胡刀朝她看了眼,然后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阿椒一会就买饭回来了。” 点了点头,绫竹收回了视线往楼下走。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突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铃声。 漫不经心扣开一瓶可乐,绫竹听到了阿椒的声音:“秦哥!有人找!” 阿椒连手中的东西都还来不及放下,下一秒便惊讶地发现,站在她身后那个自称是警察的高大男人,越过了她,朝着绫竹大步走去。 她惊呼一声,旋即就看到那个男人伸出双臂,一把将纤瘦的绫竹紧紧地揽入怀中。 绫竹手上还握着刚刚开启的冰可乐,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她显得有些无可奈何,低声道:“可乐要撒了。” 那张素来清冷的面庞上此刻虽然依旧带着些许淡漠,但眼神之中却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灰羽并没有在意她的提醒,反而低低笑了起来,宽阔的胸膛随着笑声而轻轻震动着,震得绫竹耳朵微微发麻。 “先让我抱抱。” 秦逸栎从楼上下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高大冷峻的男人神色温柔的抱着清冷的少女,轻轻亲吻着她的发顶,少女淡漠的脸上挂着无奈,却又带着一丝纵容。 秦逸栎下意识地握紧了楼梯扶手,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心脏会在这一刻莫名地变得有些堵塞,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沉甸甸地压在了上面,令他感到呼吸都略微有些不畅。 灰羽此时恰好也看到了他,先是喜悦的扬起了眉梢,然后在看到他裸露在外的上半身时又皱了起来。 “你这家伙,怎么不穿上衣,这儿还有女生呢。” 纷乱的思绪被压下,秦逸栎无奈的笑了笑,走下了楼梯:“刚洗了个澡。” 随手拿起沙发上的t恤衫,灰羽给他扔了过去:“我老婆还在呢,你注意点儿影响。” 将衣服套上,秦逸栎从阿椒手里拿过一个煎饼,漫不经心的咬了一口:“行行行。” 阿椒目瞪口呆的视线在灰羽和绫竹身上徘徊,看了灰羽好几眼,最后定格在绫竹的身上。 目光里浮现出复杂的迷茫,恨铁不成钢,以及微妙的惋惜。 小竹的伴侣,怎么会是这么个看上去画风很不搭的人…… 倒不是觉得灰羽不好,而是绫竹往那一站,就像是另一个次元的产物一样。 叹息了一声,阿椒看向绫竹:“小竹,我给你带了西湖牛肉羹。” 几人堆在一起开始吃饭。 原本给沉冰带的煎饼果子,最终进了灰羽的肚子。 咬下最后一口,灰羽团吧团吧塑料袋扔进了垃圾桶,然后看向秦逸栎:“人呢?” 秦逸栎散漫的擦了擦手:“应该一会就到了。” 点了点头,灰羽看向绫竹,笑着道:“我今儿来的时候见着了一群小流氓打算打劫我,就在巷子口那块。” “有几个还打着石膏,我还觉得这几个小煞笔挺敬业的,后来我走着走着听他们说话,昨儿好像是因为调戏你才被你揍成那样的。” “然后我气不过,就又给他们揍了一顿,现在应该在某个胡同的垃圾箱里躺着吧。” 他的手臂搭在绫竹的椅背上,笑得恣意。 阿椒听乐了,心里默默给这‘不靠谱的条子’加了一分。 就在几人闲话时,门铃再次响起,沉冰拎着个饭盒走了进来,他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在看到半揽着绫竹的灰羽时凝固消失。 眸色晦暗的冷冷扫了一眼灰羽的手臂后,沉冰垂下了眸子。 秦逸栎立刻朝他招了招手:“沉冰,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哥哥。” 点了点头,沉冰平淡无视了灰羽,走到了绫竹身边将饭盒打开递了过去,低声道:“我给你带了馄饨,我自己包的鲜虾肉的。” 伸手接过,绫竹看着他道谢。 微微眯起眸子,雄性的本能让灰羽察觉到了眼前这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子对自己的敌意。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沉冰但并未计较,像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他一点都不带放在眼里的。 他的竞争对手只有那一看就肾虚的姓宋的资本家小白脸未婚夫。(是的他就是要加这么多前缀) 阿椒本就只是送个饭,她还有乐队的一堆事要处理,所以并未久留,等她离开后,四人开始讨论沉冰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墨菲定律让他不想什么就来什么,还是他实在点背。 就在刚说到一半时,绫竹那几乎不怎么用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灰羽本能的扫了一眼,然后就死死定住了。 绫竹看着闪动的名字,想了想,在灰羽幽怨的视线里按下了接听键。 “小竹?” 宋尧的声音清润温和,似乎还带着笑意。 “你现在在y市哪里?我刚下机场。” 第65章 正宫的奠定 y市某知名餐厅内。 阿椒小心翼翼地将目光投向左边,只见宋尧正端坐在绫竹的左侧。 他那张清俊的面庞上挂着一抹温润如玉的笑容,但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的手指此刻正紧紧地攥住轮椅的扶手,仿佛要将其捏碎一般。 阿椒收回视线,又悄悄地瞥向右边。 灰羽则大马金刀地坐在绫竹的另一侧,双腿不爽抖动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看都不往宋尧那看一眼,冷着脸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香烟,刚要点燃,就被绫竹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在了大腿上。 灰羽吃痛地叫了一声,随后便乖乖地挺直了身子,不敢再有丝毫造次。 秦逸栎依然保持着那副半死不活的颓废姿态,目光扫过灰羽时,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妙调侃。 沉冰静静地凝视着坐在少女身旁的这两个人,微微的攥起了拳。 张铎擦了擦汗,咳嗽了一声,决定践行自己作为助理的本职工作,打破了这让人窒息的沉寂。 “多谢各位赏脸,希望大家这一顿能吃的宾主尽欢。” 宋尧收回了视线,微微一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宋尧,是小竹的未婚夫,很感谢各位对小竹的照顾,希望大家……” 话音未落,灰羽不屑的轻嗤了一声。 原本面带微笑的宋尧,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了下来,他那双栗色的眼眸紧紧地盯着灰羽,语气平淡但却带着一丝寒意说道: “我一直认为,在他人讲话之时贸然打断,是一种极其缺乏教养和素质的行为。” “不知灰羽先生对此作何感想?或者说,您向来就热衷于横插一脚、破坏他人之事呢?” 面对宋尧加强带棒的嘲讽,灰羽却只是微微一笑,悠悠地开口说道: “您这番话说得可真够难听的,很难想象你是不是对世间万物都有这么强占有欲,依我看呐,您这恐怕已经患上了严重的妄想症了,还是趁早找个时间去精神病院里好好检查一下吧。” “免得哪天您走在大街上的时候,瞧见一根电线杆子都会忍不住想要抱回家呢。” “要是真到了那种地步,您可就不仅仅是要进精神病院那么简单了,说不定还得去蹲大牢呢,不过嘛,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说不定还能在看守所里‘热情’地招待招待您呢。” 宋尧栗色的眼眸之中仿佛凝结着一层寒霜,轻笑着讥嘲道:“把幻想当作真实,这听上去到很像是您的病情呢。” 就在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地展开激烈交锋之时,绫竹正悠然自得地坐在他们中间,手中握着一杯可乐,漫不经心地啜饮着。 她对于眼前这场火药味十足的唇枪舌战似乎完全不以为意,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而另一边,沉冰的目光则一直默默地落在绫竹身上。 他的眸色渐渐暗沉下去,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神此刻也泛起了一丝涟漪,隐藏着许多复杂的情愫。 紧紧地攥住自己的手指,他缓缓地垂下眼帘,如果这两个人可以的话,那姐姐的男人为什么不能再多一个呢? 阿椒听的只觉得刺激,眼睛都在发亮。 人生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围观雄竞,真是刺激啊! 收回了视线,宋尧温和的看向绫竹,低声道:“我在旁边订了个酒店,你这么一直住在别人家里也不方便,跟我一起住在酒店里吧?” 灰羽冷笑:“你这也……”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绫竹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好。” 未出口的话就这么不尴不尬的卡在了喉咙里,灰羽冷了脸,却不敢发作,憋屈的移开了视线。 秦逸栎看的发笑。 真是没想到,灰羽居然被治的服服帖帖的,还心甘情愿的当小三儿。 这简直比看春晚还精彩。 一顿饭吃的氛围异常怪异,饭局结束之后,秦逸栎就立刻带着俩小崽子脚底抹油的跑路了。 阿椒还有点意犹未尽,但也知道得给人家一点儿私人空间。 沉冰沉沉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抿着唇一言不发的跟着秦逸栎离开了。 站在门口儿,灰羽从兜里掏出一盒香烟,熟练地抽出一支叼在嘴角,然后用打火机点燃。火苗闪烁间,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团白色烟雾。 烟雾缭绕中,他似笑非笑地看向绫竹,眼神有些复杂。 “你真跟他一起住啊?”灰羽漫不经心地问道,语气听起来吊儿郎当,但实际上,他的眼底却满是晦暗不明的光芒,死死的压着隐晦的不甘。 绫竹听到这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之处:“他一个人在这边,我不放心。” 唇角微微勾起,宋尧突然抬起手,轻轻地握住了绫竹的手。 绫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宋尧,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瞬间有一种旁人难以介入的默契。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灰羽看到这一幕,脸色微变,原本想要再说些什么的话语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压抑地低下头,又深深地抽了几口烟,然后把剩下的半截烟丢到地上,用脚踩灭。 “……那我在这儿你就放心了?”沉默片刻后,灰羽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控诉,但话出口的一瞬间也意识到了自己多言,深深看了绫竹一眼,他不再多言垂下眸子转身离开。 收回了视线,宋尧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来:“……看来小竹跟灰羽先生一起时发生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呢。” 恰在此时,张铎开着车过来了。 将人抱到车上,绫竹坐在了他的身边。 车内的气氛被一股无形的重压笼罩着,宋尧静静地坐在那里,他那原本就深邃的眼眸此刻在窗外霓虹灯五彩斑斓的光芒映照下显得愈发难测,微微的侧着头,一向长袖善舞的他这时却未发一言。 一直等到了酒店,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二人时,宋尧才慢慢从思绪之中抽离。 绫竹将他抱在了床上,却在将要离开时,被宋尧拽住。 宋尧抬起手,一点点靠近绫竹那纤细柔软的腰肢,最终轻轻地环住了少女。 沉默的贴着绫竹单薄的脊背,宋尧难过的感受着她轻微的呼吸和心跳。 一个平日里总是表现得心思深沉、无懈可击的男人,终于在此时暴露了隐藏了多日的脆弱不安。 绫竹并没有反抗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她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宋尧抱着自己。 两人以这样亲密的姿势依偎在一起,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隐隐约约间,似乎能够听见从少女胸腔传来的心跳声,犹如一阵轻柔的鼓点,敲打着宋尧那颗早已凌乱不堪的心弦。 “……你不要我了,是吗?” 宋尧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破碎感,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一样,充满了浓浓的绝望。 “你对他那么好,我甚至在他身上闻到了你的味道……他是个健全正常的人,而我只是个残缺不全的废人罢了,所以,你选择离开我去投向他的怀抱,也是理所当然的......” 到最后,宋尧的话语已经近乎呢喃,几近哽咽。 似乎有什么滚烫湿润的东西透过单薄的衣衫渗透过来,灼烫着绫竹那纤瘦的脊背。 那是宋尧的眼泪。 “我还有用的,小竹。”宋尧紧紧地搂着绫竹纤细的腰肢,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他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但绫竹并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宋尧的声音愈发沙哑,带着一丝崩溃和绝望的颤抖:“你难道不再需要灵气了吗?” “利用我吧,我还有很多价值的,小竹。” 男人近乎卑微地哀求着。 一向在公司里商场中气定神闲八面玲珑的人,此时却只能重复着这些无意义的话语。 他就这样不停地祈求着、祷告着,渴望能从绫竹那里得到哪怕只有一丝丝微弱的关注。 只要她愿意看自己一眼,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恩赐。 只要不要那么快将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开。 他渴求着少女的爱,就像快要被冻死的旅客渴求得到一缕温暖的火光。 沉默了许久许久,绫竹转过身。 宋尧那原本精致无暇的面庞,如今因病态而更显苍白得吓人,宛如一张毫无血色的宣纸,泪珠悄无声息地沿着他那如瓷器般细腻的脸颊缓缓流淌而下,留下一道道浅浅的泪痕。 情绪剧烈起伏,他那本就苍白如纸的脸色,此时泛起了一层不正常的薄红,这抹异样的红晕,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愈发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似的。 纤长的睫毛被泪水浸湿,上面微微挂着颗摇摇欲坠的泪珠。 就连唇瓣都微微透露着潋滟的红。 宋尧小心翼翼地握住绫竹纤细的手腕,尽管心中满是恐惧和不安,他依然不敢太过用力,只能颤抖着双手,弓起脊背,以一种近乎卑微的姿态,将自己的脸庞轻轻地贴在绫竹的手背上,汲取那一点点的温热。 “……不要放弃我,好吗?我还有很多利用价值的,求你,别离开我。” 炽热的泪滴在绫竹的手背上晕开,绫竹抬起他的下巴,生涩的帮他擦掉了泪:“……别哭。” 泪水挂在长睫上,宋尧脸色苍白,眼尾红的可怜,乞求的看着她:“你要,吻我吗?” 他其实并不渴求这个吻,他只是迫切的想要确定,自己在少女那里,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绫竹微微垂眸,看了他很久,直到宋尧心底都生出绝望之时,少女单手将宋尧的头轻轻按在了胸前,低声道:“不用吻。” 宋尧的身体骤然一僵,旋即听出了少女的话外之意,委屈的靠在少女温热的,带着冷香的怀中哽咽着微微颤抖。 安抚的拍了拍宋尧的因为瘦削而微微突出的蝴蝶骨,绫竹轻声道:“不为了利用,你很好,宋尧。” 她平时话就少,像这样有些温情的话更是几乎很少说。 因为在组织内长大,她的情感缺失很严重,但是这并不代表她是个对外界感知淡漠的人。 被搭档兼爱人亲手毙命,穿越到陌生的世界,全身灵脉尽废,她其实也并非如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平静。 偶尔午夜梦回,她也会被噩梦缠绕,听到那一声枪响,再次重温失血后传遍全身的冷意。 活着的时候,她是组织里的金牌杀手,但是也仅限于此,她没有任何生活技巧,不会砍价,没有很多常识,也不太会跟人交涉。 杀人是她唯一会做的事情,她什么都不会,谁都不认识,这个世界上没有‘绫竹’,只有‘洛绫竹’。 她当然知道频繁的接单就算是顶级杀手也会留下破绽,但她不在乎,她只是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这个世界上还是有‘绫竹’存在的痕迹的。 怀中之人是在异世之中第一个对她伸出援手的人,绫竹不在乎他出于什么目的,是否只是为了她肤浅的皮囊。 宋尧对她伸出了那只手,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信任的人,时至今日乃至往后,都会是最信任的人。 他们本就该最亲密。 抬起宋尧的脸,绫竹坐在他身边生涩的摸了摸青年的发丝,她不太会安慰人,看着宋尧那张哭的可怜的脸,憋出了句:“你哭的,很好看。” 宋尧确实哭的很好看,他知道自己的皮囊有些优势,如果可以,他也祈盼着这些外物能对少女产生那么一点点的影响。 牵起绫竹的手,宋尧轻轻贴在自己脸上,哑声道:“那你,喜欢吗?” 绫竹点了点头。 即便第一次知道自己站不起来时,宋尧都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么不自信过,他迫切的追问:“喜欢的是我的眼泪,还是……我?” 其实早在绫竹将他按在怀中时,这个答案就已经心照不宣了,但是他就是想亲耳听到那个答案。 绫竹蓦地笑了起来,清冷的少女笑起来时美的不可方物,她顺着宋尧的力道,手指微微用力,擦去了他眼尾的泪,眸色带着温和的纵容:“全部。” 第66章 衾无冕 冶灵,是个体力活。 秦逸栎难得的褪去了那股子半死不活的懒散劲儿,他身着一件黑色的背心,露出结实而有力的臂膀,每一块肌肉都线条分明。 在熊熊燃烧的火焰炙烤之下,汗水顺着他的肌肤流淌而下,浸湿了背心,使得那原本就紧实的肌肉愈发显得耀眼夺目,散发出一种令人心动的性感光泽。 头发被扎起,秦逸栎一锤锤的敲下,手中的灵铁也随之改改变了形状。 目前的情况还用不着绫竹,她的工作量基本都在后几天。 灰羽开始着手处理关于沉冰的事宜,那个开黑拳场的独眼龙将沉冰的赌鬼父亲关了起来,尽管绫竹觉得像那种人没什么活着的价值,但是沉冰却挺坚持要将人救出来的。 倒不是因为沉冰心善是个圣母。 阿椒叹了口气,边喝奶茶边给绫竹解释:“冰块脸的妹妹叫小雏菊,现在在上一年级,她妈妈生她的时候难产走的,小雏菊是被冰块脸带大的。” “但是小雏菊命里坎坷,上大班的时候被查出来白血病,冰块脸配型配不上,那个死赌鬼配上了,像他那种自私到骨子里的人,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给小雏菊捐髓啊。” 阿椒将奶茶放在了一边:“他就用这事,压着冰块脸给他钱,冰块脸不得不妥协。” “但是他一学生,还得给小雏菊治病,还得给他钱,他哪来那么多啊,秦哥和我,还有乐队的兄弟姊妹们借了他挺多的,我们觉得没啥,但是冰块脸这个人心思重,几次之后就不愿意收了。” “然后就被人撺掇着去打黑拳,再后来就是你来之后的事了。” 将苹果削好了皮儿,宋尧擦了擦手,把苹果给绫竹递了过去。 接过苹果,绫竹漫不经心的啃了一口,问阿椒:“他们现在打算怎么办?” 其实照她看,直接把那独眼龙弄死就是最简单的。 阿椒幽幽叹气:“那白毛条子打算给人带局子里去,但是独眼说,要是他进去了,就让人给那老赌鬼弄死。” 三两下啃完一个苹果,绫竹随手将果核丢进垃圾桶:“那人找到,不就行了。” 阿椒耸了耸肩:“对啊,所以他们今儿一天都在外面探查消息。” 作为灵力者,找个人简直易如反掌,绫竹倒是不担心这个。 收拾了一下东西,阿椒站起来了:“好了 我今儿就不多留了,乐队那边还有事呢,我明天再来找你哦小竹~” 他们现在在的这片位置,是y市地理位置最好的别墅区,因为秦逸栎的店实在不算大,连冶灵的地方都没有,所以宋尧发动了钞能力,直接在旁边买下了一栋别墅,方便几人后续的住宿和行动。 他对于绫竹周围的人一向都十分细致周到,此刻更是贴心的让张铎开车把人送回去。 阿椒认可的点了点头,在心里默默给他加了十分。 跟阿椒告别之后,偌大的客厅内就剩下了他们两人。 伸手将绫竹的发丝挽在耳后,宋尧的眉眼柔和,轻声道:“晚上想吃什么?y市这边的口味偏清淡,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 绫竹摇了摇头,直白道:“不合口。” 宋尧笑了起来:“好,我让张铎回来的时候去那边的川菜馆给你带些回来。” 绫竹眉眼舒展开来,想了想,然后轻轻地贴在了宋尧的脖颈之上,宛如一只撒娇的小猫一般,亲昵地磨蹭着。 这个举动并非绫竹凭空想出来的,而是鲛曾经教给她的。 每一次当她如此这般去做的时候,鲛总会像被火点燃一般,瞬间变得面红耳赤。 果然不出所料,宋尧在感受到绫竹的亲昵举动之后,那双深邃而明亮的眼眸底部,顿时迸射出无数细碎的星光,白皙的耳根也迅速升腾起一抹淡淡的粉色。 自从昨晚宋尧从绫竹那里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答案以及充足的安全感以后,他今日的状态与往昔就有了些细微的差异。 昔日那个总是谨小慎微、如履薄冰的状态已然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展露出自己长久以来深藏于坚硬外壳之下的真实情感。 就在此时,灰羽恰巧推门而入,映入他眼帘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平日里清冷如雪的少女此刻竟罕见地流露出几分温柔的姿态,正无比亲密地紧贴着那位面容清俊、气质温润的青年。 这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温柔和亲昵。 不由自主地紧紧攥住了垂在身侧的双拳,由于太过用力,指关节都因过度发白而显得格外突出。 这段日子以来,灰羽那颗本就惶恐不安的心早已濒临崩溃的边缘,而眼前这幕景象则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了他那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刹那间,一股难言的寒意自心底涌起,如坠万丈冰窟。 然而,尽管内心嫉妒万分,但灰羽还是咬紧牙关,强行压抑住了从心脏深处源源不断传来的阵阵抽痛。 他面色阴沉似水,冷冷地迈开脚步,朝着屋内走去。 宋尧如今已能以相对平静的心态去面对他了。 说实话,对于那少女身旁是否存在他人,他并未太过在意。 于他而言,最为重要的始终是自己能否成为她心中最为特别的存在。 倘若张铎能够洞悉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想必会一针见血地做出总结——这便是来自“正宫の蔑视”! 将手中的袋子放在沙发上,灰羽故作自然的叼着烟坐在了绫竹的另一侧:“在外面给你买了点吃的。” 说着,他弹了弹烟灰,眼神似有若无地瞟向绫竹。 绫竹翻看了一下,都是符合她口味的,她点了点头:“谢谢。” 烟雾缭绕,使得原本就有些迷离的氛围愈发朦胧起来。 透过那层薄薄的烟雾看去,灰羽唇边那副吊儿郎当的笑容不知何时竟隐隐透出一丝难以掩饰的苦涩之意。 “……跟我还这么客气。” 喉咙有些干涩,或许是察觉到气氛略微有些尴尬,又或者只是单纯想转移注意力,灰羽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故作轻松地转换了话题: “对了,我最近查到了一些事情,在后巷那边似乎出现了一些疑似与弑神有关的踪迹和手笔,不知道你对此有没有兴趣?” 绫竹坐直了身体:“后巷?” 说到正事,灰羽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是的,今天下午我跟那学生小子找到了关他爹的地方,原本以为能很快解决的……” ................................................................ 时间倒退回早上四点。 后巷。 点燃一支烟,灰羽看着腕表上的红点,拍了拍身侧的少年。 “你小子还挺有心眼,这事,是秦逸栎教你的吧?” 沉冰戴着帽子,脸上的伤还没有好,左侧脸颊处还有一块淤青。 他压了压帽檐应了一声:“秦哥之前跟我说灵力者的灵力能够自我追踪,他让我给小雏菊和沉建设都留下一张追踪符箓。” “小雏菊的那一张她天天都自己带着,沉建设的那张被我藏到了他手机里面。” 他苦笑了一声:“现在看来,秦哥应该早就猜到了……如果我早一点注意就好了。” 将烟头扔在地上,灰羽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算早注意也没用,像那种手指头都能赔进去的赌徒根本没救,他永远都是个不稳定因素。” 活动了一下筋骨,灰羽戴上帽子:“三十分钟内,我把人给你安全带出来” 拿出枪,灰羽不再多言,整个人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独眼找的囚禁地点其实还算隐蔽。 这里是后巷里的一片简易房,高高矮矮各种铁皮屋子和违章加盖混在一起,整个地方混乱又狭窄,像灰羽这种将近一米九的壮汉,在来人时必须得侧一下身才能勉强走过,电线乱的就像混在一起的毛线团,时不时还得低着头。 灰羽边漫不经心往里走,边想,如果这儿要是发生个什么火灾之类的,估计不到五分钟就能蔓延到整条街。 这个时间段已经基本是夜生活结束的时间了,这里也不例外,但是有一个地方却依旧灯火通明,人声喧闹。 压低了帽檐,灰羽站在了棋牌室的门前,这里还开着灯,从窗内看去,里面几乎堆满了人。 手腕微微传来震动,腕表上的红点闪烁起来。 灰羽抽了支烟,转身走进棋牌室旁边的胡同里。 虽然外面的门头看上去很寒掺,但是这个棋牌室却意料之外的很大,一直走到胡同的尽头,才堪堪结束。 看向头顶半开的窗户,他将烟蒂扔在地上,下一秒,动作利索的单手借力,干脆地爬上了三楼。 拉开窗,灰羽悄无声息的半蹲在了窗框处跳进了屋内,他半点声响都没发出,极其完美的落地。 挑了挑眉,他轻手轻脚的拉上了窗。 然后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两双充满惊恐的眼睛。 宽大而鲜艳的圆形大床上,一男一女正以一种极其暧昧且尴尬的姿势相互叠加在一起,那一看就很不和谐的床,此刻正微妙的抖动。 从他们的模样和所处的情境来看,不难猜出两人此时正在进行某不可说的生命大和谐行为,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他们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 灰羽沉默的闭上了眼睛。 这个,绝对算是工伤。 下一秒,就见那女人张开了嘴,一声尖叫几乎立刻就要发出,却在即将脱口而出的下一秒戛然而止。 男人满脸惊骇地目睹着刚才还与自己缠绵悱恻的女人,其纤细的脖颈竟不知被什么的黑色翎羽猛然射穿。 刹那间,鲜血如泉涌般汩汩流出,染红了身下洁白的床单,女人就这样毫无生气地倒在了男人的身下,死不瞑目。 男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迅速扭过头去,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冷冰冰地对准着他。 “砰~” 带着消音器的枪声被外面的音乐淹没,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溅在脸上的血,灰羽漫不经心的踹开了倒在脚下的尸体,拉开门往外走去。 这栋建筑一共三层,一楼外围是普通的棋牌室,二楼则是明显的赌博场地,从德州扑克到掷骰子,以及各种各样的民间玩法都涵盖在内。 三楼要更大一些,这里,明显是个‘红灯区’。 相继杀了六个人,灰羽总算在第十五分钟时找到了那个倒霉的赌棍。 老赌鬼被绑着手脚扔在地下室里,灰羽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可怜巴巴的躺在地上,而看守他的四个壮汉正在打扑克。 即便到了这样的情况下,那老赌鬼还在翘首看着前面那大汉的牌,看的津津有味的。 灰羽气乐了,四枪崩掉那四个还没反应过来的倒霉碎催,他干脆利落拿起桌上的抹布一把塞住了沉建设要惊叫出来的嘴。 “别他妈叫。” 将人从地上拎起来,灰羽把枪收起来,看着沉建设满是惊恐地脸道:“我是沉冰朋友,来救你的,一会,你他妈跟我走,不许跑,也不许出声,要是让老子听到你声音,我给你头爆了听到没。” 沉建设忙不迭的点头示意清楚。 拿刀划开了他身上绑的绳子,灰羽带着他谨慎的开始往来时的路线回去。 涉及自身安危,沉建设也不敢拿乔,乖乖的跟在了灰羽的身后。 在踏上三楼时,灰羽眸子不经意的扫到了走廊栏杆处的某一处,旋即表情陡然一凛,立刻转身拽着沉建设躲进了最近的房间内。 所幸这个房间内并没有出现他来时的情况,这是个没有人的屋子。 外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的心脏狂跳,捂着沉建设的嘴,轻轻的贴近了门口。 脚步声路过了门口,灰羽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悄悄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一个小镜子,在拿到声音渐渐远去时微微拉开了一点门缝,将镜子塞出去了一个角。 黑金色的道袍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长发半束的男人身边跟着一群人,其中最前面的那个瞎了一只眼睛,微微弯着腰,表情恭敬。 就在此时,那最中央的道袍男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慢慢的回过了头。 灰羽动作极快,在确认了那人的身份之后,就立刻收回了镜子,将门缝拉上,期间一点声响都未发出。 跟在他身边的一个女人也随着他的动作回过了头:“道主,怎么了?” 衾无冕漠然地看着走廊最外侧的一个房间,眸子微微眯起:“……不,没什么。” 第67章 至亲 接过宋尧递过来的奶茶,绫竹吸了口后问:“衾无冕……是谁?” 因为是加满了料的,所以,她这一口就跟喝了一口粥一样,她说话的时候嘴巴还在不停地动着,看上去与她一贯冷酷寡言的样子强烈反差。 听到这个问题,灰羽先是沉默了一小会儿,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然后,他才缓缓地轻声回答道:“‘弑神’组织的首领,同时也是警方一直以来竭尽全力想要逮捕归案的头号通缉犯,我们最后一次见到他,大概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 绫竹眸子眯起:“……‘弑神’的老大,出现在这里?” 灰羽从她手里拿过了奶茶,毫无防备的猛吸了一口,他整个人的动作瞬间僵住了,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微妙表情。 灰羽低头看着手中的杯子,有些迟疑地将其举到眼前仔细端详起来。 他眉头微皱,满脸狐疑地喃喃自语道:“......这他妈是什么玩意儿?” 站在餐桌旁的张铎边收拾东西边骄傲又高深莫测的推了推眼睛,矜持道:“我给老板娘买的,水果全家桶,加椰果加脆啵啵加爆珠加布丁!” 灰羽:“……” 这他妈是粥吧。 他叹了口气,决定不理这洋洋得意的小煞笔,开始严肃的跟绫竹商量:“总之(嚼嚼嚼)我得把这个事(嚼嚼嚼),上报给(嚼嚼嚼)局里(嚼嚼嚼)。” 绫竹:“……要不你咽下去再说。” 灰羽:“……” 顶楼 用毛巾随意擦了一把汗,秦逸栎随手将冶炼锤丢到一旁,接着把手伸进衣兜摸索起来,掏出了一根香烟,熟练地点燃。 不得不说,他的动作确实挺快的,就在今日,那件兵器的雏形已然被成功打造而出。 绫竹基本上对所有武器都算精通,因此在这次打造过程中并没有提出过多具体的要求,而是全权交由秦逸栎自由发挥。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他们最终确定下来的设计稿是一柄链刀——一条长长的链条,其末尾两端呈现出短刀般的形状。 绫竹满意的看着眼前初具形状的链刀,因为还没降温,所以现在没办法上手触摸。 “感觉如何?”秦逸栎嘴里叼着香烟,身体斜靠着墙壁,似笑非笑地问道。 “这种款式的冷兵器可不算多见,现今市面上流行的大都是些刀剑之类的常规兵器,但依我对你作战风格的观察,觉得这把链刀与你应该比较匹配。” 绫竹微微颔首,表示认同:“很好,谢谢。” “际所需耗费的时间似乎比我原先预想的还要更短一点,如果后续在淬灵环节不出任何差错的话,大约只需再等待三天左右,到时候你就能顺利地拿到这件成品。” 将东西收拾了起来,秦逸栎淡笑道:“谢倒不必了,这次多亏了你跟灰羽,沉冰那孩子心思重,我之前就劝他让他去灵安局那边,但是他一直惦着他妹妹,不愿意去,现在也算是能多多少少有个出路了。” 烟蒂明明灭灭,他的笑意看上去颓废又微微苦涩:“散修……在这个世道上,太危险了。” 他看着眼前的冶炼炉,满是茧子的手轻轻抚摸了上去,腹部的伤口早就不疼了,但是偶尔午夜梦回之际,他在半梦半醒之间,却还是能忆起本源被剖出的恐怖撕裂感。 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撕扯,是他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剧痛。 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他们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楼下走去,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人,所谈论的话题无非就是冶炼相关的事宜。 走到楼下时,只见张铎已经手脚麻利的将所有的饭菜摆上了桌,只等众人入席就能直接开吃。 菜品琳琅满目,有宋尧特意交代去买的川菜,还有几道y市当地赫赫有名的名菜,精心搭配过,显然是很充分的考虑到了在场每个人不同的口味偏好。 他们到时,灰羽跟宋尧已经落座了,让人颇感意外的,也不知道刚刚那段时间发生了些什么,一直阴阳怪气,气氛紧张的两人现在坐在一块儿时居然看上去挺和谐的。 甚至在吃饭时,灰羽破天荒的竟然主动给宋尧夹了一筷子的菜,尽管表情跟态度都有些生硬,但是对于一贯瞧不上‘小白脸资本家的未婚夫的他’来说已经算是很出格的是好行为了。 面对情敌突如其来的“示好”,宋尧同样出人意料的没有任何惊讶或者抗拒,温和平静的道了声谢,他便欣然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看来这两个人已经打算停战,并达成了某种诡异的世纪大和解。 秦逸栎看的有些牙疼,他惊叹的看了一眼绫竹,像这种和谐的“后院”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 一众尸体横七竖八的平摊在地上,铺着的白布被鲜血隐隐的浸透,阿南蹲在地上细致的检查着每一具尸体,最终他停在了一具女尸的前面。 女尸的死状极其凄惨,面容扭曲的不像样子,显然在临死之前经历了极度的痛苦他全身的肌肤紧绷在一起,手指呈现出诡异的状态。 已经整整过去一天的时间了,现在的身体逐渐开始僵化,使得她的模样看起来越发恐怖。 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她的脖颈处有一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鲜血已经干涸在皮肤的周围凝结成暗红色的血块儿,显而易见的,这是她的致命伤。 现在天气有些炎热,温度加剧了尸体的腐败,空气中隐约弥散着一股微弱却令人作呕的气味,那是尸体开始腐朽的气息。 仅如此,女士的身上还出现了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尸斑,看上去已经开始发绿了。 将手中覆盖尸体的白布放下,阿南回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俊美男人:“道主,这个女人是被灵力者杀死的。”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穿着一身黑金色的道袍,身形挺拔如松,周身散发着一股微弱的压迫感,喜怒不形于色,即便在这种环境里也很平静的正在缓缓喝着茶。 另一女子也蹲下看了一眼那尸体,片刻后深吸了口气站起身:“看伤口的形状应该是翎羽,禽类衍生灵力者,这样的人除了灵安局的几位,应该找不到其他人了。” “像这样的情况只有那一个人能做到,平常的人不可能会对普通人出手这么干脆利索,是那个雇佣兵出身的灰羽。” 阿南点了点头:“其他人死的时候虽然并未见到灵力存在,但都是一枪毙命,很干脆利索,我也倾向于他。” 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杯沿,衾无冕平静的抬起了眸子:“……看来我们这一趟还有意外收获。” “那就正好杀了他们给我姐姐报仇。”说话的人是站在他身后的一位小少年,看上去八九岁大,但脸上却是不符合年龄的阴沉狠厉。 衾无冕放下杯子,思忖了片刻后看向那女子:“给暗枭发去消息,就告诉他,计划提前了。” 女人忧心忡忡的点头,随后拿起手机往外走去。 阿南眼底微微一闪,随后不着痕迹的垂下眸子遮盖住了眼底的暗芒。 自己的场子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独眼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他明显看上去心情有些不佳,表情阴沉的正在窗口抽烟。 看到有人出来,独眼立刻掐掉了烟走了过去,赔了个笑:“小姐,我想问一下里面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啊,能找出凶手是谁吗?” 妩媚的女人闻言只是懒散的掀了掀眼皮,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道:“滚开。” 表情一僵,独眼不敢再多言,憋着火气讪笑着退开了。 从位置上站了起身,黑金色的道袍金线翻滚,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衾无冕朝着小少年看去:“按照原定计划动手吧,我不希望再出什么岔子了。” 顿了顿,他又看向阿南:“你跟着北斗一起。” 两个人恭敬的领命离去,衾无冕看着阿南离开的背影,微微的眯起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知道吗?” 他开口,此时房间里面只剩下他和一个站在他身后穿着苗疆服饰的女子。 女子有些不明所以的抬头却见衾无冕不是在对着他说话,而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一个人在有希望和无希望的状态下所带给别人的变化是没有办法改变隐藏的。” “看来我们的小阿南应该是如愿的找到了他的至亲。” 他垂下眸子,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 ........................................................ 洛妗霄轻轻推开了咖啡厅那扇厚重的玻璃门,随着门缓缓开启,一股温暖而宜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室内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气,暖气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驱散了她身上的阵阵寒意。 随手取下了自己的围巾,她的视线扫视过整个咖啡厅,最终定格在了角落里的某个身影上。 只见一个身材矮小、头戴兜帽的男人安静地坐在那里,漫不经心地用勺子搅动着手中的咖啡杯。 她抬起步子走了过去,在那男人的对面落了座。 “哟~来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戏谑。 尽管身处室内,但他依旧戴着那顶宽大的帽子,帽檐压得极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不仅如此,他还戴着一副墨镜和口罩,将面容遮得严严实实。 洛妗霄早就习惯了他这副全副武装的样子,随手将围巾放在身侧的座位上,她点了点头。 “今天约我来最好是有重要的事情,为了见你,我推了一个客户。” 男人也不恼,只低声发出一阵闷笑。 “……今天如果你不来的话,大概率是会后悔的。” 洛妗霄微微眯起眸子,双手抱于胸前,似笑非笑地说道:“别跟我这儿故弄玄虚,有什么话直说吧。” 只见那男人悠然自得地往椅背上轻轻一靠,嘴角微扬,不紧不慢地道:“嗯哼~ 你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寻找的那个人啊,我最近倒是掌握了一些蛛丝马迹呢。” 身体一僵,原本挂在脸上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情也如潮水般迅速褪去。 洛妗霄猛地坐直身子,一双美眸睁得浑圆,满是难以置信之色地直直望向那个男人,声音略微发颤地问道:“你……” 男人面带微笑地点了点头,肯定地回答道:“是的,我找到了关于你哥哥的踪迹。” 竭尽全力地想要抑制住自己那不由自主颤抖起来的双手,但那股强烈的情绪却犹如汹涌澎湃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她的心房。 她深吸一口气,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艰难地开口询问道:“……我哥哥他,他,还活着吗?” 男人却并未立刻给出明确的答复。 他眼神颇有深意地朝着洛妗霄放在桌上的手机瞄了一眼,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洛妗霄自然也是个聪明人,她心领神会,二话不说便迅速伸手抓起手机,不多时,只听得手机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声响。 男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收到的到账短信,仔细地数了数那一连串数字后面跟着的好几个零之后,这才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放心吧,你的哥哥目前还活得好好的。” “但是你别急,有些话我要提前跟你说清楚,我能查到的只有这些,我只能查到他还活着,还在这个世界上,但具体在哪里,我没有线索。” 洛妗霄脱力的靠回了椅背上,就刚刚的那么几个瞬间她的身后已经沁出了冷汗,对于这样的结果她并不显得失望,只如释重负的喃喃:“活着就已经是最好的了。” 那么多年都没有任何踪迹,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现在这个消息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 环抱着自己的手臂,她像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给予自己某些安慰和力量,抬起头,她眸色幽深:“只要你能找到我哥哥,你要多少钱我都能给你。” 男人要的就是她这一句话,他笑了起来:“放心吧,你可是我最大的客户,这一单我保证会完成的。” 第68章 小雏菊 微风轻轻地吹拂而过,轻柔地撩动着秦逸栎的发丝。 他静静地坐在天台上,目光悠长而深邃,手中夹着一根香烟,烟雾轻轻模糊了他的视线。 这一带不愧是高档的别墅区,治安状况极佳,与后巷那种夜半时分常常会传来各种不知名的嘈杂声响以及慌乱奔跑声的地方截然不同。 y市区跟a市那种高度现代化的地方相反,空气质量很好,甚至在傍晚时能够看到星星,即便不是满天繁星,也已经是很让人心旷神怡的城市了。 就在他放空时,门被缓缓地推开了,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灰羽身姿慵懒地半靠在门框处,脸上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目光直直地落在秦逸栎身上:“我就猜到你肯定躲在这儿。” 听到声音,秦逸栎微微一愣,但很快便回过神来,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手指轻轻摩挲着冶炼台:“确实有几年没有碰这套老家伙什儿了,想多陪它一会儿。” 话音刚落,灰羽慢悠悠地朝着他抛出一个物件,秦逸栎眼疾手快,顺手一接,拿在手中定睛一看,是一瓶包装精致的威士忌。 走到天台边的小亭子里,灰羽将手上拎着的袋子放上去打开:“整点?” 秦逸栎将烟踩灭,走了过去,坐在了他的对面。 桌子上摆的是一些小凉菜,还有一袋花生米。 掰开了一次性筷子,灰羽递给他一双,然后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两人其实已经许久不见了,起初交谈的时候都显得有些拘束,彼此之间似乎总隔着一层薄薄的膜,但是随着一杯又一杯香醇的威士忌入喉,酒精渐渐发挥作用,原本稍显尴尬的对话开始变得深入起来。 一人点了一支烟,秦逸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跟绫竹到底什么情况?” 微风拂过发丝,灰羽低头闷笑一声,低声道:“我是她的三儿呗,还不明显吗?” 深吸了一口烟,灰灰羽缓缓吐出一个烟圈,透过朦胧的烟雾看去,他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起来,仿佛失去了焦点一般: “人家有正经未婚夫,小三这个位置都是我坑蒙拐骗求来的。” 他自嘲地笑了笑,声音低沉而苦涩。 绫竹始终认为是她成功地催眠了灰羽,让他对自己死心塌地。 然而,只有灰羽心里清楚,身为灵安局里唯一一位拥有记忆型灵力者的搭档,他曾接触过无数被篡改了记忆与认知的人。 以他的对自身的洞察力,又怎会察觉不到自身记忆出现了异常? 他一直都知道他被绫竹更改了记忆,也知道那些被他珍之重之的‘甜蜜’记忆实际上全都是虚假的泡影。 那些记忆就像是加在蜜糖之中的砒霜,他明知都是假的,但是还是忍不住偷偷回味着独属于他的虚假‘曾经’。 一直装疯卖傻死乞白赖,也只是为了渴求她能稍微的留下罢了,但是事实上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在一切都是虚假的前提下,她是否还会留下。 那天下午第一次到他家里的时候,他借着开玩笑的态度隐藏着自己惶惑的私心,却总是在少女开口前打断。 他其实真的很害怕,吊儿郎当伪装的下面是一颗颤抖不安的心脏。 这是深藏于他心底的秘密,令他日夜惶恐不安的秘密。 他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因为他明白如果连这些虚幻的泡沫都被戳穿的话,那么他就没有任何理由或者筹码去留下那个清冷的少女。 秦逸栎看着昔日旧友落寞迷茫的表情,沉默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过了身,灰羽掩饰性的端起酒杯,灌了一口后才故作无所谓的道:“你呢,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啊?” 秦逸栎笑着摇了摇头:“就那样,半死不活的活着呢。” “这么多年,也多亏了你。” 他夹了个花生米丢进嘴里:“如果不是你和绫竹,我估计往后都摸不到冶炼炉了,冒着风险找一个失去了本源的冶灵师,也许,我以后的客户可能就只有你们了。” 他习惯性的将手搭在自己的小腹处,摩挲着那道陈年旧伤。 灰羽看着他下意识的动作,眸色暗淡了一瞬:“那么多年了……还疼吗。” 秦逸栎的笑容渐渐变淡:“……比起疼痛,我更难以释怀的,是我自己。” 气氛突然间变得沉闷起来,仿佛时间在此刻凝固。 两人默默地端起酒杯,轻轻抿了几口酒,随后心有灵犀般地将话题转向了别处。 多年未见,彼此间的生疏感在这恰到好处的氛围中渐渐消散。 天台上微风轻拂,带来丝丝凉意,就着点儿花生米和简单的小凉菜,两人吃得津津有味,这顿酒竟然不知不觉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 高度数的威士忌对于他们这样常年与酒为伴的人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烈酒,即便喝到最后,也仅仅只是稍有醉意罢了。 正意犹未尽之时,天台的门毫无征兆地突然被人猛地推开。 开门之人发出的巨大声响犹如一道惊雷,瞬间打破了这份宁静。 秦逸栎和灰羽猛然从座位上弹起,刚生出来的一丝醉意也在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来人一路狂奔,气喘吁吁,身上穿着一套略显凌乱的校服,浑身上下都已被汗水湿透。 他的表情惊惧,嘴唇不停地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当他终于张开嘴时,声音却沙哑得几乎难以听清。 “……” 沉冰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但是不知是跑的太猛,还是情绪作祟,他这一下居然没出声 秦逸栎和灰羽凭借着敏锐的直觉,已经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骤然一紧。 果不其然,在下一秒钟,沉冰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下。 他用近乎嘶吼的嗓音喊道:“小雏菊被绑架了!” ............................................................... 宋尧倒了一杯热水,给沙发上坐着的少年递了过去,温声道:“先喝点水吧,你嗓子都哑了。” 热水的温度透过玻璃杯传入手心,但是却没办法驱散沉冰内心的寒意。 机械的在宋尧的劝解下喝了杯水,他焦躁的扯了扯自己的头发,俊秀的脸上满是悔意:“……我怎么能没看好她呢,她,她才那么小。” 宋尧对这种情况并不善处理,现在别墅里只剩下他和绫竹张铎三人,灰羽和秦逸栎已经去现场调查了。 张铎这个中二阿宅肯定是不会安慰人的,绫竹就更不可能了,这位可是能在未婚夫袒露心意默默落泪时憋半天憋出来一句哭的好看的主。 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沉冰低着头任由眼泪砸落,他实际上也是个情绪很内敛的人,但是事关妹妹,他总是没办法保持平静。 绫竹对除宋尧之外的所有哭哭啼啼的人都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看着独自情绪崩塌的沉冰,她默默后退了一步。 她转过头,目光落在了一旁脸色略显苍白的宋尧身上,轻声说道:“你身体本就不太好,还是先回房去好好休息一下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宋尧并未逞能,毕竟在处理这些有关灵力者的事情方面,他确实无能为力。 轻轻地拢了拢披在身上那件有些单薄的外套,原本俊朗的脸庞上此刻也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倦意,他点了点头:“辛苦你了,小竹。” 说罢,张铎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推动着轮椅,缓缓地将宋尧送回了卧室。 待宋尧离开后,绫竹深吸一口气,走到沉冰对面的沙发前坐了下来:“好了,你把情况,再跟我说一遍。” 因为是急从权,沉冰在找到灰羽两人之后就粗略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两人一刻都未耽搁,几乎是立刻就出发了。 沉冰也知道现在不是急得时候,他深吸了口气,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但是说出口的话却依旧在发颤:“事情发生在八点左右,在后巷,我朋友的家里……” .............................................................. 满是涂鸦和乐谱的小屋内,染了一头黄毛,身上纹满了零零碎碎纹身的瘦子正在摇头晃脑的对着电脑敲敲打打。 在这种十分摇滚的环境里,却格格不入的摆着一张粉嫩嫩的小书桌。 留着学生头,皮肤白皙的小女孩正趴在桌子前,一笔一划地乖巧写着字。 黄毛戴着头戴耳机,偶尔哼哼两句,偶尔冥思苦想,两个画风迥异的人看起来居然有些莫名的和谐。 不知过了多久,黄毛一把扯下耳机,站在床上发出一声怪叫,他上身穿着白色的背心,下身却穿着一个非常肥大,满是补丁的红色裤子。 这种搭配让他显得有点像是倭国的某种不良少年。 小女孩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这种一惊一乍的状态,叹了口气,停下了笔:“汪洋哥哥,你又在乱吼乱叫了,一会阿婆上来就会揍你哦。” 被叫做汪洋的瘦子一点都不在乎,从床上跳到了她的旁边,嬉皮笑脸的:“小雏菊~让哥哥看看你今儿下午练的成果。” 手中的本子被抽出,汪洋很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不错,不愧是我们乐队文化程度最高的成员,练的一手好字啊~。” 小雏菊抬起那双忽闪忽闪的眸子,乖巧的放下了笔,看向汪洋:“那,咱们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吗,小雏菊饿了。” 汪洋笑嘻嘻的把本子放了回去:“先不去,你汪洋哥我今儿捣鼓出来了一个大作!你很幸运,小雏菊女士,我授权给你第一个听到我的大作的荣幸体验!” 说着,他跟个猴儿一样,窜到床上拿起了自己的平板电脑:“我给你放!” 小雏菊晃着小脚,坐在小椅子上,听着汪洋编的曲子,听完后,在青年得意洋洋的注视下非常捧场的鼓了鼓掌。 小手拍的啪啪响,大眼睛笑得弯的像月牙:“好听!” 汪洋简直对她越看越稀罕,一把将人抱了起来,虽然已经有七岁多了,但是因为常年生病和营养不良,小雏菊看上去要比同龄的孩子更加瘦小一些。 “饿坏了吧,哥带你吃饭去,今儿吃顿好的,我让你阿婆去市场买了几块排骨,我一会拿着给你炖汤喝。” 两人走出房门,黄毛带着小雏菊,一阵风似的跑下了楼。 楼下是个小店面,右侧开了个小门,正在对外售卖着炒粉,大门处则是卷帘门的设计,屋内随意的摆了几张木制的桌椅。 现在是八点多钟,这个点在外面属于晚餐高峰期,但是在后巷却并不是,卷闸门拉着,买炒粉的锅子也没有开。 拉开了冰柜,汪洋拿出了新鲜的几块排骨,随后又随意的拿起了地上的小红球递了过去,笑嘻嘻道:“你等着汪洋哥给你炖汤啊,自己先玩一会吧。” 小雏菊是个很懂事的小孩子,乖乖的点了点头,然后抱着小球,独自在客厅内拍了起来。 起锅开火,汪洋随意的把排骨焯了一遍,客厅内,小雏菊拍球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并不吵人,反倒让汪洋有一种心安的感觉。 切了两个土豆,他随手开始处理接下来要用到的菜,球的声音跟着菜刀落下的动静一起响起,像是某种交响乐。 哒哒哒,啪啪啪。 哒哒哒,啪啪啪啪。 哒哒哒,…… 切菜声忽然顿住,汪洋本能的觉得不对。 拍球的声音渐弱,直至消失。 “……小雏菊?” 汪洋本能的感受到某种不妙。 客厅内并未传来回音。 放下了菜刀,不知为何,汪洋忽然一个激灵,喉咙有些涩。 厨房的小门并未关上,汪洋探出去了半个身子:“小雏菊?” 咕噜噜—— 小小的红球慢慢的弹跳着滚落在了他的脚边,而客厅内空无一人。 第69章 灵安局的虫子 灰羽和秦逸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住所的时候,时间已经悄然滑到了后半夜的三点多钟。 屋内灯光昏暗,显得有些压抑。 当两人推开房门走进客厅时,一直守在那里的沉冰像是被惊醒一般,猛地站起身来,满是血丝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门口的二人,想要从他们身上看到一丝希望的曙光。 然而意料之中的,灰羽和秦逸栎两人的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缓缓地摇了摇头。 如一盆刺骨的冰水,瞬间浇灭了沉冰心头上刚刚燃起的微弱火苗。 沉冰眼中的光芒骤然熄灭,他那张原本俊秀的脸庞霎时间布满了绝望与灰败。 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支撑的木偶一般,无力地瘫倒在了座位上,身体微微颤抖着。 秦逸栎面色凝滞:“没查到小雏菊的踪迹。” 他从兜里摸出了一根烟,然后重重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有些颤抖地点燃了烟头,他死死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灰羽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水,他端起杯子仰头一饮而尽,然后抹了把脸阴沉道:“这件事情肯定是衾无冕他们干的。” 他神色阴沉:“我前脚刚在那边儿看到这些人的踪迹,随后人就消失了,这不可能是巧合。” 秦逸栎依旧闷着头不停地抽着烟,烟雾缭绕之中,他紧皱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来。 灰羽看向了沉冰,勉强的安慰道:“但是你放心,这些人不会对普通人动手,他们应该是冲……”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沉冰那沙哑而低沉的声音给硬生生地截断了。 “……不是普通人。”沉冰艰难地开口说道,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样。 正端着水杯准备喝水的灰羽,动作猛地一滞,难以置信地转头望向沉冰。 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浊气,沉冰眼睛通红,因为已经许久都没有入眠,所以满是血丝。 “……小雏菊,是灵力者。” 话音刚落,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灰羽手中的水杯重重地砸在了桌面上。 他一个箭步冲到沉冰面前,伸手死死揪住了对方的衣领,压低嗓音,从牙缝里狠狠地挤出一句话来:“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 绫竹皱眉冷声道:“宋尧在休息,你声音小点儿。” 沉冰垂着眸,浓黑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晦涩:“……因为我不想小雏菊以后也走这条路。” “你他妈……” 灰羽咬着牙死死压抑着自己的火气。 但是不可否认的,沉冰的想法是没什么错的。 灵安局一直以来都承担着庇护灵力者的重任,然而这种庇护并非毫无条件。 一旦接受了灵安局的保护,这些灵力者便只能选择留在局内工作。 尽管局内提供的福利待遇相当优厚,但与之相对应的则是极高的工作危险性。 他们时刻待命,随时可能被派遣去执行各种艰巨的任务,而这些任务的致死率着实不容小觑。 揉了揉抽痛的额角,秦逸栎烦躁的将烟蒂在烟灰缸里按灭。 “现在再说这些马后炮又有什么意义呢,重要的是人现在该上哪儿去找?” 沉冰任由灰羽拽着他的衣领,没有任何动作:“事发当时,我就已经尝试过催动灵符来寻找线索,可惜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我根本无法找到目标的踪迹。” 灰羽死死压抑着自己的火气:“当然没用!对面是‘弑神’的人!” 那些小把戏也就在普通人那里能发挥些作用,但是在‘弑神’面前根本不够看。 “别吵了。” 绫竹冷声道,她拿出了一张符纸:“我这里应该还有一些办法。” 冷着脸的灰羽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狠狠地松开了紧攥着沉冰衣领的手。转身拉开冰箱门,从中取出一罐冰镇啤酒。 罐口被粗暴地扯开,泡沫瞬间喷涌而出,他举起罐子,仰头便狠狠地灌下一大口冰凉的啤酒,那模样像是要将所有的火气都压下去一般。 秦逸栎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了绫竹:“你找的是……?” 绫竹用灵力催动了通讯符,淡淡的朝他扫过去一眼:“我在‘弑神’里插的钉子。” 秦逸栎愣住了。 符纸半悬浮在空中,微微闪烁起来,并传出一些嘈杂的声音。 片刻之后,一个略显惊喜的声音从符纸中传来:“姐姐?” 绫竹从回来之后就没有再联系过阿南,这是她第一次联系自己的钉子。 “是我。” 绫竹简短道:“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通讯符那头的阿南似乎犹豫了一下,随即答道:“稍等一下。” 接下来便是一阵短暂的沉默,大约过了几分钟,原本嘈杂的声音逐渐消失,只剩下阿南那乖乖小狗般温顺的声音再次响起: “姐姐,我这边已经处理好了,可以和您说了,我一直在等着您联系呢,可是您一直都没有消息,我还以为......” 说到这里,阿南的声音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委屈。 听着这半是委屈半是撒娇的声音,灰羽微微眯起了眸子,狐疑的看了一眼绫竹。 绫竹并未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对着通讯符询问:“你现在在y市?” “是的。”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阿南的声音欣喜:“姐姐也在?” 绫竹并未回答,接着追问:“你们有没有见到一个小女孩儿,差不多七八岁大。” 阿南低笑了声:“看来姐姐有了新的朋友啊……你说的是在后巷的那个女孩吧,是的,我见过,人是我跟北斗绑走的。” 沉冰猛然起身,紧紧的盯着那一道薄薄的通讯符。 秦逸栎立刻抬手捂住了他的嘴,没让他发出一丝声音。 “人在哪儿?” 绫竹沉声问道。 阿南那边却沉默了下来,半晌后答非所问道:“姐姐,是打算做什么吗?” 绫竹的目光从在场的三个人身上扫过,沉冰的双眼布满血丝,红彤彤的一片,眼神中透露出急切和恳求,仿佛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绫竹身上。 而一旁的秦逸栎则微微皱起眉头,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前方,似乎正在脑海中飞速地思索着什么。 灰羽则嘴里叼着一根香烟,眉头紧紧锁住,一脸凝重之色。 想了想,她道:“‘弑神’要一个女孩干什么?” 阿南轻轻叹了口气:“这不是普通的女孩儿,早在一年前的时候,组织里就注意到了她,你知道她的能力是什么吗姐姐?” 绫竹沉默了下来,只听阿南轻声道:“时空跃迁,时间型灵力者。” 轰的一声,灰羽只觉得脑子都炸了,难以置信的看向那通讯符。 沉冰重重的闭上了眼睛,紧咬着牙关低下了头。 “姐姐。”阿南的声音温和:“不要掺和进这件事情里了,很危险的,后巷的水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深。” 他轻笑了起来:“我想你周围应该是有其他人在的吧,比如灵安局的某个白毛雇佣兵。” 沉着脸走了过去,灰羽不发一言。 但是阿南就像是透过那一层薄薄的符纸感知到了一样,带着戏谑的道: “后巷的犯罪率长期居高不下,可那些所谓的警察们对此却视若无睹,难道时至今日,你们竟然仍旧未曾察觉到这里面存在的种种问题么?” 紧紧的攥着拳,灰羽的面上浮现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阿南又漫不经心的抛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因为后巷本就是‘弑神’的温床啊,散修明明那么多,可偏偏沉家兄妹与秦逸栎这般凑巧地走到一块儿,如此微乎其微的概率事件,难道你们当真从未心生疑虑?” “在我们眼中,灵安局不过是一棵外表看似枝繁叶茂、生机盎然,但实则内里早已被无数害虫侵蚀蛀空的枯树罢了。” 阿南在跟非绫竹之外的人说话总是夹枪带棒的,这些话说的灰羽脸色青红交加。 ”瞧瞧你们这群光吃饭不干活儿的家伙们,有这闲工夫,还不如赶紧回去好好查查你们队伍里藏着的那些臭虫吧。” 他讥讽的嘲笑道。 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了灰羽即将要爆发的嘴,绫竹压低声音道:“把位置报给我。” 阿南叹了口气:“就知道劝不住姐姐你。” 他迅速的报上了一串坐标,秦逸栎立刻拿手机开始记。 报完坐标之后,阿南的声音重新变得温顺又轻柔:“姐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好吗?” “分开了那么久,我总担心你。” 绫竹心不在焉地随口敷衍了两句,便毫不犹豫地伸手掐断了通讯符。 掰开绫竹的手,灰羽的双眼像喷火一般紧紧地盯着她,咬牙切齿地质问道:“你跟那小子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感觉他对你那么上心?” 绫竹却是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反问道:“现在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纠结这个?” 听了这话,灰羽心里虽然憋了一肚子火,但又不敢真的朝绫竹发出来,只能硬生生地忍着,最后黑着脸掏出手机走到外面打起电话来。 秦逸栎拿着手机正在导航。 沉冰死死的看着他的手机,呼吸有些粗重。 阿南报上的坐标是y市的一家废弃精神病院,在整个城区的最西边,距离这里差不多有五十多公里。 沉冰心急如焚几乎是一秒也不想等了,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动脚步,被秦逸栎伸手死死拦住。 “现在去无异于送死。” 听到这话,沉冰的眼眶顿时变得通红,不甘心地低声道:“可是,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小雏菊遭遇危险吗?我做不到啊!” 绫竹也看着他道:“他说的没错,你现在去就等于送死。” 将沉冰按回了座位上。 秦逸栎疲惫的揉了揉额角:“……我原本以为我以后不会再跟那群人打交道了。” 沉冰脸色苍白,清隽的眉眼带着愁绪,压抑着道:“那现在怎么办?” 绫竹转头望向窗户那边,只见灰羽正站在窗前,面色凝重地与人通着电话:“等着灵安局给你们调来支援。” 沉冰心里很清楚,目前这种情况下,除了等待灵安局的支援到来,他们确实别无他法。 尽管心中无比焦急,但他还是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默默地坐在沙发上,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 绫竹拿起了自己的外套,戴上了兜帽。 秦逸栎有些诧异:“你要去哪儿?” 绫竹平静的道:“去看看。” 秦逸栎匪夷所思的站起身:“就你自己?” “对。” “疯了吧?我刚劝住这小子,你怎么也……” 他伸手拉住了绫竹,眉眼有些焦虑,声音也不由急促了起来:“你不知道对方都是什么人,衾无冕既然也来了的话,那边肯定已经全部出动了。” “我知道你有些实力,但再怎么说你都是散修,单枪匹马的你还能杀了他们所有人不成?” 绫竹微微垂眸看向他拽着自己的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秦逸栎被她这么一看,顿时如梦初醒般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咳嗽了一声,不自然的收回了手。 “我只是去看看。” 绫竹平静道。 即便再着急,但这件事情毕竟也只是自己的事情,沉冰并不想用这样的事情去危及到绫竹也涉身险地。 他缓缓站起身来,声音略微沙哑地劝说道:“姐姐,你已经做的够多了,这件事情……” 绫竹眉头微皱,略显烦躁地挥动了一下手:“我说了我只是去看看。” 说罢,她不再给二人任何继续阻拦的机会,毫不犹豫地伸手拉开别墅的大门,身形一闪,迅速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绫竹的动作异常敏捷,再加之莫旗的暗系能力加持,使得她在这漆黑如墨的夜晚里如同鬼魅一般,眨眼间便彻底失去了踪影。 望着绫竹离去的方向,秦逸栎和沉冰不禁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与无奈。 秦逸栎重重地叹了口气,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伤口,随后转身朝着灰羽所在之处迈步而去。 第70章 精神病院 此刻已至午夜时分,整个灵安局都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然而局长办公室内却依然灯火通明。 宽敞的办公室内仅坐着三个人,气氛显得格外凝重。 赵副局长缓缓地放下手中精致的茶盏,他平日里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和慢性子,但此时此刻,他那向来温和亲切的面庞竟罕见地褪去了所有笑容与和善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冷沉与肃杀。 他微微皱起眉头,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座的两人,沉声说道: “此次事件影响重大,根据我们紧急对后巷目前状况的调查分析来看,其规模之庞大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形成的,恐怕至少已经发展了长达五年之久。” 这些年基本上已经逐渐退居幕后、很少亲自处理事务的胡老,也就是胡局长,此番竟然也一反常态地端坐在主位之上,他面无表情,让人难以揣度其心中所想。 右手轻轻地放在座椅的扶手上,有节奏地摩挲着,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决策。 而坐在一旁的另外一人,则是在场唯一的女性——李桂胧,灵安局的另一位副局长。 从外表看,她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一头齐肩短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身着藏蓝色的警服,更显干练利落。 她紧抿双唇,脸上透露出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肃杀之气,强大的气场使得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结了起来。 沉默片刻之后,李桂胧率先打破了僵局,她深吸一口气,语气沉重地说道:“如此说来,咱们灵安局的内部怕是早已被敌人暗中渗透了啊......” 按了下扶手,胡局睁开了眼睛,表情凝重:“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也不要引起任何注意。” 他看向了赵副局:“将关于‘竹叶青’的所有调查资料彻底销毁,绝对不能让‘弑神’组织察觉到她的真实身份。” 赵副局闻言,深深地叹息一声,回应道:“放心吧老胡,早在刚接到相关消息的那一刻,我便已经将那个小丫头的全部资料都销毁得干干净净……以防万一啊。” 胡局端起面前的水杯,轻轻地抿了一小口杯中的水,眸底闪过一丝精光,神色肃冷:“高层内部需要清洗,此事务必小心,十一位高阶灵力者里面至少有一个虫子。” 说到这里,胡局突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将手中的水杯放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紧接着,他稍稍调整了一下情绪,再次开口道: “不过,我并不希望毫无根据地对任何一位同志产生怀疑,但此事关系到整个局势的安危,所以我们不得不慎之又慎。” “好在目前还有惊蛰、闻惢、童堇这三个人可以获得‘竹叶青’的充分信任,另外再算上来自青丘的狐黎,接下来,对于其余人员,一定要严格保密,不得泄露半点风声,今晚就连夜安排他们前往 y 市,与灰羽顺利会合。” 李副局双手抱胸,微微眯起双眼,沉吟了半晌后缓缓开口说道: “这件事情,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都得承认咱们确实欠下了‘竹叶青’一份人情,她实力叵测,能力强悍,像这般人物,日后恐怕根本没有进入灵安局的想法。” “但是即便如此,我们也希望能跟人交好。”说到此处,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坐在一旁的赵局听到这话,心中有些不情愿,别扭地哼了一声。他一直对之前绫竹偷走的那堆灵物耿耿于怀。 不过,此刻他倒也识趣地没有出声打断李副局的话。 胡局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然后轻声说道:“我记得储灵间里好像有一面盾牌吧?” 李局闻言,眉头皱了起来,否定道:“依我看,她那种打法极为冒进,而且进攻方式极其凶悍,完全就是一副不要命的架势,以她这样的风格,想必对盾牌这种防御性的物品并不会感兴趣。” 胡局听后觉得颇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表示认同,接着又提议道: “既然如此,要不就把昆古尼尔之枪送给她如何?这小姑娘最近不是正在锻造武器嘛,长得那么漂亮,给她配上一把漂亮的长枪倒是挺合适的。” 赵局瞪大了眼睛,失声惊呼:“昆古尼尔之枪?!那怎么能行!那可是……” 胡局挥了挥手:“给后辈的一件礼物罢了,不用大惊小怪。” 李局倒是反应平平,淡声道:“好,我让闻惢去做。” 赵局头痛的按了按眉心:“你俩倒是大方,命运之枪说赠就赠。” ............................................. y市近郊。 废弃的精神病院宛如一座孤独的城堡,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它的四周被一圈高高的蓝色铁皮围墙紧紧地包围着,仿佛将外界与内部彻底隔绝开来。 此时,时针刚刚指向早晨六点整。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今日的天空布满了阴沉的乌云,它们层层叠叠地堆积在一起,使得整个天地都显得格外昏暗压抑、雾气沉沉。 这样的天气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或许会感到沉闷和不适,但对于绫竹而言,却无疑是一种得天独厚的便利条件。 动作利索的翻进墙内,绫竹巧妙地将自己隐藏在黑暗的夹角之中。 医院里面的陈设虽然称不上崭新,但也绝非那种历经岁月沧桑而破旧不堪的模样,由此推测,这家医院应该是在最近几年内才被荒废掉的。 附近几乎看不到任何居民的身影,更别提那些繁华热闹的商业设施了,就像是被时间遗忘的角落,只有风吹过时发出的沙沙声以及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打破寂静。 在前来此地之前,绫竹便查阅了相关的基础信息。 据了解,近郊这块区域早在多年前就曾有过各种各样的传闻。 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当属有关即将进行大规模开发的消息,甚至还有传言称上头有意在此修建一座现代化的机场。 而这座精神病院,则是最早进入这片区域的机构之一。 最初规划时,医院高层的想法并非是要把这里建设成一家精神病院,而是希望能打造出周边地区独一无二的综合性私立医院。 然而事与愿违,他们显然低估了实际情况的复杂性。 这片区域不仅未能如预期般得到有效开发,就连曾经信誓旦旦要改建为机场的计划也最终化为泡影。 但是那时医院就已经建成了,偌大的医院还得供养着一堆人,不得不寻求变革以求生存。 经过一番挣扎和努力,医院高层做下决定,无奈转型成为了一家专门收容周边精神病人的精神病院。 起初,或许还能勉强维持运转,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形势愈发严峻起来。 由于城市中心区域的蓬勃发展,近郊的土地价值急剧下降,原本就为数不多的居民们纷纷选择搬离此处,前往更具活力和机遇的地方生活。 失去了最后的助力,这家医院的经营状况每况愈下,最终只能走向没落,渐渐被人们遗忘,沦为一片荒芜之地。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颇为吸引绫竹的细微之处。 她在网上搜索这些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了有几个热度不高的‘探灵’视频,就是在这里拍摄的。 真正吸引绫竹注意的并非那些制作粗糙、喧哗吵闹的视频内容本身,而是后续发生的一系列事件。 这些视频的拍摄者们无一例外地在完成拍摄后的短短数日内,由于各式各样的缘由要么离奇失踪,要么不幸身亡。 由于涉及人员数量有限,而且皆是些名不见经传、缺乏热度的小主播,所以从未有人将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事件联系起来思考。 但这一情况却毫无疑问地进一步激发了绫竹浓厚的兴趣,身为杀手的本能赋予了她超乎常人的敏锐直觉。 如果说‘弑神’并不屠戮普通人的话,那只能说明,这个医院不只是‘弑神’的聚集地。 看来,y市也不像是明面上看的那么和谐。 医院整体布局清晰明了,总共划分为前、中、后三个层次分明的区域。 位于前方位置的是门诊科室以及接待室等场所,此外还设有诸如发热科这类常见的基础疾病诊疗科室。 处于中部区域的,则依次分布着急诊科、磁共振检查室以及负责抽血化验等工作的相应部门,但是后面被改成了心理诊疗等地方。 而后层区域就显得一目了然了,此处便是这家医院住院部的所在地。 几乎是刚踏进医院内部,绫竹就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 监控几乎密集的遍布了每个角落,而且都在工作,这里几乎连个死角都没有。 因为有灵气作为隐匿,所以这些东西对绫竹并不能构成威胁。 虽然是临时起意,但是她并非是个鲁莽的人,因此,在来之前,就已经找好了阿南作为接应。 两人在最外层汇合,几乎不需要言语,在见到阿南的一瞬间,她就主动的进入了阿南的影子里。 看着稍微黑沉了些许的影子,阿南的视线里闪过一丝怀念:“……真是久违的感觉啊。” 他也并未感怀太久,旋即,就重新换上了那一副阴郁的表情,慢吞吞的往住院部走去。 隐藏在阿南的影子里,绫竹细细的环视着周围的环境,她仔细地看过那些‘探灵’视频。 为了节目效果,那些小主播们总会给视频镀上一层滤镜,或者抖得看不清楚,以此来增加一些神秘感。 但是事实上,几乎所有人的视频里都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无论是前层中层还是后层,都安静的不像话,甚至连医院内常见的血迹都没有。 但是现在随着阿南的深入,绫竹这才明白,为什么那些视频拍摄的都没有任何问题了。 因为真正藏着一切的地方,是在地下。 阿南走到住院部的负一楼,然后径直走进了停尸房内,随手扳动一个开关,然后,这所医院的真正样貌,才堪堪展现在绫竹的面前。 长长的走廊,不见任何日光,只有头顶滋滋作响的白炽灯照的人眼前发晕。 周围开着一间间病房,护士和医生来来往往的走动。 与常规医院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不同,这里无论是医生还是护士,都穿着血红色的外衣。 有人注意到了阿南,停下了动作木然地朝着他点了点头:“阴男大人。” 阿南面无表情的颔首,然后朝着走廊的最里面走去。 推开了尽头的门,出现的是一个诡异的楼梯,无论从上看还是从下看都像是看不到尽头一样。 绫竹那超乎常人的感知力让她瞬间就捕捉到了从眼前这看似普通的楼梯里扭曲而出的灵气波动,她微微有些惊讶,这种强大的能量特征明显属于极为罕见的空间型灵力者所拥有。 能够如此巧妙地将空间重叠到这般程度,此人绝对不可能是那种初入灵道的低阶灵力者所能做到的。 阿南先是往上走了三层,然后又回头向下走了一层,再后面又往上走了半层。 终于,他停下脚步,缓缓伸出手轻轻推开了自始至终静静矗立在右侧的那扇略显陈旧的消防门。 当这扇门被再度开启时外面就已经不是在刚刚那个压抑的走廊了。 这里竟然与现实世界中医院的住院部毫无二致,无论是布局、装饰还是光线氛围,都仿佛是直接复制过来一般,甚至就连窗外的天空和天气状况,也都惊人地相似。 然而,唯一有所不同的是,现实中的住院部此刻冷冷清清、空无一人;可在这里,每一间病房似乎都被挤满了病人。 折叠了这么大的一个空间,这样的实力,就算是在前一世,绫竹也没有见过有这么厉害的空间型灵力者。 她那双原本隐匿在阴影之中的眼眸突然间微微闪烁起光芒来,一股狂热的战意几乎是瞬间窜上了心头。 如果能见到这个人,无论是杀死他或者是被他杀死,想必都会成为她杀手生涯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71章 尸山 由于这次任务来得突然且紧急,闻惢和其他人都是在睡梦中被硬生生地叫醒的。 清晨时分,天还只是微微亮,他们就匆忙收拾行装,登上了前往目的地的飞机。 此刻,大多数人都抵挡不住困意的侵袭,纷纷在机舱内找个舒适的角落开始补觉,整个机舱显得格外安静,只有轻微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闻惢是唯二清醒的两位。 另一个清醒之人,则是来自青丘的狐黎。 对于身为狐族的他来说,昼伏夜出本就是生活的常态,因此这个时候的他反而比其他人更显精神奕奕。 摩挲着自己的储物手镯,闻惢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一个小时之前。 局长办公室内。 一进门便看到三位局长正襟危坐于桌前,房间里弥漫着一股紧张压抑的气氛,让她心头不由得一紧。 桌子上静静的躺着一把长枪,鲜红的玫瑰缠绕在银色的枪身之上,在灯光下通体闪烁着寒光,枪尖锋利无比。 是那把号称命运之枪的昆古尼尔之枪。 赵局一脸严肃,显然对闻惢此前“引贼入室”的行为感到极为不满。 他端坐在椅子上,手中捧着一杯热茶,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她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令他怒火中烧。 相比之下,李局则表现得稍微温和一些,她轻轻拍了拍闻惢的肩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后,便沉默不语。 胡局那老狐狸笑得饶有深意看着她的那眼神仿佛能够洞悉一切,看穿了她心底最隐秘的秘密。 \"年轻人啊,喜欢结交朋友本就是一件值得称赞的好事。” 胡局的声音平缓而低沉,听起来波澜不惊,但其中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把长枪就算作我们灵安局送给那位小姑娘的一份小小的见面礼吧。” 胡局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长枪的枪身,眼中流露出几分喜爱之色:“我想,那个漂亮的小丫头,应该也会喜欢这么漂亮的长枪的。” 闻惢不由自主地轻轻叹息一声,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思绪渐渐从游离中回归现实。 她心中明镜似的,非常明白以自己这点小动作,想要瞒过那三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几乎不可能。 他们可都是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历经无数风雨洗礼和权谋斗争的老手,心思缜密得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绫竹能力高深莫测,但性格却过于狂妄自负,她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实际上根本未曾用心去为自己善后处理。 想必在上一次储灵间遭窃之时,他们便已然洞悉其中有她参与的蛛丝马迹了。 而且,就连绫竹那丫头恐怕也心知肚明自己已然败露行藏,看似张狂不羁,然而在这种事情上面,却是出奇地敏感锐利。 回想起来,上次那场针对储灵间的扫荡行动,其实不过是绫竹对灵安局的一次大胆试探罢了,以她的能力是有办法去往储灵间的深层区的,但是她只不痛不痒的拿走了浅层区的一些灵物。 她只是在借这种方式摸清灵安局对于自身所作所为所能容忍的底线究竟位于何处。 怪不得明明只是失窃而已,却惊动了胡局这位已经退居幕后多年的大佛出山拦下了那道通缉令。 即便是自认心细的闻惢,竟然也是直到一个小时之前,方才彻底理清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和脉络。 显而易见的,无论是绫竹还是灵安局这边,双方皆无意与对方结下仇怨成为死敌。 因此,这场风波到最后仅仅是作为一场私下里微不足道的敲打而不动声色地被一带而过了。 要不然真要较真起来,她的行为就已构成与通缉犯相互勾结的重罪了。 闻惢惊叹不已,实在难以想象,那个看似自负的小姑娘究竟是在怎样的环境之下成长起来的。 连杀数位‘弑神者’以此来充分证明自身所拥有的巨大价值。 接着又巧妙地运用莫旗的魂丝成功收买人心,拢获众人的支持以打入灵安局内部。 借用恰到好处的盗窃行为探查灵安局高层的态度。 就连这一次的关键情报,也是由她通过灰羽之口转卖给灵安局的一份顺水人情。 如此步步为营、算无遗策,几乎是走一步就看到了后十步。 回想起当初的时候,自己还信以为真地认为莫旗是被那小姑娘顺手搭救下来的,现在看起来,她自那时起,就已经纵观全局了,还真是一环扣一环。 不过…… 伸手摩挲着黄梨木簪子,她神色柔和,唇角轻轻勾起,也算被算计的心服口服。 肩膀被人拍了拍,狐黎笑眯眯的坐在了她的旁边。 “惢姐,局长他们在办公室里单独跟你说了什么啊?悄悄跟我透露一下呗?” 闻惢收回了思绪,笑着眨了眨眼:“保密~” ................................................ 绫竹缓缓推开大门,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外面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点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倾泻而下,砸在地面上溅起朵朵水花。 屋内的气氛异常紧张,宋尧早已醒来,正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其他人则或站或坐于客厅之中,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虑,静静地等待着绫竹带回的消息。 当绫竹踏入房门的那一刻,除了宋尧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外,其余众人皆如同触电一般,不约而同地豁然站起身来。 灰羽大步走了过去,双手紧紧抓住绫竹的肩膀,将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怎么样,没受伤吧。” 绫竹轻轻挣脱开灰羽的手,顺手摘下头上的兜帽,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并未与他们发生任何正面冲突。” 说着,她立刻让张铎准备纸笔。 听到绫竹的吩咐,张铎迅速行动起来,从抽屉里取出纸和笔递到她面前,绫竹接过纸笔后,快步走到餐桌旁坐下。 众人见状也纷纷围拢过来,目光凝重地注视着她手中的动作。 绫竹神色沉静,提起笔在纸上勾勾画画起来。 随着笔尖的移动,一幅简单却又清晰明了的自制线路图逐渐呈现在大家眼前。 “我这次去,探查到了一些东西,现在,我把基础地图给你们画出来。” “‘弑神’里面有一个很强的空间型灵力者,那人将整个空间折叠,把医院分为两个空间,外空间就是医院本身,里空间则才是‘弑神’的所在地。” 她一边说着,手中的画笔依旧不停歇地舞动着,动作行云流水般自然且流畅。 “这两个世界之间的连接口位于住院部负一层的停尸房之内,操控这个通道开关的机关被设置在了东侧第二排第三个停尸柜上面。”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即便成功开启那个停尸柜,所呈现出的景象也仅仅只是外世界用来迷惑众人的一道障眼法罢了。” 她的目光宛如一泓宁静的湖水,波澜不惊,说起话来也是条理分明、不紧不慢: “真实的扭曲入口在最深处的楼梯里面,根据我线人所说的,这里进入世界的方式并非一成不变。” “而是需要通过一种依照特定密码上下楼梯的方法才能顺利通行,待到正式展开行动之时,我将会想办法从线人那里获取当日有效的‘密码’。” 言罢,她终于停下手中的笔,端起一旁的水杯轻抿一口水后,视线缓缓扫过面前的灰羽:“你的同事们呢?” 灰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面色凝重地回答道:“因为是临危受命,所以现在在飞机上,但是估计再过两小时就到。” 绫竹点了头:“好,那我接下来讲重点内容。” 她深吸了口气,神色凝重,思绪再次回到了几个小时前:“接下来的话,我希望,你们能不要打断……” ............................................................. 时间倒回早晨七点钟。 y市近郊精神病院。 阿南慢吞吞的走在里空间的医院内,外面已经淅淅沥沥的开始下起小雨,他走在窗边,视线漫不经心的扫过对面的每一个房间。 透过房间门上面的玻璃,能一清二楚的看到病房内的景象。 这一层基本上都是四人间,房间里的场景跟现实世界的精神病院几乎相差无几,里面躺着的病人被用束缚带捆住手脚,被固定在床上。 除了睁眼看着天花板,就是睡觉,几乎毫无人权可言。 眼底不着痕迹的闪过一丝厌恶,阿南微微垂下眸子遮挡住了眼底的神色,平静的往楼上走去。 一直走到五楼的最上层,阿南看着最尽头单人间内躺着的小女孩,眸色一闪,轻轻伸出了手。 “阿南?” 稚嫩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阿南的动作顿住,然后漫不经心的回过了头,依旧是一副阴郁的样子,低着头看向那个出声的小男孩。 北斗微微歪着头,有些狐疑的看着他:“你在这干什么呢?” 阿南指了指里面的小女孩,直白道:“看看她。” 北斗更加疑惑:“你看她干什么?” 说话间,他眸子里的疑虑更重了一些,没由来的想起了刚刚蛊女跟他说的话。 眸色微深,他往前走了一步,背在身后的手悄然开始掐诀。 却见阿南垂下了眸子,用一种说不上来的苦涩声音轻声道:“时空跃迁……我,想试试找找我姐姐。” 像是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个答案,北斗愣在了原地。 阿南垂眸看他,声音越发的轻:“……你打算去告发我吗?” 掐着诀得手松开,北斗神色暗了暗,他想起了自己前一段时间死在海上的姐姐傀师。 也许是出自天涯沦落人的心理,他叹了口气:“……别做无所谓的事情。” 说罢,看到阿南有些黯淡的表情,他有些别扭的伸手拍了拍他:“别想那么多,好歹你姐姐还活着不是吗?” 阿南沉默了点了点头,收回了自己的手。 强行让自己从愁思之中抽离,北斗看着他故作严肃道:“正好你在这,焚化炉那边出了些问题,你去看看吧。” 应了一声,阿南也不再多留,听劝的往下走去。 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北斗的眼底闪过一丝沉思。 医院里显然是没有焚化炉这一说的,所以,里空间内的‘焚化炉’显然不是什么普通的焚化炉。 一路走到了医院的地下三层,阿南才堪堪停下脚步,站在一个大铁门前,绫竹敏感的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腐烂气息。 门前站着两个穿着红衣的‘弑神者’,但是品阶应该并不高,看到阿南来了,他们眼前一亮,然后恭敬地行了一礼。 阿南抬了抬手,然后抬头看向门内:“什么情况。” 从特制的玻璃可以看到,里面还有一道门,更深的一道门跟外侧隔了差不多五米左右,而那里面骇然的躺着重重叠叠整整数百具腐烂程度不一的尸体! 绫竹对尸体也算是熟悉,所以几乎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那些尸体居然都被人掏空了内脏。 两人恭敬回答:“焚化炉出了些问题,我们目前还在排查原因。” 阿南扫了一眼里面,冷笑一声:“排查?你们是新来的吧。”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其中的一个人迟疑的点了点头:“是,是的,我们……” 阿南不耐的打断了他:“尸体沉积太多了,这里面起码多了二十具,已经超出了焚化炉能够承受的上限,你们俩,去换衣服,把多余的尸体取出来。” 两人一颤,然后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对视了一眼:“我,我们?” 阿南冷笑了一声:“要不然我去?” 两人哪敢让领导动手,夹着尾巴就乖乖去换衣服了。 绫竹趁机悄悄转移到了其中一人的影子上。 走到更衣室内,其中一人抱怨的将自己的衣服摔在柜子里:“真倒霉,怎么就被分到这个岗位上……” 另一人叹了口气:“得了,别说那么多了,下次注意点就行。” 那人开始悉悉索索的换衣服,依旧嘟嘟囔囔的抱怨:“不是说咱们‘弑神者’不对普通人动手的吗,那么多普通人的尸体,难不成是凭空变出来的?” 他冷笑着拉上拉链:“还真是上了贼船了。” “行了。”另一人带上帽子和口罩表情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四下张望了一圈,低声道:“那可不是咱们‘弑神’做的。” 他抬手做了个向上指的动作,神秘道:“你以为‘弑神’是靠什么养活手下那么多人的,这些啊,只不过是咱们,替上面解决的。” 第72 最虐狗的一章! “挖人器官?!” 张铎瞪大了眼睛,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八度,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现在居然还有人敢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吗?” 绫竹微微皱起眉头,将手中绘制好的简易地图递到了灰羽面前,凝重的点了点头:“所以我说这件事情涉及的很大。” 说罢,她缓缓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目光如炬般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据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那些人有着特定的供应链和组织架构,这样的行为,如果没有上层某些人的默许或者暗中支持,绝对不可能如此顺利地开展下去,因此,y 市的高层需要你们深入调查一番。” 灰羽接过地图后,无奈地抹了一把脸,苦笑着叹了口气:“原本我来这一趟就是想休个假来着……” 谁知道竟然会被卷入这么一桩惊天大案当中。 一旁的沉冰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愈发不安起来:“……那我妹妹怎么办?我妹妹……会不会出事?” 秦逸栎见状,连忙伸手轻轻拍了拍沉冰的肩膀,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虽然此时他自己的双手也是一片冰凉,但他还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哑声安慰道: “别太担心,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小雏菊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绫竹放下手中的笔,身体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好了,就先讨论到这儿吧,更重要的事情等到人都到齐之后再说。” 看着她的动作,宋尧适时的给她递上了一杯热饮:“去休息一会吧?” 绫竹点了点头接过一饮而尽。 在场的众人除却身为普通人而置身事外的宋尧跟张铎,剩下的三人几乎都彻夜未眠。 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灰羽拍了拍沉冰的肩膀:“也去休息一会吧,小子,担心妹妹归担心妹妹,但是要是你也倒下就得不偿失了。” 沉冰压根没什么心思睡觉,但是他也知道灰羽说的是对的,叹了口气,他魂不守舍的跟着张铎一起去了客房。 秦逸栎叼着烟往楼上走去:“我反正也睡不着,上去看看冶炼炉去算了。” 他已经不算是个灵力者了,遇到这种事情与其跟着慌乱还不如加急赶制武器去,尽可能的让绫竹能提前用上也算是帮忙。 随着人群逐渐散去,客厅转眼间变得安静下来,此时屋内仅剩下绫竹、宋尧和灰羽三个人。 当众人还聚在一起时,或许并不会察觉到有任何异样,但此刻当只有他们三个在场时,一种难以言喻的特殊禁忌感却仿佛若隐若现地开始弥漫开来。 绫竹坐在沙发上,手中轻轻握着一杯核桃露,漫不经心地抿上一口后,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宋尧,随口问道:“昨晚没休息好吗?” 由于青年的肤色实在太白,以至于哪怕只是眼下稍稍浮现出一点点乌青之色,也会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听到绫竹的询问,宋尧微微一笑,轻声回应道:“嗯,有些担心你。” 与灰羽等身具灵力之人不同,对于宋尧来说,他的前半生可谓平淡无奇,最为惊心动魄的经历恐怕也就是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了。 然而,自从结识了绫竹,并透过她逐渐了解到那个神秘而充满奇幻色彩的“另一个世界”之后,他如今的每一天都过得比以往的前半生更为精彩纷呈。 站在一旁的灰羽嘴里叼着一根香烟,默默地听着两人的对话,忍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 装模做样,改明儿他非得找人查查这小白脸的税。 回到房间内,绫竹走向浴室,准备好好冲洗掉这一整天的倦意与尘埃。 温热的水流如丝般滑过肌肤,带走了疲惫与倦意,让她感到些许放松。 当她走出浴室时,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自己的床上。 果然不出所料,灰羽正静静地坐在那里,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睡袍,领口微微敞开,不经意间露出了结实而精壮的胸膛,他手中拿着一块干毛巾,正漫不经心地擦拭着头发。 绫竹见状,也不觉得惊讶,只移开视线转身走到柜子前,从中拿出了一个吹风机:“就知道你要来” 就在这时,灰羽突然站起身来,走到绫竹身后,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她。 他将头深深地埋进绫竹的脖颈处,贪婪地嗅着那股令他魂牵梦绕的清冷香气。 直至此刻感受到她真实的存在,闻到那熟悉的味道时,那颗始终惶惶不可终日的心终于稍稍安定了一些。 绫竹并没有抗拒灰羽的拥抱,而是安静地站在原地,任由他的双手环绕着自己的腰肢。 少顷,灰羽松开手,从绫竹的手中接过吹风机,声音低沉地说道:“我来帮你吧。” 绫竹并未拒绝,任由他的手指在自己的发丝中穿插而过。 吹风机发出嗡嗡的声响,与空气中弥漫着的洗发水的淡雅清香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和谐的乐章,时间似乎都变得缓慢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灰羽终于关闭了吹风机。 他低下头,轻柔地亲吻了一下绫竹的发顶,轻声说道:“好了。” 绫竹微微侧过了头,鸦羽似的长睫轻颤,瑞凤眼恰如其分地对上了灰羽略显晦涩难懂的眼眸。 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近到绫竹甚至能够清晰地看见灰羽眼底深处那若隐若现的患得患失。 神情罕见地流露出些许脆弱,眼尾泛红,灰羽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般,闷闷地低下了头,紧紧地抱住眼前的少女,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无数个问题在心中翻涌,但那些话到了嘴边,却又如鲠在喉,怎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实在太害怕听到那个可能会让他窒息的答案,更不敢轻易去伸手戳破那脆弱易碎的美好泡沫。 迫切的想要看到少女,然而当真正看到她出现在面前时,所有的期待与紧张瞬间化作了不知所措。 如此反复无常的情绪变化,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厌烦。 屋内的窗帘并没有完全拉拢,窗外正下着瓢泼大雨,雨点猛烈地敲打着窗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但与此形成对比的是,房间里一片异常的寂静,静得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两人的心跳声。 揽在腰上的手微微收紧,灰羽的挽留内敛又无声。 轻轻伸出手摸了摸灰羽还有些潮湿的发丝,绫竹低声道:“需要我帮你吹干吗?” 灰羽闻言,只是闷声应了一句,然后乖乖地坐在床边,依旧固执地不肯松开紧搂着少女腰肢的双手。 绫竹并不挣扎,而是顺着这个姿势,拿起吹风机,仔细地为灰羽吹干那湿漉漉的头发。 吹风机再次嗡嗡作响,灰羽沉默的垂着头,褪去了吊儿郎当的伪装,他寡言没有安全感的本质开始显现。 短发比长发好打理,几乎不消片刻,绫竹就停下了动作。 拍开了灰羽越来越用力的双臂,绫竹动作自然的从他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烟。 纤细修长的手指夹住一根烟,然后熟练地摁下了手中的打火机,随着火苗的跃起,绫竹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 “……” 烟雾缓缓升腾起来,如轻纱般轻轻地缭绕在她的四周。 绫竹那张清冷绝美的面容也渐渐地被烟雾所掩盖,难以看清其真实表情,气氛瞬间变得沉闷压抑,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灰羽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绫竹,心中已然预感到即将发生的事情。 他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开始微微颤抖起来,想要抓住最后一丝希望,但又不知该如何去做。 烟蒂在绫竹的指间明明灭灭,闪烁不定的火光映照着她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眸。 终于,她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投向了灰羽,口中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抱歉。”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划破长空,狠狠地劈在了灰羽的心头上。 一直高悬于他头顶上方、摇摇欲坠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无情地坠落下来,斩断了他心中仅存的最后一丝念想。 是啊,童堇在她面前用过能力,他怎么可能会觉得绫竹不知道呢。 灰羽只感觉自己如坠冰窖一般通体生寒,浑身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他那张原本就毫无血色的面庞此刻更是惨白得如同一张白纸,双唇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 尽管内心翻涌着千言万语,但他的喉咙却好似被一团棉花死死堵住了一样,任凭他如何竭尽全力去挣扎呼喊,愣是连半点儿声音也无法发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住了,整个世界变得出奇的安静,唯有灰羽那粗重而急促的喘息声在这片死寂之中显得格外突兀。 早已布满血丝的眼眸之中缓缓泛起一抹猩红之色,他用尽全身力气,才终于从牙缝当中艰难地挤出了一些几不可闻的话语:“......不...公平...”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他那略微有些沙哑的嗓音再次响起,这次比之前更加颤抖,甚至已经接近嘶哑到了极限:“这对我...太不公平了啊!” 绫竹又何尝不知道不公平,可是如果再继续下去,依旧对他也不公平,对宋尧也不公平。 她的血脉能力强悍,但是即便是在上一世,也极少去催动,左右他人的情感却不负责,是很卑劣的行径。 “你不能,给了我之后再收回。” 灰羽的声音抖的不成语调:“既然已经不公平了,我不在乎就好了啊。” “我不在乎真假,我只求你身边,能有一个,不,一点点就好,一点点我的位置,就好。” 他早已语无伦次,此时此刻,什么奢求,什么名分,甚至尊严他都不在意了,能不能赶走宋尧也不重要了。 他咬着牙,从床上站起,双膝弯曲跪在了少女面前,以一种哀求的臣服姿态颤声道:“我会听话,也不会再去宋尧面前找不痛快,你,好歹,别赶我走,好吗?” 心脏痛的几乎快要死去,他难以承受任何的拒绝,一直死死压制的眼泪也无法控制的滑落,轻轻低下头,他沉默靠在了绫竹的膝盖上。 眼泪寂静无声的落在地毯上,留下了两个暗色的点。 他哽咽着哀求:“别不要我,这不公平。”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绫竹都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场面,她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罕见的有些愧疚,只能垂眸微微颤着手抽烟。 企图借助尼古丁带来的短暂麻痹去稀释那股在心中不断翻腾、令她手足无措的感觉。 灰羽缓缓抬起了头,灰暗无神的眼眸紧紧地锁住了绫竹,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心底最深处的想法。 他喃喃自语地乞求着:“求求你,好歹别这么快就给我判处死刑,可以吗?” 声音轻得如同风中的柳絮,若有若无,但其中蕴含的痛苦与哀求却是那样清晰可辨。 “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打扰你的正常生活,更不会再跑到宋尧面前胡言乱语了,哪怕只是维持一段见不得光的地下恋情,我也心甘情愿啊……。” “只求你,好歹回过头来看一看我,好不好?” 话说到最后,已经带上了压抑的哭腔。 灼热的泪滴顺着他俊朗的面容砸在了绫竹的腿上。 这一刻的灰羽,就像是一个即将被神明无情抛弃的虔诚信徒,正以绝望的姿态渴求着神明能够对他心生怜悯,赐予他最后一丝心软。 绫竹努力压制住心头纷乱的思绪,她默默地将手中燃烧至尽头的烟蒂按灭在一旁的烟灰缸内。 伴随着轻微的“嗤”声,一缕青烟袅袅升起,随后渐渐消散在空中。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最后一口烟雾。 烟雾缭绕间,只听得她用低哑的嗓音说道: “......对不起。” 这简单的三个字,虽然语气平静,但却仿佛重若千钧,冰冷又决然的宣判了他最后的死刑。 第73章 温氏 温氏药业,这家药企可不仅仅只是 y 市当地的领军企业,即便是放眼整个国家,它也是声名赫赫、如雷贯耳。 童堇仔细地翻阅着手中那份关于温氏药业的详细资料,随着阅读的深入,她那原本舒展的眉头渐渐地拧成了一个川字。 “这些个资本家……这豪门内部的关系简直就是一团乱麻。” 惊蛰也在她旁边啃着面包啧啧称奇:“可不是嘛,感觉就跟家里有皇位等着去继承似的,光是他们家本家的那位温老爷子,就有足足六个私生子。” 童堇惊叹:“真跟电视剧里演的一样啊。” 闻惢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把所有的资料翻阅完毕了,她漫不经心的喝光了一杯咖啡,目光却并未停留在眼前的任何事物之上,而是越过众人,直直地落在了不远处那个安静独坐的身影上。 平日里总是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灰羽,此时此刻却变了个人似的。 那张向来充满不羁的混不吝样子尽数消失,如今毫无表情,整个人犹如被抽走了灵魂般,死气沉沉地呆坐在那里,没有一丝生气。 死气沉沉的眼睛也如同失去了焦距一样。 狐黎自然察觉到了损友的异样,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轻手轻脚地坐到了闻惢身旁,然后压低声音,轻声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呀?这样子像个刚刚遭受失恋打击的小青年儿似的。” 收回了视线,闻惢叹了口气:“说不定是真失恋了呢……” 狐黎有些幸灾乐祸:“前几天还跟我说要把老婆介绍给我认识呢……现在就被甩了。” 还真是秀恩爱死的快啊。 闻惢瞥了他一眼,低声警告:“你可别刺激他,听到没有。” 狐黎无辜的摊开双手:“惢姐,我这个人很有兄弟爱的~” 就算要嘴贱,也得等着人好点之后再贱。 收回了视线,狐黎看着眼前的别墅有些惊叹:“还挺想不到的,灰羽那小子居然还认识这种大款,住别墅啊。” 张铎拿着托盘,彬彬有礼的给几位客人添了茶水。 在他要离开的时候,闻惢轻声唤住了他。 不明所以的扭过头,张铎看向她。 站起了身,闻惢笑了笑:“绫竹呢?” 张铎指了指楼上的一个房间:“小姐在睡觉,现在应该快起了。” 点了点头,闻惢拍了拍他的肩膀往楼上走去:“我去看看。” 听到了绫竹的名字,灰羽条件反射的回过了神,下意识的朝着她看了一眼,然后又在途中硬生生止住,木然的别开了视线。 这一点小动作并没有逃过一直注意着他的狐黎的眼睛。 狐狸眸微微眯起,他若有所思的看着闻惢上楼的背影。 轻轻敲了敲门,闻惢的声音温柔:“我可以进来吗?小竹?” 片刻之后,门内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只听见“嘎吱”一声响,紧闭着的房门缓缓被人从里面拉开。 清冷的少女出现在眼前,绫竹微微侧身,让出了些许空间,然后轻轻地伸出手,示意对方跟着自己一同走进房间。 房间内并未开灯,窗外正在下雨,气氛有些压抑。 “醒了怎么不下去?” 闻惢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目光温柔地注视着着她。 听到这句话,绫竹下意识地避开了闻惢的视线,不太自然的开口说道:“……没什么。” “是跟灰羽吗?”闻惢看破了她不自然的表情问。 低头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绫竹才微不可闻的点点头:“我平时,没遇到过。” 干练强悍的少女甚少露出这种带着些无措的表情。 闻惢收起了原本脸上的调侃之色,同样沉默了片刻之后,方才用一种极其轻柔的语气说道: “在不清楚具体状况的情况下,我不该轻易对你和灰羽之间的感情发表任何看法。” “但是,我想,你应该也对此很苦恼吧。” 良久之后,绫竹才垂着眸缓缓点了点头。 闻惢长叹了一口气:“看得出来,你可能真的很不适合处理感情问题。” 她并不打算开口劝慰,毕竟这是别人的事。 在任何情况都不明了的情况下,也不应该由她来开口劝解。 绫竹向来不是那种容易陷入自我消耗的人,更不会任由情感之事过多地干扰自己的心绪。 只是这次情况特殊,毕竟是初次遭遇,难免会有些觉得棘手。 但是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她也没必要接着矫情,迅速将内心烦乱的思绪强压下去。 随后,她抬起眼眸望向闻惢:“来找我,什么事?” 闻惢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送礼。” 说着,她右手轻轻一挥,其佩戴的储物手镯瞬间闪过一道细微的银光。 紧接着,在下一个瞬间,一把瑰丽夺目、闪烁着凛冽寒光的银色长枪悄然出现在了身侧的桌子之上。 “昆古尼尔之枪,这是三位局长送你的一份小礼物。” 绫竹眼前微微一亮,伸出手拿起了长枪。 华丽的玫瑰缠绕在银色的枪身上,绫竹感受着那沉重美妙的手感。 “这可是局里的镇局之宝之一,‘一掷出就一定会命中目标’的命运之枪。” 闻惢微笑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三位局长确实对你很看重。” 绫竹勾了勾唇,将昆古尼尔之枪收进了储物戒指。 “谢谢。” 有些话根本就不需要说透,绫竹差不多已经明白了灵安局高层的意思。 “下楼吧,该吃饭了,还有顺便我们带来了一个新的朋友,可以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说着,两人并肩而行,缓缓地走出房门,沿着楼梯一步一步往下走去。 她们下楼时,才发现客厅里几乎所有人都在,听到动静,原本安静坐着的灰羽似乎察觉到了楼上的动静,他微微抬起头来,朝着楼梯口的方向望去。 正巧此时,绫竹也慢慢朝这边看来,刹那间,两道目光在空中交汇碰撞。 一人沉默不语,面色平静如水;而另一人的眼神之中,则隐隐约约透露出一丝隐忍与哀怨。 这样的对视仅仅持续了片刻,但对于当事人来说,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凝固住了一般。 一直静静地坐在灰羽身旁的狐黎,自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看到灰羽那不寻常的表情变化之后,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不禁心生好奇,稍稍抬了抬头,顺着灰羽的视线向上望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就连一向见多识广、阅人无数的狐黎,也不由得当场愣住了。 清冷的少女肌肤如雪,穿着干练,墨发披散,清泉似的眸子微微垂着。 尽管那张面容堪称艳绝无双,但因那股与生俱来的冷淡气质,使得其美貌所带来的魅惑之感反倒被压制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难以接近的冷艳与孤傲。 第74章 情债?不是吧? 闻惢朝着狐黎抬了抬下颌,微笑着介绍:“介绍一下新朋友,我们同事,狐黎。” 说罢,又转头对着绫竹介绍:“这是绫竹。” 绫竹完全无视了灰羽那极具穿透力和存在感的目光,径直将自己的视线投向了狐黎,伸出右手礼貌地问候:“你好。” 就在这一瞬间,仿佛时间都凝固住了,狐黎脑海中的万千思绪如同被一阵狂风席卷而过,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此刻,在他的眼中,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眼前的少女。 微微张开嘴,唇瓣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满脸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直直地盯着绫竹喃喃出声:“……竹子?” 他的声音轻若蚊蝇,只有站在离他最近的两个人才能勉强听清。 不过,在场那些敏锐的灵安局成员们还是立刻察觉到了其中的异样。 自从狐黎踏入灵安局开始工作以来,无论面对怎样复杂棘手的任务或是状况,他始终都能保持着那份游刃有余、从容不迫的姿态,几乎从未在外人面前流露出如此失态的神色。 刹那间,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客厅突然变得鸦雀无声,安静得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集在了狐黎的身上。 绫竹则有些狐疑地眯起眸子,上下打量着狐黎,不太理解他的反应。 就连一旁的闻惢也是一脸茫然,不明所以地瞅了狐黎一眼。 内心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但狐黎还是紧紧咬住牙关勉强压制住了翻涌的思绪,颤着手握了上去:“……狐黎,黎明的黎。” 按常理而言,初次相见时彼此握手理应是一种礼貌而又适度的行为,但是 …… 绫竹轻轻地尝试抽回自己被握住的手,可狐黎的手却紧紧地钳住她的手,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 他仿佛失去了魂魄,只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神色恍惚又愣怔。 一旁的灰羽终于看不下去了,剑眉紧紧皱起,向前迈了两大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喂!你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直至此时,狐黎才恍若梦醒似的,触电般收回手。 灰羽见状,微微侧身挡在了绫竹与狐黎之间,用充满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狐黎,毫不客气地质问道:“怎么回事儿?想趁机轻薄人家小姑娘啊?” 狐黎却一反常态的没有回怼,狼狈低下头低声道:“抱……抱歉,刚才我有点……”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想要平复一下情绪,然后开了个生硬的玩笑:“我……我头一回见这种大美女,狐狸的天性嘛。” 狐黎这玩笑并未起到什么效果,反而使得原本怪异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尴尬起来。 在场的其他人听到他这样的解释,越发的好奇起来,纷纷将目光投向他们两人。 “你们……认识?” 惊蛰若有所思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扫过。 出乎意料的,还未等绫竹有所回应,狐黎便抢先一步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不认识!” 说罢,他低下头躲避开绫竹的视线,哑声道:“……我去个卫生间。” 这奇怪的状态实在匪夷所思,搞得在场的众人也有点面面相觑。 瑞凤哞眯起,绫竹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半晌后才慢慢收回了视线。 对上众人暗中投来的八卦视线,她耸了耸肩:“确实不认识。” 但是原主认不认识就另说了。 ........................................................... y市某酒吧。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响彻整个空间,仿佛要冲破屋顶一般。 然而,在这场喧闹的狂欢中,身为焦点人物的温御锡却与周遭的热闹氛围格格不入,他一脸不耐地坐在沙发一角,眼神游离,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一个顶着满头黄毛、脸上挂着谄媚笑容的男人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并毫不客气地将手搭在了温御锡的肩膀上,流里流气的调侃道: “嘿!御锡哥,咋回事儿呢?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难道是没有帅哥相伴,所以提不起兴致来啦?” 温御锡眉头微皱,面若寒霜地拍掉了肩上的那只手,同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厉之色,冷冷地说道:“别碰我!烦着呢!” 手被拍掉了,但黄毛却也不恼,有些诧异的扫了他一眼:“谁那么不长眼,惹着我们御锡哥了?” 温御锡神色阴郁,冷笑:“还不是我的好大哥,最近他有个案子完成的挺成功的,老爷子对他刮目相看,可算是找到机会,尾巴都翘上天了!” 黄毛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然后悄悄地向四周张望起来。 包厢内其他人有的正纵情高歌,有的则旁若无人地热吻在一起,相比之下,他们这里反倒倒显得冷清许多。 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黄毛神经兮兮地将手伸进了衣服的内兜摸索了一番,随后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小包白色的粉末。 他将脑袋凑近温御锡,神秘兮兮地笑着晃了晃手中的袋子,压低声音说道:“御锡哥,别想那些烦心事了,来,看看我这儿有啥好东西,保证能让您忘掉一切烦恼,快活似神仙呐~” 温御锡的视线早在他掏出粉末的时候就已经牢牢的固定在了上面,尽管已经很克制了,但那狂热的眼神却是怎么也挪不开的。 “......你这臭小子,平日里鬼点子倒是多得很呐。” 温御锡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原本面部紧绷的线条也逐渐舒展开来。 他微微转动头颅,迅速朝四周扫视一圈后说道:“这里人来人往的,咱们还是移步到隔壁去吧。” 话音刚落,一旁的黄毛嬉皮笑脸地抬起右手,随意地做出一个滑稽可笑的敬礼姿势,紧接着便亦步亦趋地跟随着温御锡一同起身向门外走去。 关上了门,嘈杂的音乐声退却,两人的眉头不由自主的松开了。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隔壁那个相对僻静的包厢之中。 温御锡毫不客气地一屁股重重坐在沙发上,身体向后仰靠,双腿大大咧咧地向前伸展开来,双眼依然炽热无比地紧盯着面前的黄毛,骄矜的抬了抬下巴。 黄毛立刻会意,从口袋里摸出张薄薄的锡纸,动作轻柔地将其平铺在桌面上。 接着,他伸出右手食指,轻轻蘸取了少许那包粉末,随后极为小心谨慎地将手指凑近鼻尖,微微闭上眼睛,轻轻地嗅了嗅。 刹那间,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令他情不自禁地沉醉其中。 黄毛的面色变得愈发红润,口中喃喃自语道:“嘿嘿,这批货可真是够纯正啊……” 温御锡满脸不悦地伸出手去,用力地从对方手中一把夺过那包粉末:“我还没有你倒是先享受上了。” 被夺走粉末的瞬间,黄毛先是一愣,随后回过神来,心中虽然有些愤愤不平,但终究还是强行按压下了不忿。 毕竟眼前这位可是不好惹的主儿,于是他赶忙换上一副谄媚讨好的笑脸,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锡纸分成两份,恭恭敬敬地递给了温御锡一份。 接过锡纸后,两人默契十足地开始动手操作起来,熟练地点燃打火机,将火焰凑近粉末下方,慢慢地烘烤着。 随着温度逐渐升高,那白色的粉末开始融化、冒烟,并散发出一股奇异而诱人的气味。 紧接着,他们迫不及待地把鼻子凑到锡纸上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那股烟雾顺着鼻腔直冲入脑。 很快,两人的脸上便浮现出一种如痴如醉的神情,像是进入了一个只属于他们的美妙世界。 紧闭着双眼,嘴角微微上扬,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着,完全沉浸在这种极度愉悦和放松的状态之中。 很显然,这样的场景对他们来说早已不是第一次经历了,隔壁包厢里的其他人对这边发生的一切心知肚明,都很有默契地选择保持沉默,没有人上前去打扰这两个正在“享受”的人。 整个空间安静得只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以及偶尔传来的几声满足的叹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两人终于从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中缓缓回过神来时,他们才发现彼此都已经筋疲力尽。 随意地将使用过的锡纸丢弃在桌上,两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软绵绵地瘫倒在沙发上。 此刻的温御锡眼神涣散,目光游离不定,整个人看上去毫无生气,活脱脱就是一副标准的瘾君子模样。 “御锡哥,到底是咋回事呀?”黄毛显然对于这种事情的经验要比温御锡更为丰富一些,所以他率先恢复了神智。 由于刚刚吸食过量导致大脑兴奋异常,此刻的他也没那么多讲究了,毫不避讳地伸手搭在了温御锡的肩膀上,一边摇晃着脑袋一边笑嘻嘻地问他。 “往常也没见你这么不开心啊,今儿我还给你叫了俩男模呢,这都没让你开心啊?” 温御锡双眼直勾勾地望着上方洁白如雪的天花板,眼神空洞无神,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离他远去,瞳孔微微颤动着,显然是受到了药物后劲的影响而无法自控。 听着黄毛的话,他阴狠的扯了扯唇角:“……温士允,那个该千刀万剐的杂种!他个**来阴的,那个方案本来是老爷子放权给我们两个的,这个杂种,在建筑工地上动个手脚,砸死了俩人。” “这件事后来越闹越大,老爷子大发雷霆,将本该属于我的那部分权力收走,转而全部交给了那个混蛋温士允!你***老子的心血啊!那个案子明明都快收尾了,结果却被这杂种轻轻松松地捡了便宜,直接拿去交差了事!” 被药物污染的大脑让他没了那么多的顾忌,发疯似的开始捶打着自己身下的卡座座椅,面色狰狞,双目赤红,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整个人陷入了一种近乎癫狂的状态。 这般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富家公子应有的风度和气质?反倒更像一个丧失理智、行为乖张的精神病人。 “他最好祈祷他别落在我手里,要不然的话我早晚剥他一层皮!” 温士允,你给老子等着!最好祈祷这辈子都别落入我的手中,否则,我肯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迟早要扒下你一层皮来!” 他紧咬牙关,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声响,那凶狠的目光仿佛能够穿透眼前虚无的空气,直直地射向远在温氏的温士允本人。 黄毛早就习惯了他这一副发疯的样子,但是对于温家内部的事情,他还是谨慎的选择不跟着一起掺和,只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75章 名单 夜已深,万籁俱寂,城市的喧嚣逐渐被黑暗吞噬。 两人又来了两次后才缓缓走出灯火辉煌的会所大门,此刻已是深夜时分。 由于刚才在会所内尽情狂欢、吸食白粉,他们的精力都有些透支了,所以也没什么心思再去第二场,在会所门口,两人分道扬镳。 摇摇晃晃的走到了地下停车场,夜晚的冷风吹过,激了激温御锡浑噩的意识,让那因白粉而产生的强烈后劲消退了一些。 搓了把脸,温御锡强打起一些精神,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摸索出车钥匙,正准备打开车门时。 突然间,一股剧痛从他的脖颈后方袭来,像是电流麻痹全身,瞬间令他失去了知觉。 紧接着,整个世界开始天旋地转,一片昏暗。 童堇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温御锡,满脸嫌弃地抬起脚轻轻踢了几下,瞪了一眼旁边的灰羽:“你下手怎么这么重啊!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灰羽不以为意地从兜里掏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冷哼一声笑道:“心情不好,算他倒霉。” 按了按抽头的额角,童堇叹了口气:“算了,反正都这样了,赶紧把他塞后备箱里吧。” 灰羽二话不说,上前一步,单手像拎小鸡似的轻松提起温御锡,然后毫不费力地将其扔进了后备箱里。 童堇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车钥匙,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眼前的豪车,心中顿时涌起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她咬咬牙,黑着脸将手中的钥匙狠狠地扔向灰羽,转身坐到副驾驶座上。 灰羽敏捷地接住钥匙,随后上车发动汽车。 伴随着引擎的轰鸣声,车子疾驰而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温御锡是被一盆凉水泼醒的。 迷迷糊糊之间,他缓缓地撑开沉重的眼皮,脑袋里仿佛有一团浆糊在搅动,视线模糊不清。 由于过度吸食白粉以及遭受重击导致昏迷,此刻他的意识出现了短暂的断层,眼前浮现出数道重叠的影子。 出于本能反应,他试图坐起身来,然而当双手用力时,才惊觉自己的手腕已被牢牢束缚。 这一发现让他瞬间如坠冰窖,原本混沌的意识刹那间被吓的清晰了。 他猛地瞪大双眼,终于看清了正坐在面前的那两个男人。 刚想开口质问:“你们……” 可话还未说完,一只硕大的拳头便如疾风骤雨般朝他面部袭来。 这一拳势大力沉,打得他头晕目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他痛苦地干呕着,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缓过气来,看清楚了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阴暗潮湿的密室,四周墙壁上摆放着各式各样令人毛骨悚然的刑具,其中一把沾满鲜血的长锯格外引人注目。 触目惊心的血迹仿佛在诉说着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恐怖故事,吓得他浑身的骨头都酥软了。 他战战兢兢地将目光投向站在前方的两个男人,却见他们脸上都蒙着黑色面罩,根本无法分辨其真实身份。 “我……”求饶的话语尚未说出口,紧接着便是一连串密集如雨的重拳落在他身上。 那个身材高大、满头白发的男人似乎与他有着深仇大恨一般,毫不留情地挥动着拳头拿他当沙包一样痛揍着。 就在温御锡几乎快要被活活打死的时候,那男人才不紧不慢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被随手扔在地上,此刻的温御锡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般蜷缩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鲜血从他的鼻腔中喷涌而出,溅得到处都是。 他原本嚣张跋扈的气焰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变得服服帖帖、老老实实,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再讲,只是用充满恐惧的眼神绝望的盯着眼前这个可怕的男人。 “行了。” 一直在旁边倚靠着墙壁冷眼旁观这场好戏的另一个男人终于走上前来,伸手轻轻地拍了拍灰羽的肩膀说道:“打死了就没用了。” 此时的温御锡仍然完全搞不清楚当下究竟是个怎样的状况,他浑身颤抖着,下意识的看向看上去要好说话一点的狐黎,嘴唇不由自主地打起颤来,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 \"......我,我有的是钱,我可是温家的二少爷!只要你们放过我,不管你们想要多少,我统统都能满足你们!\" 听到这话,狐黎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然后慢条斯理地蹲下身子,伸出右手紧紧抓住温御锡的头发用力往后猛地一拽。 温御锡顿时感到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袭来,但即便如此,他也丝毫不敢反抗,只能可怜巴巴又无助地望着狐黎:“你们……” “我知道你是温家的小儿子啊~打的就是你。” 狐黎一边说着,一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疼得温御锡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二少爷呀,不妨跟您说实话吧,其实呢,我们俩兄弟可是受人指使专门过来让你不痛快的~” 那只冰凉刺骨的手,携带着无尽的羞辱与轻蔑,重重地拍打在他那张早已被鲜血和尘土所覆盖的面庞之上。 狐黎的眼神带着怜悯:“要怪,就怪你太滥情,还不守信用,惹了不该惹的人呢~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你拿人当猴耍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啊。” 听到这番话,温御锡的身躯猛地一颤,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他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狐黎,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们不是绑架的?” 在狐黎那充满讥讽意味的凝视之下,温御锡似乎突然间恍然大悟一般,他的面容开始急剧扭曲变形,原本清澈的眼神此刻几近喷出熊熊怒火: “是不是赵家那人派你们来的的?” “我*他*的!我不就是**了他几次吗,他至于吗!那不还是他自己傻,非得要跟上面那几位的名单跟把柄供自己行方便。” “那他妈是能乱给的吗!他自己傻还能怪我白嫖啊!” 伴随着怒不可遏的咆哮,温御锡的胸膛由于极度愤怒和激动而剧烈地上下起伏着。 狐黎也不否认,依旧面带微笑静静地看着他,宛如在欣赏一场闹剧。 一直在旁边扮演黑脸的灰羽见时机已成熟,便手持烟蒂缓缓地走了过来。 漫不经心地将燃烧着的烟头狠狠地摁在了温御锡的脸颊之上,顿时一股皮肉烧焦的刺鼻气味弥漫开来。 温御锡疼得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还没等他从剧痛中缓过神来,灰羽紧接着又是一记凶狠无比的耳光扇了过去,直接将温御锡整个人掀翻在地。 他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故作不耐的拿出了刀,灰羽挑眉冷笑:“你跟他废什么话,赶紧给人阉了交差吧。” 一听这话,温御锡瞬间脸色煞白,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身体如同被电击一般剧烈颤抖起来。 他拼命扭动着身躯,满脸恐惧地开始往后方挪动,一边挪还一边惊慌失措地大喊道: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不要过来!我……我有的是钱!赵锐给了你们多少,我可以出双倍的价钱!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然而,面对温御锡声泪俱下的苦苦哀求,灰羽却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一样,面无表情地手持利刃,一步一步缓缓朝着他逼近。那锋利的刀刃闪烁着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狐黎见状,慢慢站起身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少爷啊,您可别误会,我们对于您身上的那个玩意儿真没啥兴趣。” “只是我们的东家有吩咐,说是要先把您狠狠揍一顿,然后再将你那给阉割掉。” 说完,狐黎还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是奉命行事而已。 “你让他吃那么大一个亏,然后又截了东家的一个项目,最后还耍来人家,是你先把事儿做绝的啊。” 在极度的惊吓之中,温御锡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仿佛瞬间停止了运转一般,完全陷入了一种空白和混乱的状态,哪里还有半分精力去思考这其中是否存在什么破绽或漏洞。 此时此刻,他已然深信不疑眼前这两个人绝对就是‘赵锐’所派来的了。 他满脸惊恐地望着逐渐逼近的灰羽,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样,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伴随着恐惧不断攀升,最终,他再也无法抑制内心深处的绝望与崩溃,张开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他想要的那件东西!我给他!我给他就是了啊啊啊啊!” 那柄锋利无比的刀子骤然停下,恰好停留在距离他胯下仅有几寸之遥的位置。 冰冷刺骨的刀刃直直地插入地面,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寒光。 这样惊心动魄的一瞬间,几乎将温御锡吓得魂飞魄散、四肢发麻,他的裤裆处开始慢慢渗出一些深色的液体,转眼间便形成了一小片湿漉漉的痕迹,并迅速向外扩散开来。 第76章 龙族 宋尧刚买下不久的豪华别墅,如今已经基本被收编成了灵安局众人在 y 市的临时据点。 灰羽一脸烦躁地走进客厅,手里攥着一沓厚厚的文件,将其摔到了面前那张宽大的实木桌上,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大家自己传阅着看一看。 这几天他抽烟的频率着实有些频繁,此刻嘴里还叼着一根点燃的香烟,烟雾缭绕间,他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人现在就在地下室。” 灰羽吐了口烟圈,接着说道:“童堇已经完成了对那毒虫的记忆更改,这会儿惢姐正在给他做进一步的治疗。” 狐黎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的翻动着手里的纸张,闻言似笑非笑看向他:“但凡你收着点儿,现在惢姐也不至于那么费劲,合理怀疑你是在借用工作的名义出自己的气呢。” 灰羽冷笑一声,并不反驳。 围坐在桌子旁的除了灵安局的成员们外,还有一个身份特殊的人——沉冰。 他虽然尚未正式加入灵安局,但实际上已经有半条腿跨进来了。 这些日子以来,沉冰一直忧心忡忡,因为他牵挂着自己妹妹的安危,以至于茶饭不思,本就苍白俊秀的人看上去更加消瘦沉默了下来。 相比之下,这样的场合与绫竹和宋尧他们并没有太大的直接关联。 绫竹这几日正忙着陪秦逸栎一起在天台忙碌,秦逸栎的锻造基本已经进行到了最后阶段,需要绫竹跟着一起进行淬灵仪式。 这项工作需要高度集中精力和精细操作,因此绫竹无暇分身参与屋内的讨论。 宋尧作为普通人也默契的选择了回避,基本都在书房跟张铎一起远程办公。 惊蛰随手拿起那份文件,快速浏览了几眼其中的内容。 眸色越来越深,她发出一声冷笑:“哼,温家的手伸得可真够长的。” 这份名单所罗列的罪行简直令人瞠目结舌,如果一旦公之于众,恐怕足以震动整个 y 市。 上面详细记录了温家一系列恶劣行径,包括买凶杀人、不正当竞争、绑架竞争对手等等,更让人震惊的是,其中竟然还牵涉到了一些位高权重、不可轻易触碰的上层人物。 难怪温家能够在这片土地上如此横行霸道、只手遮天。 想到这里,在座的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凝重之色。 灰羽坐在椅子上,他的面色沉静如水,右手轻轻地敲击着面前斑驳的木质桌面,发出一声声有节奏的声响。 “我昨天一拿到那份名单,就加急将其发送给了三位局长,不仅如此,我和狐黎还在那小子家中搜出了一部分关键证据,虽然数量有限,但也足以证明一些事情了。” 灰羽微微眯起眼睛,语气平缓地叙述着这一切: “然而,大部分真正有力的证据仍然掌握在温家的温士允手中,不过现阶段来说,这些都只是些小麻烦罢了,毕竟仅仅凭借这份名单,我们就已经占据了一定的优势。” 灰羽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接下来该如何措辞,良久后,他叹了口气,低声道: “局里的情况不太好,卧底埋得很深,目前只拔除了六个低阶,两个中阶,根据局长他们猜测,现在,还有一个高阶没有被找出来。” 话落,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沉重压抑的氛围,惊蛰一言不发地低着头,默默地垂下眸子。 她的面容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但从那紧蹙的眉头和难看的目光可以看出,她此刻心情极差。 自从莫旗不幸牺牲以后,局里原本就为数不多的高阶人员如今更是所剩无几,仅剩下十一人而已。 局内的大家同生共死杀出来的,几乎每个人都跟每个人搭档过,感情其实都非常的深厚,骤然发现身边的兄弟姐妹有可能是敌方派来的卧底,这件事情对他们的打击其实是非常大的。 而她自己,作为这寥寥可数的高阶之一,内心深处其实是最为不愿面对这种局面的人。 灰羽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浊气,目光转向身旁的沉冰,深深地叹了口气道: “关于你妹妹的状况,我已经如实向上级禀报了,她所拥有的时空跃迁这种灵力类型实在是极为罕见,即便日后她不选择加入灵安局,也是必须要挂上名字备案的,对于这样的安排,希望你能够理解。” 少年自始至终都默默地聆听着他们之间的交谈,始终没有插上一句话,只是像一尊雕塑般坐在位置上。 听到灰羽的话,他那毫无生气的眼珠终于微微转动了一下,随后发出一阵沙哑而低沉的声音: “……事已至此,我说再多又有何用呢?只要我妹妹能够平安归来,不管怎样处置,全凭你们决定就是了。” 灰羽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两天之后,无论钉子有没有被找出来,到时候局里都会筹备行动围剿‘弑神’的。” 沉冰沉默了很久,最终微不可闻的点了点头。 ............................................................. 灵安局。 尽管对于具体所发生之事尚不明晰,但近两日局内弥漫着的那种诡异氛围,却犹如阴霾一般笼罩在众警官心头,还是搞得人心惶惶的。 三位局长的动作可以说得上是十分迅速,且雷霆手腕的在恐慌尚未广泛传播开来之际,便已将除那位深藏不露的高阶卧底以外的所有隐患连根拔除了。 虽说在明面之上,无人胆敢公然议论此事,然而在私底下,众人心中仍不免对其暗自揣测。 其中不乏一些头脑聪慧之人,凭借敏锐的洞察力看出了些许蛛丝马迹。 不过所幸此时大局已定,扫尾工作已然开启,故而并未引发过大范围的恐慌情绪。 灵安局的十一位高阶,由于狐黎闻惢和惊蛰身在y 市执行特殊任务,此刻留在局内的只剩下八位高阶成员。 尽管深知这样做可能会引发众人间相互猜疑的不良情绪,但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高阶内部的自我排查已经势在必行。 为此,三位局长经过长时间的深思熟虑和反复商讨,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们要将高阶内部卧底的信息透露给唯二可以完全信赖的人,那便是与当年的莫旗闻惢同为一批的“神种”——霜降和秋末。 这四个人作为同一批的实验品,对组织的忠心程度是非同一般的,也是从小到大都在组织内部长大的存在。 多年来,他们一直生活在组织内部,对组织的忠诚度早已深入骨髓。 更为重要的是,身为高阶灵力者的秋末,在整个组织之中,除了一名处于中阶水平的魅魔外,只有他具备读心以及潜移默化精神控制的能力。 至于选择霜降,除却因为她“神种”的身份,剩下的就是因为她是高阶念力型灵力者,能够通过自身的能力跟身为哑巴秋末交流。 正因为如此,三位局长希望借助两人利用自身的优势配合,通过某些非正常的手段,对其余的所有高阶成员展开全面而细致的排查工作。 从办公室内走出来,秋末的表情有些凝重。 霜降伸手拍了拍他,神色淡然:“别摆出这副样子,很容易被人看出端倪。” 点了点头,秋末无声的叹了口气。 两人往前走着,并未看彼此,霜降用念力跟秋末在脑海内部沟通着后续的计划。 刨除掉他们两人,其实剩下的人也不算多了。 拥有通灵驭鬼术的冢垣,龙族的殉,符师张禹谨,顶级冶灵师烬胥,木系的夏至以及先知谷雨。 把自己的能力运用在出生入死的同事身上其实并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两人在脑海中交战了好一会儿,最终决定选择从殉开始。 倒不是因为他们觉得这个人格外可疑,而是两人多少都带着点儿自己的微妙的私心。 为了配合他们的行动,局里今天特地宽容的给所有高阶放了一天假,但并不让外出,所以这个点大家基本上都在小区内活动。 站在大门前,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还没等霜降伸出手敲门,就见门被突然拉开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头如瀑布般垂落在腰间的耀眼金发。 随着门扉敞开的幅度越来越大,一个身材高大到令人咋舌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粗略估计,站在面前的男人至少有两米左右的身高,像是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屹立在门前。 他一脸不爽地撑着门口,低垂着头,用那双犹如深潭一般的眼眸审视着面前的两个人。 这男人长得实在是俊美非凡,眼窝深邃,金色的竖瞳更是增添了几分异域的风情 ,面部轮廓线条流畅硬朗。 此刻,他身着一件黑色的衬衫,紧实的布料将他那壮硕的胸肌紧紧包裹,宽阔的肩膀和修长的双腿,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充满了无与伦比的力量和攻击性。 仅仅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挡住了从屋内投射出来的部分光线,在地上形成一小片浓重的阴影,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金色的竖瞳中快速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之色,殉单手随意地撑着门框,微微俯身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二人,开口说道: “你们这两个蠢货,在我的门口杵了这么久,到底想干什么?我在屋子里老早就听到你们的呼吸声了。” 灵安局的十二位高阶成员,每个人的性格都独具特色、迥然不同,但总体来说,大家相处得还算融洽和愉快。 在这些人中,最具代表性的要数与所有人关系都处理得非常好的闻惢了。 然而,此时站在面前的这位满脸不爽的龙族,却是个完全与闻惢背道而驰的存在。 他那副自负毒舌的性格,使得他与局里的每一个人都难以建立起良好的关系,而且过于堪忧的情商毫不意外的让他成为了灵安局内大家都统一讨厌而不自知的存在。 “……我只是过来看看你。”霜降面无表情地说着这句话,脸上依旧是那一如既往的冷淡神色。 事实上这是她头一次来主动找殉,可是殉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基本上不怎么联系的人忽然间来家里拜访自己有什么问题。 龙族与生俱来的自恋和傲气使然,他始终认为任何人对自己献殷勤、示好都是理所应当的。 于是,殉高高地挑起了眉毛,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神情,侧身让出一条通道:“那就进吧。” 霜降和秋末无语的对视了一眼,然后双双踏进了屋内。 两人都是生平头一回踏入殉的家门,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金碧辉煌、美轮美奂的装饰,一时之间竟不知作何言语。 望着四周那奢华至极的装潢,他们有些无语凝噎,不知道该在心里感慨,这个人的装修风格跟他本人还真是如出一辙。 还是该疑惑他到底哪儿来的这么多奇珍异宝,而且为什么局长会允许这龙把家里面装修成这个样子啊…… 当他们移步至殉的卧室时,更是瞠目结舌,这间所谓的卧室压根儿就不能称之为普通意义上的卧室,反倒更像一座规模宏大的藏宝阁。 屋内琳琅满目的各式珍宝以及堆积如山的黄金,令人眼花缭,而在这片珠光宝气之中,有一处浅浅的下陷区域,想来便是殉日常休憩安寝之所。 霜降以为自己对这个人的期待已经够低了,但是看到这里还是忍不住扫了两眼殉的腰,真不知道这个人怎么每天睡在这里还那么有精力的,他的腰真的不会痛吗? 站在一旁的秋末则紧闭双眼,试图稍稍缓解一下那满屋璀璨夺目的珠宝所带来的视觉冲击。 可即便如此,那耀眼的光芒依旧透过眼皮缝隙直刺眼底,仿佛要将他的双目彻底晃瞎一般。 两人根本不需要在心里沟通,几乎是立刻达成了统一。 ——赶紧结束完事儿吧,这天雷滚滚的装修风格真是一秒也不想待了! 第77章 高阶 两人最终是被愤怒的殉硬生生地给轰出来的。 高傲无比的龙族狠狠地瞪视着他俩。 尽管两人已经将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释得清清楚楚,但殉依然认为被他人读心乃至遭到怀疑,简直就是他身为高贵龙族所无法容忍的奇耻大辱。 殉冷冷地笑了一声,然后对着这两个不速之客竖起了中指,恶狠狠地道:“带上你们那荒唐至极的狗屁任务,从本尊家里滚出去!” 话音未落,他便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门口走去,同时还用力一甩手,“砰”的一声巨响传来,大门紧紧合上,这突如其来的关门声震耳欲聋,险些就砸到了站在门边的秋末的鼻子。 秋末不禁感到一阵头痛袭来,他无奈地伸手按压着自己的额角,叹了口气。 他果然还是不适合完成这种任务。 霜降则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两人对视了片刻后,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懂了彼此的想法——赶紧从这讨厌鬼的家里离开完成别的任务吧! 值得庆幸的是,除了难以对付的殉之外,其他几位成员相对来说要好说话得多,接下来的任务除去一点小小的误差之外,倒是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阻力。 冢垣的家里面挂满了各式各样乱七八糟的经幡,这些色彩斑斓却又显得诡异莫名的经幡随风飘荡,就连外面的阳光也无法驱散屋内莫名的阴森感。 不仅如此,他的卧室里还摆放着一些看上去极其渗人的人体骨骼,以及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不知名人体器官。 倒是非常符合他作为驭鬼师的职业身份。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就在被读心的过程当中,冢垣居然还一门心思地盘算着怎样才能向上级汇报,请求批准对一名被关押在监狱中的弑神者进行解剖。 而且,这家伙不仅仅只是想想而已,他的想法详尽到了每一个步骤,甚至在看似漫不经心地与人闲聊之时,脑海里也一刻不停地在构思着具体的解剖方案。 秋末一度面如菜色。 终于,当读心结束的那一刻,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煎熬,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房间,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怪物在追赶着他。 显然,被深度剖析了意识的冢垣完全没有殉作为龙族的那种敏锐,所以压根儿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内心已被他人一览无遗。 第三位被拜访的成员则是灵安局中最为独特且神秘的人物——先知谷雨。 与前面那两位重量级成员相比,来到她这里时,氛围明显要平和许多。 当这两人登门之际,根本无需敲门,谷雨早已提前敞开大门,静静地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的到来。 这位身为灵安局内唯一一个记录在案、能够准确预知未来的特殊型灵力者,外表看起来不过是个略显文静的少女罢了。 谷雨脸上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微微抬起手指向放在地上的两双拖鞋,两人对视了一眼之后默默换上了鞋子。 进入少女的房间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堆积如山的各式书籍,这些书几乎占据了房间里的每一处角落。 在那张不大的桌子上,精心地准备了两杯饮品,其中一杯是给霜降准备的白开水,而另一杯,则是秋末平日里最喜欢喝的香浓咖啡。 谷雨笑的温和,轻声说道:“都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现在可以开始了么?” 两人相顾无言。 此次行动属于高度机密,其具体行为理应严格保密。 但毕竟眼前这位可是拥有预知未来这般堪称逆天能力的存在啊! 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压根儿就没想过能成功瞒过谷雨。 但是上来就被拆穿的这件事情还是让他们有些挫败。 她坐在沙发上微微一笑,像是看穿了两个人的顾忌。 “不用担心,我会全程配合你们的工作,并且一点阻力都不会给你们,而且我也接受你们对我的完全读心。” 她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茶叶上下沉浮,文静的少女笑的没有一丝阴霾:“我希望最后这个结果是我们都想看到的,好吗?” 果然,当对谷雨展开读心时,整个过程竟然出乎意料地顺畅,几乎感受不到来自她潜意识层面的任何干扰或抵触情绪。 就如同她之前所承诺的那般,她真真切切、坦坦荡荡地将自身全部的私密信息毫无遮掩地展露无遗。 然而,即便谷雨表现得如此坦率真诚,可她脑海之中那海量的知识储备以及那些碎片化且充满未知的未来场景画面,依然犹如汹涌澎湃的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向秋末,给他带来了相当沉重的精神压力。 尽管谷雨已经做到了极致的坦诚相待,但这一场读心之旅所承受的压力相较于前两次而言,丝毫未见减轻。 待到一切终结之时,秋末只觉得脑袋像是被重物狠狠撞击过一样,疼痛难忍,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按压着微微发疼的太阳穴,耳畔还不时传来一阵短暂的嗡嗡鸣响。 相较之下,谷雨这边倒是显得从容淡定许多。 她甚至起身不紧不慢地拿起茶壶,为自己续了杯茶。 霜降已经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想了想,她看着谷雨轻声发问:“你……” 少女微微抬起手,轻柔地将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摇了摇头。 “正如我一直以来所强调的那般,未来拥有既定的轨迹,既不能被轻易更改,亦无法被动摇,我已然清晰地目睹了未来将会呈现出的模样。” “世间万物皆有其存在的意义和价值,事件本身并不仅仅只有好或坏之分。” “一旦它们与未来相互牵连,那么所引发的后果便注定成为必然,倘若此刻我将这一切告知于你,让你去干涉未来的走向,那么随之而来的,必将会因为蝴蝶效应所引发一系列难以预料的连锁反应。” 少女顿了顿,目光凝视着前方,似乎能穿透时间的屏障望见未知的景象。 “要知道,随意更改未来所要承受的结果,是我们任何人都无力承担之重,正因如此,那句古老的箴言‘天机不可泄露’始终有着它存在的道理。” 少女和煦的笑着:“所以,抱歉了。” 霜降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于少女这番神神叨叨的说辞,她早已习以为常,实际上她依然无法透彻领悟这些深奥的哲理。 在她看来既然知道了,那早点儿告诉早点儿结束是最好的。 但无可否认的是,过去的种种经历都确凿无疑地证实了眼前这位少女所言非虚,她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最终都会得到应验。 缓缓站起身来,霜降轻点了下头,表示接受了这个结果:“好吧,叨扰了。” 静静地坐在那里,谷雨目送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离开后,轻轻地端起茶杯,将杯中的最后一口热茶一饮而尽。 热茶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带来全身的熨帖,却无法驱散心头的阴霾。 她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将目光缓缓移向了窗外,望向那漆黑如墨的夜空,繁星点点闪烁其中,宛如无数双眼睛默默地注视着世间万物。 烬胥和夏至一个是沉闷的冶灵师,一个是有些跳脱的植物爱好者,由于性格讨人喜欢,加之平素往来较为频繁,相互之间的防备之心并不强烈。 正因如此,这次调查进展得异常顺利,最终的结果也是均被排除在了怀疑名单之外。 站到张禹谨家门口时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此刻,两人心中对于此次探访已然不抱太多期望,疲惫与精神压力交织在一起,让他们都有些沉重。 一整天下来,秋末始终全神贯注地窥视着他人的内心世界,这种行为对他而言着实带来了不小的心理负担。 毕竟,深入探究他人隐秘的心思并非易事,长时间处于这样的状态还是让秋末感到格外的疲惫。 安抚性的伸手拍了拍秋末的肩膀,霜降低声安慰:“最后一个了,再坚持坚持。” 面色有些苍白,秋末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敲了很久的门,但门内都没有任何动静。 霜降皱了皱眉,正准备掏出手机给张禹谨拨打电话时,突然听到身后的电梯发出了清脆的“叮”的一声响。 两人齐齐回头望去,紧接着,便瞧见张禹谨艰难地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只见他双臂紧紧抱住一大堆快递包裹,几乎快要将他整个人都掩埋其中,那模样显得颇为滑稽又令人心疼。 一见到门口站着的两人,张禹谨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犹如看到救星一般高声喊道:“哎呀,太好了!你们俩刚好在这里,快过来帮我搭把手!” 三人一同将张禹谨整整十来个大大小小的快递抱进了他家里。 按了按自己有些酸痛的腰肢,张禹谨面如土色:“得亏你们俩来了,光今天拿快递我就拿了三趟。” 霜降有些诧异,挑眉看着他:“你网购这么多东西啊?” 张禹谨面色沧桑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都是狐黎跟惊蛰的,哦对了。” 他伸手指了指最大的那个箱子:“那里面是童堇的一个主机。” 作为局里出了名的老好人,大大小小的忙,只要找张禹谨帮忙,基本上都不会被拒绝,狐黎甚至曾经调侃的称他为灵安局御用工具人。 “对了。” 张禹谨看向他俩:“还没问你俩这趟来干啥呢。” 他笑着:“总不能是来我这儿蹭饭的吧?” 虽然这么说着,但是他已经很自觉的开始起身去冰箱拿菜了。 “我本来打算今天下饺子吃的,但是那玩意儿是速冻的,我觉得你们应该不太喜欢吃。” 说着,他拿出来了一些菜:“随便炒两个小菜怎么样。” 他处事总是这么妥帖,搞得带着任务来的两人心里都有一些内疚。 对视了一眼,秋末还是叹了口气,发动了自己的能力。 “也不知道这两个小孩儿能不能吃得惯。” “秋末喜欢喝咖啡,我记得我屋子里还有朋友送来的一些咖啡豆,但是现在实在太晚了,还是等到明天送他吧,要不然总让他无节制的喝咖啡,对身体也不好。” 秋末心中的愧疚愈发强烈,但他知此刻并非谈论个人情感的时机,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目光恰好与张禹谨相对。 漂亮的眸子里迸发出一阵幽蓝色的光芒,他单手在身后掐了个诀,与此同时,张禹谨的眼神变得迷茫而恍惚,仿佛失去了焦点一般,握着蔬菜的手也失去了力道,手里的东西径直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张禹谨的神色恍惚起来。 他的记忆化作一本厚重的书籍,在秋末眼前徐徐展开。 那书页飞速翻动着,每一页都承载着一段段或清晰、或模糊的回忆。 秋末瞪大双眼,咬牙注视着书里的每一帧画面,额头上不知不觉已渗出些许细密的汗珠。 霜降看着目光空洞的张禹谨皱了皱眉,低下身将菜捡起,放回了他的手里。 就这么静静等待了差不多5分钟左右,秋末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在身后轻轻打了个响指。 随着这一声脆响,张禹谨的身体猛地晃动了一下,原本呆滞的眼珠也开始轻微颤动起来。 片刻之后,他缓缓眨了眨眼,如梦初醒般喃喃自语道:“……哎,我刚刚说什么来着?” 片刻后他如梦初醒的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对,我说我要给你们做小炒黄牛肉来着。” 说着,他絮絮叨叨的再次转身进入厨房开始切菜。 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客厅里,秋末却是一脸的凝重之色,微微皱起眉,轻轻地朝着身旁的霜降摇了摇头。 闭上了双眼,霜降的神色越发难看。 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出现了,队里根本找不到那个卧底。 这个结果并不能说明大家都是绝对安全的,恰恰相反,它预示着一个更为可怕的事实。 那个人或许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洞悉了一切,甚至包括今天可能会有的这场调查行动,以及秋末所具备的特殊能力等等因素,都被其计算在内。 此时,厨房里的切菜声依旧平缓地响着,丝毫没有受到外面紧张气氛的影响。 张禹谨似乎并未察觉到异样,仍在兴高采烈地与他俩闲聊着一些琐事。 尽管表面上看这里充满了轻松愉悦的氛围,但,秋末和霜降却莫名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涌起,让他们浑身发冷。 第78章 围剿前夕 当两人离开时,时针早已悄然越过凌晨十一点的刻度线。 初冬的夜晚,空气中弥漫着寒意,秋末与霜降本想着帮助张禹谨将那些碗碟清洗干净后再行离去,但张禹谨却执意不肯,坚持要他俩早些回去歇息。 二人确实还有使命在身,需要向三位局长复命汇报情况,无奈之下,只得顺从张禹谨所言,转身走向静静等候的电梯。 张禹谨静静地站在门口,目送着两人的身影缓缓没入电梯之中。 随着电梯门缓缓合拢,他轻轻地关上自家的大门,刹那间,整个屋子仿佛被一层静谧的纱幔所笼罩,先前还略显热闹的氛围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片清冷与沉寂。 张禹谨默默地走到水槽边,开始认真地清洗起那一摞油腻的碗碟来。 或许是因为此刻只剩他独自一人,又或许是因为那收敛起来的笑容,一种难以名状、不易察觉的变化在他身上渐渐浮现出来。 平日里总是挂着温和笑意的面庞,此时竟透出几分冷峻之意;向来被视为队里老好人的他总是挂着笑,所以很少有人能够发觉,其实他的长相是极具攻击性的。 当没有了笑容的伪装时,这种攻击性就会像此时这样,变得不加掩饰,尤其明显 。 待洗净所有的碗筷并整齐摆放好之后,张禹谨稍作停歇,环顾四周,顺手整理起散落在屋中的快递包裹。 一切收拾妥当,他走向卧室,径直来到床边的柜子前,打开柜门,从中取出一罐包装精美的咖啡豆。 轻轻摩挲着瓶身,张禹谨不由自主地轻叹了一口气。 看来,是没机会当面送出去了。 紧接着,他伸出右手,目光平静的从贴近心口的位置拽出一张黑色的符纸。 符纸的边缘微微卷起,上面绘着神秘而繁复的纹路。 张禹谨手持符纸,目光深邃而凝重,漠然凝视着门口方向,目光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 凌晨十一点四十分,万籁俱寂,城市的喧嚣被黑夜吞噬。 然而,灵安局还亮着几盏灯。 局长办公室里更是灯火通明,气氛异常严肃。 霜降挺直腰板,正襟危坐于三位局长的对面。 秋末早就累的靠在桌子上开始睡觉了,今天他算是透支了,所以也没人叫他起来,甚至李局特意贴心的叫了人给他搭了个薄毯子。 霜降深吸一口气,然后逐字逐句地将今日所经历的一切事件详细而完整地讲述出来。 随着她的叙述展开,三位局长的神情愈发沉重起来。 听到最后,赵局神色越发严肃,最终,他再也无法承受压力,疲惫不堪地缓缓闭上眼睛,无力地靠向椅背,喃喃自语道:“殉这家伙……” 言语之中充满了无奈和忧虑。 霜降见状,不禁轻叹一声,解释道:“我们都深知此事的机密程度,但当时那种情形,如果我不将实情告知给他,恐怕局面会难以收拾。”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李局苦笑了一声:“要是不说清楚,估计现在他就已经开始大闹局长办公室了。” 到那个时候,跟人尽皆知还有什么差别。 一直沉默不语的胡局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缓缓说道:“现在他没有过来告状闹事,仅仅只是将你们俩驱逐出门,已算是相当克制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胡局脸上甚至还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之色。 由此可见,对于那位性格傲慢且目中无人、毫无尊卑之分的小龙,三位局长的容忍度已然达到了令人咋舌的高度。 缓缓地放下手中的水杯后,老局长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状态还算平和,对于没有找到卧底这件事也算是接受良好。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赵局,平日里总是挂着笑容的面庞此刻却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忧虑和凝重。 他紧蹙着眉头,哀叹道:“这颗隐藏在暗处的钉子如果不能及时拔除,恐怕日后定会给我们的工作带来很大的阻碍啊......” 一旁的李局始终保持着冷静和平静的目光,她语气沉稳地说道:“即便目前尚未找出卧底的身份,但明日的围剿行动必须按计划展开。” “过多的担忧并不能解决实际问题,尽管我不愿轻易去怀疑身边的任何一位同志,但从大局考虑,我个人建议将部分存在嫌疑的高阶人员留在局里,以防围剿行动的细节被泄露出去。” 听到这话,赵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犹豫片刻后开口反驳道: “一直以来,我们围剿弑神组织所依靠的主要力量就是这些高阶战力。” “况且此次连衾无冕这样的强敌都参与其中,如果只留下一两位高阶人员倒还尚可应付,可若是留下过多,那衾无冕又该由谁来应对呢?” 李局又怎么可能没有想到过这个棘手的问题呢?然而,她思考的东西相较于赵局更加细致稳妥一些。 她微微皱起眉头,神情凝重地说道: “要是一直放纵那颗钉子潜藏在队伍之中,那才是真正极度危险的。” “毕竟,我们根本无从知晓对方究竟有没有洞悉咱们的全盘计划,再者说,谁敢拍着胸脯担保,待到那时,自己还能够心无芥蒂、不偏不倚地看待他人的一举一动呢?” “‘疑邻盗斧’呀,老赵!一旦心生疑虑,人就会情不自禁地深挖细究他人的每一个行为举止,哪怕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举动,都会被过度解读,甚至曲解原本之意,如此一来,必然会导致对于整个行动计划产生严重的误判,后果不堪设想啊。” 赵局明显不能被她说服,豁然起身激动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对面那人是衾无冕啊!我宁可冒着暴露的风险,也不能让我的兵去送死啊。” 这话就明显有些过了,李局也站起身,两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激烈地争吵起来。 在一旁的霜降眼见两位领导争得面红耳赤,有心想要说些什么劝阻一下,但是这种级别的讨论和决策,显然并非她所能轻易涉足的。 她有些犹豫,眼神开始飘向端坐在会议桌正中央始终气定神闲的胡局身上。 仿佛是感应到了霜降投来的求助目光,胡局不紧不慢地抬起右手,轻轻地在桌面上敲击了几下。 敲击声并不大,但依旧使得方才还争吵不休的李局和老赵二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缓缓地睁开双眼,胡局那深邃而平静的眼眸如同深潭,难以窥探其中的情绪波动。 他目光沉稳地扫过众人,不紧不慢道:“让谷雨和张禹谨留下来镇守,务必确保万无一失,桂胧,你留在局里主持大局,其余的高阶以及所有已经拟定好的人员,随我和老赵一同前往 y 市进行围剿。” 听到这话,李局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担忧之色,显然还有一些想法想要表达。 然而,就在她刚要开口之际,只见胡局轻轻抬起一只手,动作虽然看似温和,但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硬生生地将李局到嘴边的话给拦了回去。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桂胧,这一点我相信你应该能够明白。” 李局微微一怔,原本准备脱口而出的话语就这样被生生咽了下去。 看着胡局那张坚定而沉着的脸庞,她在心中不禁暗自叹息一声。 最终,她还是轻点了下头,表示自己已经领会了胡局的意思:“......我明白了。” 站起了身,胡局拿着自己的茶杯,神色平静:“......就像谷雨常说的那样,未来是既定的,是好是坏都躲不过去。” ........................................................... 安静地坐在病床上,小雏菊的目光投向窗外那片看似真实却又虚幻无比的天空. 她的眼神清澈而平静,丝毫不见一个孩子在遭遇绑架后应有的惊慌失措或恐惧颤抖。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小雏菊闻声缓缓收回视线,朝着那个方向淡淡望去。 身着黑金色道袍、身姿挺拔的俊逸男子迈步慢悠悠的走了进来,轻轻地合上了房门。 衾无冕抬起眸子看向她,轻笑一声:“在想什么。” 若仅从外貌上来看,确实难以想象眼前这个气质温文尔雅、带着几分沉静书卷气息的男子,竟然就是令众人闻风丧胆的“弑神”组织的掌控者。 面对衾无冕的询问,小雏菊表现得异常淡定从容。 她对他既没有丝毫畏惧之意,亦不存在半点憎恶之情,只是用一种近乎冷漠的口吻淡淡地回应道:“我在看星星。” 说完之后,便不再理会对方,重新将目光移向了窗外。 衾无冕见状,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平静的走到小雏菊对面的椅子前坐下。 此时房间里并未开灯,但如水般倾泻而下的皎洁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他身上那件黑色长袍上,金线在银色的月光下闪耀,散发出隐约的光芒。 两人都并未再开口,衾无冕只静默的坐着,跟着小雏菊一起看向窗外。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还是小雏菊打破了这份令人窒息的平静。 她缓缓地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身旁的衾无冕,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与挑衅:“你难道不打算动手吗?” 衾无冕迎上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淡然地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得如同无风的湖面:“我在等你自己动手。” 小雏菊闻言,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笑声中充满了讥嘲之意:“呵......让我自己动手?还真是异想天开。” 然而,衾无冕对她的嘲讽毫不在意,他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小雏菊,目光柔的像是在凝视着不懂事的后辈。 “你会的,念念小朋友。”衾无冕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尽管你内心或许并不情愿,但这就是命运的安排,无人能够违抗。” 听到“命运”二字,小雏菊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滞。 她沉默良久,方才再次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微不可闻:“那么,你可曾看到我哥哥最后的命运?” 衾无冕似乎早已料到她会有此一问,垂下眸子,他轻笑一声,回答道:“至少,不会死。” 点了点头,小雏菊平静的道:“我以为被抓到的时候,你们就会开始给我开膛破肚。” 衾无冕的神色带着恰到好处的诧异,像是对于她这个荒唐的想法很是无奈:“弑神不会伤害普通人,更不会伤害小朋友。” “我想,应该是我的那位老朋友秦逸栎给你灌输了一些偏颇的观念吧。” “秦哥应该不觉得你们是朋友。”小雏菊轻声喃喃。 她抬眼看向对面的男人,疑惑的歪了歪头:“所以你今天坐在这里,就是为了说一些无聊的事情吗?” 衾无冕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小雏菊,向来如深潭静水一般波澜不惊的眸子,此时此刻却泛起了丝丝涟漪,某些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微妙情感正在其中涌动。 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压低嗓音,缓缓开口说道:“......我以为你会害怕。” 说完这句话后,他的视线轻轻地环顾四周这洁白如雪的病房,似乎想要从每一个角落寻找到能让他安心的答案。 紧接着,他又一次低声重复起刚才的话语:“我以为你会害怕,你太小了。” 他怔忡的神色像是沉溺在了某种情绪之中,但小雏菊并没有立刻做出回应。 她只是沉默不语,眸底深处交织着复杂难明的神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后,便将目光移向了窗外,像最开始那样,注视着那片虚假的星空。 星子闪烁,熠熠生辉,一颗并不耀眼的流星划过天际,留下一道短暂而美丽的弧线,恰似神明那稍纵即逝的泪水。 第79章 背叛 凌晨五点。 y市别墅。 天色尚处于黎明前的朦胧状态,只有微弱的光线透过云层洒向大地。 额头上沁出一滴汗珠,绫竹全神贯注地凝视着手中的链刀。 在秦逸栎的指挥下,她谨慎地将最后一丝纯净的灵气注入到链刀内部。 刹那间,幽蓝色的光芒如同夜空中璀璨的星辰骤然亮起,耀眼夺目,同时一股充沛而强大的灵气从链刀中四溢而出,仿佛要挣脱束缚一般。 绫竹不敢有丝毫懈怠,她集中精力,单手掐诀,引导着那些逸散出来的灵气重新回归链刀之中。 每一次推动都需要精准的控制,稍有差池便会前功尽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所有的灵气都被成功地融入到了链刀之内。 就在这时,一声轻微的“咔嚓”声打破了寂静,链刀表面出现了一丝丝细微的皲裂痕迹。 紧接着,幽蓝色的暗纹如灵蛇般蜿蜒其上,散发着缕缕幽暗的光芒遍布整个链条和刀身。 一旁的秦逸栎见状,眉宇舒展露出些微喜色,他脱口而出:“成了!” 听到这句话,绫竹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身体微微一颤,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然后,她缓缓伸出手,紧紧地握住刚刚炼制完成的链刀。 按照她之前提出的要求,这把链刀做得十分沉重,其重量对于普通人而言或许有些难以驾驭,但对于拥有深厚内力的绫竹来说,却是恰到好处,握在手中的感觉无比舒适。 绫竹手持链刀,随意地挥舞起来。她的动作犹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没有丝毫拖沓之感。 而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链刀上的幽蓝色暗纹也会随之闪烁变化忽明忽暗,极具科技感。 “怎么样?”秦逸栎叼着烟半靠在冶炼台上,笑着问她。 绫竹转过头来,与他目光交汇,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喜爱之情,轻轻地点了点头。 呼出了一口烟雾,秦逸栎看着她:“现在他们估计要出发了,要不要去看看?” 将链刀收回储物戒指里,绫竹应了一声跟他往下面走去。 因为今天围剿,而他们这一队被安排作为先锋队,因此别墅内的灵安局成员们正有条不紊地整理并检查各自的武器与装备。 漫不经心的套好特制的防弹服,灰羽看着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两人,目光沉沉。 他的视线炽热又专注,即便是想要忽视都没办法,自从那日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绫竹便再也没有主动与灰羽有过任何形式的交流了,选择刻意无视灰羽的存在。 但对于灰羽而言,他显然并不愿意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结束彼此之间的关系。 尽管心中充满了不甘以及种种复杂的情绪,可又担心会惹得绫竹不高兴,于是只能拼命地压抑住内心深处的冲动,以一种近乎于隐忍的方式保持着沉默。 可但凡绫竹出现在他的视野范围内时,灰羽便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 他总会不自觉地用那种阴郁而又悲伤的目光追随着少女的身影,毫不加以掩饰。 绫竹对此也有些无奈,毕竟无论如何去看待这件事,她都清楚地知道自身所应承担的责任要更大一些。 正因如此,她除了继续选择沉默不语之外,似乎别无他法,只能假装未曾察觉到那道日益沉重的视线。 此时此刻,眼看着绫竹一步步走近,灰羽略微犹豫了一下后,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迈步朝着她走去。 站定在少女的身前,灰羽的目光直直地凝视着她无波无澜的瑞凤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住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安静无比,只有他自己的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终于,灰羽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他微微低下头,用低沉而又略带颤抖的声音道:“......我要出发了。” 绫竹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简单地应了一声:“嗯。” 她的表情依旧平静,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灰羽并不甘心就这样结束对话。 他紧紧咬着嘴唇,努力克制着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感,尽量让自己的声线听起来淡然一些:“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绫竹缓缓地移开了与灰羽对视的目光,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道:“一路顺风。” 灰羽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眼,眼眶有些发红,声音因为过度压抑而变得沙哑起来:“你知道我想听的根本不是这些。” 绫竹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中复杂的神色,沉默了下去。 看到绫竹这般模样,灰羽只觉得心中一阵刺痛。 他深吸了口气,勉强的露出了如往日般吊儿郎当的笑容,试图缓解此刻尴尬的氛围。 “抱一下,总行了吧?”灰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随意地向绫竹伸出双手,语气轻松地说道:“就当作是为我送行吧,也许这一去,我们就再也见不到面了呢。” 说罢,他自嘲地笑了笑。 绫竹皱眉:“别说这种话。” 话音刚落,她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像是压下了心中的万般无奈,犹豫片刻之后,她终究还是缓缓地伸出双臂,回抱住了眼前的人。 少女身上那股清幽的冷香如同一缕轻烟,丝丝缕缕地沁入灰羽的鼻腔之中。 刹那间,一种无法言喻的情感涌上心头,让他的眼眶不由自主地泛红起来,他咬紧牙关,忍耐着汹涌澎湃的激烈情感。 只是默默地收紧双臂,将绫竹紧紧拥入怀中,仿佛这样就能留住这短暂而美好的时光。 “……好喜欢你。”他低声喃喃。 绫竹默然的不予回答。 最终是他自己克制着内心的不甘,强行逼迫着,松开了手。 终于,灰羽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沉溺下去,强忍着内心的不甘和痛苦,缓缓地松开了双手。 转过身去,他不敢再多看一眼绫竹的神情,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再次露出狼狈又卑微的神色。 故作潇洒地挥了挥手,然后脚步踉跄地朝着门口走去,那逃离的姿态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狼狈不堪。 坐在车内的狐黎透过车窗目睹了这一切。 灰羽有些低落的坐在了他的身侧,沾染着少女香气的味道钻入鼻腔,嗅着那熟悉的冷香,狐黎的眼眸闪过一丝冷意,轻轻地攥紧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发白,沉默着扭过头去,他漠然的看向了窗外。 ......................................................... 几乎绝大部分人员都匆忙赶往 y 市执行任务去了,但这不意味着那些依旧驻守在灵安局的警员们可以就此清闲下来。 恰恰相反,由于大量工作人员被抽调前往外地,原本就繁忙的各项事务如今更是雪上加霜,使得留守的警员们愈发地忙碌。 站在法医室内,张禹谨神情专注且严肃地手持解剖刀具,熟练地进行着尸检操作。 一旁的谷雨则面色沉静如水,仔细察看着眼前死者身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从伤口情况来看,可以明显发现有灵气堆积的迹象,不过这些灵气分布得极为粗糙,而且滞留的痕迹过多过重。” “依此推断,制造出这些伤口的凶手极有可能只是一名初阶灵力者。” 谷雨冷静地分析道,并将自己的判断一一讲述出来。 另一名负责记录的法医全神贯注地聆听着她的每一句话,手中的笔不停地在笔记本上刷刷书写,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关键信息。 完成对这具尸体的全面检查后,张禹谨的工作开始收尾,他动作迅速地将已经检查完毕的尸体仔细地缝合起来。 做完一切最后,他摘下那双沾染了血迹的手套,疲惫的按了按眉心。 谷雨轻轻翻动着法医刚刚记录下的详细手册,认真思考片刻后,抬起头看向张禹谨说道: “我觉得应该尽快把这些重要线索拿去交给李局,让她能够及时掌握最新的情况并尽快做出抓捕,你也辛苦了这么久,不如先去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点了点头,张禹谨并未拒绝,换好衣服之后,就走出了法医室。 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谷雨眸色闪过了一丝暗芒,张了张嘴,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保持缄默。 坐在休息间内,张禹谨洗了个澡之后,沉默的坐在床上点燃了一支烟,随后,他从外套口袋中掏出了一部手机。 这部手机的款式老旧,屏幕很小,功能也不先进,甚至并没有市面上所流行的指纹解锁的功能,是早就被淘汰了的机型。 当他按下开机键时,手机屏幕亮起的速度显得异常缓慢,甚至还出现了明显的卡顿现象。 经过一段难熬的等待之后,手机终于成功开机,并伴随着轻微的震动声传出,是有人发来的信息。 手指微微颤抖,他点开了信息的详情界面,上面并没有透露过多的信息,只有两个字。 “动手。” 眼底折射着手机屏幕上微弱的光芒,张禹谨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沉默地一口接一口地吸着手中的香烟。 烟灰越积越长,而那支香烟也逐渐燃烧殆尽,直到烟头快要触及过滤嘴的时候,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将烟蒂丢在地上。 双手深深地插进自己的头发当中,从他喉咙深处压抑地传出一声喘息。 ......................................................... y市近郊。 精神病院。 靠着张禹谨的隐匿符,灰羽带着先遣队躲在医院的外层区交界处,腕表传来些许震感,灰羽看着上面下达的指令,目光冷沉的朝着身后的队员们做了一个简洁而有力的手势。 紧接着,他率先动身,修长的双腿,猛的用一脚将门踹开。 刹那间,门扉破裂,木屑四溅。 红衣的‘弑神者’们显然未曾预料到会有如此巨大的响动骤然响起,尤其是距离门口最近的那个人。 甚至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已被灰羽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冲到近前,只见寒光一闪,他的脖颈处已然出现一道深深的血痕,猩红的血液喷涌而出。 鲜血溅在眼睫上,冰冷的眼眸眨动之间,血滴落在脸颊,随后滑落,滴在他身上那件藏蓝色的警服之上,如同鲜红的梅花。 左手随意一探,黑色的翎羽出现在两指之间,手指微微用力,那根翎羽犹如离弦之箭般飞射而出,精准无比地钉入一名正欲伸手按下警戒铃的弑神者的手掌之中。 那名弑神者口中尚未能发出惨叫之声,一团熊熊燃烧的鲜红狐火便如汹涌澎湃的浪潮一般席卷而来,瞬间将整个走廊都吞没其中。 仅仅眨眼功夫,那名“弑神者”便在这恐怖的火焰灼烧之下化作一具焦黑的尸体。 耀眼的红发宛如燃烧的烈焰一般,在熊熊烈火之中肆意闪动着,狐黎嘴角微微上扬,不紧不慢的侧身躲过了一个弑神者的攻击,旋即侧身踩在墙壁上借力飞起一腿。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那弑神者的下颌瞬间被这恐怖的力道给踢得粉碎! 与此同时,惊蛰单手迅速掐动法诀,刹那间,一团团浓密的水雾凭空涌现而出,迅速在四周弥漫开来。 水雾与周围的火焰相互交融,随着火势的不断升腾,水分受热蒸发形成了温度极高的水蒸气。 滚滚热浪伴随着白茫茫的蒸汽汹涌而至,将剩余的弑神者紧紧包裹其中。 那些可怜的家伙们还来不及发出一丝惨叫,便被活活烫死在了里面。 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不过短短数息之间,但却呈现出了一边倒的局势,灵安局的众人配合的十分到位,因此根本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连多余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灰羽轻轻按下隐藏在衣领处的通讯器,压低声音沉稳地汇报道:“现场已控制,重复一遍,现场已控制。” 坐在指挥车内,赵局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屏幕,整个y市的近郊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灵安局的精锐人员已经提前将整个医院的外层全部包围了起来,灰羽和狐黎等人按照作战部署将外层区的通道控制。 看守的外层区‘弑神者’也基本都被剿灭,他们这次派遣的都是高阶,所以能够确保外层的消息没有传入那里。 第80章 交手 “按道理来说,每次行动之前都得找谷雨算一卦的” 赵局喃喃自语道。 一旁的胡局走上前来,轻轻地拍了拍赵局的肩膀:“即便你去询问谷雨,恐怕也难以得到确切的答案。” 赵局听闻此言,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将目光转向了面前的大屏幕。 屏幕上显示着各种复杂的数据和图像,让人眼花缭乱。赵局凝视着屏幕,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转过头看向胡局,低声问道:“我们要出手吗?” 胡局则紧盯着另一块屏幕上的画面,表情淡定从容缓缓说道:“先不着急。 ”赵局听到这话有些讶异,追问道:“你在等什么?” 胡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回答道:“我在等人。” 赵局顿时愣住了,满脸疑惑地再次追问:“等......谁?” 里空间,医院内。 走廊的尽头的那扇紧闭的大门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紧接着,门扉缓缓地被拉开了一条狭窄的缝隙。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让在场的所有警员瞬间警觉起来,握紧手中的武器,全神贯注地朝着门口望去,如临大敌般严阵以待。 随着门缝逐渐扩大,一个身着鲜艳红色衣裳、面容阴郁的少年从里面慢慢地走了出来。 由于其身份特殊且罪行累累,阿南的面孔早已长期出现在灵安局的通缉名单之上,几乎所有的警员都认出来了这张脸。 所以当他现身的那一刻,几乎所有的枪械和武器都不约而同地指向了他,现场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出乎意料的,面对众多黑洞洞的枪口和寒光闪闪的利刃,能力叵测的少年却没有做出任何反抗或者攻击的举动,反而异常平静地抬起头,用冷漠的眼神扫视了一圈周围那些荷枪实弹的警察们。 一直注视着局势发展的胡局脸上再次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微笑:“等的人,来了。” 阿南挑眉:“这么多人啊。” 站在一旁的灰羽面无表情,对于眼前这个曾经长期追捕、且频繁交手的宿敌,他实在提不起半分好感。 紧绷着脸,迅速向上级详细地汇报当前的状况。 “报告,‘钉子’已经抵达指定地点。” 话音刚落,原本坐在椅子上的胡局坐直了身子,神情严肃,简短有力的下达命令:“行动开始!” 在场的警员虽然还是有些疑虑,但是多年来养成的本能依旧让他们听从上级命令,跟在了少年的身后,鱼贯而入的走进了狭窄的楼梯内部。 走在前方的惊蛰和狐黎小心翼翼地跟在距离少年较近的位置,两人目不转睛地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稍有疏忽便会让对方有机可乘逃脱或者做出什么危险举动来。 只要发现阿南有任何异常情况,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立即出手将其制服。 阿南自然也看得懂他们的企图,敏锐地察觉到来自后方那两道如芒刺背的目光,他并未表现出丝毫畏惧。 微微侧过头去,用一种极其轻蔑的眼神斜睨了惊蛰和狐黎一眼,他嗤笑:“如果不是姐姐吩咐我来协助你们这群废物,就凭你们这点本事,就算找上一辈子恐怕也休想破解得了北斗的折叠阵。” 惊蛰啧了一声,冷笑:“这位被通缉的重犯,稍微注意一下自己说话的态度,别忘了,您如今之所以愿意配合我们完全是出于自觉自愿想要将功赎罪,少在这里摆出一副自以为是的嚣张模样。” 听着麦克风内两人的对话,赵局眼前微微发亮:“这是……” 胡局端着水杯轻啜了一口:“小姑娘留下来的钉子。” “钉子?”赵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们那么多年都没能往里面插去一个钉子,她是怎么做到的?” 胡局叹了口气:“这也正是我所好奇的,但是我想她应该不会主动告诉我们。” 胡局紧盯着屏幕上不断跳动变化的数据,右手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脆而细微的声响。 他眼神深邃,片刻后,缓缓开口说道:“不过,这倒也并非是什么大事,毕竟如果进展顺利,不出意外的话,一切都将在三天内尘埃落定。” 走出折叠的空间,神色有些复杂,阿南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浊气,随后推开了身侧破旧的消防门。 随着陈旧的消防门缓缓打开,身后的警察们如潮水般鱼贯而出。 阿南站在中间并未行动,沉默的看着走廊的尽头,那里早已静静地恭候着一队身着鲜艳红衣‘弑神者’。 为首的那个男人身穿一袭黑色的鎏金道袍,衣袂飘飘,墨色的的长发无风自动,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静静地凝视着前方的阿南。 在看到他的第一时间,所有的枪械几乎在顷刻间同时举起,黑洞洞的枪口无一例外地对准了衾无冕。 只见他的身上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瞄准器光点,就像被一张巨大的蜘蛛网紧紧缠住。 可即便在这种场面下,衾无冕却稳如泰山,动都未曾移动分毫。 对上那双深邃的,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阿南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微微颤动了一下,但他很快便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恢复了平静。 另一边,北斗那张原本还稍显稚嫩的脸庞此刻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双眼充满了恨意,死死地盯着对面的阿南,嘶声怒吼:“绫南!你这个叛徒!” 在他开口向前的一瞬间,灵安局这边纷纷催动了手中的武器。 一时间,枪弹之声震耳欲聋,犹如咆哮的巨龙发出阵阵怒吼,携带着足以撕碎一切的恐怖力道向着他们疯狂扫射而来。 眼看着无数子弹铺天盖地的袭来,北斗毫不畏惧,他红着眼睛狂笑起来,矮小的身躯猛然跃至衾无冕身前,毫不犹豫地掐诀。 霎时间,在下一秒钟,那些朝着他们急速扫射过来的子弹竟然全都诡异地停滞在了半空中,仿佛时间突然静止。 紧接着,这些子弹竟开始违背常理地发生空间折叠,硬生生地掉过头,旋即以一种比来时更为惊人的速度反向扫射回去。 耀眼的狐火出现在空中,形成一道火墙,弹射回来的子弹还没有触及到人的身上,就已经被烧成了铁水,像是雨滴一样一点一滴的滴在地上。 没再给更多的反应时间,一直存在感不算太高的冢垣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万魂幡。 随着冢垣轻轻地摇动手中的经幡,四周原本嘈杂的环境瞬间变得死寂一片。 然而这种寂静仅仅持续了一刹那,紧接着便被一阵凄厉至极的万鬼哭嚎声所打破! 各种各样、形态各异的厉鬼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一般,争先恐后地从那万魂幡之中疯狂地飘涌而出。 这些厉鬼浑身散发着无尽的怨气和撕碎一切的恨意,张牙舞爪、嘶喊咆哮着,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衾无冕等人猛扑过来。 由于这些厉鬼并没有实体,只是纯粹的魂体,所以就算是空间型灵力者面对如此诡异的攻击手段,一时之间也是难以招架。 北斗见状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同时再次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绫南。 相比之下,衾无冕的表现则要镇定许多,他面不改色地单掌轻拍了一下身侧那位身着红衣的女子,并轻声说道:“交给你了,巫。” 说完之后,他甚至都没有再多看一眼那些即将冲到眼前的狰狞鬼怪,而是转身毫不犹豫地拉开了身旁的病房门。 进入房间后,衾无冕走到床边,将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小雏菊轻柔地抱入怀中。 然后来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户,毫不犹豫地带着众人纵身一跃,抱着小雏菊从窗口跳了出去。 灵安局的众人已经开始逼近,鬼怪的利爪也几乎伸到了面前,面对如此危急的局面,那个被称作巫的女子却宛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山岳般稳稳站立在万鬼的对立面,却丝毫不惧,只慢条斯理的抬起了头。 一黑一白两只瞳孔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寒光,如同来自九幽地狱深处的冰魄,冷冽而刺骨。 接着,只见她微微咧开嘴角,鲜红色的嘴唇露出一抹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驭鬼啊,我也会。” .................................................... 外围区域早就被一众灵安局的人围了起来,从楼上跳下来,还未站稳脚跟,衾无冕身形一晃,身形如魅,躲开了地上凸起的藤刺。 坐在一棵大树之上,夏至口中念念有词,伴随着她的咒语声,那些从地上腾空而起了粗壮得藤蔓,它们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迅速地交织在一起。 眨眼之间就编织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笼子,将刚刚跳下的众人牢牢地困在了其中。 恰在此时此刻,一片黑沉沉的阴影骤然笼罩住了被困在其中的‘弑神者’。 身上覆盖着一层红色的鳞片,宛如坚固无比的甲胄,巨大而又锋利的龙爪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寒光;还有那双透光的巨大肉翼,在展开时简直可以遮天蔽日。 无机质的金色竖瞳里透露出一股要摧毁一切的快意,巨龙张开了它那张血盆大口。 一团炽热无比的火焰咆哮着朝被困在笼子中的‘弑神者’猛扑而来。 北斗暗骂了一声,双目赤红,毫不犹豫地双手快速结印,爆发出一声怒吼。 刹那间,奇迹发生了——原本被紧紧捆绑在木笼之内的数十名“弑神者”竟然在一瞬间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放置笼子的那个位置以及周围的地面瞬间凹陷了下去,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漫天的尘土飞扬而起,碎石块裹挟着火焰一起被炸上了天。 伴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怒吼声,愤怒的龙吟响彻云霄。 巨龙在空中猛然张开血盆大口,一股汹涌澎湃的白色烟雾如同一股巨大的洪流般喷涌而出。 锋利无比的利爪紧紧地抓住了仍坐在树上的夏至,殉挥动着遮天蔽日的肉翼,以风驰电掣之势携着她一同向前疾驰而去。 所过之处,周围的障碍物被轻易撞得粉碎,一棵棵粗壮的大树也像是纸糊的一般纷纷倒塌。 瞬移,对于空间型灵力者不算什么很难的操作,但要带着数十个人一起瞬移到并不十分确定的坐标上,可就是一项极为耗费精力的事情了。 喘着粗气,北斗稚嫩的小脸一片煞白,所有人都没再说话,只静静的看向站在中间的黑袍男人。 衾无冕看向不远处如同玩具积木一样倾倒的树木,眸色沉沉:“沾染了龙的气息,就没办法再从龙的眼皮子底下离开了。” 一阵清脆悦耳的银铃声响起,浑身挂满银饰的少女正迈着轻盈的步伐款款走了出来,她那张娇艳如花的脸上挂着妩媚的笑,饶有兴致的看向不远处倾倒的树木:“那就让我来会会这条龙。” 说话时,无数只形态各异、大小不一的蛇虫鼠蚁不知道从何处冒了出来,它们如潮水般迅速向少女涌去,并尽数汇聚在了她赤裸的足下。 少女微微弯腰,伸出如玉的纤手轻轻托起地上的一只蟾蜍,眸色幽深。 看向队伍最末尾,衾无冕朝着一个带着面罩的红衣肌肉男吩咐:“地魁,你跟蛊女一起。” 点了点头,地魁走到了蛊女的身边。 像是要将两人刻在脑海之中一样,衾无冕沉默的深深的看了两人一眼,随后不再多言,转过身去,黑色的衣袍随风猎猎作响,宛如空中舞动的墨云。 带领着其余众人朝着更深处疾驰而去。 望着众人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野中的背影,蛊女那娇媚的脸上所有的表情才尽数消失,她轻启朱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嘴唇微张,无声地做出了一个口型:“道主,珍重……” 第81章 偷家 局长办公室内 摘下身上的隐匿符,张禹谨轻车熟路地走到墙边,随意一拉,隐藏极深的暗格便被轻松地打开了。 下一刻,一阵低沉的闷响传来,机械转动的咔嚓声在整个办公室内响起。 紧接着,整面墙壁开始缓缓向内凹陷,随后,一道狭长而笔直的裂缝出现在墙壁中央,并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向两侧徐徐展开。 张禹谨站在原地,静静地凝视着眼前逐渐敞开的通道,直到暗门彻底打开后,抬步走了进去。 脚下踩着铺设在地面上的格子,他熟练的绕过了其中的阵法,来到了一个堆满灰烬的壁炉前。 壁炉看上去颇为陈旧,里面堆积如山的灰烬几乎快要溢出炉口,但不是草木灰,更像是纸张烧过之后的残余堆积。 张禹谨默默地点燃了一支香烟,然后深吸一口,吐出一团白色烟雾,看着壁炉里的灰烬他淡然的掏出了一张符纸。 黑蓝色的符纸无风自动,悬停在半空,他轻轻地将手中的符纸抛入壁炉之中,就在符纸接触到灰烬的瞬间,一道幽蓝色的光芒骤然闪过,原本寂静无声的壁炉顿时变得火光冲天。 熊熊烈焰在张禹谨的眼底跳跃,照亮了他那张略显疲惫的脸庞。 虽然壁炉烧的很旺,但如果用心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火光跳动得极不自然,竟宛如正在倒放一般。 更为诡异的是,随着那跳跃的火光,壁炉中的灰烬竟然也开始一点点地向内收敛、变形,渐渐地恢复成了一张张原本的纸张模样。 嘴里叼着快要燃尽的香烟,张禹谨缓缓地蹲下身子。 伸出修长的手指,直接穿过熊熊燃烧的火焰,他准确无误地从那堆文件中,取出了位于最上方的那张纸。 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轻笑,他轻声呢喃道:“赵局啊赵局,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喜欢用这种方式来处理机密文件啊......” 视线漫不经心的扫过那页资料,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堪称惊为天人的面容,仅仅是这一眼,就让他不由自主地愣住了一瞬。 很快回过神来,他眸色暗了暗:“倒是没想到……” 将烟蒂丢在地上踩灭,随后,他掏出了那个破旧的手机,对着纸上的那张脸快速按下快门,拍摄了一张清晰的照片。 拍完之后,张禹谨稍稍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轻轻地点开了一个熟悉的聊天界面。 手指轻点屏幕,那张刚刚拍下的照片便被发送了出去。 由于此时的网络速度有些缓慢,照片在发送途中不停地转圈,大约经过了整整几分钟左右,才终于成功发了过去。 几乎是同一时刻,对方的聊天框里立刻显示出了“已读”两个字。 缓缓放下手中的手机,张禹谨再次低头看向手中紧握着的那份资料。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双手用力地揉搓着自己的脸颊,似乎想要借此把心中所有复杂的情绪都揉碎。 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退路可言。 深深吸了一口气,张禹谨强行收敛住内心翻涌的各种情绪,不再有丝毫留恋,他转身大步朝着出口走去。 跟来时的小心翼翼不同,他带着不留后路的决绝,在离开密室时不仅没有处理自己的痕迹甚至没有关上密室的门。 平静的离开了局长的办公室,往日那个总是挂着和善笑容、被众人视为老好人的形象,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撕下。 某种难以言喻的变化正从他的身上逐渐蔓延开来,悄然改变着他整个人的气场。 一步步的走出灵安局,沿途遇到的警员们并未看出什么异常,依旧微笑着友善的跟他打着招呼。 但他却恍若未闻,对这些善意的问候毫无反应,他的表情罕见的沉重又冷漠,无视了所有人。 路过的警员只以为他今天的心情不好,也不再多做纠缠,任由他独自前行,他就这么逆着人流一步步的走出了局长办公室,脚步沉重的像是要将自己与身后的整个灵安局彻底割裂开来。 “张禹谨。” 就在他即将踏出灵安局大门的那一刻,谷雨平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张禹谨的脚步猛地一滞,但他并没有回过头去。 谷雨静静地站在原地,凝视着眼前这个男人高大而萧索的背影。 她微微抿唇,沉默片刻后,方才轻声说道:“生日快乐。”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在此刻却像是咽下了千言万语。 手开始微微发起抖,张禹谨眼眶红了起来,他依旧没有回头,咬着牙迈步朝前踏出了灵安局的大门。 沉默的抬头看着阴霾的天空,谷雨眨了眨眼,敛去了眼底的一丝水光。 低头点燃了一支烟,张禹谨表情漠然,大步朝着外层走去。 因为还在戒严期间,所以外层去还驻守着一队警卫军,他们正在巡逻,一个小战士看到了张禹谨正在走来,停下了脚步,以为他是有什么事情。 但是出乎意料的,走出了戒严的范围,张禹谨依旧没有停下,散漫的抽着烟继续向前。 疑惑的皱了皱眉,小战士朝他伸出了手:“张警官,现在是戒严期间,没有命令不得随意外出,您如果有什么急事儿的话,我可以……”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张禹谨手中一闪,一把枪出现在了手里,小战士还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秒,就见这个局里见了谁都笑的知名老好人毫不犹豫的朝着他的腿上开了一枪。 惨叫声袭来,让一旁巡逻的警卫军们都愣住了,茫然地看向了这位昔日的同事兼领导。 单手掐诀,张禹谨停下了脚步,看着惊惧的众人捏着一张符纸笑了起来。 他褪去了所有的伪装,漫不经心地抬起另一只手,随意地将垂落在额前的几缕发丝朝后一捋,动作潇洒不羁,配上他此时的神情显得无比邪肆,不像是从警数十年的警察,反倒宛如一个刚刚从地狱逃脱出来、浑身散发着邪性的亡命之徒。 注视着张禹谨一举一动的警卫队长在此刻回过神来,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凭借多年的经验与直觉,他本能地意识到情况不妙,毫不犹豫地扯开嗓子大声怒吼道:“开枪!” 然而,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张禹谨手中的符纸毫无征兆地自行燃烧起来,眨眼间便化作一团熊熊火焰。 他面带张狂之色,将那只燃着火的手轻轻地放在嘴唇前方,对着准备开枪的警卫们高声喊道:“接下来,请诸位好好欣赏这场最后的烟火盛宴!” 话刚落音,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骤然响起。 不远处的灵安局竟然发生了猛烈的爆炸!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整座建筑瞬间分崩离析,碎石瓦砾四处飞溅,爆炸所产生的热浪犹如一头凶猛的巨兽,咆哮着席卷而来,瞬间掀翻了整条街道。 刹那间,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半边天空。 即使是距离爆炸地点较远的警卫队成员们,也无法抵挡这股强大的冲击波,他们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狠狠地抛出了数十米远,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而身处这片火海之中的张禹谨,却丝毫不为所动。他悠然自得地伸出右手,微微摊开手掌,接住一块飞射而来的火石。 借助这块滚烫的火石,他点燃了叼在嘴边的香烟。 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烟雾,他完全没有再回头看一眼身后那正在熊熊燃烧的废墟,从容不迫的迈步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 硝烟弥漫,刺鼻的火药味充斥着整个空间,枪械的咆哮声此起彼伏,仿佛一头头嘶吼的巨兽在疯狂地宣泄着它们的怒火。 而就在这片混乱与喧嚣之中,阿南却显得格外悠然自得,发动隐身的能力,他绕开了灵安局以及‘弑神’的人,离开了主战力区。 灵安局和弑神组织众人的战场主要集中在那家被蓝色铁皮紧紧包裹着的医院内部,以及衾无冕等人逃离的医院后山区域。 医院的前半部分则部署着一些基础的守备力量,其中有随时待命的消防车,还有配备齐全的基础军医以及各类先进的医疗设施,此外,还有几支训练有素的守卫队伍严阵以待。 阿南的目光随意地扫过那些停放在一旁的消防车,随后慢慢地定格在了其中一辆白色的战术车上。 此刻,正端坐在这辆战术车内专注查看图像并紧张布置战术的赵局,突然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神色肃然,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灵力波动。 坐直了身体,他本能的看向了胡局。 胡局则显得要镇定自若得多,他悠然地端起放在桌子上的保温杯,轻轻吹去表面的热气后,缓缓啜饮了一小口。 然后,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道:“小姑娘和她的朋友。” 赵局有些诧异:“那孩子在这?” 胡局轻笑一声:“老赵啊,你的感知确实不如年轻了啊……” 拉开车窗上的帘子,他朝着车窗外不远处的森林指了指。 顺着胡局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静静地停放着一辆酷炫的黑色摩托车。 戴着头盔的少女慵懒地半靠在车座之上正在看手机,修长笔直的双腿随意地斜撑着地面,身着一套极为张扬且醒目的黑红相间的赛车服,修身的设计完美地勾勒出她纤细劲瘦的身形。 “……这?”赵局顿时瞠目结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喃喃自语道:“这小姑娘还真是肆无忌惮……离这么近啊?” 旋即想到了什么,他脸色变得有些差,低声暗骂:“……周围那群人是吃干饭的吗?都离这么近了还带着摩托,难道没有人发现吗?” 像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绫竹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后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紧握着的手机,抬起头朝着车窗内望了过来。 尽管她的面容被那厚重的头盔所遮掩,无法看清其真实的表情,但是赵局还是本能的心里一咯噔。 自始至终,他都未曾释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灵力,在完全没有灵气波动的情况下,绫竹究竟是如何如此精准地察觉到自己的视线的。 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这更像是她自身一直都在对周遭的事物戒备一样,普通人绝不可能拥有这般恐怖的感知力。 坐在一旁的胡局倒是显得颇为轻松自在,他笑眯眯的隔着车窗向绫竹挥了挥手,赞叹道:“敏锐的小丫头,我越来越喜欢她了。” 将手机收进储物戒指里,绫竹微微抬起下巴,算是对胡局的招呼做出了回应。 就在这时,她身前的空间开始剧烈地扭曲起来,眨眼之间,一道红色的身影从那扭曲的空间中闪现而出,站在了她前面。 阿南像是乖巧的小狗,雾蒙蒙的眼睛湿漉漉的盯着她:“等着急了吗,姐姐?” 将挂在车把上的另一个头盔朝他扔了过去,绫竹收回的视线,侧身跨坐在了摩托车上,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走吧。” 戴好头盔,阿南坐在她的身后,小心翼翼的揽住了少女纤细的腰肢。 下一刻,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骤然响起,黑色机车犹如脱缰野马一般瞬间疾驰而出,带起滚滚烟尘直直地冲向了密林深处。 直至此时,周围那些一直处于高度戒备状态的人们方才如梦初醒般悚然一惊,纷纷条件反射的举起手中武器进入到战斗警戒状态。 然而很可惜的是,一切都太晚了,当他们反应过来并急忙转头看过去时,所能够捕捉到的画面就只剩下绫竹渐行渐远逐渐消失不见的背影,以及摩托车一路狂飙所扬起的漫天尘土。 缓缓放下手中帘子,胡局嘴角不禁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年轻人真有活力啊……” 第82章 故人之子 参天大树尽数倾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巨响,熊熊大火四处蔓延,将整个世界都映照得红彤彤一片。 原本坚实的土地此刻已化为沙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揉捏、倾陷,呈现出一种流沙般的诡异状态。 地魁的半边身体陷进沙地里,每当夏至想要催动能力的时候,在她催动的地方,地魁立刻就会把那些土地变成沙粒,让她催动出来的藤蔓以及其他的植物都无用武之地。 伴随着巨龙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漂亮的女人站在沙石与火海的中心,她那癫狂的笑声与身上银铃晃动所发出的清脆铃音相互交织,显得越发急促和刺耳。 受到了那铃音的强烈感召,从地下源源不断地爬出各种蛇虫,一边嘶吼哀叫着,一边不顾自身已经沾染上火苗,被沙土托举着,发疯似的朝巨龙坚硬的鳞片缝隙里拼命钻去。 盘旋在半空中,巨大的肉翼挥舞,巨龙金色的眼瞳里带着狂热的战意,嘶吼着喷下火焰,带着灼人的温度,炙烤着地上的沙石以及沙石之中的蛊虫。 在周围为数不多没有被沙化的土地上,一根长长的藤蔓从高处低垂下来,夏至稳稳地坐在上面,口中轻声念叨着咒语。 随着她的吟唱,四周的绿叶开始舞动起来,渐渐地凝聚成一条条粗壮的藤蔓,犹如凶猛的巨蟒,以惊人的力道向着火场中央的一男一女猛抽过去。 沙地中,红衣女子如鬼魅般轻盈地盘旋飞舞,她手中的彩带随风飘扬,身姿婀娜多姿。 蛊女在烈火中纵情起舞,每一次旋转都带起一串火星,她脚下的银铃也随着节奏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她笑得愈发癫狂,与身旁沉默内敛半身沙化的地魁一同跳着他们人生中的最后一场舞蹈,火蛇渐渐攀升到他们两个人的身上,两人都并未在意,尽情的用这场死亡之舞来祭奠他们即将逝去的生命。 望着那被熊熊烈焰吞噬着的巨大藤蔓,宛如一片火海般燃烧不止,蛊女身姿优雅地屈膝,做了一个完美的谢幕礼。 旋即她再次癫狂的笑起来,猛的脱手而出,将手中一直小心翼翼捧着的蟾蜍用力朝巨龙掷去。 最后的关头,地魁那庞大的身躯从沙地之中显现出来,以一种沉默却又无比轻柔的姿态,将蛊女紧紧拥入怀中。 那只原本小巧玲珑的三腿蟾蜍,在空中如同吹气球一般急剧膨胀起来。 伴随着火焰的藤蟒猛地抽打在两人所处的沙地之上,刹那间,地面轰然凹陷下去,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无数的沙石四处飞溅,犹如一场狂暴的沙尘暴席卷而来。 而那些带着火焰的砂石相互碰撞、激荡,溅起满地烧焦的红色碎肉块,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焦糊气味。 失去了主人操纵的三腿蟾蜍眼睛里逐渐露出凶相以及不可控的杀意。 失控的它胀大到了比巨龙更为庞大的体型。 浑身布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脓包,还有一层如铠甲般坚硬且凸起的褐色外皮。 巨型蟾蜍张开了那张足以吞天噬地的可怖大口,下巴高高鼓起,一条长长的舌头激射而出,精准无误地将半空中的巨龙牢牢吸附住,并毫不留情地往自己的口中拖拽而去。 愤怒的龙鸣声骤然响彻云霄,在整个广袤无垠的森林上空回荡开来。犹如惊雷炸响,震得人的耳膜生疼。 ........................................................... 推开了遮挡洞穴的巨石,衾无冕等人看到了隐藏在其中的空间阵。 北斗脸上浮现出惊喜,迫不及待地抬起脚,准备踏入山洞内。 然而,就在这时,震耳欲聋的咆哮突然响彻整个密林,回荡在幽深之处。 听到这声龙吟,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瞬间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去,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不远处那正在迅速蔓延开来的火海。 北斗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他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原本抬起的腿慢慢地垂落下来。 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传来,这次的震动比之前更为强烈,地面都似乎在为之颤抖。 此时此刻,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又有一人忍不住向前迈了一步,紧盯着那片越来越大的火海,无需多言,更多身着红衣的弑神者们纷纷红着眼眶,默默地走上前一步,眼神悲伤又决绝。 咽下喉间酸涩的肿块,北斗咬着牙,狠狠的用衣袖擦了一把即将渗出来的泪花:“走!” 众人不再多言,沉默的移开了视线,走进了山洞内。 站在空间阵前,北斗开始掐诀,念出来的咒语却带着一丝哽咽,手指也轻轻的开始颤抖。 没有人再说话,众人互相注视着彼此的脸,他们这一队原本是16个人,到现在加上衾无冕,只剩下8个人了,有些人还在,但有些人注定已经回不来了。 不知是谁先传出来的一声泣音,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片刻后整个山洞里出现了越来越多压抑的哽咽声。 “不许哭!” 北斗咬着牙怒吼,可他自己却早已经落了泪:“别让蛊女和地魁的死变得毫无价值!” 衾无冕沉默的拿着手机,小雏菊被他抱在怀里,自然而然地能够瞥见屏幕上所显示的内容。 清冷孤傲的少女,正双手抱臂,察觉到有人正在拍摄自己,她那精致的眉眼微微上挑,带着些许的戏谑,目光直直地朝着镜头望来。 尽管这幅图像的画质并不清晰,但却丝毫未能削弱少女身上的恣意风华。 从那一瞬间的惊艳之中回过了神,小雏菊微微眯起双眸,视线从手机屏幕转移到了衾无冕身上。 并不在乎小雏菊的窥视,衾无冕将这张照片勾选发给了通讯录的一个人。 没有下达任何的命令,过了短短三秒钟,那个备注名为“寻踪”的联系人便立刻回复了一条简洁明了的消息:“收到。” 熄灭了手机屏幕,衾无冕抬起了头,一旁的北斗已然成功地开启了空间通道。 通道内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依旧是那副淡漠疏离的神情,衾无冕抱紧怀中的小雏菊,踏了进去。 场景出现刹那的扭曲,难以言喻的虚幻感包围了小雏菊整个人。 在空间内穿梭并不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小雏菊有些恍惚的看着自己的手,在某一刹那间,她以为自己的身体分崩离析了,但也不算很痛苦,只是有一种虚无的失重感。 踏出空间阵,周围的场景凝实起来,再次睁开眼时,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座破旧不堪且布满灰尘的小屋。 说是小屋其实也不然,这里其实很大,外面还能看到一些杂草,以及一些非常老旧的儿童设施。 墙上画着一些装饰画,周围的装饰已经褪色,但也隐约能看得出来这里是一家儿童福利机构。 小雏菊眨了眨眼,扫了一眼周围之后,视线逐渐聚焦到前方那个正背对他们而坐的男人身上。 沉默的抽着烟,那男人的脚边已经堆积了很多的烟头,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烟味儿,也不知他来了多久。 从背影看,那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此刻正以一种半仰的姿势靠坐在椅子上。 似乎是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他缓缓地转过头来,那张熟悉却又显得略带倦意的脸庞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衾无冕漠然的挑眉,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的秦逸栎,轻声道:“好久不见。” 将未燃尽的烟头踩灭,秦逸栎并未跟他寒暄,看向他怀中的小雏菊。 小雏菊没有露出任何意外或惊讶的神色,只是平静的注视着这一切,像是一个旁观的记录者。 面对一屋子的弑神者,秦逸栎就像是没看到一样,走向衾无冕伸手就要将他怀中的小女孩儿抱回来。 “喂!” 北斗上前一步拦住了他,目光阴恻恻的:“你敢对道主不敬?” “北斗。”衾无冕平静的打断了北斗,将小雏菊递了过去淡声道:“这是我的朋友。” 没有理会两人的对话,秦逸栎小心翼翼的将小雏菊接了过来,低声问:“怎么样?” 小雏菊笑了笑:“还好。” 衾无冕并未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他们。 抱着女孩儿的手臂微微收紧,秦逸栎的眼底说不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复杂难堪,以及难以言喻的哀恸。 衾无冕对于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也算了解,他叹了口气,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做一把恶人逼他一下了。 “你知道的,我已经喂她吃了散灵丹,三日内不剖出来,她就会死。” 手臂越收越紧,秦逸栎低着头未发一言:“……” 挥手让众人退下,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三人,秦逸栎粗重的呼吸声在房间内响起,衾无冕平静的等待着他的结果。 许久许久之后,秦逸栎才红着眼睛抬头看向衾无冕:“还真是老土的手段啊,就像你当年用在我和沁姐身上的一样,一丝都不改吗。” 听到熟悉的名字,小雏菊的睫毛颤了颤,微微抬起了眸子。 衾无冕并不为自己辩解,平静的黑色的道袍翻飞露出其中的金线,他轻笑一声:“时间不多了小乐,你我都知道的,早晚都会走到这一步。”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听到这句话了,每一次都仿佛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口,让他几近窒息。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就像一道无法挣脱的魔咒,萦绕在他的耳畔,挥之不去,也束缚住了他的后半生,成为了他夜夜梦回时最可怕的梦魇。 眼前有些恍惚,无数破碎而凌乱的画面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相互交织在一起。 那些曾经不堪回首的过往,犹如一道道狰狞的伤疤,被这句熟悉的话硬生生地撕开,鲜血淋漓。 自己被开膛破肚的惨状以及痛苦,沁姐临死前那充满不甘和绝望的眼神。 被深深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画面,此时一股脑儿地全部涌现出来,在他的眼前不断闪烁、重叠,最终渐渐模糊。 轻柔的触感拂去了他的眼泪,秦逸栎这才发现自己早就已经失态的泪流满面了。 小女孩儿沉默的为他擦着泪眼底,没有一丝阴霾,他嘴唇颤抖,模糊的视线定格在眼前懵懂又懂事的小雏菊的脸上。 女儿肖母,7岁多的小女孩已经能看出些许她母亲当年的风姿了,那双温柔平静的眼睛让他有些恍惚,每当注视都会有一种在看故人的错觉。 伤口似乎再次开始泛起蚀骨的痛痒,秦逸栎难以承受的抱着小雏菊,屈膝跪在地上,他的手臂肌肉绷得很紧,绝望的露出上面的青筋。 眼底满是血丝,他双目赤红的看着不远处平静的衾无冕,声音嘶哑道:“……我早该杀了你的,我早该杀了你的。” 他抱着小雏菊,悲哀的跪在地上,高大的身影微微的佝偻着,像是无法承受即将要面临的一切。 小雏菊抱着他如当年的左沁一样,轻声安慰:“……不哭。” 女孩儿漂亮的眼睛里面没有一丝阴霾,秦逸栎哽咽着,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另一幅令人心碎的画面。 同样是一双如此温柔的眼睛,却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变得黯淡无光。 苍白瘦弱的女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源源不断的鲜血从她那单薄得如同纸片一般的身体里疯狂涌出,无论怎样努力去堵住那些伤口,鲜血依旧无情地流淌着,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歇。 眼前的场景与记忆中的画面相互交织、重叠,历史正在以一种残酷的方式重演。 抖着手臂抱着小雏菊,他做着徒劳无用的挣扎,即便心脏痛苦的快要爆开,但是他注定无能为力去改变任何事情。 跪在地上,他将头埋进小雏菊纤细的脖颈,压抑的发出绝望凄厉的悲鸣。 第83章 回合制偷家 \"咔嚓\"一声脆响,最后一名站着的弑神者的脖颈被瞬间扭断。 暗影系能力与阿南施加的隐匿术相互配合,使得绫竹犹如黑夜中的夺命死神一般神鬼莫测。 并不算宽敞的走廊内,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鲜血染红了地面。 绫竹缓缓从黑暗中显露出身形,平静的眉眼间透着一股疏冷,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擦拭掉喷溅在脸颊上的血迹。 在距离她不远的后方,阿南正在输入密码,尝试打开一扇厚重无比的金属门。 黑色的高邦靴毫不留情地踩踏下去,直接碾碎了地上一名还在垂死挣扎之人的脖颈。 绫竹一步一步走向阿南所在之处,轻声问道:\"怎么样?\"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大门传来了沉闷的一声响,沉重的铁门缓缓打开。 阿南微微抬头,迎向绫竹的目光,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然后绅士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按下开关,灯光一层层的打开,绫竹看着眼前层层摆放的武器以及灵物笑了起来。 一边帮着绫竹将东西全部洗劫进储物器里,阿南一边道:“这并不是‘弑神’的全部底蕴,但是也算可观。” 这次绫竹可不像在灵安局那边一样只是试探,凡是她所经过之处,每一个架子,无论是摆放着有用之物还是看似无用的杂物,皆被她毫不留情地一扫而空。 绫竹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们狡兔三窟,但是我也有的是时间。” 实际上,眼下这个时机对于绫竹而言就是最绝佳的时机。 弑神组织的大部分战斗力量如今都集中在了医院内部,而且弑神根本就不存在所谓固定的本部。 他们在各地为自己精心布置下诸多据点,平日里必定会在各个本部安排专人镇守。 但是今天,由于所有可用战力均已汇聚于医院那边,反倒给了绫竹极大的便利。 想必那些弑神成员怎么也想不到,就在灵安局全体出动的情况下,竟然还有其他人有如此胆量,不仅能准确无误地寻到这些藏匿之处,还敢将他们历经多年苦心积累下来的财富洗劫得一干二净。 比起‘弑神’多年来的蚂蚁搬家一样的辛苦经营,绫竹现在就显得轻松的多,因为准备了足够的储物器,所以尽管需要搬运的物品堆积如山,将它们全部装入储物器内也仅仅花费了短短几分钟时间罢了。 在临走之前,绫竹还不忘送上最后一份大礼。 对于敌人,绫竹向来不会手下留情,总是要把对方逼至绝境、敲骨吸髓方可罢休。 前不久在灵安局的那一趟里,她在浅层区拿了不少爆破符,本以为没什么用,但是现在看来还是能派上些用场的。 因为分部都设立在远离城市喧嚣的郊外,周围人迹罕至,绫竹和阿南自然也就没有任何顾虑。 在杀死所有的‘弑神者’洗劫完保险库之后,就毫无心理负担的将这里整个炸上了天。 绫竹和阿南站在远处,静静地欣赏着眼前这壮观的一幕,直到眼睁睁地看着整栋建筑被炸的面目全非变成一片废墟,两位“纵火犯”这才心满意足地跨上摩托车,扬长而去,向下一个分部进发。 摩托车是宋尧给现买的,因为工作原因,他没办法在y市待太久,所以在昨天和张铎帮她安置好一切之后就回了a市。 一想到宋尧,绫竹的唇角就不由自主微微有些弯起。 a市现在应该很冷,也不知道他出行会不会不方便。 绫竹已经做好了打算,现在她跟闻惢他们的关系还算不错,等到一切事宜都尘埃落定之后,她就找闻惢帮忙给宋尧看看腿,如果可以的话,尽可能地帮他把腿治好。 普通人没有灵脉和本源,按道理说,灵力治愈者是没办法治疗这种陈年伤口的,但是宋尧身上又确实拥有灵气,想必还是可以试试的。 他们的速度不算慢, “姐姐。” 头盔内的内置耳机传来了阿南的声音。 绫竹收回了思绪,低声应了一声。 圈着绫竹胳膊的手微微收紧,他的声音极轻:“七年前的事情,姐姐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眉毛轻轻蹙起,绫竹本能的有点回避这个问题:“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阿南陷入了一阵沉默,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不记得也没关系……”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视线缓缓地移到了绫竹的储物器上:“姐姐这次,是来找后巷里面的那个冶灵师吗?” “嗯。” 收回了视线,阿南的眼神变得愈发幽深起来,就像一潭看不见底的湖水。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只吐出了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那还真是……” 好巧不巧,头盔里的蓝牙传来一阵刺耳的兹拉声,将他未说完的话淹没其中。 绫竹并未听清楚,所以她反问了一遍:“什么?” 从窥见的端倪里回过神来,阿南垂下了眸子:“不,没什么。” 绫竹本能的觉得有些怪异,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她的眸色不自觉地加深了几分,收回了看着后视镜的视线,不再追问,气氛再次恢复了沉默,只有摩托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在空荡的公路中回荡。 ................................................. 将还挂着雪花的伞放在了门口,洛妗霄看着手机上发出的信息神色暗了暗。 对话框只有她一个人在发,对面的人没有回过她一条,最新的一条是十分钟前她发出去的,上面只有一句话。 “我来你家看看你。” 消息依旧石沉大海,洛妗霄叹了口气,看向了眼前的门,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她抬手打算敲门。 恰在此时,一阵风吹过,眼前的门忽然被吹开了一条缝隙。 愣了愣,洛妗霄微微皱了皱眉,没关门吗? 她迟疑了片刻,但是最终还是轻轻拉开了门。 整洁的客厅里一片凌乱,阳台的门大剌剌的打开着,刺骨的寒风穿堂而过。 桌子上的东西翻倒在地,地上有明显打斗的痕迹,桌角还有几滴血。 她心里一个咯噔,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她本能的打算退出去,可就在这时,卧室内在此时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咳嗽声。 按住门把手的动作顿住了,洛妗霄的心脏狂跳,她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算立刻退出去,洛绫竹出了任何事都跟她没有关系,甚至,如果她真的死了,洛氏就一定会落在她的手里了。 但是视线扫过桌角上的那几滴血,她却迟迟无法推开那扇门。 她的手指微微发抖,缓缓地从门把手上拿开,然后她咬牙转过了身,从厨房里拿了一把菜刀。 卧室里的咳嗽声很轻,但是在这种环境下面,却还是如同一把小锤子,一下下的敲在她的紧绷的神经上。 门没有关,洛妗霄拿刀的手轻轻颤抖,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但还是鼓足勇气,慢慢地弯下腰。 轮椅翻倒,俊秀病弱的男人倒在地上,这是她头一次看到宋尧这么狼狈的模样。 在宋尧的身前,竟然还趴着另一个男人,一动不动,身下有一滩鲜红的血迹正在不断蔓延开来,无法判断他是生是死。 心下大骇,此时此刻已经容不得她多想,她急忙站起身来,快步冲向宋尧所在的位置。 “宋尧!你怎么样!” 听到动静,宋尧往她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 蹲在地上,洛妗霄艰难的想要将人扶起,却见宋尧这时却像是回过了神一般,原本虚焦的目光此时变得清晰起来,他的瞳孔中投射出一抹深深的阴影,紧紧盯着洛妗霄的身后。 紧接着,宋尧用尽全身力气,用那只沾满鲜血的右手狠狠地将洛妗霄用力推开。 洛妗霄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整个人一下子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砰!” 一声巨响传来,洛妗霄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就惊恐地看到刚才自己所在的地方,被一根染满鲜血的金属球棍砸得粉碎。 她有些回不过神,茫然地抬起了头,看到了熟悉的,被墨镜,帽子,以及口罩遮挡的脸。 男人慢条斯理的擦拭着球棒上的血迹,看向了她,笑了:“我以为谁呢,原来是,老熟人啊……我的大·客·户小姐。” 菜刀在刚刚宋尧推她的时候已经脱手而出了,洛妗霄有些回不过神来,但是还是本能的爬过去抖着身子将宋尧挡在了身后。 她哆嗦着身体难以置信的看着那男人:“寻踪……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寻踪轻轻叹息一声:“世界真小啊……看来往后没办法再继续我们的交易了。” 话毕,他根本不给洛妗霄任何反应和反抗的机会,迅速弯下腰去,伸手紧紧抓住洛妗霄的头发,紧接着毫不犹豫地挥出一记干净利落的手刀。 洛妗霄闷哼一声,眼前一黑,瞬间失去意识,软绵绵地瘫倒在了地上。 一旁的宋尧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眼睁睁地看着寻踪像扔垃圾一样把昏迷不醒的洛妗霄随意丢弃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字来:“……这样做实在没有必要,何必牵连无辜的人进来。” 寻踪却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一脸漠然地回应道:“‘弑神’的那套准则在我这儿不管用,我只是个编外人员。” 说罢,他甚至还用脚轻轻地踢了踢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洛妗霄,嘴角泛起一抹略带嘲讽的笑容: “其实我内心也是万般不舍啊,毕竟这位可一直都是我的提款机呢。” “只可惜呀,谁让她运气不好,偏偏在这个时候撞到枪口上了呢。” 蹲下身子,毫不留情地拽住宋尧的头发,寻踪又是一记干脆的手刀劈在了他的脖颈上。 俊眉皱起,宋尧身子猛地一晃,随后便软软地昏倒在地,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将地上的两人塞进高阶储物器里,他看了一眼地上依旧躺着不知死活的张铎哼笑了一声,随后毫不在意地开门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锁上了门。 冰冷的穿堂风从阳台上吹起,将一些雪花带了进来,轻轻地落在地面上,再次恢复到一片死寂之中。 张铎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他的手指正微微颤抖着,证明他还有些许知觉残留。 只是,他的视线早已开始逐渐涣散,难以聚焦。 此刻,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体内的鲜血正在源源不断地流出,由于大量失血,身体的温度也在急剧下降,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寒冷让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麻木。 要,死了吗? 他想要动一下,却无能为力。 生命正在一点一点地流逝,而时间在此刻却像是故意放慢了脚步一样,每一秒钟都显得如此漫长。 渐渐地,他感到自己的眼皮变得异常沉重,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上面,随时都有可能闭合起来。 但即便如此,他仍然心有不甘,不愿意就这样轻易地闭上眼睛。 好可惜,他还没有找老板娘学习一下魔法…… 也不知道,他死之后老板会怎么样,绫竹小姐,应该是能将老板救下的吧…… 血液从眼皮上滑下,模糊了他的视线。 要是死之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去异世界,下辈子……真想当个美少女啊。 眼前的世界变成了红色,他的瞳孔微弱的开始扩散,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 “嘎!” 嘶哑的一声鸣叫猛地将他从将死之际拉回了一点神智。 吧嗒的一声响,散发着微光的一个手机落在了他的眼前,他难以置信的抬起了一点头,怔怔地对上了一双红色的豆豆眼。 看着这个一直投喂自己的男人,绫小鸦歪了歪头,随后曲起爪子在手机上点开了拨号界面,按下了几个数字。 电话响了几声之后被接通,对面沉稳温和的女声传来:“您好,a市公安局,请问有什么能够帮您?” 第84章 自首 y市近郊。 精神病院。 这场激烈的战斗持续了很久,双方你来我往,难解难分,随着时间的推移,直至夜幕降临局势才逐渐明朗化,胜利的天平开始向灵安局倾斜。 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厮杀,警官们终于将局面牢牢地掌控在了手中。 胡局和赵局坐在指挥车内,不眨眼的制定着各种战术。 在外面,消防车早就出动了,还有些许受了伤的警察在接受着治疗。 此次行动虽然给“弑神”组织造成了沉重的打击,但令人遗憾的是,以衾无冕为首的核心人物还是趁乱逃脱了。 不过,这件事情放在衾无冕身上来说,这种情况倒也算不得太过出乎意料。 毕竟,“弑神”这个神秘而狡猾的组织向来以行事谨慎、手段狠辣着称,其成员更是个个身手不凡。 正所谓狡兔三窟,这么多年来,灵安局与“弑神”明争暗斗,早已对彼此的习性了如指掌。 若是衾无冕如此轻易就能够落网,那反倒会让人觉得他是不是有什么更阴损的招数在后面等着。 尽管没能将衾无冕等人一网打尽,但这一次的行动成果已然相当显着——几乎端掉了“弑神”的整个老巢! 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胜利,远远超出了所有人最初的预期。 想到这里,赵局不禁喜笑颜开,心情愉悦到了极点。 此刻的他正干劲十足地安排着后续的各项工作,决心要趁热打铁,不给“弑神”丝毫喘息之机。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突然打破了车里的氛围。 赵局顺手拿起手机,随意地扫了一眼屏幕,然后迅速按下了接听键。 起初,他的脸上还算轻松和缓,但随着电话那头传来的话语,他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仅仅片刻功夫,所有的表情都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之色。 赵局拿着手机放在耳边缓缓抬起头,目光紧盯着胡局,喉咙微微滚动了一下,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说道:“......我明白了。” 尽管电话不是打到他的手机上,但是胡局像是早有预料一般,闭上了眼睛。 果不其然,下一刻赵局哑声开口:“局里......” 抬手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胡局睁开了眼睛:“......谷雨呢。” 听到这句话,赵局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稍微平复一些。 但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却已经闪烁起了一抹浑浊的泪光。 “逆天改命,阳寿…尽损,形同八十岁老妪......”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赵局的声音几乎已经完全哽咽住了。 他的手指死死地插在头发里面,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减轻心中那份无法承受的痛楚。 尽管早就已经猜到,但是在直面这些结果的时候胡局还是觉得心脏一阵闷痛。 赵局的视线浑浊,老泪纵横顺着脸上的沟壑流淌而下,。他紧紧盯着身旁的胡局,嘴唇哆嗦着说道:“我们......真的亏欠太多了啊......” 面对这沉重如山的指责,胡局一时语塞,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最终,他只能露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苦笑,喃喃自语道:“......是我对不起她。” 说完这句话后,他用力咬了咬牙,强忍着心中翻涌的各种复杂情绪,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然后用略微低沉而沙哑的嗓音下达命令: “立刻启用分局新祉,全面检索此次事件中的人员伤亡情况,并仔细清点损失程度,同时向周边地区发布协查通告。” 摸了把脸,赵局声音沙哑:“......好。” 灵安局被炸毁的消息尚未传出,外界的所有人包括那些奋战在一线的警官们对此依旧一无所知。 他们通过耳麦传递回来的,尽是一个个令人欢欣鼓舞的捷报。 然而,与此形成强烈反差的却是这辆车内弥漫着的沉闷压抑氛围,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车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细密如牛毛般的雨丝轻轻柔柔地飘洒下来,打在车窗玻璃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愧疚蚕食着心脏,胡局不由自主地伸出微微颤抖的手,缓缓摘下了那副始终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一瞬间,他的眼前变得模糊起来,但脑海深处那个乖巧文静的少女形象却愈发清晰可见。 八十岁……老妪…吗? 车外临时搭建起来的医疗站点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灰羽站在一块白色的幕布前,低头凝视着自己胸口那道触目惊心的抓痕。 只见那伤痕深深地凹陷进去,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角度,仿佛是被一只凶猛野兽留下的印记。 而此时的伤者本人,却丝毫不在意伤口带来的疼痛,反而摆出非常刻意的造型,凹着角度,表情故作冷淡的正在拍照。 就在不远处,狐黎正静静地坐着给自己包扎治疗。 尽管身上也受了一些伤,但相比之下并不算严重。 他一边给自己做简单的处理,一边将目光投向了灰羽这边。 当看到灰羽那怪异的行为时,狐黎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寒颤,只觉得一阵恶寒涌上心头:“这家伙怎么这么恶心啊。” 童堇则坐在狐黎身旁,由于自身武力值较为普通,所以在刚才激烈的战斗中并未深入战区中心。 因此,她幸运地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是此刻灵气有些透支,需要好好休息来恢复。 她随意地扫了一眼仍在努力凹造型的灰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毫不留情地点破道:“别白费力气了,小竹可不会吃你这一套!” 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狐黎原本漫不经心摆弄绷带的手指突然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不过,他很快就掩饰住了自己内心的波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抬起头:“小竹?就是那位绫竹小姐吗?” 像是找回了状态,狐黎再次恢复了之前玩世不恭的样子,笑眯眯的看向了灰羽:“在那住了几天,倒是还没问过你跟人家什么关系呢~” 童堇嗤笑,抢在灰羽之前开口戳穿:“他是小竹的小三。” 顶着灰羽想要杀人的视线,她微微一笑,补上最后一刀:“而且是小竹现在不要了的小三。” 狭长的狐狸眸里掠过一丝冷光,狐黎表情淡了下来。 恼羞成怒的瞪了一眼童堇,灰羽阴恻恻的磨牙:“你该庆幸我不打小孩。” “你......!” 童堇蹭的一下坐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眼看即将爆发大战的两人,闻惢从帐篷里走出来,一人脑后一巴掌给按回了椅子上。 她看着童堇,警告的伸出一根手指:“不许吵架。” 说罢,她将目光转向一旁的灰羽,眉头微皱地说道:“还有你,自己看看你身上的那道伤口。” “都已经露在那里老半天了,还不让人给你医治,一个劲儿地拍,小心失血过多。” 灰羽彻底老实了,一边揉着自己的脑袋,一边嘟囔着:“好好好,我知道啦,我这就去治疗伤口行了吧。” 闻惢蹲在他身前查看这伤口,皱眉道:“那个能驭鬼的女人挺厉害的,冢垣跟她直接对垒,收到的伤害最深,阴气入体,厉鬼造成的伤害,只能他自己消化了。” 狐黎幽幽叹气:“三位高阶一起出手还游刃有余,那个女人确实很难杀,要不是今天咱们这一队正好带了也能驭鬼的冢垣,恐怕伤亡还要更重。” 说起这些,灰羽也有些心有余悸:“主要是最后谁也想不到,她的底牌居然是以献祭自己的肉体成为统御万鬼的存在啊。” “好了好了别说了。” 狐黎的脸色变得有些差:“我估计这段时间晚上睡觉都不能关灯了。” .............................................................................................. 灵安局的工作已经到了即将收尾的阶段了,雨势没有加大的趋势,细细密密的雨丝带来了些许的凉意。 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绫竹取下了头盔,露出了那张清冷的脸,以及满是滔天杀意的眼眸。 看着绫竹的表情,阿南有些不太好受,想要劝慰些什么,却看到绫竹抬起手打断了他。 无奈之下,阿南只能深深地叹息一声,表示自己明白了绫竹的意思。 他眼神复杂地再次将目光投向绫竹,眼神之中包含着担忧、心疼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愫。 最终,阿南还是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似的转身离去,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原地,隐匿于周围的环境之中不见了踪影。 摩托车停在远处的路上,直到听着隐约传来一阵低沉而微弱的发动机轰鸣声渐渐远去,绫竹才松开了死死嵌进肉中的指甲。 静地伫立在那棵茂密大树之下,雨水淅淅沥沥地洒落,打湿了地面和周围的一切。 她缓缓伸手探入衣服口袋,摸索出一个精致的烟盒。 轻轻打开盖子,从中抽出一支香烟,动作娴熟而随意。 深吸一口,烟雾袅袅升起,与细密交织的雨丝相互缠绕、交融在一起与雨丝一起缭绕在她的身前,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愈发显得清冷而危险。 低垂着头,她再次轻点手机屏幕。 由于之前并未关闭应用程序的后台运行,当屏幕亮起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张令人毛骨悚然的图片。 画面中展现的是一双手——一双极其漂亮的手。 但是让人不适的是,被拍摄者修长的十指上本该修剪圆润的指甲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肉模糊的红。 那双手绫竹很熟悉,曾经它们小心翼翼地牵起过自己,温柔地抚摸过自己的脸颊,在饭桌上为她夹过无数次菜。 那是宋尧的手。 紧紧地攥住手机,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绫竹的脸色变得愈发冰冷,宛如千年寒冰一般,毫无温度可言。 雨丝顺着她纤长而浓密的睫毛缓缓滑落,而后又悄然无声地砸落在闪烁着微弱光芒的手机屏幕上,溅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关上了手机,绫竹抽完最后一口烟,收敛了所有情绪,深深地呼出了一口烟雾,随后将那还冒着丝丝青烟的烟蒂随意地丢弃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漠然的踏步往前走去。 在周围戒严的士兵一直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戒,几乎是在密林中出现阴影时的一刹那,就立刻注意到了那边。 目光一凛,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们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那个方向。 刹那间,数道红色的激光光点迅速汇聚在一起,精准无误地锁定住了那团黑影。 为首的队长面色凝重,他紧握着手中的武器,厉声呵斥道:“不许动,否则我们……” 话音戛然而止,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硬生生掐断。 只见那团黑影正慢慢地朝着他们靠近过来,越来越清晰。 当看清来者的面容时,整个戒严队伍都陷入了一种极度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状态之中。 逐渐走近的身影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弑神者’,而是一位堪称绝色的少女。 黑红色的机车服慢慢的往下滴着水,墨发披散,清冷的少女没有任何表情,瑞凤眸微微垂着,冷的如同一汪深潭。 她的容貌几乎勾魂摄魄一般的震撼,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颤,让众人无法扣动扳机。 绫竹没有在乎身上的光点,她神色平静,自觉的举起双手,向所有人展示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表示自己并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停在了一个安全的距离外,她抬起清冷的瑞凤眸轻声道:“竹叶青,特来自首。” 第85章 那是你妹 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童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银色的手铐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宛如寒夜中的冷月,令人不寒而栗。 清冷的少女却显得漫不经心,似乎对周遭的一切都毫不在意,她就这样被一群面无表情、荷枪实弹的警官押送着缓缓前行。 一滴水珠顺着少女的发丝滑落下来,但即便是在这样的时刻,她依旧没有丝毫的狼狈之态。 相反,她那冷淡的气质使得她看起来仿若高高在上的女王,正以一种睥睨众生的姿态审视着这个世界。 难以置信的看着戴着手铐的绫竹,灰羽快步上前,挡在了她前面,他满脸惊愕,嘴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你……” 绫竹微微抬起眸子看他。 闻惢上前两步,神色有些复杂,她可不觉得是谁那么有本事,将少女抓住了。 几乎是在顷刻之间就已经想到了前因后果。 闻惢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四周的警察,然后轻轻地做了一个手势。 那几名警官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默契地向后退了几步,为他们三人留出了一小片相对独立的空间。 “宋尧那边出什么事了吗?”闻惢压低了声音问。 微微点了点头,绫竹神色倦怠又阴郁。 灰羽急切的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臂:“你给他留下了那么多保命的东西,他又怎么可能真的会......” “但是我不想让他受苦。”绫竹冷声打断了他的话。 像是没想到会听到这句话,灰羽愣怔在了原地。 “……从这里赶到a市最快也要5个小时,他不会死,但是会受伤。” 心脏像是泡在醋缸里,变得又酸又涩,灰羽声音有些发抖:“你就那么在乎他?” 绫竹闻言只是垂下了眼帘,似乎并不想再与灰羽继续争论下去。 她面无表情地冷冷回应道:“别挡道,我不想耽误时间。”说完,她便径直朝着停在不远处的指挥车走去。 站在一旁的闻惢见状,轻轻地叹息了一声,随后伸出手来将灰羽拉到了一边,好让绫竹顺利通过。 眼看着少女被人押送着走进了指挥车内,灰羽气得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由于用力过猛,他的指关节都已经开始泛白。 心情无比烦躁的他粗暴地将额前凌乱的发丝向后捋去,紧接着脸色阴沉地转身朝着身后的帐篷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一直在关注这边动静的童堇见他回来了,连忙迎上前去,心急火燎地开口问道:“到底什么情况?” 灰羽并没有理会童堇的问话,而是自顾自地走到一个大箱子旁边,弯下腰开始翻找起来。 没过多久,只见他从箱子里找出了一个毛巾,拿上这条毛巾之后,他冷着脸迈开脚步再次朝着指挥车快步走去。 缓缓地收回了视线,狐黎修长而白皙的手指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身为狐族一员,拥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耳力,哪怕与目标相隔甚远,刚才少女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晰无误地传入了他的耳朵里。 火焰般艳丽的红色眼眸中透露出一丝阴沉之色,仿佛有一团黑色的阴影正在逐渐蔓延、扩散。 心中那些原本就潜藏在深处的阴暗念头,此时更是如同野草一般疯狂生长起来。 “凭什么......”:他喃喃自语道。 ..................................................... 桌子被拍的砰的一声响。 坐在对面的赵局脸色铁青,他佯作恼怒地伸出手来,直直指向一旁沉默不语的绫竹,厉声呵斥道:“好啊你!竹叶青!就是你大摇大摆的洗劫了我们的储灵间!现在你还敢出现!” 少女的双手被特制的沉重镣铐紧紧地锁住,她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宛如一座雕塑般一动不动。 漂亮眸子低垂着,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甚至连抬起来看一眼都不愿意。 尽管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场所谓的指责不过是装模作样地走一个过场而已,但看到少女如此冷漠和无所谓的态度,赵局心中还是不禁涌起一股无名之火。 可当视线触及到绫竹那漂亮到惊为天人的脸庞时,那些即将脱口而出的责骂话语却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让他怎么也无法顺畅地表达出来。 咬了咬牙,他恼怒的开始殃及池鱼,愤怒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转向了一旁正旁若无人地给少女轻柔擦拭头发的灰羽身上,他恨铁不成钢道:“还有你小子,你肯定是第一个叛变的对吧!” 灰羽也不狡辩,只是依旧专注地用手中柔软的毛巾仔细地擦拭着绫竹的发丝。 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完全不理会自己的态度,赵局气得差点跳脚,胸膛剧烈起伏着,脸色涨得通红。 胡局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好了,不用演了,一会儿再给人小姑娘吓着。” 说罢,他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拿起茶壶,缓缓地将滚烫的茶水倒入杯中,微笑着递到绫竹面前,轻声说道:“外面那么冷,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灰羽皱了皱眉丝毫不给自己这位顶头上司留面子:“她不喜欢喝茶叶。” 未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饶是胡局这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也被这叛变的小子一噎。 赵局则气得直接笑出声来:“那照你这么说,难道还要我亲自去给这位被通缉的大小姐买一杯她爱喝的饮料不成?” 面对赵局的质问,灰羽像是完全没有听出其中的阴阳怪气一样,反而非常认真地思考起来。 过了片刻,他才有些勉强地点点头,回答道:“如果实在不方便出去买的话,点个外卖送过来也是可以的。” 眼看着赵局就要因为这番话而彻底爆发,胡局连忙眼疾手快地伸出手,一把将他用力地按回到座位里: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别吵了,都少说两句行不行!” 随后,胡局转头看向一直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始终一言不发的少女,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对她说: “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有些事情咱们大家私底下心照不宣,与公然摆在台面上的性质是不一样的。” 绫竹微微抬起那如秋水般深邃的眸子,由于身体的温度极低,她原本红润的嘴唇此刻泛着一丝苍白,这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宛如一座冰山,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我可以帮你们抓衾无冕。” 赵局挑眉哼笑:“我们耗费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和精力去抓捕衾无冕,都未能将其绳之以法,难不成你一个初来乍到之人,就能够轻易地把他捉拿归案?” 紧接着,他又冷冷地补充道:“而且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通缉犯。” “不是!” 听到这话,一旁的灰羽毫不犹豫地放下手中的毛巾,挺身而出,犹如一只护雏的母鸡一般,挡在了绫竹身前理直气壮的回怼:“通缉令已经被撤销了。” “你!……”赵局气了个倒仰。 头疼的按了按额角,胡局叹气:“但是即便如此……” 下一秒,就在他话音未落之际,突然间传来了“哗啦”的一声巨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原本并不算宽敞的指挥车内,瞬间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品。 赵局面色一怔,目光落在满地的东西上面。 那些物品琳琅满目,有形状各异的灵珠、散发着神秘光芒的符咒以及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奇异法宝等等。 “这……” 一直沉默的绫竹终于开口说话了。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如雪:“今天,我已将‘弑神’组织位于 y 市的所有根据地尽数炸毁,这些,便是从他们那里缴获而来的战利品。” “……?” 赵局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 “东西全部上交,算作之前给你们的赔礼。” 绫竹看着胡局:“应该够弥补你们之前的损失了。” 眉心一跳,胡局眯起眸子:“所以你今天跟那个‘弑神者’是去干这个了?” “是。” 思忖了片刻,胡局端起了茶杯看着她:“说说你的条件。” 绫竹坐直了身体,直勾勾的看着他:“我要你们帮我救一个人。” “谁?” “我未婚夫,宋尧。” ................................................. 一阵沉闷而压抑的咳嗽声打破了夜的寂静,也将睡梦中的洛妗霄惊醒。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大脑还处于一片混沌之中,仿佛刚刚从一场冗长的梦境中挣脱出来。 然而,当那些断层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回脑海时,她瞬间清醒过来,猛地坐直了身子。 可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束缚感传遍全身,让她不禁低头查看。 只见自己的手脚乃至身躯,竟然全都被粗绳紧紧捆绑着。 并未因此陷入过度的惊慌失措。 她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那刺痛感迅速传遍全身,成功地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并开始迅速观察四周的环境。 入目之处皆是灰蒙蒙的景象,尘埃在空中飞舞,模糊了视线,但依稀能够辨认出这里似乎是某个废弃已久的烂尾楼的其中一层。 洛妗霄的目光急切地向旁边扫视过去,终于,在不远处的一根柱子旁,她发现了那个一直在寻找的身影——宋尧。 宋尧看起来十分狼狈,他的双手同样被绳索牢牢捆住,无力地低垂着头。 由于角度问题,洛妗霄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听见那断断续续、令人揪心的咳嗽声不断传来。 她的视线落在了宋尧那双原本修长好看的手上,心顿时揪紧成一团。 因为她清楚地看到,宋尧的十指指甲竟已全部被残忍拔掉,鲜血淋漓的伤口触目惊心! 像是察觉到了她这边的动静,宋尧轻轻的抬起了头,跟她对上了视线。 青年的嘴唇毫无血色,本就带着病气的脸色此刻看上去更加孱弱。 顾不得什么体面不体面的,洛妗霄挪动着身体往他那边爬去。 宋尧朝着她摇了摇头:“不用管我,死不了。” 咬牙蹭到了青年的身边,洛妗霄嘴唇微微颤抖:“你现在怎么样?” 宋尧轻笑了一声,看上去对自己的伤口毫不在意:“……诚如所见,不怎么样。” “这到底什么情况,为什么你会跟……跟那种人结仇。” 神色淡漠,俊秀的青年靠在柱子上声音轻浅:“不知道。” 看着他的表情洛妗霄就知道这人没说真话。 深吸了口气,她尽可能的将脑子里现有的信息串联:“……你跟‘那个世界’的人有来往,是吗?” 鸦羽似的长睫轻轻颤了一下,宋尧并未回话。 洛妗霄从他的沉默里读懂了他的答案,叹了口气,她喃喃自语。 “倒是没想到。” 宋尧抬眸看她:“更让我没想到的是洛小姐你,果真是真人不露相。”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宋尧笑了笑:“真不好意思,这次牵连了你。” 尝试着挣扎了一下,洛妗霄冷声道:“你是安瑾哥的弟弟,要不然我才懒得管。” “那我还应该谢谢兄长?” “你往后少给他使点绊子比什么都强。” 稍稍的拌了下嘴,气氛倒是缓和了一些,洛妗霄没有办法从这绑的极其牢固的绳子里的挣脱开来。 她往周围看了看:“寻踪呢?” 摇了摇头,宋尧淡声道:“他拔了我的指甲之后就离开了,现在不知道在哪里。” 视线再次落回到他血肉模糊的手上,洛妗霄都是看着就心口一颤:“……你。” “说起来。”宋尧出声打断了她,栗色的眼眸带着探究:“洛小姐好像跟那个人似乎是旧识呢?” 神色暗了暗,洛妗霄比起冷淡:“有过一些交易罢了。” “哦?”宋尧挑眉:“交易?” “……让他帮我找一个人,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 皱了皱眉,洛妗霄截断了话题:“与其说些这些没营养的,还不如想想怎么从这儿离开。” 宋尧轻笑了一声:“会有人来的。” 洛妗霄讥讽道:“就怕在人来之前你就已经被那人折磨死了。” 宋尧风轻云淡道:“我不会死。” “你……”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洛妗霄立刻绷紧了身体,紧张的看了过去。 “两位真是好兴致啊。” 寻踪笑吟吟的走了进来:“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聊起来,我还真是低估了两位的心理素质。” 宋尧平静的看着他。 洛妗霄不着痕迹的挡在了他的身前,艰难的坐了起来看着眼前的男人。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位‘合作伙伴’的真容,不算太出众的脸,没有任何的记忆点,几乎是放在人堆里看过一眼就忘记的存在。 搬着椅子坐在两个人的面前,寻踪撑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两人:“天底下的缘分还真是很难说。” “一个是我的老客户,一个是我的新任务对象,居然能凑在一起。” 洛妗霄尽可能的保持着镇定:“你想要什么?如果是要钱的话,我们能给你,别伤害我们。” 寻踪叹了口气:“要真是要钱的话就好了,毕竟我还挺想跟你继续做交易的,但很可惜这次发任务的是我的老东家。” “人不能为了钱连命都不要了不是?” 洛妗霄有些疑惑:“你的……老东家?” 避开了这个问题,寻踪微笑的眯起了眼眸:“天底下真小,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能跟竹叶青扯上关系。” 洛妗霄更疑惑了:“竹叶青……?” 她倒是对这个名字还是有些印象的,毕竟是前一段时间闹的沸沸扬扬的连环杀手。 寻踪对她的反应觉得有些有趣,笑了起来:“看来你对你的那位妹妹真是一无所知啊。” 宋尧的表情沉了下去。 寻踪的眼底闪烁着恶劣的光芒,戏谑的开口:“你家那位被认回家的真千金,就是前一段时间a市连环杀人犯竹叶青本人啊!” 第86章 剖源 沉重的镣铐闪烁着冷冽的光芒,雨丝细细密密。 绫竹缓缓抬起头,望了一眼那阴沉沉的天空,铅灰色的云层厚重得透不出一丝光亮。 她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寒冷的空气中瞬间消散无踪。 下一秒,一把黑色的雨伞突兀地出现在了她的头顶上方。 胡局静静地站立在她的身旁,身姿挺拔而威严。 在他们的周围,一群身着警服的警官们严阵以待,面容严肃,目光锐利的紧盯着。 “准备好了吗?”胡局低沉的嗓音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绫竹却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只有雨滴不断地敲打着雨伞,发出微弱的滴答声。 沉默片刻之后,绫竹终于慢慢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冰冷的雨水顺着她那张苍白且清冷的脸颊滑落而下,她声音淡淡:“有烟吗?” 听到这句话,胡局微微皱起了眉头,但还是朝着身后的灰羽挥了挥手。 灰羽走上前几步,从兜里摸索出一根香烟,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其递到了绫竹的唇边。 殷红如血的嘴唇轻启,噙住了烟嘴,她垂下眼帘,原本冷淡的眉眼此刻更显得深邃而神秘。 伸出手从灰羽的手中接过了打火机,微弱的火苗在风中摇曳不定,映照出了绫竹那晦暗不明的瑞凤眼。 手腕的转动,手铐发出一阵轻微的哗啦声响,这声音在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你还小,抽烟不好。” 胡局轻声道。 绫竹轻笑一声,仰起头,吐出了一口烟雾,在空中弥漫开来,模糊了她的面容。 透过朦胧的烟雾,可以看到她那双轻轻眯起的眼眸,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致命美艳,就像是一朵诱人成瘾的极品罂粟花在这一瞬间悄然绽放,散发着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即便知道这个人是危险指数极高的通缉犯,但在场的所有人还是不可抑制的呼吸一窒,被这致命的美艳吸引。 少女轻启朱唇,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烟蒂在她唇边闪烁着微弱而诡异的光芒,忽明忽暗。 她微微侧过脸,似笑非笑地看向众人,目光最终落在胡局身上,带着些戏谑的问:“你不抽?” 胡局摇了摇头,声音平静:“我老了,该注重养生了。” 轻轻一弹指,将手中的烟蒂弹射而出。 烟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准确无误地与飘落的雨丝相撞。 刹那间,烟头触碰到雨水后猛地熄灭,只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响声,彻底没入黑暗之中。 收回视线,伸手探向腰间的储物戒指。 一阵微光闪过之后,她从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符纸。 胡局见状心领神会,默默地向后退开一步。 就在他后退的瞬间,以少女为中心,方圆数米之内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就连纷纷扬扬洒落的雨丝也无法侵入分毫。 雨丝顺着绫竹如瀑的发梢悄然滑落,她面沉似水,神情专注,右手单掌掐诀。 符纸突然绽放出一抹耀眼的蓝色光芒,与此同时,束缚在她手腕上的冰冷手铐也反射出寒光来。 随后,发丝无风自动,周围的雨也被隔开,符纸轻轻地颤动了几下,然后缓缓脱离了绫竹的手掌,自行悬浮于半空之中。 伴随着“咻”的一声尖锐破空声响起,那张符纸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密林深处疾驰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绫竹微微侧过头去:“好了。” “定位符纸?”胡局喃喃,随后他的视线略带复杂的看向绫竹:“坐标符被你放在谁身上了?” “秦逸栎。”绫竹收回视线,主动朝他走去。 “为什么?” 站在伞下,灰羽轻轻地将一件温暖的外衣披在了她那略显单薄的身躯之上。 绫竹的神色淡漠如水:“灵力者的本源剖出必死,但他没死,所以应该是自剖本源,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主动撤销对他的管控,但是我一直对他心存疑虑。” “我找了沉冰问了一些关于他的事情,沉冰跟我说,他母亲跟秦逸栎是旧友,自从他母亲离世之后,便一直是秦逸栎悉心照料着他们,陪伴他们至今。” “沉家兄妹都是灵力者,我不觉得他们的母亲是什么普通人,尽管我与‘弑神’的接触算不上频繁,但以他们一贯对灵力者赶尽杀绝、斩草除根的行事作风来看,我着实难以相信秦逸栎在自剖本源之后,还能够侥幸存活下来。” “只是些许猜测?” 胡局与绫竹一同朝着停放在不远处的车辆走去,他眉头紧蹙:“你就在他身上放定位符纸?你怎么能确定他一定会跟衾无冕他们在一起?” “不确定。” 绫竹挑眉:“但是现在你们也没有更多的选择了不是吗?” 她轻笑一声:“那就跟我赌一把。” ......................................................... y市映山红孤儿院。 动作轻柔的将女孩儿放在床上,秦逸栎抖着手摸了摸小雏菊的头。 小雏菊的目光澄澈,即便知道一会儿要发生什么,还是安抚性的朝他笑了笑。 “别怕……”秦逸栎喃喃自语道,然而他自己的声音也在不由自主地发颤。 他感到自己的手抖得愈发厉害,心中一阵难以言喻的羞愧涌上心头,于是难堪地避开了女孩那纯净的目光。 一旁的北斗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大声嚷道:“你们俩在这儿演电视剧呢?时间可是很宝贵的,能不能快点儿?” 听到北斗的催促声,秦逸栎颤抖着抬起了头,用力地搓了一把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却发现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开始吧……” “当啷”一声脆响,一把闪烁着诡异花纹的尖长剔骨刀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脚边,刀刃在微弱的光线下反射出令人胆寒的光芒。 秦逸栎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缓缓弯下腰去,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地拾起了那把再熟悉不过的刀。 他紧紧地攥住刀柄,感受着金属传来的冰冷触感,内心犹如被千万把利刃切割般痛苦不堪。 从他手里接过了那把刀,小雏菊神色平静的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北斗:“回避一下,行吗?” 北斗不满地啧了一声,脸上露出些许不情愿的神情。 但或许是看到小雏菊平静的眼神,他最终还是冷哼一声,板着一张冷冰冰的小脸退出了房间。 随着房门关闭的轻微声响,房间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细密的雨丝如珠帘般垂落,交织成一幅朦胧的画卷。 衾无冕静静地伫立在窗边,沉默的背对着他们。 小雏菊缓缓地收回目光,仰头望向头顶那布满尘埃的蜘蛛网。 她眨巴着眼睛,试图掩饰住眸底悄然泛起的一丝水光,然而,那水光终究无法藏匿,微微闪烁着。 稚嫩的小手抬起了刀,然后猛地朝自己的腹部狠狠刺下,就在刀尖即将触及肌肤的瞬间,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突然出现,紧紧地握住了刀刃。 刹那间,殷红的鲜血从掌心溢出,沿着刀刃流淌而下,与滚烫的泪滴一同坠落在小雏菊白皙的手背上。 秦逸栎双目赤红,哀求的看了一眼衾无冕:“……她有白血病,好歹,好歹再等等啊…” 尽管如此悲切的祈求,衾无冕依旧纹丝不动地站立在原地,对于秦逸栎投来的视线恍若未见。 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掰开秦逸栎染血的手指,小雏菊苍白的笑了笑:“……已经够了,这是我的命运。” 最后一根手指松开时,小雏菊手中的刀刃失去了阻拦,直直地刺入腹中。 只听“噗嗤”一声闷响,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染红了她洁白的衣衫。 鲜血溅射在秦逸栎的脸上,让他崩溃的失去了所有力量,压抑的发出一声低吼,无力的跪倒在地。 剔骨刀上面的暗纹散发出诡异的暗红色光芒,小雏菊的身躯因剧痛而不由自主地蜷缩成一团,但还是拿着刀子在体内翻搅。 衾无冕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然后缓缓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女孩身上。 小雏菊稚嫩的脸上此刻已满是疼出来的冷汗,苍白如纸,白色的裙摆上也浸染出了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鲜血,宛如一朵朵盛开的血花。 此情此景,与他记忆深处的某一个画面重叠在了一起——那个温柔如水的女子,也是这般穿着白衣,鲜血从身上流个不断。 她临死之前那双无神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所在的方向,眼神之中既有幽怨又有不甘,似乎想要诉说什么,却终究未能开口。 衾无冕狠狠地咬紧牙关,以至于舌尖都被咬破,一股浓烈的铁锈味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踱步走上前,他走到了女孩身旁,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身上,同时将自身所蕴含的精纯灵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到她那正在逸散着灵气的虚弱躯体之中。 另一边,秦逸栎深知时间紧迫,已经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用尽全力强迫自己压制住所有纷乱复杂的情绪,颤抖着将自己宽厚的大手覆盖在女孩那沾满鲜血、冰冷刺骨的小手之上,引导着她完成接下来的动作。 随着血肉与刀刃不断地相互碰撞,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黏腻声响回荡在空气中。 秦逸栎感觉自己全身的肌肉都紧绷到了极致,他几乎耗尽了全部的力量去克制住身体的颤抖,只为不让自己表现得太过失态。 直到刀子触碰到一个坚硬的物体,他们两人均是一颤。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真正面对这种切肤之痛时,那种难以言喻的痛苦还是让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然而,小小的女孩并没有因此退缩,而是紧紧咬着牙关,强忍着剧痛,继续按照事秦逸栎引导的步骤进行操作。 这并不是一个很好完成的工程,秦逸栎和小雏菊都必须忍受着巨大的压力不能有丝毫的差错,注意力也必须集中。 一直在旁边默默守候的北斗深知此事关系重大,绝不容许出现任何意外情况。 于是他带着其他几位成员静静地站在门口,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动静,以防有人突然闯入破坏里面的行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可是墨菲定律就是这么玄乎,越是害怕什么,越是会发生什么。 就在众人全神贯注于眼前之事时,一股强大且不稳定的灵气波动从远处骤然传来。 原本静静站在孤儿院门口的一名“弑神者”顿时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息涌上心头。 她浑身一颤,随即像触电般猛地站起身来,满脸惊愕的望向远方。 耀眼的蓝光宛如一颗划破无垠空间的流星,以惊人的速度从她身旁疾驰而过。 其幽蓝色的拖尾长达近乎一米,仿佛一条灵动的光带在空中舞动。 北斗也察觉到了这股异样,但当他抬起头时,一切都已为时过晚。 那张蓝色的符纸犹如灵蛇一般,巧妙地避开了他的身躯,瞬间击破了室内的窗户,如闪电般激射而入。 就在下一刹那,秦逸栎的身上出现了一道散发着微光的符纸,两者相撞,旋即灵气骤然间汹涌澎湃起来,形成了一道令人心悸的恐怖灵力波动。 这道灵力波强大到足以震撼整个空间,衾无冕的眸色猛地一沉,但他反应极快,毫不犹豫地伸出手,以强硬之势按压在秦逸栎的肩膀上,并沉声喝道:“别看!” 由于遭受重创,此刻的小雏菊已然陷入了濒死的半昏迷状态。 她全凭衾无冕不断地运用自身灵力,将逸散的灵气源源不断地重新输送回她的体内,才勉强维持住一线生机。 而她本人只剩下点微末的本能让她顺着秦逸栎的力道微弱的颤动着手臂,如果这种状态下秦逸栎和衾无冕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出了岔子,小雏菊必死无疑。 第87章 诸神黄昏 红蓝相间的警灯不停地闪烁着,光芒如同闪电般划过夜空与细密的雨丝交织在一起。 轻柔的雨丝开始逐渐变得密集起来,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荷枪实弹的警察们从天而降,眨眼间便将孤儿院的整个外围区域严密地包围起来。 数辆警车停在映山红孤儿院的周围。 指挥车刚刚稳稳停下,胡局和赵局几乎同时站起身来。 只听得锁链哗啦一响,绫竹也紧跟着想要站起来,但却被胡局以强硬的姿态硬生生地按回座位:“你坐着。” 绫竹的表情瞬间变得阴冷无比,她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却不得不强忍着怒火,冷冷坐回到位置上。 看着胡局转身离去的背影,绫竹缓缓收回视线,低头看向束缚住自己手脚的沉重镣铐。 随着一阵齐刷刷的开门声响起,所有车辆的门全都被打开,高阶灵力者纷纷从车内走下。 一脚踏入地面的水洼之中,溅起一片水花,松了松筋骨,殉微微转过身来,背后那对巨大的龙翼猛地展开,遮天蔽日一般。 他的双眼紧紧盯着前方,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狂热的战意,犹如燃烧的火焰般炽热。 挑起眉梢,惊蛰动作优雅地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慢条斯理地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轻笑。 夏至脸上温和的神色褪去,纤细的双手一挥,无数条粗壮的藤蔓瞬间从地下破土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生长、蔓延,眨眼间就将整个孤儿院紧紧缠绕其中。 天空中的雨丝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正好滴落在手中的狐火之上,发出一阵滋滋的声响。 伴随着一道耀眼的红光闪过,狐黎露出了自己的完全体,身后绽开了九条如同燃烧着烈火般的火红尾巴。 金光突然闪耀起来,照亮了四周,烬胥浑身一抖,他的身形如同充气一般急速膨胀,转眼间变得有三米之高。 身上泛起一层金属所特有的光泽,整个人化身为一座坚不可摧的钢铁巨人。 霜降轻轻地抬起一只手,她的目光冰冷幽深,宛如深不见底的寒潭。 随着她的动作,周围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碎石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纷纷腾空而起,并在半空中缓缓凝聚成一个个尖锐的锥子形。 “啪”的一声清脆响声,胡局撑开了黑色的大伞,视线扫过众人,他神色肃杀,在所有人炽热的目光中下达了指令:“此次行动目标明确——活捉衾无冕,至于其他人员,若有反抗者,一律格杀勿论!” 龙吟声响彻了天际,好战是刻在龙族骨子里不可更改的基因,几乎在胡局话音刚落的一瞬间,殉已经化为巨龙,嘶吼着冲破了孤儿院陈旧的大门。 下一秒,其他人也不甘示弱,身形化为光点朝着被藤蔓困住的孤儿院内攻去! 站在三楼的边缘,北斗如同孤傲的战神一般,静静地凝视着楼下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人群。 灵安局的高阶来势凶猛,长达数年积蓄的宿仇在此刻彻底爆发,仿佛要将他们彻底吞噬。 然而,面对如此骇人的场景,北斗的眸底却渐渐漫上了一层血色,原本就冰冷至极的神色此刻更是犹如万年寒冰,令人不寒而栗。 无需多言,北斗与身旁的其余六位“弑神者”仅仅只是对视了一眼,便已心领神会,他们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那已经浮现出无畏的死志,那是一种甘愿赴死的决然。 随着一阵狰狞的笑声响起,北斗已然抛开了所有关于退路的想法。 此时此刻,他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战斗到底,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巨龙盘踞在半空之中,殉冰冷的金色竖瞳死死地盯着北斗,散发出无尽的威压。 白色的烟雾混合着刺鼻的硝烟气息,缓缓升腾而起,开始逐渐弥漫开来,红色的火光则宛如被放慢了速度一般,缓慢地积蓄,然后猛地喷发而出! 看着冲天的火光,北斗毫无惧意癫狂的笑了起来:“既然是高阶的战斗,那就让无关人等退下吧!” 双手掐诀,北斗的手指在空中结印,脖颈处青筋暴起,他嘶吼一声,双手血管凸起,以自身为中心,撕裂了面前所有的空间! 轰隆”一声巨响传来,那道空间裂口仿佛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疯狂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而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也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张牙舞爪地朝着北斗扑去,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火焰堪堪擦过北斗额前的发丝,最终落进了那深不见底的空间裂口之中,消失无踪。 大地分裂,整个孤儿院开始解体,是物理意义上的解体,落下的雨丝停滞在空中,旋即反物理的开始慢慢的漂浮起来。 原本平静的房间突然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仿佛整个世界都要为之颠覆。 房间的墙壁、地面和天花板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纷纷开始分解崩塌,一块块沉重的砖石缓缓飘浮起来,在空中漫无目的地飘荡着。 与此同时,一道道幽蓝色的空间裂口如蜘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遍布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围在房子外面的警察们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烈震颤晃得东倒西歪,一个个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地。 这股力量实在太过霸道,犹如十级地震一般,让人难以站稳脚跟。 而那座被茂密藤蔓紧紧缠绕的孤儿院,则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绽放出耀眼的蓝光,光芒之强烈,几乎让人无法直视。 在这片混乱之中,唯有胡局一人面色冷峻,稳稳地站立在原地,他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盯着前方发生的一切,丝毫没有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 “砰!” 身后的车窗玻璃瞬间炸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四溅开来,伴随着清脆的镣铐声,一名绝色的少女轻盈地踏上了破碎的窗框。 特制的高阶抑灵锁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寸扭曲、绷断,最终化作一地的残片。 眼底是癫狂的兴奋,缠绕着玫瑰的银色长枪凭空出现在她的手中。 胡局见状,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抓住绫竹,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单脚用力一蹬,借着窗框的反作用力,绫竹看似纤弱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灵气。 整个人如同一支离弦之箭,以快到残影的速度朝着那道正在逐渐合拢的蓝色空间裂缝冲去,在那蓝色空间即将完全封闭的最后一刻从缝隙之中强势的破了进去,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 藤蔓拔地而起缓慢的生长成为庞然大,噌的一声,尖锐的刺从绿色的藤蔓上生长而出。 随着藤蔓的升起,一片片翠绿的枝叶也逐渐舒展开来,就像是一只沉睡已久的巨兽正在苏醒,缓缓的放下了叶片,被遮挡的叶片下露出了一朵巨大而恐怖的食人花。 这朵食人花的嘴巴长得如同獠牙一般锋利,嘴里还缭绕着一层不明的粘液,散发出阵阵恶臭。 根部猛地破土而出,如同一双有力的大手,狠狠地朝着一块即将砸向夏至的巨石拍去。 只听一声巨响,那块巨石被轻而易举地拍飞了出去,在空中化作无数碎片散落一地。 就在这时,一道红色的身影宛如鬼魅般从天而降,轻盈地落在了那庞然大物一般的食人花面前。 面具下传来一声粗噶的笑声,鸟喙人看着眼前食人花狰狞的笑着。 刚刚生长出来的食人花正是饥饿的时候,看着送上门来的猎物,它张开血盆大口,猛的朝着那鸟喙人咬去,粘液从食人花的獠牙上滴落在地上,地面的泥土瞬间被腐蚀成了黑色。 整个人被吞下,食人花餍足的伸出布满颗粒的巨舌舔了舔自己的獠牙。 但是就在下一秒,它的身体一晃,明明没有五官,但是硬生生的透出了些许慌乱的表情。 红色的光芒从它绿色的花梗处透出,从它身体的中段部位,绿色开始枯萎,变成一片枯黄,并且开始顺着红色的光蔓延。 嘶吼了一声,食人花摇了摇自己巨大的花瓣嘴,粘液被甩的到处飞,落在其他的物体上溅起滋啦的一声腐蚀声响。 下一秒,食人花的口中喷吐出黑色如同沥青一样的液体,随后不甘心的一晃,像是失去了控制的玩偶砸,倒在地上。 身体开始泛黄发黑,红色的光芒破体而出,那刚刚被咽下去的鸟喙人慢条斯理的走了出来,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的污秽,或者说污秽并不在他身上,但萦绕在他的周围。 黑色的粘液顺着他的脚下开始蔓延,粘稠的液体如同病毒一样拉着丝延伸开来。 红衣的男人就站在这一片黑色的沸腾粘液之中抬起头,面具下的红色眼睛阴森森的锁定了夏至:“植物小姐,您的对手——瘟疫医生,特来领教……!” . 薄唇轻轻上扬,勾勒出一抹浅浅的弧度,眉心红色的暗纹增添了几分神秘与魅惑,原本就俊逸非凡的青年,此刻更是犹如从聊斋中走出勾人心魂的狐妖一般。 九条狐尾在身后盛开,如同绽放的红莲,青色的狐火如同伴随着的幽灵跟在狐黎身侧。 手腕轻抖,拿在手中的骨扇瞬间张开,轻而易举地便将飞速袭来的暗器一一挡下。 “啪”的一声,狐黎潇洒地合上了扇子,身形轻盈这漂浮的石块跃起,然后稳稳地落在了一块漂浮在空中的墙面之上。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下方那个身材肥胖的男人,笑眯眯道:“哎呀呀,躲在暗处放冷枪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身材肥胖的男人身上穿着一套不伦不类的红衣,松垮的上衣耷拉在圆滚滚的肚子上,而那条宽大的裤子则在小腿处骤然收紧,使得整个大腿看起来就像两个鼓鼓囊囊的大肉球。 头上戴着一顶高高的礼帽,手中还攥着一把比他身形还要硕大的红色气球,他慢慢抬起了化着夸张小丑油彩的脸。 胖子脸上那僵硬的笑容好似被硬生生缝合上去的一般,显得格外诡异。 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狐黎身后那九条舞动的狐尾,他的嘴里发出一阵咯咯的怪笑声,声音断断续续,如同随时都会断掉一般:“小……小狐狸……嘿嘿嘿……” 俊朗的眉毛轻轻一挑,狐黎微微眯起狭长的眸子,原本萦绕在其周身的绿色狐火带着凌厉之势朝着不远处的胖子急速飞掠而去。 男人并不躲开,依旧那样痴痴地望着狐黎,眼神之中毫无畏惧之色。 就在狐火即将击中男人之时,突然一只巨大无比的爪子从天空中猛地拍下,硬生生将那些狐火拍成了碎片。 而一些细碎的火焰则粘附在了那只毛茸茸的爪子之上,从天而降的巨兽僵硬的回过了头看向狐黎。 狐黎展扇遮挡住自己的半张脸,俊逸的眉眼带着嫌弃,轻轻啧了一声:“真丑。” 巨兽抬着头看他,那是一个被缝合起来的四不像生物,有着狮子的脑袋,大象的身体,身后还拖着一条长长的猴子尾巴,以及极其粗壮,足以撑起整个身体的老虎的四肢。 这时,男人缓缓松开了一直紧握着的一只红色气球,那气球便慢悠悠地朝着狐黎飘荡过去。 兴奋的看着气球越飘越远,他张开了那双肥胖得几乎合不拢的大手,脸上露出了一抹近乎癫狂的笑容,嘴角不受控制地淌下大量的口水,发出称得上是噪音的尖叫:“漂亮的尾巴!漂亮的狐狸!我要你的尾巴!” 轻盈的几个跃起,狐黎躲开了那朝他飞来的诡异气球。 但那气球却越飞越快,直到后面变得快的简直像是朝他撞来一样,避无可避,狐黎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中寒光一闪而过,骨扇一滑,切开了那该死的红气球。 与此同时,脑海中关于弑神的资料逐渐开始呈现。 就在锋利的骨扇与红色气球相接触的瞬间,一种诡异的质感传来,就好像骨扇不是切在了普通的气球表面,而是贴在了某种生物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薄膜之上。 还未等狐黎做出更多反应,只听得“砰”的一声脆响,一只坚硬无比的鸟喙竟然抢先一步,从内部破开了那层红色的薄膜。 紧接着,一只头部布满密密麻麻眼睛的白鸽从中钻了出来。 根本来不及反应,下一秒钟,白鸽张开了它那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烂腥臭气息的鸟喙,一股黄色的脓液如喷泉般猛地喷射而出,径直朝着狐黎扑去! 红色的瞳孔骤缩!狐黎回想起了眼前这人的身份,高阶灵力者——驯兽师。 第88章 天空一声巨响,竹子闪亮登场 铺天盖地尖锐的石块削成的石锥如密集的雨点般朝着三楼的北斗疾驰而去。 然而,就在这些石锥即将击中目标的瞬间,半空中突然涌起了一道浓厚的粉红色雾气。 雾气迅速蔓延开来,形成了一堵坚不可摧的屏障,将所有的石锥都牢牢地阻挡在了其中。 伴随着一阵娇媚的笑声,一个身影从头顶缓缓降落。 女人背后展开一对火红的恶魔翅膀,轻轻地煽动着,带起阵阵微风。 一条桃心形状的尾巴在她鲜艳的红裙后面摇曳生姿,增添了几分妩媚与妖娆。 娇艳欲滴的红唇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挑逗意味十足的笑容,眼神迷离而魅惑,直勾勾地盯着下方的霜降。 “警官小姐~,又见面了~今天可是我们一对一的较量哦~” 霜降面不改色:“跟通缉犯,我一般不讲那么多规矩尤其是你——寐。” 施展念力,轻而易举地格挡住了不断飞来的各种暗器。 与此同时,她双手一挥,那些原本漂浮在空中的碎石立刻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朝着寐飞射而去。 眼见碎石袭来,寐的身形瞬间化作无数红色的玫瑰花瓣,纷纷扬扬地散落一地。 仅仅一眨眼的功夫,她又如鬼魅般出现在了霜降的身后。 她的眼底泛起一圈圈粉色的桃心图案,柔弱无骨的手臂宛如灵蛇一般轻轻环绕住了霜降的身躯。 寐凑近霜降的耳边,轻吐一口香气,柔声说道:“别总是这么紧绷嘛~放松一点……” “上次一别,我可是日日夜夜都在思念着你呀~” 伴随着她那娇柔婉转的话语声,一股粉色的雾气如同一道轻柔的薄纱缓缓升腾而起,化作一道坚实的屏障,将两人紧紧地笼罩其中。 霜降的眼神瞬间变得冷冽无比,她没有丝毫犹豫,心念一动,强大的念力汹涌而出,直接将女人狠狠地弹飞出去。 寐在空中轻盈地翻转了几圈后,稳稳地落在地上。 并没有因为被击退而感到恼怒,寐微微一笑,背后那双恶魔翅膀轻轻挥动起来,整个人就这样悬浮在了半空中。 “总是对我这么无情~” 笑眯眯的看着地下的女人,寐的目光却充满了挑逗与暧昧:“可是上一次你也很喜欢啊~” 霜降的脸色愈发阴沉,冷笑讥讽:“不知廉耻。” 说着,她双手一挥,周身顿时涌起一股磅礴的灵气。 寐像是想起了什么愉悦的回忆,咯咯笑了起来,低声道:“可是……沉沦在内的,可不止是我啊~我·的·继·姐·” 语毕,寐抬起了手臂,随着她的动作,原本就浓郁的粉色雾气骤然爆发,彻底铺展开来。 眨眼之间,四周的空间发生了变化,所有的景象都开始扭曲、重塑,最终变成了一间昏暗无光的房间。 房间内,床铺之上的被褥杂乱无章地堆着,凌乱不堪。 四周随意散落着一些只有她们彼此才能够明白含义的照片和纸张,地毯上早已干涸的血迹,依然保持着她们上次离去时的样子。 这里是霜降最不愿提及的禁忌,也是——独属于她们的,最后的战场! . 带着灼灼热浪、仿佛能将空气都点燃的红色巨拳以雷霆万钧之势呼啸着猛砸而来! 钢铁巨人的手中光芒一闪,一面巨大得超乎想象的盾牌瞬间出现在眼前。 砰”的一声巨响,红色巨拳狠狠地撞击在了盾牌之上,刹那间,白色的烟雾如同火山喷发般骤然涌起,遮天蔽日。 盾牌在如此猛烈的攻击下,眨眼功夫就被烧得通红一片,甚至有部分已经开始融化,化作滚烫的金属液滴滴答答地流淌而下,与从熔岩巨人身上掉落的黑色渣滓混合在一起,溅落在地面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怒吼一声,熔岩巨人并未就此罢休,再次抬起了另外一只手臂,张开手掌,便要朝着烬胥那由金属构成的脖颈狠狠掐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得一阵哗啦啦的水声突兀响起。 紧接着,一个巨大无比的水球宛如从天而降的蓝色炮弹,裹挟着强大的冲击力猛地撞向了熔岩巨人的半边身躯。 一瞬间,水火相遇,迸发出无数道耀眼夺目的火花和剧烈翻滚的水蒸气。 极度的高温遇上冰冷的水流,迅速发生了热交换反应,使得熔岩巨人的半边身子在极短时间内急剧降温。 原本炽热的岩浆逐渐凝固成了坚硬无比的某种石块,由于两边重量失衡,熔岩巨人庞大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土飞扬。 不远处一块漂浮在空中的石块上,惊蛰傲然站立,衣摆无风自动,掐诀念咒,旋即,天空轰隆一声巨响,电闪雷鸣之中,乌云密布,落下来极其夸张的瓢泼大雨。 烬胥愤怒地咆哮着,一把扔掉手中那已经被熊熊烈焰烧穿的盾牌。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喉咙里发出低沉而嘶哑的吼声,一个箭步跨坐在那逐渐冷却、失去行动能力的熔岩巨人身上。 紧握着双拳,每一拳狠狠地砸下,都会溅起满地的黑色碎渣,碎渣如雨点般四处飞溅,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右手化为尖锥,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凛冽寒光,毫不犹豫地抬起巨锥,瞄准身下熔岩巨人的脖颈,以雷霆万钧之势猛刺过去。 “砰!” 金属巨锥在半空中被不知名的东西切断,旋转着深深地插进了不远处的地面之中。 刹那间,失去右手的烬胥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感觉到身下的熔岩巨人再度爆发出惊人的高温。 暗红色的滚烫岩浆在它庞大的身躯上肆意流淌,散发出滚滚热浪和刺鼻的硫磺气息。 眨眼之间,熔岩巨人便扭转局势,反过来将烬胥压制住。 随后,带着恐怖高温的巨大拳头像是泄愤一样,毫不留情地砸向烬胥的脸庞。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嗤啦”声,烬胥的整整半张脸瞬间被融化成炽热的铁水,冒出缕缕青烟,惨不忍睹。 惊蛰目睹此景,心中不由得一惊,眸色顿时变得森冷至极,双手迅速掐诀,准备施以援手。 身后传来一阵凌厉的呼啸风声,犹如恶鬼哭嚎,直逼而来。 出于对危险的敏锐本能,惊蛰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闪,急速侧身躲避。 果不其然,那被插进土里的巨大金属尖锥猛然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瞬间就把她方才所站立的石板砸成了无数碎片。 细小的碎石如同雨点一般四处迸溅开来,有的甚至擦过惊蛰的脸颊割开了一道细小的伤口。 不远处传来一声哼笑。 惊蛰再次落在了一块石头上,挑眉看了过去。 金属尖锥开始缓缓解体,改变了自身的形状。 眨眼之间,就化作了一颗颗闪烁着寒光的子弹,静静地悬浮在对面那位身着红袍的男子身前。 男子单手做出按压的动作,他慢慢地抬起了自己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庞。 轻蔑的笑从惊蛰口中传出,她活动了一下手指,将指关节压得噼里啪啦直响:“我说是谁呢,老朋友啊,炼金术师。” 面对惊蛰的挑衅,炼金术士嘴角上扬,手腕轻轻抬起,那些子弹微微晃动了几下,齐刷刷地瞄准了惊蛰所在的位置。 炼金术士笑了起来:“按道理来讲,惊蛰小姐的对手应该是熔岩才对。” 他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视线轻轻扫过正在激战的两个巨人:“但那家伙太心急,先盯上了我的猎物。” 话音未落,只见他的手腕轻轻向下一挥,那些子弹就像是得到了命令一般,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朝着惊蛰疾驰而去。 抬手遮挡了一下密集的雨丝,炼金术士叹了口气:“但是也没关系,战场放在一起,才更有趣不是吗。” . 巨龙在天空上挥动着巨大的龙翼闪避,在他的身后,幽蓝色的空间撕裂如影随形,每一下都带着恐怖的灵气。 站在三楼,北斗护着身后的那道门,双手变换着结印,视线牢牢锁定着天空之中的巨龙。 逃窜并不是龙族喜欢的战斗形式,愤怒的发出一声震耳的龙吟,殉每次想要结束这场追逐战时,那道空间撕裂就会逼近他的身体,阻隔他的战斗,逼得他不得不远离。 两人都知道这种战斗方式极其损耗灵力,但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北斗刚刚将整个空间撕裂隔离时已经损耗了身体的大半,他如果跟殉近身战,不一定能讨到好,而且…… 视线落在身后的门上,他咬了咬牙,再次捏爆了一张补灵符。 恼恨的喷吐出火焰,殉想不管不顾以伤换伤强行闯过去,但是就在这时,腰腹处的伤口传来了阵阵的酥麻,蟾蜍毒素未清的身体传来了滞涩感,这一下的停顿被北斗发觉。 撕裂的空间立刻跟上,他避无可避,用尽全力咬牙再空中翻过,但是还是被空间的裂口切掉了半条龙尾。 绿色的鲜血喷溅在地上立刻响起了阵阵让人牙酸的腐蚀声。 昂着头愤怒的喷出龙焰,殉彻底怒了,但是下一道空间切口又在逼近,冗长的追逐战再次上演。 身体的滞涩感随着他频繁的催动灵力变得也越来越不可抗,身体的灵脉似乎在凝滞,殉窝着火,但是始终找不到破局的机会。 终于,蟾蜍毒素爆发,北斗切掉了他的半边龙翼,身体无法维持平衡,巨龙被迫从高空之中往下坠落。 身下一道幽蓝色的撕裂口悄然浮现,仿佛是通往未知深渊的入口,像是黑暗中的恶魔张开了狰狞的巨口,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就在他即将坠入裂口之际,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带来了一股强大到极致的灵气波动。 灵气携带着无尽的威压,宛如一座山岳般沉重地压向众人,殉愣怔了一下,原本捏着补灵符准备施展法术的手也瞬间停滞在空中。 所有人都似有所感,停下了手中的战斗抬起头。 轻盈的身影带着无尽的爆发力,拿着长枪的狂傲少女如同雨幕之中的黑豹,敏捷地在一块块漂浮的碎石块上跳跃前行,速度快若闪电。 强劲的风势吹起了她的发丝,露出了那张绝美的脸庞,以及要将一切都焚烧殆尽的滔天怒火。 左手寒光一闪,绫竹将手中的东西全力掷了过去。 幽蓝色的光芒切开了密集的雨丝,这突如其来的一遭让北斗措手不及,立刻停下了攻势,就地一个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道飞射而来的致命武器。 “蹭蹭”两声脆响,闪烁着蓝色暗芒的链刀狠狠地钉入了北斗刚刚站立的地方,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地面瞬间炸裂开来,无数碎石四溅纷飞。 绫竹看都没看底下的巨龙一眼,瑞凤哞死死的锁定着三楼的北斗,单脚狠狠踩在巨龙的肚皮之上,借力腾空而起。 世界静止在此刻,脑海里轰的一声炸开,殉难以置信的看着半空之中的少女。 黑红色的机车服在狂风中肆意飞舞着,发出烈烈作响的声音,仿佛与风共舞,若有似无的清幽冷香如同幽灵般悄然钻入他的鼻腔。 明明是生死攸关的战场,但是他的视线却被少女狂傲的身影以及惊鸿一瞥的清冷侧颜强势的掠夺,这一幕就像一道闪电划破黑暗,瞬间照亮了整个世界,也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因为被打断了施法,蓝色的空间撕裂消失不见,巨龙急速坠落,砰的一声砸倒在地,溅起一阵尘土。 因为灵气消耗过度,他不得不被迫变回人形。 威风凛凛的巨龙转眼间变成了一位金发湿漉、俊逸而又略带几分狂妄的男人,狼狈地躺在地上,殉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少女离去的方向,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呆滞的状态。 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股强大的电流击中,心脏疯狂地跳动着,似乎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腔蹦出来一样。 陌生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感官。 他缓缓坐起身来,右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心口,试图平复那颗躁动不安的心,然而,无论如何努力,他的目光始终无法从少女渐行渐远的背影上移开分毫。 战斗是每条龙生来就刻在骨子里的渴望,但就在这一刻,他的心底却悄悄地萌生出一些别样的东西。 曾经不可一世的巨龙,如今静静地凝视着少女远去的背影,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宛如发现了此生最为璀璨夺目的宝藏。 第89章 明枪与暗箭 缠绕着玫瑰的银枪从天而降,宛如流星般急速坠落而下。 灵力消耗的差不多的北斗无法正面接下这一击。 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死死地盯着急速掠来的少女,不敢有丝毫大意,只能咬牙从储物戒指里捏爆了整整三张补灵符。 就在符纸爆裂开来的那一刹那间,海量的灵气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迅速充盈了北斗的全身。 但是这并不是最佳方案,由于太过庞大,以至于北斗根本来不及完全吸收,其中相当一部分无法控制地逸散而出,白白浪费掉了。 银枪裹挟着风声已经近在咫尺了,北斗当机立断,猛地撕开了一道漆黑深邃的空间裂缝。 伴随着一阵低沉的轰鸣声,他竟然直接带着身后的整个房间一同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传来,这座早已残破不堪的孤儿院最终还是因为失去了这唯一一间还算完整的房间而彻底坍塌了下去。 北斗的时间卡的刚刚好,就在倒塌的瞬间,绫竹的攻势也落了下来,长枪贯穿了遮挡的大型碎石,砰的一声落地,房屋也恰巧在此时倒塌。 地面上突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隙,正以惊人的速度向着绫竹蔓延而去,眼见就要将人吞噬。 冷笑一声,绫竹在半空中灵巧地凌空转体,手中的长枪顺势挑起了之前插在地上的链刀。 在空中时调整姿势,长枪化为星星光点被收回,单手握住链刀的一端,另一端被抛起,在半空中被绫竹以极其高难的姿势,倒挂着,修长的双腿钩住后一腿踢了出去。 链刀的一端如闪电般飞速射出,沉重的刀身在惯性的作用下直直地飞向一块悬浮在空中的巨大石块。 只听“铛”的一声脆响后深深地嵌入了那块石块之中,牢牢地固定住了。 绫竹则借着这股反作用力被带着往后急速掠去,然后轻盈地一跃而起,稳稳地落在了那块石头之上。 幽蓝色的光一闪而逝,一个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了绫竹的面前。 来者是北斗,他那原本稚嫩的面庞此刻却被滔天的恨意所扭曲死死地锁定着绫竹那张清冷而又淡漠的脸庞。 阴冷而又刺耳的笑声从北斗口中传出: “我还以为你这个胆小如鼠的家伙再也不敢现身了呢,一直像只老鼠一样躲藏在阴暗的角落里,该千刀万剐的,杀死我姐姐的罪魁祸首——竹叶青!” 将链刀石块上抽出来,绫竹脊背挺直,似笑非笑的挑眉:“抱歉,前一段时间杀的‘弑神者’太多了,你姐姐哪位?” 脸色刹时间冷的如同万年寒铁,北斗咽下了即将喷薄的怒意,双眼赤红的怒极反笑:“不记得也没关系,毕竟你一会就能下去看到她了。” 全身的灵气爆发,双手迅速结印,一道道神秘而复杂的符文在空中闪耀浮现。 随着最后一道手印完成,北斗施展出了自己最为强大的底牌之一。 作为衾无冕之下最强弑神者,北斗的战力毋庸置疑的是顶尖的存在。 整个的空间再次出现了震颤,就像是一张白纸,空间内出现了折痕,原本就不稳定的空间内部被切割成了一块块的立方体。 混乱的战场变得更加混乱,随后开始重组,弑神者们和灵安局的战争还没有结束,他们就在这片逐渐改变形状的空间里鏖战。 捏爆了几张补灵符,殉吸收了灵气,滞涩的灵脉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龙族强大的自愈力已经将多数的皮外伤自我愈合了。 半人高金色的重剑出现在了手中,他松了松筋骨,背后展开翅膀,双手举起巨剑,重新加入了战场。 ................................................................. 鹅毛般的大雪被凛冽刺骨的寒风裹挟着扑了进来,气温降至冰点以下,寒冷愈发地肆虐起来。 a市的冬天一直都是很冷的。 这座废弃的烂尾楼内部空空荡荡,毫无遮拦之物。 它的四周甚至连一扇窗户都未曾安装,无情的寒风肆无忌惮地穿梭其中,夹带着纷纷扬扬的雪花,肆意地侵蚀着每一寸空间。 洛妗霄打了个寒颤,只觉得寒意顺着脊梁骨迅速蔓延开来。 悄悄在背后挣脱绳子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尖,试图借着疼痛来集中注意力,呼出一口冷气,看向身侧的男人。 宋尧本就体质虚弱,此时更是显得不堪一击,更别提被拔了指甲后就这样被遗弃在这里。 洛妗霄不敢想象他身上的伤口是否已经感染,若是再继续待在这寒冷彻骨的环境中,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青年靠在她身侧的柱子上,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 “喂。” 洛妗霄轻轻地用身体晃动了一下宋尧,她的声音因极度的寒冷而微微颤抖着,听起来有些飘忽不定:\"宋尧?\" 听到呼唤声,宋尧缓缓地抬起了眼眸,眼神却显得十分涣散,似乎难以聚焦。看到这一幕,洛妗霄的心猛地一沉。 “你,你发烧了?” 垂下了眼睑,宋尧靠在柱子上,仰起了脆弱的脖颈:“……也许。” 背后的动作加快,她低声道:“别睡。” 宋尧轻笑了笑:“还不至于。” 话虽如此,但是身体上越来越滚烫的温度还是让他有点难以招架,脑袋昏昏沉沉的痛了起来。 为了让他保持清醒,洛妗霄开始尝试找些话题:“你跟绫竹到底怎么回事,她是那个世界的人?” “……一个蠢问题。” 宋尧轻声回答:“既然心里有猜测,那就没有必要再问了。” 宋尧倒是不太害怕洛妗霄知道的太多——毕竟早晚都会被消除。 “喀吱”一声闷响,手腕的骨头处瞬间传来清脆的断裂声。 洛妗霄顿时疼的浑身冒出冷汗,咬着牙硬生生地熬过了那阵钻心刺骨的痛感。 将自己的左手从绳索之中抽了出来,然后右手按住脱臼的地方狠狠一抬,只听又是“咔哒”一声,脱臼的关节终于被重新接回原位。 从桎梏之中抽离出来,洛妗霄疼的气喘吁吁,尽管如此,她还是强忍着身体的痛楚,伸出颤抖的手,准备去解开宋尧身上的绳索。 “不必。” 宋尧本能的侧身躲了一下,声音有些沙哑:“他既然敢将我们二人留在此处后独自离去,那就足以表明,他压根儿没觉得我们有能力逃脱此地。” “况且,以目前的状况来看,我实在不认为你能够带着我这样一个行动不便的成年男子成功逃离。” 的确,洛妗霄自身也是伤痕累累,再加上还要照顾宋尧这个负担,想要顺利逃走简直难如登天。 道理是如此,但是要让洛妗霄放着宋尧不管,她也不太能做到,倒是不是因为她跟宋尧的关系有多好。 纯粹是因为她清楚,如果宋尧跟她在一起出了什么事,哪怕宋安瑾心知肚明此事与她毫无关联,也百分之一百会不念旧情的迁怒于她。 到那个时候,她辛苦经营那么多年的计划一定会毁于一旦。 对于洛妗霄而言,这种后果简直比直接杀了她还要令她难以承受。 仿佛早已洞悉了她内心深处的种种顾虑一般,宋尧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后发出了一声低沉的轻笑,带着几分嘲讽之意: “无需过于担忧,死不了,最多也就是吃点苦头而已。” 洛妗霄有些犹豫:“你还发着烧,能行吗?” 抬头看了一眼烂尾楼外的天空,一抹黑色在此时一闪而逝,宋尧眉梢轻挑,轻声道:“已经来了。” 仿佛是要印证他所说的话语一般,就在下一瞬间,那呼啸的风雪之中突然裂开一道口子,一道黑色的影子如闪电般冲破层层阻碍。 伴随着一阵沙哑而粗犷的鸟鸣声,只见一只通体漆黑的渡鸦如同鬼魅一般,稳稳地降落在了他宽阔的肩膀之上。 洛妗霄神色一怔,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便瞧见四周原本空旷无人的烂尾楼内,不知何时竟悄然浮现出数道黑影。 这些黑影犹如幽灵一般,以惊人的速度从天而降,眨眼间便将整座楼层的每一个出口都死死地封锁住了。 荷枪实弹的警察们身着特制的服装,个个神情严肃、目光锐利,他们手持武器,高度警觉地扫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有几名警察迅速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搀扶起地上的宋尧。 “报告!楼道检查完毕,一切正常,没有发现嫌疑人的任何踪迹。”不远处传来了人声。 “消防楼梯这边也一切正常,同样没有发现嫌疑人的身影。”另一处传来回应。 与此同时,负责守住大门的小组已经成功完成包围圈的布置。 组长按下耳麦,沉声道:“大门已被完全包围,a 组现在开始对整栋大楼展开地毯式搜索,务必找出嫌疑人的行踪。” 按住了耳麦,一个站在宋尧身边的士兵低声道:“已经找到了两位受害者,目前两人状况还算良好,但其中一位受了伤,急需医疗救助。” 被抬到担架上,宋尧淡声道了句谢。 身上被披上了厚实的外衣,洛妗霄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一个女警对她出示了证件:“女士耽误您一些时间,请配合我们调查一些事情,在此期间,请不要使用任何手机之类的通讯设备。” 梳理着自己的羽毛,绫小鸦站在宋尧的胸口处,伸手摸了摸渡鸦漂亮的羽毛,宋尧这眼神柔和了些许:“这次谢谢你了,张铎怎么样?” “嘎!” 绫小鸦叫了一声,虽然只是一只鸟,而且眼睛也不大,但是宋尧就是诡异的从它的眼睛里面读出了一丝人类的傲娇情绪。 旁边的警察看着他们两个互动,想了想开口道:“那位姓张的先生现在已经在灵安局医疗部里,右手小臂被砸碎,小腹处的伤口有十二厘米,额头的骨骼有些碎裂,但是已经脱离了险情,命已经保下了。” 松了口气,宋尧总算放下了心:“那就好。” 比起担心自己的处境和伤势,他其实更担心的是张铎,那个傻小子明知道绫竹给他留的有保命的东西,却还是下意识给他挡了一刀。 大雪纷纷扬扬,从烂尾楼中走了出来,洛妗霄被迫跟着宋尧一起坐在灵安局的医疗车中。 这场绑架来的莫名其妙,结束的更加莫名其妙,洛妗霄直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 暖气开的很足,驱散他们身上的寒气,宋尧被紧急喂下了一颗丹药,现在脑仁处的疼痛已经散去了些许,但本来就很差的身体底子让他现在还是很疲惫。 因为是点名要特殊照顾的重要人物,所以为了表示重视,也为了防止后面的情况,行动组的组长一直守在宋尧的身边寸步不离。 但这次的行动还没有结束,看着手机上的信息,他的眉宇皱的很深。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轻轻侧过头去,宋尧低声问道。 放下了手机,行动组的组长犹豫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你们最后一次见到嫌疑人是在什么时候?” 回想了片刻,宋尧道:“事实上他将我们绑到那一座烂尾楼里,说了一些不知所谓的话,之后就离开了,我一直以为他有什么后手。” 行动组的组长好像也有点疑惑,摇了摇头:“后手倒是没有遇到,那座楼里居然已经人去楼空了,不知道他是有什么隐匿的办法,但是照常理来说,他那种散修就算有些过人之处,也不会逃脱我们的视线……” 危险的直觉攀升到了脊背,宋尧眯起了眸子,本能的意识到了什么:“……也许他就是有后手呢,只不过我们现在还没发现。” 沉吟了片刻,行动组组长抬起了头:“这些东西检查之后再说吧,到了局里,就算他有后招应该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爪子踩在胸口上,一股莫名的波动传来,梳理羽毛的动作一顿,绫小鸦看着身下的苍白青年,疑惑的用爪子按了按他的胸口,然后轻轻的用小爪子掀开了衣服的一角。 宋尧有些无奈的摸了摸它的脑袋:“小鸦,别闹。” 收回了动作,绫小鸦看着他重新盖上的胸口,歪了歪头。 第90章 逮捕 湖蓝色的光辉犹如涟漪一般从绫竹的周身缓缓散开,幽蓝色的链刀如同灵动的毒蛇,紧紧攀附上周围的寸寸冰霜。 雨丝以绫竹为圆心开始停滞,逐渐凝结成一片片晶莹剔透的冰晶。 温度骤降,绫竹轻盈地踩在坚硬的冰凌之上,侧身在空中疾速飞行,躲开了想要将她框进去折叠的空间。 猛地转身,手中的链刀顺势一挥,刃刀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北斗急速射去。 冰刃划破长空,所过之处,雨滴瞬间被冻结成一颗颗细小的冰珠,升腾出白色的雾气。 北斗冷哼一声,双手快速划动结印,身前的空间像旋涡般扭曲起来,整个人所在的地方闪过蓝光,然后消失在了原地。 再次出现在另一道碎裂漂浮的石块上,没有丝毫停顿,双手迅速向前一推,无数道深邃的空间裂缝向着绫竹疯狂蔓延而去。 脚尖在半空中轻轻一点,分散的冰凌迅速汇聚在一起,眨眼之间便组合成了一面巨大而坚固的冰霜。 两者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震起无数碎裂的冰晶漂浮起来,旋即蓝色的冰沿着裂缝不断蔓延开来,就像是一条条蜿蜒爬行的毒蛇,一点点吞噬着黑暗。 趁着这时候,绫竹猛地冲向北斗,链刀旋转着散发出凛冽寒光。 少女的攻势凶猛,北斗身体向后弯曲,发丝被链刀削落,然后迅速凝出寒冰。 险险避开这凌厉的一击,他一脚踢出,一道空间之力化作无形之刃砍向绫竹腰部。 借力一蹬,绫竹凌空探出扼住北斗的脖子,链刀收回手中,缠住了男孩纤细的脖颈,然后膝盖狠狠顶住北斗的胸膛,带着他一起急速下落。 寒冷冻得北斗打了个哆嗦,因为失去氧气,他的双目赤红,嘶吼一声,他在落地的一瞬间开启了裂缝,整个人挣脱了少女的桎梏,蓝光一闪,他的身形出现在了绫竹的身后。 弯刀举起,他目光凶厉,朝着少女的脑袋收割而去。 “铛!” 锁链与弯刀相撞,覆盖上面的冰霜扑簌簌地掉落,然后被迸溅出的火花融化。 右臂带起锁链,尾部的链刀甩了起来,北斗后撤躲过第一击,绫竹侧身狠狠的一记侧踢。 破风声出现在耳侧,北斗弱小的身躯被巨大的力道带倒在地,喷出一口热血,甚至没有多余的喘息时间,闪着寒光的刀刃已经朝着他袭来了。 咽下喉间的腥甜,蓝光一闪,北斗再次消失在了原地。 出现在不远处,他收起弯刀,空间开始出现怪异的波动,四周出现凝滞感,雨丝停滞,空气不再流通。 尽管景色毫无变化,但是绫竹就是感觉到了四面传来的重压,冷笑一声,她的身形消失,融进黑暗之中。 “砰!” 一声巨响。 绫竹刚刚所在的地方散发出刺目的白光,空间坍缩的巨大压力将石块直接挤压成了齑粉。 黑影在头顶显出,寒光一闪,北斗躲闪不及,尽力向后躲开,但是还是晚了一些,锁链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住了他瘦小的身体。 刀子砰的一声固定在地上,巨大的惯性让他被带着狼狈的滚了几圈。 冰冷的刀刃贴住了他的脖子带来麻木的刺痛,一只手拿刀,绫竹单脚踩住他的背,另一只手拽着他的脖子,将他死死地压制在地。 “都停手!” 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她的视线扫过在场所有的‘弑神者’。 “否则下一秒,我保证他必死无疑。” 话毕,绫竹手中的刀子又往他的脖子凑近了几分,细微的血线开始逐渐扩大,鲜血缓缓渗出,沾染到了那把带着冰霜的利刃上。 眨眼之间,这些鲜血便被迅速冻结成了暗红色的冰晶,挂在刀刃边缘。 众‘弑神者’的动作都有些许停顿。 北斗突然眸色一狠,厉声吼道:\"谁都不许停下!继续动手!\" 绫竹表情一寒,毫不犹豫地抬起右脚,用力地踩在了北斗的膝盖上,狠狠地碾下去。 “咔嚓”一声脆响,骨头碎裂的恐怖声音伴随着压抑的惨叫声骤然响起。 北斗的左腿变成了一种极其怪异的形状,扭曲得不成样子。 撕心裂肺的剧痛如潮水侵袭着他的大脑,令他根本无法抑制住身体的颤抖。 率先停下动作的是原本就不占上风阿驯兽师,幽暗的绿色狐火将他紧紧围困其中。 男人艰难地抬起头,满是肥肉的脸皮颤抖,他阴沉地盯着绫竹,眼底闪烁着不甘与愤恨,但最终还是无奈地选择了屈服。 手臂一挥,他神色冰冷的收回了自己召唤出来的所有异兽。 一直伺机而动的狐黎抓住这绝佳机会,毫不犹豫地如闪电般飞身近前,手中骨扇猛地一挥,寒光乍现,瞬间划过驯兽师握着气球的右手。 一声惨叫响起,驯兽师的右手应声落地,鲜血四溅。 紧接着,狐黎动作不停,伸手一探,从储物器内掏出一条能够抑制灵气的锁链,手起链落,精准无误地套在了驯兽师粗壮的脖颈之上。 目睹此景,北斗双目瞬间变得赤红,他怒不可遏地瞪着驯兽师,嘶声怒吼道:“……混蛋!谁要你救我了!”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敲打着大地,混着驯兽师伤口处涌出的鲜血,沿着地面缓缓流淌开来。 静静地被按倒在原地,任由雨水冲刷着身体,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暴怒的北斗身上,眼神竟是出奇的温顺。 雨水冲洗,涂抹在他脸上的厚厚油彩也渐渐脱落了一些,失去了那些夸张妆容修饰后的他,此刻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胖男人罢了,甚至还显得有些许温吞憨厚。 一声哀鸣在不远处传来,北北斗的心脏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侧过头去,他的目光直直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挥舞着巨大龙翼的殉,如同魔神降临,高高举起手中那把沉重的巨剑,熔岩被钢铁巨人束缚,愤怒的咆哮着,拼命挣扎想要挣脱,但一切都是徒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柄巨剑无情地朝着自己劈落下来。 噗嗤一声,金色的重剑被烧红,火花四溅,岩浆飞射而出,溅落在四周的地面上,形成一个个冒着热气的小坑洼。 金发的男人狂笑着,毫不留情地斩断了熔岩巨人的头颅。 失去了头颅,巨人的身体开始解体,雨水瞬间将巨人残留的最后一丝温度彻底冲刷干净,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升腾而起。 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则咕噜噜地滚落在地上,没有合上的眼睛刚巧怔怔的对着北斗,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最终,它还是没能吐出哪怕一个字来,眸子中的光彩也渐渐黯淡下去,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喉咙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声,北斗双手扣抓着大地,浑身颤抖。 微弱的嘶吼声传进房间内,原本正在激烈动作中的寐,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瞬间停滞下来。 一直被她死死压制在身下的霜降,趁着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猛然挣脱,抄起散落在一旁的匕首,狠狠刺下。 寐垂下了眸子,鬼使神差的,她没有躲开,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那把闪烁着寒光的匕首划破空气,裹挟着刺耳的破空之声,无情地刺破了她娇嫩的肌肤。 刀子深深地嵌入了寐的身体,鲜红的血液立刻从中渗出来,宛如一朵盛开在雪地里的红梅。 霜降的表情冰寒,但是右手却微微发着抖,明明只要再用些力,就能刺穿心脏,就算魅魔的再生和自愈能力再强,但是她毕竟不是龙族那种可以无限次重生、被天道眷顾的种族。 只要这一刀落下,只要失去了心脏,寐必死无疑。 无数个纷繁复杂的念头在霜降的脑海中疯狂交织缠绕。 熟悉的房间里弥漫着刚刚激烈战斗残留的血腥气息,讽刺的是,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散落在地上的那些照片和一封封曾经隐晦试探的情书。 鲜血落在在一封信上,无声地传递着另外一种更加难以言喻、剪不断理还乱,藏在恨意里的、压抑的一丝不忍。 沉默的时间超过了寐反应过来的时间,魅魔依旧没有动作,妩媚的脸上头一次失去了那几乎刻在脸上的挑逗,红色的肩带从肩膀上滑落,露出了雪白的肌肤,以及一道早已愈合了的浅红色疤痕。 纤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寐抬起了眼睛,对上了霜降那双交织着各种情绪的复杂双眼。 在这个被寐编织出的幻境里,两人在失去所有记忆时也曾在这个房间里对视过无数次,恨过,厌过,抵死缠绵过。 霜降狠狠的咬了下舌尖,没有让自己的情绪外露,没有等寐说出什么蛊惑人心的话,她用力的将刀子刺下。 心脏处传来痛感,粉色的雾气开始消散,房间崩塌、解体。 鲜血汩汩流出,寐静静的看着她,忽而笑了笑:“……好歹,让我死在你怀里吧。” 沉默了许久,霜降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但是眼底波动的光芒以及攥紧的双手,还是昭示着她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平静。 寐无视了胸口的匕首,主动伸出双臂往前扑去,让刀子插的更深,也借此环抱住了霜降纤细的腰肢。 没有拒绝这个拥抱,霜降沉默着看着在她怀里笑着的女人。 根据记忆编造的房间消失,滂沱的大雨再次落下,寐的身体逐渐化为了一片片红色的花瓣,在雨水的击打下变得破碎不堪。 喉咙滚动,她张了张嘴,但下一刻,冰凉的手指按住了她的唇瓣。 雨丝在眼角滑落,漂亮的女人笑眯眯道:“……别说,无论是什么,我都不想听了。” 最后的最后,怀里一轻,放在唇边的个食指也化成了花瓣被雨水拍进泥里。 坐在原地,霜降一向冷淡的脸上出现了罕见的一丝空白。 眼见大势已去,炼金术士叹了口气,躲过了迎面而来的铁拳,主动停下了攻击慢悠悠举起双手。 原本即将杀死夏至的瘟疫医生也被其他赶来的灵安局众人压制在原地。 将犯人压在一起,收回了重剑,殉理了理衣服,咳嗽一声,尽量展现着自己霸气的英姿,朝着少女所在的地方走去。 “那个……” 还未等他走近,就看到有个身影快他一步,惊蛰吹了个口哨笑嘻嘻朝她走过去。 “不愧是小竹子啊~,这次回去一定得跟胡局记你一功。” 将人捆好,绫竹眉眼淡漠踹了一脚还在怒视着她的北斗。 被抢先了一步的殉有些不爽,瞪了一眼惊蛰,然后金色的竖瞳直勾勾地看着绫竹,带着毫不掩饰的爱欲,声音都不由自主放轻了:“你们认识。” 惊蛰跟这头自恋的龙族关系不是一般的差,所以现在对于他的发问理都不理。 拿出特制的锁链,她低头拽起北斗的发丝微笑:“衾无冕被你藏在哪儿了?” 北斗被拽的脸色发青,看着她红着眼冷笑:“……你休想。” 殉对于惊蛰的无视有点不爽,但是又不想在心仪的少女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只能压着火对着北斗撒气,挑起眉梢恶劣道:“上点手段,不怕他不说。” 惊蛰摇了摇头,轻笑道:“他藏不了太久,抑灵环带上之后,所有灵力都会失效,等到那时,衾无冕自然就会现身了。” 说着,她无视了北斗暴怒的眼神,将抑灵环扣在了他的脖颈上。 正如惊蛰所言,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的。 就在那一瞬间,四周原本撕裂开来的蓝色裂隙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而那些原本飘浮在空中的石块也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支撑一般,猛地停顿了一下,紧接着便如同雨点般纷纷坠落而下。 眼见此景,殉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展开背后那巨大的肉翼,将倾泻而下的碎石一一隔开,小心翼翼地将绫竹护在了身下。 金发璀璨,傲气自负不可一世的龙族矜持的笑了笑:“不客气。” 惊蛰:“……?” 她发誓,这绝对是她第一次在这个一向自恋至极的家伙脸上,看到如此恭俭温良的表情。 第91章 死神使 细细密密的雨丝落在黑伞上,叼着烟焦躁来回踱步,灰羽的视线落在那幽蓝色的空间里,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站在一旁的胡局看着灰羽如此躁动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被晃得有些晕眩的眼睛,开口劝说道::“……要不你回车里坐一会儿吧?” 骤然回神,灰羽停下了脚步焦虑的看向了眼前封闭的幽蓝空间:“他们怎么还不出来?” 就在他话音刚刚落下的一刹那,原本平静的幽蓝空间突然开始剧烈地震颤起来。 一道道耀眼的暗芒从里面喷涌而出,犹如夜空中绽放的绚丽烟火,将整个黑暗的环境照得亮如白昼。 紧接着,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一座破旧的孤儿院如同变魔术般凭空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随着孤儿院的出现,四周顿时扬起一片尘土,无数碎石和泥点伴随着狂风四处飞溅。 反应迅速的灰羽毫不犹豫地护在了胡局身前,替他挡住了那些迎面砸来的瓦砾和杂物。 等到尘埃稍稍落定之后,灰羽这才缓缓放下双手,脸上露出一丝欣喜之色,急忙定睛朝孤儿院望去。 滚滚浓烟逐渐消散开来,透过稀薄的烟雾,可以隐约看到一些模糊的身影在其中晃动。 将点烟的火柴用手指弹到了地上,殉走出浓雾,夹着烟散漫的朝着他们挥了挥手。 以他为代表,在他的身后,灵安局的警官们逐渐走了出来,以及被他们押着的三个‘弑神者’。 目光一个个的掠过了众人的脸,胡局攥紧的双拳,在看到每个人都完好无损时紧绷的肌肉终于慢慢地松弛下来,紧握的拳头也随之松开,不着痕迹地轻轻吐了一口气。 一层层扫过灵安局的高阶,灰羽的视线牢牢锁定在了最后面唯一一个背对着他们的身影上。 凌厉的枪尖轻易地划破了垂落的雨幕,绫竹紧紧攥着长枪,神色冰冷的看着被北斗隐藏后出现的房间。 上前几步,灰羽几乎迫不及待就要确认绫竹的安全。 然而就在此时,胡局的脸色却突然之间骤变,立刻伸手牢牢将他拽住。 “别动!” 微弱的灵气荡开了空气,其他的高阶成员们也意识到了不对,迅速地侧过身子,回头望去。 空中雨丝停滞了一瞬间,然后出现了半秒钟的异样,原本应该垂直下落的雨滴就像是电影中的卡带倒放一样,居然开始向上攀升回溯。 但就是这半秒钟的异样,却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下一刻,只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 “砰——!” 衾无冕所在的整个房间就像是一颗被引爆的炸弹一般,轰然炸裂开来。 无数道耀眼夺目的光芒从中激射而出,伴随着狂暴无比的冲击力向四周席卷而去,逸散出来的庞大灵气以惊人的速度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巨大无比的灵力波。 这股强大到超乎想象的力量以摧枯拉朽之势向外扩张,所过之处空间都产生了明显的扭曲和变形,随后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彻云霄。 警车被狠狠掀起,在空中翻滚几圈后重重砸落在地,车窗玻璃瞬间破碎,化作无数碎片四处飞溅。 雨丝被吹的东倒西歪,众人被这剧烈的重压压的直不起身。 距离最近的高阶们也神色一变。 眼神一寒,烟头丢在地上,殉眨眼间便化为一条庞大的巨龙,展开遮天蔽日的翅膀,将众人牢牢地护在其宽阔的羽翼之下。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却从巨龙的庇护范围之外闪出。 绫竹单手持着缠绕着红玫瑰的长枪,发丝与外衣在狂风中肆意飞舞,长枪带着凌厉的气势向前划去,硬生生地在那肆虐的巨大波动之中划出了一道缺口。 “小竹!” 被压得半跪在地上的灰羽艰难地抬起头,望着绫竹的背影,声嘶力竭地喊道,奋力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回来!” 绫竹听到呼喊声,微微侧过头来,与灰羽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她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笑容,随后,没有丝毫犹豫,将枪收回到自己的身后,一步步地朝着那房间走去。 时间彻底回溯,原本已经散落一地的雨丝竟然倒着飞回天空;崩坏的孤儿院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自动开始重建,一块块砖石、一根根木材迅速回到它们原来的位置。 碎掉一地的碎石慢慢堆砌融合,熔岩重新流淌;红色的玫瑰堆积出人形,娇媚的魅魔再次睁开了眼。 被踩断的右腿重新归位,恢满状态的弑神者们绷断了身上的锁链,朝着北斗围拢过来。 抬起头呼出了一口气,感受着体内充沛的灵气,北斗的瞳孔变成幽蓝色,嗜血的笑着,对上了灵安局众人难看的脸色。 “现在,前戏结束,游戏,正式开始——” 机关枪的咆哮声成为了第二战开启的冲锋号角,放飞了所有的红色气球,小小的气球里崩裂爆炸,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畸形生物。 驯兽师纵声狂笑着,他那双粗壮有力的双手毫不费力地就徒手撕开了一个人的半边身体。 粉色的雾气随着恶魔的翅膀挥动,魅魔如同幽灵一般穿梭于人群之中,但凡所经过的地方,一个个警官都仿佛失去了神智,眼神变得迷离恍惚起来。 他们犹如行尸走肉,木然地举起手中的枪支,将黑洞洞的枪口无情地对准了自己曾经并肩作战的同事。 一时间,激烈的枪械声响彻天际,与四处飞溅的血肉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血腥恐怖的画面,寐伴随着血肉起舞,笑声愉悦到了极致。 地面上,一些沥青状的粘稠物体正缓慢地蠕动着,它们贪婪地吞噬着所能触及的一切人和物。 凡是被这些物体沾染到的地方,立刻呈现出一片枯黄溃烂的景象,每个人都发出痛苦的哀嚎声,惊恐万分地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开始腐烂。 呼啸的子弹停滞在了半空,神色苍白的男人露出了冰冷的笑,手指轻轻弯曲,子弹在空中颤抖着掉了头。 微微一笑,手指伸出,子弹呼啸着射了回去! 着将手臂插进地面,坚实的土地变成流淌的岩浆,子弹打在身上化为了星星点点的火光,熔岩狂笑着身体整个拟态化,消失在了原地。 . 长枪刺破了门板,室内的浓重的血腥气立刻若有似无的飘了出来。 抱着怀中呼吸微弱的女孩儿,秦逸栎眼神空洞又麻木,对外界的变化像是毫无感知。 黑色的本源在手中静静的漂浮着,衾无冕慢条斯理的回过了头。 迎面而来的就是一杆长枪,拿着本源的手指慢慢收紧,磅礴的灵气迸发了开来,时间回溯,枪尖停止在半空之中不得再进分毫。 衾无冕终于在这时看清楚了绫竹的脸,墨色的瞳孔开始扩散,渐渐将整个眼睛都染成全黑,金色的丝线在眼底交织浮现,没有任何人类该有的情感。 手臂上的青筋暴起,绫竹的眸子里满是杀意,她眯起了眸子,冷笑一声,灵气缠绕在手臂上,眼前的空间像碎裂的镜子一样,出现了裂缝。 昆古尼尔之枪上的红玫瑰绽放如血,即便是回溯的时间也无法拦住命运之枪。 轻微的破裂声在两人的耳边响起,衾无冕的脸上露出些微讶异的神色,但绫竹根本不给他丝毫反应的机会,长枪上挑直刺他的咽喉。 一道血线出现,交织的金线密密麻麻的出现在了房间里,将绫竹本人固定在原地。 摸了摸脖子上滴落的血珠,衾无冕笑了笑,抬起右手,手指轻轻弯曲轻轻移开了近在咫尺的昆古尼尔之枪。 “命运之枪……那些人倒是比我想象的更惜才。” 室内的气温骤然下降,交织在绫竹身上的金线攀上了一层层的冰霜然后崩裂。 长枪在空中挽起,然后垂下,绫竹眯起眸子打量起了眼前的男人。 墨色的长发,黑金色的道袍,面容俊逸非凡,五官如雕刻般精致。 臭名昭着的‘弑神者’的老大眼中并没有像他的名声一样充满杀戮和血腥。 相反,他平静的眼眸中甚至带着些悲悯的神性。 在绫竹打量他的时候,衾无冕也在注视着这位横空出世,以一己之力杀了他手下无数得力干将的‘竹叶青’。 灵安局的那份报告里着重的强调了她的美貌,很少有这样的调查报告,去浪费这么多的篇幅和字数去形容一个人的长相。 但当少女出现的那一刻,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那些报告的篇幅其实已经很克制了。 特有的清冷与职业杀手的凌厉压下了眉眼间的妖冶,只是站在那里,就美得如同开在地狱的死亡之花,美丽、充满不可抗的诱惑,但也伴随着危险,随时会要了你的命。 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金色的暗芒,绫竹本能的全身绷紧,即便没有任何差异,周围也没有任何变化,但是杀手对危险的感觉,还是让他察觉到了不对,直勾勾的看向了衾无冕的眼睛。 一圈圈的金线在整个世界的荡漾开来,然后交织在每一个人的身上,汇聚成了一道金色的海。 衾无冕的视线穿过了一层层的金线,落在了空无一物的少女的身上。 神色一怔,那张平日里总是波澜不惊的脸庞上竟然罕见地出现了一刹那的空白。 杀意在血液里沸腾,绫竹被那双眼睛注视着的时候,有一种自己毫无隐私,整个人都被看透了的糟糕感觉。 眼前的这个人强的离谱。 长枪被握在手中,瑞凤眸满是冰冷:“……你做了什么?” 衾无冕没有回答,只难以置信的看着少女无名指上出现的那一根红线。 只有他能看到的红线在一众代表着交织命运的金线里轻轻的飘荡着,显得格外的突兀。 如果只是红线的话,他不会这么失态,最让他在意的是,红线的另一端,——连接着的是他自己的无名指。 漆黑的瞳孔墨色褪去,衾无冕的神色不复之前的平静变得有些复杂。 他再次开始打量起眼前的少女,这次不同于之前纯粹的打量,而是夹杂了某些不可说的微妙。 绫竹最讨厌的就是谜语人,面对男人的沉默,她有些烦了,长枪拿起,对准了衾无冕。 压下了各种纷乱的心绪,衾无冕那双深邃而幽暗的眼眸紧紧地凝视着眼前不被金线交织的少女,眸底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开口的声音极轻:“……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枪尖一顿,绫竹抬起了意味不明的双眼。 两个人静静的对视着,仿佛气氛在此刻凝固。 终于,还是衾无冕率先打破了这份沉寂。 他的眉宇微微皱起,脸上流露出极为复杂的神情,再次轻声开口:“你和‘黄泉’组织是什么关系?” 握着长枪的手指骤然收紧,绫惊疑不定的盯着他:“……” 各种各样的猜测在脑子里纷沓而过,她压下了心头的惊涛骇浪没有说话,只死死的看着他。 衾无冕与她对视,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确认:“能来到这个世界,不管你是用什么样的方式过来。” “最起码都证明你不会是什么低等级的外层。” 少女的反应却异常冷漠。 她原本就如冰霜覆盖的面庞此刻变得愈发寒冷,毫无一丝温度可言。 四溢而出的浓烈杀意仿佛凝结成为了实质之物,化作阵阵沁人心脾的冷香,悄然弥漫在四周的空间里。 与此同时,衾无冕的视线始终未曾离开过少女,其中还夹杂着一种若有似无的窥探:“我并不了解你们最上层的核心人物,但是‘黄泉’组织的顶尖杀手不多,美到能用外貌当做杀器的只有那一位——阿芙洛狄忒神脉的拥有者。” 他注视着少女的眼睛,一字一顿:“死神使——绫竹。” 许久未听过的称谓再次出现,绫竹的心神微微的一晃,拿着长枪的手指泛白。 真是……久违的称呼啊。 第92章 保存的东西 呛咳出一口血,重伤的女孩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秦逸栎收紧了抱着她的手臂,白色的裙摆已经被染成了红色,血液逐渐的流失,让小雏菊的身体变得冰凉了起来。 她的瞳孔有些不聚焦,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看着不远处气氛诡异的两人。 拿着长枪的少女表情紧绷,只露出了一个侧脸。 看着那熟悉的侧颜,女孩神色恍惚的笑了笑:“……原来是在这时候。” 听到了女孩的声音,秦逸栎抬起了溢满泪花的眼睫。 伸手擦了擦男人满是泪痕的脸,小雏菊的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她平静道:“我要去找我妈妈了。” 崩溃的发出一声的哀鸣,秦逸栎低声哀求:“……不要。” 这边的动静惊扰了正在对峙的两人,衾无冕收回了所有的思绪神色复杂的看了过来。 小雏菊的视线在半空之中跟绫竹撞在一起。 轻轻的抬起了纤弱的手臂,小小的女孩儿在绫竹有些惊诧的视线里吐出了一口血,缓缓的笑起来:“再抱我最后一次,好吗?” 绫竹皱眉,开始在脑子里检索关于小雏菊的回忆,她确定自己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儿。 秦逸栎跪在地上哀求的看了一眼绫竹,哑声做了个口型:求你。 看了一眼身侧的衾无冕,绫竹挑眉,拿着长枪站在原地并未动作。 她不会将后背留给敌人。 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小雏菊并未失落,轻轻的拍了拍秦逸栎。 抖着身子站起来,秦逸栎抱着小雏菊走到了绫竹的身前。 小雏菊依旧伸着手看着她。 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衾无冕知道少女在顾及一些什么,主动往后退去,离开了房间。 皱了皱眉,绫竹还是并未回应,只冷漠的看着两人。 手腕被握住,秦逸栎高大的身躯微微的弯下带着无言的哀求。 小雏菊声音虚弱的像是快要断带的录音机,沙哑又不清晰:“我不会对你不利的,我快要死了,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 沉默了片刻,绫竹将长枪放在左手,神色冷淡的伸出一只手臂将人接了过来。 女孩儿的体重很轻,轻的就像是能被一阵风吹走。 小雏菊轻轻的环抱住少女的脖颈,嗅着那熟悉的冷香,一滴滚烫的泪珠落在了她的衣襟上。 不愿再看,秦逸栎深吸了一口气,踉跄的离开。 房间内空旷又安静,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女孩儿微微仰起头,眼眸缓缓抬起,视线仔细地勾勒着少女清冷的侧脸轮廓。 时间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眼前那张熟悉的绝美面容清晰可见。 许久许久之后才她轻轻的开口:“好讨厌啊……现在在你眼里我们是陌生人了,明明…之前很用力的跟你打好了关系呢,现在,连抱都不能抱了。” 面对女孩儿的话语,绫竹却只是面无表情地回应道:“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今天应该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相见。” 小雏菊苍白的笑了笑,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缓声道:“你确实没记错,但这不是我第一次见你。” 皱了皱眉,绫竹还未说话,下一秒紧紧拥抱着她的女孩儿突然将身体前倾,动作轻盈得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 紧接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女孩柔软的唇轻轻地贴在了绫竹光洁的额头上,带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小雏菊就这样静静地亲吻着少女的眉心,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们二人。 顺着那冰冷的唇瓣,一缕强大而又霸道的本源之息迅速钻入了她的脑海之中。 这缕本源之息所过之处,绫竹体内那些早已干涸破碎的灵脉竟在一瞬间焕发出勃勃生机! 它们就像久旱逢甘霖的大地,贪婪地吸收着这股本源之息,眨眼之间,原本布满微弱裂痕的灵脉开始逐渐愈合,重新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条完整而坚固的脉络。 艰难的抬起了发颤的纤弱手臂,小雏菊轻轻的擦掉了绫竹眉心的血迹。 血迹被擦掉,露出了出现在她眉心的一抹红色的云纹。 做完这一切,她疲惫的靠在绫竹的耳边,声音断断续续道:“……阿竹姐,我把你给我的东西保存的…很好,我,等待……等待,我们的,初见…” 话音未落,小雏菊的手臂无力的滑落,瞳孔扩散,最后一次生机消散了。 抱着女孩儿失去温度的尸体,绫竹的手臂迷茫的收紧,有很多话卡在喉咙里,但那个唯一能解答的人却已经死了。 低下眼眸,她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失去了生机的女孩儿。 因为失去了本源,没有了附着之物的魂丝也不复存在。 沉默了许久许久,绫竹抱着女孩儿的尸体走出了房间。 早就已经猜到了结果,但悲剧又一次在他面前重演,秦逸栎还是单手捂住了通红的眼眶,压抑的爆发出一声哀鸣。 将女孩儿的尸体轻轻的放在了秦逸栎的怀中,绫竹目光森冷的盯着不远处站着的衾无冕。 两人在走廊之中对视。 长枪一击贯出,金色的丝线交织,衾无冕墨色的发丝被凌厉的风吹起。 下一秒古朴的长剑挡住了飞来的琏刀,冷兵器碰撞迸发出激烈的火花。 长腿在他的下盘横扫,另一端的链刀朝着他的脖子劈砍而去。 弯腰下蹲,链刀削掉了他垂落的发丝,冰刺在地上凸起,凝成一个个冰锥,大楼咔嚓的一声声响起,温度降至冰点,冰霜覆盖了整个的孤儿院。 黑金色的长袍翻飞,衾无冕身形轻盈的躲避着袭来的冰锥,他并不想伤害绫竹,所以即便有反击之力,但他还是没有还手,只平淡侧身避开绫竹猛烈的攻势。 杀意在心头蔓延,冷香越发浓烈,被冰霜覆盖的大楼轰然倒塌,湖蓝色的冰晶在她的脚下绽放,绫竹的每一下攻击都下了死手,但灵脉受损,她根本没办法重创巅峰时期衾无冕。 脚尖轻点在金线之上,衾无冕再次用交织的金线格挡住飞来的昆古尼尔之枪,落回了地面上。 即便时空回溯,弑神者们在灵安局反应过来之后的人海猛扑之下也并未讨到多少好处,驯兽师和熔岩战死,寐和炼金术师被重伤,瘟疫医生的能力被闻惢死死克制后生擒,北斗虽尚有一战之力但也已经半边身子都被狐火引燃。 空间裂隙挡下了即将贯穿身体的子弹,半边身体被烧的血肉模糊的北斗身形一闪,带着‘弑神’还活着的众人回到了衾无冕的身后。 长枪破开雨幕,绫竹身上属于小雏菊的鲜血被雨丝冲刷成了淡红色流淌在地上,冷香如影随形,她死死的看着站在最前面的衾无冕。 红蓝色的警灯交织,雨点落在黑色的雨伞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胡局平静的隔着雨幕跟衾无冕对视。 战斗戛然而止,气氛陡然沉寂下来,周围的警察已经将局面控制住,所有人严阵以待的看着这个凶名赫赫的‘弑神’老大。 呼出了一口白气,衾无冕看着这个追捕了自己多年的老局长:“好久不见。” 视线扫过在场的众人,胡局也叹了口气:“是啊,好久没见了。” 绫竹没那个心思听他们两个人在那儿虚情假意的叙旧,她有太多的疑问亟待解答。 毫无疑问,此刻被围困在中央的衾无冕便是能够解开这些谜团的最佳人选。 单手掐诀,身上散发出一股冰冷至极的气息,寒气以她为圆心迅速向外蔓延开来,仿佛要将整个空间都冻结成冰。 胡局神色平静,也轻轻地抬起了右手,在场所有人手中的枪口瞬间齐刷刷地对准了被包围在正中心位置的弑神者们。 衾无冕并没有做任何反抗,他收回了视线,左手处出现了一个漆黑的球形物体,是刚刚被剖出的,小雏菊的本源。 衾无冕不再关注战场,全神贯注的将所有的灵力汇聚在左手之上,一寸寸的推进那漆黑的本源之中。 弑神者们自发的离开了他的身边,往外走了一段距离,形成巧妙的阵法,将他护在了中心。 大战一触即发。 然而,就在这气氛已然剑拔弩张到极致之时,突然间传来了一声清脆的轻笑,笑声听起来格外突兀,在如此凝重压抑的氛围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对周围紧迫的局势恍若未闻,北斗毫无惧色,反而用一种充满恶意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对面绫竹:“你体验过重要的人死去的感受吗?” 灰羽本能的察觉到了什么,眉头紧锁的上前了两步,惊疑不定的看着笑的放肆的北斗。 慢慢的裂开了嘴角,北斗骤然引燃了一张符纸。 千里之外。 坐在灵安局医疗所内正在接受检查的宋尧表情陡然一滞,不远处接受笔录问询的洛妗霄疑惑的抬起了头。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朝着他看去。 胸口迸发出剧烈的蓝光,宋尧皱着眉神色痛苦的蜷缩在了床上。 一道符纸缓慢的从宋尧的胸口浮现。 行动组组长瞪大了双眼,惊骇的伸出手,符纸轰的一声自燃,灵气形成强烈的波动,将室内的所有东西和人都掀翻在地。 幽蓝色的空间裂隙骤然浮现,将宋尧吞噬包裹在了其中。 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行动组组长骇然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还没等他阻止,另一道黑影比他更快,渡鸦一声长鸣,跟着宋尧一起撞进了那裂隙之中。 雨丝落在身上,眩晕感消失,周围一切的场景变化,宋尧茫然的抬头看向眼前。 倒塌的废墟,红蓝警灯交织的雨幕,在他身前狰狞笑着的红衣人,荷枪实弹的警察们,以及——对面表情骤变的少女。 空间的利刃在手中凝聚,北斗狂笑着刺下这致命的一击。 全身的血液冰冷,银色的长枪划破天际,所过之处地面塌陷,沙石四起,绫竹暴怒的吼声穿破了雨幕:“宋尧——!” 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长枪即将贯穿北斗身体的前一秒钟,他手中的攻击已然无情地落下,只听得“噗嗤”一声闷响,利刃深深地刺入了肉体之中,鲜血四溅而出。 下一秒长枪已经近身,除却衾无冕之外没有人能逃得过命运之枪这贯穿一切的一击。 身体被这股强大到令人骇然的力道带得高高飞起,如同一颗炮弹一般疾驰而去。 银色的长枪狠狠地刺破了一棵粗壮的树干,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巨大的树木轰然倒下,重重地砸落在地上,溅起一片泥泞和尘土。 北斗的胸口,被昆古尼尔之枪牢牢地钉在了那倒塌的树干之上,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每一次痉挛都伴随着痛苦的呻吟。 尽管已处于生命垂危的边缘,但北斗那双眼睛却依然死死地盯着刚才自己所站立的那个地方,看着那他至死都无法忘怀的一幕。 身体被紧紧的护住,温热的鲜血滴落在脸上,宋尧迷茫的伸手摸了摸那地粘稠的血液,黑色的羽毛落在了他的耳侧,他抬起头看向了身上那身体颤抖的男人。 半边身体都被削掉,空间的裂隙将一半的羽翼吞噬,高大的男人浑身都是鲜血,眼神晦涩的看着被护在身下的宋尧,然后脱力的松开了手,砸倒在了他身侧。 童堇难以置信的上前两步,失声惊叫:“灰羽!” 雨点无情的冲刷而下,灰羽看着那疾驰而来的少女,苍白的毫无血色的唇角勾出了一抹幽怨的笑:“……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恨你。” 宋尧茫然的看着他,表情罕见的有些空白。 咳出了星星点点的血沫,灰羽的半边身体的伤口随着呼吸散发出残留的幽蓝色空间之力。 他的瞳孔开始有些涣散,声音也随之低了下去 “……恨你霸占了她的所有,明明你已经得到了她全部的爱,为什么不能分一点给我?” 少女已经近到身前,一贯漠然冷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察觉的无措。 轻轻的笑了一下,灰羽低声道:“我最看不得你难受了。” “……我想,如果他死了的话,你应该会难受好久。” 第93章 命运的齿轮在此刻转动! 柔和的绿色光点悠然地亮起,轻柔地驱散了那些紧紧附着在身体上的幽蓝色空间裂隙残留。 仓皇的按住了灰羽的胸口,闻惢措手不迭的稳住了灰羽的最后一口气。 灰羽艰难地睁开双眼,尽管此刻他的视线已经模糊不清,眼前的人影重重叠叠交织在一起,但他仍然拼尽全力喘着粗气。 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伸出去,指尖触碰到了少女的衣角,然后紧紧地拉住了它。 目光落在灰羽那染满鲜血的手指上,绫竹的神色有些复杂,内心深处无法言说的愧疚和不知名的情感波动交织在一起,她在这种事情上总是很无措。 在灰羽充满哀求与渴盼的视线注视下,绫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转过头去,看向了躺在担架上正被医务人员匆忙抬走的宋尧。 宋尧面色苍白如纸,嘴角挂着一丝苦涩的笑容。 他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浊气,仿佛要把所有的痛苦和无奈都随着这口气吐出来。 随后,默默地闭上眼睛,不再言语,似乎已经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倔强地无视着医务人员的动作,灰羽的眼神逐渐变得黯淡无光,绝望的松开了手。 就在此时,一只冰凉的手指轻轻地握住了他颤抖不止的手。 全身一僵,灰羽不可置信的抬起了眸子。 将灰羽的手轻轻抬起,绫竹垂下眼睑轻轻的在手背上落下一吻 绫竹微微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中的情绪。 心脏狂跳,灰羽的晦涩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绫竹抬起眼睛看向他。 某种心照不宣的答案静静的浮现,看着医护人员将他放在担架上,她抬手擦拭掉了灰羽脸上的鲜血,低声道:“等我回来。” 像只乖巧的小狗,灰羽的眼睛闪烁着湿漉漉的光,微微点了点头。 担忧的看了一眼绫竹,闻惢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无声的拍了拍少女的肩膀,她掩护着医疗组的众人从战场上撤离。 收回了视线,绫竹看了一眼不远处被长枪钉在原地死不瞑目的北斗,单手召回了长枪。 “嘎!” 渡鸦在半空盘旋了半圈后轻轻的落在了绫竹的肩膀上,长枪的银光一闪而过,红色的云纹在眉心闪烁出微不可见的红光,绫竹看向了站在正中心的衾无冕。 冥冥之中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衾无冕将最后一丝灵气渡进本源内部,然后抬起头跟少女的视线相撞。 金线缠绕着众人,独独绕过了少女,只有那一抹鲜红到刺眼的红线缠绕在她的无名指上,与他的命运相连。 握住本源的手指收紧,衾无冕抬头看向了天空,耀目的红光从他身上之中爆发,灵气的无形余波形成了气浪席卷了周围数公里。 飞来的子弹停滞在半空,雨滴溅起的水花也不再落下,所有的声音尽数消失,每个人的表情定格在了脸上。 万籁俱寂,所有嘈杂的声响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就好像整个世界在这短短的一秒钟内被按下了暂停键。 然而,仅仅过了一秒,这个看似凝固的世界又重新开始运转起来。 胡局紧紧捂住自己狂跳的心口,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目光直直地望向了站在不远处的衾无冕。 一道悄无声息出现的暗红色裂缝宛如恶魔张开的血盆大口,以极快的速度在衾无冕的身后蔓延开来,并逐步将他的半边身子无情地吞噬进去。 胡局终于意识到了他的目的,多年不出手的老局长第一次在人前显现出了恐怖的威压,阴阳阵法展开,阴阳双鱼从阵法之中跃出,切断了金色的命线,笼罩了所有人。 一道银色的光芒如同闪电划过夜空,命运之枪堪堪卡在了那条即将完全闭合的裂隙之上。 众人还未回过神来,只见绫竹不知何时已冲到了近前。 在所有人惊愕万分的注视之下,她毫不犹豫地伸出右手,死死抓住了衾无冕的衣领。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衾无冕嘴角微微上扬,勾出一抹淡淡的笑。 渡鸦盘旋在周围,黑色的羽翼落下,他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紧跟在自己身旁一同被黑暗裂缝吞噬的少女,随后手腕一翻,反握住绫竹伸过来的手,用力一拉,两人一鸟便一同彻底消失在了原地。 被生生切断了的命线瞬间崩裂开来,化作无数细小而璀璨的金色光点簌簌落下。 胡局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望着那两个人消失的方向,眼中流露出一种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复杂神情。 “什么鬼啊。” 刚弄死一个弑神者的殉恼怒地化为了人形,不可置信的看向胡局:“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那个臭道士跑掉也就算了,但我的公主去哪儿了?” 天都塌了,他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遇到了心仪的人,结果连名字都没有交换人就不知生死了?? 已经没有心情再吐槽他的称呼了,狐黎缓缓收起手中的骨扇,眼眸微微眯起,紧盯着刚才两人消失的地方,沉默片刻后,冷冷地开口说道:“……衾无冕所催动的那个本源之力——是‘过去’。” “什么意思??” 殉难以置信:“什么叫,过去?” 收回了视线,狐黎压下了眼底的忧虑,垂眸低声道:“……阿竹总会带来奇迹的。” 他的话语被风吹散,声音极轻,像是安抚着自己的情绪一般。 ........................................................... 轰隆的雷声响彻天际,走廊的尽头,小小的男孩死死的推拒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又是一阵惊雷,闪电照亮了室内,雷声也压下了他微弱破碎的泣音。 油腻的手指贴在了男孩的脸上,粗暴的擦拭掉了那一丝泪水,中年男人咽了咽口水,眼底闪烁着令人作呕的淫邪的寒芒:“乖宝哭的真好看。” 尽管抵死挣扎,但是衣服还是被扯掉,细嫩的皮肤暴露在空气里,男人粗糙的手指急不可耐的向下滑去。 舌尖被咬出鲜血,男孩压抑的哭泣变得绝望,男人恼了,眼神一狠,粗暴的掌风袭来,一巴掌打在了男孩的脸上,耳边出现嗡鸣,闪电照亮了男人的动作,一地泪珠从眼尾滑落,眼底的最后一丝希望也随之破灭。 谁能来——救救他啊。 轰隆一声巨响再次传来,天幕似乎被闪电撕破,这次的雷声格外的大,让男人的身体也一抖,毕竟在做亏心事,他莫名的有了些许的心虚感,但是看着身下如待宰羔羊的小男孩,他还是咽了咽口水,急不可耐的褪去了自己的裤子。 男孩却在这时停止了挣扎,寒芒被闪电映亮,光照在他的眼底,被身上的男人察觉到。 嘶哑的鸟鸣在背后响起。 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就在下一秒钟,只觉得脖颈处突然传来一阵凉意。 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液体如喷泉一般从他的大动脉里喷涌而出,溅洒得到处都是。 他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原本正在进行的动作也迷茫地停了下来。 随后,他的整个头部慢慢地倾斜,最终脱离了身体,重重地砸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鲜血如雨点般喷洒在身躯之上,染红了周围的一切。 在这恐怖血腥的场景之中,少女清冷绝色的眉眼却在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时被映照得格外清晰明亮,绫竹轻轻的抬起了眸子,手上拿着的链刀散发出凶煞的血腥气,渡鸦的眼睛闪烁着微弱的红光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按理来说,如此残忍可怕的一幕足以让人毛骨悚然,但那个小小的男孩却不知道为什么,心跳竟然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起来。 眼前出现的少女就像是拯救世间万物的神明一般,紧紧地拽住了他险些坠入深渊的人生。 看着呆愣的男孩,绫竹伸出手,轻而易举地将小男孩从地上拉了起来。 当看清眼前这个孩子的脸的时候,她流露出一丝诧异之色:“阿南?” 回过了神,小男孩的思维经过了刚刚那一遭,现在还是有些迟缓。 他一脸茫然地望着绫竹,然后小心翼翼地用手指着自己,怯生生地问道:“这……这是姐姐给我起的名字吗?” 望着眼前那张尚显稚嫩的面庞以及倒卧在地、死不瞑目的尸体,绫竹只觉得一股荒谬感直冲脑门。 记忆的闸门被轰然打开,往事如潮水般汹涌而出。 溪水在月色下静谧的流淌,少年人的视线带着缱绻的温柔,神色眷恋的追忆往昔。 “……” “姐姐那时候就像是天降的仙女一样……” “我永远都忘不了,你手起刀落一下子就把老院长的头砍下来了。” 寒意攀上脊背,绫竹难以置信的看着四周的陈设。 原本破败不堪的孤儿院此刻竟焕然一新,处处透着陌生而又熟悉的气息,看着有些惴惴不安的小男孩,她在这一刻,终于电光石火般想通了之前的诸多不合理之处。 怪不得阿南在车上会忽然问起她的链刀,想必在那时他就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了。 “姐姐……?” 小小的阿南忐忑的拽了拽绫竹的衣袖,怯怯的看着她。 神色复杂,绫竹狠咬了下舌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矮下身子,她深吸了口气,看着阿南的眼睛:“……要跟我回家吗?” 眼前一亮,阿南有些不可置信,指了指自己:“我……我吗?” 绫竹看着他,回忆里的场景再次出现在脑海。 “……七年前,就在映山红孤儿院。” “当时,姐姐您亲手杀死了我们孤儿院的院长,然后将我带离了那,你给我取了新的名字,叫绫南,让我跟你姓。” 熟悉的脸上带着不安,绫竹鬼使神差的开口:“以后,你跟我姓,叫绫南,半匹红绡一丈绫的绫。” 阿南的视线还是有些懵懂,但是听着少女的声音,他笑了起来,坚定的点了点头:“好!以后,我就叫绫南!” 拿出了手机。 绫竹发现自己所携带的通讯设备已然完全失去了作用,仿佛被一股神秘力量所屏蔽。 而她身上的钱财虽都是货真价实的真币,然而由于这些货币来自于七年之后,与当下的时代严重脱节,根本无法在现行市场流通使用。 好在绫竹上一世做任务到处跑惯了,所以会习惯性的在储物戒指里放一些金子之类的东西用来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刚好能够派上用场。 从老院长的尸体里面翻出了车钥匙,又将他身上能用的财物尽数搜刮,毫不避讳绫南在场,紧接着,绫竹施展灵力,当着绫南的面迅速而干净利落地清除了老院长的尸体,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毫无拖泥带水。 绫南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他那原本就圆溜溜的眼眸此刻更是微微睁大,显然对眼前所见感到震惊和讶异。 不过,他年纪尚幼且心智尚未成熟,对于这样超乎寻常的场景,竟也能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适应能力坦然接受下来。 如今还是七年前的 y 市,城市管理相对而言尚不那么严格。 于是,绫竹很快便找到一家无需出示任何证件即可入住的小型旅馆,带同绫南一同住了进去。 电视机在外面播放着新闻,绫南乖巧的没有发出声音,渡鸦安静的落在桌子上,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听着模模糊糊传来的播报,绫竹啪的一声打开了花洒,热气蒸腾氤氲,漂亮清冷的眸子微微低垂着。 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浊气,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撑在了洁白的墙壁之上,罕见的,她整个人显得有些迷茫。 温热的水流不断地冲击着她的身躯,就像是母亲温柔的抚摸,试图抚平她内心深处的不安与焦虑。 被命运裹挟着无法逃避的窒息感席卷了整个心脏,但是现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 在水流持续的抚慰下,那颗躁动不安的心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 绫竹缓缓地抬起头,关闭了花洒,脸上的表情也随之恢复了往日的冷淡,稍稍平缓了下来,她她迅速穿上衣物,走出浴室,热气散开,她的脑海中也浮现出了一个人。 一个,能解答她一些疑惑的人。 第2章 居然是恶毒女配! 昏昏沉沉的睁开双眼,浑身的疼痛后知后觉的传来,她咳嗽了两声,意识还有些不甚清晰。 她现在居然还活着吗?心脏处传来的痛感那么的真实,鲛那满含病态和疯狂的眼睛在她的眼前挥之不散,这么近的距离,即便是她,也不可能活下来。 她直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最信任的搭档到最后会背叛她。 “喂!” 身体被人大力的推了一下,绫竹这才彻底从刚刚的那种虚无感里回过神来,冷下脸回头看向推她的那人。 “我不是让你给我买水,你为什么.......” 女生倨傲的神色在看到绫竹的脸时顿住了。 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少女发丝有些凌乱,漂亮的瑞凤眼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不耐,白皙的皮肤上有些被压出来的红痕,明明还是同一张脸,但此刻的绫竹带给她的感觉就是有些不一样。 就好像,一朵绽开在雪地中满身是刺的娇艳玫瑰。 心脏莫名的跳了两下,女生的眼神有些躲闪,脸上也开始发烫,她有些语无伦次:“你你你,你在睡觉啊,你,你,你要是不想买的话,你跟我说嘛,我我我我,是不是打扰到你睡觉了?” 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变得软了许多。 绫竹对现下的情况一点也不了解,她现在很乱,揉了揉额角,根本不在乎女生说了些什么,声音冷淡道:“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别在这挡路。” 她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间教室,校园里面回荡着放学的铃声,教室里此刻只剩下她们两个人,门外还有些许嘈杂的声音,应该是还有人。 她确切的想要搞懂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实在懒得搭理眼前这个一眼就能看懂的蛮横大小姐。 无视了女生的表情,绫竹随便的收拾了两本书之后,就打算往外走去。 “等等!” 女生也在此刻回过了神,伸手拽住了绫竹白皙的手腕,她嘟着嘴,看上去有些委屈,“怎么能这样跟我说话呢?你,你,算了!” 她跺了跺脚,红着脸又瞟了一眼绫竹,傲娇的道,“本小姐知道你在闹脾气,但我不跟你计较,哼~,你一会儿陪我吃顿饭,本小姐就原谅你了~” 绫竹蹙眉看了看自己被拽住的手腕,神色不算太好,倒不是因为女生的原因,而是她发现自己身上的灵力全部消失了,甚至连从小到大训练的体能和基础的枪茧什么的都消失了。 这不是她的身体! 绫竹狠狠的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这具身体的身份是什么都不清楚,这太被动了,她最讨厌的就是任何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这信息不对等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像砧板上的鱼肉。 “你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女生看到他不搭话,也有些急了,委屈的瘪了瘪嘴:“大不了明天我也给你......” “去哪吃。”绫竹打断了她的自我脑补,她在急需一个知道一切的人,告诉一些她基础信息。 女生的眼睛亮了起来,嬉笑着挽住了绫竹的胳膊,“我知道有一家特别好吃日料店,我请你去!”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悄悄的偷看绫竹清冷的侧脸,看一会后又面红耳赤的自己低下头,虽然一直都知道绫竹的脸好看,但是.....之前怎么没发现绫竹长得这么招人喜爱呢! 绫竹对这种过近的肢体接触有些不太适应,但是又拿不准现在这具身体跟这个女生的关系,所以一直强忍着没有将其推开。 两人就这么挽着手走出了教室。 走廊上还零零散散的站着几个少年,他们正扎在一堆说话,看到少女后随意的抬手打了个招呼。 “哟~小玉姐~” 被叫做小玉的少女高傲的扬了扬下巴,没有回话。 那几个男生朝着她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其中有一个男生的长相极其俊逸,穿着黑白色运动装,手上还把玩着一个篮球,眼神有些散漫,漫不经心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绫竹,下一刻篮球脱手而出,咚的一下砸在了地上。 “哥你干嘛啊。”小玉不满的嘟了嘟嘴,身体不着痕迹的轻轻将绫竹挡在身后。 她似乎很不想让其他的人看到绫竹,在他们还没有开口的时候,不耐的挥了挥手,“今晚不用等我吃饭了,我跟小竹子我们两个出去吃,拜拜拜拜拜。” 说着,迫不及待的拽着绫竹往楼下走去。 男生的神色有些愣怔,视线停在绫竹的身上,两人擦肩而过,绫竹奇怪的瞥了他一眼后就收回了目光,带着冷香的发丝被风拂动,发丝划过了男生的臂膀,驱散了汗味,带来了一抹沁人心脾的馥郁。 “......” 几个男生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其中有一个男生小声的嘟囔:“我靠,虽然人一言难尽,但是绫竹这张脸还真是没话说......” “话说小玉怎么忽然跟绫竹关系这么好了。” “是啊,她不是之前跟妗霄姐玩得很好吗?” “哎~”一个男生捡起了球儿,用手肘碰了碰那少年,“顾岐哥,小玉是不是跟妗霄姐吵架了?” 被叫做顾岐的男生回过了神,从他的手里拿过篮球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也跟小玉学的那么八卦了,管那么多干嘛,赶紧收拾收拾去上网。” 说着他不再看其他人,径直往前走去,其他人也赶紧跟上,但在他们都没有看到的地方,少年悄悄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耳尖微红。 “我跟你说这家餐厅我经常来!他们家这道菜超级好吃的!” 顾小玉又给绫竹面前的盘子里面加了一个菜,她看上去乐此不疲,丝毫不在乎绫竹的盘子里已经快要堆不下了。 “还有这个!” 绫竹沉默的看着眼前快要堆成小山的盘子,放下了筷子。 “怎么了?” 顾小玉眨了眨眼,“不喜欢吃吗?你要是不喜欢吃的话,咱们可以换一家中餐厅吃。” “没有。”绫竹打断了顾小玉的喋喋不休,“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察觉到了她话语里的严肃,顾小玉有些慌乱,瘪着嘴,还没等绫竹问,就低声道:“哎呀,对不起嘛~妗霄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所以最开始的时候对你有些偏见。” “我知道我以前的时候有些过分,但是,但是,妗霄姐真的从小就对我很好嘛,我做的不对的地方,我跟你道歉,我发誓我以后绝对不会那样了!” 等等! 绫竹的脑子如同被闪电劈中,她不确定的反问,“洛妗霄?你是...顾小玉?” 顾小玉不高兴的瞪了她一眼,“咱们在一起一个多月了,你怎么还能不记得我的名字呢?” 这就是变相的承认了。 绫竹总算搞懂了现在的情况,她头痛的揉了揉额角,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真的会如同三流小说里面写的那样穿越到书中的世界。 她并不太爱看小说的,这本书是唯一一本被她看完的,没有其他原因,小说是鲛给她的,她的那位搭档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说迷。 而且最喜欢看的就是这种三流的狗血小说,他给绫竹推荐这本小说的原因其实也非常的简单。 这本小说里面的恶毒女配绫竹跟她同名同姓! 直至今日,她都还记得鲛在她身边幸灾乐祸的笑声。 他还半是撒娇,半是诱惑的拉着绫竹一起看完了这本三流小说,美其名曰现在背着说不定以后就会穿越。 真是没想到那天的玩笑之词居然会在现在一语成谶,鲛果然是个乌鸦嘴。 对面的顾小玉依旧在喋喋不休,绫竹却一个字儿都听不下去了,她记忆力很好,尽管不想记得,但这本书的剧情她早就已经烂熟于心了。 这本书的女主角就是她现在的“姐姐”洛妗霄,她们两个人之间是非常狗血并且俗套的,真假千金姐妹关系。 “绫竹”是一个空有美貌,没有智慧的真千金,在回到家里时,因为嫉妒洛妗霄所以接二连三的陷害她。 洛妗霄也不是普通的小白花女主,她既有能力又心狠手辣,“绫竹”的各种手段在她看来都是跳梁小丑在蹦跶。 她顾念着父母的面子一直都没有对“绫竹”下死手,但是后来因为“绫竹”拎不清到为了讨好男主将商业机密泄露出去之后,才被震怒的洛妗霄用雷霆手段送出了国外死在了一场枪战之中。 这本书里差不多有80%的剧情都是大女主洛妗霄打脸各种女配,而那80%的剧情里面光是“绫竹”被打脸的戏份就已经占到了恐怖的百分之五十! 基本上可以说是这本书里极其重要的一个角色了。 鲛一直在旁边边看边笑,甚至有的时候会声情并茂的朗诵那些片段。 绫竹早就习惯了搭档的随时抽风,虽然觉得用自己名字被各种打脸感觉有些怪怪的,但也不甚在乎,现在自己穿到了这个角色上才会觉得晴天霹雳。 天杀的,早知道看小说就会穿书,那她那天怎么说也不会让鲛进她家门的。 第3章 婚约 “喂喂喂!” 自说自话了半天的顾小玉半天没等到回应,这才发现绫竹已经神游天外很久了。 她不满的用手在绫竹面前晃了晃:“本小姐好不容易才跟人道一次歉的,你这人不会还拿架子吧。” 知道了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绫竹再看向顾小玉的表情就有些不对劲了,毕竟,原书中的顾小玉跟她哥哥顾岐可是洛妗宵身边最忠实的疯狗,指哪打哪,尤其看不上恶毒女配“绫竹”。 如果她的记忆没出差错的话,现在的剧情应该正是一切刚开始的时候,现在的“绫竹”黑化的不算严重,只无伤大雅的用了些许绿茶的小手段而已。 “算了~本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这么多。” 顾小玉的脾气其实算不得多好,但是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到绫竹那张清冷漂亮的脸时,再大的怒气都会瞬间化为乌有。 仔细想想,虽然绫竹老是作妖,还喜欢装绿茶,但无可否认的,绫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如果她没有被保姆调换身份,也许现在一起长大的人就会是她们了。 骤然听到自己的身份被人占走,绫竹不喜欢妗霄姐也蛮正常的吧,只不过他们这群人都习惯了维护妗霄姐,没人站在绫竹的立场思考罢了。 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绫竹的目光冷凌,她对那些豪门争斗,真假千金的恶俗戏码一点兴趣都没有,光是想想自己可能参与其中就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视线移到顾小玉的身上,也不知道这丫头到底在想什么,看向她的眼神几度变幻,最终变成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心疼和愧疚,看的绫竹一阵头皮发麻。 “你有钱吗。” 出声打断了顾小玉越来越离谱的脑补,绫竹已经在心里给自己做好了计划。 顾小玉此刻正对绫竹满心怜爱呢,听到这话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机,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她,“有啊有啊!我可太有了!你要多少?” 绫竹出学校的时候还不了解情况,所以根本没带走原身的手机,她想了想道:“给我现金吧,算我借你的,过一阵子我会双倍奉还。” 顾小玉不满的道,“我堂堂顾家大小姐还缺你这仨瓜俩枣的,就当本小姐请你吃饭的了。” 顾小玉找餐厅经理兑换了现金,整整两万元,鼓鼓囊囊的,塞到自己的包里一同递给了绫竹。 绫竹也并未推辞,她确实很需要这笔钱,她毕竟不是原主,懒得跟洛家有过多的牵扯,她打算今晚最后回一趟那里拿走身份证件之后直接离开洛宅。 只要远离了主角们的世界,那些奇葩的剧情应该就不会找上她了。 吃完饭后,顾小玉主动让自家司机送绫竹回了洛家老宅。 一路上她叽叽喳喳,绫竹也借此机会了解到了很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一些事情,这个小说的作者写的大多数设定都是趋于她原本的那个世界的,所以基础的世界观都是没有太多改变的。 看了眼自己的指尖,绫竹的眼底划过一抹沉思,跟她那个灵力充沛的原世界不同,这个世界似乎并没有灵力的存在,这倒不奇怪,毕竟就算在她的世界里,灵力者都是稀缺的存在,根本不会被普通人知晓。 车子很快就到了洛宅的门口,顾小玉依依不舍地跟绫竹告别,两人在门口分道扬镳。 绫竹其实有些没搞懂这个原书中的女配为什么会对她释放好感,但是她一向不内耗自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是陌生的环境,她也有能力让自己混出一片天地。 “二小姐!” 门口站着的老管家看到她后瞬间一喜,赶紧迎了上来:“夫人和老爷给您打了很多电话,他们很担心您。” 绫竹随口敷衍:“手机放学校了。” 老管家哪有心思再听她说话,他左右看了看后低声跟绫竹说道:“宋家带着宋小公子宋尧来商讨婚约一事,现在正在里面坐着呢。” 绫竹的眸色微沉,想起了这一段剧情。 洛妗宵的官配男主就是宋家的大公子宋安瑾,宋氏掌舵人,跟洛妗宵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宋家跟洛家实力旗鼓相当,都是一线豪门世家,为了更进一步,两家从小订好了娃娃亲,洛妗宵跟宋安瑾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两人双双成为同辈之间翘楚的存在。 如果按照正常轨迹发展的话,他们两人的结合一定会成为圈子里人人艳羡的佳话。 但坏就坏在他们所处的世界是一个三流狗血俗套小说,因为一场车祸,洛妗霄被发现了自己不是洛家的亲生孩子。 经过一阵鸡飞狗跳的调查,才发现当年有一个保姆因为私心在洛母生产的时候将自己的孩子跟洛家千金调换了。 保姆没有亏待“绫竹”,一系列的阴差阳错已经发生,能做的只有补救。 “绫竹”被认了回来,但却是一个身份暧昧不明的洛家二小姐的位置。 这样一来,当年的那个婚约也变得极其尴尬,毕竟定下婚约的是洛家和宋家,而洛妗霄却被发现是一个保姆的女儿。 在前期的时候洛家父母确实还是对“绫竹”十分愧疚的,洛家觉得亏欠了“绫竹”,打算把这段“好姻缘”补偿给“绫竹”。 但众所周知男主是属于女主的,作为女主的官配,他怎么可能会愿意自己的未婚妻变成一个素不相识的花瓶。 宋家不好毁约,但是也不想让自己宝贝的大儿子娶一个只有美貌脑子空空的花瓶,于是趁此机会想要把自己残疾了的二儿子宋尧改为婚约的对象。 哼笑一声,绫竹神色转冷,好一场鸿门宴。 看书的时候她没多带入,但现在变成了本人之后才发现这里的主角团到底有多恶心,明明是所谓的大女主洛妗霄侵占了“绫竹”的人生,但所有人都不觉得她有问题,还反过来提防“绫竹”。 有些不爽,但是绫竹毕竟不是原主,跟着老管家走进了客厅,远远的就听到了原主的父母在跟宋家的人争吵。 “当年咱们定下的人可不是阿尧。”洛母看上去是一个气度很好,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她脾气不错,即便现在已经很生气了,但也只是胸口略微有些起伏。 “辞姐,当年我们家定下的也不是‘二小姐’啊~” 宋母端着茶杯小小的啜了一口,她笑眯眯的,说话有些夹枪带棒。 洛父坐在旁边一言不发,气氛有些压抑,洛妗霄揽着洛母轻柔地在她的背后为她顺气。 她的长相明艳又大气,即便是在这种尴尬的场合,也丝毫没有任何怯场或者不适。 宋母越看越是惋惜,妗霄这孩子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她打小就盼着妗霄能跟他们家安瑾在一起,没想到盼着盼着居然盼出来了一个洛绫竹。 这怎么能让她不气。 绫竹大致扫了一下客厅里坐着的人,最后视线锁定在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青年。 看到那青年的时候,她讶异的挑了挑眉。 他静静地坐在轮椅上,宛如一幅静止的画卷,白皙的肌肤,精致的五官,每一个线条都仿佛是上天精心雕琢的杰作。 头发垂落在肩上,他身上带着些许久病未愈的苍白,有些病态,但一点也不让人觉得难看,反而无端会让人生出一股怜惜之感。 他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眼神平静思绪有些放空,好似局外人一样根本不在乎身侧的众人在吵些什么。 让绫竹在乎的并不是他的容貌,而是他周身萦绕着的那充沛的灵气!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发现有灵气的存在,绫竹几乎是本能的,在第一时间就尝试着催动自己的灵脉,让她更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那青年身上的一丝灵气从他的身上弥散开来,飘向绫竹身边,然后钻进了她的体内,她居然在这具身体里面感受到了自己原身灵脉的存在! “夫人,老爷,大小姐。”管家没有注意到绫竹的小动作,主动出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二小姐回来了。” 绫竹也回过了神,压下心头杂乱的思绪,跟着走向了众人。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的移到了她的身上。 少女气质清冷,尽管面无表情,但所有人都难以忽视她近乎绝色的美貌,原本洛妗霄就已经长得很漂亮了,但在绫竹出现之后,所有人才恍然发觉,凡人的美貌和绫竹这样的仙人之姿到底是多么可怕的差距。 几乎是暴力碾压的存在,绫竹在一出场就毫不留情的掠夺了所有人的视线。 茶水不小心撒在手上,宋母这才回过神来,她赶紧放下茶杯,擦了擦手。 “这......这就是小竹啊。” 原本听别人给她的资料说的是这个人是个空有美貌,没有脑子的花瓶,她还觉得瞧不上,现在看看......这何止是花瓶?!这简直就是镶金帝王玉瓷瓶! “阿竹回来了!”洛母赶紧迎了上去,拉着她的手坐在了沙发上。 绫竹对这位母亲的观感还是不错的,她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从始至终都对原主很好的人,后续剧情还因为原主跟女主角离了心。 洛母看着没什么表情的绫竹心里一阵阵的抽搐,自己这么好的女儿,长这么漂亮的女儿,在外面受了那么多苦,现在回来了还要被这些人给搓磨。 光是想想她就觉得心痛的如同滴血。 第4章 修补灵脉 宋尧的秘书张铎也有些晃神儿,咽了咽口水,他不着痕迹的将视线移到了自家老板的身上。 宋尧看上去表情没有多大变化,他坐在轮椅上,目光依旧平静,只淡淡看了绫竹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张铎在心里暗暗佩服,果然不愧是老板,就算面对这样的美颜暴击也能丝毫不受侵扰,想到老板交代给他一会儿要干的事情,他不着痕迹的擦了擦手心的汗,咬了咬牙。 洛二小姐长这么漂亮的人,老板都要拒绝婚约,老板不愧是不近女色的老板! 张铎在内心歌颂自家老板的时候丝毫没有察觉自家老板加速的心跳声。 人已经到齐了,气氛也缓和了不少,宋母边假装喝茶边偷偷打量绫竹,这是她头一次见绫竹,原本心里对她的不喜在见到她的时候通通消失了。 宋母见过不少长得好看的人,但那些好看在少女跟前根本不够格,绫竹看上去性格有些冷,但宋母就是越看越觉得喜欢,甚至刚刚对洛妗霄的那些惋惜都没有了。 她有些后悔自己太过武断,早知道今天就把安瑾也一起带来了。 “咳咳。”洛父打断了这份沉默,他看向绫竹,目光慈爱,“小竹,是这样的,咱们家早些年跟你宋伯父和宋阿姨一家订过一桩娃娃亲。” 宋父温和的看着绫竹,指向坐在轮椅上清瘦的青年:“这是你宋尧哥哥,也是你以后的未婚夫,我跟你爸爸妈妈是很多年的老朋友了,宋尧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如果日后你嫁过来,我们都会对你很好的。” 尽管这丫头确实有着惊为天人的美貌,但是宋父是个商人,他骨子里流淌着的就是算计和精明,他根本不会允许自己看重的大儿子娶一个丝毫没有商业价值的花瓶,就算这个花瓶长得再好看都不行。 气氛再一次冷了下来。 洛母甚至连最后一丝体面的微笑都保持不住了,她握着女儿的手,冷冷的瞪着宋父。 张铎知道,该自己上场表演了。 他目光坚毅的往前一步,沉稳的开口:“老板愿意用禾锐百分之十的股份换...嗷!” 大腿处传来尖锐的刺痛,张铎的话说到一半就变了声调。 众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他的身上,诧异的看着这个没有分寸的助理,不知道他在整什么幺蛾子。 宋尧目光依旧平静,就像是刚刚掐张铎大腿的人不是他一样。 张铎委屈的悄悄揉了揉自己的大腿,不明白自己英明神武的老板在干什么。 清了清嗓子,他再度恢复稳重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道:“老板愿意用禾锐的股份换洛家解除......嗷!!” 张铎痛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揉着自己的大腿,他不解的看向自家老板。 明明是老板吩咐的让他通知洛家用10%的股份换取解除婚约,他都在照做了,为什么老板还是要掐他? 宋尧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朝着众人勾唇一笑,“不好意思,我的助理有点没规矩了,是这样的,我的情况大家也都知道,我有些不良于行,就这样上门求娶二小姐恐怕有些唐突。” “所以我筹备了禾锐百分之十...不,二十的股份,算在二小姐名下,也算是我给二小姐的一个见面礼。” 禾锐! 一直沉默的洛父眼前一亮,随即眼底划过一道精光,宋尧在经商这方面确实是全才,尽管不良于行,但他的商业价值却没有因为这一点而折损多少。 禾锐是国内互联网的新兴集团,禾锐20%的股份代表的价值他比谁都清楚!只要一个女儿就可以换到,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吗?! 洛母根本就不在乎百分之多少的股份,她一点都不想把自己受尽苦楚的女儿交给一个残废! “哈哈哈哈。”洛父笑了起来,他对着宋父道:“宋老弟,阿尧是个好孩子!我的女儿交给他也算放心了。” “老洛!” 洛母有些急了,却被洛妗霄眼疾手快的按住了,她低声安抚着洛母,眼神却不由自主的往绫竹身上瞟去。 绫竹今天带给她的感觉一直都有些怪怪的,尽管之前就知道她长得好看,但今天却好看的有些过分了,明明脸还是同一张脸,但就是感觉不一样了。 之前的绫竹也是一颗明珠,但那颗明珠上面落满了灰尘,遮盖住了原本的光华,可现在绫竹就像是拂去了那些灰尘的璀璨明珠,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她这个妹妹,倒是时不时的会给她带来一些“惊喜”。 嗅着绫竹身上飘散过来的一些幽香,洛妗霄的眼眸暗了暗。 绫竹根本就不关心他们在吵吵闹闹些什么,她一直坐在沙发上尽全力吸收着宋尧身上逸散出来的灵气,然后修补着自己的灵脉。 绫竹在这个世界只是一个普通人,身体素质不说跟她前世那顶级杀手的身躯相比,光是跟普通人相比都孱弱很多。 格斗技巧,枪法,还有实战经验这些是绫竹怎么也不会忘记的宝贵财富,但光靠这具身体,她仅仅靠着这些根本没有办法达到像前世那样的高度。 可如果用灵力修补完全身的灵脉之后,再强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地方,绫竹完全有能力恢复到原本巅峰时候的状态! 最初以为这个世界没有灵力存在的时候,她确实有过那么一刹那的失落,但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宋尧这个灵气携带者,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接下来,她需要想办法跟在宋尧的身边汲取灵力。 这么想着,她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一眼宋尧,刚巧,宋尧也在看她。 青年的目光平淡,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看她的时候完全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他礼貌的朝着绫竹点了点头后就主动移开了目光。 尽管他的表现没什么异常,但是被掐了两次,刚刚回过味儿来的张铎却丝毫没有错过自家老板已经绯红的耳尖。 啧啧啧。 张铎揉着自己大腿,摇了摇头,还以为自家老板心智多坚定呢,没想到居然是个死闷骚。 绫竹其实对宋尧这号人还是有些印象的。 他的戏份在原书里写的并不多,这场本来是退婚戏的,“绫竹”因为不满意自己要嫁给一个残废,所以大吵大闹,闹得非常不好看,但也如愿换了自己的婚约对象,换成了自己更中意的宋安瑾。 宋尧是个记仇的笑面虎,今天原本就是要打算退婚的,却因为“绫竹”不分场合大闹了一场而落下了面子,被圈子里的人耻笑了很久。 后续也是这笑面狐狸撺掇着“绫竹”窃取自家商业机密,利用原主的愚蠢拿到了商业机密后跟自己的哥哥争权。 结局虽然是两个人双双落败,“绫竹”被扔出国,宋尧因为难以接受自己的失败而自杀。 那么如此说来剧情就有些对不上了。 绫竹有些疑惑的收回了目光,按道理说这场宴会上没了她的搅局,宋尧应该是会提出退婚的。 双方父母已经开始就着订婚的事宜商谈了,宋尧却依旧坐在轮椅上没有任何要开口的意思。 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绫竹收回了自己的思绪,她一直在用宋尧身上的灵气修补自己的灵脉,但是因为距离过远没有肢体接触,所以收效很慢。 绫竹原本打算的是回到家之后拿上东西就走,但突如其来的宋尧却有些棘手,她目前暂时没有发现这个世界上有其他的灵气携带者。 如果想要恢复自己的灵脉,她必须要长期接触宋尧,看着已经谈妥的宋父和洛父,绫竹烦躁的垂下了眉眼。 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真是很久都没有体验过了。 宋尧看似很平静,但实际上余光一直都没有离开过绫竹,她这样的表情自然也没被他错过。 修长的手指微微蜷起,宋尧呼吸有些紊乱,她不开心了,是因为自己吗? 手指松开,宋尧看着自己坐在轮椅上的腿,心头有些涩,也对,他这样的废物连站起来都做不到,她当然会觉得不喜。 现在的宋尧,早把几小时前因为这个无聊的婚约而觉得厌烦的心情抛到九霄云外了。 在看到绫竹的第一眼时,他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在颤抖,绝色的少女只是一个眼神,他就觉得浑身战栗,一直以来心脏上空缺了一块的感觉在那一刻被填满,仿佛他就是为此而存在的。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没让自己的表情失控。 绫竹实在难以招架这种嘈杂的环境,她跟洛母说了一声之后就起身回房了。 找到原主的身份证件后,绫竹想了想,随后坐在床上将自己刚刚吸纳到的灵气汇聚到了自己的双手的脉络之上。 花了足足一个多小时,她的双手的灵气脉络已经恢复了一点,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水果刀,绫竹快速的挽了一个高难度的刀花。 水果刀在她的指尖旋转飞舞,如果有外人在一定会为这个场景捏一把汗,但是绫竹的表情却很平静,脸上甚至带着一丝笑容。 直到这一刻,她今天一整天因为来到陌生世界而烦乱不安的心才彻底的平复了下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最信任的人会杀死自己,但作为被组织豢养的“死灵”,她知道这件事情的背后一定会有着组织的手笔。 即便现在身处不同的世界,但绫竹也从未放松过自己的神经。 她获取的信息太少了,这场穿书绝对不是上天的恩赐,她已经在其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但她看不透那些阴谋诡计,她能做的只有在组织可能找不到她之前强化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强大到成为可以抗衡他们的存在。 毕竟...... 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绫竹的目光冷冽, 他们之间可是隔着她的一条命呢,就算他们不找来,她也一定会找过去的。 她这人,最是睚眦必报。 第5章 第一位客户 绫竹拿好了身份证件之后就打算出门了,她可不想自己跟女主有什么牵扯。 顾及着还在客厅交谈的众人,绫竹特意绕了个远路,从后门离开了。 洛家的别墅在市区里,所以打车也算便捷,她随便拦了辆出租车,让司机带着她来到了一家口碑还算不错的电竞酒店。 开好了房间,绫竹这才放松自己躺在酒店的大床之上。 她绷紧了一天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松开了弦。 休息了一会,绫竹用自己的方式检查了房间内的摄像头,确认无误之后打开了电脑。 这家电竞酒店的评分还算不错,环境也比较高,一晚就要1000多,配的电脑自然都是顶配。 绫竹很需要钱,她虽然现在明面上的身份是洛家的二小姐,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个身份到底有多不靠谱。 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赚一些钱。 想了想,她双手飞快的在电脑上打出了一个网址,下一刻,电脑黑屏了一瞬间,随后闪烁了两下,密密麻麻的字符跳跃了出来,过了片刻后,才真正的进入网址。 这个网页的页面是黑色的,里面有着数不清的帖子,单单这样看过去,这就像是一个正常的论坛。 但,真正的看到那些内容的时候又会觉得不止如此。 网页的帖子里面充斥着各种各样的隐晦黑话,让人看的摸不着头脑。 绫竹随手点开了一个。 《诚信出售:管子,莲子,库存充足,隐秘发货》 这个帖子的热度还算不错,底下的回帖里基本上都是预定,大多数的回帖都只有自己需要的东西,回帖之间基本上从不私聊。 绫竹早就对这样的黑话烂熟于心了,管子指的是枪支,莲子则代表着弹药,这个帖子的贴主是个军火贩。 她原本就是杀手,寻找这些灰黑色的存在对绫竹而言就像普通人找饭馆一样简单。 退出了军火贩子的帖子,绫竹现在的资金还不够买枪。 她找到了“论坛”的另一个板块。 仔细的翻找了一会,绫竹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帖子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这个帖子的热度很冷,发帖的人应该是个女生,与其说他在发帖子,倒不如说她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日记本。 网站确实有很多人在进行灰黑色的交易,但也有一些普通人在把它当做一个普通的网站去正常的使用。 这个帖子的帖主就是其中之一。 3.26 “我好讨厌王老师,他的眼神好恶心,为什么他老是让我留下来要给我讲课?为什么不留别的学生。” 4.01 “王老师今天又把我留下来了,他开始对我动手动脚了,我就知道他心思不纯!” 4.07 “这几天他老是把我留下来说给我上课,但其实他的手一直在我身上摸来摸去的,好烦啊!” 4.16 “成绩下降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现在看到王老狗就觉得不舒服,身上颤抖,想吐又恶心。” ....... 6.17 “都去死!都去死!都去死!都去死!没有人懂我爸妈不懂我,他们都说王老师给我补课是好的!他们到底是不是我的爸爸妈妈????为什么要把我往火坑里推??!谁都不懂我!都去死!都去死!” 7.11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明明我才是受害者,明明我才是一切的受害者!为什么那些流言都要怪罪到我头上!!为什么!为什么!难道我想那么做吗?难道我愿意吗????” 7.13 “我已经没有朋友了,学校里他们都孤立我,他们骂我下贱,可他们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老狗今天带着体育老师一起来了,哈哈,我觉得我的人生已经在深渊里面往下坠落了,我在泥潭里再也爬不上来了。” ...... 10.9 “凭什么。” 帖子到这里就结束了,这个帖子更像是她自己的一个秘密小世界,里面没有太多的回复,虽然没有描述太多东西,但是绫竹已经完全猜到发生了什么。 那股崩溃和绝望的情绪从那寥寥的几行字里迸发了出来,女孩发的最后一个回帖是在两个小时前,她的那条留言里有零星两个人在安慰她,她也并未回复。 想了想,绫竹点开了楼主的私聊界面。 . 夜风吹拂在身上,女孩苍白的皮肤上满是淤青,她的眼睛里像是有着流不尽的泪水,泪痕被风吹干后下一秒又会流出新的泪。 聂芯捏着手机的手慢慢收紧,她站在二十楼的天台边,任由自己被夜风吹的摇摇欲坠。 往前一步,只要再往前一步,她就可以结束自己这肮脏又恶心的一生了,她已经把自己的经历详细的写好了,只要过了0点,就会自动在她的每一个社交平台上发布。 那条老狗在得知她的死讯的时候会怎么样?会担心她变成厉鬼冤魂来索命吗? 想到这里,聂芯的心中多了一丝快意,但下一秒又被无尽的哀愁取代。 深吸了口气,聂芯不再多想,麻木的抬起了自己的一条腿。 “叮咚。” 手机忽然间震动了一下,聂芯停下了自己的动作,莫名其妙的预感让她收回了自己已经迈出去的腿,低头看向了手机。 “你觉得自己就这样死了能报复到他吗?” 心神蓦然一震,聂芯下意识的抬头环视了一下四周,这个点天台上只有她一个人,除了呼啸的夜风和远处的车流声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动静。 她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呼吸急促了起来,拿起手机回信。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停下你的动作和你没用的想法,三万块,我可以给你一个更完美的解法。” 屏幕另一侧的绫竹把玩着手中的水果刀,神色懒散又恣意。 看着界面上不断跳动的信息,她轻轻勾起了唇角,正巧她心情不好,这个世界的第一单就当练练手做公益了。 ... ....... .......... ............. 包间里的音乐震天响,王致富已经喝的烂醉如泥,大着舌头勾着另一个中年男人的肩膀,大声的说道:“小丫头片子,都他妈傻。” “我说几句话她们就上钩了,明明不想但是害怕的要死,不得不对老子笑,哈哈哈哈,哭着给老子笑!” 另一个中年男也喝的不少,脸色潮红,笑嘻嘻的拍了拍王致富:“富哥有好货了别忘记弟弟啊,老子就喜欢小姑娘!鲜灵!” 两人勾肩搭背的又喝了不少,王致富站都站不稳了才摆摆手:“好,好弟弟,等着哥哥先去放个水,回来之后,咱们再战!” 关上了隔间的门,震耳的音乐声也随之小了下去,王致富走路都有点儿打飘,摇摇晃晃的走进厕所。 稀里哗啦的水声过后,他提起裤子打了个哈欠,洗手的时候,不经意的,他的鼻尖嗅到了一抹幽香。 在男厕所之中,这样的香味并不常见。 凉水冲了把脸,王致富的精神也清明了一点,他本能的感觉不对,回头往厕所隔间看去。 整个厕所现在就他一个,男厕所的暗香勾起了他一些旖旎的幻想,他咽了咽口水,酒精麻痹的大脑也让他胆大了起来,慢慢的蹲下身子,一个隔间一个隔间的查看。 暗香越来越浓,勾的他身上的血液越发沸腾。 终于,他在最后一个隔间处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东西,两条细腻白皙的小腿。 男厕所里有个女的! 这个只会在烂俗三流影片之中才会出现的桥段让他的大脑炸开了无数烟花。 呼吸急促了起来,王致富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他站起了身,浑浊的眼睛里绽放出了淫邪的暗芒。 装模作样的敲了敲隔间的门,他的声音猥琐。 “有人吗?” 里面并未回答。 王致富想象着里面女生害怕不安的画面,笑容越发的扩大,他已经看到,这个隔间的门锁似乎已经坏了,这简直是连老天都在帮他。 “我进来了哦。” 他不再试探,狞笑着推开了门。 暗香扑鼻,但王致富的笑容却戛然而止,他看着地上摆放着的女装模型,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秒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就在他的背后响起。 滴滴答答的鲜血染红了模型,王致富愣怔的回过了头,看到的最后一眼,是一张极美的脸,漂亮的少女如同冰冷的死神,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丝毫温度。 “吧嗒——” 平整的切面贯穿了他的脖颈,他的脑袋平滑的从身后掉了下去,直直的掉进了满是脏污的便池之中。 绫竹满意的看向自己的手,果然强化了之后就是不一样,哪怕只强化一点点也跟普通躯体有着天壤之别。 绫竹慢条斯理的收起了刀,用灵力抹除了自己的痕迹后走出了卫生间。 她在来之前已经将这个区域的监控覆盖了,压了压帽子,绫竹面色平静的走出了ktv。 在来的路上她已经给自己买了个新手机,打开网页,她将刚刚拍的无头尸体照片发给了聂芯。 “!!!这是真的照片吗?不是p图吗?你真的把他杀死了吗?” 坐在出租车上,绫竹早就猜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直接将录好的视频甩了过去。 鲜血滴滴答答,一个男人的尸体蜷缩在小小的隔间内,满是脏污,而那个可怜的头颅正死不瞑目的睁大着双眼,躺在满是污痕的便池里。 “!!!!” 聂芯早就已经从天台上下来了,她一遍遍的看着那对常人来说极其恐怖的视频,不可置信的颤抖起来。 泪水滴落,砸在了手机上,聂芯的眼睛虽然在落泪,但唇角却怎么也控制不住的扬起,她的表情此刻看上去似哭似笑,有些疯癫。 她环抱着自己,身体在发抖,精神却无与伦比的轻松,这是她这半年来头一次觉得这么轻松,她甚至觉得自己马上就要飞起来了,一直困扰着她,缠绕着她的枷锁不见了,她从淤泥中站起,挣扎着回到了人间。 擦了擦眼泪,聂芯赶紧把尾款给对面不知名的“好心人”打了过去。 想了想,她又多给了两万,她家算是稍微有点钱,但也并不多,这5万块钱是她好多年一起攒下来的零花钱和压岁钱。 原本打算等到高中毕业之后出去旅游的,但现在已经没必要再存了,她此刻对屏幕对面的人是无比的感激,别说是5万块钱,就算是100万,只要能让她远离这个噩梦,她都愿意给。 泪水还在掉落,但少女却笑的很美,她一字一句的打字。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救赎了我,我活在这个噩梦里已经长达半年了,我还以为我不会再醒来了,在你给我发信息的前一秒,我已经站在天台上迈出了一步,只差一点点我就掉下去了,我差一点结束了我自己的生命。” “是你的存在拯救了我,你给我带来了曙光,这两万块钱就算做给您的辛苦费,真的谢谢你。” 她有些语无伦次,半年来积攒下来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她在这个无人的天台上放声大哭,庆幸着自己的重生,庆幸着自己挣扎出了泥淖。 绫竹没有看顾客小作文的爱好,她看着卡里多出来的两万非常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思忖了片刻,绫竹再次拿起手机,既然顾客这么大方,那就干脆也回个小礼物吧。 毕竟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单,要做的话肯定是要做到尽善尽美的。 ... ...... .......... 睁开了红肿的双眼,聂芯看着照进自己房间的阳光,久违的勾唇露出了一个微笑。 好美的阳光啊,就在前一天她还以为自己马上就会死去,但今天她依旧看到了清晨的太阳。 慢吞吞的穿好衣服,刚刚那久违的好心情也慢慢的散去了,王老狗是死了,但那个该死的体育老师还在,她还不算是完全脱离了那片沼泽。 心情再次变得有些压抑,聂芯重新坐在床上,有些不太想去上学,她所遭遇的那些事情太过恶心,而这长达半年的时间里,她一直都在被王老狗pua和控制。 那些过分的行为一点点加剧,直到后来她变得孤立无援,王老狗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把她从学校的那个圈子里隔离了出来,让所有人都觉得是她的问题。 现在始作俑者已经消失,但帮凶和他们带来的伤害依然存在,她又开始有些不知所措了,咬着唇,那种崩溃无力的感觉再次笼罩了她整个人。 “咚!” 房间门被重重的推开,聂芯茫然的看着自己慌乱失措的妈妈。 “芯芯!” 聂母上前抱住了她,像是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珍宝,她的声音哽咽,语气满是后怕,“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聂芯察觉到了什么,她开始发抖,恐惧的看向自己的母亲。 聂母上下将她打量一遍,果不其然的在她的脖颈处看到了一串可怕的淤青。 她捂着嘴,死死压住怒火:“你不想上学的原因居然是这个吗?” 聂芯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窟,她还是青春期的小女孩儿,一点都不想让自己所遭受的肮脏事情告诉给家长和其他的现实中认识她的任何人。 聂母潸然泪下抱住了聂芯:“妈妈刚刚才看到新闻,你们学校那个王老师和体育老师因为体罚虐待学生被一个疯狂的家长杀死了,他们是不是也打你了,怪不得你之前就跟妈妈说不想上学,对不起,对不起芯芯!妈妈居然一点也没察觉到。” 体罚? 冰冷的身体骤然回暖,聂芯呆呆的看向聂母,不明白自己听到的。 电光石火的,她忽然想到昨晚“好心人”给自己发的最后一条消息,他说要给自己一个小礼物。 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聂芯飘了眼睛里,豆大的泪珠不断地从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流淌而下,聂芯的双眼已经被泪水淹没,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紧紧地抱住妈妈,感受着母亲温暖的体温,她再也压抑不住地放声大哭起来,仿佛要将这半年来所有的压抑,苦闷和黑暗尽数释放。 第6章 昨晚做贼去啦? “嘟嘟嘟——” 坐在女儿的房间里,洛母握着电话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电话响了很久,并没有人接听。 洛母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温和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她美目圆睁瞪着洛父:“现在这一切你满意了是吗?” 洛父表情有些讪讪的站在床前,看着洛母讷讷道:“宋家给的禾锐股......” “啪!” 洛母根本没有心情听他说下去,抬手直接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她此刻再也没有任何一点温婉的贵妇样子,眼神冷的如同一只发怒的母豹:“就为了那一点钱,你就愿意把自己女儿拱手让人?” 洛妗霄站在父亲的身边,有些想要劝阻,却在洛母的逼视下按捺住了自己的动作。 “林炜峥,是不是我这些年给你好脸给多了,让你忘记我洛辞的手段了是吗?” 攥着手机的手指发白,洛父被打了一巴掌却丝毫不敢有怨言,只低着头不敢说话。 “我根本就不在乎那个什么破股份,我就这一个女儿,她在外面流落那么多年吃了那么多的苦头,她回来是享福的!是来当千金大小姐的!不是被你林炜峥送出去联姻的!” “她是我洛家唯一的继承人!我洛辞唯一的女儿!她就算联姻也不该是宋尧那个残废!”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头狠狠地戳着洛父的胸口,语气凶狠:“我女儿昨晚一夜都没有回家,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今天非扒你一层皮不可!” “母亲!” 洛妗霄看着父亲狼狈的模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向前一步按住了洛母的手。 “您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过了,父亲也只是为了洛氏的利益着想。” 洛妗霄明艳的脸上带着一丝恳切,柔声劝慰道:“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妹妹。” 被人打断,洛母的怒火却没有停下,她愤怒的扭头看向自己的养女,狠狠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怒呵道:“洛妗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底下那些花花肠子,纵容你们那个小团体孤立羞辱绫竹你以为你瞒的很好吗?” “我告诉你,洛妗霄,没了我洛家的资源你屁都不是!我愿意把你留在洛家是为了让你以后辅佐帮助绫竹,小打小闹就算了,如果以后我发现你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我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洛妗霄的表情平静,并没有因为洛母的这一番重话而有任何的尴尬委屈情绪,就像是早就已经习惯了一般,她顺从的垂下眉眼:“我知道的,母亲,我已经安排了人去学校,如果有任何信息一定会第一时间联系你。” 洛母冷笑一声,因为一夜未眠,她的眼睛里满是血丝,理了理衣裳,洛母冷着脸走出了房间。 门口候着的管家和助理立马迎了上去,关切询问:“大小姐,要不要休息一会?” “不了,给我备车,我要去公司。” “好的大小姐。” 直到洛母的背影远去,洛父才叹了口气,他扭头看向自己的养女,洛妗霄明艳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怨怼,此刻正拿手机联系顾小玉,就好似刚刚的事情没有在她的心里留下丝毫的阴霾。 洛父有些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辛苦你了,妗霄。” 洛妗霄放下手机,朝着洛父展颜一笑:“没什么的,妹妹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可不要怨你母亲,她这个人就是这个样子,刀子嘴豆腐心惯了,今天说重话也是因为不放心阿竹,毕竟昨天的事情我做的确实不妥当。” “我知道的。” 洛妗霄笑的温和明媚:“母亲没将我赶出去已经很好了,洛家养了我这么些年我都记在心里的。” 确定洛妗霄表情真挚不似在说假话,洛父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又装模作样的安慰了洛妗霄一番后才急匆匆的出门离去。 房间里的人都走完了,洛妗霄无懈可击的笑容也慢慢的淡了下来,抬眸扫视了一眼绫竹的房间,华丽的装修,极尽奢华的装饰品,琳琅满目的衣帽间,还有视野极好的落地窗。 拿着手机的手指骤然用力,洛妗霄的眼底闪过一丝怨恨和嘲讽。 真是好命啊,洛绫竹...... ... ...... 手机传来持续不断的震动,顾小玉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看到那明晃晃的妗霄姐三个字后破天荒的没有第一时间回复,而是低头查看自己怀里抱着的饭盒。 “喂!” 顾岐也看到了她的动作,抱着臂诧异的看向她:“妗霄姐的消息你都不回了?平时不是属你最积极?” 顾小玉懒得理他,只随口敷衍道:“我今天不想看手机而已。” 顾岐眉梢一挑,这个小动作给他俊朗的面容带了些许的痞气和野性,他当前一步,趁着顾小玉不注意飞快的伸手夺过了她从进学校就一直抱在怀里的饭盒。 “什么东西这么宝贝,从车上抱到现在。” 一边防着气急败坏的顾小玉,一边眼疾手快的打开了饭盒,下一秒,怪异的味道瞬间让他愣在当场。 咖啡色的奇怪黏糊状东西上颤巍巍的插了两个虾,摆出了爱心的形状,饶是顾岐见多识广,此刻也没认出这是什么东西。 “哥!” 顾小玉气的跺了跺脚,从他手里把饭盒又抢了回来:“干嘛呀,真是的!” 顾岐苦着脸走开了一点,那奇怪的味道似乎还在他的鼻尖萦绕:“你别告诉我那是饭。” “是粥!” 顾小玉骄傲的挺了挺胸膛,“这可是我亲手给小竹做的,本小姐人生中第一次下厨呢。” “小竹?”顾岐的眼眸微闪,又蹭到了妹妹的身边,“绫竹?” “是啊~”顾小玉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家哥哥的小动作,喜滋滋的重新抱着饭盒:“我要把我人生中做的第一顿饭献给小竹!小竹肯定能体会到我的诚心诚意,然后就会原谅我不计较我之前做的事情啦~” 说的比唱的好听,顾岐不信任的看了一眼那个饭盒,这玩意儿能吃吗?别一会儿给绫竹吃进医院就麻烦了。 想起绫竹,顾岐的神色恍惚了一刹那,思绪不可避免的飘到了昨晚旖旎的梦境里,少女滑落在他臂膀上的乌黑发丝,妩媚勾人的瑞凤眸,还有那不可言说的冷香,嬉笑着带着他沉入欲海的酥软柔夷...... 天知道他今天早上复杂的心情,顾岐现在只要想到绫竹都会不自觉的耳根发红,臊的不行。 胳膊肘被撞了一下,顾小玉捧着她的“粥”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发什么呆呢,耳朵怎么那么红?” “算了,别磨叽了,我回班了,一会儿我的粥该冷了。” 看着妹妹兴致勃勃的样子,顾岐心中暗道不好,要是她那坨“粥”真给绫竹吃了,绫竹指不定就得去医院洗胃了。 他目光一凛,随后按住了顾小玉,夺过了她的“粥”,破釜沉舟一般的打开,张嘴倒进了口中。 滑腻腻的口感又加着点儿零碎的颗粒,还带着温热的温度划过了他的口腔,顾岐很难形容这奇怪的口感,说是粥,但又有点噎的感觉,说是米饭,却又带着点儿黏糊的劲儿。 里面甚至有一股海鲜的味道,这海鲜并没有给这碗粥带来增香,反而让人有一种难言的咸腥味。 “顾!!岐!!” 顾小玉挣扎无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哥视死如归的把她精心熬制那碗“粥“全喝完了,登时大脑一嗡,如同被点着的炮仗一样狠狠的踩了顾岐一脚。 顾岐差点儿没吐出来,他憋的脸都发青了,好歹是给咽下去了:“...真难喝。” 顾小玉看着已经空无一物的饭盒,小脸气的通红,如同一只小河豚一样瞪了他一眼,“难喝你还喝,这本来是我给小竹准备的!” 就是因为是给绫竹准备的他才喝的啊! 顾岐面如菜色,捂着肚子往班里走去,他必须得找东西压一压这怪异的口感,要不然的话他今天上课都上不安稳。 “讨厌死了!” 顾小玉跺了跺脚,把饭盒丢到了垃圾桶里,气鼓鼓的走到了自己班。 她在高二,顾岐跟她虽是双生子,却跳了一级,在高三班,贵族学校的环境很好,规矩也没有那么严苛,更没有早自习什么的。 她到班里的时候,班里已经基本坐满了。 “哟~” 一个染着黄发,画着小烟熏妆的黑皮少女看着顾小玉:“早上气性就这么大呀?” 顾小玉没有回话,第一时间抬头往班级最后一排扫了一眼,如愿的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人。 绫竹坐在最后一排角落靠近窗边的位置,此刻她的墨发披散,正趴在桌子上补觉。 顾小玉瘪了瘪嘴,在那女生讶异的视线里蹭到了绫竹的身边。 “小竹——” 绫竹早在顾小玉进班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存在感很强,绫竹就算想不注意到也难。 揉了揉额角,绫竹慢慢的抬起了头看向她,她来的比较早,因为昨晚比较累,所以今天一来就在补觉。 少女的脸上有些许睡出来的压痕,墨色的发丝从她白皙的胳膊上滑落,乌黑的眸子带着血丝,她面上丝毫不掩饰自己被打扰的烦躁。 “有事?” 她说话的时候整个班级都安静了一瞬,少女的存在感太强了,尽管七班的人平时不太待见绫竹,但她的美貌却是毋庸置疑的。 这样级别的美女,哪怕只是看着也觉得心旷神怡。 “本小姐今天给你炖了粥,但是被顾岐那个王八蛋抢走喝掉了。” 黄发女生听着顾小玉这撒娇一般的语气整个人都有点儿不好了。 谁在说话? 那个跋扈张扬的顾小玉吗??? 打了个哈欠,绫竹的眸子里氤氲出些许雾气,顾小玉还在喋喋不休说要跟她晚上一起去逛街,绫竹却没再接着听,她从桌子里拿出原主的手机,打算看看有没有什么信息发过来。 “人家跟你说话呢。” 看到绫竹这漫不经心的样子,顾小玉坐在她旁边生气的晃了晃她的胳膊。 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转移走了,看着绫竹满是血丝的眼睛,顾小玉惊讶的道:“你昨晚做贼去啦,怎么眼睛有这么多红血丝?” 没做贼,人倒是杀了两个。 绫竹在内心腹诽。 指纹解了锁,下一刻,铺天盖地的电话未接通知和短信差点把手机卡死。 恢复了之后,绫竹才看到,多数都是洛母洛父打来的,里面还掺杂着些许洛妗霄的。 就在她翻看的时候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来电显示是洛妗霄。 犹豫了一下,绫竹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下一秒,清亮悦耳的女声不确定的响起:“阿竹?” “有什么事?” 洛妗霄松了口气,“你总算接电话了,昨晚你去哪里了,怎么不跟家里面打声招呼就走了?” “爸妈很担心你,我现在在往你们学校那里过去,有什么事情可以跟家里沟通,不要闹脾气,离家出走这种手段是小学生用的,你已经上高中了,如果还......” 洛妗霄的语气听上去很温和,但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些软刺,若现在坐在这里的是原主估计早就炸了,但是绫竹对这种大俗的狗血戏码一点也不感兴趣只敷衍的打断:“知道了,不用过来,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挂了。” 顾小玉懵懂的眨了眨眼,她离得比较近,所以这段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你昨晚没在家里吗?我说你怎么这么困呢,你要是跟家里生气了,以后可以来找我呀。” 电话还没挂断,拿着手机的洛妗霄猝不及防的听到了顾小玉的话,直接愣在了座位上。 下一秒电话挂断的杂音唤回了她的神智。 她低头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拨号界面,小玉妹妹四个字就在她最近拨出电话的第二个。 开车的助理看着自家小姐晦涩难明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小姐,咱们还去二小姐的学校吗?” 握着手机的手突然收紧,随后又慢慢松开,洛妗霄表情阴沉:“不用了,回去吧。” “好的小姐。” 车内的温度适宜,洛妗霄却觉得浑身冰冷,她跟顾小玉年龄相仿,从小一起长大,那样亲昵的语气,从来都只跟她说话时才有。 强迫自己不要多想,洛妗霄给洛母拨去了电话,温声汇报了情况。 第7章 岑队 中午十二点,金碧辉煌的乾宫ktv此时门可罗雀,西装笔挺的负责人看着男厕前面的警戒线,不时的掏出小帕子擦擦自己额头渗出的汗水。 他本身就有些胖,此刻看上去更是汗涔涔的。 就他的手帕都快浸湿的时候,刹车声在门口传来,负责人眼前一亮,赶忙迎了上去。 “哎哟,岑队!我从早上就守在这,可算给您盼来了!” 车门打开,笔直修长的长腿从车里伸了出来,来人目光凌厉如同野狼,俊美的面容带着些许不耐,看都没看负责人一眼,直接从副驾驶拿过了警队的制服外套干净利落的套上。 在他后面的车里下来的还有几个警员,大步跟在他的后面汇报情况。 “岑队,这是目击证人的证词,这是现场照片儿,这是咱们法医鉴定的结果。” “受害人的死亡时间是在晚上的12:13,死因是头被利器砍掉......” 岑渊没有回头接那些东西,大步流星的朝着案发的厕所走去。 负责人也连忙小跑着跟上,他陪着笑边用手帕擦汗:“岑队,岑队!咱们这不会影响我做生意吧,哎呦喂,我这小ktv才开多久啊,这谁能想到多少年遇不到一回的恶性案件会发生在我这小地方呀?” 在来的路上岑渊就已经把所有的资料都过了两遍了,a市的治安非常好,很少会遇到这种没有任何头绪并且手段极其恶劣的杀人案,如果发生在其他辖区里他也不至于心情这么烂,关键是这个恶性案件发生在他的辖区里,想到昨晚半夜被打扰的睡梦,他现在的心情可谓是烂到顶了。 负责人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岑渊却一点也听不下去了,他掀起警戒线,直接进了案发现场,这里已经被收拾的差不多了,受害人的尸体被拉去了法医室,现在估计在缝合,现场有几名痕检正在搜集未察觉的证据。 他走到了便池旁,来的时候他已经看过了照片,知道受害人的头颅在被发现的时候,就在这个便池里。 目的性很强,手法果断,受害人跟凶手认识并且大概率属于仇杀。 凶手的作案手法残忍暴力又很专业,一点都没有拖泥带水,极有可能不是第一次犯案,他猜测对方应该是一个职业杀手。 想到了隔壁辖区的另一起案件,岑渊的脸色更差了,同一天晚上,两个同一学校的老师被杀害,并且作案手法相同,这极有可能是一个人做的。 有目的性,手段很辣,但是没有留下丝毫的证据,这桩案件实在有些棘手。 他回头看向身侧的下属:“被害人的资料查好了吗?” 扎着低马尾的女警立刻抽出来了一份资料递了过去:“已经检查完毕了,被害人王致富,今年43岁,现就职于二十三中学,在里面担任高一三班年级的班主任,已婚,跟妻子育有一子,他的妻子是全职主妇,儿子在a市附小读三年级。” 在她说话的时候,岑渊已经三两下翻完了那薄薄的一沓资料。 里面并未详细记录王致富的人际关系,这个还需要他们后续去搜查。 岑渊思忖了片刻,随后在那画了死者人型轮廓的厕所隔间蹲了下去。 “哎!岑队?” 负责人看着腿一软,下意识就想伸手搀扶。 岑渊伸手制止了他的动作,鼻翼轻轻的翕动,眸子里闪过一丝不确定:“这个隔间,有一股香味。” ?? 负责人傻了眼,跟旁边的女警对视了一眼,随后迟疑的道:“我这小破地方,哪儿有钱给厕所里喷香水儿啊?” 女警也学着岑渊的动作在旁边蹲下嗅了嗅,除了厕所自带的尿骚味和让人反胃的血腥味之外,她没有闻到任何其他味道。 “我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岑渊站起了身,目光凝重:“你们闻不到不代表我闻不到,这个味道很不常见,极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 他转身先开警戒线,大步往门口走去:“李梅,你去搜查被害人的社会关系,最好带人去二十三中走一趟,我有预感你们应该会挖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那您呢?”李梅撵不上他,只得高声询问。 岑渊背对着她摆了摆手:“我去找那个味道!” ...... ........ 上了一天的课,绫竹也休息差不多了,她上一世的时候是没有过这种上学的体验的。 从小到大都是组织教给他们的大多都是格斗和各种杀人的技巧,这种系统性的坐在一个教室里,没有任何打打杀杀的和平体验,对她来说是一件挺新奇的事情。 唯独一点比较苦恼,绫竹看着身边叽叽喳喳的顾小玉有些无奈,也不知道为什么女主的狗腿子会那么喜欢黏着她。 “我跟你说我跟你说,咱们学校旁边开了个鬼市,可有意思了,今天要不要一起去看看你要想买什么东西,我给你买。” 顾小玉挽着绫竹的胳膊,笑的甜丝丝的,她看着绫竹真是越看越喜欢,也不知道自己之前到底为什么跟鬼迷心窍了一样非要去针对小竹。 轻轻的嗅着少女身上传来的冷香,顾小玉的眼底闪过一丝痴迷,挽着绫竹贴的更近了一点。 贵族高中放学的点比普通高中早很多,但大多数学生都会更喜欢在学校里待一段时间再回去,现在刚放学三点多钟,学校外面等候的车并不多。 绫竹今天依旧不打算回洛家,她昨晚开了第一单,收了5万块,今天打算去给自己租个房子。 “洛二小姐!” 沉稳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绫竹觉得有些耳熟,停下脚步看了过去。 张铎站在一辆车前微笑着冲她招手。 “这是谁?” 顾小玉有些疑惑,“来接你的吗?” 绫竹抽回了自己被她霸占了半天的胳膊,淡淡的点了点头:“应该是。” “好吧~,那你明天一定要陪我出去逛街哦。” 顾小玉有些气馁,还以为这次能拉近一些关系呢,看样子小竹还是对她曾经做的事情有所芥蒂。 绫竹差不多能猜到宋尧来找她的原因是什么,她昨晚不声不响就离开了,看到今早那数量恐怖的未接通话,想必她走之后宋尧也应该收到了消息。 今天大概率是来跟她说婚约的事情的。 张铎为她开了车门,笑的很殷勤,“二小姐,老板在车上等您。” 绫竹到了声谢之后就坐上了车,宋尧坐在她的身侧,清瘦的身体穿着黑色的西装,他的双腿在这种情况下看着倒是挺正常的,至少就这么坐着的时候,看上去不像是一个残废。 注意到她的视线,宋尧鸦羽似的长睫微微颤动,露出了栗色的眸子,薄唇轻抿,宋尧礼貌性的笑了一下。 “洛小姐。” 绫竹有些不太习惯听这个称呼,黛眉轻蹙,淡声道:“叫我绫竹就可以。” 宋尧从善如流:“绫竹。” 他的声音清润温和,让人听着很舒服,如果不是绫竹熟读原着,知道他是个白切黑的狐狸,恐怕也会被他这层温润的皮骗过去。 “我昨晚听说你离家出走了?”宋尧的眼眸轻眨,看着绫竹,柔和的声音带着询问:“是不满意这桩婚约吗?” 他面上看不出来任何的情绪,但是张铎却悄咪咪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自家老板紧张到攥紧的手指。 绫竹摇了摇头:“还好。” 她不想得罪这个目前唯一的灵气携带者,毕竟如果以后有需要的话,他们大概率会经常见面。 宋尧并不知道自己在绫竹心里是个移动充电宝的存在,他听着少女平静的回答,跳出嗓子眼的心总算落了回去。 还好,她不厌恶他。 昨晚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生怕少女会因为自己残缺不全的身体而心生厌恶之情。 如果绫竹不愿意接受这段婚约,他几乎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挽回这一切,往后失去了这脆弱的一纸婚约,那么自己就只能变成她人生中的一个过客。 那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 幸运的是,绫竹就算知晓了婚约对象是个残废,至少从目前来看,她也并没有表现出要解除婚约的意思。 就这样就够了。 只要这一层联系还在,他就有信心把两个人的关系拉的更近。 第8章 警察 宋尧昨晚的时候就已经把绫竹的所有资料都详细的看了一遍,所以现在并没有把她送回洛家,而是很体贴的介绍自己在附近有一套房产,让绫竹暂时过去住着。 “酒店毕竟不安全,卫生也得不到保障。”宋尧的表情很真诚,栗色的眸子带着浅浅的担忧:“你自己在外面住着,我跟伯父伯母我们都有些不放心。” “我的那套房子离你们学校很近,阿姨会定时定点打扫做饭。”他考虑的很全面,字字句句都让人无可挑剔。 绫竹想了想,看着他问道:“你住在那么?” 宋尧以为她不放心,轻笑一声道:“偶尔会去,你不用有什么顾忌。”他指了指自己的腿,自嘲的开了个小玩笑:“洛小姐可以放心,像我这样的残废做不出来什么不轨之事的。” 绫竹见他误解,摇头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你的房子,你想住就去住。” 顿了顿,她又道:“谢谢。” 绫竹确实需要一个固定的住所,宋尧提出来的方案对她来说简直是两全其美,她之前还在苦恼怎么接近宋尧,现在两个问题都直接有了解决。 宋尧的眉眼柔和,笑的温文尔雅:“客气。” 车子进入了一个高档小区中,张铎把车开进了地下车库,停好了之后打开了后备箱,拿出了宋尧的轮椅。 就目前而言,绫竹对这个原着中心机深沉的白切黑还是比较有好感的,所以随口问了一句:“要我抱你上去吗?” 宋尧的表情愣了一瞬,张铎在旁边眼睛都瞪大了,没人比他更清楚,自家老板是个自尊心多强的人,自从残废了之后,不许别人说他的腿一句,更不许任何人同情他。 绫竹小姐一个女人对老板说这种话,跟直接打他的脸没差别。 正准备出言提醒,却听见清润的笑声响起。 宋尧没有被冒犯之后的不悦,笑吟吟的看着绫竹:“阿竹可以吗?” 绫竹有一种被看轻了的感觉,她也不辩解,直接走到他的身边,弯腰将人横抱了起来。 宋尧只是开了个玩笑,没想到绫竹直接就上手了,他有些讶异,下意识的圈住了少女的细腰。 他这些年因为双腿的问题消瘦了很多,个人看上去有些羸弱的病气,一米八六却不到一百二十斤,所以绫竹抱着他也不算吃力。 张铎已经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了,直到绫竹将宋尧放下,他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调试轮椅。 “怎么样?” 绫竹有些得意的扬了扬眉毛,她本就生的好看,平时气质偏冷,现在做出这种表情,整个五官都生动了起来,如同刹那间绽放开来的昙花。 宋尧看着她灵动的表情,心里软成了一滩水,他已经很少有这种活着的感觉了,自从残废了之后,这是他头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活着”的感觉。 “阿竹力气真大。”他微笑着夸赞。 这个小区的环境很好,宋尧的这套房子是一个大平层,在19楼,坐着电梯上去之后,宋尧带着绫竹简单的看了一下环境。 “那个是主卧,你可以住在那边,金阿姨每天都会来打扫,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提前跟她联系,让她给你做饭,尽量不要在外面吃外卖。” 宋尧很贴心的嘱咐着。 “有什么需要可以联系我。” 他并未久留,跟绫竹互相加了微信后就离开了。 等到人彻底离开之后,绫竹第一时间用灵力探查了整个房间的每个角落,确定没有监视器之后才彻底放松下来。 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绫竹眉梢带着些许喜色,刚刚抱宋尧的时候,她惊奇的发现宋尧的灵力通过他们接触的部位疯狂的往她灵脉中涌去。 仅仅几秒钟的接触就比她在车上费劲吧啦半个小时的效果好的多的多。 盘腿坐下,绫竹边修复自己的灵力,边盘算着下次该用什么样的借口,跟宋尧产生一些肢体接触。 ... ..... 黑色的迈巴赫在地下车库停稳,岑渊甩上车门,大步流星的往电梯处走去。 恰在此时他的手机铃声响起,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来电人,他接起了电话:“有什么发现吗?” 电话那边的李梅声音平稳:“有!岑队 我们在王致富的家里找到了一个u盘,里面记录了很多未成年女生的照片,大多数都跟他有关系,目前可以确定王致富这个人有诱奸未成年的犯罪行为。” 脚步顿住,岑渊的脸色冷了下来,“诱奸未成年??” “是的!就目前估算的人数,这些受害者女生大概有八人,基本都是他们学校的学生,其中有三位学生已经自杀身亡了,时间跨度比较长,我们正在联系受害人及其家属。” 岑渊咬紧了后槽牙,冷笑一声:“这畜生......受害人当年没有报案的吗?” “没有,据我们查到的资料里看,王致富是一个深谙精神控制的犯罪老手了,他所迫害的女生大多都是他的学生,并且他本人在学校里名声还算不错,所以他会利用这一点,循序渐进分化那些学生跟普通学生的关系。” “让那些受害者被孤立甚至被校园暴力,从身体到心灵,最后都不得不向他低头,那些跳楼自杀的学生后面也有家长闹过,但后面都以学习压力太大为借口压了下去。” 岑渊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所以现在这意思就是说,可能跟他结仇的人有很多是吗?” “是的,但是我们有了一个新发现。” “什么?” “最新的一个受害人叫做聂芯,昨晚另一起案件的死者是她的体育老师,那位体育老师是第一次参与王致富的犯罪行为。” 岑渊精神当即一振,他有预感,这极有可能是个突破口,立刻追问道:“调查她的生活环境和家人了吗?” “调查了,聂芯的父亲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工作,职位是人事部经理,她母亲也是这家公司的职员,两人的交际圈比较简单。” 手机那边传来哗哗的书页翻动声,片刻后,李梅的声音变得凝重:“而且我们通过监控追查,就在昨晚十一点钟左右,聂芯独自一人去了他们小区楼的天台,在护栏外站了一个小时左右,就在打算跳下去时却看了一眼手机就下来了。” 李梅看着电脑中显示的监控录像,眉头深锁:“最可疑的是,她的银行卡昨晚有一笔五万元的交易金额,聂芯的家庭条件不错,但是这个额度的交易对她来说却是头一次。” 岑渊站在地下车库中,没有说话。 电话里传来了幽幽的叹息声,李梅的声音疲惫:“但是那个账户,我们追踪到的信息却显示是一个国外的账户,岑队,对方很有可能是个职业杀手。” 岑渊声音沉稳:“先不要轻举妄动,把聂芯家的地址给我,过一会我们在那会合。” “好。” 挂断了电话,岑渊抬脚走向电梯口,伸手按了一下之后就等着电梯下来。 现在其实证据的指向已经很明显了,但是疑点却并未减少,最让岑渊觉得疑惑的是,聂芯一个女高中生,怎么会接触到职业杀手?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电梯却在此刻到了楼层,电梯门打开,岑渊收回思绪,抬起了头,电梯中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位西装革履,长相俊逸又带着些病气,安静的坐在轮椅之上,另一位长得清俊的年轻人站在他的身后,正打算将人推出去。 岑渊往边上站了站,礼貌的让出了路。 年轻人朝着他笑了笑,推着轮椅往外走去。 轮子在出电梯时颠簸了一下,岑渊下意识伸手帮忙扶了一下,距离拉近,年轻人身上一股淡淡的幽香没有丝毫防备的钻进了他的鼻腔。 岑渊愣在了当场。 宋尧看着这个按住他轮椅的男人,眼眸微微眯起,极淡的闪过一丝不悦,但唇边还是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出声提醒道:“先生?” 岑渊回过了神,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立刻松了手,抱歉的道:“不好意思,走神了。” 张铎赶忙将老板推出了电梯。 “这位先生!”岑渊再次伸手按住了宋尧的轮椅,假装没看到张铎已经有些警惕的眼神,诚恳的问道:“您身上的味道挺独特的,是喷了什么香水吗?” 饶是宋尧这么八面玲珑的人,在面对岑渊这奇怪的举动时都有点绷不住自己的表情。 张铎立马上前一步将老板护在身后,警告的瞪了岑渊一眼,“我们老板不喷香水。” 岑渊假装若无其事收回了手,意味深长道:“是吗?那也许是在哪蹭到了也说不定吧,这个味道我在其他地方从来没有闻到过,还挺特别的。” 宋尧扫了一眼他的手,收回了视线。 张铎实在不想在这跟一个疑似神经病的家伙废话了,立刻推着宋尧离开。 岑渊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神幽深。 坐在车上,张铎将车开出了地下停车场,扫了一眼后视镜确定看不到那“神经病”的身影后他低声抱怨了一句:“真是奇葩哪都有。” 宋尧眯起眼睛:“那可不是奇葩。” “什么?” “他是个警察,虎口处有很明显的枪茧,说话的时候压迫感很强,这种气势,应该位置不低。” 张铎听的有些云里雾里:“那,那这跟喷不喷香水有什么关系啊。” 宋尧抬起手腕轻轻的嗅了嗅不经意沾染到的一抹冷香。 “我身上确实没喷香水,但是......” 栗色的眼眸划过一抹沉思,宋尧抬起头看向张铎:“去查查昨晚阿竹在哪。” 第9章 调香师 “咚咚咚” “咚咚咚!” 岑渊站在楼道大力的砸着门,直到门内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声响。 “来了,来了。” 大门被拉开,一个穿着真丝睡衣脸上还敷着面膜的青年不耐烦的瞪着岑渊,“就知道是你这衰鬼,敲敲敲敲敲,你们局里的警察都跟你一样没有一点素质吗。” 岑渊也不客气,鞋子都没换直接走进了房间里,在青年气急败坏的吼声中轻车熟路的坐在了沙发上。 荀鹤简直要被这痞子气死了,一把扯掉自己脸上的面膜,没好气的问道:“说吧,岑队长,工作日不在你那警察局呆着来我这有何贵干啊。” 岑渊给自己倒了杯水,缓了口气道:“你今早看新闻了吗。” 荀鹤想到了什么,眼底划过一丝幸灾乐祸:“哦~你是说那个二十三中老师被杀案吧,看了啊,我听说是发生在你的辖区里面的是吧。” “啧啧啧,发生了这种事儿,你要是处理不好的话,估计年底的升迁就无望喽~” 岑渊对他的调侃视而不见,只抬了抬下巴:“看了就行,你现在换衣服,我带你去现场。” “什么意思。”荀鹤的桃花眸不解的睁大,“喂喂喂,姓岑的,老子可不是你手底下的兵,我他妈今天还有工作呢......喂!” 岑渊对他说的话直接左耳进右耳出,推着他进了卧室。 ...... 坐在迈巴赫的副驾上,荀鹤的脸色还是臭臭的,他看着手机摄像头内挂着黑眼圈的自己,不满的嘟囔:“真是欠了你的,好歹等我做个发型啊。” “我也是要面子的好吗?万一一会儿遇到我哪个前女友什么的,你就是千古罪人!” 岑渊开车的速度很快,边开边给荀鹤解释了一下简单情况:“这个案子的凶手是个心狠手辣并且反侦察能力极强的职业杀手,痕检都快把地板翻过来了都没在犯罪现场找到任何线索。” 荀鹤漫不经心的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调香师又不是警察,跟我说我也破不了案。” 岑渊目光锐利,接着道:“凶手在案发现场唯一留下的痕迹,是一个味道。” 荀鹤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来了点兴趣:“味道?” “是一个香味,我说不上来具体的味道,跟你当朋友这么多年,杂七杂八的香水也闻了很多,但那个味道很奇怪,我居然找不到任何跟它相似的香气。” 这就说到荀鹤的专业领域了,桃花眸闪过些许兴味:“你这狗鼻子都闻不出来的味道?还挺有意思的。” 车开得很快,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檀宫ktv的门口,因为发生了凶案,ktv今天并未营业,来来往往的都是警察,李梅上午带着一部分警察回到了局里调查监控,只留下一些技术人员在ktv内部搜集线索。 拉开了警戒线,岑渊带着荀鹤来到了案发的地点。 挥了挥手,荀鹤嫌弃的打量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厕所?姓岑的,我现在开始怀疑你是不是再耍我了,我可是调香师!我的鼻子很珍贵的!你居然让我在厕所里闻香味!” 岑渊没时间听他贫嘴,直接带他到了最后一个隔间,眼神示意他搞快点。 尽管咬牙切齿,但是荀鹤还是骂骂咧咧的蹲下了身子:“他妈的,岑渊,老子真是欠了你的。” 虽然看着不靠谱,但荀鹤的专业能力确实极强,静下来后,荀鹤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轻轻的翕动鼻翼,排除了周遭的异味他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奇异的冷香。 荀鹤震惊的蓦然睁大了双眼。 那股味道馥郁又悠远,犹如在雪原上绽开的不知名花朵,圣洁而肃杀,这居然是他这个顶级调香师从未嗅到过的香味! “怎么样?”岑渊问道。 荀鹤目光凝重了起来,“我调香制香那么多年,什么味道都闻过,但是这个味道,从来没闻到过。” “像是某一种花香但又不全是,这种纯粹的冷香很少闻到,有一点薄荷的气息,但又不像是薄荷那么辛辣,反而融合了那种冰凉把它变成了一种如同雪花一样的柔和气息。” 他的目光发亮,最开始的那点不情愿尽数消失,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岑渊:“我靠,我他妈真是淘到宝了,这种冷香简直是世间罕见,如果能制成香水,我肯定能将它打造成世界第一香!” “这个香水的制香师一定是个天才!” 岑渊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也没闻过这个味道?” 荀鹤摇头,表情有点跃跃欲试:“这种奇特的味道,如果我闻到过绝对毕生难忘。” 眸色微深,岑渊不再说话,抬脚往外走去。 “如果你们找到嫌疑人,能不能让我见一面,我得问问他香水到底哪来的。” 荀鹤现在已经彻底将工作抛掷脑后了,他兴冲冲的跟上岑渊:“喂!去哪啊。” 岑渊大步流星往门外走去:“去局里。” ... ...... 将所有吸收的灵气汇聚到了眼睛的灵脉之中,再次睁开眼时,绫竹的眸子如秋水碧波华光荡漾,散发出星星点点的璀璨光芒。 房间里并未开灯,但绫竹却在黑暗之中看清楚了房间里的所有东西,甚至放在桌子上的遥控器,她都能看清楚上面贴着的标签。 眨了眨眼,绫竹放松了身体,可动用的灵气其实不算多,双手和眼睛都并未强化到最好,但是即便只强化了一层也跟普通人的身体有着天壤之别。 体内还有些许灵气未被炼化,绫竹还需要这些灵气帮她清除杀人后的痕迹,所以现在对她而言,灵气还是有些捉襟见肘的。 看来得想想办法多跟宋尧有些肢体接触。 随手拿出手机,绫竹靠在沙发上打开了暗网的网页。 私信里有几条未读消息,绫竹点开看了一眼。 是聂芯发来的感谢短信。 绫竹并未多看,直接滑到最后,想了想,给聂芯发去了消息。 “警察早晚都会怀疑你,你的作案动机和汇款记录太明显了,我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只要你不承认,他们就算怀疑也做不了任何事。” 聂芯应该是守在手机前面的,几乎是刚发出去,聂芯就立刻秒回了。 “警察已经来过了,他们确实怀疑我,但是我家人很强硬,拒绝了让我跟他们聊天,我有点害怕,但是你放心,我不会供出你来的!” “把暗网注销,我会帮你抹除你手机中暗网存在的痕迹,放心,你付了钱,我会帮你消除所有威胁。” 聂芯对绫竹说的话几乎是言听必从的,一点废话都没有,直接注销了自己的账号,在被警察找上门的那一刻她确实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但是这份慌乱在这一刻全部都消失了。 手机那边的陌生人是将她救出地狱的神明,她对那人的信赖几乎是盲从的,自从昨晚开始,她就对那人说的每句话都坚信无比,她深信只要他说了,就一定会做到的。 第10章 第二单 处理完了聂芯的事情,绫竹伸了个懒腰,将页面退回到了暗网的论坛,开始搜寻今夜的“有缘人”。 昨晚聂芯给她的五万块钱,她拿去买了两把枪和一些子弹,基本已经花光了,枪械属于消耗品,她后续补充弹药也需要不少钱,所以她现在急需新的客户。 她的运气不错,刚刷了没几个帖子,就看到了一个标题名为《重金求聘杀手》的帖子。 这种直白的标题确实很抓人眼球,绫竹想了想还是点了进去。 帖子是今天发的,热度不算多高,楼主并没有说明原因,发了个标题之后,帖子就空置了,只有置顶的一条杀手私聊空落落的悬着。 评论里的回复大多数都是在玩梗,绫竹扫了一眼发现并没有“同行”的回复。 想了想,她点进了楼主的私聊界面发去了消息。 竹叶青:。 坐在电脑前的容傲冉猛然坐直了身体,紧紧的盯着私聊界面,小心翼翼的敲字。 传奇教主:杀手? 竹叶青:是,你有多少钱? 传奇教主:!!这么直接吗?!不好意思,我不懂这一行!您觉得多少算合适,不对不对,咱们是不是应该先问一下任务是什么呀? 对面的人明显有些话痨,但绫竹对于客人还算比较宽容的,所以的善解人任意的回复。 竹叶青:好的,任务是什么? 容傲冉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他对杀手的印象都是小说里那种冷酷无情,杀伐果断的,现在猝不及防跟“传说”人物对上,总有一种自己在干惊天动地大事的中二感觉,连忙开始敲字。 传奇教主:我想请你,杀掉我的父亲。 竹叶青:好的,一个人的话,善后加杀人是十万,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仪式,比如规定死者的死亡时间和死亡方式之类的,需额外再加两万。 传奇教主:??? 传奇教主:难道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杀掉我的父亲吗? 竹叶青:我从不窥探客户的隐私。 尽管绫竹已经这么说了,但是屏幕那边的容傲冉却像是没看到一样,自顾自的打字。 传奇教主:是这样的,我母亲是被拐卖的,她被拐卖到了山村被人囚禁打骂了三年多,我外公外婆是教师,为了找我母亲,外公积郁成疾去世了。 我妈妈很坚强,也很果敢,她在被拐的第三年怀上了我,然后用怀孕麻痹了那些人对她的看管,悄悄的逃了出去。 妈妈受了很多苦,外婆在警察局见到她的时候很悲痛,她们原本是想把我打掉的,但是那个时候月份已经大了,医生说如果强行打胎的话,我妈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所以她们还是把我给留下了。 但是我的父亲是个人渣,他知道妈妈出逃的消息之后就打算来找我母亲再把她带回去,但是他运气很不好,他一直都是那样的人渣!在开车来的路上喝了酒,不小心撞了人,所以在他还没有把我母亲带回去的时候,就陷入了另一场官司,被判了18年! 那人渣最近出狱了,他觉得自己所有的不幸都来源于我的母亲,所以这几天不知从哪里又搞到了我们的住所开始骚扰我和我的母亲! 竹叶青:...... 绫竹真的搞不懂为什么现在的客户那么喜欢发小作文,她仔细想了想,他们杀手行业应该没有这种负责情绪疏导的工作内容。 容傲冉越打越激动,与其说他是在解释,倒不如说他是在倾诉,这些话他没办法跟现实中的任何一个朋友说,只能死死的压在他的心里,日夜蚕食着他那颗被愧疚蚕食的破烂的心。 母亲和外婆日益憔悴的状态让他痛苦无比,那个自称他父亲的人矮小又佝偻,会用一种猥琐且精明的目光打量他,口中孜孜不倦的说着一些欠揍的话语,他真恨不得杀死那混蛋。 但是他不能,母亲和外婆的身体都不太好了,他不敢想,如果他真的冲动做了傻事,她们该如何自处。 于是他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寄希望于屏幕那边的“杀手”。 传奇教主:我可以给你10万,这些钱有些是我外公留下来的,有些是我做编程攒下来的,我没有什么要求,我只希望你能做的干净一点,不要留下任何证据。 绫竹给他发去了自己的账户,收到定金之后,她站起了身,神色淡然的收起手机。 拉伸了一下筋骨,她轻轻勾唇,看来今晚又是一个忙碌的夜晚了。 ... ...... ......... 躺在宾馆廉价的床上,韦振康低头呼噜呼噜的嗦着泡面,电视里播放着今天的新闻,房间里飘荡着一股脚臭味和泡面味混杂的难闻味道。 咕嘟咕嘟的把汤喝光,他喟叹的放下了碗,随便用袖子抹了把嘴,躺回了床上。 “他妈的,还是监狱外面的日子潇洒。” 电视里的记者表情严肃,声音一丝不苟,正在播报着昨天发生的凶杀案。 “二十三中两位老师被害案目前还在追查,请各位市民不要相信网络上的谣传,现已查明,‘老师被学生家长杀害’的传闻为谣言,真实情况警方依旧在调查,请各位市民不要恐慌,也不要夸大、杜撰虚假事实......” 韦振康不屑的拿牙签挑了挑牙缝:“就死了两个人都拿出来说说说,他妈的老子当年住的号子遍地都是杀人犯!” 躺回床上,床板发出嘎吱的一声响,韦振康拿出自己便宜买个山寨机,眯起眼睛点开了一个粉色的软件,软件卡了一会儿,随后界面亮起,露出主业不堪入目的画面。 韦振康咽了咽口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猥琐的暗芒,看好了价格,他挑选了一个自己喜欢的类型,付了定金后,哼着小调去了卫生间开始洗澡。 妈的,在监狱素了这么多年,今儿再怎么说都得释放释放。 他住的不是什么正经的旅馆,这地方是附近的居民用自建房改的,设施环境和治安都不算好,楼底下只有一个两眼昏花的老大爷昏昏欲睡的守着,安保约等于无。 但是这地胜在价格便宜,所以周围住的住户也不算太少,一般都是些没有钱的学生情侣和附近休息的农民工在住。 “咚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韦振康眼睛一亮,急吼吼的擦干了身体,穿着老头衫就赶紧走到了门口。 “哗啦——” 门被拉开,一缕幽香钻进了他的鼻腔,让他的心神一晃。 旅馆糟糕的壁灯散发着昏黄的暗芒,香气溢满了整个走廊,韦振康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回过了神,诧异的往四周扫了一眼。 “怪了。” 他喃喃自语的关上了旅馆的门,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不过,这旅店用的香水儿还这他妈怪不错的。” 说着他转过了身,却猝不及防的瞪大了双眼,电视机的光芒幽幽闪烁,一个身姿曼妙的少女穿着帽衫,兜帽将她的大半张脸都笼罩在内,只留下了神秘的下半张脸。 “韦振康。” 樱唇微微张开,韦振康却一丝旖旎的念头也无,这悦耳的声音就如同死神的低喃,他只觉得头皮那一瞬间整个炸开,头发都竖了起来! “噗嗤——” 没有看到少女是如何出手的,韦振康只觉得一道影子在眼前闪过,下一刻,心脏处传来了剧痛。 幽香荡漾开来,韦振康张大了嘴巴,任由鲜血从口中滴落,他感受着少女旋转着的刺在他心脏上的刀子,听到那死神的低语。 “跟容芸的生活说句再见吧。” “......嗬嗬。” 喉头汩汩冒血,韦振康的最后一次呼吸逐渐消弭,他跪倒在地上,软了身体,心脏上盛开的血洞如同开在尸体上的玫瑰,鲜红,夺目。 “砰——” 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绫竹熟练的拿出手机拍照录视频发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用灵力消除了自己所有的痕迹后,擦了擦刀上的血迹,淡定的收起那把丝毫不起眼的折叠水果刀坐电梯下了楼。 前台的老大爷依旧如她来时那样,眯着眼睛昏昏欲睡,没有睁开双眼。 这地方甚至连监控都没有,根本不需要她浪费灵力去处理。 坐上了出租车,绫竹看着对面打来的尾款轻轻的勾了勾唇。 第11章 怀疑的种子 漂亮的一个甩尾,迈巴赫一个急刹停在了破旧不堪的小旅馆前面。 岑渊的脸上带着半夜出警的弄弄怨气,墨色的眼睛下面也挂上了青色的黑眼圈。 “岑队!” 李梅朝他招了招手。 荀鹤打了个哈欠,从副驾上走下来。 自从昨天闻过那股香味,他就一直缠着岑渊,甚至死皮赖脸的跟着他到了家里,就为了跃跃欲试想跟着岑渊一起找到那香味的主人。 小楼被警方包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穿过警戒线,李梅立刻走到了他身边开始简单的汇报案情。 “案发地点在五楼503,死者为一名成年男性,名叫韦振康,今年四十三岁,根据初步的检查,死因是心脏被利器洞穿,其他详尽线索还在排查。” 岑渊抬眼扫了一眼大厅,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正费力的支着耳朵,在他前面的警员目光无奈,大声的询问着他情况。 在另一角,一个穿着暴露的中年女人正骂骂咧咧的跟一堆警员说着什么。 李梅朝着他的视线看去:“哦,那个是本案的报案人,是个搞‘上门服务’的,我们检查了韦振康的手机,这是他死前一个小时里叫的,要不是她,估计这尸体得等第二天才能被发现了。” 岑渊点了点头大步朝着那大姐的方向走了过去。 “老娘好心好意给你们报警,你们非但不表彰我,还要扣着我,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真是好心没好报!” 她前面拿着纸笔记录的小女警叹了口气,无奈的这样已经重复了数十遍的话,再次说道:“大姐,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只是想请你去警局里做个笔录,毕竟您是第一报案人,也是现场的第一目击证......” “听你这小姑娘在这儿骗骗骗骗骗的!”那大姐气势很凶,脸上扑的劣质粉扑簌簌的往下掉:“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的警察一找不到人,找不到凶手,就要去抓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去充人头!” “老娘今天晚上要是跟你去了,说不定第二天就变成‘杀人凶手’了!” 因为是‘上门服务’,所以大姐穿的不是很文明,吊带的裙子挡不住身上的肥肉,说话时她的动作幅度很大,那些肉也跟着一晃一晃的,看上去很有视觉冲击感。 女警被她这一套歪理说的脑子都大了,正打算开口却感觉肩膀一沉。 岑渊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让他来。 女警总算松了口气,麻溜的退出了大姐的“攻击范围”。 “市刑侦调查局,请您配合调查。”岑渊拿着自己的证件在她的面前晃了晃,他的气势可不是普通的警察能够比拟的,冷着脸站在那大姐面前时她原本嚣张的气焰顿时灭了一半儿。 “请您详细描述一下报案经过。” 大姐看着眼前冷着脸的冰山帅哥,终究是怂了,不满的瘪着嘴将自己看到的说了出来。 “我来的时候房间里没有关门,我以为是他特意给我留的门儿呢,就进去了,谁成想进去之后就看到那种场面呀。” “我进门儿的时候看着他倒在地上,地上全部都是血,我吓坏了,就赶紧给你们打了电话,那里边儿我都没敢往里进,怕留下我的脚印啥的,到时候万一说不清楚就被你们逮去‘充公’了。” 这大姐明显对警察群体有着很大的偏见,说话的时候脸拉得老长,不太愿意用正眼瞧人。 “大半夜遇到这事我也觉着晦气,钱也没赚到一分,被耽误一晚上,还得跟你们去警察局走一趟,真是的,回去我可得用柚子叶好好去去晦气。” 岑渊没从她的表情里瞧出什么端倪,见问不出什么之后就点点头让人带着她回局里做笔录去了。 李梅领着人上了五楼,这个本就不大的小旅馆此时几乎被警察里里外外翻过来了一遍,案发现场更是堆着五六名警员,拍照的拍照,检查的检查,几人之间并无交流,气氛格外压抑。 看到岑渊过来,一个正在分析血迹的痕检员站起身走了出来:“岑队。” 岑渊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一根烟递了过去:“这大半夜的,麻烦你了万老师。” 万兴接过了烟并未点燃,将其别在耳后,他表情很难看:“这案子跟二十三中老师被害案一样,现场太干净了,凶手没有留下任何指纹,脚印,我干痕检快三十年了,头一次遇到这么谨慎的凶手。” “杀人的手法干净利索,什么痕迹都没留下,被害人是被一刀毙命的,凶手的手法极其专业,对方绝对是一个职业杀手,我个人猜测,这三起案子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做的。” 万兴叹了口气,脸上的褶子堆在一起,看上去显得他苍老了几岁:“两天内杀死了三个人啊......” 他并未把话说全,岑渊却听懂了他的未尽之意,这其实也正是他所担心的,对方有目的,有手段,像这种职业杀手如果接到了单子,是否还会继续作案,如果不抓到人,后续肯定后患无穷。 叹了口气,岑渊安抚的拍了拍万兴的肩膀:“你休息会吧万老师,我先看看现场。” 万幸点了点头,摘下了手套,走向电梯。 走进屋子,岑渊的精神陡然一震,肃杀冷冽的幽香萦绕了整个屋子,夹杂着冰雪的气息,让他的表情顿时凛然起来。 又是这股冷香! 一直安分的如同透明人的荀鹤在这一刻激动了起来,这个味道比他今早嗅到的更加浓郁,却不让人觉得厌烦或者刺鼻,反而更加让人觉得沁人心脾。 “这个制香师真是天才!” 荀鹤的桃花眸中闪过一丝狂热:“好清洌的香!这个味道到底是怎么调制出来的!” 最后的疑虑也消失了,岑渊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这绝对是同一人作案! 荀鹤兴致勃勃地拿着手机边打字边嗅闻,神经兮兮的样子搞得周围的警察都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时不时看他一眼。 岑渊跟着痕检在现场又搜索很久但都一无所获,这个小旅馆根本没有监控,连查监控都没得查,安全性差的可怜。 忙活到天蒙蒙亮,岑渊攒了一肚子的火气回到了警局。 因为是周六,绫竹不用早起去学校,所以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相比于警察那边的兵荒马乱,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反而格外悠闲,绫竹一直睡到九点多钟才慢悠悠的起床。 她醒来的时机恰好,刚穿好衣服就听到了一阵门铃声。 大门被拉开,露出洛母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她看上去憔悴了不少,眼角都多了些细纹。 “小竹!” 洛母拉着绫竹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看到绫竹没什么问题才松了口气。 “你吓死妈妈了,怎么能做离家出走这种事呢?你知道妈妈在家里多担心你吗?” 她的情绪有些波动,温婉的表情中也带有些许哀愁。 “在这里住着还习惯吗?要不然还是跟妈妈回家去住吧。” 洛母的眼泪说来就来,跟水做一样,落泪的时候看上去让人心疼,绫竹有些招架不住这种场面,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 “咱们去跟宋尧退婚。”洛母拿出一张秀帕擦了擦落下的泪,哭的梨花带雨,“我可怜的女儿,你是不是怨妈妈没本事了?连婚约都不能给我女儿争个好的。” 绫竹从来没有体验过亲情,像这种被“母亲”抱在怀里,千般疼爱百般迁就更是不曾有过,她能坦然的面对别人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恶意,却完全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种纯粹的“母爱”。 洛母看着有些无措的绫竹更加心疼,泪眼婆娑的抱着女儿,眼神却变得凶狠:“他宋家什么档次,敢送个残废过来敷衍我洛辞的女儿。” 低头看向绫竹,她的目光又怜爱了起来:“小竹别怕,妈妈肯定帮你出气,咱们洛家家大业大,我洛辞的女儿即便是任性一点又怎么样。” “我过会儿就去.......” 绫竹实在有些难以容忍这种亲近的距离,坐直了身体躲开了她的触碰,“不用!” 洛辞看着空了的怀抱,眉宇一蹙,眼见又要落下泪来,绫竹赶紧出声打断。 “我,我挺满意的,不用换婚约对象,而且我在这里住的挺好,就不回去了。” 她平时冷清惯了,安慰的话说出口也带了点别扭的生涩。 洛母眸子黯淡了一瞬:“小竹,你不想回去,是不是因为妗霄的存在?” 绫竹其实对男女主和小说剧情都有点本能的ptsd,如果是原主在这儿估计现在就要添油加醋说一大堆了,但是绫竹却只想远离男女主和脑残的剧情。 “不是!” 她想都没想就直接开口:“没什么别的原因,我在这儿住的挺好的,而且我。” 顿了顿,她撒了个小谎。 “而且我还挺,喜欢宋尧的,所以这个婚约我还挺满意的,就不用换了,妈,你不用管我了,我在这里住的挺好的。” 洛母勉强的勾唇笑了笑,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但好在也没再劝了。 “好吧,那,小竹,你的钱还够用吗?妈妈给你的卡你也没带。” 绫竹含糊的敷衍了两句,她是不想花洛家的钱的,怕以后剧情发生后不好切割,所以从她重生以来,一分钱都没花过洛家的。 洛母又问了好些有的没的,绫竹半哄半劝了好半晌才打消了洛母要给她换婚约的想法。 站在电梯口,洛母依依不舍的又叮嘱了好些事情才走进电梯,看着变化的数字,绫竹总算松了口气。 头一次感受这种纯粹的“母爱”,这种体验可比她昨晚杀人累多了。 感受着电梯下沉的失重感,洛母脸上温和的表情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冷意。 她看得出,就算嘴上不说,但是小竹实际上很在意洛妗霄的存在,她这一次搬出去住大概率也是因为洛妗霄的原因。 洛妗霄虽然是她一手带大的,但是即便如此,也不能跟自己的亲女儿相比。 目光冷了冷,洛母想起了洛妗霄在背后的那些小动作,看来,她的动作需要加快了。 “叮。” 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洛母收敛了思绪,往自己的车子走去。 “洛姨?” 不确定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洛母看了过去。 荀鹤关上车门从副驾上走了下来,他表情惊喜。 “洛姨!真的是你呀,我还想说是我看错了呢!” “小鹤?”洛母讶异的看着他,“你住在这个小区吗?” 荀鹤点了点头,“对,我基本这一阵儿都住在这儿,你呢,洛姨你来这是......” 岑渊也从车上下来走到了他身边。 他刚一走近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目光深了深,他不着痕迹的开始打量洛母。 洛母挽了挽鬓角的发丝,温婉的脸上挂上了一丝笑,“我女儿住在这儿,今天来看看她。” “女儿?”荀鹤有些疑惑,“妗霄搬家了吗?” 洛母脸上的笑淡了下来,“不是妗霄,是我小女儿绫竹。” “小女儿?” 荀鹤前几个月出国了,最近这一段时间才回来,回来之后一直窝在工作室调香,所以对前一段时间闹得轰轰烈烈的洛家真假千金事件并未耳闻。 但他们这个圈子秘辛本就很多,他也识趣的并未多问,跳过了话题,指了指身边的岑渊介绍道。 “这个是我朋友,岑渊。” 岑渊从刚刚开始就已经注意到了洛母,在面对长辈时,他一直都是客气有礼的:“洛姨。” 洛母对岑渊也比较有印象,“你是,阿娇的儿子是吧?” “是的,洛姨,之前我们还在一场宴会上见过面。” “不愧是阿娇养出来的,这长得又帅又有礼貌。” 三人客套的寒暄了一会后就各自离开了。 坐在沙发上,荀鹤有些感慨,“这两天可忙死我了,今天再咋说都得去工作室一趟了。” 岑渊并未理会他的絮絮叨叨,掏出手机面色冷沉的给李梅发去消息。 “去查一查洛家的洛绫竹。” 第12章 奥特曼之瓶! 绫竹之前在暗网上买的枪支到了。 她其实是有些意外的,倒是没想到效率这么高,毕竟她前天才下的单。 看来这暗网私底下的老板也是个厉害人物。 两把黑色的fn57,一个消音器还有一些弹药,枪支质量还算不错。 绫竹在手中拎了拎重量,心中有些感慨,这跟她上一世花时间和灵力改造的手枪简直不能比,但也好过水果刀了。 说到刀,绫竹其实现在还挺迫切的需要一个趁手的冷兵器的,她打算今天去顾小玉说的那个黑市上转一转。 将枪收在自己的房间里,绫竹在上面留了些许灵气以作掩饰,随后便换了衣服出门去了。 说是黑市,但是也只是噱头多一点,绫竹走了一圈,遗憾的发现,这里根本就跟她印象中的黑市是两码事。 跟她上辈子经常去的黑市不同,这儿的“黑市”连违禁品的毛都看不到一个,卖的不是碟片就是一眼假的”古董\",甚至还有卖鞋垫子的,最超过的也不过是卖两本小黄书,整个就是一大型跳蚤市场! 逛了一会绫竹就没了兴致,有这时间她还不如找个靶场练练手呢。 “小竹!” 惊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绫竹听着这声调就知道要遭,果不其然,下一秒她的胳膊就被挽住了,少女的声音甜丝丝的。 “你也来看黑市啊!” 顾小玉穿着漂亮的蓬蓬裙,看向绫竹的眼睛亮晶晶的:“你想买什么?本小姐给你买啊。” 简直是意外之喜!她昨天因为没约到绫竹还沮丧了好久呢,没想到今天居然会这么巧直接遇到,简直太幸运了! 绫竹无声的叹了口气,回头看向她,少女的喜爱一点都不加以掩饰,漂亮的脸上没有一丝恶意,顾小玉是跟顾岐一起来的,俊逸痞气的少年正站在她的身后,表情有些漫不经心。 “今天周六,一会咱们买完东西直接去我家吃饭吧,本小姐最近在学做饭,你有口福了哦~” 顾岐虽然一副不耐烦的酷哥样,但是实际上在绫竹出现之后,眼角的余光就没有离开过她身上,他其实在见到绫竹时是有点隐秘的雀跃的。 自从那晚一梦之后,就像是开启了什么潘多拉的魔盒似的,绫竹开始频繁的进入他的梦中,并不都是旖旎暧昧的,更多的是一些日常碎片化的东西,但无一例外地,都是跟他在一起。 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回家,一起出去玩。 梦醒之后他偶尔会有些失神,忍不住去想,若是绫竹当年没有被人调换,他们是不是就是如同梦中那样,一起长大? 也就是在这时,他才恍然发觉,之前他们因为妗霄姐而对绫竹做的事情到底有多不可理喻。 诚然,绫竹因为厌烦妗霄姐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是,那真的是绫竹的问题吗? 若是换作是他,被一个人替换了整整十八年的人生,他能做到心平气和地接受吗? 想通了这些,顾岐现在再看向绫竹的眼神里就带了些跟自家妹妹如出一辙的愧疚和怜惜了,只不过他不像自家傻妹妹将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 顾小玉叽叽喳喳拉着绫竹在摊位上窜来窜去,兴致非常高昂。 绫竹则就有些生无可恋了,若是顾小玉还跟原书之中一样,一副骄横不讲理的大小姐样子那反而好处理一点,现在这种傲娇黏人的邻家妹妹形象实在让她不知怎么拒绝。 总觉得拒绝之后,顾小玉下一秒就能瘪着嘴哭出来。 这个“黑市”卖的东西虽然不是绫竹想的那种,但是种类确实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卖了一堆。 顾小玉明显对文玩类的比较感兴趣,拉着绫竹往那种卖文玩的小摊子旁边这摸摸那看看的。 绫竹对这些毫无涉猎,所有兴趣不大。 顾小玉蹲在小摊前挑挑拣拣,绫竹有些百无聊赖,直到她的视线扫过一个小摊上摆着的一个白色瓷瓶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白色的瓷瓶并不算多好看,上面甚至还裂开了些许的裂纹,瓶身上画着繁复的花纹,绫竹有些不大能看出来是什么图案。 最让绫竹移不开眼睛的不是其他,而是瓷瓶上荡出来的银蓝色灵气。 顾岐一直在注意着绫竹,她的表情自然也被他敏锐的捕捉到了,顺着少女的视线看了过去,顾岐看到了一个有些劣质的瓷瓶。 他眉梢一挑,并未出声。 “老板。”绫竹蹲下了身,指着那白色的瓷瓶目光有些欣喜,“这个多少钱?” 老板是个中年男人,他抬起头扫了一眼的瓶子,又看了看绫竹那漂亮的脸,眼底闪过一丝精明,缓缓的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千?”绫竹松了口气,直接拿出手机,“我要了。” “不不不。”老板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儿,叹了口气,装模做样的抱起那瓷瓶:“小妹,不是叔叔坑你,这瓷瓶儿是我家祖传的,平时放这儿是为了镇场子,不是拿出来卖的。” 绫竹被组织养大,缺过很多东西,但唯独没有缺过钱,她压根儿看不出来这是老板抬价的话术,皱着眉真的以为老板不打算卖。 “你可以加价,这个瓶子我很喜欢。” 顾小玉也不看东西了,站起身好奇的凑了过来。 老板啧啧两声,有些依依不舍的看着那瓶子。 “话是这个话,但是......这是我太祖爷爷那辈儿留下来的,这要真卖给你,估计不会低于十万哟。” ? 顾小玉没有听懂,但大受震撼,她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那瓶子上面的花纹,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花纹好像是...... 绫竹买东西几乎不会杀价,闻言想了想,还是咬牙拿出了手机,大不了今天晚上再接个单子。 “我......”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顾岐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看着那老板冷笑一声:“你太祖爷爷那辈儿就有奥特曼了?” ? 老板有些不明所以,眼见财路被打断,他眉毛都竖了起来,“你个小娃子,你说什么呢?” 顾岐指着那白瓷瓶上的繁复花纹:“那他妈是迪迦的变身器,就你这抬价的手段跟搞诈骗似的。” “还太祖爷爷......你怎么不说你太祖爷是奥特曼呢?” 绫竹的眼底划过了一丝迷茫。 顾小玉噗嗤笑了出来:“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真是奥特曼啊。” 她有些啼笑皆非的看向绫竹:“你眼光好差哦小竹。” 顾岐挡在她俩前面,气势很足的开始跟老板讲价。 因为被拆穿,那老板有些悻悻的,也不敢多说,被杀价杀到三百块让顾岐拿走了。 付完了钱,顾岐朝着绫竹啧了一声,虽然一句话都没多说,但那嫌弃中夹杂着得意的眼神怎么也掩饰不住。 “......” 绫竹磨了磨后槽牙,阴恻恻的扫了一眼那正在数钱的小摊儿老板。 老板只觉得脖子有点儿发凉,手上数钱的动作一抖,摸着脖子往四周看了看,喃喃自语:“怎么感觉有一股杀气......” 第13章 询问 虽然过程不太美妙,但是结局还是不错的,绫竹看着瓶身上溢出来的灵气心情颇好的跟在顾小玉的身后。 她先前还在发愁灵力的事,没想到今天下午跟着顾小玉倒是误打误撞的解决了,看来这个世界上不止有灵气携带者,还有携带灵气的物品。 看来她往后要多出去转转了。 ............... 聂芯瑟缩在母亲的怀里,怯怯的看着眼前冷冰冰的警察,眼泪要落不落,一副被逼狠了的样子。 聂母的表情冰冷,挡在聂芯的前面,即便是对上岑渊,气势也丝毫不落下风:“岑警官,我女儿本身就是受害者,而且昨天早上的新闻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你现在来审问我的女儿不觉得自己有点太过分了吗!” “我再说一遍,如果因为你的行为给我女儿带来了什么心灵创伤,我会去法院起诉你。” 岑渊一点都没被她的发言恐吓到,指了指自己胸前的执法记录仪:“吴女士,我们只是合法合规询问,如果你觉得我的工作有任何问题欢迎您去检察院检举我。” 说罢,他根本不在乎聂母的表情,直直的盯着聂芯:“聂芯,我再问一次,在监控里你原本打算跳楼时接收到的信息是来自于谁的。” 聂芯全身发抖,惶恐的往母亲怀里又缩了缩:“我,我没有收到什么信息啊,只是不想跳了而已,跳楼,跳楼很痛的,而且,我舍不得我爸爸妈妈。” 聂母本就因为自己的疏忽对女儿现在几乎是百般怜爱,想到那两个禽兽做的事情,她更是双目赤红怒瞪着岑渊:“岑警官!您这么说话不觉得太失礼了吗!非得我们家芯芯死了你们才开心?!” 岑渊直接无视了她,从李梅手里拿来银行的流水:“你的银行账户里在被害人死前一个小时里有过一笔一万元的汇款,等你汇完款之后的一个半小时里,被害人就发生了意外,而后,你又给这笔帐户打了四万元的汇款,聂同学,能跟我们讲讲你的这笔钱汇到哪去了吗?” 聂芯的眸子闪烁了一下,她其实知道自己可能没办法应对警察的高压审问,但......她将脸埋进了母亲的臂弯,身体颤抖起来。 “妈妈,我,我害怕。” 她的声音委屈,可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眸子平静如水,一点俱意也无,就算怀疑又如何,恩人已经处理好了大部分的痕迹,就算有这些模棱两可的证据,警察也没办法拿她这个“受害者”怎么样。 果不其然,在聂芯说完之后,本就护女心切的聂母直接大发雷霆,狠狠的大闹了一场,审问不得不终止于此。 满肚子火气的坐在车里,岑渊磨着后槽牙踩下油门。 李梅坐在副驾上叹气:“什么都没问出来,还被人劈头盖脸骂一顿,真是......” 岑渊的这辆迈巴赫这几天一直陪着他跑外勤,也没有洗过,看上去灰扑扑的,一点豪车该有的奢华感都没了。 他表情不算太好:“让人盯着聂芯,这孩子不信任警察,我怀疑她可能是被对面的人洗脑了。” 李梅打了个电话,安排了几个人在聂芯小区里蹲守。 “她的手机里面的东西技侦查的怎么样了。” “没查出来任何东西,干净的就像是被人清理过一样。” “这不可能,”岑渊叹了口气,“她绝对是有渠道才会联系上那位杀手,手机这么干净,大概率是那人帮她处理过了里面的信息。” 李梅自然也想到了,她有些发愁:“对方的专业性太强了,像这种的级别的杀手,怎么会出现在咱们这啊。” 将车子停下,岑渊下了车,看着眼前有些破旧的教职工小区。 李梅立刻跟上:“岑队,就是这里。” 岑渊点了点头,带着李梅找到地方,敲了门。 防盗门被轻轻拉开,一个老太太警惕的瞧了一眼,看到岑渊身上的警服时松了口气,将门全部拉开了。 “警察同志,你们有什么事儿吗?” 她将人迎了进来,神色却带着些许不安。 李梅迅速的进入了工作状态,礼貌的出示了自己的证件:“您好,我是a市公安局刑侦组的李梅,这是我们队长岑渊,今天来是想找一下容傲冉了解一些东西。” 老太太闻言大惊失色:“小冉?他,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哎哟......我就说这糊涂孩子。” 老太太的态度不像聂母那么强硬抵触,她的表情很复杂,欣慰,哀愁,悲伤和苦闷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反倒是有一种认命了的感觉。 岑渊眯起了眸子:“老太太,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容老太太开始抹眼泪:“哎,是不是小冉做了错事,把那牲口给杀了?昨天那牲口没来,我这心里啊,就惴惴不安的,人老了老了,不中用了,本来,我打算自己去找那牲口的,小冉是个好孩子......” 李梅看着她抹泪,有些于心不忍:“老太太,不是......” 岑渊抬手制止了她,目光炯炯:“他是不是告诉过您些什么?” 容老太脸上的褶皱堆积在一起,苦闷的捂着心口叹气:“小冉昨儿一早特别开心,抱着我跟我说以后那牲口不会再来骚扰我们一家了,让我不要再忧心了,我当时心里就一个咯噔。” “我就问他是不是做了错事,他跟我说没有,没想到......是我没看好他啊...” 容老太太老泪纵横。 岑渊的眸子闪了闪,装作不经意的劝道:“其实现在都还不确定,我们查了资料,傲冉看上去品学兼优,不像是能做出来这种事的性格,他是不是在网上学到什么东西学坏了?” “网上?”容老太太止住了哭声,有些迟疑道:“小冉前一段时间确实一直在跟我和他妈神神叨叨说什么暗网什么什么的,说只要在上面接了单,就有人帮他的忙。” “哎,我跟他妈哪懂这些啊,我们都还以为他是为了安慰我俩才那么说的。” 岑渊眼前一亮,立刻追问:“他的房间在哪里?” .......... “老板,这些东西我给您放冰箱了,您看剩下的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吗,我让他们买了送过来。” 张铎将新买的各种新鲜食材放在冰箱内,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宋尧擦了把汗。 宋尧摇了摇头:“今天就这些吧,告诉金阿姨,以后这些食材和生活用品记得定期更换添置。” “放心吧老板,这个我已经交代过了。” 张铎能混到宋尧身边的位置靠的可不止是工作能力,他将垃圾收拾了一下,看着老板递过来的眼神极其有眼色的告退了。 开玩笑,老板的二人世界他可不敢怵在那当电灯泡。 屋子里静了下来,现在的天色不算早了,从客厅的落地窗里可以看到外面亮起的霓虹灯,虽然这套房子的视野极佳,可宋尧并不常回来住。 但是因为绫竹,这儿估计以后就是他常来的房产了。 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的七点钟了,绫竹还没有回来,宋尧点开了少女的微信,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发。 算了,她才十七八岁,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要是催促了也不知会不会觉得自己烦。 叹了口气,他推着轮椅来到了绫竹的房间。 房间是他曾经的主卧,黑白灰的简约装修风格,被子也是冷淡的灰色,跟以往冷冰冰的整洁不同,这里如今多了些许人气。 绫竹没有叠被子的习惯,那惯常被阿姨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随意的堆在床上,枕头中间还有个小小的坑,宋尧几乎能想象绫竹窝在床上睡觉的样子。 他克制的抿了抿唇,心里莫名的升腾起了一股难言的满足感,来到床边,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轻的蹭了蹭枕头,下一秒,他又立刻收回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红。 他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总觉得有些失礼,心里不甚自在,感觉亵渎了那人。 他暗骂自己越活越回去了,赶忙移开了视线,逃避似的打算推着轮椅离开,但视线却在不经意的扫过了床垫下不正常的凸起时顿住了。 ? 本能的疑虑让他停住了动作,毫无关联的,他想起了昨晚看到的那份报告。 在二十三中老师死亡前的一小时里,绫竹从住的酒店里离开,a市的治安很好,监控几乎覆盖了绝大多数区域,但是绫竹却如同鬼魅一般,出了酒店后就消失了踪迹,没有任何一个监控拍到她的痕迹。 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宋尧轻轻的掀开了床垫。 黑色的fn57静静的躺在床板上,卧室的暖光打在枪管上,泛出了独属于冷兵器的光泽感。 宋尧的呼吸一窒,松开了手。 第14章 移花接木 宋氏大楼灯火通明,员工来来往往,忙碌着这个季度即将到来的新品发布会。 洛妗宵穿着一身职业套装,被秘书带着走向了总裁办公室,尽管年龄不算大,但是她的气场很强,跟她擦肩而过的员工们都会不自觉地低下头不敢多看。 推开了门,秘书看着洛妗宵走进办公室低着头回到了工位上。 新来的小秘书搅动着咖啡杯,好奇的凑了过去八卦道:“芸姐,那位谁啊,气场那么强?” 芸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神神秘秘的指了指办公室的方向:“还能是谁,宋总的未婚妻呗~” “啊?”小秘书有些惊讶:“洛家那个?” 芸姐不轻不重的瞪了她一眼:“上班时间,别摸鱼,总裁的事你都敢瞎打听。” 小秘书自觉失言,做了个打嘴的动作溜回自己工位上了。 办公室内 高大俊逸的男人穿着西装,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戴着一副无框的金丝眼镜,整个人看上去禁欲又矜贵。 洛妗宵一进来就卸了气势,瘫坐在了沙发上,十分自来熟的从小冰箱里拿出了一罐鲜榨的桃子汁喝了一口。 宋安瑾正在签署文件,听到动静头都没抬一下:“洛妗宵,坐直。” 不同于宋尧的温润和煦,宋安瑾的声音更加磁性,带着上位者特有的严肃,让人不自觉就想要去执行。 洛妗宵却不是很吃他这一套,她明艳的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在外面装装就算了,在大哥这儿我还要装什么?” 落下最后一笔,宋安瑾轻轻放下手中的笔,抬眼看她:“怎么今天想着来找我了?” 说到正事,洛妗宵整了神色坐直身体:“母亲那边有动作了,我想她是发现我背后做的那些事了。” “咱们的行动也得加快了,要不然我怕出变数。” 宋安瑾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隐患我会帮你清除,也希望你不要忘记你答应我的。” 洛妗宵轻笑一声:“自然,到那时候,我会亲手把东郊的地皮奉上。” 宋安瑾站起了身,黑眸扫了她一眼:“就为了这事来找我一趟?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洛妗宵撑着下巴笑吟吟的看着他:“当然不止,最近外面一直在传我这个假千金要被洛家抛弃了,你也厌弃我了,我可不喜欢被人看笑话,这不来找你撑场子的嘛。” 她的长相明艳,对着宋安瑾说这话的时候却带着点小女儿家撒娇的姿态,很让人移不开眼。 宋安瑾叹了口气:“有事才能想起我,平时倒是不见你来见你大哥一次。” 洛妗宵笑着站起身挽住了他的胳膊,两人肩并肩往外走去。 晚上八点。 宋尧若无其事的将床垫放下,将一切复原后推着轮椅回到了客厅。 拿出手机,他打电话给了张铎。 “老板,有什么事儿需要我上去帮忙吗?” “不。”宋尧的声音平静,“我要你去做另一件事。” ................. 技侦办公室里,岑渊眉头紧皱的盯着一台小小的电脑,坐在位置上的技侦员眉头紧锁,眼下有些青黑,看上去一副怨气冲天的样子。 在他身后一办公室的人都目光炯炯的看着他,这可是目前唯一的线索,要是能有突破的话,这几天的辛苦都不算白费。 终于画面闪动了几下,随后屏幕一暗,紧接着再次亮起就显示出了一个黑色的论坛。 “成功了!”技侦脱力的往后一仰:“这他妈真不是人干的,对面儿绝对是个电脑高手。” 岑渊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老刘。” 被叫做老刘的技侦实在懒得回话,摆了摆手晃悠悠的起身飘向休息室,打算先补个觉再说。 简洁的界面看上去跟普通的论坛没什么差别,但细细一看就会让人觉得脊背发凉,因为这些论坛的帖子大多数都是在贩卖违禁品,还有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杀人交易。 岑渊随手翻了两页,眉头皱的越来越深,这无疑是一个体系庞大又完整的地下暗网! 看这个规模,这网站应该存在的时间不短了,但他们却一点风声都未曾听闻,简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点开容傲冉的主页,岑渊并未看到一个帖子,他翻来覆去的找了找却都一无所获。 李梅坐在他旁边,表情很严肃:“他的帖子可能被对面那人黑掉了,那人做事儿很谨慎,估计已经猜到了警察早晚会找到这里。” 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岑渊拿起放在旁边的咖啡杯灌了一口。 就在此时,办公室的大门呼的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来人的声音很大,惊慌失措的往里头大喊:“岑队!岑队!” 现在已经将近凌晨了,办公室有不少警官都有些犯困,来人这一嗓子给他们喊的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不少。 岑渊不悦的看向那小实习警:“叫什么?咋咋呼呼的。” 实习警有些气喘吁吁,瞪大了眼睛指向门外:“二十三中老师被害案,有人,有人,有人来自首了!” 呼啦一下,几乎全办公室的人都站了起来。 岑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自首?” ... ...... 审讯室内 胡子拉碴的中年人表情有些萎靡,白炽灯打在他的脸上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啪!” 李梅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你知道恶性杀人案是什么意思吗?如果这件事儿被证实是你干的,就算你自首也会判死刑。” 她的语气严厉,但那中年人却丝毫不受干扰,很平淡的点头:“我知道啊,我在杀他们俩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岑渊站在审讯室外的单向玻璃往里看,神色不算太好看,他实在不相信这个看上去老实巴交,有点儿没精神的中年男人是杀人凶手。 干刑警那么多年,他的直觉一向很准,压根儿不相信会这么巧,正巧自己查到点儿东西,那边儿就有人来自首了。 这太巧了,巧的让人觉得太违和了。 里面还在审问,李梅的声音严肃:“你为什么要杀他们两个?我们查了你的资料,魏文杰,你跟他们的社会关系根本就没有任何重叠!怎么会想着跨越那么远一晚上杀死两个人?!” 魏文杰平淡的注视着她,微微一笑:“这有什么?我就是看不惯他们需要什么理由吗?” “我杀的可不止他俩,在我住的地方还有两具新鲜的尸体,都是前两天刚杀的,你们现在去找应该还能找到,只不过有点儿臭了。” 岑渊浑身一凛,冲着站在旁边儿的警察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会意,小跑着出了办公室,带着人去搜家去了。 魏文杰以一个很放松的姿态坐在讯问椅上:“杀人需要什么理由?我那天去了ktv听见那姓王的说话就觉得不舒服,顺手就给杀了。” “后来又在他手机里看到他跟另一个男的一起侵犯小姑娘,我就越想越不舒服,就赶过去一道把那人弄死了。” “老子虽然杀了很多人,但是老子从来不碰姑娘,我知道自己不算什么好人,但他们俩绝对是禽兽中的禽兽,老子也有女儿,老子最恨的就是强奸犯!” 他咧开一口黄牙:“说起来老子这也算做了件好事儿,是吧?” 李梅丝毫不信他说的,又审问了许久,但魏文杰却都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话。 “岑队!” 刚刚被派去搜查的小警察回来了,表情很难看的冲岑渊道:“在他家里找到了,确实是两具尸体!死前遭到过分尸,现在已经送去法医室了。” 岑渊脸色极其难看的点了点头。 这时另一个警察递上了魏文杰的详尽资料,岑渊立马接过。 一目十行地看着,岑渊的脸色越来越差,攥着资料的手指也开始慢慢发白。 无他,这份报告实在是太“完美”了。 资料上记录着,魏文杰是个没什么文化的农民工,在工地上当焊工,有一个精神不算太好的女儿,其妻子在前几年去世了。 他早年的家庭还算比较幸福,虽然过得清贫了些,可女儿成绩优异,妻子也有一份卖保险的工作。 但在三年前的一晚,他女儿在晚上回家的路上被人侵害,从此精神开始变得不好,时而清醒时而不清醒的。 他的妻子也因为这事儿郁结于心,喝农药离世了,从此这个家变得分崩离析。 而那几个侵害了他女儿的人却因为未成年的身份并未受到重罚,前几天刚放出来。 更不幸的是,就在一个月前,魏文杰被查出来了胃癌晚期,已经不剩几天好活了。 狠狠的将这几张纸拍在桌子上,岑渊面色森寒。 如果他再感觉不出来什么,他这么多年刑警就白当了。 对方的手段极其高明,这是个被推出来挡枪的,甚至这个人是心甘情愿出来给人挡枪的,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在他家里发现的那两具尸体应该就是当年那两个强奸犯的。 更糟糕的是,现在的案子几乎陷入了死局,如果再这么下去,上面可不会在乎这些,那些领导层为了影响肯定会给压力,让他们就用魏文杰结案。 妈的。 真是玩儿的好一手移花接木! 第15章 善后 抱着瓶子,顾岐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挑剔的打量着小区里的环境:“你就住在这?” 绫竹今天的心情很好,并不计较他的语气,从他怀里拿回自己的瓶子:“谢谢你送我。” 虽然她根本不需要,可是顾家两兄妹却很坚持,非说晚上不安全,要顾岐送她到小区。 绫.两天杀死三个人的.柔弱.竹只能被迫接受。 “行。”顾岐一副拽拽的样子:“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两人在小区门口分道扬镳。 小区里的绿化做的很好,因为是高档小区,所以专门请了人设计,在这种高楼林立的现代化都市,这小区里偶尔甚至能听到清脆的鸟鸣。 因为已经临近十点,一路上基本不见什么人。 正打算走进单元门,绫竹却蓦然顿住了脚步。 在不远处的路灯下,一个小小的黑影挣扎着在地上扑腾着身体,明亮的灯光照在了它孱弱的身体上,绫竹走近了一些,这才看清楚,那是一只受了伤的渡鸦。 黑色的羽毛在灯光的折射下反射出一些幽暗的蓝色光泽,它的双眼赤红,坚硬的喙微微张开,俨然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了。 弯下身,绫竹慢慢的将它托起,许是没有力气了,渡鸦并未反抗,它右侧的翅膀一片被一只箭矢贯穿,轻微的抽搐着。 绫竹想了想,还是决定将它带回去看看,渡鸦是很聪明的,若是能够救活训练训练,以后大概会派上用场。 工作了一整天,荀鹤锁上了车,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走进了电梯。 真是疲惫的一天啊......也不知道姓岑的那边有没有消息了,要是能找到那股香味的制作者,他说什么都得把那人挖到工作室去。 脑子里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电梯却在此时停了下来。 有人上来了? 荀鹤收了思绪,正打算往旁边让让,却骤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浅淡冷香味! 他不可置信的抬起了头,旋即呼吸停滞,他的大脑嗡的一声。 清冷的少女一手抱着瓷瓶,一只手托着黑色渡鸦,短款的修身帽衫将她的身材尽数勾勒,修长的腿迈进了电梯,墨色的长发在空中划过,许是察觉到他的视线,狭长的瑞凤眸轻轻的投过来一瞥。 荀鹤只觉得心神一震,平静的心湖如同被石子投入湖心荡出压不下去的层层涟漪。 绫竹收回了视线,抬手按下了自己的楼层。 荀鹤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失礼,赶忙磕磕巴巴的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一向能言善辩的语言系统似乎在这一刻宕了机,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语无伦次的话。 绫竹也觉得奇怪,明明这人长得不错,看着气质也不像是个傻的,怎么一开口就有点傻傻的。 虽然不知道他在道什么歉,但是她还是礼貌的回答了:“没事。” 眼见少女回应了自己,荀鹤的眼睛更亮了起来:“你,你是19楼的啊,好巧啊,我就在你楼上。” “......蛮巧的。” 荀鹤简直快疯了,在此之前他从来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之类的东西,觉得那只是荷尔蒙上头后的见色起意,可直到刚刚见到少女那一刻,他才真的相信,爱情就是这么猝不及防。 天知道,他在刚刚那一眼连婚房买在哪都想好叫什么了。 楼层一点点的上升,荀鹤头一次觉得这该死的电梯上的太快的,眼见少女并不像说话,他只能硬着头皮找话题。 “你,你新搬来的吗,我怎么之前没见过你?” “嗯。” 绫竹没什么兴致跟陌生人聊家常。 嗅着少女身上的冷香,荀鹤情不自禁道:“你好香啊......” 绫竹:“......” 她默默的拉开了距离。 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荀鹤脸色爆红,手忙脚乱的解释:“不,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变态!” 然而电梯却在此时到了,绫竹怪异的扫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走出电梯开门回家。 站在电梯里的荀鹤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有些懊恼的打了打自己的嘴,喃喃道:“真是不会说话。” 少女肯定已经把他当成奇奇怪怪的变态了。 绫竹到家时灯还开着,但并未见到人影,她在冰箱上看到了宋尧留下的一张便签。 青年的字迹苍劲工整,提醒着她冰箱里新买了很多食材,让她记得多吃水果。 放下便签,想了想,绫竹拿出手机给宋尧发去了一句谢谢。 她现在越发觉得宋尧不错了,贴心、礼貌、温和,虽然被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但是目前相处下来,觉得很舒服。 抱着瓶子回到卧室,绫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房间,微微眯起眸子。 有人来过的痕迹,但是枪上被她留下了灵力覆盖,应该没人能看得见。 坐回床上,绫竹抱着那瓶子,开始萃取上面附着的灵气。 .............. 站在码头上,张铎悉心嘱咐着中年女人一些事情,那女人点头哈腰,态度很殷切,在她身旁站着个呆愣愣的少女,她没什么表情,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王妈,魏莉莉就交给你了,你是老人,做事情咱们都放心。” 王妈往不远处停着的车里面看了一眼,眼神很坚定:“你放心,我肯定照顾好莉莉小姐,老板对我有大恩,我肯定会做好老板的嘱托。” 船到了码头,两人不再多话,王妈拉着痴傻的魏莉莉走了上去。 看着船离开码头,张铎才走回车里。 “老板,一切办妥了。” 宋尧收回了视线,声音平淡:“你做得很好。” 发动了车子,张铎犹豫了片刻,还是迟疑的开口问道:“老板,我不明白,魏文杰是个好棋子,您为什么会把他用在这种地方?” 老板的事情大部分都是他去办的,平时有任何事也不会瞒着他,他这几个月一直跟在老板身边,那个二十三中老师被害案绝对不可能跟老板有关系,张铎简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老板会下这么一步废棋。 宋尧抬起眸子,从后视镜中跟他对视了一眼,尽管平时披着温谦如玉的表皮,但是当宋尧收敛了那些假面,那栗色的眸子里满是冷漠,他整个人身上的压迫感便毫不掩饰的释放了出来。 只一眼,张铎就立刻移开了目光 ,明白自己多话了。 一滴雨丝从车窗落下,随即开始汇聚变多,宋尧拿出手机,入目便看到绫竹发来的消息。 只有平淡的两个字,但是他却私自品茗出温情的味道,目光柔和了下来,他关上手机,看向窗外,雨势慢慢的开始变大,他神色平淡,虽然不知道小竹在干什么,但那又如何,他自会帮她铺好后路,铲除一切障碍的。 想起躺在卧室的那两把枪,他后知后觉的有些担忧,说起来......下次怎么委婉的提醒小竹把枪藏得隐蔽一点呢? 张铎从后视镜看着自家老板变来变去的脸色:...... 总觉得老板变傻了。 第16章 公平 早上醒来,入目便看到了一双猩红的小眼睛。 一人一鸦大眼瞪小眼。 “嘎!” 渡鸦往旁边站了站,从绫竹身上挪开了。 做了起身,绫竹将它拿了起来,插在渡鸦身上的箭矢已经被绫竹取下来了,昨夜从瓶子上萃取的灵气并不多,绫竹没有用在自己身上,直接将其输送给了这只渡鸦。 仔细看了看它的伤口,渡鸦也非常配合的伸展着翅膀。 它伤口基本已经好全了,灵气对于所有生灵来说都是大补,它很聪明,带了灵气的熏陶后更是通了些许人性,它明白是绫竹救了自己,所以对绫竹的态度很信任。 “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嘎!” 绫竹思忖了片刻:“你既然是个乌鸦,那就给你加个姓,就叫绫小鸦。”很显然,绫竹是个十足十的取名废。 “嘎!”也不知道渡鸦有没有听懂,它微微低下头蹭了蹭绫竹的手。 绫竹也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看来往后还得多喂你点灵气,现在还太笨了。” “嘎嘎!” ......................... 市公安局 岑渊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坐在询问室外,低头翻看着卷宗,尽管有些疲惫,但是岑渊身上那野狼一样的侵略性却丝毫不减,魏文杰坐在他审讯室内,经过一夜的高压审讯,此刻看上去有些萎靡。 “魏文杰,你这是何必呢。”李梅也跟着耗了一宿,坐在对面,她叹了口气。 魏文杰哼笑,尽管看上去已经颓废到了极限,但依旧死不松口:“我说了,人是我杀的,我给你们上门送业绩,你们怎么还不要呢。” 大门被拉开,一个警察眉头紧锁的进了门,岑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他。 “岑队,魏莉莉家里已经人去楼空了。” 意料之内。 岑渊深吸了口气。 “而且......”那警察有些欲言又止。 岑渊知道他要说什么,挥了挥手,站起身:“我明白,就按上面的意思吧,准备准备结案。” 那警察苦笑了一声,推门走了,谁都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结案了,但是没办法,社会舆论很大,上面着急平息,他们一直找不到凶手,压力本身就大,所有人都知道魏文杰不是凶手,但没办法,再不甘也得认了。 站在走廊里,岑渊点了根烟,烟雾袅袅,他面沉如水。 过了一会,身后的门被推开,两个警察控制着戴着手铐的魏文杰走出审讯室。 这个失意的男人经过兵荒马乱的一夜,此刻显得愈发憔悴,胡子拉碴,眼里满是血丝,两人的视线相撞,随后擦身而过。 “魏文杰。”岑渊出声叫住了他。 魏文杰站定在原地,并未回头。 岑渊看着他的背影,声音低沉:“你女儿消失了。” “......”魏文杰并无任何情绪,看来是早就知道了。 “你真的放心除了你以外的其他人去照顾她吗?” “呵呵......”魏文杰轻笑出声,“岑警官,感情牌对我们这种亡命徒没用的。” 岑渊抬手示意两位警员松开对他的桎梏,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杀了两个人死刑是逃不过的了,但我可以跟上面申请一下对你的缓刑,你的病我可以出钱给你治疗,你女儿的精神问题我也可以出钱找专家治疗。” “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情,我只是,想帮帮你。” 魏文杰自嘲一笑:“可我并不觉得我需要什么帮助,如果你这话是在前几天跟我说,我应该会很开心,但是也许这世界多的就是阴错阳差吧。” 他抬起头,那双疲惫的带满血丝的眼睛里很平静:“我已经走出我能走的最好的路了,岑警官,你是个好警察,可我们偏偏没在最该遇到的时候遇到。” 看着那双浑浊的眼睛,岑渊心里有些发堵。 “岑警官,其实我常常感觉不公平。”魏文杰戴着手铐的双手满是老茧,还纵横着许多伤口,他看着窗外瓢泼的大雨,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平淡。 “我女儿遭遇那事才十三岁,我最开始也是相信法律相信警察的,我找律师,找警察,找法官,找遍了所有的人,只求一个公正的判决,但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能接触到对我最有帮助的人是我妻子的远房表哥,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律师。” “但那几个小畜生家不一样,他们有资本,能接触到的人,能走动的关系,比我多得多,因为年龄小,他们只被关了三年少管所,法院判决下来的时候,我妻子几乎快疯了,她一遍遍的上诉,一遍遍的上诉,但是......” 魏文杰讥讽一笑:“我妻子后来不上诉了,那天她给我和女儿做好了饭,自己喝药走了。” “我那段时间浑浑噩噩,周围的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和我女儿,莉莉越来越不敢出门,她发病的次数越来越多,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我们才是受害者,为什么我们要经历这些。” 他赤红的眼睛抬了起来,眼尾几乎要沁出血泪:“这三年我一刻也不敢停歇,每天在工地上卖命干活,想赚钱给我女儿看病,也怕闲下来想起我妻子崩溃绝望的那双眼睛,但是我这么拼命得到了什么?” “癌症,晚期,只剩下几个月的生命,我本来没想过杀死他们的。” “但是有两个小畜生不知从哪知道了我得病的消息,这些杂碎怨恨我当年坚持上诉不和解,他们笑着跟我说自己在少管所过的多滋润,因为家里打点,一点苦都没吃。” “他们还轻飘飘跟我说,等我死了之后,就把莉莉奸杀抛尸,我永远都忘不了他们的那个眼神,恶意,浑浊,让人憎恶!” 他字字泣血,几乎歇斯底里,手上的手铐也因为激烈的情绪而哗哗作响。 “岑警官,我想问问你,这一切公平吗?我如果不杀死他们,难道等着我的莉莉被这些混蛋糟蹋死吗!!!!” 衣领被拽住,岑渊看着他那双被愤怒和绝望烧红的眼眶,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言语,有些坚持了许多年的东西,似乎在魏文杰一声声的质问之中轰然坍塌了。 魏文杰被警官控制着带走,他哈哈大笑着,笑声中却满是悲凉。 夹在指尖的烟已经燃尽,烟蒂不知何时灼伤了岑渊的手,他恍若梦醒,松开了手,烟蒂掉在地上,散发出明明灭灭的火光。 第17章 请老婆吃饭 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左手的手臂被顾小玉抱着,绫竹几次抽回都被少女委屈的目光打断,只能无奈放弃。 “哎,小竹,你有没有看今天的新闻。” “什么。” “就是那个二十三中老师被害案啊。”顾小玉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凶手自首了。” 绫·凶手本手·竹:? “自首?” 绫竹平时都不太看手机的,她这几天在家里基本都在训鸦,对外界的事情基本一无所知。 看她感兴趣,一直跟在旁边的顾岐立刻接过了话题:“前一段闹得人心惶惶的,新闻上说什么的都有,但是这下凶手真落网了,还觉得有些不舒服,” “为什么?”绫竹追问。 顾小玉的表情有些义愤填膺:“那两个老师都被人扒出来了,是两个利用职务之便强奸少女的禽兽,那个凶手得了癌症,他的女儿早些年遭遇过不好的事,所以那天晚上听到那个老师说自己侵犯女学生的时候才起的杀心。” “要我说,这不就是为民除害吗,真是的,那两个禽兽老师害了很多人呢!” 绫竹的眉头紧锁,总觉得有些不对,她敢确定自己杀人的时候避开了所有人,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人替她顶了锅? 因为有百分百的把握不会被人发现,所以她在动手的时候就没想过要瞒着警察,更没有花心思处理尸体,眼下的情况却连她这个当事人都有些看不懂了。 摇了摇头,绫竹不再多想,打算回家之后再去查一查。 打开家门,客厅里的灯开着,清俊病弱的青年坐在轮椅上,好奇的打量着桌子上站着歪着头的绫小鸦。 听到动静,宋尧回过头冲她笑了笑:“回来了。”说着,他指了指绫小鸦:“你新养的宠物吗?” 绫竹走到了他旁边:“嗯,在楼下捡的。” 看到绫竹回来,绫小鸦嘎嘎的叫了两声,展开翅膀,落在了绫竹的肩膀上。 清冷的少女眉眼如画,黑色的渡鸦在她的肩侧站立,客厅的冷光灯打在它的身上,在它的羽翼处折射出幽暗的蓝色暗芒,绫竹在此刻看上去神秘极了,如同从希腊神话中走出来的未知神明,危险却带着致命的诱惑。 宋尧有一刹那的喉咙发紧,指甲掐进肉中,他才勉强让自己没有露出什么太过失礼的表情。 艰难的移开了视线,宋尧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稳些许:“去吃饭吗,我让张铎定了餐厅。” “好啊。” 绫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正愁怎么开口多跟宋尧独处呢,简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将绫小鸦留在家里,绫竹推着宋尧上了电梯。 张铎早就在下面等着了,看到两人从电梯里下来,赶忙将车子开了出来。 打开车门,绫竹将宋尧抱起放在了车座上,一回生二回熟,对待绫竹,宋尧可没什么大男子主义的羞耻心,少女的怀抱温软馨香,他耳根烧红,面上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实际上心中却巴不得天天被绫竹如此对待。 夏季的雨来的很是猛烈,这场雨已经持续了一天一夜了,所幸a市的下水系统做的很好,道路上没什么积水。 宋尧带她去的是一家很有烟火气的私房菜馆,绫竹还是挺意外的,高楼林立的现代都市,这家私房菜馆内里的装潢却是诗情画意的园林风格,小桥流水,假山瀑布,清雅的环境让人在进门的一瞬间,感觉成日来的疲惫和紧绷都在这一刻松懈下来了。 服务生将他们礼貌的领进了包厢,这地方很清静,环境也不错,绫竹这种不太在意这些的人都觉得有些新奇。 宋尧坐在她的对面,将她的所有反应都看在了眼里,噙着笑道:“一会可以尝尝他们家的菜,若你觉得不错,往后可以常来,报我的名字就可以。” 绫竹摇了摇头:“那多不好意思。” 宋尧的眉眼温和,轻声道:“你是我的未婚妻,与我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说罢,他拿出了一张卡,轻轻推了过去:“我知道你最近跟叔叔阿姨闹别扭,估计你这次出来应该没拿什么钱,这是我的副卡,你先拿去用吧。” 绫竹蹙了蹙眉,看向他:“我还有些钱。” 宋尧的态度却很执着:“那不一样,拿着吧小竹,你现在正值青春期,要用钱的地方很多。” 他没说什么很强硬的话,这种温和的态度让人觉得很舒服,绫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在他那双清凌凌的栗色眼眸中,选择了妥协。 她不太想跟宋尧闹什么别扭,反正大概率不会动这里面的钱,收了也没什么影响。 看着她将自己的副卡收起,宋尧的眼眸里溢出了一丝病态的满足。 小竹没有抗拒,真好。 他在见到绫竹之后查了许多关于她的详细资料。 从她的成长背景到日常喜好,从她对待金钱的态度到与人交往的方式,一一呈现在他眼前。 他知晓绫竹是个对钱财有着近乎痴迷热爱的女孩,将她调换走的保姆算一个合格的“母亲”,但是养育绫竹这株名贵的娇花却实在不够格,绫竹自上学开始,爱财爱到了几乎可以称之为拜金的程度。 当宋尧知晓这一事实时,他并没有感到丝毫的不悦或者不满。 相反,他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惊喜之情,就好像在黑暗的洞穴中突然发现了一丝光明,他深知自己作为一个残废之人,在许多方面都已经失去了优势和价值,而这些世俗的东西,如钱财等,反而成为了他为数不多还能够拿得出手的资本。 如果绫竹愿意接受,那么他愿意毫不犹豫地将这一切都双手奉上。 饭菜很快被上齐了,宋尧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见识也很广,一顿饭下来,不会让场子冷下来,就连绫竹这种性格偏冷的人跟他坐在一起都觉得很舒服。 放下筷子,绫竹有些感慨,就这素养,怪不得人家当得了反派boss呢。 见她放下筷子,宋尧给她递过去了一杯热山楂酿,温声问道:“吃饱了吗?” 绫竹点了点头,这顿饭宾主尽欢,尽管醉翁之意不在此,但是这顿饭真的很不错,可见宋尧确实花了心思。 宋尧笑了笑:“以后你要是想来,可以直接报我的名字,或者不想一个人的话,也可以随时联系我。” 山楂酿酸酸甜甜,绫竹舒坦的眯了眯眼眸,她这个样子少了几分往日的清冷,多了些可爱,看的宋尧忍俊不禁,眼神也愈发柔和。 第18章 竹叶青 吃完饭后,雨还未停下,反而有些越下越大的趋势。 宋尧的神色有些担忧:“这几天一直都有雨,要是一直这么下下去,你们学校估计就要停几天课了。” 绫竹倒是对这件事蛮乐见其成的。 因为雨势太大,宋尧今晚打算跟绫竹一起在公寓里住一晚。 绫竹并没有什么意见,那本身就是宋尧的房子,她今晚并不打算接单,所以对这些事情没什么顾忌。 房间被收拾的很整齐,次卧也被打扫的很干净,张铎帮忙收拾好了东西就离开了,绫竹是个夜猫子,现在这个点儿对她来说是平时锻炼的时间。 等宋尧洗漱完之后,绫竹也慢悠悠的从健身室里走出来了。 乌黑的长发被扎起,额前有一些被汗水浸染的碎发,少女穿着黑色的运动背心,还有一条黑色的短裤,她的身体白皙,这一套简单的搭配将她的身材尽数勾勒。 宋尧的呼吸微微一窒,随后不自然的别开了视线。 “洗完了?”绫竹从冰箱里取出瓶冰镇的矿泉水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宋尧轻声劝道:“运动完尽量不要喝冰水。” 绫竹已经将一瓶水都喝光了,她轻轻挑眉,晃了晃手中的空瓶,随后笑了笑,将其精准的投进客厅的垃圾桶里。 天色已经不早了,两人说了一些话之后就各自道了晚安回房间了。 洗完了澡,绫竹躺在床上开始查阅白天顾小玉所说的新闻。 因为前一段时间的杀人案闹得沸沸扬扬的,所以为了平息舆论和民众恐慌,这次逮捕嫌犯之后立刻就上了新闻热搜。 视频中的男人被剃光了头发,穿着囚服,手上带着手铐,他态度并不激烈,很平静的叙述着自己的“作案过程”。 前前后后杀死了“四人”,前两个是侵犯自己女儿的初中生,后两个则是二十三中的两个老师。 他说得很详尽,最初记者提问时有些义愤填膺,但是当男人说到后面时,那记者便渐渐沉默了下去。 这件事舆论反响很大,网上几乎吵翻了天,尽管大多数人都觉得魏文杰很可怜,但是法律就是法律,它并不会因为谁是弱者而更偏袒谁。 绫竹有些沉默,倒不是因为同情魏文杰,而是更加觉得匪夷所思。 魏文杰这个顶锅人出现的太巧合,巧合到她开始怀疑有人猜到了她的存在,她是个很敏锐的人,因为人确实是她杀的,这件事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推动的,绫竹并不觉得庆幸,反而感觉糟糕透了。 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感觉让她的精神有些紧绷起来。 眸色暗了暗,绫竹坐起了身子下床,穿好衣服之后,她将一把枪从床垫下抽出来,组装好消音器,她轻轻打开房间的门。 宋尧应该是已经睡了,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落地窗外的霓虹灯闪烁。 绫小鸦站在客厅中央梳理着自己的羽毛听到动静,抬起头用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看着她。 目光幽深,绫竹轻轻关上门,随后拔下一根头发,将它放在门把手上。 做好了这一切,她拉开了房间中的阳台门。 “唰拉——” 雨又急又密,瓢泼的大雨声轰隆隆的砸在阳台上。 19 楼,光是看一眼就腿软的高度,绫竹却仿若全然未将这一切放在眼中,她随意地将那黑色的兜帽轻轻戴好,紧接着,身形一闪,宛如一只敏捷的猎豹,利落无比地一个翻身,便毫不犹豫地从那高高的阳台上纵身一跃。 “轰!” 那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是雷神震怒之下敲响的战鼓,刹那间,一道耀眼夺目的闪电犹如一把锋利的宝剑,瞬间划破了漆黑的天幕,那强烈的光芒仿佛能将整个世界都照得纤毫毕现。 绫竹那原本在雨中就已经模糊不清的身影,此刻却如同鬼魅一般,在那闪烁着寒光的闪电照耀下,以一种令人咋舌的极速向下坠落,如同这爆裂雷雨的伴生者,待闪电消失之后重新隐匿入黑暗。 .......................... 下了一天两夜的雨终于在周一的清晨小了下来。 一周来风尘仆仆的迈巴赫也在这一场细雨之中冲刷了一个干净,稍微能看出曾经豪车的些许风光。 从车上走下来,岑渊看着眼前被一众警车围起来的小洋楼,寒着脸走了进去。 小洋楼的装修很好,但是警察们进进出出,他们脸上带着的匆忙表情却昭示着一种不祥。 “岑队!” 李梅匆匆赶来,手中还拿着几沓文件。 岑渊看着棕色的楼梯上殷出来的大片血迹眸色越来越冷。 李梅穿着的警服上有一片深色,明显是刚刚淋过雨,她唰拉拉的翻开文件,沉声道:“死者是当年魏莉莉强奸案的作案人之一,名字叫陈齐,他父母也死在了这场案件里,一家三口无一幸免。” “死因是枪杀!但现场并未找到子弹。” 岑渊的表情几乎很难用差来形容了,如同即将喷薄的火山强行压抑着爆发的冲动。 翻文件的手顿了顿,李梅嗓子眼儿里有些涩,她将那几张照片递了过去:“岑队,您先看看这个吧。” 岑渊拿起几张照片越看脸色越差,几乎都有些发青了。 那几张照片拍摄的是几个小女孩儿,未着寸缕的被关在笼子中,表情麻木,身上满是伤痕! “这里面最小的只有八岁,是在陈齐房间中的密室发现的。” 李梅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发抖:“受害人现在都被送到医院去了,有两个身份已经被证实,是一年前失踪的一对姐妹。” 抓着照片的手紧了紧,岑渊带着风雨欲来的暴怒,强压着声音问:“还是没有检测出来任何凶手相关的痕迹吗?” 李梅复杂的摇了摇头,她很难说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觉得不甘,却又有些微妙的庆幸。 陈家做的孽何止这些,那“凶手”甚至在杀完人之后大喇喇的将陈家所有的犯罪证据都摆在客厅的桌子上,像是宣战,也像是展示自己的战利品。 那些证据她刚刚仔细的翻阅过了,拐卖幼女,性侵,虐待,贿赂法官,甚至还有陈家父母不正当方式杀害商业对手的照片! 简直可以用丧尽天良来形容了。 揉了揉额角,岑渊有些复杂的又看了一眼楼梯上的那大摊血迹。 “对了。” 李梅又哗哗的在文件夹中翻了翻,最后表情微妙的将其递了过去。 “凶手在现场留下了一张纸条,您......看看吗?” 岑渊冷着脸接过了,下一秒眉梢轻挑,只见那纸条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几个大字——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在下面还用稍小的字迹写上了更加挑衅狂妄的内容。 “献给吃干饭的众位警官。” “竹叶青留。” 第19章 傲气 尽管雨势减小,但是绫竹的高中还是发了通知停课三天,据说是因为要检修一下学校的电力系统。 早饭是张铎带的,东西很丰盛,满满当当几乎摆了一桌子。 绫竹从房间里出来时就闻到了勾人的饭菜香。 “小竹。” 宋尧招呼着她坐下,随后亲自给她盛了一碗汤。 因为是清晨的缘故,他没有穿的西装革履,而是穿着一身质感很好的丝质睡衣,戴着一副无框的金丝眼镜,看上去温润如玉。 “我让人特意熬了金丝燕窝,你上学压力大,多喝一点。” 绫竹昨晚没睡好,现在反应也有些慢,幽幽的接过燕窝粥之后,小口小口的抿着,眼神有些发飘。 宋尧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笑道:“怎么这么困,昨晚熬夜了吗?” 灵气顺着他的手一股脑的涌进绫竹的灵脉之中,让她精神陡然一震。 她摇了摇头,感觉舒坦点了,含糊敷衍道:“昨晚打雷,睡得不好。” 恰在此时,放在桌子上的电话响了起来,绫竹放下碗拿起来扫了一眼。 是洛妗霄打来的。 打开了静音键,绫竹重新将其放了回去,并不打算接。 宋尧跟她挨得很近,自然也看到了上面闪动的人名,犹豫了片刻,他斟酌着开了口:“你,跟她关系不好吗?” 绫竹随口道:“任谁都不会跟抢了自己身份的人关系好起来吧。” 张铎正在旁边喂绫小鸦吃鸟食,闻言动作一顿,悄悄支起了耳朵。 宋尧眸子微眯,旋即温声道:“小竹讨厌的人我也讨厌。” 绫竹好笑的看着他:“这么没原则?你们不是一起长大的吗?” 宋尧眉眼微垂,轻声道:“她跟我兄长关系更亲密一些,我们并不相熟。” 书中并未详尽描写宋尧跟洛绫竹的关系,但是宋尧跟男主角宋安瑾关系那么差,想来跟女主角也不会亲密到哪儿去。 “嗡嗡——” 手机震了震,这次是宋尧的。 他拿起手机扫了一眼,随后看向绫竹,表情有些微妙:“是阿姨的。” 喝粥的动作顿住了,绫竹示意他接。 “尧尧?” 温柔的声音从听筒内传了出来。 “我在,阿姨,您找我有事?”宋尧的态度谦和有礼。 “是这样的,我打了小竹的电话,她应该是在睡觉没有接听,我看她们学校的通知,这几天停课,阿姨打算让她晚上回家一趟,明天准备准备给她办个宴会,也算认认脸。” 洛母的声音如春风细雨,只让人听的觉得舒适。 “这样啊。”宋尧顿了顿,看向蹙着眉有些不耐的绫竹,委婉道:“我等小竹醒了后跟她说一声,让她给您回电话。” 双方又寒暄了几句后,电话被挂断,宋尧征询的看向绫竹: 绫竹一向对这种场合敬而远之,想也没想的就摇头拒绝了:“不去。” 有这个时间她还不如去接两单。 宋尧点头不再多问,只温声嘱咐:“这宴会本身就是给你办的,你若不想去便不去,想去的话也不用怯场,我和阿姨会帮你打点好一切的。” 饭菜吃完之后,宋尧便去上班了,房间里的垃圾被张铎收走,绫竹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打算去健身室里训练一会。 手机屏幕上除了洛家人的未接来电之外还有几条顾小玉的信息,绫竹并没有点开看,想也知道这小丫头发的什么,无非就是陪她出去玩儿之类的。 删掉了这些无用的信息,绫竹的视线在扫到今日热搜的时候顿住了。 #张家灭门案背后的隐情! #魏文杰!冤! #张齐 #城市之光——竹叶青! 林林总总将近一半的热搜词条都在讨论着一件事情,今天早上刚被爆出来的张家灭门案。 勾唇一笑,绫竹散漫的关上了手机走进健身室。 虽然不知道背后那人是好意还是另有所图,但是绫竹都不打算被动承受。 尽管平时并不明显,但实际上,作为一名顶级杀手,她是个极度狂妄和自傲的人。 所以,对于让别人替自己承担罪责的这种行为,她只觉得不屑以及被冒犯。 对她来说,这不仅是一种侮辱,更是对她职业操守的亵渎。 上一世刺杀总统之后,她与鲛所说的那些话并非只是玩笑之谈,而是发自内心地表达了她真正的计划——在未来的某个时刻,以一种极其激烈且震撼的方式向世人\"自首\"。 相较于被警察逮捕,她更为在乎的是自己所犯下的“罪行”是否会被遗忘,以及她本人是否能够在史书上留下名字。 因此,当昨天看到魏文杰主动投案自首时,她的第一反应便是恼怒,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珍贵的物品被他人夺走一般,令她极其不悦。 热搜里一条条谈论着竹叶青的评论,终于在今早安抚了她的不爽,让她微妙的满足起来。 这才是应该的,被仰慕,被憎恶,被恐惧,这才她所想要的。 而不是默默无闻的在躲在众人之中度过着那平淡的,让人厌恶的平静生活。 第20章 哑巴遇上无赖 雨丝如同银线密密匝匝的落下,白发灰眸的男人站在满是鲜血的小洋楼中深吸了一口,旋即,他眉眼微微舒展,露出一个讥讽地笑:“真是......灵气都不会隐藏的新手罢了。” 他怪异的动作引来了周围警员异样的打量目光,但是没人敢上前说些什么,毕竟这两位是直接从上面保密部门调来的特级调查员,就算再奇怪也不是他们能说的。 无视了周围的目光,灰羽看向身侧表情冷淡的搭档,留着狼尾短发,明明是一张娃娃脸,却总是板着,看上去有一种小孩子装大人的滑稽稚嫩感。 “喂。”灰羽用胳膊肘撞了撞她:“你有什么看法。” 童堇冷淡的扫了他一眼:“没什么看法,初阶灵力者,稚嫩,虽然心思很细腻,但是不会隐藏自己的气息,这种狂妄自大但是没什么能力的货色,我三天内就能追查到。” 灰羽眉梢微微一挑,旋即露出有些一个笑,舔了舔犬齿,他看上去像一只充满攻击性的野狼:“那你还真是弱,我只需要一天。” 就在童堇拧着眉打算再次开口的时候,李梅带着岑渊匆匆走了过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旋即互相嫌弃的别开了视线。 “岑队,这就是上面派下来的调查员。”李梅对着两边介绍:“两位,这是我们支队长岑渊,这几个案子一直都是岑队负责的。” 灰羽散漫的伸出了手:“哦,你好,我是灰羽,旁边这个杀马特是我搭档童堇。” 岑渊跟他握了手,旋即表情微妙的打量了童堇一眼,一直低着头刷刷记笔记的童堇像是洞悉了他的想法,冷哼了一声:“收起你冒犯的视线,我成年了。” 灰羽哈哈大笑,拍了拍岑渊的胳膊:“每个见了她的人都有这么个流程,实际上这小丫头比我还大。” 岑渊:“......”总觉得上边派下来的这两位有点不靠谱。 舒展了一下身体,灰羽很是自来熟的揽住了岑渊的肩膀:“行了,岑支队长,您带着我去看看其他几个现场呗,路上顺便让小丫头看看案件卷宗。” 点了点头,岑渊带着他们上了车。 .............................. “叮咚”“叮咚”“叮咚” 急躁的门铃声吵得绫竹被迫中止了自己的锻炼,绫小鸦站在张铎早上新给它买的小架子上嘎嘎直叫,明显也是被吵得受不了。 拉开了门,看到门口那一张明艳的女子笑脸时,绫竹的表情更冷了下来。 “有事?”她看着洛妗宵道。 洛妗宵挽了挽发丝,微笑着道:“不请姐姐进去坐坐吗?” 侧了侧身,绫竹等她进门后关上了房门。 “好漂亮。”洛妗宵走到了绫小鸦的前面,有些惊喜:“这是你的乌鸦吗?” “嗯。” 绫竹不欲多言。 明艳的少女看着眼前小小的渡鸦眼神中闪过一丝怀念:“很少见到有人养乌鸦呢......”除了记忆中的那人之外,绫竹倒是她见到的第二个。 “有事?” 从冰箱中拿出来了一瓶水,绫竹眉眼冷淡的扫了她一眼。 洛妗宵笑得大方得体:“你今天没有接我和母亲的电话,我们很担心你,所以来看看你。” “手机关机了。”绫竹敷衍道。 洛妗宵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微微笑道:“正好我来接你,晚上跟姐姐一起去吃饭吧?爸妈在家里很想你呢。” “没空。”绫竹有些不耐烦。 “怎么会呢。”洛妗宵步步紧逼,她穿着精致的高跟鞋,看着比绫竹高了些许,虽是笑着的,但是气场却很强。 “明天就要给你办认亲宴了,妹妹,不要跟爸爸妈妈置气,你还有很多规矩要学,要不然明天宴会闹了笑话该不好看了。” 说话时温言细语,但短短一段话,却满是软刀子,绫竹听出来了,她眉眼染上些许冷意,抬眸直视着她:“滚开。” 她的眼眸森冷,如同毒蛇无机质的竖瞳,让洛妗宵愣了一瞬。 绫竹往后退了一步,表情厌烦:“我没时间陪你玩过家家的游戏,你想要的东西,我也没兴趣,别把那些不入流的手段舞到我的面前来。” 回过了神,洛妗宵脸上的笑消失了,变得有些复杂:“......妹妹,你好像变了很多。” 绫竹并不在乎她能不能看出什么来,挥了挥手,她就要下逐客令。 “洛绫竹。” 明艳漂亮的少女却在此时攥住了她的手腕,她茶黑色的双眸很平静:“我洛妗宵还不至于没品到在你的认亲宴上动什么手脚。” “...母亲真的很想你,她这几天在家里心情都不是很好......今晚,回去吃顿饭吧。” 绫竹其实对于洛妗宵的人品还是比较认同的,虽然原书里“绫竹”一直都在被她和她的狗腿子们打脸,但是洛妗宵除了自我反击之外从未主动对原主做任何事。 两人虽然关系不好,但是洛妗宵一直顾念着洛家人的存在从未主动为难过原主。 抽回了手,绫竹的表情有些不太好看。 洛妗宵也不在乎,她重新挂上了那明艳动人的笑,坐在了沙发上:“你要是不去的话,那姐姐就算没完成任务哦~我就不走了,等你答应了我再离开。” 听着她不讲道理的话,绫竹气笑了,她收回了刚刚在心里那一番对洛妗宵人品认可的言论,憋了半天,她冷着脸憋出了句:“你这人真是无赖。” 天可怜见的,让绫竹动手打人还行,打嘴炮这种事对于她来说还是太有难度了。 洛妗宵微微一笑,这种程度的话对她而言简直没有丝毫杀伤力:“谢谢夸奖。”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半个小时,到最后还是绫竹妥协了,主要是洛妗宵不讲一点道理,绫竹去哪她跟哪,连上厕所都跟着,跟一块狗皮膏药似的。 冷着脸坐在车里,绫竹低头拨弄着手机。 洛妗宵眼睛里划过一丝笑意,不再说什么刺激她的话,发动了车子。 第21章 灵气? 禾锐是最近冒头的新锐集团,尽管成立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但规模依旧不小。 作为宋家的次子,宋尧最不缺的就是钱和人脉,虽然最开始他父母给他这一笔钱的时候,也没指望他能干出来什么成绩。 但是现在这规模庞大的禾锐集团却是他实力最好的证明。 摩天大楼矗立在a市最中央的位置,差不多每一个从这里走过的人都会抬头仰望一眼,继而发出或感叹或羡慕的声音。 禾锐大楼的最顶层几乎修建在云里,这里的视野很好,几乎能将整个城市的风光一览无余。 宋尧坐在轮椅上,目光沉沉的盯着落地窗外的雨丝。 他的手机中正在播放的是张家灭门案的消息。 这次的案件细节被知情人士披露了,三名死者均死于枪杀。 想起绫竹床垫下的那两把枪,宋尧的手指微微用了些力。 事实上直至现在他都不知道这些事情到底跟绫竹有没有关系,但是他习惯了周全妥帖,无论是不是都得将后路留出来。 但是很显然,那不知是不是绫竹的“凶手”似乎并不喜欢他的自作多情。 那张留下的纸条对警方而言是种挑衅,对他而言却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叹了口气,宋尧将手机轻轻放下。 办公室的大门在此时被轻轻敲响。 “进。” 张铎走了进来:“老板,大少爷来了。” 脸上的表情淡了下去,宋尧微微颔首,示意他将人带来。 矜贵高冷的男人长相与宋尧有八分相似,但与宋尧那总是温和挂着笑的表情不一样,宋安瑾看上去就是个严肃且不善言辞的人。 剑眉微微压低,宋安瑾站在宋尧的身前:“小尧。” 宋尧依旧温和地笑着,但眼神却带着疏离:“倒是稀客,兄长有什么事?” 宋安瑾早就习惯了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并不放在心上,轻声道:“没事不能来看看你?” 宋尧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并不多言。 “我......”犹豫了片刻,宋安瑾还是说了出来:“我听说你最近在跟洛家的那个二小姐接触,父亲和母亲给你们定下了婚约,是吗?” 一说起绫竹,宋尧脑子里的某根弦骤然绷紧了,他其实很讨厌别的男人在他面前提起绫竹,尤其这个人是宋安瑾。 一个完完全全的,他的对照组。 宋安瑾何其敏锐,叹了口气,拍上了弟弟的肩膀:“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我查了那女孩儿的资料,她不是个太好的,要是你不愿意,我可以去跟......” “兄长什么时候也变成了这种会在背后嚼人舌根子的人?” 宋尧的眼眸眯起,露出了不加掩饰的锋芒,那张温润如玉的假面被撕破,他此刻看上去有些阴鸷。 没人能在他面前诋毁小竹。 手上一空,宋安瑾有些愣怔,倒是头一次看到宋尧在他面前露出这种表情。 之前宋尧虽然不太跟他亲近,但大多数时侯因为性格原因大多都态度平缓,最过分也不过直接无视,像这种锋芒毕露的时候并不多。 “我的姻缘由我自己来定。”宋尧冷淡道:“不要做自作多情的事情。” 按了按眉心,宋安瑾心中对绫竹的观感越来越不喜,那些调查出来的资料再一次在他脑海中浮现,他目光有些冷了下来。 真是个不知廉耻的女孩,只见了一面就跟到小尧家里去了,甚至还不知用什么方法蛊惑了小尧。 宋尧看到他那副自以为是的表情就觉得厌烦,他蹙了蹙眉将轮椅转过去,不再看他:“没什么事的话,兄长就先回去吧,我这里还有工作要处理,就不多留您了。” 张铎适时的上前一步,恭敬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宋安瑾张了张嘴,有些想说什么,但看到宋尧那冷淡的栗色眸子时还是闭上了嘴。 罢了。 没人比他更清楚宋尧的执拗。 走出电梯,助理迎了上来,给他开了车门。 手机嗡嗡的震动了两声,宋安瑾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洛妗霄发来的消息,快速的扫了一眼,大概内容就是告诉他,明天是绫竹的认亲宴,让他过去给她撑撑场子。 眸子转冷,宋安瑾想起躺在他办公桌上的那一沓绫竹的资料,他低声朝前面的助理吩咐道:“明天是洛二小姐的认亲宴,记得给我准备礼物。” 助理恭敬的应声。 将手机放下,宋安瑾视线移向窗外。 洛,绫,竹。 他明天倒是要看看这个空有美貌的花瓶到底是怎么蛊惑他弟弟的。 a市的天气因为连日的阴雨变得有些凉了起来。 包厢内温暖的光晕将细雨隔离在外,童堇总算放下了那一直写写画画的本子,对着桌子上让人食指大动的食物闷头夹菜。 桌上的另外两个男人已经喝开了,灰羽放下酒杯,有些感慨:“真没想到,岑警官竟然也能捕捉到逸散的灵气,那你还挺适合干我们这行的。” 岑渊也是今天跟灰羽他们聊案情的时候才从他们口中里了解,这个世界上居然还真的有另一面的存在。 他和荀鹤闻到的那股冷香并不是香水的味道,而是一种逸散出来的“灵气”。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事实确实如此,怪不得现场除了他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人露出异样的表情,那些人根本就没察觉到那个味道的存在。 童堇慢吞吞的给自己剥虾:“你要是想,我回去之后可以向上面举荐一下你,能探测到灵气,你已经算是入门了,这很厉害的,至少天赋很高。” 接受归接受但是岑渊并不打算往那边发展,原本他当警察的事儿他家里人就已经很不开心了,若是再进个什么保密组织,那他的母亲大人林阿娇女士估计能直接闹起来。 “算了吧。”岑渊笑了笑:“我暂时不打算跳槽。” 童堇并不太意外的点了点头,这也在她的意料之内,尽管岑渊看上去没什么架子,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个人家里很有资本,这样的人确实没必要跟他们一起干那种危险程度不低的工作。 岑渊找的餐厅味道很不错,一顿饭下来吃的宾主尽欢。 吃饭的时候岑渊已经安排了人订好了酒店,现在吃完了饭,就打算找代驾先将两人送过去。 “喂!”童堇有些不爽,打断了岑渊打算打电话的动作:“我也是有驾照的好吗,直接把我忽视掉是不是有点太小瞧人了。” 岑渊的动作顿了顿,有些尴尬。 事实上他总是习惯性的忽视了童堇是成年人的事实,没办法,这小姑娘长的太有欺诈性了,简直就像个小初中生。 灰羽笑得前仰后合,捂着肚子拍了拍童堇的肩膀:“就怕你一会开车又被交警拦下来查身份证。” 克制住了想要查驾照的失礼行为,岑渊还是微笑着将自己的车钥匙递了过去。 无视了抽风的搭档,童堇板着一张小脸往外走去。 “哎?姓岑的?”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下一秒,岑渊的肩膀被人用力一拍。 不用回头,岑渊就能猜到来人是谁。 果不其然,荀鹤那张俊俏的脸笑嘻嘻凑到了他旁边:“这么巧啊,你也来吃饭?” “对,我带我......” 话说到一半止住了,岑渊嗅着好友身上那股淡的几乎要消失的冷香,眉眼骤然变色。 “每个人逸散出来的灵气是不一样的,灵气的附着性很强,若是沾染可能需要三到四天才能消解,也不是每个人的灵气都还是香味,也有其他的表现形式,但是毫无例外地,灵气不会随着场景而附着在人的身上,通常都是直接接触了灵气逸散者才能有所沾染.......” 下午童堇平淡的科普还萦绕在他的脑海之中,各种猜测在他脑海中呼啸着闪过,让岑渊险些没绷住自己的表情。 “岑渊?” 见他一直没说话,荀鹤有些奇怪。 灰羽更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散漫的表情收起,锐利的眸子如看到猎物的野狼一样在两人之间徘徊。 岑渊镇定地呼出了口气,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指着灰羽:“新同事,一起来吃顿饭商量一下案子。” 荀鹤对他百转千回的心路历程毫无察觉,笑着对灰羽伸出了手:“你好,我叫荀鹤,岑渊的朋友。” 灰羽对这个穿的花里胡哨一看就是富二代的男人兴趣不大,懒懒的握了握手之后:“我是灰羽。” 岑渊一直注意着灰羽的表情和动作,看着他不太感兴趣的样子,心里没由来的生出一股疑惑。 按照灰羽和童堇所说,他们两人都属于中阶灵力者,低级灵气在他们面前该是无所遁形才对,可是现在连他都能察觉到的冷香,为什么灰羽会注意不到? 三人又站在一起聊了一会,期间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岑渊有意无意的将二人的站位挤的近了一些。 但是灰羽却全程都无所察觉。 岑渊何其聪慧,几乎电光火石之间就明白了过来。 两种可能。 要么这股香气只是普通的香味,并不掺杂灵气。 要么......灰羽他们的猜测是错误的,对方不是低阶,并且很有可能实力在他们之上。 就在岑渊还在思索的时候,刚刚去开车的童堇去而复返了。 留着狼尾短发的女孩看上去有些心虚,手中还拿着岑渊的车钥匙,她目光游移,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那个......你的车...有保险的,对吧?” 看着她身后不远处那被开上花坛的迈巴赫,岑渊和其他两人齐齐沉默了。 第22章 璀璨的少女啊 坐在化妆间里,听着那个一眼看去就geaygay的化妆师喋喋不休的夸赞,绫竹的嘴角抽了抽,开始了今天的第101次后悔,早知道昨天就不答应洛妗宵吃饭的邀约了。 原本是为了拒绝那个什么认亲宴才去的,结果还没开口就在洛母的眼泪攻势下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妥协第一次之后,后续就不可挽回了,洛母眼泪盈盈的拉着她絮絮叨叨说对不起她什么的,把她说的脑子都虚了,最后稀里糊涂的留在了洛宅,本打算第二天悄悄离开的,但是洛妗宵和洛母丝毫没给她这个机会。 早上五点多,她从床上被薅起来,睡眼惺忪的坐在化妆桌前,生无可恋的开始化妆和试衣服。 上辈子丝毫没有过的体验...... 看着眼前两眼放光的化妆师,还有旁边在一声声夸赞中眼神越发骄傲的洛母,绫竹默了默。 人生有点缺憾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这种事情再也没有下次了。 经过洛母和自称瑞贝卡的gaygay化妆师一番激烈的讨论,最终还是敲定了一套红色吊带的闪片定制礼裙。 红色的闪片宛如无数颗细小的火星,在灯光的照耀下,随着绫竹的动作而波光粼粼。 少女肤如凝脂,墨色的长发被卷出了微微卷曲的形状,披散在身后犹如海藻。 绫竹有些不耐烦,她冷淡的表情将那如火焰的美艳压了下去,却形成了更加独特的气质,清冷夹杂着艳丽,美的让人窒息。 瑞贝卡简直看呆了,他夸张的掐着自己的人中,声音亢奋:“神作!这简直是我化妆生涯的神作!” “哦我的天呐,二小姐!你简直就是我的缪斯!” 洛母看绫竹的眼神就如同在看此生最棒的杰作,骄傲又慈爱,她轻轻上手挽住了女儿的胳膊柔声道:“咱们出发吧?” 都发展到这一步了,绫竹再拒绝也没必要了,她冷淡的点头。 今日宴会宴请的人很多,洛家直接将场地安排在了自家的酒店庄园之中。 宴请的人很多,规模很大,连今晚工作的工作人员们都分发了红包,足以看出洛家的重视程度。 绫竹作为主角被安排到了压轴出场,洛父洛母在前面迎接宾客,她则百无聊赖的在休息间休息。 洛家的老管家生怕她无聊,给她拿的有小糕点和游戏机。 绫竹对这些倒是不感兴趣,只无聊的刷着手机。 “唰拉——” 休息间的大门被拉开了,顾小玉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小竹!小竹!我给你带了礼物来,你要看看吗!” 少女的声音在见到绫竹时戛然而止。 清冷的女孩一身炽热如火的红裙,慵懒的半靠在沙发上,墨色的长发衬得她肌肤如雪,身上的裙子熠熠生辉。 好半晌那一声卡在喉咙中的惊呼才后知后觉的溢了出来,她耳根通红,几乎不敢再看沙发上漂亮随性的少女,搓着衣摆讷讷道:“你,你要看看我的,我的,礼物吗?” 放下手机,绫竹朝她伸手:“拿来吧。” 直至此刻,顾小玉才缓过神来,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走了过去。 她的礼物很用心,是一整套罕见的蓝紫色翡翠,种水很好,设计的形状以及别出心裁,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的。 坐在绫竹的身边,顾小玉总算有了点儿实感,看着绫竹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解释:“这个是我特意请人设计的,市面上就这一套,花了好多好多心思呢。” 嗅着少女身上的清雅冷香,顾小玉声音越发甜腻:“你喜欢吗?小竹?” 绫竹点了点头,将东西递给了老管家,让他收起来,随口道:“喜欢。” 实际上绫竹不太喜欢这种易碎的东西,但这毕竟是别人的心意。 顾小玉立刻喜笑颜开,伸手抱住少女:“你喜欢就好,我以后还会给你送更多更多!” “叩叩——” 大门处被人轻轻的敲击,两人看了过去,洛妗霄穿着一身绿色的旗袍,笑盈盈的靠在门口。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顾小玉看到她脸的一瞬间,下意识的就将绫竹挡在了身后。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但就是出于一种本能的戒备,她不太想绫竹受到伤害。 洛妗霄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动作,虽然面上依旧明艳大方,但眼底却无声的划过一丝阴霾。 “啊......” 理智回过了神,顾小玉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的动作失礼,赶紧站起身朝洛妗霄笑了笑:“妗霄姐。” 洛妗霄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久不见你了小玉,前几天给你打的电话你也没接。” 顾小玉色涨红,慌乱的解释:“我,我,我前一段时间学习有点忙。” 洛妗霄笑了笑,并没有揭穿她拙劣的谎言,将视线投向绫竹,轻声道:“已经差不多到齐了,小竹,你该下去露个面了。” 说罢,她松开了搭在顾小玉肩膀上的手,优雅的退出了休息间。 一楼大厅果然宾客云集,洛母正在跟宋家父母寒暄,宋家今天倒是全都来了。 宋安瑾站在宋尧的身边,兄弟俩一站一坐,一个高大矜贵,一个温润如玉,格外的吸引眼球。 这两位可都是a市顶尖的金龟婿,在场有很多名媛小姐都暗戳戳的打量着两人。 看着从走来的洛妗霄,宋安瑾抬步迎了过去,宋家和洛家最近可都是关注的焦点对象。 今天虽说是洛二小姐的宴会,但在场消息稍微灵通点儿的都知道内情,所以宋安瑾和洛妗霄两人的行为非常引人瞩目。 看着洛妗霄自然的挽住宋安瑾,在场的人有的扼腕叹息,有的看好戏,还有羡慕嫉妒的,上流社会的都是人精,他们都明白这代表着什么信号。 尽管洛妗霄过了今晚之后身份会变得异常尴尬,但那也有宋安瑾为她撑腰,如此便够了。 洛母看着他们两人的互动,笑容淡了下来,眸子里划过一丝冷色,不愧是她前半生花了十八年培养的“好女儿”。 洛妗霄自然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但是并不在意,只朝她微微点头:“母亲,我刚刚叫了小竹了,她差不多一会儿就下来了。” 淡淡的颔了颔首,洛母不再看他。 宋安瑾看着母女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平淡的移开了视线。 荀鹤也在受邀名单之上,他原本是不想来的,自从那天见到那少女之后,她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连之前一直痴迷的工作都有些放下了。 但洛姨毕竟是他妈的闺蜜,也从小看着他长大,所以,今晚还是抽了个时间过来了一趟。 只是这宴会多少有些无聊了,他打了个哈欠,瞟了一眼自家正在跟人寒暄的母亲大人,悄悄的挪动了脚步打算偷偷溜走。 但下一刻目光扫到二楼时陡然定住,瞳孔紧缩。 耀目的红色散发着璀璨的华光,少女站在二楼的扶手处,冷淡又睥睨的看着底下的众人。 喧闹的大厅陡然安静了下来。 只见清冷绝尘的少女穿着一袭夺目的红裙慢慢的走下楼梯,那飞扬的裙摆如同绽开的红莲随着她的动作一步一蹁跹。 白皙的皮肤如同瓷白的象牙,灯光打在她身上像是给她镀上了一层似真似幻的朦胧光晕,静静地站在华丽奢靡的大厅里,她身姿挺拔而优雅,宛如是跟周围隔了一层薄薄的轻纱,那超脱非凡的美丽仿若另一个次元的存在。 大厅里的寂静持续了许久,几乎所有人都被这惊世的美貌震撼住了。 “当啷——” 捏在手中的车钥匙掉在了地上,荀鹤眼神颤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到那个让他日思夜想了两天的身影。 她居然是洛家二小姐?! 宋尧看着周围或觊觎或狂热的视线,心情有些阴郁,手指微微攥紧了轮椅的扶手。 他就知道会这样,小竹就是世间最璀璨的珍宝,但凡绽出一丝华光都会被这些庸世的俗人狂热的追捧。 但是明明,这颗明珠只是他的。 栗色的眼中闪过一抹阴翳,他温润的表皮下泄出了一丝晦暗。 真想......关起来啊。 “小竹!” 洛母对周围那些惊艳的视线非常满意,她灿烂的笑着,走过去拉住绫竹的手。 直到此刻,大厅中的众人才慢慢回过神来。 他们边用炙热的目光打量那倾城的少女,边跟身边的人窃窃私语着这惊世的美貌。 宋安瑾的注意力早在少女出现的那一刹那就被整个夺走了,他再一次的想起了那躺在他办公桌上的关于少女的资料。 那资料中并没有少女的照片,只记录着她是个愚蠢的花瓶,私家侦探用了很多篇幅去形容她的美貌,他看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夸张。 可直至此刻,他才恍然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篇幅。 这根本就不只是花瓶的程度,即便用再多华丽的词藻去堆砌,也无法形容那少女万分之一的美丽。 喉咙有些干涩,心脏砰砰砰狂跳,怪异的感觉似乎在他的心里扎根破土,冒出了不知名的陌生情绪,宋安瑾抿了抿唇,勉强克制的将视线从少女的身上移开。 “这是你温阿姨和宋叔叔。”洛母的声音温柔,给绫竹介绍道:“之前见过的,还记得吗小竹?” 绫竹点了点头。 “这个是你安瑾哥哥。” 绫竹看向了那表情冷峻看不出喜怒的男人,微微挑眉。 哟,男主角。 宋安瑾看向绫竹,颔首:“你好。” 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作为他的亲弟弟,宋尧还是发现了他绷紧的身体,和眼底不明显的微光,他的眼神晦涩了一瞬。 绫竹只敷衍的点了一下头就将视线移向了宋尧。 她可没那个兴趣跟男女主有什么拉扯,尽量还是保持些许距离吧。 意识到她的冷淡,宋安瑾垂在身侧的手有些不知所措的蜷缩了一下,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不同于宋安瑾,宋尧的心情因为她这一个小小的动作瞬间明媚了起来,他看着绫竹,温柔的笑了笑。 “小竹,礼物放在家里的桌子上,你回去之后可以拆开看看,希望你可以喜欢。” 他故意将措辞说的暧昧,暗戳戳的宣示着自己的主权。 宋安瑾的眸色深了深,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身侧的弟弟,心绪莫名的有些堵。 第23章 嫉妒 洛母带着绫竹在关系不错的几位老朋友面前露了露脸,这些个跺跺脚就让整个a市震三振的大人物在看到绫竹时却没什么架子。 一位优雅的贵妇人轻柔的抓住了绫竹的手,满眼都是喜爱:“哎呀哎呀,长得真喜人啊。” 她看向洛母:“不愧是阿辞的女儿,漂亮的像洋娃娃一样。” 洛母眼神中的骄傲怎么也藏不住,谦虚的笑了笑:“你们家小鹤养的也很好呢。” 说到儿子,贵妇人这才想起来,朝着身侧招了招手:“来,小鹤,认认你绫竹妹妹。” 荀鹤早就把想跑的想法抛到九霄云外了,看着绫竹的视线扫过来,嘴都不会张了,俊秀的脸颊染上一抹绯红,磕磕巴巴的开口:“你,你好,我,我是荀鹤,很高兴认识你,绫竹妹妹。” 原来前几天洛姨说的女儿居然就是他楼下的那少女,他现在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飘飘的,没想到自己与她的缘分这么深。 绫竹倒是也记得他,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微妙。 荀鹤也想起了自己前几天失礼的行为,脸上整个爆红,手忙脚乱解释:“我,我那天,我不是......” 洛母和贵妇人有些诧异,那贵妇视线在自家儿子通红的脸上看了一圈,随后不确定的问:“你们......见过?” 洛母也看出了些许端倪,笑着接过话头:“我记得之前去看小竹的时候还遇到小鹤了呢,他俩住在一个小区呢。” 荀鹤也缓了过来,挠了挠头解释:“绫竹妹妹是我,是我,楼下的邻居。” 贵妇人眼前亮了起来:“这么巧啊!”她看向绫竹的视线越发喜爱:“这都是缘分啊!” 洛母和她又聊了许久,直到绫竹脸上的不耐烦都快要掩饰不住才意犹未尽的结束。 看着少女离开的身影,荀鹤半天都回不过神来脸上挂着傻笑,看上去哪还有一点国际顶级调香师的风范,简直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看着自家儿子的蠢样子,贵妇人没好气的敲了他一下:“人都走了,还看呢。” 知子莫若母,更何况荀鹤这么明显的表情。 她叹了口气:“长得漂亮的见得多了,长得这么漂亮的倒是头一回见,那保姆真是造孽哟,白白蹉跎人家那么些年。” 荀鹤才从国外回来,今天来之前虽然略有耳闻,但是知道的很少,闻言赶紧缠着自家母上询问详情去了。 “我不想在这待了。” 绫竹的表情隐忍,显然是被这虚伪的应酬烦透了,她本身就不是一个擅长交际的人,忍了这么久,现在实在是到顶了。 虽然今天她是主角,但是洛母看着绫竹那烦躁的神色,到底是心疼女儿,柔声安慰:“好好好,妈妈叫人送你回家,好不好?” 绫竹立刻点头,天杀的,怎么都行,反正快别让她再待在这窒息的环境里了,周遭暧昧不明的打量视线简直逼得她快暴走了。 “喂!” 正在两人说话时,绫竹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旋即,手臂就被抱住了,熟悉的少女嬉笑声在她旁边传来:“小竹!恭喜你呀!” 手臂被顾小玉霸占,身后顾岐耳根通红,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她非得来找你。”他声音顿了顿,随后视线扫过绫竹,咳嗽了一声,别扭的夸道:“你......你今儿还蛮好看的。” 洛母对这两个看着长大的孩子格外有好感,现下看着三人融洽的相处,心里也有些欣慰和感慨。 真好啊,她之前还担心小竹融不进圈子呢,现在看到女儿有了朋友,她心里也放心了不少。 绫竹敷衍的点了点头,她现在可没什么心思叙旧,她只想赶紧回家。 洛母笑着道:“好久没见小玉来找洛姨了,我还以为你把洛姨忘记了呢。” 顾小玉赶忙撒娇:“没忘记没忘记,洛姨,过几天就去您家蹭饭,到时候可别嫌弃我烦哦。” 顾小玉长得俏皮,嘴也很甜,三两句话就把洛母哄得合不拢嘴。 顾岐戳了戳绫竹,轻声道:“你想回家了?” 绫竹扫他一眼:“怎么。” 顾岐看她看过来,悄咪咪眨了眨眼:“我开摩托来的,送你回去?” 绫竹已经懒得追问为什么参加宴会要开摩托了,她立刻点头,只想现在就赶紧回家。 看到她亮起来的眼眸,顾岐的唇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随后带着她跟洛母打了个招呼后就离开了会场。 作为绝对的焦点人物,绫竹的一举一动都被人暗戳戳的观察着,两人这稍显亲昵的行为自然没被错过。 宋安瑾一边心不在焉的听人说话,一边用余光盯着那一抹耀眼的红,直到看到她跟着顾岐走出会场,握着高脚杯的手指没由来的紧了紧,他眸色暗了暗,强迫自己忽视心中莫名其妙的落寞。 呵,果然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孩。 顾岐长腿一迈,上了机车,将备用头盔丢给了少女:“会戴吗?” 绫竹干脆利落的戴好,随后斜坐在了后座,她没什么顾忌,自然的伸出一只手揽住了顾岐劲瘦有力的腰身。 她倒是坦荡,没看到前座那恣意痞气的少年耳根刷的一下通红,身体骤然绷紧。 “走啊。” 看他一直没有反应,绫竹有些奇怪,出声催促道。 天杀的,她她她!怎么这么熟练啊! 暗恼自己的不争气,顾岐的唇角压都压不下去,赶忙回过了神,故作镇定的发动了机车,心脏怦怦狂跳的往前驶去。 漂亮的裙摆在空中舞动,宛如跳跃的烈焰,从上而下看去,少女轻轻依偎在少年的背上,简直就像电影中的画面,和谐又极具青春的生命力。 然而这一幕也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养眼的。 目光追随着那两人离去的身影,宋尧眼神晦暗。 张铎看着眼前表情阴沉的老板,悄摸摸往后挪了一步,打了个冷战。 宋尧很少绷不住自己那温润儒雅的表皮,这么多年就算被人拿枪指着,都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像这种失态的情况,自那场意外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了。 他早就猜到像少女那种美丽璀璨的明珠会引来一堆小偷和盗贼的觊觎,但当这一幕真的发生了,他才发现自己那浅薄又可笑的自尊心到底有多脆弱。 放在膝盖上的左手微微用力,宋尧再一次痛恨自己这残破的身躯。 他只是一个残废,如果少女想要离开的话,他要用什么方法,又有什么资格才能去挽留呢。 她那么年轻,那么漂亮,那么鲜活,而他的人生已经在那一次车祸里断送了,绫竹早晚会厌烦他的,没有人愿意跟一个残废过一辈子。 周深的气压变得越来越低,宋尧的心里越发的酸涩,顾岐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但两人那鲜活的气息似乎却就残留在空气之中。 他艰涩的松开了手,颓然的靠坐在轮椅上,表情黯然。 第24章 找到 饱受沧桑的迈巴赫被送去紧急维修了,岑渊不得不从荀鹤那里借过来了他的一辆车。 骚包的红色迈凯伦停在地下车库里很是扎眼,但好在这个小区普遍住的都是有钱人,这辆车堆在豪车堆里倒是不显得特别突兀。 但它通常仅有两个座位,这就代表着三人之中必须有一个人出去在外蹲守,身为这场“事故”始作俑者的童堇,心虚的看着眼前这辆昂贵的豪车,实在没有勇气与岑渊一同坐在车内。 于是,经过一番不那么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童堇毅然决然地主动提出要留在车外蹲守。 一想到那可能高达八位数的惊人维修费,她就觉得头晕眼花,生怕共处一室的时候岑渊提出来让她报销。 尽管面上依旧淡漠平静,但事实上她已经快后悔死了,早知道会这样,当初真不该如此冲动,非要逞强去开那辆车啊! 他们现在在的这个小区正是荀鹤和绫竹他们那个高档小区。 岑渊的办案经验很充足,几乎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串联一下就能猜得到,那人大概率是住在这小区里的。 最开始坐在轮椅上的那个青年,到突然出现的洛家阿姨,还有后续的荀鹤,他们身上的那股冷香就是在这里沾染上的。 这里很有可能是竹叶青的藏身之所。 灰羽将车窗降下了一点,他有些想要抽根烟,但看着旁边专注的青年还是忍住了。 他叹了口气,往后靠了靠。 忽的,一阵摩托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传来,两人陡然精神一震,坐直了身体。 来人将摩托停稳,单手取下了头盔,露出了那张酷帅的脸。 灰羽立刻抬起了自己手腕上的表,只见一个微弱的红点就在前面闪烁着! 顾岐将头盔挂在车把上,随后回过头看向身后的少女,别扭道:“要我扶你下来吗?” 绫竹根本没有听他说话,动作潇洒的从摩托车上跳了下来。 暗处打量的三只眼睛都将视线聚焦在了少女的身上。 只见少女白皙的柔夷托住黑色的头盔,随后将头盔取下,乌黑浓密的发丝如同海藻披散在她的身后。 头盔被摘下的那一瞬间露出了她那张仙姿迭丽的脸,霎时间,昏暗的地下车库好像被一颗璀璨的明珠照亮了。 ? 按住耳麦刚要说动手的灰羽硬生生的顿住了。 已经按住车把打算走出来的岑渊也愣住了神。 隐匿在暗处的童堇张大了嘴巴,口中的泡泡糖掉下来了的都不自知。 几乎是在顷刻之间,绫竹察觉到了异样,眸色一深,不着痕迹的往周围打量了一眼,然后目光飞快的锁定在了那辆红色的迈凯伦。 她的反应很快,几乎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杀气只逸散了一瞬间就被立刻收敛好了,那一瞬间的异样造成的后果就是她身边的那股冷香浓郁了一些。 假装对隐藏在暗中的窥视目光毫无察觉,绫竹淡然的将头盔递了过去。 “谢谢。” 将头盔收好,顾岐挑眉:“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你要有什么问题打电话联系我。” 点了点头,绫竹目送着他离开地下车库,随后平静的往电梯方向走去。 直到看到她转身的背影,岑渊这才如梦初醒,从那少女带来的震撼之中回过了神。 他赶忙下车追了过去。 “等等!” 手腕被拽住,绫竹的表情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看向他。 像是被这一眼烫到一样,岑渊立刻松开了手,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耳朵:“能耽误你几分钟时间,找你了解一下情况吗?” 他们其实最开始说好的方案不是这个。 他们三个商量的是只要人一出现就直接把他按倒,然后用童堇他们带来的灵力探测设备,把整个人扫描一遍之后,若是确认了就直接带走,没确认就跟人道歉。 但这少女出现的一瞬间,那套方案就已经作废了,面对着这样空灵又漂亮的少女,谁能丧尽天良的下得去手把她摁在地上??? 适时的露出些许害怕的表情,绫竹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看着他。 “哎哎哎!”灰羽上前两步拦住了岑渊,语气正直又带着点谴责。 “岑老弟,不是我说你,怎么能这么跟小姑娘说话呢,万一给人吓到怎么办?” 然后如川剧变脸一般,他目光温和的看向绫竹:“是这样的,我们三个是警察,最近这边儿发生了些案子,就是想找你做个小调查。” 童堇一言难尽的从消防通道里走出来,她发誓,她跟灰羽搭档了这么久,头一次见到他这么温柔的表情,让她有一种看见熟人装逼的别扭感。 “咳......” 狼尾少女挡在少女和那两个男人的中间,脸颊有点发红,故作镇定的掏出自己的警官证。 “这个是我的证件,放心,虽然他俩看着不像好人,但我们确实是警察。” 接过了证件,绫竹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随后将其递了过去,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样子,眼神有些狐疑。 “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她的声音跟她这个人一样如同玉石一般空灵又清冷。 童堇的脸上又红了些,声音也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从兜里掏出来了一张符纸。 “别怕,就是需要把这张符贴在你身上一分钟,别的也没什么。” 少女有些无措,贝齿轻咬下唇,冷香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散,让岑渊脸色微微一变。 “好吧。” 尽管看上去有些不太情愿,可少女最终还是善解人意的答应了。 符纸贴在白皙的手臂之上,绫竹的眼底若有似无的勾起一抹轻嘲,下一秒淡淡的垂下眼睑掩饰住了自己的不屑。 一分钟过去的很快,那张平平无奇的黄符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 童堇和灰羽同时松了一口气。 动作轻柔的将符纸从绫竹的身上扯掉,童堇如释重负的朝她一笑:“谢谢你配合啊,这几天外面一直有杀人案,你晚上没事儿的话别经常出来。” 不安的抽回手,绫竹黛眉轻蹙,点了点头,她将一个内向不善言辞的少女形象演绎到了极致。 岑渊的眼眸眯起,忽然开口:“看你这样子,你是刚参加完宴会回来?” 绫竹低低的应了一声。 “你是......洛绫竹?” 今天洛家的宴会也邀请了岑家,尽管没去,但是岑渊还是差人送了礼,结合前几天在这儿看到的洛母,那么眼前少女的身份就不难猜了。 绫竹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认出身份,却也没有否认:“你认识我?” 岑渊轻笑一声:“我是岑渊,今天晚上的宴会我本来应该出席的,是因为工作需要没有赶过去,抱歉啊,要不改天请你吃个饭?” 绫竹有些内敛的摇了摇头:“不,不用了。” “嗨!” 灰羽拍了一下手掌,揽住岑渊,目光灼灼的看向绫竹:“这还真是挺有缘分的呀,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咱能遇见都是朋友,今天吓着你了吧?咱交换一下微信呗,过两天一起出来吃一顿!” 那么多年了,头一次见到这种完完全全长在自己审美点上的女孩儿,灰羽整个人的心情都明媚了,他可没什么忸怩的顾虑,他的人生信奉的就是大胆出击! 先不管她有没有男朋友,直接加上再说! 岑渊也并未阻止,反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一步,但是童堇也不甘落后。 绫竹“......” 为了维持好自己内敛小女孩儿的人设,她只得一一扫码。 “哟~” 看着绫竹的验证消息,灰羽喜笑颜开:“你的头像好好看,一看你这人就很有品味!” 绫竹的头像是清雅的竹林,没有什么特别的寓意。 “竹子啊......” 岑渊收起了手机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我可以走了吗?” 绫竹像是被逼的有些无奈了似的,往后退了一步。 “别着急呀。”岑渊轻笑,非常失礼的上前一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能问一下你的香水在哪儿买的吗?” “这种很特别的冷香倒是第一次闻到。” 眸色暗了暗,绫竹死死压下心头的杀意,故作为难的看他一眼道:“我平时不太喷香水,应该是某一款沐浴露的味道吧。” 她越是大方得体就越衬的岑渊轻佻,童堇有些看不过眼了,拉了拉他的衣摆,板着一张小脸道:“人家又不是嫌疑人,你不会想搭讪吧?” 收回了目光,岑渊笑了笑不再多言。 第25章 对弈 踢掉脚上的高跟鞋,绫竹摊开手看着手里刚刚从那小女警身上顺下来的符纸,眸色暗了暗。 修长的手指捏着符,一丝灵气从她的指尖溢出,下一秒那原本黄色的符纸骤然燃起明亮的蓝光。 原本用红色朱砂画的符变成了幽蓝色。 哼笑一声,手上稍微用了些力气,旋即,那简陋的测灵符就在她的手中化为了星星光点。 .................. 这场雨断断续续的持续了将近五天,直到周一时才勉强停下,尽管天气还是有些阴阴的,但是好歹雨是停了。 雨停后,整个a市的温度就降了下来,秋天的氛围也浓了起来。 “嘿呀!” 胳膊被人搂住,顾小玉笑嘻嘻的把手上拎着的袋子递了过去。 “喏喏喏~入秋三件套,a家的最新款围巾,还有香家的秋季限定小包包,d家的毛绒手机壳!” 绫竹基本已经习惯自己的胳膊变成顾小玉专属了。 早在少女从十米开外悄咪咪靠近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到了。 但是余光扫到她兴致勃勃的小脸儿时,她还是很配合的没有戳穿。 接过了礼物,绫竹礼貌的道了声谢。 “你怎么还跟本小姐客气呢。”顾小玉嘟嘟囔囔。 “但是话说回来,本小姐应该是第一个给你送秋天礼物的吧?” 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顾小玉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嗯。” 绫竹到现在也没搞明白,书里面女主的狗腿子为什么会对她那么感兴趣。 “一起去吃顿饭吧,好不好?好不好?就当我送给你礼物,你给我的回礼!”顾小玉摇着她的手臂撒娇。 “最近有一家新开的餐厅特别好看,我到时候可以给你拍照片的呀~你肯定特出片儿。” “不了。” 绫竹拒绝道:“我要回家了。” “啊——” 顾小玉有些失望的嘟了嘟嘴:“回家有什么好玩的?难道每天跟本小姐在一块儿你不开心的吗?” “叫了你那么多次,你都拒绝我!” 有些想生气的甩开绫竹的手,但是看着那清冷的眸子,顾小玉到底还是没舍得那么做,只能憋着脾气依依不舍的跟漂亮的少女惜别。 “嘎——” 一回到家,绫小鸦就立刻扑了过来,它嘎嘎的叫着,扑着翅膀围着绫竹打转。 从它的动作中察觉出一丝不对,绫竹眸色冷了下来,随后轻轻的拉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窗帘没被拉开,乱糟糟的被子保持着早上时起床的样子,地上没有任何痕迹,但...... 扫了一眼房间门后掉落的一根不起眼的发丝,绫竹的表情彻底森寒了下来。 有人进过她的房间。 “嘎!”绫小鸦飞到了天花板上,随后在房间里的灯管上费劲的叼出一张藏得极其隐蔽的小小符纸。 落回绫竹的肩膀上,绫小鸦把符纸放在了绫竹的手中。 绫竹奖励的摸了摸他的头,随后拿起那张符纸扫了一眼,是稍微高阶一点的测灵符。 该说不说这方法要是用在别人身上说不定还真的有用呢。 无知无觉的回到家,但凡动用了灵力都会被立刻检测到,而且灯管会隐藏测灵符散发的光芒。 想起昨天那一看就不太好对付的姓岑的警察,绫竹哼笑一声,让绫小鸦叼着那东西又放了回去。 但是这样才算是刺激嘛。 拉开了衣柜门,绫竹拿出最深处放着的保险箱,将其打开,这里面原本装的是宋尧前几天给她的礼物,是一个纯手工定制的宝石王冠。 虽然绫竹不太清楚为什么要用保险箱送,但是这保险箱确实比王冠和她心意,正好就拿来装枪支和弹夹了。 魏文杰案还没有完全结束,这几天在网上吵得不可开交的,最开始侵犯魏莉莉的几个畜生里面只剩下最后两人,但是过了今晚,明天应该就一个都不剩了。 装好了弹夹,绫竹的唇畔勾出了一个嗜血又兴奋的弧度。 ........................... “你们这些吃干饭的!” 桌子被拍的哗哗作响,衣着考究的中年男人气的脸红脖子粗:“这都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是没有抓到那个该死的竹叶青!!” 坐在他身侧的女人表情也很难看:“这还得多长时间啊,我们一家这一个星期都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啊。” 说着,她心疼的摸了摸旁边正在打游戏的小胖子的头:“我儿子都累瘦了。” 李梅看着她那十六七岁满脸痘痘快二百来斤的“瘦儿子”嘴角抽了抽,很想建议她去挂个眼科。 “是啊。” 另一个孩子的父亲正在窗边抽烟,看上去也十分焦躁:“就在这耗着?难道竹叶青不出来,我们还不去上班了吗?” “公司里一堆事等着我去处理呢。” 视线从腕表上移开,灰羽冷笑一声,将烟灰狠狠暗灭在烟灰缸里:“不怕死现在就可以滚出去,没人拦着你们。” 他的发丝和瞳色极浅,就这么盯着一个人时会让人有一种自己被一头狼盯住的错觉。 童堇靠在墙上懒懒的打着消消乐,百无聊赖的嚼着泡泡糖,看着这一幕。 “你......” 男人被下了面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灰羽丝毫不惯着他,站起了身,他足足有一米八七,肩宽腿长的站在那压迫感十足:“我怎么?你还真以为你们家那点子破事瞒得住?你要真那么牛逼现在滚出去,硬气一点,别接受我们警方保护。” 灰羽也真是受够了这奇葩的两家人,他面部硬朗,鼻梁高挺,看着那男人时眼睛里没有一点情绪,几乎将凶悍刻在脸上:“一会要吃米其林,一会要用丝绸洗澡,事那么多,是不是等你被竹叶青搞死了,还得给你大操大办个七天七夜啊?” “你怎么说话呢。” 那男人的孩子是个染着红毛看上去高高壮壮的男孩,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闻言登时不乐意了,站起来就要动手。 拳头却在半空被截住。 岑渊的目光森冷:“要闹事滚出去闹。” 他从警那么些年的气场可不是一个毛头小子能比的,那男生看着他那张冷峻的脸后顿时气卸了一半,微不可察的瑟缩了一下。 松开手,岑渊将他推到男人的身边:“要是觉得我态度有什么问题欢迎去市局举报我。” 男人扶住了自己的儿子,脸色僵了僵,觉得有点下不来台,脸色青紫交加的嘟囔了两句,到底不敢多说什么了,窝窝囊囊的带着儿子坐回了沙发上。 一直打游戏的“胖儿子”在这时结束了游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我,我去个厕所。” 他看上去有些怵灰羽和岑渊,只敢小碎步挪出去。 童堇觉得有点好笑,吹了个泡泡,收回视线,接着消消乐去了。 “滋滋——” 那男孩到了厕所不久,整个别墅的电灯泡忽地闪烁了两下。 灰羽警惕的直起了身子,童堇放下了手机。 下一秒。 “啪!”一声响,整个别墅的电力系统断掉了。 坐在沙发上正在说话的两个夫人瞪大了眼睛惊叫一声。 那刚刚坐下不久的男人也霍然起身:“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会停电了?” 场面登时混乱了起来,李梅立刻打开手电筒,带着其他几个警员安抚客厅内众人的情绪。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岑渊心里一个咯噔,暗道不好,立刻抬脚往那厕所的方向奔去。 第26章 交锋 甩了甩手,小胖子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打开了水龙头,就在打算把手递过去的时候,电灯在他头上滋滋了两声,随后啪一声灭掉了。 诧异的睁大了眼睛,他下意识的就要去按开关,却闻到了一股难以用语言去形容的冷香。 “咔哒。” 金属碰撞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小胖子茫然的回过了身,下一秒,一声轻响后他脑子陡然一麻,子弹贯穿了他的脑袋,温热的东西从脑子里流了出来。 “砰!” 沉重的身体砸在地上,让门外的岑渊心中一沉。 长腿踹开卫生间的门,却只见殷红的鲜血蔓延到了他的脚边,厕所内空无一人,只有窗子大大的开着,淡淡的冷香萦绕在他的鼻尖。 他立刻将人翻转过来,根本不用查探鼻息,那么近的距离,小胖子的头骨几乎被那一枪打碎了,额头处有一个大洞,脑浆和鲜血汩汩流出。 岑渊脸色大变,立刻回过身往客厅方向走。 李梅已经差人紧急去查看别墅的电力系统了,她一手拿枪,一手拿着手电筒,警惕着周遭的黑暗。 刚刚小胖子的母亲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就要去找自己儿子,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不妙的感觉蔓延上了全身,她推开身旁阻拦的警察,就要往厕所跑去。 “喂!” 灰羽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强压怒气:“别给我们添麻烦。” 那妇人全身发抖,牙齿都在打颤,死命推他:“别拦我!我儿子还在厕所里,我儿子还在厕所里啊!” 李梅立刻道:“我们队长已经去查看情况了,你别......” 话到了一半戛然而止,只见岑渊冷着脸回来了,身上和腿上都沾着血迹。 妇人顿时腿脚都软了下去,险些踉跄一步跪坐在地上。 她用尽全力挣脱了桎梏,撞开灰羽跌跌撞撞的往厕所方向跑去。 岑渊抬手要拦,但是这个心急如焚的母亲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岑渊这一下居然没有拦住。 童堇立刻追了上去,随后,厕所里爆发了一声凄厉的哀嚎。 众人赶过去时,就看着那妇人全身发着抖,抱着在血泊之中已经了无生气的儿子,疯癫的大叫着。 脚下一个踉跄,那孩子的父亲睁大眼睛跪在了地上。 另一个女人看着这恐怖的惨状,下意识地就要握着儿子的手,但是手上的动作却落了个空,眸子骇然的瞪大,她慌慌张张的往四周看了一圈。 “我儿子呢,我儿子呢?!” 灰羽心道不好,立刻往旁边看去,果然不见那红毛的身影。 他抬起腕表,只见上面有一个小小的红点正在闪烁。 “在楼上!!” 他怒吼一声,飞速往楼上奔去。 众人不敢分开,紧随着他往楼上走,岑渊克制住了自己想要跟上的动作,看着地上神色呆愣守着儿子尸体的夫妻两人,对着李梅打了个手势,示意她跟着去。 不能再让任何人落单了,现在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 一脚踹开天台的门,灰羽跟童堇前后脚站在了天台。 冷香逸散在空中,红毛双手被反剪恐惧的站在天台的边缘,在他身前站着一个戴着兜帽,看不清楚脸的颀长身影。 “住手!!!!” 尽管已经很快了,但是那人似乎就是在等待着这一刻,恶劣的伸脚,一脚踹在红毛的身上,灰羽伸出手去抓,却始终晚了一步。 红毛的父母刚上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几乎肝肠寸断,他们连滚带爬的就要过去。 “砰!” 重物落在地上的声音清晰无比的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那对父母崩溃的惨叫一声,爬到了天台边缘,却只能看见自己儿子被摔得支离破碎的身体。 白眼一翻,红毛的母亲承受不住这血腥的惨状,直接昏死了过去。 后槽牙咬得咯嘣作响,灰羽立刻催动灵力,往那身影攻去,拳头裹挟着罡风,一拳轰向那人的面门。 童堇面沉如水,掐了个诀,灵气汇聚成一道绳,如同灵蛇似的就要将人束缚住。 绫竹藏在兜帽下的唇角轻轻勾起,她不闪也不躲,却在那绳子和拳头即将近身时身形散开成一团黑雾。 一拳头落空,灰羽将天台的地面砸出了一个深坑,他暗骂一声,看着那黑雾,心中暗道不好。 他们轻敌了! 原本以为连灵气逸散都操控不好的人绝对是低阶灵力者无疑,但是眼前这人在他的面前身体拟态化,这绝不是低阶灵力者能做到的! 摒弃了杂念,灰羽的灰眸闪过厉色,背后陡然展开一双巨大的灰色羽翼,朝着黑雾的方向追去。 李梅和一干警员已经傻了眼,这没法用科学解释的一幕实在有点冲破他们的认知。 童堇看着不管不顾的搭档和一众傻掉的无关人员简直气得肝疼。 一会善后又有得忙了。 压下对灰羽破口大骂的冲动,她回过身立刻招呼警员们将受害者家属带回楼下。 别墅建在半山腰上,两人一前一后紧紧的在树林之中你追我赶,灰羽咬的很死,绫竹几次想要甩掉他都没做到。 她有些烦了,停在树丛之中显出身影毫不犹豫的朝着那鸟人的翅膀上开了一枪。 侧身堪堪躲过,灰羽的羽毛被击落两个,他顺手接过后朝着绫竹的方向投掷过去。 绫竹利落的翻身,随即只见刚刚自己站着的地方,有两片羽毛深深的钉入了地下。 只见灰羽猛地收起翅膀,其身形犹如一头凶猛的野狼般自天际急速坠落而下,伴随着一阵凌厉的风声,他飞起一脚,径直朝着绫竹的脑袋狠狠踢去,那一脚之势仿若能开山裂石一般威猛无匹。 而绫竹反应亦是极为迅速,就地一个翻滚,灵巧地避开了这致命的一脚。 紧接着,她毫无半分迟疑,伸手从自己的后腰处抽出一柄闪烁着寒芒的三棱刺,动作狠辣地向着灰羽的小臂划去。 灰羽想要躲避已然来不及,只能拼尽全力稍稍拉开一些距离,然而,尽管如此,他的胳膊依旧被那锋利无比的三棱刺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瞬间,殷红的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他的半边衣袖。 灰羽双目赤红怒极反笑,迅速抽出腰间的军刀,咬牙硬挡下了绫竹接踵而至的攻击。 只听“铛”的一声巨响,三棱刺与军刀撞击在一起,迸射出一串耀眼的火花,同时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碰撞之声。 出乎灰羽的意料,眼前这个看似异常清瘦的人力气居然不小。 当他手中的军刀与绫竹的三棱刺相撞时,一股强大的冲击力顺着刀柄传至他的虎口,震得他手掌发麻,虎口处更是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此时,他才恍然惊觉,面前这个人绝对是个深藏不露的练家子。 说时迟那时快,绫竹身形一闪,看上去纤细的长腿,在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停顿,绫竹狠狠一脚,踹向了灰羽的肚子。 这一脚速度极快,那么近的距离下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灰羽就像被炮弹击中一样,整个身体直直地飞了出去,足足飞出了两米之远。他重重地摔落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灰羽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咒骂了一句脏话,剧痛如同电流一般传遍全身,不过,他实力也不俗,反应极为敏捷,在倒地的瞬间,便迅速侧身翻滚,巧妙地卸掉了一部分冲击力,避免受到更严重的伤害。 吐出一口腥甜的血沫,灰羽森森一笑:“竹.叶.青,你身手不错啊。” 绫竹没有杀警察的打算,三棱刺在月色下闪着寒光,她嘲讽的哼笑一声,并不理会灰羽,转身就要离去。 捏着一张符纸,灰羽冷笑一声:“我还没说你可以走。” 就在那一瞬间,符纸在手中被猛然捏爆! “砰”的一声巨响,一股极其庞大的灵气如同汹涌澎湃的洪流一般喷涌而出,化作一支锐利无比的箭矢,以惊人的速度朝着绫竹疾驰而去。 绫竹见状,出于本能地迅速侧身闪避。 然而那幽蓝色的灵气竟好似具有灵性一般,竟然能够自动调整方向,紧紧地跟随着绫竹的移动轨迹,如影随形般穷追不舍。 面对如此难缠的灵气攻击,绫竹当机立断,身躯瞬间化为一团朦胧的雾气,勉强躲避这致命的一击。 好在她反应敏捷,动作迅速,总算是有惊无险地避开了那一簇灵气。 可还没等绫竹重新站稳脚跟,一道凌厉至极的寒芒突然从天而降,带着呼啸之声,直直地朝她头顶劈砍而来。 绫竹眼疾手快,右手一挥,手中的三棱刺精准无误地抵挡住了那把军刀。 刹那间,两件兵器相互碰撞,火花四溅,宛如夜空中绽放的绚烂烟火,那些飞溅出的火星,刚好照亮了绫竹一直隐藏在黑色兜帽之下那张精致绝伦的下半张脸庞。 灰羽看到绫竹面容的那一刻,心中不禁涌起一丝似有似无的熟悉感,这种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但仅仅只是一瞬之间,他便回过神来,目光扫到去而复返的幽蓝色灵气,他眼中闪过一抹决然之色,狠狠地咬了咬牙,竟是硬生生地承受住了绫竹刺向他肩膀的那一击。 剧烈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令灰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但与此同时,这种强烈的痛感也使得他的精神陡然一振,体内的肾上腺素急速飙升,整个人都进入到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之中。 趁着绫竹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微微一愣的时机,灰羽毫不犹豫地伸出左手,死死地钳制住了绫竹的手腕。 绫竹的手腕出乎意料的纤细柔弱,灰羽刹那间意识到了什么,但他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因为那道射向绫竹的灵气此时已经逼近眼前,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生生洞穿了绫竹的肩膀。 热血喷洒在他如狼一样野性的侧脸上,他咧嘴勾出一个亢奋的笑,伸出手就要拽下那兜帽:“让老子看看你的脸!竹.叶.青!” 第27章 冰冷的唇 整个肩胛骨仿佛被一道闪电瞬间洞穿,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袭来,让绫竹不禁闷哼一声。 喉咙里猛地涌上些许腥甜的气息,手中紧握的三棱刺险些因剧痛而脱手而出,但她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狠狠地咬住了舌尖,利用这股刺痛带来的清醒,强行稳住身形。 灰羽的手已经快要掀起她头上的兜帽,绫竹的眼神骤然一狠,如同被逼入绝境的猛兽一般,她拼尽身体内最后一丝力气,抬起颤抖的手臂,用尽全身力量将三棱刺朝着灰羽的手猛力扎去! “噗嗤”一声,三棱刺准确无误地刺穿了灰羽的手掌,鲜血四溅。 绫竹惊险万分地避开了险些暴露的破绽,然而,尽管如此,仍有少许墨色的发丝擦着灰羽那双布满枪茧的手滑落了下来。 灰羽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他冷冷地盯着眼前这个半边身子被鲜血染得通红的少女,冷笑道:“你是女人?” 绫竹强忍着喉管内不断翻涌而上的鲜血,艰难地将其咽回腹中。 她一手紧紧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向后退去,与灰羽迅速拉开了一段距离。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回到前世,那时处于鼎盛时期的她,就算面对十个像灰羽这般实力的敌人,恐怕也能轻松应对,但如今的她却早已不复当年之勇,灵脉尚未开启,体内就连可供调用的灵力也是少之又少。 眼看着灰羽再次从怀中掏出一张张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符纸,绫竹的眸色愈发深沉,心知绝不能再继续拖延下去了。 虽然很不想用那个能力,但是....... 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仅剩的灵气调动,随后轻轻抬起素手握住兜帽的边缘。 灰羽一脸诧异地凝视着眼前的女子,嘴角泛起一抹不屑的冷笑:“怎么,难不成你想投案自首了?别指望老子会因为你是个女的就心慈手软......” 随着话音落下,一股清幽的冷香悄然弥漫开来,充斥在周围的空气中,那黑色的兜帽缓缓滑落,如瀑般的黑发倾泻而下,闪烁着点点幽蓝光芒的灵气宛如繁星点缀其间,瞬间照亮了少女那倾国倾城的面容。 那双瑞凤眼流露出一丝欲言又止的忧愁之意,微微蹙起的黛眉更是在这张清冷绝美的面庞上勾勒出无尽的哀怨与清冷,那股冷香仿佛能够穿透心肺一般,深深沁入人的灵魂深处。 此时,灰羽紧握着符咒的手竟然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再也无法使出半分力气去捏住它,望着少女那因为受伤而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容颜,他的脑海中几乎在刹那间便忘却了就在方才,就是眼前这位看似柔弱的少女与自己过了上百回合且丝毫不落下风,其凶猛之势犹如一头野豹。 “原来是你……”灰羽的声音不自觉地变得轻柔起来,目光也渐渐变得有些迷离恍惚。 “没错。”少女那墨色的瞳孔中闪烁着微弱却摄人心魄的幽蓝色光芒,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绫竹静静地注视着周围越来越多的粉末被灰羽吸入鼻中,她的唇角轻轻勾起,流露出一抹令人难以抗拒的清浅笑容,轻声说道:“你一定会放我离开这里的,对吧?” 灰羽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被一桶黏稠的糨糊给灌满了一般,沉重且混乱不堪。 他拼命地想要回忆起刚才所经历的事情,但那些记忆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出来。 而此时此刻,唯一能够清晰映入他眼帘的,便是那张苍白得如同雪花般纯净、美丽到令人窒息的面庞。 “我……”灰羽艰难地从喉咙深处挤出这一个字,声音沙哑而颤抖着。 “我受伤了。” 绫竹的语气轻柔婉转,宛如一阵春风拂面而过,带着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诱惑。 微微低垂的眸子似乎在向他诉说着无尽的委屈和痛苦。 “你难道想要把我关进监狱吗?那里又冷又黑,我不喜欢。” 绫竹继续说道,她的话语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一点点地刺进灰羽的心窝。 “可是……”灰羽试图反驳些什么,但话还未出口便被一股越发浓烈的冷香打断。 那股香气清冷而迷人,虽然浓郁却并不刺鼻,反而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感觉。 对于此时的灰羽来说,这股冷香无疑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随着香味不断钻入鼻腔,他脸上原本就若隐若现的挣扎之色也逐渐消失不见。 绫竹的眸子由最初的黑色渐渐转变成了深邃的幽蓝色,定定的看着他,平淡如水的轻声说道:“如果你真的让他们把我抓走,那么我将会讨厌你一辈子。” 这句话就好似一枚烧得通红滚烫的烙铁,死死地烙印在了灰羽的脑海之中。 刹那间,他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慌乱之下,他猛地侧身让出了路,那迷离的眼神早已完全失去了焦距,口中喃喃自语道:“不要,不要讨厌,你走。” 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绫竹面色苍白与他擦身而过,看着灰羽痴迷的眼神,她低声道:“你知道后续应该怎么做的对吗,不要提及,不要想起,在我走之后,你会主动忘记这段记忆,明白吗。” 没有焦距的眼神看着少女散为雾气的身影,灰羽机械的点了点头。 .............................. 手机屏幕开了又关,宋尧看着桌子上冷掉的菜肴,俊眉皱起。 现在已经快要凌晨一点多了,早就已经放学的少女却迟迟没有回家。 宋尧很难克制自己不去乱想,他很担心少女的安全问题,但是又很胆怯,如果绫竹只是在跟朋友们一起玩的话自己是不是多此一举,在面对绫竹的事情时他总是这样,自卑敏感,瞻前顾后。 昨夜机车上的少年和飞扬的红色裙摆终究是让他焦虑了一整天,想到顾家小二的那脾性,犹豫了良久,他还是拿起了手机打算给绫竹发一条消息。 斟斟酌酌了半晌,才编辑了一条,正打算发送时,却听到门外传来了指纹解锁的声音。 眉心一跳,他立刻调整好表情回过头:“小...小竹?!” 滴滴答答的鲜血染红了门口,黑色的衣服将绫竹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异常的脸颊衬得更加惨白,她的手中还拿着鲜血淋漓的三棱刺,颀长纤细的身体摇摇晃晃,左肩处被整个洞穿,伤口处冒着莹莹的蓝光。 沉静温润的表情碎裂在脸上,宋尧几乎称得上惊慌失措,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本能的想要站起来,但是残废的双腿却让他险些摔在地上。 绫竹还算冷静,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她立刻回身关上了门,旋即再也支撑不住,手中的三棱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身形一晃,她抿唇压着伤处,跌跌撞撞走向宋尧。 宋尧瞪大了眼睛,绫竹原本就苍白如纸的面庞此刻更是毫无血色,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晕厥过去。 他的心猛地一揪,再也无法保持平日里的那份沉稳与冷静,迅速地掏出手机,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声音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颤音:“小竹别怕,我这就给你联系医院,咱们马上就去……” 然而,话还未说完,绫竹却突然伸手夺过他手中的手机,将其扔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绫竹紧咬着牙关,低着头死死地盯着宋尧那充满心疼和慌乱的眼神,以及那双想要触碰却又始终犹豫不决的双手。 她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可以,去医院。” 由于失血过多,她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不清,阵阵发黑的感觉不断袭来,就连嘴唇都已失去了原有的血色,变得惨白无比。 尽管如此,宋尧依旧焦急万分地冲着绫竹劝说着,试图说服她前往医院接受治疗。 可此时的绫竹根本无暇顾及他究竟说了些什么,因为过度失血所带来的虚弱感正一波接一波地侵蚀着她的意识。 在求生的本能驱使下,绫竹下意识地做出了一个极为大胆且冒犯的举动——她骤然凑近宋尧,弯下腰用那满是鲜血的手抬起他的下颌,毫不犹豫地吻住了他的双唇。 刹那间,清冷的香气骤然爆发开来,萦绕在两人周围,少女的唇瓣冰凉柔软,宋尧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吻惊得呆住了,栗色的瞳孔瞬间放大,整个人如同石化一般僵立当场。 一时间,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唯有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第28章 缺钱花怎么不花我的卡? 捏爆了三张补灵符,童堇才勉勉强强将无关人员的记忆全部处理完,清除了他们今夜看到的所有“不科学”的部分后费劲巴拉的又编造了一段记忆植入了进去。 瘫坐在沙发上,童堇眼神失去焦距,看上去跟被人吸干了精气似的。 岑渊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成一排的受害人家属以及警员,嘴角抽了抽:“就,放着不管吗?” “对。”童堇有气无力的道:“差不多二十分钟内就能醒吧。” “你不去找你搭档吗?他一个人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 童堇幽幽的回头看着他:“你看我这样子像是什么战斗型人员吗?” “......” 其实看着很不像,但是自从上次童堇把他车子开上花坛之后,他已经深刻的理解了不要以貌取人的含义。 似乎是看出了岑渊眼底闪动的不确定,童堇解释道:“我怎么看都是个辅助好吧,我的能力是篡改编织人的记忆,在实战上的作用不大的。” “灰羽那家伙才是战斗型,他是禽类衍生型灵力者,而且之前在俄国那边当过一阵雇佣兵,怎么看那种娇小的家伙都弄不死他吧。” 因为在一楼守着受害人家属,所以岑渊并没有真正见到‘竹叶青’本人,现下听到她说娇小,本能的心神一震,心中的某个念头再次升腾而起。 谈话间,别墅的大门陡然被踹开,满身血气的男人像是刚刚狩猎回归的狼王一样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的表情不太好看,衣服被利器划开了数道口子,变得有些褴褛,左肩处和右手掌上那巨大的贯穿伤让人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岑渊立刻上前,查看了情况之后就要上手给他做止血。 童堇倒是对搭档的惨样很是平淡,甚至有点幸灾乐祸:“哟~跑了?” 医用纱布被狠狠按进伤口里,疼的灰羽龇牙咧嘴,听着童堇阴阳怪气的嘲讽,他的表情有些不好看。 “那小崽子身手还蛮不错,我跟他大战了三百回合,最后打成平手,给他跑了,这次倒是轻敌了,那小子绝对是中阶以上。” 尽管早有预料,但是真的听到的时候童堇还是觉得很意外:“中阶以上为什么没被招安,还大摇大摆的在暗网上当杀手,而且居然也没被那群中二病弄死?” 这正是灰羽也觉得奇怪的地方。 灵力者并不算非常罕见,但是没有经历过任何培养是不可能成长为现在这样的。 按道理来说,就连灵安局里的中阶都很有限,并且每一个都是花了大价钱和资源堆砌起来的。 普通的灵力者就算起点再高也没办法自己修成中阶。 更何况‘那边’还一直在屠杀灵力者,别说中阶,就连稍微冒尖的散修都会被他们无情的弄死,那小子能成长为现在这样还没被他们两边发现,实在是匪夷所思的很。 “难不成...”童堇迟疑道:“是咱们之前的某位同事?” 灰羽直接摇头道:“不可能,那种身手和身体拟态化的能力,就连灵安局都很少见,如果真有的话我绝对不可能记不住。” 叹了口气,童堇收住了话题:“算了,上报一下吧,就现在这情况来看,‘竹叶青’已经不是咱们普通中阶能处理的存在了。” 灰羽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兴奋的光芒:“像这样的人才,灵安局绝对是要选择招安的,说不定以后就是同事了,我总觉得,他以后绝对不止中阶。” 岑渊听的一知半解,但是对于自己不熟悉的圈子和话题,他很有自知之明的选择了沉默。 嗅着灰羽身上那熟悉的冷香,他眸光微闪,心下做了一个决定。 ...................... “......” 放下茶杯,宋尧看着低头吃饭的少女,斟酌着道:“所以,这个世界有所谓的‘修仙者’,而我身上有很强大的灵气?” 满身血污的衣服已经被换下,绫竹穿着睡衣点了点头:“对,但是纠正一下,不是修仙是灵力者” “虽然不知道你身上的那股灵气怎么来的,但在大部分灵力者的眼里看来,你就是一块儿移动的唐僧肉。” 绫竹今早跟他讲了很多灵气者的事情,若是换做以前,宋尧肯定觉得这个人脑子坏了,但是直到他的世界观被颠覆之后,才不得不信。 昨晚的绫竹在亲完他之后,肩膀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的愈合了。 甚至连骨头都在那幽蓝色的光芒下长了出来。 那一幕对他这个无神论者的打击还是蛮大的。 “唐僧肉......” 宋尧琢磨着她说的话:“所以在你眼里也是这样吗?” 绫竹顿了一下,放下碗筷看向他:“抱歉,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我一直在吸收你的灵气。” 见他误解了自己,宋尧赶忙摇头打断:“不是这个意思。”他笑了笑:“能帮上你的忙,我很开心。” 视线落到了少女殷红的唇瓣上,眸光暗了暗:“如果小竹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来我这里取,不用觉得麻烦,我...很开心。” 这话说的格外暧昧,绫竹听得出来,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只能沉默。 宋尧也并未揪着这个话题不放,看出少女有些不自在,立刻转移了话题:“那你的伤是......?” “警察打的。” “警察?” 宋尧蹙眉,试探性的开口:“这跟你房间里的枪有关系吗?” 绫竹:? “我明明在枪上做了灵力覆盖......算了,用的是你身上的灵力,对你没用也能说的过去。” 揉了揉额角,绫竹不再隐瞒,直截了当的承认:“我就是那个杀手,竹叶青。” 眼下的情况就算她想隐瞒也没有办法了,其实昨晚最好的解决方案是她直接把宋尧弄死,可是那样目标太大了,而且如果没有了这个“充电宝”,她一时半会儿很难找到其他的灵气来源。 与其畏首畏尾,不如直接把人拉到同一条船上。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绫竹一向都明白这个道理。 尽管早有猜测,但是真听着少女说出来,宋尧还是有些意外:“你......” “我在暗网上接单当杀手,之前新闻上死的那几个都是我的单子。” 宋尧摇了摇头,表情非常凝重:“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绫竹也坐直了身体:“你说。” 一般人接受不了这个是很正常的,如果到了必要的时候,她会尝试发动自己的能力去催眠一下...... 宋尧非常严肃的看着她:“你,很缺钱吗?” “我给你的副卡你怎么不用?” 绫竹:......? 重点应该不是这个吧? 第29章 破绽 “你会帮我的……对吗?”那股轻浅而迷人的香气如同春风拂面般沁入他的肺腑,让他不禁沉醉其中。 眼前那张面容模糊不清,只能依稀感受到一股深深的哀伤正透过那朦胧的轮廓传递出来。 她用着温柔而悲伤的语调轻声呢喃。 “……” 就在这时,一只白皙如玉的素手缓缓地从前伸来,带着无尽的柔情与眷恋轻轻地环绕住了他的身体。 如瀑垂落的墨色长发随着微风轻柔地拂过他的身躯,带来一阵微微的痒意和难以言喻的温暖。 当那双充满哀愁的眸子逐渐靠近时,他终于看清了其中闪烁着的泪光。 那眸子眨动间,犹如蝴蝶振翅一般轻盈的吻悄然落下,轻柔而短暂。 “你……会帮我的,对吗?”少女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温热的呼吸肆无忌惮地喷洒在他敏感的耳垂旁。 她的话语就像一条狡猾的蟒蛇无声无息地游动,慢慢的、悄无声息的缠绕住了他的心脏。 渐渐地,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下沉、沉溺于这片温柔的陷阱之中,无法自拔…… 下一秒,少女抬起来她的脸,那是一张多么漂亮完美的...等等。 那张脸并不完美,却逐渐清晰,稚嫩且看着异常眼熟,那张未成年一样的相貌把灰羽原本的旖旎梦境尽数驱散,原本隔着一层纱似的声音逐渐明了,炸响在他耳侧。 “......上班” “喂......” “喂!起来上班了!” 童堇把灰羽的眼皮撑开,脸怼了上去,表情很是一言难尽:“你小子做春梦呢?表情那么荡漾?” 灰羽:“......” 硬了,拳头硬了。 童堇面无表情的松开了手:“你怎么搞得,上个星期之后就变得怪怪的,不会是被‘竹叶青’打击到了吧?” 坐直了身体,灰羽搓了把脸:“不知道,我总觉得,脑子里乱乱的,可能是受伤的原因吧。” 下意识地,他不想把梦中女人的事说出来。 童堇似有所察的眯了眯眸子,但是并未多说,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坐回座位上。 岑渊将车停好,三人走到了电梯里按下了楼层。 莫名其妙的,灰羽罕见的有点紧张,他拎着一箱牛奶,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咱们也没打个招呼啊,就这么来人家小姑娘家里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啊。” 岑渊要的就是不打招呼,最好对方毫无准备,但是他虽然这么想,但是不能就这么说,只含糊的道:“我们两家有点商务往来,今天也算是来送礼的。” 电梯门开了,装修精致的大门出现在三人的视线之内,灰羽更加紧张了,甚至下意识的理了理发丝。 按下了门铃,等待了片刻后,大门被拉开。 出现的却不是少女那张精致绝伦的脸,而是一个清俊温润带着点病气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童堇皱眉,迟疑的看了一眼楼层号,确实是19楼,没错啊。 “你好!” 岑渊已经将手掌抵住了大门,笑眯眯的对着宋尧伸出了手:“您是洛绫竹的兄长吧,我是岑渊,我们是来找绫竹的。” 这是宋尧第二次见岑渊,看着他满是枪茧和伤痕的手,眸色深了深,温和地笑着将手递了过去。 “小竹的朋友啊,那快些进来吧。” 他挪动轮椅,将三人迎了进来。 把礼物放在客厅内,灰羽往旁边扫了扫,这里还跟他上次偷偷潜进来一样,没什么变化。 在桌子旁边梳理羽毛的绫小鸦却在看到他时炸了毛,它拍动着翅膀,嘎嘎的对着灰羽大叫。 “......” 灰羽再次想起了那段偷偷进来藏测灵符时被这死鸟撵着啄的不堪回忆。 “小鸦。” 宋尧低声的呵斥了一句,抱歉的看向三人:“不好意思,小鸦平时不这样的,今天大概是因为见到了陌生人。” 童堇倒是挺感兴趣的,看着绫小鸦好奇道:“这是您的宠物吗?渡鸦很聪明的,养渡鸦的倒是不太常见。” 宋尧笑了笑:“是小竹捡的。” 说起少女,他的表情柔和了下来:“小鸦当时受了伤,翅膀被打穿了,小竹看到后不忍心将它自己留在那等死,就给带回来了。” 童堇对少女的印象更加好了一点:“洛小姐真是个心善的人啊......” 岑渊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往四周看了看:“怎么不见洛二小姐?” 宋尧这才想起,有些歉意的笑了笑,随后对着身后的房间叫了一声。 房间内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旋即,睡得迷茫的少女揉着眼睛走了出来:“你叫我?” 漂亮的少女即便不施粉黛,也让人惊艳的移不开眼。 看到她出来,绫小鸦立刻扑腾着翅膀,落到了她的肩膀上,像是找到靠山一样,嘎嘎的对着灰羽猛叫。 轻轻摸了摸小鸦的头,绫竹似是这才注意到客厅的客人,怯怯的看了他们一眼之后,就轻轻挪到了宋尧身后。 岑渊的视线不着痕迹的扫过了绫竹的右肩,随后朝她善意的笑了笑:“还记得我吗,洛二小姐,前几天咱们才加过微信。” 他将桌上的礼物拿起递了过去:“我后来想了想,实在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你母亲跟我母亲关系很好,这次没有出席,确实是我工作太忙了,今天闲下来,就赶紧登门把礼物来补上了。” 绫竹轻轻的拽着宋尧的衣摆,看看礼物又看看他,似是有一些不知所措。 宋尧主动伸手接过了礼物,安抚的拍了拍绫竹的手,对着岑渊笑了笑:“小竹胆子小,礼物我替她收下了。” 灰羽的眼睛在绫竹出现之后就没再挪开过,脑子里有些混沌的东西一闪而逝,但是快的让人抓不住,嗅着少女身上清幽的冷香,他的脑子空白了起来,连着表情都恍惚了一瞬。 这一刹那的不自然并没有被一直在关注他的童堇错过,手指垂在身侧摩挲起来,她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岑渊看着宋尧,眸子眯起,并未多言。 宋尧朝他们微微笑了笑:“三位第一次上门,中午一起吃顿饭吧,我安排人去定餐厅。” 人情世故这方面,他确实是八面玲珑,即便是面对没什么礼貌贸然登门的三人也是和颜悦色的。 “好啊。” 岑渊笑起来:“倒是麻烦您破费了。” 包厢内环境清幽,绫竹推着宋尧落了座,有些腼腆的坐在了他身侧。 岑渊坐在她的左手边,看她这样,笑了起来:“洛二小姐倒是个内向温婉的女孩。” 他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扫视:“我倒是才想起来,还没请教这位先生的名字。” 宋尧将菜单递给服务员,对着他温和一笑:“宋尧。” 宋家...... 岑渊意识到了什么:“宋先生?倒是失礼了,居然一直没来拜访,这说起来,咱们也算半个亲戚,我小时候与安瑾在一处上学。” 说到宋安瑾,宋尧的表情就淡了下去:“是吗。” 岑渊眸子眯起,蓦地笑了起来:“说起来,我之前一直以为二位是兄妹来着,宋先生说了名字之后,我倒是想起来了。” “哦?” 宋尧看向他。 “我记得,宋家跟洛家有些往来......” 宋尧面不改色地迎着对方的目光,眼神沉静如水,缓声道:“小竹她是我的未婚妻。” 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 “啪——”原本握在手中的杯子瞬间化作碎片散落一地。 灰羽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宋尧,脸上的表情仿佛凝固了一般,出现了一刹那的空白,周围的视线都尽数投来。 一旁的童堇见状,有些觉得面上无光,她轻轻伸手扯了扯灰羽的衣角,压低声音道:“喂,你干什么呢?” 经此一提醒,灰羽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他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手滑而已,没事。” 然而只有他自己清楚,当听到宋尧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像是突然掀起了惊涛骇浪,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被遗弃的无助以及滔天的嫉妒瞬间将他吞噬。 这种感觉陌生又强烈,让他猝不及防。 他甚至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丢弃的小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对新来的宠物关爱有加,却只能在心里涌起无尽的酸涩与悲愤。 神情恍惚地伸出手,无意识地揉搓着胸口,试图抚平那股莫名涌上心头的苦涩滋味。 但无论怎样努力,那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始终如影随形,紧紧缠绕着他,令他无法挣脱。 绫竹的脸上恰到好处的浮现出一丝羞赧,微微低下头。 美人害羞其实是非常养眼的,奈何岑渊就是个不解风情的人,固执的追问。 “我记得最开始婚约定下的是洛大小姐和安瑾才对吧?” 绫竹有些无措起来,精致清冷的小脸闪过一丝难过。 灰羽看着她这样,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出声打断道:“岑......” 童堇抬手制止了他,挑眉道:“岑警官说话呢,你别打断。” 宋尧倒是没有被冒犯的不悦,只是轻轻叹息,握住绫竹攥住他衣摆的手:“是的,最初定下的是妗霄和我兄长,但是后来小竹回家,周围也没什么人照拂,我不忍心,便主动找了洛姨,两家商量着换了婚约对象。” 他抬头看向岑渊,笑得似有些深意:“倒是没想到岑警官对别人家的事情这么如数家珍。” 岑渊一点都不尴尬,只笑了笑:“我跟安瑾关系不错,关注了一些罢了。” 宋尧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饭菜很快就被上齐了,岑渊几次想要套话都被宋尧不着痕迹的挡了回去,绫竹席间一直都不怎么说话,少言寡语到了几乎腼腆的地步。 这顿毕竟是宋尧请客,岑渊就算再怎么样,也不能硬逼着人说话,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沉默下来。 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闷,原本就不怎么融洽的气氛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凝重起来,到后来甚至变得鸦雀无声。 整个餐桌上只剩下餐具偶尔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仿佛都能听见每个人沉重的呼吸声。 终于,饭局结束,五个人各怀心思的回到了小区,彼此之间没有多余的交流,只是简单地打了个招呼便各自离去。 站在十九楼自家的落地窗旁,绫竹看着那辆车缓缓驶出小区后,她脸上那一直维持着的温吞腼腆的假面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冰冷至极的神情,宛如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慢慢的估量着自己的猎物。 宋尧递给她一杯热气腾腾的水,柔声说道:“先喝点水吧,暖暖身子。” 绫竹接过水杯,一饮而尽,低声说道:“那个姓岑的家伙非常敏锐,我感觉他已经开始对我有所怀疑了。” 听到这话,宋尧的神色暗了暗,低声劝慰:“没事,他们没有实质性证据,至少最近不会轻举妄动。” 收回视线,绫竹拍了一下肩膀上的绫小鸦,渡鸦立刻扇动翅膀,飞向了卧室,随后叼出了三张一模一样的符纸。 “这是什么?” 宋尧有些好奇。 绫竹哼笑一声:“测灵符,看着倒是比上次高阶一些。” “上次?” 宋尧皱眉。 “对,前一段时间,有人潜入进来,在我房间的灯里藏了一张测灵符。”摸了摸小鸦的头,绫竹的语气平静:“这次估计是那个女警趁着上厕所的时候藏得。” 宋尧的表情难看了起来:“他们还真是......” 绫竹倒是不甚在意,让小鸦把东西再放回去:“就这点招数还不至于扒下我的马甲,而且,今天我也不算毫无收获。” 说着,她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枚挂着银链的戒指。 戴上戒指之后,她在宋尧惊诧的目光之中拿出了一堆东西摆在地上。 “储物器罢了,一些低阶的小东西。” 她解释了一句。 “......你,哪来的?” 这才是宋尧最匪夷所思的。 第30章 私房钱掠夺者 绫竹十分理所当然:“偷的啊。” ......? 宋尧的表情罕见的空白了一瞬。 绫竹想了想还是解释道:“就车上的时候,那个白头发的警察的,你放心,没人察觉到。” 嘴角有些抽搐,宋尧疲惫的按了按眉心,委婉道:“不是这个问题...我的意思是他们都已经怀疑了,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 斟酌了一下措辞:“有点太明显了。” 事实上他想说的是肆无忌惮来着。 翻看着地上杂七杂八的一堆东西,绫竹头也不抬:“那家伙会自己替我打掩护的。” 宋尧更奇怪了:“为什么?” “因为他算半个我的人。” ? 宋尧有些诧异,但是旋即想起那野狼一样的男人似有似无对他的打量,还有眼底隐藏不住的敌意,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手指微微蜷起,声音低了下来。 “你......的人?” 看着其中一张金色的符纸,绫竹的眉眼都舒缓了起来,跟他解释:“一个禽类衍生型灵力者,也就是打伤我的那个警察。” “我后来在他的意识里植入了一些东西,解释起来很复杂,简单说的话,你也可以理解为催眠,改变一部分认知,让他的脑子主动去合理化我的所有行为,如果我的灵脉完好,并且实力保持在最高水准的话,那场催眠会让他无条件的信仰我......” 拿着那张符篆,绫竹的态度格外散漫:“但是我灵脉缺损,可能只是普通的改造了一些他的潜意识,反正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但总之,他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少女轻飘飘的说出来了非常可怕的东西,宋尧很难想象这种能力的存在,改变认知,狂热信仰,并且一切都发生在无知无觉的时候。 理智告诉他,他现在应该感到恐惧,或者远离这位能力叵测的神秘少女,但是看着少女那张清冷孤傲的容颜时,他的脑中却只有另一个想法。 难道这世上的众人不应该跪倒在她的脚下,对她顶礼膜拜吗? 她生来就该被仰视,被高高捧起,睥睨所有人,宋尧甚至觉得有一些不甘和嫉妒,为什么那个男人会得到如此殊荣,被少女催眠,另眼相待,为什么他不可以? 这种念头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兴奋的浑身颤栗。 “东西虽然不行,但是现在对我来说都算好东西。” 绫竹心满意足的清点完了自己的“战利品”,看向他:“要不要给你两张防身?” 回过了神,宋尧压下心底阴暗晦涩的渴望,笑容温和:“不用了,你留着吧小竹。” 绫竹想了想,单手捏住那戒指,圆形的戒指在她手中改变了形状,变得细长,成了一款素色得银手链。 “这个给你吧。” 她微微弯下纤细的腰肢,伸出双手帮宋尧戴上那条精致的手链,神情专注而认真。 额前的几缕发丝随着动作从肩侧悄然滑落,轻轻地掠过宋尧的脖颈。 这细微的触感,却如同电流般瞬间传遍了宋尧的全身,让这个一向沉稳冷静的男人,身体猛地绷紧起来。 宋尧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他不由自主地垂下目光,恰好捕捉到少女那形状优美的锁骨,以及纤长浓密的睫毛。 更要命的是,那张堪称惊为天人的面容,此时正近在咫尺,距离他不过短短几厘米而已。 面对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宋尧再次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一直以来,他都善于用各种伪装来掩饰自己真实的情感和想法,但在这位少女面前,所有的面具和防御似乎都变得不堪一击,轻易就被她击破。 “好了。” 绫竹满意的抬起了头,看着他通红的耳根,眉梢微微挑起:“你脸怎么那么红?” 随后不等宋尧说什么,就摆了摆手:“算了,你先试试能不能驱动。” 将刚刚喝水的杯子递了过去。 “我不知道你身上的灵力有没有用,所以在上面下了层禁制,随心所动,你试试。” 深呼了口气,宋尧接过了杯子,尝试着在心中想了想。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他手中的杯子竟然真的直接消失在了眼前! 心里有准备是一回事,真的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宋尧惊讶的看着自己手上那不起眼的素色手链:“真的进去了?” 绫竹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储物器勉勉强强吧,能放的东西不太多,而且有时间流速,也不能存放活物,行了,你收着吧,应该对你有用。” 宋尧想起那手链原本的主人,有些稍微的微妙,但是看着绫竹脸上那不加掩饰的傲娇表情心里还是软了软,微笑道:“谢谢你。” .................. 坐在酒店的床上,灰羽看着眼前的摆放了一床的衣物,百思不得其解的喃喃:“这不对吧,我储物戒指呢......?” 大半数身家可都在里面呢,怎么会丢了????? 有时候真的挺想报警的。 “咚咚咚。” 房间的门被大力敲响,童堇的声音在外面传来:“喂,你收拾好没有,惢姐马上就要到了哦~快点去接机!” 一股脑地把衣服塞回行李箱,灰羽开了门:“走吧,收拾好了。” ? 童堇狐疑的往他房间里看了一眼:“你鬼鬼祟祟藏什么呢,这么久才开门。” 站在电梯里,心虚的咳嗽了一声,灰羽的视线有些游弋:“没什么啊......” 这一看就很有鬼的态度让童堇眯了眯眸子,拉开车门,她坐在了车里,对着假装看地图的灰羽幽幽的道:“......你最近怪怪的。” 咬了咬牙,灰羽终于被她看的有些招架不住,眼神发飘的道:“那个,我。” 岑渊发动了车子,看着他这样,也支起了耳朵。 “你可别告诉惢姐啊。” “如实招来!”童堇把手比划了刀的样子,威胁的放在了他脖子上。 “那个......”灰羽不敢看她,摸着鼻子:“我把储物戒指弄丢了。” ? 童堇的表情有一瞬间失去了所有色彩。 灰羽立刻火速的按住了她的手。 果不其然,下一秒,童堇下意识地一个巴掌就要抽过去,她的表情悲愤,咬牙切齿。 岑渊在后视镜里看着这一切,他有些惊叹,这是他头一次看到这个酷酷的狼尾少女露出幅度这么大的表情。 “你他妈!!老娘的私房钱都在你那啊啊啊啊!” 灰羽熟练的挡下了这一巴掌,冷峻的帅脸有些发虚:“这也不能全怪我吧......我之前就跟你说了,我丢三落四的。” 童堇更加悲愤,抬起腿踹了他一脚:“那谁能想到储物戒指你都能丢啊!!里面可是我攒着买电脑的钱!现在别说显卡了,我连主机都折进去了!!!” 两人吵吵嚷嚷的后座上打了半路,直到岑渊出声劝解才勉强消停下来。 童堇恢复了那张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但是身上透出来的那股丧劲儿却怎么也挡不住,像是失去了色彩一样的,靠在车门边,两眼无神的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岑渊觉得有些好笑,但是他不敢笑出来,只得憋得身子一抖一抖的。 灰羽更加心虚了:“我把我这个季度的外勤津贴补给你行了吧。” 少女的耳朵动了动,但是脸上还是绷着。 叹了口气,灰羽认命的拿出手机把钱打了过去:“给你了给你了。” 看来买新枪的计划要暂时搁置了。 看着短信里的数字,少女的表情这才好了一点:“算你识相。” 说完后,打开购物软件开始兴致勃勃的挑选自己心仪的配件。 眼见“大战”结束,岑渊这才斟酌着开口:“储物戒指,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 “是啊。” 灰羽啧了一声,不爽的抱臂:“这趟来的真是亏死,任务没完成,还被人扎成了刺猬,钱也没拿到,你也赔了辆车,现在我储物戒指还丢了,我真怀疑,我是不是跟这地儿犯冲。” 提到车,童堇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僵了僵,随后绷着小脸,若无其事的将自己往更角落的地方挪了挪。 天杀的。 这基本可以成为她后半辈子最害怕的词儿了。 尤其迈巴赫三个字,光是听到就会过敏的程度了。 心满意足的买完配件,童堇收起手机,板着脸,正经道:“我总觉得不对劲,你就算再怎么粗心,像储物戒指这东西,怎么会随随便便的丢了呢。” 眸子眯起,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暗芒,轻声开口:“...你还记得什么时候不见的吗?” 灰羽记得还算清楚,至少前天中午,在绫竹家里时那个储物戒指还在,他甚至还从里面取了符篆给童堇。 但是嘴张了张,他的视线却不着痕迹的扫过了正在专心致志开车的岑渊身上。 “......昨天吧,我前天晚上洗澡的时候还在呢,今天才发现丢了。”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撒这个谎,只是本能的,他不想任何人将怀疑的视线投向那少女。 岑渊对绫竹的疑心几乎不加掩饰,若是他说出了具体的时间,岑渊这种敏锐的人绝对会联想到绫竹,他不想那样。 童堇轻哼一声,幸灾乐祸:“让你骚包,之前让你戴手上你不戴,非得穿个链子挂脖子上,掉了吧~” 灰羽没有反驳,只烦躁的抱着臂,靠在椅背上。 岑渊从后视镜中扫了他一眼,并未说什么,眸子却暗了暗。 机场距离他们住的酒店并不算多远。 童堇几乎是刚到机场的出站口就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温婉的女人扎着低丸子头,戴着方框的黑色墨镜,身上穿着长风衣白色内搭和浅色牛仔裤,很是吸睛。 “惢姐。” 灰羽从车上下来,帮她把行李放进了后备箱中。 将后座让给了闻惢,灰羽坐在副驾,看着岑渊发动车子。 摘下了墨镜,闻惢微笑着朝岑渊打了个招呼:“岑支队,我是灵力安全管理局的闻惢,很感谢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岑渊点头致意。 说罢,她又将视线落在了身侧的狼尾少女的身上:“好久不见啊,小堇。” 童堇绷着脸,将这次他们遇到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的对着闻惢复述了一遍。 尽管来之前已经在飞机上看过了这次的报告,但是真的听了一遍之后还是觉得极其诡异。 “中阶以上?”闻惢的柳眉轻蹙:“真是奇怪,他这么猖狂的在暗网上接单子居然没有引起‘那边’的注意吗?” 童堇的表情也很凝重:“这也是我跟灰羽所想不通的,‘竹叶青’是一个猖狂傲气到了自负的一个人,像这样的角色,依照‘那边’对灵力者的敏锐程度,绝对不可能没被发现。” “可他确实是中阶以上,也确确实实是灵力者。” 闻惢点了点头:“是的,而且‘那边’只对灵力者出手,不存在在暗网上接单这种针对普通人的做法。” “惢姐。” 灰羽有些犹豫的开口:“上边对‘竹叶青’的态度是......?” 闻惢叹了口气:“这种人才,上面很重视,当然是迫切的想要招安,除了派我过来,上面还秘密派遣了一位高阶藏在暗处以协助我的行动。” 灰羽有些诧异:“两位高阶同时出手?”这岂止是重视的程度,对于一位中阶来说,几乎可以说是隆重到夸张的地步了。 “对。” 闻惢微微一笑,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而且那位藏得很深,十二位高阶,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被派来的是谁。” “连你都瞒着?”灰羽挑眉。 闻惢苦笑:“是啊......”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童堇一眼,而童堇也同样回以意味深长的目光,两人瞬间便明白了彼此心中所想,之后便很有默契地选择不再多说什么。 莫名的。 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灰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竹叶青”有可能即将被抓获这件事,不知为何,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像是被猫爪子轻轻地挠着一样,烦躁不安起来。 下意识地紧了紧后槽牙,他双眸微微眯起,伸手轻轻按压住自己的胸口,仿佛想要借此平复内心那股纷乱如麻的情绪。 第31章 争斗 “你的意思是‘竹叶青’干扰了灰羽的一部分情绪和记忆? 卸完了妆,闻惢漫不经心的涂着面霜,饶有兴致的看着童堇。 “基本可以确定了。”童堇边打消消乐边回答,她也刚刚洗漱完,头上还戴着一个很可爱的青蛙头箍,看上去显得她更加稚嫩。 “我在那天晚上的时候详细问过他跟‘竹叶青’交手的过程,但是他回答的很含混,甚至有一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若有若无的,对对方的袒护性用词。” “这种状态持续了差不多三天左右,然后在某一个时间段,突然合理化了自己的一部分记忆,对那晚的措辞开始变得清晰。” “这跟我之前篡改、删除过记忆的那些人出现的状态一模一样。” “战斗力很强,并且附带记忆或情绪操控型灵力......” 闻惢若有所思:“他真的很强。” “是的。” 放下了手机,童堇对上她的视线,定定的说:“而且,我有怀疑的对象,不能说百分之百肯定,但是这个人有百分之七十五的概率,就是‘竹叶青’。” “哦?”闻惢看着她:“谁?” “洛家二小姐,洛绫竹。” .................... “哎~” 靠在绫竹的肩膀上,顾小玉看着手中金黄的枫叶,哀怨的叹气:“真是烦啊,明天又要体测了,八百米跑完整个人都要废了哦~” 顾岐在后面背着她的书包嘲笑道:“之前拉着你早上起来晨跑你非不起来,现在体测了你没劲儿怪谁。” 顾小玉恼怒地把手中的枫叶朝他扔了过去:“烦死你了,我在跟小竹说话呢,让你多嘴!” “切~” 轻巧的躲过妹妹飞来的暗器,顾岐看向低头看手机的少女,眸色温柔了下来,轻声道:“盘山公路那边我朋友他们搞了个机车比赛,就今天下午开始,你要不要凑凑热闹?” “什么意思嘛!” 顾小玉瞪了一眼自家哥哥:“我之前让你带我去你不带我,现在开始拿这个讨好小竹了是吧。” 关上手机,绫竹朝着顾岐笑了笑:“可以,带着小玉一起吧。” 听到少女的同意,顾岐有些高兴,但是还是故意压着唇角故作不耐:“顾小玉碍手碍脚的,她可看不懂机车。” “好哇你!”顾小玉松开了绫竹,佯怒的朝着顾岐挥起拳头:“我真是给你脸了死顾岐!” 兄妹两人在满是金色落叶的校园中打打闹闹,漂亮的少女笑着看着。 一直躲在暗处窥伺的男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幕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唯美校园青春画面。 经过了几天高强度的监视,事实上他并未发现少女有什么奇怪的行为,每天上学,放学,偶尔跟朋友们一起出去玩玩,回到家后正常的休息。 除了那实在是美的过分的脸之外,绫竹似乎跟普通的高中少女一样,没有任何异常。 连着几天的高压监视,他自身的精力其实也有些损耗,微微的压了压帽檐,他打了个哈欠,但是并未离去,只是将身体隐藏入更深的黑暗之中。 还真是够执着的。 眼底闪过一丝讥讽,绫竹微微垂下眸子,收回了余光。 盘山公路。 顾名思义,这是在山道上修建的一条公路。 因为地势比较复杂,路况还算不错,所以一直都是a市的机车爱好者最喜欢的“炸山”地。 十八九岁,顾岐正是喜欢这些让肾上腺素飙升刺激运动的时候,所以也算a市机车俱乐部的常客。 “哟~” 一个染着满头黄毛的少年笑嘻嘻的揽住了他的脖子:“稀客呀顾少,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顾岐被他搂的踉跄了一下,瞪了他一眼:“我带我妹和我朋友来看看。” “小玉也来了?”黄毛眼前一亮,立刻往周围扫了两眼:“哪呢,哪呢。” 无情的推开了他的脸,顾岐把自己的机车服穿好:“你小子别惦记我妹。” 走出了换衣室,黄毛有些好奇:“今儿场子不算大啊,你这装备齐全的......打算上场啊?” 顾岐停下了脚步,回头恣意的朝他挑了挑眉。 黄毛愣了愣,随后眼睛亮了起来:“卧槽!不会吧。” 顾岐收回视线往前走:“八字没一撇呢,这不是得散发散发自己的魅力么。” 听到他的回答黄毛更兴奋了:“我去,可以啊,岐哥,我说你今儿怎么穿的跟孔雀开屏似的,嫂子在哪呢?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顾岐捂住了他的嘴,低声斥道:“人姑娘还不知道呢,你低调点,别乱叫。” 黄毛被他捂着嘴也不恼,笑嘻嘻的做了个敬礼的手势。 两人并肩往外走着,却在门口处听到一阵嘈杂的争吵声。 顾岐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听到了自家妹妹那恼恨的尖利骂声,他跟黄毛对视了一眼,立刻加快脚步往那走去。 “你神经病啊!什么品种的癞蛤蟆,你也配来找我们小竹搭讪,你再乱动一下本小姐剁了你的狗爪子你信不信!!” 只见顾小玉毫不露怯地将绫竹紧紧护在自己身后,一双水灵灵的杏眼瞪得浑圆,仿佛能喷出火来一般,怒视着眼前这七八个身着机车服的男人。 虽然从身高上来看,她明显要比这些男人们矮上一大截,但那强大的气场却是丝毫不落下风,活脱脱就是一只被激怒的小狮子,柔顺的头发似乎都因为愤怒而根根竖立起来。 黄毛费力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正准备张嘴询问情况。 然而就在他抬头看向顾小玉她们的瞬间,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惊得目瞪口呆,原本想好的说辞也全都哽在了喉咙里。 清冷的少女微微低垂着眼帘,即便神色冷漠如霜,但那张精致迭丽的脸庞依然美得令人窒息,叫人根本无法移开目光。 黄毛就这样痴痴地愣在了原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断回响—— “卧槽!我这是见到仙女下凡了?“ 正在此时,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骤然响起:“怎么回事?” 顾岐伸手用力推开挡住去路的人,剑眉紧蹙,一脸冷峻之色,快步来到妹妹身旁。 本来就如同火药桶般一触即发的顾小玉,在看见自家哥哥到来后,那火爆的脾气瞬间飙升到了顶点。 她柳眉倒竖,咬牙切齿地骂道:“这群该死的家伙简直太过分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群蠢货,居然缠着小竹不放,非要跟她搭讪。” “小竹不愿意搭理他们,这帮混蛋竟然还妄图对小竹动手动脚的!” 顾岐的表情在瞬间就寒了下来,目光如冰的朝着那几个机车男看去。 前方不远处站着的几个人,身上所穿的机车服颜色完全一致,显然属于同一支车队。 而位于首位的那个男子,身高大概只有一米七多一点,身材略显矮小,从其外表来看,年纪似乎并不是很大,言行举止间却透露出一种猖狂和轻佻,上下打量了一眼顾岐,嗤笑道:“怎么,这是你马子?” 这话犹如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顾岐本就不算太好的脾气。 他神色冰寒,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前去,伸手一把揪住那男人的衣领,然后毫不留情地将其狠狠地往旁边的墙壁上一贯。 由于顾岐身高足有一米八多,比眼前这个男人整整高出了一个头有余,因此这一拎之下,那男人的双脚甚至直接离开了地面。 “你他妈嘴里放干净点。” 见此情景,原本围在男人身边的其他队员们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他们一个个面露凶光,迅速出手想要拉开顾岐。 就在这时,一直愣在原地的黄毛终于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他急忙大步上前,挡在了双方中间,大声喊道:“卧槽,你们干嘛啊,想砸场子不成!!” 面对黄毛的怒吼,对方不仅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反而气焰愈发嚣张起来:“哼,你们还敢先动手?!” 一旁的顾小玉眼见形势愈演愈烈,心中的怒火也是越烧越旺,二话不说便要迈步上前加入战斗,准备上前在先给这群嚣张的瘪三打一顿。 可刚迈出一步,就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一股轻柔的力量给拉住了。 回头一看,绫竹轻轻地朝着顾小玉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他们人数众多,你贸然上去只会吃亏,受伤怎么办?” “那怎么办。” 顾小玉望着眼前那火花四溅、眼看着马上就要大打出手的几个人,心中一阵烦闷,有些焦心的看着哥哥,烦躁地嘟囔:“这些到底是什么神经病啊?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本想着好好出来游玩放松一下,居然还能碰上这种破事儿......” 绫竹的眸子轻轻扫过不远处的一棵树,旋即眸底迅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翳。 该死的,令人厌恶的虫子。 与当事人糟糕透顶的心情截然不同的是,正躲藏在那棵大树之上的莫旗,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热闹场面反倒表现得饶有兴致。 “英雄救美,老套的桥段。” 话虽如此,但是原本因枯燥乏味的工作而感到有些昏昏欲睡的精神,此刻却振奋了些许。 兴致盎然地靠在树干上,津津有味地围观起这场“老套的偶像剧式矛盾”来。 好容易被队友拽下来的那个矮个子,只觉得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丢尽了脸面,面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满脸怒容地死死盯着顾岐,嘴里不干不净地叫嚷:“你他娘的竟然动手打我?!是不是活腻歪了!” 面对如此挑衅,顾岐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紧接着便毫无迟疑地猛然挥动右拳,狠狠朝着他径直砸去。 他出拳的力道猛,速度快,那矮个子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结结实实地击中面部,整个人一个踉跄,向后倒退了两步后,重重地摔倒在地。 顾岐一脸冷峻地俯视着倒地不起的男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语气冰冷道:“这他妈的才叫动手。” 顾岐的这一击成为了点燃火药桶的导火索一般,原本还算平静的场面瞬间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对方那群人眼见老大吃瘪受辱,一个个怒火冲天,气势汹汹地朝着顾岐蜂拥而至,大有将其生吞活剥之势。 然而,他们显然低估了顾岐的实力和背景,要知道,顾岐可是堂堂顾家的小少爷,在a市有头有脸、声名显赫的人物。 除了这些不知哪儿来的杂鱼,没有了解过顾家,其他人可都知道顾家小少爷的,这种时候大家都愿意卖他个好,原本就有些看不惯的围观群众里呼啦啦地冲出来好几个人。 这些人大都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他们二话不说,迅速加入到战局当中。 一时间,只见一群少年相互推搡、拉扯,叫骂声此起彼伏,局面愈发失控。 渐渐地,这场小规模的冲突演变成了一场激烈的混战,众人你来我往,拳打脚踢,好不热闹。 顾岐原本是抱着耍帅的心思来的,打算在喜欢的女孩儿面前露一手,结果被这群杂鱼给搅和了,心里正憋着气呢,现在看着这些不知死活的,心里堵的那口气更是到达了顶点。 他几乎打红了眼,压在那矮个子的身上,框框就是揍,手上都砸出了血也不停手,眼睛赤红。 “闹什么呢?” 就在这混乱的当口,一道冰冷的带着威压的声音在人群外响起。 虽然声音不大,但压迫感很足,顾岐身体一僵,下意识的停住了手,可就在这时,已经被砸的满脸都是血的小个子,忽的猛然睁开了已经闭上的眼睛,他吐出了一口带着碎牙的血沫,恨恨的抬起头就要朝着顾岐咬去。 就在这种危机的瞬间,一道黑影飞速的闪了过去,随后就见一个黑衣保镖用膝盖顶住了那矮个子的脖子,挡住了这一下。 顾岐身体僵硬的回过了头,看向不远处表情冰冷的矜贵男人,心虚的扯出了一抹笑:“安,安瑾哥。” 第32章 招蜂引蝶 宋安瑾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绫竹,然后对着还骑在矮个子身上的顾岐低声斥责:“......像什么样子,还不快站起来。” 顾岐麻溜的站了起来,眼神漂移的摸了摸鼻子。 绫竹敛下了眼底的不耐烦,神色担忧的朝着顾岐走了几步,轻声道:“你没事吧。” 顾岐脸上挂了些彩,打架时肾上腺素飙升并不觉得怎么样,直到现在那股痛感才慢慢的显现出来,他本能的有点想要呲牙,可看着绫竹那双漂亮的,满含忧愁的眼睛时,他又生生的忍下自己的那股冲动,故作不屑道:“就这几条杂鱼,还不能把我怎么样。” 宋安瑾冷哼一声。 顾岐身子再次僵住了。 “说说吧,怎么回事?” 宋安瑾瞥他:“闹出这么大动静,你倒是还挺骄傲。” “才不是我哥的错呢。”顾小玉有些不开心的道:“是这几个人先犯...咳咳,先招惹我们的,他们非要找小竹搭讪,小竹不同意,他们还打算直接动手动脚,我觉得哥哥一点都没错!” 听着顾小玉的话,宋安瑾的眉宇轻轻蹙起,看向绫竹:“有这种事?” 绫竹点了点头,默认了顾小玉的说法。 顾岐唇角勾起,又有些得意起来。 宋安瑾看着他看向绫竹时眼神里不加掩饰的情绪,莫名的,心头涌起一些烦躁,说出来的话也冲了起来:“即便如此,你便不能先维稳一下他们,一定要闹到这么大?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 听着他的这番话语,绫竹原本还努力维持着平静的假面瞬间发生了变化,面上逐渐泛起一层冰冷的寒意,毫不留情地回击道:“能够说出这样一套所谓‘受害者有罪论’的荒谬言辞来,那么依我看,你和那群家伙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实际上,就在这句话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宋安瑾就已经知道自己说错话,有些后悔了。 他自己也感到十分诧异,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鬼使神差般地讲出如此明显,有失偏颇、毫无道理可言的话语。 当他看到绫竹的视线始终停留在顾岐身上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促使他下意识地说出了那样伤人的话。 此刻,望着眼前正压抑着火气的少女,宋安瑾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一块巨石重重压住一般,让他懊悔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手指无措的微微蜷缩着,他有些慌乱的张了张嘴,试图向绫竹解释清楚刚才自己的失态行为:“我……我不是。” 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 “对啊!” 顾小玉打断了他的话,谴责的看着他:“安瑾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小竹呢,小竹有什么错,明明是那群混蛋的问题。” 顾岐看着这个一直护着他们长大的哥哥,表情里也带了些不赞同:“是啊安瑾哥,小竹是受害者。” 宋安瑾哑口无言,他说的话确实有问题,但是面对着三双谴责的大眼睛,也让他也有些下不来台,他有些恼了,冷着脸道:“是我措辞有问题......抱歉。” 听着他这不走心的道歉,眸子冷了冷,绫竹对这位男主角本就一点好感都无,现在更是有些厌烦了。 她不欲多言,沉默的移开了视线。 看着她脸上不加掩饰的讨厌,宋安瑾的心脏莫名的有些焦躁。 眼看着一场原本期待满满、以为会精彩纷呈的大戏,就这样草草了事,莫旗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失望。 他百无聊赖地靠回到身后的树干之上,嘴里嘟囔着抱怨:“唉,就这么简简单单地结束啦?这也太没有新意了吧......” 恰在此时,他腰间佩戴的通讯器微微震动起来。 将通讯器掏了出来,他随意的扫了一眼,只见屏幕上显示着一条简短的讯息,仅仅只有两个字。 “速归”。 看到这两个字的瞬间,莫旗的精神猛地一振,毫不犹豫地立即挺直了身体,脸上流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这场漫长又枯燥无味的监视总算是到头了。 此刻的莫旗已经无心再去关注其他事情,他匆匆把通讯器塞回怀中,然后身形一晃,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紧接着,他脚步轻快地朝着树林更深处疾驰而去,满心欢喜地结束自己的监视任务。 然而,沉浸在即将解脱喜悦中的莫旗丝毫没有察觉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就在他头顶上方不远处的树枝之间,有一双散发着诡异红光的眼睛,如同幽灵般静静地凝视着他逐渐远去的身影。 .................... 坐在车上,绫竹状似不经意的往身后的丛林里瞟了一眼,神色好看了一点。 讨人厌的虫子终于消失了,真是难为她演了这么多天。 坐在他身旁的宋安瑾似是察觉到了她变化的心情,轻咳了一声,低声开口:“我刚刚说的那些话你不要在意,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有点担心...担心,小岐和小玉。” 绫竹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 这辆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顾岐和顾小玉在前面的那辆车里。 虽然不太清楚为什么宋安瑾非要跟她坐一辆车,但是绫竹个人认为,这可能是男主角对恶毒女配的敲打。 察觉到她的冷淡,宋安瑾抓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用了些力,低声道:“你似乎有些不太喜欢我。” “没有。”绫竹敷衍道。 “......”宋安瑾扫了她一眼:“你跟小尧也这样吗?” “怎么样?” “这么敷衍。” 绫竹忽的笑了,看向他:“当然不会。” 那般清冷如雪的美人笑起来的时候更是让人移不开眼,宋安静看着她的笑,只觉得心脏这些不受控制的开始加速。 “为什么?” 他下意识的问。 绫竹收敛了笑意,略带讥讽的道:“他跟你不一样。” “......” 如同兜头一盆冷水,将宋安瑾心里那不知从何而起的悸动浇了个干净。 他沉默了下去。 是啊,他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去询问绫竹这些呢?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又想听到什么回答呢? 强迫自己压下那些翻涌的情绪,宋安瑾将视线投向窗外,心里有些烦闷。 真是个...招蜂引蝶的女孩儿。 ... ...... 自从跟绫竹说开了之后,宋尧这么些日子就再也没有回过自己之前的住处,基本上都待在这个他以往不怎么住的房产里。 每天等待着少女回家就是他最期待的时刻,为此他还把自己的很多东西以及一部分工作都带到了这边处理。 为的就是在少女回家时能够第一眼看到他。 门口处传来密码锁开锁的声音,宋尧放下了手中的笔记本电脑,眸子里闪过一丝温和,微笑着回过了头。 “回来了?” 然而这份温和的笑容只持续了一瞬间,下一秒就烟消云散了。 宋安瑾蹙眉关切的看着他:“怎么在家里休息还要看工作?” 宋尧眸底闪过意丝阴沉,勉勉强强的勾起一抹笑,无视了他,看向后面的绫竹,轻声道:“小竹,来我这边。” 书里面有详细描写过宋家两兄弟不和的场面,绫竹自觉跟宋尧是一伙的,所以非常分得清敌我,直接越过了宋安瑾,走到了宋尧的身旁。 看到少女坚定的态度,宋尧那颗焦躁不安的心才勉勉强强的安定了一点。 冷香与他擦身而过,宋安瑾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收紧,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似的,宋尧并未错过他这个小动作,眸色暗了暗,他沉声道:“我跟小竹一会儿还有事情要做,就不留您了,兄长。” 清冷的少女和温润的男人一站一坐,光是待在一起就让人觉得很是养眼,宋安瑾不知为何又想起了两人未婚夫妻的身份。 霎时间,刚刚在车上好不容易略微平息下去的焦躁和无措瞬间又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澎湃地翻腾起来。 他深吸了口气,那么多年对弟弟的深入骨髓的愧疚压过了所有情绪,他本能的点了点头,沉默的关门离开了。 看着被关上的门,宋尧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你俩的关系看上去挺差的。” 绫竹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可乐给自己抠开,灌了一口。 收回了视线,宋尧看向绫竹时,已经再一次变回那个温润如玉的样子了。 “我与兄长平时不太常见面,所以关系远了些。” 能让八面玲珑的宋尧说出这种话,看来他们兄弟两人的关系果真很不好。 至少宋尧这么想。 绫竹将空瓶丢进垃圾桶,她表情有些烦躁,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对着宋尧说了一遍。 当听到绫竹说自己被不长眼的东西骚扰时,宋尧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真是......” 他再次关切的看向绫竹:“你怎么样,出去玩儿遇到这种事情心情应该很不好吧。” “确实挺不好的。” 绫竹叹气:“但好在今天那个‘虫子’已经离开了。” “虽然不知道是取消了对我的监视,还是直接打算动手,但总体来说也算是个好消息吧。” 宋尧有些心疼,可在面对这些他未曾涉足的领域时,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只能宽慰道:“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们应该不敢直接出手。” 绫竹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自从跟宋尧摊牌以后,她就变得有些肆无忌惮了,两人独处的时候基本上都在吸收对方身上的灵气。 尽管灵脉受损依旧很严重,但她已经把全身上下该强化的地方都强化了个遍。 甚至还储存了许多灵气在体内备用。 尽管她依旧有狂妄的资本,可吃过上一次的亏,绫竹还是不可避免的谨慎了起来。 视线飘向宋尧那淡色的薄唇,她眸色暗了暗。 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宋尧朝她笑了笑:“怎么了小竹?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想和你接吻。” 绫竹直截了当道。 正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的宋尧手抖了一下,差点儿咳出来。 “......” 放下水杯,他看向神色坦荡,没有一丝羞赧之色的绫竹,耳根通红,故作镇定:“是,是需要灵气了吗?” “是的。” 绫竹上前两步,在他的面前微微蹲下身体。 手指微微的用力,宋尧只觉得现在脑子里有些乱起来了,不受控制的开始闪回之前他们上一次接吻时候的画面。 少女身上的香香再次飘进他的鼻腔里,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但又夹杂些跃跃欲试。 “可以吗?” 绫竹这脑子里没有宋尧那些杂七杂八的念想,她纯粹就是觉得亲密接触可以有助于她更高效的吸收灵气。 清俊白皙的脸上红了起来,宋尧怎么可能会拒绝,他微微的点了点头,有些不太敢看少女。 “嗯,可以的。” 事实上他是很期待的,声音里都泄出了些许颤音。 绫竹轻轻仰起头,含住了那淡粉色的薄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淡雅的冷香再次将两个人笼罩在其中。 呼吸交缠在一起,喘息声逐渐在客厅内响起,啧啧的水声和换气的声音让这场本来没有那么暧昧的接吻变得逐渐的染上了一丝情欲。 随着时间的推移,室内的温度好像在升高,绫竹最开始确实是没有什么杂念的,可现在她似乎也有些失控了。 宋尧的眸底闪过一次暗色,雄性的本能让他将自己心爱的人搂在怀里,加深了这个吻。 两个人都有些背弃了最初的初衷,忘记了最开始的那些不纯粹,只依照着本能靠近彼此。 “......” 看着分开时拉出的暧昧银丝,饶是绫竹这种没什么情感波动的人也有些后知后觉的尴尬了起来。 “咳......” 绫竹拉开了些许距离,故作镇定:“谢谢你配合我。” “......” 宋尧看着她因为亲吻而变得水光洌艳的唇,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睛微微眯起,心中的疯狂几乎要抑制不住,但语气却异常温柔,甚至带着一丝诱哄:“如果小竹还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好吗?” 第33章 弑神者 天,又开始阴起来了。 一滴雨点滴落在了莫旗的眉心,他伸手擦拭了一下,抬头看向天空,拢了拢衣服,然后低下头,漫不经心的与众人擦身而过。 也许,是要下雨了吧。 他这么想着。 周围摆摊卖东西的小摊贩们似乎也察觉到了这即将落下的大雨,有一些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吧嗒——” 一个东西落在了莫旗的脚边,弯下腰,他低头捡了起来。 是一个素色的木簪子。 “哎哟。” 小贩不好意思的小跑了过来:“谢谢你啊,我刚刚不小心手滑了。” 莫旗笑了笑:“没事,你这簪子还蛮好看的。” 小贩嘿嘿笑了起来:“都是我自己做的,我爸是木工,我平时也跟着学了点,想着在学校学习之余出来摆点手工,也算是给家里减轻负担了。” 手里摩挲着质感不错的簪子,莫旗笑了笑:“学生啊......这边杀人案搞得人心惶惶的,你还出来摆摊啊。” 小贩嗨了一声,摆摆手:“那杀的都是坏人,咱可是根正苗红的五好青年,不怕这个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莫旗有些被逗笑了,神色松动了些许,想了想,他掏出手机:“这个多少钱。” 小贩有些惊喜:“这个是黄梨木,五十块钱一个。” 看着莫旗扫了码,小贩有些欣喜:“帅哥,买给女朋友的吧?” 将簪子放进胸前的口袋,莫旗勾了勾唇,表情柔软了下来:“还没答应呢。” 小贩很上道,看着他这副表情立刻挤眉弄眼道:“那就提前祝帅哥你脱单成功啊。” 摆了摆手,莫旗笑了笑转身离开。 雨丝逐渐落下,众人行色匆匆的与他擦身而过。 天赋带来的本能让他有些回避人群,点了根烟,莫旗拐进旁边的小巷子内。 摩挲着胸口的黄梨木簪子,他的脑海里再次浮现那个温婉漂亮女人的身影。 看到这个簪子就觉得很适合阿惢呢,现在阿惢估计还不知道跟她一起执行任务的是他。 提前把那些危险的存在规避掉,阿惢就不会受伤了。 吐出最后一口烟圈,看着因为绵绵秋雨而变得朦胧起来的都市,莫旗踩灭烟头,将其捡起,扔进身后的垃圾桶内。 做完这一切后,他打算走出巷子, 却在抬腿的那一刹那察觉到了一丝难言的心悸。 多年来在生死边缘游走、于刀尖之上舔血所磨练出来的敏锐本能,使得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如同猎豹一般猛地向一侧侧身闪躲。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寒光闪烁的刀锋带着凌厉风声从他身后呼啸而至,狠狠地劈砍在了坚硬的墙壁之上。 “砰”的一声巨响,刀身与墙面剧烈碰撞,刹那间火星四溅,碎石和尘土四处飞溅开来。 莫旗并未有丝毫停歇,他顺势狠狠一脚,准确无误地踹在了那红衣人的小腿之上。这一脚迅猛无比且力道十足,一下便让那红衣人左腿瞬间失去支撑力量,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斜,单膝跪地。 然而即便如此,此人手中紧握的匕首依然惊险万分地挥舞而出,锋利的刀刃紧贴着莫旗的左肩划过,带出了一条细微的血痕。 莫旗见状,脸色骤然一沉,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他毫不犹豫地挥拳,重重地砸落在对方的脑袋之上,这一击势大力沉,直接将那红衣人击倒在地,莫旗并没有就此罢手,而是继续压在他的身上,一下接一下地猛击下去。 随着拳头不断落下,血腥之气也逐渐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变得越来越浓郁。 直到确认眼前之人已经完全丧失还手之力后,莫旗方才停下动作,冷冷一笑,伸手一把掀开了那人头上的兜帽。 出乎意料的,当兜帽被揭开之后,出现在他面前的竟然并非一张正常人类的面孔。 那张脸上空荡荡的一片平滑,没有眼睛、鼻子和嘴巴等任何五官存在,整个脸部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扁平状态。 此刻,猩红的鲜血正源源不断地从伤口处流淌而下,浸染了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庞。乍一看去,着实让人毛骨悚然。 莫旗表情骤变,心道不好,可是此时已经来不及了。 后背传来剧痛,莫旗身子一软,险些栽倒在地,他单手撑住地面,整个身子变成了一滩黑影,飞速的融入小巷深处的黑暗死角。 他在阴影之中直起身子,外人无法看到他,但是却能嗅到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 “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傀师,居然会来围堵我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抬手摸了摸差点被砍碎的肩胛骨,莫旗脸色苍白,冷笑着将身形隐匿在黑暗中。 三名红衣人,轻飘飘的落下,兜帽下没有五官的诡异面容依稀可见,他们看着那黑暗之处,拿着刀并不言语。 “灵力安全调查局只有十二位高阶警官,作为其中之一——莫旗莫警官。” 没有穿鞋的白皙小脚晃来晃去,穿着红衣,肤色苍白的小女孩手中银丝翻飞,笑眯眯的看着他:“你可不算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该死。 莫旗眸色微暗,看着被红衣傀儡牢牢挡住的巷口。 偏偏是今天。 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企图逃脱的企图,那三个傀儡开始缓缓移动起它们的身躯,一步一步地向着那片阴影更为深沉之处紧逼而去。 然而,对于莫旗而言,这片影子与深沉的黑暗就是他防御的绝对领域。 就在其中一个傀儡的脚掌刚刚踏入那片暗影的瞬间,宛如浓墨般漆黑粘稠的黑暗便如同不声不响的将他吞噬,还没等它撤回步子,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连接傀儡与控制者之间的丝线应声断裂。 紧接着,一阵沉闷的声响自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传出,令人毛骨悚然。 剩下的两个傀儡见状,顿时止住了前进的步伐,不再有丝毫的轻举妄动。 可是显然,单纯依靠这些傀儡展开虐杀行动已经无法化解当前这棘手的困局。 莫旗眉头紧皱,脸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滚滚而下。 他颤抖着伸出右手食指,微微弯曲,艰难地探入左手无名指上佩戴的储物戒指当中,从中取出了一张闪烁着微弱光芒的补灵符。 毫不犹豫地将那张补灵符用力捏碎,一股淡淡的灵气随即飘散而出,迅速萦绕在他受伤的肩胛骨周围。 莫旗咬紧牙关,强忍着剧痛,试图引导那股灵气渗入伤口内部,希望能够借此治愈自己那几乎碎裂开来的肩胛骨。 然而事与愿违,当那股灵气刚刚接触到伤口时,原本平静的伤口突然泛起一层诡异的黑色菌丝状物,这些黑色菌丝仿佛具有生命一般,在感受到外界灵力的刺激后,变得愈发活跃起来,肆无忌惮地翻滚扭动着。 每一次翻动都牵动着伤口,使其不断向外扩张,原本不大的裂口转眼间变成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巨大溃烂面。 轻轻倒抽一口冷气,莫旗只得将灵气收回。 傀师静静地端坐在小巷的墙壁之上,在她身旁,一盏路灯散发着昏黄而柔和的光芒,恰到好处地照亮了她所处的区域,使得周围的一切都清晰可见,没有丝毫阴影能够藏身其中。 然而,尽管傀师对眼前之人的能力了如指掌,但面对那位在黑暗中神出鬼没、犹如鬼魅一般的王者,她却没有实质性的办法。 每当她操控着傀儡小心翼翼地向其靠近时,还未等触及目标,便会遭到莫旗冷酷无情的绞杀。 就这样,双方陷入了一种僵持不下的局面。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气氛愈发紧张压抑起来。 莫旗深知自己只需耐心等待夜幕完全降临,那时黑暗将会成为他最得力的盟友和掩护,一旦夜色深沉得足以掩盖他的行踪,他便能如鱼得水般轻松逃脱,甚至还有可能趁此良机扭转局势,反杀傀师。 傀师自然也洞悉了莫旗心中所想,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从坐着的墙上站起身来,脚上的银铃当啷作响,她俯视着小巷深处的阴影。 “莫警官。”略带戏谑的声音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莫旗心中猛地一紧,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眉头微皱,看向站在路灯下,红衣如血的小女孩,她的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也许你有没有想过今天来的人不止我一个呢?” 莫旗闻言,身体瞬间紧绷起来,然而,就在这时,一股异常炙热的气息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那股热浪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空气也变得扭曲模糊起来。 隐在黑暗处的莫旗只觉得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额头上很快就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有些惊骇,火? “弑神”里面怎么可能会有人能够操控火焰? 狭窄的小巷子里,熊熊燃烧的火焰宛如一条凶猛的火龙,迅速地围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圆圈。 那跳动的火苗如同贪婪的巨兽,张牙舞爪地将原本属于莫旗保护色的黑暗,一点一点地无情吞噬着。 火势越来越猛,火光冲天,耀眼得令他无处躲藏。 炙热的高温不断烘烤着,这种被烈火炙烤的感觉,犹如千万只蚂蚁在身上肆意爬行、啃咬,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莫旗再也无法继续藏匿下去。 紧紧捂住自己那被“菌丝”疯狂啃噬的伤口,他不得不显现出自己的身体。 鲜血从他的手指缝隙间缓缓渗出,滴落在地上,瞬间便被高温蒸发成一缕缕血红色的烟雾。 他隔着那道火焰的屏障,看到了在他的身后有一位穿着红衣的男人,他的身上都是神秘的符文,手中拿着一卷黄色的符纸。 这是莫旗未曾见过的“弑神者”。 似是看穿了他的疑惑,傀师咯咯的笑起来,晃动着小脚丫,贴心的为他解释道:“这是为了莫警官你,专门吸纳进来的人才,‘弑神’的‘纵火者’。” 纵火者放下手中的黄符,拿起一串摇铃勾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久闻大名。” “莫警官。” 摇铃开始摇晃,火势腾的一下升高,炽烈的温度将莫旗伤口处的血液烤干,因为无处可避,他只得伸出手挡了一下那撩起的火舌。 就那一下,他半边的身子就被点着。 强忍着剧痛,莫旗迅速的脱掉衣服,可即便如此他也无处可逃了,火焰将所有的黑暗尽数驱散,只留下他犹如困兽一样被困在中间。 妈的。 总不能今天真的交代在这里了吧。 莫旗忍着剧痛,将手轻轻的搭在了胸口那根黄梨木的簪子上,下一刻,他抬起了头,眸子骤然变得凶狠。 草。 拼了。 储物戒指里面所有的补灵符都被他尽数捏碎了,火焰凝滞了一瞬间。 随后,铺天盖地的黑暗笼罩了一切。 无尽的黑暗如汹涌澎湃的潮水般铺天盖地地涌来,瞬间便将周围的一切吞噬得无影无踪,整个小巷仿佛被一只巨大而无形的黑手紧紧捂住,变得漆黑一片。 连傀师都没有想到,看似已经陷入绝境、毫无还手之力的莫旗竟然还隐藏着实力,可以发起如此恐怖的反击。 她的反应也足够迅速,手腕一抖,手中的银丝如同灵动的白蛇一般在空中急速飞舞起来。 旋即,在巷口的关键位置,数个红衣的无面傀儡骤然浮现,牢牢地挡住了莫旗最为重要的逃生通道。 纵火者眸子一沉,不犹豫地从怀中掏出数张符纸,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力掷出。 带着熊熊火焰的符纸朝着那无边无际的黑暗疾驰而去,妄图用炽热的火光撕开这片如墨汁般浓稠的黑暗。 莫旗又撕碎了一个傀儡,尽管他身上已经被砍出了很多伤口,但勉强把巷口的位置隔了出来。 再一步,他就能踏出这个巷子。 “叮铃铃。” 摇晃的铃铛声骤然响起,一条巨大的火蟒昂起了身子,用毒牙撕开了这凝固的黑暗,旋即,滚烫的温度死死的咬住了莫旗本就被砍碎的肩胛骨。 黑暗如潮水般退却,莫旗看着自己即将踏出的右脚,和自己被火蟒咬住的右肩,眸色赤红,左手死死捂住胸口那根黄梨木簪,他眼神闪过一丝狠厉。 直接生生一拽! 任由的巨蟒缭绕着火舌将自己的右臂整个吞下。 傀师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她眼睁睁的看着莫旗借助小巷外人们行走的影子迅速的逃离了巷子。 火蟒不甘心的还要再追,但是被纵火者阴沉着脸摇晃铃铛收了回去。 几乎被烧焦的右臂掉在他们的旁边,傀师坐在傀儡的肩上看了一眼,勾唇浅笑:“追不追已经无所谓了。” “他已经活不下来了。” 第34章 夜幕如墨般笼罩大地,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一片漆黑。 细密而朦胧的雨丝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如一层薄纱轻轻地覆盖在大地上。 随着夜色渐深,路上的行人也渐渐稀少起来。 他们匆匆忙忙赶着回家,并未留意周围的环境,然而,如果有人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自己的影子偶尔会变得异常黑沉,逐渐在每个人的影子里中穿梭游动。 最终,伴随着“砰”的一声闷响,影子像一只受伤的野兽一样,猛地躲进了一个阴暗无光的小巷子里。 雨丝浇灭了莫旗身上的火焰,但是状况依旧极为凄惨。 他的半边身体已被熊熊烈火灼烧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右臂更是不知去向,只留下肩膀处一个触目惊心的、被火焰烧得焦黑的巨大创口。 可如此严重的伤势并非致命之伤,真正要命的,是那些先前就已经在他身体各处蔓延开来的黑色菌丝。 这些神秘的菌丝无声无息且极其缓慢地侵吞着莫旗的躯体,使得他身上的疮口不断扩大,疼痛难忍。 莫旗早已精疲力竭,他狼狈地倚靠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上,抖着手颤巍巍拿出了一张符纸,捏碎。 希望灰羽那家伙靠谱一点,至少,别让他的尸体落到那群人手里。 身体疼的发颤,他抖着左手,拿出了那根黄梨木簪子。 只是可惜,这根簪子,可能送不到阿惢的手上了。 雨开始变大,寒意渗透入骨髓,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歪,倒在了地上。 意识沉沉浮浮,眼皮闭合又抬起,疼痛感似乎从伤口剥离,渐渐的,眼前的景物也在这睁睁合合之间,开始变幻。 肮脏而潮湿的巷子在一阵剧烈的轰鸣声中尽数崩塌,扬起漫天尘土。 那些原本陈旧、布满青苔与裂痕的墙砖,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开始一点点地重塑自身,它们逐渐褪去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颜色由灰暗转变为洁白,质地从粗糙变得光滑细腻,最终呈现出崭新的模样。 随着墙壁的不断升高,阳光渐渐被窗户外面那冰冷的金属护栏所阻挡。 一道道金色光线透过狭窄的缝隙照射进来,如同利剑般将房间切割成明暗交错的区域。 在这片光影交织的空间里,小小的他孤零零地站着,眼神迷茫地望着前方那群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 他们围拢过来,面无表情地对他进行各种分析操作。冰冷的针头一次次刺破他娇嫩的肌肤,带来阵阵刺痛;陌生而复杂的专业术语充斥在耳边,却一句都无法理解。 他无力反抗这一切,只能默默地承受着。 身心俱疲的他缓缓闭上眼睛,任由身体上的痛楚和精神上的折磨将自己吞噬,此时,生存对于他来说已成为一种奢望,内心深处的求生意志正一点一点地消散。 时间仿佛凝固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漫长的几个世纪,也许仅仅只是短暂的一瞬。 突然,那股令人难以忍受的痛感如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如细雨般柔和的灵力。 它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身躯,带来丝丝温暖与慰藉,眼前似乎有身影在浮动,在那模糊不清的视线中,一个晃动的人影若隐若现,但他看不清脸。 压抑的哭声传来,下一刻,一只瘦弱的小手轻轻地抚上他的头顶,传来温柔的触感,然后,熟悉的声音带着悲伤的哀求在他耳畔响起。 她说:“莫旗……不要死。” 刹那间,他的心脏像是被重锤击中一般,疯狂地跳动起来。 那些沉睡已久的意识和记忆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至,瞬间填满了他整个脑海。 他猛地睁开双眼,张大嘴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那口被他险些散掉的气再次被提起。 莫旗挣扎着坐起身子,眼神有些发虚,脑海中的画面跟现在重叠,但是,他抬头看到的却不是记忆中那双温柔悲悯的眼睛,而是戴着兜帽,看不清楚的模糊人影。 雨夜朦胧,金色的符纸在她手中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 莫旗的嘴唇已经惨白的毫无人色了,他的身体几乎要被黑色菌丝啃食殆尽了。 “灰羽这位家伙......” 他半靠在墙上,苦笑:“真是......”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 原本以为最坏的情况可能是灰羽根本没发现命符,然后让他自己死在这无人知晓的地方,尸体被傀师他们收走。 但是真没想过,他居然连带着储物戒指都被人顺走了。 “......” 绫竹并不言语,只静静的看着这个将死的高阶灵力者。 “竹叶青。” 莫旗撑着坐直了些身体,笑着看向她,尽管因为被烧毁的半张脸,他现在看上去实在有些恐怖。 “我知道是你。” 并不意外,绫竹冷淡的颔首。 毕竟能在这座城市里来去自如的唯一一位灵力者只有她了。 清雅的冷香似乎抚慰了些许身体上的痛感。 莫旗的神色有些恍惚:“你.....要杀了我吗?” 说完后,他回了神,自嘲的笑了笑:“真是糊涂了,我现在根本就用不着你动手了。” 气氛沉默了下来,绫竹将金符放下,转身准备离开。 “洛绫竹。” 莫旗陡然出声。 绫竹的脚步顿住,侧过身看向他,眸色凌冽。 莫旗笑起来:“诈你的。” “但是现在基本能确定了。” “你一直不说话,是因为要掩盖你的声音吗?毕竟你的声音和你身上的香味一样,很有特色。” “......” 绫竹摘下了自己的兜帽,目光平静,微微垂眸看着地上将死的男人。 “其实,我很好奇,不,不止是我,我们都很好奇,你怎么会成长成现在这样的,洛绫竹。” “你是怎么在‘弑神者’得高压屠戮下和灵安局得眼皮子底下成长为现在这样的?” “你的资源,身手,还有关于灵气的运用储备都是怎么得到的?” 莫旗并没有诘问,或者窥探隐私的意思,他只是单纯在好奇。 绫竹并不回话,依旧沉默的看着他。 莫旗读懂了她的想法和动作,她不想动手杀警察,所以,她在等着莫旗自己咽气。 莫旗叹了口气:“......你这人还真是。” 想了想,他不再纠结那些注定得不到答案的回答,费劲的伸手,他将左手上的储物戒指用牙咬了下来:“这里面应该有...咳咳,有一些你能用得上的。” 绫竹并没有伸手去接。 莫旗苦笑:“干你们这行的戒心都这么强啊?” “这里面是灵安局的符纸,寻灵符,测灵符,里面还有一颗伐髓丹,以及几个冷兵器,也算是我的一些家当了。” 想了想,绫竹沉默了一瞬,还是伸出手将那戒指接了过去。 寻灵符和伐髓丹,听上去似乎对她有些作用。 看着绫竹的动作,莫旗松了口气,拿了东西就好,接下来再求人办事,就没那么难开口了。 “......你知道,我是被谁打伤的的吗?” 绫竹扫了他一眼,意思很明显。 我怎么会知道,反正不是我。 “......是‘弑神者’。” “我不知道你这样的‘散修’,知道多少‘世界的真相’,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你早晚会被他们找到,然后杀死。” “他们隶属于同一个组织‘弑神’,他们的宗旨就是要杀光灵力者,因为他们觉得灵力者的存在是对普通人的一种剥削,他们自诩自己是在扞卫这个世界的公平。” “我知道你可能觉得自己很强,但就这样单打独斗下去,你觉得你又能撑多久呢?” 莫旗的身体显然有些撑不住了,他边说着话边吐着血,身体如同风中残烛一般摇曳着,黑色的菌丝已经将他的大半身体都已吞噬殆尽,他现在就连挪动身子都有些麻烦了起来,这样的场面看上去很是可怜。 但他那双眼睛却一直定定的看着绫竹,不错过她的任何一丝的表情变化。 他期待能看到少女露出动摇或者犹豫的神色。 可是让他失望了。 绫竹直到听他说完都没什么反应。 莫旗真的苦笑出声了:“还真是跟资料上说的一样,狂妄又自大。” 他不剩几分钟了。 但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 手上握着那根黄梨木簪子,他强撑着不让自己的最后一口气儿散掉。 叹了口气,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虚弱:“...灵安局派我们过来其实是为了招安你。” “我们很惜才,从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除掉你,或者是把你抓回去之类的。” “我也跟了你很久,绫竹,你的反侦察意识和其他能力都很强,至少连我都没看出来,在你的生活之中你有什么破绽。” “你是个可塑之才,如果可以的话,真的很希望你能加入我们。” “但是我知道,至少现在你不会加入我们,你很享受这种独狼的处事风格,也许在你看来灵安局对你来说是一种束缚。” “可是我有预感......绫竹,你以后会成为我们其中的一员的。” 绫竹并不言语,依旧静静的看着他,她并未对他的话发表任何观点,只是依旧沉默的、静静的等待他咽气。 “......” 右眼被菌丝吞噬,莫旗看东西已经开始模糊起来了。 他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将簪子放回到自己的口袋之中。 随后紧咬着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深吸一口气后,突然抬起左手,眸子里透出一股决绝与凶狠,他毫不犹豫地以手为刃,直直地插进了自己的腹部。 刹那间,鲜血如泉涌般四溅而出,染红了周围的地面。 然而,莫旗并没有因此而停下动作,他强忍着剧痛,死死地咬着最后一口气儿,不让自己昏厥过去。 与此同时,身体内的肾上腺素急剧飙升,借着这股强烈的痛感,他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些许力气。 莫旗艰难地探入丹田深处,摸索了片刻之后,终于掏出了一枚漆黑如墨的球形物。 这枚球形物静静地躺在他染满鲜血的手中,散发着微弱却又神秘的光芒。 莫旗张开嘴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便猛地喷出了一口浓稠的黑血。那口黑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重重地落在地上,溅起一片血花。 一旁的绫竹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莫旗手中的黑色球形物,她的视线仿佛被磁石吸引住了一般,无法移开分毫。 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有一阵阵强大而诱人的灵力正源源不断地从那球形物内部渗透出来。 这种灵力对于身为灵力者的她来说,具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吸引力,那是源自灵魂深处对于力量的本能渴求。 “...” 来不及擦掉嘴上的鲜血,莫旗生怕自己下一秒就把那口气儿散掉了,他虚弱的抬起了手。 “......这是他们想从我身上得到的东西,高阶灵力者的本源之力,还有我自身的血脉来源。” “拿着,收了吧。” 绫竹这次一点儿都没有犹豫,直接抬手就将他手里的那东西给接下了。 笑话。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在现在自身还没有完全恢复的情况下,她确实需要一些其他的东西来傍身。 最担心的事情已经完成,莫旗撑着的那口气儿有些散了,他的身子滑倒,口中吐出些许血沫。 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了左手指了指绫竹手中的戒指:“......里面,有一个小袋子,咳咳咳,装着一,一张银行卡,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手腕垂落,他摸索着捏起了那根木簪,眼神逐渐失去了焦距,视野开始模糊。 “......最后麻烦您一下,帮我,帮我把这些东西,东西,交给闻惢...” “你,应该知道她是谁。” 猩红的血液如决堤的洪流一般从他口中喷涌而出,像是没有尽头似的源源不断地流淌着,完全无法遏制。 随着鲜血的大量流失,他的声音也更加微弱下来,直至最后几不可闻。 一直被他紧紧握在手中的那支簪子,突然掉落于地。 他艰难地张开嘴,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朝着绫竹笑了笑,挤出两个字:“……谢,谢。” 话音未落,他生命中的最后一丝气息便彻底消散无踪了。 笑容彻底凝固在他的脸上,他死前甚至连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 即便他已经死去,那覆盖在他身躯之上的黑色菌丝却并未停止,依旧缓慢而无声的吞噬着他的尸身。 那支临死前视若珍宝、时刻紧握在手心里的黄梨木簪,已然被满地的鲜血所浸染,原本被精雕细琢的簪身也因沾染了血迹而显得黯淡无光起来。 大雨滂沱而下,冲刷着他身上的血液,将地面变得淡红。 沉默了许久许久。 绫竹微微蹲下身子,轻轻拿起了那个木簪,随后身影缓缓消失在了这小巷之中。 雨,还在下。 菌丝几乎将他的尸体吞食殆尽。 没人注意到在这繁华的都市之中,有一条阴暗的小巷子里,死了一个男人。 第35章 身后事 大雨洗涤着整个城市,地面满是积水,将整个城市倒映在其中。 啪一声,水面被人踩得溅起水花,红衣的无面傀儡轻飘飘的落在了一堆看不出形状的烂肉旁边。 傀师坐在傀儡的肩上,看着另一个傀儡去翻那坨烂肉。 纵火者在她身后,半靠着墙,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 傀儡翻了半天,停住了手。 傀师稚嫩的小脸上阴沉了下来:“东西不见了。” 纵火者猛地睁开了眼,眸色一厉,上前几步,推开了傀儡,单手在那团东西里翻搅起来。 半晌后,他神色冰寒的站起了身:“......这姓莫的还真是留了一手。” 傀师叹了口气:“应该不是灵安局的人,如果是他们,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同事的尸体在这小巷子里面不体面的长眠。” “那是谁。” 纵火者压着脾气,阴狠的表情配上他那满是怪异符文的脸,看上去格外扭曲。 收回了视线,傀师的目光越过雨幕,看向巷外的高楼:“......在这里,不是我们的人,也不是灵安局的人,那只有一个。” “谁?” “竹叶青。” ................................. 阳光被切成一道一道的。 沉默的蹲在房间的角落里,小小的女孩,拿着粉笔,在地上画着竖线。 边画,边絮絮叨叨的念着什么。 很久很久过去了,太阳光从窗户的左边,倾斜到了右侧。 一道道被切割过的光线打在她瘦小的身子上,带来一丝丝不那么温暖的热意。 直到粉笔的最后一点也被用完,房间外面才终于传来了动静。 她抬起头,看向大门,大门被拉开,几名穿着白色大褂的研究员神色温和的将抱在怀里的一个小男孩放在了床上。 她豁然起身,看着床上皱着小脸,睡的不安稳的小男孩,眼泪一下子就蓄满了眼眶。 一只温热的大手轻轻的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看不清面容的男人轻轻叹息:“阿惢,麻烦你了。” 忍住泪意,闻惢压抑着低声啜泣,颤抖的伸出瘦削的小手,轻轻的搭在了小男孩的额头上。 细润的灵气化为绿色,如同春季的细雨,慢慢的抚慰着受伤的男孩。 呼吸渐渐平稳,小男孩的眉头渐渐的松了下来,露出了一张同样稚嫩,但是紧绷的小脸。 瘪着嘴,闻惢再也控制不住,哽咽着开口。 “......莫旗,不要死。” “......” “轰隆——” 沉闷的雷声仿佛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向闻惢的梦境,将其瞬间击得粉碎。 闻惢猛地睁开双眼,身体像触电般弹起,大口地喘着粗气,此时的室内,暖气开到了最大档,热流滚滚而来,让空气都变得有些粘稠。 闻惢的发丝早已被汗水浸湿,一缕缕地黏在脸颊两侧,而那细密的汗珠更是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断从额头、脖颈滑落,将身上变得粘腻腻的。 她紧捂着抽痛不止的额角,柳眉紧紧皱在一起,足足过了好一会儿,紊乱的呼吸才逐渐平稳下来。 心情终于稍稍平复之后,闻惢缓缓转过头去,目光落在身旁仍在熟睡中的童堇身上,她身着一套可爱的小青蛙睡衣,蜷缩成一团,睡相算不得太好,许是因为睡得太沉,嘴角竟还有一丝可疑的晶亮液体。 看着童堇安稳的睡颜,闻惢原本紧绷的心弦顿时放松了不少,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无奈的笑。 她轻轻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帮童堇把被踢得乱七八糟的被子重新掖好,然后动作轻柔地下了床,双脚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窗外,闷雷依旧一阵接着一阵,闪电不时划过天际,将整个房间映照得亮如白昼。 闻惢走到窗前,伸手拉紧厚重的窗帘,将肆虐的风雨和电闪雷鸣隔绝在外。 随后,她穿好放在床边的衣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啪!” 站在消防楼道内,火光在她的指间明明灭灭,吐出一口烟雾,闻惢不安的心脏也被尼古丁安抚,变得不那么焦躁了。 手机屏幕被摁亮,熟练的点开消息栏置顶的那个头像。 最新的消息显示是在昨天下午。 那人发了一个委屈小狗的表情包。 没有新消息发来。 往上划了划,闻惢看着那些日常又琐碎的聊天记录,唇畔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笑。 雷声沉闷的响起,然后炸响开来,闪电将楼道内照亮,闻惢也在此时,看到了不远处的地方,站着的那道人影。 悚然一惊,闻惢立刻拿出枪,警惕的对着那重新隐匿入黑暗的人。 “谁?” “......” 没有任何灵气的波动,对方没有杀意。 但是居然能悄无声息的隐藏在暗处还不被发现,想必对方的境界不低,最起码在中阶上。 背后浸出一身冷汗,闻惢目光冰冷:“竹叶青?” 叫出这个名字后,黑暗中的人影蓦地动了,朝着她走了两步。 “不许过来!” 闻惢厉声道:“站在原地,否则我开枪了!” 她作为治愈系,没什么杀伤性的能力,现在童堇和灰羽都在房间内睡觉,如果竹叶青硬要动手,说不定吃亏的人是她。 绫竹并未停下脚步,反而又朝着她走了几步。 闻惢的目光一凛,不再迟疑,砰砰开了两枪。 黑暗重新归于平静,闻惢却不敢大意,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 下一秒,冷香传来,闻惢只觉得黑暗堆积在一起,将她视线范围内所有的光线全部吞噬殆尽,声音,视线,甚至感官,几乎尽数被剥夺。 这个能力...... 闻惢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开始疯狂旋转起来。与此同时,她的耳朵里传来阵阵嗡嗡声,震得她头痛欲裂。 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双眼茫然无措地朝着四周望去,但眼前只有一片黑的让人窒息的黑暗。 过了许久,手中原本紧握着的枪支也无力地垂落下来,她那干涩的嗓子终于发出了一丝声音:“……你把,你把莫旗怎么了?” “他死了。” 窗外的惊雷炸响,在闻惢的脑海里留下阵阵嗡鸣的余波,她的身体猛地踉跄了一下,双腿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似的,一下子变得绵软无比,毫无支撑地重重跪落在了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死,死了?” 她不可置信地低声呢喃,声音轻飘飘的,似乎一阵风就能吹散。 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闻惢脸上的表情在这片黑暗之中实在难以看清,然而,那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就像窗外压抑沉闷的雷声一般,清晰地透露着她此刻复杂而又难言的心情。 她没有开口询问绫竹是否就是杀害莫旗的凶手,因为这个问题太过愚蠢。 对于本源之力的获取方式,她再清楚不过——唯有当事人在临死之前心甘情愿地赠予,才能够被完全吸收并成功转化。 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莫旗显然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选择将自身的能力交托给了眼前的绫竹。 过了许久,绫竹打破了这份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缓缓伸出手来,轻轻地将一个小小的袋子放在了闻惢的手中。 此时的绫竹已然将莫旗的本源之力尽数吸收完毕,她整个人似乎都与这无尽的黑暗融为了一体,以至于闻惢即便想要伸手去触碰一下她,也是徒劳无功。 “……这是他让我带给你的。” “里面有一张银行卡,还有他留给你的东西,我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所以,我没看。” 绫竹声音淡淡:“还有一样东西。” “应该也是给你的。” 颤抖的捏着那个荷包,闻惢的脑子混乱,轻轻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迟钝的看向黑暗中的她:“什么?” 将全部的黑暗尽数收拢,绫竹留了一部分遮盖自己的身形,借着走廊上昏黄的灯光。 她轻轻的将一根黄梨木的簪子放在了她的右手上。 簪子被雕刻的很漂亮,木质的花纹被精心的镌刻,但上面暗红色的血迹还是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闻惢整个人如坠冰窖,她的嘴唇颤抖,在看到那些血的一瞬间,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落。 “他,死前一直拿在手里,我想,可能是买给你的礼物。” 压抑的哭声传来,闻惢痛彻心扉的捂住了自己的心脏,难以承受的蹲在地上蜷缩起了身子。 绫竹并没有说话。 她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事实上按道理来说,这一趟她也不该来的。 但是既然承受了那人的临终嘱托,她思考了很久,还是决定来一趟。 “......” 哀痛并没有持续太久,闻惢猛然反应过来,伸手拽住了绫竹的衣摆,嘴唇颤抖急切的问:“...你,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他,他死在哪里?” 她必须要把阿旗的尸体带回来,最起码不要让他孤独的躺在那里。 “......” 隐藏在黑暗面容下的视线看着她,闻惢本能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她的身体有些发冷,手指也忍不住开始抖。 “没有尸体。” “什么,什么意思?” “噬灵菌把他吃掉了。” 犹如当头一棒,闻惢蓦地松开了手,压抑着悲鸣。 死无全尸。 记忆中容易脸红的少年,在她脑海中一遍遍的浮现。 身体上和心理上的痛苦席卷了全身,闻惢再也压抑不住,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哀鸣。 ........................ 漫不经心的看着手机,车上的气氛有些压抑,灰羽的嘴几次张张合合,但是一个字儿都没说出来。 童堇似乎看穿了他想问的,放下手机叹了口气。 “人刚睡下,这样的情况恐怕没办法再去完成任务了,组织上面找了人打算把惢姐换下来。” 沉默的点了点头,灰羽疲惫的按了按眉心:“酒店里面留人了吗?” “留了。” 岑渊边开车边接话:“我的副队李梅在那里看着呢。” 气氛再次沉默下来。 许久之后,童堇轻轻的叹了口气,眉眼有些哀愁:“......上一周的时候,莫旗哥还跟我说,再过一段时间就要跟惢姐表白呢。” 灰羽原本平复的情绪再次翻涌,有些狼狈的避开视线,他的眼眶有些发红。 “最后一个见到莫旗哥的,是‘竹叶青’,莫旗哥把自己的本源交给了他,莫旗哥的遗物也是‘竹叶青’带给惢姐的。” 童堇幽幽的道:“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算行吧。” 灰羽苦笑了一下。 其实他大概知道为什么竹叶青会成为最后一个见到莫旗的人。 莫旗在之前的时候递给过他一张金色的符纸,那是一张命符,一共两张,使用者在感知到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时可以捏碎。 一张命符破碎,另一张命符就会带着另一个人迅速的来到那个人的身边,算作一张的底牌。 这东西本来是莫旗给他准备的,是想在他有危险的时候,能挺身而出拉他一把,但没想到这东西竟是用这样的方式派上了用场。 那放着命符的储物戒指被竹叶青顺走了,所以,在莫旗捏碎命符的时候,竹叶青成了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 命运交织来去,阴差阳错从未停歇。 车子停在了一个小巷子外。 岑渊拉开车门下车,率先走进了巷子里。 其他两人紧随其后。 三人在巷子里找了好久,最终,童堇在一堆垃圾旁看到了一些黑色的菌丝和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烂肉。 眼眶陡然一红,她看着自己外表上那闪动的红色光点,再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 “......在这。” 她的声音有些发涩,第一个字甚至没有发出音节。 灰羽立刻跟了过去,看着那团烂肉,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红着眼睛一拳砸在了砖墙之上。 他怎么也无法接受,那个笑容和煦,爱凑热闹但是脾气很好的莫哥,死的时候竟只是一坨烂肉。 “......” 岑渊并不认识莫旗,但这不妨碍他觉得难过,沉默的伸手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他哑声道。 “把人,带回去吧。” 第36章 物灵 a市的秋雨总算在淅淅沥沥的下了三天后停了。 带着兜帽,隐匿在黑暗的阴影之中,绫竹慢悠悠跟在一张飘荡的符纸后面,独自隐藏在都市的暗角里。 眼前这慢的跟乌龟一样的符纸,是一张寻灵符,顾名思义,是寻找有灵力的物件存在的。 这个跟她原本世界的探灵器相似,但是又不一样,效率很差,探测范围小,但是能够大批量生产。 也算是省点人工了。 她还缺一个趁手的武器。 物品上携带的灵气跟人身上自动产出的灵气是不一样的,物品上的灵气可以直接运用于物品,并且事半功倍。 虽然可以也用在人的身上,但物品上提取的东西用在人的身上,灵气在这一过程中压缩并且大打折扣。 人身上的灵气对于物品而言也是同理。 绫竹现在有储物器了,她打算找些灵气携带物,然后提取上面的灵气,给自己造一把趁手的武器。 所以,现在还是打算自力更生一下,在外面找找有没有遗漏的灵气携带物。 但是...... 看着手中报废的寻灵符,绫竹叹了口气。 很显然,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漏能捡,上一次捡到的那奥特曼罐子纯粹属于狗屎运。 又一次毫无收获的空手回到家。 宋尧已经习惯了她的昼伏夜出,此刻已经在家里给她热好了饭等着呢。 “回来了。” 他放下手中的工作,朝着门口的人笑了下。 心绪有些不佳,绫竹蔫蔫的点头。 宋尧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坏心情:“又没有发现吗?” 给自己开了瓶可乐,绫竹喝了几口后表情才好了些许:“嗯,外面没什么东西。” 也不稀奇,灵安局那边应该会不定期的在民间搜寻,而且a市这么大,保不齐就有些许其他的散修也在搜罗。 在面对这种事的时候,宋尧没什么有用的法子,只能帮她盛好饭,劝慰让她不要太着急。 两人也算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了,宋尧也逐渐的摸清楚了绫竹的一些小习惯,包括口味。 跟宋尧喜欢的清淡饮食不同,绫竹个人口味极重,尤其偏爱重油重辣,而且很嗜甜。 尽管表面上看着清冷不爱多说话,但是在吃到喜欢吃的东西时也会忍不住话多些许。 这样的反差实在可爱。 为此,宋尧还特意花心思请了个名望很高的川菜师傅,每天定时定点的做几道好吃的辣菜给绫竹留着。 看着吃辣子鸡丁吃的嘴角红艳却表情餍足的少女,宋尧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角。 真可爱啊,我的小竹。 吃饱了的绫竹心情果然好了很多,她又开了一瓶可乐,坐在沙发上,放空自己的脑子。 这是她每天为数不多的放松时刻。 “最近有一场慈善拍卖会。” 宋尧坐在轮椅上,笑着道:“每天这样漫无目的的找一些小东西,实在是效率太低,而且很累,所以要不要跟我去拍卖会上碰碰运气?” 拍卖会? 绫竹眼前亮了亮。 这倒是个渠道,散修应该大多数都没什么钱财,而且那种拥有历史气息的物品,大概率会多多少少携带些许灵气,所以说不定还真能被她捡到一些漏。 但是...... 她黛眉蹙起:“我的钱不多。” 宋尧乐了,他摘下自己办公室带的平光镜,笑着看向绫竹:“禾锐还没破产呢,一场拍卖会而已,我的未婚妻还是能去的起的。” 话语中试探的暧昧将两人拉近,绫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听不出来,看着宋尧那含着笑意的温润眸子,她轻咳一声,不自在的别过了脸。 “......谢谢。” 宋尧的表情又柔了几分:“你我之间何必言谢,我做的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 这隐晦的示爱其实已经很明显了,但宋尧也不打算把人逼得太急,说完后就自己换了话茬,没让绫竹尴尬。 “我到时候会准备好衣服和化妆师,小竹不用担心。” “......嗯。” 绫竹自然听出来了他的话外之意,但是这种感情的事情她一向不会处理,所以就干脆顺着他话的意思假装不知道了。 .................................... 不自在的提了提抹胸的礼服,童堇有些不爽,表情也臭臭的。 “噗嗤......” 含着笑意的女声在她旁边响起:“来之前没发现这衣服不合身吗?” 童堇没好气的瞪了身侧的女人一眼:“惊蛰,如果不想我以后打游戏都不带你,那就最好收了你这一副嘲笑的嘴脸。” 被叫做惊蛰的女人是一个看上去很高,气场很强的中性御姐。 她足足快一米九那么高,肩宽腿长,穿着一套合身的黑色西服,袖口被挽到手肘处,及肩的长发被随意的挽了个揪,带着无框的眼镜,笑的有些痞,看上去很是野性。 “可别呀~童堇姐姐~,求你别不带我呀~。” 惊蛰肆意的笑着,表情跟她口中那些讨饶的话简直一点儿都不搭。 童堇气恼,她狠狠瞪了惊蛰一眼,决定不再跟这个讨厌的“灰羽性转版”说话,昂着头走开了。 看着她气恼的背影,惊蛰轻哂,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一杯酒被递到了她的旁边。 “你别在这笑了,我刚刚都听到好几个小女生在兴致勃勃的讨论你的性取向了。” 灰羽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散漫的说道。 惊蛰挑眉,右侧眉梢的黑曜石眉钉在灯光的折射下发出让人炫目的光芒。 她单手接过那香槟:“这还用讨论?那看来我姬的还不够明显。” 灰羽啧了一声,一副牙酸的表情:“让你来做任务的,不是让你找对象的。” 抿了口酒,惊蛰视线散漫的扫视了一圈周围:“像这种级别的拍卖会都能进来,那位岑警官还真是家世显赫啊。” 奢靡华丽的大厅,璀璨夺目的水晶吊灯散发着耀眼光芒,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面倒映出宾客们优雅的身影。 厅内觥筹交错,欢声笑语此起彼伏,众人皆身着考究华美的服饰,行走之时,身上佩戴的珠宝首饰相互碰撞,带起一阵阵沁人心脾的香风。 光是负责侍奉宾客的侍者和服务人员加起来就恐怕不下百人。 个个训练有素、动作娴熟地为客人们提供着无微不至的服务,确保这场盛宴能够顺利进行下去。 毫无疑问,这里便是上流人士的专属交际场所。 “怎么?你想要人?” 惊蛰叹了口气:“动过心思,现在已经没了。” 笑话,谁家会让有钱有势的大少爷去干他们那危险的活计? 只是有些可惜了岑渊那惊人的天赋。 宴会陆陆续续的往里近着人,虽说是慈善拍卖会,但这晚宴却是极尽奢华,细细想来还真觉得有些讽刺。 就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忽的,门口处传来了些许骚动。 惊蛰百无聊赖的抬眼扫去,随即视线就定住了。 清冷的少女一袭漂亮的银色裙子,裙身的剪裁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和修长的双腿,那张美的让人惊心动魄的脸满是冷淡。 将四周因为她出现而引起的骚动尽数无视,只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温润男子,表情空灵又冷漠的穿过人群。 惊蛰简直看呆了。 “回神了喂。” 拿着小蛋糕的童堇用胳膊肘撞了撞惊蛰的腰。 灰羽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也跟你是同一个表情。” 惊蛰这才回过了神,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我还以为局里给我的资料是夸大呢......” 灵安局给的资料一向简练又高效,但是她那日拿到手的关于绫竹的资料却花了些篇幅去着重强调了她的美貌。 那时她还觉得有些不屑一顾,美人她见的多了去了,灵安局里甚至有一位拥有魅魔血脉的灵力者。 但是直到现在她真切的看到了那少女的脸,才豁然明白,为什么灵安局的资料会特意强调她的美丽了。 那简直是带着侵略性的蛊惑容颜,即便她不是灵力者,即便她什么都不做,光是站在那里,世界上也会有前赴后继的人甘愿为她献出生命。 “我姬达动了。” 惊蛰按住了自己狂跳的心脏,喃喃自语:“要是这辈子不能跟她搞到对象,我这辈子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 童堇翻了白眼:“死颜狗。” 说着,她有些郁闷的拨弄了一下被扎起来蓝色发丝。 真是的,明明都是中性风格,为什么惊蛰那家伙就那么帅气,自己却像个小学生一样。 绫竹在刚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留意到了灰羽等人,她的心情更加兴奋了起来,因为这很可能就代表着这场拍卖会确实有她想要的东西。 同时她又有些苦恼。 若是真的有灵气携带物的话,她就那么拍下,是不是有些太过于明显了? 前宴结束后,主题才正式开始。 陆陆续续的落了座,绫竹他们跟灰羽倒是很巧合的只隔了一个走廊。 童堇礼貌的朝她点了点头,算作是打招呼。 绫竹也微微颔首。 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经过一场没什么用的冠冕堂皇的演讲之后,第一个拍卖物才姗姗来迟。 “这是来自古时候魏都的琉璃酒樽,是一位民间的收藏家的藏品,起拍价三百八十万。” 陆陆续续的有人举牌儿,但这东西的上面没有任何的灵气携带,所以绫竹只是扫了一眼便没什么兴趣了, 灰羽一行人也显得有些兴致缺缺,看来大家的目的是一样的。 就这么过了几个拍品,一直到第四个。 “金丝云纹紫翡翠。” 拍卖师笑着道:“这个来头挺大的,是晋国时期贵妃所穿戴的首饰,种水非常好,经过精细的保养之后,即便是现在再次使用,拿出去也是非常吸睛的。” 看着绫竹感兴趣的表情,宋尧稍稍压低了些声音问她:“这个是你要的吗?” “不。” 绫竹摇了摇头:“我没办法在那几个人的眼皮子底下盯着那些东西买,也得象征性的买些别的,这个我打算送给顾小玉。” 毕竟顾小玉确实天天给她送礼,这个买来之后就当做是上次她给的那套翡翠的回礼了。 “......小竹还没送过我礼物呢。”宋尧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是就是莫名的让绫竹心里一虚。 落寞的垂下眸子,宋尧勉强的微笑:“也是,小竹还在上学,我说的这话倒是有些不太体谅你了。” “咳...”绫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有些发虚,她轻咳一声:“我不是给你送过一个储物戒指吗?” 宋尧更落寞了,额前的碎发微微遮住漂亮的眸子:“原来是礼物啊,我还以为......算了。” 他叹了口气,再次抬起温润的眸子,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绫竹的错觉,她居然在那淡然的眸子里品出了一丝控诉。 “......” 她猛的在这一眼里想起来那是别人用过的东西,心里又是一阵心虚,只能僵硬的转身,错开了宋尧的视线。 “先,先看看拍品吧。” 宋尧眼底掠过一抹狡黠的笑意,他收回视线,淡然的举起了牌子。 那玉镯现在已经被叫价叫到八百零五十万了,正好没人加价,被他以九百万的价格收走了。 注意到他们的动作,有些一直在关注他们的人也投来了光明正大的视线。 童堇看的咋舌:“九百万啊,前人的世界还真是跟我们不一样。” 惊蛰深以为然的点头。 灰羽看着那动作亲昵的两个人,表情有些晦涩,心里再次莫名其妙的烦躁了起来。 真碍眼。 他盯着宋尧微微垂首与少女说话时的清浅笑意,心里厌恶的想着。 那个位置....... 目光落在了他与女孩交叠的手上,他更加厌烦,但就在收回视线的那一刹那,他的眼睛被男人手腕上的银色素圈闪了一下。 ......? 握着手机的手指骤然收紧,拿在他手中竟直接变了形。 正在跟惊蛰说话的童堇只觉得身后一阵冷气袭来,没由来的打了个哆嗦,她搓着胳膊诧异的回头看向表情难看的灰羽:“你干嘛呢?” 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不起眼的素色镯子,灰羽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着嘴角,咬牙切齿道:“没.什.么。” 第37章 修罗场 拍卖会进行到半场,休息了一段时间,众人再次齐聚在了宴会厅内。 说是休息,但其实是给宾客们调动资金的缓冲时期,下半场的东西,越是压轴,越是价格高昂,这场宴会来的人并不少,上半场的拍品有八个,只有两个流拍了,剩下的六个都被以很不错的价格被人收走了。 惊蛰也凝重了起来,她趁着休息时间,立刻跟灵安局那边联系着上报情况,请求再调动些资金。 身旁拥有资金外挂的绫竹倒是一点都不为资金发愁,算是十分气定神闲的那一小撮了。 宋尧被一个有生意来往的叫住,正在商谈一单生意,绫竹很默契的没有去打扰他,站在了二楼的露台处吹风,这里的风景不错,身后厚重的帘子稍微遮挡了一些宴会厅内的喧闹人声,让人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了些许。 然而,这份独处的宁静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就在绫竹沉浸于自我思绪之时,一阵轻微而细碎的声响从她的身后悄然传来。 绫竹瞬间变得警觉起来,迅速回过头去,目光恰好捕捉到了正缓缓掀起帘子、迈步而入的灰羽。 灰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那双深邃如潭水般的眼眸此刻显得格外幽深。 绫竹凝视着他,心中微微涌起一丝疑惑和不确定。 不知是否只是自己的错觉,她似乎在灰羽那张冷峻沉静的面庞上察觉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幽怨? 灰羽一言不发地走到绫竹身旁,静静地站立着,他的视线越过绫竹,投向下方那座华美的花园。 园中繁花似锦,争奇斗艳,但此时的氛围却异常沉默,像是被一层无形的重压所笼罩。 就连绫竹也感到有些捉摸不透,完全猜不出灰羽究竟意欲何为。 毕竟,上一次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首次运用自身那种特殊的能力,而且由于灵脉受损,她甚至无法确定这种原本就难以掌控的能力使用之后是否会产生什么意想不到的后遗症。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灰羽终于打破了寂静,他微微垂下双眸,压低声音轻声问道:“……你把我的储物戒指,送给那个男人了?” 这句话虽然语气平缓,但其中委屈质问却怎么也挡不住。 ? ??? 尽管绫竹事先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当听到这句饱含着微妙控诉与委屈的话语时,她仍然如遭雷击般地僵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不会真的那么不靠谱吧? “我。” 绫竹张了张嘴,原本想要说出口的那句“我不是给你的记忆下了禁制的吗?为什么你还能回想起来?”在即将脱口而出之际,却又如鲠在喉一般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罢了,毕竟以她那破损不堪、几近残废的灵脉状况而言,禁制未能生效似乎也算不得多么难以想象之事。 灰羽微微侧身看向绫竹,嘴角扬起一抹自嘲式的苦笑,那笑容之中透露出苦涩的落寞与寂寥:“你怎么?” “你对他那么好,甚至从我的手中顺走的储物戒指都送他了,但是对我,哪怕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对视,你都吝啬给予。” 这个平日里如同野狼一般桀骜不驯、张狂肆意的男人,在此刻却宛如一只遭受欺凌而备受委屈的大狗,全然没了往日的威风凛凛。 绫竹望着眼前这般模样的灰羽,心中竟生出一种极为惊悚的感觉,仿佛自己突然间变成了那个薄情寡义的负心之人。 这种突如其来的既视感令她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恶寒,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灰羽那晚的记忆,竟然自我合理化了。 而这恰恰成为了绫竹最为头疼不已的症结所在。 要知道,绫竹的确拥有着血脉天赋自带的催眠能力,可以轻而易举地操控他人的思维和意识。 然而,她的能力仅限于此,对于与记忆相关的领域却是一片空白。 因此,当她施展催眠术后,被催眠者后续将会产生怎样稀奇古怪、脱离现实的记忆,以及这些记忆又该如何通过他们自身的潜意识来实现合理化,一切都是未知数。 更为棘手的是,一旦那些记忆在被催眠者的脑海深处生根发芽并最终成型之后,即便是绫竹本人,也无力去改变或者扭转认定既定走向。 这种完全失去控制的局面,让绫竹倍感无奈和沮丧。 按住那阵阵抽痛的额角,她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更可怕的是,破损的灵脉应该会更不可控......吧? 轻咳了一声,绫竹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打算先套一下话,试探一下他合理化的记忆里自己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你.....还记得我们是什么关系吗?”绫竹轻声问道。 灰羽自嘲一笑:“我在你心里,就不重要到这种程度吗?你连我们的关系都忘记了?” 这种指责妻子出轨的语气是什么鬼啊,绫竹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深吸了口气,灰羽似乎想要表现得无所谓一点,但是那冷峻硬朗的面容上却浮现出了一抹可疑的红,咬牙切齿道:“主人,他到底哪里比我好?” ?????? 犹如天雷滚滚兜头而下,绫竹直接被劈了个外焦里嫩,冷静淡定如绫竹,此时此刻也完全无法保持住那份从容不迫的假面了。 绫竹甚至觉得自己听错了,好半晌才如梦初醒,她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诧地望着灰羽,指着自己:“你,叫我什么?” 站在一旁的灰羽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但微微颤动的双手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只见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的道:“主……主人啊。” “你不是说,私下里没人的时候我必须这么叫你吗?” ? 绫竹看向他的眼神复杂了起来:“......所以我们是...?” 灰羽的目光开始四处游移,似乎想要逃避绫竹的注视,他的耳根迅速涨得通红,就连脖子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色。 沉默片刻之后,他终于是忍受不住了一般,压低声音红着脸斥道:“......你非得我说出来吗?” ????? 你一个硬汉,为什么会用这种娇羞的表情啊,感觉画风都变了啊! 而且!你!他!妈!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绫竹满脸菜色,暗自下定决心,往后,除非生死绝境,否则,她绝对再也不会动用那个该死的天赋! 灰羽才不管她怎么想呢,动作强硬的上前一步,伸出强劲有力的双臂将她禁锢在露台的栏杆处。 他很高大,微微低下头,像野狼一样带着侵略性的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绫竹,委屈开口。 “那个男人跟我,到底谁在你的心里更重要?” ? 绫竹简直无槽可吐了,这种“爸爸和妈妈你更喜欢哪一个”的脑残问题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身上啊? 她当然不会回答这个听上去就很弱智的问题,变成一道黑雾散开身形,她直接脱离了男人的禁锢。 忍了忍,到底还是没忍住,她低声警告:“......如果下次,你再这么做的话,我大概率会把你扔到楼下。” 灰羽有些落寞的垂下了眸子,转过身半靠在栏杆上,苦涩的一笑:“你之前已经扔过了。” 绫竹“......” 只能说他合理化的记忆里至少有一部分还挺符合她的人设的。 恰在此时,厚重的窗帘被轻轻掀起,宋尧温和的笑着,视线一寸寸的扫过两人,然后定格在了绫竹的身上,声线听不出任何的变化。 “小竹,下半场开始了,我们该进场了。” 绫竹早就不想再在这尴尬的地方待着了,她恢复了淡然的神情,打算过去推着宋尧一起进入拍卖场。 “啪——” 带着茧子和细碎伤痕的大掌,却在这时紧紧的攥住了绫竹白皙细腻的皓腕。 “......?”绫竹用眼神询问着表情难看的灰羽。 宋尧原本温润如玉的面庞瞬间阴沉了下来,他的声音冰冷得如同冬日里的寒霜,一字一句地说道:“灰警官,你似乎有些僭越了!” 然而,面对宋尧的斥责,灰羽却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一般,依旧固执而倔强地紧盯着绫竹,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缓缓开口道:“……你已经很久没来找过我了,难道是因为他吗?” 那语气之中,竟隐隐透露出一丝不甘与幽怨。 听着这话,宋尧的目光猛然转向了绫竹,栗色的眸子里盛满了各种情绪——不可置信,谴责,难过,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哀怨。 活脱脱就像是一个正室原配听到小三公然挑衅时的反应。 “你,你什么时候去找过他?” 是啊,我他妈什么时候去找过你?绫竹自己都想问了。 灰羽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忽的松开了紧紧握住的手,然后将身子侧过去,自上而下的扫视着宋尧,脸上流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不屑,紧接着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冷笑。 宋尧就算平时表现的再温和,但那股上位者的威压却是与生俱来的,他的目光冰冷得如同寒冬腊月的冰霜,死死地锁定着灰羽,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就这么很奇怪的,这两个原本毫无交集的人,不明就里地展开了一场激烈的眼神交锋。 绫竹甚至都在他们两个视线交汇的地方幻视出噼里啪啦的火星子了。 她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不对吧,这种原配跟小三的既视感到底是怎么出现的呀? 槽多无口,绫竹有些烦躁的咳嗽了一声。 下一秒,莫名其妙的眼神交锋立刻结束,两道带着控诉和谴责的视线投到了她的身上。 “......” 灰羽她就忍了。 但是宋尧你那莫名其妙哀怨神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强迫自己摒弃掉脑子里的杂念,绫竹直接无视了他们两个人的视线。 “拍卖会就要开始了,别忘了今天要做的事情。” 灰羽幽幽的看了她一眼,但是到底没在做些什么出格的事,冷着脸转身离开了,临走前还自以为很隐蔽的瞥了一眼宋尧。 直到他离开,宋尧那难看的脸色才逐渐的好转了些许,他眸子闪了闪,微微垂下漂亮的眸子:“......我是不是管的太多了?刚刚是不是有点让小竹难做了?” “我只是看灰警官不尊重你,心里有些难受而已。” “他看上去有些不太喜欢我,是不是,我哪里惹到他了?” 绫竹推着他往会场的地方走,叹了口气:“别跟他一般计较,回去之后跟你解释。” 心情阴郁了下来,宋尧轻轻的开口:“听上去,小竹倒是很纵着灰警官呢。” 绫竹哪儿看得出来他那九曲十八弯的玲珑心里在想什么,更听不出来的话语里的试探和酸意,只敷衍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带着人进了会场。 “......” 尽管面上不显,但是宋尧实际上已经快要被这木头疙瘩气死了,可偏偏,对着这木头,他又无可奈何。 看着少女专注盯着拍卖台的精致容颜,宋尧实在没有办法狠下心跟她怄气。 可是剩余的妒火依然熊熊燃烧,无法平息。 他只得把所有的妒恨都转移到那个引发这场闹剧的罪魁祸首——另一个男人身上。 宋尧微微侧过头,目光恰好与那人对上,正巧灰羽也在看他,视线交汇的那一刹那,那桀骜不驯的男人甚至还嚣张地举起手中的酒杯,向着宋尧示意了一下,随后仰头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幼稚。 宋尧平静的收回了视线,但旁人看不到的是,他搭在轮椅扶手上的那只手早已因为过度用力而攥得发白。 “看什么呢?” 童堇狐疑的看着他们两个男人之间莫名其妙的电火花。 自觉在气势上赢了一头,灰羽有些扬眉吐气。 “没什么。” 摸不着头脑的收回视线,童堇想了想,还是往他旁边靠了靠,低声道:“你看上去好像孔雀开屏哦。” “...我劝你最好给老子闭嘴。” 第38章 竞拍 下半场的拍卖品有十二个,拍品的品质也都略略高于上半场。 宾客们的热情也很显而易见的被调动了起来。 甚至有几个宾客为了拍一个战代时期的青玉瓷瓶追着竞了十轮的价,也算是把这拍卖场的气氛直接拉到了一个小高潮。 在第10个拍品的时候,绫竹总算注意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是一个金镶玉的玉扣,看上去不算很好看,可年代很久远,是近一千年前的东西。 但是上面附着的灵力不算太多,绫竹想了想,决定先不入手,静观其变一下。 在那东西出现的时候,灰羽等人也随之精神一振,三人交流了一番后决定在一千万的资金内,将其拿下,如果超过了这个数值,他们也打算直接放弃了。 毕竟上面的灵气确实不值这个价钱。 好在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宾客们对这个玉扣的兴趣不大,最终这个千多年前的玉扣被他们用七百六十万的价格收入了囊中。 第十一个拍品甫一亮相,就再次引起来了一波小的骚乱。 原本有些审美疲累了的宾客们精神一振,紧紧的盯着展台之上。 华美的金色凤尾簪子静静地躺在那里,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出耀目的光泽,仿佛在向世人诉说着千年前那段辉煌灿烂的历史。 这只簪子通体由纯金打造而成,尽管历经了千年岁月的洗礼和风霜的侵蚀,但那精雕细琢的金色却丝毫未减损它的风华绝代。 在大屏幕上的展示之下,众人甚至都能看清楚,每一根羽毛都被雕琢得细腻入微、纤毫毕现,仿佛下一刻凤凰就会振翅高飞,摆动起那绚丽多彩的华丽尾羽。 整个凤尾簪子工艺精湛到了极致,无论是线条的流畅度还是细节的处理,都堪称完美无瑕。 古代的工匠们以巧夺天工之手,赋予了这支簪子生命与灵魂,使其成为一件举世无双的艺术珍品。 上面并未附着灵气,但这惊人的华贵还是吸引了绫竹的视线。 宋尧察觉到了她饶有兴致的视线,低声问:“喜欢?” 绫竹摇了摇头:“上面没有灵气。” 知道她会错了意,宋尧微哂:“我是问你喜欢吗?” 金簪已经开始竞价了,很显然,这是个极其抢手的物品,竞价的宾客不在少数,底价500万,现在已经被激烈的角逐到了八百万。 “不喜欢。” 绫竹收回了视线:“我不否认它的价值,但在我个人这里,它就是个美丽废物。” 宋尧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但是很显然并未听进去,目光依旧锁定着那金簪。 经过一轮又一轮激烈的竞价之后,那支原本就备受瞩目的簪子此刻已然成为了众人争抢的焦点,其价格一路飙升,转眼间便已突破了千万大关,最终定格在了令人咋舌的两千八百多万! 如此高昂的价格,让在场的大多数宾客们都歇了心思。 毕竟就算东西再好,但对他们而言也只是个摆设而已。 报出这个惊人价格的竞拍者,则是一位气质高雅、保养得宜的漂亮贵妇。 她身上所穿的那件外衣是由手工精心制作而成的手工定制蚕丝制品,丝线细腻光滑,色泽温润如玉。 此外,她的肩头还随意地披着一件洁白如雪的皮草,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皮,但是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一看就价值不菲。 看着拍卖师手中的锤子轻轻落下了一次,贵妇的眸子中也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光芒。 坐在一旁的惊蛰不只觉得不理解,戴着黑曜石眉钉的眉梢挑起,她有些肉疼的咋舌:“这就是有钱人们的消遣方式吗?换做是我,要是有这钱,干嘛不直接请人给我打一个一模一样的。” 的确,这支簪子虽然精致绝美,但毕竟属于古董范畴,如果将其购买回去,恐怕也只能当作观赏之物,根本无法实际使用,否则,万一在佩戴的过程中不小心发生了些许摩擦或者碰撞,导致簪子受损,那这钱可真就成了算是打水漂了。 然而,正当在场众人皆以为这金簪即将落入那位贵妇之手时。 宋尧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牌子,不紧不慢道:“三千万。” 他的声音虽不算洪亮,但在此时安静的会场内却显得格外清晰,犹如一道惊雷般骤然炸响。 刹那间,整个会场一片哗然,那位原本胜券在握的贵妇脸色猛地一变。 所有宾客的目光也纷纷聚焦到了宋尧的身上。 而最为兴奋的当属那位拍卖师了,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尽职尽责地开始调动起现场的气氛,用激昂而振奋的声音喊道:“27 号先生出价两千万!现在轮到 11 号女士了,请问您是否还要继续跟价呢?” 被叫做11号的贵妇看上去脸色有些不太好。 原本东西几乎都已经进口袋了,谁能想到在最后的档口杀出来了一个程咬金? 但是她也没多犹豫,直接举起了牌子:“三千一百万。” 宋尧的声音几乎在她话音还没落下时就接着响起。 “三千五百万。” 童堇实在不懂这些东西有什么收藏的必要,她听着两人的竞价只觉得那些不断攀升的数字在她眼前飞速闪过,仿佛无数个零正在疯狂跳动。 悄摸摸拿出手机,她上网上查了查今天的金价,然后默默计算了一下克数,最终牙疼的将手机收了起来。 她的想法跟惊蛰一样,这些钱要是给金店,金店估计能造好几千个了都。 她真的要跟这群资本家拼了! 为什么他们买这种天价的东西就跟她在超市买完菜付款一样随便啊! 金簪最后以三千七百万的恐怖价格被宋尧拿下。 绫竹虽然也很不理解,但是也没多问,她对别人的钱没有什么占有欲,所以别说宋尧只是买了个簪子,就算他站在禾锐的楼顶往地下撒钱她都不说一个字。 偌大的会场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那缓缓升起的展台上,因为大家都知道,那里放置着此次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 而在此之前,那根精美的金簪已然将现场的氛围推向了高潮,人们的情绪愈发高涨,满怀期待地等待着这压轴之作的登场。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坐直了身体,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个即将揭开神秘面纱的展台,心中暗自揣测着这最后的宝物究竟会是何等模样。 终于,随着展台完全升起,拍卖师先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卡片,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脸色微微一变,原本自信从容的笑容也稍稍僵硬了一下。 这一细微的变化自然没有逃过在场众人的眼睛,宾客们脸上的好奇之色更浓了几分,恨不能立刻就看清那块绒布下面所掩盖之物。 拍卖师抬手轻轻擦去额头上渗出的汗珠,然后强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微笑着对台下说道:“这件拍品……嗯,它的确非常独特,正因如此才被安排作为本次拍卖会的压轴之宝放在了最后。” 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了一下,仿佛欲言又止,不知从何说起似的,犹豫片刻之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猛地咬紧牙关,伸手用力掀开了那块绒布。 宾客们睁大了眼睛,甚至有几个已经做好了架势抬起了牌子。 然而那底下的东西却让人大跌眼镜。 跟所有人想象的都不一样,原本以为那底下躺着的一定是一个更加珍稀的古董,就算没那么华贵,但肯定价值不菲。 可这件所谓的“宝贝”竟然完全不具备上述任何一项特征。 华美的展台上,璀璨的灯光直直地照射在它身上,却未能折射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光芒。 仔细看去,那竟然只是一块毫不起眼、灰扑扑的石头而已!? “是在耍我们吗?” “主办方的恶趣味。” “这东西来压轴?难道是在给我们难堪吗?” “.......” 有几个脾气爆的只觉得自己被耍了,说话的时候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音量。 不同于宾客们的大失所望,绫竹跟灰羽三人组都在那石头出现的同一时间就坐直了身体。 肉眼可见的浓郁灵气遮盖的那石头灰扑扑的样子,在他们眼中的根本不是什么石头。 那分明是璀璨夺目的宝石啊! 绫竹并没有让自己的情绪泄露的太过明显,她几乎是在立刻就意识到了这场拍卖会没那么简单。 这简直就是一场针对灵力者的阳谋。 像这种跟路边儿上石头没什么两样的“古董”肯定是没有什么脑子正常的人愿意为它买单的。 如果在这个时候有人出手用高价买下了它,那这几乎就等于明晃晃的告诉了那幕后之人自己就是灵力者。 她能意识到的事情,灵安局三人组自然也能品的出来。 交换了一个视线,灰羽用眼神询问着她们要不要出手。 童堇冷着脸沉默不语。 惊蛰目光晦涩的咬了咬后槽牙。 “......跟。” 这手笔很明显就是“弑神”的人在钓鱼,可偏偏这浓郁到了极点的灵气让他们不得不去咬钩。 若是真的能拿到手里,那么这里面蕴含的灵气最起码能给整个灵安局的中阶武器都翻新一遍。 灰羽阴沉着脸举起了牌子。 同时隐蔽的跟绫竹对视了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 拍卖师真是没想到,真的有冤大头愿意出这么高的价格去买一块石头,他原本甚至都已经打算直接把这东西流拍算了。 “36号先生?!您确定要拍?” 他的这句疑问明显是违背了拍卖师行业的原则的,好在他反应的也够迅速,立刻终止了话头。 生怕灰羽反悔似的拿起了小锤子。 “36号一次!” 众人都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二傻子为这破石头出钱,四面八方的视线朝着他们明里暗里开始打量起来。 灰羽沉着脸放下了牌子,心里也因为这明晃晃的阳谋有些窝火。 “算了。” 童堇低声道:“但凡那群人敢找过来,咱们就直接帮莫旗哥报仇。” 点了点头,灰羽不着痕迹的视线扫过同样脸色不好的绫竹,看着她没有举牌的打算才悄悄松了口气。 “36号两次!” 小锤子再次敲下,因为没有人竞价,拍卖师的动作都快了些许。 在锤子即将落下第三次的时候,会场的角落里响起了一道没什么起伏的声音。 “一千一百万。” 众人哗然。 灰羽和惊蛰他们也愣住了,齐齐回头望去,只见在会场右侧的最角落,一个穿着不是很起眼的男人举着手中的牌子,视线很平静。 ????? 灵力者吗? 惊蛰只觉得现在自己的脑子一团乱,她甚至没忍住看了一眼绫竹。 少女似乎也很惊讶的样子,但从头到尾都没有举牌的打算。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拍卖师。 “41号先生加价到一千一百万!请问36号先生是否还要继续跟价?” 童堇的脑子几乎都要爆炸了, 都已经打算破釜沉舟了,甚至都已经主动暴露身份了,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没把东西给拿到,那简直丢人丢大发了! 这程咬金到底什么来头? 面对着各种各样的打量,男人倒是没什么反应,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甚至看不出任何独特的地方,几乎就是那种在人群中一眼就会被人忘记的存在。 他遥遥的对上了惊蛰他们的视线,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其他多余的表情以及暗示性或挑衅的动作。 尽管看不明白这家伙到底哪儿来的,但他们三个人的意见倒是默契的达成了一致。 东西必须要得到。 灰羽再次举起了牌子,加价到了一千两百万。 那男人一点也不受影响,慢悠悠的举牌跟了一百万。 氛围被点燃了,宾客们窃窃私语的声音开始变大,虽然价格也不算多,但因为竞拍的目标只是一块烂石头。 所以这场属于他们两方的竞争变成了整个会场宾客们的乐子。 手指被轻轻捏了捏,绫竹收回了目光,看向了身侧的男人。 宋尧温和的栗色眸子悄悄的朝她眨了眨。 一刹那间,绫竹福至心灵,旋即黛眉舒展,惊讶的看着宋尧。 看到绫竹如此反应,宋尧脸上的笑容愈发幽深起来,就好像一只狡猾的狐狸成功地捕获到了自己心仪的猎物一般。 然后,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轻声说道:“不过就是些拍卖场上经常会用到的老旧手段而已。” 第39章 拉扯 “一千九百万!” 伴随着这声高呼,整个拍卖会现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 41 号竞拍者身上。 那位神秘的 41 号先生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嘴角微微上扬。 站在台上的拍卖师兴奋得满脸通红,他激动地挥舞着手中那把小巧的木锤子,声音高亢地喊道:“41 号先生加价到了一千九百万!” 接着,他迅速将目光转向了另一边脸色极其难看的灰羽:“36 号先生!请问您是否还要继续跟价呢?” 听到这话,灰羽心中暗骂。 他紧紧握着手中的竞拍牌,手背上青筋暴起,但最终还是咬咬牙,将牌子重重地扔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这个价格已经远远超出了灵安局给他们设定的最高限额,而且再跟下去也毫无意义了。 毕竟,从刚才的几轮竞价来看,这位 41 号显然实力雄厚、底气十足,每一次出价都能恰到好处地比他们多出整整一百万,简直就是压着他们叫的。 遗憾的收回了视线,拍卖师举起锤子:“41号第一次。” 惊蛰收回了打量着那男人的视线,看向身侧的童堇。 “41号第二次。” 只见童堇面色阴沉如水,轻轻地朝着惊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完全看不出其中的端倪。 “41号第三......” 宾客们的心都提了起来,就在锤子即将砸落的时候,变故陡生,一个神色匆忙的工作人员一路小跑着登上了展台,他弓着身子,压低声音,在拍卖师的耳畔说了几句话。 紧接着,宾客们便看到那位拍卖师原本舒展的眉头紧紧皱起,瞬间拧成了一团麻花。 片刻之后,他脸上流露出一种极为复杂的神情,看起来像是有些生气,又似乎夹杂着几分无奈和妥协。 什么情况?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所有宾客都不禁面面相觑。 今天这拍卖会怎么一出一出跟演电视剧一样,搞得跌宕起伏的? 原本势在必得的41号也也不由得坐直了身体,疑惑的看着拍卖台上的两人。 工作人员说完了话立刻弯着腰身下了台。 “咳......” 拍卖师斟酌着措辞,放下了手中的小锤子:“实在不好意思,各位贵宾,临时出现了一些小小的变故。” “怎么回事?” 41号豁然起身,皱着眉盯着他:“你们是拍还是不拍了?” 拍卖师略显尴尬地讪笑了一下,拿出那一方帕子在额前擦了擦汗。 惊蛰微微眯起眸子,从拍卖师这犹豫不决的态度里已经将事情大致猜出了。 果然不出所料,只听得那拍卖师清了清嗓子,稍稍提高音量说道:“当然不是不拍。” 就在41号稍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拍卖师话锋一转,紧接着补充道:“只不过刚才接到了东家传来的消息,由于我方工作人员的一时疏忽,导致这件拍品被错误地上架了,实际上,按照原计划它本应是不在此次拍卖之列的。” 话音未落,41 号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见此情形,拍卖师连忙又开口安抚道:“当然!这次失误完全是我们工作上的疏漏所致,对于给您带来的不便和困扰,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地承担起相应的责任,请大家相信我们会妥善处理好此事。” 即便现在东西没被她拍到手,惊蛰也要被那群人的无耻气笑了。 原以为这群人好歹也会愿意出点血本,毕竟抛出的诱饵份量还算够分量,但是万万没想到,“鱼儿”刚刚浮出水面,他们就直接把饵抽回去了??? 简直欺人太甚。 41号显然也不能够满意他们得这些做法,他冷着脸,尽管穿着和相貌都很普通,但是气势却一点都不怯场。 他紧紧皱着眉头,语气生硬地说道:“所以,你们这是在‘溜客’吗?” “来到这里参加拍卖会的可都是各界有头有脸的重要人物,而你们居然用如此低级恶劣的行为以及这般无能的做事方法来对待我们,难道不觉得这样实在是太过分了吗?” “下次贵方如果再有类似的拍卖会,我想,我大概率是不会再捧场的了。” 说罢,他冷笑一声,起身就要走人。 “先生!” 匆匆赶来的一个负责人拦住了41号的路,赔着笑哈腰道歉:“很抱歉给您带来的不便,这个确实是我们的失误,这件确实是拍卖品,但是不是这一场的。” “先生放心,这个的确是我们的问题,负责今天摆放这个的工作人员是个新来的实习生,他看错了东西上的标牌,这才出现了这次的失误。” “我们愿意赔礼道歉,绝对不推诿任何责任。” 负责人的言辞恳切,表情也十分懊恼,单单从态度上来说,这已经是很良好的认错态度了。 绫竹看着这场闹剧,眸子里闪过一丝讥嘲,握着宋尧的素手轻轻捏了捏,宋尧立刻会意,面色如常地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口袋中的手机轻轻的震了震,41号立刻接收到了信息,他不动声色地收回余光,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像是被说动了一般:“算了,你们也不容易。” 负责人又立刻舌灿莲花的说了一箩筐的好话。 会场内的大多数宾客早在他们拉扯的时候就都走的差不多了,拍卖会已经结束了,像这种无聊的桥段并不能吸引他们驻足。 但也有为数不多几个留下的,其中就包含着灵安局三人组以及宋尧和绫竹。 41号不耐的挥了挥手,撞似无意的指了指那破石头:“你说这个不是这一场的拍品?” 灰羽等人支起了耳朵。 “是的。” 负责人笑了笑,直起了身:“这是我们下一周的拍卖品,并非这一场的。” “这正是我打算说的。” “下一场拍卖会我们会在游轮上设立,当然,游轮上并不只有拍卖会,还有一系列的配套设施以及休息娱乐场所。” 镜片折射出光,遮挡了他眼底一闪而逝的暗芒:“因为我们的私人问题耽误了您的时间,所以我们诚恳的邀请您,到时候去游轮上参加下一场拍卖会。” “我们会以最高的接待规格接待您,并且您的所有花销也尽数由我们买单。” 这样的道歉很有诚意了。 余光接收到了宋尧递过来的信号,41号装模作样的沉思了一会,随后点了点头:“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希望你们那时候的服务不要让我太失望。”他淡声道。 “哦~” 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负责人转过身看向灰羽三人:“您三位好像也对12号拍品很有兴趣的样子呢。” “三位也是一样的,我到时候也会用最高的规格接待各位,只希望各位能够原谅我们今天的这个小小过失。” 三人对视了一眼,随后惊蛰挑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勾唇轻笑:“那就,先谢谢你了。” ................................ 被阴雨笼罩了好几天的市区虽然放晴了,但是温度依然不高。 两人站在会场外的门口等待着张铎正在开车进来。 一阵风吹起了绫竹穿着的银色吊带长裙,裙袂飞扬间,顺势带起了她如瀑布般垂落在双肩上的墨色发丝,也吹散了身上为数不多的暖意。 宋尧看着她单薄的身影皱了皱眉,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准备将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到绫竹的身上。 但是还未等他动作,下一秒,一个还带着体温的黑色外套就已经搭在了绫竹的身上。 眸色一暗,宋尧看向了来人。 “你穿的太薄了,别站在风口。” 灰羽一脸关切地对绫竹说道,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宋尧那冷漠的目光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哟~” 惊蛰将胳膊搭在他肩膀上,轻挑眉梢,嘴角挂着一抹戏谑的笑容调侃道:“头回见你这么绅士呢,怎么不给我们小堇也搭个外套啊~” 灰羽敷衍的扫了她一眼:“那你把你的脱给她。” 绫竹在外人面前一向掩饰的很好,将身上的外套取了下来递给了童堇:“让童警官穿吧,我不是太冷。” 开玩笑,现在她根本不清楚灰羽在那边究竟给自己设定了怎样一个人物形象,如果因为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而暴露了身份,那倒还算不上什么大事。 可万一那家伙脑海里那些满是不知名废料的奇怪念头被其他人知晓了,才真是要社会性死亡了。 站在一旁的童堇的确感到有些寒意袭人,但出于礼貌和职业素养,她还是摆手婉拒道:“不用麻烦了,谢谢洛小姐,我……” 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旁的宋尧出言打断。 宋尧脸上挂着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语气轻柔但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地劝解道:“我们的车马上就到了,天气确实很冷,童警官还是小心一些,注意不要感冒了。” 笑话,他才不会愿意让小竹的身上沾染上那条野狗的气息,光是想想就觉得难以忍受。 同为男人,灰羽自然是看穿了他的那点小心思,意味不明的冷嗤一声。 然而绫竹并未给他们继续说什么的机会,直截了当的将衣服披在了童堇的身上,随后客气的笑了笑,直接推着宋尧离开了。 在经过灰羽的时候,她不着痕迹地向他投去了一道暗含警告意味的目光。 “......” 舔了舔后槽牙,双眼直直地望着那两道渐行渐远的身影,灰羽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幽怨。 对他的态度总是那么恶劣,是吃准了他不会闹是吧。 尽管心里这般愤愤不平地想着,可是回想起少女那因为薄怒而微微泛红的眼尾时,他还是一丝怨气也升不起来了,甚至小腹处还莫名的传来了些许躁动。 “你们俩挺熟啊。” 意味深长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灰羽看向眸色幽深的童堇,非但没有丝毫的心虚之感,反倒表现得出奇的坦然,他迎着童堇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说道:“对,我在追她。” 事实上已经追到了,只不过那人总是不许他在外面说,想到这里,灰羽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像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童堇被噎了一下,目光也复杂了起来:“你,还是算了吧,我说真的,你俩站一起都不一个画风的。” “人家是精美的女性向漫画的话,你这就属于是克苏鲁神话。” 惊蛰也摇了摇头:“你确实配不上她,我甚至无法想象你们俩在一起的画面,纯纯的公主与野兽。” 说着,她话锋一转,摆了个酷帅但一点都不油腻的poss,恣意的挑眉:“但是我可以,女性向精美百合漫画,我们俩简直绝配。” 童堇:“......” 灰羽:“......” 他们沉默的移开了视线,搭档多年的默契让他们直接忽视了还在摆poss的惊蛰,一起往前走去。 “你打的车还没到吗?” “我没打车,我给岑渊发消息了,他说他马上就到。” “哦,那蛮好。” 惊蛰:“......喂,直接无视我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三人笑闹着往前走去,直至看不见了身影,楼上的帘子才轻轻放下,收回了自己一直静静窥伺的眼睛。 在会场中点头哈腰、唯唯诺诺的负责人此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漫不经心的在满是黑暗的室内拿出了手机。 找到了联系人后,发去了一张照片。 照片刚发过去不久,手机就响了起来。 带着电流的呼吸声从那边传来,被加密过的声音听不出男女:“......辛苦你了。” 负责人的语气愈发恭敬:“我该做的。” “另一位呢?” “还未查明身份,但是是个普通人。” “......”带着杂音的叹息传来,让负责人心口一紧 “我知道了。” 说完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负责人松了口气,随后如释重负的将手机放回了口袋之中。 他并未注意,在他手机的听筒处卡着一枚小小的、并不起眼的黑曜石。 第40章 镜子 漫不经心的夹起一块裹满了辣椒的鸡肉,绫竹直接丢到嘴里,然后享受的微微眯起眸子。 宋尧的嘴角微微下沉,眉头紧蹙,这让他原本温润的面容此刻看上去多了几分凝重之色:“关于这件事,其实我心中有一些不太成熟的猜测。” 轻轻抬了抬下巴,绫竹示意他继续说。 宋尧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口说道:“正如你刚才所说,那个躲在幕后操纵一切的人拿出那种唯有灵力者才会感兴趣并且愿意花钱购买的东西,他绝对不可能仅仅只是将其展示出来给众人观赏一番那么简单。” 说到这里,宋尧稍稍停顿了一下,观察着绫竹脸上的反应。 “他今天没将东西出手,可能只有一个原因。” 绫竹放下了筷子,看向他。 宋尧栗色的眸子定定的注视着绫竹:“因为这个人,他所图谋的远远不止眼前这几条‘鱼’,他想要更多的‘鱼’。” “鱼饵已经出现了,与其只用一次,不如直接来场大的,将消息放出去,看看能不能钓更多条鱼。” “游轮,是个很合适的场所,公海之上,没有陆地,就连逃都无处逃,是个绝佳的屠戮场。” 绫竹自然也看得出来,她轻笑:“但是我们没有暴露,这是目前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了。” 宋尧俊眉轻蹙:“......其实,我不建议你去的。” 绫竹没有说话。 幽幽的叹了口气,宋尧自知劝不住,但是还是忍不住担忧:“双方都知道这是个阳谋,那人利用的就是灵力者的贪念和赌一把的心理......这,太危险了。” “是啊。” 绫竹看着他,有些漫不经心:“但,到那时的公海上可不只有灵力者,他们之所以敢设这么个局,无非就是对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 “他们可能确实做好了准备,打算把所有灵力者一网打尽。” “可谁说我要上船了?” 她笑起来,眸子闪动着精光:“该去的,是你啊。” ....................................... “啪——” 细细的香烟被夹在指尖,黑色的宽檐帽几乎遮盖住了女人的大半张脸,a市的风很大,她手中的火光被吹得明明灭灭。 穿着一身黑色的裙子,外面罩着同样是黑色的羊绒大衣,风微微的吹开了领口,露出她胸前别着的一朵白花。 女人看上去像是结束了一场葬礼,肃穆的黑衣并未削弱她与生俱来的独特气质,反倒在那丝丝缕缕的颓废之中,更增添了一抹糜烂而又破碎的美感。 黑色的车子停在了她的面前,女人吐出最后一口烟雾,随后踩灭了烟头,坐上车。 惊蛰看着身侧沉默的人,轻声开口:“......何必呢,这趟不用你来的。” 闻惢木然的看向她:“我,总得做些什么。” 若不然的话,那腐烂的肉就会一遍遍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一次次的重创着她岌岌可危的精神。 摘下了帽子,闻惢随手丢到了后座上,她的发丝被随手挽起,脑后插着一根带着暗红色花纹的黄梨木簪。 惊蛰收回了视线,抿了抿唇:“葬礼,处理完了?” “嗯,狐黎他们帮了很多忙。” 惊蛰点了点头,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哑声开口:“那就好。” 车内的氛围再次沉寂下来,闻惢闭上了眼睛,静静的靠在车窗旁,她看上去其实并不太好,眼下一片青黑,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就连整个人都清瘦了一大圈。 惊蛰没有打扰她休息,一路上都将车子开的很稳。 “‘竹叶青’。” 蓦地,闻惢突然开口:“......这次,会去游轮上吗?” 惊蛰有些迟疑:“这个,我不太能确定,事实上,咱们现在都无法确认‘竹叶青’本人的身份。” “这次拍卖会的时候,你没有留意过洛绫竹吗?” 闻惢睁开眼睛看向她。 “留意了,但是她对灵力携带物没什么反应,倒是买了一个普通的玉镯以及一个金簪子,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闻惢轻轻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应该就是她了,只不过她演的太好,把你们都骗了。” 惊蛰不置可否:“可就算如此,也没人能有实质性的证据,只要没有证据,那一切都是没有定数的。” 沉默了一瞬,闻惢不再多言。 ............................................ 监狱的医院内一片寂静,只有昏暗的灯光在长长的走廊里摇曳着。 值夜班的医生早已疲惫不堪,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而一旁的小护士也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手中的手机。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这静谧的氛围中,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紧接着,走廊最尽头的那扇门像是受到了一阵微风的吹拂,缓缓地打开了一条缝隙,然后又轻轻地合上。 病房里,一个头发被剃得精光、身形枯瘦如柴的男人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他全身上下都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头上还戴着呼吸机,但是尽管如此他的呼吸还是极其微弱,胸膛几乎没有明显的起伏,整个人看上去就如同风中残烛一般将熄未熄。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男人睁开了浑浊的眼睛,空洞的盯着空无一人的门口。 空间扭曲了一瞬,旋即,一个穿着红衣服的男人凭空出现在了他面前。 “......你是来,收走我的命的吗?” 尽管身体极度虚弱,但魏文杰的语气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几分释然。 缓缓地取下了头上的兜帽,红衣男子看上去并不瘆人,至少一点都不像是传说中引人去往人间的无常,他看上去长相很干净,有些少年感,但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却异常阴郁,像是被一层厚厚的阴霾所笼罩似的。 静静的站在魏文杰的床头,少年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但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以你目前的身体状况而言,恐怕难以撑过今夜了。” 面对如此宣判,魏文杰脸上并未流露出惶恐与畏惧之色,相反,他的神情格外平静而安宁,就像是一直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似的。 “是吗,那还蛮不错的。” “在此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于你。”少年道。 魏文杰早就料到了他为什么来的,摇了摇头:“我不会说的。” 气氛沉默了下来,少年叹了口气:“不,你会说的。” 说着,他拿出了一张符纸,动作很轻的贴在了魏文杰的身上。 “在此之前,我打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少年道:“‘竹叶青’杀死了最后两位侵犯你女儿的人。” 魏文杰早就已经没力气动弹了,他看着少年的动作,并未挣扎,闻言咧开嘴笑了起来:“是啊,我知道的,医生告诉我了。” “那,真是个很好的人啊。” 所以他才能这么宁静平和,支撑着他复仇活下去的最后一丝怨气也被消除了,他总算能够安心去见妻子了。 符纸泛出一道火焰似的红光,少年收回了手,面色平静的看向魏文杰:“魏莉莉现在在哪里。” 魏文杰并不打算开口,但是很奇异的,一股电流自那接触着符纸的皮肤上升腾而起,刺激着他本就昏沉的大脑,他的嘴巴不受控制的张开:“......在a国。” “她是被谁送走的。” 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声响,魏文杰头上的青筋暴起,但是依旧抵挡不住那莫名其妙的支配感:“...被王妈。” “是谁,让你来给‘竹叶青’顶罪的。” 额上暴起的青筋如同从皮肤深处钻出来的蚯蚓,魏文杰双目赤红,死死咬着牙关:“......宋...” “宋?” 深知自己无力抵抗,但是魏文杰却在绝境之中脑子灵光一闪,他紧咬着牙关,用颤抖而又微弱的声音艰难地说道:“宋氏......总裁。” 说出这几个字仿佛耗尽了他身体里最后的一丝力量,话音刚落,他的眸子陡然睁大,瞳孔骤缩,随即扩散。 一旁的心电监护仪发出了刺耳且绵长的“滴——”声,如同为生命流逝而迸发出的哀歌。 在外面摸鱼玩手机的护士被惊动,睡梦之中的医生也被吵醒,他们匆忙起身,揉着惺忪的睡眼,以最快的速度冲向病房。 一时间,走廊里响起了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打破了医院原有的宁静。 站在病床边的那位少年默默地凝视着床上已经失去生机的尸体,久久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地抬起手,缓缓将魏文杰没有瞑目的双眼阖上。 “......抱歉,愿您安息吧。” .................................... 晚上十一点三十五分,宋氏大楼却依旧灯火通明。 加了将近五个小时的班,宋安瑾的精神已经疲惫到了极限,开车的助理微微侧过头看向后视镜,正看到自家老板修长的双腿交叠,微微闭着眸子靠着后座正在闭目养神。 疲惫并未损耗宋安瑾俊逸矜贵的容颜,他看上去还是那么冰冷又高贵,不容人侵犯。 原本还有几条工作打算汇报的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算了,让总裁先休息一会吧。 “阿尧,最近在干什么?” 略微沙哑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助理立刻反应过来,接话道:“禾锐最近正在对接一个关于云计算的项目,小宋总这段时间都在忙那个。” “不,不是问这个。”宋安瑾看上去有些欲言又止,睁开了眸子,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算了,没什么。” 宋安瑾的助理之所以能够挤掉一众同样精英的求职者,每个月拿六位数的高薪,就是因为他足够心细,能够揣摩出老板每个行为之下的深意。 就好比此刻,他心念电转,蓦地想起了这几天老板对着洛家二小姐资料发呆的事。 心中有了一个猜测,他眼珠一转,试探着开口:“昨天,小宋总去参加了一个拍卖会,是跟洛二小姐一起去的。” 看着宋安瑾投来的视线,助理心中一松,明白自己赌对了,立刻组织措辞道:“小宋总在那场拍卖会上买了一个玉镯和一个金簪,据说是送给洛二小姐的。” “......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爱财如命。” 宋安瑾皱着眉,看上去心情有些不佳。 助理并未跟着附和。 老板本人或许并未察觉到,但身为旁观者,他的心里跟明镜似的,若真是毫不关心或心生厌烦,依着自家总裁那冷漠的性子,恐怕连瞧上一眼都会觉得极为碍眼。 然而,对于那位洛二小姐,情况似乎并非如此。 宋安瑾显然非常在意她,可又执拗地不肯承认这份在意。 尽管嘴巴上总是吐出一些不怎么悦耳的评语,但倘若当真丝毫不放在心上,又怎会每一次费心地去了解之后,再说出那些话来? 这更像是......一种莫名其妙的酸意在作祟。 宋安瑾的住处离公司并不算太远,这会已经进到了别墅区内。 车子被停稳,助理解开安全带,恭敬的帮宋安瑾拉开了车门。 别墅里还亮着灯,一直守在门口的老管家立马打开了门,随后接过了宋安瑾递来的外套。 饭菜正热着,宋安瑾的心情有些不佳,他随便的吃了两口后就径直上楼打算休息了。 浴室内的空气氤氲,温热潮湿的水汽放空了大脑。 “小宋总在那场拍卖会上买了一个玉镯和一个金簪,据说是送给洛二小姐的。” 声音蓦地再次在耳边响起。 心情再次烦躁了起来,宋安瑾看着镜子内倒映出的自己,情不自禁的伸手擦掉上面的雾气。 明明,他也可以啊...... 脑子里的想法只出现了一刹,但旋即,当他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脸色骤然难看了下来,往后退了一步。 他怎么能这么想,那可是阿尧的未婚妻。 吐出了口浊气,他甩了甩头,似乎想要借助着这个动作甩掉脑子里某些荒诞的想法。 手指缓缓地离开了镜面,他心情糟糕的打算走出浴室。 可变故却在此刻陡然发生。 头顶上方原本稳定明亮的灯光毫无征兆地闪烁起来,下一刻,宋安瑾那尚未完全从镜子上挪开的手,被一只冰冷滑腻的手骤然紧紧抓住! 就和三流恐怖片里的烂俗桥段一样,宋安瑾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回头时看到的,是一张跟他一模一样但是却诡异微笑着的脸。 随后,那只与他十指相扣的手忽然用力,将他整个人拉进了镜子里。 第41章 关于老板娘是魔法少女的这件事 黄昏的海景波澜壮阔,橘色的天空隐于海平面,海风带起黑色礼服上的丝带与墨色的发丝缠绕共舞。 惊蛰刚到甲板,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闻惢轻轻的伸着手,感受着海风,看着落日余晖的下沉,目光怔怔然,浑身萦满了寂寥。 心脏没由来的一痛,她嗓子有些发哽。 灵安局的高阶只有十二位,每一个都是精心挑选尽全力培养的。 在外人看来他们的权柄很大,但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他们的权力都是用牺牲换来的。 莫旗和闻惢是最早一批被“制造”出来的灵力者,跟他们这些天生的灵力者有所差别,这两人能走到现在这一步几乎吃尽了苦头。 从很小的时候就被从福利院选中,然后被灵安局收养后被迫承受了各种各样的改造才拥有了现在的能力。 他们成长的过程中只有彼此。 尽管干他们这一行的都做好了随时会牺牲的可能,但是莫旗死的太惨烈了,死无全尸,一团烂肉。 惊蛰在得知消息的那一瞬间都不敢去想闻惢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压下了心头的涩意,惊蛰调整了自己的表情状似若无其事的走到了她旁边。 “哟,喝一杯?” 将手中的香槟递了过去,惊蛰看着她。 回过了神,闻惢身上的寂寥似乎被驱散了一些,她笑了笑,接过了杯子。 半靠在栏杆上,闻惢轻轻灌了口酒:“你打探到什么了吗?” “嗯,基本上把整个地方的地形都已经摸透了,但是客房太多了,没办法所有的都查看一遍。” 点了点头,闻惢示意自己知道了。 “洛绫竹呢?” 惊蛰放下酒杯,凝重地摇了摇头:“她那种长相,真出现的话我不可能会注意不到。” 闻惢倒是不多意外:“她没出现,但是不代表现在没在船上。” “之前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那个断腿的男人倒是来了。” “多留意一下,从那个姓宋的身上绝对能抓到突破口。” “灰羽已经去了。” 仰头喝光最后一口,闻惢将杯子随手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然后点了支烟,漫不经心的收回余光,嘴巴没动,用腹语轻声道:“三点钟,有人监视。” 惊蛰眸色暗了暗,但是没有回头,指尖捏出一张符纸,动作隐蔽的将其扔向海中。 两人又随便聊了一会之后就一起往楼上走去。 四楼走廊拐角处的一个穿着服务生衣服的男人在两人转身时立刻往后一步,隐去了自己的身形。 确定安全无虞之后,他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用手捂住嘴巴,对着隐藏在衣领下的微型蓝牙耳机压低声音说道:“目标已转移位置,重复一遍,目标已转移位置。” 话音刚落,耳机里先是传出一阵短暂而嘈杂的电流声,紧接着便是一道低沉的男声回应道:“继续跟随,务必注意与目标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如有任何情况发生,及时与我取得联系。” “收到。” 男人放下了手,稍稍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他伸手整理了一下衣襟和头发,接着便准备低头走出这个临藏身的杂物间。 但是就在他即将伸手拉开房门之际,突然间,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酸软之感自他的脖颈处传来,刹那间,脑髓一麻,这股异样的感觉顺着神经迅速传遍全身。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双眼不受控制地向上一翻,整个人失去意识,直挺挺地向前扑倒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门被拉开,原本以为已经走掉的惊蛰跟闻惢走了进来。 踢了踢那男人,惊蛰蹲下了身子:“有点太矮了,但是凑活吧。” 闻惢靠着墙,半抱着臂,边抽烟边看着闻惢三下五除二的把那男人扒了。 “张禹谨的电击符?” “是啊。”脱掉了自己的衣服,惊蛰勉勉强强的套上了那套有些不太合身的工作服。 “他最新发明的可不止这个。” “哦?” 又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两张符纸,惊蛰把其中的一张贴在了那男人的身上,然后又把另一张贴在了自己脑门上。 几分钟后,让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惊蛰的身形和外貌逐渐的发生了改变,竟然慢慢的变成了地上那男人的样子。 闻惢笑了起来:“还真被他鼓捣出有用的东西了。” 惊蛰也是第一次用这东西,她有些不太习惯的感受着自己矮了一截的身高:“这个身高的话就当不了铁t了。” 两人合力将男人绑了起来,然后丢进了杂物柜里。 做完这一切之后,闻惢跟惊蛰隔了一会先后脚离开了。 .............................................. 这艘游轮很豪华,像是一座漂浮在海上的巨型宫殿,它总共分为上下六层,每一层都有着专属的作用。 最下面的一层是维修室以及一些游轮的基础设施,从错综复杂的管道到精密复杂的机械系统,无一不在这一层默默运转着,算是“地下室”之类的存在。 第二层则是游轮工作人员以及普通宾客的居住区域。 这里的房间虽然比不上上层那般豪华,但也布置得舒适,走廊两侧排列着一扇扇房门,每个房间内都配备了基本的生活设施。 再往上走便是第三层,这一层汇聚了众多休闲娱乐项目以及各式各样的餐厅,从中式佳肴到西式大餐应有尽有,满足不同口味的需求。 而第四层是一个巨大的宴会厅,装修得金碧辉煌、美轮美奂,这里的安保措施很好,进入都需要查看身份,普通的宾客无法涉足进去。 第五层和第六层才是真正的贵宾专属领域,跟中规中矩的第二层截然不同,每一间客房都是豪华的套房,从精致的装饰到顶级的家具配置,无一不奢华名贵。 灰羽也算贵客之一,所以能够畅通无阻的进入第六层。 无视了侍应生有些怀疑的目光,他沉着脸敲了敲其中一扇的门。 他那满身的野性和匪气搭配着他哐哐哐砸门的动作,让侍应生都要以为他是来寻仇的了。 就在他纠结要不要叫保安的时候,那扇被敲得震天响的门被拉开了。 好在两人并未发生什么冲突,那开门的清秀男人将砸门的奇怪白毛领了进去。 他这才稍稍安下了心,就刚刚那人砸门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人抢了女朋友呢。 进了门的灰羽一点都没有到了别人地盘的拘束感。 无视了给他开门的张铎,他直接进入套房内就开始自顾自的寻找,那自然的动作简直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找遥控器似的。 “哎哎哎。这位先生,您是不是有些冒犯了???” 张铎见状连忙伸手企图阻止灰羽的举动,然而灰羽却对其视若无睹,甚至连带着衣柜都拉开看了两遍,直到确认什么都没发现才停下了动作。 他的剑眉蹙起,看向一直坐在书桌前处理工作连头都没抬一下的宋尧,冷声道:“她呢。” “首先,灰警官,请恕我直言,咱们之间恐怕尚未熟稔到可以在事先未作任何预约安排的情况之下,便擅自闯入他人房间这样的亲密程度,其次,您此时此刻所做出的这些行为举止,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然构成了对于他人财物的侵犯行径,再者......” 慢条斯理地放下笔,宋尧不紧不慢地抬起头,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我好像不清楚你在说什么呢。” 灰羽最讨厌的就是宋尧这般讲话拐弯抹角、心思缜密得犹如有八百个心眼子的人。 磨了磨后槽牙,他不耐烦的挑眉:“别给我装蒜,她肯定就在这船上。” 听闻此言,宋尧脸上原本淡淡的笑意渐渐消失不见。 他默默地摘下鼻梁上架着的那副金丝边眼镜,随手搁置在一旁,双眼平静地凝视着面前的灰羽,缓声道:“不好意思,灰羽警官,这里除了我本人以及我的助理之外,再无其他任何人存在了,至于您口中所说的那个‘她’到底是谁,我着实无法理解。” 心里暗骂了一句,灰羽厌烦极了他这副大尾巴狼的样子,如果可以的话,他简直想一拳揍过去。 最好把这个看上去就满肚子坏水的羸弱小白脸打的再也不敢靠近那人。 但是他也知道,要是真那么做了,最后遭殃的估计是他自己。 压着脾气,灰羽烦躁的摆了摆手丢过去了一个小袋子:“这个,交给她,里面有些保命的东西,这艘游轮上到处都是‘弑神者’,你记得提醒她千万别独自行动。” “那群家伙来者不善,光我知道的消息而言,‘傀师’,‘阴男’以及一个新的叫‘纵火者’的家伙基本都在船上。” “让她格外小心一个满脸符文的家伙,他就是纵火者,莫旗就是死在他和傀师的手上。” 张铎在旁边听的云里雾里,眼神迷茫的来回扫视,很怀疑这个白头发的警察是不是看什么动漫看出问题来了。 怎么听着这么中二呢??? 眸色微沉,宋尧拿起了那个小袋子,然后朝着灰羽点了点头:“我记下了。” 灰羽懒得跟他掰扯,说完之后就直接挥手离开了。 张铎有些不知所措:“老板,这......?” 思忖了片刻,宋尧看向了他,轻声道:“捂住自己的嘴。” 虽然有些茫然,但是张铎对宋尧的服从几乎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当即就捂住了自己的嘴。 宋尧的表情很温和,但是细看之下却带着些许微妙:“接下来,我希望你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尖叫或者把这些事情说出去好吗?” 张铎越发的迷茫了,他跟着宋尧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的就失态尖叫。 面对老板那番话所蕴含的意味,他不禁感到一丝委屈涌上心头。 自己一直以来对老板忠心耿耿,却突然之间受到了莫名其妙的怀疑。 就在张铎满心疑惑,苦思究竟是何方妖孽迷惑住了老板的心窍之际,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在下一秒骤然上演。 他惊恐地发现,自家老板身后原本平静无波的影子忽然波动了起来,就像是一颗小石子被投入了水面之中,荡起了一圈圈黑色的涟漪。 紧接着,更为惊悚的场景接踵而至。 老板的影子居然缓缓直立而起,宛如拥有生命一般,开始逐渐呈现出别样的轮廓和形状,然后在他眼皮子底下清晰地显露出一个绝色少女的模样。 眼球都快脱眶而出了,他倒抽了一口冷气,连说话都变得磕磕巴巴:“绫......绫竹小姐?!” 绫竹并未看张铎那副世界观被摧毁后摇摇欲坠的表情,她态度自然的从宋尧的手里拿过了那个小袋子打开查看了一番。 “东西还行。” 她将其收回了空间戒指内。 轻咳一声,宋尧看向目瞪口呆的张铎:“虽然知道你不会,但是我想我还是应该得到一下你的保证。” 咽了咽口水,张铎这才艰难的回神,虽然眼前的一切确实难以理解,但是,对他一个爱看动漫的死宅来说,好像也不是那么的难以接受? 他立刻拍了拍胸脯:“我,我,我绝对保证不把绫竹小姐是魔法少女的这件事情说出去!” 绫竹:“......?”她是什么? 宋尧:“......你以后该少看点动漫了。” 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张铎的眼神一个劲的瞟向绫竹:“所以,绫竹小姐,您真的会飞吗?需要骑扫把吗?或者需不需要跟奇奇怪怪的毛绒玩偶签订什么契约啊?” “哎哎哎,难道说您是黑暗女巫,能够在异次元来回穿梭连接?您有代号吗?就是什么黑暗の神秘之主这样的。” “......”明明说话的人是张铎,但是宋尧却莫名其妙的感受到了一股身临其境的丢人感。 感受着身边少女沉默费解的视线,他咬牙低声道:“......张铎,下个月你不许再看动漫。” 第42章 暴露 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 宋安瑾只觉得脑袋沉重无比,仿佛被铅块塞满一般,他艰难地撑开眼皮,视线模糊不清。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意识才稍稍清晰一些,但脑子依旧像生锈的机器般运转缓慢,出现了短暂的宕机状态。 他的视线有些不太聚焦,脑海中的记忆如潮水般缓缓涌回,他记得他在家里洗澡,然后,电灯忽然间熄灭了,当他不经意间看向镜子时,就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在很诡异的笑。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股强大的力量从镜子里伸出,死死抓住他,并将他硬生生地拖进了镜子里的世界。 再紧接着他就昏过去出现在了这里。 不,不对!这是哪里? 脑子突然清醒,他下意识的就要坐起来,可就在这时,身体却受到了限制。 惊讶的看着眼前的铁栏杆,他这才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个笼子里。 这笼子不算太高,只有半人那么高,看上去像是关某种大型犬的,而身材高大、将近一米九的宋安瑾被困在这里面,显得格外憋屈。 别说是坐直身子了,就连稍微活动一下手脚都十分困难,稍有不慎便会撞到坚硬的铁杆。 他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自己大概率是被绑架了,作为一名掌控着近百亿资产规模企业的总裁,这不算什么罕见的事情。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迅速恢复冷静,并开始仔细地打量起周遭环境,然而,目之所及,他能看清的事物实在有限。 整个房间黑漆漆一片,唯有头顶上方那扇小小的圆形窗户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光亮,借着这点儿可怜的光源,他隐约发现这里似乎是一间杂货间,四周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层层叠叠将视线阻挡了个干净,以至于根本无法看清房间的整体布局。 他自己所在的这个笼子也被几个箱子阻隔,进一步限制了他的视野范围。 借着微弱的光芒,他缓缓地低下头,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绳索深深勒进肌肤,不甘心地尝试了一下,他叹了口气,挣脱的概率不大。 就在他低头沉思的时候,视线忽然被一圈可疑的蕾丝边吸引了全部注意,他惊愕地发现,他身上竟穿着不知道谁给换上的黑白相间的男仆装。 不知道是因为绑架者奇怪的恶趣味,还是实在经费有限,所以找到这种毫无质量保障、稍微用力一扯就可能支离破碎的衣物来充数。 此前,由于一直将注意力集中在观察周围的环境上,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自身衣着的异常之处,而此时此刻,当他终于意识到这一点时,才发现他身上的皮肤有些地方已经被质量粗糙的衣服磨出了些微的红痕。 随着目光继续向下移动,宋安瑾的脸色愈发难看,他腿上的毛发不知被谁剃光了,此时正被套着两条雪白色的丝袜。 那光滑细腻的触感让他浑身不自在,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 心里暗骂了一句,但是目前他对现状根本无可奈何,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对方很可能不是图财的。 这是最糟糕的情况。 现在的情况很混乱,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家里被绑架的,更不知道在失去意识前看到的“镜中鬼”是不是他的幻觉。 很难想象自己一会要经历什么,他不是没听说过圈子里的有些人有奇怪的特殊癖好,但是从未想过有一天这样的事情会出现在他身上。 但是还未等他想到什么解决办法,外面就传来了人声。 他神色一凛,然后立刻闭上了眼睛,装作还没有从昏迷中苏醒的样子。 “喀拉——” 门被打开,两道脚步声走了进来, “哟,装睡呢。” 娇俏的女声带着孩童特有的稚嫩,笑嘻嘻的在他面前响起,直接的戳破了他的伪装。 身体一僵,宋安瑾自知被戳穿,磨了磨后槽牙,他睁开了眼睛。 出乎意料的,原本以为会看到什么长相狰狞穷凶极恶的绑架犯,但是冷淡的视线看去,却正正对上了一张还在笑着的小女孩的笑颜。 这是个长得很可爱的小女孩,唇边有两个可爱的酒窝,扎着个双丸子头,穿着一身很大的红色斗篷,像极了童话故事里可爱俏皮的小红帽。 他有些诧异,但是还是很快回过了神,看向了房间里另一个站着的,有些阴郁的少年:“你们是谁?” 少年长得很清秀,但是那阴郁的气质却莫名的让他看上去有些怪异的潮湿感,他身上的气质很难形容,但总的而言,让宋安瑾本能的有些不舒服。 “......我们是绑匪。” 少年轻轻的蹲下了,有些长的刘海盖住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上去更加阴郁了一些。 “是啊是啊,是我们,绑架了你哦~” 红衣少女咯咯的笑起来。 “......” 宋安瑾并未因为年龄就轻视他们,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看上去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是比那阴郁少年更危险的存在。 “你们打算干什么。” 他冷静的问道:“我想,我应该没有跟你们有过来往。” “对呢对呢~”女孩微笑:“不用担心,‘弑神’不伤害普通人,你是我们的保护对象,即便你为‘竹叶青’卖命,但我们很大度的,依旧不会伤害你呢。” “‘竹叶青’?什么意思?” 宋安瑾更加云里雾里:“什么是‘弑神’,什么叫我给‘竹叶青’卖命?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女孩又一次娇俏的笑起来:“你演技好好哦,我想,如果你不当总裁的话,就你这样的颜值和演技,应该很快就能在娱乐圈混出名堂来呢。” 阴郁男孩显然不愿意多说,他朝着女孩道:“不用跟他说那么多,拍卖马上就要开始了,准备一下吧。” “等等。” 宋安瑾企图阻止:“什么拍卖会,你们是来寻仇的?我并不认识‘竹叶青’,你们......” 话只说到一半就顿住了,他惊讶的看着那红衣小女孩的手指出现数道银线,然后房间里就蓦地多出了两个穿着红衣的无面人。 就像是电影里演的那样,红衣无面人的脸上真的平滑一片,没有任何的五官。 宋安瑾狠狠咬了咬舌尖,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很可能是被迫卷进了什么奇怪的事情里面。 虽然依旧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有些不安,但是他知道,在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他是没资格谈条件的。 看着那两个红衣无面人将一块黑色的布盖在笼子上,他沉默的闭上了眼睛。 ....................................... 游轮设施很完善,张铎推着自家老板在无障碍通道上往四楼宴会厅走,看着宋尧比常人要黑沉一点的影子,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尽量避免踩上去。 “老,老板。” 终于,他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忐忑的开口:“我要是踩上去,绫竹小姐会不会,会不会疼啊?” 宋尧无奈道:“......不会。” 虽然还有很多想问的,但是张铎勉勉强强的克制住了,他打定了主意,得在女神面前树立一下自己成熟可靠的形象。 是的,自从刚刚知道绫竹拥有“超能力”之后,她就瞬间便成功地取代了那个一直占据在他心头的二次元女友,荣登其心目中第一女神的宝座。 宴会厅人来人往,门口站着几个侍应生和保安,正在接待来宾。 当他们俩即将踏入那宴会厅的时候,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宋尧皱了皱眉,目光随意地扫视了一下屏幕,随即眸子里却迅速掠过了一抹难以掩饰的厌烦之色,但是,尽管如此,他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声音平静:“母亲,你找......” “阿尧!你哥哥不见了!” 还未等他说完话,那边尖锐的女声就直接将他打断了:“你有没有见过你哥哥?” “你们有没有见面?你现在在哪里?为什么出去了不告诉我?” 宋尧微微一怔,略显意外地轻轻挑起了眉梢,但是心中并未有任何波动,甚至觉得有一丝讽刺。 毕竟,从对方那刺耳的语调之中,他所感受到的并非单纯的询问,反倒更像是一种压抑着满腔怒意的质问。 “您实际上想问的应该是,究竟是不是我下的手吧?” 他慢条斯理的推了推自己的金丝眼镜,轻笑一声:“母亲,我不会做那些无聊的事情,如果这事真是我去做,那么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您此刻恐怕就不仅仅是见不到人这么简单了,更大的概率是能够看到......”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从自己脚下的影子上一扫而过,随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硬生生地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后半句话给咽了回去。 稍稍停顿片刻后,他继续说道:“海上信号不好,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挂了,再见。” 在对方尖锐的咆哮声中,宋尧平静的挂掉电话关机。 宋母的音量很大,丝毫没有收敛,所以这段对话被张铎听了个清楚,老板不喜欢大少爷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他自然是跟老板一条心的,所以也不是太喜欢宋安瑾。 现在听到对方失踪的消息他也没什么反应,心里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走吧。” 宋尧道。 张铎立刻推着宋尧走到了宴会厅。 ........................................ 宴会厅里人声嘈杂觥筹交错。 但是宋尧并不是来参加社交的,张铎推着他在侍应生的带领下走了内场。 这里面隔音很好,几乎是在进来的一瞬间,外面的喧闹就立刻被隔绝在外了。 里面坐着的人不多,宋尧在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自己找来的托,以及灰羽和童堇,还有一个看上去很温婉漂亮的女人。 灵安局的几人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他,朝着他走了过来。 “宋先生。” 童堇往她旁边看了看:“怎么不见洛小姐?” 宋尧微笑:“最近学业比较繁重,而且小竹晕船,就没带她来。” 灰羽看着这人装腔作势的样子就受不了,双手抱臂,有些不爽的移开了视线。 真不知道她为什么对这种小白脸那么上心。 宋尧也懒得看他那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眼睛的样子,直接将视线移向了一旁沉默的闻惢身上。 女人的视线有些晦涩,目光沉沉的盯着他略微比别人黑沉些许的影子。 张铎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不着痕迹将宋尧的影子挡住,心里有些发紧。 “这位是......?” 宋尧也适时的出声打断了闻惢的沉思。 回过了神,闻惢朝他轻柔的笑了笑伸出手:“闻惢。” 宋尧回握,声音温润:“宋尧。” 说了会话,两边便各自礼貌的分开了。 转过身的刹那,原本还笑得亲和的闻惢和宋尧同时收敛了笑变了脸色。 伸手揽住了要回到座位上的童堇,闻惢声音听不出什么异常:“陪我去个洗手间。” 意识到了什么,童堇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表情如常的灰羽,随后收回视线,点了点头。 两人进入隔间,童堇正要说什么,却被闻惢捂住了嘴。等到闻惢在墙上贴好了禁言符之后,她才沉沉的开口:“洛绫竹在宋尧的影子里。” 童堇的眸子陡然瞪大:“...莫旗哥的能力?” 闻惢的表情凝重:“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她居然没有任何气息泄露出来,不怪你们看不出异常。” “如果不是......”声音顿住了,她神色暗了暗:“......如果不是我对莫旗的能力了如指掌,恐怕,我也会被骗过去。” “他的影子比常人要暗一点,这是莫旗能力的一个小弊端,他没办法在有光的环境下完全模拟暗度。” 第43章 ‘惊喜\\\’拍品 “那现在怎么办。”童堇紧紧地皱起眉头:“这游轮上的局势实在太过错综复杂了,她加入进来,真不知对我们而言究竟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一旁的闻惢轻轻地摇了摇头,缓缓开口道:“咱们此次行动的首要目标并非‘竹叶青’,再者说,就我个人而言,确实不太想跟她站到对立面,我希望她往后可以成为我们的同事。” 说到这里,闻惢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补充道: “并且局里面已经下达了死命令,务必要将其招安进去,因此,不管最终她会成为朋友还是敌人,至少现在,尽可能地不要去伤害她,一旦有需要,必须采取相应的保护措施。” 童堇听后叹了一口气,其实她心里非常清楚,闻惢姐之所以如此袒护对方,或多或少存在着一些私心。 毕竟莫旗哥的能力如今正附着在“竹叶青”身上,闻惢姐难免会因为爱屋及乌而对其另眼相待。 不过童堇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面色沉静地点了点头:“明白。” 等她们回到座位上时,拍卖会已然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此次的拍卖场与上次相比,显然要更为高级和奢华一些。 一眼望去,普通宾客们正端坐在一楼宽敞明亮的大厅里,神情专注且激动不已地参与着竞价,此起彼伏的喊价声交织在一起。 而作为贵客,他们则坐于楼上精心布置的包间之中,这里不仅环境清幽雅致,而且隐私性极佳,可以让他们毫无顾忌地欣赏拍卖品。 灰羽正拿着一个小册子百无聊赖的翻看着,看到她们出现,挑了挑眉:“哟,回来了。” 童堇从他手中拿起小册子:“这什么?” “刚刚别人送来的,这次拍卖会的拍品,一共二十个,咱们等的那个在第19,后面还有个什么惊喜拍品,什么仅供‘贵宾’拍卖的。” 他冷笑一声:“谁知道这群人打的什么主意。” 童堇不是很感兴趣,随手翻了翻就将东西放下了:“现在进行到哪个了?” “第八个。” 闻惢在他右侧坐下:“等着看看吧。” 她往周围扫了一眼,然后随手招来了一个服务生,从他的托盘上拿起一杯伏特加灌了一口。 另一个包间内。 一只苍白的手轻轻捏起果盘上的一颗葡萄,冷香将宋尧环绕:“她们发现我了。” 绫竹将葡萄丢进嘴里,轻声道。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看着悄无声息出现的绫竹,张铎还是被吓了一跳,他擦了擦汗,看了眼宋尧恢复正常的影子。 宋尧安抚的拍了拍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轻声道:“他们算是腹背受敌,能不能活着走下这艘游轮还未可知。” 绫竹点了点头,看上去并没有多忧虑:“我知道,现在我们还没有暴露在‘弑神’的面前,只要趁乱拿走那颗石头,无论他们能不能活下去,我都有底牌让他们不说出来。” 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外面,她微微的隐去了身形,低声道:“外面有些东西聚集起来了,你小心。” 说罢,她重新回到了影子里。 拍卖会现场气氛热烈非凡,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第十五个拍品成功拍出后,普通宾客被工作人员有礼貌的请离会场,他们虽然有些不舍,但也明白接下来的拍品不是他们所能参与竞逐的。 当普通宾客逐渐退场完毕,整个拍卖场的氛围瞬间变得安静而凝重起来,二楼的贵客也不算少,总共六个包厢,每个包厢内最少三人左右。 紧接着,备受瞩目的最后五件拍品逐一登场亮相,无一例外,它们皆是世间罕见的珍稀宝物。 其中第三件拍品更是引起全场一片哗然——那竟然是一幅原本应该收藏于 s 国国家博物馆中的国家级油画! 这幅画作不仅艺术价值极高,更因其代表着一国文化遗产而显得格外珍贵。 最让人惊讶的是,那不是仿品,是真作。 二楼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童堇也有些按耐不住的拿出手机搜索,果不其然,一则关于 s 国国家博物馆近日遭遇失窃事件的新闻跃入眼帘,而具体被盗的物品尚未对外公布。 她暗自咋舌,能够将如此重要的国宝级艺术品弄到手,并堂而皇之地放在这场拍卖会上展示和出售,可见这艘游轮的主人背景有多深厚。 那幅画最终以十三点二亿的天价被六号包厢的一位贵宾夺得。 在这种紧张刺激的氛围下,作为倒数第二个藏品的‘破石头’就显得很不够看了。 就在众宾客愣神之际,灰羽他们已经立刻出价了。 按下了按钮,属于三号包厢的灯亮了起来,他们三人立刻将视线投向外面。 果然不出所料!几乎在三号包厢的灯光亮起的同时一号包厢的灯也紧跟着亮了起来。 很显然,之前与他们激烈竞价的那男人此时正身处一号包厢内。 跟之前不一样,这次灰羽等人压根儿就没打算通过常规的交易方式来获取那块灵石,因此,对于这场竞价,他们心中毫无压力可言。 紧接着,令在场所有宾客瞠目结舌的场景出现了。 只见这两个包厢的灯此起彼伏地闪烁着,像是正在进行一场紧张刺激的竞赛。 这边三号包厢的灯刚刚熄灭,那边一号包厢的灯便会立即亮起,而当一号包厢的灯稍作停歇时,三号包厢又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点亮自己的灯,如此循环往复,你来我往。 此时此刻,摆在拍卖台上的哪里还是什么普普通通的“烂石头”啊?它简直就像是一件举世无双的稀世珍宝,引得两个包厢中的客人争得不可开交。 他们的反应快的让拍卖师的嘴都有些打结了,起拍价一千万,现在硬生生干到了一个亿,饶是见多识广的拍卖师,此刻都有些不知所措,擦了擦汗,他尽可能地跟上两位贵客的速度。 在叫价叫到两亿三千万时,一号包厢的灯不再亮起了。 拍卖师试探性地拿着锤子敲了一下:“三号客人一次。” 灯依旧没有亮起。 其他包厢看戏的几人叹了口气,坐回了椅子里,看来一号不打算再加价了。 拍卖师也松了口气,东西以两亿三千万被灰羽他们拍下。 童堇感慨的摇了摇头:“原来买东西不看价格这么爽啊。” 她也算是体验了一把有钱人的感觉。 而此刻的一号包厢内,原本该坐在位置上的男人昏死在地上,不算大的包厢里站着一大一小两个人。 红衣小女孩收回了贴在他额头上的符纸叹气:“是个普通人。” 阴郁的少年也放下了手中拿着的一个款式老旧的手机。 “系统自动格式化了,没办法找回。” 小女孩不爽的阴沉下了脸:“真是狡猾......这个人估计就是被‘竹叶青’特意找来的‘代拍’。” 少年将手机重新放回男人的口袋里:“既然找不到,那就只能用方案二了。” 他幽幽的看向拍卖台,那里的正中央放置着一个很大的、盖着黑布的笼子。 “那就看看这个饵,够不够分量吧。” 所有的视线聚焦在那个压轴的拍品,张铎也不例外,虽然他也跟着老板长了很多见识,但是刚刚那份油画带来的震撼感却是实打实的。 他现在对于这压轴的拍品很是感兴趣,也不知道这游轮主人会在最后给他们一个什么‘惊喜’呢。 宋尧的心思却不在这里,他眸色有些沉,心里知道自己请来的人大概率是出事了,深深呼出了一口气,他暂时将念头压下,端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看向拍卖台。 拍卖师脸上浮现出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激昂的说道: “接下来要展示给诸位贵宾的,乃是本次拍卖会最为重要、也最具震撼力的压轴拍品,它与之前所展出的所有物品都截然不同,我可以毫不夸张地断言,这件拍品一定会让在场的每一位客人感到无比的‘惊喜’!” 随着拍卖师这番话语落下,现场的气氛瞬间被推至高潮。 在众人充满好奇与期待的目光注视之下,拍卖师深知已经成功吊起了大家的胃口,便不再继续卖关子。 戴着白手套的手紧紧抓住那块黑色的衬布,他的嘴角扬起一丝怪异的弧度,然后猛地一用力,将衬布狠狠拽了下来! 刹那间,一个巨大的笼子赫然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笼子中央,有一道身影静静地躺在那里,强烈的聚光灯直直照射在他身上,似乎要将他彻底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 或许是因为长时间处于黑暗之中,突然受到如此强烈的光线刺激,他显得有些不太适应,下意识伸出被绑起来的手,微微遮挡住那道直射而来的灯光。 当人们终于看清笼中人的面容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俊美无俦的面容,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透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与冰冷气息,他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帝王。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如同帝王般尊贵的人物,此刻却以极其狼狈的姿态被囚禁在这个狭小的狗笼子里。 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他身上竟然穿着一套与之身份形成鲜明反差、足以让人血脉贲张的廉价男仆装。 那单薄粗糙的布料,根本无法掩盖他完美的身材曲线,反而增添了几分异样的魅惑之感。 张铎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正在喝水的宋尧毫无防备险些被呛住,就连一直静静地躲在影子里旁观看戏的绫竹,也不禁微微挑起眉毛,流露出些许诧异之色。 书里......有着一段吗?? 将杯子放下,宋尧用一只手紧紧握住拳头,轻轻地咳嗽了两声,试图借这个动作掩饰住自己忍不住因为幸灾乐祸而弯起来的唇角。 “相信在座的各位应该有不少人认识这个‘拍品’。” 站在台上的拍卖师脸上挂着无比得意的笑容:“不过呢,请大家放心好,不用担心会因此招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和报复,拍品的售后一切由我们东家负责,东家自然会帮大家妥善处理好一切后续事宜的。” 随着拍卖师话音落下,台下那些原本就已经十分狂热的目光,此刻更是如同一道道炽热的火焰般,一寸寸地扫视在了宋安瑾的身上。 要知道,从小到大,宋安瑾都是那个被众人高高仰视、备受尊崇的存在。 此时此刻,面对如此赤裸裸的羞辱,即便是以他的涵养和定力,也难以保持平静。 剑眉轻蹙,他有些不适,但最终,他还是隐忍的垂下了自己的眸子。 几乎就在定价刚刚被公布出来的那一瞬间,二号包间的灯光便迫不及待地亮了起来,紧接着,五号和六号包间的灯光也依次亮起。 透过包间的窗户,可以隐约看见隐藏在其中的人们投来的目光,这些目光中饱含着毫不掩饰的恶意,赤裸裸地射向那位被誉为商业帝王的男人。 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这些人的脑海中早已飞速闪过无数个念头。 一旦成功拍下目标人物,他们将会如何处置?各种残忍、卑劣甚至淫邪的手段如电影画面般在他们的想象中不断浮现,而正是这些让人浑身燥热的邪恶想法,驱使着他们愈发肆无忌惮起来,按动按钮的动作也变得越来越用力。 对于自家亲哥的倒霉遭遇,宋尧其实并不同情,反而还带着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但是介于影子里还有着一个绫竹,他有些顾虑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会让绫竹觉得自己过于冷血。 宋尧最终还是决定稍稍做出一些表面功夫。 只见他漫不经心地伸出手指,随意地按下了两下按钮,然后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轻轻地摇了摇头,很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自言自语道: “他们出价太高了,我有些跟不上了。” 站在一旁的张铎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幕,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真想提醒自家老板,在表演这么蹩脚的戏码之前,好歹先把脸上那丝怎么也藏不住的笑容给收一收吧...... 第44章 前夕 灵安局三人组并不知道宋家两兄弟的关系,所以在台上的人出现的一瞬间,他们三人倒是对上了‘弑神’众人的脑回路,看出来这是一个精心设计好的鱼饵。 童堇不禁面露惊诧之色,喃喃自语道:“他们竟然真有这么大胆子……”言语之中满是难以置信。 闻惢的目光则牢牢地锁定在了身旁的 4 号包厢之上,令人诧异的是,宋尧那边竟没有丝毫动静传来。 “亲哥都不管啊?”童堇咋舌。 不清楚豪门内斗残酷的她只天真的以为宋尧此举是为了不暴露绫竹的存在。 面对眼前情敌的兄长即将被拍卖这样的状况,灰羽内心深处其实颇为喜闻乐见。 但职业的操守又让他实在难以对这种公然的拐卖行径视若无睹。 而且...... 看着隔壁包厢灰暗的竞拍灯,他啧了一声。 也不知道那家伙会不会色令智昏,为了那小白脸的哥哥暴露身份。 童堇和闻惢当然同样不愿意看到绫竹因为台上之人而不慎暴露了她自己的身份。 于是,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奇怪的默契就这样悄然形成了。 灰羽当机立断的按下了灯。 反正他们现在债多不压身,再多一个也没什么问题,就当是人民警察解救无辜群众了。 一号包厢的两名弑神者有些惊讶。 红衣女孩面色微微一冷,轻声说道:“看起来,灵安局那边似乎已经打定主意要招安了。” 她轻轻抖动手腕,一缕缕银丝瞬间如灵动的蛇一般在其指尖上下翻飞起来,随后,几名无面傀儡出现在眼前。 看向身侧的少年,她朱唇轻启:“剩下的就交给你了,阿南。” 那被叫做阿南的阴郁少年垂下眸子,伸出一只手来快速掐动法诀,旋即空间传来一阵细微的波动。 刹那间,周围的空间竟泛起了一阵极其细微的扭曲。 而就在这阵波动之中,原本站立在原地的那几名傀儡居然如同鬼魅般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如果有人能够细心观察的话,还是会发现某些地方存在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异样波动。 不过即便如此,想要真正看清这些瑕疵并找出那些隐匿起来的傀儡也是极为困难的。 无声无形的傀儡从包厢走廊里走过,绫竹从影子中现身,将身体隐藏在阴影之中,不动声色地看向门外。 宋尧眸色一凝,微微坐直了身体,张铎不动声色的将面前盖着的帘子放下,四号包厢内寂静无声。 三号包厢的门被一阵风刮开,片刻之后,那原本一直亮着的竞拍灯竟毫无征兆地熄灭了,仿佛被生生掐断了电源一般。 整个会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拍卖师不着痕迹的抬起头来,将目光投向了三号包厢所在的方向。 他嘴角不易察觉地轻轻上扬,勾出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笑容。 “六号客人第一次。” 宋安瑾也抬起了眸子,神色复杂的看向六号包厢,通过包厢外折射的玻璃,他似乎隐约看到了那个坐在里面的人正用一种充满垂涎和贪婪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在那目光深处隐藏着的恶意。 “六号客人第二次。” 锤子邦的一声落下。 拍卖师的视线扫过其他几个包厢,然而所到之处,依旧只有黑暗与沉默。 锤子高高举起:“六号客人!第三次!” 宋安瑾的命运就这么荒诞的被敲定。 六号包厢内大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突然间从座位上霍然站起身来,他那张肥硕的脸上满是得意忘形的笑容。 肆无忌惮的目光几乎凝成实质,一寸寸的略过了宋安瑾的每一寸肌肤,只要一想到,自己待会将要对这个高高在上的商业帝王要做的事情,他就亢奋的浑身颤栗,连带着呼吸都粗重了起来。 身上被划开数道口子,看着上面蠕动着的黑色菌丝,灰羽表情难看的踹开了倒在地上的三个无面傀儡。 轻缓的灵气从指尖泄出,闻惢看着灰羽身上那一块块的黑色菌丝,温婉的眸子里闪过杀意:“......又是这东西。” 童堇也中了招,她尝试着用灵气自己去修补伤口,果不其然的被反噬了。 她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然后面若寒霜地把手收了回来,紧绷着一张小脸说道:“傀师现在阻止咱们继续竞价,想必在另一边,他们早就单独为‘竹叶青’设下了杀招。” 小心翼翼的将菌丝从灰羽身上剥离,闻惢声音冰冷:“用无辜的普通人来当‘鱼饵’,他们的下限倒是越来越低了。” “现在他们不直接动手,应该就是还顾及着周围的普通人。” 灰羽随意的抹了把脸上的伤口:“毕竟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就算再怎么嚣张跋扈,也不敢太过放肆。” “那可不一定。”他的话才刚说完,就被童堇冷冷地打断了。 童堇看着包厢内后方的那扇窗户,神色越发难看:“你们自己来看。” 灰羽和闻惢闻言快步走了过去,果然不出所料,透过窗户,他们清楚地看到游轮正在用一艘艘小艇有条不紊地向外运送着乘客。 很显然,对方已经开始着手清理“战场”了。 ............................................ 收回目光,绫竹看向淡然自若的宋尧:“你真的不管他?”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把人带回来。” “不必。”宋尧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担忧的看着绫竹语气诚恳地说道: “兄长再怎么样也是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想必应该不会遇到太大的麻烦和危险,可是小竹你不同,你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而已。” 说到此处,宋尧的目光变得愈发柔和起来,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疼惜: “这里处处充满危机,我知道你心地善良,总是想要帮助他人,但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你去冒这样大的风险。” 张铎:“......” 现在怎么看都是大少爷更危险吧!他清白都快不保了喂! 而且绫竹小姐怎么看都不柔弱好吗!! 绫竹点了点头,确实,现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必‘男主光环’会笼罩这位男主角的。 拍拍卖会落下帷幕,侍应生面带微笑,彬彬有礼地向包厢内打了个招呼后,便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领着众人往门外走去。 宋尧跟张铎刚刚踏出包厢门,迎面就与六号包厢的客人撞了个正着。 那位中年男子显然没有预料到会在此处遇见宋尧,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住了,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惊讶和错愕。 过了片刻,他才缓过神来,结结巴巴地开口说道:“小......小宋总?”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宋尧身后的包厢,脸色微微一变,原本还算自然的笑容此刻显得有些尴尬和不自在,随后干笑着问道:“您......您一直都在里面吗?” 宋尧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语气平静却又带着几分深意地道:“倒是没想到王总今天也会过来,刚才我出去接了个重要的电话,所以很遗憾错过了后面两件拍品。” 王总心中一紧,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起之前听闻的有关宋家两兄弟关系不和的种种传言。 想到此处,他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光芒,但很快便恢复如常,陪着笑脸说道:“呵呵呵,原来是这样啊......” 宋尧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淡淡地敷衍了几句,简单寒暄过后,便转身示意身旁的张铎一起离开。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王总的视线变得若有所思,身边的助理小心翼翼的询问:“老板,咱们现在要把人送过去吗?” 王总收敛了思绪,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送给谁?” “就……”助理指着宋尧离开的地方:“小,小宋总啊。” 王总不耐的挥了挥手:“哪来的小宋总,你睡糊涂了?” “啊?”助理有些晕乎。 但是另一位助理却反应的很快,立刻附和道:“对啊,这里哪有什么小宋总,我可没见到。” 王总赞赏的看了他一眼。 一路上听着他们说话的侍应生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 虽然心中对这些人的言行有些不屑一顾,但作为一名专业的侍应生,他依然恪尽职守地完成自己的工作,引领着他们回到了豪华套房之内。 “哎等等。”王总叫住了即将退出去的侍应生。 “还有什么需要?”侍应生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询问。 王总舔了舔略显干燥的嘴唇,压低声音问道:“我的……拍品,大概什么时候能够送过来?” 眼底划过一丝暗芒,思索片刻后,侍应生低声道,:“您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去‘库房’那边帮您催一下。” 几乎是侍应生的话头刚落,王总就迫不及待开口:“那催一下吧。” 侍应生点了点头,嘴角始终保持着那抹礼貌而又恰到好处的微笑,随后轻轻地退出了房间,并顺手带上了房门。 退出房间后,他眉梢轻挑:“顾客是上帝,我只能领命咯。” 说罢,他拿起对讲机开始汇报情况,等到得到答复之后脚步轻快的往前走去,并未注意到,在他的脚下,他的影子相较于其他地方,要更加暗沉很多。 ............................. 随着一阵沉闷的响声传来,仓库那扇厚重而布满锈迹的大门缓缓地被推开,两个无面的红衣傀儡踏入仓库内将抬着的笼子放下。 做完这一切,它们转身离开时,不经意似的,其中一个傀儡的身上掉落下来一把小巧的刻刀。 刻刀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烁着微弱的寒光,掠过了宋安瑾的眸子里。 似乎是察觉到了这阵轻微的响动声,另一个原本正稳步前行的无面傀儡稍稍停顿了一下脚步,微微低下没有任何五官特征的头颅,朝着发出声响的方向望去。 然而,除了空荡荡的地面和那个安静放在中间的笼子之外,它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透过笼子的缝隙,它看见里面被困住的男子低垂着眼帘,那张英俊的面庞很是苍白,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宛如一尊失去了灵魂的雕塑,或许,这个男人已经彻底放弃了抵抗与挣扎,选择默默地接受命运的安排。 确定周围并无异样之后,两名无面傀儡不再多待,关上了门就离开了。 一直等到那两道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之后,宋安瑾才轻轻抬起眸子,神色幽深的看向两人离开的地方。 紧接着,他伸出右手,拿出藏在掌心的刻刀,深吸了口气,开始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切割起手腕上那粗厚结实的绳索。 他薄唇轻抿,额头上也因为紧张和专注而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竭尽全力让自己保持着绝对的冷静与镇定。 他知道,对于此时此刻身处绝境中的他来说,这也许是他能够逃脱生天的唯一机会,如果错失掉这次良机,等待着他的必将是比死亡还要恐怖万分的炼狱。 幸运的是,这把刻刀很锋利,几乎三四分钟就已经将一道绳子割开了。 就在他刚刚调整好姿势,准备再次集中精力再接再厉时,仓库外突然传出了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听到这个声音,他的身体瞬间微微一僵,立刻停下了动作,迅速将手中的刻刀重新藏在了掌心之中。 由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的额头和后背不由自主地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随着“嘎吱”一声响,仓库的大门缓缓被人从外面拉开。 一道明亮的手电筒光线直直地照射进来,正好落在了他的身上。 强烈的光线使得宋安瑾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努力适应着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刺激。 一个身穿服务生制服的男人正站在门口,手持着手电筒,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两人就这样隔着一段不算太远的距离,静静地对视着。 第45章 激战 “需要帮忙吗?” 那侍应生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目光紧紧地盯着手电筒照射之下刻刀所折射出的冰冷寒光,轻声说道: “虽然你把它藏得还算隐蔽,但这点小把戏还瞒不过我。” 听到这话,宋安瑾的身体不由自主僵了一下,原本紧握着的刻刀被他握得更紧了些。 将手电筒移开,侍应生走过去三下五除二的将笼子打开后,解开了宋安瑾身上的绳子。 看着放松了些警惕的男人,他啧啧两声,嘴上开始跑火车:“你身材不错啊。” “……” 尽可能平静的将卷边的男仆装往下面拽了拽,宋安瑾无奈的维持着自己摇摇欲坠的体面。 “好了,先别乱跑。我有件事要问问你。” 侍应生一边说着,一边手持手电筒在四周晃动着,仔细地搜寻着整个仓库: “你有没有看到过一块石头?就是放在你前面当作拍卖品展示的那块。” 想了想,宋安瑾好像还真有点儿印象。 他挪动着自己有一些僵硬的躯体,带着那侍应生走到了仓库的最角落,轻声道:“我应该是记得他们把那东西藏在这里了。” 眯了眯眸子,侍应生抬手示意他站后面一点,旋即,伸手掀开了盖在上面的特制白布。 下一秒璀璨的华光映亮了他的整个眸子,他表情一喜,下意识的就要伸手拿。 可变故却在这个时候陡然发生。 灯光大亮,仓库门落下了锁,头顶上一道带着火焰的拳头挥舞而来。 神色一凝,侍应生的神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没有丝毫犹豫便果断地用力推开身旁的宋安瑾,紧接着,他抬起腿朝着那道黑影猛力踹去。 宋安瑾根本没看懂发生了什么,他被推倒在墙上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的两人已经交手了数十招。 身上的符纸被扯掉,宋安瑾讶然看着刚刚还是平凡侍应生模样的男人,骤然变得高大,变成了一个飒爽痞气的女人。 “砰”的一声闷响,惊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当胸一脚踹向那道黑影,直接将其踢飞出去。 那道黑影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在被踹飞出去的前一秒,伸出一只手,五根手指上夹带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猛地抓向惊蛰的胳膊。 刹那间,一股烧焦的恶臭味道弥漫开来,而惊蛰的胳膊上则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表情未变,她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男人,毫不在意的扯下不合身的侍应生外衣,惊蛰将其缠在了自己的伤口处,边处理伤口,边漫不经心的看向那男人。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 纵火者抖动了一下身体,使得身上燃烧的火焰变得更加旺盛起来。 那跳跃的火苗映衬着他脸上诡异的符文以及那一袭鲜艳夺目的红色外衣,远远望去,还真有点像是从神话故事中走出来的火神。 “幸会。”纵火者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 “说实在的,我本来满心期待等待出现的人应该是‘竹叶青’才对,可怎么都没料到最后站在这里与我对峙的居然会是您——大名鼎鼎的惊蛰警官。” “所以,就是你杀了莫旗?”惊蛰散漫的道。 “是。”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而且用不了多久,惊蛰警官,恐怕您也要步其后尘,命丧于我的手中。” 看着眼前不符合唯物主义的一幕,宋安瑾未发一言,只是将视线不着痕迹的移向身后那块灰扑扑的石头上。 话不投机,两人再次开始交手,宋安瑾面沉如水,淡淡的挪动着步子,走到那块石头旁边,伸手将其拿了起来。 他并不鲁莽,在拿的时候也在观察着战局。 那两人都并未注意到他。 ................................... 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船身有些摇晃,宋尧坐在轮椅上,看着被在海中摇摇晃晃的一艘艘小艇。 这艘游轮上已经没什么人了,除了侍应生和一些“贵宾”之外,战场基本上已经被打扫干净了。 张铎帮他披上了一件外衣:“老板,外面风大,您小心着凉。” 宋尧拢了拢外衣,就在此时,一阵清脆悦耳的铃音忽然从身后那昏暗的走廊深处悠悠地传了出来。 两人齐齐回过了头,一个穿着红色外袍的小女孩正慢慢的走过来。 小女孩赤着脚,脚踝处细致地绑着一串精致的银铃铛,每走一步,便会发出一阵声响,她看上去白白净净的,宛如瓷娃娃一般惹人怜爱。 女孩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注视着宋尧:“大哥哥,你怎么还不下船呀?” 接着又好心提醒道:“现在这里可是很危险的哦,我劝你最好还是赶紧跟那些人一块儿离开吧。” 女孩甜美稚嫩的长相让张铎稍微放下了戒心,看着她年画娃娃般可爱的脸,神色有些松动,正要开口回答,却被宋尧截下了话头。 “哦?”宋尧嘴角微微上扬,淡声道:“只不过就是一场普通的宴会罢了,难不成主办方连前来参加的宾客们最基本的生命安全都无法保障吗?” “倒是你。”宋尧轻笑一声:“小妹妹,你自己在这里很危险呢,甲板上风大,你们家大人怎么也不跟你一起?” 女孩的表情一怔,像是想起了什么,表情淡了下来:“我……”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响声。 女孩表情一凛毫不犹豫侧身闪避。 噌噌噌,三道黑色的翎羽直直的钉进了女孩刚刚站立的地方,银色挥舞,几个带着兜帽的无面傀儡接下了剩下的翎羽。 张铎在第一时间就站在前面护住了自家老板,身体紧绷的看着前面两人。 一声冷笑伴随着巨大的破空声传入三人的耳中,闪烁着寒光的子弹已然上膛,发出“咔哒”一声清脆的响声,站在楼上的灰羽展开了巨大的翅膀,抬手对着女孩毫不留情的开了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无面傀儡迅速冲上前去,一把将女孩紧紧抱入怀中,挡下了这一枪,鬼魅般侧身闪进走廊内。 而另外的两名傀儡见状,则立刻攻了上去。 其中一名傀儡动作敏捷异常,如疾风般迎着灰羽那猛烈的火力直冲而上;另一名傀儡则紧随其后,与前者配合得天衣无缝。 率先冲锋的傀儡挡下了绝大多数的子弹,随后,它纵身一跃,飞身跳至一侧的墙壁之上,然后迅速调整姿势,将全身的重心下压。 紧跟在后的那名傀儡猛地一脚踩在前者的手掌上,借力飞身而起。 傀儡手持长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而后狠狠地朝着灰羽猛刺下去。 但是半空作战本就属于灰羽的统治区,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嗤笑,随即狠狠一脚,正中那名傀儡的胸口。 “砰”的一声闷响,那傀儡胸口处深深凹陷进去一块,就像是炮弹一样直直地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砸落在地面之上,扬起一片尘土飞扬。 不咸不淡的瞪了宋尧一眼,灰羽冷声道:“还在那傻站着干嘛,找个地方去躲起来。” “两位认识啊。” 银铃般的笑声突然在幽静狭长的走廊里响起,傀师的视线扫过宋尧:“倒是没想到。” 宋尧收回视线,朝着身后打了个手势,张铎立刻将他推离了甲板,进入游轮内。 换上弹夹,灰羽神色散漫,挑眉问道:“怎么没见你的同伴们?” “您当然看不见啦,不过嘛……说不定,其中某个人此刻就正站在您眼前呢。” 慢慢的从遮蔽所内走出来,傀师也挑衅的笑起来。 灰羽懒得听她在这装神弄鬼,抬起枪就要扣下扳机,但是就在这时,他面前的空间竟然轻微的扭曲了那么一刹那。 这转瞬而逝的异变让他神色一凝,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了心头,本能挥动翅膀,他的身形急速往后掠去。 可是还是慢了一步,锋利的匕首划破了空气,刀锋从他的胸膛划到了腹部,留下了一道可怖的伤口,鲜血顿时涌了出来,黑色的菌丝立刻攀附而上,附着在了伤处。 心中暗骂了一句,灰羽朝着那刚刚扭曲的地方开了两枪,意料之中的,那两枪没有打中任何东西。 紧接着战局就发生了变化,原本被灰羽牢牢掌控的半空中,不知何时竟多出了几道若隐若现的身影,宛如幽灵一般飘忽不定。 它们挥舞着肉眼难以察觉的武器,动作迅猛而凌厉,渐渐地将原本占据优势的灰羽逼入了绝境。 张铎带着自家老板躲到了四楼的宴会厅里,从窗户外面看着这一切,手心都在冒汗,小声惊呼:“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呀?怎么咱们都看不到?” “好神奇啊,感觉跟看动漫似的。” 他看的很亢奋,几乎已经全身心代入进去了。 宋尧的心思却不在那边,他扫了一眼自己的影子,眉宇间闪过一丝愁色,也不知道小竹那边怎么样了。 傀师紧紧的盯着半空之中闪避的灰羽,手上的动作不停,银丝如游龙般在她指尖浮动。 “人多欺负人少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哦,小妹妹。” 绿色的光束从天而降,傀师眼前一花,尚未看清发生何事,下一瞬便感到一股寒意自脖颈处袭来。 闻惢一只手紧紧地掐住她纤细的脖颈,那张向来温婉动人的面容此刻笼罩着一层冰冷的杀意:“让你的朋友显出真身。” 眸色一暗,傀师下意识的就要重新催动傀儡,但是还没等她来得及有所动作,闻惢便当机立断的卸掉了她的两只胳膊。 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傀师痛的立马沁出了冷汗,她死死的回过头盯着闻惢,舔了舔犬齿,哑声道:“没想到这么温柔漂亮的闻警官你也会这么粗鲁。” 闻惢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视线冰凉声音阴沉的道:“我说让你的朋友显出真身。” 说着,那匕首又划开了更多的肌肤,鲜血染红了那本就鲜艳的红衣。 恰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阵微弱的破风声,闻惢连头都没回一下,就见一道蓝色的光芒如同灵蛇一般迅速卷动起来,带起周围的空气形成阵阵旋风。 下一刻,随着蓝光消散,一个面色阴郁的少年被迫现出身形,灵力犹如一条无形的绳索,紧紧缠绕在少年身上,迫使他不得不丢下手中紧握的匕首。 灰羽收起翅膀落到了甲板上,他的身上已经到处都是伤口了,黑色的菌丝在伤口处蠕动,看上去颇为触目惊心。 他随手的抹了一把遮挡住自己视线的血液,从闻惢的手里接过了那把刀,随后动作狠辣,不带犹豫的挑断了傀师的手脚筋。 傀师痛的倒出了一口冷气,像丢死狗一样的被丢在了甲板之上,她牙关发颤,说话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太无情了点儿吧,人家再怎么说都是个小女孩儿来着。” 童堇啧了一声:“装屁呢,你比我都大。” 灰羽面无表情地紧握着手中的利刃蹲下身子,单手拽起阿南的头发,强迫着他抬起了头。 阴郁的少年表情平静,即便那尖锐无比、闪烁着寒光的刀尖已经直直地怼在了他的眼球之上,近得几乎要刺破脆弱的眼膜,他的表情依旧没有丝毫变化,平静得令人心悸。 “噗嗤”一声,锋利的刀尖毫无阻碍地刺穿了阿南的眼球,阿南却很平静,连叫都不叫一声,只身体微微紧绷着。 擦掉溅在脸上的鲜血,灰羽甩掉刚刚挑出来的眼球,用衣袖擦了一下匕首。 “这样就行了。”他冷漠的抬起脚,将刚刚从阿南眼眶里挑出来的两颗眼球单脚踩爆。 被挑断了手脚筋如死狗般躺在地上的傀师看到这一幕笑了起来:“真不愧是雇佣兵出身的,灰羽警官果然心狠手辣,名不虚传。” 然而这一幕却让楼上观战的张铎有些生理不适,他呲着牙收回了视线,胃里有些翻江倒海。 第46章 战场 不远处两人的打斗越来越激烈,仓库内的温度升的越来越高,小心翼翼的用那块儿布将石头包裹后攥在手里,宋安瑾忍着浓烟带来的呛咳感,看向四周。 大门落了锁,牢牢锁住了他的为数不多的退路,周围的火势因为惊蛰和纵火者的激战变得越来越大,四周熊熊燃烧着火焰,火舌肆意舞动,不断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宋安瑾只能另辟蹊径,看向头顶的窗户。 找了几个箱子垫起来,他攀上去,然后一脚狠狠踹开头顶的玻璃,“哗啦”一声脆响,玻璃瞬间破碎成无数碎片,四散飞溅,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人还在交战,并没有人关注到他。 深吸了口气,他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跳出了窗外。 仓库的门缝内此刻已经往外冒出了滚滚浓烟,他咳嗽着,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咬紧牙关继续向前走去。 身上的衣服本就不太美观,此刻,损毁了的男仆装,勾丝了的白色丝袜以及手腕上脚踝上被绑缚出的红痕,让他看上去有一种别样的破坏欲。 看上去让他更像是某种特殊职业工作者。 但此刻早已无暇他顾,他冷静的隐匿着身形,尽可能的往外走去。 他有些顾虑,但走廊上根本就没有任何其他的服务员或者是想象之中来抓他的奇怪的人,甚至连乘客都没有见到一个。 就这么畅通无阻的,他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四楼的宴会厅里。 轻轻推开了拍卖场的门,他的视线扫过宴会厅,却看到了两个意料之外的人。 被一个俊秀的男人护着,病弱的青年坐在轮椅上讶然的看着他。 “小尧?” 宋安瑾难以置信:“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尧微微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遮住眼底的情绪,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声音轻缓地说道:“原来是兄长,真是巧呢,我也是来参加这场宴会的,只是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见你。” 说着,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宋安瑾身上那件算不上太体面的衣服上。 黑白相间的男仆装布满了蕾丝花边和夸张的装饰,与他穿着正式的礼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宋尧的眼神有些微妙:“兄长今日的着装可真是……别出心裁,相当‘前卫’呢。” 在亲弟弟的面前,宋安瑾脸上难得地泛起了一丝窘迫之色。 他下意识地伸手扯了扯自己身上那些过于张扬的蕾丝花边,试图掩盖住这份尴尬。 不过很快,他便强行恢复了镇定,努力转移话题:“小尧,你的房间里还有没有备用的衣服能供我暂时换上一套?具体的缘由我稍后再详细跟你解释。” 宋尧轻笑一声,看着他狼狈的样子,轻声道:“现在似乎不是很.......” 就在他话音尚未完全落下之际,突然之间,一声震耳欲聋的剧烈爆破声响彻整个空间,其源头正是来自于宋安瑾刚刚走出来的那条狭长走廊。 紧接着,脚下的巨大船体开始微微摇晃起来。 张铎反应迅速,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紧紧扶住了身旁自家老板的轮椅,三人迅速抬头,视线齐齐往外望去。 一片熊熊燃烧的火光蔓延开来,携带着爆炸后残留的炽热气息与滚滚浓烟,将原本昏暗的走廊照得亮如白昼。 而在这片火光之中,有两道身影从距离他们不远处的走廊内疾射而出,带起一阵凌厉的劲风。 甲板上的灰羽当机立断,一把拉住童堇和闻惢的胳膊,身形一闪便冲进了房间,并顺手重重地关上了房门,以此来躲避爆炸产生的高温余热。 “该死。” 童堇低声骂:“这肯定是纵火者那边的动静。” 闻惢眉头紧皱,忧心忡忡地猜测:“难不成竹叶青已经跟这个家伙交上手了?” 灰羽却摇了摇头,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屏幕上闪烁的红色小点,冷静地分析道:“根据我这边的追踪显示,正在与这人激烈交锋的不是竹叶青,是惊蛰。” 似乎是为了验证灰羽所说的话一般,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只听得外面传来两声沉闷的撞击声,随后那两道纠缠在一起的人影竟然直接从走廊内部一路激战到了宽阔的甲板之上。 海面上狂风呼啸,掀起阵阵惊涛骇浪。 惊蛰在甲板上凭借着自己敏捷的身手,一次次惊险万分地避开了纵火者疾风骤雨般的猛烈攻击。 宋安瑾也这时走到了宋尧的身边,身体紧绷的将他护在身后。 “这里太不安全了,我送你下船。” 他轻声道。 宋尧则将视线轻轻转移到他黑沉异常的影子上,轻笑一声:“兄长怕是走不了了呢。” 俊眉微蹙,还没等宋安瑾说什么,灰羽三人就将视线移到了他身上。 破损的布无法遮盖住灵石的华光,他们都看到了从宋安瑾身上泄出的蓝色幽光。 “灵石?”童堇神色微变。 灰羽当机立断,立刻往他那边走去。 握在手中的灵石微微收紧,宋安瑾神色微凝。 但变故就在此时突生,在他们两人中间的窗户发出一阵尖锐的破裂声,紧接着,一道红色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破窗而入。 手中寒光一闪,瞬间划破了灰羽的胳膊,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闻惢神色一凛,毫不犹豫地手持匕首飞身向前,动作矫健,准确无误地挡下了傀儡接下来的凶猛攻击。 傀师坐在地上,手腕上的伤口在绿色华光的治愈下已经消失不见,她的脚筋正在恢复,漂亮稚嫩的小女孩笑眯眯朝着身旁站着的寡言的高大青年挑眉:“齐沅,这次真是多谢你了呢。” 被叫做齐沅的男人并不回话,只静静的将手搭在少年的身上,轻缓的修复着少年身上的伤口。 傀师看着地上正在往眼眶里安眼睛的阿南,轻声嘲笑:“你这次有点慢哦。” 随着绿色华光的持续闪耀,那颗原本惨不忍睹的眼球缓缓回到了阿南的眼眶之中。 在眼前那位身材高大的男子的搀扶下,阿南终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他嘴里喃喃道:“眼睛被硬生生踩爆的滋味儿可真不好受……” 傀师清脆的笑了一声,随后不再多言,操纵着傀儡再次加入战局。 阿南也紧随其后,掐诀让三人和傀儡的身形都消失在了原地。 “草!” 童堇爆了粗口:“他们居然招到了治愈系?”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迅速的分析局势,并未贸然加入战场,反而看向了隐藏在角落的宋安瑾身上。 “砰”的一声。 纵火者与惊蛰一路激战,从宽敞的甲板之上一直打入了豪华的宴会厅内部,两人拳脚相接,接触的地方产生阵阵让人难以忍受的炙热水蒸气。 被迫分开,纵火者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眸色阴翳的看向对面的惊蛰,闻惢上前给惊蛰治疗 ,齐沅沉默的给纵火者治疗。 在这僵持之际在场众人几乎是出于本能一般,瞬间就将目光齐刷刷地转移到了宋安瑾所在之处。 双方短暂对视之后,紧接着便如同数道闪电一般,同时发力朝着宋安瑾的方位急速飞奔而去。 此时此刻,他们之间的实力基本已经僵持难分上下,仅仅只是相差那么一个稍纵即逝的转机,一旦谁能成功抓住,便能一举扭转眼前这僵持不下的局面。 而此刻,那个决定胜负的关键转机,就是那块灵石! 灰羽眼中寒光一闪而过,面露凶狠之色,背后那对巨大的羽翼猛然展开,然后飞起一脚,带着凌厉的劲风狠狠地踹向身旁的傀儡。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那傀儡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向后倒飞出去。 然而,这傀儡却也是顽强得很,即便遭受如此重击,依然不肯有丝毫示弱之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它竟然拼尽全力死死拽住了灰羽的脚踝,并用力拖拽着他一同往后方倒去,眨眼之间,两人便双双翻滚倒地,纠缠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另一个傀儡瞅准时机,迅速跟上,在阿南的全力掩护之下,它巧妙地隐匿起自己的身形伺机而动。 童堇的面庞骤然一紧,她毫不犹豫地催动自身能力,刹那间,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无数条灵力锁链,像是灵蛇出洞一般紧紧缠绕住了那隐身的傀儡,使其再也无法逃脱。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齐沅五指成爪,在她腹部划开了五道大口子,若不是童堇躲闪及时,恐怕现在肠子都得流出来。 闻惢眼眸一厉,直接停住身形,用肉身挡住纵火者,硬生生接下了他那带着炙热火焰的一拳,以此给惊蛰争取到了唯一的机会。 灵力者的速度简直快如闪电,绝非普通凡人所能比拟,宋安瑾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根本来不及做出有效的躲避反应。 他只来得及将宋尧推开,随后就看到惊蛰的手已经伸到了他的身前,眼看着就要触碰到宋安瑾的身体。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原本气势汹汹的动作竟然在距离宋安瑾身前不到一厘米的地方戛然而止。 惊蛰的手背青筋凸起,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继续向前,但不知为何,那只手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地定在了空中,始终无法再前进分毫。 操纵着傀儡丝的傀师发出一阵尖锐而又诡异的咯咯笑声,那笑声越来越疯狂,一边笑着,一边大声喊道:“哈哈哈哈哈……你们这些蠢货,真以为我们会毫无防备地让你们登上这艘船吗?太天真了!” 随着傀师的话音刚落,一道奇异的光芒骤然亮起,紧接着,一个身影缓缓浮现出来,那是一个长着翅膀的女人。 她静静地悬停在半空中,宛如降临凡间的仙子,那对洁白如雪的翅膀轻轻扇动着,散发着柔和的光辉,犹如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她身上,使她看起来宛如圣洁的天使。 然而,与那美丽的翅膀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女人身着一袭鲜艳的红色长裙,给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增添了一抹神秘而又诡异的色彩,脸上蒙着的红布遮盖住眼眸露出恶意的凶狠。 天使”高高举起手中寒光闪闪的匕首,带着无尽的杀意和狠厉,毫不留情地朝着惊蛰的胸膛猛刺过去。 出人意料,惊蛰的胸口并没有渗出血迹,反而是凹陷下去了一块,好似果冻一般柔软,竟稳稳地将刺入其中的匕首紧紧镶嵌住,使其无法再前进分毫。 握住‘天使’的手,惊蛰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surprise~” 下一秒,惊蛰的整个身体瞬间化作一滩清澈透明的水,迅速流淌开来,在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宋安瑾今天已经经历了无数匪夷所思头皮发麻的事情,他已经有了些抵抗力了,但是现在在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冰凉湿滑的感觉时还是忍不住的头皮发麻。 握在手中的灵石被一道水流强硬的带走,他看着不远处那火神一样的男人大惊失色,随后飞速投掷来了一张不知名的符纸。 ‘天使’反应飞快,跟阿南配合着将那道符纸隐去了身形,引着它追随着惊蛰的身影轰然炸开一道火花。 半边身体一麻,惊蛰迅速吸收着灵石的灵气渡给自己的武器,在有外物的情况下,她没办法拟态化,只能咬着牙躲闪。 就在此时,只见齐沅身形一闪,猛地挥出一拳,狠狠地砸在了一直纠缠不休的童堇身上。 可怜的童堇本身就是辅助型角色,根本无法闪避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直接击倒在地,再也无法起身, 而几乎与此同时,齐沅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身跃起。 在空中,他与‘天使’默契十足地相互配合着,借助冲力和惯性,当空飞起一脚,准确无误地踹向了惊蛰紧握着灵石的那只手。 咔嚓”一声脆响,惊蛰顿时感到手腕一阵剧痛袭来,骨头几乎要断裂开来,此时已经退无可退,她强忍着疼回身便是凶狠凌厉的一刀劈砍过去。 齐沅却毫不畏惧侧身一闪,轻松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紧接着,他再度欺身而上不给惊蛰丝毫喘息之机。 就在这时,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原本被惊蛰紧紧握在手中的那块灵石,由于刚才的激烈碰撞,竟然脱离了掌控,咕咕噜噜地朝着不远处滚落而去。 最终停留在了宋尧的影子之中。 此刻,无论是齐沅还是惊蛰,他们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以及其脚下的阴影处。 两人对视一眼,旋即欺身而上,想要将东西夺过来。 就在那两人即将伸手触及灵石之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原本平静如水、黑沉如墨的影子突然间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的湖面一般,泛起了一圈圈诡异的涟漪。 随着涟漪的扩散,一只苍白纤细得宛如白玉雕琢而成的手缓缓地从黑暗中伸了出来,动作轻柔却又异常坚定,仿若等待多时一般,那只手稳稳地抓住小巧玲珑的灵石。 第47章 蜉蝣 就在这一瞬间,整个场内仿佛时间停止了一般,刹那间变得鸦雀无声,静得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清晰听见。 一股清冷的香气悄然弥漫开来,丝丝缕缕地钻入每个人的鼻腔,带着奇异的蛊惑,让人的心神不由自主地为之一晃,瞬间陷入一种恍惚迷离的状态。 原本喧闹打斗的两方,像是突然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纷纷停下了动作,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那个如海面般波澜四起的黑沉影子。 涟漪的中央,一道身影从黑暗中踏出,宽大的兜帽遮盖住了她的面容,但是所有人不可避免地,被那道看不清面容的身影吸引。 轻轻地抬起手,将握在掌心之中散发着耀眼光芒的灵石直接收入到腰间的储物器内,做完这一切后,绫竹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恶劣的笑容。 紧接着,她右手猛地一挥,一道寒光闪过,一柄锋利无比的三棱刺如同闪电般迅速地抽离而出,直直地朝着不远处的齐沅刺去。 冷香带来的蛊惑才慢慢散去,众人直至此刻方才堪堪回过神来。 傀师眸色一厉,毫不犹豫地念动咒语,瞬间召唤出一具强大的傀儡,在阿南的配合下让其无声无息的偷袭而去。 纵火者早已等待‘竹叶青’已经多时了,他果断地抛出五张威力惊人的符箓,随着一阵火光冲天而起,一条巨大的火蟒凭空出现。 那火蟒昂首挺立,口中喷吐着熊熊烈焰和獠牙,周身散发着足以融化世间万物的炽热高温,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气势汹汹地朝着绫竹猛扑过去。 另一边,“天使”也不甘示弱,奋力挥动着那双洁白如雪的宽大翅膀,同时伸出五指,指尖弯曲成锐利的爪子形状,凶狠地朝着绫竹纤细的脖颈处狠狠掐去。 “谁敢动她!”灰羽暴喝一声,展开巨大的翅膀,翎羽如同刀子一样破空飞射而出,将‘天使’的翅膀钉在地上。 惊蛰也不是吃素的,她深吸一口气,紧接着,猛地抬起一只手臂,衣摆无风自动,庞大的能量溢满了整个宴会厅。 只听“哗啦”一声巨响,宴会厅的巨大玻璃竟像纸糊一般应声破裂,刹那间,船身剧烈摇晃起来。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随着玻璃的破碎,外面汹涌澎湃的海浪像是得到了释放的庞大巨怪,疯狂地扑向船舱。 那原本如庞然大物般的火蟒在无尽的海水面前渺小的如同一只蝼蚁,被海中的巨手无情的捏住,伴随着“滋滋”的声响,火苗在海水中迅速熄灭,只留下一缕缕黑烟在空中袅袅升起。 向后一个弯腰躲过隐身傀儡的一记刀刃,旋即,绫竹单手撑地,翻身一腿踹开傀儡,手中的三棱刺如同闪电般直直地插进了齐沅的右侧胸口。 下一秒,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抓住齐沅抬起匕首想要反击的右臂,并用力一扯。 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男人的右臂竟然硬生生地被扯断开来! 绫竹顺势向前一步,将受伤的齐沅紧紧地禁锢在自己身前,黑色兜帽下的目光凌冽,此时的她宛如一尊杀神。 毫不犹豫地将插入齐沅胸口的三棱刺猛地抽了出来,鲜血如喷泉一般汹涌而出,溅得四处都是,狠狠一脚踹向齐沅的膝弯,男人不受控制的半跪下去,随后闪烁着寒光的三棱刺指向齐沅的心脏。 绫竹压低声音,冷冷地道:“都不许动。” 随着话音落下,她手中的三棱刺又往前逼近了几分,直至轻轻地刺破齐沅的皮肉,一滴殷红的血珠顺着伤口缓缓滑落。 一时间,场面寂静下来,‘弑神’的众人都被迫停下了自己的动作,阿南悄悄地跟傀师交换了一个眼神,还未等待他们有所动作,就听那杀神一样的人冷声道:“你们可以试试,是我的刀快,还是你们的傀儡快。” 咬牙放弃了心中的想法,傀师冷着脸被迫举起了双手。 场面就这么瞬间变得更加诡谲,童堇跟闻惢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并未说话。 傀师冷笑道:“‘竹叶青’……你还真是让我们好等呢。” 绫竹没有理她的嘴炮,声线平稳而冷淡,不带丝毫感情色彩地道:“给我准备一艘游艇,记住,时间只有十分钟,如果十分钟之内我看不到游艇,那么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你们也无法见到还活着的同伴。” 话音未落,她又将三棱刺递进几分,齐沅也忍不住咬紧了牙,露出隐忍的神情。 一旁的纵火者早已被童堇灵力锁牢牢束缚住,看到这一幕,他心急如焚,满是怪异符文的脸上扭曲着高声喊道:“你别伤害他!有什么冲我来!” 傀师见状,脸色变得越发阴沉难看,沉默片刻后,终于还是咬着牙应承下来:“罢了,这次算是我们棋差一着,栽在了你的手里。” 而一直躲在不远处暗中观察的张铎,则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要跳出嗓子眼儿似的,怦怦怦地狂跳起来。 他紧张得手心直冒冷汗,心中既为当前局势感到担忧害怕,同时又莫名觉得这种场面实在太过刺激,此时此刻,在他眼中,绫竹宛如一尊战神,以雷霆万钧之势终结了这场激烈的较量。 不愧是他女神! 对着衣领上的通讯器吩咐了几声,‘天使’拔掉了将自己钉在地上的黑色翎羽,漠然的站起了身。 轻轻上前一步,傀师微微挡住身侧的阿南,阴沉的看着绫竹:“‘竹叶青’,你倒是很能藏。” “说起来,比起其他几位灵安局的警官,我倒是更希望在这艘游轮上看到的人是你呢。” 阿南垂着眸子,被挡住的半边身子一只手开始掐诀。 绫竹淡漠的看着她,并不回话。 可一直站在旁边给灵安局三人疗伤的闻惢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神色微变的直起了身子。 傀师笑了起来:“民间散修的灵力者基本都在我们这里有排号,‘弑神’也会不定期去清剿稍微冒头的散修,倒是不知道,你——‘竹叶青’,你到底是怎么躲过‘弑神’的围剿,以及灵安局的搜查。” “然后在我们两方的的眼皮子底下成长为现在的样子?” 灰羽眉头紧锁,几乎是本能的,侧身往绫竹那边走了两步。 但是还是晚了。 衣摆被轻轻的拽了拽,傀师脸上露出一抹令人难以捉摸的笑容,轻声说道:“看来,你既然有胆量登上这艘船,想必是已经做足了万全的准备咯?” “只是可惜啊,你恐怕还是低估了你自身在我们这儿所占据的重要份量呢!” 话毕,只见她高高举起的双手之上,毫无征兆地凭空冒出了数条闪烁着冷冽寒光的银丝,身后的阿南也在一刹那间飞身向前,一把将那人紧紧抱住,并顺势向一旁猛地扑倒过去。 绫竹神色瞬间一凛,手上的三棱刺迅速的刺下,几乎马上就要捅穿齐沅的心脏,可是比她动作更加快的是一道光,光箭如同流星,以迅雷之势破开窗户抵达了战场。 旋即就见是齐沅全然不顾自身安危,拼尽全力迎着那锋利无比的三棱刺向右方急速闪躲开来,尖锐的三棱刺依旧在他的身体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猩红的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溅洒得到处都是。 但是与此同时,那道如闪电般疾驰而至的光箭,也在一瞬间成功穿透了绫竹的右手小臂,随着“噗嗤”一声响,绫竹的右臂上赫然多出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烧焦黑洞。 宋尧猛然瞪大了双眼,几乎本能的忍不住就要叫出绫竹的名字,但是在脱口而出的那一刹那,他还是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而他这一刹那的反应,却尽数落在了宋安瑾的眼底。 高大冷峻的男人微微眯起了眸子,意识到了什么。 三棱刺不受控制的脱手而出,战局再次反转,悄无声息的傀儡跟着第二道光箭紧随其上。 纵火者也怒呵了一声,用尽全力绷开了身上的灵力锁,祭出更多的符箓朝着绫竹的身上甩了过去。 惊蛰这次并未动作,因为有一道人影比她更快,灰羽展开了翅膀,急速往前飞去,甚至顾不得身上裂开的伤口,双目赤红的用翎羽将那道射来的光剑打偏。 绫竹的反应也快的惊人,三棱刺被抛到半空,下一秒,她的身形散为一道黑色的雾气,让那带着火焰飞来的符箓瞬间落了空。 随后身形凝聚,左手稳稳的接住了掉下来的三棱刺,向后弯腰躲过傀儡迎面而来的一击,冷兵器相撞的瞬间带起一层刺目的火花。 她动作凶悍的如同豹子,不带任何迟疑的抬腿就是一脚,那开山裂石发力度直接将傀儡踹的胸膛凹陷进去。 旋即她更加迅猛的凌空飞起,直接踹断了大她将近一倍的傀儡的脖子。 童堇下意识的就要出手,但是被惊蛰死死拦住,女人的眉眼凌厉,低声道:“让他们打,场面越混乱对我们越有利,趁着这个机会赶紧补充灵气。” 说着,她的视线意味深长的扫过挡在‘竹叶青’身前酣战的灰羽。 尽管她的算盘打的很好,但是傀师和‘天使’则都没有将这三位劲敌落下。 傀师冷笑一声,再次纵丝:“惊蛰警官倒是自动把自己带入到黄雀的视角里了呢,也不怕身后有条蛇趁此机会将你一口咽一下啊!” 傀儡的身形瞬间隐匿在空中,只留下微弱的空间扭曲,‘天使’做了个奇怪的手势,以后就见那怪异的扭曲延展到了空中。 心里暗骂一声,惊蛰推开了身边的童堇和闻惢,再次被迫加入战局。 灵力者们的三方的混战即便是离得较远,也能让普通人心神俱震。 船身开始摇晃,张铎的额头开始渗出冷汗,紧紧的抓着宋尧的轮椅,频频望向绫竹所在的地方。 “……你看上去对那个人很熟悉。” 宋安瑾的声线没有什么起伏,但是却让张铎心下一咯噔。 宋尧平静的抬起头,对上了他那隐藏着审视的眼神,微微一笑:“不明白兄长在说什么呢。” 气氛陡然凝滞,随后,宋安瑾淡声道:“竹叶青,是你什么人。” 宋尧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身后的张铎却没忍住神色一变。 就在这么一瞬间的变化里,宋安瑾几乎是电光石火般的明白了一切。 他神色复杂的闭上了眼睛。 “……所以他们找的人应该是你,而我是在阴差阳错之下被拿出来挡刀的。” 聪明人交流根本就不需要太多的废话,宋安瑾这才想通,自己所经历的这一遭全部都是无妄之灾。 “……”移开了视线,宋尧声音依旧平静如水:“不明白兄长在说什么。” 可是他不明白,藏在暗处的另一个人却明白了这一切。 “啪啪啪——” 鼓掌的声音从暗处传来,三人神经立刻紧绷,看向了那发声之地。 一个高大的男人从黑暗的深处走了出来,挑眉看向宋尧:“就说行动怎么可能会出错,还以为那‘竹叶青’是个冷血的不管自己同伴死活的人呢。” “原来是抓错了啊……” 他的视线穿过了宋安瑾和张铎,直直的落在了宋尧的身上。 宋安瑾身体紧绷,上前一步挡住了宋尧:“你是谁?” 男人笑起来,彬彬有礼的一手搭在胸前轻轻弯腰做了个优雅的绅士礼:“‘弑神者’——蜉蝣。” 话音一落,下一刻 ,他的身形化为一道光,直接的绕开了张铎和宋安瑾,将宋尧死死掐住。 宋尧那如墨画般的眉宇轻轻蹙起,白皙纤弱的脖颈被人禁锢在掌中,被迫从藏身之地被推到了正在交战的大厅内。 只见蜉蝣嘴角扬起一抹戏谑的笑容,还颇为悠闲地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随后,他将目光转向一旁的绫竹,开口道:“‘竹叶青’,快瞧瞧这是谁落入我的手中了?” 一刀划开纵火者飞来的符箓,绫竹修长的双腿单脚踩在他的身上,目光凶厉的侧过头看去。 “……” 病弱的青年神色平静微微垂眸,遮住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绪,脖颈被死死掐住,那里已经开始微微泛起一圈淤青,让人看了不由得心生怜惜。 蜉蝣显然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他笑得愈发张狂起来,阴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绫竹,恶狠狠地威胁道: “放下你手中的武器,乖乖地摘下你的帽子,否则,我可就要当着你的面,亲手拧断他的脖子了!” 第48章 自大狂? 歪了歪头,藏在宽大兜帽之下的视线穿过层层阴影,精准地落在了宋尧身上,而就在这一刹那,宋尧似乎心有灵犀一般,也恰好朝着她这边望了过来。 温雅的男人坐在轮椅上,他修长的脖颈处纤细脆弱的线管清晰可见,被蜉蝣五指成爪死死掐在手中,病弱的青年朝着她微微一笑,缓缓做出了几个口型。 ——不·用·管·我。 “喂!”灰羽一脚踹飞眼前的傀儡,眉头紧皱,伸手一把拉住了绫竹,剑眉蹙起。 然而绫竹动作极快,手臂一挥避开了灰羽的束缚。 而后她身形一闪,侧身灵巧地躲开了来自齐沅的凌厉一击。 紧接着,只见她左脚微微一用力,脚下一直拼命挣扎的纵火者顿时发出一阵痛苦的闷哼声,绫竹这一脚竟是直接踩断了他几根肋骨。 手中紧握着一柄三棱刺,她毫不费力地将地上那因剧痛而几乎无法发声的纵火者单手拎起,就像拎着一件毫无重量的物品一样慢慢的朝着蜉蝣走去。 “喂!”蜉蝣有些不满,手上用了些力气,手上猛然加力,宋尧那白皙的脖颈处瞬间青筋暴突,血管清晰可见,衬得青年更加的脆弱:“你再往前走我就杀了他啊!” 宋安瑾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病弱的弟弟遭受这般折磨,心如刀绞,怒火瞬间填满胸膛,若不是一旁的张铎拼尽全力死死拽住他,恐怕他早就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与人拼命了。 然而,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绫竹。 对于蜉蝣的威胁和宋尧所处的险境,她恍若未闻,依旧我行我素。 不仅如此,她脚下的步伐还逐渐加快,动作迅猛的拽着纵火者向前狂奔而去。 “操!” 蜉蝣见状,脸色骤然一变,手上的力道再度加重几分,目光赤红的看着毫不忌惮的绫竹也开始慌了起来。 喉骨传来被挤压的咯咯声,尽管生命危在旦夕,宋尧脸上却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他的笑声断断续续,夹杂着咳嗽声,听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如果,我现在死了,她……咳咳,是不是……就会,记我一辈子了?” 宋尧艰难地吐出这句话,语气中竟没有丝毫面对死亡时应有的恐惧或痛苦,反倒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癫狂之态,就好像对这一结局充满了某种迫不及待的向往。 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蜉蝣当然不能杀死普通人,这是‘弑神’的规矩,他们只是猎杀灵力者的组织,根本不能对普通人动手,他原本也是想要诈一诈这两人。 要是能诈出‘竹叶青’的身份最好,诈不出来的话,也能让这姓宋的跟‘竹叶青’离心,从而去套套话,谁成想,这两人怎么一个比一个神经病??? 一个不在乎同伴的死活,另一个看上去……怎么病娇了啊! 眼看着那该死的的‘竹叶青’离自己越来越近,蜉蝣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他死死稳住心神。 没有丝毫犹豫,他当机立断地松开掐住宋尧的手,同时在虚空中用力一拉。 刹那间,一道由璀璨光芒凝聚而成的弓箭出现在他手中,并被迅速拉开至满月状,如此近距离之下,这道闪耀着耀眼光芒的箭矢闪电一般,径直朝绫竹的脑袋疾驰而去。 绫竹毫无惧色,只见她手臂一抬,一直被她如拖麻袋般拖在地上、早已失去反抗能力的纵火者,瞬间被她一把拽起,毫不留情地挡在了身前。 只听“噗嗤”一声闷响,那支凌厉无比的光箭精准无误地射进了纵火者的胸膛,遭受这般重击,纵火者当即喷出一大口鲜血出来。 蜉蝣目睹此景脸色骤变,心中更是惊怒交加,怒吼道:“你他妈,啊——!” 话还没说完,便看到那刚刚充当完人肉盾牌的纵火者在下一秒钟又被绫竹发挥到了极致——她竟然像扔保龄球似的,将人狠狠地甩了出去。 这么近的距离下根本避无可避,蜉蝣整个人犹如被重锤击中一般,倒飞而出,重重地摔落在远处的地面上,一时间,尘土飞扬,碎片四溅。 一口老血喷出,还未等他站起来,就见到那煞神已经杀到跟前,单脚死死踩住了他的脖子。 一直在旁边混战的几方自然留意到了她这边的动静,‘弑神’的人想要上前出手相助,但是灵安局的几人怎么可能放过他们,不是为了帮‘竹叶青’他们只是单纯的想要将水搅浑。 蜉蝣猛地吐出一口混杂着碎牙的浓稠血沫子,满脸都是难以置信之色地死死盯着眼前的人。 “......你难道就不怕我真的把他给弄死不成?难不成你还有什么暗藏的后手?”蜉蝣一边拖延着时间,一边试图从对方那毫无表情的兜帽下看出些许端倪来。 绫竹根本不理会,表情冷淡,脚上开始用力。 她越发觉得这些人果然是不了解杀手行业,她都当杀手了,难道还会在乎谁死不死在她面前吗? 何况,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和底牌,她又怎会让自己的专属充电宝独自留在船上? 不过,绫竹向来不是个多嘴之人,尤其是在杀人的时候更是如此,她所秉持的原则便是干净利落地解决目标,绝不拖泥带水。 于是,就在蜉蝣那张原本还算白净的脸庞因为缺氧而变得越来越青紫、并且终于后知后觉地流露出惊恐神色之际,绫竹毫不犹豫的狠狠一脚跺下去,只听清脆的咔嚓声响起,蜉蝣的脖颈已然应声而断。 一旁早已奄奄一息的纵火者亲眼目睹了这血腥残忍的一幕,不禁瞪大双眼,喉咙咕哝着发出悲愤的声音。 待到确认蜉蝣已彻底断气之后,绫竹方才缓缓收回脚,口中轻声呢喃道:“……我最讨厌被人威胁。” 没想到绫竹出手这么狠辣,在场的几人都被惊到了,傀师的目光阴狠,双目赤红的死死盯着绫竹,她几次想要脱离战局赶过去救下蜉蝣时都被那该死的惊蛰尽数拦下。 此刻作为底牌出场的唯一弓箭手蜉蝣就这么轻率的死掉了,她心里几乎都在滴血。 她有多怨愤,灵安局的几人就多爽,‘弑神’平时跟他们积怨已久,但是因为隶属于组织内,上面给的命令永远都是活捉大于弄死,所以他们几乎很少下死手,就算真的下手了也顾虑很多,而且更不是次次都有机会。 所以,绫竹这种毫无顾忌且出手狠辣的职业杀手,简直就是天选的‘弑神’杀手! 看着那煞神朝着自己走来,纵火者他毫不怀疑,如果被那家伙抓住,自己面临的绝对是死亡。 强烈的求生欲望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在那个已经遭受重创、伤痕累累的身躯里熊熊燃起。 尽管身体颤抖得厉害,但他还是紧紧咬着牙关,用尽最后一丝力量,摇摇晃晃地挣扎着坐起身来。 毫不犹豫祭出剩下所有的符箓,纵火者不再留手,生死面前,他毫无保留地施展出浑身解数,竭尽全力催动体内所剩无几的余力。 他那原本就因伤势而变得嘶哑的嗓音,发出了一声濒死的呐喊,随着这声怒喝响起,那些符箓无风自动,迅速飞舞起来。 刹那间,滔天的火光冲天而起,以纵火者为引子,跟他的肉身一起汇聚成一条巨大无比的火龙。 这条全身浴火的火龙张牙舞爪,口中喷出炽热的烈焰,嘶吼声响彻云霄,它那凶恶巨大的的身躯照亮了整个黑沉沉的海面,犹如白昼降临。 游轮上方的天花板也难以承受如此高温,转眼间便被烧穿。 这艘饱经磨难的游轮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几乎随时都会分崩离析,周围的气温急剧升高,热浪滚滚袭来,让人呼吸都感到困难。 正在混战中的几个人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烈摇晃打乱了动作,不得不暂时停下手中的动作,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形。 即便是同样身为“弑神者”的傀师,面对纵火者这种近乎疯狂的同归于尽之举,也不禁为之震惊,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她知道这个新人是因为能力不错才被招进来的,但是真没想到,他在濒死之际居然还能爆发这么强大的能力。 尽管依旧想要坐山观虎斗,但是惊蛰知道,如果此时她再不出手,这艘船上的所有人估计都要跟着这个疯子陪葬了。 她咬了咬牙,深吸了口气,将储物戒指里面的所有补灵符全部捏爆,打算再次出手。 可就在这时候,却听到一声空灵的轻笑。 只见,站在那庞然火龙对面渺小如蝼蚁一般的‘竹叶青’毫无畏惧的笑了起来,她周身的空气在烈焰的蒸腾下开始被热浪扭曲,但是她本人却依旧在笑。 灰羽被童堇和闻惢死死的禁锢住,防止他冲动的闯进去。 赤红着双眼看着那即将被火龙盘踞在其中的少女,灰羽失声怒吼:“回来啊!” 衣摆被热浪拂动,舍去肉身化身火龙的纵火者在某一瞬间窥见了那兜帽之下的绝色容颜,他神色有些恍惚,下一秒就听到少女的声音淡然的响起。 “你们真的很自大。”她轻声道。 明明局势已经定了,明明她在这种级别的攻击下看上去已经必死无疑了,但是冥冥之中,傀师脑子里的某一根弦就是在她开口的那一刹那间绷紧了。 火焰中的少女耀眼的惊人,尽管除了距离最近的纵火者之外,没人能够窥视到那张狂身影下的惊世美丽,但不妨碍所有人都被她吸引了视线。 火龙已经将她盘踞在了其中,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她那庞然大物张开了巨口,将那道纤弱渺小的身影一口吞下。 宋尧勃然色变,灰羽面上血色尽失,他暴怒的发出了一声怒吼,然后挣脱了童堇的束缚,拼命的挥动着翅膀就要往前,却被一道水做的牢笼困在其中。 眸色一厉,灰羽摘下翎羽,还未等他做些什么,就看到不远处的傀师骇然色变,不可置信的失声道:“……这怎么可能。” 只见纵火者临死前拼死一击的火龙张大了嘴巴痛苦的吐出火焰,它不断地甩动着身子,难耐的到处扭曲着,而在它脖颈处,正在往外蔓延着一抹刺眼的蓝色。 那居然是冰! 傀师简直要疯了,身体不断地发着抖,愤怒又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痛苦哀嚎的巨龙:“……怎么可能……她偏偏是……?!” 肩膀上搭上了一只手,阿南的视线阴沉又沉静:“……这次已经栽了,我们都没算到,除了莫旗的能力之外,她的原始血脉是冰系,走吧,要不然,一会就走不掉了。” 总是心中有千般不甘万般不愿,但是傀师也不得不承认,这次他们确实败了。 就在距离众人不远的地方,那条体型庞大得令人瞠目结舌的火龙此刻已然渐渐失去了生机。 它身上燃烧着的熊熊烈焰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凶猛炽热,反而是那覆盖于其身的蓝色冰霜开始出现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痕,并迅速地向四周蔓延开来。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这头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庞然大物终于支撑不住,如山崩般轰然倒地,扬起一片尘土飞扬。 纵火者濒死前爆发的全力一击居然轻易的被那人镇压下了。 在此之前,‘弑神者’一直坚信,在这艘船上,他们最为强劲的敌手应该只会是来自灵安局的那几个人而已。 至于那竹叶青即便再有能耐,也不过只是一个散修罢了。 所以,针对这人,他们特意精心安排了一名擅长光系箭术和一名精通火系法术的高手,自认为如此这般已是万无一失。 甚至当他们第一次瞧见那个人现身于船上之时,心中还满是不屑与鄙夷,觉得这人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狂妄至极的赌徒,居然真敢孤身一人前来挑战‘弑神’ 可现实却无情地给了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短短一会儿工夫,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少女便已先后斩杀了两名‘弑神者’,而且其所展现出来的力量更是超乎想象的强大。 直到此时,他们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方才究竟有多么愚蠢可笑——原来真正自大的并非别人,恰恰正是他们自己! 就在这时,只见那片湛蓝的冰层突然毫无征兆地破裂开来,无数碎冰四溅飞射。 紧接着,一团浓郁的冰雾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而在这片朦胧迷离的蓝色雾气之中,一道头戴兜帽的身影正缓缓地朝着众人走来。 身形颀长略显清瘦的少女右手紧握着一把锋利无比的三棱刺,冰冷的寒气不断从兵刃之上散发而出,使得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结成霜。 缓缓地抬起头,绫竹压抑了许久的暴虐杀意终于不再隐藏,兜帽下形状优美的唇瓣勾出一个笑。 “现在,到我了。” 第49章 求死欲 几乎就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刹那间,‘弑神’的众人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梁骨直冲脑门儿,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出来。 他们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实在难以想象散修里怎么可能会出现如此恐怖的人物。 这个人,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啊! 刚刚爆发完那种恐怖的能力,现在居然还有余力想要虐杀他们?! 光是感受着她周身散发出来的那股暴虐的强大气势,剩下的几位‘弑神者’毫不怀疑她不是在开玩笑。 想也不想,骇然失色的‘天使’以快到极致的速度挥动着自己背后那双巨大洁白的翅膀,一把将傀师抄起之后,毫不犹豫地掐动法诀,一道耀眼的光芒闪过,连同其他几名同伴一起,如流星赶月般朝着游轮之外疾驰而去。 此刻的他们哪里还有一丝一毫曾经作为‘弑神者’时的威风凛凛与气定神闲,完全可以说是落荒而逃,一个个恨不得多生出几条腿来,好让自己能够更快地逃离这个可怕的煞星。 然而身后的“煞神”绫竹却没有像他们想象中的那样抄着三棱刺就杀过来。 在看到他们如惊弓之鸟般向外逃窜时,绫竹原本站在原地杀气腾腾的气势立刻消失,立刻转身毫不犹豫的往后奔去,在灵安局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把将宋尧打横抱起,然后风驰电掣的往相的方向跑起来。 “等等!”张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后,立即拔腿追了上去,同时嘴里还不解地喊道:“您,您就这么放过他们了吗?” 绫竹一边抱着宋尧拼命狂奔,一边紧咬银牙回应道:“我哪儿来那么多灵力,诈他们的。” “别废话了,等他们反应过来咱们就走不掉了。” 一旁的宋安瑾虽然听着这人的声音,本能的觉得有一丝熟悉,但现在根本就不是思考的时候,他只能捂住自己身上不堪入目的蕾丝裙边咬牙跟上。 对目前的状况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强烈的求生欲望还是驱使着他紧跟在绫竹身后,毕竟,眼前这位身份神秘且实力深不可测的‘竹叶青’,此刻可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于是,在绫竹的带领下,三人一路狂奔,迅速消失在了灵安局众人的视线之中。 灵安局四人组这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 “卧槽??” 童堇不可置信:“我以为她还有什么杀招呢。” 她都准备好看这人大杀四方了都。 惊蛰毫不犹豫地伸手一把揪住童堇的衣领,将她猛地拎了起来,并大声吼道:“别废话了,快点跟上去!要是等会儿‘弑神’回过味来,绝对走不了了!” 救生艇放置在三层甲板的左右两侧,此刻,整艘游轮已然开始严重倾斜,像是随时都会彻底倾覆一般,而下方的海水则像凶猛的野兽一样,不断向上渗透进来,形势岌岌可危。 绫竹的动作异常迅速,她毫不犹豫地将怀中紧紧抱着的那个人用力塞进了张铎的怀里,然后使劲将人推了进去,眼看着张铎和‘充电宝’顺利钻进救生艇后,绫竹根本没有丝毫停留,赶在灵安局的四人组抵达之前,果断地放下了起重架。 “砰”的一声巨响,救生艇直直地坠入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中。 海水瞬间溅起巨大的水花,灵安局的众人赶到时,只能看到她单手撑栏杆利索翻身跳到救生艇上的背影。 “???”童堇简直气笑了:“这人还真是……他们职业杀手都这么无情吗?” 一旁的灰羽则死死地盯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负心女’的背影,心中满是幽怨。 眼看着她头也不回地带着那个小白脸逃走,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心里牙都咬碎了。 带着那个小白脸跑都不带他,真是……算准了他不会闹是吧? 跳进舱内,绫竹简直精疲力竭,不过好在,一直默默跟随着上船的男主角宋安瑾正尽职尽责地驾驶着救生舱,这倒也为她省去了不少麻烦。 绫竹终于能够稍稍放松下来,疲惫的走到宋尧身旁,缓缓坐下,她向后一倒靠在座位上。 由于刚才激烈的战斗,她身上沾满了溅射的血迹,此刻还散发着尚未消散的凛冽煞气。 这一刻,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头刚刚完成惊险捕猎后的猛虎,虽然略显疲惫,但依然威风凛凛。 张铎显得格外亢奋,他目光灼灼地,看上去很想说些什么,但是碍于还有外人在场,所以只是用一种闪闪发光的崇拜目光看着绫竹。 宋尧轻柔地握住了绫竹那冰凉且还染着鲜血的手,他微微俯身,凑近绫竹轻声问道:“要接吻吗?” 其实刚刚动用血脉的时候绫竹也是用尽全力了的,但是她那时候不能露怯,随着危机的解除,之前积攒起来的灵力也几乎被消耗殆尽,她只觉得浑身无力,急需得到补充和恢复。 目光缓缓上移,落在了青年那因病弱而略显苍白、但依旧俊美非凡的面庞之上。 她凝视着他深邃的眼眸,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负面情绪,接着,她的视线又慢慢地滑落下来,最终停留在他那浅色的唇瓣处。 绫竹哑声道:“要。” 说罢,她微微用力按住了宋尧的脑袋倾身而下,双唇缓缓靠近,带着丝丝凉意,最终轻轻地覆盖在了宋尧那略显苍白的薄唇之上。 一刹那间,时间似乎静止。 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凝固了一般,只有两人之间那若有若无的气息在交织缠绕。 紧接着,一股强大而纯净的灵气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入绫竹的灵脉之中。 这些灵气虽然尚未完全转化成可用的灵力,但依然犹如潺潺细流,轻柔地流淌过绫竹全身的经脉和穴位,一点一滴地涤荡着她身体内积累已久的疲惫与倦意。 绫竹原本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整个人都沉浸在了其中。 正全神贯注地驾驶着船只同时密切留意周围状况的宋安瑾一脸难言之色。 ? 怎么突然之间就亲起来了? 一旁的张铎同样瞠目结舌。 原本还是热血沸腾的战斗番呢,一眨眼就变成甜甜蜜蜜的恋爱番了?? 就在这时,救生舱的顶部猛然传来一阵巨响,仿佛有什么重物狠狠地砸在了上面一般,紧接着,整个船身都开始微微摇晃起来。 绫竹停下了动作,带着被打扰的不耐,抬头看向窗外。 灰羽站在船舱口,双眼布满血丝一片赤红,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她。 舱门被猛地拉开,惊蛰那标志性的笑容映入众人眼帘,她悠然自得地抱着双臂,嘴里还轻轻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调侃道:“哟,来的不是时候了?” 宋尧静静地凝视着站在舱门口的灰羽,眉梢微微挑起,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紧接着,他动作自然不着痕迹地轻轻倚靠在了绫竹的怀中,素日清润温雅的眸子里闪烁着胜利者的挑衅暗芒。 灰羽紧紧咬着牙关,拼命压抑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暴戾情绪。他死死盯着绫竹,狼一样野性的灰瞳中此刻充满了无尽的委屈和愤怒的控诉:“你......你竟然还抱着他!” 怀里的男人微微抖了抖,像是被吓到一样,宋尧长睫微颤,栗色的眸子楚楚可怜地抬起,望向绫竹,唇瓣上还带着与周身病气不相符的莹润的红,看上去破碎又惹人疼惜。 “他好像有点不喜欢我呢。” 绫竹:……? 怎么这两个人凑一起之后就会变得怪怪的?? 闻惢和童堇也从舱外走了进来,视线在绫竹和灰羽之间逡巡。 作为同事,灰羽自然知道自己今天表现的有多明显,他现在完全放下了顾忌,丝毫不在意自己回去后会不会面临什么处罚,现在的他满眼都是眼前那该死的,八百个心眼子的小白脸。 尽管知道灰羽早就被策反了,但是现在看到他这副不值钱的样子,童堇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真不知道绫竹是怎么做到的,都把这家伙调成狗了。 闻惢看向绫竹,少女依旧戴着兜帽,她看上去态度还算平和,应该是没有跟他们动手的打算。 她微微一笑,轻声道:“那么,我究竟是该称您一声‘竹叶青’好呢,还是直接呼唤您的本名更为恰当呢?” “洛绫竹小姐。” 话音刚落,原本紧握方向盘、始终沉默不语如同一幅背景画似的宋安瑾,突然间像是被雷击中一般,双手猛地一滑!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直直地望向那个依旧安然端坐于座位之上的身影。 刹那间,整个船舱内所有人的目光犹如聚光灯一般,齐刷刷地集中到了绫竹的身上。 面对众人如此炽热的注视以及身份被当场揭穿的局面,绫竹没有流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惊慌失措,相反,她只是不紧不慢地抬起白皙的素手,从容地将头上所戴的兜帽轻轻扯下。 兜帽的滑落,一张清冷绝尘的面容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众人眼前,那张精致绝伦的脸庞上,神色漠然得宛如千年寒冰。 先前刻意伪装出的怯懦与瑟缩此刻已荡然无存,绝色的眉眼中是职业杀手特有的凌厉,仿若一把出鞘了的利剑,此刻毫不掩饰的展露着自己的锋芒。 即便再看一万遍,这张脸也还是会如初见一般摄人心神,移不开眼。 “我不打算进你们组织。” 根本不需要闻惢等人开口,绫竹早已猜到他们的目的。 “为什么?”闻惢歪了歪头,笑着问道。 她本身的长相就很温婉,因为是治愈系,整个人的气质更没有什么攻击性,笑起来的时候尤其让人觉得亲切。 “你现在已经被‘弑神’的人盯上了,诚然,你很强,但是一个人面对整个‘弑神’的围剿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他们可以失手很多次,但是你只要一次,就会没命。” 绫竹厌烦的挥了挥手,神色不耐:“打不过,就死。” 上辈子在组织里从生到死待了一辈子,这辈子她只想当头独狼,对‘组织’这两个词已经ptsd了,最主要的,她自己也清楚,就自己这种在杀手组织里培养出来的价值观是存在问题的。 她骨子里的自负早晚都会出大问题,她以前就知道自己的性格问题,上一世的时候好歹还有鲛能在她意识不到的关头拉她一把,但是这一世,这个书中的世界没有鲛,所以,她最后到底会不会死在这上面,她自己都不知道。 但是也不在乎罢了,杀手的归宿都是死亡,她一点都不想去过什么别人向往的平静生活,她就喜欢这种刺激的生活,杀死别人,或者被别人杀死,这就是贯彻她人生的。 她也从来不觉得死亡是什么值得畏惧的事情,一直跟人斗智斗勇才最有意思不是吗。 闻惢是个心细如发的人,她几乎在顷刻间就洞悉了绫竹那无所谓的态度下表达的一切。 真是个奇怪的女孩。 她居然对这个世界一点都没有求生欲。 闻惢其实见过很多厌世者,那些人大多都是觉得世界上没什么能留下他们的,所以失去了求生的欲望,但是绫竹跟那些人不一样。 她似乎对这世界上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但是又在骨子里追求着在极致危险的边缘带来的刺激感。 仿佛只有剧烈刺激和濒死的那几个瞬间,才能让她有一种活着的感觉。 “喂。” 绫竹朝着她挑了挑眉。 回了神,闻惢看向她:“嗯?” 手中银光一闪,绫竹朝她抛去了一个小东西。 “这个东西,买下你们见过我的消息。” 伸手稳稳地接住了那飞来的小东西,闻惢有些讶然,看着手中灰扑扑的小石头。 惊蛰有些诧异:“这灵气都被你吸干了,现在这就是个破石头,你就想靠这个贿赂人民警察?” 话音刚落,下一刻,她口中的那破石头轻轻地动了动。 然后在四人震惊的目光之中,慢慢的变了形状,变成了一个掌心那么大的小人。 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在闻惢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中,小人眨了眨眼,虚弱又不确定的开口:“阿惢……?” 第50章 杀神 眼泪几乎一刹那间就掉了下来,闻惢看着手心中小小的莫旗,嘴唇颤抖的看向绫竹:“这,这是……?” 绫竹神色平淡:“他的本源里面带着的一缕魂丝,我一直温养着,只不过始终未找到适合的养魂之物,所以没办法将其抽离出来。” “那块灵石受天地滋养,其中蕴含的灵气一旦被抽空,对于常人而言就没什么作用了,但对于魂体来说,却是最为理想的容身之所。”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还很虚弱的小石头人:“我不平白受人恩惠,所以,也算他运气好吧。” 她的视线缓缓扫过灵安局四人的脸:“现在,这个‘贿赂’,还算够格?” 四人神色各异。 灰羽早就是绫竹的人了,他自然是最希望两边能够和谐相处的,但这种事情但他一个人说是没有用的,所以只能看向其余几人。 作为全灵安局唯一的高阶治愈系,几乎所有的灵力者都跟闻惢的关系不错,童堇跟惊蛰更算是闻惢的知心好友,两人对视了一眼,视线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闻惢。 这意思,基本上就是全看她的选择了。 “……” 珍而重之的将小莫旗护在双手的掌心之中。 闻惢表情郑重,朝着绫竹深深的弯下了腰,声音因为失而复得的喜悦而带着些颤音:“多谢洛小姐救命之恩,往后您有任何事情,只要您开口,闻惢都一定倾尽全力去报答。” 这意思就是认下了。 惊蛰眸色有些复杂,她叹了口气,但是也没说什么,只轻轻的拍了拍闻惢的肩膀。 莫旗对闻惢的重要性几乎胜过她自己,所以,这个选择算是意料之内的结果了。 灰羽的眼底闪过一丝喜色,对他而言,现在的情况简直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了。 “洛小姐?”闻惢小心翼翼的看着手中耗尽精力睡觉的小莫旗:“他现在这样,有没有什么禁忌或者注意事项之类的?” 绫竹靠坐在位置上想了想道:“没什么吧,因为是石头,所以也不怕什么磕了碰了的,顶多偶尔吃点灵气,但是喂不喂都没关系,灵石本身就会滋养他。” 童堇觉得有些新奇,怼着个小脸好奇的看着正睡觉的小人:“那莫旗哥以后也这么大了嘛?如果多喂喂是不是会长大点啊?” “那不会。”绫竹道:“身体的死亡本身就是对魂体最大的损伤,他还能捡回来一点魂丝都算他在我面前死的新鲜。” 闻惢一点都不觉得失望,她眸色温柔的看着手上的小莫旗低声道:“已经很好了,还能见到,就已经很好了。” 没什么比失而复得更美好的存在了。 “说起来……”惊蛰似笑非笑地看向绫竹:“我还挺好奇的。” 绫竹平淡的回望过去,以为她是要问她抽魂丝的能力是怎么来的,都想好措辞糊弄了,但却听她语出惊人道: “你跟我们灰羽到底什么关系啊,那么大老爷们一个人,现在都成怨夫了。” 绫竹:“……” 她宁可这人问的是魂丝问题。 惊蛰的话刚说完,就有两道目光齐刷刷的朝她投了过来,一个暗含期盼一个晦涩隐忍。 一只轻柔的手缓缓抓住了绫竹的手腕。 宋尧那张病弱温雅的面容之上,此刻竟再度浮现出那种令人心碎的、仿若瓷器即将碎裂般的表情。 他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轻声说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终究还是我的未婚妻,对吧?” 灰羽最讨厌看到这小白脸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来博取同情。 他忍不住啧了一声,满脸不爽地将视线投向了绫竹,故意咳嗽了一下,然后不自然地抬高了下巴,似乎想要以此来显示自己的气势,开口道: “喂!你倒是快说说看,咱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俩人一个像是破防的正室大房,拼命想要获取安全感;另一个则像个没有底气的小三儿,明明心里没底还硬装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来找自信。 舱内的氛围莫名其妙的安静了下来,几人的视线或明或暗的交织在了三人的身上。 就连闻惢都将视线从莫旗的身上移开,好奇的看了过来。 一直把自己当背景板的宋安瑾也若有若无的投来了视线。 绫竹:“……?” 好在这社死的场面并没有持续太久,船外陡然传来一阵摇晃,救生艇的顶部传来了接二连三的震响。 惊蛰陡然站起了身,神色骤变:“不好!‘弑神’的人反应过来了!” 眸色一凛,绫竹霍然起身,将一个小匣子丢给了张铎:“保护好你老板。” 张铎手忙脚乱的接住了小匣子:“那,那您呢绫竹小姐?” 话音未落,整个船体剧烈的晃了起来,一只手从救生艇的上面生生撕开了一块铁皮。 立刻带上兜帽,绫竹将整张脸隐藏在黑暗之中,拿出三棱刺看向头顶的那只手。 红衣的傀儡衣摆猎猎作响,而端坐在傀儡之上的傀师,此刻杏眼圆睁,燃烧着熊熊怒火,带着被人戏耍后的恼怒。 她紧紧咬着牙关,后槽牙相互摩擦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声,一字一句地从牙缝中挤出来: “你!敢!耍!我!” 绫竹刚刚已经吸收了不少灵气,虽然都没有转化成可用的灵力,但这个状态也有一战之力。 身形敏捷地一侧身,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傀儡猛力砸来的拳头。 紧接着,她巧妙地借助这股冲击力,轻盈地一脚踩在了傀儡的脑袋上,顺势飞身一跃,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游艇顶部。 外面的大海刺骨的冰冷,海面辽阔无垠,漆黑深沉得如同一个无底黑洞,让人望而生畏。 他们在飞行灵力者的协助下,宛如鬼魅一般半漂浮于海面之上。 带着被耍的愤怒,‘弑神’众人此刻都毫无保留的出手,皆使出自己压箱底的绝技,势必要将这该死的‘竹叶青’彻底埋葬在这片暗无天日的海域之中。 “在海上我的主场作战,你们还敢这么嚣张?” 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惊蛰微笑着落在了游艇上方,毫无畏惧的站在了绫竹的身后。 “……呵呵。” 傀师讥讽的看着绫竹:“看来,这一会儿的时间里你们倒是谈妥了呢。” “是不是以后也该叫一声‘竹叶青’警官了?” 绫竹根本不想再和她多费口舌,身形一闪便如鬼魅般冲上前去,海域作战对她而言本就带着优势,只见她单脚踏在海面上,一抹幽蓝色自她的脚底绽开,凝成了一抹湖蓝色的冰。 与此同时,手中的三棱刺如同闪电般脱手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裹挟着阵阵刺骨的寒冰之气,狠狠地甩向‘天使’那洁白的翅膀。 如此迅猛的攻击速度,‘天使’几乎没有躲避的余地。 尽管她竭尽全力地侧身闪避,但还是未能完全避开这一击。 只听“嗤啦”一声脆响,三棱刺虽然没有将整个翅膀刺穿,但也硬生生地刮掉了许多洁白的翎羽,被剐蹭到的部位起初并没有感觉到疼痛,然而仅仅片刻之后,一股刺骨的寒意便从伤口处源源不断地涌来。 ‘天使’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微微侧过头,发现那片蓝色的冰霜竟然已经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开来,短短时间内就覆盖了将近三分之一的翅膀! 不用任何交流,惊蛰催动灵气调动周遭的海水凝聚在绫竹的脚下,让她在波澜四起的海面上几乎如履平地。 没人看得清她到底是怎么动作的,等‘天使’反应过来时,绫竹已经瞬间出现在了她面前。 单手接住下落的三棱刺,绫竹快准狠的将其狠狠的扎进了‘天使’的腹部。 还来不及做出反抗,下一秒,绫竹长腿狠狠发力,将人一下踹进了深不见底的海水之中。 阿南他们本身就是靠着‘天使’的念力才能保持着低空的飞行,若不是傀师在紧要关头用傀儡丝拉了他们一把,只怕是都得掉进海里。 站在半空中傀儡丝编织出的网上,阿南就在这短暂的瞬间,果断掐动法诀成功地隐匿起了大家的身形。 傀师眸色阴郁的盯着站在冰面上的兜帽少女,指甲死死的掐进肉里,齐沅表情肃然,将手搭在她的背后,轻轻的一点头,随后只见傀师深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毫不犹豫地撤回了所有释放出去的傀儡,而后将两只手掌高高抬起。 无数根纤细如发的银色丝线在其指尖相互交织缠绕,紧接着一根接一根地嵌入到她自己的血肉当中。 随着银丝不断没入肌肤,她的身体逐渐出现一道道细微的伤口,然而,肉体破损,伤口竟然没有丝毫鲜血从中流淌而出。 只有一缕缕幽绿的雾气从那些小小的创口处缓缓渗透而出。 落回了游艇之上,绫竹跟惊蛰并肩站在一起,她看向虚空之中的某一处,一股熟悉至极的能量在不远处隐约的波动。 “怎么?” 惊蛰敏锐的注意到了她的脸色:“你发现什么了?” 绫竹原本平静如水的面容瞬间变色,眸中闪过一丝惊愕,她猛地抬起头来,直直地望向那看似空无一物的虚空之处。 几乎就在同一刹那,她毫不犹豫地甩手射出数道冰冷刺骨的冰刺,带着凌厉的寒气朝着目标疾驰而去。 然而已经晚了。 湖蓝色的冰锥在半空之中像是卡壳一般停住。 原本风平浪静的海面突然间波涛汹涌起来。 巨大的海浪如同被激怒的猛兽一般腾空而起,掀起高达数尺的惊涛骇浪,铺天盖地地向着小小的救生艇席卷而来。 而在那翻滚的浪花之中,绿色的雾气升腾在海面上,那个隐匿于其中的存在终于完全展现在她们眼前。 那竟然是一尊足足有百米之高的千手观音像! 密密麻麻的傀儡丝如蛛网一般穿插在祂的身上,在那些银丝的牵扯之下,千手观音紧闭的双眼开始慢慢地睁开。 那是一双满是悲悯的眼眸,宛如深不见底的寒潭,只是对视一眼就让人心生畏惧。 祂抬起了身后的数千只手,刹那间,密集如雨的傀儡丝铺天盖地的朝着她们激射而来。 绫竹左手掐诀,右手捏爆了数道补灵符,飞身跃至海面之上,她的身形在空中留下了一连串近乎虚幻的残影,一次次惊险地避开了那如同钢针般锋利的傀儡丝。 绫竹并未仅仅满足于躲避,在她高速移动的同时,湖蓝色的坚冰以她为中心开始迅速向外蔓延开来,她想借此将观音围在其中绞杀,可惜的是,那紧追不舍的数道傀儡丝威力实在太过惊人,几乎就在坚冰刚刚形成的顷刻之间,便毫不留情地将其击碎成无数碎块散落四处。 闻惢等人在救生艇上看着这惊险的一幕,显然有些心焦,但是海面作战他们实在不是强项,更何况他们三个人里面只有灰羽一个战斗系,为了防止‘弑神’杀个回马枪,船上不得不留人。 死死的攥着拳,灰羽忧心忡忡的看着海面上的绫竹,紧咬着牙关。 “竹叶青!” 身下的海水半凝聚成了一个透明的人形,惊蛰的状态比她好一些,她本身血脉就是水,所以现在直接拟态化了。 “听我说,我一会会用尽全力掀起浪,你能做到……” “别废话了。” 险险的避开一道傀儡丝,绫竹目光沉静:“你上,我跟。” 惊蛰也不再多话,她散去身形,下一秒,原本就已经波涛汹涌的海面突然像是被激怒的狂狮一般,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那海浪相互撞击所发出的声音,犹如一头在闷声怒吼的远古巨兽。 绫竹停下动作,借助这一下海浪给自己筑起了一道冰墙,为她挡下了大半的攻击。 千手观音的目光追随着她,再度抬起了身后的上千只手。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更为恐怖的海浪声从千手观音的身后骤然传来,动作一滞,祂微微侧过了身,只见自己身后,一道高达数百米的惊涛骇浪如同一座巨大的山峰般拔地而起,然后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千手观音狠狠地席卷而来! 第51章 小美人鱼 祂静静地伫立在原地,面对汹涌而来的巨浪毫无退缩之意,‘观音’叹息一声,下一秒,数千只手如同幻影一般在半空中伸展开来,时间在此刻停滞,这些手形成了一幅奇异而壮观的画面,犹如卡了带的电影胶片留下的残影。 数道闪烁着微光的傀儡丝在祂手中相互交错、缠绕,编织成一面硕大无比且密密麻麻的屏障,宛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城墙,横亘在巨浪与祂之间。 惊涛骇浪呼啸着猛扑过来,狠狠地撞击在这屏障之上,只听得“砰”的一声沉闷巨响,整个空间都似乎为之颤抖起来。 绫竹站在海上,海风肆意吹拂着她的衣摆,不时掀起一角,露出劲瘦腰肢,双手掐诀,随着她的动作,一抹湖蓝色的光芒从她的指尖绽放开来。 脚下的海浪定格成坚冰,冰面以惊人的速度迅速蔓延,所过之处皆散发出阵阵刺骨的寒意,以她为圆心,黑沉的海面瞬间被一层厚厚的冰霜所覆盖。 寒冷的气息顺着海面一路向上攀爬,直至触及到那尚未收回的、沾满海水的傀儡丝。 眨眼间,原本柔韧灵活的傀儡丝便被冰霜完全包裹住,失去了弹性和柔软度,轻轻一碰就碎了满地的冰渣子。 傀儡丝的破碎使得祂的动作出现了刹那间的停滞。而这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时间差,对于绫竹来说却是至关重要的机会。 她向后迅速撤步,紧接着双脚猛地发力,整个人如同一支离弦之箭般飞身跃起。 海水成为了她的助力,主动汇聚在她的脚下,形成了一道宛如天梯般的“弑神”之梯。 绫竹沿着这道由海水铸就的阶梯一路疾驰而上,她的速度越来越快,每一次脚尖轻轻点触水面,都会激起一圈圈蓝色的涟漪,凝结成坚冰并向四周蔓延开来。 就这一刻,所有的视线都凝聚在了她的身上,恐惧的、惊骇的、渴望的、担忧的。 隐藏在兜帽之下的眸光凶厉,绫竹的肾上腺素攀升,她的身体因为亢奋而微微颤抖,高强烈的刺激让她情不自禁的勾起了唇角,发出一声让人胆寒的轻笑。 右手上紧紧握着的三棱刺开始凝出冰霜,变成了一把大她身体数倍的,‘屠神’的长剑! 天使从海中刚爬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她怒吼一声,纤细的脖颈上青筋暴起,她张开那双洁白如雪的羽翼,双手化为尖锐的利爪,用强大的念力操控着海底的无数碎石,使其如雨点般铺天盖地地朝着绫竹急速射去。 绫竹的衣摆被吹起,手中的长剑在空中划过凌厉的弧度,一道傀儡丝洞穿了她的右肩膀,鲜血迸溅在脸上,她毫不退缩,鬼魅般的闪躲过了所有的碎石。 腾空跃起,绫竹双手握剑,与‘观音’融为了一体的傀师蓦然的瞪大了双眼,她看到那纤细的人影悬停在她的头顶,月亮在她的身后渡出银色的辉光,她倒悬着,手中的长剑带着凌冽的寒气,像是死神举起了自己的长镰。 此时此刻,死亡不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而是如此真实地呈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摄人心魄的死亡辉光与月色交相辉映,共同普照在傀师的身躯之上,一时间,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时间也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淌。 脖颈上传来刺骨的寒意,傀师恍惚的看着头顶的银辉,脖颈上的冷意蔓延至了全身,她情不自己的想要抬起手。 好冷啊,父亲。 她迷迷糊糊的想着,抬起了双臂。 然而,就在下一秒钟,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世界都开始天旋地转起来,傀师的视线模糊不清,紧接着,所有的光明都消失殆尽,一切归于黑暗。 周遭原本嘈杂的声音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望着那尊失去了头颅的“观音”,以及傲然站立在“天梯”之上宛如杀神降临般的身影。 又是轰隆的一声巨响传来,那失去了操控者的傀儡再也无法维持其形态,轰然之间散落成无数碎片,重重地砸落在海水之中,溅起巨大的水花。 手的长剑化为幽蓝色的光点,如点点繁星般飘散开来,绫竹的身形猛地一晃,下一秒,她脚下的冰面发出清脆的破裂之声。 原本就因为激烈战斗而几乎消耗殆尽的灵力此刻更是彻底透支,绫竹力竭地缓缓闭上了双眼,整个人就这样毫无抵抗地直直坠入冰冷刺骨的海水中。 救生艇上的众人悚然色变,灰羽见状,毫不犹豫地用力推开身旁的人群,展开翅膀,如离弦之箭一般向着绫竹坠落的方向急速飞去。 傀师已死,给她加持的齐沅和阿南也未能幸免,齐沅直接掉进海里,阿南好一些,被赶来的‘天使’接住。 轻轻摘下了一直遮掩着双眼的罩纱,刹那间,一双闪耀着璀璨金色光芒的瞳孔迸射出令人不寒而栗的阴森冷光。 一道道耀眼的金光不断闪烁,在‘天使’的身后,缓缓展开了六对洁白如雪的巨大羽翼,每一对羽翼都散发着神圣而威严的气息。 阿南尚有些理智在,想也没想便伸手试图捂住‘天使’的嘴,口中急切地道:“别,这里还有普通人。” 只可惜,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同伴接二连三的死亡让‘天使’已经丧失了所有的理智,轻轻的张开嘴,她轻声的开始用一种极为晦涩难懂的古老语言低声吟唱起来。 正在海中奋力抱着绫竹努力向上游去的惊蛰,突然间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整个人猛地顿住了所有的动作。 一股强烈到无法形容的本能危机感瞬间传遍全身,令她从头到脚一阵发麻,更可怕的是,此刻的她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强大力量紧紧束缚住了身体,就连一根手指头都难以动弹分毫。 另一边,原本在空中盘旋着的灰羽同样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那种源自精神层面的恐怖压迫感犹如泰山压卵一般袭来,迫使他不得不停止了挥动翅膀的动作,僵在了原地,连带着在救生艇内的众人都感到了细碎的、从脑海深处升腾而出的被神注视着的不可违背感。 “卧槽。” 童堇身上的鸡皮疙瘩一阵阵的升起,难以置信的看向那个一直都被他们忽略了的红衣‘天使’。 “她到底什么人?” 就在此时,毫无征兆地,一股强烈到令人骇然的力量席卷而来,让他们再也难以维持住身形,踉跄着狼狈的摔倒在了地上。 猛然的睁开了双眼,天使冷冷地看向海中。 她哑声道:“神,会降临。” 仅仅在下一秒钟,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大海的正中央,一个宛如无底深渊的巨大旋涡骤然成形,难以言喻的黑沉在其中翻涌,像是一个巨兽张开了自己的大口,带着吞噬万物的气势开始越变越大。 直到亲眼目睹这一幕,他们才骤然回神,在一切大自然的灾难面前,他们刚刚的所有斗争简直就只是小打小闹。 怀中抱着的人被一阵暗流骤然强势的带走,惊蛰勃然变色,想要出手已经晚了,那本就是‘天使’针对着绫竹发动的念力,她根本就没办法在灵力已经快要耗尽的情况下再把人从海底捞出来。 咬了咬牙,她艰难的做出取舍,只能在旋涡的席卷下被迫显出身形往上浮去。 这种程度的漩涡,即便是发动了它的‘天使’也没办法再控制,她脸色苍白,任由阿南给她的眼睛再次戴上罩纱,旋即,她也因为脱力而直直的掉进海中。 漩涡越扩越大,已经破损了的救生艇根本无法阻拦,眼睁睁的看着海水灌进舱内,童堇勉力修补却无济于事。 “这,这怎么办。” 张铎也有些慌了,捏着绫竹给他的小匣子抱着自家柔弱不能自理的老板。 这么大的旋涡,要是被吸进去了绝对必死无疑。 闻惢举着手护着掌心中的莫旗,边呛咳边艰难的看向他道:“你手里那个,那是个避水器,咳咳咳,你,你按一下上面的按钮,它会帮你咳咳咳……” 救生舱已经歪斜了,舱内灌满了水,张铎虽慌但不至于六神无主,闻言立刻按下了开关。 下一瞬,那小小的匣子骤然变大,透明的灵气将两人裹挟,自动将周遭的所有海水隔开,带着他们挤开破损的舱门在海面上疾驰而去。 “我操操操。” 张铎看着逐渐远去的战场目瞪口呆:“这,这什么……?” 怎么跟他小时候在水乐园里面玩的那种透明塑料球一样,速度好快啊。 宋尧从来都没有这么恨过自己这残破的身躯,他有些焦虑的从储物手环里拿出了一张金色的命符,上面还没有亮起光,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舌尖,直到在感受到一丝铁锈味他这才不得不勉强安定下来。 这是绫竹留给自己的最后一道保障,只要命符无碍,她就还没事。 “好小子,话都没说完,他就动手……咳咳,好歹带着一起跑啊。” 童堇被淹到脖子上的海水冻得直打哆嗦。 闻惢拖着她一起从舱内逃了出来,旋即就被海水托起,惊蛰显现出透明的身形,暴躁的看向漩涡的中央:“灰羽那家伙,为了救洛绫竹自己跳进去了,我根本劝都劝不住。” 闻惢忧心的看着那道旋涡。 “等等……” 脱离了险境的童堇犹豫的看向被卷入漩涡之中的救生艇:“我总感觉,我好像忘了点什么……” 被留在船舱内快被淹死了的宋安瑾:“……” 今天他非死不可了是吗? ................................................................ 灰羽在旋涡之中看到了那道纤细的身影,少女的兜帽不知何时已然滑落,如瀑布般的墨发肆意散落在脑后,毫无动静的向着深不见底的海底直直坠去。 灰羽心头猛地一沉,他没有丝毫犹豫,朝着少女迅速游去,靠近之后,他紧紧地将女孩拥入怀中,生怕稍有松懈便会永远失去她。 掰开绫竹冰凉的唇瓣,他紧贴着少女的唇,给她渡进去了一口气。 少女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心中越来越焦躁,灰羽拼命的带着她往上游,可旋涡不是那么好出去的,他们被拖拽着越来越向下,肺部的氧气也在急剧消耗,渐渐变得稀薄起来。 缺氧使得灰羽的大脑开始逐渐模糊,思维也不再清晰,他的眼前开始发黑,但是他依旧没有松开抱着少女的手,就这么抱着她失去了意识,两人在旋涡的拖拽之下一同往海底深处沉去。 海底寂静无声,没有一丝光亮,冰冷的海水包裹住了他们,就在两人要朝着更深处坠落之时,一抹银蓝色轻轻的接住了他们。 靡丽华美的鱼尾在黑暗里轻轻摆动,划出一道道优雅的弧线,漂亮的鱼尾在黑暗中绽出微弱的光,银蓝色的长发丝丝缕缕的垂落下来,轻柔地拂过绫竹白皙的脖颈。 那双瑰丽得如同宝石一般璀璨的眼眸,深情又温柔地凝视着怀中的绫竹。 它微微低垂着眼眸,缓缓低下头,轻轻地在少女的唇上印下一吻,就在这一刻,昏迷中的绫竹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她原本紧闭的双唇微微张开,本能地开始在水中自由地呼吸起来,紧皱的眉头也渐渐地舒展开来。 确认少女安全无虞,它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温和爱怜的视线,冷冷的看向还紧紧抱着绫竹的灰羽。 它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想要强行将这个不知趣的家伙扯开。 可灰羽就是死死抱住绫竹不肯松手,它生怕自己用力过猛会伤到怀中的少女,只好心有不甘地放弃了这个举动。 迭丽的脸上闪过一丝气恼,它恨恨的移开视线不再看那讨厌的男人,气恼的甩动着鱼尾,带着两人往外游去。 第52章 荒岛 “哥哥。” 小小的男孩穿着可爱的背带裤笑吟吟的蹲在他面前。 阳光打在他的身上,给漂亮的他镀了一层光晕。 “你又被妈妈打了啊。”稚嫩的童音在耳畔响起,宋安瑾有些恍惚的看着他。 “哥哥别怕,尧尧长大了,就保护哥哥,等到尧尧以后身体好了就会拦着妈妈,不让妈妈打哥哥。” 小男孩笑得灿烂,即便脸上还带着病气,但是看向他的眼睛却满是崇拜的光。 好久……好久都没看到过的眼神了。 感觉就像是上一辈子发生的事情一样,宋安瑾本能的伸出双手,想要将小小的宋尧揽在怀中,可画面却在下一秒变幻。 烈火,鲜血,侧翻的车,满身是伤的少年眼神里没有一丝光亮,漠然的看着他,他平静的开口 声音嘶哑:“宋安瑾,我真恨你。” 世界天旋地转,即便这噩梦已经无数次重演,即便他知道下一秒要面临什么,但是宋安瑾还是徒劳的紧了紧手臂,想要堵住他身上汩汩流出的鲜血。 一滴滚烫的泪从眼睛里滑落,他哑声开口:“……不要,不要恨哥哥。” 下一秒,汽车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爆炸,热浪滚滚袭来,他猛然睁开了双眼。 他坐起身子,胸膛剧烈的起伏,冷汗涔涔而下。 懒散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醒了?” 记忆这才回笼,他立刻抬头看去,清冷的少女撑着下巴坐在火堆前面挑眉看着他。 “绫竹……?”陡然放松了下来,他靠坐在身后的石壁上,脑子还有些昏沉:“这是在哪?” “不知名的岛上吧。” 绫竹懒散的收回视线:“你倒是命大,那么大个海,正好就把你冲到我面前。” 不愧是男主角,主角光环果然名不虚传。 宋安瑾低声问道:“其他人呢?” “不知道。” 绫竹醒来时也是在岸上,周遭除了灰羽之外就是被冲上岸的他。 按了按抽疼的额角,宋安瑾叹了口气,外面已然天光大亮了,算算时间,现在距离他失踪已经过去最起码两天了,也不知道消息有没有传出去,要是传出去的话估计会对宋氏的股票有些影响。 就在此时,山洞外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宋安瑾本能的警觉起来。 却见洞外走进来了一个高大冷峻的男人,怀里抱着两条鱼,抖了抖身上的水。 灰羽看着百无聊赖的绫竹笑了笑:“饿坏了吧,宝贝儿。” 收回了视线,绫竹放下手中戳着火堆的小棍子,给他让出了位置:“去吧。” 灰羽立刻领命,坐在她刚刚的位置上开始烤鱼。 他边烤边看向不远处的宋安瑾:“你睡觉的时候,我把你那身儿衣裳给换了,实在太不美观了。” 宋安瑾闻言低下了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果然那身廉价的男仆装已经被换下了,此刻他正穿着一身白色t恤和黑色短裤。 虽然男人给换衣服有点怪怪的,但是他总算是能换下那一身奇怪的衣服了,也算不错。 他冲着灰羽点了点头:“多谢。” 无所谓的挥了挥手,灰羽对于情敌哥哥的感谢毫不受用:“谢谢就不必了。” 他才懒得管呢,其实纯粹就是不想看着宋安瑾穿着那一身衣服在绫竹面前晃悠。 毕竟,少女之前在他身上也用过那些东西,私下里对那些东西到底有多喜欢他是最知道的。 一会儿的时间鱼就被烤好了,灰羽的手艺还是挺不错的,火候把握的刚刚好,虽然没有盐,但是作为海鱼来说味道已经很不错了。 三人把鱼分食之后就开始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看了看手上的腕表,灰羽道:“这岛现在离a市挺远的,但是我这儿有定位装置,我可以直接发定位让我同事们来接一下。” 他偷偷瞄了一眼绫竹,然后咳了一声道:“但是,还有一件事情吧,‘弑神’的那三个也在这艘岛上,虽然不知道具体在哪儿,但确实就离咱们不远。” 果不其然,绫竹的眸子亮了起来:“这是个好机会,他们现在也肯定在休整。” 满意的收回了视线,灰羽就知道依着绫竹这好战的性子绝对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他想的很简单,单纯的就是想多跟绫竹待在一起而已,现在这人跟那个小白脸儿住在一起,俩人天天亲密接触,他其实很怕自己会被取代。 现在能有这种独处的机会,他必然要好好利用起来,赶紧巩固一下两个人之间的感情。 宋安瑾显然不想掺和进这种事情里,但目前这种情况也不是他能选择的了的,只能沉默的吃烤鱼。 几乎不用怎么思考,就在顷刻之间,详细的计划就出现在了绫竹的脑子里。 ‘弑神’那边有三个人,一个透支了的‘天使’,那样的情况下,她最起码要休整三天左右。 一个治愈系的齐沅,有点攻击力,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还有一个叫阿南的少年,也算是半个辅助系,这三个人在她眼里基本上就等同于老弱病残了。 简直就是一举拿下的好时机! 但是她并不打算全部杀死。 首先,‘天使’的实力诡谲,不能多留,所以这个是必须弄死的。 阿南和齐沅,两个只活一个实在太奇怪了,所以她要找机会催眠两个人中的其中一个然后废掉另一个留下作见证。 这样的话,‘弑神’里面就相当于有了她的一个内应。 往后她就能借着内应找到‘弑神’的总部一举捣毁! 光是想想她就有一些亢奋起来了。 虽然不知道绫竹的脑子里面在想什么,但是光看着她这个暗自思忖的表情,两个人就知道她估计在打什么坏主意。 说干就干,绫竹霍然站起了身。 “那现在出发吧。” “哎哎哎!”灰羽伸手拉住了她,无奈道:“出发什么呀?还没休息好呢,力竭的后遗症很大的,你等着灵气恢复一点之后再去。” “而且现在咱们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儿,估计还得找半天呢,这个岛的规模不算小。” 被迫坐回了原地,绫竹倒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但是宋尧不在身边,她破损的灵脉恢复灵力的速度实在慢的可怜,这让她有些不爽。 “别想了。” 灰羽从储物戒指里面拿出了一瓶可乐递给她:“喏,喝点吧。” 这是绫竹最喜欢喝的饮料,她这个人嗜甜如命,所以他也会经常在自己的储物器里面放些甜食以及饮料之类的。 接过了饮料,绫竹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好了一些。 “我刚刚在海滩上看到了挺多小扇贝之类的,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捡点儿?”灰羽看着她问道。 绫竹不解:“我捡那些干嘛?” 灰羽嗤笑一声,抱臂看着她,视线有些幽怨:“你天天跟那小白脸儿住在一起,都不来找我,我要是再不制造点儿美好回忆,巩固一下我的地位,岂不是你以后连我这个人都不记得了?” 绫竹:“……你说话能别这么阴阳怪气儿吗?” 而且为什么这话说的这么奇怪? 忍了又忍,宋安瑾还是没忍住给自己弟弟平反:“……小尧不是小白脸。” 绫竹:“……”重点是这个吗? .................................................................... 高跟鞋踩在瓷砖上,发出一串急促的碰撞声,一路上员工在看到来人时都立刻低垂下眼眸不敢对视。 无视了不知所措的秘书,洛母砰的一下推开了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洛妗霄正坐在门内打电话,看到她时有些讶然,对着电话那边吩咐了一句之后就挂断了电话,笑着看向洛母:“母亲,您……” 下一秒,巴掌声在办公室内响起,她的整个脸被打偏,脸上留下了鲜红的指印。 秘书一个激灵,知道今天这属于家事,他不敢多待,立刻转身关上了门。 “……” 摸了摸脸上的指印,洛妗霄平静的看向洛母:“母亲。” 又是一巴掌出现在她的右脸,洛母狠狠的拽着她的头发,强迫她抬头,眸色幽深又愤恨:“洛妗霄,是不是我这两年对你太好了,所以让你忘记我到底是什么人了?” 头皮被扯的有些难受,但是洛妗霄早已习惯了被这么对待,她被迫踉跄的跪在地上,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依旧从容又淡然。 “是妹妹的事情吗?”洛妗霄轻声道。 洛母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小竹不见了,是你做的吗?” 她的声音温柔,但眸子里全是狠厉。 洛妗霄毫无畏惧的对上了她的眼眸:“我不会做多余的事情,母亲。”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直到洛母从她的表情里确认了之后才骤然松开了手。 她冷笑一声,从包里抽出帕子,擦拭着自己的手指:“不会做多余的事情?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公司里的那些小动作吗洛妗霄?” “真是我的好女儿啊,你都敢把手伸向洛氏,怎么不敢把手伸向我的亲女儿呢?” “……”洛妗霄挺直着腰背跪在她的身前,并不为自己辩解一句。 坐在沙发上,洛母用鞋尖轻轻踩着她的肩膀,冷声道:“你最好祈祷小竹没事,否则,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 洛妗霄眼眸轻抬看着她道:“您有去警局报警吗?” 鞋尖缓缓移动,强迫着她抬起下巴,洛母的视线更冷:“说起来还有一个消息没告诉你呢。” 保持着屈辱的姿势,洛妗霄被迫抬着头看她。 “你的情哥哥,宋安瑾在昨天的时候也失踪了。” 放在身侧的手指蓦地收紧,洛妗霄紧抿着唇,没有让自己的情绪泄露出来。 收回了脚,洛母有些无趣的哼笑一声,她站起了身,表情难看:“今晚回家,在‘思过室’等着我。” 说罢,她不再看洛妗霄,踩着高跟鞋推开门如来时那样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 沉默的收回视线,洛妗霄平静的撑着沙发站起了身。 助理在门口站着,一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她挥了挥手让人离开。 然后从办公桌上拿出手机,抖着手给那人发去了信息。 消息一条条的都是沉大海,她颓然的垂下了手,跌坐在椅子上,散落的发丝遮住了她眸里晦暗的光,过了很久之后,她抬起头,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拿起了电话,按下了一串号码。 “喂?是我,洛妗霄,我要你给我找一个……不,两个人。” “……价格我知道,会按双倍给你。” “一会儿老地方汇合,我会把东西交给你,记得要尽快。” “好,一会儿见。” 挂断了电话,她疲惫的坐在椅子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怎么会一起消失呢? 就在此时,手机的电话再一次的响了起来。 来电人显示着顾小玉,神色柔和了一些,洛妗霄接起了电话,声音温和:“小玉?” “喂喂喂,妗霄姐?小竹今天怎么没来上学呀?” 少女的声音稚嫩又灵动,带着担忧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了过来。 “……”笑容僵在脸上,洛妗霄垂下了眸子,轻声道:“不知道呢,也许是睡过了吧。” “可是我打她的电话都没有打通诶。” 顾小玉的声音有些苦恼,洛妗霄几乎都能想象她在说这话的时候的表情,生动又可爱。 叹了口气,洛妗霄道:“我一会儿会去她家里面看看她的,你别担心。” “那谢谢你了,妗霄姐,有什么消息的话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哦。” 女孩儿叽叽喳喳的说了一通话就挂掉了电话,通篇对她只字未提。 看着渐渐熄灭的手机屏幕,洛妗霄很难形容自己心里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她收回了视线,强迫自己把内心杂七杂八的念头尽数摒弃,冷着脸站起了身。 脸上的巴掌印实在有些太过明显,似有似无的讥讽和挤眉弄眼的嘲笑从暗地里传来,平静的无视了那些人的目光,她径直走到地下车库,开车离开了公司。 第53章 故人重逢 百无聊赖之中,绫竹随意地弯下腰,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捡起一块贝壳,她手持着贝壳,瞄准远处的海面,手臂微微用力一挥,将其扔了出去。 只见那贝壳如同轻盈的飞羽一般,迅速地划过空气,准确无误地落在海面上,并以极快的速度向前跳跃滑行。 与海面碰撞的瞬间,激起一朵小小的水花,接着它又继续向前弹跃,一次、两次、三次……直到第七次,它终于缓缓沉入了碧蓝的海水之中。 绫竹望着这一幕,眉间不自觉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她嘴角微扬,心情因为这个小小的游戏而变得愉悦起来,紧接着,她再次俯身于沙滩之上,寻找下一个目标。 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宋安瑾正安静地靠在树旁,他抬起头,目光恰好捕捉到绫竹那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动作,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柔软感。 此刻呈现在他眼前的这位平静而淡然的少女,与昨夜那个凶悍如杀神般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自从昨晚之后,宋安瑾便对绫竹充满了好奇,他曾经详细调查过关于绫竹的一切,但所获取的资料却与他亲眼所见的情景大相径庭,他真的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造就了如今这样性格复杂的少女。 正当宋安瑾陷入沉思之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喂。” 灰羽抱着满满一袋子新鲜的海货出现在宋安瑾身旁,满脸不爽地盯着宋安瑾:“你看我老婆干嘛?” 缓缓收回落在远处绫竹身上的视线,宋安瑾转头看向灰羽开口反驳道:“绫竹是小尧的未婚妻,你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合适?” 灰羽对宋安瑾的话根本不以为意,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嘲讽道:“未婚妻又怎样?又没真结婚,最后能不能走到一起还难说呢。” “即便是未婚,两人的婚事也是双方父母定下的,你这样说话实在偏颇,空口白牙的还是不要污人清白的好。” 将手中的袋子放下,灰羽气笑了:“那个小白脸就是个残废,连自己的下半生都不知道该怎么过,居然还有胆子妄想娶我们家小竹,痴人说梦呢?” 这番话犹如一把利剑,直直刺向宋安瑾内心深处最在意的地方,要知道,宋安瑾平日里最忌讳旁人提及宋尧的腿疾,此刻听到灰羽如此肆无忌惮地侮辱自己的弟弟,他的眼神瞬间凌厉:“小尧不是残废。” 灰羽嗤笑,懒得再跟他继续掰扯,转身往绫竹那边走去。 绫竹刚刚打了个十五漂,此刻心情正好,看到他过来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朝他看去。 灰羽被刺了一下到底心情有些不大好,他阴沉着一张脸,满脸不爽地站在绫竹身旁,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绫竹自然察觉到了灰羽的异样,但是她明显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主,眼下对着男人莫名其妙的怨气,她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完全懒得理睬,自顾自地继续打起水漂来。 见绫竹冷漠的态度,灰羽心中的怒火愈发燃烧起来,他紧咬着牙关,满心委屈地质问道:“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正在生气吗?连问都不问一句?” 说罢,他冷哼一声,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接着道:“怎么,你对着那个小白脸的时候也是这么冷淡吗?是不是吃定了我不敢找你闹事啊?告诉你,我他妈也是有……” 轻轻扫他一眼,绫竹面无表情的将手上的贝壳扔了出去,警告道:“你要是再用这种腔调跟我说话,我就抽你。”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灰羽就是下意识的一抖,然后灰眸深处竟闪烁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亮光。 他故作矜持地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啊?你已经好久都没有抽过我了呢,要不……现在就来?” 绫竹:“……”该死的抖m。 她实在忍无可忍,冷着脸将灰羽伸过来的脸推开,灰羽毫不在意,哈哈大笑着将人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没有人察觉到,就在距离不远的海水中那块巨大礁石的背后,隐藏着两双充满幽怨的眼睛,正紧紧地锁定着他们。 气愤的甩了甩鱼尾,一个有着棕色头发的人鱼满脸怒容地转头望向身旁之人,口中愤愤不平道:“殿下,我就说了,这些人类一个个都阴险狡诈得很呐!尤其是那个可恶至极的男人,肯定是抢走了原本属于您的救命之恩!就像古老的预言里面写的一样!” 被称为殿下的人鱼死死地凝视着前面,他身下波光粼粼的银蓝色鱼尾,此刻正烦躁不安地来回摆动着。 那张雌雄莫辨的面庞在阳光下美的让人窒息,但是那张上天精心雕琢的脸上此刻却笼罩着一层浓重的阴霾,瑰丽如宝石的银蓝色眸子死死地定格在灰羽正紧搂着绫竹的那只胳膊上,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与此同时,旁边的棕发人鱼思维就好似脱缰的野马般迅速跳跃开来,也不知到底联想到了什么地方,突然间,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一般,眼眶渐渐泛红,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殿下啊……您千万不能重蹈那古老预言中的覆辙呀!难道您真的会为了那个不识好歹的公主,去找那个邪恶的巫师,用自己美妙动听的嗓音和尊贵的鱼尾去交换那双毫无用处的双腿吗?” 银发人鱼猛地回过头来,直接挥动自己的鱼尾,掀起一大片水花,狠狠地朝着棕发人鱼泼去,将对方淋成了落汤鸡,不悦的警告道:“不许再说她半句坏话!她只不过是暂时被那可恶的小人所蒙蔽了而已。” “只要我能找到合适的时机,向她揭示真相,她必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开那个冒名顶替的卑鄙小人,重新投入本殿的怀抱之中。”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跟着灰羽一起捡海货的绫竹顿住了动作,若有所思地抬头朝着那礁石看了过去。 两条人鱼身体一僵,旋即迅速的躲在了海水下面。 “怎么了?”灰羽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那有什么吗?” 收回了目光,绫竹漫不经心的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有条鱼在晃吧。” 灰羽并未放在心上,低声笑了笑:“海里有鱼不是很正常。” 直到确认绫竹离开了沙滩,两条鱼这才敢悄悄伸出头看,棕发人鱼只觉得心脏怦怦直跳:“我的海神啊,这位公主真是敏锐。” 甩了甩尾巴,银发人鱼轻轻的勾了勾唇:“那当然,这可是本殿的心仪之人。” 他目光柔和的看向少女离开的地方,声音低了下来:“就是眼光不怎么样……”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他们两人捡了不少海货,宋安瑾和灰羽将这些海货简单清洗一番,然后放入锅中用水煮了一遍。 三个人就这么吃了一顿,尽管由于缺少盐巴调味,使得这些东西的味道略显寡淡,但至少能够让人填饱肚子。 绫竹坐在一旁,小口小口地吃着碗里的食物,看起来兴致并不是很高,灰羽注意到了她的神情,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怜爱,他轻轻伸手摸了摸绫竹的脑袋:“等这趟回去之后我带你吃大餐。” 实在懒得再吃下去,绫竹抬头朝他幽幽的伸出了手:“给我。” 灰羽先是一愣,随后立刻反应过来绫竹想要什么,不由得笑出声来,他故意挑了挑眉,脸上带着几分戏谑之意,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肆意的笑着:“那你得先亲我一口。” 绫竹:“……” 沉默片刻后,少女面无表情地抬起素手。 看到她这个动作,灰羽不仅没有害怕,反而眼中闪过一抹兴奋的光:“也行。” 绫竹:“……” 灰羽将脸凑了上去,轻笑道:“那我亲你一口也行。” 话音未落,他就已经凑了过去,微微垂下头,薄唇快要触碰到绫竹的脸颊。 绫竹推开了灰羽那张逐渐靠近的脸,另一只手迅速地伸向灰羽的脖颈处,准确无误地抓住了他挂在那里的储物戒指。 但是催动灵力查看了一下,她才发现,这里面是空的。 男人笑的幸灾乐祸,得意道:“上次被你顺过一次了都,难不成同一个坑我要栽两次?” 说着,他身子往后轻轻一仰,手臂半撑着自己的上半身,使得原本有些湿润的黑色 t 恤紧紧贴在了身上,半干的状态下隐隐约约能够瞧见他腹部肌肉的轮廓和线条。 接着,灰羽略带挑衅地抬起了胯部,并故意朝绫竹眨了眨眼,眼神中透露着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诱惑与邪气:“在腰带上。” 绫竹:“……” 第无数次后悔为什么当时要在这人身上动用血脉之力。 虽然不知道这俩人在聊什么,但是看着灰羽那明骚的表情,宋安瑾也能品出些不符合公序良俗的味来,他不知为何,心里开始有些泛酸,深吸了口气,他冷着脸移开了视线。 他只不过是为小尧觉得不值罢了,他这么想着,也这么说服着自己。 绫竹没再跟灰羽继续拉扯,她站起了身,无奈的往外走去。 “去哪儿?”灰羽拉住了她的手。 绫竹扫了他一眼,淡声道:“去沙滩上走走,看看能不能捡到野生可乐。” 灰羽:? 抽回了手,绫竹不耐烦的挥了挥:“行了,我一会自己回来,别来烦我。” 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灰羽摸不着头脑的直起了身子:“可乐也能野生?” 柔和的月光宛如一匹洁白的绸缎,轻轻地洒落在宽阔的沙滩之上,给海滩披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银纱,漫天的星子在头顶闪烁,海风有些大,带着湿润和独属于海洋的微咸气息轻轻吹着少女的墨发,海浪拍打着海岸,绫竹就这么静静的站着。 就在此时,她不远的海面上突然溅起一道巨大的浪花,紧接着,一抹耀眼的银蓝色波光瞬间荡漾开来,如同一道绚丽的蓝色焰火,直直地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快速游来。 绫竹并未闪躲,只漠然的看着,直到那抹微光在她身旁的礁石前停了下来,激起一片晶莹剔透的水花。 水花纷纷扬扬地从他身上滑落,一个身形高大、肌肉形状优美的男子渐渐展现在绫竹眼前。 他赤裸着上身,肌肤白皙胜雪,每一块肌肉都线条分明,有些地方覆盖着一层细密的银蓝色鳞片,这些鳞片在月光的照耀下闪耀着似有若无的光,如同镶嵌在他身上的宝石。 男子的耳朵上还长着一对独特的透明色鱼鳍,这对鱼鳍微微颤动着,似乎在感知周围的水流变化,他轻轻伸出手,将一头银蓝色的长发向后随意一捋,露出了那张雌雄莫辨的脸。 他看着绫竹,银蓝色的鱼尾在伸手欢快的摆动,那双瑰丽如宝石的眼眸满是欢喜和爱意:“公主,我们又见面了。” 绫竹静静的看着他,她的目光很复杂,释然,憎恨,不解和一丝委屈交织在其中,最终,她深吸了口气,压下了所有的情绪,笑了起来:“是啊,又见面了呢。” 旋即,她猛然出手,在男人疑惑不解的视线里狠狠的的掐住了他的脖颈。 绫竹双目赤红,掐着他脖子的手微微的发着抖,她哑声道:“……你,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男人有些不适,看着绫竹狠厉的目光,他委屈的有些发怔,一颗珍珠从他的眼角滚落了下来,他茫然道:“你……你讨厌我?” 绫竹想要掐死他,但是那只颤抖的手却怎么也没办法用力,自来到这个世界,她头一次有这么浓烈的情绪波动,眼尾微微泛红,她的喉头发哽,晦涩的看着男人的眼睛,讥讽一笑:“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还是说,你想要再杀我一次?” 她咬着牙,忍下那些哽在喉咙里的酸涩肿块,叫出了那个早就烂熟于心的名字:“回答我啊——鲛!” 第54章 子女不和 柔和的月色如轻纱般倾洒下来,静静地笼罩着他们,银色的光辉给周围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梦幻的纱,尤其是那人鱼身上闪烁着的鳞片,被映照得波光粼粼、如梦似幻。 海浪拍打在两人的身上,明明是带着萧索的杀意的,可是两人贴近的身影里却带了些说不明的、比恨意更浓的情愫。 少女素白的手紧紧地掐在了他的脖颈之上,那纤细的手指带着凌烈的杀意,好像下一秒就能掐断他的脖颈。 然而,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其实她的手上根本没有用多少力气,甚至还能感觉到一丝微微的颤抖。 按理来说,被如此扼住命脉之人应当是多多少少会有些生理性的抗拒,但当迦菩尔凝视着眼前少女那双微红的眼眸时,心中却涌起一种奇妙的感觉。 明明被扼住命脉的人是他,可是看着少女那隐忍着不知名委屈的眼眸,迦菩尔就是觉得,她好像才是被扼住喉咙的那一个。 就如同一条被无情遗弃的小人鱼,在茫茫大海中历经风雨、饱受磨难,好不容易兜兜转转寻到了那个曾经遗弃过自己的人。 于是,出于本能,她渴望能够靠近对方,感受那份久违的温暖;但同时,内心深处对于当初被遗弃的怨恨又竖起了一根尖锐的刺,杂乱的思绪混合着道不清的真心杂糅在一起,混成剪不断理还乱的丝线。 迦菩尔神色有些茫然,他轻声呢喃着:“我们……认识吗?” 绫竹站在他面前,嘴唇微张,似乎想要回应,但话到嘴边却又如鲠在喉,她狠狠地咬着牙关,掐着他脖颈的手微微收紧,声音冰冷得如同寒冬腊月的冰霜:“你真以为我舍不得杀你吗?” 迦菩尔有些难受的皱了皱眉,看到他这副模样,绫竹的心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揪了一下,下意识地,手上的力道又减轻了几分。 一直以来,无论是在血腥残忍的杀戮时刻,还是平凡琐碎的日常生活里,绫竹向来都是一个杀伐果决、毫不拖泥带水的人。 可是,世间万物皆有例外,而对于绫竹而言,这个唯一能够打破她原则和底线的例外便是眼前的人。 意识到自己犹疑的动作,绫竹有些恼怒,她眸色发狠,紧接着,猛地低下头,如同一头凶猛的小兽般,泄愤似的咬住了迦菩尔精致的锁骨。 独属于人鱼的蓝色血液缓缓流淌而出,迦菩尔的身体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但他却并没有出手制止绫竹的行为,只是轻轻地发出了一声低沉而压抑的闷哼声。 然后微微迟疑了片刻,他轻轻地抬起一只手来,略显笨拙但又小心翼翼地将其放置在了绫竹的后背之上。 身体颤了颤,原本紧紧掐住男人脖颈的手也开始慢慢地松开、滑落,她撕咬的动作也逐渐轻了下来,仿佛之前的暴怒已经随着突如其来的某种情绪而逐渐消散。 海风悄然吹起,温柔地将两人紧紧包裹在咸湿的海水气息之中,银蓝色的发丝与墨色的发丝在风中肆意的相互交织、缠绕。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绫竹啃咬的动作变成拥抱,人鱼的血液滴落在海中,荡出一阵幽蓝色的光。 “……” 沉默了许久许久,绫竹松开了手,即便她没有收力,但是人鱼的恢复能力实在很强,就这么一会功夫,那道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 她看向眼前不知所措的人鱼,说不来什么感觉,只摇了摇头讥讽一笑:“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绝世大**吗?用那种自以为是的手段让我脱离组织你**的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绫竹不是个傻子,更何况当初的时候鲛做的那么明显,她就算再蠢,到眼下这个地步,也都能看出来一二了。 眼前人的表情迷茫的很真切,一副毫不知情的茫然样子,然而,这样的表情非但没有平息她心头的怒火,反而令她愈发恼怒起来,绫竹狠狠的对着那张无辜的脸就是一拳。 “还看小说,还天天来我家朗读,还**给我一枪,你**的简直*******,中二病犯了是吧,我*你**。” 尽管从她嘴里说着的东西迦菩尔一句都听不懂,但是就是从骨子里渗出来一股心虚,让他不敢闪躲。 少女一点都没留情,她那一拳可不是什么跟她本人形象一样的纤弱力道,那简直就像是被急速而来的虎鲸撞了一下似的,全身都生疼。 他有些想要龇牙咧嘴,但是顾忌着自己的形象,只敢悄悄揉了揉自己的脸。 他喜欢的公主简直是个大力士,海神在上,希望公主不管在生气什么,现在都赶紧消气吧! “……是我的某些行为让您感到不悦了吗?”迦菩尔一脸忐忑地轻声问道:“您是不是认错鱼了?我不是您口中的那个鱼,我叫迦菩尔,是亚特兰蒂斯的三王子。” 拉开了些许距离,绫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讥诮的笑容:“我认错谁都认不错你,失忆了就滚回海里,我现在看见你就生气。” 懒得再对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人多费口舌,绫竹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 衣摆被人拉住,迦菩尔瑰丽的银蓝色眸子此时湿漉漉的看着她急切道:“是我在海里救了您,您千万不要相信那种卑鄙小人说的话。” 他可一点都不想变成泡沫,他只想跟眼前的漂亮公主厮守一生。 “还有。”他拿出了一个漂亮的五色海螺,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您下次再想找我,就吹响这个海螺,我会出现的。” 沉默了许久,绫竹还是伸出手将那海螺轻轻的收下了,她看着那熟悉的海螺,轻轻的将其翻转,却没在背面看到那道本该出现的划痕。 抿了抿唇,她敛去眸底复杂的神色,将海螺收回了储物戒指,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迦菩尔茫然的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心脏,总觉得那里像是吃了酸海藻一样,涩涩的,涨涨的。 绫竹回到营地的时候宋安瑾已经休息了,只有灰羽还坐在火堆旁百无聊赖的守着夜。 听到了动静,男人警觉的看了过来,然后在看到她时神色柔和了起来。 “哟~回来了。” 在火堆旁坐下,绫竹的神色淡淡,明显看上去就状态不佳。 从旁边拿过外套,灰羽伸手给她披上,看着她这一副表情,皱了皱眉:“谁惹你不高兴了不成?” “怎么出去一趟之后回的是这个表情?” 绫竹拿起了个小木棍开始戳火堆,淡声道:“没捡到野生可乐。” 灰羽失笑,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一罐可乐:“喏,喝吧喝吧,我的大小姐。” 看着罐装可乐上面冒出的气泡,轻轻的灌了一口,绫竹的黛眉舒展了开来。 将人揽在怀里,灰羽低声道:“我刚刚看了一下在周围布置的符纸,‘弑神’那伙人现在很大几率是在南边的。” 绫竹的动作顿了顿,将手中的空瓶捏扁,她眸色微动:“几成把握?” “七成以上。” 思忖了片刻,她抬起了头:“两个小时后,给你们的人发信号。” 说罢,她的身形化为了一道黑影融于了身后的夜色。 怀中一空,但少女身上那股沁人心脾的冷香却还留在身上,灰羽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总这么心急……” .......................................................... “啪!” 戒尺狠狠的打在已经红肿不堪的手心之上,洛妗霄跪在地上,手臂在微微颤抖。 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她越是平静,站在她对面的洛母就越愤怒。 “啪!” 又是一下落在了她的小臂上,木质的戒尺直接断裂,洛妗霄忍不住蹙了蹙眉。 洛母狠狠的拽起了她的头发,目光狠厉:“我再问你一遍,小竹的失踪有没有你的手笔?!” 洛妗霄被迫仰视着她,声音依旧没有起伏:“没有,无论您问多少遍,母亲,我永远都是那句话,我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坐回了椅子里,洛母身体有些微微的发抖,不耐烦的挥手,让洛妗霄离开,她原本打算趁着这段时间敲打敲打这位养女的,但现在显然没心思了。 看着洛妗霄离开,身后站了很久的老管家轻轻走上来给洛母顺气,低声劝慰:“小姐,别太生气了,小小姐一定会没问题的,也许只是出去玩忘记跟您说了。” 洛母那一向优雅温和的脸上此刻却是满是阴鸷:“……怎么可能不担心,那是我唯一的亲生女儿,是我找了盼了十几年的亲生女儿!” 美眸里闪过一丝水色,洛母伸出手握住了老管家的手低声道:“如果小竹出任何事情,我真不知道我该怎么……” 老管家用力捏了捏她的肩膀:“不会的,小姐,您千万别先把自己给吓倒了。” 疲惫的按了按眉心,洛母深吸了口气:“你说的对,如果我倒了,就没人能给我女儿撑腰了。” 她神色有些晦暗的看向洛妗霄刚刚离开的方向:“……当初收养她的时候倒是没看出来那张乖巧的脸皮下藏着这种狼子野心。” 老管家也记得洛妗霄第一天进门时那局促又无措的乖巧样子,他叹了口气:“……还真是把我们所有人都给瞒过去了呢。” 以为是只兔子,结果没想到这兔子的胃口那么大,而且还长了獠牙。 洛母冷笑着站起身:“那又怎么样,没人能动我留给我女儿的公司,吴叔,帮我联系一下董事会,是时候该给她一点教训了。” 无论绫竹的消失到底跟这位养女有没有关系她都该筹备些许筹码了。 ................................................................ a市公安局 “我儿子好好的,怎么可能会失踪呢!” 宋母的情绪有些激动,把桌子拍的啪啪作响。 对面的警察有些无奈,给她倒了一杯水:“女士,请您冷静一下,我们也是在帮你尽可能的去侦破这个案子,如果您不冷静的话,我们就无法得知具体信息,也没办法帮助您。” 宋母发着抖,仇视的盯着不远处坐在角落的宋尧,指着他怒吼道:“那你们就快去查他呀!肯定是他做的啊!” 坐在她对面的李梅烦躁的将案件卷宗扔在桌子上冷了脸:“我们再说一遍,这位女士,宋尧先生与这起案子没有任何关联,我们已经调查过了!他不久前才从那艘沉了的游轮也逃出来,您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 肩膀被重重按住,李梅惊讶的回头看到了一张冷峻异常的脸:“岑队?” 岑渊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出去,然后非常客气的将那杯温水双手给宋母递了过去:“伯母,你消消气,先喝点水。” 宋母明显是认识他的,勉勉强强的压下了怒火,他不情不愿的伸出手接过了那杯水。 岑渊的态度很好:“你放心,伯母,我跟安瑾这么多年的朋友,这件事情我一定尽心尽力去办,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 宋母听着他的保证,态度缓和了一点,但是看向正在跟人说话的宋尧还是有些犹豫:“可是……” “伯母!” 没等他说完话,岑渊立刻出声打断了:“法律不会放过任何一名罪犯,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无辜的人,这件事情是我查的,宋尧确实跟安瑾的失踪没有任何关联。” 不甘心的将口中的话咽下,宋母磨了磨后槽牙,收回了视线。 岑渊立刻推着她往外走,将两个人从同一空间内隔开:“先回去等消息吧,有任何事我打电话通知。” 好说歹说终于将人劝走,岑渊疲惫的转过了身,也恰在此时对上了站在警局门口的宋尧。 第55章 姐姐 “岑警官真是辛苦呢。”宋尧嘴角微微上扬,轻轻地推了一下那副精致的无框眼镜:“这么晚了还处理工作。” 他的面容平静如水,淡淡地回应道:“这不过是我的职责所在而已。”接着,他将目光投向宋尧,继续说道:“反倒是要麻烦宋先生您这么晚了还要特地跑来一趟。” “配合警方办案,也是我们这些普通市民的职责所在。”宋尧微笑。 氛围沉寂了片刻,岑渊突然开口说道:“说来也奇怪,同样都是宋家的孩子,但据我观察,伯母对待你和安瑾的态度……倒是有些差别。” 说到这里,他的眼眸愈发深沉起来,带着一丝探究意味问道:“难道宋先生您的心中就不会因此而感到有一些落差吗?” 宋尧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岑渊继续道:“我和安瑾是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经常听他提及他的弟弟,但是去宋家几次都未能见着。” “在安瑾口中,宋二公子是个温和爱笑的性子,之前在地下车库见了一面,那时没认出来宋先生就是安瑾的弟弟,后来又见了几面后倒是觉得,安瑾多少是带了点兄长的滤镜在了。” 宋尧脸上始终挂着一抹礼貌性的微笑:“我倒是也对岑警官有过几次耳闻,传闻中岑警官正直铁血,但现实里见到却没看到那些特质,更像是个喜欢窥伺别人家事隐私的无聊之人呢。” 说罢,宋尧嘴角微扬,语气依然十分温和:“由此看来,传闻确实是不足为信。” 以宋尧那八面玲珑的性子,能让他说出这一番毫不留情的话来,看得出来他确实是对岑渊已经十分不满了。 岑渊静静的看着他,忽然轻声开口:“我前两天查到一桩有意思的事情。” “宋先生身边早年的时候有位姓王的保姆阿姨,前段时间忽然把老家的房子卖了,现在不知所踪了。” 他又往前走了一点,意味深长道:“不知道宋先生知道这件事吗?” 张铎眸色一厉,他从宋尧身边走出来,直接伸出了手将岑渊跟自家老板隔开,声音发冷:“岑警官,注意距离。” 岑渊并未理会他,直直勾勾的看着宋尧,一下也不错过他脸上的表情。 “……”伸手摘下了眼镜,宋尧面沉如水,毫无一丝涟漪,就那样平静地凝视着眼前的岑渊,答非所问的道:“岑警官做警察已经很久了吧。” “从警校毕业至今,您一路高升,如今已成为市局支队长,如此经历,想必您定是经手过数不清的案件了,实不相瞒,长久以来,有一个问题始终萦绕于我的心头,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今日得遇岑警官,便想着能否请您为我答疑解惑。” “哦?”岑渊眯起了眸子:“还有能让宋先生觉得困扰的问题?” 宋尧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地道: “岑警官,我想知道您当初选择投身警界的初衷究竟为何?是为了扞卫普通民众的合法权益吗?毕竟,以您所学的法律知识,想必在职业生涯中目睹并处理过众多形形色色的案件。” 说到此处,宋尧稍稍停顿片刻,紧接着加重语气追问道: “但我想问的是,您当真能够切实有效地保护那些普通人的正当权益吗?您又是否真正成功地履行了这份责任与使命呢?再者,在这纷繁复杂的世间,是否存在所谓绝对意义上的公平?” 最后,宋尧抛出了那个最为关键的问题:“岑警官,您所坚守和扞卫的到底是冰冷无情的律法条文?亦或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黎明众生呢?” “当法理与人情产生激烈冲突之时,您作为一名执法者和职业道德跟个人底线又会让您做出什么样的抉择呢?” 面对这一连串犀利无比的发问,岑渊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此时,眼前这位坐在轮椅之上的青年,竟突然间与那天下午那个如困兽般紧紧攥住他衣领,满脸涨得通红,嘶吼着质问他这个世界是否还存在公平正义的魏文杰重合在了一起。 “……” 岑渊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嘴后,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 宋尧原本也就没想从他这儿听到什么答案,薄唇微微上扬,勾勒出一道讥讽的弧线,他缓缓垂下眼眸,不再看岑渊一眼,抬手示意张铎推他离开。 岑渊静静地伫立在警局的大门前,时间仿佛凝固一般,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着,看着那两个渐行渐远的身影。 许久之后,他缓缓地把手伸进衣兜,摸索出一包有些褶皱的香烟,熟练地抽出一根,用微微颤抖的手指夹着,放到嘴边。 随着“咔嚓”一声轻响,打火机蹿出一小簇火苗,瞬间将香烟点燃。 一阵萧瑟的秋风猛地吹来,肆意地掀起他那件略显宽大的外套衣角,露出里面那身藏蓝色的警服,风呼啸而过,吹乱了他额前的头发,但他却仿若未觉,只是默默地吸着烟,任由烟雾在眼前升腾缭绕。 .............................................................. 相较于绫竹他们营地那边的有吃有喝,‘弑神’组这边就寒颤了很多,用宽大的不知名叶子随便搭了一个临时的居所,两个男人正在边守夜边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天使’则在一旁躺着休息,她的面容看上去有些憔悴,明显就是极度透支后的结果。 绫竹戴上了兜帽,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抽出了三棱刺。 齐沅按了按眉心,疲惫道:“……没想到这次居然会因为轻敌栽在‘竹叶青’的手上。” 阿南眸色幽深,低声道:“早晚,杀了她。” “在说我吗?” 鬼魅一般的声音在他们的身后传来,令他们浑身一颤,瞬间毛骨悚然,立刻站起身来。 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出现了,那杀神正手持一把闪烁着冰冷寒光的三棱刺,静静地站在他们不远处,隐隐约约间可以感觉到那隐藏在兜帽中的嘴角似乎正在微微上扬,透露出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齐沅的瞳孔骤然放大,他立刻朝着不远处躺着的‘天使’扑去,可是已经晚了,绫竹的动作快如闪电,她的身形犹如幻影一般虚幻缥缈,几乎就在眨眼之间便已闪移到了‘天使’的身前。 三棱刺毫不留情的刺下,锋利的尖刃轻易地刺破肌肤,深深扎入体内,顿时一股猩红滚烫的鲜血如喷泉般汹涌而出,溅洒得到处都是。 齐沅眼眶瞬间变得通红,嘶声怒吼:“不——” 然而他本身就是绫竹的下一个目标,只见绫竹面无表情地用力抽出插在‘天使’身上的三棱刺,紧接着侧身一闪,轻而易举地避开了阿南从侧面发动的凶猛攻击。 随后,她手中的三棱刺再度向前猛力捅出,准确无误地刺入了齐沅的丹田之内。 “咔嚓”的一声细微响声传入三人的耳朵里,本源破碎的痛苦让齐沅难以抑制的蜷缩在地,冷汗几乎在瞬间就沁湿了全身。 绫竹眼神冰冷地盯着眼前之人,右手猛地一抽,紧接着,手臂一挥,做出一副要再次朝着对方脖颈狠狠划下去的模样,那动作看上去凶狠无比。 阿南怎么可能在看着自己的同伴死在自己的面前,他赤红着眼睛,迅速伸手入怀,掏出两张散发着强大能量波动的爆裂符,毫不犹豫地向着绫竹甩去。 绫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面对呼啸而来的爆裂符,她看似一时不察地惊慌抬手试图抵挡,只听“轰隆”两声巨响,爆裂符瞬间爆炸开来。 她的身形也因为这股力量而猛然一晃,原本紧紧握住齐沅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此刻的齐沅早已失去了行动能力,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阿南深知如今已是生死存亡之际,不是敌死就是我亡,所以当绫竹转身的那一刹那,他毫不迟疑地跟了上去,眼中杀意凛然。 两人在海岛的密林之中来回穿梭,黑夜成了他们最佳的保护场所,一张张的爆裂符甩了过去,绫竹反击的动作也越来越“吃力”。 终于,经过一番激烈的追逐与交锋之后,绫竹“力竭”的停在了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旁边,溪水潺潺流淌,在月光的映照下泛起点点银光。 阿南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绫竹压在了身后粗壮的树干之上。 阴郁的少年满眼都是杀气,他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伸出了手:“‘竹叶青’!让我看看你那张该死的,可恨的脸!” 伴随着他粗暴的动作,绫竹头上戴着的黑色兜帽瞬间滑落下来,如瀑布般垂落的墨色长发随之肆意散开,一股清幽淡雅的冷香也顺着发丝一同飘散开来。 紧接着,她缓缓抬起头来,那双犹如深潭般幽蓝的眼眸轻轻地眨动了一下,一张清冷绝美到极致的脸庞就这样毫无保留地映入了阿南的眼帘之中。 表情瞬间空白了下来,阿南不可置信的喃喃:“……” 绫竹并未听清,但是这不妨碍她的计划,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她双膝压着少年的手腕,眸色幽深,眼底的幽蓝色越发深邃。 “别动。”她低声道。 阿南一错不错的看着她,看上去丝毫没有要反抗的意图,反而不知为何,眼底泛起了一层微弱的水光。 “……我找了你好久。”他哑声道,视线几乎贪婪的附着在绫竹的身上。 黛眉轻轻蹙起,绫竹微微挑眉,她的血脉刚刚催动,即便是在巅峰时期也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直接合理化另一个人的记忆,所以…… “你认识我?”她看着少年那一眨不眨的眼睛问道。 方才还浑身散发着阴郁气息、杀气腾腾的少年,转瞬间却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般。 此时的他,就如同一只受惊的小白兔,眼眶通红得厉害,嘴唇有些颤抖,目光紧紧地锁定在眼前的少女身上。 当听到少女说出的话语时,他原本已经微红的眼眶变得更红了几分,声音略微发抖着问道:“......你难道真的不记得我了吗?”言语之中满是难以掩饰的哀伤与失落。 绫竹不禁感到一阵迷惑,难不成这人跟原主有什么关联? 只见那少年的神情愈发复杂起来,时而像是要哭泣,时而又好像想要露出笑容,脸上流露出一丝埋怨之意,但又似乎不敢真正对眼前之人动怒。 他喃喃自语般地说道:“我早该知道是你的,我早该知道是你的,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有那样的身手。” 说到这里,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他的眼尾缓缓滑落下来,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无比委屈,哽咽道:“我曾经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了,为此我四处寻找你,耗费了无数的时间和精力,然而始终都没有你的半点消息。” “整整七年,我每一天都活在痛苦和绝望里面,我以为我再也找不到你了,我真的以为我再也找不到你了,没想到,如今你竟然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姐姐。” 绫竹神色复杂,她膝盖上的力道微微松了松,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但不是因为他说的话,是她刚刚动用能力催眠的时候失败了。 她本身的血脉之力平常很少动用,但是只要催动就几乎不可能失败,眼下,只有一种可能——这个人早就被她的血脉影响过了。 所以与这人有渊源的,竟然不是原主而是她自己?但这怎么可能? 阿南才不管她现在在想什么,时隔七年再次与姐姐重逢,他再也难以抑制,伸出手挣脱了绫竹的钳制,紧紧的将人抱在了怀里。 滚烫的泪滴砸在了绫竹的脖颈上,少年的嗓音沙哑:“……姐姐,我好想你。” 第56章 内应 少年站在溪水边,皎洁如银盘般的月亮洒下清冷的光辉,映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为他们二人披上了一层梦幻的银纱。 “你这么多年都去哪儿了姐姐?” 那阴暗潮湿、总是沉默寡言的少年此刻却宛如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乖巧地依偎在绫竹身旁,两只小手紧紧地攥着她的衣角,似乎生怕一松手,眼前的人儿便会再次消失不见。 “七年前,你告诉我说要外出处理一些重要的事情,让我乖乖在家中等着,那时的我以为,这次与以往并无不同,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回到家里,然而,那天我从日出等到日落,又从月升等到天明,始终未见你的身影归来。” 少年的眼睫微微颤动着,似有泪珠欲落未落,声音也略微发颤起来:“我四处寻找你的下落,跑遍了我们曾经一起去过的每一个角落,踏足了你可能出现的每一处地方,但结果却都是失望而归,我害怕,害怕你已经遭遇不测,被那些人杀害……” 在说这些话时,他几乎在发抖,攥着绫竹衣摆的手也微微发白:“我找遍了所有地方,直到后来,我死心了,再后来就加入了弑神,我恨那些灵力者,我想,如果我能杀死更多人,就能得知你的消息,或者给你报仇。” 他缓缓地抬起那双湿漉漉的眼眸,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滴滴答答地从眼角滑落,尽管满脸泪痕,他的嘴角却微微上扬,将那些年吃过的苦都尽数压下,他只低声道:“还好没有白费,还好,我又见到你了。” 他的表情如此真挚,毫无半点虚假之意,不仅如此,从他体内散发出的那种真实存在的血脉影响更是无法作假,证明着他所言非虚。 这一切令绫竹感到困惑不已,她眉头紧蹙,开始怀疑是否有人暗中对自己的记忆动了手脚,若非如此,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幕究竟该如何解释呢? 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绫竹看着他问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 听到绫竹的问题,阿南毫不犹豫地立刻回答道:“七年前,就在映山红孤儿院。当时,姐姐您亲手杀死了我们孤儿院的院长,然后将我带离了那,你给我取了新的名字,叫绫南,让我跟你姓。”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丝笑意,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怀念与眷恋。 “姐姐那时候就像是天降的仙女一样,我永远都忘不了,你手起刀落一下子就把老院长的头砍下来了。” ? 这种残暴的画面就不要用这种追忆的表情了吧…… 头痛的揉了揉额角,绫竹觉得,这似乎确实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眸色闪了闪,阿南看着她苦恼的表情:“姐姐,真的不记得了吗?”说罢他又立刻兀自勾了勾唇,喃喃道:“不记得也好……” 这样的话,也就想不起来那个该死的,整天黏着她的小骗子了。 他微微垂下眼帘,那浓密的睫毛恰到好处地遮住了眼底涌动着的阴暗情绪,当他再次抬起眼眸时,又恢复成了那副乖巧可人的小兔子模样: “姐姐现在住在哪里呀,我可以跟姐姐一起回家吗,我好想你,我一天都不想跟姐姐分开了。” “不。” 绫竹直言拒绝,虽然不知道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但从目前来看,局势还算可控,这人身上受到的血脉影响很深,是一颗绝佳的钉子,可以为她接下来的计划发挥作用。 听到绫竹的拒绝,阿南原本上扬的嘴角瞬间僵硬在了那里,那表情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动物,随时都会因为委屈而落下泪来。 眼见着泪水即将夺眶而出,绫竹迅速抬手,打断了他施法:“你现在乖乖待在‘弑神’里就行,等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需要你来协助我完成一些事情。” 一听自己没被抛弃,阿南眼中刚刚黯淡下去的光芒顿时重新亮了起来:“姐姐是要灭掉‘弑神’吗?” 对于有人想要端掉自己老巢的这件事,阿南十分良好的接受了,甚至有些跃跃欲试的就差现在直接领着人过去了:“是需要我做内应吗姐姐?” 绫竹点了点头。 阿南笑了起来:“好,能帮到姐姐,我就愿意!” 他踏入“弑神”从一开始便是因为姐姐,如今,姐姐已经被成功找到,对于他来说,姐姐的事情自然成为了最为重要的头等大事。 别说是仅仅充当内应这么简单的要求了,哪怕姐姐下达命令要他亲手将 boss 置于死地,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立刻行动起来。 再次回到营地时,齐沅已经在缓慢的为自己治伤了,他的本源被重创,原本只需要几分钟就能疗愈好的伤口,现在过去几乎半小时才断断续续的修复了三分之一。 看到阿南从树林中走出来,他咬牙抬起了头,看到阿南没事时才勉强松了口气,哑声道:“‘竹叶青’呢?” 阿南此时满身伤口,都是他在绫竹走之后自己用刀划出来的,他装出一副疲累的样子摇了摇头:“跑了。” 齐沅并未起疑心,只是苦笑着叹了口气,毕竟那人到底多强,他们都有目共睹,这也算是意料之内的结果了。 阿南上前将他搀扶起来:“你先别动,我刚刚又联系了boss,他们已经到岛上了,别怕。” 齐沅捂着伤口,脸色苍白异常:“……我的本源遭受重创,已经废了,这次,可能是最后一次跟你一起出任务了。” 他看着阿南:“……我没什么好留恋的了,你我都知道的,boss来了之后,我也活不了了,阿南,将我存的钱捐给福利院吧。” 他笑了起来:“麻烦你了。” 不远处的夜幕中缓缓走来了几道身影,他们踏过细碎的浪花,一步步靠近。 皎洁的月光倾洒而下,为首那人身上那件黑色道袍上所绣的银线闪烁着细碎的微芒,那是个身材清瘦而高大的男子,半挽起的长发随风轻舞。 齐沅望着眼前之人,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原本就苍白如纸的脸色此刻更是毫无血色,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boss。” 风轻柔地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然而这个看上去文弱的俊美男人周身却散发出了极其强大的气场。 男人目光冷冽,先是落在气息奄奄的齐沅身上,随后又移向紧紧抱住齐沅的阿南,沉默片刻后,他终是无奈地叹息一声。 “……” 齐沅平静的闭上了眼睛,阿南还想再说什么,可是下一秒,一股温热的液体猛地喷涌而出,溅湿了他的衣衫,怀中的人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两下,便彻底没了动静,生机瞬间消逝得无影无踪。 站在男人身后的属下毕恭毕敬地走上前来,呈上一方洁白的手帕。 男人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中刚刚掏出的、属于齐沅的本源,将它递给属下,然后面不改色地接过手帕,仔细地擦拭着手上沾染的血迹。 阿南的身上和脸上溅满了温热的鲜血,前几分钟还在跟他说话的怀中人现在一丝气息都没了,唇瓣轻轻合上,他咽下了自己还未来得及出口的话。 站在男人身后的一名下属快速地扫视了他一眼,用一种淡漠至极的口吻说道:“阴男,时候差不多了,咱们该动身离开了,灵安局的那帮家伙们也已经登上岛屿了,如果再不抓紧时间,恐怕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阿南平静地将怀中那具逐渐冰冷的躯体轻柔地抱了起来,随后,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漠然地望向众人:“那就走吧。” 话音未落,一行人便如同鬼魅一般迅速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那一地的血红。 ........................................................ 坐在宽敞明亮的直升机机舱内,灰羽安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身上披着一条柔软的毛毯,晨光微熹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却无法完全掩盖住他那略显疲惫的表情。 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在地面上,实则若有若无地扫过自己投射出的影子——与周围人相比,它显得格外黑沉。 “看什么呢?” 就在这时,一只修长而漂亮的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头。 灰羽微微一怔,转头看去,只见一个俊逸非凡的红发青年正眯着一双狭长的狐狸眸,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自然而然地靠在他身旁,青年容貌出众,五官精致,每一处线条都散发着天然的魅惑。 然而,此刻灰羽对这张脸显然没有丝毫好感,他皱起眉头,啧了一声后便往旁边挪动身体,同时没好气地道:“你离老子远点!” 面对灰羽毫不客气的驱赶,红发青年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嘻嘻地又跟着挪了过去,仿佛故意要惹恼对方一般。 一直在旁边忙碌的闻惢终于看不下去了,她停下手中正在为灰羽治疗伤口的动作,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狐黎,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了,这次行动让霜降他们过来就行了,你非要去触他的霉头。” 狐黎对于闻惢的埋怨毫不在意,他依旧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自己那头如火焰般耀眼的红发,嘴里嘟囔道:“我就是想来看看嘛,谁知道这家伙脾气还是这么臭。”说完,他还挑衅似的朝灰羽看去。 灰羽冷笑:“如果你没有拿我的卡去跟霜降他们打牌还输个精光的话,说不定我还会稍微对你有点同事情。” 狐黎笑嘻嘻的:“都是朋友,你这么分你我,就太生疏了呢~” 灰羽:“……” 他克制着自己想要揍人的冲动,硬生生地别开脸,干脆眼不见心不烦了。 狐黎还想再贴过去,但是被闻惢一个眼神制止了,他只好叹了口气,再次百无聊赖的靠在机舱上。 似有若无的挡住灰羽的影子,闻惢不着痕迹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童堇也在此时走了过来,她一脸倦容,抬起手轻轻地揉着自己那隐隐作痛的额角,随后将目光投向了机舱内的众人。 “都已经处理妥当了。” 她指了指机舱内躺着的宋安瑾:“这次这人的记忆长达三天,很难覆盖,我费劲巴拉的给他编造了一个尽量不那么离谱的了,也不知道他醒来自己会不会觉得不合理。” 狐黎好奇:“你编了段什么?” 童堇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嗯......就是那种很常见但又特别老套的剧情啦——他在路上莫名其妙地就被一群穷凶极恶的绑匪给劫持到一座荒无人烟的小岛上,然后在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他与那些绑匪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扣人心弦的智勇大较量。” “最终,凭借着他那过人的智慧和勇气成功地将所有绑匪一网打尽,并顺利将他们全部逮捕归案,怎么样,是不是听起来超级狗血加脑残?” 狐黎嫌弃的皱了皱精致的眉毛,毫不留情地数落道:“我说你呀,以后还是少打点游戏,多看看一些正儿八经的书籍或者影视作品之类的吧,我怎么老是感觉你的脑子好像因为成天沉迷于打游戏而变得越来越不正常了呢。” 童堇叹了口气坐在了位置上: “就算记忆型灵力者再厉害,那也不过就是个辅助类罢了,我可不像那些传说中的许愿池一样,想要什么就能编出什么来,虽然我确实有些办法,但如果这些方法与当事人自身的潜意识产生冲突的话,那可是会引发更严重后果的。” 她嘟嘟囔囔道:“而且我只是中阶而已……” 狐黎见状笑嘻嘻地伸出手轻轻揉了揉童堇的小脑袋,连忙安抚道:“好好好,我知道啦,不再说你啦。” 话音刚落,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满脸好奇地转头望向闻惢,开口问道:“对了,我这次过来得匆忙,都还没有来得及询问一下你们这边的战斗情况呢。” 灰羽轻飘飘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弑神’那边派来了六个人,估计已经死掉了四个左右,至于剩下还活着的两个人,其中有一个基本上算是残废了。” 狐黎:? 什么东西??? 第57章 干掉正宫的雄心壮志! 时隔小半月,灰羽总算再次回到了自己家里,按道理来说,他原本此刻应该与闻惢等人一同前往警局进行工作汇报的,但鉴于他刚刚才历经艰险从那座荒无人烟的小岛归来。 上级领导对其关怀备至,考虑到他身心俱疲,此次特意打破常规,允准他先休息一天,待养精蓄锐后再去完成报告。 这里虽然名义上被称为他家,但实际上却是由灵安局统一分配的住所。 这个小区颇为特别,里面居住的几乎全都是灵安局的同事们。 从这儿到灵安局仅仅只需步行短短七八分钟的路程,直接性解决了通勤问题了。 三室两厅两卫的房子,精装修,家具家电一应俱全,需要添置东西的话局里全部都能报销,逢年过节就送米面粮油,还有各种购物卡和加油卡。 总而言之,相较于他曾经从事雇佣兵生涯时所处的环境而言,如今在这里工作简直有着天壤之别,所以跳槽这么久虽然还是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但是他也还算心甘情愿。 由于之前贴上了局里发放的清洁符,即便此刻他已经离家整整半个月之久,家中依然保持着一尘不染的状态。 啪的一声,灰羽伸手按下开关,瞬间将客厅的灯光点亮,紧接着,他如释重负般伸展开双臂,惬意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并顺势转头望向地面上自己投射出的影子:“祖宗,能出来了吧。” 在一片静谧之中,原本平静如镜的影子突然泛起层层细微的波澜,眨眼之间,一个清冷如雪、身姿绰约的少女出现在了眼前。 灰羽张开双臂,一把将少女紧紧揽入怀中,低声道:“让我抱抱,这一趟下来真把我累得够呛。” 少女并没有抗拒灰羽亲昵的举动,任由他抱着自己,视线却心不在焉的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你冰箱里有没有……” 话还未说完,只见灰羽已经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冰箱,拉开冰箱门,从中取出一瓶粉嫩嫩的草莓味饮料,转身递给少女。 绫竹:“……” 嗜甜的少女幽幽的挪开了视线,用微妙的嫌弃语气道:“难道只有这个味道的吗?” 灰羽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大悟,连忙又把手伸进冰箱一阵翻找。 不一会儿,便拿出几瓶不同口味的饮料摆在少女面前,笑着道:“喏,这些够不够你选?” 绫竹看着眼前五颜六色的饮料瓶子,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掠过那些瓶子,最终停留在一瓶橙色包装的汽水上。 灰羽见状,心领神会地打开瓶盖,将汽水递到少女手中。 绫竹接过汽水,灌了一口,冰凉甘甜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顿时让她的心情愉悦不少,她低声解释道:“只是草莓味而已,其他无所谓。” 听到这话,灰羽不禁哑然失笑,默默地将少女的喜好记在心中。 从储物戒指里拿出手机,绫竹要来了灰羽的充电线。 手机开机之后就一阵卡顿,然后接二连三的蹦出未接通知,整整上百条,等到手机反应过来之后,绫竹才翻看清楚,大多数都是洛母发来的,还有三十多个是洛妗霄以及几通来自洛父以及顾小玉的。 宋尧倒是没打电话,发了几条短信,没有透露什么不该说的,只是给她报平安而已。 顾岐也发来了几条问候的短信,这倒是让绫竹挺意外的。 想了想,绫竹给宋尧拨了个电话过去。 禾锐总部大楼。 正战战兢兢地讲完方案的项目总监,此刻正低垂着头,满心忐忑地等待着老板的发话。他身后那些组员们,大多数都小心翼翼地朝着他偷偷投来了一个个充满同情与无奈的目光给他打气。 主位上坐在轮椅上的青年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转着手中的钢笔,没有人敢因为他过于病弱和温和的气质而敢看轻他,此时整个会议室内鸦雀无声,甚至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似乎都能清晰听见,所有人都屏气凝神,不敢轻易发出一丝声响。 放下了钢笔,宋尧抬起了那没什么情绪的眸子,众人安详的闭上了眼睛,看到自家老板这个表情就知道这顿阴阳怪气躲不去了。 就在众人以为他即将要开口时,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却突然响了起来,毫无预兆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寂氛围。 众多员工不禁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他们纷纷在私底下迅速地相互交换了一个惊恐万分的眼神,心里不约暗骂,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倒霉催的家伙如此不长眼睛,偏偏挑在老板心情欠佳且正在召开重要会议的节骨眼儿上打电话过来。 这下可好,等会儿这人非得被老板狠狠地臭骂一顿不可! 然而,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脸色阴沉如霜的宋尧,在漫不经心地低下头扫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屏幕后,整个人突然像触电似的僵住了。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先是惊愕地瞪大了双眼,随后又迅速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紧接着,他想也没想,毫不犹豫地一把抓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喂?小竹吗?” ??????? 从宋尧口中吐出的这句话,语气竟是那般温柔婉转,这与他平日里一贯在公司里冷若冰霜、不近人情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在场的所有员工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珠子差点儿没掉到地上。 他们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位仿佛瞬间换了一副面孔的老板,完全无法理解刚刚那个嗲声嗲气的声音怎会出自自家向来阴阳怪气的笑面虎老板之口! 张铎倒是已经习惯了自家老板在面对绫竹小姐时那副不值钱的样子,看着一众目瞪口呆的员工,他稍微的升起了一点优越感。 呵,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家伙。 绫竹简单的报了个平安,宋尧十分不放心的问道:“你现在钱还够用吗,需不需要我去接你?” 过了会后叹了口气:“好,我知道了,你在那边注意安全,我等你回家。” 那温柔的表情和语气简直仿佛能掐出水来。 在众位员工惊呆了的注视下,宋尧依依不舍地挂断了电话,然后明显心情变好了许多。 他抬头看向坐在位置上的员工们,破天荒的没有把这份烂到家的方案骂一通,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道:“方案需要改,回去重新做。” 原本已经做好充分心理准备、等着迎接一顿劈头盖脸痛骂的项目总监,满脸狐疑地眨巴着眼睛,像是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就......就这样?” 那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活像见到了外星人降临地球一般。 此时,宋尧转过头来,漫不经心地朝着项目总监瞥了一眼。 仅仅只是这么一个眼神,就让项目总监瞬间回过神来,他手忙脚乱地擦拭掉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把抓起那份做得惨不忍睹的方案,然后带领着身后战战兢兢的组员们,如同脚底抹油般迅速逃离了现场。 项目总监心里暗自庆幸,不管怎样,总算是逃过一劫啦,不用挨批,这可真是太好了! 至于那个打来电话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神秘人物究竟是谁,管他呢! 只要能让自己免受责骂,那都是值得感激涕零的恩人呐! 挂断了电话,绫竹放下手机,她微微转头,视线落在了坐在身旁那个目光幽怨得仿佛能凝成实质的男人身上。 男人紧紧抿着嘴唇,脸色阴沉得好似暴风雨即将来临一般,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你现在连装都不愿意装一下了是吗?”声音里满是控诉。 “你之前不是这样的,好歹背着点我啊,你这样我也会难受的。” 男人身高足有一米八几,平日里总是给人一种高大俊朗、自信满满的形象,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大型犬一样可怜巴巴的,他有点想要发火,但是又不敢,只能不上不下的憋着,只敢哀怨的看着绫竹。 绫竹微微挑眉:“你……” “行了行了。” 还没来得及让她开口说出只言片语,灰羽便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般,无精打采地倚靠在了柔软的沙发背上,嘴里嘟囔着: “唉,毕竟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未婚夫,而我不过就是你偷偷摸摸、名不正言不顺的小三罢了,我也理解你,你被夹在中间肯定也是左右为难不好做人。” 沉默了片刻,他还是没按耐住自己那七上八下的情绪,带着一丝哀求看向绫竹:“但是你不会抛弃我的,对吧?” 绫竹:“我……” 她张了张嘴,刚要回应却冷不丁被灰羽再次出声截断,乎生怕从绫竹口中听到什么令他心碎的话语,迫不及待地抢白道:“我都接受我是小三了,你不能抛弃我啊。” 此刻的灰羽看起来简直憋屈到了极点,那张原本俊朗的面庞此刻也因为满心的委屈和不甘而显得格外复杂,继续喋喋不休地抱怨起来: “你那弱不禁风的小白脸未婚夫看上去就不行,他都残废了,谁知道那方面功能受不受影响,哪像我,你想尝试玩耍的各种花样,我统统都能够奉陪到底。” 就这样絮絮叨叨地念叨着,他像是自己跟自己和解了,紧蹙的眉峰渐渐舒展开来,语气也随之变得缓和了许多: “总之,我能接受是你的小三,不过,你可千万别背着我去招惹什么小四小五的风流债啊。” 毕竟像少女这样的人物,身边只有他一个其实也是委屈她了,留不住人是他的问题,不是绫竹的。 绫竹:“……” 话都被人说完了,她还能再说什么呢,就怕不知道哪句戳中这人敏感的肺管子,他说不定还能在她面前哭出来。 绫竹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行行行。” 灰羽却显然并不满意绫竹如此敷衍的回应,他面色幽幽,眼神哀怨地看着绫竹:“跟我说话就这么敷衍呗?” 绫竹气笑了:“你别在这得寸进尺的。” 灰羽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他突然凑近绫竹身旁,嘴角微微上扬,挑眉说道:“那你亲我一口。” 在绫竹开口拒绝之前他就已经预判,又露出了那心碎小狗的表情:“我都这么卑微了,你亲我一口怎么了,你跟那小白脸亲没亲过我都没计较。” 绫竹被他磨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终于忍无可忍之下,她猛地伸出手一把拽住男人挂在脖子上的储物戒指,并顺势用力一拉。 就在男人因突如其来的拉扯而不得不低下头来的刹那间,绫竹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双唇堵住了那张一直喋喋不休的嘴。 一时间,周围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原本喧闹的气氛也骤然安静了下来,唯有两人紧密相贴的双唇之间偶尔传来轻微的吮吸声。 灰羽瞪大了眸子,然后沉醉其中无法自拔,缓缓地合上双眼,加深了这个带着甘甜橘香吻。 不知过去了多久,绫竹轻轻松开了紧握着项链的手,同时身子向后微微挪动了一小步,与男人拉开一点距离后,抬起头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微微扬起一侧的眉梢,语气略带调侃地问道:“够了吗?” 此时的灰羽,如果身上真有条尾巴的话,恐怕早就如同螺旋桨一般飞速摇晃起来了。 他的薄唇因为刚刚激烈的亲吻而变得越发红润潋滟,眉宇间透露着一股意犹未尽。 虽然很想说不够,但是在触及到少女那似笑非笑的瑞凤眸时所有的话语顿时都哽在了喉咙里,只能乖乖的坐直了身体声音喑哑道:“嗯……” 算了,他都是小三了,徐徐图之咯,反正他早晚都要干掉那姓宋的小白脸,然后自己上位。 此刻的他心里满是雄心壮志。 第58章 爱一个人就要抓住她的胃! 如今已然迈入冬季,然而 s 市地处南方,其气温相较于 a 市而言,显然要更为温暖宜人,即便是在夜幕笼罩之下,寒意也并不浓重。 因为这次闹出的动静很大,并且死亡了四名‘弑神者’,所以闻惢与惊蛰等一众人员忙碌了整整一天,在此期间,会议一个接着一个,不间断地进行着案件情况的汇报工作。 不仅如此,还要接受一系列严格的身体检测,并埋头书写各式各样的汇报材料。 就这样,一直熬到开完今日的第八场会议之后,上级领导总算大发慈悲,大手一挥示意他们可以结束这场痛苦而悲催的加班。 闻惢轻轻地揉动着那酸痛不堪的肩膀,此时的她早已换上了笔挺的警服,尽管面容稍显憔悴之色,但她的精神状态却还算不错。 走出灵安局,身后传来了一阵滴滴声。 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张望,只见身着警服的童堇正骑着一辆黑色的小巧电动车,朝着自己挥手。 停下了脚步,闻惢看着停在她面前的小电驴笑了起来:“就这么近点儿,你还天天骑车。” 童堇傲娇的扬起小脸:“我这顶多算是善用工具,走啊,我带你一截。” 闻惢从善如流的坐上了后座。 小区距离灵安局本就不算远,但她们的目的却不是小区,去了距离最近的超市,两人采购了一大袋子新鲜的果蔬和肉类然后才慢悠悠回到了小区。 当走到小区门口时,几位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守卫远远地便认出了她们。只见这些守卫们迅速站直身体,并向她们恭敬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闻惢点了点头之后跟着童堇一起带着东西上了楼。 按响门铃,稍作等待片刻,只听见屋内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房门被轻轻打开,穿着围裙的灰羽站在门口。 “哟,来了。” 说着,他还往两人背后扫了一眼:“惊蛰那家伙呢?怎么不见人?” 童堇挤开了他,而后动作娴熟地将手中拎着的袋子放置在了玄关处。 紧接着,她又弯下腰,从鞋柜里取出了两双干净的拖鞋,一边递给闻惢一双,一边回答道:“她呀,还在局里忙着呢,估计还要等上好一会儿才能过来。” 换好了鞋,闻惢往客厅里张望了一下:“绫竹呢?怎么不见人影?” 将她们采购的东西拿到茶几上看了看,灰羽矜持的咳嗽了一声后回道:“我们俩刚刚补了个觉,现在她还在睡,我等会去叫她。” 听到这话,一直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的童堇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哼笑,带着些许调侃意味地说道:“你其实完全可以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们小竹正在睡觉,前面加上你们一起补觉那句话真的很多余哦。” 灰羽挑衅的看了她一眼:“那是我老婆,我就是要炫。” 童堇不屑:“人家承认不承认还未可知呢。” 接着,她又毫不留情地补充道:“而且,人家小竹早就有未婚夫了,你这样横插一脚,分明就是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说真的,我都替你感到羞耻。” 挑出来几盒车厘子,灰羽拿去厨房清洗,反驳声音远远的传入客厅:“什么叫小三,你说话也太难听了,那只是商业联姻,小竹是被迫的好不好,我们的关系就是梁**与祝**,你该抨击的是封建余孽对小竹的压迫和那跟马**一样棒打鸳鸯的小白脸未婚夫。” 童堇忍不住插话道:“容我说两句公道的,你口中那个‘跟马**一样的小白脸未婚夫’人家二十来岁就已经身家上亿了,光每个月纳的税就是你两年的工资。” 端着清洗好的车厘子走出来,灰羽对她说的话不屑一顾:“这更代表了他是个资本家,站在广大人民群众的对立面。” “而且你所说的话语确实给予了我一丝全新的思考方向,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我决定在接下来的几日里寻找一下在税务局工作的好友,让人帮忙查一查那小白脸的账目情况,好好审视一番他是否依法依规地缴纳税款。” 童堇不客气的抓起两个车厘子塞进嘴里吃的腮帮子一鼓一鼓:“你在d国那边当雇佣兵的时候也有这么高的政治觉悟吗?还有,请允许我冒昧地提醒你一句,实际上你压根儿就不存在什么所谓的税务局朋友。” “我们结识到那些朋友,完全是因为最初大家都同在警院里求学深造,并一同前往各界参加实习,你这早些年在海外当雇佣兵的法外狂徒哪来的警院的熟人。” 两人唇枪舌战着,而一旁的闻惢,则表现得十分淡定从容。 她面带微笑,非常自然地拿起水壶,给自己斟满一杯清水,然后心满意足地轻啜一口,目光温柔地注视着眼前正在争论不休的二人,轻声感慨道:“你们俩呀,还是这么和睦融洽啊......” 恰在此时,原本紧闭着的卧室房门突然被人缓缓推开。 紧接着,一道清冷而略带几分慵懒的身影出现在三人的视野之中。 少女身着一件宽松的白色衬衫,身下穿着一个明显不合身的牛仔裤,裤腰的位置被她随手用一个皮筋扎了起来,明明只是普通的穿搭,但是在她身上就是显出了一些别样的感觉,让人本能的移不开眼。 灰羽这家伙变脸速度之快简直能参加非遗表演,前一刻他还是满脸的不爽,正与童堇吵得阴阳怪气,下一秒钟,当看到绫竹时,他脸上的表情顷刻间变得温情款款、和颜悦色起来。 立刻端着一盘车厘子走了过去,他柔声道:“怎么不多睡会,我还说等着开饭的时候再叫你呢。” 话音未落,一个车厘子便已被塞进了少女的口中,绫竹轻轻咀嚼了几下,灰羽十分自然而然地摊开自己的手掌伸到了她的面前。 绫竹随口将果核吐在灰羽的手上后,朝着屋内的另外两个人微微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了。 童堇牙疼的啧啧了两声,移开了视线,总觉得看着灰羽站在绫竹身边会有一种微妙的破次元感,就好像一下子从精致的美型少女漫换到j**o画风,当然不是说j**o画风不好的意思。 灰羽走进厨房,开始忙碌起来,厨房里不时传来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和抽油烟机嗡嗡作响的声音。 而客厅内绫竹三人则坐在沙发上,闻惢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莫旗的小石头人,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上目光恳切地望向绫竹:“绫竹小姐,关于莫旗的事情,我还是想了解详细一点。” 绫竹微微颔首,三人又就着这个话题聊了许久。 不知过了多久,厨房的门被拉开,一股浓郁的饭菜香气扑面而来,灰羽稳稳地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菜肴,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饭好了。”他将菜肴一一放置在餐桌上,然后解下腰间的围裙,随意地搭在了椅背上。 不得不说,灰羽的厨艺着实精湛,桌上摆着的五菜一汤外加两个精致的小凉菜,都看起来色泽诱人,尤其是那些红油汪汪、辣椒满满的菜品,一看就是绫竹最爱的口味。 四个人纷纷起身走向餐桌,各自找好位置坐下,灰羽抬手看了一眼腕表,眉头微皱,流露出些许不耐烦的神色:“都已经这么晚了,惊蛰这家伙到底还来不来吃饭啊?” 绫竹倒是不以为意,她单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灵活地转动着筷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那道红彤彤、油亮亮的水煮肉片。 灰羽对她的表情十分满意,都说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他现在对这句话深以为然。 童堇拿出了手机:“别急,我给她打个电话问问。” 就在她刚拿出手机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闻惢笑起来走了过去:“来的真是刚好。” 说着,她的手搭在了门把手上,却在开门前习惯性的扫了一眼猫眼,就这一下,她的动作顿住了。 “怎么了?”灰羽莫名其妙的看向了她。 闻惢嘴角抽了抽,无奈的看向了绫竹:“……” 意识到了什么,绫竹黑了脸再也不顾及其他,手速极快的伸筷子夹了两口水煮肉片塞进嘴里,随后身影一闪躲进了卧室里。 下一秒,门被拉开,一个俊俏的红发青年笑嘻嘻地从门缝中将脑袋探了进来:“surprise~” 惊蛰生无可恋地站在狐黎身旁,一边幽幽地叹着气,一边无力地解释道:“我发誓我真的拦过他了……” 额头上青筋暴起,坐在餐桌前的灰羽咔嚓的一声将手中的筷子捏断了。 .................................................................. 从警局里做完了笔录走出来,宋安瑾站在门口等待着助理开车回来,他熟练的点燃了一支烟,却并没有抽,只是盯着远方神色有些恍惚。 肩膀被人拍了拍,他这才如梦初醒的回过神看向身后。 只见岑渊面带微笑地看着他,调侃道:“烟头都要烧到手了,还不赶紧抽啊?” 说着,岑渊顺手从宋安瑾的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给自己也点上了一支烟。 宋安瑾低头看了看手中已经燃尽、但却一口都未曾抽过的香烟,无奈地叹了口气,随手将它扔在了地上。 他抬起头,望着岑渊,苦笑道:“刚才走神了。” 岑渊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吐出烟雾。 他一边挑眉,一边似笑非笑地说道:“怎么,这次绑架被吓到了?” 说罢,他自己又笑了起来:“按理说你这一点伤没受还把对面给一锅端了,应该不至于被吓到吧。” 听到这话,宋安瑾却伸出右手按压着隐隐作痛的额角低声道: “不是这样的,有一些话我刚刚做笔录的时候没说,因为连我自己说出来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 岑渊皱眉:“哦?” 宋安瑾看向岑渊一脸凝重地道:“我,我总觉得我的记忆不对。” 收敛了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岑渊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站直了身体:“什么叫,记忆不对?” 宋安瑾的神色疲惫:“明明记忆是连贯的,嫌疑人也是真实存在的,但是我就是觉得不对劲,就好像,我脑子里的记忆不是这样的,更像是被人编造出来的。” 听着他的话,岑渊微微变了脸色,他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人。 但是宋安瑾却没有注意到他这些细微的表情变化,自顾自道: “而且这段记忆就算是真的,其实细想之下也很离谱,我并不是什么格斗大师,也没有学过什么侦察或者反侦察的技巧,那我到底是怎么如有神助的在一个岛上跟不下十位绑匪拼杀之后还把他们一网打尽的呢。” 他深吸了口气看向岑渊那若有所思地眼睛,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岑渊不明所以,以为他要说什么更重要的事情,追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吗?” 宋安瑾却闭上了嘴摇了摇头叹气道:“……不,没什么。” 像腿毛莫名其妙被人剃掉这种奇怪的事情还是不说出来了吧。 肩膀被拍了拍,岑渊安慰他:“别再想那么多了,你现在能够毫发无损地站在这里,这本身就是最好的结果了,至于其他后续的事情,就交给我们警察来处理吧。” 宋安瑾微微点了点头苦笑道:“嗯……也只能这样了啊。” 两人又说了会话,直到宋安瑾的助理赶来之后才分开。 看着汽车渐渐驶离的背影岑渊陷入了沉思,良久后,他拿出了手机点开了一个对话框,挑挑拣拣的输入了一段文字。 然而,当他即将按下发送键的时候,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束缚住了一般,手指悬停在空中许久都没有落下。 “岑警官,您所坚守和扞卫的到底是冰冷无情的律法条文?亦或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黎明众生呢?” 清清冷冷的声音炸响在耳畔,让岑渊的动作顿住,他保持着沉默,一动不动地站立在原地,任由思绪如潮水般汹涌澎湃。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终于缓缓回过神来,深深地叹息一声之后,他删掉了刚刚输入的那一大段话,然后,他熄灭了手机屏幕,重新将其放回了自己的口袋里。 第59章 到此一游 “即刻撤销局里当下针对‘竹叶青’所发布的通缉令,另外呢,大家也要注意一下对于她的称呼方式,可千万别再像之前那样叫什么‘嫌犯’啦、‘通缉犯’啦等等这类不太恰当的名号......” 年逾六旬的灵安局副局长赵毅桉正端坐在会议室的主位之上,对着手底下那群皮猴们主持着今早的首个会议。 岁月不饶人,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局长如今已然不再年轻,连说话时的语速和语调都远不如往昔那般雷厉风行,反倒变得有些慢条斯理起来。 他那慢悠悠的讲话节奏如同催眠曲一般,使得原本就因清晨时分而略有困意的一众警察们纷纷开始打起了哈欠。 “对于‘竹叶青’,如果能够成功招安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可若是无法招安,像这样两天连杀四位‘弑神者’的人才,咱们也要尽量与其保持良好的关系,切勿轻易与人交恶。” 老局长缓缓举起手中那个泡满了茶叶的保温杯,轻抿了一小口后,便将目光投向了在座的众人,并随意地扫视了一圈,眉头微皱,他轻轻叹息一声道:“灰羽这小子又迟到了。” 说罢,他转过头去,目光落在了下面几乎快要进入梦乡的童堇身上,提高音量喊道:“童堇。” 猛然间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大声呼唤,童堇浑身一颤,瞬间惊醒过来。 她迅速睁开那双原本半眯着的眼睛,同时手忙脚乱地拿起桌上的笔,装模作样地在笔记本上胡乱比划着,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应道:“我在记着呢,我在记着呢。” 赵副局轻轻地揉着自己那微微有些发疼的额角,眉头微皱,语重心长地说道: “哎......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是不知道爱惜身体,天天晚上都这么熬夜,一点都不把健康当回事儿,要是再这样下去,我可得找个合适的时机好好规范一下你们的作息时间了。” 说着,他缓缓地拿起放在桌上的保温杯,然后慢慢地站起身来,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童堇身上,开口吩咐道: “童堇啊,等会儿灰羽过来了,你让他到我的办公室去一趟。” 听到这话,众人就知道会议总算是结束了,原本还稍显懒散的众人立刻像触电一般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一个个挺直了腰板,强打起精神,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赵副局,装出一副十分专注和认真的模样。 赵副局满意地点点头,迈步朝着门口走去。 就在即将跨出门槛的时候,他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冷哼了一声,接着又补充道:“对了,记得告诉灰羽,就因为他这个月总是迟到早退,全勤奖已经没有他的份儿了。” 话音刚落,原本一直慵懒地坐在角落里、正打着哈欠的狐黎忍不住扑哧一声乐了出来。 然而,还没等他开始落井下石,便听到赵副局那渐渐远去但依旧清晰可闻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狐黎,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早上是你给他打的卡,既然你俩哥俩好,那你这个月的全勤奖也一并取消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狐黎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而此时,整个办公室里先是一片死寂,紧接着便是一阵再也压抑不住的憋笑声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伴随着同事们的嘲笑声,狐黎丧丧的坐回了工位上:“哎~这笔钱,我早晚在灰羽那讨回来。” 坐在他旁边的惊蛰幸灾乐祸:“你先把之前欠他的还了再说吧。” 狐黎不以为然,眉梢轻扬尽显勾人的魅惑:“拜托~不知道我们狐狸都是吝啬的生物嘛~那是我凭本事借来的,是战利品哦~战利品哪有还回去的道理。” 惊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嘶了一声滑动椅子离他远了点:“你小子的信誉值在局里已经跌到负数了,看看以后谁还敢借你钱。” 狐黎不以为然的绕着自己的漂亮的红发:“只有你没有同事爱呢,我在局里很受欢迎的好不好~” 就在两人谈话间,办公室的大门被人推开了,灰羽打着哈欠,一副懒散的样子,。 他旁若无人般径直走到某个工位前,随意一伸手便抄起了一杯刚刚冲泡好且尚未品尝过的咖啡。 紧接着,他也不顾这杯咖啡究竟是谁的,二话不说便仰起头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 眨眼之间,满满一杯热腾腾的咖啡便已被他喝得点滴不剩,喝完之后,他然后又将那已然空空如也的杯子放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惊蛰啧啧了两声,看向灰羽:“你惨了,那是秋末的咖啡,他会打死你的。” 灰羽毫不在意,他一边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自己那件衬衫上还未来得及扣好的扣子,一边转头看向狐黎问道:“帮我打卡了吧?”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狐黎就来气,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灰羽,嘴角微微上扬,狭长的狐狸眸轻轻眯起,慢条斯理地开口: “打了呢,我亲爱的同事,顺便告诉你一声哦,今早很不凑巧的开会了呢,你迟到的时候被赵局发现了,你的全勤以及我这个倒霉蛋的全勤都被扣光了哦~” 童堇也在此时仰着头转动了办公椅:“还有,赵局让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哦~” 牙疼的抽了口凉气,灰羽生无可恋的收拾好了自己衣服游魂一样不情不愿的挪向了二楼。 没人看到,就在他经过闻惢身边时,身下的影子变淡了一些。 这一小小的变化除却闻惢之外,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眸色不着痕迹的微微一闪,闻惢十分自然的站起身往外走去。 在经过狐黎身边时,却见一直跟惊蛰聊天的俊美男人忽地抬起头笑眯眯看向了她:“去哪啊惢姐~” 闻惢笑了笑:“去外面拿个东西。” 说罢,拍了拍他后就转身离开了。 眸子眯起,狐黎的脸上露出一抹若有所思:“你有没有觉得这趟惢姐回来之后就变了。” 惊蛰漫不经心的看着卷宗问道:“有吗?” 收回了视线,狐黎绕着发丝饶有兴味道:“我还以为惢姐会需要很久才能走出旗哥死亡的阴影呢,现在这样……也挺好。” 惊蛰看向了他,轻笑:“这样不是更好?凡事没必要纠结那么多,结局好就行。” 顿了顿,她加重了语气:“不是吗?” 狐黎笑了笑,不再说话。 ........................................................ 经过各级领导长达三个多小时的连番问话,期间还穿插着两次细致入微的身体检查。 好不容易结束这一切后,灰羽又马不停蹄地投入到昏天暗地的案情报告里,花费整整四个小时撰写,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之后才被大发慈悲的赵局允准放行。 冬天天黑的早,他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里面基本上不剩几个人了,只有零星几个还坐着。 “哟 ~” 狐黎调侃着看他:“赵局今儿还算快的啊,居然能赶在八点前放人。” 灰羽面如菜色,有气无力地喃喃自语道:“我现在最想要的能力就是听赵局说话的时候能按二倍速。” 将写好的报告提交,闻惢总算腾出手来,笑着看向他:“要是真有人有这个能力,那估计会被全局都供起来。” 活动了一下酸胀的胳膊,灰羽苦笑:“说着的,我听赵局说话的时候是我最想念雇佣兵生涯的时候。” 狐黎笑眯眯的勾住了他的脖颈:“别说那个了,找个地方,咱几个喝一杯去?” 拍开了他的手,灰羽懒散的往外走:“得了吧,我哪有那闲情逸致。” 他还得回家给老婆做饭呢,好男人必须得顾家。 狐黎啧了一声:“你又没有女朋友,天天倒是挺顾家的,难不成打算回去自己做?” 灰羽微微勾了勾唇角,那股傲娇的劲儿让童堇看着有些牙酸,跟惊蛰对了个鄙视的眼神。 笑容消失在脸上,狐黎难以置信的张大了嘴,罕见的露出失态的表情:“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灰羽微笑:“过段时间介绍我老婆给你认识。” 手中的本子啪嗒一下掉在地上,狐黎看向了闻惢,却见到闻惢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我不接受。”狐黎俊美的脸上还满是悲愤:“你居然比我先!” 灰羽矜持又怜悯的扫了他一眼:“如果我告诉你我老婆不仅人美心善而且身手了得的话你小子岂不是要嫉妒的爆炸了。” 童堇哀伤的拍了拍狐黎的肩膀:“虽然我很瞧不上这家伙得瑟的样子,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都是真的。” 从狐黎空白的表情来看,他的世界观应该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就在此时,二楼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几人停止了嘴炮,同时抬头望了过去,只见一向稳重,走路速度跟语速一样跟开了0.5倍速的赵局长,此时以与平时形象不相符的速度脸色难看的下了楼。 四人神色一变,立刻意识了事情的不妙。 果不其然,赵局长神色异常凝重的看着他们:“……储灵间,失窃了。” ......................................................... 储灵间,顾名思义,是整个灵安局储存灵力物件的地方,这里存放着自从灵安局创建以来的几乎所有灵力物件,因为其重要性,所以平时都是重兵把守,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有人看管。 连飞进去一只苍蝇都难的地方,今天却骤然出现了灵安局自创办以来的第一次失窃,不可谓不让人震惊。 几人赶到时,这里已经被荷枪实弹的警卫们围了起来。 拉开了封锁线,在赵局的带领下几人走进了储灵间内。 刚一踏进,灰羽就发现,有几个已经下班了的同事已经加急赶了过来,此时正在搜查周围,听到了动静,有一个长相清隽的青年微微抬起了头。 赵局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情难看的问道:“秋末,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线索?” 叫秋末的男人站起身子点了点头,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女人指了指,然后手上打了个手势。 赵局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朝着那周身气质冷漠的女子走了过去。 霜降抬起了眸子,看向他:“赵局,我整理了一下,浅层区一共九十八件物品,现在失窃了七十六件物品,深层区域暂未发现失窃。” 额角青筋一跳,赵局下意识的掏出速效救心丸。 闻惢立刻伸手搀扶住了他:“局长!” 惊蛰和童堇朝着灰羽投去了一个震惊加谴责的眼神。 灰羽:“……” 他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霜降接着平静道:“浅层区域失窃的七十六件物品都是品质较好的,而被留下的那二十二件的基本属于半损毁或者品质一般的,应该是窃贼没有看上。” 往嘴里丢了一把药丸,赵局长咬牙:“……他还挑上了???” 闻惢无奈的看着他:“局长,维生素不能吃太多的。” 赵局捂着心口哆嗦着手道:“灵安局失窃,这要是传出去,咱们还要不要当警察啊!我这次吃的是维生素,说不定下次就该真吃速效救心丸了!” 确实如此,灵力安全调查局,光从名字听起来就让人感觉有些怪怪的,但实际上它可是正儿八经的警察局,谁能想到警察局居然会遭贼光顾,这事儿不管怎么听都带着几分荒诞离奇,简直就是个活生生的地狱笑话嘛! 赵局平时那么温文尔雅的一个老头,现在都被气的脸红脖子粗的,他说话时的语速像被人按下了快进键一般,直接飙升到了二倍速:“给我找!我要看看是谁……” “不用找了。”霜降幽幽叹了口气,指着旁边的柱子道:“那贼就没想藏。” 赵局立刻走过去开始看。 离得最近的闻惢看着那字迹没由来的眼前一黑。 那洁白如雪的墙壁之上,赫然刻着几行龙飞凤舞般的大字。 “贵警局的安保措施实在是太过糟糕了,希望诸位警官能够重视起来,好好加强一番。” 不仅如此,在这段话的最下方竟然还栩栩如生地雕刻出了一只小巧玲珑且异常灵动的小蛇图案,同时旁边还附上了一个嚣张无比的署名。 “——竹叶青到此一游。” 第60章 末尾回应一些争议 因为失窃的事情,整个局里都鸡飞狗跳的,原本已经快要下班的众人不得不被迫又加了个班儿。 忙完一切交班儿之后,灰羽到家的时候已经11点多了,疲惫的拉开门,他随手将警服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然后换上了鞋子。 客厅里没有开灯,但卧室的门缝处却透出了一缕暖黄的灯光。 神色柔和了下来,灰羽拉开了卧室的门。 清冷的绝色少女正坐在地上,她的身前放着几个物件儿,此刻,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手中握着的那个物件上,正仔细地端详欣赏着。 听到了动静,她连头都没抬一下,淡声道:“回来了?” 不知为何,就是这样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语,却莫名其妙地触动了灰羽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那根心弦,原本就柔软的心房,此时更是化成了一滩水。 从身后抱住了绫竹,灰羽浑身裹挟着的寒气,在接触到少女温热身体的瞬间便消散无踪,他微微低头,轻柔地吻了吻绫竹的发顶,声音略带沙哑地道:“你今儿个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害得我被迫加班了。” 放下了手中的小铁块儿,绫竹朝他看去:“你们领导有没有骂我?” 灰羽闻言,不禁轻笑出声,回答道:“岂止是骂啊……” 赵局气得暴跳如雷,差一点儿就要把今晨刚刚取消的通缉令重新发布出去。 好在关键时刻,他们的顶头上司——灵安局正局长胡清故及时出现,经过长时间苦口婆心的劝解,总算是勉强拦住了几近暴走的赵局,成功打消了他这个危险的念头。 “最后怎么处理的?”绫竹饶有兴致看着他。 “局长说了,看在你两天内连斩四名‘弑神者’的份上,这次就算卖你个人情,毕竟以你的实力和价值摆在那儿。” “所以尽管丢失了一些东西,但因为是在浅层区,所以也算是局里给你的一份见面礼了。” 灰羽紧紧地拥抱着绫竹,仿佛一只温顺的大狗一般,在她那白皙修长的脖颈处轻轻蹭着: “但是你今天做的这也太冒险了,要是局长没有为你担保,估计很大概率会再发出来你的通缉令。” 绫竹漫不经心地挑起眉:“那还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听到这话,灰羽不禁轻笑出声,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绫竹的颈项间,惹得她有些不自然地稍稍侧过头去躲避这份过于亲密的接触。 灰羽眼中的笑意愈发浓郁起来:“我就知道你会那么做的,小竹就像小孔雀一样,走哪儿都傲气的很。” 他看向绫竹的手中:“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有用的?” 绫竹点了点头:“有几个能。” 她今天确实收获颇丰,虽然比不上她上一世的那些,但是灵安局的基业毕竟在那里摆着,那么多年的积蓄总有一两件能派上用场的。 她将刚刚一直在观摩的小铁块儿递了过去。 灰羽接过,细细打量:“这块灵铁看上去精细度不错啊。” 他又递了回去:“你打算拿来打武器吗?” 绫竹点了点头:“我需要一件趁手的灵器。” 灰羽了然:“如果找人定制的话,估计有点悬,a市的冶灵师大多都受局里管控,接的活也是局里的活,这种情况下,应该没人会给你锻造灵器。” 绫竹垂眸深思起来。 “不过。”灰羽话锋一转,挑眉看向她:“我知道有一个人,应该能帮上你的忙。” 绫竹来了兴致,立刻朝他看去,灰羽却在这时截住了话头,笑眯眯看着她,露出了点戏谑又隐藏渴盼的眼神。 他用低沉磁性、充满诱惑性的嗓音轻声呢喃:“您好久都没陪我了呢。” 话音未落,室内原本就稍显暧昧的氛围仿佛一下子被点燃,温度开始节节攀升。 灰羽动作轻缓地将绫竹轻轻抱起,走到床边,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上。 随后,他信手一挥,抛出一枚翎羽,随着翎羽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房间内的灯光骤然熄灭,整个空间顿时被黑暗所笼罩。 绫竹淡然地坐在床边,低垂着眼帘,视线落在正跪在自己面前的高大的男人身上。 窗帘并未完全拉上,只是半掩着,外面街道上的灯光透过窗户缝隙,零零星星地洒进屋内,光线并不明亮,反而带着一种暧昧不明的昏暗色调,使得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难言的秘氛。 在这片昏暗中,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来自对方的炽热目光,带着强烈的存在感,渴求又克制的看着她。 喉结微微上下滑动,灰羽隔着一片暗淡的光影与她对视:“您,总要给我点甜头的,对吧?” 绫竹缓缓抬起脚尖,轻轻挑起灰羽的下颌,她声线平淡,慢条斯理的开口:“你觉得,你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 被支配的感觉涌上心头,令他本能地感到有些颤栗,他张了张嘴打算开口,可下一秒,少女毫不留情地将他踩在地上。 躺在柔软的地毯上,灰羽痴迷的看着单脚踩在他胸口上的绫竹。 从窗外投射进来的那一丝微弱的光芒,恰好不偏不倚地映照在了她精致绝伦的侧脸上。 以这种仰视的角度,这恰到好处的光线映衬得原本就气质清冷的她,此刻看上去越发显得高不可攀,宛若谪仙。 绫竹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看着脚下的灰羽,同时脚下稍稍加力:“喜欢?” 呼吸微微粗重了起来,灰羽的身上本能的有些开始燥热,他的眸色微暗,可就在此时,少女骤然收回了腿。 打开了灯,绫竹看向了还在愣神的男人,轻笑:“再继续,番茄就要不过审了。” 灰羽咬了咬后槽牙,不甘心的坐了起来喃喃道:“虽然不知道番茄是什么,但是总觉得挺可恶的。” ............................................................. 再一次从那不知所谓的噩梦中惊醒过来,宋安瑾猛地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刚逃离了一场可怕的追杀。 看着眼前熟悉的房间,他颤着手捂住了自己苍白的脸。 自从前几天从那场惊心动魄的绑架案归来之后,宋安瑾便陷入了这无尽的噩梦深渊,夜夜不得安宁,未曾有过哪怕一晚能安稳入睡的时候。 梦魇折磨着他的身心,令他犹如一个溺水者,在那片寂寥而又深沉得望不见尽头的海洋之中无助地飘荡着。 每一夜,他都会在梦中无数次地重温濒临死亡的恐怖感觉,那种绝望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 每晚重复的梦里总是会影影绰绰地出现许多人的身影,他们似乎正在激烈地打斗着,喊杀声、碰撞声响成一片。 而他则像大海中的一叶渺小的扁舟,在汹涌澎湃的波涛中随波逐流,任何一个稍大些的浪花都有可能轻而易举地夺去他的生命。 梦境总会在坠入深海时结束。 宋安瑾已经尝试了太多次,但无论如何努力,每次从噩梦中惊醒过后,脑海中所能回忆起来的都只有那些模模糊糊的几个人影。 至于其他的细节和情节,任凭他怎样绞尽脑汁去回想,始终都是一片空白,怎么也无法拼凑出完整的画面。 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宋安瑾苦笑起来,也许他明天该找个心理医生看看了。 恰在此时,床头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随手拿起,按下了接听键,哑声道:“喂?” “哥,我在外面。” 坐直了身体,宋安瑾神色一震:“给我发定位,我去接你。” a市的冬天来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早,当城市还沉浸在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之中时,凌晨三点的时刻,天空中已经开始飘荡起细小的雪花。 宋安瑾驾车抵达约定地点时,远远便看到一个身形单薄的女人正静静地倚靠在路灯之下沉默的抽着烟,一缕缕烟雾在冰冷的空气中缓缓升腾、消散。 她的发丝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夹着香烟的手指也因为寒冷而微微发着抖。 他立刻下车,将身上的大衣披在女人瘦削的肩头。 抬起了眸子,洛妗霄将夹着的香烟扔在地上踩灭,嘴角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哥,你来了。” 两人坐回车里,宋安瑾将暖气开足,但是洛妗霄身上的寒意却经久不散,依旧在发抖。 看着女孩脸上有些发紫的红痕,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紧紧皱起,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心疼,宋安瑾微微收紧了按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哑声问道:“她又打你了?” 洛妗霄原本低垂的头更沉了下去,几缕发丝随之轻轻滑落。 她没有直接回答宋安瑾的问题,只是静静地靠着车窗,口中呼出的热气在车窗玻璃上形成了一层淡淡的薄雾。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说道:“从小到大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今天是为什么。” 沉默了许久,洛妗霄才道:“她打算给我个下马威,但是找到的那几个股东是我的暗桩。” 叹了口气,宋安瑾对于这样的事情也无可奈何,只能苍白无力的劝慰:“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收网了,别怕。” 洛妗霄抬眼看他,一贯明艳的脸上挂着自嘲又讥讽的笑:“我有的时候,真的很嫉妒洛绫竹。” “我并不是嫉妒她那优渥的家世背景,更不是眼红她从出生起便拥有一切,我所真正嫉妒的,仅仅只是……她还有一个活生生的、深爱着她的妈罢了。” 回想起今夜发生的事情,当她当着公司众多人的面遭受那一记响亮的耳光时,她的心就已经瞬间坠入无底深渊,摔得粉碎。 她不由自主地微微环抱住自己,像是要抓住最后一丝温暖,口中喃喃自语: “我所嫉妒的并非是她所获得的那份爱,而是她的母亲能够安然健在,陪伴在她身旁,给予她无尽的关怀与爱护,可我的哥哥,至今仍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倘若她此生从未体验过爱的滋味,或许也就不会对这些看似虚无缥缈的情感产生丝毫的羡慕和嫉妒之情。 可偏偏她曾经真切地感受到过那种温暖,如今却又如镜花水月般消失不见。 宋安瑾看着愣怔的她,心脏有些说不上来的痛感,手指微微发白。 暖气氤氲着车内,洛妗霄松开了手,自嘲一笑:“其实也没必要自怨自艾的,从八岁被洛辞收养的时候,我就应该接受我只是洛绫竹的挡箭牌的事实了。” 她的情绪逐渐平静了下来:“洛绫竹其实是个很好的姑娘,她才是这里面最无辜的一环,我只是,我只是忍不住迁怒而已,这样其实很幼稚。” 车子缓缓停在了楼下,宋安瑾凝视着身旁女子沉静的侧颜,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行动。 犹豫片刻后,他最终还是选择轻轻抬起手,沉默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说道:“......医药箱还放在之前的那个位置,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吧,别再去洛氏了。” 洛妗霄微微颔首,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轻颤,低声回应道:“今晚,又麻烦你了。” 话音刚落,她似乎觉得自己这样说太过见外,于是声音愈发低了起来:“我好像,从小到大总是在给你添麻烦。” 宋安瑾闻言,不禁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你可是我妹妹啊,跟我说这些话做什么?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看着身形渐渐消失的少女,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与洛妗霄初次相见的那一天。 身材瘦弱的女孩身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洋裙,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华美的花园之中。 当她看到宋安瑾时,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唤了一声“安瑾哥哥”。 那一刻,她的眼神充满了胆怯和对陌生环境的恐惧,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依赖感,像极了小时候那个总是紧紧跟在他身后、无比信赖他的宋尧。 那时,他就想,多个妹妹也没什么不好的。 在那场车祸里,他没拉住宋尧,现在,他必须拉住妗霄。 . ... ...... ........... ............... 一些作者有话说: (因为字数有限所以不得不发在这里)(提前致歉orz) (不想看的家人们跳过一下哦) (因为麻烦了大家阅读所以明日加更) 关于妗霄: 这是个暗线,并且埋的很长,今天的其实应该再晚一些发的,但是有时候看到大家对她的恶评,还是会心里有些难受,于是打算提前引出来一些。 她是个很好的姑娘,过的也很辛苦,不是大家所以为的享清福的假千金,也不是刻意洗白,这个角色,是从大纲开始就一直在费尽心血构思规划。 33笔下的每一个人物都倾注着我的心血,我不喜欢脸谱化的反派,也不喜欢看两个姑娘争抢男人们宠爱的戏码。 关于雌竞: 关于这词,33其实觉得很五味杂陈,她们可以竞争,但是她们竞争的对象应该是权力,利益,不该是男人,或者任何人虚无的爱。 我不希望两个女孩们出现就会被比较,或一方被另一方打脸,我不喜欢那样,我的价值观也不允许我那么写。 没有非黑即白的角色,33其实是个有点玻璃心的人,我很爱护每个角色,其实我并不喜欢《真假千金》这样的称谓,因为在我看来,只有物品才是分真假的,但是姑娘们不是物品。 我埋的线都很长,前期可能会有争议,但是后期都会细致的解答,拜托宝宝们多一些耐心哦! 最后的最后: 总觉得我有点说教了,但是看着大家的恶评我总会很在意,实在抱歉!再次致歉大家!因为麻烦大家看我的碎碎念,所以33明日会加更回馈大家的! 第61章 冶灵师 灰羽给他推荐的那个人在y市,是灵安局记录在册,但唯一一个没有加以管控的冶灵师。 如果说s市就已经温度很高了的话,y市更是温暖如春。 绫竹脱下了外套,漫不经心的看着手机上的地图,这里是华国的南边,完美的地理位置让这里四季如春。 因为环山,所以,y市的环境很好,天空碧蓝如洗,空气质量也空前绝后的不错。 绫竹在城市的街道间左拐右弯、迂回曲折地前行着,终于,她来到了地图上所标识的那个地点。 轻轻放下手中的手机后,绫竹缓缓抬起头来,目光投向了眼前这条背光的小巷子。 和整洁且繁华热闹的主城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条小巷显得格外阴暗和破败。 错综复杂的电线如同蜘蛛网般在空中肆意蔓延交织,墙边则堆积如山般摆放着各种废弃的垃圾,散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异味。 不仅如此,绫竹甚至还注意到墙壁之上有着不少凌乱不堪、脏兮兮的涂鸦作品。 就在她踏入巷子的那一瞬间,无数道或明显或隐匿的目光立刻就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这些目光来自四面八方,有从暗处偷偷窥视的,也有明目张胆上下打量的,但无一例外都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隐晦意味。 绫竹如同一轮皎洁的明月,在出现的那一刹那就将周围所有的脏污驱散,照的整个巷子都开始发光,让人无法挪开在她身上的视线。 “美女~” 几声轻佻的呼喊响起,只见几个男人满脸痴迷地快步走了过来,他们如同饿狼一般紧紧围住了绫竹。 其中一个光头男子更是显得格外兴奋,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一边搓着手,一边色眯眯地说道:“一个人啊?” 见到这光头男已经率先出手搭讪,其余几个人也纷纷围拢上前,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 “是啊,小美女,你来这儿是要找谁呀?” “这可是后巷哟,看你的样子不像这样的人呀?” “是不是来找什么人的呢?跟哥哥们说说呗!” 这些男人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少女身上游移着,尤其是她那纤细的身姿以及微微垂着眸子、正专注于看手机的清冷侧颜,更是让他们心痒难耐。 光头再也无法按耐,悄悄伸出手就要揩油,可下一秒,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少女身体的瞬间,他的手就被攥住了。 少女缓缓抬起眸子,眼神冷漠而犀利,紧接着,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那光头男子的手骨竟然就这样被硬生生地掰断了! 在场的众人甚至都来不及做出反应,少女便狠狠一脚,正中光头男子的胸口,那开山裂石的力道直接将人踹进了对面不远处的绿皮垃圾箱里。 拽住身前男子的衣领,绫竹跟拎小鸡一样的,将人狠狠直接掼到了地上,然后猛地一脚踹出去,跟打保龄球一样,将躲闪不及的几个人带翻在地。 倒抽了一口冷气,原本在暗中窥伺,蠢蠢欲动的几个人都立刻歇了心思。 绫竹低头继续看导航,毫不在意的踢开了脚下还在哀嚎的几个人,从他们的身上踩了过去。 后巷子里的环境很复杂,是y市出了名的“黑街”,这块地方地理位置不行,住户也都鱼龙混杂,是普通人避之不及的地方。 这块有很多违章搭建,因为安置问题和后巷子居民的原因,警察也懒得接这个烫手山芋,所以这里只靠导航想要找到目的地,其实有点难度。 “那个。” 一个发染着蓝毛,耳朵上打着七八个耳洞,身上满是纹身,看起来就很朋克的女孩小心翼翼的跟了上来。 “你,你是来找人的吗?” 绫竹停下了脚步,看向她。 被这种级别的大美女直视,朋克女孩脸一红,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我,我刚刚看到你打人了,你,你好酷,我,我就想,就是,就是这边没有人带很不好找。” 她说话的时候语无伦次的,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个怪人了,懊恼的挠了挠头:“就,我,我想跟你认识一下。” 完蛋了,她现在看起来绝对很奇怪,小仙女绝对把她当成怪人了。 自卑的心理还没开始蔓延,就见到少女点了点头直截了当道:“绫竹。” 眼前一亮,她立刻介绍自己:“我叫阿椒,辣椒的椒,很高兴认识你!” 绫竹敷衍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将手机递过去给她看:“这个店,在哪?” 小心翼翼的接过手机,阿椒看了一眼后表情讶然递了回去:“这是秦哥的店,你,你来找秦哥?” 看来这下算是直接找到了,绫竹笑了起来:“是,我找秦逸栎。” .................................................................... 拉开门口的挡风帘,阿椒轻车熟路的带着绫竹往走进一家纹身店内。 “这个点儿呀,秦哥八成儿还赖在床上呢!来,绫竹,你先随便找个地儿坐坐,稍等片刻哈,我这就去上楼去把他给叫醒。” 话音未落,阿椒便风风火火地朝着楼梯跑去。 站在一楼,绫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显然是属于某位男性独居者的领地,房主有点邋遢,这里不算很整洁,但是也算干净。 一楼有一个卫生间,白色的瓷砖有些许磨损的痕迹,里面隐约散发着淡淡的劣质清洁剂香气,紧挨着卫生间的,是一扇装饰别致、风格独特的小小门帘,透过门帘的缝隙,可以隐约窥见里面摆放整齐的纹身设备和工具。 操作间的墙壁仿佛成为了一幅巨大的画布,上面密密麻麻地张贴着各式各样精美的纹身手绘稿。 这些图案或抽象、或具象,有的色彩斑斓有的则线条简约却充满张力,而那张宽敞的操作台上,则整齐地陈列着各种专业工具,从精细的纹身针到小巧的颜料瓶,一应俱全。 旁边的柜子塞得满满当当,里面装满了纹身和穿孔所需的各类物品。 在客厅的墙上还挂着一把木制的吉他,没有任何灰尘,某些地方还微微泛光,它的主人应该很爱惜它。 没等太久,楼上传来了阿椒欢快的脚步声,和另一道略显沉重的脚步。 被人从梦中唤醒,秦逸栎的心情其实已经有点烂起来了,散漫的任由阿椒拽着他往前,他在心里盘算着要不今儿再闭店一天用来补觉得了。 阿椒依然在那儿兴奋地叽叽喳喳个不停,嘴里念叨着有位美若天仙的姐姐来找他了。 秦逸栎对这件事并未太在意,只是脑海中突然闪过前几日那久未谋面的好友给自己发的消息。 那位好友特意叮嘱了他几句话,说是过些日子自己的老婆会前来拜访。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儿找来的这位“仙女”。 刚刚睡醒的思绪杂七杂八的飘荡着,秦逸栎本就不甚清晰的脑回路开始胡乱的掺杂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而又欢快的呼喊声猛地将他从纷繁复杂的思绪中拉回到现实—— “绫竹!” 阿椒蹬蹬蹬地跑下了楼,站在楼梯上,秦逸栎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根香烟,朝楼下随意扫视了一眼,可仅仅就是这么惊鸿一瞥,整个世界仿佛都在瞬间凝固了。 清冷的少女站在客厅内,穿着黑色的牛仔裤和绑带靴,短款的紧身帽衫勾勒出纤细的腰身,扎着高马尾,她微微抬起狭长的瑞凤哞扫了过来,漠然又冷艳。 他在看绫竹的时候,绫竹也在打量这位唯一一位灵安局记录在册但是没有收编的冶灵师。 因为刚起床的原因,他的长发有些凌乱,俊逸的长相带着点不羁和说不上来的丧,也许是气的匆忙,他只来得及套上一个低腰的牛仔裤,上身肌肉线条性感流畅,腹部纹着被蛇攀附着的一簇曼陀罗。 微微眯起眸子,绫竹的视线停留在那花纹繁复的纹身上,即便不明显,但是同为灵力者,绫竹看到了他掩盖在腹部之下的伤口。 那个位置,是本源所在。 如梦初醒的回了神,手中夹着的香烟掉在地上,秦逸栎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立刻转身上楼,套上了上衣后才有些不自然的走下来。 “抱歉,阿椒叫的太急了。” 绫竹点了点头:“叨扰了,我是绫竹,灰羽应该提前跟你打过招呼了。” 点了点头,秦逸栎又掏出了根烟,不太敢看绫竹似的,视线有些游移:“你是他……?” “女朋友。”绫竹平静道。 心中涌上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秦逸栎皱了皱眉,将其压下,然后若无其事看向她:“我是秦逸栎,抱歉,他也没说个具体时间,要不然我还能去接接你。” 毕竟后巷子这块的地理位置实在难为导航。 阿椒在旁边叽叽喳喳的兴奋道:“你是不知道,绫竹刚进来就被人堵了,但是她好厉害的,一下子就把赖三宝打飞了,然后又打趴下一堆人!” 秦逸栎叼着烟笑了笑,他倒是不太担心绫竹的安危,毕竟能来找他冶灵的,不会是什么连普通地痞流氓都处理不了的家伙。 将阿椒打发出去买饭,他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散漫的看向绫竹,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内:“你为什么来的,我大概知道。” 说着,他掀起了衣摆,露出那个纹身,以及隐藏在纹身下的伤痕:“但是我的情况,你应该也看到了,失去本源,我也不知道我锻造出来的东西还能是个什么水平。” “我劝你还是三思一下,毕竟,我连纵灵都操作不了了。” 绫竹摇了摇头淡声道:“除了你之外,剩下的冶灵师都是灵安局的人,我没办法用。” 她看向眼前的男人:“你可以告诉我操作,我帮你纵灵,你只需要冶炼就可以,有什么损失或者后果,我一力承担。” 秦逸栎叹了口气,又点上了一支烟:“过了那么多年,倒是难为还有人愿意上门找我冶灵。” 自从失去本源时间长了之后,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曾是一位冶灵师。 抬起眸子,秦逸栎看着绫竹:“让我看看你的东西。” 绫竹从储物器内取出了几块灵铁,还有一个玉镯。 因为灵石被当作了莫旗魂丝的附着物,所以那些提炼出来的物灵气被绫竹存放在了之前顾小玉送给她的镯子里。 秦逸栎拿在手中端详起来:“这几块灵铁……那块大的还行,剩下几块小的杂质有些多,估计会造成不小的浪费。” 他又看向玉镯,表情变淡了起来:“原来多少能感受到一点,我还以为被掏了本源之后就再也感受不到灵气了。” 他将东西放下,散漫的笑了笑:“可以试试,但是,可能估计需要麻烦你一些事情。” 绫竹看向他:“你说。” 秦逸栎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地吐出一团浓郁的烟雾来。随着烟雾逐渐弥漫开来,他的颓废帅气的面容也渐渐地变得模糊不清: “这一单我不收费,就希望咱们能够相互帮衬一下。” 身为当下唯一可用的冶灵师,绫竹原本并没有打算仅仅跟这人就做这么一单生意,她也有心想跟这人搞好关系,于是开口道:“什么忙?” “我又个干弟弟,他家里前一段时间出事了,这小伙子被自己赌鬼老爹卖给了黑拳场打黑拳,这小子确实能打,他有点灵力者的血脉,但是不算很强,不管怎样,他都还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孩子,我真担心他哪天就死在拳台上了。” 秦逸栎微微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麻烦给这小子带出来就行。” 绫竹点了点头,抬眸问他:“拳馆在哪,你弟弟叫什么名字。” 指了指斜对面不远处的一家还没开门的酒吧,秦逸栎道:“就在那,他叫沉冰。” 第62章 沉冰 如果说白天的后巷沉寂的如同腐朽的老人,那么晚上的后巷则就被重新注入了活力。 这种所谓的“活力”并非那种充满生机与希望的美好力量,而是一些潜藏于黑暗之中的罪恶与堕落逐渐浮出水面。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那些在白日里隐匿起来的东西开始小心翼翼地探出它们那阴暗而扭曲的触角。 暴力如瘟疫般蔓延开来,犯罪者们在这片阴影笼罩的角落肆意妄为;而那些沉溺于毒品无法自拔的瘾君子们,则在吸食过量后的迷幻状态下,身躯歪斜倒地,成为了后巷最标志性的存在。 酒吧劲爆的舞曲震得绫竹耳膜生疼,周围打量的眼神络绎不绝,无数双眼睛如饿狼一般紧紧盯着她,或贪婪、或好奇、或不怀好意。 但无一例外,没有人胆敢上前主动与她搭讪。 后巷的消息网其实是非常灵通的,赖三宝是这一片颇有些名头的地头蛇,现在那群人还躺在医院里,据说好几个人肋骨都断了好几根,赖三宝本人更是到现在都没醒。 后巷一向以实力为尊,弱肉强食的法则被奉为至高无上的真理。 在绫竹这样的战绩下,没人再敢触她霉头。 但是大家依旧好奇,这位画中仙一样,实力却莫测的女子到底是为什么来到这肮脏之地。 神色冷淡,绫竹忽视了所有的视线,拿着一张邀请函,在酒吧侍者的带领下走进了通往地下的门。 一股浓烈得几乎化不开的暴力荷尔蒙气息,犹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裹挟着阵阵放纵而疯狂的尖叫声,在地下传来。 这里的灯光要暗很多,事实上,光从上面看的话,其实看不出来这家看上去有点破败的酒吧下面藏着一家规模不算小的黑拳场。 跟随着侍者的引导,绫竹从年代感很足的楼梯里走了出来,一级级台阶沿着地势向下延伸,毫无修饰与加工,就这样赤裸裸地充当起了简易而粗糙的观众席位。 这些台阶四周早已座无虚席,人群中有男性亦不乏女性,一个个情绪激昂,兴奋异常,声嘶力竭地尖叫呼喊着。 而所有人目光汇聚的焦点,则集中在了位于最底部正中央位置处那宛如斗兽场般的竞技台上。 说是竞技台其实也不然,水泥地上满是尘土,四周高高的竖起了四面铁网,设计者也不太在乎观赏性问题,像是关牲畜一样,将‘选手’们关在里面搏斗。 铁笼之外同样簇拥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他们同样激动万分,扯着嗓子高声尖叫,尽情释放着内心压抑已久的狂热,强烈的灯光如聚光灯般精准地投射在斗兽场内,照亮了这个充满血腥与暴力的角落。 在这里,没有任何防护用具可言,有的只是赤手空拳、拳拳到肉的原始肉搏战。 绫竹看向了那里,她恰巧目睹了这场比赛的高潮,一个身材魁梧壮硕、肌肉虬结的威猛男子,如同泰山压卵一般,毫不留情地将一名看起来身形清瘦尚带着几分学生稚气的少年狠狠地砸向地面! “噗!”一口鲜血从沉冰口中喷涌而出,溅落在地上,宛如一朵盛开的血色花朵,他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都被震碎了一般,剧痛难忍。 在下一拳即将如雨点般砸落之际,沉冰凭借着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侧身一闪,总算是勉强躲过了这一击。 身体踉跄不稳,沉冰咬紧牙关,修长的双腿微微发颤,他支撑着自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此刻,他的视线开始模糊不清,眼前已经出现了重重叠叠的影像。 这已经是沉冰今天参加的第三场比赛了,能够连续战斗到现在,或许对于别人来说算得上一种能力,但对沉冰而言,却绝非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在这里,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生死存亡,这条阴暗潮湿、充满暴力与血腥的后巷,也根本不会在乎是否会有人命丧于此。 毕竟,这里可是整个 y 市最为混乱不堪的三不管地带。 由于发现了沉冰身上所具有的商业价值,拳馆的老板几乎每一天都会不遗余力地给他安排各种场次的比赛。 而今天更是变本加厉,一口气给他超负荷地排满了整整三场高强度的对决。 咬牙抬手挡下对面人的一脚,沉冰冷漠俊秀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恨意。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为什么今天老板会如此不顾及他的死活给他安排如此之多的场次。 昨夜他拒绝的姿态实在太过直白刚烈,直接将那人惹恼了,原本就想过今天可能会不太好过,但是现在看这架势,那人应该不太想他活着了。 咬紧了牙关,沉冰深吸了一口气,从外表来看,他实在算不上有多强壮,尤其是此刻身穿校服的模样,更显得有些瘦弱和单薄,凭借自身力气和技巧反杀几乎不可能,但是他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 就在这时,对面那个肌肉发达、满脸狞笑的男人再一次挥舞着拳头猛砸过来,伴随着那股凌厉的拳风,周围观众们的呼喊声愈发震耳欲聋。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沉冰突然睁开了双眼,刹那间,时间在他面前凝固了,原本喧闹无比的场面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欢呼声戛然而止,就连那呼啸而来的拳风也硬生生地停滞在了半空中。 整个世界在此刻仿佛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 他并未注意到在不远处的看台上,有一个清冷的少女蓦然直起了身体。 趁着这稍纵即逝的时机空隙,沉冰敏捷地侧过身去,轻而易举地躲开了迎面袭来的那一拳。 紧接着,他迅速调整重心,双腿猛地发力,如疾风骤雨般横扫而出,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对方的腿部。 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那肌肉男庞大的身躯顿时失去平衡,轰然倒地。 还未等在场众人回过神来,沉冰已经如同矫健的猎豹一般扑上前去,稳稳地骑坐在了对手的身上,随后,他毫不犹豫地抬起手肘,狠狠地朝着对方最为脆弱的太阳穴部位一次次猛烈击打下去。 这般狠辣的招式,或许在外人看来确实有些阴险狡诈,但沉冰心中明白,身处这样残酷血腥的黑拳场当中,根本没有什么规则可言。 在这里,一切都是以实力说话。 论纯粹的力量对比,他无疑处于明显劣势,所以如果不能抓住机会一举将敌人彻底击溃,使其丧失行动能力,那么等待他的必将是无情的反击与惨败。 肌肉男抽搐了两下,最终无力的垂下了自己的手,场内一片静寂,然后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几个彪形大汉抬着担架打开了笼子,然后将口吐白沫的肌肉男抬了下去。 沉冰疲惫的拖着受伤的身体也跟着往下走,却被门口守着的人拦住了。 男人神色不耐:“你还没打完呢。” 垂在身侧的手攥了起来,沉冰压着火看他:“……我都打了三场了。” 男人轻蔑地扫了他一眼:“没死,就接着打。” 这话外之意,就是让他打到死为止。 沉冰再也忍无可忍,冷着脸浑身绷紧,打算强闯出去,但是其他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行? 几个大汉面无表情的拎着铁棍将他堵住。 观众们可不管他们这里的情况,毕竟黑拳场里最不缺的就是暴力。 他们回味着刚刚的战斗,兴致盎然地讨论着下一场打算下的注,没人觉得让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在这种生死搏斗的‘游戏’里打四场会怎么样。 或者说,他们其实一直都在期待属于沉冰的残忍落幕。 沉冰知道他再打下去非死不可,他不打算死在这肮脏的地方,感受了一下体内滞涩的灵气,他深吸了一口气,应该还能再用一次,他已经观察好了最近的路线,只要有一个时间差,他就可以尝试着破围。 做好了准备,沉冰抬起了漠然地丹凤眸,男人本以为他会被身后的人恐吓住,正洋洋自得的打算关上笼子门。 可他低估了少年的血性和傲骨,在他毫无准备时,少年一脚踹开他,然后他只觉眼前一花,然后那小子就已经冲破了重重人群,跑到了观众席那边。 “卧槽???” 龇牙咧嘴的捂住了身上,男人双目赤红,恼恨的暴喝一声:“给老子抓住他!” 观众席传来了更激烈的惊呼声,有人为沉冰鼓掌,有人在吹口哨,有人怒骂,所有人都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沉冰无视了这些人的声音,他的内伤其实很严重了,现在能撑着完全靠着肾上腺素的功劳。 可就在他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到达最上面的时候,一只脚悄无声息地伸了出来,带着恶劣的不偏不倚正好绊在了他的脚上。 刹那间,他的身形猛地一晃,失去平衡的身体直直地向前扑去。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沉冰重重地摔倒在地,扬起一片尘土。 这一跤摔得极重,本就内伤的脏腑传来一阵剧痛,让他忍不住再次喷出了一口鲜血,殷红的血迹染红了地面,触目惊心。 与此同时,他的额头也在撞击地面的瞬间擦破了皮,鲜血汩汩流出,模糊了他的视线。 影影绰绰之间,他隐约听到周围传来许多人的哄笑声,似乎在嘲讽着他的痴心妄想,那些刺耳的嘲笑声如同利箭一般直刺他的心窝。 身后有人追了上来,为首之人满脸怒容,手中紧握着一根铁棍,一边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一边将铁棍高高举起,眼看就要朝他砸来。 心中充满了绝望,沉冰知道自己这次彻底失败了,那些烂人只会拉着他往下,不会有人想让他出去的。 此时此刻,他唯一的念头就是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或者,好歹,不要让他穿着这身校服死去啊…… 沉冰紧闭双眼,静静地等待着那致命一击的到来。 可是过了很久,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原本喧闹嘈杂的场地也突然间变得鸦雀无声。 沉冰缓缓睁开眼睛,茫然地抬起头,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潜藏在体内的某种特殊能力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救了自己一命,然而,当他看清眼前的景象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清冷绝色的少女沉默地站在他身前,死死握住那根即将落下的铁棍,灯光打在她的身上,泛起一圈冷光,那是不该存在在后巷的璀璨绝色。 不,不只是后巷,这样的绝世华光,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产物吗? 这是什么? 上天听到了他的祷告,为他赐下的神只吗? 微微垂下眸子,绫竹对上了他愣怔的视线,淡声问:“还能站起来吗?” 沉冰如梦初醒,立刻咬牙踉跄的站起:“……谢谢。” 收回了视线,绫竹现在几乎被全场所有人注视着,她漫不经心的在那大汉的手里抬起了棍子。 只见那位身材魁梧、肌肉发达的大汉满脸涨得通红,手臂上一根根青筋如虬龙般高高凸起,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的少女。 他一直在暗中使劲儿,想要挣脱少女对自己手中铁棍的束缚,但令人难以理解的,这看似娇柔纤细的少女竟然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无论他如何挣扎,始终无法抽回那根铁棍。 后面的人也从少女的容貌之中回过了神,察觉到局势不妙之后,他们立刻一窝蜂的涌上了前。 沉冰捂着伤处,顾不得疼痛,上前迈出一步:“小心!” 然而,还没等他的话音落下,绫竹突然动作起来,她的右手如同闪电一般迅速挥出,化作一道凌厉无比的手刀直直地刺向那个大汉的脖颈,刹那间,那名大汉的眼眶猛然向外凸出,仿佛要掉出来似的,紧接着便喷出一大口鲜血。 绫竹顺势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在大汉的胸口,与此同时,伸手抽出被大汉紧握在手中的铁棍,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大汉痛苦的捂着喉咙,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随后,面对下一个冲上来的敌人,绫竹毫不犹豫地舞动手中的铁棍,以巧妙的角度和精准的力度轻松挡住了对方猛力挥来的一击,然后手腕翻转,铁棍带着呼呼风声重重地砸在了那人的手肘之上。 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传来,清晰可闻,男人瞬间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他的手臂也以极其怪异的形状软软的垂了下去。 将人拎在手里,绫竹扔麻袋一样毫不留情的将人从高高的观众席上扔下去,然后翻身,在这么狭窄的空间内一个利落的后空翻。 躲开了当面的一棍子后,直接踹向那名大汉的腹部,巨大的冲击力使得这名大汉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最终狼狈不堪地跌进了观众席当中。 第63章 他的神只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每一个动作都精准无比,她的动作与那些只凭一腔热血和粗糙技巧上阵的民间拳手截然不同。 绫竹的每次出手狠辣果断直击要害,毫不留情的动作搭配着极致的美貌,极具视觉冲击力, 周遭鸦雀无声,绫竹面无表情地抬起脚,毫不犹豫地踩向那个仍不甘心想要挣扎起身的男人的手腕,只听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彻整个拳场,男人顿时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 随后,她随手将手中染血的棍子扔到一旁。 接着,她转身走向早已目瞪口呆的沉冰,单手轻轻一架,便带着他朝外走去。 “你!” 躺在地上的男人强忍着剧痛,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声音颤抖着嘶吼道,“你竟敢对拳场的人动手,你可知道我们老板是谁?” 听到这话,已经走到拳场最上层的绫竹忽然停住了脚步。 昏黄的灯光洒落在她身上,将她的身影拉长,显得愈发高挑修长,面容清冷而孤傲。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一眼,疏离的眉眼间带着不屑一顾的轻狂。 仅是这轻飘飘的一眼,却让那男人瞬间如坠冰窖,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一股寒意从脊梁骨直窜脑门儿,原本到嘴边尚未说完的狠话,此刻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咽喉,再也无法吐出半个字。 不再多留,绫竹驾着人直接离开。 一时间,整个拳场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清晰听见。 所有人都呆呆地望着她那冷艳绝伦的背影。 旋即,场馆内骤然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如同汹涌澎湃的浪潮,瞬间淹没了这片狭小的空间。 楼上的酒吧被清了场,现在已经空无一人了,卡座里坐着黑压压的十几个肌肉虬结的大汉,们每个人的手中都紧握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有的拿着甩棍,有的则攥着铁棍,看起来气势汹汹。 而在这群人的正中央,坐着一个独眼的男人,他看上去并不高大,四十多岁的样子,满是横肉的脸上有一道很长的疤,这让他看看上去有些阴沉。 在看到这人的时候,沉冰的身体立刻绷紧了,眼底闪过一丝愤恨。 那男人也看到了他们,他那浑浊的独眼死死的定格在了绫竹的身上,有惊艳,有难以掩饰的贪婪,以及深藏于眼底更深处那如饿狼般强烈的掠夺欲望。 绫竹的出现瞬间打破了原本的平静,只见那群男人如同受到刺激的野兽一般,突然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他们迅速移动脚步,形成一道紧密的包围圈,以一种极具压迫力的姿态将绫竹紧紧围住。 不过,如果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这些看似凶狠的男人们其实也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 尽管他们表现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但实际上并没有谁敢真正充当那个出头鸟去率先对绫竹动手。 别说有所停顿,少女甚至连余光都不曾给他们一个,径直往前走去。 于是乎,场面变得极为滑稽可笑——绫竹自顾自地向前走去,而她身旁那一圈黑压压的人群则绷着肌肉拿着家伙什亦步亦趋地紧跟着她,与其说是前来围堵她的敌人,倒不如说更像是一支滑稽的保镖团。 沉冰的肌肉紧绷着,他做不到像绫竹那么淡定视这些人为无物,少年的脊背挺得笔直,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小狼崽,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些人,眨都不敢眨一下。 大门落了锁,绫竹淡然的一脚踹飞了酒吧被锁上的大门,砰的一声,玻璃碎裂一地,震得周遭所有人都一颤,她踩在那碎裂的玻璃上,表情漠然。 眼看着绫竹马上就要走出去了,一直沉默的独眼男阴恻恻的开口:“你不是后巷的人,现在你能带走他,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的家人……喂!” 绫竹一直都觉得,站在那等着反派叽里咕噜说一堆东西是很傻*的行为,所以她没有这种习惯,在独眼男装腔拿势打算输出一些毫无营养的狠话的时候,她就已经带着人走的影都不见了。 大汉们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其中的一个人迟疑的挠了挠头看向他:“老,老大,咱还追吗?” “……” 独眼男额角的青筋暴起冷声将刚刚没说完的话说完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真就不信这小娘们能护他一辈子。” 他挥了挥手:“去赌场,把他那赌鬼老爹带来。” ........................................................... 阿椒在刺青店里来回踱步,走来走去的样子让秦逸栎这个佛系到家的人都有点眼晕了。 抱着吉他,他停下了动作,无奈道:“阿椒,你坐着歇一会吧,从九点开始,你在那晃了半小时了都。” 阿椒烦躁的咬着指甲:“没事,我不累。” 秦逸栎乐了,揉了揉额角:“不是你累不累,是你老在这晃,我看的眼睛发晕。” 阿椒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你一点都不担心小竹和冰块脸吗?” “小竹是个女孩子,就算身手不错,但是在酒吧那种地方,万一出什么事了怎么办,而且她还长那么漂亮!要是真有什么事,我,我就是千古罪人!” 秦逸栎好笑:“为什么你会是罪人?” 阿椒冷着脸套上她那件满是铆钉的外套,睨了他一眼:“因为是我把她带到你这不靠谱的店里来的!” 摇了摇头,秦逸栎叼着烟笑起来:“你去哪?” 穿好了外套,阿椒冷着脸到:“去酒吧。” 就在这时,刺青店门口的入门铃铛响了一声,少女掀开帘子,架着一个单薄的少年走了进来。 阿椒眼前一亮,立刻小跑了过去:“冰块脸!” 她打算上手搀扶一下沉冰,却被少年侧身躲了过去,沉冰看着她那满是铆钉的外套,神色有些微妙:“……谢谢,但是还请不要再给我造成二次伤害了。” 秦逸栎立刻站起身,将手中的吉他放下:“把人放沙发上就行,阿椒!去楼上拿医药箱!” 根本不用他吩咐,阿椒已经风风火火的往楼上跑了。 “内脏受伤严重,左腿骨折,右侧肩胛骨出现骨裂,左侧肋骨断裂。” 绫竹拿起桌子上的可乐喝了两口,漫不经心的看着沉冰道:“这种伤势,估计很难自己愈合。” 少年勉强的坐直身体,肾上腺素退却之后,疼痛才逐渐开始显现,他疼的冷汗涔涔地,却还是勉强的抬头朝她笑了笑:“谢谢你今天……唔,咳咳咳。” 话说到一半,绫竹单手掰开了他的嘴,塞进去了一个药丸。 少女的玉指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冷香气息,不经意间轻轻划过他的唇瓣,带来一阵奇异的触感,药丸入口即化,快得让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眨眼之间就已然消失无踪。 猝不及防之下,他咳嗽起来,皱眉问道:“这,这是什么?” “内伤药。”绫竹言简意赅道。 就在她话音刚刚落下的那一刹那,下一秒,沉冰震惊的发现,自己身上原本如潮水般汹涌袭来的疼痛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消退! 尤其是脾脏内部不断传来的那一阵阵沉闷刺痛感,此刻也正一点一点地减轻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绫竹,嘴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却只能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呢喃:“这……” 绫竹挑眉:“只对灵力者有用。” 旁的秦逸栎听闻此言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唉,又欠下了你一份人情。” 绫竹微笑,她要的就是这效果。 阿椒拿着药箱噔噔跑了下来,内伤药只对内伤有作用,但是对于外伤起不到什么作用,如果在几息之间,沉冰全身上下的伤口全都消失的话实在太过显眼。 现在的沉冰身上只剩下几处看上去很可怖但是实际上不算严重的擦伤。 压下心头的思绪,沉冰从阿椒手里接过了药箱,低声道:“我自己来吧。” 阿椒看上去有些不太放心:“你行不行啊?” 沉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她:“小雏菊呢?” 阿椒挥了挥手道:“秦哥说担心有人上门寻仇,所以我提前把她从学校里接到汪洋那里了。” 松了口气,沉冰微微扬了下唇角:“谢谢。” 阿椒拍了拍他的肩膀:“跟我还客气,你先养好伤就行了,别的不用操心。” “行了。”秦逸栎看着阿椒:“你回去吧,这边我照看着就行,明儿乐队不是还有演出吗,你回去休息休息吧。” 阿椒点了点头,然后恋恋不舍地跟绫竹告别后就离开了刺青店。 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啤酒,秦逸栎坐在沙发上看着绫竹:“明天,我就开始着手处理你的武器,今儿下午我刚把冶炼炉什么的从仓库里搬出来。” 绫竹点了点头:“好。” 灌了口酒,秦逸栎叹了口气:“但是估计不会太快,最快也要一周左右。” “没关系。”绫竹淡声道:“我不缺时间。” 沉冰的血脉和最基础的灵力知识就是秦逸栎教的,所以在两人对话的时候就差不多弄明白了绫竹的身份。 怪不得姐姐那么厉害,原来是‘那个世界’的人。 绫竹抬了抬下巴,看向沉冰:“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他后续打算怎么办?” 秦逸栎叹了口气喃喃道:“如果,我还跟之前一样是个灵力者,那这事其实也不会这么麻烦……” 绫竹笑了笑:“我可以帮你。” 杀几个人而已,这算是她的本职工作了。 摇了摇头,秦逸栎道:“这回暴露你的,如果‘弑神’那些人发现了你,那会对你很危险。” 想了想,他道:“我打算送这小子充公。” 绫竹倒是听懂了他的话外之意,灵安局对灵力者都很宽容,像沉冰这种能力特殊的时间型灵力者估计也会有特殊照顾。 但是那也不是一个很好的去处,进了灵安局,就得接任务,接任务就可能面临更凶残的危险,而且很可能会被‘弑神’盯上。 但是她一向不对旁人的事指手画脚,只淡淡点了点头。 秦逸栎揉了揉沉冰的脑袋,叹气:“沉冰是个好孩子,他在那里边应该混得开,好歹也算编制,再怎么样也好过现在了。” 他看向绫竹,笑了起来:“到时候可能就得麻烦一下灰羽了,我打算一会给他打电话,让他帮忙上报一下。” “其实,原本你不来的话,我也打算把这个事儿跟灰羽说一下的,这小子在里面被打的命都快没了。” 秦逸栎看着沉冰:“怎么样,小子,我之前跟你分析过利弊的。” 沉冰轻轻地将伤药放回药箱里,微微地点了点头,那张俊秀的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漠然的样子就好像是在讨论别人的未来。 丹凤眸缓缓抬起,视线静静地落在绫竹身上,他的眸底闪烁着细碎的星光,感激中夹杂着更深层次的仰慕,像是在注视着自己的神明: “今天,谢谢姐姐。”沉冰哑声道。 绫竹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开始跟秦逸栎讨论明天冶炼的事宜。 看着眼前清冷的少女,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的节奏。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自己的衣摆,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不敢让脸上浮现出任何一丝不该有的表情。 他想,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抬眼的瞬间,仿佛是为他而来的神明终于降临到了这片凡尘之中,挡在他的身前。 神明太过高贵美丽,他只敢隐藏着自己卑劣的心意,死死压住生出的妄念。 像他这样生活在泥潭里的人,所生出来的那些暗藏心底的隐秘心思对于她而言只是一种无端的打扰罢了。 只是这样看着,就很好了,他卑微的想着。 第64章 修罗场预定 将墨镜从脸上摘了下来,露出了一张硬朗的俊颜,白发灰眸的男人看着眼前的小巷子骂骂咧咧:“这破地方,回回来回回忘。” 嫌弃的踢开脚下的垃圾罐,灰羽皱着眉,勉强凭借着脑海深处模糊的记忆朝着小巷子里走去。 然而,他才刚刚迈出没几步远,四周突然就涌出了一群人,迅速将他团团围住。 “喂!”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脑袋上缠绕着厚厚的一层纱布,吊儿郎当的看着他:“你,哪来的?看着不像是后巷的人啊,兜里东西掏出来。” 灰羽微微挑起眉毛,漫不经心地朝身旁扫了一眼。好家伙,左左右右居然围拢过来十来个彪形大汉,他们把刚刚自己走进来的那个狭窄巷口堵得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不过让人觉得有些滑稽可笑的是,灰羽发现其中有好几个家伙虽然表面上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但实际上身上却打着厚厚的石膏。 灰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调侃道:“哟~还他妈挺敬业,带着伤都不忘出来‘干活’啊。” 听到这话,为首的那个缠着纱布的男人顿时气得火冒三丈,怒骂道:“臭小子,老子问你话呢,你是不是耳朵聋啦!” 天杀的,如果不是昨天不小心招惹到了不该惹的人物,导致吃了大亏,今天他压根就不会再来这里冒险打劫了。 辛辛苦苦打劫了大半个月,好不容易积攒下的一点钱财全都搭进了医药费里面了,想想就心酸。 慢条斯理的将墨镜插在衣领上,灰羽装模做样的叹气:“本来不想的,但是……” 那绷带男看着他这副样子就火冒三丈:“你装鸡毛呢!”说着,他抬手就要招呼过去,但是却在半空中卡住了。 带着警徽的证件被举到了面前,灰羽似笑非笑:“袭警,我想想你能判多少年啊。” 说着,他拍了拍绷带男抽搐的面皮:“袭警罪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严重危及其人身安全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他看着绷带男僵在身前的拳头,笑着顶了顶腮帮子指指自己的脑袋:“来,照头打。” 后巷虽然是个三不管地带,但是不代表法律在这里不适用,相反,像他们这种碎催,最怕的就是条子。 缩了缩脖子,绷带男讪讪的收回了手,脸皮抽搐着露出了谄媚的笑:“条……不,警官啊,我,我就是开个小玩笑。” 周围的人见势不对,已经呼呼啦啦的跑了一堆了,只剩下几个可怜的还打着石膏的倒霉蛋跑不脱,被灰羽一个眼神震得缩在了原地。 他们几个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真是流年不利,昨儿打劫了个‘武林高手’,本来想今儿多少能回回血,今儿更衰,打劫到警察头上了。 “行了。”收起了警官证,灰羽懒得计较那么多:“秦逸栎的纹身店,你知道路吗?” 绷带男慌忙点头,殷勤道:“知道知道!我带您去!” 这前后态度的转变何止一百八十,现在的他看上去跟个谄媚的老太监似的。 几人走在巷子里,灰羽看着他们这一堆病残人士,忽然来了点兴致,开口随意问道:“你们身上这伤怎么搞的,这么惨不在家待着还出来打劫啊?” 他从兜里摸了根烟出来,笑着摇了摇头:“也不怕被反杀。” 小混混看着他没什么警察的架子,胆子大了些,陪着笑解释道:“昨儿遇到个小娘们,给兄弟几个揍了。” 周围的人跟着叽叽喳喳的附和。 “是啊,是啊,本来我们也不想来,谁不想歇着啊。” “钱都在医院花完了,我还欠了兄弟几百呢。” “都怪那小娘们,咱几个就是上去搭了个讪,好家伙,给我们一顿胖揍啊!” 说着说着,话题逐渐开始歪楼,绷带男像是在回味什么,咂巴咂巴嘴:“说归说啊,但是那小娘们长得真是带劲,跟仙女似的。” 另一人猥琐的道:“这要是能摸一把,别说被揍了,我死了也值啊!” 打火的动作一顿,走在最前面的灰羽停下了脚步,绷带男没有防备,一下子撞了上去,碰巧撞在了伤口处,一阵剧痛袭来,绷带男疼得呲牙咧嘴,五官都扭曲到了一起。 尽管心中恼怒万分,他却丝毫不敢发作,只能强忍着疼痛,脸上挤出一丝谄媚的笑容,小心翼翼地问道:“咋了,警官?” 因为站在后面,绷带男根本无法看清灰羽的面容,仅仅能听到从那个男人口中传出的声音,低沉而平静,让人难以分辨出喜怒: “你说那小娘们,是不是扎高马尾,穿着黑色绑带靴。” 听到这话,绷带男心头顿时“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地干笑两声,声音略带颤抖,底气明显有些不足地反问道:“您……您认识她?” 站在绷带男身旁的另一个人,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现场气氛已经变得异常紧张和诡异,竟然还傻乎乎地插嘴道: “是啊是啊,那小娘们的身材可真是好啊,尤其是那小细腰,啧啧啧……一看就让人心痒……啊!”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地撞击在自己身上。 下一秒钟,他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地向后倒飞出去。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他重重地摔倒在地,就连右臂上原本包裹着的石膏也在剧烈的冲击之下彻底破碎,散落在四周。 其他几人见状,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灰羽叼着烟,烟雾缭绕之中,那双如野狼般冰冷的灰色眼眸透露出丝丝寒意,露出一抹令人胆寒的冷笑:“那他妈是我老婆!” 十分钟后。 从胡同里走了出来,灰羽将抽完的烟头扔在地上,发愁的看着四周陌生的建筑:“这他妈到底哪跟哪啊,早知道问完路再揍了。” 又点了支烟,灰羽唉声叹气的往前走去。 在他身后的那条昏暗的胡同深处,绿色的垃圾箱里满满当当的塞着五个人,此刻正鼻青脸肿的正在呻吟。 手里拎着三个煎饼果子还有一个精致的饭盒,阿椒喜滋滋的往前走去。 嘻嘻,给小竹炖了西湖牛肉羹,小竹肯定喜欢! “喂!那小姑娘!” 停下了脚步,阿椒皱着眉往旁边看去,只见一个白发灰眸长相硬朗的帅哥正在朝她招手。 戒备的看着他,阿椒很谨慎:“你有什么事?” 灰羽将手机递了过去:“你知道这个店怎么走吗?” 阿椒看着他手机上的图片,绷着脸并未回答:“你有什么事?” 灰羽自然看出了她的戒备,笑了起来:“我是秦逸栎的朋友,一个警察。” ............................................................... 穿着黑色背心和工装裤,绫竹边扎头发边从秦逸栎的卧室里走了出来。 因为没有多余的房间,所以昨晚秦逸栎非常绅士的将自己的卧室让了出来,而他自己则睡在了一楼的沙发上。 绫竹出来的时候正看到秦逸栎在二楼的卫生间里刮胡子,他应该刚洗过澡,半长的头发被扎起,秦逸栎微微弓着身子贴近镜子,阳光从磨砂的窗户透了进来照在他结实性感还挂着水珠的腹肌上。 水珠沿着秦逸栎腹部那花纹繁复的曼陀罗纹身上缓缓滑下,一路滑过紧实的肌肤,最终消失在那条低腰牛仔裤的边缘。 他的下颌处还沾附着一些许白色的剃须泡沫,他整个人看起来随性又懒散,极具成熟男性特有的魅力。 秦逸栎拿着刮胡刀朝她看了眼,然后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阿椒一会就买饭回来了。” 点了点头,绫竹收回了视线往楼下走。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突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铃声。 漫不经心扣开一瓶可乐,绫竹听到了阿椒的声音:“秦哥!有人找!” 阿椒连手中的东西都还来不及放下,下一秒便惊讶地发现,站在她身后那个自称是警察的高大男人,越过了她,朝着绫竹大步走去。 她惊呼一声,旋即就看到那个男人伸出双臂,一把将纤瘦的绫竹紧紧地揽入怀中。 绫竹手上还握着刚刚开启的冰可乐,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她显得有些无可奈何,低声道:“可乐要撒了。” 那张素来清冷的面庞上此刻虽然依旧带着些许淡漠,但眼神之中却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灰羽并没有在意她的提醒,反而低低笑了起来,宽阔的胸膛随着笑声而轻轻震动着,震得绫竹耳朵微微发麻。 “先让我抱抱。” 秦逸栎从楼上下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高大冷峻的男人神色温柔的抱着清冷的少女,轻轻亲吻着她的发顶,少女淡漠的脸上挂着无奈,却又带着一丝纵容。 秦逸栎下意识地握紧了楼梯扶手,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心脏会在这一刻莫名地变得有些堵塞,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沉甸甸地压在了上面,令他感到呼吸都略微有些不畅。 灰羽此时恰好也看到了他,先是喜悦的扬起了眉梢,然后在看到他裸露在外的上半身时又皱了起来。 “你这家伙,怎么不穿上衣,这儿还有女生呢。” 纷乱的思绪被压下,秦逸栎无奈的笑了笑,走下了楼梯:“刚洗了个澡。” 随手拿起沙发上的t恤衫,灰羽给他扔了过去:“我老婆还在呢,你注意点儿影响。” 将衣服套上,秦逸栎从阿椒手里拿过一个煎饼,漫不经心的咬了一口:“行行行。” 阿椒目瞪口呆的视线在灰羽和绫竹身上徘徊,看了灰羽好几眼,最后定格在绫竹的身上。 目光里浮现出复杂的迷茫,恨铁不成钢,以及微妙的惋惜。 小竹的伴侣,怎么会是这么个看上去画风很不搭的人…… 倒不是觉得灰羽不好,而是绫竹往那一站,就像是另一个次元的产物一样。 叹息了一声,阿椒看向绫竹:“小竹,我给你带了西湖牛肉羹。” 几人堆在一起开始吃饭。 原本给沉冰带的煎饼果子,最终进了灰羽的肚子。 咬下最后一口,灰羽团吧团吧塑料袋扔进了垃圾桶,然后看向秦逸栎:“人呢?” 秦逸栎散漫的擦了擦手:“应该一会就到了。” 点了点头,灰羽看向绫竹,笑着道:“我今儿来的时候见着了一群小流氓打算打劫我,就在巷子口那块。” “有几个还打着石膏,我还觉得这几个小煞笔挺敬业的,后来我走着走着听他们说话,昨儿好像是因为调戏你才被你揍成那样的。” “然后我气不过,就又给他们揍了一顿,现在应该在某个胡同的垃圾箱里躺着吧。” 他的手臂搭在绫竹的椅背上,笑得恣意。 阿椒听乐了,心里默默给这‘不靠谱的条子’加了一分。 就在几人闲话时,门铃再次响起,沉冰拎着个饭盒走了进来,他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在看到半揽着绫竹的灰羽时凝固消失。 眸色晦暗的冷冷扫了一眼灰羽的手臂后,沉冰垂下了眸子。 秦逸栎立刻朝他招了招手:“沉冰,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哥哥。” 点了点头,沉冰平淡无视了灰羽,走到了绫竹身边将饭盒打开递了过去,低声道:“我给你带了馄饨,我自己包的鲜虾肉的。” 伸手接过,绫竹看着他道谢。 微微眯起眸子,雄性的本能让灰羽察觉到了眼前这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子对自己的敌意。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沉冰但并未计较,像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他一点都不带放在眼里的。 他的竞争对手只有那一看就肾虚的姓宋的资本家小白脸未婚夫。(是的他就是要加这么多前缀) 阿椒本就只是送个饭,她还有乐队的一堆事要处理,所以并未久留,等她离开后,四人开始讨论沉冰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墨菲定律让他不想什么就来什么,还是他实在点背。 就在刚说到一半时,绫竹那几乎不怎么用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灰羽本能的扫了一眼,然后就死死定住了。 绫竹看着闪动的名字,想了想,在灰羽幽怨的视线里按下了接听键。 “小竹?” 宋尧的声音清润温和,似乎还带着笑意。 “你现在在y市哪里?我刚下机场。” 第65章 正宫的奠定 y市某知名餐厅内。 阿椒小心翼翼地将目光投向左边,只见宋尧正端坐在绫竹的左侧。 他那张清俊的面庞上挂着一抹温润如玉的笑容,但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的手指此刻正紧紧地攥住轮椅的扶手,仿佛要将其捏碎一般。 阿椒收回视线,又悄悄地瞥向右边。 灰羽则大马金刀地坐在绫竹的另一侧,双腿不爽抖动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看都不往宋尧那看一眼,冷着脸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香烟,刚要点燃,就被绫竹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在了大腿上。 灰羽吃痛地叫了一声,随后便乖乖地挺直了身子,不敢再有丝毫造次。 秦逸栎依然保持着那副半死不活的颓废姿态,目光扫过灰羽时,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妙调侃。 沉冰静静地凝视着坐在少女身旁的这两个人,微微的攥起了拳。 张铎擦了擦汗,咳嗽了一声,决定践行自己作为助理的本职工作,打破了这让人窒息的沉寂。 “多谢各位赏脸,希望大家这一顿能吃的宾主尽欢。” 宋尧收回了视线,微微一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宋尧,是小竹的未婚夫,很感谢各位对小竹的照顾,希望大家……” 话音未落,灰羽不屑的轻嗤了一声。 原本面带微笑的宋尧,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了下来,他那双栗色的眼眸紧紧地盯着灰羽,语气平淡但却带着一丝寒意说道: “我一直认为,在他人讲话之时贸然打断,是一种极其缺乏教养和素质的行为。” “不知灰羽先生对此作何感想?或者说,您向来就热衷于横插一脚、破坏他人之事呢?” 面对宋尧加强带棒的嘲讽,灰羽却只是微微一笑,悠悠地开口说道: “您这番话说得可真够难听的,很难想象你是不是对世间万物都有这么强占有欲,依我看呐,您这恐怕已经患上了严重的妄想症了,还是趁早找个时间去精神病院里好好检查一下吧。” “免得哪天您走在大街上的时候,瞧见一根电线杆子都会忍不住想要抱回家呢。” “要是真到了那种地步,您可就不仅仅是要进精神病院那么简单了,说不定还得去蹲大牢呢,不过嘛,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说不定还能在看守所里‘热情’地招待招待您呢。” 宋尧栗色的眼眸之中仿佛凝结着一层寒霜,轻笑着讥嘲道:“把幻想当作真实,这听上去到很像是您的病情呢。” 就在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地展开激烈交锋之时,绫竹正悠然自得地坐在他们中间,手中握着一杯可乐,漫不经心地啜饮着。 她对于眼前这场火药味十足的唇枪舌战似乎完全不以为意,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而另一边,沉冰的目光则一直默默地落在绫竹身上。 他的眸色渐渐暗沉下去,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神此刻也泛起了一丝涟漪,隐藏着许多复杂的情愫。 紧紧地攥住自己的手指,他缓缓地垂下眼帘,如果这两个人可以的话,那姐姐的男人为什么不能再多一个呢? 阿椒听的只觉得刺激,眼睛都在发亮。 人生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围观雄竞,真是刺激啊! 收回了视线,宋尧温和的看向绫竹,低声道:“我在旁边订了个酒店,你这么一直住在别人家里也不方便,跟我一起住在酒店里吧?” 灰羽冷笑:“你这也……”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绫竹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好。” 未出口的话就这么不尴不尬的卡在了喉咙里,灰羽冷了脸,却不敢发作,憋屈的移开了视线。 秦逸栎看的发笑。 真是没想到,灰羽居然被治的服服帖帖的,还心甘情愿的当小三儿。 这简直比看春晚还精彩。 一顿饭吃的氛围异常怪异,饭局结束之后,秦逸栎就立刻带着俩小崽子脚底抹油的跑路了。 阿椒还有点意犹未尽,但也知道得给人家一点儿私人空间。 沉冰沉沉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抿着唇一言不发的跟着秦逸栎离开了。 站在门口儿,灰羽从兜里掏出一盒香烟,熟练地抽出一支叼在嘴角,然后用打火机点燃。火苗闪烁间,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团白色烟雾。 烟雾缭绕中,他似笑非笑地看向绫竹,眼神有些复杂。 “你真跟他一起住啊?”灰羽漫不经心地问道,语气听起来吊儿郎当,但实际上,他的眼底却满是晦暗不明的光芒,死死的压着隐晦的不甘。 绫竹听到这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之处:“他一个人在这边,我不放心。” 唇角微微勾起,宋尧突然抬起手,轻轻地握住了绫竹的手。 绫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宋尧,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瞬间有一种旁人难以介入的默契。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灰羽看到这一幕,脸色微变,原本想要再说些什么的话语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压抑地低下头,又深深地抽了几口烟,然后把剩下的半截烟丢到地上,用脚踩灭。 “……那我在这儿你就放心了?”沉默片刻后,灰羽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控诉,但话出口的一瞬间也意识到了自己多言,深深看了绫竹一眼,他不再多言垂下眸子转身离开。 收回了视线,宋尧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来:“……看来小竹跟灰羽先生一起时发生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呢。” 恰在此时,张铎开着车过来了。 将人抱到车上,绫竹坐在了他的身边。 车内的气氛被一股无形的重压笼罩着,宋尧静静地坐在那里,他那原本就深邃的眼眸此刻在窗外霓虹灯五彩斑斓的光芒映照下显得愈发难测,微微的侧着头,一向长袖善舞的他这时却未发一言。 一直等到了酒店,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二人时,宋尧才慢慢从思绪之中抽离。 绫竹将他抱在了床上,却在将要离开时,被宋尧拽住。 宋尧抬起手,一点点靠近绫竹那纤细柔软的腰肢,最终轻轻地环住了少女。 沉默的贴着绫竹单薄的脊背,宋尧难过的感受着她轻微的呼吸和心跳。 一个平日里总是表现得心思深沉、无懈可击的男人,终于在此时暴露了隐藏了多日的脆弱不安。 绫竹并没有反抗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她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宋尧抱着自己。 两人以这样亲密的姿势依偎在一起,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隐隐约约间,似乎能够听见从少女胸腔传来的心跳声,犹如一阵轻柔的鼓点,敲打着宋尧那颗早已凌乱不堪的心弦。 “……你不要我了,是吗?” 宋尧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破碎感,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一样,充满了浓浓的绝望。 “你对他那么好,我甚至在他身上闻到了你的味道……他是个健全正常的人,而我只是个残缺不全的废人罢了,所以,你选择离开我去投向他的怀抱,也是理所当然的......” 到最后,宋尧的话语已经近乎呢喃,几近哽咽。 似乎有什么滚烫湿润的东西透过单薄的衣衫渗透过来,灼烫着绫竹那纤瘦的脊背。 那是宋尧的眼泪。 “我还有用的,小竹。”宋尧紧紧地搂着绫竹纤细的腰肢,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他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但绫竹并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宋尧的声音愈发沙哑,带着一丝崩溃和绝望的颤抖:“你难道不再需要灵气了吗?” “利用我吧,我还有很多价值的,小竹。” 男人近乎卑微地哀求着。 一向在公司里商场中气定神闲八面玲珑的人,此时却只能重复着这些无意义的话语。 他就这样不停地祈求着、祷告着,渴望能从绫竹那里得到哪怕只有一丝丝微弱的关注。 只要她愿意看自己一眼,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恩赐。 只要不要那么快将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开。 他渴求着少女的爱,就像快要被冻死的旅客渴求得到一缕温暖的火光。 沉默了许久许久,绫竹转过身。 宋尧那原本精致无暇的面庞,如今因病态而更显苍白得吓人,宛如一张毫无血色的宣纸,泪珠悄无声息地沿着他那如瓷器般细腻的脸颊缓缓流淌而下,留下一道道浅浅的泪痕。 情绪剧烈起伏,他那本就苍白如纸的脸色,此时泛起了一层不正常的薄红,这抹异样的红晕,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愈发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似的。 纤长的睫毛被泪水浸湿,上面微微挂着颗摇摇欲坠的泪珠。 就连唇瓣都微微透露着潋滟的红。 宋尧小心翼翼地握住绫竹纤细的手腕,尽管心中满是恐惧和不安,他依然不敢太过用力,只能颤抖着双手,弓起脊背,以一种近乎卑微的姿态,将自己的脸庞轻轻地贴在绫竹的手背上,汲取那一点点的温热。 “……不要放弃我,好吗?我还有很多利用价值的,求你,别离开我。” 炽热的泪滴在绫竹的手背上晕开,绫竹抬起他的下巴,生涩的帮他擦掉了泪:“……别哭。” 泪水挂在长睫上,宋尧脸色苍白,眼尾红的可怜,乞求的看着她:“你要,吻我吗?” 他其实并不渴求这个吻,他只是迫切的想要确定,自己在少女那里,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绫竹微微垂眸,看了他很久,直到宋尧心底都生出绝望之时,少女单手将宋尧的头轻轻按在了胸前,低声道:“不用吻。” 宋尧的身体骤然一僵,旋即听出了少女的话外之意,委屈的靠在少女温热的,带着冷香的怀中哽咽着微微颤抖。 安抚的拍了拍宋尧的因为瘦削而微微突出的蝴蝶骨,绫竹轻声道:“不为了利用,你很好,宋尧。” 她平时话就少,像这样有些温情的话更是几乎很少说。 因为在组织内长大,她的情感缺失很严重,但是这并不代表她是个对外界感知淡漠的人。 被搭档兼爱人亲手毙命,穿越到陌生的世界,全身灵脉尽废,她其实也并非如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平静。 偶尔午夜梦回,她也会被噩梦缠绕,听到那一声枪响,再次重温失血后传遍全身的冷意。 活着的时候,她是组织里的金牌杀手,但是也仅限于此,她没有任何生活技巧,不会砍价,没有很多常识,也不太会跟人交涉。 杀人是她唯一会做的事情,她什么都不会,谁都不认识,这个世界上没有‘绫竹’,只有‘洛绫竹’。 她当然知道频繁的接单就算是顶级杀手也会留下破绽,但她不在乎,她只是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这个世界上还是有‘绫竹’存在的痕迹的。 怀中之人是在异世之中第一个对她伸出援手的人,绫竹不在乎他出于什么目的,是否只是为了她肤浅的皮囊。 宋尧对她伸出了那只手,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信任的人,时至今日乃至往后,都会是最信任的人。 他们本就该最亲密。 抬起宋尧的脸,绫竹坐在他身边生涩的摸了摸青年的发丝,她不太会安慰人,看着宋尧那张哭的可怜的脸,憋出了句:“你哭的,很好看。” 宋尧确实哭的很好看,他知道自己的皮囊有些优势,如果可以,他也祈盼着这些外物能对少女产生那么一点点的影响。 牵起绫竹的手,宋尧轻轻贴在自己脸上,哑声道:“那你,喜欢吗?” 绫竹点了点头。 即便第一次知道自己站不起来时,宋尧都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么不自信过,他迫切的追问:“喜欢的是我的眼泪,还是……我?” 其实早在绫竹将他按在怀中时,这个答案就已经心照不宣了,但是他就是想亲耳听到那个答案。 绫竹蓦地笑了起来,清冷的少女笑起来时美的不可方物,她顺着宋尧的力道,手指微微用力,擦去了他眼尾的泪,眸色带着温和的纵容:“全部。” 第66章 衾无冕 冶灵,是个体力活。 秦逸栎难得的褪去了那股子半死不活的懒散劲儿,他身着一件黑色的背心,露出结实而有力的臂膀,每一块肌肉都线条分明。 在熊熊燃烧的火焰炙烤之下,汗水顺着他的肌肤流淌而下,浸湿了背心,使得那原本就紧实的肌肉愈发显得耀眼夺目,散发出一种令人心动的性感光泽。 头发被扎起,秦逸栎一锤锤的敲下,手中的灵铁也随之改改变了形状。 目前的情况还用不着绫竹,她的工作量基本都在后几天。 灰羽开始着手处理关于沉冰的事宜,那个开黑拳场的独眼龙将沉冰的赌鬼父亲关了起来,尽管绫竹觉得像那种人没什么活着的价值,但是沉冰却挺坚持要将人救出来的。 倒不是因为沉冰心善是个圣母。 阿椒叹了口气,边喝奶茶边给绫竹解释:“冰块脸的妹妹叫小雏菊,现在在上一年级,她妈妈生她的时候难产走的,小雏菊是被冰块脸带大的。” “但是小雏菊命里坎坷,上大班的时候被查出来白血病,冰块脸配型配不上,那个死赌鬼配上了,像他那种自私到骨子里的人,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给小雏菊捐髓啊。” 阿椒将奶茶放在了一边:“他就用这事,压着冰块脸给他钱,冰块脸不得不妥协。” “但是他一学生,还得给小雏菊治病,还得给他钱,他哪来那么多啊,秦哥和我,还有乐队的兄弟姊妹们借了他挺多的,我们觉得没啥,但是冰块脸这个人心思重,几次之后就不愿意收了。” “然后就被人撺掇着去打黑拳,再后来就是你来之后的事了。” 将苹果削好了皮儿,宋尧擦了擦手,把苹果给绫竹递了过去。 接过苹果,绫竹漫不经心的啃了一口,问阿椒:“他们现在打算怎么办?” 其实照她看,直接把那独眼龙弄死就是最简单的。 阿椒幽幽叹气:“那白毛条子打算给人带局子里去,但是独眼说,要是他进去了,就让人给那老赌鬼弄死。” 三两下啃完一个苹果,绫竹随手将果核丢进垃圾桶:“那人找到,不就行了。” 阿椒耸了耸肩:“对啊,所以他们今儿一天都在外面探查消息。” 作为灵力者,找个人简直易如反掌,绫竹倒是不担心这个。 收拾了一下东西,阿椒站起来了:“好了 我今儿就不多留了,乐队那边还有事呢,我明天再来找你哦小竹~” 他们现在在的这片位置,是y市地理位置最好的别墅区,因为秦逸栎的店实在不算大,连冶灵的地方都没有,所以宋尧发动了钞能力,直接在旁边买下了一栋别墅,方便几人后续的住宿和行动。 他对于绫竹周围的人一向都十分细致周到,此刻更是贴心的让张铎开车把人送回去。 阿椒认可的点了点头,在心里默默给他加了十分。 跟阿椒告别之后,偌大的客厅内就剩下了他们两人。 伸手将绫竹的发丝挽在耳后,宋尧的眉眼柔和,轻声道:“晚上想吃什么?y市这边的口味偏清淡,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 绫竹摇了摇头,直白道:“不合口。” 宋尧笑了起来:“好,我让张铎回来的时候去那边的川菜馆给你带些回来。” 绫竹眉眼舒展开来,想了想,然后轻轻地贴在了宋尧的脖颈之上,宛如一只撒娇的小猫一般,亲昵地磨蹭着。 这个举动并非绫竹凭空想出来的,而是鲛曾经教给她的。 每一次当她如此这般去做的时候,鲛总会像被火点燃一般,瞬间变得面红耳赤。 果然不出所料,宋尧在感受到绫竹的亲昵举动之后,那双深邃而明亮的眼眸底部,顿时迸射出无数细碎的星光,白皙的耳根也迅速升腾起一抹淡淡的粉色。 自从昨晚宋尧从绫竹那里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答案以及充足的安全感以后,他今日的状态与往昔就有了些细微的差异。 昔日那个总是谨小慎微、如履薄冰的状态已然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展露出自己长久以来深藏于坚硬外壳之下的真实情感。 就在此时,灰羽恰巧推门而入,映入他眼帘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平日里清冷如雪的少女此刻竟罕见地流露出几分温柔的姿态,正无比亲密地紧贴着那位面容清俊、气质温润的青年。 这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温柔和亲昵。 不由自主地紧紧攥住了垂在身侧的双拳,由于太过用力,指关节都因过度发白而显得格外突出。 这段日子以来,灰羽那颗本就惶恐不安的心早已濒临崩溃的边缘,而眼前这幕景象则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了他那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刹那间,一股难言的寒意自心底涌起,如坠万丈冰窟。 然而,尽管内心嫉妒万分,但灰羽还是咬紧牙关,强行压抑住了从心脏深处源源不断传来的阵阵抽痛。 他面色阴沉似水,冷冷地迈开脚步,朝着屋内走去。 宋尧如今已能以相对平静的心态去面对他了。 说实话,对于那少女身旁是否存在他人,他并未太过在意。 于他而言,最为重要的始终是自己能否成为她心中最为特别的存在。 倘若张铎能够洞悉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想必会一针见血地做出总结——这便是来自“正宫の蔑视”! 将手中的袋子放在沙发上,灰羽故作自然的叼着烟坐在了绫竹的另一侧:“在外面给你买了点吃的。” 说着,他弹了弹烟灰,眼神似有若无地瞟向绫竹。 绫竹翻看了一下,都是符合她口味的,她点了点头:“谢谢。” 烟雾缭绕,使得原本就有些迷离的氛围愈发朦胧起来。 透过那层薄薄的烟雾看去,灰羽唇边那副吊儿郎当的笑容不知何时竟隐隐透出一丝难以掩饰的苦涩之意。 “……跟我还这么客气。” 喉咙有些干涩,或许是察觉到气氛略微有些尴尬,又或者只是单纯想转移注意力,灰羽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故作轻松地转换了话题: “对了,我最近查到了一些事情,在后巷那边似乎出现了一些疑似与弑神有关的踪迹和手笔,不知道你对此有没有兴趣?” 绫竹坐直了身体:“后巷?” 说到正事,灰羽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是的,今天下午我跟那学生小子找到了关他爹的地方,原本以为能很快解决的……” ................................................................ 时间倒退回早上四点。 后巷。 点燃一支烟,灰羽看着腕表上的红点,拍了拍身侧的少年。 “你小子还挺有心眼,这事,是秦逸栎教你的吧?” 沉冰戴着帽子,脸上的伤还没有好,左侧脸颊处还有一块淤青。 他压了压帽檐应了一声:“秦哥之前跟我说灵力者的灵力能够自我追踪,他让我给小雏菊和沉建设都留下一张追踪符箓。” “小雏菊的那一张她天天都自己带着,沉建设的那张被我藏到了他手机里面。” 他苦笑了一声:“现在看来,秦哥应该早就猜到了……如果我早一点注意就好了。” 将烟头扔在地上,灰羽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算早注意也没用,像那种手指头都能赔进去的赌徒根本没救,他永远都是个不稳定因素。” 活动了一下筋骨,灰羽戴上帽子:“三十分钟内,我把人给你安全带出来” 拿出枪,灰羽不再多言,整个人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独眼找的囚禁地点其实还算隐蔽。 这里是后巷里的一片简易房,高高矮矮各种铁皮屋子和违章加盖混在一起,整个地方混乱又狭窄,像灰羽这种将近一米九的壮汉,在来人时必须得侧一下身才能勉强走过,电线乱的就像混在一起的毛线团,时不时还得低着头。 灰羽边漫不经心往里走,边想,如果这儿要是发生个什么火灾之类的,估计不到五分钟就能蔓延到整条街。 这个时间段已经基本是夜生活结束的时间了,这里也不例外,但是有一个地方却依旧灯火通明,人声喧闹。 压低了帽檐,灰羽站在了棋牌室的门前,这里还开着灯,从窗内看去,里面几乎堆满了人。 手腕微微传来震动,腕表上的红点闪烁起来。 灰羽抽了支烟,转身走进棋牌室旁边的胡同里。 虽然外面的门头看上去很寒掺,但是这个棋牌室却意料之外的很大,一直走到胡同的尽头,才堪堪结束。 看向头顶半开的窗户,他将烟蒂扔在地上,下一秒,动作利索的单手借力,干脆地爬上了三楼。 拉开窗,灰羽悄无声息的半蹲在了窗框处跳进了屋内,他半点声响都没发出,极其完美的落地。 挑了挑眉,他轻手轻脚的拉上了窗。 然后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两双充满惊恐的眼睛。 宽大而鲜艳的圆形大床上,一男一女正以一种极其暧昧且尴尬的姿势相互叠加在一起,那一看就很不和谐的床,此刻正微妙的抖动。 从他们的模样和所处的情境来看,不难猜出两人此时正在进行某不可说的生命大和谐行为,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他们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 灰羽沉默的闭上了眼睛。 这个,绝对算是工伤。 下一秒,就见那女人张开了嘴,一声尖叫几乎立刻就要发出,却在即将脱口而出的下一秒戛然而止。 男人满脸惊骇地目睹着刚才还与自己缠绵悱恻的女人,其纤细的脖颈竟不知被什么的黑色翎羽猛然射穿。 刹那间,鲜血如泉涌般汩汩流出,染红了身下洁白的床单,女人就这样毫无生气地倒在了男人的身下,死不瞑目。 男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迅速扭过头去,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冷冰冰地对准着他。 “砰~” 带着消音器的枪声被外面的音乐淹没,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溅在脸上的血,灰羽漫不经心的踹开了倒在脚下的尸体,拉开门往外走去。 这栋建筑一共三层,一楼外围是普通的棋牌室,二楼则是明显的赌博场地,从德州扑克到掷骰子,以及各种各样的民间玩法都涵盖在内。 三楼要更大一些,这里,明显是个‘红灯区’。 相继杀了六个人,灰羽总算在第十五分钟时找到了那个倒霉的赌棍。 老赌鬼被绑着手脚扔在地下室里,灰羽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可怜巴巴的躺在地上,而看守他的四个壮汉正在打扑克。 即便到了这样的情况下,那老赌鬼还在翘首看着前面那大汉的牌,看的津津有味的。 灰羽气乐了,四枪崩掉那四个还没反应过来的倒霉碎催,他干脆利落拿起桌上的抹布一把塞住了沉建设要惊叫出来的嘴。 “别他妈叫。” 将人从地上拎起来,灰羽把枪收起来,看着沉建设满是惊恐地脸道:“我是沉冰朋友,来救你的,一会,你他妈跟我走,不许跑,也不许出声,要是让老子听到你声音,我给你头爆了听到没。” 沉建设忙不迭的点头示意清楚。 拿刀划开了他身上绑的绳子,灰羽带着他谨慎的开始往来时的路线回去。 涉及自身安危,沉建设也不敢拿乔,乖乖的跟在了灰羽的身后。 在踏上三楼时,灰羽眸子不经意的扫到了走廊栏杆处的某一处,旋即表情陡然一凛,立刻转身拽着沉建设躲进了最近的房间内。 所幸这个房间内并没有出现他来时的情况,这是个没有人的屋子。 外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的心脏狂跳,捂着沉建设的嘴,轻轻的贴近了门口。 脚步声路过了门口,灰羽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悄悄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一个小镜子,在拿到声音渐渐远去时微微拉开了一点门缝,将镜子塞出去了一个角。 黑金色的道袍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长发半束的男人身边跟着一群人,其中最前面的那个瞎了一只眼睛,微微弯着腰,表情恭敬。 就在此时,那最中央的道袍男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慢慢的回过了头。 灰羽动作极快,在确认了那人的身份之后,就立刻收回了镜子,将门缝拉上,期间一点声响都未发出。 跟在他身边的一个女人也随着他的动作回过了头:“道主,怎么了?” 衾无冕漠然地看着走廊最外侧的一个房间,眸子微微眯起:“……不,没什么。” 第67章 至亲 接过宋尧递过来的奶茶,绫竹吸了口后问:“衾无冕……是谁?” 因为是加满了料的,所以,她这一口就跟喝了一口粥一样,她说话的时候嘴巴还在不停地动着,看上去与她一贯冷酷寡言的样子强烈反差。 听到这个问题,灰羽先是沉默了一小会儿,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然后,他才缓缓地轻声回答道:“‘弑神’组织的首领,同时也是警方一直以来竭尽全力想要逮捕归案的头号通缉犯,我们最后一次见到他,大概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 绫竹眸子眯起:“……‘弑神’的老大,出现在这里?” 灰羽从她手里拿过了奶茶,毫无防备的猛吸了一口,他整个人的动作瞬间僵住了,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微妙表情。 灰羽低头看着手中的杯子,有些迟疑地将其举到眼前仔细端详起来。 他眉头微皱,满脸狐疑地喃喃自语道:“......这他妈是什么玩意儿?” 站在餐桌旁的张铎边收拾东西边骄傲又高深莫测的推了推眼睛,矜持道:“我给老板娘买的,水果全家桶,加椰果加脆啵啵加爆珠加布丁!” 灰羽:“……” 这他妈是粥吧。 他叹了口气,决定不理这洋洋得意的小煞笔,开始严肃的跟绫竹商量:“总之(嚼嚼嚼)我得把这个事(嚼嚼嚼),上报给(嚼嚼嚼)局里(嚼嚼嚼)。” 绫竹:“……要不你咽下去再说。” 灰羽:“……” 顶楼 用毛巾随意擦了一把汗,秦逸栎随手将冶炼锤丢到一旁,接着把手伸进衣兜摸索起来,掏出了一根香烟,熟练地点燃。 不得不说,他的动作确实挺快的,就在今日,那件兵器的雏形已然被成功打造而出。 绫竹基本上对所有武器都算精通,因此在这次打造过程中并没有提出过多具体的要求,而是全权交由秦逸栎自由发挥。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他们最终确定下来的设计稿是一柄链刀——一条长长的链条,其末尾两端呈现出短刀般的形状。 绫竹满意的看着眼前初具形状的链刀,因为还没降温,所以现在没办法上手触摸。 “感觉如何?”秦逸栎嘴里叼着香烟,身体斜靠着墙壁,似笑非笑地问道。 “这种款式的冷兵器可不算多见,现今市面上流行的大都是些刀剑之类的常规兵器,但依我对你作战风格的观察,觉得这把链刀与你应该比较匹配。” 绫竹微微颔首,表示认同:“很好,谢谢。” “际所需耗费的时间似乎比我原先预想的还要更短一点,如果后续在淬灵环节不出任何差错的话,大约只需再等待三天左右,到时候你就能顺利地拿到这件成品。” 将东西收拾了起来,秦逸栎淡笑道:“谢倒不必了,这次多亏了你跟灰羽,沉冰那孩子心思重,我之前就劝他让他去灵安局那边,但是他一直惦着他妹妹,不愿意去,现在也算是能多多少少有个出路了。” 烟蒂明明灭灭,他的笑意看上去颓废又微微苦涩:“散修……在这个世道上,太危险了。” 他看着眼前的冶炼炉,满是茧子的手轻轻抚摸了上去,腹部的伤口早就不疼了,但是偶尔午夜梦回之际,他在半梦半醒之间,却还是能忆起本源被剖出的恐怖撕裂感。 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撕扯,是他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剧痛。 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他们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楼下走去,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人,所谈论的话题无非就是冶炼相关的事宜。 走到楼下时,只见张铎已经手脚麻利的将所有的饭菜摆上了桌,只等众人入席就能直接开吃。 菜品琳琅满目,有宋尧特意交代去买的川菜,还有几道y市当地赫赫有名的名菜,精心搭配过,显然是很充分的考虑到了在场每个人不同的口味偏好。 他们到时,灰羽跟宋尧已经落座了,让人颇感意外的,也不知道刚刚那段时间发生了些什么,一直阴阳怪气,气氛紧张的两人现在坐在一块儿时居然看上去挺和谐的。 甚至在吃饭时,灰羽破天荒的竟然主动给宋尧夹了一筷子的菜,尽管表情跟态度都有些生硬,但是对于一贯瞧不上‘小白脸资本家的未婚夫的他’来说已经算是很出格的是好行为了。 面对情敌突如其来的“示好”,宋尧同样出人意料的没有任何惊讶或者抗拒,温和平静的道了声谢,他便欣然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看来这两个人已经打算停战,并达成了某种诡异的世纪大和解。 秦逸栎看的有些牙疼,他惊叹的看了一眼绫竹,像这种和谐的“后院”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 一众尸体横七竖八的平摊在地上,铺着的白布被鲜血隐隐的浸透,阿南蹲在地上细致的检查着每一具尸体,最终他停在了一具女尸的前面。 女尸的死状极其凄惨,面容扭曲的不像样子,显然在临死之前经历了极度的痛苦他全身的肌肤紧绷在一起,手指呈现出诡异的状态。 已经整整过去一天的时间了,现在的身体逐渐开始僵化,使得她的模样看起来越发恐怖。 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她的脖颈处有一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鲜血已经干涸在皮肤的周围凝结成暗红色的血块儿,显而易见的,这是她的致命伤。 现在天气有些炎热,温度加剧了尸体的腐败,空气中隐约弥散着一股微弱却令人作呕的气味,那是尸体开始腐朽的气息。 仅如此,女士的身上还出现了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尸斑,看上去已经开始发绿了。 将手中覆盖尸体的白布放下,阿南回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俊美男人:“道主,这个女人是被灵力者杀死的。”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穿着一身黑金色的道袍,身形挺拔如松,周身散发着一股微弱的压迫感,喜怒不形于色,即便在这种环境里也很平静的正在缓缓喝着茶。 另一女子也蹲下看了一眼那尸体,片刻后深吸了口气站起身:“看伤口的形状应该是翎羽,禽类衍生灵力者,这样的人除了灵安局的几位,应该找不到其他人了。” “像这样的情况只有那一个人能做到,平常的人不可能会对普通人出手这么干脆利索,是那个雇佣兵出身的灰羽。” 阿南点了点头:“其他人死的时候虽然并未见到灵力存在,但都是一枪毙命,很干脆利索,我也倾向于他。” 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杯沿,衾无冕平静的抬起了眸子:“……看来我们这一趟还有意外收获。” “那就正好杀了他们给我姐姐报仇。”说话的人是站在他身后的一位小少年,看上去八九岁大,但脸上却是不符合年龄的阴沉狠厉。 衾无冕放下杯子,思忖了片刻后看向那女子:“给暗枭发去消息,就告诉他,计划提前了。” 女人忧心忡忡的点头,随后拿起手机往外走去。 阿南眼底微微一闪,随后不着痕迹的垂下眸子遮盖住了眼底的暗芒。 自己的场子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独眼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他明显看上去心情有些不佳,表情阴沉的正在窗口抽烟。 看到有人出来,独眼立刻掐掉了烟走了过去,赔了个笑:“小姐,我想问一下里面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啊,能找出凶手是谁吗?” 妩媚的女人闻言只是懒散的掀了掀眼皮,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道:“滚开。” 表情一僵,独眼不敢再多言,憋着火气讪笑着退开了。 从位置上站了起身,黑金色的道袍金线翻滚,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衾无冕朝着小少年看去:“按照原定计划动手吧,我不希望再出什么岔子了。” 顿了顿,他又看向阿南:“你跟着北斗一起。” 两个人恭敬的领命离去,衾无冕看着阿南离开的背影,微微的眯起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知道吗?” 他开口,此时房间里面只剩下他和一个站在他身后穿着苗疆服饰的女子。 女子有些不明所以的抬头却见衾无冕不是在对着他说话,而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一个人在有希望和无希望的状态下所带给别人的变化是没有办法改变隐藏的。” “看来我们的小阿南应该是如愿的找到了他的至亲。” 他垂下眸子,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 ........................................................ 洛妗霄轻轻推开了咖啡厅那扇厚重的玻璃门,随着门缓缓开启,一股温暖而宜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室内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气,暖气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驱散了她身上的阵阵寒意。 随手取下了自己的围巾,她的视线扫视过整个咖啡厅,最终定格在了角落里的某个身影上。 只见一个身材矮小、头戴兜帽的男人安静地坐在那里,漫不经心地用勺子搅动着手中的咖啡杯。 她抬起步子走了过去,在那男人的对面落了座。 “哟~来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戏谑。 尽管身处室内,但他依旧戴着那顶宽大的帽子,帽檐压得极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不仅如此,他还戴着一副墨镜和口罩,将面容遮得严严实实。 洛妗霄早就习惯了他这副全副武装的样子,随手将围巾放在身侧的座位上,她点了点头。 “今天约我来最好是有重要的事情,为了见你,我推了一个客户。” 男人也不恼,只低声发出一阵闷笑。 “……今天如果你不来的话,大概率是会后悔的。” 洛妗霄微微眯起眸子,双手抱于胸前,似笑非笑地说道:“别跟我这儿故弄玄虚,有什么话直说吧。” 只见那男人悠然自得地往椅背上轻轻一靠,嘴角微扬,不紧不慢地道:“嗯哼~ 你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寻找的那个人啊,我最近倒是掌握了一些蛛丝马迹呢。” 身体一僵,原本挂在脸上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情也如潮水般迅速褪去。 洛妗霄猛地坐直身子,一双美眸睁得浑圆,满是难以置信之色地直直望向那个男人,声音略微发颤地问道:“你……” 男人面带微笑地点了点头,肯定地回答道:“是的,我找到了关于你哥哥的踪迹。” 竭尽全力地想要抑制住自己那不由自主颤抖起来的双手,但那股强烈的情绪却犹如汹涌澎湃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她的心房。 她深吸一口气,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艰难地开口询问道:“……我哥哥他,他,还活着吗?” 男人却并未立刻给出明确的答复。 他眼神颇有深意地朝着洛妗霄放在桌上的手机瞄了一眼,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洛妗霄自然也是个聪明人,她心领神会,二话不说便迅速伸手抓起手机,不多时,只听得手机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声响。 男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收到的到账短信,仔细地数了数那一连串数字后面跟着的好几个零之后,这才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放心吧,你的哥哥目前还活得好好的。” “但是你别急,有些话我要提前跟你说清楚,我能查到的只有这些,我只能查到他还活着,还在这个世界上,但具体在哪里,我没有线索。” 洛妗霄脱力的靠回了椅背上,就刚刚的那么几个瞬间她的身后已经沁出了冷汗,对于这样的结果她并不显得失望,只如释重负的喃喃:“活着就已经是最好的了。” 那么多年都没有任何踪迹,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现在这个消息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 环抱着自己的手臂,她像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给予自己某些安慰和力量,抬起头,她眸色幽深:“只要你能找到我哥哥,你要多少钱我都能给你。” 男人要的就是她这一句话,他笑了起来:“放心吧,你可是我最大的客户,这一单我保证会完成的。” 第68章 小雏菊 微风轻轻地吹拂而过,轻柔地撩动着秦逸栎的发丝。 他静静地坐在天台上,目光悠长而深邃,手中夹着一根香烟,烟雾轻轻模糊了他的视线。 这一带不愧是高档的别墅区,治安状况极佳,与后巷那种夜半时分常常会传来各种不知名的嘈杂声响以及慌乱奔跑声的地方截然不同。 y市区跟a市那种高度现代化的地方相反,空气质量很好,甚至在傍晚时能够看到星星,即便不是满天繁星,也已经是很让人心旷神怡的城市了。 就在他放空时,门被缓缓地推开了,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灰羽身姿慵懒地半靠在门框处,脸上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目光直直地落在秦逸栎身上:“我就猜到你肯定躲在这儿。” 听到声音,秦逸栎微微一愣,但很快便回过神来,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手指轻轻摩挲着冶炼台:“确实有几年没有碰这套老家伙什儿了,想多陪它一会儿。” 话音刚落,灰羽慢悠悠地朝着他抛出一个物件,秦逸栎眼疾手快,顺手一接,拿在手中定睛一看,是一瓶包装精致的威士忌。 走到天台边的小亭子里,灰羽将手上拎着的袋子放上去打开:“整点?” 秦逸栎将烟踩灭,走了过去,坐在了他的对面。 桌子上摆的是一些小凉菜,还有一袋花生米。 掰开了一次性筷子,灰羽递给他一双,然后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两人其实已经许久不见了,起初交谈的时候都显得有些拘束,彼此之间似乎总隔着一层薄薄的膜,但是随着一杯又一杯香醇的威士忌入喉,酒精渐渐发挥作用,原本稍显尴尬的对话开始变得深入起来。 一人点了一支烟,秦逸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跟绫竹到底什么情况?” 微风拂过发丝,灰羽低头闷笑一声,低声道:“我是她的三儿呗,还不明显吗?” 深吸了一口烟,灰灰羽缓缓吐出一个烟圈,透过朦胧的烟雾看去,他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起来,仿佛失去了焦点一般: “人家有正经未婚夫,小三这个位置都是我坑蒙拐骗求来的。” 他自嘲地笑了笑,声音低沉而苦涩。 绫竹始终认为是她成功地催眠了灰羽,让他对自己死心塌地。 然而,只有灰羽心里清楚,身为灵安局里唯一一位拥有记忆型灵力者的搭档,他曾接触过无数被篡改了记忆与认知的人。 以他的对自身的洞察力,又怎会察觉不到自身记忆出现了异常? 他一直都知道他被绫竹更改了记忆,也知道那些被他珍之重之的‘甜蜜’记忆实际上全都是虚假的泡影。 那些记忆就像是加在蜜糖之中的砒霜,他明知都是假的,但是还是忍不住偷偷回味着独属于他的虚假‘曾经’。 一直装疯卖傻死乞白赖,也只是为了渴求她能稍微的留下罢了,但是事实上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在一切都是虚假的前提下,她是否还会留下。 那天下午第一次到他家里的时候,他借着开玩笑的态度隐藏着自己惶惑的私心,却总是在少女开口前打断。 他其实真的很害怕,吊儿郎当伪装的下面是一颗颤抖不安的心脏。 这是深藏于他心底的秘密,令他日夜惶恐不安的秘密。 他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因为他明白如果连这些虚幻的泡沫都被戳穿的话,那么他就没有任何理由或者筹码去留下那个清冷的少女。 秦逸栎看着昔日旧友落寞迷茫的表情,沉默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过了身,灰羽掩饰性的端起酒杯,灌了一口后才故作无所谓的道:“你呢,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啊?” 秦逸栎笑着摇了摇头:“就那样,半死不活的活着呢。” “这么多年,也多亏了你。” 他夹了个花生米丢进嘴里:“如果不是你和绫竹,我估计往后都摸不到冶炼炉了,冒着风险找一个失去了本源的冶灵师,也许,我以后的客户可能就只有你们了。” 他习惯性的将手搭在自己的小腹处,摩挲着那道陈年旧伤。 灰羽看着他下意识的动作,眸色暗淡了一瞬:“那么多年了……还疼吗。” 秦逸栎的笑容渐渐变淡:“……比起疼痛,我更难以释怀的,是我自己。” 气氛突然间变得沉闷起来,仿佛时间在此刻凝固。 两人默默地端起酒杯,轻轻抿了几口酒,随后心有灵犀般地将话题转向了别处。 多年未见,彼此间的生疏感在这恰到好处的氛围中渐渐消散。 天台上微风轻拂,带来丝丝凉意,就着点儿花生米和简单的小凉菜,两人吃得津津有味,这顿酒竟然不知不觉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 高度数的威士忌对于他们这样常年与酒为伴的人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烈酒,即便喝到最后,也仅仅只是稍有醉意罢了。 正意犹未尽之时,天台的门毫无征兆地突然被人猛地推开。 开门之人发出的巨大声响犹如一道惊雷,瞬间打破了这份宁静。 秦逸栎和灰羽猛然从座位上弹起,刚生出来的一丝醉意也在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来人一路狂奔,气喘吁吁,身上穿着一套略显凌乱的校服,浑身上下都已被汗水湿透。 他的表情惊惧,嘴唇不停地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当他终于张开嘴时,声音却沙哑得几乎难以听清。 “……” 沉冰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但是不知是跑的太猛,还是情绪作祟,他这一下居然没出声 秦逸栎和灰羽凭借着敏锐的直觉,已经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骤然一紧。 果不其然,在下一秒钟,沉冰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下。 他用近乎嘶吼的嗓音喊道:“小雏菊被绑架了!” ............................................................... 宋尧倒了一杯热水,给沙发上坐着的少年递了过去,温声道:“先喝点水吧,你嗓子都哑了。” 热水的温度透过玻璃杯传入手心,但是却没办法驱散沉冰内心的寒意。 机械的在宋尧的劝解下喝了杯水,他焦躁的扯了扯自己的头发,俊秀的脸上满是悔意:“……我怎么能没看好她呢,她,她才那么小。” 宋尧对这种情况并不善处理,现在别墅里只剩下他和绫竹张铎三人,灰羽和秦逸栎已经去现场调查了。 张铎这个中二阿宅肯定是不会安慰人的,绫竹就更不可能了,这位可是能在未婚夫袒露心意默默落泪时憋半天憋出来一句哭的好看的主。 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沉冰低着头任由眼泪砸落,他实际上也是个情绪很内敛的人,但是事关妹妹,他总是没办法保持平静。 绫竹对除宋尧之外的所有哭哭啼啼的人都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看着独自情绪崩塌的沉冰,她默默后退了一步。 她转过头,目光落在了一旁脸色略显苍白的宋尧身上,轻声说道:“你身体本就不太好,还是先回房去好好休息一下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宋尧并未逞能,毕竟在处理这些有关灵力者的事情方面,他确实无能为力。 轻轻地拢了拢披在身上那件有些单薄的外套,原本俊朗的脸庞上此刻也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倦意,他点了点头:“辛苦你了,小竹。” 说罢,张铎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推动着轮椅,缓缓地将宋尧送回了卧室。 待宋尧离开后,绫竹深吸一口气,走到沉冰对面的沙发前坐了下来:“好了,你把情况,再跟我说一遍。” 因为是急从权,沉冰在找到灰羽两人之后就粗略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两人一刻都未耽搁,几乎是立刻就出发了。 沉冰也知道现在不是急得时候,他深吸了口气,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但是说出口的话却依旧在发颤:“事情发生在八点左右,在后巷,我朋友的家里……” .............................................................. 满是涂鸦和乐谱的小屋内,染了一头黄毛,身上纹满了零零碎碎纹身的瘦子正在摇头晃脑的对着电脑敲敲打打。 在这种十分摇滚的环境里,却格格不入的摆着一张粉嫩嫩的小书桌。 留着学生头,皮肤白皙的小女孩正趴在桌子前,一笔一划地乖巧写着字。 黄毛戴着头戴耳机,偶尔哼哼两句,偶尔冥思苦想,两个画风迥异的人看起来居然有些莫名的和谐。 不知过了多久,黄毛一把扯下耳机,站在床上发出一声怪叫,他上身穿着白色的背心,下身却穿着一个非常肥大,满是补丁的红色裤子。 这种搭配让他显得有点像是倭国的某种不良少年。 小女孩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这种一惊一乍的状态,叹了口气,停下了笔:“汪洋哥哥,你又在乱吼乱叫了,一会阿婆上来就会揍你哦。” 被叫做汪洋的瘦子一点都不在乎,从床上跳到了她的旁边,嬉皮笑脸的:“小雏菊~让哥哥看看你今儿下午练的成果。” 手中的本子被抽出,汪洋很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不错,不愧是我们乐队文化程度最高的成员,练的一手好字啊~。” 小雏菊抬起那双忽闪忽闪的眸子,乖巧的放下了笔,看向汪洋:“那,咱们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吗,小雏菊饿了。” 汪洋笑嘻嘻的把本子放了回去:“先不去,你汪洋哥我今儿捣鼓出来了一个大作!你很幸运,小雏菊女士,我授权给你第一个听到我的大作的荣幸体验!” 说着,他跟个猴儿一样,窜到床上拿起了自己的平板电脑:“我给你放!” 小雏菊晃着小脚,坐在小椅子上,听着汪洋编的曲子,听完后,在青年得意洋洋的注视下非常捧场的鼓了鼓掌。 小手拍的啪啪响,大眼睛笑得弯的像月牙:“好听!” 汪洋简直对她越看越稀罕,一把将人抱了起来,虽然已经有七岁多了,但是因为常年生病和营养不良,小雏菊看上去要比同龄的孩子更加瘦小一些。 “饿坏了吧,哥带你吃饭去,今儿吃顿好的,我让你阿婆去市场买了几块排骨,我一会拿着给你炖汤喝。” 两人走出房门,黄毛带着小雏菊,一阵风似的跑下了楼。 楼下是个小店面,右侧开了个小门,正在对外售卖着炒粉,大门处则是卷帘门的设计,屋内随意的摆了几张木制的桌椅。 现在是八点多钟,这个点在外面属于晚餐高峰期,但是在后巷却并不是,卷闸门拉着,买炒粉的锅子也没有开。 拉开了冰柜,汪洋拿出了新鲜的几块排骨,随后又随意的拿起了地上的小红球递了过去,笑嘻嘻道:“你等着汪洋哥给你炖汤啊,自己先玩一会吧。” 小雏菊是个很懂事的小孩子,乖乖的点了点头,然后抱着小球,独自在客厅内拍了起来。 起锅开火,汪洋随意的把排骨焯了一遍,客厅内,小雏菊拍球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并不吵人,反倒让汪洋有一种心安的感觉。 切了两个土豆,他随手开始处理接下来要用到的菜,球的声音跟着菜刀落下的动静一起响起,像是某种交响乐。 哒哒哒,啪啪啪。 哒哒哒,啪啪啪啪。 哒哒哒,…… 切菜声忽然顿住,汪洋本能的觉得不对。 拍球的声音渐弱,直至消失。 “……小雏菊?” 汪洋本能的感受到某种不妙。 客厅内并未传来回音。 放下了菜刀,不知为何,汪洋忽然一个激灵,喉咙有些涩。 厨房的小门并未关上,汪洋探出去了半个身子:“小雏菊?” 咕噜噜—— 小小的红球慢慢的弹跳着滚落在了他的脚边,而客厅内空无一人。 第69章 灵安局的虫子 灰羽和秦逸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住所的时候,时间已经悄然滑到了后半夜的三点多钟。 屋内灯光昏暗,显得有些压抑。 当两人推开房门走进客厅时,一直守在那里的沉冰像是被惊醒一般,猛地站起身来,满是血丝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门口的二人,想要从他们身上看到一丝希望的曙光。 然而意料之中的,灰羽和秦逸栎两人的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缓缓地摇了摇头。 如一盆刺骨的冰水,瞬间浇灭了沉冰心头上刚刚燃起的微弱火苗。 沉冰眼中的光芒骤然熄灭,他那张原本俊秀的脸庞霎时间布满了绝望与灰败。 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支撑的木偶一般,无力地瘫倒在了座位上,身体微微颤抖着。 秦逸栎面色凝滞:“没查到小雏菊的踪迹。” 他从兜里摸出了一根烟,然后重重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有些颤抖地点燃了烟头,他死死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灰羽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水,他端起杯子仰头一饮而尽,然后抹了把脸阴沉道:“这件事情肯定是衾无冕他们干的。” 他神色阴沉:“我前脚刚在那边儿看到这些人的踪迹,随后人就消失了,这不可能是巧合。” 秦逸栎依旧闷着头不停地抽着烟,烟雾缭绕之中,他紧皱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来。 灰羽看向了沉冰,勉强的安慰道:“但是你放心,这些人不会对普通人动手,他们应该是冲……”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沉冰那沙哑而低沉的声音给硬生生地截断了。 “……不是普通人。”沉冰艰难地开口说道,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样。 正端着水杯准备喝水的灰羽,动作猛地一滞,难以置信地转头望向沉冰。 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浊气,沉冰眼睛通红,因为已经许久都没有入眠,所以满是血丝。 “……小雏菊,是灵力者。” 话音刚落,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灰羽手中的水杯重重地砸在了桌面上。 他一个箭步冲到沉冰面前,伸手死死揪住了对方的衣领,压低嗓音,从牙缝里狠狠地挤出一句话来:“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 绫竹皱眉冷声道:“宋尧在休息,你声音小点儿。” 沉冰垂着眸,浓黑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晦涩:“……因为我不想小雏菊以后也走这条路。” “你他妈……” 灰羽咬着牙死死压抑着自己的火气。 但是不可否认的,沉冰的想法是没什么错的。 灵安局一直以来都承担着庇护灵力者的重任,然而这种庇护并非毫无条件。 一旦接受了灵安局的保护,这些灵力者便只能选择留在局内工作。 尽管局内提供的福利待遇相当优厚,但与之相对应的则是极高的工作危险性。 他们时刻待命,随时可能被派遣去执行各种艰巨的任务,而这些任务的致死率着实不容小觑。 揉了揉抽痛的额角,秦逸栎烦躁的将烟蒂在烟灰缸里按灭。 “现在再说这些马后炮又有什么意义呢,重要的是人现在该上哪儿去找?” 沉冰任由灰羽拽着他的衣领,没有任何动作:“事发当时,我就已经尝试过催动灵符来寻找线索,可惜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我根本无法找到目标的踪迹。” 灰羽死死压抑着自己的火气:“当然没用!对面是‘弑神’的人!” 那些小把戏也就在普通人那里能发挥些作用,但是在‘弑神’面前根本不够看。 “别吵了。” 绫竹冷声道,她拿出了一张符纸:“我这里应该还有一些办法。” 冷着脸的灰羽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狠狠地松开了紧攥着沉冰衣领的手。转身拉开冰箱门,从中取出一罐冰镇啤酒。 罐口被粗暴地扯开,泡沫瞬间喷涌而出,他举起罐子,仰头便狠狠地灌下一大口冰凉的啤酒,那模样像是要将所有的火气都压下去一般。 秦逸栎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了绫竹:“你找的是……?” 绫竹用灵力催动了通讯符,淡淡的朝他扫过去一眼:“我在‘弑神’里插的钉子。” 秦逸栎愣住了。 符纸半悬浮在空中,微微闪烁起来,并传出一些嘈杂的声音。 片刻之后,一个略显惊喜的声音从符纸中传来:“姐姐?” 绫竹从回来之后就没有再联系过阿南,这是她第一次联系自己的钉子。 “是我。” 绫竹简短道:“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通讯符那头的阿南似乎犹豫了一下,随即答道:“稍等一下。” 接下来便是一阵短暂的沉默,大约过了几分钟,原本嘈杂的声音逐渐消失,只剩下阿南那乖乖小狗般温顺的声音再次响起: “姐姐,我这边已经处理好了,可以和您说了,我一直在等着您联系呢,可是您一直都没有消息,我还以为......” 说到这里,阿南的声音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委屈。 听着这半是委屈半是撒娇的声音,灰羽微微眯起了眸子,狐疑的看了一眼绫竹。 绫竹并未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对着通讯符询问:“你现在在y市?” “是的。”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阿南的声音欣喜:“姐姐也在?” 绫竹并未回答,接着追问:“你们有没有见到一个小女孩儿,差不多七八岁大。” 阿南低笑了声:“看来姐姐有了新的朋友啊……你说的是在后巷的那个女孩吧,是的,我见过,人是我跟北斗绑走的。” 沉冰猛然起身,紧紧的盯着那一道薄薄的通讯符。 秦逸栎立刻抬手捂住了他的嘴,没让他发出一丝声音。 “人在哪儿?” 绫竹沉声问道。 阿南那边却沉默了下来,半晌后答非所问道:“姐姐,是打算做什么吗?” 绫竹的目光从在场的三个人身上扫过,沉冰的双眼布满血丝,红彤彤的一片,眼神中透露出急切和恳求,仿佛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绫竹身上。 而一旁的秦逸栎则微微皱起眉头,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前方,似乎正在脑海中飞速地思索着什么。 灰羽则嘴里叼着一根香烟,眉头紧紧锁住,一脸凝重之色。 想了想,她道:“‘弑神’要一个女孩干什么?” 阿南轻轻叹了口气:“这不是普通的女孩儿,早在一年前的时候,组织里就注意到了她,你知道她的能力是什么吗姐姐?” 绫竹沉默了下来,只听阿南轻声道:“时空跃迁,时间型灵力者。” 轰的一声,灰羽只觉得脑子都炸了,难以置信的看向那通讯符。 沉冰重重的闭上了眼睛,紧咬着牙关低下了头。 “姐姐。”阿南的声音温和:“不要掺和进这件事情里了,很危险的,后巷的水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深。” 他轻笑了起来:“我想你周围应该是有其他人在的吧,比如灵安局的某个白毛雇佣兵。” 沉着脸走了过去,灰羽不发一言。 但是阿南就像是透过那一层薄薄的符纸感知到了一样,带着戏谑的道: “后巷的犯罪率长期居高不下,可那些所谓的警察们对此却视若无睹,难道时至今日,你们竟然仍旧未曾察觉到这里面存在的种种问题么?” 紧紧的攥着拳,灰羽的面上浮现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阿南又漫不经心的抛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因为后巷本就是‘弑神’的温床啊,散修明明那么多,可偏偏沉家兄妹与秦逸栎这般凑巧地走到一块儿,如此微乎其微的概率事件,难道你们当真从未心生疑虑?” “在我们眼中,灵安局不过是一棵外表看似枝繁叶茂、生机盎然,但实则内里早已被无数害虫侵蚀蛀空的枯树罢了。” 阿南在跟非绫竹之外的人说话总是夹枪带棒的,这些话说的灰羽脸色青红交加。 ”瞧瞧你们这群光吃饭不干活儿的家伙们,有这闲工夫,还不如赶紧回去好好查查你们队伍里藏着的那些臭虫吧。” 他讥讽的嘲笑道。 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了灰羽即将要爆发的嘴,绫竹压低声音道:“把位置报给我。” 阿南叹了口气:“就知道劝不住姐姐你。” 他迅速的报上了一串坐标,秦逸栎立刻拿手机开始记。 报完坐标之后,阿南的声音重新变得温顺又轻柔:“姐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好吗?” “分开了那么久,我总担心你。” 绫竹心不在焉地随口敷衍了两句,便毫不犹豫地伸手掐断了通讯符。 掰开绫竹的手,灰羽的双眼像喷火一般紧紧地盯着她,咬牙切齿地质问道:“你跟那小子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感觉他对你那么上心?” 绫竹却是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反问道:“现在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纠结这个?” 听了这话,灰羽心里虽然憋了一肚子火,但又不敢真的朝绫竹发出来,只能硬生生地忍着,最后黑着脸掏出手机走到外面打起电话来。 秦逸栎拿着手机正在导航。 沉冰死死的看着他的手机,呼吸有些粗重。 阿南报上的坐标是y市的一家废弃精神病院,在整个城区的最西边,距离这里差不多有五十多公里。 沉冰心急如焚几乎是一秒也不想等了,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动脚步,被秦逸栎伸手死死拦住。 “现在去无异于送死。” 听到这话,沉冰的眼眶顿时变得通红,不甘心地低声道:“可是,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小雏菊遭遇危险吗?我做不到啊!” 绫竹也看着他道:“他说的没错,你现在去就等于送死。” 将沉冰按回了座位上。 秦逸栎疲惫的揉了揉额角:“……我原本以为我以后不会再跟那群人打交道了。” 沉冰脸色苍白,清隽的眉眼带着愁绪,压抑着道:“那现在怎么办?” 绫竹转头望向窗户那边,只见灰羽正站在窗前,面色凝重地与人通着电话:“等着灵安局给你们调来支援。” 沉冰心里很清楚,目前这种情况下,除了等待灵安局的支援到来,他们确实别无他法。 尽管心中无比焦急,但他还是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默默地坐在沙发上,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 绫竹拿起了自己的外套,戴上了兜帽。 秦逸栎有些诧异:“你要去哪儿?” 绫竹平静的道:“去看看。” 秦逸栎匪夷所思的站起身:“就你自己?” “对。” “疯了吧?我刚劝住这小子,你怎么也……” 他伸手拉住了绫竹,眉眼有些焦虑,声音也不由急促了起来:“你不知道对方都是什么人,衾无冕既然也来了的话,那边肯定已经全部出动了。” “我知道你有些实力,但再怎么说你都是散修,单枪匹马的你还能杀了他们所有人不成?” 绫竹微微垂眸看向他拽着自己的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秦逸栎被她这么一看,顿时如梦初醒般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咳嗽了一声,不自然的收回了手。 “我只是去看看。” 绫竹平静道。 即便再着急,但这件事情毕竟也只是自己的事情,沉冰并不想用这样的事情去危及到绫竹也涉身险地。 他缓缓站起身来,声音略微沙哑地劝说道:“姐姐,你已经做的够多了,这件事情……” 绫竹眉头微皱,略显烦躁地挥动了一下手:“我说了我只是去看看。” 说罢,她不再给二人任何继续阻拦的机会,毫不犹豫地伸手拉开别墅的大门,身形一闪,迅速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绫竹的动作异常敏捷,再加之莫旗的暗系能力加持,使得她在这漆黑如墨的夜晚里如同鬼魅一般,眨眼间便彻底失去了踪影。 望着绫竹离去的方向,秦逸栎和沉冰不禁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与无奈。 秦逸栎重重地叹了口气,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伤口,随后转身朝着灰羽所在之处迈步而去。 第70章 精神病院 此刻已至午夜时分,整个灵安局都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然而局长办公室内却依然灯火通明。 宽敞的办公室内仅坐着三个人,气氛显得格外凝重。 赵副局长缓缓地放下手中精致的茶盏,他平日里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和慢性子,但此时此刻,他那向来温和亲切的面庞竟罕见地褪去了所有笑容与和善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冷沉与肃杀。 他微微皱起眉头,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座的两人,沉声说道: “此次事件影响重大,根据我们紧急对后巷目前状况的调查分析来看,其规模之庞大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形成的,恐怕至少已经发展了长达五年之久。” 这些年基本上已经逐渐退居幕后、很少亲自处理事务的胡老,也就是胡局长,此番竟然也一反常态地端坐在主位之上,他面无表情,让人难以揣度其心中所想。 右手轻轻地放在座椅的扶手上,有节奏地摩挲着,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决策。 而坐在一旁的另外一人,则是在场唯一的女性——李桂胧,灵安局的另一位副局长。 从外表看,她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一头齐肩短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身着藏蓝色的警服,更显干练利落。 她紧抿双唇,脸上透露出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肃杀之气,强大的气场使得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结了起来。 沉默片刻之后,李桂胧率先打破了僵局,她深吸一口气,语气沉重地说道:“如此说来,咱们灵安局的内部怕是早已被敌人暗中渗透了啊......” 按了下扶手,胡局睁开了眼睛,表情凝重:“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也不要引起任何注意。” 他看向了赵副局:“将关于‘竹叶青’的所有调查资料彻底销毁,绝对不能让‘弑神’组织察觉到她的真实身份。” 赵副局闻言,深深地叹息一声,回应道:“放心吧老胡,早在刚接到相关消息的那一刻,我便已经将那个小丫头的全部资料都销毁得干干净净……以防万一啊。” 胡局端起面前的水杯,轻轻地抿了一小口杯中的水,眸底闪过一丝精光,神色肃冷:“高层内部需要清洗,此事务必小心,十一位高阶灵力者里面至少有一个虫子。” 说到这里,胡局突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将手中的水杯放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紧接着,他稍稍调整了一下情绪,再次开口道: “不过,我并不希望毫无根据地对任何一位同志产生怀疑,但此事关系到整个局势的安危,所以我们不得不慎之又慎。” “好在目前还有惊蛰、闻惢、童堇这三个人可以获得‘竹叶青’的充分信任,另外再算上来自青丘的狐黎,接下来,对于其余人员,一定要严格保密,不得泄露半点风声,今晚就连夜安排他们前往 y 市,与灰羽顺利会合。” 李副局双手抱胸,微微眯起双眼,沉吟了半晌后缓缓开口说道: “这件事情,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都得承认咱们确实欠下了‘竹叶青’一份人情,她实力叵测,能力强悍,像这般人物,日后恐怕根本没有进入灵安局的想法。” “但是即便如此,我们也希望能跟人交好。”说到此处,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坐在一旁的赵局听到这话,心中有些不情愿,别扭地哼了一声。他一直对之前绫竹偷走的那堆灵物耿耿于怀。 不过,此刻他倒也识趣地没有出声打断李副局的话。 胡局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然后轻声说道:“我记得储灵间里好像有一面盾牌吧?” 李局闻言,眉头皱了起来,否定道:“依我看,她那种打法极为冒进,而且进攻方式极其凶悍,完全就是一副不要命的架势,以她这样的风格,想必对盾牌这种防御性的物品并不会感兴趣。” 胡局听后觉得颇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表示认同,接着又提议道: “既然如此,要不就把昆古尼尔之枪送给她如何?这小姑娘最近不是正在锻造武器嘛,长得那么漂亮,给她配上一把漂亮的长枪倒是挺合适的。” 赵局瞪大了眼睛,失声惊呼:“昆古尼尔之枪?!那怎么能行!那可是……” 胡局挥了挥手:“给后辈的一件礼物罢了,不用大惊小怪。” 李局倒是反应平平,淡声道:“好,我让闻惢去做。” 赵局头痛的按了按眉心:“你俩倒是大方,命运之枪说赠就赠。” ............................................. y市近郊。 废弃的精神病院宛如一座孤独的城堡,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它的四周被一圈高高的蓝色铁皮围墙紧紧地包围着,仿佛将外界与内部彻底隔绝开来。 此时,时针刚刚指向早晨六点整。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今日的天空布满了阴沉的乌云,它们层层叠叠地堆积在一起,使得整个天地都显得格外昏暗压抑、雾气沉沉。 这样的天气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或许会感到沉闷和不适,但对于绫竹而言,却无疑是一种得天独厚的便利条件。 动作利索的翻进墙内,绫竹巧妙地将自己隐藏在黑暗的夹角之中。 医院里面的陈设虽然称不上崭新,但也绝非那种历经岁月沧桑而破旧不堪的模样,由此推测,这家医院应该是在最近几年内才被荒废掉的。 附近几乎看不到任何居民的身影,更别提那些繁华热闹的商业设施了,就像是被时间遗忘的角落,只有风吹过时发出的沙沙声以及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打破寂静。 在前来此地之前,绫竹便查阅了相关的基础信息。 据了解,近郊这块区域早在多年前就曾有过各种各样的传闻。 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当属有关即将进行大规模开发的消息,甚至还有传言称上头有意在此修建一座现代化的机场。 而这座精神病院,则是最早进入这片区域的机构之一。 最初规划时,医院高层的想法并非是要把这里建设成一家精神病院,而是希望能打造出周边地区独一无二的综合性私立医院。 然而事与愿违,他们显然低估了实际情况的复杂性。 这片区域不仅未能如预期般得到有效开发,就连曾经信誓旦旦要改建为机场的计划也最终化为泡影。 但是那时医院就已经建成了,偌大的医院还得供养着一堆人,不得不寻求变革以求生存。 经过一番挣扎和努力,医院高层做下决定,无奈转型成为了一家专门收容周边精神病人的精神病院。 起初,或许还能勉强维持运转,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形势愈发严峻起来。 由于城市中心区域的蓬勃发展,近郊的土地价值急剧下降,原本就为数不多的居民们纷纷选择搬离此处,前往更具活力和机遇的地方生活。 失去了最后的助力,这家医院的经营状况每况愈下,最终只能走向没落,渐渐被人们遗忘,沦为一片荒芜之地。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颇为吸引绫竹的细微之处。 她在网上搜索这些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了有几个热度不高的‘探灵’视频,就是在这里拍摄的。 真正吸引绫竹注意的并非那些制作粗糙、喧哗吵闹的视频内容本身,而是后续发生的一系列事件。 这些视频的拍摄者们无一例外地在完成拍摄后的短短数日内,由于各式各样的缘由要么离奇失踪,要么不幸身亡。 由于涉及人员数量有限,而且皆是些名不见经传、缺乏热度的小主播,所以从未有人将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事件联系起来思考。 但这一情况却毫无疑问地进一步激发了绫竹浓厚的兴趣,身为杀手的本能赋予了她超乎常人的敏锐直觉。 如果说‘弑神’并不屠戮普通人的话,那只能说明,这个医院不只是‘弑神’的聚集地。 看来,y市也不像是明面上看的那么和谐。 医院整体布局清晰明了,总共划分为前、中、后三个层次分明的区域。 位于前方位置的是门诊科室以及接待室等场所,此外还设有诸如发热科这类常见的基础疾病诊疗科室。 处于中部区域的,则依次分布着急诊科、磁共振检查室以及负责抽血化验等工作的相应部门,但是后面被改成了心理诊疗等地方。 而后层区域就显得一目了然了,此处便是这家医院住院部的所在地。 几乎是刚踏进医院内部,绫竹就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 监控几乎密集的遍布了每个角落,而且都在工作,这里几乎连个死角都没有。 因为有灵气作为隐匿,所以这些东西对绫竹并不能构成威胁。 虽然是临时起意,但是她并非是个鲁莽的人,因此,在来之前,就已经找好了阿南作为接应。 两人在最外层汇合,几乎不需要言语,在见到阿南的一瞬间,她就主动的进入了阿南的影子里。 看着稍微黑沉了些许的影子,阿南的视线里闪过一丝怀念:“……真是久违的感觉啊。” 他也并未感怀太久,旋即,就重新换上了那一副阴郁的表情,慢吞吞的往住院部走去。 隐藏在阿南的影子里,绫竹细细的环视着周围的环境,她仔细地看过那些‘探灵’视频。 为了节目效果,那些小主播们总会给视频镀上一层滤镜,或者抖得看不清楚,以此来增加一些神秘感。 但是事实上,几乎所有人的视频里都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无论是前层中层还是后层,都安静的不像话,甚至连医院内常见的血迹都没有。 但是现在随着阿南的深入,绫竹这才明白,为什么那些视频拍摄的都没有任何问题了。 因为真正藏着一切的地方,是在地下。 阿南走到住院部的负一楼,然后径直走进了停尸房内,随手扳动一个开关,然后,这所医院的真正样貌,才堪堪展现在绫竹的面前。 长长的走廊,不见任何日光,只有头顶滋滋作响的白炽灯照的人眼前发晕。 周围开着一间间病房,护士和医生来来往往的走动。 与常规医院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不同,这里无论是医生还是护士,都穿着血红色的外衣。 有人注意到了阿南,停下了动作木然地朝着他点了点头:“阴男大人。” 阿南面无表情的颔首,然后朝着走廊的最里面走去。 推开了尽头的门,出现的是一个诡异的楼梯,无论从上看还是从下看都像是看不到尽头一样。 绫竹那超乎常人的感知力让她瞬间就捕捉到了从眼前这看似普通的楼梯里扭曲而出的灵气波动,她微微有些惊讶,这种强大的能量特征明显属于极为罕见的空间型灵力者所拥有。 能够如此巧妙地将空间重叠到这般程度,此人绝对不可能是那种初入灵道的低阶灵力者所能做到的。 阿南先是往上走了三层,然后又回头向下走了一层,再后面又往上走了半层。 终于,他停下脚步,缓缓伸出手轻轻推开了自始至终静静矗立在右侧的那扇略显陈旧的消防门。 当这扇门被再度开启时外面就已经不是在刚刚那个压抑的走廊了。 这里竟然与现实世界中医院的住院部毫无二致,无论是布局、装饰还是光线氛围,都仿佛是直接复制过来一般,甚至就连窗外的天空和天气状况,也都惊人地相似。 然而,唯一有所不同的是,现实中的住院部此刻冷冷清清、空无一人;可在这里,每一间病房似乎都被挤满了病人。 折叠了这么大的一个空间,这样的实力,就算是在前一世,绫竹也没有见过有这么厉害的空间型灵力者。 她那双原本隐匿在阴影之中的眼眸突然间微微闪烁起光芒来,一股狂热的战意几乎是瞬间窜上了心头。 如果能见到这个人,无论是杀死他或者是被他杀死,想必都会成为她杀手生涯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71章 尸山 由于这次任务来得突然且紧急,闻惢和其他人都是在睡梦中被硬生生地叫醒的。 清晨时分,天还只是微微亮,他们就匆忙收拾行装,登上了前往目的地的飞机。 此刻,大多数人都抵挡不住困意的侵袭,纷纷在机舱内找个舒适的角落开始补觉,整个机舱显得格外安静,只有轻微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闻惢是唯二清醒的两位。 另一个清醒之人,则是来自青丘的狐黎。 对于身为狐族的他来说,昼伏夜出本就是生活的常态,因此这个时候的他反而比其他人更显精神奕奕。 摩挲着自己的储物手镯,闻惢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一个小时之前。 局长办公室内。 一进门便看到三位局长正襟危坐于桌前,房间里弥漫着一股紧张压抑的气氛,让她心头不由得一紧。 桌子上静静的躺着一把长枪,鲜红的玫瑰缠绕在银色的枪身之上,在灯光下通体闪烁着寒光,枪尖锋利无比。 是那把号称命运之枪的昆古尼尔之枪。 赵局一脸严肃,显然对闻惢此前“引贼入室”的行为感到极为不满。 他端坐在椅子上,手中捧着一杯热茶,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她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令他怒火中烧。 相比之下,李局则表现得稍微温和一些,她轻轻拍了拍闻惢的肩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后,便沉默不语。 胡局那老狐狸笑得饶有深意看着她的那眼神仿佛能够洞悉一切,看穿了她心底最隐秘的秘密。 \"年轻人啊,喜欢结交朋友本就是一件值得称赞的好事。” 胡局的声音平缓而低沉,听起来波澜不惊,但其中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把长枪就算作我们灵安局送给那位小姑娘的一份小小的见面礼吧。” 胡局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长枪的枪身,眼中流露出几分喜爱之色:“我想,那个漂亮的小丫头,应该也会喜欢这么漂亮的长枪的。” 闻惢不由自主地轻轻叹息一声,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思绪渐渐从游离中回归现实。 她心中明镜似的,非常明白以自己这点小动作,想要瞒过那三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几乎不可能。 他们可都是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历经无数风雨洗礼和权谋斗争的老手,心思缜密得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绫竹能力高深莫测,但性格却过于狂妄自负,她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实际上根本未曾用心去为自己善后处理。 想必在上一次储灵间遭窃之时,他们便已然洞悉其中有她参与的蛛丝马迹了。 而且,就连绫竹那丫头恐怕也心知肚明自己已然败露行藏,看似张狂不羁,然而在这种事情上面,却是出奇地敏感锐利。 回想起来,上次那场针对储灵间的扫荡行动,其实不过是绫竹对灵安局的一次大胆试探罢了,以她的能力是有办法去往储灵间的深层区的,但是她只不痛不痒的拿走了浅层区的一些灵物。 她只是在借这种方式摸清灵安局对于自身所作所为所能容忍的底线究竟位于何处。 怪不得明明只是失窃而已,却惊动了胡局这位已经退居幕后多年的大佛出山拦下了那道通缉令。 即便是自认心细的闻惢,竟然也是直到一个小时之前,方才彻底理清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和脉络。 显而易见的,无论是绫竹还是灵安局这边,双方皆无意与对方结下仇怨成为死敌。 因此,这场风波到最后仅仅是作为一场私下里微不足道的敲打而不动声色地被一带而过了。 要不然真要较真起来,她的行为就已构成与通缉犯相互勾结的重罪了。 闻惢惊叹不已,实在难以想象,那个看似自负的小姑娘究竟是在怎样的环境之下成长起来的。 连杀数位‘弑神者’以此来充分证明自身所拥有的巨大价值。 接着又巧妙地运用莫旗的魂丝成功收买人心,拢获众人的支持以打入灵安局内部。 借用恰到好处的盗窃行为探查灵安局高层的态度。 就连这一次的关键情报,也是由她通过灰羽之口转卖给灵安局的一份顺水人情。 如此步步为营、算无遗策,几乎是走一步就看到了后十步。 回想起当初的时候,自己还信以为真地认为莫旗是被那小姑娘顺手搭救下来的,现在看起来,她自那时起,就已经纵观全局了,还真是一环扣一环。 不过…… 伸手摩挲着黄梨木簪子,她神色柔和,唇角轻轻勾起,也算被算计的心服口服。 肩膀被人拍了拍,狐黎笑眯眯的坐在了她的旁边。 “惢姐,局长他们在办公室里单独跟你说了什么啊?悄悄跟我透露一下呗?” 闻惢收回了思绪,笑着眨了眨眼:“保密~” ................................................ 绫竹缓缓推开大门,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外面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点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倾泻而下,砸在地面上溅起朵朵水花。 屋内的气氛异常紧张,宋尧早已醒来,正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其他人则或站或坐于客厅之中,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虑,静静地等待着绫竹带回的消息。 当绫竹踏入房门的那一刻,除了宋尧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外,其余众人皆如同触电一般,不约而同地豁然站起身来。 灰羽大步走了过去,双手紧紧抓住绫竹的肩膀,将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怎么样,没受伤吧。” 绫竹轻轻挣脱开灰羽的手,顺手摘下头上的兜帽,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并未与他们发生任何正面冲突。” 说着,她立刻让张铎准备纸笔。 听到绫竹的吩咐,张铎迅速行动起来,从抽屉里取出纸和笔递到她面前,绫竹接过纸笔后,快步走到餐桌旁坐下。 众人见状也纷纷围拢过来,目光凝重地注视着她手中的动作。 绫竹神色沉静,提起笔在纸上勾勾画画起来。 随着笔尖的移动,一幅简单却又清晰明了的自制线路图逐渐呈现在大家眼前。 “我这次去,探查到了一些东西,现在,我把基础地图给你们画出来。” “‘弑神’里面有一个很强的空间型灵力者,那人将整个空间折叠,把医院分为两个空间,外空间就是医院本身,里空间则才是‘弑神’的所在地。” 她一边说着,手中的画笔依旧不停歇地舞动着,动作行云流水般自然且流畅。 “这两个世界之间的连接口位于住院部负一层的停尸房之内,操控这个通道开关的机关被设置在了东侧第二排第三个停尸柜上面。”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即便成功开启那个停尸柜,所呈现出的景象也仅仅只是外世界用来迷惑众人的一道障眼法罢了。” 她的目光宛如一泓宁静的湖水,波澜不惊,说起话来也是条理分明、不紧不慢: “真实的扭曲入口在最深处的楼梯里面,根据我线人所说的,这里进入世界的方式并非一成不变。” “而是需要通过一种依照特定密码上下楼梯的方法才能顺利通行,待到正式展开行动之时,我将会想办法从线人那里获取当日有效的‘密码’。” 言罢,她终于停下手中的笔,端起一旁的水杯轻抿一口水后,视线缓缓扫过面前的灰羽:“你的同事们呢?” 灰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面色凝重地回答道:“因为是临危受命,所以现在在飞机上,但是估计再过两小时就到。” 绫竹点了头:“好,那我接下来讲重点内容。” 她深吸了口气,神色凝重,思绪再次回到了几个小时前:“接下来的话,我希望,你们能不要打断……” ............................................................. 时间倒回早晨七点钟。 y市近郊精神病院。 阿南慢吞吞的走在里空间的医院内,外面已经淅淅沥沥的开始下起小雨,他走在窗边,视线漫不经心的扫过对面的每一个房间。 透过房间门上面的玻璃,能一清二楚的看到病房内的景象。 这一层基本上都是四人间,房间里的场景跟现实世界的精神病院几乎相差无几,里面躺着的病人被用束缚带捆住手脚,被固定在床上。 除了睁眼看着天花板,就是睡觉,几乎毫无人权可言。 眼底不着痕迹的闪过一丝厌恶,阿南微微垂下眸子遮挡住了眼底的神色,平静的往楼上走去。 一直走到五楼的最上层,阿南看着最尽头单人间内躺着的小女孩,眸色一闪,轻轻伸出了手。 “阿南?” 稚嫩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阿南的动作顿住,然后漫不经心的回过了头,依旧是一副阴郁的样子,低着头看向那个出声的小男孩。 北斗微微歪着头,有些狐疑的看着他:“你在这干什么呢?” 阿南指了指里面的小女孩,直白道:“看看她。” 北斗更加疑惑:“你看她干什么?” 说话间,他眸子里的疑虑更重了一些,没由来的想起了刚刚蛊女跟他说的话。 眸色微深,他往前走了一步,背在身后的手悄然开始掐诀。 却见阿南垂下了眸子,用一种说不上来的苦涩声音轻声道:“时空跃迁……我,想试试找找我姐姐。” 像是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个答案,北斗愣在了原地。 阿南垂眸看他,声音越发的轻:“……你打算去告发我吗?” 掐着诀得手松开,北斗神色暗了暗,他想起了自己前一段时间死在海上的姐姐傀师。 也许是出自天涯沦落人的心理,他叹了口气:“……别做无所谓的事情。” 说罢,看到阿南有些黯淡的表情,他有些别扭的伸手拍了拍他:“别想那么多,好歹你姐姐还活着不是吗?” 阿南沉默了点了点头,收回了自己的手。 强行让自己从愁思之中抽离,北斗看着他故作严肃道:“正好你在这,焚化炉那边出了些问题,你去看看吧。” 应了一声,阿南也不再多留,听劝的往下走去。 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北斗的眼底闪过一丝沉思。 医院里显然是没有焚化炉这一说的,所以,里空间内的‘焚化炉’显然不是什么普通的焚化炉。 一路走到了医院的地下三层,阿南才堪堪停下脚步,站在一个大铁门前,绫竹敏感的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腐烂气息。 门前站着两个穿着红衣的‘弑神者’,但是品阶应该并不高,看到阿南来了,他们眼前一亮,然后恭敬地行了一礼。 阿南抬了抬手,然后抬头看向门内:“什么情况。” 从特制的玻璃可以看到,里面还有一道门,更深的一道门跟外侧隔了差不多五米左右,而那里面骇然的躺着重重叠叠整整数百具腐烂程度不一的尸体! 绫竹对尸体也算是熟悉,所以几乎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那些尸体居然都被人掏空了内脏。 两人恭敬回答:“焚化炉出了些问题,我们目前还在排查原因。” 阿南扫了一眼里面,冷笑一声:“排查?你们是新来的吧。”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其中的一个人迟疑的点了点头:“是,是的,我们……” 阿南不耐的打断了他:“尸体沉积太多了,这里面起码多了二十具,已经超出了焚化炉能够承受的上限,你们俩,去换衣服,把多余的尸体取出来。” 两人一颤,然后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对视了一眼:“我,我们?” 阿南冷笑了一声:“要不然我去?” 两人哪敢让领导动手,夹着尾巴就乖乖去换衣服了。 绫竹趁机悄悄转移到了其中一人的影子上。 走到更衣室内,其中一人抱怨的将自己的衣服摔在柜子里:“真倒霉,怎么就被分到这个岗位上……” 另一人叹了口气:“得了,别说那么多了,下次注意点就行。” 那人开始悉悉索索的换衣服,依旧嘟嘟囔囔的抱怨:“不是说咱们‘弑神者’不对普通人动手的吗,那么多普通人的尸体,难不成是凭空变出来的?” 他冷笑着拉上拉链:“还真是上了贼船了。” “行了。”另一人带上帽子和口罩表情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四下张望了一圈,低声道:“那可不是咱们‘弑神’做的。” 他抬手做了个向上指的动作,神秘道:“你以为‘弑神’是靠什么养活手下那么多人的,这些啊,只不过是咱们,替上面解决的。” 第72 最虐狗的一章! “挖人器官?!” 张铎瞪大了眼睛,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八度,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现在居然还有人敢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吗?” 绫竹微微皱起眉头,将手中绘制好的简易地图递到了灰羽面前,凝重的点了点头:“所以我说这件事情涉及的很大。” 说罢,她缓缓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目光如炬般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据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那些人有着特定的供应链和组织架构,这样的行为,如果没有上层某些人的默许或者暗中支持,绝对不可能如此顺利地开展下去,因此,y 市的高层需要你们深入调查一番。” 灰羽接过地图后,无奈地抹了一把脸,苦笑着叹了口气:“原本我来这一趟就是想休个假来着……” 谁知道竟然会被卷入这么一桩惊天大案当中。 一旁的沉冰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愈发不安起来:“……那我妹妹怎么办?我妹妹……会不会出事?” 秦逸栎见状,连忙伸手轻轻拍了拍沉冰的肩膀,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虽然此时他自己的双手也是一片冰凉,但他还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哑声安慰道: “别太担心,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小雏菊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绫竹放下手中的笔,身体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好了,就先讨论到这儿吧,更重要的事情等到人都到齐之后再说。” 看着她的动作,宋尧适时的给她递上了一杯热饮:“去休息一会吧?” 绫竹点了点头接过一饮而尽。 在场的众人除却身为普通人而置身事外的宋尧跟张铎,剩下的三人几乎都彻夜未眠。 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灰羽拍了拍沉冰的肩膀:“也去休息一会吧,小子,担心妹妹归担心妹妹,但是要是你也倒下就得不偿失了。” 沉冰压根没什么心思睡觉,但是他也知道灰羽说的是对的,叹了口气,他魂不守舍的跟着张铎一起去了客房。 秦逸栎叼着烟往楼上走去:“我反正也睡不着,上去看看冶炼炉去算了。” 他已经不算是个灵力者了,遇到这种事情与其跟着慌乱还不如加急赶制武器去,尽可能的让绫竹能提前用上也算是帮忙。 随着人群逐渐散去,客厅转眼间变得安静下来,此时屋内仅剩下绫竹、宋尧和灰羽三个人。 当众人还聚在一起时,或许并不会察觉到有任何异样,但此刻当只有他们三个在场时,一种难以言喻的特殊禁忌感却仿佛若隐若现地开始弥漫开来。 绫竹坐在沙发上,手中轻轻握着一杯核桃露,漫不经心地抿上一口后,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宋尧,随口问道:“昨晚没休息好吗?” 由于青年的肤色实在太白,以至于哪怕只是眼下稍稍浮现出一点点乌青之色,也会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听到绫竹的询问,宋尧微微一笑,轻声回应道:“嗯,有些担心你。” 与灰羽等身具灵力之人不同,对于宋尧来说,他的前半生可谓平淡无奇,最为惊心动魄的经历恐怕也就是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了。 然而,自从结识了绫竹,并透过她逐渐了解到那个神秘而充满奇幻色彩的“另一个世界”之后,他如今的每一天都过得比以往的前半生更为精彩纷呈。 站在一旁的灰羽嘴里叼着一根香烟,默默地听着两人的对话,忍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 装模做样,改明儿他非得找人查查这小白脸的税。 回到房间内,绫竹走向浴室,准备好好冲洗掉这一整天的倦意与尘埃。 温热的水流如丝般滑过肌肤,带走了疲惫与倦意,让她感到些许放松。 当她走出浴室时,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自己的床上。 果然不出所料,灰羽正静静地坐在那里,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睡袍,领口微微敞开,不经意间露出了结实而精壮的胸膛,他手中拿着一块干毛巾,正漫不经心地擦拭着头发。 绫竹见状,也不觉得惊讶,只移开视线转身走到柜子前,从中拿出了一个吹风机:“就知道你要来” 就在这时,灰羽突然站起身来,走到绫竹身后,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她。 他将头深深地埋进绫竹的脖颈处,贪婪地嗅着那股令他魂牵梦绕的清冷香气。 直至此刻感受到她真实的存在,闻到那熟悉的味道时,那颗始终惶惶不可终日的心终于稍稍安定了一些。 绫竹并没有抗拒灰羽的拥抱,而是安静地站在原地,任由他的双手环绕着自己的腰肢。 少顷,灰羽松开手,从绫竹的手中接过吹风机,声音低沉地说道:“我来帮你吧。” 绫竹并未拒绝,任由他的手指在自己的发丝中穿插而过。 吹风机发出嗡嗡的声响,与空气中弥漫着的洗发水的淡雅清香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和谐的乐章,时间似乎都变得缓慢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灰羽终于关闭了吹风机。 他低下头,轻柔地亲吻了一下绫竹的发顶,轻声说道:“好了。” 绫竹微微侧过了头,鸦羽似的长睫轻颤,瑞凤眼恰如其分地对上了灰羽略显晦涩难懂的眼眸。 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近到绫竹甚至能够清晰地看见灰羽眼底深处那若隐若现的患得患失。 神情罕见地流露出些许脆弱,眼尾泛红,灰羽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般,闷闷地低下了头,紧紧地抱住眼前的少女,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无数个问题在心中翻涌,但那些话到了嘴边,却又如鲠在喉,怎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实在太害怕听到那个可能会让他窒息的答案,更不敢轻易去伸手戳破那脆弱易碎的美好泡沫。 迫切的想要看到少女,然而当真正看到她出现在面前时,所有的期待与紧张瞬间化作了不知所措。 如此反复无常的情绪变化,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厌烦。 屋内的窗帘并没有完全拉拢,窗外正下着瓢泼大雨,雨点猛烈地敲打着窗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但与此形成对比的是,房间里一片异常的寂静,静得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两人的心跳声。 揽在腰上的手微微收紧,灰羽的挽留内敛又无声。 轻轻伸出手摸了摸灰羽还有些潮湿的发丝,绫竹低声道:“需要我帮你吹干吗?” 灰羽闻言,只是闷声应了一句,然后乖乖地坐在床边,依旧固执地不肯松开紧搂着少女腰肢的双手。 绫竹并不挣扎,而是顺着这个姿势,拿起吹风机,仔细地为灰羽吹干那湿漉漉的头发。 吹风机再次嗡嗡作响,灰羽沉默的垂着头,褪去了吊儿郎当的伪装,他寡言没有安全感的本质开始显现。 短发比长发好打理,几乎不消片刻,绫竹就停下了动作。 拍开了灰羽越来越用力的双臂,绫竹动作自然的从他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烟。 纤细修长的手指夹住一根烟,然后熟练地摁下了手中的打火机,随着火苗的跃起,绫竹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 “……” 烟雾缓缓升腾起来,如轻纱般轻轻地缭绕在她的四周。 绫竹那张清冷绝美的面容也渐渐地被烟雾所掩盖,难以看清其真实表情,气氛瞬间变得沉闷压抑,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灰羽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绫竹,心中已然预感到即将发生的事情。 他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开始微微颤抖起来,想要抓住最后一丝希望,但又不知该如何去做。 烟蒂在绫竹的指间明明灭灭,闪烁不定的火光映照着她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眸。 终于,她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投向了灰羽,口中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抱歉。”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划破长空,狠狠地劈在了灰羽的心头上。 一直高悬于他头顶上方、摇摇欲坠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无情地坠落下来,斩断了他心中仅存的最后一丝念想。 是啊,童堇在她面前用过能力,他怎么可能会觉得绫竹不知道呢。 灰羽只感觉自己如坠冰窖一般通体生寒,浑身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他那张原本就毫无血色的面庞此刻更是惨白得如同一张白纸,双唇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 尽管内心翻涌着千言万语,但他的喉咙却好似被一团棉花死死堵住了一样,任凭他如何竭尽全力去挣扎呼喊,愣是连半点儿声音也无法发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住了,整个世界变得出奇的安静,唯有灰羽那粗重而急促的喘息声在这片死寂之中显得格外突兀。 早已布满血丝的眼眸之中缓缓泛起一抹猩红之色,他用尽全身力气,才终于从牙缝当中艰难地挤出了一些几不可闻的话语:“......不...公平...”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他那略微有些沙哑的嗓音再次响起,这次比之前更加颤抖,甚至已经接近嘶哑到了极限:“这对我...太不公平了啊!” 绫竹又何尝不知道不公平,可是如果再继续下去,依旧对他也不公平,对宋尧也不公平。 她的血脉能力强悍,但是即便是在上一世,也极少去催动,左右他人的情感却不负责,是很卑劣的行径。 “你不能,给了我之后再收回。” 灰羽的声音抖的不成语调:“既然已经不公平了,我不在乎就好了啊。” “我不在乎真假,我只求你身边,能有一个,不,一点点就好,一点点我的位置,就好。” 他早已语无伦次,此时此刻,什么奢求,什么名分,甚至尊严他都不在意了,能不能赶走宋尧也不重要了。 他咬着牙,从床上站起,双膝弯曲跪在了少女面前,以一种哀求的臣服姿态颤声道:“我会听话,也不会再去宋尧面前找不痛快,你,好歹,别赶我走,好吗?” 心脏痛的几乎快要死去,他难以承受任何的拒绝,一直死死压制的眼泪也无法控制的滑落,轻轻低下头,他沉默靠在了绫竹的膝盖上。 眼泪寂静无声的落在地毯上,留下了两个暗色的点。 他哽咽着哀求:“别不要我,这不公平。”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绫竹都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场面,她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罕见的有些愧疚,只能垂眸微微颤着手抽烟。 企图借助尼古丁带来的短暂麻痹去稀释那股在心中不断翻腾、令她手足无措的感觉。 灰羽缓缓抬起了头,灰暗无神的眼眸紧紧地锁住了绫竹,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心底最深处的想法。 他喃喃自语地乞求着:“求求你,好歹别这么快就给我判处死刑,可以吗?” 声音轻得如同风中的柳絮,若有若无,但其中蕴含的痛苦与哀求却是那样清晰可辨。 “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打扰你的正常生活,更不会再跑到宋尧面前胡言乱语了,哪怕只是维持一段见不得光的地下恋情,我也心甘情愿啊……。” “只求你,好歹回过头来看一看我,好不好?” 话说到最后,已经带上了压抑的哭腔。 灼热的泪滴顺着他俊朗的面容砸在了绫竹的腿上。 这一刻的灰羽,就像是一个即将被神明无情抛弃的虔诚信徒,正以绝望的姿态渴求着神明能够对他心生怜悯,赐予他最后一丝心软。 绫竹努力压制住心头纷乱的思绪,她默默地将手中燃烧至尽头的烟蒂按灭在一旁的烟灰缸内。 伴随着轻微的“嗤”声,一缕青烟袅袅升起,随后渐渐消散在空中。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最后一口烟雾。 烟雾缭绕间,只听得她用低哑的嗓音说道: “......对不起。” 这简单的三个字,虽然语气平静,但却仿佛重若千钧,冰冷又决然的宣判了他最后的死刑。 第73章 温氏 温氏药业,这家药企可不仅仅只是 y 市当地的领军企业,即便是放眼整个国家,它也是声名赫赫、如雷贯耳。 童堇仔细地翻阅着手中那份关于温氏药业的详细资料,随着阅读的深入,她那原本舒展的眉头渐渐地拧成了一个川字。 “这些个资本家……这豪门内部的关系简直就是一团乱麻。” 惊蛰也在她旁边啃着面包啧啧称奇:“可不是嘛,感觉就跟家里有皇位等着去继承似的,光是他们家本家的那位温老爷子,就有足足六个私生子。” 童堇惊叹:“真跟电视剧里演的一样啊。” 闻惢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把所有的资料翻阅完毕了,她漫不经心的喝光了一杯咖啡,目光却并未停留在眼前的任何事物之上,而是越过众人,直直地落在了不远处那个安静独坐的身影上。 平日里总是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灰羽,此时此刻却变了个人似的。 那张向来充满不羁的混不吝样子尽数消失,如今毫无表情,整个人犹如被抽走了灵魂般,死气沉沉地呆坐在那里,没有一丝生气。 死气沉沉的眼睛也如同失去了焦距一样。 狐黎自然察觉到了损友的异样,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轻手轻脚地坐到了闻惢身旁,然后压低声音,轻声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呀?这样子像个刚刚遭受失恋打击的小青年儿似的。” 收回了视线,闻惢叹了口气:“说不定是真失恋了呢……” 狐黎有些幸灾乐祸:“前几天还跟我说要把老婆介绍给我认识呢……现在就被甩了。” 还真是秀恩爱死的快啊。 闻惢瞥了他一眼,低声警告:“你可别刺激他,听到没有。” 狐黎无辜的摊开双手:“惢姐,我这个人很有兄弟爱的~” 就算要嘴贱,也得等着人好点之后再贱。 收回了视线,狐黎看着眼前的别墅有些惊叹:“还挺想不到的,灰羽那小子居然还认识这种大款,住别墅啊。” 张铎拿着托盘,彬彬有礼的给几位客人添了茶水。 在他要离开的时候,闻惢轻声唤住了他。 不明所以的扭过头,张铎看向她。 站起了身,闻惢笑了笑:“绫竹呢?” 张铎指了指楼上的一个房间:“小姐在睡觉,现在应该快起了。” 点了点头,闻惢拍了拍他的肩膀往楼上走去:“我去看看。” 听到了绫竹的名字,灰羽条件反射的回过了神,下意识的朝着她看了一眼,然后又在途中硬生生止住,木然的别开了视线。 这一点小动作并没有逃过一直注意着他的狐黎的眼睛。 狐狸眸微微眯起,他若有所思的看着闻惢上楼的背影。 轻轻敲了敲门,闻惢的声音温柔:“我可以进来吗?小竹?” 片刻之后,门内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只听见“嘎吱”一声响,紧闭着的房门缓缓被人从里面拉开。 清冷的少女出现在眼前,绫竹微微侧身,让出了些许空间,然后轻轻地伸出手,示意对方跟着自己一同走进房间。 房间内并未开灯,窗外正在下雨,气氛有些压抑。 “醒了怎么不下去?” 闻惢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目光温柔地注视着着她。 听到这句话,绫竹下意识地避开了闻惢的视线,不太自然的开口说道:“……没什么。” “是跟灰羽吗?”闻惢看破了她不自然的表情问。 低头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绫竹才微不可闻的点点头:“我平时,没遇到过。” 干练强悍的少女甚少露出这种带着些无措的表情。 闻惢收起了原本脸上的调侃之色,同样沉默了片刻之后,方才用一种极其轻柔的语气说道: “在不清楚具体状况的情况下,我不该轻易对你和灰羽之间的感情发表任何看法。” “但是,我想,你应该也对此很苦恼吧。” 良久之后,绫竹才垂着眸缓缓点了点头。 闻惢长叹了一口气:“看得出来,你可能真的很不适合处理感情问题。” 她并不打算开口劝慰,毕竟这是别人的事。 在任何情况都不明了的情况下,也不应该由她来开口劝解。 绫竹向来不是那种容易陷入自我消耗的人,更不会任由情感之事过多地干扰自己的心绪。 只是这次情况特殊,毕竟是初次遭遇,难免会有些觉得棘手。 但是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她也没必要接着矫情,迅速将内心烦乱的思绪强压下去。 随后,她抬起眼眸望向闻惢:“来找我,什么事?” 闻惢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送礼。” 说着,她右手轻轻一挥,其佩戴的储物手镯瞬间闪过一道细微的银光。 紧接着,在下一个瞬间,一把瑰丽夺目、闪烁着凛冽寒光的银色长枪悄然出现在了身侧的桌子之上。 “昆古尼尔之枪,这是三位局长送你的一份小礼物。” 绫竹眼前微微一亮,伸出手拿起了长枪。 华丽的玫瑰缠绕在银色的枪身上,绫竹感受着那沉重美妙的手感。 “这可是局里的镇局之宝之一,‘一掷出就一定会命中目标’的命运之枪。” 闻惢微笑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三位局长确实对你很看重。” 绫竹勾了勾唇,将昆古尼尔之枪收进了储物戒指。 “谢谢。” 有些话根本就不需要说透,绫竹差不多已经明白了灵安局高层的意思。 “下楼吧,该吃饭了,还有顺便我们带来了一个新的朋友,可以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说着,两人并肩而行,缓缓地走出房门,沿着楼梯一步一步往下走去。 她们下楼时,才发现客厅里几乎所有人都在,听到动静,原本安静坐着的灰羽似乎察觉到了楼上的动静,他微微抬起头来,朝着楼梯口的方向望去。 正巧此时,绫竹也慢慢朝这边看来,刹那间,两道目光在空中交汇碰撞。 一人沉默不语,面色平静如水;而另一人的眼神之中,则隐隐约约透露出一丝隐忍与哀怨。 这样的对视仅仅持续了片刻,但对于当事人来说,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凝固住了一般。 一直静静地坐在灰羽身旁的狐黎,自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看到灰羽那不寻常的表情变化之后,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不禁心生好奇,稍稍抬了抬头,顺着灰羽的视线向上望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就连一向见多识广、阅人无数的狐黎,也不由得当场愣住了。 清冷的少女肌肤如雪,穿着干练,墨发披散,清泉似的眸子微微垂着。 尽管那张面容堪称艳绝无双,但因那股与生俱来的冷淡气质,使得其美貌所带来的魅惑之感反倒被压制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难以接近的冷艳与孤傲。 第74章 情债?不是吧? 闻惢朝着狐黎抬了抬下颌,微笑着介绍:“介绍一下新朋友,我们同事,狐黎。” 说罢,又转头对着绫竹介绍:“这是绫竹。” 绫竹完全无视了灰羽那极具穿透力和存在感的目光,径直将自己的视线投向了狐黎,伸出右手礼貌地问候:“你好。” 就在这一瞬间,仿佛时间都凝固住了,狐黎脑海中的万千思绪如同被一阵狂风席卷而过,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此刻,在他的眼中,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眼前的少女。 微微张开嘴,唇瓣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满脸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直直地盯着绫竹喃喃出声:“……竹子?” 他的声音轻若蚊蝇,只有站在离他最近的两个人才能勉强听清。 不过,在场那些敏锐的灵安局成员们还是立刻察觉到了其中的异样。 自从狐黎踏入灵安局开始工作以来,无论面对怎样复杂棘手的任务或是状况,他始终都能保持着那份游刃有余、从容不迫的姿态,几乎从未在外人面前流露出如此失态的神色。 刹那间,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客厅突然变得鸦雀无声,安静得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集在了狐黎的身上。 绫竹则有些狐疑地眯起眸子,上下打量着狐黎,不太理解他的反应。 就连一旁的闻惢也是一脸茫然,不明所以地瞅了狐黎一眼。 内心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但狐黎还是紧紧咬住牙关勉强压制住了翻涌的思绪,颤着手握了上去:“……狐黎,黎明的黎。” 按常理而言,初次相见时彼此握手理应是一种礼貌而又适度的行为,但是 …… 绫竹轻轻地尝试抽回自己被握住的手,可狐黎的手却紧紧地钳住她的手,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 他仿佛失去了魂魄,只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神色恍惚又愣怔。 一旁的灰羽终于看不下去了,剑眉紧紧皱起,向前迈了两大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喂!你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直至此时,狐黎才恍若梦醒似的,触电般收回手。 灰羽见状,微微侧身挡在了绫竹与狐黎之间,用充满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狐黎,毫不客气地质问道:“怎么回事儿?想趁机轻薄人家小姑娘啊?” 狐黎却一反常态的没有回怼,狼狈低下头低声道:“抱……抱歉,刚才我有点……”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想要平复一下情绪,然后开了个生硬的玩笑:“我……我头一回见这种大美女,狐狸的天性嘛。” 狐黎这玩笑并未起到什么效果,反而使得原本怪异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尴尬起来。 在场的其他人听到他这样的解释,越发的好奇起来,纷纷将目光投向他们两人。 “你们……认识?” 惊蛰若有所思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扫过。 出乎意料的,还未等绫竹有所回应,狐黎便抢先一步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不认识!” 说罢,他低下头躲避开绫竹的视线,哑声道:“……我去个卫生间。” 这奇怪的状态实在匪夷所思,搞得在场的众人也有点面面相觑。 瑞凤哞眯起,绫竹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半晌后才慢慢收回了视线。 对上众人暗中投来的八卦视线,她耸了耸肩:“确实不认识。” 但是原主认不认识就另说了。 ........................................................... y市某酒吧。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响彻整个空间,仿佛要冲破屋顶一般。 然而,在这场喧闹的狂欢中,身为焦点人物的温御锡却与周遭的热闹氛围格格不入,他一脸不耐地坐在沙发一角,眼神游离,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一个顶着满头黄毛、脸上挂着谄媚笑容的男人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并毫不客气地将手搭在了温御锡的肩膀上,流里流气的调侃道: “嘿!御锡哥,咋回事儿呢?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难道是没有帅哥相伴,所以提不起兴致来啦?” 温御锡眉头微皱,面若寒霜地拍掉了肩上的那只手,同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厉之色,冷冷地说道:“别碰我!烦着呢!” 手被拍掉了,但黄毛却也不恼,有些诧异的扫了他一眼:“谁那么不长眼,惹着我们御锡哥了?” 温御锡神色阴郁,冷笑:“还不是我的好大哥,最近他有个案子完成的挺成功的,老爷子对他刮目相看,可算是找到机会,尾巴都翘上天了!” 黄毛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然后悄悄地向四周张望起来。 包厢内其他人有的正纵情高歌,有的则旁若无人地热吻在一起,相比之下,他们这里反倒倒显得冷清许多。 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黄毛神经兮兮地将手伸进了衣服的内兜摸索了一番,随后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小包白色的粉末。 他将脑袋凑近温御锡,神秘兮兮地笑着晃了晃手中的袋子,压低声音说道:“御锡哥,别想那些烦心事了,来,看看我这儿有啥好东西,保证能让您忘掉一切烦恼,快活似神仙呐~” 温御锡的视线早在他掏出粉末的时候就已经牢牢的固定在了上面,尽管已经很克制了,但那狂热的眼神却是怎么也挪不开的。 “......你这臭小子,平日里鬼点子倒是多得很呐。” 温御锡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原本面部紧绷的线条也逐渐舒展开来。 他微微转动头颅,迅速朝四周扫视一圈后说道:“这里人来人往的,咱们还是移步到隔壁去吧。” 话音刚落,一旁的黄毛嬉皮笑脸地抬起右手,随意地做出一个滑稽可笑的敬礼姿势,紧接着便亦步亦趋地跟随着温御锡一同起身向门外走去。 关上了门,嘈杂的音乐声退却,两人的眉头不由自主的松开了。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隔壁那个相对僻静的包厢之中。 温御锡毫不客气地一屁股重重坐在沙发上,身体向后仰靠,双腿大大咧咧地向前伸展开来,双眼依然炽热无比地紧盯着面前的黄毛,骄矜的抬了抬下巴。 黄毛立刻会意,从口袋里摸出张薄薄的锡纸,动作轻柔地将其平铺在桌面上。 接着,他伸出右手食指,轻轻蘸取了少许那包粉末,随后极为小心谨慎地将手指凑近鼻尖,微微闭上眼睛,轻轻地嗅了嗅。 刹那间,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令他情不自禁地沉醉其中。 黄毛的面色变得愈发红润,口中喃喃自语道:“嘿嘿,这批货可真是够纯正啊……” 温御锡满脸不悦地伸出手去,用力地从对方手中一把夺过那包粉末:“我还没有你倒是先享受上了。” 被夺走粉末的瞬间,黄毛先是一愣,随后回过神来,心中虽然有些愤愤不平,但终究还是强行按压下了不忿。 毕竟眼前这位可是不好惹的主儿,于是他赶忙换上一副谄媚讨好的笑脸,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锡纸分成两份,恭恭敬敬地递给了温御锡一份。 接过锡纸后,两人默契十足地开始动手操作起来,熟练地点燃打火机,将火焰凑近粉末下方,慢慢地烘烤着。 随着温度逐渐升高,那白色的粉末开始融化、冒烟,并散发出一股奇异而诱人的气味。 紧接着,他们迫不及待地把鼻子凑到锡纸上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那股烟雾顺着鼻腔直冲入脑。 很快,两人的脸上便浮现出一种如痴如醉的神情,像是进入了一个只属于他们的美妙世界。 紧闭着双眼,嘴角微微上扬,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着,完全沉浸在这种极度愉悦和放松的状态之中。 很显然,这样的场景对他们来说早已不是第一次经历了,隔壁包厢里的其他人对这边发生的一切心知肚明,都很有默契地选择保持沉默,没有人上前去打扰这两个正在“享受”的人。 整个空间安静得只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以及偶尔传来的几声满足的叹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两人终于从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中缓缓回过神来时,他们才发现彼此都已经筋疲力尽。 随意地将使用过的锡纸丢弃在桌上,两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软绵绵地瘫倒在沙发上。 此刻的温御锡眼神涣散,目光游离不定,整个人看上去毫无生气,活脱脱就是一副标准的瘾君子模样。 “御锡哥,到底是咋回事呀?”黄毛显然对于这种事情的经验要比温御锡更为丰富一些,所以他率先恢复了神智。 由于刚刚吸食过量导致大脑兴奋异常,此刻的他也没那么多讲究了,毫不避讳地伸手搭在了温御锡的肩膀上,一边摇晃着脑袋一边笑嘻嘻地问他。 “往常也没见你这么不开心啊,今儿我还给你叫了俩男模呢,这都没让你开心啊?” 温御锡双眼直勾勾地望着上方洁白如雪的天花板,眼神空洞无神,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离他远去,瞳孔微微颤动着,显然是受到了药物后劲的影响而无法自控。 听着黄毛的话,他阴狠的扯了扯唇角:“……温士允,那个该千刀万剐的杂种!他个**来阴的,那个方案本来是老爷子放权给我们两个的,这个杂种,在建筑工地上动个手脚,砸死了俩人。” “这件事后来越闹越大,老爷子大发雷霆,将本该属于我的那部分权力收走,转而全部交给了那个混蛋温士允!你***老子的心血啊!那个案子明明都快收尾了,结果却被这杂种轻轻松松地捡了便宜,直接拿去交差了事!” 被药物污染的大脑让他没了那么多的顾忌,发疯似的开始捶打着自己身下的卡座座椅,面色狰狞,双目赤红,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整个人陷入了一种近乎癫狂的状态。 这般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富家公子应有的风度和气质?反倒更像一个丧失理智、行为乖张的精神病人。 “他最好祈祷他别落在我手里,要不然的话我早晚剥他一层皮!” 温士允,你给老子等着!最好祈祷这辈子都别落入我的手中,否则,我肯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迟早要扒下你一层皮来!” 他紧咬牙关,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声响,那凶狠的目光仿佛能够穿透眼前虚无的空气,直直地射向远在温氏的温士允本人。 黄毛早就习惯了他这一副发疯的样子,但是对于温家内部的事情,他还是谨慎的选择不跟着一起掺和,只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75章 名单 夜已深,万籁俱寂,城市的喧嚣逐渐被黑暗吞噬。 两人又来了两次后才缓缓走出灯火辉煌的会所大门,此刻已是深夜时分。 由于刚才在会所内尽情狂欢、吸食白粉,他们的精力都有些透支了,所以也没什么心思再去第二场,在会所门口,两人分道扬镳。 摇摇晃晃的走到了地下停车场,夜晚的冷风吹过,激了激温御锡浑噩的意识,让那因白粉而产生的强烈后劲消退了一些。 搓了把脸,温御锡强打起一些精神,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摸索出车钥匙,正准备打开车门时。 突然间,一股剧痛从他的脖颈后方袭来,像是电流麻痹全身,瞬间令他失去了知觉。 紧接着,整个世界开始天旋地转,一片昏暗。 童堇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温御锡,满脸嫌弃地抬起脚轻轻踢了几下,瞪了一眼旁边的灰羽:“你下手怎么这么重啊!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灰羽不以为意地从兜里掏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冷哼一声笑道:“心情不好,算他倒霉。” 按了按抽头的额角,童堇叹了口气:“算了,反正都这样了,赶紧把他塞后备箱里吧。” 灰羽二话不说,上前一步,单手像拎小鸡似的轻松提起温御锡,然后毫不费力地将其扔进了后备箱里。 童堇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车钥匙,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眼前的豪车,心中顿时涌起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她咬咬牙,黑着脸将手中的钥匙狠狠地扔向灰羽,转身坐到副驾驶座上。 灰羽敏捷地接住钥匙,随后上车发动汽车。 伴随着引擎的轰鸣声,车子疾驰而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温御锡是被一盆凉水泼醒的。 迷迷糊糊之间,他缓缓地撑开沉重的眼皮,脑袋里仿佛有一团浆糊在搅动,视线模糊不清。 由于过度吸食白粉以及遭受重击导致昏迷,此刻他的意识出现了短暂的断层,眼前浮现出数道重叠的影子。 出于本能反应,他试图坐起身来,然而当双手用力时,才惊觉自己的手腕已被牢牢束缚。 这一发现让他瞬间如坠冰窖,原本混沌的意识刹那间被吓的清晰了。 他猛地瞪大双眼,终于看清了正坐在面前的那两个男人。 刚想开口质问:“你们……” 可话还未说完,一只硕大的拳头便如疾风骤雨般朝他面部袭来。 这一拳势大力沉,打得他头晕目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他痛苦地干呕着,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缓过气来,看清楚了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阴暗潮湿的密室,四周墙壁上摆放着各式各样令人毛骨悚然的刑具,其中一把沾满鲜血的长锯格外引人注目。 触目惊心的血迹仿佛在诉说着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恐怖故事,吓得他浑身的骨头都酥软了。 他战战兢兢地将目光投向站在前方的两个男人,却见他们脸上都蒙着黑色面罩,根本无法分辨其真实身份。 “我……”求饶的话语尚未说出口,紧接着便是一连串密集如雨的重拳落在他身上。 那个身材高大、满头白发的男人似乎与他有着深仇大恨一般,毫不留情地挥动着拳头拿他当沙包一样痛揍着。 就在温御锡几乎快要被活活打死的时候,那男人才不紧不慢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被随手扔在地上,此刻的温御锡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般蜷缩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鲜血从他的鼻腔中喷涌而出,溅得到处都是。 他原本嚣张跋扈的气焰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变得服服帖帖、老老实实,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再讲,只是用充满恐惧的眼神绝望的盯着眼前这个可怕的男人。 “行了。” 一直在旁边倚靠着墙壁冷眼旁观这场好戏的另一个男人终于走上前来,伸手轻轻地拍了拍灰羽的肩膀说道:“打死了就没用了。” 此时的温御锡仍然完全搞不清楚当下究竟是个怎样的状况,他浑身颤抖着,下意识的看向看上去要好说话一点的狐黎,嘴唇不由自主地打起颤来,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 \"......我,我有的是钱,我可是温家的二少爷!只要你们放过我,不管你们想要多少,我统统都能满足你们!\" 听到这话,狐黎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然后慢条斯理地蹲下身子,伸出右手紧紧抓住温御锡的头发用力往后猛地一拽。 温御锡顿时感到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袭来,但即便如此,他也丝毫不敢反抗,只能可怜巴巴又无助地望着狐黎:“你们……” “我知道你是温家的小儿子啊~打的就是你。” 狐黎一边说着,一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疼得温御锡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二少爷呀,不妨跟您说实话吧,其实呢,我们俩兄弟可是受人指使专门过来让你不痛快的~” 那只冰凉刺骨的手,携带着无尽的羞辱与轻蔑,重重地拍打在他那张早已被鲜血和尘土所覆盖的面庞之上。 狐黎的眼神带着怜悯:“要怪,就怪你太滥情,还不守信用,惹了不该惹的人呢~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你拿人当猴耍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啊。” 听到这番话,温御锡的身躯猛地一颤,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他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狐黎,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们不是绑架的?” 在狐黎那充满讥讽意味的凝视之下,温御锡似乎突然间恍然大悟一般,他的面容开始急剧扭曲变形,原本清澈的眼神此刻几近喷出熊熊怒火: “是不是赵家那人派你们来的的?” “我*他*的!我不就是**了他几次吗,他至于吗!那不还是他自己傻,非得要跟上面那几位的名单跟把柄供自己行方便。” “那他妈是能乱给的吗!他自己傻还能怪我白嫖啊!” 伴随着怒不可遏的咆哮,温御锡的胸膛由于极度愤怒和激动而剧烈地上下起伏着。 狐黎也不否认,依旧面带微笑静静地看着他,宛如在欣赏一场闹剧。 一直在旁边扮演黑脸的灰羽见时机已成熟,便手持烟蒂缓缓地走了过来。 漫不经心地将燃烧着的烟头狠狠地摁在了温御锡的脸颊之上,顿时一股皮肉烧焦的刺鼻气味弥漫开来。 温御锡疼得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还没等他从剧痛中缓过神来,灰羽紧接着又是一记凶狠无比的耳光扇了过去,直接将温御锡整个人掀翻在地。 他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故作不耐的拿出了刀,灰羽挑眉冷笑:“你跟他废什么话,赶紧给人阉了交差吧。” 一听这话,温御锡瞬间脸色煞白,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身体如同被电击一般剧烈颤抖起来。 他拼命扭动着身躯,满脸恐惧地开始往后方挪动,一边挪还一边惊慌失措地大喊道: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不要过来!我……我有的是钱!赵锐给了你们多少,我可以出双倍的价钱!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然而,面对温御锡声泪俱下的苦苦哀求,灰羽却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一样,面无表情地手持利刃,一步一步缓缓朝着他逼近。那锋利的刀刃闪烁着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狐黎见状,慢慢站起身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少爷啊,您可别误会,我们对于您身上的那个玩意儿真没啥兴趣。” “只是我们的东家有吩咐,说是要先把您狠狠揍一顿,然后再将你那给阉割掉。” 说完,狐黎还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是奉命行事而已。 “你让他吃那么大一个亏,然后又截了东家的一个项目,最后还耍来人家,是你先把事儿做绝的啊。” 在极度的惊吓之中,温御锡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仿佛瞬间停止了运转一般,完全陷入了一种空白和混乱的状态,哪里还有半分精力去思考这其中是否存在什么破绽或漏洞。 此时此刻,他已然深信不疑眼前这两个人绝对就是‘赵锐’所派来的了。 他满脸惊恐地望着逐渐逼近的灰羽,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样,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伴随着恐惧不断攀升,最终,他再也无法抑制内心深处的绝望与崩溃,张开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他想要的那件东西!我给他!我给他就是了啊啊啊啊!” 那柄锋利无比的刀子骤然停下,恰好停留在距离他胯下仅有几寸之遥的位置。 冰冷刺骨的刀刃直直地插入地面,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寒光。 这样惊心动魄的一瞬间,几乎将温御锡吓得魂飞魄散、四肢发麻,他的裤裆处开始慢慢渗出一些深色的液体,转眼间便形成了一小片湿漉漉的痕迹,并迅速向外扩散开来。 第76章 龙族 宋尧刚买下不久的豪华别墅,如今已经基本被收编成了灵安局众人在 y 市的临时据点。 灰羽一脸烦躁地走进客厅,手里攥着一沓厚厚的文件,将其摔到了面前那张宽大的实木桌上,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大家自己传阅着看一看。 这几天他抽烟的频率着实有些频繁,此刻嘴里还叼着一根点燃的香烟,烟雾缭绕间,他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人现在就在地下室。” 灰羽吐了口烟圈,接着说道:“童堇已经完成了对那毒虫的记忆更改,这会儿惢姐正在给他做进一步的治疗。” 狐黎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的翻动着手里的纸张,闻言似笑非笑看向他:“但凡你收着点儿,现在惢姐也不至于那么费劲,合理怀疑你是在借用工作的名义出自己的气呢。” 灰羽冷笑一声,并不反驳。 围坐在桌子旁的除了灵安局的成员们外,还有一个身份特殊的人——沉冰。 他虽然尚未正式加入灵安局,但实际上已经有半条腿跨进来了。 这些日子以来,沉冰一直忧心忡忡,因为他牵挂着自己妹妹的安危,以至于茶饭不思,本就苍白俊秀的人看上去更加消瘦沉默了下来。 相比之下,这样的场合与绫竹和宋尧他们并没有太大的直接关联。 绫竹这几日正忙着陪秦逸栎一起在天台忙碌,秦逸栎的锻造基本已经进行到了最后阶段,需要绫竹跟着一起进行淬灵仪式。 这项工作需要高度集中精力和精细操作,因此绫竹无暇分身参与屋内的讨论。 宋尧作为普通人也默契的选择了回避,基本都在书房跟张铎一起远程办公。 惊蛰随手拿起那份文件,快速浏览了几眼其中的内容。 眸色越来越深,她发出一声冷笑:“哼,温家的手伸得可真够长的。” 这份名单所罗列的罪行简直令人瞠目结舌,如果一旦公之于众,恐怕足以震动整个 y 市。 上面详细记录了温家一系列恶劣行径,包括买凶杀人、不正当竞争、绑架竞争对手等等,更让人震惊的是,其中竟然还牵涉到了一些位高权重、不可轻易触碰的上层人物。 难怪温家能够在这片土地上如此横行霸道、只手遮天。 想到这里,在座的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凝重之色。 灰羽坐在椅子上,他的面色沉静如水,右手轻轻地敲击着面前斑驳的木质桌面,发出一声声有节奏的声响。 “我昨天一拿到那份名单,就加急将其发送给了三位局长,不仅如此,我和狐黎还在那小子家中搜出了一部分关键证据,虽然数量有限,但也足以证明一些事情了。” 灰羽微微眯起眼睛,语气平缓地叙述着这一切: “然而,大部分真正有力的证据仍然掌握在温家的温士允手中,不过现阶段来说,这些都只是些小麻烦罢了,毕竟仅仅凭借这份名单,我们就已经占据了一定的优势。” 灰羽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接下来该如何措辞,良久后,他叹了口气,低声道: “局里的情况不太好,卧底埋得很深,目前只拔除了六个低阶,两个中阶,根据局长他们猜测,现在,还有一个高阶没有被找出来。” 话落,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沉重压抑的氛围,惊蛰一言不发地低着头,默默地垂下眸子。 她的面容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但从那紧蹙的眉头和难看的目光可以看出,她此刻心情极差。 自从莫旗不幸牺牲以后,局里原本就为数不多的高阶人员如今更是所剩无几,仅剩下十一人而已。 局内的大家同生共死杀出来的,几乎每个人都跟每个人搭档过,感情其实都非常的深厚,骤然发现身边的兄弟姐妹有可能是敌方派来的卧底,这件事情对他们的打击其实是非常大的。 而她自己,作为这寥寥可数的高阶之一,内心深处其实是最为不愿面对这种局面的人。 灰羽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浊气,目光转向身旁的沉冰,深深地叹了口气道: “关于你妹妹的状况,我已经如实向上级禀报了,她所拥有的时空跃迁这种灵力类型实在是极为罕见,即便日后她不选择加入灵安局,也是必须要挂上名字备案的,对于这样的安排,希望你能够理解。” 少年自始至终都默默地聆听着他们之间的交谈,始终没有插上一句话,只是像一尊雕塑般坐在位置上。 听到灰羽的话,他那毫无生气的眼珠终于微微转动了一下,随后发出一阵沙哑而低沉的声音: “……事已至此,我说再多又有何用呢?只要我妹妹能够平安归来,不管怎样处置,全凭你们决定就是了。” 灰羽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两天之后,无论钉子有没有被找出来,到时候局里都会筹备行动围剿‘弑神’的。” 沉冰沉默了很久,最终微不可闻的点了点头。 ............................................................. 灵安局。 尽管对于具体所发生之事尚不明晰,但近两日局内弥漫着的那种诡异氛围,却犹如阴霾一般笼罩在众警官心头,还是搞得人心惶惶的。 三位局长的动作可以说得上是十分迅速,且雷霆手腕的在恐慌尚未广泛传播开来之际,便已将除那位深藏不露的高阶卧底以外的所有隐患连根拔除了。 虽说在明面之上,无人胆敢公然议论此事,然而在私底下,众人心中仍不免对其暗自揣测。 其中不乏一些头脑聪慧之人,凭借敏锐的洞察力看出了些许蛛丝马迹。 不过所幸此时大局已定,扫尾工作已然开启,故而并未引发过大范围的恐慌情绪。 灵安局的十一位高阶,由于狐黎闻惢和惊蛰身在y 市执行特殊任务,此刻留在局内的只剩下八位高阶成员。 尽管深知这样做可能会引发众人间相互猜疑的不良情绪,但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高阶内部的自我排查已经势在必行。 为此,三位局长经过长时间的深思熟虑和反复商讨,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们要将高阶内部卧底的信息透露给唯二可以完全信赖的人,那便是与当年的莫旗闻惢同为一批的“神种”——霜降和秋末。 这四个人作为同一批的实验品,对组织的忠心程度是非同一般的,也是从小到大都在组织内部长大的存在。 多年来,他们一直生活在组织内部,对组织的忠诚度早已深入骨髓。 更为重要的是,身为高阶灵力者的秋末,在整个组织之中,除了一名处于中阶水平的魅魔外,只有他具备读心以及潜移默化精神控制的能力。 至于选择霜降,除却因为她“神种”的身份,剩下的就是因为她是高阶念力型灵力者,能够通过自身的能力跟身为哑巴秋末交流。 正因为如此,三位局长希望借助两人利用自身的优势配合,通过某些非正常的手段,对其余的所有高阶成员展开全面而细致的排查工作。 从办公室内走出来,秋末的表情有些凝重。 霜降伸手拍了拍他,神色淡然:“别摆出这副样子,很容易被人看出端倪。” 点了点头,秋末无声的叹了口气。 两人往前走着,并未看彼此,霜降用念力跟秋末在脑海内部沟通着后续的计划。 刨除掉他们两人,其实剩下的人也不算多了。 拥有通灵驭鬼术的冢垣,龙族的殉,符师张禹谨,顶级冶灵师烬胥,木系的夏至以及先知谷雨。 把自己的能力运用在出生入死的同事身上其实并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两人在脑海中交战了好一会儿,最终决定选择从殉开始。 倒不是因为他们觉得这个人格外可疑,而是两人多少都带着点儿自己的微妙的私心。 为了配合他们的行动,局里今天特地宽容的给所有高阶放了一天假,但并不让外出,所以这个点大家基本上都在小区内活动。 站在大门前,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还没等霜降伸出手敲门,就见门被突然拉开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头如瀑布般垂落在腰间的耀眼金发。 随着门扉敞开的幅度越来越大,一个身材高大到令人咋舌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粗略估计,站在面前的男人至少有两米左右的身高,像是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屹立在门前。 他一脸不爽地撑着门口,低垂着头,用那双犹如深潭一般的眼眸审视着面前的两个人。 这男人长得实在是俊美非凡,眼窝深邃,金色的竖瞳更是增添了几分异域的风情 ,面部轮廓线条流畅硬朗。 此刻,他身着一件黑色的衬衫,紧实的布料将他那壮硕的胸肌紧紧包裹,宽阔的肩膀和修长的双腿,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充满了无与伦比的力量和攻击性。 仅仅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挡住了从屋内投射出来的部分光线,在地上形成一小片浓重的阴影,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金色的竖瞳中快速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之色,殉单手随意地撑着门框,微微俯身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二人,开口说道: “你们这两个蠢货,在我的门口杵了这么久,到底想干什么?我在屋子里老早就听到你们的呼吸声了。” 灵安局的十二位高阶成员,每个人的性格都独具特色、迥然不同,但总体来说,大家相处得还算融洽和愉快。 在这些人中,最具代表性的要数与所有人关系都处理得非常好的闻惢了。 然而,此时站在面前的这位满脸不爽的龙族,却是个完全与闻惢背道而驰的存在。 他那副自负毒舌的性格,使得他与局里的每一个人都难以建立起良好的关系,而且过于堪忧的情商毫不意外的让他成为了灵安局内大家都统一讨厌而不自知的存在。 “……我只是过来看看你。”霜降面无表情地说着这句话,脸上依旧是那一如既往的冷淡神色。 事实上这是她头一次来主动找殉,可是殉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基本上不怎么联系的人忽然间来家里拜访自己有什么问题。 龙族与生俱来的自恋和傲气使然,他始终认为任何人对自己献殷勤、示好都是理所应当的。 于是,殉高高地挑起了眉毛,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神情,侧身让出一条通道:“那就进吧。” 霜降和秋末无语的对视了一眼,然后双双踏进了屋内。 两人都是生平头一回踏入殉的家门,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金碧辉煌、美轮美奂的装饰,一时之间竟不知作何言语。 望着四周那奢华至极的装潢,他们有些无语凝噎,不知道该在心里感慨,这个人的装修风格跟他本人还真是如出一辙。 还是该疑惑他到底哪儿来的这么多奇珍异宝,而且为什么局长会允许这龙把家里面装修成这个样子啊…… 当他们移步至殉的卧室时,更是瞠目结舌,这间所谓的卧室压根儿就不能称之为普通意义上的卧室,反倒更像一座规模宏大的藏宝阁。 屋内琳琅满目的各式珍宝以及堆积如山的黄金,令人眼花缭,而在这片珠光宝气之中,有一处浅浅的下陷区域,想来便是殉日常休憩安寝之所。 霜降以为自己对这个人的期待已经够低了,但是看到这里还是忍不住扫了两眼殉的腰,真不知道这个人怎么每天睡在这里还那么有精力的,他的腰真的不会痛吗? 站在一旁的秋末则紧闭双眼,试图稍稍缓解一下那满屋璀璨夺目的珠宝所带来的视觉冲击。 可即便如此,那耀眼的光芒依旧透过眼皮缝隙直刺眼底,仿佛要将他的双目彻底晃瞎一般。 两人根本不需要在心里沟通,几乎是立刻达成了统一。 ——赶紧结束完事儿吧,这天雷滚滚的装修风格真是一秒也不想待了! 第77章 高阶 两人最终是被愤怒的殉硬生生地给轰出来的。 高傲无比的龙族狠狠地瞪视着他俩。 尽管两人已经将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释得清清楚楚,但殉依然认为被他人读心乃至遭到怀疑,简直就是他身为高贵龙族所无法容忍的奇耻大辱。 殉冷冷地笑了一声,然后对着这两个不速之客竖起了中指,恶狠狠地道:“带上你们那荒唐至极的狗屁任务,从本尊家里滚出去!” 话音未落,他便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门口走去,同时还用力一甩手,“砰”的一声巨响传来,大门紧紧合上,这突如其来的关门声震耳欲聋,险些就砸到了站在门边的秋末的鼻子。 秋末不禁感到一阵头痛袭来,他无奈地伸手按压着自己的额角,叹了口气。 他果然还是不适合完成这种任务。 霜降则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两人对视了片刻后,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懂了彼此的想法——赶紧从这讨厌鬼的家里离开完成别的任务吧! 值得庆幸的是,除了难以对付的殉之外,其他几位成员相对来说要好说话得多,接下来的任务除去一点小小的误差之外,倒是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阻力。 冢垣的家里面挂满了各式各样乱七八糟的经幡,这些色彩斑斓却又显得诡异莫名的经幡随风飘荡,就连外面的阳光也无法驱散屋内莫名的阴森感。 不仅如此,他的卧室里还摆放着一些看上去极其渗人的人体骨骼,以及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不知名人体器官。 倒是非常符合他作为驭鬼师的职业身份。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就在被读心的过程当中,冢垣居然还一门心思地盘算着怎样才能向上级汇报,请求批准对一名被关押在监狱中的弑神者进行解剖。 而且,这家伙不仅仅只是想想而已,他的想法详尽到了每一个步骤,甚至在看似漫不经心地与人闲聊之时,脑海里也一刻不停地在构思着具体的解剖方案。 秋末一度面如菜色。 终于,当读心结束的那一刻,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煎熬,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房间,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怪物在追赶着他。 显然,被深度剖析了意识的冢垣完全没有殉作为龙族的那种敏锐,所以压根儿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内心已被他人一览无遗。 第三位被拜访的成员则是灵安局中最为独特且神秘的人物——先知谷雨。 与前面那两位重量级成员相比,来到她这里时,氛围明显要平和许多。 当这两人登门之际,根本无需敲门,谷雨早已提前敞开大门,静静地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的到来。 这位身为灵安局内唯一一个记录在案、能够准确预知未来的特殊型灵力者,外表看起来不过是个略显文静的少女罢了。 谷雨脸上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微微抬起手指向放在地上的两双拖鞋,两人对视了一眼之后默默换上了鞋子。 进入少女的房间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堆积如山的各式书籍,这些书几乎占据了房间里的每一处角落。 在那张不大的桌子上,精心地准备了两杯饮品,其中一杯是给霜降准备的白开水,而另一杯,则是秋末平日里最喜欢喝的香浓咖啡。 谷雨笑的温和,轻声说道:“都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现在可以开始了么?” 两人相顾无言。 此次行动属于高度机密,其具体行为理应严格保密。 但毕竟眼前这位可是拥有预知未来这般堪称逆天能力的存在啊! 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压根儿就没想过能成功瞒过谷雨。 但是上来就被拆穿的这件事情还是让他们有些挫败。 她坐在沙发上微微一笑,像是看穿了两个人的顾忌。 “不用担心,我会全程配合你们的工作,并且一点阻力都不会给你们,而且我也接受你们对我的完全读心。” 她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茶叶上下沉浮,文静的少女笑的没有一丝阴霾:“我希望最后这个结果是我们都想看到的,好吗?” 果然,当对谷雨展开读心时,整个过程竟然出乎意料地顺畅,几乎感受不到来自她潜意识层面的任何干扰或抵触情绪。 就如同她之前所承诺的那般,她真真切切、坦坦荡荡地将自身全部的私密信息毫无遮掩地展露无遗。 然而,即便谷雨表现得如此坦率真诚,可她脑海之中那海量的知识储备以及那些碎片化且充满未知的未来场景画面,依然犹如汹涌澎湃的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向秋末,给他带来了相当沉重的精神压力。 尽管谷雨已经做到了极致的坦诚相待,但这一场读心之旅所承受的压力相较于前两次而言,丝毫未见减轻。 待到一切终结之时,秋末只觉得脑袋像是被重物狠狠撞击过一样,疼痛难忍,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按压着微微发疼的太阳穴,耳畔还不时传来一阵短暂的嗡嗡鸣响。 相较之下,谷雨这边倒是显得从容淡定许多。 她甚至起身不紧不慢地拿起茶壶,为自己续了杯茶。 霜降已经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想了想,她看着谷雨轻声发问:“你……” 少女微微抬起手,轻柔地将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摇了摇头。 “正如我一直以来所强调的那般,未来拥有既定的轨迹,既不能被轻易更改,亦无法被动摇,我已然清晰地目睹了未来将会呈现出的模样。” “世间万物皆有其存在的意义和价值,事件本身并不仅仅只有好或坏之分。” “一旦它们与未来相互牵连,那么所引发的后果便注定成为必然,倘若此刻我将这一切告知于你,让你去干涉未来的走向,那么随之而来的,必将会因为蝴蝶效应所引发一系列难以预料的连锁反应。” 少女顿了顿,目光凝视着前方,似乎能穿透时间的屏障望见未知的景象。 “要知道,随意更改未来所要承受的结果,是我们任何人都无力承担之重,正因如此,那句古老的箴言‘天机不可泄露’始终有着它存在的道理。” 少女和煦的笑着:“所以,抱歉了。” 霜降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于少女这番神神叨叨的说辞,她早已习以为常,实际上她依然无法透彻领悟这些深奥的哲理。 在她看来既然知道了,那早点儿告诉早点儿结束是最好的。 但无可否认的是,过去的种种经历都确凿无疑地证实了眼前这位少女所言非虚,她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最终都会得到应验。 缓缓站起身来,霜降轻点了下头,表示接受了这个结果:“好吧,叨扰了。” 静静地坐在那里,谷雨目送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离开后,轻轻地端起茶杯,将杯中的最后一口热茶一饮而尽。 热茶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带来全身的熨帖,却无法驱散心头的阴霾。 她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将目光缓缓移向了窗外,望向那漆黑如墨的夜空,繁星点点闪烁其中,宛如无数双眼睛默默地注视着世间万物。 烬胥和夏至一个是沉闷的冶灵师,一个是有些跳脱的植物爱好者,由于性格讨人喜欢,加之平素往来较为频繁,相互之间的防备之心并不强烈。 正因如此,这次调查进展得异常顺利,最终的结果也是均被排除在了怀疑名单之外。 站到张禹谨家门口时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此刻,两人心中对于此次探访已然不抱太多期望,疲惫与精神压力交织在一起,让他们都有些沉重。 一整天下来,秋末始终全神贯注地窥视着他人的内心世界,这种行为对他而言着实带来了不小的心理负担。 毕竟,深入探究他人隐秘的心思并非易事,长时间处于这样的状态还是让秋末感到格外的疲惫。 安抚性的伸手拍了拍秋末的肩膀,霜降低声安慰:“最后一个了,再坚持坚持。” 面色有些苍白,秋末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敲了很久的门,但门内都没有任何动静。 霜降皱了皱眉,正准备掏出手机给张禹谨拨打电话时,突然听到身后的电梯发出了清脆的“叮”的一声响。 两人齐齐回头望去,紧接着,便瞧见张禹谨艰难地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只见他双臂紧紧抱住一大堆快递包裹,几乎快要将他整个人都掩埋其中,那模样显得颇为滑稽又令人心疼。 一见到门口站着的两人,张禹谨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犹如看到救星一般高声喊道:“哎呀,太好了!你们俩刚好在这里,快过来帮我搭把手!” 三人一同将张禹谨整整十来个大大小小的快递抱进了他家里。 按了按自己有些酸痛的腰肢,张禹谨面如土色:“得亏你们俩来了,光今天拿快递我就拿了三趟。” 霜降有些诧异,挑眉看着他:“你网购这么多东西啊?” 张禹谨面色沧桑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都是狐黎跟惊蛰的,哦对了。” 他伸手指了指最大的那个箱子:“那里面是童堇的一个主机。” 作为局里出了名的老好人,大大小小的忙,只要找张禹谨帮忙,基本上都不会被拒绝,狐黎甚至曾经调侃的称他为灵安局御用工具人。 “对了。” 张禹谨看向他俩:“还没问你俩这趟来干啥呢。” 他笑着:“总不能是来我这儿蹭饭的吧?” 虽然这么说着,但是他已经很自觉的开始起身去冰箱拿菜了。 “我本来打算今天下饺子吃的,但是那玩意儿是速冻的,我觉得你们应该不太喜欢吃。” 说着,他拿出来了一些菜:“随便炒两个小菜怎么样。” 他处事总是这么妥帖,搞得带着任务来的两人心里都有一些内疚。 对视了一眼,秋末还是叹了口气,发动了自己的能力。 “也不知道这两个小孩儿能不能吃得惯。” “秋末喜欢喝咖啡,我记得我屋子里还有朋友送来的一些咖啡豆,但是现在实在太晚了,还是等到明天送他吧,要不然总让他无节制的喝咖啡,对身体也不好。” 秋末心中的愧疚愈发强烈,但他知此刻并非谈论个人情感的时机,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目光恰好与张禹谨相对。 漂亮的眸子里迸发出一阵幽蓝色的光芒,他单手在身后掐了个诀,与此同时,张禹谨的眼神变得迷茫而恍惚,仿佛失去了焦点一般,握着蔬菜的手也失去了力道,手里的东西径直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张禹谨的神色恍惚起来。 他的记忆化作一本厚重的书籍,在秋末眼前徐徐展开。 那书页飞速翻动着,每一页都承载着一段段或清晰、或模糊的回忆。 秋末瞪大双眼,咬牙注视着书里的每一帧画面,额头上不知不觉已渗出些许细密的汗珠。 霜降看着目光空洞的张禹谨皱了皱眉,低下身将菜捡起,放回了他的手里。 就这么静静等待了差不多5分钟左右,秋末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在身后轻轻打了个响指。 随着这一声脆响,张禹谨的身体猛地晃动了一下,原本呆滞的眼珠也开始轻微颤动起来。 片刻之后,他缓缓眨了眨眼,如梦初醒般喃喃自语道:“……哎,我刚刚说什么来着?” 片刻后他如梦初醒的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对,我说我要给你们做小炒黄牛肉来着。” 说着,他絮絮叨叨的再次转身进入厨房开始切菜。 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客厅里,秋末却是一脸的凝重之色,微微皱起眉,轻轻地朝着身旁的霜降摇了摇头。 闭上了双眼,霜降的神色越发难看。 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出现了,队里根本找不到那个卧底。 这个结果并不能说明大家都是绝对安全的,恰恰相反,它预示着一个更为可怕的事实。 那个人或许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洞悉了一切,甚至包括今天可能会有的这场调查行动,以及秋末所具备的特殊能力等等因素,都被其计算在内。 此时,厨房里的切菜声依旧平缓地响着,丝毫没有受到外面紧张气氛的影响。 张禹谨似乎并未察觉到异样,仍在兴高采烈地与他俩闲聊着一些琐事。 尽管表面上看这里充满了轻松愉悦的氛围,但,秋末和霜降却莫名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涌起,让他们浑身发冷。 第78章 围剿前夕 当两人离开时,时针早已悄然越过凌晨十一点的刻度线。 初冬的夜晚,空气中弥漫着寒意,秋末与霜降本想着帮助张禹谨将那些碗碟清洗干净后再行离去,但张禹谨却执意不肯,坚持要他俩早些回去歇息。 二人确实还有使命在身,需要向三位局长复命汇报情况,无奈之下,只得顺从张禹谨所言,转身走向静静等候的电梯。 张禹谨静静地站在门口,目送着两人的身影缓缓没入电梯之中。 随着电梯门缓缓合拢,他轻轻地关上自家的大门,刹那间,整个屋子仿佛被一层静谧的纱幔所笼罩,先前还略显热闹的氛围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片清冷与沉寂。 张禹谨默默地走到水槽边,开始认真地清洗起那一摞油腻的碗碟来。 或许是因为此刻只剩他独自一人,又或许是因为那收敛起来的笑容,一种难以名状、不易察觉的变化在他身上渐渐浮现出来。 平日里总是挂着温和笑意的面庞,此时竟透出几分冷峻之意;向来被视为队里老好人的他总是挂着笑,所以很少有人能够发觉,其实他的长相是极具攻击性的。 当没有了笑容的伪装时,这种攻击性就会像此时这样,变得不加掩饰,尤其明显 。 待洗净所有的碗筷并整齐摆放好之后,张禹谨稍作停歇,环顾四周,顺手整理起散落在屋中的快递包裹。 一切收拾妥当,他走向卧室,径直来到床边的柜子前,打开柜门,从中取出一罐包装精美的咖啡豆。 轻轻摩挲着瓶身,张禹谨不由自主地轻叹了一口气。 看来,是没机会当面送出去了。 紧接着,他伸出右手,目光平静的从贴近心口的位置拽出一张黑色的符纸。 符纸的边缘微微卷起,上面绘着神秘而繁复的纹路。 张禹谨手持符纸,目光深邃而凝重,漠然凝视着门口方向,目光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 凌晨十一点四十分,万籁俱寂,城市的喧嚣被黑夜吞噬。 然而,灵安局还亮着几盏灯。 局长办公室里更是灯火通明,气氛异常严肃。 霜降挺直腰板,正襟危坐于三位局长的对面。 秋末早就累的靠在桌子上开始睡觉了,今天他算是透支了,所以也没人叫他起来,甚至李局特意贴心的叫了人给他搭了个薄毯子。 霜降深吸一口气,然后逐字逐句地将今日所经历的一切事件详细而完整地讲述出来。 随着她的叙述展开,三位局长的神情愈发沉重起来。 听到最后,赵局神色越发严肃,最终,他再也无法承受压力,疲惫不堪地缓缓闭上眼睛,无力地靠向椅背,喃喃自语道:“殉这家伙……” 言语之中充满了无奈和忧虑。 霜降见状,不禁轻叹一声,解释道:“我们都深知此事的机密程度,但当时那种情形,如果我不将实情告知给他,恐怕局面会难以收拾。”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李局苦笑了一声:“要是不说清楚,估计现在他就已经开始大闹局长办公室了。” 到那个时候,跟人尽皆知还有什么差别。 一直沉默不语的胡局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缓缓说道:“现在他没有过来告状闹事,仅仅只是将你们俩驱逐出门,已算是相当克制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胡局脸上甚至还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之色。 由此可见,对于那位性格傲慢且目中无人、毫无尊卑之分的小龙,三位局长的容忍度已然达到了令人咋舌的高度。 缓缓地放下手中的水杯后,老局长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状态还算平和,对于没有找到卧底这件事也算是接受良好。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赵局,平日里总是挂着笑容的面庞此刻却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忧虑和凝重。 他紧蹙着眉头,哀叹道:“这颗隐藏在暗处的钉子如果不能及时拔除,恐怕日后定会给我们的工作带来很大的阻碍啊......” 一旁的李局始终保持着冷静和平静的目光,她语气沉稳地说道:“即便目前尚未找出卧底的身份,但明日的围剿行动必须按计划展开。” “过多的担忧并不能解决实际问题,尽管我不愿轻易去怀疑身边的任何一位同志,但从大局考虑,我个人建议将部分存在嫌疑的高阶人员留在局里,以防围剿行动的细节被泄露出去。” 听到这话,赵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犹豫片刻后开口反驳道: “一直以来,我们围剿弑神组织所依靠的主要力量就是这些高阶战力。” “况且此次连衾无冕这样的强敌都参与其中,如果只留下一两位高阶人员倒还尚可应付,可若是留下过多,那衾无冕又该由谁来应对呢?” 李局又怎么可能没有想到过这个棘手的问题呢?然而,她思考的东西相较于赵局更加细致稳妥一些。 她微微皱起眉头,神情凝重地说道: “要是一直放纵那颗钉子潜藏在队伍之中,那才是真正极度危险的。” “毕竟,我们根本无从知晓对方究竟有没有洞悉咱们的全盘计划,再者说,谁敢拍着胸脯担保,待到那时,自己还能够心无芥蒂、不偏不倚地看待他人的一举一动呢?” “‘疑邻盗斧’呀,老赵!一旦心生疑虑,人就会情不自禁地深挖细究他人的每一个行为举止,哪怕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举动,都会被过度解读,甚至曲解原本之意,如此一来,必然会导致对于整个行动计划产生严重的误判,后果不堪设想啊。” 赵局明显不能被她说服,豁然起身激动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对面那人是衾无冕啊!我宁可冒着暴露的风险,也不能让我的兵去送死啊。” 这话就明显有些过了,李局也站起身,两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激烈地争吵起来。 在一旁的霜降眼见两位领导争得面红耳赤,有心想要说些什么劝阻一下,但是这种级别的讨论和决策,显然并非她所能轻易涉足的。 她有些犹豫,眼神开始飘向端坐在会议桌正中央始终气定神闲的胡局身上。 仿佛是感应到了霜降投来的求助目光,胡局不紧不慢地抬起右手,轻轻地在桌面上敲击了几下。 敲击声并不大,但依旧使得方才还争吵不休的李局和老赵二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缓缓地睁开双眼,胡局那深邃而平静的眼眸如同深潭,难以窥探其中的情绪波动。 他目光沉稳地扫过众人,不紧不慢道:“让谷雨和张禹谨留下来镇守,务必确保万无一失,桂胧,你留在局里主持大局,其余的高阶以及所有已经拟定好的人员,随我和老赵一同前往 y 市进行围剿。” 听到这话,李局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担忧之色,显然还有一些想法想要表达。 然而,就在她刚要开口之际,只见胡局轻轻抬起一只手,动作虽然看似温和,但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硬生生地将李局到嘴边的话给拦了回去。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桂胧,这一点我相信你应该能够明白。” 李局微微一怔,原本准备脱口而出的话语就这样被生生咽了下去。 看着胡局那张坚定而沉着的脸庞,她在心中不禁暗自叹息一声。 最终,她还是轻点了下头,表示自己已经领会了胡局的意思:“......我明白了。” 站起了身,胡局拿着自己的茶杯,神色平静:“......就像谷雨常说的那样,未来是既定的,是好是坏都躲不过去。” ........................................................... 安静地坐在病床上,小雏菊的目光投向窗外那片看似真实却又虚幻无比的天空. 她的眼神清澈而平静,丝毫不见一个孩子在遭遇绑架后应有的惊慌失措或恐惧颤抖。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小雏菊闻声缓缓收回视线,朝着那个方向淡淡望去。 身着黑金色道袍、身姿挺拔的俊逸男子迈步慢悠悠的走了进来,轻轻地合上了房门。 衾无冕抬起眸子看向她,轻笑一声:“在想什么。” 若仅从外貌上来看,确实难以想象眼前这个气质温文尔雅、带着几分沉静书卷气息的男子,竟然就是令众人闻风丧胆的“弑神”组织的掌控者。 面对衾无冕的询问,小雏菊表现得异常淡定从容。 她对他既没有丝毫畏惧之意,亦不存在半点憎恶之情,只是用一种近乎冷漠的口吻淡淡地回应道:“我在看星星。” 说完之后,便不再理会对方,重新将目光移向了窗外。 衾无冕见状,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平静的走到小雏菊对面的椅子前坐下。 此时房间里并未开灯,但如水般倾泻而下的皎洁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他身上那件黑色长袍上,金线在银色的月光下闪耀,散发出隐约的光芒。 两人都并未再开口,衾无冕只静默的坐着,跟着小雏菊一起看向窗外。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还是小雏菊打破了这份令人窒息的平静。 她缓缓地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身旁的衾无冕,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与挑衅:“你难道不打算动手吗?” 衾无冕迎上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淡然地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得如同无风的湖面:“我在等你自己动手。” 小雏菊闻言,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笑声中充满了讥嘲之意:“呵......让我自己动手?还真是异想天开。” 然而,衾无冕对她的嘲讽毫不在意,他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小雏菊,目光柔的像是在凝视着不懂事的后辈。 “你会的,念念小朋友。”衾无冕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尽管你内心或许并不情愿,但这就是命运的安排,无人能够违抗。” 听到“命运”二字,小雏菊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滞。 她沉默良久,方才再次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微不可闻:“那么,你可曾看到我哥哥最后的命运?” 衾无冕似乎早已料到她会有此一问,垂下眸子,他轻笑一声,回答道:“至少,不会死。” 点了点头,小雏菊平静的道:“我以为被抓到的时候,你们就会开始给我开膛破肚。” 衾无冕的神色带着恰到好处的诧异,像是对于她这个荒唐的想法很是无奈:“弑神不会伤害普通人,更不会伤害小朋友。” “我想,应该是我的那位老朋友秦逸栎给你灌输了一些偏颇的观念吧。” “秦哥应该不觉得你们是朋友。”小雏菊轻声喃喃。 她抬眼看向对面的男人,疑惑的歪了歪头:“所以你今天坐在这里,就是为了说一些无聊的事情吗?” 衾无冕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小雏菊,向来如深潭静水一般波澜不惊的眸子,此时此刻却泛起了丝丝涟漪,某些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微妙情感正在其中涌动。 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压低嗓音,缓缓开口说道:“......我以为你会害怕。” 说完这句话后,他的视线轻轻地环顾四周这洁白如雪的病房,似乎想要从每一个角落寻找到能让他安心的答案。 紧接着,他又一次低声重复起刚才的话语:“我以为你会害怕,你太小了。” 他怔忡的神色像是沉溺在了某种情绪之中,但小雏菊并没有立刻做出回应。 她只是沉默不语,眸底深处交织着复杂难明的神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后,便将目光移向了窗外,像最开始那样,注视着那片虚假的星空。 星子闪烁,熠熠生辉,一颗并不耀眼的流星划过天际,留下一道短暂而美丽的弧线,恰似神明那稍纵即逝的泪水。 第79章 背叛 凌晨五点。 y市别墅。 天色尚处于黎明前的朦胧状态,只有微弱的光线透过云层洒向大地。 额头上沁出一滴汗珠,绫竹全神贯注地凝视着手中的链刀。 在秦逸栎的指挥下,她谨慎地将最后一丝纯净的灵气注入到链刀内部。 刹那间,幽蓝色的光芒如同夜空中璀璨的星辰骤然亮起,耀眼夺目,同时一股充沛而强大的灵气从链刀中四溢而出,仿佛要挣脱束缚一般。 绫竹不敢有丝毫懈怠,她集中精力,单手掐诀,引导着那些逸散出来的灵气重新回归链刀之中。 每一次推动都需要精准的控制,稍有差池便会前功尽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所有的灵气都被成功地融入到了链刀之内。 就在这时,一声轻微的“咔嚓”声打破了寂静,链刀表面出现了一丝丝细微的皲裂痕迹。 紧接着,幽蓝色的暗纹如灵蛇般蜿蜒其上,散发着缕缕幽暗的光芒遍布整个链条和刀身。 一旁的秦逸栎见状,眉宇舒展露出些微喜色,他脱口而出:“成了!” 听到这句话,绫竹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身体微微一颤,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然后,她缓缓伸出手,紧紧地握住刚刚炼制完成的链刀。 按照她之前提出的要求,这把链刀做得十分沉重,其重量对于普通人而言或许有些难以驾驭,但对于拥有深厚内力的绫竹来说,却是恰到好处,握在手中的感觉无比舒适。 绫竹手持链刀,随意地挥舞起来。她的动作犹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没有丝毫拖沓之感。 而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链刀上的幽蓝色暗纹也会随之闪烁变化忽明忽暗,极具科技感。 “怎么样?”秦逸栎叼着烟半靠在冶炼台上,笑着问她。 绫竹转过头来,与他目光交汇,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喜爱之情,轻轻地点了点头。 呼出了一口烟雾,秦逸栎看着她:“现在他们估计要出发了,要不要去看看?” 将链刀收回储物戒指里,绫竹应了一声跟他往下面走去。 因为今天围剿,而他们这一队被安排作为先锋队,因此别墅内的灵安局成员们正有条不紊地整理并检查各自的武器与装备。 漫不经心的套好特制的防弹服,灰羽看着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两人,目光沉沉。 他的视线炽热又专注,即便是想要忽视都没办法,自从那日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绫竹便再也没有主动与灰羽有过任何形式的交流了,选择刻意无视灰羽的存在。 但对于灰羽而言,他显然并不愿意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结束彼此之间的关系。 尽管心中充满了不甘以及种种复杂的情绪,可又担心会惹得绫竹不高兴,于是只能拼命地压抑住内心深处的冲动,以一种近乎于隐忍的方式保持着沉默。 可但凡绫竹出现在他的视野范围内时,灰羽便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 他总会不自觉地用那种阴郁而又悲伤的目光追随着少女的身影,毫不加以掩饰。 绫竹对此也有些无奈,毕竟无论如何去看待这件事,她都清楚地知道自身所应承担的责任要更大一些。 正因如此,她除了继续选择沉默不语之外,似乎别无他法,只能假装未曾察觉到那道日益沉重的视线。 此时此刻,眼看着绫竹一步步走近,灰羽略微犹豫了一下后,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迈步朝着她走去。 站定在少女的身前,灰羽的目光直直地凝视着她无波无澜的瑞凤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住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安静无比,只有他自己的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终于,灰羽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他微微低下头,用低沉而又略带颤抖的声音道:“......我要出发了。” 绫竹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简单地应了一声:“嗯。” 她的表情依旧平静,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灰羽并不甘心就这样结束对话。 他紧紧咬着嘴唇,努力克制着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感,尽量让自己的声线听起来淡然一些:“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绫竹缓缓地移开了与灰羽对视的目光,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道:“一路顺风。” 灰羽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眼,眼眶有些发红,声音因为过度压抑而变得沙哑起来:“你知道我想听的根本不是这些。” 绫竹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中复杂的神色,沉默了下去。 看到绫竹这般模样,灰羽只觉得心中一阵刺痛。 他深吸了口气,勉强的露出了如往日般吊儿郎当的笑容,试图缓解此刻尴尬的氛围。 “抱一下,总行了吧?”灰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随意地向绫竹伸出双手,语气轻松地说道:“就当作是为我送行吧,也许这一去,我们就再也见不到面了呢。” 说罢,他自嘲地笑了笑。 绫竹皱眉:“别说这种话。” 话音刚落,她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像是压下了心中的万般无奈,犹豫片刻之后,她终究还是缓缓地伸出双臂,回抱住了眼前的人。 少女身上那股清幽的冷香如同一缕轻烟,丝丝缕缕地沁入灰羽的鼻腔之中。 刹那间,一种无法言喻的情感涌上心头,让他的眼眶不由自主地泛红起来,他咬紧牙关,忍耐着汹涌澎湃的激烈情感。 只是默默地收紧双臂,将绫竹紧紧拥入怀中,仿佛这样就能留住这短暂而美好的时光。 “……好喜欢你。”他低声喃喃。 绫竹默然的不予回答。 最终是他自己克制着内心的不甘,强行逼迫着,松开了手。 终于,灰羽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沉溺下去,强忍着内心的不甘和痛苦,缓缓地松开了双手。 转过身去,他不敢再多看一眼绫竹的神情,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再次露出狼狈又卑微的神色。 故作潇洒地挥了挥手,然后脚步踉跄地朝着门口走去,那逃离的姿态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狼狈不堪。 坐在车内的狐黎透过车窗目睹了这一切。 灰羽有些低落的坐在了他的身侧,沾染着少女香气的味道钻入鼻腔,嗅着那熟悉的冷香,狐黎的眼眸闪过一丝冷意,轻轻地攥紧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发白,沉默着扭过头去,他漠然的看向了窗外。 ......................................................... 几乎绝大部分人员都匆忙赶往 y 市执行任务去了,但这不意味着那些依旧驻守在灵安局的警员们可以就此清闲下来。 恰恰相反,由于大量工作人员被抽调前往外地,原本就繁忙的各项事务如今更是雪上加霜,使得留守的警员们愈发地忙碌。 站在法医室内,张禹谨神情专注且严肃地手持解剖刀具,熟练地进行着尸检操作。 一旁的谷雨则面色沉静如水,仔细察看着眼前死者身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从伤口情况来看,可以明显发现有灵气堆积的迹象,不过这些灵气分布得极为粗糙,而且滞留的痕迹过多过重。” “依此推断,制造出这些伤口的凶手极有可能只是一名初阶灵力者。” 谷雨冷静地分析道,并将自己的判断一一讲述出来。 另一名负责记录的法医全神贯注地聆听着她的每一句话,手中的笔不停地在笔记本上刷刷书写,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关键信息。 完成对这具尸体的全面检查后,张禹谨的工作开始收尾,他动作迅速地将已经检查完毕的尸体仔细地缝合起来。 做完一切最后,他摘下那双沾染了血迹的手套,疲惫的按了按眉心。 谷雨轻轻翻动着法医刚刚记录下的详细手册,认真思考片刻后,抬起头看向张禹谨说道: “我觉得应该尽快把这些重要线索拿去交给李局,让她能够及时掌握最新的情况并尽快做出抓捕,你也辛苦了这么久,不如先去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点了点头,张禹谨并未拒绝,换好衣服之后,就走出了法医室。 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谷雨眸色闪过了一丝暗芒,张了张嘴,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保持缄默。 坐在休息间内,张禹谨洗了个澡之后,沉默的坐在床上点燃了一支烟,随后,他从外套口袋中掏出了一部手机。 这部手机的款式老旧,屏幕很小,功能也不先进,甚至并没有市面上所流行的指纹解锁的功能,是早就被淘汰了的机型。 当他按下开机键时,手机屏幕亮起的速度显得异常缓慢,甚至还出现了明显的卡顿现象。 经过一段难熬的等待之后,手机终于成功开机,并伴随着轻微的震动声传出,是有人发来的信息。 手指微微颤抖,他点开了信息的详情界面,上面并没有透露过多的信息,只有两个字。 “动手。” 眼底折射着手机屏幕上微弱的光芒,张禹谨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沉默地一口接一口地吸着手中的香烟。 烟灰越积越长,而那支香烟也逐渐燃烧殆尽,直到烟头快要触及过滤嘴的时候,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将烟蒂丢在地上。 双手深深地插进自己的头发当中,从他喉咙深处压抑地传出一声喘息。 ......................................................... y市近郊。 精神病院。 靠着张禹谨的隐匿符,灰羽带着先遣队躲在医院的外层区交界处,腕表传来些许震感,灰羽看着上面下达的指令,目光冷沉的朝着身后的队员们做了一个简洁而有力的手势。 紧接着,他率先动身,修长的双腿,猛的用一脚将门踹开。 刹那间,门扉破裂,木屑四溅。 红衣的‘弑神者’们显然未曾预料到会有如此巨大的响动骤然响起,尤其是距离门口最近的那个人。 甚至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已被灰羽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冲到近前,只见寒光一闪,他的脖颈处已然出现一道深深的血痕,猩红的血液喷涌而出。 鲜血溅在眼睫上,冰冷的眼眸眨动之间,血滴落在脸颊,随后滑落,滴在他身上那件藏蓝色的警服之上,如同鲜红的梅花。 左手随意一探,黑色的翎羽出现在两指之间,手指微微用力,那根翎羽犹如离弦之箭般飞射而出,精准无比地钉入一名正欲伸手按下警戒铃的弑神者的手掌之中。 那名弑神者口中尚未能发出惨叫之声,一团熊熊燃烧的鲜红狐火便如汹涌澎湃的浪潮一般席卷而来,瞬间将整个走廊都吞没其中。 仅仅眨眼功夫,那名“弑神者”便在这恐怖的火焰灼烧之下化作一具焦黑的尸体。 耀眼的红发宛如燃烧的烈焰一般,在熊熊烈火之中肆意闪动着,狐黎嘴角微微上扬,不紧不慢的侧身躲过了一个弑神者的攻击,旋即侧身踩在墙壁上借力飞起一腿。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那弑神者的下颌瞬间被这恐怖的力道给踢得粉碎! 与此同时,惊蛰单手迅速掐动法诀,刹那间,一团团浓密的水雾凭空涌现而出,迅速在四周弥漫开来。 水雾与周围的火焰相互交融,随着火势的不断升腾,水分受热蒸发形成了温度极高的水蒸气。 滚滚热浪伴随着白茫茫的蒸汽汹涌而至,将剩余的弑神者紧紧包裹其中。 那些可怜的家伙们还来不及发出一丝惨叫,便被活活烫死在了里面。 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不过短短数息之间,但却呈现出了一边倒的局势,灵安局的众人配合的十分到位,因此根本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连多余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灰羽轻轻按下隐藏在衣领处的通讯器,压低声音沉稳地汇报道:“现场已控制,重复一遍,现场已控制。” 坐在指挥车内,赵局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屏幕,整个y市的近郊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灵安局的精锐人员已经提前将整个医院的外层全部包围了起来,灰羽和狐黎等人按照作战部署将外层区的通道控制。 看守的外层区‘弑神者’也基本都被剿灭,他们这次派遣的都是高阶,所以能够确保外层的消息没有传入那里。 第80章 交手 “按道理来说,每次行动之前都得找谷雨算一卦的” 赵局喃喃自语道。 一旁的胡局走上前来,轻轻地拍了拍赵局的肩膀:“即便你去询问谷雨,恐怕也难以得到确切的答案。” 赵局听闻此言,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将目光转向了面前的大屏幕。 屏幕上显示着各种复杂的数据和图像,让人眼花缭乱。赵局凝视着屏幕,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转过头看向胡局,低声问道:“我们要出手吗?” 胡局则紧盯着另一块屏幕上的画面,表情淡定从容缓缓说道:“先不着急。 ”赵局听到这话有些讶异,追问道:“你在等什么?” 胡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回答道:“我在等人。” 赵局顿时愣住了,满脸疑惑地再次追问:“等......谁?” 里空间,医院内。 走廊的尽头的那扇紧闭的大门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紧接着,门扉缓缓地被拉开了一条狭窄的缝隙。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让在场的所有警员瞬间警觉起来,握紧手中的武器,全神贯注地朝着门口望去,如临大敌般严阵以待。 随着门缝逐渐扩大,一个身着鲜艳红色衣裳、面容阴郁的少年从里面慢慢地走了出来。 由于其身份特殊且罪行累累,阿南的面孔早已长期出现在灵安局的通缉名单之上,几乎所有的警员都认出来了这张脸。 所以当他现身的那一刻,几乎所有的枪械和武器都不约而同地指向了他,现场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出乎意料的,面对众多黑洞洞的枪口和寒光闪闪的利刃,能力叵测的少年却没有做出任何反抗或者攻击的举动,反而异常平静地抬起头,用冷漠的眼神扫视了一圈周围那些荷枪实弹的警察们。 一直注视着局势发展的胡局脸上再次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微笑:“等的人,来了。” 阿南挑眉:“这么多人啊。” 站在一旁的灰羽面无表情,对于眼前这个曾经长期追捕、且频繁交手的宿敌,他实在提不起半分好感。 紧绷着脸,迅速向上级详细地汇报当前的状况。 “报告,‘钉子’已经抵达指定地点。” 话音刚落,原本坐在椅子上的胡局坐直了身子,神情严肃,简短有力的下达命令:“行动开始!” 在场的警员虽然还是有些疑虑,但是多年来养成的本能依旧让他们听从上级命令,跟在了少年的身后,鱼贯而入的走进了狭窄的楼梯内部。 走在前方的惊蛰和狐黎小心翼翼地跟在距离少年较近的位置,两人目不转睛地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稍有疏忽便会让对方有机可乘逃脱或者做出什么危险举动来。 只要发现阿南有任何异常情况,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立即出手将其制服。 阿南自然也看得懂他们的企图,敏锐地察觉到来自后方那两道如芒刺背的目光,他并未表现出丝毫畏惧。 微微侧过头去,用一种极其轻蔑的眼神斜睨了惊蛰和狐黎一眼,他嗤笑:“如果不是姐姐吩咐我来协助你们这群废物,就凭你们这点本事,就算找上一辈子恐怕也休想破解得了北斗的折叠阵。” 惊蛰啧了一声,冷笑:“这位被通缉的重犯,稍微注意一下自己说话的态度,别忘了,您如今之所以愿意配合我们完全是出于自觉自愿想要将功赎罪,少在这里摆出一副自以为是的嚣张模样。” 听着麦克风内两人的对话,赵局眼前微微发亮:“这是……” 胡局端着水杯轻啜了一口:“小姑娘留下来的钉子。” “钉子?”赵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们那么多年都没能往里面插去一个钉子,她是怎么做到的?” 胡局叹了口气:“这也正是我所好奇的,但是我想她应该不会主动告诉我们。” 胡局紧盯着屏幕上不断跳动变化的数据,右手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脆而细微的声响。 他眼神深邃,片刻后,缓缓开口说道:“不过,这倒也并非是什么大事,毕竟如果进展顺利,不出意外的话,一切都将在三天内尘埃落定。” 走出折叠的空间,神色有些复杂,阿南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浊气,随后推开了身侧破旧的消防门。 随着陈旧的消防门缓缓打开,身后的警察们如潮水般鱼贯而出。 阿南站在中间并未行动,沉默的看着走廊的尽头,那里早已静静地恭候着一队身着鲜艳红衣‘弑神者’。 为首的那个男人身穿一袭黑色的鎏金道袍,衣袂飘飘,墨色的的长发无风自动,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静静地凝视着前方的阿南。 在看到他的第一时间,所有的枪械几乎在顷刻间同时举起,黑洞洞的枪口无一例外地对准了衾无冕。 只见他的身上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瞄准器光点,就像被一张巨大的蜘蛛网紧紧缠住。 可即便在这种场面下,衾无冕却稳如泰山,动都未曾移动分毫。 对上那双深邃的,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阿南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微微颤动了一下,但他很快便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恢复了平静。 另一边,北斗那张原本还稍显稚嫩的脸庞此刻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双眼充满了恨意,死死地盯着对面的阿南,嘶声怒吼:“绫南!你这个叛徒!” 在他开口向前的一瞬间,灵安局这边纷纷催动了手中的武器。 一时间,枪弹之声震耳欲聋,犹如咆哮的巨龙发出阵阵怒吼,携带着足以撕碎一切的恐怖力道向着他们疯狂扫射而来。 眼看着无数子弹铺天盖地的袭来,北斗毫不畏惧,他红着眼睛狂笑起来,矮小的身躯猛然跃至衾无冕身前,毫不犹豫地掐诀。 霎时间,在下一秒钟,那些朝着他们急速扫射过来的子弹竟然全都诡异地停滞在了半空中,仿佛时间突然静止。 紧接着,这些子弹竟开始违背常理地发生空间折叠,硬生生地掉过头,旋即以一种比来时更为惊人的速度反向扫射回去。 耀眼的狐火出现在空中,形成一道火墙,弹射回来的子弹还没有触及到人的身上,就已经被烧成了铁水,像是雨滴一样一点一滴的滴在地上。 没再给更多的反应时间,一直存在感不算太高的冢垣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万魂幡。 随着冢垣轻轻地摇动手中的经幡,四周原本嘈杂的环境瞬间变得死寂一片。 然而这种寂静仅仅持续了一刹那,紧接着便被一阵凄厉至极的万鬼哭嚎声所打破! 各种各样、形态各异的厉鬼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一般,争先恐后地从那万魂幡之中疯狂地飘涌而出。 这些厉鬼浑身散发着无尽的怨气和撕碎一切的恨意,张牙舞爪、嘶喊咆哮着,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衾无冕等人猛扑过来。 由于这些厉鬼并没有实体,只是纯粹的魂体,所以就算是空间型灵力者面对如此诡异的攻击手段,一时之间也是难以招架。 北斗见状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同时再次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绫南。 相比之下,衾无冕的表现则要镇定许多,他面不改色地单掌轻拍了一下身侧那位身着红衣的女子,并轻声说道:“交给你了,巫。” 说完之后,他甚至都没有再多看一眼那些即将冲到眼前的狰狞鬼怪,而是转身毫不犹豫地拉开了身旁的病房门。 进入房间后,衾无冕走到床边,将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小雏菊轻柔地抱入怀中。 然后来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户,毫不犹豫地带着众人纵身一跃,抱着小雏菊从窗口跳了出去。 灵安局的众人已经开始逼近,鬼怪的利爪也几乎伸到了面前,面对如此危急的局面,那个被称作巫的女子却宛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山岳般稳稳站立在万鬼的对立面,却丝毫不惧,只慢条斯理的抬起了头。 一黑一白两只瞳孔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寒光,如同来自九幽地狱深处的冰魄,冷冽而刺骨。 接着,只见她微微咧开嘴角,鲜红色的嘴唇露出一抹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驭鬼啊,我也会。” .................................................... 外围区域早就被一众灵安局的人围了起来,从楼上跳下来,还未站稳脚跟,衾无冕身形一晃,身形如魅,躲开了地上凸起的藤刺。 坐在一棵大树之上,夏至口中念念有词,伴随着她的咒语声,那些从地上腾空而起了粗壮得藤蔓,它们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迅速地交织在一起。 眨眼之间就编织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笼子,将刚刚跳下的众人牢牢地困在了其中。 恰在此时此刻,一片黑沉沉的阴影骤然笼罩住了被困在其中的‘弑神者’。 身上覆盖着一层红色的鳞片,宛如坚固无比的甲胄,巨大而又锋利的龙爪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寒光;还有那双透光的巨大肉翼,在展开时简直可以遮天蔽日。 无机质的金色竖瞳里透露出一股要摧毁一切的快意,巨龙张开了它那张血盆大口。 一团炽热无比的火焰咆哮着朝被困在笼子中的‘弑神者’猛扑而来。 北斗暗骂了一声,双目赤红,毫不犹豫地双手快速结印,爆发出一声怒吼。 刹那间,奇迹发生了——原本被紧紧捆绑在木笼之内的数十名“弑神者”竟然在一瞬间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放置笼子的那个位置以及周围的地面瞬间凹陷了下去,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漫天的尘土飞扬而起,碎石块裹挟着火焰一起被炸上了天。 伴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怒吼声,愤怒的龙吟响彻云霄。 巨龙在空中猛然张开血盆大口,一股汹涌澎湃的白色烟雾如同一股巨大的洪流般喷涌而出。 锋利无比的利爪紧紧地抓住了仍坐在树上的夏至,殉挥动着遮天蔽日的肉翼,以风驰电掣之势携着她一同向前疾驰而去。 所过之处,周围的障碍物被轻易撞得粉碎,一棵棵粗壮的大树也像是纸糊的一般纷纷倒塌。 瞬移,对于空间型灵力者不算什么很难的操作,但要带着数十个人一起瞬移到并不十分确定的坐标上,可就是一项极为耗费精力的事情了。 喘着粗气,北斗稚嫩的小脸一片煞白,所有人都没再说话,只静静的看向站在中间的黑袍男人。 衾无冕看向不远处如同玩具积木一样倾倒的树木,眸色沉沉:“沾染了龙的气息,就没办法再从龙的眼皮子底下离开了。” 一阵清脆悦耳的银铃声响起,浑身挂满银饰的少女正迈着轻盈的步伐款款走了出来,她那张娇艳如花的脸上挂着妩媚的笑,饶有兴致的看向不远处倾倒的树木:“那就让我来会会这条龙。” 说话时,无数只形态各异、大小不一的蛇虫鼠蚁不知道从何处冒了出来,它们如潮水般迅速向少女涌去,并尽数汇聚在了她赤裸的足下。 少女微微弯腰,伸出如玉的纤手轻轻托起地上的一只蟾蜍,眸色幽深。 看向队伍最末尾,衾无冕朝着一个带着面罩的红衣肌肉男吩咐:“地魁,你跟蛊女一起。” 点了点头,地魁走到了蛊女的身边。 像是要将两人刻在脑海之中一样,衾无冕沉默的深深的看了两人一眼,随后不再多言,转过身去,黑色的衣袍随风猎猎作响,宛如空中舞动的墨云。 带领着其余众人朝着更深处疾驰而去。 望着众人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野中的背影,蛊女那娇媚的脸上所有的表情才尽数消失,她轻启朱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嘴唇微张,无声地做出了一个口型:“道主,珍重……” 第81章 偷家 局长办公室内 摘下身上的隐匿符,张禹谨轻车熟路地走到墙边,随意一拉,隐藏极深的暗格便被轻松地打开了。 下一刻,一阵低沉的闷响传来,机械转动的咔嚓声在整个办公室内响起。 紧接着,整面墙壁开始缓缓向内凹陷,随后,一道狭长而笔直的裂缝出现在墙壁中央,并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向两侧徐徐展开。 张禹谨站在原地,静静地凝视着眼前逐渐敞开的通道,直到暗门彻底打开后,抬步走了进去。 脚下踩着铺设在地面上的格子,他熟练的绕过了其中的阵法,来到了一个堆满灰烬的壁炉前。 壁炉看上去颇为陈旧,里面堆积如山的灰烬几乎快要溢出炉口,但不是草木灰,更像是纸张烧过之后的残余堆积。 张禹谨默默地点燃了一支香烟,然后深吸一口,吐出一团白色烟雾,看着壁炉里的灰烬他淡然的掏出了一张符纸。 黑蓝色的符纸无风自动,悬停在半空,他轻轻地将手中的符纸抛入壁炉之中,就在符纸接触到灰烬的瞬间,一道幽蓝色的光芒骤然闪过,原本寂静无声的壁炉顿时变得火光冲天。 熊熊烈焰在张禹谨的眼底跳跃,照亮了他那张略显疲惫的脸庞。 虽然壁炉烧的很旺,但如果用心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火光跳动得极不自然,竟宛如正在倒放一般。 更为诡异的是,随着那跳跃的火光,壁炉中的灰烬竟然也开始一点点地向内收敛、变形,渐渐地恢复成了一张张原本的纸张模样。 嘴里叼着快要燃尽的香烟,张禹谨缓缓地蹲下身子。 伸出修长的手指,直接穿过熊熊燃烧的火焰,他准确无误地从那堆文件中,取出了位于最上方的那张纸。 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轻笑,他轻声呢喃道:“赵局啊赵局,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喜欢用这种方式来处理机密文件啊......” 视线漫不经心的扫过那页资料,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堪称惊为天人的面容,仅仅是这一眼,就让他不由自主地愣住了一瞬。 很快回过神来,他眸色暗了暗:“倒是没想到……” 将烟蒂丢在地上踩灭,随后,他掏出了那个破旧的手机,对着纸上的那张脸快速按下快门,拍摄了一张清晰的照片。 拍完之后,张禹谨稍稍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轻轻地点开了一个熟悉的聊天界面。 手指轻点屏幕,那张刚刚拍下的照片便被发送了出去。 由于此时的网络速度有些缓慢,照片在发送途中不停地转圈,大约经过了整整几分钟左右,才终于成功发了过去。 几乎是同一时刻,对方的聊天框里立刻显示出了“已读”两个字。 缓缓放下手中的手机,张禹谨再次低头看向手中紧握着的那份资料。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双手用力地揉搓着自己的脸颊,似乎想要借此把心中所有复杂的情绪都揉碎。 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退路可言。 深深吸了一口气,张禹谨强行收敛住内心翻涌的各种情绪,不再有丝毫留恋,他转身大步朝着出口走去。 跟来时的小心翼翼不同,他带着不留后路的决绝,在离开密室时不仅没有处理自己的痕迹甚至没有关上密室的门。 平静的离开了局长的办公室,往日那个总是挂着和善笑容、被众人视为老好人的形象,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撕下。 某种难以言喻的变化正从他的身上逐渐蔓延开来,悄然改变着他整个人的气场。 一步步的走出灵安局,沿途遇到的警员们并未看出什么异常,依旧微笑着友善的跟他打着招呼。 但他却恍若未闻,对这些善意的问候毫无反应,他的表情罕见的沉重又冷漠,无视了所有人。 路过的警员只以为他今天的心情不好,也不再多做纠缠,任由他独自前行,他就这么逆着人流一步步的走出了局长办公室,脚步沉重的像是要将自己与身后的整个灵安局彻底割裂开来。 “张禹谨。” 就在他即将踏出灵安局大门的那一刻,谷雨平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张禹谨的脚步猛地一滞,但他并没有回过头去。 谷雨静静地站在原地,凝视着眼前这个男人高大而萧索的背影。 她微微抿唇,沉默片刻后,方才轻声说道:“生日快乐。”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在此刻却像是咽下了千言万语。 手开始微微发起抖,张禹谨眼眶红了起来,他依旧没有回头,咬着牙迈步朝前踏出了灵安局的大门。 沉默的抬头看着阴霾的天空,谷雨眨了眨眼,敛去了眼底的一丝水光。 低头点燃了一支烟,张禹谨表情漠然,大步朝着外层走去。 因为还在戒严期间,所以外层去还驻守着一队警卫军,他们正在巡逻,一个小战士看到了张禹谨正在走来,停下了脚步,以为他是有什么事情。 但是出乎意料的,走出了戒严的范围,张禹谨依旧没有停下,散漫的抽着烟继续向前。 疑惑的皱了皱眉,小战士朝他伸出了手:“张警官,现在是戒严期间,没有命令不得随意外出,您如果有什么急事儿的话,我可以……”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张禹谨手中一闪,一把枪出现在了手里,小战士还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秒,就见这个局里见了谁都笑的知名老好人毫不犹豫的朝着他的腿上开了一枪。 惨叫声袭来,让一旁巡逻的警卫军们都愣住了,茫然地看向了这位昔日的同事兼领导。 单手掐诀,张禹谨停下了脚步,看着惊惧的众人捏着一张符纸笑了起来。 他褪去了所有的伪装,漫不经心地抬起另一只手,随意地将垂落在额前的几缕发丝朝后一捋,动作潇洒不羁,配上他此时的神情显得无比邪肆,不像是从警数十年的警察,反倒宛如一个刚刚从地狱逃脱出来、浑身散发着邪性的亡命之徒。 注视着张禹谨一举一动的警卫队长在此刻回过神来,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凭借多年的经验与直觉,他本能地意识到情况不妙,毫不犹豫地扯开嗓子大声怒吼道:“开枪!” 然而,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张禹谨手中的符纸毫无征兆地自行燃烧起来,眨眼间便化作一团熊熊火焰。 他面带张狂之色,将那只燃着火的手轻轻地放在嘴唇前方,对着准备开枪的警卫们高声喊道:“接下来,请诸位好好欣赏这场最后的烟火盛宴!” 话刚落音,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骤然响起。 不远处的灵安局竟然发生了猛烈的爆炸!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整座建筑瞬间分崩离析,碎石瓦砾四处飞溅,爆炸所产生的热浪犹如一头凶猛的巨兽,咆哮着席卷而来,瞬间掀翻了整条街道。 刹那间,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半边天空。 即使是距离爆炸地点较远的警卫队成员们,也无法抵挡这股强大的冲击波,他们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狠狠地抛出了数十米远,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而身处这片火海之中的张禹谨,却丝毫不为所动。他悠然自得地伸出右手,微微摊开手掌,接住一块飞射而来的火石。 借助这块滚烫的火石,他点燃了叼在嘴边的香烟。 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烟雾,他完全没有再回头看一眼身后那正在熊熊燃烧的废墟,从容不迫的迈步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 硝烟弥漫,刺鼻的火药味充斥着整个空间,枪械的咆哮声此起彼伏,仿佛一头头嘶吼的巨兽在疯狂地宣泄着它们的怒火。 而就在这片混乱与喧嚣之中,阿南却显得格外悠然自得,发动隐身的能力,他绕开了灵安局以及‘弑神’的人,离开了主战力区。 灵安局和弑神组织众人的战场主要集中在那家被蓝色铁皮紧紧包裹着的医院内部,以及衾无冕等人逃离的医院后山区域。 医院的前半部分则部署着一些基础的守备力量,其中有随时待命的消防车,还有配备齐全的基础军医以及各类先进的医疗设施,此外,还有几支训练有素的守卫队伍严阵以待。 阿南的目光随意地扫过那些停放在一旁的消防车,随后慢慢地定格在了其中一辆白色的战术车上。 此刻,正端坐在这辆战术车内专注查看图像并紧张布置战术的赵局,突然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神色肃然,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灵力波动。 坐直了身体,他本能的看向了胡局。 胡局则显得要镇定自若得多,他悠然地端起放在桌子上的保温杯,轻轻吹去表面的热气后,缓缓啜饮了一小口。 然后,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道:“小姑娘和她的朋友。” 赵局有些诧异:“那孩子在这?” 胡局轻笑一声:“老赵啊,你的感知确实不如年轻了啊……” 拉开车窗上的帘子,他朝着车窗外不远处的森林指了指。 顺着胡局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静静地停放着一辆酷炫的黑色摩托车。 戴着头盔的少女慵懒地半靠在车座之上正在看手机,修长笔直的双腿随意地斜撑着地面,身着一套极为张扬且醒目的黑红相间的赛车服,修身的设计完美地勾勒出她纤细劲瘦的身形。 “……这?”赵局顿时瞠目结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喃喃自语道:“这小姑娘还真是肆无忌惮……离这么近啊?” 旋即想到了什么,他脸色变得有些差,低声暗骂:“……周围那群人是吃干饭的吗?都离这么近了还带着摩托,难道没有人发现吗?” 像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绫竹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后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紧握着的手机,抬起头朝着车窗内望了过来。 尽管她的面容被那厚重的头盔所遮掩,无法看清其真实的表情,但是赵局还是本能的心里一咯噔。 自始至终,他都未曾释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灵力,在完全没有灵气波动的情况下,绫竹究竟是如何如此精准地察觉到自己的视线的。 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这更像是她自身一直都在对周遭的事物戒备一样,普通人绝不可能拥有这般恐怖的感知力。 坐在一旁的胡局倒是显得颇为轻松自在,他笑眯眯的隔着车窗向绫竹挥了挥手,赞叹道:“敏锐的小丫头,我越来越喜欢她了。” 将手机收进储物戒指里,绫竹微微抬起下巴,算是对胡局的招呼做出了回应。 就在这时,她身前的空间开始剧烈地扭曲起来,眨眼之间,一道红色的身影从那扭曲的空间中闪现而出,站在了她前面。 阿南像是乖巧的小狗,雾蒙蒙的眼睛湿漉漉的盯着她:“等着急了吗,姐姐?” 将挂在车把上的另一个头盔朝他扔了过去,绫竹收回的视线,侧身跨坐在了摩托车上,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走吧。” 戴好头盔,阿南坐在她的身后,小心翼翼的揽住了少女纤细的腰肢。 下一刻,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骤然响起,黑色机车犹如脱缰野马一般瞬间疾驰而出,带起滚滚烟尘直直地冲向了密林深处。 直至此时,周围那些一直处于高度戒备状态的人们方才如梦初醒般悚然一惊,纷纷条件反射的举起手中武器进入到战斗警戒状态。 然而很可惜的是,一切都太晚了,当他们反应过来并急忙转头看过去时,所能够捕捉到的画面就只剩下绫竹渐行渐远逐渐消失不见的背影,以及摩托车一路狂飙所扬起的漫天尘土。 缓缓放下手中帘子,胡局嘴角不禁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年轻人真有活力啊……” 第82章 故人之子 参天大树尽数倾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巨响,熊熊大火四处蔓延,将整个世界都映照得红彤彤一片。 原本坚实的土地此刻已化为沙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揉捏、倾陷,呈现出一种流沙般的诡异状态。 地魁的半边身体陷进沙地里,每当夏至想要催动能力的时候,在她催动的地方,地魁立刻就会把那些土地变成沙粒,让她催动出来的藤蔓以及其他的植物都无用武之地。 伴随着巨龙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漂亮的女人站在沙石与火海的中心,她那癫狂的笑声与身上银铃晃动所发出的清脆铃音相互交织,显得越发急促和刺耳。 受到了那铃音的强烈感召,从地下源源不断地爬出各种蛇虫,一边嘶吼哀叫着,一边不顾自身已经沾染上火苗,被沙土托举着,发疯似的朝巨龙坚硬的鳞片缝隙里拼命钻去。 盘旋在半空中,巨大的肉翼挥舞,巨龙金色的眼瞳里带着狂热的战意,嘶吼着喷下火焰,带着灼人的温度,炙烤着地上的沙石以及沙石之中的蛊虫。 在周围为数不多没有被沙化的土地上,一根长长的藤蔓从高处低垂下来,夏至稳稳地坐在上面,口中轻声念叨着咒语。 随着她的吟唱,四周的绿叶开始舞动起来,渐渐地凝聚成一条条粗壮的藤蔓,犹如凶猛的巨蟒,以惊人的力道向着火场中央的一男一女猛抽过去。 沙地中,红衣女子如鬼魅般轻盈地盘旋飞舞,她手中的彩带随风飘扬,身姿婀娜多姿。 蛊女在烈火中纵情起舞,每一次旋转都带起一串火星,她脚下的银铃也随着节奏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她笑得愈发癫狂,与身旁沉默内敛半身沙化的地魁一同跳着他们人生中的最后一场舞蹈,火蛇渐渐攀升到他们两个人的身上,两人都并未在意,尽情的用这场死亡之舞来祭奠他们即将逝去的生命。 望着那被熊熊烈焰吞噬着的巨大藤蔓,宛如一片火海般燃烧不止,蛊女身姿优雅地屈膝,做了一个完美的谢幕礼。 旋即她再次癫狂的笑起来,猛的脱手而出,将手中一直小心翼翼捧着的蟾蜍用力朝巨龙掷去。 最后的关头,地魁那庞大的身躯从沙地之中显现出来,以一种沉默却又无比轻柔的姿态,将蛊女紧紧拥入怀中。 那只原本小巧玲珑的三腿蟾蜍,在空中如同吹气球一般急剧膨胀起来。 伴随着火焰的藤蟒猛地抽打在两人所处的沙地之上,刹那间,地面轰然凹陷下去,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无数的沙石四处飞溅,犹如一场狂暴的沙尘暴席卷而来。 而那些带着火焰的砂石相互碰撞、激荡,溅起满地烧焦的红色碎肉块,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焦糊气味。 失去了主人操纵的三腿蟾蜍眼睛里逐渐露出凶相以及不可控的杀意。 失控的它胀大到了比巨龙更为庞大的体型。 浑身布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脓包,还有一层如铠甲般坚硬且凸起的褐色外皮。 巨型蟾蜍张开了那张足以吞天噬地的可怖大口,下巴高高鼓起,一条长长的舌头激射而出,精准无误地将半空中的巨龙牢牢吸附住,并毫不留情地往自己的口中拖拽而去。 愤怒的龙鸣声骤然响彻云霄,在整个广袤无垠的森林上空回荡开来。犹如惊雷炸响,震得人的耳膜生疼。 ........................................................... 推开了遮挡洞穴的巨石,衾无冕等人看到了隐藏在其中的空间阵。 北斗脸上浮现出惊喜,迫不及待地抬起脚,准备踏入山洞内。 然而,就在这时,震耳欲聋的咆哮突然响彻整个密林,回荡在幽深之处。 听到这声龙吟,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瞬间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去,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不远处那正在迅速蔓延开来的火海。 北斗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他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原本抬起的腿慢慢地垂落下来。 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传来,这次的震动比之前更为强烈,地面都似乎在为之颤抖。 此时此刻,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又有一人忍不住向前迈了一步,紧盯着那片越来越大的火海,无需多言,更多身着红衣的弑神者们纷纷红着眼眶,默默地走上前一步,眼神悲伤又决绝。 咽下喉间酸涩的肿块,北斗咬着牙,狠狠的用衣袖擦了一把即将渗出来的泪花:“走!” 众人不再多言,沉默的移开了视线,走进了山洞内。 站在空间阵前,北斗开始掐诀,念出来的咒语却带着一丝哽咽,手指也轻轻的开始颤抖。 没有人再说话,众人互相注视着彼此的脸,他们这一队原本是16个人,到现在加上衾无冕,只剩下8个人了,有些人还在,但有些人注定已经回不来了。 不知是谁先传出来的一声泣音,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片刻后整个山洞里出现了越来越多压抑的哽咽声。 “不许哭!” 北斗咬着牙怒吼,可他自己却早已经落了泪:“别让蛊女和地魁的死变得毫无价值!” 衾无冕沉默的拿着手机,小雏菊被他抱在怀里,自然而然地能够瞥见屏幕上所显示的内容。 清冷孤傲的少女,正双手抱臂,察觉到有人正在拍摄自己,她那精致的眉眼微微上挑,带着些许的戏谑,目光直直地朝着镜头望来。 尽管这幅图像的画质并不清晰,但却丝毫未能削弱少女身上的恣意风华。 从那一瞬间的惊艳之中回过了神,小雏菊微微眯起双眸,视线从手机屏幕转移到了衾无冕身上。 并不在乎小雏菊的窥视,衾无冕将这张照片勾选发给了通讯录的一个人。 没有下达任何的命令,过了短短三秒钟,那个备注名为“寻踪”的联系人便立刻回复了一条简洁明了的消息:“收到。” 熄灭了手机屏幕,衾无冕抬起了头,一旁的北斗已然成功地开启了空间通道。 通道内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依旧是那副淡漠疏离的神情,衾无冕抱紧怀中的小雏菊,踏了进去。 场景出现刹那的扭曲,难以言喻的虚幻感包围了小雏菊整个人。 在空间内穿梭并不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小雏菊有些恍惚的看着自己的手,在某一刹那间,她以为自己的身体分崩离析了,但也不算很痛苦,只是有一种虚无的失重感。 踏出空间阵,周围的场景凝实起来,再次睁开眼时,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座破旧不堪且布满灰尘的小屋。 说是小屋其实也不然,这里其实很大,外面还能看到一些杂草,以及一些非常老旧的儿童设施。 墙上画着一些装饰画,周围的装饰已经褪色,但也隐约能看得出来这里是一家儿童福利机构。 小雏菊眨了眨眼,扫了一眼周围之后,视线逐渐聚焦到前方那个正背对他们而坐的男人身上。 沉默的抽着烟,那男人的脚边已经堆积了很多的烟头,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烟味儿,也不知他来了多久。 从背影看,那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此刻正以一种半仰的姿势靠坐在椅子上。 似乎是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他缓缓地转过头来,那张熟悉却又显得略带倦意的脸庞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衾无冕漠然的挑眉,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的秦逸栎,轻声道:“好久不见。” 将未燃尽的烟头踩灭,秦逸栎并未跟他寒暄,看向他怀中的小雏菊。 小雏菊没有露出任何意外或惊讶的神色,只是平静的注视着这一切,像是一个旁观的记录者。 面对一屋子的弑神者,秦逸栎就像是没看到一样,走向衾无冕伸手就要将他怀中的小女孩儿抱回来。 “喂!” 北斗上前一步拦住了他,目光阴恻恻的:“你敢对道主不敬?” “北斗。”衾无冕平静的打断了北斗,将小雏菊递了过去淡声道:“这是我的朋友。” 没有理会两人的对话,秦逸栎小心翼翼的将小雏菊接了过来,低声问:“怎么样?” 小雏菊笑了笑:“还好。” 衾无冕并未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他们。 抱着女孩儿的手臂微微收紧,秦逸栎的眼底说不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复杂难堪,以及难以言喻的哀恸。 衾无冕对于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也算了解,他叹了口气,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做一把恶人逼他一下了。 “你知道的,我已经喂她吃了散灵丹,三日内不剖出来,她就会死。” 手臂越收越紧,秦逸栎低着头未发一言:“……” 挥手让众人退下,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三人,秦逸栎粗重的呼吸声在房间内响起,衾无冕平静的等待着他的结果。 许久许久之后,秦逸栎才红着眼睛抬头看向衾无冕:“还真是老土的手段啊,就像你当年用在我和沁姐身上的一样,一丝都不改吗。” 听到熟悉的名字,小雏菊的睫毛颤了颤,微微抬起了眸子。 衾无冕并不为自己辩解,平静的黑色的道袍翻飞露出其中的金线,他轻笑一声:“时间不多了小乐,你我都知道的,早晚都会走到这一步。”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听到这句话了,每一次都仿佛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口,让他几近窒息。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就像一道无法挣脱的魔咒,萦绕在他的耳畔,挥之不去,也束缚住了他的后半生,成为了他夜夜梦回时最可怕的梦魇。 眼前有些恍惚,无数破碎而凌乱的画面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相互交织在一起。 那些曾经不堪回首的过往,犹如一道道狰狞的伤疤,被这句熟悉的话硬生生地撕开,鲜血淋漓。 自己被开膛破肚的惨状以及痛苦,沁姐临死前那充满不甘和绝望的眼神。 被深深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画面,此时一股脑儿地全部涌现出来,在他的眼前不断闪烁、重叠,最终渐渐模糊。 轻柔的触感拂去了他的眼泪,秦逸栎这才发现自己早就已经失态的泪流满面了。 小女孩儿沉默的为他擦着泪眼底,没有一丝阴霾,他嘴唇颤抖,模糊的视线定格在眼前懵懂又懂事的小雏菊的脸上。 女儿肖母,7岁多的小女孩已经能看出些许她母亲当年的风姿了,那双温柔平静的眼睛让他有些恍惚,每当注视都会有一种在看故人的错觉。 伤口似乎再次开始泛起蚀骨的痛痒,秦逸栎难以承受的抱着小雏菊,屈膝跪在地上,他的手臂肌肉绷得很紧,绝望的露出上面的青筋。 眼底满是血丝,他双目赤红的看着不远处平静的衾无冕,声音嘶哑道:“……我早该杀了你的,我早该杀了你的。” 他抱着小雏菊,悲哀的跪在地上,高大的身影微微的佝偻着,像是无法承受即将要面临的一切。 小雏菊抱着他如当年的左沁一样,轻声安慰:“……不哭。” 女孩儿漂亮的眼睛里面没有一丝阴霾,秦逸栎哽咽着,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另一幅令人心碎的画面。 同样是一双如此温柔的眼睛,却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变得黯淡无光。 苍白瘦弱的女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源源不断的鲜血从她那单薄得如同纸片一般的身体里疯狂涌出,无论怎样努力去堵住那些伤口,鲜血依旧无情地流淌着,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歇。 眼前的场景与记忆中的画面相互交织、重叠,历史正在以一种残酷的方式重演。 抖着手臂抱着小雏菊,他做着徒劳无用的挣扎,即便心脏痛苦的快要爆开,但是他注定无能为力去改变任何事情。 跪在地上,他将头埋进小雏菊纤细的脖颈,压抑的发出绝望凄厉的悲鸣。 第83章 回合制偷家 \"咔嚓\"一声脆响,最后一名站着的弑神者的脖颈被瞬间扭断。 暗影系能力与阿南施加的隐匿术相互配合,使得绫竹犹如黑夜中的夺命死神一般神鬼莫测。 并不算宽敞的走廊内,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鲜血染红了地面。 绫竹缓缓从黑暗中显露出身形,平静的眉眼间透着一股疏冷,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擦拭掉喷溅在脸颊上的血迹。 在距离她不远的后方,阿南正在输入密码,尝试打开一扇厚重无比的金属门。 黑色的高邦靴毫不留情地踩踏下去,直接碾碎了地上一名还在垂死挣扎之人的脖颈。 绫竹一步一步走向阿南所在之处,轻声问道:\"怎么样?\"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大门传来了沉闷的一声响,沉重的铁门缓缓打开。 阿南微微抬头,迎向绫竹的目光,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然后绅士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按下开关,灯光一层层的打开,绫竹看着眼前层层摆放的武器以及灵物笑了起来。 一边帮着绫竹将东西全部洗劫进储物器里,阿南一边道:“这并不是‘弑神’的全部底蕴,但是也算可观。” 这次绫竹可不像在灵安局那边一样只是试探,凡是她所经过之处,每一个架子,无论是摆放着有用之物还是看似无用的杂物,皆被她毫不留情地一扫而空。 绫竹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们狡兔三窟,但是我也有的是时间。” 实际上,眼下这个时机对于绫竹而言就是最绝佳的时机。 弑神组织的大部分战斗力量如今都集中在了医院内部,而且弑神根本就不存在所谓固定的本部。 他们在各地为自己精心布置下诸多据点,平日里必定会在各个本部安排专人镇守。 但是今天,由于所有可用战力均已汇聚于医院那边,反倒给了绫竹极大的便利。 想必那些弑神成员怎么也想不到,就在灵安局全体出动的情况下,竟然还有其他人有如此胆量,不仅能准确无误地寻到这些藏匿之处,还敢将他们历经多年苦心积累下来的财富洗劫得一干二净。 比起‘弑神’多年来的蚂蚁搬家一样的辛苦经营,绫竹现在就显得轻松的多,因为准备了足够的储物器,所以尽管需要搬运的物品堆积如山,将它们全部装入储物器内也仅仅花费了短短几分钟时间罢了。 在临走之前,绫竹还不忘送上最后一份大礼。 对于敌人,绫竹向来不会手下留情,总是要把对方逼至绝境、敲骨吸髓方可罢休。 前不久在灵安局的那一趟里,她在浅层区拿了不少爆破符,本以为没什么用,但是现在看来还是能派上些用场的。 因为分部都设立在远离城市喧嚣的郊外,周围人迹罕至,绫竹和阿南自然也就没有任何顾虑。 在杀死所有的‘弑神者’洗劫完保险库之后,就毫无心理负担的将这里整个炸上了天。 绫竹和阿南站在远处,静静地欣赏着眼前这壮观的一幕,直到眼睁睁地看着整栋建筑被炸的面目全非变成一片废墟,两位“纵火犯”这才心满意足地跨上摩托车,扬长而去,向下一个分部进发。 摩托车是宋尧给现买的,因为工作原因,他没办法在y市待太久,所以在昨天和张铎帮她安置好一切之后就回了a市。 一想到宋尧,绫竹的唇角就不由自主微微有些弯起。 a市现在应该很冷,也不知道他出行会不会不方便。 绫竹已经做好了打算,现在她跟闻惢他们的关系还算不错,等到一切事宜都尘埃落定之后,她就找闻惢帮忙给宋尧看看腿,如果可以的话,尽可能地帮他把腿治好。 普通人没有灵脉和本源,按道理说,灵力治愈者是没办法治疗这种陈年伤口的,但是宋尧身上又确实拥有灵气,想必还是可以试试的。 他们的速度不算慢, “姐姐。” 头盔内的内置耳机传来了阿南的声音。 绫竹收回了思绪,低声应了一声。 圈着绫竹胳膊的手微微收紧,他的声音极轻:“七年前的事情,姐姐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眉毛轻轻蹙起,绫竹本能的有点回避这个问题:“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阿南陷入了一阵沉默,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不记得也没关系……”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视线缓缓地移到了绫竹的储物器上:“姐姐这次,是来找后巷里面的那个冶灵师吗?” “嗯。” 收回了视线,阿南的眼神变得愈发幽深起来,就像一潭看不见底的湖水。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只吐出了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那还真是……” 好巧不巧,头盔里的蓝牙传来一阵刺耳的兹拉声,将他未说完的话淹没其中。 绫竹并未听清楚,所以她反问了一遍:“什么?” 从窥见的端倪里回过神来,阿南垂下了眸子:“不,没什么。” 绫竹本能的觉得有些怪异,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她的眸色不自觉地加深了几分,收回了看着后视镜的视线,不再追问,气氛再次恢复了沉默,只有摩托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在空荡的公路中回荡。 ................................................. 将还挂着雪花的伞放在了门口,洛妗霄看着手机上发出的信息神色暗了暗。 对话框只有她一个人在发,对面的人没有回过她一条,最新的一条是十分钟前她发出去的,上面只有一句话。 “我来你家看看你。” 消息依旧石沉大海,洛妗霄叹了口气,看向了眼前的门,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她抬手打算敲门。 恰在此时,一阵风吹过,眼前的门忽然被吹开了一条缝隙。 愣了愣,洛妗霄微微皱了皱眉,没关门吗? 她迟疑了片刻,但是最终还是轻轻拉开了门。 整洁的客厅里一片凌乱,阳台的门大剌剌的打开着,刺骨的寒风穿堂而过。 桌子上的东西翻倒在地,地上有明显打斗的痕迹,桌角还有几滴血。 她心里一个咯噔,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她本能的打算退出去,可就在这时,卧室内在此时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咳嗽声。 按住门把手的动作顿住了,洛妗霄的心脏狂跳,她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算立刻退出去,洛绫竹出了任何事都跟她没有关系,甚至,如果她真的死了,洛氏就一定会落在她的手里了。 但是视线扫过桌角上的那几滴血,她却迟迟无法推开那扇门。 她的手指微微发抖,缓缓地从门把手上拿开,然后她咬牙转过了身,从厨房里拿了一把菜刀。 卧室里的咳嗽声很轻,但是在这种环境下面,却还是如同一把小锤子,一下下的敲在她的紧绷的神经上。 门没有关,洛妗霄拿刀的手轻轻颤抖,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但还是鼓足勇气,慢慢地弯下腰。 轮椅翻倒,俊秀病弱的男人倒在地上,这是她头一次看到宋尧这么狼狈的模样。 在宋尧的身前,竟然还趴着另一个男人,一动不动,身下有一滩鲜红的血迹正在不断蔓延开来,无法判断他是生是死。 心下大骇,此时此刻已经容不得她多想,她急忙站起身来,快步冲向宋尧所在的位置。 “宋尧!你怎么样!” 听到动静,宋尧往她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 蹲在地上,洛妗霄艰难的想要将人扶起,却见宋尧这时却像是回过了神一般,原本虚焦的目光此时变得清晰起来,他的瞳孔中投射出一抹深深的阴影,紧紧盯着洛妗霄的身后。 紧接着,宋尧用尽全身力气,用那只沾满鲜血的右手狠狠地将洛妗霄用力推开。 洛妗霄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整个人一下子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砰!” 一声巨响传来,洛妗霄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就惊恐地看到刚才自己所在的地方,被一根染满鲜血的金属球棍砸得粉碎。 她有些回不过神,茫然地抬起了头,看到了熟悉的,被墨镜,帽子,以及口罩遮挡的脸。 男人慢条斯理的擦拭着球棒上的血迹,看向了她,笑了:“我以为谁呢,原来是,老熟人啊……我的大·客·户小姐。” 菜刀在刚刚宋尧推她的时候已经脱手而出了,洛妗霄有些回不过神来,但是还是本能的爬过去抖着身子将宋尧挡在了身后。 她哆嗦着身体难以置信的看着那男人:“寻踪……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寻踪轻轻叹息一声:“世界真小啊……看来往后没办法再继续我们的交易了。” 话毕,他根本不给洛妗霄任何反应和反抗的机会,迅速弯下腰去,伸手紧紧抓住洛妗霄的头发,紧接着毫不犹豫地挥出一记干净利落的手刀。 洛妗霄闷哼一声,眼前一黑,瞬间失去意识,软绵绵地瘫倒在了地上。 一旁的宋尧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眼睁睁地看着寻踪像扔垃圾一样把昏迷不醒的洛妗霄随意丢弃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字来:“……这样做实在没有必要,何必牵连无辜的人进来。” 寻踪却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一脸漠然地回应道:“‘弑神’的那套准则在我这儿不管用,我只是个编外人员。” 说罢,他甚至还用脚轻轻地踢了踢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洛妗霄,嘴角泛起一抹略带嘲讽的笑容: “其实我内心也是万般不舍啊,毕竟这位可一直都是我的提款机呢。” “只可惜呀,谁让她运气不好,偏偏在这个时候撞到枪口上了呢。” 蹲下身子,毫不留情地拽住宋尧的头发,寻踪又是一记干脆的手刀劈在了他的脖颈上。 俊眉皱起,宋尧身子猛地一晃,随后便软软地昏倒在地,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将地上的两人塞进高阶储物器里,他看了一眼地上依旧躺着不知死活的张铎哼笑了一声,随后毫不在意地开门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锁上了门。 冰冷的穿堂风从阳台上吹起,将一些雪花带了进来,轻轻地落在地面上,再次恢复到一片死寂之中。 张铎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他的手指正微微颤抖着,证明他还有些许知觉残留。 只是,他的视线早已开始逐渐涣散,难以聚焦。 此刻,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体内的鲜血正在源源不断地流出,由于大量失血,身体的温度也在急剧下降,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寒冷让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麻木。 要,死了吗? 他想要动一下,却无能为力。 生命正在一点一点地流逝,而时间在此刻却像是故意放慢了脚步一样,每一秒钟都显得如此漫长。 渐渐地,他感到自己的眼皮变得异常沉重,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上面,随时都有可能闭合起来。 但即便如此,他仍然心有不甘,不愿意就这样轻易地闭上眼睛。 好可惜,他还没有找老板娘学习一下魔法…… 也不知道,他死之后老板会怎么样,绫竹小姐,应该是能将老板救下的吧…… 血液从眼皮上滑下,模糊了他的视线。 要是死之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去异世界,下辈子……真想当个美少女啊。 眼前的世界变成了红色,他的瞳孔微弱的开始扩散,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 “嘎!” 嘶哑的一声鸣叫猛地将他从将死之际拉回了一点神智。 吧嗒的一声响,散发着微光的一个手机落在了他的眼前,他难以置信的抬起了一点头,怔怔地对上了一双红色的豆豆眼。 看着这个一直投喂自己的男人,绫小鸦歪了歪头,随后曲起爪子在手机上点开了拨号界面,按下了几个数字。 电话响了几声之后被接通,对面沉稳温和的女声传来:“您好,a市公安局,请问有什么能够帮您?” 第84章 自首 y市近郊。 精神病院。 这场激烈的战斗持续了很久,双方你来我往,难解难分,随着时间的推移,直至夜幕降临局势才逐渐明朗化,胜利的天平开始向灵安局倾斜。 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厮杀,警官们终于将局面牢牢地掌控在了手中。 胡局和赵局坐在指挥车内,不眨眼的制定着各种战术。 在外面,消防车早就出动了,还有些许受了伤的警察在接受着治疗。 此次行动虽然给“弑神”组织造成了沉重的打击,但令人遗憾的是,以衾无冕为首的核心人物还是趁乱逃脱了。 不过,这件事情放在衾无冕身上来说,这种情况倒也算不得太过出乎意料。 毕竟,“弑神”这个神秘而狡猾的组织向来以行事谨慎、手段狠辣着称,其成员更是个个身手不凡。 正所谓狡兔三窟,这么多年来,灵安局与“弑神”明争暗斗,早已对彼此的习性了如指掌。 若是衾无冕如此轻易就能够落网,那反倒会让人觉得他是不是有什么更阴损的招数在后面等着。 尽管没能将衾无冕等人一网打尽,但这一次的行动成果已然相当显着——几乎端掉了“弑神”的整个老巢! 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胜利,远远超出了所有人最初的预期。 想到这里,赵局不禁喜笑颜开,心情愉悦到了极点。 此刻的他正干劲十足地安排着后续的各项工作,决心要趁热打铁,不给“弑神”丝毫喘息之机。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突然打破了车里的氛围。 赵局顺手拿起手机,随意地扫了一眼屏幕,然后迅速按下了接听键。 起初,他的脸上还算轻松和缓,但随着电话那头传来的话语,他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仅仅片刻功夫,所有的表情都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之色。 赵局拿着手机放在耳边缓缓抬起头,目光紧盯着胡局,喉咙微微滚动了一下,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说道:“......我明白了。” 尽管电话不是打到他的手机上,但是胡局像是早有预料一般,闭上了眼睛。 果不其然,下一刻赵局哑声开口:“局里......” 抬手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胡局睁开了眼睛:“......谷雨呢。” 听到这句话,赵局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稍微平复一些。 但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却已经闪烁起了一抹浑浊的泪光。 “逆天改命,阳寿…尽损,形同八十岁老妪......”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赵局的声音几乎已经完全哽咽住了。 他的手指死死地插在头发里面,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减轻心中那份无法承受的痛楚。 尽管早就已经猜到,但是在直面这些结果的时候胡局还是觉得心脏一阵闷痛。 赵局的视线浑浊,老泪纵横顺着脸上的沟壑流淌而下,。他紧紧盯着身旁的胡局,嘴唇哆嗦着说道:“我们......真的亏欠太多了啊......” 面对这沉重如山的指责,胡局一时语塞,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最终,他只能露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苦笑,喃喃自语道:“......是我对不起她。” 说完这句话后,他用力咬了咬牙,强忍着心中翻涌的各种复杂情绪,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然后用略微低沉而沙哑的嗓音下达命令: “立刻启用分局新祉,全面检索此次事件中的人员伤亡情况,并仔细清点损失程度,同时向周边地区发布协查通告。” 摸了把脸,赵局声音沙哑:“......好。” 灵安局被炸毁的消息尚未传出,外界的所有人包括那些奋战在一线的警官们对此依旧一无所知。 他们通过耳麦传递回来的,尽是一个个令人欢欣鼓舞的捷报。 然而,与此形成强烈反差的却是这辆车内弥漫着的沉闷压抑氛围,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车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细密如牛毛般的雨丝轻轻柔柔地飘洒下来,打在车窗玻璃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愧疚蚕食着心脏,胡局不由自主地伸出微微颤抖的手,缓缓摘下了那副始终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一瞬间,他的眼前变得模糊起来,但脑海深处那个乖巧文静的少女形象却愈发清晰可见。 八十岁……老妪…吗? 车外临时搭建起来的医疗站点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灰羽站在一块白色的幕布前,低头凝视着自己胸口那道触目惊心的抓痕。 只见那伤痕深深地凹陷进去,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角度,仿佛是被一只凶猛野兽留下的印记。 而此时的伤者本人,却丝毫不在意伤口带来的疼痛,反而摆出非常刻意的造型,凹着角度,表情故作冷淡的正在拍照。 就在不远处,狐黎正静静地坐着给自己包扎治疗。 尽管身上也受了一些伤,但相比之下并不算严重。 他一边给自己做简单的处理,一边将目光投向了灰羽这边。 当看到灰羽那怪异的行为时,狐黎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寒颤,只觉得一阵恶寒涌上心头:“这家伙怎么这么恶心啊。” 童堇则坐在狐黎身旁,由于自身武力值较为普通,所以在刚才激烈的战斗中并未深入战区中心。 因此,她幸运地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是此刻灵气有些透支,需要好好休息来恢复。 她随意地扫了一眼仍在努力凹造型的灰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毫不留情地点破道:“别白费力气了,小竹可不会吃你这一套!” 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狐黎原本漫不经心摆弄绷带的手指突然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不过,他很快就掩饰住了自己内心的波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抬起头:“小竹?就是那位绫竹小姐吗?” 像是找回了状态,狐黎再次恢复了之前玩世不恭的样子,笑眯眯的看向了灰羽:“在那住了几天,倒是还没问过你跟人家什么关系呢~” 童堇嗤笑,抢在灰羽之前开口戳穿:“他是小竹的小三。” 顶着灰羽想要杀人的视线,她微微一笑,补上最后一刀:“而且是小竹现在不要了的小三。” 狭长的狐狸眸里掠过一丝冷光,狐黎表情淡了下来。 恼羞成怒的瞪了一眼童堇,灰羽阴恻恻的磨牙:“你该庆幸我不打小孩。” “你......!” 童堇蹭的一下坐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眼看即将爆发大战的两人,闻惢从帐篷里走出来,一人脑后一巴掌给按回了椅子上。 她看着童堇,警告的伸出一根手指:“不许吵架。” 说罢,她将目光转向一旁的灰羽,眉头微皱地说道:“还有你,自己看看你身上的那道伤口。” “都已经露在那里老半天了,还不让人给你医治,一个劲儿地拍,小心失血过多。” 灰羽彻底老实了,一边揉着自己的脑袋,一边嘟囔着:“好好好,我知道啦,我这就去治疗伤口行了吧。” 闻惢蹲在他身前查看这伤口,皱眉道:“那个能驭鬼的女人挺厉害的,冢垣跟她直接对垒,收到的伤害最深,阴气入体,厉鬼造成的伤害,只能他自己消化了。” 狐黎幽幽叹气:“三位高阶一起出手还游刃有余,那个女人确实很难杀,要不是今天咱们这一队正好带了也能驭鬼的冢垣,恐怕伤亡还要更重。” 说起这些,灰羽也有些心有余悸:“主要是最后谁也想不到,她的底牌居然是以献祭自己的肉体成为统御万鬼的存在啊。” “好了好了别说了。” 狐黎的脸色变得有些差:“我估计这段时间晚上睡觉都不能关灯了。” .............................................................................................. 灵安局的工作已经到了即将收尾的阶段了,雨势没有加大的趋势,细细密密的雨丝带来了些许的凉意。 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绫竹取下了头盔,露出了那张清冷的脸,以及满是滔天杀意的眼眸。 看着绫竹的表情,阿南有些不太好受,想要劝慰些什么,却看到绫竹抬起手打断了他。 无奈之下,阿南只能深深地叹息一声,表示自己明白了绫竹的意思。 他眼神复杂地再次将目光投向绫竹,眼神之中包含着担忧、心疼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愫。 最终,阿南还是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似的转身离去,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原地,隐匿于周围的环境之中不见了踪影。 摩托车停在远处的路上,直到听着隐约传来一阵低沉而微弱的发动机轰鸣声渐渐远去,绫竹才松开了死死嵌进肉中的指甲。 静地伫立在那棵茂密大树之下,雨水淅淅沥沥地洒落,打湿了地面和周围的一切。 她缓缓伸手探入衣服口袋,摸索出一个精致的烟盒。 轻轻打开盖子,从中抽出一支香烟,动作娴熟而随意。 深吸一口,烟雾袅袅升起,与细密交织的雨丝相互缠绕、交融在一起与雨丝一起缭绕在她的身前,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愈发显得清冷而危险。 低垂着头,她再次轻点手机屏幕。 由于之前并未关闭应用程序的后台运行,当屏幕亮起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张令人毛骨悚然的图片。 画面中展现的是一双手——一双极其漂亮的手。 但是让人不适的是,被拍摄者修长的十指上本该修剪圆润的指甲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肉模糊的红。 那双手绫竹很熟悉,曾经它们小心翼翼地牵起过自己,温柔地抚摸过自己的脸颊,在饭桌上为她夹过无数次菜。 那是宋尧的手。 紧紧地攥住手机,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绫竹的脸色变得愈发冰冷,宛如千年寒冰一般,毫无温度可言。 雨丝顺着她纤长而浓密的睫毛缓缓滑落,而后又悄然无声地砸落在闪烁着微弱光芒的手机屏幕上,溅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关上了手机,绫竹抽完最后一口烟,收敛了所有情绪,深深地呼出了一口烟雾,随后将那还冒着丝丝青烟的烟蒂随意地丢弃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漠然的踏步往前走去。 在周围戒严的士兵一直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戒,几乎是在密林中出现阴影时的一刹那,就立刻注意到了那边。 目光一凛,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们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那个方向。 刹那间,数道红色的激光光点迅速汇聚在一起,精准无误地锁定住了那团黑影。 为首的队长面色凝重,他紧握着手中的武器,厉声呵斥道:“不许动,否则我们……” 话音戛然而止,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硬生生掐断。 只见那团黑影正慢慢地朝着他们靠近过来,越来越清晰。 当看清来者的面容时,整个戒严队伍都陷入了一种极度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状态之中。 逐渐走近的身影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弑神者’,而是一位堪称绝色的少女。 黑红色的机车服慢慢的往下滴着水,墨发披散,清冷的少女没有任何表情,瑞凤眸微微垂着,冷的如同一汪深潭。 她的容貌几乎勾魂摄魄一般的震撼,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颤,让众人无法扣动扳机。 绫竹没有在乎身上的光点,她神色平静,自觉的举起双手,向所有人展示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表示自己并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停在了一个安全的距离外,她抬起清冷的瑞凤眸轻声道:“竹叶青,特来自首。” 第85章 那是你妹 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童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银色的手铐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宛如寒夜中的冷月,令人不寒而栗。 清冷的少女却显得漫不经心,似乎对周遭的一切都毫不在意,她就这样被一群面无表情、荷枪实弹的警官押送着缓缓前行。 一滴水珠顺着少女的发丝滑落下来,但即便是在这样的时刻,她依旧没有丝毫的狼狈之态。 相反,她那冷淡的气质使得她看起来仿若高高在上的女王,正以一种睥睨众生的姿态审视着这个世界。 难以置信的看着戴着手铐的绫竹,灰羽快步上前,挡在了她前面,他满脸惊愕,嘴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你……” 绫竹微微抬起眸子看他。 闻惢上前两步,神色有些复杂,她可不觉得是谁那么有本事,将少女抓住了。 几乎是在顷刻之间就已经想到了前因后果。 闻惢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四周的警察,然后轻轻地做了一个手势。 那几名警官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默契地向后退了几步,为他们三人留出了一小片相对独立的空间。 “宋尧那边出什么事了吗?”闻惢压低了声音问。 微微点了点头,绫竹神色倦怠又阴郁。 灰羽急切的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臂:“你给他留下了那么多保命的东西,他又怎么可能真的会......” “但是我不想让他受苦。”绫竹冷声打断了他的话。 像是没想到会听到这句话,灰羽愣怔在了原地。 “……从这里赶到a市最快也要5个小时,他不会死,但是会受伤。” 心脏像是泡在醋缸里,变得又酸又涩,灰羽声音有些发抖:“你就那么在乎他?” 绫竹闻言只是垂下了眼帘,似乎并不想再与灰羽继续争论下去。 她面无表情地冷冷回应道:“别挡道,我不想耽误时间。”说完,她便径直朝着停在不远处的指挥车走去。 站在一旁的闻惢见状,轻轻地叹息了一声,随后伸出手来将灰羽拉到了一边,好让绫竹顺利通过。 眼看着少女被人押送着走进了指挥车内,灰羽气得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由于用力过猛,他的指关节都已经开始泛白。 心情无比烦躁的他粗暴地将额前凌乱的发丝向后捋去,紧接着脸色阴沉地转身朝着身后的帐篷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一直在关注这边动静的童堇见他回来了,连忙迎上前去,心急火燎地开口问道:“到底什么情况?” 灰羽并没有理会童堇的问话,而是自顾自地走到一个大箱子旁边,弯下腰开始翻找起来。 没过多久,只见他从箱子里找出了一个毛巾,拿上这条毛巾之后,他冷着脸迈开脚步再次朝着指挥车快步走去。 缓缓地收回了视线,狐黎修长而白皙的手指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身为狐族一员,拥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耳力,哪怕与目标相隔甚远,刚才少女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晰无误地传入了他的耳朵里。 火焰般艳丽的红色眼眸中透露出一丝阴沉之色,仿佛有一团黑色的阴影正在逐渐蔓延、扩散。 心中那些原本就潜藏在深处的阴暗念头,此时更是如同野草一般疯狂生长起来。 “凭什么......”:他喃喃自语道。 ..................................................... 桌子被拍的砰的一声响。 坐在对面的赵局脸色铁青,他佯作恼怒地伸出手来,直直指向一旁沉默不语的绫竹,厉声呵斥道:“好啊你!竹叶青!就是你大摇大摆的洗劫了我们的储灵间!现在你还敢出现!” 少女的双手被特制的沉重镣铐紧紧地锁住,她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宛如一座雕塑般一动不动。 漂亮眸子低垂着,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甚至连抬起来看一眼都不愿意。 尽管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场所谓的指责不过是装模作样地走一个过场而已,但看到少女如此冷漠和无所谓的态度,赵局心中还是不禁涌起一股无名之火。 可当视线触及到绫竹那漂亮到惊为天人的脸庞时,那些即将脱口而出的责骂话语却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让他怎么也无法顺畅地表达出来。 咬了咬牙,他恼怒的开始殃及池鱼,愤怒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转向了一旁正旁若无人地给少女轻柔擦拭头发的灰羽身上,他恨铁不成钢道:“还有你小子,你肯定是第一个叛变的对吧!” 灰羽也不狡辩,只是依旧专注地用手中柔软的毛巾仔细地擦拭着绫竹的发丝。 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完全不理会自己的态度,赵局气得差点跳脚,胸膛剧烈起伏着,脸色涨得通红。 胡局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好了,不用演了,一会儿再给人小姑娘吓着。” 说罢,他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拿起茶壶,缓缓地将滚烫的茶水倒入杯中,微笑着递到绫竹面前,轻声说道:“外面那么冷,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灰羽皱了皱眉丝毫不给自己这位顶头上司留面子:“她不喜欢喝茶叶。” 未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饶是胡局这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也被这叛变的小子一噎。 赵局则气得直接笑出声来:“那照你这么说,难道还要我亲自去给这位被通缉的大小姐买一杯她爱喝的饮料不成?” 面对赵局的质问,灰羽像是完全没有听出其中的阴阳怪气一样,反而非常认真地思考起来。 过了片刻,他才有些勉强地点点头,回答道:“如果实在不方便出去买的话,点个外卖送过来也是可以的。” 眼看着赵局就要因为这番话而彻底爆发,胡局连忙眼疾手快地伸出手,一把将他用力地按回到座位里: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别吵了,都少说两句行不行!” 随后,胡局转头看向一直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始终一言不发的少女,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对她说: “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有些事情咱们大家私底下心照不宣,与公然摆在台面上的性质是不一样的。” 绫竹微微抬起那如秋水般深邃的眸子,由于身体的温度极低,她原本红润的嘴唇此刻泛着一丝苍白,这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宛如一座冰山,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我可以帮你们抓衾无冕。” 赵局挑眉哼笑:“我们耗费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和精力去抓捕衾无冕,都未能将其绳之以法,难不成你一个初来乍到之人,就能够轻易地把他捉拿归案?” 紧接着,他又冷冷地补充道:“而且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通缉犯。” “不是!” 听到这话,一旁的灰羽毫不犹豫地放下手中的毛巾,挺身而出,犹如一只护雏的母鸡一般,挡在了绫竹身前理直气壮的回怼:“通缉令已经被撤销了。” “你!……”赵局气了个倒仰。 头疼的按了按额角,胡局叹气:“但是即便如此……” 下一秒,就在他话音未落之际,突然间传来了“哗啦”的一声巨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原本并不算宽敞的指挥车内,瞬间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品。 赵局面色一怔,目光落在满地的东西上面。 那些物品琳琅满目,有形状各异的灵珠、散发着神秘光芒的符咒以及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奇异法宝等等。 “这……” 一直沉默的绫竹终于开口说话了。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如雪:“今天,我已将‘弑神’组织位于 y 市的所有根据地尽数炸毁,这些,便是从他们那里缴获而来的战利品。” “……?” 赵局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 “东西全部上交,算作之前给你们的赔礼。” 绫竹看着胡局:“应该够弥补你们之前的损失了。” 眉心一跳,胡局眯起眸子:“所以你今天跟那个‘弑神者’是去干这个了?” “是。” 思忖了片刻,胡局端起了茶杯看着她:“说说你的条件。” 绫竹坐直了身体,直勾勾的看着他:“我要你们帮我救一个人。” “谁?” “我未婚夫,宋尧。” ................................................. 一阵沉闷而压抑的咳嗽声打破了夜的寂静,也将睡梦中的洛妗霄惊醒。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大脑还处于一片混沌之中,仿佛刚刚从一场冗长的梦境中挣脱出来。 然而,当那些断层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回脑海时,她瞬间清醒过来,猛地坐直了身子。 可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束缚感传遍全身,让她不禁低头查看。 只见自己的手脚乃至身躯,竟然全都被粗绳紧紧捆绑着。 并未因此陷入过度的惊慌失措。 她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那刺痛感迅速传遍全身,成功地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并开始迅速观察四周的环境。 入目之处皆是灰蒙蒙的景象,尘埃在空中飞舞,模糊了视线,但依稀能够辨认出这里似乎是某个废弃已久的烂尾楼的其中一层。 洛妗霄的目光急切地向旁边扫视过去,终于,在不远处的一根柱子旁,她发现了那个一直在寻找的身影——宋尧。 宋尧看起来十分狼狈,他的双手同样被绳索牢牢捆住,无力地低垂着头。 由于角度问题,洛妗霄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听见那断断续续、令人揪心的咳嗽声不断传来。 她的视线落在了宋尧那双原本修长好看的手上,心顿时揪紧成一团。 因为她清楚地看到,宋尧的十指指甲竟已全部被残忍拔掉,鲜血淋漓的伤口触目惊心! 像是察觉到了她这边的动静,宋尧轻轻的抬起了头,跟她对上了视线。 青年的嘴唇毫无血色,本就带着病气的脸色此刻看上去更加孱弱。 顾不得什么体面不体面的,洛妗霄挪动着身体往他那边爬去。 宋尧朝着她摇了摇头:“不用管我,死不了。” 咬牙蹭到了青年的身边,洛妗霄嘴唇微微颤抖:“你现在怎么样?” 宋尧轻笑了一声,看上去对自己的伤口毫不在意:“……诚如所见,不怎么样。” “这到底什么情况,为什么你会跟……跟那种人结仇。” 神色淡漠,俊秀的青年靠在柱子上声音轻浅:“不知道。” 看着他的表情洛妗霄就知道这人没说真话。 深吸了口气,她尽可能的将脑子里现有的信息串联:“……你跟‘那个世界’的人有来往,是吗?” 鸦羽似的长睫轻轻颤了一下,宋尧并未回话。 洛妗霄从他的沉默里读懂了他的答案,叹了口气,她喃喃自语。 “倒是没想到。” 宋尧抬眸看她:“更让我没想到的是洛小姐你,果真是真人不露相。”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宋尧笑了笑:“真不好意思,这次牵连了你。” 尝试着挣扎了一下,洛妗霄冷声道:“你是安瑾哥的弟弟,要不然我才懒得管。” “那我还应该谢谢兄长?” “你往后少给他使点绊子比什么都强。” 稍稍的拌了下嘴,气氛倒是缓和了一些,洛妗霄没有办法从这绑的极其牢固的绳子里的挣脱开来。 她往周围看了看:“寻踪呢?” 摇了摇头,宋尧淡声道:“他拔了我的指甲之后就离开了,现在不知道在哪里。” 视线再次落回到他血肉模糊的手上,洛妗霄都是看着就心口一颤:“……你。” “说起来。”宋尧出声打断了她,栗色的眼眸带着探究:“洛小姐好像跟那个人似乎是旧识呢?” 神色暗了暗,洛妗霄比起冷淡:“有过一些交易罢了。” “哦?”宋尧挑眉:“交易?” “……让他帮我找一个人,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 皱了皱眉,洛妗霄截断了话题:“与其说些这些没营养的,还不如想想怎么从这儿离开。” 宋尧轻笑了一声:“会有人来的。” 洛妗霄讥讽道:“就怕在人来之前你就已经被那人折磨死了。” 宋尧风轻云淡道:“我不会死。” “你……”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洛妗霄立刻绷紧了身体,紧张的看了过去。 “两位真是好兴致啊。” 寻踪笑吟吟的走了进来:“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聊起来,我还真是低估了两位的心理素质。” 宋尧平静的看着他。 洛妗霄不着痕迹的挡在了他的身前,艰难的坐了起来看着眼前的男人。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位‘合作伙伴’的真容,不算太出众的脸,没有任何的记忆点,几乎是放在人堆里看过一眼就忘记的存在。 搬着椅子坐在两个人的面前,寻踪撑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两人:“天底下的缘分还真是很难说。” “一个是我的老客户,一个是我的新任务对象,居然能凑在一起。” 洛妗霄尽可能的保持着镇定:“你想要什么?如果是要钱的话,我们能给你,别伤害我们。” 寻踪叹了口气:“要真是要钱的话就好了,毕竟我还挺想跟你继续做交易的,但很可惜这次发任务的是我的老东家。” “人不能为了钱连命都不要了不是?” 洛妗霄有些疑惑:“你的……老东家?” 避开了这个问题,寻踪微笑的眯起了眼眸:“天底下真小,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能跟竹叶青扯上关系。” 洛妗霄更疑惑了:“竹叶青……?” 她倒是对这个名字还是有些印象的,毕竟是前一段时间闹的沸沸扬扬的连环杀手。 寻踪对她的反应觉得有些有趣,笑了起来:“看来你对你的那位妹妹真是一无所知啊。” 宋尧的表情沉了下去。 寻踪的眼底闪烁着恶劣的光芒,戏谑的开口:“你家那位被认回家的真千金,就是前一段时间a市连环杀人犯竹叶青本人啊!” 第86章 剖源 沉重的镣铐闪烁着冷冽的光芒,雨丝细细密密。 绫竹缓缓抬起头,望了一眼那阴沉沉的天空,铅灰色的云层厚重得透不出一丝光亮。 她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寒冷的空气中瞬间消散无踪。 下一秒,一把黑色的雨伞突兀地出现在了她的头顶上方。 胡局静静地站立在她的身旁,身姿挺拔而威严。 在他们的周围,一群身着警服的警官们严阵以待,面容严肃,目光锐利的紧盯着。 “准备好了吗?”胡局低沉的嗓音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绫竹却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只有雨滴不断地敲打着雨伞,发出微弱的滴答声。 沉默片刻之后,绫竹终于慢慢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冰冷的雨水顺着她那张苍白且清冷的脸颊滑落而下,她声音淡淡:“有烟吗?” 听到这句话,胡局微微皱起了眉头,但还是朝着身后的灰羽挥了挥手。 灰羽走上前几步,从兜里摸索出一根香烟,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其递到了绫竹的唇边。 殷红如血的嘴唇轻启,噙住了烟嘴,她垂下眼帘,原本冷淡的眉眼此刻更显得深邃而神秘。 伸出手从灰羽的手中接过了打火机,微弱的火苗在风中摇曳不定,映照出了绫竹那晦暗不明的瑞凤眼。 手腕的转动,手铐发出一阵轻微的哗啦声响,这声音在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你还小,抽烟不好。” 胡局轻声道。 绫竹轻笑一声,仰起头,吐出了一口烟雾,在空中弥漫开来,模糊了她的面容。 透过朦胧的烟雾,可以看到她那双轻轻眯起的眼眸,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致命美艳,就像是一朵诱人成瘾的极品罂粟花在这一瞬间悄然绽放,散发着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即便知道这个人是危险指数极高的通缉犯,但在场的所有人还是不可抑制的呼吸一窒,被这致命的美艳吸引。 少女轻启朱唇,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烟蒂在她唇边闪烁着微弱而诡异的光芒,忽明忽暗。 她微微侧过脸,似笑非笑地看向众人,目光最终落在胡局身上,带着些戏谑的问:“你不抽?” 胡局摇了摇头,声音平静:“我老了,该注重养生了。” 轻轻一弹指,将手中的烟蒂弹射而出。 烟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准确无误地与飘落的雨丝相撞。 刹那间,烟头触碰到雨水后猛地熄灭,只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响声,彻底没入黑暗之中。 收回视线,伸手探向腰间的储物戒指。 一阵微光闪过之后,她从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符纸。 胡局见状心领神会,默默地向后退开一步。 就在他后退的瞬间,以少女为中心,方圆数米之内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就连纷纷扬扬洒落的雨丝也无法侵入分毫。 雨丝顺着绫竹如瀑的发梢悄然滑落,她面沉似水,神情专注,右手单掌掐诀。 符纸突然绽放出一抹耀眼的蓝色光芒,与此同时,束缚在她手腕上的冰冷手铐也反射出寒光来。 随后,发丝无风自动,周围的雨也被隔开,符纸轻轻地颤动了几下,然后缓缓脱离了绫竹的手掌,自行悬浮于半空之中。 伴随着“咻”的一声尖锐破空声响起,那张符纸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密林深处疾驰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绫竹微微侧过头去:“好了。” “定位符纸?”胡局喃喃,随后他的视线略带复杂的看向绫竹:“坐标符被你放在谁身上了?” “秦逸栎。”绫竹收回视线,主动朝他走去。 “为什么?” 站在伞下,灰羽轻轻地将一件温暖的外衣披在了她那略显单薄的身躯之上。 绫竹的神色淡漠如水:“灵力者的本源剖出必死,但他没死,所以应该是自剖本源,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主动撤销对他的管控,但是我一直对他心存疑虑。” “我找了沉冰问了一些关于他的事情,沉冰跟我说,他母亲跟秦逸栎是旧友,自从他母亲离世之后,便一直是秦逸栎悉心照料着他们,陪伴他们至今。” “沉家兄妹都是灵力者,我不觉得他们的母亲是什么普通人,尽管我与‘弑神’的接触算不上频繁,但以他们一贯对灵力者赶尽杀绝、斩草除根的行事作风来看,我着实难以相信秦逸栎在自剖本源之后,还能够侥幸存活下来。” “只是些许猜测?” 胡局与绫竹一同朝着停放在不远处的车辆走去,他眉头紧蹙:“你就在他身上放定位符纸?你怎么能确定他一定会跟衾无冕他们在一起?” “不确定。” 绫竹挑眉:“但是现在你们也没有更多的选择了不是吗?” 她轻笑一声:“那就跟我赌一把。” ......................................................... y市映山红孤儿院。 动作轻柔的将女孩儿放在床上,秦逸栎抖着手摸了摸小雏菊的头。 小雏菊的目光澄澈,即便知道一会儿要发生什么,还是安抚性的朝他笑了笑。 “别怕……”秦逸栎喃喃自语道,然而他自己的声音也在不由自主地发颤。 他感到自己的手抖得愈发厉害,心中一阵难以言喻的羞愧涌上心头,于是难堪地避开了女孩那纯净的目光。 一旁的北斗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大声嚷道:“你们俩在这儿演电视剧呢?时间可是很宝贵的,能不能快点儿?” 听到北斗的催促声,秦逸栎颤抖着抬起了头,用力地搓了一把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却发现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开始吧……” “当啷”一声脆响,一把闪烁着诡异花纹的尖长剔骨刀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脚边,刀刃在微弱的光线下反射出令人胆寒的光芒。 秦逸栎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缓缓弯下腰去,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地拾起了那把再熟悉不过的刀。 他紧紧地攥住刀柄,感受着金属传来的冰冷触感,内心犹如被千万把利刃切割般痛苦不堪。 从他手里接过了那把刀,小雏菊神色平静的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北斗:“回避一下,行吗?” 北斗不满地啧了一声,脸上露出些许不情愿的神情。 但或许是看到小雏菊平静的眼神,他最终还是冷哼一声,板着一张冷冰冰的小脸退出了房间。 随着房门关闭的轻微声响,房间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细密的雨丝如珠帘般垂落,交织成一幅朦胧的画卷。 衾无冕静静地伫立在窗边,沉默的背对着他们。 小雏菊缓缓地收回目光,仰头望向头顶那布满尘埃的蜘蛛网。 她眨巴着眼睛,试图掩饰住眸底悄然泛起的一丝水光,然而,那水光终究无法藏匿,微微闪烁着。 稚嫩的小手抬起了刀,然后猛地朝自己的腹部狠狠刺下,就在刀尖即将触及肌肤的瞬间,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突然出现,紧紧地握住了刀刃。 刹那间,殷红的鲜血从掌心溢出,沿着刀刃流淌而下,与滚烫的泪滴一同坠落在小雏菊白皙的手背上。 秦逸栎双目赤红,哀求的看了一眼衾无冕:“……她有白血病,好歹,好歹再等等啊…” 尽管如此悲切的祈求,衾无冕依旧纹丝不动地站立在原地,对于秦逸栎投来的视线恍若未见。 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掰开秦逸栎染血的手指,小雏菊苍白的笑了笑:“……已经够了,这是我的命运。” 最后一根手指松开时,小雏菊手中的刀刃失去了阻拦,直直地刺入腹中。 只听“噗嗤”一声闷响,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染红了她洁白的衣衫。 鲜血溅射在秦逸栎的脸上,让他崩溃的失去了所有力量,压抑的发出一声低吼,无力的跪倒在地。 剔骨刀上面的暗纹散发出诡异的暗红色光芒,小雏菊的身躯因剧痛而不由自主地蜷缩成一团,但还是拿着刀子在体内翻搅。 衾无冕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然后缓缓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女孩身上。 小雏菊稚嫩的脸上此刻已满是疼出来的冷汗,苍白如纸,白色的裙摆上也浸染出了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鲜血,宛如一朵朵盛开的血花。 此情此景,与他记忆深处的某一个画面重叠在了一起——那个温柔如水的女子,也是这般穿着白衣,鲜血从身上流个不断。 她临死之前那双无神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所在的方向,眼神之中既有幽怨又有不甘,似乎想要诉说什么,却终究未能开口。 衾无冕狠狠地咬紧牙关,以至于舌尖都被咬破,一股浓烈的铁锈味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踱步走上前,他走到了女孩身旁,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身上,同时将自身所蕴含的精纯灵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到她那正在逸散着灵气的虚弱躯体之中。 另一边,秦逸栎深知时间紧迫,已经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用尽全力强迫自己压制住所有纷乱复杂的情绪,颤抖着将自己宽厚的大手覆盖在女孩那沾满鲜血、冰冷刺骨的小手之上,引导着她完成接下来的动作。 随着血肉与刀刃不断地相互碰撞,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黏腻声响回荡在空气中。 秦逸栎感觉自己全身的肌肉都紧绷到了极致,他几乎耗尽了全部的力量去克制住身体的颤抖,只为不让自己表现得太过失态。 直到刀子触碰到一个坚硬的物体,他们两人均是一颤。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真正面对这种切肤之痛时,那种难以言喻的痛苦还是让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然而,小小的女孩并没有因此退缩,而是紧紧咬着牙关,强忍着剧痛,继续按照事秦逸栎引导的步骤进行操作。 这并不是一个很好完成的工程,秦逸栎和小雏菊都必须忍受着巨大的压力不能有丝毫的差错,注意力也必须集中。 一直在旁边默默守候的北斗深知此事关系重大,绝不容许出现任何意外情况。 于是他带着其他几位成员静静地站在门口,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动静,以防有人突然闯入破坏里面的行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可是墨菲定律就是这么玄乎,越是害怕什么,越是会发生什么。 就在众人全神贯注于眼前之事时,一股强大且不稳定的灵气波动从远处骤然传来。 原本静静站在孤儿院门口的一名“弑神者”顿时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息涌上心头。 她浑身一颤,随即像触电般猛地站起身来,满脸惊愕的望向远方。 耀眼的蓝光宛如一颗划破无垠空间的流星,以惊人的速度从她身旁疾驰而过。 其幽蓝色的拖尾长达近乎一米,仿佛一条灵动的光带在空中舞动。 北斗也察觉到了这股异样,但当他抬起头时,一切都已为时过晚。 那张蓝色的符纸犹如灵蛇一般,巧妙地避开了他的身躯,瞬间击破了室内的窗户,如闪电般激射而入。 就在下一刹那,秦逸栎的身上出现了一道散发着微光的符纸,两者相撞,旋即灵气骤然间汹涌澎湃起来,形成了一道令人心悸的恐怖灵力波动。 这道灵力波强大到足以震撼整个空间,衾无冕的眸色猛地一沉,但他反应极快,毫不犹豫地伸出手,以强硬之势按压在秦逸栎的肩膀上,并沉声喝道:“别看!” 由于遭受重创,此刻的小雏菊已然陷入了濒死的半昏迷状态。 她全凭衾无冕不断地运用自身灵力,将逸散的灵气源源不断地重新输送回她的体内,才勉强维持住一线生机。 而她本人只剩下点微末的本能让她顺着秦逸栎的力道微弱的颤动着手臂,如果这种状态下秦逸栎和衾无冕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出了岔子,小雏菊必死无疑。 第87章 诸神黄昏 红蓝相间的警灯不停地闪烁着,光芒如同闪电般划过夜空与细密的雨丝交织在一起。 轻柔的雨丝开始逐渐变得密集起来,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荷枪实弹的警察们从天而降,眨眼间便将孤儿院的整个外围区域严密地包围起来。 数辆警车停在映山红孤儿院的周围。 指挥车刚刚稳稳停下,胡局和赵局几乎同时站起身来。 只听得锁链哗啦一响,绫竹也紧跟着想要站起来,但却被胡局以强硬的姿态硬生生地按回座位:“你坐着。” 绫竹的表情瞬间变得阴冷无比,她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却不得不强忍着怒火,冷冷坐回到位置上。 看着胡局转身离去的背影,绫竹缓缓收回视线,低头看向束缚住自己手脚的沉重镣铐。 随着一阵齐刷刷的开门声响起,所有车辆的门全都被打开,高阶灵力者纷纷从车内走下。 一脚踏入地面的水洼之中,溅起一片水花,松了松筋骨,殉微微转过身来,背后那对巨大的龙翼猛地展开,遮天蔽日一般。 他的双眼紧紧盯着前方,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狂热的战意,犹如燃烧的火焰般炽热。 挑起眉梢,惊蛰动作优雅地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慢条斯理地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轻笑。 夏至脸上温和的神色褪去,纤细的双手一挥,无数条粗壮的藤蔓瞬间从地下破土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生长、蔓延,眨眼间就将整个孤儿院紧紧缠绕其中。 天空中的雨丝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正好滴落在手中的狐火之上,发出一阵滋滋的声响。 伴随着一道耀眼的红光闪过,狐黎露出了自己的完全体,身后绽开了九条如同燃烧着烈火般的火红尾巴。 金光突然闪耀起来,照亮了四周,烬胥浑身一抖,他的身形如同充气一般急速膨胀,转眼间变得有三米之高。 身上泛起一层金属所特有的光泽,整个人化身为一座坚不可摧的钢铁巨人。 霜降轻轻地抬起一只手,她的目光冰冷幽深,宛如深不见底的寒潭。 随着她的动作,周围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碎石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纷纷腾空而起,并在半空中缓缓凝聚成一个个尖锐的锥子形。 “啪”的一声清脆响声,胡局撑开了黑色的大伞,视线扫过众人,他神色肃杀,在所有人炽热的目光中下达了指令:“此次行动目标明确——活捉衾无冕,至于其他人员,若有反抗者,一律格杀勿论!” 龙吟声响彻了天际,好战是刻在龙族骨子里不可更改的基因,几乎在胡局话音刚落的一瞬间,殉已经化为巨龙,嘶吼着冲破了孤儿院陈旧的大门。 下一秒,其他人也不甘示弱,身形化为光点朝着被藤蔓困住的孤儿院内攻去! 站在三楼的边缘,北斗如同孤傲的战神一般,静静地凝视着楼下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人群。 灵安局的高阶来势凶猛,长达数年积蓄的宿仇在此刻彻底爆发,仿佛要将他们彻底吞噬。 然而,面对如此骇人的场景,北斗的眸底却渐渐漫上了一层血色,原本就冰冷至极的神色此刻更是犹如万年寒冰,令人不寒而栗。 无需多言,北斗与身旁的其余六位“弑神者”仅仅只是对视了一眼,便已心领神会,他们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那已经浮现出无畏的死志,那是一种甘愿赴死的决然。 随着一阵狰狞的笑声响起,北斗已然抛开了所有关于退路的想法。 此时此刻,他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战斗到底,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巨龙盘踞在半空之中,殉冰冷的金色竖瞳死死地盯着北斗,散发出无尽的威压。 白色的烟雾混合着刺鼻的硝烟气息,缓缓升腾而起,开始逐渐弥漫开来,红色的火光则宛如被放慢了速度一般,缓慢地积蓄,然后猛地喷发而出! 看着冲天的火光,北斗毫无惧意癫狂的笑了起来:“既然是高阶的战斗,那就让无关人等退下吧!” 双手掐诀,北斗的手指在空中结印,脖颈处青筋暴起,他嘶吼一声,双手血管凸起,以自身为中心,撕裂了面前所有的空间! 轰隆”一声巨响传来,那道空间裂口仿佛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疯狂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而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也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张牙舞爪地朝着北斗扑去,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火焰堪堪擦过北斗额前的发丝,最终落进了那深不见底的空间裂口之中,消失无踪。 大地分裂,整个孤儿院开始解体,是物理意义上的解体,落下的雨丝停滞在空中,旋即反物理的开始慢慢的漂浮起来。 原本平静的房间突然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仿佛整个世界都要为之颠覆。 房间的墙壁、地面和天花板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纷纷开始分解崩塌,一块块沉重的砖石缓缓飘浮起来,在空中漫无目的地飘荡着。 与此同时,一道道幽蓝色的空间裂口如蜘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遍布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围在房子外面的警察们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烈震颤晃得东倒西歪,一个个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地。 这股力量实在太过霸道,犹如十级地震一般,让人难以站稳脚跟。 而那座被茂密藤蔓紧紧缠绕的孤儿院,则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绽放出耀眼的蓝光,光芒之强烈,几乎让人无法直视。 在这片混乱之中,唯有胡局一人面色冷峻,稳稳地站立在原地,他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盯着前方发生的一切,丝毫没有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 “砰!” 身后的车窗玻璃瞬间炸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四溅开来,伴随着清脆的镣铐声,一名绝色的少女轻盈地踏上了破碎的窗框。 特制的高阶抑灵锁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寸扭曲、绷断,最终化作一地的残片。 眼底是癫狂的兴奋,缠绕着玫瑰的银色长枪凭空出现在她的手中。 胡局见状,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抓住绫竹,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单脚用力一蹬,借着窗框的反作用力,绫竹看似纤弱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灵气。 整个人如同一支离弦之箭,以快到残影的速度朝着那道正在逐渐合拢的蓝色空间裂缝冲去,在那蓝色空间即将完全封闭的最后一刻从缝隙之中强势的破了进去,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 藤蔓拔地而起缓慢的生长成为庞然大,噌的一声,尖锐的刺从绿色的藤蔓上生长而出。 随着藤蔓的升起,一片片翠绿的枝叶也逐渐舒展开来,就像是一只沉睡已久的巨兽正在苏醒,缓缓的放下了叶片,被遮挡的叶片下露出了一朵巨大而恐怖的食人花。 这朵食人花的嘴巴长得如同獠牙一般锋利,嘴里还缭绕着一层不明的粘液,散发出阵阵恶臭。 根部猛地破土而出,如同一双有力的大手,狠狠地朝着一块即将砸向夏至的巨石拍去。 只听一声巨响,那块巨石被轻而易举地拍飞了出去,在空中化作无数碎片散落一地。 就在这时,一道红色的身影宛如鬼魅般从天而降,轻盈地落在了那庞然大物一般的食人花面前。 面具下传来一声粗噶的笑声,鸟喙人看着眼前食人花狰狞的笑着。 刚刚生长出来的食人花正是饥饿的时候,看着送上门来的猎物,它张开血盆大口,猛的朝着那鸟喙人咬去,粘液从食人花的獠牙上滴落在地上,地面的泥土瞬间被腐蚀成了黑色。 整个人被吞下,食人花餍足的伸出布满颗粒的巨舌舔了舔自己的獠牙。 但是就在下一秒,它的身体一晃,明明没有五官,但是硬生生的透出了些许慌乱的表情。 红色的光芒从它绿色的花梗处透出,从它身体的中段部位,绿色开始枯萎,变成一片枯黄,并且开始顺着红色的光蔓延。 嘶吼了一声,食人花摇了摇自己巨大的花瓣嘴,粘液被甩的到处飞,落在其他的物体上溅起滋啦的一声腐蚀声响。 下一秒,食人花的口中喷吐出黑色如同沥青一样的液体,随后不甘心的一晃,像是失去了控制的玩偶砸,倒在地上。 身体开始泛黄发黑,红色的光芒破体而出,那刚刚被咽下去的鸟喙人慢条斯理的走了出来,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的污秽,或者说污秽并不在他身上,但萦绕在他的周围。 黑色的粘液顺着他的脚下开始蔓延,粘稠的液体如同病毒一样拉着丝延伸开来。 红衣的男人就站在这一片黑色的沸腾粘液之中抬起头,面具下的红色眼睛阴森森的锁定了夏至:“植物小姐,您的对手——瘟疫医生,特来领教……!” . 薄唇轻轻上扬,勾勒出一抹浅浅的弧度,眉心红色的暗纹增添了几分神秘与魅惑,原本就俊逸非凡的青年,此刻更是犹如从聊斋中走出勾人心魂的狐妖一般。 九条狐尾在身后盛开,如同绽放的红莲,青色的狐火如同伴随着的幽灵跟在狐黎身侧。 手腕轻抖,拿在手中的骨扇瞬间张开,轻而易举地便将飞速袭来的暗器一一挡下。 “啪”的一声,狐黎潇洒地合上了扇子,身形轻盈这漂浮的石块跃起,然后稳稳地落在了一块漂浮在空中的墙面之上。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下方那个身材肥胖的男人,笑眯眯道:“哎呀呀,躲在暗处放冷枪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身材肥胖的男人身上穿着一套不伦不类的红衣,松垮的上衣耷拉在圆滚滚的肚子上,而那条宽大的裤子则在小腿处骤然收紧,使得整个大腿看起来就像两个鼓鼓囊囊的大肉球。 头上戴着一顶高高的礼帽,手中还攥着一把比他身形还要硕大的红色气球,他慢慢抬起了化着夸张小丑油彩的脸。 胖子脸上那僵硬的笑容好似被硬生生缝合上去的一般,显得格外诡异。 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狐黎身后那九条舞动的狐尾,他的嘴里发出一阵咯咯的怪笑声,声音断断续续,如同随时都会断掉一般:“小……小狐狸……嘿嘿嘿……” 俊朗的眉毛轻轻一挑,狐黎微微眯起狭长的眸子,原本萦绕在其周身的绿色狐火带着凌厉之势朝着不远处的胖子急速飞掠而去。 男人并不躲开,依旧那样痴痴地望着狐黎,眼神之中毫无畏惧之色。 就在狐火即将击中男人之时,突然一只巨大无比的爪子从天空中猛地拍下,硬生生将那些狐火拍成了碎片。 而一些细碎的火焰则粘附在了那只毛茸茸的爪子之上,从天而降的巨兽僵硬的回过了头看向狐黎。 狐黎展扇遮挡住自己的半张脸,俊逸的眉眼带着嫌弃,轻轻啧了一声:“真丑。” 巨兽抬着头看他,那是一个被缝合起来的四不像生物,有着狮子的脑袋,大象的身体,身后还拖着一条长长的猴子尾巴,以及极其粗壮,足以撑起整个身体的老虎的四肢。 这时,男人缓缓松开了一直紧握着的一只红色气球,那气球便慢悠悠地朝着狐黎飘荡过去。 兴奋的看着气球越飘越远,他张开了那双肥胖得几乎合不拢的大手,脸上露出了一抹近乎癫狂的笑容,嘴角不受控制地淌下大量的口水,发出称得上是噪音的尖叫:“漂亮的尾巴!漂亮的狐狸!我要你的尾巴!” 轻盈的几个跃起,狐黎躲开了那朝他飞来的诡异气球。 但那气球却越飞越快,直到后面变得快的简直像是朝他撞来一样,避无可避,狐黎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中寒光一闪而过,骨扇一滑,切开了那该死的红气球。 与此同时,脑海中关于弑神的资料逐渐开始呈现。 就在锋利的骨扇与红色气球相接触的瞬间,一种诡异的质感传来,就好像骨扇不是切在了普通的气球表面,而是贴在了某种生物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薄膜之上。 还未等狐黎做出更多反应,只听得“砰”的一声脆响,一只坚硬无比的鸟喙竟然抢先一步,从内部破开了那层红色的薄膜。 紧接着,一只头部布满密密麻麻眼睛的白鸽从中钻了出来。 根本来不及反应,下一秒钟,白鸽张开了它那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烂腥臭气息的鸟喙,一股黄色的脓液如喷泉般猛地喷射而出,径直朝着狐黎扑去! 红色的瞳孔骤缩!狐黎回想起了眼前这人的身份,高阶灵力者——驯兽师。 第88章 天空一声巨响,竹子闪亮登场 铺天盖地尖锐的石块削成的石锥如密集的雨点般朝着三楼的北斗疾驰而去。 然而,就在这些石锥即将击中目标的瞬间,半空中突然涌起了一道浓厚的粉红色雾气。 雾气迅速蔓延开来,形成了一堵坚不可摧的屏障,将所有的石锥都牢牢地阻挡在了其中。 伴随着一阵娇媚的笑声,一个身影从头顶缓缓降落。 女人背后展开一对火红的恶魔翅膀,轻轻地煽动着,带起阵阵微风。 一条桃心形状的尾巴在她鲜艳的红裙后面摇曳生姿,增添了几分妩媚与妖娆。 娇艳欲滴的红唇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挑逗意味十足的笑容,眼神迷离而魅惑,直勾勾地盯着下方的霜降。 “警官小姐~,又见面了~今天可是我们一对一的较量哦~” 霜降面不改色:“跟通缉犯,我一般不讲那么多规矩尤其是你——寐。” 施展念力,轻而易举地格挡住了不断飞来的各种暗器。 与此同时,她双手一挥,那些原本漂浮在空中的碎石立刻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朝着寐飞射而去。 眼见碎石袭来,寐的身形瞬间化作无数红色的玫瑰花瓣,纷纷扬扬地散落一地。 仅仅一眨眼的功夫,她又如鬼魅般出现在了霜降的身后。 她的眼底泛起一圈圈粉色的桃心图案,柔弱无骨的手臂宛如灵蛇一般轻轻环绕住了霜降的身躯。 寐凑近霜降的耳边,轻吐一口香气,柔声说道:“别总是这么紧绷嘛~放松一点……” “上次一别,我可是日日夜夜都在思念着你呀~” 伴随着她那娇柔婉转的话语声,一股粉色的雾气如同一道轻柔的薄纱缓缓升腾而起,化作一道坚实的屏障,将两人紧紧地笼罩其中。 霜降的眼神瞬间变得冷冽无比,她没有丝毫犹豫,心念一动,强大的念力汹涌而出,直接将女人狠狠地弹飞出去。 寐在空中轻盈地翻转了几圈后,稳稳地落在地上。 并没有因为被击退而感到恼怒,寐微微一笑,背后那双恶魔翅膀轻轻挥动起来,整个人就这样悬浮在了半空中。 “总是对我这么无情~” 笑眯眯的看着地下的女人,寐的目光却充满了挑逗与暧昧:“可是上一次你也很喜欢啊~” 霜降的脸色愈发阴沉,冷笑讥讽:“不知廉耻。” 说着,她双手一挥,周身顿时涌起一股磅礴的灵气。 寐像是想起了什么愉悦的回忆,咯咯笑了起来,低声道:“可是……沉沦在内的,可不止是我啊~我·的·继·姐·” 语毕,寐抬起了手臂,随着她的动作,原本就浓郁的粉色雾气骤然爆发,彻底铺展开来。 眨眼之间,四周的空间发生了变化,所有的景象都开始扭曲、重塑,最终变成了一间昏暗无光的房间。 房间内,床铺之上的被褥杂乱无章地堆着,凌乱不堪。 四周随意散落着一些只有她们彼此才能够明白含义的照片和纸张,地毯上早已干涸的血迹,依然保持着她们上次离去时的样子。 这里是霜降最不愿提及的禁忌,也是——独属于她们的,最后的战场! . 带着灼灼热浪、仿佛能将空气都点燃的红色巨拳以雷霆万钧之势呼啸着猛砸而来! 钢铁巨人的手中光芒一闪,一面巨大得超乎想象的盾牌瞬间出现在眼前。 砰”的一声巨响,红色巨拳狠狠地撞击在了盾牌之上,刹那间,白色的烟雾如同火山喷发般骤然涌起,遮天蔽日。 盾牌在如此猛烈的攻击下,眨眼功夫就被烧得通红一片,甚至有部分已经开始融化,化作滚烫的金属液滴滴答答地流淌而下,与从熔岩巨人身上掉落的黑色渣滓混合在一起,溅落在地面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怒吼一声,熔岩巨人并未就此罢休,再次抬起了另外一只手臂,张开手掌,便要朝着烬胥那由金属构成的脖颈狠狠掐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得一阵哗啦啦的水声突兀响起。 紧接着,一个巨大无比的水球宛如从天而降的蓝色炮弹,裹挟着强大的冲击力猛地撞向了熔岩巨人的半边身躯。 一瞬间,水火相遇,迸发出无数道耀眼夺目的火花和剧烈翻滚的水蒸气。 极度的高温遇上冰冷的水流,迅速发生了热交换反应,使得熔岩巨人的半边身子在极短时间内急剧降温。 原本炽热的岩浆逐渐凝固成了坚硬无比的某种石块,由于两边重量失衡,熔岩巨人庞大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土飞扬。 不远处一块漂浮在空中的石块上,惊蛰傲然站立,衣摆无风自动,掐诀念咒,旋即,天空轰隆一声巨响,电闪雷鸣之中,乌云密布,落下来极其夸张的瓢泼大雨。 烬胥愤怒地咆哮着,一把扔掉手中那已经被熊熊烈焰烧穿的盾牌。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喉咙里发出低沉而嘶哑的吼声,一个箭步跨坐在那逐渐冷却、失去行动能力的熔岩巨人身上。 紧握着双拳,每一拳狠狠地砸下,都会溅起满地的黑色碎渣,碎渣如雨点般四处飞溅,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右手化为尖锥,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凛冽寒光,毫不犹豫地抬起巨锥,瞄准身下熔岩巨人的脖颈,以雷霆万钧之势猛刺过去。 “砰!” 金属巨锥在半空中被不知名的东西切断,旋转着深深地插进了不远处的地面之中。 刹那间,失去右手的烬胥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感觉到身下的熔岩巨人再度爆发出惊人的高温。 暗红色的滚烫岩浆在它庞大的身躯上肆意流淌,散发出滚滚热浪和刺鼻的硫磺气息。 眨眼之间,熔岩巨人便扭转局势,反过来将烬胥压制住。 随后,带着恐怖高温的巨大拳头像是泄愤一样,毫不留情地砸向烬胥的脸庞。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嗤啦”声,烬胥的整整半张脸瞬间被融化成炽热的铁水,冒出缕缕青烟,惨不忍睹。 惊蛰目睹此景,心中不由得一惊,眸色顿时变得森冷至极,双手迅速掐诀,准备施以援手。 身后传来一阵凌厉的呼啸风声,犹如恶鬼哭嚎,直逼而来。 出于对危险的敏锐本能,惊蛰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闪,急速侧身躲避。 果不其然,那被插进土里的巨大金属尖锥猛然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瞬间就把她方才所站立的石板砸成了无数碎片。 细小的碎石如同雨点一般四处迸溅开来,有的甚至擦过惊蛰的脸颊割开了一道细小的伤口。 不远处传来一声哼笑。 惊蛰再次落在了一块石头上,挑眉看了过去。 金属尖锥开始缓缓解体,改变了自身的形状。 眨眼之间,就化作了一颗颗闪烁着寒光的子弹,静静地悬浮在对面那位身着红袍的男子身前。 男子单手做出按压的动作,他慢慢地抬起了自己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庞。 轻蔑的笑从惊蛰口中传出,她活动了一下手指,将指关节压得噼里啪啦直响:“我说是谁呢,老朋友啊,炼金术师。” 面对惊蛰的挑衅,炼金术士嘴角上扬,手腕轻轻抬起,那些子弹微微晃动了几下,齐刷刷地瞄准了惊蛰所在的位置。 炼金术士笑了起来:“按道理来讲,惊蛰小姐的对手应该是熔岩才对。” 他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视线轻轻扫过正在激战的两个巨人:“但那家伙太心急,先盯上了我的猎物。” 话音未落,只见他的手腕轻轻向下一挥,那些子弹就像是得到了命令一般,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朝着惊蛰疾驰而去。 抬手遮挡了一下密集的雨丝,炼金术士叹了口气:“但是也没关系,战场放在一起,才更有趣不是吗。” . 巨龙在天空上挥动着巨大的龙翼闪避,在他的身后,幽蓝色的空间撕裂如影随形,每一下都带着恐怖的灵气。 站在三楼,北斗护着身后的那道门,双手变换着结印,视线牢牢锁定着天空之中的巨龙。 逃窜并不是龙族喜欢的战斗形式,愤怒的发出一声震耳的龙吟,殉每次想要结束这场追逐战时,那道空间撕裂就会逼近他的身体,阻隔他的战斗,逼得他不得不远离。 两人都知道这种战斗方式极其损耗灵力,但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北斗刚刚将整个空间撕裂隔离时已经损耗了身体的大半,他如果跟殉近身战,不一定能讨到好,而且…… 视线落在身后的门上,他咬了咬牙,再次捏爆了一张补灵符。 恼恨的喷吐出火焰,殉想不管不顾以伤换伤强行闯过去,但是就在这时,腰腹处的伤口传来了阵阵的酥麻,蟾蜍毒素未清的身体传来了滞涩感,这一下的停顿被北斗发觉。 撕裂的空间立刻跟上,他避无可避,用尽全力咬牙再空中翻过,但是还是被空间的裂口切掉了半条龙尾。 绿色的鲜血喷溅在地上立刻响起了阵阵让人牙酸的腐蚀声。 昂着头愤怒的喷出龙焰,殉彻底怒了,但是下一道空间切口又在逼近,冗长的追逐战再次上演。 身体的滞涩感随着他频繁的催动灵力变得也越来越不可抗,身体的灵脉似乎在凝滞,殉窝着火,但是始终找不到破局的机会。 终于,蟾蜍毒素爆发,北斗切掉了他的半边龙翼,身体无法维持平衡,巨龙被迫从高空之中往下坠落。 身下一道幽蓝色的撕裂口悄然浮现,仿佛是通往未知深渊的入口,像是黑暗中的恶魔张开了狰狞的巨口,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就在他即将坠入裂口之际,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带来了一股强大到极致的灵气波动。 灵气携带着无尽的威压,宛如一座山岳般沉重地压向众人,殉愣怔了一下,原本捏着补灵符准备施展法术的手也瞬间停滞在空中。 所有人都似有所感,停下了手中的战斗抬起头。 轻盈的身影带着无尽的爆发力,拿着长枪的狂傲少女如同雨幕之中的黑豹,敏捷地在一块块漂浮的碎石块上跳跃前行,速度快若闪电。 强劲的风势吹起了她的发丝,露出了那张绝美的脸庞,以及要将一切都焚烧殆尽的滔天怒火。 左手寒光一闪,绫竹将手中的东西全力掷了过去。 幽蓝色的光芒切开了密集的雨丝,这突如其来的一遭让北斗措手不及,立刻停下了攻势,就地一个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道飞射而来的致命武器。 “蹭蹭”两声脆响,闪烁着蓝色暗芒的链刀狠狠地钉入了北斗刚刚站立的地方,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地面瞬间炸裂开来,无数碎石四溅纷飞。 绫竹看都没看底下的巨龙一眼,瑞凤哞死死的锁定着三楼的北斗,单脚狠狠踩在巨龙的肚皮之上,借力腾空而起。 世界静止在此刻,脑海里轰的一声炸开,殉难以置信的看着半空之中的少女。 黑红色的机车服在狂风中肆意飞舞着,发出烈烈作响的声音,仿佛与风共舞,若有似无的清幽冷香如同幽灵般悄然钻入他的鼻腔。 明明是生死攸关的战场,但是他的视线却被少女狂傲的身影以及惊鸿一瞥的清冷侧颜强势的掠夺,这一幕就像一道闪电划破黑暗,瞬间照亮了整个世界,也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因为被打断了施法,蓝色的空间撕裂消失不见,巨龙急速坠落,砰的一声砸倒在地,溅起一阵尘土。 因为灵气消耗过度,他不得不被迫变回人形。 威风凛凛的巨龙转眼间变成了一位金发湿漉、俊逸而又略带几分狂妄的男人,狼狈地躺在地上,殉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少女离去的方向,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呆滞的状态。 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股强大的电流击中,心脏疯狂地跳动着,似乎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腔蹦出来一样。 陌生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感官。 他缓缓坐起身来,右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心口,试图平复那颗躁动不安的心,然而,无论如何努力,他的目光始终无法从少女渐行渐远的背影上移开分毫。 战斗是每条龙生来就刻在骨子里的渴望,但就在这一刻,他的心底却悄悄地萌生出一些别样的东西。 曾经不可一世的巨龙,如今静静地凝视着少女远去的背影,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宛如发现了此生最为璀璨夺目的宝藏。 第89章 明枪与暗箭 缠绕着玫瑰的银枪从天而降,宛如流星般急速坠落而下。 灵力消耗的差不多的北斗无法正面接下这一击。 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死死地盯着急速掠来的少女,不敢有丝毫大意,只能咬牙从储物戒指里捏爆了整整三张补灵符。 就在符纸爆裂开来的那一刹那间,海量的灵气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迅速充盈了北斗的全身。 但是这并不是最佳方案,由于太过庞大,以至于北斗根本来不及完全吸收,其中相当一部分无法控制地逸散而出,白白浪费掉了。 银枪裹挟着风声已经近在咫尺了,北斗当机立断,猛地撕开了一道漆黑深邃的空间裂缝。 伴随着一阵低沉的轰鸣声,他竟然直接带着身后的整个房间一同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传来,这座早已残破不堪的孤儿院最终还是因为失去了这唯一一间还算完整的房间而彻底坍塌了下去。 北斗的时间卡的刚刚好,就在倒塌的瞬间,绫竹的攻势也落了下来,长枪贯穿了遮挡的大型碎石,砰的一声落地,房屋也恰巧在此时倒塌。 地面上突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隙,正以惊人的速度向着绫竹蔓延而去,眼见就要将人吞噬。 冷笑一声,绫竹在半空中灵巧地凌空转体,手中的长枪顺势挑起了之前插在地上的链刀。 在空中时调整姿势,长枪化为星星光点被收回,单手握住链刀的一端,另一端被抛起,在半空中被绫竹以极其高难的姿势,倒挂着,修长的双腿钩住后一腿踢了出去。 链刀的一端如闪电般飞速射出,沉重的刀身在惯性的作用下直直地飞向一块悬浮在空中的巨大石块。 只听“铛”的一声脆响后深深地嵌入了那块石块之中,牢牢地固定住了。 绫竹则借着这股反作用力被带着往后急速掠去,然后轻盈地一跃而起,稳稳地落在了那块石头之上。 幽蓝色的光一闪而逝,一个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了绫竹的面前。 来者是北斗,他那原本稚嫩的面庞此刻却被滔天的恨意所扭曲死死地锁定着绫竹那张清冷而又淡漠的脸庞。 阴冷而又刺耳的笑声从北斗口中传出: “我还以为你这个胆小如鼠的家伙再也不敢现身了呢,一直像只老鼠一样躲藏在阴暗的角落里,该千刀万剐的,杀死我姐姐的罪魁祸首——竹叶青!” 将链刀石块上抽出来,绫竹脊背挺直,似笑非笑的挑眉:“抱歉,前一段时间杀的‘弑神者’太多了,你姐姐哪位?” 脸色刹时间冷的如同万年寒铁,北斗咽下了即将喷薄的怒意,双眼赤红的怒极反笑:“不记得也没关系,毕竟你一会就能下去看到她了。” 全身的灵气爆发,双手迅速结印,一道道神秘而复杂的符文在空中闪耀浮现。 随着最后一道手印完成,北斗施展出了自己最为强大的底牌之一。 作为衾无冕之下最强弑神者,北斗的战力毋庸置疑的是顶尖的存在。 整个的空间再次出现了震颤,就像是一张白纸,空间内出现了折痕,原本就不稳定的空间内部被切割成了一块块的立方体。 混乱的战场变得更加混乱,随后开始重组,弑神者们和灵安局的战争还没有结束,他们就在这片逐渐改变形状的空间里鏖战。 捏爆了几张补灵符,殉吸收了灵气,滞涩的灵脉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龙族强大的自愈力已经将多数的皮外伤自我愈合了。 半人高金色的重剑出现在了手中,他松了松筋骨,背后展开翅膀,双手举起巨剑,重新加入了战场。 ................................................................. 鹅毛般的大雪被凛冽刺骨的寒风裹挟着扑了进来,气温降至冰点以下,寒冷愈发地肆虐起来。 a市的冬天一直都是很冷的。 这座废弃的烂尾楼内部空空荡荡,毫无遮拦之物。 它的四周甚至连一扇窗户都未曾安装,无情的寒风肆无忌惮地穿梭其中,夹带着纷纷扬扬的雪花,肆意地侵蚀着每一寸空间。 洛妗霄打了个寒颤,只觉得寒意顺着脊梁骨迅速蔓延开来。 悄悄在背后挣脱绳子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尖,试图借着疼痛来集中注意力,呼出一口冷气,看向身侧的男人。 宋尧本就体质虚弱,此时更是显得不堪一击,更别提被拔了指甲后就这样被遗弃在这里。 洛妗霄不敢想象他身上的伤口是否已经感染,若是再继续待在这寒冷彻骨的环境中,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青年靠在她身侧的柱子上,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 “喂。” 洛妗霄轻轻地用身体晃动了一下宋尧,她的声音因极度的寒冷而微微颤抖着,听起来有些飘忽不定:\"宋尧?\" 听到呼唤声,宋尧缓缓地抬起了眼眸,眼神却显得十分涣散,似乎难以聚焦。看到这一幕,洛妗霄的心猛地一沉。 “你,你发烧了?” 垂下了眼睑,宋尧靠在柱子上,仰起了脆弱的脖颈:“……也许。” 背后的动作加快,她低声道:“别睡。” 宋尧轻笑了笑:“还不至于。” 话虽如此,但是身体上越来越滚烫的温度还是让他有点难以招架,脑袋昏昏沉沉的痛了起来。 为了让他保持清醒,洛妗霄开始尝试找些话题:“你跟绫竹到底怎么回事,她是那个世界的人?” “……一个蠢问题。” 宋尧轻声回答:“既然心里有猜测,那就没有必要再问了。” 宋尧倒是不太害怕洛妗霄知道的太多——毕竟早晚都会被消除。 “喀吱”一声闷响,手腕的骨头处瞬间传来清脆的断裂声。 洛妗霄顿时疼的浑身冒出冷汗,咬着牙硬生生地熬过了那阵钻心刺骨的痛感。 将自己的左手从绳索之中抽了出来,然后右手按住脱臼的地方狠狠一抬,只听又是“咔哒”一声,脱臼的关节终于被重新接回原位。 从桎梏之中抽离出来,洛妗霄疼的气喘吁吁,尽管如此,她还是强忍着身体的痛楚,伸出颤抖的手,准备去解开宋尧身上的绳索。 “不必。” 宋尧本能的侧身躲了一下,声音有些沙哑:“他既然敢将我们二人留在此处后独自离去,那就足以表明,他压根儿没觉得我们有能力逃脱此地。” “况且,以目前的状况来看,我实在不认为你能够带着我这样一个行动不便的成年男子成功逃离。” 的确,洛妗霄自身也是伤痕累累,再加上还要照顾宋尧这个负担,想要顺利逃走简直难如登天。 道理是如此,但是要让洛妗霄放着宋尧不管,她也不太能做到,倒是不是因为她跟宋尧的关系有多好。 纯粹是因为她清楚,如果宋尧跟她在一起出了什么事,哪怕宋安瑾心知肚明此事与她毫无关联,也百分之一百会不念旧情的迁怒于她。 到那个时候,她辛苦经营那么多年的计划一定会毁于一旦。 对于洛妗霄而言,这种后果简直比直接杀了她还要令她难以承受。 仿佛早已洞悉了她内心深处的种种顾虑一般,宋尧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后发出了一声低沉的轻笑,带着几分嘲讽之意: “无需过于担忧,死不了,最多也就是吃点苦头而已。” 洛妗霄有些犹豫:“你还发着烧,能行吗?” 抬头看了一眼烂尾楼外的天空,一抹黑色在此时一闪而逝,宋尧眉梢轻挑,轻声道:“已经来了。” 仿佛是要印证他所说的话语一般,就在下一瞬间,那呼啸的风雪之中突然裂开一道口子,一道黑色的影子如闪电般冲破层层阻碍。 伴随着一阵沙哑而粗犷的鸟鸣声,只见一只通体漆黑的渡鸦如同鬼魅一般,稳稳地降落在了他宽阔的肩膀之上。 洛妗霄神色一怔,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便瞧见四周原本空旷无人的烂尾楼内,不知何时竟悄然浮现出数道黑影。 这些黑影犹如幽灵一般,以惊人的速度从天而降,眨眼间便将整座楼层的每一个出口都死死地封锁住了。 荷枪实弹的警察们身着特制的服装,个个神情严肃、目光锐利,他们手持武器,高度警觉地扫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有几名警察迅速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搀扶起地上的宋尧。 “报告!楼道检查完毕,一切正常,没有发现嫌疑人的任何踪迹。”不远处传来了人声。 “消防楼梯这边也一切正常,同样没有发现嫌疑人的身影。”另一处传来回应。 与此同时,负责守住大门的小组已经成功完成包围圈的布置。 组长按下耳麦,沉声道:“大门已被完全包围,a 组现在开始对整栋大楼展开地毯式搜索,务必找出嫌疑人的行踪。” 按住了耳麦,一个站在宋尧身边的士兵低声道:“已经找到了两位受害者,目前两人状况还算良好,但其中一位受了伤,急需医疗救助。” 被抬到担架上,宋尧淡声道了句谢。 身上被披上了厚实的外衣,洛妗霄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一个女警对她出示了证件:“女士耽误您一些时间,请配合我们调查一些事情,在此期间,请不要使用任何手机之类的通讯设备。” 梳理着自己的羽毛,绫小鸦站在宋尧的胸口处,伸手摸了摸渡鸦漂亮的羽毛,宋尧这眼神柔和了些许:“这次谢谢你了,张铎怎么样?” “嘎!” 绫小鸦叫了一声,虽然只是一只鸟,而且眼睛也不大,但是宋尧就是诡异的从它的眼睛里面读出了一丝人类的傲娇情绪。 旁边的警察看着他们两个互动,想了想开口道:“那位姓张的先生现在已经在灵安局医疗部里,右手小臂被砸碎,小腹处的伤口有十二厘米,额头的骨骼有些碎裂,但是已经脱离了险情,命已经保下了。” 松了口气,宋尧总算放下了心:“那就好。” 比起担心自己的处境和伤势,他其实更担心的是张铎,那个傻小子明知道绫竹给他留的有保命的东西,却还是下意识给他挡了一刀。 大雪纷纷扬扬,从烂尾楼中走了出来,洛妗霄被迫跟着宋尧一起坐在灵安局的医疗车中。 这场绑架来的莫名其妙,结束的更加莫名其妙,洛妗霄直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 暖气开的很足,驱散他们身上的寒气,宋尧被紧急喂下了一颗丹药,现在脑仁处的疼痛已经散去了些许,但本来就很差的身体底子让他现在还是很疲惫。 因为是点名要特殊照顾的重要人物,所以为了表示重视,也为了防止后面的情况,行动组的组长一直守在宋尧的身边寸步不离。 但这次的行动还没有结束,看着手机上的信息,他的眉宇皱的很深。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轻轻侧过头去,宋尧低声问道。 放下了手机,行动组的组长犹豫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你们最后一次见到嫌疑人是在什么时候?” 回想了片刻,宋尧道:“事实上他将我们绑到那一座烂尾楼里,说了一些不知所谓的话,之后就离开了,我一直以为他有什么后手。” 行动组的组长好像也有点疑惑,摇了摇头:“后手倒是没有遇到,那座楼里居然已经人去楼空了,不知道他是有什么隐匿的办法,但是照常理来说,他那种散修就算有些过人之处,也不会逃脱我们的视线……” 危险的直觉攀升到了脊背,宋尧眯起了眸子,本能的意识到了什么:“……也许他就是有后手呢,只不过我们现在还没发现。” 沉吟了片刻,行动组组长抬起了头:“这些东西检查之后再说吧,到了局里,就算他有后招应该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爪子踩在胸口上,一股莫名的波动传来,梳理羽毛的动作一顿,绫小鸦看着身下的苍白青年,疑惑的用爪子按了按他的胸口,然后轻轻的用小爪子掀开了衣服的一角。 宋尧有些无奈的摸了摸它的脑袋:“小鸦,别闹。” 收回了动作,绫小鸦看着他重新盖上的胸口,歪了歪头。 第90章 逮捕 湖蓝色的光辉犹如涟漪一般从绫竹的周身缓缓散开,幽蓝色的链刀如同灵动的毒蛇,紧紧攀附上周围的寸寸冰霜。 雨丝以绫竹为圆心开始停滞,逐渐凝结成一片片晶莹剔透的冰晶。 温度骤降,绫竹轻盈地踩在坚硬的冰凌之上,侧身在空中疾速飞行,躲开了想要将她框进去折叠的空间。 猛地转身,手中的链刀顺势一挥,刃刀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北斗急速射去。 冰刃划破长空,所过之处,雨滴瞬间被冻结成一颗颗细小的冰珠,升腾出白色的雾气。 北斗冷哼一声,双手快速划动结印,身前的空间像旋涡般扭曲起来,整个人所在的地方闪过蓝光,然后消失在了原地。 再次出现在另一道碎裂漂浮的石块上,没有丝毫停顿,双手迅速向前一推,无数道深邃的空间裂缝向着绫竹疯狂蔓延而去。 脚尖在半空中轻轻一点,分散的冰凌迅速汇聚在一起,眨眼之间便组合成了一面巨大而坚固的冰霜。 两者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震起无数碎裂的冰晶漂浮起来,旋即蓝色的冰沿着裂缝不断蔓延开来,就像是一条条蜿蜒爬行的毒蛇,一点点吞噬着黑暗。 趁着这时候,绫竹猛地冲向北斗,链刀旋转着散发出凛冽寒光。 少女的攻势凶猛,北斗身体向后弯曲,发丝被链刀削落,然后迅速凝出寒冰。 险险避开这凌厉的一击,他一脚踢出,一道空间之力化作无形之刃砍向绫竹腰部。 借力一蹬,绫竹凌空探出扼住北斗的脖子,链刀收回手中,缠住了男孩纤细的脖颈,然后膝盖狠狠顶住北斗的胸膛,带着他一起急速下落。 寒冷冻得北斗打了个哆嗦,因为失去氧气,他的双目赤红,嘶吼一声,他在落地的一瞬间开启了裂缝,整个人挣脱了少女的桎梏,蓝光一闪,他的身形出现在了绫竹的身后。 弯刀举起,他目光凶厉,朝着少女的脑袋收割而去。 “铛!” 锁链与弯刀相撞,覆盖上面的冰霜扑簌簌地掉落,然后被迸溅出的火花融化。 右臂带起锁链,尾部的链刀甩了起来,北斗后撤躲过第一击,绫竹侧身狠狠的一记侧踢。 破风声出现在耳侧,北斗弱小的身躯被巨大的力道带倒在地,喷出一口热血,甚至没有多余的喘息时间,闪着寒光的刀刃已经朝着他袭来了。 咽下喉间的腥甜,蓝光一闪,北斗再次消失在了原地。 出现在不远处,他收起弯刀,空间开始出现怪异的波动,四周出现凝滞感,雨丝停滞,空气不再流通。 尽管景色毫无变化,但是绫竹就是感觉到了四面传来的重压,冷笑一声,她的身形消失,融进黑暗之中。 “砰!” 一声巨响。 绫竹刚刚所在的地方散发出刺目的白光,空间坍缩的巨大压力将石块直接挤压成了齑粉。 黑影在头顶显出,寒光一闪,北斗躲闪不及,尽力向后躲开,但是还是晚了一些,锁链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住了他瘦小的身体。 刀子砰的一声固定在地上,巨大的惯性让他被带着狼狈的滚了几圈。 冰冷的刀刃贴住了他的脖子带来麻木的刺痛,一只手拿刀,绫竹单脚踩住他的背,另一只手拽着他的脖子,将他死死地压制在地。 “都停手!” 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她的视线扫过在场所有的‘弑神者’。 “否则下一秒,我保证他必死无疑。” 话毕,绫竹手中的刀子又往他的脖子凑近了几分,细微的血线开始逐渐扩大,鲜血缓缓渗出,沾染到了那把带着冰霜的利刃上。 眨眼之间,这些鲜血便被迅速冻结成了暗红色的冰晶,挂在刀刃边缘。 众‘弑神者’的动作都有些许停顿。 北斗突然眸色一狠,厉声吼道:\"谁都不许停下!继续动手!\" 绫竹表情一寒,毫不犹豫地抬起右脚,用力地踩在了北斗的膝盖上,狠狠地碾下去。 “咔嚓”一声脆响,骨头碎裂的恐怖声音伴随着压抑的惨叫声骤然响起。 北斗的左腿变成了一种极其怪异的形状,扭曲得不成样子。 撕心裂肺的剧痛如潮水侵袭着他的大脑,令他根本无法抑制住身体的颤抖。 率先停下动作的是原本就不占上风阿驯兽师,幽暗的绿色狐火将他紧紧围困其中。 男人艰难地抬起头,满是肥肉的脸皮颤抖,他阴沉地盯着绫竹,眼底闪烁着不甘与愤恨,但最终还是无奈地选择了屈服。 手臂一挥,他神色冰冷的收回了自己召唤出来的所有异兽。 一直伺机而动的狐黎抓住这绝佳机会,毫不犹豫地如闪电般飞身近前,手中骨扇猛地一挥,寒光乍现,瞬间划过驯兽师握着气球的右手。 一声惨叫响起,驯兽师的右手应声落地,鲜血四溅。 紧接着,狐黎动作不停,伸手一探,从储物器内掏出一条能够抑制灵气的锁链,手起链落,精准无误地套在了驯兽师粗壮的脖颈之上。 目睹此景,北斗双目瞬间变得赤红,他怒不可遏地瞪着驯兽师,嘶声怒吼道:“……混蛋!谁要你救我了!”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敲打着大地,混着驯兽师伤口处涌出的鲜血,沿着地面缓缓流淌开来。 静静地被按倒在原地,任由雨水冲刷着身体,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暴怒的北斗身上,眼神竟是出奇的温顺。 雨水冲洗,涂抹在他脸上的厚厚油彩也渐渐脱落了一些,失去了那些夸张妆容修饰后的他,此刻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胖男人罢了,甚至还显得有些许温吞憨厚。 一声哀鸣在不远处传来,北北斗的心脏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侧过头去,他的目光直直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挥舞着巨大龙翼的殉,如同魔神降临,高高举起手中那把沉重的巨剑,熔岩被钢铁巨人束缚,愤怒的咆哮着,拼命挣扎想要挣脱,但一切都是徒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柄巨剑无情地朝着自己劈落下来。 噗嗤一声,金色的重剑被烧红,火花四溅,岩浆飞射而出,溅落在四周的地面上,形成一个个冒着热气的小坑洼。 金发的男人狂笑着,毫不留情地斩断了熔岩巨人的头颅。 失去了头颅,巨人的身体开始解体,雨水瞬间将巨人残留的最后一丝温度彻底冲刷干净,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升腾而起。 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则咕噜噜地滚落在地上,没有合上的眼睛刚巧怔怔的对着北斗,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最终,它还是没能吐出哪怕一个字来,眸子中的光彩也渐渐黯淡下去,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喉咙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声,北斗双手扣抓着大地,浑身颤抖。 微弱的嘶吼声传进房间内,原本正在激烈动作中的寐,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瞬间停滞下来。 一直被她死死压制在身下的霜降,趁着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猛然挣脱,抄起散落在一旁的匕首,狠狠刺下。 寐垂下了眸子,鬼使神差的,她没有躲开,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那把闪烁着寒光的匕首划破空气,裹挟着刺耳的破空之声,无情地刺破了她娇嫩的肌肤。 刀子深深地嵌入了寐的身体,鲜红的血液立刻从中渗出来,宛如一朵盛开在雪地里的红梅。 霜降的表情冰寒,但是右手却微微发着抖,明明只要再用些力,就能刺穿心脏,就算魅魔的再生和自愈能力再强,但是她毕竟不是龙族那种可以无限次重生、被天道眷顾的种族。 只要这一刀落下,只要失去了心脏,寐必死无疑。 无数个纷繁复杂的念头在霜降的脑海中疯狂交织缠绕。 熟悉的房间里弥漫着刚刚激烈战斗残留的血腥气息,讽刺的是,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散落在地上的那些照片和一封封曾经隐晦试探的情书。 鲜血落在在一封信上,无声地传递着另外一种更加难以言喻、剪不断理还乱,藏在恨意里的、压抑的一丝不忍。 沉默的时间超过了寐反应过来的时间,魅魔依旧没有动作,妩媚的脸上头一次失去了那几乎刻在脸上的挑逗,红色的肩带从肩膀上滑落,露出了雪白的肌肤,以及一道早已愈合了的浅红色疤痕。 纤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寐抬起了眼睛,对上了霜降那双交织着各种情绪的复杂双眼。 在这个被寐编织出的幻境里,两人在失去所有记忆时也曾在这个房间里对视过无数次,恨过,厌过,抵死缠绵过。 霜降狠狠的咬了下舌尖,没有让自己的情绪外露,没有等寐说出什么蛊惑人心的话,她用力的将刀子刺下。 心脏处传来痛感,粉色的雾气开始消散,房间崩塌、解体。 鲜血汩汩流出,寐静静的看着她,忽而笑了笑:“……好歹,让我死在你怀里吧。” 沉默了许久,霜降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但是眼底波动的光芒以及攥紧的双手,还是昭示着她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平静。 寐无视了胸口的匕首,主动伸出双臂往前扑去,让刀子插的更深,也借此环抱住了霜降纤细的腰肢。 没有拒绝这个拥抱,霜降沉默着看着在她怀里笑着的女人。 根据记忆编造的房间消失,滂沱的大雨再次落下,寐的身体逐渐化为了一片片红色的花瓣,在雨水的击打下变得破碎不堪。 喉咙滚动,她张了张嘴,但下一刻,冰凉的手指按住了她的唇瓣。 雨丝在眼角滑落,漂亮的女人笑眯眯道:“……别说,无论是什么,我都不想听了。” 最后的最后,怀里一轻,放在唇边的个食指也化成了花瓣被雨水拍进泥里。 坐在原地,霜降一向冷淡的脸上出现了罕见的一丝空白。 眼见大势已去,炼金术士叹了口气,躲过了迎面而来的铁拳,主动停下了攻击慢悠悠举起双手。 原本即将杀死夏至的瘟疫医生也被其他赶来的灵安局众人压制在原地。 将犯人压在一起,收回了重剑,殉理了理衣服,咳嗽一声,尽量展现着自己霸气的英姿,朝着少女所在的地方走去。 “那个……” 还未等他走近,就看到有个身影快他一步,惊蛰吹了个口哨笑嘻嘻朝她走过去。 “不愧是小竹子啊~,这次回去一定得跟胡局记你一功。” 将人捆好,绫竹眉眼淡漠踹了一脚还在怒视着她的北斗。 被抢先了一步的殉有些不爽,瞪了一眼惊蛰,然后金色的竖瞳直勾勾地看着绫竹,带着毫不掩饰的爱欲,声音都不由自主放轻了:“你们认识。” 惊蛰跟这头自恋的龙族关系不是一般的差,所以现在对于他的发问理都不理。 拿出特制的锁链,她低头拽起北斗的发丝微笑:“衾无冕被你藏在哪儿了?” 北斗被拽的脸色发青,看着她红着眼冷笑:“……你休想。” 殉对于惊蛰的无视有点不爽,但是又不想在心仪的少女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只能压着火对着北斗撒气,挑起眉梢恶劣道:“上点手段,不怕他不说。” 惊蛰摇了摇头,轻笑道:“他藏不了太久,抑灵环带上之后,所有灵力都会失效,等到那时,衾无冕自然就会现身了。” 说着,她无视了北斗暴怒的眼神,将抑灵环扣在了他的脖颈上。 正如惊蛰所言,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的。 就在那一瞬间,四周原本撕裂开来的蓝色裂隙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而那些原本飘浮在空中的石块也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支撑一般,猛地停顿了一下,紧接着便如同雨点般纷纷坠落而下。 眼见此景,殉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展开背后那巨大的肉翼,将倾泻而下的碎石一一隔开,小心翼翼地将绫竹护在了身下。 金发璀璨,傲气自负不可一世的龙族矜持的笑了笑:“不客气。” 惊蛰:“……?” 她发誓,这绝对是她第一次在这个一向自恋至极的家伙脸上,看到如此恭俭温良的表情。 第91章 死神使 细细密密的雨丝落在黑伞上,叼着烟焦躁来回踱步,灰羽的视线落在那幽蓝色的空间里,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站在一旁的胡局看着灰羽如此躁动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被晃得有些晕眩的眼睛,开口劝说道::“……要不你回车里坐一会儿吧?” 骤然回神,灰羽停下了脚步焦虑的看向了眼前封闭的幽蓝空间:“他们怎么还不出来?” 就在他话音刚刚落下的一刹那,原本平静的幽蓝空间突然开始剧烈地震颤起来。 一道道耀眼的暗芒从里面喷涌而出,犹如夜空中绽放的绚丽烟火,将整个黑暗的环境照得亮如白昼。 紧接着,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一座破旧的孤儿院如同变魔术般凭空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随着孤儿院的出现,四周顿时扬起一片尘土,无数碎石和泥点伴随着狂风四处飞溅。 反应迅速的灰羽毫不犹豫地护在了胡局身前,替他挡住了那些迎面砸来的瓦砾和杂物。 等到尘埃稍稍落定之后,灰羽这才缓缓放下双手,脸上露出一丝欣喜之色,急忙定睛朝孤儿院望去。 滚滚浓烟逐渐消散开来,透过稀薄的烟雾,可以隐约看到一些模糊的身影在其中晃动。 将点烟的火柴用手指弹到了地上,殉走出浓雾,夹着烟散漫的朝着他们挥了挥手。 以他为代表,在他的身后,灵安局的警官们逐渐走了出来,以及被他们押着的三个‘弑神者’。 目光一个个的掠过了众人的脸,胡局攥紧的双拳,在看到每个人都完好无损时紧绷的肌肉终于慢慢地松弛下来,紧握的拳头也随之松开,不着痕迹地轻轻吐了一口气。 一层层扫过灵安局的高阶,灰羽的视线牢牢锁定在了最后面唯一一个背对着他们的身影上。 凌厉的枪尖轻易地划破了垂落的雨幕,绫竹紧紧攥着长枪,神色冰冷的看着被北斗隐藏后出现的房间。 上前几步,灰羽几乎迫不及待就要确认绫竹的安全。 然而就在此时,胡局的脸色却突然之间骤变,立刻伸手牢牢将他拽住。 “别动!” 微弱的灵气荡开了空气,其他的高阶成员们也意识到了不对,迅速地侧过身子,回头望去。 空中雨丝停滞了一瞬间,然后出现了半秒钟的异样,原本应该垂直下落的雨滴就像是电影中的卡带倒放一样,居然开始向上攀升回溯。 但就是这半秒钟的异样,却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下一刻,只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 “砰——!” 衾无冕所在的整个房间就像是一颗被引爆的炸弹一般,轰然炸裂开来。 无数道耀眼夺目的光芒从中激射而出,伴随着狂暴无比的冲击力向四周席卷而去,逸散出来的庞大灵气以惊人的速度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巨大无比的灵力波。 这股强大到超乎想象的力量以摧枯拉朽之势向外扩张,所过之处空间都产生了明显的扭曲和变形,随后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彻云霄。 警车被狠狠掀起,在空中翻滚几圈后重重砸落在地,车窗玻璃瞬间破碎,化作无数碎片四处飞溅。 雨丝被吹的东倒西歪,众人被这剧烈的重压压的直不起身。 距离最近的高阶们也神色一变。 眼神一寒,烟头丢在地上,殉眨眼间便化为一条庞大的巨龙,展开遮天蔽日的翅膀,将众人牢牢地护在其宽阔的羽翼之下。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却从巨龙的庇护范围之外闪出。 绫竹单手持着缠绕着红玫瑰的长枪,发丝与外衣在狂风中肆意飞舞,长枪带着凌厉的气势向前划去,硬生生地在那肆虐的巨大波动之中划出了一道缺口。 “小竹!” 被压得半跪在地上的灰羽艰难地抬起头,望着绫竹的背影,声嘶力竭地喊道,奋力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回来!” 绫竹听到呼喊声,微微侧过头来,与灰羽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她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笑容,随后,没有丝毫犹豫,将枪收回到自己的身后,一步步地朝着那房间走去。 时间彻底回溯,原本已经散落一地的雨丝竟然倒着飞回天空;崩坏的孤儿院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自动开始重建,一块块砖石、一根根木材迅速回到它们原来的位置。 碎掉一地的碎石慢慢堆砌融合,熔岩重新流淌;红色的玫瑰堆积出人形,娇媚的魅魔再次睁开了眼。 被踩断的右腿重新归位,恢满状态的弑神者们绷断了身上的锁链,朝着北斗围拢过来。 抬起头呼出了一口气,感受着体内充沛的灵气,北斗的瞳孔变成幽蓝色,嗜血的笑着,对上了灵安局众人难看的脸色。 “现在,前戏结束,游戏,正式开始——” 机关枪的咆哮声成为了第二战开启的冲锋号角,放飞了所有的红色气球,小小的气球里崩裂爆炸,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畸形生物。 驯兽师纵声狂笑着,他那双粗壮有力的双手毫不费力地就徒手撕开了一个人的半边身体。 粉色的雾气随着恶魔的翅膀挥动,魅魔如同幽灵一般穿梭于人群之中,但凡所经过的地方,一个个警官都仿佛失去了神智,眼神变得迷离恍惚起来。 他们犹如行尸走肉,木然地举起手中的枪支,将黑洞洞的枪口无情地对准了自己曾经并肩作战的同事。 一时间,激烈的枪械声响彻天际,与四处飞溅的血肉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血腥恐怖的画面,寐伴随着血肉起舞,笑声愉悦到了极致。 地面上,一些沥青状的粘稠物体正缓慢地蠕动着,它们贪婪地吞噬着所能触及的一切人和物。 凡是被这些物体沾染到的地方,立刻呈现出一片枯黄溃烂的景象,每个人都发出痛苦的哀嚎声,惊恐万分地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开始腐烂。 呼啸的子弹停滞在了半空,神色苍白的男人露出了冰冷的笑,手指轻轻弯曲,子弹在空中颤抖着掉了头。 微微一笑,手指伸出,子弹呼啸着射了回去! 着将手臂插进地面,坚实的土地变成流淌的岩浆,子弹打在身上化为了星星点点的火光,熔岩狂笑着身体整个拟态化,消失在了原地。 . 长枪刺破了门板,室内的浓重的血腥气立刻若有似无的飘了出来。 抱着怀中呼吸微弱的女孩儿,秦逸栎眼神空洞又麻木,对外界的变化像是毫无感知。 黑色的本源在手中静静的漂浮着,衾无冕慢条斯理的回过了头。 迎面而来的就是一杆长枪,拿着本源的手指慢慢收紧,磅礴的灵气迸发了开来,时间回溯,枪尖停止在半空之中不得再进分毫。 衾无冕终于在这时看清楚了绫竹的脸,墨色的瞳孔开始扩散,渐渐将整个眼睛都染成全黑,金色的丝线在眼底交织浮现,没有任何人类该有的情感。 手臂上的青筋暴起,绫竹的眸子里满是杀意,她眯起了眸子,冷笑一声,灵气缠绕在手臂上,眼前的空间像碎裂的镜子一样,出现了裂缝。 昆古尼尔之枪上的红玫瑰绽放如血,即便是回溯的时间也无法拦住命运之枪。 轻微的破裂声在两人的耳边响起,衾无冕的脸上露出些微讶异的神色,但绫竹根本不给他丝毫反应的机会,长枪上挑直刺他的咽喉。 一道血线出现,交织的金线密密麻麻的出现在了房间里,将绫竹本人固定在原地。 摸了摸脖子上滴落的血珠,衾无冕笑了笑,抬起右手,手指轻轻弯曲轻轻移开了近在咫尺的昆古尼尔之枪。 “命运之枪……那些人倒是比我想象的更惜才。” 室内的气温骤然下降,交织在绫竹身上的金线攀上了一层层的冰霜然后崩裂。 长枪在空中挽起,然后垂下,绫竹眯起眸子打量起了眼前的男人。 墨色的长发,黑金色的道袍,面容俊逸非凡,五官如雕刻般精致。 臭名昭着的‘弑神者’的老大眼中并没有像他的名声一样充满杀戮和血腥。 相反,他平静的眼眸中甚至带着些悲悯的神性。 在绫竹打量他的时候,衾无冕也在注视着这位横空出世,以一己之力杀了他手下无数得力干将的‘竹叶青’。 灵安局的那份报告里着重的强调了她的美貌,很少有这样的调查报告,去浪费这么多的篇幅和字数去形容一个人的长相。 但当少女出现的那一刻,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那些报告的篇幅其实已经很克制了。 特有的清冷与职业杀手的凌厉压下了眉眼间的妖冶,只是站在那里,就美得如同开在地狱的死亡之花,美丽、充满不可抗的诱惑,但也伴随着危险,随时会要了你的命。 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金色的暗芒,绫竹本能的全身绷紧,即便没有任何差异,周围也没有任何变化,但是杀手对危险的感觉,还是让他察觉到了不对,直勾勾的看向了衾无冕的眼睛。 一圈圈的金线在整个世界的荡漾开来,然后交织在每一个人的身上,汇聚成了一道金色的海。 衾无冕的视线穿过了一层层的金线,落在了空无一物的少女的身上。 神色一怔,那张平日里总是波澜不惊的脸庞上竟然罕见地出现了一刹那的空白。 杀意在血液里沸腾,绫竹被那双眼睛注视着的时候,有一种自己毫无隐私,整个人都被看透了的糟糕感觉。 眼前的这个人强的离谱。 长枪被握在手中,瑞凤眸满是冰冷:“……你做了什么?” 衾无冕没有回答,只难以置信的看着少女无名指上出现的那一根红线。 只有他能看到的红线在一众代表着交织命运的金线里轻轻的飘荡着,显得格外的突兀。 如果只是红线的话,他不会这么失态,最让他在意的是,红线的另一端,——连接着的是他自己的无名指。 漆黑的瞳孔墨色褪去,衾无冕的神色不复之前的平静变得有些复杂。 他再次开始打量起眼前的少女,这次不同于之前纯粹的打量,而是夹杂了某些不可说的微妙。 绫竹最讨厌的就是谜语人,面对男人的沉默,她有些烦了,长枪拿起,对准了衾无冕。 压下了各种纷乱的心绪,衾无冕那双深邃而幽暗的眼眸紧紧地凝视着眼前不被金线交织的少女,眸底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开口的声音极轻:“……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枪尖一顿,绫竹抬起了意味不明的双眼。 两个人静静的对视着,仿佛气氛在此刻凝固。 终于,还是衾无冕率先打破了这份沉寂。 他的眉宇微微皱起,脸上流露出极为复杂的神情,再次轻声开口:“你和‘黄泉’组织是什么关系?” 握着长枪的手指骤然收紧,绫惊疑不定的盯着他:“……” 各种各样的猜测在脑子里纷沓而过,她压下了心头的惊涛骇浪没有说话,只死死的看着他。 衾无冕与她对视,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确认:“能来到这个世界,不管你是用什么样的方式过来。” “最起码都证明你不会是什么低等级的外层。” 少女的反应却异常冷漠。 她原本就如冰霜覆盖的面庞此刻变得愈发寒冷,毫无一丝温度可言。 四溢而出的浓烈杀意仿佛凝结成为了实质之物,化作阵阵沁人心脾的冷香,悄然弥漫在四周的空间里。 与此同时,衾无冕的视线始终未曾离开过少女,其中还夹杂着一种若有似无的窥探:“我并不了解你们最上层的核心人物,但是‘黄泉’组织的顶尖杀手不多,美到能用外貌当做杀器的只有那一位——阿芙洛狄忒神脉的拥有者。” 他注视着少女的眼睛,一字一顿:“死神使——绫竹。” 许久未听过的称谓再次出现,绫竹的心神微微的一晃,拿着长枪的手指泛白。 真是……久违的称呼啊。 第92章 保存的东西 呛咳出一口血,重伤的女孩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秦逸栎收紧了抱着她的手臂,白色的裙摆已经被染成了红色,血液逐渐的流失,让小雏菊的身体变得冰凉了起来。 她的瞳孔有些不聚焦,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看着不远处气氛诡异的两人。 拿着长枪的少女表情紧绷,只露出了一个侧脸。 看着那熟悉的侧颜,女孩神色恍惚的笑了笑:“……原来是在这时候。” 听到了女孩的声音,秦逸栎抬起了溢满泪花的眼睫。 伸手擦了擦男人满是泪痕的脸,小雏菊的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她平静道:“我要去找我妈妈了。” 崩溃的发出一声的哀鸣,秦逸栎低声哀求:“……不要。” 这边的动静惊扰了正在对峙的两人,衾无冕收回了所有的思绪神色复杂的看了过来。 小雏菊的视线在半空之中跟绫竹撞在一起。 轻轻的抬起了纤弱的手臂,小小的女孩儿在绫竹有些惊诧的视线里吐出了一口血,缓缓的笑起来:“再抱我最后一次,好吗?” 绫竹皱眉,开始在脑子里检索关于小雏菊的回忆,她确定自己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儿。 秦逸栎跪在地上哀求的看了一眼绫竹,哑声做了个口型:求你。 看了一眼身侧的衾无冕,绫竹挑眉,拿着长枪站在原地并未动作。 她不会将后背留给敌人。 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小雏菊并未失落,轻轻的拍了拍秦逸栎。 抖着身子站起来,秦逸栎抱着小雏菊走到了绫竹的身前。 小雏菊依旧伸着手看着她。 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衾无冕知道少女在顾及一些什么,主动往后退去,离开了房间。 皱了皱眉,绫竹还是并未回应,只冷漠的看着两人。 手腕被握住,秦逸栎高大的身躯微微的弯下带着无言的哀求。 小雏菊声音虚弱的像是快要断带的录音机,沙哑又不清晰:“我不会对你不利的,我快要死了,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 沉默了片刻,绫竹将长枪放在左手,神色冷淡的伸出一只手臂将人接了过来。 女孩儿的体重很轻,轻的就像是能被一阵风吹走。 小雏菊轻轻的环抱住少女的脖颈,嗅着那熟悉的冷香,一滴滚烫的泪珠落在了她的衣襟上。 不愿再看,秦逸栎深吸了一口气,踉跄的离开。 房间内空旷又安静,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女孩儿微微仰起头,眼眸缓缓抬起,视线仔细地勾勒着少女清冷的侧脸轮廓。 时间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眼前那张熟悉的绝美面容清晰可见。 许久许久之后才她轻轻的开口:“好讨厌啊……现在在你眼里我们是陌生人了,明明…之前很用力的跟你打好了关系呢,现在,连抱都不能抱了。” 面对女孩儿的话语,绫竹却只是面无表情地回应道:“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今天应该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相见。” 小雏菊苍白的笑了笑,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缓声道:“你确实没记错,但这不是我第一次见你。” 皱了皱眉,绫竹还未说话,下一秒紧紧拥抱着她的女孩儿突然将身体前倾,动作轻盈得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 紧接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女孩柔软的唇轻轻地贴在了绫竹光洁的额头上,带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小雏菊就这样静静地亲吻着少女的眉心,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们二人。 顺着那冰冷的唇瓣,一缕强大而又霸道的本源之息迅速钻入了她的脑海之中。 这缕本源之息所过之处,绫竹体内那些早已干涸破碎的灵脉竟在一瞬间焕发出勃勃生机! 它们就像久旱逢甘霖的大地,贪婪地吸收着这股本源之息,眨眼之间,原本布满微弱裂痕的灵脉开始逐渐愈合,重新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条完整而坚固的脉络。 艰难的抬起了发颤的纤弱手臂,小雏菊轻轻的擦掉了绫竹眉心的血迹。 血迹被擦掉,露出了出现在她眉心的一抹红色的云纹。 做完这一切,她疲惫的靠在绫竹的耳边,声音断断续续道:“……阿竹姐,我把你给我的东西保存的…很好,我,等待……等待,我们的,初见…” 话音未落,小雏菊的手臂无力的滑落,瞳孔扩散,最后一次生机消散了。 抱着女孩儿失去温度的尸体,绫竹的手臂迷茫的收紧,有很多话卡在喉咙里,但那个唯一能解答的人却已经死了。 低下眼眸,她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失去了生机的女孩儿。 因为失去了本源,没有了附着之物的魂丝也不复存在。 沉默了许久许久,绫竹抱着女孩儿的尸体走出了房间。 早就已经猜到了结果,但悲剧又一次在他面前重演,秦逸栎还是单手捂住了通红的眼眶,压抑的爆发出一声哀鸣。 将女孩儿的尸体轻轻的放在了秦逸栎的怀中,绫竹目光森冷的盯着不远处站着的衾无冕。 两人在走廊之中对视。 长枪一击贯出,金色的丝线交织,衾无冕墨色的发丝被凌厉的风吹起。 下一秒古朴的长剑挡住了飞来的琏刀,冷兵器碰撞迸发出激烈的火花。 长腿在他的下盘横扫,另一端的链刀朝着他的脖子劈砍而去。 弯腰下蹲,链刀削掉了他垂落的发丝,冰刺在地上凸起,凝成一个个冰锥,大楼咔嚓的一声声响起,温度降至冰点,冰霜覆盖了整个的孤儿院。 黑金色的长袍翻飞,衾无冕身形轻盈的躲避着袭来的冰锥,他并不想伤害绫竹,所以即便有反击之力,但他还是没有还手,只平淡侧身避开绫竹猛烈的攻势。 杀意在心头蔓延,冷香越发浓烈,被冰霜覆盖的大楼轰然倒塌,湖蓝色的冰晶在她的脚下绽放,绫竹的每一下攻击都下了死手,但灵脉受损,她根本没办法重创巅峰时期衾无冕。 脚尖轻点在金线之上,衾无冕再次用交织的金线格挡住飞来的昆古尼尔之枪,落回了地面上。 即便时空回溯,弑神者们在灵安局反应过来之后的人海猛扑之下也并未讨到多少好处,驯兽师和熔岩战死,寐和炼金术师被重伤,瘟疫医生的能力被闻惢死死克制后生擒,北斗虽尚有一战之力但也已经半边身子都被狐火引燃。 空间裂隙挡下了即将贯穿身体的子弹,半边身体被烧的血肉模糊的北斗身形一闪,带着‘弑神’还活着的众人回到了衾无冕的身后。 长枪破开雨幕,绫竹身上属于小雏菊的鲜血被雨丝冲刷成了淡红色流淌在地上,冷香如影随形,她死死的看着站在最前面的衾无冕。 红蓝色的警灯交织,雨点落在黑色的雨伞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胡局平静的隔着雨幕跟衾无冕对视。 战斗戛然而止,气氛陡然沉寂下来,周围的警察已经将局面控制住,所有人严阵以待的看着这个凶名赫赫的‘弑神’老大。 呼出了一口白气,衾无冕看着这个追捕了自己多年的老局长:“好久不见。” 视线扫过在场的众人,胡局也叹了口气:“是啊,好久没见了。” 绫竹没那个心思听他们两个人在那儿虚情假意的叙旧,她有太多的疑问亟待解答。 毫无疑问,此刻被围困在中央的衾无冕便是能够解开这些谜团的最佳人选。 单手掐诀,身上散发出一股冰冷至极的气息,寒气以她为圆心迅速向外蔓延开来,仿佛要将整个空间都冻结成冰。 胡局神色平静,也轻轻地抬起了右手,在场所有人手中的枪口瞬间齐刷刷地对准了被包围在正中心位置的弑神者们。 衾无冕并没有做任何反抗,他收回了视线,左手处出现了一个漆黑的球形物体,是刚刚被剖出的,小雏菊的本源。 衾无冕不再关注战场,全神贯注的将所有的灵力汇聚在左手之上,一寸寸的推进那漆黑的本源之中。 弑神者们自发的离开了他的身边,往外走了一段距离,形成巧妙的阵法,将他护在了中心。 大战一触即发。 然而,就在这气氛已然剑拔弩张到极致之时,突然间传来了一声清脆的轻笑,笑声听起来格外突兀,在如此凝重压抑的氛围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对周围紧迫的局势恍若未闻,北斗毫无惧色,反而用一种充满恶意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对面绫竹:“你体验过重要的人死去的感受吗?” 灰羽本能的察觉到了什么,眉头紧锁的上前了两步,惊疑不定的看着笑的放肆的北斗。 慢慢的裂开了嘴角,北斗骤然引燃了一张符纸。 千里之外。 坐在灵安局医疗所内正在接受检查的宋尧表情陡然一滞,不远处接受笔录问询的洛妗霄疑惑的抬起了头。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朝着他看去。 胸口迸发出剧烈的蓝光,宋尧皱着眉神色痛苦的蜷缩在了床上。 一道符纸缓慢的从宋尧的胸口浮现。 行动组组长瞪大了双眼,惊骇的伸出手,符纸轰的一声自燃,灵气形成强烈的波动,将室内的所有东西和人都掀翻在地。 幽蓝色的空间裂隙骤然浮现,将宋尧吞噬包裹在了其中。 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行动组组长骇然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还没等他阻止,另一道黑影比他更快,渡鸦一声长鸣,跟着宋尧一起撞进了那裂隙之中。 雨丝落在身上,眩晕感消失,周围一切的场景变化,宋尧茫然的抬头看向眼前。 倒塌的废墟,红蓝警灯交织的雨幕,在他身前狰狞笑着的红衣人,荷枪实弹的警察们,以及——对面表情骤变的少女。 空间的利刃在手中凝聚,北斗狂笑着刺下这致命的一击。 全身的血液冰冷,银色的长枪划破天际,所过之处地面塌陷,沙石四起,绫竹暴怒的吼声穿破了雨幕:“宋尧——!” 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长枪即将贯穿北斗身体的前一秒钟,他手中的攻击已然无情地落下,只听得“噗嗤”一声闷响,利刃深深地刺入了肉体之中,鲜血四溅而出。 下一秒长枪已经近身,除却衾无冕之外没有人能逃得过命运之枪这贯穿一切的一击。 身体被这股强大到令人骇然的力道带得高高飞起,如同一颗炮弹一般疾驰而去。 银色的长枪狠狠地刺破了一棵粗壮的树干,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巨大的树木轰然倒下,重重地砸落在地上,溅起一片泥泞和尘土。 北斗的胸口,被昆古尼尔之枪牢牢地钉在了那倒塌的树干之上,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每一次痉挛都伴随着痛苦的呻吟。 尽管已处于生命垂危的边缘,但北斗那双眼睛却依然死死地盯着刚才自己所站立的那个地方,看着那他至死都无法忘怀的一幕。 身体被紧紧的护住,温热的鲜血滴落在脸上,宋尧迷茫的伸手摸了摸那地粘稠的血液,黑色的羽毛落在了他的耳侧,他抬起头看向了身上那身体颤抖的男人。 半边身体都被削掉,空间的裂隙将一半的羽翼吞噬,高大的男人浑身都是鲜血,眼神晦涩的看着被护在身下的宋尧,然后脱力的松开了手,砸倒在了他身侧。 童堇难以置信的上前两步,失声惊叫:“灰羽!” 雨点无情的冲刷而下,灰羽看着那疾驰而来的少女,苍白的毫无血色的唇角勾出了一抹幽怨的笑:“……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恨你。” 宋尧茫然的看着他,表情罕见的有些空白。 咳出了星星点点的血沫,灰羽的半边身体的伤口随着呼吸散发出残留的幽蓝色空间之力。 他的瞳孔开始有些涣散,声音也随之低了下去 “……恨你霸占了她的所有,明明你已经得到了她全部的爱,为什么不能分一点给我?” 少女已经近到身前,一贯漠然冷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察觉的无措。 轻轻的笑了一下,灰羽低声道:“我最看不得你难受了。” “……我想,如果他死了的话,你应该会难受好久。” 第1章 殉情 月色很沉,如同一层厚重的纱幔笼罩着整个城市,天台上的风呼啸而过,绫竹像一座雕塑般一动不动地趴在天台顶已经快三个小时了。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风衣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身前架着一把黑色的狙击步枪,枪管在月光下泛出冷冷的寒光。 她将头轻轻地靠在枪托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瞄准镜。 她的呼吸平稳而均匀,心跳也保持着稳定的节奏,这次任务至关重要,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她必须等待最佳的时机,一击必杀。 “滋滋滋——” 耳麦里传来了微弱的电流声,片刻后,一声轻笑夹杂着电流声响起。 “竹子,你今天运气不太好啊。” 说话的人声音吊儿郎当,说话的尾音像是带着一把刷子,天然的魅感不自觉的撩拨着对方的心弦。 绫竹依旧紧紧的盯着瞄准镜,没有因为对方说的话分心。 “我这边进展也不行,宴会的人有点多没我没办法单独近目标人物的身,看来这次只能启动你咯~” 瞄准镜微微移了移,绫竹果然在宴会厅窗边看到了那个穿着白色西装的身影,漂亮的狐狸眼甚至朝她在的方向做了一个wink。 绫竹蹙了蹙眉,低声道,“鲛,别太张扬了,注意周围环境。” 鲛不甚在乎,轻笑一声,状似不经意的撩了撩耳畔的发,遮挡住了闪着微弱红光的黑曜石耳钉。 “目标转移了,小竹子,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话毕,他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从瞄准镜的视野范围内离开。 绫竹没有半刻松懈,立刻调整好角度,对准了宴会厅的门口,干他们这一行就是这样,机会稍纵即逝,如果想做到一次完美的刺杀,必须一击毙命 大腹便便的男人笑容温和的跟身侧的人握手道别,一直等候在宴会厅外的护卫立刻迎了上去,撑开了手中的伞。 绫竹目光灼灼,在心中计算着时间。 3. 2. 男人侧了侧头,打算抽出自己的手。 “砰!” 血花和着脑浆进溅,握着他手的那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尸体已经软软的倒了下去,护卫队们睁大了眼睛,立刻一拥而上扑倒了那男人,撑开了特制的防弹伞,举起枪紧张的四周看去。 宴会厅内也因为这一声巨响乱了锅,原本还优雅交谈的男男女女们惊叫成一团,四散奔逃而去。 鲛就趁着这个空档,淡定的与众人擦身而过,甚至随手从桌子上顺了一只娇艳欲滴的黑色玫瑰,低头嗅了嗅,插在了自己的口袋中,不动声色地往后门的位置退去。 男人被爆了头,早就没了呼吸,宴会厅外围的记者们举起手中的相机拼了命的狂拍,有的人为他的死亡难过慌张,也有的人为此狂欢尖叫。 但是所有人都没办法否认的是,这一定是一个大新闻,甚至是可以被记载入史册的大新闻! 护卫团也并不是吃干饭的,人已经死了,他们所能做的挽救措施只有找到凶手。 通过计算角度和位置,他们立刻锁定了绫竹所在的方向,但是意料之中的,那个天台早已人去楼空了,绫竹甚至连一根头发丝都没留下。 护卫队队长眯起眼睛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最后停住脚步在绫竹刚刚呆的地方伸手轻轻的划过,随后抬起手放在鼻尖。 一缕沁人的馥郁香气钻进了他的鼻腔,让他的心神一晃,下一秒他骤然回神,神色变得很差,“是灵力者!” 一个黑衣男爆出了一口脏话,怒极的对着身后的一众人道,“全城封锁!在每一个卡点都安排人,立刻排查所有可疑人物!!!” “带上灵力探测器,必须不能让他们离开!!” 而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始作俑者早已换好了衣服悠闲地靠在一辆银色的跑车旁。 身着红裙的绫竹轻抬皓腕看了看表上的时间,就在此时,有个观望已久的男人鼓足了勇气走到了她身边。 “美丽的小姐……..” 绫竹挑眉回过头,一缕沁人心肺的美妙香味渗出,男人晃了神,心跳如雷鼓,他说出来的话也不自觉的变得磕磕巴巴,“小,小姐,您,您在等人吗?” 肩膀处被人用力拍了拍,鲛含着笑,眼睛里有一闪而逝的杀意,“不好意思哦,这是我的女朋友。” 绫竹轻轻的收回了落在男人身上的视线,黛眉微蹙,“你迟到了三分钟。” 鲛笑着将那一朵黑色的玫瑰别在了她的耳后,揽着她上了车。 “抱歉抱歉,有几个杂鱼绊住脚了。” 绫竹坐在副驾,没再看他。 鲛挑衅的朝那还在愣神的男人挑了挑眉,恣意的吹了个口哨,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路边的景色变换,鲛的速度并不算太快,他单手搭在车窗处道:“刺杀总统,咱们俩也算是用另一种方式留名青史了。” 说着他耸了耸肩:“可惜,那咱们这一行的没办法被人知道身份。” 绫竹倒是对这些事情不甚在意:“也许某天我不想干了,打算金盆洗手的时候,会主动找国际警察自首也说不定。” 夜风撩起她的发丝,幽香随风逸散,她在此刻美的让人心醉。 饶是见惯她美颜的鲛也忍不住失了神。 绫竹回头,美眸眯起瞪了他一眼,“好好开车。” 鲛讪笑一声,艰难的别开了眼,不满的哀叹。 “你长得这么漂亮,让我看几眼,怎么了嘛。” 绫竹对别人夸赞自己美貌的话几乎已经免疫了,这是她的血脉赋予的神迹,也是她最锋利的武器。 此刻他们行驶的路段已经到了城市的郊区位置,蜿蜒的山路几乎在夜幕的遮蔽之下变得极其难以辨认。 指尖轻轻点在方向盘上,鲛的笑容淡了下来,夜风吹起他的发丝,他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上闪过一丝难明的晦涩。 “哎。” 他将自己的左手放在窗外,感受着夜风吹拂的感觉,“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总统死亡的信息在网络上掀起了很大的风暴,绫竹正在用手机查看现在的网络信息,她也算是习惯了鲛偶尔的犯病,所以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阿竹~” 鲛收起了笑容,慢慢的收回左手,他的声音有些低,“你相信有平行世界吗?” 网络信息更新的很快,他们得手的消息也传到了总部那里,boss正在问话,绫竹压根儿不在乎搭档在犯什么病,并未回话。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里,会不会觉得有些害怕?” 鲛今天表现的格外固执,说出来的话也莫名其妙。 尾款汇到了卡上,绫竹眉梢扬起,终于放下了手机,看向身侧的搭档。 黑色的玫瑰花瓣跟着发丝一起在夜风中摇曳,那双瑞凤眸带着略微的慵懒,她的美在黑夜中释放的淋漓尽致。 “你最近又在看什么奇怪的书?” 听到她的回答,鲛轻笑了一声,他的左手搭在敞篷车的窗外,看上去很随意,“只是忽然间想到了。” 单手撑着脑袋,飞舞的发丝缠绕在绫竹白皙的手臂上,想了想,她道:“害怕不至于,我有信心,也有能力,在任何环境里面都可以活的风生水起。” 她的语气平静,却无端让人听出来了一些狂妄的味道。 鲛爱惨了她这副桀骜的样子,他神色微松,嘴唇翕动,在最后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似乎是咽下了什么本该说出口的话。 叹了口气,鲛笑了出来,他的左手开始发抖,那把藏在手中的枪也随着他的动作而微微颤抖着。 “那,我就放心了。” “砰!” 绫竹蹙着眉,迟钝的低下头,红裙在黑夜中蹁跹出美丽的弧度,更加炽热的红从她的胸口涌出,浸染着她本就红的耀目的裙子。 绫竹捂住胸口,黑色的玫瑰在她的耳侧一瓣瓣剥落,顺着风和发丝飞舞,即便临死,她也美的如同彼岸开出的花。 “......” “你身边总围着那么多人。”鲛在笑,“我的爱可能对你来说不值一提,但这是我想到最浪漫的事。” 身体渐渐没了知觉,失血让她的体温变得冰冷,她并未出声质问,也不觉得失望或不可置信,那太不符合她的作风了。 “还有什么比死在一起更浪漫的爱吗。” 绫竹的手逐渐无力的垂落了下去,那双漂亮的瑞凤眸在失去最后的光彩之前深深的看了鲛最后一眼。 “啪嗒。” 金色的枪掉在车里,鲛很平静的收回目光,随后松开方向盘,侧身抱住了失去了生机的绫竹,任由那辆银色的跑车失控的坠下山崖。 ...... 第2章 居然是恶毒女配! 昏昏沉沉的睁开双眼,浑身的疼痛后知后觉的传来,她咳嗽了两声,意识还有些不甚清晰。 她现在居然还活着吗?心脏处传来的痛感那么的真实,鲛那满含病态和疯狂的眼睛在她的眼前挥之不散,这么近的距离,即便是她,也不可能活下来。 她直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最信任的搭档到最后会背叛她。 “喂!” 身体被人大力的推了一下,绫竹这才彻底从刚刚的那种虚无感里回过神来,冷下脸回头看向推她的那人。 “我不是让你给我买水,你为什么.......” 女生倨傲的神色在看到绫竹的脸时顿住了。 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少女发丝有些凌乱,漂亮的瑞凤眼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不耐,白皙的皮肤上有些被压出来的红痕,明明还是同一张脸,但此刻的绫竹带给她的感觉就是有些不一样。 就好像,一朵绽开在雪地中满身是刺的娇艳玫瑰。 心脏莫名的跳了两下,女生的眼神有些躲闪,脸上也开始发烫,她有些语无伦次:“你你你,你在睡觉啊,你,你,你要是不想买的话,你跟我说嘛,我我我我,是不是打扰到你睡觉了?” 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变得软了许多。 绫竹对现下的情况一点也不了解,她现在很乱,揉了揉额角,根本不在乎女生说了些什么,声音冷淡道:“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别在这挡路。” 她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间教室,校园里面回荡着放学的铃声,教室里此刻只剩下她们两个人,门外还有些许嘈杂的声音,应该是还有人。 她确切的想要搞懂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实在懒得搭理眼前这个一眼就能看懂的蛮横大小姐。 无视了女生的表情,绫竹随便的收拾了两本书之后,就打算往外走去。 “等等!” 女生也在此刻回过了神,伸手拽住了绫竹白皙的手腕,她嘟着嘴,看上去有些委屈,“怎么能这样跟我说话呢?你,你,算了!” 她跺了跺脚,红着脸又瞟了一眼绫竹,傲娇的道,“本小姐知道你在闹脾气,但我不跟你计较,哼~,你一会儿陪我吃顿饭,本小姐就原谅你了~” 绫竹蹙眉看了看自己被拽住的手腕,神色不算太好,倒不是因为女生的原因,而是她发现自己身上的灵力全部消失了,甚至连从小到大训练的体能和基础的枪茧什么的都消失了。 这不是她的身体! 绫竹狠狠的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这具身体的身份是什么都不清楚,这太被动了,她最讨厌的就是任何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这信息不对等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像砧板上的鱼肉。 “你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女生看到他不搭话,也有些急了,委屈的瘪了瘪嘴:“大不了明天我也给你......” “去哪吃。”绫竹打断了她的自我脑补,她在急需一个知道一切的人,告诉一些她基础信息。 女生的眼睛亮了起来,嬉笑着挽住了绫竹的胳膊,“我知道有一家特别好吃日料店,我请你去!”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悄悄的偷看绫竹清冷的侧脸,看一会后又面红耳赤的自己低下头,虽然一直都知道绫竹的脸好看,但是.....之前怎么没发现绫竹长得这么招人喜爱呢! 绫竹对这种过近的肢体接触有些不太适应,但是又拿不准现在这具身体跟这个女生的关系,所以一直强忍着没有将其推开。 两人就这么挽着手走出了教室。 走廊上还零零散散的站着几个少年,他们正扎在一堆说话,看到少女后随意的抬手打了个招呼。 “哟~小玉姐~” 被叫做小玉的少女高傲的扬了扬下巴,没有回话。 那几个男生朝着她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其中有一个男生的长相极其俊逸,穿着黑白色运动装,手上还把玩着一个篮球,眼神有些散漫,漫不经心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绫竹,下一刻篮球脱手而出,咚的一下砸在了地上。 “哥你干嘛啊。”小玉不满的嘟了嘟嘴,身体不着痕迹的轻轻将绫竹挡在身后。 她似乎很不想让其他的人看到绫竹,在他们还没有开口的时候,不耐的挥了挥手,“今晚不用等我吃饭了,我跟小竹子我们两个出去吃,拜拜拜拜拜。” 说着,迫不及待的拽着绫竹往楼下走去。 男生的神色有些愣怔,视线停在绫竹的身上,两人擦肩而过,绫竹奇怪的瞥了他一眼后就收回了目光,带着冷香的发丝被风拂动,发丝划过了男生的臂膀,驱散了汗味,带来了一抹沁人心脾的馥郁。 “......” 几个男生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其中有一个男生小声的嘟囔:“我靠,虽然人一言难尽,但是绫竹这张脸还真是没话说......” “话说小玉怎么忽然跟绫竹关系这么好了。” “是啊,她不是之前跟妗霄姐玩得很好吗?” “哎~”一个男生捡起了球儿,用手肘碰了碰那少年,“顾岐哥,小玉是不是跟妗霄姐吵架了?” 被叫做顾岐的男生回过了神,从他的手里拿过篮球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也跟小玉学的那么八卦了,管那么多干嘛,赶紧收拾收拾去上网。” 说着他不再看其他人,径直往前走去,其他人也赶紧跟上,但在他们都没有看到的地方,少年悄悄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耳尖微红。 “我跟你说这家餐厅我经常来!他们家这道菜超级好吃的!” 顾小玉又给绫竹面前的盘子里面加了一个菜,她看上去乐此不疲,丝毫不在乎绫竹的盘子里已经快要堆不下了。 “还有这个!” 绫竹沉默的看着眼前快要堆成小山的盘子,放下了筷子。 “怎么了?” 顾小玉眨了眨眼,“不喜欢吃吗?你要是不喜欢吃的话,咱们可以换一家中餐厅吃。” “没有。”绫竹打断了顾小玉的喋喋不休,“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察觉到了她话语里的严肃,顾小玉有些慌乱,瘪着嘴,还没等绫竹问,就低声道:“哎呀,对不起嘛~妗霄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所以最开始的时候对你有些偏见。” “我知道我以前的时候有些过分,但是,但是,妗霄姐真的从小就对我很好嘛,我做的不对的地方,我跟你道歉,我发誓我以后绝对不会那样了!” 等等! 绫竹的脑子如同被闪电劈中,她不确定的反问,“洛妗霄?你是...顾小玉?” 顾小玉不高兴的瞪了她一眼,“咱们在一起一个多月了,你怎么还能不记得我的名字呢?” 这就是变相的承认了。 绫竹总算搞懂了现在的情况,她头痛的揉了揉额角,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真的会如同三流小说里面写的那样穿越到书中的世界。 她并不太爱看小说的,这本书是唯一一本被她看完的,没有其他原因,小说是鲛给她的,她的那位搭档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说迷。 而且最喜欢看的就是这种三流的狗血小说,他给绫竹推荐这本小说的原因其实也非常的简单。 这本小说里面的恶毒女配绫竹跟她同名同姓! 直至今日,她都还记得鲛在她身边幸灾乐祸的笑声。 他还半是撒娇,半是诱惑的拉着绫竹一起看完了这本三流小说,美其名曰现在背着说不定以后就会穿越。 真是没想到那天的玩笑之词居然会在现在一语成谶,鲛果然是个乌鸦嘴。 对面的顾小玉依旧在喋喋不休,绫竹却一个字儿都听不下去了,她记忆力很好,尽管不想记得,但这本书的剧情她早就已经烂熟于心了。 这本书的女主角就是她现在的“姐姐”洛妗霄,她们两个人之间是非常狗血并且俗套的,真假千金姐妹关系。 “绫竹”是一个空有美貌,没有智慧的真千金,在回到家里时,因为嫉妒洛妗霄所以接二连三的陷害她。 洛妗霄也不是普通的小白花女主,她既有能力又心狠手辣,“绫竹”的各种手段在她看来都是跳梁小丑在蹦跶。 她顾念着父母的面子一直都没有对“绫竹”下死手,但是后来因为“绫竹”拎不清到为了讨好男主将商业机密泄露出去之后,才被震怒的洛妗霄用雷霆手段送出了国外死在了一场枪战之中。 这本书里差不多有80%的剧情都是大女主洛妗霄打脸各种女配,而那80%的剧情里面光是“绫竹”被打脸的戏份就已经占到了恐怖的百分之五十! 基本上可以说是这本书里极其重要的一个角色了。 鲛一直在旁边边看边笑,甚至有的时候会声情并茂的朗诵那些片段。 绫竹早就习惯了搭档的随时抽风,虽然觉得用自己名字被各种打脸感觉有些怪怪的,但也不甚在乎,现在自己穿到了这个角色上才会觉得晴天霹雳。 天杀的,早知道看小说就会穿书,那她那天怎么说也不会让鲛进她家门的。 第3章 婚约 “喂喂喂!” 自说自话了半天的顾小玉半天没等到回应,这才发现绫竹已经神游天外很久了。 她不满的用手在绫竹面前晃了晃:“本小姐好不容易才跟人道一次歉的,你这人不会还拿架子吧。” 知道了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绫竹再看向顾小玉的表情就有些不对劲了,毕竟,原书中的顾小玉跟她哥哥顾岐可是洛妗宵身边最忠实的疯狗,指哪打哪,尤其看不上恶毒女配“绫竹”。 如果她的记忆没出差错的话,现在的剧情应该正是一切刚开始的时候,现在的“绫竹”黑化的不算严重,只无伤大雅的用了些许绿茶的小手段而已。 “算了~本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这么多。” 顾小玉的脾气其实算不得多好,但是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到绫竹那张清冷漂亮的脸时,再大的怒气都会瞬间化为乌有。 仔细想想,虽然绫竹老是作妖,还喜欢装绿茶,但无可否认的,绫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如果她没有被保姆调换身份,也许现在一起长大的人就会是她们了。 骤然听到自己的身份被人占走,绫竹不喜欢妗霄姐也蛮正常的吧,只不过他们这群人都习惯了维护妗霄姐,没人站在绫竹的立场思考罢了。 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绫竹的目光冷凌,她对那些豪门争斗,真假千金的恶俗戏码一点兴趣都没有,光是想想自己可能参与其中就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视线移到顾小玉的身上,也不知道这丫头到底在想什么,看向她的眼神几度变幻,最终变成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心疼和愧疚,看的绫竹一阵头皮发麻。 “你有钱吗。” 出声打断了顾小玉越来越离谱的脑补,绫竹已经在心里给自己做好了计划。 顾小玉此刻正对绫竹满心怜爱呢,听到这话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机,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她,“有啊有啊!我可太有了!你要多少?” 绫竹出学校的时候还不了解情况,所以根本没带走原身的手机,她想了想道:“给我现金吧,算我借你的,过一阵子我会双倍奉还。” 顾小玉不满的道,“我堂堂顾家大小姐还缺你这仨瓜俩枣的,就当本小姐请你吃饭的了。” 顾小玉找餐厅经理兑换了现金,整整两万元,鼓鼓囊囊的,塞到自己的包里一同递给了绫竹。 绫竹也并未推辞,她确实很需要这笔钱,她毕竟不是原主,懒得跟洛家有过多的牵扯,她打算今晚最后回一趟那里拿走身份证件之后直接离开洛宅。 只要远离了主角们的世界,那些奇葩的剧情应该就不会找上她了。 吃完饭后,顾小玉主动让自家司机送绫竹回了洛家老宅。 一路上她叽叽喳喳,绫竹也借此机会了解到了很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一些事情,这个小说的作者写的大多数设定都是趋于她原本的那个世界的,所以基础的世界观都是没有太多改变的。 看了眼自己的指尖,绫竹的眼底划过一抹沉思,跟她那个灵力充沛的原世界不同,这个世界似乎并没有灵力的存在,这倒不奇怪,毕竟就算在她的世界里,灵力者都是稀缺的存在,根本不会被普通人知晓。 车子很快就到了洛宅的门口,顾小玉依依不舍地跟绫竹告别,两人在门口分道扬镳。 绫竹其实有些没搞懂这个原书中的女配为什么会对她释放好感,但是她一向不内耗自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是陌生的环境,她也有能力让自己混出一片天地。 “二小姐!” 门口站着的老管家看到她后瞬间一喜,赶紧迎了上来:“夫人和老爷给您打了很多电话,他们很担心您。” 绫竹随口敷衍:“手机放学校了。” 老管家哪有心思再听她说话,他左右看了看后低声跟绫竹说道:“宋家带着宋小公子宋尧来商讨婚约一事,现在正在里面坐着呢。” 绫竹的眸色微沉,想起了这一段剧情。 洛妗宵的官配男主就是宋家的大公子宋安瑾,宋氏掌舵人,跟洛妗宵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宋家跟洛家实力旗鼓相当,都是一线豪门世家,为了更进一步,两家从小订好了娃娃亲,洛妗宵跟宋安瑾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两人双双成为同辈之间翘楚的存在。 如果按照正常轨迹发展的话,他们两人的结合一定会成为圈子里人人艳羡的佳话。 但坏就坏在他们所处的世界是一个三流狗血俗套小说,因为一场车祸,洛妗霄被发现了自己不是洛家的亲生孩子。 经过一阵鸡飞狗跳的调查,才发现当年有一个保姆因为私心在洛母生产的时候将自己的孩子跟洛家千金调换了。 保姆没有亏待“绫竹”,一系列的阴差阳错已经发生,能做的只有补救。 “绫竹”被认了回来,但却是一个身份暧昧不明的洛家二小姐的位置。 这样一来,当年的那个婚约也变得极其尴尬,毕竟定下婚约的是洛家和宋家,而洛妗霄却被发现是一个保姆的女儿。 在前期的时候洛家父母确实还是对“绫竹”十分愧疚的,洛家觉得亏欠了“绫竹”,打算把这段“好姻缘”补偿给“绫竹”。 但众所周知男主是属于女主的,作为女主的官配,他怎么可能会愿意自己的未婚妻变成一个素不相识的花瓶。 宋家不好毁约,但是也不想让自己宝贝的大儿子娶一个只有美貌脑子空空的花瓶,于是趁此机会想要把自己残疾了的二儿子宋尧改为婚约的对象。 哼笑一声,绫竹神色转冷,好一场鸿门宴。 看书的时候她没多带入,但现在变成了本人之后才发现这里的主角团到底有多恶心,明明是所谓的大女主洛妗霄侵占了“绫竹”的人生,但所有人都不觉得她有问题,还反过来提防“绫竹”。 有些不爽,但是绫竹毕竟不是原主,跟着老管家走进了客厅,远远的就听到了原主的父母在跟宋家的人争吵。 “当年咱们定下的人可不是阿尧。”洛母看上去是一个气度很好,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她脾气不错,即便现在已经很生气了,但也只是胸口略微有些起伏。 “辞姐,当年我们家定下的也不是‘二小姐’啊~” 宋母端着茶杯小小的啜了一口,她笑眯眯的,说话有些夹枪带棒。 洛父坐在旁边一言不发,气氛有些压抑,洛妗霄揽着洛母轻柔地在她的背后为她顺气。 她的长相明艳又大气,即便是在这种尴尬的场合,也丝毫没有任何怯场或者不适。 宋母越看越是惋惜,妗霄这孩子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她打小就盼着妗霄能跟他们家安瑾在一起,没想到盼着盼着居然盼出来了一个洛绫竹。 这怎么能让她不气。 绫竹大致扫了一下客厅里坐着的人,最后视线锁定在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青年。 看到那青年的时候,她讶异的挑了挑眉。 他静静地坐在轮椅上,宛如一幅静止的画卷,白皙的肌肤,精致的五官,每一个线条都仿佛是上天精心雕琢的杰作。 头发垂落在肩上,他身上带着些许久病未愈的苍白,有些病态,但一点也不让人觉得难看,反而无端会让人生出一股怜惜之感。 他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眼神平静思绪有些放空,好似局外人一样根本不在乎身侧的众人在吵些什么。 让绫竹在乎的并不是他的容貌,而是他周身萦绕着的那充沛的灵气!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发现有灵气的存在,绫竹几乎是本能的,在第一时间就尝试着催动自己的灵脉,让她更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那青年身上的一丝灵气从他的身上弥散开来,飘向绫竹身边,然后钻进了她的体内,她居然在这具身体里面感受到了自己原身灵脉的存在! “夫人,老爷,大小姐。”管家没有注意到绫竹的小动作,主动出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二小姐回来了。” 绫竹也回过了神,压下心头杂乱的思绪,跟着走向了众人。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的移到了她的身上。 少女气质清冷,尽管面无表情,但所有人都难以忽视她近乎绝色的美貌,原本洛妗霄就已经长得很漂亮了,但在绫竹出现之后,所有人才恍然发觉,凡人的美貌和绫竹这样的仙人之姿到底是多么可怕的差距。 几乎是暴力碾压的存在,绫竹在一出场就毫不留情的掠夺了所有人的视线。 茶水不小心撒在手上,宋母这才回过神来,她赶紧放下茶杯,擦了擦手。 “这......这就是小竹啊。” 原本听别人给她的资料说的是这个人是个空有美貌,没有脑子的花瓶,她还觉得瞧不上,现在看看......这何止是花瓶?!这简直就是镶金帝王玉瓷瓶! “阿竹回来了!”洛母赶紧迎了上去,拉着她的手坐在了沙发上。 绫竹对这位母亲的观感还是不错的,她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从始至终都对原主很好的人,后续剧情还因为原主跟女主角离了心。 洛母看着没什么表情的绫竹心里一阵阵的抽搐,自己这么好的女儿,长这么漂亮的女儿,在外面受了那么多苦,现在回来了还要被这些人给搓磨。 光是想想她就觉得心痛的如同滴血。 第4章 修补灵脉 宋尧的秘书张铎也有些晃神儿,咽了咽口水,他不着痕迹的将视线移到了自家老板的身上。 宋尧看上去表情没有多大变化,他坐在轮椅上,目光依旧平静,只淡淡看了绫竹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张铎在心里暗暗佩服,果然不愧是老板,就算面对这样的美颜暴击也能丝毫不受侵扰,想到老板交代给他一会儿要干的事情,他不着痕迹的擦了擦手心的汗,咬了咬牙。 洛二小姐长这么漂亮的人,老板都要拒绝婚约,老板不愧是不近女色的老板! 张铎在内心歌颂自家老板的时候丝毫没有察觉自家老板加速的心跳声。 人已经到齐了,气氛也缓和了不少,宋母边假装喝茶边偷偷打量绫竹,这是她头一次见绫竹,原本心里对她的不喜在见到她的时候通通消失了。 宋母见过不少长得好看的人,但那些好看在少女跟前根本不够格,绫竹看上去性格有些冷,但宋母就是越看越觉得喜欢,甚至刚刚对洛妗霄的那些惋惜都没有了。 她有些后悔自己太过武断,早知道今天就把安瑾也一起带来了。 “咳咳。”洛父打断了这份沉默,他看向绫竹,目光慈爱,“小竹,是这样的,咱们家早些年跟你宋伯父和宋阿姨一家订过一桩娃娃亲。” 宋父温和的看着绫竹,指向坐在轮椅上清瘦的青年:“这是你宋尧哥哥,也是你以后的未婚夫,我跟你爸爸妈妈是很多年的老朋友了,宋尧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如果日后你嫁过来,我们都会对你很好的。” 尽管这丫头确实有着惊为天人的美貌,但是宋父是个商人,他骨子里流淌着的就是算计和精明,他根本不会允许自己看重的大儿子娶一个丝毫没有商业价值的花瓶,就算这个花瓶长得再好看都不行。 气氛再一次冷了下来。 洛母甚至连最后一丝体面的微笑都保持不住了,她握着女儿的手,冷冷的瞪着宋父。 张铎知道,该自己上场表演了。 他目光坚毅的往前一步,沉稳的开口:“老板愿意用禾锐百分之十的股份换...嗷!” 大腿处传来尖锐的刺痛,张铎的话说到一半就变了声调。 众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他的身上,诧异的看着这个没有分寸的助理,不知道他在整什么幺蛾子。 宋尧目光依旧平静,就像是刚刚掐张铎大腿的人不是他一样。 张铎委屈的悄悄揉了揉自己的大腿,不明白自己英明神武的老板在干什么。 清了清嗓子,他再度恢复稳重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道:“老板愿意用禾锐的股份换洛家解除......嗷!!” 张铎痛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揉着自己的大腿,他不解的看向自家老板。 明明是老板吩咐的让他通知洛家用10%的股份换取解除婚约,他都在照做了,为什么老板还是要掐他? 宋尧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朝着众人勾唇一笑,“不好意思,我的助理有点没规矩了,是这样的,我的情况大家也都知道,我有些不良于行,就这样上门求娶二小姐恐怕有些唐突。” “所以我筹备了禾锐百分之十...不,二十的股份,算在二小姐名下,也算是我给二小姐的一个见面礼。” 禾锐! 一直沉默的洛父眼前一亮,随即眼底划过一道精光,宋尧在经商这方面确实是全才,尽管不良于行,但他的商业价值却没有因为这一点而折损多少。 禾锐是国内互联网的新兴集团,禾锐20%的股份代表的价值他比谁都清楚!只要一个女儿就可以换到,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吗?! 洛母根本就不在乎百分之多少的股份,她一点都不想把自己受尽苦楚的女儿交给一个残废! “哈哈哈哈。”洛父笑了起来,他对着宋父道:“宋老弟,阿尧是个好孩子!我的女儿交给他也算放心了。” “老洛!” 洛母有些急了,却被洛妗霄眼疾手快的按住了,她低声安抚着洛母,眼神却不由自主的往绫竹身上瞟去。 绫竹今天带给她的感觉一直都有些怪怪的,尽管之前就知道她长得好看,但今天却好看的有些过分了,明明脸还是同一张脸,但就是感觉不一样了。 之前的绫竹也是一颗明珠,但那颗明珠上面落满了灰尘,遮盖住了原本的光华,可现在绫竹就像是拂去了那些灰尘的璀璨明珠,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她这个妹妹,倒是时不时的会给她带来一些“惊喜”。 嗅着绫竹身上飘散过来的一些幽香,洛妗霄的眼眸暗了暗。 绫竹根本就不关心他们在吵吵闹闹些什么,她一直坐在沙发上尽全力吸收着宋尧身上逸散出来的灵气,然后修补着自己的灵脉。 绫竹在这个世界只是一个普通人,身体素质不说跟她前世那顶级杀手的身躯相比,光是跟普通人相比都孱弱很多。 格斗技巧,枪法,还有实战经验这些是绫竹怎么也不会忘记的宝贵财富,但光靠这具身体,她仅仅靠着这些根本没有办法达到像前世那样的高度。 可如果用灵力修补完全身的灵脉之后,再强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地方,绫竹完全有能力恢复到原本巅峰时候的状态! 最初以为这个世界没有灵力存在的时候,她确实有过那么一刹那的失落,但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宋尧这个灵气携带者,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接下来,她需要想办法跟在宋尧的身边汲取灵力。 这么想着,她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一眼宋尧,刚巧,宋尧也在看她。 青年的目光平淡,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看她的时候完全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他礼貌的朝着绫竹点了点头后就主动移开了目光。 尽管他的表现没什么异常,但是被掐了两次,刚刚回过味儿来的张铎却丝毫没有错过自家老板已经绯红的耳尖。 啧啧啧。 张铎揉着自己大腿,摇了摇头,还以为自家老板心智多坚定呢,没想到居然是个死闷骚。 绫竹其实对宋尧这号人还是有些印象的。 他的戏份在原书里写的并不多,这场本来是退婚戏的,“绫竹”因为不满意自己要嫁给一个残废,所以大吵大闹,闹得非常不好看,但也如愿换了自己的婚约对象,换成了自己更中意的宋安瑾。 宋尧是个记仇的笑面虎,今天原本就是要打算退婚的,却因为“绫竹”不分场合大闹了一场而落下了面子,被圈子里的人耻笑了很久。 后续也是这笑面狐狸撺掇着“绫竹”窃取自家商业机密,利用原主的愚蠢拿到了商业机密后跟自己的哥哥争权。 结局虽然是两个人双双落败,“绫竹”被扔出国,宋尧因为难以接受自己的失败而自杀。 那么如此说来剧情就有些对不上了。 绫竹有些疑惑的收回了目光,按道理说这场宴会上没了她的搅局,宋尧应该是会提出退婚的。 双方父母已经开始就着订婚的事宜商谈了,宋尧却依旧坐在轮椅上没有任何要开口的意思。 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绫竹收回了自己的思绪,她一直在用宋尧身上的灵气修补自己的灵脉,但是因为距离过远没有肢体接触,所以收效很慢。 绫竹原本打算的是回到家之后拿上东西就走,但突如其来的宋尧却有些棘手,她目前暂时没有发现这个世界上有其他的灵气携带者。 如果想要恢复自己的灵脉,她必须要长期接触宋尧,看着已经谈妥的宋父和洛父,绫竹烦躁的垂下了眉眼。 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真是很久都没有体验过了。 宋尧看似很平静,但实际上余光一直都没有离开过绫竹,她这样的表情自然也没被他错过。 修长的手指微微蜷起,宋尧呼吸有些紊乱,她不开心了,是因为自己吗? 手指松开,宋尧看着自己坐在轮椅上的腿,心头有些涩,也对,他这样的废物连站起来都做不到,她当然会觉得不喜。 现在的宋尧,早把几小时前因为这个无聊的婚约而觉得厌烦的心情抛到九霄云外了。 在看到绫竹的第一眼时,他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在颤抖,绝色的少女只是一个眼神,他就觉得浑身战栗,一直以来心脏上空缺了一块的感觉在那一刻被填满,仿佛他就是为此而存在的。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没让自己的表情失控。 绫竹实在难以招架这种嘈杂的环境,她跟洛母说了一声之后就起身回房了。 找到原主的身份证件后,绫竹想了想,随后坐在床上将自己刚刚吸纳到的灵气汇聚到了自己的双手的脉络之上。 花了足足一个多小时,她的双手的灵气脉络已经恢复了一点,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水果刀,绫竹快速的挽了一个高难度的刀花。 水果刀在她的指尖旋转飞舞,如果有外人在一定会为这个场景捏一把汗,但是绫竹的表情却很平静,脸上甚至带着一丝笑容。 直到这一刻,她今天一整天因为来到陌生世界而烦乱不安的心才彻底的平复了下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最信任的人会杀死自己,但作为被组织豢养的“死灵”,她知道这件事情的背后一定会有着组织的手笔。 即便现在身处不同的世界,但绫竹也从未放松过自己的神经。 她获取的信息太少了,这场穿书绝对不是上天的恩赐,她已经在其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但她看不透那些阴谋诡计,她能做的只有在组织可能找不到她之前强化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强大到成为可以抗衡他们的存在。 毕竟...... 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绫竹的目光冷冽, 他们之间可是隔着她的一条命呢,就算他们不找来,她也一定会找过去的。 她这人,最是睚眦必报。 第5章 第一位客户 绫竹拿好了身份证件之后就打算出门了,她可不想自己跟女主有什么牵扯。 顾及着还在客厅交谈的众人,绫竹特意绕了个远路,从后门离开了。 洛家的别墅在市区里,所以打车也算便捷,她随便拦了辆出租车,让司机带着她来到了一家口碑还算不错的电竞酒店。 开好了房间,绫竹这才放松自己躺在酒店的大床之上。 她绷紧了一天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松开了弦。 休息了一会,绫竹用自己的方式检查了房间内的摄像头,确认无误之后打开了电脑。 这家电竞酒店的评分还算不错,环境也比较高,一晚就要1000多,配的电脑自然都是顶配。 绫竹很需要钱,她虽然现在明面上的身份是洛家的二小姐,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个身份到底有多不靠谱。 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赚一些钱。 想了想,她双手飞快的在电脑上打出了一个网址,下一刻,电脑黑屏了一瞬间,随后闪烁了两下,密密麻麻的字符跳跃了出来,过了片刻后,才真正的进入网址。 这个网页的页面是黑色的,里面有着数不清的帖子,单单这样看过去,这就像是一个正常的论坛。 但,真正的看到那些内容的时候又会觉得不止如此。 网页的帖子里面充斥着各种各样的隐晦黑话,让人看的摸不着头脑。 绫竹随手点开了一个。 《诚信出售:管子,莲子,库存充足,隐秘发货》 这个帖子的热度还算不错,底下的回帖里基本上都是预定,大多数的回帖都只有自己需要的东西,回帖之间基本上从不私聊。 绫竹早就对这样的黑话烂熟于心了,管子指的是枪支,莲子则代表着弹药,这个帖子的贴主是个军火贩。 她原本就是杀手,寻找这些灰黑色的存在对绫竹而言就像普通人找饭馆一样简单。 退出了军火贩子的帖子,绫竹现在的资金还不够买枪。 她找到了“论坛”的另一个板块。 仔细的翻找了一会,绫竹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帖子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这个帖子的热度很冷,发帖的人应该是个女生,与其说他在发帖子,倒不如说她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日记本。 网站确实有很多人在进行灰黑色的交易,但也有一些普通人在把它当做一个普通的网站去正常的使用。 这个帖子的帖主就是其中之一。 3.26 “我好讨厌王老师,他的眼神好恶心,为什么他老是让我留下来要给我讲课?为什么不留别的学生。” 4.01 “王老师今天又把我留下来了,他开始对我动手动脚了,我就知道他心思不纯!” 4.07 “这几天他老是把我留下来说给我上课,但其实他的手一直在我身上摸来摸去的,好烦啊!” 4.16 “成绩下降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现在看到王老狗就觉得不舒服,身上颤抖,想吐又恶心。” ....... 6.17 “都去死!都去死!都去死!都去死!没有人懂我爸妈不懂我,他们都说王老师给我补课是好的!他们到底是不是我的爸爸妈妈????为什么要把我往火坑里推??!谁都不懂我!都去死!都去死!” 7.11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明明我才是受害者,明明我才是一切的受害者!为什么那些流言都要怪罪到我头上!!为什么!为什么!难道我想那么做吗?难道我愿意吗????” 7.13 “我已经没有朋友了,学校里他们都孤立我,他们骂我下贱,可他们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老狗今天带着体育老师一起来了,哈哈,我觉得我的人生已经在深渊里面往下坠落了,我在泥潭里再也爬不上来了。” ...... 10.9 “凭什么。” 帖子到这里就结束了,这个帖子更像是她自己的一个秘密小世界,里面没有太多的回复,虽然没有描述太多东西,但是绫竹已经完全猜到发生了什么。 那股崩溃和绝望的情绪从那寥寥的几行字里迸发了出来,女孩发的最后一个回帖是在两个小时前,她的那条留言里有零星两个人在安慰她,她也并未回复。 想了想,绫竹点开了楼主的私聊界面。 . 夜风吹拂在身上,女孩苍白的皮肤上满是淤青,她的眼睛里像是有着流不尽的泪水,泪痕被风吹干后下一秒又会流出新的泪。 聂芯捏着手机的手慢慢收紧,她站在二十楼的天台边,任由自己被夜风吹的摇摇欲坠。 往前一步,只要再往前一步,她就可以结束自己这肮脏又恶心的一生了,她已经把自己的经历详细的写好了,只要过了0点,就会自动在她的每一个社交平台上发布。 那条老狗在得知她的死讯的时候会怎么样?会担心她变成厉鬼冤魂来索命吗? 想到这里,聂芯的心中多了一丝快意,但下一秒又被无尽的哀愁取代。 深吸了口气,聂芯不再多想,麻木的抬起了自己的一条腿。 “叮咚。” 手机忽然间震动了一下,聂芯停下了自己的动作,莫名其妙的预感让她收回了自己已经迈出去的腿,低头看向了手机。 “你觉得自己就这样死了能报复到他吗?” 心神蓦然一震,聂芯下意识的抬头环视了一下四周,这个点天台上只有她一个人,除了呼啸的夜风和远处的车流声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动静。 她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呼吸急促了起来,拿起手机回信。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停下你的动作和你没用的想法,三万块,我可以给你一个更完美的解法。” 屏幕另一侧的绫竹把玩着手中的水果刀,神色懒散又恣意。 看着界面上不断跳动的信息,她轻轻勾起了唇角,正巧她心情不好,这个世界的第一单就当练练手做公益了。 ... ....... .......... ............. 包间里的音乐震天响,王致富已经喝的烂醉如泥,大着舌头勾着另一个中年男人的肩膀,大声的说道:“小丫头片子,都他妈傻。” “我说几句话她们就上钩了,明明不想但是害怕的要死,不得不对老子笑,哈哈哈哈,哭着给老子笑!” 另一个中年男也喝的不少,脸色潮红,笑嘻嘻的拍了拍王致富:“富哥有好货了别忘记弟弟啊,老子就喜欢小姑娘!鲜灵!” 两人勾肩搭背的又喝了不少,王致富站都站不稳了才摆摆手:“好,好弟弟,等着哥哥先去放个水,回来之后,咱们再战!” 关上了隔间的门,震耳的音乐声也随之小了下去,王致富走路都有点儿打飘,摇摇晃晃的走进厕所。 稀里哗啦的水声过后,他提起裤子打了个哈欠,洗手的时候,不经意的,他的鼻尖嗅到了一抹幽香。 在男厕所之中,这样的香味并不常见。 凉水冲了把脸,王致富的精神也清明了一点,他本能的感觉不对,回头往厕所隔间看去。 整个厕所现在就他一个,男厕所的暗香勾起了他一些旖旎的幻想,他咽了咽口水,酒精麻痹的大脑也让他胆大了起来,慢慢的蹲下身子,一个隔间一个隔间的查看。 暗香越来越浓,勾的他身上的血液越发沸腾。 终于,他在最后一个隔间处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东西,两条细腻白皙的小腿。 男厕所里有个女的! 这个只会在烂俗三流影片之中才会出现的桥段让他的大脑炸开了无数烟花。 呼吸急促了起来,王致富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他站起了身,浑浊的眼睛里绽放出了淫邪的暗芒。 装模作样的敲了敲隔间的门,他的声音猥琐。 “有人吗?” 里面并未回答。 王致富想象着里面女生害怕不安的画面,笑容越发的扩大,他已经看到,这个隔间的门锁似乎已经坏了,这简直是连老天都在帮他。 “我进来了哦。” 他不再试探,狞笑着推开了门。 暗香扑鼻,但王致富的笑容却戛然而止,他看着地上摆放着的女装模型,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秒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就在他的背后响起。 滴滴答答的鲜血染红了模型,王致富愣怔的回过了头,看到的最后一眼,是一张极美的脸,漂亮的少女如同冰冷的死神,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丝毫温度。 “吧嗒——” 平整的切面贯穿了他的脖颈,他的脑袋平滑的从身后掉了下去,直直的掉进了满是脏污的便池之中。 绫竹满意的看向自己的手,果然强化了之后就是不一样,哪怕只强化一点点也跟普通躯体有着天壤之别。 绫竹慢条斯理的收起了刀,用灵力抹除了自己的痕迹后走出了卫生间。 她在来之前已经将这个区域的监控覆盖了,压了压帽子,绫竹面色平静的走出了ktv。 在来的路上她已经给自己买了个新手机,打开网页,她将刚刚拍的无头尸体照片发给了聂芯。 “!!!这是真的照片吗?不是p图吗?你真的把他杀死了吗?” 坐在出租车上,绫竹早就猜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直接将录好的视频甩了过去。 鲜血滴滴答答,一个男人的尸体蜷缩在小小的隔间内,满是脏污,而那个可怜的头颅正死不瞑目的睁大着双眼,躺在满是污痕的便池里。 “!!!!” 聂芯早就已经从天台上下来了,她一遍遍的看着那对常人来说极其恐怖的视频,不可置信的颤抖起来。 泪水滴落,砸在了手机上,聂芯的眼睛虽然在落泪,但唇角却怎么也控制不住的扬起,她的表情此刻看上去似哭似笑,有些疯癫。 她环抱着自己,身体在发抖,精神却无与伦比的轻松,这是她这半年来头一次觉得这么轻松,她甚至觉得自己马上就要飞起来了,一直困扰着她,缠绕着她的枷锁不见了,她从淤泥中站起,挣扎着回到了人间。 擦了擦眼泪,聂芯赶紧把尾款给对面不知名的“好心人”打了过去。 想了想,她又多给了两万,她家算是稍微有点钱,但也并不多,这5万块钱是她好多年一起攒下来的零花钱和压岁钱。 原本打算等到高中毕业之后出去旅游的,但现在已经没必要再存了,她此刻对屏幕对面的人是无比的感激,别说是5万块钱,就算是100万,只要能让她远离这个噩梦,她都愿意给。 泪水还在掉落,但少女却笑的很美,她一字一句的打字。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救赎了我,我活在这个噩梦里已经长达半年了,我还以为我不会再醒来了,在你给我发信息的前一秒,我已经站在天台上迈出了一步,只差一点点我就掉下去了,我差一点结束了我自己的生命。” “是你的存在拯救了我,你给我带来了曙光,这两万块钱就算做给您的辛苦费,真的谢谢你。” 她有些语无伦次,半年来积攒下来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她在这个无人的天台上放声大哭,庆幸着自己的重生,庆幸着自己挣扎出了泥淖。 绫竹没有看顾客小作文的爱好,她看着卡里多出来的两万非常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思忖了片刻,绫竹再次拿起手机,既然顾客这么大方,那就干脆也回个小礼物吧。 毕竟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单,要做的话肯定是要做到尽善尽美的。 ... ...... .......... 睁开了红肿的双眼,聂芯看着照进自己房间的阳光,久违的勾唇露出了一个微笑。 好美的阳光啊,就在前一天她还以为自己马上就会死去,但今天她依旧看到了清晨的太阳。 慢吞吞的穿好衣服,刚刚那久违的好心情也慢慢的散去了,王老狗是死了,但那个该死的体育老师还在,她还不算是完全脱离了那片沼泽。 心情再次变得有些压抑,聂芯重新坐在床上,有些不太想去上学,她所遭遇的那些事情太过恶心,而这长达半年的时间里,她一直都在被王老狗pua和控制。 那些过分的行为一点点加剧,直到后来她变得孤立无援,王老狗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把她从学校的那个圈子里隔离了出来,让所有人都觉得是她的问题。 现在始作俑者已经消失,但帮凶和他们带来的伤害依然存在,她又开始有些不知所措了,咬着唇,那种崩溃无力的感觉再次笼罩了她整个人。 “咚!” 房间门被重重的推开,聂芯茫然的看着自己慌乱失措的妈妈。 “芯芯!” 聂母上前抱住了她,像是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珍宝,她的声音哽咽,语气满是后怕,“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聂芯察觉到了什么,她开始发抖,恐惧的看向自己的母亲。 聂母上下将她打量一遍,果不其然的在她的脖颈处看到了一串可怕的淤青。 她捂着嘴,死死压住怒火:“你不想上学的原因居然是这个吗?” 聂芯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窟,她还是青春期的小女孩儿,一点都不想让自己所遭受的肮脏事情告诉给家长和其他的现实中认识她的任何人。 聂母潸然泪下抱住了聂芯:“妈妈刚刚才看到新闻,你们学校那个王老师和体育老师因为体罚虐待学生被一个疯狂的家长杀死了,他们是不是也打你了,怪不得你之前就跟妈妈说不想上学,对不起,对不起芯芯!妈妈居然一点也没察觉到。” 体罚? 冰冷的身体骤然回暖,聂芯呆呆的看向聂母,不明白自己听到的。 电光石火的,她忽然想到昨晚“好心人”给自己发的最后一条消息,他说要给自己一个小礼物。 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聂芯飘了眼睛里,豆大的泪珠不断地从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流淌而下,聂芯的双眼已经被泪水淹没,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紧紧地抱住妈妈,感受着母亲温暖的体温,她再也压抑不住地放声大哭起来,仿佛要将这半年来所有的压抑,苦闷和黑暗尽数释放。 第6章 昨晚做贼去啦? “嘟嘟嘟——” 坐在女儿的房间里,洛母握着电话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电话响了很久,并没有人接听。 洛母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温和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她美目圆睁瞪着洛父:“现在这一切你满意了是吗?” 洛父表情有些讪讪的站在床前,看着洛母讷讷道:“宋家给的禾锐股......” “啪!” 洛母根本没有心情听他说下去,抬手直接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她此刻再也没有任何一点温婉的贵妇样子,眼神冷的如同一只发怒的母豹:“就为了那一点钱,你就愿意把自己女儿拱手让人?” 洛妗霄站在父亲的身边,有些想要劝阻,却在洛母的逼视下按捺住了自己的动作。 “林炜峥,是不是我这些年给你好脸给多了,让你忘记我洛辞的手段了是吗?” 攥着手机的手指发白,洛父被打了一巴掌却丝毫不敢有怨言,只低着头不敢说话。 “我根本就不在乎那个什么破股份,我就这一个女儿,她在外面流落那么多年吃了那么多的苦头,她回来是享福的!是来当千金大小姐的!不是被你林炜峥送出去联姻的!” “她是我洛家唯一的继承人!我洛辞唯一的女儿!她就算联姻也不该是宋尧那个残废!”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头狠狠地戳着洛父的胸口,语气凶狠:“我女儿昨晚一夜都没有回家,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今天非扒你一层皮不可!” “母亲!” 洛妗霄看着父亲狼狈的模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向前一步按住了洛母的手。 “您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过了,父亲也只是为了洛氏的利益着想。” 洛妗霄明艳的脸上带着一丝恳切,柔声劝慰道:“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妹妹。” 被人打断,洛母的怒火却没有停下,她愤怒的扭头看向自己的养女,狠狠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怒呵道:“洛妗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底下那些花花肠子,纵容你们那个小团体孤立羞辱绫竹你以为你瞒的很好吗?” “我告诉你,洛妗霄,没了我洛家的资源你屁都不是!我愿意把你留在洛家是为了让你以后辅佐帮助绫竹,小打小闹就算了,如果以后我发现你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我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洛妗霄的表情平静,并没有因为洛母的这一番重话而有任何的尴尬委屈情绪,就像是早就已经习惯了一般,她顺从的垂下眉眼:“我知道的,母亲,我已经安排了人去学校,如果有任何信息一定会第一时间联系你。” 洛母冷笑一声,因为一夜未眠,她的眼睛里满是血丝,理了理衣裳,洛母冷着脸走出了房间。 门口候着的管家和助理立马迎了上去,关切询问:“大小姐,要不要休息一会?” “不了,给我备车,我要去公司。” “好的大小姐。” 直到洛母的背影远去,洛父才叹了口气,他扭头看向自己的养女,洛妗霄明艳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怨怼,此刻正拿手机联系顾小玉,就好似刚刚的事情没有在她的心里留下丝毫的阴霾。 洛父有些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辛苦你了,妗霄。” 洛妗霄放下手机,朝着洛父展颜一笑:“没什么的,妹妹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可不要怨你母亲,她这个人就是这个样子,刀子嘴豆腐心惯了,今天说重话也是因为不放心阿竹,毕竟昨天的事情我做的确实不妥当。” “我知道的。” 洛妗霄笑的温和明媚:“母亲没将我赶出去已经很好了,洛家养了我这么些年我都记在心里的。” 确定洛妗霄表情真挚不似在说假话,洛父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又装模作样的安慰了洛妗霄一番后才急匆匆的出门离去。 房间里的人都走完了,洛妗霄无懈可击的笑容也慢慢的淡了下来,抬眸扫视了一眼绫竹的房间,华丽的装修,极尽奢华的装饰品,琳琅满目的衣帽间,还有视野极好的落地窗。 拿着手机的手指骤然用力,洛妗霄的眼底闪过一丝怨恨和嘲讽。 真是好命啊,洛绫竹...... ... ...... 手机传来持续不断的震动,顾小玉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看到那明晃晃的妗霄姐三个字后破天荒的没有第一时间回复,而是低头查看自己怀里抱着的饭盒。 “喂!” 顾岐也看到了她的动作,抱着臂诧异的看向她:“妗霄姐的消息你都不回了?平时不是属你最积极?” 顾小玉懒得理他,只随口敷衍道:“我今天不想看手机而已。” 顾岐眉梢一挑,这个小动作给他俊朗的面容带了些许的痞气和野性,他当前一步,趁着顾小玉不注意飞快的伸手夺过了她从进学校就一直抱在怀里的饭盒。 “什么东西这么宝贝,从车上抱到现在。” 一边防着气急败坏的顾小玉,一边眼疾手快的打开了饭盒,下一秒,怪异的味道瞬间让他愣在当场。 咖啡色的奇怪黏糊状东西上颤巍巍的插了两个虾,摆出了爱心的形状,饶是顾岐见多识广,此刻也没认出这是什么东西。 “哥!” 顾小玉气的跺了跺脚,从他手里把饭盒又抢了回来:“干嘛呀,真是的!” 顾岐苦着脸走开了一点,那奇怪的味道似乎还在他的鼻尖萦绕:“你别告诉我那是饭。” “是粥!” 顾小玉骄傲的挺了挺胸膛,“这可是我亲手给小竹做的,本小姐人生中第一次下厨呢。” “小竹?”顾岐的眼眸微闪,又蹭到了妹妹的身边,“绫竹?” “是啊~”顾小玉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家哥哥的小动作,喜滋滋的重新抱着饭盒:“我要把我人生中做的第一顿饭献给小竹!小竹肯定能体会到我的诚心诚意,然后就会原谅我不计较我之前做的事情啦~” 说的比唱的好听,顾岐不信任的看了一眼那个饭盒,这玩意儿能吃吗?别一会儿给绫竹吃进医院就麻烦了。 想起绫竹,顾岐的神色恍惚了一刹那,思绪不可避免的飘到了昨晚旖旎的梦境里,少女滑落在他臂膀上的乌黑发丝,妩媚勾人的瑞凤眸,还有那不可言说的冷香,嬉笑着带着他沉入欲海的酥软柔夷...... 天知道他今天早上复杂的心情,顾岐现在只要想到绫竹都会不自觉的耳根发红,臊的不行。 胳膊肘被撞了一下,顾小玉捧着她的“粥”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发什么呆呢,耳朵怎么那么红?” “算了,别磨叽了,我回班了,一会儿我的粥该冷了。” 看着妹妹兴致勃勃的样子,顾岐心中暗道不好,要是她那坨“粥”真给绫竹吃了,绫竹指不定就得去医院洗胃了。 他目光一凛,随后按住了顾小玉,夺过了她的“粥”,破釜沉舟一般的打开,张嘴倒进了口中。 滑腻腻的口感又加着点儿零碎的颗粒,还带着温热的温度划过了他的口腔,顾岐很难形容这奇怪的口感,说是粥,但又有点噎的感觉,说是米饭,却又带着点儿黏糊的劲儿。 里面甚至有一股海鲜的味道,这海鲜并没有给这碗粥带来增香,反而让人有一种难言的咸腥味。 “顾!!岐!!” 顾小玉挣扎无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哥视死如归的把她精心熬制那碗“粥“全喝完了,登时大脑一嗡,如同被点着的炮仗一样狠狠的踩了顾岐一脚。 顾岐差点儿没吐出来,他憋的脸都发青了,好歹是给咽下去了:“...真难喝。” 顾小玉看着已经空无一物的饭盒,小脸气的通红,如同一只小河豚一样瞪了他一眼,“难喝你还喝,这本来是我给小竹准备的!” 就是因为是给绫竹准备的他才喝的啊! 顾岐面如菜色,捂着肚子往班里走去,他必须得找东西压一压这怪异的口感,要不然的话他今天上课都上不安稳。 “讨厌死了!” 顾小玉跺了跺脚,把饭盒丢到了垃圾桶里,气鼓鼓的走到了自己班。 她在高二,顾岐跟她虽是双生子,却跳了一级,在高三班,贵族学校的环境很好,规矩也没有那么严苛,更没有早自习什么的。 她到班里的时候,班里已经基本坐满了。 “哟~” 一个染着黄发,画着小烟熏妆的黑皮少女看着顾小玉:“早上气性就这么大呀?” 顾小玉没有回话,第一时间抬头往班级最后一排扫了一眼,如愿的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人。 绫竹坐在最后一排角落靠近窗边的位置,此刻她的墨发披散,正趴在桌子上补觉。 顾小玉瘪了瘪嘴,在那女生讶异的视线里蹭到了绫竹的身边。 “小竹——” 绫竹早在顾小玉进班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存在感很强,绫竹就算想不注意到也难。 揉了揉额角,绫竹慢慢的抬起了头看向她,她来的比较早,因为昨晚比较累,所以今天一来就在补觉。 少女的脸上有些许睡出来的压痕,墨色的发丝从她白皙的胳膊上滑落,乌黑的眸子带着血丝,她面上丝毫不掩饰自己被打扰的烦躁。 “有事?” 她说话的时候整个班级都安静了一瞬,少女的存在感太强了,尽管七班的人平时不太待见绫竹,但她的美貌却是毋庸置疑的。 这样级别的美女,哪怕只是看着也觉得心旷神怡。 “本小姐今天给你炖了粥,但是被顾岐那个王八蛋抢走喝掉了。” 黄发女生听着顾小玉这撒娇一般的语气整个人都有点儿不好了。 谁在说话? 那个跋扈张扬的顾小玉吗??? 打了个哈欠,绫竹的眸子里氤氲出些许雾气,顾小玉还在喋喋不休说要跟她晚上一起去逛街,绫竹却没再接着听,她从桌子里拿出原主的手机,打算看看有没有什么信息发过来。 “人家跟你说话呢。” 看到绫竹这漫不经心的样子,顾小玉坐在她旁边生气的晃了晃她的胳膊。 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转移走了,看着绫竹满是血丝的眼睛,顾小玉惊讶的道:“你昨晚做贼去啦,怎么眼睛有这么多红血丝?” 没做贼,人倒是杀了两个。 绫竹在内心腹诽。 指纹解了锁,下一刻,铺天盖地的电话未接通知和短信差点把手机卡死。 恢复了之后,绫竹才看到,多数都是洛母洛父打来的,里面还掺杂着些许洛妗霄的。 就在她翻看的时候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来电显示是洛妗霄。 犹豫了一下,绫竹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下一秒,清亮悦耳的女声不确定的响起:“阿竹?” “有什么事?” 洛妗霄松了口气,“你总算接电话了,昨晚你去哪里了,怎么不跟家里面打声招呼就走了?” “爸妈很担心你,我现在在往你们学校那里过去,有什么事情可以跟家里沟通,不要闹脾气,离家出走这种手段是小学生用的,你已经上高中了,如果还......” 洛妗霄的语气听上去很温和,但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些软刺,若现在坐在这里的是原主估计早就炸了,但是绫竹对这种大俗的狗血戏码一点也不感兴趣只敷衍的打断:“知道了,不用过来,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挂了。” 顾小玉懵懂的眨了眨眼,她离得比较近,所以这段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你昨晚没在家里吗?我说你怎么这么困呢,你要是跟家里生气了,以后可以来找我呀。” 电话还没挂断,拿着手机的洛妗霄猝不及防的听到了顾小玉的话,直接愣在了座位上。 下一秒电话挂断的杂音唤回了她的神智。 她低头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拨号界面,小玉妹妹四个字就在她最近拨出电话的第二个。 开车的助理看着自家小姐晦涩难明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小姐,咱们还去二小姐的学校吗?” 握着手机的手突然收紧,随后又慢慢松开,洛妗霄表情阴沉:“不用了,回去吧。” “好的小姐。” 车内的温度适宜,洛妗霄却觉得浑身冰冷,她跟顾小玉年龄相仿,从小一起长大,那样亲昵的语气,从来都只跟她说话时才有。 强迫自己不要多想,洛妗霄给洛母拨去了电话,温声汇报了情况。 第7章 岑队 中午十二点,金碧辉煌的乾宫ktv此时门可罗雀,西装笔挺的负责人看着男厕前面的警戒线,不时的掏出小帕子擦擦自己额头渗出的汗水。 他本身就有些胖,此刻看上去更是汗涔涔的。 就他的手帕都快浸湿的时候,刹车声在门口传来,负责人眼前一亮,赶忙迎了上去。 “哎哟,岑队!我从早上就守在这,可算给您盼来了!” 车门打开,笔直修长的长腿从车里伸了出来,来人目光凌厉如同野狼,俊美的面容带着些许不耐,看都没看负责人一眼,直接从副驾驶拿过了警队的制服外套干净利落的套上。 在他后面的车里下来的还有几个警员,大步跟在他的后面汇报情况。 “岑队,这是目击证人的证词,这是现场照片儿,这是咱们法医鉴定的结果。” “受害人的死亡时间是在晚上的12:13,死因是头被利器砍掉......” 岑渊没有回头接那些东西,大步流星的朝着案发的厕所走去。 负责人也连忙小跑着跟上,他陪着笑边用手帕擦汗:“岑队,岑队!咱们这不会影响我做生意吧,哎呦喂,我这小ktv才开多久啊,这谁能想到多少年遇不到一回的恶性案件会发生在我这小地方呀?” 在来的路上岑渊就已经把所有的资料都过了两遍了,a市的治安非常好,很少会遇到这种没有任何头绪并且手段极其恶劣的杀人案,如果发生在其他辖区里他也不至于心情这么烂,关键是这个恶性案件发生在他的辖区里,想到昨晚半夜被打扰的睡梦,他现在的心情可谓是烂到顶了。 负责人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岑渊却一点也听不下去了,他掀起警戒线,直接进了案发现场,这里已经被收拾的差不多了,受害人的尸体被拉去了法医室,现在估计在缝合,现场有几名痕检正在搜集未察觉的证据。 他走到了便池旁,来的时候他已经看过了照片,知道受害人的头颅在被发现的时候,就在这个便池里。 目的性很强,手法果断,受害人跟凶手认识并且大概率属于仇杀。 凶手的作案手法残忍暴力又很专业,一点都没有拖泥带水,极有可能不是第一次犯案,他猜测对方应该是一个职业杀手。 想到了隔壁辖区的另一起案件,岑渊的脸色更差了,同一天晚上,两个同一学校的老师被杀害,并且作案手法相同,这极有可能是一个人做的。 有目的性,手段很辣,但是没有留下丝毫的证据,这桩案件实在有些棘手。 他回头看向身侧的下属:“被害人的资料查好了吗?” 扎着低马尾的女警立刻抽出来了一份资料递了过去:“已经检查完毕了,被害人王致富,今年43岁,现就职于二十三中学,在里面担任高一三班年级的班主任,已婚,跟妻子育有一子,他的妻子是全职主妇,儿子在a市附小读三年级。” 在她说话的时候,岑渊已经三两下翻完了那薄薄的一沓资料。 里面并未详细记录王致富的人际关系,这个还需要他们后续去搜查。 岑渊思忖了片刻,随后在那画了死者人型轮廓的厕所隔间蹲了下去。 “哎!岑队?” 负责人看着腿一软,下意识就想伸手搀扶。 岑渊伸手制止了他的动作,鼻翼轻轻的翕动,眸子里闪过一丝不确定:“这个隔间,有一股香味。” ?? 负责人傻了眼,跟旁边的女警对视了一眼,随后迟疑的道:“我这小破地方,哪儿有钱给厕所里喷香水儿啊?” 女警也学着岑渊的动作在旁边蹲下嗅了嗅,除了厕所自带的尿骚味和让人反胃的血腥味之外,她没有闻到任何其他味道。 “我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岑渊站起了身,目光凝重:“你们闻不到不代表我闻不到,这个味道很不常见,极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 他转身先开警戒线,大步往门口走去:“李梅,你去搜查被害人的社会关系,最好带人去二十三中走一趟,我有预感你们应该会挖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那您呢?”李梅撵不上他,只得高声询问。 岑渊背对着她摆了摆手:“我去找那个味道!” ...... ........ 上了一天的课,绫竹也休息差不多了,她上一世的时候是没有过这种上学的体验的。 从小到大都是组织教给他们的大多都是格斗和各种杀人的技巧,这种系统性的坐在一个教室里,没有任何打打杀杀的和平体验,对她来说是一件挺新奇的事情。 唯独一点比较苦恼,绫竹看着身边叽叽喳喳的顾小玉有些无奈,也不知道为什么女主的狗腿子会那么喜欢黏着她。 “我跟你说我跟你说,咱们学校旁边开了个鬼市,可有意思了,今天要不要一起去看看你要想买什么东西,我给你买。” 顾小玉挽着绫竹的胳膊,笑的甜丝丝的,她看着绫竹真是越看越喜欢,也不知道自己之前到底为什么跟鬼迷心窍了一样非要去针对小竹。 轻轻的嗅着少女身上传来的冷香,顾小玉的眼底闪过一丝痴迷,挽着绫竹贴的更近了一点。 贵族高中放学的点比普通高中早很多,但大多数学生都会更喜欢在学校里待一段时间再回去,现在刚放学三点多钟,学校外面等候的车并不多。 绫竹今天依旧不打算回洛家,她昨晚开了第一单,收了5万块,今天打算去给自己租个房子。 “洛二小姐!” 沉稳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绫竹觉得有些耳熟,停下脚步看了过去。 张铎站在一辆车前微笑着冲她招手。 “这是谁?” 顾小玉有些疑惑,“来接你的吗?” 绫竹抽回了自己被她霸占了半天的胳膊,淡淡的点了点头:“应该是。” “好吧~,那你明天一定要陪我出去逛街哦。” 顾小玉有些气馁,还以为这次能拉近一些关系呢,看样子小竹还是对她曾经做的事情有所芥蒂。 绫竹差不多能猜到宋尧来找她的原因是什么,她昨晚不声不响就离开了,看到今早那数量恐怖的未接通话,想必她走之后宋尧也应该收到了消息。 今天大概率是来跟她说婚约的事情的。 张铎为她开了车门,笑的很殷勤,“二小姐,老板在车上等您。” 绫竹到了声谢之后就坐上了车,宋尧坐在她的身侧,清瘦的身体穿着黑色的西装,他的双腿在这种情况下看着倒是挺正常的,至少就这么坐着的时候,看上去不像是一个残废。 注意到她的视线,宋尧鸦羽似的长睫微微颤动,露出了栗色的眸子,薄唇轻抿,宋尧礼貌性的笑了一下。 “洛小姐。” 绫竹有些不太习惯听这个称呼,黛眉轻蹙,淡声道:“叫我绫竹就可以。” 宋尧从善如流:“绫竹。” 他的声音清润温和,让人听着很舒服,如果不是绫竹熟读原着,知道他是个白切黑的狐狸,恐怕也会被他这层温润的皮骗过去。 “我昨晚听说你离家出走了?”宋尧的眼眸轻眨,看着绫竹,柔和的声音带着询问:“是不满意这桩婚约吗?” 他面上看不出来任何的情绪,但是张铎却悄咪咪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自家老板紧张到攥紧的手指。 绫竹摇了摇头:“还好。” 她不想得罪这个目前唯一的灵气携带者,毕竟如果以后有需要的话,他们大概率会经常见面。 宋尧并不知道自己在绫竹心里是个移动充电宝的存在,他听着少女平静的回答,跳出嗓子眼的心总算落了回去。 还好,她不厌恶他。 昨晚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生怕少女会因为自己残缺不全的身体而心生厌恶之情。 如果绫竹不愿意接受这段婚约,他几乎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挽回这一切,往后失去了这脆弱的一纸婚约,那么自己就只能变成她人生中的一个过客。 那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 幸运的是,绫竹就算知晓了婚约对象是个残废,至少从目前来看,她也并没有表现出要解除婚约的意思。 就这样就够了。 只要这一层联系还在,他就有信心把两个人的关系拉的更近。 第8章 警察 宋尧昨晚的时候就已经把绫竹的所有资料都详细的看了一遍,所以现在并没有把她送回洛家,而是很体贴的介绍自己在附近有一套房产,让绫竹暂时过去住着。 “酒店毕竟不安全,卫生也得不到保障。”宋尧的表情很真诚,栗色的眸子带着浅浅的担忧:“你自己在外面住着,我跟伯父伯母我们都有些不放心。” “我的那套房子离你们学校很近,阿姨会定时定点打扫做饭。”他考虑的很全面,字字句句都让人无可挑剔。 绫竹想了想,看着他问道:“你住在那么?” 宋尧以为她不放心,轻笑一声道:“偶尔会去,你不用有什么顾忌。”他指了指自己的腿,自嘲的开了个小玩笑:“洛小姐可以放心,像我这样的残废做不出来什么不轨之事的。” 绫竹见他误解,摇头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你的房子,你想住就去住。” 顿了顿,她又道:“谢谢。” 绫竹确实需要一个固定的住所,宋尧提出来的方案对她来说简直是两全其美,她之前还在苦恼怎么接近宋尧,现在两个问题都直接有了解决。 宋尧的眉眼柔和,笑的温文尔雅:“客气。” 车子进入了一个高档小区中,张铎把车开进了地下车库,停好了之后打开了后备箱,拿出了宋尧的轮椅。 就目前而言,绫竹对这个原着中心机深沉的白切黑还是比较有好感的,所以随口问了一句:“要我抱你上去吗?” 宋尧的表情愣了一瞬,张铎在旁边眼睛都瞪大了,没人比他更清楚,自家老板是个自尊心多强的人,自从残废了之后,不许别人说他的腿一句,更不许任何人同情他。 绫竹小姐一个女人对老板说这种话,跟直接打他的脸没差别。 正准备出言提醒,却听见清润的笑声响起。 宋尧没有被冒犯之后的不悦,笑吟吟的看着绫竹:“阿竹可以吗?” 绫竹有一种被看轻了的感觉,她也不辩解,直接走到他的身边,弯腰将人横抱了起来。 宋尧只是开了个玩笑,没想到绫竹直接就上手了,他有些讶异,下意识的圈住了少女的细腰。 他这些年因为双腿的问题消瘦了很多,个人看上去有些羸弱的病气,一米八六却不到一百二十斤,所以绫竹抱着他也不算吃力。 张铎已经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了,直到绫竹将宋尧放下,他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调试轮椅。 “怎么样?” 绫竹有些得意的扬了扬眉毛,她本就生的好看,平时气质偏冷,现在做出这种表情,整个五官都生动了起来,如同刹那间绽放开来的昙花。 宋尧看着她灵动的表情,心里软成了一滩水,他已经很少有这种活着的感觉了,自从残废了之后,这是他头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活着”的感觉。 “阿竹力气真大。”他微笑着夸赞。 这个小区的环境很好,宋尧的这套房子是一个大平层,在19楼,坐着电梯上去之后,宋尧带着绫竹简单的看了一下环境。 “那个是主卧,你可以住在那边,金阿姨每天都会来打扫,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提前跟她联系,让她给你做饭,尽量不要在外面吃外卖。” 宋尧很贴心的嘱咐着。 “有什么需要可以联系我。” 他并未久留,跟绫竹互相加了微信后就离开了。 等到人彻底离开之后,绫竹第一时间用灵力探查了整个房间的每个角落,确定没有监视器之后才彻底放松下来。 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绫竹眉梢带着些许喜色,刚刚抱宋尧的时候,她惊奇的发现宋尧的灵力通过他们接触的部位疯狂的往她灵脉中涌去。 仅仅几秒钟的接触就比她在车上费劲吧啦半个小时的效果好的多的多。 盘腿坐下,绫竹边修复自己的灵力,边盘算着下次该用什么样的借口,跟宋尧产生一些肢体接触。 ... ..... 黑色的迈巴赫在地下车库停稳,岑渊甩上车门,大步流星的往电梯处走去。 恰在此时他的手机铃声响起,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来电人,他接起了电话:“有什么发现吗?” 电话那边的李梅声音平稳:“有!岑队 我们在王致富的家里找到了一个u盘,里面记录了很多未成年女生的照片,大多数都跟他有关系,目前可以确定王致富这个人有诱奸未成年的犯罪行为。” 脚步顿住,岑渊的脸色冷了下来,“诱奸未成年??” “是的!就目前估算的人数,这些受害者女生大概有八人,基本都是他们学校的学生,其中有三位学生已经自杀身亡了,时间跨度比较长,我们正在联系受害人及其家属。” 岑渊咬紧了后槽牙,冷笑一声:“这畜生......受害人当年没有报案的吗?” “没有,据我们查到的资料里看,王致富是一个深谙精神控制的犯罪老手了,他所迫害的女生大多都是他的学生,并且他本人在学校里名声还算不错,所以他会利用这一点,循序渐进分化那些学生跟普通学生的关系。” “让那些受害者被孤立甚至被校园暴力,从身体到心灵,最后都不得不向他低头,那些跳楼自杀的学生后面也有家长闹过,但后面都以学习压力太大为借口压了下去。” 岑渊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所以现在这意思就是说,可能跟他结仇的人有很多是吗?” “是的,但是我们有了一个新发现。” “什么?” “最新的一个受害人叫做聂芯,昨晚另一起案件的死者是她的体育老师,那位体育老师是第一次参与王致富的犯罪行为。” 岑渊精神当即一振,他有预感,这极有可能是个突破口,立刻追问道:“调查她的生活环境和家人了吗?” “调查了,聂芯的父亲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工作,职位是人事部经理,她母亲也是这家公司的职员,两人的交际圈比较简单。” 手机那边传来哗哗的书页翻动声,片刻后,李梅的声音变得凝重:“而且我们通过监控追查,就在昨晚十一点钟左右,聂芯独自一人去了他们小区楼的天台,在护栏外站了一个小时左右,就在打算跳下去时却看了一眼手机就下来了。” 李梅看着电脑中显示的监控录像,眉头深锁:“最可疑的是,她的银行卡昨晚有一笔五万元的交易金额,聂芯的家庭条件不错,但是这个额度的交易对她来说却是头一次。” 岑渊站在地下车库中,没有说话。 电话里传来了幽幽的叹息声,李梅的声音疲惫:“但是那个账户,我们追踪到的信息却显示是一个国外的账户,岑队,对方很有可能是个职业杀手。” 岑渊声音沉稳:“先不要轻举妄动,把聂芯家的地址给我,过一会我们在那会合。” “好。” 挂断了电话,岑渊抬脚走向电梯口,伸手按了一下之后就等着电梯下来。 现在其实证据的指向已经很明显了,但是疑点却并未减少,最让岑渊觉得疑惑的是,聂芯一个女高中生,怎么会接触到职业杀手?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电梯却在此刻到了楼层,电梯门打开,岑渊收回思绪,抬起了头,电梯中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位西装革履,长相俊逸又带着些病气,安静的坐在轮椅之上,另一位长得清俊的年轻人站在他的身后,正打算将人推出去。 岑渊往边上站了站,礼貌的让出了路。 年轻人朝着他笑了笑,推着轮椅往外走去。 轮子在出电梯时颠簸了一下,岑渊下意识伸手帮忙扶了一下,距离拉近,年轻人身上一股淡淡的幽香没有丝毫防备的钻进了他的鼻腔。 岑渊愣在了当场。 宋尧看着这个按住他轮椅的男人,眼眸微微眯起,极淡的闪过一丝不悦,但唇边还是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出声提醒道:“先生?” 岑渊回过了神,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立刻松了手,抱歉的道:“不好意思,走神了。” 张铎赶忙将老板推出了电梯。 “这位先生!”岑渊再次伸手按住了宋尧的轮椅,假装没看到张铎已经有些警惕的眼神,诚恳的问道:“您身上的味道挺独特的,是喷了什么香水吗?” 饶是宋尧这么八面玲珑的人,在面对岑渊这奇怪的举动时都有点绷不住自己的表情。 张铎立马上前一步将老板护在身后,警告的瞪了岑渊一眼,“我们老板不喷香水。” 岑渊假装若无其事收回了手,意味深长道:“是吗?那也许是在哪蹭到了也说不定吧,这个味道我在其他地方从来没有闻到过,还挺特别的。” 宋尧扫了一眼他的手,收回了视线。 张铎实在不想在这跟一个疑似神经病的家伙废话了,立刻推着宋尧离开。 岑渊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神幽深。 坐在车上,张铎将车开出了地下停车场,扫了一眼后视镜确定看不到那“神经病”的身影后他低声抱怨了一句:“真是奇葩哪都有。” 宋尧眯起眼睛:“那可不是奇葩。” “什么?” “他是个警察,虎口处有很明显的枪茧,说话的时候压迫感很强,这种气势,应该位置不低。” 张铎听的有些云里雾里:“那,那这跟喷不喷香水有什么关系啊。” 宋尧抬起手腕轻轻的嗅了嗅不经意沾染到的一抹冷香。 “我身上确实没喷香水,但是......” 栗色的眼眸划过一抹沉思,宋尧抬起头看向张铎:“去查查昨晚阿竹在哪。” 第9章 调香师 “咚咚咚” “咚咚咚!” 岑渊站在楼道大力的砸着门,直到门内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声响。 “来了,来了。” 大门被拉开,一个穿着真丝睡衣脸上还敷着面膜的青年不耐烦的瞪着岑渊,“就知道是你这衰鬼,敲敲敲敲敲,你们局里的警察都跟你一样没有一点素质吗。” 岑渊也不客气,鞋子都没换直接走进了房间里,在青年气急败坏的吼声中轻车熟路的坐在了沙发上。 荀鹤简直要被这痞子气死了,一把扯掉自己脸上的面膜,没好气的问道:“说吧,岑队长,工作日不在你那警察局呆着来我这有何贵干啊。” 岑渊给自己倒了杯水,缓了口气道:“你今早看新闻了吗。” 荀鹤想到了什么,眼底划过一丝幸灾乐祸:“哦~你是说那个二十三中老师被杀案吧,看了啊,我听说是发生在你的辖区里面的是吧。” “啧啧啧,发生了这种事儿,你要是处理不好的话,估计年底的升迁就无望喽~” 岑渊对他的调侃视而不见,只抬了抬下巴:“看了就行,你现在换衣服,我带你去现场。” “什么意思。”荀鹤的桃花眸不解的睁大,“喂喂喂,姓岑的,老子可不是你手底下的兵,我他妈今天还有工作呢......喂!” 岑渊对他说的话直接左耳进右耳出,推着他进了卧室。 ...... 坐在迈巴赫的副驾上,荀鹤的脸色还是臭臭的,他看着手机摄像头内挂着黑眼圈的自己,不满的嘟囔:“真是欠了你的,好歹等我做个发型啊。” “我也是要面子的好吗?万一一会儿遇到我哪个前女友什么的,你就是千古罪人!” 岑渊开车的速度很快,边开边给荀鹤解释了一下简单情况:“这个案子的凶手是个心狠手辣并且反侦察能力极强的职业杀手,痕检都快把地板翻过来了都没在犯罪现场找到任何线索。” 荀鹤漫不经心的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调香师又不是警察,跟我说我也破不了案。” 岑渊目光锐利,接着道:“凶手在案发现场唯一留下的痕迹,是一个味道。” 荀鹤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来了点兴趣:“味道?” “是一个香味,我说不上来具体的味道,跟你当朋友这么多年,杂七杂八的香水也闻了很多,但那个味道很奇怪,我居然找不到任何跟它相似的香气。” 这就说到荀鹤的专业领域了,桃花眸闪过些许兴味:“你这狗鼻子都闻不出来的味道?还挺有意思的。” 车开得很快,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檀宫ktv的门口,因为发生了凶案,ktv今天并未营业,来来往往的都是警察,李梅上午带着一部分警察回到了局里调查监控,只留下一些技术人员在ktv内部搜集线索。 拉开了警戒线,岑渊带着荀鹤来到了案发的地点。 挥了挥手,荀鹤嫌弃的打量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厕所?姓岑的,我现在开始怀疑你是不是再耍我了,我可是调香师!我的鼻子很珍贵的!你居然让我在厕所里闻香味!” 岑渊没时间听他贫嘴,直接带他到了最后一个隔间,眼神示意他搞快点。 尽管咬牙切齿,但是荀鹤还是骂骂咧咧的蹲下了身子:“他妈的,岑渊,老子真是欠了你的。” 虽然看着不靠谱,但荀鹤的专业能力确实极强,静下来后,荀鹤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轻轻的翕动鼻翼,排除了周遭的异味他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奇异的冷香。 荀鹤震惊的蓦然睁大了双眼。 那股味道馥郁又悠远,犹如在雪原上绽开的不知名花朵,圣洁而肃杀,这居然是他这个顶级调香师从未嗅到过的香味! “怎么样?”岑渊问道。 荀鹤目光凝重了起来,“我调香制香那么多年,什么味道都闻过,但是这个味道,从来没闻到过。” “像是某一种花香但又不全是,这种纯粹的冷香很少闻到,有一点薄荷的气息,但又不像是薄荷那么辛辣,反而融合了那种冰凉把它变成了一种如同雪花一样的柔和气息。” 他的目光发亮,最开始的那点不情愿尽数消失,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岑渊:“我靠,我他妈真是淘到宝了,这种冷香简直是世间罕见,如果能制成香水,我肯定能将它打造成世界第一香!” “这个香水的制香师一定是个天才!” 岑渊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也没闻过这个味道?” 荀鹤摇头,表情有点跃跃欲试:“这种奇特的味道,如果我闻到过绝对毕生难忘。” 眸色微深,岑渊不再说话,抬脚往外走去。 “如果你们找到嫌疑人,能不能让我见一面,我得问问他香水到底哪来的。” 荀鹤现在已经彻底将工作抛掷脑后了,他兴冲冲的跟上岑渊:“喂!去哪啊。” 岑渊大步流星往门外走去:“去局里。” ... ...... 将所有吸收的灵气汇聚到了眼睛的灵脉之中,再次睁开眼时,绫竹的眸子如秋水碧波华光荡漾,散发出星星点点的璀璨光芒。 房间里并未开灯,但绫竹却在黑暗之中看清楚了房间里的所有东西,甚至放在桌子上的遥控器,她都能看清楚上面贴着的标签。 眨了眨眼,绫竹放松了身体,可动用的灵气其实不算多,双手和眼睛都并未强化到最好,但是即便只强化了一层也跟普通人的身体有着天壤之别。 体内还有些许灵气未被炼化,绫竹还需要这些灵气帮她清除杀人后的痕迹,所以现在对她而言,灵气还是有些捉襟见肘的。 看来得想想办法多跟宋尧有些肢体接触。 随手拿出手机,绫竹靠在沙发上打开了暗网的网页。 私信里有几条未读消息,绫竹点开看了一眼。 是聂芯发来的感谢短信。 绫竹并未多看,直接滑到最后,想了想,给聂芯发去了消息。 “警察早晚都会怀疑你,你的作案动机和汇款记录太明显了,我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只要你不承认,他们就算怀疑也做不了任何事。” 聂芯应该是守在手机前面的,几乎是刚发出去,聂芯就立刻秒回了。 “警察已经来过了,他们确实怀疑我,但是我家人很强硬,拒绝了让我跟他们聊天,我有点害怕,但是你放心,我不会供出你来的!” “把暗网注销,我会帮你抹除你手机中暗网存在的痕迹,放心,你付了钱,我会帮你消除所有威胁。” 聂芯对绫竹说的话几乎是言听必从的,一点废话都没有,直接注销了自己的账号,在被警察找上门的那一刻她确实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但是这份慌乱在这一刻全部都消失了。 手机那边的陌生人是将她救出地狱的神明,她对那人的信赖几乎是盲从的,自从昨晚开始,她就对那人说的每句话都坚信无比,她深信只要他说了,就一定会做到的。 第10章 第二单 处理完了聂芯的事情,绫竹伸了个懒腰,将页面退回到了暗网的论坛,开始搜寻今夜的“有缘人”。 昨晚聂芯给她的五万块钱,她拿去买了两把枪和一些子弹,基本已经花光了,枪械属于消耗品,她后续补充弹药也需要不少钱,所以她现在急需新的客户。 她的运气不错,刚刷了没几个帖子,就看到了一个标题名为《重金求聘杀手》的帖子。 这种直白的标题确实很抓人眼球,绫竹想了想还是点了进去。 帖子是今天发的,热度不算多高,楼主并没有说明原因,发了个标题之后,帖子就空置了,只有置顶的一条杀手私聊空落落的悬着。 评论里的回复大多数都是在玩梗,绫竹扫了一眼发现并没有“同行”的回复。 想了想,她点进了楼主的私聊界面发去了消息。 竹叶青:。 坐在电脑前的容傲冉猛然坐直了身体,紧紧的盯着私聊界面,小心翼翼的敲字。 传奇教主:杀手? 竹叶青:是,你有多少钱? 传奇教主:!!这么直接吗?!不好意思,我不懂这一行!您觉得多少算合适,不对不对,咱们是不是应该先问一下任务是什么呀? 对面的人明显有些话痨,但绫竹对于客人还算比较宽容的,所以的善解人任意的回复。 竹叶青:好的,任务是什么? 容傲冉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他对杀手的印象都是小说里那种冷酷无情,杀伐果断的,现在猝不及防跟“传说”人物对上,总有一种自己在干惊天动地大事的中二感觉,连忙开始敲字。 传奇教主:我想请你,杀掉我的父亲。 竹叶青:好的,一个人的话,善后加杀人是十万,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仪式,比如规定死者的死亡时间和死亡方式之类的,需额外再加两万。 传奇教主:??? 传奇教主:难道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杀掉我的父亲吗? 竹叶青:我从不窥探客户的隐私。 尽管绫竹已经这么说了,但是屏幕那边的容傲冉却像是没看到一样,自顾自的打字。 传奇教主:是这样的,我母亲是被拐卖的,她被拐卖到了山村被人囚禁打骂了三年多,我外公外婆是教师,为了找我母亲,外公积郁成疾去世了。 我妈妈很坚强,也很果敢,她在被拐的第三年怀上了我,然后用怀孕麻痹了那些人对她的看管,悄悄的逃了出去。 妈妈受了很多苦,外婆在警察局见到她的时候很悲痛,她们原本是想把我打掉的,但是那个时候月份已经大了,医生说如果强行打胎的话,我妈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所以她们还是把我给留下了。 但是我的父亲是个人渣,他知道妈妈出逃的消息之后就打算来找我母亲再把她带回去,但是他运气很不好,他一直都是那样的人渣!在开车来的路上喝了酒,不小心撞了人,所以在他还没有把我母亲带回去的时候,就陷入了另一场官司,被判了18年! 那人渣最近出狱了,他觉得自己所有的不幸都来源于我的母亲,所以这几天不知从哪里又搞到了我们的住所开始骚扰我和我的母亲! 竹叶青:...... 绫竹真的搞不懂为什么现在的客户那么喜欢发小作文,她仔细想了想,他们杀手行业应该没有这种负责情绪疏导的工作内容。 容傲冉越打越激动,与其说他是在解释,倒不如说他是在倾诉,这些话他没办法跟现实中的任何一个朋友说,只能死死的压在他的心里,日夜蚕食着他那颗被愧疚蚕食的破烂的心。 母亲和外婆日益憔悴的状态让他痛苦无比,那个自称他父亲的人矮小又佝偻,会用一种猥琐且精明的目光打量他,口中孜孜不倦的说着一些欠揍的话语,他真恨不得杀死那混蛋。 但是他不能,母亲和外婆的身体都不太好了,他不敢想,如果他真的冲动做了傻事,她们该如何自处。 于是他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寄希望于屏幕那边的“杀手”。 传奇教主:我可以给你10万,这些钱有些是我外公留下来的,有些是我做编程攒下来的,我没有什么要求,我只希望你能做的干净一点,不要留下任何证据。 绫竹给他发去了自己的账户,收到定金之后,她站起了身,神色淡然的收起手机。 拉伸了一下筋骨,她轻轻勾唇,看来今晚又是一个忙碌的夜晚了。 ... ...... ......... 躺在宾馆廉价的床上,韦振康低头呼噜呼噜的嗦着泡面,电视里播放着今天的新闻,房间里飘荡着一股脚臭味和泡面味混杂的难闻味道。 咕嘟咕嘟的把汤喝光,他喟叹的放下了碗,随便用袖子抹了把嘴,躺回了床上。 “他妈的,还是监狱外面的日子潇洒。” 电视里的记者表情严肃,声音一丝不苟,正在播报着昨天发生的凶杀案。 “二十三中两位老师被害案目前还在追查,请各位市民不要相信网络上的谣传,现已查明,‘老师被学生家长杀害’的传闻为谣言,真实情况警方依旧在调查,请各位市民不要恐慌,也不要夸大、杜撰虚假事实......” 韦振康不屑的拿牙签挑了挑牙缝:“就死了两个人都拿出来说说说,他妈的老子当年住的号子遍地都是杀人犯!” 躺回床上,床板发出嘎吱的一声响,韦振康拿出自己便宜买个山寨机,眯起眼睛点开了一个粉色的软件,软件卡了一会儿,随后界面亮起,露出主业不堪入目的画面。 韦振康咽了咽口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猥琐的暗芒,看好了价格,他挑选了一个自己喜欢的类型,付了定金后,哼着小调去了卫生间开始洗澡。 妈的,在监狱素了这么多年,今儿再怎么说都得释放释放。 他住的不是什么正经的旅馆,这地方是附近的居民用自建房改的,设施环境和治安都不算好,楼底下只有一个两眼昏花的老大爷昏昏欲睡的守着,安保约等于无。 但是这地胜在价格便宜,所以周围住的住户也不算太少,一般都是些没有钱的学生情侣和附近休息的农民工在住。 “咚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韦振康眼睛一亮,急吼吼的擦干了身体,穿着老头衫就赶紧走到了门口。 “哗啦——” 门被拉开,一缕幽香钻进了他的鼻腔,让他的心神一晃。 旅馆糟糕的壁灯散发着昏黄的暗芒,香气溢满了整个走廊,韦振康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回过了神,诧异的往四周扫了一眼。 “怪了。” 他喃喃自语的关上了旅馆的门,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不过,这旅店用的香水儿还这他妈怪不错的。” 说着他转过了身,却猝不及防的瞪大了双眼,电视机的光芒幽幽闪烁,一个身姿曼妙的少女穿着帽衫,兜帽将她的大半张脸都笼罩在内,只留下了神秘的下半张脸。 “韦振康。” 樱唇微微张开,韦振康却一丝旖旎的念头也无,这悦耳的声音就如同死神的低喃,他只觉得头皮那一瞬间整个炸开,头发都竖了起来! “噗嗤——” 没有看到少女是如何出手的,韦振康只觉得一道影子在眼前闪过,下一刻,心脏处传来了剧痛。 幽香荡漾开来,韦振康张大了嘴巴,任由鲜血从口中滴落,他感受着少女旋转着的刺在他心脏上的刀子,听到那死神的低语。 “跟容芸的生活说句再见吧。” “......嗬嗬。” 喉头汩汩冒血,韦振康的最后一次呼吸逐渐消弭,他跪倒在地上,软了身体,心脏上盛开的血洞如同开在尸体上的玫瑰,鲜红,夺目。 “砰——” 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绫竹熟练的拿出手机拍照录视频发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用灵力消除了自己所有的痕迹后,擦了擦刀上的血迹,淡定的收起那把丝毫不起眼的折叠水果刀坐电梯下了楼。 前台的老大爷依旧如她来时那样,眯着眼睛昏昏欲睡,没有睁开双眼。 这地方甚至连监控都没有,根本不需要她浪费灵力去处理。 坐上了出租车,绫竹看着对面打来的尾款轻轻的勾了勾唇。 第11章 怀疑的种子 漂亮的一个甩尾,迈巴赫一个急刹停在了破旧不堪的小旅馆前面。 岑渊的脸上带着半夜出警的弄弄怨气,墨色的眼睛下面也挂上了青色的黑眼圈。 “岑队!” 李梅朝他招了招手。 荀鹤打了个哈欠,从副驾上走下来。 自从昨天闻过那股香味,他就一直缠着岑渊,甚至死皮赖脸的跟着他到了家里,就为了跃跃欲试想跟着岑渊一起找到那香味的主人。 小楼被警方包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穿过警戒线,李梅立刻走到了他身边开始简单的汇报案情。 “案发地点在五楼503,死者为一名成年男性,名叫韦振康,今年四十三岁,根据初步的检查,死因是心脏被利器洞穿,其他详尽线索还在排查。” 岑渊抬眼扫了一眼大厅,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正费力的支着耳朵,在他前面的警员目光无奈,大声的询问着他情况。 在另一角,一个穿着暴露的中年女人正骂骂咧咧的跟一堆警员说着什么。 李梅朝着他的视线看去:“哦,那个是本案的报案人,是个搞‘上门服务’的,我们检查了韦振康的手机,这是他死前一个小时里叫的,要不是她,估计这尸体得等第二天才能被发现了。” 岑渊点了点头大步朝着那大姐的方向走了过去。 “老娘好心好意给你们报警,你们非但不表彰我,还要扣着我,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真是好心没好报!” 她前面拿着纸笔记录的小女警叹了口气,无奈的这样已经重复了数十遍的话,再次说道:“大姐,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只是想请你去警局里做个笔录,毕竟您是第一报案人,也是现场的第一目击证......” “听你这小姑娘在这儿骗骗骗骗骗的!”那大姐气势很凶,脸上扑的劣质粉扑簌簌的往下掉:“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的警察一找不到人,找不到凶手,就要去抓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去充人头!” “老娘今天晚上要是跟你去了,说不定第二天就变成‘杀人凶手’了!” 因为是‘上门服务’,所以大姐穿的不是很文明,吊带的裙子挡不住身上的肥肉,说话时她的动作幅度很大,那些肉也跟着一晃一晃的,看上去很有视觉冲击感。 女警被她这一套歪理说的脑子都大了,正打算开口却感觉肩膀一沉。 岑渊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让他来。 女警总算松了口气,麻溜的退出了大姐的“攻击范围”。 “市刑侦调查局,请您配合调查。”岑渊拿着自己的证件在她的面前晃了晃,他的气势可不是普通的警察能够比拟的,冷着脸站在那大姐面前时她原本嚣张的气焰顿时灭了一半儿。 “请您详细描述一下报案经过。” 大姐看着眼前冷着脸的冰山帅哥,终究是怂了,不满的瘪着嘴将自己看到的说了出来。 “我来的时候房间里没有关门,我以为是他特意给我留的门儿呢,就进去了,谁成想进去之后就看到那种场面呀。” “我进门儿的时候看着他倒在地上,地上全部都是血,我吓坏了,就赶紧给你们打了电话,那里边儿我都没敢往里进,怕留下我的脚印啥的,到时候万一说不清楚就被你们逮去‘充公’了。” 这大姐明显对警察群体有着很大的偏见,说话的时候脸拉得老长,不太愿意用正眼瞧人。 “大半夜遇到这事我也觉着晦气,钱也没赚到一分,被耽误一晚上,还得跟你们去警察局走一趟,真是的,回去我可得用柚子叶好好去去晦气。” 岑渊没从她的表情里瞧出什么端倪,见问不出什么之后就点点头让人带着她回局里做笔录去了。 李梅领着人上了五楼,这个本就不大的小旅馆此时几乎被警察里里外外翻过来了一遍,案发现场更是堆着五六名警员,拍照的拍照,检查的检查,几人之间并无交流,气氛格外压抑。 看到岑渊过来,一个正在分析血迹的痕检员站起身走了出来:“岑队。” 岑渊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一根烟递了过去:“这大半夜的,麻烦你了万老师。” 万兴接过了烟并未点燃,将其别在耳后,他表情很难看:“这案子跟二十三中老师被害案一样,现场太干净了,凶手没有留下任何指纹,脚印,我干痕检快三十年了,头一次遇到这么谨慎的凶手。” “杀人的手法干净利索,什么痕迹都没留下,被害人是被一刀毙命的,凶手的手法极其专业,对方绝对是一个职业杀手,我个人猜测,这三起案子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做的。” 万兴叹了口气,脸上的褶子堆在一起,看上去显得他苍老了几岁:“两天内杀死了三个人啊......” 他并未把话说全,岑渊却听懂了他的未尽之意,这其实也正是他所担心的,对方有目的,有手段,像这种职业杀手如果接到了单子,是否还会继续作案,如果不抓到人,后续肯定后患无穷。 叹了口气,岑渊安抚的拍了拍万兴的肩膀:“你休息会吧万老师,我先看看现场。” 万幸点了点头,摘下了手套,走向电梯。 走进屋子,岑渊的精神陡然一震,肃杀冷冽的幽香萦绕了整个屋子,夹杂着冰雪的气息,让他的表情顿时凛然起来。 又是这股冷香! 一直安分的如同透明人的荀鹤在这一刻激动了起来,这个味道比他今早嗅到的更加浓郁,却不让人觉得厌烦或者刺鼻,反而更加让人觉得沁人心脾。 “这个制香师真是天才!” 荀鹤的桃花眸中闪过一丝狂热:“好清洌的香!这个味道到底是怎么调制出来的!” 最后的疑虑也消失了,岑渊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这绝对是同一人作案! 荀鹤兴致勃勃地拿着手机边打字边嗅闻,神经兮兮的样子搞得周围的警察都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时不时看他一眼。 岑渊跟着痕检在现场又搜索很久但都一无所获,这个小旅馆根本没有监控,连查监控都没得查,安全性差的可怜。 忙活到天蒙蒙亮,岑渊攒了一肚子的火气回到了警局。 因为是周六,绫竹不用早起去学校,所以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相比于警察那边的兵荒马乱,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反而格外悠闲,绫竹一直睡到九点多钟才慢悠悠的起床。 她醒来的时机恰好,刚穿好衣服就听到了一阵门铃声。 大门被拉开,露出洛母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她看上去憔悴了不少,眼角都多了些细纹。 “小竹!” 洛母拉着绫竹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看到绫竹没什么问题才松了口气。 “你吓死妈妈了,怎么能做离家出走这种事呢?你知道妈妈在家里多担心你吗?” 她的情绪有些波动,温婉的表情中也带有些许哀愁。 “在这里住着还习惯吗?要不然还是跟妈妈回家去住吧。” 洛母的眼泪说来就来,跟水做一样,落泪的时候看上去让人心疼,绫竹有些招架不住这种场面,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 “咱们去跟宋尧退婚。”洛母拿出一张秀帕擦了擦落下的泪,哭的梨花带雨,“我可怜的女儿,你是不是怨妈妈没本事了?连婚约都不能给我女儿争个好的。” 绫竹从来没有体验过亲情,像这种被“母亲”抱在怀里,千般疼爱百般迁就更是不曾有过,她能坦然的面对别人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恶意,却完全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种纯粹的“母爱”。 洛母看着有些无措的绫竹更加心疼,泪眼婆娑的抱着女儿,眼神却变得凶狠:“他宋家什么档次,敢送个残废过来敷衍我洛辞的女儿。” 低头看向绫竹,她的目光又怜爱了起来:“小竹别怕,妈妈肯定帮你出气,咱们洛家家大业大,我洛辞的女儿即便是任性一点又怎么样。” “我过会儿就去.......” 绫竹实在有些难以容忍这种亲近的距离,坐直了身体躲开了她的触碰,“不用!” 洛辞看着空了的怀抱,眉宇一蹙,眼见又要落下泪来,绫竹赶紧出声打断。 “我,我挺满意的,不用换婚约对象,而且我在这里住的挺好,就不回去了。” 她平时冷清惯了,安慰的话说出口也带了点别扭的生涩。 洛母眸子黯淡了一瞬:“小竹,你不想回去,是不是因为妗霄的存在?” 绫竹其实对男女主和小说剧情都有点本能的ptsd,如果是原主在这儿估计现在就要添油加醋说一大堆了,但是绫竹却只想远离男女主和脑残的剧情。 “不是!” 她想都没想就直接开口:“没什么别的原因,我在这儿住的挺好的,而且我。” 顿了顿,她撒了个小谎。 “而且我还挺,喜欢宋尧的,所以这个婚约我还挺满意的,就不用换了,妈,你不用管我了,我在这里住的挺好的。” 洛母勉强的勾唇笑了笑,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但好在也没再劝了。 “好吧,那,小竹,你的钱还够用吗?妈妈给你的卡你也没带。” 绫竹含糊的敷衍了两句,她是不想花洛家的钱的,怕以后剧情发生后不好切割,所以从她重生以来,一分钱都没花过洛家的。 洛母又问了好些有的没的,绫竹半哄半劝了好半晌才打消了洛母要给她换婚约的想法。 站在电梯口,洛母依依不舍的又叮嘱了好些事情才走进电梯,看着变化的数字,绫竹总算松了口气。 头一次感受这种纯粹的“母爱”,这种体验可比她昨晚杀人累多了。 感受着电梯下沉的失重感,洛母脸上温和的表情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冷意。 她看得出,就算嘴上不说,但是小竹实际上很在意洛妗霄的存在,她这一次搬出去住大概率也是因为洛妗霄的原因。 洛妗霄虽然是她一手带大的,但是即便如此,也不能跟自己的亲女儿相比。 目光冷了冷,洛母想起了洛妗霄在背后的那些小动作,看来,她的动作需要加快了。 “叮。” 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洛母收敛了思绪,往自己的车子走去。 “洛姨?” 不确定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洛母看了过去。 荀鹤关上车门从副驾上走了下来,他表情惊喜。 “洛姨!真的是你呀,我还想说是我看错了呢!” “小鹤?”洛母讶异的看着他,“你住在这个小区吗?” 荀鹤点了点头,“对,我基本这一阵儿都住在这儿,你呢,洛姨你来这是......” 岑渊也从车上下来走到了他身边。 他刚一走近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目光深了深,他不着痕迹的开始打量洛母。 洛母挽了挽鬓角的发丝,温婉的脸上挂上了一丝笑,“我女儿住在这儿,今天来看看她。” “女儿?”荀鹤有些疑惑,“妗霄搬家了吗?” 洛母脸上的笑淡了下来,“不是妗霄,是我小女儿绫竹。” “小女儿?” 荀鹤前几个月出国了,最近这一段时间才回来,回来之后一直窝在工作室调香,所以对前一段时间闹得轰轰烈烈的洛家真假千金事件并未耳闻。 但他们这个圈子秘辛本就很多,他也识趣的并未多问,跳过了话题,指了指身边的岑渊介绍道。 “这个是我朋友,岑渊。” 岑渊从刚刚开始就已经注意到了洛母,在面对长辈时,他一直都是客气有礼的:“洛姨。” 洛母对岑渊也比较有印象,“你是,阿娇的儿子是吧?” “是的,洛姨,之前我们还在一场宴会上见过面。” “不愧是阿娇养出来的,这长得又帅又有礼貌。” 三人客套的寒暄了一会后就各自离开了。 坐在沙发上,荀鹤有些感慨,“这两天可忙死我了,今天再咋说都得去工作室一趟了。” 岑渊并未理会他的絮絮叨叨,掏出手机面色冷沉的给李梅发去消息。 “去查一查洛家的洛绫竹。” 第12章 奥特曼之瓶! 绫竹之前在暗网上买的枪支到了。 她其实是有些意外的,倒是没想到效率这么高,毕竟她前天才下的单。 看来这暗网私底下的老板也是个厉害人物。 两把黑色的fn57,一个消音器还有一些弹药,枪支质量还算不错。 绫竹在手中拎了拎重量,心中有些感慨,这跟她上一世花时间和灵力改造的手枪简直不能比,但也好过水果刀了。 说到刀,绫竹其实现在还挺迫切的需要一个趁手的冷兵器的,她打算今天去顾小玉说的那个黑市上转一转。 将枪收在自己的房间里,绫竹在上面留了些许灵气以作掩饰,随后便换了衣服出门去了。 说是黑市,但是也只是噱头多一点,绫竹走了一圈,遗憾的发现,这里根本就跟她印象中的黑市是两码事。 跟她上辈子经常去的黑市不同,这儿的“黑市”连违禁品的毛都看不到一个,卖的不是碟片就是一眼假的”古董\",甚至还有卖鞋垫子的,最超过的也不过是卖两本小黄书,整个就是一大型跳蚤市场! 逛了一会绫竹就没了兴致,有这时间她还不如找个靶场练练手呢。 “小竹!” 惊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绫竹听着这声调就知道要遭,果不其然,下一秒她的胳膊就被挽住了,少女的声音甜丝丝的。 “你也来看黑市啊!” 顾小玉穿着漂亮的蓬蓬裙,看向绫竹的眼睛亮晶晶的:“你想买什么?本小姐给你买啊。” 简直是意外之喜!她昨天因为没约到绫竹还沮丧了好久呢,没想到今天居然会这么巧直接遇到,简直太幸运了! 绫竹无声的叹了口气,回头看向她,少女的喜爱一点都不加以掩饰,漂亮的脸上没有一丝恶意,顾小玉是跟顾岐一起来的,俊逸痞气的少年正站在她的身后,表情有些漫不经心。 “今天周六,一会咱们买完东西直接去我家吃饭吧,本小姐最近在学做饭,你有口福了哦~” 顾岐虽然一副不耐烦的酷哥样,但是实际上在绫竹出现之后,眼角的余光就没有离开过她身上,他其实在见到绫竹时是有点隐秘的雀跃的。 自从那晚一梦之后,就像是开启了什么潘多拉的魔盒似的,绫竹开始频繁的进入他的梦中,并不都是旖旎暧昧的,更多的是一些日常碎片化的东西,但无一例外地,都是跟他在一起。 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回家,一起出去玩。 梦醒之后他偶尔会有些失神,忍不住去想,若是绫竹当年没有被人调换,他们是不是就是如同梦中那样,一起长大? 也就是在这时,他才恍然发觉,之前他们因为妗霄姐而对绫竹做的事情到底有多不可理喻。 诚然,绫竹因为厌烦妗霄姐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是,那真的是绫竹的问题吗? 若是换作是他,被一个人替换了整整十八年的人生,他能做到心平气和地接受吗? 想通了这些,顾岐现在再看向绫竹的眼神里就带了些跟自家妹妹如出一辙的愧疚和怜惜了,只不过他不像自家傻妹妹将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 顾小玉叽叽喳喳拉着绫竹在摊位上窜来窜去,兴致非常高昂。 绫竹则就有些生无可恋了,若是顾小玉还跟原书之中一样,一副骄横不讲理的大小姐样子那反而好处理一点,现在这种傲娇黏人的邻家妹妹形象实在让她不知怎么拒绝。 总觉得拒绝之后,顾小玉下一秒就能瘪着嘴哭出来。 这个“黑市”卖的东西虽然不是绫竹想的那种,但是种类确实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卖了一堆。 顾小玉明显对文玩类的比较感兴趣,拉着绫竹往那种卖文玩的小摊子旁边这摸摸那看看的。 绫竹对这些毫无涉猎,所有兴趣不大。 顾小玉蹲在小摊前挑挑拣拣,绫竹有些百无聊赖,直到她的视线扫过一个小摊上摆着的一个白色瓷瓶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白色的瓷瓶并不算多好看,上面甚至还裂开了些许的裂纹,瓶身上画着繁复的花纹,绫竹有些不大能看出来是什么图案。 最让绫竹移不开眼睛的不是其他,而是瓷瓶上荡出来的银蓝色灵气。 顾岐一直在注意着绫竹,她的表情自然也被他敏锐的捕捉到了,顺着少女的视线看了过去,顾岐看到了一个有些劣质的瓷瓶。 他眉梢一挑,并未出声。 “老板。”绫竹蹲下了身,指着那白色的瓷瓶目光有些欣喜,“这个多少钱?” 老板是个中年男人,他抬起头扫了一眼的瓶子,又看了看绫竹那漂亮的脸,眼底闪过一丝精明,缓缓的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千?”绫竹松了口气,直接拿出手机,“我要了。” “不不不。”老板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儿,叹了口气,装模做样的抱起那瓷瓶:“小妹,不是叔叔坑你,这瓷瓶儿是我家祖传的,平时放这儿是为了镇场子,不是拿出来卖的。” 绫竹被组织养大,缺过很多东西,但唯独没有缺过钱,她压根儿看不出来这是老板抬价的话术,皱着眉真的以为老板不打算卖。 “你可以加价,这个瓶子我很喜欢。” 顾小玉也不看东西了,站起身好奇的凑了过来。 老板啧啧两声,有些依依不舍的看着那瓶子。 “话是这个话,但是......这是我太祖爷爷那辈儿留下来的,这要真卖给你,估计不会低于十万哟。” ? 顾小玉没有听懂,但大受震撼,她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那瓶子上面的花纹,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花纹好像是...... 绫竹买东西几乎不会杀价,闻言想了想,还是咬牙拿出了手机,大不了今天晚上再接个单子。 “我......”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顾岐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看着那老板冷笑一声:“你太祖爷爷那辈儿就有奥特曼了?” ? 老板有些不明所以,眼见财路被打断,他眉毛都竖了起来,“你个小娃子,你说什么呢?” 顾岐指着那白瓷瓶上的繁复花纹:“那他妈是迪迦的变身器,就你这抬价的手段跟搞诈骗似的。” “还太祖爷爷......你怎么不说你太祖爷是奥特曼呢?” 绫竹的眼底划过了一丝迷茫。 顾小玉噗嗤笑了出来:“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真是奥特曼啊。” 她有些啼笑皆非的看向绫竹:“你眼光好差哦小竹。” 顾岐挡在她俩前面,气势很足的开始跟老板讲价。 因为被拆穿,那老板有些悻悻的,也不敢多说,被杀价杀到三百块让顾岐拿走了。 付完了钱,顾岐朝着绫竹啧了一声,虽然一句话都没多说,但那嫌弃中夹杂着得意的眼神怎么也掩饰不住。 “......” 绫竹磨了磨后槽牙,阴恻恻的扫了一眼那正在数钱的小摊儿老板。 老板只觉得脖子有点儿发凉,手上数钱的动作一抖,摸着脖子往四周看了看,喃喃自语:“怎么感觉有一股杀气......” 第13章 询问 虽然过程不太美妙,但是结局还是不错的,绫竹看着瓶身上溢出来的灵气心情颇好的跟在顾小玉的身后。 她先前还在发愁灵力的事,没想到今天下午跟着顾小玉倒是误打误撞的解决了,看来这个世界上不止有灵气携带者,还有携带灵气的物品。 看来她往后要多出去转转了。 ............... 聂芯瑟缩在母亲的怀里,怯怯的看着眼前冷冰冰的警察,眼泪要落不落,一副被逼狠了的样子。 聂母的表情冰冷,挡在聂芯的前面,即便是对上岑渊,气势也丝毫不落下风:“岑警官,我女儿本身就是受害者,而且昨天早上的新闻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你现在来审问我的女儿不觉得自己有点太过分了吗!” “我再说一遍,如果因为你的行为给我女儿带来了什么心灵创伤,我会去法院起诉你。” 岑渊一点都没被她的发言恐吓到,指了指自己胸前的执法记录仪:“吴女士,我们只是合法合规询问,如果你觉得我的工作有任何问题欢迎您去检察院检举我。” 说罢,他根本不在乎聂母的表情,直直的盯着聂芯:“聂芯,我再问一次,在监控里你原本打算跳楼时接收到的信息是来自于谁的。” 聂芯全身发抖,惶恐的往母亲怀里又缩了缩:“我,我没有收到什么信息啊,只是不想跳了而已,跳楼,跳楼很痛的,而且,我舍不得我爸爸妈妈。” 聂母本就因为自己的疏忽对女儿现在几乎是百般怜爱,想到那两个禽兽做的事情,她更是双目赤红怒瞪着岑渊:“岑警官!您这么说话不觉得太失礼了吗!非得我们家芯芯死了你们才开心?!” 岑渊直接无视了她,从李梅手里拿来银行的流水:“你的银行账户里在被害人死前一个小时里有过一笔一万元的汇款,等你汇完款之后的一个半小时里,被害人就发生了意外,而后,你又给这笔帐户打了四万元的汇款,聂同学,能跟我们讲讲你的这笔钱汇到哪去了吗?” 聂芯的眸子闪烁了一下,她其实知道自己可能没办法应对警察的高压审问,但......她将脸埋进了母亲的臂弯,身体颤抖起来。 “妈妈,我,我害怕。” 她的声音委屈,可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眸子平静如水,一点俱意也无,就算怀疑又如何,恩人已经处理好了大部分的痕迹,就算有这些模棱两可的证据,警察也没办法拿她这个“受害者”怎么样。 果不其然,在聂芯说完之后,本就护女心切的聂母直接大发雷霆,狠狠的大闹了一场,审问不得不终止于此。 满肚子火气的坐在车里,岑渊磨着后槽牙踩下油门。 李梅坐在副驾上叹气:“什么都没问出来,还被人劈头盖脸骂一顿,真是......” 岑渊的这辆迈巴赫这几天一直陪着他跑外勤,也没有洗过,看上去灰扑扑的,一点豪车该有的奢华感都没了。 他表情不算太好:“让人盯着聂芯,这孩子不信任警察,我怀疑她可能是被对面的人洗脑了。” 李梅打了个电话,安排了几个人在聂芯小区里蹲守。 “她的手机里面的东西技侦查的怎么样了。” “没查出来任何东西,干净的就像是被人清理过一样。” “这不可能,”岑渊叹了口气,“她绝对是有渠道才会联系上那位杀手,手机这么干净,大概率是那人帮她处理过了里面的信息。” 李梅自然也想到了,她有些发愁:“对方的专业性太强了,像这种的级别的杀手,怎么会出现在咱们这啊。” 将车子停下,岑渊下了车,看着眼前有些破旧的教职工小区。 李梅立刻跟上:“岑队,就是这里。” 岑渊点了点头,带着李梅找到地方,敲了门。 防盗门被轻轻拉开,一个老太太警惕的瞧了一眼,看到岑渊身上的警服时松了口气,将门全部拉开了。 “警察同志,你们有什么事儿吗?” 她将人迎了进来,神色却带着些许不安。 李梅迅速的进入了工作状态,礼貌的出示了自己的证件:“您好,我是a市公安局刑侦组的李梅,这是我们队长岑渊,今天来是想找一下容傲冉了解一些东西。” 老太太闻言大惊失色:“小冉?他,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哎哟......我就说这糊涂孩子。” 老太太的态度不像聂母那么强硬抵触,她的表情很复杂,欣慰,哀愁,悲伤和苦闷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反倒是有一种认命了的感觉。 岑渊眯起了眸子:“老太太,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容老太太开始抹眼泪:“哎,是不是小冉做了错事,把那牲口给杀了?昨天那牲口没来,我这心里啊,就惴惴不安的,人老了老了,不中用了,本来,我打算自己去找那牲口的,小冉是个好孩子......” 李梅看着她抹泪,有些于心不忍:“老太太,不是......” 岑渊抬手制止了她,目光炯炯:“他是不是告诉过您些什么?” 容老太脸上的褶皱堆积在一起,苦闷的捂着心口叹气:“小冉昨儿一早特别开心,抱着我跟我说以后那牲口不会再来骚扰我们一家了,让我不要再忧心了,我当时心里就一个咯噔。” “我就问他是不是做了错事,他跟我说没有,没想到......是我没看好他啊...” 容老太太老泪纵横。 岑渊的眸子闪了闪,装作不经意的劝道:“其实现在都还不确定,我们查了资料,傲冉看上去品学兼优,不像是能做出来这种事的性格,他是不是在网上学到什么东西学坏了?” “网上?”容老太太止住了哭声,有些迟疑道:“小冉前一段时间确实一直在跟我和他妈神神叨叨说什么暗网什么什么的,说只要在上面接了单,就有人帮他的忙。” “哎,我跟他妈哪懂这些啊,我们都还以为他是为了安慰我俩才那么说的。” 岑渊眼前一亮,立刻追问:“他的房间在哪里?” .......... “老板,这些东西我给您放冰箱了,您看剩下的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吗,我让他们买了送过来。” 张铎将新买的各种新鲜食材放在冰箱内,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宋尧擦了把汗。 宋尧摇了摇头:“今天就这些吧,告诉金阿姨,以后这些食材和生活用品记得定期更换添置。” “放心吧老板,这个我已经交代过了。” 张铎能混到宋尧身边的位置靠的可不止是工作能力,他将垃圾收拾了一下,看着老板递过来的眼神极其有眼色的告退了。 开玩笑,老板的二人世界他可不敢怵在那当电灯泡。 屋子里静了下来,现在的天色不算早了,从客厅的落地窗里可以看到外面亮起的霓虹灯,虽然这套房子的视野极佳,可宋尧并不常回来住。 但是因为绫竹,这儿估计以后就是他常来的房产了。 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的七点钟了,绫竹还没有回来,宋尧点开了少女的微信,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发。 算了,她才十七八岁,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要是催促了也不知会不会觉得自己烦。 叹了口气,他推着轮椅来到了绫竹的房间。 房间是他曾经的主卧,黑白灰的简约装修风格,被子也是冷淡的灰色,跟以往冷冰冰的整洁不同,这里如今多了些许人气。 绫竹没有叠被子的习惯,那惯常被阿姨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随意的堆在床上,枕头中间还有个小小的坑,宋尧几乎能想象绫竹窝在床上睡觉的样子。 他克制的抿了抿唇,心里莫名的升腾起了一股难言的满足感,来到床边,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轻的蹭了蹭枕头,下一秒,他又立刻收回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红。 他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总觉得有些失礼,心里不甚自在,感觉亵渎了那人。 他暗骂自己越活越回去了,赶忙移开了视线,逃避似的打算推着轮椅离开,但视线却在不经意的扫过了床垫下不正常的凸起时顿住了。 ? 本能的疑虑让他停住了动作,毫无关联的,他想起了昨晚看到的那份报告。 在二十三中老师死亡前的一小时里,绫竹从住的酒店里离开,a市的治安很好,监控几乎覆盖了绝大多数区域,但是绫竹却如同鬼魅一般,出了酒店后就消失了踪迹,没有任何一个监控拍到她的痕迹。 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宋尧轻轻的掀开了床垫。 黑色的fn57静静的躺在床板上,卧室的暖光打在枪管上,泛出了独属于冷兵器的光泽感。 宋尧的呼吸一窒,松开了手。 第14章 移花接木 宋氏大楼灯火通明,员工来来往往,忙碌着这个季度即将到来的新品发布会。 洛妗宵穿着一身职业套装,被秘书带着走向了总裁办公室,尽管年龄不算大,但是她的气场很强,跟她擦肩而过的员工们都会不自觉地低下头不敢多看。 推开了门,秘书看着洛妗宵走进办公室低着头回到了工位上。 新来的小秘书搅动着咖啡杯,好奇的凑了过去八卦道:“芸姐,那位谁啊,气场那么强?” 芸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神神秘秘的指了指办公室的方向:“还能是谁,宋总的未婚妻呗~” “啊?”小秘书有些惊讶:“洛家那个?” 芸姐不轻不重的瞪了她一眼:“上班时间,别摸鱼,总裁的事你都敢瞎打听。” 小秘书自觉失言,做了个打嘴的动作溜回自己工位上了。 办公室内 高大俊逸的男人穿着西装,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戴着一副无框的金丝眼镜,整个人看上去禁欲又矜贵。 洛妗宵一进来就卸了气势,瘫坐在了沙发上,十分自来熟的从小冰箱里拿出了一罐鲜榨的桃子汁喝了一口。 宋安瑾正在签署文件,听到动静头都没抬一下:“洛妗宵,坐直。” 不同于宋尧的温润和煦,宋安瑾的声音更加磁性,带着上位者特有的严肃,让人不自觉就想要去执行。 洛妗宵却不是很吃他这一套,她明艳的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在外面装装就算了,在大哥这儿我还要装什么?” 落下最后一笔,宋安瑾轻轻放下手中的笔,抬眼看她:“怎么今天想着来找我了?” 说到正事,洛妗宵整了神色坐直身体:“母亲那边有动作了,我想她是发现我背后做的那些事了。” “咱们的行动也得加快了,要不然我怕出变数。” 宋安瑾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隐患我会帮你清除,也希望你不要忘记你答应我的。” 洛妗宵轻笑一声:“自然,到那时候,我会亲手把东郊的地皮奉上。” 宋安瑾站起了身,黑眸扫了她一眼:“就为了这事来找我一趟?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洛妗宵撑着下巴笑吟吟的看着他:“当然不止,最近外面一直在传我这个假千金要被洛家抛弃了,你也厌弃我了,我可不喜欢被人看笑话,这不来找你撑场子的嘛。” 她的长相明艳,对着宋安瑾说这话的时候却带着点小女儿家撒娇的姿态,很让人移不开眼。 宋安瑾叹了口气:“有事才能想起我,平时倒是不见你来见你大哥一次。” 洛妗宵笑着站起身挽住了他的胳膊,两人肩并肩往外走去。 晚上八点。 宋尧若无其事的将床垫放下,将一切复原后推着轮椅回到了客厅。 拿出手机,他打电话给了张铎。 “老板,有什么事儿需要我上去帮忙吗?” “不。”宋尧的声音平静,“我要你去做另一件事。” ................. 技侦办公室里,岑渊眉头紧皱的盯着一台小小的电脑,坐在位置上的技侦员眉头紧锁,眼下有些青黑,看上去一副怨气冲天的样子。 在他身后一办公室的人都目光炯炯的看着他,这可是目前唯一的线索,要是能有突破的话,这几天的辛苦都不算白费。 终于画面闪动了几下,随后屏幕一暗,紧接着再次亮起就显示出了一个黑色的论坛。 “成功了!”技侦脱力的往后一仰:“这他妈真不是人干的,对面儿绝对是个电脑高手。” 岑渊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老刘。” 被叫做老刘的技侦实在懒得回话,摆了摆手晃悠悠的起身飘向休息室,打算先补个觉再说。 简洁的界面看上去跟普通的论坛没什么差别,但细细一看就会让人觉得脊背发凉,因为这些论坛的帖子大多数都是在贩卖违禁品,还有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杀人交易。 岑渊随手翻了两页,眉头皱的越来越深,这无疑是一个体系庞大又完整的地下暗网! 看这个规模,这网站应该存在的时间不短了,但他们却一点风声都未曾听闻,简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点开容傲冉的主页,岑渊并未看到一个帖子,他翻来覆去的找了找却都一无所获。 李梅坐在他旁边,表情很严肃:“他的帖子可能被对面那人黑掉了,那人做事儿很谨慎,估计已经猜到了警察早晚会找到这里。” 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岑渊拿起放在旁边的咖啡杯灌了一口。 就在此时,办公室的大门呼的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来人的声音很大,惊慌失措的往里头大喊:“岑队!岑队!” 现在已经将近凌晨了,办公室有不少警官都有些犯困,来人这一嗓子给他们喊的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不少。 岑渊不悦的看向那小实习警:“叫什么?咋咋呼呼的。” 实习警有些气喘吁吁,瞪大了眼睛指向门外:“二十三中老师被害案,有人,有人,有人来自首了!” 呼啦一下,几乎全办公室的人都站了起来。 岑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自首?” ... ...... 审讯室内 胡子拉碴的中年人表情有些萎靡,白炽灯打在他的脸上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啪!” 李梅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你知道恶性杀人案是什么意思吗?如果这件事儿被证实是你干的,就算你自首也会判死刑。” 她的语气严厉,但那中年人却丝毫不受干扰,很平淡的点头:“我知道啊,我在杀他们俩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岑渊站在审讯室外的单向玻璃往里看,神色不算太好看,他实在不相信这个看上去老实巴交,有点儿没精神的中年男人是杀人凶手。 干刑警那么多年,他的直觉一向很准,压根儿不相信会这么巧,正巧自己查到点儿东西,那边儿就有人来自首了。 这太巧了,巧的让人觉得太违和了。 里面还在审问,李梅的声音严肃:“你为什么要杀他们两个?我们查了你的资料,魏文杰,你跟他们的社会关系根本就没有任何重叠!怎么会想着跨越那么远一晚上杀死两个人?!” 魏文杰平淡的注视着她,微微一笑:“这有什么?我就是看不惯他们需要什么理由吗?” “我杀的可不止他俩,在我住的地方还有两具新鲜的尸体,都是前两天刚杀的,你们现在去找应该还能找到,只不过有点儿臭了。” 岑渊浑身一凛,冲着站在旁边儿的警察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会意,小跑着出了办公室,带着人去搜家去了。 魏文杰以一个很放松的姿态坐在讯问椅上:“杀人需要什么理由?我那天去了ktv听见那姓王的说话就觉得不舒服,顺手就给杀了。” “后来又在他手机里看到他跟另一个男的一起侵犯小姑娘,我就越想越不舒服,就赶过去一道把那人弄死了。” “老子虽然杀了很多人,但是老子从来不碰姑娘,我知道自己不算什么好人,但他们俩绝对是禽兽中的禽兽,老子也有女儿,老子最恨的就是强奸犯!” 他咧开一口黄牙:“说起来老子这也算做了件好事儿,是吧?” 李梅丝毫不信他说的,又审问了许久,但魏文杰却都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话。 “岑队!” 刚刚被派去搜查的小警察回来了,表情很难看的冲岑渊道:“在他家里找到了,确实是两具尸体!死前遭到过分尸,现在已经送去法医室了。” 岑渊脸色极其难看的点了点头。 这时另一个警察递上了魏文杰的详尽资料,岑渊立马接过。 一目十行地看着,岑渊的脸色越来越差,攥着资料的手指也开始慢慢发白。 无他,这份报告实在是太“完美”了。 资料上记录着,魏文杰是个没什么文化的农民工,在工地上当焊工,有一个精神不算太好的女儿,其妻子在前几年去世了。 他早年的家庭还算比较幸福,虽然过得清贫了些,可女儿成绩优异,妻子也有一份卖保险的工作。 但在三年前的一晚,他女儿在晚上回家的路上被人侵害,从此精神开始变得不好,时而清醒时而不清醒的。 他的妻子也因为这事儿郁结于心,喝农药离世了,从此这个家变得分崩离析。 而那几个侵害了他女儿的人却因为未成年的身份并未受到重罚,前几天刚放出来。 更不幸的是,就在一个月前,魏文杰被查出来了胃癌晚期,已经不剩几天好活了。 狠狠的将这几张纸拍在桌子上,岑渊面色森寒。 如果他再感觉不出来什么,他这么多年刑警就白当了。 对方的手段极其高明,这是个被推出来挡枪的,甚至这个人是心甘情愿出来给人挡枪的,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在他家里发现的那两具尸体应该就是当年那两个强奸犯的。 更糟糕的是,现在的案子几乎陷入了死局,如果再这么下去,上面可不会在乎这些,那些领导层为了影响肯定会给压力,让他们就用魏文杰结案。 妈的。 真是玩儿的好一手移花接木! 第15章 善后 抱着瓶子,顾岐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挑剔的打量着小区里的环境:“你就住在这?” 绫竹今天的心情很好,并不计较他的语气,从他怀里拿回自己的瓶子:“谢谢你送我。” 虽然她根本不需要,可是顾家两兄妹却很坚持,非说晚上不安全,要顾岐送她到小区。 绫.两天杀死三个人的.柔弱.竹只能被迫接受。 “行。”顾岐一副拽拽的样子:“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两人在小区门口分道扬镳。 小区里的绿化做的很好,因为是高档小区,所以专门请了人设计,在这种高楼林立的现代化都市,这小区里偶尔甚至能听到清脆的鸟鸣。 因为已经临近十点,一路上基本不见什么人。 正打算走进单元门,绫竹却蓦然顿住了脚步。 在不远处的路灯下,一个小小的黑影挣扎着在地上扑腾着身体,明亮的灯光照在了它孱弱的身体上,绫竹走近了一些,这才看清楚,那是一只受了伤的渡鸦。 黑色的羽毛在灯光的折射下反射出一些幽暗的蓝色光泽,它的双眼赤红,坚硬的喙微微张开,俨然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了。 弯下身,绫竹慢慢的将它托起,许是没有力气了,渡鸦并未反抗,它右侧的翅膀一片被一只箭矢贯穿,轻微的抽搐着。 绫竹想了想,还是决定将它带回去看看,渡鸦是很聪明的,若是能够救活训练训练,以后大概会派上用场。 工作了一整天,荀鹤锁上了车,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走进了电梯。 真是疲惫的一天啊......也不知道姓岑的那边有没有消息了,要是能找到那股香味的制作者,他说什么都得把那人挖到工作室去。 脑子里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电梯却在此时停了下来。 有人上来了? 荀鹤收了思绪,正打算往旁边让让,却骤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浅淡冷香味! 他不可置信的抬起了头,旋即呼吸停滞,他的大脑嗡的一声。 清冷的少女一手抱着瓷瓶,一只手托着黑色渡鸦,短款的修身帽衫将她的身材尽数勾勒,修长的腿迈进了电梯,墨色的长发在空中划过,许是察觉到他的视线,狭长的瑞凤眸轻轻的投过来一瞥。 荀鹤只觉得心神一震,平静的心湖如同被石子投入湖心荡出压不下去的层层涟漪。 绫竹收回了视线,抬手按下了自己的楼层。 荀鹤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失礼,赶忙磕磕巴巴的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一向能言善辩的语言系统似乎在这一刻宕了机,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语无伦次的话。 绫竹也觉得奇怪,明明这人长得不错,看着气质也不像是个傻的,怎么一开口就有点傻傻的。 虽然不知道他在道什么歉,但是她还是礼貌的回答了:“没事。” 眼见少女回应了自己,荀鹤的眼睛更亮了起来:“你,你是19楼的啊,好巧啊,我就在你楼上。” “......蛮巧的。” 荀鹤简直快疯了,在此之前他从来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之类的东西,觉得那只是荷尔蒙上头后的见色起意,可直到刚刚见到少女那一刻,他才真的相信,爱情就是这么猝不及防。 天知道,他在刚刚那一眼连婚房买在哪都想好叫什么了。 楼层一点点的上升,荀鹤头一次觉得这该死的电梯上的太快的,眼见少女并不像说话,他只能硬着头皮找话题。 “你,你新搬来的吗,我怎么之前没见过你?” “嗯。” 绫竹没什么兴致跟陌生人聊家常。 嗅着少女身上的冷香,荀鹤情不自禁道:“你好香啊......” 绫竹:“......” 她默默的拉开了距离。 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荀鹤脸色爆红,手忙脚乱的解释:“不,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变态!” 然而电梯却在此时到了,绫竹怪异的扫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走出电梯开门回家。 站在电梯里的荀鹤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有些懊恼的打了打自己的嘴,喃喃道:“真是不会说话。” 少女肯定已经把他当成奇奇怪怪的变态了。 绫竹到家时灯还开着,但并未见到人影,她在冰箱上看到了宋尧留下的一张便签。 青年的字迹苍劲工整,提醒着她冰箱里新买了很多食材,让她记得多吃水果。 放下便签,想了想,绫竹拿出手机给宋尧发去了一句谢谢。 她现在越发觉得宋尧不错了,贴心、礼貌、温和,虽然被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但是目前相处下来,觉得很舒服。 抱着瓶子回到卧室,绫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房间,微微眯起眸子。 有人来过的痕迹,但是枪上被她留下了灵力覆盖,应该没人能看得见。 坐回床上,绫竹抱着那瓶子,开始萃取上面附着的灵气。 .............. 站在码头上,张铎悉心嘱咐着中年女人一些事情,那女人点头哈腰,态度很殷切,在她身旁站着个呆愣愣的少女,她没什么表情,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王妈,魏莉莉就交给你了,你是老人,做事情咱们都放心。” 王妈往不远处停着的车里面看了一眼,眼神很坚定:“你放心,我肯定照顾好莉莉小姐,老板对我有大恩,我肯定会做好老板的嘱托。” 船到了码头,两人不再多话,王妈拉着痴傻的魏莉莉走了上去。 看着船离开码头,张铎才走回车里。 “老板,一切办妥了。” 宋尧收回了视线,声音平淡:“你做得很好。” 发动了车子,张铎犹豫了片刻,还是迟疑的开口问道:“老板,我不明白,魏文杰是个好棋子,您为什么会把他用在这种地方?” 老板的事情大部分都是他去办的,平时有任何事也不会瞒着他,他这几个月一直跟在老板身边,那个二十三中老师被害案绝对不可能跟老板有关系,张铎简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老板会下这么一步废棋。 宋尧抬起眸子,从后视镜中跟他对视了一眼,尽管平时披着温谦如玉的表皮,但是当宋尧收敛了那些假面,那栗色的眸子里满是冷漠,他整个人身上的压迫感便毫不掩饰的释放了出来。 只一眼,张铎就立刻移开了目光 ,明白自己多话了。 一滴雨丝从车窗落下,随即开始汇聚变多,宋尧拿出手机,入目便看到绫竹发来的消息。 只有平淡的两个字,但是他却私自品茗出温情的味道,目光柔和了下来,他关上手机,看向窗外,雨势慢慢的开始变大,他神色平淡,虽然不知道小竹在干什么,但那又如何,他自会帮她铺好后路,铲除一切障碍的。 想起躺在卧室的那两把枪,他后知后觉的有些担忧,说起来......下次怎么委婉的提醒小竹把枪藏得隐蔽一点呢? 张铎从后视镜看着自家老板变来变去的脸色:...... 总觉得老板变傻了。 第16章 公平 早上醒来,入目便看到了一双猩红的小眼睛。 一人一鸦大眼瞪小眼。 “嘎!” 渡鸦往旁边站了站,从绫竹身上挪开了。 做了起身,绫竹将它拿了起来,插在渡鸦身上的箭矢已经被绫竹取下来了,昨夜从瓶子上萃取的灵气并不多,绫竹没有用在自己身上,直接将其输送给了这只渡鸦。 仔细看了看它的伤口,渡鸦也非常配合的伸展着翅膀。 它伤口基本已经好全了,灵气对于所有生灵来说都是大补,它很聪明,带了灵气的熏陶后更是通了些许人性,它明白是绫竹救了自己,所以对绫竹的态度很信任。 “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嘎!” 绫竹思忖了片刻:“你既然是个乌鸦,那就给你加个姓,就叫绫小鸦。”很显然,绫竹是个十足十的取名废。 “嘎!”也不知道渡鸦有没有听懂,它微微低下头蹭了蹭绫竹的手。 绫竹也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看来往后还得多喂你点灵气,现在还太笨了。” “嘎嘎!” ......................... 市公安局 岑渊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坐在询问室外,低头翻看着卷宗,尽管有些疲惫,但是岑渊身上那野狼一样的侵略性却丝毫不减,魏文杰坐在他审讯室内,经过一夜的高压审讯,此刻看上去有些萎靡。 “魏文杰,你这是何必呢。”李梅也跟着耗了一宿,坐在对面,她叹了口气。 魏文杰哼笑,尽管看上去已经颓废到了极限,但依旧死不松口:“我说了,人是我杀的,我给你们上门送业绩,你们怎么还不要呢。” 大门被拉开,一个警察眉头紧锁的进了门,岑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他。 “岑队,魏莉莉家里已经人去楼空了。” 意料之内。 岑渊深吸了口气。 “而且......”那警察有些欲言又止。 岑渊知道他要说什么,挥了挥手,站起身:“我明白,就按上面的意思吧,准备准备结案。” 那警察苦笑了一声,推门走了,谁都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结案了,但是没办法,社会舆论很大,上面着急平息,他们一直找不到凶手,压力本身就大,所有人都知道魏文杰不是凶手,但没办法,再不甘也得认了。 站在走廊里,岑渊点了根烟,烟雾袅袅,他面沉如水。 过了一会,身后的门被推开,两个警察控制着戴着手铐的魏文杰走出审讯室。 这个失意的男人经过兵荒马乱的一夜,此刻显得愈发憔悴,胡子拉碴,眼里满是血丝,两人的视线相撞,随后擦身而过。 “魏文杰。”岑渊出声叫住了他。 魏文杰站定在原地,并未回头。 岑渊看着他的背影,声音低沉:“你女儿消失了。” “......”魏文杰并无任何情绪,看来是早就知道了。 “你真的放心除了你以外的其他人去照顾她吗?” “呵呵......”魏文杰轻笑出声,“岑警官,感情牌对我们这种亡命徒没用的。” 岑渊抬手示意两位警员松开对他的桎梏,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杀了两个人死刑是逃不过的了,但我可以跟上面申请一下对你的缓刑,你的病我可以出钱给你治疗,你女儿的精神问题我也可以出钱找专家治疗。” “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情,我只是,想帮帮你。” 魏文杰自嘲一笑:“可我并不觉得我需要什么帮助,如果你这话是在前几天跟我说,我应该会很开心,但是也许这世界多的就是阴错阳差吧。” 他抬起头,那双疲惫的带满血丝的眼睛里很平静:“我已经走出我能走的最好的路了,岑警官,你是个好警察,可我们偏偏没在最该遇到的时候遇到。” 看着那双浑浊的眼睛,岑渊心里有些发堵。 “岑警官,其实我常常感觉不公平。”魏文杰戴着手铐的双手满是老茧,还纵横着许多伤口,他看着窗外瓢泼的大雨,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平淡。 “我女儿遭遇那事才十三岁,我最开始也是相信法律相信警察的,我找律师,找警察,找法官,找遍了所有的人,只求一个公正的判决,但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能接触到对我最有帮助的人是我妻子的远房表哥,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律师。” “但那几个小畜生家不一样,他们有资本,能接触到的人,能走动的关系,比我多得多,因为年龄小,他们只被关了三年少管所,法院判决下来的时候,我妻子几乎快疯了,她一遍遍的上诉,一遍遍的上诉,但是......” 魏文杰讥讽一笑:“我妻子后来不上诉了,那天她给我和女儿做好了饭,自己喝药走了。” “我那段时间浑浑噩噩,周围的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和我女儿,莉莉越来越不敢出门,她发病的次数越来越多,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我们才是受害者,为什么我们要经历这些。” 他赤红的眼睛抬了起来,眼尾几乎要沁出血泪:“这三年我一刻也不敢停歇,每天在工地上卖命干活,想赚钱给我女儿看病,也怕闲下来想起我妻子崩溃绝望的那双眼睛,但是我这么拼命得到了什么?” “癌症,晚期,只剩下几个月的生命,我本来没想过杀死他们的。” “但是有两个小畜生不知从哪知道了我得病的消息,这些杂碎怨恨我当年坚持上诉不和解,他们笑着跟我说自己在少管所过的多滋润,因为家里打点,一点苦都没吃。” “他们还轻飘飘跟我说,等我死了之后,就把莉莉奸杀抛尸,我永远都忘不了他们的那个眼神,恶意,浑浊,让人憎恶!” 他字字泣血,几乎歇斯底里,手上的手铐也因为激烈的情绪而哗哗作响。 “岑警官,我想问问你,这一切公平吗?我如果不杀死他们,难道等着我的莉莉被这些混蛋糟蹋死吗!!!!” 衣领被拽住,岑渊看着他那双被愤怒和绝望烧红的眼眶,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言语,有些坚持了许多年的东西,似乎在魏文杰一声声的质问之中轰然坍塌了。 魏文杰被警官控制着带走,他哈哈大笑着,笑声中却满是悲凉。 夹在指尖的烟已经燃尽,烟蒂不知何时灼伤了岑渊的手,他恍若梦醒,松开了手,烟蒂掉在地上,散发出明明灭灭的火光。 第17章 请老婆吃饭 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左手的手臂被顾小玉抱着,绫竹几次抽回都被少女委屈的目光打断,只能无奈放弃。 “哎,小竹,你有没有看今天的新闻。” “什么。” “就是那个二十三中老师被害案啊。”顾小玉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凶手自首了。” 绫·凶手本手·竹:? “自首?” 绫竹平时都不太看手机的,她这几天在家里基本都在训鸦,对外界的事情基本一无所知。 看她感兴趣,一直跟在旁边的顾岐立刻接过了话题:“前一段闹得人心惶惶的,新闻上说什么的都有,但是这下凶手真落网了,还觉得有些不舒服,” “为什么?”绫竹追问。 顾小玉的表情有些义愤填膺:“那两个老师都被人扒出来了,是两个利用职务之便强奸少女的禽兽,那个凶手得了癌症,他的女儿早些年遭遇过不好的事,所以那天晚上听到那个老师说自己侵犯女学生的时候才起的杀心。” “要我说,这不就是为民除害吗,真是的,那两个禽兽老师害了很多人呢!” 绫竹的眉头紧锁,总觉得有些不对,她敢确定自己杀人的时候避开了所有人,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人替她顶了锅? 因为有百分百的把握不会被人发现,所以她在动手的时候就没想过要瞒着警察,更没有花心思处理尸体,眼下的情况却连她这个当事人都有些看不懂了。 摇了摇头,绫竹不再多想,打算回家之后再去查一查。 打开家门,客厅里的灯开着,清俊病弱的青年坐在轮椅上,好奇的打量着桌子上站着歪着头的绫小鸦。 听到动静,宋尧回过头冲她笑了笑:“回来了。”说着,他指了指绫小鸦:“你新养的宠物吗?” 绫竹走到了他旁边:“嗯,在楼下捡的。” 看到绫竹回来,绫小鸦嘎嘎的叫了两声,展开翅膀,落在了绫竹的肩膀上。 清冷的少女眉眼如画,黑色的渡鸦在她的肩侧站立,客厅的冷光灯打在它的身上,在它的羽翼处折射出幽暗的蓝色暗芒,绫竹在此刻看上去神秘极了,如同从希腊神话中走出来的未知神明,危险却带着致命的诱惑。 宋尧有一刹那的喉咙发紧,指甲掐进肉中,他才勉强让自己没有露出什么太过失礼的表情。 艰难的移开了视线,宋尧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稳些许:“去吃饭吗,我让张铎定了餐厅。” “好啊。” 绫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正愁怎么开口多跟宋尧独处呢,简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将绫小鸦留在家里,绫竹推着宋尧上了电梯。 张铎早就在下面等着了,看到两人从电梯里下来,赶忙将车子开了出来。 打开车门,绫竹将宋尧抱起放在了车座上,一回生二回熟,对待绫竹,宋尧可没什么大男子主义的羞耻心,少女的怀抱温软馨香,他耳根烧红,面上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实际上心中却巴不得天天被绫竹如此对待。 夏季的雨来的很是猛烈,这场雨已经持续了一天一夜了,所幸a市的下水系统做的很好,道路上没什么积水。 宋尧带她去的是一家很有烟火气的私房菜馆,绫竹还是挺意外的,高楼林立的现代都市,这家私房菜馆内里的装潢却是诗情画意的园林风格,小桥流水,假山瀑布,清雅的环境让人在进门的一瞬间,感觉成日来的疲惫和紧绷都在这一刻松懈下来了。 服务生将他们礼貌的领进了包厢,这地方很清静,环境也不错,绫竹这种不太在意这些的人都觉得有些新奇。 宋尧坐在她的对面,将她的所有反应都看在了眼里,噙着笑道:“一会可以尝尝他们家的菜,若你觉得不错,往后可以常来,报我的名字就可以。” 绫竹摇了摇头:“那多不好意思。” 宋尧的眉眼温和,轻声道:“你是我的未婚妻,与我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说罢,他拿出了一张卡,轻轻推了过去:“我知道你最近跟叔叔阿姨闹别扭,估计你这次出来应该没拿什么钱,这是我的副卡,你先拿去用吧。” 绫竹蹙了蹙眉,看向他:“我还有些钱。” 宋尧的态度却很执着:“那不一样,拿着吧小竹,你现在正值青春期,要用钱的地方很多。” 他没说什么很强硬的话,这种温和的态度让人觉得很舒服,绫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在他那双清凌凌的栗色眼眸中,选择了妥协。 她不太想跟宋尧闹什么别扭,反正大概率不会动这里面的钱,收了也没什么影响。 看着她将自己的副卡收起,宋尧的眼眸里溢出了一丝病态的满足。 小竹没有抗拒,真好。 他在见到绫竹之后查了许多关于她的详细资料。 从她的成长背景到日常喜好,从她对待金钱的态度到与人交往的方式,一一呈现在他眼前。 他知晓绫竹是个对钱财有着近乎痴迷热爱的女孩,将她调换走的保姆算一个合格的“母亲”,但是养育绫竹这株名贵的娇花却实在不够格,绫竹自上学开始,爱财爱到了几乎可以称之为拜金的程度。 当宋尧知晓这一事实时,他并没有感到丝毫的不悦或者不满。 相反,他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惊喜之情,就好像在黑暗的洞穴中突然发现了一丝光明,他深知自己作为一个残废之人,在许多方面都已经失去了优势和价值,而这些世俗的东西,如钱财等,反而成为了他为数不多还能够拿得出手的资本。 如果绫竹愿意接受,那么他愿意毫不犹豫地将这一切都双手奉上。 饭菜很快被上齐了,宋尧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见识也很广,一顿饭下来,不会让场子冷下来,就连绫竹这种性格偏冷的人跟他坐在一起都觉得很舒服。 放下筷子,绫竹有些感慨,就这素养,怪不得人家当得了反派boss呢。 见她放下筷子,宋尧给她递过去了一杯热山楂酿,温声问道:“吃饱了吗?” 绫竹点了点头,这顿饭宾主尽欢,尽管醉翁之意不在此,但是这顿饭真的很不错,可见宋尧确实花了心思。 宋尧笑了笑:“以后你要是想来,可以直接报我的名字,或者不想一个人的话,也可以随时联系我。” 山楂酿酸酸甜甜,绫竹舒坦的眯了眯眼眸,她这个样子少了几分往日的清冷,多了些可爱,看的宋尧忍俊不禁,眼神也愈发柔和。 第18章 竹叶青 吃完饭后,雨还未停下,反而有些越下越大的趋势。 宋尧的神色有些担忧:“这几天一直都有雨,要是一直这么下下去,你们学校估计就要停几天课了。” 绫竹倒是对这件事蛮乐见其成的。 因为雨势太大,宋尧今晚打算跟绫竹一起在公寓里住一晚。 绫竹并没有什么意见,那本身就是宋尧的房子,她今晚并不打算接单,所以对这些事情没什么顾忌。 房间被收拾的很整齐,次卧也被打扫的很干净,张铎帮忙收拾好了东西就离开了,绫竹是个夜猫子,现在这个点儿对她来说是平时锻炼的时间。 等宋尧洗漱完之后,绫竹也慢悠悠的从健身室里走出来了。 乌黑的长发被扎起,额前有一些被汗水浸染的碎发,少女穿着黑色的运动背心,还有一条黑色的短裤,她的身体白皙,这一套简单的搭配将她的身材尽数勾勒。 宋尧的呼吸微微一窒,随后不自然的别开了视线。 “洗完了?”绫竹从冰箱里取出瓶冰镇的矿泉水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宋尧轻声劝道:“运动完尽量不要喝冰水。” 绫竹已经将一瓶水都喝光了,她轻轻挑眉,晃了晃手中的空瓶,随后笑了笑,将其精准的投进客厅的垃圾桶里。 天色已经不早了,两人说了一些话之后就各自道了晚安回房间了。 洗完了澡,绫竹躺在床上开始查阅白天顾小玉所说的新闻。 因为前一段时间的杀人案闹得沸沸扬扬的,所以为了平息舆论和民众恐慌,这次逮捕嫌犯之后立刻就上了新闻热搜。 视频中的男人被剃光了头发,穿着囚服,手上带着手铐,他态度并不激烈,很平静的叙述着自己的“作案过程”。 前前后后杀死了“四人”,前两个是侵犯自己女儿的初中生,后两个则是二十三中的两个老师。 他说得很详尽,最初记者提问时有些义愤填膺,但是当男人说到后面时,那记者便渐渐沉默了下去。 这件事舆论反响很大,网上几乎吵翻了天,尽管大多数人都觉得魏文杰很可怜,但是法律就是法律,它并不会因为谁是弱者而更偏袒谁。 绫竹有些沉默,倒不是因为同情魏文杰,而是更加觉得匪夷所思。 魏文杰这个顶锅人出现的太巧合,巧合到她开始怀疑有人猜到了她的存在,她是个很敏锐的人,因为人确实是她杀的,这件事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推动的,绫竹并不觉得庆幸,反而感觉糟糕透了。 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感觉让她的精神有些紧绷起来。 眸色暗了暗,绫竹坐起了身子下床,穿好衣服之后,她将一把枪从床垫下抽出来,组装好消音器,她轻轻打开房间的门。 宋尧应该是已经睡了,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落地窗外的霓虹灯闪烁。 绫小鸦站在客厅中央梳理着自己的羽毛听到动静,抬起头用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看着她。 目光幽深,绫竹轻轻关上门,随后拔下一根头发,将它放在门把手上。 做好了这一切,她拉开了房间中的阳台门。 “唰拉——” 雨又急又密,瓢泼的大雨声轰隆隆的砸在阳台上。 19 楼,光是看一眼就腿软的高度,绫竹却仿若全然未将这一切放在眼中,她随意地将那黑色的兜帽轻轻戴好,紧接着,身形一闪,宛如一只敏捷的猎豹,利落无比地一个翻身,便毫不犹豫地从那高高的阳台上纵身一跃。 “轰!” 那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是雷神震怒之下敲响的战鼓,刹那间,一道耀眼夺目的闪电犹如一把锋利的宝剑,瞬间划破了漆黑的天幕,那强烈的光芒仿佛能将整个世界都照得纤毫毕现。 绫竹那原本在雨中就已经模糊不清的身影,此刻却如同鬼魅一般,在那闪烁着寒光的闪电照耀下,以一种令人咋舌的极速向下坠落,如同这爆裂雷雨的伴生者,待闪电消失之后重新隐匿入黑暗。 .......................... 下了一天两夜的雨终于在周一的清晨小了下来。 一周来风尘仆仆的迈巴赫也在这一场细雨之中冲刷了一个干净,稍微能看出曾经豪车的些许风光。 从车上走下来,岑渊看着眼前被一众警车围起来的小洋楼,寒着脸走了进去。 小洋楼的装修很好,但是警察们进进出出,他们脸上带着的匆忙表情却昭示着一种不祥。 “岑队!” 李梅匆匆赶来,手中还拿着几沓文件。 岑渊看着棕色的楼梯上殷出来的大片血迹眸色越来越冷。 李梅穿着的警服上有一片深色,明显是刚刚淋过雨,她唰拉拉的翻开文件,沉声道:“死者是当年魏莉莉强奸案的作案人之一,名字叫陈齐,他父母也死在了这场案件里,一家三口无一幸免。” “死因是枪杀!但现场并未找到子弹。” 岑渊的表情几乎很难用差来形容了,如同即将喷薄的火山强行压抑着爆发的冲动。 翻文件的手顿了顿,李梅嗓子眼儿里有些涩,她将那几张照片递了过去:“岑队,您先看看这个吧。” 岑渊拿起几张照片越看脸色越差,几乎都有些发青了。 那几张照片拍摄的是几个小女孩儿,未着寸缕的被关在笼子中,表情麻木,身上满是伤痕! “这里面最小的只有八岁,是在陈齐房间中的密室发现的。” 李梅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发抖:“受害人现在都被送到医院去了,有两个身份已经被证实,是一年前失踪的一对姐妹。” 抓着照片的手紧了紧,岑渊带着风雨欲来的暴怒,强压着声音问:“还是没有检测出来任何凶手相关的痕迹吗?” 李梅复杂的摇了摇头,她很难说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觉得不甘,却又有些微妙的庆幸。 陈家做的孽何止这些,那“凶手”甚至在杀完人之后大喇喇的将陈家所有的犯罪证据都摆在客厅的桌子上,像是宣战,也像是展示自己的战利品。 那些证据她刚刚仔细的翻阅过了,拐卖幼女,性侵,虐待,贿赂法官,甚至还有陈家父母不正当方式杀害商业对手的照片! 简直可以用丧尽天良来形容了。 揉了揉额角,岑渊有些复杂的又看了一眼楼梯上的那大摊血迹。 “对了。” 李梅又哗哗的在文件夹中翻了翻,最后表情微妙的将其递了过去。 “凶手在现场留下了一张纸条,您......看看吗?” 岑渊冷着脸接过了,下一秒眉梢轻挑,只见那纸条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几个大字——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在下面还用稍小的字迹写上了更加挑衅狂妄的内容。 “献给吃干饭的众位警官。” “竹叶青留。” 第19章 傲气 尽管雨势减小,但是绫竹的高中还是发了通知停课三天,据说是因为要检修一下学校的电力系统。 早饭是张铎带的,东西很丰盛,满满当当几乎摆了一桌子。 绫竹从房间里出来时就闻到了勾人的饭菜香。 “小竹。” 宋尧招呼着她坐下,随后亲自给她盛了一碗汤。 因为是清晨的缘故,他没有穿的西装革履,而是穿着一身质感很好的丝质睡衣,戴着一副无框的金丝眼镜,看上去温润如玉。 “我让人特意熬了金丝燕窝,你上学压力大,多喝一点。” 绫竹昨晚没睡好,现在反应也有些慢,幽幽的接过燕窝粥之后,小口小口的抿着,眼神有些发飘。 宋尧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笑道:“怎么这么困,昨晚熬夜了吗?” 灵气顺着他的手一股脑的涌进绫竹的灵脉之中,让她精神陡然一震。 她摇了摇头,感觉舒坦点了,含糊敷衍道:“昨晚打雷,睡得不好。” 恰在此时,放在桌子上的电话响了起来,绫竹放下碗拿起来扫了一眼。 是洛妗霄打来的。 打开了静音键,绫竹重新将其放了回去,并不打算接。 宋尧跟她挨得很近,自然也看到了上面闪动的人名,犹豫了片刻,他斟酌着开了口:“你,跟她关系不好吗?” 绫竹随口道:“任谁都不会跟抢了自己身份的人关系好起来吧。” 张铎正在旁边喂绫小鸦吃鸟食,闻言动作一顿,悄悄支起了耳朵。 宋尧眸子微眯,旋即温声道:“小竹讨厌的人我也讨厌。” 绫竹好笑的看着他:“这么没原则?你们不是一起长大的吗?” 宋尧眉眼微垂,轻声道:“她跟我兄长关系更亲密一些,我们并不相熟。” 书中并未详尽描写宋尧跟洛绫竹的关系,但是宋尧跟男主角宋安瑾关系那么差,想来跟女主角也不会亲密到哪儿去。 “嗡嗡——” 手机震了震,这次是宋尧的。 他拿起手机扫了一眼,随后看向绫竹,表情有些微妙:“是阿姨的。” 喝粥的动作顿住了,绫竹示意他接。 “尧尧?” 温柔的声音从听筒内传了出来。 “我在,阿姨,您找我有事?”宋尧的态度谦和有礼。 “是这样的,我打了小竹的电话,她应该是在睡觉没有接听,我看她们学校的通知,这几天停课,阿姨打算让她晚上回家一趟,明天准备准备给她办个宴会,也算认认脸。” 洛母的声音如春风细雨,只让人听的觉得舒适。 “这样啊。”宋尧顿了顿,看向蹙着眉有些不耐的绫竹,委婉道:“我等小竹醒了后跟她说一声,让她给您回电话。” 双方又寒暄了几句后,电话被挂断,宋尧征询的看向绫竹: 绫竹一向对这种场合敬而远之,想也没想的就摇头拒绝了:“不去。” 有这个时间她还不如去接两单。 宋尧点头不再多问,只温声嘱咐:“这宴会本身就是给你办的,你若不想去便不去,想去的话也不用怯场,我和阿姨会帮你打点好一切的。” 饭菜吃完之后,宋尧便去上班了,房间里的垃圾被张铎收走,绫竹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打算去健身室里训练一会。 手机屏幕上除了洛家人的未接来电之外还有几条顾小玉的信息,绫竹并没有点开看,想也知道这小丫头发的什么,无非就是陪她出去玩儿之类的。 删掉了这些无用的信息,绫竹的视线在扫到今日热搜的时候顿住了。 #张家灭门案背后的隐情! #魏文杰!冤! #张齐 #城市之光——竹叶青! 林林总总将近一半的热搜词条都在讨论着一件事情,今天早上刚被爆出来的张家灭门案。 勾唇一笑,绫竹散漫的关上了手机走进健身室。 虽然不知道背后那人是好意还是另有所图,但是绫竹都不打算被动承受。 尽管平时并不明显,但实际上,作为一名顶级杀手,她是个极度狂妄和自傲的人。 所以,对于让别人替自己承担罪责的这种行为,她只觉得不屑以及被冒犯。 对她来说,这不仅是一种侮辱,更是对她职业操守的亵渎。 上一世刺杀总统之后,她与鲛所说的那些话并非只是玩笑之谈,而是发自内心地表达了她真正的计划——在未来的某个时刻,以一种极其激烈且震撼的方式向世人\"自首\"。 相较于被警察逮捕,她更为在乎的是自己所犯下的“罪行”是否会被遗忘,以及她本人是否能够在史书上留下名字。 因此,当昨天看到魏文杰主动投案自首时,她的第一反应便是恼怒,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珍贵的物品被他人夺走一般,令她极其不悦。 热搜里一条条谈论着竹叶青的评论,终于在今早安抚了她的不爽,让她微妙的满足起来。 这才是应该的,被仰慕,被憎恶,被恐惧,这才她所想要的。 而不是默默无闻的在躲在众人之中度过着那平淡的,让人厌恶的平静生活。 第20章 哑巴遇上无赖 雨丝如同银线密密匝匝的落下,白发灰眸的男人站在满是鲜血的小洋楼中深吸了一口,旋即,他眉眼微微舒展,露出一个讥讽地笑:“真是......灵气都不会隐藏的新手罢了。” 他怪异的动作引来了周围警员异样的打量目光,但是没人敢上前说些什么,毕竟这两位是直接从上面保密部门调来的特级调查员,就算再奇怪也不是他们能说的。 无视了周围的目光,灰羽看向身侧表情冷淡的搭档,留着狼尾短发,明明是一张娃娃脸,却总是板着,看上去有一种小孩子装大人的滑稽稚嫩感。 “喂。”灰羽用胳膊肘撞了撞她:“你有什么看法。” 童堇冷淡的扫了他一眼:“没什么看法,初阶灵力者,稚嫩,虽然心思很细腻,但是不会隐藏自己的气息,这种狂妄自大但是没什么能力的货色,我三天内就能追查到。” 灰羽眉梢微微一挑,旋即露出有些一个笑,舔了舔犬齿,他看上去像一只充满攻击性的野狼:“那你还真是弱,我只需要一天。” 就在童堇拧着眉打算再次开口的时候,李梅带着岑渊匆匆走了过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旋即互相嫌弃的别开了视线。 “岑队,这就是上面派下来的调查员。”李梅对着两边介绍:“两位,这是我们支队长岑渊,这几个案子一直都是岑队负责的。” 灰羽散漫的伸出了手:“哦,你好,我是灰羽,旁边这个杀马特是我搭档童堇。” 岑渊跟他握了手,旋即表情微妙的打量了童堇一眼,一直低着头刷刷记笔记的童堇像是洞悉了他的想法,冷哼了一声:“收起你冒犯的视线,我成年了。” 灰羽哈哈大笑,拍了拍岑渊的胳膊:“每个见了她的人都有这么个流程,实际上这小丫头比我还大。” 岑渊:“......”总觉得上边派下来的这两位有点不靠谱。 舒展了一下身体,灰羽很是自来熟的揽住了岑渊的肩膀:“行了,岑支队长,您带着我去看看其他几个现场呗,路上顺便让小丫头看看案件卷宗。” 点了点头,岑渊带着他们上了车。 .............................. “叮咚”“叮咚”“叮咚” 急躁的门铃声吵得绫竹被迫中止了自己的锻炼,绫小鸦站在张铎早上新给它买的小架子上嘎嘎直叫,明显也是被吵得受不了。 拉开了门,看到门口那一张明艳的女子笑脸时,绫竹的表情更冷了下来。 “有事?”她看着洛妗宵道。 洛妗宵挽了挽发丝,微笑着道:“不请姐姐进去坐坐吗?” 侧了侧身,绫竹等她进门后关上了房门。 “好漂亮。”洛妗宵走到了绫小鸦的前面,有些惊喜:“这是你的乌鸦吗?” “嗯。” 绫竹不欲多言。 明艳的少女看着眼前小小的渡鸦眼神中闪过一丝怀念:“很少见到有人养乌鸦呢......”除了记忆中的那人之外,绫竹倒是她见到的第二个。 “有事?” 从冰箱中拿出来了一瓶水,绫竹眉眼冷淡的扫了她一眼。 洛妗宵笑得大方得体:“你今天没有接我和母亲的电话,我们很担心你,所以来看看你。” “手机关机了。”绫竹敷衍道。 洛妗宵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微微笑道:“正好我来接你,晚上跟姐姐一起去吃饭吧?爸妈在家里很想你呢。” “没空。”绫竹有些不耐烦。 “怎么会呢。”洛妗宵步步紧逼,她穿着精致的高跟鞋,看着比绫竹高了些许,虽是笑着的,但是气场却很强。 “明天就要给你办认亲宴了,妹妹,不要跟爸爸妈妈置气,你还有很多规矩要学,要不然明天宴会闹了笑话该不好看了。” 说话时温言细语,但短短一段话,却满是软刀子,绫竹听出来了,她眉眼染上些许冷意,抬眸直视着她:“滚开。” 她的眼眸森冷,如同毒蛇无机质的竖瞳,让洛妗宵愣了一瞬。 绫竹往后退了一步,表情厌烦:“我没时间陪你玩过家家的游戏,你想要的东西,我也没兴趣,别把那些不入流的手段舞到我的面前来。” 回过了神,洛妗宵脸上的笑消失了,变得有些复杂:“......妹妹,你好像变了很多。” 绫竹并不在乎她能不能看出什么来,挥了挥手,她就要下逐客令。 “洛绫竹。” 明艳漂亮的少女却在此时攥住了她的手腕,她茶黑色的双眸很平静:“我洛妗宵还不至于没品到在你的认亲宴上动什么手脚。” “...母亲真的很想你,她这几天在家里心情都不是很好......今晚,回去吃顿饭吧。” 绫竹其实对于洛妗宵的人品还是比较认同的,虽然原书里“绫竹”一直都在被她和她的狗腿子们打脸,但是洛妗宵除了自我反击之外从未主动对原主做任何事。 两人虽然关系不好,但是洛妗宵一直顾念着洛家人的存在从未主动为难过原主。 抽回了手,绫竹的表情有些不太好看。 洛妗宵也不在乎,她重新挂上了那明艳动人的笑,坐在了沙发上:“你要是不去的话,那姐姐就算没完成任务哦~我就不走了,等你答应了我再离开。” 听着她不讲道理的话,绫竹气笑了,她收回了刚刚在心里那一番对洛妗宵人品认可的言论,憋了半天,她冷着脸憋出了句:“你这人真是无赖。” 天可怜见的,让绫竹动手打人还行,打嘴炮这种事对于她来说还是太有难度了。 洛妗宵微微一笑,这种程度的话对她而言简直没有丝毫杀伤力:“谢谢夸奖。”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半个小时,到最后还是绫竹妥协了,主要是洛妗宵不讲一点道理,绫竹去哪她跟哪,连上厕所都跟着,跟一块狗皮膏药似的。 冷着脸坐在车里,绫竹低头拨弄着手机。 洛妗宵眼睛里划过一丝笑意,不再说什么刺激她的话,发动了车子。 第21章 灵气? 禾锐是最近冒头的新锐集团,尽管成立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但规模依旧不小。 作为宋家的次子,宋尧最不缺的就是钱和人脉,虽然最开始他父母给他这一笔钱的时候,也没指望他能干出来什么成绩。 但是现在这规模庞大的禾锐集团却是他实力最好的证明。 摩天大楼矗立在a市最中央的位置,差不多每一个从这里走过的人都会抬头仰望一眼,继而发出或感叹或羡慕的声音。 禾锐大楼的最顶层几乎修建在云里,这里的视野很好,几乎能将整个城市的风光一览无余。 宋尧坐在轮椅上,目光沉沉的盯着落地窗外的雨丝。 他的手机中正在播放的是张家灭门案的消息。 这次的案件细节被知情人士披露了,三名死者均死于枪杀。 想起绫竹床垫下的那两把枪,宋尧的手指微微用了些力。 事实上直至现在他都不知道这些事情到底跟绫竹有没有关系,但是他习惯了周全妥帖,无论是不是都得将后路留出来。 但是很显然,那不知是不是绫竹的“凶手”似乎并不喜欢他的自作多情。 那张留下的纸条对警方而言是种挑衅,对他而言却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叹了口气,宋尧将手机轻轻放下。 办公室的大门在此时被轻轻敲响。 “进。” 张铎走了进来:“老板,大少爷来了。” 脸上的表情淡了下去,宋尧微微颔首,示意他将人带来。 矜贵高冷的男人长相与宋尧有八分相似,但与宋尧那总是温和挂着笑的表情不一样,宋安瑾看上去就是个严肃且不善言辞的人。 剑眉微微压低,宋安瑾站在宋尧的身前:“小尧。” 宋尧依旧温和地笑着,但眼神却带着疏离:“倒是稀客,兄长有什么事?” 宋安瑾早就习惯了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并不放在心上,轻声道:“没事不能来看看你?” 宋尧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并不多言。 “我......”犹豫了片刻,宋安瑾还是说了出来:“我听说你最近在跟洛家的那个二小姐接触,父亲和母亲给你们定下了婚约,是吗?” 一说起绫竹,宋尧脑子里的某根弦骤然绷紧了,他其实很讨厌别的男人在他面前提起绫竹,尤其这个人是宋安瑾。 一个完完全全的,他的对照组。 宋安瑾何其敏锐,叹了口气,拍上了弟弟的肩膀:“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我查了那女孩儿的资料,她不是个太好的,要是你不愿意,我可以去跟......” “兄长什么时候也变成了这种会在背后嚼人舌根子的人?” 宋尧的眼眸眯起,露出了不加掩饰的锋芒,那张温润如玉的假面被撕破,他此刻看上去有些阴鸷。 没人能在他面前诋毁小竹。 手上一空,宋安瑾有些愣怔,倒是头一次看到宋尧在他面前露出这种表情。 之前宋尧虽然不太跟他亲近,但大多数时侯因为性格原因大多都态度平缓,最过分也不过直接无视,像这种锋芒毕露的时候并不多。 “我的姻缘由我自己来定。”宋尧冷淡道:“不要做自作多情的事情。” 按了按眉心,宋安瑾心中对绫竹的观感越来越不喜,那些调查出来的资料再一次在他脑海中浮现,他目光有些冷了下来。 真是个不知廉耻的女孩,只见了一面就跟到小尧家里去了,甚至还不知用什么方法蛊惑了小尧。 宋尧看到他那副自以为是的表情就觉得厌烦,他蹙了蹙眉将轮椅转过去,不再看他:“没什么事的话,兄长就先回去吧,我这里还有工作要处理,就不多留您了。” 张铎适时的上前一步,恭敬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宋安瑾张了张嘴,有些想说什么,但看到宋尧那冷淡的栗色眸子时还是闭上了嘴。 罢了。 没人比他更清楚宋尧的执拗。 走出电梯,助理迎了上来,给他开了车门。 手机嗡嗡的震动了两声,宋安瑾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洛妗霄发来的消息,快速的扫了一眼,大概内容就是告诉他,明天是绫竹的认亲宴,让他过去给她撑撑场子。 眸子转冷,宋安瑾想起躺在他办公桌上的那一沓绫竹的资料,他低声朝前面的助理吩咐道:“明天是洛二小姐的认亲宴,记得给我准备礼物。” 助理恭敬的应声。 将手机放下,宋安瑾视线移向窗外。 洛,绫,竹。 他明天倒是要看看这个空有美貌的花瓶到底是怎么蛊惑他弟弟的。 a市的天气因为连日的阴雨变得有些凉了起来。 包厢内温暖的光晕将细雨隔离在外,童堇总算放下了那一直写写画画的本子,对着桌子上让人食指大动的食物闷头夹菜。 桌上的另外两个男人已经喝开了,灰羽放下酒杯,有些感慨:“真没想到,岑警官竟然也能捕捉到逸散的灵气,那你还挺适合干我们这行的。” 岑渊也是今天跟灰羽他们聊案情的时候才从他们口中里了解,这个世界上居然还真的有另一面的存在。 他和荀鹤闻到的那股冷香并不是香水的味道,而是一种逸散出来的“灵气”。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事实确实如此,怪不得现场除了他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人露出异样的表情,那些人根本就没察觉到那个味道的存在。 童堇慢吞吞的给自己剥虾:“你要是想,我回去之后可以向上面举荐一下你,能探测到灵气,你已经算是入门了,这很厉害的,至少天赋很高。” 接受归接受但是岑渊并不打算往那边发展,原本他当警察的事儿他家里人就已经很不开心了,若是再进个什么保密组织,那他的母亲大人林阿娇女士估计能直接闹起来。 “算了吧。”岑渊笑了笑:“我暂时不打算跳槽。” 童堇并不太意外的点了点头,这也在她的意料之内,尽管岑渊看上去没什么架子,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个人家里很有资本,这样的人确实没必要跟他们一起干那种危险程度不低的工作。 岑渊找的餐厅味道很不错,一顿饭下来吃的宾主尽欢。 吃饭的时候岑渊已经安排了人订好了酒店,现在吃完了饭,就打算找代驾先将两人送过去。 “喂!”童堇有些不爽,打断了岑渊打算打电话的动作:“我也是有驾照的好吗,直接把我忽视掉是不是有点太小瞧人了。” 岑渊的动作顿了顿,有些尴尬。 事实上他总是习惯性的忽视了童堇是成年人的事实,没办法,这小姑娘长的太有欺诈性了,简直就像个小初中生。 灰羽笑得前仰后合,捂着肚子拍了拍童堇的肩膀:“就怕你一会开车又被交警拦下来查身份证。” 克制住了想要查驾照的失礼行为,岑渊还是微笑着将自己的车钥匙递了过去。 无视了抽风的搭档,童堇板着一张小脸往外走去。 “哎?姓岑的?”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下一秒,岑渊的肩膀被人用力一拍。 不用回头,岑渊就能猜到来人是谁。 果不其然,荀鹤那张俊俏的脸笑嘻嘻凑到了他旁边:“这么巧啊,你也来吃饭?” “对,我带我......” 话说到一半止住了,岑渊嗅着好友身上那股淡的几乎要消失的冷香,眉眼骤然变色。 “每个人逸散出来的灵气是不一样的,灵气的附着性很强,若是沾染可能需要三到四天才能消解,也不是每个人的灵气都还是香味,也有其他的表现形式,但是毫无例外地,灵气不会随着场景而附着在人的身上,通常都是直接接触了灵气逸散者才能有所沾染.......” 下午童堇平淡的科普还萦绕在他的脑海之中,各种猜测在他脑海中呼啸着闪过,让岑渊险些没绷住自己的表情。 “岑渊?” 见他一直没说话,荀鹤有些奇怪。 灰羽更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散漫的表情收起,锐利的眸子如看到猎物的野狼一样在两人之间徘徊。 岑渊镇定地呼出了口气,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指着灰羽:“新同事,一起来吃顿饭商量一下案子。” 荀鹤对他百转千回的心路历程毫无察觉,笑着对灰羽伸出了手:“你好,我叫荀鹤,岑渊的朋友。” 灰羽对这个穿的花里胡哨一看就是富二代的男人兴趣不大,懒懒的握了握手之后:“我是灰羽。” 岑渊一直注意着灰羽的表情和动作,看着他不太感兴趣的样子,心里没由来的生出一股疑惑。 按照灰羽和童堇所说,他们两人都属于中阶灵力者,低级灵气在他们面前该是无所遁形才对,可是现在连他都能察觉到的冷香,为什么灰羽会注意不到? 三人又站在一起聊了一会,期间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岑渊有意无意的将二人的站位挤的近了一些。 但是灰羽却全程都无所察觉。 岑渊何其聪慧,几乎电光火石之间就明白了过来。 两种可能。 要么这股香气只是普通的香味,并不掺杂灵气。 要么......灰羽他们的猜测是错误的,对方不是低阶,并且很有可能实力在他们之上。 就在岑渊还在思索的时候,刚刚去开车的童堇去而复返了。 留着狼尾短发的女孩看上去有些心虚,手中还拿着岑渊的车钥匙,她目光游移,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那个......你的车...有保险的,对吧?” 看着她身后不远处那被开上花坛的迈巴赫,岑渊和其他两人齐齐沉默了。 第22章 璀璨的少女啊 坐在化妆间里,听着那个一眼看去就geaygay的化妆师喋喋不休的夸赞,绫竹的嘴角抽了抽,开始了今天的第101次后悔,早知道昨天就不答应洛妗宵吃饭的邀约了。 原本是为了拒绝那个什么认亲宴才去的,结果还没开口就在洛母的眼泪攻势下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妥协第一次之后,后续就不可挽回了,洛母眼泪盈盈的拉着她絮絮叨叨说对不起她什么的,把她说的脑子都虚了,最后稀里糊涂的留在了洛宅,本打算第二天悄悄离开的,但是洛妗宵和洛母丝毫没给她这个机会。 早上五点多,她从床上被薅起来,睡眼惺忪的坐在化妆桌前,生无可恋的开始化妆和试衣服。 上辈子丝毫没有过的体验...... 看着眼前两眼放光的化妆师,还有旁边在一声声夸赞中眼神越发骄傲的洛母,绫竹默了默。 人生有点缺憾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这种事情再也没有下次了。 经过洛母和自称瑞贝卡的gaygay化妆师一番激烈的讨论,最终还是敲定了一套红色吊带的闪片定制礼裙。 红色的闪片宛如无数颗细小的火星,在灯光的照耀下,随着绫竹的动作而波光粼粼。 少女肤如凝脂,墨色的长发被卷出了微微卷曲的形状,披散在身后犹如海藻。 绫竹有些不耐烦,她冷淡的表情将那如火焰的美艳压了下去,却形成了更加独特的气质,清冷夹杂着艳丽,美的让人窒息。 瑞贝卡简直看呆了,他夸张的掐着自己的人中,声音亢奋:“神作!这简直是我化妆生涯的神作!” “哦我的天呐,二小姐!你简直就是我的缪斯!” 洛母看绫竹的眼神就如同在看此生最棒的杰作,骄傲又慈爱,她轻轻上手挽住了女儿的胳膊柔声道:“咱们出发吧?” 都发展到这一步了,绫竹再拒绝也没必要了,她冷淡的点头。 今日宴会宴请的人很多,洛家直接将场地安排在了自家的酒店庄园之中。 宴请的人很多,规模很大,连今晚工作的工作人员们都分发了红包,足以看出洛家的重视程度。 绫竹作为主角被安排到了压轴出场,洛父洛母在前面迎接宾客,她则百无聊赖的在休息间休息。 洛家的老管家生怕她无聊,给她拿的有小糕点和游戏机。 绫竹对这些倒是不感兴趣,只无聊的刷着手机。 “唰拉——” 休息间的大门被拉开了,顾小玉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小竹!小竹!我给你带了礼物来,你要看看吗!” 少女的声音在见到绫竹时戛然而止。 清冷的女孩一身炽热如火的红裙,慵懒的半靠在沙发上,墨色的长发衬得她肌肤如雪,身上的裙子熠熠生辉。 好半晌那一声卡在喉咙中的惊呼才后知后觉的溢了出来,她耳根通红,几乎不敢再看沙发上漂亮随性的少女,搓着衣摆讷讷道:“你,你要看看我的,我的,礼物吗?” 放下手机,绫竹朝她伸手:“拿来吧。” 直至此刻,顾小玉才缓过神来,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走了过去。 她的礼物很用心,是一整套罕见的蓝紫色翡翠,种水很好,设计的形状以及别出心裁,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的。 坐在绫竹的身边,顾小玉总算有了点儿实感,看着绫竹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解释:“这个是我特意请人设计的,市面上就这一套,花了好多好多心思呢。” 嗅着少女身上的清雅冷香,顾小玉声音越发甜腻:“你喜欢吗?小竹?” 绫竹点了点头,将东西递给了老管家,让他收起来,随口道:“喜欢。” 实际上绫竹不太喜欢这种易碎的东西,但这毕竟是别人的心意。 顾小玉立刻喜笑颜开,伸手抱住少女:“你喜欢就好,我以后还会给你送更多更多!” “叩叩——” 大门处被人轻轻的敲击,两人看了过去,洛妗霄穿着一身绿色的旗袍,笑盈盈的靠在门口。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顾小玉看到她脸的一瞬间,下意识的就将绫竹挡在了身后。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但就是出于一种本能的戒备,她不太想绫竹受到伤害。 洛妗霄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动作,虽然面上依旧明艳大方,但眼底却无声的划过一丝阴霾。 “啊......” 理智回过了神,顾小玉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的动作失礼,赶紧站起身朝洛妗霄笑了笑:“妗霄姐。” 洛妗霄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久不见你了小玉,前几天给你打的电话你也没接。” 顾小玉色涨红,慌乱的解释:“我,我,我前一段时间学习有点忙。” 洛妗霄笑了笑,并没有揭穿她拙劣的谎言,将视线投向绫竹,轻声道:“已经差不多到齐了,小竹,你该下去露个面了。” 说罢,她松开了搭在顾小玉肩膀上的手,优雅的退出了休息间。 一楼大厅果然宾客云集,洛母正在跟宋家父母寒暄,宋家今天倒是全都来了。 宋安瑾站在宋尧的身边,兄弟俩一站一坐,一个高大矜贵,一个温润如玉,格外的吸引眼球。 这两位可都是a市顶尖的金龟婿,在场有很多名媛小姐都暗戳戳的打量着两人。 看着从走来的洛妗霄,宋安瑾抬步迎了过去,宋家和洛家最近可都是关注的焦点对象。 今天虽说是洛二小姐的宴会,但在场消息稍微灵通点儿的都知道内情,所以宋安瑾和洛妗霄两人的行为非常引人瞩目。 看着洛妗霄自然的挽住宋安瑾,在场的人有的扼腕叹息,有的看好戏,还有羡慕嫉妒的,上流社会的都是人精,他们都明白这代表着什么信号。 尽管洛妗霄过了今晚之后身份会变得异常尴尬,但那也有宋安瑾为她撑腰,如此便够了。 洛母看着他们两人的互动,笑容淡了下来,眸子里划过一丝冷色,不愧是她前半生花了十八年培养的“好女儿”。 洛妗霄自然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但是并不在意,只朝她微微点头:“母亲,我刚刚叫了小竹了,她差不多一会儿就下来了。” 淡淡的颔了颔首,洛母不再看他。 宋安瑾看着母女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平淡的移开了视线。 荀鹤也在受邀名单之上,他原本是不想来的,自从那天见到那少女之后,她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连之前一直痴迷的工作都有些放下了。 但洛姨毕竟是他妈的闺蜜,也从小看着他长大,所以,今晚还是抽了个时间过来了一趟。 只是这宴会多少有些无聊了,他打了个哈欠,瞟了一眼自家正在跟人寒暄的母亲大人,悄悄的挪动了脚步打算偷偷溜走。 但下一刻目光扫到二楼时陡然定住,瞳孔紧缩。 耀目的红色散发着璀璨的华光,少女站在二楼的扶手处,冷淡又睥睨的看着底下的众人。 喧闹的大厅陡然安静了下来。 只见清冷绝尘的少女穿着一袭夺目的红裙慢慢的走下楼梯,那飞扬的裙摆如同绽开的红莲随着她的动作一步一蹁跹。 白皙的皮肤如同瓷白的象牙,灯光打在她身上像是给她镀上了一层似真似幻的朦胧光晕,静静地站在华丽奢靡的大厅里,她身姿挺拔而优雅,宛如是跟周围隔了一层薄薄的轻纱,那超脱非凡的美丽仿若另一个次元的存在。 大厅里的寂静持续了许久,几乎所有人都被这惊世的美貌震撼住了。 “当啷——” 捏在手中的车钥匙掉在了地上,荀鹤眼神颤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到那个让他日思夜想了两天的身影。 她居然是洛家二小姐?! 宋尧看着周围或觊觎或狂热的视线,心情有些阴郁,手指微微攥紧了轮椅的扶手。 他就知道会这样,小竹就是世间最璀璨的珍宝,但凡绽出一丝华光都会被这些庸世的俗人狂热的追捧。 但是明明,这颗明珠只是他的。 栗色的眼中闪过一抹阴翳,他温润的表皮下泄出了一丝晦暗。 真想......关起来啊。 “小竹!” 洛母对周围那些惊艳的视线非常满意,她灿烂的笑着,走过去拉住绫竹的手。 直到此刻,大厅中的众人才慢慢回过神来。 他们边用炙热的目光打量那倾城的少女,边跟身边的人窃窃私语着这惊世的美貌。 宋安瑾的注意力早在少女出现的那一刹那就被整个夺走了,他再一次的想起了那躺在他办公桌上的关于少女的资料。 那资料中并没有少女的照片,只记录着她是个愚蠢的花瓶,私家侦探用了很多篇幅去形容她的美貌,他看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夸张。 可直至此刻,他才恍然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篇幅。 这根本就不只是花瓶的程度,即便用再多华丽的词藻去堆砌,也无法形容那少女万分之一的美丽。 喉咙有些干涩,心脏砰砰砰狂跳,怪异的感觉似乎在他的心里扎根破土,冒出了不知名的陌生情绪,宋安瑾抿了抿唇,勉强克制的将视线从少女的身上移开。 “这是你温阿姨和宋叔叔。”洛母的声音温柔,给绫竹介绍道:“之前见过的,还记得吗小竹?” 绫竹点了点头。 “这个是你安瑾哥哥。” 绫竹看向了那表情冷峻看不出喜怒的男人,微微挑眉。 哟,男主角。 宋安瑾看向绫竹,颔首:“你好。” 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作为他的亲弟弟,宋尧还是发现了他绷紧的身体,和眼底不明显的微光,他的眼神晦涩了一瞬。 绫竹只敷衍的点了一下头就将视线移向了宋尧。 她可没那个兴趣跟男女主有什么拉扯,尽量还是保持些许距离吧。 意识到她的冷淡,宋安瑾垂在身侧的手有些不知所措的蜷缩了一下,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不同于宋安瑾,宋尧的心情因为她这一个小小的动作瞬间明媚了起来,他看着绫竹,温柔的笑了笑。 “小竹,礼物放在家里的桌子上,你回去之后可以拆开看看,希望你可以喜欢。” 他故意将措辞说的暧昧,暗戳戳的宣示着自己的主权。 宋安瑾的眸色深了深,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身侧的弟弟,心绪莫名的有些堵。 第23章 嫉妒 洛母带着绫竹在关系不错的几位老朋友面前露了露脸,这些个跺跺脚就让整个a市震三振的大人物在看到绫竹时却没什么架子。 一位优雅的贵妇人轻柔的抓住了绫竹的手,满眼都是喜爱:“哎呀哎呀,长得真喜人啊。” 她看向洛母:“不愧是阿辞的女儿,漂亮的像洋娃娃一样。” 洛母眼神中的骄傲怎么也藏不住,谦虚的笑了笑:“你们家小鹤养的也很好呢。” 说到儿子,贵妇人这才想起来,朝着身侧招了招手:“来,小鹤,认认你绫竹妹妹。” 荀鹤早就把想跑的想法抛到九霄云外了,看着绫竹的视线扫过来,嘴都不会张了,俊秀的脸颊染上一抹绯红,磕磕巴巴的开口:“你,你好,我,我是荀鹤,很高兴认识你,绫竹妹妹。” 原来前几天洛姨说的女儿居然就是他楼下的那少女,他现在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飘飘的,没想到自己与她的缘分这么深。 绫竹倒是也记得他,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微妙。 荀鹤也想起了自己前几天失礼的行为,脸上整个爆红,手忙脚乱解释:“我,我那天,我不是......” 洛母和贵妇人有些诧异,那贵妇视线在自家儿子通红的脸上看了一圈,随后不确定的问:“你们......见过?” 洛母也看出了些许端倪,笑着接过话头:“我记得之前去看小竹的时候还遇到小鹤了呢,他俩住在一个小区呢。” 荀鹤也缓了过来,挠了挠头解释:“绫竹妹妹是我,是我,楼下的邻居。” 贵妇人眼前亮了起来:“这么巧啊!”她看向绫竹的视线越发喜爱:“这都是缘分啊!” 洛母和她又聊了许久,直到绫竹脸上的不耐烦都快要掩饰不住才意犹未尽的结束。 看着少女离开的身影,荀鹤半天都回不过神来脸上挂着傻笑,看上去哪还有一点国际顶级调香师的风范,简直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看着自家儿子的蠢样子,贵妇人没好气的敲了他一下:“人都走了,还看呢。” 知子莫若母,更何况荀鹤这么明显的表情。 她叹了口气:“长得漂亮的见得多了,长得这么漂亮的倒是头一回见,那保姆真是造孽哟,白白蹉跎人家那么些年。” 荀鹤才从国外回来,今天来之前虽然略有耳闻,但是知道的很少,闻言赶紧缠着自家母上询问详情去了。 “我不想在这待了。” 绫竹的表情隐忍,显然是被这虚伪的应酬烦透了,她本身就不是一个擅长交际的人,忍了这么久,现在实在是到顶了。 虽然今天她是主角,但是洛母看着绫竹那烦躁的神色,到底是心疼女儿,柔声安慰:“好好好,妈妈叫人送你回家,好不好?” 绫竹立刻点头,天杀的,怎么都行,反正快别让她再待在这窒息的环境里了,周遭暧昧不明的打量视线简直逼得她快暴走了。 “喂!” 正在两人说话时,绫竹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旋即,手臂就被抱住了,熟悉的少女嬉笑声在她旁边传来:“小竹!恭喜你呀!” 手臂被顾小玉霸占,身后顾岐耳根通红,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她非得来找你。”他声音顿了顿,随后视线扫过绫竹,咳嗽了一声,别扭的夸道:“你......你今儿还蛮好看的。” 洛母对这两个看着长大的孩子格外有好感,现下看着三人融洽的相处,心里也有些欣慰和感慨。 真好啊,她之前还担心小竹融不进圈子呢,现在看到女儿有了朋友,她心里也放心了不少。 绫竹敷衍的点了点头,她现在可没什么心思叙旧,她只想赶紧回家。 洛母笑着道:“好久没见小玉来找洛姨了,我还以为你把洛姨忘记了呢。” 顾小玉赶忙撒娇:“没忘记没忘记,洛姨,过几天就去您家蹭饭,到时候可别嫌弃我烦哦。” 顾小玉长得俏皮,嘴也很甜,三两句话就把洛母哄得合不拢嘴。 顾岐戳了戳绫竹,轻声道:“你想回家了?” 绫竹扫他一眼:“怎么。” 顾岐看她看过来,悄咪咪眨了眨眼:“我开摩托来的,送你回去?” 绫竹已经懒得追问为什么参加宴会要开摩托了,她立刻点头,只想现在就赶紧回家。 看到她亮起来的眼眸,顾岐的唇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随后带着她跟洛母打了个招呼后就离开了会场。 作为绝对的焦点人物,绫竹的一举一动都被人暗戳戳的观察着,两人这稍显亲昵的行为自然没被错过。 宋安瑾一边心不在焉的听人说话,一边用余光盯着那一抹耀眼的红,直到看到她跟着顾岐走出会场,握着高脚杯的手指没由来的紧了紧,他眸色暗了暗,强迫自己忽视心中莫名其妙的落寞。 呵,果然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孩。 顾岐长腿一迈,上了机车,将备用头盔丢给了少女:“会戴吗?” 绫竹干脆利落的戴好,随后斜坐在了后座,她没什么顾忌,自然的伸出一只手揽住了顾岐劲瘦有力的腰身。 她倒是坦荡,没看到前座那恣意痞气的少年耳根刷的一下通红,身体骤然绷紧。 “走啊。” 看他一直没有反应,绫竹有些奇怪,出声催促道。 天杀的,她她她!怎么这么熟练啊! 暗恼自己的不争气,顾岐的唇角压都压不下去,赶忙回过了神,故作镇定的发动了机车,心脏怦怦狂跳的往前驶去。 漂亮的裙摆在空中舞动,宛如跳跃的烈焰,从上而下看去,少女轻轻依偎在少年的背上,简直就像电影中的画面,和谐又极具青春的生命力。 然而这一幕也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养眼的。 目光追随着那两人离去的身影,宋尧眼神晦暗。 张铎看着眼前表情阴沉的老板,悄摸摸往后挪了一步,打了个冷战。 宋尧很少绷不住自己那温润儒雅的表皮,这么多年就算被人拿枪指着,都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像这种失态的情况,自那场意外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了。 他早就猜到像少女那种美丽璀璨的明珠会引来一堆小偷和盗贼的觊觎,但当这一幕真的发生了,他才发现自己那浅薄又可笑的自尊心到底有多脆弱。 放在膝盖上的左手微微用力,宋尧再一次痛恨自己这残破的身躯。 他只是一个残废,如果少女想要离开的话,他要用什么方法,又有什么资格才能去挽留呢。 她那么年轻,那么漂亮,那么鲜活,而他的人生已经在那一次车祸里断送了,绫竹早晚会厌烦他的,没有人愿意跟一个残废过一辈子。 周深的气压变得越来越低,宋尧的心里越发的酸涩,顾岐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但两人那鲜活的气息似乎却就残留在空气之中。 他艰涩的松开了手,颓然的靠坐在轮椅上,表情黯然。 第24章 找到 饱受沧桑的迈巴赫被送去紧急维修了,岑渊不得不从荀鹤那里借过来了他的一辆车。 骚包的红色迈凯伦停在地下车库里很是扎眼,但好在这个小区普遍住的都是有钱人,这辆车堆在豪车堆里倒是不显得特别突兀。 但它通常仅有两个座位,这就代表着三人之中必须有一个人出去在外蹲守,身为这场“事故”始作俑者的童堇,心虚的看着眼前这辆昂贵的豪车,实在没有勇气与岑渊一同坐在车内。 于是,经过一番不那么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童堇毅然决然地主动提出要留在车外蹲守。 一想到那可能高达八位数的惊人维修费,她就觉得头晕眼花,生怕共处一室的时候岑渊提出来让她报销。 尽管面上依旧淡漠平静,但事实上她已经快后悔死了,早知道会这样,当初真不该如此冲动,非要逞强去开那辆车啊! 他们现在在的这个小区正是荀鹤和绫竹他们那个高档小区。 岑渊的办案经验很充足,几乎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串联一下就能猜得到,那人大概率是住在这小区里的。 最开始坐在轮椅上的那个青年,到突然出现的洛家阿姨,还有后续的荀鹤,他们身上的那股冷香就是在这里沾染上的。 这里很有可能是竹叶青的藏身之所。 灰羽将车窗降下了一点,他有些想要抽根烟,但看着旁边专注的青年还是忍住了。 他叹了口气,往后靠了靠。 忽的,一阵摩托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传来,两人陡然精神一震,坐直了身体。 来人将摩托停稳,单手取下了头盔,露出了那张酷帅的脸。 灰羽立刻抬起了自己手腕上的表,只见一个微弱的红点就在前面闪烁着! 顾岐将头盔挂在车把上,随后回过头看向身后的少女,别扭道:“要我扶你下来吗?” 绫竹根本没有听他说话,动作潇洒的从摩托车上跳了下来。 暗处打量的三只眼睛都将视线聚焦在了少女的身上。 只见少女白皙的柔夷托住黑色的头盔,随后将头盔取下,乌黑浓密的发丝如同海藻披散在她的身后。 头盔被摘下的那一瞬间露出了她那张仙姿迭丽的脸,霎时间,昏暗的地下车库好像被一颗璀璨的明珠照亮了。 ? 按住耳麦刚要说动手的灰羽硬生生的顿住了。 已经按住车把打算走出来的岑渊也愣住了神。 隐匿在暗处的童堇张大了嘴巴,口中的泡泡糖掉下来了的都不自知。 几乎是在顷刻之间,绫竹察觉到了异样,眸色一深,不着痕迹的往周围打量了一眼,然后目光飞快的锁定在了那辆红色的迈凯伦。 她的反应很快,几乎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杀气只逸散了一瞬间就被立刻收敛好了,那一瞬间的异样造成的后果就是她身边的那股冷香浓郁了一些。 假装对隐藏在暗中的窥视目光毫无察觉,绫竹淡然的将头盔递了过去。 “谢谢。” 将头盔收好,顾岐挑眉:“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你要有什么问题打电话联系我。” 点了点头,绫竹目送着他离开地下车库,随后平静的往电梯方向走去。 直到看到她转身的背影,岑渊这才如梦初醒,从那少女带来的震撼之中回过了神。 他赶忙下车追了过去。 “等等!” 手腕被拽住,绫竹的表情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看向他。 像是被这一眼烫到一样,岑渊立刻松开了手,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耳朵:“能耽误你几分钟时间,找你了解一下情况吗?” 他们其实最开始说好的方案不是这个。 他们三个商量的是只要人一出现就直接把他按倒,然后用童堇他们带来的灵力探测设备,把整个人扫描一遍之后,若是确认了就直接带走,没确认就跟人道歉。 但这少女出现的一瞬间,那套方案就已经作废了,面对着这样空灵又漂亮的少女,谁能丧尽天良的下得去手把她摁在地上??? 适时的露出些许害怕的表情,绫竹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看着他。 “哎哎哎!”灰羽上前两步拦住了岑渊,语气正直又带着点谴责。 “岑老弟,不是我说你,怎么能这么跟小姑娘说话呢,万一给人吓到怎么办?” 然后如川剧变脸一般,他目光温和的看向绫竹:“是这样的,我们三个是警察,最近这边儿发生了些案子,就是想找你做个小调查。” 童堇一言难尽的从消防通道里走出来,她发誓,她跟灰羽搭档了这么久,头一次见到他这么温柔的表情,让她有一种看见熟人装逼的别扭感。 “咳......” 狼尾少女挡在少女和那两个男人的中间,脸颊有点发红,故作镇定的掏出自己的警官证。 “这个是我的证件,放心,虽然他俩看着不像好人,但我们确实是警察。” 接过了证件,绫竹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随后将其递了过去,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样子,眼神有些狐疑。 “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她的声音跟她这个人一样如同玉石一般空灵又清冷。 童堇的脸上又红了些,声音也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从兜里掏出来了一张符纸。 “别怕,就是需要把这张符贴在你身上一分钟,别的也没什么。” 少女有些无措,贝齿轻咬下唇,冷香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散,让岑渊脸色微微一变。 “好吧。” 尽管看上去有些不太情愿,可少女最终还是善解人意的答应了。 符纸贴在白皙的手臂之上,绫竹的眼底若有似无的勾起一抹轻嘲,下一秒淡淡的垂下眼睑掩饰住了自己的不屑。 一分钟过去的很快,那张平平无奇的黄符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 童堇和灰羽同时松了一口气。 动作轻柔的将符纸从绫竹的身上扯掉,童堇如释重负的朝她一笑:“谢谢你配合啊,这几天外面一直有杀人案,你晚上没事儿的话别经常出来。” 不安的抽回手,绫竹黛眉轻蹙,点了点头,她将一个内向不善言辞的少女形象演绎到了极致。 岑渊的眼眸眯起,忽然开口:“看你这样子,你是刚参加完宴会回来?” 绫竹低低的应了一声。 “你是......洛绫竹?” 今天洛家的宴会也邀请了岑家,尽管没去,但是岑渊还是差人送了礼,结合前几天在这儿看到的洛母,那么眼前少女的身份就不难猜了。 绫竹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认出身份,却也没有否认:“你认识我?” 岑渊轻笑一声:“我是岑渊,今天晚上的宴会我本来应该出席的,是因为工作需要没有赶过去,抱歉啊,要不改天请你吃个饭?” 绫竹有些内敛的摇了摇头:“不,不用了。” “嗨!” 灰羽拍了一下手掌,揽住岑渊,目光灼灼的看向绫竹:“这还真是挺有缘分的呀,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咱能遇见都是朋友,今天吓着你了吧?咱交换一下微信呗,过两天一起出来吃一顿!” 那么多年了,头一次见到这种完完全全长在自己审美点上的女孩儿,灰羽整个人的心情都明媚了,他可没什么忸怩的顾虑,他的人生信奉的就是大胆出击! 先不管她有没有男朋友,直接加上再说! 岑渊也并未阻止,反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一步,但是童堇也不甘落后。 绫竹“......” 为了维持好自己内敛小女孩儿的人设,她只得一一扫码。 “哟~” 看着绫竹的验证消息,灰羽喜笑颜开:“你的头像好好看,一看你这人就很有品味!” 绫竹的头像是清雅的竹林,没有什么特别的寓意。 “竹子啊......” 岑渊收起了手机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我可以走了吗?” 绫竹像是被逼的有些无奈了似的,往后退了一步。 “别着急呀。”岑渊轻笑,非常失礼的上前一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能问一下你的香水在哪儿买的吗?” “这种很特别的冷香倒是第一次闻到。” 眸色暗了暗,绫竹死死压下心头的杀意,故作为难的看他一眼道:“我平时不太喷香水,应该是某一款沐浴露的味道吧。” 她越是大方得体就越衬的岑渊轻佻,童堇有些看不过眼了,拉了拉他的衣摆,板着一张小脸道:“人家又不是嫌疑人,你不会想搭讪吧?” 收回了目光,岑渊笑了笑不再多言。 第25章 对弈 踢掉脚上的高跟鞋,绫竹摊开手看着手里刚刚从那小女警身上顺下来的符纸,眸色暗了暗。 修长的手指捏着符,一丝灵气从她的指尖溢出,下一秒那原本黄色的符纸骤然燃起明亮的蓝光。 原本用红色朱砂画的符变成了幽蓝色。 哼笑一声,手上稍微用了些力气,旋即,那简陋的测灵符就在她的手中化为了星星光点。 .................. 这场雨断断续续的持续了将近五天,直到周一时才勉强停下,尽管天气还是有些阴阴的,但是好歹雨是停了。 雨停后,整个a市的温度就降了下来,秋天的氛围也浓了起来。 “嘿呀!” 胳膊被人搂住,顾小玉笑嘻嘻的把手上拎着的袋子递了过去。 “喏喏喏~入秋三件套,a家的最新款围巾,还有香家的秋季限定小包包,d家的毛绒手机壳!” 绫竹基本已经习惯自己的胳膊变成顾小玉专属了。 早在少女从十米开外悄咪咪靠近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到了。 但是余光扫到她兴致勃勃的小脸儿时,她还是很配合的没有戳穿。 接过了礼物,绫竹礼貌的道了声谢。 “你怎么还跟本小姐客气呢。”顾小玉嘟嘟囔囔。 “但是话说回来,本小姐应该是第一个给你送秋天礼物的吧?” 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顾小玉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嗯。” 绫竹到现在也没搞明白,书里面女主的狗腿子为什么会对她那么感兴趣。 “一起去吃顿饭吧,好不好?好不好?就当我送给你礼物,你给我的回礼!”顾小玉摇着她的手臂撒娇。 “最近有一家新开的餐厅特别好看,我到时候可以给你拍照片的呀~你肯定特出片儿。” “不了。” 绫竹拒绝道:“我要回家了。” “啊——” 顾小玉有些失望的嘟了嘟嘴:“回家有什么好玩的?难道每天跟本小姐在一块儿你不开心的吗?” “叫了你那么多次,你都拒绝我!” 有些想生气的甩开绫竹的手,但是看着那清冷的眸子,顾小玉到底还是没舍得那么做,只能憋着脾气依依不舍的跟漂亮的少女惜别。 “嘎——” 一回到家,绫小鸦就立刻扑了过来,它嘎嘎的叫着,扑着翅膀围着绫竹打转。 从它的动作中察觉出一丝不对,绫竹眸色冷了下来,随后轻轻的拉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窗帘没被拉开,乱糟糟的被子保持着早上时起床的样子,地上没有任何痕迹,但...... 扫了一眼房间门后掉落的一根不起眼的发丝,绫竹的表情彻底森寒了下来。 有人进过她的房间。 “嘎!”绫小鸦飞到了天花板上,随后在房间里的灯管上费劲的叼出一张藏得极其隐蔽的小小符纸。 落回绫竹的肩膀上,绫小鸦把符纸放在了绫竹的手中。 绫竹奖励的摸了摸他的头,随后拿起那张符纸扫了一眼,是稍微高阶一点的测灵符。 该说不说这方法要是用在别人身上说不定还真的有用呢。 无知无觉的回到家,但凡动用了灵力都会被立刻检测到,而且灯管会隐藏测灵符散发的光芒。 想起昨天那一看就不太好对付的姓岑的警察,绫竹哼笑一声,让绫小鸦叼着那东西又放了回去。 但是这样才算是刺激嘛。 拉开了衣柜门,绫竹拿出最深处放着的保险箱,将其打开,这里面原本装的是宋尧前几天给她的礼物,是一个纯手工定制的宝石王冠。 虽然绫竹不太清楚为什么要用保险箱送,但是这保险箱确实比王冠和她心意,正好就拿来装枪支和弹夹了。 魏文杰案还没有完全结束,这几天在网上吵得不可开交的,最开始侵犯魏莉莉的几个畜生里面只剩下最后两人,但是过了今晚,明天应该就一个都不剩了。 装好了弹夹,绫竹的唇畔勾出了一个嗜血又兴奋的弧度。 ........................... “你们这些吃干饭的!” 桌子被拍的哗哗作响,衣着考究的中年男人气的脸红脖子粗:“这都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是没有抓到那个该死的竹叶青!!” 坐在他身侧的女人表情也很难看:“这还得多长时间啊,我们一家这一个星期都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啊。” 说着,她心疼的摸了摸旁边正在打游戏的小胖子的头:“我儿子都累瘦了。” 李梅看着她那十六七岁满脸痘痘快二百来斤的“瘦儿子”嘴角抽了抽,很想建议她去挂个眼科。 “是啊。” 另一个孩子的父亲正在窗边抽烟,看上去也十分焦躁:“就在这耗着?难道竹叶青不出来,我们还不去上班了吗?” “公司里一堆事等着我去处理呢。” 视线从腕表上移开,灰羽冷笑一声,将烟灰狠狠暗灭在烟灰缸里:“不怕死现在就可以滚出去,没人拦着你们。” 他的发丝和瞳色极浅,就这么盯着一个人时会让人有一种自己被一头狼盯住的错觉。 童堇靠在墙上懒懒的打着消消乐,百无聊赖的嚼着泡泡糖,看着这一幕。 “你......” 男人被下了面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灰羽丝毫不惯着他,站起了身,他足足有一米八七,肩宽腿长的站在那压迫感十足:“我怎么?你还真以为你们家那点子破事瞒得住?你要真那么牛逼现在滚出去,硬气一点,别接受我们警方保护。” 灰羽也真是受够了这奇葩的两家人,他面部硬朗,鼻梁高挺,看着那男人时眼睛里没有一点情绪,几乎将凶悍刻在脸上:“一会要吃米其林,一会要用丝绸洗澡,事那么多,是不是等你被竹叶青搞死了,还得给你大操大办个七天七夜啊?” “你怎么说话呢。” 那男人的孩子是个染着红毛看上去高高壮壮的男孩,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闻言登时不乐意了,站起来就要动手。 拳头却在半空被截住。 岑渊的目光森冷:“要闹事滚出去闹。” 他从警那么些年的气场可不是一个毛头小子能比的,那男生看着他那张冷峻的脸后顿时气卸了一半,微不可察的瑟缩了一下。 松开手,岑渊将他推到男人的身边:“要是觉得我态度有什么问题欢迎去市局举报我。” 男人扶住了自己的儿子,脸色僵了僵,觉得有点下不来台,脸色青紫交加的嘟囔了两句,到底不敢多说什么了,窝窝囊囊的带着儿子坐回了沙发上。 一直打游戏的“胖儿子”在这时结束了游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我,我去个厕所。” 他看上去有些怵灰羽和岑渊,只敢小碎步挪出去。 童堇觉得有点好笑,吹了个泡泡,收回视线,接着消消乐去了。 “滋滋——” 那男孩到了厕所不久,整个别墅的电灯泡忽地闪烁了两下。 灰羽警惕的直起了身子,童堇放下了手机。 下一秒。 “啪!”一声响,整个别墅的电力系统断掉了。 坐在沙发上正在说话的两个夫人瞪大了眼睛惊叫一声。 那刚刚坐下不久的男人也霍然起身:“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会停电了?” 场面登时混乱了起来,李梅立刻打开手电筒,带着其他几个警员安抚客厅内众人的情绪。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岑渊心里一个咯噔,暗道不好,立刻抬脚往那厕所的方向奔去。 第26章 交锋 甩了甩手,小胖子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打开了水龙头,就在打算把手递过去的时候,电灯在他头上滋滋了两声,随后啪一声灭掉了。 诧异的睁大了眼睛,他下意识的就要去按开关,却闻到了一股难以用语言去形容的冷香。 “咔哒。” 金属碰撞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小胖子茫然的回过了身,下一秒,一声轻响后他脑子陡然一麻,子弹贯穿了他的脑袋,温热的东西从脑子里流了出来。 “砰!” 沉重的身体砸在地上,让门外的岑渊心中一沉。 长腿踹开卫生间的门,却只见殷红的鲜血蔓延到了他的脚边,厕所内空无一人,只有窗子大大的开着,淡淡的冷香萦绕在他的鼻尖。 他立刻将人翻转过来,根本不用查探鼻息,那么近的距离,小胖子的头骨几乎被那一枪打碎了,额头处有一个大洞,脑浆和鲜血汩汩流出。 岑渊脸色大变,立刻回过身往客厅方向走。 李梅已经差人紧急去查看别墅的电力系统了,她一手拿枪,一手拿着手电筒,警惕着周遭的黑暗。 刚刚小胖子的母亲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就要去找自己儿子,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不妙的感觉蔓延上了全身,她推开身旁阻拦的警察,就要往厕所跑去。 “喂!” 灰羽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强压怒气:“别给我们添麻烦。” 那妇人全身发抖,牙齿都在打颤,死命推他:“别拦我!我儿子还在厕所里,我儿子还在厕所里啊!” 李梅立刻道:“我们队长已经去查看情况了,你别......” 话到了一半戛然而止,只见岑渊冷着脸回来了,身上和腿上都沾着血迹。 妇人顿时腿脚都软了下去,险些踉跄一步跪坐在地上。 她用尽全力挣脱了桎梏,撞开灰羽跌跌撞撞的往厕所方向跑去。 岑渊抬手要拦,但是这个心急如焚的母亲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岑渊这一下居然没有拦住。 童堇立刻追了上去,随后,厕所里爆发了一声凄厉的哀嚎。 众人赶过去时,就看着那妇人全身发着抖,抱着在血泊之中已经了无生气的儿子,疯癫的大叫着。 脚下一个踉跄,那孩子的父亲睁大眼睛跪在了地上。 另一个女人看着这恐怖的惨状,下意识地就要握着儿子的手,但是手上的动作却落了个空,眸子骇然的瞪大,她慌慌张张的往四周看了一圈。 “我儿子呢,我儿子呢?!” 灰羽心道不好,立刻往旁边看去,果然不见那红毛的身影。 他抬起腕表,只见上面有一个小小的红点正在闪烁。 “在楼上!!” 他怒吼一声,飞速往楼上奔去。 众人不敢分开,紧随着他往楼上走,岑渊克制住了自己想要跟上的动作,看着地上神色呆愣守着儿子尸体的夫妻两人,对着李梅打了个手势,示意她跟着去。 不能再让任何人落单了,现在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 一脚踹开天台的门,灰羽跟童堇前后脚站在了天台。 冷香逸散在空中,红毛双手被反剪恐惧的站在天台的边缘,在他身前站着一个戴着兜帽,看不清楚脸的颀长身影。 “住手!!!!” 尽管已经很快了,但是那人似乎就是在等待着这一刻,恶劣的伸脚,一脚踹在红毛的身上,灰羽伸出手去抓,却始终晚了一步。 红毛的父母刚上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几乎肝肠寸断,他们连滚带爬的就要过去。 “砰!” 重物落在地上的声音清晰无比的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那对父母崩溃的惨叫一声,爬到了天台边缘,却只能看见自己儿子被摔得支离破碎的身体。 白眼一翻,红毛的母亲承受不住这血腥的惨状,直接昏死了过去。 后槽牙咬得咯嘣作响,灰羽立刻催动灵力,往那身影攻去,拳头裹挟着罡风,一拳轰向那人的面门。 童堇面沉如水,掐了个诀,灵气汇聚成一道绳,如同灵蛇似的就要将人束缚住。 绫竹藏在兜帽下的唇角轻轻勾起,她不闪也不躲,却在那绳子和拳头即将近身时身形散开成一团黑雾。 一拳头落空,灰羽将天台的地面砸出了一个深坑,他暗骂一声,看着那黑雾,心中暗道不好。 他们轻敌了! 原本以为连灵气逸散都操控不好的人绝对是低阶灵力者无疑,但是眼前这人在他的面前身体拟态化,这绝不是低阶灵力者能做到的! 摒弃了杂念,灰羽的灰眸闪过厉色,背后陡然展开一双巨大的灰色羽翼,朝着黑雾的方向追去。 李梅和一干警员已经傻了眼,这没法用科学解释的一幕实在有点冲破他们的认知。 童堇看着不管不顾的搭档和一众傻掉的无关人员简直气得肝疼。 一会善后又有得忙了。 压下对灰羽破口大骂的冲动,她回过身立刻招呼警员们将受害者家属带回楼下。 别墅建在半山腰上,两人一前一后紧紧的在树林之中你追我赶,灰羽咬的很死,绫竹几次想要甩掉他都没做到。 她有些烦了,停在树丛之中显出身影毫不犹豫的朝着那鸟人的翅膀上开了一枪。 侧身堪堪躲过,灰羽的羽毛被击落两个,他顺手接过后朝着绫竹的方向投掷过去。 绫竹利落的翻身,随即只见刚刚自己站着的地方,有两片羽毛深深的钉入了地下。 只见灰羽猛地收起翅膀,其身形犹如一头凶猛的野狼般自天际急速坠落而下,伴随着一阵凌厉的风声,他飞起一脚,径直朝着绫竹的脑袋狠狠踢去,那一脚之势仿若能开山裂石一般威猛无匹。 而绫竹反应亦是极为迅速,就地一个翻滚,灵巧地避开了这致命的一脚。 紧接着,她毫无半分迟疑,伸手从自己的后腰处抽出一柄闪烁着寒芒的三棱刺,动作狠辣地向着灰羽的小臂划去。 灰羽想要躲避已然来不及,只能拼尽全力稍稍拉开一些距离,然而,尽管如此,他的胳膊依旧被那锋利无比的三棱刺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瞬间,殷红的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他的半边衣袖。 灰羽双目赤红怒极反笑,迅速抽出腰间的军刀,咬牙硬挡下了绫竹接踵而至的攻击。 只听“铛”的一声巨响,三棱刺与军刀撞击在一起,迸射出一串耀眼的火花,同时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碰撞之声。 出乎灰羽的意料,眼前这个看似异常清瘦的人力气居然不小。 当他手中的军刀与绫竹的三棱刺相撞时,一股强大的冲击力顺着刀柄传至他的虎口,震得他手掌发麻,虎口处更是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此时,他才恍然惊觉,面前这个人绝对是个深藏不露的练家子。 说时迟那时快,绫竹身形一闪,看上去纤细的长腿,在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停顿,绫竹狠狠一脚,踹向了灰羽的肚子。 这一脚速度极快,那么近的距离下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灰羽就像被炮弹击中一样,整个身体直直地飞了出去,足足飞出了两米之远。他重重地摔落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灰羽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咒骂了一句脏话,剧痛如同电流一般传遍全身,不过,他实力也不俗,反应极为敏捷,在倒地的瞬间,便迅速侧身翻滚,巧妙地卸掉了一部分冲击力,避免受到更严重的伤害。 吐出一口腥甜的血沫,灰羽森森一笑:“竹.叶.青,你身手不错啊。” 绫竹没有杀警察的打算,三棱刺在月色下闪着寒光,她嘲讽的哼笑一声,并不理会灰羽,转身就要离去。 捏着一张符纸,灰羽冷笑一声:“我还没说你可以走。” 就在那一瞬间,符纸在手中被猛然捏爆! “砰”的一声巨响,一股极其庞大的灵气如同汹涌澎湃的洪流一般喷涌而出,化作一支锐利无比的箭矢,以惊人的速度朝着绫竹疾驰而去。 绫竹见状,出于本能地迅速侧身闪避。 然而那幽蓝色的灵气竟好似具有灵性一般,竟然能够自动调整方向,紧紧地跟随着绫竹的移动轨迹,如影随形般穷追不舍。 面对如此难缠的灵气攻击,绫竹当机立断,身躯瞬间化为一团朦胧的雾气,勉强躲避这致命的一击。 好在她反应敏捷,动作迅速,总算是有惊无险地避开了那一簇灵气。 可还没等绫竹重新站稳脚跟,一道凌厉至极的寒芒突然从天而降,带着呼啸之声,直直地朝她头顶劈砍而来。 绫竹眼疾手快,右手一挥,手中的三棱刺精准无误地抵挡住了那把军刀。 刹那间,两件兵器相互碰撞,火花四溅,宛如夜空中绽放的绚烂烟火,那些飞溅出的火星,刚好照亮了绫竹一直隐藏在黑色兜帽之下那张精致绝伦的下半张脸庞。 灰羽看到绫竹面容的那一刻,心中不禁涌起一丝似有似无的熟悉感,这种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但仅仅只是一瞬之间,他便回过神来,目光扫到去而复返的幽蓝色灵气,他眼中闪过一抹决然之色,狠狠地咬了咬牙,竟是硬生生地承受住了绫竹刺向他肩膀的那一击。 剧烈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令灰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但与此同时,这种强烈的痛感也使得他的精神陡然一振,体内的肾上腺素急速飙升,整个人都进入到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之中。 趁着绫竹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微微一愣的时机,灰羽毫不犹豫地伸出左手,死死地钳制住了绫竹的手腕。 绫竹的手腕出乎意料的纤细柔弱,灰羽刹那间意识到了什么,但他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因为那道射向绫竹的灵气此时已经逼近眼前,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生生洞穿了绫竹的肩膀。 热血喷洒在他如狼一样野性的侧脸上,他咧嘴勾出一个亢奋的笑,伸出手就要拽下那兜帽:“让老子看看你的脸!竹.叶.青!” 第27章 冰冷的唇 整个肩胛骨仿佛被一道闪电瞬间洞穿,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袭来,让绫竹不禁闷哼一声。 喉咙里猛地涌上些许腥甜的气息,手中紧握的三棱刺险些因剧痛而脱手而出,但她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狠狠地咬住了舌尖,利用这股刺痛带来的清醒,强行稳住身形。 灰羽的手已经快要掀起她头上的兜帽,绫竹的眼神骤然一狠,如同被逼入绝境的猛兽一般,她拼尽身体内最后一丝力气,抬起颤抖的手臂,用尽全身力量将三棱刺朝着灰羽的手猛力扎去! “噗嗤”一声,三棱刺准确无误地刺穿了灰羽的手掌,鲜血四溅。 绫竹惊险万分地避开了险些暴露的破绽,然而,尽管如此,仍有少许墨色的发丝擦着灰羽那双布满枪茧的手滑落了下来。 灰羽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他冷冷地盯着眼前这个半边身子被鲜血染得通红的少女,冷笑道:“你是女人?” 绫竹强忍着喉管内不断翻涌而上的鲜血,艰难地将其咽回腹中。 她一手紧紧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向后退去,与灰羽迅速拉开了一段距离。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回到前世,那时处于鼎盛时期的她,就算面对十个像灰羽这般实力的敌人,恐怕也能轻松应对,但如今的她却早已不复当年之勇,灵脉尚未开启,体内就连可供调用的灵力也是少之又少。 眼看着灰羽再次从怀中掏出一张张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符纸,绫竹的眸色愈发深沉,心知绝不能再继续拖延下去了。 虽然很不想用那个能力,但是....... 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仅剩的灵气调动,随后轻轻抬起素手握住兜帽的边缘。 灰羽一脸诧异地凝视着眼前的女子,嘴角泛起一抹不屑的冷笑:“怎么,难不成你想投案自首了?别指望老子会因为你是个女的就心慈手软......” 随着话音落下,一股清幽的冷香悄然弥漫开来,充斥在周围的空气中,那黑色的兜帽缓缓滑落,如瀑般的黑发倾泻而下,闪烁着点点幽蓝光芒的灵气宛如繁星点缀其间,瞬间照亮了少女那倾国倾城的面容。 那双瑞凤眼流露出一丝欲言又止的忧愁之意,微微蹙起的黛眉更是在这张清冷绝美的面庞上勾勒出无尽的哀怨与清冷,那股冷香仿佛能够穿透心肺一般,深深沁入人的灵魂深处。 此时,灰羽紧握着符咒的手竟然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再也无法使出半分力气去捏住它,望着少女那因为受伤而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容颜,他的脑海中几乎在刹那间便忘却了就在方才,就是眼前这位看似柔弱的少女与自己过了上百回合且丝毫不落下风,其凶猛之势犹如一头野豹。 “原来是你……”灰羽的声音不自觉地变得轻柔起来,目光也渐渐变得有些迷离恍惚。 “没错。”少女那墨色的瞳孔中闪烁着微弱却摄人心魄的幽蓝色光芒,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绫竹静静地注视着周围越来越多的粉末被灰羽吸入鼻中,她的唇角轻轻勾起,流露出一抹令人难以抗拒的清浅笑容,轻声说道:“你一定会放我离开这里的,对吧?” 灰羽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被一桶黏稠的糨糊给灌满了一般,沉重且混乱不堪。 他拼命地想要回忆起刚才所经历的事情,但那些记忆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出来。 而此时此刻,唯一能够清晰映入他眼帘的,便是那张苍白得如同雪花般纯净、美丽到令人窒息的面庞。 “我……”灰羽艰难地从喉咙深处挤出这一个字,声音沙哑而颤抖着。 “我受伤了。” 绫竹的语气轻柔婉转,宛如一阵春风拂面而过,带着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诱惑。 微微低垂的眸子似乎在向他诉说着无尽的委屈和痛苦。 “你难道想要把我关进监狱吗?那里又冷又黑,我不喜欢。” 绫竹继续说道,她的话语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一点点地刺进灰羽的心窝。 “可是……”灰羽试图反驳些什么,但话还未出口便被一股越发浓烈的冷香打断。 那股香气清冷而迷人,虽然浓郁却并不刺鼻,反而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感觉。 对于此时的灰羽来说,这股冷香无疑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随着香味不断钻入鼻腔,他脸上原本就若隐若现的挣扎之色也逐渐消失不见。 绫竹的眸子由最初的黑色渐渐转变成了深邃的幽蓝色,定定的看着他,平淡如水的轻声说道:“如果你真的让他们把我抓走,那么我将会讨厌你一辈子。” 这句话就好似一枚烧得通红滚烫的烙铁,死死地烙印在了灰羽的脑海之中。 刹那间,他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慌乱之下,他猛地侧身让出了路,那迷离的眼神早已完全失去了焦距,口中喃喃自语道:“不要,不要讨厌,你走。” 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绫竹面色苍白与他擦身而过,看着灰羽痴迷的眼神,她低声道:“你知道后续应该怎么做的对吗,不要提及,不要想起,在我走之后,你会主动忘记这段记忆,明白吗。” 没有焦距的眼神看着少女散为雾气的身影,灰羽机械的点了点头。 .............................. 手机屏幕开了又关,宋尧看着桌子上冷掉的菜肴,俊眉皱起。 现在已经快要凌晨一点多了,早就已经放学的少女却迟迟没有回家。 宋尧很难克制自己不去乱想,他很担心少女的安全问题,但是又很胆怯,如果绫竹只是在跟朋友们一起玩的话自己是不是多此一举,在面对绫竹的事情时他总是这样,自卑敏感,瞻前顾后。 昨夜机车上的少年和飞扬的红色裙摆终究是让他焦虑了一整天,想到顾家小二的那脾性,犹豫了良久,他还是拿起了手机打算给绫竹发一条消息。 斟斟酌酌了半晌,才编辑了一条,正打算发送时,却听到门外传来了指纹解锁的声音。 眉心一跳,他立刻调整好表情回过头:“小...小竹?!” 滴滴答答的鲜血染红了门口,黑色的衣服将绫竹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异常的脸颊衬得更加惨白,她的手中还拿着鲜血淋漓的三棱刺,颀长纤细的身体摇摇晃晃,左肩处被整个洞穿,伤口处冒着莹莹的蓝光。 沉静温润的表情碎裂在脸上,宋尧几乎称得上惊慌失措,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本能的想要站起来,但是残废的双腿却让他险些摔在地上。 绫竹还算冷静,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她立刻回身关上了门,旋即再也支撑不住,手中的三棱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身形一晃,她抿唇压着伤处,跌跌撞撞走向宋尧。 宋尧瞪大了眼睛,绫竹原本就苍白如纸的面庞此刻更是毫无血色,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晕厥过去。 他的心猛地一揪,再也无法保持平日里的那份沉稳与冷静,迅速地掏出手机,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声音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颤音:“小竹别怕,我这就给你联系医院,咱们马上就去……” 然而,话还未说完,绫竹却突然伸手夺过他手中的手机,将其扔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绫竹紧咬着牙关,低着头死死地盯着宋尧那充满心疼和慌乱的眼神,以及那双想要触碰却又始终犹豫不决的双手。 她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可以,去医院。” 由于失血过多,她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不清,阵阵发黑的感觉不断袭来,就连嘴唇都已失去了原有的血色,变得惨白无比。 尽管如此,宋尧依旧焦急万分地冲着绫竹劝说着,试图说服她前往医院接受治疗。 可此时的绫竹根本无暇顾及他究竟说了些什么,因为过度失血所带来的虚弱感正一波接一波地侵蚀着她的意识。 在求生的本能驱使下,绫竹下意识地做出了一个极为大胆且冒犯的举动——她骤然凑近宋尧,弯下腰用那满是鲜血的手抬起他的下颌,毫不犹豫地吻住了他的双唇。 刹那间,清冷的香气骤然爆发开来,萦绕在两人周围,少女的唇瓣冰凉柔软,宋尧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吻惊得呆住了,栗色的瞳孔瞬间放大,整个人如同石化一般僵立当场。 一时间,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唯有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第28章 缺钱花怎么不花我的卡? 捏爆了三张补灵符,童堇才勉勉强强将无关人员的记忆全部处理完,清除了他们今夜看到的所有“不科学”的部分后费劲巴拉的又编造了一段记忆植入了进去。 瘫坐在沙发上,童堇眼神失去焦距,看上去跟被人吸干了精气似的。 岑渊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成一排的受害人家属以及警员,嘴角抽了抽:“就,放着不管吗?” “对。”童堇有气无力的道:“差不多二十分钟内就能醒吧。” “你不去找你搭档吗?他一个人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 童堇幽幽的回头看着他:“你看我这样子像是什么战斗型人员吗?” “......” 其实看着很不像,但是自从上次童堇把他车子开上花坛之后,他已经深刻的理解了不要以貌取人的含义。 似乎是看出了岑渊眼底闪动的不确定,童堇解释道:“我怎么看都是个辅助好吧,我的能力是篡改编织人的记忆,在实战上的作用不大的。” “灰羽那家伙才是战斗型,他是禽类衍生型灵力者,而且之前在俄国那边当过一阵雇佣兵,怎么看那种娇小的家伙都弄不死他吧。” 因为在一楼守着受害人家属,所以岑渊并没有真正见到‘竹叶青’本人,现下听到她说娇小,本能的心神一震,心中的某个念头再次升腾而起。 谈话间,别墅的大门陡然被踹开,满身血气的男人像是刚刚狩猎回归的狼王一样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的表情不太好看,衣服被利器划开了数道口子,变得有些褴褛,左肩处和右手掌上那巨大的贯穿伤让人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岑渊立刻上前,查看了情况之后就要上手给他做止血。 童堇倒是对搭档的惨样很是平淡,甚至有点幸灾乐祸:“哟~跑了?” 医用纱布被狠狠按进伤口里,疼的灰羽龇牙咧嘴,听着童堇阴阳怪气的嘲讽,他的表情有些不好看。 “那小崽子身手还蛮不错,我跟他大战了三百回合,最后打成平手,给他跑了,这次倒是轻敌了,那小子绝对是中阶以上。” 尽管早有预料,但是真的听到的时候童堇还是觉得很意外:“中阶以上为什么没被招安,还大摇大摆的在暗网上当杀手,而且居然也没被那群中二病弄死?” 这正是灰羽也觉得奇怪的地方。 灵力者并不算非常罕见,但是没有经历过任何培养是不可能成长为现在这样的。 按道理来说,就连灵安局里的中阶都很有限,并且每一个都是花了大价钱和资源堆砌起来的。 普通的灵力者就算起点再高也没办法自己修成中阶。 更何况‘那边’还一直在屠杀灵力者,别说中阶,就连稍微冒尖的散修都会被他们无情的弄死,那小子能成长为现在这样还没被他们两边发现,实在是匪夷所思的很。 “难不成...”童堇迟疑道:“是咱们之前的某位同事?” 灰羽直接摇头道:“不可能,那种身手和身体拟态化的能力,就连灵安局都很少见,如果真有的话我绝对不可能记不住。” 叹了口气,童堇收住了话题:“算了,上报一下吧,就现在这情况来看,‘竹叶青’已经不是咱们普通中阶能处理的存在了。” 灰羽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兴奋的光芒:“像这样的人才,灵安局绝对是要选择招安的,说不定以后就是同事了,我总觉得,他以后绝对不止中阶。” 岑渊听的一知半解,但是对于自己不熟悉的圈子和话题,他很有自知之明的选择了沉默。 嗅着灰羽身上那熟悉的冷香,他眸光微闪,心下做了一个决定。 ...................... “......” 放下茶杯,宋尧看着低头吃饭的少女,斟酌着道:“所以,这个世界有所谓的‘修仙者’,而我身上有很强大的灵气?” 满身血污的衣服已经被换下,绫竹穿着睡衣点了点头:“对,但是纠正一下,不是修仙是灵力者” “虽然不知道你身上的那股灵气怎么来的,但在大部分灵力者的眼里看来,你就是一块儿移动的唐僧肉。” 绫竹今早跟他讲了很多灵气者的事情,若是换做以前,宋尧肯定觉得这个人脑子坏了,但是直到他的世界观被颠覆之后,才不得不信。 昨晚的绫竹在亲完他之后,肩膀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的愈合了。 甚至连骨头都在那幽蓝色的光芒下长了出来。 那一幕对他这个无神论者的打击还是蛮大的。 “唐僧肉......” 宋尧琢磨着她说的话:“所以在你眼里也是这样吗?” 绫竹顿了一下,放下碗筷看向他:“抱歉,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我一直在吸收你的灵气。” 见他误解了自己,宋尧赶忙摇头打断:“不是这个意思。”他笑了笑:“能帮上你的忙,我很开心。” 视线落到了少女殷红的唇瓣上,眸光暗了暗:“如果小竹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来我这里取,不用觉得麻烦,我...很开心。” 这话说的格外暧昧,绫竹听得出来,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只能沉默。 宋尧也并未揪着这个话题不放,看出少女有些不自在,立刻转移了话题:“那你的伤是......?” “警察打的。” “警察?” 宋尧蹙眉,试探性的开口:“这跟你房间里的枪有关系吗?” 绫竹:? “我明明在枪上做了灵力覆盖......算了,用的是你身上的灵力,对你没用也能说的过去。” 揉了揉额角,绫竹不再隐瞒,直截了当的承认:“我就是那个杀手,竹叶青。” 眼下的情况就算她想隐瞒也没有办法了,其实昨晚最好的解决方案是她直接把宋尧弄死,可是那样目标太大了,而且如果没有了这个“充电宝”,她一时半会儿很难找到其他的灵气来源。 与其畏首畏尾,不如直接把人拉到同一条船上。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绫竹一向都明白这个道理。 尽管早有猜测,但是真听着少女说出来,宋尧还是有些意外:“你......” “我在暗网上接单当杀手,之前新闻上死的那几个都是我的单子。” 宋尧摇了摇头,表情非常凝重:“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绫竹也坐直了身体:“你说。” 一般人接受不了这个是很正常的,如果到了必要的时候,她会尝试发动自己的能力去催眠一下...... 宋尧非常严肃的看着她:“你,很缺钱吗?” “我给你的副卡你怎么不用?” 绫竹:......? 重点应该不是这个吧? 第29章 破绽 “你会帮我的……对吗?”那股轻浅而迷人的香气如同春风拂面般沁入他的肺腑,让他不禁沉醉其中。 眼前那张面容模糊不清,只能依稀感受到一股深深的哀伤正透过那朦胧的轮廓传递出来。 她用着温柔而悲伤的语调轻声呢喃。 “……” 就在这时,一只白皙如玉的素手缓缓地从前伸来,带着无尽的柔情与眷恋轻轻地环绕住了他的身体。 如瀑垂落的墨色长发随着微风轻柔地拂过他的身躯,带来一阵微微的痒意和难以言喻的温暖。 当那双充满哀愁的眸子逐渐靠近时,他终于看清了其中闪烁着的泪光。 那眸子眨动间,犹如蝴蝶振翅一般轻盈的吻悄然落下,轻柔而短暂。 “你……会帮我的,对吗?”少女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温热的呼吸肆无忌惮地喷洒在他敏感的耳垂旁。 她的话语就像一条狡猾的蟒蛇无声无息地游动,慢慢的、悄无声息的缠绕住了他的心脏。 渐渐地,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下沉、沉溺于这片温柔的陷阱之中,无法自拔…… 下一秒,少女抬起来她的脸,那是一张多么漂亮完美的...等等。 那张脸并不完美,却逐渐清晰,稚嫩且看着异常眼熟,那张未成年一样的相貌把灰羽原本的旖旎梦境尽数驱散,原本隔着一层纱似的声音逐渐明了,炸响在他耳侧。 “......上班” “喂......” “喂!起来上班了!” 童堇把灰羽的眼皮撑开,脸怼了上去,表情很是一言难尽:“你小子做春梦呢?表情那么荡漾?” 灰羽:“......” 硬了,拳头硬了。 童堇面无表情的松开了手:“你怎么搞得,上个星期之后就变得怪怪的,不会是被‘竹叶青’打击到了吧?” 坐直了身体,灰羽搓了把脸:“不知道,我总觉得,脑子里乱乱的,可能是受伤的原因吧。” 下意识地,他不想把梦中女人的事说出来。 童堇似有所察的眯了眯眸子,但是并未多说,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坐回座位上。 岑渊将车停好,三人走到了电梯里按下了楼层。 莫名其妙的,灰羽罕见的有点紧张,他拎着一箱牛奶,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咱们也没打个招呼啊,就这么来人家小姑娘家里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啊。” 岑渊要的就是不打招呼,最好对方毫无准备,但是他虽然这么想,但是不能就这么说,只含糊的道:“我们两家有点商务往来,今天也算是来送礼的。” 电梯门开了,装修精致的大门出现在三人的视线之内,灰羽更加紧张了,甚至下意识的理了理发丝。 按下了门铃,等待了片刻后,大门被拉开。 出现的却不是少女那张精致绝伦的脸,而是一个清俊温润带着点病气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童堇皱眉,迟疑的看了一眼楼层号,确实是19楼,没错啊。 “你好!” 岑渊已经将手掌抵住了大门,笑眯眯的对着宋尧伸出了手:“您是洛绫竹的兄长吧,我是岑渊,我们是来找绫竹的。” 这是宋尧第二次见岑渊,看着他满是枪茧和伤痕的手,眸色深了深,温和地笑着将手递了过去。 “小竹的朋友啊,那快些进来吧。” 他挪动轮椅,将三人迎了进来。 把礼物放在客厅内,灰羽往旁边扫了扫,这里还跟他上次偷偷潜进来一样,没什么变化。 在桌子旁边梳理羽毛的绫小鸦却在看到他时炸了毛,它拍动着翅膀,嘎嘎的对着灰羽大叫。 “......” 灰羽再次想起了那段偷偷进来藏测灵符时被这死鸟撵着啄的不堪回忆。 “小鸦。” 宋尧低声的呵斥了一句,抱歉的看向三人:“不好意思,小鸦平时不这样的,今天大概是因为见到了陌生人。” 童堇倒是挺感兴趣的,看着绫小鸦好奇道:“这是您的宠物吗?渡鸦很聪明的,养渡鸦的倒是不太常见。” 宋尧笑了笑:“是小竹捡的。” 说起少女,他的表情柔和了下来:“小鸦当时受了伤,翅膀被打穿了,小竹看到后不忍心将它自己留在那等死,就给带回来了。” 童堇对少女的印象更加好了一点:“洛小姐真是个心善的人啊......” 岑渊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往四周看了看:“怎么不见洛二小姐?” 宋尧这才想起,有些歉意的笑了笑,随后对着身后的房间叫了一声。 房间内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旋即,睡得迷茫的少女揉着眼睛走了出来:“你叫我?” 漂亮的少女即便不施粉黛,也让人惊艳的移不开眼。 看到她出来,绫小鸦立刻扑腾着翅膀,落到了她的肩膀上,像是找到靠山一样,嘎嘎的对着灰羽猛叫。 轻轻摸了摸小鸦的头,绫竹似是这才注意到客厅的客人,怯怯的看了他们一眼之后,就轻轻挪到了宋尧身后。 岑渊的视线不着痕迹的扫过了绫竹的右肩,随后朝她善意的笑了笑:“还记得我吗,洛二小姐,前几天咱们才加过微信。” 他将桌上的礼物拿起递了过去:“我后来想了想,实在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你母亲跟我母亲关系很好,这次没有出席,确实是我工作太忙了,今天闲下来,就赶紧登门把礼物来补上了。” 绫竹轻轻的拽着宋尧的衣摆,看看礼物又看看他,似是有一些不知所措。 宋尧主动伸手接过了礼物,安抚的拍了拍绫竹的手,对着岑渊笑了笑:“小竹胆子小,礼物我替她收下了。” 灰羽的眼睛在绫竹出现之后就没再挪开过,脑子里有些混沌的东西一闪而逝,但是快的让人抓不住,嗅着少女身上清幽的冷香,他的脑子空白了起来,连着表情都恍惚了一瞬。 这一刹那的不自然并没有被一直在关注他的童堇错过,手指垂在身侧摩挲起来,她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岑渊看着宋尧,眸子眯起,并未多言。 宋尧朝他们微微笑了笑:“三位第一次上门,中午一起吃顿饭吧,我安排人去定餐厅。” 人情世故这方面,他确实是八面玲珑,即便是面对没什么礼貌贸然登门的三人也是和颜悦色的。 “好啊。” 岑渊笑起来:“倒是麻烦您破费了。” 包厢内环境清幽,绫竹推着宋尧落了座,有些腼腆的坐在了他身侧。 岑渊坐在她的左手边,看她这样,笑了起来:“洛二小姐倒是个内向温婉的女孩。” 他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扫视:“我倒是才想起来,还没请教这位先生的名字。” 宋尧将菜单递给服务员,对着他温和一笑:“宋尧。” 宋家...... 岑渊意识到了什么:“宋先生?倒是失礼了,居然一直没来拜访,这说起来,咱们也算半个亲戚,我小时候与安瑾在一处上学。” 说到宋安瑾,宋尧的表情就淡了下去:“是吗。” 岑渊眸子眯起,蓦地笑了起来:“说起来,我之前一直以为二位是兄妹来着,宋先生说了名字之后,我倒是想起来了。” “哦?” 宋尧看向他。 “我记得,宋家跟洛家有些往来......” 宋尧面不改色地迎着对方的目光,眼神沉静如水,缓声道:“小竹她是我的未婚妻。” 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 “啪——”原本握在手中的杯子瞬间化作碎片散落一地。 灰羽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宋尧,脸上的表情仿佛凝固了一般,出现了一刹那的空白,周围的视线都尽数投来。 一旁的童堇见状,有些觉得面上无光,她轻轻伸手扯了扯灰羽的衣角,压低声音道:“喂,你干什么呢?” 经此一提醒,灰羽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他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手滑而已,没事。” 然而只有他自己清楚,当听到宋尧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像是突然掀起了惊涛骇浪,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被遗弃的无助以及滔天的嫉妒瞬间将他吞噬。 这种感觉陌生又强烈,让他猝不及防。 他甚至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丢弃的小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对新来的宠物关爱有加,却只能在心里涌起无尽的酸涩与悲愤。 神情恍惚地伸出手,无意识地揉搓着胸口,试图抚平那股莫名涌上心头的苦涩滋味。 但无论怎样努力,那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始终如影随形,紧紧缠绕着他,令他无法挣脱。 绫竹的脸上恰到好处的浮现出一丝羞赧,微微低下头。 美人害羞其实是非常养眼的,奈何岑渊就是个不解风情的人,固执的追问。 “我记得最开始婚约定下的是洛大小姐和安瑾才对吧?” 绫竹有些无措起来,精致清冷的小脸闪过一丝难过。 灰羽看着她这样,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出声打断道:“岑......” 童堇抬手制止了他,挑眉道:“岑警官说话呢,你别打断。” 宋尧倒是没有被冒犯的不悦,只是轻轻叹息,握住绫竹攥住他衣摆的手:“是的,最初定下的是妗霄和我兄长,但是后来小竹回家,周围也没什么人照拂,我不忍心,便主动找了洛姨,两家商量着换了婚约对象。” 他抬头看向岑渊,笑得似有些深意:“倒是没想到岑警官对别人家的事情这么如数家珍。” 岑渊一点都不尴尬,只笑了笑:“我跟安瑾关系不错,关注了一些罢了。” 宋尧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饭菜很快就被上齐了,岑渊几次想要套话都被宋尧不着痕迹的挡了回去,绫竹席间一直都不怎么说话,少言寡语到了几乎腼腆的地步。 这顿毕竟是宋尧请客,岑渊就算再怎么样,也不能硬逼着人说话,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沉默下来。 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闷,原本就不怎么融洽的气氛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凝重起来,到后来甚至变得鸦雀无声。 整个餐桌上只剩下餐具偶尔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仿佛都能听见每个人沉重的呼吸声。 终于,饭局结束,五个人各怀心思的回到了小区,彼此之间没有多余的交流,只是简单地打了个招呼便各自离去。 站在十九楼自家的落地窗旁,绫竹看着那辆车缓缓驶出小区后,她脸上那一直维持着的温吞腼腆的假面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冰冷至极的神情,宛如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慢慢的估量着自己的猎物。 宋尧递给她一杯热气腾腾的水,柔声说道:“先喝点水吧,暖暖身子。” 绫竹接过水杯,一饮而尽,低声说道:“那个姓岑的家伙非常敏锐,我感觉他已经开始对我有所怀疑了。” 听到这话,宋尧的神色暗了暗,低声劝慰:“没事,他们没有实质性证据,至少最近不会轻举妄动。” 收回视线,绫竹拍了一下肩膀上的绫小鸦,渡鸦立刻扇动翅膀,飞向了卧室,随后叼出了三张一模一样的符纸。 “这是什么?” 宋尧有些好奇。 绫竹哼笑一声:“测灵符,看着倒是比上次高阶一些。” “上次?” 宋尧皱眉。 “对,前一段时间,有人潜入进来,在我房间的灯里藏了一张测灵符。”摸了摸小鸦的头,绫竹的语气平静:“这次估计是那个女警趁着上厕所的时候藏得。” 宋尧的表情难看了起来:“他们还真是......” 绫竹倒是不甚在意,让小鸦把东西再放回去:“就这点招数还不至于扒下我的马甲,而且,今天我也不算毫无收获。” 说着,她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枚挂着银链的戒指。 戴上戒指之后,她在宋尧惊诧的目光之中拿出了一堆东西摆在地上。 “储物器罢了,一些低阶的小东西。” 她解释了一句。 “......你,哪来的?” 这才是宋尧最匪夷所思的。 第30章 私房钱掠夺者 绫竹十分理所当然:“偷的啊。” ......? 宋尧的表情罕见的空白了一瞬。 绫竹想了想还是解释道:“就车上的时候,那个白头发的警察的,你放心,没人察觉到。” 嘴角有些抽搐,宋尧疲惫的按了按眉心,委婉道:“不是这个问题...我的意思是他们都已经怀疑了,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 斟酌了一下措辞:“有点太明显了。” 事实上他想说的是肆无忌惮来着。 翻看着地上杂七杂八的一堆东西,绫竹头也不抬:“那家伙会自己替我打掩护的。” 宋尧更奇怪了:“为什么?” “因为他算半个我的人。” ? 宋尧有些诧异,但是旋即想起那野狼一样的男人似有似无对他的打量,还有眼底隐藏不住的敌意,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手指微微蜷起,声音低了下来。 “你......的人?” 看着其中一张金色的符纸,绫竹的眉眼都舒缓了起来,跟他解释:“一个禽类衍生型灵力者,也就是打伤我的那个警察。” “我后来在他的意识里植入了一些东西,解释起来很复杂,简单说的话,你也可以理解为催眠,改变一部分认知,让他的脑子主动去合理化我的所有行为,如果我的灵脉完好,并且实力保持在最高水准的话,那场催眠会让他无条件的信仰我......” 拿着那张符篆,绫竹的态度格外散漫:“但是我灵脉缺损,可能只是普通的改造了一些他的潜意识,反正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但总之,他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少女轻飘飘的说出来了非常可怕的东西,宋尧很难想象这种能力的存在,改变认知,狂热信仰,并且一切都发生在无知无觉的时候。 理智告诉他,他现在应该感到恐惧,或者远离这位能力叵测的神秘少女,但是看着少女那张清冷孤傲的容颜时,他的脑中却只有另一个想法。 难道这世上的众人不应该跪倒在她的脚下,对她顶礼膜拜吗? 她生来就该被仰视,被高高捧起,睥睨所有人,宋尧甚至觉得有一些不甘和嫉妒,为什么那个男人会得到如此殊荣,被少女催眠,另眼相待,为什么他不可以? 这种念头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兴奋的浑身颤栗。 “东西虽然不行,但是现在对我来说都算好东西。” 绫竹心满意足的清点完了自己的“战利品”,看向他:“要不要给你两张防身?” 回过了神,宋尧压下心底阴暗晦涩的渴望,笑容温和:“不用了,你留着吧小竹。” 绫竹想了想,单手捏住那戒指,圆形的戒指在她手中改变了形状,变得细长,成了一款素色得银手链。 “这个给你吧。” 她微微弯下纤细的腰肢,伸出双手帮宋尧戴上那条精致的手链,神情专注而认真。 额前的几缕发丝随着动作从肩侧悄然滑落,轻轻地掠过宋尧的脖颈。 这细微的触感,却如同电流般瞬间传遍了宋尧的全身,让这个一向沉稳冷静的男人,身体猛地绷紧起来。 宋尧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他不由自主地垂下目光,恰好捕捉到少女那形状优美的锁骨,以及纤长浓密的睫毛。 更要命的是,那张堪称惊为天人的面容,此时正近在咫尺,距离他不过短短几厘米而已。 面对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宋尧再次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一直以来,他都善于用各种伪装来掩饰自己真实的情感和想法,但在这位少女面前,所有的面具和防御似乎都变得不堪一击,轻易就被她击破。 “好了。” 绫竹满意的抬起了头,看着他通红的耳根,眉梢微微挑起:“你脸怎么那么红?” 随后不等宋尧说什么,就摆了摆手:“算了,你先试试能不能驱动。” 将刚刚喝水的杯子递了过去。 “我不知道你身上的灵力有没有用,所以在上面下了层禁制,随心所动,你试试。” 深呼了口气,宋尧接过了杯子,尝试着在心中想了想。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他手中的杯子竟然真的直接消失在了眼前! 心里有准备是一回事,真的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宋尧惊讶的看着自己手上那不起眼的素色手链:“真的进去了?” 绫竹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储物器勉勉强强吧,能放的东西不太多,而且有时间流速,也不能存放活物,行了,你收着吧,应该对你有用。” 宋尧想起那手链原本的主人,有些稍微的微妙,但是看着绫竹脸上那不加掩饰的傲娇表情心里还是软了软,微笑道:“谢谢你。” .................. 坐在酒店的床上,灰羽看着眼前的摆放了一床的衣物,百思不得其解的喃喃:“这不对吧,我储物戒指呢......?” 大半数身家可都在里面呢,怎么会丢了????? 有时候真的挺想报警的。 “咚咚咚。” 房间的门被大力敲响,童堇的声音在外面传来:“喂,你收拾好没有,惢姐马上就要到了哦~快点去接机!” 一股脑地把衣服塞回行李箱,灰羽开了门:“走吧,收拾好了。” ? 童堇狐疑的往他房间里看了一眼:“你鬼鬼祟祟藏什么呢,这么久才开门。” 站在电梯里,心虚的咳嗽了一声,灰羽的视线有些游弋:“没什么啊......” 这一看就很有鬼的态度让童堇眯了眯眸子,拉开车门,她坐在了车里,对着假装看地图的灰羽幽幽的道:“......你最近怪怪的。” 咬了咬牙,灰羽终于被她看的有些招架不住,眼神发飘的道:“那个,我。” 岑渊发动了车子,看着他这样,也支起了耳朵。 “你可别告诉惢姐啊。” “如实招来!”童堇把手比划了刀的样子,威胁的放在了他脖子上。 “那个......”灰羽不敢看她,摸着鼻子:“我把储物戒指弄丢了。” ? 童堇的表情有一瞬间失去了所有色彩。 灰羽立刻火速的按住了她的手。 果不其然,下一秒,童堇下意识地一个巴掌就要抽过去,她的表情悲愤,咬牙切齿。 岑渊在后视镜里看着这一切,他有些惊叹,这是他头一次看到这个酷酷的狼尾少女露出幅度这么大的表情。 “你他妈!!老娘的私房钱都在你那啊啊啊啊!” 灰羽熟练的挡下了这一巴掌,冷峻的帅脸有些发虚:“这也不能全怪我吧......我之前就跟你说了,我丢三落四的。” 童堇更加悲愤,抬起腿踹了他一脚:“那谁能想到储物戒指你都能丢啊!!里面可是我攒着买电脑的钱!现在别说显卡了,我连主机都折进去了!!!” 两人吵吵嚷嚷的后座上打了半路,直到岑渊出声劝解才勉强消停下来。 童堇恢复了那张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但是身上透出来的那股丧劲儿却怎么也挡不住,像是失去了色彩一样的,靠在车门边,两眼无神的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岑渊觉得有些好笑,但是他不敢笑出来,只得憋得身子一抖一抖的。 灰羽更加心虚了:“我把我这个季度的外勤津贴补给你行了吧。” 少女的耳朵动了动,但是脸上还是绷着。 叹了口气,灰羽认命的拿出手机把钱打了过去:“给你了给你了。” 看来买新枪的计划要暂时搁置了。 看着短信里的数字,少女的表情这才好了一点:“算你识相。” 说完后,打开购物软件开始兴致勃勃的挑选自己心仪的配件。 眼见“大战”结束,岑渊这才斟酌着开口:“储物戒指,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 “是啊。” 灰羽啧了一声,不爽的抱臂:“这趟来的真是亏死,任务没完成,还被人扎成了刺猬,钱也没拿到,你也赔了辆车,现在我储物戒指还丢了,我真怀疑,我是不是跟这地儿犯冲。” 提到车,童堇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僵了僵,随后绷着小脸,若无其事的将自己往更角落的地方挪了挪。 天杀的。 这基本可以成为她后半辈子最害怕的词儿了。 尤其迈巴赫三个字,光是听到就会过敏的程度了。 心满意足的买完配件,童堇收起手机,板着脸,正经道:“我总觉得不对劲,你就算再怎么粗心,像储物戒指这东西,怎么会随随便便的丢了呢。” 眸子眯起,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暗芒,轻声开口:“...你还记得什么时候不见的吗?” 灰羽记得还算清楚,至少前天中午,在绫竹家里时那个储物戒指还在,他甚至还从里面取了符篆给童堇。 但是嘴张了张,他的视线却不着痕迹的扫过了正在专心致志开车的岑渊身上。 “......昨天吧,我前天晚上洗澡的时候还在呢,今天才发现丢了。”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撒这个谎,只是本能的,他不想任何人将怀疑的视线投向那少女。 岑渊对绫竹的疑心几乎不加掩饰,若是他说出了具体的时间,岑渊这种敏锐的人绝对会联想到绫竹,他不想那样。 童堇轻哼一声,幸灾乐祸:“让你骚包,之前让你戴手上你不戴,非得穿个链子挂脖子上,掉了吧~” 灰羽没有反驳,只烦躁的抱着臂,靠在椅背上。 岑渊从后视镜中扫了他一眼,并未说什么,眸子却暗了暗。 机场距离他们住的酒店并不算多远。 童堇几乎是刚到机场的出站口就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温婉的女人扎着低丸子头,戴着方框的黑色墨镜,身上穿着长风衣白色内搭和浅色牛仔裤,很是吸睛。 “惢姐。” 灰羽从车上下来,帮她把行李放进了后备箱中。 将后座让给了闻惢,灰羽坐在副驾,看着岑渊发动车子。 摘下了墨镜,闻惢微笑着朝岑渊打了个招呼:“岑支队,我是灵力安全管理局的闻惢,很感谢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岑渊点头致意。 说罢,她又将视线落在了身侧的狼尾少女的身上:“好久不见啊,小堇。” 童堇绷着脸,将这次他们遇到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的对着闻惢复述了一遍。 尽管来之前已经在飞机上看过了这次的报告,但是真的听了一遍之后还是觉得极其诡异。 “中阶以上?”闻惢的柳眉轻蹙:“真是奇怪,他这么猖狂的在暗网上接单子居然没有引起‘那边’的注意吗?” 童堇的表情也很凝重:“这也是我跟灰羽所想不通的,‘竹叶青’是一个猖狂傲气到了自负的一个人,像这样的角色,依照‘那边’对灵力者的敏锐程度,绝对不可能没被发现。” “可他确实是中阶以上,也确确实实是灵力者。” 闻惢点了点头:“是的,而且‘那边’只对灵力者出手,不存在在暗网上接单这种针对普通人的做法。” “惢姐。” 灰羽有些犹豫的开口:“上边对‘竹叶青’的态度是......?” 闻惢叹了口气:“这种人才,上面很重视,当然是迫切的想要招安,除了派我过来,上面还秘密派遣了一位高阶藏在暗处以协助我的行动。” 灰羽有些诧异:“两位高阶同时出手?”这岂止是重视的程度,对于一位中阶来说,几乎可以说是隆重到夸张的地步了。 “对。” 闻惢微微一笑,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而且那位藏得很深,十二位高阶,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被派来的是谁。” “连你都瞒着?”灰羽挑眉。 闻惢苦笑:“是啊......”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童堇一眼,而童堇也同样回以意味深长的目光,两人瞬间便明白了彼此心中所想,之后便很有默契地选择不再多说什么。 莫名的。 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灰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竹叶青”有可能即将被抓获这件事,不知为何,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像是被猫爪子轻轻地挠着一样,烦躁不安起来。 下意识地紧了紧后槽牙,他双眸微微眯起,伸手轻轻按压住自己的胸口,仿佛想要借此平复内心那股纷乱如麻的情绪。 第31章 争斗 “你的意思是‘竹叶青’干扰了灰羽的一部分情绪和记忆? 卸完了妆,闻惢漫不经心的涂着面霜,饶有兴致的看着童堇。 “基本可以确定了。”童堇边打消消乐边回答,她也刚刚洗漱完,头上还戴着一个很可爱的青蛙头箍,看上去显得她更加稚嫩。 “我在那天晚上的时候详细问过他跟‘竹叶青’交手的过程,但是他回答的很含混,甚至有一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若有若无的,对对方的袒护性用词。” “这种状态持续了差不多三天左右,然后在某一个时间段,突然合理化了自己的一部分记忆,对那晚的措辞开始变得清晰。” “这跟我之前篡改、删除过记忆的那些人出现的状态一模一样。” “战斗力很强,并且附带记忆或情绪操控型灵力......” 闻惢若有所思:“他真的很强。” “是的。” 放下了手机,童堇对上她的视线,定定的说:“而且,我有怀疑的对象,不能说百分之百肯定,但是这个人有百分之七十五的概率,就是‘竹叶青’。” “哦?”闻惢看着她:“谁?” “洛家二小姐,洛绫竹。” .................... “哎~” 靠在绫竹的肩膀上,顾小玉看着手中金黄的枫叶,哀怨的叹气:“真是烦啊,明天又要体测了,八百米跑完整个人都要废了哦~” 顾岐在后面背着她的书包嘲笑道:“之前拉着你早上起来晨跑你非不起来,现在体测了你没劲儿怪谁。” 顾小玉恼怒地把手中的枫叶朝他扔了过去:“烦死你了,我在跟小竹说话呢,让你多嘴!” “切~” 轻巧的躲过妹妹飞来的暗器,顾岐看向低头看手机的少女,眸色温柔了下来,轻声道:“盘山公路那边我朋友他们搞了个机车比赛,就今天下午开始,你要不要凑凑热闹?” “什么意思嘛!” 顾小玉瞪了一眼自家哥哥:“我之前让你带我去你不带我,现在开始拿这个讨好小竹了是吧。” 关上手机,绫竹朝着顾岐笑了笑:“可以,带着小玉一起吧。” 听到少女的同意,顾岐有些高兴,但是还是故意压着唇角故作不耐:“顾小玉碍手碍脚的,她可看不懂机车。” “好哇你!”顾小玉松开了绫竹,佯怒的朝着顾岐挥起拳头:“我真是给你脸了死顾岐!” 兄妹两人在满是金色落叶的校园中打打闹闹,漂亮的少女笑着看着。 一直躲在暗处窥伺的男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幕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唯美校园青春画面。 经过了几天高强度的监视,事实上他并未发现少女有什么奇怪的行为,每天上学,放学,偶尔跟朋友们一起出去玩玩,回到家后正常的休息。 除了那实在是美的过分的脸之外,绫竹似乎跟普通的高中少女一样,没有任何异常。 连着几天的高压监视,他自身的精力其实也有些损耗,微微的压了压帽檐,他打了个哈欠,但是并未离去,只是将身体隐藏入更深的黑暗之中。 还真是够执着的。 眼底闪过一丝讥讽,绫竹微微垂下眸子,收回了余光。 盘山公路。 顾名思义,这是在山道上修建的一条公路。 因为地势比较复杂,路况还算不错,所以一直都是a市的机车爱好者最喜欢的“炸山”地。 十八九岁,顾岐正是喜欢这些让肾上腺素飙升刺激运动的时候,所以也算a市机车俱乐部的常客。 “哟~” 一个染着满头黄毛的少年笑嘻嘻的揽住了他的脖子:“稀客呀顾少,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顾岐被他搂的踉跄了一下,瞪了他一眼:“我带我妹和我朋友来看看。” “小玉也来了?”黄毛眼前一亮,立刻往周围扫了两眼:“哪呢,哪呢。” 无情的推开了他的脸,顾岐把自己的机车服穿好:“你小子别惦记我妹。” 走出了换衣室,黄毛有些好奇:“今儿场子不算大啊,你这装备齐全的......打算上场啊?” 顾岐停下了脚步,回头恣意的朝他挑了挑眉。 黄毛愣了愣,随后眼睛亮了起来:“卧槽!不会吧。” 顾岐收回视线往前走:“八字没一撇呢,这不是得散发散发自己的魅力么。” 听到他的回答黄毛更兴奋了:“我去,可以啊,岐哥,我说你今儿怎么穿的跟孔雀开屏似的,嫂子在哪呢?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顾岐捂住了他的嘴,低声斥道:“人姑娘还不知道呢,你低调点,别乱叫。” 黄毛被他捂着嘴也不恼,笑嘻嘻的做了个敬礼的手势。 两人并肩往外走着,却在门口处听到一阵嘈杂的争吵声。 顾岐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听到了自家妹妹那恼恨的尖利骂声,他跟黄毛对视了一眼,立刻加快脚步往那走去。 “你神经病啊!什么品种的癞蛤蟆,你也配来找我们小竹搭讪,你再乱动一下本小姐剁了你的狗爪子你信不信!!” 只见顾小玉毫不露怯地将绫竹紧紧护在自己身后,一双水灵灵的杏眼瞪得浑圆,仿佛能喷出火来一般,怒视着眼前这七八个身着机车服的男人。 虽然从身高上来看,她明显要比这些男人们矮上一大截,但那强大的气场却是丝毫不落下风,活脱脱就是一只被激怒的小狮子,柔顺的头发似乎都因为愤怒而根根竖立起来。 黄毛费力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正准备张嘴询问情况。 然而就在他抬头看向顾小玉她们的瞬间,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惊得目瞪口呆,原本想好的说辞也全都哽在了喉咙里。 清冷的少女微微低垂着眼帘,即便神色冷漠如霜,但那张精致迭丽的脸庞依然美得令人窒息,叫人根本无法移开目光。 黄毛就这样痴痴地愣在了原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断回响—— “卧槽!我这是见到仙女下凡了?“ 正在此时,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骤然响起:“怎么回事?” 顾岐伸手用力推开挡住去路的人,剑眉紧蹙,一脸冷峻之色,快步来到妹妹身旁。 本来就如同火药桶般一触即发的顾小玉,在看见自家哥哥到来后,那火爆的脾气瞬间飙升到了顶点。 她柳眉倒竖,咬牙切齿地骂道:“这群该死的家伙简直太过分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群蠢货,居然缠着小竹不放,非要跟她搭讪。” “小竹不愿意搭理他们,这帮混蛋竟然还妄图对小竹动手动脚的!” 顾岐的表情在瞬间就寒了下来,目光如冰的朝着那几个机车男看去。 前方不远处站着的几个人,身上所穿的机车服颜色完全一致,显然属于同一支车队。 而位于首位的那个男子,身高大概只有一米七多一点,身材略显矮小,从其外表来看,年纪似乎并不是很大,言行举止间却透露出一种猖狂和轻佻,上下打量了一眼顾岐,嗤笑道:“怎么,这是你马子?” 这话犹如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顾岐本就不算太好的脾气。 他神色冰寒,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前去,伸手一把揪住那男人的衣领,然后毫不留情地将其狠狠地往旁边的墙壁上一贯。 由于顾岐身高足有一米八多,比眼前这个男人整整高出了一个头有余,因此这一拎之下,那男人的双脚甚至直接离开了地面。 “你他妈嘴里放干净点。” 见此情景,原本围在男人身边的其他队员们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他们一个个面露凶光,迅速出手想要拉开顾岐。 就在这时,一直愣在原地的黄毛终于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他急忙大步上前,挡在了双方中间,大声喊道:“卧槽,你们干嘛啊,想砸场子不成!!” 面对黄毛的怒吼,对方不仅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反而气焰愈发嚣张起来:“哼,你们还敢先动手?!” 一旁的顾小玉眼见形势愈演愈烈,心中的怒火也是越烧越旺,二话不说便要迈步上前加入战斗,准备上前在先给这群嚣张的瘪三打一顿。 可刚迈出一步,就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一股轻柔的力量给拉住了。 回头一看,绫竹轻轻地朝着顾小玉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他们人数众多,你贸然上去只会吃亏,受伤怎么办?” “那怎么办。” 顾小玉望着眼前那火花四溅、眼看着马上就要大打出手的几个人,心中一阵烦闷,有些焦心的看着哥哥,烦躁地嘟囔:“这些到底是什么神经病啊?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本想着好好出来游玩放松一下,居然还能碰上这种破事儿......” 绫竹的眸子轻轻扫过不远处的一棵树,旋即眸底迅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翳。 该死的,令人厌恶的虫子。 与当事人糟糕透顶的心情截然不同的是,正躲藏在那棵大树之上的莫旗,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热闹场面反倒表现得饶有兴致。 “英雄救美,老套的桥段。” 话虽如此,但是原本因枯燥乏味的工作而感到有些昏昏欲睡的精神,此刻却振奋了些许。 兴致盎然地靠在树干上,津津有味地围观起这场“老套的偶像剧式矛盾”来。 好容易被队友拽下来的那个矮个子,只觉得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丢尽了脸面,面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满脸怒容地死死盯着顾岐,嘴里不干不净地叫嚷:“你他娘的竟然动手打我?!是不是活腻歪了!” 面对如此挑衅,顾岐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紧接着便毫无迟疑地猛然挥动右拳,狠狠朝着他径直砸去。 他出拳的力道猛,速度快,那矮个子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结结实实地击中面部,整个人一个踉跄,向后倒退了两步后,重重地摔倒在地。 顾岐一脸冷峻地俯视着倒地不起的男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语气冰冷道:“这他妈的才叫动手。” 顾岐的这一击成为了点燃火药桶的导火索一般,原本还算平静的场面瞬间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对方那群人眼见老大吃瘪受辱,一个个怒火冲天,气势汹汹地朝着顾岐蜂拥而至,大有将其生吞活剥之势。 然而,他们显然低估了顾岐的实力和背景,要知道,顾岐可是堂堂顾家的小少爷,在a市有头有脸、声名显赫的人物。 除了这些不知哪儿来的杂鱼,没有了解过顾家,其他人可都知道顾家小少爷的,这种时候大家都愿意卖他个好,原本就有些看不惯的围观群众里呼啦啦地冲出来好几个人。 这些人大都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他们二话不说,迅速加入到战局当中。 一时间,只见一群少年相互推搡、拉扯,叫骂声此起彼伏,局面愈发失控。 渐渐地,这场小规模的冲突演变成了一场激烈的混战,众人你来我往,拳打脚踢,好不热闹。 顾岐原本是抱着耍帅的心思来的,打算在喜欢的女孩儿面前露一手,结果被这群杂鱼给搅和了,心里正憋着气呢,现在看着这些不知死活的,心里堵的那口气更是到达了顶点。 他几乎打红了眼,压在那矮个子的身上,框框就是揍,手上都砸出了血也不停手,眼睛赤红。 “闹什么呢?” 就在这混乱的当口,一道冰冷的带着威压的声音在人群外响起。 虽然声音不大,但压迫感很足,顾岐身体一僵,下意识的停住了手,可就在这时,已经被砸的满脸都是血的小个子,忽的猛然睁开了已经闭上的眼睛,他吐出了一口带着碎牙的血沫,恨恨的抬起头就要朝着顾岐咬去。 就在这种危机的瞬间,一道黑影飞速的闪了过去,随后就见一个黑衣保镖用膝盖顶住了那矮个子的脖子,挡住了这一下。 顾岐身体僵硬的回过了头,看向不远处表情冰冷的矜贵男人,心虚的扯出了一抹笑:“安,安瑾哥。” 第32章 招蜂引蝶 宋安瑾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绫竹,然后对着还骑在矮个子身上的顾岐低声斥责:“......像什么样子,还不快站起来。” 顾岐麻溜的站了起来,眼神漂移的摸了摸鼻子。 绫竹敛下了眼底的不耐烦,神色担忧的朝着顾岐走了几步,轻声道:“你没事吧。” 顾岐脸上挂了些彩,打架时肾上腺素飙升并不觉得怎么样,直到现在那股痛感才慢慢的显现出来,他本能的有点想要呲牙,可看着绫竹那双漂亮的,满含忧愁的眼睛时,他又生生的忍下自己的那股冲动,故作不屑道:“就这几条杂鱼,还不能把我怎么样。” 宋安瑾冷哼一声。 顾岐身子再次僵住了。 “说说吧,怎么回事?” 宋安瑾瞥他:“闹出这么大动静,你倒是还挺骄傲。” “才不是我哥的错呢。”顾小玉有些不开心的道:“是这几个人先犯...咳咳,先招惹我们的,他们非要找小竹搭讪,小竹不同意,他们还打算直接动手动脚,我觉得哥哥一点都没错!” 听着顾小玉的话,宋安瑾的眉宇轻轻蹙起,看向绫竹:“有这种事?” 绫竹点了点头,默认了顾小玉的说法。 顾岐唇角勾起,又有些得意起来。 宋安瑾看着他看向绫竹时眼神里不加掩饰的情绪,莫名的,心头涌起一些烦躁,说出来的话也冲了起来:“即便如此,你便不能先维稳一下他们,一定要闹到这么大?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 听着他的这番话语,绫竹原本还努力维持着平静的假面瞬间发生了变化,面上逐渐泛起一层冰冷的寒意,毫不留情地回击道:“能够说出这样一套所谓‘受害者有罪论’的荒谬言辞来,那么依我看,你和那群家伙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实际上,就在这句话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宋安瑾就已经知道自己说错话,有些后悔了。 他自己也感到十分诧异,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鬼使神差般地讲出如此明显,有失偏颇、毫无道理可言的话语。 当他看到绫竹的视线始终停留在顾岐身上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促使他下意识地说出了那样伤人的话。 此刻,望着眼前正压抑着火气的少女,宋安瑾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一块巨石重重压住一般,让他懊悔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手指无措的微微蜷缩着,他有些慌乱的张了张嘴,试图向绫竹解释清楚刚才自己的失态行为:“我……我不是。” 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 “对啊!” 顾小玉打断了他的话,谴责的看着他:“安瑾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小竹呢,小竹有什么错,明明是那群混蛋的问题。” 顾岐看着这个一直护着他们长大的哥哥,表情里也带了些不赞同:“是啊安瑾哥,小竹是受害者。” 宋安瑾哑口无言,他说的话确实有问题,但是面对着三双谴责的大眼睛,也让他也有些下不来台,他有些恼了,冷着脸道:“是我措辞有问题......抱歉。” 听着他这不走心的道歉,眸子冷了冷,绫竹对这位男主角本就一点好感都无,现在更是有些厌烦了。 她不欲多言,沉默的移开了视线。 看着她脸上不加掩饰的讨厌,宋安瑾的心脏莫名的有些焦躁。 眼看着一场原本期待满满、以为会精彩纷呈的大戏,就这样草草了事,莫旗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失望。 他百无聊赖地靠回到身后的树干之上,嘴里嘟囔着抱怨:“唉,就这么简简单单地结束啦?这也太没有新意了吧......” 恰在此时,他腰间佩戴的通讯器微微震动起来。 将通讯器掏了出来,他随意的扫了一眼,只见屏幕上显示着一条简短的讯息,仅仅只有两个字。 “速归”。 看到这两个字的瞬间,莫旗的精神猛地一振,毫不犹豫地立即挺直了身体,脸上流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这场漫长又枯燥无味的监视总算是到头了。 此刻的莫旗已经无心再去关注其他事情,他匆匆把通讯器塞回怀中,然后身形一晃,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紧接着,他脚步轻快地朝着树林更深处疾驰而去,满心欢喜地结束自己的监视任务。 然而,沉浸在即将解脱喜悦中的莫旗丝毫没有察觉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就在他头顶上方不远处的树枝之间,有一双散发着诡异红光的眼睛,如同幽灵般静静地凝视着他逐渐远去的身影。 .................... 坐在车上,绫竹状似不经意的往身后的丛林里瞟了一眼,神色好看了一点。 讨人厌的虫子终于消失了,真是难为她演了这么多天。 坐在他身旁的宋安瑾似是察觉到了她变化的心情,轻咳了一声,低声开口:“我刚刚说的那些话你不要在意,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有点担心...担心,小岐和小玉。” 绫竹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 这辆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顾岐和顾小玉在前面的那辆车里。 虽然不太清楚为什么宋安瑾非要跟她坐一辆车,但是绫竹个人认为,这可能是男主角对恶毒女配的敲打。 察觉到她的冷淡,宋安瑾抓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用了些力,低声道:“你似乎有些不太喜欢我。” “没有。”绫竹敷衍道。 “......”宋安瑾扫了她一眼:“你跟小尧也这样吗?” “怎么样?” “这么敷衍。” 绫竹忽的笑了,看向他:“当然不会。” 那般清冷如雪的美人笑起来的时候更是让人移不开眼,宋安静看着她的笑,只觉得心脏这些不受控制的开始加速。 “为什么?” 他下意识的问。 绫竹收敛了笑意,略带讥讽的道:“他跟你不一样。” “......” 如同兜头一盆冷水,将宋安瑾心里那不知从何而起的悸动浇了个干净。 他沉默了下去。 是啊,他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去询问绫竹这些呢?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又想听到什么回答呢? 强迫自己压下那些翻涌的情绪,宋安瑾将视线投向窗外,心里有些烦闷。 真是个...招蜂引蝶的女孩儿。 ... ...... 自从跟绫竹说开了之后,宋尧这么些日子就再也没有回过自己之前的住处,基本上都待在这个他以往不怎么住的房产里。 每天等待着少女回家就是他最期待的时刻,为此他还把自己的很多东西以及一部分工作都带到了这边处理。 为的就是在少女回家时能够第一眼看到他。 门口处传来密码锁开锁的声音,宋尧放下了手中的笔记本电脑,眸子里闪过一丝温和,微笑着回过了头。 “回来了?” 然而这份温和的笑容只持续了一瞬间,下一秒就烟消云散了。 宋安瑾蹙眉关切的看着他:“怎么在家里休息还要看工作?” 宋尧眸底闪过意丝阴沉,勉勉强强的勾起一抹笑,无视了他,看向后面的绫竹,轻声道:“小竹,来我这边。” 书里面有详细描写过宋家两兄弟不和的场面,绫竹自觉跟宋尧是一伙的,所以非常分得清敌我,直接越过了宋安瑾,走到了宋尧的身旁。 看到少女坚定的态度,宋尧那颗焦躁不安的心才勉勉强强的安定了一点。 冷香与他擦身而过,宋安瑾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收紧,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似的,宋尧并未错过他这个小动作,眸色暗了暗,他沉声道:“我跟小竹一会儿还有事情要做,就不留您了,兄长。” 清冷的少女和温润的男人一站一坐,光是待在一起就让人觉得很是养眼,宋安瑾不知为何又想起了两人未婚夫妻的身份。 霎时间,刚刚在车上好不容易略微平息下去的焦躁和无措瞬间又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澎湃地翻腾起来。 他深吸了口气,那么多年对弟弟的深入骨髓的愧疚压过了所有情绪,他本能的点了点头,沉默的关门离开了。 看着被关上的门,宋尧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你俩的关系看上去挺差的。” 绫竹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可乐给自己抠开,灌了一口。 收回了视线,宋尧看向绫竹时,已经再一次变回那个温润如玉的样子了。 “我与兄长平时不太常见面,所以关系远了些。” 能让八面玲珑的宋尧说出这种话,看来他们兄弟两人的关系果真很不好。 至少宋尧这么想。 绫竹将空瓶丢进垃圾桶,她表情有些烦躁,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对着宋尧说了一遍。 当听到绫竹说自己被不长眼的东西骚扰时,宋尧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真是......” 他再次关切的看向绫竹:“你怎么样,出去玩儿遇到这种事情心情应该很不好吧。” “确实挺不好的。” 绫竹叹气:“但好在今天那个‘虫子’已经离开了。” “虽然不知道是取消了对我的监视,还是直接打算动手,但总体来说也算是个好消息吧。” 宋尧有些心疼,可在面对这些他未曾涉足的领域时,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只能宽慰道:“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们应该不敢直接出手。” 绫竹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自从跟宋尧摊牌以后,她就变得有些肆无忌惮了,两人独处的时候基本上都在吸收对方身上的灵气。 尽管灵脉受损依旧很严重,但她已经把全身上下该强化的地方都强化了个遍。 甚至还储存了许多灵气在体内备用。 尽管她依旧有狂妄的资本,可吃过上一次的亏,绫竹还是不可避免的谨慎了起来。 视线飘向宋尧那淡色的薄唇,她眸色暗了暗。 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宋尧朝她笑了笑:“怎么了小竹?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想和你接吻。” 绫竹直截了当道。 正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的宋尧手抖了一下,差点儿咳出来。 “......” 放下水杯,他看向神色坦荡,没有一丝羞赧之色的绫竹,耳根通红,故作镇定:“是,是需要灵气了吗?” “是的。” 绫竹上前两步,在他的面前微微蹲下身体。 手指微微的用力,宋尧只觉得现在脑子里有些乱起来了,不受控制的开始闪回之前他们上一次接吻时候的画面。 少女身上的香香再次飘进他的鼻腔里,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但又夹杂些跃跃欲试。 “可以吗?” 绫竹这脑子里没有宋尧那些杂七杂八的念想,她纯粹就是觉得亲密接触可以有助于她更高效的吸收灵气。 清俊白皙的脸上红了起来,宋尧怎么可能会拒绝,他微微的点了点头,有些不太敢看少女。 “嗯,可以的。” 事实上他是很期待的,声音里都泄出了些许颤音。 绫竹轻轻仰起头,含住了那淡粉色的薄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淡雅的冷香再次将两个人笼罩在其中。 呼吸交缠在一起,喘息声逐渐在客厅内响起,啧啧的水声和换气的声音让这场本来没有那么暧昧的接吻变得逐渐的染上了一丝情欲。 随着时间的推移,室内的温度好像在升高,绫竹最开始确实是没有什么杂念的,可现在她似乎也有些失控了。 宋尧的眸底闪过一次暗色,雄性的本能让他将自己心爱的人搂在怀里,加深了这个吻。 两个人都有些背弃了最初的初衷,忘记了最开始的那些不纯粹,只依照着本能靠近彼此。 “......” 看着分开时拉出的暧昧银丝,饶是绫竹这种没什么情感波动的人也有些后知后觉的尴尬了起来。 “咳......” 绫竹拉开了些许距离,故作镇定:“谢谢你配合我。” “......” 宋尧看着她因为亲吻而变得水光洌艳的唇,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睛微微眯起,心中的疯狂几乎要抑制不住,但语气却异常温柔,甚至带着一丝诱哄:“如果小竹还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好吗?” 第33章 弑神者 天,又开始阴起来了。 一滴雨点滴落在了莫旗的眉心,他伸手擦拭了一下,抬头看向天空,拢了拢衣服,然后低下头,漫不经心的与众人擦身而过。 也许,是要下雨了吧。 他这么想着。 周围摆摊卖东西的小摊贩们似乎也察觉到了这即将落下的大雨,有一些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吧嗒——” 一个东西落在了莫旗的脚边,弯下腰,他低头捡了起来。 是一个素色的木簪子。 “哎哟。” 小贩不好意思的小跑了过来:“谢谢你啊,我刚刚不小心手滑了。” 莫旗笑了笑:“没事,你这簪子还蛮好看的。” 小贩嘿嘿笑了起来:“都是我自己做的,我爸是木工,我平时也跟着学了点,想着在学校学习之余出来摆点手工,也算是给家里减轻负担了。” 手里摩挲着质感不错的簪子,莫旗笑了笑:“学生啊......这边杀人案搞得人心惶惶的,你还出来摆摊啊。” 小贩嗨了一声,摆摆手:“那杀的都是坏人,咱可是根正苗红的五好青年,不怕这个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莫旗有些被逗笑了,神色松动了些许,想了想,他掏出手机:“这个多少钱。” 小贩有些惊喜:“这个是黄梨木,五十块钱一个。” 看着莫旗扫了码,小贩有些欣喜:“帅哥,买给女朋友的吧?” 将簪子放进胸前的口袋,莫旗勾了勾唇,表情柔软了下来:“还没答应呢。” 小贩很上道,看着他这副表情立刻挤眉弄眼道:“那就提前祝帅哥你脱单成功啊。” 摆了摆手,莫旗笑了笑转身离开。 雨丝逐渐落下,众人行色匆匆的与他擦身而过。 天赋带来的本能让他有些回避人群,点了根烟,莫旗拐进旁边的小巷子内。 摩挲着胸口的黄梨木簪子,他的脑海里再次浮现那个温婉漂亮女人的身影。 看到这个簪子就觉得很适合阿惢呢,现在阿惢估计还不知道跟她一起执行任务的是他。 提前把那些危险的存在规避掉,阿惢就不会受伤了。 吐出最后一口烟圈,看着因为绵绵秋雨而变得朦胧起来的都市,莫旗踩灭烟头,将其捡起,扔进身后的垃圾桶内。 做完这一切后,他打算走出巷子, 却在抬腿的那一刹那察觉到了一丝难言的心悸。 多年来在生死边缘游走、于刀尖之上舔血所磨练出来的敏锐本能,使得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如同猎豹一般猛地向一侧侧身闪躲。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寒光闪烁的刀锋带着凌厉风声从他身后呼啸而至,狠狠地劈砍在了坚硬的墙壁之上。 “砰”的一声巨响,刀身与墙面剧烈碰撞,刹那间火星四溅,碎石和尘土四处飞溅开来。 莫旗并未有丝毫停歇,他顺势狠狠一脚,准确无误地踹在了那红衣人的小腿之上。这一脚迅猛无比且力道十足,一下便让那红衣人左腿瞬间失去支撑力量,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斜,单膝跪地。 然而即便如此,此人手中紧握的匕首依然惊险万分地挥舞而出,锋利的刀刃紧贴着莫旗的左肩划过,带出了一条细微的血痕。 莫旗见状,脸色骤然一沉,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他毫不犹豫地挥拳,重重地砸落在对方的脑袋之上,这一击势大力沉,直接将那红衣人击倒在地,莫旗并没有就此罢手,而是继续压在他的身上,一下接一下地猛击下去。 随着拳头不断落下,血腥之气也逐渐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变得越来越浓郁。 直到确认眼前之人已经完全丧失还手之力后,莫旗方才停下动作,冷冷一笑,伸手一把掀开了那人头上的兜帽。 出乎意料的,当兜帽被揭开之后,出现在他面前的竟然并非一张正常人类的面孔。 那张脸上空荡荡的一片平滑,没有眼睛、鼻子和嘴巴等任何五官存在,整个脸部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扁平状态。 此刻,猩红的鲜血正源源不断地从伤口处流淌而下,浸染了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庞。乍一看去,着实让人毛骨悚然。 莫旗表情骤变,心道不好,可是此时已经来不及了。 后背传来剧痛,莫旗身子一软,险些栽倒在地,他单手撑住地面,整个身子变成了一滩黑影,飞速的融入小巷深处的黑暗死角。 他在阴影之中直起身子,外人无法看到他,但是却能嗅到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 “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傀师,居然会来围堵我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抬手摸了摸差点被砍碎的肩胛骨,莫旗脸色苍白,冷笑着将身形隐匿在黑暗中。 三名红衣人,轻飘飘的落下,兜帽下没有五官的诡异面容依稀可见,他们看着那黑暗之处,拿着刀并不言语。 “灵力安全调查局只有十二位高阶警官,作为其中之一——莫旗莫警官。” 没有穿鞋的白皙小脚晃来晃去,穿着红衣,肤色苍白的小女孩手中银丝翻飞,笑眯眯的看着他:“你可不算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该死。 莫旗眸色微暗,看着被红衣傀儡牢牢挡住的巷口。 偏偏是今天。 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企图逃脱的企图,那三个傀儡开始缓缓移动起它们的身躯,一步一步地向着那片阴影更为深沉之处紧逼而去。 然而,对于莫旗而言,这片影子与深沉的黑暗就是他防御的绝对领域。 就在其中一个傀儡的脚掌刚刚踏入那片暗影的瞬间,宛如浓墨般漆黑粘稠的黑暗便如同不声不响的将他吞噬,还没等它撤回步子,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连接傀儡与控制者之间的丝线应声断裂。 紧接着,一阵沉闷的声响自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传出,令人毛骨悚然。 剩下的两个傀儡见状,顿时止住了前进的步伐,不再有丝毫的轻举妄动。 可是显然,单纯依靠这些傀儡展开虐杀行动已经无法化解当前这棘手的困局。 莫旗眉头紧皱,脸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滚滚而下。 他颤抖着伸出右手食指,微微弯曲,艰难地探入左手无名指上佩戴的储物戒指当中,从中取出了一张闪烁着微弱光芒的补灵符。 毫不犹豫地将那张补灵符用力捏碎,一股淡淡的灵气随即飘散而出,迅速萦绕在他受伤的肩胛骨周围。 莫旗咬紧牙关,强忍着剧痛,试图引导那股灵气渗入伤口内部,希望能够借此治愈自己那几乎碎裂开来的肩胛骨。 然而事与愿违,当那股灵气刚刚接触到伤口时,原本平静的伤口突然泛起一层诡异的黑色菌丝状物,这些黑色菌丝仿佛具有生命一般,在感受到外界灵力的刺激后,变得愈发活跃起来,肆无忌惮地翻滚扭动着。 每一次翻动都牵动着伤口,使其不断向外扩张,原本不大的裂口转眼间变成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巨大溃烂面。 轻轻倒抽一口冷气,莫旗只得将灵气收回。 傀师静静地端坐在小巷的墙壁之上,在她身旁,一盏路灯散发着昏黄而柔和的光芒,恰到好处地照亮了她所处的区域,使得周围的一切都清晰可见,没有丝毫阴影能够藏身其中。 然而,尽管傀师对眼前之人的能力了如指掌,但面对那位在黑暗中神出鬼没、犹如鬼魅一般的王者,她却没有实质性的办法。 每当她操控着傀儡小心翼翼地向其靠近时,还未等触及目标,便会遭到莫旗冷酷无情的绞杀。 就这样,双方陷入了一种僵持不下的局面。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气氛愈发紧张压抑起来。 莫旗深知自己只需耐心等待夜幕完全降临,那时黑暗将会成为他最得力的盟友和掩护,一旦夜色深沉得足以掩盖他的行踪,他便能如鱼得水般轻松逃脱,甚至还有可能趁此良机扭转局势,反杀傀师。 傀师自然也洞悉了莫旗心中所想,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从坐着的墙上站起身来,脚上的银铃当啷作响,她俯视着小巷深处的阴影。 “莫警官。”略带戏谑的声音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莫旗心中猛地一紧,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眉头微皱,看向站在路灯下,红衣如血的小女孩,她的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也许你有没有想过今天来的人不止我一个呢?” 莫旗闻言,身体瞬间紧绷起来,然而,就在这时,一股异常炙热的气息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那股热浪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空气也变得扭曲模糊起来。 隐在黑暗处的莫旗只觉得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额头上很快就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有些惊骇,火? “弑神”里面怎么可能会有人能够操控火焰? 狭窄的小巷子里,熊熊燃烧的火焰宛如一条凶猛的火龙,迅速地围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圆圈。 那跳动的火苗如同贪婪的巨兽,张牙舞爪地将原本属于莫旗保护色的黑暗,一点一点地无情吞噬着。 火势越来越猛,火光冲天,耀眼得令他无处躲藏。 炙热的高温不断烘烤着,这种被烈火炙烤的感觉,犹如千万只蚂蚁在身上肆意爬行、啃咬,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莫旗再也无法继续藏匿下去。 紧紧捂住自己那被“菌丝”疯狂啃噬的伤口,他不得不显现出自己的身体。 鲜血从他的手指缝隙间缓缓渗出,滴落在地上,瞬间便被高温蒸发成一缕缕血红色的烟雾。 他隔着那道火焰的屏障,看到了在他的身后有一位穿着红衣的男人,他的身上都是神秘的符文,手中拿着一卷黄色的符纸。 这是莫旗未曾见过的“弑神者”。 似是看穿了他的疑惑,傀师咯咯的笑起来,晃动着小脚丫,贴心的为他解释道:“这是为了莫警官你,专门吸纳进来的人才,‘弑神’的‘纵火者’。” 纵火者放下手中的黄符,拿起一串摇铃勾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久闻大名。” “莫警官。” 摇铃开始摇晃,火势腾的一下升高,炽烈的温度将莫旗伤口处的血液烤干,因为无处可避,他只得伸出手挡了一下那撩起的火舌。 就那一下,他半边的身子就被点着。 强忍着剧痛,莫旗迅速的脱掉衣服,可即便如此他也无处可逃了,火焰将所有的黑暗尽数驱散,只留下他犹如困兽一样被困在中间。 妈的。 总不能今天真的交代在这里了吧。 莫旗忍着剧痛,将手轻轻的搭在了胸口那根黄梨木的簪子上,下一刻,他抬起了头,眸子骤然变得凶狠。 草。 拼了。 储物戒指里面所有的补灵符都被他尽数捏碎了,火焰凝滞了一瞬间。 随后,铺天盖地的黑暗笼罩了一切。 无尽的黑暗如汹涌澎湃的潮水般铺天盖地地涌来,瞬间便将周围的一切吞噬得无影无踪,整个小巷仿佛被一只巨大而无形的黑手紧紧捂住,变得漆黑一片。 连傀师都没有想到,看似已经陷入绝境、毫无还手之力的莫旗竟然还隐藏着实力,可以发起如此恐怖的反击。 她的反应也足够迅速,手腕一抖,手中的银丝如同灵动的白蛇一般在空中急速飞舞起来。 旋即,在巷口的关键位置,数个红衣的无面傀儡骤然浮现,牢牢地挡住了莫旗最为重要的逃生通道。 纵火者眸子一沉,不犹豫地从怀中掏出数张符纸,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力掷出。 带着熊熊火焰的符纸朝着那无边无际的黑暗疾驰而去,妄图用炽热的火光撕开这片如墨汁般浓稠的黑暗。 莫旗又撕碎了一个傀儡,尽管他身上已经被砍出了很多伤口,但勉强把巷口的位置隔了出来。 再一步,他就能踏出这个巷子。 “叮铃铃。” 摇晃的铃铛声骤然响起,一条巨大的火蟒昂起了身子,用毒牙撕开了这凝固的黑暗,旋即,滚烫的温度死死的咬住了莫旗本就被砍碎的肩胛骨。 黑暗如潮水般退却,莫旗看着自己即将踏出的右脚,和自己被火蟒咬住的右肩,眸色赤红,左手死死捂住胸口那根黄梨木簪,他眼神闪过一丝狠厉。 直接生生一拽! 任由的巨蟒缭绕着火舌将自己的右臂整个吞下。 傀师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她眼睁睁的看着莫旗借助小巷外人们行走的影子迅速的逃离了巷子。 火蟒不甘心的还要再追,但是被纵火者阴沉着脸摇晃铃铛收了回去。 几乎被烧焦的右臂掉在他们的旁边,傀师坐在傀儡的肩上看了一眼,勾唇浅笑:“追不追已经无所谓了。” “他已经活不下来了。” 第34章 夜幕如墨般笼罩大地,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一片漆黑。 细密而朦胧的雨丝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如一层薄纱轻轻地覆盖在大地上。 随着夜色渐深,路上的行人也渐渐稀少起来。 他们匆匆忙忙赶着回家,并未留意周围的环境,然而,如果有人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自己的影子偶尔会变得异常黑沉,逐渐在每个人的影子里中穿梭游动。 最终,伴随着“砰”的一声闷响,影子像一只受伤的野兽一样,猛地躲进了一个阴暗无光的小巷子里。 雨丝浇灭了莫旗身上的火焰,但是状况依旧极为凄惨。 他的半边身体已被熊熊烈火灼烧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右臂更是不知去向,只留下肩膀处一个触目惊心的、被火焰烧得焦黑的巨大创口。 可如此严重的伤势并非致命之伤,真正要命的,是那些先前就已经在他身体各处蔓延开来的黑色菌丝。 这些神秘的菌丝无声无息且极其缓慢地侵吞着莫旗的躯体,使得他身上的疮口不断扩大,疼痛难忍。 莫旗早已精疲力竭,他狼狈地倚靠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上,抖着手颤巍巍拿出了一张符纸,捏碎。 希望灰羽那家伙靠谱一点,至少,别让他的尸体落到那群人手里。 身体疼的发颤,他抖着左手,拿出了那根黄梨木簪子。 只是可惜,这根簪子,可能送不到阿惢的手上了。 雨开始变大,寒意渗透入骨髓,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歪,倒在了地上。 意识沉沉浮浮,眼皮闭合又抬起,疼痛感似乎从伤口剥离,渐渐的,眼前的景物也在这睁睁合合之间,开始变幻。 肮脏而潮湿的巷子在一阵剧烈的轰鸣声中尽数崩塌,扬起漫天尘土。 那些原本陈旧、布满青苔与裂痕的墙砖,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开始一点点地重塑自身,它们逐渐褪去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颜色由灰暗转变为洁白,质地从粗糙变得光滑细腻,最终呈现出崭新的模样。 随着墙壁的不断升高,阳光渐渐被窗户外面那冰冷的金属护栏所阻挡。 一道道金色光线透过狭窄的缝隙照射进来,如同利剑般将房间切割成明暗交错的区域。 在这片光影交织的空间里,小小的他孤零零地站着,眼神迷茫地望着前方那群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 他们围拢过来,面无表情地对他进行各种分析操作。冰冷的针头一次次刺破他娇嫩的肌肤,带来阵阵刺痛;陌生而复杂的专业术语充斥在耳边,却一句都无法理解。 他无力反抗这一切,只能默默地承受着。 身心俱疲的他缓缓闭上眼睛,任由身体上的痛楚和精神上的折磨将自己吞噬,此时,生存对于他来说已成为一种奢望,内心深处的求生意志正一点一点地消散。 时间仿佛凝固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漫长的几个世纪,也许仅仅只是短暂的一瞬。 突然,那股令人难以忍受的痛感如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如细雨般柔和的灵力。 它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身躯,带来丝丝温暖与慰藉,眼前似乎有身影在浮动,在那模糊不清的视线中,一个晃动的人影若隐若现,但他看不清脸。 压抑的哭声传来,下一刻,一只瘦弱的小手轻轻地抚上他的头顶,传来温柔的触感,然后,熟悉的声音带着悲伤的哀求在他耳畔响起。 她说:“莫旗……不要死。” 刹那间,他的心脏像是被重锤击中一般,疯狂地跳动起来。 那些沉睡已久的意识和记忆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至,瞬间填满了他整个脑海。 他猛地睁开双眼,张大嘴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那口被他险些散掉的气再次被提起。 莫旗挣扎着坐起身子,眼神有些发虚,脑海中的画面跟现在重叠,但是,他抬头看到的却不是记忆中那双温柔悲悯的眼睛,而是戴着兜帽,看不清楚的模糊人影。 雨夜朦胧,金色的符纸在她手中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 莫旗的嘴唇已经惨白的毫无人色了,他的身体几乎要被黑色菌丝啃食殆尽了。 “灰羽这位家伙......” 他半靠在墙上,苦笑:“真是......”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 原本以为最坏的情况可能是灰羽根本没发现命符,然后让他自己死在这无人知晓的地方,尸体被傀师他们收走。 但是真没想过,他居然连带着储物戒指都被人顺走了。 “......” 绫竹并不言语,只静静的看着这个将死的高阶灵力者。 “竹叶青。” 莫旗撑着坐直了些身体,笑着看向她,尽管因为被烧毁的半张脸,他现在看上去实在有些恐怖。 “我知道是你。” 并不意外,绫竹冷淡的颔首。 毕竟能在这座城市里来去自如的唯一一位灵力者只有她了。 清雅的冷香似乎抚慰了些许身体上的痛感。 莫旗的神色有些恍惚:“你.....要杀了我吗?” 说完后,他回了神,自嘲的笑了笑:“真是糊涂了,我现在根本就用不着你动手了。” 气氛沉默了下来,绫竹将金符放下,转身准备离开。 “洛绫竹。” 莫旗陡然出声。 绫竹的脚步顿住,侧过身看向他,眸色凌冽。 莫旗笑起来:“诈你的。” “但是现在基本能确定了。” “你一直不说话,是因为要掩盖你的声音吗?毕竟你的声音和你身上的香味一样,很有特色。” “......” 绫竹摘下了自己的兜帽,目光平静,微微垂眸看着地上将死的男人。 “其实,我很好奇,不,不止是我,我们都很好奇,你怎么会成长成现在这样的,洛绫竹。” “你是怎么在‘弑神者’得高压屠戮下和灵安局得眼皮子底下成长为现在这样的?” “你的资源,身手,还有关于灵气的运用储备都是怎么得到的?” 莫旗并没有诘问,或者窥探隐私的意思,他只是单纯在好奇。 绫竹并不回话,依旧沉默的看着他。 莫旗读懂了她的想法和动作,她不想动手杀警察,所以,她在等着莫旗自己咽气。 莫旗叹了口气:“......你这人还真是。” 想了想,他不再纠结那些注定得不到答案的回答,费劲的伸手,他将左手上的储物戒指用牙咬了下来:“这里面应该有...咳咳,有一些你能用得上的。” 绫竹并没有伸手去接。 莫旗苦笑:“干你们这行的戒心都这么强啊?” “这里面是灵安局的符纸,寻灵符,测灵符,里面还有一颗伐髓丹,以及几个冷兵器,也算是我的一些家当了。” 想了想,绫竹沉默了一瞬,还是伸出手将那戒指接了过去。 寻灵符和伐髓丹,听上去似乎对她有些作用。 看着绫竹的动作,莫旗松了口气,拿了东西就好,接下来再求人办事,就没那么难开口了。 “......你知道,我是被谁打伤的的吗?” 绫竹扫了他一眼,意思很明显。 我怎么会知道,反正不是我。 “......是‘弑神者’。” “我不知道你这样的‘散修’,知道多少‘世界的真相’,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你早晚会被他们找到,然后杀死。” “他们隶属于同一个组织‘弑神’,他们的宗旨就是要杀光灵力者,因为他们觉得灵力者的存在是对普通人的一种剥削,他们自诩自己是在扞卫这个世界的公平。” “我知道你可能觉得自己很强,但就这样单打独斗下去,你觉得你又能撑多久呢?” 莫旗的身体显然有些撑不住了,他边说着话边吐着血,身体如同风中残烛一般摇曳着,黑色的菌丝已经将他的大半身体都已吞噬殆尽,他现在就连挪动身子都有些麻烦了起来,这样的场面看上去很是可怜。 但他那双眼睛却一直定定的看着绫竹,不错过她的任何一丝的表情变化。 他期待能看到少女露出动摇或者犹豫的神色。 可是让他失望了。 绫竹直到听他说完都没什么反应。 莫旗真的苦笑出声了:“还真是跟资料上说的一样,狂妄又自大。” 他不剩几分钟了。 但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 手上握着那根黄梨木簪子,他强撑着不让自己的最后一口气儿散掉。 叹了口气,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虚弱:“...灵安局派我们过来其实是为了招安你。” “我们很惜才,从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除掉你,或者是把你抓回去之类的。” “我也跟了你很久,绫竹,你的反侦察意识和其他能力都很强,至少连我都没看出来,在你的生活之中你有什么破绽。” “你是个可塑之才,如果可以的话,真的很希望你能加入我们。” “但是我知道,至少现在你不会加入我们,你很享受这种独狼的处事风格,也许在你看来灵安局对你来说是一种束缚。” “可是我有预感......绫竹,你以后会成为我们其中的一员的。” 绫竹并不言语,依旧静静的看着他,她并未对他的话发表任何观点,只是依旧沉默的、静静的等待他咽气。 “......” 右眼被菌丝吞噬,莫旗看东西已经开始模糊起来了。 他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将簪子放回到自己的口袋之中。 随后紧咬着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深吸一口气后,突然抬起左手,眸子里透出一股决绝与凶狠,他毫不犹豫地以手为刃,直直地插进了自己的腹部。 刹那间,鲜血如泉涌般四溅而出,染红了周围的地面。 然而,莫旗并没有因此而停下动作,他强忍着剧痛,死死地咬着最后一口气儿,不让自己昏厥过去。 与此同时,身体内的肾上腺素急剧飙升,借着这股强烈的痛感,他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些许力气。 莫旗艰难地探入丹田深处,摸索了片刻之后,终于掏出了一枚漆黑如墨的球形物。 这枚球形物静静地躺在他染满鲜血的手中,散发着微弱却又神秘的光芒。 莫旗张开嘴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便猛地喷出了一口浓稠的黑血。那口黑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重重地落在地上,溅起一片血花。 一旁的绫竹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莫旗手中的黑色球形物,她的视线仿佛被磁石吸引住了一般,无法移开分毫。 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有一阵阵强大而诱人的灵力正源源不断地从那球形物内部渗透出来。 这种灵力对于身为灵力者的她来说,具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吸引力,那是源自灵魂深处对于力量的本能渴求。 “...” 来不及擦掉嘴上的鲜血,莫旗生怕自己下一秒就把那口气儿散掉了,他虚弱的抬起了手。 “......这是他们想从我身上得到的东西,高阶灵力者的本源之力,还有我自身的血脉来源。” “拿着,收了吧。” 绫竹这次一点儿都没有犹豫,直接抬手就将他手里的那东西给接下了。 笑话。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在现在自身还没有完全恢复的情况下,她确实需要一些其他的东西来傍身。 最担心的事情已经完成,莫旗撑着的那口气儿有些散了,他的身子滑倒,口中吐出些许血沫。 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了左手指了指绫竹手中的戒指:“......里面,有一个小袋子,咳咳咳,装着一,一张银行卡,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手腕垂落,他摸索着捏起了那根木簪,眼神逐渐失去了焦距,视野开始模糊。 “......最后麻烦您一下,帮我,帮我把这些东西,东西,交给闻惢...” “你,应该知道她是谁。” 猩红的血液如决堤的洪流一般从他口中喷涌而出,像是没有尽头似的源源不断地流淌着,完全无法遏制。 随着鲜血的大量流失,他的声音也更加微弱下来,直至最后几不可闻。 一直被他紧紧握在手中的那支簪子,突然掉落于地。 他艰难地张开嘴,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朝着绫竹笑了笑,挤出两个字:“……谢,谢。” 话音未落,他生命中的最后一丝气息便彻底消散无踪了。 笑容彻底凝固在他的脸上,他死前甚至连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 即便他已经死去,那覆盖在他身躯之上的黑色菌丝却并未停止,依旧缓慢而无声的吞噬着他的尸身。 那支临死前视若珍宝、时刻紧握在手心里的黄梨木簪,已然被满地的鲜血所浸染,原本被精雕细琢的簪身也因沾染了血迹而显得黯淡无光起来。 大雨滂沱而下,冲刷着他身上的血液,将地面变得淡红。 沉默了许久许久。 绫竹微微蹲下身子,轻轻拿起了那个木簪,随后身影缓缓消失在了这小巷之中。 雨,还在下。 菌丝几乎将他的尸体吞食殆尽。 没人注意到在这繁华的都市之中,有一条阴暗的小巷子里,死了一个男人。 第35章 身后事 大雨洗涤着整个城市,地面满是积水,将整个城市倒映在其中。 啪一声,水面被人踩得溅起水花,红衣的无面傀儡轻飘飘的落在了一堆看不出形状的烂肉旁边。 傀师坐在傀儡的肩上,看着另一个傀儡去翻那坨烂肉。 纵火者在她身后,半靠着墙,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 傀儡翻了半天,停住了手。 傀师稚嫩的小脸上阴沉了下来:“东西不见了。” 纵火者猛地睁开了眼,眸色一厉,上前几步,推开了傀儡,单手在那团东西里翻搅起来。 半晌后,他神色冰寒的站起了身:“......这姓莫的还真是留了一手。” 傀师叹了口气:“应该不是灵安局的人,如果是他们,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同事的尸体在这小巷子里面不体面的长眠。” “那是谁。” 纵火者压着脾气,阴狠的表情配上他那满是怪异符文的脸,看上去格外扭曲。 收回了视线,傀师的目光越过雨幕,看向巷外的高楼:“......在这里,不是我们的人,也不是灵安局的人,那只有一个。” “谁?” “竹叶青。” ................................. 阳光被切成一道一道的。 沉默的蹲在房间的角落里,小小的女孩,拿着粉笔,在地上画着竖线。 边画,边絮絮叨叨的念着什么。 很久很久过去了,太阳光从窗户的左边,倾斜到了右侧。 一道道被切割过的光线打在她瘦小的身子上,带来一丝丝不那么温暖的热意。 直到粉笔的最后一点也被用完,房间外面才终于传来了动静。 她抬起头,看向大门,大门被拉开,几名穿着白色大褂的研究员神色温和的将抱在怀里的一个小男孩放在了床上。 她豁然起身,看着床上皱着小脸,睡的不安稳的小男孩,眼泪一下子就蓄满了眼眶。 一只温热的大手轻轻的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看不清面容的男人轻轻叹息:“阿惢,麻烦你了。” 忍住泪意,闻惢压抑着低声啜泣,颤抖的伸出瘦削的小手,轻轻的搭在了小男孩的额头上。 细润的灵气化为绿色,如同春季的细雨,慢慢的抚慰着受伤的男孩。 呼吸渐渐平稳,小男孩的眉头渐渐的松了下来,露出了一张同样稚嫩,但是紧绷的小脸。 瘪着嘴,闻惢再也控制不住,哽咽着开口。 “......莫旗,不要死。” “......” “轰隆——” 沉闷的雷声仿佛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向闻惢的梦境,将其瞬间击得粉碎。 闻惢猛地睁开双眼,身体像触电般弹起,大口地喘着粗气,此时的室内,暖气开到了最大档,热流滚滚而来,让空气都变得有些粘稠。 闻惢的发丝早已被汗水浸湿,一缕缕地黏在脸颊两侧,而那细密的汗珠更是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断从额头、脖颈滑落,将身上变得粘腻腻的。 她紧捂着抽痛不止的额角,柳眉紧紧皱在一起,足足过了好一会儿,紊乱的呼吸才逐渐平稳下来。 心情终于稍稍平复之后,闻惢缓缓转过头去,目光落在身旁仍在熟睡中的童堇身上,她身着一套可爱的小青蛙睡衣,蜷缩成一团,睡相算不得太好,许是因为睡得太沉,嘴角竟还有一丝可疑的晶亮液体。 看着童堇安稳的睡颜,闻惢原本紧绷的心弦顿时放松了不少,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无奈的笑。 她轻轻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帮童堇把被踢得乱七八糟的被子重新掖好,然后动作轻柔地下了床,双脚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窗外,闷雷依旧一阵接着一阵,闪电不时划过天际,将整个房间映照得亮如白昼。 闻惢走到窗前,伸手拉紧厚重的窗帘,将肆虐的风雨和电闪雷鸣隔绝在外。 随后,她穿好放在床边的衣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啪!” 站在消防楼道内,火光在她的指间明明灭灭,吐出一口烟雾,闻惢不安的心脏也被尼古丁安抚,变得不那么焦躁了。 手机屏幕被摁亮,熟练的点开消息栏置顶的那个头像。 最新的消息显示是在昨天下午。 那人发了一个委屈小狗的表情包。 没有新消息发来。 往上划了划,闻惢看着那些日常又琐碎的聊天记录,唇畔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笑。 雷声沉闷的响起,然后炸响开来,闪电将楼道内照亮,闻惢也在此时,看到了不远处的地方,站着的那道人影。 悚然一惊,闻惢立刻拿出枪,警惕的对着那重新隐匿入黑暗的人。 “谁?” “......” 没有任何灵气的波动,对方没有杀意。 但是居然能悄无声息的隐藏在暗处还不被发现,想必对方的境界不低,最起码在中阶上。 背后浸出一身冷汗,闻惢目光冰冷:“竹叶青?” 叫出这个名字后,黑暗中的人影蓦地动了,朝着她走了两步。 “不许过来!” 闻惢厉声道:“站在原地,否则我开枪了!” 她作为治愈系,没什么杀伤性的能力,现在童堇和灰羽都在房间内睡觉,如果竹叶青硬要动手,说不定吃亏的人是她。 绫竹并未停下脚步,反而又朝着她走了几步。 闻惢的目光一凛,不再迟疑,砰砰开了两枪。 黑暗重新归于平静,闻惢却不敢大意,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 下一秒,冷香传来,闻惢只觉得黑暗堆积在一起,将她视线范围内所有的光线全部吞噬殆尽,声音,视线,甚至感官,几乎尽数被剥夺。 这个能力...... 闻惢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开始疯狂旋转起来。与此同时,她的耳朵里传来阵阵嗡嗡声,震得她头痛欲裂。 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双眼茫然无措地朝着四周望去,但眼前只有一片黑的让人窒息的黑暗。 过了许久,手中原本紧握着的枪支也无力地垂落下来,她那干涩的嗓子终于发出了一丝声音:“……你把,你把莫旗怎么了?” “他死了。” 窗外的惊雷炸响,在闻惢的脑海里留下阵阵嗡鸣的余波,她的身体猛地踉跄了一下,双腿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似的,一下子变得绵软无比,毫无支撑地重重跪落在了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死,死了?” 她不可置信地低声呢喃,声音轻飘飘的,似乎一阵风就能吹散。 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闻惢脸上的表情在这片黑暗之中实在难以看清,然而,那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就像窗外压抑沉闷的雷声一般,清晰地透露着她此刻复杂而又难言的心情。 她没有开口询问绫竹是否就是杀害莫旗的凶手,因为这个问题太过愚蠢。 对于本源之力的获取方式,她再清楚不过——唯有当事人在临死之前心甘情愿地赠予,才能够被完全吸收并成功转化。 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莫旗显然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选择将自身的能力交托给了眼前的绫竹。 过了许久,绫竹打破了这份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缓缓伸出手来,轻轻地将一个小小的袋子放在了闻惢的手中。 此时的绫竹已然将莫旗的本源之力尽数吸收完毕,她整个人似乎都与这无尽的黑暗融为了一体,以至于闻惢即便想要伸手去触碰一下她,也是徒劳无功。 “……这是他让我带给你的。” “里面有一张银行卡,还有他留给你的东西,我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所以,我没看。” 绫竹声音淡淡:“还有一样东西。” “应该也是给你的。” 颤抖的捏着那个荷包,闻惢的脑子混乱,轻轻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迟钝的看向黑暗中的她:“什么?” 将全部的黑暗尽数收拢,绫竹留了一部分遮盖自己的身形,借着走廊上昏黄的灯光。 她轻轻的将一根黄梨木的簪子放在了她的右手上。 簪子被雕刻的很漂亮,木质的花纹被精心的镌刻,但上面暗红色的血迹还是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闻惢整个人如坠冰窖,她的嘴唇颤抖,在看到那些血的一瞬间,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落。 “他,死前一直拿在手里,我想,可能是买给你的礼物。” 压抑的哭声传来,闻惢痛彻心扉的捂住了自己的心脏,难以承受的蹲在地上蜷缩起了身子。 绫竹并没有说话。 她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事实上按道理来说,这一趟她也不该来的。 但是既然承受了那人的临终嘱托,她思考了很久,还是决定来一趟。 “......” 哀痛并没有持续太久,闻惢猛然反应过来,伸手拽住了绫竹的衣摆,嘴唇颤抖急切的问:“...你,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他,他死在哪里?” 她必须要把阿旗的尸体带回来,最起码不要让他孤独的躺在那里。 “......” 隐藏在黑暗面容下的视线看着她,闻惢本能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她的身体有些发冷,手指也忍不住开始抖。 “没有尸体。” “什么,什么意思?” “噬灵菌把他吃掉了。” 犹如当头一棒,闻惢蓦地松开了手,压抑着悲鸣。 死无全尸。 记忆中容易脸红的少年,在她脑海中一遍遍的浮现。 身体上和心理上的痛苦席卷了全身,闻惢再也压抑不住,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哀鸣。 ........................ 漫不经心的看着手机,车上的气氛有些压抑,灰羽的嘴几次张张合合,但是一个字儿都没说出来。 童堇似乎看穿了他想问的,放下手机叹了口气。 “人刚睡下,这样的情况恐怕没办法再去完成任务了,组织上面找了人打算把惢姐换下来。” 沉默的点了点头,灰羽疲惫的按了按眉心:“酒店里面留人了吗?” “留了。” 岑渊边开车边接话:“我的副队李梅在那里看着呢。” 气氛再次沉默下来。 许久之后,童堇轻轻的叹了口气,眉眼有些哀愁:“......上一周的时候,莫旗哥还跟我说,再过一段时间就要跟惢姐表白呢。” 灰羽原本平复的情绪再次翻涌,有些狼狈的避开视线,他的眼眶有些发红。 “最后一个见到莫旗哥的,是‘竹叶青’,莫旗哥把自己的本源交给了他,莫旗哥的遗物也是‘竹叶青’带给惢姐的。” 童堇幽幽的道:“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算行吧。” 灰羽苦笑了一下。 其实他大概知道为什么竹叶青会成为最后一个见到莫旗的人。 莫旗在之前的时候递给过他一张金色的符纸,那是一张命符,一共两张,使用者在感知到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时可以捏碎。 一张命符破碎,另一张命符就会带着另一个人迅速的来到那个人的身边,算作一张的底牌。 这东西本来是莫旗给他准备的,是想在他有危险的时候,能挺身而出拉他一把,但没想到这东西竟是用这样的方式派上了用场。 那放着命符的储物戒指被竹叶青顺走了,所以,在莫旗捏碎命符的时候,竹叶青成了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 命运交织来去,阴差阳错从未停歇。 车子停在了一个小巷子外。 岑渊拉开车门下车,率先走进了巷子里。 其他两人紧随其后。 三人在巷子里找了好久,最终,童堇在一堆垃圾旁看到了一些黑色的菌丝和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烂肉。 眼眶陡然一红,她看着自己外表上那闪动的红色光点,再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 “......在这。” 她的声音有些发涩,第一个字甚至没有发出音节。 灰羽立刻跟了过去,看着那团烂肉,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红着眼睛一拳砸在了砖墙之上。 他怎么也无法接受,那个笑容和煦,爱凑热闹但是脾气很好的莫哥,死的时候竟只是一坨烂肉。 “......” 岑渊并不认识莫旗,但这不妨碍他觉得难过,沉默的伸手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他哑声道。 “把人,带回去吧。” 第36章 物灵 a市的秋雨总算在淅淅沥沥的下了三天后停了。 带着兜帽,隐匿在黑暗的阴影之中,绫竹慢悠悠跟在一张飘荡的符纸后面,独自隐藏在都市的暗角里。 眼前这慢的跟乌龟一样的符纸,是一张寻灵符,顾名思义,是寻找有灵力的物件存在的。 这个跟她原本世界的探灵器相似,但是又不一样,效率很差,探测范围小,但是能够大批量生产。 也算是省点人工了。 她还缺一个趁手的武器。 物品上携带的灵气跟人身上自动产出的灵气是不一样的,物品上的灵气可以直接运用于物品,并且事半功倍。 虽然可以也用在人的身上,但物品上提取的东西用在人的身上,灵气在这一过程中压缩并且大打折扣。 人身上的灵气对于物品而言也是同理。 绫竹现在有储物器了,她打算找些灵气携带物,然后提取上面的灵气,给自己造一把趁手的武器。 所以,现在还是打算自力更生一下,在外面找找有没有遗漏的灵气携带物。 但是...... 看着手中报废的寻灵符,绫竹叹了口气。 很显然,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漏能捡,上一次捡到的那奥特曼罐子纯粹属于狗屎运。 又一次毫无收获的空手回到家。 宋尧已经习惯了她的昼伏夜出,此刻已经在家里给她热好了饭等着呢。 “回来了。” 他放下手中的工作,朝着门口的人笑了下。 心绪有些不佳,绫竹蔫蔫的点头。 宋尧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坏心情:“又没有发现吗?” 给自己开了瓶可乐,绫竹喝了几口后表情才好了些许:“嗯,外面没什么东西。” 也不稀奇,灵安局那边应该会不定期的在民间搜寻,而且a市这么大,保不齐就有些许其他的散修也在搜罗。 在面对这种事的时候,宋尧没什么有用的法子,只能帮她盛好饭,劝慰让她不要太着急。 两人也算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了,宋尧也逐渐的摸清楚了绫竹的一些小习惯,包括口味。 跟宋尧喜欢的清淡饮食不同,绫竹个人口味极重,尤其偏爱重油重辣,而且很嗜甜。 尽管表面上看着清冷不爱多说话,但是在吃到喜欢吃的东西时也会忍不住话多些许。 这样的反差实在可爱。 为此,宋尧还特意花心思请了个名望很高的川菜师傅,每天定时定点的做几道好吃的辣菜给绫竹留着。 看着吃辣子鸡丁吃的嘴角红艳却表情餍足的少女,宋尧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角。 真可爱啊,我的小竹。 吃饱了的绫竹心情果然好了很多,她又开了一瓶可乐,坐在沙发上,放空自己的脑子。 这是她每天为数不多的放松时刻。 “最近有一场慈善拍卖会。” 宋尧坐在轮椅上,笑着道:“每天这样漫无目的的找一些小东西,实在是效率太低,而且很累,所以要不要跟我去拍卖会上碰碰运气?” 拍卖会? 绫竹眼前亮了亮。 这倒是个渠道,散修应该大多数都没什么钱财,而且那种拥有历史气息的物品,大概率会多多少少携带些许灵气,所以说不定还真能被她捡到一些漏。 但是...... 她黛眉蹙起:“我的钱不多。” 宋尧乐了,他摘下自己办公室带的平光镜,笑着看向绫竹:“禾锐还没破产呢,一场拍卖会而已,我的未婚妻还是能去的起的。” 话语中试探的暧昧将两人拉近,绫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听不出来,看着宋尧那含着笑意的温润眸子,她轻咳一声,不自在的别过了脸。 “......谢谢。” 宋尧的表情又柔了几分:“你我之间何必言谢,我做的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 这隐晦的示爱其实已经很明显了,但宋尧也不打算把人逼得太急,说完后就自己换了话茬,没让绫竹尴尬。 “我到时候会准备好衣服和化妆师,小竹不用担心。” “......嗯。” 绫竹自然听出来了他的话外之意,但是这种感情的事情她一向不会处理,所以就干脆顺着他话的意思假装不知道了。 .................................... 不自在的提了提抹胸的礼服,童堇有些不爽,表情也臭臭的。 “噗嗤......” 含着笑意的女声在她旁边响起:“来之前没发现这衣服不合身吗?” 童堇没好气的瞪了身侧的女人一眼:“惊蛰,如果不想我以后打游戏都不带你,那就最好收了你这一副嘲笑的嘴脸。” 被叫做惊蛰的女人是一个看上去很高,气场很强的中性御姐。 她足足快一米九那么高,肩宽腿长,穿着一套合身的黑色西服,袖口被挽到手肘处,及肩的长发被随意的挽了个揪,带着无框的眼镜,笑的有些痞,看上去很是野性。 “可别呀~童堇姐姐~,求你别不带我呀~。” 惊蛰肆意的笑着,表情跟她口中那些讨饶的话简直一点儿都不搭。 童堇气恼,她狠狠瞪了惊蛰一眼,决定不再跟这个讨厌的“灰羽性转版”说话,昂着头走开了。 看着她气恼的背影,惊蛰轻哂,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一杯酒被递到了她的旁边。 “你别在这笑了,我刚刚都听到好几个小女生在兴致勃勃的讨论你的性取向了。” 灰羽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散漫的说道。 惊蛰挑眉,右侧眉梢的黑曜石眉钉在灯光的折射下发出让人炫目的光芒。 她单手接过那香槟:“这还用讨论?那看来我姬的还不够明显。” 灰羽啧了一声,一副牙酸的表情:“让你来做任务的,不是让你找对象的。” 抿了口酒,惊蛰视线散漫的扫视了一圈周围:“像这种级别的拍卖会都能进来,那位岑警官还真是家世显赫啊。” 奢靡华丽的大厅,璀璨夺目的水晶吊灯散发着耀眼光芒,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面倒映出宾客们优雅的身影。 厅内觥筹交错,欢声笑语此起彼伏,众人皆身着考究华美的服饰,行走之时,身上佩戴的珠宝首饰相互碰撞,带起一阵阵沁人心脾的香风。 光是负责侍奉宾客的侍者和服务人员加起来就恐怕不下百人。 个个训练有素、动作娴熟地为客人们提供着无微不至的服务,确保这场盛宴能够顺利进行下去。 毫无疑问,这里便是上流人士的专属交际场所。 “怎么?你想要人?” 惊蛰叹了口气:“动过心思,现在已经没了。” 笑话,谁家会让有钱有势的大少爷去干他们那危险的活计? 只是有些可惜了岑渊那惊人的天赋。 宴会陆陆续续的往里近着人,虽说是慈善拍卖会,但这晚宴却是极尽奢华,细细想来还真觉得有些讽刺。 就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忽的,门口处传来了些许骚动。 惊蛰百无聊赖的抬眼扫去,随即视线就定住了。 清冷的少女一袭漂亮的银色裙子,裙身的剪裁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和修长的双腿,那张美的让人惊心动魄的脸满是冷淡。 将四周因为她出现而引起的骚动尽数无视,只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温润男子,表情空灵又冷漠的穿过人群。 惊蛰简直看呆了。 “回神了喂。” 拿着小蛋糕的童堇用胳膊肘撞了撞惊蛰的腰。 灰羽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也跟你是同一个表情。” 惊蛰这才回过了神,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我还以为局里给我的资料是夸大呢......” 灵安局给的资料一向简练又高效,但是她那日拿到手的关于绫竹的资料却花了些篇幅去着重强调了她的美貌。 那时她还觉得有些不屑一顾,美人她见的多了去了,灵安局里甚至有一位拥有魅魔血脉的灵力者。 但是直到现在她真切的看到了那少女的脸,才豁然明白,为什么灵安局的资料会特意强调她的美丽了。 那简直是带着侵略性的蛊惑容颜,即便她不是灵力者,即便她什么都不做,光是站在那里,世界上也会有前赴后继的人甘愿为她献出生命。 “我姬达动了。” 惊蛰按住了自己狂跳的心脏,喃喃自语:“要是这辈子不能跟她搞到对象,我这辈子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 童堇翻了白眼:“死颜狗。” 说着,她有些郁闷的拨弄了一下被扎起来蓝色发丝。 真是的,明明都是中性风格,为什么惊蛰那家伙就那么帅气,自己却像个小学生一样。 绫竹在刚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留意到了灰羽等人,她的心情更加兴奋了起来,因为这很可能就代表着这场拍卖会确实有她想要的东西。 同时她又有些苦恼。 若是真的有灵气携带物的话,她就那么拍下,是不是有些太过于明显了? 前宴结束后,主题才正式开始。 陆陆续续的落了座,绫竹他们跟灰羽倒是很巧合的只隔了一个走廊。 童堇礼貌的朝她点了点头,算作是打招呼。 绫竹也微微颔首。 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经过一场没什么用的冠冕堂皇的演讲之后,第一个拍卖物才姗姗来迟。 “这是来自古时候魏都的琉璃酒樽,是一位民间的收藏家的藏品,起拍价三百八十万。” 陆陆续续的有人举牌儿,但这东西的上面没有任何的灵气携带,所以绫竹只是扫了一眼便没什么兴趣了, 灰羽一行人也显得有些兴致缺缺,看来大家的目的是一样的。 就这么过了几个拍品,一直到第四个。 “金丝云纹紫翡翠。” 拍卖师笑着道:“这个来头挺大的,是晋国时期贵妃所穿戴的首饰,种水非常好,经过精细的保养之后,即便是现在再次使用,拿出去也是非常吸睛的。” 看着绫竹感兴趣的表情,宋尧稍稍压低了些声音问她:“这个是你要的吗?” “不。” 绫竹摇了摇头:“我没办法在那几个人的眼皮子底下盯着那些东西买,也得象征性的买些别的,这个我打算送给顾小玉。” 毕竟顾小玉确实天天给她送礼,这个买来之后就当做是上次她给的那套翡翠的回礼了。 “......小竹还没送过我礼物呢。”宋尧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是就是莫名的让绫竹心里一虚。 落寞的垂下眸子,宋尧勉强的微笑:“也是,小竹还在上学,我说的这话倒是有些不太体谅你了。” “咳...”绫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有些发虚,她轻咳一声:“我不是给你送过一个储物戒指吗?” 宋尧更落寞了,额前的碎发微微遮住漂亮的眸子:“原来是礼物啊,我还以为......算了。” 他叹了口气,再次抬起温润的眸子,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绫竹的错觉,她居然在那淡然的眸子里品出了一丝控诉。 “......” 她猛的在这一眼里想起来那是别人用过的东西,心里又是一阵心虚,只能僵硬的转身,错开了宋尧的视线。 “先,先看看拍品吧。” 宋尧眼底掠过一抹狡黠的笑意,他收回视线,淡然的举起了牌子。 那玉镯现在已经被叫价叫到八百零五十万了,正好没人加价,被他以九百万的价格收走了。 注意到他们的动作,有些一直在关注他们的人也投来了光明正大的视线。 童堇看的咋舌:“九百万啊,前人的世界还真是跟我们不一样。” 惊蛰深以为然的点头。 灰羽看着那动作亲昵的两个人,表情有些晦涩,心里再次莫名其妙的烦躁了起来。 真碍眼。 他盯着宋尧微微垂首与少女说话时的清浅笑意,心里厌恶的想着。 那个位置....... 目光落在了他与女孩交叠的手上,他更加厌烦,但就在收回视线的那一刹那,他的眼睛被男人手腕上的银色素圈闪了一下。 ......? 握着手机的手指骤然收紧,拿在他手中竟直接变了形。 正在跟惊蛰说话的童堇只觉得身后一阵冷气袭来,没由来的打了个哆嗦,她搓着胳膊诧异的回头看向表情难看的灰羽:“你干嘛呢?” 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不起眼的素色镯子,灰羽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着嘴角,咬牙切齿道:“没.什.么。” 第37章 修罗场 拍卖会进行到半场,休息了一段时间,众人再次齐聚在了宴会厅内。 说是休息,但其实是给宾客们调动资金的缓冲时期,下半场的东西,越是压轴,越是价格高昂,这场宴会来的人并不少,上半场的拍品有八个,只有两个流拍了,剩下的六个都被以很不错的价格被人收走了。 惊蛰也凝重了起来,她趁着休息时间,立刻跟灵安局那边联系着上报情况,请求再调动些资金。 身旁拥有资金外挂的绫竹倒是一点都不为资金发愁,算是十分气定神闲的那一小撮了。 宋尧被一个有生意来往的叫住,正在商谈一单生意,绫竹很默契的没有去打扰他,站在了二楼的露台处吹风,这里的风景不错,身后厚重的帘子稍微遮挡了一些宴会厅内的喧闹人声,让人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了些许。 然而,这份独处的宁静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就在绫竹沉浸于自我思绪之时,一阵轻微而细碎的声响从她的身后悄然传来。 绫竹瞬间变得警觉起来,迅速回过头去,目光恰好捕捉到了正缓缓掀起帘子、迈步而入的灰羽。 灰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那双深邃如潭水般的眼眸此刻显得格外幽深。 绫竹凝视着他,心中微微涌起一丝疑惑和不确定。 不知是否只是自己的错觉,她似乎在灰羽那张冷峻沉静的面庞上察觉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幽怨? 灰羽一言不发地走到绫竹身旁,静静地站立着,他的视线越过绫竹,投向下方那座华美的花园。 园中繁花似锦,争奇斗艳,但此时的氛围却异常沉默,像是被一层无形的重压所笼罩。 就连绫竹也感到有些捉摸不透,完全猜不出灰羽究竟意欲何为。 毕竟,上一次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首次运用自身那种特殊的能力,而且由于灵脉受损,她甚至无法确定这种原本就难以掌控的能力使用之后是否会产生什么意想不到的后遗症。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灰羽终于打破了寂静,他微微垂下双眸,压低声音轻声问道:“……你把我的储物戒指,送给那个男人了?” 这句话虽然语气平缓,但其中委屈质问却怎么也挡不住。 ? ??? 尽管绫竹事先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当听到这句饱含着微妙控诉与委屈的话语时,她仍然如遭雷击般地僵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不会真的那么不靠谱吧? “我。” 绫竹张了张嘴,原本想要说出口的那句“我不是给你的记忆下了禁制的吗?为什么你还能回想起来?”在即将脱口而出之际,却又如鲠在喉一般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罢了,毕竟以她那破损不堪、几近残废的灵脉状况而言,禁制未能生效似乎也算不得多么难以想象之事。 灰羽微微侧身看向绫竹,嘴角扬起一抹自嘲式的苦笑,那笑容之中透露出苦涩的落寞与寂寥:“你怎么?” “你对他那么好,甚至从我的手中顺走的储物戒指都送他了,但是对我,哪怕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对视,你都吝啬给予。” 这个平日里如同野狼一般桀骜不驯、张狂肆意的男人,在此刻却宛如一只遭受欺凌而备受委屈的大狗,全然没了往日的威风凛凛。 绫竹望着眼前这般模样的灰羽,心中竟生出一种极为惊悚的感觉,仿佛自己突然间变成了那个薄情寡义的负心之人。 这种突如其来的既视感令她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恶寒,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灰羽那晚的记忆,竟然自我合理化了。 而这恰恰成为了绫竹最为头疼不已的症结所在。 要知道,绫竹的确拥有着血脉天赋自带的催眠能力,可以轻而易举地操控他人的思维和意识。 然而,她的能力仅限于此,对于与记忆相关的领域却是一片空白。 因此,当她施展催眠术后,被催眠者后续将会产生怎样稀奇古怪、脱离现实的记忆,以及这些记忆又该如何通过他们自身的潜意识来实现合理化,一切都是未知数。 更为棘手的是,一旦那些记忆在被催眠者的脑海深处生根发芽并最终成型之后,即便是绫竹本人,也无力去改变或者扭转认定既定走向。 这种完全失去控制的局面,让绫竹倍感无奈和沮丧。 按住那阵阵抽痛的额角,她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更可怕的是,破损的灵脉应该会更不可控......吧? 轻咳了一声,绫竹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打算先套一下话,试探一下他合理化的记忆里自己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你.....还记得我们是什么关系吗?”绫竹轻声问道。 灰羽自嘲一笑:“我在你心里,就不重要到这种程度吗?你连我们的关系都忘记了?” 这种指责妻子出轨的语气是什么鬼啊,绫竹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深吸了口气,灰羽似乎想要表现得无所谓一点,但是那冷峻硬朗的面容上却浮现出了一抹可疑的红,咬牙切齿道:“主人,他到底哪里比我好?” ?????? 犹如天雷滚滚兜头而下,绫竹直接被劈了个外焦里嫩,冷静淡定如绫竹,此时此刻也完全无法保持住那份从容不迫的假面了。 绫竹甚至觉得自己听错了,好半晌才如梦初醒,她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诧地望着灰羽,指着自己:“你,叫我什么?” 站在一旁的灰羽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但微微颤动的双手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只见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的道:“主……主人啊。” “你不是说,私下里没人的时候我必须这么叫你吗?” ? 绫竹看向他的眼神复杂了起来:“......所以我们是...?” 灰羽的目光开始四处游移,似乎想要逃避绫竹的注视,他的耳根迅速涨得通红,就连脖子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色。 沉默片刻之后,他终于是忍受不住了一般,压低声音红着脸斥道:“......你非得我说出来吗?” ????? 你一个硬汉,为什么会用这种娇羞的表情啊,感觉画风都变了啊! 而且!你!他!妈!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绫竹满脸菜色,暗自下定决心,往后,除非生死绝境,否则,她绝对再也不会动用那个该死的天赋! 灰羽才不管她怎么想呢,动作强硬的上前一步,伸出强劲有力的双臂将她禁锢在露台的栏杆处。 他很高大,微微低下头,像野狼一样带着侵略性的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绫竹,委屈开口。 “那个男人跟我,到底谁在你的心里更重要?” ? 绫竹简直无槽可吐了,这种“爸爸和妈妈你更喜欢哪一个”的脑残问题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身上啊? 她当然不会回答这个听上去就很弱智的问题,变成一道黑雾散开身形,她直接脱离了男人的禁锢。 忍了忍,到底还是没忍住,她低声警告:“......如果下次,你再这么做的话,我大概率会把你扔到楼下。” 灰羽有些落寞的垂下了眸子,转过身半靠在栏杆上,苦涩的一笑:“你之前已经扔过了。” 绫竹“......” 只能说他合理化的记忆里至少有一部分还挺符合她的人设的。 恰在此时,厚重的窗帘被轻轻掀起,宋尧温和的笑着,视线一寸寸的扫过两人,然后定格在了绫竹的身上,声线听不出任何的变化。 “小竹,下半场开始了,我们该进场了。” 绫竹早就不想再在这尴尬的地方待着了,她恢复了淡然的神情,打算过去推着宋尧一起进入拍卖场。 “啪——” 带着茧子和细碎伤痕的大掌,却在这时紧紧的攥住了绫竹白皙细腻的皓腕。 “......?”绫竹用眼神询问着表情难看的灰羽。 宋尧原本温润如玉的面庞瞬间阴沉了下来,他的声音冰冷得如同冬日里的寒霜,一字一句地说道:“灰警官,你似乎有些僭越了!” 然而,面对宋尧的斥责,灰羽却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一般,依旧固执而倔强地紧盯着绫竹,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缓缓开口道:“……你已经很久没来找过我了,难道是因为他吗?” 那语气之中,竟隐隐透露出一丝不甘与幽怨。 听着这话,宋尧的目光猛然转向了绫竹,栗色的眸子里盛满了各种情绪——不可置信,谴责,难过,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哀怨。 活脱脱就像是一个正室原配听到小三公然挑衅时的反应。 “你,你什么时候去找过他?” 是啊,我他妈什么时候去找过你?绫竹自己都想问了。 灰羽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忽的松开了紧紧握住的手,然后将身子侧过去,自上而下的扫视着宋尧,脸上流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不屑,紧接着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冷笑。 宋尧就算平时表现的再温和,但那股上位者的威压却是与生俱来的,他的目光冰冷得如同寒冬腊月的冰霜,死死地锁定着灰羽,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就这么很奇怪的,这两个原本毫无交集的人,不明就里地展开了一场激烈的眼神交锋。 绫竹甚至都在他们两个视线交汇的地方幻视出噼里啪啦的火星子了。 她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不对吧,这种原配跟小三的既视感到底是怎么出现的呀? 槽多无口,绫竹有些烦躁的咳嗽了一声。 下一秒,莫名其妙的眼神交锋立刻结束,两道带着控诉和谴责的视线投到了她的身上。 “......” 灰羽她就忍了。 但是宋尧你那莫名其妙哀怨神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强迫自己摒弃掉脑子里的杂念,绫竹直接无视了他们两个人的视线。 “拍卖会就要开始了,别忘了今天要做的事情。” 灰羽幽幽的看了她一眼,但是到底没在做些什么出格的事,冷着脸转身离开了,临走前还自以为很隐蔽的瞥了一眼宋尧。 直到他离开,宋尧那难看的脸色才逐渐的好转了些许,他眸子闪了闪,微微垂下漂亮的眸子:“......我是不是管的太多了?刚刚是不是有点让小竹难做了?” “我只是看灰警官不尊重你,心里有些难受而已。” “他看上去有些不太喜欢我,是不是,我哪里惹到他了?” 绫竹推着他往会场的地方走,叹了口气:“别跟他一般计较,回去之后跟你解释。” 心情阴郁了下来,宋尧轻轻的开口:“听上去,小竹倒是很纵着灰警官呢。” 绫竹哪儿看得出来他那九曲十八弯的玲珑心里在想什么,更听不出来的话语里的试探和酸意,只敷衍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带着人进了会场。 “......” 尽管面上不显,但是宋尧实际上已经快要被这木头疙瘩气死了,可偏偏,对着这木头,他又无可奈何。 看着少女专注盯着拍卖台的精致容颜,宋尧实在没有办法狠下心跟她怄气。 可是剩余的妒火依然熊熊燃烧,无法平息。 他只得把所有的妒恨都转移到那个引发这场闹剧的罪魁祸首——另一个男人身上。 宋尧微微侧过头,目光恰好与那人对上,正巧灰羽也在看他,视线交汇的那一刹那,那桀骜不驯的男人甚至还嚣张地举起手中的酒杯,向着宋尧示意了一下,随后仰头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幼稚。 宋尧平静的收回了视线,但旁人看不到的是,他搭在轮椅扶手上的那只手早已因为过度用力而攥得发白。 “看什么呢?” 童堇狐疑的看着他们两个男人之间莫名其妙的电火花。 自觉在气势上赢了一头,灰羽有些扬眉吐气。 “没什么。” 摸不着头脑的收回视线,童堇想了想,还是往他旁边靠了靠,低声道:“你看上去好像孔雀开屏哦。” “...我劝你最好给老子闭嘴。” 第38章 竞拍 下半场的拍卖品有十二个,拍品的品质也都略略高于上半场。 宾客们的热情也很显而易见的被调动了起来。 甚至有几个宾客为了拍一个战代时期的青玉瓷瓶追着竞了十轮的价,也算是把这拍卖场的气氛直接拉到了一个小高潮。 在第10个拍品的时候,绫竹总算注意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是一个金镶玉的玉扣,看上去不算很好看,可年代很久远,是近一千年前的东西。 但是上面附着的灵力不算太多,绫竹想了想,决定先不入手,静观其变一下。 在那东西出现的时候,灰羽等人也随之精神一振,三人交流了一番后决定在一千万的资金内,将其拿下,如果超过了这个数值,他们也打算直接放弃了。 毕竟上面的灵气确实不值这个价钱。 好在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宾客们对这个玉扣的兴趣不大,最终这个千多年前的玉扣被他们用七百六十万的价格收入了囊中。 第十一个拍品甫一亮相,就再次引起来了一波小的骚乱。 原本有些审美疲累了的宾客们精神一振,紧紧的盯着展台之上。 华美的金色凤尾簪子静静地躺在那里,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出耀目的光泽,仿佛在向世人诉说着千年前那段辉煌灿烂的历史。 这只簪子通体由纯金打造而成,尽管历经了千年岁月的洗礼和风霜的侵蚀,但那精雕细琢的金色却丝毫未减损它的风华绝代。 在大屏幕上的展示之下,众人甚至都能看清楚,每一根羽毛都被雕琢得细腻入微、纤毫毕现,仿佛下一刻凤凰就会振翅高飞,摆动起那绚丽多彩的华丽尾羽。 整个凤尾簪子工艺精湛到了极致,无论是线条的流畅度还是细节的处理,都堪称完美无瑕。 古代的工匠们以巧夺天工之手,赋予了这支簪子生命与灵魂,使其成为一件举世无双的艺术珍品。 上面并未附着灵气,但这惊人的华贵还是吸引了绫竹的视线。 宋尧察觉到了她饶有兴致的视线,低声问:“喜欢?” 绫竹摇了摇头:“上面没有灵气。” 知道她会错了意,宋尧微哂:“我是问你喜欢吗?” 金簪已经开始竞价了,很显然,这是个极其抢手的物品,竞价的宾客不在少数,底价500万,现在已经被激烈的角逐到了八百万。 “不喜欢。” 绫竹收回了视线:“我不否认它的价值,但在我个人这里,它就是个美丽废物。” 宋尧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但是很显然并未听进去,目光依旧锁定着那金簪。 经过一轮又一轮激烈的竞价之后,那支原本就备受瞩目的簪子此刻已然成为了众人争抢的焦点,其价格一路飙升,转眼间便已突破了千万大关,最终定格在了令人咋舌的两千八百多万! 如此高昂的价格,让在场的大多数宾客们都歇了心思。 毕竟就算东西再好,但对他们而言也只是个摆设而已。 报出这个惊人价格的竞拍者,则是一位气质高雅、保养得宜的漂亮贵妇。 她身上所穿的那件外衣是由手工精心制作而成的手工定制蚕丝制品,丝线细腻光滑,色泽温润如玉。 此外,她的肩头还随意地披着一件洁白如雪的皮草,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皮,但是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一看就价值不菲。 看着拍卖师手中的锤子轻轻落下了一次,贵妇的眸子中也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光芒。 坐在一旁的惊蛰不只觉得不理解,戴着黑曜石眉钉的眉梢挑起,她有些肉疼的咋舌:“这就是有钱人们的消遣方式吗?换做是我,要是有这钱,干嘛不直接请人给我打一个一模一样的。” 的确,这支簪子虽然精致绝美,但毕竟属于古董范畴,如果将其购买回去,恐怕也只能当作观赏之物,根本无法实际使用,否则,万一在佩戴的过程中不小心发生了些许摩擦或者碰撞,导致簪子受损,那这钱可真就成了算是打水漂了。 然而,正当在场众人皆以为这金簪即将落入那位贵妇之手时。 宋尧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牌子,不紧不慢道:“三千万。” 他的声音虽不算洪亮,但在此时安静的会场内却显得格外清晰,犹如一道惊雷般骤然炸响。 刹那间,整个会场一片哗然,那位原本胜券在握的贵妇脸色猛地一变。 所有宾客的目光也纷纷聚焦到了宋尧的身上。 而最为兴奋的当属那位拍卖师了,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尽职尽责地开始调动起现场的气氛,用激昂而振奋的声音喊道:“27 号先生出价两千万!现在轮到 11 号女士了,请问您是否还要继续跟价呢?” 被叫做11号的贵妇看上去脸色有些不太好。 原本东西几乎都已经进口袋了,谁能想到在最后的档口杀出来了一个程咬金? 但是她也没多犹豫,直接举起了牌子:“三千一百万。” 宋尧的声音几乎在她话音还没落下时就接着响起。 “三千五百万。” 童堇实在不懂这些东西有什么收藏的必要,她听着两人的竞价只觉得那些不断攀升的数字在她眼前飞速闪过,仿佛无数个零正在疯狂跳动。 悄摸摸拿出手机,她上网上查了查今天的金价,然后默默计算了一下克数,最终牙疼的将手机收了起来。 她的想法跟惊蛰一样,这些钱要是给金店,金店估计能造好几千个了都。 她真的要跟这群资本家拼了! 为什么他们买这种天价的东西就跟她在超市买完菜付款一样随便啊! 金簪最后以三千七百万的恐怖价格被宋尧拿下。 绫竹虽然也很不理解,但是也没多问,她对别人的钱没有什么占有欲,所以别说宋尧只是买了个簪子,就算他站在禾锐的楼顶往地下撒钱她都不说一个字。 偌大的会场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那缓缓升起的展台上,因为大家都知道,那里放置着此次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 而在此之前,那根精美的金簪已然将现场的氛围推向了高潮,人们的情绪愈发高涨,满怀期待地等待着这压轴之作的登场。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坐直了身体,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个即将揭开神秘面纱的展台,心中暗自揣测着这最后的宝物究竟会是何等模样。 终于,随着展台完全升起,拍卖师先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卡片,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脸色微微一变,原本自信从容的笑容也稍稍僵硬了一下。 这一细微的变化自然没有逃过在场众人的眼睛,宾客们脸上的好奇之色更浓了几分,恨不能立刻就看清那块绒布下面所掩盖之物。 拍卖师抬手轻轻擦去额头上渗出的汗珠,然后强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微笑着对台下说道:“这件拍品……嗯,它的确非常独特,正因如此才被安排作为本次拍卖会的压轴之宝放在了最后。” 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了一下,仿佛欲言又止,不知从何说起似的,犹豫片刻之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猛地咬紧牙关,伸手用力掀开了那块绒布。 宾客们睁大了眼睛,甚至有几个已经做好了架势抬起了牌子。 然而那底下的东西却让人大跌眼镜。 跟所有人想象的都不一样,原本以为那底下躺着的一定是一个更加珍稀的古董,就算没那么华贵,但肯定价值不菲。 可这件所谓的“宝贝”竟然完全不具备上述任何一项特征。 华美的展台上,璀璨的灯光直直地照射在它身上,却未能折射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光芒。 仔细看去,那竟然只是一块毫不起眼、灰扑扑的石头而已!? “是在耍我们吗?” “主办方的恶趣味。” “这东西来压轴?难道是在给我们难堪吗?” “.......” 有几个脾气爆的只觉得自己被耍了,说话的时候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音量。 不同于宾客们的大失所望,绫竹跟灰羽三人组都在那石头出现的同一时间就坐直了身体。 肉眼可见的浓郁灵气遮盖的那石头灰扑扑的样子,在他们眼中的根本不是什么石头。 那分明是璀璨夺目的宝石啊! 绫竹并没有让自己的情绪泄露的太过明显,她几乎是在立刻就意识到了这场拍卖会没那么简单。 这简直就是一场针对灵力者的阳谋。 像这种跟路边儿上石头没什么两样的“古董”肯定是没有什么脑子正常的人愿意为它买单的。 如果在这个时候有人出手用高价买下了它,那这几乎就等于明晃晃的告诉了那幕后之人自己就是灵力者。 她能意识到的事情,灵安局三人组自然也能品的出来。 交换了一个视线,灰羽用眼神询问着她们要不要出手。 童堇冷着脸沉默不语。 惊蛰目光晦涩的咬了咬后槽牙。 “......跟。” 这手笔很明显就是“弑神”的人在钓鱼,可偏偏这浓郁到了极点的灵气让他们不得不去咬钩。 若是真的能拿到手里,那么这里面蕴含的灵气最起码能给整个灵安局的中阶武器都翻新一遍。 灰羽阴沉着脸举起了牌子。 同时隐蔽的跟绫竹对视了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 拍卖师真是没想到,真的有冤大头愿意出这么高的价格去买一块石头,他原本甚至都已经打算直接把这东西流拍算了。 “36号先生?!您确定要拍?” 他的这句疑问明显是违背了拍卖师行业的原则的,好在他反应的也够迅速,立刻终止了话头。 生怕灰羽反悔似的拿起了小锤子。 “36号一次!” 众人都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二傻子为这破石头出钱,四面八方的视线朝着他们明里暗里开始打量起来。 灰羽沉着脸放下了牌子,心里也因为这明晃晃的阳谋有些窝火。 “算了。” 童堇低声道:“但凡那群人敢找过来,咱们就直接帮莫旗哥报仇。” 点了点头,灰羽不着痕迹的视线扫过同样脸色不好的绫竹,看着她没有举牌的打算才悄悄松了口气。 “36号两次!” 小锤子再次敲下,因为没有人竞价,拍卖师的动作都快了些许。 在锤子即将落下第三次的时候,会场的角落里响起了一道没什么起伏的声音。 “一千一百万。” 众人哗然。 灰羽和惊蛰他们也愣住了,齐齐回头望去,只见在会场右侧的最角落,一个穿着不是很起眼的男人举着手中的牌子,视线很平静。 ????? 灵力者吗? 惊蛰只觉得现在自己的脑子一团乱,她甚至没忍住看了一眼绫竹。 少女似乎也很惊讶的样子,但从头到尾都没有举牌的打算。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拍卖师。 “41号先生加价到一千一百万!请问36号先生是否还要继续跟价?” 童堇的脑子几乎都要爆炸了, 都已经打算破釜沉舟了,甚至都已经主动暴露身份了,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没把东西给拿到,那简直丢人丢大发了! 这程咬金到底什么来头? 面对着各种各样的打量,男人倒是没什么反应,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甚至看不出任何独特的地方,几乎就是那种在人群中一眼就会被人忘记的存在。 他遥遥的对上了惊蛰他们的视线,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其他多余的表情以及暗示性或挑衅的动作。 尽管看不明白这家伙到底哪儿来的,但他们三个人的意见倒是默契的达成了一致。 东西必须要得到。 灰羽再次举起了牌子,加价到了一千两百万。 那男人一点也不受影响,慢悠悠的举牌跟了一百万。 氛围被点燃了,宾客们窃窃私语的声音开始变大,虽然价格也不算多,但因为竞拍的目标只是一块烂石头。 所以这场属于他们两方的竞争变成了整个会场宾客们的乐子。 手指被轻轻捏了捏,绫竹收回了目光,看向了身侧的男人。 宋尧温和的栗色眸子悄悄的朝她眨了眨。 一刹那间,绫竹福至心灵,旋即黛眉舒展,惊讶的看着宋尧。 看到绫竹如此反应,宋尧脸上的笑容愈发幽深起来,就好像一只狡猾的狐狸成功地捕获到了自己心仪的猎物一般。 然后,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轻声说道:“不过就是些拍卖场上经常会用到的老旧手段而已。” 第39章 拉扯 “一千九百万!” 伴随着这声高呼,整个拍卖会现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 41 号竞拍者身上。 那位神秘的 41 号先生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嘴角微微上扬。 站在台上的拍卖师兴奋得满脸通红,他激动地挥舞着手中那把小巧的木锤子,声音高亢地喊道:“41 号先生加价到了一千九百万!” 接着,他迅速将目光转向了另一边脸色极其难看的灰羽:“36 号先生!请问您是否还要继续跟价呢?” 听到这话,灰羽心中暗骂。 他紧紧握着手中的竞拍牌,手背上青筋暴起,但最终还是咬咬牙,将牌子重重地扔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这个价格已经远远超出了灵安局给他们设定的最高限额,而且再跟下去也毫无意义了。 毕竟,从刚才的几轮竞价来看,这位 41 号显然实力雄厚、底气十足,每一次出价都能恰到好处地比他们多出整整一百万,简直就是压着他们叫的。 遗憾的收回了视线,拍卖师举起锤子:“41号第一次。” 惊蛰收回了打量着那男人的视线,看向身侧的童堇。 “41号第二次。” 只见童堇面色阴沉如水,轻轻地朝着惊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完全看不出其中的端倪。 “41号第三......” 宾客们的心都提了起来,就在锤子即将砸落的时候,变故陡生,一个神色匆忙的工作人员一路小跑着登上了展台,他弓着身子,压低声音,在拍卖师的耳畔说了几句话。 紧接着,宾客们便看到那位拍卖师原本舒展的眉头紧紧皱起,瞬间拧成了一团麻花。 片刻之后,他脸上流露出一种极为复杂的神情,看起来像是有些生气,又似乎夹杂着几分无奈和妥协。 什么情况?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所有宾客都不禁面面相觑。 今天这拍卖会怎么一出一出跟演电视剧一样,搞得跌宕起伏的? 原本势在必得的41号也也不由得坐直了身体,疑惑的看着拍卖台上的两人。 工作人员说完了话立刻弯着腰身下了台。 “咳......” 拍卖师斟酌着措辞,放下了手中的小锤子:“实在不好意思,各位贵宾,临时出现了一些小小的变故。” “怎么回事?” 41号豁然起身,皱着眉盯着他:“你们是拍还是不拍了?” 拍卖师略显尴尬地讪笑了一下,拿出那一方帕子在额前擦了擦汗。 惊蛰微微眯起眸子,从拍卖师这犹豫不决的态度里已经将事情大致猜出了。 果然不出所料,只听得那拍卖师清了清嗓子,稍稍提高音量说道:“当然不是不拍。” 就在41号稍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拍卖师话锋一转,紧接着补充道:“只不过刚才接到了东家传来的消息,由于我方工作人员的一时疏忽,导致这件拍品被错误地上架了,实际上,按照原计划它本应是不在此次拍卖之列的。” 话音未落,41 号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见此情形,拍卖师连忙又开口安抚道:“当然!这次失误完全是我们工作上的疏漏所致,对于给您带来的不便和困扰,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地承担起相应的责任,请大家相信我们会妥善处理好此事。” 即便现在东西没被她拍到手,惊蛰也要被那群人的无耻气笑了。 原以为这群人好歹也会愿意出点血本,毕竟抛出的诱饵份量还算够分量,但是万万没想到,“鱼儿”刚刚浮出水面,他们就直接把饵抽回去了??? 简直欺人太甚。 41号显然也不能够满意他们得这些做法,他冷着脸,尽管穿着和相貌都很普通,但是气势却一点都不怯场。 他紧紧皱着眉头,语气生硬地说道:“所以,你们这是在‘溜客’吗?” “来到这里参加拍卖会的可都是各界有头有脸的重要人物,而你们居然用如此低级恶劣的行为以及这般无能的做事方法来对待我们,难道不觉得这样实在是太过分了吗?” “下次贵方如果再有类似的拍卖会,我想,我大概率是不会再捧场的了。” 说罢,他冷笑一声,起身就要走人。 “先生!” 匆匆赶来的一个负责人拦住了41号的路,赔着笑哈腰道歉:“很抱歉给您带来的不便,这个确实是我们的失误,这件确实是拍卖品,但是不是这一场的。” “先生放心,这个的确是我们的问题,负责今天摆放这个的工作人员是个新来的实习生,他看错了东西上的标牌,这才出现了这次的失误。” “我们愿意赔礼道歉,绝对不推诿任何责任。” 负责人的言辞恳切,表情也十分懊恼,单单从态度上来说,这已经是很良好的认错态度了。 绫竹看着这场闹剧,眸子里闪过一丝讥嘲,握着宋尧的素手轻轻捏了捏,宋尧立刻会意,面色如常地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口袋中的手机轻轻的震了震,41号立刻接收到了信息,他不动声色地收回余光,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像是被说动了一般:“算了,你们也不容易。” 负责人又立刻舌灿莲花的说了一箩筐的好话。 会场内的大多数宾客早在他们拉扯的时候就都走的差不多了,拍卖会已经结束了,像这种无聊的桥段并不能吸引他们驻足。 但也有为数不多几个留下的,其中就包含着灵安局三人组以及宋尧和绫竹。 41号不耐的挥了挥手,撞似无意的指了指那破石头:“你说这个不是这一场的拍品?” 灰羽等人支起了耳朵。 “是的。” 负责人笑了笑,直起了身:“这是我们下一周的拍卖品,并非这一场的。” “这正是我打算说的。” “下一场拍卖会我们会在游轮上设立,当然,游轮上并不只有拍卖会,还有一系列的配套设施以及休息娱乐场所。” 镜片折射出光,遮挡了他眼底一闪而逝的暗芒:“因为我们的私人问题耽误了您的时间,所以我们诚恳的邀请您,到时候去游轮上参加下一场拍卖会。” “我们会以最高的接待规格接待您,并且您的所有花销也尽数由我们买单。” 这样的道歉很有诚意了。 余光接收到了宋尧递过来的信号,41号装模作样的沉思了一会,随后点了点头:“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希望你们那时候的服务不要让我太失望。”他淡声道。 “哦~” 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负责人转过身看向灰羽三人:“您三位好像也对12号拍品很有兴趣的样子呢。” “三位也是一样的,我到时候也会用最高的规格接待各位,只希望各位能够原谅我们今天的这个小小过失。” 三人对视了一眼,随后惊蛰挑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勾唇轻笑:“那就,先谢谢你了。” ................................ 被阴雨笼罩了好几天的市区虽然放晴了,但是温度依然不高。 两人站在会场外的门口等待着张铎正在开车进来。 一阵风吹起了绫竹穿着的银色吊带长裙,裙袂飞扬间,顺势带起了她如瀑布般垂落在双肩上的墨色发丝,也吹散了身上为数不多的暖意。 宋尧看着她单薄的身影皱了皱眉,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准备将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到绫竹的身上。 但是还未等他动作,下一秒,一个还带着体温的黑色外套就已经搭在了绫竹的身上。 眸色一暗,宋尧看向了来人。 “你穿的太薄了,别站在风口。” 灰羽一脸关切地对绫竹说道,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宋尧那冷漠的目光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哟~” 惊蛰将胳膊搭在他肩膀上,轻挑眉梢,嘴角挂着一抹戏谑的笑容调侃道:“头回见你这么绅士呢,怎么不给我们小堇也搭个外套啊~” 灰羽敷衍的扫了她一眼:“那你把你的脱给她。” 绫竹在外人面前一向掩饰的很好,将身上的外套取了下来递给了童堇:“让童警官穿吧,我不是太冷。” 开玩笑,现在她根本不清楚灰羽在那边究竟给自己设定了怎样一个人物形象,如果因为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而暴露了身份,那倒还算不上什么大事。 可万一那家伙脑海里那些满是不知名废料的奇怪念头被其他人知晓了,才真是要社会性死亡了。 站在一旁的童堇的确感到有些寒意袭人,但出于礼貌和职业素养,她还是摆手婉拒道:“不用麻烦了,谢谢洛小姐,我……” 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旁的宋尧出言打断。 宋尧脸上挂着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语气轻柔但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地劝解道:“我们的车马上就到了,天气确实很冷,童警官还是小心一些,注意不要感冒了。” 笑话,他才不会愿意让小竹的身上沾染上那条野狗的气息,光是想想就觉得难以忍受。 同为男人,灰羽自然是看穿了他的那点小心思,意味不明的冷嗤一声。 然而绫竹并未给他们继续说什么的机会,直截了当的将衣服披在了童堇的身上,随后客气的笑了笑,直接推着宋尧离开了。 在经过灰羽的时候,她不着痕迹地向他投去了一道暗含警告意味的目光。 “......” 舔了舔后槽牙,双眼直直地望着那两道渐行渐远的身影,灰羽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幽怨。 对他的态度总是那么恶劣,是吃准了他不会闹是吧。 尽管心里这般愤愤不平地想着,可是回想起少女那因为薄怒而微微泛红的眼尾时,他还是一丝怨气也升不起来了,甚至小腹处还莫名的传来了些许躁动。 “你们俩挺熟啊。” 意味深长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灰羽看向眸色幽深的童堇,非但没有丝毫的心虚之感,反倒表现得出奇的坦然,他迎着童堇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说道:“对,我在追她。” 事实上已经追到了,只不过那人总是不许他在外面说,想到这里,灰羽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像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童堇被噎了一下,目光也复杂了起来:“你,还是算了吧,我说真的,你俩站一起都不一个画风的。” “人家是精美的女性向漫画的话,你这就属于是克苏鲁神话。” 惊蛰也摇了摇头:“你确实配不上她,我甚至无法想象你们俩在一起的画面,纯纯的公主与野兽。” 说着,她话锋一转,摆了个酷帅但一点都不油腻的poss,恣意的挑眉:“但是我可以,女性向精美百合漫画,我们俩简直绝配。” 童堇:“......” 灰羽:“......” 他们沉默的移开了视线,搭档多年的默契让他们直接忽视了还在摆poss的惊蛰,一起往前走去。 “你打的车还没到吗?” “我没打车,我给岑渊发消息了,他说他马上就到。” “哦,那蛮好。” 惊蛰:“......喂,直接无视我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三人笑闹着往前走去,直至看不见了身影,楼上的帘子才轻轻放下,收回了自己一直静静窥伺的眼睛。 在会场中点头哈腰、唯唯诺诺的负责人此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漫不经心的在满是黑暗的室内拿出了手机。 找到了联系人后,发去了一张照片。 照片刚发过去不久,手机就响了起来。 带着电流的呼吸声从那边传来,被加密过的声音听不出男女:“......辛苦你了。” 负责人的语气愈发恭敬:“我该做的。” “另一位呢?” “还未查明身份,但是是个普通人。” “......”带着杂音的叹息传来,让负责人心口一紧 “我知道了。” 说完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负责人松了口气,随后如释重负的将手机放回了口袋之中。 他并未注意,在他手机的听筒处卡着一枚小小的、并不起眼的黑曜石。 第40章 镜子 漫不经心的夹起一块裹满了辣椒的鸡肉,绫竹直接丢到嘴里,然后享受的微微眯起眸子。 宋尧的嘴角微微下沉,眉头紧蹙,这让他原本温润的面容此刻看上去多了几分凝重之色:“关于这件事,其实我心中有一些不太成熟的猜测。” 轻轻抬了抬下巴,绫竹示意他继续说。 宋尧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口说道:“正如你刚才所说,那个躲在幕后操纵一切的人拿出那种唯有灵力者才会感兴趣并且愿意花钱购买的东西,他绝对不可能仅仅只是将其展示出来给众人观赏一番那么简单。” 说到这里,宋尧稍稍停顿了一下,观察着绫竹脸上的反应。 “他今天没将东西出手,可能只有一个原因。” 绫竹放下了筷子,看向他。 宋尧栗色的眸子定定的注视着绫竹:“因为这个人,他所图谋的远远不止眼前这几条‘鱼’,他想要更多的‘鱼’。” “鱼饵已经出现了,与其只用一次,不如直接来场大的,将消息放出去,看看能不能钓更多条鱼。” “游轮,是个很合适的场所,公海之上,没有陆地,就连逃都无处逃,是个绝佳的屠戮场。” 绫竹自然也看得出来,她轻笑:“但是我们没有暴露,这是目前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了。” 宋尧俊眉轻蹙:“......其实,我不建议你去的。” 绫竹没有说话。 幽幽的叹了口气,宋尧自知劝不住,但是还是忍不住担忧:“双方都知道这是个阳谋,那人利用的就是灵力者的贪念和赌一把的心理......这,太危险了。” “是啊。” 绫竹看着他,有些漫不经心:“但,到那时的公海上可不只有灵力者,他们之所以敢设这么个局,无非就是对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 “他们可能确实做好了准备,打算把所有灵力者一网打尽。” “可谁说我要上船了?” 她笑起来,眸子闪动着精光:“该去的,是你啊。” ....................................... “啪——” 细细的香烟被夹在指尖,黑色的宽檐帽几乎遮盖住了女人的大半张脸,a市的风很大,她手中的火光被吹得明明灭灭。 穿着一身黑色的裙子,外面罩着同样是黑色的羊绒大衣,风微微的吹开了领口,露出她胸前别着的一朵白花。 女人看上去像是结束了一场葬礼,肃穆的黑衣并未削弱她与生俱来的独特气质,反倒在那丝丝缕缕的颓废之中,更增添了一抹糜烂而又破碎的美感。 黑色的车子停在了她的面前,女人吐出最后一口烟雾,随后踩灭了烟头,坐上车。 惊蛰看着身侧沉默的人,轻声开口:“......何必呢,这趟不用你来的。” 闻惢木然的看向她:“我,总得做些什么。” 若不然的话,那腐烂的肉就会一遍遍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一次次的重创着她岌岌可危的精神。 摘下了帽子,闻惢随手丢到了后座上,她的发丝被随手挽起,脑后插着一根带着暗红色花纹的黄梨木簪。 惊蛰收回了视线,抿了抿唇:“葬礼,处理完了?” “嗯,狐黎他们帮了很多忙。” 惊蛰点了点头,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哑声开口:“那就好。” 车内的氛围再次沉寂下来,闻惢闭上了眼睛,静静的靠在车窗旁,她看上去其实并不太好,眼下一片青黑,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就连整个人都清瘦了一大圈。 惊蛰没有打扰她休息,一路上都将车子开的很稳。 “‘竹叶青’。” 蓦地,闻惢突然开口:“......这次,会去游轮上吗?” 惊蛰有些迟疑:“这个,我不太能确定,事实上,咱们现在都无法确认‘竹叶青’本人的身份。” “这次拍卖会的时候,你没有留意过洛绫竹吗?” 闻惢睁开眼睛看向她。 “留意了,但是她对灵力携带物没什么反应,倒是买了一个普通的玉镯以及一个金簪子,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闻惢轻轻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应该就是她了,只不过她演的太好,把你们都骗了。” 惊蛰不置可否:“可就算如此,也没人能有实质性的证据,只要没有证据,那一切都是没有定数的。” 沉默了一瞬,闻惢不再多言。 ............................................ 监狱的医院内一片寂静,只有昏暗的灯光在长长的走廊里摇曳着。 值夜班的医生早已疲惫不堪,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而一旁的小护士也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手中的手机。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这静谧的氛围中,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紧接着,走廊最尽头的那扇门像是受到了一阵微风的吹拂,缓缓地打开了一条缝隙,然后又轻轻地合上。 病房里,一个头发被剃得精光、身形枯瘦如柴的男人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他全身上下都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头上还戴着呼吸机,但是尽管如此他的呼吸还是极其微弱,胸膛几乎没有明显的起伏,整个人看上去就如同风中残烛一般将熄未熄。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男人睁开了浑浊的眼睛,空洞的盯着空无一人的门口。 空间扭曲了一瞬,旋即,一个穿着红衣服的男人凭空出现在了他面前。 “......你是来,收走我的命的吗?” 尽管身体极度虚弱,但魏文杰的语气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几分释然。 缓缓地取下了头上的兜帽,红衣男子看上去并不瘆人,至少一点都不像是传说中引人去往人间的无常,他看上去长相很干净,有些少年感,但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却异常阴郁,像是被一层厚厚的阴霾所笼罩似的。 静静的站在魏文杰的床头,少年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但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以你目前的身体状况而言,恐怕难以撑过今夜了。” 面对如此宣判,魏文杰脸上并未流露出惶恐与畏惧之色,相反,他的神情格外平静而安宁,就像是一直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似的。 “是吗,那还蛮不错的。” “在此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于你。”少年道。 魏文杰早就料到了他为什么来的,摇了摇头:“我不会说的。” 气氛沉默了下来,少年叹了口气:“不,你会说的。” 说着,他拿出了一张符纸,动作很轻的贴在了魏文杰的身上。 “在此之前,我打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少年道:“‘竹叶青’杀死了最后两位侵犯你女儿的人。” 魏文杰早就已经没力气动弹了,他看着少年的动作,并未挣扎,闻言咧开嘴笑了起来:“是啊,我知道的,医生告诉我了。” “那,真是个很好的人啊。” 所以他才能这么宁静平和,支撑着他复仇活下去的最后一丝怨气也被消除了,他总算能够安心去见妻子了。 符纸泛出一道火焰似的红光,少年收回了手,面色平静的看向魏文杰:“魏莉莉现在在哪里。” 魏文杰并不打算开口,但是很奇异的,一股电流自那接触着符纸的皮肤上升腾而起,刺激着他本就昏沉的大脑,他的嘴巴不受控制的张开:“......在a国。” “她是被谁送走的。” 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声响,魏文杰头上的青筋暴起,但是依旧抵挡不住那莫名其妙的支配感:“...被王妈。” “是谁,让你来给‘竹叶青’顶罪的。” 额上暴起的青筋如同从皮肤深处钻出来的蚯蚓,魏文杰双目赤红,死死咬着牙关:“......宋...” “宋?” 深知自己无力抵抗,但是魏文杰却在绝境之中脑子灵光一闪,他紧咬着牙关,用颤抖而又微弱的声音艰难地说道:“宋氏......总裁。” 说出这几个字仿佛耗尽了他身体里最后的一丝力量,话音刚落,他的眸子陡然睁大,瞳孔骤缩,随即扩散。 一旁的心电监护仪发出了刺耳且绵长的“滴——”声,如同为生命流逝而迸发出的哀歌。 在外面摸鱼玩手机的护士被惊动,睡梦之中的医生也被吵醒,他们匆忙起身,揉着惺忪的睡眼,以最快的速度冲向病房。 一时间,走廊里响起了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打破了医院原有的宁静。 站在病床边的那位少年默默地凝视着床上已经失去生机的尸体,久久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地抬起手,缓缓将魏文杰没有瞑目的双眼阖上。 “......抱歉,愿您安息吧。” .................................... 晚上十一点三十五分,宋氏大楼却依旧灯火通明。 加了将近五个小时的班,宋安瑾的精神已经疲惫到了极限,开车的助理微微侧过头看向后视镜,正看到自家老板修长的双腿交叠,微微闭着眸子靠着后座正在闭目养神。 疲惫并未损耗宋安瑾俊逸矜贵的容颜,他看上去还是那么冰冷又高贵,不容人侵犯。 原本还有几条工作打算汇报的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算了,让总裁先休息一会吧。 “阿尧,最近在干什么?” 略微沙哑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助理立刻反应过来,接话道:“禾锐最近正在对接一个关于云计算的项目,小宋总这段时间都在忙那个。” “不,不是问这个。”宋安瑾看上去有些欲言又止,睁开了眸子,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算了,没什么。” 宋安瑾的助理之所以能够挤掉一众同样精英的求职者,每个月拿六位数的高薪,就是因为他足够心细,能够揣摩出老板每个行为之下的深意。 就好比此刻,他心念电转,蓦地想起了这几天老板对着洛家二小姐资料发呆的事。 心中有了一个猜测,他眼珠一转,试探着开口:“昨天,小宋总去参加了一个拍卖会,是跟洛二小姐一起去的。” 看着宋安瑾投来的视线,助理心中一松,明白自己赌对了,立刻组织措辞道:“小宋总在那场拍卖会上买了一个玉镯和一个金簪,据说是送给洛二小姐的。” “......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爱财如命。” 宋安瑾皱着眉,看上去心情有些不佳。 助理并未跟着附和。 老板本人或许并未察觉到,但身为旁观者,他的心里跟明镜似的,若真是毫不关心或心生厌烦,依着自家总裁那冷漠的性子,恐怕连瞧上一眼都会觉得极为碍眼。 然而,对于那位洛二小姐,情况似乎并非如此。 宋安瑾显然非常在意她,可又执拗地不肯承认这份在意。 尽管嘴巴上总是吐出一些不怎么悦耳的评语,但倘若当真丝毫不放在心上,又怎会每一次费心地去了解之后,再说出那些话来? 这更像是......一种莫名其妙的酸意在作祟。 宋安瑾的住处离公司并不算太远,这会已经进到了别墅区内。 车子被停稳,助理解开安全带,恭敬的帮宋安瑾拉开了车门。 别墅里还亮着灯,一直守在门口的老管家立马打开了门,随后接过了宋安瑾递来的外套。 饭菜正热着,宋安瑾的心情有些不佳,他随便的吃了两口后就径直上楼打算休息了。 浴室内的空气氤氲,温热潮湿的水汽放空了大脑。 “小宋总在那场拍卖会上买了一个玉镯和一个金簪,据说是送给洛二小姐的。” 声音蓦地再次在耳边响起。 心情再次烦躁了起来,宋安瑾看着镜子内倒映出的自己,情不自禁的伸手擦掉上面的雾气。 明明,他也可以啊...... 脑子里的想法只出现了一刹,但旋即,当他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脸色骤然难看了下来,往后退了一步。 他怎么能这么想,那可是阿尧的未婚妻。 吐出了口浊气,他甩了甩头,似乎想要借助着这个动作甩掉脑子里某些荒诞的想法。 手指缓缓地离开了镜面,他心情糟糕的打算走出浴室。 可变故却在此刻陡然发生。 头顶上方原本稳定明亮的灯光毫无征兆地闪烁起来,下一刻,宋安瑾那尚未完全从镜子上挪开的手,被一只冰冷滑腻的手骤然紧紧抓住! 就和三流恐怖片里的烂俗桥段一样,宋安瑾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回头时看到的,是一张跟他一模一样但是却诡异微笑着的脸。 随后,那只与他十指相扣的手忽然用力,将他整个人拉进了镜子里。 第41章 关于老板娘是魔法少女的这件事 黄昏的海景波澜壮阔,橘色的天空隐于海平面,海风带起黑色礼服上的丝带与墨色的发丝缠绕共舞。 惊蛰刚到甲板,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闻惢轻轻的伸着手,感受着海风,看着落日余晖的下沉,目光怔怔然,浑身萦满了寂寥。 心脏没由来的一痛,她嗓子有些发哽。 灵安局的高阶只有十二位,每一个都是精心挑选尽全力培养的。 在外人看来他们的权柄很大,但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他们的权力都是用牺牲换来的。 莫旗和闻惢是最早一批被“制造”出来的灵力者,跟他们这些天生的灵力者有所差别,这两人能走到现在这一步几乎吃尽了苦头。 从很小的时候就被从福利院选中,然后被灵安局收养后被迫承受了各种各样的改造才拥有了现在的能力。 他们成长的过程中只有彼此。 尽管干他们这一行的都做好了随时会牺牲的可能,但是莫旗死的太惨烈了,死无全尸,一团烂肉。 惊蛰在得知消息的那一瞬间都不敢去想闻惢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压下了心头的涩意,惊蛰调整了自己的表情状似若无其事的走到了她旁边。 “哟,喝一杯?” 将手中的香槟递了过去,惊蛰看着她。 回过了神,闻惢身上的寂寥似乎被驱散了一些,她笑了笑,接过了杯子。 半靠在栏杆上,闻惢轻轻灌了口酒:“你打探到什么了吗?” “嗯,基本上把整个地方的地形都已经摸透了,但是客房太多了,没办法所有的都查看一遍。” 点了点头,闻惢示意自己知道了。 “洛绫竹呢?” 惊蛰放下酒杯,凝重地摇了摇头:“她那种长相,真出现的话我不可能会注意不到。” 闻惢倒是不多意外:“她没出现,但是不代表现在没在船上。” “之前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那个断腿的男人倒是来了。” “多留意一下,从那个姓宋的身上绝对能抓到突破口。” “灰羽已经去了。” 仰头喝光最后一口,闻惢将杯子随手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然后点了支烟,漫不经心的收回余光,嘴巴没动,用腹语轻声道:“三点钟,有人监视。” 惊蛰眸色暗了暗,但是没有回头,指尖捏出一张符纸,动作隐蔽的将其扔向海中。 两人又随便聊了一会之后就一起往楼上走去。 四楼走廊拐角处的一个穿着服务生衣服的男人在两人转身时立刻往后一步,隐去了自己的身形。 确定安全无虞之后,他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用手捂住嘴巴,对着隐藏在衣领下的微型蓝牙耳机压低声音说道:“目标已转移位置,重复一遍,目标已转移位置。” 话音刚落,耳机里先是传出一阵短暂而嘈杂的电流声,紧接着便是一道低沉的男声回应道:“继续跟随,务必注意与目标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如有任何情况发生,及时与我取得联系。” “收到。” 男人放下了手,稍稍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他伸手整理了一下衣襟和头发,接着便准备低头走出这个临藏身的杂物间。 但是就在他即将伸手拉开房门之际,突然间,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酸软之感自他的脖颈处传来,刹那间,脑髓一麻,这股异样的感觉顺着神经迅速传遍全身。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双眼不受控制地向上一翻,整个人失去意识,直挺挺地向前扑倒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门被拉开,原本以为已经走掉的惊蛰跟闻惢走了进来。 踢了踢那男人,惊蛰蹲下了身子:“有点太矮了,但是凑活吧。” 闻惢靠着墙,半抱着臂,边抽烟边看着闻惢三下五除二的把那男人扒了。 “张禹谨的电击符?” “是啊。”脱掉了自己的衣服,惊蛰勉勉强强的套上了那套有些不太合身的工作服。 “他最新发明的可不止这个。” “哦?” 又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两张符纸,惊蛰把其中的一张贴在了那男人的身上,然后又把另一张贴在了自己脑门上。 几分钟后,让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惊蛰的身形和外貌逐渐的发生了改变,竟然慢慢的变成了地上那男人的样子。 闻惢笑了起来:“还真被他鼓捣出有用的东西了。” 惊蛰也是第一次用这东西,她有些不太习惯的感受着自己矮了一截的身高:“这个身高的话就当不了铁t了。” 两人合力将男人绑了起来,然后丢进了杂物柜里。 做完这一切之后,闻惢跟惊蛰隔了一会先后脚离开了。 .............................................. 这艘游轮很豪华,像是一座漂浮在海上的巨型宫殿,它总共分为上下六层,每一层都有着专属的作用。 最下面的一层是维修室以及一些游轮的基础设施,从错综复杂的管道到精密复杂的机械系统,无一不在这一层默默运转着,算是“地下室”之类的存在。 第二层则是游轮工作人员以及普通宾客的居住区域。 这里的房间虽然比不上上层那般豪华,但也布置得舒适,走廊两侧排列着一扇扇房门,每个房间内都配备了基本的生活设施。 再往上走便是第三层,这一层汇聚了众多休闲娱乐项目以及各式各样的餐厅,从中式佳肴到西式大餐应有尽有,满足不同口味的需求。 而第四层是一个巨大的宴会厅,装修得金碧辉煌、美轮美奂,这里的安保措施很好,进入都需要查看身份,普通的宾客无法涉足进去。 第五层和第六层才是真正的贵宾专属领域,跟中规中矩的第二层截然不同,每一间客房都是豪华的套房,从精致的装饰到顶级的家具配置,无一不奢华名贵。 灰羽也算贵客之一,所以能够畅通无阻的进入第六层。 无视了侍应生有些怀疑的目光,他沉着脸敲了敲其中一扇的门。 他那满身的野性和匪气搭配着他哐哐哐砸门的动作,让侍应生都要以为他是来寻仇的了。 就在他纠结要不要叫保安的时候,那扇被敲得震天响的门被拉开了。 好在两人并未发生什么冲突,那开门的清秀男人将砸门的奇怪白毛领了进去。 他这才稍稍安下了心,就刚刚那人砸门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人抢了女朋友呢。 进了门的灰羽一点都没有到了别人地盘的拘束感。 无视了给他开门的张铎,他直接进入套房内就开始自顾自的寻找,那自然的动作简直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找遥控器似的。 “哎哎哎。这位先生,您是不是有些冒犯了???” 张铎见状连忙伸手企图阻止灰羽的举动,然而灰羽却对其视若无睹,甚至连带着衣柜都拉开看了两遍,直到确认什么都没发现才停下了动作。 他的剑眉蹙起,看向一直坐在书桌前处理工作连头都没抬一下的宋尧,冷声道:“她呢。” “首先,灰警官,请恕我直言,咱们之间恐怕尚未熟稔到可以在事先未作任何预约安排的情况之下,便擅自闯入他人房间这样的亲密程度,其次,您此时此刻所做出的这些行为举止,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然构成了对于他人财物的侵犯行径,再者......” 慢条斯理地放下笔,宋尧不紧不慢地抬起头,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我好像不清楚你在说什么呢。” 灰羽最讨厌的就是宋尧这般讲话拐弯抹角、心思缜密得犹如有八百个心眼子的人。 磨了磨后槽牙,他不耐烦的挑眉:“别给我装蒜,她肯定就在这船上。” 听闻此言,宋尧脸上原本淡淡的笑意渐渐消失不见。 他默默地摘下鼻梁上架着的那副金丝边眼镜,随手搁置在一旁,双眼平静地凝视着面前的灰羽,缓声道:“不好意思,灰羽警官,这里除了我本人以及我的助理之外,再无其他任何人存在了,至于您口中所说的那个‘她’到底是谁,我着实无法理解。” 心里暗骂了一句,灰羽厌烦极了他这副大尾巴狼的样子,如果可以的话,他简直想一拳揍过去。 最好把这个看上去就满肚子坏水的羸弱小白脸打的再也不敢靠近那人。 但是他也知道,要是真那么做了,最后遭殃的估计是他自己。 压着脾气,灰羽烦躁的摆了摆手丢过去了一个小袋子:“这个,交给她,里面有些保命的东西,这艘游轮上到处都是‘弑神者’,你记得提醒她千万别独自行动。” “那群家伙来者不善,光我知道的消息而言,‘傀师’,‘阴男’以及一个新的叫‘纵火者’的家伙基本都在船上。” “让她格外小心一个满脸符文的家伙,他就是纵火者,莫旗就是死在他和傀师的手上。” 张铎在旁边听的云里雾里,眼神迷茫的来回扫视,很怀疑这个白头发的警察是不是看什么动漫看出问题来了。 怎么听着这么中二呢??? 眸色微沉,宋尧拿起了那个小袋子,然后朝着灰羽点了点头:“我记下了。” 灰羽懒得跟他掰扯,说完之后就直接挥手离开了。 张铎有些不知所措:“老板,这......?” 思忖了片刻,宋尧看向了他,轻声道:“捂住自己的嘴。” 虽然有些茫然,但是张铎对宋尧的服从几乎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当即就捂住了自己的嘴。 宋尧的表情很温和,但是细看之下却带着些许微妙:“接下来,我希望你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尖叫或者把这些事情说出去好吗?” 张铎越发的迷茫了,他跟着宋尧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的就失态尖叫。 面对老板那番话所蕴含的意味,他不禁感到一丝委屈涌上心头。 自己一直以来对老板忠心耿耿,却突然之间受到了莫名其妙的怀疑。 就在张铎满心疑惑,苦思究竟是何方妖孽迷惑住了老板的心窍之际,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在下一秒骤然上演。 他惊恐地发现,自家老板身后原本平静无波的影子忽然波动了起来,就像是一颗小石子被投入了水面之中,荡起了一圈圈黑色的涟漪。 紧接着,更为惊悚的场景接踵而至。 老板的影子居然缓缓直立而起,宛如拥有生命一般,开始逐渐呈现出别样的轮廓和形状,然后在他眼皮子底下清晰地显露出一个绝色少女的模样。 眼球都快脱眶而出了,他倒抽了一口冷气,连说话都变得磕磕巴巴:“绫......绫竹小姐?!” 绫竹并未看张铎那副世界观被摧毁后摇摇欲坠的表情,她态度自然的从宋尧的手里拿过了那个小袋子打开查看了一番。 “东西还行。” 她将其收回了空间戒指内。 轻咳一声,宋尧看向目瞪口呆的张铎:“虽然知道你不会,但是我想我还是应该得到一下你的保证。” 咽了咽口水,张铎这才艰难的回神,虽然眼前的一切确实难以理解,但是,对他一个爱看动漫的死宅来说,好像也不是那么的难以接受? 他立刻拍了拍胸脯:“我,我,我绝对保证不把绫竹小姐是魔法少女的这件事情说出去!” 绫竹:“......?”她是什么? 宋尧:“......你以后该少看点动漫了。” 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张铎的眼神一个劲的瞟向绫竹:“所以,绫竹小姐,您真的会飞吗?需要骑扫把吗?或者需不需要跟奇奇怪怪的毛绒玩偶签订什么契约啊?” “哎哎哎,难道说您是黑暗女巫,能够在异次元来回穿梭连接?您有代号吗?就是什么黑暗の神秘之主这样的。” “......”明明说话的人是张铎,但是宋尧却莫名其妙的感受到了一股身临其境的丢人感。 感受着身边少女沉默费解的视线,他咬牙低声道:“......张铎,下个月你不许再看动漫。” 第42章 暴露 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 宋安瑾只觉得脑袋沉重无比,仿佛被铅块塞满一般,他艰难地撑开眼皮,视线模糊不清。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意识才稍稍清晰一些,但脑子依旧像生锈的机器般运转缓慢,出现了短暂的宕机状态。 他的视线有些不太聚焦,脑海中的记忆如潮水般缓缓涌回,他记得他在家里洗澡,然后,电灯忽然间熄灭了,当他不经意间看向镜子时,就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在很诡异的笑。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股强大的力量从镜子里伸出,死死抓住他,并将他硬生生地拖进了镜子里的世界。 再紧接着他就昏过去出现在了这里。 不,不对!这是哪里? 脑子突然清醒,他下意识的就要坐起来,可就在这时,身体却受到了限制。 惊讶的看着眼前的铁栏杆,他这才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个笼子里。 这笼子不算太高,只有半人那么高,看上去像是关某种大型犬的,而身材高大、将近一米九的宋安瑾被困在这里面,显得格外憋屈。 别说是坐直身子了,就连稍微活动一下手脚都十分困难,稍有不慎便会撞到坚硬的铁杆。 他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自己大概率是被绑架了,作为一名掌控着近百亿资产规模企业的总裁,这不算什么罕见的事情。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迅速恢复冷静,并开始仔细地打量起周遭环境,然而,目之所及,他能看清的事物实在有限。 整个房间黑漆漆一片,唯有头顶上方那扇小小的圆形窗户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光亮,借着这点儿可怜的光源,他隐约发现这里似乎是一间杂货间,四周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层层叠叠将视线阻挡了个干净,以至于根本无法看清房间的整体布局。 他自己所在的这个笼子也被几个箱子阻隔,进一步限制了他的视野范围。 借着微弱的光芒,他缓缓地低下头,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绳索深深勒进肌肤,不甘心地尝试了一下,他叹了口气,挣脱的概率不大。 就在他低头沉思的时候,视线忽然被一圈可疑的蕾丝边吸引了全部注意,他惊愕地发现,他身上竟穿着不知道谁给换上的黑白相间的男仆装。 不知道是因为绑架者奇怪的恶趣味,还是实在经费有限,所以找到这种毫无质量保障、稍微用力一扯就可能支离破碎的衣物来充数。 此前,由于一直将注意力集中在观察周围的环境上,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自身衣着的异常之处,而此时此刻,当他终于意识到这一点时,才发现他身上的皮肤有些地方已经被质量粗糙的衣服磨出了些微的红痕。 随着目光继续向下移动,宋安瑾的脸色愈发难看,他腿上的毛发不知被谁剃光了,此时正被套着两条雪白色的丝袜。 那光滑细腻的触感让他浑身不自在,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 心里暗骂了一句,但是目前他对现状根本无可奈何,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对方很可能不是图财的。 这是最糟糕的情况。 现在的情况很混乱,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家里被绑架的,更不知道在失去意识前看到的“镜中鬼”是不是他的幻觉。 很难想象自己一会要经历什么,他不是没听说过圈子里的有些人有奇怪的特殊癖好,但是从未想过有一天这样的事情会出现在他身上。 但是还未等他想到什么解决办法,外面就传来了人声。 他神色一凛,然后立刻闭上了眼睛,装作还没有从昏迷中苏醒的样子。 “喀拉——” 门被打开,两道脚步声走了进来, “哟,装睡呢。” 娇俏的女声带着孩童特有的稚嫩,笑嘻嘻的在他面前响起,直接的戳破了他的伪装。 身体一僵,宋安瑾自知被戳穿,磨了磨后槽牙,他睁开了眼睛。 出乎意料的,原本以为会看到什么长相狰狞穷凶极恶的绑架犯,但是冷淡的视线看去,却正正对上了一张还在笑着的小女孩的笑颜。 这是个长得很可爱的小女孩,唇边有两个可爱的酒窝,扎着个双丸子头,穿着一身很大的红色斗篷,像极了童话故事里可爱俏皮的小红帽。 他有些诧异,但是还是很快回过了神,看向了房间里另一个站着的,有些阴郁的少年:“你们是谁?” 少年长得很清秀,但是那阴郁的气质却莫名的让他看上去有些怪异的潮湿感,他身上的气质很难形容,但总的而言,让宋安瑾本能的有些不舒服。 “......我们是绑匪。” 少年轻轻的蹲下了,有些长的刘海盖住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上去更加阴郁了一些。 “是啊是啊,是我们,绑架了你哦~” 红衣少女咯咯的笑起来。 “......” 宋安瑾并未因为年龄就轻视他们,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看上去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是比那阴郁少年更危险的存在。 “你们打算干什么。” 他冷静的问道:“我想,我应该没有跟你们有过来往。” “对呢对呢~”女孩微笑:“不用担心,‘弑神’不伤害普通人,你是我们的保护对象,即便你为‘竹叶青’卖命,但我们很大度的,依旧不会伤害你呢。” “‘竹叶青’?什么意思?” 宋安瑾更加云里雾里:“什么是‘弑神’,什么叫我给‘竹叶青’卖命?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女孩又一次娇俏的笑起来:“你演技好好哦,我想,如果你不当总裁的话,就你这样的颜值和演技,应该很快就能在娱乐圈混出名堂来呢。” 阴郁男孩显然不愿意多说,他朝着女孩道:“不用跟他说那么多,拍卖马上就要开始了,准备一下吧。” “等等。” 宋安瑾企图阻止:“什么拍卖会,你们是来寻仇的?我并不认识‘竹叶青’,你们......” 话只说到一半就顿住了,他惊讶的看着那红衣小女孩的手指出现数道银线,然后房间里就蓦地多出了两个穿着红衣的无面人。 就像是电影里演的那样,红衣无面人的脸上真的平滑一片,没有任何的五官。 宋安瑾狠狠咬了咬舌尖,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很可能是被迫卷进了什么奇怪的事情里面。 虽然依旧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有些不安,但是他知道,在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他是没资格谈条件的。 看着那两个红衣无面人将一块黑色的布盖在笼子上,他沉默的闭上了眼睛。 ....................................... 游轮设施很完善,张铎推着自家老板在无障碍通道上往四楼宴会厅走,看着宋尧比常人要黑沉一点的影子,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尽量避免踩上去。 “老,老板。” 终于,他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忐忑的开口:“我要是踩上去,绫竹小姐会不会,会不会疼啊?” 宋尧无奈道:“......不会。” 虽然还有很多想问的,但是张铎勉勉强强的克制住了,他打定了主意,得在女神面前树立一下自己成熟可靠的形象。 是的,自从刚刚知道绫竹拥有“超能力”之后,她就瞬间便成功地取代了那个一直占据在他心头的二次元女友,荣登其心目中第一女神的宝座。 宴会厅人来人往,门口站着几个侍应生和保安,正在接待来宾。 当他们俩即将踏入那宴会厅的时候,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宋尧皱了皱眉,目光随意地扫视了一下屏幕,随即眸子里却迅速掠过了一抹难以掩饰的厌烦之色,但是,尽管如此,他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声音平静:“母亲,你找......” “阿尧!你哥哥不见了!” 还未等他说完话,那边尖锐的女声就直接将他打断了:“你有没有见过你哥哥?” “你们有没有见面?你现在在哪里?为什么出去了不告诉我?” 宋尧微微一怔,略显意外地轻轻挑起了眉梢,但是心中并未有任何波动,甚至觉得有一丝讽刺。 毕竟,从对方那刺耳的语调之中,他所感受到的并非单纯的询问,反倒更像是一种压抑着满腔怒意的质问。 “您实际上想问的应该是,究竟是不是我下的手吧?” 他慢条斯理的推了推自己的金丝眼镜,轻笑一声:“母亲,我不会做那些无聊的事情,如果这事真是我去做,那么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您此刻恐怕就不仅仅是见不到人这么简单了,更大的概率是能够看到......”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从自己脚下的影子上一扫而过,随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硬生生地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后半句话给咽了回去。 稍稍停顿片刻后,他继续说道:“海上信号不好,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挂了,再见。” 在对方尖锐的咆哮声中,宋尧平静的挂掉电话关机。 宋母的音量很大,丝毫没有收敛,所以这段对话被张铎听了个清楚,老板不喜欢大少爷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他自然是跟老板一条心的,所以也不是太喜欢宋安瑾。 现在听到对方失踪的消息他也没什么反应,心里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走吧。” 宋尧道。 张铎立刻推着宋尧走到了宴会厅。 ........................................ 宴会厅里人声嘈杂觥筹交错。 但是宋尧并不是来参加社交的,张铎推着他在侍应生的带领下走了内场。 这里面隔音很好,几乎是在进来的一瞬间,外面的喧闹就立刻被隔绝在外了。 里面坐着的人不多,宋尧在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自己找来的托,以及灰羽和童堇,还有一个看上去很温婉漂亮的女人。 灵安局的几人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他,朝着他走了过来。 “宋先生。” 童堇往她旁边看了看:“怎么不见洛小姐?” 宋尧微笑:“最近学业比较繁重,而且小竹晕船,就没带她来。” 灰羽看着这人装腔作势的样子就受不了,双手抱臂,有些不爽的移开了视线。 真不知道她为什么对这种小白脸那么上心。 宋尧也懒得看他那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眼睛的样子,直接将视线移向了一旁沉默的闻惢身上。 女人的视线有些晦涩,目光沉沉的盯着他略微比别人黑沉些许的影子。 张铎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不着痕迹将宋尧的影子挡住,心里有些发紧。 “这位是......?” 宋尧也适时的出声打断了闻惢的沉思。 回过了神,闻惢朝他轻柔的笑了笑伸出手:“闻惢。” 宋尧回握,声音温润:“宋尧。” 说了会话,两边便各自礼貌的分开了。 转过身的刹那,原本还笑得亲和的闻惢和宋尧同时收敛了笑变了脸色。 伸手揽住了要回到座位上的童堇,闻惢声音听不出什么异常:“陪我去个洗手间。” 意识到了什么,童堇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表情如常的灰羽,随后收回视线,点了点头。 两人进入隔间,童堇正要说什么,却被闻惢捂住了嘴。等到闻惢在墙上贴好了禁言符之后,她才沉沉的开口:“洛绫竹在宋尧的影子里。” 童堇的眸子陡然瞪大:“...莫旗哥的能力?” 闻惢的表情凝重:“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她居然没有任何气息泄露出来,不怪你们看不出异常。” “如果不是......”声音顿住了,她神色暗了暗:“......如果不是我对莫旗的能力了如指掌,恐怕,我也会被骗过去。” “他的影子比常人要暗一点,这是莫旗能力的一个小弊端,他没办法在有光的环境下完全模拟暗度。” 第43章 ‘惊喜\\\’拍品 “那现在怎么办。”童堇紧紧地皱起眉头:“这游轮上的局势实在太过错综复杂了,她加入进来,真不知对我们而言究竟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一旁的闻惢轻轻地摇了摇头,缓缓开口道:“咱们此次行动的首要目标并非‘竹叶青’,再者说,就我个人而言,确实不太想跟她站到对立面,我希望她往后可以成为我们的同事。” 说到这里,闻惢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补充道: “并且局里面已经下达了死命令,务必要将其招安进去,因此,不管最终她会成为朋友还是敌人,至少现在,尽可能地不要去伤害她,一旦有需要,必须采取相应的保护措施。” 童堇听后叹了一口气,其实她心里非常清楚,闻惢姐之所以如此袒护对方,或多或少存在着一些私心。 毕竟莫旗哥的能力如今正附着在“竹叶青”身上,闻惢姐难免会因为爱屋及乌而对其另眼相待。 不过童堇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面色沉静地点了点头:“明白。” 等她们回到座位上时,拍卖会已然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此次的拍卖场与上次相比,显然要更为高级和奢华一些。 一眼望去,普通宾客们正端坐在一楼宽敞明亮的大厅里,神情专注且激动不已地参与着竞价,此起彼伏的喊价声交织在一起。 而作为贵客,他们则坐于楼上精心布置的包间之中,这里不仅环境清幽雅致,而且隐私性极佳,可以让他们毫无顾忌地欣赏拍卖品。 灰羽正拿着一个小册子百无聊赖的翻看着,看到她们出现,挑了挑眉:“哟,回来了。” 童堇从他手中拿起小册子:“这什么?” “刚刚别人送来的,这次拍卖会的拍品,一共二十个,咱们等的那个在第19,后面还有个什么惊喜拍品,什么仅供‘贵宾’拍卖的。” 他冷笑一声:“谁知道这群人打的什么主意。” 童堇不是很感兴趣,随手翻了翻就将东西放下了:“现在进行到哪个了?” “第八个。” 闻惢在他右侧坐下:“等着看看吧。” 她往周围扫了一眼,然后随手招来了一个服务生,从他的托盘上拿起一杯伏特加灌了一口。 另一个包间内。 一只苍白的手轻轻捏起果盘上的一颗葡萄,冷香将宋尧环绕:“她们发现我了。” 绫竹将葡萄丢进嘴里,轻声道。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看着悄无声息出现的绫竹,张铎还是被吓了一跳,他擦了擦汗,看了眼宋尧恢复正常的影子。 宋尧安抚的拍了拍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轻声道:“他们算是腹背受敌,能不能活着走下这艘游轮还未可知。” 绫竹点了点头,看上去并没有多忧虑:“我知道,现在我们还没有暴露在‘弑神’的面前,只要趁乱拿走那颗石头,无论他们能不能活下去,我都有底牌让他们不说出来。” 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外面,她微微的隐去了身形,低声道:“外面有些东西聚集起来了,你小心。” 说罢,她重新回到了影子里。 拍卖会现场气氛热烈非凡,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第十五个拍品成功拍出后,普通宾客被工作人员有礼貌的请离会场,他们虽然有些不舍,但也明白接下来的拍品不是他们所能参与竞逐的。 当普通宾客逐渐退场完毕,整个拍卖场的氛围瞬间变得安静而凝重起来,二楼的贵客也不算少,总共六个包厢,每个包厢内最少三人左右。 紧接着,备受瞩目的最后五件拍品逐一登场亮相,无一例外,它们皆是世间罕见的珍稀宝物。 其中第三件拍品更是引起全场一片哗然——那竟然是一幅原本应该收藏于 s 国国家博物馆中的国家级油画! 这幅画作不仅艺术价值极高,更因其代表着一国文化遗产而显得格外珍贵。 最让人惊讶的是,那不是仿品,是真作。 二楼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童堇也有些按耐不住的拿出手机搜索,果不其然,一则关于 s 国国家博物馆近日遭遇失窃事件的新闻跃入眼帘,而具体被盗的物品尚未对外公布。 她暗自咋舌,能够将如此重要的国宝级艺术品弄到手,并堂而皇之地放在这场拍卖会上展示和出售,可见这艘游轮的主人背景有多深厚。 那幅画最终以十三点二亿的天价被六号包厢的一位贵宾夺得。 在这种紧张刺激的氛围下,作为倒数第二个藏品的‘破石头’就显得很不够看了。 就在众宾客愣神之际,灰羽他们已经立刻出价了。 按下了按钮,属于三号包厢的灯亮了起来,他们三人立刻将视线投向外面。 果然不出所料!几乎在三号包厢的灯光亮起的同时一号包厢的灯也紧跟着亮了起来。 很显然,之前与他们激烈竞价的那男人此时正身处一号包厢内。 跟之前不一样,这次灰羽等人压根儿就没打算通过常规的交易方式来获取那块灵石,因此,对于这场竞价,他们心中毫无压力可言。 紧接着,令在场所有宾客瞠目结舌的场景出现了。 只见这两个包厢的灯此起彼伏地闪烁着,像是正在进行一场紧张刺激的竞赛。 这边三号包厢的灯刚刚熄灭,那边一号包厢的灯便会立即亮起,而当一号包厢的灯稍作停歇时,三号包厢又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点亮自己的灯,如此循环往复,你来我往。 此时此刻,摆在拍卖台上的哪里还是什么普普通通的“烂石头”啊?它简直就像是一件举世无双的稀世珍宝,引得两个包厢中的客人争得不可开交。 他们的反应快的让拍卖师的嘴都有些打结了,起拍价一千万,现在硬生生干到了一个亿,饶是见多识广的拍卖师,此刻都有些不知所措,擦了擦汗,他尽可能地跟上两位贵客的速度。 在叫价叫到两亿三千万时,一号包厢的灯不再亮起了。 拍卖师试探性地拿着锤子敲了一下:“三号客人一次。” 灯依旧没有亮起。 其他包厢看戏的几人叹了口气,坐回了椅子里,看来一号不打算再加价了。 拍卖师也松了口气,东西以两亿三千万被灰羽他们拍下。 童堇感慨的摇了摇头:“原来买东西不看价格这么爽啊。” 她也算是体验了一把有钱人的感觉。 而此刻的一号包厢内,原本该坐在位置上的男人昏死在地上,不算大的包厢里站着一大一小两个人。 红衣小女孩收回了贴在他额头上的符纸叹气:“是个普通人。” 阴郁的少年也放下了手中拿着的一个款式老旧的手机。 “系统自动格式化了,没办法找回。” 小女孩不爽的阴沉下了脸:“真是狡猾......这个人估计就是被‘竹叶青’特意找来的‘代拍’。” 少年将手机重新放回男人的口袋里:“既然找不到,那就只能用方案二了。” 他幽幽的看向拍卖台,那里的正中央放置着一个很大的、盖着黑布的笼子。 “那就看看这个饵,够不够分量吧。” 所有的视线聚焦在那个压轴的拍品,张铎也不例外,虽然他也跟着老板长了很多见识,但是刚刚那份油画带来的震撼感却是实打实的。 他现在对于这压轴的拍品很是感兴趣,也不知道这游轮主人会在最后给他们一个什么‘惊喜’呢。 宋尧的心思却不在这里,他眸色有些沉,心里知道自己请来的人大概率是出事了,深深呼出了一口气,他暂时将念头压下,端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看向拍卖台。 拍卖师脸上浮现出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激昂的说道: “接下来要展示给诸位贵宾的,乃是本次拍卖会最为重要、也最具震撼力的压轴拍品,它与之前所展出的所有物品都截然不同,我可以毫不夸张地断言,这件拍品一定会让在场的每一位客人感到无比的‘惊喜’!” 随着拍卖师这番话语落下,现场的气氛瞬间被推至高潮。 在众人充满好奇与期待的目光注视之下,拍卖师深知已经成功吊起了大家的胃口,便不再继续卖关子。 戴着白手套的手紧紧抓住那块黑色的衬布,他的嘴角扬起一丝怪异的弧度,然后猛地一用力,将衬布狠狠拽了下来! 刹那间,一个巨大的笼子赫然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笼子中央,有一道身影静静地躺在那里,强烈的聚光灯直直照射在他身上,似乎要将他彻底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 或许是因为长时间处于黑暗之中,突然受到如此强烈的光线刺激,他显得有些不太适应,下意识伸出被绑起来的手,微微遮挡住那道直射而来的灯光。 当人们终于看清笼中人的面容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俊美无俦的面容,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透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与冰冷气息,他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帝王。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如同帝王般尊贵的人物,此刻却以极其狼狈的姿态被囚禁在这个狭小的狗笼子里。 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他身上竟然穿着一套与之身份形成鲜明反差、足以让人血脉贲张的廉价男仆装。 那单薄粗糙的布料,根本无法掩盖他完美的身材曲线,反而增添了几分异样的魅惑之感。 张铎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正在喝水的宋尧毫无防备险些被呛住,就连一直静静地躲在影子里旁观看戏的绫竹,也不禁微微挑起眉毛,流露出些许诧异之色。 书里......有着一段吗?? 将杯子放下,宋尧用一只手紧紧握住拳头,轻轻地咳嗽了两声,试图借这个动作掩饰住自己忍不住因为幸灾乐祸而弯起来的唇角。 “相信在座的各位应该有不少人认识这个‘拍品’。” 站在台上的拍卖师脸上挂着无比得意的笑容:“不过呢,请大家放心好,不用担心会因此招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和报复,拍品的售后一切由我们东家负责,东家自然会帮大家妥善处理好一切后续事宜的。” 随着拍卖师话音落下,台下那些原本就已经十分狂热的目光,此刻更是如同一道道炽热的火焰般,一寸寸地扫视在了宋安瑾的身上。 要知道,从小到大,宋安瑾都是那个被众人高高仰视、备受尊崇的存在。 此时此刻,面对如此赤裸裸的羞辱,即便是以他的涵养和定力,也难以保持平静。 剑眉轻蹙,他有些不适,但最终,他还是隐忍的垂下了自己的眸子。 几乎就在定价刚刚被公布出来的那一瞬间,二号包间的灯光便迫不及待地亮了起来,紧接着,五号和六号包间的灯光也依次亮起。 透过包间的窗户,可以隐约看见隐藏在其中的人们投来的目光,这些目光中饱含着毫不掩饰的恶意,赤裸裸地射向那位被誉为商业帝王的男人。 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这些人的脑海中早已飞速闪过无数个念头。 一旦成功拍下目标人物,他们将会如何处置?各种残忍、卑劣甚至淫邪的手段如电影画面般在他们的想象中不断浮现,而正是这些让人浑身燥热的邪恶想法,驱使着他们愈发肆无忌惮起来,按动按钮的动作也变得越来越用力。 对于自家亲哥的倒霉遭遇,宋尧其实并不同情,反而还带着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但是介于影子里还有着一个绫竹,他有些顾虑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会让绫竹觉得自己过于冷血。 宋尧最终还是决定稍稍做出一些表面功夫。 只见他漫不经心地伸出手指,随意地按下了两下按钮,然后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轻轻地摇了摇头,很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自言自语道: “他们出价太高了,我有些跟不上了。” 站在一旁的张铎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幕,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真想提醒自家老板,在表演这么蹩脚的戏码之前,好歹先把脸上那丝怎么也藏不住的笑容给收一收吧...... 第44章 前夕 灵安局三人组并不知道宋家两兄弟的关系,所以在台上的人出现的一瞬间,他们三人倒是对上了‘弑神’众人的脑回路,看出来这是一个精心设计好的鱼饵。 童堇不禁面露惊诧之色,喃喃自语道:“他们竟然真有这么大胆子……”言语之中满是难以置信。 闻惢的目光则牢牢地锁定在了身旁的 4 号包厢之上,令人诧异的是,宋尧那边竟没有丝毫动静传来。 “亲哥都不管啊?”童堇咋舌。 不清楚豪门内斗残酷的她只天真的以为宋尧此举是为了不暴露绫竹的存在。 面对眼前情敌的兄长即将被拍卖这样的状况,灰羽内心深处其实颇为喜闻乐见。 但职业的操守又让他实在难以对这种公然的拐卖行径视若无睹。 而且...... 看着隔壁包厢灰暗的竞拍灯,他啧了一声。 也不知道那家伙会不会色令智昏,为了那小白脸的哥哥暴露身份。 童堇和闻惢当然同样不愿意看到绫竹因为台上之人而不慎暴露了她自己的身份。 于是,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奇怪的默契就这样悄然形成了。 灰羽当机立断的按下了灯。 反正他们现在债多不压身,再多一个也没什么问题,就当是人民警察解救无辜群众了。 一号包厢的两名弑神者有些惊讶。 红衣女孩面色微微一冷,轻声说道:“看起来,灵安局那边似乎已经打定主意要招安了。” 她轻轻抖动手腕,一缕缕银丝瞬间如灵动的蛇一般在其指尖上下翻飞起来,随后,几名无面傀儡出现在眼前。 看向身侧的少年,她朱唇轻启:“剩下的就交给你了,阿南。” 那被叫做阿南的阴郁少年垂下眸子,伸出一只手来快速掐动法诀,旋即空间传来一阵细微的波动。 刹那间,周围的空间竟泛起了一阵极其细微的扭曲。 而就在这阵波动之中,原本站立在原地的那几名傀儡居然如同鬼魅般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如果有人能够细心观察的话,还是会发现某些地方存在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异样波动。 不过即便如此,想要真正看清这些瑕疵并找出那些隐匿起来的傀儡也是极为困难的。 无声无形的傀儡从包厢走廊里走过,绫竹从影子中现身,将身体隐藏在阴影之中,不动声色地看向门外。 宋尧眸色一凝,微微坐直了身体,张铎不动声色的将面前盖着的帘子放下,四号包厢内寂静无声。 三号包厢的门被一阵风刮开,片刻之后,那原本一直亮着的竞拍灯竟毫无征兆地熄灭了,仿佛被生生掐断了电源一般。 整个会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拍卖师不着痕迹的抬起头来,将目光投向了三号包厢所在的方向。 他嘴角不易察觉地轻轻上扬,勾出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笑容。 “六号客人第一次。” 宋安瑾也抬起了眸子,神色复杂的看向六号包厢,通过包厢外折射的玻璃,他似乎隐约看到了那个坐在里面的人正用一种充满垂涎和贪婪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在那目光深处隐藏着的恶意。 “六号客人第二次。” 锤子邦的一声落下。 拍卖师的视线扫过其他几个包厢,然而所到之处,依旧只有黑暗与沉默。 锤子高高举起:“六号客人!第三次!” 宋安瑾的命运就这么荒诞的被敲定。 六号包厢内大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突然间从座位上霍然站起身来,他那张肥硕的脸上满是得意忘形的笑容。 肆无忌惮的目光几乎凝成实质,一寸寸的略过了宋安瑾的每一寸肌肤,只要一想到,自己待会将要对这个高高在上的商业帝王要做的事情,他就亢奋的浑身颤栗,连带着呼吸都粗重了起来。 身上被划开数道口子,看着上面蠕动着的黑色菌丝,灰羽表情难看的踹开了倒在地上的三个无面傀儡。 轻缓的灵气从指尖泄出,闻惢看着灰羽身上那一块块的黑色菌丝,温婉的眸子里闪过杀意:“......又是这东西。” 童堇也中了招,她尝试着用灵气自己去修补伤口,果不其然的被反噬了。 她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然后面若寒霜地把手收了回来,紧绷着一张小脸说道:“傀师现在阻止咱们继续竞价,想必在另一边,他们早就单独为‘竹叶青’设下了杀招。” 小心翼翼的将菌丝从灰羽身上剥离,闻惢声音冰冷:“用无辜的普通人来当‘鱼饵’,他们的下限倒是越来越低了。” “现在他们不直接动手,应该就是还顾及着周围的普通人。” 灰羽随意的抹了把脸上的伤口:“毕竟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就算再怎么嚣张跋扈,也不敢太过放肆。” “那可不一定。”他的话才刚说完,就被童堇冷冷地打断了。 童堇看着包厢内后方的那扇窗户,神色越发难看:“你们自己来看。” 灰羽和闻惢闻言快步走了过去,果然不出所料,透过窗户,他们清楚地看到游轮正在用一艘艘小艇有条不紊地向外运送着乘客。 很显然,对方已经开始着手清理“战场”了。 ............................................ 收回目光,绫竹看向淡然自若的宋尧:“你真的不管他?”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把人带回来。” “不必。”宋尧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担忧的看着绫竹语气诚恳地说道: “兄长再怎么样也是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想必应该不会遇到太大的麻烦和危险,可是小竹你不同,你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而已。” 说到此处,宋尧的目光变得愈发柔和起来,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疼惜: “这里处处充满危机,我知道你心地善良,总是想要帮助他人,但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你去冒这样大的风险。” 张铎:“......” 现在怎么看都是大少爷更危险吧!他清白都快不保了喂! 而且绫竹小姐怎么看都不柔弱好吗!! 绫竹点了点头,确实,现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必‘男主光环’会笼罩这位男主角的。 拍拍卖会落下帷幕,侍应生面带微笑,彬彬有礼地向包厢内打了个招呼后,便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领着众人往门外走去。 宋尧跟张铎刚刚踏出包厢门,迎面就与六号包厢的客人撞了个正着。 那位中年男子显然没有预料到会在此处遇见宋尧,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住了,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惊讶和错愕。 过了片刻,他才缓过神来,结结巴巴地开口说道:“小......小宋总?”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宋尧身后的包厢,脸色微微一变,原本还算自然的笑容此刻显得有些尴尬和不自在,随后干笑着问道:“您......您一直都在里面吗?” 宋尧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语气平静却又带着几分深意地道:“倒是没想到王总今天也会过来,刚才我出去接了个重要的电话,所以很遗憾错过了后面两件拍品。” 王总心中一紧,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起之前听闻的有关宋家两兄弟关系不和的种种传言。 想到此处,他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光芒,但很快便恢复如常,陪着笑脸说道:“呵呵呵,原来是这样啊......” 宋尧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淡淡地敷衍了几句,简单寒暄过后,便转身示意身旁的张铎一起离开。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王总的视线变得若有所思,身边的助理小心翼翼的询问:“老板,咱们现在要把人送过去吗?” 王总收敛了思绪,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送给谁?” “就……”助理指着宋尧离开的地方:“小,小宋总啊。” 王总不耐的挥了挥手:“哪来的小宋总,你睡糊涂了?” “啊?”助理有些晕乎。 但是另一位助理却反应的很快,立刻附和道:“对啊,这里哪有什么小宋总,我可没见到。” 王总赞赏的看了他一眼。 一路上听着他们说话的侍应生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 虽然心中对这些人的言行有些不屑一顾,但作为一名专业的侍应生,他依然恪尽职守地完成自己的工作,引领着他们回到了豪华套房之内。 “哎等等。”王总叫住了即将退出去的侍应生。 “还有什么需要?”侍应生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询问。 王总舔了舔略显干燥的嘴唇,压低声音问道:“我的……拍品,大概什么时候能够送过来?” 眼底划过一丝暗芒,思索片刻后,侍应生低声道,:“您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去‘库房’那边帮您催一下。” 几乎是侍应生的话头刚落,王总就迫不及待开口:“那催一下吧。” 侍应生点了点头,嘴角始终保持着那抹礼貌而又恰到好处的微笑,随后轻轻地退出了房间,并顺手带上了房门。 退出房间后,他眉梢轻挑:“顾客是上帝,我只能领命咯。” 说罢,他拿起对讲机开始汇报情况,等到得到答复之后脚步轻快的往前走去,并未注意到,在他的脚下,他的影子相较于其他地方,要更加暗沉很多。 ............................. 随着一阵沉闷的响声传来,仓库那扇厚重而布满锈迹的大门缓缓地被推开,两个无面的红衣傀儡踏入仓库内将抬着的笼子放下。 做完这一切,它们转身离开时,不经意似的,其中一个傀儡的身上掉落下来一把小巧的刻刀。 刻刀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烁着微弱的寒光,掠过了宋安瑾的眸子里。 似乎是察觉到了这阵轻微的响动声,另一个原本正稳步前行的无面傀儡稍稍停顿了一下脚步,微微低下没有任何五官特征的头颅,朝着发出声响的方向望去。 然而,除了空荡荡的地面和那个安静放在中间的笼子之外,它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透过笼子的缝隙,它看见里面被困住的男子低垂着眼帘,那张英俊的面庞很是苍白,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宛如一尊失去了灵魂的雕塑,或许,这个男人已经彻底放弃了抵抗与挣扎,选择默默地接受命运的安排。 确定周围并无异样之后,两名无面傀儡不再多待,关上了门就离开了。 一直等到那两道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之后,宋安瑾才轻轻抬起眸子,神色幽深的看向两人离开的地方。 紧接着,他伸出右手,拿出藏在掌心的刻刀,深吸了口气,开始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切割起手腕上那粗厚结实的绳索。 他薄唇轻抿,额头上也因为紧张和专注而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竭尽全力让自己保持着绝对的冷静与镇定。 他知道,对于此时此刻身处绝境中的他来说,这也许是他能够逃脱生天的唯一机会,如果错失掉这次良机,等待着他的必将是比死亡还要恐怖万分的炼狱。 幸运的是,这把刻刀很锋利,几乎三四分钟就已经将一道绳子割开了。 就在他刚刚调整好姿势,准备再次集中精力再接再厉时,仓库外突然传出了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听到这个声音,他的身体瞬间微微一僵,立刻停下了动作,迅速将手中的刻刀重新藏在了掌心之中。 由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的额头和后背不由自主地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随着“嘎吱”一声响,仓库的大门缓缓被人从外面拉开。 一道明亮的手电筒光线直直地照射进来,正好落在了他的身上。 强烈的光线使得宋安瑾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努力适应着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刺激。 一个身穿服务生制服的男人正站在门口,手持着手电筒,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两人就这样隔着一段不算太远的距离,静静地对视着。 第45章 激战 “需要帮忙吗?” 那侍应生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目光紧紧地盯着手电筒照射之下刻刀所折射出的冰冷寒光,轻声说道: “虽然你把它藏得还算隐蔽,但这点小把戏还瞒不过我。” 听到这话,宋安瑾的身体不由自主僵了一下,原本紧握着的刻刀被他握得更紧了些。 将手电筒移开,侍应生走过去三下五除二的将笼子打开后,解开了宋安瑾身上的绳子。 看着放松了些警惕的男人,他啧啧两声,嘴上开始跑火车:“你身材不错啊。” “……” 尽可能平静的将卷边的男仆装往下面拽了拽,宋安瑾无奈的维持着自己摇摇欲坠的体面。 “好了,先别乱跑。我有件事要问问你。” 侍应生一边说着,一边手持手电筒在四周晃动着,仔细地搜寻着整个仓库: “你有没有看到过一块石头?就是放在你前面当作拍卖品展示的那块。” 想了想,宋安瑾好像还真有点儿印象。 他挪动着自己有一些僵硬的躯体,带着那侍应生走到了仓库的最角落,轻声道:“我应该是记得他们把那东西藏在这里了。” 眯了眯眸子,侍应生抬手示意他站后面一点,旋即,伸手掀开了盖在上面的特制白布。 下一秒璀璨的华光映亮了他的整个眸子,他表情一喜,下意识的就要伸手拿。 可变故却在这个时候陡然发生。 灯光大亮,仓库门落下了锁,头顶上一道带着火焰的拳头挥舞而来。 神色一凝,侍应生的神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没有丝毫犹豫便果断地用力推开身旁的宋安瑾,紧接着,他抬起腿朝着那道黑影猛力踹去。 宋安瑾根本没看懂发生了什么,他被推倒在墙上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的两人已经交手了数十招。 身上的符纸被扯掉,宋安瑾讶然看着刚刚还是平凡侍应生模样的男人,骤然变得高大,变成了一个飒爽痞气的女人。 “砰”的一声闷响,惊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当胸一脚踹向那道黑影,直接将其踢飞出去。 那道黑影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在被踹飞出去的前一秒,伸出一只手,五根手指上夹带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猛地抓向惊蛰的胳膊。 刹那间,一股烧焦的恶臭味道弥漫开来,而惊蛰的胳膊上则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表情未变,她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男人,毫不在意的扯下不合身的侍应生外衣,惊蛰将其缠在了自己的伤口处,边处理伤口,边漫不经心的看向那男人。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 纵火者抖动了一下身体,使得身上燃烧的火焰变得更加旺盛起来。 那跳跃的火苗映衬着他脸上诡异的符文以及那一袭鲜艳夺目的红色外衣,远远望去,还真有点像是从神话故事中走出来的火神。 “幸会。”纵火者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 “说实在的,我本来满心期待等待出现的人应该是‘竹叶青’才对,可怎么都没料到最后站在这里与我对峙的居然会是您——大名鼎鼎的惊蛰警官。” “所以,就是你杀了莫旗?”惊蛰散漫的道。 “是。”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而且用不了多久,惊蛰警官,恐怕您也要步其后尘,命丧于我的手中。” 看着眼前不符合唯物主义的一幕,宋安瑾未发一言,只是将视线不着痕迹的移向身后那块灰扑扑的石头上。 话不投机,两人再次开始交手,宋安瑾面沉如水,淡淡的挪动着步子,走到那块石头旁边,伸手将其拿了起来。 他并不鲁莽,在拿的时候也在观察着战局。 那两人都并未注意到他。 ................................... 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船身有些摇晃,宋尧坐在轮椅上,看着被在海中摇摇晃晃的一艘艘小艇。 这艘游轮上已经没什么人了,除了侍应生和一些“贵宾”之外,战场基本上已经被打扫干净了。 张铎帮他披上了一件外衣:“老板,外面风大,您小心着凉。” 宋尧拢了拢外衣,就在此时,一阵清脆悦耳的铃音忽然从身后那昏暗的走廊深处悠悠地传了出来。 两人齐齐回过了头,一个穿着红色外袍的小女孩正慢慢的走过来。 小女孩赤着脚,脚踝处细致地绑着一串精致的银铃铛,每走一步,便会发出一阵声响,她看上去白白净净的,宛如瓷娃娃一般惹人怜爱。 女孩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注视着宋尧:“大哥哥,你怎么还不下船呀?” 接着又好心提醒道:“现在这里可是很危险的哦,我劝你最好还是赶紧跟那些人一块儿离开吧。” 女孩甜美稚嫩的长相让张铎稍微放下了戒心,看着她年画娃娃般可爱的脸,神色有些松动,正要开口回答,却被宋尧截下了话头。 “哦?”宋尧嘴角微微上扬,淡声道:“只不过就是一场普通的宴会罢了,难不成主办方连前来参加的宾客们最基本的生命安全都无法保障吗?” “倒是你。”宋尧轻笑一声:“小妹妹,你自己在这里很危险呢,甲板上风大,你们家大人怎么也不跟你一起?” 女孩的表情一怔,像是想起了什么,表情淡了下来:“我……”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响声。 女孩表情一凛毫不犹豫侧身闪避。 噌噌噌,三道黑色的翎羽直直的钉进了女孩刚刚站立的地方,银色挥舞,几个带着兜帽的无面傀儡接下了剩下的翎羽。 张铎在第一时间就站在前面护住了自家老板,身体紧绷的看着前面两人。 一声冷笑伴随着巨大的破空声传入三人的耳中,闪烁着寒光的子弹已然上膛,发出“咔哒”一声清脆的响声,站在楼上的灰羽展开了巨大的翅膀,抬手对着女孩毫不留情的开了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无面傀儡迅速冲上前去,一把将女孩紧紧抱入怀中,挡下了这一枪,鬼魅般侧身闪进走廊内。 而另外的两名傀儡见状,则立刻攻了上去。 其中一名傀儡动作敏捷异常,如疾风般迎着灰羽那猛烈的火力直冲而上;另一名傀儡则紧随其后,与前者配合得天衣无缝。 率先冲锋的傀儡挡下了绝大多数的子弹,随后,它纵身一跃,飞身跳至一侧的墙壁之上,然后迅速调整姿势,将全身的重心下压。 紧跟在后的那名傀儡猛地一脚踩在前者的手掌上,借力飞身而起。 傀儡手持长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而后狠狠地朝着灰羽猛刺下去。 但是半空作战本就属于灰羽的统治区,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嗤笑,随即狠狠一脚,正中那名傀儡的胸口。 “砰”的一声闷响,那傀儡胸口处深深凹陷进去一块,就像是炮弹一样直直地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砸落在地面之上,扬起一片尘土飞扬。 不咸不淡的瞪了宋尧一眼,灰羽冷声道:“还在那傻站着干嘛,找个地方去躲起来。” “两位认识啊。” 银铃般的笑声突然在幽静狭长的走廊里响起,傀师的视线扫过宋尧:“倒是没想到。” 宋尧收回视线,朝着身后打了个手势,张铎立刻将他推离了甲板,进入游轮内。 换上弹夹,灰羽神色散漫,挑眉问道:“怎么没见你的同伴们?” “您当然看不见啦,不过嘛……说不定,其中某个人此刻就正站在您眼前呢。” 慢慢的从遮蔽所内走出来,傀师也挑衅的笑起来。 灰羽懒得听她在这装神弄鬼,抬起枪就要扣下扳机,但是就在这时,他面前的空间竟然轻微的扭曲了那么一刹那。 这转瞬而逝的异变让他神色一凝,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了心头,本能挥动翅膀,他的身形急速往后掠去。 可是还是慢了一步,锋利的匕首划破了空气,刀锋从他的胸膛划到了腹部,留下了一道可怖的伤口,鲜血顿时涌了出来,黑色的菌丝立刻攀附而上,附着在了伤处。 心中暗骂了一句,灰羽朝着那刚刚扭曲的地方开了两枪,意料之中的,那两枪没有打中任何东西。 紧接着战局就发生了变化,原本被灰羽牢牢掌控的半空中,不知何时竟多出了几道若隐若现的身影,宛如幽灵一般飘忽不定。 它们挥舞着肉眼难以察觉的武器,动作迅猛而凌厉,渐渐地将原本占据优势的灰羽逼入了绝境。 张铎带着自家老板躲到了四楼的宴会厅里,从窗户外面看着这一切,手心都在冒汗,小声惊呼:“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呀?怎么咱们都看不到?” “好神奇啊,感觉跟看动漫似的。” 他看的很亢奋,几乎已经全身心代入进去了。 宋尧的心思却不在那边,他扫了一眼自己的影子,眉宇间闪过一丝愁色,也不知道小竹那边怎么样了。 傀师紧紧的盯着半空之中闪避的灰羽,手上的动作不停,银丝如游龙般在她指尖浮动。 “人多欺负人少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哦,小妹妹。” 绿色的光束从天而降,傀师眼前一花,尚未看清发生何事,下一瞬便感到一股寒意自脖颈处袭来。 闻惢一只手紧紧地掐住她纤细的脖颈,那张向来温婉动人的面容此刻笼罩着一层冰冷的杀意:“让你的朋友显出真身。” 眸色一暗,傀师下意识的就要重新催动傀儡,但是还没等她来得及有所动作,闻惢便当机立断的卸掉了她的两只胳膊。 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傀师痛的立马沁出了冷汗,她死死的回过头盯着闻惢,舔了舔犬齿,哑声道:“没想到这么温柔漂亮的闻警官你也会这么粗鲁。” 闻惢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视线冰凉声音阴沉的道:“我说让你的朋友显出真身。” 说着,那匕首又划开了更多的肌肤,鲜血染红了那本就鲜艳的红衣。 恰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阵微弱的破风声,闻惢连头都没回一下,就见一道蓝色的光芒如同灵蛇一般迅速卷动起来,带起周围的空气形成阵阵旋风。 下一刻,随着蓝光消散,一个面色阴郁的少年被迫现出身形,灵力犹如一条无形的绳索,紧紧缠绕在少年身上,迫使他不得不丢下手中紧握的匕首。 灰羽收起翅膀落到了甲板上,他的身上已经到处都是伤口了,黑色的菌丝在伤口处蠕动,看上去颇为触目惊心。 他随手的抹了一把遮挡住自己视线的血液,从闻惢的手里接过了那把刀,随后动作狠辣,不带犹豫的挑断了傀师的手脚筋。 傀师痛的倒出了一口冷气,像丢死狗一样的被丢在了甲板之上,她牙关发颤,说话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太无情了点儿吧,人家再怎么说都是个小女孩儿来着。” 童堇啧了一声:“装屁呢,你比我都大。” 灰羽面无表情地紧握着手中的利刃蹲下身子,单手拽起阿南的头发,强迫着他抬起了头。 阴郁的少年表情平静,即便那尖锐无比、闪烁着寒光的刀尖已经直直地怼在了他的眼球之上,近得几乎要刺破脆弱的眼膜,他的表情依旧没有丝毫变化,平静得令人心悸。 “噗嗤”一声,锋利的刀尖毫无阻碍地刺穿了阿南的眼球,阿南却很平静,连叫都不叫一声,只身体微微紧绷着。 擦掉溅在脸上的鲜血,灰羽甩掉刚刚挑出来的眼球,用衣袖擦了一下匕首。 “这样就行了。”他冷漠的抬起脚,将刚刚从阿南眼眶里挑出来的两颗眼球单脚踩爆。 被挑断了手脚筋如死狗般躺在地上的傀师看到这一幕笑了起来:“真不愧是雇佣兵出身的,灰羽警官果然心狠手辣,名不虚传。” 然而这一幕却让楼上观战的张铎有些生理不适,他呲着牙收回了视线,胃里有些翻江倒海。 第46章 战场 不远处两人的打斗越来越激烈,仓库内的温度升的越来越高,小心翼翼的用那块儿布将石头包裹后攥在手里,宋安瑾忍着浓烟带来的呛咳感,看向四周。 大门落了锁,牢牢锁住了他的为数不多的退路,周围的火势因为惊蛰和纵火者的激战变得越来越大,四周熊熊燃烧着火焰,火舌肆意舞动,不断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宋安瑾只能另辟蹊径,看向头顶的窗户。 找了几个箱子垫起来,他攀上去,然后一脚狠狠踹开头顶的玻璃,“哗啦”一声脆响,玻璃瞬间破碎成无数碎片,四散飞溅,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人还在交战,并没有人关注到他。 深吸了口气,他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跳出了窗外。 仓库的门缝内此刻已经往外冒出了滚滚浓烟,他咳嗽着,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咬紧牙关继续向前走去。 身上的衣服本就不太美观,此刻,损毁了的男仆装,勾丝了的白色丝袜以及手腕上脚踝上被绑缚出的红痕,让他看上去有一种别样的破坏欲。 看上去让他更像是某种特殊职业工作者。 但此刻早已无暇他顾,他冷静的隐匿着身形,尽可能的往外走去。 他有些顾虑,但走廊上根本就没有任何其他的服务员或者是想象之中来抓他的奇怪的人,甚至连乘客都没有见到一个。 就这么畅通无阻的,他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四楼的宴会厅里。 轻轻推开了拍卖场的门,他的视线扫过宴会厅,却看到了两个意料之外的人。 被一个俊秀的男人护着,病弱的青年坐在轮椅上讶然的看着他。 “小尧?” 宋安瑾难以置信:“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尧微微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遮住眼底的情绪,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声音轻缓地说道:“原来是兄长,真是巧呢,我也是来参加这场宴会的,只是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见你。” 说着,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宋安瑾身上那件算不上太体面的衣服上。 黑白相间的男仆装布满了蕾丝花边和夸张的装饰,与他穿着正式的礼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宋尧的眼神有些微妙:“兄长今日的着装可真是……别出心裁,相当‘前卫’呢。” 在亲弟弟的面前,宋安瑾脸上难得地泛起了一丝窘迫之色。 他下意识地伸手扯了扯自己身上那些过于张扬的蕾丝花边,试图掩盖住这份尴尬。 不过很快,他便强行恢复了镇定,努力转移话题:“小尧,你的房间里还有没有备用的衣服能供我暂时换上一套?具体的缘由我稍后再详细跟你解释。” 宋尧轻笑一声,看着他狼狈的样子,轻声道:“现在似乎不是很.......” 就在他话音尚未完全落下之际,突然之间,一声震耳欲聋的剧烈爆破声响彻整个空间,其源头正是来自于宋安瑾刚刚走出来的那条狭长走廊。 紧接着,脚下的巨大船体开始微微摇晃起来。 张铎反应迅速,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紧紧扶住了身旁自家老板的轮椅,三人迅速抬头,视线齐齐往外望去。 一片熊熊燃烧的火光蔓延开来,携带着爆炸后残留的炽热气息与滚滚浓烟,将原本昏暗的走廊照得亮如白昼。 而在这片火光之中,有两道身影从距离他们不远处的走廊内疾射而出,带起一阵凌厉的劲风。 甲板上的灰羽当机立断,一把拉住童堇和闻惢的胳膊,身形一闪便冲进了房间,并顺手重重地关上了房门,以此来躲避爆炸产生的高温余热。 “该死。” 童堇低声骂:“这肯定是纵火者那边的动静。” 闻惢眉头紧皱,忧心忡忡地猜测:“难不成竹叶青已经跟这个家伙交上手了?” 灰羽却摇了摇头,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屏幕上闪烁的红色小点,冷静地分析道:“根据我这边的追踪显示,正在与这人激烈交锋的不是竹叶青,是惊蛰。” 似乎是为了验证灰羽所说的话一般,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只听得外面传来两声沉闷的撞击声,随后那两道纠缠在一起的人影竟然直接从走廊内部一路激战到了宽阔的甲板之上。 海面上狂风呼啸,掀起阵阵惊涛骇浪。 惊蛰在甲板上凭借着自己敏捷的身手,一次次惊险万分地避开了纵火者疾风骤雨般的猛烈攻击。 宋安瑾也这时走到了宋尧的身边,身体紧绷的将他护在身后。 “这里太不安全了,我送你下船。” 他轻声道。 宋尧则将视线轻轻转移到他黑沉异常的影子上,轻笑一声:“兄长怕是走不了了呢。” 俊眉微蹙,还没等宋安瑾说什么,灰羽三人就将视线移到了他身上。 破损的布无法遮盖住灵石的华光,他们都看到了从宋安瑾身上泄出的蓝色幽光。 “灵石?”童堇神色微变。 灰羽当机立断,立刻往他那边走去。 握在手中的灵石微微收紧,宋安瑾神色微凝。 但变故就在此时突生,在他们两人中间的窗户发出一阵尖锐的破裂声,紧接着,一道红色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破窗而入。 手中寒光一闪,瞬间划破了灰羽的胳膊,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闻惢神色一凛,毫不犹豫地手持匕首飞身向前,动作矫健,准确无误地挡下了傀儡接下来的凶猛攻击。 傀师坐在地上,手腕上的伤口在绿色华光的治愈下已经消失不见,她的脚筋正在恢复,漂亮稚嫩的小女孩笑眯眯朝着身旁站着的寡言的高大青年挑眉:“齐沅,这次真是多谢你了呢。” 被叫做齐沅的男人并不回话,只静静的将手搭在少年的身上,轻缓的修复着少年身上的伤口。 傀师看着地上正在往眼眶里安眼睛的阿南,轻声嘲笑:“你这次有点慢哦。” 随着绿色华光的持续闪耀,那颗原本惨不忍睹的眼球缓缓回到了阿南的眼眶之中。 在眼前那位身材高大的男子的搀扶下,阿南终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他嘴里喃喃道:“眼睛被硬生生踩爆的滋味儿可真不好受……” 傀师清脆的笑了一声,随后不再多言,操纵着傀儡再次加入战局。 阿南也紧随其后,掐诀让三人和傀儡的身形都消失在了原地。 “草!” 童堇爆了粗口:“他们居然招到了治愈系?”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迅速的分析局势,并未贸然加入战场,反而看向了隐藏在角落的宋安瑾身上。 “砰”的一声。 纵火者与惊蛰一路激战,从宽敞的甲板之上一直打入了豪华的宴会厅内部,两人拳脚相接,接触的地方产生阵阵让人难以忍受的炙热水蒸气。 被迫分开,纵火者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眸色阴翳的看向对面的惊蛰,闻惢上前给惊蛰治疗 ,齐沅沉默的给纵火者治疗。 在这僵持之际在场众人几乎是出于本能一般,瞬间就将目光齐刷刷地转移到了宋安瑾所在之处。 双方短暂对视之后,紧接着便如同数道闪电一般,同时发力朝着宋安瑾的方位急速飞奔而去。 此时此刻,他们之间的实力基本已经僵持难分上下,仅仅只是相差那么一个稍纵即逝的转机,一旦谁能成功抓住,便能一举扭转眼前这僵持不下的局面。 而此刻,那个决定胜负的关键转机,就是那块灵石! 灰羽眼中寒光一闪而过,面露凶狠之色,背后那对巨大的羽翼猛然展开,然后飞起一脚,带着凌厉的劲风狠狠地踹向身旁的傀儡。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那傀儡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向后倒飞出去。 然而,这傀儡却也是顽强得很,即便遭受如此重击,依然不肯有丝毫示弱之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它竟然拼尽全力死死拽住了灰羽的脚踝,并用力拖拽着他一同往后方倒去,眨眼之间,两人便双双翻滚倒地,纠缠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另一个傀儡瞅准时机,迅速跟上,在阿南的全力掩护之下,它巧妙地隐匿起自己的身形伺机而动。 童堇的面庞骤然一紧,她毫不犹豫地催动自身能力,刹那间,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无数条灵力锁链,像是灵蛇出洞一般紧紧缠绕住了那隐身的傀儡,使其再也无法逃脱。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齐沅五指成爪,在她腹部划开了五道大口子,若不是童堇躲闪及时,恐怕现在肠子都得流出来。 闻惢眼眸一厉,直接停住身形,用肉身挡住纵火者,硬生生接下了他那带着炙热火焰的一拳,以此给惊蛰争取到了唯一的机会。 灵力者的速度简直快如闪电,绝非普通凡人所能比拟,宋安瑾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根本来不及做出有效的躲避反应。 他只来得及将宋尧推开,随后就看到惊蛰的手已经伸到了他的身前,眼看着就要触碰到宋安瑾的身体。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原本气势汹汹的动作竟然在距离宋安瑾身前不到一厘米的地方戛然而止。 惊蛰的手背青筋凸起,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继续向前,但不知为何,那只手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地定在了空中,始终无法再前进分毫。 操纵着傀儡丝的傀师发出一阵尖锐而又诡异的咯咯笑声,那笑声越来越疯狂,一边笑着,一边大声喊道:“哈哈哈哈哈……你们这些蠢货,真以为我们会毫无防备地让你们登上这艘船吗?太天真了!” 随着傀师的话音刚落,一道奇异的光芒骤然亮起,紧接着,一个身影缓缓浮现出来,那是一个长着翅膀的女人。 她静静地悬停在半空中,宛如降临凡间的仙子,那对洁白如雪的翅膀轻轻扇动着,散发着柔和的光辉,犹如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她身上,使她看起来宛如圣洁的天使。 然而,与那美丽的翅膀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女人身着一袭鲜艳的红色长裙,给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增添了一抹神秘而又诡异的色彩,脸上蒙着的红布遮盖住眼眸露出恶意的凶狠。 天使”高高举起手中寒光闪闪的匕首,带着无尽的杀意和狠厉,毫不留情地朝着惊蛰的胸膛猛刺过去。 出人意料,惊蛰的胸口并没有渗出血迹,反而是凹陷下去了一块,好似果冻一般柔软,竟稳稳地将刺入其中的匕首紧紧镶嵌住,使其无法再前进分毫。 握住‘天使’的手,惊蛰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surprise~” 下一秒,惊蛰的整个身体瞬间化作一滩清澈透明的水,迅速流淌开来,在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宋安瑾今天已经经历了无数匪夷所思头皮发麻的事情,他已经有了些抵抗力了,但是现在在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冰凉湿滑的感觉时还是忍不住的头皮发麻。 握在手中的灵石被一道水流强硬的带走,他看着不远处那火神一样的男人大惊失色,随后飞速投掷来了一张不知名的符纸。 ‘天使’反应飞快,跟阿南配合着将那道符纸隐去了身形,引着它追随着惊蛰的身影轰然炸开一道火花。 半边身体一麻,惊蛰迅速吸收着灵石的灵气渡给自己的武器,在有外物的情况下,她没办法拟态化,只能咬着牙躲闪。 就在此时,只见齐沅身形一闪,猛地挥出一拳,狠狠地砸在了一直纠缠不休的童堇身上。 可怜的童堇本身就是辅助型角色,根本无法闪避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直接击倒在地,再也无法起身, 而几乎与此同时,齐沅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身跃起。 在空中,他与‘天使’默契十足地相互配合着,借助冲力和惯性,当空飞起一脚,准确无误地踹向了惊蛰紧握着灵石的那只手。 咔嚓”一声脆响,惊蛰顿时感到手腕一阵剧痛袭来,骨头几乎要断裂开来,此时已经退无可退,她强忍着疼回身便是凶狠凌厉的一刀劈砍过去。 齐沅却毫不畏惧侧身一闪,轻松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紧接着,他再度欺身而上不给惊蛰丝毫喘息之机。 就在这时,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原本被惊蛰紧紧握在手中的那块灵石,由于刚才的激烈碰撞,竟然脱离了掌控,咕咕噜噜地朝着不远处滚落而去。 最终停留在了宋尧的影子之中。 此刻,无论是齐沅还是惊蛰,他们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以及其脚下的阴影处。 两人对视一眼,旋即欺身而上,想要将东西夺过来。 就在那两人即将伸手触及灵石之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原本平静如水、黑沉如墨的影子突然间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的湖面一般,泛起了一圈圈诡异的涟漪。 随着涟漪的扩散,一只苍白纤细得宛如白玉雕琢而成的手缓缓地从黑暗中伸了出来,动作轻柔却又异常坚定,仿若等待多时一般,那只手稳稳地抓住小巧玲珑的灵石。 第47章 蜉蝣 就在这一瞬间,整个场内仿佛时间停止了一般,刹那间变得鸦雀无声,静得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清晰听见。 一股清冷的香气悄然弥漫开来,丝丝缕缕地钻入每个人的鼻腔,带着奇异的蛊惑,让人的心神不由自主地为之一晃,瞬间陷入一种恍惚迷离的状态。 原本喧闹打斗的两方,像是突然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纷纷停下了动作,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那个如海面般波澜四起的黑沉影子。 涟漪的中央,一道身影从黑暗中踏出,宽大的兜帽遮盖住了她的面容,但是所有人不可避免地,被那道看不清面容的身影吸引。 轻轻地抬起手,将握在掌心之中散发着耀眼光芒的灵石直接收入到腰间的储物器内,做完这一切后,绫竹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恶劣的笑容。 紧接着,她右手猛地一挥,一道寒光闪过,一柄锋利无比的三棱刺如同闪电般迅速地抽离而出,直直地朝着不远处的齐沅刺去。 冷香带来的蛊惑才慢慢散去,众人直至此刻方才堪堪回过神来。 傀师眸色一厉,毫不犹豫地念动咒语,瞬间召唤出一具强大的傀儡,在阿南的配合下让其无声无息的偷袭而去。 纵火者早已等待‘竹叶青’已经多时了,他果断地抛出五张威力惊人的符箓,随着一阵火光冲天而起,一条巨大的火蟒凭空出现。 那火蟒昂首挺立,口中喷吐着熊熊烈焰和獠牙,周身散发着足以融化世间万物的炽热高温,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气势汹汹地朝着绫竹猛扑过去。 另一边,“天使”也不甘示弱,奋力挥动着那双洁白如雪的宽大翅膀,同时伸出五指,指尖弯曲成锐利的爪子形状,凶狠地朝着绫竹纤细的脖颈处狠狠掐去。 “谁敢动她!”灰羽暴喝一声,展开巨大的翅膀,翎羽如同刀子一样破空飞射而出,将‘天使’的翅膀钉在地上。 惊蛰也不是吃素的,她深吸一口气,紧接着,猛地抬起一只手臂,衣摆无风自动,庞大的能量溢满了整个宴会厅。 只听“哗啦”一声巨响,宴会厅的巨大玻璃竟像纸糊一般应声破裂,刹那间,船身剧烈摇晃起来。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随着玻璃的破碎,外面汹涌澎湃的海浪像是得到了释放的庞大巨怪,疯狂地扑向船舱。 那原本如庞然大物般的火蟒在无尽的海水面前渺小的如同一只蝼蚁,被海中的巨手无情的捏住,伴随着“滋滋”的声响,火苗在海水中迅速熄灭,只留下一缕缕黑烟在空中袅袅升起。 向后一个弯腰躲过隐身傀儡的一记刀刃,旋即,绫竹单手撑地,翻身一腿踹开傀儡,手中的三棱刺如同闪电般直直地插进了齐沅的右侧胸口。 下一秒,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抓住齐沅抬起匕首想要反击的右臂,并用力一扯。 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男人的右臂竟然硬生生地被扯断开来! 绫竹顺势向前一步,将受伤的齐沅紧紧地禁锢在自己身前,黑色兜帽下的目光凌冽,此时的她宛如一尊杀神。 毫不犹豫地将插入齐沅胸口的三棱刺猛地抽了出来,鲜血如喷泉一般汹涌而出,溅得四处都是,狠狠一脚踹向齐沅的膝弯,男人不受控制的半跪下去,随后闪烁着寒光的三棱刺指向齐沅的心脏。 绫竹压低声音,冷冷地道:“都不许动。” 随着话音落下,她手中的三棱刺又往前逼近了几分,直至轻轻地刺破齐沅的皮肉,一滴殷红的血珠顺着伤口缓缓滑落。 一时间,场面寂静下来,‘弑神’的众人都被迫停下了自己的动作,阿南悄悄地跟傀师交换了一个眼神,还未等待他们有所动作,就听那杀神一样的人冷声道:“你们可以试试,是我的刀快,还是你们的傀儡快。” 咬牙放弃了心中的想法,傀师冷着脸被迫举起了双手。 场面就这么瞬间变得更加诡谲,童堇跟闻惢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并未说话。 傀师冷笑道:“‘竹叶青’……你还真是让我们好等呢。” 绫竹没有理她的嘴炮,声线平稳而冷淡,不带丝毫感情色彩地道:“给我准备一艘游艇,记住,时间只有十分钟,如果十分钟之内我看不到游艇,那么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你们也无法见到还活着的同伴。” 话音未落,她又将三棱刺递进几分,齐沅也忍不住咬紧了牙,露出隐忍的神情。 一旁的纵火者早已被童堇灵力锁牢牢束缚住,看到这一幕,他心急如焚,满是怪异符文的脸上扭曲着高声喊道:“你别伤害他!有什么冲我来!” 傀师见状,脸色变得越发阴沉难看,沉默片刻后,终于还是咬着牙应承下来:“罢了,这次算是我们棋差一着,栽在了你的手里。” 而一直躲在不远处暗中观察的张铎,则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要跳出嗓子眼儿似的,怦怦怦地狂跳起来。 他紧张得手心直冒冷汗,心中既为当前局势感到担忧害怕,同时又莫名觉得这种场面实在太过刺激,此时此刻,在他眼中,绫竹宛如一尊战神,以雷霆万钧之势终结了这场激烈的较量。 不愧是他女神! 对着衣领上的通讯器吩咐了几声,‘天使’拔掉了将自己钉在地上的黑色翎羽,漠然的站起了身。 轻轻上前一步,傀师微微挡住身侧的阿南,阴沉的看着绫竹:“‘竹叶青’,你倒是很能藏。” “说起来,比起其他几位灵安局的警官,我倒是更希望在这艘游轮上看到的人是你呢。” 阿南垂着眸子,被挡住的半边身子一只手开始掐诀。 绫竹淡漠的看着她,并不回话。 可一直站在旁边给灵安局三人疗伤的闻惢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神色微变的直起了身子。 傀师笑了起来:“民间散修的灵力者基本都在我们这里有排号,‘弑神’也会不定期去清剿稍微冒头的散修,倒是不知道,你——‘竹叶青’,你到底是怎么躲过‘弑神’的围剿,以及灵安局的搜查。” “然后在我们两方的的眼皮子底下成长为现在的样子?” 灰羽眉头紧锁,几乎是本能的,侧身往绫竹那边走了两步。 但是还是晚了。 衣摆被轻轻的拽了拽,傀师脸上露出一抹令人难以捉摸的笑容,轻声说道:“看来,你既然有胆量登上这艘船,想必是已经做足了万全的准备咯?” “只是可惜啊,你恐怕还是低估了你自身在我们这儿所占据的重要份量呢!” 话毕,只见她高高举起的双手之上,毫无征兆地凭空冒出了数条闪烁着冷冽寒光的银丝,身后的阿南也在一刹那间飞身向前,一把将那人紧紧抱住,并顺势向一旁猛地扑倒过去。 绫竹神色瞬间一凛,手上的三棱刺迅速的刺下,几乎马上就要捅穿齐沅的心脏,可是比她动作更加快的是一道光,光箭如同流星,以迅雷之势破开窗户抵达了战场。 旋即就见是齐沅全然不顾自身安危,拼尽全力迎着那锋利无比的三棱刺向右方急速闪躲开来,尖锐的三棱刺依旧在他的身体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猩红的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溅洒得到处都是。 但是与此同时,那道如闪电般疾驰而至的光箭,也在一瞬间成功穿透了绫竹的右手小臂,随着“噗嗤”一声响,绫竹的右臂上赫然多出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烧焦黑洞。 宋尧猛然瞪大了双眼,几乎本能的忍不住就要叫出绫竹的名字,但是在脱口而出的那一刹那,他还是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而他这一刹那的反应,却尽数落在了宋安瑾的眼底。 高大冷峻的男人微微眯起了眸子,意识到了什么。 三棱刺不受控制的脱手而出,战局再次反转,悄无声息的傀儡跟着第二道光箭紧随其上。 纵火者也怒呵了一声,用尽全力绷开了身上的灵力锁,祭出更多的符箓朝着绫竹的身上甩了过去。 惊蛰这次并未动作,因为有一道人影比她更快,灰羽展开了翅膀,急速往前飞去,甚至顾不得身上裂开的伤口,双目赤红的用翎羽将那道射来的光剑打偏。 绫竹的反应也快的惊人,三棱刺被抛到半空,下一秒,她的身形散为一道黑色的雾气,让那带着火焰飞来的符箓瞬间落了空。 随后身形凝聚,左手稳稳的接住了掉下来的三棱刺,向后弯腰躲过傀儡迎面而来的一击,冷兵器相撞的瞬间带起一层刺目的火花。 她动作凶悍的如同豹子,不带任何迟疑的抬腿就是一脚,那开山裂石发力度直接将傀儡踹的胸膛凹陷进去。 旋即她更加迅猛的凌空飞起,直接踹断了大她将近一倍的傀儡的脖子。 童堇下意识的就要出手,但是被惊蛰死死拦住,女人的眉眼凌厉,低声道:“让他们打,场面越混乱对我们越有利,趁着这个机会赶紧补充灵气。” 说着,她的视线意味深长的扫过挡在‘竹叶青’身前酣战的灰羽。 尽管她的算盘打的很好,但是傀师和‘天使’则都没有将这三位劲敌落下。 傀师冷笑一声,再次纵丝:“惊蛰警官倒是自动把自己带入到黄雀的视角里了呢,也不怕身后有条蛇趁此机会将你一口咽一下啊!” 傀儡的身形瞬间隐匿在空中,只留下微弱的空间扭曲,‘天使’做了个奇怪的手势,以后就见那怪异的扭曲延展到了空中。 心里暗骂一声,惊蛰推开了身边的童堇和闻惢,再次被迫加入战局。 灵力者们的三方的混战即便是离得较远,也能让普通人心神俱震。 船身开始摇晃,张铎的额头开始渗出冷汗,紧紧的抓着宋尧的轮椅,频频望向绫竹所在的地方。 “……你看上去对那个人很熟悉。” 宋安瑾的声线没有什么起伏,但是却让张铎心下一咯噔。 宋尧平静的抬起头,对上了他那隐藏着审视的眼神,微微一笑:“不明白兄长在说什么呢。” 气氛陡然凝滞,随后,宋安瑾淡声道:“竹叶青,是你什么人。” 宋尧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身后的张铎却没忍住神色一变。 就在这么一瞬间的变化里,宋安瑾几乎是电光石火般的明白了一切。 他神色复杂的闭上了眼睛。 “……所以他们找的人应该是你,而我是在阴差阳错之下被拿出来挡刀的。” 聪明人交流根本就不需要太多的废话,宋安瑾这才想通,自己所经历的这一遭全部都是无妄之灾。 “……”移开了视线,宋尧声音依旧平静如水:“不明白兄长在说什么。” 可是他不明白,藏在暗处的另一个人却明白了这一切。 “啪啪啪——” 鼓掌的声音从暗处传来,三人神经立刻紧绷,看向了那发声之地。 一个高大的男人从黑暗的深处走了出来,挑眉看向宋尧:“就说行动怎么可能会出错,还以为那‘竹叶青’是个冷血的不管自己同伴死活的人呢。” “原来是抓错了啊……” 他的视线穿过了宋安瑾和张铎,直直的落在了宋尧的身上。 宋安瑾身体紧绷,上前一步挡住了宋尧:“你是谁?” 男人笑起来,彬彬有礼的一手搭在胸前轻轻弯腰做了个优雅的绅士礼:“‘弑神者’——蜉蝣。” 话音一落,下一刻 ,他的身形化为一道光,直接的绕开了张铎和宋安瑾,将宋尧死死掐住。 宋尧那如墨画般的眉宇轻轻蹙起,白皙纤弱的脖颈被人禁锢在掌中,被迫从藏身之地被推到了正在交战的大厅内。 只见蜉蝣嘴角扬起一抹戏谑的笑容,还颇为悠闲地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随后,他将目光转向一旁的绫竹,开口道:“‘竹叶青’,快瞧瞧这是谁落入我的手中了?” 一刀划开纵火者飞来的符箓,绫竹修长的双腿单脚踩在他的身上,目光凶厉的侧过头看去。 “……” 病弱的青年神色平静微微垂眸,遮住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绪,脖颈被死死掐住,那里已经开始微微泛起一圈淤青,让人看了不由得心生怜惜。 蜉蝣显然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他笑得愈发张狂起来,阴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绫竹,恶狠狠地威胁道: “放下你手中的武器,乖乖地摘下你的帽子,否则,我可就要当着你的面,亲手拧断他的脖子了!” 第48章 自大狂? 歪了歪头,藏在宽大兜帽之下的视线穿过层层阴影,精准地落在了宋尧身上,而就在这一刹那,宋尧似乎心有灵犀一般,也恰好朝着她这边望了过来。 温雅的男人坐在轮椅上,他修长的脖颈处纤细脆弱的线管清晰可见,被蜉蝣五指成爪死死掐在手中,病弱的青年朝着她微微一笑,缓缓做出了几个口型。 ——不·用·管·我。 “喂!”灰羽一脚踹飞眼前的傀儡,眉头紧皱,伸手一把拉住了绫竹,剑眉蹙起。 然而绫竹动作极快,手臂一挥避开了灰羽的束缚。 而后她身形一闪,侧身灵巧地躲开了来自齐沅的凌厉一击。 紧接着,只见她左脚微微一用力,脚下一直拼命挣扎的纵火者顿时发出一阵痛苦的闷哼声,绫竹这一脚竟是直接踩断了他几根肋骨。 手中紧握着一柄三棱刺,她毫不费力地将地上那因剧痛而几乎无法发声的纵火者单手拎起,就像拎着一件毫无重量的物品一样慢慢的朝着蜉蝣走去。 “喂!”蜉蝣有些不满,手上用了些力气,手上猛然加力,宋尧那白皙的脖颈处瞬间青筋暴突,血管清晰可见,衬得青年更加的脆弱:“你再往前走我就杀了他啊!” 宋安瑾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病弱的弟弟遭受这般折磨,心如刀绞,怒火瞬间填满胸膛,若不是一旁的张铎拼尽全力死死拽住他,恐怕他早就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与人拼命了。 然而,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绫竹。 对于蜉蝣的威胁和宋尧所处的险境,她恍若未闻,依旧我行我素。 不仅如此,她脚下的步伐还逐渐加快,动作迅猛的拽着纵火者向前狂奔而去。 “操!” 蜉蝣见状,脸色骤然一变,手上的力道再度加重几分,目光赤红的看着毫不忌惮的绫竹也开始慌了起来。 喉骨传来被挤压的咯咯声,尽管生命危在旦夕,宋尧脸上却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他的笑声断断续续,夹杂着咳嗽声,听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如果,我现在死了,她……咳咳,是不是……就会,记我一辈子了?” 宋尧艰难地吐出这句话,语气中竟没有丝毫面对死亡时应有的恐惧或痛苦,反倒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癫狂之态,就好像对这一结局充满了某种迫不及待的向往。 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蜉蝣当然不能杀死普通人,这是‘弑神’的规矩,他们只是猎杀灵力者的组织,根本不能对普通人动手,他原本也是想要诈一诈这两人。 要是能诈出‘竹叶青’的身份最好,诈不出来的话,也能让这姓宋的跟‘竹叶青’离心,从而去套套话,谁成想,这两人怎么一个比一个神经病??? 一个不在乎同伴的死活,另一个看上去……怎么病娇了啊! 眼看着那该死的的‘竹叶青’离自己越来越近,蜉蝣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他死死稳住心神。 没有丝毫犹豫,他当机立断地松开掐住宋尧的手,同时在虚空中用力一拉。 刹那间,一道由璀璨光芒凝聚而成的弓箭出现在他手中,并被迅速拉开至满月状,如此近距离之下,这道闪耀着耀眼光芒的箭矢闪电一般,径直朝绫竹的脑袋疾驰而去。 绫竹毫无惧色,只见她手臂一抬,一直被她如拖麻袋般拖在地上、早已失去反抗能力的纵火者,瞬间被她一把拽起,毫不留情地挡在了身前。 只听“噗嗤”一声闷响,那支凌厉无比的光箭精准无误地射进了纵火者的胸膛,遭受这般重击,纵火者当即喷出一大口鲜血出来。 蜉蝣目睹此景脸色骤变,心中更是惊怒交加,怒吼道:“你他妈,啊——!” 话还没说完,便看到那刚刚充当完人肉盾牌的纵火者在下一秒钟又被绫竹发挥到了极致——她竟然像扔保龄球似的,将人狠狠地甩了出去。 这么近的距离下根本避无可避,蜉蝣整个人犹如被重锤击中一般,倒飞而出,重重地摔落在远处的地面上,一时间,尘土飞扬,碎片四溅。 一口老血喷出,还未等他站起来,就见到那煞神已经杀到跟前,单脚死死踩住了他的脖子。 一直在旁边混战的几方自然留意到了她这边的动静,‘弑神’的人想要上前出手相助,但是灵安局的几人怎么可能放过他们,不是为了帮‘竹叶青’他们只是单纯的想要将水搅浑。 蜉蝣猛地吐出一口混杂着碎牙的浓稠血沫子,满脸都是难以置信之色地死死盯着眼前的人。 “......你难道就不怕我真的把他给弄死不成?难不成你还有什么暗藏的后手?”蜉蝣一边拖延着时间,一边试图从对方那毫无表情的兜帽下看出些许端倪来。 绫竹根本不理会,表情冷淡,脚上开始用力。 她越发觉得这些人果然是不了解杀手行业,她都当杀手了,难道还会在乎谁死不死在她面前吗? 何况,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和底牌,她又怎会让自己的专属充电宝独自留在船上? 不过,绫竹向来不是个多嘴之人,尤其是在杀人的时候更是如此,她所秉持的原则便是干净利落地解决目标,绝不拖泥带水。 于是,就在蜉蝣那张原本还算白净的脸庞因为缺氧而变得越来越青紫、并且终于后知后觉地流露出惊恐神色之际,绫竹毫不犹豫的狠狠一脚跺下去,只听清脆的咔嚓声响起,蜉蝣的脖颈已然应声而断。 一旁早已奄奄一息的纵火者亲眼目睹了这血腥残忍的一幕,不禁瞪大双眼,喉咙咕哝着发出悲愤的声音。 待到确认蜉蝣已彻底断气之后,绫竹方才缓缓收回脚,口中轻声呢喃道:“……我最讨厌被人威胁。” 没想到绫竹出手这么狠辣,在场的几人都被惊到了,傀师的目光阴狠,双目赤红的死死盯着绫竹,她几次想要脱离战局赶过去救下蜉蝣时都被那该死的惊蛰尽数拦下。 此刻作为底牌出场的唯一弓箭手蜉蝣就这么轻率的死掉了,她心里几乎都在滴血。 她有多怨愤,灵安局的几人就多爽,‘弑神’平时跟他们积怨已久,但是因为隶属于组织内,上面给的命令永远都是活捉大于弄死,所以他们几乎很少下死手,就算真的下手了也顾虑很多,而且更不是次次都有机会。 所以,绫竹这种毫无顾忌且出手狠辣的职业杀手,简直就是天选的‘弑神’杀手! 看着那煞神朝着自己走来,纵火者他毫不怀疑,如果被那家伙抓住,自己面临的绝对是死亡。 强烈的求生欲望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在那个已经遭受重创、伤痕累累的身躯里熊熊燃起。 尽管身体颤抖得厉害,但他还是紧紧咬着牙关,用尽最后一丝力量,摇摇晃晃地挣扎着坐起身来。 毫不犹豫祭出剩下所有的符箓,纵火者不再留手,生死面前,他毫无保留地施展出浑身解数,竭尽全力催动体内所剩无几的余力。 他那原本就因伤势而变得嘶哑的嗓音,发出了一声濒死的呐喊,随着这声怒喝响起,那些符箓无风自动,迅速飞舞起来。 刹那间,滔天的火光冲天而起,以纵火者为引子,跟他的肉身一起汇聚成一条巨大无比的火龙。 这条全身浴火的火龙张牙舞爪,口中喷出炽热的烈焰,嘶吼声响彻云霄,它那凶恶巨大的的身躯照亮了整个黑沉沉的海面,犹如白昼降临。 游轮上方的天花板也难以承受如此高温,转眼间便被烧穿。 这艘饱经磨难的游轮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几乎随时都会分崩离析,周围的气温急剧升高,热浪滚滚袭来,让人呼吸都感到困难。 正在混战中的几个人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烈摇晃打乱了动作,不得不暂时停下手中的动作,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形。 即便是同样身为“弑神者”的傀师,面对纵火者这种近乎疯狂的同归于尽之举,也不禁为之震惊,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她知道这个新人是因为能力不错才被招进来的,但是真没想到,他在濒死之际居然还能爆发这么强大的能力。 尽管依旧想要坐山观虎斗,但是惊蛰知道,如果此时她再不出手,这艘船上的所有人估计都要跟着这个疯子陪葬了。 她咬了咬牙,深吸了口气,将储物戒指里面的所有补灵符全部捏爆,打算再次出手。 可就在这时候,却听到一声空灵的轻笑。 只见,站在那庞然火龙对面渺小如蝼蚁一般的‘竹叶青’毫无畏惧的笑了起来,她周身的空气在烈焰的蒸腾下开始被热浪扭曲,但是她本人却依旧在笑。 灰羽被童堇和闻惢死死的禁锢住,防止他冲动的闯进去。 赤红着双眼看着那即将被火龙盘踞在其中的少女,灰羽失声怒吼:“回来啊!” 衣摆被热浪拂动,舍去肉身化身火龙的纵火者在某一瞬间窥见了那兜帽之下的绝色容颜,他神色有些恍惚,下一秒就听到少女的声音淡然的响起。 “你们真的很自大。”她轻声道。 明明局势已经定了,明明她在这种级别的攻击下看上去已经必死无疑了,但是冥冥之中,傀师脑子里的某一根弦就是在她开口的那一刹那间绷紧了。 火焰中的少女耀眼的惊人,尽管除了距离最近的纵火者之外,没人能够窥视到那张狂身影下的惊世美丽,但不妨碍所有人都被她吸引了视线。 火龙已经将她盘踞在了其中,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她那庞然大物张开了巨口,将那道纤弱渺小的身影一口吞下。 宋尧勃然色变,灰羽面上血色尽失,他暴怒的发出了一声怒吼,然后挣脱了童堇的束缚,拼命的挥动着翅膀就要往前,却被一道水做的牢笼困在其中。 眸色一厉,灰羽摘下翎羽,还未等他做些什么,就看到不远处的傀师骇然色变,不可置信的失声道:“……这怎么可能。” 只见纵火者临死前拼死一击的火龙张大了嘴巴痛苦的吐出火焰,它不断地甩动着身子,难耐的到处扭曲着,而在它脖颈处,正在往外蔓延着一抹刺眼的蓝色。 那居然是冰! 傀师简直要疯了,身体不断地发着抖,愤怒又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痛苦哀嚎的巨龙:“……怎么可能……她偏偏是……?!” 肩膀上搭上了一只手,阿南的视线阴沉又沉静:“……这次已经栽了,我们都没算到,除了莫旗的能力之外,她的原始血脉是冰系,走吧,要不然,一会就走不掉了。” 总是心中有千般不甘万般不愿,但是傀师也不得不承认,这次他们确实败了。 就在距离众人不远的地方,那条体型庞大得令人瞠目结舌的火龙此刻已然渐渐失去了生机。 它身上燃烧着的熊熊烈焰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凶猛炽热,反而是那覆盖于其身的蓝色冰霜开始出现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痕,并迅速地向四周蔓延开来。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这头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庞然大物终于支撑不住,如山崩般轰然倒地,扬起一片尘土飞扬。 纵火者濒死前爆发的全力一击居然轻易的被那人镇压下了。 在此之前,‘弑神者’一直坚信,在这艘船上,他们最为强劲的敌手应该只会是来自灵安局的那几个人而已。 至于那竹叶青即便再有能耐,也不过只是一个散修罢了。 所以,针对这人,他们特意精心安排了一名擅长光系箭术和一名精通火系法术的高手,自认为如此这般已是万无一失。 甚至当他们第一次瞧见那个人现身于船上之时,心中还满是不屑与鄙夷,觉得这人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狂妄至极的赌徒,居然真敢孤身一人前来挑战‘弑神’ 可现实却无情地给了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短短一会儿工夫,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少女便已先后斩杀了两名‘弑神者’,而且其所展现出来的力量更是超乎想象的强大。 直到此时,他们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方才究竟有多么愚蠢可笑——原来真正自大的并非别人,恰恰正是他们自己! 就在这时,只见那片湛蓝的冰层突然毫无征兆地破裂开来,无数碎冰四溅飞射。 紧接着,一团浓郁的冰雾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而在这片朦胧迷离的蓝色雾气之中,一道头戴兜帽的身影正缓缓地朝着众人走来。 身形颀长略显清瘦的少女右手紧握着一把锋利无比的三棱刺,冰冷的寒气不断从兵刃之上散发而出,使得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结成霜。 缓缓地抬起头,绫竹压抑了许久的暴虐杀意终于不再隐藏,兜帽下形状优美的唇瓣勾出一个笑。 “现在,到我了。” 第49章 求死欲 几乎就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刹那间,‘弑神’的众人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梁骨直冲脑门儿,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出来。 他们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实在难以想象散修里怎么可能会出现如此恐怖的人物。 这个人,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啊! 刚刚爆发完那种恐怖的能力,现在居然还有余力想要虐杀他们?! 光是感受着她周身散发出来的那股暴虐的强大气势,剩下的几位‘弑神者’毫不怀疑她不是在开玩笑。 想也不想,骇然失色的‘天使’以快到极致的速度挥动着自己背后那双巨大洁白的翅膀,一把将傀师抄起之后,毫不犹豫地掐动法诀,一道耀眼的光芒闪过,连同其他几名同伴一起,如流星赶月般朝着游轮之外疾驰而去。 此刻的他们哪里还有一丝一毫曾经作为‘弑神者’时的威风凛凛与气定神闲,完全可以说是落荒而逃,一个个恨不得多生出几条腿来,好让自己能够更快地逃离这个可怕的煞星。 然而身后的“煞神”绫竹却没有像他们想象中的那样抄着三棱刺就杀过来。 在看到他们如惊弓之鸟般向外逃窜时,绫竹原本站在原地杀气腾腾的气势立刻消失,立刻转身毫不犹豫的往后奔去,在灵安局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把将宋尧打横抱起,然后风驰电掣的往相的方向跑起来。 “等等!”张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后,立即拔腿追了上去,同时嘴里还不解地喊道:“您,您就这么放过他们了吗?” 绫竹一边抱着宋尧拼命狂奔,一边紧咬银牙回应道:“我哪儿来那么多灵力,诈他们的。” “别废话了,等他们反应过来咱们就走不掉了。” 一旁的宋安瑾虽然听着这人的声音,本能的觉得有一丝熟悉,但现在根本就不是思考的时候,他只能捂住自己身上不堪入目的蕾丝裙边咬牙跟上。 对目前的状况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强烈的求生欲望还是驱使着他紧跟在绫竹身后,毕竟,眼前这位身份神秘且实力深不可测的‘竹叶青’,此刻可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于是,在绫竹的带领下,三人一路狂奔,迅速消失在了灵安局众人的视线之中。 灵安局四人组这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 “卧槽??” 童堇不可置信:“我以为她还有什么杀招呢。” 她都准备好看这人大杀四方了都。 惊蛰毫不犹豫地伸手一把揪住童堇的衣领,将她猛地拎了起来,并大声吼道:“别废话了,快点跟上去!要是等会儿‘弑神’回过味来,绝对走不了了!” 救生艇放置在三层甲板的左右两侧,此刻,整艘游轮已然开始严重倾斜,像是随时都会彻底倾覆一般,而下方的海水则像凶猛的野兽一样,不断向上渗透进来,形势岌岌可危。 绫竹的动作异常迅速,她毫不犹豫地将怀中紧紧抱着的那个人用力塞进了张铎的怀里,然后使劲将人推了进去,眼看着张铎和‘充电宝’顺利钻进救生艇后,绫竹根本没有丝毫停留,赶在灵安局的四人组抵达之前,果断地放下了起重架。 “砰”的一声巨响,救生艇直直地坠入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中。 海水瞬间溅起巨大的水花,灵安局的众人赶到时,只能看到她单手撑栏杆利索翻身跳到救生艇上的背影。 “???”童堇简直气笑了:“这人还真是……他们职业杀手都这么无情吗?” 一旁的灰羽则死死地盯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负心女’的背影,心中满是幽怨。 眼看着她头也不回地带着那个小白脸逃走,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心里牙都咬碎了。 带着那个小白脸跑都不带他,真是……算准了他不会闹是吧? 跳进舱内,绫竹简直精疲力竭,不过好在,一直默默跟随着上船的男主角宋安瑾正尽职尽责地驾驶着救生舱,这倒也为她省去了不少麻烦。 绫竹终于能够稍稍放松下来,疲惫的走到宋尧身旁,缓缓坐下,她向后一倒靠在座位上。 由于刚才激烈的战斗,她身上沾满了溅射的血迹,此刻还散发着尚未消散的凛冽煞气。 这一刻,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头刚刚完成惊险捕猎后的猛虎,虽然略显疲惫,但依然威风凛凛。 张铎显得格外亢奋,他目光灼灼地,看上去很想说些什么,但是碍于还有外人在场,所以只是用一种闪闪发光的崇拜目光看着绫竹。 宋尧轻柔地握住了绫竹那冰凉且还染着鲜血的手,他微微俯身,凑近绫竹轻声问道:“要接吻吗?” 其实刚刚动用血脉的时候绫竹也是用尽全力了的,但是她那时候不能露怯,随着危机的解除,之前积攒起来的灵力也几乎被消耗殆尽,她只觉得浑身无力,急需得到补充和恢复。 目光缓缓上移,落在了青年那因病弱而略显苍白、但依旧俊美非凡的面庞之上。 她凝视着他深邃的眼眸,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负面情绪,接着,她的视线又慢慢地滑落下来,最终停留在他那浅色的唇瓣处。 绫竹哑声道:“要。” 说罢,她微微用力按住了宋尧的脑袋倾身而下,双唇缓缓靠近,带着丝丝凉意,最终轻轻地覆盖在了宋尧那略显苍白的薄唇之上。 一刹那间,时间似乎静止。 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凝固了一般,只有两人之间那若有若无的气息在交织缠绕。 紧接着,一股强大而纯净的灵气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入绫竹的灵脉之中。 这些灵气虽然尚未完全转化成可用的灵力,但依然犹如潺潺细流,轻柔地流淌过绫竹全身的经脉和穴位,一点一滴地涤荡着她身体内积累已久的疲惫与倦意。 绫竹原本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整个人都沉浸在了其中。 正全神贯注地驾驶着船只同时密切留意周围状况的宋安瑾一脸难言之色。 ? 怎么突然之间就亲起来了? 一旁的张铎同样瞠目结舌。 原本还是热血沸腾的战斗番呢,一眨眼就变成甜甜蜜蜜的恋爱番了?? 就在这时,救生舱的顶部猛然传来一阵巨响,仿佛有什么重物狠狠地砸在了上面一般,紧接着,整个船身都开始微微摇晃起来。 绫竹停下了动作,带着被打扰的不耐,抬头看向窗外。 灰羽站在船舱口,双眼布满血丝一片赤红,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她。 舱门被猛地拉开,惊蛰那标志性的笑容映入众人眼帘,她悠然自得地抱着双臂,嘴里还轻轻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调侃道:“哟,来的不是时候了?” 宋尧静静地凝视着站在舱门口的灰羽,眉梢微微挑起,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紧接着,他动作自然不着痕迹地轻轻倚靠在了绫竹的怀中,素日清润温雅的眸子里闪烁着胜利者的挑衅暗芒。 灰羽紧紧咬着牙关,拼命压抑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暴戾情绪。他死死盯着绫竹,狼一样野性的灰瞳中此刻充满了无尽的委屈和愤怒的控诉:“你......你竟然还抱着他!” 怀里的男人微微抖了抖,像是被吓到一样,宋尧长睫微颤,栗色的眸子楚楚可怜地抬起,望向绫竹,唇瓣上还带着与周身病气不相符的莹润的红,看上去破碎又惹人疼惜。 “他好像有点不喜欢我呢。” 绫竹:……? 怎么这两个人凑一起之后就会变得怪怪的?? 闻惢和童堇也从舱外走了进来,视线在绫竹和灰羽之间逡巡。 作为同事,灰羽自然知道自己今天表现的有多明显,他现在完全放下了顾忌,丝毫不在意自己回去后会不会面临什么处罚,现在的他满眼都是眼前那该死的,八百个心眼子的小白脸。 尽管知道灰羽早就被策反了,但是现在看到他这副不值钱的样子,童堇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真不知道绫竹是怎么做到的,都把这家伙调成狗了。 闻惢看向绫竹,少女依旧戴着兜帽,她看上去态度还算平和,应该是没有跟他们动手的打算。 她微微一笑,轻声道:“那么,我究竟是该称您一声‘竹叶青’好呢,还是直接呼唤您的本名更为恰当呢?” “洛绫竹小姐。” 话音刚落,原本紧握方向盘、始终沉默不语如同一幅背景画似的宋安瑾,突然间像是被雷击中一般,双手猛地一滑!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直直地望向那个依旧安然端坐于座位之上的身影。 刹那间,整个船舱内所有人的目光犹如聚光灯一般,齐刷刷地集中到了绫竹的身上。 面对众人如此炽热的注视以及身份被当场揭穿的局面,绫竹没有流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惊慌失措,相反,她只是不紧不慢地抬起白皙的素手,从容地将头上所戴的兜帽轻轻扯下。 兜帽的滑落,一张清冷绝尘的面容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众人眼前,那张精致绝伦的脸庞上,神色漠然得宛如千年寒冰。 先前刻意伪装出的怯懦与瑟缩此刻已荡然无存,绝色的眉眼中是职业杀手特有的凌厉,仿若一把出鞘了的利剑,此刻毫不掩饰的展露着自己的锋芒。 即便再看一万遍,这张脸也还是会如初见一般摄人心神,移不开眼。 “我不打算进你们组织。” 根本不需要闻惢等人开口,绫竹早已猜到他们的目的。 “为什么?”闻惢歪了歪头,笑着问道。 她本身的长相就很温婉,因为是治愈系,整个人的气质更没有什么攻击性,笑起来的时候尤其让人觉得亲切。 “你现在已经被‘弑神’的人盯上了,诚然,你很强,但是一个人面对整个‘弑神’的围剿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他们可以失手很多次,但是你只要一次,就会没命。” 绫竹厌烦的挥了挥手,神色不耐:“打不过,就死。” 上辈子在组织里从生到死待了一辈子,这辈子她只想当头独狼,对‘组织’这两个词已经ptsd了,最主要的,她自己也清楚,就自己这种在杀手组织里培养出来的价值观是存在问题的。 她骨子里的自负早晚都会出大问题,她以前就知道自己的性格问题,上一世的时候好歹还有鲛能在她意识不到的关头拉她一把,但是这一世,这个书中的世界没有鲛,所以,她最后到底会不会死在这上面,她自己都不知道。 但是也不在乎罢了,杀手的归宿都是死亡,她一点都不想去过什么别人向往的平静生活,她就喜欢这种刺激的生活,杀死别人,或者被别人杀死,这就是贯彻她人生的。 她也从来不觉得死亡是什么值得畏惧的事情,一直跟人斗智斗勇才最有意思不是吗。 闻惢是个心细如发的人,她几乎在顷刻间就洞悉了绫竹那无所谓的态度下表达的一切。 真是个奇怪的女孩。 她居然对这个世界一点都没有求生欲。 闻惢其实见过很多厌世者,那些人大多都是觉得世界上没什么能留下他们的,所以失去了求生的欲望,但是绫竹跟那些人不一样。 她似乎对这世界上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但是又在骨子里追求着在极致危险的边缘带来的刺激感。 仿佛只有剧烈刺激和濒死的那几个瞬间,才能让她有一种活着的感觉。 “喂。” 绫竹朝着她挑了挑眉。 回了神,闻惢看向她:“嗯?” 手中银光一闪,绫竹朝她抛去了一个小东西。 “这个东西,买下你们见过我的消息。” 伸手稳稳地接住了那飞来的小东西,闻惢有些讶然,看着手中灰扑扑的小石头。 惊蛰有些诧异:“这灵气都被你吸干了,现在这就是个破石头,你就想靠这个贿赂人民警察?” 话音刚落,下一刻,她口中的那破石头轻轻地动了动。 然后在四人震惊的目光之中,慢慢的变了形状,变成了一个掌心那么大的小人。 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在闻惢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中,小人眨了眨眼,虚弱又不确定的开口:“阿惢……?” 第50章 杀神 眼泪几乎一刹那间就掉了下来,闻惢看着手心中小小的莫旗,嘴唇颤抖的看向绫竹:“这,这是……?” 绫竹神色平淡:“他的本源里面带着的一缕魂丝,我一直温养着,只不过始终未找到适合的养魂之物,所以没办法将其抽离出来。” “那块灵石受天地滋养,其中蕴含的灵气一旦被抽空,对于常人而言就没什么作用了,但对于魂体来说,却是最为理想的容身之所。”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还很虚弱的小石头人:“我不平白受人恩惠,所以,也算他运气好吧。” 她的视线缓缓扫过灵安局四人的脸:“现在,这个‘贿赂’,还算够格?” 四人神色各异。 灰羽早就是绫竹的人了,他自然是最希望两边能够和谐相处的,但这种事情但他一个人说是没有用的,所以只能看向其余几人。 作为全灵安局唯一的高阶治愈系,几乎所有的灵力者都跟闻惢的关系不错,童堇跟惊蛰更算是闻惢的知心好友,两人对视了一眼,视线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闻惢。 这意思,基本上就是全看她的选择了。 “……” 珍而重之的将小莫旗护在双手的掌心之中。 闻惢表情郑重,朝着绫竹深深的弯下了腰,声音因为失而复得的喜悦而带着些颤音:“多谢洛小姐救命之恩,往后您有任何事情,只要您开口,闻惢都一定倾尽全力去报答。” 这意思就是认下了。 惊蛰眸色有些复杂,她叹了口气,但是也没说什么,只轻轻的拍了拍闻惢的肩膀。 莫旗对闻惢的重要性几乎胜过她自己,所以,这个选择算是意料之内的结果了。 灰羽的眼底闪过一丝喜色,对他而言,现在的情况简直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了。 “洛小姐?”闻惢小心翼翼的看着手中耗尽精力睡觉的小莫旗:“他现在这样,有没有什么禁忌或者注意事项之类的?” 绫竹靠坐在位置上想了想道:“没什么吧,因为是石头,所以也不怕什么磕了碰了的,顶多偶尔吃点灵气,但是喂不喂都没关系,灵石本身就会滋养他。” 童堇觉得有些新奇,怼着个小脸好奇的看着正睡觉的小人:“那莫旗哥以后也这么大了嘛?如果多喂喂是不是会长大点啊?” “那不会。”绫竹道:“身体的死亡本身就是对魂体最大的损伤,他还能捡回来一点魂丝都算他在我面前死的新鲜。” 闻惢一点都不觉得失望,她眸色温柔的看着手上的小莫旗低声道:“已经很好了,还能见到,就已经很好了。” 没什么比失而复得更美好的存在了。 “说起来……”惊蛰似笑非笑地看向绫竹:“我还挺好奇的。” 绫竹平淡的回望过去,以为她是要问她抽魂丝的能力是怎么来的,都想好措辞糊弄了,但却听她语出惊人道: “你跟我们灰羽到底什么关系啊,那么大老爷们一个人,现在都成怨夫了。” 绫竹:“……” 她宁可这人问的是魂丝问题。 惊蛰的话刚说完,就有两道目光齐刷刷的朝她投了过来,一个暗含期盼一个晦涩隐忍。 一只轻柔的手缓缓抓住了绫竹的手腕。 宋尧那张病弱温雅的面容之上,此刻竟再度浮现出那种令人心碎的、仿若瓷器即将碎裂般的表情。 他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轻声说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终究还是我的未婚妻,对吧?” 灰羽最讨厌看到这小白脸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来博取同情。 他忍不住啧了一声,满脸不爽地将视线投向了绫竹,故意咳嗽了一下,然后不自然地抬高了下巴,似乎想要以此来显示自己的气势,开口道: “喂!你倒是快说说看,咱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俩人一个像是破防的正室大房,拼命想要获取安全感;另一个则像个没有底气的小三儿,明明心里没底还硬装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来找自信。 舱内的氛围莫名其妙的安静了下来,几人的视线或明或暗的交织在了三人的身上。 就连闻惢都将视线从莫旗的身上移开,好奇的看了过来。 一直把自己当背景板的宋安瑾也若有若无的投来了视线。 绫竹:“……?” 好在这社死的场面并没有持续太久,船外陡然传来一阵摇晃,救生艇的顶部传来了接二连三的震响。 惊蛰陡然站起了身,神色骤变:“不好!‘弑神’的人反应过来了!” 眸色一凛,绫竹霍然起身,将一个小匣子丢给了张铎:“保护好你老板。” 张铎手忙脚乱的接住了小匣子:“那,那您呢绫竹小姐?” 话音未落,整个船体剧烈的晃了起来,一只手从救生艇的上面生生撕开了一块铁皮。 立刻带上兜帽,绫竹将整张脸隐藏在黑暗之中,拿出三棱刺看向头顶的那只手。 红衣的傀儡衣摆猎猎作响,而端坐在傀儡之上的傀师,此刻杏眼圆睁,燃烧着熊熊怒火,带着被人戏耍后的恼怒。 她紧紧咬着牙关,后槽牙相互摩擦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声,一字一句地从牙缝中挤出来: “你!敢!耍!我!” 绫竹刚刚已经吸收了不少灵气,虽然都没有转化成可用的灵力,但这个状态也有一战之力。 身形敏捷地一侧身,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傀儡猛力砸来的拳头。 紧接着,她巧妙地借助这股冲击力,轻盈地一脚踩在了傀儡的脑袋上,顺势飞身一跃,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游艇顶部。 外面的大海刺骨的冰冷,海面辽阔无垠,漆黑深沉得如同一个无底黑洞,让人望而生畏。 他们在飞行灵力者的协助下,宛如鬼魅一般半漂浮于海面之上。 带着被耍的愤怒,‘弑神’众人此刻都毫无保留的出手,皆使出自己压箱底的绝技,势必要将这该死的‘竹叶青’彻底埋葬在这片暗无天日的海域之中。 “在海上我的主场作战,你们还敢这么嚣张?” 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惊蛰微笑着落在了游艇上方,毫无畏惧的站在了绫竹的身后。 “……呵呵。” 傀师讥讽的看着绫竹:“看来,这一会儿的时间里你们倒是谈妥了呢。” “是不是以后也该叫一声‘竹叶青’警官了?” 绫竹根本不想再和她多费口舌,身形一闪便如鬼魅般冲上前去,海域作战对她而言本就带着优势,只见她单脚踏在海面上,一抹幽蓝色自她的脚底绽开,凝成了一抹湖蓝色的冰。 与此同时,手中的三棱刺如同闪电般脱手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裹挟着阵阵刺骨的寒冰之气,狠狠地甩向‘天使’那洁白的翅膀。 如此迅猛的攻击速度,‘天使’几乎没有躲避的余地。 尽管她竭尽全力地侧身闪避,但还是未能完全避开这一击。 只听“嗤啦”一声脆响,三棱刺虽然没有将整个翅膀刺穿,但也硬生生地刮掉了许多洁白的翎羽,被剐蹭到的部位起初并没有感觉到疼痛,然而仅仅片刻之后,一股刺骨的寒意便从伤口处源源不断地涌来。 ‘天使’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微微侧过头,发现那片蓝色的冰霜竟然已经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开来,短短时间内就覆盖了将近三分之一的翅膀! 不用任何交流,惊蛰催动灵气调动周遭的海水凝聚在绫竹的脚下,让她在波澜四起的海面上几乎如履平地。 没人看得清她到底是怎么动作的,等‘天使’反应过来时,绫竹已经瞬间出现在了她面前。 单手接住下落的三棱刺,绫竹快准狠的将其狠狠的扎进了‘天使’的腹部。 还来不及做出反抗,下一秒,绫竹长腿狠狠发力,将人一下踹进了深不见底的海水之中。 阿南他们本身就是靠着‘天使’的念力才能保持着低空的飞行,若不是傀师在紧要关头用傀儡丝拉了他们一把,只怕是都得掉进海里。 站在半空中傀儡丝编织出的网上,阿南就在这短暂的瞬间,果断掐动法诀成功地隐匿起了大家的身形。 傀师眸色阴郁的盯着站在冰面上的兜帽少女,指甲死死的掐进肉里,齐沅表情肃然,将手搭在她的背后,轻轻的一点头,随后只见傀师深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毫不犹豫地撤回了所有释放出去的傀儡,而后将两只手掌高高抬起。 无数根纤细如发的银色丝线在其指尖相互交织缠绕,紧接着一根接一根地嵌入到她自己的血肉当中。 随着银丝不断没入肌肤,她的身体逐渐出现一道道细微的伤口,然而,肉体破损,伤口竟然没有丝毫鲜血从中流淌而出。 只有一缕缕幽绿的雾气从那些小小的创口处缓缓渗透而出。 落回了游艇之上,绫竹跟惊蛰并肩站在一起,她看向虚空之中的某一处,一股熟悉至极的能量在不远处隐约的波动。 “怎么?” 惊蛰敏锐的注意到了她的脸色:“你发现什么了?” 绫竹原本平静如水的面容瞬间变色,眸中闪过一丝惊愕,她猛地抬起头来,直直地望向那看似空无一物的虚空之处。 几乎就在同一刹那,她毫不犹豫地甩手射出数道冰冷刺骨的冰刺,带着凌厉的寒气朝着目标疾驰而去。 然而已经晚了。 湖蓝色的冰锥在半空之中像是卡壳一般停住。 原本风平浪静的海面突然间波涛汹涌起来。 巨大的海浪如同被激怒的猛兽一般腾空而起,掀起高达数尺的惊涛骇浪,铺天盖地地向着小小的救生艇席卷而来。 而在那翻滚的浪花之中,绿色的雾气升腾在海面上,那个隐匿于其中的存在终于完全展现在她们眼前。 那竟然是一尊足足有百米之高的千手观音像! 密密麻麻的傀儡丝如蛛网一般穿插在祂的身上,在那些银丝的牵扯之下,千手观音紧闭的双眼开始慢慢地睁开。 那是一双满是悲悯的眼眸,宛如深不见底的寒潭,只是对视一眼就让人心生畏惧。 祂抬起了身后的数千只手,刹那间,密集如雨的傀儡丝铺天盖地的朝着她们激射而来。 绫竹左手掐诀,右手捏爆了数道补灵符,飞身跃至海面之上,她的身形在空中留下了一连串近乎虚幻的残影,一次次惊险地避开了那如同钢针般锋利的傀儡丝。 绫竹并未仅仅满足于躲避,在她高速移动的同时,湖蓝色的坚冰以她为中心开始迅速向外蔓延开来,她想借此将观音围在其中绞杀,可惜的是,那紧追不舍的数道傀儡丝威力实在太过惊人,几乎就在坚冰刚刚形成的顷刻之间,便毫不留情地将其击碎成无数碎块散落四处。 闻惢等人在救生艇上看着这惊险的一幕,显然有些心焦,但是海面作战他们实在不是强项,更何况他们三个人里面只有灰羽一个战斗系,为了防止‘弑神’杀个回马枪,船上不得不留人。 死死的攥着拳,灰羽忧心忡忡的看着海面上的绫竹,紧咬着牙关。 “竹叶青!” 身下的海水半凝聚成了一个透明的人形,惊蛰的状态比她好一些,她本身血脉就是水,所以现在直接拟态化了。 “听我说,我一会会用尽全力掀起浪,你能做到……” “别废话了。” 险险的避开一道傀儡丝,绫竹目光沉静:“你上,我跟。” 惊蛰也不再多话,她散去身形,下一秒,原本就已经波涛汹涌的海面突然像是被激怒的狂狮一般,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那海浪相互撞击所发出的声音,犹如一头在闷声怒吼的远古巨兽。 绫竹停下动作,借助这一下海浪给自己筑起了一道冰墙,为她挡下了大半的攻击。 千手观音的目光追随着她,再度抬起了身后的上千只手。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更为恐怖的海浪声从千手观音的身后骤然传来,动作一滞,祂微微侧过了身,只见自己身后,一道高达数百米的惊涛骇浪如同一座巨大的山峰般拔地而起,然后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千手观音狠狠地席卷而来! 第51章 小美人鱼 祂静静地伫立在原地,面对汹涌而来的巨浪毫无退缩之意,‘观音’叹息一声,下一秒,数千只手如同幻影一般在半空中伸展开来,时间在此刻停滞,这些手形成了一幅奇异而壮观的画面,犹如卡了带的电影胶片留下的残影。 数道闪烁着微光的傀儡丝在祂手中相互交错、缠绕,编织成一面硕大无比且密密麻麻的屏障,宛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城墙,横亘在巨浪与祂之间。 惊涛骇浪呼啸着猛扑过来,狠狠地撞击在这屏障之上,只听得“砰”的一声沉闷巨响,整个空间都似乎为之颤抖起来。 绫竹站在海上,海风肆意吹拂着她的衣摆,不时掀起一角,露出劲瘦腰肢,双手掐诀,随着她的动作,一抹湖蓝色的光芒从她的指尖绽放开来。 脚下的海浪定格成坚冰,冰面以惊人的速度迅速蔓延,所过之处皆散发出阵阵刺骨的寒意,以她为圆心,黑沉的海面瞬间被一层厚厚的冰霜所覆盖。 寒冷的气息顺着海面一路向上攀爬,直至触及到那尚未收回的、沾满海水的傀儡丝。 眨眼间,原本柔韧灵活的傀儡丝便被冰霜完全包裹住,失去了弹性和柔软度,轻轻一碰就碎了满地的冰渣子。 傀儡丝的破碎使得祂的动作出现了刹那间的停滞。而这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时间差,对于绫竹来说却是至关重要的机会。 她向后迅速撤步,紧接着双脚猛地发力,整个人如同一支离弦之箭般飞身跃起。 海水成为了她的助力,主动汇聚在她的脚下,形成了一道宛如天梯般的“弑神”之梯。 绫竹沿着这道由海水铸就的阶梯一路疾驰而上,她的速度越来越快,每一次脚尖轻轻点触水面,都会激起一圈圈蓝色的涟漪,凝结成坚冰并向四周蔓延开来。 就这一刻,所有的视线都凝聚在了她的身上,恐惧的、惊骇的、渴望的、担忧的。 隐藏在兜帽之下的眸光凶厉,绫竹的肾上腺素攀升,她的身体因为亢奋而微微颤抖,高强烈的刺激让她情不自禁的勾起了唇角,发出一声让人胆寒的轻笑。 右手上紧紧握着的三棱刺开始凝出冰霜,变成了一把大她身体数倍的,‘屠神’的长剑! 天使从海中刚爬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她怒吼一声,纤细的脖颈上青筋暴起,她张开那双洁白如雪的羽翼,双手化为尖锐的利爪,用强大的念力操控着海底的无数碎石,使其如雨点般铺天盖地地朝着绫竹急速射去。 绫竹的衣摆被吹起,手中的长剑在空中划过凌厉的弧度,一道傀儡丝洞穿了她的右肩膀,鲜血迸溅在脸上,她毫不退缩,鬼魅般的闪躲过了所有的碎石。 腾空跃起,绫竹双手握剑,与‘观音’融为了一体的傀师蓦然的瞪大了双眼,她看到那纤细的人影悬停在她的头顶,月亮在她的身后渡出银色的辉光,她倒悬着,手中的长剑带着凌冽的寒气,像是死神举起了自己的长镰。 此时此刻,死亡不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而是如此真实地呈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摄人心魄的死亡辉光与月色交相辉映,共同普照在傀师的身躯之上,一时间,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时间也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淌。 脖颈上传来刺骨的寒意,傀师恍惚的看着头顶的银辉,脖颈上的冷意蔓延至了全身,她情不自己的想要抬起手。 好冷啊,父亲。 她迷迷糊糊的想着,抬起了双臂。 然而,就在下一秒钟,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世界都开始天旋地转起来,傀师的视线模糊不清,紧接着,所有的光明都消失殆尽,一切归于黑暗。 周遭原本嘈杂的声音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望着那尊失去了头颅的“观音”,以及傲然站立在“天梯”之上宛如杀神降临般的身影。 又是轰隆的一声巨响传来,那失去了操控者的傀儡再也无法维持其形态,轰然之间散落成无数碎片,重重地砸落在海水之中,溅起巨大的水花。 手的长剑化为幽蓝色的光点,如点点繁星般飘散开来,绫竹的身形猛地一晃,下一秒,她脚下的冰面发出清脆的破裂之声。 原本就因为激烈战斗而几乎消耗殆尽的灵力此刻更是彻底透支,绫竹力竭地缓缓闭上了双眼,整个人就这样毫无抵抗地直直坠入冰冷刺骨的海水中。 救生艇上的众人悚然色变,灰羽见状,毫不犹豫地用力推开身旁的人群,展开翅膀,如离弦之箭一般向着绫竹坠落的方向急速飞去。 傀师已死,给她加持的齐沅和阿南也未能幸免,齐沅直接掉进海里,阿南好一些,被赶来的‘天使’接住。 轻轻摘下了一直遮掩着双眼的罩纱,刹那间,一双闪耀着璀璨金色光芒的瞳孔迸射出令人不寒而栗的阴森冷光。 一道道耀眼的金光不断闪烁,在‘天使’的身后,缓缓展开了六对洁白如雪的巨大羽翼,每一对羽翼都散发着神圣而威严的气息。 阿南尚有些理智在,想也没想便伸手试图捂住‘天使’的嘴,口中急切地道:“别,这里还有普通人。” 只可惜,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同伴接二连三的死亡让‘天使’已经丧失了所有的理智,轻轻的张开嘴,她轻声的开始用一种极为晦涩难懂的古老语言低声吟唱起来。 正在海中奋力抱着绫竹努力向上游去的惊蛰,突然间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整个人猛地顿住了所有的动作。 一股强烈到无法形容的本能危机感瞬间传遍全身,令她从头到脚一阵发麻,更可怕的是,此刻的她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强大力量紧紧束缚住了身体,就连一根手指头都难以动弹分毫。 另一边,原本在空中盘旋着的灰羽同样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那种源自精神层面的恐怖压迫感犹如泰山压卵一般袭来,迫使他不得不停止了挥动翅膀的动作,僵在了原地,连带着在救生艇内的众人都感到了细碎的、从脑海深处升腾而出的被神注视着的不可违背感。 “卧槽。” 童堇身上的鸡皮疙瘩一阵阵的升起,难以置信的看向那个一直都被他们忽略了的红衣‘天使’。 “她到底什么人?” 就在此时,毫无征兆地,一股强烈到令人骇然的力量席卷而来,让他们再也难以维持住身形,踉跄着狼狈的摔倒在了地上。 猛然的睁开了双眼,天使冷冷地看向海中。 她哑声道:“神,会降临。” 仅仅在下一秒钟,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大海的正中央,一个宛如无底深渊的巨大旋涡骤然成形,难以言喻的黑沉在其中翻涌,像是一个巨兽张开了自己的大口,带着吞噬万物的气势开始越变越大。 直到亲眼目睹这一幕,他们才骤然回神,在一切大自然的灾难面前,他们刚刚的所有斗争简直就只是小打小闹。 怀中抱着的人被一阵暗流骤然强势的带走,惊蛰勃然变色,想要出手已经晚了,那本就是‘天使’针对着绫竹发动的念力,她根本就没办法在灵力已经快要耗尽的情况下再把人从海底捞出来。 咬了咬牙,她艰难的做出取舍,只能在旋涡的席卷下被迫显出身形往上浮去。 这种程度的漩涡,即便是发动了它的‘天使’也没办法再控制,她脸色苍白,任由阿南给她的眼睛再次戴上罩纱,旋即,她也因为脱力而直直的掉进海中。 漩涡越扩越大,已经破损了的救生艇根本无法阻拦,眼睁睁的看着海水灌进舱内,童堇勉力修补却无济于事。 “这,这怎么办。” 张铎也有些慌了,捏着绫竹给他的小匣子抱着自家柔弱不能自理的老板。 这么大的旋涡,要是被吸进去了绝对必死无疑。 闻惢举着手护着掌心中的莫旗,边呛咳边艰难的看向他道:“你手里那个,那是个避水器,咳咳咳,你,你按一下上面的按钮,它会帮你咳咳咳……” 救生舱已经歪斜了,舱内灌满了水,张铎虽慌但不至于六神无主,闻言立刻按下了开关。 下一瞬,那小小的匣子骤然变大,透明的灵气将两人裹挟,自动将周遭的所有海水隔开,带着他们挤开破损的舱门在海面上疾驰而去。 “我操操操。” 张铎看着逐渐远去的战场目瞪口呆:“这,这什么……?” 怎么跟他小时候在水乐园里面玩的那种透明塑料球一样,速度好快啊。 宋尧从来都没有这么恨过自己这残破的身躯,他有些焦虑的从储物手环里拿出了一张金色的命符,上面还没有亮起光,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舌尖,直到在感受到一丝铁锈味他这才不得不勉强安定下来。 这是绫竹留给自己的最后一道保障,只要命符无碍,她就还没事。 “好小子,话都没说完,他就动手……咳咳,好歹带着一起跑啊。” 童堇被淹到脖子上的海水冻得直打哆嗦。 闻惢拖着她一起从舱内逃了出来,旋即就被海水托起,惊蛰显现出透明的身形,暴躁的看向漩涡的中央:“灰羽那家伙,为了救洛绫竹自己跳进去了,我根本劝都劝不住。” 闻惢忧心的看着那道旋涡。 “等等……” 脱离了险境的童堇犹豫的看向被卷入漩涡之中的救生艇:“我总感觉,我好像忘了点什么……” 被留在船舱内快被淹死了的宋安瑾:“……” 今天他非死不可了是吗? ................................................................ 灰羽在旋涡之中看到了那道纤细的身影,少女的兜帽不知何时已然滑落,如瀑布般的墨发肆意散落在脑后,毫无动静的向着深不见底的海底直直坠去。 灰羽心头猛地一沉,他没有丝毫犹豫,朝着少女迅速游去,靠近之后,他紧紧地将女孩拥入怀中,生怕稍有松懈便会永远失去她。 掰开绫竹冰凉的唇瓣,他紧贴着少女的唇,给她渡进去了一口气。 少女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心中越来越焦躁,灰羽拼命的带着她往上游,可旋涡不是那么好出去的,他们被拖拽着越来越向下,肺部的氧气也在急剧消耗,渐渐变得稀薄起来。 缺氧使得灰羽的大脑开始逐渐模糊,思维也不再清晰,他的眼前开始发黑,但是他依旧没有松开抱着少女的手,就这么抱着她失去了意识,两人在旋涡的拖拽之下一同往海底深处沉去。 海底寂静无声,没有一丝光亮,冰冷的海水包裹住了他们,就在两人要朝着更深处坠落之时,一抹银蓝色轻轻的接住了他们。 靡丽华美的鱼尾在黑暗里轻轻摆动,划出一道道优雅的弧线,漂亮的鱼尾在黑暗中绽出微弱的光,银蓝色的长发丝丝缕缕的垂落下来,轻柔地拂过绫竹白皙的脖颈。 那双瑰丽得如同宝石一般璀璨的眼眸,深情又温柔地凝视着怀中的绫竹。 它微微低垂着眼眸,缓缓低下头,轻轻地在少女的唇上印下一吻,就在这一刻,昏迷中的绫竹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她原本紧闭的双唇微微张开,本能地开始在水中自由地呼吸起来,紧皱的眉头也渐渐地舒展开来。 确认少女安全无虞,它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温和爱怜的视线,冷冷的看向还紧紧抱着绫竹的灰羽。 它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想要强行将这个不知趣的家伙扯开。 可灰羽就是死死抱住绫竹不肯松手,它生怕自己用力过猛会伤到怀中的少女,只好心有不甘地放弃了这个举动。 迭丽的脸上闪过一丝气恼,它恨恨的移开视线不再看那讨厌的男人,气恼的甩动着鱼尾,带着两人往外游去。 第52章 荒岛 “哥哥。” 小小的男孩穿着可爱的背带裤笑吟吟的蹲在他面前。 阳光打在他的身上,给漂亮的他镀了一层光晕。 “你又被妈妈打了啊。”稚嫩的童音在耳畔响起,宋安瑾有些恍惚的看着他。 “哥哥别怕,尧尧长大了,就保护哥哥,等到尧尧以后身体好了就会拦着妈妈,不让妈妈打哥哥。” 小男孩笑得灿烂,即便脸上还带着病气,但是看向他的眼睛却满是崇拜的光。 好久……好久都没看到过的眼神了。 感觉就像是上一辈子发生的事情一样,宋安瑾本能的伸出双手,想要将小小的宋尧揽在怀中,可画面却在下一秒变幻。 烈火,鲜血,侧翻的车,满身是伤的少年眼神里没有一丝光亮,漠然的看着他,他平静的开口 声音嘶哑:“宋安瑾,我真恨你。” 世界天旋地转,即便这噩梦已经无数次重演,即便他知道下一秒要面临什么,但是宋安瑾还是徒劳的紧了紧手臂,想要堵住他身上汩汩流出的鲜血。 一滴滚烫的泪从眼睛里滑落,他哑声开口:“……不要,不要恨哥哥。” 下一秒,汽车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爆炸,热浪滚滚袭来,他猛然睁开了双眼。 他坐起身子,胸膛剧烈的起伏,冷汗涔涔而下。 懒散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醒了?” 记忆这才回笼,他立刻抬头看去,清冷的少女撑着下巴坐在火堆前面挑眉看着他。 “绫竹……?”陡然放松了下来,他靠坐在身后的石壁上,脑子还有些昏沉:“这是在哪?” “不知名的岛上吧。” 绫竹懒散的收回视线:“你倒是命大,那么大个海,正好就把你冲到我面前。” 不愧是男主角,主角光环果然名不虚传。 宋安瑾低声问道:“其他人呢?” “不知道。” 绫竹醒来时也是在岸上,周遭除了灰羽之外就是被冲上岸的他。 按了按抽疼的额角,宋安瑾叹了口气,外面已然天光大亮了,算算时间,现在距离他失踪已经过去最起码两天了,也不知道消息有没有传出去,要是传出去的话估计会对宋氏的股票有些影响。 就在此时,山洞外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宋安瑾本能的警觉起来。 却见洞外走进来了一个高大冷峻的男人,怀里抱着两条鱼,抖了抖身上的水。 灰羽看着百无聊赖的绫竹笑了笑:“饿坏了吧,宝贝儿。” 收回了视线,绫竹放下手中戳着火堆的小棍子,给他让出了位置:“去吧。” 灰羽立刻领命,坐在她刚刚的位置上开始烤鱼。 他边烤边看向不远处的宋安瑾:“你睡觉的时候,我把你那身儿衣裳给换了,实在太不美观了。” 宋安瑾闻言低下了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果然那身廉价的男仆装已经被换下了,此刻他正穿着一身白色t恤和黑色短裤。 虽然男人给换衣服有点怪怪的,但是他总算是能换下那一身奇怪的衣服了,也算不错。 他冲着灰羽点了点头:“多谢。” 无所谓的挥了挥手,灰羽对于情敌哥哥的感谢毫不受用:“谢谢就不必了。” 他才懒得管呢,其实纯粹就是不想看着宋安瑾穿着那一身衣服在绫竹面前晃悠。 毕竟,少女之前在他身上也用过那些东西,私下里对那些东西到底有多喜欢他是最知道的。 一会儿的时间鱼就被烤好了,灰羽的手艺还是挺不错的,火候把握的刚刚好,虽然没有盐,但是作为海鱼来说味道已经很不错了。 三人把鱼分食之后就开始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看了看手上的腕表,灰羽道:“这岛现在离a市挺远的,但是我这儿有定位装置,我可以直接发定位让我同事们来接一下。” 他偷偷瞄了一眼绫竹,然后咳了一声道:“但是,还有一件事情吧,‘弑神’的那三个也在这艘岛上,虽然不知道具体在哪儿,但确实就离咱们不远。” 果不其然,绫竹的眸子亮了起来:“这是个好机会,他们现在也肯定在休整。” 满意的收回了视线,灰羽就知道依着绫竹这好战的性子绝对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他想的很简单,单纯的就是想多跟绫竹待在一起而已,现在这人跟那个小白脸儿住在一起,俩人天天亲密接触,他其实很怕自己会被取代。 现在能有这种独处的机会,他必然要好好利用起来,赶紧巩固一下两个人之间的感情。 宋安瑾显然不想掺和进这种事情里,但目前这种情况也不是他能选择的了的,只能沉默的吃烤鱼。 几乎不用怎么思考,就在顷刻之间,详细的计划就出现在了绫竹的脑子里。 ‘弑神’那边有三个人,一个透支了的‘天使’,那样的情况下,她最起码要休整三天左右。 一个治愈系的齐沅,有点攻击力,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还有一个叫阿南的少年,也算是半个辅助系,这三个人在她眼里基本上就等同于老弱病残了。 简直就是一举拿下的好时机! 但是她并不打算全部杀死。 首先,‘天使’的实力诡谲,不能多留,所以这个是必须弄死的。 阿南和齐沅,两个只活一个实在太奇怪了,所以她要找机会催眠两个人中的其中一个然后废掉另一个留下作见证。 这样的话,‘弑神’里面就相当于有了她的一个内应。 往后她就能借着内应找到‘弑神’的总部一举捣毁! 光是想想她就有一些亢奋起来了。 虽然不知道绫竹的脑子里面在想什么,但是光看着她这个暗自思忖的表情,两个人就知道她估计在打什么坏主意。 说干就干,绫竹霍然站起了身。 “那现在出发吧。” “哎哎哎!”灰羽伸手拉住了她,无奈道:“出发什么呀?还没休息好呢,力竭的后遗症很大的,你等着灵气恢复一点之后再去。” “而且现在咱们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儿,估计还得找半天呢,这个岛的规模不算小。” 被迫坐回了原地,绫竹倒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但是宋尧不在身边,她破损的灵脉恢复灵力的速度实在慢的可怜,这让她有些不爽。 “别想了。” 灰羽从储物戒指里面拿出了一瓶可乐递给她:“喏,喝点吧。” 这是绫竹最喜欢喝的饮料,她这个人嗜甜如命,所以他也会经常在自己的储物器里面放些甜食以及饮料之类的。 接过了饮料,绫竹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好了一些。 “我刚刚在海滩上看到了挺多小扇贝之类的,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捡点儿?”灰羽看着她问道。 绫竹不解:“我捡那些干嘛?” 灰羽嗤笑一声,抱臂看着她,视线有些幽怨:“你天天跟那小白脸儿住在一起,都不来找我,我要是再不制造点儿美好回忆,巩固一下我的地位,岂不是你以后连我这个人都不记得了?” 绫竹:“……你说话能别这么阴阳怪气儿吗?” 而且为什么这话说的这么奇怪? 忍了又忍,宋安瑾还是没忍住给自己弟弟平反:“……小尧不是小白脸。” 绫竹:“……”重点是这个吗? .................................................................... 高跟鞋踩在瓷砖上,发出一串急促的碰撞声,一路上员工在看到来人时都立刻低垂下眼眸不敢对视。 无视了不知所措的秘书,洛母砰的一下推开了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洛妗霄正坐在门内打电话,看到她时有些讶然,对着电话那边吩咐了一句之后就挂断了电话,笑着看向洛母:“母亲,您……” 下一秒,巴掌声在办公室内响起,她的整个脸被打偏,脸上留下了鲜红的指印。 秘书一个激灵,知道今天这属于家事,他不敢多待,立刻转身关上了门。 “……” 摸了摸脸上的指印,洛妗霄平静的看向洛母:“母亲。” 又是一巴掌出现在她的右脸,洛母狠狠的拽着她的头发,强迫她抬头,眸色幽深又愤恨:“洛妗霄,是不是我这两年对你太好了,所以让你忘记我到底是什么人了?” 头皮被扯的有些难受,但是洛妗霄早已习惯了被这么对待,她被迫踉跄的跪在地上,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依旧从容又淡然。 “是妹妹的事情吗?”洛妗霄轻声道。 洛母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小竹不见了,是你做的吗?” 她的声音温柔,但眸子里全是狠厉。 洛妗霄毫无畏惧的对上了她的眼眸:“我不会做多余的事情,母亲。”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直到洛母从她的表情里确认了之后才骤然松开了手。 她冷笑一声,从包里抽出帕子,擦拭着自己的手指:“不会做多余的事情?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公司里的那些小动作吗洛妗霄?” “真是我的好女儿啊,你都敢把手伸向洛氏,怎么不敢把手伸向我的亲女儿呢?” “……”洛妗霄挺直着腰背跪在她的身前,并不为自己辩解一句。 坐在沙发上,洛母用鞋尖轻轻踩着她的肩膀,冷声道:“你最好祈祷小竹没事,否则,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 洛妗霄眼眸轻抬看着她道:“您有去警局报警吗?” 鞋尖缓缓移动,强迫着她抬起下巴,洛母的视线更冷:“说起来还有一个消息没告诉你呢。” 保持着屈辱的姿势,洛妗霄被迫抬着头看她。 “你的情哥哥,宋安瑾在昨天的时候也失踪了。” 放在身侧的手指蓦地收紧,洛妗霄紧抿着唇,没有让自己的情绪泄露出来。 收回了脚,洛母有些无趣的哼笑一声,她站起了身,表情难看:“今晚回家,在‘思过室’等着我。” 说罢,她不再看洛妗霄,踩着高跟鞋推开门如来时那样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 沉默的收回视线,洛妗霄平静的撑着沙发站起了身。 助理在门口站着,一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她挥了挥手让人离开。 然后从办公桌上拿出手机,抖着手给那人发去了信息。 消息一条条的都是沉大海,她颓然的垂下了手,跌坐在椅子上,散落的发丝遮住了她眸里晦暗的光,过了很久之后,她抬起头,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拿起了电话,按下了一串号码。 “喂?是我,洛妗霄,我要你给我找一个……不,两个人。” “……价格我知道,会按双倍给你。” “一会儿老地方汇合,我会把东西交给你,记得要尽快。” “好,一会儿见。” 挂断了电话,她疲惫的坐在椅子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怎么会一起消失呢? 就在此时,手机的电话再一次的响了起来。 来电人显示着顾小玉,神色柔和了一些,洛妗霄接起了电话,声音温和:“小玉?” “喂喂喂,妗霄姐?小竹今天怎么没来上学呀?” 少女的声音稚嫩又灵动,带着担忧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了过来。 “……”笑容僵在脸上,洛妗霄垂下了眸子,轻声道:“不知道呢,也许是睡过了吧。” “可是我打她的电话都没有打通诶。” 顾小玉的声音有些苦恼,洛妗霄几乎都能想象她在说这话的时候的表情,生动又可爱。 叹了口气,洛妗霄道:“我一会儿会去她家里面看看她的,你别担心。” “那谢谢你了,妗霄姐,有什么消息的话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哦。” 女孩儿叽叽喳喳的说了一通话就挂掉了电话,通篇对她只字未提。 看着渐渐熄灭的手机屏幕,洛妗霄很难形容自己心里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她收回了视线,强迫自己把内心杂七杂八的念头尽数摒弃,冷着脸站起了身。 脸上的巴掌印实在有些太过明显,似有似无的讥讽和挤眉弄眼的嘲笑从暗地里传来,平静的无视了那些人的目光,她径直走到地下车库,开车离开了公司。 第53章 故人重逢 百无聊赖之中,绫竹随意地弯下腰,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捡起一块贝壳,她手持着贝壳,瞄准远处的海面,手臂微微用力一挥,将其扔了出去。 只见那贝壳如同轻盈的飞羽一般,迅速地划过空气,准确无误地落在海面上,并以极快的速度向前跳跃滑行。 与海面碰撞的瞬间,激起一朵小小的水花,接着它又继续向前弹跃,一次、两次、三次……直到第七次,它终于缓缓沉入了碧蓝的海水之中。 绫竹望着这一幕,眉间不自觉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她嘴角微扬,心情因为这个小小的游戏而变得愉悦起来,紧接着,她再次俯身于沙滩之上,寻找下一个目标。 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宋安瑾正安静地靠在树旁,他抬起头,目光恰好捕捉到绫竹那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动作,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柔软感。 此刻呈现在他眼前的这位平静而淡然的少女,与昨夜那个凶悍如杀神般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自从昨晚之后,宋安瑾便对绫竹充满了好奇,他曾经详细调查过关于绫竹的一切,但所获取的资料却与他亲眼所见的情景大相径庭,他真的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造就了如今这样性格复杂的少女。 正当宋安瑾陷入沉思之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喂。” 灰羽抱着满满一袋子新鲜的海货出现在宋安瑾身旁,满脸不爽地盯着宋安瑾:“你看我老婆干嘛?” 缓缓收回落在远处绫竹身上的视线,宋安瑾转头看向灰羽开口反驳道:“绫竹是小尧的未婚妻,你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合适?” 灰羽对宋安瑾的话根本不以为意,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嘲讽道:“未婚妻又怎样?又没真结婚,最后能不能走到一起还难说呢。” “即便是未婚,两人的婚事也是双方父母定下的,你这样说话实在偏颇,空口白牙的还是不要污人清白的好。” 将手中的袋子放下,灰羽气笑了:“那个小白脸就是个残废,连自己的下半生都不知道该怎么过,居然还有胆子妄想娶我们家小竹,痴人说梦呢?” 这番话犹如一把利剑,直直刺向宋安瑾内心深处最在意的地方,要知道,宋安瑾平日里最忌讳旁人提及宋尧的腿疾,此刻听到灰羽如此肆无忌惮地侮辱自己的弟弟,他的眼神瞬间凌厉:“小尧不是残废。” 灰羽嗤笑,懒得再跟他继续掰扯,转身往绫竹那边走去。 绫竹刚刚打了个十五漂,此刻心情正好,看到他过来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朝他看去。 灰羽被刺了一下到底心情有些不大好,他阴沉着一张脸,满脸不爽地站在绫竹身旁,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绫竹自然察觉到了灰羽的异样,但是她明显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主,眼下对着男人莫名其妙的怨气,她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完全懒得理睬,自顾自地继续打起水漂来。 见绫竹冷漠的态度,灰羽心中的怒火愈发燃烧起来,他紧咬着牙关,满心委屈地质问道:“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正在生气吗?连问都不问一句?” 说罢,他冷哼一声,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接着道:“怎么,你对着那个小白脸的时候也是这么冷淡吗?是不是吃定了我不敢找你闹事啊?告诉你,我他妈也是有……” 轻轻扫他一眼,绫竹面无表情的将手上的贝壳扔了出去,警告道:“你要是再用这种腔调跟我说话,我就抽你。”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灰羽就是下意识的一抖,然后灰眸深处竟闪烁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亮光。 他故作矜持地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啊?你已经好久都没有抽过我了呢,要不……现在就来?” 绫竹:“……”该死的抖m。 她实在忍无可忍,冷着脸将灰羽伸过来的脸推开,灰羽毫不在意,哈哈大笑着将人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没有人察觉到,就在距离不远的海水中那块巨大礁石的背后,隐藏着两双充满幽怨的眼睛,正紧紧地锁定着他们。 气愤的甩了甩鱼尾,一个有着棕色头发的人鱼满脸怒容地转头望向身旁之人,口中愤愤不平道:“殿下,我就说了,这些人类一个个都阴险狡诈得很呐!尤其是那个可恶至极的男人,肯定是抢走了原本属于您的救命之恩!就像古老的预言里面写的一样!” 被称为殿下的人鱼死死地凝视着前面,他身下波光粼粼的银蓝色鱼尾,此刻正烦躁不安地来回摆动着。 那张雌雄莫辨的面庞在阳光下美的让人窒息,但是那张上天精心雕琢的脸上此刻却笼罩着一层浓重的阴霾,瑰丽如宝石的银蓝色眸子死死地定格在灰羽正紧搂着绫竹的那只胳膊上,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与此同时,旁边的棕发人鱼思维就好似脱缰的野马般迅速跳跃开来,也不知到底联想到了什么地方,突然间,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一般,眼眶渐渐泛红,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殿下啊……您千万不能重蹈那古老预言中的覆辙呀!难道您真的会为了那个不识好歹的公主,去找那个邪恶的巫师,用自己美妙动听的嗓音和尊贵的鱼尾去交换那双毫无用处的双腿吗?” 银发人鱼猛地回过头来,直接挥动自己的鱼尾,掀起一大片水花,狠狠地朝着棕发人鱼泼去,将对方淋成了落汤鸡,不悦的警告道:“不许再说她半句坏话!她只不过是暂时被那可恶的小人所蒙蔽了而已。” “只要我能找到合适的时机,向她揭示真相,她必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开那个冒名顶替的卑鄙小人,重新投入本殿的怀抱之中。”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跟着灰羽一起捡海货的绫竹顿住了动作,若有所思地抬头朝着那礁石看了过去。 两条人鱼身体一僵,旋即迅速的躲在了海水下面。 “怎么了?”灰羽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那有什么吗?” 收回了目光,绫竹漫不经心的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有条鱼在晃吧。” 灰羽并未放在心上,低声笑了笑:“海里有鱼不是很正常。” 直到确认绫竹离开了沙滩,两条鱼这才敢悄悄伸出头看,棕发人鱼只觉得心脏怦怦直跳:“我的海神啊,这位公主真是敏锐。” 甩了甩尾巴,银发人鱼轻轻的勾了勾唇:“那当然,这可是本殿的心仪之人。” 他目光柔和的看向少女离开的地方,声音低了下来:“就是眼光不怎么样……”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他们两人捡了不少海货,宋安瑾和灰羽将这些海货简单清洗一番,然后放入锅中用水煮了一遍。 三个人就这么吃了一顿,尽管由于缺少盐巴调味,使得这些东西的味道略显寡淡,但至少能够让人填饱肚子。 绫竹坐在一旁,小口小口地吃着碗里的食物,看起来兴致并不是很高,灰羽注意到了她的神情,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怜爱,他轻轻伸手摸了摸绫竹的脑袋:“等这趟回去之后我带你吃大餐。” 实在懒得再吃下去,绫竹抬头朝他幽幽的伸出了手:“给我。” 灰羽先是一愣,随后立刻反应过来绫竹想要什么,不由得笑出声来,他故意挑了挑眉,脸上带着几分戏谑之意,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肆意的笑着:“那你得先亲我一口。” 绫竹:“……” 沉默片刻后,少女面无表情地抬起素手。 看到她这个动作,灰羽不仅没有害怕,反而眼中闪过一抹兴奋的光:“也行。” 绫竹:“……” 灰羽将脸凑了上去,轻笑道:“那我亲你一口也行。” 话音未落,他就已经凑了过去,微微垂下头,薄唇快要触碰到绫竹的脸颊。 绫竹推开了灰羽那张逐渐靠近的脸,另一只手迅速地伸向灰羽的脖颈处,准确无误地抓住了他挂在那里的储物戒指。 但是催动灵力查看了一下,她才发现,这里面是空的。 男人笑的幸灾乐祸,得意道:“上次被你顺过一次了都,难不成同一个坑我要栽两次?” 说着,他身子往后轻轻一仰,手臂半撑着自己的上半身,使得原本有些湿润的黑色 t 恤紧紧贴在了身上,半干的状态下隐隐约约能够瞧见他腹部肌肉的轮廓和线条。 接着,灰羽略带挑衅地抬起了胯部,并故意朝绫竹眨了眨眼,眼神中透露着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诱惑与邪气:“在腰带上。” 绫竹:“……” 第无数次后悔为什么当时要在这人身上动用血脉之力。 虽然不知道这俩人在聊什么,但是看着灰羽那明骚的表情,宋安瑾也能品出些不符合公序良俗的味来,他不知为何,心里开始有些泛酸,深吸了口气,他冷着脸移开了视线。 他只不过是为小尧觉得不值罢了,他这么想着,也这么说服着自己。 绫竹没再跟灰羽继续拉扯,她站起了身,无奈的往外走去。 “去哪儿?”灰羽拉住了她的手。 绫竹扫了他一眼,淡声道:“去沙滩上走走,看看能不能捡到野生可乐。” 灰羽:? 抽回了手,绫竹不耐烦的挥了挥:“行了,我一会自己回来,别来烦我。” 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灰羽摸不着头脑的直起了身子:“可乐也能野生?” 柔和的月光宛如一匹洁白的绸缎,轻轻地洒落在宽阔的沙滩之上,给海滩披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银纱,漫天的星子在头顶闪烁,海风有些大,带着湿润和独属于海洋的微咸气息轻轻吹着少女的墨发,海浪拍打着海岸,绫竹就这么静静的站着。 就在此时,她不远的海面上突然溅起一道巨大的浪花,紧接着,一抹耀眼的银蓝色波光瞬间荡漾开来,如同一道绚丽的蓝色焰火,直直地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快速游来。 绫竹并未闪躲,只漠然的看着,直到那抹微光在她身旁的礁石前停了下来,激起一片晶莹剔透的水花。 水花纷纷扬扬地从他身上滑落,一个身形高大、肌肉形状优美的男子渐渐展现在绫竹眼前。 他赤裸着上身,肌肤白皙胜雪,每一块肌肉都线条分明,有些地方覆盖着一层细密的银蓝色鳞片,这些鳞片在月光的照耀下闪耀着似有若无的光,如同镶嵌在他身上的宝石。 男子的耳朵上还长着一对独特的透明色鱼鳍,这对鱼鳍微微颤动着,似乎在感知周围的水流变化,他轻轻伸出手,将一头银蓝色的长发向后随意一捋,露出了那张雌雄莫辨的脸。 他看着绫竹,银蓝色的鱼尾在伸手欢快的摆动,那双瑰丽如宝石的眼眸满是欢喜和爱意:“公主,我们又见面了。” 绫竹静静的看着他,她的目光很复杂,释然,憎恨,不解和一丝委屈交织在其中,最终,她深吸了口气,压下了所有的情绪,笑了起来:“是啊,又见面了呢。” 旋即,她猛然出手,在男人疑惑不解的视线里狠狠的的掐住了他的脖颈。 绫竹双目赤红,掐着他脖子的手微微的发着抖,她哑声道:“……你,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男人有些不适,看着绫竹狠厉的目光,他委屈的有些发怔,一颗珍珠从他的眼角滚落了下来,他茫然道:“你……你讨厌我?” 绫竹想要掐死他,但是那只颤抖的手却怎么也没办法用力,自来到这个世界,她头一次有这么浓烈的情绪波动,眼尾微微泛红,她的喉头发哽,晦涩的看着男人的眼睛,讥讽一笑:“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还是说,你想要再杀我一次?” 她咬着牙,忍下那些哽在喉咙里的酸涩肿块,叫出了那个早就烂熟于心的名字:“回答我啊——鲛!” 第54章 子女不和 柔和的月色如轻纱般倾洒下来,静静地笼罩着他们,银色的光辉给周围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梦幻的纱,尤其是那人鱼身上闪烁着的鳞片,被映照得波光粼粼、如梦似幻。 海浪拍打在两人的身上,明明是带着萧索的杀意的,可是两人贴近的身影里却带了些说不明的、比恨意更浓的情愫。 少女素白的手紧紧地掐在了他的脖颈之上,那纤细的手指带着凌烈的杀意,好像下一秒就能掐断他的脖颈。 然而,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其实她的手上根本没有用多少力气,甚至还能感觉到一丝微微的颤抖。 按理来说,被如此扼住命脉之人应当是多多少少会有些生理性的抗拒,但当迦菩尔凝视着眼前少女那双微红的眼眸时,心中却涌起一种奇妙的感觉。 明明被扼住命脉的人是他,可是看着少女那隐忍着不知名委屈的眼眸,迦菩尔就是觉得,她好像才是被扼住喉咙的那一个。 就如同一条被无情遗弃的小人鱼,在茫茫大海中历经风雨、饱受磨难,好不容易兜兜转转寻到了那个曾经遗弃过自己的人。 于是,出于本能,她渴望能够靠近对方,感受那份久违的温暖;但同时,内心深处对于当初被遗弃的怨恨又竖起了一根尖锐的刺,杂乱的思绪混合着道不清的真心杂糅在一起,混成剪不断理还乱的丝线。 迦菩尔神色有些茫然,他轻声呢喃着:“我们……认识吗?” 绫竹站在他面前,嘴唇微张,似乎想要回应,但话到嘴边却又如鲠在喉,她狠狠地咬着牙关,掐着他脖颈的手微微收紧,声音冰冷得如同寒冬腊月的冰霜:“你真以为我舍不得杀你吗?” 迦菩尔有些难受的皱了皱眉,看到他这副模样,绫竹的心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揪了一下,下意识地,手上的力道又减轻了几分。 一直以来,无论是在血腥残忍的杀戮时刻,还是平凡琐碎的日常生活里,绫竹向来都是一个杀伐果决、毫不拖泥带水的人。 可是,世间万物皆有例外,而对于绫竹而言,这个唯一能够打破她原则和底线的例外便是眼前的人。 意识到自己犹疑的动作,绫竹有些恼怒,她眸色发狠,紧接着,猛地低下头,如同一头凶猛的小兽般,泄愤似的咬住了迦菩尔精致的锁骨。 独属于人鱼的蓝色血液缓缓流淌而出,迦菩尔的身体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但他却并没有出手制止绫竹的行为,只是轻轻地发出了一声低沉而压抑的闷哼声。 然后微微迟疑了片刻,他轻轻地抬起一只手来,略显笨拙但又小心翼翼地将其放置在了绫竹的后背之上。 身体颤了颤,原本紧紧掐住男人脖颈的手也开始慢慢地松开、滑落,她撕咬的动作也逐渐轻了下来,仿佛之前的暴怒已经随着突如其来的某种情绪而逐渐消散。 海风悄然吹起,温柔地将两人紧紧包裹在咸湿的海水气息之中,银蓝色的发丝与墨色的发丝在风中肆意的相互交织、缠绕。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绫竹啃咬的动作变成拥抱,人鱼的血液滴落在海中,荡出一阵幽蓝色的光。 “……” 沉默了许久许久,绫竹松开了手,即便她没有收力,但是人鱼的恢复能力实在很强,就这么一会功夫,那道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 她看向眼前不知所措的人鱼,说不来什么感觉,只摇了摇头讥讽一笑:“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绝世大**吗?用那种自以为是的手段让我脱离组织你**的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绫竹不是个傻子,更何况当初的时候鲛做的那么明显,她就算再蠢,到眼下这个地步,也都能看出来一二了。 眼前人的表情迷茫的很真切,一副毫不知情的茫然样子,然而,这样的表情非但没有平息她心头的怒火,反而令她愈发恼怒起来,绫竹狠狠的对着那张无辜的脸就是一拳。 “还看小说,还天天来我家朗读,还**给我一枪,你**的简直*******,中二病犯了是吧,我*你**。” 尽管从她嘴里说着的东西迦菩尔一句都听不懂,但是就是从骨子里渗出来一股心虚,让他不敢闪躲。 少女一点都没留情,她那一拳可不是什么跟她本人形象一样的纤弱力道,那简直就像是被急速而来的虎鲸撞了一下似的,全身都生疼。 他有些想要龇牙咧嘴,但是顾忌着自己的形象,只敢悄悄揉了揉自己的脸。 他喜欢的公主简直是个大力士,海神在上,希望公主不管在生气什么,现在都赶紧消气吧! “……是我的某些行为让您感到不悦了吗?”迦菩尔一脸忐忑地轻声问道:“您是不是认错鱼了?我不是您口中的那个鱼,我叫迦菩尔,是亚特兰蒂斯的三王子。” 拉开了些许距离,绫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讥诮的笑容:“我认错谁都认不错你,失忆了就滚回海里,我现在看见你就生气。” 懒得再对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人多费口舌,绫竹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 衣摆被人拉住,迦菩尔瑰丽的银蓝色眸子此时湿漉漉的看着她急切道:“是我在海里救了您,您千万不要相信那种卑鄙小人说的话。” 他可一点都不想变成泡沫,他只想跟眼前的漂亮公主厮守一生。 “还有。”他拿出了一个漂亮的五色海螺,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您下次再想找我,就吹响这个海螺,我会出现的。” 沉默了许久,绫竹还是伸出手将那海螺轻轻的收下了,她看着那熟悉的海螺,轻轻的将其翻转,却没在背面看到那道本该出现的划痕。 抿了抿唇,她敛去眸底复杂的神色,将海螺收回了储物戒指,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迦菩尔茫然的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心脏,总觉得那里像是吃了酸海藻一样,涩涩的,涨涨的。 绫竹回到营地的时候宋安瑾已经休息了,只有灰羽还坐在火堆旁百无聊赖的守着夜。 听到了动静,男人警觉的看了过来,然后在看到她时神色柔和了起来。 “哟~回来了。” 在火堆旁坐下,绫竹的神色淡淡,明显看上去就状态不佳。 从旁边拿过外套,灰羽伸手给她披上,看着她这一副表情,皱了皱眉:“谁惹你不高兴了不成?” “怎么出去一趟之后回的是这个表情?” 绫竹拿起了个小木棍开始戳火堆,淡声道:“没捡到野生可乐。” 灰羽失笑,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一罐可乐:“喏,喝吧喝吧,我的大小姐。” 看着罐装可乐上面冒出的气泡,轻轻的灌了一口,绫竹的黛眉舒展了开来。 将人揽在怀里,灰羽低声道:“我刚刚看了一下在周围布置的符纸,‘弑神’那伙人现在很大几率是在南边的。” 绫竹的动作顿了顿,将手中的空瓶捏扁,她眸色微动:“几成把握?” “七成以上。” 思忖了片刻,她抬起了头:“两个小时后,给你们的人发信号。” 说罢,她的身形化为了一道黑影融于了身后的夜色。 怀中一空,但少女身上那股沁人心脾的冷香却还留在身上,灰羽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总这么心急……” .......................................................... “啪!” 戒尺狠狠的打在已经红肿不堪的手心之上,洛妗霄跪在地上,手臂在微微颤抖。 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她越是平静,站在她对面的洛母就越愤怒。 “啪!” 又是一下落在了她的小臂上,木质的戒尺直接断裂,洛妗霄忍不住蹙了蹙眉。 洛母狠狠的拽起了她的头发,目光狠厉:“我再问你一遍,小竹的失踪有没有你的手笔?!” 洛妗霄被迫仰视着她,声音依旧没有起伏:“没有,无论您问多少遍,母亲,我永远都是那句话,我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坐回了椅子里,洛母身体有些微微的发抖,不耐烦的挥手,让洛妗霄离开,她原本打算趁着这段时间敲打敲打这位养女的,但现在显然没心思了。 看着洛妗霄离开,身后站了很久的老管家轻轻走上来给洛母顺气,低声劝慰:“小姐,别太生气了,小小姐一定会没问题的,也许只是出去玩忘记跟您说了。” 洛母那一向优雅温和的脸上此刻却是满是阴鸷:“……怎么可能不担心,那是我唯一的亲生女儿,是我找了盼了十几年的亲生女儿!” 美眸里闪过一丝水色,洛母伸出手握住了老管家的手低声道:“如果小竹出任何事情,我真不知道我该怎么……” 老管家用力捏了捏她的肩膀:“不会的,小姐,您千万别先把自己给吓倒了。” 疲惫的按了按眉心,洛母深吸了口气:“你说的对,如果我倒了,就没人能给我女儿撑腰了。” 她神色有些晦暗的看向洛妗霄刚刚离开的方向:“……当初收养她的时候倒是没看出来那张乖巧的脸皮下藏着这种狼子野心。” 老管家也记得洛妗霄第一天进门时那局促又无措的乖巧样子,他叹了口气:“……还真是把我们所有人都给瞒过去了呢。” 以为是只兔子,结果没想到这兔子的胃口那么大,而且还长了獠牙。 洛母冷笑着站起身:“那又怎么样,没人能动我留给我女儿的公司,吴叔,帮我联系一下董事会,是时候该给她一点教训了。” 无论绫竹的消失到底跟这位养女有没有关系她都该筹备些许筹码了。 ................................................................ a市公安局 “我儿子好好的,怎么可能会失踪呢!” 宋母的情绪有些激动,把桌子拍的啪啪作响。 对面的警察有些无奈,给她倒了一杯水:“女士,请您冷静一下,我们也是在帮你尽可能的去侦破这个案子,如果您不冷静的话,我们就无法得知具体信息,也没办法帮助您。” 宋母发着抖,仇视的盯着不远处坐在角落的宋尧,指着他怒吼道:“那你们就快去查他呀!肯定是他做的啊!” 坐在她对面的李梅烦躁的将案件卷宗扔在桌子上冷了脸:“我们再说一遍,这位女士,宋尧先生与这起案子没有任何关联,我们已经调查过了!他不久前才从那艘沉了的游轮也逃出来,您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 肩膀被重重按住,李梅惊讶的回头看到了一张冷峻异常的脸:“岑队?” 岑渊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出去,然后非常客气的将那杯温水双手给宋母递了过去:“伯母,你消消气,先喝点水。” 宋母明显是认识他的,勉勉强强的压下了怒火,他不情不愿的伸出手接过了那杯水。 岑渊的态度很好:“你放心,伯母,我跟安瑾这么多年的朋友,这件事情我一定尽心尽力去办,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 宋母听着他的保证,态度缓和了一点,但是看向正在跟人说话的宋尧还是有些犹豫:“可是……” “伯母!” 没等他说完话,岑渊立刻出声打断了:“法律不会放过任何一名罪犯,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无辜的人,这件事情是我查的,宋尧确实跟安瑾的失踪没有任何关联。” 不甘心的将口中的话咽下,宋母磨了磨后槽牙,收回了视线。 岑渊立刻推着她往外走,将两个人从同一空间内隔开:“先回去等消息吧,有任何事我打电话通知。” 好说歹说终于将人劝走,岑渊疲惫的转过了身,也恰在此时对上了站在警局门口的宋尧。 第55章 姐姐 “岑警官真是辛苦呢。”宋尧嘴角微微上扬,轻轻地推了一下那副精致的无框眼镜:“这么晚了还处理工作。” 他的面容平静如水,淡淡地回应道:“这不过是我的职责所在而已。”接着,他将目光投向宋尧,继续说道:“反倒是要麻烦宋先生您这么晚了还要特地跑来一趟。” “配合警方办案,也是我们这些普通市民的职责所在。”宋尧微笑。 氛围沉寂了片刻,岑渊突然开口说道:“说来也奇怪,同样都是宋家的孩子,但据我观察,伯母对待你和安瑾的态度……倒是有些差别。” 说到这里,他的眼眸愈发深沉起来,带着一丝探究意味问道:“难道宋先生您的心中就不会因此而感到有一些落差吗?” 宋尧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岑渊继续道:“我和安瑾是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经常听他提及他的弟弟,但是去宋家几次都未能见着。” “在安瑾口中,宋二公子是个温和爱笑的性子,之前在地下车库见了一面,那时没认出来宋先生就是安瑾的弟弟,后来又见了几面后倒是觉得,安瑾多少是带了点兄长的滤镜在了。” 宋尧脸上始终挂着一抹礼貌性的微笑:“我倒是也对岑警官有过几次耳闻,传闻中岑警官正直铁血,但现实里见到却没看到那些特质,更像是个喜欢窥伺别人家事隐私的无聊之人呢。” 说罢,宋尧嘴角微扬,语气依然十分温和:“由此看来,传闻确实是不足为信。” 以宋尧那八面玲珑的性子,能让他说出这一番毫不留情的话来,看得出来他确实是对岑渊已经十分不满了。 岑渊静静的看着他,忽然轻声开口:“我前两天查到一桩有意思的事情。” “宋先生身边早年的时候有位姓王的保姆阿姨,前段时间忽然把老家的房子卖了,现在不知所踪了。” 他又往前走了一点,意味深长道:“不知道宋先生知道这件事吗?” 张铎眸色一厉,他从宋尧身边走出来,直接伸出了手将岑渊跟自家老板隔开,声音发冷:“岑警官,注意距离。” 岑渊并未理会他,直直勾勾的看着宋尧,一下也不错过他脸上的表情。 “……”伸手摘下了眼镜,宋尧面沉如水,毫无一丝涟漪,就那样平静地凝视着眼前的岑渊,答非所问的道:“岑警官做警察已经很久了吧。” “从警校毕业至今,您一路高升,如今已成为市局支队长,如此经历,想必您定是经手过数不清的案件了,实不相瞒,长久以来,有一个问题始终萦绕于我的心头,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今日得遇岑警官,便想着能否请您为我答疑解惑。” “哦?”岑渊眯起了眸子:“还有能让宋先生觉得困扰的问题?” 宋尧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地道: “岑警官,我想知道您当初选择投身警界的初衷究竟为何?是为了扞卫普通民众的合法权益吗?毕竟,以您所学的法律知识,想必在职业生涯中目睹并处理过众多形形色色的案件。” 说到此处,宋尧稍稍停顿片刻,紧接着加重语气追问道: “但我想问的是,您当真能够切实有效地保护那些普通人的正当权益吗?您又是否真正成功地履行了这份责任与使命呢?再者,在这纷繁复杂的世间,是否存在所谓绝对意义上的公平?” 最后,宋尧抛出了那个最为关键的问题:“岑警官,您所坚守和扞卫的到底是冰冷无情的律法条文?亦或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黎明众生呢?” “当法理与人情产生激烈冲突之时,您作为一名执法者和职业道德跟个人底线又会让您做出什么样的抉择呢?” 面对这一连串犀利无比的发问,岑渊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此时,眼前这位坐在轮椅之上的青年,竟突然间与那天下午那个如困兽般紧紧攥住他衣领,满脸涨得通红,嘶吼着质问他这个世界是否还存在公平正义的魏文杰重合在了一起。 “……” 岑渊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嘴后,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 宋尧原本也就没想从他这儿听到什么答案,薄唇微微上扬,勾勒出一道讥讽的弧线,他缓缓垂下眼眸,不再看岑渊一眼,抬手示意张铎推他离开。 岑渊静静地伫立在警局的大门前,时间仿佛凝固一般,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着,看着那两个渐行渐远的身影。 许久之后,他缓缓地把手伸进衣兜,摸索出一包有些褶皱的香烟,熟练地抽出一根,用微微颤抖的手指夹着,放到嘴边。 随着“咔嚓”一声轻响,打火机蹿出一小簇火苗,瞬间将香烟点燃。 一阵萧瑟的秋风猛地吹来,肆意地掀起他那件略显宽大的外套衣角,露出里面那身藏蓝色的警服,风呼啸而过,吹乱了他额前的头发,但他却仿若未觉,只是默默地吸着烟,任由烟雾在眼前升腾缭绕。 .............................................................. 相较于绫竹他们营地那边的有吃有喝,‘弑神’组这边就寒颤了很多,用宽大的不知名叶子随便搭了一个临时的居所,两个男人正在边守夜边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天使’则在一旁躺着休息,她的面容看上去有些憔悴,明显就是极度透支后的结果。 绫竹戴上了兜帽,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抽出了三棱刺。 齐沅按了按眉心,疲惫道:“……没想到这次居然会因为轻敌栽在‘竹叶青’的手上。” 阿南眸色幽深,低声道:“早晚,杀了她。” “在说我吗?” 鬼魅一般的声音在他们的身后传来,令他们浑身一颤,瞬间毛骨悚然,立刻站起身来。 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出现了,那杀神正手持一把闪烁着冰冷寒光的三棱刺,静静地站在他们不远处,隐隐约约间可以感觉到那隐藏在兜帽中的嘴角似乎正在微微上扬,透露出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齐沅的瞳孔骤然放大,他立刻朝着不远处躺着的‘天使’扑去,可是已经晚了,绫竹的动作快如闪电,她的身形犹如幻影一般虚幻缥缈,几乎就在眨眼之间便已闪移到了‘天使’的身前。 三棱刺毫不留情的刺下,锋利的尖刃轻易地刺破肌肤,深深扎入体内,顿时一股猩红滚烫的鲜血如喷泉般汹涌而出,溅洒得到处都是。 齐沅眼眶瞬间变得通红,嘶声怒吼:“不——” 然而他本身就是绫竹的下一个目标,只见绫竹面无表情地用力抽出插在‘天使’身上的三棱刺,紧接着侧身一闪,轻而易举地避开了阿南从侧面发动的凶猛攻击。 随后,她手中的三棱刺再度向前猛力捅出,准确无误地刺入了齐沅的丹田之内。 “咔嚓”的一声细微响声传入三人的耳朵里,本源破碎的痛苦让齐沅难以抑制的蜷缩在地,冷汗几乎在瞬间就沁湿了全身。 绫竹眼神冰冷地盯着眼前之人,右手猛地一抽,紧接着,手臂一挥,做出一副要再次朝着对方脖颈狠狠划下去的模样,那动作看上去凶狠无比。 阿南怎么可能在看着自己的同伴死在自己的面前,他赤红着眼睛,迅速伸手入怀,掏出两张散发着强大能量波动的爆裂符,毫不犹豫地向着绫竹甩去。 绫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面对呼啸而来的爆裂符,她看似一时不察地惊慌抬手试图抵挡,只听“轰隆”两声巨响,爆裂符瞬间爆炸开来。 她的身形也因为这股力量而猛然一晃,原本紧紧握住齐沅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此刻的齐沅早已失去了行动能力,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阿南深知如今已是生死存亡之际,不是敌死就是我亡,所以当绫竹转身的那一刹那,他毫不迟疑地跟了上去,眼中杀意凛然。 两人在海岛的密林之中来回穿梭,黑夜成了他们最佳的保护场所,一张张的爆裂符甩了过去,绫竹反击的动作也越来越“吃力”。 终于,经过一番激烈的追逐与交锋之后,绫竹“力竭”的停在了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旁边,溪水潺潺流淌,在月光的映照下泛起点点银光。 阿南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绫竹压在了身后粗壮的树干之上。 阴郁的少年满眼都是杀气,他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伸出了手:“‘竹叶青’!让我看看你那张该死的,可恨的脸!” 伴随着他粗暴的动作,绫竹头上戴着的黑色兜帽瞬间滑落下来,如瀑布般垂落的墨色长发随之肆意散开,一股清幽淡雅的冷香也顺着发丝一同飘散开来。 紧接着,她缓缓抬起头来,那双犹如深潭般幽蓝的眼眸轻轻地眨动了一下,一张清冷绝美到极致的脸庞就这样毫无保留地映入了阿南的眼帘之中。 表情瞬间空白了下来,阿南不可置信的喃喃:“……” 绫竹并未听清,但是这不妨碍她的计划,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她双膝压着少年的手腕,眸色幽深,眼底的幽蓝色越发深邃。 “别动。”她低声道。 阿南一错不错的看着她,看上去丝毫没有要反抗的意图,反而不知为何,眼底泛起了一层微弱的水光。 “……我找了你好久。”他哑声道,视线几乎贪婪的附着在绫竹的身上。 黛眉轻轻蹙起,绫竹微微挑眉,她的血脉刚刚催动,即便是在巅峰时期也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直接合理化另一个人的记忆,所以…… “你认识我?”她看着少年那一眨不眨的眼睛问道。 方才还浑身散发着阴郁气息、杀气腾腾的少年,转瞬间却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般。 此时的他,就如同一只受惊的小白兔,眼眶通红得厉害,嘴唇有些颤抖,目光紧紧地锁定在眼前的少女身上。 当听到少女说出的话语时,他原本已经微红的眼眶变得更红了几分,声音略微发抖着问道:“......你难道真的不记得我了吗?”言语之中满是难以掩饰的哀伤与失落。 绫竹不禁感到一阵迷惑,难不成这人跟原主有什么关联? 只见那少年的神情愈发复杂起来,时而像是要哭泣,时而又好像想要露出笑容,脸上流露出一丝埋怨之意,但又似乎不敢真正对眼前之人动怒。 他喃喃自语般地说道:“我早该知道是你的,我早该知道是你的,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有那样的身手。” 说到这里,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他的眼尾缓缓滑落下来,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无比委屈,哽咽道:“我曾经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了,为此我四处寻找你,耗费了无数的时间和精力,然而始终都没有你的半点消息。” “整整七年,我每一天都活在痛苦和绝望里面,我以为我再也找不到你了,我真的以为我再也找不到你了,没想到,如今你竟然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姐姐。” 绫竹神色复杂,她膝盖上的力道微微松了松,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但不是因为他说的话,是她刚刚动用能力催眠的时候失败了。 她本身的血脉之力平常很少动用,但是只要催动就几乎不可能失败,眼下,只有一种可能——这个人早就被她的血脉影响过了。 所以与这人有渊源的,竟然不是原主而是她自己?但这怎么可能? 阿南才不管她现在在想什么,时隔七年再次与姐姐重逢,他再也难以抑制,伸出手挣脱了绫竹的钳制,紧紧的将人抱在了怀里。 滚烫的泪滴砸在了绫竹的脖颈上,少年的嗓音沙哑:“……姐姐,我好想你。” 第56章 内应 少年站在溪水边,皎洁如银盘般的月亮洒下清冷的光辉,映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为他们二人披上了一层梦幻的银纱。 “你这么多年都去哪儿了姐姐?” 那阴暗潮湿、总是沉默寡言的少年此刻却宛如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乖巧地依偎在绫竹身旁,两只小手紧紧地攥着她的衣角,似乎生怕一松手,眼前的人儿便会再次消失不见。 “七年前,你告诉我说要外出处理一些重要的事情,让我乖乖在家中等着,那时的我以为,这次与以往并无不同,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回到家里,然而,那天我从日出等到日落,又从月升等到天明,始终未见你的身影归来。” 少年的眼睫微微颤动着,似有泪珠欲落未落,声音也略微发颤起来:“我四处寻找你的下落,跑遍了我们曾经一起去过的每一个角落,踏足了你可能出现的每一处地方,但结果却都是失望而归,我害怕,害怕你已经遭遇不测,被那些人杀害……” 在说这些话时,他几乎在发抖,攥着绫竹衣摆的手也微微发白:“我找遍了所有地方,直到后来,我死心了,再后来就加入了弑神,我恨那些灵力者,我想,如果我能杀死更多人,就能得知你的消息,或者给你报仇。” 他缓缓地抬起那双湿漉漉的眼眸,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滴滴答答地从眼角滑落,尽管满脸泪痕,他的嘴角却微微上扬,将那些年吃过的苦都尽数压下,他只低声道:“还好没有白费,还好,我又见到你了。” 他的表情如此真挚,毫无半点虚假之意,不仅如此,从他体内散发出的那种真实存在的血脉影响更是无法作假,证明着他所言非虚。 这一切令绫竹感到困惑不已,她眉头紧蹙,开始怀疑是否有人暗中对自己的记忆动了手脚,若非如此,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幕究竟该如何解释呢? 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绫竹看着他问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 听到绫竹的问题,阿南毫不犹豫地立刻回答道:“七年前,就在映山红孤儿院。当时,姐姐您亲手杀死了我们孤儿院的院长,然后将我带离了那,你给我取了新的名字,叫绫南,让我跟你姓。”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丝笑意,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怀念与眷恋。 “姐姐那时候就像是天降的仙女一样,我永远都忘不了,你手起刀落一下子就把老院长的头砍下来了。” ? 这种残暴的画面就不要用这种追忆的表情了吧…… 头痛的揉了揉额角,绫竹觉得,这似乎确实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眸色闪了闪,阿南看着她苦恼的表情:“姐姐,真的不记得了吗?”说罢他又立刻兀自勾了勾唇,喃喃道:“不记得也好……” 这样的话,也就想不起来那个该死的,整天黏着她的小骗子了。 他微微垂下眼帘,那浓密的睫毛恰到好处地遮住了眼底涌动着的阴暗情绪,当他再次抬起眼眸时,又恢复成了那副乖巧可人的小兔子模样: “姐姐现在住在哪里呀,我可以跟姐姐一起回家吗,我好想你,我一天都不想跟姐姐分开了。” “不。” 绫竹直言拒绝,虽然不知道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但从目前来看,局势还算可控,这人身上受到的血脉影响很深,是一颗绝佳的钉子,可以为她接下来的计划发挥作用。 听到绫竹的拒绝,阿南原本上扬的嘴角瞬间僵硬在了那里,那表情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动物,随时都会因为委屈而落下泪来。 眼见着泪水即将夺眶而出,绫竹迅速抬手,打断了他施法:“你现在乖乖待在‘弑神’里就行,等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需要你来协助我完成一些事情。” 一听自己没被抛弃,阿南眼中刚刚黯淡下去的光芒顿时重新亮了起来:“姐姐是要灭掉‘弑神’吗?” 对于有人想要端掉自己老巢的这件事,阿南十分良好的接受了,甚至有些跃跃欲试的就差现在直接领着人过去了:“是需要我做内应吗姐姐?” 绫竹点了点头。 阿南笑了起来:“好,能帮到姐姐,我就愿意!” 他踏入“弑神”从一开始便是因为姐姐,如今,姐姐已经被成功找到,对于他来说,姐姐的事情自然成为了最为重要的头等大事。 别说是仅仅充当内应这么简单的要求了,哪怕姐姐下达命令要他亲手将 boss 置于死地,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立刻行动起来。 再次回到营地时,齐沅已经在缓慢的为自己治伤了,他的本源被重创,原本只需要几分钟就能疗愈好的伤口,现在过去几乎半小时才断断续续的修复了三分之一。 看到阿南从树林中走出来,他咬牙抬起了头,看到阿南没事时才勉强松了口气,哑声道:“‘竹叶青’呢?” 阿南此时满身伤口,都是他在绫竹走之后自己用刀划出来的,他装出一副疲累的样子摇了摇头:“跑了。” 齐沅并未起疑心,只是苦笑着叹了口气,毕竟那人到底多强,他们都有目共睹,这也算是意料之内的结果了。 阿南上前将他搀扶起来:“你先别动,我刚刚又联系了boss,他们已经到岛上了,别怕。” 齐沅捂着伤口,脸色苍白异常:“……我的本源遭受重创,已经废了,这次,可能是最后一次跟你一起出任务了。” 他看着阿南:“……我没什么好留恋的了,你我都知道的,boss来了之后,我也活不了了,阿南,将我存的钱捐给福利院吧。” 他笑了起来:“麻烦你了。” 不远处的夜幕中缓缓走来了几道身影,他们踏过细碎的浪花,一步步靠近。 皎洁的月光倾洒而下,为首那人身上那件黑色道袍上所绣的银线闪烁着细碎的微芒,那是个身材清瘦而高大的男子,半挽起的长发随风轻舞。 齐沅望着眼前之人,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原本就苍白如纸的脸色此刻更是毫无血色,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boss。” 风轻柔地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然而这个看上去文弱的俊美男人周身却散发出了极其强大的气场。 男人目光冷冽,先是落在气息奄奄的齐沅身上,随后又移向紧紧抱住齐沅的阿南,沉默片刻后,他终是无奈地叹息一声。 “……” 齐沅平静的闭上了眼睛,阿南还想再说什么,可是下一秒,一股温热的液体猛地喷涌而出,溅湿了他的衣衫,怀中的人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两下,便彻底没了动静,生机瞬间消逝得无影无踪。 站在男人身后的属下毕恭毕敬地走上前来,呈上一方洁白的手帕。 男人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中刚刚掏出的、属于齐沅的本源,将它递给属下,然后面不改色地接过手帕,仔细地擦拭着手上沾染的血迹。 阿南的身上和脸上溅满了温热的鲜血,前几分钟还在跟他说话的怀中人现在一丝气息都没了,唇瓣轻轻合上,他咽下了自己还未来得及出口的话。 站在男人身后的一名下属快速地扫视了他一眼,用一种淡漠至极的口吻说道:“阴男,时候差不多了,咱们该动身离开了,灵安局的那帮家伙们也已经登上岛屿了,如果再不抓紧时间,恐怕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阿南平静地将怀中那具逐渐冰冷的躯体轻柔地抱了起来,随后,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漠然地望向众人:“那就走吧。” 话音未落,一行人便如同鬼魅一般迅速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那一地的血红。 ........................................................ 坐在宽敞明亮的直升机机舱内,灰羽安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身上披着一条柔软的毛毯,晨光微熹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却无法完全掩盖住他那略显疲惫的表情。 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在地面上,实则若有若无地扫过自己投射出的影子——与周围人相比,它显得格外黑沉。 “看什么呢?” 就在这时,一只修长而漂亮的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头。 灰羽微微一怔,转头看去,只见一个俊逸非凡的红发青年正眯着一双狭长的狐狸眸,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自然而然地靠在他身旁,青年容貌出众,五官精致,每一处线条都散发着天然的魅惑。 然而,此刻灰羽对这张脸显然没有丝毫好感,他皱起眉头,啧了一声后便往旁边挪动身体,同时没好气地道:“你离老子远点!” 面对灰羽毫不客气的驱赶,红发青年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嘻嘻地又跟着挪了过去,仿佛故意要惹恼对方一般。 一直在旁边忙碌的闻惢终于看不下去了,她停下手中正在为灰羽治疗伤口的动作,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狐黎,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了,这次行动让霜降他们过来就行了,你非要去触他的霉头。” 狐黎对于闻惢的埋怨毫不在意,他依旧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自己那头如火焰般耀眼的红发,嘴里嘟囔道:“我就是想来看看嘛,谁知道这家伙脾气还是这么臭。”说完,他还挑衅似的朝灰羽看去。 灰羽冷笑:“如果你没有拿我的卡去跟霜降他们打牌还输个精光的话,说不定我还会稍微对你有点同事情。” 狐黎笑嘻嘻的:“都是朋友,你这么分你我,就太生疏了呢~” 灰羽:“……” 他克制着自己想要揍人的冲动,硬生生地别开脸,干脆眼不见心不烦了。 狐黎还想再贴过去,但是被闻惢一个眼神制止了,他只好叹了口气,再次百无聊赖的靠在机舱上。 似有若无的挡住灰羽的影子,闻惢不着痕迹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童堇也在此时走了过来,她一脸倦容,抬起手轻轻地揉着自己那隐隐作痛的额角,随后将目光投向了机舱内的众人。 “都已经处理妥当了。” 她指了指机舱内躺着的宋安瑾:“这次这人的记忆长达三天,很难覆盖,我费劲巴拉的给他编造了一个尽量不那么离谱的了,也不知道他醒来自己会不会觉得不合理。” 狐黎好奇:“你编了段什么?” 童堇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嗯......就是那种很常见但又特别老套的剧情啦——他在路上莫名其妙地就被一群穷凶极恶的绑匪给劫持到一座荒无人烟的小岛上,然后在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他与那些绑匪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扣人心弦的智勇大较量。” “最终,凭借着他那过人的智慧和勇气成功地将所有绑匪一网打尽,并顺利将他们全部逮捕归案,怎么样,是不是听起来超级狗血加脑残?” 狐黎嫌弃的皱了皱精致的眉毛,毫不留情地数落道:“我说你呀,以后还是少打点游戏,多看看一些正儿八经的书籍或者影视作品之类的吧,我怎么老是感觉你的脑子好像因为成天沉迷于打游戏而变得越来越不正常了呢。” 童堇叹了口气坐在了位置上: “就算记忆型灵力者再厉害,那也不过就是个辅助类罢了,我可不像那些传说中的许愿池一样,想要什么就能编出什么来,虽然我确实有些办法,但如果这些方法与当事人自身的潜意识产生冲突的话,那可是会引发更严重后果的。” 她嘟嘟囔囔道:“而且我只是中阶而已……” 狐黎见状笑嘻嘻地伸出手轻轻揉了揉童堇的小脑袋,连忙安抚道:“好好好,我知道啦,不再说你啦。” 话音刚落,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满脸好奇地转头望向闻惢,开口问道:“对了,我这次过来得匆忙,都还没有来得及询问一下你们这边的战斗情况呢。” 灰羽轻飘飘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弑神’那边派来了六个人,估计已经死掉了四个左右,至于剩下还活着的两个人,其中有一个基本上算是残废了。” 狐黎:? 什么东西??? 第57章 干掉正宫的雄心壮志! 时隔小半月,灰羽总算再次回到了自己家里,按道理来说,他原本此刻应该与闻惢等人一同前往警局进行工作汇报的,但鉴于他刚刚才历经艰险从那座荒无人烟的小岛归来。 上级领导对其关怀备至,考虑到他身心俱疲,此次特意打破常规,允准他先休息一天,待养精蓄锐后再去完成报告。 这里虽然名义上被称为他家,但实际上却是由灵安局统一分配的住所。 这个小区颇为特别,里面居住的几乎全都是灵安局的同事们。 从这儿到灵安局仅仅只需步行短短七八分钟的路程,直接性解决了通勤问题了。 三室两厅两卫的房子,精装修,家具家电一应俱全,需要添置东西的话局里全部都能报销,逢年过节就送米面粮油,还有各种购物卡和加油卡。 总而言之,相较于他曾经从事雇佣兵生涯时所处的环境而言,如今在这里工作简直有着天壤之别,所以跳槽这么久虽然还是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但是他也还算心甘情愿。 由于之前贴上了局里发放的清洁符,即便此刻他已经离家整整半个月之久,家中依然保持着一尘不染的状态。 啪的一声,灰羽伸手按下开关,瞬间将客厅的灯光点亮,紧接着,他如释重负般伸展开双臂,惬意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并顺势转头望向地面上自己投射出的影子:“祖宗,能出来了吧。” 在一片静谧之中,原本平静如镜的影子突然泛起层层细微的波澜,眨眼之间,一个清冷如雪、身姿绰约的少女出现在了眼前。 灰羽张开双臂,一把将少女紧紧揽入怀中,低声道:“让我抱抱,这一趟下来真把我累得够呛。” 少女并没有抗拒灰羽亲昵的举动,任由他抱着自己,视线却心不在焉的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你冰箱里有没有……” 话还未说完,只见灰羽已经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冰箱,拉开冰箱门,从中取出一瓶粉嫩嫩的草莓味饮料,转身递给少女。 绫竹:“……” 嗜甜的少女幽幽的挪开了视线,用微妙的嫌弃语气道:“难道只有这个味道的吗?” 灰羽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大悟,连忙又把手伸进冰箱一阵翻找。 不一会儿,便拿出几瓶不同口味的饮料摆在少女面前,笑着道:“喏,这些够不够你选?” 绫竹看着眼前五颜六色的饮料瓶子,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掠过那些瓶子,最终停留在一瓶橙色包装的汽水上。 灰羽见状,心领神会地打开瓶盖,将汽水递到少女手中。 绫竹接过汽水,灌了一口,冰凉甘甜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顿时让她的心情愉悦不少,她低声解释道:“只是草莓味而已,其他无所谓。” 听到这话,灰羽不禁哑然失笑,默默地将少女的喜好记在心中。 从储物戒指里拿出手机,绫竹要来了灰羽的充电线。 手机开机之后就一阵卡顿,然后接二连三的蹦出未接通知,整整上百条,等到手机反应过来之后,绫竹才翻看清楚,大多数都是洛母发来的,还有三十多个是洛妗霄以及几通来自洛父以及顾小玉的。 宋尧倒是没打电话,发了几条短信,没有透露什么不该说的,只是给她报平安而已。 顾岐也发来了几条问候的短信,这倒是让绫竹挺意外的。 想了想,绫竹给宋尧拨了个电话过去。 禾锐总部大楼。 正战战兢兢地讲完方案的项目总监,此刻正低垂着头,满心忐忑地等待着老板的发话。他身后那些组员们,大多数都小心翼翼地朝着他偷偷投来了一个个充满同情与无奈的目光给他打气。 主位上坐在轮椅上的青年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转着手中的钢笔,没有人敢因为他过于病弱和温和的气质而敢看轻他,此时整个会议室内鸦雀无声,甚至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似乎都能清晰听见,所有人都屏气凝神,不敢轻易发出一丝声响。 放下了钢笔,宋尧抬起了那没什么情绪的眸子,众人安详的闭上了眼睛,看到自家老板这个表情就知道这顿阴阳怪气躲不去了。 就在众人以为他即将要开口时,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却突然响了起来,毫无预兆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寂氛围。 众多员工不禁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他们纷纷在私底下迅速地相互交换了一个惊恐万分的眼神,心里不约暗骂,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倒霉催的家伙如此不长眼睛,偏偏挑在老板心情欠佳且正在召开重要会议的节骨眼儿上打电话过来。 这下可好,等会儿这人非得被老板狠狠地臭骂一顿不可! 然而,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脸色阴沉如霜的宋尧,在漫不经心地低下头扫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屏幕后,整个人突然像触电似的僵住了。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先是惊愕地瞪大了双眼,随后又迅速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紧接着,他想也没想,毫不犹豫地一把抓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喂?小竹吗?” ??????? 从宋尧口中吐出的这句话,语气竟是那般温柔婉转,这与他平日里一贯在公司里冷若冰霜、不近人情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在场的所有员工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珠子差点儿没掉到地上。 他们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位仿佛瞬间换了一副面孔的老板,完全无法理解刚刚那个嗲声嗲气的声音怎会出自自家向来阴阳怪气的笑面虎老板之口! 张铎倒是已经习惯了自家老板在面对绫竹小姐时那副不值钱的样子,看着一众目瞪口呆的员工,他稍微的升起了一点优越感。 呵,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家伙。 绫竹简单的报了个平安,宋尧十分不放心的问道:“你现在钱还够用吗,需不需要我去接你?” 过了会后叹了口气:“好,我知道了,你在那边注意安全,我等你回家。” 那温柔的表情和语气简直仿佛能掐出水来。 在众位员工惊呆了的注视下,宋尧依依不舍地挂断了电话,然后明显心情变好了许多。 他抬头看向坐在位置上的员工们,破天荒的没有把这份烂到家的方案骂一通,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道:“方案需要改,回去重新做。” 原本已经做好充分心理准备、等着迎接一顿劈头盖脸痛骂的项目总监,满脸狐疑地眨巴着眼睛,像是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就......就这样?” 那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活像见到了外星人降临地球一般。 此时,宋尧转过头来,漫不经心地朝着项目总监瞥了一眼。 仅仅只是这么一个眼神,就让项目总监瞬间回过神来,他手忙脚乱地擦拭掉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把抓起那份做得惨不忍睹的方案,然后带领着身后战战兢兢的组员们,如同脚底抹油般迅速逃离了现场。 项目总监心里暗自庆幸,不管怎样,总算是逃过一劫啦,不用挨批,这可真是太好了! 至于那个打来电话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神秘人物究竟是谁,管他呢! 只要能让自己免受责骂,那都是值得感激涕零的恩人呐! 挂断了电话,绫竹放下手机,她微微转头,视线落在了坐在身旁那个目光幽怨得仿佛能凝成实质的男人身上。 男人紧紧抿着嘴唇,脸色阴沉得好似暴风雨即将来临一般,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你现在连装都不愿意装一下了是吗?”声音里满是控诉。 “你之前不是这样的,好歹背着点我啊,你这样我也会难受的。” 男人身高足有一米八几,平日里总是给人一种高大俊朗、自信满满的形象,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大型犬一样可怜巴巴的,他有点想要发火,但是又不敢,只能不上不下的憋着,只敢哀怨的看着绫竹。 绫竹微微挑眉:“你……” “行了行了。” 还没来得及让她开口说出只言片语,灰羽便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般,无精打采地倚靠在了柔软的沙发背上,嘴里嘟囔着: “唉,毕竟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未婚夫,而我不过就是你偷偷摸摸、名不正言不顺的小三罢了,我也理解你,你被夹在中间肯定也是左右为难不好做人。” 沉默了片刻,他还是没按耐住自己那七上八下的情绪,带着一丝哀求看向绫竹:“但是你不会抛弃我的,对吧?” 绫竹:“我……” 她张了张嘴,刚要回应却冷不丁被灰羽再次出声截断,乎生怕从绫竹口中听到什么令他心碎的话语,迫不及待地抢白道:“我都接受我是小三了,你不能抛弃我啊。” 此刻的灰羽看起来简直憋屈到了极点,那张原本俊朗的面庞此刻也因为满心的委屈和不甘而显得格外复杂,继续喋喋不休地抱怨起来: “你那弱不禁风的小白脸未婚夫看上去就不行,他都残废了,谁知道那方面功能受不受影响,哪像我,你想尝试玩耍的各种花样,我统统都能够奉陪到底。” 就这样絮絮叨叨地念叨着,他像是自己跟自己和解了,紧蹙的眉峰渐渐舒展开来,语气也随之变得缓和了许多: “总之,我能接受是你的小三,不过,你可千万别背着我去招惹什么小四小五的风流债啊。” 毕竟像少女这样的人物,身边只有他一个其实也是委屈她了,留不住人是他的问题,不是绫竹的。 绫竹:“……” 话都被人说完了,她还能再说什么呢,就怕不知道哪句戳中这人敏感的肺管子,他说不定还能在她面前哭出来。 绫竹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行行行。” 灰羽却显然并不满意绫竹如此敷衍的回应,他面色幽幽,眼神哀怨地看着绫竹:“跟我说话就这么敷衍呗?” 绫竹气笑了:“你别在这得寸进尺的。” 灰羽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他突然凑近绫竹身旁,嘴角微微上扬,挑眉说道:“那你亲我一口。” 在绫竹开口拒绝之前他就已经预判,又露出了那心碎小狗的表情:“我都这么卑微了,你亲我一口怎么了,你跟那小白脸亲没亲过我都没计较。” 绫竹被他磨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终于忍无可忍之下,她猛地伸出手一把拽住男人挂在脖子上的储物戒指,并顺势用力一拉。 就在男人因突如其来的拉扯而不得不低下头来的刹那间,绫竹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双唇堵住了那张一直喋喋不休的嘴。 一时间,周围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原本喧闹的气氛也骤然安静了下来,唯有两人紧密相贴的双唇之间偶尔传来轻微的吮吸声。 灰羽瞪大了眸子,然后沉醉其中无法自拔,缓缓地合上双眼,加深了这个带着甘甜橘香吻。 不知过去了多久,绫竹轻轻松开了紧握着项链的手,同时身子向后微微挪动了一小步,与男人拉开一点距离后,抬起头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微微扬起一侧的眉梢,语气略带调侃地问道:“够了吗?” 此时的灰羽,如果身上真有条尾巴的话,恐怕早就如同螺旋桨一般飞速摇晃起来了。 他的薄唇因为刚刚激烈的亲吻而变得越发红润潋滟,眉宇间透露着一股意犹未尽。 虽然很想说不够,但是在触及到少女那似笑非笑的瑞凤眸时所有的话语顿时都哽在了喉咙里,只能乖乖的坐直了身体声音喑哑道:“嗯……” 算了,他都是小三了,徐徐图之咯,反正他早晚都要干掉那姓宋的小白脸,然后自己上位。 此刻的他心里满是雄心壮志。 第58章 爱一个人就要抓住她的胃! 如今已然迈入冬季,然而 s 市地处南方,其气温相较于 a 市而言,显然要更为温暖宜人,即便是在夜幕笼罩之下,寒意也并不浓重。 因为这次闹出的动静很大,并且死亡了四名‘弑神者’,所以闻惢与惊蛰等一众人员忙碌了整整一天,在此期间,会议一个接着一个,不间断地进行着案件情况的汇报工作。 不仅如此,还要接受一系列严格的身体检测,并埋头书写各式各样的汇报材料。 就这样,一直熬到开完今日的第八场会议之后,上级领导总算大发慈悲,大手一挥示意他们可以结束这场痛苦而悲催的加班。 闻惢轻轻地揉动着那酸痛不堪的肩膀,此时的她早已换上了笔挺的警服,尽管面容稍显憔悴之色,但她的精神状态却还算不错。 走出灵安局,身后传来了一阵滴滴声。 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张望,只见身着警服的童堇正骑着一辆黑色的小巧电动车,朝着自己挥手。 停下了脚步,闻惢看着停在她面前的小电驴笑了起来:“就这么近点儿,你还天天骑车。” 童堇傲娇的扬起小脸:“我这顶多算是善用工具,走啊,我带你一截。” 闻惢从善如流的坐上了后座。 小区距离灵安局本就不算远,但她们的目的却不是小区,去了距离最近的超市,两人采购了一大袋子新鲜的果蔬和肉类然后才慢悠悠回到了小区。 当走到小区门口时,几位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守卫远远地便认出了她们。只见这些守卫们迅速站直身体,并向她们恭敬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闻惢点了点头之后跟着童堇一起带着东西上了楼。 按响门铃,稍作等待片刻,只听见屋内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房门被轻轻打开,穿着围裙的灰羽站在门口。 “哟,来了。” 说着,他还往两人背后扫了一眼:“惊蛰那家伙呢?怎么不见人?” 童堇挤开了他,而后动作娴熟地将手中拎着的袋子放置在了玄关处。 紧接着,她又弯下腰,从鞋柜里取出了两双干净的拖鞋,一边递给闻惢一双,一边回答道:“她呀,还在局里忙着呢,估计还要等上好一会儿才能过来。” 换好了鞋,闻惢往客厅里张望了一下:“绫竹呢?怎么不见人影?” 将她们采购的东西拿到茶几上看了看,灰羽矜持的咳嗽了一声后回道:“我们俩刚刚补了个觉,现在她还在睡,我等会去叫她。” 听到这话,一直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的童堇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哼笑,带着些许调侃意味地说道:“你其实完全可以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们小竹正在睡觉,前面加上你们一起补觉那句话真的很多余哦。” 灰羽挑衅的看了她一眼:“那是我老婆,我就是要炫。” 童堇不屑:“人家承认不承认还未可知呢。” 接着,她又毫不留情地补充道:“而且,人家小竹早就有未婚夫了,你这样横插一脚,分明就是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说真的,我都替你感到羞耻。” 挑出来几盒车厘子,灰羽拿去厨房清洗,反驳声音远远的传入客厅:“什么叫小三,你说话也太难听了,那只是商业联姻,小竹是被迫的好不好,我们的关系就是梁**与祝**,你该抨击的是封建余孽对小竹的压迫和那跟马**一样棒打鸳鸯的小白脸未婚夫。” 童堇忍不住插话道:“容我说两句公道的,你口中那个‘跟马**一样的小白脸未婚夫’人家二十来岁就已经身家上亿了,光每个月纳的税就是你两年的工资。” 端着清洗好的车厘子走出来,灰羽对她说的话不屑一顾:“这更代表了他是个资本家,站在广大人民群众的对立面。” “而且你所说的话语确实给予了我一丝全新的思考方向,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我决定在接下来的几日里寻找一下在税务局工作的好友,让人帮忙查一查那小白脸的账目情况,好好审视一番他是否依法依规地缴纳税款。” 童堇不客气的抓起两个车厘子塞进嘴里吃的腮帮子一鼓一鼓:“你在d国那边当雇佣兵的时候也有这么高的政治觉悟吗?还有,请允许我冒昧地提醒你一句,实际上你压根儿就不存在什么所谓的税务局朋友。” “我们结识到那些朋友,完全是因为最初大家都同在警院里求学深造,并一同前往各界参加实习,你这早些年在海外当雇佣兵的法外狂徒哪来的警院的熟人。” 两人唇枪舌战着,而一旁的闻惢,则表现得十分淡定从容。 她面带微笑,非常自然地拿起水壶,给自己斟满一杯清水,然后心满意足地轻啜一口,目光温柔地注视着眼前正在争论不休的二人,轻声感慨道:“你们俩呀,还是这么和睦融洽啊......” 恰在此时,原本紧闭着的卧室房门突然被人缓缓推开。 紧接着,一道清冷而略带几分慵懒的身影出现在三人的视野之中。 少女身着一件宽松的白色衬衫,身下穿着一个明显不合身的牛仔裤,裤腰的位置被她随手用一个皮筋扎了起来,明明只是普通的穿搭,但是在她身上就是显出了一些别样的感觉,让人本能的移不开眼。 灰羽这家伙变脸速度之快简直能参加非遗表演,前一刻他还是满脸的不爽,正与童堇吵得阴阳怪气,下一秒钟,当看到绫竹时,他脸上的表情顷刻间变得温情款款、和颜悦色起来。 立刻端着一盘车厘子走了过去,他柔声道:“怎么不多睡会,我还说等着开饭的时候再叫你呢。” 话音未落,一个车厘子便已被塞进了少女的口中,绫竹轻轻咀嚼了几下,灰羽十分自然而然地摊开自己的手掌伸到了她的面前。 绫竹随口将果核吐在灰羽的手上后,朝着屋内的另外两个人微微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了。 童堇牙疼的啧啧了两声,移开了视线,总觉得看着灰羽站在绫竹身边会有一种微妙的破次元感,就好像一下子从精致的美型少女漫换到j**o画风,当然不是说j**o画风不好的意思。 灰羽走进厨房,开始忙碌起来,厨房里不时传来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和抽油烟机嗡嗡作响的声音。 而客厅内绫竹三人则坐在沙发上,闻惢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莫旗的小石头人,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上目光恳切地望向绫竹:“绫竹小姐,关于莫旗的事情,我还是想了解详细一点。” 绫竹微微颔首,三人又就着这个话题聊了许久。 不知过了多久,厨房的门被拉开,一股浓郁的饭菜香气扑面而来,灰羽稳稳地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菜肴,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饭好了。”他将菜肴一一放置在餐桌上,然后解下腰间的围裙,随意地搭在了椅背上。 不得不说,灰羽的厨艺着实精湛,桌上摆着的五菜一汤外加两个精致的小凉菜,都看起来色泽诱人,尤其是那些红油汪汪、辣椒满满的菜品,一看就是绫竹最爱的口味。 四个人纷纷起身走向餐桌,各自找好位置坐下,灰羽抬手看了一眼腕表,眉头微皱,流露出些许不耐烦的神色:“都已经这么晚了,惊蛰这家伙到底还来不来吃饭啊?” 绫竹倒是不以为意,她单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灵活地转动着筷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那道红彤彤、油亮亮的水煮肉片。 灰羽对她的表情十分满意,都说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他现在对这句话深以为然。 童堇拿出了手机:“别急,我给她打个电话问问。” 就在她刚拿出手机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闻惢笑起来走了过去:“来的真是刚好。” 说着,她的手搭在了门把手上,却在开门前习惯性的扫了一眼猫眼,就这一下,她的动作顿住了。 “怎么了?”灰羽莫名其妙的看向了她。 闻惢嘴角抽了抽,无奈的看向了绫竹:“……” 意识到了什么,绫竹黑了脸再也不顾及其他,手速极快的伸筷子夹了两口水煮肉片塞进嘴里,随后身影一闪躲进了卧室里。 下一秒,门被拉开,一个俊俏的红发青年笑嘻嘻地从门缝中将脑袋探了进来:“surprise~” 惊蛰生无可恋地站在狐黎身旁,一边幽幽地叹着气,一边无力地解释道:“我发誓我真的拦过他了……” 额头上青筋暴起,坐在餐桌前的灰羽咔嚓的一声将手中的筷子捏断了。 .................................................................. 从警局里做完了笔录走出来,宋安瑾站在门口等待着助理开车回来,他熟练的点燃了一支烟,却并没有抽,只是盯着远方神色有些恍惚。 肩膀被人拍了拍,他这才如梦初醒的回过神看向身后。 只见岑渊面带微笑地看着他,调侃道:“烟头都要烧到手了,还不赶紧抽啊?” 说着,岑渊顺手从宋安瑾的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给自己也点上了一支烟。 宋安瑾低头看了看手中已经燃尽、但却一口都未曾抽过的香烟,无奈地叹了口气,随手将它扔在了地上。 他抬起头,望着岑渊,苦笑道:“刚才走神了。” 岑渊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吐出烟雾。 他一边挑眉,一边似笑非笑地说道:“怎么,这次绑架被吓到了?” 说罢,他自己又笑了起来:“按理说你这一点伤没受还把对面给一锅端了,应该不至于被吓到吧。” 听到这话,宋安瑾却伸出右手按压着隐隐作痛的额角低声道: “不是这样的,有一些话我刚刚做笔录的时候没说,因为连我自己说出来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 岑渊皱眉:“哦?” 宋安瑾看向岑渊一脸凝重地道:“我,我总觉得我的记忆不对。” 收敛了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岑渊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站直了身体:“什么叫,记忆不对?” 宋安瑾的神色疲惫:“明明记忆是连贯的,嫌疑人也是真实存在的,但是我就是觉得不对劲,就好像,我脑子里的记忆不是这样的,更像是被人编造出来的。” 听着他的话,岑渊微微变了脸色,他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人。 但是宋安瑾却没有注意到他这些细微的表情变化,自顾自道: “而且这段记忆就算是真的,其实细想之下也很离谱,我并不是什么格斗大师,也没有学过什么侦察或者反侦察的技巧,那我到底是怎么如有神助的在一个岛上跟不下十位绑匪拼杀之后还把他们一网打尽的呢。” 他深吸了口气看向岑渊那若有所思地眼睛,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岑渊不明所以,以为他要说什么更重要的事情,追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吗?” 宋安瑾却闭上了嘴摇了摇头叹气道:“……不,没什么。” 像腿毛莫名其妙被人剃掉这种奇怪的事情还是不说出来了吧。 肩膀被拍了拍,岑渊安慰他:“别再想那么多了,你现在能够毫发无损地站在这里,这本身就是最好的结果了,至于其他后续的事情,就交给我们警察来处理吧。” 宋安瑾微微点了点头苦笑道:“嗯……也只能这样了啊。” 两人又说了会话,直到宋安瑾的助理赶来之后才分开。 看着汽车渐渐驶离的背影岑渊陷入了沉思,良久后,他拿出了手机点开了一个对话框,挑挑拣拣的输入了一段文字。 然而,当他即将按下发送键的时候,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束缚住了一般,手指悬停在空中许久都没有落下。 “岑警官,您所坚守和扞卫的到底是冰冷无情的律法条文?亦或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黎明众生呢?” 清清冷冷的声音炸响在耳畔,让岑渊的动作顿住,他保持着沉默,一动不动地站立在原地,任由思绪如潮水般汹涌澎湃。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终于缓缓回过神来,深深地叹息一声之后,他删掉了刚刚输入的那一大段话,然后,他熄灭了手机屏幕,重新将其放回了自己的口袋里。 第59章 到此一游 “即刻撤销局里当下针对‘竹叶青’所发布的通缉令,另外呢,大家也要注意一下对于她的称呼方式,可千万别再像之前那样叫什么‘嫌犯’啦、‘通缉犯’啦等等这类不太恰当的名号......” 年逾六旬的灵安局副局长赵毅桉正端坐在会议室的主位之上,对着手底下那群皮猴们主持着今早的首个会议。 岁月不饶人,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局长如今已然不再年轻,连说话时的语速和语调都远不如往昔那般雷厉风行,反倒变得有些慢条斯理起来。 他那慢悠悠的讲话节奏如同催眠曲一般,使得原本就因清晨时分而略有困意的一众警察们纷纷开始打起了哈欠。 “对于‘竹叶青’,如果能够成功招安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可若是无法招安,像这样两天连杀四位‘弑神者’的人才,咱们也要尽量与其保持良好的关系,切勿轻易与人交恶。” 老局长缓缓举起手中那个泡满了茶叶的保温杯,轻抿了一小口后,便将目光投向了在座的众人,并随意地扫视了一圈,眉头微皱,他轻轻叹息一声道:“灰羽这小子又迟到了。” 说罢,他转过头去,目光落在了下面几乎快要进入梦乡的童堇身上,提高音量喊道:“童堇。” 猛然间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大声呼唤,童堇浑身一颤,瞬间惊醒过来。 她迅速睁开那双原本半眯着的眼睛,同时手忙脚乱地拿起桌上的笔,装模作样地在笔记本上胡乱比划着,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应道:“我在记着呢,我在记着呢。” 赵副局轻轻地揉着自己那微微有些发疼的额角,眉头微皱,语重心长地说道: “哎......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是不知道爱惜身体,天天晚上都这么熬夜,一点都不把健康当回事儿,要是再这样下去,我可得找个合适的时机好好规范一下你们的作息时间了。” 说着,他缓缓地拿起放在桌上的保温杯,然后慢慢地站起身来,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童堇身上,开口吩咐道: “童堇啊,等会儿灰羽过来了,你让他到我的办公室去一趟。” 听到这话,众人就知道会议总算是结束了,原本还稍显懒散的众人立刻像触电一般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一个个挺直了腰板,强打起精神,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赵副局,装出一副十分专注和认真的模样。 赵副局满意地点点头,迈步朝着门口走去。 就在即将跨出门槛的时候,他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冷哼了一声,接着又补充道:“对了,记得告诉灰羽,就因为他这个月总是迟到早退,全勤奖已经没有他的份儿了。” 话音刚落,原本一直慵懒地坐在角落里、正打着哈欠的狐黎忍不住扑哧一声乐了出来。 然而,还没等他开始落井下石,便听到赵副局那渐渐远去但依旧清晰可闻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狐黎,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早上是你给他打的卡,既然你俩哥俩好,那你这个月的全勤奖也一并取消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狐黎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而此时,整个办公室里先是一片死寂,紧接着便是一阵再也压抑不住的憋笑声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伴随着同事们的嘲笑声,狐黎丧丧的坐回了工位上:“哎~这笔钱,我早晚在灰羽那讨回来。” 坐在他旁边的惊蛰幸灾乐祸:“你先把之前欠他的还了再说吧。” 狐黎不以为然,眉梢轻扬尽显勾人的魅惑:“拜托~不知道我们狐狸都是吝啬的生物嘛~那是我凭本事借来的,是战利品哦~战利品哪有还回去的道理。” 惊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嘶了一声滑动椅子离他远了点:“你小子的信誉值在局里已经跌到负数了,看看以后谁还敢借你钱。” 狐黎不以为然的绕着自己的漂亮的红发:“只有你没有同事爱呢,我在局里很受欢迎的好不好~” 就在两人谈话间,办公室的大门被人推开了,灰羽打着哈欠,一副懒散的样子,。 他旁若无人般径直走到某个工位前,随意一伸手便抄起了一杯刚刚冲泡好且尚未品尝过的咖啡。 紧接着,他也不顾这杯咖啡究竟是谁的,二话不说便仰起头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 眨眼之间,满满一杯热腾腾的咖啡便已被他喝得点滴不剩,喝完之后,他然后又将那已然空空如也的杯子放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惊蛰啧啧了两声,看向灰羽:“你惨了,那是秋末的咖啡,他会打死你的。” 灰羽毫不在意,他一边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自己那件衬衫上还未来得及扣好的扣子,一边转头看向狐黎问道:“帮我打卡了吧?”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狐黎就来气,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灰羽,嘴角微微上扬,狭长的狐狸眸轻轻眯起,慢条斯理地开口: “打了呢,我亲爱的同事,顺便告诉你一声哦,今早很不凑巧的开会了呢,你迟到的时候被赵局发现了,你的全勤以及我这个倒霉蛋的全勤都被扣光了哦~” 童堇也在此时仰着头转动了办公椅:“还有,赵局让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哦~” 牙疼的抽了口凉气,灰羽生无可恋的收拾好了自己衣服游魂一样不情不愿的挪向了二楼。 没人看到,就在他经过闻惢身边时,身下的影子变淡了一些。 这一小小的变化除却闻惢之外,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眸色不着痕迹的微微一闪,闻惢十分自然的站起身往外走去。 在经过狐黎身边时,却见一直跟惊蛰聊天的俊美男人忽地抬起头笑眯眯看向了她:“去哪啊惢姐~” 闻惢笑了笑:“去外面拿个东西。” 说罢,拍了拍他后就转身离开了。 眸子眯起,狐黎的脸上露出一抹若有所思:“你有没有觉得这趟惢姐回来之后就变了。” 惊蛰漫不经心的看着卷宗问道:“有吗?” 收回了视线,狐黎绕着发丝饶有兴味道:“我还以为惢姐会需要很久才能走出旗哥死亡的阴影呢,现在这样……也挺好。” 惊蛰看向了他,轻笑:“这样不是更好?凡事没必要纠结那么多,结局好就行。” 顿了顿,她加重了语气:“不是吗?” 狐黎笑了笑,不再说话。 ........................................................ 经过各级领导长达三个多小时的连番问话,期间还穿插着两次细致入微的身体检查。 好不容易结束这一切后,灰羽又马不停蹄地投入到昏天暗地的案情报告里,花费整整四个小时撰写,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之后才被大发慈悲的赵局允准放行。 冬天天黑的早,他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里面基本上不剩几个人了,只有零星几个还坐着。 “哟 ~” 狐黎调侃着看他:“赵局今儿还算快的啊,居然能赶在八点前放人。” 灰羽面如菜色,有气无力地喃喃自语道:“我现在最想要的能力就是听赵局说话的时候能按二倍速。” 将写好的报告提交,闻惢总算腾出手来,笑着看向他:“要是真有人有这个能力,那估计会被全局都供起来。” 活动了一下酸胀的胳膊,灰羽苦笑:“说着的,我听赵局说话的时候是我最想念雇佣兵生涯的时候。” 狐黎笑眯眯的勾住了他的脖颈:“别说那个了,找个地方,咱几个喝一杯去?” 拍开了他的手,灰羽懒散的往外走:“得了吧,我哪有那闲情逸致。” 他还得回家给老婆做饭呢,好男人必须得顾家。 狐黎啧了一声:“你又没有女朋友,天天倒是挺顾家的,难不成打算回去自己做?” 灰羽微微勾了勾唇角,那股傲娇的劲儿让童堇看着有些牙酸,跟惊蛰对了个鄙视的眼神。 笑容消失在脸上,狐黎难以置信的张大了嘴,罕见的露出失态的表情:“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灰羽微笑:“过段时间介绍我老婆给你认识。” 手中的本子啪嗒一下掉在地上,狐黎看向了闻惢,却见到闻惢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我不接受。”狐黎俊美的脸上还满是悲愤:“你居然比我先!” 灰羽矜持又怜悯的扫了他一眼:“如果我告诉你我老婆不仅人美心善而且身手了得的话你小子岂不是要嫉妒的爆炸了。” 童堇哀伤的拍了拍狐黎的肩膀:“虽然我很瞧不上这家伙得瑟的样子,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都是真的。” 从狐黎空白的表情来看,他的世界观应该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就在此时,二楼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几人停止了嘴炮,同时抬头望了过去,只见一向稳重,走路速度跟语速一样跟开了0.5倍速的赵局长,此时以与平时形象不相符的速度脸色难看的下了楼。 四人神色一变,立刻意识了事情的不妙。 果不其然,赵局长神色异常凝重的看着他们:“……储灵间,失窃了。” ......................................................... 储灵间,顾名思义,是整个灵安局储存灵力物件的地方,这里存放着自从灵安局创建以来的几乎所有灵力物件,因为其重要性,所以平时都是重兵把守,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有人看管。 连飞进去一只苍蝇都难的地方,今天却骤然出现了灵安局自创办以来的第一次失窃,不可谓不让人震惊。 几人赶到时,这里已经被荷枪实弹的警卫们围了起来。 拉开了封锁线,在赵局的带领下几人走进了储灵间内。 刚一踏进,灰羽就发现,有几个已经下班了的同事已经加急赶了过来,此时正在搜查周围,听到了动静,有一个长相清隽的青年微微抬起了头。 赵局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情难看的问道:“秋末,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线索?” 叫秋末的男人站起身子点了点头,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女人指了指,然后手上打了个手势。 赵局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朝着那周身气质冷漠的女子走了过去。 霜降抬起了眸子,看向他:“赵局,我整理了一下,浅层区一共九十八件物品,现在失窃了七十六件物品,深层区域暂未发现失窃。” 额角青筋一跳,赵局下意识的掏出速效救心丸。 闻惢立刻伸手搀扶住了他:“局长!” 惊蛰和童堇朝着灰羽投去了一个震惊加谴责的眼神。 灰羽:“……” 他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霜降接着平静道:“浅层区域失窃的七十六件物品都是品质较好的,而被留下的那二十二件的基本属于半损毁或者品质一般的,应该是窃贼没有看上。” 往嘴里丢了一把药丸,赵局长咬牙:“……他还挑上了???” 闻惢无奈的看着他:“局长,维生素不能吃太多的。” 赵局捂着心口哆嗦着手道:“灵安局失窃,这要是传出去,咱们还要不要当警察啊!我这次吃的是维生素,说不定下次就该真吃速效救心丸了!” 确实如此,灵力安全调查局,光从名字听起来就让人感觉有些怪怪的,但实际上它可是正儿八经的警察局,谁能想到警察局居然会遭贼光顾,这事儿不管怎么听都带着几分荒诞离奇,简直就是个活生生的地狱笑话嘛! 赵局平时那么温文尔雅的一个老头,现在都被气的脸红脖子粗的,他说话时的语速像被人按下了快进键一般,直接飙升到了二倍速:“给我找!我要看看是谁……” “不用找了。”霜降幽幽叹了口气,指着旁边的柱子道:“那贼就没想藏。” 赵局立刻走过去开始看。 离得最近的闻惢看着那字迹没由来的眼前一黑。 那洁白如雪的墙壁之上,赫然刻着几行龙飞凤舞般的大字。 “贵警局的安保措施实在是太过糟糕了,希望诸位警官能够重视起来,好好加强一番。” 不仅如此,在这段话的最下方竟然还栩栩如生地雕刻出了一只小巧玲珑且异常灵动的小蛇图案,同时旁边还附上了一个嚣张无比的署名。 “——竹叶青到此一游。” 第60章 末尾回应一些争议 因为失窃的事情,整个局里都鸡飞狗跳的,原本已经快要下班的众人不得不被迫又加了个班儿。 忙完一切交班儿之后,灰羽到家的时候已经11点多了,疲惫的拉开门,他随手将警服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然后换上了鞋子。 客厅里没有开灯,但卧室的门缝处却透出了一缕暖黄的灯光。 神色柔和了下来,灰羽拉开了卧室的门。 清冷的绝色少女正坐在地上,她的身前放着几个物件儿,此刻,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手中握着的那个物件上,正仔细地端详欣赏着。 听到了动静,她连头都没抬一下,淡声道:“回来了?” 不知为何,就是这样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语,却莫名其妙地触动了灰羽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那根心弦,原本就柔软的心房,此时更是化成了一滩水。 从身后抱住了绫竹,灰羽浑身裹挟着的寒气,在接触到少女温热身体的瞬间便消散无踪,他微微低头,轻柔地吻了吻绫竹的发顶,声音略带沙哑地道:“你今儿个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害得我被迫加班了。” 放下了手中的小铁块儿,绫竹朝他看去:“你们领导有没有骂我?” 灰羽闻言,不禁轻笑出声,回答道:“岂止是骂啊……” 赵局气得暴跳如雷,差一点儿就要把今晨刚刚取消的通缉令重新发布出去。 好在关键时刻,他们的顶头上司——灵安局正局长胡清故及时出现,经过长时间苦口婆心的劝解,总算是勉强拦住了几近暴走的赵局,成功打消了他这个危险的念头。 “最后怎么处理的?”绫竹饶有兴致看着他。 “局长说了,看在你两天内连斩四名‘弑神者’的份上,这次就算卖你个人情,毕竟以你的实力和价值摆在那儿。” “所以尽管丢失了一些东西,但因为是在浅层区,所以也算是局里给你的一份见面礼了。” 灰羽紧紧地拥抱着绫竹,仿佛一只温顺的大狗一般,在她那白皙修长的脖颈处轻轻蹭着: “但是你今天做的这也太冒险了,要是局长没有为你担保,估计很大概率会再发出来你的通缉令。” 绫竹漫不经心地挑起眉:“那还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听到这话,灰羽不禁轻笑出声,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绫竹的颈项间,惹得她有些不自然地稍稍侧过头去躲避这份过于亲密的接触。 灰羽眼中的笑意愈发浓郁起来:“我就知道你会那么做的,小竹就像小孔雀一样,走哪儿都傲气的很。” 他看向绫竹的手中:“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有用的?” 绫竹点了点头:“有几个能。” 她今天确实收获颇丰,虽然比不上她上一世的那些,但是灵安局的基业毕竟在那里摆着,那么多年的积蓄总有一两件能派上用场的。 她将刚刚一直在观摩的小铁块儿递了过去。 灰羽接过,细细打量:“这块灵铁看上去精细度不错啊。” 他又递了回去:“你打算拿来打武器吗?” 绫竹点了点头:“我需要一件趁手的灵器。” 灰羽了然:“如果找人定制的话,估计有点悬,a市的冶灵师大多都受局里管控,接的活也是局里的活,这种情况下,应该没人会给你锻造灵器。” 绫竹垂眸深思起来。 “不过。”灰羽话锋一转,挑眉看向她:“我知道有一个人,应该能帮上你的忙。” 绫竹来了兴致,立刻朝他看去,灰羽却在这时截住了话头,笑眯眯看着她,露出了点戏谑又隐藏渴盼的眼神。 他用低沉磁性、充满诱惑性的嗓音轻声呢喃:“您好久都没陪我了呢。” 话音未落,室内原本就稍显暧昧的氛围仿佛一下子被点燃,温度开始节节攀升。 灰羽动作轻缓地将绫竹轻轻抱起,走到床边,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上。 随后,他信手一挥,抛出一枚翎羽,随着翎羽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房间内的灯光骤然熄灭,整个空间顿时被黑暗所笼罩。 绫竹淡然地坐在床边,低垂着眼帘,视线落在正跪在自己面前的高大的男人身上。 窗帘并未完全拉上,只是半掩着,外面街道上的灯光透过窗户缝隙,零零星星地洒进屋内,光线并不明亮,反而带着一种暧昧不明的昏暗色调,使得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难言的秘氛。 在这片昏暗中,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来自对方的炽热目光,带着强烈的存在感,渴求又克制的看着她。 喉结微微上下滑动,灰羽隔着一片暗淡的光影与她对视:“您,总要给我点甜头的,对吧?” 绫竹缓缓抬起脚尖,轻轻挑起灰羽的下颌,她声线平淡,慢条斯理的开口:“你觉得,你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 被支配的感觉涌上心头,令他本能地感到有些颤栗,他张了张嘴打算开口,可下一秒,少女毫不留情地将他踩在地上。 躺在柔软的地毯上,灰羽痴迷的看着单脚踩在他胸口上的绫竹。 从窗外投射进来的那一丝微弱的光芒,恰好不偏不倚地映照在了她精致绝伦的侧脸上。 以这种仰视的角度,这恰到好处的光线映衬得原本就气质清冷的她,此刻看上去越发显得高不可攀,宛若谪仙。 绫竹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看着脚下的灰羽,同时脚下稍稍加力:“喜欢?” 呼吸微微粗重了起来,灰羽的身上本能的有些开始燥热,他的眸色微暗,可就在此时,少女骤然收回了腿。 打开了灯,绫竹看向了还在愣神的男人,轻笑:“再继续,番茄就要不过审了。” 灰羽咬了咬后槽牙,不甘心的坐了起来喃喃道:“虽然不知道番茄是什么,但是总觉得挺可恶的。” ............................................................. 再一次从那不知所谓的噩梦中惊醒过来,宋安瑾猛地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刚逃离了一场可怕的追杀。 看着眼前熟悉的房间,他颤着手捂住了自己苍白的脸。 自从前几天从那场惊心动魄的绑架案归来之后,宋安瑾便陷入了这无尽的噩梦深渊,夜夜不得安宁,未曾有过哪怕一晚能安稳入睡的时候。 梦魇折磨着他的身心,令他犹如一个溺水者,在那片寂寥而又深沉得望不见尽头的海洋之中无助地飘荡着。 每一夜,他都会在梦中无数次地重温濒临死亡的恐怖感觉,那种绝望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 每晚重复的梦里总是会影影绰绰地出现许多人的身影,他们似乎正在激烈地打斗着,喊杀声、碰撞声响成一片。 而他则像大海中的一叶渺小的扁舟,在汹涌澎湃的波涛中随波逐流,任何一个稍大些的浪花都有可能轻而易举地夺去他的生命。 梦境总会在坠入深海时结束。 宋安瑾已经尝试了太多次,但无论如何努力,每次从噩梦中惊醒过后,脑海中所能回忆起来的都只有那些模模糊糊的几个人影。 至于其他的细节和情节,任凭他怎样绞尽脑汁去回想,始终都是一片空白,怎么也无法拼凑出完整的画面。 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宋安瑾苦笑起来,也许他明天该找个心理医生看看了。 恰在此时,床头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随手拿起,按下了接听键,哑声道:“喂?” “哥,我在外面。” 坐直了身体,宋安瑾神色一震:“给我发定位,我去接你。” a市的冬天来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早,当城市还沉浸在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之中时,凌晨三点的时刻,天空中已经开始飘荡起细小的雪花。 宋安瑾驾车抵达约定地点时,远远便看到一个身形单薄的女人正静静地倚靠在路灯之下沉默的抽着烟,一缕缕烟雾在冰冷的空气中缓缓升腾、消散。 她的发丝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夹着香烟的手指也因为寒冷而微微发着抖。 他立刻下车,将身上的大衣披在女人瘦削的肩头。 抬起了眸子,洛妗霄将夹着的香烟扔在地上踩灭,嘴角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哥,你来了。” 两人坐回车里,宋安瑾将暖气开足,但是洛妗霄身上的寒意却经久不散,依旧在发抖。 看着女孩脸上有些发紫的红痕,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紧紧皱起,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心疼,宋安瑾微微收紧了按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哑声问道:“她又打你了?” 洛妗霄原本低垂的头更沉了下去,几缕发丝随之轻轻滑落。 她没有直接回答宋安瑾的问题,只是静静地靠着车窗,口中呼出的热气在车窗玻璃上形成了一层淡淡的薄雾。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说道:“从小到大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今天是为什么。” 沉默了许久,洛妗霄才道:“她打算给我个下马威,但是找到的那几个股东是我的暗桩。” 叹了口气,宋安瑾对于这样的事情也无可奈何,只能苍白无力的劝慰:“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收网了,别怕。” 洛妗霄抬眼看他,一贯明艳的脸上挂着自嘲又讥讽的笑:“我有的时候,真的很嫉妒洛绫竹。” “我并不是嫉妒她那优渥的家世背景,更不是眼红她从出生起便拥有一切,我所真正嫉妒的,仅仅只是……她还有一个活生生的、深爱着她的妈罢了。” 回想起今夜发生的事情,当她当着公司众多人的面遭受那一记响亮的耳光时,她的心就已经瞬间坠入无底深渊,摔得粉碎。 她不由自主地微微环抱住自己,像是要抓住最后一丝温暖,口中喃喃自语: “我所嫉妒的并非是她所获得的那份爱,而是她的母亲能够安然健在,陪伴在她身旁,给予她无尽的关怀与爱护,可我的哥哥,至今仍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倘若她此生从未体验过爱的滋味,或许也就不会对这些看似虚无缥缈的情感产生丝毫的羡慕和嫉妒之情。 可偏偏她曾经真切地感受到过那种温暖,如今却又如镜花水月般消失不见。 宋安瑾看着愣怔的她,心脏有些说不上来的痛感,手指微微发白。 暖气氤氲着车内,洛妗霄松开了手,自嘲一笑:“其实也没必要自怨自艾的,从八岁被洛辞收养的时候,我就应该接受我只是洛绫竹的挡箭牌的事实了。” 她的情绪逐渐平静了下来:“洛绫竹其实是个很好的姑娘,她才是这里面最无辜的一环,我只是,我只是忍不住迁怒而已,这样其实很幼稚。” 车子缓缓停在了楼下,宋安瑾凝视着身旁女子沉静的侧颜,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行动。 犹豫片刻后,他最终还是选择轻轻抬起手,沉默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说道:“......医药箱还放在之前的那个位置,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吧,别再去洛氏了。” 洛妗霄微微颔首,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轻颤,低声回应道:“今晚,又麻烦你了。” 话音刚落,她似乎觉得自己这样说太过见外,于是声音愈发低了起来:“我好像,从小到大总是在给你添麻烦。” 宋安瑾闻言,不禁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你可是我妹妹啊,跟我说这些话做什么?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看着身形渐渐消失的少女,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与洛妗霄初次相见的那一天。 身材瘦弱的女孩身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洋裙,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华美的花园之中。 当她看到宋安瑾时,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唤了一声“安瑾哥哥”。 那一刻,她的眼神充满了胆怯和对陌生环境的恐惧,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依赖感,像极了小时候那个总是紧紧跟在他身后、无比信赖他的宋尧。 那时,他就想,多个妹妹也没什么不好的。 在那场车祸里,他没拉住宋尧,现在,他必须拉住妗霄。 . ... ...... ........... ............... 一些作者有话说: (因为字数有限所以不得不发在这里)(提前致歉orz) (不想看的家人们跳过一下哦) (因为麻烦了大家阅读所以明日加更) 关于妗霄: 这是个暗线,并且埋的很长,今天的其实应该再晚一些发的,但是有时候看到大家对她的恶评,还是会心里有些难受,于是打算提前引出来一些。 她是个很好的姑娘,过的也很辛苦,不是大家所以为的享清福的假千金,也不是刻意洗白,这个角色,是从大纲开始就一直在费尽心血构思规划。 33笔下的每一个人物都倾注着我的心血,我不喜欢脸谱化的反派,也不喜欢看两个姑娘争抢男人们宠爱的戏码。 关于雌竞: 关于这词,33其实觉得很五味杂陈,她们可以竞争,但是她们竞争的对象应该是权力,利益,不该是男人,或者任何人虚无的爱。 我不希望两个女孩们出现就会被比较,或一方被另一方打脸,我不喜欢那样,我的价值观也不允许我那么写。 没有非黑即白的角色,33其实是个有点玻璃心的人,我很爱护每个角色,其实我并不喜欢《真假千金》这样的称谓,因为在我看来,只有物品才是分真假的,但是姑娘们不是物品。 我埋的线都很长,前期可能会有争议,但是后期都会细致的解答,拜托宝宝们多一些耐心哦! 最后的最后: 总觉得我有点说教了,但是看着大家的恶评我总会很在意,实在抱歉!再次致歉大家!因为麻烦大家看我的碎碎念,所以33明日会加更回馈大家的! 第61章 冶灵师 灰羽给他推荐的那个人在y市,是灵安局记录在册,但唯一一个没有加以管控的冶灵师。 如果说s市就已经温度很高了的话,y市更是温暖如春。 绫竹脱下了外套,漫不经心的看着手机上的地图,这里是华国的南边,完美的地理位置让这里四季如春。 因为环山,所以,y市的环境很好,天空碧蓝如洗,空气质量也空前绝后的不错。 绫竹在城市的街道间左拐右弯、迂回曲折地前行着,终于,她来到了地图上所标识的那个地点。 轻轻放下手中的手机后,绫竹缓缓抬起头来,目光投向了眼前这条背光的小巷子。 和整洁且繁华热闹的主城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条小巷显得格外阴暗和破败。 错综复杂的电线如同蜘蛛网般在空中肆意蔓延交织,墙边则堆积如山般摆放着各种废弃的垃圾,散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异味。 不仅如此,绫竹甚至还注意到墙壁之上有着不少凌乱不堪、脏兮兮的涂鸦作品。 就在她踏入巷子的那一瞬间,无数道或明显或隐匿的目光立刻就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这些目光来自四面八方,有从暗处偷偷窥视的,也有明目张胆上下打量的,但无一例外都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隐晦意味。 绫竹如同一轮皎洁的明月,在出现的那一刹那就将周围所有的脏污驱散,照的整个巷子都开始发光,让人无法挪开在她身上的视线。 “美女~” 几声轻佻的呼喊响起,只见几个男人满脸痴迷地快步走了过来,他们如同饿狼一般紧紧围住了绫竹。 其中一个光头男子更是显得格外兴奋,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一边搓着手,一边色眯眯地说道:“一个人啊?” 见到这光头男已经率先出手搭讪,其余几个人也纷纷围拢上前,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 “是啊,小美女,你来这儿是要找谁呀?” “这可是后巷哟,看你的样子不像这样的人呀?” “是不是来找什么人的呢?跟哥哥们说说呗!” 这些男人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少女身上游移着,尤其是她那纤细的身姿以及微微垂着眸子、正专注于看手机的清冷侧颜,更是让他们心痒难耐。 光头再也无法按耐,悄悄伸出手就要揩油,可下一秒,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少女身体的瞬间,他的手就被攥住了。 少女缓缓抬起眸子,眼神冷漠而犀利,紧接着,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那光头男子的手骨竟然就这样被硬生生地掰断了! 在场的众人甚至都来不及做出反应,少女便狠狠一脚,正中光头男子的胸口,那开山裂石的力道直接将人踹进了对面不远处的绿皮垃圾箱里。 拽住身前男子的衣领,绫竹跟拎小鸡一样的,将人狠狠直接掼到了地上,然后猛地一脚踹出去,跟打保龄球一样,将躲闪不及的几个人带翻在地。 倒抽了一口冷气,原本在暗中窥伺,蠢蠢欲动的几个人都立刻歇了心思。 绫竹低头继续看导航,毫不在意的踢开了脚下还在哀嚎的几个人,从他们的身上踩了过去。 后巷子里的环境很复杂,是y市出了名的“黑街”,这块地方地理位置不行,住户也都鱼龙混杂,是普通人避之不及的地方。 这块有很多违章搭建,因为安置问题和后巷子居民的原因,警察也懒得接这个烫手山芋,所以这里只靠导航想要找到目的地,其实有点难度。 “那个。” 一个发染着蓝毛,耳朵上打着七八个耳洞,身上满是纹身,看起来就很朋克的女孩小心翼翼的跟了上来。 “你,你是来找人的吗?” 绫竹停下了脚步,看向她。 被这种级别的大美女直视,朋克女孩脸一红,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我,我刚刚看到你打人了,你,你好酷,我,我就想,就是,就是这边没有人带很不好找。” 她说话的时候语无伦次的,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个怪人了,懊恼的挠了挠头:“就,我,我想跟你认识一下。” 完蛋了,她现在看起来绝对很奇怪,小仙女绝对把她当成怪人了。 自卑的心理还没开始蔓延,就见到少女点了点头直截了当道:“绫竹。” 眼前一亮,她立刻介绍自己:“我叫阿椒,辣椒的椒,很高兴认识你!” 绫竹敷衍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将手机递过去给她看:“这个店,在哪?” 小心翼翼的接过手机,阿椒看了一眼后表情讶然递了回去:“这是秦哥的店,你,你来找秦哥?” 看来这下算是直接找到了,绫竹笑了起来:“是,我找秦逸栎。” .................................................................... 拉开门口的挡风帘,阿椒轻车熟路的带着绫竹往走进一家纹身店内。 “这个点儿呀,秦哥八成儿还赖在床上呢!来,绫竹,你先随便找个地儿坐坐,稍等片刻哈,我这就去上楼去把他给叫醒。” 话音未落,阿椒便风风火火地朝着楼梯跑去。 站在一楼,绫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显然是属于某位男性独居者的领地,房主有点邋遢,这里不算很整洁,但是也算干净。 一楼有一个卫生间,白色的瓷砖有些许磨损的痕迹,里面隐约散发着淡淡的劣质清洁剂香气,紧挨着卫生间的,是一扇装饰别致、风格独特的小小门帘,透过门帘的缝隙,可以隐约窥见里面摆放整齐的纹身设备和工具。 操作间的墙壁仿佛成为了一幅巨大的画布,上面密密麻麻地张贴着各式各样精美的纹身手绘稿。 这些图案或抽象、或具象,有的色彩斑斓有的则线条简约却充满张力,而那张宽敞的操作台上,则整齐地陈列着各种专业工具,从精细的纹身针到小巧的颜料瓶,一应俱全。 旁边的柜子塞得满满当当,里面装满了纹身和穿孔所需的各类物品。 在客厅的墙上还挂着一把木制的吉他,没有任何灰尘,某些地方还微微泛光,它的主人应该很爱惜它。 没等太久,楼上传来了阿椒欢快的脚步声,和另一道略显沉重的脚步。 被人从梦中唤醒,秦逸栎的心情其实已经有点烂起来了,散漫的任由阿椒拽着他往前,他在心里盘算着要不今儿再闭店一天用来补觉得了。 阿椒依然在那儿兴奋地叽叽喳喳个不停,嘴里念叨着有位美若天仙的姐姐来找他了。 秦逸栎对这件事并未太在意,只是脑海中突然闪过前几日那久未谋面的好友给自己发的消息。 那位好友特意叮嘱了他几句话,说是过些日子自己的老婆会前来拜访。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儿找来的这位“仙女”。 刚刚睡醒的思绪杂七杂八的飘荡着,秦逸栎本就不甚清晰的脑回路开始胡乱的掺杂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而又欢快的呼喊声猛地将他从纷繁复杂的思绪中拉回到现实—— “绫竹!” 阿椒蹬蹬蹬地跑下了楼,站在楼梯上,秦逸栎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根香烟,朝楼下随意扫视了一眼,可仅仅就是这么惊鸿一瞥,整个世界仿佛都在瞬间凝固了。 清冷的少女站在客厅内,穿着黑色的牛仔裤和绑带靴,短款的紧身帽衫勾勒出纤细的腰身,扎着高马尾,她微微抬起狭长的瑞凤哞扫了过来,漠然又冷艳。 他在看绫竹的时候,绫竹也在打量这位唯一一位灵安局记录在册但是没有收编的冶灵师。 因为刚起床的原因,他的长发有些凌乱,俊逸的长相带着点不羁和说不上来的丧,也许是气的匆忙,他只来得及套上一个低腰的牛仔裤,上身肌肉线条性感流畅,腹部纹着被蛇攀附着的一簇曼陀罗。 微微眯起眸子,绫竹的视线停留在那花纹繁复的纹身上,即便不明显,但是同为灵力者,绫竹看到了他掩盖在腹部之下的伤口。 那个位置,是本源所在。 如梦初醒的回了神,手中夹着的香烟掉在地上,秦逸栎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立刻转身上楼,套上了上衣后才有些不自然的走下来。 “抱歉,阿椒叫的太急了。” 绫竹点了点头:“叨扰了,我是绫竹,灰羽应该提前跟你打过招呼了。” 点了点头,秦逸栎又掏出了根烟,不太敢看绫竹似的,视线有些游移:“你是他……?” “女朋友。”绫竹平静道。 心中涌上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秦逸栎皱了皱眉,将其压下,然后若无其事看向她:“我是秦逸栎,抱歉,他也没说个具体时间,要不然我还能去接接你。” 毕竟后巷子这块的地理位置实在难为导航。 阿椒在旁边叽叽喳喳的兴奋道:“你是不知道,绫竹刚进来就被人堵了,但是她好厉害的,一下子就把赖三宝打飞了,然后又打趴下一堆人!” 秦逸栎叼着烟笑了笑,他倒是不太担心绫竹的安危,毕竟能来找他冶灵的,不会是什么连普通地痞流氓都处理不了的家伙。 将阿椒打发出去买饭,他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散漫的看向绫竹,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内:“你为什么来的,我大概知道。” 说着,他掀起了衣摆,露出那个纹身,以及隐藏在纹身下的伤痕:“但是我的情况,你应该也看到了,失去本源,我也不知道我锻造出来的东西还能是个什么水平。” “我劝你还是三思一下,毕竟,我连纵灵都操作不了了。” 绫竹摇了摇头淡声道:“除了你之外,剩下的冶灵师都是灵安局的人,我没办法用。” 她看向眼前的男人:“你可以告诉我操作,我帮你纵灵,你只需要冶炼就可以,有什么损失或者后果,我一力承担。” 秦逸栎叹了口气,又点上了一支烟:“过了那么多年,倒是难为还有人愿意上门找我冶灵。” 自从失去本源时间长了之后,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曾是一位冶灵师。 抬起眸子,秦逸栎看着绫竹:“让我看看你的东西。” 绫竹从储物器内取出了几块灵铁,还有一个玉镯。 因为灵石被当作了莫旗魂丝的附着物,所以那些提炼出来的物灵气被绫竹存放在了之前顾小玉送给她的镯子里。 秦逸栎拿在手中端详起来:“这几块灵铁……那块大的还行,剩下几块小的杂质有些多,估计会造成不小的浪费。” 他又看向玉镯,表情变淡了起来:“原来多少能感受到一点,我还以为被掏了本源之后就再也感受不到灵气了。” 他将东西放下,散漫的笑了笑:“可以试试,但是,可能估计需要麻烦你一些事情。” 绫竹看向他:“你说。” 秦逸栎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地吐出一团浓郁的烟雾来。随着烟雾逐渐弥漫开来,他的颓废帅气的面容也渐渐地变得模糊不清: “这一单我不收费,就希望咱们能够相互帮衬一下。” 身为当下唯一可用的冶灵师,绫竹原本并没有打算仅仅跟这人就做这么一单生意,她也有心想跟这人搞好关系,于是开口道:“什么忙?” “我又个干弟弟,他家里前一段时间出事了,这小伙子被自己赌鬼老爹卖给了黑拳场打黑拳,这小子确实能打,他有点灵力者的血脉,但是不算很强,不管怎样,他都还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孩子,我真担心他哪天就死在拳台上了。” 秦逸栎微微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麻烦给这小子带出来就行。” 绫竹点了点头,抬眸问他:“拳馆在哪,你弟弟叫什么名字。” 指了指斜对面不远处的一家还没开门的酒吧,秦逸栎道:“就在那,他叫沉冰。” 第62章 沉冰 如果说白天的后巷沉寂的如同腐朽的老人,那么晚上的后巷则就被重新注入了活力。 这种所谓的“活力”并非那种充满生机与希望的美好力量,而是一些潜藏于黑暗之中的罪恶与堕落逐渐浮出水面。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那些在白日里隐匿起来的东西开始小心翼翼地探出它们那阴暗而扭曲的触角。 暴力如瘟疫般蔓延开来,犯罪者们在这片阴影笼罩的角落肆意妄为;而那些沉溺于毒品无法自拔的瘾君子们,则在吸食过量后的迷幻状态下,身躯歪斜倒地,成为了后巷最标志性的存在。 酒吧劲爆的舞曲震得绫竹耳膜生疼,周围打量的眼神络绎不绝,无数双眼睛如饿狼一般紧紧盯着她,或贪婪、或好奇、或不怀好意。 但无一例外,没有人胆敢上前主动与她搭讪。 后巷的消息网其实是非常灵通的,赖三宝是这一片颇有些名头的地头蛇,现在那群人还躺在医院里,据说好几个人肋骨都断了好几根,赖三宝本人更是到现在都没醒。 后巷一向以实力为尊,弱肉强食的法则被奉为至高无上的真理。 在绫竹这样的战绩下,没人再敢触她霉头。 但是大家依旧好奇,这位画中仙一样,实力却莫测的女子到底是为什么来到这肮脏之地。 神色冷淡,绫竹忽视了所有的视线,拿着一张邀请函,在酒吧侍者的带领下走进了通往地下的门。 一股浓烈得几乎化不开的暴力荷尔蒙气息,犹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裹挟着阵阵放纵而疯狂的尖叫声,在地下传来。 这里的灯光要暗很多,事实上,光从上面看的话,其实看不出来这家看上去有点破败的酒吧下面藏着一家规模不算小的黑拳场。 跟随着侍者的引导,绫竹从年代感很足的楼梯里走了出来,一级级台阶沿着地势向下延伸,毫无修饰与加工,就这样赤裸裸地充当起了简易而粗糙的观众席位。 这些台阶四周早已座无虚席,人群中有男性亦不乏女性,一个个情绪激昂,兴奋异常,声嘶力竭地尖叫呼喊着。 而所有人目光汇聚的焦点,则集中在了位于最底部正中央位置处那宛如斗兽场般的竞技台上。 说是竞技台其实也不然,水泥地上满是尘土,四周高高的竖起了四面铁网,设计者也不太在乎观赏性问题,像是关牲畜一样,将‘选手’们关在里面搏斗。 铁笼之外同样簇拥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他们同样激动万分,扯着嗓子高声尖叫,尽情释放着内心压抑已久的狂热,强烈的灯光如聚光灯般精准地投射在斗兽场内,照亮了这个充满血腥与暴力的角落。 在这里,没有任何防护用具可言,有的只是赤手空拳、拳拳到肉的原始肉搏战。 绫竹看向了那里,她恰巧目睹了这场比赛的高潮,一个身材魁梧壮硕、肌肉虬结的威猛男子,如同泰山压卵一般,毫不留情地将一名看起来身形清瘦尚带着几分学生稚气的少年狠狠地砸向地面! “噗!”一口鲜血从沉冰口中喷涌而出,溅落在地上,宛如一朵盛开的血色花朵,他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都被震碎了一般,剧痛难忍。 在下一拳即将如雨点般砸落之际,沉冰凭借着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侧身一闪,总算是勉强躲过了这一击。 身体踉跄不稳,沉冰咬紧牙关,修长的双腿微微发颤,他支撑着自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此刻,他的视线开始模糊不清,眼前已经出现了重重叠叠的影像。 这已经是沉冰今天参加的第三场比赛了,能够连续战斗到现在,或许对于别人来说算得上一种能力,但对沉冰而言,却绝非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在这里,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生死存亡,这条阴暗潮湿、充满暴力与血腥的后巷,也根本不会在乎是否会有人命丧于此。 毕竟,这里可是整个 y 市最为混乱不堪的三不管地带。 由于发现了沉冰身上所具有的商业价值,拳馆的老板几乎每一天都会不遗余力地给他安排各种场次的比赛。 而今天更是变本加厉,一口气给他超负荷地排满了整整三场高强度的对决。 咬牙抬手挡下对面人的一脚,沉冰冷漠俊秀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恨意。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为什么今天老板会如此不顾及他的死活给他安排如此之多的场次。 昨夜他拒绝的姿态实在太过直白刚烈,直接将那人惹恼了,原本就想过今天可能会不太好过,但是现在看这架势,那人应该不太想他活着了。 咬紧了牙关,沉冰深吸了一口气,从外表来看,他实在算不上有多强壮,尤其是此刻身穿校服的模样,更显得有些瘦弱和单薄,凭借自身力气和技巧反杀几乎不可能,但是他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 就在这时,对面那个肌肉发达、满脸狞笑的男人再一次挥舞着拳头猛砸过来,伴随着那股凌厉的拳风,周围观众们的呼喊声愈发震耳欲聋。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沉冰突然睁开了双眼,刹那间,时间在他面前凝固了,原本喧闹无比的场面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欢呼声戛然而止,就连那呼啸而来的拳风也硬生生地停滞在了半空中。 整个世界在此刻仿佛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 他并未注意到在不远处的看台上,有一个清冷的少女蓦然直起了身体。 趁着这稍纵即逝的时机空隙,沉冰敏捷地侧过身去,轻而易举地躲开了迎面袭来的那一拳。 紧接着,他迅速调整重心,双腿猛地发力,如疾风骤雨般横扫而出,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对方的腿部。 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那肌肉男庞大的身躯顿时失去平衡,轰然倒地。 还未等在场众人回过神来,沉冰已经如同矫健的猎豹一般扑上前去,稳稳地骑坐在了对手的身上,随后,他毫不犹豫地抬起手肘,狠狠地朝着对方最为脆弱的太阳穴部位一次次猛烈击打下去。 这般狠辣的招式,或许在外人看来确实有些阴险狡诈,但沉冰心中明白,身处这样残酷血腥的黑拳场当中,根本没有什么规则可言。 在这里,一切都是以实力说话。 论纯粹的力量对比,他无疑处于明显劣势,所以如果不能抓住机会一举将敌人彻底击溃,使其丧失行动能力,那么等待他的必将是无情的反击与惨败。 肌肉男抽搐了两下,最终无力的垂下了自己的手,场内一片静寂,然后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几个彪形大汉抬着担架打开了笼子,然后将口吐白沫的肌肉男抬了下去。 沉冰疲惫的拖着受伤的身体也跟着往下走,却被门口守着的人拦住了。 男人神色不耐:“你还没打完呢。” 垂在身侧的手攥了起来,沉冰压着火看他:“……我都打了三场了。” 男人轻蔑地扫了他一眼:“没死,就接着打。” 这话外之意,就是让他打到死为止。 沉冰再也忍无可忍,冷着脸浑身绷紧,打算强闯出去,但是其他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行? 几个大汉面无表情的拎着铁棍将他堵住。 观众们可不管他们这里的情况,毕竟黑拳场里最不缺的就是暴力。 他们回味着刚刚的战斗,兴致盎然地讨论着下一场打算下的注,没人觉得让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在这种生死搏斗的‘游戏’里打四场会怎么样。 或者说,他们其实一直都在期待属于沉冰的残忍落幕。 沉冰知道他再打下去非死不可,他不打算死在这肮脏的地方,感受了一下体内滞涩的灵气,他深吸了一口气,应该还能再用一次,他已经观察好了最近的路线,只要有一个时间差,他就可以尝试着破围。 做好了准备,沉冰抬起了漠然地丹凤眸,男人本以为他会被身后的人恐吓住,正洋洋自得的打算关上笼子门。 可他低估了少年的血性和傲骨,在他毫无准备时,少年一脚踹开他,然后他只觉眼前一花,然后那小子就已经冲破了重重人群,跑到了观众席那边。 “卧槽???” 龇牙咧嘴的捂住了身上,男人双目赤红,恼恨的暴喝一声:“给老子抓住他!” 观众席传来了更激烈的惊呼声,有人为沉冰鼓掌,有人在吹口哨,有人怒骂,所有人都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沉冰无视了这些人的声音,他的内伤其实很严重了,现在能撑着完全靠着肾上腺素的功劳。 可就在他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到达最上面的时候,一只脚悄无声息地伸了出来,带着恶劣的不偏不倚正好绊在了他的脚上。 刹那间,他的身形猛地一晃,失去平衡的身体直直地向前扑去。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沉冰重重地摔倒在地,扬起一片尘土。 这一跤摔得极重,本就内伤的脏腑传来一阵剧痛,让他忍不住再次喷出了一口鲜血,殷红的血迹染红了地面,触目惊心。 与此同时,他的额头也在撞击地面的瞬间擦破了皮,鲜血汩汩流出,模糊了他的视线。 影影绰绰之间,他隐约听到周围传来许多人的哄笑声,似乎在嘲讽着他的痴心妄想,那些刺耳的嘲笑声如同利箭一般直刺他的心窝。 身后有人追了上来,为首之人满脸怒容,手中紧握着一根铁棍,一边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一边将铁棍高高举起,眼看就要朝他砸来。 心中充满了绝望,沉冰知道自己这次彻底失败了,那些烂人只会拉着他往下,不会有人想让他出去的。 此时此刻,他唯一的念头就是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或者,好歹,不要让他穿着这身校服死去啊…… 沉冰紧闭双眼,静静地等待着那致命一击的到来。 可是过了很久,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原本喧闹嘈杂的场地也突然间变得鸦雀无声。 沉冰缓缓睁开眼睛,茫然地抬起头,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潜藏在体内的某种特殊能力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救了自己一命,然而,当他看清眼前的景象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清冷绝色的少女沉默地站在他身前,死死握住那根即将落下的铁棍,灯光打在她的身上,泛起一圈冷光,那是不该存在在后巷的璀璨绝色。 不,不只是后巷,这样的绝世华光,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产物吗? 这是什么? 上天听到了他的祷告,为他赐下的神只吗? 微微垂下眸子,绫竹对上了他愣怔的视线,淡声问:“还能站起来吗?” 沉冰如梦初醒,立刻咬牙踉跄的站起:“……谢谢。” 收回了视线,绫竹现在几乎被全场所有人注视着,她漫不经心的在那大汉的手里抬起了棍子。 只见那位身材魁梧、肌肉发达的大汉满脸涨得通红,手臂上一根根青筋如虬龙般高高凸起,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的少女。 他一直在暗中使劲儿,想要挣脱少女对自己手中铁棍的束缚,但令人难以理解的,这看似娇柔纤细的少女竟然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无论他如何挣扎,始终无法抽回那根铁棍。 后面的人也从少女的容貌之中回过了神,察觉到局势不妙之后,他们立刻一窝蜂的涌上了前。 沉冰捂着伤处,顾不得疼痛,上前迈出一步:“小心!” 然而,还没等他的话音落下,绫竹突然动作起来,她的右手如同闪电一般迅速挥出,化作一道凌厉无比的手刀直直地刺向那个大汉的脖颈,刹那间,那名大汉的眼眶猛然向外凸出,仿佛要掉出来似的,紧接着便喷出一大口鲜血。 绫竹顺势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在大汉的胸口,与此同时,伸手抽出被大汉紧握在手中的铁棍,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大汉痛苦的捂着喉咙,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随后,面对下一个冲上来的敌人,绫竹毫不犹豫地舞动手中的铁棍,以巧妙的角度和精准的力度轻松挡住了对方猛力挥来的一击,然后手腕翻转,铁棍带着呼呼风声重重地砸在了那人的手肘之上。 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传来,清晰可闻,男人瞬间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他的手臂也以极其怪异的形状软软的垂了下去。 将人拎在手里,绫竹扔麻袋一样毫不留情的将人从高高的观众席上扔下去,然后翻身,在这么狭窄的空间内一个利落的后空翻。 躲开了当面的一棍子后,直接踹向那名大汉的腹部,巨大的冲击力使得这名大汉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最终狼狈不堪地跌进了观众席当中。 第63章 他的神只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每一个动作都精准无比,她的动作与那些只凭一腔热血和粗糙技巧上阵的民间拳手截然不同。 绫竹的每次出手狠辣果断直击要害,毫不留情的动作搭配着极致的美貌,极具视觉冲击力, 周遭鸦雀无声,绫竹面无表情地抬起脚,毫不犹豫地踩向那个仍不甘心想要挣扎起身的男人的手腕,只听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彻整个拳场,男人顿时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 随后,她随手将手中染血的棍子扔到一旁。 接着,她转身走向早已目瞪口呆的沉冰,单手轻轻一架,便带着他朝外走去。 “你!” 躺在地上的男人强忍着剧痛,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声音颤抖着嘶吼道,“你竟敢对拳场的人动手,你可知道我们老板是谁?” 听到这话,已经走到拳场最上层的绫竹忽然停住了脚步。 昏黄的灯光洒落在她身上,将她的身影拉长,显得愈发高挑修长,面容清冷而孤傲。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一眼,疏离的眉眼间带着不屑一顾的轻狂。 仅是这轻飘飘的一眼,却让那男人瞬间如坠冰窖,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一股寒意从脊梁骨直窜脑门儿,原本到嘴边尚未说完的狠话,此刻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咽喉,再也无法吐出半个字。 不再多留,绫竹驾着人直接离开。 一时间,整个拳场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清晰听见。 所有人都呆呆地望着她那冷艳绝伦的背影。 旋即,场馆内骤然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如同汹涌澎湃的浪潮,瞬间淹没了这片狭小的空间。 楼上的酒吧被清了场,现在已经空无一人了,卡座里坐着黑压压的十几个肌肉虬结的大汉,们每个人的手中都紧握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有的拿着甩棍,有的则攥着铁棍,看起来气势汹汹。 而在这群人的正中央,坐着一个独眼的男人,他看上去并不高大,四十多岁的样子,满是横肉的脸上有一道很长的疤,这让他看看上去有些阴沉。 在看到这人的时候,沉冰的身体立刻绷紧了,眼底闪过一丝愤恨。 那男人也看到了他们,他那浑浊的独眼死死的定格在了绫竹的身上,有惊艳,有难以掩饰的贪婪,以及深藏于眼底更深处那如饿狼般强烈的掠夺欲望。 绫竹的出现瞬间打破了原本的平静,只见那群男人如同受到刺激的野兽一般,突然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他们迅速移动脚步,形成一道紧密的包围圈,以一种极具压迫力的姿态将绫竹紧紧围住。 不过,如果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这些看似凶狠的男人们其实也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 尽管他们表现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但实际上并没有谁敢真正充当那个出头鸟去率先对绫竹动手。 别说有所停顿,少女甚至连余光都不曾给他们一个,径直往前走去。 于是乎,场面变得极为滑稽可笑——绫竹自顾自地向前走去,而她身旁那一圈黑压压的人群则绷着肌肉拿着家伙什亦步亦趋地紧跟着她,与其说是前来围堵她的敌人,倒不如说更像是一支滑稽的保镖团。 沉冰的肌肉紧绷着,他做不到像绫竹那么淡定视这些人为无物,少年的脊背挺得笔直,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小狼崽,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些人,眨都不敢眨一下。 大门落了锁,绫竹淡然的一脚踹飞了酒吧被锁上的大门,砰的一声,玻璃碎裂一地,震得周遭所有人都一颤,她踩在那碎裂的玻璃上,表情漠然。 眼看着绫竹马上就要走出去了,一直沉默的独眼男阴恻恻的开口:“你不是后巷的人,现在你能带走他,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的家人……喂!” 绫竹一直都觉得,站在那等着反派叽里咕噜说一堆东西是很傻*的行为,所以她没有这种习惯,在独眼男装腔拿势打算输出一些毫无营养的狠话的时候,她就已经带着人走的影都不见了。 大汉们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其中的一个人迟疑的挠了挠头看向他:“老,老大,咱还追吗?” “……” 独眼男额角的青筋暴起冷声将刚刚没说完的话说完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真就不信这小娘们能护他一辈子。” 他挥了挥手:“去赌场,把他那赌鬼老爹带来。” ........................................................... 阿椒在刺青店里来回踱步,走来走去的样子让秦逸栎这个佛系到家的人都有点眼晕了。 抱着吉他,他停下了动作,无奈道:“阿椒,你坐着歇一会吧,从九点开始,你在那晃了半小时了都。” 阿椒烦躁的咬着指甲:“没事,我不累。” 秦逸栎乐了,揉了揉额角:“不是你累不累,是你老在这晃,我看的眼睛发晕。” 阿椒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你一点都不担心小竹和冰块脸吗?” “小竹是个女孩子,就算身手不错,但是在酒吧那种地方,万一出什么事了怎么办,而且她还长那么漂亮!要是真有什么事,我,我就是千古罪人!” 秦逸栎好笑:“为什么你会是罪人?” 阿椒冷着脸套上她那件满是铆钉的外套,睨了他一眼:“因为是我把她带到你这不靠谱的店里来的!” 摇了摇头,秦逸栎叼着烟笑起来:“你去哪?” 穿好了外套,阿椒冷着脸到:“去酒吧。” 就在这时,刺青店门口的入门铃铛响了一声,少女掀开帘子,架着一个单薄的少年走了进来。 阿椒眼前一亮,立刻小跑了过去:“冰块脸!” 她打算上手搀扶一下沉冰,却被少年侧身躲了过去,沉冰看着她那满是铆钉的外套,神色有些微妙:“……谢谢,但是还请不要再给我造成二次伤害了。” 秦逸栎立刻站起身,将手中的吉他放下:“把人放沙发上就行,阿椒!去楼上拿医药箱!” 根本不用他吩咐,阿椒已经风风火火的往楼上跑了。 “内脏受伤严重,左腿骨折,右侧肩胛骨出现骨裂,左侧肋骨断裂。” 绫竹拿起桌子上的可乐喝了两口,漫不经心的看着沉冰道:“这种伤势,估计很难自己愈合。” 少年勉强的坐直身体,肾上腺素退却之后,疼痛才逐渐开始显现,他疼的冷汗涔涔地,却还是勉强的抬头朝她笑了笑:“谢谢你今天……唔,咳咳咳。” 话说到一半,绫竹单手掰开了他的嘴,塞进去了一个药丸。 少女的玉指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冷香气息,不经意间轻轻划过他的唇瓣,带来一阵奇异的触感,药丸入口即化,快得让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眨眼之间就已然消失无踪。 猝不及防之下,他咳嗽起来,皱眉问道:“这,这是什么?” “内伤药。”绫竹言简意赅道。 就在她话音刚刚落下的那一刹那,下一秒,沉冰震惊的发现,自己身上原本如潮水般汹涌袭来的疼痛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消退! 尤其是脾脏内部不断传来的那一阵阵沉闷刺痛感,此刻也正一点一点地减轻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绫竹,嘴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却只能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呢喃:“这……” 绫竹挑眉:“只对灵力者有用。” 旁的秦逸栎听闻此言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唉,又欠下了你一份人情。” 绫竹微笑,她要的就是这效果。 阿椒拿着药箱噔噔跑了下来,内伤药只对内伤有作用,但是对于外伤起不到什么作用,如果在几息之间,沉冰全身上下的伤口全都消失的话实在太过显眼。 现在的沉冰身上只剩下几处看上去很可怖但是实际上不算严重的擦伤。 压下心头的思绪,沉冰从阿椒手里接过了药箱,低声道:“我自己来吧。” 阿椒看上去有些不太放心:“你行不行啊?” 沉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她:“小雏菊呢?” 阿椒挥了挥手道:“秦哥说担心有人上门寻仇,所以我提前把她从学校里接到汪洋那里了。” 松了口气,沉冰微微扬了下唇角:“谢谢。” 阿椒拍了拍他的肩膀:“跟我还客气,你先养好伤就行了,别的不用操心。” “行了。”秦逸栎看着阿椒:“你回去吧,这边我照看着就行,明儿乐队不是还有演出吗,你回去休息休息吧。” 阿椒点了点头,然后恋恋不舍地跟绫竹告别后就离开了刺青店。 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啤酒,秦逸栎坐在沙发上看着绫竹:“明天,我就开始着手处理你的武器,今儿下午我刚把冶炼炉什么的从仓库里搬出来。” 绫竹点了点头:“好。” 灌了口酒,秦逸栎叹了口气:“但是估计不会太快,最快也要一周左右。” “没关系。”绫竹淡声道:“我不缺时间。” 沉冰的血脉和最基础的灵力知识就是秦逸栎教的,所以在两人对话的时候就差不多弄明白了绫竹的身份。 怪不得姐姐那么厉害,原来是‘那个世界’的人。 绫竹抬了抬下巴,看向沉冰:“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他后续打算怎么办?” 秦逸栎叹了口气喃喃道:“如果,我还跟之前一样是个灵力者,那这事其实也不会这么麻烦……” 绫竹笑了笑:“我可以帮你。” 杀几个人而已,这算是她的本职工作了。 摇了摇头,秦逸栎道:“这回暴露你的,如果‘弑神’那些人发现了你,那会对你很危险。” 想了想,他道:“我打算送这小子充公。” 绫竹倒是听懂了他的话外之意,灵安局对灵力者都很宽容,像沉冰这种能力特殊的时间型灵力者估计也会有特殊照顾。 但是那也不是一个很好的去处,进了灵安局,就得接任务,接任务就可能面临更凶残的危险,而且很可能会被‘弑神’盯上。 但是她一向不对旁人的事指手画脚,只淡淡点了点头。 秦逸栎揉了揉沉冰的脑袋,叹气:“沉冰是个好孩子,他在那里边应该混得开,好歹也算编制,再怎么样也好过现在了。” 他看向绫竹,笑了起来:“到时候可能就得麻烦一下灰羽了,我打算一会给他打电话,让他帮忙上报一下。” “其实,原本你不来的话,我也打算把这个事儿跟灰羽说一下的,这小子在里面被打的命都快没了。” 秦逸栎看着沉冰:“怎么样,小子,我之前跟你分析过利弊的。” 沉冰轻轻地将伤药放回药箱里,微微地点了点头,那张俊秀的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漠然的样子就好像是在讨论别人的未来。 丹凤眸缓缓抬起,视线静静地落在绫竹身上,他的眸底闪烁着细碎的星光,感激中夹杂着更深层次的仰慕,像是在注视着自己的神明: “今天,谢谢姐姐。”沉冰哑声道。 绫竹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开始跟秦逸栎讨论明天冶炼的事宜。 看着眼前清冷的少女,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的节奏。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自己的衣摆,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不敢让脸上浮现出任何一丝不该有的表情。 他想,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抬眼的瞬间,仿佛是为他而来的神明终于降临到了这片凡尘之中,挡在他的身前。 神明太过高贵美丽,他只敢隐藏着自己卑劣的心意,死死压住生出的妄念。 像他这样生活在泥潭里的人,所生出来的那些暗藏心底的隐秘心思对于她而言只是一种无端的打扰罢了。 只是这样看着,就很好了,他卑微的想着。 第64章 修罗场预定 将墨镜从脸上摘了下来,露出了一张硬朗的俊颜,白发灰眸的男人看着眼前的小巷子骂骂咧咧:“这破地方,回回来回回忘。” 嫌弃的踢开脚下的垃圾罐,灰羽皱着眉,勉强凭借着脑海深处模糊的记忆朝着小巷子里走去。 然而,他才刚刚迈出没几步远,四周突然就涌出了一群人,迅速将他团团围住。 “喂!”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脑袋上缠绕着厚厚的一层纱布,吊儿郎当的看着他:“你,哪来的?看着不像是后巷的人啊,兜里东西掏出来。” 灰羽微微挑起眉毛,漫不经心地朝身旁扫了一眼。好家伙,左左右右居然围拢过来十来个彪形大汉,他们把刚刚自己走进来的那个狭窄巷口堵得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不过让人觉得有些滑稽可笑的是,灰羽发现其中有好几个家伙虽然表面上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但实际上身上却打着厚厚的石膏。 灰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调侃道:“哟~还他妈挺敬业,带着伤都不忘出来‘干活’啊。” 听到这话,为首的那个缠着纱布的男人顿时气得火冒三丈,怒骂道:“臭小子,老子问你话呢,你是不是耳朵聋啦!” 天杀的,如果不是昨天不小心招惹到了不该惹的人物,导致吃了大亏,今天他压根就不会再来这里冒险打劫了。 辛辛苦苦打劫了大半个月,好不容易积攒下的一点钱财全都搭进了医药费里面了,想想就心酸。 慢条斯理的将墨镜插在衣领上,灰羽装模做样的叹气:“本来不想的,但是……” 那绷带男看着他这副样子就火冒三丈:“你装鸡毛呢!”说着,他抬手就要招呼过去,但是却在半空中卡住了。 带着警徽的证件被举到了面前,灰羽似笑非笑:“袭警,我想想你能判多少年啊。” 说着,他拍了拍绷带男抽搐的面皮:“袭警罪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严重危及其人身安全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他看着绷带男僵在身前的拳头,笑着顶了顶腮帮子指指自己的脑袋:“来,照头打。” 后巷虽然是个三不管地带,但是不代表法律在这里不适用,相反,像他们这种碎催,最怕的就是条子。 缩了缩脖子,绷带男讪讪的收回了手,脸皮抽搐着露出了谄媚的笑:“条……不,警官啊,我,我就是开个小玩笑。” 周围的人见势不对,已经呼呼啦啦的跑了一堆了,只剩下几个可怜的还打着石膏的倒霉蛋跑不脱,被灰羽一个眼神震得缩在了原地。 他们几个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真是流年不利,昨儿打劫了个‘武林高手’,本来想今儿多少能回回血,今儿更衰,打劫到警察头上了。 “行了。”收起了警官证,灰羽懒得计较那么多:“秦逸栎的纹身店,你知道路吗?” 绷带男慌忙点头,殷勤道:“知道知道!我带您去!” 这前后态度的转变何止一百八十,现在的他看上去跟个谄媚的老太监似的。 几人走在巷子里,灰羽看着他们这一堆病残人士,忽然来了点兴致,开口随意问道:“你们身上这伤怎么搞的,这么惨不在家待着还出来打劫啊?” 他从兜里摸了根烟出来,笑着摇了摇头:“也不怕被反杀。” 小混混看着他没什么警察的架子,胆子大了些,陪着笑解释道:“昨儿遇到个小娘们,给兄弟几个揍了。” 周围的人跟着叽叽喳喳的附和。 “是啊,是啊,本来我们也不想来,谁不想歇着啊。” “钱都在医院花完了,我还欠了兄弟几百呢。” “都怪那小娘们,咱几个就是上去搭了个讪,好家伙,给我们一顿胖揍啊!” 说着说着,话题逐渐开始歪楼,绷带男像是在回味什么,咂巴咂巴嘴:“说归说啊,但是那小娘们长得真是带劲,跟仙女似的。” 另一人猥琐的道:“这要是能摸一把,别说被揍了,我死了也值啊!” 打火的动作一顿,走在最前面的灰羽停下了脚步,绷带男没有防备,一下子撞了上去,碰巧撞在了伤口处,一阵剧痛袭来,绷带男疼得呲牙咧嘴,五官都扭曲到了一起。 尽管心中恼怒万分,他却丝毫不敢发作,只能强忍着疼痛,脸上挤出一丝谄媚的笑容,小心翼翼地问道:“咋了,警官?” 因为站在后面,绷带男根本无法看清灰羽的面容,仅仅能听到从那个男人口中传出的声音,低沉而平静,让人难以分辨出喜怒: “你说那小娘们,是不是扎高马尾,穿着黑色绑带靴。” 听到这话,绷带男心头顿时“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地干笑两声,声音略带颤抖,底气明显有些不足地反问道:“您……您认识她?” 站在绷带男身旁的另一个人,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现场气氛已经变得异常紧张和诡异,竟然还傻乎乎地插嘴道: “是啊是啊,那小娘们的身材可真是好啊,尤其是那小细腰,啧啧啧……一看就让人心痒……啊!”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地撞击在自己身上。 下一秒钟,他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地向后倒飞出去。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他重重地摔倒在地,就连右臂上原本包裹着的石膏也在剧烈的冲击之下彻底破碎,散落在四周。 其他几人见状,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灰羽叼着烟,烟雾缭绕之中,那双如野狼般冰冷的灰色眼眸透露出丝丝寒意,露出一抹令人胆寒的冷笑:“那他妈是我老婆!” 十分钟后。 从胡同里走了出来,灰羽将抽完的烟头扔在地上,发愁的看着四周陌生的建筑:“这他妈到底哪跟哪啊,早知道问完路再揍了。” 又点了支烟,灰羽唉声叹气的往前走去。 在他身后的那条昏暗的胡同深处,绿色的垃圾箱里满满当当的塞着五个人,此刻正鼻青脸肿的正在呻吟。 手里拎着三个煎饼果子还有一个精致的饭盒,阿椒喜滋滋的往前走去。 嘻嘻,给小竹炖了西湖牛肉羹,小竹肯定喜欢! “喂!那小姑娘!” 停下了脚步,阿椒皱着眉往旁边看去,只见一个白发灰眸长相硬朗的帅哥正在朝她招手。 戒备的看着他,阿椒很谨慎:“你有什么事?” 灰羽将手机递了过去:“你知道这个店怎么走吗?” 阿椒看着他手机上的图片,绷着脸并未回答:“你有什么事?” 灰羽自然看出了她的戒备,笑了起来:“我是秦逸栎的朋友,一个警察。” ............................................................... 穿着黑色背心和工装裤,绫竹边扎头发边从秦逸栎的卧室里走了出来。 因为没有多余的房间,所以昨晚秦逸栎非常绅士的将自己的卧室让了出来,而他自己则睡在了一楼的沙发上。 绫竹出来的时候正看到秦逸栎在二楼的卫生间里刮胡子,他应该刚洗过澡,半长的头发被扎起,秦逸栎微微弓着身子贴近镜子,阳光从磨砂的窗户透了进来照在他结实性感还挂着水珠的腹肌上。 水珠沿着秦逸栎腹部那花纹繁复的曼陀罗纹身上缓缓滑下,一路滑过紧实的肌肤,最终消失在那条低腰牛仔裤的边缘。 他的下颌处还沾附着一些许白色的剃须泡沫,他整个人看起来随性又懒散,极具成熟男性特有的魅力。 秦逸栎拿着刮胡刀朝她看了眼,然后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阿椒一会就买饭回来了。” 点了点头,绫竹收回了视线往楼下走。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突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铃声。 漫不经心扣开一瓶可乐,绫竹听到了阿椒的声音:“秦哥!有人找!” 阿椒连手中的东西都还来不及放下,下一秒便惊讶地发现,站在她身后那个自称是警察的高大男人,越过了她,朝着绫竹大步走去。 她惊呼一声,旋即就看到那个男人伸出双臂,一把将纤瘦的绫竹紧紧地揽入怀中。 绫竹手上还握着刚刚开启的冰可乐,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她显得有些无可奈何,低声道:“可乐要撒了。” 那张素来清冷的面庞上此刻虽然依旧带着些许淡漠,但眼神之中却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灰羽并没有在意她的提醒,反而低低笑了起来,宽阔的胸膛随着笑声而轻轻震动着,震得绫竹耳朵微微发麻。 “先让我抱抱。” 秦逸栎从楼上下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高大冷峻的男人神色温柔的抱着清冷的少女,轻轻亲吻着她的发顶,少女淡漠的脸上挂着无奈,却又带着一丝纵容。 秦逸栎下意识地握紧了楼梯扶手,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心脏会在这一刻莫名地变得有些堵塞,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沉甸甸地压在了上面,令他感到呼吸都略微有些不畅。 灰羽此时恰好也看到了他,先是喜悦的扬起了眉梢,然后在看到他裸露在外的上半身时又皱了起来。 “你这家伙,怎么不穿上衣,这儿还有女生呢。” 纷乱的思绪被压下,秦逸栎无奈的笑了笑,走下了楼梯:“刚洗了个澡。” 随手拿起沙发上的t恤衫,灰羽给他扔了过去:“我老婆还在呢,你注意点儿影响。” 将衣服套上,秦逸栎从阿椒手里拿过一个煎饼,漫不经心的咬了一口:“行行行。” 阿椒目瞪口呆的视线在灰羽和绫竹身上徘徊,看了灰羽好几眼,最后定格在绫竹的身上。 目光里浮现出复杂的迷茫,恨铁不成钢,以及微妙的惋惜。 小竹的伴侣,怎么会是这么个看上去画风很不搭的人…… 倒不是觉得灰羽不好,而是绫竹往那一站,就像是另一个次元的产物一样。 叹息了一声,阿椒看向绫竹:“小竹,我给你带了西湖牛肉羹。” 几人堆在一起开始吃饭。 原本给沉冰带的煎饼果子,最终进了灰羽的肚子。 咬下最后一口,灰羽团吧团吧塑料袋扔进了垃圾桶,然后看向秦逸栎:“人呢?” 秦逸栎散漫的擦了擦手:“应该一会就到了。” 点了点头,灰羽看向绫竹,笑着道:“我今儿来的时候见着了一群小流氓打算打劫我,就在巷子口那块。” “有几个还打着石膏,我还觉得这几个小煞笔挺敬业的,后来我走着走着听他们说话,昨儿好像是因为调戏你才被你揍成那样的。” “然后我气不过,就又给他们揍了一顿,现在应该在某个胡同的垃圾箱里躺着吧。” 他的手臂搭在绫竹的椅背上,笑得恣意。 阿椒听乐了,心里默默给这‘不靠谱的条子’加了一分。 就在几人闲话时,门铃再次响起,沉冰拎着个饭盒走了进来,他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在看到半揽着绫竹的灰羽时凝固消失。 眸色晦暗的冷冷扫了一眼灰羽的手臂后,沉冰垂下了眸子。 秦逸栎立刻朝他招了招手:“沉冰,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哥哥。” 点了点头,沉冰平淡无视了灰羽,走到了绫竹身边将饭盒打开递了过去,低声道:“我给你带了馄饨,我自己包的鲜虾肉的。” 伸手接过,绫竹看着他道谢。 微微眯起眸子,雄性的本能让灰羽察觉到了眼前这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子对自己的敌意。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沉冰但并未计较,像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他一点都不带放在眼里的。 他的竞争对手只有那一看就肾虚的姓宋的资本家小白脸未婚夫。(是的他就是要加这么多前缀) 阿椒本就只是送个饭,她还有乐队的一堆事要处理,所以并未久留,等她离开后,四人开始讨论沉冰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墨菲定律让他不想什么就来什么,还是他实在点背。 就在刚说到一半时,绫竹那几乎不怎么用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灰羽本能的扫了一眼,然后就死死定住了。 绫竹看着闪动的名字,想了想,在灰羽幽怨的视线里按下了接听键。 “小竹?” 宋尧的声音清润温和,似乎还带着笑意。 “你现在在y市哪里?我刚下机场。” 第65章 正宫的奠定 y市某知名餐厅内。 阿椒小心翼翼地将目光投向左边,只见宋尧正端坐在绫竹的左侧。 他那张清俊的面庞上挂着一抹温润如玉的笑容,但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的手指此刻正紧紧地攥住轮椅的扶手,仿佛要将其捏碎一般。 阿椒收回视线,又悄悄地瞥向右边。 灰羽则大马金刀地坐在绫竹的另一侧,双腿不爽抖动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看都不往宋尧那看一眼,冷着脸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香烟,刚要点燃,就被绫竹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在了大腿上。 灰羽吃痛地叫了一声,随后便乖乖地挺直了身子,不敢再有丝毫造次。 秦逸栎依然保持着那副半死不活的颓废姿态,目光扫过灰羽时,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妙调侃。 沉冰静静地凝视着坐在少女身旁的这两个人,微微的攥起了拳。 张铎擦了擦汗,咳嗽了一声,决定践行自己作为助理的本职工作,打破了这让人窒息的沉寂。 “多谢各位赏脸,希望大家这一顿能吃的宾主尽欢。” 宋尧收回了视线,微微一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宋尧,是小竹的未婚夫,很感谢各位对小竹的照顾,希望大家……” 话音未落,灰羽不屑的轻嗤了一声。 原本面带微笑的宋尧,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了下来,他那双栗色的眼眸紧紧地盯着灰羽,语气平淡但却带着一丝寒意说道: “我一直认为,在他人讲话之时贸然打断,是一种极其缺乏教养和素质的行为。” “不知灰羽先生对此作何感想?或者说,您向来就热衷于横插一脚、破坏他人之事呢?” 面对宋尧加强带棒的嘲讽,灰羽却只是微微一笑,悠悠地开口说道: “您这番话说得可真够难听的,很难想象你是不是对世间万物都有这么强占有欲,依我看呐,您这恐怕已经患上了严重的妄想症了,还是趁早找个时间去精神病院里好好检查一下吧。” “免得哪天您走在大街上的时候,瞧见一根电线杆子都会忍不住想要抱回家呢。” “要是真到了那种地步,您可就不仅仅是要进精神病院那么简单了,说不定还得去蹲大牢呢,不过嘛,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说不定还能在看守所里‘热情’地招待招待您呢。” 宋尧栗色的眼眸之中仿佛凝结着一层寒霜,轻笑着讥嘲道:“把幻想当作真实,这听上去到很像是您的病情呢。” 就在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地展开激烈交锋之时,绫竹正悠然自得地坐在他们中间,手中握着一杯可乐,漫不经心地啜饮着。 她对于眼前这场火药味十足的唇枪舌战似乎完全不以为意,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而另一边,沉冰的目光则一直默默地落在绫竹身上。 他的眸色渐渐暗沉下去,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神此刻也泛起了一丝涟漪,隐藏着许多复杂的情愫。 紧紧地攥住自己的手指,他缓缓地垂下眼帘,如果这两个人可以的话,那姐姐的男人为什么不能再多一个呢? 阿椒听的只觉得刺激,眼睛都在发亮。 人生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围观雄竞,真是刺激啊! 收回了视线,宋尧温和的看向绫竹,低声道:“我在旁边订了个酒店,你这么一直住在别人家里也不方便,跟我一起住在酒店里吧?” 灰羽冷笑:“你这也……”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绫竹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好。” 未出口的话就这么不尴不尬的卡在了喉咙里,灰羽冷了脸,却不敢发作,憋屈的移开了视线。 秦逸栎看的发笑。 真是没想到,灰羽居然被治的服服帖帖的,还心甘情愿的当小三儿。 这简直比看春晚还精彩。 一顿饭吃的氛围异常怪异,饭局结束之后,秦逸栎就立刻带着俩小崽子脚底抹油的跑路了。 阿椒还有点意犹未尽,但也知道得给人家一点儿私人空间。 沉冰沉沉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抿着唇一言不发的跟着秦逸栎离开了。 站在门口儿,灰羽从兜里掏出一盒香烟,熟练地抽出一支叼在嘴角,然后用打火机点燃。火苗闪烁间,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团白色烟雾。 烟雾缭绕中,他似笑非笑地看向绫竹,眼神有些复杂。 “你真跟他一起住啊?”灰羽漫不经心地问道,语气听起来吊儿郎当,但实际上,他的眼底却满是晦暗不明的光芒,死死的压着隐晦的不甘。 绫竹听到这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之处:“他一个人在这边,我不放心。” 唇角微微勾起,宋尧突然抬起手,轻轻地握住了绫竹的手。 绫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宋尧,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瞬间有一种旁人难以介入的默契。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灰羽看到这一幕,脸色微变,原本想要再说些什么的话语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压抑地低下头,又深深地抽了几口烟,然后把剩下的半截烟丢到地上,用脚踩灭。 “……那我在这儿你就放心了?”沉默片刻后,灰羽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控诉,但话出口的一瞬间也意识到了自己多言,深深看了绫竹一眼,他不再多言垂下眸子转身离开。 收回了视线,宋尧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来:“……看来小竹跟灰羽先生一起时发生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呢。” 恰在此时,张铎开着车过来了。 将人抱到车上,绫竹坐在了他的身边。 车内的气氛被一股无形的重压笼罩着,宋尧静静地坐在那里,他那原本就深邃的眼眸此刻在窗外霓虹灯五彩斑斓的光芒映照下显得愈发难测,微微的侧着头,一向长袖善舞的他这时却未发一言。 一直等到了酒店,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二人时,宋尧才慢慢从思绪之中抽离。 绫竹将他抱在了床上,却在将要离开时,被宋尧拽住。 宋尧抬起手,一点点靠近绫竹那纤细柔软的腰肢,最终轻轻地环住了少女。 沉默的贴着绫竹单薄的脊背,宋尧难过的感受着她轻微的呼吸和心跳。 一个平日里总是表现得心思深沉、无懈可击的男人,终于在此时暴露了隐藏了多日的脆弱不安。 绫竹并没有反抗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她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宋尧抱着自己。 两人以这样亲密的姿势依偎在一起,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隐隐约约间,似乎能够听见从少女胸腔传来的心跳声,犹如一阵轻柔的鼓点,敲打着宋尧那颗早已凌乱不堪的心弦。 “……你不要我了,是吗?” 宋尧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破碎感,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一样,充满了浓浓的绝望。 “你对他那么好,我甚至在他身上闻到了你的味道……他是个健全正常的人,而我只是个残缺不全的废人罢了,所以,你选择离开我去投向他的怀抱,也是理所当然的......” 到最后,宋尧的话语已经近乎呢喃,几近哽咽。 似乎有什么滚烫湿润的东西透过单薄的衣衫渗透过来,灼烫着绫竹那纤瘦的脊背。 那是宋尧的眼泪。 “我还有用的,小竹。”宋尧紧紧地搂着绫竹纤细的腰肢,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他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但绫竹并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宋尧的声音愈发沙哑,带着一丝崩溃和绝望的颤抖:“你难道不再需要灵气了吗?” “利用我吧,我还有很多价值的,小竹。” 男人近乎卑微地哀求着。 一向在公司里商场中气定神闲八面玲珑的人,此时却只能重复着这些无意义的话语。 他就这样不停地祈求着、祷告着,渴望能从绫竹那里得到哪怕只有一丝丝微弱的关注。 只要她愿意看自己一眼,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恩赐。 只要不要那么快将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开。 他渴求着少女的爱,就像快要被冻死的旅客渴求得到一缕温暖的火光。 沉默了许久许久,绫竹转过身。 宋尧那原本精致无暇的面庞,如今因病态而更显苍白得吓人,宛如一张毫无血色的宣纸,泪珠悄无声息地沿着他那如瓷器般细腻的脸颊缓缓流淌而下,留下一道道浅浅的泪痕。 情绪剧烈起伏,他那本就苍白如纸的脸色,此时泛起了一层不正常的薄红,这抹异样的红晕,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愈发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似的。 纤长的睫毛被泪水浸湿,上面微微挂着颗摇摇欲坠的泪珠。 就连唇瓣都微微透露着潋滟的红。 宋尧小心翼翼地握住绫竹纤细的手腕,尽管心中满是恐惧和不安,他依然不敢太过用力,只能颤抖着双手,弓起脊背,以一种近乎卑微的姿态,将自己的脸庞轻轻地贴在绫竹的手背上,汲取那一点点的温热。 “……不要放弃我,好吗?我还有很多利用价值的,求你,别离开我。” 炽热的泪滴在绫竹的手背上晕开,绫竹抬起他的下巴,生涩的帮他擦掉了泪:“……别哭。” 泪水挂在长睫上,宋尧脸色苍白,眼尾红的可怜,乞求的看着她:“你要,吻我吗?” 他其实并不渴求这个吻,他只是迫切的想要确定,自己在少女那里,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绫竹微微垂眸,看了他很久,直到宋尧心底都生出绝望之时,少女单手将宋尧的头轻轻按在了胸前,低声道:“不用吻。” 宋尧的身体骤然一僵,旋即听出了少女的话外之意,委屈的靠在少女温热的,带着冷香的怀中哽咽着微微颤抖。 安抚的拍了拍宋尧的因为瘦削而微微突出的蝴蝶骨,绫竹轻声道:“不为了利用,你很好,宋尧。” 她平时话就少,像这样有些温情的话更是几乎很少说。 因为在组织内长大,她的情感缺失很严重,但是这并不代表她是个对外界感知淡漠的人。 被搭档兼爱人亲手毙命,穿越到陌生的世界,全身灵脉尽废,她其实也并非如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平静。 偶尔午夜梦回,她也会被噩梦缠绕,听到那一声枪响,再次重温失血后传遍全身的冷意。 活着的时候,她是组织里的金牌杀手,但是也仅限于此,她没有任何生活技巧,不会砍价,没有很多常识,也不太会跟人交涉。 杀人是她唯一会做的事情,她什么都不会,谁都不认识,这个世界上没有‘绫竹’,只有‘洛绫竹’。 她当然知道频繁的接单就算是顶级杀手也会留下破绽,但她不在乎,她只是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这个世界上还是有‘绫竹’存在的痕迹的。 怀中之人是在异世之中第一个对她伸出援手的人,绫竹不在乎他出于什么目的,是否只是为了她肤浅的皮囊。 宋尧对她伸出了那只手,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信任的人,时至今日乃至往后,都会是最信任的人。 他们本就该最亲密。 抬起宋尧的脸,绫竹坐在他身边生涩的摸了摸青年的发丝,她不太会安慰人,看着宋尧那张哭的可怜的脸,憋出了句:“你哭的,很好看。” 宋尧确实哭的很好看,他知道自己的皮囊有些优势,如果可以,他也祈盼着这些外物能对少女产生那么一点点的影响。 牵起绫竹的手,宋尧轻轻贴在自己脸上,哑声道:“那你,喜欢吗?” 绫竹点了点头。 即便第一次知道自己站不起来时,宋尧都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么不自信过,他迫切的追问:“喜欢的是我的眼泪,还是……我?” 其实早在绫竹将他按在怀中时,这个答案就已经心照不宣了,但是他就是想亲耳听到那个答案。 绫竹蓦地笑了起来,清冷的少女笑起来时美的不可方物,她顺着宋尧的力道,手指微微用力,擦去了他眼尾的泪,眸色带着温和的纵容:“全部。” 第66章 衾无冕 冶灵,是个体力活。 秦逸栎难得的褪去了那股子半死不活的懒散劲儿,他身着一件黑色的背心,露出结实而有力的臂膀,每一块肌肉都线条分明。 在熊熊燃烧的火焰炙烤之下,汗水顺着他的肌肤流淌而下,浸湿了背心,使得那原本就紧实的肌肉愈发显得耀眼夺目,散发出一种令人心动的性感光泽。 头发被扎起,秦逸栎一锤锤的敲下,手中的灵铁也随之改改变了形状。 目前的情况还用不着绫竹,她的工作量基本都在后几天。 灰羽开始着手处理关于沉冰的事宜,那个开黑拳场的独眼龙将沉冰的赌鬼父亲关了起来,尽管绫竹觉得像那种人没什么活着的价值,但是沉冰却挺坚持要将人救出来的。 倒不是因为沉冰心善是个圣母。 阿椒叹了口气,边喝奶茶边给绫竹解释:“冰块脸的妹妹叫小雏菊,现在在上一年级,她妈妈生她的时候难产走的,小雏菊是被冰块脸带大的。” “但是小雏菊命里坎坷,上大班的时候被查出来白血病,冰块脸配型配不上,那个死赌鬼配上了,像他那种自私到骨子里的人,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给小雏菊捐髓啊。” 阿椒将奶茶放在了一边:“他就用这事,压着冰块脸给他钱,冰块脸不得不妥协。” “但是他一学生,还得给小雏菊治病,还得给他钱,他哪来那么多啊,秦哥和我,还有乐队的兄弟姊妹们借了他挺多的,我们觉得没啥,但是冰块脸这个人心思重,几次之后就不愿意收了。” “然后就被人撺掇着去打黑拳,再后来就是你来之后的事了。” 将苹果削好了皮儿,宋尧擦了擦手,把苹果给绫竹递了过去。 接过苹果,绫竹漫不经心的啃了一口,问阿椒:“他们现在打算怎么办?” 其实照她看,直接把那独眼龙弄死就是最简单的。 阿椒幽幽叹气:“那白毛条子打算给人带局子里去,但是独眼说,要是他进去了,就让人给那老赌鬼弄死。” 三两下啃完一个苹果,绫竹随手将果核丢进垃圾桶:“那人找到,不就行了。” 阿椒耸了耸肩:“对啊,所以他们今儿一天都在外面探查消息。” 作为灵力者,找个人简直易如反掌,绫竹倒是不担心这个。 收拾了一下东西,阿椒站起来了:“好了 我今儿就不多留了,乐队那边还有事呢,我明天再来找你哦小竹~” 他们现在在的这片位置,是y市地理位置最好的别墅区,因为秦逸栎的店实在不算大,连冶灵的地方都没有,所以宋尧发动了钞能力,直接在旁边买下了一栋别墅,方便几人后续的住宿和行动。 他对于绫竹周围的人一向都十分细致周到,此刻更是贴心的让张铎开车把人送回去。 阿椒认可的点了点头,在心里默默给他加了十分。 跟阿椒告别之后,偌大的客厅内就剩下了他们两人。 伸手将绫竹的发丝挽在耳后,宋尧的眉眼柔和,轻声道:“晚上想吃什么?y市这边的口味偏清淡,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 绫竹摇了摇头,直白道:“不合口。” 宋尧笑了起来:“好,我让张铎回来的时候去那边的川菜馆给你带些回来。” 绫竹眉眼舒展开来,想了想,然后轻轻地贴在了宋尧的脖颈之上,宛如一只撒娇的小猫一般,亲昵地磨蹭着。 这个举动并非绫竹凭空想出来的,而是鲛曾经教给她的。 每一次当她如此这般去做的时候,鲛总会像被火点燃一般,瞬间变得面红耳赤。 果然不出所料,宋尧在感受到绫竹的亲昵举动之后,那双深邃而明亮的眼眸底部,顿时迸射出无数细碎的星光,白皙的耳根也迅速升腾起一抹淡淡的粉色。 自从昨晚宋尧从绫竹那里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答案以及充足的安全感以后,他今日的状态与往昔就有了些细微的差异。 昔日那个总是谨小慎微、如履薄冰的状态已然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展露出自己长久以来深藏于坚硬外壳之下的真实情感。 就在此时,灰羽恰巧推门而入,映入他眼帘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平日里清冷如雪的少女此刻竟罕见地流露出几分温柔的姿态,正无比亲密地紧贴着那位面容清俊、气质温润的青年。 这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温柔和亲昵。 不由自主地紧紧攥住了垂在身侧的双拳,由于太过用力,指关节都因过度发白而显得格外突出。 这段日子以来,灰羽那颗本就惶恐不安的心早已濒临崩溃的边缘,而眼前这幕景象则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了他那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刹那间,一股难言的寒意自心底涌起,如坠万丈冰窟。 然而,尽管内心嫉妒万分,但灰羽还是咬紧牙关,强行压抑住了从心脏深处源源不断传来的阵阵抽痛。 他面色阴沉似水,冷冷地迈开脚步,朝着屋内走去。 宋尧如今已能以相对平静的心态去面对他了。 说实话,对于那少女身旁是否存在他人,他并未太过在意。 于他而言,最为重要的始终是自己能否成为她心中最为特别的存在。 倘若张铎能够洞悉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想必会一针见血地做出总结——这便是来自“正宫の蔑视”! 将手中的袋子放在沙发上,灰羽故作自然的叼着烟坐在了绫竹的另一侧:“在外面给你买了点吃的。” 说着,他弹了弹烟灰,眼神似有若无地瞟向绫竹。 绫竹翻看了一下,都是符合她口味的,她点了点头:“谢谢。” 烟雾缭绕,使得原本就有些迷离的氛围愈发朦胧起来。 透过那层薄薄的烟雾看去,灰羽唇边那副吊儿郎当的笑容不知何时竟隐隐透出一丝难以掩饰的苦涩之意。 “……跟我还这么客气。” 喉咙有些干涩,或许是察觉到气氛略微有些尴尬,又或者只是单纯想转移注意力,灰羽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故作轻松地转换了话题: “对了,我最近查到了一些事情,在后巷那边似乎出现了一些疑似与弑神有关的踪迹和手笔,不知道你对此有没有兴趣?” 绫竹坐直了身体:“后巷?” 说到正事,灰羽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是的,今天下午我跟那学生小子找到了关他爹的地方,原本以为能很快解决的……” ................................................................ 时间倒退回早上四点。 后巷。 点燃一支烟,灰羽看着腕表上的红点,拍了拍身侧的少年。 “你小子还挺有心眼,这事,是秦逸栎教你的吧?” 沉冰戴着帽子,脸上的伤还没有好,左侧脸颊处还有一块淤青。 他压了压帽檐应了一声:“秦哥之前跟我说灵力者的灵力能够自我追踪,他让我给小雏菊和沉建设都留下一张追踪符箓。” “小雏菊的那一张她天天都自己带着,沉建设的那张被我藏到了他手机里面。” 他苦笑了一声:“现在看来,秦哥应该早就猜到了……如果我早一点注意就好了。” 将烟头扔在地上,灰羽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算早注意也没用,像那种手指头都能赔进去的赌徒根本没救,他永远都是个不稳定因素。” 活动了一下筋骨,灰羽戴上帽子:“三十分钟内,我把人给你安全带出来” 拿出枪,灰羽不再多言,整个人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独眼找的囚禁地点其实还算隐蔽。 这里是后巷里的一片简易房,高高矮矮各种铁皮屋子和违章加盖混在一起,整个地方混乱又狭窄,像灰羽这种将近一米九的壮汉,在来人时必须得侧一下身才能勉强走过,电线乱的就像混在一起的毛线团,时不时还得低着头。 灰羽边漫不经心往里走,边想,如果这儿要是发生个什么火灾之类的,估计不到五分钟就能蔓延到整条街。 这个时间段已经基本是夜生活结束的时间了,这里也不例外,但是有一个地方却依旧灯火通明,人声喧闹。 压低了帽檐,灰羽站在了棋牌室的门前,这里还开着灯,从窗内看去,里面几乎堆满了人。 手腕微微传来震动,腕表上的红点闪烁起来。 灰羽抽了支烟,转身走进棋牌室旁边的胡同里。 虽然外面的门头看上去很寒掺,但是这个棋牌室却意料之外的很大,一直走到胡同的尽头,才堪堪结束。 看向头顶半开的窗户,他将烟蒂扔在地上,下一秒,动作利索的单手借力,干脆地爬上了三楼。 拉开窗,灰羽悄无声息的半蹲在了窗框处跳进了屋内,他半点声响都没发出,极其完美的落地。 挑了挑眉,他轻手轻脚的拉上了窗。 然后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两双充满惊恐的眼睛。 宽大而鲜艳的圆形大床上,一男一女正以一种极其暧昧且尴尬的姿势相互叠加在一起,那一看就很不和谐的床,此刻正微妙的抖动。 从他们的模样和所处的情境来看,不难猜出两人此时正在进行某不可说的生命大和谐行为,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他们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 灰羽沉默的闭上了眼睛。 这个,绝对算是工伤。 下一秒,就见那女人张开了嘴,一声尖叫几乎立刻就要发出,却在即将脱口而出的下一秒戛然而止。 男人满脸惊骇地目睹着刚才还与自己缠绵悱恻的女人,其纤细的脖颈竟不知被什么的黑色翎羽猛然射穿。 刹那间,鲜血如泉涌般汩汩流出,染红了身下洁白的床单,女人就这样毫无生气地倒在了男人的身下,死不瞑目。 男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迅速扭过头去,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冷冰冰地对准着他。 “砰~” 带着消音器的枪声被外面的音乐淹没,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溅在脸上的血,灰羽漫不经心的踹开了倒在脚下的尸体,拉开门往外走去。 这栋建筑一共三层,一楼外围是普通的棋牌室,二楼则是明显的赌博场地,从德州扑克到掷骰子,以及各种各样的民间玩法都涵盖在内。 三楼要更大一些,这里,明显是个‘红灯区’。 相继杀了六个人,灰羽总算在第十五分钟时找到了那个倒霉的赌棍。 老赌鬼被绑着手脚扔在地下室里,灰羽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可怜巴巴的躺在地上,而看守他的四个壮汉正在打扑克。 即便到了这样的情况下,那老赌鬼还在翘首看着前面那大汉的牌,看的津津有味的。 灰羽气乐了,四枪崩掉那四个还没反应过来的倒霉碎催,他干脆利落拿起桌上的抹布一把塞住了沉建设要惊叫出来的嘴。 “别他妈叫。” 将人从地上拎起来,灰羽把枪收起来,看着沉建设满是惊恐地脸道:“我是沉冰朋友,来救你的,一会,你他妈跟我走,不许跑,也不许出声,要是让老子听到你声音,我给你头爆了听到没。” 沉建设忙不迭的点头示意清楚。 拿刀划开了他身上绑的绳子,灰羽带着他谨慎的开始往来时的路线回去。 涉及自身安危,沉建设也不敢拿乔,乖乖的跟在了灰羽的身后。 在踏上三楼时,灰羽眸子不经意的扫到了走廊栏杆处的某一处,旋即表情陡然一凛,立刻转身拽着沉建设躲进了最近的房间内。 所幸这个房间内并没有出现他来时的情况,这是个没有人的屋子。 外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的心脏狂跳,捂着沉建设的嘴,轻轻的贴近了门口。 脚步声路过了门口,灰羽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悄悄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一个小镜子,在拿到声音渐渐远去时微微拉开了一点门缝,将镜子塞出去了一个角。 黑金色的道袍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长发半束的男人身边跟着一群人,其中最前面的那个瞎了一只眼睛,微微弯着腰,表情恭敬。 就在此时,那最中央的道袍男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慢慢的回过了头。 灰羽动作极快,在确认了那人的身份之后,就立刻收回了镜子,将门缝拉上,期间一点声响都未发出。 跟在他身边的一个女人也随着他的动作回过了头:“道主,怎么了?” 衾无冕漠然地看着走廊最外侧的一个房间,眸子微微眯起:“……不,没什么。” 第67章 至亲 接过宋尧递过来的奶茶,绫竹吸了口后问:“衾无冕……是谁?” 因为是加满了料的,所以,她这一口就跟喝了一口粥一样,她说话的时候嘴巴还在不停地动着,看上去与她一贯冷酷寡言的样子强烈反差。 听到这个问题,灰羽先是沉默了一小会儿,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然后,他才缓缓地轻声回答道:“‘弑神’组织的首领,同时也是警方一直以来竭尽全力想要逮捕归案的头号通缉犯,我们最后一次见到他,大概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 绫竹眸子眯起:“……‘弑神’的老大,出现在这里?” 灰羽从她手里拿过了奶茶,毫无防备的猛吸了一口,他整个人的动作瞬间僵住了,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微妙表情。 灰羽低头看着手中的杯子,有些迟疑地将其举到眼前仔细端详起来。 他眉头微皱,满脸狐疑地喃喃自语道:“......这他妈是什么玩意儿?” 站在餐桌旁的张铎边收拾东西边骄傲又高深莫测的推了推眼睛,矜持道:“我给老板娘买的,水果全家桶,加椰果加脆啵啵加爆珠加布丁!” 灰羽:“……” 这他妈是粥吧。 他叹了口气,决定不理这洋洋得意的小煞笔,开始严肃的跟绫竹商量:“总之(嚼嚼嚼)我得把这个事(嚼嚼嚼),上报给(嚼嚼嚼)局里(嚼嚼嚼)。” 绫竹:“……要不你咽下去再说。” 灰羽:“……” 顶楼 用毛巾随意擦了一把汗,秦逸栎随手将冶炼锤丢到一旁,接着把手伸进衣兜摸索起来,掏出了一根香烟,熟练地点燃。 不得不说,他的动作确实挺快的,就在今日,那件兵器的雏形已然被成功打造而出。 绫竹基本上对所有武器都算精通,因此在这次打造过程中并没有提出过多具体的要求,而是全权交由秦逸栎自由发挥。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他们最终确定下来的设计稿是一柄链刀——一条长长的链条,其末尾两端呈现出短刀般的形状。 绫竹满意的看着眼前初具形状的链刀,因为还没降温,所以现在没办法上手触摸。 “感觉如何?”秦逸栎嘴里叼着香烟,身体斜靠着墙壁,似笑非笑地问道。 “这种款式的冷兵器可不算多见,现今市面上流行的大都是些刀剑之类的常规兵器,但依我对你作战风格的观察,觉得这把链刀与你应该比较匹配。” 绫竹微微颔首,表示认同:“很好,谢谢。” “际所需耗费的时间似乎比我原先预想的还要更短一点,如果后续在淬灵环节不出任何差错的话,大约只需再等待三天左右,到时候你就能顺利地拿到这件成品。” 将东西收拾了起来,秦逸栎淡笑道:“谢倒不必了,这次多亏了你跟灰羽,沉冰那孩子心思重,我之前就劝他让他去灵安局那边,但是他一直惦着他妹妹,不愿意去,现在也算是能多多少少有个出路了。” 烟蒂明明灭灭,他的笑意看上去颓废又微微苦涩:“散修……在这个世道上,太危险了。” 他看着眼前的冶炼炉,满是茧子的手轻轻抚摸了上去,腹部的伤口早就不疼了,但是偶尔午夜梦回之际,他在半梦半醒之间,却还是能忆起本源被剖出的恐怖撕裂感。 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撕扯,是他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剧痛。 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他们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楼下走去,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人,所谈论的话题无非就是冶炼相关的事宜。 走到楼下时,只见张铎已经手脚麻利的将所有的饭菜摆上了桌,只等众人入席就能直接开吃。 菜品琳琅满目,有宋尧特意交代去买的川菜,还有几道y市当地赫赫有名的名菜,精心搭配过,显然是很充分的考虑到了在场每个人不同的口味偏好。 他们到时,灰羽跟宋尧已经落座了,让人颇感意外的,也不知道刚刚那段时间发生了些什么,一直阴阳怪气,气氛紧张的两人现在坐在一块儿时居然看上去挺和谐的。 甚至在吃饭时,灰羽破天荒的竟然主动给宋尧夹了一筷子的菜,尽管表情跟态度都有些生硬,但是对于一贯瞧不上‘小白脸资本家的未婚夫的他’来说已经算是很出格的是好行为了。 面对情敌突如其来的“示好”,宋尧同样出人意料的没有任何惊讶或者抗拒,温和平静的道了声谢,他便欣然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看来这两个人已经打算停战,并达成了某种诡异的世纪大和解。 秦逸栎看的有些牙疼,他惊叹的看了一眼绫竹,像这种和谐的“后院”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 一众尸体横七竖八的平摊在地上,铺着的白布被鲜血隐隐的浸透,阿南蹲在地上细致的检查着每一具尸体,最终他停在了一具女尸的前面。 女尸的死状极其凄惨,面容扭曲的不像样子,显然在临死之前经历了极度的痛苦他全身的肌肤紧绷在一起,手指呈现出诡异的状态。 已经整整过去一天的时间了,现在的身体逐渐开始僵化,使得她的模样看起来越发恐怖。 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她的脖颈处有一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鲜血已经干涸在皮肤的周围凝结成暗红色的血块儿,显而易见的,这是她的致命伤。 现在天气有些炎热,温度加剧了尸体的腐败,空气中隐约弥散着一股微弱却令人作呕的气味,那是尸体开始腐朽的气息。 仅如此,女士的身上还出现了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尸斑,看上去已经开始发绿了。 将手中覆盖尸体的白布放下,阿南回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俊美男人:“道主,这个女人是被灵力者杀死的。”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穿着一身黑金色的道袍,身形挺拔如松,周身散发着一股微弱的压迫感,喜怒不形于色,即便在这种环境里也很平静的正在缓缓喝着茶。 另一女子也蹲下看了一眼那尸体,片刻后深吸了口气站起身:“看伤口的形状应该是翎羽,禽类衍生灵力者,这样的人除了灵安局的几位,应该找不到其他人了。” “像这样的情况只有那一个人能做到,平常的人不可能会对普通人出手这么干脆利索,是那个雇佣兵出身的灰羽。” 阿南点了点头:“其他人死的时候虽然并未见到灵力存在,但都是一枪毙命,很干脆利索,我也倾向于他。” 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杯沿,衾无冕平静的抬起了眸子:“……看来我们这一趟还有意外收获。” “那就正好杀了他们给我姐姐报仇。”说话的人是站在他身后的一位小少年,看上去八九岁大,但脸上却是不符合年龄的阴沉狠厉。 衾无冕放下杯子,思忖了片刻后看向那女子:“给暗枭发去消息,就告诉他,计划提前了。” 女人忧心忡忡的点头,随后拿起手机往外走去。 阿南眼底微微一闪,随后不着痕迹的垂下眸子遮盖住了眼底的暗芒。 自己的场子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独眼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他明显看上去心情有些不佳,表情阴沉的正在窗口抽烟。 看到有人出来,独眼立刻掐掉了烟走了过去,赔了个笑:“小姐,我想问一下里面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啊,能找出凶手是谁吗?” 妩媚的女人闻言只是懒散的掀了掀眼皮,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道:“滚开。” 表情一僵,独眼不敢再多言,憋着火气讪笑着退开了。 从位置上站了起身,黑金色的道袍金线翻滚,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衾无冕朝着小少年看去:“按照原定计划动手吧,我不希望再出什么岔子了。” 顿了顿,他又看向阿南:“你跟着北斗一起。” 两个人恭敬的领命离去,衾无冕看着阿南离开的背影,微微的眯起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知道吗?” 他开口,此时房间里面只剩下他和一个站在他身后穿着苗疆服饰的女子。 女子有些不明所以的抬头却见衾无冕不是在对着他说话,而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一个人在有希望和无希望的状态下所带给别人的变化是没有办法改变隐藏的。” “看来我们的小阿南应该是如愿的找到了他的至亲。” 他垂下眸子,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 ........................................................ 洛妗霄轻轻推开了咖啡厅那扇厚重的玻璃门,随着门缓缓开启,一股温暖而宜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室内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气,暖气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驱散了她身上的阵阵寒意。 随手取下了自己的围巾,她的视线扫视过整个咖啡厅,最终定格在了角落里的某个身影上。 只见一个身材矮小、头戴兜帽的男人安静地坐在那里,漫不经心地用勺子搅动着手中的咖啡杯。 她抬起步子走了过去,在那男人的对面落了座。 “哟~来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戏谑。 尽管身处室内,但他依旧戴着那顶宽大的帽子,帽檐压得极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不仅如此,他还戴着一副墨镜和口罩,将面容遮得严严实实。 洛妗霄早就习惯了他这副全副武装的样子,随手将围巾放在身侧的座位上,她点了点头。 “今天约我来最好是有重要的事情,为了见你,我推了一个客户。” 男人也不恼,只低声发出一阵闷笑。 “……今天如果你不来的话,大概率是会后悔的。” 洛妗霄微微眯起眸子,双手抱于胸前,似笑非笑地说道:“别跟我这儿故弄玄虚,有什么话直说吧。” 只见那男人悠然自得地往椅背上轻轻一靠,嘴角微扬,不紧不慢地道:“嗯哼~ 你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寻找的那个人啊,我最近倒是掌握了一些蛛丝马迹呢。” 身体一僵,原本挂在脸上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情也如潮水般迅速褪去。 洛妗霄猛地坐直身子,一双美眸睁得浑圆,满是难以置信之色地直直望向那个男人,声音略微发颤地问道:“你……” 男人面带微笑地点了点头,肯定地回答道:“是的,我找到了关于你哥哥的踪迹。” 竭尽全力地想要抑制住自己那不由自主颤抖起来的双手,但那股强烈的情绪却犹如汹涌澎湃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她的心房。 她深吸一口气,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艰难地开口询问道:“……我哥哥他,他,还活着吗?” 男人却并未立刻给出明确的答复。 他眼神颇有深意地朝着洛妗霄放在桌上的手机瞄了一眼,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洛妗霄自然也是个聪明人,她心领神会,二话不说便迅速伸手抓起手机,不多时,只听得手机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声响。 男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收到的到账短信,仔细地数了数那一连串数字后面跟着的好几个零之后,这才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放心吧,你的哥哥目前还活得好好的。” “但是你别急,有些话我要提前跟你说清楚,我能查到的只有这些,我只能查到他还活着,还在这个世界上,但具体在哪里,我没有线索。” 洛妗霄脱力的靠回了椅背上,就刚刚的那么几个瞬间她的身后已经沁出了冷汗,对于这样的结果她并不显得失望,只如释重负的喃喃:“活着就已经是最好的了。” 那么多年都没有任何踪迹,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现在这个消息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 环抱着自己的手臂,她像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给予自己某些安慰和力量,抬起头,她眸色幽深:“只要你能找到我哥哥,你要多少钱我都能给你。” 男人要的就是她这一句话,他笑了起来:“放心吧,你可是我最大的客户,这一单我保证会完成的。” 第68章 小雏菊 微风轻轻地吹拂而过,轻柔地撩动着秦逸栎的发丝。 他静静地坐在天台上,目光悠长而深邃,手中夹着一根香烟,烟雾轻轻模糊了他的视线。 这一带不愧是高档的别墅区,治安状况极佳,与后巷那种夜半时分常常会传来各种不知名的嘈杂声响以及慌乱奔跑声的地方截然不同。 y市区跟a市那种高度现代化的地方相反,空气质量很好,甚至在傍晚时能够看到星星,即便不是满天繁星,也已经是很让人心旷神怡的城市了。 就在他放空时,门被缓缓地推开了,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灰羽身姿慵懒地半靠在门框处,脸上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目光直直地落在秦逸栎身上:“我就猜到你肯定躲在这儿。” 听到声音,秦逸栎微微一愣,但很快便回过神来,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手指轻轻摩挲着冶炼台:“确实有几年没有碰这套老家伙什儿了,想多陪它一会儿。” 话音刚落,灰羽慢悠悠地朝着他抛出一个物件,秦逸栎眼疾手快,顺手一接,拿在手中定睛一看,是一瓶包装精致的威士忌。 走到天台边的小亭子里,灰羽将手上拎着的袋子放上去打开:“整点?” 秦逸栎将烟踩灭,走了过去,坐在了他的对面。 桌子上摆的是一些小凉菜,还有一袋花生米。 掰开了一次性筷子,灰羽递给他一双,然后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两人其实已经许久不见了,起初交谈的时候都显得有些拘束,彼此之间似乎总隔着一层薄薄的膜,但是随着一杯又一杯香醇的威士忌入喉,酒精渐渐发挥作用,原本稍显尴尬的对话开始变得深入起来。 一人点了一支烟,秦逸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跟绫竹到底什么情况?” 微风拂过发丝,灰羽低头闷笑一声,低声道:“我是她的三儿呗,还不明显吗?” 深吸了一口烟,灰灰羽缓缓吐出一个烟圈,透过朦胧的烟雾看去,他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起来,仿佛失去了焦点一般: “人家有正经未婚夫,小三这个位置都是我坑蒙拐骗求来的。” 他自嘲地笑了笑,声音低沉而苦涩。 绫竹始终认为是她成功地催眠了灰羽,让他对自己死心塌地。 然而,只有灰羽心里清楚,身为灵安局里唯一一位拥有记忆型灵力者的搭档,他曾接触过无数被篡改了记忆与认知的人。 以他的对自身的洞察力,又怎会察觉不到自身记忆出现了异常? 他一直都知道他被绫竹更改了记忆,也知道那些被他珍之重之的‘甜蜜’记忆实际上全都是虚假的泡影。 那些记忆就像是加在蜜糖之中的砒霜,他明知都是假的,但是还是忍不住偷偷回味着独属于他的虚假‘曾经’。 一直装疯卖傻死乞白赖,也只是为了渴求她能稍微的留下罢了,但是事实上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在一切都是虚假的前提下,她是否还会留下。 那天下午第一次到他家里的时候,他借着开玩笑的态度隐藏着自己惶惑的私心,却总是在少女开口前打断。 他其实真的很害怕,吊儿郎当伪装的下面是一颗颤抖不安的心脏。 这是深藏于他心底的秘密,令他日夜惶恐不安的秘密。 他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因为他明白如果连这些虚幻的泡沫都被戳穿的话,那么他就没有任何理由或者筹码去留下那个清冷的少女。 秦逸栎看着昔日旧友落寞迷茫的表情,沉默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过了身,灰羽掩饰性的端起酒杯,灌了一口后才故作无所谓的道:“你呢,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啊?” 秦逸栎笑着摇了摇头:“就那样,半死不活的活着呢。” “这么多年,也多亏了你。” 他夹了个花生米丢进嘴里:“如果不是你和绫竹,我估计往后都摸不到冶炼炉了,冒着风险找一个失去了本源的冶灵师,也许,我以后的客户可能就只有你们了。” 他习惯性的将手搭在自己的小腹处,摩挲着那道陈年旧伤。 灰羽看着他下意识的动作,眸色暗淡了一瞬:“那么多年了……还疼吗。” 秦逸栎的笑容渐渐变淡:“……比起疼痛,我更难以释怀的,是我自己。” 气氛突然间变得沉闷起来,仿佛时间在此刻凝固。 两人默默地端起酒杯,轻轻抿了几口酒,随后心有灵犀般地将话题转向了别处。 多年未见,彼此间的生疏感在这恰到好处的氛围中渐渐消散。 天台上微风轻拂,带来丝丝凉意,就着点儿花生米和简单的小凉菜,两人吃得津津有味,这顿酒竟然不知不觉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 高度数的威士忌对于他们这样常年与酒为伴的人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烈酒,即便喝到最后,也仅仅只是稍有醉意罢了。 正意犹未尽之时,天台的门毫无征兆地突然被人猛地推开。 开门之人发出的巨大声响犹如一道惊雷,瞬间打破了这份宁静。 秦逸栎和灰羽猛然从座位上弹起,刚生出来的一丝醉意也在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来人一路狂奔,气喘吁吁,身上穿着一套略显凌乱的校服,浑身上下都已被汗水湿透。 他的表情惊惧,嘴唇不停地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当他终于张开嘴时,声音却沙哑得几乎难以听清。 “……” 沉冰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但是不知是跑的太猛,还是情绪作祟,他这一下居然没出声 秦逸栎和灰羽凭借着敏锐的直觉,已经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骤然一紧。 果不其然,在下一秒钟,沉冰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下。 他用近乎嘶吼的嗓音喊道:“小雏菊被绑架了!” ............................................................... 宋尧倒了一杯热水,给沙发上坐着的少年递了过去,温声道:“先喝点水吧,你嗓子都哑了。” 热水的温度透过玻璃杯传入手心,但是却没办法驱散沉冰内心的寒意。 机械的在宋尧的劝解下喝了杯水,他焦躁的扯了扯自己的头发,俊秀的脸上满是悔意:“……我怎么能没看好她呢,她,她才那么小。” 宋尧对这种情况并不善处理,现在别墅里只剩下他和绫竹张铎三人,灰羽和秦逸栎已经去现场调查了。 张铎这个中二阿宅肯定是不会安慰人的,绫竹就更不可能了,这位可是能在未婚夫袒露心意默默落泪时憋半天憋出来一句哭的好看的主。 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沉冰低着头任由眼泪砸落,他实际上也是个情绪很内敛的人,但是事关妹妹,他总是没办法保持平静。 绫竹对除宋尧之外的所有哭哭啼啼的人都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看着独自情绪崩塌的沉冰,她默默后退了一步。 她转过头,目光落在了一旁脸色略显苍白的宋尧身上,轻声说道:“你身体本就不太好,还是先回房去好好休息一下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宋尧并未逞能,毕竟在处理这些有关灵力者的事情方面,他确实无能为力。 轻轻地拢了拢披在身上那件有些单薄的外套,原本俊朗的脸庞上此刻也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倦意,他点了点头:“辛苦你了,小竹。” 说罢,张铎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推动着轮椅,缓缓地将宋尧送回了卧室。 待宋尧离开后,绫竹深吸一口气,走到沉冰对面的沙发前坐了下来:“好了,你把情况,再跟我说一遍。” 因为是急从权,沉冰在找到灰羽两人之后就粗略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两人一刻都未耽搁,几乎是立刻就出发了。 沉冰也知道现在不是急得时候,他深吸了口气,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但是说出口的话却依旧在发颤:“事情发生在八点左右,在后巷,我朋友的家里……” .............................................................. 满是涂鸦和乐谱的小屋内,染了一头黄毛,身上纹满了零零碎碎纹身的瘦子正在摇头晃脑的对着电脑敲敲打打。 在这种十分摇滚的环境里,却格格不入的摆着一张粉嫩嫩的小书桌。 留着学生头,皮肤白皙的小女孩正趴在桌子前,一笔一划地乖巧写着字。 黄毛戴着头戴耳机,偶尔哼哼两句,偶尔冥思苦想,两个画风迥异的人看起来居然有些莫名的和谐。 不知过了多久,黄毛一把扯下耳机,站在床上发出一声怪叫,他上身穿着白色的背心,下身却穿着一个非常肥大,满是补丁的红色裤子。 这种搭配让他显得有点像是倭国的某种不良少年。 小女孩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这种一惊一乍的状态,叹了口气,停下了笔:“汪洋哥哥,你又在乱吼乱叫了,一会阿婆上来就会揍你哦。” 被叫做汪洋的瘦子一点都不在乎,从床上跳到了她的旁边,嬉皮笑脸的:“小雏菊~让哥哥看看你今儿下午练的成果。” 手中的本子被抽出,汪洋很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不错,不愧是我们乐队文化程度最高的成员,练的一手好字啊~。” 小雏菊抬起那双忽闪忽闪的眸子,乖巧的放下了笔,看向汪洋:“那,咱们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吗,小雏菊饿了。” 汪洋笑嘻嘻的把本子放了回去:“先不去,你汪洋哥我今儿捣鼓出来了一个大作!你很幸运,小雏菊女士,我授权给你第一个听到我的大作的荣幸体验!” 说着,他跟个猴儿一样,窜到床上拿起了自己的平板电脑:“我给你放!” 小雏菊晃着小脚,坐在小椅子上,听着汪洋编的曲子,听完后,在青年得意洋洋的注视下非常捧场的鼓了鼓掌。 小手拍的啪啪响,大眼睛笑得弯的像月牙:“好听!” 汪洋简直对她越看越稀罕,一把将人抱了起来,虽然已经有七岁多了,但是因为常年生病和营养不良,小雏菊看上去要比同龄的孩子更加瘦小一些。 “饿坏了吧,哥带你吃饭去,今儿吃顿好的,我让你阿婆去市场买了几块排骨,我一会拿着给你炖汤喝。” 两人走出房门,黄毛带着小雏菊,一阵风似的跑下了楼。 楼下是个小店面,右侧开了个小门,正在对外售卖着炒粉,大门处则是卷帘门的设计,屋内随意的摆了几张木制的桌椅。 现在是八点多钟,这个点在外面属于晚餐高峰期,但是在后巷却并不是,卷闸门拉着,买炒粉的锅子也没有开。 拉开了冰柜,汪洋拿出了新鲜的几块排骨,随后又随意的拿起了地上的小红球递了过去,笑嘻嘻道:“你等着汪洋哥给你炖汤啊,自己先玩一会吧。” 小雏菊是个很懂事的小孩子,乖乖的点了点头,然后抱着小球,独自在客厅内拍了起来。 起锅开火,汪洋随意的把排骨焯了一遍,客厅内,小雏菊拍球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并不吵人,反倒让汪洋有一种心安的感觉。 切了两个土豆,他随手开始处理接下来要用到的菜,球的声音跟着菜刀落下的动静一起响起,像是某种交响乐。 哒哒哒,啪啪啪。 哒哒哒,啪啪啪啪。 哒哒哒,…… 切菜声忽然顿住,汪洋本能的觉得不对。 拍球的声音渐弱,直至消失。 “……小雏菊?” 汪洋本能的感受到某种不妙。 客厅内并未传来回音。 放下了菜刀,不知为何,汪洋忽然一个激灵,喉咙有些涩。 厨房的小门并未关上,汪洋探出去了半个身子:“小雏菊?” 咕噜噜—— 小小的红球慢慢的弹跳着滚落在了他的脚边,而客厅内空无一人。 第69章 灵安局的虫子 灰羽和秦逸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住所的时候,时间已经悄然滑到了后半夜的三点多钟。 屋内灯光昏暗,显得有些压抑。 当两人推开房门走进客厅时,一直守在那里的沉冰像是被惊醒一般,猛地站起身来,满是血丝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门口的二人,想要从他们身上看到一丝希望的曙光。 然而意料之中的,灰羽和秦逸栎两人的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缓缓地摇了摇头。 如一盆刺骨的冰水,瞬间浇灭了沉冰心头上刚刚燃起的微弱火苗。 沉冰眼中的光芒骤然熄灭,他那张原本俊秀的脸庞霎时间布满了绝望与灰败。 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支撑的木偶一般,无力地瘫倒在了座位上,身体微微颤抖着。 秦逸栎面色凝滞:“没查到小雏菊的踪迹。” 他从兜里摸出了一根烟,然后重重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有些颤抖地点燃了烟头,他死死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灰羽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水,他端起杯子仰头一饮而尽,然后抹了把脸阴沉道:“这件事情肯定是衾无冕他们干的。” 他神色阴沉:“我前脚刚在那边儿看到这些人的踪迹,随后人就消失了,这不可能是巧合。” 秦逸栎依旧闷着头不停地抽着烟,烟雾缭绕之中,他紧皱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来。 灰羽看向了沉冰,勉强的安慰道:“但是你放心,这些人不会对普通人动手,他们应该是冲……”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沉冰那沙哑而低沉的声音给硬生生地截断了。 “……不是普通人。”沉冰艰难地开口说道,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样。 正端着水杯准备喝水的灰羽,动作猛地一滞,难以置信地转头望向沉冰。 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浊气,沉冰眼睛通红,因为已经许久都没有入眠,所以满是血丝。 “……小雏菊,是灵力者。” 话音刚落,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灰羽手中的水杯重重地砸在了桌面上。 他一个箭步冲到沉冰面前,伸手死死揪住了对方的衣领,压低嗓音,从牙缝里狠狠地挤出一句话来:“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 绫竹皱眉冷声道:“宋尧在休息,你声音小点儿。” 沉冰垂着眸,浓黑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晦涩:“……因为我不想小雏菊以后也走这条路。” “你他妈……” 灰羽咬着牙死死压抑着自己的火气。 但是不可否认的,沉冰的想法是没什么错的。 灵安局一直以来都承担着庇护灵力者的重任,然而这种庇护并非毫无条件。 一旦接受了灵安局的保护,这些灵力者便只能选择留在局内工作。 尽管局内提供的福利待遇相当优厚,但与之相对应的则是极高的工作危险性。 他们时刻待命,随时可能被派遣去执行各种艰巨的任务,而这些任务的致死率着实不容小觑。 揉了揉抽痛的额角,秦逸栎烦躁的将烟蒂在烟灰缸里按灭。 “现在再说这些马后炮又有什么意义呢,重要的是人现在该上哪儿去找?” 沉冰任由灰羽拽着他的衣领,没有任何动作:“事发当时,我就已经尝试过催动灵符来寻找线索,可惜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我根本无法找到目标的踪迹。” 灰羽死死压抑着自己的火气:“当然没用!对面是‘弑神’的人!” 那些小把戏也就在普通人那里能发挥些作用,但是在‘弑神’面前根本不够看。 “别吵了。” 绫竹冷声道,她拿出了一张符纸:“我这里应该还有一些办法。” 冷着脸的灰羽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狠狠地松开了紧攥着沉冰衣领的手。转身拉开冰箱门,从中取出一罐冰镇啤酒。 罐口被粗暴地扯开,泡沫瞬间喷涌而出,他举起罐子,仰头便狠狠地灌下一大口冰凉的啤酒,那模样像是要将所有的火气都压下去一般。 秦逸栎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了绫竹:“你找的是……?” 绫竹用灵力催动了通讯符,淡淡的朝他扫过去一眼:“我在‘弑神’里插的钉子。” 秦逸栎愣住了。 符纸半悬浮在空中,微微闪烁起来,并传出一些嘈杂的声音。 片刻之后,一个略显惊喜的声音从符纸中传来:“姐姐?” 绫竹从回来之后就没有再联系过阿南,这是她第一次联系自己的钉子。 “是我。” 绫竹简短道:“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通讯符那头的阿南似乎犹豫了一下,随即答道:“稍等一下。” 接下来便是一阵短暂的沉默,大约过了几分钟,原本嘈杂的声音逐渐消失,只剩下阿南那乖乖小狗般温顺的声音再次响起: “姐姐,我这边已经处理好了,可以和您说了,我一直在等着您联系呢,可是您一直都没有消息,我还以为......” 说到这里,阿南的声音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委屈。 听着这半是委屈半是撒娇的声音,灰羽微微眯起了眸子,狐疑的看了一眼绫竹。 绫竹并未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对着通讯符询问:“你现在在y市?” “是的。”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阿南的声音欣喜:“姐姐也在?” 绫竹并未回答,接着追问:“你们有没有见到一个小女孩儿,差不多七八岁大。” 阿南低笑了声:“看来姐姐有了新的朋友啊……你说的是在后巷的那个女孩吧,是的,我见过,人是我跟北斗绑走的。” 沉冰猛然起身,紧紧的盯着那一道薄薄的通讯符。 秦逸栎立刻抬手捂住了他的嘴,没让他发出一丝声音。 “人在哪儿?” 绫竹沉声问道。 阿南那边却沉默了下来,半晌后答非所问道:“姐姐,是打算做什么吗?” 绫竹的目光从在场的三个人身上扫过,沉冰的双眼布满血丝,红彤彤的一片,眼神中透露出急切和恳求,仿佛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绫竹身上。 而一旁的秦逸栎则微微皱起眉头,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前方,似乎正在脑海中飞速地思索着什么。 灰羽则嘴里叼着一根香烟,眉头紧紧锁住,一脸凝重之色。 想了想,她道:“‘弑神’要一个女孩干什么?” 阿南轻轻叹了口气:“这不是普通的女孩儿,早在一年前的时候,组织里就注意到了她,你知道她的能力是什么吗姐姐?” 绫竹沉默了下来,只听阿南轻声道:“时空跃迁,时间型灵力者。” 轰的一声,灰羽只觉得脑子都炸了,难以置信的看向那通讯符。 沉冰重重的闭上了眼睛,紧咬着牙关低下了头。 “姐姐。”阿南的声音温和:“不要掺和进这件事情里了,很危险的,后巷的水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深。” 他轻笑了起来:“我想你周围应该是有其他人在的吧,比如灵安局的某个白毛雇佣兵。” 沉着脸走了过去,灰羽不发一言。 但是阿南就像是透过那一层薄薄的符纸感知到了一样,带着戏谑的道: “后巷的犯罪率长期居高不下,可那些所谓的警察们对此却视若无睹,难道时至今日,你们竟然仍旧未曾察觉到这里面存在的种种问题么?” 紧紧的攥着拳,灰羽的面上浮现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阿南又漫不经心的抛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因为后巷本就是‘弑神’的温床啊,散修明明那么多,可偏偏沉家兄妹与秦逸栎这般凑巧地走到一块儿,如此微乎其微的概率事件,难道你们当真从未心生疑虑?” “在我们眼中,灵安局不过是一棵外表看似枝繁叶茂、生机盎然,但实则内里早已被无数害虫侵蚀蛀空的枯树罢了。” 阿南在跟非绫竹之外的人说话总是夹枪带棒的,这些话说的灰羽脸色青红交加。 ”瞧瞧你们这群光吃饭不干活儿的家伙们,有这闲工夫,还不如赶紧回去好好查查你们队伍里藏着的那些臭虫吧。” 他讥讽的嘲笑道。 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了灰羽即将要爆发的嘴,绫竹压低声音道:“把位置报给我。” 阿南叹了口气:“就知道劝不住姐姐你。” 他迅速的报上了一串坐标,秦逸栎立刻拿手机开始记。 报完坐标之后,阿南的声音重新变得温顺又轻柔:“姐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好吗?” “分开了那么久,我总担心你。” 绫竹心不在焉地随口敷衍了两句,便毫不犹豫地伸手掐断了通讯符。 掰开绫竹的手,灰羽的双眼像喷火一般紧紧地盯着她,咬牙切齿地质问道:“你跟那小子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感觉他对你那么上心?” 绫竹却是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反问道:“现在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纠结这个?” 听了这话,灰羽心里虽然憋了一肚子火,但又不敢真的朝绫竹发出来,只能硬生生地忍着,最后黑着脸掏出手机走到外面打起电话来。 秦逸栎拿着手机正在导航。 沉冰死死的看着他的手机,呼吸有些粗重。 阿南报上的坐标是y市的一家废弃精神病院,在整个城区的最西边,距离这里差不多有五十多公里。 沉冰心急如焚几乎是一秒也不想等了,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动脚步,被秦逸栎伸手死死拦住。 “现在去无异于送死。” 听到这话,沉冰的眼眶顿时变得通红,不甘心地低声道:“可是,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小雏菊遭遇危险吗?我做不到啊!” 绫竹也看着他道:“他说的没错,你现在去就等于送死。” 将沉冰按回了座位上。 秦逸栎疲惫的揉了揉额角:“……我原本以为我以后不会再跟那群人打交道了。” 沉冰脸色苍白,清隽的眉眼带着愁绪,压抑着道:“那现在怎么办?” 绫竹转头望向窗户那边,只见灰羽正站在窗前,面色凝重地与人通着电话:“等着灵安局给你们调来支援。” 沉冰心里很清楚,目前这种情况下,除了等待灵安局的支援到来,他们确实别无他法。 尽管心中无比焦急,但他还是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默默地坐在沙发上,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 绫竹拿起了自己的外套,戴上了兜帽。 秦逸栎有些诧异:“你要去哪儿?” 绫竹平静的道:“去看看。” 秦逸栎匪夷所思的站起身:“就你自己?” “对。” “疯了吧?我刚劝住这小子,你怎么也……” 他伸手拉住了绫竹,眉眼有些焦虑,声音也不由急促了起来:“你不知道对方都是什么人,衾无冕既然也来了的话,那边肯定已经全部出动了。” “我知道你有些实力,但再怎么说你都是散修,单枪匹马的你还能杀了他们所有人不成?” 绫竹微微垂眸看向他拽着自己的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秦逸栎被她这么一看,顿时如梦初醒般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咳嗽了一声,不自然的收回了手。 “我只是去看看。” 绫竹平静道。 即便再着急,但这件事情毕竟也只是自己的事情,沉冰并不想用这样的事情去危及到绫竹也涉身险地。 他缓缓站起身来,声音略微沙哑地劝说道:“姐姐,你已经做的够多了,这件事情……” 绫竹眉头微皱,略显烦躁地挥动了一下手:“我说了我只是去看看。” 说罢,她不再给二人任何继续阻拦的机会,毫不犹豫地伸手拉开别墅的大门,身形一闪,迅速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绫竹的动作异常敏捷,再加之莫旗的暗系能力加持,使得她在这漆黑如墨的夜晚里如同鬼魅一般,眨眼间便彻底失去了踪影。 望着绫竹离去的方向,秦逸栎和沉冰不禁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与无奈。 秦逸栎重重地叹了口气,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伤口,随后转身朝着灰羽所在之处迈步而去。 第70章 精神病院 此刻已至午夜时分,整个灵安局都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然而局长办公室内却依然灯火通明。 宽敞的办公室内仅坐着三个人,气氛显得格外凝重。 赵副局长缓缓地放下手中精致的茶盏,他平日里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和慢性子,但此时此刻,他那向来温和亲切的面庞竟罕见地褪去了所有笑容与和善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冷沉与肃杀。 他微微皱起眉头,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座的两人,沉声说道: “此次事件影响重大,根据我们紧急对后巷目前状况的调查分析来看,其规模之庞大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形成的,恐怕至少已经发展了长达五年之久。” 这些年基本上已经逐渐退居幕后、很少亲自处理事务的胡老,也就是胡局长,此番竟然也一反常态地端坐在主位之上,他面无表情,让人难以揣度其心中所想。 右手轻轻地放在座椅的扶手上,有节奏地摩挲着,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决策。 而坐在一旁的另外一人,则是在场唯一的女性——李桂胧,灵安局的另一位副局长。 从外表看,她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一头齐肩短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身着藏蓝色的警服,更显干练利落。 她紧抿双唇,脸上透露出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肃杀之气,强大的气场使得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结了起来。 沉默片刻之后,李桂胧率先打破了僵局,她深吸一口气,语气沉重地说道:“如此说来,咱们灵安局的内部怕是早已被敌人暗中渗透了啊......” 按了下扶手,胡局睁开了眼睛,表情凝重:“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也不要引起任何注意。” 他看向了赵副局:“将关于‘竹叶青’的所有调查资料彻底销毁,绝对不能让‘弑神’组织察觉到她的真实身份。” 赵副局闻言,深深地叹息一声,回应道:“放心吧老胡,早在刚接到相关消息的那一刻,我便已经将那个小丫头的全部资料都销毁得干干净净……以防万一啊。” 胡局端起面前的水杯,轻轻地抿了一小口杯中的水,眸底闪过一丝精光,神色肃冷:“高层内部需要清洗,此事务必小心,十一位高阶灵力者里面至少有一个虫子。” 说到这里,胡局突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将手中的水杯放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紧接着,他稍稍调整了一下情绪,再次开口道: “不过,我并不希望毫无根据地对任何一位同志产生怀疑,但此事关系到整个局势的安危,所以我们不得不慎之又慎。” “好在目前还有惊蛰、闻惢、童堇这三个人可以获得‘竹叶青’的充分信任,另外再算上来自青丘的狐黎,接下来,对于其余人员,一定要严格保密,不得泄露半点风声,今晚就连夜安排他们前往 y 市,与灰羽顺利会合。” 李副局双手抱胸,微微眯起双眼,沉吟了半晌后缓缓开口说道: “这件事情,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都得承认咱们确实欠下了‘竹叶青’一份人情,她实力叵测,能力强悍,像这般人物,日后恐怕根本没有进入灵安局的想法。” “但是即便如此,我们也希望能跟人交好。”说到此处,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坐在一旁的赵局听到这话,心中有些不情愿,别扭地哼了一声。他一直对之前绫竹偷走的那堆灵物耿耿于怀。 不过,此刻他倒也识趣地没有出声打断李副局的话。 胡局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然后轻声说道:“我记得储灵间里好像有一面盾牌吧?” 李局闻言,眉头皱了起来,否定道:“依我看,她那种打法极为冒进,而且进攻方式极其凶悍,完全就是一副不要命的架势,以她这样的风格,想必对盾牌这种防御性的物品并不会感兴趣。” 胡局听后觉得颇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表示认同,接着又提议道: “既然如此,要不就把昆古尼尔之枪送给她如何?这小姑娘最近不是正在锻造武器嘛,长得那么漂亮,给她配上一把漂亮的长枪倒是挺合适的。” 赵局瞪大了眼睛,失声惊呼:“昆古尼尔之枪?!那怎么能行!那可是……” 胡局挥了挥手:“给后辈的一件礼物罢了,不用大惊小怪。” 李局倒是反应平平,淡声道:“好,我让闻惢去做。” 赵局头痛的按了按眉心:“你俩倒是大方,命运之枪说赠就赠。” ............................................. y市近郊。 废弃的精神病院宛如一座孤独的城堡,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它的四周被一圈高高的蓝色铁皮围墙紧紧地包围着,仿佛将外界与内部彻底隔绝开来。 此时,时针刚刚指向早晨六点整。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今日的天空布满了阴沉的乌云,它们层层叠叠地堆积在一起,使得整个天地都显得格外昏暗压抑、雾气沉沉。 这样的天气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或许会感到沉闷和不适,但对于绫竹而言,却无疑是一种得天独厚的便利条件。 动作利索的翻进墙内,绫竹巧妙地将自己隐藏在黑暗的夹角之中。 医院里面的陈设虽然称不上崭新,但也绝非那种历经岁月沧桑而破旧不堪的模样,由此推测,这家医院应该是在最近几年内才被荒废掉的。 附近几乎看不到任何居民的身影,更别提那些繁华热闹的商业设施了,就像是被时间遗忘的角落,只有风吹过时发出的沙沙声以及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打破寂静。 在前来此地之前,绫竹便查阅了相关的基础信息。 据了解,近郊这块区域早在多年前就曾有过各种各样的传闻。 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当属有关即将进行大规模开发的消息,甚至还有传言称上头有意在此修建一座现代化的机场。 而这座精神病院,则是最早进入这片区域的机构之一。 最初规划时,医院高层的想法并非是要把这里建设成一家精神病院,而是希望能打造出周边地区独一无二的综合性私立医院。 然而事与愿违,他们显然低估了实际情况的复杂性。 这片区域不仅未能如预期般得到有效开发,就连曾经信誓旦旦要改建为机场的计划也最终化为泡影。 但是那时医院就已经建成了,偌大的医院还得供养着一堆人,不得不寻求变革以求生存。 经过一番挣扎和努力,医院高层做下决定,无奈转型成为了一家专门收容周边精神病人的精神病院。 起初,或许还能勉强维持运转,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形势愈发严峻起来。 由于城市中心区域的蓬勃发展,近郊的土地价值急剧下降,原本就为数不多的居民们纷纷选择搬离此处,前往更具活力和机遇的地方生活。 失去了最后的助力,这家医院的经营状况每况愈下,最终只能走向没落,渐渐被人们遗忘,沦为一片荒芜之地。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颇为吸引绫竹的细微之处。 她在网上搜索这些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了有几个热度不高的‘探灵’视频,就是在这里拍摄的。 真正吸引绫竹注意的并非那些制作粗糙、喧哗吵闹的视频内容本身,而是后续发生的一系列事件。 这些视频的拍摄者们无一例外地在完成拍摄后的短短数日内,由于各式各样的缘由要么离奇失踪,要么不幸身亡。 由于涉及人员数量有限,而且皆是些名不见经传、缺乏热度的小主播,所以从未有人将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事件联系起来思考。 但这一情况却毫无疑问地进一步激发了绫竹浓厚的兴趣,身为杀手的本能赋予了她超乎常人的敏锐直觉。 如果说‘弑神’并不屠戮普通人的话,那只能说明,这个医院不只是‘弑神’的聚集地。 看来,y市也不像是明面上看的那么和谐。 医院整体布局清晰明了,总共划分为前、中、后三个层次分明的区域。 位于前方位置的是门诊科室以及接待室等场所,此外还设有诸如发热科这类常见的基础疾病诊疗科室。 处于中部区域的,则依次分布着急诊科、磁共振检查室以及负责抽血化验等工作的相应部门,但是后面被改成了心理诊疗等地方。 而后层区域就显得一目了然了,此处便是这家医院住院部的所在地。 几乎是刚踏进医院内部,绫竹就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 监控几乎密集的遍布了每个角落,而且都在工作,这里几乎连个死角都没有。 因为有灵气作为隐匿,所以这些东西对绫竹并不能构成威胁。 虽然是临时起意,但是她并非是个鲁莽的人,因此,在来之前,就已经找好了阿南作为接应。 两人在最外层汇合,几乎不需要言语,在见到阿南的一瞬间,她就主动的进入了阿南的影子里。 看着稍微黑沉了些许的影子,阿南的视线里闪过一丝怀念:“……真是久违的感觉啊。” 他也并未感怀太久,旋即,就重新换上了那一副阴郁的表情,慢吞吞的往住院部走去。 隐藏在阿南的影子里,绫竹细细的环视着周围的环境,她仔细地看过那些‘探灵’视频。 为了节目效果,那些小主播们总会给视频镀上一层滤镜,或者抖得看不清楚,以此来增加一些神秘感。 但是事实上,几乎所有人的视频里都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无论是前层中层还是后层,都安静的不像话,甚至连医院内常见的血迹都没有。 但是现在随着阿南的深入,绫竹这才明白,为什么那些视频拍摄的都没有任何问题了。 因为真正藏着一切的地方,是在地下。 阿南走到住院部的负一楼,然后径直走进了停尸房内,随手扳动一个开关,然后,这所医院的真正样貌,才堪堪展现在绫竹的面前。 长长的走廊,不见任何日光,只有头顶滋滋作响的白炽灯照的人眼前发晕。 周围开着一间间病房,护士和医生来来往往的走动。 与常规医院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不同,这里无论是医生还是护士,都穿着血红色的外衣。 有人注意到了阿南,停下了动作木然地朝着他点了点头:“阴男大人。” 阿南面无表情的颔首,然后朝着走廊的最里面走去。 推开了尽头的门,出现的是一个诡异的楼梯,无论从上看还是从下看都像是看不到尽头一样。 绫竹那超乎常人的感知力让她瞬间就捕捉到了从眼前这看似普通的楼梯里扭曲而出的灵气波动,她微微有些惊讶,这种强大的能量特征明显属于极为罕见的空间型灵力者所拥有。 能够如此巧妙地将空间重叠到这般程度,此人绝对不可能是那种初入灵道的低阶灵力者所能做到的。 阿南先是往上走了三层,然后又回头向下走了一层,再后面又往上走了半层。 终于,他停下脚步,缓缓伸出手轻轻推开了自始至终静静矗立在右侧的那扇略显陈旧的消防门。 当这扇门被再度开启时外面就已经不是在刚刚那个压抑的走廊了。 这里竟然与现实世界中医院的住院部毫无二致,无论是布局、装饰还是光线氛围,都仿佛是直接复制过来一般,甚至就连窗外的天空和天气状况,也都惊人地相似。 然而,唯一有所不同的是,现实中的住院部此刻冷冷清清、空无一人;可在这里,每一间病房似乎都被挤满了病人。 折叠了这么大的一个空间,这样的实力,就算是在前一世,绫竹也没有见过有这么厉害的空间型灵力者。 她那双原本隐匿在阴影之中的眼眸突然间微微闪烁起光芒来,一股狂热的战意几乎是瞬间窜上了心头。 如果能见到这个人,无论是杀死他或者是被他杀死,想必都会成为她杀手生涯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71章 尸山 由于这次任务来得突然且紧急,闻惢和其他人都是在睡梦中被硬生生地叫醒的。 清晨时分,天还只是微微亮,他们就匆忙收拾行装,登上了前往目的地的飞机。 此刻,大多数人都抵挡不住困意的侵袭,纷纷在机舱内找个舒适的角落开始补觉,整个机舱显得格外安静,只有轻微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闻惢是唯二清醒的两位。 另一个清醒之人,则是来自青丘的狐黎。 对于身为狐族的他来说,昼伏夜出本就是生活的常态,因此这个时候的他反而比其他人更显精神奕奕。 摩挲着自己的储物手镯,闻惢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一个小时之前。 局长办公室内。 一进门便看到三位局长正襟危坐于桌前,房间里弥漫着一股紧张压抑的气氛,让她心头不由得一紧。 桌子上静静的躺着一把长枪,鲜红的玫瑰缠绕在银色的枪身之上,在灯光下通体闪烁着寒光,枪尖锋利无比。 是那把号称命运之枪的昆古尼尔之枪。 赵局一脸严肃,显然对闻惢此前“引贼入室”的行为感到极为不满。 他端坐在椅子上,手中捧着一杯热茶,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她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令他怒火中烧。 相比之下,李局则表现得稍微温和一些,她轻轻拍了拍闻惢的肩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后,便沉默不语。 胡局那老狐狸笑得饶有深意看着她的那眼神仿佛能够洞悉一切,看穿了她心底最隐秘的秘密。 \"年轻人啊,喜欢结交朋友本就是一件值得称赞的好事。” 胡局的声音平缓而低沉,听起来波澜不惊,但其中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把长枪就算作我们灵安局送给那位小姑娘的一份小小的见面礼吧。” 胡局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长枪的枪身,眼中流露出几分喜爱之色:“我想,那个漂亮的小丫头,应该也会喜欢这么漂亮的长枪的。” 闻惢不由自主地轻轻叹息一声,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思绪渐渐从游离中回归现实。 她心中明镜似的,非常明白以自己这点小动作,想要瞒过那三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几乎不可能。 他们可都是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历经无数风雨洗礼和权谋斗争的老手,心思缜密得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绫竹能力高深莫测,但性格却过于狂妄自负,她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实际上根本未曾用心去为自己善后处理。 想必在上一次储灵间遭窃之时,他们便已然洞悉其中有她参与的蛛丝马迹了。 而且,就连绫竹那丫头恐怕也心知肚明自己已然败露行藏,看似张狂不羁,然而在这种事情上面,却是出奇地敏感锐利。 回想起来,上次那场针对储灵间的扫荡行动,其实不过是绫竹对灵安局的一次大胆试探罢了,以她的能力是有办法去往储灵间的深层区的,但是她只不痛不痒的拿走了浅层区的一些灵物。 她只是在借这种方式摸清灵安局对于自身所作所为所能容忍的底线究竟位于何处。 怪不得明明只是失窃而已,却惊动了胡局这位已经退居幕后多年的大佛出山拦下了那道通缉令。 即便是自认心细的闻惢,竟然也是直到一个小时之前,方才彻底理清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和脉络。 显而易见的,无论是绫竹还是灵安局这边,双方皆无意与对方结下仇怨成为死敌。 因此,这场风波到最后仅仅是作为一场私下里微不足道的敲打而不动声色地被一带而过了。 要不然真要较真起来,她的行为就已构成与通缉犯相互勾结的重罪了。 闻惢惊叹不已,实在难以想象,那个看似自负的小姑娘究竟是在怎样的环境之下成长起来的。 连杀数位‘弑神者’以此来充分证明自身所拥有的巨大价值。 接着又巧妙地运用莫旗的魂丝成功收买人心,拢获众人的支持以打入灵安局内部。 借用恰到好处的盗窃行为探查灵安局高层的态度。 就连这一次的关键情报,也是由她通过灰羽之口转卖给灵安局的一份顺水人情。 如此步步为营、算无遗策,几乎是走一步就看到了后十步。 回想起当初的时候,自己还信以为真地认为莫旗是被那小姑娘顺手搭救下来的,现在看起来,她自那时起,就已经纵观全局了,还真是一环扣一环。 不过…… 伸手摩挲着黄梨木簪子,她神色柔和,唇角轻轻勾起,也算被算计的心服口服。 肩膀被人拍了拍,狐黎笑眯眯的坐在了她的旁边。 “惢姐,局长他们在办公室里单独跟你说了什么啊?悄悄跟我透露一下呗?” 闻惢收回了思绪,笑着眨了眨眼:“保密~” ................................................ 绫竹缓缓推开大门,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外面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点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倾泻而下,砸在地面上溅起朵朵水花。 屋内的气氛异常紧张,宋尧早已醒来,正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其他人则或站或坐于客厅之中,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虑,静静地等待着绫竹带回的消息。 当绫竹踏入房门的那一刻,除了宋尧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外,其余众人皆如同触电一般,不约而同地豁然站起身来。 灰羽大步走了过去,双手紧紧抓住绫竹的肩膀,将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怎么样,没受伤吧。” 绫竹轻轻挣脱开灰羽的手,顺手摘下头上的兜帽,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并未与他们发生任何正面冲突。” 说着,她立刻让张铎准备纸笔。 听到绫竹的吩咐,张铎迅速行动起来,从抽屉里取出纸和笔递到她面前,绫竹接过纸笔后,快步走到餐桌旁坐下。 众人见状也纷纷围拢过来,目光凝重地注视着她手中的动作。 绫竹神色沉静,提起笔在纸上勾勾画画起来。 随着笔尖的移动,一幅简单却又清晰明了的自制线路图逐渐呈现在大家眼前。 “我这次去,探查到了一些东西,现在,我把基础地图给你们画出来。” “‘弑神’里面有一个很强的空间型灵力者,那人将整个空间折叠,把医院分为两个空间,外空间就是医院本身,里空间则才是‘弑神’的所在地。” 她一边说着,手中的画笔依旧不停歇地舞动着,动作行云流水般自然且流畅。 “这两个世界之间的连接口位于住院部负一层的停尸房之内,操控这个通道开关的机关被设置在了东侧第二排第三个停尸柜上面。”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即便成功开启那个停尸柜,所呈现出的景象也仅仅只是外世界用来迷惑众人的一道障眼法罢了。” 她的目光宛如一泓宁静的湖水,波澜不惊,说起话来也是条理分明、不紧不慢: “真实的扭曲入口在最深处的楼梯里面,根据我线人所说的,这里进入世界的方式并非一成不变。” “而是需要通过一种依照特定密码上下楼梯的方法才能顺利通行,待到正式展开行动之时,我将会想办法从线人那里获取当日有效的‘密码’。” 言罢,她终于停下手中的笔,端起一旁的水杯轻抿一口水后,视线缓缓扫过面前的灰羽:“你的同事们呢?” 灰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面色凝重地回答道:“因为是临危受命,所以现在在飞机上,但是估计再过两小时就到。” 绫竹点了头:“好,那我接下来讲重点内容。” 她深吸了口气,神色凝重,思绪再次回到了几个小时前:“接下来的话,我希望,你们能不要打断……” ............................................................. 时间倒回早晨七点钟。 y市近郊精神病院。 阿南慢吞吞的走在里空间的医院内,外面已经淅淅沥沥的开始下起小雨,他走在窗边,视线漫不经心的扫过对面的每一个房间。 透过房间门上面的玻璃,能一清二楚的看到病房内的景象。 这一层基本上都是四人间,房间里的场景跟现实世界的精神病院几乎相差无几,里面躺着的病人被用束缚带捆住手脚,被固定在床上。 除了睁眼看着天花板,就是睡觉,几乎毫无人权可言。 眼底不着痕迹的闪过一丝厌恶,阿南微微垂下眸子遮挡住了眼底的神色,平静的往楼上走去。 一直走到五楼的最上层,阿南看着最尽头单人间内躺着的小女孩,眸色一闪,轻轻伸出了手。 “阿南?” 稚嫩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阿南的动作顿住,然后漫不经心的回过了头,依旧是一副阴郁的样子,低着头看向那个出声的小男孩。 北斗微微歪着头,有些狐疑的看着他:“你在这干什么呢?” 阿南指了指里面的小女孩,直白道:“看看她。” 北斗更加疑惑:“你看她干什么?” 说话间,他眸子里的疑虑更重了一些,没由来的想起了刚刚蛊女跟他说的话。 眸色微深,他往前走了一步,背在身后的手悄然开始掐诀。 却见阿南垂下了眸子,用一种说不上来的苦涩声音轻声道:“时空跃迁……我,想试试找找我姐姐。” 像是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个答案,北斗愣在了原地。 阿南垂眸看他,声音越发的轻:“……你打算去告发我吗?” 掐着诀得手松开,北斗神色暗了暗,他想起了自己前一段时间死在海上的姐姐傀师。 也许是出自天涯沦落人的心理,他叹了口气:“……别做无所谓的事情。” 说罢,看到阿南有些黯淡的表情,他有些别扭的伸手拍了拍他:“别想那么多,好歹你姐姐还活着不是吗?” 阿南沉默了点了点头,收回了自己的手。 强行让自己从愁思之中抽离,北斗看着他故作严肃道:“正好你在这,焚化炉那边出了些问题,你去看看吧。” 应了一声,阿南也不再多留,听劝的往下走去。 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北斗的眼底闪过一丝沉思。 医院里显然是没有焚化炉这一说的,所以,里空间内的‘焚化炉’显然不是什么普通的焚化炉。 一路走到了医院的地下三层,阿南才堪堪停下脚步,站在一个大铁门前,绫竹敏感的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腐烂气息。 门前站着两个穿着红衣的‘弑神者’,但是品阶应该并不高,看到阿南来了,他们眼前一亮,然后恭敬地行了一礼。 阿南抬了抬手,然后抬头看向门内:“什么情况。” 从特制的玻璃可以看到,里面还有一道门,更深的一道门跟外侧隔了差不多五米左右,而那里面骇然的躺着重重叠叠整整数百具腐烂程度不一的尸体! 绫竹对尸体也算是熟悉,所以几乎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那些尸体居然都被人掏空了内脏。 两人恭敬回答:“焚化炉出了些问题,我们目前还在排查原因。” 阿南扫了一眼里面,冷笑一声:“排查?你们是新来的吧。”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其中的一个人迟疑的点了点头:“是,是的,我们……” 阿南不耐的打断了他:“尸体沉积太多了,这里面起码多了二十具,已经超出了焚化炉能够承受的上限,你们俩,去换衣服,把多余的尸体取出来。” 两人一颤,然后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对视了一眼:“我,我们?” 阿南冷笑了一声:“要不然我去?” 两人哪敢让领导动手,夹着尾巴就乖乖去换衣服了。 绫竹趁机悄悄转移到了其中一人的影子上。 走到更衣室内,其中一人抱怨的将自己的衣服摔在柜子里:“真倒霉,怎么就被分到这个岗位上……” 另一人叹了口气:“得了,别说那么多了,下次注意点就行。” 那人开始悉悉索索的换衣服,依旧嘟嘟囔囔的抱怨:“不是说咱们‘弑神者’不对普通人动手的吗,那么多普通人的尸体,难不成是凭空变出来的?” 他冷笑着拉上拉链:“还真是上了贼船了。” “行了。”另一人带上帽子和口罩表情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四下张望了一圈,低声道:“那可不是咱们‘弑神’做的。” 他抬手做了个向上指的动作,神秘道:“你以为‘弑神’是靠什么养活手下那么多人的,这些啊,只不过是咱们,替上面解决的。” 第72 最虐狗的一章! “挖人器官?!” 张铎瞪大了眼睛,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八度,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现在居然还有人敢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吗?” 绫竹微微皱起眉头,将手中绘制好的简易地图递到了灰羽面前,凝重的点了点头:“所以我说这件事情涉及的很大。” 说罢,她缓缓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目光如炬般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据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那些人有着特定的供应链和组织架构,这样的行为,如果没有上层某些人的默许或者暗中支持,绝对不可能如此顺利地开展下去,因此,y 市的高层需要你们深入调查一番。” 灰羽接过地图后,无奈地抹了一把脸,苦笑着叹了口气:“原本我来这一趟就是想休个假来着……” 谁知道竟然会被卷入这么一桩惊天大案当中。 一旁的沉冰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愈发不安起来:“……那我妹妹怎么办?我妹妹……会不会出事?” 秦逸栎见状,连忙伸手轻轻拍了拍沉冰的肩膀,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虽然此时他自己的双手也是一片冰凉,但他还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哑声安慰道: “别太担心,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小雏菊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绫竹放下手中的笔,身体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好了,就先讨论到这儿吧,更重要的事情等到人都到齐之后再说。” 看着她的动作,宋尧适时的给她递上了一杯热饮:“去休息一会吧?” 绫竹点了点头接过一饮而尽。 在场的众人除却身为普通人而置身事外的宋尧跟张铎,剩下的三人几乎都彻夜未眠。 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灰羽拍了拍沉冰的肩膀:“也去休息一会吧,小子,担心妹妹归担心妹妹,但是要是你也倒下就得不偿失了。” 沉冰压根没什么心思睡觉,但是他也知道灰羽说的是对的,叹了口气,他魂不守舍的跟着张铎一起去了客房。 秦逸栎叼着烟往楼上走去:“我反正也睡不着,上去看看冶炼炉去算了。” 他已经不算是个灵力者了,遇到这种事情与其跟着慌乱还不如加急赶制武器去,尽可能的让绫竹能提前用上也算是帮忙。 随着人群逐渐散去,客厅转眼间变得安静下来,此时屋内仅剩下绫竹、宋尧和灰羽三个人。 当众人还聚在一起时,或许并不会察觉到有任何异样,但此刻当只有他们三个在场时,一种难以言喻的特殊禁忌感却仿佛若隐若现地开始弥漫开来。 绫竹坐在沙发上,手中轻轻握着一杯核桃露,漫不经心地抿上一口后,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宋尧,随口问道:“昨晚没休息好吗?” 由于青年的肤色实在太白,以至于哪怕只是眼下稍稍浮现出一点点乌青之色,也会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听到绫竹的询问,宋尧微微一笑,轻声回应道:“嗯,有些担心你。” 与灰羽等身具灵力之人不同,对于宋尧来说,他的前半生可谓平淡无奇,最为惊心动魄的经历恐怕也就是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了。 然而,自从结识了绫竹,并透过她逐渐了解到那个神秘而充满奇幻色彩的“另一个世界”之后,他如今的每一天都过得比以往的前半生更为精彩纷呈。 站在一旁的灰羽嘴里叼着一根香烟,默默地听着两人的对话,忍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 装模做样,改明儿他非得找人查查这小白脸的税。 回到房间内,绫竹走向浴室,准备好好冲洗掉这一整天的倦意与尘埃。 温热的水流如丝般滑过肌肤,带走了疲惫与倦意,让她感到些许放松。 当她走出浴室时,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自己的床上。 果然不出所料,灰羽正静静地坐在那里,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睡袍,领口微微敞开,不经意间露出了结实而精壮的胸膛,他手中拿着一块干毛巾,正漫不经心地擦拭着头发。 绫竹见状,也不觉得惊讶,只移开视线转身走到柜子前,从中拿出了一个吹风机:“就知道你要来” 就在这时,灰羽突然站起身来,走到绫竹身后,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她。 他将头深深地埋进绫竹的脖颈处,贪婪地嗅着那股令他魂牵梦绕的清冷香气。 直至此刻感受到她真实的存在,闻到那熟悉的味道时,那颗始终惶惶不可终日的心终于稍稍安定了一些。 绫竹并没有抗拒灰羽的拥抱,而是安静地站在原地,任由他的双手环绕着自己的腰肢。 少顷,灰羽松开手,从绫竹的手中接过吹风机,声音低沉地说道:“我来帮你吧。” 绫竹并未拒绝,任由他的手指在自己的发丝中穿插而过。 吹风机发出嗡嗡的声响,与空气中弥漫着的洗发水的淡雅清香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和谐的乐章,时间似乎都变得缓慢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灰羽终于关闭了吹风机。 他低下头,轻柔地亲吻了一下绫竹的发顶,轻声说道:“好了。” 绫竹微微侧过了头,鸦羽似的长睫轻颤,瑞凤眼恰如其分地对上了灰羽略显晦涩难懂的眼眸。 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近到绫竹甚至能够清晰地看见灰羽眼底深处那若隐若现的患得患失。 神情罕见地流露出些许脆弱,眼尾泛红,灰羽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般,闷闷地低下了头,紧紧地抱住眼前的少女,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无数个问题在心中翻涌,但那些话到了嘴边,却又如鲠在喉,怎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实在太害怕听到那个可能会让他窒息的答案,更不敢轻易去伸手戳破那脆弱易碎的美好泡沫。 迫切的想要看到少女,然而当真正看到她出现在面前时,所有的期待与紧张瞬间化作了不知所措。 如此反复无常的情绪变化,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厌烦。 屋内的窗帘并没有完全拉拢,窗外正下着瓢泼大雨,雨点猛烈地敲打着窗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但与此形成对比的是,房间里一片异常的寂静,静得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两人的心跳声。 揽在腰上的手微微收紧,灰羽的挽留内敛又无声。 轻轻伸出手摸了摸灰羽还有些潮湿的发丝,绫竹低声道:“需要我帮你吹干吗?” 灰羽闻言,只是闷声应了一句,然后乖乖地坐在床边,依旧固执地不肯松开紧搂着少女腰肢的双手。 绫竹并不挣扎,而是顺着这个姿势,拿起吹风机,仔细地为灰羽吹干那湿漉漉的头发。 吹风机再次嗡嗡作响,灰羽沉默的垂着头,褪去了吊儿郎当的伪装,他寡言没有安全感的本质开始显现。 短发比长发好打理,几乎不消片刻,绫竹就停下了动作。 拍开了灰羽越来越用力的双臂,绫竹动作自然的从他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烟。 纤细修长的手指夹住一根烟,然后熟练地摁下了手中的打火机,随着火苗的跃起,绫竹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 “……” 烟雾缓缓升腾起来,如轻纱般轻轻地缭绕在她的四周。 绫竹那张清冷绝美的面容也渐渐地被烟雾所掩盖,难以看清其真实表情,气氛瞬间变得沉闷压抑,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灰羽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绫竹,心中已然预感到即将发生的事情。 他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开始微微颤抖起来,想要抓住最后一丝希望,但又不知该如何去做。 烟蒂在绫竹的指间明明灭灭,闪烁不定的火光映照着她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眸。 终于,她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投向了灰羽,口中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抱歉。”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划破长空,狠狠地劈在了灰羽的心头上。 一直高悬于他头顶上方、摇摇欲坠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无情地坠落下来,斩断了他心中仅存的最后一丝念想。 是啊,童堇在她面前用过能力,他怎么可能会觉得绫竹不知道呢。 灰羽只感觉自己如坠冰窖一般通体生寒,浑身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他那张原本就毫无血色的面庞此刻更是惨白得如同一张白纸,双唇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 尽管内心翻涌着千言万语,但他的喉咙却好似被一团棉花死死堵住了一样,任凭他如何竭尽全力去挣扎呼喊,愣是连半点儿声音也无法发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住了,整个世界变得出奇的安静,唯有灰羽那粗重而急促的喘息声在这片死寂之中显得格外突兀。 早已布满血丝的眼眸之中缓缓泛起一抹猩红之色,他用尽全身力气,才终于从牙缝当中艰难地挤出了一些几不可闻的话语:“......不...公平...”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他那略微有些沙哑的嗓音再次响起,这次比之前更加颤抖,甚至已经接近嘶哑到了极限:“这对我...太不公平了啊!” 绫竹又何尝不知道不公平,可是如果再继续下去,依旧对他也不公平,对宋尧也不公平。 她的血脉能力强悍,但是即便是在上一世,也极少去催动,左右他人的情感却不负责,是很卑劣的行径。 “你不能,给了我之后再收回。” 灰羽的声音抖的不成语调:“既然已经不公平了,我不在乎就好了啊。” “我不在乎真假,我只求你身边,能有一个,不,一点点就好,一点点我的位置,就好。” 他早已语无伦次,此时此刻,什么奢求,什么名分,甚至尊严他都不在意了,能不能赶走宋尧也不重要了。 他咬着牙,从床上站起,双膝弯曲跪在了少女面前,以一种哀求的臣服姿态颤声道:“我会听话,也不会再去宋尧面前找不痛快,你,好歹,别赶我走,好吗?” 心脏痛的几乎快要死去,他难以承受任何的拒绝,一直死死压制的眼泪也无法控制的滑落,轻轻低下头,他沉默靠在了绫竹的膝盖上。 眼泪寂静无声的落在地毯上,留下了两个暗色的点。 他哽咽着哀求:“别不要我,这不公平。”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绫竹都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场面,她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罕见的有些愧疚,只能垂眸微微颤着手抽烟。 企图借助尼古丁带来的短暂麻痹去稀释那股在心中不断翻腾、令她手足无措的感觉。 灰羽缓缓抬起了头,灰暗无神的眼眸紧紧地锁住了绫竹,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心底最深处的想法。 他喃喃自语地乞求着:“求求你,好歹别这么快就给我判处死刑,可以吗?” 声音轻得如同风中的柳絮,若有若无,但其中蕴含的痛苦与哀求却是那样清晰可辨。 “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打扰你的正常生活,更不会再跑到宋尧面前胡言乱语了,哪怕只是维持一段见不得光的地下恋情,我也心甘情愿啊……。” “只求你,好歹回过头来看一看我,好不好?” 话说到最后,已经带上了压抑的哭腔。 灼热的泪滴顺着他俊朗的面容砸在了绫竹的腿上。 这一刻的灰羽,就像是一个即将被神明无情抛弃的虔诚信徒,正以绝望的姿态渴求着神明能够对他心生怜悯,赐予他最后一丝心软。 绫竹努力压制住心头纷乱的思绪,她默默地将手中燃烧至尽头的烟蒂按灭在一旁的烟灰缸内。 伴随着轻微的“嗤”声,一缕青烟袅袅升起,随后渐渐消散在空中。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最后一口烟雾。 烟雾缭绕间,只听得她用低哑的嗓音说道: “......对不起。” 这简单的三个字,虽然语气平静,但却仿佛重若千钧,冰冷又决然的宣判了他最后的死刑。 第73章 温氏 温氏药业,这家药企可不仅仅只是 y 市当地的领军企业,即便是放眼整个国家,它也是声名赫赫、如雷贯耳。 童堇仔细地翻阅着手中那份关于温氏药业的详细资料,随着阅读的深入,她那原本舒展的眉头渐渐地拧成了一个川字。 “这些个资本家……这豪门内部的关系简直就是一团乱麻。” 惊蛰也在她旁边啃着面包啧啧称奇:“可不是嘛,感觉就跟家里有皇位等着去继承似的,光是他们家本家的那位温老爷子,就有足足六个私生子。” 童堇惊叹:“真跟电视剧里演的一样啊。” 闻惢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把所有的资料翻阅完毕了,她漫不经心的喝光了一杯咖啡,目光却并未停留在眼前的任何事物之上,而是越过众人,直直地落在了不远处那个安静独坐的身影上。 平日里总是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灰羽,此时此刻却变了个人似的。 那张向来充满不羁的混不吝样子尽数消失,如今毫无表情,整个人犹如被抽走了灵魂般,死气沉沉地呆坐在那里,没有一丝生气。 死气沉沉的眼睛也如同失去了焦距一样。 狐黎自然察觉到了损友的异样,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轻手轻脚地坐到了闻惢身旁,然后压低声音,轻声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呀?这样子像个刚刚遭受失恋打击的小青年儿似的。” 收回了视线,闻惢叹了口气:“说不定是真失恋了呢……” 狐黎有些幸灾乐祸:“前几天还跟我说要把老婆介绍给我认识呢……现在就被甩了。” 还真是秀恩爱死的快啊。 闻惢瞥了他一眼,低声警告:“你可别刺激他,听到没有。” 狐黎无辜的摊开双手:“惢姐,我这个人很有兄弟爱的~” 就算要嘴贱,也得等着人好点之后再贱。 收回了视线,狐黎看着眼前的别墅有些惊叹:“还挺想不到的,灰羽那小子居然还认识这种大款,住别墅啊。” 张铎拿着托盘,彬彬有礼的给几位客人添了茶水。 在他要离开的时候,闻惢轻声唤住了他。 不明所以的扭过头,张铎看向她。 站起了身,闻惢笑了笑:“绫竹呢?” 张铎指了指楼上的一个房间:“小姐在睡觉,现在应该快起了。” 点了点头,闻惢拍了拍他的肩膀往楼上走去:“我去看看。” 听到了绫竹的名字,灰羽条件反射的回过了神,下意识的朝着她看了一眼,然后又在途中硬生生止住,木然的别开了视线。 这一点小动作并没有逃过一直注意着他的狐黎的眼睛。 狐狸眸微微眯起,他若有所思的看着闻惢上楼的背影。 轻轻敲了敲门,闻惢的声音温柔:“我可以进来吗?小竹?” 片刻之后,门内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只听见“嘎吱”一声响,紧闭着的房门缓缓被人从里面拉开。 清冷的少女出现在眼前,绫竹微微侧身,让出了些许空间,然后轻轻地伸出手,示意对方跟着自己一同走进房间。 房间内并未开灯,窗外正在下雨,气氛有些压抑。 “醒了怎么不下去?” 闻惢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目光温柔地注视着着她。 听到这句话,绫竹下意识地避开了闻惢的视线,不太自然的开口说道:“……没什么。” “是跟灰羽吗?”闻惢看破了她不自然的表情问。 低头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绫竹才微不可闻的点点头:“我平时,没遇到过。” 干练强悍的少女甚少露出这种带着些无措的表情。 闻惢收起了原本脸上的调侃之色,同样沉默了片刻之后,方才用一种极其轻柔的语气说道: “在不清楚具体状况的情况下,我不该轻易对你和灰羽之间的感情发表任何看法。” “但是,我想,你应该也对此很苦恼吧。” 良久之后,绫竹才垂着眸缓缓点了点头。 闻惢长叹了一口气:“看得出来,你可能真的很不适合处理感情问题。” 她并不打算开口劝慰,毕竟这是别人的事。 在任何情况都不明了的情况下,也不应该由她来开口劝解。 绫竹向来不是那种容易陷入自我消耗的人,更不会任由情感之事过多地干扰自己的心绪。 只是这次情况特殊,毕竟是初次遭遇,难免会有些觉得棘手。 但是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她也没必要接着矫情,迅速将内心烦乱的思绪强压下去。 随后,她抬起眼眸望向闻惢:“来找我,什么事?” 闻惢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送礼。” 说着,她右手轻轻一挥,其佩戴的储物手镯瞬间闪过一道细微的银光。 紧接着,在下一个瞬间,一把瑰丽夺目、闪烁着凛冽寒光的银色长枪悄然出现在了身侧的桌子之上。 “昆古尼尔之枪,这是三位局长送你的一份小礼物。” 绫竹眼前微微一亮,伸出手拿起了长枪。 华丽的玫瑰缠绕在银色的枪身上,绫竹感受着那沉重美妙的手感。 “这可是局里的镇局之宝之一,‘一掷出就一定会命中目标’的命运之枪。” 闻惢微笑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三位局长确实对你很看重。” 绫竹勾了勾唇,将昆古尼尔之枪收进了储物戒指。 “谢谢。” 有些话根本就不需要说透,绫竹差不多已经明白了灵安局高层的意思。 “下楼吧,该吃饭了,还有顺便我们带来了一个新的朋友,可以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说着,两人并肩而行,缓缓地走出房门,沿着楼梯一步一步往下走去。 她们下楼时,才发现客厅里几乎所有人都在,听到动静,原本安静坐着的灰羽似乎察觉到了楼上的动静,他微微抬起头来,朝着楼梯口的方向望去。 正巧此时,绫竹也慢慢朝这边看来,刹那间,两道目光在空中交汇碰撞。 一人沉默不语,面色平静如水;而另一人的眼神之中,则隐隐约约透露出一丝隐忍与哀怨。 这样的对视仅仅持续了片刻,但对于当事人来说,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凝固住了一般。 一直静静地坐在灰羽身旁的狐黎,自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看到灰羽那不寻常的表情变化之后,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不禁心生好奇,稍稍抬了抬头,顺着灰羽的视线向上望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就连一向见多识广、阅人无数的狐黎,也不由得当场愣住了。 清冷的少女肌肤如雪,穿着干练,墨发披散,清泉似的眸子微微垂着。 尽管那张面容堪称艳绝无双,但因那股与生俱来的冷淡气质,使得其美貌所带来的魅惑之感反倒被压制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难以接近的冷艳与孤傲。 第74章 情债?不是吧? 闻惢朝着狐黎抬了抬下颌,微笑着介绍:“介绍一下新朋友,我们同事,狐黎。” 说罢,又转头对着绫竹介绍:“这是绫竹。” 绫竹完全无视了灰羽那极具穿透力和存在感的目光,径直将自己的视线投向了狐黎,伸出右手礼貌地问候:“你好。” 就在这一瞬间,仿佛时间都凝固住了,狐黎脑海中的万千思绪如同被一阵狂风席卷而过,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此刻,在他的眼中,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眼前的少女。 微微张开嘴,唇瓣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满脸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直直地盯着绫竹喃喃出声:“……竹子?” 他的声音轻若蚊蝇,只有站在离他最近的两个人才能勉强听清。 不过,在场那些敏锐的灵安局成员们还是立刻察觉到了其中的异样。 自从狐黎踏入灵安局开始工作以来,无论面对怎样复杂棘手的任务或是状况,他始终都能保持着那份游刃有余、从容不迫的姿态,几乎从未在外人面前流露出如此失态的神色。 刹那间,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客厅突然变得鸦雀无声,安静得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集在了狐黎的身上。 绫竹则有些狐疑地眯起眸子,上下打量着狐黎,不太理解他的反应。 就连一旁的闻惢也是一脸茫然,不明所以地瞅了狐黎一眼。 内心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但狐黎还是紧紧咬住牙关勉强压制住了翻涌的思绪,颤着手握了上去:“……狐黎,黎明的黎。” 按常理而言,初次相见时彼此握手理应是一种礼貌而又适度的行为,但是 …… 绫竹轻轻地尝试抽回自己被握住的手,可狐黎的手却紧紧地钳住她的手,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 他仿佛失去了魂魄,只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神色恍惚又愣怔。 一旁的灰羽终于看不下去了,剑眉紧紧皱起,向前迈了两大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喂!你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直至此时,狐黎才恍若梦醒似的,触电般收回手。 灰羽见状,微微侧身挡在了绫竹与狐黎之间,用充满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狐黎,毫不客气地质问道:“怎么回事儿?想趁机轻薄人家小姑娘啊?” 狐黎却一反常态的没有回怼,狼狈低下头低声道:“抱……抱歉,刚才我有点……”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想要平复一下情绪,然后开了个生硬的玩笑:“我……我头一回见这种大美女,狐狸的天性嘛。” 狐黎这玩笑并未起到什么效果,反而使得原本怪异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尴尬起来。 在场的其他人听到他这样的解释,越发的好奇起来,纷纷将目光投向他们两人。 “你们……认识?” 惊蛰若有所思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扫过。 出乎意料的,还未等绫竹有所回应,狐黎便抢先一步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不认识!” 说罢,他低下头躲避开绫竹的视线,哑声道:“……我去个卫生间。” 这奇怪的状态实在匪夷所思,搞得在场的众人也有点面面相觑。 瑞凤哞眯起,绫竹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半晌后才慢慢收回了视线。 对上众人暗中投来的八卦视线,她耸了耸肩:“确实不认识。” 但是原主认不认识就另说了。 ........................................................... y市某酒吧。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响彻整个空间,仿佛要冲破屋顶一般。 然而,在这场喧闹的狂欢中,身为焦点人物的温御锡却与周遭的热闹氛围格格不入,他一脸不耐地坐在沙发一角,眼神游离,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一个顶着满头黄毛、脸上挂着谄媚笑容的男人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并毫不客气地将手搭在了温御锡的肩膀上,流里流气的调侃道: “嘿!御锡哥,咋回事儿呢?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难道是没有帅哥相伴,所以提不起兴致来啦?” 温御锡眉头微皱,面若寒霜地拍掉了肩上的那只手,同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厉之色,冷冷地说道:“别碰我!烦着呢!” 手被拍掉了,但黄毛却也不恼,有些诧异的扫了他一眼:“谁那么不长眼,惹着我们御锡哥了?” 温御锡神色阴郁,冷笑:“还不是我的好大哥,最近他有个案子完成的挺成功的,老爷子对他刮目相看,可算是找到机会,尾巴都翘上天了!” 黄毛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然后悄悄地向四周张望起来。 包厢内其他人有的正纵情高歌,有的则旁若无人地热吻在一起,相比之下,他们这里反倒倒显得冷清许多。 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黄毛神经兮兮地将手伸进了衣服的内兜摸索了一番,随后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小包白色的粉末。 他将脑袋凑近温御锡,神秘兮兮地笑着晃了晃手中的袋子,压低声音说道:“御锡哥,别想那些烦心事了,来,看看我这儿有啥好东西,保证能让您忘掉一切烦恼,快活似神仙呐~” 温御锡的视线早在他掏出粉末的时候就已经牢牢的固定在了上面,尽管已经很克制了,但那狂热的眼神却是怎么也挪不开的。 “......你这臭小子,平日里鬼点子倒是多得很呐。” 温御锡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原本面部紧绷的线条也逐渐舒展开来。 他微微转动头颅,迅速朝四周扫视一圈后说道:“这里人来人往的,咱们还是移步到隔壁去吧。” 话音刚落,一旁的黄毛嬉皮笑脸地抬起右手,随意地做出一个滑稽可笑的敬礼姿势,紧接着便亦步亦趋地跟随着温御锡一同起身向门外走去。 关上了门,嘈杂的音乐声退却,两人的眉头不由自主的松开了。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隔壁那个相对僻静的包厢之中。 温御锡毫不客气地一屁股重重坐在沙发上,身体向后仰靠,双腿大大咧咧地向前伸展开来,双眼依然炽热无比地紧盯着面前的黄毛,骄矜的抬了抬下巴。 黄毛立刻会意,从口袋里摸出张薄薄的锡纸,动作轻柔地将其平铺在桌面上。 接着,他伸出右手食指,轻轻蘸取了少许那包粉末,随后极为小心谨慎地将手指凑近鼻尖,微微闭上眼睛,轻轻地嗅了嗅。 刹那间,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令他情不自禁地沉醉其中。 黄毛的面色变得愈发红润,口中喃喃自语道:“嘿嘿,这批货可真是够纯正啊……” 温御锡满脸不悦地伸出手去,用力地从对方手中一把夺过那包粉末:“我还没有你倒是先享受上了。” 被夺走粉末的瞬间,黄毛先是一愣,随后回过神来,心中虽然有些愤愤不平,但终究还是强行按压下了不忿。 毕竟眼前这位可是不好惹的主儿,于是他赶忙换上一副谄媚讨好的笑脸,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锡纸分成两份,恭恭敬敬地递给了温御锡一份。 接过锡纸后,两人默契十足地开始动手操作起来,熟练地点燃打火机,将火焰凑近粉末下方,慢慢地烘烤着。 随着温度逐渐升高,那白色的粉末开始融化、冒烟,并散发出一股奇异而诱人的气味。 紧接着,他们迫不及待地把鼻子凑到锡纸上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那股烟雾顺着鼻腔直冲入脑。 很快,两人的脸上便浮现出一种如痴如醉的神情,像是进入了一个只属于他们的美妙世界。 紧闭着双眼,嘴角微微上扬,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着,完全沉浸在这种极度愉悦和放松的状态之中。 很显然,这样的场景对他们来说早已不是第一次经历了,隔壁包厢里的其他人对这边发生的一切心知肚明,都很有默契地选择保持沉默,没有人上前去打扰这两个正在“享受”的人。 整个空间安静得只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以及偶尔传来的几声满足的叹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两人终于从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中缓缓回过神来时,他们才发现彼此都已经筋疲力尽。 随意地将使用过的锡纸丢弃在桌上,两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软绵绵地瘫倒在沙发上。 此刻的温御锡眼神涣散,目光游离不定,整个人看上去毫无生气,活脱脱就是一副标准的瘾君子模样。 “御锡哥,到底是咋回事呀?”黄毛显然对于这种事情的经验要比温御锡更为丰富一些,所以他率先恢复了神智。 由于刚刚吸食过量导致大脑兴奋异常,此刻的他也没那么多讲究了,毫不避讳地伸手搭在了温御锡的肩膀上,一边摇晃着脑袋一边笑嘻嘻地问他。 “往常也没见你这么不开心啊,今儿我还给你叫了俩男模呢,这都没让你开心啊?” 温御锡双眼直勾勾地望着上方洁白如雪的天花板,眼神空洞无神,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离他远去,瞳孔微微颤动着,显然是受到了药物后劲的影响而无法自控。 听着黄毛的话,他阴狠的扯了扯唇角:“……温士允,那个该千刀万剐的杂种!他个**来阴的,那个方案本来是老爷子放权给我们两个的,这个杂种,在建筑工地上动个手脚,砸死了俩人。” “这件事后来越闹越大,老爷子大发雷霆,将本该属于我的那部分权力收走,转而全部交给了那个混蛋温士允!你***老子的心血啊!那个案子明明都快收尾了,结果却被这杂种轻轻松松地捡了便宜,直接拿去交差了事!” 被药物污染的大脑让他没了那么多的顾忌,发疯似的开始捶打着自己身下的卡座座椅,面色狰狞,双目赤红,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整个人陷入了一种近乎癫狂的状态。 这般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富家公子应有的风度和气质?反倒更像一个丧失理智、行为乖张的精神病人。 “他最好祈祷他别落在我手里,要不然的话我早晚剥他一层皮!” 温士允,你给老子等着!最好祈祷这辈子都别落入我的手中,否则,我肯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迟早要扒下你一层皮来!” 他紧咬牙关,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声响,那凶狠的目光仿佛能够穿透眼前虚无的空气,直直地射向远在温氏的温士允本人。 黄毛早就习惯了他这一副发疯的样子,但是对于温家内部的事情,他还是谨慎的选择不跟着一起掺和,只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75章 名单 夜已深,万籁俱寂,城市的喧嚣逐渐被黑暗吞噬。 两人又来了两次后才缓缓走出灯火辉煌的会所大门,此刻已是深夜时分。 由于刚才在会所内尽情狂欢、吸食白粉,他们的精力都有些透支了,所以也没什么心思再去第二场,在会所门口,两人分道扬镳。 摇摇晃晃的走到了地下停车场,夜晚的冷风吹过,激了激温御锡浑噩的意识,让那因白粉而产生的强烈后劲消退了一些。 搓了把脸,温御锡强打起一些精神,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摸索出车钥匙,正准备打开车门时。 突然间,一股剧痛从他的脖颈后方袭来,像是电流麻痹全身,瞬间令他失去了知觉。 紧接着,整个世界开始天旋地转,一片昏暗。 童堇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温御锡,满脸嫌弃地抬起脚轻轻踢了几下,瞪了一眼旁边的灰羽:“你下手怎么这么重啊!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灰羽不以为意地从兜里掏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冷哼一声笑道:“心情不好,算他倒霉。” 按了按抽头的额角,童堇叹了口气:“算了,反正都这样了,赶紧把他塞后备箱里吧。” 灰羽二话不说,上前一步,单手像拎小鸡似的轻松提起温御锡,然后毫不费力地将其扔进了后备箱里。 童堇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车钥匙,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眼前的豪车,心中顿时涌起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她咬咬牙,黑着脸将手中的钥匙狠狠地扔向灰羽,转身坐到副驾驶座上。 灰羽敏捷地接住钥匙,随后上车发动汽车。 伴随着引擎的轰鸣声,车子疾驰而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温御锡是被一盆凉水泼醒的。 迷迷糊糊之间,他缓缓地撑开沉重的眼皮,脑袋里仿佛有一团浆糊在搅动,视线模糊不清。 由于过度吸食白粉以及遭受重击导致昏迷,此刻他的意识出现了短暂的断层,眼前浮现出数道重叠的影子。 出于本能反应,他试图坐起身来,然而当双手用力时,才惊觉自己的手腕已被牢牢束缚。 这一发现让他瞬间如坠冰窖,原本混沌的意识刹那间被吓的清晰了。 他猛地瞪大双眼,终于看清了正坐在面前的那两个男人。 刚想开口质问:“你们……” 可话还未说完,一只硕大的拳头便如疾风骤雨般朝他面部袭来。 这一拳势大力沉,打得他头晕目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他痛苦地干呕着,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缓过气来,看清楚了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阴暗潮湿的密室,四周墙壁上摆放着各式各样令人毛骨悚然的刑具,其中一把沾满鲜血的长锯格外引人注目。 触目惊心的血迹仿佛在诉说着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恐怖故事,吓得他浑身的骨头都酥软了。 他战战兢兢地将目光投向站在前方的两个男人,却见他们脸上都蒙着黑色面罩,根本无法分辨其真实身份。 “我……”求饶的话语尚未说出口,紧接着便是一连串密集如雨的重拳落在他身上。 那个身材高大、满头白发的男人似乎与他有着深仇大恨一般,毫不留情地挥动着拳头拿他当沙包一样痛揍着。 就在温御锡几乎快要被活活打死的时候,那男人才不紧不慢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被随手扔在地上,此刻的温御锡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般蜷缩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鲜血从他的鼻腔中喷涌而出,溅得到处都是。 他原本嚣张跋扈的气焰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变得服服帖帖、老老实实,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再讲,只是用充满恐惧的眼神绝望的盯着眼前这个可怕的男人。 “行了。” 一直在旁边倚靠着墙壁冷眼旁观这场好戏的另一个男人终于走上前来,伸手轻轻地拍了拍灰羽的肩膀说道:“打死了就没用了。” 此时的温御锡仍然完全搞不清楚当下究竟是个怎样的状况,他浑身颤抖着,下意识的看向看上去要好说话一点的狐黎,嘴唇不由自主地打起颤来,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 \"......我,我有的是钱,我可是温家的二少爷!只要你们放过我,不管你们想要多少,我统统都能满足你们!\" 听到这话,狐黎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然后慢条斯理地蹲下身子,伸出右手紧紧抓住温御锡的头发用力往后猛地一拽。 温御锡顿时感到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袭来,但即便如此,他也丝毫不敢反抗,只能可怜巴巴又无助地望着狐黎:“你们……” “我知道你是温家的小儿子啊~打的就是你。” 狐黎一边说着,一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疼得温御锡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二少爷呀,不妨跟您说实话吧,其实呢,我们俩兄弟可是受人指使专门过来让你不痛快的~” 那只冰凉刺骨的手,携带着无尽的羞辱与轻蔑,重重地拍打在他那张早已被鲜血和尘土所覆盖的面庞之上。 狐黎的眼神带着怜悯:“要怪,就怪你太滥情,还不守信用,惹了不该惹的人呢~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你拿人当猴耍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啊。” 听到这番话,温御锡的身躯猛地一颤,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他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狐黎,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们不是绑架的?” 在狐黎那充满讥讽意味的凝视之下,温御锡似乎突然间恍然大悟一般,他的面容开始急剧扭曲变形,原本清澈的眼神此刻几近喷出熊熊怒火: “是不是赵家那人派你们来的的?” “我*他*的!我不就是**了他几次吗,他至于吗!那不还是他自己傻,非得要跟上面那几位的名单跟把柄供自己行方便。” “那他妈是能乱给的吗!他自己傻还能怪我白嫖啊!” 伴随着怒不可遏的咆哮,温御锡的胸膛由于极度愤怒和激动而剧烈地上下起伏着。 狐黎也不否认,依旧面带微笑静静地看着他,宛如在欣赏一场闹剧。 一直在旁边扮演黑脸的灰羽见时机已成熟,便手持烟蒂缓缓地走了过来。 漫不经心地将燃烧着的烟头狠狠地摁在了温御锡的脸颊之上,顿时一股皮肉烧焦的刺鼻气味弥漫开来。 温御锡疼得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还没等他从剧痛中缓过神来,灰羽紧接着又是一记凶狠无比的耳光扇了过去,直接将温御锡整个人掀翻在地。 他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故作不耐的拿出了刀,灰羽挑眉冷笑:“你跟他废什么话,赶紧给人阉了交差吧。” 一听这话,温御锡瞬间脸色煞白,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身体如同被电击一般剧烈颤抖起来。 他拼命扭动着身躯,满脸恐惧地开始往后方挪动,一边挪还一边惊慌失措地大喊道: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不要过来!我……我有的是钱!赵锐给了你们多少,我可以出双倍的价钱!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然而,面对温御锡声泪俱下的苦苦哀求,灰羽却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一样,面无表情地手持利刃,一步一步缓缓朝着他逼近。那锋利的刀刃闪烁着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狐黎见状,慢慢站起身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少爷啊,您可别误会,我们对于您身上的那个玩意儿真没啥兴趣。” “只是我们的东家有吩咐,说是要先把您狠狠揍一顿,然后再将你那给阉割掉。” 说完,狐黎还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是奉命行事而已。 “你让他吃那么大一个亏,然后又截了东家的一个项目,最后还耍来人家,是你先把事儿做绝的啊。” 在极度的惊吓之中,温御锡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仿佛瞬间停止了运转一般,完全陷入了一种空白和混乱的状态,哪里还有半分精力去思考这其中是否存在什么破绽或漏洞。 此时此刻,他已然深信不疑眼前这两个人绝对就是‘赵锐’所派来的了。 他满脸惊恐地望着逐渐逼近的灰羽,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样,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伴随着恐惧不断攀升,最终,他再也无法抑制内心深处的绝望与崩溃,张开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他想要的那件东西!我给他!我给他就是了啊啊啊啊!” 那柄锋利无比的刀子骤然停下,恰好停留在距离他胯下仅有几寸之遥的位置。 冰冷刺骨的刀刃直直地插入地面,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寒光。 这样惊心动魄的一瞬间,几乎将温御锡吓得魂飞魄散、四肢发麻,他的裤裆处开始慢慢渗出一些深色的液体,转眼间便形成了一小片湿漉漉的痕迹,并迅速向外扩散开来。 第76章 龙族 宋尧刚买下不久的豪华别墅,如今已经基本被收编成了灵安局众人在 y 市的临时据点。 灰羽一脸烦躁地走进客厅,手里攥着一沓厚厚的文件,将其摔到了面前那张宽大的实木桌上,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大家自己传阅着看一看。 这几天他抽烟的频率着实有些频繁,此刻嘴里还叼着一根点燃的香烟,烟雾缭绕间,他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人现在就在地下室。” 灰羽吐了口烟圈,接着说道:“童堇已经完成了对那毒虫的记忆更改,这会儿惢姐正在给他做进一步的治疗。” 狐黎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的翻动着手里的纸张,闻言似笑非笑看向他:“但凡你收着点儿,现在惢姐也不至于那么费劲,合理怀疑你是在借用工作的名义出自己的气呢。” 灰羽冷笑一声,并不反驳。 围坐在桌子旁的除了灵安局的成员们外,还有一个身份特殊的人——沉冰。 他虽然尚未正式加入灵安局,但实际上已经有半条腿跨进来了。 这些日子以来,沉冰一直忧心忡忡,因为他牵挂着自己妹妹的安危,以至于茶饭不思,本就苍白俊秀的人看上去更加消瘦沉默了下来。 相比之下,这样的场合与绫竹和宋尧他们并没有太大的直接关联。 绫竹这几日正忙着陪秦逸栎一起在天台忙碌,秦逸栎的锻造基本已经进行到了最后阶段,需要绫竹跟着一起进行淬灵仪式。 这项工作需要高度集中精力和精细操作,因此绫竹无暇分身参与屋内的讨论。 宋尧作为普通人也默契的选择了回避,基本都在书房跟张铎一起远程办公。 惊蛰随手拿起那份文件,快速浏览了几眼其中的内容。 眸色越来越深,她发出一声冷笑:“哼,温家的手伸得可真够长的。” 这份名单所罗列的罪行简直令人瞠目结舌,如果一旦公之于众,恐怕足以震动整个 y 市。 上面详细记录了温家一系列恶劣行径,包括买凶杀人、不正当竞争、绑架竞争对手等等,更让人震惊的是,其中竟然还牵涉到了一些位高权重、不可轻易触碰的上层人物。 难怪温家能够在这片土地上如此横行霸道、只手遮天。 想到这里,在座的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凝重之色。 灰羽坐在椅子上,他的面色沉静如水,右手轻轻地敲击着面前斑驳的木质桌面,发出一声声有节奏的声响。 “我昨天一拿到那份名单,就加急将其发送给了三位局长,不仅如此,我和狐黎还在那小子家中搜出了一部分关键证据,虽然数量有限,但也足以证明一些事情了。” 灰羽微微眯起眼睛,语气平缓地叙述着这一切: “然而,大部分真正有力的证据仍然掌握在温家的温士允手中,不过现阶段来说,这些都只是些小麻烦罢了,毕竟仅仅凭借这份名单,我们就已经占据了一定的优势。” 灰羽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接下来该如何措辞,良久后,他叹了口气,低声道: “局里的情况不太好,卧底埋得很深,目前只拔除了六个低阶,两个中阶,根据局长他们猜测,现在,还有一个高阶没有被找出来。” 话落,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沉重压抑的氛围,惊蛰一言不发地低着头,默默地垂下眸子。 她的面容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但从那紧蹙的眉头和难看的目光可以看出,她此刻心情极差。 自从莫旗不幸牺牲以后,局里原本就为数不多的高阶人员如今更是所剩无几,仅剩下十一人而已。 局内的大家同生共死杀出来的,几乎每个人都跟每个人搭档过,感情其实都非常的深厚,骤然发现身边的兄弟姐妹有可能是敌方派来的卧底,这件事情对他们的打击其实是非常大的。 而她自己,作为这寥寥可数的高阶之一,内心深处其实是最为不愿面对这种局面的人。 灰羽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浊气,目光转向身旁的沉冰,深深地叹了口气道: “关于你妹妹的状况,我已经如实向上级禀报了,她所拥有的时空跃迁这种灵力类型实在是极为罕见,即便日后她不选择加入灵安局,也是必须要挂上名字备案的,对于这样的安排,希望你能够理解。” 少年自始至终都默默地聆听着他们之间的交谈,始终没有插上一句话,只是像一尊雕塑般坐在位置上。 听到灰羽的话,他那毫无生气的眼珠终于微微转动了一下,随后发出一阵沙哑而低沉的声音: “……事已至此,我说再多又有何用呢?只要我妹妹能够平安归来,不管怎样处置,全凭你们决定就是了。” 灰羽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两天之后,无论钉子有没有被找出来,到时候局里都会筹备行动围剿‘弑神’的。” 沉冰沉默了很久,最终微不可闻的点了点头。 ............................................................. 灵安局。 尽管对于具体所发生之事尚不明晰,但近两日局内弥漫着的那种诡异氛围,却犹如阴霾一般笼罩在众警官心头,还是搞得人心惶惶的。 三位局长的动作可以说得上是十分迅速,且雷霆手腕的在恐慌尚未广泛传播开来之际,便已将除那位深藏不露的高阶卧底以外的所有隐患连根拔除了。 虽说在明面之上,无人胆敢公然议论此事,然而在私底下,众人心中仍不免对其暗自揣测。 其中不乏一些头脑聪慧之人,凭借敏锐的洞察力看出了些许蛛丝马迹。 不过所幸此时大局已定,扫尾工作已然开启,故而并未引发过大范围的恐慌情绪。 灵安局的十一位高阶,由于狐黎闻惢和惊蛰身在y 市执行特殊任务,此刻留在局内的只剩下八位高阶成员。 尽管深知这样做可能会引发众人间相互猜疑的不良情绪,但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高阶内部的自我排查已经势在必行。 为此,三位局长经过长时间的深思熟虑和反复商讨,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们要将高阶内部卧底的信息透露给唯二可以完全信赖的人,那便是与当年的莫旗闻惢同为一批的“神种”——霜降和秋末。 这四个人作为同一批的实验品,对组织的忠心程度是非同一般的,也是从小到大都在组织内部长大的存在。 多年来,他们一直生活在组织内部,对组织的忠诚度早已深入骨髓。 更为重要的是,身为高阶灵力者的秋末,在整个组织之中,除了一名处于中阶水平的魅魔外,只有他具备读心以及潜移默化精神控制的能力。 至于选择霜降,除却因为她“神种”的身份,剩下的就是因为她是高阶念力型灵力者,能够通过自身的能力跟身为哑巴秋末交流。 正因为如此,三位局长希望借助两人利用自身的优势配合,通过某些非正常的手段,对其余的所有高阶成员展开全面而细致的排查工作。 从办公室内走出来,秋末的表情有些凝重。 霜降伸手拍了拍他,神色淡然:“别摆出这副样子,很容易被人看出端倪。” 点了点头,秋末无声的叹了口气。 两人往前走着,并未看彼此,霜降用念力跟秋末在脑海内部沟通着后续的计划。 刨除掉他们两人,其实剩下的人也不算多了。 拥有通灵驭鬼术的冢垣,龙族的殉,符师张禹谨,顶级冶灵师烬胥,木系的夏至以及先知谷雨。 把自己的能力运用在出生入死的同事身上其实并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两人在脑海中交战了好一会儿,最终决定选择从殉开始。 倒不是因为他们觉得这个人格外可疑,而是两人多少都带着点儿自己的微妙的私心。 为了配合他们的行动,局里今天特地宽容的给所有高阶放了一天假,但并不让外出,所以这个点大家基本上都在小区内活动。 站在大门前,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还没等霜降伸出手敲门,就见门被突然拉开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头如瀑布般垂落在腰间的耀眼金发。 随着门扉敞开的幅度越来越大,一个身材高大到令人咋舌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粗略估计,站在面前的男人至少有两米左右的身高,像是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屹立在门前。 他一脸不爽地撑着门口,低垂着头,用那双犹如深潭一般的眼眸审视着面前的两个人。 这男人长得实在是俊美非凡,眼窝深邃,金色的竖瞳更是增添了几分异域的风情 ,面部轮廓线条流畅硬朗。 此刻,他身着一件黑色的衬衫,紧实的布料将他那壮硕的胸肌紧紧包裹,宽阔的肩膀和修长的双腿,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充满了无与伦比的力量和攻击性。 仅仅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挡住了从屋内投射出来的部分光线,在地上形成一小片浓重的阴影,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金色的竖瞳中快速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之色,殉单手随意地撑着门框,微微俯身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二人,开口说道: “你们这两个蠢货,在我的门口杵了这么久,到底想干什么?我在屋子里老早就听到你们的呼吸声了。” 灵安局的十二位高阶成员,每个人的性格都独具特色、迥然不同,但总体来说,大家相处得还算融洽和愉快。 在这些人中,最具代表性的要数与所有人关系都处理得非常好的闻惢了。 然而,此时站在面前的这位满脸不爽的龙族,却是个完全与闻惢背道而驰的存在。 他那副自负毒舌的性格,使得他与局里的每一个人都难以建立起良好的关系,而且过于堪忧的情商毫不意外的让他成为了灵安局内大家都统一讨厌而不自知的存在。 “……我只是过来看看你。”霜降面无表情地说着这句话,脸上依旧是那一如既往的冷淡神色。 事实上这是她头一次来主动找殉,可是殉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基本上不怎么联系的人忽然间来家里拜访自己有什么问题。 龙族与生俱来的自恋和傲气使然,他始终认为任何人对自己献殷勤、示好都是理所应当的。 于是,殉高高地挑起了眉毛,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神情,侧身让出一条通道:“那就进吧。” 霜降和秋末无语的对视了一眼,然后双双踏进了屋内。 两人都是生平头一回踏入殉的家门,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金碧辉煌、美轮美奂的装饰,一时之间竟不知作何言语。 望着四周那奢华至极的装潢,他们有些无语凝噎,不知道该在心里感慨,这个人的装修风格跟他本人还真是如出一辙。 还是该疑惑他到底哪儿来的这么多奇珍异宝,而且为什么局长会允许这龙把家里面装修成这个样子啊…… 当他们移步至殉的卧室时,更是瞠目结舌,这间所谓的卧室压根儿就不能称之为普通意义上的卧室,反倒更像一座规模宏大的藏宝阁。 屋内琳琅满目的各式珍宝以及堆积如山的黄金,令人眼花缭,而在这片珠光宝气之中,有一处浅浅的下陷区域,想来便是殉日常休憩安寝之所。 霜降以为自己对这个人的期待已经够低了,但是看到这里还是忍不住扫了两眼殉的腰,真不知道这个人怎么每天睡在这里还那么有精力的,他的腰真的不会痛吗? 站在一旁的秋末则紧闭双眼,试图稍稍缓解一下那满屋璀璨夺目的珠宝所带来的视觉冲击。 可即便如此,那耀眼的光芒依旧透过眼皮缝隙直刺眼底,仿佛要将他的双目彻底晃瞎一般。 两人根本不需要在心里沟通,几乎是立刻达成了统一。 ——赶紧结束完事儿吧,这天雷滚滚的装修风格真是一秒也不想待了! 第77章 高阶 两人最终是被愤怒的殉硬生生地给轰出来的。 高傲无比的龙族狠狠地瞪视着他俩。 尽管两人已经将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释得清清楚楚,但殉依然认为被他人读心乃至遭到怀疑,简直就是他身为高贵龙族所无法容忍的奇耻大辱。 殉冷冷地笑了一声,然后对着这两个不速之客竖起了中指,恶狠狠地道:“带上你们那荒唐至极的狗屁任务,从本尊家里滚出去!” 话音未落,他便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门口走去,同时还用力一甩手,“砰”的一声巨响传来,大门紧紧合上,这突如其来的关门声震耳欲聋,险些就砸到了站在门边的秋末的鼻子。 秋末不禁感到一阵头痛袭来,他无奈地伸手按压着自己的额角,叹了口气。 他果然还是不适合完成这种任务。 霜降则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两人对视了片刻后,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懂了彼此的想法——赶紧从这讨厌鬼的家里离开完成别的任务吧! 值得庆幸的是,除了难以对付的殉之外,其他几位成员相对来说要好说话得多,接下来的任务除去一点小小的误差之外,倒是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阻力。 冢垣的家里面挂满了各式各样乱七八糟的经幡,这些色彩斑斓却又显得诡异莫名的经幡随风飘荡,就连外面的阳光也无法驱散屋内莫名的阴森感。 不仅如此,他的卧室里还摆放着一些看上去极其渗人的人体骨骼,以及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不知名人体器官。 倒是非常符合他作为驭鬼师的职业身份。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就在被读心的过程当中,冢垣居然还一门心思地盘算着怎样才能向上级汇报,请求批准对一名被关押在监狱中的弑神者进行解剖。 而且,这家伙不仅仅只是想想而已,他的想法详尽到了每一个步骤,甚至在看似漫不经心地与人闲聊之时,脑海里也一刻不停地在构思着具体的解剖方案。 秋末一度面如菜色。 终于,当读心结束的那一刻,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煎熬,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房间,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怪物在追赶着他。 显然,被深度剖析了意识的冢垣完全没有殉作为龙族的那种敏锐,所以压根儿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内心已被他人一览无遗。 第三位被拜访的成员则是灵安局中最为独特且神秘的人物——先知谷雨。 与前面那两位重量级成员相比,来到她这里时,氛围明显要平和许多。 当这两人登门之际,根本无需敲门,谷雨早已提前敞开大门,静静地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的到来。 这位身为灵安局内唯一一个记录在案、能够准确预知未来的特殊型灵力者,外表看起来不过是个略显文静的少女罢了。 谷雨脸上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微微抬起手指向放在地上的两双拖鞋,两人对视了一眼之后默默换上了鞋子。 进入少女的房间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堆积如山的各式书籍,这些书几乎占据了房间里的每一处角落。 在那张不大的桌子上,精心地准备了两杯饮品,其中一杯是给霜降准备的白开水,而另一杯,则是秋末平日里最喜欢喝的香浓咖啡。 谷雨笑的温和,轻声说道:“都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现在可以开始了么?” 两人相顾无言。 此次行动属于高度机密,其具体行为理应严格保密。 但毕竟眼前这位可是拥有预知未来这般堪称逆天能力的存在啊! 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压根儿就没想过能成功瞒过谷雨。 但是上来就被拆穿的这件事情还是让他们有些挫败。 她坐在沙发上微微一笑,像是看穿了两个人的顾忌。 “不用担心,我会全程配合你们的工作,并且一点阻力都不会给你们,而且我也接受你们对我的完全读心。” 她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茶叶上下沉浮,文静的少女笑的没有一丝阴霾:“我希望最后这个结果是我们都想看到的,好吗?” 果然,当对谷雨展开读心时,整个过程竟然出乎意料地顺畅,几乎感受不到来自她潜意识层面的任何干扰或抵触情绪。 就如同她之前所承诺的那般,她真真切切、坦坦荡荡地将自身全部的私密信息毫无遮掩地展露无遗。 然而,即便谷雨表现得如此坦率真诚,可她脑海之中那海量的知识储备以及那些碎片化且充满未知的未来场景画面,依然犹如汹涌澎湃的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向秋末,给他带来了相当沉重的精神压力。 尽管谷雨已经做到了极致的坦诚相待,但这一场读心之旅所承受的压力相较于前两次而言,丝毫未见减轻。 待到一切终结之时,秋末只觉得脑袋像是被重物狠狠撞击过一样,疼痛难忍,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按压着微微发疼的太阳穴,耳畔还不时传来一阵短暂的嗡嗡鸣响。 相较之下,谷雨这边倒是显得从容淡定许多。 她甚至起身不紧不慢地拿起茶壶,为自己续了杯茶。 霜降已经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想了想,她看着谷雨轻声发问:“你……” 少女微微抬起手,轻柔地将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摇了摇头。 “正如我一直以来所强调的那般,未来拥有既定的轨迹,既不能被轻易更改,亦无法被动摇,我已然清晰地目睹了未来将会呈现出的模样。” “世间万物皆有其存在的意义和价值,事件本身并不仅仅只有好或坏之分。” “一旦它们与未来相互牵连,那么所引发的后果便注定成为必然,倘若此刻我将这一切告知于你,让你去干涉未来的走向,那么随之而来的,必将会因为蝴蝶效应所引发一系列难以预料的连锁反应。” 少女顿了顿,目光凝视着前方,似乎能穿透时间的屏障望见未知的景象。 “要知道,随意更改未来所要承受的结果,是我们任何人都无力承担之重,正因如此,那句古老的箴言‘天机不可泄露’始终有着它存在的道理。” 少女和煦的笑着:“所以,抱歉了。” 霜降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于少女这番神神叨叨的说辞,她早已习以为常,实际上她依然无法透彻领悟这些深奥的哲理。 在她看来既然知道了,那早点儿告诉早点儿结束是最好的。 但无可否认的是,过去的种种经历都确凿无疑地证实了眼前这位少女所言非虚,她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最终都会得到应验。 缓缓站起身来,霜降轻点了下头,表示接受了这个结果:“好吧,叨扰了。” 静静地坐在那里,谷雨目送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离开后,轻轻地端起茶杯,将杯中的最后一口热茶一饮而尽。 热茶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带来全身的熨帖,却无法驱散心头的阴霾。 她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将目光缓缓移向了窗外,望向那漆黑如墨的夜空,繁星点点闪烁其中,宛如无数双眼睛默默地注视着世间万物。 烬胥和夏至一个是沉闷的冶灵师,一个是有些跳脱的植物爱好者,由于性格讨人喜欢,加之平素往来较为频繁,相互之间的防备之心并不强烈。 正因如此,这次调查进展得异常顺利,最终的结果也是均被排除在了怀疑名单之外。 站到张禹谨家门口时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此刻,两人心中对于此次探访已然不抱太多期望,疲惫与精神压力交织在一起,让他们都有些沉重。 一整天下来,秋末始终全神贯注地窥视着他人的内心世界,这种行为对他而言着实带来了不小的心理负担。 毕竟,深入探究他人隐秘的心思并非易事,长时间处于这样的状态还是让秋末感到格外的疲惫。 安抚性的伸手拍了拍秋末的肩膀,霜降低声安慰:“最后一个了,再坚持坚持。” 面色有些苍白,秋末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敲了很久的门,但门内都没有任何动静。 霜降皱了皱眉,正准备掏出手机给张禹谨拨打电话时,突然听到身后的电梯发出了清脆的“叮”的一声响。 两人齐齐回头望去,紧接着,便瞧见张禹谨艰难地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只见他双臂紧紧抱住一大堆快递包裹,几乎快要将他整个人都掩埋其中,那模样显得颇为滑稽又令人心疼。 一见到门口站着的两人,张禹谨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犹如看到救星一般高声喊道:“哎呀,太好了!你们俩刚好在这里,快过来帮我搭把手!” 三人一同将张禹谨整整十来个大大小小的快递抱进了他家里。 按了按自己有些酸痛的腰肢,张禹谨面如土色:“得亏你们俩来了,光今天拿快递我就拿了三趟。” 霜降有些诧异,挑眉看着他:“你网购这么多东西啊?” 张禹谨面色沧桑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都是狐黎跟惊蛰的,哦对了。” 他伸手指了指最大的那个箱子:“那里面是童堇的一个主机。” 作为局里出了名的老好人,大大小小的忙,只要找张禹谨帮忙,基本上都不会被拒绝,狐黎甚至曾经调侃的称他为灵安局御用工具人。 “对了。” 张禹谨看向他俩:“还没问你俩这趟来干啥呢。” 他笑着:“总不能是来我这儿蹭饭的吧?” 虽然这么说着,但是他已经很自觉的开始起身去冰箱拿菜了。 “我本来打算今天下饺子吃的,但是那玩意儿是速冻的,我觉得你们应该不太喜欢吃。” 说着,他拿出来了一些菜:“随便炒两个小菜怎么样。” 他处事总是这么妥帖,搞得带着任务来的两人心里都有一些内疚。 对视了一眼,秋末还是叹了口气,发动了自己的能力。 “也不知道这两个小孩儿能不能吃得惯。” “秋末喜欢喝咖啡,我记得我屋子里还有朋友送来的一些咖啡豆,但是现在实在太晚了,还是等到明天送他吧,要不然总让他无节制的喝咖啡,对身体也不好。” 秋末心中的愧疚愈发强烈,但他知此刻并非谈论个人情感的时机,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目光恰好与张禹谨相对。 漂亮的眸子里迸发出一阵幽蓝色的光芒,他单手在身后掐了个诀,与此同时,张禹谨的眼神变得迷茫而恍惚,仿佛失去了焦点一般,握着蔬菜的手也失去了力道,手里的东西径直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张禹谨的神色恍惚起来。 他的记忆化作一本厚重的书籍,在秋末眼前徐徐展开。 那书页飞速翻动着,每一页都承载着一段段或清晰、或模糊的回忆。 秋末瞪大双眼,咬牙注视着书里的每一帧画面,额头上不知不觉已渗出些许细密的汗珠。 霜降看着目光空洞的张禹谨皱了皱眉,低下身将菜捡起,放回了他的手里。 就这么静静等待了差不多5分钟左右,秋末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在身后轻轻打了个响指。 随着这一声脆响,张禹谨的身体猛地晃动了一下,原本呆滞的眼珠也开始轻微颤动起来。 片刻之后,他缓缓眨了眨眼,如梦初醒般喃喃自语道:“……哎,我刚刚说什么来着?” 片刻后他如梦初醒的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对,我说我要给你们做小炒黄牛肉来着。” 说着,他絮絮叨叨的再次转身进入厨房开始切菜。 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客厅里,秋末却是一脸的凝重之色,微微皱起眉,轻轻地朝着身旁的霜降摇了摇头。 闭上了双眼,霜降的神色越发难看。 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出现了,队里根本找不到那个卧底。 这个结果并不能说明大家都是绝对安全的,恰恰相反,它预示着一个更为可怕的事实。 那个人或许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洞悉了一切,甚至包括今天可能会有的这场调查行动,以及秋末所具备的特殊能力等等因素,都被其计算在内。 此时,厨房里的切菜声依旧平缓地响着,丝毫没有受到外面紧张气氛的影响。 张禹谨似乎并未察觉到异样,仍在兴高采烈地与他俩闲聊着一些琐事。 尽管表面上看这里充满了轻松愉悦的氛围,但,秋末和霜降却莫名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涌起,让他们浑身发冷。 第78章 围剿前夕 当两人离开时,时针早已悄然越过凌晨十一点的刻度线。 初冬的夜晚,空气中弥漫着寒意,秋末与霜降本想着帮助张禹谨将那些碗碟清洗干净后再行离去,但张禹谨却执意不肯,坚持要他俩早些回去歇息。 二人确实还有使命在身,需要向三位局长复命汇报情况,无奈之下,只得顺从张禹谨所言,转身走向静静等候的电梯。 张禹谨静静地站在门口,目送着两人的身影缓缓没入电梯之中。 随着电梯门缓缓合拢,他轻轻地关上自家的大门,刹那间,整个屋子仿佛被一层静谧的纱幔所笼罩,先前还略显热闹的氛围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片清冷与沉寂。 张禹谨默默地走到水槽边,开始认真地清洗起那一摞油腻的碗碟来。 或许是因为此刻只剩他独自一人,又或许是因为那收敛起来的笑容,一种难以名状、不易察觉的变化在他身上渐渐浮现出来。 平日里总是挂着温和笑意的面庞,此时竟透出几分冷峻之意;向来被视为队里老好人的他总是挂着笑,所以很少有人能够发觉,其实他的长相是极具攻击性的。 当没有了笑容的伪装时,这种攻击性就会像此时这样,变得不加掩饰,尤其明显 。 待洗净所有的碗筷并整齐摆放好之后,张禹谨稍作停歇,环顾四周,顺手整理起散落在屋中的快递包裹。 一切收拾妥当,他走向卧室,径直来到床边的柜子前,打开柜门,从中取出一罐包装精美的咖啡豆。 轻轻摩挲着瓶身,张禹谨不由自主地轻叹了一口气。 看来,是没机会当面送出去了。 紧接着,他伸出右手,目光平静的从贴近心口的位置拽出一张黑色的符纸。 符纸的边缘微微卷起,上面绘着神秘而繁复的纹路。 张禹谨手持符纸,目光深邃而凝重,漠然凝视着门口方向,目光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 凌晨十一点四十分,万籁俱寂,城市的喧嚣被黑夜吞噬。 然而,灵安局还亮着几盏灯。 局长办公室里更是灯火通明,气氛异常严肃。 霜降挺直腰板,正襟危坐于三位局长的对面。 秋末早就累的靠在桌子上开始睡觉了,今天他算是透支了,所以也没人叫他起来,甚至李局特意贴心的叫了人给他搭了个薄毯子。 霜降深吸一口气,然后逐字逐句地将今日所经历的一切事件详细而完整地讲述出来。 随着她的叙述展开,三位局长的神情愈发沉重起来。 听到最后,赵局神色越发严肃,最终,他再也无法承受压力,疲惫不堪地缓缓闭上眼睛,无力地靠向椅背,喃喃自语道:“殉这家伙……” 言语之中充满了无奈和忧虑。 霜降见状,不禁轻叹一声,解释道:“我们都深知此事的机密程度,但当时那种情形,如果我不将实情告知给他,恐怕局面会难以收拾。”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李局苦笑了一声:“要是不说清楚,估计现在他就已经开始大闹局长办公室了。” 到那个时候,跟人尽皆知还有什么差别。 一直沉默不语的胡局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缓缓说道:“现在他没有过来告状闹事,仅仅只是将你们俩驱逐出门,已算是相当克制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胡局脸上甚至还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之色。 由此可见,对于那位性格傲慢且目中无人、毫无尊卑之分的小龙,三位局长的容忍度已然达到了令人咋舌的高度。 缓缓地放下手中的水杯后,老局长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状态还算平和,对于没有找到卧底这件事也算是接受良好。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赵局,平日里总是挂着笑容的面庞此刻却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忧虑和凝重。 他紧蹙着眉头,哀叹道:“这颗隐藏在暗处的钉子如果不能及时拔除,恐怕日后定会给我们的工作带来很大的阻碍啊......” 一旁的李局始终保持着冷静和平静的目光,她语气沉稳地说道:“即便目前尚未找出卧底的身份,但明日的围剿行动必须按计划展开。” “过多的担忧并不能解决实际问题,尽管我不愿轻易去怀疑身边的任何一位同志,但从大局考虑,我个人建议将部分存在嫌疑的高阶人员留在局里,以防围剿行动的细节被泄露出去。” 听到这话,赵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犹豫片刻后开口反驳道: “一直以来,我们围剿弑神组织所依靠的主要力量就是这些高阶战力。” “况且此次连衾无冕这样的强敌都参与其中,如果只留下一两位高阶人员倒还尚可应付,可若是留下过多,那衾无冕又该由谁来应对呢?” 李局又怎么可能没有想到过这个棘手的问题呢?然而,她思考的东西相较于赵局更加细致稳妥一些。 她微微皱起眉头,神情凝重地说道: “要是一直放纵那颗钉子潜藏在队伍之中,那才是真正极度危险的。” “毕竟,我们根本无从知晓对方究竟有没有洞悉咱们的全盘计划,再者说,谁敢拍着胸脯担保,待到那时,自己还能够心无芥蒂、不偏不倚地看待他人的一举一动呢?” “‘疑邻盗斧’呀,老赵!一旦心生疑虑,人就会情不自禁地深挖细究他人的每一个行为举止,哪怕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举动,都会被过度解读,甚至曲解原本之意,如此一来,必然会导致对于整个行动计划产生严重的误判,后果不堪设想啊。” 赵局明显不能被她说服,豁然起身激动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对面那人是衾无冕啊!我宁可冒着暴露的风险,也不能让我的兵去送死啊。” 这话就明显有些过了,李局也站起身,两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激烈地争吵起来。 在一旁的霜降眼见两位领导争得面红耳赤,有心想要说些什么劝阻一下,但是这种级别的讨论和决策,显然并非她所能轻易涉足的。 她有些犹豫,眼神开始飘向端坐在会议桌正中央始终气定神闲的胡局身上。 仿佛是感应到了霜降投来的求助目光,胡局不紧不慢地抬起右手,轻轻地在桌面上敲击了几下。 敲击声并不大,但依旧使得方才还争吵不休的李局和老赵二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缓缓地睁开双眼,胡局那深邃而平静的眼眸如同深潭,难以窥探其中的情绪波动。 他目光沉稳地扫过众人,不紧不慢道:“让谷雨和张禹谨留下来镇守,务必确保万无一失,桂胧,你留在局里主持大局,其余的高阶以及所有已经拟定好的人员,随我和老赵一同前往 y 市进行围剿。” 听到这话,李局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担忧之色,显然还有一些想法想要表达。 然而,就在她刚要开口之际,只见胡局轻轻抬起一只手,动作虽然看似温和,但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硬生生地将李局到嘴边的话给拦了回去。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桂胧,这一点我相信你应该能够明白。” 李局微微一怔,原本准备脱口而出的话语就这样被生生咽了下去。 看着胡局那张坚定而沉着的脸庞,她在心中不禁暗自叹息一声。 最终,她还是轻点了下头,表示自己已经领会了胡局的意思:“......我明白了。” 站起了身,胡局拿着自己的茶杯,神色平静:“......就像谷雨常说的那样,未来是既定的,是好是坏都躲不过去。” ........................................................... 安静地坐在病床上,小雏菊的目光投向窗外那片看似真实却又虚幻无比的天空. 她的眼神清澈而平静,丝毫不见一个孩子在遭遇绑架后应有的惊慌失措或恐惧颤抖。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小雏菊闻声缓缓收回视线,朝着那个方向淡淡望去。 身着黑金色道袍、身姿挺拔的俊逸男子迈步慢悠悠的走了进来,轻轻地合上了房门。 衾无冕抬起眸子看向她,轻笑一声:“在想什么。” 若仅从外貌上来看,确实难以想象眼前这个气质温文尔雅、带着几分沉静书卷气息的男子,竟然就是令众人闻风丧胆的“弑神”组织的掌控者。 面对衾无冕的询问,小雏菊表现得异常淡定从容。 她对他既没有丝毫畏惧之意,亦不存在半点憎恶之情,只是用一种近乎冷漠的口吻淡淡地回应道:“我在看星星。” 说完之后,便不再理会对方,重新将目光移向了窗外。 衾无冕见状,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平静的走到小雏菊对面的椅子前坐下。 此时房间里并未开灯,但如水般倾泻而下的皎洁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他身上那件黑色长袍上,金线在银色的月光下闪耀,散发出隐约的光芒。 两人都并未再开口,衾无冕只静默的坐着,跟着小雏菊一起看向窗外。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还是小雏菊打破了这份令人窒息的平静。 她缓缓地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身旁的衾无冕,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与挑衅:“你难道不打算动手吗?” 衾无冕迎上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淡然地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得如同无风的湖面:“我在等你自己动手。” 小雏菊闻言,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笑声中充满了讥嘲之意:“呵......让我自己动手?还真是异想天开。” 然而,衾无冕对她的嘲讽毫不在意,他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小雏菊,目光柔的像是在凝视着不懂事的后辈。 “你会的,念念小朋友。”衾无冕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尽管你内心或许并不情愿,但这就是命运的安排,无人能够违抗。” 听到“命运”二字,小雏菊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滞。 她沉默良久,方才再次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微不可闻:“那么,你可曾看到我哥哥最后的命运?” 衾无冕似乎早已料到她会有此一问,垂下眸子,他轻笑一声,回答道:“至少,不会死。” 点了点头,小雏菊平静的道:“我以为被抓到的时候,你们就会开始给我开膛破肚。” 衾无冕的神色带着恰到好处的诧异,像是对于她这个荒唐的想法很是无奈:“弑神不会伤害普通人,更不会伤害小朋友。” “我想,应该是我的那位老朋友秦逸栎给你灌输了一些偏颇的观念吧。” “秦哥应该不觉得你们是朋友。”小雏菊轻声喃喃。 她抬眼看向对面的男人,疑惑的歪了歪头:“所以你今天坐在这里,就是为了说一些无聊的事情吗?” 衾无冕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小雏菊,向来如深潭静水一般波澜不惊的眸子,此时此刻却泛起了丝丝涟漪,某些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微妙情感正在其中涌动。 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压低嗓音,缓缓开口说道:“......我以为你会害怕。” 说完这句话后,他的视线轻轻地环顾四周这洁白如雪的病房,似乎想要从每一个角落寻找到能让他安心的答案。 紧接着,他又一次低声重复起刚才的话语:“我以为你会害怕,你太小了。” 他怔忡的神色像是沉溺在了某种情绪之中,但小雏菊并没有立刻做出回应。 她只是沉默不语,眸底深处交织着复杂难明的神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后,便将目光移向了窗外,像最开始那样,注视着那片虚假的星空。 星子闪烁,熠熠生辉,一颗并不耀眼的流星划过天际,留下一道短暂而美丽的弧线,恰似神明那稍纵即逝的泪水。 第79章 背叛 凌晨五点。 y市别墅。 天色尚处于黎明前的朦胧状态,只有微弱的光线透过云层洒向大地。 额头上沁出一滴汗珠,绫竹全神贯注地凝视着手中的链刀。 在秦逸栎的指挥下,她谨慎地将最后一丝纯净的灵气注入到链刀内部。 刹那间,幽蓝色的光芒如同夜空中璀璨的星辰骤然亮起,耀眼夺目,同时一股充沛而强大的灵气从链刀中四溢而出,仿佛要挣脱束缚一般。 绫竹不敢有丝毫懈怠,她集中精力,单手掐诀,引导着那些逸散出来的灵气重新回归链刀之中。 每一次推动都需要精准的控制,稍有差池便会前功尽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所有的灵气都被成功地融入到了链刀之内。 就在这时,一声轻微的“咔嚓”声打破了寂静,链刀表面出现了一丝丝细微的皲裂痕迹。 紧接着,幽蓝色的暗纹如灵蛇般蜿蜒其上,散发着缕缕幽暗的光芒遍布整个链条和刀身。 一旁的秦逸栎见状,眉宇舒展露出些微喜色,他脱口而出:“成了!” 听到这句话,绫竹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身体微微一颤,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然后,她缓缓伸出手,紧紧地握住刚刚炼制完成的链刀。 按照她之前提出的要求,这把链刀做得十分沉重,其重量对于普通人而言或许有些难以驾驭,但对于拥有深厚内力的绫竹来说,却是恰到好处,握在手中的感觉无比舒适。 绫竹手持链刀,随意地挥舞起来。她的动作犹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没有丝毫拖沓之感。 而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链刀上的幽蓝色暗纹也会随之闪烁变化忽明忽暗,极具科技感。 “怎么样?”秦逸栎叼着烟半靠在冶炼台上,笑着问她。 绫竹转过头来,与他目光交汇,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喜爱之情,轻轻地点了点头。 呼出了一口烟雾,秦逸栎看着她:“现在他们估计要出发了,要不要去看看?” 将链刀收回储物戒指里,绫竹应了一声跟他往下面走去。 因为今天围剿,而他们这一队被安排作为先锋队,因此别墅内的灵安局成员们正有条不紊地整理并检查各自的武器与装备。 漫不经心的套好特制的防弹服,灰羽看着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两人,目光沉沉。 他的视线炽热又专注,即便是想要忽视都没办法,自从那日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绫竹便再也没有主动与灰羽有过任何形式的交流了,选择刻意无视灰羽的存在。 但对于灰羽而言,他显然并不愿意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结束彼此之间的关系。 尽管心中充满了不甘以及种种复杂的情绪,可又担心会惹得绫竹不高兴,于是只能拼命地压抑住内心深处的冲动,以一种近乎于隐忍的方式保持着沉默。 可但凡绫竹出现在他的视野范围内时,灰羽便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 他总会不自觉地用那种阴郁而又悲伤的目光追随着少女的身影,毫不加以掩饰。 绫竹对此也有些无奈,毕竟无论如何去看待这件事,她都清楚地知道自身所应承担的责任要更大一些。 正因如此,她除了继续选择沉默不语之外,似乎别无他法,只能假装未曾察觉到那道日益沉重的视线。 此时此刻,眼看着绫竹一步步走近,灰羽略微犹豫了一下后,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迈步朝着她走去。 站定在少女的身前,灰羽的目光直直地凝视着她无波无澜的瑞凤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住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安静无比,只有他自己的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终于,灰羽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他微微低下头,用低沉而又略带颤抖的声音道:“......我要出发了。” 绫竹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简单地应了一声:“嗯。” 她的表情依旧平静,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灰羽并不甘心就这样结束对话。 他紧紧咬着嘴唇,努力克制着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感,尽量让自己的声线听起来淡然一些:“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绫竹缓缓地移开了与灰羽对视的目光,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道:“一路顺风。” 灰羽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眼,眼眶有些发红,声音因为过度压抑而变得沙哑起来:“你知道我想听的根本不是这些。” 绫竹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中复杂的神色,沉默了下去。 看到绫竹这般模样,灰羽只觉得心中一阵刺痛。 他深吸了口气,勉强的露出了如往日般吊儿郎当的笑容,试图缓解此刻尴尬的氛围。 “抱一下,总行了吧?”灰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随意地向绫竹伸出双手,语气轻松地说道:“就当作是为我送行吧,也许这一去,我们就再也见不到面了呢。” 说罢,他自嘲地笑了笑。 绫竹皱眉:“别说这种话。” 话音刚落,她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像是压下了心中的万般无奈,犹豫片刻之后,她终究还是缓缓地伸出双臂,回抱住了眼前的人。 少女身上那股清幽的冷香如同一缕轻烟,丝丝缕缕地沁入灰羽的鼻腔之中。 刹那间,一种无法言喻的情感涌上心头,让他的眼眶不由自主地泛红起来,他咬紧牙关,忍耐着汹涌澎湃的激烈情感。 只是默默地收紧双臂,将绫竹紧紧拥入怀中,仿佛这样就能留住这短暂而美好的时光。 “……好喜欢你。”他低声喃喃。 绫竹默然的不予回答。 最终是他自己克制着内心的不甘,强行逼迫着,松开了手。 终于,灰羽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沉溺下去,强忍着内心的不甘和痛苦,缓缓地松开了双手。 转过身去,他不敢再多看一眼绫竹的神情,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再次露出狼狈又卑微的神色。 故作潇洒地挥了挥手,然后脚步踉跄地朝着门口走去,那逃离的姿态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狼狈不堪。 坐在车内的狐黎透过车窗目睹了这一切。 灰羽有些低落的坐在了他的身侧,沾染着少女香气的味道钻入鼻腔,嗅着那熟悉的冷香,狐黎的眼眸闪过一丝冷意,轻轻地攥紧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发白,沉默着扭过头去,他漠然的看向了窗外。 ......................................................... 几乎绝大部分人员都匆忙赶往 y 市执行任务去了,但这不意味着那些依旧驻守在灵安局的警员们可以就此清闲下来。 恰恰相反,由于大量工作人员被抽调前往外地,原本就繁忙的各项事务如今更是雪上加霜,使得留守的警员们愈发地忙碌。 站在法医室内,张禹谨神情专注且严肃地手持解剖刀具,熟练地进行着尸检操作。 一旁的谷雨则面色沉静如水,仔细察看着眼前死者身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从伤口情况来看,可以明显发现有灵气堆积的迹象,不过这些灵气分布得极为粗糙,而且滞留的痕迹过多过重。” “依此推断,制造出这些伤口的凶手极有可能只是一名初阶灵力者。” 谷雨冷静地分析道,并将自己的判断一一讲述出来。 另一名负责记录的法医全神贯注地聆听着她的每一句话,手中的笔不停地在笔记本上刷刷书写,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关键信息。 完成对这具尸体的全面检查后,张禹谨的工作开始收尾,他动作迅速地将已经检查完毕的尸体仔细地缝合起来。 做完一切最后,他摘下那双沾染了血迹的手套,疲惫的按了按眉心。 谷雨轻轻翻动着法医刚刚记录下的详细手册,认真思考片刻后,抬起头看向张禹谨说道: “我觉得应该尽快把这些重要线索拿去交给李局,让她能够及时掌握最新的情况并尽快做出抓捕,你也辛苦了这么久,不如先去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点了点头,张禹谨并未拒绝,换好衣服之后,就走出了法医室。 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谷雨眸色闪过了一丝暗芒,张了张嘴,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保持缄默。 坐在休息间内,张禹谨洗了个澡之后,沉默的坐在床上点燃了一支烟,随后,他从外套口袋中掏出了一部手机。 这部手机的款式老旧,屏幕很小,功能也不先进,甚至并没有市面上所流行的指纹解锁的功能,是早就被淘汰了的机型。 当他按下开机键时,手机屏幕亮起的速度显得异常缓慢,甚至还出现了明显的卡顿现象。 经过一段难熬的等待之后,手机终于成功开机,并伴随着轻微的震动声传出,是有人发来的信息。 手指微微颤抖,他点开了信息的详情界面,上面并没有透露过多的信息,只有两个字。 “动手。” 眼底折射着手机屏幕上微弱的光芒,张禹谨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沉默地一口接一口地吸着手中的香烟。 烟灰越积越长,而那支香烟也逐渐燃烧殆尽,直到烟头快要触及过滤嘴的时候,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将烟蒂丢在地上。 双手深深地插进自己的头发当中,从他喉咙深处压抑地传出一声喘息。 ......................................................... y市近郊。 精神病院。 靠着张禹谨的隐匿符,灰羽带着先遣队躲在医院的外层区交界处,腕表传来些许震感,灰羽看着上面下达的指令,目光冷沉的朝着身后的队员们做了一个简洁而有力的手势。 紧接着,他率先动身,修长的双腿,猛的用一脚将门踹开。 刹那间,门扉破裂,木屑四溅。 红衣的‘弑神者’们显然未曾预料到会有如此巨大的响动骤然响起,尤其是距离门口最近的那个人。 甚至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已被灰羽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冲到近前,只见寒光一闪,他的脖颈处已然出现一道深深的血痕,猩红的血液喷涌而出。 鲜血溅在眼睫上,冰冷的眼眸眨动之间,血滴落在脸颊,随后滑落,滴在他身上那件藏蓝色的警服之上,如同鲜红的梅花。 左手随意一探,黑色的翎羽出现在两指之间,手指微微用力,那根翎羽犹如离弦之箭般飞射而出,精准无比地钉入一名正欲伸手按下警戒铃的弑神者的手掌之中。 那名弑神者口中尚未能发出惨叫之声,一团熊熊燃烧的鲜红狐火便如汹涌澎湃的浪潮一般席卷而来,瞬间将整个走廊都吞没其中。 仅仅眨眼功夫,那名“弑神者”便在这恐怖的火焰灼烧之下化作一具焦黑的尸体。 耀眼的红发宛如燃烧的烈焰一般,在熊熊烈火之中肆意闪动着,狐黎嘴角微微上扬,不紧不慢的侧身躲过了一个弑神者的攻击,旋即侧身踩在墙壁上借力飞起一腿。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那弑神者的下颌瞬间被这恐怖的力道给踢得粉碎! 与此同时,惊蛰单手迅速掐动法诀,刹那间,一团团浓密的水雾凭空涌现而出,迅速在四周弥漫开来。 水雾与周围的火焰相互交融,随着火势的不断升腾,水分受热蒸发形成了温度极高的水蒸气。 滚滚热浪伴随着白茫茫的蒸汽汹涌而至,将剩余的弑神者紧紧包裹其中。 那些可怜的家伙们还来不及发出一丝惨叫,便被活活烫死在了里面。 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不过短短数息之间,但却呈现出了一边倒的局势,灵安局的众人配合的十分到位,因此根本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连多余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灰羽轻轻按下隐藏在衣领处的通讯器,压低声音沉稳地汇报道:“现场已控制,重复一遍,现场已控制。” 坐在指挥车内,赵局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屏幕,整个y市的近郊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灵安局的精锐人员已经提前将整个医院的外层全部包围了起来,灰羽和狐黎等人按照作战部署将外层区的通道控制。 看守的外层区‘弑神者’也基本都被剿灭,他们这次派遣的都是高阶,所以能够确保外层的消息没有传入那里。 第80章 交手 “按道理来说,每次行动之前都得找谷雨算一卦的” 赵局喃喃自语道。 一旁的胡局走上前来,轻轻地拍了拍赵局的肩膀:“即便你去询问谷雨,恐怕也难以得到确切的答案。” 赵局听闻此言,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将目光转向了面前的大屏幕。 屏幕上显示着各种复杂的数据和图像,让人眼花缭乱。赵局凝视着屏幕,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转过头看向胡局,低声问道:“我们要出手吗?” 胡局则紧盯着另一块屏幕上的画面,表情淡定从容缓缓说道:“先不着急。 ”赵局听到这话有些讶异,追问道:“你在等什么?” 胡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回答道:“我在等人。” 赵局顿时愣住了,满脸疑惑地再次追问:“等......谁?” 里空间,医院内。 走廊的尽头的那扇紧闭的大门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紧接着,门扉缓缓地被拉开了一条狭窄的缝隙。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让在场的所有警员瞬间警觉起来,握紧手中的武器,全神贯注地朝着门口望去,如临大敌般严阵以待。 随着门缝逐渐扩大,一个身着鲜艳红色衣裳、面容阴郁的少年从里面慢慢地走了出来。 由于其身份特殊且罪行累累,阿南的面孔早已长期出现在灵安局的通缉名单之上,几乎所有的警员都认出来了这张脸。 所以当他现身的那一刻,几乎所有的枪械和武器都不约而同地指向了他,现场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出乎意料的,面对众多黑洞洞的枪口和寒光闪闪的利刃,能力叵测的少年却没有做出任何反抗或者攻击的举动,反而异常平静地抬起头,用冷漠的眼神扫视了一圈周围那些荷枪实弹的警察们。 一直注视着局势发展的胡局脸上再次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微笑:“等的人,来了。” 阿南挑眉:“这么多人啊。” 站在一旁的灰羽面无表情,对于眼前这个曾经长期追捕、且频繁交手的宿敌,他实在提不起半分好感。 紧绷着脸,迅速向上级详细地汇报当前的状况。 “报告,‘钉子’已经抵达指定地点。” 话音刚落,原本坐在椅子上的胡局坐直了身子,神情严肃,简短有力的下达命令:“行动开始!” 在场的警员虽然还是有些疑虑,但是多年来养成的本能依旧让他们听从上级命令,跟在了少年的身后,鱼贯而入的走进了狭窄的楼梯内部。 走在前方的惊蛰和狐黎小心翼翼地跟在距离少年较近的位置,两人目不转睛地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稍有疏忽便会让对方有机可乘逃脱或者做出什么危险举动来。 只要发现阿南有任何异常情况,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立即出手将其制服。 阿南自然也看得懂他们的企图,敏锐地察觉到来自后方那两道如芒刺背的目光,他并未表现出丝毫畏惧。 微微侧过头去,用一种极其轻蔑的眼神斜睨了惊蛰和狐黎一眼,他嗤笑:“如果不是姐姐吩咐我来协助你们这群废物,就凭你们这点本事,就算找上一辈子恐怕也休想破解得了北斗的折叠阵。” 惊蛰啧了一声,冷笑:“这位被通缉的重犯,稍微注意一下自己说话的态度,别忘了,您如今之所以愿意配合我们完全是出于自觉自愿想要将功赎罪,少在这里摆出一副自以为是的嚣张模样。” 听着麦克风内两人的对话,赵局眼前微微发亮:“这是……” 胡局端着水杯轻啜了一口:“小姑娘留下来的钉子。” “钉子?”赵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们那么多年都没能往里面插去一个钉子,她是怎么做到的?” 胡局叹了口气:“这也正是我所好奇的,但是我想她应该不会主动告诉我们。” 胡局紧盯着屏幕上不断跳动变化的数据,右手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脆而细微的声响。 他眼神深邃,片刻后,缓缓开口说道:“不过,这倒也并非是什么大事,毕竟如果进展顺利,不出意外的话,一切都将在三天内尘埃落定。” 走出折叠的空间,神色有些复杂,阿南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浊气,随后推开了身侧破旧的消防门。 随着陈旧的消防门缓缓打开,身后的警察们如潮水般鱼贯而出。 阿南站在中间并未行动,沉默的看着走廊的尽头,那里早已静静地恭候着一队身着鲜艳红衣‘弑神者’。 为首的那个男人身穿一袭黑色的鎏金道袍,衣袂飘飘,墨色的的长发无风自动,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静静地凝视着前方的阿南。 在看到他的第一时间,所有的枪械几乎在顷刻间同时举起,黑洞洞的枪口无一例外地对准了衾无冕。 只见他的身上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瞄准器光点,就像被一张巨大的蜘蛛网紧紧缠住。 可即便在这种场面下,衾无冕却稳如泰山,动都未曾移动分毫。 对上那双深邃的,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阿南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微微颤动了一下,但他很快便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恢复了平静。 另一边,北斗那张原本还稍显稚嫩的脸庞此刻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双眼充满了恨意,死死地盯着对面的阿南,嘶声怒吼:“绫南!你这个叛徒!” 在他开口向前的一瞬间,灵安局这边纷纷催动了手中的武器。 一时间,枪弹之声震耳欲聋,犹如咆哮的巨龙发出阵阵怒吼,携带着足以撕碎一切的恐怖力道向着他们疯狂扫射而来。 眼看着无数子弹铺天盖地的袭来,北斗毫不畏惧,他红着眼睛狂笑起来,矮小的身躯猛然跃至衾无冕身前,毫不犹豫地掐诀。 霎时间,在下一秒钟,那些朝着他们急速扫射过来的子弹竟然全都诡异地停滞在了半空中,仿佛时间突然静止。 紧接着,这些子弹竟开始违背常理地发生空间折叠,硬生生地掉过头,旋即以一种比来时更为惊人的速度反向扫射回去。 耀眼的狐火出现在空中,形成一道火墙,弹射回来的子弹还没有触及到人的身上,就已经被烧成了铁水,像是雨滴一样一点一滴的滴在地上。 没再给更多的反应时间,一直存在感不算太高的冢垣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万魂幡。 随着冢垣轻轻地摇动手中的经幡,四周原本嘈杂的环境瞬间变得死寂一片。 然而这种寂静仅仅持续了一刹那,紧接着便被一阵凄厉至极的万鬼哭嚎声所打破! 各种各样、形态各异的厉鬼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一般,争先恐后地从那万魂幡之中疯狂地飘涌而出。 这些厉鬼浑身散发着无尽的怨气和撕碎一切的恨意,张牙舞爪、嘶喊咆哮着,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衾无冕等人猛扑过来。 由于这些厉鬼并没有实体,只是纯粹的魂体,所以就算是空间型灵力者面对如此诡异的攻击手段,一时之间也是难以招架。 北斗见状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同时再次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绫南。 相比之下,衾无冕的表现则要镇定许多,他面不改色地单掌轻拍了一下身侧那位身着红衣的女子,并轻声说道:“交给你了,巫。” 说完之后,他甚至都没有再多看一眼那些即将冲到眼前的狰狞鬼怪,而是转身毫不犹豫地拉开了身旁的病房门。 进入房间后,衾无冕走到床边,将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小雏菊轻柔地抱入怀中。 然后来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户,毫不犹豫地带着众人纵身一跃,抱着小雏菊从窗口跳了出去。 灵安局的众人已经开始逼近,鬼怪的利爪也几乎伸到了面前,面对如此危急的局面,那个被称作巫的女子却宛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山岳般稳稳站立在万鬼的对立面,却丝毫不惧,只慢条斯理的抬起了头。 一黑一白两只瞳孔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寒光,如同来自九幽地狱深处的冰魄,冷冽而刺骨。 接着,只见她微微咧开嘴角,鲜红色的嘴唇露出一抹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驭鬼啊,我也会。” .................................................... 外围区域早就被一众灵安局的人围了起来,从楼上跳下来,还未站稳脚跟,衾无冕身形一晃,身形如魅,躲开了地上凸起的藤刺。 坐在一棵大树之上,夏至口中念念有词,伴随着她的咒语声,那些从地上腾空而起了粗壮得藤蔓,它们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迅速地交织在一起。 眨眼之间就编织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笼子,将刚刚跳下的众人牢牢地困在了其中。 恰在此时此刻,一片黑沉沉的阴影骤然笼罩住了被困在其中的‘弑神者’。 身上覆盖着一层红色的鳞片,宛如坚固无比的甲胄,巨大而又锋利的龙爪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寒光;还有那双透光的巨大肉翼,在展开时简直可以遮天蔽日。 无机质的金色竖瞳里透露出一股要摧毁一切的快意,巨龙张开了它那张血盆大口。 一团炽热无比的火焰咆哮着朝被困在笼子中的‘弑神者’猛扑而来。 北斗暗骂了一声,双目赤红,毫不犹豫地双手快速结印,爆发出一声怒吼。 刹那间,奇迹发生了——原本被紧紧捆绑在木笼之内的数十名“弑神者”竟然在一瞬间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放置笼子的那个位置以及周围的地面瞬间凹陷了下去,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漫天的尘土飞扬而起,碎石块裹挟着火焰一起被炸上了天。 伴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怒吼声,愤怒的龙吟响彻云霄。 巨龙在空中猛然张开血盆大口,一股汹涌澎湃的白色烟雾如同一股巨大的洪流般喷涌而出。 锋利无比的利爪紧紧地抓住了仍坐在树上的夏至,殉挥动着遮天蔽日的肉翼,以风驰电掣之势携着她一同向前疾驰而去。 所过之处,周围的障碍物被轻易撞得粉碎,一棵棵粗壮的大树也像是纸糊的一般纷纷倒塌。 瞬移,对于空间型灵力者不算什么很难的操作,但要带着数十个人一起瞬移到并不十分确定的坐标上,可就是一项极为耗费精力的事情了。 喘着粗气,北斗稚嫩的小脸一片煞白,所有人都没再说话,只静静的看向站在中间的黑袍男人。 衾无冕看向不远处如同玩具积木一样倾倒的树木,眸色沉沉:“沾染了龙的气息,就没办法再从龙的眼皮子底下离开了。” 一阵清脆悦耳的银铃声响起,浑身挂满银饰的少女正迈着轻盈的步伐款款走了出来,她那张娇艳如花的脸上挂着妩媚的笑,饶有兴致的看向不远处倾倒的树木:“那就让我来会会这条龙。” 说话时,无数只形态各异、大小不一的蛇虫鼠蚁不知道从何处冒了出来,它们如潮水般迅速向少女涌去,并尽数汇聚在了她赤裸的足下。 少女微微弯腰,伸出如玉的纤手轻轻托起地上的一只蟾蜍,眸色幽深。 看向队伍最末尾,衾无冕朝着一个带着面罩的红衣肌肉男吩咐:“地魁,你跟蛊女一起。” 点了点头,地魁走到了蛊女的身边。 像是要将两人刻在脑海之中一样,衾无冕沉默的深深的看了两人一眼,随后不再多言,转过身去,黑色的衣袍随风猎猎作响,宛如空中舞动的墨云。 带领着其余众人朝着更深处疾驰而去。 望着众人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野中的背影,蛊女那娇媚的脸上所有的表情才尽数消失,她轻启朱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嘴唇微张,无声地做出了一个口型:“道主,珍重……” 第81章 偷家 局长办公室内 摘下身上的隐匿符,张禹谨轻车熟路地走到墙边,随意一拉,隐藏极深的暗格便被轻松地打开了。 下一刻,一阵低沉的闷响传来,机械转动的咔嚓声在整个办公室内响起。 紧接着,整面墙壁开始缓缓向内凹陷,随后,一道狭长而笔直的裂缝出现在墙壁中央,并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向两侧徐徐展开。 张禹谨站在原地,静静地凝视着眼前逐渐敞开的通道,直到暗门彻底打开后,抬步走了进去。 脚下踩着铺设在地面上的格子,他熟练的绕过了其中的阵法,来到了一个堆满灰烬的壁炉前。 壁炉看上去颇为陈旧,里面堆积如山的灰烬几乎快要溢出炉口,但不是草木灰,更像是纸张烧过之后的残余堆积。 张禹谨默默地点燃了一支香烟,然后深吸一口,吐出一团白色烟雾,看着壁炉里的灰烬他淡然的掏出了一张符纸。 黑蓝色的符纸无风自动,悬停在半空,他轻轻地将手中的符纸抛入壁炉之中,就在符纸接触到灰烬的瞬间,一道幽蓝色的光芒骤然闪过,原本寂静无声的壁炉顿时变得火光冲天。 熊熊烈焰在张禹谨的眼底跳跃,照亮了他那张略显疲惫的脸庞。 虽然壁炉烧的很旺,但如果用心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火光跳动得极不自然,竟宛如正在倒放一般。 更为诡异的是,随着那跳跃的火光,壁炉中的灰烬竟然也开始一点点地向内收敛、变形,渐渐地恢复成了一张张原本的纸张模样。 嘴里叼着快要燃尽的香烟,张禹谨缓缓地蹲下身子。 伸出修长的手指,直接穿过熊熊燃烧的火焰,他准确无误地从那堆文件中,取出了位于最上方的那张纸。 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轻笑,他轻声呢喃道:“赵局啊赵局,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喜欢用这种方式来处理机密文件啊......” 视线漫不经心的扫过那页资料,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堪称惊为天人的面容,仅仅是这一眼,就让他不由自主地愣住了一瞬。 很快回过神来,他眸色暗了暗:“倒是没想到……” 将烟蒂丢在地上踩灭,随后,他掏出了那个破旧的手机,对着纸上的那张脸快速按下快门,拍摄了一张清晰的照片。 拍完之后,张禹谨稍稍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轻轻地点开了一个熟悉的聊天界面。 手指轻点屏幕,那张刚刚拍下的照片便被发送了出去。 由于此时的网络速度有些缓慢,照片在发送途中不停地转圈,大约经过了整整几分钟左右,才终于成功发了过去。 几乎是同一时刻,对方的聊天框里立刻显示出了“已读”两个字。 缓缓放下手中的手机,张禹谨再次低头看向手中紧握着的那份资料。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双手用力地揉搓着自己的脸颊,似乎想要借此把心中所有复杂的情绪都揉碎。 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退路可言。 深深吸了一口气,张禹谨强行收敛住内心翻涌的各种情绪,不再有丝毫留恋,他转身大步朝着出口走去。 跟来时的小心翼翼不同,他带着不留后路的决绝,在离开密室时不仅没有处理自己的痕迹甚至没有关上密室的门。 平静的离开了局长的办公室,往日那个总是挂着和善笑容、被众人视为老好人的形象,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撕下。 某种难以言喻的变化正从他的身上逐渐蔓延开来,悄然改变着他整个人的气场。 一步步的走出灵安局,沿途遇到的警员们并未看出什么异常,依旧微笑着友善的跟他打着招呼。 但他却恍若未闻,对这些善意的问候毫无反应,他的表情罕见的沉重又冷漠,无视了所有人。 路过的警员只以为他今天的心情不好,也不再多做纠缠,任由他独自前行,他就这么逆着人流一步步的走出了局长办公室,脚步沉重的像是要将自己与身后的整个灵安局彻底割裂开来。 “张禹谨。” 就在他即将踏出灵安局大门的那一刻,谷雨平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张禹谨的脚步猛地一滞,但他并没有回过头去。 谷雨静静地站在原地,凝视着眼前这个男人高大而萧索的背影。 她微微抿唇,沉默片刻后,方才轻声说道:“生日快乐。”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在此刻却像是咽下了千言万语。 手开始微微发起抖,张禹谨眼眶红了起来,他依旧没有回头,咬着牙迈步朝前踏出了灵安局的大门。 沉默的抬头看着阴霾的天空,谷雨眨了眨眼,敛去了眼底的一丝水光。 低头点燃了一支烟,张禹谨表情漠然,大步朝着外层走去。 因为还在戒严期间,所以外层去还驻守着一队警卫军,他们正在巡逻,一个小战士看到了张禹谨正在走来,停下了脚步,以为他是有什么事情。 但是出乎意料的,走出了戒严的范围,张禹谨依旧没有停下,散漫的抽着烟继续向前。 疑惑的皱了皱眉,小战士朝他伸出了手:“张警官,现在是戒严期间,没有命令不得随意外出,您如果有什么急事儿的话,我可以……”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张禹谨手中一闪,一把枪出现在了手里,小战士还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秒,就见这个局里见了谁都笑的知名老好人毫不犹豫的朝着他的腿上开了一枪。 惨叫声袭来,让一旁巡逻的警卫军们都愣住了,茫然地看向了这位昔日的同事兼领导。 单手掐诀,张禹谨停下了脚步,看着惊惧的众人捏着一张符纸笑了起来。 他褪去了所有的伪装,漫不经心地抬起另一只手,随意地将垂落在额前的几缕发丝朝后一捋,动作潇洒不羁,配上他此时的神情显得无比邪肆,不像是从警数十年的警察,反倒宛如一个刚刚从地狱逃脱出来、浑身散发着邪性的亡命之徒。 注视着张禹谨一举一动的警卫队长在此刻回过神来,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凭借多年的经验与直觉,他本能地意识到情况不妙,毫不犹豫地扯开嗓子大声怒吼道:“开枪!” 然而,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张禹谨手中的符纸毫无征兆地自行燃烧起来,眨眼间便化作一团熊熊火焰。 他面带张狂之色,将那只燃着火的手轻轻地放在嘴唇前方,对着准备开枪的警卫们高声喊道:“接下来,请诸位好好欣赏这场最后的烟火盛宴!” 话刚落音,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骤然响起。 不远处的灵安局竟然发生了猛烈的爆炸!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整座建筑瞬间分崩离析,碎石瓦砾四处飞溅,爆炸所产生的热浪犹如一头凶猛的巨兽,咆哮着席卷而来,瞬间掀翻了整条街道。 刹那间,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半边天空。 即使是距离爆炸地点较远的警卫队成员们,也无法抵挡这股强大的冲击波,他们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狠狠地抛出了数十米远,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而身处这片火海之中的张禹谨,却丝毫不为所动。他悠然自得地伸出右手,微微摊开手掌,接住一块飞射而来的火石。 借助这块滚烫的火石,他点燃了叼在嘴边的香烟。 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烟雾,他完全没有再回头看一眼身后那正在熊熊燃烧的废墟,从容不迫的迈步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 硝烟弥漫,刺鼻的火药味充斥着整个空间,枪械的咆哮声此起彼伏,仿佛一头头嘶吼的巨兽在疯狂地宣泄着它们的怒火。 而就在这片混乱与喧嚣之中,阿南却显得格外悠然自得,发动隐身的能力,他绕开了灵安局以及‘弑神’的人,离开了主战力区。 灵安局和弑神组织众人的战场主要集中在那家被蓝色铁皮紧紧包裹着的医院内部,以及衾无冕等人逃离的医院后山区域。 医院的前半部分则部署着一些基础的守备力量,其中有随时待命的消防车,还有配备齐全的基础军医以及各类先进的医疗设施,此外,还有几支训练有素的守卫队伍严阵以待。 阿南的目光随意地扫过那些停放在一旁的消防车,随后慢慢地定格在了其中一辆白色的战术车上。 此刻,正端坐在这辆战术车内专注查看图像并紧张布置战术的赵局,突然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神色肃然,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灵力波动。 坐直了身体,他本能的看向了胡局。 胡局则显得要镇定自若得多,他悠然地端起放在桌子上的保温杯,轻轻吹去表面的热气后,缓缓啜饮了一小口。 然后,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道:“小姑娘和她的朋友。” 赵局有些诧异:“那孩子在这?” 胡局轻笑一声:“老赵啊,你的感知确实不如年轻了啊……” 拉开车窗上的帘子,他朝着车窗外不远处的森林指了指。 顺着胡局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静静地停放着一辆酷炫的黑色摩托车。 戴着头盔的少女慵懒地半靠在车座之上正在看手机,修长笔直的双腿随意地斜撑着地面,身着一套极为张扬且醒目的黑红相间的赛车服,修身的设计完美地勾勒出她纤细劲瘦的身形。 “……这?”赵局顿时瞠目结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喃喃自语道:“这小姑娘还真是肆无忌惮……离这么近啊?” 旋即想到了什么,他脸色变得有些差,低声暗骂:“……周围那群人是吃干饭的吗?都离这么近了还带着摩托,难道没有人发现吗?” 像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绫竹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后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紧握着的手机,抬起头朝着车窗内望了过来。 尽管她的面容被那厚重的头盔所遮掩,无法看清其真实的表情,但是赵局还是本能的心里一咯噔。 自始至终,他都未曾释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灵力,在完全没有灵气波动的情况下,绫竹究竟是如何如此精准地察觉到自己的视线的。 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这更像是她自身一直都在对周遭的事物戒备一样,普通人绝不可能拥有这般恐怖的感知力。 坐在一旁的胡局倒是显得颇为轻松自在,他笑眯眯的隔着车窗向绫竹挥了挥手,赞叹道:“敏锐的小丫头,我越来越喜欢她了。” 将手机收进储物戒指里,绫竹微微抬起下巴,算是对胡局的招呼做出了回应。 就在这时,她身前的空间开始剧烈地扭曲起来,眨眼之间,一道红色的身影从那扭曲的空间中闪现而出,站在了她前面。 阿南像是乖巧的小狗,雾蒙蒙的眼睛湿漉漉的盯着她:“等着急了吗,姐姐?” 将挂在车把上的另一个头盔朝他扔了过去,绫竹收回的视线,侧身跨坐在了摩托车上,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走吧。” 戴好头盔,阿南坐在她的身后,小心翼翼的揽住了少女纤细的腰肢。 下一刻,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骤然响起,黑色机车犹如脱缰野马一般瞬间疾驰而出,带起滚滚烟尘直直地冲向了密林深处。 直至此时,周围那些一直处于高度戒备状态的人们方才如梦初醒般悚然一惊,纷纷条件反射的举起手中武器进入到战斗警戒状态。 然而很可惜的是,一切都太晚了,当他们反应过来并急忙转头看过去时,所能够捕捉到的画面就只剩下绫竹渐行渐远逐渐消失不见的背影,以及摩托车一路狂飙所扬起的漫天尘土。 缓缓放下手中帘子,胡局嘴角不禁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年轻人真有活力啊……” 第82章 故人之子 参天大树尽数倾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巨响,熊熊大火四处蔓延,将整个世界都映照得红彤彤一片。 原本坚实的土地此刻已化为沙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揉捏、倾陷,呈现出一种流沙般的诡异状态。 地魁的半边身体陷进沙地里,每当夏至想要催动能力的时候,在她催动的地方,地魁立刻就会把那些土地变成沙粒,让她催动出来的藤蔓以及其他的植物都无用武之地。 伴随着巨龙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漂亮的女人站在沙石与火海的中心,她那癫狂的笑声与身上银铃晃动所发出的清脆铃音相互交织,显得越发急促和刺耳。 受到了那铃音的强烈感召,从地下源源不断地爬出各种蛇虫,一边嘶吼哀叫着,一边不顾自身已经沾染上火苗,被沙土托举着,发疯似的朝巨龙坚硬的鳞片缝隙里拼命钻去。 盘旋在半空中,巨大的肉翼挥舞,巨龙金色的眼瞳里带着狂热的战意,嘶吼着喷下火焰,带着灼人的温度,炙烤着地上的沙石以及沙石之中的蛊虫。 在周围为数不多没有被沙化的土地上,一根长长的藤蔓从高处低垂下来,夏至稳稳地坐在上面,口中轻声念叨着咒语。 随着她的吟唱,四周的绿叶开始舞动起来,渐渐地凝聚成一条条粗壮的藤蔓,犹如凶猛的巨蟒,以惊人的力道向着火场中央的一男一女猛抽过去。 沙地中,红衣女子如鬼魅般轻盈地盘旋飞舞,她手中的彩带随风飘扬,身姿婀娜多姿。 蛊女在烈火中纵情起舞,每一次旋转都带起一串火星,她脚下的银铃也随着节奏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她笑得愈发癫狂,与身旁沉默内敛半身沙化的地魁一同跳着他们人生中的最后一场舞蹈,火蛇渐渐攀升到他们两个人的身上,两人都并未在意,尽情的用这场死亡之舞来祭奠他们即将逝去的生命。 望着那被熊熊烈焰吞噬着的巨大藤蔓,宛如一片火海般燃烧不止,蛊女身姿优雅地屈膝,做了一个完美的谢幕礼。 旋即她再次癫狂的笑起来,猛的脱手而出,将手中一直小心翼翼捧着的蟾蜍用力朝巨龙掷去。 最后的关头,地魁那庞大的身躯从沙地之中显现出来,以一种沉默却又无比轻柔的姿态,将蛊女紧紧拥入怀中。 那只原本小巧玲珑的三腿蟾蜍,在空中如同吹气球一般急剧膨胀起来。 伴随着火焰的藤蟒猛地抽打在两人所处的沙地之上,刹那间,地面轰然凹陷下去,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无数的沙石四处飞溅,犹如一场狂暴的沙尘暴席卷而来。 而那些带着火焰的砂石相互碰撞、激荡,溅起满地烧焦的红色碎肉块,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焦糊气味。 失去了主人操纵的三腿蟾蜍眼睛里逐渐露出凶相以及不可控的杀意。 失控的它胀大到了比巨龙更为庞大的体型。 浑身布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脓包,还有一层如铠甲般坚硬且凸起的褐色外皮。 巨型蟾蜍张开了那张足以吞天噬地的可怖大口,下巴高高鼓起,一条长长的舌头激射而出,精准无误地将半空中的巨龙牢牢吸附住,并毫不留情地往自己的口中拖拽而去。 愤怒的龙鸣声骤然响彻云霄,在整个广袤无垠的森林上空回荡开来。犹如惊雷炸响,震得人的耳膜生疼。 ........................................................... 推开了遮挡洞穴的巨石,衾无冕等人看到了隐藏在其中的空间阵。 北斗脸上浮现出惊喜,迫不及待地抬起脚,准备踏入山洞内。 然而,就在这时,震耳欲聋的咆哮突然响彻整个密林,回荡在幽深之处。 听到这声龙吟,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瞬间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去,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不远处那正在迅速蔓延开来的火海。 北斗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他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原本抬起的腿慢慢地垂落下来。 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传来,这次的震动比之前更为强烈,地面都似乎在为之颤抖。 此时此刻,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又有一人忍不住向前迈了一步,紧盯着那片越来越大的火海,无需多言,更多身着红衣的弑神者们纷纷红着眼眶,默默地走上前一步,眼神悲伤又决绝。 咽下喉间酸涩的肿块,北斗咬着牙,狠狠的用衣袖擦了一把即将渗出来的泪花:“走!” 众人不再多言,沉默的移开了视线,走进了山洞内。 站在空间阵前,北斗开始掐诀,念出来的咒语却带着一丝哽咽,手指也轻轻的开始颤抖。 没有人再说话,众人互相注视着彼此的脸,他们这一队原本是16个人,到现在加上衾无冕,只剩下8个人了,有些人还在,但有些人注定已经回不来了。 不知是谁先传出来的一声泣音,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片刻后整个山洞里出现了越来越多压抑的哽咽声。 “不许哭!” 北斗咬着牙怒吼,可他自己却早已经落了泪:“别让蛊女和地魁的死变得毫无价值!” 衾无冕沉默的拿着手机,小雏菊被他抱在怀里,自然而然地能够瞥见屏幕上所显示的内容。 清冷孤傲的少女,正双手抱臂,察觉到有人正在拍摄自己,她那精致的眉眼微微上挑,带着些许的戏谑,目光直直地朝着镜头望来。 尽管这幅图像的画质并不清晰,但却丝毫未能削弱少女身上的恣意风华。 从那一瞬间的惊艳之中回过了神,小雏菊微微眯起双眸,视线从手机屏幕转移到了衾无冕身上。 并不在乎小雏菊的窥视,衾无冕将这张照片勾选发给了通讯录的一个人。 没有下达任何的命令,过了短短三秒钟,那个备注名为“寻踪”的联系人便立刻回复了一条简洁明了的消息:“收到。” 熄灭了手机屏幕,衾无冕抬起了头,一旁的北斗已然成功地开启了空间通道。 通道内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依旧是那副淡漠疏离的神情,衾无冕抱紧怀中的小雏菊,踏了进去。 场景出现刹那的扭曲,难以言喻的虚幻感包围了小雏菊整个人。 在空间内穿梭并不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小雏菊有些恍惚的看着自己的手,在某一刹那间,她以为自己的身体分崩离析了,但也不算很痛苦,只是有一种虚无的失重感。 踏出空间阵,周围的场景凝实起来,再次睁开眼时,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座破旧不堪且布满灰尘的小屋。 说是小屋其实也不然,这里其实很大,外面还能看到一些杂草,以及一些非常老旧的儿童设施。 墙上画着一些装饰画,周围的装饰已经褪色,但也隐约能看得出来这里是一家儿童福利机构。 小雏菊眨了眨眼,扫了一眼周围之后,视线逐渐聚焦到前方那个正背对他们而坐的男人身上。 沉默的抽着烟,那男人的脚边已经堆积了很多的烟头,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烟味儿,也不知他来了多久。 从背影看,那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此刻正以一种半仰的姿势靠坐在椅子上。 似乎是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他缓缓地转过头来,那张熟悉却又显得略带倦意的脸庞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衾无冕漠然的挑眉,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的秦逸栎,轻声道:“好久不见。” 将未燃尽的烟头踩灭,秦逸栎并未跟他寒暄,看向他怀中的小雏菊。 小雏菊没有露出任何意外或惊讶的神色,只是平静的注视着这一切,像是一个旁观的记录者。 面对一屋子的弑神者,秦逸栎就像是没看到一样,走向衾无冕伸手就要将他怀中的小女孩儿抱回来。 “喂!” 北斗上前一步拦住了他,目光阴恻恻的:“你敢对道主不敬?” “北斗。”衾无冕平静的打断了北斗,将小雏菊递了过去淡声道:“这是我的朋友。” 没有理会两人的对话,秦逸栎小心翼翼的将小雏菊接了过来,低声问:“怎么样?” 小雏菊笑了笑:“还好。” 衾无冕并未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他们。 抱着女孩儿的手臂微微收紧,秦逸栎的眼底说不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复杂难堪,以及难以言喻的哀恸。 衾无冕对于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也算了解,他叹了口气,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做一把恶人逼他一下了。 “你知道的,我已经喂她吃了散灵丹,三日内不剖出来,她就会死。” 手臂越收越紧,秦逸栎低着头未发一言:“……” 挥手让众人退下,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三人,秦逸栎粗重的呼吸声在房间内响起,衾无冕平静的等待着他的结果。 许久许久之后,秦逸栎才红着眼睛抬头看向衾无冕:“还真是老土的手段啊,就像你当年用在我和沁姐身上的一样,一丝都不改吗。” 听到熟悉的名字,小雏菊的睫毛颤了颤,微微抬起了眸子。 衾无冕并不为自己辩解,平静的黑色的道袍翻飞露出其中的金线,他轻笑一声:“时间不多了小乐,你我都知道的,早晚都会走到这一步。”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听到这句话了,每一次都仿佛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口,让他几近窒息。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就像一道无法挣脱的魔咒,萦绕在他的耳畔,挥之不去,也束缚住了他的后半生,成为了他夜夜梦回时最可怕的梦魇。 眼前有些恍惚,无数破碎而凌乱的画面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相互交织在一起。 那些曾经不堪回首的过往,犹如一道道狰狞的伤疤,被这句熟悉的话硬生生地撕开,鲜血淋漓。 自己被开膛破肚的惨状以及痛苦,沁姐临死前那充满不甘和绝望的眼神。 被深深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画面,此时一股脑儿地全部涌现出来,在他的眼前不断闪烁、重叠,最终渐渐模糊。 轻柔的触感拂去了他的眼泪,秦逸栎这才发现自己早就已经失态的泪流满面了。 小女孩儿沉默的为他擦着泪眼底,没有一丝阴霾,他嘴唇颤抖,模糊的视线定格在眼前懵懂又懂事的小雏菊的脸上。 女儿肖母,7岁多的小女孩已经能看出些许她母亲当年的风姿了,那双温柔平静的眼睛让他有些恍惚,每当注视都会有一种在看故人的错觉。 伤口似乎再次开始泛起蚀骨的痛痒,秦逸栎难以承受的抱着小雏菊,屈膝跪在地上,他的手臂肌肉绷得很紧,绝望的露出上面的青筋。 眼底满是血丝,他双目赤红的看着不远处平静的衾无冕,声音嘶哑道:“……我早该杀了你的,我早该杀了你的。” 他抱着小雏菊,悲哀的跪在地上,高大的身影微微的佝偻着,像是无法承受即将要面临的一切。 小雏菊抱着他如当年的左沁一样,轻声安慰:“……不哭。” 女孩儿漂亮的眼睛里面没有一丝阴霾,秦逸栎哽咽着,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另一幅令人心碎的画面。 同样是一双如此温柔的眼睛,却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变得黯淡无光。 苍白瘦弱的女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源源不断的鲜血从她那单薄得如同纸片一般的身体里疯狂涌出,无论怎样努力去堵住那些伤口,鲜血依旧无情地流淌着,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歇。 眼前的场景与记忆中的画面相互交织、重叠,历史正在以一种残酷的方式重演。 抖着手臂抱着小雏菊,他做着徒劳无用的挣扎,即便心脏痛苦的快要爆开,但是他注定无能为力去改变任何事情。 跪在地上,他将头埋进小雏菊纤细的脖颈,压抑的发出绝望凄厉的悲鸣。 第83章 回合制偷家 \"咔嚓\"一声脆响,最后一名站着的弑神者的脖颈被瞬间扭断。 暗影系能力与阿南施加的隐匿术相互配合,使得绫竹犹如黑夜中的夺命死神一般神鬼莫测。 并不算宽敞的走廊内,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鲜血染红了地面。 绫竹缓缓从黑暗中显露出身形,平静的眉眼间透着一股疏冷,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擦拭掉喷溅在脸颊上的血迹。 在距离她不远的后方,阿南正在输入密码,尝试打开一扇厚重无比的金属门。 黑色的高邦靴毫不留情地踩踏下去,直接碾碎了地上一名还在垂死挣扎之人的脖颈。 绫竹一步一步走向阿南所在之处,轻声问道:\"怎么样?\"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大门传来了沉闷的一声响,沉重的铁门缓缓打开。 阿南微微抬头,迎向绫竹的目光,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然后绅士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按下开关,灯光一层层的打开,绫竹看着眼前层层摆放的武器以及灵物笑了起来。 一边帮着绫竹将东西全部洗劫进储物器里,阿南一边道:“这并不是‘弑神’的全部底蕴,但是也算可观。” 这次绫竹可不像在灵安局那边一样只是试探,凡是她所经过之处,每一个架子,无论是摆放着有用之物还是看似无用的杂物,皆被她毫不留情地一扫而空。 绫竹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们狡兔三窟,但是我也有的是时间。” 实际上,眼下这个时机对于绫竹而言就是最绝佳的时机。 弑神组织的大部分战斗力量如今都集中在了医院内部,而且弑神根本就不存在所谓固定的本部。 他们在各地为自己精心布置下诸多据点,平日里必定会在各个本部安排专人镇守。 但是今天,由于所有可用战力均已汇聚于医院那边,反倒给了绫竹极大的便利。 想必那些弑神成员怎么也想不到,就在灵安局全体出动的情况下,竟然还有其他人有如此胆量,不仅能准确无误地寻到这些藏匿之处,还敢将他们历经多年苦心积累下来的财富洗劫得一干二净。 比起‘弑神’多年来的蚂蚁搬家一样的辛苦经营,绫竹现在就显得轻松的多,因为准备了足够的储物器,所以尽管需要搬运的物品堆积如山,将它们全部装入储物器内也仅仅花费了短短几分钟时间罢了。 在临走之前,绫竹还不忘送上最后一份大礼。 对于敌人,绫竹向来不会手下留情,总是要把对方逼至绝境、敲骨吸髓方可罢休。 前不久在灵安局的那一趟里,她在浅层区拿了不少爆破符,本以为没什么用,但是现在看来还是能派上些用场的。 因为分部都设立在远离城市喧嚣的郊外,周围人迹罕至,绫竹和阿南自然也就没有任何顾虑。 在杀死所有的‘弑神者’洗劫完保险库之后,就毫无心理负担的将这里整个炸上了天。 绫竹和阿南站在远处,静静地欣赏着眼前这壮观的一幕,直到眼睁睁地看着整栋建筑被炸的面目全非变成一片废墟,两位“纵火犯”这才心满意足地跨上摩托车,扬长而去,向下一个分部进发。 摩托车是宋尧给现买的,因为工作原因,他没办法在y市待太久,所以在昨天和张铎帮她安置好一切之后就回了a市。 一想到宋尧,绫竹的唇角就不由自主微微有些弯起。 a市现在应该很冷,也不知道他出行会不会不方便。 绫竹已经做好了打算,现在她跟闻惢他们的关系还算不错,等到一切事宜都尘埃落定之后,她就找闻惢帮忙给宋尧看看腿,如果可以的话,尽可能地帮他把腿治好。 普通人没有灵脉和本源,按道理说,灵力治愈者是没办法治疗这种陈年伤口的,但是宋尧身上又确实拥有灵气,想必还是可以试试的。 他们的速度不算慢, “姐姐。” 头盔内的内置耳机传来了阿南的声音。 绫竹收回了思绪,低声应了一声。 圈着绫竹胳膊的手微微收紧,他的声音极轻:“七年前的事情,姐姐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眉毛轻轻蹙起,绫竹本能的有点回避这个问题:“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阿南陷入了一阵沉默,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不记得也没关系……”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视线缓缓地移到了绫竹的储物器上:“姐姐这次,是来找后巷里面的那个冶灵师吗?” “嗯。” 收回了视线,阿南的眼神变得愈发幽深起来,就像一潭看不见底的湖水。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只吐出了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那还真是……” 好巧不巧,头盔里的蓝牙传来一阵刺耳的兹拉声,将他未说完的话淹没其中。 绫竹并未听清楚,所以她反问了一遍:“什么?” 从窥见的端倪里回过神来,阿南垂下了眸子:“不,没什么。” 绫竹本能的觉得有些怪异,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她的眸色不自觉地加深了几分,收回了看着后视镜的视线,不再追问,气氛再次恢复了沉默,只有摩托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在空荡的公路中回荡。 ................................................. 将还挂着雪花的伞放在了门口,洛妗霄看着手机上发出的信息神色暗了暗。 对话框只有她一个人在发,对面的人没有回过她一条,最新的一条是十分钟前她发出去的,上面只有一句话。 “我来你家看看你。” 消息依旧石沉大海,洛妗霄叹了口气,看向了眼前的门,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她抬手打算敲门。 恰在此时,一阵风吹过,眼前的门忽然被吹开了一条缝隙。 愣了愣,洛妗霄微微皱了皱眉,没关门吗? 她迟疑了片刻,但是最终还是轻轻拉开了门。 整洁的客厅里一片凌乱,阳台的门大剌剌的打开着,刺骨的寒风穿堂而过。 桌子上的东西翻倒在地,地上有明显打斗的痕迹,桌角还有几滴血。 她心里一个咯噔,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她本能的打算退出去,可就在这时,卧室内在此时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咳嗽声。 按住门把手的动作顿住了,洛妗霄的心脏狂跳,她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算立刻退出去,洛绫竹出了任何事都跟她没有关系,甚至,如果她真的死了,洛氏就一定会落在她的手里了。 但是视线扫过桌角上的那几滴血,她却迟迟无法推开那扇门。 她的手指微微发抖,缓缓地从门把手上拿开,然后她咬牙转过了身,从厨房里拿了一把菜刀。 卧室里的咳嗽声很轻,但是在这种环境下面,却还是如同一把小锤子,一下下的敲在她的紧绷的神经上。 门没有关,洛妗霄拿刀的手轻轻颤抖,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但还是鼓足勇气,慢慢地弯下腰。 轮椅翻倒,俊秀病弱的男人倒在地上,这是她头一次看到宋尧这么狼狈的模样。 在宋尧的身前,竟然还趴着另一个男人,一动不动,身下有一滩鲜红的血迹正在不断蔓延开来,无法判断他是生是死。 心下大骇,此时此刻已经容不得她多想,她急忙站起身来,快步冲向宋尧所在的位置。 “宋尧!你怎么样!” 听到动静,宋尧往她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 蹲在地上,洛妗霄艰难的想要将人扶起,却见宋尧这时却像是回过了神一般,原本虚焦的目光此时变得清晰起来,他的瞳孔中投射出一抹深深的阴影,紧紧盯着洛妗霄的身后。 紧接着,宋尧用尽全身力气,用那只沾满鲜血的右手狠狠地将洛妗霄用力推开。 洛妗霄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整个人一下子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砰!” 一声巨响传来,洛妗霄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就惊恐地看到刚才自己所在的地方,被一根染满鲜血的金属球棍砸得粉碎。 她有些回不过神,茫然地抬起了头,看到了熟悉的,被墨镜,帽子,以及口罩遮挡的脸。 男人慢条斯理的擦拭着球棒上的血迹,看向了她,笑了:“我以为谁呢,原来是,老熟人啊……我的大·客·户小姐。” 菜刀在刚刚宋尧推她的时候已经脱手而出了,洛妗霄有些回不过神来,但是还是本能的爬过去抖着身子将宋尧挡在了身后。 她哆嗦着身体难以置信的看着那男人:“寻踪……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寻踪轻轻叹息一声:“世界真小啊……看来往后没办法再继续我们的交易了。” 话毕,他根本不给洛妗霄任何反应和反抗的机会,迅速弯下腰去,伸手紧紧抓住洛妗霄的头发,紧接着毫不犹豫地挥出一记干净利落的手刀。 洛妗霄闷哼一声,眼前一黑,瞬间失去意识,软绵绵地瘫倒在了地上。 一旁的宋尧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眼睁睁地看着寻踪像扔垃圾一样把昏迷不醒的洛妗霄随意丢弃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字来:“……这样做实在没有必要,何必牵连无辜的人进来。” 寻踪却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一脸漠然地回应道:“‘弑神’的那套准则在我这儿不管用,我只是个编外人员。” 说罢,他甚至还用脚轻轻地踢了踢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洛妗霄,嘴角泛起一抹略带嘲讽的笑容: “其实我内心也是万般不舍啊,毕竟这位可一直都是我的提款机呢。” “只可惜呀,谁让她运气不好,偏偏在这个时候撞到枪口上了呢。” 蹲下身子,毫不留情地拽住宋尧的头发,寻踪又是一记干脆的手刀劈在了他的脖颈上。 俊眉皱起,宋尧身子猛地一晃,随后便软软地昏倒在地,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将地上的两人塞进高阶储物器里,他看了一眼地上依旧躺着不知死活的张铎哼笑了一声,随后毫不在意地开门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锁上了门。 冰冷的穿堂风从阳台上吹起,将一些雪花带了进来,轻轻地落在地面上,再次恢复到一片死寂之中。 张铎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他的手指正微微颤抖着,证明他还有些许知觉残留。 只是,他的视线早已开始逐渐涣散,难以聚焦。 此刻,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体内的鲜血正在源源不断地流出,由于大量失血,身体的温度也在急剧下降,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寒冷让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麻木。 要,死了吗? 他想要动一下,却无能为力。 生命正在一点一点地流逝,而时间在此刻却像是故意放慢了脚步一样,每一秒钟都显得如此漫长。 渐渐地,他感到自己的眼皮变得异常沉重,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上面,随时都有可能闭合起来。 但即便如此,他仍然心有不甘,不愿意就这样轻易地闭上眼睛。 好可惜,他还没有找老板娘学习一下魔法…… 也不知道,他死之后老板会怎么样,绫竹小姐,应该是能将老板救下的吧…… 血液从眼皮上滑下,模糊了他的视线。 要是死之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去异世界,下辈子……真想当个美少女啊。 眼前的世界变成了红色,他的瞳孔微弱的开始扩散,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 “嘎!” 嘶哑的一声鸣叫猛地将他从将死之际拉回了一点神智。 吧嗒的一声响,散发着微光的一个手机落在了他的眼前,他难以置信的抬起了一点头,怔怔地对上了一双红色的豆豆眼。 看着这个一直投喂自己的男人,绫小鸦歪了歪头,随后曲起爪子在手机上点开了拨号界面,按下了几个数字。 电话响了几声之后被接通,对面沉稳温和的女声传来:“您好,a市公安局,请问有什么能够帮您?” 第84章 自首 y市近郊。 精神病院。 这场激烈的战斗持续了很久,双方你来我往,难解难分,随着时间的推移,直至夜幕降临局势才逐渐明朗化,胜利的天平开始向灵安局倾斜。 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厮杀,警官们终于将局面牢牢地掌控在了手中。 胡局和赵局坐在指挥车内,不眨眼的制定着各种战术。 在外面,消防车早就出动了,还有些许受了伤的警察在接受着治疗。 此次行动虽然给“弑神”组织造成了沉重的打击,但令人遗憾的是,以衾无冕为首的核心人物还是趁乱逃脱了。 不过,这件事情放在衾无冕身上来说,这种情况倒也算不得太过出乎意料。 毕竟,“弑神”这个神秘而狡猾的组织向来以行事谨慎、手段狠辣着称,其成员更是个个身手不凡。 正所谓狡兔三窟,这么多年来,灵安局与“弑神”明争暗斗,早已对彼此的习性了如指掌。 若是衾无冕如此轻易就能够落网,那反倒会让人觉得他是不是有什么更阴损的招数在后面等着。 尽管没能将衾无冕等人一网打尽,但这一次的行动成果已然相当显着——几乎端掉了“弑神”的整个老巢! 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胜利,远远超出了所有人最初的预期。 想到这里,赵局不禁喜笑颜开,心情愉悦到了极点。 此刻的他正干劲十足地安排着后续的各项工作,决心要趁热打铁,不给“弑神”丝毫喘息之机。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突然打破了车里的氛围。 赵局顺手拿起手机,随意地扫了一眼屏幕,然后迅速按下了接听键。 起初,他的脸上还算轻松和缓,但随着电话那头传来的话语,他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仅仅片刻功夫,所有的表情都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之色。 赵局拿着手机放在耳边缓缓抬起头,目光紧盯着胡局,喉咙微微滚动了一下,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说道:“......我明白了。” 尽管电话不是打到他的手机上,但是胡局像是早有预料一般,闭上了眼睛。 果不其然,下一刻赵局哑声开口:“局里......” 抬手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胡局睁开了眼睛:“......谷雨呢。” 听到这句话,赵局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稍微平复一些。 但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却已经闪烁起了一抹浑浊的泪光。 “逆天改命,阳寿…尽损,形同八十岁老妪......”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赵局的声音几乎已经完全哽咽住了。 他的手指死死地插在头发里面,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减轻心中那份无法承受的痛楚。 尽管早就已经猜到,但是在直面这些结果的时候胡局还是觉得心脏一阵闷痛。 赵局的视线浑浊,老泪纵横顺着脸上的沟壑流淌而下,。他紧紧盯着身旁的胡局,嘴唇哆嗦着说道:“我们......真的亏欠太多了啊......” 面对这沉重如山的指责,胡局一时语塞,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最终,他只能露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苦笑,喃喃自语道:“......是我对不起她。” 说完这句话后,他用力咬了咬牙,强忍着心中翻涌的各种复杂情绪,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然后用略微低沉而沙哑的嗓音下达命令: “立刻启用分局新祉,全面检索此次事件中的人员伤亡情况,并仔细清点损失程度,同时向周边地区发布协查通告。” 摸了把脸,赵局声音沙哑:“......好。” 灵安局被炸毁的消息尚未传出,外界的所有人包括那些奋战在一线的警官们对此依旧一无所知。 他们通过耳麦传递回来的,尽是一个个令人欢欣鼓舞的捷报。 然而,与此形成强烈反差的却是这辆车内弥漫着的沉闷压抑氛围,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车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细密如牛毛般的雨丝轻轻柔柔地飘洒下来,打在车窗玻璃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愧疚蚕食着心脏,胡局不由自主地伸出微微颤抖的手,缓缓摘下了那副始终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一瞬间,他的眼前变得模糊起来,但脑海深处那个乖巧文静的少女形象却愈发清晰可见。 八十岁……老妪…吗? 车外临时搭建起来的医疗站点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灰羽站在一块白色的幕布前,低头凝视着自己胸口那道触目惊心的抓痕。 只见那伤痕深深地凹陷进去,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角度,仿佛是被一只凶猛野兽留下的印记。 而此时的伤者本人,却丝毫不在意伤口带来的疼痛,反而摆出非常刻意的造型,凹着角度,表情故作冷淡的正在拍照。 就在不远处,狐黎正静静地坐着给自己包扎治疗。 尽管身上也受了一些伤,但相比之下并不算严重。 他一边给自己做简单的处理,一边将目光投向了灰羽这边。 当看到灰羽那怪异的行为时,狐黎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寒颤,只觉得一阵恶寒涌上心头:“这家伙怎么这么恶心啊。” 童堇则坐在狐黎身旁,由于自身武力值较为普通,所以在刚才激烈的战斗中并未深入战区中心。 因此,她幸运地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是此刻灵气有些透支,需要好好休息来恢复。 她随意地扫了一眼仍在努力凹造型的灰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毫不留情地点破道:“别白费力气了,小竹可不会吃你这一套!” 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狐黎原本漫不经心摆弄绷带的手指突然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不过,他很快就掩饰住了自己内心的波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抬起头:“小竹?就是那位绫竹小姐吗?” 像是找回了状态,狐黎再次恢复了之前玩世不恭的样子,笑眯眯的看向了灰羽:“在那住了几天,倒是还没问过你跟人家什么关系呢~” 童堇嗤笑,抢在灰羽之前开口戳穿:“他是小竹的小三。” 顶着灰羽想要杀人的视线,她微微一笑,补上最后一刀:“而且是小竹现在不要了的小三。” 狭长的狐狸眸里掠过一丝冷光,狐黎表情淡了下来。 恼羞成怒的瞪了一眼童堇,灰羽阴恻恻的磨牙:“你该庆幸我不打小孩。” “你......!” 童堇蹭的一下坐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眼看即将爆发大战的两人,闻惢从帐篷里走出来,一人脑后一巴掌给按回了椅子上。 她看着童堇,警告的伸出一根手指:“不许吵架。” 说罢,她将目光转向一旁的灰羽,眉头微皱地说道:“还有你,自己看看你身上的那道伤口。” “都已经露在那里老半天了,还不让人给你医治,一个劲儿地拍,小心失血过多。” 灰羽彻底老实了,一边揉着自己的脑袋,一边嘟囔着:“好好好,我知道啦,我这就去治疗伤口行了吧。” 闻惢蹲在他身前查看这伤口,皱眉道:“那个能驭鬼的女人挺厉害的,冢垣跟她直接对垒,收到的伤害最深,阴气入体,厉鬼造成的伤害,只能他自己消化了。” 狐黎幽幽叹气:“三位高阶一起出手还游刃有余,那个女人确实很难杀,要不是今天咱们这一队正好带了也能驭鬼的冢垣,恐怕伤亡还要更重。” 说起这些,灰羽也有些心有余悸:“主要是最后谁也想不到,她的底牌居然是以献祭自己的肉体成为统御万鬼的存在啊。” “好了好了别说了。” 狐黎的脸色变得有些差:“我估计这段时间晚上睡觉都不能关灯了。” .............................................................................................. 灵安局的工作已经到了即将收尾的阶段了,雨势没有加大的趋势,细细密密的雨丝带来了些许的凉意。 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绫竹取下了头盔,露出了那张清冷的脸,以及满是滔天杀意的眼眸。 看着绫竹的表情,阿南有些不太好受,想要劝慰些什么,却看到绫竹抬起手打断了他。 无奈之下,阿南只能深深地叹息一声,表示自己明白了绫竹的意思。 他眼神复杂地再次将目光投向绫竹,眼神之中包含着担忧、心疼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愫。 最终,阿南还是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似的转身离去,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原地,隐匿于周围的环境之中不见了踪影。 摩托车停在远处的路上,直到听着隐约传来一阵低沉而微弱的发动机轰鸣声渐渐远去,绫竹才松开了死死嵌进肉中的指甲。 静地伫立在那棵茂密大树之下,雨水淅淅沥沥地洒落,打湿了地面和周围的一切。 她缓缓伸手探入衣服口袋,摸索出一个精致的烟盒。 轻轻打开盖子,从中抽出一支香烟,动作娴熟而随意。 深吸一口,烟雾袅袅升起,与细密交织的雨丝相互缠绕、交融在一起与雨丝一起缭绕在她的身前,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愈发显得清冷而危险。 低垂着头,她再次轻点手机屏幕。 由于之前并未关闭应用程序的后台运行,当屏幕亮起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张令人毛骨悚然的图片。 画面中展现的是一双手——一双极其漂亮的手。 但是让人不适的是,被拍摄者修长的十指上本该修剪圆润的指甲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肉模糊的红。 那双手绫竹很熟悉,曾经它们小心翼翼地牵起过自己,温柔地抚摸过自己的脸颊,在饭桌上为她夹过无数次菜。 那是宋尧的手。 紧紧地攥住手机,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绫竹的脸色变得愈发冰冷,宛如千年寒冰一般,毫无温度可言。 雨丝顺着她纤长而浓密的睫毛缓缓滑落,而后又悄然无声地砸落在闪烁着微弱光芒的手机屏幕上,溅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关上了手机,绫竹抽完最后一口烟,收敛了所有情绪,深深地呼出了一口烟雾,随后将那还冒着丝丝青烟的烟蒂随意地丢弃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漠然的踏步往前走去。 在周围戒严的士兵一直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戒,几乎是在密林中出现阴影时的一刹那,就立刻注意到了那边。 目光一凛,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们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那个方向。 刹那间,数道红色的激光光点迅速汇聚在一起,精准无误地锁定住了那团黑影。 为首的队长面色凝重,他紧握着手中的武器,厉声呵斥道:“不许动,否则我们……” 话音戛然而止,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硬生生掐断。 只见那团黑影正慢慢地朝着他们靠近过来,越来越清晰。 当看清来者的面容时,整个戒严队伍都陷入了一种极度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状态之中。 逐渐走近的身影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弑神者’,而是一位堪称绝色的少女。 黑红色的机车服慢慢的往下滴着水,墨发披散,清冷的少女没有任何表情,瑞凤眸微微垂着,冷的如同一汪深潭。 她的容貌几乎勾魂摄魄一般的震撼,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颤,让众人无法扣动扳机。 绫竹没有在乎身上的光点,她神色平静,自觉的举起双手,向所有人展示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表示自己并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停在了一个安全的距离外,她抬起清冷的瑞凤眸轻声道:“竹叶青,特来自首。” 第85章 那是你妹 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童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银色的手铐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宛如寒夜中的冷月,令人不寒而栗。 清冷的少女却显得漫不经心,似乎对周遭的一切都毫不在意,她就这样被一群面无表情、荷枪实弹的警官押送着缓缓前行。 一滴水珠顺着少女的发丝滑落下来,但即便是在这样的时刻,她依旧没有丝毫的狼狈之态。 相反,她那冷淡的气质使得她看起来仿若高高在上的女王,正以一种睥睨众生的姿态审视着这个世界。 难以置信的看着戴着手铐的绫竹,灰羽快步上前,挡在了她前面,他满脸惊愕,嘴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你……” 绫竹微微抬起眸子看他。 闻惢上前两步,神色有些复杂,她可不觉得是谁那么有本事,将少女抓住了。 几乎是在顷刻之间就已经想到了前因后果。 闻惢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四周的警察,然后轻轻地做了一个手势。 那几名警官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默契地向后退了几步,为他们三人留出了一小片相对独立的空间。 “宋尧那边出什么事了吗?”闻惢压低了声音问。 微微点了点头,绫竹神色倦怠又阴郁。 灰羽急切的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臂:“你给他留下了那么多保命的东西,他又怎么可能真的会......” “但是我不想让他受苦。”绫竹冷声打断了他的话。 像是没想到会听到这句话,灰羽愣怔在了原地。 “……从这里赶到a市最快也要5个小时,他不会死,但是会受伤。” 心脏像是泡在醋缸里,变得又酸又涩,灰羽声音有些发抖:“你就那么在乎他?” 绫竹闻言只是垂下了眼帘,似乎并不想再与灰羽继续争论下去。 她面无表情地冷冷回应道:“别挡道,我不想耽误时间。”说完,她便径直朝着停在不远处的指挥车走去。 站在一旁的闻惢见状,轻轻地叹息了一声,随后伸出手来将灰羽拉到了一边,好让绫竹顺利通过。 眼看着少女被人押送着走进了指挥车内,灰羽气得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由于用力过猛,他的指关节都已经开始泛白。 心情无比烦躁的他粗暴地将额前凌乱的发丝向后捋去,紧接着脸色阴沉地转身朝着身后的帐篷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一直在关注这边动静的童堇见他回来了,连忙迎上前去,心急火燎地开口问道:“到底什么情况?” 灰羽并没有理会童堇的问话,而是自顾自地走到一个大箱子旁边,弯下腰开始翻找起来。 没过多久,只见他从箱子里找出了一个毛巾,拿上这条毛巾之后,他冷着脸迈开脚步再次朝着指挥车快步走去。 缓缓地收回了视线,狐黎修长而白皙的手指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身为狐族一员,拥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耳力,哪怕与目标相隔甚远,刚才少女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晰无误地传入了他的耳朵里。 火焰般艳丽的红色眼眸中透露出一丝阴沉之色,仿佛有一团黑色的阴影正在逐渐蔓延、扩散。 心中那些原本就潜藏在深处的阴暗念头,此时更是如同野草一般疯狂生长起来。 “凭什么......”:他喃喃自语道。 ..................................................... 桌子被拍的砰的一声响。 坐在对面的赵局脸色铁青,他佯作恼怒地伸出手来,直直指向一旁沉默不语的绫竹,厉声呵斥道:“好啊你!竹叶青!就是你大摇大摆的洗劫了我们的储灵间!现在你还敢出现!” 少女的双手被特制的沉重镣铐紧紧地锁住,她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宛如一座雕塑般一动不动。 漂亮眸子低垂着,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甚至连抬起来看一眼都不愿意。 尽管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场所谓的指责不过是装模作样地走一个过场而已,但看到少女如此冷漠和无所谓的态度,赵局心中还是不禁涌起一股无名之火。 可当视线触及到绫竹那漂亮到惊为天人的脸庞时,那些即将脱口而出的责骂话语却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让他怎么也无法顺畅地表达出来。 咬了咬牙,他恼怒的开始殃及池鱼,愤怒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转向了一旁正旁若无人地给少女轻柔擦拭头发的灰羽身上,他恨铁不成钢道:“还有你小子,你肯定是第一个叛变的对吧!” 灰羽也不狡辩,只是依旧专注地用手中柔软的毛巾仔细地擦拭着绫竹的发丝。 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完全不理会自己的态度,赵局气得差点跳脚,胸膛剧烈起伏着,脸色涨得通红。 胡局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好了,不用演了,一会儿再给人小姑娘吓着。” 说罢,他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拿起茶壶,缓缓地将滚烫的茶水倒入杯中,微笑着递到绫竹面前,轻声说道:“外面那么冷,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灰羽皱了皱眉丝毫不给自己这位顶头上司留面子:“她不喜欢喝茶叶。” 未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饶是胡局这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也被这叛变的小子一噎。 赵局则气得直接笑出声来:“那照你这么说,难道还要我亲自去给这位被通缉的大小姐买一杯她爱喝的饮料不成?” 面对赵局的质问,灰羽像是完全没有听出其中的阴阳怪气一样,反而非常认真地思考起来。 过了片刻,他才有些勉强地点点头,回答道:“如果实在不方便出去买的话,点个外卖送过来也是可以的。” 眼看着赵局就要因为这番话而彻底爆发,胡局连忙眼疾手快地伸出手,一把将他用力地按回到座位里: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别吵了,都少说两句行不行!” 随后,胡局转头看向一直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始终一言不发的少女,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对她说: “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有些事情咱们大家私底下心照不宣,与公然摆在台面上的性质是不一样的。” 绫竹微微抬起那如秋水般深邃的眸子,由于身体的温度极低,她原本红润的嘴唇此刻泛着一丝苍白,这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宛如一座冰山,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我可以帮你们抓衾无冕。” 赵局挑眉哼笑:“我们耗费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和精力去抓捕衾无冕,都未能将其绳之以法,难不成你一个初来乍到之人,就能够轻易地把他捉拿归案?” 紧接着,他又冷冷地补充道:“而且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通缉犯。” “不是!” 听到这话,一旁的灰羽毫不犹豫地放下手中的毛巾,挺身而出,犹如一只护雏的母鸡一般,挡在了绫竹身前理直气壮的回怼:“通缉令已经被撤销了。” “你!……”赵局气了个倒仰。 头疼的按了按额角,胡局叹气:“但是即便如此……” 下一秒,就在他话音未落之际,突然间传来了“哗啦”的一声巨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原本并不算宽敞的指挥车内,瞬间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品。 赵局面色一怔,目光落在满地的东西上面。 那些物品琳琅满目,有形状各异的灵珠、散发着神秘光芒的符咒以及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奇异法宝等等。 “这……” 一直沉默的绫竹终于开口说话了。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如雪:“今天,我已将‘弑神’组织位于 y 市的所有根据地尽数炸毁,这些,便是从他们那里缴获而来的战利品。” “……?” 赵局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 “东西全部上交,算作之前给你们的赔礼。” 绫竹看着胡局:“应该够弥补你们之前的损失了。” 眉心一跳,胡局眯起眸子:“所以你今天跟那个‘弑神者’是去干这个了?” “是。” 思忖了片刻,胡局端起了茶杯看着她:“说说你的条件。” 绫竹坐直了身体,直勾勾的看着他:“我要你们帮我救一个人。” “谁?” “我未婚夫,宋尧。” ................................................. 一阵沉闷而压抑的咳嗽声打破了夜的寂静,也将睡梦中的洛妗霄惊醒。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大脑还处于一片混沌之中,仿佛刚刚从一场冗长的梦境中挣脱出来。 然而,当那些断层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回脑海时,她瞬间清醒过来,猛地坐直了身子。 可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束缚感传遍全身,让她不禁低头查看。 只见自己的手脚乃至身躯,竟然全都被粗绳紧紧捆绑着。 并未因此陷入过度的惊慌失措。 她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那刺痛感迅速传遍全身,成功地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并开始迅速观察四周的环境。 入目之处皆是灰蒙蒙的景象,尘埃在空中飞舞,模糊了视线,但依稀能够辨认出这里似乎是某个废弃已久的烂尾楼的其中一层。 洛妗霄的目光急切地向旁边扫视过去,终于,在不远处的一根柱子旁,她发现了那个一直在寻找的身影——宋尧。 宋尧看起来十分狼狈,他的双手同样被绳索牢牢捆住,无力地低垂着头。 由于角度问题,洛妗霄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听见那断断续续、令人揪心的咳嗽声不断传来。 她的视线落在了宋尧那双原本修长好看的手上,心顿时揪紧成一团。 因为她清楚地看到,宋尧的十指指甲竟已全部被残忍拔掉,鲜血淋漓的伤口触目惊心! 像是察觉到了她这边的动静,宋尧轻轻的抬起了头,跟她对上了视线。 青年的嘴唇毫无血色,本就带着病气的脸色此刻看上去更加孱弱。 顾不得什么体面不体面的,洛妗霄挪动着身体往他那边爬去。 宋尧朝着她摇了摇头:“不用管我,死不了。” 咬牙蹭到了青年的身边,洛妗霄嘴唇微微颤抖:“你现在怎么样?” 宋尧轻笑了一声,看上去对自己的伤口毫不在意:“……诚如所见,不怎么样。” “这到底什么情况,为什么你会跟……跟那种人结仇。” 神色淡漠,俊秀的青年靠在柱子上声音轻浅:“不知道。” 看着他的表情洛妗霄就知道这人没说真话。 深吸了口气,她尽可能的将脑子里现有的信息串联:“……你跟‘那个世界’的人有来往,是吗?” 鸦羽似的长睫轻轻颤了一下,宋尧并未回话。 洛妗霄从他的沉默里读懂了他的答案,叹了口气,她喃喃自语。 “倒是没想到。” 宋尧抬眸看她:“更让我没想到的是洛小姐你,果真是真人不露相。”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宋尧笑了笑:“真不好意思,这次牵连了你。” 尝试着挣扎了一下,洛妗霄冷声道:“你是安瑾哥的弟弟,要不然我才懒得管。” “那我还应该谢谢兄长?” “你往后少给他使点绊子比什么都强。” 稍稍的拌了下嘴,气氛倒是缓和了一些,洛妗霄没有办法从这绑的极其牢固的绳子里的挣脱开来。 她往周围看了看:“寻踪呢?” 摇了摇头,宋尧淡声道:“他拔了我的指甲之后就离开了,现在不知道在哪里。” 视线再次落回到他血肉模糊的手上,洛妗霄都是看着就心口一颤:“……你。” “说起来。”宋尧出声打断了她,栗色的眼眸带着探究:“洛小姐好像跟那个人似乎是旧识呢?” 神色暗了暗,洛妗霄比起冷淡:“有过一些交易罢了。” “哦?”宋尧挑眉:“交易?” “……让他帮我找一个人,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 皱了皱眉,洛妗霄截断了话题:“与其说些这些没营养的,还不如想想怎么从这儿离开。” 宋尧轻笑了一声:“会有人来的。” 洛妗霄讥讽道:“就怕在人来之前你就已经被那人折磨死了。” 宋尧风轻云淡道:“我不会死。” “你……”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洛妗霄立刻绷紧了身体,紧张的看了过去。 “两位真是好兴致啊。” 寻踪笑吟吟的走了进来:“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聊起来,我还真是低估了两位的心理素质。” 宋尧平静的看着他。 洛妗霄不着痕迹的挡在了他的身前,艰难的坐了起来看着眼前的男人。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位‘合作伙伴’的真容,不算太出众的脸,没有任何的记忆点,几乎是放在人堆里看过一眼就忘记的存在。 搬着椅子坐在两个人的面前,寻踪撑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两人:“天底下的缘分还真是很难说。” “一个是我的老客户,一个是我的新任务对象,居然能凑在一起。” 洛妗霄尽可能的保持着镇定:“你想要什么?如果是要钱的话,我们能给你,别伤害我们。” 寻踪叹了口气:“要真是要钱的话就好了,毕竟我还挺想跟你继续做交易的,但很可惜这次发任务的是我的老东家。” “人不能为了钱连命都不要了不是?” 洛妗霄有些疑惑:“你的……老东家?” 避开了这个问题,寻踪微笑的眯起了眼眸:“天底下真小,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能跟竹叶青扯上关系。” 洛妗霄更疑惑了:“竹叶青……?” 她倒是对这个名字还是有些印象的,毕竟是前一段时间闹的沸沸扬扬的连环杀手。 寻踪对她的反应觉得有些有趣,笑了起来:“看来你对你的那位妹妹真是一无所知啊。” 宋尧的表情沉了下去。 寻踪的眼底闪烁着恶劣的光芒,戏谑的开口:“你家那位被认回家的真千金,就是前一段时间a市连环杀人犯竹叶青本人啊!” 第86章 剖源 沉重的镣铐闪烁着冷冽的光芒,雨丝细细密密。 绫竹缓缓抬起头,望了一眼那阴沉沉的天空,铅灰色的云层厚重得透不出一丝光亮。 她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寒冷的空气中瞬间消散无踪。 下一秒,一把黑色的雨伞突兀地出现在了她的头顶上方。 胡局静静地站立在她的身旁,身姿挺拔而威严。 在他们的周围,一群身着警服的警官们严阵以待,面容严肃,目光锐利的紧盯着。 “准备好了吗?”胡局低沉的嗓音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绫竹却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只有雨滴不断地敲打着雨伞,发出微弱的滴答声。 沉默片刻之后,绫竹终于慢慢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冰冷的雨水顺着她那张苍白且清冷的脸颊滑落而下,她声音淡淡:“有烟吗?” 听到这句话,胡局微微皱起了眉头,但还是朝着身后的灰羽挥了挥手。 灰羽走上前几步,从兜里摸索出一根香烟,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其递到了绫竹的唇边。 殷红如血的嘴唇轻启,噙住了烟嘴,她垂下眼帘,原本冷淡的眉眼此刻更显得深邃而神秘。 伸出手从灰羽的手中接过了打火机,微弱的火苗在风中摇曳不定,映照出了绫竹那晦暗不明的瑞凤眼。 手腕的转动,手铐发出一阵轻微的哗啦声响,这声音在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你还小,抽烟不好。” 胡局轻声道。 绫竹轻笑一声,仰起头,吐出了一口烟雾,在空中弥漫开来,模糊了她的面容。 透过朦胧的烟雾,可以看到她那双轻轻眯起的眼眸,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致命美艳,就像是一朵诱人成瘾的极品罂粟花在这一瞬间悄然绽放,散发着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即便知道这个人是危险指数极高的通缉犯,但在场的所有人还是不可抑制的呼吸一窒,被这致命的美艳吸引。 少女轻启朱唇,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烟蒂在她唇边闪烁着微弱而诡异的光芒,忽明忽暗。 她微微侧过脸,似笑非笑地看向众人,目光最终落在胡局身上,带着些戏谑的问:“你不抽?” 胡局摇了摇头,声音平静:“我老了,该注重养生了。” 轻轻一弹指,将手中的烟蒂弹射而出。 烟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准确无误地与飘落的雨丝相撞。 刹那间,烟头触碰到雨水后猛地熄灭,只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响声,彻底没入黑暗之中。 收回视线,伸手探向腰间的储物戒指。 一阵微光闪过之后,她从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符纸。 胡局见状心领神会,默默地向后退开一步。 就在他后退的瞬间,以少女为中心,方圆数米之内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就连纷纷扬扬洒落的雨丝也无法侵入分毫。 雨丝顺着绫竹如瀑的发梢悄然滑落,她面沉似水,神情专注,右手单掌掐诀。 符纸突然绽放出一抹耀眼的蓝色光芒,与此同时,束缚在她手腕上的冰冷手铐也反射出寒光来。 随后,发丝无风自动,周围的雨也被隔开,符纸轻轻地颤动了几下,然后缓缓脱离了绫竹的手掌,自行悬浮于半空之中。 伴随着“咻”的一声尖锐破空声响起,那张符纸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密林深处疾驰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绫竹微微侧过头去:“好了。” “定位符纸?”胡局喃喃,随后他的视线略带复杂的看向绫竹:“坐标符被你放在谁身上了?” “秦逸栎。”绫竹收回视线,主动朝他走去。 “为什么?” 站在伞下,灰羽轻轻地将一件温暖的外衣披在了她那略显单薄的身躯之上。 绫竹的神色淡漠如水:“灵力者的本源剖出必死,但他没死,所以应该是自剖本源,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主动撤销对他的管控,但是我一直对他心存疑虑。” “我找了沉冰问了一些关于他的事情,沉冰跟我说,他母亲跟秦逸栎是旧友,自从他母亲离世之后,便一直是秦逸栎悉心照料着他们,陪伴他们至今。” “沉家兄妹都是灵力者,我不觉得他们的母亲是什么普通人,尽管我与‘弑神’的接触算不上频繁,但以他们一贯对灵力者赶尽杀绝、斩草除根的行事作风来看,我着实难以相信秦逸栎在自剖本源之后,还能够侥幸存活下来。” “只是些许猜测?” 胡局与绫竹一同朝着停放在不远处的车辆走去,他眉头紧蹙:“你就在他身上放定位符纸?你怎么能确定他一定会跟衾无冕他们在一起?” “不确定。” 绫竹挑眉:“但是现在你们也没有更多的选择了不是吗?” 她轻笑一声:“那就跟我赌一把。” ......................................................... y市映山红孤儿院。 动作轻柔的将女孩儿放在床上,秦逸栎抖着手摸了摸小雏菊的头。 小雏菊的目光澄澈,即便知道一会儿要发生什么,还是安抚性的朝他笑了笑。 “别怕……”秦逸栎喃喃自语道,然而他自己的声音也在不由自主地发颤。 他感到自己的手抖得愈发厉害,心中一阵难以言喻的羞愧涌上心头,于是难堪地避开了女孩那纯净的目光。 一旁的北斗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大声嚷道:“你们俩在这儿演电视剧呢?时间可是很宝贵的,能不能快点儿?” 听到北斗的催促声,秦逸栎颤抖着抬起了头,用力地搓了一把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却发现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开始吧……” “当啷”一声脆响,一把闪烁着诡异花纹的尖长剔骨刀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脚边,刀刃在微弱的光线下反射出令人胆寒的光芒。 秦逸栎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缓缓弯下腰去,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地拾起了那把再熟悉不过的刀。 他紧紧地攥住刀柄,感受着金属传来的冰冷触感,内心犹如被千万把利刃切割般痛苦不堪。 从他手里接过了那把刀,小雏菊神色平静的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北斗:“回避一下,行吗?” 北斗不满地啧了一声,脸上露出些许不情愿的神情。 但或许是看到小雏菊平静的眼神,他最终还是冷哼一声,板着一张冷冰冰的小脸退出了房间。 随着房门关闭的轻微声响,房间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细密的雨丝如珠帘般垂落,交织成一幅朦胧的画卷。 衾无冕静静地伫立在窗边,沉默的背对着他们。 小雏菊缓缓地收回目光,仰头望向头顶那布满尘埃的蜘蛛网。 她眨巴着眼睛,试图掩饰住眸底悄然泛起的一丝水光,然而,那水光终究无法藏匿,微微闪烁着。 稚嫩的小手抬起了刀,然后猛地朝自己的腹部狠狠刺下,就在刀尖即将触及肌肤的瞬间,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突然出现,紧紧地握住了刀刃。 刹那间,殷红的鲜血从掌心溢出,沿着刀刃流淌而下,与滚烫的泪滴一同坠落在小雏菊白皙的手背上。 秦逸栎双目赤红,哀求的看了一眼衾无冕:“……她有白血病,好歹,好歹再等等啊…” 尽管如此悲切的祈求,衾无冕依旧纹丝不动地站立在原地,对于秦逸栎投来的视线恍若未见。 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掰开秦逸栎染血的手指,小雏菊苍白的笑了笑:“……已经够了,这是我的命运。” 最后一根手指松开时,小雏菊手中的刀刃失去了阻拦,直直地刺入腹中。 只听“噗嗤”一声闷响,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染红了她洁白的衣衫。 鲜血溅射在秦逸栎的脸上,让他崩溃的失去了所有力量,压抑的发出一声低吼,无力的跪倒在地。 剔骨刀上面的暗纹散发出诡异的暗红色光芒,小雏菊的身躯因剧痛而不由自主地蜷缩成一团,但还是拿着刀子在体内翻搅。 衾无冕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然后缓缓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女孩身上。 小雏菊稚嫩的脸上此刻已满是疼出来的冷汗,苍白如纸,白色的裙摆上也浸染出了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鲜血,宛如一朵朵盛开的血花。 此情此景,与他记忆深处的某一个画面重叠在了一起——那个温柔如水的女子,也是这般穿着白衣,鲜血从身上流个不断。 她临死之前那双无神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所在的方向,眼神之中既有幽怨又有不甘,似乎想要诉说什么,却终究未能开口。 衾无冕狠狠地咬紧牙关,以至于舌尖都被咬破,一股浓烈的铁锈味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踱步走上前,他走到了女孩身旁,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身上,同时将自身所蕴含的精纯灵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到她那正在逸散着灵气的虚弱躯体之中。 另一边,秦逸栎深知时间紧迫,已经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用尽全力强迫自己压制住所有纷乱复杂的情绪,颤抖着将自己宽厚的大手覆盖在女孩那沾满鲜血、冰冷刺骨的小手之上,引导着她完成接下来的动作。 随着血肉与刀刃不断地相互碰撞,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黏腻声响回荡在空气中。 秦逸栎感觉自己全身的肌肉都紧绷到了极致,他几乎耗尽了全部的力量去克制住身体的颤抖,只为不让自己表现得太过失态。 直到刀子触碰到一个坚硬的物体,他们两人均是一颤。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真正面对这种切肤之痛时,那种难以言喻的痛苦还是让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然而,小小的女孩并没有因此退缩,而是紧紧咬着牙关,强忍着剧痛,继续按照事秦逸栎引导的步骤进行操作。 这并不是一个很好完成的工程,秦逸栎和小雏菊都必须忍受着巨大的压力不能有丝毫的差错,注意力也必须集中。 一直在旁边默默守候的北斗深知此事关系重大,绝不容许出现任何意外情况。 于是他带着其他几位成员静静地站在门口,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动静,以防有人突然闯入破坏里面的行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可是墨菲定律就是这么玄乎,越是害怕什么,越是会发生什么。 就在众人全神贯注于眼前之事时,一股强大且不稳定的灵气波动从远处骤然传来。 原本静静站在孤儿院门口的一名“弑神者”顿时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息涌上心头。 她浑身一颤,随即像触电般猛地站起身来,满脸惊愕的望向远方。 耀眼的蓝光宛如一颗划破无垠空间的流星,以惊人的速度从她身旁疾驰而过。 其幽蓝色的拖尾长达近乎一米,仿佛一条灵动的光带在空中舞动。 北斗也察觉到了这股异样,但当他抬起头时,一切都已为时过晚。 那张蓝色的符纸犹如灵蛇一般,巧妙地避开了他的身躯,瞬间击破了室内的窗户,如闪电般激射而入。 就在下一刹那,秦逸栎的身上出现了一道散发着微光的符纸,两者相撞,旋即灵气骤然间汹涌澎湃起来,形成了一道令人心悸的恐怖灵力波动。 这道灵力波强大到足以震撼整个空间,衾无冕的眸色猛地一沉,但他反应极快,毫不犹豫地伸出手,以强硬之势按压在秦逸栎的肩膀上,并沉声喝道:“别看!” 由于遭受重创,此刻的小雏菊已然陷入了濒死的半昏迷状态。 她全凭衾无冕不断地运用自身灵力,将逸散的灵气源源不断地重新输送回她的体内,才勉强维持住一线生机。 而她本人只剩下点微末的本能让她顺着秦逸栎的力道微弱的颤动着手臂,如果这种状态下秦逸栎和衾无冕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出了岔子,小雏菊必死无疑。 第87章 诸神黄昏 红蓝相间的警灯不停地闪烁着,光芒如同闪电般划过夜空与细密的雨丝交织在一起。 轻柔的雨丝开始逐渐变得密集起来,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荷枪实弹的警察们从天而降,眨眼间便将孤儿院的整个外围区域严密地包围起来。 数辆警车停在映山红孤儿院的周围。 指挥车刚刚稳稳停下,胡局和赵局几乎同时站起身来。 只听得锁链哗啦一响,绫竹也紧跟着想要站起来,但却被胡局以强硬的姿态硬生生地按回座位:“你坐着。” 绫竹的表情瞬间变得阴冷无比,她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却不得不强忍着怒火,冷冷坐回到位置上。 看着胡局转身离去的背影,绫竹缓缓收回视线,低头看向束缚住自己手脚的沉重镣铐。 随着一阵齐刷刷的开门声响起,所有车辆的门全都被打开,高阶灵力者纷纷从车内走下。 一脚踏入地面的水洼之中,溅起一片水花,松了松筋骨,殉微微转过身来,背后那对巨大的龙翼猛地展开,遮天蔽日一般。 他的双眼紧紧盯着前方,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狂热的战意,犹如燃烧的火焰般炽热。 挑起眉梢,惊蛰动作优雅地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慢条斯理地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轻笑。 夏至脸上温和的神色褪去,纤细的双手一挥,无数条粗壮的藤蔓瞬间从地下破土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生长、蔓延,眨眼间就将整个孤儿院紧紧缠绕其中。 天空中的雨丝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正好滴落在手中的狐火之上,发出一阵滋滋的声响。 伴随着一道耀眼的红光闪过,狐黎露出了自己的完全体,身后绽开了九条如同燃烧着烈火般的火红尾巴。 金光突然闪耀起来,照亮了四周,烬胥浑身一抖,他的身形如同充气一般急速膨胀,转眼间变得有三米之高。 身上泛起一层金属所特有的光泽,整个人化身为一座坚不可摧的钢铁巨人。 霜降轻轻地抬起一只手,她的目光冰冷幽深,宛如深不见底的寒潭。 随着她的动作,周围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碎石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纷纷腾空而起,并在半空中缓缓凝聚成一个个尖锐的锥子形。 “啪”的一声清脆响声,胡局撑开了黑色的大伞,视线扫过众人,他神色肃杀,在所有人炽热的目光中下达了指令:“此次行动目标明确——活捉衾无冕,至于其他人员,若有反抗者,一律格杀勿论!” 龙吟声响彻了天际,好战是刻在龙族骨子里不可更改的基因,几乎在胡局话音刚落的一瞬间,殉已经化为巨龙,嘶吼着冲破了孤儿院陈旧的大门。 下一秒,其他人也不甘示弱,身形化为光点朝着被藤蔓困住的孤儿院内攻去! 站在三楼的边缘,北斗如同孤傲的战神一般,静静地凝视着楼下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人群。 灵安局的高阶来势凶猛,长达数年积蓄的宿仇在此刻彻底爆发,仿佛要将他们彻底吞噬。 然而,面对如此骇人的场景,北斗的眸底却渐渐漫上了一层血色,原本就冰冷至极的神色此刻更是犹如万年寒冰,令人不寒而栗。 无需多言,北斗与身旁的其余六位“弑神者”仅仅只是对视了一眼,便已心领神会,他们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那已经浮现出无畏的死志,那是一种甘愿赴死的决然。 随着一阵狰狞的笑声响起,北斗已然抛开了所有关于退路的想法。 此时此刻,他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战斗到底,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巨龙盘踞在半空之中,殉冰冷的金色竖瞳死死地盯着北斗,散发出无尽的威压。 白色的烟雾混合着刺鼻的硝烟气息,缓缓升腾而起,开始逐渐弥漫开来,红色的火光则宛如被放慢了速度一般,缓慢地积蓄,然后猛地喷发而出! 看着冲天的火光,北斗毫无惧意癫狂的笑了起来:“既然是高阶的战斗,那就让无关人等退下吧!” 双手掐诀,北斗的手指在空中结印,脖颈处青筋暴起,他嘶吼一声,双手血管凸起,以自身为中心,撕裂了面前所有的空间! 轰隆”一声巨响传来,那道空间裂口仿佛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疯狂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而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也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张牙舞爪地朝着北斗扑去,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火焰堪堪擦过北斗额前的发丝,最终落进了那深不见底的空间裂口之中,消失无踪。 大地分裂,整个孤儿院开始解体,是物理意义上的解体,落下的雨丝停滞在空中,旋即反物理的开始慢慢的漂浮起来。 原本平静的房间突然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仿佛整个世界都要为之颠覆。 房间的墙壁、地面和天花板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纷纷开始分解崩塌,一块块沉重的砖石缓缓飘浮起来,在空中漫无目的地飘荡着。 与此同时,一道道幽蓝色的空间裂口如蜘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遍布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围在房子外面的警察们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烈震颤晃得东倒西歪,一个个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地。 这股力量实在太过霸道,犹如十级地震一般,让人难以站稳脚跟。 而那座被茂密藤蔓紧紧缠绕的孤儿院,则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绽放出耀眼的蓝光,光芒之强烈,几乎让人无法直视。 在这片混乱之中,唯有胡局一人面色冷峻,稳稳地站立在原地,他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盯着前方发生的一切,丝毫没有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 “砰!” 身后的车窗玻璃瞬间炸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四溅开来,伴随着清脆的镣铐声,一名绝色的少女轻盈地踏上了破碎的窗框。 特制的高阶抑灵锁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寸扭曲、绷断,最终化作一地的残片。 眼底是癫狂的兴奋,缠绕着玫瑰的银色长枪凭空出现在她的手中。 胡局见状,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抓住绫竹,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单脚用力一蹬,借着窗框的反作用力,绫竹看似纤弱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灵气。 整个人如同一支离弦之箭,以快到残影的速度朝着那道正在逐渐合拢的蓝色空间裂缝冲去,在那蓝色空间即将完全封闭的最后一刻从缝隙之中强势的破了进去,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 藤蔓拔地而起缓慢的生长成为庞然大,噌的一声,尖锐的刺从绿色的藤蔓上生长而出。 随着藤蔓的升起,一片片翠绿的枝叶也逐渐舒展开来,就像是一只沉睡已久的巨兽正在苏醒,缓缓的放下了叶片,被遮挡的叶片下露出了一朵巨大而恐怖的食人花。 这朵食人花的嘴巴长得如同獠牙一般锋利,嘴里还缭绕着一层不明的粘液,散发出阵阵恶臭。 根部猛地破土而出,如同一双有力的大手,狠狠地朝着一块即将砸向夏至的巨石拍去。 只听一声巨响,那块巨石被轻而易举地拍飞了出去,在空中化作无数碎片散落一地。 就在这时,一道红色的身影宛如鬼魅般从天而降,轻盈地落在了那庞然大物一般的食人花面前。 面具下传来一声粗噶的笑声,鸟喙人看着眼前食人花狰狞的笑着。 刚刚生长出来的食人花正是饥饿的时候,看着送上门来的猎物,它张开血盆大口,猛的朝着那鸟喙人咬去,粘液从食人花的獠牙上滴落在地上,地面的泥土瞬间被腐蚀成了黑色。 整个人被吞下,食人花餍足的伸出布满颗粒的巨舌舔了舔自己的獠牙。 但是就在下一秒,它的身体一晃,明明没有五官,但是硬生生的透出了些许慌乱的表情。 红色的光芒从它绿色的花梗处透出,从它身体的中段部位,绿色开始枯萎,变成一片枯黄,并且开始顺着红色的光蔓延。 嘶吼了一声,食人花摇了摇自己巨大的花瓣嘴,粘液被甩的到处飞,落在其他的物体上溅起滋啦的一声腐蚀声响。 下一秒,食人花的口中喷吐出黑色如同沥青一样的液体,随后不甘心的一晃,像是失去了控制的玩偶砸,倒在地上。 身体开始泛黄发黑,红色的光芒破体而出,那刚刚被咽下去的鸟喙人慢条斯理的走了出来,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的污秽,或者说污秽并不在他身上,但萦绕在他的周围。 黑色的粘液顺着他的脚下开始蔓延,粘稠的液体如同病毒一样拉着丝延伸开来。 红衣的男人就站在这一片黑色的沸腾粘液之中抬起头,面具下的红色眼睛阴森森的锁定了夏至:“植物小姐,您的对手——瘟疫医生,特来领教……!” . 薄唇轻轻上扬,勾勒出一抹浅浅的弧度,眉心红色的暗纹增添了几分神秘与魅惑,原本就俊逸非凡的青年,此刻更是犹如从聊斋中走出勾人心魂的狐妖一般。 九条狐尾在身后盛开,如同绽放的红莲,青色的狐火如同伴随着的幽灵跟在狐黎身侧。 手腕轻抖,拿在手中的骨扇瞬间张开,轻而易举地便将飞速袭来的暗器一一挡下。 “啪”的一声,狐黎潇洒地合上了扇子,身形轻盈这漂浮的石块跃起,然后稳稳地落在了一块漂浮在空中的墙面之上。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下方那个身材肥胖的男人,笑眯眯道:“哎呀呀,躲在暗处放冷枪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身材肥胖的男人身上穿着一套不伦不类的红衣,松垮的上衣耷拉在圆滚滚的肚子上,而那条宽大的裤子则在小腿处骤然收紧,使得整个大腿看起来就像两个鼓鼓囊囊的大肉球。 头上戴着一顶高高的礼帽,手中还攥着一把比他身形还要硕大的红色气球,他慢慢抬起了化着夸张小丑油彩的脸。 胖子脸上那僵硬的笑容好似被硬生生缝合上去的一般,显得格外诡异。 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狐黎身后那九条舞动的狐尾,他的嘴里发出一阵咯咯的怪笑声,声音断断续续,如同随时都会断掉一般:“小……小狐狸……嘿嘿嘿……” 俊朗的眉毛轻轻一挑,狐黎微微眯起狭长的眸子,原本萦绕在其周身的绿色狐火带着凌厉之势朝着不远处的胖子急速飞掠而去。 男人并不躲开,依旧那样痴痴地望着狐黎,眼神之中毫无畏惧之色。 就在狐火即将击中男人之时,突然一只巨大无比的爪子从天空中猛地拍下,硬生生将那些狐火拍成了碎片。 而一些细碎的火焰则粘附在了那只毛茸茸的爪子之上,从天而降的巨兽僵硬的回过了头看向狐黎。 狐黎展扇遮挡住自己的半张脸,俊逸的眉眼带着嫌弃,轻轻啧了一声:“真丑。” 巨兽抬着头看他,那是一个被缝合起来的四不像生物,有着狮子的脑袋,大象的身体,身后还拖着一条长长的猴子尾巴,以及极其粗壮,足以撑起整个身体的老虎的四肢。 这时,男人缓缓松开了一直紧握着的一只红色气球,那气球便慢悠悠地朝着狐黎飘荡过去。 兴奋的看着气球越飘越远,他张开了那双肥胖得几乎合不拢的大手,脸上露出了一抹近乎癫狂的笑容,嘴角不受控制地淌下大量的口水,发出称得上是噪音的尖叫:“漂亮的尾巴!漂亮的狐狸!我要你的尾巴!” 轻盈的几个跃起,狐黎躲开了那朝他飞来的诡异气球。 但那气球却越飞越快,直到后面变得快的简直像是朝他撞来一样,避无可避,狐黎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中寒光一闪而过,骨扇一滑,切开了那该死的红气球。 与此同时,脑海中关于弑神的资料逐渐开始呈现。 就在锋利的骨扇与红色气球相接触的瞬间,一种诡异的质感传来,就好像骨扇不是切在了普通的气球表面,而是贴在了某种生物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薄膜之上。 还未等狐黎做出更多反应,只听得“砰”的一声脆响,一只坚硬无比的鸟喙竟然抢先一步,从内部破开了那层红色的薄膜。 紧接着,一只头部布满密密麻麻眼睛的白鸽从中钻了出来。 根本来不及反应,下一秒钟,白鸽张开了它那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烂腥臭气息的鸟喙,一股黄色的脓液如喷泉般猛地喷射而出,径直朝着狐黎扑去! 红色的瞳孔骤缩!狐黎回想起了眼前这人的身份,高阶灵力者——驯兽师。 第88章 天空一声巨响,竹子闪亮登场 铺天盖地尖锐的石块削成的石锥如密集的雨点般朝着三楼的北斗疾驰而去。 然而,就在这些石锥即将击中目标的瞬间,半空中突然涌起了一道浓厚的粉红色雾气。 雾气迅速蔓延开来,形成了一堵坚不可摧的屏障,将所有的石锥都牢牢地阻挡在了其中。 伴随着一阵娇媚的笑声,一个身影从头顶缓缓降落。 女人背后展开一对火红的恶魔翅膀,轻轻地煽动着,带起阵阵微风。 一条桃心形状的尾巴在她鲜艳的红裙后面摇曳生姿,增添了几分妩媚与妖娆。 娇艳欲滴的红唇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挑逗意味十足的笑容,眼神迷离而魅惑,直勾勾地盯着下方的霜降。 “警官小姐~,又见面了~今天可是我们一对一的较量哦~” 霜降面不改色:“跟通缉犯,我一般不讲那么多规矩尤其是你——寐。” 施展念力,轻而易举地格挡住了不断飞来的各种暗器。 与此同时,她双手一挥,那些原本漂浮在空中的碎石立刻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朝着寐飞射而去。 眼见碎石袭来,寐的身形瞬间化作无数红色的玫瑰花瓣,纷纷扬扬地散落一地。 仅仅一眨眼的功夫,她又如鬼魅般出现在了霜降的身后。 她的眼底泛起一圈圈粉色的桃心图案,柔弱无骨的手臂宛如灵蛇一般轻轻环绕住了霜降的身躯。 寐凑近霜降的耳边,轻吐一口香气,柔声说道:“别总是这么紧绷嘛~放松一点……” “上次一别,我可是日日夜夜都在思念着你呀~” 伴随着她那娇柔婉转的话语声,一股粉色的雾气如同一道轻柔的薄纱缓缓升腾而起,化作一道坚实的屏障,将两人紧紧地笼罩其中。 霜降的眼神瞬间变得冷冽无比,她没有丝毫犹豫,心念一动,强大的念力汹涌而出,直接将女人狠狠地弹飞出去。 寐在空中轻盈地翻转了几圈后,稳稳地落在地上。 并没有因为被击退而感到恼怒,寐微微一笑,背后那双恶魔翅膀轻轻挥动起来,整个人就这样悬浮在了半空中。 “总是对我这么无情~” 笑眯眯的看着地下的女人,寐的目光却充满了挑逗与暧昧:“可是上一次你也很喜欢啊~” 霜降的脸色愈发阴沉,冷笑讥讽:“不知廉耻。” 说着,她双手一挥,周身顿时涌起一股磅礴的灵气。 寐像是想起了什么愉悦的回忆,咯咯笑了起来,低声道:“可是……沉沦在内的,可不止是我啊~我·的·继·姐·” 语毕,寐抬起了手臂,随着她的动作,原本就浓郁的粉色雾气骤然爆发,彻底铺展开来。 眨眼之间,四周的空间发生了变化,所有的景象都开始扭曲、重塑,最终变成了一间昏暗无光的房间。 房间内,床铺之上的被褥杂乱无章地堆着,凌乱不堪。 四周随意散落着一些只有她们彼此才能够明白含义的照片和纸张,地毯上早已干涸的血迹,依然保持着她们上次离去时的样子。 这里是霜降最不愿提及的禁忌,也是——独属于她们的,最后的战场! . 带着灼灼热浪、仿佛能将空气都点燃的红色巨拳以雷霆万钧之势呼啸着猛砸而来! 钢铁巨人的手中光芒一闪,一面巨大得超乎想象的盾牌瞬间出现在眼前。 砰”的一声巨响,红色巨拳狠狠地撞击在了盾牌之上,刹那间,白色的烟雾如同火山喷发般骤然涌起,遮天蔽日。 盾牌在如此猛烈的攻击下,眨眼功夫就被烧得通红一片,甚至有部分已经开始融化,化作滚烫的金属液滴滴答答地流淌而下,与从熔岩巨人身上掉落的黑色渣滓混合在一起,溅落在地面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怒吼一声,熔岩巨人并未就此罢休,再次抬起了另外一只手臂,张开手掌,便要朝着烬胥那由金属构成的脖颈狠狠掐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得一阵哗啦啦的水声突兀响起。 紧接着,一个巨大无比的水球宛如从天而降的蓝色炮弹,裹挟着强大的冲击力猛地撞向了熔岩巨人的半边身躯。 一瞬间,水火相遇,迸发出无数道耀眼夺目的火花和剧烈翻滚的水蒸气。 极度的高温遇上冰冷的水流,迅速发生了热交换反应,使得熔岩巨人的半边身子在极短时间内急剧降温。 原本炽热的岩浆逐渐凝固成了坚硬无比的某种石块,由于两边重量失衡,熔岩巨人庞大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土飞扬。 不远处一块漂浮在空中的石块上,惊蛰傲然站立,衣摆无风自动,掐诀念咒,旋即,天空轰隆一声巨响,电闪雷鸣之中,乌云密布,落下来极其夸张的瓢泼大雨。 烬胥愤怒地咆哮着,一把扔掉手中那已经被熊熊烈焰烧穿的盾牌。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喉咙里发出低沉而嘶哑的吼声,一个箭步跨坐在那逐渐冷却、失去行动能力的熔岩巨人身上。 紧握着双拳,每一拳狠狠地砸下,都会溅起满地的黑色碎渣,碎渣如雨点般四处飞溅,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右手化为尖锥,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凛冽寒光,毫不犹豫地抬起巨锥,瞄准身下熔岩巨人的脖颈,以雷霆万钧之势猛刺过去。 “砰!” 金属巨锥在半空中被不知名的东西切断,旋转着深深地插进了不远处的地面之中。 刹那间,失去右手的烬胥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感觉到身下的熔岩巨人再度爆发出惊人的高温。 暗红色的滚烫岩浆在它庞大的身躯上肆意流淌,散发出滚滚热浪和刺鼻的硫磺气息。 眨眼之间,熔岩巨人便扭转局势,反过来将烬胥压制住。 随后,带着恐怖高温的巨大拳头像是泄愤一样,毫不留情地砸向烬胥的脸庞。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嗤啦”声,烬胥的整整半张脸瞬间被融化成炽热的铁水,冒出缕缕青烟,惨不忍睹。 惊蛰目睹此景,心中不由得一惊,眸色顿时变得森冷至极,双手迅速掐诀,准备施以援手。 身后传来一阵凌厉的呼啸风声,犹如恶鬼哭嚎,直逼而来。 出于对危险的敏锐本能,惊蛰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闪,急速侧身躲避。 果不其然,那被插进土里的巨大金属尖锥猛然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瞬间就把她方才所站立的石板砸成了无数碎片。 细小的碎石如同雨点一般四处迸溅开来,有的甚至擦过惊蛰的脸颊割开了一道细小的伤口。 不远处传来一声哼笑。 惊蛰再次落在了一块石头上,挑眉看了过去。 金属尖锥开始缓缓解体,改变了自身的形状。 眨眼之间,就化作了一颗颗闪烁着寒光的子弹,静静地悬浮在对面那位身着红袍的男子身前。 男子单手做出按压的动作,他慢慢地抬起了自己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庞。 轻蔑的笑从惊蛰口中传出,她活动了一下手指,将指关节压得噼里啪啦直响:“我说是谁呢,老朋友啊,炼金术师。” 面对惊蛰的挑衅,炼金术士嘴角上扬,手腕轻轻抬起,那些子弹微微晃动了几下,齐刷刷地瞄准了惊蛰所在的位置。 炼金术士笑了起来:“按道理来讲,惊蛰小姐的对手应该是熔岩才对。” 他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视线轻轻扫过正在激战的两个巨人:“但那家伙太心急,先盯上了我的猎物。” 话音未落,只见他的手腕轻轻向下一挥,那些子弹就像是得到了命令一般,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朝着惊蛰疾驰而去。 抬手遮挡了一下密集的雨丝,炼金术士叹了口气:“但是也没关系,战场放在一起,才更有趣不是吗。” . 巨龙在天空上挥动着巨大的龙翼闪避,在他的身后,幽蓝色的空间撕裂如影随形,每一下都带着恐怖的灵气。 站在三楼,北斗护着身后的那道门,双手变换着结印,视线牢牢锁定着天空之中的巨龙。 逃窜并不是龙族喜欢的战斗形式,愤怒的发出一声震耳的龙吟,殉每次想要结束这场追逐战时,那道空间撕裂就会逼近他的身体,阻隔他的战斗,逼得他不得不远离。 两人都知道这种战斗方式极其损耗灵力,但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北斗刚刚将整个空间撕裂隔离时已经损耗了身体的大半,他如果跟殉近身战,不一定能讨到好,而且…… 视线落在身后的门上,他咬了咬牙,再次捏爆了一张补灵符。 恼恨的喷吐出火焰,殉想不管不顾以伤换伤强行闯过去,但是就在这时,腰腹处的伤口传来了阵阵的酥麻,蟾蜍毒素未清的身体传来了滞涩感,这一下的停顿被北斗发觉。 撕裂的空间立刻跟上,他避无可避,用尽全力咬牙再空中翻过,但是还是被空间的裂口切掉了半条龙尾。 绿色的鲜血喷溅在地上立刻响起了阵阵让人牙酸的腐蚀声。 昂着头愤怒的喷出龙焰,殉彻底怒了,但是下一道空间切口又在逼近,冗长的追逐战再次上演。 身体的滞涩感随着他频繁的催动灵力变得也越来越不可抗,身体的灵脉似乎在凝滞,殉窝着火,但是始终找不到破局的机会。 终于,蟾蜍毒素爆发,北斗切掉了他的半边龙翼,身体无法维持平衡,巨龙被迫从高空之中往下坠落。 身下一道幽蓝色的撕裂口悄然浮现,仿佛是通往未知深渊的入口,像是黑暗中的恶魔张开了狰狞的巨口,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就在他即将坠入裂口之际,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带来了一股强大到极致的灵气波动。 灵气携带着无尽的威压,宛如一座山岳般沉重地压向众人,殉愣怔了一下,原本捏着补灵符准备施展法术的手也瞬间停滞在空中。 所有人都似有所感,停下了手中的战斗抬起头。 轻盈的身影带着无尽的爆发力,拿着长枪的狂傲少女如同雨幕之中的黑豹,敏捷地在一块块漂浮的碎石块上跳跃前行,速度快若闪电。 强劲的风势吹起了她的发丝,露出了那张绝美的脸庞,以及要将一切都焚烧殆尽的滔天怒火。 左手寒光一闪,绫竹将手中的东西全力掷了过去。 幽蓝色的光芒切开了密集的雨丝,这突如其来的一遭让北斗措手不及,立刻停下了攻势,就地一个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道飞射而来的致命武器。 “蹭蹭”两声脆响,闪烁着蓝色暗芒的链刀狠狠地钉入了北斗刚刚站立的地方,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地面瞬间炸裂开来,无数碎石四溅纷飞。 绫竹看都没看底下的巨龙一眼,瑞凤哞死死的锁定着三楼的北斗,单脚狠狠踩在巨龙的肚皮之上,借力腾空而起。 世界静止在此刻,脑海里轰的一声炸开,殉难以置信的看着半空之中的少女。 黑红色的机车服在狂风中肆意飞舞着,发出烈烈作响的声音,仿佛与风共舞,若有似无的清幽冷香如同幽灵般悄然钻入他的鼻腔。 明明是生死攸关的战场,但是他的视线却被少女狂傲的身影以及惊鸿一瞥的清冷侧颜强势的掠夺,这一幕就像一道闪电划破黑暗,瞬间照亮了整个世界,也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因为被打断了施法,蓝色的空间撕裂消失不见,巨龙急速坠落,砰的一声砸倒在地,溅起一阵尘土。 因为灵气消耗过度,他不得不被迫变回人形。 威风凛凛的巨龙转眼间变成了一位金发湿漉、俊逸而又略带几分狂妄的男人,狼狈地躺在地上,殉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少女离去的方向,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呆滞的状态。 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股强大的电流击中,心脏疯狂地跳动着,似乎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腔蹦出来一样。 陌生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感官。 他缓缓坐起身来,右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心口,试图平复那颗躁动不安的心,然而,无论如何努力,他的目光始终无法从少女渐行渐远的背影上移开分毫。 战斗是每条龙生来就刻在骨子里的渴望,但就在这一刻,他的心底却悄悄地萌生出一些别样的东西。 曾经不可一世的巨龙,如今静静地凝视着少女远去的背影,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宛如发现了此生最为璀璨夺目的宝藏。 第89章 明枪与暗箭 缠绕着玫瑰的银枪从天而降,宛如流星般急速坠落而下。 灵力消耗的差不多的北斗无法正面接下这一击。 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死死地盯着急速掠来的少女,不敢有丝毫大意,只能咬牙从储物戒指里捏爆了整整三张补灵符。 就在符纸爆裂开来的那一刹那间,海量的灵气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迅速充盈了北斗的全身。 但是这并不是最佳方案,由于太过庞大,以至于北斗根本来不及完全吸收,其中相当一部分无法控制地逸散而出,白白浪费掉了。 银枪裹挟着风声已经近在咫尺了,北斗当机立断,猛地撕开了一道漆黑深邃的空间裂缝。 伴随着一阵低沉的轰鸣声,他竟然直接带着身后的整个房间一同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传来,这座早已残破不堪的孤儿院最终还是因为失去了这唯一一间还算完整的房间而彻底坍塌了下去。 北斗的时间卡的刚刚好,就在倒塌的瞬间,绫竹的攻势也落了下来,长枪贯穿了遮挡的大型碎石,砰的一声落地,房屋也恰巧在此时倒塌。 地面上突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隙,正以惊人的速度向着绫竹蔓延而去,眼见就要将人吞噬。 冷笑一声,绫竹在半空中灵巧地凌空转体,手中的长枪顺势挑起了之前插在地上的链刀。 在空中时调整姿势,长枪化为星星光点被收回,单手握住链刀的一端,另一端被抛起,在半空中被绫竹以极其高难的姿势,倒挂着,修长的双腿钩住后一腿踢了出去。 链刀的一端如闪电般飞速射出,沉重的刀身在惯性的作用下直直地飞向一块悬浮在空中的巨大石块。 只听“铛”的一声脆响后深深地嵌入了那块石块之中,牢牢地固定住了。 绫竹则借着这股反作用力被带着往后急速掠去,然后轻盈地一跃而起,稳稳地落在了那块石头之上。 幽蓝色的光一闪而逝,一个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了绫竹的面前。 来者是北斗,他那原本稚嫩的面庞此刻却被滔天的恨意所扭曲死死地锁定着绫竹那张清冷而又淡漠的脸庞。 阴冷而又刺耳的笑声从北斗口中传出: “我还以为你这个胆小如鼠的家伙再也不敢现身了呢,一直像只老鼠一样躲藏在阴暗的角落里,该千刀万剐的,杀死我姐姐的罪魁祸首——竹叶青!” 将链刀石块上抽出来,绫竹脊背挺直,似笑非笑的挑眉:“抱歉,前一段时间杀的‘弑神者’太多了,你姐姐哪位?” 脸色刹时间冷的如同万年寒铁,北斗咽下了即将喷薄的怒意,双眼赤红的怒极反笑:“不记得也没关系,毕竟你一会就能下去看到她了。” 全身的灵气爆发,双手迅速结印,一道道神秘而复杂的符文在空中闪耀浮现。 随着最后一道手印完成,北斗施展出了自己最为强大的底牌之一。 作为衾无冕之下最强弑神者,北斗的战力毋庸置疑的是顶尖的存在。 整个的空间再次出现了震颤,就像是一张白纸,空间内出现了折痕,原本就不稳定的空间内部被切割成了一块块的立方体。 混乱的战场变得更加混乱,随后开始重组,弑神者们和灵安局的战争还没有结束,他们就在这片逐渐改变形状的空间里鏖战。 捏爆了几张补灵符,殉吸收了灵气,滞涩的灵脉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龙族强大的自愈力已经将多数的皮外伤自我愈合了。 半人高金色的重剑出现在了手中,他松了松筋骨,背后展开翅膀,双手举起巨剑,重新加入了战场。 ................................................................. 鹅毛般的大雪被凛冽刺骨的寒风裹挟着扑了进来,气温降至冰点以下,寒冷愈发地肆虐起来。 a市的冬天一直都是很冷的。 这座废弃的烂尾楼内部空空荡荡,毫无遮拦之物。 它的四周甚至连一扇窗户都未曾安装,无情的寒风肆无忌惮地穿梭其中,夹带着纷纷扬扬的雪花,肆意地侵蚀着每一寸空间。 洛妗霄打了个寒颤,只觉得寒意顺着脊梁骨迅速蔓延开来。 悄悄在背后挣脱绳子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尖,试图借着疼痛来集中注意力,呼出一口冷气,看向身侧的男人。 宋尧本就体质虚弱,此时更是显得不堪一击,更别提被拔了指甲后就这样被遗弃在这里。 洛妗霄不敢想象他身上的伤口是否已经感染,若是再继续待在这寒冷彻骨的环境中,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青年靠在她身侧的柱子上,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 “喂。” 洛妗霄轻轻地用身体晃动了一下宋尧,她的声音因极度的寒冷而微微颤抖着,听起来有些飘忽不定:\"宋尧?\" 听到呼唤声,宋尧缓缓地抬起了眼眸,眼神却显得十分涣散,似乎难以聚焦。看到这一幕,洛妗霄的心猛地一沉。 “你,你发烧了?” 垂下了眼睑,宋尧靠在柱子上,仰起了脆弱的脖颈:“……也许。” 背后的动作加快,她低声道:“别睡。” 宋尧轻笑了笑:“还不至于。” 话虽如此,但是身体上越来越滚烫的温度还是让他有点难以招架,脑袋昏昏沉沉的痛了起来。 为了让他保持清醒,洛妗霄开始尝试找些话题:“你跟绫竹到底怎么回事,她是那个世界的人?” “……一个蠢问题。” 宋尧轻声回答:“既然心里有猜测,那就没有必要再问了。” 宋尧倒是不太害怕洛妗霄知道的太多——毕竟早晚都会被消除。 “喀吱”一声闷响,手腕的骨头处瞬间传来清脆的断裂声。 洛妗霄顿时疼的浑身冒出冷汗,咬着牙硬生生地熬过了那阵钻心刺骨的痛感。 将自己的左手从绳索之中抽了出来,然后右手按住脱臼的地方狠狠一抬,只听又是“咔哒”一声,脱臼的关节终于被重新接回原位。 从桎梏之中抽离出来,洛妗霄疼的气喘吁吁,尽管如此,她还是强忍着身体的痛楚,伸出颤抖的手,准备去解开宋尧身上的绳索。 “不必。” 宋尧本能的侧身躲了一下,声音有些沙哑:“他既然敢将我们二人留在此处后独自离去,那就足以表明,他压根儿没觉得我们有能力逃脱此地。” “况且,以目前的状况来看,我实在不认为你能够带着我这样一个行动不便的成年男子成功逃离。” 的确,洛妗霄自身也是伤痕累累,再加上还要照顾宋尧这个负担,想要顺利逃走简直难如登天。 道理是如此,但是要让洛妗霄放着宋尧不管,她也不太能做到,倒是不是因为她跟宋尧的关系有多好。 纯粹是因为她清楚,如果宋尧跟她在一起出了什么事,哪怕宋安瑾心知肚明此事与她毫无关联,也百分之一百会不念旧情的迁怒于她。 到那个时候,她辛苦经营那么多年的计划一定会毁于一旦。 对于洛妗霄而言,这种后果简直比直接杀了她还要令她难以承受。 仿佛早已洞悉了她内心深处的种种顾虑一般,宋尧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后发出了一声低沉的轻笑,带着几分嘲讽之意: “无需过于担忧,死不了,最多也就是吃点苦头而已。” 洛妗霄有些犹豫:“你还发着烧,能行吗?” 抬头看了一眼烂尾楼外的天空,一抹黑色在此时一闪而逝,宋尧眉梢轻挑,轻声道:“已经来了。” 仿佛是要印证他所说的话语一般,就在下一瞬间,那呼啸的风雪之中突然裂开一道口子,一道黑色的影子如闪电般冲破层层阻碍。 伴随着一阵沙哑而粗犷的鸟鸣声,只见一只通体漆黑的渡鸦如同鬼魅一般,稳稳地降落在了他宽阔的肩膀之上。 洛妗霄神色一怔,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便瞧见四周原本空旷无人的烂尾楼内,不知何时竟悄然浮现出数道黑影。 这些黑影犹如幽灵一般,以惊人的速度从天而降,眨眼间便将整座楼层的每一个出口都死死地封锁住了。 荷枪实弹的警察们身着特制的服装,个个神情严肃、目光锐利,他们手持武器,高度警觉地扫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有几名警察迅速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搀扶起地上的宋尧。 “报告!楼道检查完毕,一切正常,没有发现嫌疑人的任何踪迹。”不远处传来了人声。 “消防楼梯这边也一切正常,同样没有发现嫌疑人的身影。”另一处传来回应。 与此同时,负责守住大门的小组已经成功完成包围圈的布置。 组长按下耳麦,沉声道:“大门已被完全包围,a 组现在开始对整栋大楼展开地毯式搜索,务必找出嫌疑人的行踪。” 按住了耳麦,一个站在宋尧身边的士兵低声道:“已经找到了两位受害者,目前两人状况还算良好,但其中一位受了伤,急需医疗救助。” 被抬到担架上,宋尧淡声道了句谢。 身上被披上了厚实的外衣,洛妗霄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一个女警对她出示了证件:“女士耽误您一些时间,请配合我们调查一些事情,在此期间,请不要使用任何手机之类的通讯设备。” 梳理着自己的羽毛,绫小鸦站在宋尧的胸口处,伸手摸了摸渡鸦漂亮的羽毛,宋尧这眼神柔和了些许:“这次谢谢你了,张铎怎么样?” “嘎!” 绫小鸦叫了一声,虽然只是一只鸟,而且眼睛也不大,但是宋尧就是诡异的从它的眼睛里面读出了一丝人类的傲娇情绪。 旁边的警察看着他们两个互动,想了想开口道:“那位姓张的先生现在已经在灵安局医疗部里,右手小臂被砸碎,小腹处的伤口有十二厘米,额头的骨骼有些碎裂,但是已经脱离了险情,命已经保下了。” 松了口气,宋尧总算放下了心:“那就好。” 比起担心自己的处境和伤势,他其实更担心的是张铎,那个傻小子明知道绫竹给他留的有保命的东西,却还是下意识给他挡了一刀。 大雪纷纷扬扬,从烂尾楼中走了出来,洛妗霄被迫跟着宋尧一起坐在灵安局的医疗车中。 这场绑架来的莫名其妙,结束的更加莫名其妙,洛妗霄直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 暖气开的很足,驱散他们身上的寒气,宋尧被紧急喂下了一颗丹药,现在脑仁处的疼痛已经散去了些许,但本来就很差的身体底子让他现在还是很疲惫。 因为是点名要特殊照顾的重要人物,所以为了表示重视,也为了防止后面的情况,行动组的组长一直守在宋尧的身边寸步不离。 但这次的行动还没有结束,看着手机上的信息,他的眉宇皱的很深。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轻轻侧过头去,宋尧低声问道。 放下了手机,行动组的组长犹豫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你们最后一次见到嫌疑人是在什么时候?” 回想了片刻,宋尧道:“事实上他将我们绑到那一座烂尾楼里,说了一些不知所谓的话,之后就离开了,我一直以为他有什么后手。” 行动组的组长好像也有点疑惑,摇了摇头:“后手倒是没有遇到,那座楼里居然已经人去楼空了,不知道他是有什么隐匿的办法,但是照常理来说,他那种散修就算有些过人之处,也不会逃脱我们的视线……” 危险的直觉攀升到了脊背,宋尧眯起了眸子,本能的意识到了什么:“……也许他就是有后手呢,只不过我们现在还没发现。” 沉吟了片刻,行动组组长抬起了头:“这些东西检查之后再说吧,到了局里,就算他有后招应该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爪子踩在胸口上,一股莫名的波动传来,梳理羽毛的动作一顿,绫小鸦看着身下的苍白青年,疑惑的用爪子按了按他的胸口,然后轻轻的用小爪子掀开了衣服的一角。 宋尧有些无奈的摸了摸它的脑袋:“小鸦,别闹。” 收回了动作,绫小鸦看着他重新盖上的胸口,歪了歪头。 第90章 逮捕 湖蓝色的光辉犹如涟漪一般从绫竹的周身缓缓散开,幽蓝色的链刀如同灵动的毒蛇,紧紧攀附上周围的寸寸冰霜。 雨丝以绫竹为圆心开始停滞,逐渐凝结成一片片晶莹剔透的冰晶。 温度骤降,绫竹轻盈地踩在坚硬的冰凌之上,侧身在空中疾速飞行,躲开了想要将她框进去折叠的空间。 猛地转身,手中的链刀顺势一挥,刃刀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北斗急速射去。 冰刃划破长空,所过之处,雨滴瞬间被冻结成一颗颗细小的冰珠,升腾出白色的雾气。 北斗冷哼一声,双手快速划动结印,身前的空间像旋涡般扭曲起来,整个人所在的地方闪过蓝光,然后消失在了原地。 再次出现在另一道碎裂漂浮的石块上,没有丝毫停顿,双手迅速向前一推,无数道深邃的空间裂缝向着绫竹疯狂蔓延而去。 脚尖在半空中轻轻一点,分散的冰凌迅速汇聚在一起,眨眼之间便组合成了一面巨大而坚固的冰霜。 两者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震起无数碎裂的冰晶漂浮起来,旋即蓝色的冰沿着裂缝不断蔓延开来,就像是一条条蜿蜒爬行的毒蛇,一点点吞噬着黑暗。 趁着这时候,绫竹猛地冲向北斗,链刀旋转着散发出凛冽寒光。 少女的攻势凶猛,北斗身体向后弯曲,发丝被链刀削落,然后迅速凝出寒冰。 险险避开这凌厉的一击,他一脚踢出,一道空间之力化作无形之刃砍向绫竹腰部。 借力一蹬,绫竹凌空探出扼住北斗的脖子,链刀收回手中,缠住了男孩纤细的脖颈,然后膝盖狠狠顶住北斗的胸膛,带着他一起急速下落。 寒冷冻得北斗打了个哆嗦,因为失去氧气,他的双目赤红,嘶吼一声,他在落地的一瞬间开启了裂缝,整个人挣脱了少女的桎梏,蓝光一闪,他的身形出现在了绫竹的身后。 弯刀举起,他目光凶厉,朝着少女的脑袋收割而去。 “铛!” 锁链与弯刀相撞,覆盖上面的冰霜扑簌簌地掉落,然后被迸溅出的火花融化。 右臂带起锁链,尾部的链刀甩了起来,北斗后撤躲过第一击,绫竹侧身狠狠的一记侧踢。 破风声出现在耳侧,北斗弱小的身躯被巨大的力道带倒在地,喷出一口热血,甚至没有多余的喘息时间,闪着寒光的刀刃已经朝着他袭来了。 咽下喉间的腥甜,蓝光一闪,北斗再次消失在了原地。 出现在不远处,他收起弯刀,空间开始出现怪异的波动,四周出现凝滞感,雨丝停滞,空气不再流通。 尽管景色毫无变化,但是绫竹就是感觉到了四面传来的重压,冷笑一声,她的身形消失,融进黑暗之中。 “砰!” 一声巨响。 绫竹刚刚所在的地方散发出刺目的白光,空间坍缩的巨大压力将石块直接挤压成了齑粉。 黑影在头顶显出,寒光一闪,北斗躲闪不及,尽力向后躲开,但是还是晚了一些,锁链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住了他瘦小的身体。 刀子砰的一声固定在地上,巨大的惯性让他被带着狼狈的滚了几圈。 冰冷的刀刃贴住了他的脖子带来麻木的刺痛,一只手拿刀,绫竹单脚踩住他的背,另一只手拽着他的脖子,将他死死地压制在地。 “都停手!” 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她的视线扫过在场所有的‘弑神者’。 “否则下一秒,我保证他必死无疑。” 话毕,绫竹手中的刀子又往他的脖子凑近了几分,细微的血线开始逐渐扩大,鲜血缓缓渗出,沾染到了那把带着冰霜的利刃上。 眨眼之间,这些鲜血便被迅速冻结成了暗红色的冰晶,挂在刀刃边缘。 众‘弑神者’的动作都有些许停顿。 北斗突然眸色一狠,厉声吼道:\"谁都不许停下!继续动手!\" 绫竹表情一寒,毫不犹豫地抬起右脚,用力地踩在了北斗的膝盖上,狠狠地碾下去。 “咔嚓”一声脆响,骨头碎裂的恐怖声音伴随着压抑的惨叫声骤然响起。 北斗的左腿变成了一种极其怪异的形状,扭曲得不成样子。 撕心裂肺的剧痛如潮水侵袭着他的大脑,令他根本无法抑制住身体的颤抖。 率先停下动作的是原本就不占上风阿驯兽师,幽暗的绿色狐火将他紧紧围困其中。 男人艰难地抬起头,满是肥肉的脸皮颤抖,他阴沉地盯着绫竹,眼底闪烁着不甘与愤恨,但最终还是无奈地选择了屈服。 手臂一挥,他神色冰冷的收回了自己召唤出来的所有异兽。 一直伺机而动的狐黎抓住这绝佳机会,毫不犹豫地如闪电般飞身近前,手中骨扇猛地一挥,寒光乍现,瞬间划过驯兽师握着气球的右手。 一声惨叫响起,驯兽师的右手应声落地,鲜血四溅。 紧接着,狐黎动作不停,伸手一探,从储物器内掏出一条能够抑制灵气的锁链,手起链落,精准无误地套在了驯兽师粗壮的脖颈之上。 目睹此景,北斗双目瞬间变得赤红,他怒不可遏地瞪着驯兽师,嘶声怒吼道:“……混蛋!谁要你救我了!”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敲打着大地,混着驯兽师伤口处涌出的鲜血,沿着地面缓缓流淌开来。 静静地被按倒在原地,任由雨水冲刷着身体,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暴怒的北斗身上,眼神竟是出奇的温顺。 雨水冲洗,涂抹在他脸上的厚厚油彩也渐渐脱落了一些,失去了那些夸张妆容修饰后的他,此刻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胖男人罢了,甚至还显得有些许温吞憨厚。 一声哀鸣在不远处传来,北北斗的心脏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侧过头去,他的目光直直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挥舞着巨大龙翼的殉,如同魔神降临,高高举起手中那把沉重的巨剑,熔岩被钢铁巨人束缚,愤怒的咆哮着,拼命挣扎想要挣脱,但一切都是徒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柄巨剑无情地朝着自己劈落下来。 噗嗤一声,金色的重剑被烧红,火花四溅,岩浆飞射而出,溅落在四周的地面上,形成一个个冒着热气的小坑洼。 金发的男人狂笑着,毫不留情地斩断了熔岩巨人的头颅。 失去了头颅,巨人的身体开始解体,雨水瞬间将巨人残留的最后一丝温度彻底冲刷干净,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升腾而起。 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则咕噜噜地滚落在地上,没有合上的眼睛刚巧怔怔的对着北斗,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最终,它还是没能吐出哪怕一个字来,眸子中的光彩也渐渐黯淡下去,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喉咙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声,北斗双手扣抓着大地,浑身颤抖。 微弱的嘶吼声传进房间内,原本正在激烈动作中的寐,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瞬间停滞下来。 一直被她死死压制在身下的霜降,趁着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猛然挣脱,抄起散落在一旁的匕首,狠狠刺下。 寐垂下了眸子,鬼使神差的,她没有躲开,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那把闪烁着寒光的匕首划破空气,裹挟着刺耳的破空之声,无情地刺破了她娇嫩的肌肤。 刀子深深地嵌入了寐的身体,鲜红的血液立刻从中渗出来,宛如一朵盛开在雪地里的红梅。 霜降的表情冰寒,但是右手却微微发着抖,明明只要再用些力,就能刺穿心脏,就算魅魔的再生和自愈能力再强,但是她毕竟不是龙族那种可以无限次重生、被天道眷顾的种族。 只要这一刀落下,只要失去了心脏,寐必死无疑。 无数个纷繁复杂的念头在霜降的脑海中疯狂交织缠绕。 熟悉的房间里弥漫着刚刚激烈战斗残留的血腥气息,讽刺的是,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散落在地上的那些照片和一封封曾经隐晦试探的情书。 鲜血落在在一封信上,无声地传递着另外一种更加难以言喻、剪不断理还乱,藏在恨意里的、压抑的一丝不忍。 沉默的时间超过了寐反应过来的时间,魅魔依旧没有动作,妩媚的脸上头一次失去了那几乎刻在脸上的挑逗,红色的肩带从肩膀上滑落,露出了雪白的肌肤,以及一道早已愈合了的浅红色疤痕。 纤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寐抬起了眼睛,对上了霜降那双交织着各种情绪的复杂双眼。 在这个被寐编织出的幻境里,两人在失去所有记忆时也曾在这个房间里对视过无数次,恨过,厌过,抵死缠绵过。 霜降狠狠的咬了下舌尖,没有让自己的情绪外露,没有等寐说出什么蛊惑人心的话,她用力的将刀子刺下。 心脏处传来痛感,粉色的雾气开始消散,房间崩塌、解体。 鲜血汩汩流出,寐静静的看着她,忽而笑了笑:“……好歹,让我死在你怀里吧。” 沉默了许久,霜降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但是眼底波动的光芒以及攥紧的双手,还是昭示着她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平静。 寐无视了胸口的匕首,主动伸出双臂往前扑去,让刀子插的更深,也借此环抱住了霜降纤细的腰肢。 没有拒绝这个拥抱,霜降沉默着看着在她怀里笑着的女人。 根据记忆编造的房间消失,滂沱的大雨再次落下,寐的身体逐渐化为了一片片红色的花瓣,在雨水的击打下变得破碎不堪。 喉咙滚动,她张了张嘴,但下一刻,冰凉的手指按住了她的唇瓣。 雨丝在眼角滑落,漂亮的女人笑眯眯道:“……别说,无论是什么,我都不想听了。” 最后的最后,怀里一轻,放在唇边的个食指也化成了花瓣被雨水拍进泥里。 坐在原地,霜降一向冷淡的脸上出现了罕见的一丝空白。 眼见大势已去,炼金术士叹了口气,躲过了迎面而来的铁拳,主动停下了攻击慢悠悠举起双手。 原本即将杀死夏至的瘟疫医生也被其他赶来的灵安局众人压制在原地。 将犯人压在一起,收回了重剑,殉理了理衣服,咳嗽一声,尽量展现着自己霸气的英姿,朝着少女所在的地方走去。 “那个……” 还未等他走近,就看到有个身影快他一步,惊蛰吹了个口哨笑嘻嘻朝她走过去。 “不愧是小竹子啊~,这次回去一定得跟胡局记你一功。” 将人捆好,绫竹眉眼淡漠踹了一脚还在怒视着她的北斗。 被抢先了一步的殉有些不爽,瞪了一眼惊蛰,然后金色的竖瞳直勾勾地看着绫竹,带着毫不掩饰的爱欲,声音都不由自主放轻了:“你们认识。” 惊蛰跟这头自恋的龙族关系不是一般的差,所以现在对于他的发问理都不理。 拿出特制的锁链,她低头拽起北斗的发丝微笑:“衾无冕被你藏在哪儿了?” 北斗被拽的脸色发青,看着她红着眼冷笑:“……你休想。” 殉对于惊蛰的无视有点不爽,但是又不想在心仪的少女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只能压着火对着北斗撒气,挑起眉梢恶劣道:“上点手段,不怕他不说。” 惊蛰摇了摇头,轻笑道:“他藏不了太久,抑灵环带上之后,所有灵力都会失效,等到那时,衾无冕自然就会现身了。” 说着,她无视了北斗暴怒的眼神,将抑灵环扣在了他的脖颈上。 正如惊蛰所言,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的。 就在那一瞬间,四周原本撕裂开来的蓝色裂隙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而那些原本飘浮在空中的石块也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支撑一般,猛地停顿了一下,紧接着便如同雨点般纷纷坠落而下。 眼见此景,殉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展开背后那巨大的肉翼,将倾泻而下的碎石一一隔开,小心翼翼地将绫竹护在了身下。 金发璀璨,傲气自负不可一世的龙族矜持的笑了笑:“不客气。” 惊蛰:“……?” 她发誓,这绝对是她第一次在这个一向自恋至极的家伙脸上,看到如此恭俭温良的表情。 第91章 死神使 细细密密的雨丝落在黑伞上,叼着烟焦躁来回踱步,灰羽的视线落在那幽蓝色的空间里,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站在一旁的胡局看着灰羽如此躁动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被晃得有些晕眩的眼睛,开口劝说道::“……要不你回车里坐一会儿吧?” 骤然回神,灰羽停下了脚步焦虑的看向了眼前封闭的幽蓝空间:“他们怎么还不出来?” 就在他话音刚刚落下的一刹那,原本平静的幽蓝空间突然开始剧烈地震颤起来。 一道道耀眼的暗芒从里面喷涌而出,犹如夜空中绽放的绚丽烟火,将整个黑暗的环境照得亮如白昼。 紧接着,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一座破旧的孤儿院如同变魔术般凭空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随着孤儿院的出现,四周顿时扬起一片尘土,无数碎石和泥点伴随着狂风四处飞溅。 反应迅速的灰羽毫不犹豫地护在了胡局身前,替他挡住了那些迎面砸来的瓦砾和杂物。 等到尘埃稍稍落定之后,灰羽这才缓缓放下双手,脸上露出一丝欣喜之色,急忙定睛朝孤儿院望去。 滚滚浓烟逐渐消散开来,透过稀薄的烟雾,可以隐约看到一些模糊的身影在其中晃动。 将点烟的火柴用手指弹到了地上,殉走出浓雾,夹着烟散漫的朝着他们挥了挥手。 以他为代表,在他的身后,灵安局的警官们逐渐走了出来,以及被他们押着的三个‘弑神者’。 目光一个个的掠过了众人的脸,胡局攥紧的双拳,在看到每个人都完好无损时紧绷的肌肉终于慢慢地松弛下来,紧握的拳头也随之松开,不着痕迹地轻轻吐了一口气。 一层层扫过灵安局的高阶,灰羽的视线牢牢锁定在了最后面唯一一个背对着他们的身影上。 凌厉的枪尖轻易地划破了垂落的雨幕,绫竹紧紧攥着长枪,神色冰冷的看着被北斗隐藏后出现的房间。 上前几步,灰羽几乎迫不及待就要确认绫竹的安全。 然而就在此时,胡局的脸色却突然之间骤变,立刻伸手牢牢将他拽住。 “别动!” 微弱的灵气荡开了空气,其他的高阶成员们也意识到了不对,迅速地侧过身子,回头望去。 空中雨丝停滞了一瞬间,然后出现了半秒钟的异样,原本应该垂直下落的雨滴就像是电影中的卡带倒放一样,居然开始向上攀升回溯。 但就是这半秒钟的异样,却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下一刻,只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 “砰——!” 衾无冕所在的整个房间就像是一颗被引爆的炸弹一般,轰然炸裂开来。 无数道耀眼夺目的光芒从中激射而出,伴随着狂暴无比的冲击力向四周席卷而去,逸散出来的庞大灵气以惊人的速度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巨大无比的灵力波。 这股强大到超乎想象的力量以摧枯拉朽之势向外扩张,所过之处空间都产生了明显的扭曲和变形,随后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彻云霄。 警车被狠狠掀起,在空中翻滚几圈后重重砸落在地,车窗玻璃瞬间破碎,化作无数碎片四处飞溅。 雨丝被吹的东倒西歪,众人被这剧烈的重压压的直不起身。 距离最近的高阶们也神色一变。 眼神一寒,烟头丢在地上,殉眨眼间便化为一条庞大的巨龙,展开遮天蔽日的翅膀,将众人牢牢地护在其宽阔的羽翼之下。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却从巨龙的庇护范围之外闪出。 绫竹单手持着缠绕着红玫瑰的长枪,发丝与外衣在狂风中肆意飞舞,长枪带着凌厉的气势向前划去,硬生生地在那肆虐的巨大波动之中划出了一道缺口。 “小竹!” 被压得半跪在地上的灰羽艰难地抬起头,望着绫竹的背影,声嘶力竭地喊道,奋力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回来!” 绫竹听到呼喊声,微微侧过头来,与灰羽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她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笑容,随后,没有丝毫犹豫,将枪收回到自己的身后,一步步地朝着那房间走去。 时间彻底回溯,原本已经散落一地的雨丝竟然倒着飞回天空;崩坏的孤儿院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自动开始重建,一块块砖石、一根根木材迅速回到它们原来的位置。 碎掉一地的碎石慢慢堆砌融合,熔岩重新流淌;红色的玫瑰堆积出人形,娇媚的魅魔再次睁开了眼。 被踩断的右腿重新归位,恢满状态的弑神者们绷断了身上的锁链,朝着北斗围拢过来。 抬起头呼出了一口气,感受着体内充沛的灵气,北斗的瞳孔变成幽蓝色,嗜血的笑着,对上了灵安局众人难看的脸色。 “现在,前戏结束,游戏,正式开始——” 机关枪的咆哮声成为了第二战开启的冲锋号角,放飞了所有的红色气球,小小的气球里崩裂爆炸,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畸形生物。 驯兽师纵声狂笑着,他那双粗壮有力的双手毫不费力地就徒手撕开了一个人的半边身体。 粉色的雾气随着恶魔的翅膀挥动,魅魔如同幽灵一般穿梭于人群之中,但凡所经过的地方,一个个警官都仿佛失去了神智,眼神变得迷离恍惚起来。 他们犹如行尸走肉,木然地举起手中的枪支,将黑洞洞的枪口无情地对准了自己曾经并肩作战的同事。 一时间,激烈的枪械声响彻天际,与四处飞溅的血肉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血腥恐怖的画面,寐伴随着血肉起舞,笑声愉悦到了极致。 地面上,一些沥青状的粘稠物体正缓慢地蠕动着,它们贪婪地吞噬着所能触及的一切人和物。 凡是被这些物体沾染到的地方,立刻呈现出一片枯黄溃烂的景象,每个人都发出痛苦的哀嚎声,惊恐万分地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开始腐烂。 呼啸的子弹停滞在了半空,神色苍白的男人露出了冰冷的笑,手指轻轻弯曲,子弹在空中颤抖着掉了头。 微微一笑,手指伸出,子弹呼啸着射了回去! 着将手臂插进地面,坚实的土地变成流淌的岩浆,子弹打在身上化为了星星点点的火光,熔岩狂笑着身体整个拟态化,消失在了原地。 . 长枪刺破了门板,室内的浓重的血腥气立刻若有似无的飘了出来。 抱着怀中呼吸微弱的女孩儿,秦逸栎眼神空洞又麻木,对外界的变化像是毫无感知。 黑色的本源在手中静静的漂浮着,衾无冕慢条斯理的回过了头。 迎面而来的就是一杆长枪,拿着本源的手指慢慢收紧,磅礴的灵气迸发了开来,时间回溯,枪尖停止在半空之中不得再进分毫。 衾无冕终于在这时看清楚了绫竹的脸,墨色的瞳孔开始扩散,渐渐将整个眼睛都染成全黑,金色的丝线在眼底交织浮现,没有任何人类该有的情感。 手臂上的青筋暴起,绫竹的眸子里满是杀意,她眯起了眸子,冷笑一声,灵气缠绕在手臂上,眼前的空间像碎裂的镜子一样,出现了裂缝。 昆古尼尔之枪上的红玫瑰绽放如血,即便是回溯的时间也无法拦住命运之枪。 轻微的破裂声在两人的耳边响起,衾无冕的脸上露出些微讶异的神色,但绫竹根本不给他丝毫反应的机会,长枪上挑直刺他的咽喉。 一道血线出现,交织的金线密密麻麻的出现在了房间里,将绫竹本人固定在原地。 摸了摸脖子上滴落的血珠,衾无冕笑了笑,抬起右手,手指轻轻弯曲轻轻移开了近在咫尺的昆古尼尔之枪。 “命运之枪……那些人倒是比我想象的更惜才。” 室内的气温骤然下降,交织在绫竹身上的金线攀上了一层层的冰霜然后崩裂。 长枪在空中挽起,然后垂下,绫竹眯起眸子打量起了眼前的男人。 墨色的长发,黑金色的道袍,面容俊逸非凡,五官如雕刻般精致。 臭名昭着的‘弑神者’的老大眼中并没有像他的名声一样充满杀戮和血腥。 相反,他平静的眼眸中甚至带着些悲悯的神性。 在绫竹打量他的时候,衾无冕也在注视着这位横空出世,以一己之力杀了他手下无数得力干将的‘竹叶青’。 灵安局的那份报告里着重的强调了她的美貌,很少有这样的调查报告,去浪费这么多的篇幅和字数去形容一个人的长相。 但当少女出现的那一刻,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那些报告的篇幅其实已经很克制了。 特有的清冷与职业杀手的凌厉压下了眉眼间的妖冶,只是站在那里,就美得如同开在地狱的死亡之花,美丽、充满不可抗的诱惑,但也伴随着危险,随时会要了你的命。 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金色的暗芒,绫竹本能的全身绷紧,即便没有任何差异,周围也没有任何变化,但是杀手对危险的感觉,还是让他察觉到了不对,直勾勾的看向了衾无冕的眼睛。 一圈圈的金线在整个世界的荡漾开来,然后交织在每一个人的身上,汇聚成了一道金色的海。 衾无冕的视线穿过了一层层的金线,落在了空无一物的少女的身上。 神色一怔,那张平日里总是波澜不惊的脸庞上竟然罕见地出现了一刹那的空白。 杀意在血液里沸腾,绫竹被那双眼睛注视着的时候,有一种自己毫无隐私,整个人都被看透了的糟糕感觉。 眼前的这个人强的离谱。 长枪被握在手中,瑞凤眸满是冰冷:“……你做了什么?” 衾无冕没有回答,只难以置信的看着少女无名指上出现的那一根红线。 只有他能看到的红线在一众代表着交织命运的金线里轻轻的飘荡着,显得格外的突兀。 如果只是红线的话,他不会这么失态,最让他在意的是,红线的另一端,——连接着的是他自己的无名指。 漆黑的瞳孔墨色褪去,衾无冕的神色不复之前的平静变得有些复杂。 他再次开始打量起眼前的少女,这次不同于之前纯粹的打量,而是夹杂了某些不可说的微妙。 绫竹最讨厌的就是谜语人,面对男人的沉默,她有些烦了,长枪拿起,对准了衾无冕。 压下了各种纷乱的心绪,衾无冕那双深邃而幽暗的眼眸紧紧地凝视着眼前不被金线交织的少女,眸底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开口的声音极轻:“……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枪尖一顿,绫竹抬起了意味不明的双眼。 两个人静静的对视着,仿佛气氛在此刻凝固。 终于,还是衾无冕率先打破了这份沉寂。 他的眉宇微微皱起,脸上流露出极为复杂的神情,再次轻声开口:“你和‘黄泉’组织是什么关系?” 握着长枪的手指骤然收紧,绫惊疑不定的盯着他:“……” 各种各样的猜测在脑子里纷沓而过,她压下了心头的惊涛骇浪没有说话,只死死的看着他。 衾无冕与她对视,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确认:“能来到这个世界,不管你是用什么样的方式过来。” “最起码都证明你不会是什么低等级的外层。” 少女的反应却异常冷漠。 她原本就如冰霜覆盖的面庞此刻变得愈发寒冷,毫无一丝温度可言。 四溢而出的浓烈杀意仿佛凝结成为了实质之物,化作阵阵沁人心脾的冷香,悄然弥漫在四周的空间里。 与此同时,衾无冕的视线始终未曾离开过少女,其中还夹杂着一种若有似无的窥探:“我并不了解你们最上层的核心人物,但是‘黄泉’组织的顶尖杀手不多,美到能用外貌当做杀器的只有那一位——阿芙洛狄忒神脉的拥有者。” 他注视着少女的眼睛,一字一顿:“死神使——绫竹。” 许久未听过的称谓再次出现,绫竹的心神微微的一晃,拿着长枪的手指泛白。 真是……久违的称呼啊。 第92章 保存的东西 呛咳出一口血,重伤的女孩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秦逸栎收紧了抱着她的手臂,白色的裙摆已经被染成了红色,血液逐渐的流失,让小雏菊的身体变得冰凉了起来。 她的瞳孔有些不聚焦,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看着不远处气氛诡异的两人。 拿着长枪的少女表情紧绷,只露出了一个侧脸。 看着那熟悉的侧颜,女孩神色恍惚的笑了笑:“……原来是在这时候。” 听到了女孩的声音,秦逸栎抬起了溢满泪花的眼睫。 伸手擦了擦男人满是泪痕的脸,小雏菊的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她平静道:“我要去找我妈妈了。” 崩溃的发出一声的哀鸣,秦逸栎低声哀求:“……不要。” 这边的动静惊扰了正在对峙的两人,衾无冕收回了所有的思绪神色复杂的看了过来。 小雏菊的视线在半空之中跟绫竹撞在一起。 轻轻的抬起了纤弱的手臂,小小的女孩儿在绫竹有些惊诧的视线里吐出了一口血,缓缓的笑起来:“再抱我最后一次,好吗?” 绫竹皱眉,开始在脑子里检索关于小雏菊的回忆,她确定自己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儿。 秦逸栎跪在地上哀求的看了一眼绫竹,哑声做了个口型:求你。 看了一眼身侧的衾无冕,绫竹挑眉,拿着长枪站在原地并未动作。 她不会将后背留给敌人。 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小雏菊并未失落,轻轻的拍了拍秦逸栎。 抖着身子站起来,秦逸栎抱着小雏菊走到了绫竹的身前。 小雏菊依旧伸着手看着她。 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衾无冕知道少女在顾及一些什么,主动往后退去,离开了房间。 皱了皱眉,绫竹还是并未回应,只冷漠的看着两人。 手腕被握住,秦逸栎高大的身躯微微的弯下带着无言的哀求。 小雏菊声音虚弱的像是快要断带的录音机,沙哑又不清晰:“我不会对你不利的,我快要死了,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 沉默了片刻,绫竹将长枪放在左手,神色冷淡的伸出一只手臂将人接了过来。 女孩儿的体重很轻,轻的就像是能被一阵风吹走。 小雏菊轻轻的环抱住少女的脖颈,嗅着那熟悉的冷香,一滴滚烫的泪珠落在了她的衣襟上。 不愿再看,秦逸栎深吸了一口气,踉跄的离开。 房间内空旷又安静,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女孩儿微微仰起头,眼眸缓缓抬起,视线仔细地勾勒着少女清冷的侧脸轮廓。 时间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眼前那张熟悉的绝美面容清晰可见。 许久许久之后才她轻轻的开口:“好讨厌啊……现在在你眼里我们是陌生人了,明明…之前很用力的跟你打好了关系呢,现在,连抱都不能抱了。” 面对女孩儿的话语,绫竹却只是面无表情地回应道:“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今天应该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相见。” 小雏菊苍白的笑了笑,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缓声道:“你确实没记错,但这不是我第一次见你。” 皱了皱眉,绫竹还未说话,下一秒紧紧拥抱着她的女孩儿突然将身体前倾,动作轻盈得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 紧接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女孩柔软的唇轻轻地贴在了绫竹光洁的额头上,带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小雏菊就这样静静地亲吻着少女的眉心,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们二人。 顺着那冰冷的唇瓣,一缕强大而又霸道的本源之息迅速钻入了她的脑海之中。 这缕本源之息所过之处,绫竹体内那些早已干涸破碎的灵脉竟在一瞬间焕发出勃勃生机! 它们就像久旱逢甘霖的大地,贪婪地吸收着这股本源之息,眨眼之间,原本布满微弱裂痕的灵脉开始逐渐愈合,重新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条完整而坚固的脉络。 艰难的抬起了发颤的纤弱手臂,小雏菊轻轻的擦掉了绫竹眉心的血迹。 血迹被擦掉,露出了出现在她眉心的一抹红色的云纹。 做完这一切,她疲惫的靠在绫竹的耳边,声音断断续续道:“……阿竹姐,我把你给我的东西保存的…很好,我,等待……等待,我们的,初见…” 话音未落,小雏菊的手臂无力的滑落,瞳孔扩散,最后一次生机消散了。 抱着女孩儿失去温度的尸体,绫竹的手臂迷茫的收紧,有很多话卡在喉咙里,但那个唯一能解答的人却已经死了。 低下眼眸,她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失去了生机的女孩儿。 因为失去了本源,没有了附着之物的魂丝也不复存在。 沉默了许久许久,绫竹抱着女孩儿的尸体走出了房间。 早就已经猜到了结果,但悲剧又一次在他面前重演,秦逸栎还是单手捂住了通红的眼眶,压抑的爆发出一声哀鸣。 将女孩儿的尸体轻轻的放在了秦逸栎的怀中,绫竹目光森冷的盯着不远处站着的衾无冕。 两人在走廊之中对视。 长枪一击贯出,金色的丝线交织,衾无冕墨色的发丝被凌厉的风吹起。 下一秒古朴的长剑挡住了飞来的琏刀,冷兵器碰撞迸发出激烈的火花。 长腿在他的下盘横扫,另一端的链刀朝着他的脖子劈砍而去。 弯腰下蹲,链刀削掉了他垂落的发丝,冰刺在地上凸起,凝成一个个冰锥,大楼咔嚓的一声声响起,温度降至冰点,冰霜覆盖了整个的孤儿院。 黑金色的长袍翻飞,衾无冕身形轻盈的躲避着袭来的冰锥,他并不想伤害绫竹,所以即便有反击之力,但他还是没有还手,只平淡侧身避开绫竹猛烈的攻势。 杀意在心头蔓延,冷香越发浓烈,被冰霜覆盖的大楼轰然倒塌,湖蓝色的冰晶在她的脚下绽放,绫竹的每一下攻击都下了死手,但灵脉受损,她根本没办法重创巅峰时期衾无冕。 脚尖轻点在金线之上,衾无冕再次用交织的金线格挡住飞来的昆古尼尔之枪,落回了地面上。 即便时空回溯,弑神者们在灵安局反应过来之后的人海猛扑之下也并未讨到多少好处,驯兽师和熔岩战死,寐和炼金术师被重伤,瘟疫医生的能力被闻惢死死克制后生擒,北斗虽尚有一战之力但也已经半边身子都被狐火引燃。 空间裂隙挡下了即将贯穿身体的子弹,半边身体被烧的血肉模糊的北斗身形一闪,带着‘弑神’还活着的众人回到了衾无冕的身后。 长枪破开雨幕,绫竹身上属于小雏菊的鲜血被雨丝冲刷成了淡红色流淌在地上,冷香如影随形,她死死的看着站在最前面的衾无冕。 红蓝色的警灯交织,雨点落在黑色的雨伞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胡局平静的隔着雨幕跟衾无冕对视。 战斗戛然而止,气氛陡然沉寂下来,周围的警察已经将局面控制住,所有人严阵以待的看着这个凶名赫赫的‘弑神’老大。 呼出了一口白气,衾无冕看着这个追捕了自己多年的老局长:“好久不见。” 视线扫过在场的众人,胡局也叹了口气:“是啊,好久没见了。” 绫竹没那个心思听他们两个人在那儿虚情假意的叙旧,她有太多的疑问亟待解答。 毫无疑问,此刻被围困在中央的衾无冕便是能够解开这些谜团的最佳人选。 单手掐诀,身上散发出一股冰冷至极的气息,寒气以她为圆心迅速向外蔓延开来,仿佛要将整个空间都冻结成冰。 胡局神色平静,也轻轻地抬起了右手,在场所有人手中的枪口瞬间齐刷刷地对准了被包围在正中心位置的弑神者们。 衾无冕并没有做任何反抗,他收回了视线,左手处出现了一个漆黑的球形物体,是刚刚被剖出的,小雏菊的本源。 衾无冕不再关注战场,全神贯注的将所有的灵力汇聚在左手之上,一寸寸的推进那漆黑的本源之中。 弑神者们自发的离开了他的身边,往外走了一段距离,形成巧妙的阵法,将他护在了中心。 大战一触即发。 然而,就在这气氛已然剑拔弩张到极致之时,突然间传来了一声清脆的轻笑,笑声听起来格外突兀,在如此凝重压抑的氛围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对周围紧迫的局势恍若未闻,北斗毫无惧色,反而用一种充满恶意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对面绫竹:“你体验过重要的人死去的感受吗?” 灰羽本能的察觉到了什么,眉头紧锁的上前了两步,惊疑不定的看着笑的放肆的北斗。 慢慢的裂开了嘴角,北斗骤然引燃了一张符纸。 千里之外。 坐在灵安局医疗所内正在接受检查的宋尧表情陡然一滞,不远处接受笔录问询的洛妗霄疑惑的抬起了头。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朝着他看去。 胸口迸发出剧烈的蓝光,宋尧皱着眉神色痛苦的蜷缩在了床上。 一道符纸缓慢的从宋尧的胸口浮现。 行动组组长瞪大了双眼,惊骇的伸出手,符纸轰的一声自燃,灵气形成强烈的波动,将室内的所有东西和人都掀翻在地。 幽蓝色的空间裂隙骤然浮现,将宋尧吞噬包裹在了其中。 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行动组组长骇然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还没等他阻止,另一道黑影比他更快,渡鸦一声长鸣,跟着宋尧一起撞进了那裂隙之中。 雨丝落在身上,眩晕感消失,周围一切的场景变化,宋尧茫然的抬头看向眼前。 倒塌的废墟,红蓝警灯交织的雨幕,在他身前狰狞笑着的红衣人,荷枪实弹的警察们,以及——对面表情骤变的少女。 空间的利刃在手中凝聚,北斗狂笑着刺下这致命的一击。 全身的血液冰冷,银色的长枪划破天际,所过之处地面塌陷,沙石四起,绫竹暴怒的吼声穿破了雨幕:“宋尧——!” 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长枪即将贯穿北斗身体的前一秒钟,他手中的攻击已然无情地落下,只听得“噗嗤”一声闷响,利刃深深地刺入了肉体之中,鲜血四溅而出。 下一秒长枪已经近身,除却衾无冕之外没有人能逃得过命运之枪这贯穿一切的一击。 身体被这股强大到令人骇然的力道带得高高飞起,如同一颗炮弹一般疾驰而去。 银色的长枪狠狠地刺破了一棵粗壮的树干,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巨大的树木轰然倒下,重重地砸落在地上,溅起一片泥泞和尘土。 北斗的胸口,被昆古尼尔之枪牢牢地钉在了那倒塌的树干之上,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每一次痉挛都伴随着痛苦的呻吟。 尽管已处于生命垂危的边缘,但北斗那双眼睛却依然死死地盯着刚才自己所站立的那个地方,看着那他至死都无法忘怀的一幕。 身体被紧紧的护住,温热的鲜血滴落在脸上,宋尧迷茫的伸手摸了摸那地粘稠的血液,黑色的羽毛落在了他的耳侧,他抬起头看向了身上那身体颤抖的男人。 半边身体都被削掉,空间的裂隙将一半的羽翼吞噬,高大的男人浑身都是鲜血,眼神晦涩的看着被护在身下的宋尧,然后脱力的松开了手,砸倒在了他身侧。 童堇难以置信的上前两步,失声惊叫:“灰羽!” 雨点无情的冲刷而下,灰羽看着那疾驰而来的少女,苍白的毫无血色的唇角勾出了一抹幽怨的笑:“……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恨你。” 宋尧茫然的看着他,表情罕见的有些空白。 咳出了星星点点的血沫,灰羽的半边身体的伤口随着呼吸散发出残留的幽蓝色空间之力。 他的瞳孔开始有些涣散,声音也随之低了下去 “……恨你霸占了她的所有,明明你已经得到了她全部的爱,为什么不能分一点给我?” 少女已经近到身前,一贯漠然冷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察觉的无措。 轻轻的笑了一下,灰羽低声道:“我最看不得你难受了。” “……我想,如果他死了的话,你应该会难受好久。” 第1章 殉情 月色很沉,如同一层厚重的纱幔笼罩着整个城市,天台上的风呼啸而过,绫竹像一座雕塑般一动不动地趴在天台顶已经快三个小时了。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风衣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身前架着一把黑色的狙击步枪,枪管在月光下泛出冷冷的寒光。 她将头轻轻地靠在枪托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瞄准镜。 她的呼吸平稳而均匀,心跳也保持着稳定的节奏,这次任务至关重要,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她必须等待最佳的时机,一击必杀。 “滋滋滋——” 耳麦里传来了微弱的电流声,片刻后,一声轻笑夹杂着电流声响起。 “竹子,你今天运气不太好啊。” 说话的人声音吊儿郎当,说话的尾音像是带着一把刷子,天然的魅感不自觉的撩拨着对方的心弦。 绫竹依旧紧紧的盯着瞄准镜,没有因为对方说的话分心。 “我这边进展也不行,宴会的人有点多没我没办法单独近目标人物的身,看来这次只能启动你咯~” 瞄准镜微微移了移,绫竹果然在宴会厅窗边看到了那个穿着白色西装的身影,漂亮的狐狸眼甚至朝她在的方向做了一个wink。 绫竹蹙了蹙眉,低声道,“鲛,别太张扬了,注意周围环境。” 鲛不甚在乎,轻笑一声,状似不经意的撩了撩耳畔的发,遮挡住了闪着微弱红光的黑曜石耳钉。 “目标转移了,小竹子,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话毕,他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从瞄准镜的视野范围内离开。 绫竹没有半刻松懈,立刻调整好角度,对准了宴会厅的门口,干他们这一行就是这样,机会稍纵即逝,如果想做到一次完美的刺杀,必须一击毙命 大腹便便的男人笑容温和的跟身侧的人握手道别,一直等候在宴会厅外的护卫立刻迎了上去,撑开了手中的伞。 绫竹目光灼灼,在心中计算着时间。 3. 2. 男人侧了侧头,打算抽出自己的手。 “砰!” 血花和着脑浆进溅,握着他手的那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尸体已经软软的倒了下去,护卫队们睁大了眼睛,立刻一拥而上扑倒了那男人,撑开了特制的防弹伞,举起枪紧张的四周看去。 宴会厅内也因为这一声巨响乱了锅,原本还优雅交谈的男男女女们惊叫成一团,四散奔逃而去。 鲛就趁着这个空档,淡定的与众人擦身而过,甚至随手从桌子上顺了一只娇艳欲滴的黑色玫瑰,低头嗅了嗅,插在了自己的口袋中,不动声色地往后门的位置退去。 男人被爆了头,早就没了呼吸,宴会厅外围的记者们举起手中的相机拼了命的狂拍,有的人为他的死亡难过慌张,也有的人为此狂欢尖叫。 但是所有人都没办法否认的是,这一定是一个大新闻,甚至是可以被记载入史册的大新闻! 护卫团也并不是吃干饭的,人已经死了,他们所能做的挽救措施只有找到凶手。 通过计算角度和位置,他们立刻锁定了绫竹所在的方向,但是意料之中的,那个天台早已人去楼空了,绫竹甚至连一根头发丝都没留下。 护卫队队长眯起眼睛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最后停住脚步在绫竹刚刚呆的地方伸手轻轻的划过,随后抬起手放在鼻尖。 一缕沁人的馥郁香气钻进了他的鼻腔,让他的心神一晃,下一秒他骤然回神,神色变得很差,“是灵力者!” 一个黑衣男爆出了一口脏话,怒极的对着身后的一众人道,“全城封锁!在每一个卡点都安排人,立刻排查所有可疑人物!!!” “带上灵力探测器,必须不能让他们离开!!” 而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始作俑者早已换好了衣服悠闲地靠在一辆银色的跑车旁。 身着红裙的绫竹轻抬皓腕看了看表上的时间,就在此时,有个观望已久的男人鼓足了勇气走到了她身边。 “美丽的小姐……..” 绫竹挑眉回过头,一缕沁人心肺的美妙香味渗出,男人晃了神,心跳如雷鼓,他说出来的话也不自觉的变得磕磕巴巴,“小,小姐,您,您在等人吗?” 肩膀处被人用力拍了拍,鲛含着笑,眼睛里有一闪而逝的杀意,“不好意思哦,这是我的女朋友。” 绫竹轻轻的收回了落在男人身上的视线,黛眉微蹙,“你迟到了三分钟。” 鲛笑着将那一朵黑色的玫瑰别在了她的耳后,揽着她上了车。 “抱歉抱歉,有几个杂鱼绊住脚了。” 绫竹坐在副驾,没再看他。 鲛挑衅的朝那还在愣神的男人挑了挑眉,恣意的吹了个口哨,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路边的景色变换,鲛的速度并不算太快,他单手搭在车窗处道:“刺杀总统,咱们俩也算是用另一种方式留名青史了。” 说着他耸了耸肩:“可惜,那咱们这一行的没办法被人知道身份。” 绫竹倒是对这些事情不甚在意:“也许某天我不想干了,打算金盆洗手的时候,会主动找国际警察自首也说不定。” 夜风撩起她的发丝,幽香随风逸散,她在此刻美的让人心醉。 饶是见惯她美颜的鲛也忍不住失了神。 绫竹回头,美眸眯起瞪了他一眼,“好好开车。” 鲛讪笑一声,艰难的别开了眼,不满的哀叹。 “你长得这么漂亮,让我看几眼,怎么了嘛。” 绫竹对别人夸赞自己美貌的话几乎已经免疫了,这是她的血脉赋予的神迹,也是她最锋利的武器。 此刻他们行驶的路段已经到了城市的郊区位置,蜿蜒的山路几乎在夜幕的遮蔽之下变得极其难以辨认。 指尖轻轻点在方向盘上,鲛的笑容淡了下来,夜风吹起他的发丝,他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上闪过一丝难明的晦涩。 “哎。” 他将自己的左手放在窗外,感受着夜风吹拂的感觉,“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总统死亡的信息在网络上掀起了很大的风暴,绫竹正在用手机查看现在的网络信息,她也算是习惯了鲛偶尔的犯病,所以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阿竹~” 鲛收起了笑容,慢慢的收回左手,他的声音有些低,“你相信有平行世界吗?” 网络信息更新的很快,他们得手的消息也传到了总部那里,boss正在问话,绫竹压根儿不在乎搭档在犯什么病,并未回话。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里,会不会觉得有些害怕?” 鲛今天表现的格外固执,说出来的话也莫名其妙。 尾款汇到了卡上,绫竹眉梢扬起,终于放下了手机,看向身侧的搭档。 黑色的玫瑰花瓣跟着发丝一起在夜风中摇曳,那双瑞凤眸带着略微的慵懒,她的美在黑夜中释放的淋漓尽致。 “你最近又在看什么奇怪的书?” 听到她的回答,鲛轻笑了一声,他的左手搭在敞篷车的窗外,看上去很随意,“只是忽然间想到了。” 单手撑着脑袋,飞舞的发丝缠绕在绫竹白皙的手臂上,想了想,她道:“害怕不至于,我有信心,也有能力,在任何环境里面都可以活的风生水起。” 她的语气平静,却无端让人听出来了一些狂妄的味道。 鲛爱惨了她这副桀骜的样子,他神色微松,嘴唇翕动,在最后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似乎是咽下了什么本该说出口的话。 叹了口气,鲛笑了出来,他的左手开始发抖,那把藏在手中的枪也随着他的动作而微微颤抖着。 “那,我就放心了。” “砰!” 绫竹蹙着眉,迟钝的低下头,红裙在黑夜中蹁跹出美丽的弧度,更加炽热的红从她的胸口涌出,浸染着她本就红的耀目的裙子。 绫竹捂住胸口,黑色的玫瑰在她的耳侧一瓣瓣剥落,顺着风和发丝飞舞,即便临死,她也美的如同彼岸开出的花。 “......” “你身边总围着那么多人。”鲛在笑,“我的爱可能对你来说不值一提,但这是我想到最浪漫的事。” 身体渐渐没了知觉,失血让她的体温变得冰冷,她并未出声质问,也不觉得失望或不可置信,那太不符合她的作风了。 “还有什么比死在一起更浪漫的爱吗。” 绫竹的手逐渐无力的垂落了下去,那双漂亮的瑞凤眸在失去最后的光彩之前深深的看了鲛最后一眼。 “啪嗒。” 金色的枪掉在车里,鲛很平静的收回目光,随后松开方向盘,侧身抱住了失去了生机的绫竹,任由那辆银色的跑车失控的坠下山崖。 ...... 第2章 居然是恶毒女配! 昏昏沉沉的睁开双眼,浑身的疼痛后知后觉的传来,她咳嗽了两声,意识还有些不甚清晰。 她现在居然还活着吗?心脏处传来的痛感那么的真实,鲛那满含病态和疯狂的眼睛在她的眼前挥之不散,这么近的距离,即便是她,也不可能活下来。 她直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最信任的搭档到最后会背叛她。 “喂!” 身体被人大力的推了一下,绫竹这才彻底从刚刚的那种虚无感里回过神来,冷下脸回头看向推她的那人。 “我不是让你给我买水,你为什么.......” 女生倨傲的神色在看到绫竹的脸时顿住了。 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少女发丝有些凌乱,漂亮的瑞凤眼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不耐,白皙的皮肤上有些被压出来的红痕,明明还是同一张脸,但此刻的绫竹带给她的感觉就是有些不一样。 就好像,一朵绽开在雪地中满身是刺的娇艳玫瑰。 心脏莫名的跳了两下,女生的眼神有些躲闪,脸上也开始发烫,她有些语无伦次:“你你你,你在睡觉啊,你,你,你要是不想买的话,你跟我说嘛,我我我我,是不是打扰到你睡觉了?” 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变得软了许多。 绫竹对现下的情况一点也不了解,她现在很乱,揉了揉额角,根本不在乎女生说了些什么,声音冷淡道:“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别在这挡路。” 她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间教室,校园里面回荡着放学的铃声,教室里此刻只剩下她们两个人,门外还有些许嘈杂的声音,应该是还有人。 她确切的想要搞懂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实在懒得搭理眼前这个一眼就能看懂的蛮横大小姐。 无视了女生的表情,绫竹随便的收拾了两本书之后,就打算往外走去。 “等等!” 女生也在此刻回过了神,伸手拽住了绫竹白皙的手腕,她嘟着嘴,看上去有些委屈,“怎么能这样跟我说话呢?你,你,算了!” 她跺了跺脚,红着脸又瞟了一眼绫竹,傲娇的道,“本小姐知道你在闹脾气,但我不跟你计较,哼~,你一会儿陪我吃顿饭,本小姐就原谅你了~” 绫竹蹙眉看了看自己被拽住的手腕,神色不算太好,倒不是因为女生的原因,而是她发现自己身上的灵力全部消失了,甚至连从小到大训练的体能和基础的枪茧什么的都消失了。 这不是她的身体! 绫竹狠狠的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这具身体的身份是什么都不清楚,这太被动了,她最讨厌的就是任何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这信息不对等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像砧板上的鱼肉。 “你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女生看到他不搭话,也有些急了,委屈的瘪了瘪嘴:“大不了明天我也给你......” “去哪吃。”绫竹打断了她的自我脑补,她在急需一个知道一切的人,告诉一些她基础信息。 女生的眼睛亮了起来,嬉笑着挽住了绫竹的胳膊,“我知道有一家特别好吃日料店,我请你去!”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悄悄的偷看绫竹清冷的侧脸,看一会后又面红耳赤的自己低下头,虽然一直都知道绫竹的脸好看,但是.....之前怎么没发现绫竹长得这么招人喜爱呢! 绫竹对这种过近的肢体接触有些不太适应,但是又拿不准现在这具身体跟这个女生的关系,所以一直强忍着没有将其推开。 两人就这么挽着手走出了教室。 走廊上还零零散散的站着几个少年,他们正扎在一堆说话,看到少女后随意的抬手打了个招呼。 “哟~小玉姐~” 被叫做小玉的少女高傲的扬了扬下巴,没有回话。 那几个男生朝着她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其中有一个男生的长相极其俊逸,穿着黑白色运动装,手上还把玩着一个篮球,眼神有些散漫,漫不经心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绫竹,下一刻篮球脱手而出,咚的一下砸在了地上。 “哥你干嘛啊。”小玉不满的嘟了嘟嘴,身体不着痕迹的轻轻将绫竹挡在身后。 她似乎很不想让其他的人看到绫竹,在他们还没有开口的时候,不耐的挥了挥手,“今晚不用等我吃饭了,我跟小竹子我们两个出去吃,拜拜拜拜拜。” 说着,迫不及待的拽着绫竹往楼下走去。 男生的神色有些愣怔,视线停在绫竹的身上,两人擦肩而过,绫竹奇怪的瞥了他一眼后就收回了目光,带着冷香的发丝被风拂动,发丝划过了男生的臂膀,驱散了汗味,带来了一抹沁人心脾的馥郁。 “......” 几个男生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其中有一个男生小声的嘟囔:“我靠,虽然人一言难尽,但是绫竹这张脸还真是没话说......” “话说小玉怎么忽然跟绫竹关系这么好了。” “是啊,她不是之前跟妗霄姐玩得很好吗?” “哎~”一个男生捡起了球儿,用手肘碰了碰那少年,“顾岐哥,小玉是不是跟妗霄姐吵架了?” 被叫做顾岐的男生回过了神,从他的手里拿过篮球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也跟小玉学的那么八卦了,管那么多干嘛,赶紧收拾收拾去上网。” 说着他不再看其他人,径直往前走去,其他人也赶紧跟上,但在他们都没有看到的地方,少年悄悄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耳尖微红。 “我跟你说这家餐厅我经常来!他们家这道菜超级好吃的!” 顾小玉又给绫竹面前的盘子里面加了一个菜,她看上去乐此不疲,丝毫不在乎绫竹的盘子里已经快要堆不下了。 “还有这个!” 绫竹沉默的看着眼前快要堆成小山的盘子,放下了筷子。 “怎么了?” 顾小玉眨了眨眼,“不喜欢吃吗?你要是不喜欢吃的话,咱们可以换一家中餐厅吃。” “没有。”绫竹打断了顾小玉的喋喋不休,“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察觉到了她话语里的严肃,顾小玉有些慌乱,瘪着嘴,还没等绫竹问,就低声道:“哎呀,对不起嘛~妗霄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所以最开始的时候对你有些偏见。” “我知道我以前的时候有些过分,但是,但是,妗霄姐真的从小就对我很好嘛,我做的不对的地方,我跟你道歉,我发誓我以后绝对不会那样了!” 等等! 绫竹的脑子如同被闪电劈中,她不确定的反问,“洛妗霄?你是...顾小玉?” 顾小玉不高兴的瞪了她一眼,“咱们在一起一个多月了,你怎么还能不记得我的名字呢?” 这就是变相的承认了。 绫竹总算搞懂了现在的情况,她头痛的揉了揉额角,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真的会如同三流小说里面写的那样穿越到书中的世界。 她并不太爱看小说的,这本书是唯一一本被她看完的,没有其他原因,小说是鲛给她的,她的那位搭档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说迷。 而且最喜欢看的就是这种三流的狗血小说,他给绫竹推荐这本小说的原因其实也非常的简单。 这本小说里面的恶毒女配绫竹跟她同名同姓! 直至今日,她都还记得鲛在她身边幸灾乐祸的笑声。 他还半是撒娇,半是诱惑的拉着绫竹一起看完了这本三流小说,美其名曰现在背着说不定以后就会穿越。 真是没想到那天的玩笑之词居然会在现在一语成谶,鲛果然是个乌鸦嘴。 对面的顾小玉依旧在喋喋不休,绫竹却一个字儿都听不下去了,她记忆力很好,尽管不想记得,但这本书的剧情她早就已经烂熟于心了。 这本书的女主角就是她现在的“姐姐”洛妗霄,她们两个人之间是非常狗血并且俗套的,真假千金姐妹关系。 “绫竹”是一个空有美貌,没有智慧的真千金,在回到家里时,因为嫉妒洛妗霄所以接二连三的陷害她。 洛妗霄也不是普通的小白花女主,她既有能力又心狠手辣,“绫竹”的各种手段在她看来都是跳梁小丑在蹦跶。 她顾念着父母的面子一直都没有对“绫竹”下死手,但是后来因为“绫竹”拎不清到为了讨好男主将商业机密泄露出去之后,才被震怒的洛妗霄用雷霆手段送出了国外死在了一场枪战之中。 这本书里差不多有80%的剧情都是大女主洛妗霄打脸各种女配,而那80%的剧情里面光是“绫竹”被打脸的戏份就已经占到了恐怖的百分之五十! 基本上可以说是这本书里极其重要的一个角色了。 鲛一直在旁边边看边笑,甚至有的时候会声情并茂的朗诵那些片段。 绫竹早就习惯了搭档的随时抽风,虽然觉得用自己名字被各种打脸感觉有些怪怪的,但也不甚在乎,现在自己穿到了这个角色上才会觉得晴天霹雳。 天杀的,早知道看小说就会穿书,那她那天怎么说也不会让鲛进她家门的。 第3章 婚约 “喂喂喂!” 自说自话了半天的顾小玉半天没等到回应,这才发现绫竹已经神游天外很久了。 她不满的用手在绫竹面前晃了晃:“本小姐好不容易才跟人道一次歉的,你这人不会还拿架子吧。” 知道了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绫竹再看向顾小玉的表情就有些不对劲了,毕竟,原书中的顾小玉跟她哥哥顾岐可是洛妗宵身边最忠实的疯狗,指哪打哪,尤其看不上恶毒女配“绫竹”。 如果她的记忆没出差错的话,现在的剧情应该正是一切刚开始的时候,现在的“绫竹”黑化的不算严重,只无伤大雅的用了些许绿茶的小手段而已。 “算了~本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这么多。” 顾小玉的脾气其实算不得多好,但是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到绫竹那张清冷漂亮的脸时,再大的怒气都会瞬间化为乌有。 仔细想想,虽然绫竹老是作妖,还喜欢装绿茶,但无可否认的,绫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如果她没有被保姆调换身份,也许现在一起长大的人就会是她们了。 骤然听到自己的身份被人占走,绫竹不喜欢妗霄姐也蛮正常的吧,只不过他们这群人都习惯了维护妗霄姐,没人站在绫竹的立场思考罢了。 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绫竹的目光冷凌,她对那些豪门争斗,真假千金的恶俗戏码一点兴趣都没有,光是想想自己可能参与其中就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视线移到顾小玉的身上,也不知道这丫头到底在想什么,看向她的眼神几度变幻,最终变成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心疼和愧疚,看的绫竹一阵头皮发麻。 “你有钱吗。” 出声打断了顾小玉越来越离谱的脑补,绫竹已经在心里给自己做好了计划。 顾小玉此刻正对绫竹满心怜爱呢,听到这话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机,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她,“有啊有啊!我可太有了!你要多少?” 绫竹出学校的时候还不了解情况,所以根本没带走原身的手机,她想了想道:“给我现金吧,算我借你的,过一阵子我会双倍奉还。” 顾小玉不满的道,“我堂堂顾家大小姐还缺你这仨瓜俩枣的,就当本小姐请你吃饭的了。” 顾小玉找餐厅经理兑换了现金,整整两万元,鼓鼓囊囊的,塞到自己的包里一同递给了绫竹。 绫竹也并未推辞,她确实很需要这笔钱,她毕竟不是原主,懒得跟洛家有过多的牵扯,她打算今晚最后回一趟那里拿走身份证件之后直接离开洛宅。 只要远离了主角们的世界,那些奇葩的剧情应该就不会找上她了。 吃完饭后,顾小玉主动让自家司机送绫竹回了洛家老宅。 一路上她叽叽喳喳,绫竹也借此机会了解到了很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一些事情,这个小说的作者写的大多数设定都是趋于她原本的那个世界的,所以基础的世界观都是没有太多改变的。 看了眼自己的指尖,绫竹的眼底划过一抹沉思,跟她那个灵力充沛的原世界不同,这个世界似乎并没有灵力的存在,这倒不奇怪,毕竟就算在她的世界里,灵力者都是稀缺的存在,根本不会被普通人知晓。 车子很快就到了洛宅的门口,顾小玉依依不舍地跟绫竹告别,两人在门口分道扬镳。 绫竹其实有些没搞懂这个原书中的女配为什么会对她释放好感,但是她一向不内耗自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是陌生的环境,她也有能力让自己混出一片天地。 “二小姐!” 门口站着的老管家看到她后瞬间一喜,赶紧迎了上来:“夫人和老爷给您打了很多电话,他们很担心您。” 绫竹随口敷衍:“手机放学校了。” 老管家哪有心思再听她说话,他左右看了看后低声跟绫竹说道:“宋家带着宋小公子宋尧来商讨婚约一事,现在正在里面坐着呢。” 绫竹的眸色微沉,想起了这一段剧情。 洛妗宵的官配男主就是宋家的大公子宋安瑾,宋氏掌舵人,跟洛妗宵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宋家跟洛家实力旗鼓相当,都是一线豪门世家,为了更进一步,两家从小订好了娃娃亲,洛妗宵跟宋安瑾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两人双双成为同辈之间翘楚的存在。 如果按照正常轨迹发展的话,他们两人的结合一定会成为圈子里人人艳羡的佳话。 但坏就坏在他们所处的世界是一个三流狗血俗套小说,因为一场车祸,洛妗霄被发现了自己不是洛家的亲生孩子。 经过一阵鸡飞狗跳的调查,才发现当年有一个保姆因为私心在洛母生产的时候将自己的孩子跟洛家千金调换了。 保姆没有亏待“绫竹”,一系列的阴差阳错已经发生,能做的只有补救。 “绫竹”被认了回来,但却是一个身份暧昧不明的洛家二小姐的位置。 这样一来,当年的那个婚约也变得极其尴尬,毕竟定下婚约的是洛家和宋家,而洛妗霄却被发现是一个保姆的女儿。 在前期的时候洛家父母确实还是对“绫竹”十分愧疚的,洛家觉得亏欠了“绫竹”,打算把这段“好姻缘”补偿给“绫竹”。 但众所周知男主是属于女主的,作为女主的官配,他怎么可能会愿意自己的未婚妻变成一个素不相识的花瓶。 宋家不好毁约,但是也不想让自己宝贝的大儿子娶一个只有美貌脑子空空的花瓶,于是趁此机会想要把自己残疾了的二儿子宋尧改为婚约的对象。 哼笑一声,绫竹神色转冷,好一场鸿门宴。 看书的时候她没多带入,但现在变成了本人之后才发现这里的主角团到底有多恶心,明明是所谓的大女主洛妗霄侵占了“绫竹”的人生,但所有人都不觉得她有问题,还反过来提防“绫竹”。 有些不爽,但是绫竹毕竟不是原主,跟着老管家走进了客厅,远远的就听到了原主的父母在跟宋家的人争吵。 “当年咱们定下的人可不是阿尧。”洛母看上去是一个气度很好,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她脾气不错,即便现在已经很生气了,但也只是胸口略微有些起伏。 “辞姐,当年我们家定下的也不是‘二小姐’啊~” 宋母端着茶杯小小的啜了一口,她笑眯眯的,说话有些夹枪带棒。 洛父坐在旁边一言不发,气氛有些压抑,洛妗霄揽着洛母轻柔地在她的背后为她顺气。 她的长相明艳又大气,即便是在这种尴尬的场合,也丝毫没有任何怯场或者不适。 宋母越看越是惋惜,妗霄这孩子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她打小就盼着妗霄能跟他们家安瑾在一起,没想到盼着盼着居然盼出来了一个洛绫竹。 这怎么能让她不气。 绫竹大致扫了一下客厅里坐着的人,最后视线锁定在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青年。 看到那青年的时候,她讶异的挑了挑眉。 他静静地坐在轮椅上,宛如一幅静止的画卷,白皙的肌肤,精致的五官,每一个线条都仿佛是上天精心雕琢的杰作。 头发垂落在肩上,他身上带着些许久病未愈的苍白,有些病态,但一点也不让人觉得难看,反而无端会让人生出一股怜惜之感。 他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眼神平静思绪有些放空,好似局外人一样根本不在乎身侧的众人在吵些什么。 让绫竹在乎的并不是他的容貌,而是他周身萦绕着的那充沛的灵气!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发现有灵气的存在,绫竹几乎是本能的,在第一时间就尝试着催动自己的灵脉,让她更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那青年身上的一丝灵气从他的身上弥散开来,飘向绫竹身边,然后钻进了她的体内,她居然在这具身体里面感受到了自己原身灵脉的存在! “夫人,老爷,大小姐。”管家没有注意到绫竹的小动作,主动出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二小姐回来了。” 绫竹也回过了神,压下心头杂乱的思绪,跟着走向了众人。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的移到了她的身上。 少女气质清冷,尽管面无表情,但所有人都难以忽视她近乎绝色的美貌,原本洛妗霄就已经长得很漂亮了,但在绫竹出现之后,所有人才恍然发觉,凡人的美貌和绫竹这样的仙人之姿到底是多么可怕的差距。 几乎是暴力碾压的存在,绫竹在一出场就毫不留情的掠夺了所有人的视线。 茶水不小心撒在手上,宋母这才回过神来,她赶紧放下茶杯,擦了擦手。 “这......这就是小竹啊。” 原本听别人给她的资料说的是这个人是个空有美貌,没有脑子的花瓶,她还觉得瞧不上,现在看看......这何止是花瓶?!这简直就是镶金帝王玉瓷瓶! “阿竹回来了!”洛母赶紧迎了上去,拉着她的手坐在了沙发上。 绫竹对这位母亲的观感还是不错的,她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从始至终都对原主很好的人,后续剧情还因为原主跟女主角离了心。 洛母看着没什么表情的绫竹心里一阵阵的抽搐,自己这么好的女儿,长这么漂亮的女儿,在外面受了那么多苦,现在回来了还要被这些人给搓磨。 光是想想她就觉得心痛的如同滴血。 第4章 修补灵脉 宋尧的秘书张铎也有些晃神儿,咽了咽口水,他不着痕迹的将视线移到了自家老板的身上。 宋尧看上去表情没有多大变化,他坐在轮椅上,目光依旧平静,只淡淡看了绫竹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张铎在心里暗暗佩服,果然不愧是老板,就算面对这样的美颜暴击也能丝毫不受侵扰,想到老板交代给他一会儿要干的事情,他不着痕迹的擦了擦手心的汗,咬了咬牙。 洛二小姐长这么漂亮的人,老板都要拒绝婚约,老板不愧是不近女色的老板! 张铎在内心歌颂自家老板的时候丝毫没有察觉自家老板加速的心跳声。 人已经到齐了,气氛也缓和了不少,宋母边假装喝茶边偷偷打量绫竹,这是她头一次见绫竹,原本心里对她的不喜在见到她的时候通通消失了。 宋母见过不少长得好看的人,但那些好看在少女跟前根本不够格,绫竹看上去性格有些冷,但宋母就是越看越觉得喜欢,甚至刚刚对洛妗霄的那些惋惜都没有了。 她有些后悔自己太过武断,早知道今天就把安瑾也一起带来了。 “咳咳。”洛父打断了这份沉默,他看向绫竹,目光慈爱,“小竹,是这样的,咱们家早些年跟你宋伯父和宋阿姨一家订过一桩娃娃亲。” 宋父温和的看着绫竹,指向坐在轮椅上清瘦的青年:“这是你宋尧哥哥,也是你以后的未婚夫,我跟你爸爸妈妈是很多年的老朋友了,宋尧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如果日后你嫁过来,我们都会对你很好的。” 尽管这丫头确实有着惊为天人的美貌,但是宋父是个商人,他骨子里流淌着的就是算计和精明,他根本不会允许自己看重的大儿子娶一个丝毫没有商业价值的花瓶,就算这个花瓶长得再好看都不行。 气氛再一次冷了下来。 洛母甚至连最后一丝体面的微笑都保持不住了,她握着女儿的手,冷冷的瞪着宋父。 张铎知道,该自己上场表演了。 他目光坚毅的往前一步,沉稳的开口:“老板愿意用禾锐百分之十的股份换...嗷!” 大腿处传来尖锐的刺痛,张铎的话说到一半就变了声调。 众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他的身上,诧异的看着这个没有分寸的助理,不知道他在整什么幺蛾子。 宋尧目光依旧平静,就像是刚刚掐张铎大腿的人不是他一样。 张铎委屈的悄悄揉了揉自己的大腿,不明白自己英明神武的老板在干什么。 清了清嗓子,他再度恢复稳重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道:“老板愿意用禾锐的股份换洛家解除......嗷!!” 张铎痛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揉着自己的大腿,他不解的看向自家老板。 明明是老板吩咐的让他通知洛家用10%的股份换取解除婚约,他都在照做了,为什么老板还是要掐他? 宋尧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朝着众人勾唇一笑,“不好意思,我的助理有点没规矩了,是这样的,我的情况大家也都知道,我有些不良于行,就这样上门求娶二小姐恐怕有些唐突。” “所以我筹备了禾锐百分之十...不,二十的股份,算在二小姐名下,也算是我给二小姐的一个见面礼。” 禾锐! 一直沉默的洛父眼前一亮,随即眼底划过一道精光,宋尧在经商这方面确实是全才,尽管不良于行,但他的商业价值却没有因为这一点而折损多少。 禾锐是国内互联网的新兴集团,禾锐20%的股份代表的价值他比谁都清楚!只要一个女儿就可以换到,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吗?! 洛母根本就不在乎百分之多少的股份,她一点都不想把自己受尽苦楚的女儿交给一个残废! “哈哈哈哈。”洛父笑了起来,他对着宋父道:“宋老弟,阿尧是个好孩子!我的女儿交给他也算放心了。” “老洛!” 洛母有些急了,却被洛妗霄眼疾手快的按住了,她低声安抚着洛母,眼神却不由自主的往绫竹身上瞟去。 绫竹今天带给她的感觉一直都有些怪怪的,尽管之前就知道她长得好看,但今天却好看的有些过分了,明明脸还是同一张脸,但就是感觉不一样了。 之前的绫竹也是一颗明珠,但那颗明珠上面落满了灰尘,遮盖住了原本的光华,可现在绫竹就像是拂去了那些灰尘的璀璨明珠,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她这个妹妹,倒是时不时的会给她带来一些“惊喜”。 嗅着绫竹身上飘散过来的一些幽香,洛妗霄的眼眸暗了暗。 绫竹根本就不关心他们在吵吵闹闹些什么,她一直坐在沙发上尽全力吸收着宋尧身上逸散出来的灵气,然后修补着自己的灵脉。 绫竹在这个世界只是一个普通人,身体素质不说跟她前世那顶级杀手的身躯相比,光是跟普通人相比都孱弱很多。 格斗技巧,枪法,还有实战经验这些是绫竹怎么也不会忘记的宝贵财富,但光靠这具身体,她仅仅靠着这些根本没有办法达到像前世那样的高度。 可如果用灵力修补完全身的灵脉之后,再强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地方,绫竹完全有能力恢复到原本巅峰时候的状态! 最初以为这个世界没有灵力存在的时候,她确实有过那么一刹那的失落,但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宋尧这个灵气携带者,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接下来,她需要想办法跟在宋尧的身边汲取灵力。 这么想着,她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一眼宋尧,刚巧,宋尧也在看她。 青年的目光平淡,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看她的时候完全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他礼貌的朝着绫竹点了点头后就主动移开了目光。 尽管他的表现没什么异常,但是被掐了两次,刚刚回过味儿来的张铎却丝毫没有错过自家老板已经绯红的耳尖。 啧啧啧。 张铎揉着自己大腿,摇了摇头,还以为自家老板心智多坚定呢,没想到居然是个死闷骚。 绫竹其实对宋尧这号人还是有些印象的。 他的戏份在原书里写的并不多,这场本来是退婚戏的,“绫竹”因为不满意自己要嫁给一个残废,所以大吵大闹,闹得非常不好看,但也如愿换了自己的婚约对象,换成了自己更中意的宋安瑾。 宋尧是个记仇的笑面虎,今天原本就是要打算退婚的,却因为“绫竹”不分场合大闹了一场而落下了面子,被圈子里的人耻笑了很久。 后续也是这笑面狐狸撺掇着“绫竹”窃取自家商业机密,利用原主的愚蠢拿到了商业机密后跟自己的哥哥争权。 结局虽然是两个人双双落败,“绫竹”被扔出国,宋尧因为难以接受自己的失败而自杀。 那么如此说来剧情就有些对不上了。 绫竹有些疑惑的收回了目光,按道理说这场宴会上没了她的搅局,宋尧应该是会提出退婚的。 双方父母已经开始就着订婚的事宜商谈了,宋尧却依旧坐在轮椅上没有任何要开口的意思。 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绫竹收回了自己的思绪,她一直在用宋尧身上的灵气修补自己的灵脉,但是因为距离过远没有肢体接触,所以收效很慢。 绫竹原本打算的是回到家之后拿上东西就走,但突如其来的宋尧却有些棘手,她目前暂时没有发现这个世界上有其他的灵气携带者。 如果想要恢复自己的灵脉,她必须要长期接触宋尧,看着已经谈妥的宋父和洛父,绫竹烦躁的垂下了眉眼。 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真是很久都没有体验过了。 宋尧看似很平静,但实际上余光一直都没有离开过绫竹,她这样的表情自然也没被他错过。 修长的手指微微蜷起,宋尧呼吸有些紊乱,她不开心了,是因为自己吗? 手指松开,宋尧看着自己坐在轮椅上的腿,心头有些涩,也对,他这样的废物连站起来都做不到,她当然会觉得不喜。 现在的宋尧,早把几小时前因为这个无聊的婚约而觉得厌烦的心情抛到九霄云外了。 在看到绫竹的第一眼时,他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在颤抖,绝色的少女只是一个眼神,他就觉得浑身战栗,一直以来心脏上空缺了一块的感觉在那一刻被填满,仿佛他就是为此而存在的。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没让自己的表情失控。 绫竹实在难以招架这种嘈杂的环境,她跟洛母说了一声之后就起身回房了。 找到原主的身份证件后,绫竹想了想,随后坐在床上将自己刚刚吸纳到的灵气汇聚到了自己的双手的脉络之上。 花了足足一个多小时,她的双手的灵气脉络已经恢复了一点,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水果刀,绫竹快速的挽了一个高难度的刀花。 水果刀在她的指尖旋转飞舞,如果有外人在一定会为这个场景捏一把汗,但是绫竹的表情却很平静,脸上甚至带着一丝笑容。 直到这一刻,她今天一整天因为来到陌生世界而烦乱不安的心才彻底的平复了下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最信任的人会杀死自己,但作为被组织豢养的“死灵”,她知道这件事情的背后一定会有着组织的手笔。 即便现在身处不同的世界,但绫竹也从未放松过自己的神经。 她获取的信息太少了,这场穿书绝对不是上天的恩赐,她已经在其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但她看不透那些阴谋诡计,她能做的只有在组织可能找不到她之前强化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强大到成为可以抗衡他们的存在。 毕竟...... 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绫竹的目光冷冽, 他们之间可是隔着她的一条命呢,就算他们不找来,她也一定会找过去的。 她这人,最是睚眦必报。 第5章 第一位客户 绫竹拿好了身份证件之后就打算出门了,她可不想自己跟女主有什么牵扯。 顾及着还在客厅交谈的众人,绫竹特意绕了个远路,从后门离开了。 洛家的别墅在市区里,所以打车也算便捷,她随便拦了辆出租车,让司机带着她来到了一家口碑还算不错的电竞酒店。 开好了房间,绫竹这才放松自己躺在酒店的大床之上。 她绷紧了一天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松开了弦。 休息了一会,绫竹用自己的方式检查了房间内的摄像头,确认无误之后打开了电脑。 这家电竞酒店的评分还算不错,环境也比较高,一晚就要1000多,配的电脑自然都是顶配。 绫竹很需要钱,她虽然现在明面上的身份是洛家的二小姐,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个身份到底有多不靠谱。 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赚一些钱。 想了想,她双手飞快的在电脑上打出了一个网址,下一刻,电脑黑屏了一瞬间,随后闪烁了两下,密密麻麻的字符跳跃了出来,过了片刻后,才真正的进入网址。 这个网页的页面是黑色的,里面有着数不清的帖子,单单这样看过去,这就像是一个正常的论坛。 但,真正的看到那些内容的时候又会觉得不止如此。 网页的帖子里面充斥着各种各样的隐晦黑话,让人看的摸不着头脑。 绫竹随手点开了一个。 《诚信出售:管子,莲子,库存充足,隐秘发货》 这个帖子的热度还算不错,底下的回帖里基本上都是预定,大多数的回帖都只有自己需要的东西,回帖之间基本上从不私聊。 绫竹早就对这样的黑话烂熟于心了,管子指的是枪支,莲子则代表着弹药,这个帖子的贴主是个军火贩。 她原本就是杀手,寻找这些灰黑色的存在对绫竹而言就像普通人找饭馆一样简单。 退出了军火贩子的帖子,绫竹现在的资金还不够买枪。 她找到了“论坛”的另一个板块。 仔细的翻找了一会,绫竹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帖子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这个帖子的热度很冷,发帖的人应该是个女生,与其说他在发帖子,倒不如说她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日记本。 网站确实有很多人在进行灰黑色的交易,但也有一些普通人在把它当做一个普通的网站去正常的使用。 这个帖子的帖主就是其中之一。 3.26 “我好讨厌王老师,他的眼神好恶心,为什么他老是让我留下来要给我讲课?为什么不留别的学生。” 4.01 “王老师今天又把我留下来了,他开始对我动手动脚了,我就知道他心思不纯!” 4.07 “这几天他老是把我留下来说给我上课,但其实他的手一直在我身上摸来摸去的,好烦啊!” 4.16 “成绩下降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现在看到王老狗就觉得不舒服,身上颤抖,想吐又恶心。” ....... 6.17 “都去死!都去死!都去死!都去死!没有人懂我爸妈不懂我,他们都说王老师给我补课是好的!他们到底是不是我的爸爸妈妈????为什么要把我往火坑里推??!谁都不懂我!都去死!都去死!” 7.11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明明我才是受害者,明明我才是一切的受害者!为什么那些流言都要怪罪到我头上!!为什么!为什么!难道我想那么做吗?难道我愿意吗????” 7.13 “我已经没有朋友了,学校里他们都孤立我,他们骂我下贱,可他们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老狗今天带着体育老师一起来了,哈哈,我觉得我的人生已经在深渊里面往下坠落了,我在泥潭里再也爬不上来了。” ...... 10.9 “凭什么。” 帖子到这里就结束了,这个帖子更像是她自己的一个秘密小世界,里面没有太多的回复,虽然没有描述太多东西,但是绫竹已经完全猜到发生了什么。 那股崩溃和绝望的情绪从那寥寥的几行字里迸发了出来,女孩发的最后一个回帖是在两个小时前,她的那条留言里有零星两个人在安慰她,她也并未回复。 想了想,绫竹点开了楼主的私聊界面。 . 夜风吹拂在身上,女孩苍白的皮肤上满是淤青,她的眼睛里像是有着流不尽的泪水,泪痕被风吹干后下一秒又会流出新的泪。 聂芯捏着手机的手慢慢收紧,她站在二十楼的天台边,任由自己被夜风吹的摇摇欲坠。 往前一步,只要再往前一步,她就可以结束自己这肮脏又恶心的一生了,她已经把自己的经历详细的写好了,只要过了0点,就会自动在她的每一个社交平台上发布。 那条老狗在得知她的死讯的时候会怎么样?会担心她变成厉鬼冤魂来索命吗? 想到这里,聂芯的心中多了一丝快意,但下一秒又被无尽的哀愁取代。 深吸了口气,聂芯不再多想,麻木的抬起了自己的一条腿。 “叮咚。” 手机忽然间震动了一下,聂芯停下了自己的动作,莫名其妙的预感让她收回了自己已经迈出去的腿,低头看向了手机。 “你觉得自己就这样死了能报复到他吗?” 心神蓦然一震,聂芯下意识的抬头环视了一下四周,这个点天台上只有她一个人,除了呼啸的夜风和远处的车流声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动静。 她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呼吸急促了起来,拿起手机回信。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停下你的动作和你没用的想法,三万块,我可以给你一个更完美的解法。” 屏幕另一侧的绫竹把玩着手中的水果刀,神色懒散又恣意。 看着界面上不断跳动的信息,她轻轻勾起了唇角,正巧她心情不好,这个世界的第一单就当练练手做公益了。 ... ....... .......... ............. 包间里的音乐震天响,王致富已经喝的烂醉如泥,大着舌头勾着另一个中年男人的肩膀,大声的说道:“小丫头片子,都他妈傻。” “我说几句话她们就上钩了,明明不想但是害怕的要死,不得不对老子笑,哈哈哈哈,哭着给老子笑!” 另一个中年男也喝的不少,脸色潮红,笑嘻嘻的拍了拍王致富:“富哥有好货了别忘记弟弟啊,老子就喜欢小姑娘!鲜灵!” 两人勾肩搭背的又喝了不少,王致富站都站不稳了才摆摆手:“好,好弟弟,等着哥哥先去放个水,回来之后,咱们再战!” 关上了隔间的门,震耳的音乐声也随之小了下去,王致富走路都有点儿打飘,摇摇晃晃的走进厕所。 稀里哗啦的水声过后,他提起裤子打了个哈欠,洗手的时候,不经意的,他的鼻尖嗅到了一抹幽香。 在男厕所之中,这样的香味并不常见。 凉水冲了把脸,王致富的精神也清明了一点,他本能的感觉不对,回头往厕所隔间看去。 整个厕所现在就他一个,男厕所的暗香勾起了他一些旖旎的幻想,他咽了咽口水,酒精麻痹的大脑也让他胆大了起来,慢慢的蹲下身子,一个隔间一个隔间的查看。 暗香越来越浓,勾的他身上的血液越发沸腾。 终于,他在最后一个隔间处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东西,两条细腻白皙的小腿。 男厕所里有个女的! 这个只会在烂俗三流影片之中才会出现的桥段让他的大脑炸开了无数烟花。 呼吸急促了起来,王致富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他站起了身,浑浊的眼睛里绽放出了淫邪的暗芒。 装模作样的敲了敲隔间的门,他的声音猥琐。 “有人吗?” 里面并未回答。 王致富想象着里面女生害怕不安的画面,笑容越发的扩大,他已经看到,这个隔间的门锁似乎已经坏了,这简直是连老天都在帮他。 “我进来了哦。” 他不再试探,狞笑着推开了门。 暗香扑鼻,但王致富的笑容却戛然而止,他看着地上摆放着的女装模型,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秒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就在他的背后响起。 滴滴答答的鲜血染红了模型,王致富愣怔的回过了头,看到的最后一眼,是一张极美的脸,漂亮的少女如同冰冷的死神,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丝毫温度。 “吧嗒——” 平整的切面贯穿了他的脖颈,他的脑袋平滑的从身后掉了下去,直直的掉进了满是脏污的便池之中。 绫竹满意的看向自己的手,果然强化了之后就是不一样,哪怕只强化一点点也跟普通躯体有着天壤之别。 绫竹慢条斯理的收起了刀,用灵力抹除了自己的痕迹后走出了卫生间。 她在来之前已经将这个区域的监控覆盖了,压了压帽子,绫竹面色平静的走出了ktv。 在来的路上她已经给自己买了个新手机,打开网页,她将刚刚拍的无头尸体照片发给了聂芯。 “!!!这是真的照片吗?不是p图吗?你真的把他杀死了吗?” 坐在出租车上,绫竹早就猜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直接将录好的视频甩了过去。 鲜血滴滴答答,一个男人的尸体蜷缩在小小的隔间内,满是脏污,而那个可怜的头颅正死不瞑目的睁大着双眼,躺在满是污痕的便池里。 “!!!!” 聂芯早就已经从天台上下来了,她一遍遍的看着那对常人来说极其恐怖的视频,不可置信的颤抖起来。 泪水滴落,砸在了手机上,聂芯的眼睛虽然在落泪,但唇角却怎么也控制不住的扬起,她的表情此刻看上去似哭似笑,有些疯癫。 她环抱着自己,身体在发抖,精神却无与伦比的轻松,这是她这半年来头一次觉得这么轻松,她甚至觉得自己马上就要飞起来了,一直困扰着她,缠绕着她的枷锁不见了,她从淤泥中站起,挣扎着回到了人间。 擦了擦眼泪,聂芯赶紧把尾款给对面不知名的“好心人”打了过去。 想了想,她又多给了两万,她家算是稍微有点钱,但也并不多,这5万块钱是她好多年一起攒下来的零花钱和压岁钱。 原本打算等到高中毕业之后出去旅游的,但现在已经没必要再存了,她此刻对屏幕对面的人是无比的感激,别说是5万块钱,就算是100万,只要能让她远离这个噩梦,她都愿意给。 泪水还在掉落,但少女却笑的很美,她一字一句的打字。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救赎了我,我活在这个噩梦里已经长达半年了,我还以为我不会再醒来了,在你给我发信息的前一秒,我已经站在天台上迈出了一步,只差一点点我就掉下去了,我差一点结束了我自己的生命。” “是你的存在拯救了我,你给我带来了曙光,这两万块钱就算做给您的辛苦费,真的谢谢你。” 她有些语无伦次,半年来积攒下来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她在这个无人的天台上放声大哭,庆幸着自己的重生,庆幸着自己挣扎出了泥淖。 绫竹没有看顾客小作文的爱好,她看着卡里多出来的两万非常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思忖了片刻,绫竹再次拿起手机,既然顾客这么大方,那就干脆也回个小礼物吧。 毕竟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单,要做的话肯定是要做到尽善尽美的。 ... ...... .......... 睁开了红肿的双眼,聂芯看着照进自己房间的阳光,久违的勾唇露出了一个微笑。 好美的阳光啊,就在前一天她还以为自己马上就会死去,但今天她依旧看到了清晨的太阳。 慢吞吞的穿好衣服,刚刚那久违的好心情也慢慢的散去了,王老狗是死了,但那个该死的体育老师还在,她还不算是完全脱离了那片沼泽。 心情再次变得有些压抑,聂芯重新坐在床上,有些不太想去上学,她所遭遇的那些事情太过恶心,而这长达半年的时间里,她一直都在被王老狗pua和控制。 那些过分的行为一点点加剧,直到后来她变得孤立无援,王老狗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把她从学校的那个圈子里隔离了出来,让所有人都觉得是她的问题。 现在始作俑者已经消失,但帮凶和他们带来的伤害依然存在,她又开始有些不知所措了,咬着唇,那种崩溃无力的感觉再次笼罩了她整个人。 “咚!” 房间门被重重的推开,聂芯茫然的看着自己慌乱失措的妈妈。 “芯芯!” 聂母上前抱住了她,像是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珍宝,她的声音哽咽,语气满是后怕,“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聂芯察觉到了什么,她开始发抖,恐惧的看向自己的母亲。 聂母上下将她打量一遍,果不其然的在她的脖颈处看到了一串可怕的淤青。 她捂着嘴,死死压住怒火:“你不想上学的原因居然是这个吗?” 聂芯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窟,她还是青春期的小女孩儿,一点都不想让自己所遭受的肮脏事情告诉给家长和其他的现实中认识她的任何人。 聂母潸然泪下抱住了聂芯:“妈妈刚刚才看到新闻,你们学校那个王老师和体育老师因为体罚虐待学生被一个疯狂的家长杀死了,他们是不是也打你了,怪不得你之前就跟妈妈说不想上学,对不起,对不起芯芯!妈妈居然一点也没察觉到。” 体罚? 冰冷的身体骤然回暖,聂芯呆呆的看向聂母,不明白自己听到的。 电光石火的,她忽然想到昨晚“好心人”给自己发的最后一条消息,他说要给自己一个小礼物。 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聂芯飘了眼睛里,豆大的泪珠不断地从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流淌而下,聂芯的双眼已经被泪水淹没,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紧紧地抱住妈妈,感受着母亲温暖的体温,她再也压抑不住地放声大哭起来,仿佛要将这半年来所有的压抑,苦闷和黑暗尽数释放。 第6章 昨晚做贼去啦? “嘟嘟嘟——” 坐在女儿的房间里,洛母握着电话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电话响了很久,并没有人接听。 洛母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温和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她美目圆睁瞪着洛父:“现在这一切你满意了是吗?” 洛父表情有些讪讪的站在床前,看着洛母讷讷道:“宋家给的禾锐股......” “啪!” 洛母根本没有心情听他说下去,抬手直接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她此刻再也没有任何一点温婉的贵妇样子,眼神冷的如同一只发怒的母豹:“就为了那一点钱,你就愿意把自己女儿拱手让人?” 洛妗霄站在父亲的身边,有些想要劝阻,却在洛母的逼视下按捺住了自己的动作。 “林炜峥,是不是我这些年给你好脸给多了,让你忘记我洛辞的手段了是吗?” 攥着手机的手指发白,洛父被打了一巴掌却丝毫不敢有怨言,只低着头不敢说话。 “我根本就不在乎那个什么破股份,我就这一个女儿,她在外面流落那么多年吃了那么多的苦头,她回来是享福的!是来当千金大小姐的!不是被你林炜峥送出去联姻的!” “她是我洛家唯一的继承人!我洛辞唯一的女儿!她就算联姻也不该是宋尧那个残废!”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头狠狠地戳着洛父的胸口,语气凶狠:“我女儿昨晚一夜都没有回家,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今天非扒你一层皮不可!” “母亲!” 洛妗霄看着父亲狼狈的模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向前一步按住了洛母的手。 “您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过了,父亲也只是为了洛氏的利益着想。” 洛妗霄明艳的脸上带着一丝恳切,柔声劝慰道:“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妹妹。” 被人打断,洛母的怒火却没有停下,她愤怒的扭头看向自己的养女,狠狠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怒呵道:“洛妗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底下那些花花肠子,纵容你们那个小团体孤立羞辱绫竹你以为你瞒的很好吗?” “我告诉你,洛妗霄,没了我洛家的资源你屁都不是!我愿意把你留在洛家是为了让你以后辅佐帮助绫竹,小打小闹就算了,如果以后我发现你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我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洛妗霄的表情平静,并没有因为洛母的这一番重话而有任何的尴尬委屈情绪,就像是早就已经习惯了一般,她顺从的垂下眉眼:“我知道的,母亲,我已经安排了人去学校,如果有任何信息一定会第一时间联系你。” 洛母冷笑一声,因为一夜未眠,她的眼睛里满是血丝,理了理衣裳,洛母冷着脸走出了房间。 门口候着的管家和助理立马迎了上去,关切询问:“大小姐,要不要休息一会?” “不了,给我备车,我要去公司。” “好的大小姐。” 直到洛母的背影远去,洛父才叹了口气,他扭头看向自己的养女,洛妗霄明艳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怨怼,此刻正拿手机联系顾小玉,就好似刚刚的事情没有在她的心里留下丝毫的阴霾。 洛父有些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辛苦你了,妗霄。” 洛妗霄放下手机,朝着洛父展颜一笑:“没什么的,妹妹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可不要怨你母亲,她这个人就是这个样子,刀子嘴豆腐心惯了,今天说重话也是因为不放心阿竹,毕竟昨天的事情我做的确实不妥当。” “我知道的。” 洛妗霄笑的温和明媚:“母亲没将我赶出去已经很好了,洛家养了我这么些年我都记在心里的。” 确定洛妗霄表情真挚不似在说假话,洛父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又装模作样的安慰了洛妗霄一番后才急匆匆的出门离去。 房间里的人都走完了,洛妗霄无懈可击的笑容也慢慢的淡了下来,抬眸扫视了一眼绫竹的房间,华丽的装修,极尽奢华的装饰品,琳琅满目的衣帽间,还有视野极好的落地窗。 拿着手机的手指骤然用力,洛妗霄的眼底闪过一丝怨恨和嘲讽。 真是好命啊,洛绫竹...... ... ...... 手机传来持续不断的震动,顾小玉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看到那明晃晃的妗霄姐三个字后破天荒的没有第一时间回复,而是低头查看自己怀里抱着的饭盒。 “喂!” 顾岐也看到了她的动作,抱着臂诧异的看向她:“妗霄姐的消息你都不回了?平时不是属你最积极?” 顾小玉懒得理他,只随口敷衍道:“我今天不想看手机而已。” 顾岐眉梢一挑,这个小动作给他俊朗的面容带了些许的痞气和野性,他当前一步,趁着顾小玉不注意飞快的伸手夺过了她从进学校就一直抱在怀里的饭盒。 “什么东西这么宝贝,从车上抱到现在。” 一边防着气急败坏的顾小玉,一边眼疾手快的打开了饭盒,下一秒,怪异的味道瞬间让他愣在当场。 咖啡色的奇怪黏糊状东西上颤巍巍的插了两个虾,摆出了爱心的形状,饶是顾岐见多识广,此刻也没认出这是什么东西。 “哥!” 顾小玉气的跺了跺脚,从他手里把饭盒又抢了回来:“干嘛呀,真是的!” 顾岐苦着脸走开了一点,那奇怪的味道似乎还在他的鼻尖萦绕:“你别告诉我那是饭。” “是粥!” 顾小玉骄傲的挺了挺胸膛,“这可是我亲手给小竹做的,本小姐人生中第一次下厨呢。” “小竹?”顾岐的眼眸微闪,又蹭到了妹妹的身边,“绫竹?” “是啊~”顾小玉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家哥哥的小动作,喜滋滋的重新抱着饭盒:“我要把我人生中做的第一顿饭献给小竹!小竹肯定能体会到我的诚心诚意,然后就会原谅我不计较我之前做的事情啦~” 说的比唱的好听,顾岐不信任的看了一眼那个饭盒,这玩意儿能吃吗?别一会儿给绫竹吃进医院就麻烦了。 想起绫竹,顾岐的神色恍惚了一刹那,思绪不可避免的飘到了昨晚旖旎的梦境里,少女滑落在他臂膀上的乌黑发丝,妩媚勾人的瑞凤眸,还有那不可言说的冷香,嬉笑着带着他沉入欲海的酥软柔夷...... 天知道他今天早上复杂的心情,顾岐现在只要想到绫竹都会不自觉的耳根发红,臊的不行。 胳膊肘被撞了一下,顾小玉捧着她的“粥”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发什么呆呢,耳朵怎么那么红?” “算了,别磨叽了,我回班了,一会儿我的粥该冷了。” 看着妹妹兴致勃勃的样子,顾岐心中暗道不好,要是她那坨“粥”真给绫竹吃了,绫竹指不定就得去医院洗胃了。 他目光一凛,随后按住了顾小玉,夺过了她的“粥”,破釜沉舟一般的打开,张嘴倒进了口中。 滑腻腻的口感又加着点儿零碎的颗粒,还带着温热的温度划过了他的口腔,顾岐很难形容这奇怪的口感,说是粥,但又有点噎的感觉,说是米饭,却又带着点儿黏糊的劲儿。 里面甚至有一股海鲜的味道,这海鲜并没有给这碗粥带来增香,反而让人有一种难言的咸腥味。 “顾!!岐!!” 顾小玉挣扎无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哥视死如归的把她精心熬制那碗“粥“全喝完了,登时大脑一嗡,如同被点着的炮仗一样狠狠的踩了顾岐一脚。 顾岐差点儿没吐出来,他憋的脸都发青了,好歹是给咽下去了:“...真难喝。” 顾小玉看着已经空无一物的饭盒,小脸气的通红,如同一只小河豚一样瞪了他一眼,“难喝你还喝,这本来是我给小竹准备的!” 就是因为是给绫竹准备的他才喝的啊! 顾岐面如菜色,捂着肚子往班里走去,他必须得找东西压一压这怪异的口感,要不然的话他今天上课都上不安稳。 “讨厌死了!” 顾小玉跺了跺脚,把饭盒丢到了垃圾桶里,气鼓鼓的走到了自己班。 她在高二,顾岐跟她虽是双生子,却跳了一级,在高三班,贵族学校的环境很好,规矩也没有那么严苛,更没有早自习什么的。 她到班里的时候,班里已经基本坐满了。 “哟~” 一个染着黄发,画着小烟熏妆的黑皮少女看着顾小玉:“早上气性就这么大呀?” 顾小玉没有回话,第一时间抬头往班级最后一排扫了一眼,如愿的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人。 绫竹坐在最后一排角落靠近窗边的位置,此刻她的墨发披散,正趴在桌子上补觉。 顾小玉瘪了瘪嘴,在那女生讶异的视线里蹭到了绫竹的身边。 “小竹——” 绫竹早在顾小玉进班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存在感很强,绫竹就算想不注意到也难。 揉了揉额角,绫竹慢慢的抬起了头看向她,她来的比较早,因为昨晚比较累,所以今天一来就在补觉。 少女的脸上有些许睡出来的压痕,墨色的发丝从她白皙的胳膊上滑落,乌黑的眸子带着血丝,她面上丝毫不掩饰自己被打扰的烦躁。 “有事?” 她说话的时候整个班级都安静了一瞬,少女的存在感太强了,尽管七班的人平时不太待见绫竹,但她的美貌却是毋庸置疑的。 这样级别的美女,哪怕只是看着也觉得心旷神怡。 “本小姐今天给你炖了粥,但是被顾岐那个王八蛋抢走喝掉了。” 黄发女生听着顾小玉这撒娇一般的语气整个人都有点儿不好了。 谁在说话? 那个跋扈张扬的顾小玉吗??? 打了个哈欠,绫竹的眸子里氤氲出些许雾气,顾小玉还在喋喋不休说要跟她晚上一起去逛街,绫竹却没再接着听,她从桌子里拿出原主的手机,打算看看有没有什么信息发过来。 “人家跟你说话呢。” 看到绫竹这漫不经心的样子,顾小玉坐在她旁边生气的晃了晃她的胳膊。 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转移走了,看着绫竹满是血丝的眼睛,顾小玉惊讶的道:“你昨晚做贼去啦,怎么眼睛有这么多红血丝?” 没做贼,人倒是杀了两个。 绫竹在内心腹诽。 指纹解了锁,下一刻,铺天盖地的电话未接通知和短信差点把手机卡死。 恢复了之后,绫竹才看到,多数都是洛母洛父打来的,里面还掺杂着些许洛妗霄的。 就在她翻看的时候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来电显示是洛妗霄。 犹豫了一下,绫竹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下一秒,清亮悦耳的女声不确定的响起:“阿竹?” “有什么事?” 洛妗霄松了口气,“你总算接电话了,昨晚你去哪里了,怎么不跟家里面打声招呼就走了?” “爸妈很担心你,我现在在往你们学校那里过去,有什么事情可以跟家里沟通,不要闹脾气,离家出走这种手段是小学生用的,你已经上高中了,如果还......” 洛妗霄的语气听上去很温和,但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些软刺,若现在坐在这里的是原主估计早就炸了,但是绫竹对这种大俗的狗血戏码一点也不感兴趣只敷衍的打断:“知道了,不用过来,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挂了。” 顾小玉懵懂的眨了眨眼,她离得比较近,所以这段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你昨晚没在家里吗?我说你怎么这么困呢,你要是跟家里生气了,以后可以来找我呀。” 电话还没挂断,拿着手机的洛妗霄猝不及防的听到了顾小玉的话,直接愣在了座位上。 下一秒电话挂断的杂音唤回了她的神智。 她低头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拨号界面,小玉妹妹四个字就在她最近拨出电话的第二个。 开车的助理看着自家小姐晦涩难明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小姐,咱们还去二小姐的学校吗?” 握着手机的手突然收紧,随后又慢慢松开,洛妗霄表情阴沉:“不用了,回去吧。” “好的小姐。” 车内的温度适宜,洛妗霄却觉得浑身冰冷,她跟顾小玉年龄相仿,从小一起长大,那样亲昵的语气,从来都只跟她说话时才有。 强迫自己不要多想,洛妗霄给洛母拨去了电话,温声汇报了情况。 第7章 岑队 中午十二点,金碧辉煌的乾宫ktv此时门可罗雀,西装笔挺的负责人看着男厕前面的警戒线,不时的掏出小帕子擦擦自己额头渗出的汗水。 他本身就有些胖,此刻看上去更是汗涔涔的。 就他的手帕都快浸湿的时候,刹车声在门口传来,负责人眼前一亮,赶忙迎了上去。 “哎哟,岑队!我从早上就守在这,可算给您盼来了!” 车门打开,笔直修长的长腿从车里伸了出来,来人目光凌厉如同野狼,俊美的面容带着些许不耐,看都没看负责人一眼,直接从副驾驶拿过了警队的制服外套干净利落的套上。 在他后面的车里下来的还有几个警员,大步跟在他的后面汇报情况。 “岑队,这是目击证人的证词,这是现场照片儿,这是咱们法医鉴定的结果。” “受害人的死亡时间是在晚上的12:13,死因是头被利器砍掉......” 岑渊没有回头接那些东西,大步流星的朝着案发的厕所走去。 负责人也连忙小跑着跟上,他陪着笑边用手帕擦汗:“岑队,岑队!咱们这不会影响我做生意吧,哎呦喂,我这小ktv才开多久啊,这谁能想到多少年遇不到一回的恶性案件会发生在我这小地方呀?” 在来的路上岑渊就已经把所有的资料都过了两遍了,a市的治安非常好,很少会遇到这种没有任何头绪并且手段极其恶劣的杀人案,如果发生在其他辖区里他也不至于心情这么烂,关键是这个恶性案件发生在他的辖区里,想到昨晚半夜被打扰的睡梦,他现在的心情可谓是烂到顶了。 负责人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岑渊却一点也听不下去了,他掀起警戒线,直接进了案发现场,这里已经被收拾的差不多了,受害人的尸体被拉去了法医室,现在估计在缝合,现场有几名痕检正在搜集未察觉的证据。 他走到了便池旁,来的时候他已经看过了照片,知道受害人的头颅在被发现的时候,就在这个便池里。 目的性很强,手法果断,受害人跟凶手认识并且大概率属于仇杀。 凶手的作案手法残忍暴力又很专业,一点都没有拖泥带水,极有可能不是第一次犯案,他猜测对方应该是一个职业杀手。 想到了隔壁辖区的另一起案件,岑渊的脸色更差了,同一天晚上,两个同一学校的老师被杀害,并且作案手法相同,这极有可能是一个人做的。 有目的性,手段很辣,但是没有留下丝毫的证据,这桩案件实在有些棘手。 他回头看向身侧的下属:“被害人的资料查好了吗?” 扎着低马尾的女警立刻抽出来了一份资料递了过去:“已经检查完毕了,被害人王致富,今年43岁,现就职于二十三中学,在里面担任高一三班年级的班主任,已婚,跟妻子育有一子,他的妻子是全职主妇,儿子在a市附小读三年级。” 在她说话的时候,岑渊已经三两下翻完了那薄薄的一沓资料。 里面并未详细记录王致富的人际关系,这个还需要他们后续去搜查。 岑渊思忖了片刻,随后在那画了死者人型轮廓的厕所隔间蹲了下去。 “哎!岑队?” 负责人看着腿一软,下意识就想伸手搀扶。 岑渊伸手制止了他的动作,鼻翼轻轻的翕动,眸子里闪过一丝不确定:“这个隔间,有一股香味。” ?? 负责人傻了眼,跟旁边的女警对视了一眼,随后迟疑的道:“我这小破地方,哪儿有钱给厕所里喷香水儿啊?” 女警也学着岑渊的动作在旁边蹲下嗅了嗅,除了厕所自带的尿骚味和让人反胃的血腥味之外,她没有闻到任何其他味道。 “我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岑渊站起了身,目光凝重:“你们闻不到不代表我闻不到,这个味道很不常见,极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 他转身先开警戒线,大步往门口走去:“李梅,你去搜查被害人的社会关系,最好带人去二十三中走一趟,我有预感你们应该会挖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那您呢?”李梅撵不上他,只得高声询问。 岑渊背对着她摆了摆手:“我去找那个味道!” ...... ........ 上了一天的课,绫竹也休息差不多了,她上一世的时候是没有过这种上学的体验的。 从小到大都是组织教给他们的大多都是格斗和各种杀人的技巧,这种系统性的坐在一个教室里,没有任何打打杀杀的和平体验,对她来说是一件挺新奇的事情。 唯独一点比较苦恼,绫竹看着身边叽叽喳喳的顾小玉有些无奈,也不知道为什么女主的狗腿子会那么喜欢黏着她。 “我跟你说我跟你说,咱们学校旁边开了个鬼市,可有意思了,今天要不要一起去看看你要想买什么东西,我给你买。” 顾小玉挽着绫竹的胳膊,笑的甜丝丝的,她看着绫竹真是越看越喜欢,也不知道自己之前到底为什么跟鬼迷心窍了一样非要去针对小竹。 轻轻的嗅着少女身上传来的冷香,顾小玉的眼底闪过一丝痴迷,挽着绫竹贴的更近了一点。 贵族高中放学的点比普通高中早很多,但大多数学生都会更喜欢在学校里待一段时间再回去,现在刚放学三点多钟,学校外面等候的车并不多。 绫竹今天依旧不打算回洛家,她昨晚开了第一单,收了5万块,今天打算去给自己租个房子。 “洛二小姐!” 沉稳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绫竹觉得有些耳熟,停下脚步看了过去。 张铎站在一辆车前微笑着冲她招手。 “这是谁?” 顾小玉有些疑惑,“来接你的吗?” 绫竹抽回了自己被她霸占了半天的胳膊,淡淡的点了点头:“应该是。” “好吧~,那你明天一定要陪我出去逛街哦。” 顾小玉有些气馁,还以为这次能拉近一些关系呢,看样子小竹还是对她曾经做的事情有所芥蒂。 绫竹差不多能猜到宋尧来找她的原因是什么,她昨晚不声不响就离开了,看到今早那数量恐怖的未接通话,想必她走之后宋尧也应该收到了消息。 今天大概率是来跟她说婚约的事情的。 张铎为她开了车门,笑的很殷勤,“二小姐,老板在车上等您。” 绫竹到了声谢之后就坐上了车,宋尧坐在她的身侧,清瘦的身体穿着黑色的西装,他的双腿在这种情况下看着倒是挺正常的,至少就这么坐着的时候,看上去不像是一个残废。 注意到她的视线,宋尧鸦羽似的长睫微微颤动,露出了栗色的眸子,薄唇轻抿,宋尧礼貌性的笑了一下。 “洛小姐。” 绫竹有些不太习惯听这个称呼,黛眉轻蹙,淡声道:“叫我绫竹就可以。” 宋尧从善如流:“绫竹。” 他的声音清润温和,让人听着很舒服,如果不是绫竹熟读原着,知道他是个白切黑的狐狸,恐怕也会被他这层温润的皮骗过去。 “我昨晚听说你离家出走了?”宋尧的眼眸轻眨,看着绫竹,柔和的声音带着询问:“是不满意这桩婚约吗?” 他面上看不出来任何的情绪,但是张铎却悄咪咪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自家老板紧张到攥紧的手指。 绫竹摇了摇头:“还好。” 她不想得罪这个目前唯一的灵气携带者,毕竟如果以后有需要的话,他们大概率会经常见面。 宋尧并不知道自己在绫竹心里是个移动充电宝的存在,他听着少女平静的回答,跳出嗓子眼的心总算落了回去。 还好,她不厌恶他。 昨晚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生怕少女会因为自己残缺不全的身体而心生厌恶之情。 如果绫竹不愿意接受这段婚约,他几乎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挽回这一切,往后失去了这脆弱的一纸婚约,那么自己就只能变成她人生中的一个过客。 那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 幸运的是,绫竹就算知晓了婚约对象是个残废,至少从目前来看,她也并没有表现出要解除婚约的意思。 就这样就够了。 只要这一层联系还在,他就有信心把两个人的关系拉的更近。 第8章 警察 宋尧昨晚的时候就已经把绫竹的所有资料都详细的看了一遍,所以现在并没有把她送回洛家,而是很体贴的介绍自己在附近有一套房产,让绫竹暂时过去住着。 “酒店毕竟不安全,卫生也得不到保障。”宋尧的表情很真诚,栗色的眸子带着浅浅的担忧:“你自己在外面住着,我跟伯父伯母我们都有些不放心。” “我的那套房子离你们学校很近,阿姨会定时定点打扫做饭。”他考虑的很全面,字字句句都让人无可挑剔。 绫竹想了想,看着他问道:“你住在那么?” 宋尧以为她不放心,轻笑一声道:“偶尔会去,你不用有什么顾忌。”他指了指自己的腿,自嘲的开了个小玩笑:“洛小姐可以放心,像我这样的残废做不出来什么不轨之事的。” 绫竹见他误解,摇头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你的房子,你想住就去住。” 顿了顿,她又道:“谢谢。” 绫竹确实需要一个固定的住所,宋尧提出来的方案对她来说简直是两全其美,她之前还在苦恼怎么接近宋尧,现在两个问题都直接有了解决。 宋尧的眉眼柔和,笑的温文尔雅:“客气。” 车子进入了一个高档小区中,张铎把车开进了地下车库,停好了之后打开了后备箱,拿出了宋尧的轮椅。 就目前而言,绫竹对这个原着中心机深沉的白切黑还是比较有好感的,所以随口问了一句:“要我抱你上去吗?” 宋尧的表情愣了一瞬,张铎在旁边眼睛都瞪大了,没人比他更清楚,自家老板是个自尊心多强的人,自从残废了之后,不许别人说他的腿一句,更不许任何人同情他。 绫竹小姐一个女人对老板说这种话,跟直接打他的脸没差别。 正准备出言提醒,却听见清润的笑声响起。 宋尧没有被冒犯之后的不悦,笑吟吟的看着绫竹:“阿竹可以吗?” 绫竹有一种被看轻了的感觉,她也不辩解,直接走到他的身边,弯腰将人横抱了起来。 宋尧只是开了个玩笑,没想到绫竹直接就上手了,他有些讶异,下意识的圈住了少女的细腰。 他这些年因为双腿的问题消瘦了很多,个人看上去有些羸弱的病气,一米八六却不到一百二十斤,所以绫竹抱着他也不算吃力。 张铎已经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了,直到绫竹将宋尧放下,他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调试轮椅。 “怎么样?” 绫竹有些得意的扬了扬眉毛,她本就生的好看,平时气质偏冷,现在做出这种表情,整个五官都生动了起来,如同刹那间绽放开来的昙花。 宋尧看着她灵动的表情,心里软成了一滩水,他已经很少有这种活着的感觉了,自从残废了之后,这是他头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活着”的感觉。 “阿竹力气真大。”他微笑着夸赞。 这个小区的环境很好,宋尧的这套房子是一个大平层,在19楼,坐着电梯上去之后,宋尧带着绫竹简单的看了一下环境。 “那个是主卧,你可以住在那边,金阿姨每天都会来打扫,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提前跟她联系,让她给你做饭,尽量不要在外面吃外卖。” 宋尧很贴心的嘱咐着。 “有什么需要可以联系我。” 他并未久留,跟绫竹互相加了微信后就离开了。 等到人彻底离开之后,绫竹第一时间用灵力探查了整个房间的每个角落,确定没有监视器之后才彻底放松下来。 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绫竹眉梢带着些许喜色,刚刚抱宋尧的时候,她惊奇的发现宋尧的灵力通过他们接触的部位疯狂的往她灵脉中涌去。 仅仅几秒钟的接触就比她在车上费劲吧啦半个小时的效果好的多的多。 盘腿坐下,绫竹边修复自己的灵力,边盘算着下次该用什么样的借口,跟宋尧产生一些肢体接触。 ... ..... 黑色的迈巴赫在地下车库停稳,岑渊甩上车门,大步流星的往电梯处走去。 恰在此时他的手机铃声响起,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来电人,他接起了电话:“有什么发现吗?” 电话那边的李梅声音平稳:“有!岑队 我们在王致富的家里找到了一个u盘,里面记录了很多未成年女生的照片,大多数都跟他有关系,目前可以确定王致富这个人有诱奸未成年的犯罪行为。” 脚步顿住,岑渊的脸色冷了下来,“诱奸未成年??” “是的!就目前估算的人数,这些受害者女生大概有八人,基本都是他们学校的学生,其中有三位学生已经自杀身亡了,时间跨度比较长,我们正在联系受害人及其家属。” 岑渊咬紧了后槽牙,冷笑一声:“这畜生......受害人当年没有报案的吗?” “没有,据我们查到的资料里看,王致富是一个深谙精神控制的犯罪老手了,他所迫害的女生大多都是他的学生,并且他本人在学校里名声还算不错,所以他会利用这一点,循序渐进分化那些学生跟普通学生的关系。” “让那些受害者被孤立甚至被校园暴力,从身体到心灵,最后都不得不向他低头,那些跳楼自杀的学生后面也有家长闹过,但后面都以学习压力太大为借口压了下去。” 岑渊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所以现在这意思就是说,可能跟他结仇的人有很多是吗?” “是的,但是我们有了一个新发现。” “什么?” “最新的一个受害人叫做聂芯,昨晚另一起案件的死者是她的体育老师,那位体育老师是第一次参与王致富的犯罪行为。” 岑渊精神当即一振,他有预感,这极有可能是个突破口,立刻追问道:“调查她的生活环境和家人了吗?” “调查了,聂芯的父亲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工作,职位是人事部经理,她母亲也是这家公司的职员,两人的交际圈比较简单。” 手机那边传来哗哗的书页翻动声,片刻后,李梅的声音变得凝重:“而且我们通过监控追查,就在昨晚十一点钟左右,聂芯独自一人去了他们小区楼的天台,在护栏外站了一个小时左右,就在打算跳下去时却看了一眼手机就下来了。” 李梅看着电脑中显示的监控录像,眉头深锁:“最可疑的是,她的银行卡昨晚有一笔五万元的交易金额,聂芯的家庭条件不错,但是这个额度的交易对她来说却是头一次。” 岑渊站在地下车库中,没有说话。 电话里传来了幽幽的叹息声,李梅的声音疲惫:“但是那个账户,我们追踪到的信息却显示是一个国外的账户,岑队,对方很有可能是个职业杀手。” 岑渊声音沉稳:“先不要轻举妄动,把聂芯家的地址给我,过一会我们在那会合。” “好。” 挂断了电话,岑渊抬脚走向电梯口,伸手按了一下之后就等着电梯下来。 现在其实证据的指向已经很明显了,但是疑点却并未减少,最让岑渊觉得疑惑的是,聂芯一个女高中生,怎么会接触到职业杀手?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电梯却在此刻到了楼层,电梯门打开,岑渊收回思绪,抬起了头,电梯中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位西装革履,长相俊逸又带着些病气,安静的坐在轮椅之上,另一位长得清俊的年轻人站在他的身后,正打算将人推出去。 岑渊往边上站了站,礼貌的让出了路。 年轻人朝着他笑了笑,推着轮椅往外走去。 轮子在出电梯时颠簸了一下,岑渊下意识伸手帮忙扶了一下,距离拉近,年轻人身上一股淡淡的幽香没有丝毫防备的钻进了他的鼻腔。 岑渊愣在了当场。 宋尧看着这个按住他轮椅的男人,眼眸微微眯起,极淡的闪过一丝不悦,但唇边还是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出声提醒道:“先生?” 岑渊回过了神,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立刻松了手,抱歉的道:“不好意思,走神了。” 张铎赶忙将老板推出了电梯。 “这位先生!”岑渊再次伸手按住了宋尧的轮椅,假装没看到张铎已经有些警惕的眼神,诚恳的问道:“您身上的味道挺独特的,是喷了什么香水吗?” 饶是宋尧这么八面玲珑的人,在面对岑渊这奇怪的举动时都有点绷不住自己的表情。 张铎立马上前一步将老板护在身后,警告的瞪了岑渊一眼,“我们老板不喷香水。” 岑渊假装若无其事收回了手,意味深长道:“是吗?那也许是在哪蹭到了也说不定吧,这个味道我在其他地方从来没有闻到过,还挺特别的。” 宋尧扫了一眼他的手,收回了视线。 张铎实在不想在这跟一个疑似神经病的家伙废话了,立刻推着宋尧离开。 岑渊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神幽深。 坐在车上,张铎将车开出了地下停车场,扫了一眼后视镜确定看不到那“神经病”的身影后他低声抱怨了一句:“真是奇葩哪都有。” 宋尧眯起眼睛:“那可不是奇葩。” “什么?” “他是个警察,虎口处有很明显的枪茧,说话的时候压迫感很强,这种气势,应该位置不低。” 张铎听的有些云里雾里:“那,那这跟喷不喷香水有什么关系啊。” 宋尧抬起手腕轻轻的嗅了嗅不经意沾染到的一抹冷香。 “我身上确实没喷香水,但是......” 栗色的眼眸划过一抹沉思,宋尧抬起头看向张铎:“去查查昨晚阿竹在哪。” 第9章 调香师 “咚咚咚” “咚咚咚!” 岑渊站在楼道大力的砸着门,直到门内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声响。 “来了,来了。” 大门被拉开,一个穿着真丝睡衣脸上还敷着面膜的青年不耐烦的瞪着岑渊,“就知道是你这衰鬼,敲敲敲敲敲,你们局里的警察都跟你一样没有一点素质吗。” 岑渊也不客气,鞋子都没换直接走进了房间里,在青年气急败坏的吼声中轻车熟路的坐在了沙发上。 荀鹤简直要被这痞子气死了,一把扯掉自己脸上的面膜,没好气的问道:“说吧,岑队长,工作日不在你那警察局呆着来我这有何贵干啊。” 岑渊给自己倒了杯水,缓了口气道:“你今早看新闻了吗。” 荀鹤想到了什么,眼底划过一丝幸灾乐祸:“哦~你是说那个二十三中老师被杀案吧,看了啊,我听说是发生在你的辖区里面的是吧。” “啧啧啧,发生了这种事儿,你要是处理不好的话,估计年底的升迁就无望喽~” 岑渊对他的调侃视而不见,只抬了抬下巴:“看了就行,你现在换衣服,我带你去现场。” “什么意思。”荀鹤的桃花眸不解的睁大,“喂喂喂,姓岑的,老子可不是你手底下的兵,我他妈今天还有工作呢......喂!” 岑渊对他说的话直接左耳进右耳出,推着他进了卧室。 ...... 坐在迈巴赫的副驾上,荀鹤的脸色还是臭臭的,他看着手机摄像头内挂着黑眼圈的自己,不满的嘟囔:“真是欠了你的,好歹等我做个发型啊。” “我也是要面子的好吗?万一一会儿遇到我哪个前女友什么的,你就是千古罪人!” 岑渊开车的速度很快,边开边给荀鹤解释了一下简单情况:“这个案子的凶手是个心狠手辣并且反侦察能力极强的职业杀手,痕检都快把地板翻过来了都没在犯罪现场找到任何线索。” 荀鹤漫不经心的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调香师又不是警察,跟我说我也破不了案。” 岑渊目光锐利,接着道:“凶手在案发现场唯一留下的痕迹,是一个味道。” 荀鹤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来了点兴趣:“味道?” “是一个香味,我说不上来具体的味道,跟你当朋友这么多年,杂七杂八的香水也闻了很多,但那个味道很奇怪,我居然找不到任何跟它相似的香气。” 这就说到荀鹤的专业领域了,桃花眸闪过些许兴味:“你这狗鼻子都闻不出来的味道?还挺有意思的。” 车开得很快,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檀宫ktv的门口,因为发生了凶案,ktv今天并未营业,来来往往的都是警察,李梅上午带着一部分警察回到了局里调查监控,只留下一些技术人员在ktv内部搜集线索。 拉开了警戒线,岑渊带着荀鹤来到了案发的地点。 挥了挥手,荀鹤嫌弃的打量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厕所?姓岑的,我现在开始怀疑你是不是再耍我了,我可是调香师!我的鼻子很珍贵的!你居然让我在厕所里闻香味!” 岑渊没时间听他贫嘴,直接带他到了最后一个隔间,眼神示意他搞快点。 尽管咬牙切齿,但是荀鹤还是骂骂咧咧的蹲下了身子:“他妈的,岑渊,老子真是欠了你的。” 虽然看着不靠谱,但荀鹤的专业能力确实极强,静下来后,荀鹤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轻轻的翕动鼻翼,排除了周遭的异味他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奇异的冷香。 荀鹤震惊的蓦然睁大了双眼。 那股味道馥郁又悠远,犹如在雪原上绽开的不知名花朵,圣洁而肃杀,这居然是他这个顶级调香师从未嗅到过的香味! “怎么样?”岑渊问道。 荀鹤目光凝重了起来,“我调香制香那么多年,什么味道都闻过,但是这个味道,从来没闻到过。” “像是某一种花香但又不全是,这种纯粹的冷香很少闻到,有一点薄荷的气息,但又不像是薄荷那么辛辣,反而融合了那种冰凉把它变成了一种如同雪花一样的柔和气息。” 他的目光发亮,最开始的那点不情愿尽数消失,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岑渊:“我靠,我他妈真是淘到宝了,这种冷香简直是世间罕见,如果能制成香水,我肯定能将它打造成世界第一香!” “这个香水的制香师一定是个天才!” 岑渊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也没闻过这个味道?” 荀鹤摇头,表情有点跃跃欲试:“这种奇特的味道,如果我闻到过绝对毕生难忘。” 眸色微深,岑渊不再说话,抬脚往外走去。 “如果你们找到嫌疑人,能不能让我见一面,我得问问他香水到底哪来的。” 荀鹤现在已经彻底将工作抛掷脑后了,他兴冲冲的跟上岑渊:“喂!去哪啊。” 岑渊大步流星往门外走去:“去局里。” ... ...... 将所有吸收的灵气汇聚到了眼睛的灵脉之中,再次睁开眼时,绫竹的眸子如秋水碧波华光荡漾,散发出星星点点的璀璨光芒。 房间里并未开灯,但绫竹却在黑暗之中看清楚了房间里的所有东西,甚至放在桌子上的遥控器,她都能看清楚上面贴着的标签。 眨了眨眼,绫竹放松了身体,可动用的灵气其实不算多,双手和眼睛都并未强化到最好,但是即便只强化了一层也跟普通人的身体有着天壤之别。 体内还有些许灵气未被炼化,绫竹还需要这些灵气帮她清除杀人后的痕迹,所以现在对她而言,灵气还是有些捉襟见肘的。 看来得想想办法多跟宋尧有些肢体接触。 随手拿出手机,绫竹靠在沙发上打开了暗网的网页。 私信里有几条未读消息,绫竹点开看了一眼。 是聂芯发来的感谢短信。 绫竹并未多看,直接滑到最后,想了想,给聂芯发去了消息。 “警察早晚都会怀疑你,你的作案动机和汇款记录太明显了,我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只要你不承认,他们就算怀疑也做不了任何事。” 聂芯应该是守在手机前面的,几乎是刚发出去,聂芯就立刻秒回了。 “警察已经来过了,他们确实怀疑我,但是我家人很强硬,拒绝了让我跟他们聊天,我有点害怕,但是你放心,我不会供出你来的!” “把暗网注销,我会帮你抹除你手机中暗网存在的痕迹,放心,你付了钱,我会帮你消除所有威胁。” 聂芯对绫竹说的话几乎是言听必从的,一点废话都没有,直接注销了自己的账号,在被警察找上门的那一刻她确实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但是这份慌乱在这一刻全部都消失了。 手机那边的陌生人是将她救出地狱的神明,她对那人的信赖几乎是盲从的,自从昨晚开始,她就对那人说的每句话都坚信无比,她深信只要他说了,就一定会做到的。 第10章 第二单 处理完了聂芯的事情,绫竹伸了个懒腰,将页面退回到了暗网的论坛,开始搜寻今夜的“有缘人”。 昨晚聂芯给她的五万块钱,她拿去买了两把枪和一些子弹,基本已经花光了,枪械属于消耗品,她后续补充弹药也需要不少钱,所以她现在急需新的客户。 她的运气不错,刚刷了没几个帖子,就看到了一个标题名为《重金求聘杀手》的帖子。 这种直白的标题确实很抓人眼球,绫竹想了想还是点了进去。 帖子是今天发的,热度不算多高,楼主并没有说明原因,发了个标题之后,帖子就空置了,只有置顶的一条杀手私聊空落落的悬着。 评论里的回复大多数都是在玩梗,绫竹扫了一眼发现并没有“同行”的回复。 想了想,她点进了楼主的私聊界面发去了消息。 竹叶青:。 坐在电脑前的容傲冉猛然坐直了身体,紧紧的盯着私聊界面,小心翼翼的敲字。 传奇教主:杀手? 竹叶青:是,你有多少钱? 传奇教主:!!这么直接吗?!不好意思,我不懂这一行!您觉得多少算合适,不对不对,咱们是不是应该先问一下任务是什么呀? 对面的人明显有些话痨,但绫竹对于客人还算比较宽容的,所以的善解人任意的回复。 竹叶青:好的,任务是什么? 容傲冉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他对杀手的印象都是小说里那种冷酷无情,杀伐果断的,现在猝不及防跟“传说”人物对上,总有一种自己在干惊天动地大事的中二感觉,连忙开始敲字。 传奇教主:我想请你,杀掉我的父亲。 竹叶青:好的,一个人的话,善后加杀人是十万,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仪式,比如规定死者的死亡时间和死亡方式之类的,需额外再加两万。 传奇教主:??? 传奇教主:难道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杀掉我的父亲吗? 竹叶青:我从不窥探客户的隐私。 尽管绫竹已经这么说了,但是屏幕那边的容傲冉却像是没看到一样,自顾自的打字。 传奇教主:是这样的,我母亲是被拐卖的,她被拐卖到了山村被人囚禁打骂了三年多,我外公外婆是教师,为了找我母亲,外公积郁成疾去世了。 我妈妈很坚强,也很果敢,她在被拐的第三年怀上了我,然后用怀孕麻痹了那些人对她的看管,悄悄的逃了出去。 妈妈受了很多苦,外婆在警察局见到她的时候很悲痛,她们原本是想把我打掉的,但是那个时候月份已经大了,医生说如果强行打胎的话,我妈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所以她们还是把我给留下了。 但是我的父亲是个人渣,他知道妈妈出逃的消息之后就打算来找我母亲再把她带回去,但是他运气很不好,他一直都是那样的人渣!在开车来的路上喝了酒,不小心撞了人,所以在他还没有把我母亲带回去的时候,就陷入了另一场官司,被判了18年! 那人渣最近出狱了,他觉得自己所有的不幸都来源于我的母亲,所以这几天不知从哪里又搞到了我们的住所开始骚扰我和我的母亲! 竹叶青:...... 绫竹真的搞不懂为什么现在的客户那么喜欢发小作文,她仔细想了想,他们杀手行业应该没有这种负责情绪疏导的工作内容。 容傲冉越打越激动,与其说他是在解释,倒不如说他是在倾诉,这些话他没办法跟现实中的任何一个朋友说,只能死死的压在他的心里,日夜蚕食着他那颗被愧疚蚕食的破烂的心。 母亲和外婆日益憔悴的状态让他痛苦无比,那个自称他父亲的人矮小又佝偻,会用一种猥琐且精明的目光打量他,口中孜孜不倦的说着一些欠揍的话语,他真恨不得杀死那混蛋。 但是他不能,母亲和外婆的身体都不太好了,他不敢想,如果他真的冲动做了傻事,她们该如何自处。 于是他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寄希望于屏幕那边的“杀手”。 传奇教主:我可以给你10万,这些钱有些是我外公留下来的,有些是我做编程攒下来的,我没有什么要求,我只希望你能做的干净一点,不要留下任何证据。 绫竹给他发去了自己的账户,收到定金之后,她站起了身,神色淡然的收起手机。 拉伸了一下筋骨,她轻轻勾唇,看来今晚又是一个忙碌的夜晚了。 ... ...... ......... 躺在宾馆廉价的床上,韦振康低头呼噜呼噜的嗦着泡面,电视里播放着今天的新闻,房间里飘荡着一股脚臭味和泡面味混杂的难闻味道。 咕嘟咕嘟的把汤喝光,他喟叹的放下了碗,随便用袖子抹了把嘴,躺回了床上。 “他妈的,还是监狱外面的日子潇洒。” 电视里的记者表情严肃,声音一丝不苟,正在播报着昨天发生的凶杀案。 “二十三中两位老师被害案目前还在追查,请各位市民不要相信网络上的谣传,现已查明,‘老师被学生家长杀害’的传闻为谣言,真实情况警方依旧在调查,请各位市民不要恐慌,也不要夸大、杜撰虚假事实......” 韦振康不屑的拿牙签挑了挑牙缝:“就死了两个人都拿出来说说说,他妈的老子当年住的号子遍地都是杀人犯!” 躺回床上,床板发出嘎吱的一声响,韦振康拿出自己便宜买个山寨机,眯起眼睛点开了一个粉色的软件,软件卡了一会儿,随后界面亮起,露出主业不堪入目的画面。 韦振康咽了咽口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猥琐的暗芒,看好了价格,他挑选了一个自己喜欢的类型,付了定金后,哼着小调去了卫生间开始洗澡。 妈的,在监狱素了这么多年,今儿再怎么说都得释放释放。 他住的不是什么正经的旅馆,这地方是附近的居民用自建房改的,设施环境和治安都不算好,楼底下只有一个两眼昏花的老大爷昏昏欲睡的守着,安保约等于无。 但是这地胜在价格便宜,所以周围住的住户也不算太少,一般都是些没有钱的学生情侣和附近休息的农民工在住。 “咚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韦振康眼睛一亮,急吼吼的擦干了身体,穿着老头衫就赶紧走到了门口。 “哗啦——” 门被拉开,一缕幽香钻进了他的鼻腔,让他的心神一晃。 旅馆糟糕的壁灯散发着昏黄的暗芒,香气溢满了整个走廊,韦振康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回过了神,诧异的往四周扫了一眼。 “怪了。” 他喃喃自语的关上了旅馆的门,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不过,这旅店用的香水儿还这他妈怪不错的。” 说着他转过了身,却猝不及防的瞪大了双眼,电视机的光芒幽幽闪烁,一个身姿曼妙的少女穿着帽衫,兜帽将她的大半张脸都笼罩在内,只留下了神秘的下半张脸。 “韦振康。” 樱唇微微张开,韦振康却一丝旖旎的念头也无,这悦耳的声音就如同死神的低喃,他只觉得头皮那一瞬间整个炸开,头发都竖了起来! “噗嗤——” 没有看到少女是如何出手的,韦振康只觉得一道影子在眼前闪过,下一刻,心脏处传来了剧痛。 幽香荡漾开来,韦振康张大了嘴巴,任由鲜血从口中滴落,他感受着少女旋转着的刺在他心脏上的刀子,听到那死神的低语。 “跟容芸的生活说句再见吧。” “......嗬嗬。” 喉头汩汩冒血,韦振康的最后一次呼吸逐渐消弭,他跪倒在地上,软了身体,心脏上盛开的血洞如同开在尸体上的玫瑰,鲜红,夺目。 “砰——” 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绫竹熟练的拿出手机拍照录视频发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用灵力消除了自己所有的痕迹后,擦了擦刀上的血迹,淡定的收起那把丝毫不起眼的折叠水果刀坐电梯下了楼。 前台的老大爷依旧如她来时那样,眯着眼睛昏昏欲睡,没有睁开双眼。 这地方甚至连监控都没有,根本不需要她浪费灵力去处理。 坐上了出租车,绫竹看着对面打来的尾款轻轻的勾了勾唇。 第11章 怀疑的种子 漂亮的一个甩尾,迈巴赫一个急刹停在了破旧不堪的小旅馆前面。 岑渊的脸上带着半夜出警的弄弄怨气,墨色的眼睛下面也挂上了青色的黑眼圈。 “岑队!” 李梅朝他招了招手。 荀鹤打了个哈欠,从副驾上走下来。 自从昨天闻过那股香味,他就一直缠着岑渊,甚至死皮赖脸的跟着他到了家里,就为了跃跃欲试想跟着岑渊一起找到那香味的主人。 小楼被警方包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穿过警戒线,李梅立刻走到了他身边开始简单的汇报案情。 “案发地点在五楼503,死者为一名成年男性,名叫韦振康,今年四十三岁,根据初步的检查,死因是心脏被利器洞穿,其他详尽线索还在排查。” 岑渊抬眼扫了一眼大厅,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正费力的支着耳朵,在他前面的警员目光无奈,大声的询问着他情况。 在另一角,一个穿着暴露的中年女人正骂骂咧咧的跟一堆警员说着什么。 李梅朝着他的视线看去:“哦,那个是本案的报案人,是个搞‘上门服务’的,我们检查了韦振康的手机,这是他死前一个小时里叫的,要不是她,估计这尸体得等第二天才能被发现了。” 岑渊点了点头大步朝着那大姐的方向走了过去。 “老娘好心好意给你们报警,你们非但不表彰我,还要扣着我,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真是好心没好报!” 她前面拿着纸笔记录的小女警叹了口气,无奈的这样已经重复了数十遍的话,再次说道:“大姐,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只是想请你去警局里做个笔录,毕竟您是第一报案人,也是现场的第一目击证......” “听你这小姑娘在这儿骗骗骗骗骗的!”那大姐气势很凶,脸上扑的劣质粉扑簌簌的往下掉:“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的警察一找不到人,找不到凶手,就要去抓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去充人头!” “老娘今天晚上要是跟你去了,说不定第二天就变成‘杀人凶手’了!” 因为是‘上门服务’,所以大姐穿的不是很文明,吊带的裙子挡不住身上的肥肉,说话时她的动作幅度很大,那些肉也跟着一晃一晃的,看上去很有视觉冲击感。 女警被她这一套歪理说的脑子都大了,正打算开口却感觉肩膀一沉。 岑渊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让他来。 女警总算松了口气,麻溜的退出了大姐的“攻击范围”。 “市刑侦调查局,请您配合调查。”岑渊拿着自己的证件在她的面前晃了晃,他的气势可不是普通的警察能够比拟的,冷着脸站在那大姐面前时她原本嚣张的气焰顿时灭了一半儿。 “请您详细描述一下报案经过。” 大姐看着眼前冷着脸的冰山帅哥,终究是怂了,不满的瘪着嘴将自己看到的说了出来。 “我来的时候房间里没有关门,我以为是他特意给我留的门儿呢,就进去了,谁成想进去之后就看到那种场面呀。” “我进门儿的时候看着他倒在地上,地上全部都是血,我吓坏了,就赶紧给你们打了电话,那里边儿我都没敢往里进,怕留下我的脚印啥的,到时候万一说不清楚就被你们逮去‘充公’了。” 这大姐明显对警察群体有着很大的偏见,说话的时候脸拉得老长,不太愿意用正眼瞧人。 “大半夜遇到这事我也觉着晦气,钱也没赚到一分,被耽误一晚上,还得跟你们去警察局走一趟,真是的,回去我可得用柚子叶好好去去晦气。” 岑渊没从她的表情里瞧出什么端倪,见问不出什么之后就点点头让人带着她回局里做笔录去了。 李梅领着人上了五楼,这个本就不大的小旅馆此时几乎被警察里里外外翻过来了一遍,案发现场更是堆着五六名警员,拍照的拍照,检查的检查,几人之间并无交流,气氛格外压抑。 看到岑渊过来,一个正在分析血迹的痕检员站起身走了出来:“岑队。” 岑渊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一根烟递了过去:“这大半夜的,麻烦你了万老师。” 万兴接过了烟并未点燃,将其别在耳后,他表情很难看:“这案子跟二十三中老师被害案一样,现场太干净了,凶手没有留下任何指纹,脚印,我干痕检快三十年了,头一次遇到这么谨慎的凶手。” “杀人的手法干净利索,什么痕迹都没留下,被害人是被一刀毙命的,凶手的手法极其专业,对方绝对是一个职业杀手,我个人猜测,这三起案子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做的。” 万兴叹了口气,脸上的褶子堆在一起,看上去显得他苍老了几岁:“两天内杀死了三个人啊......” 他并未把话说全,岑渊却听懂了他的未尽之意,这其实也正是他所担心的,对方有目的,有手段,像这种职业杀手如果接到了单子,是否还会继续作案,如果不抓到人,后续肯定后患无穷。 叹了口气,岑渊安抚的拍了拍万兴的肩膀:“你休息会吧万老师,我先看看现场。” 万幸点了点头,摘下了手套,走向电梯。 走进屋子,岑渊的精神陡然一震,肃杀冷冽的幽香萦绕了整个屋子,夹杂着冰雪的气息,让他的表情顿时凛然起来。 又是这股冷香! 一直安分的如同透明人的荀鹤在这一刻激动了起来,这个味道比他今早嗅到的更加浓郁,却不让人觉得厌烦或者刺鼻,反而更加让人觉得沁人心脾。 “这个制香师真是天才!” 荀鹤的桃花眸中闪过一丝狂热:“好清洌的香!这个味道到底是怎么调制出来的!” 最后的疑虑也消失了,岑渊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这绝对是同一人作案! 荀鹤兴致勃勃地拿着手机边打字边嗅闻,神经兮兮的样子搞得周围的警察都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时不时看他一眼。 岑渊跟着痕检在现场又搜索很久但都一无所获,这个小旅馆根本没有监控,连查监控都没得查,安全性差的可怜。 忙活到天蒙蒙亮,岑渊攒了一肚子的火气回到了警局。 因为是周六,绫竹不用早起去学校,所以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相比于警察那边的兵荒马乱,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反而格外悠闲,绫竹一直睡到九点多钟才慢悠悠的起床。 她醒来的时机恰好,刚穿好衣服就听到了一阵门铃声。 大门被拉开,露出洛母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她看上去憔悴了不少,眼角都多了些细纹。 “小竹!” 洛母拉着绫竹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看到绫竹没什么问题才松了口气。 “你吓死妈妈了,怎么能做离家出走这种事呢?你知道妈妈在家里多担心你吗?” 她的情绪有些波动,温婉的表情中也带有些许哀愁。 “在这里住着还习惯吗?要不然还是跟妈妈回家去住吧。” 洛母的眼泪说来就来,跟水做一样,落泪的时候看上去让人心疼,绫竹有些招架不住这种场面,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 “咱们去跟宋尧退婚。”洛母拿出一张秀帕擦了擦落下的泪,哭的梨花带雨,“我可怜的女儿,你是不是怨妈妈没本事了?连婚约都不能给我女儿争个好的。” 绫竹从来没有体验过亲情,像这种被“母亲”抱在怀里,千般疼爱百般迁就更是不曾有过,她能坦然的面对别人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恶意,却完全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种纯粹的“母爱”。 洛母看着有些无措的绫竹更加心疼,泪眼婆娑的抱着女儿,眼神却变得凶狠:“他宋家什么档次,敢送个残废过来敷衍我洛辞的女儿。” 低头看向绫竹,她的目光又怜爱了起来:“小竹别怕,妈妈肯定帮你出气,咱们洛家家大业大,我洛辞的女儿即便是任性一点又怎么样。” “我过会儿就去.......” 绫竹实在有些难以容忍这种亲近的距离,坐直了身体躲开了她的触碰,“不用!” 洛辞看着空了的怀抱,眉宇一蹙,眼见又要落下泪来,绫竹赶紧出声打断。 “我,我挺满意的,不用换婚约对象,而且我在这里住的挺好,就不回去了。” 她平时冷清惯了,安慰的话说出口也带了点别扭的生涩。 洛母眸子黯淡了一瞬:“小竹,你不想回去,是不是因为妗霄的存在?” 绫竹其实对男女主和小说剧情都有点本能的ptsd,如果是原主在这儿估计现在就要添油加醋说一大堆了,但是绫竹却只想远离男女主和脑残的剧情。 “不是!” 她想都没想就直接开口:“没什么别的原因,我在这儿住的挺好的,而且我。” 顿了顿,她撒了个小谎。 “而且我还挺,喜欢宋尧的,所以这个婚约我还挺满意的,就不用换了,妈,你不用管我了,我在这里住的挺好的。” 洛母勉强的勾唇笑了笑,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但好在也没再劝了。 “好吧,那,小竹,你的钱还够用吗?妈妈给你的卡你也没带。” 绫竹含糊的敷衍了两句,她是不想花洛家的钱的,怕以后剧情发生后不好切割,所以从她重生以来,一分钱都没花过洛家的。 洛母又问了好些有的没的,绫竹半哄半劝了好半晌才打消了洛母要给她换婚约的想法。 站在电梯口,洛母依依不舍的又叮嘱了好些事情才走进电梯,看着变化的数字,绫竹总算松了口气。 头一次感受这种纯粹的“母爱”,这种体验可比她昨晚杀人累多了。 感受着电梯下沉的失重感,洛母脸上温和的表情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冷意。 她看得出,就算嘴上不说,但是小竹实际上很在意洛妗霄的存在,她这一次搬出去住大概率也是因为洛妗霄的原因。 洛妗霄虽然是她一手带大的,但是即便如此,也不能跟自己的亲女儿相比。 目光冷了冷,洛母想起了洛妗霄在背后的那些小动作,看来,她的动作需要加快了。 “叮。” 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洛母收敛了思绪,往自己的车子走去。 “洛姨?” 不确定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洛母看了过去。 荀鹤关上车门从副驾上走了下来,他表情惊喜。 “洛姨!真的是你呀,我还想说是我看错了呢!” “小鹤?”洛母讶异的看着他,“你住在这个小区吗?” 荀鹤点了点头,“对,我基本这一阵儿都住在这儿,你呢,洛姨你来这是......” 岑渊也从车上下来走到了他身边。 他刚一走近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目光深了深,他不着痕迹的开始打量洛母。 洛母挽了挽鬓角的发丝,温婉的脸上挂上了一丝笑,“我女儿住在这儿,今天来看看她。” “女儿?”荀鹤有些疑惑,“妗霄搬家了吗?” 洛母脸上的笑淡了下来,“不是妗霄,是我小女儿绫竹。” “小女儿?” 荀鹤前几个月出国了,最近这一段时间才回来,回来之后一直窝在工作室调香,所以对前一段时间闹得轰轰烈烈的洛家真假千金事件并未耳闻。 但他们这个圈子秘辛本就很多,他也识趣的并未多问,跳过了话题,指了指身边的岑渊介绍道。 “这个是我朋友,岑渊。” 岑渊从刚刚开始就已经注意到了洛母,在面对长辈时,他一直都是客气有礼的:“洛姨。” 洛母对岑渊也比较有印象,“你是,阿娇的儿子是吧?” “是的,洛姨,之前我们还在一场宴会上见过面。” “不愧是阿娇养出来的,这长得又帅又有礼貌。” 三人客套的寒暄了一会后就各自离开了。 坐在沙发上,荀鹤有些感慨,“这两天可忙死我了,今天再咋说都得去工作室一趟了。” 岑渊并未理会他的絮絮叨叨,掏出手机面色冷沉的给李梅发去消息。 “去查一查洛家的洛绫竹。” 第12章 奥特曼之瓶! 绫竹之前在暗网上买的枪支到了。 她其实是有些意外的,倒是没想到效率这么高,毕竟她前天才下的单。 看来这暗网私底下的老板也是个厉害人物。 两把黑色的fn57,一个消音器还有一些弹药,枪支质量还算不错。 绫竹在手中拎了拎重量,心中有些感慨,这跟她上一世花时间和灵力改造的手枪简直不能比,但也好过水果刀了。 说到刀,绫竹其实现在还挺迫切的需要一个趁手的冷兵器的,她打算今天去顾小玉说的那个黑市上转一转。 将枪收在自己的房间里,绫竹在上面留了些许灵气以作掩饰,随后便换了衣服出门去了。 说是黑市,但是也只是噱头多一点,绫竹走了一圈,遗憾的发现,这里根本就跟她印象中的黑市是两码事。 跟她上辈子经常去的黑市不同,这儿的“黑市”连违禁品的毛都看不到一个,卖的不是碟片就是一眼假的”古董\",甚至还有卖鞋垫子的,最超过的也不过是卖两本小黄书,整个就是一大型跳蚤市场! 逛了一会绫竹就没了兴致,有这时间她还不如找个靶场练练手呢。 “小竹!” 惊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绫竹听着这声调就知道要遭,果不其然,下一秒她的胳膊就被挽住了,少女的声音甜丝丝的。 “你也来看黑市啊!” 顾小玉穿着漂亮的蓬蓬裙,看向绫竹的眼睛亮晶晶的:“你想买什么?本小姐给你买啊。” 简直是意外之喜!她昨天因为没约到绫竹还沮丧了好久呢,没想到今天居然会这么巧直接遇到,简直太幸运了! 绫竹无声的叹了口气,回头看向她,少女的喜爱一点都不加以掩饰,漂亮的脸上没有一丝恶意,顾小玉是跟顾岐一起来的,俊逸痞气的少年正站在她的身后,表情有些漫不经心。 “今天周六,一会咱们买完东西直接去我家吃饭吧,本小姐最近在学做饭,你有口福了哦~” 顾岐虽然一副不耐烦的酷哥样,但是实际上在绫竹出现之后,眼角的余光就没有离开过她身上,他其实在见到绫竹时是有点隐秘的雀跃的。 自从那晚一梦之后,就像是开启了什么潘多拉的魔盒似的,绫竹开始频繁的进入他的梦中,并不都是旖旎暧昧的,更多的是一些日常碎片化的东西,但无一例外地,都是跟他在一起。 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回家,一起出去玩。 梦醒之后他偶尔会有些失神,忍不住去想,若是绫竹当年没有被人调换,他们是不是就是如同梦中那样,一起长大? 也就是在这时,他才恍然发觉,之前他们因为妗霄姐而对绫竹做的事情到底有多不可理喻。 诚然,绫竹因为厌烦妗霄姐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是,那真的是绫竹的问题吗? 若是换作是他,被一个人替换了整整十八年的人生,他能做到心平气和地接受吗? 想通了这些,顾岐现在再看向绫竹的眼神里就带了些跟自家妹妹如出一辙的愧疚和怜惜了,只不过他不像自家傻妹妹将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 顾小玉叽叽喳喳拉着绫竹在摊位上窜来窜去,兴致非常高昂。 绫竹则就有些生无可恋了,若是顾小玉还跟原书之中一样,一副骄横不讲理的大小姐样子那反而好处理一点,现在这种傲娇黏人的邻家妹妹形象实在让她不知怎么拒绝。 总觉得拒绝之后,顾小玉下一秒就能瘪着嘴哭出来。 这个“黑市”卖的东西虽然不是绫竹想的那种,但是种类确实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卖了一堆。 顾小玉明显对文玩类的比较感兴趣,拉着绫竹往那种卖文玩的小摊子旁边这摸摸那看看的。 绫竹对这些毫无涉猎,所有兴趣不大。 顾小玉蹲在小摊前挑挑拣拣,绫竹有些百无聊赖,直到她的视线扫过一个小摊上摆着的一个白色瓷瓶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白色的瓷瓶并不算多好看,上面甚至还裂开了些许的裂纹,瓶身上画着繁复的花纹,绫竹有些不大能看出来是什么图案。 最让绫竹移不开眼睛的不是其他,而是瓷瓶上荡出来的银蓝色灵气。 顾岐一直在注意着绫竹,她的表情自然也被他敏锐的捕捉到了,顺着少女的视线看了过去,顾岐看到了一个有些劣质的瓷瓶。 他眉梢一挑,并未出声。 “老板。”绫竹蹲下了身,指着那白色的瓷瓶目光有些欣喜,“这个多少钱?” 老板是个中年男人,他抬起头扫了一眼的瓶子,又看了看绫竹那漂亮的脸,眼底闪过一丝精明,缓缓的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千?”绫竹松了口气,直接拿出手机,“我要了。” “不不不。”老板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儿,叹了口气,装模做样的抱起那瓷瓶:“小妹,不是叔叔坑你,这瓷瓶儿是我家祖传的,平时放这儿是为了镇场子,不是拿出来卖的。” 绫竹被组织养大,缺过很多东西,但唯独没有缺过钱,她压根儿看不出来这是老板抬价的话术,皱着眉真的以为老板不打算卖。 “你可以加价,这个瓶子我很喜欢。” 顾小玉也不看东西了,站起身好奇的凑了过来。 老板啧啧两声,有些依依不舍的看着那瓶子。 “话是这个话,但是......这是我太祖爷爷那辈儿留下来的,这要真卖给你,估计不会低于十万哟。” ? 顾小玉没有听懂,但大受震撼,她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那瓶子上面的花纹,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花纹好像是...... 绫竹买东西几乎不会杀价,闻言想了想,还是咬牙拿出了手机,大不了今天晚上再接个单子。 “我......”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顾岐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看着那老板冷笑一声:“你太祖爷爷那辈儿就有奥特曼了?” ? 老板有些不明所以,眼见财路被打断,他眉毛都竖了起来,“你个小娃子,你说什么呢?” 顾岐指着那白瓷瓶上的繁复花纹:“那他妈是迪迦的变身器,就你这抬价的手段跟搞诈骗似的。” “还太祖爷爷......你怎么不说你太祖爷是奥特曼呢?” 绫竹的眼底划过了一丝迷茫。 顾小玉噗嗤笑了出来:“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真是奥特曼啊。” 她有些啼笑皆非的看向绫竹:“你眼光好差哦小竹。” 顾岐挡在她俩前面,气势很足的开始跟老板讲价。 因为被拆穿,那老板有些悻悻的,也不敢多说,被杀价杀到三百块让顾岐拿走了。 付完了钱,顾岐朝着绫竹啧了一声,虽然一句话都没多说,但那嫌弃中夹杂着得意的眼神怎么也掩饰不住。 “......” 绫竹磨了磨后槽牙,阴恻恻的扫了一眼那正在数钱的小摊儿老板。 老板只觉得脖子有点儿发凉,手上数钱的动作一抖,摸着脖子往四周看了看,喃喃自语:“怎么感觉有一股杀气......” 第13章 询问 虽然过程不太美妙,但是结局还是不错的,绫竹看着瓶身上溢出来的灵气心情颇好的跟在顾小玉的身后。 她先前还在发愁灵力的事,没想到今天下午跟着顾小玉倒是误打误撞的解决了,看来这个世界上不止有灵气携带者,还有携带灵气的物品。 看来她往后要多出去转转了。 ............... 聂芯瑟缩在母亲的怀里,怯怯的看着眼前冷冰冰的警察,眼泪要落不落,一副被逼狠了的样子。 聂母的表情冰冷,挡在聂芯的前面,即便是对上岑渊,气势也丝毫不落下风:“岑警官,我女儿本身就是受害者,而且昨天早上的新闻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你现在来审问我的女儿不觉得自己有点太过分了吗!” “我再说一遍,如果因为你的行为给我女儿带来了什么心灵创伤,我会去法院起诉你。” 岑渊一点都没被她的发言恐吓到,指了指自己胸前的执法记录仪:“吴女士,我们只是合法合规询问,如果你觉得我的工作有任何问题欢迎您去检察院检举我。” 说罢,他根本不在乎聂母的表情,直直的盯着聂芯:“聂芯,我再问一次,在监控里你原本打算跳楼时接收到的信息是来自于谁的。” 聂芯全身发抖,惶恐的往母亲怀里又缩了缩:“我,我没有收到什么信息啊,只是不想跳了而已,跳楼,跳楼很痛的,而且,我舍不得我爸爸妈妈。” 聂母本就因为自己的疏忽对女儿现在几乎是百般怜爱,想到那两个禽兽做的事情,她更是双目赤红怒瞪着岑渊:“岑警官!您这么说话不觉得太失礼了吗!非得我们家芯芯死了你们才开心?!” 岑渊直接无视了她,从李梅手里拿来银行的流水:“你的银行账户里在被害人死前一个小时里有过一笔一万元的汇款,等你汇完款之后的一个半小时里,被害人就发生了意外,而后,你又给这笔帐户打了四万元的汇款,聂同学,能跟我们讲讲你的这笔钱汇到哪去了吗?” 聂芯的眸子闪烁了一下,她其实知道自己可能没办法应对警察的高压审问,但......她将脸埋进了母亲的臂弯,身体颤抖起来。 “妈妈,我,我害怕。” 她的声音委屈,可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眸子平静如水,一点俱意也无,就算怀疑又如何,恩人已经处理好了大部分的痕迹,就算有这些模棱两可的证据,警察也没办法拿她这个“受害者”怎么样。 果不其然,在聂芯说完之后,本就护女心切的聂母直接大发雷霆,狠狠的大闹了一场,审问不得不终止于此。 满肚子火气的坐在车里,岑渊磨着后槽牙踩下油门。 李梅坐在副驾上叹气:“什么都没问出来,还被人劈头盖脸骂一顿,真是......” 岑渊的这辆迈巴赫这几天一直陪着他跑外勤,也没有洗过,看上去灰扑扑的,一点豪车该有的奢华感都没了。 他表情不算太好:“让人盯着聂芯,这孩子不信任警察,我怀疑她可能是被对面的人洗脑了。” 李梅打了个电话,安排了几个人在聂芯小区里蹲守。 “她的手机里面的东西技侦查的怎么样了。” “没查出来任何东西,干净的就像是被人清理过一样。” “这不可能,”岑渊叹了口气,“她绝对是有渠道才会联系上那位杀手,手机这么干净,大概率是那人帮她处理过了里面的信息。” 李梅自然也想到了,她有些发愁:“对方的专业性太强了,像这种的级别的杀手,怎么会出现在咱们这啊。” 将车子停下,岑渊下了车,看着眼前有些破旧的教职工小区。 李梅立刻跟上:“岑队,就是这里。” 岑渊点了点头,带着李梅找到地方,敲了门。 防盗门被轻轻拉开,一个老太太警惕的瞧了一眼,看到岑渊身上的警服时松了口气,将门全部拉开了。 “警察同志,你们有什么事儿吗?” 她将人迎了进来,神色却带着些许不安。 李梅迅速的进入了工作状态,礼貌的出示了自己的证件:“您好,我是a市公安局刑侦组的李梅,这是我们队长岑渊,今天来是想找一下容傲冉了解一些东西。” 老太太闻言大惊失色:“小冉?他,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哎哟......我就说这糊涂孩子。” 老太太的态度不像聂母那么强硬抵触,她的表情很复杂,欣慰,哀愁,悲伤和苦闷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反倒是有一种认命了的感觉。 岑渊眯起了眸子:“老太太,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容老太太开始抹眼泪:“哎,是不是小冉做了错事,把那牲口给杀了?昨天那牲口没来,我这心里啊,就惴惴不安的,人老了老了,不中用了,本来,我打算自己去找那牲口的,小冉是个好孩子......” 李梅看着她抹泪,有些于心不忍:“老太太,不是......” 岑渊抬手制止了她,目光炯炯:“他是不是告诉过您些什么?” 容老太脸上的褶皱堆积在一起,苦闷的捂着心口叹气:“小冉昨儿一早特别开心,抱着我跟我说以后那牲口不会再来骚扰我们一家了,让我不要再忧心了,我当时心里就一个咯噔。” “我就问他是不是做了错事,他跟我说没有,没想到......是我没看好他啊...” 容老太太老泪纵横。 岑渊的眸子闪了闪,装作不经意的劝道:“其实现在都还不确定,我们查了资料,傲冉看上去品学兼优,不像是能做出来这种事的性格,他是不是在网上学到什么东西学坏了?” “网上?”容老太太止住了哭声,有些迟疑道:“小冉前一段时间确实一直在跟我和他妈神神叨叨说什么暗网什么什么的,说只要在上面接了单,就有人帮他的忙。” “哎,我跟他妈哪懂这些啊,我们都还以为他是为了安慰我俩才那么说的。” 岑渊眼前一亮,立刻追问:“他的房间在哪里?” .......... “老板,这些东西我给您放冰箱了,您看剩下的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吗,我让他们买了送过来。” 张铎将新买的各种新鲜食材放在冰箱内,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宋尧擦了把汗。 宋尧摇了摇头:“今天就这些吧,告诉金阿姨,以后这些食材和生活用品记得定期更换添置。” “放心吧老板,这个我已经交代过了。” 张铎能混到宋尧身边的位置靠的可不止是工作能力,他将垃圾收拾了一下,看着老板递过来的眼神极其有眼色的告退了。 开玩笑,老板的二人世界他可不敢怵在那当电灯泡。 屋子里静了下来,现在的天色不算早了,从客厅的落地窗里可以看到外面亮起的霓虹灯,虽然这套房子的视野极佳,可宋尧并不常回来住。 但是因为绫竹,这儿估计以后就是他常来的房产了。 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的七点钟了,绫竹还没有回来,宋尧点开了少女的微信,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发。 算了,她才十七八岁,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要是催促了也不知会不会觉得自己烦。 叹了口气,他推着轮椅来到了绫竹的房间。 房间是他曾经的主卧,黑白灰的简约装修风格,被子也是冷淡的灰色,跟以往冷冰冰的整洁不同,这里如今多了些许人气。 绫竹没有叠被子的习惯,那惯常被阿姨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随意的堆在床上,枕头中间还有个小小的坑,宋尧几乎能想象绫竹窝在床上睡觉的样子。 他克制的抿了抿唇,心里莫名的升腾起了一股难言的满足感,来到床边,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轻的蹭了蹭枕头,下一秒,他又立刻收回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红。 他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总觉得有些失礼,心里不甚自在,感觉亵渎了那人。 他暗骂自己越活越回去了,赶忙移开了视线,逃避似的打算推着轮椅离开,但视线却在不经意的扫过了床垫下不正常的凸起时顿住了。 ? 本能的疑虑让他停住了动作,毫无关联的,他想起了昨晚看到的那份报告。 在二十三中老师死亡前的一小时里,绫竹从住的酒店里离开,a市的治安很好,监控几乎覆盖了绝大多数区域,但是绫竹却如同鬼魅一般,出了酒店后就消失了踪迹,没有任何一个监控拍到她的痕迹。 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宋尧轻轻的掀开了床垫。 黑色的fn57静静的躺在床板上,卧室的暖光打在枪管上,泛出了独属于冷兵器的光泽感。 宋尧的呼吸一窒,松开了手。 第14章 移花接木 宋氏大楼灯火通明,员工来来往往,忙碌着这个季度即将到来的新品发布会。 洛妗宵穿着一身职业套装,被秘书带着走向了总裁办公室,尽管年龄不算大,但是她的气场很强,跟她擦肩而过的员工们都会不自觉地低下头不敢多看。 推开了门,秘书看着洛妗宵走进办公室低着头回到了工位上。 新来的小秘书搅动着咖啡杯,好奇的凑了过去八卦道:“芸姐,那位谁啊,气场那么强?” 芸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神神秘秘的指了指办公室的方向:“还能是谁,宋总的未婚妻呗~” “啊?”小秘书有些惊讶:“洛家那个?” 芸姐不轻不重的瞪了她一眼:“上班时间,别摸鱼,总裁的事你都敢瞎打听。” 小秘书自觉失言,做了个打嘴的动作溜回自己工位上了。 办公室内 高大俊逸的男人穿着西装,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戴着一副无框的金丝眼镜,整个人看上去禁欲又矜贵。 洛妗宵一进来就卸了气势,瘫坐在了沙发上,十分自来熟的从小冰箱里拿出了一罐鲜榨的桃子汁喝了一口。 宋安瑾正在签署文件,听到动静头都没抬一下:“洛妗宵,坐直。” 不同于宋尧的温润和煦,宋安瑾的声音更加磁性,带着上位者特有的严肃,让人不自觉就想要去执行。 洛妗宵却不是很吃他这一套,她明艳的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在外面装装就算了,在大哥这儿我还要装什么?” 落下最后一笔,宋安瑾轻轻放下手中的笔,抬眼看她:“怎么今天想着来找我了?” 说到正事,洛妗宵整了神色坐直身体:“母亲那边有动作了,我想她是发现我背后做的那些事了。” “咱们的行动也得加快了,要不然我怕出变数。” 宋安瑾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隐患我会帮你清除,也希望你不要忘记你答应我的。” 洛妗宵轻笑一声:“自然,到那时候,我会亲手把东郊的地皮奉上。” 宋安瑾站起了身,黑眸扫了她一眼:“就为了这事来找我一趟?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洛妗宵撑着下巴笑吟吟的看着他:“当然不止,最近外面一直在传我这个假千金要被洛家抛弃了,你也厌弃我了,我可不喜欢被人看笑话,这不来找你撑场子的嘛。” 她的长相明艳,对着宋安瑾说这话的时候却带着点小女儿家撒娇的姿态,很让人移不开眼。 宋安瑾叹了口气:“有事才能想起我,平时倒是不见你来见你大哥一次。” 洛妗宵笑着站起身挽住了他的胳膊,两人肩并肩往外走去。 晚上八点。 宋尧若无其事的将床垫放下,将一切复原后推着轮椅回到了客厅。 拿出手机,他打电话给了张铎。 “老板,有什么事儿需要我上去帮忙吗?” “不。”宋尧的声音平静,“我要你去做另一件事。” ................. 技侦办公室里,岑渊眉头紧皱的盯着一台小小的电脑,坐在位置上的技侦员眉头紧锁,眼下有些青黑,看上去一副怨气冲天的样子。 在他身后一办公室的人都目光炯炯的看着他,这可是目前唯一的线索,要是能有突破的话,这几天的辛苦都不算白费。 终于画面闪动了几下,随后屏幕一暗,紧接着再次亮起就显示出了一个黑色的论坛。 “成功了!”技侦脱力的往后一仰:“这他妈真不是人干的,对面儿绝对是个电脑高手。” 岑渊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老刘。” 被叫做老刘的技侦实在懒得回话,摆了摆手晃悠悠的起身飘向休息室,打算先补个觉再说。 简洁的界面看上去跟普通的论坛没什么差别,但细细一看就会让人觉得脊背发凉,因为这些论坛的帖子大多数都是在贩卖违禁品,还有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杀人交易。 岑渊随手翻了两页,眉头皱的越来越深,这无疑是一个体系庞大又完整的地下暗网! 看这个规模,这网站应该存在的时间不短了,但他们却一点风声都未曾听闻,简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点开容傲冉的主页,岑渊并未看到一个帖子,他翻来覆去的找了找却都一无所获。 李梅坐在他旁边,表情很严肃:“他的帖子可能被对面那人黑掉了,那人做事儿很谨慎,估计已经猜到了警察早晚会找到这里。” 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岑渊拿起放在旁边的咖啡杯灌了一口。 就在此时,办公室的大门呼的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来人的声音很大,惊慌失措的往里头大喊:“岑队!岑队!” 现在已经将近凌晨了,办公室有不少警官都有些犯困,来人这一嗓子给他们喊的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不少。 岑渊不悦的看向那小实习警:“叫什么?咋咋呼呼的。” 实习警有些气喘吁吁,瞪大了眼睛指向门外:“二十三中老师被害案,有人,有人,有人来自首了!” 呼啦一下,几乎全办公室的人都站了起来。 岑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自首?” ... ...... 审讯室内 胡子拉碴的中年人表情有些萎靡,白炽灯打在他的脸上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啪!” 李梅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你知道恶性杀人案是什么意思吗?如果这件事儿被证实是你干的,就算你自首也会判死刑。” 她的语气严厉,但那中年人却丝毫不受干扰,很平淡的点头:“我知道啊,我在杀他们俩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岑渊站在审讯室外的单向玻璃往里看,神色不算太好看,他实在不相信这个看上去老实巴交,有点儿没精神的中年男人是杀人凶手。 干刑警那么多年,他的直觉一向很准,压根儿不相信会这么巧,正巧自己查到点儿东西,那边儿就有人来自首了。 这太巧了,巧的让人觉得太违和了。 里面还在审问,李梅的声音严肃:“你为什么要杀他们两个?我们查了你的资料,魏文杰,你跟他们的社会关系根本就没有任何重叠!怎么会想着跨越那么远一晚上杀死两个人?!” 魏文杰平淡的注视着她,微微一笑:“这有什么?我就是看不惯他们需要什么理由吗?” “我杀的可不止他俩,在我住的地方还有两具新鲜的尸体,都是前两天刚杀的,你们现在去找应该还能找到,只不过有点儿臭了。” 岑渊浑身一凛,冲着站在旁边儿的警察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会意,小跑着出了办公室,带着人去搜家去了。 魏文杰以一个很放松的姿态坐在讯问椅上:“杀人需要什么理由?我那天去了ktv听见那姓王的说话就觉得不舒服,顺手就给杀了。” “后来又在他手机里看到他跟另一个男的一起侵犯小姑娘,我就越想越不舒服,就赶过去一道把那人弄死了。” “老子虽然杀了很多人,但是老子从来不碰姑娘,我知道自己不算什么好人,但他们俩绝对是禽兽中的禽兽,老子也有女儿,老子最恨的就是强奸犯!” 他咧开一口黄牙:“说起来老子这也算做了件好事儿,是吧?” 李梅丝毫不信他说的,又审问了许久,但魏文杰却都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话。 “岑队!” 刚刚被派去搜查的小警察回来了,表情很难看的冲岑渊道:“在他家里找到了,确实是两具尸体!死前遭到过分尸,现在已经送去法医室了。” 岑渊脸色极其难看的点了点头。 这时另一个警察递上了魏文杰的详尽资料,岑渊立马接过。 一目十行地看着,岑渊的脸色越来越差,攥着资料的手指也开始慢慢发白。 无他,这份报告实在是太“完美”了。 资料上记录着,魏文杰是个没什么文化的农民工,在工地上当焊工,有一个精神不算太好的女儿,其妻子在前几年去世了。 他早年的家庭还算比较幸福,虽然过得清贫了些,可女儿成绩优异,妻子也有一份卖保险的工作。 但在三年前的一晚,他女儿在晚上回家的路上被人侵害,从此精神开始变得不好,时而清醒时而不清醒的。 他的妻子也因为这事儿郁结于心,喝农药离世了,从此这个家变得分崩离析。 而那几个侵害了他女儿的人却因为未成年的身份并未受到重罚,前几天刚放出来。 更不幸的是,就在一个月前,魏文杰被查出来了胃癌晚期,已经不剩几天好活了。 狠狠的将这几张纸拍在桌子上,岑渊面色森寒。 如果他再感觉不出来什么,他这么多年刑警就白当了。 对方的手段极其高明,这是个被推出来挡枪的,甚至这个人是心甘情愿出来给人挡枪的,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在他家里发现的那两具尸体应该就是当年那两个强奸犯的。 更糟糕的是,现在的案子几乎陷入了死局,如果再这么下去,上面可不会在乎这些,那些领导层为了影响肯定会给压力,让他们就用魏文杰结案。 妈的。 真是玩儿的好一手移花接木! 第15章 善后 抱着瓶子,顾岐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挑剔的打量着小区里的环境:“你就住在这?” 绫竹今天的心情很好,并不计较他的语气,从他怀里拿回自己的瓶子:“谢谢你送我。” 虽然她根本不需要,可是顾家两兄妹却很坚持,非说晚上不安全,要顾岐送她到小区。 绫.两天杀死三个人的.柔弱.竹只能被迫接受。 “行。”顾岐一副拽拽的样子:“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两人在小区门口分道扬镳。 小区里的绿化做的很好,因为是高档小区,所以专门请了人设计,在这种高楼林立的现代化都市,这小区里偶尔甚至能听到清脆的鸟鸣。 因为已经临近十点,一路上基本不见什么人。 正打算走进单元门,绫竹却蓦然顿住了脚步。 在不远处的路灯下,一个小小的黑影挣扎着在地上扑腾着身体,明亮的灯光照在了它孱弱的身体上,绫竹走近了一些,这才看清楚,那是一只受了伤的渡鸦。 黑色的羽毛在灯光的折射下反射出一些幽暗的蓝色光泽,它的双眼赤红,坚硬的喙微微张开,俨然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了。 弯下身,绫竹慢慢的将它托起,许是没有力气了,渡鸦并未反抗,它右侧的翅膀一片被一只箭矢贯穿,轻微的抽搐着。 绫竹想了想,还是决定将它带回去看看,渡鸦是很聪明的,若是能够救活训练训练,以后大概会派上用场。 工作了一整天,荀鹤锁上了车,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走进了电梯。 真是疲惫的一天啊......也不知道姓岑的那边有没有消息了,要是能找到那股香味的制作者,他说什么都得把那人挖到工作室去。 脑子里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电梯却在此时停了下来。 有人上来了? 荀鹤收了思绪,正打算往旁边让让,却骤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浅淡冷香味! 他不可置信的抬起了头,旋即呼吸停滞,他的大脑嗡的一声。 清冷的少女一手抱着瓷瓶,一只手托着黑色渡鸦,短款的修身帽衫将她的身材尽数勾勒,修长的腿迈进了电梯,墨色的长发在空中划过,许是察觉到他的视线,狭长的瑞凤眸轻轻的投过来一瞥。 荀鹤只觉得心神一震,平静的心湖如同被石子投入湖心荡出压不下去的层层涟漪。 绫竹收回了视线,抬手按下了自己的楼层。 荀鹤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失礼,赶忙磕磕巴巴的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一向能言善辩的语言系统似乎在这一刻宕了机,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语无伦次的话。 绫竹也觉得奇怪,明明这人长得不错,看着气质也不像是个傻的,怎么一开口就有点傻傻的。 虽然不知道他在道什么歉,但是她还是礼貌的回答了:“没事。” 眼见少女回应了自己,荀鹤的眼睛更亮了起来:“你,你是19楼的啊,好巧啊,我就在你楼上。” “......蛮巧的。” 荀鹤简直快疯了,在此之前他从来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之类的东西,觉得那只是荷尔蒙上头后的见色起意,可直到刚刚见到少女那一刻,他才真的相信,爱情就是这么猝不及防。 天知道,他在刚刚那一眼连婚房买在哪都想好叫什么了。 楼层一点点的上升,荀鹤头一次觉得这该死的电梯上的太快的,眼见少女并不像说话,他只能硬着头皮找话题。 “你,你新搬来的吗,我怎么之前没见过你?” “嗯。” 绫竹没什么兴致跟陌生人聊家常。 嗅着少女身上的冷香,荀鹤情不自禁道:“你好香啊......” 绫竹:“......” 她默默的拉开了距离。 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荀鹤脸色爆红,手忙脚乱的解释:“不,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变态!” 然而电梯却在此时到了,绫竹怪异的扫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走出电梯开门回家。 站在电梯里的荀鹤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有些懊恼的打了打自己的嘴,喃喃道:“真是不会说话。” 少女肯定已经把他当成奇奇怪怪的变态了。 绫竹到家时灯还开着,但并未见到人影,她在冰箱上看到了宋尧留下的一张便签。 青年的字迹苍劲工整,提醒着她冰箱里新买了很多食材,让她记得多吃水果。 放下便签,想了想,绫竹拿出手机给宋尧发去了一句谢谢。 她现在越发觉得宋尧不错了,贴心、礼貌、温和,虽然被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但是目前相处下来,觉得很舒服。 抱着瓶子回到卧室,绫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房间,微微眯起眸子。 有人来过的痕迹,但是枪上被她留下了灵力覆盖,应该没人能看得见。 坐回床上,绫竹抱着那瓶子,开始萃取上面附着的灵气。 .............. 站在码头上,张铎悉心嘱咐着中年女人一些事情,那女人点头哈腰,态度很殷切,在她身旁站着个呆愣愣的少女,她没什么表情,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王妈,魏莉莉就交给你了,你是老人,做事情咱们都放心。” 王妈往不远处停着的车里面看了一眼,眼神很坚定:“你放心,我肯定照顾好莉莉小姐,老板对我有大恩,我肯定会做好老板的嘱托。” 船到了码头,两人不再多话,王妈拉着痴傻的魏莉莉走了上去。 看着船离开码头,张铎才走回车里。 “老板,一切办妥了。” 宋尧收回了视线,声音平淡:“你做得很好。” 发动了车子,张铎犹豫了片刻,还是迟疑的开口问道:“老板,我不明白,魏文杰是个好棋子,您为什么会把他用在这种地方?” 老板的事情大部分都是他去办的,平时有任何事也不会瞒着他,他这几个月一直跟在老板身边,那个二十三中老师被害案绝对不可能跟老板有关系,张铎简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老板会下这么一步废棋。 宋尧抬起眸子,从后视镜中跟他对视了一眼,尽管平时披着温谦如玉的表皮,但是当宋尧收敛了那些假面,那栗色的眸子里满是冷漠,他整个人身上的压迫感便毫不掩饰的释放了出来。 只一眼,张铎就立刻移开了目光 ,明白自己多话了。 一滴雨丝从车窗落下,随即开始汇聚变多,宋尧拿出手机,入目便看到绫竹发来的消息。 只有平淡的两个字,但是他却私自品茗出温情的味道,目光柔和了下来,他关上手机,看向窗外,雨势慢慢的开始变大,他神色平淡,虽然不知道小竹在干什么,但那又如何,他自会帮她铺好后路,铲除一切障碍的。 想起躺在卧室的那两把枪,他后知后觉的有些担忧,说起来......下次怎么委婉的提醒小竹把枪藏得隐蔽一点呢? 张铎从后视镜看着自家老板变来变去的脸色:...... 总觉得老板变傻了。 第16章 公平 早上醒来,入目便看到了一双猩红的小眼睛。 一人一鸦大眼瞪小眼。 “嘎!” 渡鸦往旁边站了站,从绫竹身上挪开了。 做了起身,绫竹将它拿了起来,插在渡鸦身上的箭矢已经被绫竹取下来了,昨夜从瓶子上萃取的灵气并不多,绫竹没有用在自己身上,直接将其输送给了这只渡鸦。 仔细看了看它的伤口,渡鸦也非常配合的伸展着翅膀。 它伤口基本已经好全了,灵气对于所有生灵来说都是大补,它很聪明,带了灵气的熏陶后更是通了些许人性,它明白是绫竹救了自己,所以对绫竹的态度很信任。 “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嘎!” 绫竹思忖了片刻:“你既然是个乌鸦,那就给你加个姓,就叫绫小鸦。”很显然,绫竹是个十足十的取名废。 “嘎!”也不知道渡鸦有没有听懂,它微微低下头蹭了蹭绫竹的手。 绫竹也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看来往后还得多喂你点灵气,现在还太笨了。” “嘎嘎!” ......................... 市公安局 岑渊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坐在询问室外,低头翻看着卷宗,尽管有些疲惫,但是岑渊身上那野狼一样的侵略性却丝毫不减,魏文杰坐在他审讯室内,经过一夜的高压审讯,此刻看上去有些萎靡。 “魏文杰,你这是何必呢。”李梅也跟着耗了一宿,坐在对面,她叹了口气。 魏文杰哼笑,尽管看上去已经颓废到了极限,但依旧死不松口:“我说了,人是我杀的,我给你们上门送业绩,你们怎么还不要呢。” 大门被拉开,一个警察眉头紧锁的进了门,岑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他。 “岑队,魏莉莉家里已经人去楼空了。” 意料之内。 岑渊深吸了口气。 “而且......”那警察有些欲言又止。 岑渊知道他要说什么,挥了挥手,站起身:“我明白,就按上面的意思吧,准备准备结案。” 那警察苦笑了一声,推门走了,谁都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结案了,但是没办法,社会舆论很大,上面着急平息,他们一直找不到凶手,压力本身就大,所有人都知道魏文杰不是凶手,但没办法,再不甘也得认了。 站在走廊里,岑渊点了根烟,烟雾袅袅,他面沉如水。 过了一会,身后的门被推开,两个警察控制着戴着手铐的魏文杰走出审讯室。 这个失意的男人经过兵荒马乱的一夜,此刻显得愈发憔悴,胡子拉碴,眼里满是血丝,两人的视线相撞,随后擦身而过。 “魏文杰。”岑渊出声叫住了他。 魏文杰站定在原地,并未回头。 岑渊看着他的背影,声音低沉:“你女儿消失了。” “......”魏文杰并无任何情绪,看来是早就知道了。 “你真的放心除了你以外的其他人去照顾她吗?” “呵呵......”魏文杰轻笑出声,“岑警官,感情牌对我们这种亡命徒没用的。” 岑渊抬手示意两位警员松开对他的桎梏,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杀了两个人死刑是逃不过的了,但我可以跟上面申请一下对你的缓刑,你的病我可以出钱给你治疗,你女儿的精神问题我也可以出钱找专家治疗。” “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情,我只是,想帮帮你。” 魏文杰自嘲一笑:“可我并不觉得我需要什么帮助,如果你这话是在前几天跟我说,我应该会很开心,但是也许这世界多的就是阴错阳差吧。” 他抬起头,那双疲惫的带满血丝的眼睛里很平静:“我已经走出我能走的最好的路了,岑警官,你是个好警察,可我们偏偏没在最该遇到的时候遇到。” 看着那双浑浊的眼睛,岑渊心里有些发堵。 “岑警官,其实我常常感觉不公平。”魏文杰戴着手铐的双手满是老茧,还纵横着许多伤口,他看着窗外瓢泼的大雨,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平淡。 “我女儿遭遇那事才十三岁,我最开始也是相信法律相信警察的,我找律师,找警察,找法官,找遍了所有的人,只求一个公正的判决,但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能接触到对我最有帮助的人是我妻子的远房表哥,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律师。” “但那几个小畜生家不一样,他们有资本,能接触到的人,能走动的关系,比我多得多,因为年龄小,他们只被关了三年少管所,法院判决下来的时候,我妻子几乎快疯了,她一遍遍的上诉,一遍遍的上诉,但是......” 魏文杰讥讽一笑:“我妻子后来不上诉了,那天她给我和女儿做好了饭,自己喝药走了。” “我那段时间浑浑噩噩,周围的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和我女儿,莉莉越来越不敢出门,她发病的次数越来越多,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我们才是受害者,为什么我们要经历这些。” 他赤红的眼睛抬了起来,眼尾几乎要沁出血泪:“这三年我一刻也不敢停歇,每天在工地上卖命干活,想赚钱给我女儿看病,也怕闲下来想起我妻子崩溃绝望的那双眼睛,但是我这么拼命得到了什么?” “癌症,晚期,只剩下几个月的生命,我本来没想过杀死他们的。” “但是有两个小畜生不知从哪知道了我得病的消息,这些杂碎怨恨我当年坚持上诉不和解,他们笑着跟我说自己在少管所过的多滋润,因为家里打点,一点苦都没吃。” “他们还轻飘飘跟我说,等我死了之后,就把莉莉奸杀抛尸,我永远都忘不了他们的那个眼神,恶意,浑浊,让人憎恶!” 他字字泣血,几乎歇斯底里,手上的手铐也因为激烈的情绪而哗哗作响。 “岑警官,我想问问你,这一切公平吗?我如果不杀死他们,难道等着我的莉莉被这些混蛋糟蹋死吗!!!!” 衣领被拽住,岑渊看着他那双被愤怒和绝望烧红的眼眶,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言语,有些坚持了许多年的东西,似乎在魏文杰一声声的质问之中轰然坍塌了。 魏文杰被警官控制着带走,他哈哈大笑着,笑声中却满是悲凉。 夹在指尖的烟已经燃尽,烟蒂不知何时灼伤了岑渊的手,他恍若梦醒,松开了手,烟蒂掉在地上,散发出明明灭灭的火光。 第17章 请老婆吃饭 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左手的手臂被顾小玉抱着,绫竹几次抽回都被少女委屈的目光打断,只能无奈放弃。 “哎,小竹,你有没有看今天的新闻。” “什么。” “就是那个二十三中老师被害案啊。”顾小玉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凶手自首了。” 绫·凶手本手·竹:? “自首?” 绫竹平时都不太看手机的,她这几天在家里基本都在训鸦,对外界的事情基本一无所知。 看她感兴趣,一直跟在旁边的顾岐立刻接过了话题:“前一段闹得人心惶惶的,新闻上说什么的都有,但是这下凶手真落网了,还觉得有些不舒服,” “为什么?”绫竹追问。 顾小玉的表情有些义愤填膺:“那两个老师都被人扒出来了,是两个利用职务之便强奸少女的禽兽,那个凶手得了癌症,他的女儿早些年遭遇过不好的事,所以那天晚上听到那个老师说自己侵犯女学生的时候才起的杀心。” “要我说,这不就是为民除害吗,真是的,那两个禽兽老师害了很多人呢!” 绫竹的眉头紧锁,总觉得有些不对,她敢确定自己杀人的时候避开了所有人,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人替她顶了锅? 因为有百分百的把握不会被人发现,所以她在动手的时候就没想过要瞒着警察,更没有花心思处理尸体,眼下的情况却连她这个当事人都有些看不懂了。 摇了摇头,绫竹不再多想,打算回家之后再去查一查。 打开家门,客厅里的灯开着,清俊病弱的青年坐在轮椅上,好奇的打量着桌子上站着歪着头的绫小鸦。 听到动静,宋尧回过头冲她笑了笑:“回来了。”说着,他指了指绫小鸦:“你新养的宠物吗?” 绫竹走到了他旁边:“嗯,在楼下捡的。” 看到绫竹回来,绫小鸦嘎嘎的叫了两声,展开翅膀,落在了绫竹的肩膀上。 清冷的少女眉眼如画,黑色的渡鸦在她的肩侧站立,客厅的冷光灯打在它的身上,在它的羽翼处折射出幽暗的蓝色暗芒,绫竹在此刻看上去神秘极了,如同从希腊神话中走出来的未知神明,危险却带着致命的诱惑。 宋尧有一刹那的喉咙发紧,指甲掐进肉中,他才勉强让自己没有露出什么太过失礼的表情。 艰难的移开了视线,宋尧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稳些许:“去吃饭吗,我让张铎定了餐厅。” “好啊。” 绫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正愁怎么开口多跟宋尧独处呢,简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将绫小鸦留在家里,绫竹推着宋尧上了电梯。 张铎早就在下面等着了,看到两人从电梯里下来,赶忙将车子开了出来。 打开车门,绫竹将宋尧抱起放在了车座上,一回生二回熟,对待绫竹,宋尧可没什么大男子主义的羞耻心,少女的怀抱温软馨香,他耳根烧红,面上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实际上心中却巴不得天天被绫竹如此对待。 夏季的雨来的很是猛烈,这场雨已经持续了一天一夜了,所幸a市的下水系统做的很好,道路上没什么积水。 宋尧带她去的是一家很有烟火气的私房菜馆,绫竹还是挺意外的,高楼林立的现代都市,这家私房菜馆内里的装潢却是诗情画意的园林风格,小桥流水,假山瀑布,清雅的环境让人在进门的一瞬间,感觉成日来的疲惫和紧绷都在这一刻松懈下来了。 服务生将他们礼貌的领进了包厢,这地方很清静,环境也不错,绫竹这种不太在意这些的人都觉得有些新奇。 宋尧坐在她的对面,将她的所有反应都看在了眼里,噙着笑道:“一会可以尝尝他们家的菜,若你觉得不错,往后可以常来,报我的名字就可以。” 绫竹摇了摇头:“那多不好意思。” 宋尧的眉眼温和,轻声道:“你是我的未婚妻,与我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说罢,他拿出了一张卡,轻轻推了过去:“我知道你最近跟叔叔阿姨闹别扭,估计你这次出来应该没拿什么钱,这是我的副卡,你先拿去用吧。” 绫竹蹙了蹙眉,看向他:“我还有些钱。” 宋尧的态度却很执着:“那不一样,拿着吧小竹,你现在正值青春期,要用钱的地方很多。” 他没说什么很强硬的话,这种温和的态度让人觉得很舒服,绫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在他那双清凌凌的栗色眼眸中,选择了妥协。 她不太想跟宋尧闹什么别扭,反正大概率不会动这里面的钱,收了也没什么影响。 看着她将自己的副卡收起,宋尧的眼眸里溢出了一丝病态的满足。 小竹没有抗拒,真好。 他在见到绫竹之后查了许多关于她的详细资料。 从她的成长背景到日常喜好,从她对待金钱的态度到与人交往的方式,一一呈现在他眼前。 他知晓绫竹是个对钱财有着近乎痴迷热爱的女孩,将她调换走的保姆算一个合格的“母亲”,但是养育绫竹这株名贵的娇花却实在不够格,绫竹自上学开始,爱财爱到了几乎可以称之为拜金的程度。 当宋尧知晓这一事实时,他并没有感到丝毫的不悦或者不满。 相反,他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惊喜之情,就好像在黑暗的洞穴中突然发现了一丝光明,他深知自己作为一个残废之人,在许多方面都已经失去了优势和价值,而这些世俗的东西,如钱财等,反而成为了他为数不多还能够拿得出手的资本。 如果绫竹愿意接受,那么他愿意毫不犹豫地将这一切都双手奉上。 饭菜很快被上齐了,宋尧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见识也很广,一顿饭下来,不会让场子冷下来,就连绫竹这种性格偏冷的人跟他坐在一起都觉得很舒服。 放下筷子,绫竹有些感慨,就这素养,怪不得人家当得了反派boss呢。 见她放下筷子,宋尧给她递过去了一杯热山楂酿,温声问道:“吃饱了吗?” 绫竹点了点头,这顿饭宾主尽欢,尽管醉翁之意不在此,但是这顿饭真的很不错,可见宋尧确实花了心思。 宋尧笑了笑:“以后你要是想来,可以直接报我的名字,或者不想一个人的话,也可以随时联系我。” 山楂酿酸酸甜甜,绫竹舒坦的眯了眯眼眸,她这个样子少了几分往日的清冷,多了些可爱,看的宋尧忍俊不禁,眼神也愈发柔和。 第18章 竹叶青 吃完饭后,雨还未停下,反而有些越下越大的趋势。 宋尧的神色有些担忧:“这几天一直都有雨,要是一直这么下下去,你们学校估计就要停几天课了。” 绫竹倒是对这件事蛮乐见其成的。 因为雨势太大,宋尧今晚打算跟绫竹一起在公寓里住一晚。 绫竹并没有什么意见,那本身就是宋尧的房子,她今晚并不打算接单,所以对这些事情没什么顾忌。 房间被收拾的很整齐,次卧也被打扫的很干净,张铎帮忙收拾好了东西就离开了,绫竹是个夜猫子,现在这个点儿对她来说是平时锻炼的时间。 等宋尧洗漱完之后,绫竹也慢悠悠的从健身室里走出来了。 乌黑的长发被扎起,额前有一些被汗水浸染的碎发,少女穿着黑色的运动背心,还有一条黑色的短裤,她的身体白皙,这一套简单的搭配将她的身材尽数勾勒。 宋尧的呼吸微微一窒,随后不自然的别开了视线。 “洗完了?”绫竹从冰箱里取出瓶冰镇的矿泉水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宋尧轻声劝道:“运动完尽量不要喝冰水。” 绫竹已经将一瓶水都喝光了,她轻轻挑眉,晃了晃手中的空瓶,随后笑了笑,将其精准的投进客厅的垃圾桶里。 天色已经不早了,两人说了一些话之后就各自道了晚安回房间了。 洗完了澡,绫竹躺在床上开始查阅白天顾小玉所说的新闻。 因为前一段时间的杀人案闹得沸沸扬扬的,所以为了平息舆论和民众恐慌,这次逮捕嫌犯之后立刻就上了新闻热搜。 视频中的男人被剃光了头发,穿着囚服,手上带着手铐,他态度并不激烈,很平静的叙述着自己的“作案过程”。 前前后后杀死了“四人”,前两个是侵犯自己女儿的初中生,后两个则是二十三中的两个老师。 他说得很详尽,最初记者提问时有些义愤填膺,但是当男人说到后面时,那记者便渐渐沉默了下去。 这件事舆论反响很大,网上几乎吵翻了天,尽管大多数人都觉得魏文杰很可怜,但是法律就是法律,它并不会因为谁是弱者而更偏袒谁。 绫竹有些沉默,倒不是因为同情魏文杰,而是更加觉得匪夷所思。 魏文杰这个顶锅人出现的太巧合,巧合到她开始怀疑有人猜到了她的存在,她是个很敏锐的人,因为人确实是她杀的,这件事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推动的,绫竹并不觉得庆幸,反而感觉糟糕透了。 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感觉让她的精神有些紧绷起来。 眸色暗了暗,绫竹坐起了身子下床,穿好衣服之后,她将一把枪从床垫下抽出来,组装好消音器,她轻轻打开房间的门。 宋尧应该是已经睡了,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落地窗外的霓虹灯闪烁。 绫小鸦站在客厅中央梳理着自己的羽毛听到动静,抬起头用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看着她。 目光幽深,绫竹轻轻关上门,随后拔下一根头发,将它放在门把手上。 做好了这一切,她拉开了房间中的阳台门。 “唰拉——” 雨又急又密,瓢泼的大雨声轰隆隆的砸在阳台上。 19 楼,光是看一眼就腿软的高度,绫竹却仿若全然未将这一切放在眼中,她随意地将那黑色的兜帽轻轻戴好,紧接着,身形一闪,宛如一只敏捷的猎豹,利落无比地一个翻身,便毫不犹豫地从那高高的阳台上纵身一跃。 “轰!” 那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是雷神震怒之下敲响的战鼓,刹那间,一道耀眼夺目的闪电犹如一把锋利的宝剑,瞬间划破了漆黑的天幕,那强烈的光芒仿佛能将整个世界都照得纤毫毕现。 绫竹那原本在雨中就已经模糊不清的身影,此刻却如同鬼魅一般,在那闪烁着寒光的闪电照耀下,以一种令人咋舌的极速向下坠落,如同这爆裂雷雨的伴生者,待闪电消失之后重新隐匿入黑暗。 .......................... 下了一天两夜的雨终于在周一的清晨小了下来。 一周来风尘仆仆的迈巴赫也在这一场细雨之中冲刷了一个干净,稍微能看出曾经豪车的些许风光。 从车上走下来,岑渊看着眼前被一众警车围起来的小洋楼,寒着脸走了进去。 小洋楼的装修很好,但是警察们进进出出,他们脸上带着的匆忙表情却昭示着一种不祥。 “岑队!” 李梅匆匆赶来,手中还拿着几沓文件。 岑渊看着棕色的楼梯上殷出来的大片血迹眸色越来越冷。 李梅穿着的警服上有一片深色,明显是刚刚淋过雨,她唰拉拉的翻开文件,沉声道:“死者是当年魏莉莉强奸案的作案人之一,名字叫陈齐,他父母也死在了这场案件里,一家三口无一幸免。” “死因是枪杀!但现场并未找到子弹。” 岑渊的表情几乎很难用差来形容了,如同即将喷薄的火山强行压抑着爆发的冲动。 翻文件的手顿了顿,李梅嗓子眼儿里有些涩,她将那几张照片递了过去:“岑队,您先看看这个吧。” 岑渊拿起几张照片越看脸色越差,几乎都有些发青了。 那几张照片拍摄的是几个小女孩儿,未着寸缕的被关在笼子中,表情麻木,身上满是伤痕! “这里面最小的只有八岁,是在陈齐房间中的密室发现的。” 李梅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发抖:“受害人现在都被送到医院去了,有两个身份已经被证实,是一年前失踪的一对姐妹。” 抓着照片的手紧了紧,岑渊带着风雨欲来的暴怒,强压着声音问:“还是没有检测出来任何凶手相关的痕迹吗?” 李梅复杂的摇了摇头,她很难说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觉得不甘,却又有些微妙的庆幸。 陈家做的孽何止这些,那“凶手”甚至在杀完人之后大喇喇的将陈家所有的犯罪证据都摆在客厅的桌子上,像是宣战,也像是展示自己的战利品。 那些证据她刚刚仔细的翻阅过了,拐卖幼女,性侵,虐待,贿赂法官,甚至还有陈家父母不正当方式杀害商业对手的照片! 简直可以用丧尽天良来形容了。 揉了揉额角,岑渊有些复杂的又看了一眼楼梯上的那大摊血迹。 “对了。” 李梅又哗哗的在文件夹中翻了翻,最后表情微妙的将其递了过去。 “凶手在现场留下了一张纸条,您......看看吗?” 岑渊冷着脸接过了,下一秒眉梢轻挑,只见那纸条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几个大字——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在下面还用稍小的字迹写上了更加挑衅狂妄的内容。 “献给吃干饭的众位警官。” “竹叶青留。” 第19章 傲气 尽管雨势减小,但是绫竹的高中还是发了通知停课三天,据说是因为要检修一下学校的电力系统。 早饭是张铎带的,东西很丰盛,满满当当几乎摆了一桌子。 绫竹从房间里出来时就闻到了勾人的饭菜香。 “小竹。” 宋尧招呼着她坐下,随后亲自给她盛了一碗汤。 因为是清晨的缘故,他没有穿的西装革履,而是穿着一身质感很好的丝质睡衣,戴着一副无框的金丝眼镜,看上去温润如玉。 “我让人特意熬了金丝燕窝,你上学压力大,多喝一点。” 绫竹昨晚没睡好,现在反应也有些慢,幽幽的接过燕窝粥之后,小口小口的抿着,眼神有些发飘。 宋尧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笑道:“怎么这么困,昨晚熬夜了吗?” 灵气顺着他的手一股脑的涌进绫竹的灵脉之中,让她精神陡然一震。 她摇了摇头,感觉舒坦点了,含糊敷衍道:“昨晚打雷,睡得不好。” 恰在此时,放在桌子上的电话响了起来,绫竹放下碗拿起来扫了一眼。 是洛妗霄打来的。 打开了静音键,绫竹重新将其放了回去,并不打算接。 宋尧跟她挨得很近,自然也看到了上面闪动的人名,犹豫了片刻,他斟酌着开了口:“你,跟她关系不好吗?” 绫竹随口道:“任谁都不会跟抢了自己身份的人关系好起来吧。” 张铎正在旁边喂绫小鸦吃鸟食,闻言动作一顿,悄悄支起了耳朵。 宋尧眸子微眯,旋即温声道:“小竹讨厌的人我也讨厌。” 绫竹好笑的看着他:“这么没原则?你们不是一起长大的吗?” 宋尧眉眼微垂,轻声道:“她跟我兄长关系更亲密一些,我们并不相熟。” 书中并未详尽描写宋尧跟洛绫竹的关系,但是宋尧跟男主角宋安瑾关系那么差,想来跟女主角也不会亲密到哪儿去。 “嗡嗡——” 手机震了震,这次是宋尧的。 他拿起手机扫了一眼,随后看向绫竹,表情有些微妙:“是阿姨的。” 喝粥的动作顿住了,绫竹示意他接。 “尧尧?” 温柔的声音从听筒内传了出来。 “我在,阿姨,您找我有事?”宋尧的态度谦和有礼。 “是这样的,我打了小竹的电话,她应该是在睡觉没有接听,我看她们学校的通知,这几天停课,阿姨打算让她晚上回家一趟,明天准备准备给她办个宴会,也算认认脸。” 洛母的声音如春风细雨,只让人听的觉得舒适。 “这样啊。”宋尧顿了顿,看向蹙着眉有些不耐的绫竹,委婉道:“我等小竹醒了后跟她说一声,让她给您回电话。” 双方又寒暄了几句后,电话被挂断,宋尧征询的看向绫竹: 绫竹一向对这种场合敬而远之,想也没想的就摇头拒绝了:“不去。” 有这个时间她还不如去接两单。 宋尧点头不再多问,只温声嘱咐:“这宴会本身就是给你办的,你若不想去便不去,想去的话也不用怯场,我和阿姨会帮你打点好一切的。” 饭菜吃完之后,宋尧便去上班了,房间里的垃圾被张铎收走,绫竹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打算去健身室里训练一会。 手机屏幕上除了洛家人的未接来电之外还有几条顾小玉的信息,绫竹并没有点开看,想也知道这小丫头发的什么,无非就是陪她出去玩儿之类的。 删掉了这些无用的信息,绫竹的视线在扫到今日热搜的时候顿住了。 #张家灭门案背后的隐情! #魏文杰!冤! #张齐 #城市之光——竹叶青! 林林总总将近一半的热搜词条都在讨论着一件事情,今天早上刚被爆出来的张家灭门案。 勾唇一笑,绫竹散漫的关上了手机走进健身室。 虽然不知道背后那人是好意还是另有所图,但是绫竹都不打算被动承受。 尽管平时并不明显,但实际上,作为一名顶级杀手,她是个极度狂妄和自傲的人。 所以,对于让别人替自己承担罪责的这种行为,她只觉得不屑以及被冒犯。 对她来说,这不仅是一种侮辱,更是对她职业操守的亵渎。 上一世刺杀总统之后,她与鲛所说的那些话并非只是玩笑之谈,而是发自内心地表达了她真正的计划——在未来的某个时刻,以一种极其激烈且震撼的方式向世人\"自首\"。 相较于被警察逮捕,她更为在乎的是自己所犯下的“罪行”是否会被遗忘,以及她本人是否能够在史书上留下名字。 因此,当昨天看到魏文杰主动投案自首时,她的第一反应便是恼怒,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珍贵的物品被他人夺走一般,令她极其不悦。 热搜里一条条谈论着竹叶青的评论,终于在今早安抚了她的不爽,让她微妙的满足起来。 这才是应该的,被仰慕,被憎恶,被恐惧,这才她所想要的。 而不是默默无闻的在躲在众人之中度过着那平淡的,让人厌恶的平静生活。 第20章 哑巴遇上无赖 雨丝如同银线密密匝匝的落下,白发灰眸的男人站在满是鲜血的小洋楼中深吸了一口,旋即,他眉眼微微舒展,露出一个讥讽地笑:“真是......灵气都不会隐藏的新手罢了。” 他怪异的动作引来了周围警员异样的打量目光,但是没人敢上前说些什么,毕竟这两位是直接从上面保密部门调来的特级调查员,就算再奇怪也不是他们能说的。 无视了周围的目光,灰羽看向身侧表情冷淡的搭档,留着狼尾短发,明明是一张娃娃脸,却总是板着,看上去有一种小孩子装大人的滑稽稚嫩感。 “喂。”灰羽用胳膊肘撞了撞她:“你有什么看法。” 童堇冷淡的扫了他一眼:“没什么看法,初阶灵力者,稚嫩,虽然心思很细腻,但是不会隐藏自己的气息,这种狂妄自大但是没什么能力的货色,我三天内就能追查到。” 灰羽眉梢微微一挑,旋即露出有些一个笑,舔了舔犬齿,他看上去像一只充满攻击性的野狼:“那你还真是弱,我只需要一天。” 就在童堇拧着眉打算再次开口的时候,李梅带着岑渊匆匆走了过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旋即互相嫌弃的别开了视线。 “岑队,这就是上面派下来的调查员。”李梅对着两边介绍:“两位,这是我们支队长岑渊,这几个案子一直都是岑队负责的。” 灰羽散漫的伸出了手:“哦,你好,我是灰羽,旁边这个杀马特是我搭档童堇。” 岑渊跟他握了手,旋即表情微妙的打量了童堇一眼,一直低着头刷刷记笔记的童堇像是洞悉了他的想法,冷哼了一声:“收起你冒犯的视线,我成年了。” 灰羽哈哈大笑,拍了拍岑渊的胳膊:“每个见了她的人都有这么个流程,实际上这小丫头比我还大。” 岑渊:“......”总觉得上边派下来的这两位有点不靠谱。 舒展了一下身体,灰羽很是自来熟的揽住了岑渊的肩膀:“行了,岑支队长,您带着我去看看其他几个现场呗,路上顺便让小丫头看看案件卷宗。” 点了点头,岑渊带着他们上了车。 .............................. “叮咚”“叮咚”“叮咚” 急躁的门铃声吵得绫竹被迫中止了自己的锻炼,绫小鸦站在张铎早上新给它买的小架子上嘎嘎直叫,明显也是被吵得受不了。 拉开了门,看到门口那一张明艳的女子笑脸时,绫竹的表情更冷了下来。 “有事?”她看着洛妗宵道。 洛妗宵挽了挽发丝,微笑着道:“不请姐姐进去坐坐吗?” 侧了侧身,绫竹等她进门后关上了房门。 “好漂亮。”洛妗宵走到了绫小鸦的前面,有些惊喜:“这是你的乌鸦吗?” “嗯。” 绫竹不欲多言。 明艳的少女看着眼前小小的渡鸦眼神中闪过一丝怀念:“很少见到有人养乌鸦呢......”除了记忆中的那人之外,绫竹倒是她见到的第二个。 “有事?” 从冰箱中拿出来了一瓶水,绫竹眉眼冷淡的扫了她一眼。 洛妗宵笑得大方得体:“你今天没有接我和母亲的电话,我们很担心你,所以来看看你。” “手机关机了。”绫竹敷衍道。 洛妗宵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微微笑道:“正好我来接你,晚上跟姐姐一起去吃饭吧?爸妈在家里很想你呢。” “没空。”绫竹有些不耐烦。 “怎么会呢。”洛妗宵步步紧逼,她穿着精致的高跟鞋,看着比绫竹高了些许,虽是笑着的,但是气场却很强。 “明天就要给你办认亲宴了,妹妹,不要跟爸爸妈妈置气,你还有很多规矩要学,要不然明天宴会闹了笑话该不好看了。” 说话时温言细语,但短短一段话,却满是软刀子,绫竹听出来了,她眉眼染上些许冷意,抬眸直视着她:“滚开。” 她的眼眸森冷,如同毒蛇无机质的竖瞳,让洛妗宵愣了一瞬。 绫竹往后退了一步,表情厌烦:“我没时间陪你玩过家家的游戏,你想要的东西,我也没兴趣,别把那些不入流的手段舞到我的面前来。” 回过了神,洛妗宵脸上的笑消失了,变得有些复杂:“......妹妹,你好像变了很多。” 绫竹并不在乎她能不能看出什么来,挥了挥手,她就要下逐客令。 “洛绫竹。” 明艳漂亮的少女却在此时攥住了她的手腕,她茶黑色的双眸很平静:“我洛妗宵还不至于没品到在你的认亲宴上动什么手脚。” “...母亲真的很想你,她这几天在家里心情都不是很好......今晚,回去吃顿饭吧。” 绫竹其实对于洛妗宵的人品还是比较认同的,虽然原书里“绫竹”一直都在被她和她的狗腿子们打脸,但是洛妗宵除了自我反击之外从未主动对原主做任何事。 两人虽然关系不好,但是洛妗宵一直顾念着洛家人的存在从未主动为难过原主。 抽回了手,绫竹的表情有些不太好看。 洛妗宵也不在乎,她重新挂上了那明艳动人的笑,坐在了沙发上:“你要是不去的话,那姐姐就算没完成任务哦~我就不走了,等你答应了我再离开。” 听着她不讲道理的话,绫竹气笑了,她收回了刚刚在心里那一番对洛妗宵人品认可的言论,憋了半天,她冷着脸憋出了句:“你这人真是无赖。” 天可怜见的,让绫竹动手打人还行,打嘴炮这种事对于她来说还是太有难度了。 洛妗宵微微一笑,这种程度的话对她而言简直没有丝毫杀伤力:“谢谢夸奖。”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半个小时,到最后还是绫竹妥协了,主要是洛妗宵不讲一点道理,绫竹去哪她跟哪,连上厕所都跟着,跟一块狗皮膏药似的。 冷着脸坐在车里,绫竹低头拨弄着手机。 洛妗宵眼睛里划过一丝笑意,不再说什么刺激她的话,发动了车子。 第21章 灵气? 禾锐是最近冒头的新锐集团,尽管成立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但规模依旧不小。 作为宋家的次子,宋尧最不缺的就是钱和人脉,虽然最开始他父母给他这一笔钱的时候,也没指望他能干出来什么成绩。 但是现在这规模庞大的禾锐集团却是他实力最好的证明。 摩天大楼矗立在a市最中央的位置,差不多每一个从这里走过的人都会抬头仰望一眼,继而发出或感叹或羡慕的声音。 禾锐大楼的最顶层几乎修建在云里,这里的视野很好,几乎能将整个城市的风光一览无余。 宋尧坐在轮椅上,目光沉沉的盯着落地窗外的雨丝。 他的手机中正在播放的是张家灭门案的消息。 这次的案件细节被知情人士披露了,三名死者均死于枪杀。 想起绫竹床垫下的那两把枪,宋尧的手指微微用了些力。 事实上直至现在他都不知道这些事情到底跟绫竹有没有关系,但是他习惯了周全妥帖,无论是不是都得将后路留出来。 但是很显然,那不知是不是绫竹的“凶手”似乎并不喜欢他的自作多情。 那张留下的纸条对警方而言是种挑衅,对他而言却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叹了口气,宋尧将手机轻轻放下。 办公室的大门在此时被轻轻敲响。 “进。” 张铎走了进来:“老板,大少爷来了。” 脸上的表情淡了下去,宋尧微微颔首,示意他将人带来。 矜贵高冷的男人长相与宋尧有八分相似,但与宋尧那总是温和挂着笑的表情不一样,宋安瑾看上去就是个严肃且不善言辞的人。 剑眉微微压低,宋安瑾站在宋尧的身前:“小尧。” 宋尧依旧温和地笑着,但眼神却带着疏离:“倒是稀客,兄长有什么事?” 宋安瑾早就习惯了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并不放在心上,轻声道:“没事不能来看看你?” 宋尧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并不多言。 “我......”犹豫了片刻,宋安瑾还是说了出来:“我听说你最近在跟洛家的那个二小姐接触,父亲和母亲给你们定下了婚约,是吗?” 一说起绫竹,宋尧脑子里的某根弦骤然绷紧了,他其实很讨厌别的男人在他面前提起绫竹,尤其这个人是宋安瑾。 一个完完全全的,他的对照组。 宋安瑾何其敏锐,叹了口气,拍上了弟弟的肩膀:“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我查了那女孩儿的资料,她不是个太好的,要是你不愿意,我可以去跟......” “兄长什么时候也变成了这种会在背后嚼人舌根子的人?” 宋尧的眼眸眯起,露出了不加掩饰的锋芒,那张温润如玉的假面被撕破,他此刻看上去有些阴鸷。 没人能在他面前诋毁小竹。 手上一空,宋安瑾有些愣怔,倒是头一次看到宋尧在他面前露出这种表情。 之前宋尧虽然不太跟他亲近,但大多数时侯因为性格原因大多都态度平缓,最过分也不过直接无视,像这种锋芒毕露的时候并不多。 “我的姻缘由我自己来定。”宋尧冷淡道:“不要做自作多情的事情。” 按了按眉心,宋安瑾心中对绫竹的观感越来越不喜,那些调查出来的资料再一次在他脑海中浮现,他目光有些冷了下来。 真是个不知廉耻的女孩,只见了一面就跟到小尧家里去了,甚至还不知用什么方法蛊惑了小尧。 宋尧看到他那副自以为是的表情就觉得厌烦,他蹙了蹙眉将轮椅转过去,不再看他:“没什么事的话,兄长就先回去吧,我这里还有工作要处理,就不多留您了。” 张铎适时的上前一步,恭敬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宋安瑾张了张嘴,有些想说什么,但看到宋尧那冷淡的栗色眸子时还是闭上了嘴。 罢了。 没人比他更清楚宋尧的执拗。 走出电梯,助理迎了上来,给他开了车门。 手机嗡嗡的震动了两声,宋安瑾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洛妗霄发来的消息,快速的扫了一眼,大概内容就是告诉他,明天是绫竹的认亲宴,让他过去给她撑撑场子。 眸子转冷,宋安瑾想起躺在他办公桌上的那一沓绫竹的资料,他低声朝前面的助理吩咐道:“明天是洛二小姐的认亲宴,记得给我准备礼物。” 助理恭敬的应声。 将手机放下,宋安瑾视线移向窗外。 洛,绫,竹。 他明天倒是要看看这个空有美貌的花瓶到底是怎么蛊惑他弟弟的。 a市的天气因为连日的阴雨变得有些凉了起来。 包厢内温暖的光晕将细雨隔离在外,童堇总算放下了那一直写写画画的本子,对着桌子上让人食指大动的食物闷头夹菜。 桌上的另外两个男人已经喝开了,灰羽放下酒杯,有些感慨:“真没想到,岑警官竟然也能捕捉到逸散的灵气,那你还挺适合干我们这行的。” 岑渊也是今天跟灰羽他们聊案情的时候才从他们口中里了解,这个世界上居然还真的有另一面的存在。 他和荀鹤闻到的那股冷香并不是香水的味道,而是一种逸散出来的“灵气”。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事实确实如此,怪不得现场除了他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人露出异样的表情,那些人根本就没察觉到那个味道的存在。 童堇慢吞吞的给自己剥虾:“你要是想,我回去之后可以向上面举荐一下你,能探测到灵气,你已经算是入门了,这很厉害的,至少天赋很高。” 接受归接受但是岑渊并不打算往那边发展,原本他当警察的事儿他家里人就已经很不开心了,若是再进个什么保密组织,那他的母亲大人林阿娇女士估计能直接闹起来。 “算了吧。”岑渊笑了笑:“我暂时不打算跳槽。” 童堇并不太意外的点了点头,这也在她的意料之内,尽管岑渊看上去没什么架子,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个人家里很有资本,这样的人确实没必要跟他们一起干那种危险程度不低的工作。 岑渊找的餐厅味道很不错,一顿饭下来吃的宾主尽欢。 吃饭的时候岑渊已经安排了人订好了酒店,现在吃完了饭,就打算找代驾先将两人送过去。 “喂!”童堇有些不爽,打断了岑渊打算打电话的动作:“我也是有驾照的好吗,直接把我忽视掉是不是有点太小瞧人了。” 岑渊的动作顿了顿,有些尴尬。 事实上他总是习惯性的忽视了童堇是成年人的事实,没办法,这小姑娘长的太有欺诈性了,简直就像个小初中生。 灰羽笑得前仰后合,捂着肚子拍了拍童堇的肩膀:“就怕你一会开车又被交警拦下来查身份证。” 克制住了想要查驾照的失礼行为,岑渊还是微笑着将自己的车钥匙递了过去。 无视了抽风的搭档,童堇板着一张小脸往外走去。 “哎?姓岑的?”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下一秒,岑渊的肩膀被人用力一拍。 不用回头,岑渊就能猜到来人是谁。 果不其然,荀鹤那张俊俏的脸笑嘻嘻凑到了他旁边:“这么巧啊,你也来吃饭?” “对,我带我......” 话说到一半止住了,岑渊嗅着好友身上那股淡的几乎要消失的冷香,眉眼骤然变色。 “每个人逸散出来的灵气是不一样的,灵气的附着性很强,若是沾染可能需要三到四天才能消解,也不是每个人的灵气都还是香味,也有其他的表现形式,但是毫无例外地,灵气不会随着场景而附着在人的身上,通常都是直接接触了灵气逸散者才能有所沾染.......” 下午童堇平淡的科普还萦绕在他的脑海之中,各种猜测在他脑海中呼啸着闪过,让岑渊险些没绷住自己的表情。 “岑渊?” 见他一直没说话,荀鹤有些奇怪。 灰羽更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散漫的表情收起,锐利的眸子如看到猎物的野狼一样在两人之间徘徊。 岑渊镇定地呼出了口气,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指着灰羽:“新同事,一起来吃顿饭商量一下案子。” 荀鹤对他百转千回的心路历程毫无察觉,笑着对灰羽伸出了手:“你好,我叫荀鹤,岑渊的朋友。” 灰羽对这个穿的花里胡哨一看就是富二代的男人兴趣不大,懒懒的握了握手之后:“我是灰羽。” 岑渊一直注意着灰羽的表情和动作,看着他不太感兴趣的样子,心里没由来的生出一股疑惑。 按照灰羽和童堇所说,他们两人都属于中阶灵力者,低级灵气在他们面前该是无所遁形才对,可是现在连他都能察觉到的冷香,为什么灰羽会注意不到? 三人又站在一起聊了一会,期间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岑渊有意无意的将二人的站位挤的近了一些。 但是灰羽却全程都无所察觉。 岑渊何其聪慧,几乎电光火石之间就明白了过来。 两种可能。 要么这股香气只是普通的香味,并不掺杂灵气。 要么......灰羽他们的猜测是错误的,对方不是低阶,并且很有可能实力在他们之上。 就在岑渊还在思索的时候,刚刚去开车的童堇去而复返了。 留着狼尾短发的女孩看上去有些心虚,手中还拿着岑渊的车钥匙,她目光游移,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那个......你的车...有保险的,对吧?” 看着她身后不远处那被开上花坛的迈巴赫,岑渊和其他两人齐齐沉默了。 第22章 璀璨的少女啊 坐在化妆间里,听着那个一眼看去就geaygay的化妆师喋喋不休的夸赞,绫竹的嘴角抽了抽,开始了今天的第101次后悔,早知道昨天就不答应洛妗宵吃饭的邀约了。 原本是为了拒绝那个什么认亲宴才去的,结果还没开口就在洛母的眼泪攻势下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妥协第一次之后,后续就不可挽回了,洛母眼泪盈盈的拉着她絮絮叨叨说对不起她什么的,把她说的脑子都虚了,最后稀里糊涂的留在了洛宅,本打算第二天悄悄离开的,但是洛妗宵和洛母丝毫没给她这个机会。 早上五点多,她从床上被薅起来,睡眼惺忪的坐在化妆桌前,生无可恋的开始化妆和试衣服。 上辈子丝毫没有过的体验...... 看着眼前两眼放光的化妆师,还有旁边在一声声夸赞中眼神越发骄傲的洛母,绫竹默了默。 人生有点缺憾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这种事情再也没有下次了。 经过洛母和自称瑞贝卡的gaygay化妆师一番激烈的讨论,最终还是敲定了一套红色吊带的闪片定制礼裙。 红色的闪片宛如无数颗细小的火星,在灯光的照耀下,随着绫竹的动作而波光粼粼。 少女肤如凝脂,墨色的长发被卷出了微微卷曲的形状,披散在身后犹如海藻。 绫竹有些不耐烦,她冷淡的表情将那如火焰的美艳压了下去,却形成了更加独特的气质,清冷夹杂着艳丽,美的让人窒息。 瑞贝卡简直看呆了,他夸张的掐着自己的人中,声音亢奋:“神作!这简直是我化妆生涯的神作!” “哦我的天呐,二小姐!你简直就是我的缪斯!” 洛母看绫竹的眼神就如同在看此生最棒的杰作,骄傲又慈爱,她轻轻上手挽住了女儿的胳膊柔声道:“咱们出发吧?” 都发展到这一步了,绫竹再拒绝也没必要了,她冷淡的点头。 今日宴会宴请的人很多,洛家直接将场地安排在了自家的酒店庄园之中。 宴请的人很多,规模很大,连今晚工作的工作人员们都分发了红包,足以看出洛家的重视程度。 绫竹作为主角被安排到了压轴出场,洛父洛母在前面迎接宾客,她则百无聊赖的在休息间休息。 洛家的老管家生怕她无聊,给她拿的有小糕点和游戏机。 绫竹对这些倒是不感兴趣,只无聊的刷着手机。 “唰拉——” 休息间的大门被拉开了,顾小玉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小竹!小竹!我给你带了礼物来,你要看看吗!” 少女的声音在见到绫竹时戛然而止。 清冷的女孩一身炽热如火的红裙,慵懒的半靠在沙发上,墨色的长发衬得她肌肤如雪,身上的裙子熠熠生辉。 好半晌那一声卡在喉咙中的惊呼才后知后觉的溢了出来,她耳根通红,几乎不敢再看沙发上漂亮随性的少女,搓着衣摆讷讷道:“你,你要看看我的,我的,礼物吗?” 放下手机,绫竹朝她伸手:“拿来吧。” 直至此刻,顾小玉才缓过神来,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走了过去。 她的礼物很用心,是一整套罕见的蓝紫色翡翠,种水很好,设计的形状以及别出心裁,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的。 坐在绫竹的身边,顾小玉总算有了点儿实感,看着绫竹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解释:“这个是我特意请人设计的,市面上就这一套,花了好多好多心思呢。” 嗅着少女身上的清雅冷香,顾小玉声音越发甜腻:“你喜欢吗?小竹?” 绫竹点了点头,将东西递给了老管家,让他收起来,随口道:“喜欢。” 实际上绫竹不太喜欢这种易碎的东西,但这毕竟是别人的心意。 顾小玉立刻喜笑颜开,伸手抱住少女:“你喜欢就好,我以后还会给你送更多更多!” “叩叩——” 大门处被人轻轻的敲击,两人看了过去,洛妗霄穿着一身绿色的旗袍,笑盈盈的靠在门口。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顾小玉看到她脸的一瞬间,下意识的就将绫竹挡在了身后。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但就是出于一种本能的戒备,她不太想绫竹受到伤害。 洛妗霄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动作,虽然面上依旧明艳大方,但眼底却无声的划过一丝阴霾。 “啊......” 理智回过了神,顾小玉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的动作失礼,赶紧站起身朝洛妗霄笑了笑:“妗霄姐。” 洛妗霄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久不见你了小玉,前几天给你打的电话你也没接。” 顾小玉色涨红,慌乱的解释:“我,我,我前一段时间学习有点忙。” 洛妗霄笑了笑,并没有揭穿她拙劣的谎言,将视线投向绫竹,轻声道:“已经差不多到齐了,小竹,你该下去露个面了。” 说罢,她松开了搭在顾小玉肩膀上的手,优雅的退出了休息间。 一楼大厅果然宾客云集,洛母正在跟宋家父母寒暄,宋家今天倒是全都来了。 宋安瑾站在宋尧的身边,兄弟俩一站一坐,一个高大矜贵,一个温润如玉,格外的吸引眼球。 这两位可都是a市顶尖的金龟婿,在场有很多名媛小姐都暗戳戳的打量着两人。 看着从走来的洛妗霄,宋安瑾抬步迎了过去,宋家和洛家最近可都是关注的焦点对象。 今天虽说是洛二小姐的宴会,但在场消息稍微灵通点儿的都知道内情,所以宋安瑾和洛妗霄两人的行为非常引人瞩目。 看着洛妗霄自然的挽住宋安瑾,在场的人有的扼腕叹息,有的看好戏,还有羡慕嫉妒的,上流社会的都是人精,他们都明白这代表着什么信号。 尽管洛妗霄过了今晚之后身份会变得异常尴尬,但那也有宋安瑾为她撑腰,如此便够了。 洛母看着他们两人的互动,笑容淡了下来,眸子里划过一丝冷色,不愧是她前半生花了十八年培养的“好女儿”。 洛妗霄自然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但是并不在意,只朝她微微点头:“母亲,我刚刚叫了小竹了,她差不多一会儿就下来了。” 淡淡的颔了颔首,洛母不再看他。 宋安瑾看着母女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平淡的移开了视线。 荀鹤也在受邀名单之上,他原本是不想来的,自从那天见到那少女之后,她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连之前一直痴迷的工作都有些放下了。 但洛姨毕竟是他妈的闺蜜,也从小看着他长大,所以,今晚还是抽了个时间过来了一趟。 只是这宴会多少有些无聊了,他打了个哈欠,瞟了一眼自家正在跟人寒暄的母亲大人,悄悄的挪动了脚步打算偷偷溜走。 但下一刻目光扫到二楼时陡然定住,瞳孔紧缩。 耀目的红色散发着璀璨的华光,少女站在二楼的扶手处,冷淡又睥睨的看着底下的众人。 喧闹的大厅陡然安静了下来。 只见清冷绝尘的少女穿着一袭夺目的红裙慢慢的走下楼梯,那飞扬的裙摆如同绽开的红莲随着她的动作一步一蹁跹。 白皙的皮肤如同瓷白的象牙,灯光打在她身上像是给她镀上了一层似真似幻的朦胧光晕,静静地站在华丽奢靡的大厅里,她身姿挺拔而优雅,宛如是跟周围隔了一层薄薄的轻纱,那超脱非凡的美丽仿若另一个次元的存在。 大厅里的寂静持续了许久,几乎所有人都被这惊世的美貌震撼住了。 “当啷——” 捏在手中的车钥匙掉在了地上,荀鹤眼神颤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到那个让他日思夜想了两天的身影。 她居然是洛家二小姐?! 宋尧看着周围或觊觎或狂热的视线,心情有些阴郁,手指微微攥紧了轮椅的扶手。 他就知道会这样,小竹就是世间最璀璨的珍宝,但凡绽出一丝华光都会被这些庸世的俗人狂热的追捧。 但是明明,这颗明珠只是他的。 栗色的眼中闪过一抹阴翳,他温润的表皮下泄出了一丝晦暗。 真想......关起来啊。 “小竹!” 洛母对周围那些惊艳的视线非常满意,她灿烂的笑着,走过去拉住绫竹的手。 直到此刻,大厅中的众人才慢慢回过神来。 他们边用炙热的目光打量那倾城的少女,边跟身边的人窃窃私语着这惊世的美貌。 宋安瑾的注意力早在少女出现的那一刹那就被整个夺走了,他再一次的想起了那躺在他办公桌上的关于少女的资料。 那资料中并没有少女的照片,只记录着她是个愚蠢的花瓶,私家侦探用了很多篇幅去形容她的美貌,他看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夸张。 可直至此刻,他才恍然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篇幅。 这根本就不只是花瓶的程度,即便用再多华丽的词藻去堆砌,也无法形容那少女万分之一的美丽。 喉咙有些干涩,心脏砰砰砰狂跳,怪异的感觉似乎在他的心里扎根破土,冒出了不知名的陌生情绪,宋安瑾抿了抿唇,勉强克制的将视线从少女的身上移开。 “这是你温阿姨和宋叔叔。”洛母的声音温柔,给绫竹介绍道:“之前见过的,还记得吗小竹?” 绫竹点了点头。 “这个是你安瑾哥哥。” 绫竹看向了那表情冷峻看不出喜怒的男人,微微挑眉。 哟,男主角。 宋安瑾看向绫竹,颔首:“你好。” 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作为他的亲弟弟,宋尧还是发现了他绷紧的身体,和眼底不明显的微光,他的眼神晦涩了一瞬。 绫竹只敷衍的点了一下头就将视线移向了宋尧。 她可没那个兴趣跟男女主有什么拉扯,尽量还是保持些许距离吧。 意识到她的冷淡,宋安瑾垂在身侧的手有些不知所措的蜷缩了一下,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不同于宋安瑾,宋尧的心情因为她这一个小小的动作瞬间明媚了起来,他看着绫竹,温柔的笑了笑。 “小竹,礼物放在家里的桌子上,你回去之后可以拆开看看,希望你可以喜欢。” 他故意将措辞说的暧昧,暗戳戳的宣示着自己的主权。 宋安瑾的眸色深了深,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身侧的弟弟,心绪莫名的有些堵。 第23章 嫉妒 洛母带着绫竹在关系不错的几位老朋友面前露了露脸,这些个跺跺脚就让整个a市震三振的大人物在看到绫竹时却没什么架子。 一位优雅的贵妇人轻柔的抓住了绫竹的手,满眼都是喜爱:“哎呀哎呀,长得真喜人啊。” 她看向洛母:“不愧是阿辞的女儿,漂亮的像洋娃娃一样。” 洛母眼神中的骄傲怎么也藏不住,谦虚的笑了笑:“你们家小鹤养的也很好呢。” 说到儿子,贵妇人这才想起来,朝着身侧招了招手:“来,小鹤,认认你绫竹妹妹。” 荀鹤早就把想跑的想法抛到九霄云外了,看着绫竹的视线扫过来,嘴都不会张了,俊秀的脸颊染上一抹绯红,磕磕巴巴的开口:“你,你好,我,我是荀鹤,很高兴认识你,绫竹妹妹。” 原来前几天洛姨说的女儿居然就是他楼下的那少女,他现在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飘飘的,没想到自己与她的缘分这么深。 绫竹倒是也记得他,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微妙。 荀鹤也想起了自己前几天失礼的行为,脸上整个爆红,手忙脚乱解释:“我,我那天,我不是......” 洛母和贵妇人有些诧异,那贵妇视线在自家儿子通红的脸上看了一圈,随后不确定的问:“你们......见过?” 洛母也看出了些许端倪,笑着接过话头:“我记得之前去看小竹的时候还遇到小鹤了呢,他俩住在一个小区呢。” 荀鹤也缓了过来,挠了挠头解释:“绫竹妹妹是我,是我,楼下的邻居。” 贵妇人眼前亮了起来:“这么巧啊!”她看向绫竹的视线越发喜爱:“这都是缘分啊!” 洛母和她又聊了许久,直到绫竹脸上的不耐烦都快要掩饰不住才意犹未尽的结束。 看着少女离开的身影,荀鹤半天都回不过神来脸上挂着傻笑,看上去哪还有一点国际顶级调香师的风范,简直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看着自家儿子的蠢样子,贵妇人没好气的敲了他一下:“人都走了,还看呢。” 知子莫若母,更何况荀鹤这么明显的表情。 她叹了口气:“长得漂亮的见得多了,长得这么漂亮的倒是头一回见,那保姆真是造孽哟,白白蹉跎人家那么些年。” 荀鹤才从国外回来,今天来之前虽然略有耳闻,但是知道的很少,闻言赶紧缠着自家母上询问详情去了。 “我不想在这待了。” 绫竹的表情隐忍,显然是被这虚伪的应酬烦透了,她本身就不是一个擅长交际的人,忍了这么久,现在实在是到顶了。 虽然今天她是主角,但是洛母看着绫竹那烦躁的神色,到底是心疼女儿,柔声安慰:“好好好,妈妈叫人送你回家,好不好?” 绫竹立刻点头,天杀的,怎么都行,反正快别让她再待在这窒息的环境里了,周遭暧昧不明的打量视线简直逼得她快暴走了。 “喂!” 正在两人说话时,绫竹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旋即,手臂就被抱住了,熟悉的少女嬉笑声在她旁边传来:“小竹!恭喜你呀!” 手臂被顾小玉霸占,身后顾岐耳根通红,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她非得来找你。”他声音顿了顿,随后视线扫过绫竹,咳嗽了一声,别扭的夸道:“你......你今儿还蛮好看的。” 洛母对这两个看着长大的孩子格外有好感,现下看着三人融洽的相处,心里也有些欣慰和感慨。 真好啊,她之前还担心小竹融不进圈子呢,现在看到女儿有了朋友,她心里也放心了不少。 绫竹敷衍的点了点头,她现在可没什么心思叙旧,她只想赶紧回家。 洛母笑着道:“好久没见小玉来找洛姨了,我还以为你把洛姨忘记了呢。” 顾小玉赶忙撒娇:“没忘记没忘记,洛姨,过几天就去您家蹭饭,到时候可别嫌弃我烦哦。” 顾小玉长得俏皮,嘴也很甜,三两句话就把洛母哄得合不拢嘴。 顾岐戳了戳绫竹,轻声道:“你想回家了?” 绫竹扫他一眼:“怎么。” 顾岐看她看过来,悄咪咪眨了眨眼:“我开摩托来的,送你回去?” 绫竹已经懒得追问为什么参加宴会要开摩托了,她立刻点头,只想现在就赶紧回家。 看到她亮起来的眼眸,顾岐的唇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随后带着她跟洛母打了个招呼后就离开了会场。 作为绝对的焦点人物,绫竹的一举一动都被人暗戳戳的观察着,两人这稍显亲昵的行为自然没被错过。 宋安瑾一边心不在焉的听人说话,一边用余光盯着那一抹耀眼的红,直到看到她跟着顾岐走出会场,握着高脚杯的手指没由来的紧了紧,他眸色暗了暗,强迫自己忽视心中莫名其妙的落寞。 呵,果然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孩。 顾岐长腿一迈,上了机车,将备用头盔丢给了少女:“会戴吗?” 绫竹干脆利落的戴好,随后斜坐在了后座,她没什么顾忌,自然的伸出一只手揽住了顾岐劲瘦有力的腰身。 她倒是坦荡,没看到前座那恣意痞气的少年耳根刷的一下通红,身体骤然绷紧。 “走啊。” 看他一直没有反应,绫竹有些奇怪,出声催促道。 天杀的,她她她!怎么这么熟练啊! 暗恼自己的不争气,顾岐的唇角压都压不下去,赶忙回过了神,故作镇定的发动了机车,心脏怦怦狂跳的往前驶去。 漂亮的裙摆在空中舞动,宛如跳跃的烈焰,从上而下看去,少女轻轻依偎在少年的背上,简直就像电影中的画面,和谐又极具青春的生命力。 然而这一幕也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养眼的。 目光追随着那两人离去的身影,宋尧眼神晦暗。 张铎看着眼前表情阴沉的老板,悄摸摸往后挪了一步,打了个冷战。 宋尧很少绷不住自己那温润儒雅的表皮,这么多年就算被人拿枪指着,都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像这种失态的情况,自那场意外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了。 他早就猜到像少女那种美丽璀璨的明珠会引来一堆小偷和盗贼的觊觎,但当这一幕真的发生了,他才发现自己那浅薄又可笑的自尊心到底有多脆弱。 放在膝盖上的左手微微用力,宋尧再一次痛恨自己这残破的身躯。 他只是一个残废,如果少女想要离开的话,他要用什么方法,又有什么资格才能去挽留呢。 她那么年轻,那么漂亮,那么鲜活,而他的人生已经在那一次车祸里断送了,绫竹早晚会厌烦他的,没有人愿意跟一个残废过一辈子。 周深的气压变得越来越低,宋尧的心里越发的酸涩,顾岐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但两人那鲜活的气息似乎却就残留在空气之中。 他艰涩的松开了手,颓然的靠坐在轮椅上,表情黯然。 第24章 找到 饱受沧桑的迈巴赫被送去紧急维修了,岑渊不得不从荀鹤那里借过来了他的一辆车。 骚包的红色迈凯伦停在地下车库里很是扎眼,但好在这个小区普遍住的都是有钱人,这辆车堆在豪车堆里倒是不显得特别突兀。 但它通常仅有两个座位,这就代表着三人之中必须有一个人出去在外蹲守,身为这场“事故”始作俑者的童堇,心虚的看着眼前这辆昂贵的豪车,实在没有勇气与岑渊一同坐在车内。 于是,经过一番不那么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童堇毅然决然地主动提出要留在车外蹲守。 一想到那可能高达八位数的惊人维修费,她就觉得头晕眼花,生怕共处一室的时候岑渊提出来让她报销。 尽管面上依旧淡漠平静,但事实上她已经快后悔死了,早知道会这样,当初真不该如此冲动,非要逞强去开那辆车啊! 他们现在在的这个小区正是荀鹤和绫竹他们那个高档小区。 岑渊的办案经验很充足,几乎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串联一下就能猜得到,那人大概率是住在这小区里的。 最开始坐在轮椅上的那个青年,到突然出现的洛家阿姨,还有后续的荀鹤,他们身上的那股冷香就是在这里沾染上的。 这里很有可能是竹叶青的藏身之所。 灰羽将车窗降下了一点,他有些想要抽根烟,但看着旁边专注的青年还是忍住了。 他叹了口气,往后靠了靠。 忽的,一阵摩托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传来,两人陡然精神一震,坐直了身体。 来人将摩托停稳,单手取下了头盔,露出了那张酷帅的脸。 灰羽立刻抬起了自己手腕上的表,只见一个微弱的红点就在前面闪烁着! 顾岐将头盔挂在车把上,随后回过头看向身后的少女,别扭道:“要我扶你下来吗?” 绫竹根本没有听他说话,动作潇洒的从摩托车上跳了下来。 暗处打量的三只眼睛都将视线聚焦在了少女的身上。 只见少女白皙的柔夷托住黑色的头盔,随后将头盔取下,乌黑浓密的发丝如同海藻披散在她的身后。 头盔被摘下的那一瞬间露出了她那张仙姿迭丽的脸,霎时间,昏暗的地下车库好像被一颗璀璨的明珠照亮了。 ? 按住耳麦刚要说动手的灰羽硬生生的顿住了。 已经按住车把打算走出来的岑渊也愣住了神。 隐匿在暗处的童堇张大了嘴巴,口中的泡泡糖掉下来了的都不自知。 几乎是在顷刻之间,绫竹察觉到了异样,眸色一深,不着痕迹的往周围打量了一眼,然后目光飞快的锁定在了那辆红色的迈凯伦。 她的反应很快,几乎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杀气只逸散了一瞬间就被立刻收敛好了,那一瞬间的异样造成的后果就是她身边的那股冷香浓郁了一些。 假装对隐藏在暗中的窥视目光毫无察觉,绫竹淡然的将头盔递了过去。 “谢谢。” 将头盔收好,顾岐挑眉:“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你要有什么问题打电话联系我。” 点了点头,绫竹目送着他离开地下车库,随后平静的往电梯方向走去。 直到看到她转身的背影,岑渊这才如梦初醒,从那少女带来的震撼之中回过了神。 他赶忙下车追了过去。 “等等!” 手腕被拽住,绫竹的表情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看向他。 像是被这一眼烫到一样,岑渊立刻松开了手,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耳朵:“能耽误你几分钟时间,找你了解一下情况吗?” 他们其实最开始说好的方案不是这个。 他们三个商量的是只要人一出现就直接把他按倒,然后用童堇他们带来的灵力探测设备,把整个人扫描一遍之后,若是确认了就直接带走,没确认就跟人道歉。 但这少女出现的一瞬间,那套方案就已经作废了,面对着这样空灵又漂亮的少女,谁能丧尽天良的下得去手把她摁在地上??? 适时的露出些许害怕的表情,绫竹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看着他。 “哎哎哎!”灰羽上前两步拦住了岑渊,语气正直又带着点谴责。 “岑老弟,不是我说你,怎么能这么跟小姑娘说话呢,万一给人吓到怎么办?” 然后如川剧变脸一般,他目光温和的看向绫竹:“是这样的,我们三个是警察,最近这边儿发生了些案子,就是想找你做个小调查。” 童堇一言难尽的从消防通道里走出来,她发誓,她跟灰羽搭档了这么久,头一次见到他这么温柔的表情,让她有一种看见熟人装逼的别扭感。 “咳......” 狼尾少女挡在少女和那两个男人的中间,脸颊有点发红,故作镇定的掏出自己的警官证。 “这个是我的证件,放心,虽然他俩看着不像好人,但我们确实是警察。” 接过了证件,绫竹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随后将其递了过去,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样子,眼神有些狐疑。 “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她的声音跟她这个人一样如同玉石一般空灵又清冷。 童堇的脸上又红了些,声音也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从兜里掏出来了一张符纸。 “别怕,就是需要把这张符贴在你身上一分钟,别的也没什么。” 少女有些无措,贝齿轻咬下唇,冷香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散,让岑渊脸色微微一变。 “好吧。” 尽管看上去有些不太情愿,可少女最终还是善解人意的答应了。 符纸贴在白皙的手臂之上,绫竹的眼底若有似无的勾起一抹轻嘲,下一秒淡淡的垂下眼睑掩饰住了自己的不屑。 一分钟过去的很快,那张平平无奇的黄符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 童堇和灰羽同时松了一口气。 动作轻柔的将符纸从绫竹的身上扯掉,童堇如释重负的朝她一笑:“谢谢你配合啊,这几天外面一直有杀人案,你晚上没事儿的话别经常出来。” 不安的抽回手,绫竹黛眉轻蹙,点了点头,她将一个内向不善言辞的少女形象演绎到了极致。 岑渊的眼眸眯起,忽然开口:“看你这样子,你是刚参加完宴会回来?” 绫竹低低的应了一声。 “你是......洛绫竹?” 今天洛家的宴会也邀请了岑家,尽管没去,但是岑渊还是差人送了礼,结合前几天在这儿看到的洛母,那么眼前少女的身份就不难猜了。 绫竹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认出身份,却也没有否认:“你认识我?” 岑渊轻笑一声:“我是岑渊,今天晚上的宴会我本来应该出席的,是因为工作需要没有赶过去,抱歉啊,要不改天请你吃个饭?” 绫竹有些内敛的摇了摇头:“不,不用了。” “嗨!” 灰羽拍了一下手掌,揽住岑渊,目光灼灼的看向绫竹:“这还真是挺有缘分的呀,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咱能遇见都是朋友,今天吓着你了吧?咱交换一下微信呗,过两天一起出来吃一顿!” 那么多年了,头一次见到这种完完全全长在自己审美点上的女孩儿,灰羽整个人的心情都明媚了,他可没什么忸怩的顾虑,他的人生信奉的就是大胆出击! 先不管她有没有男朋友,直接加上再说! 岑渊也并未阻止,反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一步,但是童堇也不甘落后。 绫竹“......” 为了维持好自己内敛小女孩儿的人设,她只得一一扫码。 “哟~” 看着绫竹的验证消息,灰羽喜笑颜开:“你的头像好好看,一看你这人就很有品味!” 绫竹的头像是清雅的竹林,没有什么特别的寓意。 “竹子啊......” 岑渊收起了手机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我可以走了吗?” 绫竹像是被逼的有些无奈了似的,往后退了一步。 “别着急呀。”岑渊轻笑,非常失礼的上前一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能问一下你的香水在哪儿买的吗?” “这种很特别的冷香倒是第一次闻到。” 眸色暗了暗,绫竹死死压下心头的杀意,故作为难的看他一眼道:“我平时不太喷香水,应该是某一款沐浴露的味道吧。” 她越是大方得体就越衬的岑渊轻佻,童堇有些看不过眼了,拉了拉他的衣摆,板着一张小脸道:“人家又不是嫌疑人,你不会想搭讪吧?” 收回了目光,岑渊笑了笑不再多言。 第25章 对弈 踢掉脚上的高跟鞋,绫竹摊开手看着手里刚刚从那小女警身上顺下来的符纸,眸色暗了暗。 修长的手指捏着符,一丝灵气从她的指尖溢出,下一秒那原本黄色的符纸骤然燃起明亮的蓝光。 原本用红色朱砂画的符变成了幽蓝色。 哼笑一声,手上稍微用了些力气,旋即,那简陋的测灵符就在她的手中化为了星星光点。 .................. 这场雨断断续续的持续了将近五天,直到周一时才勉强停下,尽管天气还是有些阴阴的,但是好歹雨是停了。 雨停后,整个a市的温度就降了下来,秋天的氛围也浓了起来。 “嘿呀!” 胳膊被人搂住,顾小玉笑嘻嘻的把手上拎着的袋子递了过去。 “喏喏喏~入秋三件套,a家的最新款围巾,还有香家的秋季限定小包包,d家的毛绒手机壳!” 绫竹基本已经习惯自己的胳膊变成顾小玉专属了。 早在少女从十米开外悄咪咪靠近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到了。 但是余光扫到她兴致勃勃的小脸儿时,她还是很配合的没有戳穿。 接过了礼物,绫竹礼貌的道了声谢。 “你怎么还跟本小姐客气呢。”顾小玉嘟嘟囔囔。 “但是话说回来,本小姐应该是第一个给你送秋天礼物的吧?” 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顾小玉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嗯。” 绫竹到现在也没搞明白,书里面女主的狗腿子为什么会对她那么感兴趣。 “一起去吃顿饭吧,好不好?好不好?就当我送给你礼物,你给我的回礼!”顾小玉摇着她的手臂撒娇。 “最近有一家新开的餐厅特别好看,我到时候可以给你拍照片的呀~你肯定特出片儿。” “不了。” 绫竹拒绝道:“我要回家了。” “啊——” 顾小玉有些失望的嘟了嘟嘴:“回家有什么好玩的?难道每天跟本小姐在一块儿你不开心的吗?” “叫了你那么多次,你都拒绝我!” 有些想生气的甩开绫竹的手,但是看着那清冷的眸子,顾小玉到底还是没舍得那么做,只能憋着脾气依依不舍的跟漂亮的少女惜别。 “嘎——” 一回到家,绫小鸦就立刻扑了过来,它嘎嘎的叫着,扑着翅膀围着绫竹打转。 从它的动作中察觉出一丝不对,绫竹眸色冷了下来,随后轻轻的拉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窗帘没被拉开,乱糟糟的被子保持着早上时起床的样子,地上没有任何痕迹,但...... 扫了一眼房间门后掉落的一根不起眼的发丝,绫竹的表情彻底森寒了下来。 有人进过她的房间。 “嘎!”绫小鸦飞到了天花板上,随后在房间里的灯管上费劲的叼出一张藏得极其隐蔽的小小符纸。 落回绫竹的肩膀上,绫小鸦把符纸放在了绫竹的手中。 绫竹奖励的摸了摸他的头,随后拿起那张符纸扫了一眼,是稍微高阶一点的测灵符。 该说不说这方法要是用在别人身上说不定还真的有用呢。 无知无觉的回到家,但凡动用了灵力都会被立刻检测到,而且灯管会隐藏测灵符散发的光芒。 想起昨天那一看就不太好对付的姓岑的警察,绫竹哼笑一声,让绫小鸦叼着那东西又放了回去。 但是这样才算是刺激嘛。 拉开了衣柜门,绫竹拿出最深处放着的保险箱,将其打开,这里面原本装的是宋尧前几天给她的礼物,是一个纯手工定制的宝石王冠。 虽然绫竹不太清楚为什么要用保险箱送,但是这保险箱确实比王冠和她心意,正好就拿来装枪支和弹夹了。 魏文杰案还没有完全结束,这几天在网上吵得不可开交的,最开始侵犯魏莉莉的几个畜生里面只剩下最后两人,但是过了今晚,明天应该就一个都不剩了。 装好了弹夹,绫竹的唇畔勾出了一个嗜血又兴奋的弧度。 ........................... “你们这些吃干饭的!” 桌子被拍的哗哗作响,衣着考究的中年男人气的脸红脖子粗:“这都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是没有抓到那个该死的竹叶青!!” 坐在他身侧的女人表情也很难看:“这还得多长时间啊,我们一家这一个星期都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啊。” 说着,她心疼的摸了摸旁边正在打游戏的小胖子的头:“我儿子都累瘦了。” 李梅看着她那十六七岁满脸痘痘快二百来斤的“瘦儿子”嘴角抽了抽,很想建议她去挂个眼科。 “是啊。” 另一个孩子的父亲正在窗边抽烟,看上去也十分焦躁:“就在这耗着?难道竹叶青不出来,我们还不去上班了吗?” “公司里一堆事等着我去处理呢。” 视线从腕表上移开,灰羽冷笑一声,将烟灰狠狠暗灭在烟灰缸里:“不怕死现在就可以滚出去,没人拦着你们。” 他的发丝和瞳色极浅,就这么盯着一个人时会让人有一种自己被一头狼盯住的错觉。 童堇靠在墙上懒懒的打着消消乐,百无聊赖的嚼着泡泡糖,看着这一幕。 “你......” 男人被下了面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灰羽丝毫不惯着他,站起了身,他足足有一米八七,肩宽腿长的站在那压迫感十足:“我怎么?你还真以为你们家那点子破事瞒得住?你要真那么牛逼现在滚出去,硬气一点,别接受我们警方保护。” 灰羽也真是受够了这奇葩的两家人,他面部硬朗,鼻梁高挺,看着那男人时眼睛里没有一点情绪,几乎将凶悍刻在脸上:“一会要吃米其林,一会要用丝绸洗澡,事那么多,是不是等你被竹叶青搞死了,还得给你大操大办个七天七夜啊?” “你怎么说话呢。” 那男人的孩子是个染着红毛看上去高高壮壮的男孩,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闻言登时不乐意了,站起来就要动手。 拳头却在半空被截住。 岑渊的目光森冷:“要闹事滚出去闹。” 他从警那么些年的气场可不是一个毛头小子能比的,那男生看着他那张冷峻的脸后顿时气卸了一半,微不可察的瑟缩了一下。 松开手,岑渊将他推到男人的身边:“要是觉得我态度有什么问题欢迎去市局举报我。” 男人扶住了自己的儿子,脸色僵了僵,觉得有点下不来台,脸色青紫交加的嘟囔了两句,到底不敢多说什么了,窝窝囊囊的带着儿子坐回了沙发上。 一直打游戏的“胖儿子”在这时结束了游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我,我去个厕所。” 他看上去有些怵灰羽和岑渊,只敢小碎步挪出去。 童堇觉得有点好笑,吹了个泡泡,收回视线,接着消消乐去了。 “滋滋——” 那男孩到了厕所不久,整个别墅的电灯泡忽地闪烁了两下。 灰羽警惕的直起了身子,童堇放下了手机。 下一秒。 “啪!”一声响,整个别墅的电力系统断掉了。 坐在沙发上正在说话的两个夫人瞪大了眼睛惊叫一声。 那刚刚坐下不久的男人也霍然起身:“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会停电了?” 场面登时混乱了起来,李梅立刻打开手电筒,带着其他几个警员安抚客厅内众人的情绪。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岑渊心里一个咯噔,暗道不好,立刻抬脚往那厕所的方向奔去。 第26章 交锋 甩了甩手,小胖子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打开了水龙头,就在打算把手递过去的时候,电灯在他头上滋滋了两声,随后啪一声灭掉了。 诧异的睁大了眼睛,他下意识的就要去按开关,却闻到了一股难以用语言去形容的冷香。 “咔哒。” 金属碰撞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小胖子茫然的回过了身,下一秒,一声轻响后他脑子陡然一麻,子弹贯穿了他的脑袋,温热的东西从脑子里流了出来。 “砰!” 沉重的身体砸在地上,让门外的岑渊心中一沉。 长腿踹开卫生间的门,却只见殷红的鲜血蔓延到了他的脚边,厕所内空无一人,只有窗子大大的开着,淡淡的冷香萦绕在他的鼻尖。 他立刻将人翻转过来,根本不用查探鼻息,那么近的距离,小胖子的头骨几乎被那一枪打碎了,额头处有一个大洞,脑浆和鲜血汩汩流出。 岑渊脸色大变,立刻回过身往客厅方向走。 李梅已经差人紧急去查看别墅的电力系统了,她一手拿枪,一手拿着手电筒,警惕着周遭的黑暗。 刚刚小胖子的母亲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就要去找自己儿子,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不妙的感觉蔓延上了全身,她推开身旁阻拦的警察,就要往厕所跑去。 “喂!” 灰羽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强压怒气:“别给我们添麻烦。” 那妇人全身发抖,牙齿都在打颤,死命推他:“别拦我!我儿子还在厕所里,我儿子还在厕所里啊!” 李梅立刻道:“我们队长已经去查看情况了,你别......” 话到了一半戛然而止,只见岑渊冷着脸回来了,身上和腿上都沾着血迹。 妇人顿时腿脚都软了下去,险些踉跄一步跪坐在地上。 她用尽全力挣脱了桎梏,撞开灰羽跌跌撞撞的往厕所方向跑去。 岑渊抬手要拦,但是这个心急如焚的母亲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岑渊这一下居然没有拦住。 童堇立刻追了上去,随后,厕所里爆发了一声凄厉的哀嚎。 众人赶过去时,就看着那妇人全身发着抖,抱着在血泊之中已经了无生气的儿子,疯癫的大叫着。 脚下一个踉跄,那孩子的父亲睁大眼睛跪在了地上。 另一个女人看着这恐怖的惨状,下意识地就要握着儿子的手,但是手上的动作却落了个空,眸子骇然的瞪大,她慌慌张张的往四周看了一圈。 “我儿子呢,我儿子呢?!” 灰羽心道不好,立刻往旁边看去,果然不见那红毛的身影。 他抬起腕表,只见上面有一个小小的红点正在闪烁。 “在楼上!!” 他怒吼一声,飞速往楼上奔去。 众人不敢分开,紧随着他往楼上走,岑渊克制住了自己想要跟上的动作,看着地上神色呆愣守着儿子尸体的夫妻两人,对着李梅打了个手势,示意她跟着去。 不能再让任何人落单了,现在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 一脚踹开天台的门,灰羽跟童堇前后脚站在了天台。 冷香逸散在空中,红毛双手被反剪恐惧的站在天台的边缘,在他身前站着一个戴着兜帽,看不清楚脸的颀长身影。 “住手!!!!” 尽管已经很快了,但是那人似乎就是在等待着这一刻,恶劣的伸脚,一脚踹在红毛的身上,灰羽伸出手去抓,却始终晚了一步。 红毛的父母刚上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几乎肝肠寸断,他们连滚带爬的就要过去。 “砰!” 重物落在地上的声音清晰无比的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那对父母崩溃的惨叫一声,爬到了天台边缘,却只能看见自己儿子被摔得支离破碎的身体。 白眼一翻,红毛的母亲承受不住这血腥的惨状,直接昏死了过去。 后槽牙咬得咯嘣作响,灰羽立刻催动灵力,往那身影攻去,拳头裹挟着罡风,一拳轰向那人的面门。 童堇面沉如水,掐了个诀,灵气汇聚成一道绳,如同灵蛇似的就要将人束缚住。 绫竹藏在兜帽下的唇角轻轻勾起,她不闪也不躲,却在那绳子和拳头即将近身时身形散开成一团黑雾。 一拳头落空,灰羽将天台的地面砸出了一个深坑,他暗骂一声,看着那黑雾,心中暗道不好。 他们轻敌了! 原本以为连灵气逸散都操控不好的人绝对是低阶灵力者无疑,但是眼前这人在他的面前身体拟态化,这绝不是低阶灵力者能做到的! 摒弃了杂念,灰羽的灰眸闪过厉色,背后陡然展开一双巨大的灰色羽翼,朝着黑雾的方向追去。 李梅和一干警员已经傻了眼,这没法用科学解释的一幕实在有点冲破他们的认知。 童堇看着不管不顾的搭档和一众傻掉的无关人员简直气得肝疼。 一会善后又有得忙了。 压下对灰羽破口大骂的冲动,她回过身立刻招呼警员们将受害者家属带回楼下。 别墅建在半山腰上,两人一前一后紧紧的在树林之中你追我赶,灰羽咬的很死,绫竹几次想要甩掉他都没做到。 她有些烦了,停在树丛之中显出身影毫不犹豫的朝着那鸟人的翅膀上开了一枪。 侧身堪堪躲过,灰羽的羽毛被击落两个,他顺手接过后朝着绫竹的方向投掷过去。 绫竹利落的翻身,随即只见刚刚自己站着的地方,有两片羽毛深深的钉入了地下。 只见灰羽猛地收起翅膀,其身形犹如一头凶猛的野狼般自天际急速坠落而下,伴随着一阵凌厉的风声,他飞起一脚,径直朝着绫竹的脑袋狠狠踢去,那一脚之势仿若能开山裂石一般威猛无匹。 而绫竹反应亦是极为迅速,就地一个翻滚,灵巧地避开了这致命的一脚。 紧接着,她毫无半分迟疑,伸手从自己的后腰处抽出一柄闪烁着寒芒的三棱刺,动作狠辣地向着灰羽的小臂划去。 灰羽想要躲避已然来不及,只能拼尽全力稍稍拉开一些距离,然而,尽管如此,他的胳膊依旧被那锋利无比的三棱刺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瞬间,殷红的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他的半边衣袖。 灰羽双目赤红怒极反笑,迅速抽出腰间的军刀,咬牙硬挡下了绫竹接踵而至的攻击。 只听“铛”的一声巨响,三棱刺与军刀撞击在一起,迸射出一串耀眼的火花,同时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碰撞之声。 出乎灰羽的意料,眼前这个看似异常清瘦的人力气居然不小。 当他手中的军刀与绫竹的三棱刺相撞时,一股强大的冲击力顺着刀柄传至他的虎口,震得他手掌发麻,虎口处更是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此时,他才恍然惊觉,面前这个人绝对是个深藏不露的练家子。 说时迟那时快,绫竹身形一闪,看上去纤细的长腿,在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停顿,绫竹狠狠一脚,踹向了灰羽的肚子。 这一脚速度极快,那么近的距离下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灰羽就像被炮弹击中一样,整个身体直直地飞了出去,足足飞出了两米之远。他重重地摔落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灰羽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咒骂了一句脏话,剧痛如同电流一般传遍全身,不过,他实力也不俗,反应极为敏捷,在倒地的瞬间,便迅速侧身翻滚,巧妙地卸掉了一部分冲击力,避免受到更严重的伤害。 吐出一口腥甜的血沫,灰羽森森一笑:“竹.叶.青,你身手不错啊。” 绫竹没有杀警察的打算,三棱刺在月色下闪着寒光,她嘲讽的哼笑一声,并不理会灰羽,转身就要离去。 捏着一张符纸,灰羽冷笑一声:“我还没说你可以走。” 就在那一瞬间,符纸在手中被猛然捏爆! “砰”的一声巨响,一股极其庞大的灵气如同汹涌澎湃的洪流一般喷涌而出,化作一支锐利无比的箭矢,以惊人的速度朝着绫竹疾驰而去。 绫竹见状,出于本能地迅速侧身闪避。 然而那幽蓝色的灵气竟好似具有灵性一般,竟然能够自动调整方向,紧紧地跟随着绫竹的移动轨迹,如影随形般穷追不舍。 面对如此难缠的灵气攻击,绫竹当机立断,身躯瞬间化为一团朦胧的雾气,勉强躲避这致命的一击。 好在她反应敏捷,动作迅速,总算是有惊无险地避开了那一簇灵气。 可还没等绫竹重新站稳脚跟,一道凌厉至极的寒芒突然从天而降,带着呼啸之声,直直地朝她头顶劈砍而来。 绫竹眼疾手快,右手一挥,手中的三棱刺精准无误地抵挡住了那把军刀。 刹那间,两件兵器相互碰撞,火花四溅,宛如夜空中绽放的绚烂烟火,那些飞溅出的火星,刚好照亮了绫竹一直隐藏在黑色兜帽之下那张精致绝伦的下半张脸庞。 灰羽看到绫竹面容的那一刻,心中不禁涌起一丝似有似无的熟悉感,这种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但仅仅只是一瞬之间,他便回过神来,目光扫到去而复返的幽蓝色灵气,他眼中闪过一抹决然之色,狠狠地咬了咬牙,竟是硬生生地承受住了绫竹刺向他肩膀的那一击。 剧烈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令灰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但与此同时,这种强烈的痛感也使得他的精神陡然一振,体内的肾上腺素急速飙升,整个人都进入到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之中。 趁着绫竹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微微一愣的时机,灰羽毫不犹豫地伸出左手,死死地钳制住了绫竹的手腕。 绫竹的手腕出乎意料的纤细柔弱,灰羽刹那间意识到了什么,但他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因为那道射向绫竹的灵气此时已经逼近眼前,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生生洞穿了绫竹的肩膀。 热血喷洒在他如狼一样野性的侧脸上,他咧嘴勾出一个亢奋的笑,伸出手就要拽下那兜帽:“让老子看看你的脸!竹.叶.青!” 第27章 冰冷的唇 整个肩胛骨仿佛被一道闪电瞬间洞穿,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袭来,让绫竹不禁闷哼一声。 喉咙里猛地涌上些许腥甜的气息,手中紧握的三棱刺险些因剧痛而脱手而出,但她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狠狠地咬住了舌尖,利用这股刺痛带来的清醒,强行稳住身形。 灰羽的手已经快要掀起她头上的兜帽,绫竹的眼神骤然一狠,如同被逼入绝境的猛兽一般,她拼尽身体内最后一丝力气,抬起颤抖的手臂,用尽全身力量将三棱刺朝着灰羽的手猛力扎去! “噗嗤”一声,三棱刺准确无误地刺穿了灰羽的手掌,鲜血四溅。 绫竹惊险万分地避开了险些暴露的破绽,然而,尽管如此,仍有少许墨色的发丝擦着灰羽那双布满枪茧的手滑落了下来。 灰羽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他冷冷地盯着眼前这个半边身子被鲜血染得通红的少女,冷笑道:“你是女人?” 绫竹强忍着喉管内不断翻涌而上的鲜血,艰难地将其咽回腹中。 她一手紧紧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向后退去,与灰羽迅速拉开了一段距离。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回到前世,那时处于鼎盛时期的她,就算面对十个像灰羽这般实力的敌人,恐怕也能轻松应对,但如今的她却早已不复当年之勇,灵脉尚未开启,体内就连可供调用的灵力也是少之又少。 眼看着灰羽再次从怀中掏出一张张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符纸,绫竹的眸色愈发深沉,心知绝不能再继续拖延下去了。 虽然很不想用那个能力,但是....... 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仅剩的灵气调动,随后轻轻抬起素手握住兜帽的边缘。 灰羽一脸诧异地凝视着眼前的女子,嘴角泛起一抹不屑的冷笑:“怎么,难不成你想投案自首了?别指望老子会因为你是个女的就心慈手软......” 随着话音落下,一股清幽的冷香悄然弥漫开来,充斥在周围的空气中,那黑色的兜帽缓缓滑落,如瀑般的黑发倾泻而下,闪烁着点点幽蓝光芒的灵气宛如繁星点缀其间,瞬间照亮了少女那倾国倾城的面容。 那双瑞凤眼流露出一丝欲言又止的忧愁之意,微微蹙起的黛眉更是在这张清冷绝美的面庞上勾勒出无尽的哀怨与清冷,那股冷香仿佛能够穿透心肺一般,深深沁入人的灵魂深处。 此时,灰羽紧握着符咒的手竟然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再也无法使出半分力气去捏住它,望着少女那因为受伤而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容颜,他的脑海中几乎在刹那间便忘却了就在方才,就是眼前这位看似柔弱的少女与自己过了上百回合且丝毫不落下风,其凶猛之势犹如一头野豹。 “原来是你……”灰羽的声音不自觉地变得轻柔起来,目光也渐渐变得有些迷离恍惚。 “没错。”少女那墨色的瞳孔中闪烁着微弱却摄人心魄的幽蓝色光芒,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绫竹静静地注视着周围越来越多的粉末被灰羽吸入鼻中,她的唇角轻轻勾起,流露出一抹令人难以抗拒的清浅笑容,轻声说道:“你一定会放我离开这里的,对吧?” 灰羽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被一桶黏稠的糨糊给灌满了一般,沉重且混乱不堪。 他拼命地想要回忆起刚才所经历的事情,但那些记忆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出来。 而此时此刻,唯一能够清晰映入他眼帘的,便是那张苍白得如同雪花般纯净、美丽到令人窒息的面庞。 “我……”灰羽艰难地从喉咙深处挤出这一个字,声音沙哑而颤抖着。 “我受伤了。” 绫竹的语气轻柔婉转,宛如一阵春风拂面而过,带着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诱惑。 微微低垂的眸子似乎在向他诉说着无尽的委屈和痛苦。 “你难道想要把我关进监狱吗?那里又冷又黑,我不喜欢。” 绫竹继续说道,她的话语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一点点地刺进灰羽的心窝。 “可是……”灰羽试图反驳些什么,但话还未出口便被一股越发浓烈的冷香打断。 那股香气清冷而迷人,虽然浓郁却并不刺鼻,反而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感觉。 对于此时的灰羽来说,这股冷香无疑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随着香味不断钻入鼻腔,他脸上原本就若隐若现的挣扎之色也逐渐消失不见。 绫竹的眸子由最初的黑色渐渐转变成了深邃的幽蓝色,定定的看着他,平淡如水的轻声说道:“如果你真的让他们把我抓走,那么我将会讨厌你一辈子。” 这句话就好似一枚烧得通红滚烫的烙铁,死死地烙印在了灰羽的脑海之中。 刹那间,他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慌乱之下,他猛地侧身让出了路,那迷离的眼神早已完全失去了焦距,口中喃喃自语道:“不要,不要讨厌,你走。” 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绫竹面色苍白与他擦身而过,看着灰羽痴迷的眼神,她低声道:“你知道后续应该怎么做的对吗,不要提及,不要想起,在我走之后,你会主动忘记这段记忆,明白吗。” 没有焦距的眼神看着少女散为雾气的身影,灰羽机械的点了点头。 .............................. 手机屏幕开了又关,宋尧看着桌子上冷掉的菜肴,俊眉皱起。 现在已经快要凌晨一点多了,早就已经放学的少女却迟迟没有回家。 宋尧很难克制自己不去乱想,他很担心少女的安全问题,但是又很胆怯,如果绫竹只是在跟朋友们一起玩的话自己是不是多此一举,在面对绫竹的事情时他总是这样,自卑敏感,瞻前顾后。 昨夜机车上的少年和飞扬的红色裙摆终究是让他焦虑了一整天,想到顾家小二的那脾性,犹豫了良久,他还是拿起了手机打算给绫竹发一条消息。 斟斟酌酌了半晌,才编辑了一条,正打算发送时,却听到门外传来了指纹解锁的声音。 眉心一跳,他立刻调整好表情回过头:“小...小竹?!” 滴滴答答的鲜血染红了门口,黑色的衣服将绫竹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异常的脸颊衬得更加惨白,她的手中还拿着鲜血淋漓的三棱刺,颀长纤细的身体摇摇晃晃,左肩处被整个洞穿,伤口处冒着莹莹的蓝光。 沉静温润的表情碎裂在脸上,宋尧几乎称得上惊慌失措,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本能的想要站起来,但是残废的双腿却让他险些摔在地上。 绫竹还算冷静,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她立刻回身关上了门,旋即再也支撑不住,手中的三棱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身形一晃,她抿唇压着伤处,跌跌撞撞走向宋尧。 宋尧瞪大了眼睛,绫竹原本就苍白如纸的面庞此刻更是毫无血色,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晕厥过去。 他的心猛地一揪,再也无法保持平日里的那份沉稳与冷静,迅速地掏出手机,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声音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颤音:“小竹别怕,我这就给你联系医院,咱们马上就去……” 然而,话还未说完,绫竹却突然伸手夺过他手中的手机,将其扔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绫竹紧咬着牙关,低着头死死地盯着宋尧那充满心疼和慌乱的眼神,以及那双想要触碰却又始终犹豫不决的双手。 她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可以,去医院。” 由于失血过多,她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不清,阵阵发黑的感觉不断袭来,就连嘴唇都已失去了原有的血色,变得惨白无比。 尽管如此,宋尧依旧焦急万分地冲着绫竹劝说着,试图说服她前往医院接受治疗。 可此时的绫竹根本无暇顾及他究竟说了些什么,因为过度失血所带来的虚弱感正一波接一波地侵蚀着她的意识。 在求生的本能驱使下,绫竹下意识地做出了一个极为大胆且冒犯的举动——她骤然凑近宋尧,弯下腰用那满是鲜血的手抬起他的下颌,毫不犹豫地吻住了他的双唇。 刹那间,清冷的香气骤然爆发开来,萦绕在两人周围,少女的唇瓣冰凉柔软,宋尧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吻惊得呆住了,栗色的瞳孔瞬间放大,整个人如同石化一般僵立当场。 一时间,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唯有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第28章 缺钱花怎么不花我的卡? 捏爆了三张补灵符,童堇才勉勉强强将无关人员的记忆全部处理完,清除了他们今夜看到的所有“不科学”的部分后费劲巴拉的又编造了一段记忆植入了进去。 瘫坐在沙发上,童堇眼神失去焦距,看上去跟被人吸干了精气似的。 岑渊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成一排的受害人家属以及警员,嘴角抽了抽:“就,放着不管吗?” “对。”童堇有气无力的道:“差不多二十分钟内就能醒吧。” “你不去找你搭档吗?他一个人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 童堇幽幽的回头看着他:“你看我这样子像是什么战斗型人员吗?” “......” 其实看着很不像,但是自从上次童堇把他车子开上花坛之后,他已经深刻的理解了不要以貌取人的含义。 似乎是看出了岑渊眼底闪动的不确定,童堇解释道:“我怎么看都是个辅助好吧,我的能力是篡改编织人的记忆,在实战上的作用不大的。” “灰羽那家伙才是战斗型,他是禽类衍生型灵力者,而且之前在俄国那边当过一阵雇佣兵,怎么看那种娇小的家伙都弄不死他吧。” 因为在一楼守着受害人家属,所以岑渊并没有真正见到‘竹叶青’本人,现下听到她说娇小,本能的心神一震,心中的某个念头再次升腾而起。 谈话间,别墅的大门陡然被踹开,满身血气的男人像是刚刚狩猎回归的狼王一样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的表情不太好看,衣服被利器划开了数道口子,变得有些褴褛,左肩处和右手掌上那巨大的贯穿伤让人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岑渊立刻上前,查看了情况之后就要上手给他做止血。 童堇倒是对搭档的惨样很是平淡,甚至有点幸灾乐祸:“哟~跑了?” 医用纱布被狠狠按进伤口里,疼的灰羽龇牙咧嘴,听着童堇阴阳怪气的嘲讽,他的表情有些不好看。 “那小崽子身手还蛮不错,我跟他大战了三百回合,最后打成平手,给他跑了,这次倒是轻敌了,那小子绝对是中阶以上。” 尽管早有预料,但是真的听到的时候童堇还是觉得很意外:“中阶以上为什么没被招安,还大摇大摆的在暗网上当杀手,而且居然也没被那群中二病弄死?” 这正是灰羽也觉得奇怪的地方。 灵力者并不算非常罕见,但是没有经历过任何培养是不可能成长为现在这样的。 按道理来说,就连灵安局里的中阶都很有限,并且每一个都是花了大价钱和资源堆砌起来的。 普通的灵力者就算起点再高也没办法自己修成中阶。 更何况‘那边’还一直在屠杀灵力者,别说中阶,就连稍微冒尖的散修都会被他们无情的弄死,那小子能成长为现在这样还没被他们两边发现,实在是匪夷所思的很。 “难不成...”童堇迟疑道:“是咱们之前的某位同事?” 灰羽直接摇头道:“不可能,那种身手和身体拟态化的能力,就连灵安局都很少见,如果真有的话我绝对不可能记不住。” 叹了口气,童堇收住了话题:“算了,上报一下吧,就现在这情况来看,‘竹叶青’已经不是咱们普通中阶能处理的存在了。” 灰羽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兴奋的光芒:“像这样的人才,灵安局绝对是要选择招安的,说不定以后就是同事了,我总觉得,他以后绝对不止中阶。” 岑渊听的一知半解,但是对于自己不熟悉的圈子和话题,他很有自知之明的选择了沉默。 嗅着灰羽身上那熟悉的冷香,他眸光微闪,心下做了一个决定。 ...................... “......” 放下茶杯,宋尧看着低头吃饭的少女,斟酌着道:“所以,这个世界有所谓的‘修仙者’,而我身上有很强大的灵气?” 满身血污的衣服已经被换下,绫竹穿着睡衣点了点头:“对,但是纠正一下,不是修仙是灵力者” “虽然不知道你身上的那股灵气怎么来的,但在大部分灵力者的眼里看来,你就是一块儿移动的唐僧肉。” 绫竹今早跟他讲了很多灵气者的事情,若是换做以前,宋尧肯定觉得这个人脑子坏了,但是直到他的世界观被颠覆之后,才不得不信。 昨晚的绫竹在亲完他之后,肩膀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的愈合了。 甚至连骨头都在那幽蓝色的光芒下长了出来。 那一幕对他这个无神论者的打击还是蛮大的。 “唐僧肉......” 宋尧琢磨着她说的话:“所以在你眼里也是这样吗?” 绫竹顿了一下,放下碗筷看向他:“抱歉,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我一直在吸收你的灵气。” 见他误解了自己,宋尧赶忙摇头打断:“不是这个意思。”他笑了笑:“能帮上你的忙,我很开心。” 视线落到了少女殷红的唇瓣上,眸光暗了暗:“如果小竹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来我这里取,不用觉得麻烦,我...很开心。” 这话说的格外暧昧,绫竹听得出来,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只能沉默。 宋尧也并未揪着这个话题不放,看出少女有些不自在,立刻转移了话题:“那你的伤是......?” “警察打的。” “警察?” 宋尧蹙眉,试探性的开口:“这跟你房间里的枪有关系吗?” 绫竹:? “我明明在枪上做了灵力覆盖......算了,用的是你身上的灵力,对你没用也能说的过去。” 揉了揉额角,绫竹不再隐瞒,直截了当的承认:“我就是那个杀手,竹叶青。” 眼下的情况就算她想隐瞒也没有办法了,其实昨晚最好的解决方案是她直接把宋尧弄死,可是那样目标太大了,而且如果没有了这个“充电宝”,她一时半会儿很难找到其他的灵气来源。 与其畏首畏尾,不如直接把人拉到同一条船上。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绫竹一向都明白这个道理。 尽管早有猜测,但是真听着少女说出来,宋尧还是有些意外:“你......” “我在暗网上接单当杀手,之前新闻上死的那几个都是我的单子。” 宋尧摇了摇头,表情非常凝重:“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绫竹也坐直了身体:“你说。” 一般人接受不了这个是很正常的,如果到了必要的时候,她会尝试发动自己的能力去催眠一下...... 宋尧非常严肃的看着她:“你,很缺钱吗?” “我给你的副卡你怎么不用?” 绫竹:......? 重点应该不是这个吧? 第29章 破绽 “你会帮我的……对吗?”那股轻浅而迷人的香气如同春风拂面般沁入他的肺腑,让他不禁沉醉其中。 眼前那张面容模糊不清,只能依稀感受到一股深深的哀伤正透过那朦胧的轮廓传递出来。 她用着温柔而悲伤的语调轻声呢喃。 “……” 就在这时,一只白皙如玉的素手缓缓地从前伸来,带着无尽的柔情与眷恋轻轻地环绕住了他的身体。 如瀑垂落的墨色长发随着微风轻柔地拂过他的身躯,带来一阵微微的痒意和难以言喻的温暖。 当那双充满哀愁的眸子逐渐靠近时,他终于看清了其中闪烁着的泪光。 那眸子眨动间,犹如蝴蝶振翅一般轻盈的吻悄然落下,轻柔而短暂。 “你……会帮我的,对吗?”少女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温热的呼吸肆无忌惮地喷洒在他敏感的耳垂旁。 她的话语就像一条狡猾的蟒蛇无声无息地游动,慢慢的、悄无声息的缠绕住了他的心脏。 渐渐地,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下沉、沉溺于这片温柔的陷阱之中,无法自拔…… 下一秒,少女抬起来她的脸,那是一张多么漂亮完美的...等等。 那张脸并不完美,却逐渐清晰,稚嫩且看着异常眼熟,那张未成年一样的相貌把灰羽原本的旖旎梦境尽数驱散,原本隔着一层纱似的声音逐渐明了,炸响在他耳侧。 “......上班” “喂......” “喂!起来上班了!” 童堇把灰羽的眼皮撑开,脸怼了上去,表情很是一言难尽:“你小子做春梦呢?表情那么荡漾?” 灰羽:“......” 硬了,拳头硬了。 童堇面无表情的松开了手:“你怎么搞得,上个星期之后就变得怪怪的,不会是被‘竹叶青’打击到了吧?” 坐直了身体,灰羽搓了把脸:“不知道,我总觉得,脑子里乱乱的,可能是受伤的原因吧。” 下意识地,他不想把梦中女人的事说出来。 童堇似有所察的眯了眯眸子,但是并未多说,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坐回座位上。 岑渊将车停好,三人走到了电梯里按下了楼层。 莫名其妙的,灰羽罕见的有点紧张,他拎着一箱牛奶,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咱们也没打个招呼啊,就这么来人家小姑娘家里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啊。” 岑渊要的就是不打招呼,最好对方毫无准备,但是他虽然这么想,但是不能就这么说,只含糊的道:“我们两家有点商务往来,今天也算是来送礼的。” 电梯门开了,装修精致的大门出现在三人的视线之内,灰羽更加紧张了,甚至下意识的理了理发丝。 按下了门铃,等待了片刻后,大门被拉开。 出现的却不是少女那张精致绝伦的脸,而是一个清俊温润带着点病气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童堇皱眉,迟疑的看了一眼楼层号,确实是19楼,没错啊。 “你好!” 岑渊已经将手掌抵住了大门,笑眯眯的对着宋尧伸出了手:“您是洛绫竹的兄长吧,我是岑渊,我们是来找绫竹的。” 这是宋尧第二次见岑渊,看着他满是枪茧和伤痕的手,眸色深了深,温和地笑着将手递了过去。 “小竹的朋友啊,那快些进来吧。” 他挪动轮椅,将三人迎了进来。 把礼物放在客厅内,灰羽往旁边扫了扫,这里还跟他上次偷偷潜进来一样,没什么变化。 在桌子旁边梳理羽毛的绫小鸦却在看到他时炸了毛,它拍动着翅膀,嘎嘎的对着灰羽大叫。 “......” 灰羽再次想起了那段偷偷进来藏测灵符时被这死鸟撵着啄的不堪回忆。 “小鸦。” 宋尧低声的呵斥了一句,抱歉的看向三人:“不好意思,小鸦平时不这样的,今天大概是因为见到了陌生人。” 童堇倒是挺感兴趣的,看着绫小鸦好奇道:“这是您的宠物吗?渡鸦很聪明的,养渡鸦的倒是不太常见。” 宋尧笑了笑:“是小竹捡的。” 说起少女,他的表情柔和了下来:“小鸦当时受了伤,翅膀被打穿了,小竹看到后不忍心将它自己留在那等死,就给带回来了。” 童堇对少女的印象更加好了一点:“洛小姐真是个心善的人啊......” 岑渊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往四周看了看:“怎么不见洛二小姐?” 宋尧这才想起,有些歉意的笑了笑,随后对着身后的房间叫了一声。 房间内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旋即,睡得迷茫的少女揉着眼睛走了出来:“你叫我?” 漂亮的少女即便不施粉黛,也让人惊艳的移不开眼。 看到她出来,绫小鸦立刻扑腾着翅膀,落到了她的肩膀上,像是找到靠山一样,嘎嘎的对着灰羽猛叫。 轻轻摸了摸小鸦的头,绫竹似是这才注意到客厅的客人,怯怯的看了他们一眼之后,就轻轻挪到了宋尧身后。 岑渊的视线不着痕迹的扫过了绫竹的右肩,随后朝她善意的笑了笑:“还记得我吗,洛二小姐,前几天咱们才加过微信。” 他将桌上的礼物拿起递了过去:“我后来想了想,实在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你母亲跟我母亲关系很好,这次没有出席,确实是我工作太忙了,今天闲下来,就赶紧登门把礼物来补上了。” 绫竹轻轻的拽着宋尧的衣摆,看看礼物又看看他,似是有一些不知所措。 宋尧主动伸手接过了礼物,安抚的拍了拍绫竹的手,对着岑渊笑了笑:“小竹胆子小,礼物我替她收下了。” 灰羽的眼睛在绫竹出现之后就没再挪开过,脑子里有些混沌的东西一闪而逝,但是快的让人抓不住,嗅着少女身上清幽的冷香,他的脑子空白了起来,连着表情都恍惚了一瞬。 这一刹那的不自然并没有被一直在关注他的童堇错过,手指垂在身侧摩挲起来,她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岑渊看着宋尧,眸子眯起,并未多言。 宋尧朝他们微微笑了笑:“三位第一次上门,中午一起吃顿饭吧,我安排人去定餐厅。” 人情世故这方面,他确实是八面玲珑,即便是面对没什么礼貌贸然登门的三人也是和颜悦色的。 “好啊。” 岑渊笑起来:“倒是麻烦您破费了。” 包厢内环境清幽,绫竹推着宋尧落了座,有些腼腆的坐在了他身侧。 岑渊坐在她的左手边,看她这样,笑了起来:“洛二小姐倒是个内向温婉的女孩。” 他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扫视:“我倒是才想起来,还没请教这位先生的名字。” 宋尧将菜单递给服务员,对着他温和一笑:“宋尧。” 宋家...... 岑渊意识到了什么:“宋先生?倒是失礼了,居然一直没来拜访,这说起来,咱们也算半个亲戚,我小时候与安瑾在一处上学。” 说到宋安瑾,宋尧的表情就淡了下去:“是吗。” 岑渊眸子眯起,蓦地笑了起来:“说起来,我之前一直以为二位是兄妹来着,宋先生说了名字之后,我倒是想起来了。” “哦?” 宋尧看向他。 “我记得,宋家跟洛家有些往来......” 宋尧面不改色地迎着对方的目光,眼神沉静如水,缓声道:“小竹她是我的未婚妻。” 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 “啪——”原本握在手中的杯子瞬间化作碎片散落一地。 灰羽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宋尧,脸上的表情仿佛凝固了一般,出现了一刹那的空白,周围的视线都尽数投来。 一旁的童堇见状,有些觉得面上无光,她轻轻伸手扯了扯灰羽的衣角,压低声音道:“喂,你干什么呢?” 经此一提醒,灰羽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他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手滑而已,没事。” 然而只有他自己清楚,当听到宋尧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像是突然掀起了惊涛骇浪,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被遗弃的无助以及滔天的嫉妒瞬间将他吞噬。 这种感觉陌生又强烈,让他猝不及防。 他甚至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丢弃的小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对新来的宠物关爱有加,却只能在心里涌起无尽的酸涩与悲愤。 神情恍惚地伸出手,无意识地揉搓着胸口,试图抚平那股莫名涌上心头的苦涩滋味。 但无论怎样努力,那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始终如影随形,紧紧缠绕着他,令他无法挣脱。 绫竹的脸上恰到好处的浮现出一丝羞赧,微微低下头。 美人害羞其实是非常养眼的,奈何岑渊就是个不解风情的人,固执的追问。 “我记得最开始婚约定下的是洛大小姐和安瑾才对吧?” 绫竹有些无措起来,精致清冷的小脸闪过一丝难过。 灰羽看着她这样,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出声打断道:“岑......” 童堇抬手制止了他,挑眉道:“岑警官说话呢,你别打断。” 宋尧倒是没有被冒犯的不悦,只是轻轻叹息,握住绫竹攥住他衣摆的手:“是的,最初定下的是妗霄和我兄长,但是后来小竹回家,周围也没什么人照拂,我不忍心,便主动找了洛姨,两家商量着换了婚约对象。” 他抬头看向岑渊,笑得似有些深意:“倒是没想到岑警官对别人家的事情这么如数家珍。” 岑渊一点都不尴尬,只笑了笑:“我跟安瑾关系不错,关注了一些罢了。” 宋尧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饭菜很快就被上齐了,岑渊几次想要套话都被宋尧不着痕迹的挡了回去,绫竹席间一直都不怎么说话,少言寡语到了几乎腼腆的地步。 这顿毕竟是宋尧请客,岑渊就算再怎么样,也不能硬逼着人说话,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沉默下来。 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闷,原本就不怎么融洽的气氛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凝重起来,到后来甚至变得鸦雀无声。 整个餐桌上只剩下餐具偶尔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仿佛都能听见每个人沉重的呼吸声。 终于,饭局结束,五个人各怀心思的回到了小区,彼此之间没有多余的交流,只是简单地打了个招呼便各自离去。 站在十九楼自家的落地窗旁,绫竹看着那辆车缓缓驶出小区后,她脸上那一直维持着的温吞腼腆的假面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冰冷至极的神情,宛如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慢慢的估量着自己的猎物。 宋尧递给她一杯热气腾腾的水,柔声说道:“先喝点水吧,暖暖身子。” 绫竹接过水杯,一饮而尽,低声说道:“那个姓岑的家伙非常敏锐,我感觉他已经开始对我有所怀疑了。” 听到这话,宋尧的神色暗了暗,低声劝慰:“没事,他们没有实质性证据,至少最近不会轻举妄动。” 收回视线,绫竹拍了一下肩膀上的绫小鸦,渡鸦立刻扇动翅膀,飞向了卧室,随后叼出了三张一模一样的符纸。 “这是什么?” 宋尧有些好奇。 绫竹哼笑一声:“测灵符,看着倒是比上次高阶一些。” “上次?” 宋尧皱眉。 “对,前一段时间,有人潜入进来,在我房间的灯里藏了一张测灵符。”摸了摸小鸦的头,绫竹的语气平静:“这次估计是那个女警趁着上厕所的时候藏得。” 宋尧的表情难看了起来:“他们还真是......” 绫竹倒是不甚在意,让小鸦把东西再放回去:“就这点招数还不至于扒下我的马甲,而且,今天我也不算毫无收获。” 说着,她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枚挂着银链的戒指。 戴上戒指之后,她在宋尧惊诧的目光之中拿出了一堆东西摆在地上。 “储物器罢了,一些低阶的小东西。” 她解释了一句。 “......你,哪来的?” 这才是宋尧最匪夷所思的。 第30章 私房钱掠夺者 绫竹十分理所当然:“偷的啊。” ......? 宋尧的表情罕见的空白了一瞬。 绫竹想了想还是解释道:“就车上的时候,那个白头发的警察的,你放心,没人察觉到。” 嘴角有些抽搐,宋尧疲惫的按了按眉心,委婉道:“不是这个问题...我的意思是他们都已经怀疑了,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 斟酌了一下措辞:“有点太明显了。” 事实上他想说的是肆无忌惮来着。 翻看着地上杂七杂八的一堆东西,绫竹头也不抬:“那家伙会自己替我打掩护的。” 宋尧更奇怪了:“为什么?” “因为他算半个我的人。” ? 宋尧有些诧异,但是旋即想起那野狼一样的男人似有似无对他的打量,还有眼底隐藏不住的敌意,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手指微微蜷起,声音低了下来。 “你......的人?” 看着其中一张金色的符纸,绫竹的眉眼都舒缓了起来,跟他解释:“一个禽类衍生型灵力者,也就是打伤我的那个警察。” “我后来在他的意识里植入了一些东西,解释起来很复杂,简单说的话,你也可以理解为催眠,改变一部分认知,让他的脑子主动去合理化我的所有行为,如果我的灵脉完好,并且实力保持在最高水准的话,那场催眠会让他无条件的信仰我......” 拿着那张符篆,绫竹的态度格外散漫:“但是我灵脉缺损,可能只是普通的改造了一些他的潜意识,反正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但总之,他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少女轻飘飘的说出来了非常可怕的东西,宋尧很难想象这种能力的存在,改变认知,狂热信仰,并且一切都发生在无知无觉的时候。 理智告诉他,他现在应该感到恐惧,或者远离这位能力叵测的神秘少女,但是看着少女那张清冷孤傲的容颜时,他的脑中却只有另一个想法。 难道这世上的众人不应该跪倒在她的脚下,对她顶礼膜拜吗? 她生来就该被仰视,被高高捧起,睥睨所有人,宋尧甚至觉得有一些不甘和嫉妒,为什么那个男人会得到如此殊荣,被少女催眠,另眼相待,为什么他不可以? 这种念头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兴奋的浑身颤栗。 “东西虽然不行,但是现在对我来说都算好东西。” 绫竹心满意足的清点完了自己的“战利品”,看向他:“要不要给你两张防身?” 回过了神,宋尧压下心底阴暗晦涩的渴望,笑容温和:“不用了,你留着吧小竹。” 绫竹想了想,单手捏住那戒指,圆形的戒指在她手中改变了形状,变得细长,成了一款素色得银手链。 “这个给你吧。” 她微微弯下纤细的腰肢,伸出双手帮宋尧戴上那条精致的手链,神情专注而认真。 额前的几缕发丝随着动作从肩侧悄然滑落,轻轻地掠过宋尧的脖颈。 这细微的触感,却如同电流般瞬间传遍了宋尧的全身,让这个一向沉稳冷静的男人,身体猛地绷紧起来。 宋尧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他不由自主地垂下目光,恰好捕捉到少女那形状优美的锁骨,以及纤长浓密的睫毛。 更要命的是,那张堪称惊为天人的面容,此时正近在咫尺,距离他不过短短几厘米而已。 面对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宋尧再次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一直以来,他都善于用各种伪装来掩饰自己真实的情感和想法,但在这位少女面前,所有的面具和防御似乎都变得不堪一击,轻易就被她击破。 “好了。” 绫竹满意的抬起了头,看着他通红的耳根,眉梢微微挑起:“你脸怎么那么红?” 随后不等宋尧说什么,就摆了摆手:“算了,你先试试能不能驱动。” 将刚刚喝水的杯子递了过去。 “我不知道你身上的灵力有没有用,所以在上面下了层禁制,随心所动,你试试。” 深呼了口气,宋尧接过了杯子,尝试着在心中想了想。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他手中的杯子竟然真的直接消失在了眼前! 心里有准备是一回事,真的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宋尧惊讶的看着自己手上那不起眼的素色手链:“真的进去了?” 绫竹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储物器勉勉强强吧,能放的东西不太多,而且有时间流速,也不能存放活物,行了,你收着吧,应该对你有用。” 宋尧想起那手链原本的主人,有些稍微的微妙,但是看着绫竹脸上那不加掩饰的傲娇表情心里还是软了软,微笑道:“谢谢你。” .................. 坐在酒店的床上,灰羽看着眼前的摆放了一床的衣物,百思不得其解的喃喃:“这不对吧,我储物戒指呢......?” 大半数身家可都在里面呢,怎么会丢了????? 有时候真的挺想报警的。 “咚咚咚。” 房间的门被大力敲响,童堇的声音在外面传来:“喂,你收拾好没有,惢姐马上就要到了哦~快点去接机!” 一股脑地把衣服塞回行李箱,灰羽开了门:“走吧,收拾好了。” ? 童堇狐疑的往他房间里看了一眼:“你鬼鬼祟祟藏什么呢,这么久才开门。” 站在电梯里,心虚的咳嗽了一声,灰羽的视线有些游弋:“没什么啊......” 这一看就很有鬼的态度让童堇眯了眯眸子,拉开车门,她坐在了车里,对着假装看地图的灰羽幽幽的道:“......你最近怪怪的。” 咬了咬牙,灰羽终于被她看的有些招架不住,眼神发飘的道:“那个,我。” 岑渊发动了车子,看着他这样,也支起了耳朵。 “你可别告诉惢姐啊。” “如实招来!”童堇把手比划了刀的样子,威胁的放在了他脖子上。 “那个......”灰羽不敢看她,摸着鼻子:“我把储物戒指弄丢了。” ? 童堇的表情有一瞬间失去了所有色彩。 灰羽立刻火速的按住了她的手。 果不其然,下一秒,童堇下意识地一个巴掌就要抽过去,她的表情悲愤,咬牙切齿。 岑渊在后视镜里看着这一切,他有些惊叹,这是他头一次看到这个酷酷的狼尾少女露出幅度这么大的表情。 “你他妈!!老娘的私房钱都在你那啊啊啊啊!” 灰羽熟练的挡下了这一巴掌,冷峻的帅脸有些发虚:“这也不能全怪我吧......我之前就跟你说了,我丢三落四的。” 童堇更加悲愤,抬起腿踹了他一脚:“那谁能想到储物戒指你都能丢啊!!里面可是我攒着买电脑的钱!现在别说显卡了,我连主机都折进去了!!!” 两人吵吵嚷嚷的后座上打了半路,直到岑渊出声劝解才勉强消停下来。 童堇恢复了那张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但是身上透出来的那股丧劲儿却怎么也挡不住,像是失去了色彩一样的,靠在车门边,两眼无神的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岑渊觉得有些好笑,但是他不敢笑出来,只得憋得身子一抖一抖的。 灰羽更加心虚了:“我把我这个季度的外勤津贴补给你行了吧。” 少女的耳朵动了动,但是脸上还是绷着。 叹了口气,灰羽认命的拿出手机把钱打了过去:“给你了给你了。” 看来买新枪的计划要暂时搁置了。 看着短信里的数字,少女的表情这才好了一点:“算你识相。” 说完后,打开购物软件开始兴致勃勃的挑选自己心仪的配件。 眼见“大战”结束,岑渊这才斟酌着开口:“储物戒指,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 “是啊。” 灰羽啧了一声,不爽的抱臂:“这趟来的真是亏死,任务没完成,还被人扎成了刺猬,钱也没拿到,你也赔了辆车,现在我储物戒指还丢了,我真怀疑,我是不是跟这地儿犯冲。” 提到车,童堇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僵了僵,随后绷着小脸,若无其事的将自己往更角落的地方挪了挪。 天杀的。 这基本可以成为她后半辈子最害怕的词儿了。 尤其迈巴赫三个字,光是听到就会过敏的程度了。 心满意足的买完配件,童堇收起手机,板着脸,正经道:“我总觉得不对劲,你就算再怎么粗心,像储物戒指这东西,怎么会随随便便的丢了呢。” 眸子眯起,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暗芒,轻声开口:“...你还记得什么时候不见的吗?” 灰羽记得还算清楚,至少前天中午,在绫竹家里时那个储物戒指还在,他甚至还从里面取了符篆给童堇。 但是嘴张了张,他的视线却不着痕迹的扫过了正在专心致志开车的岑渊身上。 “......昨天吧,我前天晚上洗澡的时候还在呢,今天才发现丢了。”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撒这个谎,只是本能的,他不想任何人将怀疑的视线投向那少女。 岑渊对绫竹的疑心几乎不加掩饰,若是他说出了具体的时间,岑渊这种敏锐的人绝对会联想到绫竹,他不想那样。 童堇轻哼一声,幸灾乐祸:“让你骚包,之前让你戴手上你不戴,非得穿个链子挂脖子上,掉了吧~” 灰羽没有反驳,只烦躁的抱着臂,靠在椅背上。 岑渊从后视镜中扫了他一眼,并未说什么,眸子却暗了暗。 机场距离他们住的酒店并不算多远。 童堇几乎是刚到机场的出站口就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温婉的女人扎着低丸子头,戴着方框的黑色墨镜,身上穿着长风衣白色内搭和浅色牛仔裤,很是吸睛。 “惢姐。” 灰羽从车上下来,帮她把行李放进了后备箱中。 将后座让给了闻惢,灰羽坐在副驾,看着岑渊发动车子。 摘下了墨镜,闻惢微笑着朝岑渊打了个招呼:“岑支队,我是灵力安全管理局的闻惢,很感谢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岑渊点头致意。 说罢,她又将视线落在了身侧的狼尾少女的身上:“好久不见啊,小堇。” 童堇绷着脸,将这次他们遇到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的对着闻惢复述了一遍。 尽管来之前已经在飞机上看过了这次的报告,但是真的听了一遍之后还是觉得极其诡异。 “中阶以上?”闻惢的柳眉轻蹙:“真是奇怪,他这么猖狂的在暗网上接单子居然没有引起‘那边’的注意吗?” 童堇的表情也很凝重:“这也是我跟灰羽所想不通的,‘竹叶青’是一个猖狂傲气到了自负的一个人,像这样的角色,依照‘那边’对灵力者的敏锐程度,绝对不可能没被发现。” “可他确实是中阶以上,也确确实实是灵力者。” 闻惢点了点头:“是的,而且‘那边’只对灵力者出手,不存在在暗网上接单这种针对普通人的做法。” “惢姐。” 灰羽有些犹豫的开口:“上边对‘竹叶青’的态度是......?” 闻惢叹了口气:“这种人才,上面很重视,当然是迫切的想要招安,除了派我过来,上面还秘密派遣了一位高阶藏在暗处以协助我的行动。” 灰羽有些诧异:“两位高阶同时出手?”这岂止是重视的程度,对于一位中阶来说,几乎可以说是隆重到夸张的地步了。 “对。” 闻惢微微一笑,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而且那位藏得很深,十二位高阶,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被派来的是谁。” “连你都瞒着?”灰羽挑眉。 闻惢苦笑:“是啊......”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童堇一眼,而童堇也同样回以意味深长的目光,两人瞬间便明白了彼此心中所想,之后便很有默契地选择不再多说什么。 莫名的。 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灰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竹叶青”有可能即将被抓获这件事,不知为何,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像是被猫爪子轻轻地挠着一样,烦躁不安起来。 下意识地紧了紧后槽牙,他双眸微微眯起,伸手轻轻按压住自己的胸口,仿佛想要借此平复内心那股纷乱如麻的情绪。 第31章 争斗 “你的意思是‘竹叶青’干扰了灰羽的一部分情绪和记忆? 卸完了妆,闻惢漫不经心的涂着面霜,饶有兴致的看着童堇。 “基本可以确定了。”童堇边打消消乐边回答,她也刚刚洗漱完,头上还戴着一个很可爱的青蛙头箍,看上去显得她更加稚嫩。 “我在那天晚上的时候详细问过他跟‘竹叶青’交手的过程,但是他回答的很含混,甚至有一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若有若无的,对对方的袒护性用词。” “这种状态持续了差不多三天左右,然后在某一个时间段,突然合理化了自己的一部分记忆,对那晚的措辞开始变得清晰。” “这跟我之前篡改、删除过记忆的那些人出现的状态一模一样。” “战斗力很强,并且附带记忆或情绪操控型灵力......” 闻惢若有所思:“他真的很强。” “是的。” 放下了手机,童堇对上她的视线,定定的说:“而且,我有怀疑的对象,不能说百分之百肯定,但是这个人有百分之七十五的概率,就是‘竹叶青’。” “哦?”闻惢看着她:“谁?” “洛家二小姐,洛绫竹。” .................... “哎~” 靠在绫竹的肩膀上,顾小玉看着手中金黄的枫叶,哀怨的叹气:“真是烦啊,明天又要体测了,八百米跑完整个人都要废了哦~” 顾岐在后面背着她的书包嘲笑道:“之前拉着你早上起来晨跑你非不起来,现在体测了你没劲儿怪谁。” 顾小玉恼怒地把手中的枫叶朝他扔了过去:“烦死你了,我在跟小竹说话呢,让你多嘴!” “切~” 轻巧的躲过妹妹飞来的暗器,顾岐看向低头看手机的少女,眸色温柔了下来,轻声道:“盘山公路那边我朋友他们搞了个机车比赛,就今天下午开始,你要不要凑凑热闹?” “什么意思嘛!” 顾小玉瞪了一眼自家哥哥:“我之前让你带我去你不带我,现在开始拿这个讨好小竹了是吧。” 关上手机,绫竹朝着顾岐笑了笑:“可以,带着小玉一起吧。” 听到少女的同意,顾岐有些高兴,但是还是故意压着唇角故作不耐:“顾小玉碍手碍脚的,她可看不懂机车。” “好哇你!”顾小玉松开了绫竹,佯怒的朝着顾岐挥起拳头:“我真是给你脸了死顾岐!” 兄妹两人在满是金色落叶的校园中打打闹闹,漂亮的少女笑着看着。 一直躲在暗处窥伺的男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幕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唯美校园青春画面。 经过了几天高强度的监视,事实上他并未发现少女有什么奇怪的行为,每天上学,放学,偶尔跟朋友们一起出去玩玩,回到家后正常的休息。 除了那实在是美的过分的脸之外,绫竹似乎跟普通的高中少女一样,没有任何异常。 连着几天的高压监视,他自身的精力其实也有些损耗,微微的压了压帽檐,他打了个哈欠,但是并未离去,只是将身体隐藏入更深的黑暗之中。 还真是够执着的。 眼底闪过一丝讥讽,绫竹微微垂下眸子,收回了余光。 盘山公路。 顾名思义,这是在山道上修建的一条公路。 因为地势比较复杂,路况还算不错,所以一直都是a市的机车爱好者最喜欢的“炸山”地。 十八九岁,顾岐正是喜欢这些让肾上腺素飙升刺激运动的时候,所以也算a市机车俱乐部的常客。 “哟~” 一个染着满头黄毛的少年笑嘻嘻的揽住了他的脖子:“稀客呀顾少,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顾岐被他搂的踉跄了一下,瞪了他一眼:“我带我妹和我朋友来看看。” “小玉也来了?”黄毛眼前一亮,立刻往周围扫了两眼:“哪呢,哪呢。” 无情的推开了他的脸,顾岐把自己的机车服穿好:“你小子别惦记我妹。” 走出了换衣室,黄毛有些好奇:“今儿场子不算大啊,你这装备齐全的......打算上场啊?” 顾岐停下了脚步,回头恣意的朝他挑了挑眉。 黄毛愣了愣,随后眼睛亮了起来:“卧槽!不会吧。” 顾岐收回视线往前走:“八字没一撇呢,这不是得散发散发自己的魅力么。” 听到他的回答黄毛更兴奋了:“我去,可以啊,岐哥,我说你今儿怎么穿的跟孔雀开屏似的,嫂子在哪呢?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顾岐捂住了他的嘴,低声斥道:“人姑娘还不知道呢,你低调点,别乱叫。” 黄毛被他捂着嘴也不恼,笑嘻嘻的做了个敬礼的手势。 两人并肩往外走着,却在门口处听到一阵嘈杂的争吵声。 顾岐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听到了自家妹妹那恼恨的尖利骂声,他跟黄毛对视了一眼,立刻加快脚步往那走去。 “你神经病啊!什么品种的癞蛤蟆,你也配来找我们小竹搭讪,你再乱动一下本小姐剁了你的狗爪子你信不信!!” 只见顾小玉毫不露怯地将绫竹紧紧护在自己身后,一双水灵灵的杏眼瞪得浑圆,仿佛能喷出火来一般,怒视着眼前这七八个身着机车服的男人。 虽然从身高上来看,她明显要比这些男人们矮上一大截,但那强大的气场却是丝毫不落下风,活脱脱就是一只被激怒的小狮子,柔顺的头发似乎都因为愤怒而根根竖立起来。 黄毛费力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正准备张嘴询问情况。 然而就在他抬头看向顾小玉她们的瞬间,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惊得目瞪口呆,原本想好的说辞也全都哽在了喉咙里。 清冷的少女微微低垂着眼帘,即便神色冷漠如霜,但那张精致迭丽的脸庞依然美得令人窒息,叫人根本无法移开目光。 黄毛就这样痴痴地愣在了原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断回响—— “卧槽!我这是见到仙女下凡了?“ 正在此时,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骤然响起:“怎么回事?” 顾岐伸手用力推开挡住去路的人,剑眉紧蹙,一脸冷峻之色,快步来到妹妹身旁。 本来就如同火药桶般一触即发的顾小玉,在看见自家哥哥到来后,那火爆的脾气瞬间飙升到了顶点。 她柳眉倒竖,咬牙切齿地骂道:“这群该死的家伙简直太过分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群蠢货,居然缠着小竹不放,非要跟她搭讪。” “小竹不愿意搭理他们,这帮混蛋竟然还妄图对小竹动手动脚的!” 顾岐的表情在瞬间就寒了下来,目光如冰的朝着那几个机车男看去。 前方不远处站着的几个人,身上所穿的机车服颜色完全一致,显然属于同一支车队。 而位于首位的那个男子,身高大概只有一米七多一点,身材略显矮小,从其外表来看,年纪似乎并不是很大,言行举止间却透露出一种猖狂和轻佻,上下打量了一眼顾岐,嗤笑道:“怎么,这是你马子?” 这话犹如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顾岐本就不算太好的脾气。 他神色冰寒,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前去,伸手一把揪住那男人的衣领,然后毫不留情地将其狠狠地往旁边的墙壁上一贯。 由于顾岐身高足有一米八多,比眼前这个男人整整高出了一个头有余,因此这一拎之下,那男人的双脚甚至直接离开了地面。 “你他妈嘴里放干净点。” 见此情景,原本围在男人身边的其他队员们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他们一个个面露凶光,迅速出手想要拉开顾岐。 就在这时,一直愣在原地的黄毛终于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他急忙大步上前,挡在了双方中间,大声喊道:“卧槽,你们干嘛啊,想砸场子不成!!” 面对黄毛的怒吼,对方不仅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反而气焰愈发嚣张起来:“哼,你们还敢先动手?!” 一旁的顾小玉眼见形势愈演愈烈,心中的怒火也是越烧越旺,二话不说便要迈步上前加入战斗,准备上前在先给这群嚣张的瘪三打一顿。 可刚迈出一步,就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一股轻柔的力量给拉住了。 回头一看,绫竹轻轻地朝着顾小玉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他们人数众多,你贸然上去只会吃亏,受伤怎么办?” “那怎么办。” 顾小玉望着眼前那火花四溅、眼看着马上就要大打出手的几个人,心中一阵烦闷,有些焦心的看着哥哥,烦躁地嘟囔:“这些到底是什么神经病啊?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本想着好好出来游玩放松一下,居然还能碰上这种破事儿......” 绫竹的眸子轻轻扫过不远处的一棵树,旋即眸底迅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翳。 该死的,令人厌恶的虫子。 与当事人糟糕透顶的心情截然不同的是,正躲藏在那棵大树之上的莫旗,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热闹场面反倒表现得饶有兴致。 “英雄救美,老套的桥段。” 话虽如此,但是原本因枯燥乏味的工作而感到有些昏昏欲睡的精神,此刻却振奋了些许。 兴致盎然地靠在树干上,津津有味地围观起这场“老套的偶像剧式矛盾”来。 好容易被队友拽下来的那个矮个子,只觉得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丢尽了脸面,面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满脸怒容地死死盯着顾岐,嘴里不干不净地叫嚷:“你他娘的竟然动手打我?!是不是活腻歪了!” 面对如此挑衅,顾岐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紧接着便毫无迟疑地猛然挥动右拳,狠狠朝着他径直砸去。 他出拳的力道猛,速度快,那矮个子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结结实实地击中面部,整个人一个踉跄,向后倒退了两步后,重重地摔倒在地。 顾岐一脸冷峻地俯视着倒地不起的男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语气冰冷道:“这他妈的才叫动手。” 顾岐的这一击成为了点燃火药桶的导火索一般,原本还算平静的场面瞬间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对方那群人眼见老大吃瘪受辱,一个个怒火冲天,气势汹汹地朝着顾岐蜂拥而至,大有将其生吞活剥之势。 然而,他们显然低估了顾岐的实力和背景,要知道,顾岐可是堂堂顾家的小少爷,在a市有头有脸、声名显赫的人物。 除了这些不知哪儿来的杂鱼,没有了解过顾家,其他人可都知道顾家小少爷的,这种时候大家都愿意卖他个好,原本就有些看不惯的围观群众里呼啦啦地冲出来好几个人。 这些人大都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他们二话不说,迅速加入到战局当中。 一时间,只见一群少年相互推搡、拉扯,叫骂声此起彼伏,局面愈发失控。 渐渐地,这场小规模的冲突演变成了一场激烈的混战,众人你来我往,拳打脚踢,好不热闹。 顾岐原本是抱着耍帅的心思来的,打算在喜欢的女孩儿面前露一手,结果被这群杂鱼给搅和了,心里正憋着气呢,现在看着这些不知死活的,心里堵的那口气更是到达了顶点。 他几乎打红了眼,压在那矮个子的身上,框框就是揍,手上都砸出了血也不停手,眼睛赤红。 “闹什么呢?” 就在这混乱的当口,一道冰冷的带着威压的声音在人群外响起。 虽然声音不大,但压迫感很足,顾岐身体一僵,下意识的停住了手,可就在这时,已经被砸的满脸都是血的小个子,忽的猛然睁开了已经闭上的眼睛,他吐出了一口带着碎牙的血沫,恨恨的抬起头就要朝着顾岐咬去。 就在这种危机的瞬间,一道黑影飞速的闪了过去,随后就见一个黑衣保镖用膝盖顶住了那矮个子的脖子,挡住了这一下。 顾岐身体僵硬的回过了头,看向不远处表情冰冷的矜贵男人,心虚的扯出了一抹笑:“安,安瑾哥。” 第32章 招蜂引蝶 宋安瑾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绫竹,然后对着还骑在矮个子身上的顾岐低声斥责:“......像什么样子,还不快站起来。” 顾岐麻溜的站了起来,眼神漂移的摸了摸鼻子。 绫竹敛下了眼底的不耐烦,神色担忧的朝着顾岐走了几步,轻声道:“你没事吧。” 顾岐脸上挂了些彩,打架时肾上腺素飙升并不觉得怎么样,直到现在那股痛感才慢慢的显现出来,他本能的有点想要呲牙,可看着绫竹那双漂亮的,满含忧愁的眼睛时,他又生生的忍下自己的那股冲动,故作不屑道:“就这几条杂鱼,还不能把我怎么样。” 宋安瑾冷哼一声。 顾岐身子再次僵住了。 “说说吧,怎么回事?” 宋安瑾瞥他:“闹出这么大动静,你倒是还挺骄傲。” “才不是我哥的错呢。”顾小玉有些不开心的道:“是这几个人先犯...咳咳,先招惹我们的,他们非要找小竹搭讪,小竹不同意,他们还打算直接动手动脚,我觉得哥哥一点都没错!” 听着顾小玉的话,宋安瑾的眉宇轻轻蹙起,看向绫竹:“有这种事?” 绫竹点了点头,默认了顾小玉的说法。 顾岐唇角勾起,又有些得意起来。 宋安瑾看着他看向绫竹时眼神里不加掩饰的情绪,莫名的,心头涌起一些烦躁,说出来的话也冲了起来:“即便如此,你便不能先维稳一下他们,一定要闹到这么大?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 听着他的这番话语,绫竹原本还努力维持着平静的假面瞬间发生了变化,面上逐渐泛起一层冰冷的寒意,毫不留情地回击道:“能够说出这样一套所谓‘受害者有罪论’的荒谬言辞来,那么依我看,你和那群家伙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实际上,就在这句话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宋安瑾就已经知道自己说错话,有些后悔了。 他自己也感到十分诧异,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鬼使神差般地讲出如此明显,有失偏颇、毫无道理可言的话语。 当他看到绫竹的视线始终停留在顾岐身上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促使他下意识地说出了那样伤人的话。 此刻,望着眼前正压抑着火气的少女,宋安瑾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一块巨石重重压住一般,让他懊悔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手指无措的微微蜷缩着,他有些慌乱的张了张嘴,试图向绫竹解释清楚刚才自己的失态行为:“我……我不是。” 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 “对啊!” 顾小玉打断了他的话,谴责的看着他:“安瑾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小竹呢,小竹有什么错,明明是那群混蛋的问题。” 顾岐看着这个一直护着他们长大的哥哥,表情里也带了些不赞同:“是啊安瑾哥,小竹是受害者。” 宋安瑾哑口无言,他说的话确实有问题,但是面对着三双谴责的大眼睛,也让他也有些下不来台,他有些恼了,冷着脸道:“是我措辞有问题......抱歉。” 听着他这不走心的道歉,眸子冷了冷,绫竹对这位男主角本就一点好感都无,现在更是有些厌烦了。 她不欲多言,沉默的移开了视线。 看着她脸上不加掩饰的讨厌,宋安瑾的心脏莫名的有些焦躁。 眼看着一场原本期待满满、以为会精彩纷呈的大戏,就这样草草了事,莫旗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失望。 他百无聊赖地靠回到身后的树干之上,嘴里嘟囔着抱怨:“唉,就这么简简单单地结束啦?这也太没有新意了吧......” 恰在此时,他腰间佩戴的通讯器微微震动起来。 将通讯器掏了出来,他随意的扫了一眼,只见屏幕上显示着一条简短的讯息,仅仅只有两个字。 “速归”。 看到这两个字的瞬间,莫旗的精神猛地一振,毫不犹豫地立即挺直了身体,脸上流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这场漫长又枯燥无味的监视总算是到头了。 此刻的莫旗已经无心再去关注其他事情,他匆匆把通讯器塞回怀中,然后身形一晃,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紧接着,他脚步轻快地朝着树林更深处疾驰而去,满心欢喜地结束自己的监视任务。 然而,沉浸在即将解脱喜悦中的莫旗丝毫没有察觉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就在他头顶上方不远处的树枝之间,有一双散发着诡异红光的眼睛,如同幽灵般静静地凝视着他逐渐远去的身影。 .................... 坐在车上,绫竹状似不经意的往身后的丛林里瞟了一眼,神色好看了一点。 讨人厌的虫子终于消失了,真是难为她演了这么多天。 坐在他身旁的宋安瑾似是察觉到了她变化的心情,轻咳了一声,低声开口:“我刚刚说的那些话你不要在意,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有点担心...担心,小岐和小玉。” 绫竹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 这辆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顾岐和顾小玉在前面的那辆车里。 虽然不太清楚为什么宋安瑾非要跟她坐一辆车,但是绫竹个人认为,这可能是男主角对恶毒女配的敲打。 察觉到她的冷淡,宋安瑾抓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用了些力,低声道:“你似乎有些不太喜欢我。” “没有。”绫竹敷衍道。 “......”宋安瑾扫了她一眼:“你跟小尧也这样吗?” “怎么样?” “这么敷衍。” 绫竹忽的笑了,看向他:“当然不会。” 那般清冷如雪的美人笑起来的时候更是让人移不开眼,宋安静看着她的笑,只觉得心脏这些不受控制的开始加速。 “为什么?” 他下意识的问。 绫竹收敛了笑意,略带讥讽的道:“他跟你不一样。” “......” 如同兜头一盆冷水,将宋安瑾心里那不知从何而起的悸动浇了个干净。 他沉默了下去。 是啊,他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去询问绫竹这些呢?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又想听到什么回答呢? 强迫自己压下那些翻涌的情绪,宋安瑾将视线投向窗外,心里有些烦闷。 真是个...招蜂引蝶的女孩儿。 ... ...... 自从跟绫竹说开了之后,宋尧这么些日子就再也没有回过自己之前的住处,基本上都待在这个他以往不怎么住的房产里。 每天等待着少女回家就是他最期待的时刻,为此他还把自己的很多东西以及一部分工作都带到了这边处理。 为的就是在少女回家时能够第一眼看到他。 门口处传来密码锁开锁的声音,宋尧放下了手中的笔记本电脑,眸子里闪过一丝温和,微笑着回过了头。 “回来了?” 然而这份温和的笑容只持续了一瞬间,下一秒就烟消云散了。 宋安瑾蹙眉关切的看着他:“怎么在家里休息还要看工作?” 宋尧眸底闪过意丝阴沉,勉勉强强的勾起一抹笑,无视了他,看向后面的绫竹,轻声道:“小竹,来我这边。” 书里面有详细描写过宋家两兄弟不和的场面,绫竹自觉跟宋尧是一伙的,所以非常分得清敌我,直接越过了宋安瑾,走到了宋尧的身旁。 看到少女坚定的态度,宋尧那颗焦躁不安的心才勉勉强强的安定了一点。 冷香与他擦身而过,宋安瑾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收紧,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似的,宋尧并未错过他这个小动作,眸色暗了暗,他沉声道:“我跟小竹一会儿还有事情要做,就不留您了,兄长。” 清冷的少女和温润的男人一站一坐,光是待在一起就让人觉得很是养眼,宋安瑾不知为何又想起了两人未婚夫妻的身份。 霎时间,刚刚在车上好不容易略微平息下去的焦躁和无措瞬间又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澎湃地翻腾起来。 他深吸了口气,那么多年对弟弟的深入骨髓的愧疚压过了所有情绪,他本能的点了点头,沉默的关门离开了。 看着被关上的门,宋尧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你俩的关系看上去挺差的。” 绫竹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可乐给自己抠开,灌了一口。 收回了视线,宋尧看向绫竹时,已经再一次变回那个温润如玉的样子了。 “我与兄长平时不太常见面,所以关系远了些。” 能让八面玲珑的宋尧说出这种话,看来他们兄弟两人的关系果真很不好。 至少宋尧这么想。 绫竹将空瓶丢进垃圾桶,她表情有些烦躁,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对着宋尧说了一遍。 当听到绫竹说自己被不长眼的东西骚扰时,宋尧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真是......” 他再次关切的看向绫竹:“你怎么样,出去玩儿遇到这种事情心情应该很不好吧。” “确实挺不好的。” 绫竹叹气:“但好在今天那个‘虫子’已经离开了。” “虽然不知道是取消了对我的监视,还是直接打算动手,但总体来说也算是个好消息吧。” 宋尧有些心疼,可在面对这些他未曾涉足的领域时,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只能宽慰道:“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们应该不敢直接出手。” 绫竹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自从跟宋尧摊牌以后,她就变得有些肆无忌惮了,两人独处的时候基本上都在吸收对方身上的灵气。 尽管灵脉受损依旧很严重,但她已经把全身上下该强化的地方都强化了个遍。 甚至还储存了许多灵气在体内备用。 尽管她依旧有狂妄的资本,可吃过上一次的亏,绫竹还是不可避免的谨慎了起来。 视线飘向宋尧那淡色的薄唇,她眸色暗了暗。 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宋尧朝她笑了笑:“怎么了小竹?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想和你接吻。” 绫竹直截了当道。 正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的宋尧手抖了一下,差点儿咳出来。 “......” 放下水杯,他看向神色坦荡,没有一丝羞赧之色的绫竹,耳根通红,故作镇定:“是,是需要灵气了吗?” “是的。” 绫竹上前两步,在他的面前微微蹲下身体。 手指微微的用力,宋尧只觉得现在脑子里有些乱起来了,不受控制的开始闪回之前他们上一次接吻时候的画面。 少女身上的香香再次飘进他的鼻腔里,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但又夹杂些跃跃欲试。 “可以吗?” 绫竹这脑子里没有宋尧那些杂七杂八的念想,她纯粹就是觉得亲密接触可以有助于她更高效的吸收灵气。 清俊白皙的脸上红了起来,宋尧怎么可能会拒绝,他微微的点了点头,有些不太敢看少女。 “嗯,可以的。” 事实上他是很期待的,声音里都泄出了些许颤音。 绫竹轻轻仰起头,含住了那淡粉色的薄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淡雅的冷香再次将两个人笼罩在其中。 呼吸交缠在一起,喘息声逐渐在客厅内响起,啧啧的水声和换气的声音让这场本来没有那么暧昧的接吻变得逐渐的染上了一丝情欲。 随着时间的推移,室内的温度好像在升高,绫竹最开始确实是没有什么杂念的,可现在她似乎也有些失控了。 宋尧的眸底闪过一次暗色,雄性的本能让他将自己心爱的人搂在怀里,加深了这个吻。 两个人都有些背弃了最初的初衷,忘记了最开始的那些不纯粹,只依照着本能靠近彼此。 “......” 看着分开时拉出的暧昧银丝,饶是绫竹这种没什么情感波动的人也有些后知后觉的尴尬了起来。 “咳......” 绫竹拉开了些许距离,故作镇定:“谢谢你配合我。” “......” 宋尧看着她因为亲吻而变得水光洌艳的唇,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睛微微眯起,心中的疯狂几乎要抑制不住,但语气却异常温柔,甚至带着一丝诱哄:“如果小竹还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好吗?” 第33章 弑神者 天,又开始阴起来了。 一滴雨点滴落在了莫旗的眉心,他伸手擦拭了一下,抬头看向天空,拢了拢衣服,然后低下头,漫不经心的与众人擦身而过。 也许,是要下雨了吧。 他这么想着。 周围摆摊卖东西的小摊贩们似乎也察觉到了这即将落下的大雨,有一些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吧嗒——” 一个东西落在了莫旗的脚边,弯下腰,他低头捡了起来。 是一个素色的木簪子。 “哎哟。” 小贩不好意思的小跑了过来:“谢谢你啊,我刚刚不小心手滑了。” 莫旗笑了笑:“没事,你这簪子还蛮好看的。” 小贩嘿嘿笑了起来:“都是我自己做的,我爸是木工,我平时也跟着学了点,想着在学校学习之余出来摆点手工,也算是给家里减轻负担了。” 手里摩挲着质感不错的簪子,莫旗笑了笑:“学生啊......这边杀人案搞得人心惶惶的,你还出来摆摊啊。” 小贩嗨了一声,摆摆手:“那杀的都是坏人,咱可是根正苗红的五好青年,不怕这个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莫旗有些被逗笑了,神色松动了些许,想了想,他掏出手机:“这个多少钱。” 小贩有些惊喜:“这个是黄梨木,五十块钱一个。” 看着莫旗扫了码,小贩有些欣喜:“帅哥,买给女朋友的吧?” 将簪子放进胸前的口袋,莫旗勾了勾唇,表情柔软了下来:“还没答应呢。” 小贩很上道,看着他这副表情立刻挤眉弄眼道:“那就提前祝帅哥你脱单成功啊。” 摆了摆手,莫旗笑了笑转身离开。 雨丝逐渐落下,众人行色匆匆的与他擦身而过。 天赋带来的本能让他有些回避人群,点了根烟,莫旗拐进旁边的小巷子内。 摩挲着胸口的黄梨木簪子,他的脑海里再次浮现那个温婉漂亮女人的身影。 看到这个簪子就觉得很适合阿惢呢,现在阿惢估计还不知道跟她一起执行任务的是他。 提前把那些危险的存在规避掉,阿惢就不会受伤了。 吐出最后一口烟圈,看着因为绵绵秋雨而变得朦胧起来的都市,莫旗踩灭烟头,将其捡起,扔进身后的垃圾桶内。 做完这一切后,他打算走出巷子, 却在抬腿的那一刹那察觉到了一丝难言的心悸。 多年来在生死边缘游走、于刀尖之上舔血所磨练出来的敏锐本能,使得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如同猎豹一般猛地向一侧侧身闪躲。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寒光闪烁的刀锋带着凌厉风声从他身后呼啸而至,狠狠地劈砍在了坚硬的墙壁之上。 “砰”的一声巨响,刀身与墙面剧烈碰撞,刹那间火星四溅,碎石和尘土四处飞溅开来。 莫旗并未有丝毫停歇,他顺势狠狠一脚,准确无误地踹在了那红衣人的小腿之上。这一脚迅猛无比且力道十足,一下便让那红衣人左腿瞬间失去支撑力量,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斜,单膝跪地。 然而即便如此,此人手中紧握的匕首依然惊险万分地挥舞而出,锋利的刀刃紧贴着莫旗的左肩划过,带出了一条细微的血痕。 莫旗见状,脸色骤然一沉,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他毫不犹豫地挥拳,重重地砸落在对方的脑袋之上,这一击势大力沉,直接将那红衣人击倒在地,莫旗并没有就此罢手,而是继续压在他的身上,一下接一下地猛击下去。 随着拳头不断落下,血腥之气也逐渐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变得越来越浓郁。 直到确认眼前之人已经完全丧失还手之力后,莫旗方才停下动作,冷冷一笑,伸手一把掀开了那人头上的兜帽。 出乎意料的,当兜帽被揭开之后,出现在他面前的竟然并非一张正常人类的面孔。 那张脸上空荡荡的一片平滑,没有眼睛、鼻子和嘴巴等任何五官存在,整个脸部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扁平状态。 此刻,猩红的鲜血正源源不断地从伤口处流淌而下,浸染了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庞。乍一看去,着实让人毛骨悚然。 莫旗表情骤变,心道不好,可是此时已经来不及了。 后背传来剧痛,莫旗身子一软,险些栽倒在地,他单手撑住地面,整个身子变成了一滩黑影,飞速的融入小巷深处的黑暗死角。 他在阴影之中直起身子,外人无法看到他,但是却能嗅到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 “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傀师,居然会来围堵我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抬手摸了摸差点被砍碎的肩胛骨,莫旗脸色苍白,冷笑着将身形隐匿在黑暗中。 三名红衣人,轻飘飘的落下,兜帽下没有五官的诡异面容依稀可见,他们看着那黑暗之处,拿着刀并不言语。 “灵力安全调查局只有十二位高阶警官,作为其中之一——莫旗莫警官。” 没有穿鞋的白皙小脚晃来晃去,穿着红衣,肤色苍白的小女孩手中银丝翻飞,笑眯眯的看着他:“你可不算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该死。 莫旗眸色微暗,看着被红衣傀儡牢牢挡住的巷口。 偏偏是今天。 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企图逃脱的企图,那三个傀儡开始缓缓移动起它们的身躯,一步一步地向着那片阴影更为深沉之处紧逼而去。 然而,对于莫旗而言,这片影子与深沉的黑暗就是他防御的绝对领域。 就在其中一个傀儡的脚掌刚刚踏入那片暗影的瞬间,宛如浓墨般漆黑粘稠的黑暗便如同不声不响的将他吞噬,还没等它撤回步子,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连接傀儡与控制者之间的丝线应声断裂。 紧接着,一阵沉闷的声响自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传出,令人毛骨悚然。 剩下的两个傀儡见状,顿时止住了前进的步伐,不再有丝毫的轻举妄动。 可是显然,单纯依靠这些傀儡展开虐杀行动已经无法化解当前这棘手的困局。 莫旗眉头紧皱,脸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滚滚而下。 他颤抖着伸出右手食指,微微弯曲,艰难地探入左手无名指上佩戴的储物戒指当中,从中取出了一张闪烁着微弱光芒的补灵符。 毫不犹豫地将那张补灵符用力捏碎,一股淡淡的灵气随即飘散而出,迅速萦绕在他受伤的肩胛骨周围。 莫旗咬紧牙关,强忍着剧痛,试图引导那股灵气渗入伤口内部,希望能够借此治愈自己那几乎碎裂开来的肩胛骨。 然而事与愿违,当那股灵气刚刚接触到伤口时,原本平静的伤口突然泛起一层诡异的黑色菌丝状物,这些黑色菌丝仿佛具有生命一般,在感受到外界灵力的刺激后,变得愈发活跃起来,肆无忌惮地翻滚扭动着。 每一次翻动都牵动着伤口,使其不断向外扩张,原本不大的裂口转眼间变成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巨大溃烂面。 轻轻倒抽一口冷气,莫旗只得将灵气收回。 傀师静静地端坐在小巷的墙壁之上,在她身旁,一盏路灯散发着昏黄而柔和的光芒,恰到好处地照亮了她所处的区域,使得周围的一切都清晰可见,没有丝毫阴影能够藏身其中。 然而,尽管傀师对眼前之人的能力了如指掌,但面对那位在黑暗中神出鬼没、犹如鬼魅一般的王者,她却没有实质性的办法。 每当她操控着傀儡小心翼翼地向其靠近时,还未等触及目标,便会遭到莫旗冷酷无情的绞杀。 就这样,双方陷入了一种僵持不下的局面。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气氛愈发紧张压抑起来。 莫旗深知自己只需耐心等待夜幕完全降临,那时黑暗将会成为他最得力的盟友和掩护,一旦夜色深沉得足以掩盖他的行踪,他便能如鱼得水般轻松逃脱,甚至还有可能趁此良机扭转局势,反杀傀师。 傀师自然也洞悉了莫旗心中所想,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从坐着的墙上站起身来,脚上的银铃当啷作响,她俯视着小巷深处的阴影。 “莫警官。”略带戏谑的声音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莫旗心中猛地一紧,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眉头微皱,看向站在路灯下,红衣如血的小女孩,她的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也许你有没有想过今天来的人不止我一个呢?” 莫旗闻言,身体瞬间紧绷起来,然而,就在这时,一股异常炙热的气息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那股热浪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空气也变得扭曲模糊起来。 隐在黑暗处的莫旗只觉得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额头上很快就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有些惊骇,火? “弑神”里面怎么可能会有人能够操控火焰? 狭窄的小巷子里,熊熊燃烧的火焰宛如一条凶猛的火龙,迅速地围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圆圈。 那跳动的火苗如同贪婪的巨兽,张牙舞爪地将原本属于莫旗保护色的黑暗,一点一点地无情吞噬着。 火势越来越猛,火光冲天,耀眼得令他无处躲藏。 炙热的高温不断烘烤着,这种被烈火炙烤的感觉,犹如千万只蚂蚁在身上肆意爬行、啃咬,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莫旗再也无法继续藏匿下去。 紧紧捂住自己那被“菌丝”疯狂啃噬的伤口,他不得不显现出自己的身体。 鲜血从他的手指缝隙间缓缓渗出,滴落在地上,瞬间便被高温蒸发成一缕缕血红色的烟雾。 他隔着那道火焰的屏障,看到了在他的身后有一位穿着红衣的男人,他的身上都是神秘的符文,手中拿着一卷黄色的符纸。 这是莫旗未曾见过的“弑神者”。 似是看穿了他的疑惑,傀师咯咯的笑起来,晃动着小脚丫,贴心的为他解释道:“这是为了莫警官你,专门吸纳进来的人才,‘弑神’的‘纵火者’。” 纵火者放下手中的黄符,拿起一串摇铃勾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久闻大名。” “莫警官。” 摇铃开始摇晃,火势腾的一下升高,炽烈的温度将莫旗伤口处的血液烤干,因为无处可避,他只得伸出手挡了一下那撩起的火舌。 就那一下,他半边的身子就被点着。 强忍着剧痛,莫旗迅速的脱掉衣服,可即便如此他也无处可逃了,火焰将所有的黑暗尽数驱散,只留下他犹如困兽一样被困在中间。 妈的。 总不能今天真的交代在这里了吧。 莫旗忍着剧痛,将手轻轻的搭在了胸口那根黄梨木的簪子上,下一刻,他抬起了头,眸子骤然变得凶狠。 草。 拼了。 储物戒指里面所有的补灵符都被他尽数捏碎了,火焰凝滞了一瞬间。 随后,铺天盖地的黑暗笼罩了一切。 无尽的黑暗如汹涌澎湃的潮水般铺天盖地地涌来,瞬间便将周围的一切吞噬得无影无踪,整个小巷仿佛被一只巨大而无形的黑手紧紧捂住,变得漆黑一片。 连傀师都没有想到,看似已经陷入绝境、毫无还手之力的莫旗竟然还隐藏着实力,可以发起如此恐怖的反击。 她的反应也足够迅速,手腕一抖,手中的银丝如同灵动的白蛇一般在空中急速飞舞起来。 旋即,在巷口的关键位置,数个红衣的无面傀儡骤然浮现,牢牢地挡住了莫旗最为重要的逃生通道。 纵火者眸子一沉,不犹豫地从怀中掏出数张符纸,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力掷出。 带着熊熊火焰的符纸朝着那无边无际的黑暗疾驰而去,妄图用炽热的火光撕开这片如墨汁般浓稠的黑暗。 莫旗又撕碎了一个傀儡,尽管他身上已经被砍出了很多伤口,但勉强把巷口的位置隔了出来。 再一步,他就能踏出这个巷子。 “叮铃铃。” 摇晃的铃铛声骤然响起,一条巨大的火蟒昂起了身子,用毒牙撕开了这凝固的黑暗,旋即,滚烫的温度死死的咬住了莫旗本就被砍碎的肩胛骨。 黑暗如潮水般退却,莫旗看着自己即将踏出的右脚,和自己被火蟒咬住的右肩,眸色赤红,左手死死捂住胸口那根黄梨木簪,他眼神闪过一丝狠厉。 直接生生一拽! 任由的巨蟒缭绕着火舌将自己的右臂整个吞下。 傀师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她眼睁睁的看着莫旗借助小巷外人们行走的影子迅速的逃离了巷子。 火蟒不甘心的还要再追,但是被纵火者阴沉着脸摇晃铃铛收了回去。 几乎被烧焦的右臂掉在他们的旁边,傀师坐在傀儡的肩上看了一眼,勾唇浅笑:“追不追已经无所谓了。” “他已经活不下来了。” 第34章 夜幕如墨般笼罩大地,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一片漆黑。 细密而朦胧的雨丝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如一层薄纱轻轻地覆盖在大地上。 随着夜色渐深,路上的行人也渐渐稀少起来。 他们匆匆忙忙赶着回家,并未留意周围的环境,然而,如果有人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自己的影子偶尔会变得异常黑沉,逐渐在每个人的影子里中穿梭游动。 最终,伴随着“砰”的一声闷响,影子像一只受伤的野兽一样,猛地躲进了一个阴暗无光的小巷子里。 雨丝浇灭了莫旗身上的火焰,但是状况依旧极为凄惨。 他的半边身体已被熊熊烈火灼烧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右臂更是不知去向,只留下肩膀处一个触目惊心的、被火焰烧得焦黑的巨大创口。 可如此严重的伤势并非致命之伤,真正要命的,是那些先前就已经在他身体各处蔓延开来的黑色菌丝。 这些神秘的菌丝无声无息且极其缓慢地侵吞着莫旗的躯体,使得他身上的疮口不断扩大,疼痛难忍。 莫旗早已精疲力竭,他狼狈地倚靠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上,抖着手颤巍巍拿出了一张符纸,捏碎。 希望灰羽那家伙靠谱一点,至少,别让他的尸体落到那群人手里。 身体疼的发颤,他抖着左手,拿出了那根黄梨木簪子。 只是可惜,这根簪子,可能送不到阿惢的手上了。 雨开始变大,寒意渗透入骨髓,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歪,倒在了地上。 意识沉沉浮浮,眼皮闭合又抬起,疼痛感似乎从伤口剥离,渐渐的,眼前的景物也在这睁睁合合之间,开始变幻。 肮脏而潮湿的巷子在一阵剧烈的轰鸣声中尽数崩塌,扬起漫天尘土。 那些原本陈旧、布满青苔与裂痕的墙砖,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开始一点点地重塑自身,它们逐渐褪去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颜色由灰暗转变为洁白,质地从粗糙变得光滑细腻,最终呈现出崭新的模样。 随着墙壁的不断升高,阳光渐渐被窗户外面那冰冷的金属护栏所阻挡。 一道道金色光线透过狭窄的缝隙照射进来,如同利剑般将房间切割成明暗交错的区域。 在这片光影交织的空间里,小小的他孤零零地站着,眼神迷茫地望着前方那群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 他们围拢过来,面无表情地对他进行各种分析操作。冰冷的针头一次次刺破他娇嫩的肌肤,带来阵阵刺痛;陌生而复杂的专业术语充斥在耳边,却一句都无法理解。 他无力反抗这一切,只能默默地承受着。 身心俱疲的他缓缓闭上眼睛,任由身体上的痛楚和精神上的折磨将自己吞噬,此时,生存对于他来说已成为一种奢望,内心深处的求生意志正一点一点地消散。 时间仿佛凝固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漫长的几个世纪,也许仅仅只是短暂的一瞬。 突然,那股令人难以忍受的痛感如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如细雨般柔和的灵力。 它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身躯,带来丝丝温暖与慰藉,眼前似乎有身影在浮动,在那模糊不清的视线中,一个晃动的人影若隐若现,但他看不清脸。 压抑的哭声传来,下一刻,一只瘦弱的小手轻轻地抚上他的头顶,传来温柔的触感,然后,熟悉的声音带着悲伤的哀求在他耳畔响起。 她说:“莫旗……不要死。” 刹那间,他的心脏像是被重锤击中一般,疯狂地跳动起来。 那些沉睡已久的意识和记忆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至,瞬间填满了他整个脑海。 他猛地睁开双眼,张大嘴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那口被他险些散掉的气再次被提起。 莫旗挣扎着坐起身子,眼神有些发虚,脑海中的画面跟现在重叠,但是,他抬头看到的却不是记忆中那双温柔悲悯的眼睛,而是戴着兜帽,看不清楚的模糊人影。 雨夜朦胧,金色的符纸在她手中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 莫旗的嘴唇已经惨白的毫无人色了,他的身体几乎要被黑色菌丝啃食殆尽了。 “灰羽这位家伙......” 他半靠在墙上,苦笑:“真是......”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 原本以为最坏的情况可能是灰羽根本没发现命符,然后让他自己死在这无人知晓的地方,尸体被傀师他们收走。 但是真没想过,他居然连带着储物戒指都被人顺走了。 “......” 绫竹并不言语,只静静的看着这个将死的高阶灵力者。 “竹叶青。” 莫旗撑着坐直了些身体,笑着看向她,尽管因为被烧毁的半张脸,他现在看上去实在有些恐怖。 “我知道是你。” 并不意外,绫竹冷淡的颔首。 毕竟能在这座城市里来去自如的唯一一位灵力者只有她了。 清雅的冷香似乎抚慰了些许身体上的痛感。 莫旗的神色有些恍惚:“你.....要杀了我吗?” 说完后,他回了神,自嘲的笑了笑:“真是糊涂了,我现在根本就用不着你动手了。” 气氛沉默了下来,绫竹将金符放下,转身准备离开。 “洛绫竹。” 莫旗陡然出声。 绫竹的脚步顿住,侧过身看向他,眸色凌冽。 莫旗笑起来:“诈你的。” “但是现在基本能确定了。” “你一直不说话,是因为要掩盖你的声音吗?毕竟你的声音和你身上的香味一样,很有特色。” “......” 绫竹摘下了自己的兜帽,目光平静,微微垂眸看着地上将死的男人。 “其实,我很好奇,不,不止是我,我们都很好奇,你怎么会成长成现在这样的,洛绫竹。” “你是怎么在‘弑神者’得高压屠戮下和灵安局得眼皮子底下成长为现在这样的?” “你的资源,身手,还有关于灵气的运用储备都是怎么得到的?” 莫旗并没有诘问,或者窥探隐私的意思,他只是单纯在好奇。 绫竹并不回话,依旧沉默的看着他。 莫旗读懂了她的想法和动作,她不想动手杀警察,所以,她在等着莫旗自己咽气。 莫旗叹了口气:“......你这人还真是。” 想了想,他不再纠结那些注定得不到答案的回答,费劲的伸手,他将左手上的储物戒指用牙咬了下来:“这里面应该有...咳咳,有一些你能用得上的。” 绫竹并没有伸手去接。 莫旗苦笑:“干你们这行的戒心都这么强啊?” “这里面是灵安局的符纸,寻灵符,测灵符,里面还有一颗伐髓丹,以及几个冷兵器,也算是我的一些家当了。” 想了想,绫竹沉默了一瞬,还是伸出手将那戒指接了过去。 寻灵符和伐髓丹,听上去似乎对她有些作用。 看着绫竹的动作,莫旗松了口气,拿了东西就好,接下来再求人办事,就没那么难开口了。 “......你知道,我是被谁打伤的的吗?” 绫竹扫了他一眼,意思很明显。 我怎么会知道,反正不是我。 “......是‘弑神者’。” “我不知道你这样的‘散修’,知道多少‘世界的真相’,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你早晚会被他们找到,然后杀死。” “他们隶属于同一个组织‘弑神’,他们的宗旨就是要杀光灵力者,因为他们觉得灵力者的存在是对普通人的一种剥削,他们自诩自己是在扞卫这个世界的公平。” “我知道你可能觉得自己很强,但就这样单打独斗下去,你觉得你又能撑多久呢?” 莫旗的身体显然有些撑不住了,他边说着话边吐着血,身体如同风中残烛一般摇曳着,黑色的菌丝已经将他的大半身体都已吞噬殆尽,他现在就连挪动身子都有些麻烦了起来,这样的场面看上去很是可怜。 但他那双眼睛却一直定定的看着绫竹,不错过她的任何一丝的表情变化。 他期待能看到少女露出动摇或者犹豫的神色。 可是让他失望了。 绫竹直到听他说完都没什么反应。 莫旗真的苦笑出声了:“还真是跟资料上说的一样,狂妄又自大。” 他不剩几分钟了。 但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 手上握着那根黄梨木簪子,他强撑着不让自己的最后一口气儿散掉。 叹了口气,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虚弱:“...灵安局派我们过来其实是为了招安你。” “我们很惜才,从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除掉你,或者是把你抓回去之类的。” “我也跟了你很久,绫竹,你的反侦察意识和其他能力都很强,至少连我都没看出来,在你的生活之中你有什么破绽。” “你是个可塑之才,如果可以的话,真的很希望你能加入我们。” “但是我知道,至少现在你不会加入我们,你很享受这种独狼的处事风格,也许在你看来灵安局对你来说是一种束缚。” “可是我有预感......绫竹,你以后会成为我们其中的一员的。” 绫竹并不言语,依旧静静的看着他,她并未对他的话发表任何观点,只是依旧沉默的、静静的等待他咽气。 “......” 右眼被菌丝吞噬,莫旗看东西已经开始模糊起来了。 他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将簪子放回到自己的口袋之中。 随后紧咬着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深吸一口气后,突然抬起左手,眸子里透出一股决绝与凶狠,他毫不犹豫地以手为刃,直直地插进了自己的腹部。 刹那间,鲜血如泉涌般四溅而出,染红了周围的地面。 然而,莫旗并没有因此而停下动作,他强忍着剧痛,死死地咬着最后一口气儿,不让自己昏厥过去。 与此同时,身体内的肾上腺素急剧飙升,借着这股强烈的痛感,他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些许力气。 莫旗艰难地探入丹田深处,摸索了片刻之后,终于掏出了一枚漆黑如墨的球形物。 这枚球形物静静地躺在他染满鲜血的手中,散发着微弱却又神秘的光芒。 莫旗张开嘴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便猛地喷出了一口浓稠的黑血。那口黑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重重地落在地上,溅起一片血花。 一旁的绫竹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莫旗手中的黑色球形物,她的视线仿佛被磁石吸引住了一般,无法移开分毫。 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有一阵阵强大而诱人的灵力正源源不断地从那球形物内部渗透出来。 这种灵力对于身为灵力者的她来说,具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吸引力,那是源自灵魂深处对于力量的本能渴求。 “...” 来不及擦掉嘴上的鲜血,莫旗生怕自己下一秒就把那口气儿散掉了,他虚弱的抬起了手。 “......这是他们想从我身上得到的东西,高阶灵力者的本源之力,还有我自身的血脉来源。” “拿着,收了吧。” 绫竹这次一点儿都没有犹豫,直接抬手就将他手里的那东西给接下了。 笑话。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在现在自身还没有完全恢复的情况下,她确实需要一些其他的东西来傍身。 最担心的事情已经完成,莫旗撑着的那口气儿有些散了,他的身子滑倒,口中吐出些许血沫。 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了左手指了指绫竹手中的戒指:“......里面,有一个小袋子,咳咳咳,装着一,一张银行卡,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手腕垂落,他摸索着捏起了那根木簪,眼神逐渐失去了焦距,视野开始模糊。 “......最后麻烦您一下,帮我,帮我把这些东西,东西,交给闻惢...” “你,应该知道她是谁。” 猩红的血液如决堤的洪流一般从他口中喷涌而出,像是没有尽头似的源源不断地流淌着,完全无法遏制。 随着鲜血的大量流失,他的声音也更加微弱下来,直至最后几不可闻。 一直被他紧紧握在手中的那支簪子,突然掉落于地。 他艰难地张开嘴,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朝着绫竹笑了笑,挤出两个字:“……谢,谢。” 话音未落,他生命中的最后一丝气息便彻底消散无踪了。 笑容彻底凝固在他的脸上,他死前甚至连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 即便他已经死去,那覆盖在他身躯之上的黑色菌丝却并未停止,依旧缓慢而无声的吞噬着他的尸身。 那支临死前视若珍宝、时刻紧握在手心里的黄梨木簪,已然被满地的鲜血所浸染,原本被精雕细琢的簪身也因沾染了血迹而显得黯淡无光起来。 大雨滂沱而下,冲刷着他身上的血液,将地面变得淡红。 沉默了许久许久。 绫竹微微蹲下身子,轻轻拿起了那个木簪,随后身影缓缓消失在了这小巷之中。 雨,还在下。 菌丝几乎将他的尸体吞食殆尽。 没人注意到在这繁华的都市之中,有一条阴暗的小巷子里,死了一个男人。 第35章 身后事 大雨洗涤着整个城市,地面满是积水,将整个城市倒映在其中。 啪一声,水面被人踩得溅起水花,红衣的无面傀儡轻飘飘的落在了一堆看不出形状的烂肉旁边。 傀师坐在傀儡的肩上,看着另一个傀儡去翻那坨烂肉。 纵火者在她身后,半靠着墙,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 傀儡翻了半天,停住了手。 傀师稚嫩的小脸上阴沉了下来:“东西不见了。” 纵火者猛地睁开了眼,眸色一厉,上前几步,推开了傀儡,单手在那团东西里翻搅起来。 半晌后,他神色冰寒的站起了身:“......这姓莫的还真是留了一手。” 傀师叹了口气:“应该不是灵安局的人,如果是他们,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同事的尸体在这小巷子里面不体面的长眠。” “那是谁。” 纵火者压着脾气,阴狠的表情配上他那满是怪异符文的脸,看上去格外扭曲。 收回了视线,傀师的目光越过雨幕,看向巷外的高楼:“......在这里,不是我们的人,也不是灵安局的人,那只有一个。” “谁?” “竹叶青。” ................................. 阳光被切成一道一道的。 沉默的蹲在房间的角落里,小小的女孩,拿着粉笔,在地上画着竖线。 边画,边絮絮叨叨的念着什么。 很久很久过去了,太阳光从窗户的左边,倾斜到了右侧。 一道道被切割过的光线打在她瘦小的身子上,带来一丝丝不那么温暖的热意。 直到粉笔的最后一点也被用完,房间外面才终于传来了动静。 她抬起头,看向大门,大门被拉开,几名穿着白色大褂的研究员神色温和的将抱在怀里的一个小男孩放在了床上。 她豁然起身,看着床上皱着小脸,睡的不安稳的小男孩,眼泪一下子就蓄满了眼眶。 一只温热的大手轻轻的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看不清面容的男人轻轻叹息:“阿惢,麻烦你了。” 忍住泪意,闻惢压抑着低声啜泣,颤抖的伸出瘦削的小手,轻轻的搭在了小男孩的额头上。 细润的灵气化为绿色,如同春季的细雨,慢慢的抚慰着受伤的男孩。 呼吸渐渐平稳,小男孩的眉头渐渐的松了下来,露出了一张同样稚嫩,但是紧绷的小脸。 瘪着嘴,闻惢再也控制不住,哽咽着开口。 “......莫旗,不要死。” “......” “轰隆——” 沉闷的雷声仿佛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向闻惢的梦境,将其瞬间击得粉碎。 闻惢猛地睁开双眼,身体像触电般弹起,大口地喘着粗气,此时的室内,暖气开到了最大档,热流滚滚而来,让空气都变得有些粘稠。 闻惢的发丝早已被汗水浸湿,一缕缕地黏在脸颊两侧,而那细密的汗珠更是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断从额头、脖颈滑落,将身上变得粘腻腻的。 她紧捂着抽痛不止的额角,柳眉紧紧皱在一起,足足过了好一会儿,紊乱的呼吸才逐渐平稳下来。 心情终于稍稍平复之后,闻惢缓缓转过头去,目光落在身旁仍在熟睡中的童堇身上,她身着一套可爱的小青蛙睡衣,蜷缩成一团,睡相算不得太好,许是因为睡得太沉,嘴角竟还有一丝可疑的晶亮液体。 看着童堇安稳的睡颜,闻惢原本紧绷的心弦顿时放松了不少,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无奈的笑。 她轻轻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帮童堇把被踢得乱七八糟的被子重新掖好,然后动作轻柔地下了床,双脚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窗外,闷雷依旧一阵接着一阵,闪电不时划过天际,将整个房间映照得亮如白昼。 闻惢走到窗前,伸手拉紧厚重的窗帘,将肆虐的风雨和电闪雷鸣隔绝在外。 随后,她穿好放在床边的衣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啪!” 站在消防楼道内,火光在她的指间明明灭灭,吐出一口烟雾,闻惢不安的心脏也被尼古丁安抚,变得不那么焦躁了。 手机屏幕被摁亮,熟练的点开消息栏置顶的那个头像。 最新的消息显示是在昨天下午。 那人发了一个委屈小狗的表情包。 没有新消息发来。 往上划了划,闻惢看着那些日常又琐碎的聊天记录,唇畔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笑。 雷声沉闷的响起,然后炸响开来,闪电将楼道内照亮,闻惢也在此时,看到了不远处的地方,站着的那道人影。 悚然一惊,闻惢立刻拿出枪,警惕的对着那重新隐匿入黑暗的人。 “谁?” “......” 没有任何灵气的波动,对方没有杀意。 但是居然能悄无声息的隐藏在暗处还不被发现,想必对方的境界不低,最起码在中阶上。 背后浸出一身冷汗,闻惢目光冰冷:“竹叶青?” 叫出这个名字后,黑暗中的人影蓦地动了,朝着她走了两步。 “不许过来!” 闻惢厉声道:“站在原地,否则我开枪了!” 她作为治愈系,没什么杀伤性的能力,现在童堇和灰羽都在房间内睡觉,如果竹叶青硬要动手,说不定吃亏的人是她。 绫竹并未停下脚步,反而又朝着她走了几步。 闻惢的目光一凛,不再迟疑,砰砰开了两枪。 黑暗重新归于平静,闻惢却不敢大意,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 下一秒,冷香传来,闻惢只觉得黑暗堆积在一起,将她视线范围内所有的光线全部吞噬殆尽,声音,视线,甚至感官,几乎尽数被剥夺。 这个能力...... 闻惢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开始疯狂旋转起来。与此同时,她的耳朵里传来阵阵嗡嗡声,震得她头痛欲裂。 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双眼茫然无措地朝着四周望去,但眼前只有一片黑的让人窒息的黑暗。 过了许久,手中原本紧握着的枪支也无力地垂落下来,她那干涩的嗓子终于发出了一丝声音:“……你把,你把莫旗怎么了?” “他死了。” 窗外的惊雷炸响,在闻惢的脑海里留下阵阵嗡鸣的余波,她的身体猛地踉跄了一下,双腿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似的,一下子变得绵软无比,毫无支撑地重重跪落在了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死,死了?” 她不可置信地低声呢喃,声音轻飘飘的,似乎一阵风就能吹散。 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闻惢脸上的表情在这片黑暗之中实在难以看清,然而,那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就像窗外压抑沉闷的雷声一般,清晰地透露着她此刻复杂而又难言的心情。 她没有开口询问绫竹是否就是杀害莫旗的凶手,因为这个问题太过愚蠢。 对于本源之力的获取方式,她再清楚不过——唯有当事人在临死之前心甘情愿地赠予,才能够被完全吸收并成功转化。 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莫旗显然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选择将自身的能力交托给了眼前的绫竹。 过了许久,绫竹打破了这份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缓缓伸出手来,轻轻地将一个小小的袋子放在了闻惢的手中。 此时的绫竹已然将莫旗的本源之力尽数吸收完毕,她整个人似乎都与这无尽的黑暗融为了一体,以至于闻惢即便想要伸手去触碰一下她,也是徒劳无功。 “……这是他让我带给你的。” “里面有一张银行卡,还有他留给你的东西,我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所以,我没看。” 绫竹声音淡淡:“还有一样东西。” “应该也是给你的。” 颤抖的捏着那个荷包,闻惢的脑子混乱,轻轻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迟钝的看向黑暗中的她:“什么?” 将全部的黑暗尽数收拢,绫竹留了一部分遮盖自己的身形,借着走廊上昏黄的灯光。 她轻轻的将一根黄梨木的簪子放在了她的右手上。 簪子被雕刻的很漂亮,木质的花纹被精心的镌刻,但上面暗红色的血迹还是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闻惢整个人如坠冰窖,她的嘴唇颤抖,在看到那些血的一瞬间,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落。 “他,死前一直拿在手里,我想,可能是买给你的礼物。” 压抑的哭声传来,闻惢痛彻心扉的捂住了自己的心脏,难以承受的蹲在地上蜷缩起了身子。 绫竹并没有说话。 她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事实上按道理来说,这一趟她也不该来的。 但是既然承受了那人的临终嘱托,她思考了很久,还是决定来一趟。 “......” 哀痛并没有持续太久,闻惢猛然反应过来,伸手拽住了绫竹的衣摆,嘴唇颤抖急切的问:“...你,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他,他死在哪里?” 她必须要把阿旗的尸体带回来,最起码不要让他孤独的躺在那里。 “......” 隐藏在黑暗面容下的视线看着她,闻惢本能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她的身体有些发冷,手指也忍不住开始抖。 “没有尸体。” “什么,什么意思?” “噬灵菌把他吃掉了。” 犹如当头一棒,闻惢蓦地松开了手,压抑着悲鸣。 死无全尸。 记忆中容易脸红的少年,在她脑海中一遍遍的浮现。 身体上和心理上的痛苦席卷了全身,闻惢再也压抑不住,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哀鸣。 ........................ 漫不经心的看着手机,车上的气氛有些压抑,灰羽的嘴几次张张合合,但是一个字儿都没说出来。 童堇似乎看穿了他想问的,放下手机叹了口气。 “人刚睡下,这样的情况恐怕没办法再去完成任务了,组织上面找了人打算把惢姐换下来。” 沉默的点了点头,灰羽疲惫的按了按眉心:“酒店里面留人了吗?” “留了。” 岑渊边开车边接话:“我的副队李梅在那里看着呢。” 气氛再次沉默下来。 许久之后,童堇轻轻的叹了口气,眉眼有些哀愁:“......上一周的时候,莫旗哥还跟我说,再过一段时间就要跟惢姐表白呢。” 灰羽原本平复的情绪再次翻涌,有些狼狈的避开视线,他的眼眶有些发红。 “最后一个见到莫旗哥的,是‘竹叶青’,莫旗哥把自己的本源交给了他,莫旗哥的遗物也是‘竹叶青’带给惢姐的。” 童堇幽幽的道:“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算行吧。” 灰羽苦笑了一下。 其实他大概知道为什么竹叶青会成为最后一个见到莫旗的人。 莫旗在之前的时候递给过他一张金色的符纸,那是一张命符,一共两张,使用者在感知到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时可以捏碎。 一张命符破碎,另一张命符就会带着另一个人迅速的来到那个人的身边,算作一张的底牌。 这东西本来是莫旗给他准备的,是想在他有危险的时候,能挺身而出拉他一把,但没想到这东西竟是用这样的方式派上了用场。 那放着命符的储物戒指被竹叶青顺走了,所以,在莫旗捏碎命符的时候,竹叶青成了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 命运交织来去,阴差阳错从未停歇。 车子停在了一个小巷子外。 岑渊拉开车门下车,率先走进了巷子里。 其他两人紧随其后。 三人在巷子里找了好久,最终,童堇在一堆垃圾旁看到了一些黑色的菌丝和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烂肉。 眼眶陡然一红,她看着自己外表上那闪动的红色光点,再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 “......在这。” 她的声音有些发涩,第一个字甚至没有发出音节。 灰羽立刻跟了过去,看着那团烂肉,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红着眼睛一拳砸在了砖墙之上。 他怎么也无法接受,那个笑容和煦,爱凑热闹但是脾气很好的莫哥,死的时候竟只是一坨烂肉。 “......” 岑渊并不认识莫旗,但这不妨碍他觉得难过,沉默的伸手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他哑声道。 “把人,带回去吧。” 第36章 物灵 a市的秋雨总算在淅淅沥沥的下了三天后停了。 带着兜帽,隐匿在黑暗的阴影之中,绫竹慢悠悠跟在一张飘荡的符纸后面,独自隐藏在都市的暗角里。 眼前这慢的跟乌龟一样的符纸,是一张寻灵符,顾名思义,是寻找有灵力的物件存在的。 这个跟她原本世界的探灵器相似,但是又不一样,效率很差,探测范围小,但是能够大批量生产。 也算是省点人工了。 她还缺一个趁手的武器。 物品上携带的灵气跟人身上自动产出的灵气是不一样的,物品上的灵气可以直接运用于物品,并且事半功倍。 虽然可以也用在人的身上,但物品上提取的东西用在人的身上,灵气在这一过程中压缩并且大打折扣。 人身上的灵气对于物品而言也是同理。 绫竹现在有储物器了,她打算找些灵气携带物,然后提取上面的灵气,给自己造一把趁手的武器。 所以,现在还是打算自力更生一下,在外面找找有没有遗漏的灵气携带物。 但是...... 看着手中报废的寻灵符,绫竹叹了口气。 很显然,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漏能捡,上一次捡到的那奥特曼罐子纯粹属于狗屎运。 又一次毫无收获的空手回到家。 宋尧已经习惯了她的昼伏夜出,此刻已经在家里给她热好了饭等着呢。 “回来了。” 他放下手中的工作,朝着门口的人笑了下。 心绪有些不佳,绫竹蔫蔫的点头。 宋尧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坏心情:“又没有发现吗?” 给自己开了瓶可乐,绫竹喝了几口后表情才好了些许:“嗯,外面没什么东西。” 也不稀奇,灵安局那边应该会不定期的在民间搜寻,而且a市这么大,保不齐就有些许其他的散修也在搜罗。 在面对这种事的时候,宋尧没什么有用的法子,只能帮她盛好饭,劝慰让她不要太着急。 两人也算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了,宋尧也逐渐的摸清楚了绫竹的一些小习惯,包括口味。 跟宋尧喜欢的清淡饮食不同,绫竹个人口味极重,尤其偏爱重油重辣,而且很嗜甜。 尽管表面上看着清冷不爱多说话,但是在吃到喜欢吃的东西时也会忍不住话多些许。 这样的反差实在可爱。 为此,宋尧还特意花心思请了个名望很高的川菜师傅,每天定时定点的做几道好吃的辣菜给绫竹留着。 看着吃辣子鸡丁吃的嘴角红艳却表情餍足的少女,宋尧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角。 真可爱啊,我的小竹。 吃饱了的绫竹心情果然好了很多,她又开了一瓶可乐,坐在沙发上,放空自己的脑子。 这是她每天为数不多的放松时刻。 “最近有一场慈善拍卖会。” 宋尧坐在轮椅上,笑着道:“每天这样漫无目的的找一些小东西,实在是效率太低,而且很累,所以要不要跟我去拍卖会上碰碰运气?” 拍卖会? 绫竹眼前亮了亮。 这倒是个渠道,散修应该大多数都没什么钱财,而且那种拥有历史气息的物品,大概率会多多少少携带些许灵气,所以说不定还真能被她捡到一些漏。 但是...... 她黛眉蹙起:“我的钱不多。” 宋尧乐了,他摘下自己办公室带的平光镜,笑着看向绫竹:“禾锐还没破产呢,一场拍卖会而已,我的未婚妻还是能去的起的。” 话语中试探的暧昧将两人拉近,绫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听不出来,看着宋尧那含着笑意的温润眸子,她轻咳一声,不自在的别过了脸。 “......谢谢。” 宋尧的表情又柔了几分:“你我之间何必言谢,我做的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 这隐晦的示爱其实已经很明显了,但宋尧也不打算把人逼得太急,说完后就自己换了话茬,没让绫竹尴尬。 “我到时候会准备好衣服和化妆师,小竹不用担心。” “......嗯。” 绫竹自然听出来了他的话外之意,但是这种感情的事情她一向不会处理,所以就干脆顺着他话的意思假装不知道了。 .................................... 不自在的提了提抹胸的礼服,童堇有些不爽,表情也臭臭的。 “噗嗤......” 含着笑意的女声在她旁边响起:“来之前没发现这衣服不合身吗?” 童堇没好气的瞪了身侧的女人一眼:“惊蛰,如果不想我以后打游戏都不带你,那就最好收了你这一副嘲笑的嘴脸。” 被叫做惊蛰的女人是一个看上去很高,气场很强的中性御姐。 她足足快一米九那么高,肩宽腿长,穿着一套合身的黑色西服,袖口被挽到手肘处,及肩的长发被随意的挽了个揪,带着无框的眼镜,笑的有些痞,看上去很是野性。 “可别呀~童堇姐姐~,求你别不带我呀~。” 惊蛰肆意的笑着,表情跟她口中那些讨饶的话简直一点儿都不搭。 童堇气恼,她狠狠瞪了惊蛰一眼,决定不再跟这个讨厌的“灰羽性转版”说话,昂着头走开了。 看着她气恼的背影,惊蛰轻哂,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一杯酒被递到了她的旁边。 “你别在这笑了,我刚刚都听到好几个小女生在兴致勃勃的讨论你的性取向了。” 灰羽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散漫的说道。 惊蛰挑眉,右侧眉梢的黑曜石眉钉在灯光的折射下发出让人炫目的光芒。 她单手接过那香槟:“这还用讨论?那看来我姬的还不够明显。” 灰羽啧了一声,一副牙酸的表情:“让你来做任务的,不是让你找对象的。” 抿了口酒,惊蛰视线散漫的扫视了一圈周围:“像这种级别的拍卖会都能进来,那位岑警官还真是家世显赫啊。” 奢靡华丽的大厅,璀璨夺目的水晶吊灯散发着耀眼光芒,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面倒映出宾客们优雅的身影。 厅内觥筹交错,欢声笑语此起彼伏,众人皆身着考究华美的服饰,行走之时,身上佩戴的珠宝首饰相互碰撞,带起一阵阵沁人心脾的香风。 光是负责侍奉宾客的侍者和服务人员加起来就恐怕不下百人。 个个训练有素、动作娴熟地为客人们提供着无微不至的服务,确保这场盛宴能够顺利进行下去。 毫无疑问,这里便是上流人士的专属交际场所。 “怎么?你想要人?” 惊蛰叹了口气:“动过心思,现在已经没了。” 笑话,谁家会让有钱有势的大少爷去干他们那危险的活计? 只是有些可惜了岑渊那惊人的天赋。 宴会陆陆续续的往里近着人,虽说是慈善拍卖会,但这晚宴却是极尽奢华,细细想来还真觉得有些讽刺。 就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忽的,门口处传来了些许骚动。 惊蛰百无聊赖的抬眼扫去,随即视线就定住了。 清冷的少女一袭漂亮的银色裙子,裙身的剪裁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和修长的双腿,那张美的让人惊心动魄的脸满是冷淡。 将四周因为她出现而引起的骚动尽数无视,只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温润男子,表情空灵又冷漠的穿过人群。 惊蛰简直看呆了。 “回神了喂。” 拿着小蛋糕的童堇用胳膊肘撞了撞惊蛰的腰。 灰羽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也跟你是同一个表情。” 惊蛰这才回过了神,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我还以为局里给我的资料是夸大呢......” 灵安局给的资料一向简练又高效,但是她那日拿到手的关于绫竹的资料却花了些篇幅去着重强调了她的美貌。 那时她还觉得有些不屑一顾,美人她见的多了去了,灵安局里甚至有一位拥有魅魔血脉的灵力者。 但是直到现在她真切的看到了那少女的脸,才豁然明白,为什么灵安局的资料会特意强调她的美丽了。 那简直是带着侵略性的蛊惑容颜,即便她不是灵力者,即便她什么都不做,光是站在那里,世界上也会有前赴后继的人甘愿为她献出生命。 “我姬达动了。” 惊蛰按住了自己狂跳的心脏,喃喃自语:“要是这辈子不能跟她搞到对象,我这辈子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 童堇翻了白眼:“死颜狗。” 说着,她有些郁闷的拨弄了一下被扎起来蓝色发丝。 真是的,明明都是中性风格,为什么惊蛰那家伙就那么帅气,自己却像个小学生一样。 绫竹在刚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留意到了灰羽等人,她的心情更加兴奋了起来,因为这很可能就代表着这场拍卖会确实有她想要的东西。 同时她又有些苦恼。 若是真的有灵气携带物的话,她就那么拍下,是不是有些太过于明显了? 前宴结束后,主题才正式开始。 陆陆续续的落了座,绫竹他们跟灰羽倒是很巧合的只隔了一个走廊。 童堇礼貌的朝她点了点头,算作是打招呼。 绫竹也微微颔首。 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经过一场没什么用的冠冕堂皇的演讲之后,第一个拍卖物才姗姗来迟。 “这是来自古时候魏都的琉璃酒樽,是一位民间的收藏家的藏品,起拍价三百八十万。” 陆陆续续的有人举牌儿,但这东西的上面没有任何的灵气携带,所以绫竹只是扫了一眼便没什么兴趣了, 灰羽一行人也显得有些兴致缺缺,看来大家的目的是一样的。 就这么过了几个拍品,一直到第四个。 “金丝云纹紫翡翠。” 拍卖师笑着道:“这个来头挺大的,是晋国时期贵妃所穿戴的首饰,种水非常好,经过精细的保养之后,即便是现在再次使用,拿出去也是非常吸睛的。” 看着绫竹感兴趣的表情,宋尧稍稍压低了些声音问她:“这个是你要的吗?” “不。” 绫竹摇了摇头:“我没办法在那几个人的眼皮子底下盯着那些东西买,也得象征性的买些别的,这个我打算送给顾小玉。” 毕竟顾小玉确实天天给她送礼,这个买来之后就当做是上次她给的那套翡翠的回礼了。 “......小竹还没送过我礼物呢。”宋尧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是就是莫名的让绫竹心里一虚。 落寞的垂下眸子,宋尧勉强的微笑:“也是,小竹还在上学,我说的这话倒是有些不太体谅你了。” “咳...”绫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有些发虚,她轻咳一声:“我不是给你送过一个储物戒指吗?” 宋尧更落寞了,额前的碎发微微遮住漂亮的眸子:“原来是礼物啊,我还以为......算了。” 他叹了口气,再次抬起温润的眸子,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绫竹的错觉,她居然在那淡然的眸子里品出了一丝控诉。 “......” 她猛的在这一眼里想起来那是别人用过的东西,心里又是一阵心虚,只能僵硬的转身,错开了宋尧的视线。 “先,先看看拍品吧。” 宋尧眼底掠过一抹狡黠的笑意,他收回视线,淡然的举起了牌子。 那玉镯现在已经被叫价叫到八百零五十万了,正好没人加价,被他以九百万的价格收走了。 注意到他们的动作,有些一直在关注他们的人也投来了光明正大的视线。 童堇看的咋舌:“九百万啊,前人的世界还真是跟我们不一样。” 惊蛰深以为然的点头。 灰羽看着那动作亲昵的两个人,表情有些晦涩,心里再次莫名其妙的烦躁了起来。 真碍眼。 他盯着宋尧微微垂首与少女说话时的清浅笑意,心里厌恶的想着。 那个位置....... 目光落在了他与女孩交叠的手上,他更加厌烦,但就在收回视线的那一刹那,他的眼睛被男人手腕上的银色素圈闪了一下。 ......? 握着手机的手指骤然收紧,拿在他手中竟直接变了形。 正在跟惊蛰说话的童堇只觉得身后一阵冷气袭来,没由来的打了个哆嗦,她搓着胳膊诧异的回头看向表情难看的灰羽:“你干嘛呢?” 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不起眼的素色镯子,灰羽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着嘴角,咬牙切齿道:“没.什.么。” 第37章 修罗场 拍卖会进行到半场,休息了一段时间,众人再次齐聚在了宴会厅内。 说是休息,但其实是给宾客们调动资金的缓冲时期,下半场的东西,越是压轴,越是价格高昂,这场宴会来的人并不少,上半场的拍品有八个,只有两个流拍了,剩下的六个都被以很不错的价格被人收走了。 惊蛰也凝重了起来,她趁着休息时间,立刻跟灵安局那边联系着上报情况,请求再调动些资金。 身旁拥有资金外挂的绫竹倒是一点都不为资金发愁,算是十分气定神闲的那一小撮了。 宋尧被一个有生意来往的叫住,正在商谈一单生意,绫竹很默契的没有去打扰他,站在了二楼的露台处吹风,这里的风景不错,身后厚重的帘子稍微遮挡了一些宴会厅内的喧闹人声,让人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了些许。 然而,这份独处的宁静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就在绫竹沉浸于自我思绪之时,一阵轻微而细碎的声响从她的身后悄然传来。 绫竹瞬间变得警觉起来,迅速回过头去,目光恰好捕捉到了正缓缓掀起帘子、迈步而入的灰羽。 灰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那双深邃如潭水般的眼眸此刻显得格外幽深。 绫竹凝视着他,心中微微涌起一丝疑惑和不确定。 不知是否只是自己的错觉,她似乎在灰羽那张冷峻沉静的面庞上察觉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幽怨? 灰羽一言不发地走到绫竹身旁,静静地站立着,他的视线越过绫竹,投向下方那座华美的花园。 园中繁花似锦,争奇斗艳,但此时的氛围却异常沉默,像是被一层无形的重压所笼罩。 就连绫竹也感到有些捉摸不透,完全猜不出灰羽究竟意欲何为。 毕竟,上一次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首次运用自身那种特殊的能力,而且由于灵脉受损,她甚至无法确定这种原本就难以掌控的能力使用之后是否会产生什么意想不到的后遗症。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灰羽终于打破了寂静,他微微垂下双眸,压低声音轻声问道:“……你把我的储物戒指,送给那个男人了?” 这句话虽然语气平缓,但其中委屈质问却怎么也挡不住。 ? ??? 尽管绫竹事先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当听到这句饱含着微妙控诉与委屈的话语时,她仍然如遭雷击般地僵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不会真的那么不靠谱吧? “我。” 绫竹张了张嘴,原本想要说出口的那句“我不是给你的记忆下了禁制的吗?为什么你还能回想起来?”在即将脱口而出之际,却又如鲠在喉一般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罢了,毕竟以她那破损不堪、几近残废的灵脉状况而言,禁制未能生效似乎也算不得多么难以想象之事。 灰羽微微侧身看向绫竹,嘴角扬起一抹自嘲式的苦笑,那笑容之中透露出苦涩的落寞与寂寥:“你怎么?” “你对他那么好,甚至从我的手中顺走的储物戒指都送他了,但是对我,哪怕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对视,你都吝啬给予。” 这个平日里如同野狼一般桀骜不驯、张狂肆意的男人,在此刻却宛如一只遭受欺凌而备受委屈的大狗,全然没了往日的威风凛凛。 绫竹望着眼前这般模样的灰羽,心中竟生出一种极为惊悚的感觉,仿佛自己突然间变成了那个薄情寡义的负心之人。 这种突如其来的既视感令她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恶寒,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灰羽那晚的记忆,竟然自我合理化了。 而这恰恰成为了绫竹最为头疼不已的症结所在。 要知道,绫竹的确拥有着血脉天赋自带的催眠能力,可以轻而易举地操控他人的思维和意识。 然而,她的能力仅限于此,对于与记忆相关的领域却是一片空白。 因此,当她施展催眠术后,被催眠者后续将会产生怎样稀奇古怪、脱离现实的记忆,以及这些记忆又该如何通过他们自身的潜意识来实现合理化,一切都是未知数。 更为棘手的是,一旦那些记忆在被催眠者的脑海深处生根发芽并最终成型之后,即便是绫竹本人,也无力去改变或者扭转认定既定走向。 这种完全失去控制的局面,让绫竹倍感无奈和沮丧。 按住那阵阵抽痛的额角,她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更可怕的是,破损的灵脉应该会更不可控......吧? 轻咳了一声,绫竹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打算先套一下话,试探一下他合理化的记忆里自己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你.....还记得我们是什么关系吗?”绫竹轻声问道。 灰羽自嘲一笑:“我在你心里,就不重要到这种程度吗?你连我们的关系都忘记了?” 这种指责妻子出轨的语气是什么鬼啊,绫竹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深吸了口气,灰羽似乎想要表现得无所谓一点,但是那冷峻硬朗的面容上却浮现出了一抹可疑的红,咬牙切齿道:“主人,他到底哪里比我好?” ?????? 犹如天雷滚滚兜头而下,绫竹直接被劈了个外焦里嫩,冷静淡定如绫竹,此时此刻也完全无法保持住那份从容不迫的假面了。 绫竹甚至觉得自己听错了,好半晌才如梦初醒,她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诧地望着灰羽,指着自己:“你,叫我什么?” 站在一旁的灰羽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但微微颤动的双手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只见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的道:“主……主人啊。” “你不是说,私下里没人的时候我必须这么叫你吗?” ? 绫竹看向他的眼神复杂了起来:“......所以我们是...?” 灰羽的目光开始四处游移,似乎想要逃避绫竹的注视,他的耳根迅速涨得通红,就连脖子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色。 沉默片刻之后,他终于是忍受不住了一般,压低声音红着脸斥道:“......你非得我说出来吗?” ????? 你一个硬汉,为什么会用这种娇羞的表情啊,感觉画风都变了啊! 而且!你!他!妈!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绫竹满脸菜色,暗自下定决心,往后,除非生死绝境,否则,她绝对再也不会动用那个该死的天赋! 灰羽才不管她怎么想呢,动作强硬的上前一步,伸出强劲有力的双臂将她禁锢在露台的栏杆处。 他很高大,微微低下头,像野狼一样带着侵略性的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绫竹,委屈开口。 “那个男人跟我,到底谁在你的心里更重要?” ? 绫竹简直无槽可吐了,这种“爸爸和妈妈你更喜欢哪一个”的脑残问题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身上啊? 她当然不会回答这个听上去就很弱智的问题,变成一道黑雾散开身形,她直接脱离了男人的禁锢。 忍了忍,到底还是没忍住,她低声警告:“......如果下次,你再这么做的话,我大概率会把你扔到楼下。” 灰羽有些落寞的垂下了眸子,转过身半靠在栏杆上,苦涩的一笑:“你之前已经扔过了。” 绫竹“......” 只能说他合理化的记忆里至少有一部分还挺符合她的人设的。 恰在此时,厚重的窗帘被轻轻掀起,宋尧温和的笑着,视线一寸寸的扫过两人,然后定格在了绫竹的身上,声线听不出任何的变化。 “小竹,下半场开始了,我们该进场了。” 绫竹早就不想再在这尴尬的地方待着了,她恢复了淡然的神情,打算过去推着宋尧一起进入拍卖场。 “啪——” 带着茧子和细碎伤痕的大掌,却在这时紧紧的攥住了绫竹白皙细腻的皓腕。 “......?”绫竹用眼神询问着表情难看的灰羽。 宋尧原本温润如玉的面庞瞬间阴沉了下来,他的声音冰冷得如同冬日里的寒霜,一字一句地说道:“灰警官,你似乎有些僭越了!” 然而,面对宋尧的斥责,灰羽却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一般,依旧固执而倔强地紧盯着绫竹,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缓缓开口道:“……你已经很久没来找过我了,难道是因为他吗?” 那语气之中,竟隐隐透露出一丝不甘与幽怨。 听着这话,宋尧的目光猛然转向了绫竹,栗色的眸子里盛满了各种情绪——不可置信,谴责,难过,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哀怨。 活脱脱就像是一个正室原配听到小三公然挑衅时的反应。 “你,你什么时候去找过他?” 是啊,我他妈什么时候去找过你?绫竹自己都想问了。 灰羽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忽的松开了紧紧握住的手,然后将身子侧过去,自上而下的扫视着宋尧,脸上流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不屑,紧接着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冷笑。 宋尧就算平时表现的再温和,但那股上位者的威压却是与生俱来的,他的目光冰冷得如同寒冬腊月的冰霜,死死地锁定着灰羽,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就这么很奇怪的,这两个原本毫无交集的人,不明就里地展开了一场激烈的眼神交锋。 绫竹甚至都在他们两个视线交汇的地方幻视出噼里啪啦的火星子了。 她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不对吧,这种原配跟小三的既视感到底是怎么出现的呀? 槽多无口,绫竹有些烦躁的咳嗽了一声。 下一秒,莫名其妙的眼神交锋立刻结束,两道带着控诉和谴责的视线投到了她的身上。 “......” 灰羽她就忍了。 但是宋尧你那莫名其妙哀怨神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强迫自己摒弃掉脑子里的杂念,绫竹直接无视了他们两个人的视线。 “拍卖会就要开始了,别忘了今天要做的事情。” 灰羽幽幽的看了她一眼,但是到底没在做些什么出格的事,冷着脸转身离开了,临走前还自以为很隐蔽的瞥了一眼宋尧。 直到他离开,宋尧那难看的脸色才逐渐的好转了些许,他眸子闪了闪,微微垂下漂亮的眸子:“......我是不是管的太多了?刚刚是不是有点让小竹难做了?” “我只是看灰警官不尊重你,心里有些难受而已。” “他看上去有些不太喜欢我,是不是,我哪里惹到他了?” 绫竹推着他往会场的地方走,叹了口气:“别跟他一般计较,回去之后跟你解释。” 心情阴郁了下来,宋尧轻轻的开口:“听上去,小竹倒是很纵着灰警官呢。” 绫竹哪儿看得出来他那九曲十八弯的玲珑心里在想什么,更听不出来的话语里的试探和酸意,只敷衍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带着人进了会场。 “......” 尽管面上不显,但是宋尧实际上已经快要被这木头疙瘩气死了,可偏偏,对着这木头,他又无可奈何。 看着少女专注盯着拍卖台的精致容颜,宋尧实在没有办法狠下心跟她怄气。 可是剩余的妒火依然熊熊燃烧,无法平息。 他只得把所有的妒恨都转移到那个引发这场闹剧的罪魁祸首——另一个男人身上。 宋尧微微侧过头,目光恰好与那人对上,正巧灰羽也在看他,视线交汇的那一刹那,那桀骜不驯的男人甚至还嚣张地举起手中的酒杯,向着宋尧示意了一下,随后仰头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幼稚。 宋尧平静的收回了视线,但旁人看不到的是,他搭在轮椅扶手上的那只手早已因为过度用力而攥得发白。 “看什么呢?” 童堇狐疑的看着他们两个男人之间莫名其妙的电火花。 自觉在气势上赢了一头,灰羽有些扬眉吐气。 “没什么。” 摸不着头脑的收回视线,童堇想了想,还是往他旁边靠了靠,低声道:“你看上去好像孔雀开屏哦。” “...我劝你最好给老子闭嘴。” 第38章 竞拍 下半场的拍卖品有十二个,拍品的品质也都略略高于上半场。 宾客们的热情也很显而易见的被调动了起来。 甚至有几个宾客为了拍一个战代时期的青玉瓷瓶追着竞了十轮的价,也算是把这拍卖场的气氛直接拉到了一个小高潮。 在第10个拍品的时候,绫竹总算注意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是一个金镶玉的玉扣,看上去不算很好看,可年代很久远,是近一千年前的东西。 但是上面附着的灵力不算太多,绫竹想了想,决定先不入手,静观其变一下。 在那东西出现的时候,灰羽等人也随之精神一振,三人交流了一番后决定在一千万的资金内,将其拿下,如果超过了这个数值,他们也打算直接放弃了。 毕竟上面的灵气确实不值这个价钱。 好在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宾客们对这个玉扣的兴趣不大,最终这个千多年前的玉扣被他们用七百六十万的价格收入了囊中。 第十一个拍品甫一亮相,就再次引起来了一波小的骚乱。 原本有些审美疲累了的宾客们精神一振,紧紧的盯着展台之上。 华美的金色凤尾簪子静静地躺在那里,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出耀目的光泽,仿佛在向世人诉说着千年前那段辉煌灿烂的历史。 这只簪子通体由纯金打造而成,尽管历经了千年岁月的洗礼和风霜的侵蚀,但那精雕细琢的金色却丝毫未减损它的风华绝代。 在大屏幕上的展示之下,众人甚至都能看清楚,每一根羽毛都被雕琢得细腻入微、纤毫毕现,仿佛下一刻凤凰就会振翅高飞,摆动起那绚丽多彩的华丽尾羽。 整个凤尾簪子工艺精湛到了极致,无论是线条的流畅度还是细节的处理,都堪称完美无瑕。 古代的工匠们以巧夺天工之手,赋予了这支簪子生命与灵魂,使其成为一件举世无双的艺术珍品。 上面并未附着灵气,但这惊人的华贵还是吸引了绫竹的视线。 宋尧察觉到了她饶有兴致的视线,低声问:“喜欢?” 绫竹摇了摇头:“上面没有灵气。” 知道她会错了意,宋尧微哂:“我是问你喜欢吗?” 金簪已经开始竞价了,很显然,这是个极其抢手的物品,竞价的宾客不在少数,底价500万,现在已经被激烈的角逐到了八百万。 “不喜欢。” 绫竹收回了视线:“我不否认它的价值,但在我个人这里,它就是个美丽废物。” 宋尧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但是很显然并未听进去,目光依旧锁定着那金簪。 经过一轮又一轮激烈的竞价之后,那支原本就备受瞩目的簪子此刻已然成为了众人争抢的焦点,其价格一路飙升,转眼间便已突破了千万大关,最终定格在了令人咋舌的两千八百多万! 如此高昂的价格,让在场的大多数宾客们都歇了心思。 毕竟就算东西再好,但对他们而言也只是个摆设而已。 报出这个惊人价格的竞拍者,则是一位气质高雅、保养得宜的漂亮贵妇。 她身上所穿的那件外衣是由手工精心制作而成的手工定制蚕丝制品,丝线细腻光滑,色泽温润如玉。 此外,她的肩头还随意地披着一件洁白如雪的皮草,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皮,但是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一看就价值不菲。 看着拍卖师手中的锤子轻轻落下了一次,贵妇的眸子中也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光芒。 坐在一旁的惊蛰不只觉得不理解,戴着黑曜石眉钉的眉梢挑起,她有些肉疼的咋舌:“这就是有钱人们的消遣方式吗?换做是我,要是有这钱,干嘛不直接请人给我打一个一模一样的。” 的确,这支簪子虽然精致绝美,但毕竟属于古董范畴,如果将其购买回去,恐怕也只能当作观赏之物,根本无法实际使用,否则,万一在佩戴的过程中不小心发生了些许摩擦或者碰撞,导致簪子受损,那这钱可真就成了算是打水漂了。 然而,正当在场众人皆以为这金簪即将落入那位贵妇之手时。 宋尧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牌子,不紧不慢道:“三千万。” 他的声音虽不算洪亮,但在此时安静的会场内却显得格外清晰,犹如一道惊雷般骤然炸响。 刹那间,整个会场一片哗然,那位原本胜券在握的贵妇脸色猛地一变。 所有宾客的目光也纷纷聚焦到了宋尧的身上。 而最为兴奋的当属那位拍卖师了,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尽职尽责地开始调动起现场的气氛,用激昂而振奋的声音喊道:“27 号先生出价两千万!现在轮到 11 号女士了,请问您是否还要继续跟价呢?” 被叫做11号的贵妇看上去脸色有些不太好。 原本东西几乎都已经进口袋了,谁能想到在最后的档口杀出来了一个程咬金? 但是她也没多犹豫,直接举起了牌子:“三千一百万。” 宋尧的声音几乎在她话音还没落下时就接着响起。 “三千五百万。” 童堇实在不懂这些东西有什么收藏的必要,她听着两人的竞价只觉得那些不断攀升的数字在她眼前飞速闪过,仿佛无数个零正在疯狂跳动。 悄摸摸拿出手机,她上网上查了查今天的金价,然后默默计算了一下克数,最终牙疼的将手机收了起来。 她的想法跟惊蛰一样,这些钱要是给金店,金店估计能造好几千个了都。 她真的要跟这群资本家拼了! 为什么他们买这种天价的东西就跟她在超市买完菜付款一样随便啊! 金簪最后以三千七百万的恐怖价格被宋尧拿下。 绫竹虽然也很不理解,但是也没多问,她对别人的钱没有什么占有欲,所以别说宋尧只是买了个簪子,就算他站在禾锐的楼顶往地下撒钱她都不说一个字。 偌大的会场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那缓缓升起的展台上,因为大家都知道,那里放置着此次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 而在此之前,那根精美的金簪已然将现场的氛围推向了高潮,人们的情绪愈发高涨,满怀期待地等待着这压轴之作的登场。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坐直了身体,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个即将揭开神秘面纱的展台,心中暗自揣测着这最后的宝物究竟会是何等模样。 终于,随着展台完全升起,拍卖师先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卡片,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脸色微微一变,原本自信从容的笑容也稍稍僵硬了一下。 这一细微的变化自然没有逃过在场众人的眼睛,宾客们脸上的好奇之色更浓了几分,恨不能立刻就看清那块绒布下面所掩盖之物。 拍卖师抬手轻轻擦去额头上渗出的汗珠,然后强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微笑着对台下说道:“这件拍品……嗯,它的确非常独特,正因如此才被安排作为本次拍卖会的压轴之宝放在了最后。” 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了一下,仿佛欲言又止,不知从何说起似的,犹豫片刻之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猛地咬紧牙关,伸手用力掀开了那块绒布。 宾客们睁大了眼睛,甚至有几个已经做好了架势抬起了牌子。 然而那底下的东西却让人大跌眼镜。 跟所有人想象的都不一样,原本以为那底下躺着的一定是一个更加珍稀的古董,就算没那么华贵,但肯定价值不菲。 可这件所谓的“宝贝”竟然完全不具备上述任何一项特征。 华美的展台上,璀璨的灯光直直地照射在它身上,却未能折射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光芒。 仔细看去,那竟然只是一块毫不起眼、灰扑扑的石头而已!? “是在耍我们吗?” “主办方的恶趣味。” “这东西来压轴?难道是在给我们难堪吗?” “.......” 有几个脾气爆的只觉得自己被耍了,说话的时候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音量。 不同于宾客们的大失所望,绫竹跟灰羽三人组都在那石头出现的同一时间就坐直了身体。 肉眼可见的浓郁灵气遮盖的那石头灰扑扑的样子,在他们眼中的根本不是什么石头。 那分明是璀璨夺目的宝石啊! 绫竹并没有让自己的情绪泄露的太过明显,她几乎是在立刻就意识到了这场拍卖会没那么简单。 这简直就是一场针对灵力者的阳谋。 像这种跟路边儿上石头没什么两样的“古董”肯定是没有什么脑子正常的人愿意为它买单的。 如果在这个时候有人出手用高价买下了它,那这几乎就等于明晃晃的告诉了那幕后之人自己就是灵力者。 她能意识到的事情,灵安局三人组自然也能品的出来。 交换了一个视线,灰羽用眼神询问着她们要不要出手。 童堇冷着脸沉默不语。 惊蛰目光晦涩的咬了咬后槽牙。 “......跟。” 这手笔很明显就是“弑神”的人在钓鱼,可偏偏这浓郁到了极点的灵气让他们不得不去咬钩。 若是真的能拿到手里,那么这里面蕴含的灵气最起码能给整个灵安局的中阶武器都翻新一遍。 灰羽阴沉着脸举起了牌子。 同时隐蔽的跟绫竹对视了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 拍卖师真是没想到,真的有冤大头愿意出这么高的价格去买一块石头,他原本甚至都已经打算直接把这东西流拍算了。 “36号先生?!您确定要拍?” 他的这句疑问明显是违背了拍卖师行业的原则的,好在他反应的也够迅速,立刻终止了话头。 生怕灰羽反悔似的拿起了小锤子。 “36号一次!” 众人都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二傻子为这破石头出钱,四面八方的视线朝着他们明里暗里开始打量起来。 灰羽沉着脸放下了牌子,心里也因为这明晃晃的阳谋有些窝火。 “算了。” 童堇低声道:“但凡那群人敢找过来,咱们就直接帮莫旗哥报仇。” 点了点头,灰羽不着痕迹的视线扫过同样脸色不好的绫竹,看着她没有举牌的打算才悄悄松了口气。 “36号两次!” 小锤子再次敲下,因为没有人竞价,拍卖师的动作都快了些许。 在锤子即将落下第三次的时候,会场的角落里响起了一道没什么起伏的声音。 “一千一百万。” 众人哗然。 灰羽和惊蛰他们也愣住了,齐齐回头望去,只见在会场右侧的最角落,一个穿着不是很起眼的男人举着手中的牌子,视线很平静。 ????? 灵力者吗? 惊蛰只觉得现在自己的脑子一团乱,她甚至没忍住看了一眼绫竹。 少女似乎也很惊讶的样子,但从头到尾都没有举牌的打算。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拍卖师。 “41号先生加价到一千一百万!请问36号先生是否还要继续跟价?” 童堇的脑子几乎都要爆炸了, 都已经打算破釜沉舟了,甚至都已经主动暴露身份了,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没把东西给拿到,那简直丢人丢大发了! 这程咬金到底什么来头? 面对着各种各样的打量,男人倒是没什么反应,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甚至看不出任何独特的地方,几乎就是那种在人群中一眼就会被人忘记的存在。 他遥遥的对上了惊蛰他们的视线,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其他多余的表情以及暗示性或挑衅的动作。 尽管看不明白这家伙到底哪儿来的,但他们三个人的意见倒是默契的达成了一致。 东西必须要得到。 灰羽再次举起了牌子,加价到了一千两百万。 那男人一点也不受影响,慢悠悠的举牌跟了一百万。 氛围被点燃了,宾客们窃窃私语的声音开始变大,虽然价格也不算多,但因为竞拍的目标只是一块烂石头。 所以这场属于他们两方的竞争变成了整个会场宾客们的乐子。 手指被轻轻捏了捏,绫竹收回了目光,看向了身侧的男人。 宋尧温和的栗色眸子悄悄的朝她眨了眨。 一刹那间,绫竹福至心灵,旋即黛眉舒展,惊讶的看着宋尧。 看到绫竹如此反应,宋尧脸上的笑容愈发幽深起来,就好像一只狡猾的狐狸成功地捕获到了自己心仪的猎物一般。 然后,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轻声说道:“不过就是些拍卖场上经常会用到的老旧手段而已。” 第39章 拉扯 “一千九百万!” 伴随着这声高呼,整个拍卖会现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 41 号竞拍者身上。 那位神秘的 41 号先生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嘴角微微上扬。 站在台上的拍卖师兴奋得满脸通红,他激动地挥舞着手中那把小巧的木锤子,声音高亢地喊道:“41 号先生加价到了一千九百万!” 接着,他迅速将目光转向了另一边脸色极其难看的灰羽:“36 号先生!请问您是否还要继续跟价呢?” 听到这话,灰羽心中暗骂。 他紧紧握着手中的竞拍牌,手背上青筋暴起,但最终还是咬咬牙,将牌子重重地扔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这个价格已经远远超出了灵安局给他们设定的最高限额,而且再跟下去也毫无意义了。 毕竟,从刚才的几轮竞价来看,这位 41 号显然实力雄厚、底气十足,每一次出价都能恰到好处地比他们多出整整一百万,简直就是压着他们叫的。 遗憾的收回了视线,拍卖师举起锤子:“41号第一次。” 惊蛰收回了打量着那男人的视线,看向身侧的童堇。 “41号第二次。” 只见童堇面色阴沉如水,轻轻地朝着惊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完全看不出其中的端倪。 “41号第三......” 宾客们的心都提了起来,就在锤子即将砸落的时候,变故陡生,一个神色匆忙的工作人员一路小跑着登上了展台,他弓着身子,压低声音,在拍卖师的耳畔说了几句话。 紧接着,宾客们便看到那位拍卖师原本舒展的眉头紧紧皱起,瞬间拧成了一团麻花。 片刻之后,他脸上流露出一种极为复杂的神情,看起来像是有些生气,又似乎夹杂着几分无奈和妥协。 什么情况?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所有宾客都不禁面面相觑。 今天这拍卖会怎么一出一出跟演电视剧一样,搞得跌宕起伏的? 原本势在必得的41号也也不由得坐直了身体,疑惑的看着拍卖台上的两人。 工作人员说完了话立刻弯着腰身下了台。 “咳......” 拍卖师斟酌着措辞,放下了手中的小锤子:“实在不好意思,各位贵宾,临时出现了一些小小的变故。” “怎么回事?” 41号豁然起身,皱着眉盯着他:“你们是拍还是不拍了?” 拍卖师略显尴尬地讪笑了一下,拿出那一方帕子在额前擦了擦汗。 惊蛰微微眯起眸子,从拍卖师这犹豫不决的态度里已经将事情大致猜出了。 果然不出所料,只听得那拍卖师清了清嗓子,稍稍提高音量说道:“当然不是不拍。” 就在41号稍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拍卖师话锋一转,紧接着补充道:“只不过刚才接到了东家传来的消息,由于我方工作人员的一时疏忽,导致这件拍品被错误地上架了,实际上,按照原计划它本应是不在此次拍卖之列的。” 话音未落,41 号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见此情形,拍卖师连忙又开口安抚道:“当然!这次失误完全是我们工作上的疏漏所致,对于给您带来的不便和困扰,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地承担起相应的责任,请大家相信我们会妥善处理好此事。” 即便现在东西没被她拍到手,惊蛰也要被那群人的无耻气笑了。 原以为这群人好歹也会愿意出点血本,毕竟抛出的诱饵份量还算够分量,但是万万没想到,“鱼儿”刚刚浮出水面,他们就直接把饵抽回去了??? 简直欺人太甚。 41号显然也不能够满意他们得这些做法,他冷着脸,尽管穿着和相貌都很普通,但是气势却一点都不怯场。 他紧紧皱着眉头,语气生硬地说道:“所以,你们这是在‘溜客’吗?” “来到这里参加拍卖会的可都是各界有头有脸的重要人物,而你们居然用如此低级恶劣的行为以及这般无能的做事方法来对待我们,难道不觉得这样实在是太过分了吗?” “下次贵方如果再有类似的拍卖会,我想,我大概率是不会再捧场的了。” 说罢,他冷笑一声,起身就要走人。 “先生!” 匆匆赶来的一个负责人拦住了41号的路,赔着笑哈腰道歉:“很抱歉给您带来的不便,这个确实是我们的失误,这件确实是拍卖品,但是不是这一场的。” “先生放心,这个的确是我们的问题,负责今天摆放这个的工作人员是个新来的实习生,他看错了东西上的标牌,这才出现了这次的失误。” “我们愿意赔礼道歉,绝对不推诿任何责任。” 负责人的言辞恳切,表情也十分懊恼,单单从态度上来说,这已经是很良好的认错态度了。 绫竹看着这场闹剧,眸子里闪过一丝讥嘲,握着宋尧的素手轻轻捏了捏,宋尧立刻会意,面色如常地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口袋中的手机轻轻的震了震,41号立刻接收到了信息,他不动声色地收回余光,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像是被说动了一般:“算了,你们也不容易。” 负责人又立刻舌灿莲花的说了一箩筐的好话。 会场内的大多数宾客早在他们拉扯的时候就都走的差不多了,拍卖会已经结束了,像这种无聊的桥段并不能吸引他们驻足。 但也有为数不多几个留下的,其中就包含着灵安局三人组以及宋尧和绫竹。 41号不耐的挥了挥手,撞似无意的指了指那破石头:“你说这个不是这一场的拍品?” 灰羽等人支起了耳朵。 “是的。” 负责人笑了笑,直起了身:“这是我们下一周的拍卖品,并非这一场的。” “这正是我打算说的。” “下一场拍卖会我们会在游轮上设立,当然,游轮上并不只有拍卖会,还有一系列的配套设施以及休息娱乐场所。” 镜片折射出光,遮挡了他眼底一闪而逝的暗芒:“因为我们的私人问题耽误了您的时间,所以我们诚恳的邀请您,到时候去游轮上参加下一场拍卖会。” “我们会以最高的接待规格接待您,并且您的所有花销也尽数由我们买单。” 这样的道歉很有诚意了。 余光接收到了宋尧递过来的信号,41号装模作样的沉思了一会,随后点了点头:“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希望你们那时候的服务不要让我太失望。”他淡声道。 “哦~” 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负责人转过身看向灰羽三人:“您三位好像也对12号拍品很有兴趣的样子呢。” “三位也是一样的,我到时候也会用最高的规格接待各位,只希望各位能够原谅我们今天的这个小小过失。” 三人对视了一眼,随后惊蛰挑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勾唇轻笑:“那就,先谢谢你了。” ................................ 被阴雨笼罩了好几天的市区虽然放晴了,但是温度依然不高。 两人站在会场外的门口等待着张铎正在开车进来。 一阵风吹起了绫竹穿着的银色吊带长裙,裙袂飞扬间,顺势带起了她如瀑布般垂落在双肩上的墨色发丝,也吹散了身上为数不多的暖意。 宋尧看着她单薄的身影皱了皱眉,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准备将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到绫竹的身上。 但是还未等他动作,下一秒,一个还带着体温的黑色外套就已经搭在了绫竹的身上。 眸色一暗,宋尧看向了来人。 “你穿的太薄了,别站在风口。” 灰羽一脸关切地对绫竹说道,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宋尧那冷漠的目光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哟~” 惊蛰将胳膊搭在他肩膀上,轻挑眉梢,嘴角挂着一抹戏谑的笑容调侃道:“头回见你这么绅士呢,怎么不给我们小堇也搭个外套啊~” 灰羽敷衍的扫了她一眼:“那你把你的脱给她。” 绫竹在外人面前一向掩饰的很好,将身上的外套取了下来递给了童堇:“让童警官穿吧,我不是太冷。” 开玩笑,现在她根本不清楚灰羽在那边究竟给自己设定了怎样一个人物形象,如果因为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而暴露了身份,那倒还算不上什么大事。 可万一那家伙脑海里那些满是不知名废料的奇怪念头被其他人知晓了,才真是要社会性死亡了。 站在一旁的童堇的确感到有些寒意袭人,但出于礼貌和职业素养,她还是摆手婉拒道:“不用麻烦了,谢谢洛小姐,我……” 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旁的宋尧出言打断。 宋尧脸上挂着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语气轻柔但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地劝解道:“我们的车马上就到了,天气确实很冷,童警官还是小心一些,注意不要感冒了。” 笑话,他才不会愿意让小竹的身上沾染上那条野狗的气息,光是想想就觉得难以忍受。 同为男人,灰羽自然是看穿了他的那点小心思,意味不明的冷嗤一声。 然而绫竹并未给他们继续说什么的机会,直截了当的将衣服披在了童堇的身上,随后客气的笑了笑,直接推着宋尧离开了。 在经过灰羽的时候,她不着痕迹地向他投去了一道暗含警告意味的目光。 “......” 舔了舔后槽牙,双眼直直地望着那两道渐行渐远的身影,灰羽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幽怨。 对他的态度总是那么恶劣,是吃准了他不会闹是吧。 尽管心里这般愤愤不平地想着,可是回想起少女那因为薄怒而微微泛红的眼尾时,他还是一丝怨气也升不起来了,甚至小腹处还莫名的传来了些许躁动。 “你们俩挺熟啊。” 意味深长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灰羽看向眸色幽深的童堇,非但没有丝毫的心虚之感,反倒表现得出奇的坦然,他迎着童堇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说道:“对,我在追她。” 事实上已经追到了,只不过那人总是不许他在外面说,想到这里,灰羽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像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童堇被噎了一下,目光也复杂了起来:“你,还是算了吧,我说真的,你俩站一起都不一个画风的。” “人家是精美的女性向漫画的话,你这就属于是克苏鲁神话。” 惊蛰也摇了摇头:“你确实配不上她,我甚至无法想象你们俩在一起的画面,纯纯的公主与野兽。” 说着,她话锋一转,摆了个酷帅但一点都不油腻的poss,恣意的挑眉:“但是我可以,女性向精美百合漫画,我们俩简直绝配。” 童堇:“......” 灰羽:“......” 他们沉默的移开了视线,搭档多年的默契让他们直接忽视了还在摆poss的惊蛰,一起往前走去。 “你打的车还没到吗?” “我没打车,我给岑渊发消息了,他说他马上就到。” “哦,那蛮好。” 惊蛰:“......喂,直接无视我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三人笑闹着往前走去,直至看不见了身影,楼上的帘子才轻轻放下,收回了自己一直静静窥伺的眼睛。 在会场中点头哈腰、唯唯诺诺的负责人此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漫不经心的在满是黑暗的室内拿出了手机。 找到了联系人后,发去了一张照片。 照片刚发过去不久,手机就响了起来。 带着电流的呼吸声从那边传来,被加密过的声音听不出男女:“......辛苦你了。” 负责人的语气愈发恭敬:“我该做的。” “另一位呢?” “还未查明身份,但是是个普通人。” “......”带着杂音的叹息传来,让负责人心口一紧 “我知道了。” 说完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负责人松了口气,随后如释重负的将手机放回了口袋之中。 他并未注意,在他手机的听筒处卡着一枚小小的、并不起眼的黑曜石。 第40章 镜子 漫不经心的夹起一块裹满了辣椒的鸡肉,绫竹直接丢到嘴里,然后享受的微微眯起眸子。 宋尧的嘴角微微下沉,眉头紧蹙,这让他原本温润的面容此刻看上去多了几分凝重之色:“关于这件事,其实我心中有一些不太成熟的猜测。” 轻轻抬了抬下巴,绫竹示意他继续说。 宋尧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口说道:“正如你刚才所说,那个躲在幕后操纵一切的人拿出那种唯有灵力者才会感兴趣并且愿意花钱购买的东西,他绝对不可能仅仅只是将其展示出来给众人观赏一番那么简单。” 说到这里,宋尧稍稍停顿了一下,观察着绫竹脸上的反应。 “他今天没将东西出手,可能只有一个原因。” 绫竹放下了筷子,看向他。 宋尧栗色的眸子定定的注视着绫竹:“因为这个人,他所图谋的远远不止眼前这几条‘鱼’,他想要更多的‘鱼’。” “鱼饵已经出现了,与其只用一次,不如直接来场大的,将消息放出去,看看能不能钓更多条鱼。” “游轮,是个很合适的场所,公海之上,没有陆地,就连逃都无处逃,是个绝佳的屠戮场。” 绫竹自然也看得出来,她轻笑:“但是我们没有暴露,这是目前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了。” 宋尧俊眉轻蹙:“......其实,我不建议你去的。” 绫竹没有说话。 幽幽的叹了口气,宋尧自知劝不住,但是还是忍不住担忧:“双方都知道这是个阳谋,那人利用的就是灵力者的贪念和赌一把的心理......这,太危险了。” “是啊。” 绫竹看着他,有些漫不经心:“但,到那时的公海上可不只有灵力者,他们之所以敢设这么个局,无非就是对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 “他们可能确实做好了准备,打算把所有灵力者一网打尽。” “可谁说我要上船了?” 她笑起来,眸子闪动着精光:“该去的,是你啊。” ....................................... “啪——” 细细的香烟被夹在指尖,黑色的宽檐帽几乎遮盖住了女人的大半张脸,a市的风很大,她手中的火光被吹得明明灭灭。 穿着一身黑色的裙子,外面罩着同样是黑色的羊绒大衣,风微微的吹开了领口,露出她胸前别着的一朵白花。 女人看上去像是结束了一场葬礼,肃穆的黑衣并未削弱她与生俱来的独特气质,反倒在那丝丝缕缕的颓废之中,更增添了一抹糜烂而又破碎的美感。 黑色的车子停在了她的面前,女人吐出最后一口烟雾,随后踩灭了烟头,坐上车。 惊蛰看着身侧沉默的人,轻声开口:“......何必呢,这趟不用你来的。” 闻惢木然的看向她:“我,总得做些什么。” 若不然的话,那腐烂的肉就会一遍遍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一次次的重创着她岌岌可危的精神。 摘下了帽子,闻惢随手丢到了后座上,她的发丝被随手挽起,脑后插着一根带着暗红色花纹的黄梨木簪。 惊蛰收回了视线,抿了抿唇:“葬礼,处理完了?” “嗯,狐黎他们帮了很多忙。” 惊蛰点了点头,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哑声开口:“那就好。” 车内的氛围再次沉寂下来,闻惢闭上了眼睛,静静的靠在车窗旁,她看上去其实并不太好,眼下一片青黑,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就连整个人都清瘦了一大圈。 惊蛰没有打扰她休息,一路上都将车子开的很稳。 “‘竹叶青’。” 蓦地,闻惢突然开口:“......这次,会去游轮上吗?” 惊蛰有些迟疑:“这个,我不太能确定,事实上,咱们现在都无法确认‘竹叶青’本人的身份。” “这次拍卖会的时候,你没有留意过洛绫竹吗?” 闻惢睁开眼睛看向她。 “留意了,但是她对灵力携带物没什么反应,倒是买了一个普通的玉镯以及一个金簪子,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闻惢轻轻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应该就是她了,只不过她演的太好,把你们都骗了。” 惊蛰不置可否:“可就算如此,也没人能有实质性的证据,只要没有证据,那一切都是没有定数的。” 沉默了一瞬,闻惢不再多言。 ............................................ 监狱的医院内一片寂静,只有昏暗的灯光在长长的走廊里摇曳着。 值夜班的医生早已疲惫不堪,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而一旁的小护士也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手中的手机。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这静谧的氛围中,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紧接着,走廊最尽头的那扇门像是受到了一阵微风的吹拂,缓缓地打开了一条缝隙,然后又轻轻地合上。 病房里,一个头发被剃得精光、身形枯瘦如柴的男人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他全身上下都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头上还戴着呼吸机,但是尽管如此他的呼吸还是极其微弱,胸膛几乎没有明显的起伏,整个人看上去就如同风中残烛一般将熄未熄。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男人睁开了浑浊的眼睛,空洞的盯着空无一人的门口。 空间扭曲了一瞬,旋即,一个穿着红衣服的男人凭空出现在了他面前。 “......你是来,收走我的命的吗?” 尽管身体极度虚弱,但魏文杰的语气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几分释然。 缓缓地取下了头上的兜帽,红衣男子看上去并不瘆人,至少一点都不像是传说中引人去往人间的无常,他看上去长相很干净,有些少年感,但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却异常阴郁,像是被一层厚厚的阴霾所笼罩似的。 静静的站在魏文杰的床头,少年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但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以你目前的身体状况而言,恐怕难以撑过今夜了。” 面对如此宣判,魏文杰脸上并未流露出惶恐与畏惧之色,相反,他的神情格外平静而安宁,就像是一直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似的。 “是吗,那还蛮不错的。” “在此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于你。”少年道。 魏文杰早就料到了他为什么来的,摇了摇头:“我不会说的。” 气氛沉默了下来,少年叹了口气:“不,你会说的。” 说着,他拿出了一张符纸,动作很轻的贴在了魏文杰的身上。 “在此之前,我打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少年道:“‘竹叶青’杀死了最后两位侵犯你女儿的人。” 魏文杰早就已经没力气动弹了,他看着少年的动作,并未挣扎,闻言咧开嘴笑了起来:“是啊,我知道的,医生告诉我了。” “那,真是个很好的人啊。” 所以他才能这么宁静平和,支撑着他复仇活下去的最后一丝怨气也被消除了,他总算能够安心去见妻子了。 符纸泛出一道火焰似的红光,少年收回了手,面色平静的看向魏文杰:“魏莉莉现在在哪里。” 魏文杰并不打算开口,但是很奇异的,一股电流自那接触着符纸的皮肤上升腾而起,刺激着他本就昏沉的大脑,他的嘴巴不受控制的张开:“......在a国。” “她是被谁送走的。” 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声响,魏文杰头上的青筋暴起,但是依旧抵挡不住那莫名其妙的支配感:“...被王妈。” “是谁,让你来给‘竹叶青’顶罪的。” 额上暴起的青筋如同从皮肤深处钻出来的蚯蚓,魏文杰双目赤红,死死咬着牙关:“......宋...” “宋?” 深知自己无力抵抗,但是魏文杰却在绝境之中脑子灵光一闪,他紧咬着牙关,用颤抖而又微弱的声音艰难地说道:“宋氏......总裁。” 说出这几个字仿佛耗尽了他身体里最后的一丝力量,话音刚落,他的眸子陡然睁大,瞳孔骤缩,随即扩散。 一旁的心电监护仪发出了刺耳且绵长的“滴——”声,如同为生命流逝而迸发出的哀歌。 在外面摸鱼玩手机的护士被惊动,睡梦之中的医生也被吵醒,他们匆忙起身,揉着惺忪的睡眼,以最快的速度冲向病房。 一时间,走廊里响起了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打破了医院原有的宁静。 站在病床边的那位少年默默地凝视着床上已经失去生机的尸体,久久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地抬起手,缓缓将魏文杰没有瞑目的双眼阖上。 “......抱歉,愿您安息吧。” .................................... 晚上十一点三十五分,宋氏大楼却依旧灯火通明。 加了将近五个小时的班,宋安瑾的精神已经疲惫到了极限,开车的助理微微侧过头看向后视镜,正看到自家老板修长的双腿交叠,微微闭着眸子靠着后座正在闭目养神。 疲惫并未损耗宋安瑾俊逸矜贵的容颜,他看上去还是那么冰冷又高贵,不容人侵犯。 原本还有几条工作打算汇报的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算了,让总裁先休息一会吧。 “阿尧,最近在干什么?” 略微沙哑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助理立刻反应过来,接话道:“禾锐最近正在对接一个关于云计算的项目,小宋总这段时间都在忙那个。” “不,不是问这个。”宋安瑾看上去有些欲言又止,睁开了眸子,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算了,没什么。” 宋安瑾的助理之所以能够挤掉一众同样精英的求职者,每个月拿六位数的高薪,就是因为他足够心细,能够揣摩出老板每个行为之下的深意。 就好比此刻,他心念电转,蓦地想起了这几天老板对着洛家二小姐资料发呆的事。 心中有了一个猜测,他眼珠一转,试探着开口:“昨天,小宋总去参加了一个拍卖会,是跟洛二小姐一起去的。” 看着宋安瑾投来的视线,助理心中一松,明白自己赌对了,立刻组织措辞道:“小宋总在那场拍卖会上买了一个玉镯和一个金簪,据说是送给洛二小姐的。” “......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爱财如命。” 宋安瑾皱着眉,看上去心情有些不佳。 助理并未跟着附和。 老板本人或许并未察觉到,但身为旁观者,他的心里跟明镜似的,若真是毫不关心或心生厌烦,依着自家总裁那冷漠的性子,恐怕连瞧上一眼都会觉得极为碍眼。 然而,对于那位洛二小姐,情况似乎并非如此。 宋安瑾显然非常在意她,可又执拗地不肯承认这份在意。 尽管嘴巴上总是吐出一些不怎么悦耳的评语,但倘若当真丝毫不放在心上,又怎会每一次费心地去了解之后,再说出那些话来? 这更像是......一种莫名其妙的酸意在作祟。 宋安瑾的住处离公司并不算太远,这会已经进到了别墅区内。 车子被停稳,助理解开安全带,恭敬的帮宋安瑾拉开了车门。 别墅里还亮着灯,一直守在门口的老管家立马打开了门,随后接过了宋安瑾递来的外套。 饭菜正热着,宋安瑾的心情有些不佳,他随便的吃了两口后就径直上楼打算休息了。 浴室内的空气氤氲,温热潮湿的水汽放空了大脑。 “小宋总在那场拍卖会上买了一个玉镯和一个金簪,据说是送给洛二小姐的。” 声音蓦地再次在耳边响起。 心情再次烦躁了起来,宋安瑾看着镜子内倒映出的自己,情不自禁的伸手擦掉上面的雾气。 明明,他也可以啊...... 脑子里的想法只出现了一刹,但旋即,当他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脸色骤然难看了下来,往后退了一步。 他怎么能这么想,那可是阿尧的未婚妻。 吐出了口浊气,他甩了甩头,似乎想要借助着这个动作甩掉脑子里某些荒诞的想法。 手指缓缓地离开了镜面,他心情糟糕的打算走出浴室。 可变故却在此刻陡然发生。 头顶上方原本稳定明亮的灯光毫无征兆地闪烁起来,下一刻,宋安瑾那尚未完全从镜子上挪开的手,被一只冰冷滑腻的手骤然紧紧抓住! 就和三流恐怖片里的烂俗桥段一样,宋安瑾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回头时看到的,是一张跟他一模一样但是却诡异微笑着的脸。 随后,那只与他十指相扣的手忽然用力,将他整个人拉进了镜子里。 第41章 关于老板娘是魔法少女的这件事 黄昏的海景波澜壮阔,橘色的天空隐于海平面,海风带起黑色礼服上的丝带与墨色的发丝缠绕共舞。 惊蛰刚到甲板,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闻惢轻轻的伸着手,感受着海风,看着落日余晖的下沉,目光怔怔然,浑身萦满了寂寥。 心脏没由来的一痛,她嗓子有些发哽。 灵安局的高阶只有十二位,每一个都是精心挑选尽全力培养的。 在外人看来他们的权柄很大,但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他们的权力都是用牺牲换来的。 莫旗和闻惢是最早一批被“制造”出来的灵力者,跟他们这些天生的灵力者有所差别,这两人能走到现在这一步几乎吃尽了苦头。 从很小的时候就被从福利院选中,然后被灵安局收养后被迫承受了各种各样的改造才拥有了现在的能力。 他们成长的过程中只有彼此。 尽管干他们这一行的都做好了随时会牺牲的可能,但是莫旗死的太惨烈了,死无全尸,一团烂肉。 惊蛰在得知消息的那一瞬间都不敢去想闻惢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压下了心头的涩意,惊蛰调整了自己的表情状似若无其事的走到了她旁边。 “哟,喝一杯?” 将手中的香槟递了过去,惊蛰看着她。 回过了神,闻惢身上的寂寥似乎被驱散了一些,她笑了笑,接过了杯子。 半靠在栏杆上,闻惢轻轻灌了口酒:“你打探到什么了吗?” “嗯,基本上把整个地方的地形都已经摸透了,但是客房太多了,没办法所有的都查看一遍。” 点了点头,闻惢示意自己知道了。 “洛绫竹呢?” 惊蛰放下酒杯,凝重地摇了摇头:“她那种长相,真出现的话我不可能会注意不到。” 闻惢倒是不多意外:“她没出现,但是不代表现在没在船上。” “之前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那个断腿的男人倒是来了。” “多留意一下,从那个姓宋的身上绝对能抓到突破口。” “灰羽已经去了。” 仰头喝光最后一口,闻惢将杯子随手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然后点了支烟,漫不经心的收回余光,嘴巴没动,用腹语轻声道:“三点钟,有人监视。” 惊蛰眸色暗了暗,但是没有回头,指尖捏出一张符纸,动作隐蔽的将其扔向海中。 两人又随便聊了一会之后就一起往楼上走去。 四楼走廊拐角处的一个穿着服务生衣服的男人在两人转身时立刻往后一步,隐去了自己的身形。 确定安全无虞之后,他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用手捂住嘴巴,对着隐藏在衣领下的微型蓝牙耳机压低声音说道:“目标已转移位置,重复一遍,目标已转移位置。” 话音刚落,耳机里先是传出一阵短暂而嘈杂的电流声,紧接着便是一道低沉的男声回应道:“继续跟随,务必注意与目标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如有任何情况发生,及时与我取得联系。” “收到。” 男人放下了手,稍稍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他伸手整理了一下衣襟和头发,接着便准备低头走出这个临藏身的杂物间。 但是就在他即将伸手拉开房门之际,突然间,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酸软之感自他的脖颈处传来,刹那间,脑髓一麻,这股异样的感觉顺着神经迅速传遍全身。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双眼不受控制地向上一翻,整个人失去意识,直挺挺地向前扑倒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门被拉开,原本以为已经走掉的惊蛰跟闻惢走了进来。 踢了踢那男人,惊蛰蹲下了身子:“有点太矮了,但是凑活吧。” 闻惢靠着墙,半抱着臂,边抽烟边看着闻惢三下五除二的把那男人扒了。 “张禹谨的电击符?” “是啊。”脱掉了自己的衣服,惊蛰勉勉强强的套上了那套有些不太合身的工作服。 “他最新发明的可不止这个。” “哦?” 又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两张符纸,惊蛰把其中的一张贴在了那男人的身上,然后又把另一张贴在了自己脑门上。 几分钟后,让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惊蛰的身形和外貌逐渐的发生了改变,竟然慢慢的变成了地上那男人的样子。 闻惢笑了起来:“还真被他鼓捣出有用的东西了。” 惊蛰也是第一次用这东西,她有些不太习惯的感受着自己矮了一截的身高:“这个身高的话就当不了铁t了。” 两人合力将男人绑了起来,然后丢进了杂物柜里。 做完这一切之后,闻惢跟惊蛰隔了一会先后脚离开了。 .............................................. 这艘游轮很豪华,像是一座漂浮在海上的巨型宫殿,它总共分为上下六层,每一层都有着专属的作用。 最下面的一层是维修室以及一些游轮的基础设施,从错综复杂的管道到精密复杂的机械系统,无一不在这一层默默运转着,算是“地下室”之类的存在。 第二层则是游轮工作人员以及普通宾客的居住区域。 这里的房间虽然比不上上层那般豪华,但也布置得舒适,走廊两侧排列着一扇扇房门,每个房间内都配备了基本的生活设施。 再往上走便是第三层,这一层汇聚了众多休闲娱乐项目以及各式各样的餐厅,从中式佳肴到西式大餐应有尽有,满足不同口味的需求。 而第四层是一个巨大的宴会厅,装修得金碧辉煌、美轮美奂,这里的安保措施很好,进入都需要查看身份,普通的宾客无法涉足进去。 第五层和第六层才是真正的贵宾专属领域,跟中规中矩的第二层截然不同,每一间客房都是豪华的套房,从精致的装饰到顶级的家具配置,无一不奢华名贵。 灰羽也算贵客之一,所以能够畅通无阻的进入第六层。 无视了侍应生有些怀疑的目光,他沉着脸敲了敲其中一扇的门。 他那满身的野性和匪气搭配着他哐哐哐砸门的动作,让侍应生都要以为他是来寻仇的了。 就在他纠结要不要叫保安的时候,那扇被敲得震天响的门被拉开了。 好在两人并未发生什么冲突,那开门的清秀男人将砸门的奇怪白毛领了进去。 他这才稍稍安下了心,就刚刚那人砸门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人抢了女朋友呢。 进了门的灰羽一点都没有到了别人地盘的拘束感。 无视了给他开门的张铎,他直接进入套房内就开始自顾自的寻找,那自然的动作简直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找遥控器似的。 “哎哎哎。这位先生,您是不是有些冒犯了???” 张铎见状连忙伸手企图阻止灰羽的举动,然而灰羽却对其视若无睹,甚至连带着衣柜都拉开看了两遍,直到确认什么都没发现才停下了动作。 他的剑眉蹙起,看向一直坐在书桌前处理工作连头都没抬一下的宋尧,冷声道:“她呢。” “首先,灰警官,请恕我直言,咱们之间恐怕尚未熟稔到可以在事先未作任何预约安排的情况之下,便擅自闯入他人房间这样的亲密程度,其次,您此时此刻所做出的这些行为举止,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然构成了对于他人财物的侵犯行径,再者......” 慢条斯理地放下笔,宋尧不紧不慢地抬起头,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我好像不清楚你在说什么呢。” 灰羽最讨厌的就是宋尧这般讲话拐弯抹角、心思缜密得犹如有八百个心眼子的人。 磨了磨后槽牙,他不耐烦的挑眉:“别给我装蒜,她肯定就在这船上。” 听闻此言,宋尧脸上原本淡淡的笑意渐渐消失不见。 他默默地摘下鼻梁上架着的那副金丝边眼镜,随手搁置在一旁,双眼平静地凝视着面前的灰羽,缓声道:“不好意思,灰羽警官,这里除了我本人以及我的助理之外,再无其他任何人存在了,至于您口中所说的那个‘她’到底是谁,我着实无法理解。” 心里暗骂了一句,灰羽厌烦极了他这副大尾巴狼的样子,如果可以的话,他简直想一拳揍过去。 最好把这个看上去就满肚子坏水的羸弱小白脸打的再也不敢靠近那人。 但是他也知道,要是真那么做了,最后遭殃的估计是他自己。 压着脾气,灰羽烦躁的摆了摆手丢过去了一个小袋子:“这个,交给她,里面有些保命的东西,这艘游轮上到处都是‘弑神者’,你记得提醒她千万别独自行动。” “那群家伙来者不善,光我知道的消息而言,‘傀师’,‘阴男’以及一个新的叫‘纵火者’的家伙基本都在船上。” “让她格外小心一个满脸符文的家伙,他就是纵火者,莫旗就是死在他和傀师的手上。” 张铎在旁边听的云里雾里,眼神迷茫的来回扫视,很怀疑这个白头发的警察是不是看什么动漫看出问题来了。 怎么听着这么中二呢??? 眸色微沉,宋尧拿起了那个小袋子,然后朝着灰羽点了点头:“我记下了。” 灰羽懒得跟他掰扯,说完之后就直接挥手离开了。 张铎有些不知所措:“老板,这......?” 思忖了片刻,宋尧看向了他,轻声道:“捂住自己的嘴。” 虽然有些茫然,但是张铎对宋尧的服从几乎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当即就捂住了自己的嘴。 宋尧的表情很温和,但是细看之下却带着些许微妙:“接下来,我希望你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尖叫或者把这些事情说出去好吗?” 张铎越发的迷茫了,他跟着宋尧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的就失态尖叫。 面对老板那番话所蕴含的意味,他不禁感到一丝委屈涌上心头。 自己一直以来对老板忠心耿耿,却突然之间受到了莫名其妙的怀疑。 就在张铎满心疑惑,苦思究竟是何方妖孽迷惑住了老板的心窍之际,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在下一秒骤然上演。 他惊恐地发现,自家老板身后原本平静无波的影子忽然波动了起来,就像是一颗小石子被投入了水面之中,荡起了一圈圈黑色的涟漪。 紧接着,更为惊悚的场景接踵而至。 老板的影子居然缓缓直立而起,宛如拥有生命一般,开始逐渐呈现出别样的轮廓和形状,然后在他眼皮子底下清晰地显露出一个绝色少女的模样。 眼球都快脱眶而出了,他倒抽了一口冷气,连说话都变得磕磕巴巴:“绫......绫竹小姐?!” 绫竹并未看张铎那副世界观被摧毁后摇摇欲坠的表情,她态度自然的从宋尧的手里拿过了那个小袋子打开查看了一番。 “东西还行。” 她将其收回了空间戒指内。 轻咳一声,宋尧看向目瞪口呆的张铎:“虽然知道你不会,但是我想我还是应该得到一下你的保证。” 咽了咽口水,张铎这才艰难的回神,虽然眼前的一切确实难以理解,但是,对他一个爱看动漫的死宅来说,好像也不是那么的难以接受? 他立刻拍了拍胸脯:“我,我,我绝对保证不把绫竹小姐是魔法少女的这件事情说出去!” 绫竹:“......?”她是什么? 宋尧:“......你以后该少看点动漫了。” 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张铎的眼神一个劲的瞟向绫竹:“所以,绫竹小姐,您真的会飞吗?需要骑扫把吗?或者需不需要跟奇奇怪怪的毛绒玩偶签订什么契约啊?” “哎哎哎,难道说您是黑暗女巫,能够在异次元来回穿梭连接?您有代号吗?就是什么黑暗の神秘之主这样的。” “......”明明说话的人是张铎,但是宋尧却莫名其妙的感受到了一股身临其境的丢人感。 感受着身边少女沉默费解的视线,他咬牙低声道:“......张铎,下个月你不许再看动漫。” 第42章 暴露 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 宋安瑾只觉得脑袋沉重无比,仿佛被铅块塞满一般,他艰难地撑开眼皮,视线模糊不清。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意识才稍稍清晰一些,但脑子依旧像生锈的机器般运转缓慢,出现了短暂的宕机状态。 他的视线有些不太聚焦,脑海中的记忆如潮水般缓缓涌回,他记得他在家里洗澡,然后,电灯忽然间熄灭了,当他不经意间看向镜子时,就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在很诡异的笑。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股强大的力量从镜子里伸出,死死抓住他,并将他硬生生地拖进了镜子里的世界。 再紧接着他就昏过去出现在了这里。 不,不对!这是哪里? 脑子突然清醒,他下意识的就要坐起来,可就在这时,身体却受到了限制。 惊讶的看着眼前的铁栏杆,他这才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个笼子里。 这笼子不算太高,只有半人那么高,看上去像是关某种大型犬的,而身材高大、将近一米九的宋安瑾被困在这里面,显得格外憋屈。 别说是坐直身子了,就连稍微活动一下手脚都十分困难,稍有不慎便会撞到坚硬的铁杆。 他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自己大概率是被绑架了,作为一名掌控着近百亿资产规模企业的总裁,这不算什么罕见的事情。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迅速恢复冷静,并开始仔细地打量起周遭环境,然而,目之所及,他能看清的事物实在有限。 整个房间黑漆漆一片,唯有头顶上方那扇小小的圆形窗户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光亮,借着这点儿可怜的光源,他隐约发现这里似乎是一间杂货间,四周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层层叠叠将视线阻挡了个干净,以至于根本无法看清房间的整体布局。 他自己所在的这个笼子也被几个箱子阻隔,进一步限制了他的视野范围。 借着微弱的光芒,他缓缓地低下头,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绳索深深勒进肌肤,不甘心地尝试了一下,他叹了口气,挣脱的概率不大。 就在他低头沉思的时候,视线忽然被一圈可疑的蕾丝边吸引了全部注意,他惊愕地发现,他身上竟穿着不知道谁给换上的黑白相间的男仆装。 不知道是因为绑架者奇怪的恶趣味,还是实在经费有限,所以找到这种毫无质量保障、稍微用力一扯就可能支离破碎的衣物来充数。 此前,由于一直将注意力集中在观察周围的环境上,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自身衣着的异常之处,而此时此刻,当他终于意识到这一点时,才发现他身上的皮肤有些地方已经被质量粗糙的衣服磨出了些微的红痕。 随着目光继续向下移动,宋安瑾的脸色愈发难看,他腿上的毛发不知被谁剃光了,此时正被套着两条雪白色的丝袜。 那光滑细腻的触感让他浑身不自在,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 心里暗骂了一句,但是目前他对现状根本无可奈何,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对方很可能不是图财的。 这是最糟糕的情况。 现在的情况很混乱,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家里被绑架的,更不知道在失去意识前看到的“镜中鬼”是不是他的幻觉。 很难想象自己一会要经历什么,他不是没听说过圈子里的有些人有奇怪的特殊癖好,但是从未想过有一天这样的事情会出现在他身上。 但是还未等他想到什么解决办法,外面就传来了人声。 他神色一凛,然后立刻闭上了眼睛,装作还没有从昏迷中苏醒的样子。 “喀拉——” 门被打开,两道脚步声走了进来, “哟,装睡呢。” 娇俏的女声带着孩童特有的稚嫩,笑嘻嘻的在他面前响起,直接的戳破了他的伪装。 身体一僵,宋安瑾自知被戳穿,磨了磨后槽牙,他睁开了眼睛。 出乎意料的,原本以为会看到什么长相狰狞穷凶极恶的绑架犯,但是冷淡的视线看去,却正正对上了一张还在笑着的小女孩的笑颜。 这是个长得很可爱的小女孩,唇边有两个可爱的酒窝,扎着个双丸子头,穿着一身很大的红色斗篷,像极了童话故事里可爱俏皮的小红帽。 他有些诧异,但是还是很快回过了神,看向了房间里另一个站着的,有些阴郁的少年:“你们是谁?” 少年长得很清秀,但是那阴郁的气质却莫名的让他看上去有些怪异的潮湿感,他身上的气质很难形容,但总的而言,让宋安瑾本能的有些不舒服。 “......我们是绑匪。” 少年轻轻的蹲下了,有些长的刘海盖住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上去更加阴郁了一些。 “是啊是啊,是我们,绑架了你哦~” 红衣少女咯咯的笑起来。 “......” 宋安瑾并未因为年龄就轻视他们,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看上去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是比那阴郁少年更危险的存在。 “你们打算干什么。” 他冷静的问道:“我想,我应该没有跟你们有过来往。” “对呢对呢~”女孩微笑:“不用担心,‘弑神’不伤害普通人,你是我们的保护对象,即便你为‘竹叶青’卖命,但我们很大度的,依旧不会伤害你呢。” “‘竹叶青’?什么意思?” 宋安瑾更加云里雾里:“什么是‘弑神’,什么叫我给‘竹叶青’卖命?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女孩又一次娇俏的笑起来:“你演技好好哦,我想,如果你不当总裁的话,就你这样的颜值和演技,应该很快就能在娱乐圈混出名堂来呢。” 阴郁男孩显然不愿意多说,他朝着女孩道:“不用跟他说那么多,拍卖马上就要开始了,准备一下吧。” “等等。” 宋安瑾企图阻止:“什么拍卖会,你们是来寻仇的?我并不认识‘竹叶青’,你们......” 话只说到一半就顿住了,他惊讶的看着那红衣小女孩的手指出现数道银线,然后房间里就蓦地多出了两个穿着红衣的无面人。 就像是电影里演的那样,红衣无面人的脸上真的平滑一片,没有任何的五官。 宋安瑾狠狠咬了咬舌尖,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很可能是被迫卷进了什么奇怪的事情里面。 虽然依旧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有些不安,但是他知道,在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他是没资格谈条件的。 看着那两个红衣无面人将一块黑色的布盖在笼子上,他沉默的闭上了眼睛。 ....................................... 游轮设施很完善,张铎推着自家老板在无障碍通道上往四楼宴会厅走,看着宋尧比常人要黑沉一点的影子,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尽量避免踩上去。 “老,老板。” 终于,他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忐忑的开口:“我要是踩上去,绫竹小姐会不会,会不会疼啊?” 宋尧无奈道:“......不会。” 虽然还有很多想问的,但是张铎勉勉强强的克制住了,他打定了主意,得在女神面前树立一下自己成熟可靠的形象。 是的,自从刚刚知道绫竹拥有“超能力”之后,她就瞬间便成功地取代了那个一直占据在他心头的二次元女友,荣登其心目中第一女神的宝座。 宴会厅人来人往,门口站着几个侍应生和保安,正在接待来宾。 当他们俩即将踏入那宴会厅的时候,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宋尧皱了皱眉,目光随意地扫视了一下屏幕,随即眸子里却迅速掠过了一抹难以掩饰的厌烦之色,但是,尽管如此,他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声音平静:“母亲,你找......” “阿尧!你哥哥不见了!” 还未等他说完话,那边尖锐的女声就直接将他打断了:“你有没有见过你哥哥?” “你们有没有见面?你现在在哪里?为什么出去了不告诉我?” 宋尧微微一怔,略显意外地轻轻挑起了眉梢,但是心中并未有任何波动,甚至觉得有一丝讽刺。 毕竟,从对方那刺耳的语调之中,他所感受到的并非单纯的询问,反倒更像是一种压抑着满腔怒意的质问。 “您实际上想问的应该是,究竟是不是我下的手吧?” 他慢条斯理的推了推自己的金丝眼镜,轻笑一声:“母亲,我不会做那些无聊的事情,如果这事真是我去做,那么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您此刻恐怕就不仅仅是见不到人这么简单了,更大的概率是能够看到......”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从自己脚下的影子上一扫而过,随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硬生生地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后半句话给咽了回去。 稍稍停顿片刻后,他继续说道:“海上信号不好,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挂了,再见。” 在对方尖锐的咆哮声中,宋尧平静的挂掉电话关机。 宋母的音量很大,丝毫没有收敛,所以这段对话被张铎听了个清楚,老板不喜欢大少爷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他自然是跟老板一条心的,所以也不是太喜欢宋安瑾。 现在听到对方失踪的消息他也没什么反应,心里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走吧。” 宋尧道。 张铎立刻推着宋尧走到了宴会厅。 ........................................ 宴会厅里人声嘈杂觥筹交错。 但是宋尧并不是来参加社交的,张铎推着他在侍应生的带领下走了内场。 这里面隔音很好,几乎是在进来的一瞬间,外面的喧闹就立刻被隔绝在外了。 里面坐着的人不多,宋尧在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自己找来的托,以及灰羽和童堇,还有一个看上去很温婉漂亮的女人。 灵安局的几人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他,朝着他走了过来。 “宋先生。” 童堇往她旁边看了看:“怎么不见洛小姐?” 宋尧微笑:“最近学业比较繁重,而且小竹晕船,就没带她来。” 灰羽看着这人装腔作势的样子就受不了,双手抱臂,有些不爽的移开了视线。 真不知道她为什么对这种小白脸那么上心。 宋尧也懒得看他那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眼睛的样子,直接将视线移向了一旁沉默的闻惢身上。 女人的视线有些晦涩,目光沉沉的盯着他略微比别人黑沉些许的影子。 张铎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不着痕迹将宋尧的影子挡住,心里有些发紧。 “这位是......?” 宋尧也适时的出声打断了闻惢的沉思。 回过了神,闻惢朝他轻柔的笑了笑伸出手:“闻惢。” 宋尧回握,声音温润:“宋尧。” 说了会话,两边便各自礼貌的分开了。 转过身的刹那,原本还笑得亲和的闻惢和宋尧同时收敛了笑变了脸色。 伸手揽住了要回到座位上的童堇,闻惢声音听不出什么异常:“陪我去个洗手间。” 意识到了什么,童堇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表情如常的灰羽,随后收回视线,点了点头。 两人进入隔间,童堇正要说什么,却被闻惢捂住了嘴。等到闻惢在墙上贴好了禁言符之后,她才沉沉的开口:“洛绫竹在宋尧的影子里。” 童堇的眸子陡然瞪大:“...莫旗哥的能力?” 闻惢的表情凝重:“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她居然没有任何气息泄露出来,不怪你们看不出异常。” “如果不是......”声音顿住了,她神色暗了暗:“......如果不是我对莫旗的能力了如指掌,恐怕,我也会被骗过去。” “他的影子比常人要暗一点,这是莫旗能力的一个小弊端,他没办法在有光的环境下完全模拟暗度。” 第43章 ‘惊喜\\\’拍品 “那现在怎么办。”童堇紧紧地皱起眉头:“这游轮上的局势实在太过错综复杂了,她加入进来,真不知对我们而言究竟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一旁的闻惢轻轻地摇了摇头,缓缓开口道:“咱们此次行动的首要目标并非‘竹叶青’,再者说,就我个人而言,确实不太想跟她站到对立面,我希望她往后可以成为我们的同事。” 说到这里,闻惢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补充道: “并且局里面已经下达了死命令,务必要将其招安进去,因此,不管最终她会成为朋友还是敌人,至少现在,尽可能地不要去伤害她,一旦有需要,必须采取相应的保护措施。” 童堇听后叹了一口气,其实她心里非常清楚,闻惢姐之所以如此袒护对方,或多或少存在着一些私心。 毕竟莫旗哥的能力如今正附着在“竹叶青”身上,闻惢姐难免会因为爱屋及乌而对其另眼相待。 不过童堇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面色沉静地点了点头:“明白。” 等她们回到座位上时,拍卖会已然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此次的拍卖场与上次相比,显然要更为高级和奢华一些。 一眼望去,普通宾客们正端坐在一楼宽敞明亮的大厅里,神情专注且激动不已地参与着竞价,此起彼伏的喊价声交织在一起。 而作为贵客,他们则坐于楼上精心布置的包间之中,这里不仅环境清幽雅致,而且隐私性极佳,可以让他们毫无顾忌地欣赏拍卖品。 灰羽正拿着一个小册子百无聊赖的翻看着,看到她们出现,挑了挑眉:“哟,回来了。” 童堇从他手中拿起小册子:“这什么?” “刚刚别人送来的,这次拍卖会的拍品,一共二十个,咱们等的那个在第19,后面还有个什么惊喜拍品,什么仅供‘贵宾’拍卖的。” 他冷笑一声:“谁知道这群人打的什么主意。” 童堇不是很感兴趣,随手翻了翻就将东西放下了:“现在进行到哪个了?” “第八个。” 闻惢在他右侧坐下:“等着看看吧。” 她往周围扫了一眼,然后随手招来了一个服务生,从他的托盘上拿起一杯伏特加灌了一口。 另一个包间内。 一只苍白的手轻轻捏起果盘上的一颗葡萄,冷香将宋尧环绕:“她们发现我了。” 绫竹将葡萄丢进嘴里,轻声道。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看着悄无声息出现的绫竹,张铎还是被吓了一跳,他擦了擦汗,看了眼宋尧恢复正常的影子。 宋尧安抚的拍了拍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轻声道:“他们算是腹背受敌,能不能活着走下这艘游轮还未可知。” 绫竹点了点头,看上去并没有多忧虑:“我知道,现在我们还没有暴露在‘弑神’的面前,只要趁乱拿走那颗石头,无论他们能不能活下去,我都有底牌让他们不说出来。” 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外面,她微微的隐去了身形,低声道:“外面有些东西聚集起来了,你小心。” 说罢,她重新回到了影子里。 拍卖会现场气氛热烈非凡,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第十五个拍品成功拍出后,普通宾客被工作人员有礼貌的请离会场,他们虽然有些不舍,但也明白接下来的拍品不是他们所能参与竞逐的。 当普通宾客逐渐退场完毕,整个拍卖场的氛围瞬间变得安静而凝重起来,二楼的贵客也不算少,总共六个包厢,每个包厢内最少三人左右。 紧接着,备受瞩目的最后五件拍品逐一登场亮相,无一例外,它们皆是世间罕见的珍稀宝物。 其中第三件拍品更是引起全场一片哗然——那竟然是一幅原本应该收藏于 s 国国家博物馆中的国家级油画! 这幅画作不仅艺术价值极高,更因其代表着一国文化遗产而显得格外珍贵。 最让人惊讶的是,那不是仿品,是真作。 二楼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童堇也有些按耐不住的拿出手机搜索,果不其然,一则关于 s 国国家博物馆近日遭遇失窃事件的新闻跃入眼帘,而具体被盗的物品尚未对外公布。 她暗自咋舌,能够将如此重要的国宝级艺术品弄到手,并堂而皇之地放在这场拍卖会上展示和出售,可见这艘游轮的主人背景有多深厚。 那幅画最终以十三点二亿的天价被六号包厢的一位贵宾夺得。 在这种紧张刺激的氛围下,作为倒数第二个藏品的‘破石头’就显得很不够看了。 就在众宾客愣神之际,灰羽他们已经立刻出价了。 按下了按钮,属于三号包厢的灯亮了起来,他们三人立刻将视线投向外面。 果然不出所料!几乎在三号包厢的灯光亮起的同时一号包厢的灯也紧跟着亮了起来。 很显然,之前与他们激烈竞价的那男人此时正身处一号包厢内。 跟之前不一样,这次灰羽等人压根儿就没打算通过常规的交易方式来获取那块灵石,因此,对于这场竞价,他们心中毫无压力可言。 紧接着,令在场所有宾客瞠目结舌的场景出现了。 只见这两个包厢的灯此起彼伏地闪烁着,像是正在进行一场紧张刺激的竞赛。 这边三号包厢的灯刚刚熄灭,那边一号包厢的灯便会立即亮起,而当一号包厢的灯稍作停歇时,三号包厢又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点亮自己的灯,如此循环往复,你来我往。 此时此刻,摆在拍卖台上的哪里还是什么普普通通的“烂石头”啊?它简直就像是一件举世无双的稀世珍宝,引得两个包厢中的客人争得不可开交。 他们的反应快的让拍卖师的嘴都有些打结了,起拍价一千万,现在硬生生干到了一个亿,饶是见多识广的拍卖师,此刻都有些不知所措,擦了擦汗,他尽可能地跟上两位贵客的速度。 在叫价叫到两亿三千万时,一号包厢的灯不再亮起了。 拍卖师试探性地拿着锤子敲了一下:“三号客人一次。” 灯依旧没有亮起。 其他包厢看戏的几人叹了口气,坐回了椅子里,看来一号不打算再加价了。 拍卖师也松了口气,东西以两亿三千万被灰羽他们拍下。 童堇感慨的摇了摇头:“原来买东西不看价格这么爽啊。” 她也算是体验了一把有钱人的感觉。 而此刻的一号包厢内,原本该坐在位置上的男人昏死在地上,不算大的包厢里站着一大一小两个人。 红衣小女孩收回了贴在他额头上的符纸叹气:“是个普通人。” 阴郁的少年也放下了手中拿着的一个款式老旧的手机。 “系统自动格式化了,没办法找回。” 小女孩不爽的阴沉下了脸:“真是狡猾......这个人估计就是被‘竹叶青’特意找来的‘代拍’。” 少年将手机重新放回男人的口袋里:“既然找不到,那就只能用方案二了。” 他幽幽的看向拍卖台,那里的正中央放置着一个很大的、盖着黑布的笼子。 “那就看看这个饵,够不够分量吧。” 所有的视线聚焦在那个压轴的拍品,张铎也不例外,虽然他也跟着老板长了很多见识,但是刚刚那份油画带来的震撼感却是实打实的。 他现在对于这压轴的拍品很是感兴趣,也不知道这游轮主人会在最后给他们一个什么‘惊喜’呢。 宋尧的心思却不在这里,他眸色有些沉,心里知道自己请来的人大概率是出事了,深深呼出了一口气,他暂时将念头压下,端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看向拍卖台。 拍卖师脸上浮现出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激昂的说道: “接下来要展示给诸位贵宾的,乃是本次拍卖会最为重要、也最具震撼力的压轴拍品,它与之前所展出的所有物品都截然不同,我可以毫不夸张地断言,这件拍品一定会让在场的每一位客人感到无比的‘惊喜’!” 随着拍卖师这番话语落下,现场的气氛瞬间被推至高潮。 在众人充满好奇与期待的目光注视之下,拍卖师深知已经成功吊起了大家的胃口,便不再继续卖关子。 戴着白手套的手紧紧抓住那块黑色的衬布,他的嘴角扬起一丝怪异的弧度,然后猛地一用力,将衬布狠狠拽了下来! 刹那间,一个巨大的笼子赫然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笼子中央,有一道身影静静地躺在那里,强烈的聚光灯直直照射在他身上,似乎要将他彻底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 或许是因为长时间处于黑暗之中,突然受到如此强烈的光线刺激,他显得有些不太适应,下意识伸出被绑起来的手,微微遮挡住那道直射而来的灯光。 当人们终于看清笼中人的面容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俊美无俦的面容,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透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与冰冷气息,他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帝王。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如同帝王般尊贵的人物,此刻却以极其狼狈的姿态被囚禁在这个狭小的狗笼子里。 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他身上竟然穿着一套与之身份形成鲜明反差、足以让人血脉贲张的廉价男仆装。 那单薄粗糙的布料,根本无法掩盖他完美的身材曲线,反而增添了几分异样的魅惑之感。 张铎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正在喝水的宋尧毫无防备险些被呛住,就连一直静静地躲在影子里旁观看戏的绫竹,也不禁微微挑起眉毛,流露出些许诧异之色。 书里......有着一段吗?? 将杯子放下,宋尧用一只手紧紧握住拳头,轻轻地咳嗽了两声,试图借这个动作掩饰住自己忍不住因为幸灾乐祸而弯起来的唇角。 “相信在座的各位应该有不少人认识这个‘拍品’。” 站在台上的拍卖师脸上挂着无比得意的笑容:“不过呢,请大家放心好,不用担心会因此招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和报复,拍品的售后一切由我们东家负责,东家自然会帮大家妥善处理好一切后续事宜的。” 随着拍卖师话音落下,台下那些原本就已经十分狂热的目光,此刻更是如同一道道炽热的火焰般,一寸寸地扫视在了宋安瑾的身上。 要知道,从小到大,宋安瑾都是那个被众人高高仰视、备受尊崇的存在。 此时此刻,面对如此赤裸裸的羞辱,即便是以他的涵养和定力,也难以保持平静。 剑眉轻蹙,他有些不适,但最终,他还是隐忍的垂下了自己的眸子。 几乎就在定价刚刚被公布出来的那一瞬间,二号包间的灯光便迫不及待地亮了起来,紧接着,五号和六号包间的灯光也依次亮起。 透过包间的窗户,可以隐约看见隐藏在其中的人们投来的目光,这些目光中饱含着毫不掩饰的恶意,赤裸裸地射向那位被誉为商业帝王的男人。 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这些人的脑海中早已飞速闪过无数个念头。 一旦成功拍下目标人物,他们将会如何处置?各种残忍、卑劣甚至淫邪的手段如电影画面般在他们的想象中不断浮现,而正是这些让人浑身燥热的邪恶想法,驱使着他们愈发肆无忌惮起来,按动按钮的动作也变得越来越用力。 对于自家亲哥的倒霉遭遇,宋尧其实并不同情,反而还带着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但是介于影子里还有着一个绫竹,他有些顾虑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会让绫竹觉得自己过于冷血。 宋尧最终还是决定稍稍做出一些表面功夫。 只见他漫不经心地伸出手指,随意地按下了两下按钮,然后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轻轻地摇了摇头,很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自言自语道: “他们出价太高了,我有些跟不上了。” 站在一旁的张铎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幕,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真想提醒自家老板,在表演这么蹩脚的戏码之前,好歹先把脸上那丝怎么也藏不住的笑容给收一收吧...... 第44章 前夕 灵安局三人组并不知道宋家两兄弟的关系,所以在台上的人出现的一瞬间,他们三人倒是对上了‘弑神’众人的脑回路,看出来这是一个精心设计好的鱼饵。 童堇不禁面露惊诧之色,喃喃自语道:“他们竟然真有这么大胆子……”言语之中满是难以置信。 闻惢的目光则牢牢地锁定在了身旁的 4 号包厢之上,令人诧异的是,宋尧那边竟没有丝毫动静传来。 “亲哥都不管啊?”童堇咋舌。 不清楚豪门内斗残酷的她只天真的以为宋尧此举是为了不暴露绫竹的存在。 面对眼前情敌的兄长即将被拍卖这样的状况,灰羽内心深处其实颇为喜闻乐见。 但职业的操守又让他实在难以对这种公然的拐卖行径视若无睹。 而且...... 看着隔壁包厢灰暗的竞拍灯,他啧了一声。 也不知道那家伙会不会色令智昏,为了那小白脸的哥哥暴露身份。 童堇和闻惢当然同样不愿意看到绫竹因为台上之人而不慎暴露了她自己的身份。 于是,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奇怪的默契就这样悄然形成了。 灰羽当机立断的按下了灯。 反正他们现在债多不压身,再多一个也没什么问题,就当是人民警察解救无辜群众了。 一号包厢的两名弑神者有些惊讶。 红衣女孩面色微微一冷,轻声说道:“看起来,灵安局那边似乎已经打定主意要招安了。” 她轻轻抖动手腕,一缕缕银丝瞬间如灵动的蛇一般在其指尖上下翻飞起来,随后,几名无面傀儡出现在眼前。 看向身侧的少年,她朱唇轻启:“剩下的就交给你了,阿南。” 那被叫做阿南的阴郁少年垂下眸子,伸出一只手来快速掐动法诀,旋即空间传来一阵细微的波动。 刹那间,周围的空间竟泛起了一阵极其细微的扭曲。 而就在这阵波动之中,原本站立在原地的那几名傀儡居然如同鬼魅般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如果有人能够细心观察的话,还是会发现某些地方存在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异样波动。 不过即便如此,想要真正看清这些瑕疵并找出那些隐匿起来的傀儡也是极为困难的。 无声无形的傀儡从包厢走廊里走过,绫竹从影子中现身,将身体隐藏在阴影之中,不动声色地看向门外。 宋尧眸色一凝,微微坐直了身体,张铎不动声色的将面前盖着的帘子放下,四号包厢内寂静无声。 三号包厢的门被一阵风刮开,片刻之后,那原本一直亮着的竞拍灯竟毫无征兆地熄灭了,仿佛被生生掐断了电源一般。 整个会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拍卖师不着痕迹的抬起头来,将目光投向了三号包厢所在的方向。 他嘴角不易察觉地轻轻上扬,勾出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笑容。 “六号客人第一次。” 宋安瑾也抬起了眸子,神色复杂的看向六号包厢,通过包厢外折射的玻璃,他似乎隐约看到了那个坐在里面的人正用一种充满垂涎和贪婪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在那目光深处隐藏着的恶意。 “六号客人第二次。” 锤子邦的一声落下。 拍卖师的视线扫过其他几个包厢,然而所到之处,依旧只有黑暗与沉默。 锤子高高举起:“六号客人!第三次!” 宋安瑾的命运就这么荒诞的被敲定。 六号包厢内大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突然间从座位上霍然站起身来,他那张肥硕的脸上满是得意忘形的笑容。 肆无忌惮的目光几乎凝成实质,一寸寸的略过了宋安瑾的每一寸肌肤,只要一想到,自己待会将要对这个高高在上的商业帝王要做的事情,他就亢奋的浑身颤栗,连带着呼吸都粗重了起来。 身上被划开数道口子,看着上面蠕动着的黑色菌丝,灰羽表情难看的踹开了倒在地上的三个无面傀儡。 轻缓的灵气从指尖泄出,闻惢看着灰羽身上那一块块的黑色菌丝,温婉的眸子里闪过杀意:“......又是这东西。” 童堇也中了招,她尝试着用灵气自己去修补伤口,果不其然的被反噬了。 她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然后面若寒霜地把手收了回来,紧绷着一张小脸说道:“傀师现在阻止咱们继续竞价,想必在另一边,他们早就单独为‘竹叶青’设下了杀招。” 小心翼翼的将菌丝从灰羽身上剥离,闻惢声音冰冷:“用无辜的普通人来当‘鱼饵’,他们的下限倒是越来越低了。” “现在他们不直接动手,应该就是还顾及着周围的普通人。” 灰羽随意的抹了把脸上的伤口:“毕竟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就算再怎么嚣张跋扈,也不敢太过放肆。” “那可不一定。”他的话才刚说完,就被童堇冷冷地打断了。 童堇看着包厢内后方的那扇窗户,神色越发难看:“你们自己来看。” 灰羽和闻惢闻言快步走了过去,果然不出所料,透过窗户,他们清楚地看到游轮正在用一艘艘小艇有条不紊地向外运送着乘客。 很显然,对方已经开始着手清理“战场”了。 ............................................ 收回目光,绫竹看向淡然自若的宋尧:“你真的不管他?”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把人带回来。” “不必。”宋尧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担忧的看着绫竹语气诚恳地说道: “兄长再怎么样也是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想必应该不会遇到太大的麻烦和危险,可是小竹你不同,你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而已。” 说到此处,宋尧的目光变得愈发柔和起来,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疼惜: “这里处处充满危机,我知道你心地善良,总是想要帮助他人,但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你去冒这样大的风险。” 张铎:“......” 现在怎么看都是大少爷更危险吧!他清白都快不保了喂! 而且绫竹小姐怎么看都不柔弱好吗!! 绫竹点了点头,确实,现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必‘男主光环’会笼罩这位男主角的。 拍拍卖会落下帷幕,侍应生面带微笑,彬彬有礼地向包厢内打了个招呼后,便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领着众人往门外走去。 宋尧跟张铎刚刚踏出包厢门,迎面就与六号包厢的客人撞了个正着。 那位中年男子显然没有预料到会在此处遇见宋尧,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住了,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惊讶和错愕。 过了片刻,他才缓过神来,结结巴巴地开口说道:“小......小宋总?”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宋尧身后的包厢,脸色微微一变,原本还算自然的笑容此刻显得有些尴尬和不自在,随后干笑着问道:“您......您一直都在里面吗?” 宋尧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语气平静却又带着几分深意地道:“倒是没想到王总今天也会过来,刚才我出去接了个重要的电话,所以很遗憾错过了后面两件拍品。” 王总心中一紧,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起之前听闻的有关宋家两兄弟关系不和的种种传言。 想到此处,他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光芒,但很快便恢复如常,陪着笑脸说道:“呵呵呵,原来是这样啊......” 宋尧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淡淡地敷衍了几句,简单寒暄过后,便转身示意身旁的张铎一起离开。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王总的视线变得若有所思,身边的助理小心翼翼的询问:“老板,咱们现在要把人送过去吗?” 王总收敛了思绪,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送给谁?” “就……”助理指着宋尧离开的地方:“小,小宋总啊。” 王总不耐的挥了挥手:“哪来的小宋总,你睡糊涂了?” “啊?”助理有些晕乎。 但是另一位助理却反应的很快,立刻附和道:“对啊,这里哪有什么小宋总,我可没见到。” 王总赞赏的看了他一眼。 一路上听着他们说话的侍应生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 虽然心中对这些人的言行有些不屑一顾,但作为一名专业的侍应生,他依然恪尽职守地完成自己的工作,引领着他们回到了豪华套房之内。 “哎等等。”王总叫住了即将退出去的侍应生。 “还有什么需要?”侍应生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询问。 王总舔了舔略显干燥的嘴唇,压低声音问道:“我的……拍品,大概什么时候能够送过来?” 眼底划过一丝暗芒,思索片刻后,侍应生低声道,:“您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去‘库房’那边帮您催一下。” 几乎是侍应生的话头刚落,王总就迫不及待开口:“那催一下吧。” 侍应生点了点头,嘴角始终保持着那抹礼貌而又恰到好处的微笑,随后轻轻地退出了房间,并顺手带上了房门。 退出房间后,他眉梢轻挑:“顾客是上帝,我只能领命咯。” 说罢,他拿起对讲机开始汇报情况,等到得到答复之后脚步轻快的往前走去,并未注意到,在他的脚下,他的影子相较于其他地方,要更加暗沉很多。 ............................. 随着一阵沉闷的响声传来,仓库那扇厚重而布满锈迹的大门缓缓地被推开,两个无面的红衣傀儡踏入仓库内将抬着的笼子放下。 做完这一切,它们转身离开时,不经意似的,其中一个傀儡的身上掉落下来一把小巧的刻刀。 刻刀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烁着微弱的寒光,掠过了宋安瑾的眸子里。 似乎是察觉到了这阵轻微的响动声,另一个原本正稳步前行的无面傀儡稍稍停顿了一下脚步,微微低下没有任何五官特征的头颅,朝着发出声响的方向望去。 然而,除了空荡荡的地面和那个安静放在中间的笼子之外,它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透过笼子的缝隙,它看见里面被困住的男子低垂着眼帘,那张英俊的面庞很是苍白,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宛如一尊失去了灵魂的雕塑,或许,这个男人已经彻底放弃了抵抗与挣扎,选择默默地接受命运的安排。 确定周围并无异样之后,两名无面傀儡不再多待,关上了门就离开了。 一直等到那两道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之后,宋安瑾才轻轻抬起眸子,神色幽深的看向两人离开的地方。 紧接着,他伸出右手,拿出藏在掌心的刻刀,深吸了口气,开始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切割起手腕上那粗厚结实的绳索。 他薄唇轻抿,额头上也因为紧张和专注而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竭尽全力让自己保持着绝对的冷静与镇定。 他知道,对于此时此刻身处绝境中的他来说,这也许是他能够逃脱生天的唯一机会,如果错失掉这次良机,等待着他的必将是比死亡还要恐怖万分的炼狱。 幸运的是,这把刻刀很锋利,几乎三四分钟就已经将一道绳子割开了。 就在他刚刚调整好姿势,准备再次集中精力再接再厉时,仓库外突然传出了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听到这个声音,他的身体瞬间微微一僵,立刻停下了动作,迅速将手中的刻刀重新藏在了掌心之中。 由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的额头和后背不由自主地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随着“嘎吱”一声响,仓库的大门缓缓被人从外面拉开。 一道明亮的手电筒光线直直地照射进来,正好落在了他的身上。 强烈的光线使得宋安瑾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努力适应着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刺激。 一个身穿服务生制服的男人正站在门口,手持着手电筒,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两人就这样隔着一段不算太远的距离,静静地对视着。 第45章 激战 “需要帮忙吗?” 那侍应生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目光紧紧地盯着手电筒照射之下刻刀所折射出的冰冷寒光,轻声说道: “虽然你把它藏得还算隐蔽,但这点小把戏还瞒不过我。” 听到这话,宋安瑾的身体不由自主僵了一下,原本紧握着的刻刀被他握得更紧了些。 将手电筒移开,侍应生走过去三下五除二的将笼子打开后,解开了宋安瑾身上的绳子。 看着放松了些警惕的男人,他啧啧两声,嘴上开始跑火车:“你身材不错啊。” “……” 尽可能平静的将卷边的男仆装往下面拽了拽,宋安瑾无奈的维持着自己摇摇欲坠的体面。 “好了,先别乱跑。我有件事要问问你。” 侍应生一边说着,一边手持手电筒在四周晃动着,仔细地搜寻着整个仓库: “你有没有看到过一块石头?就是放在你前面当作拍卖品展示的那块。” 想了想,宋安瑾好像还真有点儿印象。 他挪动着自己有一些僵硬的躯体,带着那侍应生走到了仓库的最角落,轻声道:“我应该是记得他们把那东西藏在这里了。” 眯了眯眸子,侍应生抬手示意他站后面一点,旋即,伸手掀开了盖在上面的特制白布。 下一秒璀璨的华光映亮了他的整个眸子,他表情一喜,下意识的就要伸手拿。 可变故却在这个时候陡然发生。 灯光大亮,仓库门落下了锁,头顶上一道带着火焰的拳头挥舞而来。 神色一凝,侍应生的神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没有丝毫犹豫便果断地用力推开身旁的宋安瑾,紧接着,他抬起腿朝着那道黑影猛力踹去。 宋安瑾根本没看懂发生了什么,他被推倒在墙上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的两人已经交手了数十招。 身上的符纸被扯掉,宋安瑾讶然看着刚刚还是平凡侍应生模样的男人,骤然变得高大,变成了一个飒爽痞气的女人。 “砰”的一声闷响,惊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当胸一脚踹向那道黑影,直接将其踢飞出去。 那道黑影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在被踹飞出去的前一秒,伸出一只手,五根手指上夹带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猛地抓向惊蛰的胳膊。 刹那间,一股烧焦的恶臭味道弥漫开来,而惊蛰的胳膊上则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表情未变,她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男人,毫不在意的扯下不合身的侍应生外衣,惊蛰将其缠在了自己的伤口处,边处理伤口,边漫不经心的看向那男人。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 纵火者抖动了一下身体,使得身上燃烧的火焰变得更加旺盛起来。 那跳跃的火苗映衬着他脸上诡异的符文以及那一袭鲜艳夺目的红色外衣,远远望去,还真有点像是从神话故事中走出来的火神。 “幸会。”纵火者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 “说实在的,我本来满心期待等待出现的人应该是‘竹叶青’才对,可怎么都没料到最后站在这里与我对峙的居然会是您——大名鼎鼎的惊蛰警官。” “所以,就是你杀了莫旗?”惊蛰散漫的道。 “是。”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而且用不了多久,惊蛰警官,恐怕您也要步其后尘,命丧于我的手中。” 看着眼前不符合唯物主义的一幕,宋安瑾未发一言,只是将视线不着痕迹的移向身后那块灰扑扑的石头上。 话不投机,两人再次开始交手,宋安瑾面沉如水,淡淡的挪动着步子,走到那块石头旁边,伸手将其拿了起来。 他并不鲁莽,在拿的时候也在观察着战局。 那两人都并未注意到他。 ................................... 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船身有些摇晃,宋尧坐在轮椅上,看着被在海中摇摇晃晃的一艘艘小艇。 这艘游轮上已经没什么人了,除了侍应生和一些“贵宾”之外,战场基本上已经被打扫干净了。 张铎帮他披上了一件外衣:“老板,外面风大,您小心着凉。” 宋尧拢了拢外衣,就在此时,一阵清脆悦耳的铃音忽然从身后那昏暗的走廊深处悠悠地传了出来。 两人齐齐回过了头,一个穿着红色外袍的小女孩正慢慢的走过来。 小女孩赤着脚,脚踝处细致地绑着一串精致的银铃铛,每走一步,便会发出一阵声响,她看上去白白净净的,宛如瓷娃娃一般惹人怜爱。 女孩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注视着宋尧:“大哥哥,你怎么还不下船呀?” 接着又好心提醒道:“现在这里可是很危险的哦,我劝你最好还是赶紧跟那些人一块儿离开吧。” 女孩甜美稚嫩的长相让张铎稍微放下了戒心,看着她年画娃娃般可爱的脸,神色有些松动,正要开口回答,却被宋尧截下了话头。 “哦?”宋尧嘴角微微上扬,淡声道:“只不过就是一场普通的宴会罢了,难不成主办方连前来参加的宾客们最基本的生命安全都无法保障吗?” “倒是你。”宋尧轻笑一声:“小妹妹,你自己在这里很危险呢,甲板上风大,你们家大人怎么也不跟你一起?” 女孩的表情一怔,像是想起了什么,表情淡了下来:“我……”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响声。 女孩表情一凛毫不犹豫侧身闪避。 噌噌噌,三道黑色的翎羽直直的钉进了女孩刚刚站立的地方,银色挥舞,几个带着兜帽的无面傀儡接下了剩下的翎羽。 张铎在第一时间就站在前面护住了自家老板,身体紧绷的看着前面两人。 一声冷笑伴随着巨大的破空声传入三人的耳中,闪烁着寒光的子弹已然上膛,发出“咔哒”一声清脆的响声,站在楼上的灰羽展开了巨大的翅膀,抬手对着女孩毫不留情的开了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无面傀儡迅速冲上前去,一把将女孩紧紧抱入怀中,挡下了这一枪,鬼魅般侧身闪进走廊内。 而另外的两名傀儡见状,则立刻攻了上去。 其中一名傀儡动作敏捷异常,如疾风般迎着灰羽那猛烈的火力直冲而上;另一名傀儡则紧随其后,与前者配合得天衣无缝。 率先冲锋的傀儡挡下了绝大多数的子弹,随后,它纵身一跃,飞身跳至一侧的墙壁之上,然后迅速调整姿势,将全身的重心下压。 紧跟在后的那名傀儡猛地一脚踩在前者的手掌上,借力飞身而起。 傀儡手持长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而后狠狠地朝着灰羽猛刺下去。 但是半空作战本就属于灰羽的统治区,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嗤笑,随即狠狠一脚,正中那名傀儡的胸口。 “砰”的一声闷响,那傀儡胸口处深深凹陷进去一块,就像是炮弹一样直直地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砸落在地面之上,扬起一片尘土飞扬。 不咸不淡的瞪了宋尧一眼,灰羽冷声道:“还在那傻站着干嘛,找个地方去躲起来。” “两位认识啊。” 银铃般的笑声突然在幽静狭长的走廊里响起,傀师的视线扫过宋尧:“倒是没想到。” 宋尧收回视线,朝着身后打了个手势,张铎立刻将他推离了甲板,进入游轮内。 换上弹夹,灰羽神色散漫,挑眉问道:“怎么没见你的同伴们?” “您当然看不见啦,不过嘛……说不定,其中某个人此刻就正站在您眼前呢。” 慢慢的从遮蔽所内走出来,傀师也挑衅的笑起来。 灰羽懒得听她在这装神弄鬼,抬起枪就要扣下扳机,但是就在这时,他面前的空间竟然轻微的扭曲了那么一刹那。 这转瞬而逝的异变让他神色一凝,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了心头,本能挥动翅膀,他的身形急速往后掠去。 可是还是慢了一步,锋利的匕首划破了空气,刀锋从他的胸膛划到了腹部,留下了一道可怖的伤口,鲜血顿时涌了出来,黑色的菌丝立刻攀附而上,附着在了伤处。 心中暗骂了一句,灰羽朝着那刚刚扭曲的地方开了两枪,意料之中的,那两枪没有打中任何东西。 紧接着战局就发生了变化,原本被灰羽牢牢掌控的半空中,不知何时竟多出了几道若隐若现的身影,宛如幽灵一般飘忽不定。 它们挥舞着肉眼难以察觉的武器,动作迅猛而凌厉,渐渐地将原本占据优势的灰羽逼入了绝境。 张铎带着自家老板躲到了四楼的宴会厅里,从窗户外面看着这一切,手心都在冒汗,小声惊呼:“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呀?怎么咱们都看不到?” “好神奇啊,感觉跟看动漫似的。” 他看的很亢奋,几乎已经全身心代入进去了。 宋尧的心思却不在那边,他扫了一眼自己的影子,眉宇间闪过一丝愁色,也不知道小竹那边怎么样了。 傀师紧紧的盯着半空之中闪避的灰羽,手上的动作不停,银丝如游龙般在她指尖浮动。 “人多欺负人少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哦,小妹妹。” 绿色的光束从天而降,傀师眼前一花,尚未看清发生何事,下一瞬便感到一股寒意自脖颈处袭来。 闻惢一只手紧紧地掐住她纤细的脖颈,那张向来温婉动人的面容此刻笼罩着一层冰冷的杀意:“让你的朋友显出真身。” 眸色一暗,傀师下意识的就要重新催动傀儡,但是还没等她来得及有所动作,闻惢便当机立断的卸掉了她的两只胳膊。 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傀师痛的立马沁出了冷汗,她死死的回过头盯着闻惢,舔了舔犬齿,哑声道:“没想到这么温柔漂亮的闻警官你也会这么粗鲁。” 闻惢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视线冰凉声音阴沉的道:“我说让你的朋友显出真身。” 说着,那匕首又划开了更多的肌肤,鲜血染红了那本就鲜艳的红衣。 恰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阵微弱的破风声,闻惢连头都没回一下,就见一道蓝色的光芒如同灵蛇一般迅速卷动起来,带起周围的空气形成阵阵旋风。 下一刻,随着蓝光消散,一个面色阴郁的少年被迫现出身形,灵力犹如一条无形的绳索,紧紧缠绕在少年身上,迫使他不得不丢下手中紧握的匕首。 灰羽收起翅膀落到了甲板上,他的身上已经到处都是伤口了,黑色的菌丝在伤口处蠕动,看上去颇为触目惊心。 他随手的抹了一把遮挡住自己视线的血液,从闻惢的手里接过了那把刀,随后动作狠辣,不带犹豫的挑断了傀师的手脚筋。 傀师痛的倒出了一口冷气,像丢死狗一样的被丢在了甲板之上,她牙关发颤,说话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太无情了点儿吧,人家再怎么说都是个小女孩儿来着。” 童堇啧了一声:“装屁呢,你比我都大。” 灰羽面无表情地紧握着手中的利刃蹲下身子,单手拽起阿南的头发,强迫着他抬起了头。 阴郁的少年表情平静,即便那尖锐无比、闪烁着寒光的刀尖已经直直地怼在了他的眼球之上,近得几乎要刺破脆弱的眼膜,他的表情依旧没有丝毫变化,平静得令人心悸。 “噗嗤”一声,锋利的刀尖毫无阻碍地刺穿了阿南的眼球,阿南却很平静,连叫都不叫一声,只身体微微紧绷着。 擦掉溅在脸上的鲜血,灰羽甩掉刚刚挑出来的眼球,用衣袖擦了一下匕首。 “这样就行了。”他冷漠的抬起脚,将刚刚从阿南眼眶里挑出来的两颗眼球单脚踩爆。 被挑断了手脚筋如死狗般躺在地上的傀师看到这一幕笑了起来:“真不愧是雇佣兵出身的,灰羽警官果然心狠手辣,名不虚传。” 然而这一幕却让楼上观战的张铎有些生理不适,他呲着牙收回了视线,胃里有些翻江倒海。 第46章 战场 不远处两人的打斗越来越激烈,仓库内的温度升的越来越高,小心翼翼的用那块儿布将石头包裹后攥在手里,宋安瑾忍着浓烟带来的呛咳感,看向四周。 大门落了锁,牢牢锁住了他的为数不多的退路,周围的火势因为惊蛰和纵火者的激战变得越来越大,四周熊熊燃烧着火焰,火舌肆意舞动,不断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宋安瑾只能另辟蹊径,看向头顶的窗户。 找了几个箱子垫起来,他攀上去,然后一脚狠狠踹开头顶的玻璃,“哗啦”一声脆响,玻璃瞬间破碎成无数碎片,四散飞溅,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人还在交战,并没有人关注到他。 深吸了口气,他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跳出了窗外。 仓库的门缝内此刻已经往外冒出了滚滚浓烟,他咳嗽着,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咬紧牙关继续向前走去。 身上的衣服本就不太美观,此刻,损毁了的男仆装,勾丝了的白色丝袜以及手腕上脚踝上被绑缚出的红痕,让他看上去有一种别样的破坏欲。 看上去让他更像是某种特殊职业工作者。 但此刻早已无暇他顾,他冷静的隐匿着身形,尽可能的往外走去。 他有些顾虑,但走廊上根本就没有任何其他的服务员或者是想象之中来抓他的奇怪的人,甚至连乘客都没有见到一个。 就这么畅通无阻的,他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四楼的宴会厅里。 轻轻推开了拍卖场的门,他的视线扫过宴会厅,却看到了两个意料之外的人。 被一个俊秀的男人护着,病弱的青年坐在轮椅上讶然的看着他。 “小尧?” 宋安瑾难以置信:“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尧微微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遮住眼底的情绪,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声音轻缓地说道:“原来是兄长,真是巧呢,我也是来参加这场宴会的,只是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见你。” 说着,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宋安瑾身上那件算不上太体面的衣服上。 黑白相间的男仆装布满了蕾丝花边和夸张的装饰,与他穿着正式的礼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宋尧的眼神有些微妙:“兄长今日的着装可真是……别出心裁,相当‘前卫’呢。” 在亲弟弟的面前,宋安瑾脸上难得地泛起了一丝窘迫之色。 他下意识地伸手扯了扯自己身上那些过于张扬的蕾丝花边,试图掩盖住这份尴尬。 不过很快,他便强行恢复了镇定,努力转移话题:“小尧,你的房间里还有没有备用的衣服能供我暂时换上一套?具体的缘由我稍后再详细跟你解释。” 宋尧轻笑一声,看着他狼狈的样子,轻声道:“现在似乎不是很.......” 就在他话音尚未完全落下之际,突然之间,一声震耳欲聋的剧烈爆破声响彻整个空间,其源头正是来自于宋安瑾刚刚走出来的那条狭长走廊。 紧接着,脚下的巨大船体开始微微摇晃起来。 张铎反应迅速,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紧紧扶住了身旁自家老板的轮椅,三人迅速抬头,视线齐齐往外望去。 一片熊熊燃烧的火光蔓延开来,携带着爆炸后残留的炽热气息与滚滚浓烟,将原本昏暗的走廊照得亮如白昼。 而在这片火光之中,有两道身影从距离他们不远处的走廊内疾射而出,带起一阵凌厉的劲风。 甲板上的灰羽当机立断,一把拉住童堇和闻惢的胳膊,身形一闪便冲进了房间,并顺手重重地关上了房门,以此来躲避爆炸产生的高温余热。 “该死。” 童堇低声骂:“这肯定是纵火者那边的动静。” 闻惢眉头紧皱,忧心忡忡地猜测:“难不成竹叶青已经跟这个家伙交上手了?” 灰羽却摇了摇头,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屏幕上闪烁的红色小点,冷静地分析道:“根据我这边的追踪显示,正在与这人激烈交锋的不是竹叶青,是惊蛰。” 似乎是为了验证灰羽所说的话一般,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只听得外面传来两声沉闷的撞击声,随后那两道纠缠在一起的人影竟然直接从走廊内部一路激战到了宽阔的甲板之上。 海面上狂风呼啸,掀起阵阵惊涛骇浪。 惊蛰在甲板上凭借着自己敏捷的身手,一次次惊险万分地避开了纵火者疾风骤雨般的猛烈攻击。 宋安瑾也这时走到了宋尧的身边,身体紧绷的将他护在身后。 “这里太不安全了,我送你下船。” 他轻声道。 宋尧则将视线轻轻转移到他黑沉异常的影子上,轻笑一声:“兄长怕是走不了了呢。” 俊眉微蹙,还没等宋安瑾说什么,灰羽三人就将视线移到了他身上。 破损的布无法遮盖住灵石的华光,他们都看到了从宋安瑾身上泄出的蓝色幽光。 “灵石?”童堇神色微变。 灰羽当机立断,立刻往他那边走去。 握在手中的灵石微微收紧,宋安瑾神色微凝。 但变故就在此时突生,在他们两人中间的窗户发出一阵尖锐的破裂声,紧接着,一道红色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破窗而入。 手中寒光一闪,瞬间划破了灰羽的胳膊,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闻惢神色一凛,毫不犹豫地手持匕首飞身向前,动作矫健,准确无误地挡下了傀儡接下来的凶猛攻击。 傀师坐在地上,手腕上的伤口在绿色华光的治愈下已经消失不见,她的脚筋正在恢复,漂亮稚嫩的小女孩笑眯眯朝着身旁站着的寡言的高大青年挑眉:“齐沅,这次真是多谢你了呢。” 被叫做齐沅的男人并不回话,只静静的将手搭在少年的身上,轻缓的修复着少年身上的伤口。 傀师看着地上正在往眼眶里安眼睛的阿南,轻声嘲笑:“你这次有点慢哦。” 随着绿色华光的持续闪耀,那颗原本惨不忍睹的眼球缓缓回到了阿南的眼眶之中。 在眼前那位身材高大的男子的搀扶下,阿南终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他嘴里喃喃道:“眼睛被硬生生踩爆的滋味儿可真不好受……” 傀师清脆的笑了一声,随后不再多言,操纵着傀儡再次加入战局。 阿南也紧随其后,掐诀让三人和傀儡的身形都消失在了原地。 “草!” 童堇爆了粗口:“他们居然招到了治愈系?”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迅速的分析局势,并未贸然加入战场,反而看向了隐藏在角落的宋安瑾身上。 “砰”的一声。 纵火者与惊蛰一路激战,从宽敞的甲板之上一直打入了豪华的宴会厅内部,两人拳脚相接,接触的地方产生阵阵让人难以忍受的炙热水蒸气。 被迫分开,纵火者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眸色阴翳的看向对面的惊蛰,闻惢上前给惊蛰治疗 ,齐沅沉默的给纵火者治疗。 在这僵持之际在场众人几乎是出于本能一般,瞬间就将目光齐刷刷地转移到了宋安瑾所在之处。 双方短暂对视之后,紧接着便如同数道闪电一般,同时发力朝着宋安瑾的方位急速飞奔而去。 此时此刻,他们之间的实力基本已经僵持难分上下,仅仅只是相差那么一个稍纵即逝的转机,一旦谁能成功抓住,便能一举扭转眼前这僵持不下的局面。 而此刻,那个决定胜负的关键转机,就是那块灵石! 灰羽眼中寒光一闪而过,面露凶狠之色,背后那对巨大的羽翼猛然展开,然后飞起一脚,带着凌厉的劲风狠狠地踹向身旁的傀儡。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那傀儡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向后倒飞出去。 然而,这傀儡却也是顽强得很,即便遭受如此重击,依然不肯有丝毫示弱之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它竟然拼尽全力死死拽住了灰羽的脚踝,并用力拖拽着他一同往后方倒去,眨眼之间,两人便双双翻滚倒地,纠缠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另一个傀儡瞅准时机,迅速跟上,在阿南的全力掩护之下,它巧妙地隐匿起自己的身形伺机而动。 童堇的面庞骤然一紧,她毫不犹豫地催动自身能力,刹那间,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无数条灵力锁链,像是灵蛇出洞一般紧紧缠绕住了那隐身的傀儡,使其再也无法逃脱。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齐沅五指成爪,在她腹部划开了五道大口子,若不是童堇躲闪及时,恐怕现在肠子都得流出来。 闻惢眼眸一厉,直接停住身形,用肉身挡住纵火者,硬生生接下了他那带着炙热火焰的一拳,以此给惊蛰争取到了唯一的机会。 灵力者的速度简直快如闪电,绝非普通凡人所能比拟,宋安瑾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根本来不及做出有效的躲避反应。 他只来得及将宋尧推开,随后就看到惊蛰的手已经伸到了他的身前,眼看着就要触碰到宋安瑾的身体。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原本气势汹汹的动作竟然在距离宋安瑾身前不到一厘米的地方戛然而止。 惊蛰的手背青筋凸起,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继续向前,但不知为何,那只手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地定在了空中,始终无法再前进分毫。 操纵着傀儡丝的傀师发出一阵尖锐而又诡异的咯咯笑声,那笑声越来越疯狂,一边笑着,一边大声喊道:“哈哈哈哈哈……你们这些蠢货,真以为我们会毫无防备地让你们登上这艘船吗?太天真了!” 随着傀师的话音刚落,一道奇异的光芒骤然亮起,紧接着,一个身影缓缓浮现出来,那是一个长着翅膀的女人。 她静静地悬停在半空中,宛如降临凡间的仙子,那对洁白如雪的翅膀轻轻扇动着,散发着柔和的光辉,犹如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她身上,使她看起来宛如圣洁的天使。 然而,与那美丽的翅膀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女人身着一袭鲜艳的红色长裙,给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增添了一抹神秘而又诡异的色彩,脸上蒙着的红布遮盖住眼眸露出恶意的凶狠。 天使”高高举起手中寒光闪闪的匕首,带着无尽的杀意和狠厉,毫不留情地朝着惊蛰的胸膛猛刺过去。 出人意料,惊蛰的胸口并没有渗出血迹,反而是凹陷下去了一块,好似果冻一般柔软,竟稳稳地将刺入其中的匕首紧紧镶嵌住,使其无法再前进分毫。 握住‘天使’的手,惊蛰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surprise~” 下一秒,惊蛰的整个身体瞬间化作一滩清澈透明的水,迅速流淌开来,在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宋安瑾今天已经经历了无数匪夷所思头皮发麻的事情,他已经有了些抵抗力了,但是现在在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冰凉湿滑的感觉时还是忍不住的头皮发麻。 握在手中的灵石被一道水流强硬的带走,他看着不远处那火神一样的男人大惊失色,随后飞速投掷来了一张不知名的符纸。 ‘天使’反应飞快,跟阿南配合着将那道符纸隐去了身形,引着它追随着惊蛰的身影轰然炸开一道火花。 半边身体一麻,惊蛰迅速吸收着灵石的灵气渡给自己的武器,在有外物的情况下,她没办法拟态化,只能咬着牙躲闪。 就在此时,只见齐沅身形一闪,猛地挥出一拳,狠狠地砸在了一直纠缠不休的童堇身上。 可怜的童堇本身就是辅助型角色,根本无法闪避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直接击倒在地,再也无法起身, 而几乎与此同时,齐沅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身跃起。 在空中,他与‘天使’默契十足地相互配合着,借助冲力和惯性,当空飞起一脚,准确无误地踹向了惊蛰紧握着灵石的那只手。 咔嚓”一声脆响,惊蛰顿时感到手腕一阵剧痛袭来,骨头几乎要断裂开来,此时已经退无可退,她强忍着疼回身便是凶狠凌厉的一刀劈砍过去。 齐沅却毫不畏惧侧身一闪,轻松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紧接着,他再度欺身而上不给惊蛰丝毫喘息之机。 就在这时,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原本被惊蛰紧紧握在手中的那块灵石,由于刚才的激烈碰撞,竟然脱离了掌控,咕咕噜噜地朝着不远处滚落而去。 最终停留在了宋尧的影子之中。 此刻,无论是齐沅还是惊蛰,他们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以及其脚下的阴影处。 两人对视一眼,旋即欺身而上,想要将东西夺过来。 就在那两人即将伸手触及灵石之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原本平静如水、黑沉如墨的影子突然间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的湖面一般,泛起了一圈圈诡异的涟漪。 随着涟漪的扩散,一只苍白纤细得宛如白玉雕琢而成的手缓缓地从黑暗中伸了出来,动作轻柔却又异常坚定,仿若等待多时一般,那只手稳稳地抓住小巧玲珑的灵石。 第47章 蜉蝣 就在这一瞬间,整个场内仿佛时间停止了一般,刹那间变得鸦雀无声,静得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清晰听见。 一股清冷的香气悄然弥漫开来,丝丝缕缕地钻入每个人的鼻腔,带着奇异的蛊惑,让人的心神不由自主地为之一晃,瞬间陷入一种恍惚迷离的状态。 原本喧闹打斗的两方,像是突然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纷纷停下了动作,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那个如海面般波澜四起的黑沉影子。 涟漪的中央,一道身影从黑暗中踏出,宽大的兜帽遮盖住了她的面容,但是所有人不可避免地,被那道看不清面容的身影吸引。 轻轻地抬起手,将握在掌心之中散发着耀眼光芒的灵石直接收入到腰间的储物器内,做完这一切后,绫竹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恶劣的笑容。 紧接着,她右手猛地一挥,一道寒光闪过,一柄锋利无比的三棱刺如同闪电般迅速地抽离而出,直直地朝着不远处的齐沅刺去。 冷香带来的蛊惑才慢慢散去,众人直至此刻方才堪堪回过神来。 傀师眸色一厉,毫不犹豫地念动咒语,瞬间召唤出一具强大的傀儡,在阿南的配合下让其无声无息的偷袭而去。 纵火者早已等待‘竹叶青’已经多时了,他果断地抛出五张威力惊人的符箓,随着一阵火光冲天而起,一条巨大的火蟒凭空出现。 那火蟒昂首挺立,口中喷吐着熊熊烈焰和獠牙,周身散发着足以融化世间万物的炽热高温,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气势汹汹地朝着绫竹猛扑过去。 另一边,“天使”也不甘示弱,奋力挥动着那双洁白如雪的宽大翅膀,同时伸出五指,指尖弯曲成锐利的爪子形状,凶狠地朝着绫竹纤细的脖颈处狠狠掐去。 “谁敢动她!”灰羽暴喝一声,展开巨大的翅膀,翎羽如同刀子一样破空飞射而出,将‘天使’的翅膀钉在地上。 惊蛰也不是吃素的,她深吸一口气,紧接着,猛地抬起一只手臂,衣摆无风自动,庞大的能量溢满了整个宴会厅。 只听“哗啦”一声巨响,宴会厅的巨大玻璃竟像纸糊一般应声破裂,刹那间,船身剧烈摇晃起来。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随着玻璃的破碎,外面汹涌澎湃的海浪像是得到了释放的庞大巨怪,疯狂地扑向船舱。 那原本如庞然大物般的火蟒在无尽的海水面前渺小的如同一只蝼蚁,被海中的巨手无情的捏住,伴随着“滋滋”的声响,火苗在海水中迅速熄灭,只留下一缕缕黑烟在空中袅袅升起。 向后一个弯腰躲过隐身傀儡的一记刀刃,旋即,绫竹单手撑地,翻身一腿踹开傀儡,手中的三棱刺如同闪电般直直地插进了齐沅的右侧胸口。 下一秒,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抓住齐沅抬起匕首想要反击的右臂,并用力一扯。 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男人的右臂竟然硬生生地被扯断开来! 绫竹顺势向前一步,将受伤的齐沅紧紧地禁锢在自己身前,黑色兜帽下的目光凌冽,此时的她宛如一尊杀神。 毫不犹豫地将插入齐沅胸口的三棱刺猛地抽了出来,鲜血如喷泉一般汹涌而出,溅得四处都是,狠狠一脚踹向齐沅的膝弯,男人不受控制的半跪下去,随后闪烁着寒光的三棱刺指向齐沅的心脏。 绫竹压低声音,冷冷地道:“都不许动。” 随着话音落下,她手中的三棱刺又往前逼近了几分,直至轻轻地刺破齐沅的皮肉,一滴殷红的血珠顺着伤口缓缓滑落。 一时间,场面寂静下来,‘弑神’的众人都被迫停下了自己的动作,阿南悄悄地跟傀师交换了一个眼神,还未等待他们有所动作,就听那杀神一样的人冷声道:“你们可以试试,是我的刀快,还是你们的傀儡快。” 咬牙放弃了心中的想法,傀师冷着脸被迫举起了双手。 场面就这么瞬间变得更加诡谲,童堇跟闻惢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并未说话。 傀师冷笑道:“‘竹叶青’……你还真是让我们好等呢。” 绫竹没有理她的嘴炮,声线平稳而冷淡,不带丝毫感情色彩地道:“给我准备一艘游艇,记住,时间只有十分钟,如果十分钟之内我看不到游艇,那么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你们也无法见到还活着的同伴。” 话音未落,她又将三棱刺递进几分,齐沅也忍不住咬紧了牙,露出隐忍的神情。 一旁的纵火者早已被童堇灵力锁牢牢束缚住,看到这一幕,他心急如焚,满是怪异符文的脸上扭曲着高声喊道:“你别伤害他!有什么冲我来!” 傀师见状,脸色变得越发阴沉难看,沉默片刻后,终于还是咬着牙应承下来:“罢了,这次算是我们棋差一着,栽在了你的手里。” 而一直躲在不远处暗中观察的张铎,则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要跳出嗓子眼儿似的,怦怦怦地狂跳起来。 他紧张得手心直冒冷汗,心中既为当前局势感到担忧害怕,同时又莫名觉得这种场面实在太过刺激,此时此刻,在他眼中,绫竹宛如一尊战神,以雷霆万钧之势终结了这场激烈的较量。 不愧是他女神! 对着衣领上的通讯器吩咐了几声,‘天使’拔掉了将自己钉在地上的黑色翎羽,漠然的站起了身。 轻轻上前一步,傀师微微挡住身侧的阿南,阴沉的看着绫竹:“‘竹叶青’,你倒是很能藏。” “说起来,比起其他几位灵安局的警官,我倒是更希望在这艘游轮上看到的人是你呢。” 阿南垂着眸子,被挡住的半边身子一只手开始掐诀。 绫竹淡漠的看着她,并不回话。 可一直站在旁边给灵安局三人疗伤的闻惢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神色微变的直起了身子。 傀师笑了起来:“民间散修的灵力者基本都在我们这里有排号,‘弑神’也会不定期去清剿稍微冒头的散修,倒是不知道,你——‘竹叶青’,你到底是怎么躲过‘弑神’的围剿,以及灵安局的搜查。” “然后在我们两方的的眼皮子底下成长为现在的样子?” 灰羽眉头紧锁,几乎是本能的,侧身往绫竹那边走了两步。 但是还是晚了。 衣摆被轻轻的拽了拽,傀师脸上露出一抹令人难以捉摸的笑容,轻声说道:“看来,你既然有胆量登上这艘船,想必是已经做足了万全的准备咯?” “只是可惜啊,你恐怕还是低估了你自身在我们这儿所占据的重要份量呢!” 话毕,只见她高高举起的双手之上,毫无征兆地凭空冒出了数条闪烁着冷冽寒光的银丝,身后的阿南也在一刹那间飞身向前,一把将那人紧紧抱住,并顺势向一旁猛地扑倒过去。 绫竹神色瞬间一凛,手上的三棱刺迅速的刺下,几乎马上就要捅穿齐沅的心脏,可是比她动作更加快的是一道光,光箭如同流星,以迅雷之势破开窗户抵达了战场。 旋即就见是齐沅全然不顾自身安危,拼尽全力迎着那锋利无比的三棱刺向右方急速闪躲开来,尖锐的三棱刺依旧在他的身体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猩红的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溅洒得到处都是。 但是与此同时,那道如闪电般疾驰而至的光箭,也在一瞬间成功穿透了绫竹的右手小臂,随着“噗嗤”一声响,绫竹的右臂上赫然多出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烧焦黑洞。 宋尧猛然瞪大了双眼,几乎本能的忍不住就要叫出绫竹的名字,但是在脱口而出的那一刹那,他还是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而他这一刹那的反应,却尽数落在了宋安瑾的眼底。 高大冷峻的男人微微眯起了眸子,意识到了什么。 三棱刺不受控制的脱手而出,战局再次反转,悄无声息的傀儡跟着第二道光箭紧随其上。 纵火者也怒呵了一声,用尽全力绷开了身上的灵力锁,祭出更多的符箓朝着绫竹的身上甩了过去。 惊蛰这次并未动作,因为有一道人影比她更快,灰羽展开了翅膀,急速往前飞去,甚至顾不得身上裂开的伤口,双目赤红的用翎羽将那道射来的光剑打偏。 绫竹的反应也快的惊人,三棱刺被抛到半空,下一秒,她的身形散为一道黑色的雾气,让那带着火焰飞来的符箓瞬间落了空。 随后身形凝聚,左手稳稳的接住了掉下来的三棱刺,向后弯腰躲过傀儡迎面而来的一击,冷兵器相撞的瞬间带起一层刺目的火花。 她动作凶悍的如同豹子,不带任何迟疑的抬腿就是一脚,那开山裂石发力度直接将傀儡踹的胸膛凹陷进去。 旋即她更加迅猛的凌空飞起,直接踹断了大她将近一倍的傀儡的脖子。 童堇下意识的就要出手,但是被惊蛰死死拦住,女人的眉眼凌厉,低声道:“让他们打,场面越混乱对我们越有利,趁着这个机会赶紧补充灵气。” 说着,她的视线意味深长的扫过挡在‘竹叶青’身前酣战的灰羽。 尽管她的算盘打的很好,但是傀师和‘天使’则都没有将这三位劲敌落下。 傀师冷笑一声,再次纵丝:“惊蛰警官倒是自动把自己带入到黄雀的视角里了呢,也不怕身后有条蛇趁此机会将你一口咽一下啊!” 傀儡的身形瞬间隐匿在空中,只留下微弱的空间扭曲,‘天使’做了个奇怪的手势,以后就见那怪异的扭曲延展到了空中。 心里暗骂一声,惊蛰推开了身边的童堇和闻惢,再次被迫加入战局。 灵力者们的三方的混战即便是离得较远,也能让普通人心神俱震。 船身开始摇晃,张铎的额头开始渗出冷汗,紧紧的抓着宋尧的轮椅,频频望向绫竹所在的地方。 “……你看上去对那个人很熟悉。” 宋安瑾的声线没有什么起伏,但是却让张铎心下一咯噔。 宋尧平静的抬起头,对上了他那隐藏着审视的眼神,微微一笑:“不明白兄长在说什么呢。” 气氛陡然凝滞,随后,宋安瑾淡声道:“竹叶青,是你什么人。” 宋尧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身后的张铎却没忍住神色一变。 就在这么一瞬间的变化里,宋安瑾几乎是电光石火般的明白了一切。 他神色复杂的闭上了眼睛。 “……所以他们找的人应该是你,而我是在阴差阳错之下被拿出来挡刀的。” 聪明人交流根本就不需要太多的废话,宋安瑾这才想通,自己所经历的这一遭全部都是无妄之灾。 “……”移开了视线,宋尧声音依旧平静如水:“不明白兄长在说什么。” 可是他不明白,藏在暗处的另一个人却明白了这一切。 “啪啪啪——” 鼓掌的声音从暗处传来,三人神经立刻紧绷,看向了那发声之地。 一个高大的男人从黑暗的深处走了出来,挑眉看向宋尧:“就说行动怎么可能会出错,还以为那‘竹叶青’是个冷血的不管自己同伴死活的人呢。” “原来是抓错了啊……” 他的视线穿过了宋安瑾和张铎,直直的落在了宋尧的身上。 宋安瑾身体紧绷,上前一步挡住了宋尧:“你是谁?” 男人笑起来,彬彬有礼的一手搭在胸前轻轻弯腰做了个优雅的绅士礼:“‘弑神者’——蜉蝣。” 话音一落,下一刻 ,他的身形化为一道光,直接的绕开了张铎和宋安瑾,将宋尧死死掐住。 宋尧那如墨画般的眉宇轻轻蹙起,白皙纤弱的脖颈被人禁锢在掌中,被迫从藏身之地被推到了正在交战的大厅内。 只见蜉蝣嘴角扬起一抹戏谑的笑容,还颇为悠闲地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随后,他将目光转向一旁的绫竹,开口道:“‘竹叶青’,快瞧瞧这是谁落入我的手中了?” 一刀划开纵火者飞来的符箓,绫竹修长的双腿单脚踩在他的身上,目光凶厉的侧过头看去。 “……” 病弱的青年神色平静微微垂眸,遮住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绪,脖颈被死死掐住,那里已经开始微微泛起一圈淤青,让人看了不由得心生怜惜。 蜉蝣显然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他笑得愈发张狂起来,阴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绫竹,恶狠狠地威胁道: “放下你手中的武器,乖乖地摘下你的帽子,否则,我可就要当着你的面,亲手拧断他的脖子了!” 第48章 自大狂? 歪了歪头,藏在宽大兜帽之下的视线穿过层层阴影,精准地落在了宋尧身上,而就在这一刹那,宋尧似乎心有灵犀一般,也恰好朝着她这边望了过来。 温雅的男人坐在轮椅上,他修长的脖颈处纤细脆弱的线管清晰可见,被蜉蝣五指成爪死死掐在手中,病弱的青年朝着她微微一笑,缓缓做出了几个口型。 ——不·用·管·我。 “喂!”灰羽一脚踹飞眼前的傀儡,眉头紧皱,伸手一把拉住了绫竹,剑眉蹙起。 然而绫竹动作极快,手臂一挥避开了灰羽的束缚。 而后她身形一闪,侧身灵巧地躲开了来自齐沅的凌厉一击。 紧接着,只见她左脚微微一用力,脚下一直拼命挣扎的纵火者顿时发出一阵痛苦的闷哼声,绫竹这一脚竟是直接踩断了他几根肋骨。 手中紧握着一柄三棱刺,她毫不费力地将地上那因剧痛而几乎无法发声的纵火者单手拎起,就像拎着一件毫无重量的物品一样慢慢的朝着蜉蝣走去。 “喂!”蜉蝣有些不满,手上用了些力气,手上猛然加力,宋尧那白皙的脖颈处瞬间青筋暴突,血管清晰可见,衬得青年更加的脆弱:“你再往前走我就杀了他啊!” 宋安瑾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病弱的弟弟遭受这般折磨,心如刀绞,怒火瞬间填满胸膛,若不是一旁的张铎拼尽全力死死拽住他,恐怕他早就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与人拼命了。 然而,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绫竹。 对于蜉蝣的威胁和宋尧所处的险境,她恍若未闻,依旧我行我素。 不仅如此,她脚下的步伐还逐渐加快,动作迅猛的拽着纵火者向前狂奔而去。 “操!” 蜉蝣见状,脸色骤然一变,手上的力道再度加重几分,目光赤红的看着毫不忌惮的绫竹也开始慌了起来。 喉骨传来被挤压的咯咯声,尽管生命危在旦夕,宋尧脸上却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他的笑声断断续续,夹杂着咳嗽声,听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如果,我现在死了,她……咳咳,是不是……就会,记我一辈子了?” 宋尧艰难地吐出这句话,语气中竟没有丝毫面对死亡时应有的恐惧或痛苦,反倒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癫狂之态,就好像对这一结局充满了某种迫不及待的向往。 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蜉蝣当然不能杀死普通人,这是‘弑神’的规矩,他们只是猎杀灵力者的组织,根本不能对普通人动手,他原本也是想要诈一诈这两人。 要是能诈出‘竹叶青’的身份最好,诈不出来的话,也能让这姓宋的跟‘竹叶青’离心,从而去套套话,谁成想,这两人怎么一个比一个神经病??? 一个不在乎同伴的死活,另一个看上去……怎么病娇了啊! 眼看着那该死的的‘竹叶青’离自己越来越近,蜉蝣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他死死稳住心神。 没有丝毫犹豫,他当机立断地松开掐住宋尧的手,同时在虚空中用力一拉。 刹那间,一道由璀璨光芒凝聚而成的弓箭出现在他手中,并被迅速拉开至满月状,如此近距离之下,这道闪耀着耀眼光芒的箭矢闪电一般,径直朝绫竹的脑袋疾驰而去。 绫竹毫无惧色,只见她手臂一抬,一直被她如拖麻袋般拖在地上、早已失去反抗能力的纵火者,瞬间被她一把拽起,毫不留情地挡在了身前。 只听“噗嗤”一声闷响,那支凌厉无比的光箭精准无误地射进了纵火者的胸膛,遭受这般重击,纵火者当即喷出一大口鲜血出来。 蜉蝣目睹此景脸色骤变,心中更是惊怒交加,怒吼道:“你他妈,啊——!” 话还没说完,便看到那刚刚充当完人肉盾牌的纵火者在下一秒钟又被绫竹发挥到了极致——她竟然像扔保龄球似的,将人狠狠地甩了出去。 这么近的距离下根本避无可避,蜉蝣整个人犹如被重锤击中一般,倒飞而出,重重地摔落在远处的地面上,一时间,尘土飞扬,碎片四溅。 一口老血喷出,还未等他站起来,就见到那煞神已经杀到跟前,单脚死死踩住了他的脖子。 一直在旁边混战的几方自然留意到了她这边的动静,‘弑神’的人想要上前出手相助,但是灵安局的几人怎么可能放过他们,不是为了帮‘竹叶青’他们只是单纯的想要将水搅浑。 蜉蝣猛地吐出一口混杂着碎牙的浓稠血沫子,满脸都是难以置信之色地死死盯着眼前的人。 “......你难道就不怕我真的把他给弄死不成?难不成你还有什么暗藏的后手?”蜉蝣一边拖延着时间,一边试图从对方那毫无表情的兜帽下看出些许端倪来。 绫竹根本不理会,表情冷淡,脚上开始用力。 她越发觉得这些人果然是不了解杀手行业,她都当杀手了,难道还会在乎谁死不死在她面前吗? 何况,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和底牌,她又怎会让自己的专属充电宝独自留在船上? 不过,绫竹向来不是个多嘴之人,尤其是在杀人的时候更是如此,她所秉持的原则便是干净利落地解决目标,绝不拖泥带水。 于是,就在蜉蝣那张原本还算白净的脸庞因为缺氧而变得越来越青紫、并且终于后知后觉地流露出惊恐神色之际,绫竹毫不犹豫的狠狠一脚跺下去,只听清脆的咔嚓声响起,蜉蝣的脖颈已然应声而断。 一旁早已奄奄一息的纵火者亲眼目睹了这血腥残忍的一幕,不禁瞪大双眼,喉咙咕哝着发出悲愤的声音。 待到确认蜉蝣已彻底断气之后,绫竹方才缓缓收回脚,口中轻声呢喃道:“……我最讨厌被人威胁。” 没想到绫竹出手这么狠辣,在场的几人都被惊到了,傀师的目光阴狠,双目赤红的死死盯着绫竹,她几次想要脱离战局赶过去救下蜉蝣时都被那该死的惊蛰尽数拦下。 此刻作为底牌出场的唯一弓箭手蜉蝣就这么轻率的死掉了,她心里几乎都在滴血。 她有多怨愤,灵安局的几人就多爽,‘弑神’平时跟他们积怨已久,但是因为隶属于组织内,上面给的命令永远都是活捉大于弄死,所以他们几乎很少下死手,就算真的下手了也顾虑很多,而且更不是次次都有机会。 所以,绫竹这种毫无顾忌且出手狠辣的职业杀手,简直就是天选的‘弑神’杀手! 看着那煞神朝着自己走来,纵火者他毫不怀疑,如果被那家伙抓住,自己面临的绝对是死亡。 强烈的求生欲望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在那个已经遭受重创、伤痕累累的身躯里熊熊燃起。 尽管身体颤抖得厉害,但他还是紧紧咬着牙关,用尽最后一丝力量,摇摇晃晃地挣扎着坐起身来。 毫不犹豫祭出剩下所有的符箓,纵火者不再留手,生死面前,他毫无保留地施展出浑身解数,竭尽全力催动体内所剩无几的余力。 他那原本就因伤势而变得嘶哑的嗓音,发出了一声濒死的呐喊,随着这声怒喝响起,那些符箓无风自动,迅速飞舞起来。 刹那间,滔天的火光冲天而起,以纵火者为引子,跟他的肉身一起汇聚成一条巨大无比的火龙。 这条全身浴火的火龙张牙舞爪,口中喷出炽热的烈焰,嘶吼声响彻云霄,它那凶恶巨大的的身躯照亮了整个黑沉沉的海面,犹如白昼降临。 游轮上方的天花板也难以承受如此高温,转眼间便被烧穿。 这艘饱经磨难的游轮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几乎随时都会分崩离析,周围的气温急剧升高,热浪滚滚袭来,让人呼吸都感到困难。 正在混战中的几个人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烈摇晃打乱了动作,不得不暂时停下手中的动作,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形。 即便是同样身为“弑神者”的傀师,面对纵火者这种近乎疯狂的同归于尽之举,也不禁为之震惊,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她知道这个新人是因为能力不错才被招进来的,但是真没想到,他在濒死之际居然还能爆发这么强大的能力。 尽管依旧想要坐山观虎斗,但是惊蛰知道,如果此时她再不出手,这艘船上的所有人估计都要跟着这个疯子陪葬了。 她咬了咬牙,深吸了口气,将储物戒指里面的所有补灵符全部捏爆,打算再次出手。 可就在这时候,却听到一声空灵的轻笑。 只见,站在那庞然火龙对面渺小如蝼蚁一般的‘竹叶青’毫无畏惧的笑了起来,她周身的空气在烈焰的蒸腾下开始被热浪扭曲,但是她本人却依旧在笑。 灰羽被童堇和闻惢死死的禁锢住,防止他冲动的闯进去。 赤红着双眼看着那即将被火龙盘踞在其中的少女,灰羽失声怒吼:“回来啊!” 衣摆被热浪拂动,舍去肉身化身火龙的纵火者在某一瞬间窥见了那兜帽之下的绝色容颜,他神色有些恍惚,下一秒就听到少女的声音淡然的响起。 “你们真的很自大。”她轻声道。 明明局势已经定了,明明她在这种级别的攻击下看上去已经必死无疑了,但是冥冥之中,傀师脑子里的某一根弦就是在她开口的那一刹那间绷紧了。 火焰中的少女耀眼的惊人,尽管除了距离最近的纵火者之外,没人能够窥视到那张狂身影下的惊世美丽,但不妨碍所有人都被她吸引了视线。 火龙已经将她盘踞在了其中,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她那庞然大物张开了巨口,将那道纤弱渺小的身影一口吞下。 宋尧勃然色变,灰羽面上血色尽失,他暴怒的发出了一声怒吼,然后挣脱了童堇的束缚,拼命的挥动着翅膀就要往前,却被一道水做的牢笼困在其中。 眸色一厉,灰羽摘下翎羽,还未等他做些什么,就看到不远处的傀师骇然色变,不可置信的失声道:“……这怎么可能。” 只见纵火者临死前拼死一击的火龙张大了嘴巴痛苦的吐出火焰,它不断地甩动着身子,难耐的到处扭曲着,而在它脖颈处,正在往外蔓延着一抹刺眼的蓝色。 那居然是冰! 傀师简直要疯了,身体不断地发着抖,愤怒又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痛苦哀嚎的巨龙:“……怎么可能……她偏偏是……?!” 肩膀上搭上了一只手,阿南的视线阴沉又沉静:“……这次已经栽了,我们都没算到,除了莫旗的能力之外,她的原始血脉是冰系,走吧,要不然,一会就走不掉了。” 总是心中有千般不甘万般不愿,但是傀师也不得不承认,这次他们确实败了。 就在距离众人不远的地方,那条体型庞大得令人瞠目结舌的火龙此刻已然渐渐失去了生机。 它身上燃烧着的熊熊烈焰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凶猛炽热,反而是那覆盖于其身的蓝色冰霜开始出现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痕,并迅速地向四周蔓延开来。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这头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庞然大物终于支撑不住,如山崩般轰然倒地,扬起一片尘土飞扬。 纵火者濒死前爆发的全力一击居然轻易的被那人镇压下了。 在此之前,‘弑神者’一直坚信,在这艘船上,他们最为强劲的敌手应该只会是来自灵安局的那几个人而已。 至于那竹叶青即便再有能耐,也不过只是一个散修罢了。 所以,针对这人,他们特意精心安排了一名擅长光系箭术和一名精通火系法术的高手,自认为如此这般已是万无一失。 甚至当他们第一次瞧见那个人现身于船上之时,心中还满是不屑与鄙夷,觉得这人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狂妄至极的赌徒,居然真敢孤身一人前来挑战‘弑神’ 可现实却无情地给了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短短一会儿工夫,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少女便已先后斩杀了两名‘弑神者’,而且其所展现出来的力量更是超乎想象的强大。 直到此时,他们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方才究竟有多么愚蠢可笑——原来真正自大的并非别人,恰恰正是他们自己! 就在这时,只见那片湛蓝的冰层突然毫无征兆地破裂开来,无数碎冰四溅飞射。 紧接着,一团浓郁的冰雾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而在这片朦胧迷离的蓝色雾气之中,一道头戴兜帽的身影正缓缓地朝着众人走来。 身形颀长略显清瘦的少女右手紧握着一把锋利无比的三棱刺,冰冷的寒气不断从兵刃之上散发而出,使得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结成霜。 缓缓地抬起头,绫竹压抑了许久的暴虐杀意终于不再隐藏,兜帽下形状优美的唇瓣勾出一个笑。 “现在,到我了。” 第49章 求死欲 几乎就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刹那间,‘弑神’的众人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梁骨直冲脑门儿,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出来。 他们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实在难以想象散修里怎么可能会出现如此恐怖的人物。 这个人,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啊! 刚刚爆发完那种恐怖的能力,现在居然还有余力想要虐杀他们?! 光是感受着她周身散发出来的那股暴虐的强大气势,剩下的几位‘弑神者’毫不怀疑她不是在开玩笑。 想也不想,骇然失色的‘天使’以快到极致的速度挥动着自己背后那双巨大洁白的翅膀,一把将傀师抄起之后,毫不犹豫地掐动法诀,一道耀眼的光芒闪过,连同其他几名同伴一起,如流星赶月般朝着游轮之外疾驰而去。 此刻的他们哪里还有一丝一毫曾经作为‘弑神者’时的威风凛凛与气定神闲,完全可以说是落荒而逃,一个个恨不得多生出几条腿来,好让自己能够更快地逃离这个可怕的煞星。 然而身后的“煞神”绫竹却没有像他们想象中的那样抄着三棱刺就杀过来。 在看到他们如惊弓之鸟般向外逃窜时,绫竹原本站在原地杀气腾腾的气势立刻消失,立刻转身毫不犹豫的往后奔去,在灵安局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把将宋尧打横抱起,然后风驰电掣的往相的方向跑起来。 “等等!”张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后,立即拔腿追了上去,同时嘴里还不解地喊道:“您,您就这么放过他们了吗?” 绫竹一边抱着宋尧拼命狂奔,一边紧咬银牙回应道:“我哪儿来那么多灵力,诈他们的。” “别废话了,等他们反应过来咱们就走不掉了。” 一旁的宋安瑾虽然听着这人的声音,本能的觉得有一丝熟悉,但现在根本就不是思考的时候,他只能捂住自己身上不堪入目的蕾丝裙边咬牙跟上。 对目前的状况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强烈的求生欲望还是驱使着他紧跟在绫竹身后,毕竟,眼前这位身份神秘且实力深不可测的‘竹叶青’,此刻可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于是,在绫竹的带领下,三人一路狂奔,迅速消失在了灵安局众人的视线之中。 灵安局四人组这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 “卧槽??” 童堇不可置信:“我以为她还有什么杀招呢。” 她都准备好看这人大杀四方了都。 惊蛰毫不犹豫地伸手一把揪住童堇的衣领,将她猛地拎了起来,并大声吼道:“别废话了,快点跟上去!要是等会儿‘弑神’回过味来,绝对走不了了!” 救生艇放置在三层甲板的左右两侧,此刻,整艘游轮已然开始严重倾斜,像是随时都会彻底倾覆一般,而下方的海水则像凶猛的野兽一样,不断向上渗透进来,形势岌岌可危。 绫竹的动作异常迅速,她毫不犹豫地将怀中紧紧抱着的那个人用力塞进了张铎的怀里,然后使劲将人推了进去,眼看着张铎和‘充电宝’顺利钻进救生艇后,绫竹根本没有丝毫停留,赶在灵安局的四人组抵达之前,果断地放下了起重架。 “砰”的一声巨响,救生艇直直地坠入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中。 海水瞬间溅起巨大的水花,灵安局的众人赶到时,只能看到她单手撑栏杆利索翻身跳到救生艇上的背影。 “???”童堇简直气笑了:“这人还真是……他们职业杀手都这么无情吗?” 一旁的灰羽则死死地盯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负心女’的背影,心中满是幽怨。 眼看着她头也不回地带着那个小白脸逃走,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心里牙都咬碎了。 带着那个小白脸跑都不带他,真是……算准了他不会闹是吧? 跳进舱内,绫竹简直精疲力竭,不过好在,一直默默跟随着上船的男主角宋安瑾正尽职尽责地驾驶着救生舱,这倒也为她省去了不少麻烦。 绫竹终于能够稍稍放松下来,疲惫的走到宋尧身旁,缓缓坐下,她向后一倒靠在座位上。 由于刚才激烈的战斗,她身上沾满了溅射的血迹,此刻还散发着尚未消散的凛冽煞气。 这一刻,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头刚刚完成惊险捕猎后的猛虎,虽然略显疲惫,但依然威风凛凛。 张铎显得格外亢奋,他目光灼灼地,看上去很想说些什么,但是碍于还有外人在场,所以只是用一种闪闪发光的崇拜目光看着绫竹。 宋尧轻柔地握住了绫竹那冰凉且还染着鲜血的手,他微微俯身,凑近绫竹轻声问道:“要接吻吗?” 其实刚刚动用血脉的时候绫竹也是用尽全力了的,但是她那时候不能露怯,随着危机的解除,之前积攒起来的灵力也几乎被消耗殆尽,她只觉得浑身无力,急需得到补充和恢复。 目光缓缓上移,落在了青年那因病弱而略显苍白、但依旧俊美非凡的面庞之上。 她凝视着他深邃的眼眸,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负面情绪,接着,她的视线又慢慢地滑落下来,最终停留在他那浅色的唇瓣处。 绫竹哑声道:“要。” 说罢,她微微用力按住了宋尧的脑袋倾身而下,双唇缓缓靠近,带着丝丝凉意,最终轻轻地覆盖在了宋尧那略显苍白的薄唇之上。 一刹那间,时间似乎静止。 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凝固了一般,只有两人之间那若有若无的气息在交织缠绕。 紧接着,一股强大而纯净的灵气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入绫竹的灵脉之中。 这些灵气虽然尚未完全转化成可用的灵力,但依然犹如潺潺细流,轻柔地流淌过绫竹全身的经脉和穴位,一点一滴地涤荡着她身体内积累已久的疲惫与倦意。 绫竹原本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整个人都沉浸在了其中。 正全神贯注地驾驶着船只同时密切留意周围状况的宋安瑾一脸难言之色。 ? 怎么突然之间就亲起来了? 一旁的张铎同样瞠目结舌。 原本还是热血沸腾的战斗番呢,一眨眼就变成甜甜蜜蜜的恋爱番了?? 就在这时,救生舱的顶部猛然传来一阵巨响,仿佛有什么重物狠狠地砸在了上面一般,紧接着,整个船身都开始微微摇晃起来。 绫竹停下了动作,带着被打扰的不耐,抬头看向窗外。 灰羽站在船舱口,双眼布满血丝一片赤红,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她。 舱门被猛地拉开,惊蛰那标志性的笑容映入众人眼帘,她悠然自得地抱着双臂,嘴里还轻轻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调侃道:“哟,来的不是时候了?” 宋尧静静地凝视着站在舱门口的灰羽,眉梢微微挑起,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紧接着,他动作自然不着痕迹地轻轻倚靠在了绫竹的怀中,素日清润温雅的眸子里闪烁着胜利者的挑衅暗芒。 灰羽紧紧咬着牙关,拼命压抑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暴戾情绪。他死死盯着绫竹,狼一样野性的灰瞳中此刻充满了无尽的委屈和愤怒的控诉:“你......你竟然还抱着他!” 怀里的男人微微抖了抖,像是被吓到一样,宋尧长睫微颤,栗色的眸子楚楚可怜地抬起,望向绫竹,唇瓣上还带着与周身病气不相符的莹润的红,看上去破碎又惹人疼惜。 “他好像有点不喜欢我呢。” 绫竹:……? 怎么这两个人凑一起之后就会变得怪怪的?? 闻惢和童堇也从舱外走了进来,视线在绫竹和灰羽之间逡巡。 作为同事,灰羽自然知道自己今天表现的有多明显,他现在完全放下了顾忌,丝毫不在意自己回去后会不会面临什么处罚,现在的他满眼都是眼前那该死的,八百个心眼子的小白脸。 尽管知道灰羽早就被策反了,但是现在看到他这副不值钱的样子,童堇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真不知道绫竹是怎么做到的,都把这家伙调成狗了。 闻惢看向绫竹,少女依旧戴着兜帽,她看上去态度还算平和,应该是没有跟他们动手的打算。 她微微一笑,轻声道:“那么,我究竟是该称您一声‘竹叶青’好呢,还是直接呼唤您的本名更为恰当呢?” “洛绫竹小姐。” 话音刚落,原本紧握方向盘、始终沉默不语如同一幅背景画似的宋安瑾,突然间像是被雷击中一般,双手猛地一滑!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直直地望向那个依旧安然端坐于座位之上的身影。 刹那间,整个船舱内所有人的目光犹如聚光灯一般,齐刷刷地集中到了绫竹的身上。 面对众人如此炽热的注视以及身份被当场揭穿的局面,绫竹没有流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惊慌失措,相反,她只是不紧不慢地抬起白皙的素手,从容地将头上所戴的兜帽轻轻扯下。 兜帽的滑落,一张清冷绝尘的面容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众人眼前,那张精致绝伦的脸庞上,神色漠然得宛如千年寒冰。 先前刻意伪装出的怯懦与瑟缩此刻已荡然无存,绝色的眉眼中是职业杀手特有的凌厉,仿若一把出鞘了的利剑,此刻毫不掩饰的展露着自己的锋芒。 即便再看一万遍,这张脸也还是会如初见一般摄人心神,移不开眼。 “我不打算进你们组织。” 根本不需要闻惢等人开口,绫竹早已猜到他们的目的。 “为什么?”闻惢歪了歪头,笑着问道。 她本身的长相就很温婉,因为是治愈系,整个人的气质更没有什么攻击性,笑起来的时候尤其让人觉得亲切。 “你现在已经被‘弑神’的人盯上了,诚然,你很强,但是一个人面对整个‘弑神’的围剿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他们可以失手很多次,但是你只要一次,就会没命。” 绫竹厌烦的挥了挥手,神色不耐:“打不过,就死。” 上辈子在组织里从生到死待了一辈子,这辈子她只想当头独狼,对‘组织’这两个词已经ptsd了,最主要的,她自己也清楚,就自己这种在杀手组织里培养出来的价值观是存在问题的。 她骨子里的自负早晚都会出大问题,她以前就知道自己的性格问题,上一世的时候好歹还有鲛能在她意识不到的关头拉她一把,但是这一世,这个书中的世界没有鲛,所以,她最后到底会不会死在这上面,她自己都不知道。 但是也不在乎罢了,杀手的归宿都是死亡,她一点都不想去过什么别人向往的平静生活,她就喜欢这种刺激的生活,杀死别人,或者被别人杀死,这就是贯彻她人生的。 她也从来不觉得死亡是什么值得畏惧的事情,一直跟人斗智斗勇才最有意思不是吗。 闻惢是个心细如发的人,她几乎在顷刻间就洞悉了绫竹那无所谓的态度下表达的一切。 真是个奇怪的女孩。 她居然对这个世界一点都没有求生欲。 闻惢其实见过很多厌世者,那些人大多都是觉得世界上没什么能留下他们的,所以失去了求生的欲望,但是绫竹跟那些人不一样。 她似乎对这世界上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但是又在骨子里追求着在极致危险的边缘带来的刺激感。 仿佛只有剧烈刺激和濒死的那几个瞬间,才能让她有一种活着的感觉。 “喂。” 绫竹朝着她挑了挑眉。 回了神,闻惢看向她:“嗯?” 手中银光一闪,绫竹朝她抛去了一个小东西。 “这个东西,买下你们见过我的消息。” 伸手稳稳地接住了那飞来的小东西,闻惢有些讶然,看着手中灰扑扑的小石头。 惊蛰有些诧异:“这灵气都被你吸干了,现在这就是个破石头,你就想靠这个贿赂人民警察?” 话音刚落,下一刻,她口中的那破石头轻轻地动了动。 然后在四人震惊的目光之中,慢慢的变了形状,变成了一个掌心那么大的小人。 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在闻惢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中,小人眨了眨眼,虚弱又不确定的开口:“阿惢……?” 第50章 杀神 眼泪几乎一刹那间就掉了下来,闻惢看着手心中小小的莫旗,嘴唇颤抖的看向绫竹:“这,这是……?” 绫竹神色平淡:“他的本源里面带着的一缕魂丝,我一直温养着,只不过始终未找到适合的养魂之物,所以没办法将其抽离出来。” “那块灵石受天地滋养,其中蕴含的灵气一旦被抽空,对于常人而言就没什么作用了,但对于魂体来说,却是最为理想的容身之所。”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还很虚弱的小石头人:“我不平白受人恩惠,所以,也算他运气好吧。” 她的视线缓缓扫过灵安局四人的脸:“现在,这个‘贿赂’,还算够格?” 四人神色各异。 灰羽早就是绫竹的人了,他自然是最希望两边能够和谐相处的,但这种事情但他一个人说是没有用的,所以只能看向其余几人。 作为全灵安局唯一的高阶治愈系,几乎所有的灵力者都跟闻惢的关系不错,童堇跟惊蛰更算是闻惢的知心好友,两人对视了一眼,视线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闻惢。 这意思,基本上就是全看她的选择了。 “……” 珍而重之的将小莫旗护在双手的掌心之中。 闻惢表情郑重,朝着绫竹深深的弯下了腰,声音因为失而复得的喜悦而带着些颤音:“多谢洛小姐救命之恩,往后您有任何事情,只要您开口,闻惢都一定倾尽全力去报答。” 这意思就是认下了。 惊蛰眸色有些复杂,她叹了口气,但是也没说什么,只轻轻的拍了拍闻惢的肩膀。 莫旗对闻惢的重要性几乎胜过她自己,所以,这个选择算是意料之内的结果了。 灰羽的眼底闪过一丝喜色,对他而言,现在的情况简直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了。 “洛小姐?”闻惢小心翼翼的看着手中耗尽精力睡觉的小莫旗:“他现在这样,有没有什么禁忌或者注意事项之类的?” 绫竹靠坐在位置上想了想道:“没什么吧,因为是石头,所以也不怕什么磕了碰了的,顶多偶尔吃点灵气,但是喂不喂都没关系,灵石本身就会滋养他。” 童堇觉得有些新奇,怼着个小脸好奇的看着正睡觉的小人:“那莫旗哥以后也这么大了嘛?如果多喂喂是不是会长大点啊?” “那不会。”绫竹道:“身体的死亡本身就是对魂体最大的损伤,他还能捡回来一点魂丝都算他在我面前死的新鲜。” 闻惢一点都不觉得失望,她眸色温柔的看着手上的小莫旗低声道:“已经很好了,还能见到,就已经很好了。” 没什么比失而复得更美好的存在了。 “说起来……”惊蛰似笑非笑地看向绫竹:“我还挺好奇的。” 绫竹平淡的回望过去,以为她是要问她抽魂丝的能力是怎么来的,都想好措辞糊弄了,但却听她语出惊人道: “你跟我们灰羽到底什么关系啊,那么大老爷们一个人,现在都成怨夫了。” 绫竹:“……” 她宁可这人问的是魂丝问题。 惊蛰的话刚说完,就有两道目光齐刷刷的朝她投了过来,一个暗含期盼一个晦涩隐忍。 一只轻柔的手缓缓抓住了绫竹的手腕。 宋尧那张病弱温雅的面容之上,此刻竟再度浮现出那种令人心碎的、仿若瓷器即将碎裂般的表情。 他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轻声说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终究还是我的未婚妻,对吧?” 灰羽最讨厌看到这小白脸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来博取同情。 他忍不住啧了一声,满脸不爽地将视线投向了绫竹,故意咳嗽了一下,然后不自然地抬高了下巴,似乎想要以此来显示自己的气势,开口道: “喂!你倒是快说说看,咱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俩人一个像是破防的正室大房,拼命想要获取安全感;另一个则像个没有底气的小三儿,明明心里没底还硬装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来找自信。 舱内的氛围莫名其妙的安静了下来,几人的视线或明或暗的交织在了三人的身上。 就连闻惢都将视线从莫旗的身上移开,好奇的看了过来。 一直把自己当背景板的宋安瑾也若有若无的投来了视线。 绫竹:“……?” 好在这社死的场面并没有持续太久,船外陡然传来一阵摇晃,救生艇的顶部传来了接二连三的震响。 惊蛰陡然站起了身,神色骤变:“不好!‘弑神’的人反应过来了!” 眸色一凛,绫竹霍然起身,将一个小匣子丢给了张铎:“保护好你老板。” 张铎手忙脚乱的接住了小匣子:“那,那您呢绫竹小姐?” 话音未落,整个船体剧烈的晃了起来,一只手从救生艇的上面生生撕开了一块铁皮。 立刻带上兜帽,绫竹将整张脸隐藏在黑暗之中,拿出三棱刺看向头顶的那只手。 红衣的傀儡衣摆猎猎作响,而端坐在傀儡之上的傀师,此刻杏眼圆睁,燃烧着熊熊怒火,带着被人戏耍后的恼怒。 她紧紧咬着牙关,后槽牙相互摩擦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声,一字一句地从牙缝中挤出来: “你!敢!耍!我!” 绫竹刚刚已经吸收了不少灵气,虽然都没有转化成可用的灵力,但这个状态也有一战之力。 身形敏捷地一侧身,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傀儡猛力砸来的拳头。 紧接着,她巧妙地借助这股冲击力,轻盈地一脚踩在了傀儡的脑袋上,顺势飞身一跃,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游艇顶部。 外面的大海刺骨的冰冷,海面辽阔无垠,漆黑深沉得如同一个无底黑洞,让人望而生畏。 他们在飞行灵力者的协助下,宛如鬼魅一般半漂浮于海面之上。 带着被耍的愤怒,‘弑神’众人此刻都毫无保留的出手,皆使出自己压箱底的绝技,势必要将这该死的‘竹叶青’彻底埋葬在这片暗无天日的海域之中。 “在海上我的主场作战,你们还敢这么嚣张?” 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惊蛰微笑着落在了游艇上方,毫无畏惧的站在了绫竹的身后。 “……呵呵。” 傀师讥讽的看着绫竹:“看来,这一会儿的时间里你们倒是谈妥了呢。” “是不是以后也该叫一声‘竹叶青’警官了?” 绫竹根本不想再和她多费口舌,身形一闪便如鬼魅般冲上前去,海域作战对她而言本就带着优势,只见她单脚踏在海面上,一抹幽蓝色自她的脚底绽开,凝成了一抹湖蓝色的冰。 与此同时,手中的三棱刺如同闪电般脱手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裹挟着阵阵刺骨的寒冰之气,狠狠地甩向‘天使’那洁白的翅膀。 如此迅猛的攻击速度,‘天使’几乎没有躲避的余地。 尽管她竭尽全力地侧身闪避,但还是未能完全避开这一击。 只听“嗤啦”一声脆响,三棱刺虽然没有将整个翅膀刺穿,但也硬生生地刮掉了许多洁白的翎羽,被剐蹭到的部位起初并没有感觉到疼痛,然而仅仅片刻之后,一股刺骨的寒意便从伤口处源源不断地涌来。 ‘天使’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微微侧过头,发现那片蓝色的冰霜竟然已经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开来,短短时间内就覆盖了将近三分之一的翅膀! 不用任何交流,惊蛰催动灵气调动周遭的海水凝聚在绫竹的脚下,让她在波澜四起的海面上几乎如履平地。 没人看得清她到底是怎么动作的,等‘天使’反应过来时,绫竹已经瞬间出现在了她面前。 单手接住下落的三棱刺,绫竹快准狠的将其狠狠的扎进了‘天使’的腹部。 还来不及做出反抗,下一秒,绫竹长腿狠狠发力,将人一下踹进了深不见底的海水之中。 阿南他们本身就是靠着‘天使’的念力才能保持着低空的飞行,若不是傀师在紧要关头用傀儡丝拉了他们一把,只怕是都得掉进海里。 站在半空中傀儡丝编织出的网上,阿南就在这短暂的瞬间,果断掐动法诀成功地隐匿起了大家的身形。 傀师眸色阴郁的盯着站在冰面上的兜帽少女,指甲死死的掐进肉里,齐沅表情肃然,将手搭在她的背后,轻轻的一点头,随后只见傀师深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毫不犹豫地撤回了所有释放出去的傀儡,而后将两只手掌高高抬起。 无数根纤细如发的银色丝线在其指尖相互交织缠绕,紧接着一根接一根地嵌入到她自己的血肉当中。 随着银丝不断没入肌肤,她的身体逐渐出现一道道细微的伤口,然而,肉体破损,伤口竟然没有丝毫鲜血从中流淌而出。 只有一缕缕幽绿的雾气从那些小小的创口处缓缓渗透而出。 落回了游艇之上,绫竹跟惊蛰并肩站在一起,她看向虚空之中的某一处,一股熟悉至极的能量在不远处隐约的波动。 “怎么?” 惊蛰敏锐的注意到了她的脸色:“你发现什么了?” 绫竹原本平静如水的面容瞬间变色,眸中闪过一丝惊愕,她猛地抬起头来,直直地望向那看似空无一物的虚空之处。 几乎就在同一刹那,她毫不犹豫地甩手射出数道冰冷刺骨的冰刺,带着凌厉的寒气朝着目标疾驰而去。 然而已经晚了。 湖蓝色的冰锥在半空之中像是卡壳一般停住。 原本风平浪静的海面突然间波涛汹涌起来。 巨大的海浪如同被激怒的猛兽一般腾空而起,掀起高达数尺的惊涛骇浪,铺天盖地地向着小小的救生艇席卷而来。 而在那翻滚的浪花之中,绿色的雾气升腾在海面上,那个隐匿于其中的存在终于完全展现在她们眼前。 那竟然是一尊足足有百米之高的千手观音像! 密密麻麻的傀儡丝如蛛网一般穿插在祂的身上,在那些银丝的牵扯之下,千手观音紧闭的双眼开始慢慢地睁开。 那是一双满是悲悯的眼眸,宛如深不见底的寒潭,只是对视一眼就让人心生畏惧。 祂抬起了身后的数千只手,刹那间,密集如雨的傀儡丝铺天盖地的朝着她们激射而来。 绫竹左手掐诀,右手捏爆了数道补灵符,飞身跃至海面之上,她的身形在空中留下了一连串近乎虚幻的残影,一次次惊险地避开了那如同钢针般锋利的傀儡丝。 绫竹并未仅仅满足于躲避,在她高速移动的同时,湖蓝色的坚冰以她为中心开始迅速向外蔓延开来,她想借此将观音围在其中绞杀,可惜的是,那紧追不舍的数道傀儡丝威力实在太过惊人,几乎就在坚冰刚刚形成的顷刻之间,便毫不留情地将其击碎成无数碎块散落四处。 闻惢等人在救生艇上看着这惊险的一幕,显然有些心焦,但是海面作战他们实在不是强项,更何况他们三个人里面只有灰羽一个战斗系,为了防止‘弑神’杀个回马枪,船上不得不留人。 死死的攥着拳,灰羽忧心忡忡的看着海面上的绫竹,紧咬着牙关。 “竹叶青!” 身下的海水半凝聚成了一个透明的人形,惊蛰的状态比她好一些,她本身血脉就是水,所以现在直接拟态化了。 “听我说,我一会会用尽全力掀起浪,你能做到……” “别废话了。” 险险的避开一道傀儡丝,绫竹目光沉静:“你上,我跟。” 惊蛰也不再多话,她散去身形,下一秒,原本就已经波涛汹涌的海面突然像是被激怒的狂狮一般,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那海浪相互撞击所发出的声音,犹如一头在闷声怒吼的远古巨兽。 绫竹停下动作,借助这一下海浪给自己筑起了一道冰墙,为她挡下了大半的攻击。 千手观音的目光追随着她,再度抬起了身后的上千只手。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更为恐怖的海浪声从千手观音的身后骤然传来,动作一滞,祂微微侧过了身,只见自己身后,一道高达数百米的惊涛骇浪如同一座巨大的山峰般拔地而起,然后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千手观音狠狠地席卷而来! 第51章 小美人鱼 祂静静地伫立在原地,面对汹涌而来的巨浪毫无退缩之意,‘观音’叹息一声,下一秒,数千只手如同幻影一般在半空中伸展开来,时间在此刻停滞,这些手形成了一幅奇异而壮观的画面,犹如卡了带的电影胶片留下的残影。 数道闪烁着微光的傀儡丝在祂手中相互交错、缠绕,编织成一面硕大无比且密密麻麻的屏障,宛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城墙,横亘在巨浪与祂之间。 惊涛骇浪呼啸着猛扑过来,狠狠地撞击在这屏障之上,只听得“砰”的一声沉闷巨响,整个空间都似乎为之颤抖起来。 绫竹站在海上,海风肆意吹拂着她的衣摆,不时掀起一角,露出劲瘦腰肢,双手掐诀,随着她的动作,一抹湖蓝色的光芒从她的指尖绽放开来。 脚下的海浪定格成坚冰,冰面以惊人的速度迅速蔓延,所过之处皆散发出阵阵刺骨的寒意,以她为圆心,黑沉的海面瞬间被一层厚厚的冰霜所覆盖。 寒冷的气息顺着海面一路向上攀爬,直至触及到那尚未收回的、沾满海水的傀儡丝。 眨眼间,原本柔韧灵活的傀儡丝便被冰霜完全包裹住,失去了弹性和柔软度,轻轻一碰就碎了满地的冰渣子。 傀儡丝的破碎使得祂的动作出现了刹那间的停滞。而这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时间差,对于绫竹来说却是至关重要的机会。 她向后迅速撤步,紧接着双脚猛地发力,整个人如同一支离弦之箭般飞身跃起。 海水成为了她的助力,主动汇聚在她的脚下,形成了一道宛如天梯般的“弑神”之梯。 绫竹沿着这道由海水铸就的阶梯一路疾驰而上,她的速度越来越快,每一次脚尖轻轻点触水面,都会激起一圈圈蓝色的涟漪,凝结成坚冰并向四周蔓延开来。 就这一刻,所有的视线都凝聚在了她的身上,恐惧的、惊骇的、渴望的、担忧的。 隐藏在兜帽之下的眸光凶厉,绫竹的肾上腺素攀升,她的身体因为亢奋而微微颤抖,高强烈的刺激让她情不自禁的勾起了唇角,发出一声让人胆寒的轻笑。 右手上紧紧握着的三棱刺开始凝出冰霜,变成了一把大她身体数倍的,‘屠神’的长剑! 天使从海中刚爬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她怒吼一声,纤细的脖颈上青筋暴起,她张开那双洁白如雪的羽翼,双手化为尖锐的利爪,用强大的念力操控着海底的无数碎石,使其如雨点般铺天盖地地朝着绫竹急速射去。 绫竹的衣摆被吹起,手中的长剑在空中划过凌厉的弧度,一道傀儡丝洞穿了她的右肩膀,鲜血迸溅在脸上,她毫不退缩,鬼魅般的闪躲过了所有的碎石。 腾空跃起,绫竹双手握剑,与‘观音’融为了一体的傀师蓦然的瞪大了双眼,她看到那纤细的人影悬停在她的头顶,月亮在她的身后渡出银色的辉光,她倒悬着,手中的长剑带着凌冽的寒气,像是死神举起了自己的长镰。 此时此刻,死亡不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而是如此真实地呈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摄人心魄的死亡辉光与月色交相辉映,共同普照在傀师的身躯之上,一时间,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时间也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淌。 脖颈上传来刺骨的寒意,傀师恍惚的看着头顶的银辉,脖颈上的冷意蔓延至了全身,她情不自己的想要抬起手。 好冷啊,父亲。 她迷迷糊糊的想着,抬起了双臂。 然而,就在下一秒钟,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世界都开始天旋地转起来,傀师的视线模糊不清,紧接着,所有的光明都消失殆尽,一切归于黑暗。 周遭原本嘈杂的声音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望着那尊失去了头颅的“观音”,以及傲然站立在“天梯”之上宛如杀神降临般的身影。 又是轰隆的一声巨响传来,那失去了操控者的傀儡再也无法维持其形态,轰然之间散落成无数碎片,重重地砸落在海水之中,溅起巨大的水花。 手的长剑化为幽蓝色的光点,如点点繁星般飘散开来,绫竹的身形猛地一晃,下一秒,她脚下的冰面发出清脆的破裂之声。 原本就因为激烈战斗而几乎消耗殆尽的灵力此刻更是彻底透支,绫竹力竭地缓缓闭上了双眼,整个人就这样毫无抵抗地直直坠入冰冷刺骨的海水中。 救生艇上的众人悚然色变,灰羽见状,毫不犹豫地用力推开身旁的人群,展开翅膀,如离弦之箭一般向着绫竹坠落的方向急速飞去。 傀师已死,给她加持的齐沅和阿南也未能幸免,齐沅直接掉进海里,阿南好一些,被赶来的‘天使’接住。 轻轻摘下了一直遮掩着双眼的罩纱,刹那间,一双闪耀着璀璨金色光芒的瞳孔迸射出令人不寒而栗的阴森冷光。 一道道耀眼的金光不断闪烁,在‘天使’的身后,缓缓展开了六对洁白如雪的巨大羽翼,每一对羽翼都散发着神圣而威严的气息。 阿南尚有些理智在,想也没想便伸手试图捂住‘天使’的嘴,口中急切地道:“别,这里还有普通人。” 只可惜,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同伴接二连三的死亡让‘天使’已经丧失了所有的理智,轻轻的张开嘴,她轻声的开始用一种极为晦涩难懂的古老语言低声吟唱起来。 正在海中奋力抱着绫竹努力向上游去的惊蛰,突然间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整个人猛地顿住了所有的动作。 一股强烈到无法形容的本能危机感瞬间传遍全身,令她从头到脚一阵发麻,更可怕的是,此刻的她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强大力量紧紧束缚住了身体,就连一根手指头都难以动弹分毫。 另一边,原本在空中盘旋着的灰羽同样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那种源自精神层面的恐怖压迫感犹如泰山压卵一般袭来,迫使他不得不停止了挥动翅膀的动作,僵在了原地,连带着在救生艇内的众人都感到了细碎的、从脑海深处升腾而出的被神注视着的不可违背感。 “卧槽。” 童堇身上的鸡皮疙瘩一阵阵的升起,难以置信的看向那个一直都被他们忽略了的红衣‘天使’。 “她到底什么人?” 就在此时,毫无征兆地,一股强烈到令人骇然的力量席卷而来,让他们再也难以维持住身形,踉跄着狼狈的摔倒在了地上。 猛然的睁开了双眼,天使冷冷地看向海中。 她哑声道:“神,会降临。” 仅仅在下一秒钟,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大海的正中央,一个宛如无底深渊的巨大旋涡骤然成形,难以言喻的黑沉在其中翻涌,像是一个巨兽张开了自己的大口,带着吞噬万物的气势开始越变越大。 直到亲眼目睹这一幕,他们才骤然回神,在一切大自然的灾难面前,他们刚刚的所有斗争简直就只是小打小闹。 怀中抱着的人被一阵暗流骤然强势的带走,惊蛰勃然变色,想要出手已经晚了,那本就是‘天使’针对着绫竹发动的念力,她根本就没办法在灵力已经快要耗尽的情况下再把人从海底捞出来。 咬了咬牙,她艰难的做出取舍,只能在旋涡的席卷下被迫显出身形往上浮去。 这种程度的漩涡,即便是发动了它的‘天使’也没办法再控制,她脸色苍白,任由阿南给她的眼睛再次戴上罩纱,旋即,她也因为脱力而直直的掉进海中。 漩涡越扩越大,已经破损了的救生艇根本无法阻拦,眼睁睁的看着海水灌进舱内,童堇勉力修补却无济于事。 “这,这怎么办。” 张铎也有些慌了,捏着绫竹给他的小匣子抱着自家柔弱不能自理的老板。 这么大的旋涡,要是被吸进去了绝对必死无疑。 闻惢举着手护着掌心中的莫旗,边呛咳边艰难的看向他道:“你手里那个,那是个避水器,咳咳咳,你,你按一下上面的按钮,它会帮你咳咳咳……” 救生舱已经歪斜了,舱内灌满了水,张铎虽慌但不至于六神无主,闻言立刻按下了开关。 下一瞬,那小小的匣子骤然变大,透明的灵气将两人裹挟,自动将周遭的所有海水隔开,带着他们挤开破损的舱门在海面上疾驰而去。 “我操操操。” 张铎看着逐渐远去的战场目瞪口呆:“这,这什么……?” 怎么跟他小时候在水乐园里面玩的那种透明塑料球一样,速度好快啊。 宋尧从来都没有这么恨过自己这残破的身躯,他有些焦虑的从储物手环里拿出了一张金色的命符,上面还没有亮起光,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舌尖,直到在感受到一丝铁锈味他这才不得不勉强安定下来。 这是绫竹留给自己的最后一道保障,只要命符无碍,她就还没事。 “好小子,话都没说完,他就动手……咳咳,好歹带着一起跑啊。” 童堇被淹到脖子上的海水冻得直打哆嗦。 闻惢拖着她一起从舱内逃了出来,旋即就被海水托起,惊蛰显现出透明的身形,暴躁的看向漩涡的中央:“灰羽那家伙,为了救洛绫竹自己跳进去了,我根本劝都劝不住。” 闻惢忧心的看着那道旋涡。 “等等……” 脱离了险境的童堇犹豫的看向被卷入漩涡之中的救生艇:“我总感觉,我好像忘了点什么……” 被留在船舱内快被淹死了的宋安瑾:“……” 今天他非死不可了是吗? ................................................................ 灰羽在旋涡之中看到了那道纤细的身影,少女的兜帽不知何时已然滑落,如瀑布般的墨发肆意散落在脑后,毫无动静的向着深不见底的海底直直坠去。 灰羽心头猛地一沉,他没有丝毫犹豫,朝着少女迅速游去,靠近之后,他紧紧地将女孩拥入怀中,生怕稍有松懈便会永远失去她。 掰开绫竹冰凉的唇瓣,他紧贴着少女的唇,给她渡进去了一口气。 少女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心中越来越焦躁,灰羽拼命的带着她往上游,可旋涡不是那么好出去的,他们被拖拽着越来越向下,肺部的氧气也在急剧消耗,渐渐变得稀薄起来。 缺氧使得灰羽的大脑开始逐渐模糊,思维也不再清晰,他的眼前开始发黑,但是他依旧没有松开抱着少女的手,就这么抱着她失去了意识,两人在旋涡的拖拽之下一同往海底深处沉去。 海底寂静无声,没有一丝光亮,冰冷的海水包裹住了他们,就在两人要朝着更深处坠落之时,一抹银蓝色轻轻的接住了他们。 靡丽华美的鱼尾在黑暗里轻轻摆动,划出一道道优雅的弧线,漂亮的鱼尾在黑暗中绽出微弱的光,银蓝色的长发丝丝缕缕的垂落下来,轻柔地拂过绫竹白皙的脖颈。 那双瑰丽得如同宝石一般璀璨的眼眸,深情又温柔地凝视着怀中的绫竹。 它微微低垂着眼眸,缓缓低下头,轻轻地在少女的唇上印下一吻,就在这一刻,昏迷中的绫竹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她原本紧闭的双唇微微张开,本能地开始在水中自由地呼吸起来,紧皱的眉头也渐渐地舒展开来。 确认少女安全无虞,它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温和爱怜的视线,冷冷的看向还紧紧抱着绫竹的灰羽。 它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想要强行将这个不知趣的家伙扯开。 可灰羽就是死死抱住绫竹不肯松手,它生怕自己用力过猛会伤到怀中的少女,只好心有不甘地放弃了这个举动。 迭丽的脸上闪过一丝气恼,它恨恨的移开视线不再看那讨厌的男人,气恼的甩动着鱼尾,带着两人往外游去。 第52章 荒岛 “哥哥。” 小小的男孩穿着可爱的背带裤笑吟吟的蹲在他面前。 阳光打在他的身上,给漂亮的他镀了一层光晕。 “你又被妈妈打了啊。”稚嫩的童音在耳畔响起,宋安瑾有些恍惚的看着他。 “哥哥别怕,尧尧长大了,就保护哥哥,等到尧尧以后身体好了就会拦着妈妈,不让妈妈打哥哥。” 小男孩笑得灿烂,即便脸上还带着病气,但是看向他的眼睛却满是崇拜的光。 好久……好久都没看到过的眼神了。 感觉就像是上一辈子发生的事情一样,宋安瑾本能的伸出双手,想要将小小的宋尧揽在怀中,可画面却在下一秒变幻。 烈火,鲜血,侧翻的车,满身是伤的少年眼神里没有一丝光亮,漠然的看着他,他平静的开口 声音嘶哑:“宋安瑾,我真恨你。” 世界天旋地转,即便这噩梦已经无数次重演,即便他知道下一秒要面临什么,但是宋安瑾还是徒劳的紧了紧手臂,想要堵住他身上汩汩流出的鲜血。 一滴滚烫的泪从眼睛里滑落,他哑声开口:“……不要,不要恨哥哥。” 下一秒,汽车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爆炸,热浪滚滚袭来,他猛然睁开了双眼。 他坐起身子,胸膛剧烈的起伏,冷汗涔涔而下。 懒散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醒了?” 记忆这才回笼,他立刻抬头看去,清冷的少女撑着下巴坐在火堆前面挑眉看着他。 “绫竹……?”陡然放松了下来,他靠坐在身后的石壁上,脑子还有些昏沉:“这是在哪?” “不知名的岛上吧。” 绫竹懒散的收回视线:“你倒是命大,那么大个海,正好就把你冲到我面前。” 不愧是男主角,主角光环果然名不虚传。 宋安瑾低声问道:“其他人呢?” “不知道。” 绫竹醒来时也是在岸上,周遭除了灰羽之外就是被冲上岸的他。 按了按抽疼的额角,宋安瑾叹了口气,外面已然天光大亮了,算算时间,现在距离他失踪已经过去最起码两天了,也不知道消息有没有传出去,要是传出去的话估计会对宋氏的股票有些影响。 就在此时,山洞外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宋安瑾本能的警觉起来。 却见洞外走进来了一个高大冷峻的男人,怀里抱着两条鱼,抖了抖身上的水。 灰羽看着百无聊赖的绫竹笑了笑:“饿坏了吧,宝贝儿。” 收回了视线,绫竹放下手中戳着火堆的小棍子,给他让出了位置:“去吧。” 灰羽立刻领命,坐在她刚刚的位置上开始烤鱼。 他边烤边看向不远处的宋安瑾:“你睡觉的时候,我把你那身儿衣裳给换了,实在太不美观了。” 宋安瑾闻言低下了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果然那身廉价的男仆装已经被换下了,此刻他正穿着一身白色t恤和黑色短裤。 虽然男人给换衣服有点怪怪的,但是他总算是能换下那一身奇怪的衣服了,也算不错。 他冲着灰羽点了点头:“多谢。” 无所谓的挥了挥手,灰羽对于情敌哥哥的感谢毫不受用:“谢谢就不必了。” 他才懒得管呢,其实纯粹就是不想看着宋安瑾穿着那一身衣服在绫竹面前晃悠。 毕竟,少女之前在他身上也用过那些东西,私下里对那些东西到底有多喜欢他是最知道的。 一会儿的时间鱼就被烤好了,灰羽的手艺还是挺不错的,火候把握的刚刚好,虽然没有盐,但是作为海鱼来说味道已经很不错了。 三人把鱼分食之后就开始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看了看手上的腕表,灰羽道:“这岛现在离a市挺远的,但是我这儿有定位装置,我可以直接发定位让我同事们来接一下。” 他偷偷瞄了一眼绫竹,然后咳了一声道:“但是,还有一件事情吧,‘弑神’的那三个也在这艘岛上,虽然不知道具体在哪儿,但确实就离咱们不远。” 果不其然,绫竹的眸子亮了起来:“这是个好机会,他们现在也肯定在休整。” 满意的收回了视线,灰羽就知道依着绫竹这好战的性子绝对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他想的很简单,单纯的就是想多跟绫竹待在一起而已,现在这人跟那个小白脸儿住在一起,俩人天天亲密接触,他其实很怕自己会被取代。 现在能有这种独处的机会,他必然要好好利用起来,赶紧巩固一下两个人之间的感情。 宋安瑾显然不想掺和进这种事情里,但目前这种情况也不是他能选择的了的,只能沉默的吃烤鱼。 几乎不用怎么思考,就在顷刻之间,详细的计划就出现在了绫竹的脑子里。 ‘弑神’那边有三个人,一个透支了的‘天使’,那样的情况下,她最起码要休整三天左右。 一个治愈系的齐沅,有点攻击力,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还有一个叫阿南的少年,也算是半个辅助系,这三个人在她眼里基本上就等同于老弱病残了。 简直就是一举拿下的好时机! 但是她并不打算全部杀死。 首先,‘天使’的实力诡谲,不能多留,所以这个是必须弄死的。 阿南和齐沅,两个只活一个实在太奇怪了,所以她要找机会催眠两个人中的其中一个然后废掉另一个留下作见证。 这样的话,‘弑神’里面就相当于有了她的一个内应。 往后她就能借着内应找到‘弑神’的总部一举捣毁! 光是想想她就有一些亢奋起来了。 虽然不知道绫竹的脑子里面在想什么,但是光看着她这个暗自思忖的表情,两个人就知道她估计在打什么坏主意。 说干就干,绫竹霍然站起了身。 “那现在出发吧。” “哎哎哎!”灰羽伸手拉住了她,无奈道:“出发什么呀?还没休息好呢,力竭的后遗症很大的,你等着灵气恢复一点之后再去。” “而且现在咱们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儿,估计还得找半天呢,这个岛的规模不算小。” 被迫坐回了原地,绫竹倒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但是宋尧不在身边,她破损的灵脉恢复灵力的速度实在慢的可怜,这让她有些不爽。 “别想了。” 灰羽从储物戒指里面拿出了一瓶可乐递给她:“喏,喝点吧。” 这是绫竹最喜欢喝的饮料,她这个人嗜甜如命,所以他也会经常在自己的储物器里面放些甜食以及饮料之类的。 接过了饮料,绫竹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好了一些。 “我刚刚在海滩上看到了挺多小扇贝之类的,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捡点儿?”灰羽看着她问道。 绫竹不解:“我捡那些干嘛?” 灰羽嗤笑一声,抱臂看着她,视线有些幽怨:“你天天跟那小白脸儿住在一起,都不来找我,我要是再不制造点儿美好回忆,巩固一下我的地位,岂不是你以后连我这个人都不记得了?” 绫竹:“……你说话能别这么阴阳怪气儿吗?” 而且为什么这话说的这么奇怪? 忍了又忍,宋安瑾还是没忍住给自己弟弟平反:“……小尧不是小白脸。” 绫竹:“……”重点是这个吗? .................................................................... 高跟鞋踩在瓷砖上,发出一串急促的碰撞声,一路上员工在看到来人时都立刻低垂下眼眸不敢对视。 无视了不知所措的秘书,洛母砰的一下推开了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洛妗霄正坐在门内打电话,看到她时有些讶然,对着电话那边吩咐了一句之后就挂断了电话,笑着看向洛母:“母亲,您……” 下一秒,巴掌声在办公室内响起,她的整个脸被打偏,脸上留下了鲜红的指印。 秘书一个激灵,知道今天这属于家事,他不敢多待,立刻转身关上了门。 “……” 摸了摸脸上的指印,洛妗霄平静的看向洛母:“母亲。” 又是一巴掌出现在她的右脸,洛母狠狠的拽着她的头发,强迫她抬头,眸色幽深又愤恨:“洛妗霄,是不是我这两年对你太好了,所以让你忘记我到底是什么人了?” 头皮被扯的有些难受,但是洛妗霄早已习惯了被这么对待,她被迫踉跄的跪在地上,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依旧从容又淡然。 “是妹妹的事情吗?”洛妗霄轻声道。 洛母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小竹不见了,是你做的吗?” 她的声音温柔,但眸子里全是狠厉。 洛妗霄毫无畏惧的对上了她的眼眸:“我不会做多余的事情,母亲。”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直到洛母从她的表情里确认了之后才骤然松开了手。 她冷笑一声,从包里抽出帕子,擦拭着自己的手指:“不会做多余的事情?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公司里的那些小动作吗洛妗霄?” “真是我的好女儿啊,你都敢把手伸向洛氏,怎么不敢把手伸向我的亲女儿呢?” “……”洛妗霄挺直着腰背跪在她的身前,并不为自己辩解一句。 坐在沙发上,洛母用鞋尖轻轻踩着她的肩膀,冷声道:“你最好祈祷小竹没事,否则,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 洛妗霄眼眸轻抬看着她道:“您有去警局报警吗?” 鞋尖缓缓移动,强迫着她抬起下巴,洛母的视线更冷:“说起来还有一个消息没告诉你呢。” 保持着屈辱的姿势,洛妗霄被迫抬着头看她。 “你的情哥哥,宋安瑾在昨天的时候也失踪了。” 放在身侧的手指蓦地收紧,洛妗霄紧抿着唇,没有让自己的情绪泄露出来。 收回了脚,洛母有些无趣的哼笑一声,她站起了身,表情难看:“今晚回家,在‘思过室’等着我。” 说罢,她不再看洛妗霄,踩着高跟鞋推开门如来时那样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 沉默的收回视线,洛妗霄平静的撑着沙发站起了身。 助理在门口站着,一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她挥了挥手让人离开。 然后从办公桌上拿出手机,抖着手给那人发去了信息。 消息一条条的都是沉大海,她颓然的垂下了手,跌坐在椅子上,散落的发丝遮住了她眸里晦暗的光,过了很久之后,她抬起头,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拿起了电话,按下了一串号码。 “喂?是我,洛妗霄,我要你给我找一个……不,两个人。” “……价格我知道,会按双倍给你。” “一会儿老地方汇合,我会把东西交给你,记得要尽快。” “好,一会儿见。” 挂断了电话,她疲惫的坐在椅子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怎么会一起消失呢? 就在此时,手机的电话再一次的响了起来。 来电人显示着顾小玉,神色柔和了一些,洛妗霄接起了电话,声音温和:“小玉?” “喂喂喂,妗霄姐?小竹今天怎么没来上学呀?” 少女的声音稚嫩又灵动,带着担忧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了过来。 “……”笑容僵在脸上,洛妗霄垂下了眸子,轻声道:“不知道呢,也许是睡过了吧。” “可是我打她的电话都没有打通诶。” 顾小玉的声音有些苦恼,洛妗霄几乎都能想象她在说这话的时候的表情,生动又可爱。 叹了口气,洛妗霄道:“我一会儿会去她家里面看看她的,你别担心。” “那谢谢你了,妗霄姐,有什么消息的话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哦。” 女孩儿叽叽喳喳的说了一通话就挂掉了电话,通篇对她只字未提。 看着渐渐熄灭的手机屏幕,洛妗霄很难形容自己心里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她收回了视线,强迫自己把内心杂七杂八的念头尽数摒弃,冷着脸站起了身。 脸上的巴掌印实在有些太过明显,似有似无的讥讽和挤眉弄眼的嘲笑从暗地里传来,平静的无视了那些人的目光,她径直走到地下车库,开车离开了公司。 第53章 故人重逢 百无聊赖之中,绫竹随意地弯下腰,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捡起一块贝壳,她手持着贝壳,瞄准远处的海面,手臂微微用力一挥,将其扔了出去。 只见那贝壳如同轻盈的飞羽一般,迅速地划过空气,准确无误地落在海面上,并以极快的速度向前跳跃滑行。 与海面碰撞的瞬间,激起一朵小小的水花,接着它又继续向前弹跃,一次、两次、三次……直到第七次,它终于缓缓沉入了碧蓝的海水之中。 绫竹望着这一幕,眉间不自觉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她嘴角微扬,心情因为这个小小的游戏而变得愉悦起来,紧接着,她再次俯身于沙滩之上,寻找下一个目标。 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宋安瑾正安静地靠在树旁,他抬起头,目光恰好捕捉到绫竹那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动作,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柔软感。 此刻呈现在他眼前的这位平静而淡然的少女,与昨夜那个凶悍如杀神般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自从昨晚之后,宋安瑾便对绫竹充满了好奇,他曾经详细调查过关于绫竹的一切,但所获取的资料却与他亲眼所见的情景大相径庭,他真的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造就了如今这样性格复杂的少女。 正当宋安瑾陷入沉思之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喂。” 灰羽抱着满满一袋子新鲜的海货出现在宋安瑾身旁,满脸不爽地盯着宋安瑾:“你看我老婆干嘛?” 缓缓收回落在远处绫竹身上的视线,宋安瑾转头看向灰羽开口反驳道:“绫竹是小尧的未婚妻,你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合适?” 灰羽对宋安瑾的话根本不以为意,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嘲讽道:“未婚妻又怎样?又没真结婚,最后能不能走到一起还难说呢。” “即便是未婚,两人的婚事也是双方父母定下的,你这样说话实在偏颇,空口白牙的还是不要污人清白的好。” 将手中的袋子放下,灰羽气笑了:“那个小白脸就是个残废,连自己的下半生都不知道该怎么过,居然还有胆子妄想娶我们家小竹,痴人说梦呢?” 这番话犹如一把利剑,直直刺向宋安瑾内心深处最在意的地方,要知道,宋安瑾平日里最忌讳旁人提及宋尧的腿疾,此刻听到灰羽如此肆无忌惮地侮辱自己的弟弟,他的眼神瞬间凌厉:“小尧不是残废。” 灰羽嗤笑,懒得再跟他继续掰扯,转身往绫竹那边走去。 绫竹刚刚打了个十五漂,此刻心情正好,看到他过来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朝他看去。 灰羽被刺了一下到底心情有些不大好,他阴沉着一张脸,满脸不爽地站在绫竹身旁,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绫竹自然察觉到了灰羽的异样,但是她明显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主,眼下对着男人莫名其妙的怨气,她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完全懒得理睬,自顾自地继续打起水漂来。 见绫竹冷漠的态度,灰羽心中的怒火愈发燃烧起来,他紧咬着牙关,满心委屈地质问道:“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正在生气吗?连问都不问一句?” 说罢,他冷哼一声,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接着道:“怎么,你对着那个小白脸的时候也是这么冷淡吗?是不是吃定了我不敢找你闹事啊?告诉你,我他妈也是有……” 轻轻扫他一眼,绫竹面无表情的将手上的贝壳扔了出去,警告道:“你要是再用这种腔调跟我说话,我就抽你。”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灰羽就是下意识的一抖,然后灰眸深处竟闪烁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亮光。 他故作矜持地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啊?你已经好久都没有抽过我了呢,要不……现在就来?” 绫竹:“……”该死的抖m。 她实在忍无可忍,冷着脸将灰羽伸过来的脸推开,灰羽毫不在意,哈哈大笑着将人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没有人察觉到,就在距离不远的海水中那块巨大礁石的背后,隐藏着两双充满幽怨的眼睛,正紧紧地锁定着他们。 气愤的甩了甩鱼尾,一个有着棕色头发的人鱼满脸怒容地转头望向身旁之人,口中愤愤不平道:“殿下,我就说了,这些人类一个个都阴险狡诈得很呐!尤其是那个可恶至极的男人,肯定是抢走了原本属于您的救命之恩!就像古老的预言里面写的一样!” 被称为殿下的人鱼死死地凝视着前面,他身下波光粼粼的银蓝色鱼尾,此刻正烦躁不安地来回摆动着。 那张雌雄莫辨的面庞在阳光下美的让人窒息,但是那张上天精心雕琢的脸上此刻却笼罩着一层浓重的阴霾,瑰丽如宝石的银蓝色眸子死死地定格在灰羽正紧搂着绫竹的那只胳膊上,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与此同时,旁边的棕发人鱼思维就好似脱缰的野马般迅速跳跃开来,也不知到底联想到了什么地方,突然间,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一般,眼眶渐渐泛红,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殿下啊……您千万不能重蹈那古老预言中的覆辙呀!难道您真的会为了那个不识好歹的公主,去找那个邪恶的巫师,用自己美妙动听的嗓音和尊贵的鱼尾去交换那双毫无用处的双腿吗?” 银发人鱼猛地回过头来,直接挥动自己的鱼尾,掀起一大片水花,狠狠地朝着棕发人鱼泼去,将对方淋成了落汤鸡,不悦的警告道:“不许再说她半句坏话!她只不过是暂时被那可恶的小人所蒙蔽了而已。” “只要我能找到合适的时机,向她揭示真相,她必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开那个冒名顶替的卑鄙小人,重新投入本殿的怀抱之中。”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跟着灰羽一起捡海货的绫竹顿住了动作,若有所思地抬头朝着那礁石看了过去。 两条人鱼身体一僵,旋即迅速的躲在了海水下面。 “怎么了?”灰羽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那有什么吗?” 收回了目光,绫竹漫不经心的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有条鱼在晃吧。” 灰羽并未放在心上,低声笑了笑:“海里有鱼不是很正常。” 直到确认绫竹离开了沙滩,两条鱼这才敢悄悄伸出头看,棕发人鱼只觉得心脏怦怦直跳:“我的海神啊,这位公主真是敏锐。” 甩了甩尾巴,银发人鱼轻轻的勾了勾唇:“那当然,这可是本殿的心仪之人。” 他目光柔和的看向少女离开的地方,声音低了下来:“就是眼光不怎么样……”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他们两人捡了不少海货,宋安瑾和灰羽将这些海货简单清洗一番,然后放入锅中用水煮了一遍。 三个人就这么吃了一顿,尽管由于缺少盐巴调味,使得这些东西的味道略显寡淡,但至少能够让人填饱肚子。 绫竹坐在一旁,小口小口地吃着碗里的食物,看起来兴致并不是很高,灰羽注意到了她的神情,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怜爱,他轻轻伸手摸了摸绫竹的脑袋:“等这趟回去之后我带你吃大餐。” 实在懒得再吃下去,绫竹抬头朝他幽幽的伸出了手:“给我。” 灰羽先是一愣,随后立刻反应过来绫竹想要什么,不由得笑出声来,他故意挑了挑眉,脸上带着几分戏谑之意,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肆意的笑着:“那你得先亲我一口。” 绫竹:“……” 沉默片刻后,少女面无表情地抬起素手。 看到她这个动作,灰羽不仅没有害怕,反而眼中闪过一抹兴奋的光:“也行。” 绫竹:“……” 灰羽将脸凑了上去,轻笑道:“那我亲你一口也行。” 话音未落,他就已经凑了过去,微微垂下头,薄唇快要触碰到绫竹的脸颊。 绫竹推开了灰羽那张逐渐靠近的脸,另一只手迅速地伸向灰羽的脖颈处,准确无误地抓住了他挂在那里的储物戒指。 但是催动灵力查看了一下,她才发现,这里面是空的。 男人笑的幸灾乐祸,得意道:“上次被你顺过一次了都,难不成同一个坑我要栽两次?” 说着,他身子往后轻轻一仰,手臂半撑着自己的上半身,使得原本有些湿润的黑色 t 恤紧紧贴在了身上,半干的状态下隐隐约约能够瞧见他腹部肌肉的轮廓和线条。 接着,灰羽略带挑衅地抬起了胯部,并故意朝绫竹眨了眨眼,眼神中透露着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诱惑与邪气:“在腰带上。” 绫竹:“……” 第无数次后悔为什么当时要在这人身上动用血脉之力。 虽然不知道这俩人在聊什么,但是看着灰羽那明骚的表情,宋安瑾也能品出些不符合公序良俗的味来,他不知为何,心里开始有些泛酸,深吸了口气,他冷着脸移开了视线。 他只不过是为小尧觉得不值罢了,他这么想着,也这么说服着自己。 绫竹没再跟灰羽继续拉扯,她站起了身,无奈的往外走去。 “去哪儿?”灰羽拉住了她的手。 绫竹扫了他一眼,淡声道:“去沙滩上走走,看看能不能捡到野生可乐。” 灰羽:? 抽回了手,绫竹不耐烦的挥了挥:“行了,我一会自己回来,别来烦我。” 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灰羽摸不着头脑的直起了身子:“可乐也能野生?” 柔和的月光宛如一匹洁白的绸缎,轻轻地洒落在宽阔的沙滩之上,给海滩披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银纱,漫天的星子在头顶闪烁,海风有些大,带着湿润和独属于海洋的微咸气息轻轻吹着少女的墨发,海浪拍打着海岸,绫竹就这么静静的站着。 就在此时,她不远的海面上突然溅起一道巨大的浪花,紧接着,一抹耀眼的银蓝色波光瞬间荡漾开来,如同一道绚丽的蓝色焰火,直直地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快速游来。 绫竹并未闪躲,只漠然的看着,直到那抹微光在她身旁的礁石前停了下来,激起一片晶莹剔透的水花。 水花纷纷扬扬地从他身上滑落,一个身形高大、肌肉形状优美的男子渐渐展现在绫竹眼前。 他赤裸着上身,肌肤白皙胜雪,每一块肌肉都线条分明,有些地方覆盖着一层细密的银蓝色鳞片,这些鳞片在月光的照耀下闪耀着似有若无的光,如同镶嵌在他身上的宝石。 男子的耳朵上还长着一对独特的透明色鱼鳍,这对鱼鳍微微颤动着,似乎在感知周围的水流变化,他轻轻伸出手,将一头银蓝色的长发向后随意一捋,露出了那张雌雄莫辨的脸。 他看着绫竹,银蓝色的鱼尾在伸手欢快的摆动,那双瑰丽如宝石的眼眸满是欢喜和爱意:“公主,我们又见面了。” 绫竹静静的看着他,她的目光很复杂,释然,憎恨,不解和一丝委屈交织在其中,最终,她深吸了口气,压下了所有的情绪,笑了起来:“是啊,又见面了呢。” 旋即,她猛然出手,在男人疑惑不解的视线里狠狠的的掐住了他的脖颈。 绫竹双目赤红,掐着他脖子的手微微的发着抖,她哑声道:“……你,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男人有些不适,看着绫竹狠厉的目光,他委屈的有些发怔,一颗珍珠从他的眼角滚落了下来,他茫然道:“你……你讨厌我?” 绫竹想要掐死他,但是那只颤抖的手却怎么也没办法用力,自来到这个世界,她头一次有这么浓烈的情绪波动,眼尾微微泛红,她的喉头发哽,晦涩的看着男人的眼睛,讥讽一笑:“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还是说,你想要再杀我一次?” 她咬着牙,忍下那些哽在喉咙里的酸涩肿块,叫出了那个早就烂熟于心的名字:“回答我啊——鲛!” 第54章 子女不和 柔和的月色如轻纱般倾洒下来,静静地笼罩着他们,银色的光辉给周围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梦幻的纱,尤其是那人鱼身上闪烁着的鳞片,被映照得波光粼粼、如梦似幻。 海浪拍打在两人的身上,明明是带着萧索的杀意的,可是两人贴近的身影里却带了些说不明的、比恨意更浓的情愫。 少女素白的手紧紧地掐在了他的脖颈之上,那纤细的手指带着凌烈的杀意,好像下一秒就能掐断他的脖颈。 然而,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其实她的手上根本没有用多少力气,甚至还能感觉到一丝微微的颤抖。 按理来说,被如此扼住命脉之人应当是多多少少会有些生理性的抗拒,但当迦菩尔凝视着眼前少女那双微红的眼眸时,心中却涌起一种奇妙的感觉。 明明被扼住命脉的人是他,可是看着少女那隐忍着不知名委屈的眼眸,迦菩尔就是觉得,她好像才是被扼住喉咙的那一个。 就如同一条被无情遗弃的小人鱼,在茫茫大海中历经风雨、饱受磨难,好不容易兜兜转转寻到了那个曾经遗弃过自己的人。 于是,出于本能,她渴望能够靠近对方,感受那份久违的温暖;但同时,内心深处对于当初被遗弃的怨恨又竖起了一根尖锐的刺,杂乱的思绪混合着道不清的真心杂糅在一起,混成剪不断理还乱的丝线。 迦菩尔神色有些茫然,他轻声呢喃着:“我们……认识吗?” 绫竹站在他面前,嘴唇微张,似乎想要回应,但话到嘴边却又如鲠在喉,她狠狠地咬着牙关,掐着他脖颈的手微微收紧,声音冰冷得如同寒冬腊月的冰霜:“你真以为我舍不得杀你吗?” 迦菩尔有些难受的皱了皱眉,看到他这副模样,绫竹的心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揪了一下,下意识地,手上的力道又减轻了几分。 一直以来,无论是在血腥残忍的杀戮时刻,还是平凡琐碎的日常生活里,绫竹向来都是一个杀伐果决、毫不拖泥带水的人。 可是,世间万物皆有例外,而对于绫竹而言,这个唯一能够打破她原则和底线的例外便是眼前的人。 意识到自己犹疑的动作,绫竹有些恼怒,她眸色发狠,紧接着,猛地低下头,如同一头凶猛的小兽般,泄愤似的咬住了迦菩尔精致的锁骨。 独属于人鱼的蓝色血液缓缓流淌而出,迦菩尔的身体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但他却并没有出手制止绫竹的行为,只是轻轻地发出了一声低沉而压抑的闷哼声。 然后微微迟疑了片刻,他轻轻地抬起一只手来,略显笨拙但又小心翼翼地将其放置在了绫竹的后背之上。 身体颤了颤,原本紧紧掐住男人脖颈的手也开始慢慢地松开、滑落,她撕咬的动作也逐渐轻了下来,仿佛之前的暴怒已经随着突如其来的某种情绪而逐渐消散。 海风悄然吹起,温柔地将两人紧紧包裹在咸湿的海水气息之中,银蓝色的发丝与墨色的发丝在风中肆意的相互交织、缠绕。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绫竹啃咬的动作变成拥抱,人鱼的血液滴落在海中,荡出一阵幽蓝色的光。 “……” 沉默了许久许久,绫竹松开了手,即便她没有收力,但是人鱼的恢复能力实在很强,就这么一会功夫,那道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 她看向眼前不知所措的人鱼,说不来什么感觉,只摇了摇头讥讽一笑:“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绝世大**吗?用那种自以为是的手段让我脱离组织你**的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绫竹不是个傻子,更何况当初的时候鲛做的那么明显,她就算再蠢,到眼下这个地步,也都能看出来一二了。 眼前人的表情迷茫的很真切,一副毫不知情的茫然样子,然而,这样的表情非但没有平息她心头的怒火,反而令她愈发恼怒起来,绫竹狠狠的对着那张无辜的脸就是一拳。 “还看小说,还天天来我家朗读,还**给我一枪,你**的简直*******,中二病犯了是吧,我*你**。” 尽管从她嘴里说着的东西迦菩尔一句都听不懂,但是就是从骨子里渗出来一股心虚,让他不敢闪躲。 少女一点都没留情,她那一拳可不是什么跟她本人形象一样的纤弱力道,那简直就像是被急速而来的虎鲸撞了一下似的,全身都生疼。 他有些想要龇牙咧嘴,但是顾忌着自己的形象,只敢悄悄揉了揉自己的脸。 他喜欢的公主简直是个大力士,海神在上,希望公主不管在生气什么,现在都赶紧消气吧! “……是我的某些行为让您感到不悦了吗?”迦菩尔一脸忐忑地轻声问道:“您是不是认错鱼了?我不是您口中的那个鱼,我叫迦菩尔,是亚特兰蒂斯的三王子。” 拉开了些许距离,绫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讥诮的笑容:“我认错谁都认不错你,失忆了就滚回海里,我现在看见你就生气。” 懒得再对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人多费口舌,绫竹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 衣摆被人拉住,迦菩尔瑰丽的银蓝色眸子此时湿漉漉的看着她急切道:“是我在海里救了您,您千万不要相信那种卑鄙小人说的话。” 他可一点都不想变成泡沫,他只想跟眼前的漂亮公主厮守一生。 “还有。”他拿出了一个漂亮的五色海螺,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您下次再想找我,就吹响这个海螺,我会出现的。” 沉默了许久,绫竹还是伸出手将那海螺轻轻的收下了,她看着那熟悉的海螺,轻轻的将其翻转,却没在背面看到那道本该出现的划痕。 抿了抿唇,她敛去眸底复杂的神色,将海螺收回了储物戒指,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迦菩尔茫然的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心脏,总觉得那里像是吃了酸海藻一样,涩涩的,涨涨的。 绫竹回到营地的时候宋安瑾已经休息了,只有灰羽还坐在火堆旁百无聊赖的守着夜。 听到了动静,男人警觉的看了过来,然后在看到她时神色柔和了起来。 “哟~回来了。” 在火堆旁坐下,绫竹的神色淡淡,明显看上去就状态不佳。 从旁边拿过外套,灰羽伸手给她披上,看着她这一副表情,皱了皱眉:“谁惹你不高兴了不成?” “怎么出去一趟之后回的是这个表情?” 绫竹拿起了个小木棍开始戳火堆,淡声道:“没捡到野生可乐。” 灰羽失笑,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一罐可乐:“喏,喝吧喝吧,我的大小姐。” 看着罐装可乐上面冒出的气泡,轻轻的灌了一口,绫竹的黛眉舒展了开来。 将人揽在怀里,灰羽低声道:“我刚刚看了一下在周围布置的符纸,‘弑神’那伙人现在很大几率是在南边的。” 绫竹的动作顿了顿,将手中的空瓶捏扁,她眸色微动:“几成把握?” “七成以上。” 思忖了片刻,她抬起了头:“两个小时后,给你们的人发信号。” 说罢,她的身形化为了一道黑影融于了身后的夜色。 怀中一空,但少女身上那股沁人心脾的冷香却还留在身上,灰羽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总这么心急……” .......................................................... “啪!” 戒尺狠狠的打在已经红肿不堪的手心之上,洛妗霄跪在地上,手臂在微微颤抖。 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她越是平静,站在她对面的洛母就越愤怒。 “啪!” 又是一下落在了她的小臂上,木质的戒尺直接断裂,洛妗霄忍不住蹙了蹙眉。 洛母狠狠的拽起了她的头发,目光狠厉:“我再问你一遍,小竹的失踪有没有你的手笔?!” 洛妗霄被迫仰视着她,声音依旧没有起伏:“没有,无论您问多少遍,母亲,我永远都是那句话,我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坐回了椅子里,洛母身体有些微微的发抖,不耐烦的挥手,让洛妗霄离开,她原本打算趁着这段时间敲打敲打这位养女的,但现在显然没心思了。 看着洛妗霄离开,身后站了很久的老管家轻轻走上来给洛母顺气,低声劝慰:“小姐,别太生气了,小小姐一定会没问题的,也许只是出去玩忘记跟您说了。” 洛母那一向优雅温和的脸上此刻却是满是阴鸷:“……怎么可能不担心,那是我唯一的亲生女儿,是我找了盼了十几年的亲生女儿!” 美眸里闪过一丝水色,洛母伸出手握住了老管家的手低声道:“如果小竹出任何事情,我真不知道我该怎么……” 老管家用力捏了捏她的肩膀:“不会的,小姐,您千万别先把自己给吓倒了。” 疲惫的按了按眉心,洛母深吸了口气:“你说的对,如果我倒了,就没人能给我女儿撑腰了。” 她神色有些晦暗的看向洛妗霄刚刚离开的方向:“……当初收养她的时候倒是没看出来那张乖巧的脸皮下藏着这种狼子野心。” 老管家也记得洛妗霄第一天进门时那局促又无措的乖巧样子,他叹了口气:“……还真是把我们所有人都给瞒过去了呢。” 以为是只兔子,结果没想到这兔子的胃口那么大,而且还长了獠牙。 洛母冷笑着站起身:“那又怎么样,没人能动我留给我女儿的公司,吴叔,帮我联系一下董事会,是时候该给她一点教训了。” 无论绫竹的消失到底跟这位养女有没有关系她都该筹备些许筹码了。 ................................................................ a市公安局 “我儿子好好的,怎么可能会失踪呢!” 宋母的情绪有些激动,把桌子拍的啪啪作响。 对面的警察有些无奈,给她倒了一杯水:“女士,请您冷静一下,我们也是在帮你尽可能的去侦破这个案子,如果您不冷静的话,我们就无法得知具体信息,也没办法帮助您。” 宋母发着抖,仇视的盯着不远处坐在角落的宋尧,指着他怒吼道:“那你们就快去查他呀!肯定是他做的啊!” 坐在她对面的李梅烦躁的将案件卷宗扔在桌子上冷了脸:“我们再说一遍,这位女士,宋尧先生与这起案子没有任何关联,我们已经调查过了!他不久前才从那艘沉了的游轮也逃出来,您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 肩膀被重重按住,李梅惊讶的回头看到了一张冷峻异常的脸:“岑队?” 岑渊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出去,然后非常客气的将那杯温水双手给宋母递了过去:“伯母,你消消气,先喝点水。” 宋母明显是认识他的,勉勉强强的压下了怒火,他不情不愿的伸出手接过了那杯水。 岑渊的态度很好:“你放心,伯母,我跟安瑾这么多年的朋友,这件事情我一定尽心尽力去办,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 宋母听着他的保证,态度缓和了一点,但是看向正在跟人说话的宋尧还是有些犹豫:“可是……” “伯母!” 没等他说完话,岑渊立刻出声打断了:“法律不会放过任何一名罪犯,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无辜的人,这件事情是我查的,宋尧确实跟安瑾的失踪没有任何关联。” 不甘心的将口中的话咽下,宋母磨了磨后槽牙,收回了视线。 岑渊立刻推着她往外走,将两个人从同一空间内隔开:“先回去等消息吧,有任何事我打电话通知。” 好说歹说终于将人劝走,岑渊疲惫的转过了身,也恰在此时对上了站在警局门口的宋尧。 第55章 姐姐 “岑警官真是辛苦呢。”宋尧嘴角微微上扬,轻轻地推了一下那副精致的无框眼镜:“这么晚了还处理工作。” 他的面容平静如水,淡淡地回应道:“这不过是我的职责所在而已。”接着,他将目光投向宋尧,继续说道:“反倒是要麻烦宋先生您这么晚了还要特地跑来一趟。” “配合警方办案,也是我们这些普通市民的职责所在。”宋尧微笑。 氛围沉寂了片刻,岑渊突然开口说道:“说来也奇怪,同样都是宋家的孩子,但据我观察,伯母对待你和安瑾的态度……倒是有些差别。” 说到这里,他的眼眸愈发深沉起来,带着一丝探究意味问道:“难道宋先生您的心中就不会因此而感到有一些落差吗?” 宋尧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岑渊继续道:“我和安瑾是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经常听他提及他的弟弟,但是去宋家几次都未能见着。” “在安瑾口中,宋二公子是个温和爱笑的性子,之前在地下车库见了一面,那时没认出来宋先生就是安瑾的弟弟,后来又见了几面后倒是觉得,安瑾多少是带了点兄长的滤镜在了。” 宋尧脸上始终挂着一抹礼貌性的微笑:“我倒是也对岑警官有过几次耳闻,传闻中岑警官正直铁血,但现实里见到却没看到那些特质,更像是个喜欢窥伺别人家事隐私的无聊之人呢。” 说罢,宋尧嘴角微扬,语气依然十分温和:“由此看来,传闻确实是不足为信。” 以宋尧那八面玲珑的性子,能让他说出这一番毫不留情的话来,看得出来他确实是对岑渊已经十分不满了。 岑渊静静的看着他,忽然轻声开口:“我前两天查到一桩有意思的事情。” “宋先生身边早年的时候有位姓王的保姆阿姨,前段时间忽然把老家的房子卖了,现在不知所踪了。” 他又往前走了一点,意味深长道:“不知道宋先生知道这件事吗?” 张铎眸色一厉,他从宋尧身边走出来,直接伸出了手将岑渊跟自家老板隔开,声音发冷:“岑警官,注意距离。” 岑渊并未理会他,直直勾勾的看着宋尧,一下也不错过他脸上的表情。 “……”伸手摘下了眼镜,宋尧面沉如水,毫无一丝涟漪,就那样平静地凝视着眼前的岑渊,答非所问的道:“岑警官做警察已经很久了吧。” “从警校毕业至今,您一路高升,如今已成为市局支队长,如此经历,想必您定是经手过数不清的案件了,实不相瞒,长久以来,有一个问题始终萦绕于我的心头,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今日得遇岑警官,便想着能否请您为我答疑解惑。” “哦?”岑渊眯起了眸子:“还有能让宋先生觉得困扰的问题?” 宋尧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地道: “岑警官,我想知道您当初选择投身警界的初衷究竟为何?是为了扞卫普通民众的合法权益吗?毕竟,以您所学的法律知识,想必在职业生涯中目睹并处理过众多形形色色的案件。” 说到此处,宋尧稍稍停顿片刻,紧接着加重语气追问道: “但我想问的是,您当真能够切实有效地保护那些普通人的正当权益吗?您又是否真正成功地履行了这份责任与使命呢?再者,在这纷繁复杂的世间,是否存在所谓绝对意义上的公平?” 最后,宋尧抛出了那个最为关键的问题:“岑警官,您所坚守和扞卫的到底是冰冷无情的律法条文?亦或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黎明众生呢?” “当法理与人情产生激烈冲突之时,您作为一名执法者和职业道德跟个人底线又会让您做出什么样的抉择呢?” 面对这一连串犀利无比的发问,岑渊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此时,眼前这位坐在轮椅之上的青年,竟突然间与那天下午那个如困兽般紧紧攥住他衣领,满脸涨得通红,嘶吼着质问他这个世界是否还存在公平正义的魏文杰重合在了一起。 “……” 岑渊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嘴后,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 宋尧原本也就没想从他这儿听到什么答案,薄唇微微上扬,勾勒出一道讥讽的弧线,他缓缓垂下眼眸,不再看岑渊一眼,抬手示意张铎推他离开。 岑渊静静地伫立在警局的大门前,时间仿佛凝固一般,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着,看着那两个渐行渐远的身影。 许久之后,他缓缓地把手伸进衣兜,摸索出一包有些褶皱的香烟,熟练地抽出一根,用微微颤抖的手指夹着,放到嘴边。 随着“咔嚓”一声轻响,打火机蹿出一小簇火苗,瞬间将香烟点燃。 一阵萧瑟的秋风猛地吹来,肆意地掀起他那件略显宽大的外套衣角,露出里面那身藏蓝色的警服,风呼啸而过,吹乱了他额前的头发,但他却仿若未觉,只是默默地吸着烟,任由烟雾在眼前升腾缭绕。 .............................................................. 相较于绫竹他们营地那边的有吃有喝,‘弑神’组这边就寒颤了很多,用宽大的不知名叶子随便搭了一个临时的居所,两个男人正在边守夜边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天使’则在一旁躺着休息,她的面容看上去有些憔悴,明显就是极度透支后的结果。 绫竹戴上了兜帽,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抽出了三棱刺。 齐沅按了按眉心,疲惫道:“……没想到这次居然会因为轻敌栽在‘竹叶青’的手上。” 阿南眸色幽深,低声道:“早晚,杀了她。” “在说我吗?” 鬼魅一般的声音在他们的身后传来,令他们浑身一颤,瞬间毛骨悚然,立刻站起身来。 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出现了,那杀神正手持一把闪烁着冰冷寒光的三棱刺,静静地站在他们不远处,隐隐约约间可以感觉到那隐藏在兜帽中的嘴角似乎正在微微上扬,透露出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齐沅的瞳孔骤然放大,他立刻朝着不远处躺着的‘天使’扑去,可是已经晚了,绫竹的动作快如闪电,她的身形犹如幻影一般虚幻缥缈,几乎就在眨眼之间便已闪移到了‘天使’的身前。 三棱刺毫不留情的刺下,锋利的尖刃轻易地刺破肌肤,深深扎入体内,顿时一股猩红滚烫的鲜血如喷泉般汹涌而出,溅洒得到处都是。 齐沅眼眶瞬间变得通红,嘶声怒吼:“不——” 然而他本身就是绫竹的下一个目标,只见绫竹面无表情地用力抽出插在‘天使’身上的三棱刺,紧接着侧身一闪,轻而易举地避开了阿南从侧面发动的凶猛攻击。 随后,她手中的三棱刺再度向前猛力捅出,准确无误地刺入了齐沅的丹田之内。 “咔嚓”的一声细微响声传入三人的耳朵里,本源破碎的痛苦让齐沅难以抑制的蜷缩在地,冷汗几乎在瞬间就沁湿了全身。 绫竹眼神冰冷地盯着眼前之人,右手猛地一抽,紧接着,手臂一挥,做出一副要再次朝着对方脖颈狠狠划下去的模样,那动作看上去凶狠无比。 阿南怎么可能在看着自己的同伴死在自己的面前,他赤红着眼睛,迅速伸手入怀,掏出两张散发着强大能量波动的爆裂符,毫不犹豫地向着绫竹甩去。 绫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面对呼啸而来的爆裂符,她看似一时不察地惊慌抬手试图抵挡,只听“轰隆”两声巨响,爆裂符瞬间爆炸开来。 她的身形也因为这股力量而猛然一晃,原本紧紧握住齐沅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此刻的齐沅早已失去了行动能力,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阿南深知如今已是生死存亡之际,不是敌死就是我亡,所以当绫竹转身的那一刹那,他毫不迟疑地跟了上去,眼中杀意凛然。 两人在海岛的密林之中来回穿梭,黑夜成了他们最佳的保护场所,一张张的爆裂符甩了过去,绫竹反击的动作也越来越“吃力”。 终于,经过一番激烈的追逐与交锋之后,绫竹“力竭”的停在了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旁边,溪水潺潺流淌,在月光的映照下泛起点点银光。 阿南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绫竹压在了身后粗壮的树干之上。 阴郁的少年满眼都是杀气,他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伸出了手:“‘竹叶青’!让我看看你那张该死的,可恨的脸!” 伴随着他粗暴的动作,绫竹头上戴着的黑色兜帽瞬间滑落下来,如瀑布般垂落的墨色长发随之肆意散开,一股清幽淡雅的冷香也顺着发丝一同飘散开来。 紧接着,她缓缓抬起头来,那双犹如深潭般幽蓝的眼眸轻轻地眨动了一下,一张清冷绝美到极致的脸庞就这样毫无保留地映入了阿南的眼帘之中。 表情瞬间空白了下来,阿南不可置信的喃喃:“……” 绫竹并未听清,但是这不妨碍她的计划,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她双膝压着少年的手腕,眸色幽深,眼底的幽蓝色越发深邃。 “别动。”她低声道。 阿南一错不错的看着她,看上去丝毫没有要反抗的意图,反而不知为何,眼底泛起了一层微弱的水光。 “……我找了你好久。”他哑声道,视线几乎贪婪的附着在绫竹的身上。 黛眉轻轻蹙起,绫竹微微挑眉,她的血脉刚刚催动,即便是在巅峰时期也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直接合理化另一个人的记忆,所以…… “你认识我?”她看着少年那一眨不眨的眼睛问道。 方才还浑身散发着阴郁气息、杀气腾腾的少年,转瞬间却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般。 此时的他,就如同一只受惊的小白兔,眼眶通红得厉害,嘴唇有些颤抖,目光紧紧地锁定在眼前的少女身上。 当听到少女说出的话语时,他原本已经微红的眼眶变得更红了几分,声音略微发抖着问道:“......你难道真的不记得我了吗?”言语之中满是难以掩饰的哀伤与失落。 绫竹不禁感到一阵迷惑,难不成这人跟原主有什么关联? 只见那少年的神情愈发复杂起来,时而像是要哭泣,时而又好像想要露出笑容,脸上流露出一丝埋怨之意,但又似乎不敢真正对眼前之人动怒。 他喃喃自语般地说道:“我早该知道是你的,我早该知道是你的,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有那样的身手。” 说到这里,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他的眼尾缓缓滑落下来,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无比委屈,哽咽道:“我曾经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了,为此我四处寻找你,耗费了无数的时间和精力,然而始终都没有你的半点消息。” “整整七年,我每一天都活在痛苦和绝望里面,我以为我再也找不到你了,我真的以为我再也找不到你了,没想到,如今你竟然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姐姐。” 绫竹神色复杂,她膝盖上的力道微微松了松,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但不是因为他说的话,是她刚刚动用能力催眠的时候失败了。 她本身的血脉之力平常很少动用,但是只要催动就几乎不可能失败,眼下,只有一种可能——这个人早就被她的血脉影响过了。 所以与这人有渊源的,竟然不是原主而是她自己?但这怎么可能? 阿南才不管她现在在想什么,时隔七年再次与姐姐重逢,他再也难以抑制,伸出手挣脱了绫竹的钳制,紧紧的将人抱在了怀里。 滚烫的泪滴砸在了绫竹的脖颈上,少年的嗓音沙哑:“……姐姐,我好想你。” 第56章 内应 少年站在溪水边,皎洁如银盘般的月亮洒下清冷的光辉,映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为他们二人披上了一层梦幻的银纱。 “你这么多年都去哪儿了姐姐?” 那阴暗潮湿、总是沉默寡言的少年此刻却宛如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乖巧地依偎在绫竹身旁,两只小手紧紧地攥着她的衣角,似乎生怕一松手,眼前的人儿便会再次消失不见。 “七年前,你告诉我说要外出处理一些重要的事情,让我乖乖在家中等着,那时的我以为,这次与以往并无不同,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回到家里,然而,那天我从日出等到日落,又从月升等到天明,始终未见你的身影归来。” 少年的眼睫微微颤动着,似有泪珠欲落未落,声音也略微发颤起来:“我四处寻找你的下落,跑遍了我们曾经一起去过的每一个角落,踏足了你可能出现的每一处地方,但结果却都是失望而归,我害怕,害怕你已经遭遇不测,被那些人杀害……” 在说这些话时,他几乎在发抖,攥着绫竹衣摆的手也微微发白:“我找遍了所有地方,直到后来,我死心了,再后来就加入了弑神,我恨那些灵力者,我想,如果我能杀死更多人,就能得知你的消息,或者给你报仇。” 他缓缓地抬起那双湿漉漉的眼眸,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滴滴答答地从眼角滑落,尽管满脸泪痕,他的嘴角却微微上扬,将那些年吃过的苦都尽数压下,他只低声道:“还好没有白费,还好,我又见到你了。” 他的表情如此真挚,毫无半点虚假之意,不仅如此,从他体内散发出的那种真实存在的血脉影响更是无法作假,证明着他所言非虚。 这一切令绫竹感到困惑不已,她眉头紧蹙,开始怀疑是否有人暗中对自己的记忆动了手脚,若非如此,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幕究竟该如何解释呢? 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绫竹看着他问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 听到绫竹的问题,阿南毫不犹豫地立刻回答道:“七年前,就在映山红孤儿院。当时,姐姐您亲手杀死了我们孤儿院的院长,然后将我带离了那,你给我取了新的名字,叫绫南,让我跟你姓。”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丝笑意,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怀念与眷恋。 “姐姐那时候就像是天降的仙女一样,我永远都忘不了,你手起刀落一下子就把老院长的头砍下来了。” ? 这种残暴的画面就不要用这种追忆的表情了吧…… 头痛的揉了揉额角,绫竹觉得,这似乎确实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眸色闪了闪,阿南看着她苦恼的表情:“姐姐,真的不记得了吗?”说罢他又立刻兀自勾了勾唇,喃喃道:“不记得也好……” 这样的话,也就想不起来那个该死的,整天黏着她的小骗子了。 他微微垂下眼帘,那浓密的睫毛恰到好处地遮住了眼底涌动着的阴暗情绪,当他再次抬起眼眸时,又恢复成了那副乖巧可人的小兔子模样: “姐姐现在住在哪里呀,我可以跟姐姐一起回家吗,我好想你,我一天都不想跟姐姐分开了。” “不。” 绫竹直言拒绝,虽然不知道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但从目前来看,局势还算可控,这人身上受到的血脉影响很深,是一颗绝佳的钉子,可以为她接下来的计划发挥作用。 听到绫竹的拒绝,阿南原本上扬的嘴角瞬间僵硬在了那里,那表情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动物,随时都会因为委屈而落下泪来。 眼见着泪水即将夺眶而出,绫竹迅速抬手,打断了他施法:“你现在乖乖待在‘弑神’里就行,等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需要你来协助我完成一些事情。” 一听自己没被抛弃,阿南眼中刚刚黯淡下去的光芒顿时重新亮了起来:“姐姐是要灭掉‘弑神’吗?” 对于有人想要端掉自己老巢的这件事,阿南十分良好的接受了,甚至有些跃跃欲试的就差现在直接领着人过去了:“是需要我做内应吗姐姐?” 绫竹点了点头。 阿南笑了起来:“好,能帮到姐姐,我就愿意!” 他踏入“弑神”从一开始便是因为姐姐,如今,姐姐已经被成功找到,对于他来说,姐姐的事情自然成为了最为重要的头等大事。 别说是仅仅充当内应这么简单的要求了,哪怕姐姐下达命令要他亲手将 boss 置于死地,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立刻行动起来。 再次回到营地时,齐沅已经在缓慢的为自己治伤了,他的本源被重创,原本只需要几分钟就能疗愈好的伤口,现在过去几乎半小时才断断续续的修复了三分之一。 看到阿南从树林中走出来,他咬牙抬起了头,看到阿南没事时才勉强松了口气,哑声道:“‘竹叶青’呢?” 阿南此时满身伤口,都是他在绫竹走之后自己用刀划出来的,他装出一副疲累的样子摇了摇头:“跑了。” 齐沅并未起疑心,只是苦笑着叹了口气,毕竟那人到底多强,他们都有目共睹,这也算是意料之内的结果了。 阿南上前将他搀扶起来:“你先别动,我刚刚又联系了boss,他们已经到岛上了,别怕。” 齐沅捂着伤口,脸色苍白异常:“……我的本源遭受重创,已经废了,这次,可能是最后一次跟你一起出任务了。” 他看着阿南:“……我没什么好留恋的了,你我都知道的,boss来了之后,我也活不了了,阿南,将我存的钱捐给福利院吧。” 他笑了起来:“麻烦你了。” 不远处的夜幕中缓缓走来了几道身影,他们踏过细碎的浪花,一步步靠近。 皎洁的月光倾洒而下,为首那人身上那件黑色道袍上所绣的银线闪烁着细碎的微芒,那是个身材清瘦而高大的男子,半挽起的长发随风轻舞。 齐沅望着眼前之人,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原本就苍白如纸的脸色此刻更是毫无血色,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boss。” 风轻柔地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然而这个看上去文弱的俊美男人周身却散发出了极其强大的气场。 男人目光冷冽,先是落在气息奄奄的齐沅身上,随后又移向紧紧抱住齐沅的阿南,沉默片刻后,他终是无奈地叹息一声。 “……” 齐沅平静的闭上了眼睛,阿南还想再说什么,可是下一秒,一股温热的液体猛地喷涌而出,溅湿了他的衣衫,怀中的人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两下,便彻底没了动静,生机瞬间消逝得无影无踪。 站在男人身后的属下毕恭毕敬地走上前来,呈上一方洁白的手帕。 男人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中刚刚掏出的、属于齐沅的本源,将它递给属下,然后面不改色地接过手帕,仔细地擦拭着手上沾染的血迹。 阿南的身上和脸上溅满了温热的鲜血,前几分钟还在跟他说话的怀中人现在一丝气息都没了,唇瓣轻轻合上,他咽下了自己还未来得及出口的话。 站在男人身后的一名下属快速地扫视了他一眼,用一种淡漠至极的口吻说道:“阴男,时候差不多了,咱们该动身离开了,灵安局的那帮家伙们也已经登上岛屿了,如果再不抓紧时间,恐怕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阿南平静地将怀中那具逐渐冰冷的躯体轻柔地抱了起来,随后,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漠然地望向众人:“那就走吧。” 话音未落,一行人便如同鬼魅一般迅速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那一地的血红。 ........................................................ 坐在宽敞明亮的直升机机舱内,灰羽安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身上披着一条柔软的毛毯,晨光微熹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却无法完全掩盖住他那略显疲惫的表情。 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在地面上,实则若有若无地扫过自己投射出的影子——与周围人相比,它显得格外黑沉。 “看什么呢?” 就在这时,一只修长而漂亮的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头。 灰羽微微一怔,转头看去,只见一个俊逸非凡的红发青年正眯着一双狭长的狐狸眸,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自然而然地靠在他身旁,青年容貌出众,五官精致,每一处线条都散发着天然的魅惑。 然而,此刻灰羽对这张脸显然没有丝毫好感,他皱起眉头,啧了一声后便往旁边挪动身体,同时没好气地道:“你离老子远点!” 面对灰羽毫不客气的驱赶,红发青年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嘻嘻地又跟着挪了过去,仿佛故意要惹恼对方一般。 一直在旁边忙碌的闻惢终于看不下去了,她停下手中正在为灰羽治疗伤口的动作,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狐黎,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了,这次行动让霜降他们过来就行了,你非要去触他的霉头。” 狐黎对于闻惢的埋怨毫不在意,他依旧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自己那头如火焰般耀眼的红发,嘴里嘟囔道:“我就是想来看看嘛,谁知道这家伙脾气还是这么臭。”说完,他还挑衅似的朝灰羽看去。 灰羽冷笑:“如果你没有拿我的卡去跟霜降他们打牌还输个精光的话,说不定我还会稍微对你有点同事情。” 狐黎笑嘻嘻的:“都是朋友,你这么分你我,就太生疏了呢~” 灰羽:“……” 他克制着自己想要揍人的冲动,硬生生地别开脸,干脆眼不见心不烦了。 狐黎还想再贴过去,但是被闻惢一个眼神制止了,他只好叹了口气,再次百无聊赖的靠在机舱上。 似有若无的挡住灰羽的影子,闻惢不着痕迹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童堇也在此时走了过来,她一脸倦容,抬起手轻轻地揉着自己那隐隐作痛的额角,随后将目光投向了机舱内的众人。 “都已经处理妥当了。” 她指了指机舱内躺着的宋安瑾:“这次这人的记忆长达三天,很难覆盖,我费劲巴拉的给他编造了一个尽量不那么离谱的了,也不知道他醒来自己会不会觉得不合理。” 狐黎好奇:“你编了段什么?” 童堇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嗯......就是那种很常见但又特别老套的剧情啦——他在路上莫名其妙地就被一群穷凶极恶的绑匪给劫持到一座荒无人烟的小岛上,然后在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他与那些绑匪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扣人心弦的智勇大较量。” “最终,凭借着他那过人的智慧和勇气成功地将所有绑匪一网打尽,并顺利将他们全部逮捕归案,怎么样,是不是听起来超级狗血加脑残?” 狐黎嫌弃的皱了皱精致的眉毛,毫不留情地数落道:“我说你呀,以后还是少打点游戏,多看看一些正儿八经的书籍或者影视作品之类的吧,我怎么老是感觉你的脑子好像因为成天沉迷于打游戏而变得越来越不正常了呢。” 童堇叹了口气坐在了位置上: “就算记忆型灵力者再厉害,那也不过就是个辅助类罢了,我可不像那些传说中的许愿池一样,想要什么就能编出什么来,虽然我确实有些办法,但如果这些方法与当事人自身的潜意识产生冲突的话,那可是会引发更严重后果的。” 她嘟嘟囔囔道:“而且我只是中阶而已……” 狐黎见状笑嘻嘻地伸出手轻轻揉了揉童堇的小脑袋,连忙安抚道:“好好好,我知道啦,不再说你啦。” 话音刚落,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满脸好奇地转头望向闻惢,开口问道:“对了,我这次过来得匆忙,都还没有来得及询问一下你们这边的战斗情况呢。” 灰羽轻飘飘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弑神’那边派来了六个人,估计已经死掉了四个左右,至于剩下还活着的两个人,其中有一个基本上算是残废了。” 狐黎:? 什么东西??? 第57章 干掉正宫的雄心壮志! 时隔小半月,灰羽总算再次回到了自己家里,按道理来说,他原本此刻应该与闻惢等人一同前往警局进行工作汇报的,但鉴于他刚刚才历经艰险从那座荒无人烟的小岛归来。 上级领导对其关怀备至,考虑到他身心俱疲,此次特意打破常规,允准他先休息一天,待养精蓄锐后再去完成报告。 这里虽然名义上被称为他家,但实际上却是由灵安局统一分配的住所。 这个小区颇为特别,里面居住的几乎全都是灵安局的同事们。 从这儿到灵安局仅仅只需步行短短七八分钟的路程,直接性解决了通勤问题了。 三室两厅两卫的房子,精装修,家具家电一应俱全,需要添置东西的话局里全部都能报销,逢年过节就送米面粮油,还有各种购物卡和加油卡。 总而言之,相较于他曾经从事雇佣兵生涯时所处的环境而言,如今在这里工作简直有着天壤之别,所以跳槽这么久虽然还是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但是他也还算心甘情愿。 由于之前贴上了局里发放的清洁符,即便此刻他已经离家整整半个月之久,家中依然保持着一尘不染的状态。 啪的一声,灰羽伸手按下开关,瞬间将客厅的灯光点亮,紧接着,他如释重负般伸展开双臂,惬意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并顺势转头望向地面上自己投射出的影子:“祖宗,能出来了吧。” 在一片静谧之中,原本平静如镜的影子突然泛起层层细微的波澜,眨眼之间,一个清冷如雪、身姿绰约的少女出现在了眼前。 灰羽张开双臂,一把将少女紧紧揽入怀中,低声道:“让我抱抱,这一趟下来真把我累得够呛。” 少女并没有抗拒灰羽亲昵的举动,任由他抱着自己,视线却心不在焉的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你冰箱里有没有……” 话还未说完,只见灰羽已经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冰箱,拉开冰箱门,从中取出一瓶粉嫩嫩的草莓味饮料,转身递给少女。 绫竹:“……” 嗜甜的少女幽幽的挪开了视线,用微妙的嫌弃语气道:“难道只有这个味道的吗?” 灰羽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大悟,连忙又把手伸进冰箱一阵翻找。 不一会儿,便拿出几瓶不同口味的饮料摆在少女面前,笑着道:“喏,这些够不够你选?” 绫竹看着眼前五颜六色的饮料瓶子,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掠过那些瓶子,最终停留在一瓶橙色包装的汽水上。 灰羽见状,心领神会地打开瓶盖,将汽水递到少女手中。 绫竹接过汽水,灌了一口,冰凉甘甜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顿时让她的心情愉悦不少,她低声解释道:“只是草莓味而已,其他无所谓。” 听到这话,灰羽不禁哑然失笑,默默地将少女的喜好记在心中。 从储物戒指里拿出手机,绫竹要来了灰羽的充电线。 手机开机之后就一阵卡顿,然后接二连三的蹦出未接通知,整整上百条,等到手机反应过来之后,绫竹才翻看清楚,大多数都是洛母发来的,还有三十多个是洛妗霄以及几通来自洛父以及顾小玉的。 宋尧倒是没打电话,发了几条短信,没有透露什么不该说的,只是给她报平安而已。 顾岐也发来了几条问候的短信,这倒是让绫竹挺意外的。 想了想,绫竹给宋尧拨了个电话过去。 禾锐总部大楼。 正战战兢兢地讲完方案的项目总监,此刻正低垂着头,满心忐忑地等待着老板的发话。他身后那些组员们,大多数都小心翼翼地朝着他偷偷投来了一个个充满同情与无奈的目光给他打气。 主位上坐在轮椅上的青年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转着手中的钢笔,没有人敢因为他过于病弱和温和的气质而敢看轻他,此时整个会议室内鸦雀无声,甚至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似乎都能清晰听见,所有人都屏气凝神,不敢轻易发出一丝声响。 放下了钢笔,宋尧抬起了那没什么情绪的眸子,众人安详的闭上了眼睛,看到自家老板这个表情就知道这顿阴阳怪气躲不去了。 就在众人以为他即将要开口时,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却突然响了起来,毫无预兆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寂氛围。 众多员工不禁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他们纷纷在私底下迅速地相互交换了一个惊恐万分的眼神,心里不约暗骂,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倒霉催的家伙如此不长眼睛,偏偏挑在老板心情欠佳且正在召开重要会议的节骨眼儿上打电话过来。 这下可好,等会儿这人非得被老板狠狠地臭骂一顿不可! 然而,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脸色阴沉如霜的宋尧,在漫不经心地低下头扫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屏幕后,整个人突然像触电似的僵住了。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先是惊愕地瞪大了双眼,随后又迅速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紧接着,他想也没想,毫不犹豫地一把抓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喂?小竹吗?” ??????? 从宋尧口中吐出的这句话,语气竟是那般温柔婉转,这与他平日里一贯在公司里冷若冰霜、不近人情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在场的所有员工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珠子差点儿没掉到地上。 他们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位仿佛瞬间换了一副面孔的老板,完全无法理解刚刚那个嗲声嗲气的声音怎会出自自家向来阴阳怪气的笑面虎老板之口! 张铎倒是已经习惯了自家老板在面对绫竹小姐时那副不值钱的样子,看着一众目瞪口呆的员工,他稍微的升起了一点优越感。 呵,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家伙。 绫竹简单的报了个平安,宋尧十分不放心的问道:“你现在钱还够用吗,需不需要我去接你?” 过了会后叹了口气:“好,我知道了,你在那边注意安全,我等你回家。” 那温柔的表情和语气简直仿佛能掐出水来。 在众位员工惊呆了的注视下,宋尧依依不舍地挂断了电话,然后明显心情变好了许多。 他抬头看向坐在位置上的员工们,破天荒的没有把这份烂到家的方案骂一通,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道:“方案需要改,回去重新做。” 原本已经做好充分心理准备、等着迎接一顿劈头盖脸痛骂的项目总监,满脸狐疑地眨巴着眼睛,像是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就......就这样?” 那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活像见到了外星人降临地球一般。 此时,宋尧转过头来,漫不经心地朝着项目总监瞥了一眼。 仅仅只是这么一个眼神,就让项目总监瞬间回过神来,他手忙脚乱地擦拭掉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把抓起那份做得惨不忍睹的方案,然后带领着身后战战兢兢的组员们,如同脚底抹油般迅速逃离了现场。 项目总监心里暗自庆幸,不管怎样,总算是逃过一劫啦,不用挨批,这可真是太好了! 至于那个打来电话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神秘人物究竟是谁,管他呢! 只要能让自己免受责骂,那都是值得感激涕零的恩人呐! 挂断了电话,绫竹放下手机,她微微转头,视线落在了坐在身旁那个目光幽怨得仿佛能凝成实质的男人身上。 男人紧紧抿着嘴唇,脸色阴沉得好似暴风雨即将来临一般,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你现在连装都不愿意装一下了是吗?”声音里满是控诉。 “你之前不是这样的,好歹背着点我啊,你这样我也会难受的。” 男人身高足有一米八几,平日里总是给人一种高大俊朗、自信满满的形象,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大型犬一样可怜巴巴的,他有点想要发火,但是又不敢,只能不上不下的憋着,只敢哀怨的看着绫竹。 绫竹微微挑眉:“你……” “行了行了。” 还没来得及让她开口说出只言片语,灰羽便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般,无精打采地倚靠在了柔软的沙发背上,嘴里嘟囔着: “唉,毕竟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未婚夫,而我不过就是你偷偷摸摸、名不正言不顺的小三罢了,我也理解你,你被夹在中间肯定也是左右为难不好做人。” 沉默了片刻,他还是没按耐住自己那七上八下的情绪,带着一丝哀求看向绫竹:“但是你不会抛弃我的,对吧?” 绫竹:“我……” 她张了张嘴,刚要回应却冷不丁被灰羽再次出声截断,乎生怕从绫竹口中听到什么令他心碎的话语,迫不及待地抢白道:“我都接受我是小三了,你不能抛弃我啊。” 此刻的灰羽看起来简直憋屈到了极点,那张原本俊朗的面庞此刻也因为满心的委屈和不甘而显得格外复杂,继续喋喋不休地抱怨起来: “你那弱不禁风的小白脸未婚夫看上去就不行,他都残废了,谁知道那方面功能受不受影响,哪像我,你想尝试玩耍的各种花样,我统统都能够奉陪到底。” 就这样絮絮叨叨地念叨着,他像是自己跟自己和解了,紧蹙的眉峰渐渐舒展开来,语气也随之变得缓和了许多: “总之,我能接受是你的小三,不过,你可千万别背着我去招惹什么小四小五的风流债啊。” 毕竟像少女这样的人物,身边只有他一个其实也是委屈她了,留不住人是他的问题,不是绫竹的。 绫竹:“……” 话都被人说完了,她还能再说什么呢,就怕不知道哪句戳中这人敏感的肺管子,他说不定还能在她面前哭出来。 绫竹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行行行。” 灰羽却显然并不满意绫竹如此敷衍的回应,他面色幽幽,眼神哀怨地看着绫竹:“跟我说话就这么敷衍呗?” 绫竹气笑了:“你别在这得寸进尺的。” 灰羽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他突然凑近绫竹身旁,嘴角微微上扬,挑眉说道:“那你亲我一口。” 在绫竹开口拒绝之前他就已经预判,又露出了那心碎小狗的表情:“我都这么卑微了,你亲我一口怎么了,你跟那小白脸亲没亲过我都没计较。” 绫竹被他磨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终于忍无可忍之下,她猛地伸出手一把拽住男人挂在脖子上的储物戒指,并顺势用力一拉。 就在男人因突如其来的拉扯而不得不低下头来的刹那间,绫竹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双唇堵住了那张一直喋喋不休的嘴。 一时间,周围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原本喧闹的气氛也骤然安静了下来,唯有两人紧密相贴的双唇之间偶尔传来轻微的吮吸声。 灰羽瞪大了眸子,然后沉醉其中无法自拔,缓缓地合上双眼,加深了这个带着甘甜橘香吻。 不知过去了多久,绫竹轻轻松开了紧握着项链的手,同时身子向后微微挪动了一小步,与男人拉开一点距离后,抬起头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微微扬起一侧的眉梢,语气略带调侃地问道:“够了吗?” 此时的灰羽,如果身上真有条尾巴的话,恐怕早就如同螺旋桨一般飞速摇晃起来了。 他的薄唇因为刚刚激烈的亲吻而变得越发红润潋滟,眉宇间透露着一股意犹未尽。 虽然很想说不够,但是在触及到少女那似笑非笑的瑞凤眸时所有的话语顿时都哽在了喉咙里,只能乖乖的坐直了身体声音喑哑道:“嗯……” 算了,他都是小三了,徐徐图之咯,反正他早晚都要干掉那姓宋的小白脸,然后自己上位。 此刻的他心里满是雄心壮志。 第58章 爱一个人就要抓住她的胃! 如今已然迈入冬季,然而 s 市地处南方,其气温相较于 a 市而言,显然要更为温暖宜人,即便是在夜幕笼罩之下,寒意也并不浓重。 因为这次闹出的动静很大,并且死亡了四名‘弑神者’,所以闻惢与惊蛰等一众人员忙碌了整整一天,在此期间,会议一个接着一个,不间断地进行着案件情况的汇报工作。 不仅如此,还要接受一系列严格的身体检测,并埋头书写各式各样的汇报材料。 就这样,一直熬到开完今日的第八场会议之后,上级领导总算大发慈悲,大手一挥示意他们可以结束这场痛苦而悲催的加班。 闻惢轻轻地揉动着那酸痛不堪的肩膀,此时的她早已换上了笔挺的警服,尽管面容稍显憔悴之色,但她的精神状态却还算不错。 走出灵安局,身后传来了一阵滴滴声。 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张望,只见身着警服的童堇正骑着一辆黑色的小巧电动车,朝着自己挥手。 停下了脚步,闻惢看着停在她面前的小电驴笑了起来:“就这么近点儿,你还天天骑车。” 童堇傲娇的扬起小脸:“我这顶多算是善用工具,走啊,我带你一截。” 闻惢从善如流的坐上了后座。 小区距离灵安局本就不算远,但她们的目的却不是小区,去了距离最近的超市,两人采购了一大袋子新鲜的果蔬和肉类然后才慢悠悠回到了小区。 当走到小区门口时,几位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守卫远远地便认出了她们。只见这些守卫们迅速站直身体,并向她们恭敬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闻惢点了点头之后跟着童堇一起带着东西上了楼。 按响门铃,稍作等待片刻,只听见屋内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房门被轻轻打开,穿着围裙的灰羽站在门口。 “哟,来了。” 说着,他还往两人背后扫了一眼:“惊蛰那家伙呢?怎么不见人?” 童堇挤开了他,而后动作娴熟地将手中拎着的袋子放置在了玄关处。 紧接着,她又弯下腰,从鞋柜里取出了两双干净的拖鞋,一边递给闻惢一双,一边回答道:“她呀,还在局里忙着呢,估计还要等上好一会儿才能过来。” 换好了鞋,闻惢往客厅里张望了一下:“绫竹呢?怎么不见人影?” 将她们采购的东西拿到茶几上看了看,灰羽矜持的咳嗽了一声后回道:“我们俩刚刚补了个觉,现在她还在睡,我等会去叫她。” 听到这话,一直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的童堇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哼笑,带着些许调侃意味地说道:“你其实完全可以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们小竹正在睡觉,前面加上你们一起补觉那句话真的很多余哦。” 灰羽挑衅的看了她一眼:“那是我老婆,我就是要炫。” 童堇不屑:“人家承认不承认还未可知呢。” 接着,她又毫不留情地补充道:“而且,人家小竹早就有未婚夫了,你这样横插一脚,分明就是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说真的,我都替你感到羞耻。” 挑出来几盒车厘子,灰羽拿去厨房清洗,反驳声音远远的传入客厅:“什么叫小三,你说话也太难听了,那只是商业联姻,小竹是被迫的好不好,我们的关系就是梁**与祝**,你该抨击的是封建余孽对小竹的压迫和那跟马**一样棒打鸳鸯的小白脸未婚夫。” 童堇忍不住插话道:“容我说两句公道的,你口中那个‘跟马**一样的小白脸未婚夫’人家二十来岁就已经身家上亿了,光每个月纳的税就是你两年的工资。” 端着清洗好的车厘子走出来,灰羽对她说的话不屑一顾:“这更代表了他是个资本家,站在广大人民群众的对立面。” “而且你所说的话语确实给予了我一丝全新的思考方向,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我决定在接下来的几日里寻找一下在税务局工作的好友,让人帮忙查一查那小白脸的账目情况,好好审视一番他是否依法依规地缴纳税款。” 童堇不客气的抓起两个车厘子塞进嘴里吃的腮帮子一鼓一鼓:“你在d国那边当雇佣兵的时候也有这么高的政治觉悟吗?还有,请允许我冒昧地提醒你一句,实际上你压根儿就不存在什么所谓的税务局朋友。” “我们结识到那些朋友,完全是因为最初大家都同在警院里求学深造,并一同前往各界参加实习,你这早些年在海外当雇佣兵的法外狂徒哪来的警院的熟人。” 两人唇枪舌战着,而一旁的闻惢,则表现得十分淡定从容。 她面带微笑,非常自然地拿起水壶,给自己斟满一杯清水,然后心满意足地轻啜一口,目光温柔地注视着眼前正在争论不休的二人,轻声感慨道:“你们俩呀,还是这么和睦融洽啊......” 恰在此时,原本紧闭着的卧室房门突然被人缓缓推开。 紧接着,一道清冷而略带几分慵懒的身影出现在三人的视野之中。 少女身着一件宽松的白色衬衫,身下穿着一个明显不合身的牛仔裤,裤腰的位置被她随手用一个皮筋扎了起来,明明只是普通的穿搭,但是在她身上就是显出了一些别样的感觉,让人本能的移不开眼。 灰羽这家伙变脸速度之快简直能参加非遗表演,前一刻他还是满脸的不爽,正与童堇吵得阴阳怪气,下一秒钟,当看到绫竹时,他脸上的表情顷刻间变得温情款款、和颜悦色起来。 立刻端着一盘车厘子走了过去,他柔声道:“怎么不多睡会,我还说等着开饭的时候再叫你呢。” 话音未落,一个车厘子便已被塞进了少女的口中,绫竹轻轻咀嚼了几下,灰羽十分自然而然地摊开自己的手掌伸到了她的面前。 绫竹随口将果核吐在灰羽的手上后,朝着屋内的另外两个人微微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了。 童堇牙疼的啧啧了两声,移开了视线,总觉得看着灰羽站在绫竹身边会有一种微妙的破次元感,就好像一下子从精致的美型少女漫换到j**o画风,当然不是说j**o画风不好的意思。 灰羽走进厨房,开始忙碌起来,厨房里不时传来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和抽油烟机嗡嗡作响的声音。 而客厅内绫竹三人则坐在沙发上,闻惢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莫旗的小石头人,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上目光恳切地望向绫竹:“绫竹小姐,关于莫旗的事情,我还是想了解详细一点。” 绫竹微微颔首,三人又就着这个话题聊了许久。 不知过了多久,厨房的门被拉开,一股浓郁的饭菜香气扑面而来,灰羽稳稳地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菜肴,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饭好了。”他将菜肴一一放置在餐桌上,然后解下腰间的围裙,随意地搭在了椅背上。 不得不说,灰羽的厨艺着实精湛,桌上摆着的五菜一汤外加两个精致的小凉菜,都看起来色泽诱人,尤其是那些红油汪汪、辣椒满满的菜品,一看就是绫竹最爱的口味。 四个人纷纷起身走向餐桌,各自找好位置坐下,灰羽抬手看了一眼腕表,眉头微皱,流露出些许不耐烦的神色:“都已经这么晚了,惊蛰这家伙到底还来不来吃饭啊?” 绫竹倒是不以为意,她单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灵活地转动着筷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那道红彤彤、油亮亮的水煮肉片。 灰羽对她的表情十分满意,都说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他现在对这句话深以为然。 童堇拿出了手机:“别急,我给她打个电话问问。” 就在她刚拿出手机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闻惢笑起来走了过去:“来的真是刚好。” 说着,她的手搭在了门把手上,却在开门前习惯性的扫了一眼猫眼,就这一下,她的动作顿住了。 “怎么了?”灰羽莫名其妙的看向了她。 闻惢嘴角抽了抽,无奈的看向了绫竹:“……” 意识到了什么,绫竹黑了脸再也不顾及其他,手速极快的伸筷子夹了两口水煮肉片塞进嘴里,随后身影一闪躲进了卧室里。 下一秒,门被拉开,一个俊俏的红发青年笑嘻嘻地从门缝中将脑袋探了进来:“surprise~” 惊蛰生无可恋地站在狐黎身旁,一边幽幽地叹着气,一边无力地解释道:“我发誓我真的拦过他了……” 额头上青筋暴起,坐在餐桌前的灰羽咔嚓的一声将手中的筷子捏断了。 .................................................................. 从警局里做完了笔录走出来,宋安瑾站在门口等待着助理开车回来,他熟练的点燃了一支烟,却并没有抽,只是盯着远方神色有些恍惚。 肩膀被人拍了拍,他这才如梦初醒的回过神看向身后。 只见岑渊面带微笑地看着他,调侃道:“烟头都要烧到手了,还不赶紧抽啊?” 说着,岑渊顺手从宋安瑾的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给自己也点上了一支烟。 宋安瑾低头看了看手中已经燃尽、但却一口都未曾抽过的香烟,无奈地叹了口气,随手将它扔在了地上。 他抬起头,望着岑渊,苦笑道:“刚才走神了。” 岑渊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吐出烟雾。 他一边挑眉,一边似笑非笑地说道:“怎么,这次绑架被吓到了?” 说罢,他自己又笑了起来:“按理说你这一点伤没受还把对面给一锅端了,应该不至于被吓到吧。” 听到这话,宋安瑾却伸出右手按压着隐隐作痛的额角低声道: “不是这样的,有一些话我刚刚做笔录的时候没说,因为连我自己说出来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 岑渊皱眉:“哦?” 宋安瑾看向岑渊一脸凝重地道:“我,我总觉得我的记忆不对。” 收敛了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岑渊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站直了身体:“什么叫,记忆不对?” 宋安瑾的神色疲惫:“明明记忆是连贯的,嫌疑人也是真实存在的,但是我就是觉得不对劲,就好像,我脑子里的记忆不是这样的,更像是被人编造出来的。” 听着他的话,岑渊微微变了脸色,他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人。 但是宋安瑾却没有注意到他这些细微的表情变化,自顾自道: “而且这段记忆就算是真的,其实细想之下也很离谱,我并不是什么格斗大师,也没有学过什么侦察或者反侦察的技巧,那我到底是怎么如有神助的在一个岛上跟不下十位绑匪拼杀之后还把他们一网打尽的呢。” 他深吸了口气看向岑渊那若有所思地眼睛,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岑渊不明所以,以为他要说什么更重要的事情,追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吗?” 宋安瑾却闭上了嘴摇了摇头叹气道:“……不,没什么。” 像腿毛莫名其妙被人剃掉这种奇怪的事情还是不说出来了吧。 肩膀被拍了拍,岑渊安慰他:“别再想那么多了,你现在能够毫发无损地站在这里,这本身就是最好的结果了,至于其他后续的事情,就交给我们警察来处理吧。” 宋安瑾微微点了点头苦笑道:“嗯……也只能这样了啊。” 两人又说了会话,直到宋安瑾的助理赶来之后才分开。 看着汽车渐渐驶离的背影岑渊陷入了沉思,良久后,他拿出了手机点开了一个对话框,挑挑拣拣的输入了一段文字。 然而,当他即将按下发送键的时候,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束缚住了一般,手指悬停在空中许久都没有落下。 “岑警官,您所坚守和扞卫的到底是冰冷无情的律法条文?亦或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黎明众生呢?” 清清冷冷的声音炸响在耳畔,让岑渊的动作顿住,他保持着沉默,一动不动地站立在原地,任由思绪如潮水般汹涌澎湃。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终于缓缓回过神来,深深地叹息一声之后,他删掉了刚刚输入的那一大段话,然后,他熄灭了手机屏幕,重新将其放回了自己的口袋里。 第59章 到此一游 “即刻撤销局里当下针对‘竹叶青’所发布的通缉令,另外呢,大家也要注意一下对于她的称呼方式,可千万别再像之前那样叫什么‘嫌犯’啦、‘通缉犯’啦等等这类不太恰当的名号......” 年逾六旬的灵安局副局长赵毅桉正端坐在会议室的主位之上,对着手底下那群皮猴们主持着今早的首个会议。 岁月不饶人,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局长如今已然不再年轻,连说话时的语速和语调都远不如往昔那般雷厉风行,反倒变得有些慢条斯理起来。 他那慢悠悠的讲话节奏如同催眠曲一般,使得原本就因清晨时分而略有困意的一众警察们纷纷开始打起了哈欠。 “对于‘竹叶青’,如果能够成功招安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可若是无法招安,像这样两天连杀四位‘弑神者’的人才,咱们也要尽量与其保持良好的关系,切勿轻易与人交恶。” 老局长缓缓举起手中那个泡满了茶叶的保温杯,轻抿了一小口后,便将目光投向了在座的众人,并随意地扫视了一圈,眉头微皱,他轻轻叹息一声道:“灰羽这小子又迟到了。” 说罢,他转过头去,目光落在了下面几乎快要进入梦乡的童堇身上,提高音量喊道:“童堇。” 猛然间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大声呼唤,童堇浑身一颤,瞬间惊醒过来。 她迅速睁开那双原本半眯着的眼睛,同时手忙脚乱地拿起桌上的笔,装模作样地在笔记本上胡乱比划着,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应道:“我在记着呢,我在记着呢。” 赵副局轻轻地揉着自己那微微有些发疼的额角,眉头微皱,语重心长地说道: “哎......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是不知道爱惜身体,天天晚上都这么熬夜,一点都不把健康当回事儿,要是再这样下去,我可得找个合适的时机好好规范一下你们的作息时间了。” 说着,他缓缓地拿起放在桌上的保温杯,然后慢慢地站起身来,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童堇身上,开口吩咐道: “童堇啊,等会儿灰羽过来了,你让他到我的办公室去一趟。” 听到这话,众人就知道会议总算是结束了,原本还稍显懒散的众人立刻像触电一般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一个个挺直了腰板,强打起精神,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赵副局,装出一副十分专注和认真的模样。 赵副局满意地点点头,迈步朝着门口走去。 就在即将跨出门槛的时候,他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冷哼了一声,接着又补充道:“对了,记得告诉灰羽,就因为他这个月总是迟到早退,全勤奖已经没有他的份儿了。” 话音刚落,原本一直慵懒地坐在角落里、正打着哈欠的狐黎忍不住扑哧一声乐了出来。 然而,还没等他开始落井下石,便听到赵副局那渐渐远去但依旧清晰可闻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狐黎,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早上是你给他打的卡,既然你俩哥俩好,那你这个月的全勤奖也一并取消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狐黎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而此时,整个办公室里先是一片死寂,紧接着便是一阵再也压抑不住的憋笑声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伴随着同事们的嘲笑声,狐黎丧丧的坐回了工位上:“哎~这笔钱,我早晚在灰羽那讨回来。” 坐在他旁边的惊蛰幸灾乐祸:“你先把之前欠他的还了再说吧。” 狐黎不以为然,眉梢轻扬尽显勾人的魅惑:“拜托~不知道我们狐狸都是吝啬的生物嘛~那是我凭本事借来的,是战利品哦~战利品哪有还回去的道理。” 惊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嘶了一声滑动椅子离他远了点:“你小子的信誉值在局里已经跌到负数了,看看以后谁还敢借你钱。” 狐黎不以为然的绕着自己的漂亮的红发:“只有你没有同事爱呢,我在局里很受欢迎的好不好~” 就在两人谈话间,办公室的大门被人推开了,灰羽打着哈欠,一副懒散的样子,。 他旁若无人般径直走到某个工位前,随意一伸手便抄起了一杯刚刚冲泡好且尚未品尝过的咖啡。 紧接着,他也不顾这杯咖啡究竟是谁的,二话不说便仰起头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 眨眼之间,满满一杯热腾腾的咖啡便已被他喝得点滴不剩,喝完之后,他然后又将那已然空空如也的杯子放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惊蛰啧啧了两声,看向灰羽:“你惨了,那是秋末的咖啡,他会打死你的。” 灰羽毫不在意,他一边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自己那件衬衫上还未来得及扣好的扣子,一边转头看向狐黎问道:“帮我打卡了吧?”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狐黎就来气,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灰羽,嘴角微微上扬,狭长的狐狸眸轻轻眯起,慢条斯理地开口: “打了呢,我亲爱的同事,顺便告诉你一声哦,今早很不凑巧的开会了呢,你迟到的时候被赵局发现了,你的全勤以及我这个倒霉蛋的全勤都被扣光了哦~” 童堇也在此时仰着头转动了办公椅:“还有,赵局让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哦~” 牙疼的抽了口凉气,灰羽生无可恋的收拾好了自己衣服游魂一样不情不愿的挪向了二楼。 没人看到,就在他经过闻惢身边时,身下的影子变淡了一些。 这一小小的变化除却闻惢之外,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眸色不着痕迹的微微一闪,闻惢十分自然的站起身往外走去。 在经过狐黎身边时,却见一直跟惊蛰聊天的俊美男人忽地抬起头笑眯眯看向了她:“去哪啊惢姐~” 闻惢笑了笑:“去外面拿个东西。” 说罢,拍了拍他后就转身离开了。 眸子眯起,狐黎的脸上露出一抹若有所思:“你有没有觉得这趟惢姐回来之后就变了。” 惊蛰漫不经心的看着卷宗问道:“有吗?” 收回了视线,狐黎绕着发丝饶有兴味道:“我还以为惢姐会需要很久才能走出旗哥死亡的阴影呢,现在这样……也挺好。” 惊蛰看向了他,轻笑:“这样不是更好?凡事没必要纠结那么多,结局好就行。” 顿了顿,她加重了语气:“不是吗?” 狐黎笑了笑,不再说话。 ........................................................ 经过各级领导长达三个多小时的连番问话,期间还穿插着两次细致入微的身体检查。 好不容易结束这一切后,灰羽又马不停蹄地投入到昏天暗地的案情报告里,花费整整四个小时撰写,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之后才被大发慈悲的赵局允准放行。 冬天天黑的早,他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里面基本上不剩几个人了,只有零星几个还坐着。 “哟 ~” 狐黎调侃着看他:“赵局今儿还算快的啊,居然能赶在八点前放人。” 灰羽面如菜色,有气无力地喃喃自语道:“我现在最想要的能力就是听赵局说话的时候能按二倍速。” 将写好的报告提交,闻惢总算腾出手来,笑着看向他:“要是真有人有这个能力,那估计会被全局都供起来。” 活动了一下酸胀的胳膊,灰羽苦笑:“说着的,我听赵局说话的时候是我最想念雇佣兵生涯的时候。” 狐黎笑眯眯的勾住了他的脖颈:“别说那个了,找个地方,咱几个喝一杯去?” 拍开了他的手,灰羽懒散的往外走:“得了吧,我哪有那闲情逸致。” 他还得回家给老婆做饭呢,好男人必须得顾家。 狐黎啧了一声:“你又没有女朋友,天天倒是挺顾家的,难不成打算回去自己做?” 灰羽微微勾了勾唇角,那股傲娇的劲儿让童堇看着有些牙酸,跟惊蛰对了个鄙视的眼神。 笑容消失在脸上,狐黎难以置信的张大了嘴,罕见的露出失态的表情:“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灰羽微笑:“过段时间介绍我老婆给你认识。” 手中的本子啪嗒一下掉在地上,狐黎看向了闻惢,却见到闻惢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我不接受。”狐黎俊美的脸上还满是悲愤:“你居然比我先!” 灰羽矜持又怜悯的扫了他一眼:“如果我告诉你我老婆不仅人美心善而且身手了得的话你小子岂不是要嫉妒的爆炸了。” 童堇哀伤的拍了拍狐黎的肩膀:“虽然我很瞧不上这家伙得瑟的样子,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都是真的。” 从狐黎空白的表情来看,他的世界观应该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就在此时,二楼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几人停止了嘴炮,同时抬头望了过去,只见一向稳重,走路速度跟语速一样跟开了0.5倍速的赵局长,此时以与平时形象不相符的速度脸色难看的下了楼。 四人神色一变,立刻意识了事情的不妙。 果不其然,赵局长神色异常凝重的看着他们:“……储灵间,失窃了。” ......................................................... 储灵间,顾名思义,是整个灵安局储存灵力物件的地方,这里存放着自从灵安局创建以来的几乎所有灵力物件,因为其重要性,所以平时都是重兵把守,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有人看管。 连飞进去一只苍蝇都难的地方,今天却骤然出现了灵安局自创办以来的第一次失窃,不可谓不让人震惊。 几人赶到时,这里已经被荷枪实弹的警卫们围了起来。 拉开了封锁线,在赵局的带领下几人走进了储灵间内。 刚一踏进,灰羽就发现,有几个已经下班了的同事已经加急赶了过来,此时正在搜查周围,听到了动静,有一个长相清隽的青年微微抬起了头。 赵局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情难看的问道:“秋末,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线索?” 叫秋末的男人站起身子点了点头,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女人指了指,然后手上打了个手势。 赵局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朝着那周身气质冷漠的女子走了过去。 霜降抬起了眸子,看向他:“赵局,我整理了一下,浅层区一共九十八件物品,现在失窃了七十六件物品,深层区域暂未发现失窃。” 额角青筋一跳,赵局下意识的掏出速效救心丸。 闻惢立刻伸手搀扶住了他:“局长!” 惊蛰和童堇朝着灰羽投去了一个震惊加谴责的眼神。 灰羽:“……” 他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霜降接着平静道:“浅层区域失窃的七十六件物品都是品质较好的,而被留下的那二十二件的基本属于半损毁或者品质一般的,应该是窃贼没有看上。” 往嘴里丢了一把药丸,赵局长咬牙:“……他还挑上了???” 闻惢无奈的看着他:“局长,维生素不能吃太多的。” 赵局捂着心口哆嗦着手道:“灵安局失窃,这要是传出去,咱们还要不要当警察啊!我这次吃的是维生素,说不定下次就该真吃速效救心丸了!” 确实如此,灵力安全调查局,光从名字听起来就让人感觉有些怪怪的,但实际上它可是正儿八经的警察局,谁能想到警察局居然会遭贼光顾,这事儿不管怎么听都带着几分荒诞离奇,简直就是个活生生的地狱笑话嘛! 赵局平时那么温文尔雅的一个老头,现在都被气的脸红脖子粗的,他说话时的语速像被人按下了快进键一般,直接飙升到了二倍速:“给我找!我要看看是谁……” “不用找了。”霜降幽幽叹了口气,指着旁边的柱子道:“那贼就没想藏。” 赵局立刻走过去开始看。 离得最近的闻惢看着那字迹没由来的眼前一黑。 那洁白如雪的墙壁之上,赫然刻着几行龙飞凤舞般的大字。 “贵警局的安保措施实在是太过糟糕了,希望诸位警官能够重视起来,好好加强一番。” 不仅如此,在这段话的最下方竟然还栩栩如生地雕刻出了一只小巧玲珑且异常灵动的小蛇图案,同时旁边还附上了一个嚣张无比的署名。 “——竹叶青到此一游。” 第60章 末尾回应一些争议 因为失窃的事情,整个局里都鸡飞狗跳的,原本已经快要下班的众人不得不被迫又加了个班儿。 忙完一切交班儿之后,灰羽到家的时候已经11点多了,疲惫的拉开门,他随手将警服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然后换上了鞋子。 客厅里没有开灯,但卧室的门缝处却透出了一缕暖黄的灯光。 神色柔和了下来,灰羽拉开了卧室的门。 清冷的绝色少女正坐在地上,她的身前放着几个物件儿,此刻,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手中握着的那个物件上,正仔细地端详欣赏着。 听到了动静,她连头都没抬一下,淡声道:“回来了?” 不知为何,就是这样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语,却莫名其妙地触动了灰羽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那根心弦,原本就柔软的心房,此时更是化成了一滩水。 从身后抱住了绫竹,灰羽浑身裹挟着的寒气,在接触到少女温热身体的瞬间便消散无踪,他微微低头,轻柔地吻了吻绫竹的发顶,声音略带沙哑地道:“你今儿个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害得我被迫加班了。” 放下了手中的小铁块儿,绫竹朝他看去:“你们领导有没有骂我?” 灰羽闻言,不禁轻笑出声,回答道:“岂止是骂啊……” 赵局气得暴跳如雷,差一点儿就要把今晨刚刚取消的通缉令重新发布出去。 好在关键时刻,他们的顶头上司——灵安局正局长胡清故及时出现,经过长时间苦口婆心的劝解,总算是勉强拦住了几近暴走的赵局,成功打消了他这个危险的念头。 “最后怎么处理的?”绫竹饶有兴致看着他。 “局长说了,看在你两天内连斩四名‘弑神者’的份上,这次就算卖你个人情,毕竟以你的实力和价值摆在那儿。” “所以尽管丢失了一些东西,但因为是在浅层区,所以也算是局里给你的一份见面礼了。” 灰羽紧紧地拥抱着绫竹,仿佛一只温顺的大狗一般,在她那白皙修长的脖颈处轻轻蹭着: “但是你今天做的这也太冒险了,要是局长没有为你担保,估计很大概率会再发出来你的通缉令。” 绫竹漫不经心地挑起眉:“那还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听到这话,灰羽不禁轻笑出声,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绫竹的颈项间,惹得她有些不自然地稍稍侧过头去躲避这份过于亲密的接触。 灰羽眼中的笑意愈发浓郁起来:“我就知道你会那么做的,小竹就像小孔雀一样,走哪儿都傲气的很。” 他看向绫竹的手中:“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有用的?” 绫竹点了点头:“有几个能。” 她今天确实收获颇丰,虽然比不上她上一世的那些,但是灵安局的基业毕竟在那里摆着,那么多年的积蓄总有一两件能派上用场的。 她将刚刚一直在观摩的小铁块儿递了过去。 灰羽接过,细细打量:“这块灵铁看上去精细度不错啊。” 他又递了回去:“你打算拿来打武器吗?” 绫竹点了点头:“我需要一件趁手的灵器。” 灰羽了然:“如果找人定制的话,估计有点悬,a市的冶灵师大多都受局里管控,接的活也是局里的活,这种情况下,应该没人会给你锻造灵器。” 绫竹垂眸深思起来。 “不过。”灰羽话锋一转,挑眉看向她:“我知道有一个人,应该能帮上你的忙。” 绫竹来了兴致,立刻朝他看去,灰羽却在这时截住了话头,笑眯眯看着她,露出了点戏谑又隐藏渴盼的眼神。 他用低沉磁性、充满诱惑性的嗓音轻声呢喃:“您好久都没陪我了呢。” 话音未落,室内原本就稍显暧昧的氛围仿佛一下子被点燃,温度开始节节攀升。 灰羽动作轻缓地将绫竹轻轻抱起,走到床边,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上。 随后,他信手一挥,抛出一枚翎羽,随着翎羽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房间内的灯光骤然熄灭,整个空间顿时被黑暗所笼罩。 绫竹淡然地坐在床边,低垂着眼帘,视线落在正跪在自己面前的高大的男人身上。 窗帘并未完全拉上,只是半掩着,外面街道上的灯光透过窗户缝隙,零零星星地洒进屋内,光线并不明亮,反而带着一种暧昧不明的昏暗色调,使得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难言的秘氛。 在这片昏暗中,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来自对方的炽热目光,带着强烈的存在感,渴求又克制的看着她。 喉结微微上下滑动,灰羽隔着一片暗淡的光影与她对视:“您,总要给我点甜头的,对吧?” 绫竹缓缓抬起脚尖,轻轻挑起灰羽的下颌,她声线平淡,慢条斯理的开口:“你觉得,你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 被支配的感觉涌上心头,令他本能地感到有些颤栗,他张了张嘴打算开口,可下一秒,少女毫不留情地将他踩在地上。 躺在柔软的地毯上,灰羽痴迷的看着单脚踩在他胸口上的绫竹。 从窗外投射进来的那一丝微弱的光芒,恰好不偏不倚地映照在了她精致绝伦的侧脸上。 以这种仰视的角度,这恰到好处的光线映衬得原本就气质清冷的她,此刻看上去越发显得高不可攀,宛若谪仙。 绫竹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看着脚下的灰羽,同时脚下稍稍加力:“喜欢?” 呼吸微微粗重了起来,灰羽的身上本能的有些开始燥热,他的眸色微暗,可就在此时,少女骤然收回了腿。 打开了灯,绫竹看向了还在愣神的男人,轻笑:“再继续,番茄就要不过审了。” 灰羽咬了咬后槽牙,不甘心的坐了起来喃喃道:“虽然不知道番茄是什么,但是总觉得挺可恶的。” ............................................................. 再一次从那不知所谓的噩梦中惊醒过来,宋安瑾猛地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刚逃离了一场可怕的追杀。 看着眼前熟悉的房间,他颤着手捂住了自己苍白的脸。 自从前几天从那场惊心动魄的绑架案归来之后,宋安瑾便陷入了这无尽的噩梦深渊,夜夜不得安宁,未曾有过哪怕一晚能安稳入睡的时候。 梦魇折磨着他的身心,令他犹如一个溺水者,在那片寂寥而又深沉得望不见尽头的海洋之中无助地飘荡着。 每一夜,他都会在梦中无数次地重温濒临死亡的恐怖感觉,那种绝望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 每晚重复的梦里总是会影影绰绰地出现许多人的身影,他们似乎正在激烈地打斗着,喊杀声、碰撞声响成一片。 而他则像大海中的一叶渺小的扁舟,在汹涌澎湃的波涛中随波逐流,任何一个稍大些的浪花都有可能轻而易举地夺去他的生命。 梦境总会在坠入深海时结束。 宋安瑾已经尝试了太多次,但无论如何努力,每次从噩梦中惊醒过后,脑海中所能回忆起来的都只有那些模模糊糊的几个人影。 至于其他的细节和情节,任凭他怎样绞尽脑汁去回想,始终都是一片空白,怎么也无法拼凑出完整的画面。 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宋安瑾苦笑起来,也许他明天该找个心理医生看看了。 恰在此时,床头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随手拿起,按下了接听键,哑声道:“喂?” “哥,我在外面。” 坐直了身体,宋安瑾神色一震:“给我发定位,我去接你。” a市的冬天来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早,当城市还沉浸在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之中时,凌晨三点的时刻,天空中已经开始飘荡起细小的雪花。 宋安瑾驾车抵达约定地点时,远远便看到一个身形单薄的女人正静静地倚靠在路灯之下沉默的抽着烟,一缕缕烟雾在冰冷的空气中缓缓升腾、消散。 她的发丝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夹着香烟的手指也因为寒冷而微微发着抖。 他立刻下车,将身上的大衣披在女人瘦削的肩头。 抬起了眸子,洛妗霄将夹着的香烟扔在地上踩灭,嘴角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哥,你来了。” 两人坐回车里,宋安瑾将暖气开足,但是洛妗霄身上的寒意却经久不散,依旧在发抖。 看着女孩脸上有些发紫的红痕,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紧紧皱起,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心疼,宋安瑾微微收紧了按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哑声问道:“她又打你了?” 洛妗霄原本低垂的头更沉了下去,几缕发丝随之轻轻滑落。 她没有直接回答宋安瑾的问题,只是静静地靠着车窗,口中呼出的热气在车窗玻璃上形成了一层淡淡的薄雾。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说道:“从小到大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今天是为什么。” 沉默了许久,洛妗霄才道:“她打算给我个下马威,但是找到的那几个股东是我的暗桩。” 叹了口气,宋安瑾对于这样的事情也无可奈何,只能苍白无力的劝慰:“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收网了,别怕。” 洛妗霄抬眼看他,一贯明艳的脸上挂着自嘲又讥讽的笑:“我有的时候,真的很嫉妒洛绫竹。” “我并不是嫉妒她那优渥的家世背景,更不是眼红她从出生起便拥有一切,我所真正嫉妒的,仅仅只是……她还有一个活生生的、深爱着她的妈罢了。” 回想起今夜发生的事情,当她当着公司众多人的面遭受那一记响亮的耳光时,她的心就已经瞬间坠入无底深渊,摔得粉碎。 她不由自主地微微环抱住自己,像是要抓住最后一丝温暖,口中喃喃自语: “我所嫉妒的并非是她所获得的那份爱,而是她的母亲能够安然健在,陪伴在她身旁,给予她无尽的关怀与爱护,可我的哥哥,至今仍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倘若她此生从未体验过爱的滋味,或许也就不会对这些看似虚无缥缈的情感产生丝毫的羡慕和嫉妒之情。 可偏偏她曾经真切地感受到过那种温暖,如今却又如镜花水月般消失不见。 宋安瑾看着愣怔的她,心脏有些说不上来的痛感,手指微微发白。 暖气氤氲着车内,洛妗霄松开了手,自嘲一笑:“其实也没必要自怨自艾的,从八岁被洛辞收养的时候,我就应该接受我只是洛绫竹的挡箭牌的事实了。” 她的情绪逐渐平静了下来:“洛绫竹其实是个很好的姑娘,她才是这里面最无辜的一环,我只是,我只是忍不住迁怒而已,这样其实很幼稚。” 车子缓缓停在了楼下,宋安瑾凝视着身旁女子沉静的侧颜,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行动。 犹豫片刻后,他最终还是选择轻轻抬起手,沉默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说道:“......医药箱还放在之前的那个位置,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吧,别再去洛氏了。” 洛妗霄微微颔首,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轻颤,低声回应道:“今晚,又麻烦你了。” 话音刚落,她似乎觉得自己这样说太过见外,于是声音愈发低了起来:“我好像,从小到大总是在给你添麻烦。” 宋安瑾闻言,不禁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你可是我妹妹啊,跟我说这些话做什么?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看着身形渐渐消失的少女,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与洛妗霄初次相见的那一天。 身材瘦弱的女孩身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洋裙,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华美的花园之中。 当她看到宋安瑾时,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唤了一声“安瑾哥哥”。 那一刻,她的眼神充满了胆怯和对陌生环境的恐惧,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依赖感,像极了小时候那个总是紧紧跟在他身后、无比信赖他的宋尧。 那时,他就想,多个妹妹也没什么不好的。 在那场车祸里,他没拉住宋尧,现在,他必须拉住妗霄。 . ... ...... ........... ............... 一些作者有话说: (因为字数有限所以不得不发在这里)(提前致歉orz) (不想看的家人们跳过一下哦) (因为麻烦了大家阅读所以明日加更) 关于妗霄: 这是个暗线,并且埋的很长,今天的其实应该再晚一些发的,但是有时候看到大家对她的恶评,还是会心里有些难受,于是打算提前引出来一些。 她是个很好的姑娘,过的也很辛苦,不是大家所以为的享清福的假千金,也不是刻意洗白,这个角色,是从大纲开始就一直在费尽心血构思规划。 33笔下的每一个人物都倾注着我的心血,我不喜欢脸谱化的反派,也不喜欢看两个姑娘争抢男人们宠爱的戏码。 关于雌竞: 关于这词,33其实觉得很五味杂陈,她们可以竞争,但是她们竞争的对象应该是权力,利益,不该是男人,或者任何人虚无的爱。 我不希望两个女孩们出现就会被比较,或一方被另一方打脸,我不喜欢那样,我的价值观也不允许我那么写。 没有非黑即白的角色,33其实是个有点玻璃心的人,我很爱护每个角色,其实我并不喜欢《真假千金》这样的称谓,因为在我看来,只有物品才是分真假的,但是姑娘们不是物品。 我埋的线都很长,前期可能会有争议,但是后期都会细致的解答,拜托宝宝们多一些耐心哦! 最后的最后: 总觉得我有点说教了,但是看着大家的恶评我总会很在意,实在抱歉!再次致歉大家!因为麻烦大家看我的碎碎念,所以33明日会加更回馈大家的! 第61章 冶灵师 灰羽给他推荐的那个人在y市,是灵安局记录在册,但唯一一个没有加以管控的冶灵师。 如果说s市就已经温度很高了的话,y市更是温暖如春。 绫竹脱下了外套,漫不经心的看着手机上的地图,这里是华国的南边,完美的地理位置让这里四季如春。 因为环山,所以,y市的环境很好,天空碧蓝如洗,空气质量也空前绝后的不错。 绫竹在城市的街道间左拐右弯、迂回曲折地前行着,终于,她来到了地图上所标识的那个地点。 轻轻放下手中的手机后,绫竹缓缓抬起头来,目光投向了眼前这条背光的小巷子。 和整洁且繁华热闹的主城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条小巷显得格外阴暗和破败。 错综复杂的电线如同蜘蛛网般在空中肆意蔓延交织,墙边则堆积如山般摆放着各种废弃的垃圾,散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异味。 不仅如此,绫竹甚至还注意到墙壁之上有着不少凌乱不堪、脏兮兮的涂鸦作品。 就在她踏入巷子的那一瞬间,无数道或明显或隐匿的目光立刻就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这些目光来自四面八方,有从暗处偷偷窥视的,也有明目张胆上下打量的,但无一例外都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隐晦意味。 绫竹如同一轮皎洁的明月,在出现的那一刹那就将周围所有的脏污驱散,照的整个巷子都开始发光,让人无法挪开在她身上的视线。 “美女~” 几声轻佻的呼喊响起,只见几个男人满脸痴迷地快步走了过来,他们如同饿狼一般紧紧围住了绫竹。 其中一个光头男子更是显得格外兴奋,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一边搓着手,一边色眯眯地说道:“一个人啊?” 见到这光头男已经率先出手搭讪,其余几个人也纷纷围拢上前,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 “是啊,小美女,你来这儿是要找谁呀?” “这可是后巷哟,看你的样子不像这样的人呀?” “是不是来找什么人的呢?跟哥哥们说说呗!” 这些男人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少女身上游移着,尤其是她那纤细的身姿以及微微垂着眸子、正专注于看手机的清冷侧颜,更是让他们心痒难耐。 光头再也无法按耐,悄悄伸出手就要揩油,可下一秒,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少女身体的瞬间,他的手就被攥住了。 少女缓缓抬起眸子,眼神冷漠而犀利,紧接着,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那光头男子的手骨竟然就这样被硬生生地掰断了! 在场的众人甚至都来不及做出反应,少女便狠狠一脚,正中光头男子的胸口,那开山裂石的力道直接将人踹进了对面不远处的绿皮垃圾箱里。 拽住身前男子的衣领,绫竹跟拎小鸡一样的,将人狠狠直接掼到了地上,然后猛地一脚踹出去,跟打保龄球一样,将躲闪不及的几个人带翻在地。 倒抽了一口冷气,原本在暗中窥伺,蠢蠢欲动的几个人都立刻歇了心思。 绫竹低头继续看导航,毫不在意的踢开了脚下还在哀嚎的几个人,从他们的身上踩了过去。 后巷子里的环境很复杂,是y市出了名的“黑街”,这块地方地理位置不行,住户也都鱼龙混杂,是普通人避之不及的地方。 这块有很多违章搭建,因为安置问题和后巷子居民的原因,警察也懒得接这个烫手山芋,所以这里只靠导航想要找到目的地,其实有点难度。 “那个。” 一个发染着蓝毛,耳朵上打着七八个耳洞,身上满是纹身,看起来就很朋克的女孩小心翼翼的跟了上来。 “你,你是来找人的吗?” 绫竹停下了脚步,看向她。 被这种级别的大美女直视,朋克女孩脸一红,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我,我刚刚看到你打人了,你,你好酷,我,我就想,就是,就是这边没有人带很不好找。” 她说话的时候语无伦次的,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个怪人了,懊恼的挠了挠头:“就,我,我想跟你认识一下。” 完蛋了,她现在看起来绝对很奇怪,小仙女绝对把她当成怪人了。 自卑的心理还没开始蔓延,就见到少女点了点头直截了当道:“绫竹。” 眼前一亮,她立刻介绍自己:“我叫阿椒,辣椒的椒,很高兴认识你!” 绫竹敷衍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将手机递过去给她看:“这个店,在哪?” 小心翼翼的接过手机,阿椒看了一眼后表情讶然递了回去:“这是秦哥的店,你,你来找秦哥?” 看来这下算是直接找到了,绫竹笑了起来:“是,我找秦逸栎。” .................................................................... 拉开门口的挡风帘,阿椒轻车熟路的带着绫竹往走进一家纹身店内。 “这个点儿呀,秦哥八成儿还赖在床上呢!来,绫竹,你先随便找个地儿坐坐,稍等片刻哈,我这就去上楼去把他给叫醒。” 话音未落,阿椒便风风火火地朝着楼梯跑去。 站在一楼,绫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显然是属于某位男性独居者的领地,房主有点邋遢,这里不算很整洁,但是也算干净。 一楼有一个卫生间,白色的瓷砖有些许磨损的痕迹,里面隐约散发着淡淡的劣质清洁剂香气,紧挨着卫生间的,是一扇装饰别致、风格独特的小小门帘,透过门帘的缝隙,可以隐约窥见里面摆放整齐的纹身设备和工具。 操作间的墙壁仿佛成为了一幅巨大的画布,上面密密麻麻地张贴着各式各样精美的纹身手绘稿。 这些图案或抽象、或具象,有的色彩斑斓有的则线条简约却充满张力,而那张宽敞的操作台上,则整齐地陈列着各种专业工具,从精细的纹身针到小巧的颜料瓶,一应俱全。 旁边的柜子塞得满满当当,里面装满了纹身和穿孔所需的各类物品。 在客厅的墙上还挂着一把木制的吉他,没有任何灰尘,某些地方还微微泛光,它的主人应该很爱惜它。 没等太久,楼上传来了阿椒欢快的脚步声,和另一道略显沉重的脚步。 被人从梦中唤醒,秦逸栎的心情其实已经有点烂起来了,散漫的任由阿椒拽着他往前,他在心里盘算着要不今儿再闭店一天用来补觉得了。 阿椒依然在那儿兴奋地叽叽喳喳个不停,嘴里念叨着有位美若天仙的姐姐来找他了。 秦逸栎对这件事并未太在意,只是脑海中突然闪过前几日那久未谋面的好友给自己发的消息。 那位好友特意叮嘱了他几句话,说是过些日子自己的老婆会前来拜访。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儿找来的这位“仙女”。 刚刚睡醒的思绪杂七杂八的飘荡着,秦逸栎本就不甚清晰的脑回路开始胡乱的掺杂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而又欢快的呼喊声猛地将他从纷繁复杂的思绪中拉回到现实—— “绫竹!” 阿椒蹬蹬蹬地跑下了楼,站在楼梯上,秦逸栎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根香烟,朝楼下随意扫视了一眼,可仅仅就是这么惊鸿一瞥,整个世界仿佛都在瞬间凝固了。 清冷的少女站在客厅内,穿着黑色的牛仔裤和绑带靴,短款的紧身帽衫勾勒出纤细的腰身,扎着高马尾,她微微抬起狭长的瑞凤哞扫了过来,漠然又冷艳。 他在看绫竹的时候,绫竹也在打量这位唯一一位灵安局记录在册但是没有收编的冶灵师。 因为刚起床的原因,他的长发有些凌乱,俊逸的长相带着点不羁和说不上来的丧,也许是气的匆忙,他只来得及套上一个低腰的牛仔裤,上身肌肉线条性感流畅,腹部纹着被蛇攀附着的一簇曼陀罗。 微微眯起眸子,绫竹的视线停留在那花纹繁复的纹身上,即便不明显,但是同为灵力者,绫竹看到了他掩盖在腹部之下的伤口。 那个位置,是本源所在。 如梦初醒的回了神,手中夹着的香烟掉在地上,秦逸栎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立刻转身上楼,套上了上衣后才有些不自然的走下来。 “抱歉,阿椒叫的太急了。” 绫竹点了点头:“叨扰了,我是绫竹,灰羽应该提前跟你打过招呼了。” 点了点头,秦逸栎又掏出了根烟,不太敢看绫竹似的,视线有些游移:“你是他……?” “女朋友。”绫竹平静道。 心中涌上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秦逸栎皱了皱眉,将其压下,然后若无其事看向她:“我是秦逸栎,抱歉,他也没说个具体时间,要不然我还能去接接你。” 毕竟后巷子这块的地理位置实在难为导航。 阿椒在旁边叽叽喳喳的兴奋道:“你是不知道,绫竹刚进来就被人堵了,但是她好厉害的,一下子就把赖三宝打飞了,然后又打趴下一堆人!” 秦逸栎叼着烟笑了笑,他倒是不太担心绫竹的安危,毕竟能来找他冶灵的,不会是什么连普通地痞流氓都处理不了的家伙。 将阿椒打发出去买饭,他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散漫的看向绫竹,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内:“你为什么来的,我大概知道。” 说着,他掀起了衣摆,露出那个纹身,以及隐藏在纹身下的伤痕:“但是我的情况,你应该也看到了,失去本源,我也不知道我锻造出来的东西还能是个什么水平。” “我劝你还是三思一下,毕竟,我连纵灵都操作不了了。” 绫竹摇了摇头淡声道:“除了你之外,剩下的冶灵师都是灵安局的人,我没办法用。” 她看向眼前的男人:“你可以告诉我操作,我帮你纵灵,你只需要冶炼就可以,有什么损失或者后果,我一力承担。” 秦逸栎叹了口气,又点上了一支烟:“过了那么多年,倒是难为还有人愿意上门找我冶灵。” 自从失去本源时间长了之后,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曾是一位冶灵师。 抬起眸子,秦逸栎看着绫竹:“让我看看你的东西。” 绫竹从储物器内取出了几块灵铁,还有一个玉镯。 因为灵石被当作了莫旗魂丝的附着物,所以那些提炼出来的物灵气被绫竹存放在了之前顾小玉送给她的镯子里。 秦逸栎拿在手中端详起来:“这几块灵铁……那块大的还行,剩下几块小的杂质有些多,估计会造成不小的浪费。” 他又看向玉镯,表情变淡了起来:“原来多少能感受到一点,我还以为被掏了本源之后就再也感受不到灵气了。” 他将东西放下,散漫的笑了笑:“可以试试,但是,可能估计需要麻烦你一些事情。” 绫竹看向他:“你说。” 秦逸栎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地吐出一团浓郁的烟雾来。随着烟雾逐渐弥漫开来,他的颓废帅气的面容也渐渐地变得模糊不清: “这一单我不收费,就希望咱们能够相互帮衬一下。” 身为当下唯一可用的冶灵师,绫竹原本并没有打算仅仅跟这人就做这么一单生意,她也有心想跟这人搞好关系,于是开口道:“什么忙?” “我又个干弟弟,他家里前一段时间出事了,这小伙子被自己赌鬼老爹卖给了黑拳场打黑拳,这小子确实能打,他有点灵力者的血脉,但是不算很强,不管怎样,他都还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孩子,我真担心他哪天就死在拳台上了。” 秦逸栎微微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麻烦给这小子带出来就行。” 绫竹点了点头,抬眸问他:“拳馆在哪,你弟弟叫什么名字。” 指了指斜对面不远处的一家还没开门的酒吧,秦逸栎道:“就在那,他叫沉冰。” 第62章 沉冰 如果说白天的后巷沉寂的如同腐朽的老人,那么晚上的后巷则就被重新注入了活力。 这种所谓的“活力”并非那种充满生机与希望的美好力量,而是一些潜藏于黑暗之中的罪恶与堕落逐渐浮出水面。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那些在白日里隐匿起来的东西开始小心翼翼地探出它们那阴暗而扭曲的触角。 暴力如瘟疫般蔓延开来,犯罪者们在这片阴影笼罩的角落肆意妄为;而那些沉溺于毒品无法自拔的瘾君子们,则在吸食过量后的迷幻状态下,身躯歪斜倒地,成为了后巷最标志性的存在。 酒吧劲爆的舞曲震得绫竹耳膜生疼,周围打量的眼神络绎不绝,无数双眼睛如饿狼一般紧紧盯着她,或贪婪、或好奇、或不怀好意。 但无一例外,没有人胆敢上前主动与她搭讪。 后巷的消息网其实是非常灵通的,赖三宝是这一片颇有些名头的地头蛇,现在那群人还躺在医院里,据说好几个人肋骨都断了好几根,赖三宝本人更是到现在都没醒。 后巷一向以实力为尊,弱肉强食的法则被奉为至高无上的真理。 在绫竹这样的战绩下,没人再敢触她霉头。 但是大家依旧好奇,这位画中仙一样,实力却莫测的女子到底是为什么来到这肮脏之地。 神色冷淡,绫竹忽视了所有的视线,拿着一张邀请函,在酒吧侍者的带领下走进了通往地下的门。 一股浓烈得几乎化不开的暴力荷尔蒙气息,犹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裹挟着阵阵放纵而疯狂的尖叫声,在地下传来。 这里的灯光要暗很多,事实上,光从上面看的话,其实看不出来这家看上去有点破败的酒吧下面藏着一家规模不算小的黑拳场。 跟随着侍者的引导,绫竹从年代感很足的楼梯里走了出来,一级级台阶沿着地势向下延伸,毫无修饰与加工,就这样赤裸裸地充当起了简易而粗糙的观众席位。 这些台阶四周早已座无虚席,人群中有男性亦不乏女性,一个个情绪激昂,兴奋异常,声嘶力竭地尖叫呼喊着。 而所有人目光汇聚的焦点,则集中在了位于最底部正中央位置处那宛如斗兽场般的竞技台上。 说是竞技台其实也不然,水泥地上满是尘土,四周高高的竖起了四面铁网,设计者也不太在乎观赏性问题,像是关牲畜一样,将‘选手’们关在里面搏斗。 铁笼之外同样簇拥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他们同样激动万分,扯着嗓子高声尖叫,尽情释放着内心压抑已久的狂热,强烈的灯光如聚光灯般精准地投射在斗兽场内,照亮了这个充满血腥与暴力的角落。 在这里,没有任何防护用具可言,有的只是赤手空拳、拳拳到肉的原始肉搏战。 绫竹看向了那里,她恰巧目睹了这场比赛的高潮,一个身材魁梧壮硕、肌肉虬结的威猛男子,如同泰山压卵一般,毫不留情地将一名看起来身形清瘦尚带着几分学生稚气的少年狠狠地砸向地面! “噗!”一口鲜血从沉冰口中喷涌而出,溅落在地上,宛如一朵盛开的血色花朵,他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都被震碎了一般,剧痛难忍。 在下一拳即将如雨点般砸落之际,沉冰凭借着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侧身一闪,总算是勉强躲过了这一击。 身体踉跄不稳,沉冰咬紧牙关,修长的双腿微微发颤,他支撑着自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此刻,他的视线开始模糊不清,眼前已经出现了重重叠叠的影像。 这已经是沉冰今天参加的第三场比赛了,能够连续战斗到现在,或许对于别人来说算得上一种能力,但对沉冰而言,却绝非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在这里,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生死存亡,这条阴暗潮湿、充满暴力与血腥的后巷,也根本不会在乎是否会有人命丧于此。 毕竟,这里可是整个 y 市最为混乱不堪的三不管地带。 由于发现了沉冰身上所具有的商业价值,拳馆的老板几乎每一天都会不遗余力地给他安排各种场次的比赛。 而今天更是变本加厉,一口气给他超负荷地排满了整整三场高强度的对决。 咬牙抬手挡下对面人的一脚,沉冰冷漠俊秀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恨意。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为什么今天老板会如此不顾及他的死活给他安排如此之多的场次。 昨夜他拒绝的姿态实在太过直白刚烈,直接将那人惹恼了,原本就想过今天可能会不太好过,但是现在看这架势,那人应该不太想他活着了。 咬紧了牙关,沉冰深吸了一口气,从外表来看,他实在算不上有多强壮,尤其是此刻身穿校服的模样,更显得有些瘦弱和单薄,凭借自身力气和技巧反杀几乎不可能,但是他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 就在这时,对面那个肌肉发达、满脸狞笑的男人再一次挥舞着拳头猛砸过来,伴随着那股凌厉的拳风,周围观众们的呼喊声愈发震耳欲聋。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沉冰突然睁开了双眼,刹那间,时间在他面前凝固了,原本喧闹无比的场面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欢呼声戛然而止,就连那呼啸而来的拳风也硬生生地停滞在了半空中。 整个世界在此刻仿佛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 他并未注意到在不远处的看台上,有一个清冷的少女蓦然直起了身体。 趁着这稍纵即逝的时机空隙,沉冰敏捷地侧过身去,轻而易举地躲开了迎面袭来的那一拳。 紧接着,他迅速调整重心,双腿猛地发力,如疾风骤雨般横扫而出,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对方的腿部。 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那肌肉男庞大的身躯顿时失去平衡,轰然倒地。 还未等在场众人回过神来,沉冰已经如同矫健的猎豹一般扑上前去,稳稳地骑坐在了对手的身上,随后,他毫不犹豫地抬起手肘,狠狠地朝着对方最为脆弱的太阳穴部位一次次猛烈击打下去。 这般狠辣的招式,或许在外人看来确实有些阴险狡诈,但沉冰心中明白,身处这样残酷血腥的黑拳场当中,根本没有什么规则可言。 在这里,一切都是以实力说话。 论纯粹的力量对比,他无疑处于明显劣势,所以如果不能抓住机会一举将敌人彻底击溃,使其丧失行动能力,那么等待他的必将是无情的反击与惨败。 肌肉男抽搐了两下,最终无力的垂下了自己的手,场内一片静寂,然后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几个彪形大汉抬着担架打开了笼子,然后将口吐白沫的肌肉男抬了下去。 沉冰疲惫的拖着受伤的身体也跟着往下走,却被门口守着的人拦住了。 男人神色不耐:“你还没打完呢。” 垂在身侧的手攥了起来,沉冰压着火看他:“……我都打了三场了。” 男人轻蔑地扫了他一眼:“没死,就接着打。” 这话外之意,就是让他打到死为止。 沉冰再也忍无可忍,冷着脸浑身绷紧,打算强闯出去,但是其他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行? 几个大汉面无表情的拎着铁棍将他堵住。 观众们可不管他们这里的情况,毕竟黑拳场里最不缺的就是暴力。 他们回味着刚刚的战斗,兴致盎然地讨论着下一场打算下的注,没人觉得让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在这种生死搏斗的‘游戏’里打四场会怎么样。 或者说,他们其实一直都在期待属于沉冰的残忍落幕。 沉冰知道他再打下去非死不可,他不打算死在这肮脏的地方,感受了一下体内滞涩的灵气,他深吸了一口气,应该还能再用一次,他已经观察好了最近的路线,只要有一个时间差,他就可以尝试着破围。 做好了准备,沉冰抬起了漠然地丹凤眸,男人本以为他会被身后的人恐吓住,正洋洋自得的打算关上笼子门。 可他低估了少年的血性和傲骨,在他毫无准备时,少年一脚踹开他,然后他只觉眼前一花,然后那小子就已经冲破了重重人群,跑到了观众席那边。 “卧槽???” 龇牙咧嘴的捂住了身上,男人双目赤红,恼恨的暴喝一声:“给老子抓住他!” 观众席传来了更激烈的惊呼声,有人为沉冰鼓掌,有人在吹口哨,有人怒骂,所有人都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沉冰无视了这些人的声音,他的内伤其实很严重了,现在能撑着完全靠着肾上腺素的功劳。 可就在他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到达最上面的时候,一只脚悄无声息地伸了出来,带着恶劣的不偏不倚正好绊在了他的脚上。 刹那间,他的身形猛地一晃,失去平衡的身体直直地向前扑去。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沉冰重重地摔倒在地,扬起一片尘土。 这一跤摔得极重,本就内伤的脏腑传来一阵剧痛,让他忍不住再次喷出了一口鲜血,殷红的血迹染红了地面,触目惊心。 与此同时,他的额头也在撞击地面的瞬间擦破了皮,鲜血汩汩流出,模糊了他的视线。 影影绰绰之间,他隐约听到周围传来许多人的哄笑声,似乎在嘲讽着他的痴心妄想,那些刺耳的嘲笑声如同利箭一般直刺他的心窝。 身后有人追了上来,为首之人满脸怒容,手中紧握着一根铁棍,一边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一边将铁棍高高举起,眼看就要朝他砸来。 心中充满了绝望,沉冰知道自己这次彻底失败了,那些烂人只会拉着他往下,不会有人想让他出去的。 此时此刻,他唯一的念头就是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或者,好歹,不要让他穿着这身校服死去啊…… 沉冰紧闭双眼,静静地等待着那致命一击的到来。 可是过了很久,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原本喧闹嘈杂的场地也突然间变得鸦雀无声。 沉冰缓缓睁开眼睛,茫然地抬起头,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潜藏在体内的某种特殊能力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救了自己一命,然而,当他看清眼前的景象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清冷绝色的少女沉默地站在他身前,死死握住那根即将落下的铁棍,灯光打在她的身上,泛起一圈冷光,那是不该存在在后巷的璀璨绝色。 不,不只是后巷,这样的绝世华光,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产物吗? 这是什么? 上天听到了他的祷告,为他赐下的神只吗? 微微垂下眸子,绫竹对上了他愣怔的视线,淡声问:“还能站起来吗?” 沉冰如梦初醒,立刻咬牙踉跄的站起:“……谢谢。” 收回了视线,绫竹现在几乎被全场所有人注视着,她漫不经心的在那大汉的手里抬起了棍子。 只见那位身材魁梧、肌肉发达的大汉满脸涨得通红,手臂上一根根青筋如虬龙般高高凸起,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的少女。 他一直在暗中使劲儿,想要挣脱少女对自己手中铁棍的束缚,但令人难以理解的,这看似娇柔纤细的少女竟然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无论他如何挣扎,始终无法抽回那根铁棍。 后面的人也从少女的容貌之中回过了神,察觉到局势不妙之后,他们立刻一窝蜂的涌上了前。 沉冰捂着伤处,顾不得疼痛,上前迈出一步:“小心!” 然而,还没等他的话音落下,绫竹突然动作起来,她的右手如同闪电一般迅速挥出,化作一道凌厉无比的手刀直直地刺向那个大汉的脖颈,刹那间,那名大汉的眼眶猛然向外凸出,仿佛要掉出来似的,紧接着便喷出一大口鲜血。 绫竹顺势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在大汉的胸口,与此同时,伸手抽出被大汉紧握在手中的铁棍,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大汉痛苦的捂着喉咙,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随后,面对下一个冲上来的敌人,绫竹毫不犹豫地舞动手中的铁棍,以巧妙的角度和精准的力度轻松挡住了对方猛力挥来的一击,然后手腕翻转,铁棍带着呼呼风声重重地砸在了那人的手肘之上。 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传来,清晰可闻,男人瞬间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他的手臂也以极其怪异的形状软软的垂了下去。 将人拎在手里,绫竹扔麻袋一样毫不留情的将人从高高的观众席上扔下去,然后翻身,在这么狭窄的空间内一个利落的后空翻。 躲开了当面的一棍子后,直接踹向那名大汉的腹部,巨大的冲击力使得这名大汉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最终狼狈不堪地跌进了观众席当中。 第63章 他的神只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每一个动作都精准无比,她的动作与那些只凭一腔热血和粗糙技巧上阵的民间拳手截然不同。 绫竹的每次出手狠辣果断直击要害,毫不留情的动作搭配着极致的美貌,极具视觉冲击力, 周遭鸦雀无声,绫竹面无表情地抬起脚,毫不犹豫地踩向那个仍不甘心想要挣扎起身的男人的手腕,只听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彻整个拳场,男人顿时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 随后,她随手将手中染血的棍子扔到一旁。 接着,她转身走向早已目瞪口呆的沉冰,单手轻轻一架,便带着他朝外走去。 “你!” 躺在地上的男人强忍着剧痛,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声音颤抖着嘶吼道,“你竟敢对拳场的人动手,你可知道我们老板是谁?” 听到这话,已经走到拳场最上层的绫竹忽然停住了脚步。 昏黄的灯光洒落在她身上,将她的身影拉长,显得愈发高挑修长,面容清冷而孤傲。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一眼,疏离的眉眼间带着不屑一顾的轻狂。 仅是这轻飘飘的一眼,却让那男人瞬间如坠冰窖,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一股寒意从脊梁骨直窜脑门儿,原本到嘴边尚未说完的狠话,此刻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咽喉,再也无法吐出半个字。 不再多留,绫竹驾着人直接离开。 一时间,整个拳场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清晰听见。 所有人都呆呆地望着她那冷艳绝伦的背影。 旋即,场馆内骤然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如同汹涌澎湃的浪潮,瞬间淹没了这片狭小的空间。 楼上的酒吧被清了场,现在已经空无一人了,卡座里坐着黑压压的十几个肌肉虬结的大汉,们每个人的手中都紧握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有的拿着甩棍,有的则攥着铁棍,看起来气势汹汹。 而在这群人的正中央,坐着一个独眼的男人,他看上去并不高大,四十多岁的样子,满是横肉的脸上有一道很长的疤,这让他看看上去有些阴沉。 在看到这人的时候,沉冰的身体立刻绷紧了,眼底闪过一丝愤恨。 那男人也看到了他们,他那浑浊的独眼死死的定格在了绫竹的身上,有惊艳,有难以掩饰的贪婪,以及深藏于眼底更深处那如饿狼般强烈的掠夺欲望。 绫竹的出现瞬间打破了原本的平静,只见那群男人如同受到刺激的野兽一般,突然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他们迅速移动脚步,形成一道紧密的包围圈,以一种极具压迫力的姿态将绫竹紧紧围住。 不过,如果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这些看似凶狠的男人们其实也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 尽管他们表现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但实际上并没有谁敢真正充当那个出头鸟去率先对绫竹动手。 别说有所停顿,少女甚至连余光都不曾给他们一个,径直往前走去。 于是乎,场面变得极为滑稽可笑——绫竹自顾自地向前走去,而她身旁那一圈黑压压的人群则绷着肌肉拿着家伙什亦步亦趋地紧跟着她,与其说是前来围堵她的敌人,倒不如说更像是一支滑稽的保镖团。 沉冰的肌肉紧绷着,他做不到像绫竹那么淡定视这些人为无物,少年的脊背挺得笔直,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小狼崽,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些人,眨都不敢眨一下。 大门落了锁,绫竹淡然的一脚踹飞了酒吧被锁上的大门,砰的一声,玻璃碎裂一地,震得周遭所有人都一颤,她踩在那碎裂的玻璃上,表情漠然。 眼看着绫竹马上就要走出去了,一直沉默的独眼男阴恻恻的开口:“你不是后巷的人,现在你能带走他,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的家人……喂!” 绫竹一直都觉得,站在那等着反派叽里咕噜说一堆东西是很傻*的行为,所以她没有这种习惯,在独眼男装腔拿势打算输出一些毫无营养的狠话的时候,她就已经带着人走的影都不见了。 大汉们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其中的一个人迟疑的挠了挠头看向他:“老,老大,咱还追吗?” “……” 独眼男额角的青筋暴起冷声将刚刚没说完的话说完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真就不信这小娘们能护他一辈子。” 他挥了挥手:“去赌场,把他那赌鬼老爹带来。” ........................................................... 阿椒在刺青店里来回踱步,走来走去的样子让秦逸栎这个佛系到家的人都有点眼晕了。 抱着吉他,他停下了动作,无奈道:“阿椒,你坐着歇一会吧,从九点开始,你在那晃了半小时了都。” 阿椒烦躁的咬着指甲:“没事,我不累。” 秦逸栎乐了,揉了揉额角:“不是你累不累,是你老在这晃,我看的眼睛发晕。” 阿椒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你一点都不担心小竹和冰块脸吗?” “小竹是个女孩子,就算身手不错,但是在酒吧那种地方,万一出什么事了怎么办,而且她还长那么漂亮!要是真有什么事,我,我就是千古罪人!” 秦逸栎好笑:“为什么你会是罪人?” 阿椒冷着脸套上她那件满是铆钉的外套,睨了他一眼:“因为是我把她带到你这不靠谱的店里来的!” 摇了摇头,秦逸栎叼着烟笑起来:“你去哪?” 穿好了外套,阿椒冷着脸到:“去酒吧。” 就在这时,刺青店门口的入门铃铛响了一声,少女掀开帘子,架着一个单薄的少年走了进来。 阿椒眼前一亮,立刻小跑了过去:“冰块脸!” 她打算上手搀扶一下沉冰,却被少年侧身躲了过去,沉冰看着她那满是铆钉的外套,神色有些微妙:“……谢谢,但是还请不要再给我造成二次伤害了。” 秦逸栎立刻站起身,将手中的吉他放下:“把人放沙发上就行,阿椒!去楼上拿医药箱!” 根本不用他吩咐,阿椒已经风风火火的往楼上跑了。 “内脏受伤严重,左腿骨折,右侧肩胛骨出现骨裂,左侧肋骨断裂。” 绫竹拿起桌子上的可乐喝了两口,漫不经心的看着沉冰道:“这种伤势,估计很难自己愈合。” 少年勉强的坐直身体,肾上腺素退却之后,疼痛才逐渐开始显现,他疼的冷汗涔涔地,却还是勉强的抬头朝她笑了笑:“谢谢你今天……唔,咳咳咳。” 话说到一半,绫竹单手掰开了他的嘴,塞进去了一个药丸。 少女的玉指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冷香气息,不经意间轻轻划过他的唇瓣,带来一阵奇异的触感,药丸入口即化,快得让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眨眼之间就已然消失无踪。 猝不及防之下,他咳嗽起来,皱眉问道:“这,这是什么?” “内伤药。”绫竹言简意赅道。 就在她话音刚刚落下的那一刹那,下一秒,沉冰震惊的发现,自己身上原本如潮水般汹涌袭来的疼痛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消退! 尤其是脾脏内部不断传来的那一阵阵沉闷刺痛感,此刻也正一点一点地减轻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绫竹,嘴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却只能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呢喃:“这……” 绫竹挑眉:“只对灵力者有用。” 旁的秦逸栎听闻此言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唉,又欠下了你一份人情。” 绫竹微笑,她要的就是这效果。 阿椒拿着药箱噔噔跑了下来,内伤药只对内伤有作用,但是对于外伤起不到什么作用,如果在几息之间,沉冰全身上下的伤口全都消失的话实在太过显眼。 现在的沉冰身上只剩下几处看上去很可怖但是实际上不算严重的擦伤。 压下心头的思绪,沉冰从阿椒手里接过了药箱,低声道:“我自己来吧。” 阿椒看上去有些不太放心:“你行不行啊?” 沉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她:“小雏菊呢?” 阿椒挥了挥手道:“秦哥说担心有人上门寻仇,所以我提前把她从学校里接到汪洋那里了。” 松了口气,沉冰微微扬了下唇角:“谢谢。” 阿椒拍了拍他的肩膀:“跟我还客气,你先养好伤就行了,别的不用操心。” “行了。”秦逸栎看着阿椒:“你回去吧,这边我照看着就行,明儿乐队不是还有演出吗,你回去休息休息吧。” 阿椒点了点头,然后恋恋不舍地跟绫竹告别后就离开了刺青店。 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啤酒,秦逸栎坐在沙发上看着绫竹:“明天,我就开始着手处理你的武器,今儿下午我刚把冶炼炉什么的从仓库里搬出来。” 绫竹点了点头:“好。” 灌了口酒,秦逸栎叹了口气:“但是估计不会太快,最快也要一周左右。” “没关系。”绫竹淡声道:“我不缺时间。” 沉冰的血脉和最基础的灵力知识就是秦逸栎教的,所以在两人对话的时候就差不多弄明白了绫竹的身份。 怪不得姐姐那么厉害,原来是‘那个世界’的人。 绫竹抬了抬下巴,看向沉冰:“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他后续打算怎么办?” 秦逸栎叹了口气喃喃道:“如果,我还跟之前一样是个灵力者,那这事其实也不会这么麻烦……” 绫竹笑了笑:“我可以帮你。” 杀几个人而已,这算是她的本职工作了。 摇了摇头,秦逸栎道:“这回暴露你的,如果‘弑神’那些人发现了你,那会对你很危险。” 想了想,他道:“我打算送这小子充公。” 绫竹倒是听懂了他的话外之意,灵安局对灵力者都很宽容,像沉冰这种能力特殊的时间型灵力者估计也会有特殊照顾。 但是那也不是一个很好的去处,进了灵安局,就得接任务,接任务就可能面临更凶残的危险,而且很可能会被‘弑神’盯上。 但是她一向不对旁人的事指手画脚,只淡淡点了点头。 秦逸栎揉了揉沉冰的脑袋,叹气:“沉冰是个好孩子,他在那里边应该混得开,好歹也算编制,再怎么样也好过现在了。” 他看向绫竹,笑了起来:“到时候可能就得麻烦一下灰羽了,我打算一会给他打电话,让他帮忙上报一下。” “其实,原本你不来的话,我也打算把这个事儿跟灰羽说一下的,这小子在里面被打的命都快没了。” 秦逸栎看着沉冰:“怎么样,小子,我之前跟你分析过利弊的。” 沉冰轻轻地将伤药放回药箱里,微微地点了点头,那张俊秀的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漠然的样子就好像是在讨论别人的未来。 丹凤眸缓缓抬起,视线静静地落在绫竹身上,他的眸底闪烁着细碎的星光,感激中夹杂着更深层次的仰慕,像是在注视着自己的神明: “今天,谢谢姐姐。”沉冰哑声道。 绫竹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开始跟秦逸栎讨论明天冶炼的事宜。 看着眼前清冷的少女,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的节奏。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自己的衣摆,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不敢让脸上浮现出任何一丝不该有的表情。 他想,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抬眼的瞬间,仿佛是为他而来的神明终于降临到了这片凡尘之中,挡在他的身前。 神明太过高贵美丽,他只敢隐藏着自己卑劣的心意,死死压住生出的妄念。 像他这样生活在泥潭里的人,所生出来的那些暗藏心底的隐秘心思对于她而言只是一种无端的打扰罢了。 只是这样看着,就很好了,他卑微的想着。 第64章 修罗场预定 将墨镜从脸上摘了下来,露出了一张硬朗的俊颜,白发灰眸的男人看着眼前的小巷子骂骂咧咧:“这破地方,回回来回回忘。” 嫌弃的踢开脚下的垃圾罐,灰羽皱着眉,勉强凭借着脑海深处模糊的记忆朝着小巷子里走去。 然而,他才刚刚迈出没几步远,四周突然就涌出了一群人,迅速将他团团围住。 “喂!”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脑袋上缠绕着厚厚的一层纱布,吊儿郎当的看着他:“你,哪来的?看着不像是后巷的人啊,兜里东西掏出来。” 灰羽微微挑起眉毛,漫不经心地朝身旁扫了一眼。好家伙,左左右右居然围拢过来十来个彪形大汉,他们把刚刚自己走进来的那个狭窄巷口堵得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不过让人觉得有些滑稽可笑的是,灰羽发现其中有好几个家伙虽然表面上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但实际上身上却打着厚厚的石膏。 灰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调侃道:“哟~还他妈挺敬业,带着伤都不忘出来‘干活’啊。” 听到这话,为首的那个缠着纱布的男人顿时气得火冒三丈,怒骂道:“臭小子,老子问你话呢,你是不是耳朵聋啦!” 天杀的,如果不是昨天不小心招惹到了不该惹的人物,导致吃了大亏,今天他压根就不会再来这里冒险打劫了。 辛辛苦苦打劫了大半个月,好不容易积攒下的一点钱财全都搭进了医药费里面了,想想就心酸。 慢条斯理的将墨镜插在衣领上,灰羽装模做样的叹气:“本来不想的,但是……” 那绷带男看着他这副样子就火冒三丈:“你装鸡毛呢!”说着,他抬手就要招呼过去,但是却在半空中卡住了。 带着警徽的证件被举到了面前,灰羽似笑非笑:“袭警,我想想你能判多少年啊。” 说着,他拍了拍绷带男抽搐的面皮:“袭警罪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严重危及其人身安全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他看着绷带男僵在身前的拳头,笑着顶了顶腮帮子指指自己的脑袋:“来,照头打。” 后巷虽然是个三不管地带,但是不代表法律在这里不适用,相反,像他们这种碎催,最怕的就是条子。 缩了缩脖子,绷带男讪讪的收回了手,脸皮抽搐着露出了谄媚的笑:“条……不,警官啊,我,我就是开个小玩笑。” 周围的人见势不对,已经呼呼啦啦的跑了一堆了,只剩下几个可怜的还打着石膏的倒霉蛋跑不脱,被灰羽一个眼神震得缩在了原地。 他们几个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真是流年不利,昨儿打劫了个‘武林高手’,本来想今儿多少能回回血,今儿更衰,打劫到警察头上了。 “行了。”收起了警官证,灰羽懒得计较那么多:“秦逸栎的纹身店,你知道路吗?” 绷带男慌忙点头,殷勤道:“知道知道!我带您去!” 这前后态度的转变何止一百八十,现在的他看上去跟个谄媚的老太监似的。 几人走在巷子里,灰羽看着他们这一堆病残人士,忽然来了点兴致,开口随意问道:“你们身上这伤怎么搞的,这么惨不在家待着还出来打劫啊?” 他从兜里摸了根烟出来,笑着摇了摇头:“也不怕被反杀。” 小混混看着他没什么警察的架子,胆子大了些,陪着笑解释道:“昨儿遇到个小娘们,给兄弟几个揍了。” 周围的人跟着叽叽喳喳的附和。 “是啊,是啊,本来我们也不想来,谁不想歇着啊。” “钱都在医院花完了,我还欠了兄弟几百呢。” “都怪那小娘们,咱几个就是上去搭了个讪,好家伙,给我们一顿胖揍啊!” 说着说着,话题逐渐开始歪楼,绷带男像是在回味什么,咂巴咂巴嘴:“说归说啊,但是那小娘们长得真是带劲,跟仙女似的。” 另一人猥琐的道:“这要是能摸一把,别说被揍了,我死了也值啊!” 打火的动作一顿,走在最前面的灰羽停下了脚步,绷带男没有防备,一下子撞了上去,碰巧撞在了伤口处,一阵剧痛袭来,绷带男疼得呲牙咧嘴,五官都扭曲到了一起。 尽管心中恼怒万分,他却丝毫不敢发作,只能强忍着疼痛,脸上挤出一丝谄媚的笑容,小心翼翼地问道:“咋了,警官?” 因为站在后面,绷带男根本无法看清灰羽的面容,仅仅能听到从那个男人口中传出的声音,低沉而平静,让人难以分辨出喜怒: “你说那小娘们,是不是扎高马尾,穿着黑色绑带靴。” 听到这话,绷带男心头顿时“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地干笑两声,声音略带颤抖,底气明显有些不足地反问道:“您……您认识她?” 站在绷带男身旁的另一个人,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现场气氛已经变得异常紧张和诡异,竟然还傻乎乎地插嘴道: “是啊是啊,那小娘们的身材可真是好啊,尤其是那小细腰,啧啧啧……一看就让人心痒……啊!”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地撞击在自己身上。 下一秒钟,他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地向后倒飞出去。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他重重地摔倒在地,就连右臂上原本包裹着的石膏也在剧烈的冲击之下彻底破碎,散落在四周。 其他几人见状,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灰羽叼着烟,烟雾缭绕之中,那双如野狼般冰冷的灰色眼眸透露出丝丝寒意,露出一抹令人胆寒的冷笑:“那他妈是我老婆!” 十分钟后。 从胡同里走了出来,灰羽将抽完的烟头扔在地上,发愁的看着四周陌生的建筑:“这他妈到底哪跟哪啊,早知道问完路再揍了。” 又点了支烟,灰羽唉声叹气的往前走去。 在他身后的那条昏暗的胡同深处,绿色的垃圾箱里满满当当的塞着五个人,此刻正鼻青脸肿的正在呻吟。 手里拎着三个煎饼果子还有一个精致的饭盒,阿椒喜滋滋的往前走去。 嘻嘻,给小竹炖了西湖牛肉羹,小竹肯定喜欢! “喂!那小姑娘!” 停下了脚步,阿椒皱着眉往旁边看去,只见一个白发灰眸长相硬朗的帅哥正在朝她招手。 戒备的看着他,阿椒很谨慎:“你有什么事?” 灰羽将手机递了过去:“你知道这个店怎么走吗?” 阿椒看着他手机上的图片,绷着脸并未回答:“你有什么事?” 灰羽自然看出了她的戒备,笑了起来:“我是秦逸栎的朋友,一个警察。” ............................................................... 穿着黑色背心和工装裤,绫竹边扎头发边从秦逸栎的卧室里走了出来。 因为没有多余的房间,所以昨晚秦逸栎非常绅士的将自己的卧室让了出来,而他自己则睡在了一楼的沙发上。 绫竹出来的时候正看到秦逸栎在二楼的卫生间里刮胡子,他应该刚洗过澡,半长的头发被扎起,秦逸栎微微弓着身子贴近镜子,阳光从磨砂的窗户透了进来照在他结实性感还挂着水珠的腹肌上。 水珠沿着秦逸栎腹部那花纹繁复的曼陀罗纹身上缓缓滑下,一路滑过紧实的肌肤,最终消失在那条低腰牛仔裤的边缘。 他的下颌处还沾附着一些许白色的剃须泡沫,他整个人看起来随性又懒散,极具成熟男性特有的魅力。 秦逸栎拿着刮胡刀朝她看了眼,然后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阿椒一会就买饭回来了。” 点了点头,绫竹收回了视线往楼下走。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突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铃声。 漫不经心扣开一瓶可乐,绫竹听到了阿椒的声音:“秦哥!有人找!” 阿椒连手中的东西都还来不及放下,下一秒便惊讶地发现,站在她身后那个自称是警察的高大男人,越过了她,朝着绫竹大步走去。 她惊呼一声,旋即就看到那个男人伸出双臂,一把将纤瘦的绫竹紧紧地揽入怀中。 绫竹手上还握着刚刚开启的冰可乐,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她显得有些无可奈何,低声道:“可乐要撒了。” 那张素来清冷的面庞上此刻虽然依旧带着些许淡漠,但眼神之中却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灰羽并没有在意她的提醒,反而低低笑了起来,宽阔的胸膛随着笑声而轻轻震动着,震得绫竹耳朵微微发麻。 “先让我抱抱。” 秦逸栎从楼上下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高大冷峻的男人神色温柔的抱着清冷的少女,轻轻亲吻着她的发顶,少女淡漠的脸上挂着无奈,却又带着一丝纵容。 秦逸栎下意识地握紧了楼梯扶手,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心脏会在这一刻莫名地变得有些堵塞,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沉甸甸地压在了上面,令他感到呼吸都略微有些不畅。 灰羽此时恰好也看到了他,先是喜悦的扬起了眉梢,然后在看到他裸露在外的上半身时又皱了起来。 “你这家伙,怎么不穿上衣,这儿还有女生呢。” 纷乱的思绪被压下,秦逸栎无奈的笑了笑,走下了楼梯:“刚洗了个澡。” 随手拿起沙发上的t恤衫,灰羽给他扔了过去:“我老婆还在呢,你注意点儿影响。” 将衣服套上,秦逸栎从阿椒手里拿过一个煎饼,漫不经心的咬了一口:“行行行。” 阿椒目瞪口呆的视线在灰羽和绫竹身上徘徊,看了灰羽好几眼,最后定格在绫竹的身上。 目光里浮现出复杂的迷茫,恨铁不成钢,以及微妙的惋惜。 小竹的伴侣,怎么会是这么个看上去画风很不搭的人…… 倒不是觉得灰羽不好,而是绫竹往那一站,就像是另一个次元的产物一样。 叹息了一声,阿椒看向绫竹:“小竹,我给你带了西湖牛肉羹。” 几人堆在一起开始吃饭。 原本给沉冰带的煎饼果子,最终进了灰羽的肚子。 咬下最后一口,灰羽团吧团吧塑料袋扔进了垃圾桶,然后看向秦逸栎:“人呢?” 秦逸栎散漫的擦了擦手:“应该一会就到了。” 点了点头,灰羽看向绫竹,笑着道:“我今儿来的时候见着了一群小流氓打算打劫我,就在巷子口那块。” “有几个还打着石膏,我还觉得这几个小煞笔挺敬业的,后来我走着走着听他们说话,昨儿好像是因为调戏你才被你揍成那样的。” “然后我气不过,就又给他们揍了一顿,现在应该在某个胡同的垃圾箱里躺着吧。” 他的手臂搭在绫竹的椅背上,笑得恣意。 阿椒听乐了,心里默默给这‘不靠谱的条子’加了一分。 就在几人闲话时,门铃再次响起,沉冰拎着个饭盒走了进来,他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在看到半揽着绫竹的灰羽时凝固消失。 眸色晦暗的冷冷扫了一眼灰羽的手臂后,沉冰垂下了眸子。 秦逸栎立刻朝他招了招手:“沉冰,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哥哥。” 点了点头,沉冰平淡无视了灰羽,走到了绫竹身边将饭盒打开递了过去,低声道:“我给你带了馄饨,我自己包的鲜虾肉的。” 伸手接过,绫竹看着他道谢。 微微眯起眸子,雄性的本能让灰羽察觉到了眼前这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子对自己的敌意。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沉冰但并未计较,像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他一点都不带放在眼里的。 他的竞争对手只有那一看就肾虚的姓宋的资本家小白脸未婚夫。(是的他就是要加这么多前缀) 阿椒本就只是送个饭,她还有乐队的一堆事要处理,所以并未久留,等她离开后,四人开始讨论沉冰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墨菲定律让他不想什么就来什么,还是他实在点背。 就在刚说到一半时,绫竹那几乎不怎么用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灰羽本能的扫了一眼,然后就死死定住了。 绫竹看着闪动的名字,想了想,在灰羽幽怨的视线里按下了接听键。 “小竹?” 宋尧的声音清润温和,似乎还带着笑意。 “你现在在y市哪里?我刚下机场。” 第65章 正宫的奠定 y市某知名餐厅内。 阿椒小心翼翼地将目光投向左边,只见宋尧正端坐在绫竹的左侧。 他那张清俊的面庞上挂着一抹温润如玉的笑容,但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的手指此刻正紧紧地攥住轮椅的扶手,仿佛要将其捏碎一般。 阿椒收回视线,又悄悄地瞥向右边。 灰羽则大马金刀地坐在绫竹的另一侧,双腿不爽抖动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看都不往宋尧那看一眼,冷着脸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香烟,刚要点燃,就被绫竹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在了大腿上。 灰羽吃痛地叫了一声,随后便乖乖地挺直了身子,不敢再有丝毫造次。 秦逸栎依然保持着那副半死不活的颓废姿态,目光扫过灰羽时,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妙调侃。 沉冰静静地凝视着坐在少女身旁的这两个人,微微的攥起了拳。 张铎擦了擦汗,咳嗽了一声,决定践行自己作为助理的本职工作,打破了这让人窒息的沉寂。 “多谢各位赏脸,希望大家这一顿能吃的宾主尽欢。” 宋尧收回了视线,微微一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宋尧,是小竹的未婚夫,很感谢各位对小竹的照顾,希望大家……” 话音未落,灰羽不屑的轻嗤了一声。 原本面带微笑的宋尧,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了下来,他那双栗色的眼眸紧紧地盯着灰羽,语气平淡但却带着一丝寒意说道: “我一直认为,在他人讲话之时贸然打断,是一种极其缺乏教养和素质的行为。” “不知灰羽先生对此作何感想?或者说,您向来就热衷于横插一脚、破坏他人之事呢?” 面对宋尧加强带棒的嘲讽,灰羽却只是微微一笑,悠悠地开口说道: “您这番话说得可真够难听的,很难想象你是不是对世间万物都有这么强占有欲,依我看呐,您这恐怕已经患上了严重的妄想症了,还是趁早找个时间去精神病院里好好检查一下吧。” “免得哪天您走在大街上的时候,瞧见一根电线杆子都会忍不住想要抱回家呢。” “要是真到了那种地步,您可就不仅仅是要进精神病院那么简单了,说不定还得去蹲大牢呢,不过嘛,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说不定还能在看守所里‘热情’地招待招待您呢。” 宋尧栗色的眼眸之中仿佛凝结着一层寒霜,轻笑着讥嘲道:“把幻想当作真实,这听上去到很像是您的病情呢。” 就在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地展开激烈交锋之时,绫竹正悠然自得地坐在他们中间,手中握着一杯可乐,漫不经心地啜饮着。 她对于眼前这场火药味十足的唇枪舌战似乎完全不以为意,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而另一边,沉冰的目光则一直默默地落在绫竹身上。 他的眸色渐渐暗沉下去,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神此刻也泛起了一丝涟漪,隐藏着许多复杂的情愫。 紧紧地攥住自己的手指,他缓缓地垂下眼帘,如果这两个人可以的话,那姐姐的男人为什么不能再多一个呢? 阿椒听的只觉得刺激,眼睛都在发亮。 人生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围观雄竞,真是刺激啊! 收回了视线,宋尧温和的看向绫竹,低声道:“我在旁边订了个酒店,你这么一直住在别人家里也不方便,跟我一起住在酒店里吧?” 灰羽冷笑:“你这也……”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绫竹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好。” 未出口的话就这么不尴不尬的卡在了喉咙里,灰羽冷了脸,却不敢发作,憋屈的移开了视线。 秦逸栎看的发笑。 真是没想到,灰羽居然被治的服服帖帖的,还心甘情愿的当小三儿。 这简直比看春晚还精彩。 一顿饭吃的氛围异常怪异,饭局结束之后,秦逸栎就立刻带着俩小崽子脚底抹油的跑路了。 阿椒还有点意犹未尽,但也知道得给人家一点儿私人空间。 沉冰沉沉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抿着唇一言不发的跟着秦逸栎离开了。 站在门口儿,灰羽从兜里掏出一盒香烟,熟练地抽出一支叼在嘴角,然后用打火机点燃。火苗闪烁间,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团白色烟雾。 烟雾缭绕中,他似笑非笑地看向绫竹,眼神有些复杂。 “你真跟他一起住啊?”灰羽漫不经心地问道,语气听起来吊儿郎当,但实际上,他的眼底却满是晦暗不明的光芒,死死的压着隐晦的不甘。 绫竹听到这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之处:“他一个人在这边,我不放心。” 唇角微微勾起,宋尧突然抬起手,轻轻地握住了绫竹的手。 绫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宋尧,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瞬间有一种旁人难以介入的默契。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灰羽看到这一幕,脸色微变,原本想要再说些什么的话语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压抑地低下头,又深深地抽了几口烟,然后把剩下的半截烟丢到地上,用脚踩灭。 “……那我在这儿你就放心了?”沉默片刻后,灰羽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控诉,但话出口的一瞬间也意识到了自己多言,深深看了绫竹一眼,他不再多言垂下眸子转身离开。 收回了视线,宋尧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来:“……看来小竹跟灰羽先生一起时发生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呢。” 恰在此时,张铎开着车过来了。 将人抱到车上,绫竹坐在了他的身边。 车内的气氛被一股无形的重压笼罩着,宋尧静静地坐在那里,他那原本就深邃的眼眸此刻在窗外霓虹灯五彩斑斓的光芒映照下显得愈发难测,微微的侧着头,一向长袖善舞的他这时却未发一言。 一直等到了酒店,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二人时,宋尧才慢慢从思绪之中抽离。 绫竹将他抱在了床上,却在将要离开时,被宋尧拽住。 宋尧抬起手,一点点靠近绫竹那纤细柔软的腰肢,最终轻轻地环住了少女。 沉默的贴着绫竹单薄的脊背,宋尧难过的感受着她轻微的呼吸和心跳。 一个平日里总是表现得心思深沉、无懈可击的男人,终于在此时暴露了隐藏了多日的脆弱不安。 绫竹并没有反抗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她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宋尧抱着自己。 两人以这样亲密的姿势依偎在一起,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隐隐约约间,似乎能够听见从少女胸腔传来的心跳声,犹如一阵轻柔的鼓点,敲打着宋尧那颗早已凌乱不堪的心弦。 “……你不要我了,是吗?” 宋尧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破碎感,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一样,充满了浓浓的绝望。 “你对他那么好,我甚至在他身上闻到了你的味道……他是个健全正常的人,而我只是个残缺不全的废人罢了,所以,你选择离开我去投向他的怀抱,也是理所当然的......” 到最后,宋尧的话语已经近乎呢喃,几近哽咽。 似乎有什么滚烫湿润的东西透过单薄的衣衫渗透过来,灼烫着绫竹那纤瘦的脊背。 那是宋尧的眼泪。 “我还有用的,小竹。”宋尧紧紧地搂着绫竹纤细的腰肢,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他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但绫竹并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宋尧的声音愈发沙哑,带着一丝崩溃和绝望的颤抖:“你难道不再需要灵气了吗?” “利用我吧,我还有很多价值的,小竹。” 男人近乎卑微地哀求着。 一向在公司里商场中气定神闲八面玲珑的人,此时却只能重复着这些无意义的话语。 他就这样不停地祈求着、祷告着,渴望能从绫竹那里得到哪怕只有一丝丝微弱的关注。 只要她愿意看自己一眼,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恩赐。 只要不要那么快将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开。 他渴求着少女的爱,就像快要被冻死的旅客渴求得到一缕温暖的火光。 沉默了许久许久,绫竹转过身。 宋尧那原本精致无暇的面庞,如今因病态而更显苍白得吓人,宛如一张毫无血色的宣纸,泪珠悄无声息地沿着他那如瓷器般细腻的脸颊缓缓流淌而下,留下一道道浅浅的泪痕。 情绪剧烈起伏,他那本就苍白如纸的脸色,此时泛起了一层不正常的薄红,这抹异样的红晕,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愈发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似的。 纤长的睫毛被泪水浸湿,上面微微挂着颗摇摇欲坠的泪珠。 就连唇瓣都微微透露着潋滟的红。 宋尧小心翼翼地握住绫竹纤细的手腕,尽管心中满是恐惧和不安,他依然不敢太过用力,只能颤抖着双手,弓起脊背,以一种近乎卑微的姿态,将自己的脸庞轻轻地贴在绫竹的手背上,汲取那一点点的温热。 “……不要放弃我,好吗?我还有很多利用价值的,求你,别离开我。” 炽热的泪滴在绫竹的手背上晕开,绫竹抬起他的下巴,生涩的帮他擦掉了泪:“……别哭。” 泪水挂在长睫上,宋尧脸色苍白,眼尾红的可怜,乞求的看着她:“你要,吻我吗?” 他其实并不渴求这个吻,他只是迫切的想要确定,自己在少女那里,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绫竹微微垂眸,看了他很久,直到宋尧心底都生出绝望之时,少女单手将宋尧的头轻轻按在了胸前,低声道:“不用吻。” 宋尧的身体骤然一僵,旋即听出了少女的话外之意,委屈的靠在少女温热的,带着冷香的怀中哽咽着微微颤抖。 安抚的拍了拍宋尧的因为瘦削而微微突出的蝴蝶骨,绫竹轻声道:“不为了利用,你很好,宋尧。” 她平时话就少,像这样有些温情的话更是几乎很少说。 因为在组织内长大,她的情感缺失很严重,但是这并不代表她是个对外界感知淡漠的人。 被搭档兼爱人亲手毙命,穿越到陌生的世界,全身灵脉尽废,她其实也并非如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平静。 偶尔午夜梦回,她也会被噩梦缠绕,听到那一声枪响,再次重温失血后传遍全身的冷意。 活着的时候,她是组织里的金牌杀手,但是也仅限于此,她没有任何生活技巧,不会砍价,没有很多常识,也不太会跟人交涉。 杀人是她唯一会做的事情,她什么都不会,谁都不认识,这个世界上没有‘绫竹’,只有‘洛绫竹’。 她当然知道频繁的接单就算是顶级杀手也会留下破绽,但她不在乎,她只是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这个世界上还是有‘绫竹’存在的痕迹的。 怀中之人是在异世之中第一个对她伸出援手的人,绫竹不在乎他出于什么目的,是否只是为了她肤浅的皮囊。 宋尧对她伸出了那只手,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信任的人,时至今日乃至往后,都会是最信任的人。 他们本就该最亲密。 抬起宋尧的脸,绫竹坐在他身边生涩的摸了摸青年的发丝,她不太会安慰人,看着宋尧那张哭的可怜的脸,憋出了句:“你哭的,很好看。” 宋尧确实哭的很好看,他知道自己的皮囊有些优势,如果可以,他也祈盼着这些外物能对少女产生那么一点点的影响。 牵起绫竹的手,宋尧轻轻贴在自己脸上,哑声道:“那你,喜欢吗?” 绫竹点了点头。 即便第一次知道自己站不起来时,宋尧都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么不自信过,他迫切的追问:“喜欢的是我的眼泪,还是……我?” 其实早在绫竹将他按在怀中时,这个答案就已经心照不宣了,但是他就是想亲耳听到那个答案。 绫竹蓦地笑了起来,清冷的少女笑起来时美的不可方物,她顺着宋尧的力道,手指微微用力,擦去了他眼尾的泪,眸色带着温和的纵容:“全部。” 第66章 衾无冕 冶灵,是个体力活。 秦逸栎难得的褪去了那股子半死不活的懒散劲儿,他身着一件黑色的背心,露出结实而有力的臂膀,每一块肌肉都线条分明。 在熊熊燃烧的火焰炙烤之下,汗水顺着他的肌肤流淌而下,浸湿了背心,使得那原本就紧实的肌肉愈发显得耀眼夺目,散发出一种令人心动的性感光泽。 头发被扎起,秦逸栎一锤锤的敲下,手中的灵铁也随之改改变了形状。 目前的情况还用不着绫竹,她的工作量基本都在后几天。 灰羽开始着手处理关于沉冰的事宜,那个开黑拳场的独眼龙将沉冰的赌鬼父亲关了起来,尽管绫竹觉得像那种人没什么活着的价值,但是沉冰却挺坚持要将人救出来的。 倒不是因为沉冰心善是个圣母。 阿椒叹了口气,边喝奶茶边给绫竹解释:“冰块脸的妹妹叫小雏菊,现在在上一年级,她妈妈生她的时候难产走的,小雏菊是被冰块脸带大的。” “但是小雏菊命里坎坷,上大班的时候被查出来白血病,冰块脸配型配不上,那个死赌鬼配上了,像他那种自私到骨子里的人,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给小雏菊捐髓啊。” 阿椒将奶茶放在了一边:“他就用这事,压着冰块脸给他钱,冰块脸不得不妥协。” “但是他一学生,还得给小雏菊治病,还得给他钱,他哪来那么多啊,秦哥和我,还有乐队的兄弟姊妹们借了他挺多的,我们觉得没啥,但是冰块脸这个人心思重,几次之后就不愿意收了。” “然后就被人撺掇着去打黑拳,再后来就是你来之后的事了。” 将苹果削好了皮儿,宋尧擦了擦手,把苹果给绫竹递了过去。 接过苹果,绫竹漫不经心的啃了一口,问阿椒:“他们现在打算怎么办?” 其实照她看,直接把那独眼龙弄死就是最简单的。 阿椒幽幽叹气:“那白毛条子打算给人带局子里去,但是独眼说,要是他进去了,就让人给那老赌鬼弄死。” 三两下啃完一个苹果,绫竹随手将果核丢进垃圾桶:“那人找到,不就行了。” 阿椒耸了耸肩:“对啊,所以他们今儿一天都在外面探查消息。” 作为灵力者,找个人简直易如反掌,绫竹倒是不担心这个。 收拾了一下东西,阿椒站起来了:“好了 我今儿就不多留了,乐队那边还有事呢,我明天再来找你哦小竹~” 他们现在在的这片位置,是y市地理位置最好的别墅区,因为秦逸栎的店实在不算大,连冶灵的地方都没有,所以宋尧发动了钞能力,直接在旁边买下了一栋别墅,方便几人后续的住宿和行动。 他对于绫竹周围的人一向都十分细致周到,此刻更是贴心的让张铎开车把人送回去。 阿椒认可的点了点头,在心里默默给他加了十分。 跟阿椒告别之后,偌大的客厅内就剩下了他们两人。 伸手将绫竹的发丝挽在耳后,宋尧的眉眼柔和,轻声道:“晚上想吃什么?y市这边的口味偏清淡,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 绫竹摇了摇头,直白道:“不合口。” 宋尧笑了起来:“好,我让张铎回来的时候去那边的川菜馆给你带些回来。” 绫竹眉眼舒展开来,想了想,然后轻轻地贴在了宋尧的脖颈之上,宛如一只撒娇的小猫一般,亲昵地磨蹭着。 这个举动并非绫竹凭空想出来的,而是鲛曾经教给她的。 每一次当她如此这般去做的时候,鲛总会像被火点燃一般,瞬间变得面红耳赤。 果然不出所料,宋尧在感受到绫竹的亲昵举动之后,那双深邃而明亮的眼眸底部,顿时迸射出无数细碎的星光,白皙的耳根也迅速升腾起一抹淡淡的粉色。 自从昨晚宋尧从绫竹那里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答案以及充足的安全感以后,他今日的状态与往昔就有了些细微的差异。 昔日那个总是谨小慎微、如履薄冰的状态已然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展露出自己长久以来深藏于坚硬外壳之下的真实情感。 就在此时,灰羽恰巧推门而入,映入他眼帘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平日里清冷如雪的少女此刻竟罕见地流露出几分温柔的姿态,正无比亲密地紧贴着那位面容清俊、气质温润的青年。 这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温柔和亲昵。 不由自主地紧紧攥住了垂在身侧的双拳,由于太过用力,指关节都因过度发白而显得格外突出。 这段日子以来,灰羽那颗本就惶恐不安的心早已濒临崩溃的边缘,而眼前这幕景象则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了他那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刹那间,一股难言的寒意自心底涌起,如坠万丈冰窟。 然而,尽管内心嫉妒万分,但灰羽还是咬紧牙关,强行压抑住了从心脏深处源源不断传来的阵阵抽痛。 他面色阴沉似水,冷冷地迈开脚步,朝着屋内走去。 宋尧如今已能以相对平静的心态去面对他了。 说实话,对于那少女身旁是否存在他人,他并未太过在意。 于他而言,最为重要的始终是自己能否成为她心中最为特别的存在。 倘若张铎能够洞悉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想必会一针见血地做出总结——这便是来自“正宫の蔑视”! 将手中的袋子放在沙发上,灰羽故作自然的叼着烟坐在了绫竹的另一侧:“在外面给你买了点吃的。” 说着,他弹了弹烟灰,眼神似有若无地瞟向绫竹。 绫竹翻看了一下,都是符合她口味的,她点了点头:“谢谢。” 烟雾缭绕,使得原本就有些迷离的氛围愈发朦胧起来。 透过那层薄薄的烟雾看去,灰羽唇边那副吊儿郎当的笑容不知何时竟隐隐透出一丝难以掩饰的苦涩之意。 “……跟我还这么客气。” 喉咙有些干涩,或许是察觉到气氛略微有些尴尬,又或者只是单纯想转移注意力,灰羽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故作轻松地转换了话题: “对了,我最近查到了一些事情,在后巷那边似乎出现了一些疑似与弑神有关的踪迹和手笔,不知道你对此有没有兴趣?” 绫竹坐直了身体:“后巷?” 说到正事,灰羽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是的,今天下午我跟那学生小子找到了关他爹的地方,原本以为能很快解决的……” ................................................................ 时间倒退回早上四点。 后巷。 点燃一支烟,灰羽看着腕表上的红点,拍了拍身侧的少年。 “你小子还挺有心眼,这事,是秦逸栎教你的吧?” 沉冰戴着帽子,脸上的伤还没有好,左侧脸颊处还有一块淤青。 他压了压帽檐应了一声:“秦哥之前跟我说灵力者的灵力能够自我追踪,他让我给小雏菊和沉建设都留下一张追踪符箓。” “小雏菊的那一张她天天都自己带着,沉建设的那张被我藏到了他手机里面。” 他苦笑了一声:“现在看来,秦哥应该早就猜到了……如果我早一点注意就好了。” 将烟头扔在地上,灰羽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算早注意也没用,像那种手指头都能赔进去的赌徒根本没救,他永远都是个不稳定因素。” 活动了一下筋骨,灰羽戴上帽子:“三十分钟内,我把人给你安全带出来” 拿出枪,灰羽不再多言,整个人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独眼找的囚禁地点其实还算隐蔽。 这里是后巷里的一片简易房,高高矮矮各种铁皮屋子和违章加盖混在一起,整个地方混乱又狭窄,像灰羽这种将近一米九的壮汉,在来人时必须得侧一下身才能勉强走过,电线乱的就像混在一起的毛线团,时不时还得低着头。 灰羽边漫不经心往里走,边想,如果这儿要是发生个什么火灾之类的,估计不到五分钟就能蔓延到整条街。 这个时间段已经基本是夜生活结束的时间了,这里也不例外,但是有一个地方却依旧灯火通明,人声喧闹。 压低了帽檐,灰羽站在了棋牌室的门前,这里还开着灯,从窗内看去,里面几乎堆满了人。 手腕微微传来震动,腕表上的红点闪烁起来。 灰羽抽了支烟,转身走进棋牌室旁边的胡同里。 虽然外面的门头看上去很寒掺,但是这个棋牌室却意料之外的很大,一直走到胡同的尽头,才堪堪结束。 看向头顶半开的窗户,他将烟蒂扔在地上,下一秒,动作利索的单手借力,干脆地爬上了三楼。 拉开窗,灰羽悄无声息的半蹲在了窗框处跳进了屋内,他半点声响都没发出,极其完美的落地。 挑了挑眉,他轻手轻脚的拉上了窗。 然后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两双充满惊恐的眼睛。 宽大而鲜艳的圆形大床上,一男一女正以一种极其暧昧且尴尬的姿势相互叠加在一起,那一看就很不和谐的床,此刻正微妙的抖动。 从他们的模样和所处的情境来看,不难猜出两人此时正在进行某不可说的生命大和谐行为,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他们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 灰羽沉默的闭上了眼睛。 这个,绝对算是工伤。 下一秒,就见那女人张开了嘴,一声尖叫几乎立刻就要发出,却在即将脱口而出的下一秒戛然而止。 男人满脸惊骇地目睹着刚才还与自己缠绵悱恻的女人,其纤细的脖颈竟不知被什么的黑色翎羽猛然射穿。 刹那间,鲜血如泉涌般汩汩流出,染红了身下洁白的床单,女人就这样毫无生气地倒在了男人的身下,死不瞑目。 男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迅速扭过头去,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冷冰冰地对准着他。 “砰~” 带着消音器的枪声被外面的音乐淹没,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溅在脸上的血,灰羽漫不经心的踹开了倒在脚下的尸体,拉开门往外走去。 这栋建筑一共三层,一楼外围是普通的棋牌室,二楼则是明显的赌博场地,从德州扑克到掷骰子,以及各种各样的民间玩法都涵盖在内。 三楼要更大一些,这里,明显是个‘红灯区’。 相继杀了六个人,灰羽总算在第十五分钟时找到了那个倒霉的赌棍。 老赌鬼被绑着手脚扔在地下室里,灰羽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可怜巴巴的躺在地上,而看守他的四个壮汉正在打扑克。 即便到了这样的情况下,那老赌鬼还在翘首看着前面那大汉的牌,看的津津有味的。 灰羽气乐了,四枪崩掉那四个还没反应过来的倒霉碎催,他干脆利落拿起桌上的抹布一把塞住了沉建设要惊叫出来的嘴。 “别他妈叫。” 将人从地上拎起来,灰羽把枪收起来,看着沉建设满是惊恐地脸道:“我是沉冰朋友,来救你的,一会,你他妈跟我走,不许跑,也不许出声,要是让老子听到你声音,我给你头爆了听到没。” 沉建设忙不迭的点头示意清楚。 拿刀划开了他身上绑的绳子,灰羽带着他谨慎的开始往来时的路线回去。 涉及自身安危,沉建设也不敢拿乔,乖乖的跟在了灰羽的身后。 在踏上三楼时,灰羽眸子不经意的扫到了走廊栏杆处的某一处,旋即表情陡然一凛,立刻转身拽着沉建设躲进了最近的房间内。 所幸这个房间内并没有出现他来时的情况,这是个没有人的屋子。 外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的心脏狂跳,捂着沉建设的嘴,轻轻的贴近了门口。 脚步声路过了门口,灰羽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悄悄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一个小镜子,在拿到声音渐渐远去时微微拉开了一点门缝,将镜子塞出去了一个角。 黑金色的道袍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长发半束的男人身边跟着一群人,其中最前面的那个瞎了一只眼睛,微微弯着腰,表情恭敬。 就在此时,那最中央的道袍男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慢慢的回过了头。 灰羽动作极快,在确认了那人的身份之后,就立刻收回了镜子,将门缝拉上,期间一点声响都未发出。 跟在他身边的一个女人也随着他的动作回过了头:“道主,怎么了?” 衾无冕漠然地看着走廊最外侧的一个房间,眸子微微眯起:“……不,没什么。” 第67章 至亲 接过宋尧递过来的奶茶,绫竹吸了口后问:“衾无冕……是谁?” 因为是加满了料的,所以,她这一口就跟喝了一口粥一样,她说话的时候嘴巴还在不停地动着,看上去与她一贯冷酷寡言的样子强烈反差。 听到这个问题,灰羽先是沉默了一小会儿,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然后,他才缓缓地轻声回答道:“‘弑神’组织的首领,同时也是警方一直以来竭尽全力想要逮捕归案的头号通缉犯,我们最后一次见到他,大概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 绫竹眸子眯起:“……‘弑神’的老大,出现在这里?” 灰羽从她手里拿过了奶茶,毫无防备的猛吸了一口,他整个人的动作瞬间僵住了,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微妙表情。 灰羽低头看着手中的杯子,有些迟疑地将其举到眼前仔细端详起来。 他眉头微皱,满脸狐疑地喃喃自语道:“......这他妈是什么玩意儿?” 站在餐桌旁的张铎边收拾东西边骄傲又高深莫测的推了推眼睛,矜持道:“我给老板娘买的,水果全家桶,加椰果加脆啵啵加爆珠加布丁!” 灰羽:“……” 这他妈是粥吧。 他叹了口气,决定不理这洋洋得意的小煞笔,开始严肃的跟绫竹商量:“总之(嚼嚼嚼)我得把这个事(嚼嚼嚼),上报给(嚼嚼嚼)局里(嚼嚼嚼)。” 绫竹:“……要不你咽下去再说。” 灰羽:“……” 顶楼 用毛巾随意擦了一把汗,秦逸栎随手将冶炼锤丢到一旁,接着把手伸进衣兜摸索起来,掏出了一根香烟,熟练地点燃。 不得不说,他的动作确实挺快的,就在今日,那件兵器的雏形已然被成功打造而出。 绫竹基本上对所有武器都算精通,因此在这次打造过程中并没有提出过多具体的要求,而是全权交由秦逸栎自由发挥。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他们最终确定下来的设计稿是一柄链刀——一条长长的链条,其末尾两端呈现出短刀般的形状。 绫竹满意的看着眼前初具形状的链刀,因为还没降温,所以现在没办法上手触摸。 “感觉如何?”秦逸栎嘴里叼着香烟,身体斜靠着墙壁,似笑非笑地问道。 “这种款式的冷兵器可不算多见,现今市面上流行的大都是些刀剑之类的常规兵器,但依我对你作战风格的观察,觉得这把链刀与你应该比较匹配。” 绫竹微微颔首,表示认同:“很好,谢谢。” “际所需耗费的时间似乎比我原先预想的还要更短一点,如果后续在淬灵环节不出任何差错的话,大约只需再等待三天左右,到时候你就能顺利地拿到这件成品。” 将东西收拾了起来,秦逸栎淡笑道:“谢倒不必了,这次多亏了你跟灰羽,沉冰那孩子心思重,我之前就劝他让他去灵安局那边,但是他一直惦着他妹妹,不愿意去,现在也算是能多多少少有个出路了。” 烟蒂明明灭灭,他的笑意看上去颓废又微微苦涩:“散修……在这个世道上,太危险了。” 他看着眼前的冶炼炉,满是茧子的手轻轻抚摸了上去,腹部的伤口早就不疼了,但是偶尔午夜梦回之际,他在半梦半醒之间,却还是能忆起本源被剖出的恐怖撕裂感。 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撕扯,是他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剧痛。 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他们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楼下走去,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人,所谈论的话题无非就是冶炼相关的事宜。 走到楼下时,只见张铎已经手脚麻利的将所有的饭菜摆上了桌,只等众人入席就能直接开吃。 菜品琳琅满目,有宋尧特意交代去买的川菜,还有几道y市当地赫赫有名的名菜,精心搭配过,显然是很充分的考虑到了在场每个人不同的口味偏好。 他们到时,灰羽跟宋尧已经落座了,让人颇感意外的,也不知道刚刚那段时间发生了些什么,一直阴阳怪气,气氛紧张的两人现在坐在一块儿时居然看上去挺和谐的。 甚至在吃饭时,灰羽破天荒的竟然主动给宋尧夹了一筷子的菜,尽管表情跟态度都有些生硬,但是对于一贯瞧不上‘小白脸资本家的未婚夫的他’来说已经算是很出格的是好行为了。 面对情敌突如其来的“示好”,宋尧同样出人意料的没有任何惊讶或者抗拒,温和平静的道了声谢,他便欣然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看来这两个人已经打算停战,并达成了某种诡异的世纪大和解。 秦逸栎看的有些牙疼,他惊叹的看了一眼绫竹,像这种和谐的“后院”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 一众尸体横七竖八的平摊在地上,铺着的白布被鲜血隐隐的浸透,阿南蹲在地上细致的检查着每一具尸体,最终他停在了一具女尸的前面。 女尸的死状极其凄惨,面容扭曲的不像样子,显然在临死之前经历了极度的痛苦他全身的肌肤紧绷在一起,手指呈现出诡异的状态。 已经整整过去一天的时间了,现在的身体逐渐开始僵化,使得她的模样看起来越发恐怖。 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她的脖颈处有一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鲜血已经干涸在皮肤的周围凝结成暗红色的血块儿,显而易见的,这是她的致命伤。 现在天气有些炎热,温度加剧了尸体的腐败,空气中隐约弥散着一股微弱却令人作呕的气味,那是尸体开始腐朽的气息。 仅如此,女士的身上还出现了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尸斑,看上去已经开始发绿了。 将手中覆盖尸体的白布放下,阿南回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俊美男人:“道主,这个女人是被灵力者杀死的。”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穿着一身黑金色的道袍,身形挺拔如松,周身散发着一股微弱的压迫感,喜怒不形于色,即便在这种环境里也很平静的正在缓缓喝着茶。 另一女子也蹲下看了一眼那尸体,片刻后深吸了口气站起身:“看伤口的形状应该是翎羽,禽类衍生灵力者,这样的人除了灵安局的几位,应该找不到其他人了。” “像这样的情况只有那一个人能做到,平常的人不可能会对普通人出手这么干脆利索,是那个雇佣兵出身的灰羽。” 阿南点了点头:“其他人死的时候虽然并未见到灵力存在,但都是一枪毙命,很干脆利索,我也倾向于他。” 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杯沿,衾无冕平静的抬起了眸子:“……看来我们这一趟还有意外收获。” “那就正好杀了他们给我姐姐报仇。”说话的人是站在他身后的一位小少年,看上去八九岁大,但脸上却是不符合年龄的阴沉狠厉。 衾无冕放下杯子,思忖了片刻后看向那女子:“给暗枭发去消息,就告诉他,计划提前了。” 女人忧心忡忡的点头,随后拿起手机往外走去。 阿南眼底微微一闪,随后不着痕迹的垂下眸子遮盖住了眼底的暗芒。 自己的场子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独眼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他明显看上去心情有些不佳,表情阴沉的正在窗口抽烟。 看到有人出来,独眼立刻掐掉了烟走了过去,赔了个笑:“小姐,我想问一下里面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啊,能找出凶手是谁吗?” 妩媚的女人闻言只是懒散的掀了掀眼皮,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道:“滚开。” 表情一僵,独眼不敢再多言,憋着火气讪笑着退开了。 从位置上站了起身,黑金色的道袍金线翻滚,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衾无冕朝着小少年看去:“按照原定计划动手吧,我不希望再出什么岔子了。” 顿了顿,他又看向阿南:“你跟着北斗一起。” 两个人恭敬的领命离去,衾无冕看着阿南离开的背影,微微的眯起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知道吗?” 他开口,此时房间里面只剩下他和一个站在他身后穿着苗疆服饰的女子。 女子有些不明所以的抬头却见衾无冕不是在对着他说话,而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一个人在有希望和无希望的状态下所带给别人的变化是没有办法改变隐藏的。” “看来我们的小阿南应该是如愿的找到了他的至亲。” 他垂下眸子,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 ........................................................ 洛妗霄轻轻推开了咖啡厅那扇厚重的玻璃门,随着门缓缓开启,一股温暖而宜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室内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气,暖气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驱散了她身上的阵阵寒意。 随手取下了自己的围巾,她的视线扫视过整个咖啡厅,最终定格在了角落里的某个身影上。 只见一个身材矮小、头戴兜帽的男人安静地坐在那里,漫不经心地用勺子搅动着手中的咖啡杯。 她抬起步子走了过去,在那男人的对面落了座。 “哟~来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戏谑。 尽管身处室内,但他依旧戴着那顶宽大的帽子,帽檐压得极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不仅如此,他还戴着一副墨镜和口罩,将面容遮得严严实实。 洛妗霄早就习惯了他这副全副武装的样子,随手将围巾放在身侧的座位上,她点了点头。 “今天约我来最好是有重要的事情,为了见你,我推了一个客户。” 男人也不恼,只低声发出一阵闷笑。 “……今天如果你不来的话,大概率是会后悔的。” 洛妗霄微微眯起眸子,双手抱于胸前,似笑非笑地说道:“别跟我这儿故弄玄虚,有什么话直说吧。” 只见那男人悠然自得地往椅背上轻轻一靠,嘴角微扬,不紧不慢地道:“嗯哼~ 你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寻找的那个人啊,我最近倒是掌握了一些蛛丝马迹呢。” 身体一僵,原本挂在脸上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情也如潮水般迅速褪去。 洛妗霄猛地坐直身子,一双美眸睁得浑圆,满是难以置信之色地直直望向那个男人,声音略微发颤地问道:“你……” 男人面带微笑地点了点头,肯定地回答道:“是的,我找到了关于你哥哥的踪迹。” 竭尽全力地想要抑制住自己那不由自主颤抖起来的双手,但那股强烈的情绪却犹如汹涌澎湃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她的心房。 她深吸一口气,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艰难地开口询问道:“……我哥哥他,他,还活着吗?” 男人却并未立刻给出明确的答复。 他眼神颇有深意地朝着洛妗霄放在桌上的手机瞄了一眼,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洛妗霄自然也是个聪明人,她心领神会,二话不说便迅速伸手抓起手机,不多时,只听得手机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声响。 男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收到的到账短信,仔细地数了数那一连串数字后面跟着的好几个零之后,这才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放心吧,你的哥哥目前还活得好好的。” “但是你别急,有些话我要提前跟你说清楚,我能查到的只有这些,我只能查到他还活着,还在这个世界上,但具体在哪里,我没有线索。” 洛妗霄脱力的靠回了椅背上,就刚刚的那么几个瞬间她的身后已经沁出了冷汗,对于这样的结果她并不显得失望,只如释重负的喃喃:“活着就已经是最好的了。” 那么多年都没有任何踪迹,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现在这个消息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 环抱着自己的手臂,她像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给予自己某些安慰和力量,抬起头,她眸色幽深:“只要你能找到我哥哥,你要多少钱我都能给你。” 男人要的就是她这一句话,他笑了起来:“放心吧,你可是我最大的客户,这一单我保证会完成的。” 第68章 小雏菊 微风轻轻地吹拂而过,轻柔地撩动着秦逸栎的发丝。 他静静地坐在天台上,目光悠长而深邃,手中夹着一根香烟,烟雾轻轻模糊了他的视线。 这一带不愧是高档的别墅区,治安状况极佳,与后巷那种夜半时分常常会传来各种不知名的嘈杂声响以及慌乱奔跑声的地方截然不同。 y市区跟a市那种高度现代化的地方相反,空气质量很好,甚至在傍晚时能够看到星星,即便不是满天繁星,也已经是很让人心旷神怡的城市了。 就在他放空时,门被缓缓地推开了,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灰羽身姿慵懒地半靠在门框处,脸上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目光直直地落在秦逸栎身上:“我就猜到你肯定躲在这儿。” 听到声音,秦逸栎微微一愣,但很快便回过神来,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手指轻轻摩挲着冶炼台:“确实有几年没有碰这套老家伙什儿了,想多陪它一会儿。” 话音刚落,灰羽慢悠悠地朝着他抛出一个物件,秦逸栎眼疾手快,顺手一接,拿在手中定睛一看,是一瓶包装精致的威士忌。 走到天台边的小亭子里,灰羽将手上拎着的袋子放上去打开:“整点?” 秦逸栎将烟踩灭,走了过去,坐在了他的对面。 桌子上摆的是一些小凉菜,还有一袋花生米。 掰开了一次性筷子,灰羽递给他一双,然后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两人其实已经许久不见了,起初交谈的时候都显得有些拘束,彼此之间似乎总隔着一层薄薄的膜,但是随着一杯又一杯香醇的威士忌入喉,酒精渐渐发挥作用,原本稍显尴尬的对话开始变得深入起来。 一人点了一支烟,秦逸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跟绫竹到底什么情况?” 微风拂过发丝,灰羽低头闷笑一声,低声道:“我是她的三儿呗,还不明显吗?” 深吸了一口烟,灰灰羽缓缓吐出一个烟圈,透过朦胧的烟雾看去,他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起来,仿佛失去了焦点一般: “人家有正经未婚夫,小三这个位置都是我坑蒙拐骗求来的。” 他自嘲地笑了笑,声音低沉而苦涩。 绫竹始终认为是她成功地催眠了灰羽,让他对自己死心塌地。 然而,只有灰羽心里清楚,身为灵安局里唯一一位拥有记忆型灵力者的搭档,他曾接触过无数被篡改了记忆与认知的人。 以他的对自身的洞察力,又怎会察觉不到自身记忆出现了异常? 他一直都知道他被绫竹更改了记忆,也知道那些被他珍之重之的‘甜蜜’记忆实际上全都是虚假的泡影。 那些记忆就像是加在蜜糖之中的砒霜,他明知都是假的,但是还是忍不住偷偷回味着独属于他的虚假‘曾经’。 一直装疯卖傻死乞白赖,也只是为了渴求她能稍微的留下罢了,但是事实上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在一切都是虚假的前提下,她是否还会留下。 那天下午第一次到他家里的时候,他借着开玩笑的态度隐藏着自己惶惑的私心,却总是在少女开口前打断。 他其实真的很害怕,吊儿郎当伪装的下面是一颗颤抖不安的心脏。 这是深藏于他心底的秘密,令他日夜惶恐不安的秘密。 他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因为他明白如果连这些虚幻的泡沫都被戳穿的话,那么他就没有任何理由或者筹码去留下那个清冷的少女。 秦逸栎看着昔日旧友落寞迷茫的表情,沉默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过了身,灰羽掩饰性的端起酒杯,灌了一口后才故作无所谓的道:“你呢,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啊?” 秦逸栎笑着摇了摇头:“就那样,半死不活的活着呢。” “这么多年,也多亏了你。” 他夹了个花生米丢进嘴里:“如果不是你和绫竹,我估计往后都摸不到冶炼炉了,冒着风险找一个失去了本源的冶灵师,也许,我以后的客户可能就只有你们了。” 他习惯性的将手搭在自己的小腹处,摩挲着那道陈年旧伤。 灰羽看着他下意识的动作,眸色暗淡了一瞬:“那么多年了……还疼吗。” 秦逸栎的笑容渐渐变淡:“……比起疼痛,我更难以释怀的,是我自己。” 气氛突然间变得沉闷起来,仿佛时间在此刻凝固。 两人默默地端起酒杯,轻轻抿了几口酒,随后心有灵犀般地将话题转向了别处。 多年未见,彼此间的生疏感在这恰到好处的氛围中渐渐消散。 天台上微风轻拂,带来丝丝凉意,就着点儿花生米和简单的小凉菜,两人吃得津津有味,这顿酒竟然不知不觉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 高度数的威士忌对于他们这样常年与酒为伴的人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烈酒,即便喝到最后,也仅仅只是稍有醉意罢了。 正意犹未尽之时,天台的门毫无征兆地突然被人猛地推开。 开门之人发出的巨大声响犹如一道惊雷,瞬间打破了这份宁静。 秦逸栎和灰羽猛然从座位上弹起,刚生出来的一丝醉意也在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来人一路狂奔,气喘吁吁,身上穿着一套略显凌乱的校服,浑身上下都已被汗水湿透。 他的表情惊惧,嘴唇不停地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当他终于张开嘴时,声音却沙哑得几乎难以听清。 “……” 沉冰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但是不知是跑的太猛,还是情绪作祟,他这一下居然没出声 秦逸栎和灰羽凭借着敏锐的直觉,已经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骤然一紧。 果不其然,在下一秒钟,沉冰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下。 他用近乎嘶吼的嗓音喊道:“小雏菊被绑架了!” ............................................................... 宋尧倒了一杯热水,给沙发上坐着的少年递了过去,温声道:“先喝点水吧,你嗓子都哑了。” 热水的温度透过玻璃杯传入手心,但是却没办法驱散沉冰内心的寒意。 机械的在宋尧的劝解下喝了杯水,他焦躁的扯了扯自己的头发,俊秀的脸上满是悔意:“……我怎么能没看好她呢,她,她才那么小。” 宋尧对这种情况并不善处理,现在别墅里只剩下他和绫竹张铎三人,灰羽和秦逸栎已经去现场调查了。 张铎这个中二阿宅肯定是不会安慰人的,绫竹就更不可能了,这位可是能在未婚夫袒露心意默默落泪时憋半天憋出来一句哭的好看的主。 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沉冰低着头任由眼泪砸落,他实际上也是个情绪很内敛的人,但是事关妹妹,他总是没办法保持平静。 绫竹对除宋尧之外的所有哭哭啼啼的人都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看着独自情绪崩塌的沉冰,她默默后退了一步。 她转过头,目光落在了一旁脸色略显苍白的宋尧身上,轻声说道:“你身体本就不太好,还是先回房去好好休息一下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宋尧并未逞能,毕竟在处理这些有关灵力者的事情方面,他确实无能为力。 轻轻地拢了拢披在身上那件有些单薄的外套,原本俊朗的脸庞上此刻也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倦意,他点了点头:“辛苦你了,小竹。” 说罢,张铎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推动着轮椅,缓缓地将宋尧送回了卧室。 待宋尧离开后,绫竹深吸一口气,走到沉冰对面的沙发前坐了下来:“好了,你把情况,再跟我说一遍。” 因为是急从权,沉冰在找到灰羽两人之后就粗略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两人一刻都未耽搁,几乎是立刻就出发了。 沉冰也知道现在不是急得时候,他深吸了口气,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但是说出口的话却依旧在发颤:“事情发生在八点左右,在后巷,我朋友的家里……” .............................................................. 满是涂鸦和乐谱的小屋内,染了一头黄毛,身上纹满了零零碎碎纹身的瘦子正在摇头晃脑的对着电脑敲敲打打。 在这种十分摇滚的环境里,却格格不入的摆着一张粉嫩嫩的小书桌。 留着学生头,皮肤白皙的小女孩正趴在桌子前,一笔一划地乖巧写着字。 黄毛戴着头戴耳机,偶尔哼哼两句,偶尔冥思苦想,两个画风迥异的人看起来居然有些莫名的和谐。 不知过了多久,黄毛一把扯下耳机,站在床上发出一声怪叫,他上身穿着白色的背心,下身却穿着一个非常肥大,满是补丁的红色裤子。 这种搭配让他显得有点像是倭国的某种不良少年。 小女孩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这种一惊一乍的状态,叹了口气,停下了笔:“汪洋哥哥,你又在乱吼乱叫了,一会阿婆上来就会揍你哦。” 被叫做汪洋的瘦子一点都不在乎,从床上跳到了她的旁边,嬉皮笑脸的:“小雏菊~让哥哥看看你今儿下午练的成果。” 手中的本子被抽出,汪洋很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不错,不愧是我们乐队文化程度最高的成员,练的一手好字啊~。” 小雏菊抬起那双忽闪忽闪的眸子,乖巧的放下了笔,看向汪洋:“那,咱们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吗,小雏菊饿了。” 汪洋笑嘻嘻的把本子放了回去:“先不去,你汪洋哥我今儿捣鼓出来了一个大作!你很幸运,小雏菊女士,我授权给你第一个听到我的大作的荣幸体验!” 说着,他跟个猴儿一样,窜到床上拿起了自己的平板电脑:“我给你放!” 小雏菊晃着小脚,坐在小椅子上,听着汪洋编的曲子,听完后,在青年得意洋洋的注视下非常捧场的鼓了鼓掌。 小手拍的啪啪响,大眼睛笑得弯的像月牙:“好听!” 汪洋简直对她越看越稀罕,一把将人抱了起来,虽然已经有七岁多了,但是因为常年生病和营养不良,小雏菊看上去要比同龄的孩子更加瘦小一些。 “饿坏了吧,哥带你吃饭去,今儿吃顿好的,我让你阿婆去市场买了几块排骨,我一会拿着给你炖汤喝。” 两人走出房门,黄毛带着小雏菊,一阵风似的跑下了楼。 楼下是个小店面,右侧开了个小门,正在对外售卖着炒粉,大门处则是卷帘门的设计,屋内随意的摆了几张木制的桌椅。 现在是八点多钟,这个点在外面属于晚餐高峰期,但是在后巷却并不是,卷闸门拉着,买炒粉的锅子也没有开。 拉开了冰柜,汪洋拿出了新鲜的几块排骨,随后又随意的拿起了地上的小红球递了过去,笑嘻嘻道:“你等着汪洋哥给你炖汤啊,自己先玩一会吧。” 小雏菊是个很懂事的小孩子,乖乖的点了点头,然后抱着小球,独自在客厅内拍了起来。 起锅开火,汪洋随意的把排骨焯了一遍,客厅内,小雏菊拍球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并不吵人,反倒让汪洋有一种心安的感觉。 切了两个土豆,他随手开始处理接下来要用到的菜,球的声音跟着菜刀落下的动静一起响起,像是某种交响乐。 哒哒哒,啪啪啪。 哒哒哒,啪啪啪啪。 哒哒哒,…… 切菜声忽然顿住,汪洋本能的觉得不对。 拍球的声音渐弱,直至消失。 “……小雏菊?” 汪洋本能的感受到某种不妙。 客厅内并未传来回音。 放下了菜刀,不知为何,汪洋忽然一个激灵,喉咙有些涩。 厨房的小门并未关上,汪洋探出去了半个身子:“小雏菊?” 咕噜噜—— 小小的红球慢慢的弹跳着滚落在了他的脚边,而客厅内空无一人。 第69章 灵安局的虫子 灰羽和秦逸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住所的时候,时间已经悄然滑到了后半夜的三点多钟。 屋内灯光昏暗,显得有些压抑。 当两人推开房门走进客厅时,一直守在那里的沉冰像是被惊醒一般,猛地站起身来,满是血丝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门口的二人,想要从他们身上看到一丝希望的曙光。 然而意料之中的,灰羽和秦逸栎两人的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缓缓地摇了摇头。 如一盆刺骨的冰水,瞬间浇灭了沉冰心头上刚刚燃起的微弱火苗。 沉冰眼中的光芒骤然熄灭,他那张原本俊秀的脸庞霎时间布满了绝望与灰败。 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支撑的木偶一般,无力地瘫倒在了座位上,身体微微颤抖着。 秦逸栎面色凝滞:“没查到小雏菊的踪迹。” 他从兜里摸出了一根烟,然后重重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有些颤抖地点燃了烟头,他死死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灰羽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水,他端起杯子仰头一饮而尽,然后抹了把脸阴沉道:“这件事情肯定是衾无冕他们干的。” 他神色阴沉:“我前脚刚在那边儿看到这些人的踪迹,随后人就消失了,这不可能是巧合。” 秦逸栎依旧闷着头不停地抽着烟,烟雾缭绕之中,他紧皱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来。 灰羽看向了沉冰,勉强的安慰道:“但是你放心,这些人不会对普通人动手,他们应该是冲……”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沉冰那沙哑而低沉的声音给硬生生地截断了。 “……不是普通人。”沉冰艰难地开口说道,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样。 正端着水杯准备喝水的灰羽,动作猛地一滞,难以置信地转头望向沉冰。 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浊气,沉冰眼睛通红,因为已经许久都没有入眠,所以满是血丝。 “……小雏菊,是灵力者。” 话音刚落,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灰羽手中的水杯重重地砸在了桌面上。 他一个箭步冲到沉冰面前,伸手死死揪住了对方的衣领,压低嗓音,从牙缝里狠狠地挤出一句话来:“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 绫竹皱眉冷声道:“宋尧在休息,你声音小点儿。” 沉冰垂着眸,浓黑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晦涩:“……因为我不想小雏菊以后也走这条路。” “你他妈……” 灰羽咬着牙死死压抑着自己的火气。 但是不可否认的,沉冰的想法是没什么错的。 灵安局一直以来都承担着庇护灵力者的重任,然而这种庇护并非毫无条件。 一旦接受了灵安局的保护,这些灵力者便只能选择留在局内工作。 尽管局内提供的福利待遇相当优厚,但与之相对应的则是极高的工作危险性。 他们时刻待命,随时可能被派遣去执行各种艰巨的任务,而这些任务的致死率着实不容小觑。 揉了揉抽痛的额角,秦逸栎烦躁的将烟蒂在烟灰缸里按灭。 “现在再说这些马后炮又有什么意义呢,重要的是人现在该上哪儿去找?” 沉冰任由灰羽拽着他的衣领,没有任何动作:“事发当时,我就已经尝试过催动灵符来寻找线索,可惜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我根本无法找到目标的踪迹。” 灰羽死死压抑着自己的火气:“当然没用!对面是‘弑神’的人!” 那些小把戏也就在普通人那里能发挥些作用,但是在‘弑神’面前根本不够看。 “别吵了。” 绫竹冷声道,她拿出了一张符纸:“我这里应该还有一些办法。” 冷着脸的灰羽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狠狠地松开了紧攥着沉冰衣领的手。转身拉开冰箱门,从中取出一罐冰镇啤酒。 罐口被粗暴地扯开,泡沫瞬间喷涌而出,他举起罐子,仰头便狠狠地灌下一大口冰凉的啤酒,那模样像是要将所有的火气都压下去一般。 秦逸栎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了绫竹:“你找的是……?” 绫竹用灵力催动了通讯符,淡淡的朝他扫过去一眼:“我在‘弑神’里插的钉子。” 秦逸栎愣住了。 符纸半悬浮在空中,微微闪烁起来,并传出一些嘈杂的声音。 片刻之后,一个略显惊喜的声音从符纸中传来:“姐姐?” 绫竹从回来之后就没有再联系过阿南,这是她第一次联系自己的钉子。 “是我。” 绫竹简短道:“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通讯符那头的阿南似乎犹豫了一下,随即答道:“稍等一下。” 接下来便是一阵短暂的沉默,大约过了几分钟,原本嘈杂的声音逐渐消失,只剩下阿南那乖乖小狗般温顺的声音再次响起: “姐姐,我这边已经处理好了,可以和您说了,我一直在等着您联系呢,可是您一直都没有消息,我还以为......” 说到这里,阿南的声音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委屈。 听着这半是委屈半是撒娇的声音,灰羽微微眯起了眸子,狐疑的看了一眼绫竹。 绫竹并未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对着通讯符询问:“你现在在y市?” “是的。”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阿南的声音欣喜:“姐姐也在?” 绫竹并未回答,接着追问:“你们有没有见到一个小女孩儿,差不多七八岁大。” 阿南低笑了声:“看来姐姐有了新的朋友啊……你说的是在后巷的那个女孩吧,是的,我见过,人是我跟北斗绑走的。” 沉冰猛然起身,紧紧的盯着那一道薄薄的通讯符。 秦逸栎立刻抬手捂住了他的嘴,没让他发出一丝声音。 “人在哪儿?” 绫竹沉声问道。 阿南那边却沉默了下来,半晌后答非所问道:“姐姐,是打算做什么吗?” 绫竹的目光从在场的三个人身上扫过,沉冰的双眼布满血丝,红彤彤的一片,眼神中透露出急切和恳求,仿佛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绫竹身上。 而一旁的秦逸栎则微微皱起眉头,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前方,似乎正在脑海中飞速地思索着什么。 灰羽则嘴里叼着一根香烟,眉头紧紧锁住,一脸凝重之色。 想了想,她道:“‘弑神’要一个女孩干什么?” 阿南轻轻叹了口气:“这不是普通的女孩儿,早在一年前的时候,组织里就注意到了她,你知道她的能力是什么吗姐姐?” 绫竹沉默了下来,只听阿南轻声道:“时空跃迁,时间型灵力者。” 轰的一声,灰羽只觉得脑子都炸了,难以置信的看向那通讯符。 沉冰重重的闭上了眼睛,紧咬着牙关低下了头。 “姐姐。”阿南的声音温和:“不要掺和进这件事情里了,很危险的,后巷的水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深。” 他轻笑了起来:“我想你周围应该是有其他人在的吧,比如灵安局的某个白毛雇佣兵。” 沉着脸走了过去,灰羽不发一言。 但是阿南就像是透过那一层薄薄的符纸感知到了一样,带着戏谑的道: “后巷的犯罪率长期居高不下,可那些所谓的警察们对此却视若无睹,难道时至今日,你们竟然仍旧未曾察觉到这里面存在的种种问题么?” 紧紧的攥着拳,灰羽的面上浮现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阿南又漫不经心的抛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因为后巷本就是‘弑神’的温床啊,散修明明那么多,可偏偏沉家兄妹与秦逸栎这般凑巧地走到一块儿,如此微乎其微的概率事件,难道你们当真从未心生疑虑?” “在我们眼中,灵安局不过是一棵外表看似枝繁叶茂、生机盎然,但实则内里早已被无数害虫侵蚀蛀空的枯树罢了。” 阿南在跟非绫竹之外的人说话总是夹枪带棒的,这些话说的灰羽脸色青红交加。 ”瞧瞧你们这群光吃饭不干活儿的家伙们,有这闲工夫,还不如赶紧回去好好查查你们队伍里藏着的那些臭虫吧。” 他讥讽的嘲笑道。 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了灰羽即将要爆发的嘴,绫竹压低声音道:“把位置报给我。” 阿南叹了口气:“就知道劝不住姐姐你。” 他迅速的报上了一串坐标,秦逸栎立刻拿手机开始记。 报完坐标之后,阿南的声音重新变得温顺又轻柔:“姐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好吗?” “分开了那么久,我总担心你。” 绫竹心不在焉地随口敷衍了两句,便毫不犹豫地伸手掐断了通讯符。 掰开绫竹的手,灰羽的双眼像喷火一般紧紧地盯着她,咬牙切齿地质问道:“你跟那小子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感觉他对你那么上心?” 绫竹却是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反问道:“现在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纠结这个?” 听了这话,灰羽心里虽然憋了一肚子火,但又不敢真的朝绫竹发出来,只能硬生生地忍着,最后黑着脸掏出手机走到外面打起电话来。 秦逸栎拿着手机正在导航。 沉冰死死的看着他的手机,呼吸有些粗重。 阿南报上的坐标是y市的一家废弃精神病院,在整个城区的最西边,距离这里差不多有五十多公里。 沉冰心急如焚几乎是一秒也不想等了,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动脚步,被秦逸栎伸手死死拦住。 “现在去无异于送死。” 听到这话,沉冰的眼眶顿时变得通红,不甘心地低声道:“可是,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小雏菊遭遇危险吗?我做不到啊!” 绫竹也看着他道:“他说的没错,你现在去就等于送死。” 将沉冰按回了座位上。 秦逸栎疲惫的揉了揉额角:“……我原本以为我以后不会再跟那群人打交道了。” 沉冰脸色苍白,清隽的眉眼带着愁绪,压抑着道:“那现在怎么办?” 绫竹转头望向窗户那边,只见灰羽正站在窗前,面色凝重地与人通着电话:“等着灵安局给你们调来支援。” 沉冰心里很清楚,目前这种情况下,除了等待灵安局的支援到来,他们确实别无他法。 尽管心中无比焦急,但他还是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默默地坐在沙发上,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 绫竹拿起了自己的外套,戴上了兜帽。 秦逸栎有些诧异:“你要去哪儿?” 绫竹平静的道:“去看看。” 秦逸栎匪夷所思的站起身:“就你自己?” “对。” “疯了吧?我刚劝住这小子,你怎么也……” 他伸手拉住了绫竹,眉眼有些焦虑,声音也不由急促了起来:“你不知道对方都是什么人,衾无冕既然也来了的话,那边肯定已经全部出动了。” “我知道你有些实力,但再怎么说你都是散修,单枪匹马的你还能杀了他们所有人不成?” 绫竹微微垂眸看向他拽着自己的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秦逸栎被她这么一看,顿时如梦初醒般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咳嗽了一声,不自然的收回了手。 “我只是去看看。” 绫竹平静道。 即便再着急,但这件事情毕竟也只是自己的事情,沉冰并不想用这样的事情去危及到绫竹也涉身险地。 他缓缓站起身来,声音略微沙哑地劝说道:“姐姐,你已经做的够多了,这件事情……” 绫竹眉头微皱,略显烦躁地挥动了一下手:“我说了我只是去看看。” 说罢,她不再给二人任何继续阻拦的机会,毫不犹豫地伸手拉开别墅的大门,身形一闪,迅速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绫竹的动作异常敏捷,再加之莫旗的暗系能力加持,使得她在这漆黑如墨的夜晚里如同鬼魅一般,眨眼间便彻底失去了踪影。 望着绫竹离去的方向,秦逸栎和沉冰不禁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与无奈。 秦逸栎重重地叹了口气,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伤口,随后转身朝着灰羽所在之处迈步而去。 第70章 精神病院 此刻已至午夜时分,整个灵安局都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然而局长办公室内却依然灯火通明。 宽敞的办公室内仅坐着三个人,气氛显得格外凝重。 赵副局长缓缓地放下手中精致的茶盏,他平日里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和慢性子,但此时此刻,他那向来温和亲切的面庞竟罕见地褪去了所有笑容与和善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冷沉与肃杀。 他微微皱起眉头,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座的两人,沉声说道: “此次事件影响重大,根据我们紧急对后巷目前状况的调查分析来看,其规模之庞大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形成的,恐怕至少已经发展了长达五年之久。” 这些年基本上已经逐渐退居幕后、很少亲自处理事务的胡老,也就是胡局长,此番竟然也一反常态地端坐在主位之上,他面无表情,让人难以揣度其心中所想。 右手轻轻地放在座椅的扶手上,有节奏地摩挲着,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决策。 而坐在一旁的另外一人,则是在场唯一的女性——李桂胧,灵安局的另一位副局长。 从外表看,她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一头齐肩短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身着藏蓝色的警服,更显干练利落。 她紧抿双唇,脸上透露出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肃杀之气,强大的气场使得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结了起来。 沉默片刻之后,李桂胧率先打破了僵局,她深吸一口气,语气沉重地说道:“如此说来,咱们灵安局的内部怕是早已被敌人暗中渗透了啊......” 按了下扶手,胡局睁开了眼睛,表情凝重:“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也不要引起任何注意。” 他看向了赵副局:“将关于‘竹叶青’的所有调查资料彻底销毁,绝对不能让‘弑神’组织察觉到她的真实身份。” 赵副局闻言,深深地叹息一声,回应道:“放心吧老胡,早在刚接到相关消息的那一刻,我便已经将那个小丫头的全部资料都销毁得干干净净……以防万一啊。” 胡局端起面前的水杯,轻轻地抿了一小口杯中的水,眸底闪过一丝精光,神色肃冷:“高层内部需要清洗,此事务必小心,十一位高阶灵力者里面至少有一个虫子。” 说到这里,胡局突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将手中的水杯放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紧接着,他稍稍调整了一下情绪,再次开口道: “不过,我并不希望毫无根据地对任何一位同志产生怀疑,但此事关系到整个局势的安危,所以我们不得不慎之又慎。” “好在目前还有惊蛰、闻惢、童堇这三个人可以获得‘竹叶青’的充分信任,另外再算上来自青丘的狐黎,接下来,对于其余人员,一定要严格保密,不得泄露半点风声,今晚就连夜安排他们前往 y 市,与灰羽顺利会合。” 李副局双手抱胸,微微眯起双眼,沉吟了半晌后缓缓开口说道: “这件事情,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都得承认咱们确实欠下了‘竹叶青’一份人情,她实力叵测,能力强悍,像这般人物,日后恐怕根本没有进入灵安局的想法。” “但是即便如此,我们也希望能跟人交好。”说到此处,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坐在一旁的赵局听到这话,心中有些不情愿,别扭地哼了一声。他一直对之前绫竹偷走的那堆灵物耿耿于怀。 不过,此刻他倒也识趣地没有出声打断李副局的话。 胡局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然后轻声说道:“我记得储灵间里好像有一面盾牌吧?” 李局闻言,眉头皱了起来,否定道:“依我看,她那种打法极为冒进,而且进攻方式极其凶悍,完全就是一副不要命的架势,以她这样的风格,想必对盾牌这种防御性的物品并不会感兴趣。” 胡局听后觉得颇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表示认同,接着又提议道: “既然如此,要不就把昆古尼尔之枪送给她如何?这小姑娘最近不是正在锻造武器嘛,长得那么漂亮,给她配上一把漂亮的长枪倒是挺合适的。” 赵局瞪大了眼睛,失声惊呼:“昆古尼尔之枪?!那怎么能行!那可是……” 胡局挥了挥手:“给后辈的一件礼物罢了,不用大惊小怪。” 李局倒是反应平平,淡声道:“好,我让闻惢去做。” 赵局头痛的按了按眉心:“你俩倒是大方,命运之枪说赠就赠。” ............................................. y市近郊。 废弃的精神病院宛如一座孤独的城堡,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它的四周被一圈高高的蓝色铁皮围墙紧紧地包围着,仿佛将外界与内部彻底隔绝开来。 此时,时针刚刚指向早晨六点整。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今日的天空布满了阴沉的乌云,它们层层叠叠地堆积在一起,使得整个天地都显得格外昏暗压抑、雾气沉沉。 这样的天气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或许会感到沉闷和不适,但对于绫竹而言,却无疑是一种得天独厚的便利条件。 动作利索的翻进墙内,绫竹巧妙地将自己隐藏在黑暗的夹角之中。 医院里面的陈设虽然称不上崭新,但也绝非那种历经岁月沧桑而破旧不堪的模样,由此推测,这家医院应该是在最近几年内才被荒废掉的。 附近几乎看不到任何居民的身影,更别提那些繁华热闹的商业设施了,就像是被时间遗忘的角落,只有风吹过时发出的沙沙声以及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打破寂静。 在前来此地之前,绫竹便查阅了相关的基础信息。 据了解,近郊这块区域早在多年前就曾有过各种各样的传闻。 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当属有关即将进行大规模开发的消息,甚至还有传言称上头有意在此修建一座现代化的机场。 而这座精神病院,则是最早进入这片区域的机构之一。 最初规划时,医院高层的想法并非是要把这里建设成一家精神病院,而是希望能打造出周边地区独一无二的综合性私立医院。 然而事与愿违,他们显然低估了实际情况的复杂性。 这片区域不仅未能如预期般得到有效开发,就连曾经信誓旦旦要改建为机场的计划也最终化为泡影。 但是那时医院就已经建成了,偌大的医院还得供养着一堆人,不得不寻求变革以求生存。 经过一番挣扎和努力,医院高层做下决定,无奈转型成为了一家专门收容周边精神病人的精神病院。 起初,或许还能勉强维持运转,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形势愈发严峻起来。 由于城市中心区域的蓬勃发展,近郊的土地价值急剧下降,原本就为数不多的居民们纷纷选择搬离此处,前往更具活力和机遇的地方生活。 失去了最后的助力,这家医院的经营状况每况愈下,最终只能走向没落,渐渐被人们遗忘,沦为一片荒芜之地。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颇为吸引绫竹的细微之处。 她在网上搜索这些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了有几个热度不高的‘探灵’视频,就是在这里拍摄的。 真正吸引绫竹注意的并非那些制作粗糙、喧哗吵闹的视频内容本身,而是后续发生的一系列事件。 这些视频的拍摄者们无一例外地在完成拍摄后的短短数日内,由于各式各样的缘由要么离奇失踪,要么不幸身亡。 由于涉及人员数量有限,而且皆是些名不见经传、缺乏热度的小主播,所以从未有人将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事件联系起来思考。 但这一情况却毫无疑问地进一步激发了绫竹浓厚的兴趣,身为杀手的本能赋予了她超乎常人的敏锐直觉。 如果说‘弑神’并不屠戮普通人的话,那只能说明,这个医院不只是‘弑神’的聚集地。 看来,y市也不像是明面上看的那么和谐。 医院整体布局清晰明了,总共划分为前、中、后三个层次分明的区域。 位于前方位置的是门诊科室以及接待室等场所,此外还设有诸如发热科这类常见的基础疾病诊疗科室。 处于中部区域的,则依次分布着急诊科、磁共振检查室以及负责抽血化验等工作的相应部门,但是后面被改成了心理诊疗等地方。 而后层区域就显得一目了然了,此处便是这家医院住院部的所在地。 几乎是刚踏进医院内部,绫竹就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 监控几乎密集的遍布了每个角落,而且都在工作,这里几乎连个死角都没有。 因为有灵气作为隐匿,所以这些东西对绫竹并不能构成威胁。 虽然是临时起意,但是她并非是个鲁莽的人,因此,在来之前,就已经找好了阿南作为接应。 两人在最外层汇合,几乎不需要言语,在见到阿南的一瞬间,她就主动的进入了阿南的影子里。 看着稍微黑沉了些许的影子,阿南的视线里闪过一丝怀念:“……真是久违的感觉啊。” 他也并未感怀太久,旋即,就重新换上了那一副阴郁的表情,慢吞吞的往住院部走去。 隐藏在阿南的影子里,绫竹细细的环视着周围的环境,她仔细地看过那些‘探灵’视频。 为了节目效果,那些小主播们总会给视频镀上一层滤镜,或者抖得看不清楚,以此来增加一些神秘感。 但是事实上,几乎所有人的视频里都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无论是前层中层还是后层,都安静的不像话,甚至连医院内常见的血迹都没有。 但是现在随着阿南的深入,绫竹这才明白,为什么那些视频拍摄的都没有任何问题了。 因为真正藏着一切的地方,是在地下。 阿南走到住院部的负一楼,然后径直走进了停尸房内,随手扳动一个开关,然后,这所医院的真正样貌,才堪堪展现在绫竹的面前。 长长的走廊,不见任何日光,只有头顶滋滋作响的白炽灯照的人眼前发晕。 周围开着一间间病房,护士和医生来来往往的走动。 与常规医院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不同,这里无论是医生还是护士,都穿着血红色的外衣。 有人注意到了阿南,停下了动作木然地朝着他点了点头:“阴男大人。” 阿南面无表情的颔首,然后朝着走廊的最里面走去。 推开了尽头的门,出现的是一个诡异的楼梯,无论从上看还是从下看都像是看不到尽头一样。 绫竹那超乎常人的感知力让她瞬间就捕捉到了从眼前这看似普通的楼梯里扭曲而出的灵气波动,她微微有些惊讶,这种强大的能量特征明显属于极为罕见的空间型灵力者所拥有。 能够如此巧妙地将空间重叠到这般程度,此人绝对不可能是那种初入灵道的低阶灵力者所能做到的。 阿南先是往上走了三层,然后又回头向下走了一层,再后面又往上走了半层。 终于,他停下脚步,缓缓伸出手轻轻推开了自始至终静静矗立在右侧的那扇略显陈旧的消防门。 当这扇门被再度开启时外面就已经不是在刚刚那个压抑的走廊了。 这里竟然与现实世界中医院的住院部毫无二致,无论是布局、装饰还是光线氛围,都仿佛是直接复制过来一般,甚至就连窗外的天空和天气状况,也都惊人地相似。 然而,唯一有所不同的是,现实中的住院部此刻冷冷清清、空无一人;可在这里,每一间病房似乎都被挤满了病人。 折叠了这么大的一个空间,这样的实力,就算是在前一世,绫竹也没有见过有这么厉害的空间型灵力者。 她那双原本隐匿在阴影之中的眼眸突然间微微闪烁起光芒来,一股狂热的战意几乎是瞬间窜上了心头。 如果能见到这个人,无论是杀死他或者是被他杀死,想必都会成为她杀手生涯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71章 尸山 由于这次任务来得突然且紧急,闻惢和其他人都是在睡梦中被硬生生地叫醒的。 清晨时分,天还只是微微亮,他们就匆忙收拾行装,登上了前往目的地的飞机。 此刻,大多数人都抵挡不住困意的侵袭,纷纷在机舱内找个舒适的角落开始补觉,整个机舱显得格外安静,只有轻微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闻惢是唯二清醒的两位。 另一个清醒之人,则是来自青丘的狐黎。 对于身为狐族的他来说,昼伏夜出本就是生活的常态,因此这个时候的他反而比其他人更显精神奕奕。 摩挲着自己的储物手镯,闻惢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一个小时之前。 局长办公室内。 一进门便看到三位局长正襟危坐于桌前,房间里弥漫着一股紧张压抑的气氛,让她心头不由得一紧。 桌子上静静的躺着一把长枪,鲜红的玫瑰缠绕在银色的枪身之上,在灯光下通体闪烁着寒光,枪尖锋利无比。 是那把号称命运之枪的昆古尼尔之枪。 赵局一脸严肃,显然对闻惢此前“引贼入室”的行为感到极为不满。 他端坐在椅子上,手中捧着一杯热茶,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她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令他怒火中烧。 相比之下,李局则表现得稍微温和一些,她轻轻拍了拍闻惢的肩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后,便沉默不语。 胡局那老狐狸笑得饶有深意看着她的那眼神仿佛能够洞悉一切,看穿了她心底最隐秘的秘密。 \"年轻人啊,喜欢结交朋友本就是一件值得称赞的好事。” 胡局的声音平缓而低沉,听起来波澜不惊,但其中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把长枪就算作我们灵安局送给那位小姑娘的一份小小的见面礼吧。” 胡局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长枪的枪身,眼中流露出几分喜爱之色:“我想,那个漂亮的小丫头,应该也会喜欢这么漂亮的长枪的。” 闻惢不由自主地轻轻叹息一声,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思绪渐渐从游离中回归现实。 她心中明镜似的,非常明白以自己这点小动作,想要瞒过那三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几乎不可能。 他们可都是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历经无数风雨洗礼和权谋斗争的老手,心思缜密得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绫竹能力高深莫测,但性格却过于狂妄自负,她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实际上根本未曾用心去为自己善后处理。 想必在上一次储灵间遭窃之时,他们便已然洞悉其中有她参与的蛛丝马迹了。 而且,就连绫竹那丫头恐怕也心知肚明自己已然败露行藏,看似张狂不羁,然而在这种事情上面,却是出奇地敏感锐利。 回想起来,上次那场针对储灵间的扫荡行动,其实不过是绫竹对灵安局的一次大胆试探罢了,以她的能力是有办法去往储灵间的深层区的,但是她只不痛不痒的拿走了浅层区的一些灵物。 她只是在借这种方式摸清灵安局对于自身所作所为所能容忍的底线究竟位于何处。 怪不得明明只是失窃而已,却惊动了胡局这位已经退居幕后多年的大佛出山拦下了那道通缉令。 即便是自认心细的闻惢,竟然也是直到一个小时之前,方才彻底理清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和脉络。 显而易见的,无论是绫竹还是灵安局这边,双方皆无意与对方结下仇怨成为死敌。 因此,这场风波到最后仅仅是作为一场私下里微不足道的敲打而不动声色地被一带而过了。 要不然真要较真起来,她的行为就已构成与通缉犯相互勾结的重罪了。 闻惢惊叹不已,实在难以想象,那个看似自负的小姑娘究竟是在怎样的环境之下成长起来的。 连杀数位‘弑神者’以此来充分证明自身所拥有的巨大价值。 接着又巧妙地运用莫旗的魂丝成功收买人心,拢获众人的支持以打入灵安局内部。 借用恰到好处的盗窃行为探查灵安局高层的态度。 就连这一次的关键情报,也是由她通过灰羽之口转卖给灵安局的一份顺水人情。 如此步步为营、算无遗策,几乎是走一步就看到了后十步。 回想起当初的时候,自己还信以为真地认为莫旗是被那小姑娘顺手搭救下来的,现在看起来,她自那时起,就已经纵观全局了,还真是一环扣一环。 不过…… 伸手摩挲着黄梨木簪子,她神色柔和,唇角轻轻勾起,也算被算计的心服口服。 肩膀被人拍了拍,狐黎笑眯眯的坐在了她的旁边。 “惢姐,局长他们在办公室里单独跟你说了什么啊?悄悄跟我透露一下呗?” 闻惢收回了思绪,笑着眨了眨眼:“保密~” ................................................ 绫竹缓缓推开大门,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外面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点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倾泻而下,砸在地面上溅起朵朵水花。 屋内的气氛异常紧张,宋尧早已醒来,正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其他人则或站或坐于客厅之中,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虑,静静地等待着绫竹带回的消息。 当绫竹踏入房门的那一刻,除了宋尧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外,其余众人皆如同触电一般,不约而同地豁然站起身来。 灰羽大步走了过去,双手紧紧抓住绫竹的肩膀,将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怎么样,没受伤吧。” 绫竹轻轻挣脱开灰羽的手,顺手摘下头上的兜帽,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并未与他们发生任何正面冲突。” 说着,她立刻让张铎准备纸笔。 听到绫竹的吩咐,张铎迅速行动起来,从抽屉里取出纸和笔递到她面前,绫竹接过纸笔后,快步走到餐桌旁坐下。 众人见状也纷纷围拢过来,目光凝重地注视着她手中的动作。 绫竹神色沉静,提起笔在纸上勾勾画画起来。 随着笔尖的移动,一幅简单却又清晰明了的自制线路图逐渐呈现在大家眼前。 “我这次去,探查到了一些东西,现在,我把基础地图给你们画出来。” “‘弑神’里面有一个很强的空间型灵力者,那人将整个空间折叠,把医院分为两个空间,外空间就是医院本身,里空间则才是‘弑神’的所在地。” 她一边说着,手中的画笔依旧不停歇地舞动着,动作行云流水般自然且流畅。 “这两个世界之间的连接口位于住院部负一层的停尸房之内,操控这个通道开关的机关被设置在了东侧第二排第三个停尸柜上面。”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即便成功开启那个停尸柜,所呈现出的景象也仅仅只是外世界用来迷惑众人的一道障眼法罢了。” 她的目光宛如一泓宁静的湖水,波澜不惊,说起话来也是条理分明、不紧不慢: “真实的扭曲入口在最深处的楼梯里面,根据我线人所说的,这里进入世界的方式并非一成不变。” “而是需要通过一种依照特定密码上下楼梯的方法才能顺利通行,待到正式展开行动之时,我将会想办法从线人那里获取当日有效的‘密码’。” 言罢,她终于停下手中的笔,端起一旁的水杯轻抿一口水后,视线缓缓扫过面前的灰羽:“你的同事们呢?” 灰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面色凝重地回答道:“因为是临危受命,所以现在在飞机上,但是估计再过两小时就到。” 绫竹点了头:“好,那我接下来讲重点内容。” 她深吸了口气,神色凝重,思绪再次回到了几个小时前:“接下来的话,我希望,你们能不要打断……” ............................................................. 时间倒回早晨七点钟。 y市近郊精神病院。 阿南慢吞吞的走在里空间的医院内,外面已经淅淅沥沥的开始下起小雨,他走在窗边,视线漫不经心的扫过对面的每一个房间。 透过房间门上面的玻璃,能一清二楚的看到病房内的景象。 这一层基本上都是四人间,房间里的场景跟现实世界的精神病院几乎相差无几,里面躺着的病人被用束缚带捆住手脚,被固定在床上。 除了睁眼看着天花板,就是睡觉,几乎毫无人权可言。 眼底不着痕迹的闪过一丝厌恶,阿南微微垂下眸子遮挡住了眼底的神色,平静的往楼上走去。 一直走到五楼的最上层,阿南看着最尽头单人间内躺着的小女孩,眸色一闪,轻轻伸出了手。 “阿南?” 稚嫩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阿南的动作顿住,然后漫不经心的回过了头,依旧是一副阴郁的样子,低着头看向那个出声的小男孩。 北斗微微歪着头,有些狐疑的看着他:“你在这干什么呢?” 阿南指了指里面的小女孩,直白道:“看看她。” 北斗更加疑惑:“你看她干什么?” 说话间,他眸子里的疑虑更重了一些,没由来的想起了刚刚蛊女跟他说的话。 眸色微深,他往前走了一步,背在身后的手悄然开始掐诀。 却见阿南垂下了眸子,用一种说不上来的苦涩声音轻声道:“时空跃迁……我,想试试找找我姐姐。” 像是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个答案,北斗愣在了原地。 阿南垂眸看他,声音越发的轻:“……你打算去告发我吗?” 掐着诀得手松开,北斗神色暗了暗,他想起了自己前一段时间死在海上的姐姐傀师。 也许是出自天涯沦落人的心理,他叹了口气:“……别做无所谓的事情。” 说罢,看到阿南有些黯淡的表情,他有些别扭的伸手拍了拍他:“别想那么多,好歹你姐姐还活着不是吗?” 阿南沉默了点了点头,收回了自己的手。 强行让自己从愁思之中抽离,北斗看着他故作严肃道:“正好你在这,焚化炉那边出了些问题,你去看看吧。” 应了一声,阿南也不再多留,听劝的往下走去。 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北斗的眼底闪过一丝沉思。 医院里显然是没有焚化炉这一说的,所以,里空间内的‘焚化炉’显然不是什么普通的焚化炉。 一路走到了医院的地下三层,阿南才堪堪停下脚步,站在一个大铁门前,绫竹敏感的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腐烂气息。 门前站着两个穿着红衣的‘弑神者’,但是品阶应该并不高,看到阿南来了,他们眼前一亮,然后恭敬地行了一礼。 阿南抬了抬手,然后抬头看向门内:“什么情况。” 从特制的玻璃可以看到,里面还有一道门,更深的一道门跟外侧隔了差不多五米左右,而那里面骇然的躺着重重叠叠整整数百具腐烂程度不一的尸体! 绫竹对尸体也算是熟悉,所以几乎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那些尸体居然都被人掏空了内脏。 两人恭敬回答:“焚化炉出了些问题,我们目前还在排查原因。” 阿南扫了一眼里面,冷笑一声:“排查?你们是新来的吧。”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其中的一个人迟疑的点了点头:“是,是的,我们……” 阿南不耐的打断了他:“尸体沉积太多了,这里面起码多了二十具,已经超出了焚化炉能够承受的上限,你们俩,去换衣服,把多余的尸体取出来。” 两人一颤,然后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对视了一眼:“我,我们?” 阿南冷笑了一声:“要不然我去?” 两人哪敢让领导动手,夹着尾巴就乖乖去换衣服了。 绫竹趁机悄悄转移到了其中一人的影子上。 走到更衣室内,其中一人抱怨的将自己的衣服摔在柜子里:“真倒霉,怎么就被分到这个岗位上……” 另一人叹了口气:“得了,别说那么多了,下次注意点就行。” 那人开始悉悉索索的换衣服,依旧嘟嘟囔囔的抱怨:“不是说咱们‘弑神者’不对普通人动手的吗,那么多普通人的尸体,难不成是凭空变出来的?” 他冷笑着拉上拉链:“还真是上了贼船了。” “行了。”另一人带上帽子和口罩表情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四下张望了一圈,低声道:“那可不是咱们‘弑神’做的。” 他抬手做了个向上指的动作,神秘道:“你以为‘弑神’是靠什么养活手下那么多人的,这些啊,只不过是咱们,替上面解决的。” 第72 最虐狗的一章! “挖人器官?!” 张铎瞪大了眼睛,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八度,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现在居然还有人敢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吗?” 绫竹微微皱起眉头,将手中绘制好的简易地图递到了灰羽面前,凝重的点了点头:“所以我说这件事情涉及的很大。” 说罢,她缓缓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目光如炬般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据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那些人有着特定的供应链和组织架构,这样的行为,如果没有上层某些人的默许或者暗中支持,绝对不可能如此顺利地开展下去,因此,y 市的高层需要你们深入调查一番。” 灰羽接过地图后,无奈地抹了一把脸,苦笑着叹了口气:“原本我来这一趟就是想休个假来着……” 谁知道竟然会被卷入这么一桩惊天大案当中。 一旁的沉冰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愈发不安起来:“……那我妹妹怎么办?我妹妹……会不会出事?” 秦逸栎见状,连忙伸手轻轻拍了拍沉冰的肩膀,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虽然此时他自己的双手也是一片冰凉,但他还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哑声安慰道: “别太担心,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小雏菊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绫竹放下手中的笔,身体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好了,就先讨论到这儿吧,更重要的事情等到人都到齐之后再说。” 看着她的动作,宋尧适时的给她递上了一杯热饮:“去休息一会吧?” 绫竹点了点头接过一饮而尽。 在场的众人除却身为普通人而置身事外的宋尧跟张铎,剩下的三人几乎都彻夜未眠。 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灰羽拍了拍沉冰的肩膀:“也去休息一会吧,小子,担心妹妹归担心妹妹,但是要是你也倒下就得不偿失了。” 沉冰压根没什么心思睡觉,但是他也知道灰羽说的是对的,叹了口气,他魂不守舍的跟着张铎一起去了客房。 秦逸栎叼着烟往楼上走去:“我反正也睡不着,上去看看冶炼炉去算了。” 他已经不算是个灵力者了,遇到这种事情与其跟着慌乱还不如加急赶制武器去,尽可能的让绫竹能提前用上也算是帮忙。 随着人群逐渐散去,客厅转眼间变得安静下来,此时屋内仅剩下绫竹、宋尧和灰羽三个人。 当众人还聚在一起时,或许并不会察觉到有任何异样,但此刻当只有他们三个在场时,一种难以言喻的特殊禁忌感却仿佛若隐若现地开始弥漫开来。 绫竹坐在沙发上,手中轻轻握着一杯核桃露,漫不经心地抿上一口后,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宋尧,随口问道:“昨晚没休息好吗?” 由于青年的肤色实在太白,以至于哪怕只是眼下稍稍浮现出一点点乌青之色,也会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听到绫竹的询问,宋尧微微一笑,轻声回应道:“嗯,有些担心你。” 与灰羽等身具灵力之人不同,对于宋尧来说,他的前半生可谓平淡无奇,最为惊心动魄的经历恐怕也就是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了。 然而,自从结识了绫竹,并透过她逐渐了解到那个神秘而充满奇幻色彩的“另一个世界”之后,他如今的每一天都过得比以往的前半生更为精彩纷呈。 站在一旁的灰羽嘴里叼着一根香烟,默默地听着两人的对话,忍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 装模做样,改明儿他非得找人查查这小白脸的税。 回到房间内,绫竹走向浴室,准备好好冲洗掉这一整天的倦意与尘埃。 温热的水流如丝般滑过肌肤,带走了疲惫与倦意,让她感到些许放松。 当她走出浴室时,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自己的床上。 果然不出所料,灰羽正静静地坐在那里,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睡袍,领口微微敞开,不经意间露出了结实而精壮的胸膛,他手中拿着一块干毛巾,正漫不经心地擦拭着头发。 绫竹见状,也不觉得惊讶,只移开视线转身走到柜子前,从中拿出了一个吹风机:“就知道你要来” 就在这时,灰羽突然站起身来,走到绫竹身后,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她。 他将头深深地埋进绫竹的脖颈处,贪婪地嗅着那股令他魂牵梦绕的清冷香气。 直至此刻感受到她真实的存在,闻到那熟悉的味道时,那颗始终惶惶不可终日的心终于稍稍安定了一些。 绫竹并没有抗拒灰羽的拥抱,而是安静地站在原地,任由他的双手环绕着自己的腰肢。 少顷,灰羽松开手,从绫竹的手中接过吹风机,声音低沉地说道:“我来帮你吧。” 绫竹并未拒绝,任由他的手指在自己的发丝中穿插而过。 吹风机发出嗡嗡的声响,与空气中弥漫着的洗发水的淡雅清香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和谐的乐章,时间似乎都变得缓慢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灰羽终于关闭了吹风机。 他低下头,轻柔地亲吻了一下绫竹的发顶,轻声说道:“好了。” 绫竹微微侧过了头,鸦羽似的长睫轻颤,瑞凤眼恰如其分地对上了灰羽略显晦涩难懂的眼眸。 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近到绫竹甚至能够清晰地看见灰羽眼底深处那若隐若现的患得患失。 神情罕见地流露出些许脆弱,眼尾泛红,灰羽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般,闷闷地低下了头,紧紧地抱住眼前的少女,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无数个问题在心中翻涌,但那些话到了嘴边,却又如鲠在喉,怎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实在太害怕听到那个可能会让他窒息的答案,更不敢轻易去伸手戳破那脆弱易碎的美好泡沫。 迫切的想要看到少女,然而当真正看到她出现在面前时,所有的期待与紧张瞬间化作了不知所措。 如此反复无常的情绪变化,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厌烦。 屋内的窗帘并没有完全拉拢,窗外正下着瓢泼大雨,雨点猛烈地敲打着窗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但与此形成对比的是,房间里一片异常的寂静,静得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两人的心跳声。 揽在腰上的手微微收紧,灰羽的挽留内敛又无声。 轻轻伸出手摸了摸灰羽还有些潮湿的发丝,绫竹低声道:“需要我帮你吹干吗?” 灰羽闻言,只是闷声应了一句,然后乖乖地坐在床边,依旧固执地不肯松开紧搂着少女腰肢的双手。 绫竹并不挣扎,而是顺着这个姿势,拿起吹风机,仔细地为灰羽吹干那湿漉漉的头发。 吹风机再次嗡嗡作响,灰羽沉默的垂着头,褪去了吊儿郎当的伪装,他寡言没有安全感的本质开始显现。 短发比长发好打理,几乎不消片刻,绫竹就停下了动作。 拍开了灰羽越来越用力的双臂,绫竹动作自然的从他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烟。 纤细修长的手指夹住一根烟,然后熟练地摁下了手中的打火机,随着火苗的跃起,绫竹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 “……” 烟雾缓缓升腾起来,如轻纱般轻轻地缭绕在她的四周。 绫竹那张清冷绝美的面容也渐渐地被烟雾所掩盖,难以看清其真实表情,气氛瞬间变得沉闷压抑,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灰羽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绫竹,心中已然预感到即将发生的事情。 他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开始微微颤抖起来,想要抓住最后一丝希望,但又不知该如何去做。 烟蒂在绫竹的指间明明灭灭,闪烁不定的火光映照着她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眸。 终于,她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投向了灰羽,口中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抱歉。”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划破长空,狠狠地劈在了灰羽的心头上。 一直高悬于他头顶上方、摇摇欲坠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无情地坠落下来,斩断了他心中仅存的最后一丝念想。 是啊,童堇在她面前用过能力,他怎么可能会觉得绫竹不知道呢。 灰羽只感觉自己如坠冰窖一般通体生寒,浑身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他那张原本就毫无血色的面庞此刻更是惨白得如同一张白纸,双唇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 尽管内心翻涌着千言万语,但他的喉咙却好似被一团棉花死死堵住了一样,任凭他如何竭尽全力去挣扎呼喊,愣是连半点儿声音也无法发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住了,整个世界变得出奇的安静,唯有灰羽那粗重而急促的喘息声在这片死寂之中显得格外突兀。 早已布满血丝的眼眸之中缓缓泛起一抹猩红之色,他用尽全身力气,才终于从牙缝当中艰难地挤出了一些几不可闻的话语:“......不...公平...”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他那略微有些沙哑的嗓音再次响起,这次比之前更加颤抖,甚至已经接近嘶哑到了极限:“这对我...太不公平了啊!” 绫竹又何尝不知道不公平,可是如果再继续下去,依旧对他也不公平,对宋尧也不公平。 她的血脉能力强悍,但是即便是在上一世,也极少去催动,左右他人的情感却不负责,是很卑劣的行径。 “你不能,给了我之后再收回。” 灰羽的声音抖的不成语调:“既然已经不公平了,我不在乎就好了啊。” “我不在乎真假,我只求你身边,能有一个,不,一点点就好,一点点我的位置,就好。” 他早已语无伦次,此时此刻,什么奢求,什么名分,甚至尊严他都不在意了,能不能赶走宋尧也不重要了。 他咬着牙,从床上站起,双膝弯曲跪在了少女面前,以一种哀求的臣服姿态颤声道:“我会听话,也不会再去宋尧面前找不痛快,你,好歹,别赶我走,好吗?” 心脏痛的几乎快要死去,他难以承受任何的拒绝,一直死死压制的眼泪也无法控制的滑落,轻轻低下头,他沉默靠在了绫竹的膝盖上。 眼泪寂静无声的落在地毯上,留下了两个暗色的点。 他哽咽着哀求:“别不要我,这不公平。”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绫竹都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场面,她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罕见的有些愧疚,只能垂眸微微颤着手抽烟。 企图借助尼古丁带来的短暂麻痹去稀释那股在心中不断翻腾、令她手足无措的感觉。 灰羽缓缓抬起了头,灰暗无神的眼眸紧紧地锁住了绫竹,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心底最深处的想法。 他喃喃自语地乞求着:“求求你,好歹别这么快就给我判处死刑,可以吗?” 声音轻得如同风中的柳絮,若有若无,但其中蕴含的痛苦与哀求却是那样清晰可辨。 “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打扰你的正常生活,更不会再跑到宋尧面前胡言乱语了,哪怕只是维持一段见不得光的地下恋情,我也心甘情愿啊……。” “只求你,好歹回过头来看一看我,好不好?” 话说到最后,已经带上了压抑的哭腔。 灼热的泪滴顺着他俊朗的面容砸在了绫竹的腿上。 这一刻的灰羽,就像是一个即将被神明无情抛弃的虔诚信徒,正以绝望的姿态渴求着神明能够对他心生怜悯,赐予他最后一丝心软。 绫竹努力压制住心头纷乱的思绪,她默默地将手中燃烧至尽头的烟蒂按灭在一旁的烟灰缸内。 伴随着轻微的“嗤”声,一缕青烟袅袅升起,随后渐渐消散在空中。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最后一口烟雾。 烟雾缭绕间,只听得她用低哑的嗓音说道: “......对不起。” 这简单的三个字,虽然语气平静,但却仿佛重若千钧,冰冷又决然的宣判了他最后的死刑。 第73章 温氏 温氏药业,这家药企可不仅仅只是 y 市当地的领军企业,即便是放眼整个国家,它也是声名赫赫、如雷贯耳。 童堇仔细地翻阅着手中那份关于温氏药业的详细资料,随着阅读的深入,她那原本舒展的眉头渐渐地拧成了一个川字。 “这些个资本家……这豪门内部的关系简直就是一团乱麻。” 惊蛰也在她旁边啃着面包啧啧称奇:“可不是嘛,感觉就跟家里有皇位等着去继承似的,光是他们家本家的那位温老爷子,就有足足六个私生子。” 童堇惊叹:“真跟电视剧里演的一样啊。” 闻惢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把所有的资料翻阅完毕了,她漫不经心的喝光了一杯咖啡,目光却并未停留在眼前的任何事物之上,而是越过众人,直直地落在了不远处那个安静独坐的身影上。 平日里总是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灰羽,此时此刻却变了个人似的。 那张向来充满不羁的混不吝样子尽数消失,如今毫无表情,整个人犹如被抽走了灵魂般,死气沉沉地呆坐在那里,没有一丝生气。 死气沉沉的眼睛也如同失去了焦距一样。 狐黎自然察觉到了损友的异样,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轻手轻脚地坐到了闻惢身旁,然后压低声音,轻声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呀?这样子像个刚刚遭受失恋打击的小青年儿似的。” 收回了视线,闻惢叹了口气:“说不定是真失恋了呢……” 狐黎有些幸灾乐祸:“前几天还跟我说要把老婆介绍给我认识呢……现在就被甩了。” 还真是秀恩爱死的快啊。 闻惢瞥了他一眼,低声警告:“你可别刺激他,听到没有。” 狐黎无辜的摊开双手:“惢姐,我这个人很有兄弟爱的~” 就算要嘴贱,也得等着人好点之后再贱。 收回了视线,狐黎看着眼前的别墅有些惊叹:“还挺想不到的,灰羽那小子居然还认识这种大款,住别墅啊。” 张铎拿着托盘,彬彬有礼的给几位客人添了茶水。 在他要离开的时候,闻惢轻声唤住了他。 不明所以的扭过头,张铎看向她。 站起了身,闻惢笑了笑:“绫竹呢?” 张铎指了指楼上的一个房间:“小姐在睡觉,现在应该快起了。” 点了点头,闻惢拍了拍他的肩膀往楼上走去:“我去看看。” 听到了绫竹的名字,灰羽条件反射的回过了神,下意识的朝着她看了一眼,然后又在途中硬生生止住,木然的别开了视线。 这一点小动作并没有逃过一直注意着他的狐黎的眼睛。 狐狸眸微微眯起,他若有所思的看着闻惢上楼的背影。 轻轻敲了敲门,闻惢的声音温柔:“我可以进来吗?小竹?” 片刻之后,门内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只听见“嘎吱”一声响,紧闭着的房门缓缓被人从里面拉开。 清冷的少女出现在眼前,绫竹微微侧身,让出了些许空间,然后轻轻地伸出手,示意对方跟着自己一同走进房间。 房间内并未开灯,窗外正在下雨,气氛有些压抑。 “醒了怎么不下去?” 闻惢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目光温柔地注视着着她。 听到这句话,绫竹下意识地避开了闻惢的视线,不太自然的开口说道:“……没什么。” “是跟灰羽吗?”闻惢看破了她不自然的表情问。 低头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绫竹才微不可闻的点点头:“我平时,没遇到过。” 干练强悍的少女甚少露出这种带着些无措的表情。 闻惢收起了原本脸上的调侃之色,同样沉默了片刻之后,方才用一种极其轻柔的语气说道: “在不清楚具体状况的情况下,我不该轻易对你和灰羽之间的感情发表任何看法。” “但是,我想,你应该也对此很苦恼吧。” 良久之后,绫竹才垂着眸缓缓点了点头。 闻惢长叹了一口气:“看得出来,你可能真的很不适合处理感情问题。” 她并不打算开口劝慰,毕竟这是别人的事。 在任何情况都不明了的情况下,也不应该由她来开口劝解。 绫竹向来不是那种容易陷入自我消耗的人,更不会任由情感之事过多地干扰自己的心绪。 只是这次情况特殊,毕竟是初次遭遇,难免会有些觉得棘手。 但是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她也没必要接着矫情,迅速将内心烦乱的思绪强压下去。 随后,她抬起眼眸望向闻惢:“来找我,什么事?” 闻惢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送礼。” 说着,她右手轻轻一挥,其佩戴的储物手镯瞬间闪过一道细微的银光。 紧接着,在下一个瞬间,一把瑰丽夺目、闪烁着凛冽寒光的银色长枪悄然出现在了身侧的桌子之上。 “昆古尼尔之枪,这是三位局长送你的一份小礼物。” 绫竹眼前微微一亮,伸出手拿起了长枪。 华丽的玫瑰缠绕在银色的枪身上,绫竹感受着那沉重美妙的手感。 “这可是局里的镇局之宝之一,‘一掷出就一定会命中目标’的命运之枪。” 闻惢微笑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三位局长确实对你很看重。” 绫竹勾了勾唇,将昆古尼尔之枪收进了储物戒指。 “谢谢。” 有些话根本就不需要说透,绫竹差不多已经明白了灵安局高层的意思。 “下楼吧,该吃饭了,还有顺便我们带来了一个新的朋友,可以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说着,两人并肩而行,缓缓地走出房门,沿着楼梯一步一步往下走去。 她们下楼时,才发现客厅里几乎所有人都在,听到动静,原本安静坐着的灰羽似乎察觉到了楼上的动静,他微微抬起头来,朝着楼梯口的方向望去。 正巧此时,绫竹也慢慢朝这边看来,刹那间,两道目光在空中交汇碰撞。 一人沉默不语,面色平静如水;而另一人的眼神之中,则隐隐约约透露出一丝隐忍与哀怨。 这样的对视仅仅持续了片刻,但对于当事人来说,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凝固住了一般。 一直静静地坐在灰羽身旁的狐黎,自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看到灰羽那不寻常的表情变化之后,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不禁心生好奇,稍稍抬了抬头,顺着灰羽的视线向上望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就连一向见多识广、阅人无数的狐黎,也不由得当场愣住了。 清冷的少女肌肤如雪,穿着干练,墨发披散,清泉似的眸子微微垂着。 尽管那张面容堪称艳绝无双,但因那股与生俱来的冷淡气质,使得其美貌所带来的魅惑之感反倒被压制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难以接近的冷艳与孤傲。 第74章 情债?不是吧? 闻惢朝着狐黎抬了抬下颌,微笑着介绍:“介绍一下新朋友,我们同事,狐黎。” 说罢,又转头对着绫竹介绍:“这是绫竹。” 绫竹完全无视了灰羽那极具穿透力和存在感的目光,径直将自己的视线投向了狐黎,伸出右手礼貌地问候:“你好。” 就在这一瞬间,仿佛时间都凝固住了,狐黎脑海中的万千思绪如同被一阵狂风席卷而过,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此刻,在他的眼中,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眼前的少女。 微微张开嘴,唇瓣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满脸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直直地盯着绫竹喃喃出声:“……竹子?” 他的声音轻若蚊蝇,只有站在离他最近的两个人才能勉强听清。 不过,在场那些敏锐的灵安局成员们还是立刻察觉到了其中的异样。 自从狐黎踏入灵安局开始工作以来,无论面对怎样复杂棘手的任务或是状况,他始终都能保持着那份游刃有余、从容不迫的姿态,几乎从未在外人面前流露出如此失态的神色。 刹那间,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客厅突然变得鸦雀无声,安静得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集在了狐黎的身上。 绫竹则有些狐疑地眯起眸子,上下打量着狐黎,不太理解他的反应。 就连一旁的闻惢也是一脸茫然,不明所以地瞅了狐黎一眼。 内心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但狐黎还是紧紧咬住牙关勉强压制住了翻涌的思绪,颤着手握了上去:“……狐黎,黎明的黎。” 按常理而言,初次相见时彼此握手理应是一种礼貌而又适度的行为,但是 …… 绫竹轻轻地尝试抽回自己被握住的手,可狐黎的手却紧紧地钳住她的手,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 他仿佛失去了魂魄,只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神色恍惚又愣怔。 一旁的灰羽终于看不下去了,剑眉紧紧皱起,向前迈了两大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喂!你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直至此时,狐黎才恍若梦醒似的,触电般收回手。 灰羽见状,微微侧身挡在了绫竹与狐黎之间,用充满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狐黎,毫不客气地质问道:“怎么回事儿?想趁机轻薄人家小姑娘啊?” 狐黎却一反常态的没有回怼,狼狈低下头低声道:“抱……抱歉,刚才我有点……”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想要平复一下情绪,然后开了个生硬的玩笑:“我……我头一回见这种大美女,狐狸的天性嘛。” 狐黎这玩笑并未起到什么效果,反而使得原本怪异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尴尬起来。 在场的其他人听到他这样的解释,越发的好奇起来,纷纷将目光投向他们两人。 “你们……认识?” 惊蛰若有所思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扫过。 出乎意料的,还未等绫竹有所回应,狐黎便抢先一步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不认识!” 说罢,他低下头躲避开绫竹的视线,哑声道:“……我去个卫生间。” 这奇怪的状态实在匪夷所思,搞得在场的众人也有点面面相觑。 瑞凤哞眯起,绫竹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半晌后才慢慢收回了视线。 对上众人暗中投来的八卦视线,她耸了耸肩:“确实不认识。” 但是原主认不认识就另说了。 ........................................................... y市某酒吧。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响彻整个空间,仿佛要冲破屋顶一般。 然而,在这场喧闹的狂欢中,身为焦点人物的温御锡却与周遭的热闹氛围格格不入,他一脸不耐地坐在沙发一角,眼神游离,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一个顶着满头黄毛、脸上挂着谄媚笑容的男人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并毫不客气地将手搭在了温御锡的肩膀上,流里流气的调侃道: “嘿!御锡哥,咋回事儿呢?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难道是没有帅哥相伴,所以提不起兴致来啦?” 温御锡眉头微皱,面若寒霜地拍掉了肩上的那只手,同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厉之色,冷冷地说道:“别碰我!烦着呢!” 手被拍掉了,但黄毛却也不恼,有些诧异的扫了他一眼:“谁那么不长眼,惹着我们御锡哥了?” 温御锡神色阴郁,冷笑:“还不是我的好大哥,最近他有个案子完成的挺成功的,老爷子对他刮目相看,可算是找到机会,尾巴都翘上天了!” 黄毛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然后悄悄地向四周张望起来。 包厢内其他人有的正纵情高歌,有的则旁若无人地热吻在一起,相比之下,他们这里反倒倒显得冷清许多。 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黄毛神经兮兮地将手伸进了衣服的内兜摸索了一番,随后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小包白色的粉末。 他将脑袋凑近温御锡,神秘兮兮地笑着晃了晃手中的袋子,压低声音说道:“御锡哥,别想那些烦心事了,来,看看我这儿有啥好东西,保证能让您忘掉一切烦恼,快活似神仙呐~” 温御锡的视线早在他掏出粉末的时候就已经牢牢的固定在了上面,尽管已经很克制了,但那狂热的眼神却是怎么也挪不开的。 “......你这臭小子,平日里鬼点子倒是多得很呐。” 温御锡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原本面部紧绷的线条也逐渐舒展开来。 他微微转动头颅,迅速朝四周扫视一圈后说道:“这里人来人往的,咱们还是移步到隔壁去吧。” 话音刚落,一旁的黄毛嬉皮笑脸地抬起右手,随意地做出一个滑稽可笑的敬礼姿势,紧接着便亦步亦趋地跟随着温御锡一同起身向门外走去。 关上了门,嘈杂的音乐声退却,两人的眉头不由自主的松开了。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隔壁那个相对僻静的包厢之中。 温御锡毫不客气地一屁股重重坐在沙发上,身体向后仰靠,双腿大大咧咧地向前伸展开来,双眼依然炽热无比地紧盯着面前的黄毛,骄矜的抬了抬下巴。 黄毛立刻会意,从口袋里摸出张薄薄的锡纸,动作轻柔地将其平铺在桌面上。 接着,他伸出右手食指,轻轻蘸取了少许那包粉末,随后极为小心谨慎地将手指凑近鼻尖,微微闭上眼睛,轻轻地嗅了嗅。 刹那间,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令他情不自禁地沉醉其中。 黄毛的面色变得愈发红润,口中喃喃自语道:“嘿嘿,这批货可真是够纯正啊……” 温御锡满脸不悦地伸出手去,用力地从对方手中一把夺过那包粉末:“我还没有你倒是先享受上了。” 被夺走粉末的瞬间,黄毛先是一愣,随后回过神来,心中虽然有些愤愤不平,但终究还是强行按压下了不忿。 毕竟眼前这位可是不好惹的主儿,于是他赶忙换上一副谄媚讨好的笑脸,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锡纸分成两份,恭恭敬敬地递给了温御锡一份。 接过锡纸后,两人默契十足地开始动手操作起来,熟练地点燃打火机,将火焰凑近粉末下方,慢慢地烘烤着。 随着温度逐渐升高,那白色的粉末开始融化、冒烟,并散发出一股奇异而诱人的气味。 紧接着,他们迫不及待地把鼻子凑到锡纸上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那股烟雾顺着鼻腔直冲入脑。 很快,两人的脸上便浮现出一种如痴如醉的神情,像是进入了一个只属于他们的美妙世界。 紧闭着双眼,嘴角微微上扬,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着,完全沉浸在这种极度愉悦和放松的状态之中。 很显然,这样的场景对他们来说早已不是第一次经历了,隔壁包厢里的其他人对这边发生的一切心知肚明,都很有默契地选择保持沉默,没有人上前去打扰这两个正在“享受”的人。 整个空间安静得只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以及偶尔传来的几声满足的叹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两人终于从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中缓缓回过神来时,他们才发现彼此都已经筋疲力尽。 随意地将使用过的锡纸丢弃在桌上,两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软绵绵地瘫倒在沙发上。 此刻的温御锡眼神涣散,目光游离不定,整个人看上去毫无生气,活脱脱就是一副标准的瘾君子模样。 “御锡哥,到底是咋回事呀?”黄毛显然对于这种事情的经验要比温御锡更为丰富一些,所以他率先恢复了神智。 由于刚刚吸食过量导致大脑兴奋异常,此刻的他也没那么多讲究了,毫不避讳地伸手搭在了温御锡的肩膀上,一边摇晃着脑袋一边笑嘻嘻地问他。 “往常也没见你这么不开心啊,今儿我还给你叫了俩男模呢,这都没让你开心啊?” 温御锡双眼直勾勾地望着上方洁白如雪的天花板,眼神空洞无神,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离他远去,瞳孔微微颤动着,显然是受到了药物后劲的影响而无法自控。 听着黄毛的话,他阴狠的扯了扯唇角:“……温士允,那个该千刀万剐的杂种!他个**来阴的,那个方案本来是老爷子放权给我们两个的,这个杂种,在建筑工地上动个手脚,砸死了俩人。” “这件事后来越闹越大,老爷子大发雷霆,将本该属于我的那部分权力收走,转而全部交给了那个混蛋温士允!你***老子的心血啊!那个案子明明都快收尾了,结果却被这杂种轻轻松松地捡了便宜,直接拿去交差了事!” 被药物污染的大脑让他没了那么多的顾忌,发疯似的开始捶打着自己身下的卡座座椅,面色狰狞,双目赤红,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整个人陷入了一种近乎癫狂的状态。 这般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富家公子应有的风度和气质?反倒更像一个丧失理智、行为乖张的精神病人。 “他最好祈祷他别落在我手里,要不然的话我早晚剥他一层皮!” 温士允,你给老子等着!最好祈祷这辈子都别落入我的手中,否则,我肯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迟早要扒下你一层皮来!” 他紧咬牙关,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声响,那凶狠的目光仿佛能够穿透眼前虚无的空气,直直地射向远在温氏的温士允本人。 黄毛早就习惯了他这一副发疯的样子,但是对于温家内部的事情,他还是谨慎的选择不跟着一起掺和,只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75章 名单 夜已深,万籁俱寂,城市的喧嚣逐渐被黑暗吞噬。 两人又来了两次后才缓缓走出灯火辉煌的会所大门,此刻已是深夜时分。 由于刚才在会所内尽情狂欢、吸食白粉,他们的精力都有些透支了,所以也没什么心思再去第二场,在会所门口,两人分道扬镳。 摇摇晃晃的走到了地下停车场,夜晚的冷风吹过,激了激温御锡浑噩的意识,让那因白粉而产生的强烈后劲消退了一些。 搓了把脸,温御锡强打起一些精神,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摸索出车钥匙,正准备打开车门时。 突然间,一股剧痛从他的脖颈后方袭来,像是电流麻痹全身,瞬间令他失去了知觉。 紧接着,整个世界开始天旋地转,一片昏暗。 童堇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温御锡,满脸嫌弃地抬起脚轻轻踢了几下,瞪了一眼旁边的灰羽:“你下手怎么这么重啊!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灰羽不以为意地从兜里掏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冷哼一声笑道:“心情不好,算他倒霉。” 按了按抽头的额角,童堇叹了口气:“算了,反正都这样了,赶紧把他塞后备箱里吧。” 灰羽二话不说,上前一步,单手像拎小鸡似的轻松提起温御锡,然后毫不费力地将其扔进了后备箱里。 童堇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车钥匙,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眼前的豪车,心中顿时涌起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她咬咬牙,黑着脸将手中的钥匙狠狠地扔向灰羽,转身坐到副驾驶座上。 灰羽敏捷地接住钥匙,随后上车发动汽车。 伴随着引擎的轰鸣声,车子疾驰而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温御锡是被一盆凉水泼醒的。 迷迷糊糊之间,他缓缓地撑开沉重的眼皮,脑袋里仿佛有一团浆糊在搅动,视线模糊不清。 由于过度吸食白粉以及遭受重击导致昏迷,此刻他的意识出现了短暂的断层,眼前浮现出数道重叠的影子。 出于本能反应,他试图坐起身来,然而当双手用力时,才惊觉自己的手腕已被牢牢束缚。 这一发现让他瞬间如坠冰窖,原本混沌的意识刹那间被吓的清晰了。 他猛地瞪大双眼,终于看清了正坐在面前的那两个男人。 刚想开口质问:“你们……” 可话还未说完,一只硕大的拳头便如疾风骤雨般朝他面部袭来。 这一拳势大力沉,打得他头晕目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他痛苦地干呕着,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缓过气来,看清楚了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阴暗潮湿的密室,四周墙壁上摆放着各式各样令人毛骨悚然的刑具,其中一把沾满鲜血的长锯格外引人注目。 触目惊心的血迹仿佛在诉说着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恐怖故事,吓得他浑身的骨头都酥软了。 他战战兢兢地将目光投向站在前方的两个男人,却见他们脸上都蒙着黑色面罩,根本无法分辨其真实身份。 “我……”求饶的话语尚未说出口,紧接着便是一连串密集如雨的重拳落在他身上。 那个身材高大、满头白发的男人似乎与他有着深仇大恨一般,毫不留情地挥动着拳头拿他当沙包一样痛揍着。 就在温御锡几乎快要被活活打死的时候,那男人才不紧不慢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被随手扔在地上,此刻的温御锡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般蜷缩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鲜血从他的鼻腔中喷涌而出,溅得到处都是。 他原本嚣张跋扈的气焰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变得服服帖帖、老老实实,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再讲,只是用充满恐惧的眼神绝望的盯着眼前这个可怕的男人。 “行了。” 一直在旁边倚靠着墙壁冷眼旁观这场好戏的另一个男人终于走上前来,伸手轻轻地拍了拍灰羽的肩膀说道:“打死了就没用了。” 此时的温御锡仍然完全搞不清楚当下究竟是个怎样的状况,他浑身颤抖着,下意识的看向看上去要好说话一点的狐黎,嘴唇不由自主地打起颤来,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 \"......我,我有的是钱,我可是温家的二少爷!只要你们放过我,不管你们想要多少,我统统都能满足你们!\" 听到这话,狐黎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然后慢条斯理地蹲下身子,伸出右手紧紧抓住温御锡的头发用力往后猛地一拽。 温御锡顿时感到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袭来,但即便如此,他也丝毫不敢反抗,只能可怜巴巴又无助地望着狐黎:“你们……” “我知道你是温家的小儿子啊~打的就是你。” 狐黎一边说着,一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疼得温御锡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二少爷呀,不妨跟您说实话吧,其实呢,我们俩兄弟可是受人指使专门过来让你不痛快的~” 那只冰凉刺骨的手,携带着无尽的羞辱与轻蔑,重重地拍打在他那张早已被鲜血和尘土所覆盖的面庞之上。 狐黎的眼神带着怜悯:“要怪,就怪你太滥情,还不守信用,惹了不该惹的人呢~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你拿人当猴耍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啊。” 听到这番话,温御锡的身躯猛地一颤,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他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狐黎,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们不是绑架的?” 在狐黎那充满讥讽意味的凝视之下,温御锡似乎突然间恍然大悟一般,他的面容开始急剧扭曲变形,原本清澈的眼神此刻几近喷出熊熊怒火: “是不是赵家那人派你们来的的?” “我*他*的!我不就是**了他几次吗,他至于吗!那不还是他自己傻,非得要跟上面那几位的名单跟把柄供自己行方便。” “那他妈是能乱给的吗!他自己傻还能怪我白嫖啊!” 伴随着怒不可遏的咆哮,温御锡的胸膛由于极度愤怒和激动而剧烈地上下起伏着。 狐黎也不否认,依旧面带微笑静静地看着他,宛如在欣赏一场闹剧。 一直在旁边扮演黑脸的灰羽见时机已成熟,便手持烟蒂缓缓地走了过来。 漫不经心地将燃烧着的烟头狠狠地摁在了温御锡的脸颊之上,顿时一股皮肉烧焦的刺鼻气味弥漫开来。 温御锡疼得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还没等他从剧痛中缓过神来,灰羽紧接着又是一记凶狠无比的耳光扇了过去,直接将温御锡整个人掀翻在地。 他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故作不耐的拿出了刀,灰羽挑眉冷笑:“你跟他废什么话,赶紧给人阉了交差吧。” 一听这话,温御锡瞬间脸色煞白,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身体如同被电击一般剧烈颤抖起来。 他拼命扭动着身躯,满脸恐惧地开始往后方挪动,一边挪还一边惊慌失措地大喊道: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不要过来!我……我有的是钱!赵锐给了你们多少,我可以出双倍的价钱!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然而,面对温御锡声泪俱下的苦苦哀求,灰羽却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一样,面无表情地手持利刃,一步一步缓缓朝着他逼近。那锋利的刀刃闪烁着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狐黎见状,慢慢站起身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少爷啊,您可别误会,我们对于您身上的那个玩意儿真没啥兴趣。” “只是我们的东家有吩咐,说是要先把您狠狠揍一顿,然后再将你那给阉割掉。” 说完,狐黎还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是奉命行事而已。 “你让他吃那么大一个亏,然后又截了东家的一个项目,最后还耍来人家,是你先把事儿做绝的啊。” 在极度的惊吓之中,温御锡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仿佛瞬间停止了运转一般,完全陷入了一种空白和混乱的状态,哪里还有半分精力去思考这其中是否存在什么破绽或漏洞。 此时此刻,他已然深信不疑眼前这两个人绝对就是‘赵锐’所派来的了。 他满脸惊恐地望着逐渐逼近的灰羽,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样,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伴随着恐惧不断攀升,最终,他再也无法抑制内心深处的绝望与崩溃,张开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他想要的那件东西!我给他!我给他就是了啊啊啊啊!” 那柄锋利无比的刀子骤然停下,恰好停留在距离他胯下仅有几寸之遥的位置。 冰冷刺骨的刀刃直直地插入地面,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寒光。 这样惊心动魄的一瞬间,几乎将温御锡吓得魂飞魄散、四肢发麻,他的裤裆处开始慢慢渗出一些深色的液体,转眼间便形成了一小片湿漉漉的痕迹,并迅速向外扩散开来。 第76章 龙族 宋尧刚买下不久的豪华别墅,如今已经基本被收编成了灵安局众人在 y 市的临时据点。 灰羽一脸烦躁地走进客厅,手里攥着一沓厚厚的文件,将其摔到了面前那张宽大的实木桌上,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大家自己传阅着看一看。 这几天他抽烟的频率着实有些频繁,此刻嘴里还叼着一根点燃的香烟,烟雾缭绕间,他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人现在就在地下室。” 灰羽吐了口烟圈,接着说道:“童堇已经完成了对那毒虫的记忆更改,这会儿惢姐正在给他做进一步的治疗。” 狐黎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的翻动着手里的纸张,闻言似笑非笑看向他:“但凡你收着点儿,现在惢姐也不至于那么费劲,合理怀疑你是在借用工作的名义出自己的气呢。” 灰羽冷笑一声,并不反驳。 围坐在桌子旁的除了灵安局的成员们外,还有一个身份特殊的人——沉冰。 他虽然尚未正式加入灵安局,但实际上已经有半条腿跨进来了。 这些日子以来,沉冰一直忧心忡忡,因为他牵挂着自己妹妹的安危,以至于茶饭不思,本就苍白俊秀的人看上去更加消瘦沉默了下来。 相比之下,这样的场合与绫竹和宋尧他们并没有太大的直接关联。 绫竹这几日正忙着陪秦逸栎一起在天台忙碌,秦逸栎的锻造基本已经进行到了最后阶段,需要绫竹跟着一起进行淬灵仪式。 这项工作需要高度集中精力和精细操作,因此绫竹无暇分身参与屋内的讨论。 宋尧作为普通人也默契的选择了回避,基本都在书房跟张铎一起远程办公。 惊蛰随手拿起那份文件,快速浏览了几眼其中的内容。 眸色越来越深,她发出一声冷笑:“哼,温家的手伸得可真够长的。” 这份名单所罗列的罪行简直令人瞠目结舌,如果一旦公之于众,恐怕足以震动整个 y 市。 上面详细记录了温家一系列恶劣行径,包括买凶杀人、不正当竞争、绑架竞争对手等等,更让人震惊的是,其中竟然还牵涉到了一些位高权重、不可轻易触碰的上层人物。 难怪温家能够在这片土地上如此横行霸道、只手遮天。 想到这里,在座的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凝重之色。 灰羽坐在椅子上,他的面色沉静如水,右手轻轻地敲击着面前斑驳的木质桌面,发出一声声有节奏的声响。 “我昨天一拿到那份名单,就加急将其发送给了三位局长,不仅如此,我和狐黎还在那小子家中搜出了一部分关键证据,虽然数量有限,但也足以证明一些事情了。” 灰羽微微眯起眼睛,语气平缓地叙述着这一切: “然而,大部分真正有力的证据仍然掌握在温家的温士允手中,不过现阶段来说,这些都只是些小麻烦罢了,毕竟仅仅凭借这份名单,我们就已经占据了一定的优势。” 灰羽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接下来该如何措辞,良久后,他叹了口气,低声道: “局里的情况不太好,卧底埋得很深,目前只拔除了六个低阶,两个中阶,根据局长他们猜测,现在,还有一个高阶没有被找出来。” 话落,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沉重压抑的氛围,惊蛰一言不发地低着头,默默地垂下眸子。 她的面容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但从那紧蹙的眉头和难看的目光可以看出,她此刻心情极差。 自从莫旗不幸牺牲以后,局里原本就为数不多的高阶人员如今更是所剩无几,仅剩下十一人而已。 局内的大家同生共死杀出来的,几乎每个人都跟每个人搭档过,感情其实都非常的深厚,骤然发现身边的兄弟姐妹有可能是敌方派来的卧底,这件事情对他们的打击其实是非常大的。 而她自己,作为这寥寥可数的高阶之一,内心深处其实是最为不愿面对这种局面的人。 灰羽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浊气,目光转向身旁的沉冰,深深地叹了口气道: “关于你妹妹的状况,我已经如实向上级禀报了,她所拥有的时空跃迁这种灵力类型实在是极为罕见,即便日后她不选择加入灵安局,也是必须要挂上名字备案的,对于这样的安排,希望你能够理解。” 少年自始至终都默默地聆听着他们之间的交谈,始终没有插上一句话,只是像一尊雕塑般坐在位置上。 听到灰羽的话,他那毫无生气的眼珠终于微微转动了一下,随后发出一阵沙哑而低沉的声音: “……事已至此,我说再多又有何用呢?只要我妹妹能够平安归来,不管怎样处置,全凭你们决定就是了。” 灰羽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两天之后,无论钉子有没有被找出来,到时候局里都会筹备行动围剿‘弑神’的。” 沉冰沉默了很久,最终微不可闻的点了点头。 ............................................................. 灵安局。 尽管对于具体所发生之事尚不明晰,但近两日局内弥漫着的那种诡异氛围,却犹如阴霾一般笼罩在众警官心头,还是搞得人心惶惶的。 三位局长的动作可以说得上是十分迅速,且雷霆手腕的在恐慌尚未广泛传播开来之际,便已将除那位深藏不露的高阶卧底以外的所有隐患连根拔除了。 虽说在明面之上,无人胆敢公然议论此事,然而在私底下,众人心中仍不免对其暗自揣测。 其中不乏一些头脑聪慧之人,凭借敏锐的洞察力看出了些许蛛丝马迹。 不过所幸此时大局已定,扫尾工作已然开启,故而并未引发过大范围的恐慌情绪。 灵安局的十一位高阶,由于狐黎闻惢和惊蛰身在y 市执行特殊任务,此刻留在局内的只剩下八位高阶成员。 尽管深知这样做可能会引发众人间相互猜疑的不良情绪,但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高阶内部的自我排查已经势在必行。 为此,三位局长经过长时间的深思熟虑和反复商讨,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们要将高阶内部卧底的信息透露给唯二可以完全信赖的人,那便是与当年的莫旗闻惢同为一批的“神种”——霜降和秋末。 这四个人作为同一批的实验品,对组织的忠心程度是非同一般的,也是从小到大都在组织内部长大的存在。 多年来,他们一直生活在组织内部,对组织的忠诚度早已深入骨髓。 更为重要的是,身为高阶灵力者的秋末,在整个组织之中,除了一名处于中阶水平的魅魔外,只有他具备读心以及潜移默化精神控制的能力。 至于选择霜降,除却因为她“神种”的身份,剩下的就是因为她是高阶念力型灵力者,能够通过自身的能力跟身为哑巴秋末交流。 正因为如此,三位局长希望借助两人利用自身的优势配合,通过某些非正常的手段,对其余的所有高阶成员展开全面而细致的排查工作。 从办公室内走出来,秋末的表情有些凝重。 霜降伸手拍了拍他,神色淡然:“别摆出这副样子,很容易被人看出端倪。” 点了点头,秋末无声的叹了口气。 两人往前走着,并未看彼此,霜降用念力跟秋末在脑海内部沟通着后续的计划。 刨除掉他们两人,其实剩下的人也不算多了。 拥有通灵驭鬼术的冢垣,龙族的殉,符师张禹谨,顶级冶灵师烬胥,木系的夏至以及先知谷雨。 把自己的能力运用在出生入死的同事身上其实并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两人在脑海中交战了好一会儿,最终决定选择从殉开始。 倒不是因为他们觉得这个人格外可疑,而是两人多少都带着点儿自己的微妙的私心。 为了配合他们的行动,局里今天特地宽容的给所有高阶放了一天假,但并不让外出,所以这个点大家基本上都在小区内活动。 站在大门前,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还没等霜降伸出手敲门,就见门被突然拉开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头如瀑布般垂落在腰间的耀眼金发。 随着门扉敞开的幅度越来越大,一个身材高大到令人咋舌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粗略估计,站在面前的男人至少有两米左右的身高,像是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屹立在门前。 他一脸不爽地撑着门口,低垂着头,用那双犹如深潭一般的眼眸审视着面前的两个人。 这男人长得实在是俊美非凡,眼窝深邃,金色的竖瞳更是增添了几分异域的风情 ,面部轮廓线条流畅硬朗。 此刻,他身着一件黑色的衬衫,紧实的布料将他那壮硕的胸肌紧紧包裹,宽阔的肩膀和修长的双腿,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充满了无与伦比的力量和攻击性。 仅仅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挡住了从屋内投射出来的部分光线,在地上形成一小片浓重的阴影,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金色的竖瞳中快速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之色,殉单手随意地撑着门框,微微俯身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二人,开口说道: “你们这两个蠢货,在我的门口杵了这么久,到底想干什么?我在屋子里老早就听到你们的呼吸声了。” 灵安局的十二位高阶成员,每个人的性格都独具特色、迥然不同,但总体来说,大家相处得还算融洽和愉快。 在这些人中,最具代表性的要数与所有人关系都处理得非常好的闻惢了。 然而,此时站在面前的这位满脸不爽的龙族,却是个完全与闻惢背道而驰的存在。 他那副自负毒舌的性格,使得他与局里的每一个人都难以建立起良好的关系,而且过于堪忧的情商毫不意外的让他成为了灵安局内大家都统一讨厌而不自知的存在。 “……我只是过来看看你。”霜降面无表情地说着这句话,脸上依旧是那一如既往的冷淡神色。 事实上这是她头一次来主动找殉,可是殉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基本上不怎么联系的人忽然间来家里拜访自己有什么问题。 龙族与生俱来的自恋和傲气使然,他始终认为任何人对自己献殷勤、示好都是理所应当的。 于是,殉高高地挑起了眉毛,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神情,侧身让出一条通道:“那就进吧。” 霜降和秋末无语的对视了一眼,然后双双踏进了屋内。 两人都是生平头一回踏入殉的家门,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金碧辉煌、美轮美奂的装饰,一时之间竟不知作何言语。 望着四周那奢华至极的装潢,他们有些无语凝噎,不知道该在心里感慨,这个人的装修风格跟他本人还真是如出一辙。 还是该疑惑他到底哪儿来的这么多奇珍异宝,而且为什么局长会允许这龙把家里面装修成这个样子啊…… 当他们移步至殉的卧室时,更是瞠目结舌,这间所谓的卧室压根儿就不能称之为普通意义上的卧室,反倒更像一座规模宏大的藏宝阁。 屋内琳琅满目的各式珍宝以及堆积如山的黄金,令人眼花缭,而在这片珠光宝气之中,有一处浅浅的下陷区域,想来便是殉日常休憩安寝之所。 霜降以为自己对这个人的期待已经够低了,但是看到这里还是忍不住扫了两眼殉的腰,真不知道这个人怎么每天睡在这里还那么有精力的,他的腰真的不会痛吗? 站在一旁的秋末则紧闭双眼,试图稍稍缓解一下那满屋璀璨夺目的珠宝所带来的视觉冲击。 可即便如此,那耀眼的光芒依旧透过眼皮缝隙直刺眼底,仿佛要将他的双目彻底晃瞎一般。 两人根本不需要在心里沟通,几乎是立刻达成了统一。 ——赶紧结束完事儿吧,这天雷滚滚的装修风格真是一秒也不想待了! 第77章 高阶 两人最终是被愤怒的殉硬生生地给轰出来的。 高傲无比的龙族狠狠地瞪视着他俩。 尽管两人已经将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释得清清楚楚,但殉依然认为被他人读心乃至遭到怀疑,简直就是他身为高贵龙族所无法容忍的奇耻大辱。 殉冷冷地笑了一声,然后对着这两个不速之客竖起了中指,恶狠狠地道:“带上你们那荒唐至极的狗屁任务,从本尊家里滚出去!” 话音未落,他便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门口走去,同时还用力一甩手,“砰”的一声巨响传来,大门紧紧合上,这突如其来的关门声震耳欲聋,险些就砸到了站在门边的秋末的鼻子。 秋末不禁感到一阵头痛袭来,他无奈地伸手按压着自己的额角,叹了口气。 他果然还是不适合完成这种任务。 霜降则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两人对视了片刻后,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懂了彼此的想法——赶紧从这讨厌鬼的家里离开完成别的任务吧! 值得庆幸的是,除了难以对付的殉之外,其他几位成员相对来说要好说话得多,接下来的任务除去一点小小的误差之外,倒是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阻力。 冢垣的家里面挂满了各式各样乱七八糟的经幡,这些色彩斑斓却又显得诡异莫名的经幡随风飘荡,就连外面的阳光也无法驱散屋内莫名的阴森感。 不仅如此,他的卧室里还摆放着一些看上去极其渗人的人体骨骼,以及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不知名人体器官。 倒是非常符合他作为驭鬼师的职业身份。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就在被读心的过程当中,冢垣居然还一门心思地盘算着怎样才能向上级汇报,请求批准对一名被关押在监狱中的弑神者进行解剖。 而且,这家伙不仅仅只是想想而已,他的想法详尽到了每一个步骤,甚至在看似漫不经心地与人闲聊之时,脑海里也一刻不停地在构思着具体的解剖方案。 秋末一度面如菜色。 终于,当读心结束的那一刻,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煎熬,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房间,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怪物在追赶着他。 显然,被深度剖析了意识的冢垣完全没有殉作为龙族的那种敏锐,所以压根儿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内心已被他人一览无遗。 第三位被拜访的成员则是灵安局中最为独特且神秘的人物——先知谷雨。 与前面那两位重量级成员相比,来到她这里时,氛围明显要平和许多。 当这两人登门之际,根本无需敲门,谷雨早已提前敞开大门,静静地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的到来。 这位身为灵安局内唯一一个记录在案、能够准确预知未来的特殊型灵力者,外表看起来不过是个略显文静的少女罢了。 谷雨脸上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微微抬起手指向放在地上的两双拖鞋,两人对视了一眼之后默默换上了鞋子。 进入少女的房间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堆积如山的各式书籍,这些书几乎占据了房间里的每一处角落。 在那张不大的桌子上,精心地准备了两杯饮品,其中一杯是给霜降准备的白开水,而另一杯,则是秋末平日里最喜欢喝的香浓咖啡。 谷雨笑的温和,轻声说道:“都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现在可以开始了么?” 两人相顾无言。 此次行动属于高度机密,其具体行为理应严格保密。 但毕竟眼前这位可是拥有预知未来这般堪称逆天能力的存在啊! 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压根儿就没想过能成功瞒过谷雨。 但是上来就被拆穿的这件事情还是让他们有些挫败。 她坐在沙发上微微一笑,像是看穿了两个人的顾忌。 “不用担心,我会全程配合你们的工作,并且一点阻力都不会给你们,而且我也接受你们对我的完全读心。” 她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茶叶上下沉浮,文静的少女笑的没有一丝阴霾:“我希望最后这个结果是我们都想看到的,好吗?” 果然,当对谷雨展开读心时,整个过程竟然出乎意料地顺畅,几乎感受不到来自她潜意识层面的任何干扰或抵触情绪。 就如同她之前所承诺的那般,她真真切切、坦坦荡荡地将自身全部的私密信息毫无遮掩地展露无遗。 然而,即便谷雨表现得如此坦率真诚,可她脑海之中那海量的知识储备以及那些碎片化且充满未知的未来场景画面,依然犹如汹涌澎湃的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向秋末,给他带来了相当沉重的精神压力。 尽管谷雨已经做到了极致的坦诚相待,但这一场读心之旅所承受的压力相较于前两次而言,丝毫未见减轻。 待到一切终结之时,秋末只觉得脑袋像是被重物狠狠撞击过一样,疼痛难忍,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按压着微微发疼的太阳穴,耳畔还不时传来一阵短暂的嗡嗡鸣响。 相较之下,谷雨这边倒是显得从容淡定许多。 她甚至起身不紧不慢地拿起茶壶,为自己续了杯茶。 霜降已经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想了想,她看着谷雨轻声发问:“你……” 少女微微抬起手,轻柔地将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摇了摇头。 “正如我一直以来所强调的那般,未来拥有既定的轨迹,既不能被轻易更改,亦无法被动摇,我已然清晰地目睹了未来将会呈现出的模样。” “世间万物皆有其存在的意义和价值,事件本身并不仅仅只有好或坏之分。” “一旦它们与未来相互牵连,那么所引发的后果便注定成为必然,倘若此刻我将这一切告知于你,让你去干涉未来的走向,那么随之而来的,必将会因为蝴蝶效应所引发一系列难以预料的连锁反应。” 少女顿了顿,目光凝视着前方,似乎能穿透时间的屏障望见未知的景象。 “要知道,随意更改未来所要承受的结果,是我们任何人都无力承担之重,正因如此,那句古老的箴言‘天机不可泄露’始终有着它存在的道理。” 少女和煦的笑着:“所以,抱歉了。” 霜降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于少女这番神神叨叨的说辞,她早已习以为常,实际上她依然无法透彻领悟这些深奥的哲理。 在她看来既然知道了,那早点儿告诉早点儿结束是最好的。 但无可否认的是,过去的种种经历都确凿无疑地证实了眼前这位少女所言非虚,她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最终都会得到应验。 缓缓站起身来,霜降轻点了下头,表示接受了这个结果:“好吧,叨扰了。” 静静地坐在那里,谷雨目送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离开后,轻轻地端起茶杯,将杯中的最后一口热茶一饮而尽。 热茶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带来全身的熨帖,却无法驱散心头的阴霾。 她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将目光缓缓移向了窗外,望向那漆黑如墨的夜空,繁星点点闪烁其中,宛如无数双眼睛默默地注视着世间万物。 烬胥和夏至一个是沉闷的冶灵师,一个是有些跳脱的植物爱好者,由于性格讨人喜欢,加之平素往来较为频繁,相互之间的防备之心并不强烈。 正因如此,这次调查进展得异常顺利,最终的结果也是均被排除在了怀疑名单之外。 站到张禹谨家门口时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此刻,两人心中对于此次探访已然不抱太多期望,疲惫与精神压力交织在一起,让他们都有些沉重。 一整天下来,秋末始终全神贯注地窥视着他人的内心世界,这种行为对他而言着实带来了不小的心理负担。 毕竟,深入探究他人隐秘的心思并非易事,长时间处于这样的状态还是让秋末感到格外的疲惫。 安抚性的伸手拍了拍秋末的肩膀,霜降低声安慰:“最后一个了,再坚持坚持。” 面色有些苍白,秋末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敲了很久的门,但门内都没有任何动静。 霜降皱了皱眉,正准备掏出手机给张禹谨拨打电话时,突然听到身后的电梯发出了清脆的“叮”的一声响。 两人齐齐回头望去,紧接着,便瞧见张禹谨艰难地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只见他双臂紧紧抱住一大堆快递包裹,几乎快要将他整个人都掩埋其中,那模样显得颇为滑稽又令人心疼。 一见到门口站着的两人,张禹谨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犹如看到救星一般高声喊道:“哎呀,太好了!你们俩刚好在这里,快过来帮我搭把手!” 三人一同将张禹谨整整十来个大大小小的快递抱进了他家里。 按了按自己有些酸痛的腰肢,张禹谨面如土色:“得亏你们俩来了,光今天拿快递我就拿了三趟。” 霜降有些诧异,挑眉看着他:“你网购这么多东西啊?” 张禹谨面色沧桑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都是狐黎跟惊蛰的,哦对了。” 他伸手指了指最大的那个箱子:“那里面是童堇的一个主机。” 作为局里出了名的老好人,大大小小的忙,只要找张禹谨帮忙,基本上都不会被拒绝,狐黎甚至曾经调侃的称他为灵安局御用工具人。 “对了。” 张禹谨看向他俩:“还没问你俩这趟来干啥呢。” 他笑着:“总不能是来我这儿蹭饭的吧?” 虽然这么说着,但是他已经很自觉的开始起身去冰箱拿菜了。 “我本来打算今天下饺子吃的,但是那玩意儿是速冻的,我觉得你们应该不太喜欢吃。” 说着,他拿出来了一些菜:“随便炒两个小菜怎么样。” 他处事总是这么妥帖,搞得带着任务来的两人心里都有一些内疚。 对视了一眼,秋末还是叹了口气,发动了自己的能力。 “也不知道这两个小孩儿能不能吃得惯。” “秋末喜欢喝咖啡,我记得我屋子里还有朋友送来的一些咖啡豆,但是现在实在太晚了,还是等到明天送他吧,要不然总让他无节制的喝咖啡,对身体也不好。” 秋末心中的愧疚愈发强烈,但他知此刻并非谈论个人情感的时机,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目光恰好与张禹谨相对。 漂亮的眸子里迸发出一阵幽蓝色的光芒,他单手在身后掐了个诀,与此同时,张禹谨的眼神变得迷茫而恍惚,仿佛失去了焦点一般,握着蔬菜的手也失去了力道,手里的东西径直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张禹谨的神色恍惚起来。 他的记忆化作一本厚重的书籍,在秋末眼前徐徐展开。 那书页飞速翻动着,每一页都承载着一段段或清晰、或模糊的回忆。 秋末瞪大双眼,咬牙注视着书里的每一帧画面,额头上不知不觉已渗出些许细密的汗珠。 霜降看着目光空洞的张禹谨皱了皱眉,低下身将菜捡起,放回了他的手里。 就这么静静等待了差不多5分钟左右,秋末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在身后轻轻打了个响指。 随着这一声脆响,张禹谨的身体猛地晃动了一下,原本呆滞的眼珠也开始轻微颤动起来。 片刻之后,他缓缓眨了眨眼,如梦初醒般喃喃自语道:“……哎,我刚刚说什么来着?” 片刻后他如梦初醒的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对,我说我要给你们做小炒黄牛肉来着。” 说着,他絮絮叨叨的再次转身进入厨房开始切菜。 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客厅里,秋末却是一脸的凝重之色,微微皱起眉,轻轻地朝着身旁的霜降摇了摇头。 闭上了双眼,霜降的神色越发难看。 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出现了,队里根本找不到那个卧底。 这个结果并不能说明大家都是绝对安全的,恰恰相反,它预示着一个更为可怕的事实。 那个人或许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洞悉了一切,甚至包括今天可能会有的这场调查行动,以及秋末所具备的特殊能力等等因素,都被其计算在内。 此时,厨房里的切菜声依旧平缓地响着,丝毫没有受到外面紧张气氛的影响。 张禹谨似乎并未察觉到异样,仍在兴高采烈地与他俩闲聊着一些琐事。 尽管表面上看这里充满了轻松愉悦的氛围,但,秋末和霜降却莫名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涌起,让他们浑身发冷。 第78章 围剿前夕 当两人离开时,时针早已悄然越过凌晨十一点的刻度线。 初冬的夜晚,空气中弥漫着寒意,秋末与霜降本想着帮助张禹谨将那些碗碟清洗干净后再行离去,但张禹谨却执意不肯,坚持要他俩早些回去歇息。 二人确实还有使命在身,需要向三位局长复命汇报情况,无奈之下,只得顺从张禹谨所言,转身走向静静等候的电梯。 张禹谨静静地站在门口,目送着两人的身影缓缓没入电梯之中。 随着电梯门缓缓合拢,他轻轻地关上自家的大门,刹那间,整个屋子仿佛被一层静谧的纱幔所笼罩,先前还略显热闹的氛围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片清冷与沉寂。 张禹谨默默地走到水槽边,开始认真地清洗起那一摞油腻的碗碟来。 或许是因为此刻只剩他独自一人,又或许是因为那收敛起来的笑容,一种难以名状、不易察觉的变化在他身上渐渐浮现出来。 平日里总是挂着温和笑意的面庞,此时竟透出几分冷峻之意;向来被视为队里老好人的他总是挂着笑,所以很少有人能够发觉,其实他的长相是极具攻击性的。 当没有了笑容的伪装时,这种攻击性就会像此时这样,变得不加掩饰,尤其明显 。 待洗净所有的碗筷并整齐摆放好之后,张禹谨稍作停歇,环顾四周,顺手整理起散落在屋中的快递包裹。 一切收拾妥当,他走向卧室,径直来到床边的柜子前,打开柜门,从中取出一罐包装精美的咖啡豆。 轻轻摩挲着瓶身,张禹谨不由自主地轻叹了一口气。 看来,是没机会当面送出去了。 紧接着,他伸出右手,目光平静的从贴近心口的位置拽出一张黑色的符纸。 符纸的边缘微微卷起,上面绘着神秘而繁复的纹路。 张禹谨手持符纸,目光深邃而凝重,漠然凝视着门口方向,目光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 凌晨十一点四十分,万籁俱寂,城市的喧嚣被黑夜吞噬。 然而,灵安局还亮着几盏灯。 局长办公室里更是灯火通明,气氛异常严肃。 霜降挺直腰板,正襟危坐于三位局长的对面。 秋末早就累的靠在桌子上开始睡觉了,今天他算是透支了,所以也没人叫他起来,甚至李局特意贴心的叫了人给他搭了个薄毯子。 霜降深吸一口气,然后逐字逐句地将今日所经历的一切事件详细而完整地讲述出来。 随着她的叙述展开,三位局长的神情愈发沉重起来。 听到最后,赵局神色越发严肃,最终,他再也无法承受压力,疲惫不堪地缓缓闭上眼睛,无力地靠向椅背,喃喃自语道:“殉这家伙……” 言语之中充满了无奈和忧虑。 霜降见状,不禁轻叹一声,解释道:“我们都深知此事的机密程度,但当时那种情形,如果我不将实情告知给他,恐怕局面会难以收拾。”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李局苦笑了一声:“要是不说清楚,估计现在他就已经开始大闹局长办公室了。” 到那个时候,跟人尽皆知还有什么差别。 一直沉默不语的胡局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缓缓说道:“现在他没有过来告状闹事,仅仅只是将你们俩驱逐出门,已算是相当克制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胡局脸上甚至还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之色。 由此可见,对于那位性格傲慢且目中无人、毫无尊卑之分的小龙,三位局长的容忍度已然达到了令人咋舌的高度。 缓缓地放下手中的水杯后,老局长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状态还算平和,对于没有找到卧底这件事也算是接受良好。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赵局,平日里总是挂着笑容的面庞此刻却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忧虑和凝重。 他紧蹙着眉头,哀叹道:“这颗隐藏在暗处的钉子如果不能及时拔除,恐怕日后定会给我们的工作带来很大的阻碍啊......” 一旁的李局始终保持着冷静和平静的目光,她语气沉稳地说道:“即便目前尚未找出卧底的身份,但明日的围剿行动必须按计划展开。” “过多的担忧并不能解决实际问题,尽管我不愿轻易去怀疑身边的任何一位同志,但从大局考虑,我个人建议将部分存在嫌疑的高阶人员留在局里,以防围剿行动的细节被泄露出去。” 听到这话,赵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犹豫片刻后开口反驳道: “一直以来,我们围剿弑神组织所依靠的主要力量就是这些高阶战力。” “况且此次连衾无冕这样的强敌都参与其中,如果只留下一两位高阶人员倒还尚可应付,可若是留下过多,那衾无冕又该由谁来应对呢?” 李局又怎么可能没有想到过这个棘手的问题呢?然而,她思考的东西相较于赵局更加细致稳妥一些。 她微微皱起眉头,神情凝重地说道: “要是一直放纵那颗钉子潜藏在队伍之中,那才是真正极度危险的。” “毕竟,我们根本无从知晓对方究竟有没有洞悉咱们的全盘计划,再者说,谁敢拍着胸脯担保,待到那时,自己还能够心无芥蒂、不偏不倚地看待他人的一举一动呢?” “‘疑邻盗斧’呀,老赵!一旦心生疑虑,人就会情不自禁地深挖细究他人的每一个行为举止,哪怕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举动,都会被过度解读,甚至曲解原本之意,如此一来,必然会导致对于整个行动计划产生严重的误判,后果不堪设想啊。” 赵局明显不能被她说服,豁然起身激动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对面那人是衾无冕啊!我宁可冒着暴露的风险,也不能让我的兵去送死啊。” 这话就明显有些过了,李局也站起身,两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激烈地争吵起来。 在一旁的霜降眼见两位领导争得面红耳赤,有心想要说些什么劝阻一下,但是这种级别的讨论和决策,显然并非她所能轻易涉足的。 她有些犹豫,眼神开始飘向端坐在会议桌正中央始终气定神闲的胡局身上。 仿佛是感应到了霜降投来的求助目光,胡局不紧不慢地抬起右手,轻轻地在桌面上敲击了几下。 敲击声并不大,但依旧使得方才还争吵不休的李局和老赵二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缓缓地睁开双眼,胡局那深邃而平静的眼眸如同深潭,难以窥探其中的情绪波动。 他目光沉稳地扫过众人,不紧不慢道:“让谷雨和张禹谨留下来镇守,务必确保万无一失,桂胧,你留在局里主持大局,其余的高阶以及所有已经拟定好的人员,随我和老赵一同前往 y 市进行围剿。” 听到这话,李局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担忧之色,显然还有一些想法想要表达。 然而,就在她刚要开口之际,只见胡局轻轻抬起一只手,动作虽然看似温和,但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硬生生地将李局到嘴边的话给拦了回去。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桂胧,这一点我相信你应该能够明白。” 李局微微一怔,原本准备脱口而出的话语就这样被生生咽了下去。 看着胡局那张坚定而沉着的脸庞,她在心中不禁暗自叹息一声。 最终,她还是轻点了下头,表示自己已经领会了胡局的意思:“......我明白了。” 站起了身,胡局拿着自己的茶杯,神色平静:“......就像谷雨常说的那样,未来是既定的,是好是坏都躲不过去。” ........................................................... 安静地坐在病床上,小雏菊的目光投向窗外那片看似真实却又虚幻无比的天空. 她的眼神清澈而平静,丝毫不见一个孩子在遭遇绑架后应有的惊慌失措或恐惧颤抖。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小雏菊闻声缓缓收回视线,朝着那个方向淡淡望去。 身着黑金色道袍、身姿挺拔的俊逸男子迈步慢悠悠的走了进来,轻轻地合上了房门。 衾无冕抬起眸子看向她,轻笑一声:“在想什么。” 若仅从外貌上来看,确实难以想象眼前这个气质温文尔雅、带着几分沉静书卷气息的男子,竟然就是令众人闻风丧胆的“弑神”组织的掌控者。 面对衾无冕的询问,小雏菊表现得异常淡定从容。 她对他既没有丝毫畏惧之意,亦不存在半点憎恶之情,只是用一种近乎冷漠的口吻淡淡地回应道:“我在看星星。” 说完之后,便不再理会对方,重新将目光移向了窗外。 衾无冕见状,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平静的走到小雏菊对面的椅子前坐下。 此时房间里并未开灯,但如水般倾泻而下的皎洁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他身上那件黑色长袍上,金线在银色的月光下闪耀,散发出隐约的光芒。 两人都并未再开口,衾无冕只静默的坐着,跟着小雏菊一起看向窗外。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还是小雏菊打破了这份令人窒息的平静。 她缓缓地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身旁的衾无冕,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与挑衅:“你难道不打算动手吗?” 衾无冕迎上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淡然地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得如同无风的湖面:“我在等你自己动手。” 小雏菊闻言,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笑声中充满了讥嘲之意:“呵......让我自己动手?还真是异想天开。” 然而,衾无冕对她的嘲讽毫不在意,他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小雏菊,目光柔的像是在凝视着不懂事的后辈。 “你会的,念念小朋友。”衾无冕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尽管你内心或许并不情愿,但这就是命运的安排,无人能够违抗。” 听到“命运”二字,小雏菊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滞。 她沉默良久,方才再次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微不可闻:“那么,你可曾看到我哥哥最后的命运?” 衾无冕似乎早已料到她会有此一问,垂下眸子,他轻笑一声,回答道:“至少,不会死。” 点了点头,小雏菊平静的道:“我以为被抓到的时候,你们就会开始给我开膛破肚。” 衾无冕的神色带着恰到好处的诧异,像是对于她这个荒唐的想法很是无奈:“弑神不会伤害普通人,更不会伤害小朋友。” “我想,应该是我的那位老朋友秦逸栎给你灌输了一些偏颇的观念吧。” “秦哥应该不觉得你们是朋友。”小雏菊轻声喃喃。 她抬眼看向对面的男人,疑惑的歪了歪头:“所以你今天坐在这里,就是为了说一些无聊的事情吗?” 衾无冕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小雏菊,向来如深潭静水一般波澜不惊的眸子,此时此刻却泛起了丝丝涟漪,某些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微妙情感正在其中涌动。 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压低嗓音,缓缓开口说道:“......我以为你会害怕。” 说完这句话后,他的视线轻轻地环顾四周这洁白如雪的病房,似乎想要从每一个角落寻找到能让他安心的答案。 紧接着,他又一次低声重复起刚才的话语:“我以为你会害怕,你太小了。” 他怔忡的神色像是沉溺在了某种情绪之中,但小雏菊并没有立刻做出回应。 她只是沉默不语,眸底深处交织着复杂难明的神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后,便将目光移向了窗外,像最开始那样,注视着那片虚假的星空。 星子闪烁,熠熠生辉,一颗并不耀眼的流星划过天际,留下一道短暂而美丽的弧线,恰似神明那稍纵即逝的泪水。 第79章 背叛 凌晨五点。 y市别墅。 天色尚处于黎明前的朦胧状态,只有微弱的光线透过云层洒向大地。 额头上沁出一滴汗珠,绫竹全神贯注地凝视着手中的链刀。 在秦逸栎的指挥下,她谨慎地将最后一丝纯净的灵气注入到链刀内部。 刹那间,幽蓝色的光芒如同夜空中璀璨的星辰骤然亮起,耀眼夺目,同时一股充沛而强大的灵气从链刀中四溢而出,仿佛要挣脱束缚一般。 绫竹不敢有丝毫懈怠,她集中精力,单手掐诀,引导着那些逸散出来的灵气重新回归链刀之中。 每一次推动都需要精准的控制,稍有差池便会前功尽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所有的灵气都被成功地融入到了链刀之内。 就在这时,一声轻微的“咔嚓”声打破了寂静,链刀表面出现了一丝丝细微的皲裂痕迹。 紧接着,幽蓝色的暗纹如灵蛇般蜿蜒其上,散发着缕缕幽暗的光芒遍布整个链条和刀身。 一旁的秦逸栎见状,眉宇舒展露出些微喜色,他脱口而出:“成了!” 听到这句话,绫竹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身体微微一颤,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然后,她缓缓伸出手,紧紧地握住刚刚炼制完成的链刀。 按照她之前提出的要求,这把链刀做得十分沉重,其重量对于普通人而言或许有些难以驾驭,但对于拥有深厚内力的绫竹来说,却是恰到好处,握在手中的感觉无比舒适。 绫竹手持链刀,随意地挥舞起来。她的动作犹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没有丝毫拖沓之感。 而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链刀上的幽蓝色暗纹也会随之闪烁变化忽明忽暗,极具科技感。 “怎么样?”秦逸栎叼着烟半靠在冶炼台上,笑着问她。 绫竹转过头来,与他目光交汇,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喜爱之情,轻轻地点了点头。 呼出了一口烟雾,秦逸栎看着她:“现在他们估计要出发了,要不要去看看?” 将链刀收回储物戒指里,绫竹应了一声跟他往下面走去。 因为今天围剿,而他们这一队被安排作为先锋队,因此别墅内的灵安局成员们正有条不紊地整理并检查各自的武器与装备。 漫不经心的套好特制的防弹服,灰羽看着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两人,目光沉沉。 他的视线炽热又专注,即便是想要忽视都没办法,自从那日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绫竹便再也没有主动与灰羽有过任何形式的交流了,选择刻意无视灰羽的存在。 但对于灰羽而言,他显然并不愿意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结束彼此之间的关系。 尽管心中充满了不甘以及种种复杂的情绪,可又担心会惹得绫竹不高兴,于是只能拼命地压抑住内心深处的冲动,以一种近乎于隐忍的方式保持着沉默。 可但凡绫竹出现在他的视野范围内时,灰羽便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 他总会不自觉地用那种阴郁而又悲伤的目光追随着少女的身影,毫不加以掩饰。 绫竹对此也有些无奈,毕竟无论如何去看待这件事,她都清楚地知道自身所应承担的责任要更大一些。 正因如此,她除了继续选择沉默不语之外,似乎别无他法,只能假装未曾察觉到那道日益沉重的视线。 此时此刻,眼看着绫竹一步步走近,灰羽略微犹豫了一下后,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迈步朝着她走去。 站定在少女的身前,灰羽的目光直直地凝视着她无波无澜的瑞凤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住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安静无比,只有他自己的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终于,灰羽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他微微低下头,用低沉而又略带颤抖的声音道:“......我要出发了。” 绫竹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简单地应了一声:“嗯。” 她的表情依旧平静,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灰羽并不甘心就这样结束对话。 他紧紧咬着嘴唇,努力克制着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感,尽量让自己的声线听起来淡然一些:“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绫竹缓缓地移开了与灰羽对视的目光,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道:“一路顺风。” 灰羽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眼,眼眶有些发红,声音因为过度压抑而变得沙哑起来:“你知道我想听的根本不是这些。” 绫竹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中复杂的神色,沉默了下去。 看到绫竹这般模样,灰羽只觉得心中一阵刺痛。 他深吸了口气,勉强的露出了如往日般吊儿郎当的笑容,试图缓解此刻尴尬的氛围。 “抱一下,总行了吧?”灰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随意地向绫竹伸出双手,语气轻松地说道:“就当作是为我送行吧,也许这一去,我们就再也见不到面了呢。” 说罢,他自嘲地笑了笑。 绫竹皱眉:“别说这种话。” 话音刚落,她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像是压下了心中的万般无奈,犹豫片刻之后,她终究还是缓缓地伸出双臂,回抱住了眼前的人。 少女身上那股清幽的冷香如同一缕轻烟,丝丝缕缕地沁入灰羽的鼻腔之中。 刹那间,一种无法言喻的情感涌上心头,让他的眼眶不由自主地泛红起来,他咬紧牙关,忍耐着汹涌澎湃的激烈情感。 只是默默地收紧双臂,将绫竹紧紧拥入怀中,仿佛这样就能留住这短暂而美好的时光。 “……好喜欢你。”他低声喃喃。 绫竹默然的不予回答。 最终是他自己克制着内心的不甘,强行逼迫着,松开了手。 终于,灰羽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沉溺下去,强忍着内心的不甘和痛苦,缓缓地松开了双手。 转过身去,他不敢再多看一眼绫竹的神情,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再次露出狼狈又卑微的神色。 故作潇洒地挥了挥手,然后脚步踉跄地朝着门口走去,那逃离的姿态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狼狈不堪。 坐在车内的狐黎透过车窗目睹了这一切。 灰羽有些低落的坐在了他的身侧,沾染着少女香气的味道钻入鼻腔,嗅着那熟悉的冷香,狐黎的眼眸闪过一丝冷意,轻轻地攥紧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发白,沉默着扭过头去,他漠然的看向了窗外。 ......................................................... 几乎绝大部分人员都匆忙赶往 y 市执行任务去了,但这不意味着那些依旧驻守在灵安局的警员们可以就此清闲下来。 恰恰相反,由于大量工作人员被抽调前往外地,原本就繁忙的各项事务如今更是雪上加霜,使得留守的警员们愈发地忙碌。 站在法医室内,张禹谨神情专注且严肃地手持解剖刀具,熟练地进行着尸检操作。 一旁的谷雨则面色沉静如水,仔细察看着眼前死者身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从伤口情况来看,可以明显发现有灵气堆积的迹象,不过这些灵气分布得极为粗糙,而且滞留的痕迹过多过重。” “依此推断,制造出这些伤口的凶手极有可能只是一名初阶灵力者。” 谷雨冷静地分析道,并将自己的判断一一讲述出来。 另一名负责记录的法医全神贯注地聆听着她的每一句话,手中的笔不停地在笔记本上刷刷书写,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关键信息。 完成对这具尸体的全面检查后,张禹谨的工作开始收尾,他动作迅速地将已经检查完毕的尸体仔细地缝合起来。 做完一切最后,他摘下那双沾染了血迹的手套,疲惫的按了按眉心。 谷雨轻轻翻动着法医刚刚记录下的详细手册,认真思考片刻后,抬起头看向张禹谨说道: “我觉得应该尽快把这些重要线索拿去交给李局,让她能够及时掌握最新的情况并尽快做出抓捕,你也辛苦了这么久,不如先去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点了点头,张禹谨并未拒绝,换好衣服之后,就走出了法医室。 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谷雨眸色闪过了一丝暗芒,张了张嘴,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保持缄默。 坐在休息间内,张禹谨洗了个澡之后,沉默的坐在床上点燃了一支烟,随后,他从外套口袋中掏出了一部手机。 这部手机的款式老旧,屏幕很小,功能也不先进,甚至并没有市面上所流行的指纹解锁的功能,是早就被淘汰了的机型。 当他按下开机键时,手机屏幕亮起的速度显得异常缓慢,甚至还出现了明显的卡顿现象。 经过一段难熬的等待之后,手机终于成功开机,并伴随着轻微的震动声传出,是有人发来的信息。 手指微微颤抖,他点开了信息的详情界面,上面并没有透露过多的信息,只有两个字。 “动手。” 眼底折射着手机屏幕上微弱的光芒,张禹谨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沉默地一口接一口地吸着手中的香烟。 烟灰越积越长,而那支香烟也逐渐燃烧殆尽,直到烟头快要触及过滤嘴的时候,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将烟蒂丢在地上。 双手深深地插进自己的头发当中,从他喉咙深处压抑地传出一声喘息。 ......................................................... y市近郊。 精神病院。 靠着张禹谨的隐匿符,灰羽带着先遣队躲在医院的外层区交界处,腕表传来些许震感,灰羽看着上面下达的指令,目光冷沉的朝着身后的队员们做了一个简洁而有力的手势。 紧接着,他率先动身,修长的双腿,猛的用一脚将门踹开。 刹那间,门扉破裂,木屑四溅。 红衣的‘弑神者’们显然未曾预料到会有如此巨大的响动骤然响起,尤其是距离门口最近的那个人。 甚至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已被灰羽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冲到近前,只见寒光一闪,他的脖颈处已然出现一道深深的血痕,猩红的血液喷涌而出。 鲜血溅在眼睫上,冰冷的眼眸眨动之间,血滴落在脸颊,随后滑落,滴在他身上那件藏蓝色的警服之上,如同鲜红的梅花。 左手随意一探,黑色的翎羽出现在两指之间,手指微微用力,那根翎羽犹如离弦之箭般飞射而出,精准无比地钉入一名正欲伸手按下警戒铃的弑神者的手掌之中。 那名弑神者口中尚未能发出惨叫之声,一团熊熊燃烧的鲜红狐火便如汹涌澎湃的浪潮一般席卷而来,瞬间将整个走廊都吞没其中。 仅仅眨眼功夫,那名“弑神者”便在这恐怖的火焰灼烧之下化作一具焦黑的尸体。 耀眼的红发宛如燃烧的烈焰一般,在熊熊烈火之中肆意闪动着,狐黎嘴角微微上扬,不紧不慢的侧身躲过了一个弑神者的攻击,旋即侧身踩在墙壁上借力飞起一腿。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那弑神者的下颌瞬间被这恐怖的力道给踢得粉碎! 与此同时,惊蛰单手迅速掐动法诀,刹那间,一团团浓密的水雾凭空涌现而出,迅速在四周弥漫开来。 水雾与周围的火焰相互交融,随着火势的不断升腾,水分受热蒸发形成了温度极高的水蒸气。 滚滚热浪伴随着白茫茫的蒸汽汹涌而至,将剩余的弑神者紧紧包裹其中。 那些可怜的家伙们还来不及发出一丝惨叫,便被活活烫死在了里面。 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不过短短数息之间,但却呈现出了一边倒的局势,灵安局的众人配合的十分到位,因此根本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连多余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灰羽轻轻按下隐藏在衣领处的通讯器,压低声音沉稳地汇报道:“现场已控制,重复一遍,现场已控制。” 坐在指挥车内,赵局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屏幕,整个y市的近郊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灵安局的精锐人员已经提前将整个医院的外层全部包围了起来,灰羽和狐黎等人按照作战部署将外层区的通道控制。 看守的外层区‘弑神者’也基本都被剿灭,他们这次派遣的都是高阶,所以能够确保外层的消息没有传入那里。 第80章 交手 “按道理来说,每次行动之前都得找谷雨算一卦的” 赵局喃喃自语道。 一旁的胡局走上前来,轻轻地拍了拍赵局的肩膀:“即便你去询问谷雨,恐怕也难以得到确切的答案。” 赵局听闻此言,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将目光转向了面前的大屏幕。 屏幕上显示着各种复杂的数据和图像,让人眼花缭乱。赵局凝视着屏幕,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转过头看向胡局,低声问道:“我们要出手吗?” 胡局则紧盯着另一块屏幕上的画面,表情淡定从容缓缓说道:“先不着急。 ”赵局听到这话有些讶异,追问道:“你在等什么?” 胡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回答道:“我在等人。” 赵局顿时愣住了,满脸疑惑地再次追问:“等......谁?” 里空间,医院内。 走廊的尽头的那扇紧闭的大门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紧接着,门扉缓缓地被拉开了一条狭窄的缝隙。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让在场的所有警员瞬间警觉起来,握紧手中的武器,全神贯注地朝着门口望去,如临大敌般严阵以待。 随着门缝逐渐扩大,一个身着鲜艳红色衣裳、面容阴郁的少年从里面慢慢地走了出来。 由于其身份特殊且罪行累累,阿南的面孔早已长期出现在灵安局的通缉名单之上,几乎所有的警员都认出来了这张脸。 所以当他现身的那一刻,几乎所有的枪械和武器都不约而同地指向了他,现场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出乎意料的,面对众多黑洞洞的枪口和寒光闪闪的利刃,能力叵测的少年却没有做出任何反抗或者攻击的举动,反而异常平静地抬起头,用冷漠的眼神扫视了一圈周围那些荷枪实弹的警察们。 一直注视着局势发展的胡局脸上再次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微笑:“等的人,来了。” 阿南挑眉:“这么多人啊。” 站在一旁的灰羽面无表情,对于眼前这个曾经长期追捕、且频繁交手的宿敌,他实在提不起半分好感。 紧绷着脸,迅速向上级详细地汇报当前的状况。 “报告,‘钉子’已经抵达指定地点。” 话音刚落,原本坐在椅子上的胡局坐直了身子,神情严肃,简短有力的下达命令:“行动开始!” 在场的警员虽然还是有些疑虑,但是多年来养成的本能依旧让他们听从上级命令,跟在了少年的身后,鱼贯而入的走进了狭窄的楼梯内部。 走在前方的惊蛰和狐黎小心翼翼地跟在距离少年较近的位置,两人目不转睛地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稍有疏忽便会让对方有机可乘逃脱或者做出什么危险举动来。 只要发现阿南有任何异常情况,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立即出手将其制服。 阿南自然也看得懂他们的企图,敏锐地察觉到来自后方那两道如芒刺背的目光,他并未表现出丝毫畏惧。 微微侧过头去,用一种极其轻蔑的眼神斜睨了惊蛰和狐黎一眼,他嗤笑:“如果不是姐姐吩咐我来协助你们这群废物,就凭你们这点本事,就算找上一辈子恐怕也休想破解得了北斗的折叠阵。” 惊蛰啧了一声,冷笑:“这位被通缉的重犯,稍微注意一下自己说话的态度,别忘了,您如今之所以愿意配合我们完全是出于自觉自愿想要将功赎罪,少在这里摆出一副自以为是的嚣张模样。” 听着麦克风内两人的对话,赵局眼前微微发亮:“这是……” 胡局端着水杯轻啜了一口:“小姑娘留下来的钉子。” “钉子?”赵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们那么多年都没能往里面插去一个钉子,她是怎么做到的?” 胡局叹了口气:“这也正是我所好奇的,但是我想她应该不会主动告诉我们。” 胡局紧盯着屏幕上不断跳动变化的数据,右手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脆而细微的声响。 他眼神深邃,片刻后,缓缓开口说道:“不过,这倒也并非是什么大事,毕竟如果进展顺利,不出意外的话,一切都将在三天内尘埃落定。” 走出折叠的空间,神色有些复杂,阿南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浊气,随后推开了身侧破旧的消防门。 随着陈旧的消防门缓缓打开,身后的警察们如潮水般鱼贯而出。 阿南站在中间并未行动,沉默的看着走廊的尽头,那里早已静静地恭候着一队身着鲜艳红衣‘弑神者’。 为首的那个男人身穿一袭黑色的鎏金道袍,衣袂飘飘,墨色的的长发无风自动,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静静地凝视着前方的阿南。 在看到他的第一时间,所有的枪械几乎在顷刻间同时举起,黑洞洞的枪口无一例外地对准了衾无冕。 只见他的身上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瞄准器光点,就像被一张巨大的蜘蛛网紧紧缠住。 可即便在这种场面下,衾无冕却稳如泰山,动都未曾移动分毫。 对上那双深邃的,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阿南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微微颤动了一下,但他很快便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恢复了平静。 另一边,北斗那张原本还稍显稚嫩的脸庞此刻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双眼充满了恨意,死死地盯着对面的阿南,嘶声怒吼:“绫南!你这个叛徒!” 在他开口向前的一瞬间,灵安局这边纷纷催动了手中的武器。 一时间,枪弹之声震耳欲聋,犹如咆哮的巨龙发出阵阵怒吼,携带着足以撕碎一切的恐怖力道向着他们疯狂扫射而来。 眼看着无数子弹铺天盖地的袭来,北斗毫不畏惧,他红着眼睛狂笑起来,矮小的身躯猛然跃至衾无冕身前,毫不犹豫地掐诀。 霎时间,在下一秒钟,那些朝着他们急速扫射过来的子弹竟然全都诡异地停滞在了半空中,仿佛时间突然静止。 紧接着,这些子弹竟开始违背常理地发生空间折叠,硬生生地掉过头,旋即以一种比来时更为惊人的速度反向扫射回去。 耀眼的狐火出现在空中,形成一道火墙,弹射回来的子弹还没有触及到人的身上,就已经被烧成了铁水,像是雨滴一样一点一滴的滴在地上。 没再给更多的反应时间,一直存在感不算太高的冢垣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万魂幡。 随着冢垣轻轻地摇动手中的经幡,四周原本嘈杂的环境瞬间变得死寂一片。 然而这种寂静仅仅持续了一刹那,紧接着便被一阵凄厉至极的万鬼哭嚎声所打破! 各种各样、形态各异的厉鬼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一般,争先恐后地从那万魂幡之中疯狂地飘涌而出。 这些厉鬼浑身散发着无尽的怨气和撕碎一切的恨意,张牙舞爪、嘶喊咆哮着,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衾无冕等人猛扑过来。 由于这些厉鬼并没有实体,只是纯粹的魂体,所以就算是空间型灵力者面对如此诡异的攻击手段,一时之间也是难以招架。 北斗见状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同时再次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绫南。 相比之下,衾无冕的表现则要镇定许多,他面不改色地单掌轻拍了一下身侧那位身着红衣的女子,并轻声说道:“交给你了,巫。” 说完之后,他甚至都没有再多看一眼那些即将冲到眼前的狰狞鬼怪,而是转身毫不犹豫地拉开了身旁的病房门。 进入房间后,衾无冕走到床边,将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小雏菊轻柔地抱入怀中。 然后来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户,毫不犹豫地带着众人纵身一跃,抱着小雏菊从窗口跳了出去。 灵安局的众人已经开始逼近,鬼怪的利爪也几乎伸到了面前,面对如此危急的局面,那个被称作巫的女子却宛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山岳般稳稳站立在万鬼的对立面,却丝毫不惧,只慢条斯理的抬起了头。 一黑一白两只瞳孔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寒光,如同来自九幽地狱深处的冰魄,冷冽而刺骨。 接着,只见她微微咧开嘴角,鲜红色的嘴唇露出一抹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驭鬼啊,我也会。” .................................................... 外围区域早就被一众灵安局的人围了起来,从楼上跳下来,还未站稳脚跟,衾无冕身形一晃,身形如魅,躲开了地上凸起的藤刺。 坐在一棵大树之上,夏至口中念念有词,伴随着她的咒语声,那些从地上腾空而起了粗壮得藤蔓,它们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迅速地交织在一起。 眨眼之间就编织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笼子,将刚刚跳下的众人牢牢地困在了其中。 恰在此时此刻,一片黑沉沉的阴影骤然笼罩住了被困在其中的‘弑神者’。 身上覆盖着一层红色的鳞片,宛如坚固无比的甲胄,巨大而又锋利的龙爪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寒光;还有那双透光的巨大肉翼,在展开时简直可以遮天蔽日。 无机质的金色竖瞳里透露出一股要摧毁一切的快意,巨龙张开了它那张血盆大口。 一团炽热无比的火焰咆哮着朝被困在笼子中的‘弑神者’猛扑而来。 北斗暗骂了一声,双目赤红,毫不犹豫地双手快速结印,爆发出一声怒吼。 刹那间,奇迹发生了——原本被紧紧捆绑在木笼之内的数十名“弑神者”竟然在一瞬间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放置笼子的那个位置以及周围的地面瞬间凹陷了下去,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漫天的尘土飞扬而起,碎石块裹挟着火焰一起被炸上了天。 伴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怒吼声,愤怒的龙吟响彻云霄。 巨龙在空中猛然张开血盆大口,一股汹涌澎湃的白色烟雾如同一股巨大的洪流般喷涌而出。 锋利无比的利爪紧紧地抓住了仍坐在树上的夏至,殉挥动着遮天蔽日的肉翼,以风驰电掣之势携着她一同向前疾驰而去。 所过之处,周围的障碍物被轻易撞得粉碎,一棵棵粗壮的大树也像是纸糊的一般纷纷倒塌。 瞬移,对于空间型灵力者不算什么很难的操作,但要带着数十个人一起瞬移到并不十分确定的坐标上,可就是一项极为耗费精力的事情了。 喘着粗气,北斗稚嫩的小脸一片煞白,所有人都没再说话,只静静的看向站在中间的黑袍男人。 衾无冕看向不远处如同玩具积木一样倾倒的树木,眸色沉沉:“沾染了龙的气息,就没办法再从龙的眼皮子底下离开了。” 一阵清脆悦耳的银铃声响起,浑身挂满银饰的少女正迈着轻盈的步伐款款走了出来,她那张娇艳如花的脸上挂着妩媚的笑,饶有兴致的看向不远处倾倒的树木:“那就让我来会会这条龙。” 说话时,无数只形态各异、大小不一的蛇虫鼠蚁不知道从何处冒了出来,它们如潮水般迅速向少女涌去,并尽数汇聚在了她赤裸的足下。 少女微微弯腰,伸出如玉的纤手轻轻托起地上的一只蟾蜍,眸色幽深。 看向队伍最末尾,衾无冕朝着一个带着面罩的红衣肌肉男吩咐:“地魁,你跟蛊女一起。” 点了点头,地魁走到了蛊女的身边。 像是要将两人刻在脑海之中一样,衾无冕沉默的深深的看了两人一眼,随后不再多言,转过身去,黑色的衣袍随风猎猎作响,宛如空中舞动的墨云。 带领着其余众人朝着更深处疾驰而去。 望着众人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野中的背影,蛊女那娇媚的脸上所有的表情才尽数消失,她轻启朱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嘴唇微张,无声地做出了一个口型:“道主,珍重……” 第81章 偷家 局长办公室内 摘下身上的隐匿符,张禹谨轻车熟路地走到墙边,随意一拉,隐藏极深的暗格便被轻松地打开了。 下一刻,一阵低沉的闷响传来,机械转动的咔嚓声在整个办公室内响起。 紧接着,整面墙壁开始缓缓向内凹陷,随后,一道狭长而笔直的裂缝出现在墙壁中央,并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向两侧徐徐展开。 张禹谨站在原地,静静地凝视着眼前逐渐敞开的通道,直到暗门彻底打开后,抬步走了进去。 脚下踩着铺设在地面上的格子,他熟练的绕过了其中的阵法,来到了一个堆满灰烬的壁炉前。 壁炉看上去颇为陈旧,里面堆积如山的灰烬几乎快要溢出炉口,但不是草木灰,更像是纸张烧过之后的残余堆积。 张禹谨默默地点燃了一支香烟,然后深吸一口,吐出一团白色烟雾,看着壁炉里的灰烬他淡然的掏出了一张符纸。 黑蓝色的符纸无风自动,悬停在半空,他轻轻地将手中的符纸抛入壁炉之中,就在符纸接触到灰烬的瞬间,一道幽蓝色的光芒骤然闪过,原本寂静无声的壁炉顿时变得火光冲天。 熊熊烈焰在张禹谨的眼底跳跃,照亮了他那张略显疲惫的脸庞。 虽然壁炉烧的很旺,但如果用心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火光跳动得极不自然,竟宛如正在倒放一般。 更为诡异的是,随着那跳跃的火光,壁炉中的灰烬竟然也开始一点点地向内收敛、变形,渐渐地恢复成了一张张原本的纸张模样。 嘴里叼着快要燃尽的香烟,张禹谨缓缓地蹲下身子。 伸出修长的手指,直接穿过熊熊燃烧的火焰,他准确无误地从那堆文件中,取出了位于最上方的那张纸。 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轻笑,他轻声呢喃道:“赵局啊赵局,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喜欢用这种方式来处理机密文件啊......” 视线漫不经心的扫过那页资料,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堪称惊为天人的面容,仅仅是这一眼,就让他不由自主地愣住了一瞬。 很快回过神来,他眸色暗了暗:“倒是没想到……” 将烟蒂丢在地上踩灭,随后,他掏出了那个破旧的手机,对着纸上的那张脸快速按下快门,拍摄了一张清晰的照片。 拍完之后,张禹谨稍稍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轻轻地点开了一个熟悉的聊天界面。 手指轻点屏幕,那张刚刚拍下的照片便被发送了出去。 由于此时的网络速度有些缓慢,照片在发送途中不停地转圈,大约经过了整整几分钟左右,才终于成功发了过去。 几乎是同一时刻,对方的聊天框里立刻显示出了“已读”两个字。 缓缓放下手中的手机,张禹谨再次低头看向手中紧握着的那份资料。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双手用力地揉搓着自己的脸颊,似乎想要借此把心中所有复杂的情绪都揉碎。 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退路可言。 深深吸了一口气,张禹谨强行收敛住内心翻涌的各种情绪,不再有丝毫留恋,他转身大步朝着出口走去。 跟来时的小心翼翼不同,他带着不留后路的决绝,在离开密室时不仅没有处理自己的痕迹甚至没有关上密室的门。 平静的离开了局长的办公室,往日那个总是挂着和善笑容、被众人视为老好人的形象,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撕下。 某种难以言喻的变化正从他的身上逐渐蔓延开来,悄然改变着他整个人的气场。 一步步的走出灵安局,沿途遇到的警员们并未看出什么异常,依旧微笑着友善的跟他打着招呼。 但他却恍若未闻,对这些善意的问候毫无反应,他的表情罕见的沉重又冷漠,无视了所有人。 路过的警员只以为他今天的心情不好,也不再多做纠缠,任由他独自前行,他就这么逆着人流一步步的走出了局长办公室,脚步沉重的像是要将自己与身后的整个灵安局彻底割裂开来。 “张禹谨。” 就在他即将踏出灵安局大门的那一刻,谷雨平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张禹谨的脚步猛地一滞,但他并没有回过头去。 谷雨静静地站在原地,凝视着眼前这个男人高大而萧索的背影。 她微微抿唇,沉默片刻后,方才轻声说道:“生日快乐。”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在此刻却像是咽下了千言万语。 手开始微微发起抖,张禹谨眼眶红了起来,他依旧没有回头,咬着牙迈步朝前踏出了灵安局的大门。 沉默的抬头看着阴霾的天空,谷雨眨了眨眼,敛去了眼底的一丝水光。 低头点燃了一支烟,张禹谨表情漠然,大步朝着外层走去。 因为还在戒严期间,所以外层去还驻守着一队警卫军,他们正在巡逻,一个小战士看到了张禹谨正在走来,停下了脚步,以为他是有什么事情。 但是出乎意料的,走出了戒严的范围,张禹谨依旧没有停下,散漫的抽着烟继续向前。 疑惑的皱了皱眉,小战士朝他伸出了手:“张警官,现在是戒严期间,没有命令不得随意外出,您如果有什么急事儿的话,我可以……”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张禹谨手中一闪,一把枪出现在了手里,小战士还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秒,就见这个局里见了谁都笑的知名老好人毫不犹豫的朝着他的腿上开了一枪。 惨叫声袭来,让一旁巡逻的警卫军们都愣住了,茫然地看向了这位昔日的同事兼领导。 单手掐诀,张禹谨停下了脚步,看着惊惧的众人捏着一张符纸笑了起来。 他褪去了所有的伪装,漫不经心地抬起另一只手,随意地将垂落在额前的几缕发丝朝后一捋,动作潇洒不羁,配上他此时的神情显得无比邪肆,不像是从警数十年的警察,反倒宛如一个刚刚从地狱逃脱出来、浑身散发着邪性的亡命之徒。 注视着张禹谨一举一动的警卫队长在此刻回过神来,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凭借多年的经验与直觉,他本能地意识到情况不妙,毫不犹豫地扯开嗓子大声怒吼道:“开枪!” 然而,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张禹谨手中的符纸毫无征兆地自行燃烧起来,眨眼间便化作一团熊熊火焰。 他面带张狂之色,将那只燃着火的手轻轻地放在嘴唇前方,对着准备开枪的警卫们高声喊道:“接下来,请诸位好好欣赏这场最后的烟火盛宴!” 话刚落音,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骤然响起。 不远处的灵安局竟然发生了猛烈的爆炸!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整座建筑瞬间分崩离析,碎石瓦砾四处飞溅,爆炸所产生的热浪犹如一头凶猛的巨兽,咆哮着席卷而来,瞬间掀翻了整条街道。 刹那间,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半边天空。 即使是距离爆炸地点较远的警卫队成员们,也无法抵挡这股强大的冲击波,他们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狠狠地抛出了数十米远,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而身处这片火海之中的张禹谨,却丝毫不为所动。他悠然自得地伸出右手,微微摊开手掌,接住一块飞射而来的火石。 借助这块滚烫的火石,他点燃了叼在嘴边的香烟。 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烟雾,他完全没有再回头看一眼身后那正在熊熊燃烧的废墟,从容不迫的迈步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 硝烟弥漫,刺鼻的火药味充斥着整个空间,枪械的咆哮声此起彼伏,仿佛一头头嘶吼的巨兽在疯狂地宣泄着它们的怒火。 而就在这片混乱与喧嚣之中,阿南却显得格外悠然自得,发动隐身的能力,他绕开了灵安局以及‘弑神’的人,离开了主战力区。 灵安局和弑神组织众人的战场主要集中在那家被蓝色铁皮紧紧包裹着的医院内部,以及衾无冕等人逃离的医院后山区域。 医院的前半部分则部署着一些基础的守备力量,其中有随时待命的消防车,还有配备齐全的基础军医以及各类先进的医疗设施,此外,还有几支训练有素的守卫队伍严阵以待。 阿南的目光随意地扫过那些停放在一旁的消防车,随后慢慢地定格在了其中一辆白色的战术车上。 此刻,正端坐在这辆战术车内专注查看图像并紧张布置战术的赵局,突然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神色肃然,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灵力波动。 坐直了身体,他本能的看向了胡局。 胡局则显得要镇定自若得多,他悠然地端起放在桌子上的保温杯,轻轻吹去表面的热气后,缓缓啜饮了一小口。 然后,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道:“小姑娘和她的朋友。” 赵局有些诧异:“那孩子在这?” 胡局轻笑一声:“老赵啊,你的感知确实不如年轻了啊……” 拉开车窗上的帘子,他朝着车窗外不远处的森林指了指。 顺着胡局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静静地停放着一辆酷炫的黑色摩托车。 戴着头盔的少女慵懒地半靠在车座之上正在看手机,修长笔直的双腿随意地斜撑着地面,身着一套极为张扬且醒目的黑红相间的赛车服,修身的设计完美地勾勒出她纤细劲瘦的身形。 “……这?”赵局顿时瞠目结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喃喃自语道:“这小姑娘还真是肆无忌惮……离这么近啊?” 旋即想到了什么,他脸色变得有些差,低声暗骂:“……周围那群人是吃干饭的吗?都离这么近了还带着摩托,难道没有人发现吗?” 像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绫竹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后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紧握着的手机,抬起头朝着车窗内望了过来。 尽管她的面容被那厚重的头盔所遮掩,无法看清其真实的表情,但是赵局还是本能的心里一咯噔。 自始至终,他都未曾释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灵力,在完全没有灵气波动的情况下,绫竹究竟是如何如此精准地察觉到自己的视线的。 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这更像是她自身一直都在对周遭的事物戒备一样,普通人绝不可能拥有这般恐怖的感知力。 坐在一旁的胡局倒是显得颇为轻松自在,他笑眯眯的隔着车窗向绫竹挥了挥手,赞叹道:“敏锐的小丫头,我越来越喜欢她了。” 将手机收进储物戒指里,绫竹微微抬起下巴,算是对胡局的招呼做出了回应。 就在这时,她身前的空间开始剧烈地扭曲起来,眨眼之间,一道红色的身影从那扭曲的空间中闪现而出,站在了她前面。 阿南像是乖巧的小狗,雾蒙蒙的眼睛湿漉漉的盯着她:“等着急了吗,姐姐?” 将挂在车把上的另一个头盔朝他扔了过去,绫竹收回的视线,侧身跨坐在了摩托车上,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走吧。” 戴好头盔,阿南坐在她的身后,小心翼翼的揽住了少女纤细的腰肢。 下一刻,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骤然响起,黑色机车犹如脱缰野马一般瞬间疾驰而出,带起滚滚烟尘直直地冲向了密林深处。 直至此时,周围那些一直处于高度戒备状态的人们方才如梦初醒般悚然一惊,纷纷条件反射的举起手中武器进入到战斗警戒状态。 然而很可惜的是,一切都太晚了,当他们反应过来并急忙转头看过去时,所能够捕捉到的画面就只剩下绫竹渐行渐远逐渐消失不见的背影,以及摩托车一路狂飙所扬起的漫天尘土。 缓缓放下手中帘子,胡局嘴角不禁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年轻人真有活力啊……” 第82章 故人之子 参天大树尽数倾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巨响,熊熊大火四处蔓延,将整个世界都映照得红彤彤一片。 原本坚实的土地此刻已化为沙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揉捏、倾陷,呈现出一种流沙般的诡异状态。 地魁的半边身体陷进沙地里,每当夏至想要催动能力的时候,在她催动的地方,地魁立刻就会把那些土地变成沙粒,让她催动出来的藤蔓以及其他的植物都无用武之地。 伴随着巨龙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漂亮的女人站在沙石与火海的中心,她那癫狂的笑声与身上银铃晃动所发出的清脆铃音相互交织,显得越发急促和刺耳。 受到了那铃音的强烈感召,从地下源源不断地爬出各种蛇虫,一边嘶吼哀叫着,一边不顾自身已经沾染上火苗,被沙土托举着,发疯似的朝巨龙坚硬的鳞片缝隙里拼命钻去。 盘旋在半空中,巨大的肉翼挥舞,巨龙金色的眼瞳里带着狂热的战意,嘶吼着喷下火焰,带着灼人的温度,炙烤着地上的沙石以及沙石之中的蛊虫。 在周围为数不多没有被沙化的土地上,一根长长的藤蔓从高处低垂下来,夏至稳稳地坐在上面,口中轻声念叨着咒语。 随着她的吟唱,四周的绿叶开始舞动起来,渐渐地凝聚成一条条粗壮的藤蔓,犹如凶猛的巨蟒,以惊人的力道向着火场中央的一男一女猛抽过去。 沙地中,红衣女子如鬼魅般轻盈地盘旋飞舞,她手中的彩带随风飘扬,身姿婀娜多姿。 蛊女在烈火中纵情起舞,每一次旋转都带起一串火星,她脚下的银铃也随着节奏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她笑得愈发癫狂,与身旁沉默内敛半身沙化的地魁一同跳着他们人生中的最后一场舞蹈,火蛇渐渐攀升到他们两个人的身上,两人都并未在意,尽情的用这场死亡之舞来祭奠他们即将逝去的生命。 望着那被熊熊烈焰吞噬着的巨大藤蔓,宛如一片火海般燃烧不止,蛊女身姿优雅地屈膝,做了一个完美的谢幕礼。 旋即她再次癫狂的笑起来,猛的脱手而出,将手中一直小心翼翼捧着的蟾蜍用力朝巨龙掷去。 最后的关头,地魁那庞大的身躯从沙地之中显现出来,以一种沉默却又无比轻柔的姿态,将蛊女紧紧拥入怀中。 那只原本小巧玲珑的三腿蟾蜍,在空中如同吹气球一般急剧膨胀起来。 伴随着火焰的藤蟒猛地抽打在两人所处的沙地之上,刹那间,地面轰然凹陷下去,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无数的沙石四处飞溅,犹如一场狂暴的沙尘暴席卷而来。 而那些带着火焰的砂石相互碰撞、激荡,溅起满地烧焦的红色碎肉块,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焦糊气味。 失去了主人操纵的三腿蟾蜍眼睛里逐渐露出凶相以及不可控的杀意。 失控的它胀大到了比巨龙更为庞大的体型。 浑身布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脓包,还有一层如铠甲般坚硬且凸起的褐色外皮。 巨型蟾蜍张开了那张足以吞天噬地的可怖大口,下巴高高鼓起,一条长长的舌头激射而出,精准无误地将半空中的巨龙牢牢吸附住,并毫不留情地往自己的口中拖拽而去。 愤怒的龙鸣声骤然响彻云霄,在整个广袤无垠的森林上空回荡开来。犹如惊雷炸响,震得人的耳膜生疼。 ........................................................... 推开了遮挡洞穴的巨石,衾无冕等人看到了隐藏在其中的空间阵。 北斗脸上浮现出惊喜,迫不及待地抬起脚,准备踏入山洞内。 然而,就在这时,震耳欲聋的咆哮突然响彻整个密林,回荡在幽深之处。 听到这声龙吟,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瞬间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去,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不远处那正在迅速蔓延开来的火海。 北斗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他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原本抬起的腿慢慢地垂落下来。 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传来,这次的震动比之前更为强烈,地面都似乎在为之颤抖。 此时此刻,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又有一人忍不住向前迈了一步,紧盯着那片越来越大的火海,无需多言,更多身着红衣的弑神者们纷纷红着眼眶,默默地走上前一步,眼神悲伤又决绝。 咽下喉间酸涩的肿块,北斗咬着牙,狠狠的用衣袖擦了一把即将渗出来的泪花:“走!” 众人不再多言,沉默的移开了视线,走进了山洞内。 站在空间阵前,北斗开始掐诀,念出来的咒语却带着一丝哽咽,手指也轻轻的开始颤抖。 没有人再说话,众人互相注视着彼此的脸,他们这一队原本是16个人,到现在加上衾无冕,只剩下8个人了,有些人还在,但有些人注定已经回不来了。 不知是谁先传出来的一声泣音,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片刻后整个山洞里出现了越来越多压抑的哽咽声。 “不许哭!” 北斗咬着牙怒吼,可他自己却早已经落了泪:“别让蛊女和地魁的死变得毫无价值!” 衾无冕沉默的拿着手机,小雏菊被他抱在怀里,自然而然地能够瞥见屏幕上所显示的内容。 清冷孤傲的少女,正双手抱臂,察觉到有人正在拍摄自己,她那精致的眉眼微微上挑,带着些许的戏谑,目光直直地朝着镜头望来。 尽管这幅图像的画质并不清晰,但却丝毫未能削弱少女身上的恣意风华。 从那一瞬间的惊艳之中回过了神,小雏菊微微眯起双眸,视线从手机屏幕转移到了衾无冕身上。 并不在乎小雏菊的窥视,衾无冕将这张照片勾选发给了通讯录的一个人。 没有下达任何的命令,过了短短三秒钟,那个备注名为“寻踪”的联系人便立刻回复了一条简洁明了的消息:“收到。” 熄灭了手机屏幕,衾无冕抬起了头,一旁的北斗已然成功地开启了空间通道。 通道内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依旧是那副淡漠疏离的神情,衾无冕抱紧怀中的小雏菊,踏了进去。 场景出现刹那的扭曲,难以言喻的虚幻感包围了小雏菊整个人。 在空间内穿梭并不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小雏菊有些恍惚的看着自己的手,在某一刹那间,她以为自己的身体分崩离析了,但也不算很痛苦,只是有一种虚无的失重感。 踏出空间阵,周围的场景凝实起来,再次睁开眼时,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座破旧不堪且布满灰尘的小屋。 说是小屋其实也不然,这里其实很大,外面还能看到一些杂草,以及一些非常老旧的儿童设施。 墙上画着一些装饰画,周围的装饰已经褪色,但也隐约能看得出来这里是一家儿童福利机构。 小雏菊眨了眨眼,扫了一眼周围之后,视线逐渐聚焦到前方那个正背对他们而坐的男人身上。 沉默的抽着烟,那男人的脚边已经堆积了很多的烟头,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烟味儿,也不知他来了多久。 从背影看,那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此刻正以一种半仰的姿势靠坐在椅子上。 似乎是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他缓缓地转过头来,那张熟悉却又显得略带倦意的脸庞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衾无冕漠然的挑眉,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的秦逸栎,轻声道:“好久不见。” 将未燃尽的烟头踩灭,秦逸栎并未跟他寒暄,看向他怀中的小雏菊。 小雏菊没有露出任何意外或惊讶的神色,只是平静的注视着这一切,像是一个旁观的记录者。 面对一屋子的弑神者,秦逸栎就像是没看到一样,走向衾无冕伸手就要将他怀中的小女孩儿抱回来。 “喂!” 北斗上前一步拦住了他,目光阴恻恻的:“你敢对道主不敬?” “北斗。”衾无冕平静的打断了北斗,将小雏菊递了过去淡声道:“这是我的朋友。” 没有理会两人的对话,秦逸栎小心翼翼的将小雏菊接了过来,低声问:“怎么样?” 小雏菊笑了笑:“还好。” 衾无冕并未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他们。 抱着女孩儿的手臂微微收紧,秦逸栎的眼底说不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复杂难堪,以及难以言喻的哀恸。 衾无冕对于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也算了解,他叹了口气,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做一把恶人逼他一下了。 “你知道的,我已经喂她吃了散灵丹,三日内不剖出来,她就会死。” 手臂越收越紧,秦逸栎低着头未发一言:“……” 挥手让众人退下,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三人,秦逸栎粗重的呼吸声在房间内响起,衾无冕平静的等待着他的结果。 许久许久之后,秦逸栎才红着眼睛抬头看向衾无冕:“还真是老土的手段啊,就像你当年用在我和沁姐身上的一样,一丝都不改吗。” 听到熟悉的名字,小雏菊的睫毛颤了颤,微微抬起了眸子。 衾无冕并不为自己辩解,平静的黑色的道袍翻飞露出其中的金线,他轻笑一声:“时间不多了小乐,你我都知道的,早晚都会走到这一步。”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听到这句话了,每一次都仿佛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口,让他几近窒息。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就像一道无法挣脱的魔咒,萦绕在他的耳畔,挥之不去,也束缚住了他的后半生,成为了他夜夜梦回时最可怕的梦魇。 眼前有些恍惚,无数破碎而凌乱的画面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相互交织在一起。 那些曾经不堪回首的过往,犹如一道道狰狞的伤疤,被这句熟悉的话硬生生地撕开,鲜血淋漓。 自己被开膛破肚的惨状以及痛苦,沁姐临死前那充满不甘和绝望的眼神。 被深深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画面,此时一股脑儿地全部涌现出来,在他的眼前不断闪烁、重叠,最终渐渐模糊。 轻柔的触感拂去了他的眼泪,秦逸栎这才发现自己早就已经失态的泪流满面了。 小女孩儿沉默的为他擦着泪眼底,没有一丝阴霾,他嘴唇颤抖,模糊的视线定格在眼前懵懂又懂事的小雏菊的脸上。 女儿肖母,7岁多的小女孩已经能看出些许她母亲当年的风姿了,那双温柔平静的眼睛让他有些恍惚,每当注视都会有一种在看故人的错觉。 伤口似乎再次开始泛起蚀骨的痛痒,秦逸栎难以承受的抱着小雏菊,屈膝跪在地上,他的手臂肌肉绷得很紧,绝望的露出上面的青筋。 眼底满是血丝,他双目赤红的看着不远处平静的衾无冕,声音嘶哑道:“……我早该杀了你的,我早该杀了你的。” 他抱着小雏菊,悲哀的跪在地上,高大的身影微微的佝偻着,像是无法承受即将要面临的一切。 小雏菊抱着他如当年的左沁一样,轻声安慰:“……不哭。” 女孩儿漂亮的眼睛里面没有一丝阴霾,秦逸栎哽咽着,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另一幅令人心碎的画面。 同样是一双如此温柔的眼睛,却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变得黯淡无光。 苍白瘦弱的女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源源不断的鲜血从她那单薄得如同纸片一般的身体里疯狂涌出,无论怎样努力去堵住那些伤口,鲜血依旧无情地流淌着,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歇。 眼前的场景与记忆中的画面相互交织、重叠,历史正在以一种残酷的方式重演。 抖着手臂抱着小雏菊,他做着徒劳无用的挣扎,即便心脏痛苦的快要爆开,但是他注定无能为力去改变任何事情。 跪在地上,他将头埋进小雏菊纤细的脖颈,压抑的发出绝望凄厉的悲鸣。 第83章 回合制偷家 \"咔嚓\"一声脆响,最后一名站着的弑神者的脖颈被瞬间扭断。 暗影系能力与阿南施加的隐匿术相互配合,使得绫竹犹如黑夜中的夺命死神一般神鬼莫测。 并不算宽敞的走廊内,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鲜血染红了地面。 绫竹缓缓从黑暗中显露出身形,平静的眉眼间透着一股疏冷,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擦拭掉喷溅在脸颊上的血迹。 在距离她不远的后方,阿南正在输入密码,尝试打开一扇厚重无比的金属门。 黑色的高邦靴毫不留情地踩踏下去,直接碾碎了地上一名还在垂死挣扎之人的脖颈。 绫竹一步一步走向阿南所在之处,轻声问道:\"怎么样?\"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大门传来了沉闷的一声响,沉重的铁门缓缓打开。 阿南微微抬头,迎向绫竹的目光,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然后绅士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按下开关,灯光一层层的打开,绫竹看着眼前层层摆放的武器以及灵物笑了起来。 一边帮着绫竹将东西全部洗劫进储物器里,阿南一边道:“这并不是‘弑神’的全部底蕴,但是也算可观。” 这次绫竹可不像在灵安局那边一样只是试探,凡是她所经过之处,每一个架子,无论是摆放着有用之物还是看似无用的杂物,皆被她毫不留情地一扫而空。 绫竹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们狡兔三窟,但是我也有的是时间。” 实际上,眼下这个时机对于绫竹而言就是最绝佳的时机。 弑神组织的大部分战斗力量如今都集中在了医院内部,而且弑神根本就不存在所谓固定的本部。 他们在各地为自己精心布置下诸多据点,平日里必定会在各个本部安排专人镇守。 但是今天,由于所有可用战力均已汇聚于医院那边,反倒给了绫竹极大的便利。 想必那些弑神成员怎么也想不到,就在灵安局全体出动的情况下,竟然还有其他人有如此胆量,不仅能准确无误地寻到这些藏匿之处,还敢将他们历经多年苦心积累下来的财富洗劫得一干二净。 比起‘弑神’多年来的蚂蚁搬家一样的辛苦经营,绫竹现在就显得轻松的多,因为准备了足够的储物器,所以尽管需要搬运的物品堆积如山,将它们全部装入储物器内也仅仅花费了短短几分钟时间罢了。 在临走之前,绫竹还不忘送上最后一份大礼。 对于敌人,绫竹向来不会手下留情,总是要把对方逼至绝境、敲骨吸髓方可罢休。 前不久在灵安局的那一趟里,她在浅层区拿了不少爆破符,本以为没什么用,但是现在看来还是能派上些用场的。 因为分部都设立在远离城市喧嚣的郊外,周围人迹罕至,绫竹和阿南自然也就没有任何顾虑。 在杀死所有的‘弑神者’洗劫完保险库之后,就毫无心理负担的将这里整个炸上了天。 绫竹和阿南站在远处,静静地欣赏着眼前这壮观的一幕,直到眼睁睁地看着整栋建筑被炸的面目全非变成一片废墟,两位“纵火犯”这才心满意足地跨上摩托车,扬长而去,向下一个分部进发。 摩托车是宋尧给现买的,因为工作原因,他没办法在y市待太久,所以在昨天和张铎帮她安置好一切之后就回了a市。 一想到宋尧,绫竹的唇角就不由自主微微有些弯起。 a市现在应该很冷,也不知道他出行会不会不方便。 绫竹已经做好了打算,现在她跟闻惢他们的关系还算不错,等到一切事宜都尘埃落定之后,她就找闻惢帮忙给宋尧看看腿,如果可以的话,尽可能地帮他把腿治好。 普通人没有灵脉和本源,按道理说,灵力治愈者是没办法治疗这种陈年伤口的,但是宋尧身上又确实拥有灵气,想必还是可以试试的。 他们的速度不算慢, “姐姐。” 头盔内的内置耳机传来了阿南的声音。 绫竹收回了思绪,低声应了一声。 圈着绫竹胳膊的手微微收紧,他的声音极轻:“七年前的事情,姐姐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眉毛轻轻蹙起,绫竹本能的有点回避这个问题:“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阿南陷入了一阵沉默,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不记得也没关系……”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视线缓缓地移到了绫竹的储物器上:“姐姐这次,是来找后巷里面的那个冶灵师吗?” “嗯。” 收回了视线,阿南的眼神变得愈发幽深起来,就像一潭看不见底的湖水。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只吐出了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那还真是……” 好巧不巧,头盔里的蓝牙传来一阵刺耳的兹拉声,将他未说完的话淹没其中。 绫竹并未听清楚,所以她反问了一遍:“什么?” 从窥见的端倪里回过神来,阿南垂下了眸子:“不,没什么。” 绫竹本能的觉得有些怪异,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她的眸色不自觉地加深了几分,收回了看着后视镜的视线,不再追问,气氛再次恢复了沉默,只有摩托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在空荡的公路中回荡。 ................................................. 将还挂着雪花的伞放在了门口,洛妗霄看着手机上发出的信息神色暗了暗。 对话框只有她一个人在发,对面的人没有回过她一条,最新的一条是十分钟前她发出去的,上面只有一句话。 “我来你家看看你。” 消息依旧石沉大海,洛妗霄叹了口气,看向了眼前的门,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她抬手打算敲门。 恰在此时,一阵风吹过,眼前的门忽然被吹开了一条缝隙。 愣了愣,洛妗霄微微皱了皱眉,没关门吗? 她迟疑了片刻,但是最终还是轻轻拉开了门。 整洁的客厅里一片凌乱,阳台的门大剌剌的打开着,刺骨的寒风穿堂而过。 桌子上的东西翻倒在地,地上有明显打斗的痕迹,桌角还有几滴血。 她心里一个咯噔,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她本能的打算退出去,可就在这时,卧室内在此时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咳嗽声。 按住门把手的动作顿住了,洛妗霄的心脏狂跳,她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算立刻退出去,洛绫竹出了任何事都跟她没有关系,甚至,如果她真的死了,洛氏就一定会落在她的手里了。 但是视线扫过桌角上的那几滴血,她却迟迟无法推开那扇门。 她的手指微微发抖,缓缓地从门把手上拿开,然后她咬牙转过了身,从厨房里拿了一把菜刀。 卧室里的咳嗽声很轻,但是在这种环境下面,却还是如同一把小锤子,一下下的敲在她的紧绷的神经上。 门没有关,洛妗霄拿刀的手轻轻颤抖,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但还是鼓足勇气,慢慢地弯下腰。 轮椅翻倒,俊秀病弱的男人倒在地上,这是她头一次看到宋尧这么狼狈的模样。 在宋尧的身前,竟然还趴着另一个男人,一动不动,身下有一滩鲜红的血迹正在不断蔓延开来,无法判断他是生是死。 心下大骇,此时此刻已经容不得她多想,她急忙站起身来,快步冲向宋尧所在的位置。 “宋尧!你怎么样!” 听到动静,宋尧往她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 蹲在地上,洛妗霄艰难的想要将人扶起,却见宋尧这时却像是回过了神一般,原本虚焦的目光此时变得清晰起来,他的瞳孔中投射出一抹深深的阴影,紧紧盯着洛妗霄的身后。 紧接着,宋尧用尽全身力气,用那只沾满鲜血的右手狠狠地将洛妗霄用力推开。 洛妗霄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整个人一下子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砰!” 一声巨响传来,洛妗霄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就惊恐地看到刚才自己所在的地方,被一根染满鲜血的金属球棍砸得粉碎。 她有些回不过神,茫然地抬起了头,看到了熟悉的,被墨镜,帽子,以及口罩遮挡的脸。 男人慢条斯理的擦拭着球棒上的血迹,看向了她,笑了:“我以为谁呢,原来是,老熟人啊……我的大·客·户小姐。” 菜刀在刚刚宋尧推她的时候已经脱手而出了,洛妗霄有些回不过神来,但是还是本能的爬过去抖着身子将宋尧挡在了身后。 她哆嗦着身体难以置信的看着那男人:“寻踪……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寻踪轻轻叹息一声:“世界真小啊……看来往后没办法再继续我们的交易了。” 话毕,他根本不给洛妗霄任何反应和反抗的机会,迅速弯下腰去,伸手紧紧抓住洛妗霄的头发,紧接着毫不犹豫地挥出一记干净利落的手刀。 洛妗霄闷哼一声,眼前一黑,瞬间失去意识,软绵绵地瘫倒在了地上。 一旁的宋尧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眼睁睁地看着寻踪像扔垃圾一样把昏迷不醒的洛妗霄随意丢弃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字来:“……这样做实在没有必要,何必牵连无辜的人进来。” 寻踪却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一脸漠然地回应道:“‘弑神’的那套准则在我这儿不管用,我只是个编外人员。” 说罢,他甚至还用脚轻轻地踢了踢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洛妗霄,嘴角泛起一抹略带嘲讽的笑容: “其实我内心也是万般不舍啊,毕竟这位可一直都是我的提款机呢。” “只可惜呀,谁让她运气不好,偏偏在这个时候撞到枪口上了呢。” 蹲下身子,毫不留情地拽住宋尧的头发,寻踪又是一记干脆的手刀劈在了他的脖颈上。 俊眉皱起,宋尧身子猛地一晃,随后便软软地昏倒在地,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将地上的两人塞进高阶储物器里,他看了一眼地上依旧躺着不知死活的张铎哼笑了一声,随后毫不在意地开门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锁上了门。 冰冷的穿堂风从阳台上吹起,将一些雪花带了进来,轻轻地落在地面上,再次恢复到一片死寂之中。 张铎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他的手指正微微颤抖着,证明他还有些许知觉残留。 只是,他的视线早已开始逐渐涣散,难以聚焦。 此刻,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体内的鲜血正在源源不断地流出,由于大量失血,身体的温度也在急剧下降,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寒冷让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麻木。 要,死了吗? 他想要动一下,却无能为力。 生命正在一点一点地流逝,而时间在此刻却像是故意放慢了脚步一样,每一秒钟都显得如此漫长。 渐渐地,他感到自己的眼皮变得异常沉重,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上面,随时都有可能闭合起来。 但即便如此,他仍然心有不甘,不愿意就这样轻易地闭上眼睛。 好可惜,他还没有找老板娘学习一下魔法…… 也不知道,他死之后老板会怎么样,绫竹小姐,应该是能将老板救下的吧…… 血液从眼皮上滑下,模糊了他的视线。 要是死之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去异世界,下辈子……真想当个美少女啊。 眼前的世界变成了红色,他的瞳孔微弱的开始扩散,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 “嘎!” 嘶哑的一声鸣叫猛地将他从将死之际拉回了一点神智。 吧嗒的一声响,散发着微光的一个手机落在了他的眼前,他难以置信的抬起了一点头,怔怔地对上了一双红色的豆豆眼。 看着这个一直投喂自己的男人,绫小鸦歪了歪头,随后曲起爪子在手机上点开了拨号界面,按下了几个数字。 电话响了几声之后被接通,对面沉稳温和的女声传来:“您好,a市公安局,请问有什么能够帮您?” 第84章 自首 y市近郊。 精神病院。 这场激烈的战斗持续了很久,双方你来我往,难解难分,随着时间的推移,直至夜幕降临局势才逐渐明朗化,胜利的天平开始向灵安局倾斜。 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厮杀,警官们终于将局面牢牢地掌控在了手中。 胡局和赵局坐在指挥车内,不眨眼的制定着各种战术。 在外面,消防车早就出动了,还有些许受了伤的警察在接受着治疗。 此次行动虽然给“弑神”组织造成了沉重的打击,但令人遗憾的是,以衾无冕为首的核心人物还是趁乱逃脱了。 不过,这件事情放在衾无冕身上来说,这种情况倒也算不得太过出乎意料。 毕竟,“弑神”这个神秘而狡猾的组织向来以行事谨慎、手段狠辣着称,其成员更是个个身手不凡。 正所谓狡兔三窟,这么多年来,灵安局与“弑神”明争暗斗,早已对彼此的习性了如指掌。 若是衾无冕如此轻易就能够落网,那反倒会让人觉得他是不是有什么更阴损的招数在后面等着。 尽管没能将衾无冕等人一网打尽,但这一次的行动成果已然相当显着——几乎端掉了“弑神”的整个老巢! 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胜利,远远超出了所有人最初的预期。 想到这里,赵局不禁喜笑颜开,心情愉悦到了极点。 此刻的他正干劲十足地安排着后续的各项工作,决心要趁热打铁,不给“弑神”丝毫喘息之机。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突然打破了车里的氛围。 赵局顺手拿起手机,随意地扫了一眼屏幕,然后迅速按下了接听键。 起初,他的脸上还算轻松和缓,但随着电话那头传来的话语,他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仅仅片刻功夫,所有的表情都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之色。 赵局拿着手机放在耳边缓缓抬起头,目光紧盯着胡局,喉咙微微滚动了一下,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说道:“......我明白了。” 尽管电话不是打到他的手机上,但是胡局像是早有预料一般,闭上了眼睛。 果不其然,下一刻赵局哑声开口:“局里......” 抬手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胡局睁开了眼睛:“......谷雨呢。” 听到这句话,赵局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稍微平复一些。 但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却已经闪烁起了一抹浑浊的泪光。 “逆天改命,阳寿…尽损,形同八十岁老妪......”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赵局的声音几乎已经完全哽咽住了。 他的手指死死地插在头发里面,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减轻心中那份无法承受的痛楚。 尽管早就已经猜到,但是在直面这些结果的时候胡局还是觉得心脏一阵闷痛。 赵局的视线浑浊,老泪纵横顺着脸上的沟壑流淌而下,。他紧紧盯着身旁的胡局,嘴唇哆嗦着说道:“我们......真的亏欠太多了啊......” 面对这沉重如山的指责,胡局一时语塞,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最终,他只能露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苦笑,喃喃自语道:“......是我对不起她。” 说完这句话后,他用力咬了咬牙,强忍着心中翻涌的各种复杂情绪,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然后用略微低沉而沙哑的嗓音下达命令: “立刻启用分局新祉,全面检索此次事件中的人员伤亡情况,并仔细清点损失程度,同时向周边地区发布协查通告。” 摸了把脸,赵局声音沙哑:“......好。” 灵安局被炸毁的消息尚未传出,外界的所有人包括那些奋战在一线的警官们对此依旧一无所知。 他们通过耳麦传递回来的,尽是一个个令人欢欣鼓舞的捷报。 然而,与此形成强烈反差的却是这辆车内弥漫着的沉闷压抑氛围,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车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细密如牛毛般的雨丝轻轻柔柔地飘洒下来,打在车窗玻璃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愧疚蚕食着心脏,胡局不由自主地伸出微微颤抖的手,缓缓摘下了那副始终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一瞬间,他的眼前变得模糊起来,但脑海深处那个乖巧文静的少女形象却愈发清晰可见。 八十岁……老妪…吗? 车外临时搭建起来的医疗站点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灰羽站在一块白色的幕布前,低头凝视着自己胸口那道触目惊心的抓痕。 只见那伤痕深深地凹陷进去,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角度,仿佛是被一只凶猛野兽留下的印记。 而此时的伤者本人,却丝毫不在意伤口带来的疼痛,反而摆出非常刻意的造型,凹着角度,表情故作冷淡的正在拍照。 就在不远处,狐黎正静静地坐着给自己包扎治疗。 尽管身上也受了一些伤,但相比之下并不算严重。 他一边给自己做简单的处理,一边将目光投向了灰羽这边。 当看到灰羽那怪异的行为时,狐黎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寒颤,只觉得一阵恶寒涌上心头:“这家伙怎么这么恶心啊。” 童堇则坐在狐黎身旁,由于自身武力值较为普通,所以在刚才激烈的战斗中并未深入战区中心。 因此,她幸运地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是此刻灵气有些透支,需要好好休息来恢复。 她随意地扫了一眼仍在努力凹造型的灰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毫不留情地点破道:“别白费力气了,小竹可不会吃你这一套!” 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狐黎原本漫不经心摆弄绷带的手指突然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不过,他很快就掩饰住了自己内心的波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抬起头:“小竹?就是那位绫竹小姐吗?” 像是找回了状态,狐黎再次恢复了之前玩世不恭的样子,笑眯眯的看向了灰羽:“在那住了几天,倒是还没问过你跟人家什么关系呢~” 童堇嗤笑,抢在灰羽之前开口戳穿:“他是小竹的小三。” 顶着灰羽想要杀人的视线,她微微一笑,补上最后一刀:“而且是小竹现在不要了的小三。” 狭长的狐狸眸里掠过一丝冷光,狐黎表情淡了下来。 恼羞成怒的瞪了一眼童堇,灰羽阴恻恻的磨牙:“你该庆幸我不打小孩。” “你......!” 童堇蹭的一下坐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眼看即将爆发大战的两人,闻惢从帐篷里走出来,一人脑后一巴掌给按回了椅子上。 她看着童堇,警告的伸出一根手指:“不许吵架。” 说罢,她将目光转向一旁的灰羽,眉头微皱地说道:“还有你,自己看看你身上的那道伤口。” “都已经露在那里老半天了,还不让人给你医治,一个劲儿地拍,小心失血过多。” 灰羽彻底老实了,一边揉着自己的脑袋,一边嘟囔着:“好好好,我知道啦,我这就去治疗伤口行了吧。” 闻惢蹲在他身前查看这伤口,皱眉道:“那个能驭鬼的女人挺厉害的,冢垣跟她直接对垒,收到的伤害最深,阴气入体,厉鬼造成的伤害,只能他自己消化了。” 狐黎幽幽叹气:“三位高阶一起出手还游刃有余,那个女人确实很难杀,要不是今天咱们这一队正好带了也能驭鬼的冢垣,恐怕伤亡还要更重。” 说起这些,灰羽也有些心有余悸:“主要是最后谁也想不到,她的底牌居然是以献祭自己的肉体成为统御万鬼的存在啊。” “好了好了别说了。” 狐黎的脸色变得有些差:“我估计这段时间晚上睡觉都不能关灯了。” .............................................................................................. 灵安局的工作已经到了即将收尾的阶段了,雨势没有加大的趋势,细细密密的雨丝带来了些许的凉意。 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绫竹取下了头盔,露出了那张清冷的脸,以及满是滔天杀意的眼眸。 看着绫竹的表情,阿南有些不太好受,想要劝慰些什么,却看到绫竹抬起手打断了他。 无奈之下,阿南只能深深地叹息一声,表示自己明白了绫竹的意思。 他眼神复杂地再次将目光投向绫竹,眼神之中包含着担忧、心疼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愫。 最终,阿南还是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似的转身离去,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原地,隐匿于周围的环境之中不见了踪影。 摩托车停在远处的路上,直到听着隐约传来一阵低沉而微弱的发动机轰鸣声渐渐远去,绫竹才松开了死死嵌进肉中的指甲。 静地伫立在那棵茂密大树之下,雨水淅淅沥沥地洒落,打湿了地面和周围的一切。 她缓缓伸手探入衣服口袋,摸索出一个精致的烟盒。 轻轻打开盖子,从中抽出一支香烟,动作娴熟而随意。 深吸一口,烟雾袅袅升起,与细密交织的雨丝相互缠绕、交融在一起与雨丝一起缭绕在她的身前,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愈发显得清冷而危险。 低垂着头,她再次轻点手机屏幕。 由于之前并未关闭应用程序的后台运行,当屏幕亮起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张令人毛骨悚然的图片。 画面中展现的是一双手——一双极其漂亮的手。 但是让人不适的是,被拍摄者修长的十指上本该修剪圆润的指甲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肉模糊的红。 那双手绫竹很熟悉,曾经它们小心翼翼地牵起过自己,温柔地抚摸过自己的脸颊,在饭桌上为她夹过无数次菜。 那是宋尧的手。 紧紧地攥住手机,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绫竹的脸色变得愈发冰冷,宛如千年寒冰一般,毫无温度可言。 雨丝顺着她纤长而浓密的睫毛缓缓滑落,而后又悄然无声地砸落在闪烁着微弱光芒的手机屏幕上,溅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关上了手机,绫竹抽完最后一口烟,收敛了所有情绪,深深地呼出了一口烟雾,随后将那还冒着丝丝青烟的烟蒂随意地丢弃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漠然的踏步往前走去。 在周围戒严的士兵一直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戒,几乎是在密林中出现阴影时的一刹那,就立刻注意到了那边。 目光一凛,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们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那个方向。 刹那间,数道红色的激光光点迅速汇聚在一起,精准无误地锁定住了那团黑影。 为首的队长面色凝重,他紧握着手中的武器,厉声呵斥道:“不许动,否则我们……” 话音戛然而止,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硬生生掐断。 只见那团黑影正慢慢地朝着他们靠近过来,越来越清晰。 当看清来者的面容时,整个戒严队伍都陷入了一种极度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状态之中。 逐渐走近的身影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弑神者’,而是一位堪称绝色的少女。 黑红色的机车服慢慢的往下滴着水,墨发披散,清冷的少女没有任何表情,瑞凤眸微微垂着,冷的如同一汪深潭。 她的容貌几乎勾魂摄魄一般的震撼,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颤,让众人无法扣动扳机。 绫竹没有在乎身上的光点,她神色平静,自觉的举起双手,向所有人展示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表示自己并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停在了一个安全的距离外,她抬起清冷的瑞凤眸轻声道:“竹叶青,特来自首。” 第85章 那是你妹 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童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银色的手铐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宛如寒夜中的冷月,令人不寒而栗。 清冷的少女却显得漫不经心,似乎对周遭的一切都毫不在意,她就这样被一群面无表情、荷枪实弹的警官押送着缓缓前行。 一滴水珠顺着少女的发丝滑落下来,但即便是在这样的时刻,她依旧没有丝毫的狼狈之态。 相反,她那冷淡的气质使得她看起来仿若高高在上的女王,正以一种睥睨众生的姿态审视着这个世界。 难以置信的看着戴着手铐的绫竹,灰羽快步上前,挡在了她前面,他满脸惊愕,嘴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你……” 绫竹微微抬起眸子看他。 闻惢上前两步,神色有些复杂,她可不觉得是谁那么有本事,将少女抓住了。 几乎是在顷刻之间就已经想到了前因后果。 闻惢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四周的警察,然后轻轻地做了一个手势。 那几名警官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默契地向后退了几步,为他们三人留出了一小片相对独立的空间。 “宋尧那边出什么事了吗?”闻惢压低了声音问。 微微点了点头,绫竹神色倦怠又阴郁。 灰羽急切的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臂:“你给他留下了那么多保命的东西,他又怎么可能真的会......” “但是我不想让他受苦。”绫竹冷声打断了他的话。 像是没想到会听到这句话,灰羽愣怔在了原地。 “……从这里赶到a市最快也要5个小时,他不会死,但是会受伤。” 心脏像是泡在醋缸里,变得又酸又涩,灰羽声音有些发抖:“你就那么在乎他?” 绫竹闻言只是垂下了眼帘,似乎并不想再与灰羽继续争论下去。 她面无表情地冷冷回应道:“别挡道,我不想耽误时间。”说完,她便径直朝着停在不远处的指挥车走去。 站在一旁的闻惢见状,轻轻地叹息了一声,随后伸出手来将灰羽拉到了一边,好让绫竹顺利通过。 眼看着少女被人押送着走进了指挥车内,灰羽气得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由于用力过猛,他的指关节都已经开始泛白。 心情无比烦躁的他粗暴地将额前凌乱的发丝向后捋去,紧接着脸色阴沉地转身朝着身后的帐篷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一直在关注这边动静的童堇见他回来了,连忙迎上前去,心急火燎地开口问道:“到底什么情况?” 灰羽并没有理会童堇的问话,而是自顾自地走到一个大箱子旁边,弯下腰开始翻找起来。 没过多久,只见他从箱子里找出了一个毛巾,拿上这条毛巾之后,他冷着脸迈开脚步再次朝着指挥车快步走去。 缓缓地收回了视线,狐黎修长而白皙的手指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身为狐族一员,拥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耳力,哪怕与目标相隔甚远,刚才少女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晰无误地传入了他的耳朵里。 火焰般艳丽的红色眼眸中透露出一丝阴沉之色,仿佛有一团黑色的阴影正在逐渐蔓延、扩散。 心中那些原本就潜藏在深处的阴暗念头,此时更是如同野草一般疯狂生长起来。 “凭什么......”:他喃喃自语道。 ..................................................... 桌子被拍的砰的一声响。 坐在对面的赵局脸色铁青,他佯作恼怒地伸出手来,直直指向一旁沉默不语的绫竹,厉声呵斥道:“好啊你!竹叶青!就是你大摇大摆的洗劫了我们的储灵间!现在你还敢出现!” 少女的双手被特制的沉重镣铐紧紧地锁住,她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宛如一座雕塑般一动不动。 漂亮眸子低垂着,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甚至连抬起来看一眼都不愿意。 尽管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场所谓的指责不过是装模作样地走一个过场而已,但看到少女如此冷漠和无所谓的态度,赵局心中还是不禁涌起一股无名之火。 可当视线触及到绫竹那漂亮到惊为天人的脸庞时,那些即将脱口而出的责骂话语却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让他怎么也无法顺畅地表达出来。 咬了咬牙,他恼怒的开始殃及池鱼,愤怒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转向了一旁正旁若无人地给少女轻柔擦拭头发的灰羽身上,他恨铁不成钢道:“还有你小子,你肯定是第一个叛变的对吧!” 灰羽也不狡辩,只是依旧专注地用手中柔软的毛巾仔细地擦拭着绫竹的发丝。 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完全不理会自己的态度,赵局气得差点跳脚,胸膛剧烈起伏着,脸色涨得通红。 胡局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好了,不用演了,一会儿再给人小姑娘吓着。” 说罢,他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拿起茶壶,缓缓地将滚烫的茶水倒入杯中,微笑着递到绫竹面前,轻声说道:“外面那么冷,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灰羽皱了皱眉丝毫不给自己这位顶头上司留面子:“她不喜欢喝茶叶。” 未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饶是胡局这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也被这叛变的小子一噎。 赵局则气得直接笑出声来:“那照你这么说,难道还要我亲自去给这位被通缉的大小姐买一杯她爱喝的饮料不成?” 面对赵局的质问,灰羽像是完全没有听出其中的阴阳怪气一样,反而非常认真地思考起来。 过了片刻,他才有些勉强地点点头,回答道:“如果实在不方便出去买的话,点个外卖送过来也是可以的。” 眼看着赵局就要因为这番话而彻底爆发,胡局连忙眼疾手快地伸出手,一把将他用力地按回到座位里: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别吵了,都少说两句行不行!” 随后,胡局转头看向一直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始终一言不发的少女,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对她说: “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有些事情咱们大家私底下心照不宣,与公然摆在台面上的性质是不一样的。” 绫竹微微抬起那如秋水般深邃的眸子,由于身体的温度极低,她原本红润的嘴唇此刻泛着一丝苍白,这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宛如一座冰山,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我可以帮你们抓衾无冕。” 赵局挑眉哼笑:“我们耗费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和精力去抓捕衾无冕,都未能将其绳之以法,难不成你一个初来乍到之人,就能够轻易地把他捉拿归案?” 紧接着,他又冷冷地补充道:“而且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通缉犯。” “不是!” 听到这话,一旁的灰羽毫不犹豫地放下手中的毛巾,挺身而出,犹如一只护雏的母鸡一般,挡在了绫竹身前理直气壮的回怼:“通缉令已经被撤销了。” “你!……”赵局气了个倒仰。 头疼的按了按额角,胡局叹气:“但是即便如此……” 下一秒,就在他话音未落之际,突然间传来了“哗啦”的一声巨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原本并不算宽敞的指挥车内,瞬间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品。 赵局面色一怔,目光落在满地的东西上面。 那些物品琳琅满目,有形状各异的灵珠、散发着神秘光芒的符咒以及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奇异法宝等等。 “这……” 一直沉默的绫竹终于开口说话了。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如雪:“今天,我已将‘弑神’组织位于 y 市的所有根据地尽数炸毁,这些,便是从他们那里缴获而来的战利品。” “……?” 赵局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 “东西全部上交,算作之前给你们的赔礼。” 绫竹看着胡局:“应该够弥补你们之前的损失了。” 眉心一跳,胡局眯起眸子:“所以你今天跟那个‘弑神者’是去干这个了?” “是。” 思忖了片刻,胡局端起了茶杯看着她:“说说你的条件。” 绫竹坐直了身体,直勾勾的看着他:“我要你们帮我救一个人。” “谁?” “我未婚夫,宋尧。” ................................................. 一阵沉闷而压抑的咳嗽声打破了夜的寂静,也将睡梦中的洛妗霄惊醒。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大脑还处于一片混沌之中,仿佛刚刚从一场冗长的梦境中挣脱出来。 然而,当那些断层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回脑海时,她瞬间清醒过来,猛地坐直了身子。 可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束缚感传遍全身,让她不禁低头查看。 只见自己的手脚乃至身躯,竟然全都被粗绳紧紧捆绑着。 并未因此陷入过度的惊慌失措。 她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那刺痛感迅速传遍全身,成功地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并开始迅速观察四周的环境。 入目之处皆是灰蒙蒙的景象,尘埃在空中飞舞,模糊了视线,但依稀能够辨认出这里似乎是某个废弃已久的烂尾楼的其中一层。 洛妗霄的目光急切地向旁边扫视过去,终于,在不远处的一根柱子旁,她发现了那个一直在寻找的身影——宋尧。 宋尧看起来十分狼狈,他的双手同样被绳索牢牢捆住,无力地低垂着头。 由于角度问题,洛妗霄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听见那断断续续、令人揪心的咳嗽声不断传来。 她的视线落在了宋尧那双原本修长好看的手上,心顿时揪紧成一团。 因为她清楚地看到,宋尧的十指指甲竟已全部被残忍拔掉,鲜血淋漓的伤口触目惊心! 像是察觉到了她这边的动静,宋尧轻轻的抬起了头,跟她对上了视线。 青年的嘴唇毫无血色,本就带着病气的脸色此刻看上去更加孱弱。 顾不得什么体面不体面的,洛妗霄挪动着身体往他那边爬去。 宋尧朝着她摇了摇头:“不用管我,死不了。” 咬牙蹭到了青年的身边,洛妗霄嘴唇微微颤抖:“你现在怎么样?” 宋尧轻笑了一声,看上去对自己的伤口毫不在意:“……诚如所见,不怎么样。” “这到底什么情况,为什么你会跟……跟那种人结仇。” 神色淡漠,俊秀的青年靠在柱子上声音轻浅:“不知道。” 看着他的表情洛妗霄就知道这人没说真话。 深吸了口气,她尽可能的将脑子里现有的信息串联:“……你跟‘那个世界’的人有来往,是吗?” 鸦羽似的长睫轻轻颤了一下,宋尧并未回话。 洛妗霄从他的沉默里读懂了他的答案,叹了口气,她喃喃自语。 “倒是没想到。” 宋尧抬眸看她:“更让我没想到的是洛小姐你,果真是真人不露相。”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宋尧笑了笑:“真不好意思,这次牵连了你。” 尝试着挣扎了一下,洛妗霄冷声道:“你是安瑾哥的弟弟,要不然我才懒得管。” “那我还应该谢谢兄长?” “你往后少给他使点绊子比什么都强。” 稍稍的拌了下嘴,气氛倒是缓和了一些,洛妗霄没有办法从这绑的极其牢固的绳子里的挣脱开来。 她往周围看了看:“寻踪呢?” 摇了摇头,宋尧淡声道:“他拔了我的指甲之后就离开了,现在不知道在哪里。” 视线再次落回到他血肉模糊的手上,洛妗霄都是看着就心口一颤:“……你。” “说起来。”宋尧出声打断了她,栗色的眼眸带着探究:“洛小姐好像跟那个人似乎是旧识呢?” 神色暗了暗,洛妗霄比起冷淡:“有过一些交易罢了。” “哦?”宋尧挑眉:“交易?” “……让他帮我找一个人,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 皱了皱眉,洛妗霄截断了话题:“与其说些这些没营养的,还不如想想怎么从这儿离开。” 宋尧轻笑了一声:“会有人来的。” 洛妗霄讥讽道:“就怕在人来之前你就已经被那人折磨死了。” 宋尧风轻云淡道:“我不会死。” “你……”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洛妗霄立刻绷紧了身体,紧张的看了过去。 “两位真是好兴致啊。” 寻踪笑吟吟的走了进来:“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聊起来,我还真是低估了两位的心理素质。” 宋尧平静的看着他。 洛妗霄不着痕迹的挡在了他的身前,艰难的坐了起来看着眼前的男人。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位‘合作伙伴’的真容,不算太出众的脸,没有任何的记忆点,几乎是放在人堆里看过一眼就忘记的存在。 搬着椅子坐在两个人的面前,寻踪撑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两人:“天底下的缘分还真是很难说。” “一个是我的老客户,一个是我的新任务对象,居然能凑在一起。” 洛妗霄尽可能的保持着镇定:“你想要什么?如果是要钱的话,我们能给你,别伤害我们。” 寻踪叹了口气:“要真是要钱的话就好了,毕竟我还挺想跟你继续做交易的,但很可惜这次发任务的是我的老东家。” “人不能为了钱连命都不要了不是?” 洛妗霄有些疑惑:“你的……老东家?” 避开了这个问题,寻踪微笑的眯起了眼眸:“天底下真小,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能跟竹叶青扯上关系。” 洛妗霄更疑惑了:“竹叶青……?” 她倒是对这个名字还是有些印象的,毕竟是前一段时间闹的沸沸扬扬的连环杀手。 寻踪对她的反应觉得有些有趣,笑了起来:“看来你对你的那位妹妹真是一无所知啊。” 宋尧的表情沉了下去。 寻踪的眼底闪烁着恶劣的光芒,戏谑的开口:“你家那位被认回家的真千金,就是前一段时间a市连环杀人犯竹叶青本人啊!” 第86章 剖源 沉重的镣铐闪烁着冷冽的光芒,雨丝细细密密。 绫竹缓缓抬起头,望了一眼那阴沉沉的天空,铅灰色的云层厚重得透不出一丝光亮。 她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寒冷的空气中瞬间消散无踪。 下一秒,一把黑色的雨伞突兀地出现在了她的头顶上方。 胡局静静地站立在她的身旁,身姿挺拔而威严。 在他们的周围,一群身着警服的警官们严阵以待,面容严肃,目光锐利的紧盯着。 “准备好了吗?”胡局低沉的嗓音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绫竹却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只有雨滴不断地敲打着雨伞,发出微弱的滴答声。 沉默片刻之后,绫竹终于慢慢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冰冷的雨水顺着她那张苍白且清冷的脸颊滑落而下,她声音淡淡:“有烟吗?” 听到这句话,胡局微微皱起了眉头,但还是朝着身后的灰羽挥了挥手。 灰羽走上前几步,从兜里摸索出一根香烟,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其递到了绫竹的唇边。 殷红如血的嘴唇轻启,噙住了烟嘴,她垂下眼帘,原本冷淡的眉眼此刻更显得深邃而神秘。 伸出手从灰羽的手中接过了打火机,微弱的火苗在风中摇曳不定,映照出了绫竹那晦暗不明的瑞凤眼。 手腕的转动,手铐发出一阵轻微的哗啦声响,这声音在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你还小,抽烟不好。” 胡局轻声道。 绫竹轻笑一声,仰起头,吐出了一口烟雾,在空中弥漫开来,模糊了她的面容。 透过朦胧的烟雾,可以看到她那双轻轻眯起的眼眸,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致命美艳,就像是一朵诱人成瘾的极品罂粟花在这一瞬间悄然绽放,散发着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即便知道这个人是危险指数极高的通缉犯,但在场的所有人还是不可抑制的呼吸一窒,被这致命的美艳吸引。 少女轻启朱唇,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烟蒂在她唇边闪烁着微弱而诡异的光芒,忽明忽暗。 她微微侧过脸,似笑非笑地看向众人,目光最终落在胡局身上,带着些戏谑的问:“你不抽?” 胡局摇了摇头,声音平静:“我老了,该注重养生了。” 轻轻一弹指,将手中的烟蒂弹射而出。 烟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准确无误地与飘落的雨丝相撞。 刹那间,烟头触碰到雨水后猛地熄灭,只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响声,彻底没入黑暗之中。 收回视线,伸手探向腰间的储物戒指。 一阵微光闪过之后,她从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符纸。 胡局见状心领神会,默默地向后退开一步。 就在他后退的瞬间,以少女为中心,方圆数米之内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就连纷纷扬扬洒落的雨丝也无法侵入分毫。 雨丝顺着绫竹如瀑的发梢悄然滑落,她面沉似水,神情专注,右手单掌掐诀。 符纸突然绽放出一抹耀眼的蓝色光芒,与此同时,束缚在她手腕上的冰冷手铐也反射出寒光来。 随后,发丝无风自动,周围的雨也被隔开,符纸轻轻地颤动了几下,然后缓缓脱离了绫竹的手掌,自行悬浮于半空之中。 伴随着“咻”的一声尖锐破空声响起,那张符纸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密林深处疾驰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绫竹微微侧过头去:“好了。” “定位符纸?”胡局喃喃,随后他的视线略带复杂的看向绫竹:“坐标符被你放在谁身上了?” “秦逸栎。”绫竹收回视线,主动朝他走去。 “为什么?” 站在伞下,灰羽轻轻地将一件温暖的外衣披在了她那略显单薄的身躯之上。 绫竹的神色淡漠如水:“灵力者的本源剖出必死,但他没死,所以应该是自剖本源,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主动撤销对他的管控,但是我一直对他心存疑虑。” “我找了沉冰问了一些关于他的事情,沉冰跟我说,他母亲跟秦逸栎是旧友,自从他母亲离世之后,便一直是秦逸栎悉心照料着他们,陪伴他们至今。” “沉家兄妹都是灵力者,我不觉得他们的母亲是什么普通人,尽管我与‘弑神’的接触算不上频繁,但以他们一贯对灵力者赶尽杀绝、斩草除根的行事作风来看,我着实难以相信秦逸栎在自剖本源之后,还能够侥幸存活下来。” “只是些许猜测?” 胡局与绫竹一同朝着停放在不远处的车辆走去,他眉头紧蹙:“你就在他身上放定位符纸?你怎么能确定他一定会跟衾无冕他们在一起?” “不确定。” 绫竹挑眉:“但是现在你们也没有更多的选择了不是吗?” 她轻笑一声:“那就跟我赌一把。” ......................................................... y市映山红孤儿院。 动作轻柔的将女孩儿放在床上,秦逸栎抖着手摸了摸小雏菊的头。 小雏菊的目光澄澈,即便知道一会儿要发生什么,还是安抚性的朝他笑了笑。 “别怕……”秦逸栎喃喃自语道,然而他自己的声音也在不由自主地发颤。 他感到自己的手抖得愈发厉害,心中一阵难以言喻的羞愧涌上心头,于是难堪地避开了女孩那纯净的目光。 一旁的北斗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大声嚷道:“你们俩在这儿演电视剧呢?时间可是很宝贵的,能不能快点儿?” 听到北斗的催促声,秦逸栎颤抖着抬起了头,用力地搓了一把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却发现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开始吧……” “当啷”一声脆响,一把闪烁着诡异花纹的尖长剔骨刀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脚边,刀刃在微弱的光线下反射出令人胆寒的光芒。 秦逸栎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缓缓弯下腰去,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地拾起了那把再熟悉不过的刀。 他紧紧地攥住刀柄,感受着金属传来的冰冷触感,内心犹如被千万把利刃切割般痛苦不堪。 从他手里接过了那把刀,小雏菊神色平静的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北斗:“回避一下,行吗?” 北斗不满地啧了一声,脸上露出些许不情愿的神情。 但或许是看到小雏菊平静的眼神,他最终还是冷哼一声,板着一张冷冰冰的小脸退出了房间。 随着房门关闭的轻微声响,房间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细密的雨丝如珠帘般垂落,交织成一幅朦胧的画卷。 衾无冕静静地伫立在窗边,沉默的背对着他们。 小雏菊缓缓地收回目光,仰头望向头顶那布满尘埃的蜘蛛网。 她眨巴着眼睛,试图掩饰住眸底悄然泛起的一丝水光,然而,那水光终究无法藏匿,微微闪烁着。 稚嫩的小手抬起了刀,然后猛地朝自己的腹部狠狠刺下,就在刀尖即将触及肌肤的瞬间,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突然出现,紧紧地握住了刀刃。 刹那间,殷红的鲜血从掌心溢出,沿着刀刃流淌而下,与滚烫的泪滴一同坠落在小雏菊白皙的手背上。 秦逸栎双目赤红,哀求的看了一眼衾无冕:“……她有白血病,好歹,好歹再等等啊…” 尽管如此悲切的祈求,衾无冕依旧纹丝不动地站立在原地,对于秦逸栎投来的视线恍若未见。 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掰开秦逸栎染血的手指,小雏菊苍白的笑了笑:“……已经够了,这是我的命运。” 最后一根手指松开时,小雏菊手中的刀刃失去了阻拦,直直地刺入腹中。 只听“噗嗤”一声闷响,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染红了她洁白的衣衫。 鲜血溅射在秦逸栎的脸上,让他崩溃的失去了所有力量,压抑的发出一声低吼,无力的跪倒在地。 剔骨刀上面的暗纹散发出诡异的暗红色光芒,小雏菊的身躯因剧痛而不由自主地蜷缩成一团,但还是拿着刀子在体内翻搅。 衾无冕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然后缓缓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女孩身上。 小雏菊稚嫩的脸上此刻已满是疼出来的冷汗,苍白如纸,白色的裙摆上也浸染出了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鲜血,宛如一朵朵盛开的血花。 此情此景,与他记忆深处的某一个画面重叠在了一起——那个温柔如水的女子,也是这般穿着白衣,鲜血从身上流个不断。 她临死之前那双无神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所在的方向,眼神之中既有幽怨又有不甘,似乎想要诉说什么,却终究未能开口。 衾无冕狠狠地咬紧牙关,以至于舌尖都被咬破,一股浓烈的铁锈味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踱步走上前,他走到了女孩身旁,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身上,同时将自身所蕴含的精纯灵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到她那正在逸散着灵气的虚弱躯体之中。 另一边,秦逸栎深知时间紧迫,已经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用尽全力强迫自己压制住所有纷乱复杂的情绪,颤抖着将自己宽厚的大手覆盖在女孩那沾满鲜血、冰冷刺骨的小手之上,引导着她完成接下来的动作。 随着血肉与刀刃不断地相互碰撞,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黏腻声响回荡在空气中。 秦逸栎感觉自己全身的肌肉都紧绷到了极致,他几乎耗尽了全部的力量去克制住身体的颤抖,只为不让自己表现得太过失态。 直到刀子触碰到一个坚硬的物体,他们两人均是一颤。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真正面对这种切肤之痛时,那种难以言喻的痛苦还是让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然而,小小的女孩并没有因此退缩,而是紧紧咬着牙关,强忍着剧痛,继续按照事秦逸栎引导的步骤进行操作。 这并不是一个很好完成的工程,秦逸栎和小雏菊都必须忍受着巨大的压力不能有丝毫的差错,注意力也必须集中。 一直在旁边默默守候的北斗深知此事关系重大,绝不容许出现任何意外情况。 于是他带着其他几位成员静静地站在门口,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动静,以防有人突然闯入破坏里面的行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可是墨菲定律就是这么玄乎,越是害怕什么,越是会发生什么。 就在众人全神贯注于眼前之事时,一股强大且不稳定的灵气波动从远处骤然传来。 原本静静站在孤儿院门口的一名“弑神者”顿时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息涌上心头。 她浑身一颤,随即像触电般猛地站起身来,满脸惊愕的望向远方。 耀眼的蓝光宛如一颗划破无垠空间的流星,以惊人的速度从她身旁疾驰而过。 其幽蓝色的拖尾长达近乎一米,仿佛一条灵动的光带在空中舞动。 北斗也察觉到了这股异样,但当他抬起头时,一切都已为时过晚。 那张蓝色的符纸犹如灵蛇一般,巧妙地避开了他的身躯,瞬间击破了室内的窗户,如闪电般激射而入。 就在下一刹那,秦逸栎的身上出现了一道散发着微光的符纸,两者相撞,旋即灵气骤然间汹涌澎湃起来,形成了一道令人心悸的恐怖灵力波动。 这道灵力波强大到足以震撼整个空间,衾无冕的眸色猛地一沉,但他反应极快,毫不犹豫地伸出手,以强硬之势按压在秦逸栎的肩膀上,并沉声喝道:“别看!” 由于遭受重创,此刻的小雏菊已然陷入了濒死的半昏迷状态。 她全凭衾无冕不断地运用自身灵力,将逸散的灵气源源不断地重新输送回她的体内,才勉强维持住一线生机。 而她本人只剩下点微末的本能让她顺着秦逸栎的力道微弱的颤动着手臂,如果这种状态下秦逸栎和衾无冕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出了岔子,小雏菊必死无疑。 第87章 诸神黄昏 红蓝相间的警灯不停地闪烁着,光芒如同闪电般划过夜空与细密的雨丝交织在一起。 轻柔的雨丝开始逐渐变得密集起来,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荷枪实弹的警察们从天而降,眨眼间便将孤儿院的整个外围区域严密地包围起来。 数辆警车停在映山红孤儿院的周围。 指挥车刚刚稳稳停下,胡局和赵局几乎同时站起身来。 只听得锁链哗啦一响,绫竹也紧跟着想要站起来,但却被胡局以强硬的姿态硬生生地按回座位:“你坐着。” 绫竹的表情瞬间变得阴冷无比,她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却不得不强忍着怒火,冷冷坐回到位置上。 看着胡局转身离去的背影,绫竹缓缓收回视线,低头看向束缚住自己手脚的沉重镣铐。 随着一阵齐刷刷的开门声响起,所有车辆的门全都被打开,高阶灵力者纷纷从车内走下。 一脚踏入地面的水洼之中,溅起一片水花,松了松筋骨,殉微微转过身来,背后那对巨大的龙翼猛地展开,遮天蔽日一般。 他的双眼紧紧盯着前方,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狂热的战意,犹如燃烧的火焰般炽热。 挑起眉梢,惊蛰动作优雅地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慢条斯理地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轻笑。 夏至脸上温和的神色褪去,纤细的双手一挥,无数条粗壮的藤蔓瞬间从地下破土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生长、蔓延,眨眼间就将整个孤儿院紧紧缠绕其中。 天空中的雨丝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正好滴落在手中的狐火之上,发出一阵滋滋的声响。 伴随着一道耀眼的红光闪过,狐黎露出了自己的完全体,身后绽开了九条如同燃烧着烈火般的火红尾巴。 金光突然闪耀起来,照亮了四周,烬胥浑身一抖,他的身形如同充气一般急速膨胀,转眼间变得有三米之高。 身上泛起一层金属所特有的光泽,整个人化身为一座坚不可摧的钢铁巨人。 霜降轻轻地抬起一只手,她的目光冰冷幽深,宛如深不见底的寒潭。 随着她的动作,周围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碎石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纷纷腾空而起,并在半空中缓缓凝聚成一个个尖锐的锥子形。 “啪”的一声清脆响声,胡局撑开了黑色的大伞,视线扫过众人,他神色肃杀,在所有人炽热的目光中下达了指令:“此次行动目标明确——活捉衾无冕,至于其他人员,若有反抗者,一律格杀勿论!” 龙吟声响彻了天际,好战是刻在龙族骨子里不可更改的基因,几乎在胡局话音刚落的一瞬间,殉已经化为巨龙,嘶吼着冲破了孤儿院陈旧的大门。 下一秒,其他人也不甘示弱,身形化为光点朝着被藤蔓困住的孤儿院内攻去! 站在三楼的边缘,北斗如同孤傲的战神一般,静静地凝视着楼下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人群。 灵安局的高阶来势凶猛,长达数年积蓄的宿仇在此刻彻底爆发,仿佛要将他们彻底吞噬。 然而,面对如此骇人的场景,北斗的眸底却渐渐漫上了一层血色,原本就冰冷至极的神色此刻更是犹如万年寒冰,令人不寒而栗。 无需多言,北斗与身旁的其余六位“弑神者”仅仅只是对视了一眼,便已心领神会,他们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那已经浮现出无畏的死志,那是一种甘愿赴死的决然。 随着一阵狰狞的笑声响起,北斗已然抛开了所有关于退路的想法。 此时此刻,他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战斗到底,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巨龙盘踞在半空之中,殉冰冷的金色竖瞳死死地盯着北斗,散发出无尽的威压。 白色的烟雾混合着刺鼻的硝烟气息,缓缓升腾而起,开始逐渐弥漫开来,红色的火光则宛如被放慢了速度一般,缓慢地积蓄,然后猛地喷发而出! 看着冲天的火光,北斗毫无惧意癫狂的笑了起来:“既然是高阶的战斗,那就让无关人等退下吧!” 双手掐诀,北斗的手指在空中结印,脖颈处青筋暴起,他嘶吼一声,双手血管凸起,以自身为中心,撕裂了面前所有的空间! 轰隆”一声巨响传来,那道空间裂口仿佛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疯狂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而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也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张牙舞爪地朝着北斗扑去,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火焰堪堪擦过北斗额前的发丝,最终落进了那深不见底的空间裂口之中,消失无踪。 大地分裂,整个孤儿院开始解体,是物理意义上的解体,落下的雨丝停滞在空中,旋即反物理的开始慢慢的漂浮起来。 原本平静的房间突然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仿佛整个世界都要为之颠覆。 房间的墙壁、地面和天花板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纷纷开始分解崩塌,一块块沉重的砖石缓缓飘浮起来,在空中漫无目的地飘荡着。 与此同时,一道道幽蓝色的空间裂口如蜘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遍布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围在房子外面的警察们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烈震颤晃得东倒西歪,一个个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地。 这股力量实在太过霸道,犹如十级地震一般,让人难以站稳脚跟。 而那座被茂密藤蔓紧紧缠绕的孤儿院,则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绽放出耀眼的蓝光,光芒之强烈,几乎让人无法直视。 在这片混乱之中,唯有胡局一人面色冷峻,稳稳地站立在原地,他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盯着前方发生的一切,丝毫没有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 “砰!” 身后的车窗玻璃瞬间炸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四溅开来,伴随着清脆的镣铐声,一名绝色的少女轻盈地踏上了破碎的窗框。 特制的高阶抑灵锁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寸扭曲、绷断,最终化作一地的残片。 眼底是癫狂的兴奋,缠绕着玫瑰的银色长枪凭空出现在她的手中。 胡局见状,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抓住绫竹,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单脚用力一蹬,借着窗框的反作用力,绫竹看似纤弱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灵气。 整个人如同一支离弦之箭,以快到残影的速度朝着那道正在逐渐合拢的蓝色空间裂缝冲去,在那蓝色空间即将完全封闭的最后一刻从缝隙之中强势的破了进去,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 藤蔓拔地而起缓慢的生长成为庞然大,噌的一声,尖锐的刺从绿色的藤蔓上生长而出。 随着藤蔓的升起,一片片翠绿的枝叶也逐渐舒展开来,就像是一只沉睡已久的巨兽正在苏醒,缓缓的放下了叶片,被遮挡的叶片下露出了一朵巨大而恐怖的食人花。 这朵食人花的嘴巴长得如同獠牙一般锋利,嘴里还缭绕着一层不明的粘液,散发出阵阵恶臭。 根部猛地破土而出,如同一双有力的大手,狠狠地朝着一块即将砸向夏至的巨石拍去。 只听一声巨响,那块巨石被轻而易举地拍飞了出去,在空中化作无数碎片散落一地。 就在这时,一道红色的身影宛如鬼魅般从天而降,轻盈地落在了那庞然大物一般的食人花面前。 面具下传来一声粗噶的笑声,鸟喙人看着眼前食人花狰狞的笑着。 刚刚生长出来的食人花正是饥饿的时候,看着送上门来的猎物,它张开血盆大口,猛的朝着那鸟喙人咬去,粘液从食人花的獠牙上滴落在地上,地面的泥土瞬间被腐蚀成了黑色。 整个人被吞下,食人花餍足的伸出布满颗粒的巨舌舔了舔自己的獠牙。 但是就在下一秒,它的身体一晃,明明没有五官,但是硬生生的透出了些许慌乱的表情。 红色的光芒从它绿色的花梗处透出,从它身体的中段部位,绿色开始枯萎,变成一片枯黄,并且开始顺着红色的光蔓延。 嘶吼了一声,食人花摇了摇自己巨大的花瓣嘴,粘液被甩的到处飞,落在其他的物体上溅起滋啦的一声腐蚀声响。 下一秒,食人花的口中喷吐出黑色如同沥青一样的液体,随后不甘心的一晃,像是失去了控制的玩偶砸,倒在地上。 身体开始泛黄发黑,红色的光芒破体而出,那刚刚被咽下去的鸟喙人慢条斯理的走了出来,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的污秽,或者说污秽并不在他身上,但萦绕在他的周围。 黑色的粘液顺着他的脚下开始蔓延,粘稠的液体如同病毒一样拉着丝延伸开来。 红衣的男人就站在这一片黑色的沸腾粘液之中抬起头,面具下的红色眼睛阴森森的锁定了夏至:“植物小姐,您的对手——瘟疫医生,特来领教……!” . 薄唇轻轻上扬,勾勒出一抹浅浅的弧度,眉心红色的暗纹增添了几分神秘与魅惑,原本就俊逸非凡的青年,此刻更是犹如从聊斋中走出勾人心魂的狐妖一般。 九条狐尾在身后盛开,如同绽放的红莲,青色的狐火如同伴随着的幽灵跟在狐黎身侧。 手腕轻抖,拿在手中的骨扇瞬间张开,轻而易举地便将飞速袭来的暗器一一挡下。 “啪”的一声,狐黎潇洒地合上了扇子,身形轻盈这漂浮的石块跃起,然后稳稳地落在了一块漂浮在空中的墙面之上。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下方那个身材肥胖的男人,笑眯眯道:“哎呀呀,躲在暗处放冷枪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身材肥胖的男人身上穿着一套不伦不类的红衣,松垮的上衣耷拉在圆滚滚的肚子上,而那条宽大的裤子则在小腿处骤然收紧,使得整个大腿看起来就像两个鼓鼓囊囊的大肉球。 头上戴着一顶高高的礼帽,手中还攥着一把比他身形还要硕大的红色气球,他慢慢抬起了化着夸张小丑油彩的脸。 胖子脸上那僵硬的笑容好似被硬生生缝合上去的一般,显得格外诡异。 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狐黎身后那九条舞动的狐尾,他的嘴里发出一阵咯咯的怪笑声,声音断断续续,如同随时都会断掉一般:“小……小狐狸……嘿嘿嘿……” 俊朗的眉毛轻轻一挑,狐黎微微眯起狭长的眸子,原本萦绕在其周身的绿色狐火带着凌厉之势朝着不远处的胖子急速飞掠而去。 男人并不躲开,依旧那样痴痴地望着狐黎,眼神之中毫无畏惧之色。 就在狐火即将击中男人之时,突然一只巨大无比的爪子从天空中猛地拍下,硬生生将那些狐火拍成了碎片。 而一些细碎的火焰则粘附在了那只毛茸茸的爪子之上,从天而降的巨兽僵硬的回过了头看向狐黎。 狐黎展扇遮挡住自己的半张脸,俊逸的眉眼带着嫌弃,轻轻啧了一声:“真丑。” 巨兽抬着头看他,那是一个被缝合起来的四不像生物,有着狮子的脑袋,大象的身体,身后还拖着一条长长的猴子尾巴,以及极其粗壮,足以撑起整个身体的老虎的四肢。 这时,男人缓缓松开了一直紧握着的一只红色气球,那气球便慢悠悠地朝着狐黎飘荡过去。 兴奋的看着气球越飘越远,他张开了那双肥胖得几乎合不拢的大手,脸上露出了一抹近乎癫狂的笑容,嘴角不受控制地淌下大量的口水,发出称得上是噪音的尖叫:“漂亮的尾巴!漂亮的狐狸!我要你的尾巴!” 轻盈的几个跃起,狐黎躲开了那朝他飞来的诡异气球。 但那气球却越飞越快,直到后面变得快的简直像是朝他撞来一样,避无可避,狐黎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中寒光一闪而过,骨扇一滑,切开了那该死的红气球。 与此同时,脑海中关于弑神的资料逐渐开始呈现。 就在锋利的骨扇与红色气球相接触的瞬间,一种诡异的质感传来,就好像骨扇不是切在了普通的气球表面,而是贴在了某种生物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薄膜之上。 还未等狐黎做出更多反应,只听得“砰”的一声脆响,一只坚硬无比的鸟喙竟然抢先一步,从内部破开了那层红色的薄膜。 紧接着,一只头部布满密密麻麻眼睛的白鸽从中钻了出来。 根本来不及反应,下一秒钟,白鸽张开了它那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烂腥臭气息的鸟喙,一股黄色的脓液如喷泉般猛地喷射而出,径直朝着狐黎扑去! 红色的瞳孔骤缩!狐黎回想起了眼前这人的身份,高阶灵力者——驯兽师。 第88章 天空一声巨响,竹子闪亮登场 铺天盖地尖锐的石块削成的石锥如密集的雨点般朝着三楼的北斗疾驰而去。 然而,就在这些石锥即将击中目标的瞬间,半空中突然涌起了一道浓厚的粉红色雾气。 雾气迅速蔓延开来,形成了一堵坚不可摧的屏障,将所有的石锥都牢牢地阻挡在了其中。 伴随着一阵娇媚的笑声,一个身影从头顶缓缓降落。 女人背后展开一对火红的恶魔翅膀,轻轻地煽动着,带起阵阵微风。 一条桃心形状的尾巴在她鲜艳的红裙后面摇曳生姿,增添了几分妩媚与妖娆。 娇艳欲滴的红唇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挑逗意味十足的笑容,眼神迷离而魅惑,直勾勾地盯着下方的霜降。 “警官小姐~,又见面了~今天可是我们一对一的较量哦~” 霜降面不改色:“跟通缉犯,我一般不讲那么多规矩尤其是你——寐。” 施展念力,轻而易举地格挡住了不断飞来的各种暗器。 与此同时,她双手一挥,那些原本漂浮在空中的碎石立刻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朝着寐飞射而去。 眼见碎石袭来,寐的身形瞬间化作无数红色的玫瑰花瓣,纷纷扬扬地散落一地。 仅仅一眨眼的功夫,她又如鬼魅般出现在了霜降的身后。 她的眼底泛起一圈圈粉色的桃心图案,柔弱无骨的手臂宛如灵蛇一般轻轻环绕住了霜降的身躯。 寐凑近霜降的耳边,轻吐一口香气,柔声说道:“别总是这么紧绷嘛~放松一点……” “上次一别,我可是日日夜夜都在思念着你呀~” 伴随着她那娇柔婉转的话语声,一股粉色的雾气如同一道轻柔的薄纱缓缓升腾而起,化作一道坚实的屏障,将两人紧紧地笼罩其中。 霜降的眼神瞬间变得冷冽无比,她没有丝毫犹豫,心念一动,强大的念力汹涌而出,直接将女人狠狠地弹飞出去。 寐在空中轻盈地翻转了几圈后,稳稳地落在地上。 并没有因为被击退而感到恼怒,寐微微一笑,背后那双恶魔翅膀轻轻挥动起来,整个人就这样悬浮在了半空中。 “总是对我这么无情~” 笑眯眯的看着地下的女人,寐的目光却充满了挑逗与暧昧:“可是上一次你也很喜欢啊~” 霜降的脸色愈发阴沉,冷笑讥讽:“不知廉耻。” 说着,她双手一挥,周身顿时涌起一股磅礴的灵气。 寐像是想起了什么愉悦的回忆,咯咯笑了起来,低声道:“可是……沉沦在内的,可不止是我啊~我·的·继·姐·” 语毕,寐抬起了手臂,随着她的动作,原本就浓郁的粉色雾气骤然爆发,彻底铺展开来。 眨眼之间,四周的空间发生了变化,所有的景象都开始扭曲、重塑,最终变成了一间昏暗无光的房间。 房间内,床铺之上的被褥杂乱无章地堆着,凌乱不堪。 四周随意散落着一些只有她们彼此才能够明白含义的照片和纸张,地毯上早已干涸的血迹,依然保持着她们上次离去时的样子。 这里是霜降最不愿提及的禁忌,也是——独属于她们的,最后的战场! . 带着灼灼热浪、仿佛能将空气都点燃的红色巨拳以雷霆万钧之势呼啸着猛砸而来! 钢铁巨人的手中光芒一闪,一面巨大得超乎想象的盾牌瞬间出现在眼前。 砰”的一声巨响,红色巨拳狠狠地撞击在了盾牌之上,刹那间,白色的烟雾如同火山喷发般骤然涌起,遮天蔽日。 盾牌在如此猛烈的攻击下,眨眼功夫就被烧得通红一片,甚至有部分已经开始融化,化作滚烫的金属液滴滴答答地流淌而下,与从熔岩巨人身上掉落的黑色渣滓混合在一起,溅落在地面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怒吼一声,熔岩巨人并未就此罢休,再次抬起了另外一只手臂,张开手掌,便要朝着烬胥那由金属构成的脖颈狠狠掐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得一阵哗啦啦的水声突兀响起。 紧接着,一个巨大无比的水球宛如从天而降的蓝色炮弹,裹挟着强大的冲击力猛地撞向了熔岩巨人的半边身躯。 一瞬间,水火相遇,迸发出无数道耀眼夺目的火花和剧烈翻滚的水蒸气。 极度的高温遇上冰冷的水流,迅速发生了热交换反应,使得熔岩巨人的半边身子在极短时间内急剧降温。 原本炽热的岩浆逐渐凝固成了坚硬无比的某种石块,由于两边重量失衡,熔岩巨人庞大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土飞扬。 不远处一块漂浮在空中的石块上,惊蛰傲然站立,衣摆无风自动,掐诀念咒,旋即,天空轰隆一声巨响,电闪雷鸣之中,乌云密布,落下来极其夸张的瓢泼大雨。 烬胥愤怒地咆哮着,一把扔掉手中那已经被熊熊烈焰烧穿的盾牌。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喉咙里发出低沉而嘶哑的吼声,一个箭步跨坐在那逐渐冷却、失去行动能力的熔岩巨人身上。 紧握着双拳,每一拳狠狠地砸下,都会溅起满地的黑色碎渣,碎渣如雨点般四处飞溅,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右手化为尖锥,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凛冽寒光,毫不犹豫地抬起巨锥,瞄准身下熔岩巨人的脖颈,以雷霆万钧之势猛刺过去。 “砰!” 金属巨锥在半空中被不知名的东西切断,旋转着深深地插进了不远处的地面之中。 刹那间,失去右手的烬胥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感觉到身下的熔岩巨人再度爆发出惊人的高温。 暗红色的滚烫岩浆在它庞大的身躯上肆意流淌,散发出滚滚热浪和刺鼻的硫磺气息。 眨眼之间,熔岩巨人便扭转局势,反过来将烬胥压制住。 随后,带着恐怖高温的巨大拳头像是泄愤一样,毫不留情地砸向烬胥的脸庞。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嗤啦”声,烬胥的整整半张脸瞬间被融化成炽热的铁水,冒出缕缕青烟,惨不忍睹。 惊蛰目睹此景,心中不由得一惊,眸色顿时变得森冷至极,双手迅速掐诀,准备施以援手。 身后传来一阵凌厉的呼啸风声,犹如恶鬼哭嚎,直逼而来。 出于对危险的敏锐本能,惊蛰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闪,急速侧身躲避。 果不其然,那被插进土里的巨大金属尖锥猛然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瞬间就把她方才所站立的石板砸成了无数碎片。 细小的碎石如同雨点一般四处迸溅开来,有的甚至擦过惊蛰的脸颊割开了一道细小的伤口。 不远处传来一声哼笑。 惊蛰再次落在了一块石头上,挑眉看了过去。 金属尖锥开始缓缓解体,改变了自身的形状。 眨眼之间,就化作了一颗颗闪烁着寒光的子弹,静静地悬浮在对面那位身着红袍的男子身前。 男子单手做出按压的动作,他慢慢地抬起了自己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庞。 轻蔑的笑从惊蛰口中传出,她活动了一下手指,将指关节压得噼里啪啦直响:“我说是谁呢,老朋友啊,炼金术师。” 面对惊蛰的挑衅,炼金术士嘴角上扬,手腕轻轻抬起,那些子弹微微晃动了几下,齐刷刷地瞄准了惊蛰所在的位置。 炼金术士笑了起来:“按道理来讲,惊蛰小姐的对手应该是熔岩才对。” 他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视线轻轻扫过正在激战的两个巨人:“但那家伙太心急,先盯上了我的猎物。” 话音未落,只见他的手腕轻轻向下一挥,那些子弹就像是得到了命令一般,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朝着惊蛰疾驰而去。 抬手遮挡了一下密集的雨丝,炼金术士叹了口气:“但是也没关系,战场放在一起,才更有趣不是吗。” . 巨龙在天空上挥动着巨大的龙翼闪避,在他的身后,幽蓝色的空间撕裂如影随形,每一下都带着恐怖的灵气。 站在三楼,北斗护着身后的那道门,双手变换着结印,视线牢牢锁定着天空之中的巨龙。 逃窜并不是龙族喜欢的战斗形式,愤怒的发出一声震耳的龙吟,殉每次想要结束这场追逐战时,那道空间撕裂就会逼近他的身体,阻隔他的战斗,逼得他不得不远离。 两人都知道这种战斗方式极其损耗灵力,但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北斗刚刚将整个空间撕裂隔离时已经损耗了身体的大半,他如果跟殉近身战,不一定能讨到好,而且…… 视线落在身后的门上,他咬了咬牙,再次捏爆了一张补灵符。 恼恨的喷吐出火焰,殉想不管不顾以伤换伤强行闯过去,但是就在这时,腰腹处的伤口传来了阵阵的酥麻,蟾蜍毒素未清的身体传来了滞涩感,这一下的停顿被北斗发觉。 撕裂的空间立刻跟上,他避无可避,用尽全力咬牙再空中翻过,但是还是被空间的裂口切掉了半条龙尾。 绿色的鲜血喷溅在地上立刻响起了阵阵让人牙酸的腐蚀声。 昂着头愤怒的喷出龙焰,殉彻底怒了,但是下一道空间切口又在逼近,冗长的追逐战再次上演。 身体的滞涩感随着他频繁的催动灵力变得也越来越不可抗,身体的灵脉似乎在凝滞,殉窝着火,但是始终找不到破局的机会。 终于,蟾蜍毒素爆发,北斗切掉了他的半边龙翼,身体无法维持平衡,巨龙被迫从高空之中往下坠落。 身下一道幽蓝色的撕裂口悄然浮现,仿佛是通往未知深渊的入口,像是黑暗中的恶魔张开了狰狞的巨口,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就在他即将坠入裂口之际,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带来了一股强大到极致的灵气波动。 灵气携带着无尽的威压,宛如一座山岳般沉重地压向众人,殉愣怔了一下,原本捏着补灵符准备施展法术的手也瞬间停滞在空中。 所有人都似有所感,停下了手中的战斗抬起头。 轻盈的身影带着无尽的爆发力,拿着长枪的狂傲少女如同雨幕之中的黑豹,敏捷地在一块块漂浮的碎石块上跳跃前行,速度快若闪电。 强劲的风势吹起了她的发丝,露出了那张绝美的脸庞,以及要将一切都焚烧殆尽的滔天怒火。 左手寒光一闪,绫竹将手中的东西全力掷了过去。 幽蓝色的光芒切开了密集的雨丝,这突如其来的一遭让北斗措手不及,立刻停下了攻势,就地一个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道飞射而来的致命武器。 “蹭蹭”两声脆响,闪烁着蓝色暗芒的链刀狠狠地钉入了北斗刚刚站立的地方,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地面瞬间炸裂开来,无数碎石四溅纷飞。 绫竹看都没看底下的巨龙一眼,瑞凤哞死死的锁定着三楼的北斗,单脚狠狠踩在巨龙的肚皮之上,借力腾空而起。 世界静止在此刻,脑海里轰的一声炸开,殉难以置信的看着半空之中的少女。 黑红色的机车服在狂风中肆意飞舞着,发出烈烈作响的声音,仿佛与风共舞,若有似无的清幽冷香如同幽灵般悄然钻入他的鼻腔。 明明是生死攸关的战场,但是他的视线却被少女狂傲的身影以及惊鸿一瞥的清冷侧颜强势的掠夺,这一幕就像一道闪电划破黑暗,瞬间照亮了整个世界,也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因为被打断了施法,蓝色的空间撕裂消失不见,巨龙急速坠落,砰的一声砸倒在地,溅起一阵尘土。 因为灵气消耗过度,他不得不被迫变回人形。 威风凛凛的巨龙转眼间变成了一位金发湿漉、俊逸而又略带几分狂妄的男人,狼狈地躺在地上,殉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少女离去的方向,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呆滞的状态。 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股强大的电流击中,心脏疯狂地跳动着,似乎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腔蹦出来一样。 陌生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感官。 他缓缓坐起身来,右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心口,试图平复那颗躁动不安的心,然而,无论如何努力,他的目光始终无法从少女渐行渐远的背影上移开分毫。 战斗是每条龙生来就刻在骨子里的渴望,但就在这一刻,他的心底却悄悄地萌生出一些别样的东西。 曾经不可一世的巨龙,如今静静地凝视着少女远去的背影,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宛如发现了此生最为璀璨夺目的宝藏。 第89章 明枪与暗箭 缠绕着玫瑰的银枪从天而降,宛如流星般急速坠落而下。 灵力消耗的差不多的北斗无法正面接下这一击。 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死死地盯着急速掠来的少女,不敢有丝毫大意,只能咬牙从储物戒指里捏爆了整整三张补灵符。 就在符纸爆裂开来的那一刹那间,海量的灵气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迅速充盈了北斗的全身。 但是这并不是最佳方案,由于太过庞大,以至于北斗根本来不及完全吸收,其中相当一部分无法控制地逸散而出,白白浪费掉了。 银枪裹挟着风声已经近在咫尺了,北斗当机立断,猛地撕开了一道漆黑深邃的空间裂缝。 伴随着一阵低沉的轰鸣声,他竟然直接带着身后的整个房间一同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传来,这座早已残破不堪的孤儿院最终还是因为失去了这唯一一间还算完整的房间而彻底坍塌了下去。 北斗的时间卡的刚刚好,就在倒塌的瞬间,绫竹的攻势也落了下来,长枪贯穿了遮挡的大型碎石,砰的一声落地,房屋也恰巧在此时倒塌。 地面上突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隙,正以惊人的速度向着绫竹蔓延而去,眼见就要将人吞噬。 冷笑一声,绫竹在半空中灵巧地凌空转体,手中的长枪顺势挑起了之前插在地上的链刀。 在空中时调整姿势,长枪化为星星光点被收回,单手握住链刀的一端,另一端被抛起,在半空中被绫竹以极其高难的姿势,倒挂着,修长的双腿钩住后一腿踢了出去。 链刀的一端如闪电般飞速射出,沉重的刀身在惯性的作用下直直地飞向一块悬浮在空中的巨大石块。 只听“铛”的一声脆响后深深地嵌入了那块石块之中,牢牢地固定住了。 绫竹则借着这股反作用力被带着往后急速掠去,然后轻盈地一跃而起,稳稳地落在了那块石头之上。 幽蓝色的光一闪而逝,一个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了绫竹的面前。 来者是北斗,他那原本稚嫩的面庞此刻却被滔天的恨意所扭曲死死地锁定着绫竹那张清冷而又淡漠的脸庞。 阴冷而又刺耳的笑声从北斗口中传出: “我还以为你这个胆小如鼠的家伙再也不敢现身了呢,一直像只老鼠一样躲藏在阴暗的角落里,该千刀万剐的,杀死我姐姐的罪魁祸首——竹叶青!” 将链刀石块上抽出来,绫竹脊背挺直,似笑非笑的挑眉:“抱歉,前一段时间杀的‘弑神者’太多了,你姐姐哪位?” 脸色刹时间冷的如同万年寒铁,北斗咽下了即将喷薄的怒意,双眼赤红的怒极反笑:“不记得也没关系,毕竟你一会就能下去看到她了。” 全身的灵气爆发,双手迅速结印,一道道神秘而复杂的符文在空中闪耀浮现。 随着最后一道手印完成,北斗施展出了自己最为强大的底牌之一。 作为衾无冕之下最强弑神者,北斗的战力毋庸置疑的是顶尖的存在。 整个的空间再次出现了震颤,就像是一张白纸,空间内出现了折痕,原本就不稳定的空间内部被切割成了一块块的立方体。 混乱的战场变得更加混乱,随后开始重组,弑神者们和灵安局的战争还没有结束,他们就在这片逐渐改变形状的空间里鏖战。 捏爆了几张补灵符,殉吸收了灵气,滞涩的灵脉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龙族强大的自愈力已经将多数的皮外伤自我愈合了。 半人高金色的重剑出现在了手中,他松了松筋骨,背后展开翅膀,双手举起巨剑,重新加入了战场。 ................................................................. 鹅毛般的大雪被凛冽刺骨的寒风裹挟着扑了进来,气温降至冰点以下,寒冷愈发地肆虐起来。 a市的冬天一直都是很冷的。 这座废弃的烂尾楼内部空空荡荡,毫无遮拦之物。 它的四周甚至连一扇窗户都未曾安装,无情的寒风肆无忌惮地穿梭其中,夹带着纷纷扬扬的雪花,肆意地侵蚀着每一寸空间。 洛妗霄打了个寒颤,只觉得寒意顺着脊梁骨迅速蔓延开来。 悄悄在背后挣脱绳子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尖,试图借着疼痛来集中注意力,呼出一口冷气,看向身侧的男人。 宋尧本就体质虚弱,此时更是显得不堪一击,更别提被拔了指甲后就这样被遗弃在这里。 洛妗霄不敢想象他身上的伤口是否已经感染,若是再继续待在这寒冷彻骨的环境中,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青年靠在她身侧的柱子上,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 “喂。” 洛妗霄轻轻地用身体晃动了一下宋尧,她的声音因极度的寒冷而微微颤抖着,听起来有些飘忽不定:\"宋尧?\" 听到呼唤声,宋尧缓缓地抬起了眼眸,眼神却显得十分涣散,似乎难以聚焦。看到这一幕,洛妗霄的心猛地一沉。 “你,你发烧了?” 垂下了眼睑,宋尧靠在柱子上,仰起了脆弱的脖颈:“……也许。” 背后的动作加快,她低声道:“别睡。” 宋尧轻笑了笑:“还不至于。” 话虽如此,但是身体上越来越滚烫的温度还是让他有点难以招架,脑袋昏昏沉沉的痛了起来。 为了让他保持清醒,洛妗霄开始尝试找些话题:“你跟绫竹到底怎么回事,她是那个世界的人?” “……一个蠢问题。” 宋尧轻声回答:“既然心里有猜测,那就没有必要再问了。” 宋尧倒是不太害怕洛妗霄知道的太多——毕竟早晚都会被消除。 “喀吱”一声闷响,手腕的骨头处瞬间传来清脆的断裂声。 洛妗霄顿时疼的浑身冒出冷汗,咬着牙硬生生地熬过了那阵钻心刺骨的痛感。 将自己的左手从绳索之中抽了出来,然后右手按住脱臼的地方狠狠一抬,只听又是“咔哒”一声,脱臼的关节终于被重新接回原位。 从桎梏之中抽离出来,洛妗霄疼的气喘吁吁,尽管如此,她还是强忍着身体的痛楚,伸出颤抖的手,准备去解开宋尧身上的绳索。 “不必。” 宋尧本能的侧身躲了一下,声音有些沙哑:“他既然敢将我们二人留在此处后独自离去,那就足以表明,他压根儿没觉得我们有能力逃脱此地。” “况且,以目前的状况来看,我实在不认为你能够带着我这样一个行动不便的成年男子成功逃离。” 的确,洛妗霄自身也是伤痕累累,再加上还要照顾宋尧这个负担,想要顺利逃走简直难如登天。 道理是如此,但是要让洛妗霄放着宋尧不管,她也不太能做到,倒是不是因为她跟宋尧的关系有多好。 纯粹是因为她清楚,如果宋尧跟她在一起出了什么事,哪怕宋安瑾心知肚明此事与她毫无关联,也百分之一百会不念旧情的迁怒于她。 到那个时候,她辛苦经营那么多年的计划一定会毁于一旦。 对于洛妗霄而言,这种后果简直比直接杀了她还要令她难以承受。 仿佛早已洞悉了她内心深处的种种顾虑一般,宋尧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后发出了一声低沉的轻笑,带着几分嘲讽之意: “无需过于担忧,死不了,最多也就是吃点苦头而已。” 洛妗霄有些犹豫:“你还发着烧,能行吗?” 抬头看了一眼烂尾楼外的天空,一抹黑色在此时一闪而逝,宋尧眉梢轻挑,轻声道:“已经来了。” 仿佛是要印证他所说的话语一般,就在下一瞬间,那呼啸的风雪之中突然裂开一道口子,一道黑色的影子如闪电般冲破层层阻碍。 伴随着一阵沙哑而粗犷的鸟鸣声,只见一只通体漆黑的渡鸦如同鬼魅一般,稳稳地降落在了他宽阔的肩膀之上。 洛妗霄神色一怔,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便瞧见四周原本空旷无人的烂尾楼内,不知何时竟悄然浮现出数道黑影。 这些黑影犹如幽灵一般,以惊人的速度从天而降,眨眼间便将整座楼层的每一个出口都死死地封锁住了。 荷枪实弹的警察们身着特制的服装,个个神情严肃、目光锐利,他们手持武器,高度警觉地扫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有几名警察迅速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搀扶起地上的宋尧。 “报告!楼道检查完毕,一切正常,没有发现嫌疑人的任何踪迹。”不远处传来了人声。 “消防楼梯这边也一切正常,同样没有发现嫌疑人的身影。”另一处传来回应。 与此同时,负责守住大门的小组已经成功完成包围圈的布置。 组长按下耳麦,沉声道:“大门已被完全包围,a 组现在开始对整栋大楼展开地毯式搜索,务必找出嫌疑人的行踪。” 按住了耳麦,一个站在宋尧身边的士兵低声道:“已经找到了两位受害者,目前两人状况还算良好,但其中一位受了伤,急需医疗救助。” 被抬到担架上,宋尧淡声道了句谢。 身上被披上了厚实的外衣,洛妗霄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一个女警对她出示了证件:“女士耽误您一些时间,请配合我们调查一些事情,在此期间,请不要使用任何手机之类的通讯设备。” 梳理着自己的羽毛,绫小鸦站在宋尧的胸口处,伸手摸了摸渡鸦漂亮的羽毛,宋尧这眼神柔和了些许:“这次谢谢你了,张铎怎么样?” “嘎!” 绫小鸦叫了一声,虽然只是一只鸟,而且眼睛也不大,但是宋尧就是诡异的从它的眼睛里面读出了一丝人类的傲娇情绪。 旁边的警察看着他们两个互动,想了想开口道:“那位姓张的先生现在已经在灵安局医疗部里,右手小臂被砸碎,小腹处的伤口有十二厘米,额头的骨骼有些碎裂,但是已经脱离了险情,命已经保下了。” 松了口气,宋尧总算放下了心:“那就好。” 比起担心自己的处境和伤势,他其实更担心的是张铎,那个傻小子明知道绫竹给他留的有保命的东西,却还是下意识给他挡了一刀。 大雪纷纷扬扬,从烂尾楼中走了出来,洛妗霄被迫跟着宋尧一起坐在灵安局的医疗车中。 这场绑架来的莫名其妙,结束的更加莫名其妙,洛妗霄直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 暖气开的很足,驱散他们身上的寒气,宋尧被紧急喂下了一颗丹药,现在脑仁处的疼痛已经散去了些许,但本来就很差的身体底子让他现在还是很疲惫。 因为是点名要特殊照顾的重要人物,所以为了表示重视,也为了防止后面的情况,行动组的组长一直守在宋尧的身边寸步不离。 但这次的行动还没有结束,看着手机上的信息,他的眉宇皱的很深。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轻轻侧过头去,宋尧低声问道。 放下了手机,行动组的组长犹豫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你们最后一次见到嫌疑人是在什么时候?” 回想了片刻,宋尧道:“事实上他将我们绑到那一座烂尾楼里,说了一些不知所谓的话,之后就离开了,我一直以为他有什么后手。” 行动组的组长好像也有点疑惑,摇了摇头:“后手倒是没有遇到,那座楼里居然已经人去楼空了,不知道他是有什么隐匿的办法,但是照常理来说,他那种散修就算有些过人之处,也不会逃脱我们的视线……” 危险的直觉攀升到了脊背,宋尧眯起了眸子,本能的意识到了什么:“……也许他就是有后手呢,只不过我们现在还没发现。” 沉吟了片刻,行动组组长抬起了头:“这些东西检查之后再说吧,到了局里,就算他有后招应该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爪子踩在胸口上,一股莫名的波动传来,梳理羽毛的动作一顿,绫小鸦看着身下的苍白青年,疑惑的用爪子按了按他的胸口,然后轻轻的用小爪子掀开了衣服的一角。 宋尧有些无奈的摸了摸它的脑袋:“小鸦,别闹。” 收回了动作,绫小鸦看着他重新盖上的胸口,歪了歪头。 第90章 逮捕 湖蓝色的光辉犹如涟漪一般从绫竹的周身缓缓散开,幽蓝色的链刀如同灵动的毒蛇,紧紧攀附上周围的寸寸冰霜。 雨丝以绫竹为圆心开始停滞,逐渐凝结成一片片晶莹剔透的冰晶。 温度骤降,绫竹轻盈地踩在坚硬的冰凌之上,侧身在空中疾速飞行,躲开了想要将她框进去折叠的空间。 猛地转身,手中的链刀顺势一挥,刃刀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北斗急速射去。 冰刃划破长空,所过之处,雨滴瞬间被冻结成一颗颗细小的冰珠,升腾出白色的雾气。 北斗冷哼一声,双手快速划动结印,身前的空间像旋涡般扭曲起来,整个人所在的地方闪过蓝光,然后消失在了原地。 再次出现在另一道碎裂漂浮的石块上,没有丝毫停顿,双手迅速向前一推,无数道深邃的空间裂缝向着绫竹疯狂蔓延而去。 脚尖在半空中轻轻一点,分散的冰凌迅速汇聚在一起,眨眼之间便组合成了一面巨大而坚固的冰霜。 两者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震起无数碎裂的冰晶漂浮起来,旋即蓝色的冰沿着裂缝不断蔓延开来,就像是一条条蜿蜒爬行的毒蛇,一点点吞噬着黑暗。 趁着这时候,绫竹猛地冲向北斗,链刀旋转着散发出凛冽寒光。 少女的攻势凶猛,北斗身体向后弯曲,发丝被链刀削落,然后迅速凝出寒冰。 险险避开这凌厉的一击,他一脚踢出,一道空间之力化作无形之刃砍向绫竹腰部。 借力一蹬,绫竹凌空探出扼住北斗的脖子,链刀收回手中,缠住了男孩纤细的脖颈,然后膝盖狠狠顶住北斗的胸膛,带着他一起急速下落。 寒冷冻得北斗打了个哆嗦,因为失去氧气,他的双目赤红,嘶吼一声,他在落地的一瞬间开启了裂缝,整个人挣脱了少女的桎梏,蓝光一闪,他的身形出现在了绫竹的身后。 弯刀举起,他目光凶厉,朝着少女的脑袋收割而去。 “铛!” 锁链与弯刀相撞,覆盖上面的冰霜扑簌簌地掉落,然后被迸溅出的火花融化。 右臂带起锁链,尾部的链刀甩了起来,北斗后撤躲过第一击,绫竹侧身狠狠的一记侧踢。 破风声出现在耳侧,北斗弱小的身躯被巨大的力道带倒在地,喷出一口热血,甚至没有多余的喘息时间,闪着寒光的刀刃已经朝着他袭来了。 咽下喉间的腥甜,蓝光一闪,北斗再次消失在了原地。 出现在不远处,他收起弯刀,空间开始出现怪异的波动,四周出现凝滞感,雨丝停滞,空气不再流通。 尽管景色毫无变化,但是绫竹就是感觉到了四面传来的重压,冷笑一声,她的身形消失,融进黑暗之中。 “砰!” 一声巨响。 绫竹刚刚所在的地方散发出刺目的白光,空间坍缩的巨大压力将石块直接挤压成了齑粉。 黑影在头顶显出,寒光一闪,北斗躲闪不及,尽力向后躲开,但是还是晚了一些,锁链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住了他瘦小的身体。 刀子砰的一声固定在地上,巨大的惯性让他被带着狼狈的滚了几圈。 冰冷的刀刃贴住了他的脖子带来麻木的刺痛,一只手拿刀,绫竹单脚踩住他的背,另一只手拽着他的脖子,将他死死地压制在地。 “都停手!” 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她的视线扫过在场所有的‘弑神者’。 “否则下一秒,我保证他必死无疑。” 话毕,绫竹手中的刀子又往他的脖子凑近了几分,细微的血线开始逐渐扩大,鲜血缓缓渗出,沾染到了那把带着冰霜的利刃上。 眨眼之间,这些鲜血便被迅速冻结成了暗红色的冰晶,挂在刀刃边缘。 众‘弑神者’的动作都有些许停顿。 北斗突然眸色一狠,厉声吼道:\"谁都不许停下!继续动手!\" 绫竹表情一寒,毫不犹豫地抬起右脚,用力地踩在了北斗的膝盖上,狠狠地碾下去。 “咔嚓”一声脆响,骨头碎裂的恐怖声音伴随着压抑的惨叫声骤然响起。 北斗的左腿变成了一种极其怪异的形状,扭曲得不成样子。 撕心裂肺的剧痛如潮水侵袭着他的大脑,令他根本无法抑制住身体的颤抖。 率先停下动作的是原本就不占上风阿驯兽师,幽暗的绿色狐火将他紧紧围困其中。 男人艰难地抬起头,满是肥肉的脸皮颤抖,他阴沉地盯着绫竹,眼底闪烁着不甘与愤恨,但最终还是无奈地选择了屈服。 手臂一挥,他神色冰冷的收回了自己召唤出来的所有异兽。 一直伺机而动的狐黎抓住这绝佳机会,毫不犹豫地如闪电般飞身近前,手中骨扇猛地一挥,寒光乍现,瞬间划过驯兽师握着气球的右手。 一声惨叫响起,驯兽师的右手应声落地,鲜血四溅。 紧接着,狐黎动作不停,伸手一探,从储物器内掏出一条能够抑制灵气的锁链,手起链落,精准无误地套在了驯兽师粗壮的脖颈之上。 目睹此景,北斗双目瞬间变得赤红,他怒不可遏地瞪着驯兽师,嘶声怒吼道:“……混蛋!谁要你救我了!”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敲打着大地,混着驯兽师伤口处涌出的鲜血,沿着地面缓缓流淌开来。 静静地被按倒在原地,任由雨水冲刷着身体,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暴怒的北斗身上,眼神竟是出奇的温顺。 雨水冲洗,涂抹在他脸上的厚厚油彩也渐渐脱落了一些,失去了那些夸张妆容修饰后的他,此刻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胖男人罢了,甚至还显得有些许温吞憨厚。 一声哀鸣在不远处传来,北北斗的心脏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侧过头去,他的目光直直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挥舞着巨大龙翼的殉,如同魔神降临,高高举起手中那把沉重的巨剑,熔岩被钢铁巨人束缚,愤怒的咆哮着,拼命挣扎想要挣脱,但一切都是徒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柄巨剑无情地朝着自己劈落下来。 噗嗤一声,金色的重剑被烧红,火花四溅,岩浆飞射而出,溅落在四周的地面上,形成一个个冒着热气的小坑洼。 金发的男人狂笑着,毫不留情地斩断了熔岩巨人的头颅。 失去了头颅,巨人的身体开始解体,雨水瞬间将巨人残留的最后一丝温度彻底冲刷干净,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升腾而起。 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则咕噜噜地滚落在地上,没有合上的眼睛刚巧怔怔的对着北斗,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最终,它还是没能吐出哪怕一个字来,眸子中的光彩也渐渐黯淡下去,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喉咙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声,北斗双手扣抓着大地,浑身颤抖。 微弱的嘶吼声传进房间内,原本正在激烈动作中的寐,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瞬间停滞下来。 一直被她死死压制在身下的霜降,趁着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猛然挣脱,抄起散落在一旁的匕首,狠狠刺下。 寐垂下了眸子,鬼使神差的,她没有躲开,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那把闪烁着寒光的匕首划破空气,裹挟着刺耳的破空之声,无情地刺破了她娇嫩的肌肤。 刀子深深地嵌入了寐的身体,鲜红的血液立刻从中渗出来,宛如一朵盛开在雪地里的红梅。 霜降的表情冰寒,但是右手却微微发着抖,明明只要再用些力,就能刺穿心脏,就算魅魔的再生和自愈能力再强,但是她毕竟不是龙族那种可以无限次重生、被天道眷顾的种族。 只要这一刀落下,只要失去了心脏,寐必死无疑。 无数个纷繁复杂的念头在霜降的脑海中疯狂交织缠绕。 熟悉的房间里弥漫着刚刚激烈战斗残留的血腥气息,讽刺的是,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散落在地上的那些照片和一封封曾经隐晦试探的情书。 鲜血落在在一封信上,无声地传递着另外一种更加难以言喻、剪不断理还乱,藏在恨意里的、压抑的一丝不忍。 沉默的时间超过了寐反应过来的时间,魅魔依旧没有动作,妩媚的脸上头一次失去了那几乎刻在脸上的挑逗,红色的肩带从肩膀上滑落,露出了雪白的肌肤,以及一道早已愈合了的浅红色疤痕。 纤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寐抬起了眼睛,对上了霜降那双交织着各种情绪的复杂双眼。 在这个被寐编织出的幻境里,两人在失去所有记忆时也曾在这个房间里对视过无数次,恨过,厌过,抵死缠绵过。 霜降狠狠的咬了下舌尖,没有让自己的情绪外露,没有等寐说出什么蛊惑人心的话,她用力的将刀子刺下。 心脏处传来痛感,粉色的雾气开始消散,房间崩塌、解体。 鲜血汩汩流出,寐静静的看着她,忽而笑了笑:“……好歹,让我死在你怀里吧。” 沉默了许久,霜降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但是眼底波动的光芒以及攥紧的双手,还是昭示着她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平静。 寐无视了胸口的匕首,主动伸出双臂往前扑去,让刀子插的更深,也借此环抱住了霜降纤细的腰肢。 没有拒绝这个拥抱,霜降沉默着看着在她怀里笑着的女人。 根据记忆编造的房间消失,滂沱的大雨再次落下,寐的身体逐渐化为了一片片红色的花瓣,在雨水的击打下变得破碎不堪。 喉咙滚动,她张了张嘴,但下一刻,冰凉的手指按住了她的唇瓣。 雨丝在眼角滑落,漂亮的女人笑眯眯道:“……别说,无论是什么,我都不想听了。” 最后的最后,怀里一轻,放在唇边的个食指也化成了花瓣被雨水拍进泥里。 坐在原地,霜降一向冷淡的脸上出现了罕见的一丝空白。 眼见大势已去,炼金术士叹了口气,躲过了迎面而来的铁拳,主动停下了攻击慢悠悠举起双手。 原本即将杀死夏至的瘟疫医生也被其他赶来的灵安局众人压制在原地。 将犯人压在一起,收回了重剑,殉理了理衣服,咳嗽一声,尽量展现着自己霸气的英姿,朝着少女所在的地方走去。 “那个……” 还未等他走近,就看到有个身影快他一步,惊蛰吹了个口哨笑嘻嘻朝她走过去。 “不愧是小竹子啊~,这次回去一定得跟胡局记你一功。” 将人捆好,绫竹眉眼淡漠踹了一脚还在怒视着她的北斗。 被抢先了一步的殉有些不爽,瞪了一眼惊蛰,然后金色的竖瞳直勾勾地看着绫竹,带着毫不掩饰的爱欲,声音都不由自主放轻了:“你们认识。” 惊蛰跟这头自恋的龙族关系不是一般的差,所以现在对于他的发问理都不理。 拿出特制的锁链,她低头拽起北斗的发丝微笑:“衾无冕被你藏在哪儿了?” 北斗被拽的脸色发青,看着她红着眼冷笑:“……你休想。” 殉对于惊蛰的无视有点不爽,但是又不想在心仪的少女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只能压着火对着北斗撒气,挑起眉梢恶劣道:“上点手段,不怕他不说。” 惊蛰摇了摇头,轻笑道:“他藏不了太久,抑灵环带上之后,所有灵力都会失效,等到那时,衾无冕自然就会现身了。” 说着,她无视了北斗暴怒的眼神,将抑灵环扣在了他的脖颈上。 正如惊蛰所言,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的。 就在那一瞬间,四周原本撕裂开来的蓝色裂隙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而那些原本飘浮在空中的石块也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支撑一般,猛地停顿了一下,紧接着便如同雨点般纷纷坠落而下。 眼见此景,殉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展开背后那巨大的肉翼,将倾泻而下的碎石一一隔开,小心翼翼地将绫竹护在了身下。 金发璀璨,傲气自负不可一世的龙族矜持的笑了笑:“不客气。” 惊蛰:“……?” 她发誓,这绝对是她第一次在这个一向自恋至极的家伙脸上,看到如此恭俭温良的表情。 第91章 死神使 细细密密的雨丝落在黑伞上,叼着烟焦躁来回踱步,灰羽的视线落在那幽蓝色的空间里,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站在一旁的胡局看着灰羽如此躁动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被晃得有些晕眩的眼睛,开口劝说道::“……要不你回车里坐一会儿吧?” 骤然回神,灰羽停下了脚步焦虑的看向了眼前封闭的幽蓝空间:“他们怎么还不出来?” 就在他话音刚刚落下的一刹那,原本平静的幽蓝空间突然开始剧烈地震颤起来。 一道道耀眼的暗芒从里面喷涌而出,犹如夜空中绽放的绚丽烟火,将整个黑暗的环境照得亮如白昼。 紧接着,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一座破旧的孤儿院如同变魔术般凭空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随着孤儿院的出现,四周顿时扬起一片尘土,无数碎石和泥点伴随着狂风四处飞溅。 反应迅速的灰羽毫不犹豫地护在了胡局身前,替他挡住了那些迎面砸来的瓦砾和杂物。 等到尘埃稍稍落定之后,灰羽这才缓缓放下双手,脸上露出一丝欣喜之色,急忙定睛朝孤儿院望去。 滚滚浓烟逐渐消散开来,透过稀薄的烟雾,可以隐约看到一些模糊的身影在其中晃动。 将点烟的火柴用手指弹到了地上,殉走出浓雾,夹着烟散漫的朝着他们挥了挥手。 以他为代表,在他的身后,灵安局的警官们逐渐走了出来,以及被他们押着的三个‘弑神者’。 目光一个个的掠过了众人的脸,胡局攥紧的双拳,在看到每个人都完好无损时紧绷的肌肉终于慢慢地松弛下来,紧握的拳头也随之松开,不着痕迹地轻轻吐了一口气。 一层层扫过灵安局的高阶,灰羽的视线牢牢锁定在了最后面唯一一个背对着他们的身影上。 凌厉的枪尖轻易地划破了垂落的雨幕,绫竹紧紧攥着长枪,神色冰冷的看着被北斗隐藏后出现的房间。 上前几步,灰羽几乎迫不及待就要确认绫竹的安全。 然而就在此时,胡局的脸色却突然之间骤变,立刻伸手牢牢将他拽住。 “别动!” 微弱的灵气荡开了空气,其他的高阶成员们也意识到了不对,迅速地侧过身子,回头望去。 空中雨丝停滞了一瞬间,然后出现了半秒钟的异样,原本应该垂直下落的雨滴就像是电影中的卡带倒放一样,居然开始向上攀升回溯。 但就是这半秒钟的异样,却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下一刻,只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 “砰——!” 衾无冕所在的整个房间就像是一颗被引爆的炸弹一般,轰然炸裂开来。 无数道耀眼夺目的光芒从中激射而出,伴随着狂暴无比的冲击力向四周席卷而去,逸散出来的庞大灵气以惊人的速度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巨大无比的灵力波。 这股强大到超乎想象的力量以摧枯拉朽之势向外扩张,所过之处空间都产生了明显的扭曲和变形,随后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彻云霄。 警车被狠狠掀起,在空中翻滚几圈后重重砸落在地,车窗玻璃瞬间破碎,化作无数碎片四处飞溅。 雨丝被吹的东倒西歪,众人被这剧烈的重压压的直不起身。 距离最近的高阶们也神色一变。 眼神一寒,烟头丢在地上,殉眨眼间便化为一条庞大的巨龙,展开遮天蔽日的翅膀,将众人牢牢地护在其宽阔的羽翼之下。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却从巨龙的庇护范围之外闪出。 绫竹单手持着缠绕着红玫瑰的长枪,发丝与外衣在狂风中肆意飞舞,长枪带着凌厉的气势向前划去,硬生生地在那肆虐的巨大波动之中划出了一道缺口。 “小竹!” 被压得半跪在地上的灰羽艰难地抬起头,望着绫竹的背影,声嘶力竭地喊道,奋力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回来!” 绫竹听到呼喊声,微微侧过头来,与灰羽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她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笑容,随后,没有丝毫犹豫,将枪收回到自己的身后,一步步地朝着那房间走去。 时间彻底回溯,原本已经散落一地的雨丝竟然倒着飞回天空;崩坏的孤儿院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自动开始重建,一块块砖石、一根根木材迅速回到它们原来的位置。 碎掉一地的碎石慢慢堆砌融合,熔岩重新流淌;红色的玫瑰堆积出人形,娇媚的魅魔再次睁开了眼。 被踩断的右腿重新归位,恢满状态的弑神者们绷断了身上的锁链,朝着北斗围拢过来。 抬起头呼出了一口气,感受着体内充沛的灵气,北斗的瞳孔变成幽蓝色,嗜血的笑着,对上了灵安局众人难看的脸色。 “现在,前戏结束,游戏,正式开始——” 机关枪的咆哮声成为了第二战开启的冲锋号角,放飞了所有的红色气球,小小的气球里崩裂爆炸,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畸形生物。 驯兽师纵声狂笑着,他那双粗壮有力的双手毫不费力地就徒手撕开了一个人的半边身体。 粉色的雾气随着恶魔的翅膀挥动,魅魔如同幽灵一般穿梭于人群之中,但凡所经过的地方,一个个警官都仿佛失去了神智,眼神变得迷离恍惚起来。 他们犹如行尸走肉,木然地举起手中的枪支,将黑洞洞的枪口无情地对准了自己曾经并肩作战的同事。 一时间,激烈的枪械声响彻天际,与四处飞溅的血肉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血腥恐怖的画面,寐伴随着血肉起舞,笑声愉悦到了极致。 地面上,一些沥青状的粘稠物体正缓慢地蠕动着,它们贪婪地吞噬着所能触及的一切人和物。 凡是被这些物体沾染到的地方,立刻呈现出一片枯黄溃烂的景象,每个人都发出痛苦的哀嚎声,惊恐万分地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开始腐烂。 呼啸的子弹停滞在了半空,神色苍白的男人露出了冰冷的笑,手指轻轻弯曲,子弹在空中颤抖着掉了头。 微微一笑,手指伸出,子弹呼啸着射了回去! 着将手臂插进地面,坚实的土地变成流淌的岩浆,子弹打在身上化为了星星点点的火光,熔岩狂笑着身体整个拟态化,消失在了原地。 . 长枪刺破了门板,室内的浓重的血腥气立刻若有似无的飘了出来。 抱着怀中呼吸微弱的女孩儿,秦逸栎眼神空洞又麻木,对外界的变化像是毫无感知。 黑色的本源在手中静静的漂浮着,衾无冕慢条斯理的回过了头。 迎面而来的就是一杆长枪,拿着本源的手指慢慢收紧,磅礴的灵气迸发了开来,时间回溯,枪尖停止在半空之中不得再进分毫。 衾无冕终于在这时看清楚了绫竹的脸,墨色的瞳孔开始扩散,渐渐将整个眼睛都染成全黑,金色的丝线在眼底交织浮现,没有任何人类该有的情感。 手臂上的青筋暴起,绫竹的眸子里满是杀意,她眯起了眸子,冷笑一声,灵气缠绕在手臂上,眼前的空间像碎裂的镜子一样,出现了裂缝。 昆古尼尔之枪上的红玫瑰绽放如血,即便是回溯的时间也无法拦住命运之枪。 轻微的破裂声在两人的耳边响起,衾无冕的脸上露出些微讶异的神色,但绫竹根本不给他丝毫反应的机会,长枪上挑直刺他的咽喉。 一道血线出现,交织的金线密密麻麻的出现在了房间里,将绫竹本人固定在原地。 摸了摸脖子上滴落的血珠,衾无冕笑了笑,抬起右手,手指轻轻弯曲轻轻移开了近在咫尺的昆古尼尔之枪。 “命运之枪……那些人倒是比我想象的更惜才。” 室内的气温骤然下降,交织在绫竹身上的金线攀上了一层层的冰霜然后崩裂。 长枪在空中挽起,然后垂下,绫竹眯起眸子打量起了眼前的男人。 墨色的长发,黑金色的道袍,面容俊逸非凡,五官如雕刻般精致。 臭名昭着的‘弑神者’的老大眼中并没有像他的名声一样充满杀戮和血腥。 相反,他平静的眼眸中甚至带着些悲悯的神性。 在绫竹打量他的时候,衾无冕也在注视着这位横空出世,以一己之力杀了他手下无数得力干将的‘竹叶青’。 灵安局的那份报告里着重的强调了她的美貌,很少有这样的调查报告,去浪费这么多的篇幅和字数去形容一个人的长相。 但当少女出现的那一刻,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那些报告的篇幅其实已经很克制了。 特有的清冷与职业杀手的凌厉压下了眉眼间的妖冶,只是站在那里,就美得如同开在地狱的死亡之花,美丽、充满不可抗的诱惑,但也伴随着危险,随时会要了你的命。 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金色的暗芒,绫竹本能的全身绷紧,即便没有任何差异,周围也没有任何变化,但是杀手对危险的感觉,还是让他察觉到了不对,直勾勾的看向了衾无冕的眼睛。 一圈圈的金线在整个世界的荡漾开来,然后交织在每一个人的身上,汇聚成了一道金色的海。 衾无冕的视线穿过了一层层的金线,落在了空无一物的少女的身上。 神色一怔,那张平日里总是波澜不惊的脸庞上竟然罕见地出现了一刹那的空白。 杀意在血液里沸腾,绫竹被那双眼睛注视着的时候,有一种自己毫无隐私,整个人都被看透了的糟糕感觉。 眼前的这个人强的离谱。 长枪被握在手中,瑞凤眸满是冰冷:“……你做了什么?” 衾无冕没有回答,只难以置信的看着少女无名指上出现的那一根红线。 只有他能看到的红线在一众代表着交织命运的金线里轻轻的飘荡着,显得格外的突兀。 如果只是红线的话,他不会这么失态,最让他在意的是,红线的另一端,——连接着的是他自己的无名指。 漆黑的瞳孔墨色褪去,衾无冕的神色不复之前的平静变得有些复杂。 他再次开始打量起眼前的少女,这次不同于之前纯粹的打量,而是夹杂了某些不可说的微妙。 绫竹最讨厌的就是谜语人,面对男人的沉默,她有些烦了,长枪拿起,对准了衾无冕。 压下了各种纷乱的心绪,衾无冕那双深邃而幽暗的眼眸紧紧地凝视着眼前不被金线交织的少女,眸底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开口的声音极轻:“……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枪尖一顿,绫竹抬起了意味不明的双眼。 两个人静静的对视着,仿佛气氛在此刻凝固。 终于,还是衾无冕率先打破了这份沉寂。 他的眉宇微微皱起,脸上流露出极为复杂的神情,再次轻声开口:“你和‘黄泉’组织是什么关系?” 握着长枪的手指骤然收紧,绫惊疑不定的盯着他:“……” 各种各样的猜测在脑子里纷沓而过,她压下了心头的惊涛骇浪没有说话,只死死的看着他。 衾无冕与她对视,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确认:“能来到这个世界,不管你是用什么样的方式过来。” “最起码都证明你不会是什么低等级的外层。” 少女的反应却异常冷漠。 她原本就如冰霜覆盖的面庞此刻变得愈发寒冷,毫无一丝温度可言。 四溢而出的浓烈杀意仿佛凝结成为了实质之物,化作阵阵沁人心脾的冷香,悄然弥漫在四周的空间里。 与此同时,衾无冕的视线始终未曾离开过少女,其中还夹杂着一种若有似无的窥探:“我并不了解你们最上层的核心人物,但是‘黄泉’组织的顶尖杀手不多,美到能用外貌当做杀器的只有那一位——阿芙洛狄忒神脉的拥有者。” 他注视着少女的眼睛,一字一顿:“死神使——绫竹。” 许久未听过的称谓再次出现,绫竹的心神微微的一晃,拿着长枪的手指泛白。 真是……久违的称呼啊。 第92章 保存的东西 呛咳出一口血,重伤的女孩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秦逸栎收紧了抱着她的手臂,白色的裙摆已经被染成了红色,血液逐渐的流失,让小雏菊的身体变得冰凉了起来。 她的瞳孔有些不聚焦,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看着不远处气氛诡异的两人。 拿着长枪的少女表情紧绷,只露出了一个侧脸。 看着那熟悉的侧颜,女孩神色恍惚的笑了笑:“……原来是在这时候。” 听到了女孩的声音,秦逸栎抬起了溢满泪花的眼睫。 伸手擦了擦男人满是泪痕的脸,小雏菊的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她平静道:“我要去找我妈妈了。” 崩溃的发出一声的哀鸣,秦逸栎低声哀求:“……不要。” 这边的动静惊扰了正在对峙的两人,衾无冕收回了所有的思绪神色复杂的看了过来。 小雏菊的视线在半空之中跟绫竹撞在一起。 轻轻的抬起了纤弱的手臂,小小的女孩儿在绫竹有些惊诧的视线里吐出了一口血,缓缓的笑起来:“再抱我最后一次,好吗?” 绫竹皱眉,开始在脑子里检索关于小雏菊的回忆,她确定自己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儿。 秦逸栎跪在地上哀求的看了一眼绫竹,哑声做了个口型:求你。 看了一眼身侧的衾无冕,绫竹挑眉,拿着长枪站在原地并未动作。 她不会将后背留给敌人。 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小雏菊并未失落,轻轻的拍了拍秦逸栎。 抖着身子站起来,秦逸栎抱着小雏菊走到了绫竹的身前。 小雏菊依旧伸着手看着她。 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衾无冕知道少女在顾及一些什么,主动往后退去,离开了房间。 皱了皱眉,绫竹还是并未回应,只冷漠的看着两人。 手腕被握住,秦逸栎高大的身躯微微的弯下带着无言的哀求。 小雏菊声音虚弱的像是快要断带的录音机,沙哑又不清晰:“我不会对你不利的,我快要死了,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 沉默了片刻,绫竹将长枪放在左手,神色冷淡的伸出一只手臂将人接了过来。 女孩儿的体重很轻,轻的就像是能被一阵风吹走。 小雏菊轻轻的环抱住少女的脖颈,嗅着那熟悉的冷香,一滴滚烫的泪珠落在了她的衣襟上。 不愿再看,秦逸栎深吸了一口气,踉跄的离开。 房间内空旷又安静,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女孩儿微微仰起头,眼眸缓缓抬起,视线仔细地勾勒着少女清冷的侧脸轮廓。 时间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眼前那张熟悉的绝美面容清晰可见。 许久许久之后才她轻轻的开口:“好讨厌啊……现在在你眼里我们是陌生人了,明明…之前很用力的跟你打好了关系呢,现在,连抱都不能抱了。” 面对女孩儿的话语,绫竹却只是面无表情地回应道:“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今天应该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相见。” 小雏菊苍白的笑了笑,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缓声道:“你确实没记错,但这不是我第一次见你。” 皱了皱眉,绫竹还未说话,下一秒紧紧拥抱着她的女孩儿突然将身体前倾,动作轻盈得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 紧接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女孩柔软的唇轻轻地贴在了绫竹光洁的额头上,带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小雏菊就这样静静地亲吻着少女的眉心,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们二人。 顺着那冰冷的唇瓣,一缕强大而又霸道的本源之息迅速钻入了她的脑海之中。 这缕本源之息所过之处,绫竹体内那些早已干涸破碎的灵脉竟在一瞬间焕发出勃勃生机! 它们就像久旱逢甘霖的大地,贪婪地吸收着这股本源之息,眨眼之间,原本布满微弱裂痕的灵脉开始逐渐愈合,重新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条完整而坚固的脉络。 艰难的抬起了发颤的纤弱手臂,小雏菊轻轻的擦掉了绫竹眉心的血迹。 血迹被擦掉,露出了出现在她眉心的一抹红色的云纹。 做完这一切,她疲惫的靠在绫竹的耳边,声音断断续续道:“……阿竹姐,我把你给我的东西保存的…很好,我,等待……等待,我们的,初见…” 话音未落,小雏菊的手臂无力的滑落,瞳孔扩散,最后一次生机消散了。 抱着女孩儿失去温度的尸体,绫竹的手臂迷茫的收紧,有很多话卡在喉咙里,但那个唯一能解答的人却已经死了。 低下眼眸,她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失去了生机的女孩儿。 因为失去了本源,没有了附着之物的魂丝也不复存在。 沉默了许久许久,绫竹抱着女孩儿的尸体走出了房间。 早就已经猜到了结果,但悲剧又一次在他面前重演,秦逸栎还是单手捂住了通红的眼眶,压抑的爆发出一声哀鸣。 将女孩儿的尸体轻轻的放在了秦逸栎的怀中,绫竹目光森冷的盯着不远处站着的衾无冕。 两人在走廊之中对视。 长枪一击贯出,金色的丝线交织,衾无冕墨色的发丝被凌厉的风吹起。 下一秒古朴的长剑挡住了飞来的琏刀,冷兵器碰撞迸发出激烈的火花。 长腿在他的下盘横扫,另一端的链刀朝着他的脖子劈砍而去。 弯腰下蹲,链刀削掉了他垂落的发丝,冰刺在地上凸起,凝成一个个冰锥,大楼咔嚓的一声声响起,温度降至冰点,冰霜覆盖了整个的孤儿院。 黑金色的长袍翻飞,衾无冕身形轻盈的躲避着袭来的冰锥,他并不想伤害绫竹,所以即便有反击之力,但他还是没有还手,只平淡侧身避开绫竹猛烈的攻势。 杀意在心头蔓延,冷香越发浓烈,被冰霜覆盖的大楼轰然倒塌,湖蓝色的冰晶在她的脚下绽放,绫竹的每一下攻击都下了死手,但灵脉受损,她根本没办法重创巅峰时期衾无冕。 脚尖轻点在金线之上,衾无冕再次用交织的金线格挡住飞来的昆古尼尔之枪,落回了地面上。 即便时空回溯,弑神者们在灵安局反应过来之后的人海猛扑之下也并未讨到多少好处,驯兽师和熔岩战死,寐和炼金术师被重伤,瘟疫医生的能力被闻惢死死克制后生擒,北斗虽尚有一战之力但也已经半边身子都被狐火引燃。 空间裂隙挡下了即将贯穿身体的子弹,半边身体被烧的血肉模糊的北斗身形一闪,带着‘弑神’还活着的众人回到了衾无冕的身后。 长枪破开雨幕,绫竹身上属于小雏菊的鲜血被雨丝冲刷成了淡红色流淌在地上,冷香如影随形,她死死的看着站在最前面的衾无冕。 红蓝色的警灯交织,雨点落在黑色的雨伞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胡局平静的隔着雨幕跟衾无冕对视。 战斗戛然而止,气氛陡然沉寂下来,周围的警察已经将局面控制住,所有人严阵以待的看着这个凶名赫赫的‘弑神’老大。 呼出了一口白气,衾无冕看着这个追捕了自己多年的老局长:“好久不见。” 视线扫过在场的众人,胡局也叹了口气:“是啊,好久没见了。” 绫竹没那个心思听他们两个人在那儿虚情假意的叙旧,她有太多的疑问亟待解答。 毫无疑问,此刻被围困在中央的衾无冕便是能够解开这些谜团的最佳人选。 单手掐诀,身上散发出一股冰冷至极的气息,寒气以她为圆心迅速向外蔓延开来,仿佛要将整个空间都冻结成冰。 胡局神色平静,也轻轻地抬起了右手,在场所有人手中的枪口瞬间齐刷刷地对准了被包围在正中心位置的弑神者们。 衾无冕并没有做任何反抗,他收回了视线,左手处出现了一个漆黑的球形物体,是刚刚被剖出的,小雏菊的本源。 衾无冕不再关注战场,全神贯注的将所有的灵力汇聚在左手之上,一寸寸的推进那漆黑的本源之中。 弑神者们自发的离开了他的身边,往外走了一段距离,形成巧妙的阵法,将他护在了中心。 大战一触即发。 然而,就在这气氛已然剑拔弩张到极致之时,突然间传来了一声清脆的轻笑,笑声听起来格外突兀,在如此凝重压抑的氛围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对周围紧迫的局势恍若未闻,北斗毫无惧色,反而用一种充满恶意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对面绫竹:“你体验过重要的人死去的感受吗?” 灰羽本能的察觉到了什么,眉头紧锁的上前了两步,惊疑不定的看着笑的放肆的北斗。 慢慢的裂开了嘴角,北斗骤然引燃了一张符纸。 千里之外。 坐在灵安局医疗所内正在接受检查的宋尧表情陡然一滞,不远处接受笔录问询的洛妗霄疑惑的抬起了头。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朝着他看去。 胸口迸发出剧烈的蓝光,宋尧皱着眉神色痛苦的蜷缩在了床上。 一道符纸缓慢的从宋尧的胸口浮现。 行动组组长瞪大了双眼,惊骇的伸出手,符纸轰的一声自燃,灵气形成强烈的波动,将室内的所有东西和人都掀翻在地。 幽蓝色的空间裂隙骤然浮现,将宋尧吞噬包裹在了其中。 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行动组组长骇然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还没等他阻止,另一道黑影比他更快,渡鸦一声长鸣,跟着宋尧一起撞进了那裂隙之中。 雨丝落在身上,眩晕感消失,周围一切的场景变化,宋尧茫然的抬头看向眼前。 倒塌的废墟,红蓝警灯交织的雨幕,在他身前狰狞笑着的红衣人,荷枪实弹的警察们,以及——对面表情骤变的少女。 空间的利刃在手中凝聚,北斗狂笑着刺下这致命的一击。 全身的血液冰冷,银色的长枪划破天际,所过之处地面塌陷,沙石四起,绫竹暴怒的吼声穿破了雨幕:“宋尧——!” 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长枪即将贯穿北斗身体的前一秒钟,他手中的攻击已然无情地落下,只听得“噗嗤”一声闷响,利刃深深地刺入了肉体之中,鲜血四溅而出。 下一秒长枪已经近身,除却衾无冕之外没有人能逃得过命运之枪这贯穿一切的一击。 身体被这股强大到令人骇然的力道带得高高飞起,如同一颗炮弹一般疾驰而去。 银色的长枪狠狠地刺破了一棵粗壮的树干,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巨大的树木轰然倒下,重重地砸落在地上,溅起一片泥泞和尘土。 北斗的胸口,被昆古尼尔之枪牢牢地钉在了那倒塌的树干之上,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每一次痉挛都伴随着痛苦的呻吟。 尽管已处于生命垂危的边缘,但北斗那双眼睛却依然死死地盯着刚才自己所站立的那个地方,看着那他至死都无法忘怀的一幕。 身体被紧紧的护住,温热的鲜血滴落在脸上,宋尧迷茫的伸手摸了摸那地粘稠的血液,黑色的羽毛落在了他的耳侧,他抬起头看向了身上那身体颤抖的男人。 半边身体都被削掉,空间的裂隙将一半的羽翼吞噬,高大的男人浑身都是鲜血,眼神晦涩的看着被护在身下的宋尧,然后脱力的松开了手,砸倒在了他身侧。 童堇难以置信的上前两步,失声惊叫:“灰羽!” 雨点无情的冲刷而下,灰羽看着那疾驰而来的少女,苍白的毫无血色的唇角勾出了一抹幽怨的笑:“……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恨你。” 宋尧茫然的看着他,表情罕见的有些空白。 咳出了星星点点的血沫,灰羽的半边身体的伤口随着呼吸散发出残留的幽蓝色空间之力。 他的瞳孔开始有些涣散,声音也随之低了下去 “……恨你霸占了她的所有,明明你已经得到了她全部的爱,为什么不能分一点给我?” 少女已经近到身前,一贯漠然冷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察觉的无措。 轻轻的笑了一下,灰羽低声道:“我最看不得你难受了。” “……我想,如果他死了的话,你应该会难受好久。” 第93章 命运的齿轮在此刻转动! 柔和的绿色光点悠然地亮起,轻柔地驱散了那些紧紧附着在身体上的幽蓝色空间裂隙残留。 仓皇的按住了灰羽的胸口,闻惢措手不迭的稳住了灰羽的最后一口气。 灰羽艰难地睁开双眼,尽管此刻他的视线已经模糊不清,眼前的人影重重叠叠交织在一起,但他仍然拼尽全力喘着粗气。 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伸出去,指尖触碰到了少女的衣角,然后紧紧地拉住了它。 目光落在灰羽那染满鲜血的手指上,绫竹的神色有些复杂,内心深处无法言说的愧疚和不知名的情感波动交织在一起,她在这种事情上总是很无措。 在灰羽充满哀求与渴盼的视线注视下,绫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转过头去,看向了躺在担架上正被医务人员匆忙抬走的宋尧。 宋尧面色苍白如纸,嘴角挂着一丝苦涩的笑容。 他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浊气,仿佛要把所有的痛苦和无奈都随着这口气吐出来。 随后,默默地闭上眼睛,不再言语,似乎已经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倔强地无视着医务人员的动作,灰羽的眼神逐渐变得黯淡无光,绝望的松开了手。 就在此时,一只冰凉的手指轻轻地握住了他颤抖不止的手。 全身一僵,灰羽不可置信的抬起了眸子。 将灰羽的手轻轻抬起,绫竹垂下眼睑轻轻的在手背上落下一吻 绫竹微微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中的情绪。 心脏狂跳,灰羽的晦涩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绫竹抬起眼睛看向他。 某种心照不宣的答案静静的浮现,看着医护人员将他放在担架上,她抬手擦拭掉了灰羽脸上的鲜血,低声道:“等我回来。” 像只乖巧的小狗,灰羽的眼睛闪烁着湿漉漉的光,微微点了点头。 担忧的看了一眼绫竹,闻惢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无声的拍了拍少女的肩膀,她掩护着医疗组的众人从战场上撤离。 收回了视线,绫竹看了一眼不远处被长枪钉在原地死不瞑目的北斗,单手召回了长枪。 “嘎!” 渡鸦在半空盘旋了半圈后轻轻的落在了绫竹的肩膀上,长枪的银光一闪而过,红色的云纹在眉心闪烁出微不可见的红光,绫竹看向了站在正中心的衾无冕。 冥冥之中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衾无冕将最后一丝灵气渡进本源内部,然后抬起头跟少女的视线相撞。 金线缠绕着众人,独独绕过了少女,只有那一抹鲜红到刺眼的红线缠绕在她的无名指上,与他的命运相连。 握住本源的手指收紧,衾无冕抬头看向了天空,耀目的红光从他身上之中爆发,灵气的无形余波形成了气浪席卷了周围数公里。 飞来的子弹停滞在半空,雨滴溅起的水花也不再落下,所有的声音尽数消失,每个人的表情定格在了脸上。 万籁俱寂,所有嘈杂的声响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就好像整个世界在这短短的一秒钟内被按下了暂停键。 然而,仅仅过了一秒,这个看似凝固的世界又重新开始运转起来。 胡局紧紧捂住自己狂跳的心口,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目光直直地望向了站在不远处的衾无冕。 一道悄无声息出现的暗红色裂缝宛如恶魔张开的血盆大口,以极快的速度在衾无冕的身后蔓延开来,并逐步将他的半边身子无情地吞噬进去。 胡局终于意识到了他的目的,多年不出手的老局长第一次在人前显现出了恐怖的威压,阴阳阵法展开,阴阳双鱼从阵法之中跃出,切断了金色的命线,笼罩了所有人。 一道银色的光芒如同闪电划过夜空,命运之枪堪堪卡在了那条即将完全闭合的裂隙之上。 众人还未回过神来,只见绫竹不知何时已冲到了近前。 在所有人惊愕万分的注视之下,她毫不犹豫地伸出右手,死死抓住了衾无冕的衣领。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衾无冕嘴角微微上扬,勾出一抹淡淡的笑。 渡鸦盘旋在周围,黑色的羽翼落下,他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紧跟在自己身旁一同被黑暗裂缝吞噬的少女,随后手腕一翻,反握住绫竹伸过来的手,用力一拉,两人一鸟便一同彻底消失在了原地。 被生生切断了的命线瞬间崩裂开来,化作无数细小而璀璨的金色光点簌簌落下。 胡局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望着那两个人消失的方向,眼中流露出一种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复杂神情。 “什么鬼啊。” 刚弄死一个弑神者的殉恼怒地化为了人形,不可置信的看向胡局:“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那个臭道士跑掉也就算了,但我的公主去哪儿了?” 天都塌了,他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遇到了心仪的人,结果连名字都没有交换人就不知生死了?? 已经没有心情再吐槽他的称呼了,狐黎缓缓收起手中的骨扇,眼眸微微眯起,紧盯着刚才两人消失的地方,沉默片刻后,冷冷地开口说道:“……衾无冕所催动的那个本源之力——是‘过去’。” “什么意思??” 殉难以置信:“什么叫,过去?” 收回了视线,狐黎压下了眼底的忧虑,垂眸低声道:“……阿竹总会带来奇迹的。” 他的话语被风吹散,声音极轻,像是安抚着自己的情绪一般。 ........................................................... 轰隆的雷声响彻天际,走廊的尽头,小小的男孩死死的推拒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又是一阵惊雷,闪电照亮了室内,雷声也压下了他微弱破碎的泣音。 油腻的手指贴在了男孩的脸上,粗暴的擦拭掉了那一丝泪水,中年男人咽了咽口水,眼底闪烁着令人作呕的淫邪的寒芒:“乖宝哭的真好看。” 尽管抵死挣扎,但是衣服还是被扯掉,细嫩的皮肤暴露在空气里,男人粗糙的手指急不可耐的向下滑去。 舌尖被咬出鲜血,男孩压抑的哭泣变得绝望,男人恼了,眼神一狠,粗暴的掌风袭来,一巴掌打在了男孩的脸上,耳边出现嗡鸣,闪电照亮了男人的动作,一地泪珠从眼尾滑落,眼底的最后一丝希望也随之破灭。 谁能来——救救他啊。 轰隆一声巨响再次传来,天幕似乎被闪电撕破,这次的雷声格外的大,让男人的身体也一抖,毕竟在做亏心事,他莫名的有了些许的心虚感,但是看着身下如待宰羔羊的小男孩,他还是咽了咽口水,急不可耐的褪去了自己的裤子。 男孩却在这时停止了挣扎,寒芒被闪电映亮,光照在他的眼底,被身上的男人察觉到。 嘶哑的鸟鸣在背后响起。 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就在下一秒钟,只觉得脖颈处突然传来一阵凉意。 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液体如喷泉一般从他的大动脉里喷涌而出,溅洒得到处都是。 他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原本正在进行的动作也迷茫地停了下来。 随后,他的整个头部慢慢地倾斜,最终脱离了身体,重重地砸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鲜血如雨点般喷洒在身躯之上,染红了周围的一切。 在这恐怖血腥的场景之中,少女清冷绝色的眉眼却在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时被映照得格外清晰明亮,绫竹轻轻的抬起了眸子,手上拿着的链刀散发出凶煞的血腥气,渡鸦的眼睛闪烁着微弱的红光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按理来说,如此残忍可怕的一幕足以让人毛骨悚然,但那个小小的男孩却不知道为什么,心跳竟然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起来。 眼前出现的少女就像是拯救世间万物的神明一般,紧紧地拽住了他险些坠入深渊的人生。 看着呆愣的男孩,绫竹伸出手,轻而易举地将小男孩从地上拉了起来。 当看清眼前这个孩子的脸的时候,她流露出一丝诧异之色:“阿南?” 回过了神,小男孩的思维经过了刚刚那一遭,现在还是有些迟缓。 他一脸茫然地望着绫竹,然后小心翼翼地用手指着自己,怯生生地问道:“这……这是姐姐给我起的名字吗?” 望着眼前那张尚显稚嫩的面庞以及倒卧在地、死不瞑目的尸体,绫竹只觉得一股荒谬感直冲脑门。 记忆的闸门被轰然打开,往事如潮水般汹涌而出。 溪水在月色下静谧的流淌,少年人的视线带着缱绻的温柔,神色眷恋的追忆往昔。 “……” “姐姐那时候就像是天降的仙女一样……” “我永远都忘不了,你手起刀落一下子就把老院长的头砍下来了。” 寒意攀上脊背,绫竹难以置信的看着四周的陈设。 原本破败不堪的孤儿院此刻竟焕然一新,处处透着陌生而又熟悉的气息,看着有些惴惴不安的小男孩,她在这一刻,终于电光石火般想通了之前的诸多不合理之处。 怪不得阿南在车上会忽然问起她的链刀,想必在那时他就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了。 “姐姐……?” 小小的阿南忐忑的拽了拽绫竹的衣袖,怯怯的看着她。 神色复杂,绫竹狠咬了下舌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矮下身子,她深吸了口气,看着阿南的眼睛:“……要跟我回家吗?” 眼前一亮,阿南有些不可置信,指了指自己:“我……我吗?” 绫竹看着他,回忆里的场景再次出现在脑海。 “……七年前,就在映山红孤儿院。” “当时,姐姐您亲手杀死了我们孤儿院的院长,然后将我带离了那,你给我取了新的名字,叫绫南,让我跟你姓。” 熟悉的脸上带着不安,绫竹鬼使神差的开口:“以后,你跟我姓,叫绫南,半匹红绡一丈绫的绫。” 阿南的视线还是有些懵懂,但是听着少女的声音,他笑了起来,坚定的点了点头:“好!以后,我就叫绫南!” 拿出了手机。 绫竹发现自己所携带的通讯设备已然完全失去了作用,仿佛被一股神秘力量所屏蔽。 而她身上的钱财虽都是货真价实的真币,然而由于这些货币来自于七年之后,与当下的时代严重脱节,根本无法在现行市场流通使用。 好在绫竹上一世做任务到处跑惯了,所以会习惯性的在储物戒指里放一些金子之类的东西用来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刚好能够派上用场。 从老院长的尸体里面翻出了车钥匙,又将他身上能用的财物尽数搜刮,毫不避讳绫南在场,紧接着,绫竹施展灵力,当着绫南的面迅速而干净利落地清除了老院长的尸体,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毫无拖泥带水。 绫南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他那原本就圆溜溜的眼眸此刻更是微微睁大,显然对眼前所见感到震惊和讶异。 不过,他年纪尚幼且心智尚未成熟,对于这样超乎寻常的场景,竟也能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适应能力坦然接受下来。 如今还是七年前的 y 市,城市管理相对而言尚不那么严格。 于是,绫竹很快便找到一家无需出示任何证件即可入住的小型旅馆,带同绫南一同住了进去。 电视机在外面播放着新闻,绫南乖巧的没有发出声音,渡鸦安静的落在桌子上,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听着模模糊糊传来的播报,绫竹啪的一声打开了花洒,热气蒸腾氤氲,漂亮清冷的眸子微微低垂着。 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浊气,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撑在了洁白的墙壁之上,罕见的,她整个人显得有些迷茫。 温热的水流不断地冲击着她的身躯,就像是母亲温柔的抚摸,试图抚平她内心深处的不安与焦虑。 被命运裹挟着无法逃避的窒息感席卷了整个心脏,但是现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 在水流持续的抚慰下,那颗躁动不安的心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 绫竹缓缓地抬起头,关闭了花洒,脸上的表情也随之恢复了往日的冷淡,稍稍平缓了下来,她她迅速穿上衣物,走出浴室,热气散开,她的脑海中也浮现出了一个人。 一个,能解答她一些疑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