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影视之芫宁录》 第1章 阿箬1 “朕再问你一次,阿箬,当真是如懿残害了朕的皇嗣吗?” 芫宁才有意识,耳边就传来一道沉沉的男声。身上的痛意和记忆中浓烈的不甘让她不适地歪了歪身子。 [我要拥有无上荣宠,要这宫中人人跪伏于我脚下,更要我的子嗣登上至高之位!] [虽心比天高,但吾允了。](后文称阿箬) 感受到身体的桎梏已松,阿箬微屈身子侧坐在地,她缓缓抬起头直视着眼前的帝王,一字一句道,“是与不是又能如何?” 此话一出,弘历手中明黄色的朝珠停止了转动,他神色不明地看向眼前的阿箬,她依旧穿着去慎刑司前的旧衣,头发散落在身前,脸上身上都沾着血色和污迹,可仿若又有哪里不一样了。 “朕想听实话。” “娴贵人清白与否,皇上心中不是早有答案?不然将我从那慎刑司接出来,不也怕我早早被人害了吗?” 似乎是想到毓瑚之前来报有人想让阿箬死在慎刑司中,弘历心中略过一丝异样,“朕既已将你救了出来,必会保住你的性命,只要你将这一切如实交代。” “即便说的是实话,皇上又敢信上几分呢?” “放肆!区区背主的贱…奴婢也敢质疑朕!”瞧着阿箬眼中不甚分明之色,弘历下意识收回了“贱婢”二字。 这句怒喝声音不小,候在殿外的李玉听得分明,不由心下坠了坠,娴贵人处…… “既如此,皇上可知我父亲在高斌手下做事,那宫中的贵妃娘娘想要娴贵人身边的宫女做些什么,我又怎敢拒绝!” “可你与如懿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情分?奴婢岂敢攀扯娴妃的情分!从王府到这皇宫,奴婢一路伴着娴贵人,为她几乎将这满宫的嫔妃都得罪了去,说她不愿说的话,做她不愿做的事!” 阿箬说着委屈的泪水不断滚落,身上的伤口似乎更疼了些,她轻轻喘了口气,“可娴妃是怎样对奴婢的!奴婢说了莲心两句,便被贵妃借此在大雨中罚跪,可奴婢是娘娘的陪嫁,只要她开口保奴婢一句,奴婢怎会跪到连爬也爬不回延禧宫。” “这些原也不算什么,是奴婢嘴笨该受的。可娴贵人明知我对皇上的心意,就算不愿我侍奉皇上,又何必日日将我赶到后头,连见也不愿让我见一见您……” 阿箬说了这许多,更不顾尊卑胡乱称谓,弘历听出了她的害怕与倔强,对于这番话也信了七八分。被人这样喜爱着,哪怕自诩对如懿情深意重,弘历也不免心中动容。 他面色渐缓,起身上前将阿箬扶起,“此事并非皆你之过,如今你将实情告知朕,又受了许多苦,功过相抵,朕不会再责罚于你,想来如懿心善亦不会怨怪你。至于其中真相,朕会仔细筹谋以待来日还如懿清白。” “皇上圣明,奴婢感激不尽。”阿箬身子微微摇晃,说完便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阿箬,阿箬……来人!李玉,快去宣齐汝!” 忧色涌上心头,弘历急忙将人抱起放在软榻上,万一阿箬挨不过去…… 第2章 阿箬2 李玉听到传唤,知晓事情轻重,应声后急急朝太医院跑去。 “皇上,齐太医来了!”半盏茶的功夫,李玉领着不停喘气的齐汝快步进了养心殿,他怕晚上一会儿让阿箬去了,娴贵人的冤屈就再难洗清了。 “齐汝,快给阿箬看看,她方才还好好的,能与朕说话。” “是,皇上!” 齐汝放下药箱,取出白帕搭在阿箬腕上细细诊起脉来,片刻后他暗松了口气。 “阿箬姑娘乃是受刑所致的体血虚空,加之心绪激荡,气血上涌,这才忽然晕厥。臣开上两副方子,阿箬姑娘每日按时服用,膳前再饮一剂养身汤,调养一月便无大碍了。” “下去煎药吧。李玉去寻两个伶俐的婢女伺候阿箬,再将朕库里的白玉膏取来,待她醒了先去后殿住着。” “是,奴才这就去。” 阿箬无事,弘历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不知是真的为了如懿,还是为那一丝触动,他原就准备将阿箬放在身边,只不过不会再是嘉贵人的启祥宫。 养心殿内的动静不小,除了早早来和皇帝拿过主意的富察琅嬅,后宫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长春宫中,金玉妍和富察琅嬅说着玫贵人闯入延禧宫鞭打娴贵人一事。 已经回了琅嬅身边伺候的莲心远远站在一旁,也瞧见了门外探头探脑的小太监。她悄声走了出去,“什么事要你在长春宫这般鬼祟?” “莲心姐姐,是奴才的错,前边传了消息,皇上宣了齐汝为阿箬治伤,奴才这才着急报信!”小路子讨巧道。 “行了,下回机灵点,别让旁人瞧着。” 莲心拿出荷包递给小路子算是承了他这一通报信,回到殿内就轻声告知了琅嬅此事。 见金玉妍面上有些好奇,富察琅嬅便解释了一句,“齐汝去给阿箬看诊了。” “齐汝?皇上倒是看重阿箬呢!”金玉妍心中觉得奇怪。 “宫中总要添新人的,不是阿箬也有旁人,她入了皇上的眼,是她的福分。” “没成想啊,还真是遂了阿箬的心了。” “她若没有这样的心,又恨着娴贵人,她又如何出来作证?本宫本来该抚养仪贵人的孩子,谁知道竟这样被娴贵人害没了。” 两人说来说去,还是对如懿受到的处置不甚满意。 弘历处理好这几日的政务,天色已经暗了下去,他捏了捏酸疼的眉心,喝完李玉奉上来的茶,才想起阿箬的事。 “她可醒了?” “阿箬姑娘喝了药方醒不久,此刻正在屋内用膳。”李玉一直注意着后殿的动静,自是知道阿箬的情况。 “朕去看看她,让人再备些好克化的送来。” “是。”李玉应声退下。 阿箬正喝着养身汤,原本那些皮肉之伤不会让她晕倒,但她用了些许能力蛊惑弘历,加深他对她所言的信任,弱化自己在弘历心中背主弃信的印象,直到她彻底成为他认为的被威逼的无辜者。 现在,是该检验成果的时候了。 “参见皇上。” 和春与新燕是李玉从内务府找来伺候阿箬的,见圣驾到来,两人忙跪下行礼。 “起身。” 阿箬放下手中汤碗,撑起身子,作势就要下床榻。 第3章 阿箬3 “你身子弱,不必特意给朕请安,”弘历见状上前扶着阿箬,重新端起汤碗递给她,”先将汤喝了,喝完朕与你说件事。” 阿箬乖乖接过,一口一口将所剩不多的汤剂饮尽,然后将空碗递给和春。 “你们先下去。” “是,奴婢告退。” 屋内只剩两人后,弘历斟酌着开口,“阿箬你应当明白,这宫中有许多人不愿留着你,朕留你在御前也只是一时所为,护不得你,所以朕想封你为贵人,封号慎,‘慎,诚也’,朕希望你能自始至终守住这份真诚。待你养好身子,便搬去永寿宫盛玉堂,那里离养心殿不远。至于册封礼就和嘉嫔玫嫔一同吧。” 弘历这话应有两分为她考虑,阿箬面上露出十分感激,心中却不以为意,这些还不够,贵人不过比之常在高了一级,封号也不好,但永寿宫她很喜欢。 “奴婢,奴婢谢皇上为奴婢周全,只是初封便为贵人会不会让皇上为难,能陪在皇上身边,奴婢做什么都不在意。” 果然,弘历闻言心下更是多了几分满意,虽说阿箬之前诬陷了如懿但已将事实说出,且朱砂一案证据确凿,证人除了阿箬皆已不在,日后更少不了阿箬帮忙证明如懿清白。 “你不必妄自菲薄,朕喜欢你,自是愿意待你好,以后你就专心陪着朕,不必再称奴婢了,从今日起你就是朕的慎贵人。” 阿箬收起心中讽意,满眼依赖,依偎在弘历怀中,“皇上待阿箬这样好,阿箬死而无憾了。” “何需如此,你认真养好身体,便是还朕的好。” 屋内萦绕着温馨之意,两人亲密地抱在一起,好似一对真正的有情人。 “皇上,可要用膳?” 李玉的轻声提醒打断了屋中气氛,他不觉得皇上是真对阿箬起意,又关心皇上身体,就提了一嘴。 “皇上竟还未用膳?您太不爱惜自己了,若是伤了身子,让嫔妾如何是好!”阿箬话中满是心疼,又转头吩咐道,“李公公让人进来布膳吧,可不能饿着皇上。” 未听到皇上驳斥,李玉很有眼色地命人将膳食送了进去。 因天色不早,又得皇上吩咐,御膳房准备的皆是精巧的吃食:玉露霜、宝鸭羹、鸡汤煨面、银葵花盒小菜……一小碟一小盏的,倒将八仙桌摆得满满当当。 这是阿箬过来吃的第一顿热乎饭,也没叫人伺候,她瞧什么稀奇就吃上一口,弘历见她胃口好,也不由得多用了些。 等阿箬放下筷箸,桌上多数碗碟都见了底,终于露出了几丝羞赫,尤其是一旁的弘历目光灼灼。 “朕竟不知阿箬是个馋猫。”弘历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桌面。 “皇上打趣人,嫔妾不依。嫔妾只是一日水米未进,有些饿了。” 阿箬嗔道,一边拉起弘历的手放在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上。 掌下传来柔软带着暖意的触感,弘历心中意动但记得阿箬身上的伤,抽出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 “确实,你身子弱是该多进些,不过还是要出去转几圈给你消消食。” “都听皇上的。” 阿箬只是将将饱腹,反而弘历似是有点吃撑了,她没有反驳,只是笑容甜甜地应了。 第4章 阿箬4 李玉虽偏向如懿,却也知道皇上要和慎贵人出去走走定是不希望有不长眼的,他挑了几个机灵的小太监不远不近地坠在二人身后,好时刻听皇上吩咐。 “这天色将暗未暗,倒也有几分趣味。” 前路有小太监提着灯烛,微黄的烛光落在宫道上,浅浅映出些影子。 弘历的话让阿箬收回了盯着影子的目光。 “皇上你看,我们的影子也挨在一块呢!”她扯了扯弘历的衣袖,指着地上的影子兴奋道。 “你呀!真是孩子心性!只要有光照着,影子岂不是随处可见?”弘历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新奇的。 “因为这是我和皇上的影子呀!” 阿箬反应过来,她现在也是有肉身的人了,有影子才是正常的,忙找补了一句。 弘历听了却有一瞬的怔忡,低头看见阿箬闪闪发亮的眼睛不自觉勾起一抹笑容,“是啊,这是我们的影子!” 两人说说笑笑,一时显得有些柔情蜜意。 李玉板着一张脸跟在不远处,心中大逆不道地嗤着,皇上也不知是哪里转了性,竟同阿箬谈情说爱起来。 秋夜寒意渐深,在李玉冻着凉前,弘历带着阿箬回了养心殿。 原本弘历不准备在后殿留宿,只是不知他想了些什么,也没留意李玉欲言又止的模样,洗浴完兀自去了阿箬的屋子。 和春替阿箬上完药换好干净的寝衣,正要出去,弘历就大步走了进来。 “参见皇上。”和春抱着脏衣来不及放下。 “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弘历连个眼神也没飘过,径直让人退下。 和春松了口气,安静退出去,路过门外的李玉时暗暗紧了心神,这李公公瞧着不像是什么好人啊!皇上悄无声息地过来,小主若是不小心说了什么犯了皇上的忌讳,那才得的宠爱不就丢了?说不定比失宠还要可怕。 这一小会儿和春想到了许多,她得再仔细些,最好寻摸到能注意御前动静的小太监,当然和李公公沾亲带故的除外。 “皇上您忙完了吗?” 阿箬斜倚在床榻上,对弘历的到来有些奇怪,适才散步回来他打发了敬事房的太监称还有奏折需批阅,突然过来莫不是? “怎么?朕不能来瞧瞧你?” “皇上来看嫔妾,嫔妾自然高兴,可是嫔妾还、还不能……”阿箬啜嚅了半晌也没有说清楚。 “朕是那么禽兽的人吗?” 弘历听出她的未尽之语,差点气笑了,“朕只是过来陪陪你。” 阿箬羞红了脸,现在的她倒有几分少女的娇俏模样,“嫔妾好开心,皇上能时时记挂嫔妾。”这句话她用上了能力。 弘历没说的是正因为总记着阿箬的话,心里挂念着,他把要紧的折子处理完就赶来陪她了。 “快些睡吧!”帮阿箬盖好寝被,弘历也躺了进来,将她搂在怀里柔声道。 阿箬仍有些虚弱很快就陷入沉睡,看着她的睡颜,弘历神情莫测眼中却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柔色。 殿内没有传出动静也没吩咐叫水,候在外面的李玉暗松了口气,娴贵人禁足在延禧宫,若是知道阿箬承宠怕是日子愈发难过。 第5章 阿箬5 李玉显然是担心少了,这宫里耳清目明的太多,前边皇上歇在了养心殿后殿,没多久消息就传到了如懿耳中。 “啪!”青色茶碗摔落在地,如懿怔怔的视线落在三宝身上。 “主儿您别急,定是那起子人故意传了这消息,想让您难受!” 惢心握住如懿泛凉的手,口中不停安慰道,“您和皇上多年的感情,即使牵连进皇嗣一案,皇上仍全力保全您,又如何会为阿箬伤您的心呢!” “都是奴才的错!不该让谣言污了您的耳!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三宝狠狠扇了自己几巴掌,他不忿阿箬背弃主儿,竟让人利用了! “三宝!这不怪你!”如懿回过神来,她相信她的少年郎。 “皇上不会无故这样做,许是为了安抚住阿箬,不得已为之。”她解释了一句,心中也渐渐这样认为了。 “主儿说的没错,如今除了阿箬怕是无人能证明您的清白了,咱们不能乱。”惢心见如懿缓了神色,附和着提起了阿箬在此案中对如懿的重要性。 “是啊,收拾一下吧。我们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皇上他自会裁决。”如懿平静道,她定是相信皇上的。 延禧宫的风波不断,但在有心人的阻拦下,没有一丝打扰到阿箬和弘历的相处,也可见后宫众人对如懿的厌恶。 至于李玉,这个眼里总带着一丝轻蔑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的狗奴才,阿箬不爽就小小地让他跌了一跤,起码要歇上半月。 这些日子,弘历除了上朝只待在养心殿,每日处理完政务就与阿箬一块儿,两人作画(弘历画,阿箬看)、读诗书(阿箬看话本),天南地北的都聊上一些,对阿箬的感情简直是突飞猛进。 不过在阿箬看来,弘历既然说过‘喜欢听她说话、她说的话都喜欢听’,那么以后就不必再让后宫其他人的话入耳了。她当然会满足这具身体所有的祈求。 白玉膏不愧是御药,几天下来,阿箬身上的伤已好了七八分,留下一些淡淡的粉痕,在她细白如玉的肌肤上更添惑人之色,至少在弘历眼中便是如此。 “皇上,夜已深了,早些歇息吧。” 阿箬拢了拢微微散开的衣襟,一晃而过的圆润肩头映入弘历眼帘,鼻间似有若无的清香不断引人深陷,她可是做了许久的准备,原主“床头柜”的屈辱她总是要还回去的。 弘历原本纯盖被子的想法已被抛之脑后,每日一诊的平安脉让他知道阿箬的身子已经无大碍了,如今烛光下看美人更是令人心神摇曳。 “安置吧。”略带干涩的嗓音昭示了他的渴望。 幔帐落下遮住床上的风光,白玉上作画轻不得重不得。 阿箬的娇吟和喘息声全被弘历吃进肚子,他不断纠缠着她的唇舌,让她想要躲开却被禁锢住离不开。 鼻尖涌动着幽香,叫人欲罢不能。肌骨相贴,白消红落。 花吐曾将花蕊破,柳垂复把柳枝摇。分明汝我难分辩,天赐人间吻合人。 直到白玉布满了盛开的红梅,画笔这才止了动作。 屋内只叫了一回水,却整宿动静未停。阿箬累极早早昏睡过去,弘历仿若不知疲惫,一夜过去依旧精神得很,为阿箬清理擦身后才拥着她睡去。 第6章 阿箬6 好不容易脚伤恢复又恰巧值守的李玉守了一夜,屋里春暖花开,他心里冷若寒冰。他明白娴贵人想要只靠阿箬证明清白,怕是再难了。 可惜李玉不明白的是,早在那日他的皇帝主子已经知晓如懿的冤枉,只是衡量之下,不愿意出手搅乱平静下来的后宫便先搁置了此事。 如今有了阿箬的搅和,不知如懿是否仍会被废为庶人移去冷宫呢? 等阿箬一觉醒来已近午时了,弘历手中拿着一本杂书靠在软榻上,双眼失神,显然心思不在眼前。 “水。”沙哑的嗓音打断了弘历的思绪,他先前遣退了伺候的人,这会只好自己手忙脚乱地倒了杯茶送到阿箬嘴边。 阿箬就着他的手慢慢喝完了一杯,感觉喉咙的干渴有所缓解这才说道,“都怪皇上,嫔妾嗓子好疼呀。” 话里带着几分嗔怪,但此时的阿箬看着尤为娇弱,弘历丝毫不觉冒犯,自知过火的他又自觉去倒了一杯茶喂阿箬喝下。 “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昨夜他清理后又帮她上了药,应是不疼了吧?太医说那是极好的药。 “腰酸,腿也疼。” 阿箬觉得弘历果真禽兽,她好歹也算得上小半个伤患,都晕过去了还被这样那样。 “朕给你揉揉,揉开就不疼了。” 阿箬谴责的目光实在过于明显,弘历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然后任劳任怨地给阿箬按起腰来。奈何他从未做过此等事,手下一会轻一会重的。 “疼,皇上轻点,这儿要重些,嗯……” 新燕端着熬好的养身汤站在门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求助地看向李玉。 李玉平静了心绪,明白阿箬日后便是名正言顺的贵人小主,他压低声音朝屋内问了一句,“皇上,慎贵人的养身汤备好了,可要唤人伺候?” “让人进来吧!” “另传朕旨意,贵人索绰伦氏柔嘉淑顺,风姿雅悦,着赐封号宁。李玉即刻去宣旨。” 李玉领命退下,弘历颇有些示好地看向阿箬,“这封号可还喜欢?‘慎’字容易叫人猜忌朕的用心,‘宁’意为平顺吉祥,朕希望你日子平顺,事事吉祥。” “嫔妾很喜欢,皇上的心意更让嫔妾心中欢喜!” 她这些时日辛苦伴驾的功夫没有白费,总算是丢掉了那个令人厌恶的封号,以后她就是真真切切的宁贵人了。 弘历心头一软,与阿箬相处的时候他隐约察觉她不太喜欢旁人称她慎贵人,是他之前想岔了,后宫嫔妃最会猜度人心,“慎”字实非好封号。 “原也是朕思虑不周全,箬儿没有怪朕就好。” “皇上对嫔妾这样好,嫔妾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您。” 阿箬软软地依偎在弘历怀里,思绪却飞去了延禧宫,原本如懿会在半月后的册封礼日进冷宫,可现在她不曾向她下毒,还会有美其名曰保护实则依旧送她去冷宫的事吗? 如果依旧,只能说……一句倒霉啊! “皇上,嫔妾好像忘了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算算时间,她这一次侍寝就应该有了那个莫名其妙流掉的孩子,等上一个月她的位分也该是嫔了。毕竟她也付出了不少啊! 第7章 阿箬7 “新燕你怎么不叫醒我?”阿箬气呼呼地瞪了一眼隐去存在感的新燕,转头委委屈屈道,“若是皇后娘娘怪罪下来……” “是奴婢不好,记误了时辰。” 新燕刚端着东西进来还未和阿箬说上一句话呢!又怎能将皇上吩咐的告知?接收到自家小主的眼神,她无奈地又往角落里缩了缩,识趣地认错。 “箬儿放心,朕早早派人去皇后处替你告假了,不会有人怪罪你。”昨夜是他未曾克制,箬儿劳累一晚如何能起身去向皇后请安。 “皇上您对阿箬真好!” 听到这话阿箬兴冲冲地给了弘历一个香吻,虽然她现在在弘历面前立的人设柔弱了些,但可不准备一直维持下去。想到今日请安时长春宫可能有的热闹景象,她就差笑出声了。 脸颊上突然的温热让弘历一怔,看着怀中少女灿若星辰的双眼,里头的高兴让人一览无余,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涌上心间,他想自己怕是许久都不会忘记这一刻。 养心殿内温暖如春,东西宫内也不甘示弱,“噼里啪啦”地放起了“鞭炮”。 正如阿箬所想,哪怕一开始她被越级封为贵人,众人也只是吃味她的好运罢了,毕竟明眼人都清楚“慎”这样的封号实在不足为惧。 可谁知一朝侍寝,皇帝直接赐了她寓意甚好的新封号,其中意味似乎与她们原先想的大不相同。 启祥宫。 因为弘历突然册封阿箬的举动,金玉妍还未来得及搬进养心殿的臻祥馆。不知是不是忘记了还是怎么,现下她仍住在启祥宫。 “主儿,您消消气,腹中的阿哥要紧,万不能为了阿箬动气,到时岂不是如了旁人的意?” 贞淑将泡好的蜜水递上,小心开解道,“阿箬背着背主的名声,她再得宠也始终比不过您,更何况若是延禧宫那位真能从此失了宠,对主儿才是好事!” “你说的对,一个背主的贱婢,再爬也爬不到本宫头上,倒是皇上一直压着不处置如懿,恐怕是难舍旧情啊!” “皇上既不愿意,那咱们便寻人帮上一帮,总能让皇上舍了娴贵人。” 贞淑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手下,很快就想到了一石二鸟之计。 原本由阿箬送上的那碟毒糕点转由仪贵人之手送了过去,接着就被稳坐钓鱼台的太后送到了弘历面前。 被太后请来慈宁宫的弘历面色并不是很好。 “皇帝,你一直拖着乌拉那拉氏的事不处置,是作何打算?” “皇额娘,总得再查查,朕相信如懿不是这般戕害皇嗣之人。” 弘历甩着手中的朝珠,心中十分不耐太后紧抓此事不放。 “皇帝,你相信又如何?不相信又如何?人证、物证、害人的缘由都摆在了众人眼前,你若是不舍得处置如懿,恐怕有人容不得她了!” 甄嬛没有逼着弘历下决定,转而吩咐了一句,“福伽,把东西拿上来。” “皇上,奴婢拦下了一盘有毒的糕点,经查问是仪贵人叫人送去延禧宫给娴贵人的。” “不可能,仪贵人最是本分,绝不会做这种事,她失了孩子虽悲痛万分,却也不会下毒来害如懿。” 弘历脸色难看至极,竟然又让太后抓住了后宫不宁的证据,皇后太过无用了! 第8章 阿箬8 “仪贵人会不会下毒,哀家不知,无论如何,糕点已经送到延禧宫了,这说明有多少人盼着如懿死?谋害皇嗣一事铁证如山,旁人如何不怨?皇帝即使护得再好,总有疏漏之时,到那时恐怕伤心的就是皇帝了!” “送去冷宫不过权宜之计,只要皇帝有心,自然能以待来日。” 说清弊端又点明了以后,甄嬛相信弘历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不舍又能如何? 好一个权宜之计!人人都为了权势逼他,朕这皇帝当真是无奈极了!还有如懿也太过无用了! “皇额娘放心,朕明白了。”弘历面色沉郁,总有一日…… 慈宁宫的对话阿箬不知晓也不在意,过两日金玉妍就要搬进臻祥馆了,她得好好勾住弘历,她的孩子可不能被个异族之子压下去。 从太后宫里回来,弘历就独自一人待在养心殿。李玉板着张脸守在殿外,他忧心皇上身体,提了句午膳就被怒斥一通赶了出来。 阿箬过来瞧见的就是一副人人自危的场景,她还未开口,李玉就换了张笑脸迎上来。 “宁贵人可是要见皇上?皇上今日尚未用膳,奴才正盼着您来劝一劝。”他眼尖早早注意到了新燕手上提的食盒,说起话来很是讨巧。 阿箬并不相信李玉会突然好心,他向来瞧不上自己。 “那劳烦李公公通禀一声。”阿箬面上露出忧色,心里对弘历反复无常的狗脾气烦得不行。 “还请宁贵人稍候片刻。” 李玉转身进了殿内,还未开口就听到皇上带着怒气的声音。 “朕不是说了不许人打扰吗?” “皇上恕罪,宁贵人在外头候着,奴才这就……” “行了,让宁贵人进来吧。”弘历敛起怒容,将心头一丝不快压了下去。 “宁贵人,皇上有请。” 阿箬从新燕手上接过食盒,缓步走进正殿,“嫔妾参见皇上。” “你身子弱,在朕跟前不必拘礼。到朕身边来吧。” 弘历放下手中拿来装样子的折子,尊臀已经离了龙椅复又坐了回去,强行止住了自己想要下去扶人的冲动。 阿箬自然注意到他的举动,手上的食盒似乎都变得重了,脸上也带出来几分不高兴。 她将食盒不轻不重地搁在奏案上,取出吃食一一摆好,嘴上不饶人道,“皇上生的哪门子气?嫔妾在永寿宫等了许久不见您过来,巴巴地给您送膳还成了嫔妾的错了!” “你还未用膳?朕处理政事忘了时辰,那些奴才做什么吃的!连主子都伺候不好,朕将他们全送回内务府!” “皇上倒是会怪罪奴才!昨儿不知是谁答应了要陪嫔妾用膳,不过一早上的功夫就忘了!” 阿箬眼眶微红,心里怒骂狗皇帝,端的是一副十足的委屈模样。 殿中安静了一瞬,弘历心头火起,并不想承认是自己已经全然忘记,正欲斥责阿箬无礼,却在看见她眼中的难过时散去了那点子不快。 他不由得迁怒起李玉,竟在这个时候引阿箬进来也不知拦着点,越来越没眼色的东西! 不过也算不得冤枉了李玉,他本就对阿箬心怀恶意。但这宫里谁又不是如此呢? 第9章 阿箬9 弘历轻咳了两声,拉起阿箬的手,“是朕一时疏忽了你,太后告诉朕有人欲对如、娴贵人下毒,朕愤怒宫中有此歹人存在,简直是……” “下毒?怎么会有人在宫里这般猖狂!万一伤到皇上……”,阿箬抱住弘历的胳膊语气惶惶,“皇上一定要抓住幕后之人,不然嫔妾时时挂念您的安危,更是一刻也不敢离开您了。” 阿箬的话提醒了弘历,现在对如懿下毒,保不齐什么时候也能对他下手,因此他更加受用阿箬对他的关心了。 “箬儿别怕,有你一直陪着朕,绝不会有宵小能近朕的身!” 这话一出,阿箬感动得低下头翻了个白眼,她现在是个弱女子能防住什么宵小,难不成以身试毒还是以身挡刀? “那皇上可不能出尔反尔,将嫔妾抛在脑后去寻别人!”你敢去我就是宵小! 阿箬紧紧搂住弘历的腰身,依偎在他怀中,又悄咪咪地使用了能力,第三次带给她的负反馈已接近于无,难道是因为这一方小世界不太行的缘故? “自是不会,有箬儿在旁人都算不得什么!” 弘历脱口而出,心头却一震,对他而言阿箬已经如此重要了吗? 回想着和阿箬相处的点点滴滴以及心口时不时涌上的怪异,弘历悟了!他真的喜欢上阿箬了! 也对,阿箬温柔体贴,一心爱慕朕,又从不向朕索要什么,偶尔使些小性子也是为了朕,时时刻刻惦念朕,如此合朕心意,朕自然…… 阿箬看着弘历突然陷入沉思却是一头雾水,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皇上。” 弘历回过神来,“朕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日后我们相处时箬儿唤朕弘历可好?” “这不合规矩……” “箬儿!” 弘历神色坚定,阿箬羞怯地眨了眨眼,只得开口唤道,“弘历。” “嗯,我在。” 弘历搂着阿箬,面上俱是笑意,他和阿箬心意相通,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如懿:我在哪儿呢?) 突如其来的腻歪对话让阿箬生出些许羞涩,想起大概冷掉的膳食,连忙推了推弘历,“皇,弘历,羹汤就要凉了,快些用膳吧!” “瞧朕的记性,箬儿饿坏了吧,我来喂你。” 话本里面是怎么说来着,“皇上龙体重要,嫔妾还不饿,弘历先吃……” 阿箬话未说完,一勺羹汤就递到她嘴边,推拒不过阿箬便乖乖吃了。味道的确没有她在永寿宫吃的好。 随后两人你一勺我一筷将案上的膳食用去了大半。 阿箬捂着嘴小小地打了个嗝,她出发前在永寿宫吃了不少和春做的小点心,加上弘历喂得勤,她拿来的吃食多数进了她的肚子,此时真觉得撑了。 至于弘历大抵是有情饮水饱,一心都在阿箬身上,发觉她有些难受便准备带她去御花园走走。不过先要将如懿的事解决了。 “李玉,传朕口谕,永璜交由纯嫔抚养,乌拉那拉氏谋害皇嗣,罪无可恕,褫夺封号,废为庶人,终身幽居冷宫。” “永寿宫宁贵人早备令仪,淑德含章,深得朕心,着即晋为宁嫔,于三日后行册封礼。” 这次可不只是嘉嫔的册封礼了,不知她高不高兴? 第10章 阿箬10 李玉内心的愤懑无人得知,不想多看上座的帝妃情深,他领了旨意就往延禧宫去。 “箬儿,朕匆忙册封你不是为了乌拉那拉氏,只是等不及让你成为一宫主位,你莫要误会了朕。” “弘历待我一片真心,嫔位能让我离弘历更近一些,无论如何都不会误会于你!” 阿箬高兴地想仰天长笑,她根本想象不出如懿听到弘历的旨意要如何再为她的少年郎辩解! 李玉传了口谕,本不忍心告知阿箬封嫔之事,但这是晓谕后宫的旨意,从旁人口中听得不如由他说来。 “懿主儿恕罪,您没了封号,奴才只能这么称呼您。皇上还晋封了阿箬,她如今已是宁嫔,奴才就要去各宫传达旨意了。懿主儿定要保重,奴才会交代下边的人,您多收拾些金银细软,在那里用得上。” 李玉压低了声音,落在如懿耳中却只觉由里到外一片冰寒,哪里还注意得到他的担忧。 好在海兰一直陪着,朝李玉认真道了谢便与惢心一起将瘫软的如懿扶进了屋。 三宝纵使担心,也只能好好替主子守在屋外,让海常在安心劝慰一二。 “姐姐,姐姐你不要吓我!” 海兰忍着心中的害怕,满是心疼地替如懿擦着眼泪,“姐姐,皇上定是知晓了玫贵人她们对你的欺辱,为护住姐姐才让你去冷宫暂避,姐姐要相信皇上对你的情意!” “对!你说得对!皇上他是怕我再遇险!可是,可是阿箬她……” 如懿紧紧攥着海兰的手,她的心里隐隐有说不出的害怕,难道皇上让阿箬无子封嫔也是为了她吗? “阿箬是姐姐的陪嫁,连姐姐都屡遭磨难,若没有皇上大张旗鼓地看着,一个背主的奴婢,恐怕早不在人世了!” 海兰的确猜中了弘历之前的心思,可惜人心易变,何况是身在高位拥有一切的帝王。 “是啊,阿箬一直想伺候皇上,为此不惜陷害于我。如今得了嫔位,怕是少不了背后之人相助。” 如懿将自己的猜测道出,也恰巧合了许多人心中所想,她们始终不愿意相信皇上会为了一个阿箬屡屡破例。 得知阿箬封嫔,各宫中一时又有宫女不小心打碎了花瓶器物,尤其是慧贵妃的咸福宫和终于得了口信要搬去臻祥馆的嘉嫔的启祥宫。 “皇上怕是昏了头了!竟被阿箬这小蹄子迷惑得连嫔位都随意给了她!” 这话一出,贞淑吓得连忙扫视了周围一圈,见伺候的奴才没有擅自前来,迅速关上了门。 “主儿慎言!对皇上不敬是大忌!” “本宫知道!可本宫腹中有了贵子才得了嫔位,阿箬这样的贱婢如何当得!” “主儿莫要气坏了自己,听闻皇上从慈宁宫出来便连下了两道旨意,想必既是转移旁人对乌拉那拉氏的注意,又想借此让后宫众人看到自己的态度,谋害皇嗣一事应当暂时了结了。” 贞淑想到以往几年皇上对如懿的在意,丝毫未往阿箬入了皇上的眼这一块儿去想。 “主儿只管好好养胎,等平安诞下贵子,便是妃位也唾手可得!到那时主儿想拿阿箬出气,皇上也定不会阻拦。” “本宫想岔了,待本宫生下阿哥,世子和玉氏就有了指望,到时阿箬那样的贱婢只能任由本宫处置。” 金玉妍摸了摸还未显怀的肚子,想着世子的笑容也不准备做什么了,她的阿哥最为要紧。 第11章 阿箬11 咸福宫。 “茉心,你说皇上他是什么意思?” 高曦月打砸一番后平静下来突然问起了弘历此举的用意。 “奴婢猜测皇上是想借推到众人面前的宁嫔来护住乌拉那拉氏,”茉心揣摩着主子的心情,小心分析,“皇上连封嫔这样的事都未知会皇后娘娘一声,心中必是存了气。主儿这段时日远着些宁嫔,不能让皇上将气出在您身上。” “本宫堂堂贵妃还要让着阿箬这贱婢不成!” “正是因为主儿身份高贵,何必与宁嫔计较,万一闹出事来让人看了笑话不说,也惹得皇上不喜。” 茉心将事情掰碎了讲给主子听,生怕她要当那只出头鸟和宁嫔对上。之前的事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她总觉得此时再生事端会有很可怕的后果。 “算了,左右她也算咱们这一边的,本宫不理会就是了。” 即使茉心不说,高曦月也莫名觉得阿箬封嫔的事透着古怪。皇上这人哪怕真是为如懿树靶子,也不会对背主的阿箬如此大方。 满宫中无论嫔妃还是奴才,甚至是太后都认为皇帝是在替如懿入冷宫一事抗争。可怎么不动脚趾想想,抗争的结果是爱妃拎着包袱进了冷宫,好处全让别人得了! 除了贴身伺候阿箬的新燕和春,无人注意帝王眼中日渐深厚的情谊。御前的奴才或许有所感,聪明的自是明白帝王的在意,但大总管李玉的态度摆在那,不少人又下意识忽略了。 后宫的波谲影响不到弘历和阿箬,两人牵着手漫步在御花园中。此时已近深秋,园里远没有春日花团锦簇,不过匠人别具心裁,景色也称得上雅致。 “箬儿喜欢什么花?” “芫花。” “那是什么花?朕未曾见过。”弘历有些好奇,宫中奇珍甚多,芫花之名他从未听说过。 “只是长在山野的一种野花,皇上自然见不到。” 不太好的记忆似乎觉察到了主人的松动想要一涌而上,压下那股暴戾,阿箬语气变得十分冷淡。 “可能是朕见识少了。”弘历握住阿箬的手紧了紧,察觉到她情绪不好,忙改口道,“风有些大,朕送箬儿回永寿宫,晚膳再来陪你。” “都听皇上的。” 阿箬原住在养心殿后殿,弘历本想让她再继续住着,只是阿箬嫌不自在,得了晋嫔的旨意就准备搬去永寿宫了。 作为如今风头正盛的宠妃,内务府自是万分上心,加之弘历特意吩咐,这永寿宫布置得格外富丽堂皇,非常合她的心意。 “娘娘,您瞧这紫檀嵌掐丝珐琅屏风是皇上从私库挑的,据说宫里只有这一扇,前后都饰了工笔花鸟图,“喜鹊登枝”看着就喜庆!” “竟不知新燕慧眼如炬,一眼就瞧出了屏风的特别之处,本宫真是自愧不如呀!” 阿箬被新燕一番唱念做打吸引了心神,索性不再纠结前事。不过她今日突然给弘历脸色,也不知那几许情思经不经得住他的恼怒。 她原未察觉,直到成为一宫主位,那飘散的情思略凝成了些,才让她发现了不同之处,这情思能化作她的力量,于她修复己身大有益处。 第12章 阿箬12 “奴婢见主儿似不开颜,特地找了进忠公公问清屏风的由来,想着哄主儿高兴,主儿竟打趣奴婢。” 新燕作出一副不依的模样惹得阿箬笑出了声,在这宫里从头到尾未曾看低过阿箬的只有新燕了。 “新燕这般嘴甜,就赏你五十两银子,和春也拿五十两,其余宫人每人赏三月俸禄。”反正花的都是弘历的银子她不心疼。 “奴才\/奴婢谢娘娘赏赐!” 宁嫔入住永寿宫第一日大伙都拿了赏,不少人都打定主意要替主子好好办事。 新燕更加觉得自己当初想法子打点真是做对了,至于和春能拿银子完全沾了她的光,她也不觉得生气,毕竟同为大宫女,主儿也要一视同仁。 和春得了银子自然高兴,也知是主儿看重,下定决心要守好永寿宫,不让人有机会害到主儿。 一切只能说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弘历一回到养心殿就问了李玉知不知道芫花这种花。 先前散步时没让李玉跟着,是以他不知这是阿箬说的,不然此刻绝不会拎他的好徒弟出来回话。 “奴才知道一些只是了解不深,奴才手下的进忠对这些奇花异草倒颇为了解。” “那唤他进来回话吧。” 李玉到殿外对一位恭敬候着、身姿挺拔的清俊太监道,“别说师傅不照顾你,等会仔细着回话,得了皇上青眼,日后当差也能轻省些。” “多谢师傅提点,进忠不敢忘。” “奴才进忠参见皇上。” “李玉既说你对花草很是了解,那可曾见过芫花?” “芫花?皇上说的是雅名。这花百姓们称药鱼草,也叫闹鱼花、鱼毒,因它全株有毒,既可作药材解毒又可用于田地间除虫。太医院中应当有炮制好的干花,花形同紫丁香十分相像,皇上一观便知。” “有毒?”弘历低声喃喃道。 “它可好种?” “回皇上的话,自是好种的,这会儿取花种种下,到来年三月就能开花,花期也长至六月才败。” 进忠虽不明白皇上怎么突然想种这芫花了,但不妨碍他想法子将此事揽到自己身上。 “你去寻些花种来,一律花费走朕的私库,朕要在永寿宫和养心殿都种上此花。”来年春日他和阿箬就能一起观赏。 进忠懂了,原来是为了宁嫔。瞧这会师傅的脸色怪得紧,看来是不知情了,他可要抓住机会,说不准哪日他也能坐上大总管的位子。 “奴才领命,定将此事办妥!” 挥退了伺候的宫人,弘历无意识地拨弄着朝珠,他并非面上这样平静,也许开始在意一个人,就会在意她的一举一动。阿箬不加掩饰地对他甩脸色,是否没有那么在意他呢? 不会的。朕连箬儿喜欢的花是何模样都不清楚,箬儿会生气才是真的在意朕,是朕不够用心,没能多了解她一点。 弘历脑子转得快,没一会儿就自圆其说地说服了自己,专心批阅起奏折,他得尽快处理好政事去安慰箬儿。 书上说了,确定心意不久的爱侣间,再小的误会也要解释清楚,不然拖下去会成为怨侣,他和箬儿可不能变成这般。在阿箬浑然不知时,弘历自个认认真真下了决定。 第13章 阿箬13 永寿宫。 阿箬倚在矮榻上正看着话本入神,“皇上驾到”的通传声在耳边响起。她放下话本准备起身接驾,弘历就迈着大步走到了她身前,伸手揽住她的腰一块挤在了榻上。 “皇上……” 阿箬用力推了推弘历,他纹丝不动反而开口让宫人全都退了出去。 “弘历!” “诶,朕在呢!”腰间的手紧了些彰显自己的存在。 “这么宽敞的屋子皇上和我挤着,岂不是委屈了龙体!”阿箬没好气道,好端端地耍什么无赖。 “箬儿,朕、我为了早些过来见你,批折子将手都累酸了。” 阿箬不知道他在搞幺蛾子,皱起眉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见阿箬不说话,弘历端正神色,认真道,“阿箬,朕想过了,虽然朕不能保证一直心悦你,但在我们心意相通时,我不该连你的喜好都不清楚,所以日后我会认真记下,箬儿别生气了。” 阿箬:???心意相通?什么时候的事?误会是不是有点大了? 看着弘历格外真诚的眼睛,阿箬不自在地点了点头。等弘历炙热的唇贴上来,阿箬迷迷糊糊想到她好像是对弘历表达过心意,不过那只是哄他的啊! 算了,大不了日后也继续哄着吧。 天光尚亮,两人黏糊了一会儿没继续做什么。 阿箬面带红晕窝在弘历怀中,双唇有些水色略微红肿,瞧着愈发娇艳欲滴。 无视身后灼灼的目光,她拿起话本继续翻看。弘历也不觉得无聊,把玩着阿箬纤细的手指,时不时看她一眼,心里满足的不得了。 日子在岁月静好中过得极快,弘历忙于和心上人相处,除了每月在阿箬这待上十日,剩下的初一十五去皇后处补个眠,又要去看看孩子再陪着用用膳,还要委屈自己睡几个“素觉”,可谓是“打卡式雨露均沾”,忙得团团转。至于彤史,皇帝发话哪个奴才敢真的阳奉阴违。 此时嘉嫔的胎满了三月已然稳住了,阿箬也有了两月的身孕,她能感知到腹中的胎息。昨夜请了太医过了明路,就准备今日请安时暴露出来,顺手刷一波嚣张的名声,想来弘历也挺习惯的。 这是金玉妍宣布怀孕以来第一回正式请安,长春宫里早早坐满了人,硬是让踩点的阿箬成了最后一个到的。 “宁嫔妹妹怎么来得这样晚?如今竟比嘉嫔还要金贵。莫不是不敬皇后娘娘!” 苏绿筠从潜邸到皇宫育有皇三子才得了嫔位,偏偏阿箬一个陪嫁侍女居然无子封嫔!她忍了许久,总算找到机会呛她两句,最好能安上不敬中宫的罪名。 一向敦厚老实的纯嫔突然做起了出头鸟,果然众人眼里都带了点诧异,很快又掩饰下去,只是不知有几分是真的。 “苏姐姐说笑了,阿、宁嫔岂是不懂规矩之人,怕是伺候皇上辛苦这才来晚了些。” 谁不知皇上昨夜歇在养心殿,金玉妍一开口就要坐实阿箬不敬皇后的罪名。 阿箬懒得理会两人的动作,状似无意地抚摸着小腹,脸上洋溢着初为人母的笑容。 “本宫自然尊敬皇后娘娘,并未晚了请安时辰,只是怀有身孕,路上难免要仔细些,这才比诸位姐妹晚来片刻。” 第14章 阿箬14 “什么!你有孕了!”金玉妍险些失态,连往日的直爽形象都维持不住。 “嘉嫔是对本宫腹中的皇子有什么不满吗?”阿箬扬声斥道。 “发生了何事如此喧哗?” 听到阿箬有孕,原本稳稳看戏的琅嬅也坐不住了。 “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金安。” “皇后娘娘,臣妾昨夜腹中不适寻太医瞧了瞧,已有两月身孕了。” “妹妹果真有福气,皇上那可递了消息过去?” “未曾,昨夜天色已晚怕扰了皇上,所以一早便先来告知娘娘。” 没错,她身边多的是弘历的人,太医前脚刚走弘历后脚就偷摸过来了,还想下旨晋她妃位,不过她以为弘历好的名义推脱了,想必嘉奖阿玛的圣旨已经拟好了。 “素练,快让人去养心殿报喜!” “是。” 素练快步出了长春宫,宁嫔算是皇后娘娘麾下,此番有喜也是好事,自然要上心一二,再回来时身后跟着前来宣旨的高玉。 “恭喜宁嫔娘娘了,皇上听闻您有孕十分欣喜,索绰伦大人又治水有功,喜上加喜,如今大人已是江南布政使了。”(私设) “臣妾谢皇上恩典,还请高公公代本宫传达。” “嗻,奴才便回去复命了。” 皇上虽没有给宁嫔晋位,却施恩于她的父亲,众人也不知是否松了口气,面上纷纷恭喜起来。 “宁嫔此次双喜临门,胎象未稳前就和嘉嫔一样不用来请安了。诸位妹妹也要争取早日为皇上开枝散叶。” “谢皇后娘娘体恤,臣妾还有些不适就先行告退了。” 许是没有娴妃压制,皇后话里的机锋实在明显,阿箬只当不知,行完礼由新燕扶着走出了长春宫,坐上轿辇慢悠悠往永寿宫去。 一时得知这样的“好消息”,众人也待不住了,这次请安便早早结束了。 有了身孕的阿箬却不太舒坦,一旁端茶倒水的新燕和春也碍了她的眼,遭了几句骂,她窝在弘历特意送来的软塌上,一眼不错地盯着肚子。 整个永寿宫因为主子的不愉安静极了。 待弘历进来时明显察觉到气氛的古怪,“咳咳”他假意咳嗽了一声,阿箬微微侧了身子,若不是弘历一直注意着她都发觉不了。 “可是有人让箬儿受气了?朕提拔你的父亲于你日后有益,箬儿应当不是生朕的气吧。” 弘历说着却不见阿箬回应,昨夜他有暗示箬儿,难道是在长春宫被人为难了? 一丝烦闷涌上心间,弘历也生出了气,想要离开又念着她才有孕,犹豫片刻还是上前将人轻轻搂在怀里。 罢了,朕是大丈夫,忍上一忍也无事!他自觉消了气准备多哄一哄,低头却发现阿箬眼眶通红,不由心中一跳。 “箬儿,是朕不好,是不是哪里难受?” “李……” “别,弘历我心里好难受呀!一直闷闷的,还觉得你们都好烦!” 阿箬眼泪汪汪,她原本以为怀孕是件好事也是件小事,但是胎儿在掠夺属于她的生机就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了! 而且外界针对她的恶意变得不可忽视起来,让她平等地厌恶每一个人,简直都不是她了! 第15章 阿箬 阿箬一惊,连眼泪都止住了,她凝神扫视全身,居然在心口处看到了一丝黑气!可恶!竟然和她玩灯下黑这出。幸好她得到的情思凝实不少,不然要被这死了的怨魂坑上一把。 弘历未放下的心又高高提起,看着阿箬呆愣的模样,惟恐她也被人害了,连声高喊道“来人,宣太医!去宣齐汝!快!” 这声音实在刺耳,阿箬吓回了神,她的手被攥出红印,后知后觉泛上了疼。 “箬儿你有没有事?哪里疼告诉朕,齐汝马上就来了!” “皇上,箬儿心口疼,真的好疼。” 想起先前那个替金玉妍传递消息的小太监,阿箬开动脑筋快速将自己大意轻“人”的锅甩了出去。 “箬儿别怕啊,我在这里你不会有事。” 李玉一路跑着去太医院又跑着将齐汝领进永寿宫,心跳得快极了。 “快给宁嫔看看!仔细看!” 齐汝搭脉的手稳极,眼皮却不受控地抖了抖,夭寿哦!半晌后他跪下回禀:“宁嫔娘娘身怀积弱,心下郁气,脉象轻且浮,恐是中毒之兆。” “放肆!朕命你必须治好宁嫔!” 殿内瞬间跪了一大片,恐惧和寂静弥漫四周,只余清浅的呼吸声。 “弘历,我和孩子会死吗?” 这句话挑动了弘历敏感的神经,一股不详的预感席卷了齐汝,他飞速开口找补,“宁嫔娘娘放心,观脉象您中毒尚浅。许是天佑娘娘,您的身体排斥这毒,故感心悸烦闷,这才叫臣在毒性入腑前发现。臣开副温和的解毒汤剂,服上七日必保娘娘与腹中皇嗣无虞。” 是破冰的声音。 “箬儿,你听见了吗?有朕和齐汝在,你不会有事的。” “还好有皇上陪着我,也谢谢齐太医了。” “微臣不敢,娘娘福泽深厚。” “好了,日后宁嫔及腹中胎儿就由你看顾,朕不想再看见此等恶事发生。” “臣领旨,必不负皇上所托!” 齐汝心下微松,才觉内衫已被冷汗浸湿。近来皇上也愈加令人看不懂,这皇宫内院无一日太平。 皇上对宁嫔的看重已经摆在了面上,齐汝能在三巨头手下坐稳太医院院首的位置,除了过人的医术,更有过人的头脑。 从开方、抓药再到煎熬,确保这药一直未离开他和新燕的眼睛。等到皇上亲手喂宁嫔喝下,齐汝重新把脉确定无碍才回了太医院。 阿箬的确身子受损,服下药后很快沉沉睡去。为了让金玉妍老实呆着,她稍稍改了脉象,终归没有冤枉人,金玉妍买通的那个小太监也打算对她下手,再加上除去那丝黑气费了些功夫,确实疲惫得很。 弘历继续陪了半个时辰,因为要处理中毒一事便回了养心殿。 自从领了种花一事的进忠时隔几月总算得到了重用。皇上越过他的师傅将宁嫔娘娘中毒之事交由自己查办,可见他等的机会终于来了。 “奴才必揪出幕后之人,确保宁嫔娘娘不再受其害。” “朕予你便宜行事,切记不要让旁人察觉。” 这个旁人绝不止于李玉,进忠心里门儿清,“奴才明白!” 永寿宫宁嫔请安回去就动了胎气,皇上不仅免去她日后请安,更是命齐太医负责看护。这消息一出,众人不说如何羡慕嫉妒,心怀鬼胎之人却是不安起来。 第16章 阿箬16 “素练,挑些上好的补品送去永寿宫,记得让齐汝检查一番。告诉宁嫔安心养胎,缺什么就让内务府直接送去。” 琅嬅心头直跳,阿箬从长春宫离开就请了太医,还是齐汝,必然真出了事,是谁下手想要陷害于她? 皇上登基至今,皇嗣接连被害,也是中宫无能,更有甚者会认为是她容不下这些孩子。这一刻,琅嬅的脑子终于灵光了! “娘娘,宁嫔这般作态未必将您放在眼里,若是保不住皇嗣也是她自己无福,何必与她示好!” “放肆!”琅嬅从未这样清楚她的贴身侍女是个蠢货。 “皇嗣何等尊贵,岂容你胡言!再有下次,你自行回富察府吧。” 素练还欲辩驳,闻言惊诧看向琅嬅。皇后娘娘脸上无一丝笑意,娘娘是认真的! “皇后娘娘,奴婢知错了!”她压下心中不安急忙磕头认错。 “知错就好,只是莫要再犯,你下去吧。” 琅嬅眉头紧锁,按说如懿已在冷宫,那又是谁在对皇嗣下手?思绪繁乱,她只希望皇上没有疑了自己。 弘历不是没有怀疑而是谁都怀疑,所以悄摸摸地把老爹的粘杆处重新扒拉了出来。 他深觉后宫的危险比之前朝还盛几分,今日能对箬儿下毒,来日是不是也能对他下手!不行,他绝不容许后宫有如此隐患存在! 常言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面对不知凶手的桩桩件件,弘历难得有了紧迫感。虽自认前朝后宫无一不敬服于他,但若有人妄图犯上作乱也是可能的,他可没忘太后还有亲子在呢! 进忠不愧是天选打工人,短短三日不但查出了嘉嫔在永寿宫动的手脚,甚至摸到了之前皇嗣连殇中她从中作梗的痕迹。 手中薄薄的几页纸被弘历攥得满是褶皱,他简直不敢相信金玉妍外表美艳内心却如此恶毒,果真是异邦女子不安好心! “你确定玫嫔她们的孩子,金氏也动手了?” 碍于金玉妍腹中皇嗣,弘历强行恢复了理智,不过从他的称呼也能看出他在心里已经给人定罪了。 “皇上恕罪,奴才不敢欺瞒,奴才得了消息便赶来向您禀报,嘉嫔所为奴才得了一些证据,为保无误还需细细查证。” “此事就交由你彻查,朕要清楚到底是哪些人对朕的子嗣虎视眈眈!”弘历沉声道,对背后的真相已有所觉,只是箬儿还是太过单纯了,竟以为只有高贵妃暗中在搅弄风雨。 高曦月:啊?到底谁单纯啊? “嗻,奴才领命。” 进忠提起的心放下,他不会欺瞒皇上,希望日后宁嫔能记得他一分好,让他爬得再顺当些。 “夏钊,你叔父生前为先帝效力,怎么如今你连御前太监都不如了?” “皇上恕罪。” 额上冷汗滴落,夏钊不敢擦拭,他知道叔父死得不光彩,自己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绝不能失之交臂。 “皇上容禀,奴才查出嘉嫔身边的贞淑身怀医术,多次与皇后娘娘的大宫女素练接触,且素练与富察夫人一直互通消息,另玫嫔明面上是乌拉那拉氏的人,实则为太后所用。太医齐汝似乎也在暗中为太后做事。”夏钊说完深伏在地,不敢看一眼皇上的脸色。 第17章 阿箬17 “放肆!” 弘历脸色巨变,一个个的把他这个皇帝置于何地!宫妃同宫外勾结,太后与太医勾结,怎么都惦记朕屁股底下的位子吗? 太后!太后!甄嬛!当真是好样的!桌案上的奏折、砚台……“噼里啪啦”落在地上,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刺耳。 弘历大口喘着粗气,与怒火一同涌上的还有恐惧,他登基不满三年,身边不知多少身怀二心之人,倘若有一日甄嬛想要扶持亲子上位,岂不是…… “夏钊,朕命你将朕登基前后太后和后宫嫔妃所作所为一一查清,朕给你时间,但朕要你彻彻底底、一丝不漏地把结果放在朕眼前。” “奴才遵旨!” 面色不明的站在原地冷静了一会儿,弘历才唤人进来收拾,自己又跑回了永寿宫。 可惜阿箬还未醒,弘历让人取来折子,在床边支起桌案,硬生生批阅了两个时辰。 阿箬一醒弘历就凑了上来,她用完一小碗燕窝粥,也听明白了弘历的意思。没想到弘历会重新启用粘杆处,毕竟他自视甚高惯了,从不将旁人放在眼中。 “箬儿,朕真的没想到皇额娘会在朕的身边安插眼线,朕虽不是皇额娘亲子但向来敬重她,皇额娘此举实在太伤朕心了!” 弘历抱着阿箬吐苦水,没有将事情全盘托出,因他也是一知半解,说了反而让阿箬忧心,只不过不妨碍他借此大大地诉一诉苦。 阿箬:哦。看来白蕊姬转明线了。只是你可真是个大孝子啊!是谁一登基就拖着修缮慈宁宫,迟迟不让太后迁宫的啊! “弘历莫要太过伤心,还是要保重身体。想必太后娘娘有自己的考量,也许是为了更好地照顾你,若是有什么误会,伤了彼此情分就不好了。” 太后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她只是想要权力好制衡一下你,免得你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至于你担心的篡位,难度太高,太后她不是傻子。 弘历可不这么想,之前他宠了白蕊姬那么长时间,她有孕时还颇为高兴,现在回想太后说不定还打着抚养这个孩子,好另立新帝的主意呢! “唉,箬儿心善,日后还需多防备些,”弘历轻轻摸了摸阿箬未显怀的肚子,怜爱之情上涌,“朕让毓瑚来照看你,她是个忠心的,遇到问题拿不定主意多问问她,她不会害你。” “弘历的心意我都明白,可毓瑚姑姑一直照顾你,这样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怎么会,朕身边不缺得用的人,你护好自己和孩子,朕才能放心。” 弘历这话倒不掺一丝假,后宫目前就两个孕妇,其中一个还不是个好的,他没下令处置已是留情了。 “我一定会保护好孩子,有弘历在,我们都会平平安安的。” “嗯,有我在会护着你。” 在永寿宫补充完“能量”,弘历被打击的自信又回来了,不管太后等人想做什么,他已经是皇帝了,自然可以防患于未然。 勤勤恳恳地在养心殿和永寿宫来回跑了大半个月,除去处理政务就是给未出世的孩子诵读四书五经。 在阿箬的甜言蜜语攻势下,他完完全全代入了好父亲的角色,私以为自己比之先帝可谓“好男人”典范。这是从阿箬的话本子上看来的,特别衬他。 第18章 阿箬18 前朝被迫跟着皇帝卷,回家还要处理“工作”,根本无暇顾及皇帝的后宫生活。 后宫嫔妃倒一直盯着,不是没有人特意在路上偶遇弘历,但他现在看谁都觉得不怀好意,也更为顾及阿箬的感受。 毓瑚作为他的手下每日都有递消息,也明示暗示许多女子孕事该注意的。他既与箬儿心意相通,怎会自己去破坏这份情意。 至于毓瑚为什么替阿箬说好话,当然是她发觉皇帝似是真的看重阿箬,比之当初的娴妃更甚。你说以前怎么没有?那就是还没到爱新觉罗家的“那个”年龄。 皇后好不容易脑子清醒了一半,又忙着照顾永琏的身体。 前些日子永琏受了风,引发了哮症,根本无暇去管旁的事。素练也被遣回富察家,更没有人吹耳旁风,糊涂她脑子了。 嫡子一日较一日病弱,气得弘历当时狠狠骂了皇后一顿。之后让人暗审素练也问清了许多事,暂时引而不发罢了。之所以将素练放回去,不过是看富察家如何处置。 后宫风平浪静,唯一不满的就是太后。皇帝突然的专情令人奇怪,曾经可是青樱都被用作同她对抗的棋子,何况她身边的婢女呢! “福伽,你说皇帝莫不是真的转性了?还是在暗地谋划些什么?” “奴婢听闻皇上将奶嬷嬷的女儿毓瑚放在了宁嫔身边,未必不是监视。且宁嫔腹中的皇嗣总是金贵的,前不久又中了毒,皇上自是多在意几分。”福伽斟酌着说道,虽然她隐约觉得皇上是有些不同寻常。 “帝王最是薄情,难道嘉嫔怀的孩子就不金贵?她就住在养心殿后头的臻祥馆,弘历可曾去瞧过她?” 甄嬛不认为她这个便宜儿子能为阿箬做到这地步,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 “奴婢猜测宁嫔中毒是嘉嫔所为,只是皇上将此事压了下去。” “罢了。不过皇后身为后宫之主却疏于劝诫之责,那便由哀家劝上一劝。你去养心殿告诉一声,皇帝忙完政事请他过来一趟,就说哀家有事相商。”这后宫太平静了就没有她的用武之地。 福伽看出太后的坚定,劝阻的话咽了回去,福了福身便按吩咐去养心殿。 弘历批完折子正要去永寿宫,进忠就来传话说太后身边的福伽姑姑来了。 “朕知道了,让她进来吧。”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福伽姑姑不必多礼,皇额娘派你前来想必是有事寻朕,朕这就和你去见皇额娘。” 福伽再次咽下要说的话,马不停蹄地跟着皇帝回了慈宁宫。等候在太后身旁时,气都还未喘匀,不由感叹自己身子骨不中用了。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 弘历守礼极了,请完安后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询问,“皇额娘找儿子有何事?”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无端让人牙长半截。 “听闻皇帝近来只去永寿宫看望宁嫔,长此以往岂不是让其他嫔妃眼红,不利于后宫和睦。” “皇额娘多虑了,皇后贤德,管理后宫有方,许久未有后宫之事烦扰朕了。”除了你,当了太后还不让朕安生! 甄嬛如何听不出弘历的意思,暗骂了几句白眼狼,当初若没有她相助,弘历依旧是圆明园不受待见的皇四子。 压下怒气,甄嬛面上关怀之意未减分毫,仿若真的是一心为了弘历,“宁嫔有孕,你在意些是人之常情,只是她的身份到底低微,皇帝也要多去其他贵女处,好叫她们的阿玛安心。” 第19章 阿箬19 身份低微?让臣子安心?甄嬛还不知自己全然命中了弘历的痛点。 若论身份,他的生母只是圆明园的粗使宫女,生下他甚至来不及看一眼就去了。如今他已是天下之主,区区朝臣受得起他的屈尊吗? “皇额娘的意思儿子明白了。儿子前朝还有事要处理,就不扰皇额娘清静了,儿子告退。” 弘历不想再虚与委蛇,借口前朝有事匆匆离开。憋了一肚子气还不能朝罪魁祸首发泄,回到养心殿本就让他不爽的李玉正正撞上了枪口。 李玉跪在殿外一角,对这无妄之灾难以接受。虽然他明白因为宁嫔的事,皇上近日都不大爱让他候在眼前,大总管的位置也摇摇欲坠。因此他是真的低调下来,绝不多说一句让皇上不高兴的,怎么今日又…… 去永寿宫传完信回来,进忠就瞧见他的好师父被罚跪了。 思及两人的师徒关系,进殿禀报完他好心给李玉漏了一丝消息。 “皇上在慈宁宫受了不少气,师父可要小心些。” 虽想今日就坐上御前总管的位置,但进忠清楚,皇上自个不是什么有情有义之人,偏偏瞧不得旁人没有情义。 提醒了一句,进忠便回了殿内伺候。他的这点动静自然瞒不过弘历,也是故意给皇上瞧的。 “你倒是乖觉!怎么?心疼起你师父了!” 这话辨不出喜怒,进忠麻溜地跪地请罪,“皇上息怒,奴才不敢。师父伺候皇上多年,皇上宽仁,哪轮得上奴才心疼!” “狗奴才,你倒是会揣度朕的心思!”弘历笑骂道,“行了,让李玉不用跪了,好好当差吧!” “皇上圣明!奴才这就去告诉师父。”进忠趁机拍了句马屁。 “嗯,你们就守在外边,不必在这候着。” “嗻。” 殿内空无一人,弘历被太后刺激的心依然躁动着,他暗暗做了个决定,不是认为箬儿身份低吗,有朕在,她就能永远压在你们头上! 空白的圣旨被取出,大笔一挥,弘历写下了晋封的旨意,中途还停下几次,认真思考。 看着新鲜出炉的圣旨,他满意的不行,重新收好圣旨,想着等箬儿生产后就给所有人一个惊喜,尤其是箬儿定会惊喜不已。 这么忙活一通,哪怕四周摆上了冰盆,弘历也出了一身汗。 七月的天气一日比一日热了,阿箬胎象已稳,正是去圆明园避暑的好时候。 原本早早打算去的圆明园,也因为宫中祸事频发耽搁了。等平息下来,遇阿箬有孕,弘历不放心她奔波,故而忍到了现在。 宫里没有真的蠢货,如果有,也只是自欺欺人惯了。 随行名单下来,除了冷宫的就只有金玉妍仍要待在皇宫。即使贞淑话说得再好听,她也清楚知道皇上已然厌了自己。可是她腹中怀有皇嗣,以皇上的性子又怎会如此? 臻祥馆俨然成了冷宫第二,她连求见皇上都不被允许。 “贞淑,皇上究竟发现了什么?是知道玫贵人她们的孩子……” “主儿,这些事与你何干?是旁人起了心思谋害皇嗣。只要主儿平安诞下贵子,皇上会心软的,您要振作。” 贞淑出言打断,她不确定皇上有没有派人监视,虽然皇上可能真的已经知晓真相,但只要贵子还在,不怕没有翻身的机会。 “对,皇上会心软的,会心软的。” 自从金玉妍进了臻祥馆是一步也未再踏出过,有皇帝吩咐没人会苛待她,但这样莫名被软禁的时光让她变得惶惶不安,不复之前的鲜妍模样。 弘历的确让人监视臻祥馆,以防皇嗣又出事,至于金玉妍本人,他早就不知道抛到哪个犄角旮旯了。 第20章 阿箬20 “箬儿,此次去圆明园你住在万方安和可好?你有孕在身,不宜用太多冰,万方安和建得精巧,冬暖夏凉,你住着也舒服。”弘历又来了永寿宫,和阿箬说起圆明园之行。 “那弘历住何处?” “九州清晏。” “离我好远。”阿箬不高兴地转过身子。 弘历笑了笑,轻柔地将她抱过来,“放心,我一忙完就来陪你。” 他声音低低的,显得十分温柔。阿箬又高兴起来,“皇上一言九鼎,可不能骗人。” “不会骗你。” 看着阿箬神采奕奕的脸庞,弘历心口像是被狸奴软软挠了一下,他不自觉摇摇头,箬儿可不是狸奴。 “永寿宫里种的花,箬儿觉得好看吗?” 他忍了许久,都不见眼前人提起,只好自己问上一句。 阿箬一时没有说话,注视着弘历的眼睛,里面满是期待还有隐藏不了的委屈。 “喜欢。” “也喜欢弘历。” 弘历忍不住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瞧着有些傻气。阿箬想着,他要是一直这么傻,她可以多哄哄他。 不知道阿箬心中是怎样想他的,弘历直到就寝前都和阿箬黏糊在一块儿,什么也没想,就像喝了甜水,心里甜滋滋地冒糖。 这种甜蜜温馨的日子持续到来了圆明园也不曾改变。 直到一日太后举荐了一个少卿之女,陆沐萍。 陆沐萍生得小家碧玉,额上留着厚厚的“头帘”,显得人笨拙又沉闷。 弘历坐在太后身侧,看着眼前“无颜”的少女,脑海中针对危险的那根弦疯狂拉起,他看起来已经如此饥不择食了吗?还是此女有什么特殊手段才被太后送了过来? 此时弘历已然将他曾经的荒唐事抛诸脑后,例如孝期纳了个南府琵琶伎做答应…… “陆、陆沐萍是吧,既然太后觉得你合适,就封为常在,赐号庆,就先住在曲院风荷吧,那里景美,你好好赏赏。” 一时嘴快,弘历说出口就露出一丝后悔,甄嬛见了立刻一锤定音,没给他出尔反尔的机会。 “还不谢过皇上!你如今也是皇上的妃嫔了。” “嫔妾谢皇上恩典,谢太后恩典!” 陆沐萍急忙谢恩,没想到皇上竟然留下了她。 “行了,先下去收拾吧。” 等人退下,自觉达到目的了,甄嬛也没有继续留着坐不住的弘历。 弘历回了勤政亲贤处理政事,奏折批着批着,心里越不得劲。原本几分心虚慢慢变成了怒火。 “人呢?都滚去哪了!” 李玉和进忠候在外面,听到声音,忙不迭地进殿跪好。 “李玉你去曲院风荷,庆常在年纪小,人手不够怕是忙不过来。” “嗻。” 李玉一头雾水地下去了,但对皇上找了新人还是松了口气。实在是宁嫔得宠极了,后宫之中又奇怪地没人去为难她。也不知懿主儿在宫里如何了? “进忠,朕封了个常在,万方安和那边没传消息过来吗?” 得,这话一出进忠就明白了。不过宁嫔那的确没有动静,不愧是牵动帝王心绪的宠妃。 心思转了不少,进忠措辞却谨慎得很,“宁嫔有孕在身,又易疲乏,想必伺候的奴才不敢拿这等小事打搅。” “说得对!朕怎么一下给忘了!都怪那些个该死的!” 至于是谁该死?进忠表示,他肯定不是。 “备撵,去万方安和。” 说来也是,他这几日忙得只抽空让人传话,今日稍得空就被太后塞了个人。 太后甚奸矣!这哪个太医开的补药也太有用了些,太后好似没什么大碍? 弘历匆匆忙忙到了万方安和,里头出奇地安静,竟没有将他拦在外头。悄舒了口气,想来箬儿还不知晓…… 第21章 阿箬21 “主儿,您昨夜一夜未曾安眠,这会再不歇息,身子如何受得住?” 阿箬靠着软枕,脸色有些苍白,神色疲倦,她怀这个孩子的确不好受,不过比起她将会得到的报酬,这点难受她能忍。但不代表她能容忍自己不好受的时候,另一个当事人过得快活。 弘历刚迈步进来就听见新燕担忧的声音。顿时心一紧,本就不多的怒火在看到阿箬苍白的小脸时都烟消云散。 “怎么回事?前几日还是好好的,太医呢!你们都是死的吗?伺候不好都给朕滚去慎刑司!” 因为放心不下,弘历专门在西室安排了两个太医好随时照顾阿箬。 齐汝自是日日为阿箬诊脉,但这女子孕期难受,并非太医开药可以解决,何况是药三分毒。 擦了擦额上冒出的汗,齐汝决定转移矛盾,“宁嫔中过毒本就对母体有一些伤害,即便调养过来也要时时保持心中舒畅,万不可心绪不平。” 他抬头小心看了一眼弘历,继续道,“有孕时女子容易腰肢酸疼,腿脚浮肿疼痛,尤其在夜间更是频发,是以需要有人帮着按揉舒缓。” 这话里的意有所指太过明显,弘历脸皮抽了抽,正想踹人,余光看到阿箬低垂的眉眼又泄了气。 “朕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没人在他放的开些。 “箬儿~” 没理他。 “箬儿~” 很好,还是不理他。 “宁嫔娘娘~” 这句一拐三荡的颇为做作,阿箬惊诧地看向眼前这个似是没了脸皮的皇帝,“你做什么乱喊?” “不是箬儿不理朕吗?” 弘历假意咳了咳,“箬儿要相信我,我不是有意封的庆常在,你不要生气也不要伤心……” “什么庆常在?”没人告诉她啊。 原来箬儿真的不知晓…… “是今日太后送来的,看太后喜欢就封了个常在,我原以为箬儿是生了我的气。”齐汝不就是他刺激了阿箬的意思! “本来是该生气的,但弘历你主动解释了,我怎么还会生气呢。只是身体真的好难受,到处都疼。” “有时他还会踢我,就更疼了!” 阿箬将弘历的手放在腹部,让他仔细感受手下的动静。 孩子也是给力,可能知道他爹来看他了,颇给面子地又踹了两脚。 “动了!箬儿,皇儿他动了!”已经满五个月了自然是有胎动的。 “许是知道弘历来看他了,和爹爹打招呼呢!” 弘历激动得有些颤抖,小心翼翼将耳朵贴上阿箬的孕肚。他似乎听到了孩子的心跳,一下一下,十分有力。 “真的辛苦箬儿了,希望孩儿乖一些。”听了一会儿,弘历直起身子轻柔地搂住阿箬。 “听说女子怀孕本就辛苦,不过我都要做母亲啦,自是愿意为了他忍受的。”也只能忍受一点,今晚就分一半给你,不,一大半给你。可惜存的那点情思只能做到这般了。 看着好似弘历是爱她的,不过是爱爱她的自己罢了。八分喜欢,四分靠她的能力,至多四分是弘历发自本心的。 “若是我能为箬儿分担就好了,也不至于让箬儿如此辛苦。” 此刻弘历倒是真心的,他想起了他从未见过的生母,想必也是忍受了极大的痛苦才让他来到这世上。 分担好啊,本箬定不让你失望。阿箬轻柔地回抱弘历,亲身难受上几个月情思应该能够醇厚许多吧。如果不能,就该计划怎么早点送他下去了。 第22章 阿箬22 回想着这几个月的心软,阿箬神色不明,她分明没有多喜欢眼前这个人,又怎么会因为有了所谓的血脉就手软了呢? 有些后悔应了原主的妄念了,可恶,果然第一次容易手生。 弘历感受着此间的脉脉温情,全然不知怀中人已默默磨起刀来,更不知自己即将到来的孕期反应。 既来了万方安和,弘历就预备歇在这。至于太后安排的人,嗯,他不记得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夜深人静,两人依偎着沉沉入睡。 起初只是小腿偶尔抽疼,渐渐地蔓延开,腰上像是被人重重捶打,酸软难耐,最难以启齿的是胸前莫名胀痛起来…… 猛地睁开眼睛,感受着浑身无一处不在的难受,弘历脸黑极了。这些个反应白日他才听齐汝说过一遍,所以记忆深刻得很。 一旁的阿箬似乎也很难受,虽然熟睡着,眉头却依然紧皱……(阿箬:演戏好辛苦啊!想笑……) “恨恨”地捏紧了拳头,弘历将目光移开,这不怪箬儿,如此“折磨”,箬儿依旧未醒可见日日忍受已然习惯。 是他不该妄言,可即使心疼箬儿也不能以身代之啊!他是皇帝,菩萨怎么不想想他明日还要去见朝臣呢! 罪过罪过,朕实非怨怪菩萨。 不过弘历还是低估了怀孕的疲惫,即便他觉得处处不舒坦,后半夜除了起夜仍然沾床就睡。 等到第二日清晨,弘历不负箬望地起晚了。李玉不是没有大着胆子喊皇上起来,可奈何就是喊不醒,他总不能上去推搡皇上吧? 面对苦着一张脸的李玉,弘历妥妥地又迁怒了。 “李玉你是御前总管的位置待久了,连提醒朕时辰这等小事也做不来了吗!” 李玉:*我忍。宁嫔身怀六甲都让我喊醒了,就你睡睡睡! “皇上恕罪,是奴才无能!大臣们都在勤政亲贤等您,可要奴才让人先散了?”李玉请罪的麻溜,不知是不是学了进忠。 “不必,替朕更衣。” 咬着牙吩咐了一句,弘历强忍头晕恶心去了勤政亲贤,若不是今日有要事处理,那些大臣谁爱见谁见! 至于阿箬,他暂时地想不起来了。 解决朝政之事,齐汝就被宣来了九州清晏。 战战兢兢地给皇上把完脉,齐汝松了一口气但没松完。 “皇上身体康健,并无大碍。” “那朕怎么浑身酸痛,时感头晕恶心?” 弘历不死心,难不成他说的话真让菩萨听进去了?昨夜本就昏昏沉沉,但这会他清醒着呢! “这……皇上再容臣诊一诊脉。” 这回他诊得久了许多,“启禀皇上,您的脉象毫无问题,会有此等病症,定是过于心系皇嗣所致。民间亦有传闻,妻子有孕时若丈夫时时忧心,便会与其妻感同身受……” 齐汝一番长篇大论,弘历也从身体不受掌控的暴躁中冷静下来。 是了,自从箬儿有孕,他既喜又忧(怕又出事端),时常陪伴左右,希望龙气庇佑。菩萨感念朕与箬儿情真,所以才降下此等神通吗? “此事绝不可让旁人知晓。” “臣遵旨。” 齐汝来得快走得更快,除了感叹几句自己有朝一日也能遇到帝王家的“情种”,之后哪怕是太后宣召也没敢实话实说。 尽管短时间说服了自己,但午膳时鸡汤入口随之而来的恶心呕吐,让弘历顷刻间化身为一条暴躁龙。 其实阿箬孕初期时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满了四月后,一日比一日难过。 第23章 阿箬23 殿内一片狼藉,李玉被踹了一脚跪在一边,弘历冷冷地盯着面前的污糟,像是在看生死大敌。 “皇上,宁嫔听闻您食欲不振,特意让新燕送来了青梅蜜饯,还有些清爽可口的吃食。” 进忠的声音如同及时雨,将弘历心头的怒火浇熄了一点。他使了个眼色,几个宫女太监进内,飞快收拾干净后又安静退下。 “这是姜奶,是主儿刚琢磨出的。主儿嘱咐了,温热时皇上饮之为最佳。” 新燕取出一小碗置于琢盘上,进忠试毒后端给皇上。 弘历尝了一口,辛辣与香甜冲散了喉间的恶心感,一碗饮尽,暖意升起竟十分舒服。 “难为宁嫔有孕还要为真朕操劳。宁嫔可好?” “主儿方才也难受得紧,许是和皇上心有灵犀呢!是以准备了些吃食让奴婢赶紧送来。”新燕回想着今日脸色格外红润又胃口极好的主子,面不改色地吹捧起来。 “箬儿辛苦了,她向来体贴入微。” “进忠,从朕私库挑些合适的送去万方安和。” “嗻。”果然还是宁嫔得皇上的心,瞧瞧这腻人的称呼。 至于师父就受着吧,不知是抽了什么风,近来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日日惦记冷宫那位。 宣过了太医,喂饱了五脏庙,暴躁弘历总算平复了心情,也惦念起了和自己两心相印的箬儿。 原本暗下决心最少要三日不去见阿箬,午膳过后就又来了万方安和。 怀娠的各种反应大部分转移去了弘历身上,阿箬心情明媚地品尝着小厨房新研制的点心,对突然增加的情思摸不着头脑。难不成弘历喜欢受虐? 虽然双腿酸疼,但弘历坚强地自己走进了殿内。 阿箬这会正想着事,弘历不时吸气的声音在有些安静的屋内非常突兀。 “弘历你来啦~” 她的语气实在欢喜,弘历冷肃的脸板着不过须臾功夫就维持不住。 “嗯。” 阿箬一副要跑过来的样子让弘历惊得心颤,快步上前搂住了她。 “什么样子!怀着孕不小心些,万一摔了怎么办!” “有弘历在呢,不会让箬儿摔跤的!” “你啊你,万不可再这样了。” 弘历使劲压着忍不住翘起的嘴角,他就知道箬儿爱极了他。 “朕有事与你说。”弘历停顿了刹那,忍着羞耻说起了他昨夜到刚才的事。 “兴许是我担忧箬儿之心感动了菩萨,这才让我为箬儿分担了怀娠之苦。” 阿箬克制着翻白眼的冲动,直视弘历的眼睛,发现他真是这么认为的,一股荒唐感油然而生。 “难怪今日午膳比前几日多用上许多,我还以为是腹中孩子心疼额娘了,没想到是弘历为我做了这么多。” 死死将脸埋在弘历怀里以免被发现她遮不住的笑,阿箬说出的话变得瓮声瓮气,更把弘历感动坏了。 “晨起就瞧着皇上不太舒服,怕你午膳用不好所以才让新燕送了提胃口的过去……” “皇上真好,弘历最好。” 甜言蜜语惑人心,这不,弘历已经找不着北了。 “阿箬也好,箬儿最好。” 宫里养心殿还放着册封阿箬为贵妃的圣旨呢。当时弘历写得痛快,但过了那阵就有点后悔,犹豫着要不要算了,所以一直没和阿箬提过。 这会完全上头的弘历已将当时的顾虑置之脑后。不就是贵妃之位,勉强配得上箬儿! “等箬儿生产完,朕就封你为贵妃!圣旨朕已经拟好,册封礼就回宫举办,那时春光也正好。” 所以是在来年回宫,那可真是好极了!至于其他人乐不乐意,与她何干! 第24章 阿箬24 阿箬压抑着面上的喜色,她须高兴又不能太高兴,接着认真感谢皇帝,再是感动于他的付出,最后表达一下不愿让他为难的体贴,完美! “臣妾谢皇上隆恩。”阿箬难得正式行了个蹲礼,虽说立刻让弘历扶了起来。 “比起贵妃之位,箬儿更在意弘历的心意,而今再无所求。” “弘历不必费心筹谋,能一直陪在弘历身边,我就知足了。” 弘历只听到了心爱的人几次三番愿意为自己退让。 的确册封箬儿为贵妃,太后第一个就不同意。但太后早已不足为惧,而且是他执意要这么做,箬儿有什么错!谁也不能让他收回他的心意! 况且太后可不是什么干净人。想起夏钊查到的那些糟心事,弘历只想说一句“皇阿玛他可是天子啊”! “箬儿不必担忧,安安心心等着做朕的贵妃,朕会解决一切。”弘历以一个帝王的身份郑重向阿箬许下了保证。 阿箬没有再推诿,省得平白浪费了弘历的心意又让他觉得他们不在一根绳上,只是紧紧地抱着对方,传递自己的爱意。 肉眼可见的,萦绕着的情思浓厚到了让她神魂都感到舒服的地步。 时间就在两人日日蜜里调油中飞快流逝。 这几月除了庆贵人偶尔伴驾(好用的挡箭牌),其余嫔妃几乎没怎么见过皇上。 你问太后怎么不出来搅风搅雨了?从来到圆明园就时不时病几日,送出陆沐萍后更是大病一场,只能卧床修养,如今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齐汝:(深藏功与名)他现在可是皇上一个人的太医。 弘历没有揭发皇室丑闻的打算,只是吩咐齐汝暗暗对太后下了毒,又让粘杆处解决了福伽等人,准备拖到阿箬册封后再宣布太后病逝。 明日便是除夕,阿箬喝着嬷嬷精心准备的鸡汤,她的腹部高高隆起,胎儿已经足月。太医称她养得极好,估计就是这几日生产了。 一碗鸡汤喝完,弘历就走了进来。伺候的宫人极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皇上和宁嫔相处时从不喜旁人打扰,时间一久,那是跟着进忠公公就退去屋外守着,不能太近也不能太远。 “元寿怎得这般高兴?” 这样腻人的爱称是弘历要求的,在坦诚封位一事后。据他所说,元寿是他的幼名,唯有最亲近之人知晓,阿箬自然依他。 “明日一早封笔,之后也能松泛些。” “最重要的是阿玛已经迫不及待想见见永瑄了。”这句话是贴着阿箬的孕肚说的。 是了,早在胎满六月时太医就诊出阿箬腹中是个皇子。光取名一事,弘历整整磨了快三个月,直到金玉妍在宫中生下皇四子才定下,顺道将永珹的名字递去了臻祥馆。 且不说金玉妍主仆二人因此事如何高兴,于弘历而言期间心酸不足为外人道也。 阿箬终于要生了,他前头受的苦马上就要结束了,等永瑄懂事一定要好好与他说一说他父皇的辛苦。 弘历畅想着日后的美好生活,冷不丁地肚子一阵抽痛,使他当即回归了现实。 阿箬一直注意着弘历的反应,见他面上猛然狰狞起来,就明白大概是要生了。谁让她只给自己留了一丁点的感觉呢! 捂着腹部,阿箬朝外面喊了一句,“本宫要生了,新燕进来,和春去请接生嬷嬷过来,务必按本宫吩咐的做!” “是!” 屋内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产房早早布置妥当,阿箬被人扶着来回走动,每走一步,疼痛感就强烈一点。 至于弘历,双手紧握,脸上冷汗刷刷地流,剧痛和震惊交织,只觉得“天要亡朕”!一时之间怔在了原地。 好在他心系阿箬,哪怕疼得想砍人,还记得是阿箬要生孩子。 第25章 阿箬25 “箬儿疼不疼?我应该怎么做?不然你咬朕的胳膊止疼?” 弘历语无伦次,他堂堂皇帝汉子都快疼死了,箬儿纤柔又怎么受得住! 扶着阿箬的嬷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要生的是宁嫔,怎么瞧着皇上比宁嫔还要痛苦万分? 阿箬:我只是走个过场。 弘历:朕就是在生孩子! 阿箬“艰难”地拿出帕子给弘历擦了擦汗,“皇上不用太紧张了,嬷嬷们都有经验,您先坐着歇歇,臣妾不要紧的。”说着她还用力握住了弘历的手示意他不要强忍着难受。 弘历感动地心里哇哇哇,也不逞强了,要不是进忠扶着他这会可能站都站不稳。 进忠最聪明的就是哪怕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也能第一时间给出应对,不让主子难堪。 不像他师父,顶着皇上的不喜,将宫里嘉嫔产子的消息传到宁嫔跟前,据说是乌拉那拉氏在冷宫病了,这都什么跟什么的事啊! 现在被皇上赶去圆明园伺候花草了,真不知他图什么?(李玉:呜呜,惢心,呜呜呜呜,懿主儿……) 阿箬身子并没有弘历想象的柔弱,产户舒张顺利,很快就进了产房。 产房内一盆盆血水往外端,产房外边炭火烧得足足的,热气氤氲,烫红了弘历的眼睛。 他咬紧牙关,死死盯着那扇门,身体上的疼让他深知阿箬的痛苦,可门内却未闻一丝喊叫声,安静地令人不安极了。 接收到皇上眼神中的不善,进忠心头一跳,连忙开口解释,“接生嬷嬷说过,女子生产时不喊出声是为了存着力气好生下孩子,想必宁嫔娘娘慈母心肠亦是如此。” 太可怕了!皇上这眼睛红的,他怀疑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皇上能把他拖出去杖毙了。 万幸在弘历耐心耗尽之前,产房里终于传出了喜讯。 “生了!生了!是个阿哥,母子平安!” 接生嬷嬷抱着刚出生的皇子走到弘历面前,弘历只看了一眼就问起了阿箬。 “宁贵妃可好?” “回皇上的话,贵妃娘娘只是脱力睡过去了,并无大碍。” 接生嬷嬷那个震惊啊!谁能想到宁嫔产子直接连升二级成了贵妃! “好,无事就好。” “传朕旨意,宁嫔诞育皇子有功,朕感其心,今晋为贵妃,皇五子赐名永瑄。所有人赏半年月俸!” 万方安和里宁嫔生产一事整个圆明园无人不知,但皇上不许人来打扰,加上夜色已深,熬不住的都睡了。 弘历看过阿箬后直接让齐汝熬了安神汤,喝完倒头就睡。那种生产时身体被劈开的痛和过度忍耐消耗的体力,第二日能去封笔都是靠进忠硬生生喊醒的。 除夕日一早,进忠拿着皇上备好的圣旨将册封宁嫔为贵妃的旨意晓谕众人。 天寒地冻的,其他妃嫔得听皇上给别人册封的圣旨,阿箬却暖暖地坐起了月子,嫉妒、愤恨……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一时间,圆明园热闹了许多。 封完笔弘历就去看胖儿子了,他历尽艰辛“生”下的孩子,昨晚太累都没仔细看一眼。 阿箬精神很好,正和永瑄聊天,当然只她在说,永瑄连眼睛都还没睁开呢。 在炭盆边烘暖了自己,弘历才敢进月房。他小心地凑近永瑄,看着他红通通的小脸,心里那叫一个柔软。 “箬儿,永瑄不愧是朕的儿子,你瞧这鼻子嘴巴和我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永瑄小脸皱巴皱巴的,你是怎么看出来一个模子? “是呀!李嬷嬷说再过几日,永瑄长开了,脸变得白嫩会更好看呢!” “箬儿真的受苦了。” 弘历极为轻柔地抱了抱阿箬,他体会了同样的苦痛,更加明白生产的凶险,他害怕就此失去她。 “我们有永瑄就够了,以后都不再生了。” 高高在上的帝王终究低下了头,承认了他的心之所向。 第26章 阿箬26 弘历所想,阿箬明白又不明白,大概是亲身体会了生育之苦,能在一段时日内生出更多怜爱吧。不妨碍好处是她得的就行。 生下永瑄是最初占据这身体所应的愿,她甚至因此险些为她鬼作嫁衣,日后断不会如此草率。 阿箬点点头,没有回应什么,疼痛能够分割,但产后损耗元气的仍是她的身体,暂且不是一夜就能恢复。所以一晚过去弘历只余眼下那点青黑了。 说了会话,永瑄被奶嬷嬷抱去喂食,阿箬又沉沉睡去。 弘历依旧守在屋内,寻了本诗册,未翻一页,时不时瞧一眼阿箬,忽略地点也称得上一句岁月静好。 进忠甩了甩拂尘,老神在在的,眼神锐利地扫了一圈,他在这儿,看哪个不长眼地敢把皇上在里边的事给漏出去! 新燕和春高兴皇上对主子的看重,脸色却算不得好,这事传出去遭殃的只会是主子。作为心腹,两人盯紧了其他宫人,绝不让人有机会出去嚷嚷。 长春仙馆。 琅嬅前几日受了风寒,好不容易觉着好受些,皇上一道圣旨差点没让她气厥过去。 什么时候册封贵妃这样的大事她这个皇后连知晓的权利都没有了? 耳边尽是高曦月恼人又愤恨的声音,琅嬅头疼地按着眉心,越听越怒火中烧。 “皇后娘娘您也不管管,阿箬是什么身份,不过生了个皇子就坐上了贵妃的位置!” “若是人人都像她这般,以后臣妾的贵妃之位是不是要拱手让人了!” “皇上也是,莫不是糊涂了!册立贵妃如同儿戏!几个月来除了召幸庆贵人就是陪着阿箬,难不成想学世祖……” “够了!说的什么话!越发无遮拦了,连皇上也敢随意编排!” “圣旨已下,你再不忿有何用?皇上铁了心要给阿箬贵妃之位,如何拦得住?何况她的阿玛在前朝很是得用。” 琅嬅本想去寻太后阻止此事,奈何太后从夏日病到春日也不见好,更是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只能作罢。 永琏的身子不中用,天渐暖了须要处处仔细照顾着。皇上这副模样,来她这只是看看永琏,她一个人怎么再生个嫡子。 真真是无一事顺心。 皇后的怒气已在脸上,高曦月神色怏怏地闭上嘴,一向不聪明的脑子难得转了转,发觉自个的顶头上司是有些没用。如懿在时拿如懿没办法,换成如懿的婢女依然没办法。 不知阿箬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汤,护得和眼珠子似的,连洒扫宫女都是御前挑出来的,想安插个奴才打听打听阿箬是怎么勾住皇上的也无从下手。 “臣妾嘴笨,可皇上实在过分……” “行了,本宫会劝诫皇上。阿箬已平安生产,于情于理皇上也该去看看其他姐妹了。” “那臣妾就等您的好消息了。” 皇后娘娘愿意出面自然是好的,皇上不理她们,总要给皇后面子吧。得了准话,曦月高高兴兴回了韶景轩。 琅嬅并非敷衍高曦月,而是皇上与她说过皇嗣安危为重,无心后宫之事。皇上扯出皇嗣的大旗,琅嬅不但不能反驳,还要拦着不利于阿箬的流言传出去。万一又折损一位皇嗣,皇上怕是要申饬她这个皇后了。 好在宫里宫外都顺利诞下皇子,足以证明关于皇后的流言虚假,琅嬅的贤德大度名声再次立住了。 事实证明,人不能抱有侥幸心理,尤其在启用粘杆处查出一堆糟心事的弘历那。 弘历沉浸在爱妻幼子美好生活的第二日就被皇后的不请自来打破了。彼时他正应付完无事生事的大臣,将自己收拾体面,预备回万方安和里的热炕头。 第27章 阿箬27 “皇后特意站在九州清晏外,是有何事?”一国之后脸面不要了?他没有昏聩到连皇后都不见吧?前几日他还去看了永琏啊! “宫里许久未有喜事,恰逢年关贵妃平安产子是个好兆头,今日除夕宴也叫诸位姐妹沾沾贵妃的喜气。” 琅嬅将宴会单子递给弘历,除了宴席式样,上面还罗列了一些表演名目。 “皇后看着安排吧。”弘历扫了一眼就放在一边,阿箬不在,他不关心这个。 “皇上放心,臣妾一定准备妥当。” 皇上没有推拒的意思,琅嬅心下有了把握,想来以往皇上所为确是太过心系皇嗣。 弘历不知琅嬅心声,不然他一定要大声反驳:朕那是对阿箬忠贞,又心疼她而已! 难为皇后主动改了节俭的风气,除夕夜宴办得比往年隆重许多。 九州清晏中,到了吉时,鼓乐声起,妃嫔们依次就坐。随后弘历和琅嬅相携而入。 “臣妾\/嫔妾参见皇上、皇后娘娘,愿皇上皇后圣体安康,福泽万年。” “起来吧,今儿是家宴,都无须多礼。” “皇上说的是,诸位妹妹不必拘束。” “谢皇上、皇后娘娘。” 进忠领着小太监们进汤膳,先呈给皇上两副对盒,一副燕窝红白鸭子腰烫膳,另一副燕窝鸭腰汤。接着给嫔妃们送汤,每人壹副,装着粳米膳和羊肉卧蛋粉汤。 之后便是转宴,再摆酒宴,忙活完宫女太监就候在一旁。 弘历正有一筷没一筷地戳着眼前的膳品,他的心思不在宴上,只想着他已有整整一日没有见永瑄和他的额娘了。 “皇上,既是家宴,不妨让妹妹们一展才艺,为皇上聊表心意。”琅嬅的声音适时响起。 “准。” 皇后育有一子一女,哪怕有零陵香一事,弘历也不打算太扫她的面子,就应了下来。 席间乐声变换,庆贵人换了一身舞裙,开始翩翩起舞,虽比不上大家,但妆容和衣着的变化也让人耳目一新。 这是琅嬅猜测皇上现下可能比较喜欢清新可人的类型,特意寻了庆贵人合作。庆贵人呢,眼见靠山太后不行了,两人一拍即合。 毕竟阿箬的容色在美人如云的宫中并不出众。皇上改个口味也是常有的事。 事实上,原本阿箬容貌的确远不及高曦月、金玉妍等人,但自从她有孕后,一直有意优化这张脸的五官。 现在的阿箬,眼似清泉,睫若蒲扇,琼鼻挺秀,唇不点而朱,褪去眉宇间的浮躁嫉恨之色后,更是气若幽兰。 虽说变化极大,但细看下仍是那张脸,不过越发娇艳动人了。 只是她待在万方安和中,除去弘历和近身伺候的宫人,其他嫔妃许久没有见她,又遑论知晓她当前的容貌。 庆贵人一舞毕,弘历只说了句“赏”就没有了下文,她只能黯然神伤。 两人好歹是合作关系,琅嬅见此出言安抚道,“庆妹妹舞姿曼妙,想来颇费了一番功夫,本宫也很喜欢,就将这金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送于妹妹添作彩头。” “嫔妾谢皇后娘娘赏赐。” “皇后娘娘可不能偏心,臣妾寻了最出色的琵琶伎谱了新曲,皇上可要赏脸?” “既然贵妃精心准备了,那就奏上一曲吧。” 第28章 阿箬28 高曦月被两大宫女劝着,忍了大半年,没想到忍到最后竟和阿箬平起平坐。这下好了,她彻底忍不住了,誓要将皇上勾回来。 其实弘历不是没有去过高曦月处,实在是他好心看望,但慧贵妃三句不离阿箬,烦人得紧。 要不是太后暗中吩咐齐汝坏她身子让他对辛苦办事的高斌难得生出了一丝愧疚,他是真不想听慧贵妃和她养的好孔雀一块叽叽喳喳。 台下琵琶声起,台上弘历神游太虚。一曲结束还是皇后在桌案下扯了扯他的衣袖才回神。 “琵琶弹的不错就下去领赏吧。” “奴婢谢皇上赏赐。” 琵琶伎们抱着琵琶高高兴兴去领赏,高曦月神色略恼,显然注意到皇上心神都不在此。 “贵妃啊,朕听齐汝说你身子刚有起色,平日不要太劳神了,万一损伤元气,岂不是让齐汝白费功夫了。” 听听这话说的,高曦月不清楚自己身体怎么越来越弱,你能不清楚吗!齐汝这个二五仔可完完全全站你这头了! 高曦月自然听不出弘历让她少掺和乱七八糟的事,安生养身体的意思,只觉得皇上在关心自己,因此开开心心应了。 “臣妾谢皇上关心,一定会好好听皇上的话。” 弘历眼角没控制住抽了抽,转而想起是他命齐汝重新为贵妃调理,贵妃谢得没错。 “贵妃明白就好。” 宴上有名有姓的妃嫔也就这么几位,除了冷宫的如懿和已经挪回启祥宫的金玉妍,都在这九州清晏了。 各个脸上对皇帝关怀贵妃的羡艳显露无疑,当然玫嫔除外,她已不能伺候皇上,只一心想着如何找机会对如懿下手。因为皇上将她们都带来圆明园,她更是肯定皇上还在护着如懿这个刽子手。 仪嫔没了金玉妍下的黑手,只病弱了些,在皇后的鼓励下倒也振作起来,将手抄的十卷经书呈上。 弘历只让进忠收下,半句话也不多说。仪嫔毫不气馁,她此举仅仅是想皇上记得还有她这么一个人。 琅嬅也不指望皇上一夕之间能恢复以往行事,她与仪嫔想的一样。 陈答应太久太久未见圣颜,难得在宴会上将自己精心绘了数月的画卷呈献给皇上。 弘历展开画卷细细端详了一阵,画上的他龙章凤姿,帝王之威跃然纸上,是越看越喜欢,大手一挥就进了陈婉茵的位分。 “陈常在有心,这画有几分朕的神韵,便晋为贵人吧,朕再赐你封号容,与你一手画技相得益彰。” “嫔妾谢皇上隆恩。” 陈婉茵不仅为晋位高兴,她终于不是嫔妃中最低的常在了,更为皇上喜欢她的画欣喜若狂。 谁都没想到一场除夕宴,赢家竟然是最默默无闻的陈婉茵,一瞬间盯着她的眼神仿佛要将她穿透了。 弘历根本没注意更不在意她们之间的暗涌,他心里想的全是把画拿去给阿箬欣赏,最好能发现并赞叹他的俊朗。如果阿箬喜欢,就让容贵人替她画几幅。 随着歌舞散去,嫔妃们一一告退,弘历独自回了内殿。他饮了不少酒,有些头晕,不宜去万方安和,于是老老实实进殿洗漱,一觉到天明。 琅嬅提着的心也放下了,皇上没有去宁贵妃那,还是顾及了她的脸面。 几人欢喜几人愁。唯有阿箬吃好睡好,一点不为外物所扰。 第29章 阿箬29 到了第二日,阿箬醒来用着李嬷嬷熬的桂圆鸽乳汤,一边听新燕讲解昨夜除夕宴的热闹事。 没想到弘历给陈婉茵晋封了,这可是稀奇事啊!想来他一定很喜欢那幅画。 说曹操曹操到。 弘历兴冲冲地进了万方安和,又止住脚步。他记起毓湖姑姑的叮嘱,先去换了干净的常服,又净了手,确保没有什么不妥才进去看阿箬。 “箬儿你瞧,这画上的朕是不是俊逸非凡?” 新燕接过空碗放在漆盘上,正要出去,被突然挤进来的皇上吓得差点将东西扔了。 “奴婢给皇上请安。” 弘历这才注意到慌慌张张的新燕,顿了顿,若无其事道:“下去吧,不要让人来打扰宁贵妃。” 新燕:我这么大一个人站那,你当我是空气? “奴婢告退。” 阿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演,等他坐在床边,看见阿箬这副模样,又气不顺了。 “宁贵妃这样瞧朕作何?” “皇上满心满眼都是臣妾的样子真让臣妾欢喜,”阿箬故意停下,犹犹豫豫一会儿,在弘历急切的目光中继续道,“更让我心慕不已。” 一记直球式的表白可把弘历激动坏了。 “朕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想紧紧抱着阿箬,又担心她刚生产的身体,最后手足无措地握住了阿箬的双手。 “箬儿,我也心悦你,特别特别心悦你。” “元寿,我知道的。” 增长的情思听话极了,日夜不休地滋养她的身体,两日过去,消耗的元气就已回复,无一丝不适。只是为了不引人怀疑,待在屋里做样子罢了。 这一刻,弘历内心的小人雀跃无比,他坚定地认为箬儿与他就是天定良缘! 腻歪了半晌,弘历才想起自己拿进来的画,他将画在阿箬面前展开。 “箬儿,你仔细看看,这画与我像不像?” “真像,像是比着元寿一笔一笔画出来的,足以见得容贵人对皇上的真心~” 真心二字阿箬咬得极重,偏偏弘历现今一心都在她身上,压根没有听出话里的意思。 “什么真心?朕也真心认为容贵人画技比之宫廷画师更胜一筹。” 不是废话吗?有人为银子画,有人用心意画,连她都看出画者在画上花费的心思。莫非弘历是装的?怕她生气? “箬儿你喜欢吗?是不是觉得她画得很好?不然等你出月了,请她过来为你画一幅,或者我们二人一起……” 阿箬看着弘历眉飞色舞,想要让容贵人画一幅他们两人一同入画的画卷,忽地悟了,原来弘历的脑子真的与众不同! “容贵人怎么说也是你的嫔妃,好好的成了画师,传出去你要不要脸面了?”阿箬耐心地解释了一句。 “能为皇帝和贵妃作画是旁人求不来的福分,况且朕不是晋她位分以作嘉奖?‘容’字就是指她画人容貌入木三分才赐下的。” 阿箬:……无言以对。 “元寿喜欢就好。”阿箬歇了心思,皇帝最大,他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他是真喜欢人家的画啊! “那到时让她多画几幅,再盖上朕的私印,也好叫后世子孙瞻仰朕的风采。” 眼见弘历越说越兴致盎然,阿箬从能附和一两句到渐渐眯上了眼,她被他说困了。 守在外面的毓瑚面露担忧,第一次发觉皇上话太多了些,宁贵妃这才产后多久,还虚弱着呢! 第30章 阿箬30 弘历在阿箬阖上眼睛时就有意地放低了声音,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扰着阿箬休息,但他的心控制着他总想离阿箬近些,再近一些。 等阿箬彻底熟睡,弘历替她掖了掖被角,悄声走了出去。 “朕午时就不过来了,好好伺候宁贵妃。”弘历轻声吩咐道,阻止了几人行礼,省得闹出动静吵醒阿箬。 长春仙馆。 琅嬅正在用膳,除夕宴办得顺顺当当,她的心情舒畅不少。 素雪候在桌旁,素练还在时,她并不随侍皇后。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来了。”小宫女进屋传话。 “让她进来。” 琅嬅放下勺子,示意素雪收拾桌面。她对高曦月的来意了然于心。 昨夜得了皇上关怀本是一件好事,奈何有了容贵人的对比,高曦月越想越气,这不一大早就赶到长春仙馆找皇后抱怨。 “皇后娘娘万安。” 高曦月行了礼就往琅嬅身边一坐,小嘴开始叭叭叭个不停。 “皇后娘娘您说皇上是什么意思?歌舞不喜欢,琵琶不喜欢,偏巧容常在贵人拿一幅破画就得了那样大的赏,凭什么呀!” “皇上的性子你不是不知,计较这个做什么?容贵人是伺候皇上的老人了,即便是晋为嫔也不为过。”琅嬅这点还是拎得清。 高曦月讪讪一笑,她能说自己确实忘记这么一号人了吗。 “娘娘管着后宫大小事,臣妾自是比不过。” “行了,没什么事就回去吧。过段时日要启程回宫,好叫齐汝为你细致调养一阵子。” “臣妾知晓了,臣妾告退。” 皇后提起齐汝,高曦月就想到昨晚茉心说的,急匆匆领着星璇就回韶景轩了。 茉心作为精心培养过的大宫女,和慧贵妃星璇二人凑不出一个脑子的不同,对于皇上的言下之意心中明晰,不好说得太明白但忽悠(bushi)慧贵妃安心养身子是做得到的。 不论皇后或是旁的嫔妃作何想,接下来的时间弘历忙得是脚不沾地,不少地方出现了或大或小的灾情。 今年的雪下得格外大,弘历立志要做圣祖那样的帝王,极为关心灾民的情况,日日与大臣商量赈灾事宜,只间或来瞧一瞧阿箬和永瑄。 等处理妥当能歇下来已是回宫的日子了。好在永瑄的满月礼是办了,虽没有铺张,但弘历盯着,办得也有模有样。 阿箬坐在弘历特意准备的马车上,一路平平稳稳进了宫。 因着弘历爱重,举行册封礼当日,场面比之初封贵妃时还要隆重几分,一应用制按皇贵妃例,所有的公主、王福晋和三品以上的命妇,都要亲自前往永寿宫向宁贵妃行朝拜跪贺之礼。 索绰伦一家更是从正白旗包衣抬入满洲镶黄旗。这样的殊荣不是没有人反对,可惜弘历捏着那些证据,纵然爱女如命的高斌在看到自家女儿被人引着谋害皇嗣时也沉寂下来。 尊荣什么的,哪里比得上性命重要。皇上不发落高家,已是分外开恩。 高曦月当然忍不了阿箬的册封礼压过自己,但在接到父亲书信后,心惊肉跳之下直接闭门养病了,乖乖地什么也没敢闹。 还好父亲在前朝得用,皇上为了阿箬忍下了之前的事,以后她更得远着点阿箬了。 星璇也是笨蛋,茉心就聪明多了,得亏我以前听她的话比较多。皇上现在这样阴险,还不如她一直养的孔雀呢! 第31章 阿箬31 高曦月的腹诽,弘历毫不知情,他能看在高斌和她本身脑袋空空的份上,不作深究已是少有的大度了。 他原本改了主意想晋箬儿为皇贵妃,但思及富察家和皇后所出的一双儿女,暂时放弃了。让阿箬用的皇贵妃仪制,也是出于补偿,他想要给她更好的。 琅嬅处却只觉晴天霹雳,阿箬虽未明旨册为皇贵妃,但册封礼的一应规制也不差什么了。她心神欲裂,她这个皇后还在,皇上就如此打她的脸面! 消息的不对等造就了琅嬅此时的崩溃。 富察家以为皇上把素练送回府邸处置必是与琅嬅通了气,才将零陵香一事压下,便没有多此一举去信提醒她,免得又惹了皇上记恨。 谁知皇上压根没有和皇后说开的打算! 所以册封礼过后没多久,琅嬅病了,她忍着没去请太医,怕旁人言她没有度量。 开始只是身体乏力、失眠多梦,琅嬅以为心下郁卒所致,简单服了些备好的清心丸就没在意。 素雪不是没劝着寻个太医诊治,可皇后犟起来根本听不进她一个奴婢的劝。 直到有一日她和永琏腹痛难耐,永琏当着她的面吐了血,她总算意识到了不对劲。请太医的请太医,请皇上的请皇上,长春宫里因为皇后和嫡子同时出事陷入了恐惧忙乱之中。 大半夜的后宫嫔妃齐聚长春宫,一个个的面上挂着担忧,心中更是惴惴不安,生怕自己背上谋害中宫和嫡子的罪名。 阿箬坐在弘历身旁,思索着到底出了什么事,也没听闻皇后召过太医。平日请平安脉的太医难道没有察觉出问题吗? 弘历面色发青地等着齐汝汇报病情。距离阿箬册封不到一个月,皇后嫡子都出了事,大臣们会怎么想他的箬儿?会不会以为她容不下皇后了?最好不是皇后演的这出戏,否则他就真的成全了她! “启禀皇上,皇后和二阿哥皆身中朱砂之毒,体内朱砂积聚,毒性已深,微臣有一方剂可去除毒性,但……”齐汝的犹豫落在他眼里就是不好了。 “你放手去治,务必保住皇后和永琏的性命!” “臣遵旨。” 不知何故,皇后体内的朱砂比二阿哥多上许多,即便二人都解了毒恐怕从今往后亦会缠绵病榻。作孽啊! “朱砂”二字宛若惊雷,让一群心思各异的嫔妃惊诧不已。乌拉马拉庶人已在冷宫,又是谁会对皇后下手?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了阿箬,尤其是高曦月的目光明显得好像在说凶手就是阿箬,却见她面无异色,一时更摸不着头脑了。 阿箬将目光移至角落,果然瞧见了海常在异于常人的表现,她似乎在死死压抑着成功即将到来的兴奋之情。 没有雨中践踏,竟也朝永琏下手了吗?哦,这次还带上了皇后。 的确,海兰从圆明园回宫就去看了如懿。 阿箬成了贵妃的消息传到冷宫,如懿当下就吐了血。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她的少年郎还是移情别恋了! 醒来后连劝慰她的惢心都挨了巴掌,被质问是不是早早和阿箬暗中联系就为了将她困在冷宫之中? 不说惢心如何委屈,江与彬来为如懿看诊时,发现心上人高高肿起的脸,顿时癫了。如懿不是吐血了吗?那一病不起,卧床几月,也是正常的。 第32章 阿箬32 海兰见到形销骨立的如懿时,那叫一个心痛难抑,恨不得以身代之。两人忆起阿箬的背叛、皇后的暗害、皇上的不管不顾,抱在一起泪如雨下。 之后海兰不顾如懿的劝阻(bushi)暗中对皇后和永琏下了手,她知道阿箬册封礼的盛大,就决定一石四鸟。既把姐姐的仇人都解决了,又正好救姐姐出冷宫。 只有一点,阿箬想不明白,海兰一个常在是怎么将手伸进皇后宫中还不被发现的呢?撷芳殿的奴才都是死的吗? 弘历把自己几个妃嫔扒拉了一遍,金玉妍缠绵病榻(他干的),高曦月没脑子,苏绿筠抚育永璜辛苦晋了纯妃依旧胆小,白蕊姬…… 白蕊姬震惊、怨恨、怀疑……整个人就像一支拉满弓弦的利箭,下一刻就要射死真正的凶手。 也不是。 他的粘杆处是干什么吃的!竟还要他这个皇帝在这里找凶手! 粘杆处:谁知道有名有姓的嫔妃就这么点的后宫,回回出的都是大事啊!尤其皇上都独宠宁贵妃了,怎么还有人没事找事? 越想越气,弘历一脚踹翻了身旁的椅子。 “都滚回去给皇后永琏抄写佛经百遍祈福,没有朕的允许,谁都不许出宫门半步!”弘历说完握住阿箬的手,冷眼看着他的“好”妃子们一个个离开。 “是,臣妾\/嫔妾告退。” 骤然发怒的皇帝像个疯子,一群人颤颤巍巍,飞快离开了长春宫。 殿内一下空了,阿箬反握住弘历的手晃了晃,“皇上不必动怒,好用的毒药何其多,凶手却用上朱砂,想来也只有几人了。” 这话有意思极了。 弘历也记起了冷宫的如懿,一年多未见,他居然没怎么想起过她(不,是从未想起),仿佛从前的美好都是假象。 “箬儿,朕觉得很是挫败,朕的子嗣怎么总是留不住?” 弘历已经默认永琏活不到成年了,或许活不过这次,他的孩子总是这样多灾多难。 这话怪异极了。特别是从素来自认天下最完美的弘历口中说出。 “弘历不要自责,是总有些人无能至极,只会朝着比他弱小的孩子下手。”(胖橘莫名中一箭。) 是啊!这么能害人,怎么不你砍我一剑,我捅你一刀!天天在孩子身上琢磨阴谋诡计,无耻至极! 弘历面目狰狞,思绪由眼前的朱砂案飘到了当年他出生一事。生母难产而亡或许就是被人所害,若能一尸两命真是合了某些人的意,比如先帝那位不废而废的皇后。 阿箬没有出声打断弘历,给了他足够的时间思考。苦难只有落在自个身上,才是真真记忆犹新,痛恨无比。 对孩子下手的人不配继续活在世上。 海兰该去死了。 齐汝从内室出来,看了眼阿箬,迟疑着要不要开口。 他的动静让弘历回了神,“直接说吧,宁贵妃和朕一样听得。” “禀皇上,皇后娘娘和二阿哥已解了毒,莫要再受刺激,好生将养一两年补上亏空,日后不能受寒受热,要时时仔细着。只是、只是二阿哥向来体弱又有哮症,此次中毒,恐于寿数有碍。” 齐汝说完这番话重重磕了个头,等候皇上发落。 不是他的医术有问题,实在是二阿哥小小年纪磨难不少,身子比同龄孩子弱上许多,又有着郁证。他与皇后隐晦提过两句,可惜皇后似乎放弃了二阿哥,对此并未说什么。 第33章 阿箬33 弘历不忍地闭上眼,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他几乎落泪。除了永瑄,永琏作为嫡子从前是他最重视的孩子,哪怕得了哮症无法继位,他仍旧真心喜爱这个孩子。 阿箬心道:永琏的确是个好孩子,他若是好好的,弘历又不活那么长,将来一定是他继位。 “皇上,您是天子,必定福泽深厚。叫齐汝专心看顾二阿哥,未必会让皇上伤心。” “真的?”弘历像是一下子有了希望。 “二阿哥最为懂事,也不忍皇上难过,会和臣妾一样,一直陪着皇上的。”她不会让永琏早早逝去,于一个乖巧的孩子太不公平,他什么也没做错。 弘历被安慰到了,哪怕内心深处知晓永琏平安长大是奢望,但万一就像箬儿说的呢! “齐汝你听到了,朕将永琏交于你是信任你,更是信任宁贵妃。希望你不要让朕和宁贵妃失望。” 完了。不过他努努力,可以晚死几年,或者如宁贵妃所言,皇上能庇佑二阿哥,他就不用去死了。 “微臣明白,微臣领旨。”齐汝背着药箱退下,他得回太医院好好琢磨调理养身的方子。 做太医这么久,他很快摆正位置。深知帝王之心比那六月的天变得更快。皇家无情,许是哪一日也只是一句“厚葬”吧。 人家高高在上掌控着他的性命,用不着他们底下的人同情,只是叹一句可惜罢了。 由不得己啊! 弘历进去看了看面白如纸的皇后,没有久留。从前蠢过一回,吃一堑却未长一智,堂堂皇后生了病不召太医,真是害人害己。 他自然清楚皇后担忧什么,可她作为皇后没犯天大的错,还有嫡子的情面在,他难道会遂了自己的心意随意废了她? 可怜了永琏。 吩咐素雪照顾好皇后,弘历带着永琏回了养心殿,留在长春宫和撷芳殿他都不放心。 阿箬没有劝解什么,永琏的身体即使活下去也与皇位无缘,她不会干涉太多。何况她对待乖巧的孩子向来宽容。 被二次臭骂,赌上性命的夏钊用上了平生最大的努力,在第二日晚膳前查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夏钊是真的想不到皇后病了竟拖着不找太医,甚至为皇后请平安脉的太医都被她吩咐了不必来。 更想不到珂里叶特·海兰,一个常在敢出手谋害当朝皇后和嫡子,成功了不说还不止成功一次。 最想不到乌拉那拉庶人在冷宫病成了那样,还能和以前景仁宫留下的人手联系,为海常在下毒提供便利。 总之他,夏钊,粘杆处的头领,这次是真的冤枉。 厚厚的一叠证词,弘历看得眼晕,怒火几乎烧穿了他的理智。 从长春宫、撷芳殿到永寿宫,洒扫的太监、奉茶的二等宫女……甚至于太医院还有几个学徒! 弘历眼前一黑又一黑,忍住了亲自提刀砍人的冲动,咬牙切齿道,“珂里叶特·海兰谋害皇后及皇嗣,赐贴加官,诛九族;乌拉那拉·如懿赐毒酒一杯,乌拉那拉氏官员贬出朝堂,永世不得入朝为官。” “其余人等一律凌迟处死。” “去冷宫送毒酒的时候,传句话给乌拉那拉庶人,‘朕与她死生不复相见,此生最悔之事就是与她相识。’” 看在曾经是后族的面上,他就不让乌拉那拉氏陪葬了。不过如懿就是死,他也要在死前诛她的心。 可惜青樱终究走上了她姑母的老路。不知她后不后悔? 第34章 阿箬34 冷宫。 如懿不可置信地看着进忠端来的毒酒。 “我不信,本宫不信,弘历哥哥怎么舍得这样对他的青樱!不可能!定是你串通阿箬想杀了本宫!” 进忠不屑地露出眼白,“乌拉那拉庶人,你指使海兰谋害皇后和嫡子,皇上只赐死你一人已是格外开恩……” “胡说,是海兰动的手,本宫劝过她,我怎么会害弘历哥哥的孩子!” 进忠话说一半又被打断,直接让小太监抓着如懿送她上路,“皇上命奴才传句话,”他故意停下,如懿果真目露希冀。 “皇上说,‘朕与你死生不复相见,此生最悔之事就是与你相识’。” 进忠压着声,如懿恍若弘历站在她面前与她说了这等诛心之语。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进忠后退几步免得被沾上晦气,赶紧让人把毒酒灌进如懿嘴里,省得她先吐血而亡了。 直到如懿彻底断了气,进忠带着惊痛不已的惢心离开了冷宫。 宁贵妃吩咐了将这一心为主的小丫头送出宫去,没道理被她主子拖累至死。惢心遇上宁贵妃这般良善的主,也是三生有幸,不然定要去死一死的。 早已是御前大总管的进忠处理一个奴婢的去处易如反掌。再说他爬到高处没少托宁贵妃的福,能被瞧在眼里可不得把事办妥当了。 因此宫外等着的江与彬接到全须全尾的惢心时当即朝着永寿宫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他是真的在乎惢心,否则不会为了惢心照顾一个冷宫庶人,更不会知道惢心受伤后就瞒着她给如懿下了病重的药。 阿箬不是好心犯了,原来那个她没少欺负惢心,惢心是个纯善纯傻的姑娘,在她看来如懿可不值得惢心陪着死,就顺手帮一把,让如懿孤孤单单上路就行了,省得到了底下还要人维持她的体面。 如懿被赐死的消息传到各宫,皇上少有的不留情面和冷酷震慑了众人。 想当初如懿自潜邸到宫中,一直深受皇上宠爱,这才一年光景便落得如此下场,难免让人唏嘘不已。不过也都明白她是自作自受。 皇后昏睡半日醒来听到如懿已死的好消息,大怒大喜之下又晕了过去。 再次被迫赶来长春宫的齐汝心头狂跳,他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刺激皇后,手一搭脉上就道要遭,皇后好好养着就这几年了,这回可不能再劳一点心力。 齐汝认命地又赶去永寿宫给皇上解释皇后的病情,话里话外指出不是他医术不精,这锅他背不了一点。 听完齐汝所说,弘历和阿箬相视一眼,齐齐陷入了沉默。 在齐汝以为自己真完了之前,弘历开口了,“朕明白了,你尽力医治便是。皇后的病情瞒着吧,不要再让第四人知晓。” “臣遵旨。” 齐汝悄悄搓了搓手心的汗,无声退了出去。好险,他的命保住了! “皇后娘娘温良正己,待人宽容,却遭此大祸,才会……”阿箬说不下去了,她想不明白怎么会有富察·琅嬅这么奇特的皇后。 “宽容?呵!箬儿你小瞧皇后了。她可是在慧贵妃等人入府第一日就赐下藏有零陵香镯子的人。” “零陵香?” “一种损伤女子气血,长期佩戴可使女子不孕的香料。” 阿箬默然,她还略贫瘠的学识着实找不到可以形容这愚蠢做法的词了。 第35章 阿箬35 弘历以为皇后的表里不一吓到了阿箬,轻抚着她的手宽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皇后在管理后宫上并无错处,但她想要握在手里的太多,到最后也只能自食其果。” 如懿病重时无意知晓了赤金莲花翡翠珠镯里有令人不孕的零陵香,所以暗中加重了海兰下的朱砂。 阿箬不语,她私心觉得皇后不算错,但太仁慈也太愚蠢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做都做了,何不做得干脆利落,凭白落人把柄。 “希望皇后能早日痊愈,若是……苦了永琏还那样小。” “唉,你最是心软。皇后那里有齐汝和一众太医看顾,箬儿不必忧心。我有意让箬儿和慧贵妃、纯妃一同协理宫务,你看如何。” 弘历觉得粘杆处不是很靠谱,箬儿掌管了宫务能更好地护着自己。 “都听元寿的。不过元寿要找人帮我,第一次接触宫务我怕会出错。”弘历愿意付出她就接着。 “你呀!毓瑚不是跟着你,让她搭把手,保证你不费心思。” “因为我还要照顾永瑄和元寿,毓瑚姑姑能帮忙就太好了。” 提起白白胖胖的幼子,弘历面上多了些笑意,永瑄出生快两个月了,手脚愈发有力,是个康健的孩子。 “永瑄很好,箬儿也很好。” 短短一年多时间,宫里就变得物是人非。 宁淑贵妃、慧贵妃、纯妃三人协理后宫的旨意传出,所有人都清楚皇后的身体不大好了。当年她可是怀孕也牢牢把持着王府的管家之权。 皇上也是,宁淑贵妃有子有宠本就压慧贵妃一头,至于巴巴地送上双字封号吗? 阿箬成了当之无愧的后宫第一人。弘历将宫务一分为二,高曦月和苏绿筠打理其中一半,重要的都交由阿箬。他不放心这两人的脑子,又不想累着阿箬,占去她太多时间。 高曦月在茉心的劝说下即使得了部分宫权,好歹没上蹿下跳。这一年来她也看明白了,皇上是栽到阿箬身上了。 阿玛也来了好几封信,没有意外,日后他们都得在宁淑贵妃母子手下讨生活呢! 皇上怎么就昏头了呢! 但这不妨碍阿箬顺利地接手宫权,过起了无比畅快的日子。 祸害都解决差不多了,弘历琢磨着,在风和日丽的一天,太后终于结束了苟延残喘的生活,崩逝了。 虽然知晓太后一直病着,但众人对此也颇为吃惊。 至于太后过继出去的六阿哥,现在的果亲王弘曕听闻生母逝去,悲痛至极跌落马下也薨了,不知情的也只是感叹几句母子情深。 ——时间大法—— 五年一晃而过,在皇后油尽灯枯前璟瑟也定下了亲事,是富察家旁系一位十分出色的嫡系子弟,人品出众。 皇后死前所求,弘历不至于让她失望,更是破例将人传进宫让皇后见了见。 永琏作为他的嫡子,已封为多罗郡王,尽管与皇位无缘,但在阿箬的暗中相助下,体弱却也不至年纪轻轻就逝去。 子女后半生都有了依靠,能平安幸福,琅嬅一颗心便不再有牵挂。 乾隆十年三月皇后崩逝,弘历依礼制规规矩矩举行了丧礼,比之太后丧仪隆重三分。 一年后,朝堂上由富察家率先提议,弘历顺水推舟册封阿箬为皇后,立永瑄为太子,时年永瑄七岁。 第36章 阿箬36 要说阿箬封后之后有什么不同,就是她不爱搭理弘历了。 每日除了陪乖巧可爱的永瑄玩上一会,已经许久没主动去寻弘历了,甚至弘历抽着空来她宫里一趟也不冷不热的。 弘历后知后觉地发现阿箬待自己不上心了,尤其是在便宜儿子的对比下。 他很想硬气地不去寻阿箬,但几年时光的日日相伴,阿箬已经变得不可或缺。 翻看着进忠新找来的话本,弘历脱口而出,“箬儿,你瞧这书生是不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思及阿箬有十七日没来养心殿了,有些泄气地扔了书。他现在特别想念箬儿抱着自个撒娇的模样。 进忠轻手轻脚捡起话本子重新搁在桌案上。这本皇后娘娘还没瞧过,万一不见了又得挨皇上骂。 这大半个月前朝事务繁多,偏偏不知怎得,皇后娘娘不来养心殿了,他进忠一日得被皇上骂七八回。 上次提议皇上去找娘娘,皇上去是去了,就是觉得皇后娘娘没以前稀罕他了,回来就踹了他屁股几脚,现在还隐隐作痛呢! “进忠,你说皇后什么意思?嫌弃朕年老色衰了吗?” 哎呦,皇上诶!您怎么什么话都说与奴才听!奴才的脑袋可不想为这搬了家! “皇上风华正茂,与皇后娘娘极为相配!” 私心里进忠大逆不道地认为皇上和皇后娘娘站一起是不太相配,显得年纪大了不少。 其实是阿箬封后得了意外之喜——凤气,若不是有意控制,恢复至碧玉年华也是几息的功夫。 既有凤气那龙气定是也有。她揣摩了几日,只是如今她的神魂似乎无法吸收帝王龙气。“看得见吃不着”也让她愈发嫌弃弘历碍眼了。 人不宜多思。这不,连永瑄都有两日没见着亲亲额娘了。 “皇后娘娘近日连宫务都分出去大半予慧贵妃和纯贵妃,许是太过疲累,太子殿下有时亦不得见。” “皇后可是身体不适?” 弘历急冲冲站起身,“备撵,去永寿宫。” 是了,弘历命人将永寿宫大肆整修一番后作为宠后的宫殿。因为阿箬不想和他“挤”在养心殿,他只好勉为其难地就近打造永寿宫。 永寿宫内,阿箬正在听人唱戏。 这是新提上的大宫女云秋准备的别出心裁的新戏。 弘历走进永寿宫大门就见他心心念念的箬儿坐在摇椅上,面前是一群打扮妖异的一群男女“咿咿呀呀”地抛着媚眼! 危机感涌上心头,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至阿箬跟前,一把搂住阿箬坐在自己腿上。 “继续唱。” 戏班子被突然到来的皇上惊作一团,齐齐跪下,听到皇上发话才接着唱起来。 阿箬听戏的兴致被打断,狠狠白了弘历一眼,拉起他的手往内殿走。 “今日就退下吧。云秋记得看赏。” “是,皇后娘娘。” 新燕和进忠对视一眼,乖觉地领着宫人们离远些。 走至半途,阿箬腾空而起,弘历抱着她就往屋内去。 躺在柔软的被褥上,阿箬还不清楚弘历要干什么就是傻子了。青天白日的! 未免成为茶余饭后的笑谈,她伸手推了推,弘历立时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头疼! 第37章 阿箬37 “皇上白日还是克制一些,传出去像什么话!” “皇上?你竟然喊我皇上!” “是不是不爱我了!还是看上那个唱戏的了!” 听听,这是一国之君说出的话!还有,哪个唱戏的? “元寿莫不是发热了?怎么说起糊话来了!” 阿箬手背贴上弘历额头,没发热,那就是没事找事了。她收回手,决定不和发疯的人计较。 弘历眼疾手快地抓住阿箬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委委屈屈道,“箬儿很久没有陪朕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前几日你还来过永寿宫,然后又莫名其妙地走了。 阿箬用了力气推开弘历,坐起身来。 弘历来不及掩饰情绪,眼中真切的气闷难受让阿箬一览无余。 “是我不好,那些日子遇到了一个问题,它已经被我解决了。元寿不要难过,以后日日陪着你。” 她心软了软,这几年弘历对她很好,好到许多她从未要求的事,他都自行做了。她不该无视他这样的付出。 “嗯。” 弘历哼哼唧唧又凑上来抱住了阿箬。他心里高兴极了,他就说箬儿最在意他了! 抱着抱着,事情就变得不对劲起来。 捉住往她衣襟凑的一只手,阿箬正要言辞拒绝,弘历的一张俊脸在她眼中迅速放大。 “唔……” 唇舌交缠间,阿箬的话被吞了下去。细密的吻落在各处,气息渐渐灼热旖旎,迷迷糊糊中,大片雪肤暴露出来…… “不,不要了……” 阿箬想躲开,白皙的柔软上满是弘历留下的痕迹,腰肢被紧紧掐着,口中不自觉溢出羞人的低吟…… 被折腾的过了头,颤栗的涟漪久久不散…… 疲倦席卷而来,最后阿箬连怎么清洗入睡的都没有意识,醒来时弘历还将她紧紧箍在怀中。 没忍住挪动了疲乏的身子,弘历觉察到动静立刻清醒过来。 “箬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是不是饿了?” 弘历知道自己要的狠了,他们直接错过了午膳。永瑄午时来寻箬儿,只不过被新燕哄走了。 一杯温热的茶递至阿箬嘴边,喝下后她才缓缓开口,“去把永瑄接来用晚膳吧。” “我先为箬儿更衣,永瑄那小子不急。” 阿箬存着力气,由弘历穿衣穿鞋,之后只将头发随意挽起,便和弘历相携出了屋。 若不是答应永瑄,今日一定陪他用午膳……结果午膳成了晚膳,她实在怕永瑄伤心,不然绝不会出这个门。 想着阿箬又瞪了弘历一眼。 “额娘,额娘,新燕姑姑没有骗我,额娘说陪我用晚膳,今晚还要陪我睡,是真的吗?” 永瑄蹦蹦跳跳地搂住阿箬的腿,自从他满三岁,想要额娘哄着睡觉都特别难。 皇阿玛总是说七年男女不同席,可他这么大了还要占着额娘和额娘一起睡。哼,就是骗骗永瑄我了! “是真的,额娘不会骗永瑄。午间太累额娘睡着了,所以晚上陪着永瑄好不好?” “太好了!那皇阿玛要自己睡了。” 娘俩都一致忽视了弘历,于是新燕就遭了殃,被弘历凶残的目光盯了整个晚膳。 新燕一点不怵,她可是皇后娘娘跟前最得力的大宫女,日后可是要自梳做嬷嬷的。娘娘都让太子殿下提前喊她新燕姑姑了,怕皇上作什么! 第38章 阿箬38 日子不缺吵吵闹闹和平平凡凡。 后来平回战争结束,兆惠带着寒部第一美人归京。族长对女儿迷住大清的皇帝有十足的信心,想将女儿献于皇帝,换回与大清之间的和平。 宴席上,众人初见寒香见,都为她的美貌倾倒震惊。皇后娘娘虽美,容色却称不上倾城,这位的美真真是勾人心魄。 无数目光扫向高台,然而他们心念的皇帝第一时间看向了身旁的阿箬。 果然,阿箬目不转睛地盯着揭了面纱的寒香见。早就听闻寒香见的美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她看得兴起,弘历看得生气。这是哪里来的狐媚子勾引朕的皇后! 寒部使臣未见皇后有不悦之色,趁热打铁道,“寒部公主为大清皇帝献上一舞,还请陛下笑纳。” “公主既有诚意,那便一舞吧。” 弘历就不发话,眼见使臣脸色开始不对,阿箬直接应允了下来。 寒香见维持着倔强清傲表演起了寒部舞蹈。异族舞蹈少见,尤其是由美人起舞,的确动人心弦。 突然间寒光闪烁,一柄匕首迎面而来。 弘历一直注意着阿箬,危险来袭,他最先反应过来,一脚将人踹出几丈远。 周围的侍卫急忙上前出手制服寒香见,怕晚上一步喜提九族。 可对方恨意滔天地怒骂起了弘历,“狗皇帝,都是为了讨好你,父亲才逼我与寒企分开,我死也不会屈服于你的!” 被区区战败一族的公主辱骂,弘历差点气笑了。他护着阿箬,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在说,就这? 阿箬没理会他时不时的抽风,捏紧了他的手让他处理眼前的事。 “寒部最好能给大清一个交代。” 弘历只留下一句话就牵着阿箬走了,剩下的事交给永瑄处理。反正永瑄能够担起重任了,他都有孙子了,这小子还时不时跑来打扰他和箬儿。 永瑄还不知道他的无良父亲要提前传位给自己。正和兆惠商量着把寒部给灭了,公然行刺大清皇帝皇后,简直活腻了。 在京城没待两日,兆惠重新领命出征,这回牢里的寒香见和寒部一起覆灭了。 永瑄也被派出去跟着兆惠在战场上溜了一圈,回来后他的好皇阿玛就下了退位诏书,如今他已是新帝了。 乾隆二十五年春,弘历带着阿箬下了江南,此时永瑄准备着登基大典。 阿箬早在宫里待腻了,即使南巡之后还是要回四方的天地。 弘历时时发疯就是怕他的亲亲箬儿丢下自己跑了。他的这种预感越来越强烈。 他真的没有想错,阿箬认为陪了弘历二十多年已经足够了,正打算找机会假死一回,自去潇洒快活。 不过没曾想弘历传位之快,她还糊涂着就坐上了去江南的船。 宫外比宫里自然好得多,更没有什么规矩,她痛痛快快玩了一段时日,也就由着弘历去了。 除了过年被永瑄喊着回去吃团圆饭,两人游遍了大江南北,也看遍了大清的山山水水。 阿箬在外面顺心顺意地过完了大半辈子,到走不动了才和弘历一起被曾孙们接回了紫禁城。 原主的心愿圆满,她得到的回报也让她满足,芫宁毫不客气地吞噬了那一缕怨魂连同她许诺的功德之力。敢暗下绊子,那就该灰飞烟灭。 第39章 过渡 就在这时,一股莫名的力量同芫宁的神魂产生了一丝联系。她试着将附着在神魂上的力量撕扯开,剧痛之下却无半分用处,只好先行放弃。 “你是什么东西?” “宿主你好,我是来自超宇宙文明的先科技能量……” “说人话。” “我是大系统,与宿主这样的存在异曲同工,换言之我们二者的力量极为相似……” “是吗?” 大系统的话让芫宁瞬间找到了破绽,相似?相似好啊!敢偷袭她! “滋滋……滋……系统144遭受不明攻击,与主x断联,请尽快查明原因,进行更正。” “宿主等等,我根本无法伤害你,甚至可以为你提供帮助,精纯你的力量。” “真的?”芫宁停下攻击,翻找起了系统内部。 “系统守则命令限制,至于其他,我可以给您开个后门。” 大系统肉疼极了,它不该手快直接绑定,更不该多那一句嘴。但是谁能想到它看上的宿主这么疯啊! 看完守则内容,这大系统的确没骗她,芫宁也就松了口,她对精纯力量很感兴趣,因为她还是未…… “希望你说到做到。” “没问题,只是过程中需要吸取宿主力量。只要一点点。” “可,交易达成。”她的力量对这玩意应该也有用处,互惠互利方为长久之道。 “对了,需要帮忙修复吗?” “如果宿主姐愿意慷慨解囊,那就再好不过了。” “小事而已,既然我们合作了,对待伙伴我一向大方。” 芫宁是一句不提大系统需要修复是她方才下手的缘故,悄悄将自己的一股力量留在核心中,若是可以吞了它化为己用,不是更好? 几息过去,重新建立联系的大系统擦了擦不存在的汗,要是彻底联不上,它就成了野机系统,不正规的统可是要被猎杀的。 “宿主姐要看看系统的功能吗?我可是最全能的。” 尝到甜头的大系统殷勤展示。 “这些是不完整的子系统,一般宿主无法使用,但宿主姐可以将它们升级供其他人绑定,作用比什么读心术、臭气丸、孕子丹这种单一的厉害多了。” “比如这个‘身临其境’,它可以勾人魂,绑定的子宿主能由宿主你控制……还有很多别的用处,宿主姐匀出一点点力量就可以,这是我权限范围内可更改的。” “如果不用力量,宿主就要靠完成一些任务累积积分,也能够使用,” “任务?” “和宿主替怨魂完成所求差不多。系统后台可以接收怨魂,怨魂付出功德、魂力之类的代价,系统消耗能量跳转小世界,由宿主完成他们的心愿获取积分。” “算下来,我好像有点吃亏。毕竟不用你,这些怨魂我可以独吞。” “宿主本身神魂带有缺陷,极容易受怨魂影响或者控制,系统可以帮宿主避免危险。” 大系统咬咬牙提及了芫宁的弱点,在她翻脸之前快速补充,“我说的为宿主精纯力量,离不开从怨魂那里收取的东西。” “知道了,别太贪就行。” 芫宁并没有忘记被她湮灭的那个怨魂,贪心不足。 “宿主姐放心,我是正规统,不干克扣宿主的事。” “现在有任务吗?” “有了,陈婉茵。” “听着很熟悉,这不是上个世界的容嫔吗?” “宿主,你走过的世界会继续自行演化。她只是属于某个小世界不太有存在感的平凡角色。” “她的心愿?” “希望皇帝眼里心里都是她,咳咳,实在不行让皇帝夜夜与她相守(只和她睡觉)。” 大系统的机械声突然卡壳,偷偷将任务对象的诉求换成了文雅点的说法。 “就这?不需要逆袭打脸什么的吗?” 她扫过一眼,系统库里有很多好看的话本子都这样写,再不济那谁要求都比她多呢! “没有,陈氏婉茵眼里只有皇帝一人。” 她真的太爱。 “她可以多提点心愿,毕竟付出这么多,而且我虽顶着她的一切却终归不是她……” “宿主,她已经成执了,不然没有怨的人无法来到这里。” “痴人,我应了。”芫宁不理解但是愿意尊重。 不过一息,那股细腻绵延的情感如涓涓流水不断涌流着。 怪不得,芫宁闭了闭眼,无数个拥旁人入怀嬉笑的画面骤然碎裂。 “可以了。” “对了,将我上个世界退出前的记忆节点封存,我知道你有这个功能。” 第40章 婉茵1 处理完政事难得小憩片刻的弘历在莫名的愉悦和空虚中醒来。 手上传来的湿滑感让他不由低头看去,粉嫩的花骨朵好似遭受过狂风暴雨的侵袭,此刻显得无比娇艳欲滴。 纤细骨感的手、散发着糜烂气息的床以及床尾挂着的巨幅画像,让他的脸色一变再变,黑沉欲滴。 弘历心中惊怒惶乱,眼前的一切已然超出了他的认知。他登位不久,难道有谁对他暗中下手了?弘昼?还是太后? 忍着身体的酸软不适,弘历不甚熟练地穿好衣物,开始观察自己所处的环境。 屋内有些昏暗,布置简陋极了,他也无法确定是在何处。正当他丧气时,妆台上的铜镜闪过微光引起了他的注意,恍然间弘历竟觉得他变得愚蠢了。 月光透过雕窗,镜上映出的面容倒也清晰:眉目如画,腮凝新荔,唇畔带着小巧的齿痕,为温柔娟秀的脸庞添上了一丝灵动…… 这张脸熟悉又陌生,弘历想了又想终于在记忆某个角落找出了人——答应陈氏,陈婉茵。他在不受宠的嫔妃身上,那他的身体里是陈婉茵吗? 怀揣着不安,弘历静静坐在妆台前等待。如若养心殿内的是陈婉茵,那她应该很快会来找自己。(弘历:自信放光芒。) 芫宁也就是此时的婉茵,她正躺在宽敞的龙床上,感受着难得的舒坦。来到这个世界有十天了,作为毫不受宠的低位答应,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秀丰阁比之冷宫唯一的优点是还在东六宫内。 那个大系统身为外边来的精怪,夸自己的时候毫不含糊,结果用了她的力量升级一个小小的金手指还需要花费这么长时间。 说什么弘历初登基不久,脑子还算清明,又说第一回给宿主行方便,量身幻化(实则给弘历套索),要万分小心,不然会导致它什么数据紊乱。 真真是没用的东西!还不如她自己来。果然,等摸清楚怎么用系统的力量,必须找时机吞了它。 大系统:你他爹的,果然是老古董,知道什么是先科技能量吗?你才没用,全维度你最没用!(假的) 整整十天啊!她忍了十天,才得到这个名为“守身如玉残缺版”的子系统,立刻就用上了。具体什么用处大概贴合了这个名字,符合她的要求。 想着记忆中有六年未曾侍寝,又有略微狂放的心愿,互换好像不错,毕竟当皇帝感觉确实挺好。不知道弘历喜不喜欢她留下的“小礼物”? 又躺了一会,估摸着弘历的耐心极限,婉茵调整好表情起身将王钦喊了进来。 “摆驾钟粹宫。” “嗻。” 王钦心中奇怪,晚间皇上没翻牌子,这会已经亥时,怎会想着去纯嫔处?丝毫没想起钟粹宫内还有一位陈答应。 夜色下,御辇的速度不算快,等到了钟粹宫门口,弘历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要不是宫规森严,他恨不得自己跑去养心殿。 “皇上驾到!” 听到动静,钟粹宫内的宫女太监都出来跪迎圣驾。 “参见皇上。” 苏绿筠被可心叫醒的一肚子气在看到皇上时只剩下了惊喜。 “不必多礼,纯嫔回去歇着吧。朕还有事。” 婉茵说着走向一旁的弘历,再等一会儿,这位怕是要和她算账了。她直接牵起弘历的手,两人回了秀丰阁,留下满宫大眼瞪小眼的众人。 苏绿筠脸色难看地被扶着回了正殿,又疑惑又生气。皇上怎么会想起去婉茵那? “都下去吧,不用留人伺候。” 皇上怎么突然想起陈答应了?王钦不说全然清楚皇上的心思,四五分了解是有的,可这会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老老实实候在外面,特意离远了点,心说莫不是近日太忙忘记了什么事? 第41章 婉茵2 挥退了宫人,婉茵一进屋便要跪下请罪,弘历见状连忙阻止了她。 他的身体给嫔妃的身体下跪,不是委屈他吗?只是身体也不行。 “你可知为何会同朕交换了身体?” 他批完折子只是小憩并无特别之事,想来问题是出在这位陈答应身上。 “嫔妾准备就寝时一晃神就在皇上的身体里了,明白在何处后就立刻来寻皇上。嫔妾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婉茵的纠结犹豫弘历看得分明,手中似乎还残留着那股滑腻感,这让他面色越发难看。 “放肆!你给朕一五一十说清楚今夜到底做了什么?” 见弘历态度坚决,婉茵那张俊脸上浮起一片红云,扭扭捏捏道:“深宫寂寥,嫔妾久不见圣颜,万分思念,将所作画像挂在床前以作慰藉。”至于慰藉什么,两人心知肚明。 婉茵双目含情,水光潋滟,她所说的话一字一句在弘历眼前重现,实在羞人也惑人得紧。他不由地喉头动了动,耳尖染上红意,多出了几分羞涩。 “没有旁的事了?” “嫔妾不敢欺瞒。” 弘历杵着下巴陷入了沉思,难道真的是陈答应过于思慕他感动了上天才发生此等奇事?若是换不回来,那明日上朝不就…… 想到这,弘历深深叹了口气,开始教婉茵上朝时该做什么该说什么。希望到那时不会出太多问题。 婉茵困顿极了,心知一到白天两人就会换回来,却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听弘历啰嗦。好不容易结束,沾着床没一会儿就陷入了沉睡。 寅时刚到,屋外就响起了王钦的声音。 弘历从迷蒙中惊醒,下意识推了推身旁的婉茵,这一推也让他发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他松了口气,见婉茵仍在睡就没让人吵醒她,这事得等他下朝再来细细商讨。 落在王钦眼里就是皇上格外疼惜陈答应,虽然昨夜没有叫水,但皇上连起身都免了伺候,便暗暗将她的地位往上提了一提。 因为心里存着事,处理了要紧的政事,弘历就结束了朝会。下朝后连早膳也未用就来了秀丰阁。 “王钦,今日早膳在秀丰阁用。你们去外面候着。” 婉茵才起不久,还未来得及用膳,吩咐顺心把门关上,便乖巧坐在弘历身边。 “早间匆忙,不知是向缘故,朕突然换了回来。朕想着钟粹宫离养心殿确实远了些,未免日后再有此事好及时应对,便封你为贵人,移去永寿宫岁羽轩。” “嫔妾谢皇上恩典。” 反正好处是婉茵得了,弘历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摆膳吧。” 等用完膳,婉茵晋位又移宫的旨意已经六宫皆知了。 “陈答应?都这些年过去了,怎么忽然得了皇上青眼?” 琅嬅百思不得其解,潜邸时皇上就记不得陈格格,入宫成了陈答应反而让皇上想起来了。 怪哉! “是啊,奴婢听闻是皇上半夜去了陈贵人处。陈贵人性子温柔,人又安静,多年来从不争宠,除了纯嫔娘娘怕是无人记得后宫还有她这人。” 素练对这位曾经的陈答应也毫无印象,要不是注意着纯嫔,一时半刻真对不上人。 “许是皇上一时兴起,不必在意。” 左不过连南府乐伎皇上都纳了,陈婉茵怎么也是潜邸时的正经格格。 何况旁人再如何得宠也比不上如懿与皇上的情分,不然在府邸时,何以区区侧福晋的身份摆嫡福晋的谱。 第42章 婉茵3 秀丰阁内,婉茵看着兴奋不已的顺心,指挥宫人们搬这搬那。 可惜她原本多年不受宠,屋里的东西少得可怜,不一会儿就搬了个干净。顺心才多了两分的活泼见此又蔫了下去。 “好顺心,你家主子都要搬去永寿宫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这大喜的日子可不能不高兴。” 顺心虽然忠心,却过于木讷胆小,在她撑起大宫女的身份前,需要寻一个能干的帮自己打理事情。 “主儿恕罪,奴、奴婢……” 顺心“砰”地跪下,眼睛瞬间红了起来,她也知道自己无用帮不上主子。 “我不是怪你,你我一路走来已亲如姐妹。此时若不是只有你我在屋中,你这一跪,不清楚的还以为本主一发达就要抛弃陪伴了多年的大宫女呢!” “主儿,是奴婢愚钝,奴婢会好好学,一定不给主儿丢人。” 婉茵笑着扶起了顺心,她从潜邸时就一直跟在她身边,能自己想要立起来是再好不过了。 “好啦,擦擦眼泪,以后你可是宠妃身前的大宫女了。” 顺心破涕而笑,主儿那么温柔善良,她一定要快些厉害起来,更好地保护主儿。 主仆俩的心因这次谈话贴的更近,也让日后宫里多出了一位极其泼辣能干的顺心姑姑。 永寿宫不愧是历来宠妃的宫殿,果然富丽堂皇,即便是作为西配殿的岁雨轩,也比秀丰阁宽敞华丽不少。 “主儿,这可真漂亮!” 将东西按册一一归置好,顺心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错漏,这才放心。 “这就满足了?正殿可是比岁羽轩更精致华丽,哪怕是东配殿也比这好上一些。不过本主定会争取早日让顺心再开开眼。” “那奴婢就祝主儿早日搬进正殿。” “去让大伙进来吧,本主认认人。”原主是不靠谱,但也希望顺心能够真的顺心一回。 “奴才永寿宫首领太监秦福喜参见陈贵人,愿陈贵人吉祥如意。” “奴婢永寿宫掌事宫女客芳参见陈贵人,愿陈贵人吉祥如意。” 两人参拜完便领着其他在婉茵处当差的太监宫女们向她磕头正式拜见。 “奴婢连莹/香伶/香芝参见陈贵人。” “奴才李英/王平/小荣子/小定子参见陈贵人。” 婉茵从记忆中只翻出一位姓容的容佩,这容芳莫不是与她相熟?不过眼下也不重要。 眼前的这些人少不了弘历派来的,是以她简单说了两句,“日后在本主身边当差的,最要紧是管住自己的嘴。至于忠心与否,本主自会分辨。” “奴才\/奴婢必当忠心侍奉小主。” 嘴上说得婉茵也不当真,等过些时日,弘历必会将永寿宫打造得如铁桶一般,确保飞不进一只苍蝇。她示意顺心给了赏,就让几人退下了。 “主儿真是好性子,也不敲打敲打他们,日后若不尽心当差可怎么好?” “左右不知是谁的人,何况不是有个大管家在吗?” 婉茵半开玩笑道,她不好多说什么,一旦弘历摸清了两人交换的规律,永寿宫伺候的人只会是他的眼线。 顺心倒是当真了,“主儿放心,有奴婢在,一定帮主儿看好咱们岁羽轩。” 第43章 婉茵4 是夜,弘历特地早早跑来了婉茵这。两人和衣躺在一块儿,心思各异。 身旁传来的淡淡香气丝丝缕缕萦绕在弘历鼻息之间。他近日前朝事忙,又烦了玫常在痴缠,已有段时日未进后宫。 此时,温香软玉近在咫尺,他转身便覆在了婉茵身上。迎着她眼中的诧异,不由浅浅唾弃了一下自己,但他是皇帝宠幸自己的妃嫔,该是天经地义。 略带薄茧的手指伸入薄薄的寝衣之中,触摸到那细腻的软绵,又从指缝中漏出。 婉茵面颈之上泛起了粉意,她压抑着渴望亲近的身体已有小半月,随着他的动作,不禁动情地吻住了弘历的喉结,又细细研磨了片刻。 “这可是你招朕的!” 弘历话音将落,一把扯去了碍事的寝衣。 屋内的烛火不甚明亮却映衬得眼前的风光格外动人。他埋下头仔细品尝久未怜爱的软和,一只手不紧不慢地滑过腰侧、小腹…… 屋外渐渐下起了雨,水声潺潺,雨珠落在窗檐上,劈啪作响。 弘历控制着气力,婉茵只能发出短促的闷哼声,随即被他以吻封之。 红唇似蜜,他品尝到了甜意,勤勤恳恳地努力着,却控制不住不听话的自己。 好在年轻气盛,无须歇息,一双手想要抬起又被他钳制着压下,原本粉嫩的唇瓣红润不已,看得人眼热。 “茵茵。”弘历低低地唤了一声,但婉茵迷糊的神智并未听清。 意识到这称呼太过亲密,弘历不再叫婉茵的名字,而是炽热地吻了上去。 双唇被磋磨的鲜艳欲滴,他愈加亢奋,美玉像是要融化在其中。 汗水泪水交织在一起…… 一夜过后,弘历起身时不经意按了按有些酸软的腰肢,转头看向依旧沉沉睡着的婉茵,不由露出了满意之色,还是朕更胜一筹。 顿觉神清气爽,连早朝时也格外好说话。仿佛日日拐弯抹角想要独掌大权的人不是他。 其实大臣们又不是傻的,没人会真的和皇帝对着干,只是想多挣些好处,拿捏一二。 今日这一出反而将一众群臣唬住了,心想他们也没怎么唱反调啊,皇上古里古怪的模样不会是在背后不怀好意吧? 臣子们的心路历程弘历不清楚,但他前朝后宫都挺顺当,也真的宠起了婉茵。 一连半月,弘历夜夜宿在岁羽轩。饶是琅嬅在翻看彤史时也不免吃惊,如此下去后宫岂不又难平静。想起先前娴妃与慧贵妃争夺着抚育永璜,搅得谁都不安宁。 她作为皇后有劝诫之责,因而沉溺了十几日温柔乡的弘历迎来了琅嬅雨露均沾的劝说。 心底涌出不悦,但看在永琏的份上,弘历应了,恰巧今日又是十五。 “皇后所言,朕知晓了。今日朕去长春宫用晚膳。”这是留宿中宫的意思。 琅嬅劝说成功便自觉退下了,这让弘历心头舒坦了一些。 自从和太后交锋他失了先机,弘历就极其反感旁人逼迫。他如今已是天下之主,不再是圆明园那个为了回宫四处求告的四阿哥了。 到了晚上,弘历依言去了长春宫。 顺心隐隐失望面上便也带了出来,婉茵自然清楚她的想法,放下手中的诗册看向她。 “顺心,你要明白我只是区区贵人,独占君恩于我而言并非好事。皇后娘娘再大度也不会容忍一个没有什么依仗的贵人压在她头上。” “今儿可是十五,你是想所有人都知道皇上会为了一个贵人违背祖宗规矩吗?” 婉茵这话说得不可谓不重,顺心听了“嘣”地磕了一个响头。 “是奴婢无知,奴婢错了,请主儿责罚!” 皇帝的宠爱迷的可不只有嫔妃的眼,瞧瞧这些日子岁羽轩伺候的奴才腰杆挺得也太过直了! 虽然婉茵有信心弘历去不了别处,但不妨碍有人利用这些人给她拖后腿下套,她可不愿意多操一份心。 第44章 婉茵5 “去外间跪上一个时辰,想想清楚。你是我最器重的,可不能像娴妃身边的阿箬那样,在外头犯蠢。” “奴婢知错,谢主儿宽宥。” 顺心明白这样的处罚实在不算什么,小主她甚至顾虑着保全了一个婢女的体面,是她失了谨慎。若是因她得罪皇后害了主儿,她万死难辞其咎。 婉茵来这一出,一是想让顺心紧紧皮,能将底下的奴才约束好,接下来一段时日,以弘历的狗脾气怕是不会消停;二是今夜她和弘历又会互换,顺心在旁伺候的话,她不敢保证弘历会不会一怒之下处理了顺心。 夜色渐深,长春宫内殿中弘历换好寝衣,正欲躺下安置,忽然眼前场景一变,回到了岁雨轩。 看着手中妖精书生的话本子,弘历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好在脚榻边没有守夜的奴才,他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很快他又拧起眉来,今夜他想要从长春宫出来,显然是不可能的,不然就是打了皇后的脸。怀着忐忑怀疑的心情,弘历辗转反侧至半夜才勉强入睡。 婉茵则心情颇好地搂过琅嬅的腰,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抓紧机会开始洗脑,哦,不,是开导她。 只要琅嬅用心护住了永琏,她们二人不会有根本性的利益冲突。当然,话只有从弘历这个皇帝口中说出才有用。 “琅嬅啊,朕往日因着如懿行事不太妥当,让你为难了,但你之于朕是嫡妻,更不会有人越过永琏这个嫡子。” “作为皇后,日后你不犯下大错,你和永琏的位置谁也无法动摇。对待永琏,你莫要太过严苛,他尚且年幼,比起课业学的好,朕更希望他有一副强健的身子,担起大清的未来。” 琅嬅从宝亲王福晋到如今的皇后,从未听过皇上如此温情的话,她勉强维持着皇后的体面,眼中含泪却始终不曾落下,只哽咽道,“皇上……” 婉茵心下叹息,算算时日这会白蕊姬腹中应该有了孩子,有些事还得提前让皇后醒醒神。 “皇后你身为后宫之主,有时不能忽视了对身边人的管束,她们做下的事便是皇后做下的。” “另外也离金氏远些,她不是个好的,异邦之女其心可疑啊!朕言尽于此,希望皇后能好好想一想,不要令朕失望。” 婉茵自认交待清楚了便兀自翻了个身睡去,独留下琅嬅从原先的感动变成了害怕。 是她想用莲心笼络王钦被皇上发觉了还是零陵香暴露了? 她仔细回想着往日的一切,终于觉察出了不对,素练似乎总在她耳边为嘉贵人说话…… 琅嬅蓦地惊出冷汗来,她盯着弘历的后背看了许久,很想问一句“皇上既已知晓,过去为何一句不提” ,难道这也是帝王心术吗? 得亏琅嬅没有真的问出口,不然婉茵怕是想撬开她的脑袋看一看,她究竟是从哪里得出弘历心思深沉的结论的!还帝王心术,是新的笑料吗? 翌日,天幕微亮,弘历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之中,他第一时间查看起身上有无异常。 还好,寝衣还是入睡前换的那件,陈贵人总算没有那么荒唐! 弘历醒来,琅嬅也跟着起身了。昨夜她几乎一夜未阖眼,因此脸色瞧着不太好。 弘历以为是两人未曾安置所致,没有再说什么,万一说错了话……就这样,相安无事地揭过了此事。 婉茵那儿,弘历也并未急着过去,他有个模糊的想法需要验证一下。 第45章 婉茵6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如懿的延禧宫,婉茵生生体验了一把各宫一夜游,香香软软的美女在怀,要是“她”不是痴恋皇帝就好了! 弘历发现,但凡他晚间同别的女子躺的一张床上,就会和陈贵人交换身体。 这事诡异至极,他派了人日夜不歇地盯着岁羽轩,甚至私下偷偷招了喇嘛、道士、和尚,一块儿来宫里做法。 固然弘历以为自己是瞒着众人,但宫里有点眼线的都知道皇上近日迷上了仙人之术。 尤其是从养心殿某处飘出来的缭绕烟雾,以及那挥之不去的走出二里地都能闻见的各种檀香气味。 总之陈贵人处是没查出一点问题,反倒是他被人暗戳戳怀疑了,别以为他看不出那些臭和尚假道士们时不时对上的眼神! 弘历无奈,陈贵人难道真是贼老天爷的亲闺女?他也不是非要去和别的嫔妃睡觉,毕竟陈贵人一人就让他有些吃不消。 只是不去睡和不能睡是两回事,熟悉的感觉,但逼他的人,弘历奈何不得,唯有深深叹气。 弘历想些什么婉茵多少能猜个全乎。你问为什么不处置了她?当然是弘历惜命啊! 他才登上大位不久,为着没把握的事情动手,万一皇位真让婉茵坐上了,他去地府当祖宗的面哭吗? 他犯不着以身涉险,和一个嫔妃睡也没什么不好的,修身养性,就当是老天爷对他的考验吧! 想通了的弘历时隔多日又来了岁羽轩。 顺心在这些日子看皇上流连后宫已经迅速成长起来,因此丝毫没有喜形于色,婉茵见状很是满意。 “皇上~”婉茵神色凄凄,声音颤抖,似是怕极了弘历因为二人互换之事厌恶自己。 这样欲语还休、楚楚可怜的姿态,拨动了弘历那颗怜香惜玉的心。他面色柔和不少,罢了,婉茵深爱朕,此事如何能怪罪于她? “何故忧心?”弘历安慰地握住婉茵的手,“宫中上上下下人数之众,唯有你与朕有此际遇,这是上天赐下的缘份,不是你的错。不如放宽心,顺其自然。” 说起缘份,弘历不免想到了如懿,他许久没有踏足延禧宫,也是怕多一人发现端倪,如懿到底是十分了解他的。 婉茵一扫脸上的阴霾紧紧抱住了弘历,虽然她心里怀疑弘历是怕自己真的占了他的身体成了皇帝。 “皇上愿意相信嫔妾,嫔妾真的无以为报。” “你啊!” 弘历粗粝的指尖擦过婉茵眼尾的那抹红,不自在地捻了捻手指,他莫名觉得婉茵好像真的很好。如果他是婉茵,老天爷给了他与位高权重之人交换身体的机遇,他一定会拼尽全力为自己谋求好处。 但婉茵只在乎他的想法,这让从未被人这样深深在意的弘历一颗心宛如泡在了一汪暖洋洋的温泉之中,变得酥麻柔软。 带着这种满足,今晚的弘历异常激动。婉茵纤细的腰肢被他紧紧掐住,似柳条般纤柔荡漾着。 “茵茵喜不喜欢朕这样弄?”亲昵的称呼缠绵中脱口而出。 婉茵甜腻的声音被堵在喉咙,只能“呜呜”地摇着头,偶尔挣扎着在他身上划下几道红印,企图躲避身后过于凶猛的野兽,却被抓住腿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守在屋外的王钦和顺心听着里面的动静,默默又离远了一些。 王钦甩了甩拂尘,确信陈贵人是有大运道在身的。别人不清楚他能不知道吗?皇上除了在永寿宫,其他主子那儿睡的都是素觉呐! 婉茵不知是何时结束的,自己早早撑不住晕了过去。等她醒来已是巳时,不过身上清爽也没有不适之处。 第46章 婉茵7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皇上下了早朝就传了圣旨,如今您是昭嫔娘娘了!” 顺心见主子醒了欣喜地上前报喜,动作轻柔地服侍她起身。 “皇上已经命人将正殿收拾好,娘娘现在就能搬进去。” “不急,吩咐传膳吧,等用完午膳咱们再搬。”圣旨已下,这正殿又跑不了。还是先安抚自个的五脏庙要紧。 “是,娘娘。” “你这一声声娘娘的,本宫听着甚不习惯。记得宫里伺候的每人赏三月俸例,银子让连莹分下去。” “娘娘,奴婢还有一事禀告。今早王公公将香芝和小荣子遣回了内务府,又送了几人来永寿宫。现下他们在外面候着。” “既如此先领进来让本宫见一见。” 香伶收到顺心示意,知道是个机会,快步出去领人进屋拜见。 “奴婢连清\/文晴\/文心参见昭嫔娘娘。” “奴才刘三奇\/高则\/六福\/吉祥\/小进子” “都起来吧。该做什么顺心会安排下去。” 婉茵只交待了一句,她对御前的人没有管教的兴趣。顺心独当一面已不是问题,交给她也能放心。 “奴婢省得。” 顺心稳重点头,带着几人退了出去,留下香伶伺候婉茵用膳。 “娘娘,这是御膳房炖了三个时辰的老鸡汤,添了上好的养身药材,生津可口,奴婢给您盛一碗。” 香伶不负其名,她能被顺心留在屋内自是因为她十分伶俐。婉茵不过看了一眼这盅汤,她就三言两语道清了由来和做法。 “娘娘,这鹤子水晶脍,入口即化,取最新鲜的……” “娘娘,这芙蓉糕看着普通,却取之芙蓉花蜜……” 一顿膳下来,配着香伶的细心介绍,婉茵胃口大开。她极擅察言观色,往往婉茵的眼神落在何处,那道菜下一刻就到了碗碟中。 “以后你就跟着顺心在内室伺候。” “奴婢谢娘娘提拔。”香伶面露激动,立即跪下行了叩拜大礼。 她和顺心这些内务府特地培养的宫女不同。她是孤女,为了不被人牙子卖入青楼就寻机会将自己卖进了皇宫,做着最低微的小宫女。整整十年她终于入了主子的眼,她一定会成为主子看重的大宫女! 婉茵自是受了这礼,她开了口只要香伶不背主,这唯二的大宫女就是她了。 原本她是打算提拔连莹的,但顺心私下查了宫女们的背景,只有香伶一人无牵无挂。即使她也为皇帝办事,也比其他人更适合近身伺候。 主仆两人都很高兴,明日婉茵要正式恢复请安了。别问之前怎么不去,问就是狗弘历害怕突然互换,他拒绝给自己的嫔妃行礼。 因为婉茵二次晋位后第一回请安,弘历难得没有在晚上过来折腾,而是规规矩矩在养心殿睡起了养身觉。还悄悄吩咐王钦熬起了强身健体的补药,不多进补些,他怕有朝一日压不住婉茵了。 婉茵一夜好梦,对于早起请安也不嫌烦了。在香伶一双巧手下,打扮得淡雅不失美丽,高贵地乘着轿辇去长春宫了。 她来的不早不晚,长春宫内各宫嫔妃却已到齐了,连向来端着姿态的如懿都早早到了。 高位低位互相行了礼便各自落座等皇后现身。 第47章 婉茵8 “许久不见陈妹妹,不对,瞧我嘴笨,是昭嫔姐姐。今儿一见,这气色果真好了不少。”金玉妍率先阴阳怪气。 以往婉茵只是答应,远远坐在最末处,从来没有人将她放在眼里。这嘉贵人方才还向她行礼,又故意提起从前,怕是讥讽和嫉恨都有吧。 “嘉妹妹说笑了,本宫比不得你容色逼人。” 婉茵说的实话,她不会随意更改身体的相貌,虽有灵魂的影响,她只是更显娇柔可人些。与金玉妍这样尽态极妍的美人全然不同。 昭嫔夸她美,但金玉妍莫名觉得被讽刺了。正准备嘲讽回去,就见皇后由素练扶着走了出来。 “臣妾\/嫔妾请皇后娘娘安。” “都起来坐吧。” “谢皇后娘娘。” “昭嫔妹妹已是一宫主位,身边伺候的人可还尽心?”琅嬅一早就听闻拨去永寿宫的奴才叫王钦送回去了两个。 “回皇后娘娘,皇上交待了,都很是尽心。”婉茵既不谄媚也不嚣张,直接用弘历搪塞过去。 这段时日皇后对永琏的身子格外看重,不仅日日陪着,还亲自挑了伺候的奴才,也不逼着永琏上进了。弘历知道后还特意和她感慨了几回,皇后总算想开了,不知这个好母后能坚持多久。 “皇上吩咐,想来不敢不尽心。” 琅嬅并不想与没有威胁的婉茵对上,随即转向了她的心腹大患,“娴妃这几日面色一直不好,可有请太医瞧过?” “劳皇后娘娘关怀,臣妾并无大碍。” “嫔妾细看娴妃娘娘眼下还有青黑呢!莫不是夜夜孤枕难眠?这人呀,睡不好难免影响了容貌!” 提起如懿,婉茵受宠招的那些目光就不值一提了。没看金玉妍立刻调转枪头对准如懿扎了吗? 此话说的诛心,谁人不知娴妃娘娘一向得宠。偏偏这一月多来,皇上雨露均沾后各宫都宿了一晚,唯独一次未曾夜宿延禧宫。 至于她们侍没侍寝,只要自己不说,关上门别人上哪知道。总不能扒在外边偷听吧! “嘉贵人何出此言?本宫怕热,夜里入睡难了些,觉也比旁人浅。何况皇上记挂本宫,时常差人送东西来。本宫体贴皇上辛苦,不欲缠着皇上令他分心。” 如懿毫不示弱,尽管弘历哥哥不曾留宿,却也没有忘了自己。想着前些日子李玉送来的玉如意,她高傲地看了众人一眼。 没错,狗弘历还是怕如懿一碗暗香汤送来养心殿,到时不去延禧宫就打了当初自己的脸!最重要的是叫太后知晓了,他的力争岂不是成了笑话! 他随意吩咐王钦送些赏赐过去安抚安抚。王钦眼明心亮,现在的娴妃可没有昭嫔重要,这等事就让徒弟李玉去办了。 李玉不愧是如懿的“心腹”,精心挑选了象征她和皇上爱情的如意,一下送到她心里了。那些被“冷落”的闷气通通就不见了。 后宫之中没有傻子,如懿话中明晃晃的意有所指,一时各种眼神纷纷落在婉茵身上。 “都看本宫做甚?皇后娘娘端庄贤淑,自会体贴皇上,咱们做妃妾的当然要让皇上高兴,不兴成日越俎代庖!”婉茵优雅地翻了个白眼,确保如懿能清楚看见。 海兰见她的如懿姐姐双手紧握,护甲都要刺进肉里,正要开口维护就被琅嬅的出言堵了回去。 “昭嫔所言甚是。皇上在前朝处理政务辛苦,到了后宫总不能还让皇上继续操心。后宫和睦,皇上才能放心。” 婉茵的话简直说进了琅嬅心坎里,对她的好感蹭蹭往上长,自然要说上几句公正话。 “皇后娘娘教诲的是。” “行了,今日就散了吧。” “臣妾\/嫔妾恭送皇后娘娘。” 第48章 婉茵9 琅嬅重新回了内室,素练为她取下繁重的珠钗。 “昭嫔如此受宠,娘娘何故出言为她解围?”素练不解询问。 “昭嫔不是娴妃,她敬重中宫,又不是犯上的性子。本宫不过是说几句话而已。” “娘娘不可不防啊!万一日后昭嫔有了身孕,子凭母贵,威胁到二阿哥如何是好?” 琅嬅沉默良久,直到素练心中忐忑才缓缓开口,“素练,你跟着我多年,我不欲追究你往日所行之事。过几日你便报病回富察府吧。” “皇后娘娘!” “扑通”一声,素练重重跪倒在地,面露惊慌。她并非没有察觉到主子的日渐疏离,只是……想起富察府的家人,她没有为自己辩解。 “本宫已念在你陪伴多年的情分,日后好自为之。” 一旁的莲心稍有不忍,却也不会当好人出头。之前主子差点被说动了心思,她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奴婢谢娘娘周全。” 素练向琅嬅行了跪拜大礼,她背着主子做过许多事,主子放她回府已是宽容。 琅嬅摆摆手示意素练退下,“秋云更名云心,以后和莲心一道伺候吧。” 秋云守在门口,她虽也是大宫女,但不被皇后看重。被喊进屋就升职成了莲心这样的心腹,喜不自胜地连忙叩谢皇后。 “奴婢谢皇后娘娘!” 看出娘娘不想被人打扰,莲心领着云心安静合上门退了出来。 “往常都是素练伺候皇后娘娘,她做了错事,娘娘仁慈不加怪罪。你我日后只尽心娘娘和小主子即可,万不可背着娘娘行事。” “谢莲心姐姐提点,云心明白了。” 云心牢牢记下这一点,虽然她不明白素练背着皇后娘娘行事是如何敢的,但顶替了她的位置就绝不能再犯这样的错。她可没有从小陪着皇后娘娘的情分。 琅嬅狠下心来,第四日就送走了素练。这消息传到在永寿宫用膳的弘历耳中,他愣了好一会儿。 “婉茵,皇后是不是中了巫蛊之术了?”这话说得极轻,还透露着一丝担忧之意。 婉茵忍住白眼的冲动,弘历害怕的事可太多了,反正不是为了富察·琅嬅担心。 “素练从她入府就跟着,怎么突然生个病就要送回富察府了?” “皇上也说了,素练伺候皇后娘娘多年,现下生了病,皇后顾惜情谊送她回府养病也情有可原。” 皇后再傻,也该知道素练的主子是她额娘不是自己了。不找机会送走,留着给人作把柄吗? 弘历仍不太相信,富察·琅嬅是什么性子,他能不清楚? 永琏小小年纪就被她压着半刻不得闲,堂堂嫡子比个奴才还辛苦,连他都看不下去说了几回。她当面应下,转头逼起永琏愈发厉害。 素练可是陪嫁侍女,手里说不准捏着皇后的什么把柄呢!不会是送出宫灭口了吧? 婉茵不知道弘历已经瞎猜着快歪打正着了,见他不说话就做沉默的自己。手下的筷箸没有停过,御膳房今日这道油焖金虾格外合她胃口。 等弘历回过神来,粉彩缠枝花纹碗中的虾已见了底,只剩下两三只孤零零躺在那儿。 “婉茵,这虾……” “皇上也尝尝,味道不错,喜欢的话回头让御膳房再做。” 婉茵调转筷头,若无其事地将虾夹进了弘历碗里。 “朕看你很是喜欢,晚膳再叫御膳房上一回这道菜。”弘历莞尔,顺着她的话定下了晚膳也来永寿宫。 第49章 婉茵10 婉茵不想,婉茵拒绝,再好吃的菜顿顿吃也让人觉得腻味。她现在看弘历大抵也是如此,大鱼大肉她吃腻了。 这事不好当面拒绝,想了想她没有回话,只露出一个略带羞意的笑。 弘历看见,弘历满意,他有三日未宿在永寿宫了,婉茵定是对他牵肠挂肚。 如懿的暗香汤虽迟但到,他连着两日去延禧宫用膳,菜都不香了。满脑子都是“墙头马上,墙头马上”,就快不认识这几个字了! 昨儿他说什么都不愿去见如懿。独自在养心殿的龙床上睡了三日,弘历非常想念香香软软可以抱着的婉茵。 怀着愉快的心情,弘历用完膳后干劲满满地回养心殿批折子了。可惜这快乐只持续到王钦这个该死的奴才进来传话。 什么叫昭嫔突感不适请了太医?他才离开一个时辰,婉茵就出事了? “王钦你要是传话传不明白,干脆就叫你徒弟替了你!” “皇上恕罪!昭嫔娘娘是饮了一杯茶后突觉腹痛,李太医言茶水中加了与所用膳食相克之物,这才致昭嫔娘娘身子不适。” 好啊!李玉这个小兔崽子!敢背着咱家行事!咱家一不留神竟叫他入了皇上的眼!看他不扒了他的皮! 锅从天降!可怜之后李玉被王钦这个师父折磨得去了半条命时仍不知所为何事。 如懿的几顿饭没白吃,提起青梅竹马情分还不忘见缝插针地夸了几句李玉这个送礼的小太监,给弘历留了好印象。他也不冤。 “相克?好阴毒的法子!昭嫔如何了?” “回皇上,昭嫔娘娘那道菜用的不多,李太医开了清毒的药已无大碍了。” “让李太医再好好替昭嫔瞧瞧。你去将永寿宫今日的午膳单子列出来,再让他过来替朕诊脉。” “嗻。” 王钦嘴角抽了抽,皇上是不是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昭嫔娘娘腹痛那是因为茶水里加了东西,皇上您又没喝永寿宫的茶! 婉茵这边正想装个腹痛,谁曾想瞌睡来了送枕头,那杯花茶里的芹汁味顺心闻不出,她端来就闻见了。 午膳桌上有道清炖马蹄团鱼汤,她尝了一口就不再碰,半碗汤都进的弘历肚子。毒她有什么用?不过婉茵还是借此给面子地请了位太医。 齐汝前脚看李寒晋去了永寿宫,后脚王钦就请他去养心殿,还以为皇上出了事,结果一把脉,龙体康健得不得了。 “启禀皇上,观您脉象,流利有力,尺脉沉取不绝,是以极为康健。” “朕知晓了,你再看看这单子上有无相克之物?” “回皇上,并无不妥。宫中御厨皆掌勺多年,不会犯此等错误。” 那就是有人刻意为之了。 常言道,居安思危。不知是不是后宫太平静了,弘历后知后觉记起了永寿宫伺候的人都是他送去的,是谁敢背叛他这个皇帝! 迟来的怒火分外汹涌,齐汝见状不妙,极有眼色地告退回了太医院。 “王钦,你亲自去查,查不出就不必回来伺候了!”这人都是王钦挑出来送去永寿宫的,身为御前总管,一点小事都办不好,真是无用。 “嗻。奴才这就去将那些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丢进慎刑司。” 王钦那个恨啊,他千叮咛万嘱咐,还敢吃两家饭!不想活了可以直接告诉他王公公,保证能死个痛快。 “等等。你个蠢奴才!你跑去永寿宫拿人,让昭嫔如何自处!给朕用用你那当摆设的脑子,暗查!” 朕如此宠爱婉茵,婉茵仍是事事不争,都有人要害她。抓了永寿宫的奴才,岂非让人疑上婉茵,看低她? 稍想一想就让他生气,弘历捂住胸口,若不是齐汝刚诊过脉,他恐怕会怀疑自己得了心疾。 “皇上圣明!奴才愚钝,奴才这就去悄悄地查。” 第50章 婉茵11 王钦拍完马屁以神速退出了养心殿,将李玉顶了上去。 不是想要咱家的位置吗?咱家先送你一段好前程。 “进忠,给我盯好了李玉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王钦盯着李玉的身影“呸”了一声,恶狠狠道。 “公公放心,有奴才在,李玉的一举一动定瞒不过您。” 自从发现李玉在皇帝面前露了脸,进忠这个有些机灵的御前小太监就入了王钦的眼。 上回李玉去延禧宫送赏,进忠将他与娴妃的大宫女惢心有来往一事告诉了他,王钦就想出了一个毒计。 他跟在皇上身边多年,最清楚不过皇上对什么深恶痛绝。他那会跟猪油蒙了心似的,竟想和皇后娘娘身边的莲心结成对食。要知道这些年,他再贪花好色也只敢私下里来。 等他抓到李玉的把柄……王钦甩着拂尘,心中折磨人的手段一个接一个,面上仍笑盈盈地去办皇上交待的事。 弘历独自思索了一会,仍然不放心。这起子奴才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会怕王钦一个御前总管?他爹留下的粘杆处好像一直有人隐在暗处,怎么号令来着? “李玉是吧,你去殿外守着。不要让人进来打扰朕。” “嗻。” 进殿待了不到一盏茶,李玉就重新站在了进忠身边。 “你怎么出来了?” “皇上不用人。”他简单回了句就静默下来。 殿内,弘历试探着张口,“粘杆处何在?出来!” 某根梁上正在打盹的齐鹤一激灵,“唰”地飞身而下。 看着突然出现,跪在眼前的黑衣人,弘历久久不语。他一个皇帝时时都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吗? “你是何人?” “奴才粘杆处第三代首领齐鹤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哪个鹤?” “回皇上,仙鹤的鹤,取长寿之意。”上个首领叫人一砖拍死了,短命,名字不好。 “为何穿一身黑衣?” “是先帝爷命令,方便隐藏身形,夜里办事不易被人发现。” “咳,朕叫你出来是有要事交于你。” “皇上尽管吩咐,奴才万死不辞。” 自先帝崩逝,他蹲在养心殿快两年了,手下那些家伙都不愿凑上来。要不是他被先帝选上只能吃这口饭,谁愿意伺候这位啊!他还没干什么呢,就被怀疑上了! “你去查清楚养心殿和永寿宫伺候的宫女太监都和哪宫走得近、有来往,背后是不是都有自己的主子?” “嗻。” “先查昭嫔宫里的,她受了惊,早些查明朕也好安心。王钦那,不必管他。” 弘历本想让齐鹤帮上一把,但想到王钦平日过得比他还松快几分,正好借此磨练磨练。 错失轻松完成任务的机会,王钦在永寿宫外的宫道上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皇上想一出是一出,可怜他跑断腿。王平这小子最好有点用,否则他白费工夫塞他进永寿宫了。 王平捧着开得正艳的粉香月季正往永寿宫走,远远就看见了干爹的身影。小心瞧了瞧四周,见没有什么人,他才快步上前。 “干爹,您怎么来了?” “你说呢!” “是为昭嫔娘娘那杯被人动了手脚的茶?” “你们可都是咱家精挑细选的,这会出了问题,幸好昭嫔无事,不然都得进慎刑司走一遭。” “干爹您是知道我的,我哪敢呀!能进永寿宫都是您的功劳!” “哼!你这双招子给我放亮点,替咱家找出那些个背主的贱皮子,立上一功,也好再往上走走!” 王钦看了看他怀里的花,什么意思显而易见。 “干爹放心,我一定把事办得妥妥当当!” 王平心潮澎湃,虽然永寿宫的首领太监和总管太监被皇上定下了,但其他位置有王钦这个干爹在,他不是不能攀一攀。 第51章 婉茵12 这宫里谁不想往上爬?只是得看有没有那个命! 事情交代下去,王钦就回了庑房歇息,皇上没催着,永寿宫上上下下那么多奴才,挨个查一遍总要时间。 不过他也只坐着喝了口茶、吃了两块小点心,然后就拿着永寿宫宫女的名册细细查看起来。 那些太监原是御前伺候,要被收买可不容易。宫女们就不大一样了,内务府势力盘根错节,家世好的,不定指着再出一位娘娘呢!家世普通的,家里有个病啊灾啊,收买起来再简单不过。 皇上的命令是顶顶重要,但和家中亲人性命相比,皇上也得让一让。 突然,王钦目光一凝,月薇怎么在永寿宫做起了莳花宫女?能被他王公公记住的,相貌定颇为出众,可惜她阿玛在内务府得力。 好好的广储司闲职不做,竟跑去当个小小的三等宫女!这存的什么心思众目昭彰,当昭嫔是好糊弄的吗? 在王钦看来,昭嫔的容貌才情在这后宫之中称得上寂寂无名,能在失宠多年的情形下力压满宫嫔妃,心计手段缺一不可。 连貌美无双的慧贵妃、日日青梅竹马的娴妃都铩羽而归。区区一个小宫女,这不是骊龙颌下取明珠,自寻死路? 月薇是婉茵封嫔的第二日到了永寿宫,先前的莳花宫女伤了手,还是容芳报了上来,怜她年纪小,央着换了个轻省的活计。 这等小事,婉茵自不会驳了容芳的面子。容芳见新上任的主子通情达理,也就投桃报李提了一句顶上来的月薇。 都是聪明人,闻弦歌而知雅意,婉茵便让顺心去查了。 果然,月薇是乌尔济氏,祖父曾任织染局司库,在其中经营多年,有些势力。她想要成为皇帝妃嫔,族中自然全力支持。 对此,婉茵不作他想,只想将弘历揍上一顿。是她高估了他的能力吗?怎么踢出去两个钉子,还有乱七八糟的在她宫里呢! 但她并未对月薇做什么,一来,一个宫女不至于要她处处防备;二来,她一向宽厚待下,怎么能在莫须有的罪名下对无辜女子下手? 她又不是海兰,嘴巴一开一合,就轻易定下旁人一生的命运。 婉茵更在意另一件事。 两人可以互换至今近两个月了,她隐晦察觉到了弘历似在放纵她。如此离奇之事,他求道问佛没有结果,就开始盼着从她身上得到一星半点的答案或者好处。 若非死守着那点面子,弘历恨不得除了上朝就只窝在永寿宫,好就近观察她这个被老天爷另眼相待的“亲闺女”。 有几回话里话外都是想晋她为妃的意思,但婉茵很喜欢现在的位置。 她有种奇怪的预感,这个世界会出现超出她预想的存在。她并不想因此改变自己的计划。 养心殿内,眼前的奏折一本一本减少,弘历左思右想,心里总觉得不对劲。他搁下朱笔,磨蹭了半晌,仍抵不过那时时浮现的一缕担忧。 婉茵是朕的宠妃,都请了太医,朕不去看望一番,传出去她的宠妃之名不就名不符实了。 又劝了自己两句,弘历浩浩荡荡地去了永寿宫。 第52章 婉茵13 延禧宫。 得知昭嫔宣了太医,阿箬才生出的喜意就被皇上兴师动众前往永寿宫给气没了。 “主儿,昭嫔真是个狐媚子,生了病还将皇上勾了去!皇上这两月来延禧宫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过陪您用了两回膳,昭嫔就坐不住了!” 如懿面上露出不赞同,“昭嫔生病,皇上去看她理所应当。只要皇上的心在延禧宫,这些事本宫断不会做的。” 显然是默认了阿箬对婉茵的称呼。 闻言惢心瞪大了眼,默默朝门边挪了挪,心头坠得厉害。娘娘太纵着阿箬了。 昭嫔是最温柔的性子,何况她瞧着娘娘最受宠时也不及昭嫔。阿箬这样犯上的话要是传了出去,娘娘或许没事,她们在殿内伺候的奴才…… “主儿和皇上的情分宫里谁不知道,不像昭嫔从前那般默默无闻!不知她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勾着皇上宠起了她,连主儿都不爱见了。” 最后半句话戳到了如懿的痛处。 “好了,像什么样子,昭嫔是一宫主位,你说话也没个分寸。” 阿箬不服气,觑见如懿没了笑意,立即改口认错,“主儿教训的是。奴婢也是为您不平。” 这几日请安,的确没有人嘲讽她留不住弘历哥哥,但那是因为玫常在有了身孕,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尚未显怀的肚子上。 如懿越想脸色越差,若她也有了弘历哥哥的孩子…… “阿箬,本宫要是能有一儿半女,皇上会欢喜吗?”不似玫常在,弘历哥哥听闻她有孕只是送了些赏赐,未去看过她一回。 弘历:朕冤枉啊!玫常在有孕,朕本就要去看看她,是你一碗暗香汤硬将朕请去了延禧宫! “皇上爱重主儿,一直盼着您有孕,必然爱重主儿的孩子。玫常在身份低微,即使生下孩子皇上也不见得在意。”提起玫常在,阿箬的脸就一阵抽痛,不敢和之前那样出言辱骂。 那日她说了几句恰好被撞见,玫常在冲上来就给了她两个巴掌,警告她再有下次就将她送去慎刑司。主儿见了她的伤只道玫常在有孕刺激不得,让她忍受些便不再管。 “是啊,本宫至今未有身孕,皇上和本宫都不免心中怅然。” “主儿是有福之人,也许不日就能开怀。”阿箬嘴上安慰,却对如懿能否怀孕生起了疑。 “皇后娘娘早早送了接生嬷嬷去永和宫照顾玫常在这一胎。奴婢猜测玫常在未必能养自己的孩子。” “宫中除了皇后儿女双全,又有几人有儿女的缘分了?” 要说如懿没有疑心过皇后容不下别人生子是不可能的,可是在王府时也有子嗣降生,现今皇上登基不到两年玫常在有孕,她便打消了对皇后的猜疑。 “惢心,去请江太医来,本宫想开些方子调理身子。” “是。” 惢心轻舒一口气,快步出了延禧宫。自从玫常在传出喜讯,各宫都飘起了养身坐胎的药味,期望皇上一来就能怀上。 太医院内,江与彬正在整理药材。惢心的身影一出现他就迎了上去。 “惢心,你怎么来了?” “江太医,娘娘请你去趟延禧宫。” 惢心微微一笑,她进了宫才知道江与彬成了太医。幼时同乡有了好前程,她真心为他高兴。 “我现在就随你过去。”江与彬放下药材,背起药箱就和惢心离开了。 第53章 婉茵14 一路上,江与彬的目光总是不自主地落在惢心温柔的侧颜上。 惢心还在为刚才的事苦恼,浑然不觉身旁人的注视。主儿再不对阿箬严加管束,日后惹出事来…… “主儿,江太医来了。” 沉默着到了延禧宫,惢心引着江与彬走了进去。 “娘娘身子康健,召微臣来是?”江与彬收起诊帕,略带疑惑问道。 如懿的视线转向惢心透出了一丝不悦,这等话也要她亲自来说吗?惢心是怎么办事的! “主儿和皇上相伴多年,始终未有子嗣,忧愁不已,这才寻江太医前来问一问可有什么养身的好方子?” 阿箬的话一出,江与彬就明白了, 实在是这两日太医院开出的方子多半都是求子嗣的。 “娘娘放心,微臣手中有张方子,于娘娘十分合适。娘娘只需稍补些元气,必能心想事成。”只要皇上留宿延禧宫,他这坐胎药喝下去,假以时日娴妃定会有孕。 “本宫先谢过江太医了。惢心去送送江太医。” “微臣告退。” “是。”惢心当真是一刻歇不得,又送江与彬出去。 江与彬当然看出了娴妃的意思,但观惢心神色不好,他并不为娴妃的安排感到欣喜。 “惢心,不用麻烦了,就送到门口吧。你来来回回走了许多路,还是回去歇着吧。” “没事,江太医,路不远,我送完你再回来伺候主子。”惢心摇了摇头,她此刻回屋,阿箬又该数落她了。 江与彬闻言皱了皱眉,过去娴妃不会求什么坐胎药,皇上俨然一颗心落在了永寿宫,娴妃坐不住了吗? “惢心,你有什么事可以来太医院寻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后来走散了,但能帮的我一定帮你。” 江与彬放不下心,再三叮嘱了两句。一旦娴妃靠不住了,惢心绝不能被她连累。 回到太医院,看着惢心的身影逐渐走远,江与彬暗暗做了个决定。 永寿宫,婉茵正在为自己作画。她的面前放了一架等人高的西洋镜,是弘历在白蕊姬得知怀孕送来的心虚“礼物”。 镜内映照出她的全身,浅粉色挑丝双窠云雁的旗装,头上斜簪一朵新摘的月季,一支碧玉玲珑簪挽在其后,缀下一串的银珠流苏。 “娘娘的画技愈加精湛了,镜中人即是画上人。” 婉茵落下最后一笔,顺心轻柔拿起画展开,放在镜前比照,果真一模一样。 “是呀,奴婢从未见过比娘娘画得更好的画!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什么栩栩如生,让朕也看一看!” 弘历在外听见夸赞声,大步走进了画室。这屋子是婉茵特意收拾出来作画用的。 见婉茵揉着手腕,弘历连忙拉起她的手,“是不是很难受?朕再将太医请来给你诊治。你先坐下歇一歇。” “皇上,臣妾画得久了,手有些酸,不必劳烦太医。您觉得臣妾的画如何?” “妙手写婉真,水剪双眸点绛唇。朕以为婉茵此画神乎其技。”弘历认真端详了一会儿,“引用”了一句酸诗。 “皇上不会夸就别夸了,这诗臣妾不喜欢。”婉茵让香伶收起画,不想跟没文化硬要撑的弘历多说什么。 原句“妙手写徽真”写得是歌妓崔徽。她曾与裴敬中相爱,分别后托画家写其肖像寄敬中曰:“崔徽一旦不及画中人,且为郎死。”最后落得抱恨而卒。 可悲至极。 第54章 婉茵15 弘历愣住了,他是真觉得婉茵画得极好,才以诗表赞,怎么婉茵还生气了? 很快他想起了诗中女子称得上悲惨的一生,拍了拍脑门,发觉自己是说错了话,连忙追了上去。 “婉茵,朕没有别的意思,每次看到你的画,朕都为画中逼真传神的人物惊奇不已。”弘历说着耳尖红了红。 瞎说,一共看见两次,一次还是在床上,那会惊慌居多吧!她的画好好收着,可没打算现在拿出来供他欣赏。 婉茵心里嘀咕,没有注意到弘历的情态。眼尖的香伶倒看了个正着,她垂下眼,拉着顺心悄悄走至屋外。 “我们都出来了,娘娘需要人伺候怎么办?”顺心以为香伶有什么要事才顺着她出来,结果就是守在门口。 “我们在里面,娘娘和皇上不好说话。你信我,能单独相处对娘娘只会有益处。”香伶又扯着顺心走远了几步,压低了声同她讲清楚。 香伶的机敏聪慧,顺心是知晓的,主子与她说过几回,她们两人互补会成为主子最好的左膀右臂。 “我日日夜夜画,从王府画入皇宫,这般还画得不好,岂不是贻笑大方?” 婉茵面色平静,没有一丝怒意,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将多年不受宠的日子揭过。 那日秀丰阁内无比简陋的居室在弘历的记忆中不可谓不深刻。毕竟他第一时间甚至认为自己不在皇宫了。 难以言喻的愧疚涌上心间,不受宠的低位嫔妃不太好过他是分明的。从前他不在意,也下意识想忘却婉茵这样的生活过了很多年。 对比起此时在他眼前的婉茵,弘历无法说清自己复杂的心境。他从身后环抱住婉茵,低低道了歉,“婉茵,对不起。” 婉茵遮起眼中的笑意,她传了太医还有闲心作画是为了什么?总不能是怀念曾经吧! 弘历一定会来永寿宫,忌惮也是另一种在意,既然都是在意,她使些小手段让他努努力填补一些、再转变一下,感情慢慢地就水到渠成了。 “皇上怎么忽然说起胡话了?好端端地同我致什么歉?皇上夸赞臣妾的画,臣妾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嗯,只是朕不该说那句诗,扰了你的兴致。” “臣妾已然忘记了。皇上来永寿宫是想问宣太医的事吗?”婉茵转过身,牵着弘历坐上矮榻,主动改换了话头。 在一件事上耗费太多情绪会生出厌烦。她是,弘历亦是。 “朕记挂你的身子。李太医看诊后可说了什么?” “臣妾无事,只抿了一口茶。那茶甜丝丝的,顺心爱喝却闹了肚子,她一向身子好,觉出不对就让臣妾请了太医查一查。” “何曾想到确有人要害臣妾。李太医说了这相克之物万分隐蔽,少了哪一样,往后再查也查不出的。” 弘历后怕又心疼,“婉茵,是朕不好,朕绝不会姑息妄图加害于你的奸人。”婉茵和朕命运相连,怎能被那些狠毒的女人害了去? “有皇上这句话,臣妾知足了。”婉茵依偎进弘历怀里,很是体贴地说道。 弘历明白语言有时苍白无力,他搂紧了怀中人,像是无声的承诺。 第55章 婉茵16 周身的情思总算浓郁了一些,愧疚生怜,怜惜生情,没有白费她画了一上午的画。 温情满满地度过了一顿舒心的午膳,婉茵依依不舍地送走弘历后立刻变了脸色。 “快!顺心,给本宫揉揉。这才过了几日被人里里外外伺候的日子,不过握了几个时辰的画笔,手就疼得厉害。” “娘娘尊贵,本就是该享福之人。太医院的太医们制了批舒筋活络的香膏,前几日皇上给每个宫里都送了一些。娘娘这里是梅花和茉莉的。” 顺心边说边从架子上取下了喜鹊螺钿漆盒,打开放在婉茵面前。 “娘娘喜欢哪个奴婢就用哪个。” 婉茵拿起梅花图样的细瓷玉盒,轻轻嗅了嗅,“太医怎么突然做起这种的香膏了?” “还不是娴妃身边的阿箬跑去太医院宣扬娴妃抄经书祈福,手腕都伤着了。皇后娘娘体恤,便吩咐太医院备些舒活的香膏。” “本宫不喜香味。你上月不是扭伤了脚,支银子去领了两盒和络膏,本宫就用那个。” 顺心脸皮薄,没有说出自己只伤了两根脚趾,顶着香伶打趣的眼色回配房拿了那盒新的。 “娘娘,这盒奴婢一直收在匣子里。太医说用它在伤处薄薄涂一层,再使力揉开,之后您就不疼了。” “那就辛苦顺心了。” 婉茵伸出手让顺心抹药,她没想到画幅全身像要这般费力。技艺是在,但她许久未曾作画,过度用手的后果就是真疼。午膳时只差让香伶一口一口喂她了。 “嘶~顺心,轻点儿,本宫泪花都疼出来了!” “娘娘您这么疼,奴婢去请太医来!”顺心见主子疼得掉泪,急忙松开了手。 “本宫已经疼了一半,我再忍忍,顺心你动作快些!” 婉茵额上出了汗,香伶拿起帕子替她轻柔拭去,小心劝道,“娘娘许是伤到了,不如让太医来看看?” 顺心不敢耽搁,仔细将药膏揉匀。片刻后,她轻舒口气,“娘娘,好了。” 婉茵不知是疼麻了,还是真的不疼了。闭着眼感受那一缕情思,还不够,太后可能朝永寿宫伸手了。 太后,甄嬛,她的软肋是什么呢?一双儿女吗? 倏地,婉茵睁开眼睛,她好像有个鸡肋玩意儿在身上呢!习惯自己动手的日子太久,她给忘了。 “大系统,出来,有话问你。” “宿主,你来到这个世界除了在秀丰阁时天天统身攻击我,我以为你不用本统帮忙,所以休眠去了。”婉茵等了好一会,才听见大系统冷冰冰的声音。 “你能查一查太后的事吗?” “抱歉,大系统属于道具功能性系统,不提供世界线外剧情。” “哦,废物直说。” “请宿主斟酌用词。宿主所需,系统商城,应有尽有。” 是挺有用的——噩梦丸,售价5积分,一颗下去,保管使用者重温此生最恐惧的梦魇。 “赊颗噩梦丸,世界结束从任务积分扣除,赊五扣六。” “成交,噩梦丸已到账。宿主点击使用对象即可哦。” 力量确实趋于相同,大系统和她来自不同地方,它能够规避因果线靠的是什么呢? 第56章 婉茵17 “为了节省能量,本系统会在宿主任务期间休眠。道具兑换使用权限已向宿主开放。” 随着大系统话落,婉茵发现魂海中那一团能量形态的小东西暗了下去。看来,积分、能量、她的力量,在系统的世界是可以互通的。 撇去这些复杂的思绪,婉茵开始琢磨何时给太后用上噩梦丸。未免人多殃及无辜,选在太后请弘历去慈宁宫“谈心”时效果应该最好。 得让顺心熬几回养肾补气的药了,她的腰要受苦了。 这些系统都如此正派吗?没有毒药,什么中风瘫痪、致人虚弱的……也没在商城看见。是防止宿主走捷径完成任务,亦或是害怕宿主肆无忌惮毁坏世界秩序? 多想无益。 香伶和顺心不见主子说话,只呆呆瞧着手腕,这下真急坏了。 “娘娘!娘娘!是不是奴婢太用力伤了您?” “娘娘,奴婢去请太医,您等着奴婢!”香伶说着忙不迭地就往外走。 婉茵回过神赶忙喊住了她,“香伶!本宫没事,方才想着皇上,一时分心。” “娘娘万不可因皇上误了自己的身子。” 香伶止住步子,言语中流露出些许不认同。她知道皇上今晚要来永寿宫,但皇上再重要,也比不上娘娘自己的身子。 这话有些大逆不道了,顺心吃惊地看向香伶,又快步推门出去看了一眼,没有瞧见人才放下心来重新关上门,走到婉茵身边站好。 “香伶,顺心都要被你吓坏了!”看着顺心走进走出的,甚是可爱,婉茵玩心大起逗趣道。 “娘娘!” “娘娘~” 两人如出一辙的神情看得婉茵一愣,随即摆了摆手道,“好,好,本宫不说了。但是香伶你要记得,有些话只能在本宫面前说上两句。” “娘娘宽容。奴婢知错,绝不再犯!” 香伶明白自己的话传出去最少要挨一顿板子,这宫里除了太后谁不是皇上的奴才? 婉茵对在香伶这儿她的地位远超弘历并不惊讶。香伶身世孤苦,比起小选进宫的宫女多了韧劲,她待半路出家来近身服侍她的香伶与顺心一视同仁。日日接触,多番暗示之下,香伶绝不会偏向弘历。 “好了。去提些热水来,本宫擦药时出了汗,需洗漱换下这身衣裳。” “是,奴婢这就去。” 舒舒服服泡了澡,婉茵散着发倚在摇椅上,顺心在一旁为她摇着扇。快六月的天,空气里已带上了一丝热意。 香伶端着洗净的葡萄走上前,“娘娘,这葡萄用井水浸凉了,最是清甜。奴婢给您剥上一些尝尝。” 晶莹剔透的果肉置于琉璃碗中,婉茵尝了一颗,香甜可口的汁水在口中爆开,的确是好滋味。 悠闲的时光过得飞快,用过晚膳,弘历就来了永寿宫。 “婉茵,朕听说你的手伤着了,怎么回事?” “皇上,臣妾是作画时累着了,何来受伤一说?是哪个奴才瞎传话叫皇上担心?” “没事就好,他们告诉朕也是清楚朕看重你。你呀,莫要怪罪他们。” “在皇上心里臣妾是是非不分的人吗?怎会随意怪罪宫人?”婉茵好似气急了,一双红眼睛瞪着弘历,势要他给个说法。 弘历心口重重一跳,他眼中的婉茵一直是柔和的、温婉的,没有任何锋芒。这样怒意盎然、鲜活无比的她,仿佛注入了别样的色彩,一瞬间,牢牢地吸引住了他的视线。 第57章 婉茵18 婉茵被他奇异的眼神看得快装不下去了,忽然缠绕上来的情思更是莫名其妙。 幸亏婉茵不知道弘历在想什么,不然她一定扇弘历几巴掌。让你贱的,嫌弃温柔太乏味不喜欢,就喜欢对你没有好脸色的!“她”的记忆里寒香见不就是如此? “皇上!”婉茵加重了语气,提醒弘历她是在生气。 “咳,”弘历回神过来,假模假样地咳了一声,“怎么会?婉茵知事明理,待人宽和,你的美名连朕都有所耳闻。是朕嘴笨,说话不中听。” “皇上明白就好。” 婉茵收起怒容,偏过身子不去看弘历的眼睛。 她此时只系了件外裳,穿着宽松的寝衣,是预备就寝的装扮。谁曾想弘历早早来了永寿宫,原本她想的是等他来时她已入睡,今日就不应付他了。 身后的目光愈发灼热,一双手揽过她的肩,“婉茵,茵茵,我想亲你……”弘历盯着眼前诱人的春光,含糊地问了一句“可以吗”就含住了她的唇畔。 显然记得婉茵刚生过气但记得不多。 婉茵愣了一下,来不及出声拒绝就被他撬开了齿关,灵活的小蛇不断汲取着口中的甘甜,在舌间摩挲,未吞咽的汁液顺着唇角滑下又被卷走。 不知过去了多久,婉茵坐在他怀中,艰难地喘息着,唇畔发麻。她能感觉到发间的手抚过她的背开始缓缓下移,落到了腰际。 “唔。”指腹的温热隔着单薄的寝衣传来一丝痒意,婉茵按住弘历的手,轻轻摇头,“只能亲,茵茵好累。” 昏暗的烛光下,雪白的肌肤泛着淡淡的光晕,殷红的唇水光潋滟,婉茵面上的红潮像晕开了一片水润。 弘历一抬眼就陷了进去,滚烫的气息扫过她的眉心,贴近的身体稍稍后撤了一些,“好。” 困倦浮上婉茵的眉眼,弘历克制地贴着她的唇亲了亲,抱起她放在了床榻上,轻柔得不可思议。 没人扰她,婉茵很快进入了香甜的梦里。 身体的反应依旧灼热,弘历并未继续做什么,只褪去外衣将婉茵拥在怀里,凝视着她的面容。 眉毛、眼睛、鼻子、嘴唇,一处也没有变,甚而套着他的绳索也是因她,怎么越看越合他的心意?说出的话会骗人,可他作出的让步隐忍不会,简单相拥时的安宁和悸动也不会。 陈婉茵从能够挟制他的威胁变成了他一天比一天在意的女子。 弘历闭上眼有些难堪地承认了这个事实,他喜欢上了陈婉茵。不久后他睁开眼,一个温柔的吻落在了婉茵的额间,一触即离。 这些婉茵毫不知情,如她之前所说,系统掐灭了走捷径的方法。所有道具都是有时限性的,且同一世界子系统无法对同一目标重复使用。“守身如玉残缺版”子系统最多五年就会失去作用。 弘历担心的一辈子太久远了,这个世界她早就想好了,等到差不多的时候送他几颗消停丸,没有别的害处,使用者只会不举。一颗2积分管用一年,是商城里难得的对身体“有害”的道具了。 梦里一株花的主根渐渐生长出了长长的根须,在不算肥沃的土壤里找到了安生之地。 婉茵唇角微微勾起,似是梦到了格外美好的事。 第58章 婉茵19 从睡梦中醒来,婉茵惊讶地触碰着环在她腕上的情思。 仅仅一夜,凝实至此,弘历对她的感情突然转变,几乎一跃千里,是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吗? 想不通缘由,婉茵就将此事放在了一边,纠结起要不要去太医院开些补肾的药。顺心要熬药也得有药材啊! “香伶,昨日为本宫诊脉的李太医此人如何?” “回娘娘,奴婢听闻李太医好像不喜与人来往,孤僻了些,医术不错就是过于耿直,不怎么招人待见。” “你附耳过来,”婉茵难为情地低语了几句,“千万记住,不要让旁人看见了。” 香伶了然地点点头,皇上有时是闹得过分了,娘娘身子弱,皇上又和毛头小子似的不知收敛。 李寒晋实乃医者仁心的翘楚,从为何用药到怎样用药一一问明了、交代清了。好说歹说,香伶对外坐实了自己身虚体弱的事实。 临走时被李太医一句“凡事不可过度,房事亦是,香伶姑娘该劝一劝”给惊得说不出话。厚着脸进去,臊红脸出来,手上拎药,头顶骄阳,香伶耳鸣目眩地回了永寿宫。 “香伶是不是晒着了?先喝口茶歇歇。”香伶脸色通红,额上冒汗,顺心忙接过药,倒了一杯茶递上去。 “这天越发热了,皇上在着手安排圆明园避暑了,去了那里你们也能松快些。” 屋内摆了冰盆,是弘历差人送来的。今日格外热,婉茵尚未梳妆,没让宫人贴身伺候,自个摇着扇子,支着脑袋靠在黄花梨山水纹罗汉床的炕几上。 香伶“咕咚咕咚”一连饮了好几杯,终于降下了那股热意。 “娘娘,奴婢算是了解李太医独来独往的缘故了。” “嗯?”婉茵来了兴趣,示意香伶往下说。 “以往后宫的小主、娘娘派人去太医院拿药,哪个太医会揪着不放非问个明明白白?李寒晋逮着奴婢好一顿‘盘问’,还叫奴婢劝主子注意身子。”香伶撇撇嘴,对他办了事还要得罪人的做法匪夷所思。 “有趣。李寒晋,行事作风与他的名字倒是相称,也是少有的聪明人。” “聪明人?李太医吗?” 香伶瞪大了眼睛,娘娘竟然夸了这个口无遮拦的太医。 “他聪明才出言提醒你。他详细同你说了这补药的用法,是吗?” “是啊!说得特别明确。” “那便是卖本宫一个人情。香伶你在宫里比本宫待得更久,补药吃死人不是常有的事?” 有心的人什么都能找到害人的法子,香伶哆嗦了一下,昨日那杯花茶就近在眼前。 “是奴婢愚钝。” “这不是愚钝,是善人不思恶人所思,不为恶人所为。” “顺心,药你亲自收好,本宫需要时再拿出来吧。”婉茵看着桌上的药不自在道。 “是。” “香伶,你跟着本宫有段时日了,你说永寿宫里还有别人的眼线吗?” “奴婢不敢妄言。” “你尽管直言。” 香伶踌躇着说出了自己的发现,“奴婢与小定子他们接触不多,但一起做事的宫女里,文晴和文心有时比较异常。奴婢见过她们有几日满面愁容,过后又和往常无异。” “你向来聪敏能干,她们的事不用再特意留心。” 婉茵点到为止,弘历是不能容忍奴才背叛自己的,他一定会在暗中查清事情原委。 第59章 婉茵20 “是,奴婢听娘娘的。” 香伶领会了话里的意思,主子既是在提点她在皇上处该一如既往,也是让她不要擅自露了痕迹被暗处的人发觉。 婉茵想得没错,为表重视,齐鹤交待完手下那几个筛查养心殿宫人,自己则来永寿宫盯梢。 昭嫔宠爱加身,对她下手多半是后宫嫔妃争宠所为。宫里奴才拔来报往,最能收买他们的只有皇上的旧日宠妃了。 齐鹤锁定可能出手加害的几人,沿着宫女太监们的往来,几个时辰就确定了小进子、王平、文晴、文心四人有问题。 王平最可疑,主子娘娘不适,他从昨日开始就上蹿下跳,处处打听,但怎么看也不像是能里应外合的奸细。 王平?王平。莫不是王公公塞进永寿宫的干儿子!那他应是得了王钦的指派。 这小子还算小有作用,两个他怀疑的宫女在王平凑上去时那心里有鬼的模样藏都藏不住。说她们没做什么,他可不信。 不同齐鹤的怀疑,王平长了狗鼻子,再细微的气味在他这也十分明显。他闻到了不属于二等宫女的香粉味道,此外还有一股奇怪的香气。 按捺住激动,王平让吉祥帮他顶会手上的活,兴冲冲地找他干爹去了。 王钦守在养心殿门口,被今儿皇上自早朝后变个不停的脾气给整糊涂了。一会儿满面春风,一会儿愁眉锁眼。那杯茶冷热适宜得很,皇上也能借茶发挥将他赶了出来。 王平走到半道才记起干爹是御前总管得随侍皇上,本想掉头回去又怕晚了没了证据,打算找小太监给他干爹托个口信。等瞥见他干爹就在外头时,忙挥了挥手。 王钦臭着脸实在不想理,想到皇上昨日吩咐的事,同进忠说了句“好好守着”,走去角落。 “这个时辰,你往御前跑是嫌弃屁股太安生了!” “干爹,我知道永寿宫里胆大包天的奴才是谁了!您猜一个?” “甭卖关子!”王钦抽了王平一脑袋,让他有话快说。 “文晴和文心。” “又是咱家送去的宫人!”王钦眼神一厉,“你最好想好了再说!” “干爹,我哪敢骗您呐!您清楚我从小鼻子就灵,她们是二等宫女,却沾上了一等宫女才能使的香粉。平日里昭主子用不上她们,也不和顺心、香伶住一屋。” “您说,是不是和别宫的大宫女见了面?就这两日?”那香味净了手还能留下,一定收了对方给的东西。 “好啊!好得很!成心和咱家过不去了!”王钦怒目圆睁,这是被气狠了。 王平就怕他干爹一下气晕了,伸手先扶住了人。 “干爹没白疼你。这事办得不错,干爹记下了。回去把嘴闭好喽!” “干爹您就放一百个心!那两个宫女可要盯着?” “稍许留意着,别叫人发现了。” 王钦只犹豫了一息,他现在得进去和皇上坦言告罪。他王钦跟在皇上身边多年,叫人从他手里钻了空子,险些害着昭嫔不说,更丢了皇上的脸面。 第60章 婉茵21 “皇上,奴才有事求见。”王钦跪在养心殿外高声道。 弘历放下手中的折子,眉头微挑,王钦这狗奴才什么时候进殿禀事要如此做派。 “滚进来。” “嗻。” “皇上,奴才有罪,请皇上责罚。” 王钦一入殿就利落地跪下请罪。 “哦?你有何罪?” “奴才送去永寿宫的宫女文晴和文心做出谋害昭嫔此等恶事,奴才有眼无珠、识人不明,还请皇上降罪!” “可有证据?” 弘历正了神色,没想到王钦动作不慢,真查出了东西。 “永寿宫的一个小太监从她们衣摆嗅出了别处的香粉味,且这二人神情慌张,一准就藏了事。奴才以为,悄悄将人扣下审一审,定能问出这幕后主使。” 弘历没有准允,“不急,朕自有安排。小太监那里你看着点,不要打草惊蛇。” “至于治你的罪?你确有失察之责,就罚俸三月,赏给小太监了。” “奴才领罚,谢皇上恩典。” 王钦心下一松,这事暂时过去了,便宜王平这小崽子了,得了他干爹的俸银。 “朕的茶凉了,还不重新奉上?” “嗻,奴才遵命。”王钦一张脸笑得跟朵大菊花似的,屁颠屁颠地去了御茶房。 弘历“嗤”了一声,被他耍宝的丑样笑到,不再去想令自己心烦的事,认真投入了政事。 王平偷溜出永寿宫齐鹤看在眼里,不由摇了摇头,心急是吃不着热豆腐的。 这不,有别的小太监也注意到了王平!小进子跟在王平后边确认他去找了王公公又偷偷回了角门。 齐鹤看他一路不紧不慢,好似跟踪人的不是自个,习以为常得他都想夸上一句是个人物,就是不知为哪个主子办事。 等到午膳时分,齐鹤掏出个大馒头刚咬上一口就隐隐听到了争吵声。他待的位置偏僻,怎么会有宫女跑这吵起来?他探出一双眼睛往下看去,哟,还是熟人! “文心,你就不能行行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吗!一定要逼我去死是不是!” “文晴姐姐,昭娘娘是个好人,你如实相告,她会看在你被人逼迫的份上,从轻处罚的。” “别喊我姐姐,当初救你不如救条狗!” “可是、可是王平他说那样的话,说不定生了疑心。” “疑心?没有证据敢污蔑本姑娘,姑姑饶不了他!” 文晴放柔姿态,低声哄道,“文心,只要你不说,姐姐就不会有事。你忍心看姐姐受罚吗?姐姐向你保证,就这一次,就这一次好不好?” “昭嫔她平安无恙,你帮姐姐一次,姐姐求你了。” 文晴作势就要下跪,文心急急拦住了她,“我答应你,姐姐快起来!” “谢谢妹妹,姐姐日后定会报答你!” “我不要姐姐的报答,只希望以后你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文心低着头,没有看见文晴眼中闪过的得意与狠辣。 一场好戏结束,姐妹俩一个欢欢喜喜,一个愁肠百结,离开了角落。 齐鹤不免叹气,今晚他有的忙了,手里的大白馒头都没了滋味。 第61章 婉茵22 过了未时,弘历批完奏折,没让人通传就来了永寿宫。 齐鹤换了位置,将一个皇帝蹑手蹑脚堪比贼人躲在窗边,还不许宫人出声的场景尽收眼底。 勾勾缠缠的情思和弘历站在她面前没有区别。 婉茵放下手中的话本,冲香伶招招手,指着窗外轻声道,“等会儿按着本宫的话来说。” “顺心,去把我收在樟木躺箱中的画取来。” 既然他都送上门了,就提前让他观赏一下她从前的佳作吧。 “是。” 顺心贴心地将画卷放在漆盘里,端着拿了进来。 “娘娘,箱子里的画太多,奴婢挑了几幅您往常最喜欢的。” 婉茵拿起一卷画,展开细细瞧着,“一晃多年,本宫再看这画竟也生出物是人非之感了。” “这是王爷!”香伶佯装惊讶道。 王爷?什么王爷?弘历恨不能趴在窗子瞧个清楚,茵茵画了别的男人? “是啊!那时皇上还是宝亲王,深受先皇器重,本宫是个不得宠的小格格,不常见到皇上,只能以画寄情。” 嘿嘿!是朕!朕就知道,除了朕,茵茵不可能将什么王爷放在眼里! 齐鹤无奈闭了闭眼,深觉目力太好也不是好事。皇上的嘴角快咧到天上去了,那猥琐的笑容看得他一个激灵。 没看周围的太监宫女有一个算一个头都低到地里去了,怕毁了自己心中英明神武的皇帝。 “娘娘用情至深。奴婢曾在宫中见过当时的皇上,与您所画分毫不差。” 提到往昔,顺心感触颇深,“奴婢陪伴在侧,娘娘对皇上的情意奴婢看得清清楚楚。可娘娘从不去烦扰皇上,即使心中思念万分,也只是不断画着皇上,以解相思之苦。” “顺心说这些做什么!潜邸的事,本宫都记不得了。如今这一切虽如幻梦,本宫也心满意足了。” “娘娘!”顺心眼泪汪汪的,她的娘娘真是受了好多苦。 “皇上一定会了解娘娘的心意,不会叫娘娘伤心的。” 香伶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弘历在外头听了狠狠点头。 他今日生气就是因为确认了自己对婉茵的心意,但想到婉茵好像没有表露过对他的心意,就╰(‵□′)╯了。 替弘历放哨的王钦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功夫,他的皇帝主子总算停止了偷听。 擦了擦在太阳底下热出的汗,王钦喊出“皇上驾到”,弘历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走了进去。 “皇上您怎么来了?”婉茵似不经意地收拢了画,起身迎接。 “朕忙完政事想来看看你,所以来了。” “皇上,有人在呢~”婉茵被他的没脸没皮惊住,伸手捂住他的嘴。 先前他不是不喜宫人看到亲密的举动吗?她余光都瞟见香伶在偷笑了! “他们听不见朕说什么。” 弘历放飞自我,直接将伺候的宫人当成了聋子瞎子。 王钦那是谁,御前大总管。瞪完这个瞪那个,把几个没眼色的奴才全瞪了出去。 香伶和顺心用不上他瞪,自家娘娘说话时就乖觉地朝外退了。 “茵茵在看什么?” 听他明知故问,婉茵也卖起了关子,“没什么,旧时的几幅画罢了。” “茵茵的旧作,那朕更要瞧瞧了!” 婉茵被弘历左一句茵茵又一句茵茵羞红了脸颊,他平时不常极少这么唤她,只有夜里的时候…… 弘历手上拿着画,眼睛却一直在婉茵身上,见她面红耳热,少有的羞意让他看直了眼。 身旁突然安静下来,婉茵抬眸望去,对上他痴痴的眼神,不禁问了句蠢话,“皇上这样看着臣妾做什么?” 第62章 婉茵23 弘历皱起了眉,皇上、臣妾的称呼,他听着都觉得刺耳。 “朕不喜欢茵茵叫朕皇上,也不喜欢茵茵称臣妾。” 你张口闭口朕朕朕,她还能怎么称呼啊! 婉茵不耐烦了,矫情的狗皇帝事好多……啊! “茵茵唤我元寿可好?这是我的幼名,只告诉茵茵一人。茵茵有没有小字?” 婉茵有点过意不去了,不该这么骂弘历的…… 不等婉茵回答,弘历继续自说自话,“我喜欢茵茵二字,茵茵好听。茵茵你说是不是?” 哦,说早了。 被念咒一般的茵茵叫得头疼,婉茵直直点头,“是是,元寿说得极是。” 得到肯定,弘历认真赏起了手中的画,越看心里越欣喜雀跃,这是他加封宝亲王时穿的吉服。 当年封王的兴奋和此刻爱意的汹涌跨越时光重合在了弘历心头,放下画紧紧搂住了婉茵。 力道之重,勒得婉茵差点喘不上气。好不容易松开手,他那张大脸又凑了上来。 “元寿,唔……” 阻止的话顺着灵巧的舌滑入口中,温热被吮吸着,炽热的鼻息洒在轻薄的肌肤上,婉茵有些控制不住地轻轻颤动着。 “茵茵。” 弘历呢喃着她的名,破碎的声音自唇齿间溢出。 一晃神的功夫,就被拦腰抱起,婉茵下意识环住了弘历的脖颈,等他把她慢慢放在床榻上后,她忽地回了神。 “元寿,不行,还是白日。”她抓着他的衣襟却迫使他跟着低下身来,四目相对,婉茵看见了弘历眼中的自己。 止不住的红晕向全身蔓延,腰上的手掌使力箍紧了她,“茵茵放心,我不做什么。” 弘历的身子更逼近了一些,再次噙住了她的唇,滚烫的吻落了下来,她推拒不得,被捉住手…… 不知道自己被弘历“捉弄”了多久,婉茵一双手累得没有一丝力气,软绵绵的几乎抬不起来。 弘历捧住她的脸,温柔地吻过她的额头、她的眼睛、她的鼻尖……每一吻都像烙印似的,烫得她眨了眨卷翘的长睫,无处可逃地阖上了眼。 没有戳破身下人的害羞,弘历体贴地扶她起身,为她整理好衣裙,收拢散开的发髻。 弘历面色如常地挽着婉茵出了内室,所幸宫人们都在殿外候着,婉茵才没有闹了个大红脸,喝着他喂的茶,逐渐平息了羞色。 “茵茵饿不饿?我让人传膳。” 一通胡闹,婉茵确实感到饥肠辘辘,“这都什么时辰了,元寿难不成不饿?” “我不饿,方才吃饱了。” 弘历靠上来小声说了一句,然后飞快将王钦喊了进殿。 “王钦,马上给朕进来。” “嗻!”王钦扯着嗓门应道,看似匆忙实则不紧不慢。 他这是向皇上证明他和宫人一样离得远远的,全然不知大白天的皇上和昭嫔关着门是看画还是作诗。 “去传晚膳,再添一道胭脂凉糕。” “嗻。” 就这点事,皇上您直接一口气喊完,何必要奴才多跑一趟!王钦认命地赶去御膳房。 “茵茵,这胭脂凉糕我早膳用了,味道不错,你应当会喜欢。” “那散朝后元寿为何不来陪我用膳?” 轮到弘历羞耻了,他目光躲闪,“因为,因为……”,半晌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第63章 婉茵24 婉茵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弘历,他的脸上涨起了一层红晕,从耳根向下,有持续延伸的趋势。 蓦然,他贴近了她,两人鼻尖对鼻尖,呼出的热气交缠在一块儿。他碰了碰她的唇,喃喃道,“我那是生气了。” 他退开了点距离,“我发觉了对茵茵的心意,但茵茵没有向我表明过心迹。” 什么东西? 她那么多画,画得是狗不是你弘历吗?局外人都看得出画里的爱意,您老看不出啊! “我生气了。” “元寿,我真的很生气。” 罗汉床位置够宽,婉茵故意往后挪了挪,和弘历相对而坐。 她咬着唇,如水的眼眸中盛满了伤心和愤怒,“臣妾时时刻刻心念皇上,皇上若是有臣妾三分对你的在意,便不会视而不见,轻视臣妾的心意。” 弘历一听他的茵茵称了臣妾就知要遭,当即一个猛扑坐到了她身前。 “不是,我没有,”一颗颗泪珠扑簌簌砸进了弘历的心,他慌手慌脚地替婉茵拭泪,嘴里不停解释,“是朕的错,是元寿太笨了,没有不在意茵茵。元寿最重视、最最喜欢茵茵!” 锦帕似乎没有用处,灼人的泪水让弘历揪心极了,恨不得回到刚才给嘴欠的自己一巴掌。他轻柔托起婉茵的脸,珍而重之地吻去她的泪。 兢兢业业、一丝不苟的,一滴泪也不放过。 婉茵哭不下去了,感觉整张脸都被弘历舔遍了,糊满了他的口水,只好将脸埋进他怀里先蹭干净。 “元寿,我要梳洗。”婉茵细声细气道。 “好,我让顺心她们进来。”他的茵茵止了泪,弘历大大松了口气,又担心她被衣裳磨疼了脸,“我看看有没有伤着脸?” “有些红了,一会儿涂些雪容膏。”说着他推门走了出去。 王钦也候在屋外,传膳不费什么功夫,回来时正听见皇上在那低头认错,骇得他一蹦三步远。心说也没人和他王公公提个醒,叫皇上知道了,他的屁股不得开花。 “顺心去打些热水,香伶进去伺候昭嫔。” “是。” “让人摆膳。王钦去取两盒雪容膏来,快去快回。” “嗻。”王钦不由咋舌,皇上是干了什么,用上千金难求的祛疤良药不说,还要两盒! 香伶见娘娘的脸红成一片,眼睛也红红的,暗骂皇上没个轻重。换下皱巴巴的衣裳,帮娘娘重新梳好发髻。顺心拧干帕子轻敷在婉茵面上,热气让她舒适不少。 “参见皇上。” 弘历在偏屋换了件常服,拿着王钦马不停蹄取来的雪容膏就进了屋。 “都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顺心取下帕子和香伶躬身行了礼。 婉茵哭完一场,这会脸皮薄了,闭着眼不肯看弘历。 清清凉凉的药抹上脸,她偷偷觑了眼弘历,他神情专注,半点没有屈尊做这等小事的忍耐。 “疼不疼?” “不疼。”不自觉答了话,婉茵抿抿唇羞涩起来。 “不疼就好。” “茵茵,我是皇帝,高高在上久了会更任性、更自我,才会习惯猜疑一切。但我以本心向你许诺,学着世上寻常男子该做的,爱你信你。” 弘历剖白了略不堪的心思,直勾勾地望向婉茵的眼睛。 “嗯,我相信元寿能做到。我也会爱你信你。” 第64章 婉茵25 “先去用膳。”弘历搂着人黏黏糊糊了一小会,到底怕婉茵饿着难受,抱起她去了外间。 皇帝的御膳种类齐全,桌上摆满了香气扑鼻的各式美食:山药鸭羹热锅、豆腐八仙汤、清酒炖樱桃肉、御品素鲍片、水晶丸子、银葵花盒小菜、烤祭神糕、苹果软烩、胭脂凉糕…… 没让人伺候,弘历自己动手盛了半碗汤放在婉茵面前,“茵茵,喝口热汤暖暖胃腑。” 婉茵不会驳他的好意,虽然她更想尝尝那碗樱桃肉。暖汤入喉,鲜香醇美,小半碗汤饮完,实让她胃口大开。 一块颜色鲜红、玲珑剔透的樱桃肉被放入她的碗碟。弘历眼角带笑,他自然看出茵茵对什么更感兴趣。 入口嫩滑,酸甜咸香,果真好滋味。婉茵眨巴着大眼睛看向弘历,又一块肉喂到她嘴边…… 开了窍的弘历无比周到,婉茵在他的投喂下吃饱喝足,礼尚往来地喂了他几回。不过弘历心疼她,只让她陪着,自食其力用完了这顿膳。 宫人们进来撤去了膳食,婉茵懒懒地倚在弘历怀中,就想这么睡过去。 一只手掌隔着衣衫揉了揉她的肚子,“茵茵,不能睡。御花园的风光甚好,我们去赏赏景,消食了再回来就寝。” “听元寿的。” 婉茵也觉着用得多了,她坐起身和弘历手牵手出了永寿宫。 接收到皇上眼色的王钦,领着手下的小太监飞奔去了御花园挂灯笼。进忠出的主意,他这机灵劲真不输他当年。 曲径小道上,铺着卵石的地面在烛火下发着莹莹的光,婉茵漫步其上,惊喜地环视四周。 蔷薇花丛中,红、粉、黄、白色的花朵们争奇斗艳,绽放着绚烂多姿的光彩。 小径穿花,一眼就吸引了她的全部目光。 “元寿,这儿真美!” “嗯,很美。” 弘历凝望着笑容满面的婉茵,她欢快地穿梭在各色花木间,美得就像百花仙子。 这画面深深地刻进他的脑海,他想他是真切爱着婉茵的。温婉低语的她、怒气冲冲的她、梨花带雨的她、笑靥如花的她……每一面,他都为之心动。 稀奇过后,婉茵折了两支桃红色的蔷薇走到弘历身旁,将花簪在了他耳边。 光溜溜的脑门配红花,要不是这张脸够俊逸,她真怕自己笑出声来。 “给。”另一支花她塞到弘历手上,示意他为她簪上。 任由婉茵作为后,弘历并未把花簪在她的发上,而是同她一样,避开发丝簪在了耳旁。 “茵茵好美。” “元寿也好看。” 走出御花园时,候着的宫人一个个齐刷刷地低下头。王钦太震惊不小心扭着脖子,侧头看进忠从始至终矮着身子,流下了羡慕的泪水(疼的)。 唯独李玉直眉楞眼地看着皇上头上的蔷薇花,露出了不敢置信、看负心人般的眼神。 弘历满心满眼都是婉茵,不曾留神。婉茵却感知到了掩藏的怨意和不满,出自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太监。 “管好你的眼睛,再这样看本宫和皇上,就不用留了。”她连皇帝都不惯着,会忍一个小太监? “奴才失礼,昭嫔娘娘恕罪!”李玉失了规矩,连忙磕头认错。 “只此一次。” “奴才谨记,谢昭嫔娘娘宽恕!” 弘历没有插手,婉茵轻拿轻放的举动让他的心软成一片,但犯上的奴才不可轻饶。他踢了脚王钦,随后和婉茵离去。 第65章 婉茵26 “进忠,好生伺候皇上。” “师父,进忠省得。” 短短几日,进忠一跃成为王钦第一看重的小太监,认了师父也是理所当然。 昭嫔娘娘心善,皇上不会打昭嫔的脸,处置奴才自是要他避开昭嫔。不能打板子,声响太大,就跪上三个时辰瓦砾吧。 王钦定下了惩处,姑且对这个脑子不清醒的徒弟放弃了原来的计划,免得到时连累他碍了皇上的眼。 皇上那一脚的意思,李玉明白,安安分分回去受了罚。粗糙的瓦砾跪破了他的膝盖,最后是被洒扫的小太监扶回了屋。 婉茵回到永寿宫,赶走了想要帮忙的弘历,备水沐浴后穿好寝衣回了内室。 屏风边摆了两只冰盆,丝丝凉气散在周身,婉茵打了个颤。弘历见了赶忙放下诗集,拿过布巾给她擦发。 “你呀,湿着发就出来,万一一凉一热受了风寒,你不好受我也担心。” “有元寿照顾,这风寒找不上我。” 这一日又哭又笑又跑的,等干了发,婉茵疲乏得眼都睁不开了。 “睡吧。”弘历亲昵地贴了贴她的额间,拥着她睡去。 永寿宫里岁月静好,延禧宫却炸了锅。帝妃夜游御花园这么大的事,如懿怎么坐得住! 阿箬前日起夜莫名磕伤了脑袋,头上缠着纱布还要再听如懿一个劲儿念叨“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听多了,她的头疼得厉害,念经也没有来来去去这两句地念。是以,大清早的如懿为了这点破事喊她,阿箬终于受不了了。 “主儿,皇上宠了昭嫔一月多了,您想见皇上就去找他,守在延禧宫跟自个怄气做什么!”她捂着头,干脆撺掇如懿主动出击,上回的暗香汤就挺好用的。 阿箬的话点醒了如懿,是啊,弘历哥哥是念着她的,只是被昭嫔绊住了,她要去见弘历哥哥。 “惢心,替本宫梳妆。”惢心这两日被阿箬支使着忙里忙外,更加少言了。 按着主儿的要求,将眉峰上挑,涂上鲜红的口脂,取来碧蓝色丝绸绣牡丹双蝶纱衣伺候她换上。 “阿箬受了伤,你跟着本宫去养心殿吧。” “是。” 王钦捧着圣旨出殿恰巧迎面遇上了如懿。 “请娴妃娘娘安。” 他行了礼就要走,偏偏如懿停了下来,“王公公这是?” “奴才要去永寿宫宣旨,娘娘您看?” “如此本宫不留你了。” “奴才告退。” 皇上无端怎么又有了旨意?还是给昭嫔的。如懿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 进忠瞧见娴妃的身影就进殿禀了皇上,“皇上,娴妃娘娘往养心殿来了。” “娴妃?她来又是为了何事?朕知晓了,就让她进来吧。” “嗻。” 如懿到了殿门口没看见李玉,不禁问道,“李玉去了何处?” “回娴妃娘娘,李玉受了赏,在庑房歇着。娴妃娘娘,皇上请您进殿。” 进忠谄媚的样子让如懿厌恶地径直越过了他。 “臣妾参见皇上。” “娴妃啊,你一早就来养心殿是有什么事吗?” “皇上,适才臣妾见王钦拿着圣旨,昭嫔是哪里惹皇上动怒了?” 弘历满头雾水,见到你之前他高兴着呢!娴妃说的什么话,茵茵怎会惹他生怒! “娴妃,朕问你你不答,反而向朕发问,你的尊卑呢?” “皇上为何不回答臣妾!是心虚这道圣旨吗?” 如懿没想到她的料想成真了,皇上竟是要再次晋封昭嫔!她怒视着弘历,想要一个说法。 第66章 婉茵27 弘历头突突地疼,他是皇帝还是她是皇帝啊! “娴妃!朕册封朕的妃子,何来心虚一说!你这般不识尊卑,是觉得朕不会罚你吗?” “皇上意乱情迷,失了体统。昭嫔一无子嗣,二无功劳,皇上仅凭自己喜恶几次三番为她晋封,枉顾前朝后宫,实乃昏君所为!” “皇上既已认定臣妾不知尊卑,臣妾百口莫辩。”如懿梗着脖颈骂了一通,丝毫不认为自己有错。 连太后都不敢指着他的鼻子骂,弘历怒不可遏,“来人!传朕旨意,乌拉那拉贵人以下犯上,不尊圣意,不知悔改,禁足一年!无诏不得踏出延禧宫!” 气煞他也!弘历本想将人打入冷宫,眼不见心不烦,但想想他在太后那儿为人力争的场景仍历历在目,如懿还有用,他能忍! 忍!忍不了一点!先禁她足!过几日就去圆明园了,能离她多远就多远! 进忠麻利地“搀扶”着乌拉那拉贵人出了养心殿,让小太监即刻送回延禧宫。 高不可攀的娴妃一朝成了被禁足的乌拉那拉贵人,进忠这会真就小人得志了。乌贵人,冲你笑还不乐意,自己哭去吧! 目送如懿出了延禧宫又不到半个时辰就被“扭送”回来的阿箬只觉头疼欲裂!她是让主儿去讨好皇上,怎么能讨好到成了去了封号的贵人! “嘭!”阿箬眼前一黑摔倒在地。惊得给延禧宫落锁的小太监忍不住探头看了看,这乌贵人都没晕,她的丫环先晕了过去。世风日下啊! 随着延禧宫的大门被锁上,如懿闹出的大动静六宫皆知。 长春宫。 高曦月正陪着皇后说闲话吃点心,听到云心传话,手中的如意卷都落在了地上。 “皇后娘娘,臣妾没听错吧!如懿成乌拉那拉贵人了?还禁足一年?”如果是真的,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回贵妃娘娘,奴婢句句属实。” “哈哈哈!哈哈哈!快给本宫说说是怎么回事?” 高曦月捧着肚子笑个不停,天知道这些天每日请安对着如懿那张拉长的脸,她眼睛都看疼了。 人昭嫔温温柔柔、安安静静的,皇上专宠她也不盛气凌人,和上蹿下跳、成日瞧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如懿一比,昭嫔就是天使!她看洋人的书里就是这么写的。 “曦月。” 琅嬅加重了语气,一个贵妃笑得没了半点仪态,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咳咳,臣妾不笑了,咳咳咳。” “你瞧瞧你,快喝口茶。” 莲心急忙倒了杯茶递上,琅嬅替她拍着背,她连喝了两杯才觉得好受些。 “果然遇上如懿就没好事。”高曦月拍了拍胸口嗓音都粗了几分。 “扑哧,”琅嬅听着没忍住笑出声来。 “皇后娘娘!” 高曦月杏眼圆睁,她受伤了皇后娘娘还嘲笑她!她不要面子的啊! “云心,赶紧给慧贵妃讲一讲乌拉那拉贵人的事。” “是。皇上下了朝,乌拉那拉贵人就前去求见。路遇去永寿宫传旨的王公公似猜到了这是给昭嫔晋位的圣旨,一进殿就与皇上吵上了。她大骂皇上有失体统,行昏君之举。” 琅嬅和高曦月双双目瞪口呆,册封后妃除去稳定前朝,本就随皇上心意。皇上又不是直接立昭嫔为后,怎么成昏君了? 第67章 婉茵28 弘历冤呐!他很想掰开乌拉那拉贵人的脑子看看,自古以来有哪个昏君像他这样勤政爱民。一日里大半时辰在处理政事,连陪心上人都是辛勤忙碌后挤出来的时间! “如懿是受什么刺激了吗?皇后娘娘因皇上要去圆明园之事,免了这几日的请安呀。”高曦月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她的事,你我又从何而知?” 琅嬅其实能猜到如懿是如何想的,她一向视自己为皇上的妻子,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如今这独属她的情分皇上给了昭妃,不就戳了她的心窝子。 “反正是件好事!想到会有足足一年看不到她,臣妾就高兴!臣妾要回宫庆贺一番,就不陪皇后娘娘了。” “你呀,别忘了备份厚礼送去永寿宫。” “皇后娘娘放心,昭妃可是大功臣,臣妾不会忘的。臣妾告退。” 高曦月乐呵呵回了咸福宫,吩咐茉心备礼,又叮嘱星璇午膳去御膳房要个锅子再取壶好酒,好日子要好好庆祝。 这厢王钦到了永寿宫一张老脸挤满了褶子,如懿应该看看什么样的笑才是谄媚。 “昭妃娘娘,皇上说了您站着听旨就成。” 婉茵也没准备跪,这妃位弘历爱封不封,他大早上在她耳边说的惊喜原来是这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尔昭嫔陈氏,毓质名门,夙着徽柔,允称淑慎,雍和粹纯,兹晋封尔为昭妃,锡之册印。钦此!” “谢皇上隆恩。”名门?她父亲是个小官,何来名门一说? 瞧出昭妃的不解,王钦殷勤解释,“皇上下了旨,将娘娘父亲一脉并入海宁陈氏,您现在是工部尚书陈世倌之嫡孙女,陈大人乃陈尚书第三子。” 你问婉茵的父亲换了个爹会不会骂皇上荒唐?陈延璋做梦都能笑醒! 有生之年他一个小文官入了陈氏族谱,那可是屹立三朝不倒的陈家!他陈延璋靠宝贝闺女出息了! 陈世倌乐不可支,天降的大喜事啊!多一个宠妃孙女,附带没什么用的儿子也不算事儿。 陈氏一族兴盛多年,虽依然势大,却称不上如日中天,汉臣做到这份上已令人望尘莫及了。 难道他不想让陈家更上一层楼吗?他不贪心,有了昭妃,来日出个亲王就是祖坟冒青烟,能保陈家再盛百年! 皆大欢喜! “皇上有心了,午膳时请皇上来永寿宫一聚。还请王公公向皇上代为转达本宫之意。” “昭妃娘娘客气了,奴才这就去回禀皇上。”香伶递上一只素色荷包,王钦塞进袖中,起身告退。 养心殿外的侍卫太监个个噤若寒蝉,王钦一看就知出了大事。 “师父,您去传旨的这点功夫乌拉那拉贵人和皇上争吵被禁足了。皇上气狠了,说是今后除了昭妃,后宫嫔妃无诏不得擅入养心殿,违者严惩不怠。” 进忠指了指延禧宫的方向,靠近王钦身侧,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清了发生何事。 “乌贵人真是好本事啊!咱家见识了。” 不是他王钦不敬,今日皇上上下朝都乐得跟个傻子似的。乌贵人来一趟养心殿惹了事,自个回宫禁足了,给他们留下个烂摊子! 第68章 婉茵29 王钦又挂上笑,弓着身子恭恭敬敬进了殿内。 “皇上,昭妃娘娘命奴才带话,请您午膳时至永寿宫。”看他先发制人打断皇上的怒火。 “茵、昭妃对朕的旨意满意吗?”收回要扔出去砸人的折子,弘历不经露了笑意。 “昭妃娘娘定是合意。奴才还得了赏。听娘娘话中情切之意,想必是与皇上心有灵犀。”王钦拿出荷包放在手心,不敢藏私。 “这话说得不错,朕和昭妃确是心心相印。她既赏了你,那朕也有赏。” “奴才谢皇上赏赐。” “行了,去殿外守着,到了时辰备好御辇。” “嗻。” 幸好幸好,他王钦眼尖,不然一顿罚是少不了的。 “师父,皇上不气了?”见王钦一脸平静出了殿,进忠忙凑上来询问。 “也不看是谁出马?在御前伺候,得多学着点,什么都不上皇上的心意要紧。” “师父跟随皇上多年,我那是拍马不及。有师父在,用不着徒弟操这份心。” “咱家知你最懂事。让下面人把御辇先备上,可不能叫皇上等。” “是,王公公。”进忠作了个揖而后离去。 “这小子。” 王钦心中得意,进忠是个有眼力见的好徒弟,不像那个一颗心歪在延禧宫的玩意儿。 进忠暂且对这个师父没什么大意见,别惦记总管之位就好哄得很。他冷眼看着皇上对昭妃可不是心血来潮的宠爱,皇上入了心,没有太后和皇后两尊大佛杵着,皇贵妃之位昭妃也是当得的。 弘历还真这么想的,可当初封个娴妃太后就不肯消停。因此他盘算好了,他多努力努力,等茵茵有了身孕,让钦天监批个祥瑞,一举封她为皇贵妃。 这计策还是托曾经景仁宫那位的福,不是她老人家他都记不起钦天监的诸多用处。 钦天监:弄虚作假的时候想到人家了。 不省人事的阿箬在小半个时辰后被惢心扶起来放在了矮榻上,实在是她腾不开手。主儿和丢了魂似的,坐在地上怎么劝也不肯起来,还是她拿来了那本《墙头马上》,才愿意换个地儿。 阿箬是摔醒的,惢心的力气不大,她歪坐着靠在榻上面,然后滑落了下来。 “哎哟!疼死我了!”未愈合的伤口又一次磕出了血,阿箬捂着额头推开了要扶她的惢心。 “阿箬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惢心急得抹泪,白色纱布上沁出了血色,她让阿箬伤更重了。可看阿箬怒气冲天的模样,她生了怯意。 “你一边待着去,别妨碍本姑娘!”往里走了几步,看见手拿戏本子怔怔坐在窗边的如懿,阿箬心里那股怒火彻底憋不住了! 她大步上前抽走了如懿手里的书,“阿箬,你……”,不等如懿继续说,阿箬劈头盖脸地骂出了声,“乌拉那拉贵人,乌拉那拉如懿,你究竟在想什么!让你去找皇上服软,你服了吗?能把皇上气成这样,整个宫里只你一人了吧!” “禁足一年!一年啊!到那时,你是圆是扁、是长是方,皇上恐怕都不记得了!” “不会的,弘历哥哥和我有青梅竹马的情谊,他不会忘记我的!”如懿忍不了了,出言反驳。 第69章 婉茵30 “你给我闭嘴!”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彻头彻尾地点燃了阿箬。 “青梅竹马,墙头马上!青梅竹马,墙头马上!你一天到晚只会念这几句没什么用的废话!你和皇上十几岁相识,青你个头啊!能有份兄弟情不错了!” “没有也没什么,你装着有了别只骗自己,你也把皇上骗到手啊!哦,不对,你是骗到手了!但到嘴的鸭子都让他飞走了,你说你有何用?” “你去养心殿是不是又对着皇上说教了?” 如懿没说话,阿箬知道自己说对了,“你是皇上的小妾,不是先帝的小妾,上赶着当娘,这是什么糟心的癖好!” “皇上多能忍的人啊,被你逼成什么样了?从太后娘娘那里争来的妃位,屁股还没坐热呢,一不留意你就给丢了。” 阿箬的痛斥声重若千斤,身为从小陪着如懿的贴身婢女,她对她的打击程度直逼她的弘历哥哥了。 “阿箬,你不能如此辱骂本宫,你以卑犯尊,念在……。” “停!首先,乌拉那拉贵人你在嫔位以下,没资格再称本宫;其次,你既然清楚尊卑,在皇上面前你干嘛去了?你的尊卑只在我阿箬和惢心这儿管用吗?” 突然被提及的惢心:瑟瑟发抖,阿箬你发疯别带上我,呜呜呜…… 总算哑口无言的如懿让阿箬吐出了一口浊气,她也不指望一次骂醒如懿,就是不吐不快而已。 “惢心,把那本狗屁《墙头马上》给我拿出去烧了,留着晦气。” 惢心战战兢兢捡起了书,顶着如懿敢怒不敢言的目光跑出了内殿。 按制如懿应该搬去偏殿,但延禧宫只剩她们主仆三人外加一个三宝,没必要搬来搬去累着自己。 一缕黑烟升起,阿箬畅快了,她找了间宽敞的屋子躺下歇着,她的头疼骂完如懿后好多了。 三宝缩在墙角,看惢心红着眼睛烧书。阿箬在延禧宫本就是除贵人外说一不二的主,她连主子都骂,他和惢心凑上去说不准是讨打。 屋里静的一丝声音也无,他动了动蹲麻的腿,换了个角落缩着,怕乌拉那拉贵人一时想不开,好看着点人。 如懿也怵疯狂的阿箬,等她走远了,才敢小心翼翼地从书架取出另一本《墙头马上》,视若珍宝地捧在手上翻看起来。 阿箬必定是得了失心疯,她不与她计较。弘历哥哥只是在气头上,他气消了就会解了她的禁足,来延禧宫和她低眉道歉,她会原谅他的。 要让阿箬看到她痛骂的效果只持续到她走后,她绝对在她再气晕前抽如懿几巴掌。 三宝注意到那熟悉的书面,两眼一黑再黑,乌拉那拉贵人是想气死阿箬还是想让阿箬送他们下去团聚?他三宝和惢心是无辜的呀!他回到原先的墙角,挥手招呼惢心。 惢心端着烧完的火盆轻手轻脚靠过来,“三宝,怎么了?”她的声音也极轻。 “主儿又拿出了这书。”他指完盆里的灰烬,又指向屋内。 “主儿是为什么呀?”她都看出阿箬对这戏文的痛恨了。 “我不懂,咱们谨慎些,离发怒的阿箬远点,她不打主子会打咱们。我是打不过阿箬的,也不想打,回头主子和她和好了,又是我俩遭殃。” 第70章 婉茵31 “嗯,我尽力试试。” 不得不说阿箬的话叫惢心生出了少许勇气,比起主儿她更害怕现在的阿箬。 延禧宫内凄风苦雨,其余各宫高兴之余流水的礼送往了永寿宫。 “福伽,哀家也备份礼贺一贺新出炉的昭妃。”太后抽着水烟,神情并无不悦。 “是。太后娘娘这礼……” “比寻常封妃厚上三分。哀家这儿子自己将后宫的一团水搅浑了,在昭妃有孕前都不必管她,护好玫贵人腹中的贵子才是要事。” “奴婢明白了。” 福伽在外代表的就是太后的脸面,她走这一趟还送上了厚礼,各宫见此更是拿出了压箱底的好东西。 婉茵收礼收到手软,香伶顺心一个唱名一个记名,忙得不可开交。直到午膳的时辰才收了尾。 等弘历来了永寿宫就见到婉茵气喘吁吁地半倚在矮几上,一张小脸红扑扑的,鼻尖布着细密的汗珠。 “朕的茵茵怎累成这样?”他心疼地将人搂进怀里,被婉茵嫌弃地推开了些。 “臣妾嫌热,皇上离远些。” 被她嫌弃弘历也不生气,凑近轻咬了她脸颊一口,惊得婉茵“一蹦三尺高”,没蹦起来给他按在了腿上,动弹不得。 “元寿!”婉茵慌乱地朝身后看去,还好,还好没有人在。 顺心和香伶早在皇上进屋就识趣地去了外边,和王钦打听延禧宫的事。她们是真压不住心底的喜意,这乌拉那拉贵人每次请安都给娘娘摆脸色,瞧得人哪都不痛快。 “朕进来就给你那两丫头使眼色了。茵茵放心,我有分寸,不会坏茵茵的好名声。” “那也不行。青天白日的,元寿你收敛点,她们又不笨。你刚才还咬我的脸,留下印子怎么办?我不出门见人了呀?” “好好好,我错了,要不茵茵咬回来?” “你想得美!”婉茵没错过弘历眼里的期待,顿时没好气道。 失望一闪而过,茵茵的嘴那么软,咬重些也没关系。 “嘶。”弘历捂住下巴,突如其来的疼让他满脸懵然。婉茵起身取来一面手镜,拿开他的手让他看,“元寿,我听你的咬回去了。” 镜子清晰照出了下巴上小小的牙印,婉茵收着力并没有破皮,但在他白净的脸上很是显眼。 “茵茵~疼~” 弘历这声茵茵喊得婉茵浑身一激灵,她忽然后悔逗他了。看他可怜巴巴的眼神,无奈托住他的脸亲了亲那算不上伤的红痕以作安慰。 “好啦,是我不好,咬疼你了。” 弘历抱着婉茵的腰不好意思地将脸埋进她怀中,茵茵对他好温柔啊,他好喜欢好喜欢茵茵! 溢散的情思和他的主人一样诚实,轻轻地贴在她脸边随即化作一部分滋养她的力量。婉茵笑着随他“撒娇”,抱了好一会儿,弘历才松开手。 “看看,喜不喜欢?”婉茵取出一漆木盒子递给他。 “荷包?茵茵亲手绣的?” 弘历打开木盒,里面赫然是一只石青色缎穿珠金绣万福纹荷包,极为精致,他一眼就觉得特别适合自己。 “是啊!同我腰间这只湘妃色金绣安字纹荷包是一对。元寿细看就能发现相合之处。” 弘历喜滋滋地系上这个新荷包,收口处有个湘妃色的寿字,他拿在手上就看见了。 第71章 婉茵32 “茵茵你真好,我第一次收到这等用心的礼物,我一定妥善保管它。”弘历小心摸了摸荷包,郑重道。 “坏了我再给你做一个便是。”她的绣技出众,一个荷包慢慢绣也就两三日功夫。 “茵茵的心意我都会好好珍惜,无需辛苦茵茵。” 皇宫不缺绣娘,他不缺一个荷包,但他在意茵茵所以在意她的所有。当然茵茵也在意他,嘿嘿,茵茵亲手给他做的荷包。 “元寿,去圆明园的日子是不是定了?” “再过五日,已经命人收拾了。茵茵这里我让王钦找嬷嬷帮着整理。这次圆明园之行太后留在宫里,除了玫贵人和乌拉那拉贵人,大家都去。” 说起玫贵人弘历就闹心,端看她有孕没有晋位就知他的不待见了。偏生太后插了手,说什么心寒不心寒、贵子金贵……有的没的,只好给个贵人打发了。 婉茵从弘历这听了一耳朵白蕊姬晋贵人的因由,也翻出了记忆中她是太后暗子的身份,心道难怪太后稳得住,弘历封妃都不找他“谈心”了,更送了厚礼来永寿宫。 “那你想好我的住处了没?”太后不针对她,婉茵就先将人丢一边了。 “茵茵随我住在九州清晏,或者我随茵茵住在上下天光。两地临湖而对,风景绝佳,泛舟游湖也是美事一桩。” 弘历想得很好,反正太后不去,这在圆明园谁还能管他,他就要和茵茵待在一处。 “上下天光赏景是好,可离九州清晏太远,我和元寿同住吧。” “我听茵茵的,我们一起住九州清晏。”他就知道茵茵舍不得和他分离。 得,这冒傻气的样儿,她能怎么办,宠着呗。 用完午膳,弘历快到养心殿才想起下巴上的印子,他掩耳盗铃地支起胳膊,试图用手遮上。 王钦这才觉出不对,合着皇上炫耀了一路昭妃娘娘送的荷包忘记下巴有伤了。他以为皇上故意露给旁人看呢!毕竟这点红印擦点雪容膏半日就好全了。 弘历也察觉这做法欲盖弥彰了,干脆放下手,勇敢宣示茵茵对他爱的印记。 宫里的奴才个顶个的眼尖,高曦月听到消息兀自气了会,就吩咐双喜亲自去延禧宫外给禁足的乌拉那拉贵人讲一讲皇上对昭妃的情深。 “唉,昭妃娘娘损了皇上龙颜,皇上不怪罪她还顶着伤招摇过市,可见皇上对昭妃娘娘当真是情真意切!” “是啊!想来当初皇上对乌拉那拉贵人那点子‘情意’不过是错付,同昭妃娘娘才是真的恩爱不疑!” “呸呸呸,你这嘴,恩爱能用在昭妃身上吗?人皇后娘娘还在呢!”双喜拍了拍小太监的头轻声斥道,贵妃娘娘可是站皇后一边的。 “惢心,快去将外头胡说八道的太监赶走!” 延禧宫内如愿响起了乌贵人的怒吼声,双喜带着小太监就溜了,他要回去给贵妃复命。 如懿原想像以前那样喊阿箬出头,然而她大放厥词的情景宛然在目。 “是,主儿。” 惢心应了声走向紧闭的宫门,外面已没了声音,她惴惴的心放了下来。人走了就好,她不用得罪他们也能和主儿交差。 第72章 婉茵33 “主儿,人都走了。” “惢心,你说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从前满宫都知皇上与她的情意非凡,怎么几月光景,皇上的心就被昭妃这样凡庸的女子俘获了呢? “主儿,您放宽心,皇上气急之下才罚了您。只要您服个软,皇上肯定会解了您的禁足。” “解什么解!皇上是气急吗?那是要被你的好主子气死了!又是降位又是禁足,这宫中谁有她的好福气!”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屋内的主仆不约而同地抖了抖身子。 “阿箬!”如懿气得握紧了手,那纯银蓝色花卉护甲戳得她手心一疼,慌忙用衣摆盖住手边的《墙头马上》。 “乌拉那拉小主喊我作甚?” “没什么,我不需人伺候,你和惢心都出去吧。” 压下翻涌的怒火,如懿不愿承认阿箬的话,她坚信弘历哥哥心中是有她的!惢心说得对,只要她向皇上服软,他会变回她的弘历哥哥。 “您没事就抄些佛经啊给皇上忏悔,没准能早一日出了这延禧宫。”阿箬走前不忘阴阳如懿一句。 她的话却让如懿心生一计,狠下来划破了手腕,她要用自己的血写下陈情书,弘历哥哥看了定会感受到她的真情实意,恢复她的妃位,来接她出延禧宫。 如懿放了大半碗血才撒上药为自己止血包扎,她提笔一字一句写下:君见字如晤,昔日墙头马上,臣妾与皇上两心相交…… 写写停停,碗里的血快干了,如懿才写完了这封书信,抹去面上的泪痕,她看着不复鲜红的字迹,感慨起二人过往的情。 犹豫过后,她又将信折好收起,她想再等等,她不相信弘历哥哥会对她如此无情,她要再等等。 如懿的百般心思弘历不知情也不关心,他看了眼站在下首的齐鹤,疑惑不已。 “你是说太后塞了个小太监进永寿宫为了留心昭妃的一举一动?”不是监视他这个皇帝吗? “还有什么叫宫女文晴想杀害宫女文心?你救下了人,从她口中得知了暗害昭妃的凶手是嘉贵人。那文晴和文心又是怎么回事?” “皇上容禀,文心无意发现文晴与启祥宫的大宫女贞淑暗中往来。贞淑蛊惑文晴加害昭妃娘娘,利用食物相克,名为毁去容貌实则借此毒害昭妃娘娘。” “文晴在娘娘茶盏中滴入芹汁时被文心瞧见,在李太医去过永寿宫后她就知文晴所为。但文晴哄骗住了文心,趁夜色迷晕了文心,联合小太监小安子将人扔进了冷宫那口井中。” “这一个两个蛇蝎心肠之人怎么进得永寿宫!王钦真是愈发不中用了!” 起初弘历还以为宫女是受人指使不知实情,没想到敢在皇宫之中动手杀人! “文晴、小安子赐死,文心遣出宫去,小进子派人盯着,不要惊扰太后。仔细审一审贞淑,交代了来龙去脉后赐死。至于嘉贵人,就毁去她的容貌,禁闭启祥宫。” “是,奴才遵命。” “那些宫女太监查的怎么样了?” “奴才已理出了养心殿和永寿宫中存有异心的宫人名册,请皇上过目。” “呈上来吧,你做得不错。太后那里多找几个人守着,朕不容许有人离间朕与太后的母子之情。” “奴才领旨。”齐鹤垂眸低首,望着自己的脚面,躬身退了出去。这半路的天家母子何来情分? 第73章 婉茵34 皇上怎么吩咐,他们做奴才的就怎么做。齐鹤对这皇宫里头最尊贵的两位可生不出多少感慨。 不过,这毁了嘉贵人的容貌还不如直接要她性命。后宫妃嫔没了那张脸岂不是生不如死? 皇上如今变得狠心许多,以往他最是怜惜嘉贵人这般容颜美丽的女子,降位禁足怕是最严重的处置了。看来有了心爱之人的皇上果然不同以往了。 皇上既不下明旨将此事交给他办,那他齐鹤只能悄悄地下药了。 出了养心殿,齐鹤径直去往启祥宫。贞淑在小厨房,只她一人,正好先敲晕了绑上带走。 把人送去手下那儿,他又折返回来潜进了内殿。嘉贵人在哪?她好像在把玩手串。 齐鹤环视了一圈,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茶壶和糕点上。趁嘉贵人沉浸在手串的世界里,悄无声息地把药放进了茶壶中,又在糕点上撒了些。 做完这一切,他就趴在房梁上静静等着。这药无色,味道嘛是有点儿,不过混在茶点里也闻不出来。 “贞淑,贞淑!” “主儿,贞淑姐姐去小厨房熬药了。奴婢去喊贞淑姐姐回来。” “不用了,倒杯茶来,本主渴了。” “是。”丽心端上茶递给嘉贵人,“主儿,可要用些点心?” “也好。” 齐鹤见嘉贵人又吃又喝,一样不落,这量不出三天他的任务就成了。一事毕该去处理另一事了。 一个时辰后,丽心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主儿,奴婢去找贞淑姐姐,她人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金玉妍小憩方醒,听到这话一时未反应过来。 “奴婢估摸着熬药的时辰太久了,就去了小厨房,却不见贞淑姐姐的身影。启祥宫里里外外奴婢都找了,贞淑姐姐都不在,问了门口的小太监,他们没见贞淑姐姐出去。” 丽心慌极了,好好的大活人说没就没,启祥宫难不成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金玉妍听明白了,正因为明白了,她难以克制地升起了浓浓的恐慌。贞淑好端端地怎么会在启祥宫内失踪了? “主儿,贞淑姐姐失踪要不要告诉皇上,请皇上帮着找一找?” “万万不可!皇宫内院中妃嫔的贴身婢女无缘无故消失了,传出去让人怎么看本主!你私底下再去找找,实在找不到,本主再想法子。” 没了贞淑,金玉妍是止不住的心慌,但也知晓这事的荒诞,只得寄希望于贞淑是有事避着人出了启祥宫。 “是,奴婢会当心。” 主子发了话,丽心提着一颗心当差,生怕从哪儿窜出个什么东西,又要常常去各处看看贞淑回没回来,备受煎熬。 启祥宫的闹剧齐鹤自然有所预料,皇上提了闭宫就是不打算放人出来了,用不上他善后。嘉贵人主仆如何想必皇上都是漠然置之。 门口的太监换上了粘杆处的人,只等药起了作用就闭宫落锁。 为何不立刻闭宫?皇上特意让人传话,晚些闭宫。皇上心里想什么,他从何得知? 那时启祥宫得闹成什么样啊!齐鹤摇摇头甩走脑中的场面,他还要去审贞淑呢。 漆黑的暗房内,贞淑被绑在木桩上,嘴里塞着布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她隐隐清楚能在后宫里张狂行事的只有皇上的人。 第74章 婉茵35 “嘎吱。”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老实说吧,替嘉贵人做过哪些恶事,省得受罪。”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们赶快放我回去,不然嘉贵人不会放过你的!” “你的主子嘉贵人自身难保,你早点招也能求个痛快,我的手段可不是慎刑司那群没用的能比!” 齐鹤凌空挥了一鞭子,如非太难啃的骨头,他对刑讯弱女子不感兴趣。 黑暗放大了贞淑的恐惧,她知自己难逃一死,可除了昭妃,玫贵人那处她还未找到机会下手。 难道皇上查出哲妃的死有异了吗?可皇上缘何查起了陈年旧事?昭妃就如此重要吗? 贞淑将自己做过的事回想了一遍,耳边又响起了一道鞭声,嘉贵人既保不住那其他人也别想好。她要为下一位玉氏贵女铲除未来的对手,为王爷留下后路。 “这位大人,我认,但这些事都是奴婢一人所为,与嘉贵人无关!” 齐鹤握鞭的手紧了紧,不是,你还真干了不止一件恶事啊! “你从实招来,皇上自有分辨。” “当年哲妃便是因食物相克而母女俱亡,此事由奴婢和皇后娘娘身边的素练暗中为之,王府女眷皆大开方便之门。只因哲妃在王府中率先诞下长子,挡了她们的长子之位,更挡了皇后的嫡长子之路。” “连一向清高示人的乌拉那拉贵人觉察异样后也不曾告诉还是宝亲王的皇上,任由哲妃缠绵病榻。这宫里的女人又有谁是真的清白?” “还有昭妃,在王府独善其身,怎么入宫就得了皇上的青眼?这么隐蔽的法子,奴婢第一次用上,她不仅躲了过去还顺藤摸瓜找到了奴婢,她又是什么纯良之人?” “奴婢记得清清楚楚,皇后娘娘和慧贵妃、纯嫔都没有少劝哲妃多吃一口,无非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罢了。” 好啊,贞淑这一招供把皇上的妃嫔都拖下水了,没一个是好的,在她口中昭妃也成了居心不良之辈。他该怎么向皇上回禀呢? “把人看好了。” 齐鹤丧着脸出了小屋,他是如实禀告还是如实禀告呢! 这才隔了几个时辰?哦,两个时辰。那齐鹤说的话他怎就听不懂了? 弘历手上的折子一个不稳“啪”地落在御案上,他没听错啊!他的皇后和大小妃嫔们联合起来送走了哲妃和他的皇二女! “荒唐至极!” “放肆!她们怎么敢对皇嗣下手!哪日朕挡了她们的路,是不是也要杀了朕!”弘历气得口不择言。 齐鹤跪在地上,头快和地面齐平了,他是来问皇上这事是查是放,皇上自个就盖棺定论了! “你去把……”弘历刚想让齐鹤抓了素练审问,蓦地记起人早就不在皇宫了。 “好啊!好极了!朕猜得果真没错!皇后不愧是皇后!早早将人送出宫去绝了后患,是料到有这么一日了吧!” 气成疯龙的弘历当下就要摆驾长春宫去问罪皇后。 “皇上!”齐鹤舍生忘死地飞扑上去(换了个位置跪好)拦下了人,皇后的罪就草率定下了? “哲妃之死仅贞淑一言,不足取信。皇后娘娘乃一国之后,皇上匆匆前去伤了感情是小,您登基不久,传出帝后失和是大啊!” 先帝是不是早就想到了会有今日?被精挑细选出来的齐鹤感觉自己的来日一眼就望到了头。 第75章 婉茵36 没有证据的事儿,皇上动怒动早了些。真有证据也不能因过去了快十年的往事废了皇后娘娘,富察家还在呢! 齐鹤的话起了作用,弘历被气昏的脑子找了回来,接着抬脚将人踹到另一边。 “那你还不快去查!贞淑给朕关好了,事情查清之前,她要是没了你就下去陪她吧!” “是,奴才遵旨。” “王钦给朕滚进来!” 殿外站得好好的王钦一个趔趄,谁又惹皇上了?这也没人来养心殿啊!他快步进了殿内,就听皇上开始降旨了。 “传朕旨意,启祥宫金氏图谋不轨,贬为庶人,移去冷宫安置。延禧宫乌拉那拉氏言行无状,降为答应,罚抄经书一千遍。” 完全不知自己何时图谋的金玉妍接旨后瘫软在地。贞淑!一定是皇上的人带走了贞淑!满脑子都是贵子的她终于聪明了一回。 谋害皇嗣是大罪,可贞淑根本没有机会下手,皇上怎么能胡乱定她的罪! “王公公,我要见皇上,求你让我见一见皇上!皇上是被奸人骗了,嫔妾一直安分守己啊!” 王钦哪敢应啊,皇上的无名火冲旁人去了,他还能庆幸,要冲他来,他王公公哪还见得到明日的太阳! “金庶人,事已至此,奴才也没法啊!” “手脚麻利些,耽误了皇上的事,小心掉脑袋!”他催促着小太监早点把金庶人送去冷宫,他还有下一家要去呢。 延禧宫的宫门被人打开,阿箬“噌”地站起身跑上前去,“是皇上要放主儿出去了吗?” 她的声音太大,惊醒了沉醉在回忆中的如懿,她急忙从屋内走了出来。 “是真的吗?弘历哥哥原谅我了!”激动之下如懿当着众人的面直呼了弘历的名讳。 “大胆!皇上的名也是你一个小小的答应能唤的!来人,掌掴二十,让乌拉那拉答应醒醒神!” 阿箬一听“答应”二字头又疼了,她恨恨地瞪了几眼如懿,主动请缨道,“王公公,奴婢来教训这尊卑不分的乌答应!” “快点吧,咱家还等着宣旨呢!” “啪啪啪,啪啪啪……”沉闷的巴掌声响彻整个延禧宫,惢心和三宝缩成一团心惊胆裂。 阿箬抡圆了手臂很快打完了二十巴掌,如懿的脸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嘴角不断往外渗血。 下手之重,王钦都高看了阿箬不少。这主仆翻脸的大戏传到外边,满宫不得大跌眼镜。 “好了,听旨吧。” “传皇上旨意,延禧宫乌拉那拉氏言行无状,着降为答应,罚抄经书一千遍。” “乌小主,身为答应只可留一位大宫女伺候。您看留下哪位?” 阿箬殷切的目光看向王钦,她不想留在延禧宫中,就算出去做个洒扫丫环,她还是有机会遇见皇上的。 如懿从震惊心痛中回神,阿箬的想法她怎会不知,她休想去勾引她的弘历哥哥! “王公公,我与阿箬自小一起长大,我不能离了阿箬。” “就依乌小主的意思。惢心,随咱家走吧。” 惢心歉疚地看了看三宝,得到他安慰的眼神。她是可以自请留下做个小宫女,可她压根不敢再和疯魔的阿箬待在一处。 三宝懂她的害怕,他也怕得不行。但是惢心太善良太好欺负,留在延禧宫他怕会被磋磨得不成人样,离开就好了,至少能换一个正常的主子。 第76章 婉茵37 走出延禧宫的大门,惢心隐有所觉,似乎有什么难以承受的、沉重的、无形的枷锁远离了她。 宫门重新落锁,她回眸望去,头顶炙热的光笼罩着长长的宫道,前路再无遮掩。或许再被内务府分出去要等上许久,她会找机会来看望三宝,也愿阿箬和乌拉那拉答应平安。 短短一日内,如懿竟然被连连降位,这样振奋人心的消息传入高曦月耳朵,她都不觉午膳用撑了,自己套了鞋袜就要去长春宫打探内情。 “娘娘,您还未梳妆呢!” 星璇赶忙喊住人,一遇上乌答应的事,娘娘就火烧眉毛似的什么也顾不上了。 “瞧我这记性!星璇快替本宫妆扮,随意些即可。”磨蹭下去,皇后娘娘估摸要用晚膳了。 琅嬅方才看过永琏的大字,听到云心通禀如懿又遭了皇上贬斥,难得分不清今夕何夕了。 “皇上以何名义降了如懿的位?” “言行无状。” “如懿禁着足,她的言行也传不到皇上跟前。皇上此举愈发让人看不懂了。” “皇后娘娘,您何须忧心?延禧宫那位的事于您有利无害。” “本宫亦不明,这心里总安稳不下来。”兴许是她多想了。 “皇后娘娘,慧贵妃求见。”莲心送完二阿哥回来恰好碰上了慧贵妃。 “请她进来。” “给皇后娘娘请安。”高曦月风风火火地进了殿。 “快坐下歇歇。日头不小,你来去也不嫌热,莫中了暑气。”琅嬅关心道,又吩咐云心,“去给贵妃上盏凉茶。” “可是为了如懿的事?” “是啊!皇上早上才将她降为贵人,这才过去几个时辰她就成了答应,如懿是跑出延禧宫去骂皇上了吗?”高曦月端起杯子饮了一口就放下,她喝不得寒性的茶水。 “曦月,你呀,什么话都敢说出口。”琅嬅佯嗔了句,“延禧宫落了锁,只怕皇上在别处受了气,找不到撒气的人选,又想到了惹怒他的如懿。” “莫非是金玉妍?不对,她都被打入冷宫了,皇上毫不留情,一点余地都没给她留。” “不会是昭妃吧?”高曦月咽下紧张,她可不想掺和进皇上和昭妃的事里。 父亲早就叮嘱她了,皇上对昭妃的重视不是一星半点。千挑万选出了海宁陈家给昭妃作依靠,既堵住了前朝的嘴,又稳妥地抬举了昭妃的身份。他们高家哪怕抬了旗还差陈家一大截呢! “我们胡乱猜测有何用?皇上瞒下的事,猜是猜不出来的。” “皇后娘娘说得是。总之如懿倒霉臣妾就舒心,她不是爱抄佛经显摆嘛,这回能抄个够了。” “不说她了。皇上禁足如懿,怎么安排永璜也没给个章程。可怜这孩子又搬回了撷芳殿。” “有嬷嬷照顾,永璜也缺不了什么。再说还有皇后娘娘您在。” 高曦月才不要如懿养过的孩子,即便她只养了一两月。何况永璜就是个小白眼狼,她对他那般好,他转头就选了如懿做养母。 见高曦月没动抚养永璜的心,琅嬅放下心来,温声叮嘱道,“圆明园的随行名单皇上定了下来,明日请安本宫会晓谕后宫。你回去早些让人收好行李。” “是,臣妾告退。” 第77章 婉茵38 慈宁宫。 太后屏退了伺候的宫人,看向福伽沉声道,“图谋不轨?是对昭妃还是对皇帝?哀家怎不知金玉妍有这个胆子?” “皇帝可拿出了什么罪证?” “奴婢听闻皇上直接下了旨,当时王钦守在殿外怕也一无所知。” “皇帝实在肆意妄为!他莫不是寻了个莫须有的由头替昭妃出气!” 金玉妍朝永寿宫伸手,甄嬛是知道一二的。可昭妃安然无恙,以皇帝的性子是不会为了新宠就对旧宠不念旧情,除非…… 灵光乍现,甄嬛未及抓住却平白多了缕不安,“去请皇帝来慈宁宫,就称哀家有事要问他。” “是。” 要说太后有些疑神疑鬼了,皇上是天子,金氏一个外邦贡女,废了就废了,玉氏还敢问责皇上吗? 福伽说清来意,弘历想也没想就去了慈宁宫。太后应该是担心玉氏的问题,他和太后说清楚就是了。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皇帝坐吧。” “福伽看茶。” “哀家请你来是想问上一句金氏之罪可有实证?” “皇额娘放心,金氏的婢女贞淑已吐露了实情,早年哲妃之死就是出自金氏和她之手。” “哦?竟有此事!这金氏狼子野心,皇帝还是心善。哲妃一尸两命,留下永璜孤身一人,好不容易有了个出身高贵的养母,又被你贬成了末位答应。你叫永璜心里如何好受?” “朕先是君,后是夫父,如懿成日识昧高卑,教不好永璜,朕为他换一个养母便是。” “皇上,果郡王对您素来恭谨,臣妾与果郡王更是清清白白,绝无私情。您要相信臣妾啊!” 甄嬛仿佛看到了祺贵人在皇上的面前告发了她和允礼,她的心好似坠入深渊,看不到一点儿光亮。 “熹贵妃你做事从不叫朕失望,所以这件事仍是要你去做。老十七朕是一定要除去的,朕只是给你个机会,向朕表明你对他并无私心。” 混乱又锥心的场景在甄嬛眼前上演,她双手紧紧抱着果亲王,泣不成声,“允礼,凌云峰一别已是终生大错,我求你,不要离开我!我是你的妻子,求你带我走!” 福伽被太后跪在地上抱着自己妄言妄语的话骇得瘫倒不起,她的这条老命今日怕要交代在此了! 太后猝然疯癫,满口胡言乱语,弘历这一刹那都分辨不出是太后疯了,又或是他出养心殿时撞了头,这会儿是在梦里? “允礼,我还没告诉你,弘曕和灵犀都是你的孩子!”甄嬛话毕晕了过去。 “砰!”福伽惊吓过度晕倒在地。 好了,弘历彻底清醒了,他没做梦,太后亲口吐露了她和果亲王私通之事! 想到刚才他差点要和甄嬛说起皇后等人的所为,亏得她先发了疯,不然日后她在人前把他的话说出去,那还了得! 上天庇佑!他要找茵茵去还愿,感谢老天爷! “齐原,对外宣称太后突染重疾,慈宁宫闭宫。带人围住这里,无朕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让齐鹤一并查了先帝滴血验亲一事,桐花台、甘露寺曾伺候的奴才全部带回来秘审。” “是,奴才领旨。” 弘历先前的怒意此刻烟消云散,惊愕过后就是感叹自己之幸。 虽然皇阿玛贵为天子被妃子背叛,多了顶帽子很不幸,但是甄嬛以后再也不能对他指手画脚,这也算一件好事。他会为皇阿玛报仇的,皇阿玛且安心去吧! 第78章 婉茵39 弘历屁颠屁颠跑去了永寿宫,婉茵正吃着干果等他呢!本来她都将那颗噩梦丸搁置了,奈何机不可失,以太后的权欲,一旦玫贵人的胎儿确认了男女,必然又要搅风搅雨。 作为名副其实的宠妃可不能等太后对她出手,太医院送来的香膏还锁在柜子里呢。用处不甚了了,也许是她想错了,但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至于弘历,此前被太后逼着封了玫贵人,实打实地倒了几日苦水,被她狠狠骂了一通,和人弹琵琶时不乐意得很吗?现在抓到太后的大把柄,还不知要乐成什么样! “茵茵,茵茵,我要和你说个秘密!”话里的高兴是半分都藏不住啊。 “元寿走这么急做什么,瞧瞧满头的汗!” 婉茵牵着人坐在冰盆旁,拿出手帕温柔地帮他擦去汗水,顺手摸了把他的大光脑门。 心头的急切被慢慢抚平,弘历乖乖坐着任婉茵擦汗,对她的动作自然感受到了,也不拆穿她。 “好了,你要说的秘密是什么?” 弘历鬼鬼祟祟地环顾四周,随后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太后刚刚莫名发疯说出了她的双胎是已逝果亲王的孩子。好在我有茵茵庇护,没有叫她传了这疯症给我。” 他有好多心事,不管是自己说出口,抑或被太后喊出来,他皇帝的脸面就丢光了。茵茵就是上天赐给他的大福星。 听出弘历话意的婉茵罕见地无话可说。太后疯这一下是她使用了噩梦丸,你和她换来换去是子系统的功劳,说出去多让人心安理得啊! 忍一忍,若笑出了声不好解释。 “元寿是天子,自有上天护佑,我和元寿的缘分不也是天定的!” “茵茵说的没错。近日你就关起永寿宫的大门,以免有人向你打听,惹你心烦。出发去圆明园前,事情理应会有结果。” “我谎称太后重病,命人围住了慈宁宫,又暗里派粘杆处去查。如果太后真的混淆皇室血脉,倒行逆施,那她罪不容诛。可皇阿玛泉下有知恐不得安宁,我为人子心亦难安。” 弘历靠在婉茵肩头,话里满是不忍、自责,那是一个人间大孝子,全然忘了在太后宫里暗叹此为幸事、压不住笑意的自己。 婉茵心疼地轻抚着他的背,“太后之错,与元寿何干?你为先帝查明真相,先帝才能真正的安宁。” 弘历毕竟是皇帝,名义上的生母做了大逆不道之事,宗室必是要知悉原委的,这于先帝于他,名声都不好听。先帝没什么,他还能活着呢。 茵茵真好。事实上太后出事出得太恰到好处了,和皇阿玛一比,他怎么也难过不起来。谁让他比皇阿玛有眼光,他的茵茵是珠玉,不是瓦砾能比的。 得了安慰,弘历心满意足地恢复了正经,“只有茵茵为我着想,说不定证实了太后的事,还会有人跳出来指责我得位不正呢!” 这也不是没可能,不过先帝不比圣祖,有出息的儿子就弘历一个,宗室和大臣犯不上和他作对。 第79章 婉茵40 事情发生得太快,慈宁宫被围得水泄不通,前朝后宫谁没个眼线,都知道是要出大事了。 皇上说太后病重,她老人家就真病重了吗? “莲心,去请昭妃来长春宫。” 琅嬅捏着眉心,只觉头风要犯了。皇上从慈宁宫出来就去了昭妃宫里,恐怕昭妃比她这个皇后要清楚到底出了何事。 “皇后娘娘,永寿宫闭门谢客,称昭妃受了暑气身子不适,现下服了药需静养。” 莲心的话让琅嬅顿时领会了皇上的意思,皇上对昭妃可真是处处周到啊!这是护着昭妃防着她们呢。 “算了,吩咐下去让宫里的奴才都警醒着。皇上没有压下慈宁宫的事,想必是心有成算。圆明园一行想来不会有变,明日请安就作罢吧。” “赵一泰,你和云心去各宫传本宫的懿旨,让她们这几日待在宫中安生准备,五日后启程。” “奴才遵旨。” “奴婢遵旨。” 宫里风起云涌,嫔以上的主子算上婉茵也就三个,剩下的几个贵人常在答应,也就海兰坐不住,总想着她的如懿姐姐是否安好。 把阿箬留在延禧宫的如懿当然好不到哪里去。宫门一关上,留着最后的一丝体面,她扭头就和阿箬撕打在了一块儿。 实际是她逞着仅剩的小主威风扇了阿箬一巴掌,阿箬能忍下这口气?当即就压着如懿一顿拳打脚踢。如懿养尊处优的小身板在没少干活的阿箬的铁拳下不堪一击,毫无还手之力。 眼看乌答应要被打死了,三宝也顾不得害怕,冲上去抱住阿箬的腰,用尽全力将人扯了开来。 一放手,阿箬又一脚踢在了如懿腿上,“阿箬姐姐,快住手!乌答应她是主子,你再气也不能对她下死手啊!乌答应没了,咱们都要陪葬!” 三宝嘶喊着再次抱住阿箬,纵然要在这延禧宫待一辈子,他三宝也不想死啊! 大抵是“陪葬”二字仍有震慑力,阿箬放下了高抬的脚,“三宝,去扶乌答应进屋,这地上多凉啊,答应也太不小心了,怎么把自己摔成这样?” 三宝看着乌答应鼻青脸肿、疼得不停呻吟的样子,深刻见识了阿箬倒打一耙的能力。他哪敢反驳,低眉顺眼地扶起了如懿。 “主儿,奴才扶您进去歇着。” 如懿头重脚轻的,也听不清三宝在说什么,能逃离阿箬就是好的,借着他的力气健步如飞地回了内室。 阿箬一气之下是揍了如懿,除开最初的三拳两掌,终究收了力,掐她比打她多,如懿灵活的腿脚就是证据。 “三宝,帮本宫去架格上把千山活血膏拿来。” “嗻。” 本宫就本宫吧,他不是阿箬,没胆子驳斥主子,横竖是在屋里也传不到外头,没人来治乌答应的罪。 “奴才告退。”拿完药,三宝恭恭敬敬地关上门退出了屋。 他始终如一的态度让在阿箬面前颜面尽失的如懿心中舒坦了许多。她想,三宝定然和她同样坚信着皇上对她的情意。 弘历哥哥有太多的不得已,她是他心底认定的妻子,她会体谅弘历哥哥的。像阿箬那样粗鄙不堪之人是不会懂的,还妄图爬上龙床,总有一日她要让弘历哥哥发卖了阿箬。 自我宽慰、自我胜利后,如懿擦完了药,拖着又痛又累的身心沉沉睡去。 第80章 婉茵41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福伽醒来后,看着空荡荡的慈宁宫哭嚎出声,“哎哟,我的苍天呐!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想她福伽这个年纪做到太后跟前的掌事嬷嬷,福还没享上两年,命就要先没了。她原当是槿汐享不了福,被太后放出宫去了,哪成想人家是有先见之明呢! 身下传来的冷意和凄厉的声音将甄嬛从梦中唤醒,她扶着头缓缓坐起身,“哀家这是怎么了?福伽,福伽?” “太后娘娘,您总算醒了!” 福伽快步上前扶起甄嬛,她揣着一线希望,太后之前所言并非确有其事。 “发生了何事?伺候的宫人都去哪了?皇帝呢?”甄嬛昏昏沉沉,十分疲惫,浑然不知自己做了什么。 福伽被这一连三问惊住了,太后娘娘是在装糊涂吗?可这也不管用啊! “您不久前当着皇上的面直言自己是十七王爷的妻子,还说、还说弘曕阿哥和灵犀公主是他的孩子。皇上已下令封了慈宁宫。” “什么!” 甄嬛大惊失色,她纵使身死也不会说出口的秘密怎么会…… “哀家被人算计了!” 事到如今,只能祈盼槿汐和苏培盛不被找回来,此事仍然有转圜的余地。先帝去后,她把弘曕灵犀身世有疑的证据全数毁了去。槿汐你千万不要辜负哀家对你的仁慈…… 主仆俩担惊受怕地在偌大的慈宁宫中等待皇帝的宣判,尽管甄嬛太后的分例照旧,可短短几日,两人还是瘦脱了相。 夜里被隐秘带往养心殿的甄嬛看到用过刑的崔槿汐和苏培盛就知道一切都瞒不住了。 奉恩辅国公允禵、一等奉恩镇国公允禄、履亲王允祹、諴亲王允秘、多罗慎郡王允禧……皇室宗亲大多都来了,连成天办葬礼的弘昼都被拉出了被窝。 “皇上,您深夜召集我等是有何要事?”张廷玉最先站不住,尤其是先帝的亲弟弟也在此。 “事关皇考清誉,朕万分为难,故请诸位作个见证。钮祜禄氏甄嬛与爱新觉罗·允礼暗通款曲,诞下双胎,混淆皇室血脉。” “这是她曾经的掌事宫女崔槿汐的供词,还有朕的人在十七叔的棺椁中找到的合婚庚帖。皇叔们都看仔细了,张大人你等也辨认一番。” 允禵第一个接过供词,看完后大笑道,“哈哈哈!想不到老四也有被人戴绿帽的一天,真是大快人心!哈哈哈哈……” “十四哥,你收着点,皇上他是四哥的儿子。”允秘扯了扯允禵的褂子,这时候笑出来多不地道。 “大逆不道!罪该万死!”张廷玉气急,拿着供词的手抖个不停,“皇上定要严惩这罪妇!” “呵!罪妇?先帝这等残杀兄弟亲子之人,本宫与他相比不过尔尔。他的妻妾无一不与纯元皇后相似,本宫想着就觉得恶心。” “本宫与允礼两情相悦,敢作敢当!”甄嬛把先帝贬了又贬,言语之犀利一如从前的熹贵妃。 知晓纯元皇后内情的宗亲们:她说的句句属实啊! “钮祜禄氏,先帝如何不是你能评判的,你既认了罪,这后果你也该担下。”允祹转而看向弘历,“皇上,今夜之事我等已然分明,钮祜禄氏确不配为一国之太后。” “臣等恳请皇上严惩钮钴禄氏!” 很好,都拉下水了。 弘历称心地宣布了惩处,“钮祜禄氏不敬先帝,赐鸠酒。甄氏全族流放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永世不得回京。弘曕就去陪十七叔吧,灵犀留待来日和亲。” “皇上圣明。” 第81章 婉茵42 “不!不!都是本宫一人之错,弘曕和灵犀尚且年幼,他们罪不至此啊!” 甄嬛的声音很快消失在养心殿内,没了热闹允禵提出告退,其余宗亲和大臣们紧跟其后。 “慎郡王,甄氏玉娆不宜再做你的嫡福晋,就允她做一个格格吧。” “臣领旨。”兹事体大,允禧再喜欢玉娆也知皇上留着她已是格外开恩了。 无论慎郡王府这一夜是过得怎样鸡飞狗跳、人仰马翻,翌日弘历欢欢喜喜地带着婉茵去了圆明园。 能够离开皇宫,随行的众妃嫔也没人去触皇上的霉头,任他缠着昭妃坐在御驾上。她们不是如懿,从皇上和昭妃的相处中也能瞧出皇上对人热乎的不行。 “茵茵,你累不累?不如你靠着我,这矮几坐着不舒服。” “茵茵,你要不要尝尝这樱桃酥?御膳房新制的,入口即化。你不喜太甜腻,我就让他们用的雪蜜。” …… 种种旁若无人的举动躁得婉茵索性整个人埋在他怀里,他喂什么吃什么,只要别在问她了。 等捱到圆明园,她迫不及待下了马车,走出两步才记起自己答应了弘历要和他住在九州清晏。 婉茵心下羞窘,脸上却丝毫不显,又上车坐回了弘历身旁。 “元寿,离九州清晏不远了,我们下去走走吧。” “朕服侍昭妃娘娘辛苦,手酸腿也酸,怕是走不动了。”弘历剥了个葡萄喂给婉茵,嘴上戏谑道。 “那本宫就一人独行了,皇上自便。” 婉茵作势就要起身,弘历忙把人揽进怀中,“你呀,坐了一路马车还不累?先去九州清晏歇一歇,歇好了我再陪你逛园子。” “好,听元寿的。”她的确也腰腿酸疼,即使是皇帝的御驾该难受的依然难受。 原本以为昭妃到了圆明园会去上下天光,谁曾想她和皇上一起住进了九州清晏。这可是连皇后都没有的殊荣。 虚扶着肚子的白蕊姬看得怒目切齿,她还为皇上带上自己暗喜,和昭妃一比,留在宫里至少眼不见心静。太后娘娘也真是的,早不病晚不病,偏生这个时候得了重病。 虚假的太后:闭宫养病。真实的甄嬛:奈何桥边。 这些都和被伺候着睡下的婉茵无关,昨夜她哄了假伤心的弘历半晚,又听他畅想来日大展宏图,睡了但没完全睡。 婉茵醒来难得不见弘历,顺心燃了烛火,照亮了一室幽暗。 “娘娘,皇上赶去了长春仙馆,二阿哥不好了。” “怎么会?” 出宫时永琏不是生龙活虎的吗?弘历还和她说起了皇后撇去拎不清的自己后,用心把永琏照顾得极好。 “替本宫更衣。”永琏若不是真的……顺心不会用上这样严重的说词。 婉茵赶到时,太医跪了满屋,弘历的怒喝着要砍了他们的脑袋,皇后趴在永琏床边泪流不止。 “给朕再去治!一群庸医!永琏两个时辰前还和朕用了膳!你们告诉朕他突发急热,熬的药退不了热,那就换方子,换到治好永琏为止!” 齐汝跪在最前面,淌下的汗水刺痛眼睛,他动都不敢动一下。他是针也施了,药也喂了,二阿哥的高热半点未降,除非用上虎狼之药。 “微臣有副方子,或能退热,只是、只是这药仅能吊住二阿哥的性命,余下的……”齐汝还未说完就被弘历重重踹倒。 “齐汝你信不信朕即刻就砍了你的脑袋!” 弘历对永琏一直寄予厚望,有了婉茵后更将他视为下一任的储君,齐汝的话不就是放弃了永琏! 第82章 婉茵43 “皇上!”婉茵伸手拉住了弘历,永琏的气息越发弱了,再闹下去人就真没了。 “这药齐汝你先下去备着,其他太医都去外殿守着。” 皇上没有驳斥昭妃娘娘的话,太医们连滚带爬地去了外边跪着。 “臣妾有法子试一试,端看皇后娘娘愿不愿意信臣妾一回。” “你说,不论是什么,我都信你!” 齐汝是太医院院首,他的话无疑是定了永琏的死期。明明永琏的身子养好了许多,他还那么小,这要她怎么接受! “臣妾需要你的凤气救二阿哥。你要以金册金宝向这方天地起誓,陈氏婉茵是爱新觉罗·弘历之妻,如此你的凤气会短暂移至臣妾身上。” 她吸收的情思是可以救永琏,但她不是圣人,耗费自己的力量去救人。若非察觉永琏此番和她牵扯上了一丝因果,她绝不会轻易暴露。小世界中既成的因果比所谓的任务对她重要百倍。 “我去拿,我这就去拿!昭妃你等我!”琅嬅不知道什么是凤气,能救永琏她愿意用她的命来换。 “轰隆隆!轰隆隆!” 明月高悬的夜晚骤然间雷电交加,像是下一刻这雷就要劈进殿内。 婉茵心沉了沉,还是惊动了吗?她此举等同窃取不属于她的气运,受伤是不可避免了。永琏究竟是因何会和她有了因果线? “我富察·琅嬅今以金册金宝立誓,陈氏婉茵为爱新觉罗·弘历之妻,国朝之后。” “隆隆!” 一道天雷劈开了长春仙馆外的山石,琅嬅转移的凤气比婉茵想象的更多,大概是她那句“国朝之后”加了码。 婉茵将掌心贴上永琏额间,凝聚的凤气被淬化成无形的力量涌入其中。怨气!永琏体内滔天的怨气与婉茵的力量纠缠相融,血气翻涌,等她松开手后忽而吐一口鲜血。 “昭妃!” “茵茵!”弘历冲上前接住了摇摇欲坠的婉茵,满心懊悔,于他永琏是重要,可茵茵也很重要。 “皇后娘娘,永琏没事了,晚点他就会醒。” 闻言琅嬅急忙握住永琏的小手,又摸了摸他的额头,真的不烫了。 “昭妃你的大恩我无以为报,我……” “皇后娘娘不必言谢。” “元寿,我要睡上几日,你不要担心。”这破天道真黑啊!婉茵撑着交代了两句就晕了过去,情思及时包裹住她的神魂免受反噬,看来任务也没耽搁。 小天道气煞也,祂就是为了抹除这异世轮回之魂,结果被人横插一脚救下了。 永琏诊过脉确认无事了,婉茵被弘历抱回九州清晏安置。太医们来不及惊奇二阿哥的痊愈之因,又换了处地挨跪挨骂。 婉茵昏迷的半个月,弘历不知让琅嬅又发了多少个誓,但她始终昏睡不醒。 身为院首的齐汝心力交瘁,十多天下来老了十来岁,没她事先多说的几句话,这太医院必是要招新太医了。 永琏醒后第二日就想来九州清晏看望婉茵,显然有弘历在,他连门都踏不进来。 他是永琏,又不是真正的永琏。脑海中缠绕混乱的记忆只有那一世清晰无比,未尝有也。宁贵妃,孝宁纯皇后,索绰伦氏。 第83章 婉茵44 自第一世活活闷死在芦花之下,永琏就踏入了可怕的循环往复中。他一次次睁开眼睛,成为备受期待的中宫嫡子,再一次次死在这个身份上。 他不是没有试着改变什么,一切却由不得他。没有一次他活过了九岁,算起来他也是个百岁老人了。 可“阿箬”变了,在一成不变的所有人里,她变了。在她被父皇换了封号后,他确定变数出现了。 那是他的第三十七世,他和前几世一样为自己备好了毒药,他不愿重复屈辱的死法,也只有这一点是他奋力挣扎后能做到的。 他第一次跨过了乾隆三年的死劫,那一日他整夜未眠。后来身中朱砂之毒时,他依然欣喜。 五年里他默默关注着“阿箬”,父皇一心宠她爱她,母后感伤他们情深,他旁观着却看出了她对父皇的漫不经心。在母后仙去,她坐上皇后之位,这种感觉更加清晰。 原以为她是占了阿箬身子的精怪,得到皇后的宝座后就会抛下父皇,不曾想她竟心软地留了下来。 从多罗郡王到佑亲王,他多活了三十五年,死前他发誓要挣开这方世界的桎梏,找到“阿箬”,他想知道真实的她是谁。 他成功了又好似失败了,他不再是襁褓中的婴儿,但浑身泛起的熟悉热意提醒着他,他又快要死了。 母后泣不成声,父皇照旧大发雷霆。直到一道温婉的声音打断了紧绷的气氛。 他听见她指派齐汝熬药,又让太医们躲过暴怒的父皇,又听见了她对母后说的那些话。 凤气。母后不明,他却是清楚的。他这样不入轮回的怨魂,多少感知得到父皇母后身上笼罩着的龙气凤气。 昭妃不仅明了凤气的存在,而且能够掌控利用它。她本可以不救他,她却出手了,就像“阿箬”,她会是他要找的她吗? 永琏站在九州清晏的廊下,等待着婉茵苏醒,这是第十五日了。 父皇不让他见昭妃又如何,侍卫们不敢拦他,太监宫女们不敢劝他,母后她只是母后罢了。 琅嬅不是没劝过永琏,他的身子才好,可面对永琏眼中的冷漠,她心揪着疼,她的孩子好像在怨怪她。 她不知是怎么了,但鬼使神差地想逃避这样的永琏,因此放任他日日守在九州清晏。她想,永琏一定是太过忧虑,等昭妃好了,他就会变好的。 “咳咳……”婉茵从昏睡中清醒,被喉间的湿润呛到,不由轻咳起来。 弘历手中的汤碗掉在了地上,慌忙替婉茵拍背缓解她的难受,“茵茵,你醒了!太好了!王钦快宣太医!” 齐汝为首的太医就在隔壁屋子,皇上不准他们走远,时不时就要喊他们给昭妃诊脉。这声音如天降甘霖,下一瞬他就提着药箱出现在了婉茵床前。 “回禀皇上,昭妃娘娘福泽深厚,未有大碍。只久卧致血气不足,微臣开副养身方子,娘娘调养一月便可康健如初。” 齐汝虽把不出婉茵昏睡的原由,不过对诊断人有没有事,开方调养是驾轻就熟的本领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茵茵你吓坏朕了!”弘历一把抱紧婉茵,说不出的后怕让他哽咽着寻求慰藉。 第84章 婉茵45 齐汝诊完脉就极有眼色地出去煎药了,昭妃娘娘醒了他们的小命都保住了,可不能再在皇上面前碍眼。 你说昭妃睡了半月还无恙,这正好说明昭妃得天庇佑,是气运加身之人。你疑心昭妃有问题,那是你见识浅薄! 婉茵是没什么事,但躺了这么久,全身发软是真的。被弘历紧箍在怀,勒得险些喘不上气。 “我不是好好的,元寿你再不松开,我又要晕倒了。” 婉茵声音沙哑,弘历立刻意识到了自己没有收着力气,把人勒疼了。 “是我不好,茵茵你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适?” “元寿,我没事了。”婉茵捧住弘历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醒过来了,你不要怕。” 这段时日如若不是弘历还要见朝中大臣,处理政务,每日勉强逼着自己睡上一两个时辰,恐怕婉茵没醒他先倒下了。 他面目犁黑,人也瘦了不少,不复刚来圆明园时的神采奕奕,脸色比婉茵更憔悴难看。 弘历一手和婉茵十指相扣,一手一寸寸抚过她的面庞,反复确认着她是否安好。 对于婉茵借凤气救了永琏的事,弘历不想提,也怯于提起。他的茵茵有这般神通,会不会哪一日嫌弃他不要他了? “茵茵,我真怕你就此长睡不醒。到这时我才发现,我虽是大清的皇帝,依旧在你陷入昏睡时束手无策。茵茵,朕是不是很没用?” “皇上是天下之主,怎会无用?生老病死一事本非人力可改。” 这次确实能算婉茵莽撞行事,没考虑到弘历脆弱的身心。但他们都互换过身体了,弘历应该不会太难接受。 主要是和永琏之间的因果突兀显现,她要救人问明真相又不欲耗费情思被吸收后化作的本源力量,只好借皇后的凤气一用。 皇后不是平心静气地接受了吗?怎么弘历还心神不安的? 琅嬅哪是接受了,她是硬逼着自己承受住了亲眼所见的事实。除了中间几日皇上召她进九州清晏发誓,她是一步未出长春仙馆的门。 该解释的仍要解释。 “元寿,你相信我吗?”婉茵郑重其辞问道。 “只要是茵茵,我都相信。” 弘历回答得毫不犹豫,他尽力克制着心头的焦灼。比起怀疑茵茵,他更不安于茵茵会弃他而去的未来。 “那日我梦到了永琏出事,才会赶去长春仙馆。许是上天显灵,我从梦中得知了挽救永琏的办法。应誓后我就感到了体内多出的力量,用它为永琏退了热。” “当时雷声轰鸣,我吐血晕倒,醒来却安然无事。想是上天垂怜,不叫我与元寿分离。”婉茵一脸正色,讲完了这个破绽“不多”的故事。 弘历沉吟半晌,牢牢抓住了她的手放在胸前,以为他不信的婉茵想再补上两句,就听到了让她对弘历“刮目相看”的话。 “茵茵,你果然是天佑之人!老天爷对朕不薄,让我有了茵茵陪伴左右。茵茵,你放心,我绝对会保护好你!” 多么慷慨激昂的一番话啊!听得婉茵成了冬日里的知了,一声不吭。 缓了缓情绪,她才将错就错地开口,“我有元寿护着,什么天佑不天佑的我不在意。” 又被弘历拥进怀抱的婉茵耳边是一阵阵剧烈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咚咚,”震得人心头发麻。 沉醉在爱情中的弘历:茵茵她好爱我,她好爱我啊!我也爱茵茵,最爱茵茵,只爱茵茵! 第85章 婉茵46 “糊弄大师”婉茵和“茵茵脑子”弘历亲亲热热了好一阵,等顺心端着齐汝熬好的药进屋,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皇上,齐太医叮嘱奴婢这药要让娘娘趁热喝下。” “放下吧,朕来喂昭妃喝药。” “是。”顺心拿勺子的手一滞,得,皇上现在连奴婢的活都抢着做了。 弘历端起药碗,舀起一勺药吹了吹喂到婉茵嘴边,“茵茵,药不烫了,喝了你就能养好身子。” 苦涩的药味冲鼻而来,婉茵喝下一口药就阻止了弘历继续喂她,“元寿,我自己喝,这药太苦了。” 弘历尝了一下,苦得他差点吐了出来,“齐汝怎么熬的药?茵茵,我让他换个方子,这么苦你受不住。” 顺心瞥了眼承盘上放着的蜜饯,头快低到胸口了。良药口苦,况且她问过齐太医才给娘娘备下了不冲药性的十香果。 “药哪有不苦的。”婉茵拿起药碗一饮而尽,又飞快往嘴里塞了两颗蜜饯,才稍稍压下苦药味。 总不能为了喝碗不苦的药让弘历再去磨太医吧,这传了出去他是不要脸的,可她脸皮薄啊! 齐汝那面色比她更像重病之人,瞧着经不起折腾了,要是真病了多罪过啊。 “茵茵真厉害!”脑子已经变成茵茵形状的弘历连婉茵喝碗药都能发自真心地夸赞。 “茵茵,你做贵妃,不,你做我的皇贵妃好不好?” 顺心端上空药碗刚走到门边就听见天大的好消息,脚下不注意被门槛绊到,摔倒之际被有事来禀的进忠扶住。 “顺心姑娘留神些。” “多谢进忠公公。” 顺心站稳后连忙道谢,王钦前日因着件小事被皇上罚了板子,日后御前大总管的位置难说进忠会坐不上。 “顺心姑娘客气。二阿哥要奴才传话,进忠就先进去了。” 进忠耳明心也明,他自然听到了皇上那句“皇贵妃”,面对顺心时态度那叫一个谦卑有礼。 “奴才叩见皇上。皇上,二阿哥命奴才传句话,二阿哥听闻昭妃娘娘醒了想要亲见娘娘以表谢意。二阿哥正在外边跪着,皇上可……” “他是拿自个儿的身子骨威胁朕吗!让人送他回长春仙馆,没朕的允许,不得擅出。” “嗻。” 进忠低垂着眼退了出来。他也不想这时候惹皇上不快,奈何大病初愈的二阿哥跪在九州清晏外,若是跪出个好歹,他这脑袋就要搬家了。 婉茵本想见一见永琏,只是想到她编造的故事决定过两日独自去见他,也好方便问些事情。 “茵茵,你还没应允呢!” “元寿是因我救了永琏想要晋封我吗?” “不是,不是的!茵茵,我想你做我的皇贵妃,仅是我想离茵茵更近些,与永琏没有任何关系。” “我视茵茵为我的妻子,即使还给不了你皇后之位,但我对天盟誓,我所拥有的一切皆与茵茵共享。” “轰隆!”小天道为监视异魂的动向,暂且未去沉眠,这誓言一出,又扔了道雷下去。祂的世界怎么会有这么不争气的东西! “茵茵,你听,老天爷都答应了!” 尚且稚嫩的天道情绪波动之大,连婉茵都觉察到了。她没想到一个不完善的小世界竟生出了有识的天道。 “天公作美,我也答应元寿。” “轰隆隆!” “轰隆隆!” 劈,劈,劈死你个蠢皇帝! 第86章 婉茵47 大系统的本源会是什么?天道生识,她借了皇后的凤气除去吐了口血却毫发无损,是交易的限制吗? 不到深究的时机,婉茵放下杂念,专心听弘历设想她的册封礼该如何操持。 “……日子就定在十月初八,那会儿天正好,回宫再办册封礼也不会累着你……就命东阁大学士尹泰为正使……” 婉茵数了数还有五个月,实在不急于一时,这道晋她为皇贵妃的圣旨颁下去,前朝有的磨呢。 弘历能想不到吗?他甚至扯出了钦天监这面大旗,借永琏病愈之事,给婉茵打造了天生祥瑞上命格,又让皇后一封家书劝告富察家在众臣面前支持册立皇贵妃。 琅嬅能怎么办?根本拦不住的皇上、确受救命之恩的永琏、神通莫测的昭妃,不就是一个皇贵妃吗?又不是要本宫让出皇后的位置。 她并非知恩不报之徒,皇上是没救了,她的永琏得好好的。昭妃是良善之人,她能为救永琏受这样大的罪,皇贵妃她当得! 这封信在李荣保看后立即到了马齐手中,琅嬅直言永琏险与她天人永隔,是昭妃不顾自身安危救了永琏,怎么救的,她也没傻到和盘托出。 先是二阿哥命在旦夕,后昭妃随之病倒,两件大事让皇上快把圆明园拆了,哪个面圣的官员没被骂得狗血淋头。半个月来,大伙儿都夹紧尾巴做事。 琅嬅句句真心实意,马齐不认为自家侄女是糊涂了,能把素练送回富察府,就足以见得她立起来了。 “大哥,琅嬅这个皇后尚在,皇上就要立皇贵妃,不是在打皇后和富察家的脸吗?” “皇上必是下定决心要册立昭妃为皇贵妃了。琅嬅此信少不了皇上的意思,不过她说得没错,昭妃救了二阿哥就是救了富察家的命脉,这恩情该还。” “大哥……” “皇上是什么人,二弟难道不知?当初为个娴妃,太后都住不进慈宁宫。皇上可不是个好相与的皇帝,他对昭妃动了真情,我们再阻拦只会让皇上记恨富察家。” 富察家统一了口径,是以第二日皇上议政后颁布了立皇贵妃的旨意,群臣反对时,他们站出来称皇上圣明,极力赞同了此事。 大臣们:皇帝,不对,皇后不急太监,也不对,皇后一家子不急他们急什么!立就立,副后啊!等皇贵妃诞下皇子,看你们还能不能笑出来。 弘历洋洋得意地带着新鲜出炉的圣旨去找婉茵邀功了。 “茵茵,朕没有食言,你是我的皇贵妃了!”将圣旨往婉茵手上一塞,弘历抱着她撒娇,就差把“快夸我”写在脸上了。 朝臣这么好说话吗? 婉茵打开圣旨看了眼立马合上了,什么“承天之佑”、“帝心所系”,也要写上去吗?一半篇幅都用来夸她了,不会给人恶心地顺了他的意吧。 “元寿果真是无所不能、威武不凡!” “这算什么!茵茵你没瞧见,李荣保他高称朕之圣明时,其他大臣脸都黑了。皇后总算不负朕交代她办的事。茵茵为救永琏遭此磨难,她怎么也要……” 后面的话婉茵没听进耳,受益是她受益了,但弘历的狗确是世间仅有。 第87章 婉茵48 一跃成为了圆明园中最高位分的妃嫔后,婉茵的日子无聊极了。除了摆宴,皇后从不和婉茵待在一处,她这才反应过来皇后在避着她。 倒是高曦月每日都趁弘历不在九州清晏跑来和婉茵说话。一开始她是上门找茬的,可婉茵对小孩子心性的美人包容得很,一来二去的也聊得上话。 特别是曦月弹得一手好琵琶,真真是如听仙乐耳暂明。比整日“嘤嘤”缠着她,愣是没让她在圆明园见上永琏一面的弘历讨她喜欢。 过了金秋十月,回宫之日近在眼前。婉茵终于找到机会见了永琏。 “宁娘娘,好久不见。”永琏没有隐藏的意思。 “你不是佑亲王,不必如此唤我。” 上个小世界具体发生了什么婉茵没有记忆,但从大系统单独帮她留下的总结就知眼前人的古怪之处。 “昭娘娘冰雪聪明,我与你皆非这方世界之人。我为永琏又非永琏,我是异世被困之魂。” 永琏微微一笑,那笑里透着的浓浓怨气令这处楼阁被黑暗遮盖。 “说起来我也救了你两次,你该控制住你的怨气,引天地异象可不算是报答。” “昭娘娘莫要忧心,你救了我,我不会行害你之事。天道已错失良机,我不祸乱此界,祂出不了手。” “你既摆脱了轮回之苦,就好生过完这无拘无缚的一生。” 婉茵弄清了因果的来因,又见她与永琏的因果线淡了许多,就不再逗留,弘历八成在找她了。 “昭娘娘想要坐上这皇位吗?” 废话,谁不想啊!她的“身体”和任务不容许,徒生事端,万一多了因果不划算。婉茵脚底生风,半刻也不多留,这种好事没准往后能成。 果不其然,离开涵月楼,沿路走了没多远,还没到停船的地方,弘历就迈着大步出现了。 “茵茵泛舟游湖怎么不叫上我?” “只是随意走走。碰巧二阿哥在此赏景,和他说了几句话。” “永琏?他的功课大有长进,出来赏赏景也不为过。” “茵茵,我带你去游湖,船上准备了锅子,想来别有一番风味。茵茵吃鱼吗?我钓几条鲜美的……” 听弘历念念叨叨上了船,这边观赏湖景边涮锅子是离谱了点,但惬意非凡,多来几回婉茵都不舍得回宫了。 十月初八,堪比皇后册封大典的皇贵妃册封礼顺利举行,受完王妃命妇之礼,婉茵的皇贵妃位正式昭告了天下。 三月初,玫贵人足月诞下了皇四女,玉牒改至慧贵妃名下。 又一年过去,弘历专宠婉茵三年,她迟迟未有身孕,后宫未有子息,前朝选秀之声再次汹涌而至。 “茵茵,你身子康健,我的宝贝都给了茵茵,这么久了未有孕,是不是朕不能生了?” 朝堂上舌战诸位大臣,回永寿宫后弘历哀哀戚戚。太医刁滑,肯定不敢说他子嗣有碍,他是不是不能和茵茵有自己的孩子了? “你不是秘密立了储?生不生得了影响不大。”以永琏的能力,改朝换代也不是大事。 “我想和茵茵有个孩子,以后我不在了他可以替我保护茵茵。” 弘历闷闷不乐,永琏文韬武略无一不出众,却是皇后的儿子。他百年之后,茵茵怎么办? “好,那就生个孩子。” 这具身体似乎确无子息缘分,一颗生子丹能解决。弘历想生,那她就做个一年半载的皇帝试试,算他出的五十积分了。 第88章 婉茵49 弘历只当茵茵是为了哄他高兴,其实他也不是很喜欢小兔崽子,永琏尤是,成日往永寿宫跑,成何体统! 两月后,一日婉茵晨起突然晕眩,上着朝的弘历听到已是大总管的进忠禀告的喜讯,当即给满朝文武表演了个皇帝晕倒。 “皇上!”这不知是喜是悲的高喊声。 “皇上!快!宣太医!”进忠眼疾手快扶住了晕过去的皇上。 在百官面前,太医诊出了个“皇上尺脉有力,龙体安康,乃大喜之下一时惊厥”的结论。 “大喜?敢问齐太医喜从何来?” “昭皇贵妃已有孕在身,自是天大的喜事。” 张廷玉眼神不经意扫过皇上的龙体某处,罪过罪过,或许往日是老夫误会皇贵妃了。 不止张廷玉一人这般作想,单看皇上因皇贵妃有孕失态至晕厥,龙体也不是看着那么康健,莫不是皇上千辛万苦终让皇贵妃怀上好以证他的“清白”? 早朝就以弘历一晕闹哄哄地结束了。等他睁开眼,一股熟悉的感觉涌向心口,他和茵茵互换了!弘历猛地坐起身。 “娘娘,您慢些!您不是才睡下,怎么就醒了?可是不适?奴婢这就去唤太医。”香伶拿来软枕放在“婉茵”身后让她舒适靠坐着,做好这些就要出去寻太医。 “不用了,本宫无碍,皇上怎么样了?” “皇上命进忠传了话来,要您不必挂心,皇上换身衣裳,稍后就来永寿宫看您。” 弘历没忘他是穿着朝服在龙椅上晕的,这会儿茵茵醒了是该先换下厚重的龙袍。问过之后,他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好奇地将手放上去摸了摸,这里真的有他和茵茵的孩子了吗? 婉茵来时就见他笑得傻兮兮盯着看不出区别的肚子,这副神情在她的脸上怎么看怎么奇怪。 “都出去守着。” “是。” 遣走了两大护法,婉茵坐到床边握住弘历的手,笑问道,“元寿看出什么了?” “茵茵,我们真的有孩子了?” “太医挨个给我诊的脉,难不成有假?” “太好了,茵茵和我有后了!” “元寿,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我们换了身体啊!” “我知道,定是老天爷感动于朕期盼和茵茵能有子嗣的情真,又不忍茵茵受怀娠的苦楚,所以将此重任交予朕。” 都用上了朕,可见弘历认真的不能再认真了。婉茵能怎么办,“孕夫”最大。 “是是是,元寿之心诚感上天,可是上朝之事……” “茵茵天资聪颖,有我从旁相助,朝政难不倒茵茵。对了,太医院中最擅安胎的是哪位太医?得让他把具体事宜记录成册。”弘历说完就真把太医院的太医一股脑招来了永寿宫。 以为昭皇贵妃胎儿出了事实则被叫来写养胎册子的诸太医:吓死人了,皇上你不管管? 假皇上真婉茵:管不住,那就是你们的皇上。 任劳任怨对着皇贵妃讲明了如何养胎的几位太医,转头就看皇上快阖上眼睡去的模样,忍不住重重咳了两声。其中以李寒晋最甚。 “皇上,昭皇贵妃怀胎辛苦,您作为人父理应多关怀一二。” 婉茵被他惊走了瞌睡。你听听,怪不得李寒晋在太医院待了几年还是品级最低的太医,这说话太不中听了。她是皇帝啊! “朕知晓了,这册子朕会细细看过。你们都下去吧。” “微臣告退。”李寒晋还想再说两句就被齐汝一把拉走了。 婉茵看到了两人的动作,心中无奈,这孩子瓷实着呢。一颗生子丹整整五十积分,在商城里属贵价物品了,麝香毒药都是小意思。 第89章 婉茵50 出乎意料的是半月后,齐汝照常诊了平安脉,断定“婉茵”腹中的是双生胎。 “齐汝,你再说一遍,本宫怀的是双胎吗?” 弘历双手轻轻护住未显怀的肚子,语气里充满了惊喜和不可置信。 婉茵也难得呆愣,她检查了道具界面,是用了一颗生子丹啊。她本就有孕了吗? “娘娘腹中确为双胎,只是一强一弱,微臣并无把握,还需诸位太医共同看诊。”齐汝疑惑不已,以常理论,双胎不该相差甚大,可皇贵妃的脉象着实有异。 婉茵一惊,分出小股力量探向她的身体,俨然有两道气息,其中一道十分微弱,应是后来同房时怀上的。她叹口气,握住弘历的手,传了些许力量安抚惊慌失措的他。 “不要怕,你是天佑之人,孩子会好好的。”也是她大意,妄下了结论。她的力量能温养心脉,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婉茵认命地在商城翻找起来,五十积分的生子丹自带保胎功能,找不到额外用来保胎的道具,只有一百积分以天地灵气蕴养服丹者的蕴灵丹。 贵是贵了点,如此一来,弱胎能够保住不至于被吞噬,她的身体和孩子在灵气供养下再无后患。 等太医都看过后,得出了精细养护着便无碍的结论,弘历揪在一块儿的心松了下来。 “自今日起,齐汝、陈升、李寒晋你们就住在养心殿后殿,随时听候。本宫这就随皇上回养心殿住着。” 弘历这话一出,不说三人愣住了,婉茵也听得一愣,连忙替他找补,“都听皇贵妃的。” “微臣遵旨。”合不合礼数的另当别论,皇上发话了,他们哪敢不从。 “顺心帮皇贵妃收拾几件衣物,香伶扶好你家娘娘,坐朕的御辇去。” “是,奴婢遵命。” 一行人浩浩荡荡拥着弘历和婉茵进了养心殿。进忠耳聪目明,早早遣小太监回来拾掇好了一应用具。 弘历优哉游哉地靠在软榻上,婉茵任劳任怨地让人搬来书案坐在一旁念起折子。 一连四五本,什么“皇上日安”、“恭请圣安”,奉承人的话没少写。弘历听得“婉”颜大悦,婉茵念得头疼。 “元寿,我的身子素来康健,批阅奏折伤不到腹中胎儿。况且这些谄媚之语,听多了对孩子不好。” “是我疏忽了。茵茵不用念给我听,有什么你决定不了的大事再交由我。” 弘历说着转头吩咐道,“进忠,将四书五经找来,本宫要给孩儿念书。” “嗻。” 抱书的进忠和端药的香伶在门口遇个正着,两人互瞧了一眼, “娘娘,这安胎药奴婢试过了,正宜入口。” “给朕吧。” 婉茵接过药碗,放入蕴灵丹,拿起勺子准备喂弘历喝药。她现在一个积分也无,全是和大系统赊的,蕴灵丹不亲眼看着弘历服下,误入旁人口中就亏了。 “咳,皇上,臣妾自己来。”弘历从婉茵手中拿过药碗仰头一口闷了下去。 婉茵见他耳后一片薄红知他是害羞了,之前他可不这样,称得上一句厚颜。怎么换了她的皮囊,反倒脸皮薄了? “快吃颗蜜果子,去去苦味。” 弘历皱着脸咽下了婉茵递来的果子,齐汝怎么开的方子,药还是这么苦!是不是把他的话当成东风过耳了? 第90章 婉茵51 “娘娘,药里额外添了一味安神的药材。齐太医嘱咐奴婢,让您喝完药就歇下,两个时辰后再来请脉。” “本宫知道了。你去转告齐汝,下一碗安胎药再苦成这样,他的太医院院首就退位让贤吧。” 牢记皇上吩咐的齐汝听到这话时天都塌了!这方子是他改了又改,试了又试的成果。不损药效也不至于苦得难以下咽。 送到皇贵妃面前时,他自己少说喝了五六碗不重样的安胎药!连李寒晋这个刚升上来的八品御医都敢当面讥讽他了! 皇贵妃温和宽容,从不计较这等小事。定是皇上又出幺蛾子!世上哪有不苦的良药。真是苦了皇贵妃日日忍受皇上的古怪脾气。 “香伶姑娘,还请娘娘平缓心境,孕满三月后就不必再服药。”齐汝心中叫苦连天,面上笑吟吟地解释,“此方对娘娘的身子最为合宜,微臣会制盒糖饴,为娘娘佐药。” “劳烦齐太医了。” 香伶也明白有些强人所难了,但娘娘身子不爽,做奴才的自要想法子顺娘娘的意,不过绝不能伤了娘娘。 听了香伶回禀,弘历大方地放过了齐汝,因为服完药他觉得舒服了许多,原先隐隐的沉闷感消散了。 “茵茵,没想到齐汝他的医术进益了不少,药虽一如既往的难喝,但消去了我方才那股子心慌。” “你时时拿他院首的位置吓唬他,他能不尽心竭力嘛!要是叫李寒晋他们后来居上,他颜面何存?” 一百积分的蕴灵丹呢!灵气,她有智以来就少得可怜的东西。若非在凡俗世界,用处可大着呢。 早知她可有子嗣,能省下整整一百五十积分。婉茵预感她做完第一个任务会倒欠大系统的账。 “还是茵茵有远见。过去齐汝就是仗着朕刚登基重用他,做事马马虎虎。李寒晋才被提拔上来,他就有所长进……” 婉茵帮弘历换好寝衣,瞧他昏昏欲睡仍不忘褒贬几句齐汝,好笑地给他盖上锦被。 “朕要再擢升李寒晋,让、让齐汝……”睡着的弘历可算安静了。 婉茵一本接一本批示着案上的折子,有好为人师的弘历倾囊相授,两人的字迹相差无几。 花了一个半时辰,除却必须要他过目的要事,婉茵批完几摞奏折手都酸了,弘历独自睡得香甜。 齐汝说的时辰还未到,感叹了片刻当皇帝的不容易,婉茵想着去看看永琏。自册封皇贵妃的典礼过后,她有许久没有见到他了。 每次永琏来永寿宫拜见,都被弘历防得严严实实,她在内殿是一面也没见着人。 “皇后娘娘,皇上到了二阿哥书房,正在问他功课,您要不要……” 莲心的话说了一半就被琅嬅出言打断,“不用,皇上和永琏父子相处,本宫去了反倒不自在。” 莲心看得出皇后娘娘是念着皇上的,她提一句是为了此后的安稳。昭皇贵妃从不拦着皇上去旁人宫里,皇后娘娘万莫自己着了相。 “二阿哥如今很是稳重,功课也出色,皇上见了必然高兴。” “是啊,永琏收了性子,他的事本宫少操心了,心里却空落落的。莲心你说本宫是怎么了?” “娘娘……”莲心张了张嘴不知说些什么,二阿哥每日除了晨昏定省,从不在长春宫多待一刻。 第91章 婉茵52 “你瞧本宫都糊涂了,尽说些胡话!” 永琏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同她似有了嫌隙,她作为额娘岂会察觉不到?但是她害怕看见永琏眼底的怨恨…… 琅嬅忍住喉间的痒意,目光落在永琏曾经喜爱的布偶上,唇边尽是苦笑。 书房内,婉茵信步走了进来,“永琏近来功课如何了?”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回皇阿玛,太傅所授儿臣都记下了。”永琏放下书册,端端正正行了礼。 婉茵不由感慨,这娃娃在弘历跟前装的是温良恭俭,除开总是想往她那儿跑,没有半点惹弘历不喜的地方。 “不错。习武也不能落下,朕给你寻的武师傅是上过战场的将军,你好好跟着他练,做个文武双全的皇子。”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平日不要总去你昭娘娘的永寿宫,而今她有了身孕,更是惊扰不得。” “儿臣知晓了。” 永琏刚生出的一点疑惑被婉茵的这句话打散了,果然还是他的那个好皇阿玛。 婉茵是真怕弘历出去败坏她的名声,半月来每回念上奏折也是为了哄弘历。不然他就发脾气闹挺,张口闭口她不爱他了,眼里只有几本破折子。 整个永寿宫上下,谁人不晓皇贵妃自有孕来性情大变,相比时不时挨上一顿骂的皇上,他们被骂狠了顺心姐姐还会给些银子,日子过得算好了。 永琏目送着婉茵离去,回到桌旁取出纸笔,想要练几幅字凝神静气,可握笔的手不住地微微颤抖。 昭姐姐有孕的消息并没有传出来,否则后宫不会这样平静。看父皇的意思,此事很快就将晓谕天下。 母后她呢?她会怎么做?会为了永琏的皇位殊死一搏吗? 擦去手心的墨汁,从圆明园回来,永琏第一次主动去见了他的皇额娘。 没人清楚,平平常常的一日,富察·琅嬅在自己的儿子口中听到了多么令她痛不欲生的真相。 皇后病了,病得极重,几日时间,婉茵看望她时恍惚以为自己见到了披着人皮的鬼。 长春宫里点满了长明灯,即便外面漆黑一片,宫室内仍亮如白昼。 殿内烟雾缭绕,一进去仿佛进入了一座佛寺,冲鼻的檀香味能把人都腌入味。 弘历听了婉茵的劝解,歇了问责皇后发疯的心思。爱烧香拜佛就拜吧,皇后诚心为永琏和大清祈福是件好事。 孕满四月时,婉茵在上朝时宣告了这一好消息,朝臣面上的神情一览无余,惊甚于喜。 破例被允旁听的永琏率先恭贺了大喜,众臣才纷纷反应过来,各种好话纷至沓来。 昭皇贵妃有了身孕一事如一滴水进了油锅,炸得前朝人心浮动。 孕五月时,慧贵妃带人捉了乌拉那拉贵人和前总管王钦的奸,引起的轩然大波彻底盖过了婉茵的风头。 无他,出身后族又是鼓吹皇上的青梅竹马,从前眼高于顶、风头无两的娴妃竟和一个太监搅和在了一起。 这惊天秘闻在乌拉那拉一族将如懿除名后达到了顶峰。 “皇后娘娘,这出戏可是费了臣妾好大的功夫!臣妾都没空陪臣妾的宝贝璟妍了。”办好了事,高曦月自是要来邀功的。 琅嬅病愈后和高曦月提出了要如懿万劫不复,也算给高家投诚的机会。无论下一任皇帝是永琏或是皇贵妃的孩子,璟妍长大后都会留在京城。 高曦月自然二话不说应下了,秘药是高父找来的,怎么下药被交给了白蕊姬,就是太医圣手也查不出用药的痕迹。 第92章 婉茵53 于是,事情就成了乌拉那拉贵人不堪深宫寂寞和王钦成就了好事,还扒了看守延禧宫宫门的一名侍卫的裤子。 侍卫名凌云彻,在乌拉那拉贵人的魔爪下誓死保卫了自己的清白,让高曦月送出了宫。 得知全部经过的弘历想晕死算了,可惜婉茵的身体被蕴灵丹养得力能扛鼎,是以他硬生生顶着恶毒的流言接受了事实。 反正眼下他是茵茵,如懿的事与他无关。假的,都是假的,关系大了!他的一世英名啊! 婉茵只好按他的要求把王钦五马分尸扔去了乱葬岗,如懿则灌了哑药、喂了牵机,被打入冷宫。 同年海贵人因谋害皇后贬为庶人关进冷宫。琅嬅命云心日复一日地折磨二人,要她们生不如死。 齐鹤禀报时婉茵压下了这事。自从她有孕和弘历换了身体后,粘杆处众人就被弘历派去各宫盯人了。只留下齐鹤在养心殿外守着,也得离两人五丈远。 婉茵猜测是永琏向皇后说出了他的往世,以皇后愚蠢又不合时宜的心慈,不是痛不可忍,她是做不到心狠手辣的。 乾隆六年二月二龙抬头,婉茵亲耕回宫的当晚,天降甘霖,弘历顺利生下了龙凤胎永瑞和璟珑。 身在冷宫,如懿如愿从云心口中听到了普天同庆的喜讯。 “皇后娘娘心地善良,奴才奉命送了好消息过来。” 云心让人绑了碍事的海兰,字字句句诛心道,“乌庶人既日夜期盼皇上来见你,想必见不到皇上,获知了皇上和昭皇贵妃喜得龙子龙女的喜事,也能有几分安慰。” 见如懿枯瘦的脸露出了心如死灰之态,云心满意地放开了海兰。 怎么折磨乌庶人都没有皇上变心,弃她不顾对乌庶人的伤害管用,云心也是很累的。 她不懂乌庶人从何处看出了皇上对她的爱?莫非“爱”是将人贬成贵人不够再贬成庶人?毒哑了不够还要再用牵机药每日折磨? 这些可不是皇后娘娘做的,夏日加炭冬日加冰,鞭刑针刑才是娘娘的命令。偏乌庶人满脑子情情爱爱,非要给皇上塑金身! “姐姐!姐姐!君若无情你便休!皇上有了新人忘旧人,焉知皇贵妃会有好下场!” “与其被人折辱,不如死在今日,叫皇上追悔莫及。”海兰心性再坚忍也不想再痛了,只要如懿死了,沾了血的喜事又吉庆到哪里去! 怕死的如懿畅想着她死后,她的弘历哥哥痛哭流涕的模样,心一横就要撞柱自尽。 云心是谁啊!稳坐长春宫第二把手的人物,一把抓住如懿的头发让她一个趑趄就折了脚。 杀猪般的惨叫没有声,如懿海兰被捆作了一团。 “黑心肝的,敢在姑奶奶眼皮底下寻死!大好的日子想添晦气,给我吊好了,饿她们三日。” 堵着嘴绑着手脚挂在梁下的如懿无声哭泣,她还不知自己会迎来怎样的地狱。 和她背靠背被绑住的海兰阴沉极了,她垂眸看向满是伤痕的手,低低一笑,我的好姐姐啊,你怎么不去死呢? 圆满完成任务,云心回了长春宫复命。 “皇后娘娘,乌庶人存了死志,奴婢瞧海庶人也忍不下去了,她撺掇乌庶人自尽呢!” “她们要永永远远地做一对好姐妹,谁都不许死。” 烛火中,琅嬅慈悲的面目似染上了鲜血,她的永琏!她的永琏…… 第93章 婉茵54 佛珠不停转动着,云心静静退出了小佛堂。 皇后娘娘和二阿哥都有自己的心魔,那日他们屏退众人说了什么,无人可知。 日子一天天过去,永琏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郎。他和永瑞璟珑格外亲近,可以说两个孩子会说话时第一个喊的就是哥哥。 龙凤胎满月时,婉茵便和弘历换回了身体。一晃六年,他们再没交换过。 说不出弘历是高兴还是失落,每每看他苦思冥想,甚至学着皇后偷偷在后殿建了一个佛堂,婉茵只觉无言。 尤其是近日弘历想拽着她一同吃斋念佛了。忍无可忍的婉茵打算今晚就让弘历体验一下被压的快乐。 是夜,弘历沐浴更衣后捧着本民间志怪目不转睛地看了起来,入迷之极,连婉茵走到他身旁都未察觉。 “元寿,你在看什么呢?” 温温柔柔的嗓音让弘历险些摔下床,他心虚地藏起了书,抬眸看向婉茵。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婉茵擦拭着湿发,对他欲盖弥彰的动作也不生气,这人隔三差五总要犯点病。 去年冬日守岁要去游湖,自己拿了锄头一通乱凿,宫人拦也拦不住,最后是永琏背着人回永寿宫的。 传出去,哪个敢信这是年纪不小了的大清皇帝干出的事。 “茵茵,我帮你干发。” 一滴水沿着发尾落入了薄薄的寝衣之中,眼尖的弘历瞥见那水珠下的一抹白,不争气地咽了口口水。 今日是他斋戒的第五日,不可半途而废,专心给茵茵擦头发,他和茵茵的缘分不能断了。 大事更重要的弘历抵住诱惑,恢复了清明,认认真真地当起了擦发小太监。 等他放下巾布,婉茵把人赶去了软榻上。见弘历不解,她慢条斯理道,“元寿碰不得女色,离我远一些为好。” 帷幔散开遮住了春光,耳边传来女子浅浅的低吟,昏黄的烛火让人看不真切。 弘历眼前好似出现了他第一次与茵茵互换的场景,开放着的艳丽的花……他飞快捂住了鼻子,生怕自己丢脸。 他是茵茵的相公,关心茵茵是应当的,他就看一眼,嗯,只看一眼! 一颗光亮的脑袋钻进了帷幔,亲眼见到活色生香的一幕和凭空臆想的有天壤之别。 两道鲜红的血液流出,弘历来不及拭去就对上了婉茵的眼睛,那娇媚的笑意看得弘历脸一热,然后身手敏捷地爬上了床。 朦朦胧胧间被婉茵压着,弘历还摸不着北,要知道“怀孕”时,两人除了亲亲抱抱都没越过界。 “唔,茵茵!” 破了音的二字被吞入腹中,弘历头脑一片空白,还没有从身份调换中清醒,就被拽拉入了奇异的欢愉中。 婉茵体贴地要了一次就抽身离开。给足了时间好让弘历缓过来。做男子确实不同女子,快乐易得的多。 羞耻到咬被角的弘历沉浸在莫名的世界里,见此婉茵亲了亲他的眼以作安抚,换来了幽怨的瞪视。 “元寿,我不是故意的,是你的身体不听我的呀。箭在弦上,你是男子,理应清楚这种事我也没办法阻止。” 婉茵说的有理有据,弘历是男人当然懂,可懂归懂,能不能坦然接受是另一回事了。 “茵茵,你要对我负责,要生生世世和元寿结为夫妻。” 第94章 婉茵55 “这辈子我们也不算夫妻啊。”婉茵实话实说,劈开了弘历的一颗“少男心”。 憋了半晌,弘历自认为想出了完美的解决他忧虑的办法,一听婉茵的话,眼泪刷地就流下来了。 “茵茵,你是不是嫌弃我了?觉得我年老色衰了,想要另寻新欢了?是前岁舞剑的蔡英?去岁唱戏的青衣飞燕?” 好大一口锅!婉茵被问的头晕目眩,是她记错了?剑舞和几出戏不是阖宫上下一起赏的? “去年冬日你去凿湖是因我夸了句青衣的扮相好?”纯纯无理取闹啊! “还说不是!都过了五个多月,你对他仍念念不忘!”弘历也不哭了,抱着被子理直气壮地翻起了旧账。 “明明最先赏赐人的是慧贵妃,我随口一夸,你就记着我了?” “好了,元寿,你想说什么直接说,不用拐着弯抄佛经吃素斋,求神拜佛不如问一问我。” 婉茵冷静回想了以往的大小事,马上找到了症结所在。按理来说,互换灵魂对弘历算不上有益,从中得到好处的是她。 “不准用我的脸哭得这么难看。”眼见弘历又要泪水决堤,婉茵长吁一气,伸手把人揽进怀里,“元寿,永瑞璟珑都快满七岁了,我不会离你而去。” “等他们长大了,你是不是就会离开?” 是子系统的副作用吗?她的确有过这种想法,但也只是想法,并没有实施的计划。 “宿主,该皇帝与你曾互换长达一年之久,你人为延长了子系统的使用寿命,比如这次。你的某些真实想法,他能够感知一二哦。” 大系统的话如惊雷贯耳,婉茵瞬间明白了一件事,子系统早该失效了,是她的力量维持住了现状。 “我的力量是被吞噬了?” “不是,只要宿主不再使用子系统,最多三日就会下线。” “我可以提前退出这个世界吗?”婉茵放了心,安逸太久会迷失自己。 “不建议宿主强行减少原主既定寿命,此行为视为放弃任务。通俗说,就是宿主不赚还倒贴。” “茵茵,茵茵!” 弘历的声音唤回了出神的婉茵,看着他眼中的委屈愤怒,婉茵收回了放纵被影响的情感,“元寿,你自由了。” 自始至终的温柔化作利刃将弘历的心戳得千疮百孔,比起那句“不算夫妻”,弘历听得出话里无比的真意。 他就这样盯着,盯着婉茵穿戴好,盯着她走出内室,盯着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婉茵面若冰霜的回了养心殿,殿门还没关上,消息就传遍了后宫。 实在是大同小异的情景在两年里前前后后上演的次数也数不清了,听个乐就差不多了。 在咸福宫和白蕊姬探讨琵琶的高曦月撇着嘴不耐道,“皇上都几十岁的人了,大晚上还要闹脾气,也就皇贵妃的好脾性能忍着他!” “谁说不是呢!璟妍都比他懂事,会照顾弟弟妹妹。” 白蕊姬更烦成天找事的皇上,在前朝挺正常的,到了后宫就花不是花,草不是草。 “皇上顶多坚持到明日早朝,他这人能屈能伸得紧。可惜了皇贵妃好大一朵鲜花。” “今日不早了,璟妍睡下了,臣妾回永和宫了。” 已是玫嫔的白蕊姬和高曦月的关系因璟妍好上了很多,宫里无聊,两人照看孩子倒也得趣。 第95章 婉茵56 高曦月料想的保守了。 婉茵躺在养心殿的龙床上想着事,模模糊糊睡着后梦见自己被鬼压床了。 她睁开眼就瞧见弘历红着眼扒开了她身上的寝衣,一只手都快伸到命脉了。 吓得婉茵一激凌,忙坐起身来抓住了他的手,“什么时辰了?你不在永寿宫歇着,跑来想吓死谁?” “茵茵,你变了,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你是不是怪我在王府时对你不好,进了宫又薄待你,将你丢在一边不管不问?” 弘历喃喃低语着,带着嘶哑的嗓音显然是哭过了。 都是什么和什么? 可弘历哭得像只红眼睛的兔子,看了就令人心疼。婉茵也不例外。 “进忠,送些干净的凉水来。”她高声朝外头喊了句,把弘历塞进被窝,系好外衫下了床。 “嗻。” 进忠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正候着呢,他才迎皇贵妃进了殿,那是丝毫不敢懈怠。 须臾后他端着盆,亲力亲为地送进寝殿,全程颔首低眉,一个眼风也不多扫。 殿内又陷入了寂然。婉茵浸湿帕子,拧干水,走回床边轻柔放在弘历红肿的眼睛上。 “凉……” “别动,眼睛肿成了核桃,不敷一敷,明日你又要喊疼。” 闻言弘历放下了手,听话地任婉茵替他一遍一遍地敷眼睛。 等到眼里的红丝消去大半,婉茵停下手,挪远了烛台以免烛光刺到弘历。 “闭上眼睛。”某人睫毛颤个不休就要睁眼说话,婉茵及时制止道。 “茵茵,你说了我想说什么直接和你说,算不算数?” “算。” 没有沉默,人极易对一件事或一个人产生厌烦的情绪,但有时错不在人和事。 “茵茵,上次救永琏你说做梦是不是骗我的?” “不是。”说不清的事。 “茵茵,我们以后是不是不会交换了?” “是。”再换我换不起。 “茵茵,你是不是厌倦哄着我了?” “不是。”你哄我比较多。 “茵茵,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不是。”不要你我白干。 “茵茵,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不是。”不喜欢白干也无所谓。 “茵茵,你是不是最喜欢我?” “是。”两小崽子也没你事儿。 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弘历咧着嘴角无声地笑成了傻子。他有点领悟茵茵说的“自由”两个字的意义了。 “睡吧。” “婉茵最喜欢弘历。” 自由是真的。如果弘历希冀的是爱,婉茵会回馈以爱。 相拥着入眠的二人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弘历醒来后回忆起昨夜发生的种种,捂着脸难以置信,他竟然都说出来了!而且茵茵回应他了! 弘历在宽大的龙床上滚作一团,欢快的笑声传入下朝的婉茵耳里,她故意静静地走上前清了清嗓子。 “茵茵!”弘历手忙脚乱地扯起被子的一角盖住头,他好丢脸啊! “别闷着自己,你用的我的身体,丢的也是我的人,有什么好羞的?” “对哦。”说到这,弘历忽地成了煮熟的虾子,“茵茵,你、你怎么能……” “昨晚气势汹汹扒我衣裳时怎么忘记了?你的身体胸前平坦坦的,总不会是看错了?” “不重温旧梦就再没有尝试的机会了。” 第96章 婉茵57 婉茵凑近了看他颤动的眼睛就知停止伤春悲秋的弘历心猿意马,只是抹不开面子。 “元寿不感兴趣,那我去批折子了。”说着婉茵作势要往外走。 “茵茵!” 美人面上晕开层层红粉,美不胜收。较之婉茵偶尔故作的羞意,分外好区别开来。 “我在。” 明黄色的龙帐散落,被时刻督促着练布库的身躯年富力强,衬得身下的“女子”愈加娇柔可人。 弘历直视着婉茵的双眼,似乎透过这副熟悉的皮囊窥见了他心心念念的爱人的灵魂。 唇畔融化在柔柔的吻里,弘历热着脸翻身坐上那具原本属于自己的身体,遮住身下人盛满他的一双凤眸,腰肢轻摆,任由自己沉溺于爱海之中。 一场荒唐两人错过了午膳,最后累得昏睡过去的仍是婉茵。 不靠谱的子系统说下线就下线,逞一时之快的婉茵被翻来覆去摊成了煎饼,细心帮婉茵清理后,弘历称心遂意地批起了奏折。 等婉茵吃饱喝足从养心殿出来,和弘历携手回永寿宫时,饶是一向围着永璋转的苏绿筠都惊于皇上居然无耻地在深更半夜把皇贵妃“拐”进了养心殿。 没有婉茵记着她们的姐妹之情,皇上哪还记得她的永璋?她的妃位也是婉茵提了一嘴才升上去的。 璟妍靠着慧贵妃都能时常见一见皇上,可怜永璋最不受他皇阿玛重视。好在永璋懂事,不为此沮丧,也多亏了婉茵不嫌弃,愿意孩子们相处。 “元寿很高兴?”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 “茵茵,我想着,永琏他也能独当大任了,我已拟好了圣旨让他监国。我们带上永瑞璟珑周游河山可好?” “等永瑞璟珑大婚之后,我就退位于永琏。那时我们二人乘船出海,去看看西洋的景。” 弘历是帝王,深知人心难测,哪怕永琏现在是个好兄长,沾染了皇权后未必能纯粹如初。他要为他和茵茵的宝贝留下进退皆宜的坦途。 “怕是会伤永琏的心,他待璟珑和永瑞一派赤诚。” 弘历的意图过于明显了,他是要永琏继续做个好兄长,十几年内若有不轨之心皇位就不是永琏的。 “孩子们会难过。”婉茵摸着狗头,让弘历稍微尽点父皇的责任,“元寿该问问永琏。” 过了一月,婉茵拖家带口地坐上了南行的马车。父子俩开诚布公谈了什么,婉茵没有问,总之永琏没动弑父的念头,随他们游玩了三日就回京当他的太子了。 乾隆二十一年春月,爱新觉罗·永琏继位,称文惠帝,尊生母为母后皇太后,昭皇贵妃为圣天皇太后。 群臣接连五日在乾清殿外跪请收回成命,被闻讯赶来的太上皇打得抱头鼠窜,连文惠帝也挨了打,理由是他还活得好好的,用不着别人封他的妻子。 文惠十六年,帝传位于破格受封亲王的爱新觉罗·璟珑之子。至此大清铁骑与火炮踏遍他国,亲切地做到了天下一家。 此时年过六旬的婉茵和弘历依旧身强体壮,至少不到四十的文弱书生永瑞在他爹面前只能挨揍。 这一生,百岁已过,爱人在侧,子孙承膝,婉茵再无遗憾。 第97章 番外记 九十七章 番外记 一则大力安胎药: 某日午后,弘历品尝了一块番邦进贡的甜瓜,汁甜瓜脆,结果齐汝一碗安胎药,苦得他白吃了这块甜瓜! 气愤之下,轻轻一捏,药碗碎在了他柔弱纤细的手上。 顶着齐汝见了鬼的眼神,弘历拿起盛药的漆盘随手一折,“咔嚓”一声,盘子断成了两截。 “再给本宫送这么苦的药,本宫把你也折了。” “微臣、微臣知罪!” 齐汝前脚走出这扇门拐了个弯就进了三希堂。 “皇上,您可要救救微臣呐!昭皇贵妃……” 听了几句齐汝声泪俱下的控诉,婉茵一拍大腿,坏了,弘历这“姑爷爷”哪受得住痛啊! “外在”跟不上“内在”,用她娇贵的手徒手折断楠木做的漆盘,他怎么这么能作呢! 她抓起齐汝的胳膊就往弘历那儿跑,“你再晚去一会,朕也保不住你!” 婉茵猜个正着,齐汝进门时低头捡他跑掉了的官帽,凶器擦头而过,好险他就一命呜呼了。 “茵、皇上!”弘历右手疼得厉害,红着眼睛收回了扔茶壶的另一只手。 婉茵急忙上前查看,她的手心已然红肿起来,“你呀,好端端地做什么和齐汝过不去?” “赶紧给皇贵妃瞧瞧,可有伤到骨头?” 一关未过,一关又至。齐汝飞速诊脉看伤,还好还好,用力过猛伤了点皮肉。 “回皇上,皇贵妃这是皮肉伤,每三个时辰抹一次雪容膏,不出两日就能伤愈。” 婉茵细致地帮弘历抹好药,耐心地开始听他抱怨。 “茵茵,齐汝开的药安胎药肯定有问题!我的力气平白大了许多,能轻松掰断木头。” 蕴灵丹养身强体的作用是不是太醒目了? “哪里轻松了?手是不疼了?” “元寿,你是男子,换了我的身体力气也不会变小。何况你日日进补,虽是一人吃三人补,长些力气也正常。” 弘历眨了眨眼,被婉茵将思路带回了腹中孩儿上,“我最近用完膳,点心瓜果也进得多了,身形却没有变化……” “茵茵说得对,齐汝要能制出大力安胎药,送他去边境,也是不世之功了。” 逃过一劫的齐汝:谢天谢地,皇贵妃保佑! 二则孕期纪实: 烈日当空挂着,挺着孕肚的弘历在清晖阁一边指使着宫人裁布做衣,一边命新来的西洋画师替他画像。 衣裳不是给肚里的两个,而是他想穿汉时的襦裙。哪怕阁里尤为凉爽舒适,他裹着一身旗装就觉憋闷。 圆明园最大的昭皇贵妃,洋画师对“他”敢怒不敢言,举着画笔找人的位置,力图画出皇贵妃的风姿。 “将朕和皇贵妃一同入画。” 婉茵一来,如春风化雨,弘历顿时眉开眼笑。 看他习以为常地迈着大步就要上来抱她,婉茵三步并作一步向前牵着他坐下。 “肚子不疼了?昨日还骂小崽子不孝顺,乱踢你,今日又这样急!”婉茵抚摸着圆滚滚的腹部,提醒弘历他是双身子。 “一早热醒了,我就忘了。你说他们什么时候能出生?夜里怎么躺都不舒服。” “太医不是说了,你怀象好,估计满九月才会生。” “唉,我真是绝无仅有的好父、母亲!” “元寿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婉茵笑着贴近他耳边夸赞道。 天天念叨着给孩子取名,写了快满满一册了都没定下。 按着太医的嘱咐吃他不爱吃的,不能碰印泥章也不盖了。 太多太多…… 第98章 陵容1 【本世界前言,女主和皇帝无感情线是gl线哦,人物心理仅作参考,主打一个全员恶人,强取豪夺要不要得?嘿嘿!】 “回禀华妃娘娘,安常在早上受了风寒,嗓子有些不适。” “怎么这么巧啊?” 陵容立在一旁,耳边是甄嬛为她寻的借口,过于负面的情绪揉杂在脑海中,片刻后她轻舒口气,面上已然恢复了原先的怯懦委屈。 她悄然上前两步,贴近端坐着的年世兰,半倚在她身旁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欲要嘲讽的话堵在了喉咙。 “娘娘莫要生气,是嫔妾不中用,扰了皇上和娘娘的兴。” 一缕极细的黑色丝线在无人注意下沿着两人交握的手迅速隐入了年世兰血肉之中。这是道具商城里的情不知所起蛊。 “建议宿主使用对象:大胖橘……”大系统话没说完就见统面显示宿主对华妃使用了。 大系统:……好叛逆的宿主。 屋内几人显然让陵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了,直到听见她怯怯的话语才回过神来。 年世兰正欲挥开陵容的手,垂眸瞧见她眼眶中隐隐的泪珠不知怎得突然没了为难的心思。 “罢了,本宫并非刻薄之人,既然不适便先行回去歇着吧。” “谢娘娘关怀,嫔妾告退。” 甄嬛原本打算替安陵容赋词一曲,一时间未反应过来,陵容起身拉了拉她的衣袖,随后两人便谢恩告退。对此皇帝也不曾多说什么。 延禧宫侧殿。 “今日还要多谢姐姐相助,若不然陵容怕是不知还会受到她怎样的折辱呢?”陵容带着哭音的话语打断了甄嬛的思绪。 “妹妹言重了,亏得妹妹机灵躲过了一劫,只是华妃娘娘向来得理不饶人,不知日后会不会更加为难你我?” “今日无事便好,往后的事陵容实在不愿去想。” 两人互相安慰了有一炷香的时间,这才道了别。 “小主真是好性,安常在自己得罪了华妃娘娘,还要小主跟着受罪!”浣碧扶着甄嬛往碎玉轩走去,心中愈发瞧不上安陵容。 “住嘴!这是在外头你也敢随意编排,若是让人听见了谁保得住你!” 甄嬛隐隐觉得今夜有些不对,偏偏浣碧在一旁叽叽喳喳,顿时真生了气。 “是奴婢的错,奴婢不敢了。”瞧出甄嬛的怒意,浣碧急忙认了错,暗暗又给陵容记了一笔。 翊坤宫内,皇帝倒没有觉察到什么,甄嬛两人走后便自去安歇了,他实在不耐烦纵着愈加张狂的年世兰,只能眼不见为净。 而这回世兰却不曾为皇帝的冷落感到伤心,她怔怔坐在原地,似是不明自己为何轻易放过了安陵容去。 但落在颂芝眼里便是娘娘又为皇上的举动伤怀了。 “娘娘,皇上忙了一日又赶来翊坤宫,听了许久的曲想必是累了,并非故意冷着您。” “什么?” 颂芝的声音让年世兰回了神。见她误会,年世兰也没作解释,左右不是什么大事。“明日请安后你去将安常在请来,本宫有事要问。” “是。” 颂芝识趣地没有多问,娘娘没有生气总是好的。她细心地服侍年世兰睡下,随后悄然退下。 辗转了大半个时辰,想到还要给皇后这个老妇请安,年世兰压下心头烦闷缓缓睡去。 第99章 陵容2 翌日早晨,年世兰难得没有起身服侍胤禛,她想着昨夜的事,半宿没睡,连给皇后请安都差点错过时辰。 “娘娘,皇上都免了您的请安,您这般困倦,不如再养养神,不去景仁宫了。” “本宫自有打算,还不快些为本宫梳妆。” 景仁宫中,安陵容坐在靠后的位置,低垂着头,旁人一言一语的挖苦显得她怯懦极了。 “华妃到!” 众人连忙噤声,纷纷起身行礼。 “华妃娘娘金安。” “都起来吧。”年世兰施施然坐在左上首,一眼就看到了末尾的陵容。 “在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丽嫔依旧是那个冲锋在前的一号狗腿子。 “回娘娘的话,这不是白日无趣想寻些乐子,不如办个宴会召些歌舞伎跳个舞唱个曲来热闹热闹。” “是啊,想来也别有一番趣味!” 昨日华妃召安常在去翊坤宫唱曲儿,如今谁人不知。齐妃早已不得宠,自然也看不惯安陵容。 陵容安安静静坐着,不发一言,仿佛被嘲讽的人不是自己。 “本宫也觉得颇有趣味,不如诸位姐妹都好好练练,本宫倒是乐意为皇上换个人品鉴一番。”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静了下来。 宜修以为今日华妃不会来请安,毕竟皇上特意派人前来替她告假,声称昨晚华妃劳累。 年世兰:劳累什么?折腾你的爱妃吗? 这会生怕华妃能跋扈到拿众多嫔妃取乐,到那时皇上怕是对她这个皇后也要生出许多埋怨了。 她急忙示意剪秋,剪秋会意,掀开帘子扶着宜修走了出去。 “皇后娘娘到!” “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 见皇后出来,齐妃松了口气,也不知华妃今日吃错了什么药,竟将满宫嫔妃比作戏子。 “华妃身子可无碍了?皇上体贴免了你的请安,妹妹跑这一趟岂不是辜负了皇上的心意?” “皇上对本宫的心意本宫自然清楚,本宫不比那些没眼色的东西,最是守规矩。怎么?皇后娘娘不愿瞧见本宫?” 华妃、华妃守规矩?好像是的,华妃除了请安踩着时辰到、爱挑衅皇后娘娘、平等地嘲讽她们所有人,似乎真的守着宫规? 众人被脑中浮现的想法一骇,嘴巴闭得愈发牢了。火力全开的华妃她们惹不起。 “华妃妹妹说笑了,本宫和皇上夫妻一体,自是一样心疼妹妹。” 宜修端着菩萨笑,心里恨不得立时将华妃拖出去打杀了,说出口的话更是直刺华妃那颗想成为皇上妻子的心。 奇怪的是这次华妃依旧扬着不可一世的笑容,丝毫未将宜修的话听进耳中,她的目光隐晦地扫过角落里的陵容,嘴角微不可见地收了收。 “昨夜累得紧,没有旁的事,本宫就回翊坤宫了。”说完敷衍地行了一礼,带着颂芝扬长而去,留下一众满腹嫉妒的嫔妃。 被人这样打脸,宜修只是宽和地笑了笑揭过此事,“安妹妹近日服侍皇上有功,本宫这里新得了一匹蜀锦,颜色鲜嫩,最适合安妹妹这个年纪。” 蜀锦啊!真是熟悉!幸亏华妃早早走了,不然…… 甄嬛一反常态的安静,不知在想些什么,也没有注意到旁人看她时意味深长的目光。 第100章 陵容3 “皇后娘娘可真疼安常在啊,千金难得的蜀锦就这么赏她了!” 齐妃这话说得拈酸,闻言陵容的面色变得有些难看。 谁人不知,前些日子皇上才送了蜀锦做的玉鞋给莞贵人。一缕屈辱之色从她眼中划过,上座的宜修笑得更是大度。 “你若喜欢,等有了好颜色也给你留一匹。” “臣妾就先谢过皇后娘娘了!安常在还不谢恩吗?” “嫔妾谢皇后娘娘赏赐。” “安妹妹不必见外,只要皇上舒心,本宫也高兴,诸位妹妹亦是如此。” “好了,今日到这就散了吧。” “臣妾\/嫔妾告退。” 陵容跟着富察贵人出了景仁宫,宝鹃捧着那匹寇梢色的蜀锦坠在她身后。 “还是安常在好本事,既会唱曲儿,又能入了皇后娘娘的眼,来请个安也能得上一匹千金的蜀锦。” 富察·仪欣不屑地讥讽了一句,让桑儿扶着她快步离远了些,那模样好似安陵容是什么脏东西似的。 宝鹃瞧得真切,安常在手心都攥出了红印,也怪富察贵人处处挖苦,她听了都生气。 “小主,咱们快些回宫,有皇后娘娘帮您,于您是件好事。” 陵容没走出多远,拐过一处路口时颂芝追了上来。 “安常在请留步,华妃娘娘有请。” 来者不善,宝鹃心里咯噔一下,忙查看起四周,希望能见到莞贵人或者沈贵人,好帮一帮小主。偏巧此时路上一个人影也无。 “颂芝姐姐,不知华妃娘娘找小主是为何事?” 安常在见到华妃身边的人就和老鼠见了猫似的,宝鹃看她怯弱地都快站不稳了,只好替她问道。 “主子娘娘的吩咐,做奴婢的岂敢多问?安常在请吧。” “宝鹃你拿着东西先回延禧宫吧,华妃娘娘不会为难于我,我很快回来。” 陵容扯了扯宝鹃的衣袖示意她先走,宝鹃憋着气转身就要离开去搬救兵。 “安常在身边怎么能没有宫女跟着,这不合规矩。宝鹃你还是陪着安常在为好。” 颂芝怕和昨夜一样招来了莞贵人惹娘娘不快,出言拦下宝鹃,她可没有错过安常在的动作。 宝鹃明白这翊坤宫她和小主是非去不可了,“颂芝姐姐说的是,莫要让华妃娘娘等急了。” 说完她一手抱着那匹蜀锦,一手扶着陵容走在前面。 她家小主昨夜才遭了华妃磋磨,好不容易有了点宠,就被华妃咬着不放,当真是可恶。 颂芝看着主仆两人,眉头微皱,这位安常在对她的婢女也太过言听计从了。 她得提醒娘娘,查一查宝鹃是不是另有其主。万一有人想借安常在害娘娘,她们岂不是有口难辩? 到了翊坤宫门口,颂芝给了周宁海一个眼神,他立即心领神会。 “宝鹃姑娘,华妃娘娘想单独与安常在说几句话,其他人不便入内。” 秋日寒凉,宝鹃手酸脚疼,身上又出了汗,一阵冷风吹过,不禁打了个寒颤。 周宁海笑眯眯的面庞显得尤为可怖,宝鹃自不敢和他呛声,只能受着冷风站在门外,祈祷华妃早些放小主出来。 殿内,年世兰倚在黄花圈椅上,听到周宁海的声音,放下手中的曲谱,端坐了起来。 “嫔妾见过华妃娘娘,华妃娘娘万安。” 第101章 陵容4 一袭浅碧色旗装衬得安常在格外水灵,这想法从脑中闪过,年世兰张嘴就是一句嘲讽。 “走近些,让本宫好好瞧瞧是什么姿色也能勾的人念念不忘!” 话一落陵容微微一颤,慢吞吞地往前走了几步,确保年世兰手边的杯盏落不到她身上。 昨夜已低过头了,尚能理解她不愿被当作歌伎取乐,她还是有骨气的。只是华妃娘娘对狗皇帝的情意真坚定啊! 年世兰说出口心头就浮起一丝悔意,看眼前的人低眉顺眼离她这么远,心气莫名更不顺了,冷着脸道,“本宫又不会吃人,怎么有皇后给你撑腰硬气了?” 这两句话有什么关联吗? “娘娘何出此言?嫔妾不敢。”要不是她身份不高,又有甄嬛在前面挡着,皇后哪里能容忍得了她。 “不敢就好。本宫问你,昨晚莞贵人何以会陪你来翊坤宫?” “莞姐姐、莞贵人是担忧嫔妾的身子,故而陪同前往。” “呵!好一个姐妹情深啊!” 怒火烧去了年世兰不多的理智,小桌上的青花茶盏到底是没留住。 “噼里啪啦”的碎裂声传到殿外,宝鹃惊骇不已,华妃对小主从暗里磋磨变明火执仗了吗?想到华妃对皇后的记恨,此刻怀里的蜀锦烫手极了。 颂芝快步进了殿,娘娘金尊玉贵,岂能亲自动手教训其他妃嫔? 殿内并未有旁人想的可怕,那茶盏的碎片离陵容少说也有三丈远,一滴水都没溅着她。 年世兰要是存了心砸陵容,是一砸一个准,不过她拂袖扫出杯子时尽冲着另一边了。陵容依旧尽职地受惊跌坐在地。 颂芝进屋时就见她家娘娘站在安常在身旁伸着手像是要扶她起身的样子。 “娘娘,您没事吧?” “娘娘?” 听见颂芝的声音,年世兰总算回了神,若无其事地放下了手又坐回上座。 “本宫不小心碰落茶碗没想到惊了安常在。颂芝,还不快扶安常在起来!” “是。” “安常在可有伤到?” 颂芝将人扶着坐下,想着有伤就在翊坤宫帮安常在上些药,省得传出去又惹皇上生娘娘的气。 “颂芝,去沏壶热茶,是要渴死本宫吗!” 碍眼!她年世兰是没有分寸的人吗?安陵容也是,胆子小得同芝麻似的,在皇上面前也是如此吗? “娘娘息怒,奴婢这就去。” 自莞贵人深受宠爱,娘娘越发喜怒无常了。颂芝心中焦急却无能为力,劝不住娘娘。 “安常在,你很怕本宫?从进翊坤宫到现在,你都未正眼瞧过本宫。莫不是怨恨上本宫了!” “昨日本宫体谅你染疾,只听了一曲《金鹧鸪》就许你回宫了,不算刁难了你。你气性未免太大了些。” 年世兰越说越觉得自己是大人有大量,对安陵容一个小小的常在这般宽容,可她竟半点不识趣。 “华妃娘娘,嫔妾是正经选秀入宫的嫔妃,您让嫔妾给您唱曲供您取乐,本就是轻贱嫔妾。嫔妾为何怨不得?” 陵容壮着胆子说出了心里话,宫里的女子争宠是天经地义的事,轮到她怎么处处被人耻笑? “本宫是妃,你是常在,召你来打发些时间是抬举。你在皇上那儿算不得什么,怎就是本宫一人的错了?”她是折辱安陵容了,皇上不也由着她了? 第102章 陵容5 陵容想好的话噎在了嘴边,年世兰承认得干脆,她倒是会转移矛盾、抓住重点的,没用的皇帝当然有错了! 何止有错,皇帝就是一切争端存在的根源呢。 “再说了,你给皇上唱得,给本宫就唱不得了?”想了想,年世兰不服气地又添上句。 要说安陵容的歌喉确实悦耳动听,若是她离皇上远些,她也不是不能忍着她。 陵容眨了眨眼,这话里的意思是她想的那样吗?情不知所起是这么个不知法? 颂芝看得出娘娘对安常在没了之前的气恨,所以端来了两杯茶。 “娘娘,奴婢沏的雨前龙井,正宜入口。” “嗯,给安常在上茶。” “是。”颂芝松了口气,娘娘果然没那么讨厌安常在了。 “安常在,请用。” 陵容端起茶盏喝了两口,新贡的龙井是不错。依原先那点子宠,雨前龙井她是万万沾不上的。只有一杯,看来颂芝是想催促华妃让她走呢。 颂芝站回了华妃身侧,附耳低语,“娘娘,安常在的婢女宝鹃拿着皇后娘娘的赏赐还在外等着,奴婢没让她回去给莞贵人通风报信。” “你做得好,莞贵人最不安分。皇后赏了她什么?” “一匹蜀锦。” “本宫当是什么好东西,给本宫撕烂了那玩意儿!再去库里把本宫新得的两匹蜀锦取来,等会安常在回了延禧宫,让周宁海恭敬送去。” 这悄悄话以陵容的耳力自是听得一清二楚,她隐去眼中的笑意,站起身准备离开,“华妃娘娘,嫔妾来了许久,不好一直叨扰您,嫔妾告退。” 接收到娘娘眼色的颂芝飞快出了殿,朝周宁海指了指宝鹃,自己则上前装作扶人的样子,“宝鹃,安常在唤你呢,你怎么还在外面?快上来!” 意会的周宁海丢出粒碎银子,“嘭”,宝鹃一脚踩空磕到了台阶上。 “宝鹃,你没事吧!坏了,皇后娘娘赏给安常在的蜀锦弄脏了!” 没来得及扶住人的颂芝“大吃一惊”,急忙捡起轻拍了拍,几道口子出现在上面,“还划破了,这可如何是好?” 又冷又疼的宝鹃见着破烂的蜀锦差点没撅过去,她是踩到了什么才会摔了跤,定是颂芝害她! “天冷了,本宫让宫女拿件披风,免得安常在着了凉怪罪本宫。” “谢娘娘体贴,嫔妾不冷。嫔妾告退。” 年世兰拖延了一会儿,看见颂芝的身影就顺着安陵容的话由她出了翊坤宫。 嵌玉镶边折枝团花披风陵容还是披上了,月白色很适合她,清丽脱俗。 宝鹃苦着脸想要告罪,陵容摇了摇头示意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人没有停留径直回了延禧宫。 “小主,奴婢把皇后娘娘赏赐的蜀锦毁坏了,奴婢该死!” “我知道这不怪你,不必跪着。华妃存心为难我们,坏了就坏了,人没事就好。” “咳咳,咳咳咳,”陵容说着忍不住咳了几声,“要怪也是怪我不中用,不能让皇上为我做主。” “小主,是华妃欺人太甚,她拿莞贵人没有办法,只敢欺辱您。您是替莞贵人受了难啊!” “唉,我和莞姐姐不分你我。宝鹃,你下去歇着吧,我有些累了。” 第103章 陵容6 辛苦宝鹃这副模样还要恪尽挑拨离间之责了。看着宝鹃略瘸拐的背影,陵容不免感慨。 “启禀小主,华妃娘娘宫里的周公公给您送东西来了。” 宝鹊是被宝鹃叫来的,平日她是绝不会给宝鹊机会,可是今日浑身不舒坦,小主身边需要人伺候,宝鹊总比菊青让她安心。 “请进来吧。” 陵容解下披风叠好,处处妥帖的宝鹃是第一回没顾及到她这个小主呢。 看吧,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疼的是谁又有谁会在意。 “奴才给安常在请安。华妃娘娘命奴才给您送些礼物来。” “多谢娘娘记挂。有劳公公向娘娘转达嫔妾的谢意。” 宝鹃机灵上去塞了个荷包给周宁海。 周宁海虽瞧不上这点微薄银子,但娘娘看重的人他哪敢轻看,“小主吩咐,奴才记下了,奴才告退。” 菡萏鲜亮丁香色淡雅,华妃是将刚到手的蜀锦送予她了,可真舍得啊! “宝鹃,你说华妃是什么意思?毁了皇后送的蜀锦,又大张旗鼓派周宁海送来了新的蜀锦,哦,还有一盒银锞子。” 怪不得周宁海那个表情,她的三瓜俩枣是寒碜人了。这些银两抵得上陵容两年的份例了。 估摸着华妃娘娘原要送的是珠宝,送银子多不符合她的身份呐。 一想到年世兰皱着眉听劝地把首饰换成银子的场面,陵容轻笑出声。 “小主,奴婢猜测华妃是想借您打皇后的脸。毕竟皇后娘娘帮着您,华妃看不惯不是一日两日了。” “但是华妃娘娘给小主送银子,奴婢猜不出她的用意。” 瞧,没了宝鹃压制,宝鹊的聪慧胆大不就显现出来了。 “宝鹃今日遭了罪,恐怕要病上一段时日,就由你先近身侍候着吧。” “奴婢谢过小主。” 宝鹊高兴地给陵容磕了个头。乐道堂宫女不算多,凡是有宝鹃在,她们都近不得小主的身。 以往小主只听宝鹃的,现在宝鹃自己不顶用,她宝鹊也要争一争,做小主最得用的宫女。 一早上景仁宫、翊坤宫、延禧宫三处跑,她又不是铁打的身子,早累得不行了。 “宝鹊,你出去守着,我要小憩半个时辰,不要让人打扰。” “是。” 宝鹊懊恼,轻轻关上门守在屋外,小主面有倦色,是她粗心了。 “大系统,雍正三年华妃就下线了,这之前我必须有个孩子。我这时服下生子丹能确保有孕吗?” “宿主,和皇帝同房时间过了一个多月了,生子丹也不能凭空让你有孕。” “破统,你在和我开玩笑吗?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根本不想靠近狗皇帝,我不干恶心魂的事。” “宿主稍等,我查阅一下资料。” 陵容也没料到,她昨天下意识地避开了选择皇帝。 休息一夜,她缓和了过多的情绪和记忆,才想通这别扭的魂非要她进入这世界后通感的原因。 “宿主姐,我找到了。只要你和皇帝共处一室,让他自己那啥,有道具可以提取、融合进生子丹。” “无须服用,点击使用能量就会自动进入宿主身体。对了,共计七十积分。” 陵容忽然很是羡慕能自体孕育后代的“前辈”了。 要不是结束上个世界这东西的确返还了精纯的力量供她休养,她不翻脸才怪。 第104章 陵容7 扣完她赊的账总共就剩九十积分,第二日就花干净了,光靠积分真活不起。 说是小憩,陵容醒来已近未时,她穿戴好走出内室。桌上放着一壶茶和两碟点心,应是宝鹊备下的。 喝了两杯温茶,又用了两块糕点,陵容这才喊了宝鹊进屋。 “小主,您醒了。”看见被用过的点心,宝鹊脸上挂着笑,说起了陵容睡着后发生的事。 “小主,您睡下不久,碎玉轩的浣碧姑娘送了些东西过来。她称莞贵人昨夜染了风寒,不能前来看望。” “皇后娘娘身边的剪秋姑姑也来了一趟,那一堆药材、布料都是她带来的。” “剪秋姑姑还说让您安心养好身体,缺什么和内务府说一声就是,皇后娘娘都交代下去了。” “宝鹊,收了这许多礼,你家小主也算是因祸得福,够咱们用上好一阵了。” “小主,您身子弱,咳疾未愈又着了凉风,奴婢熬了先前太医开的药,您喝上一碗,以免加重了风寒。” 见陵容不喝,宝鹊不情愿地提起了宝鹃,“小主,宝鹃她受寒发了热,奴婢才喂她喝了药。您要顾惜自个儿的身子。” “你说得对,总病着传到外头有损皇后娘娘声誉。皇后娘娘照顾我,我不能再给她添麻烦。” 瞎说的,老登西要听墙根到什么时候? “皇上国事繁忙,岂好日日为小事烦忧?昨日虽……但能见到皇上,我亦心满意足了。” “你忧心皇后,忧心朕,怎么就不顾忌自己的身子?”胤禛是听皇后说起华妃又召安陵容去了翊坤宫。 他本不欲来延禧宫,奈何皇后提了,想着看一眼就走,竟听到了这样一番体贴的话。 安常在是个好的,心思纯净,不会怨天尤人,是他往日不曾了解她。 “皇上!嫔妾参见皇上,咳咳,咳……” “容儿,不必多礼。” 胤禛起了几分柔情,亲手扶起陵容,还轻拍着她的背替她缓解咳意。 “奴婢叩见……” “还不快去把药端来!” “是。”宝鹊跑去取药,路过菊青和苏培盛时不忘偷偷瞪两人一眼。 “皇上,您怎么来了?嫔妾以为、以为……” “以为朕不会来看你?容儿是朕的嫔妃,朕又何尝愿意容儿受苦?” 胤禛将人搂在怀中,感受着胸前的湿意,对华妃的不满又添了一笔,容儿柔弱善良,偏她寸步不让。 这话听得陵容几乎骂爹,是是是,你不愿意,你清高!有点想让年羹尧长长久久地嚣张了。 她收起眼泪,善解人意道,“嫔妾不苦,皇上能来看嫔妾,嫔妾就知足了。” “你呀!” 胤禛接过宝鹊手里的药碗,纡尊降贵地喂起了药。 一勺接一勺,苦得陵容眼泪直掉。她一点病没有,还要被狗皇帝钝刀子折磨。 胤禛无奈放下药碗,拿出帕子给她擦眼泪,陵容见机端起碗一口喝了个干净。 “咳咳咳,咳咳咳!”这下是真的呛出咳嗽了。 又是擦脸又是拍背,胤禛也体会了一把伺候人忙得不可开交的滋味。 好半晌,借着胤禛的手喝了两杯水,陵容才止了咳。她面颊尚有咳出的红晕,细心地替胤禛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让皇上见笑了。” “容儿怕苦,是朕叫你多喝了几口苦药。” 第105章 陵容8 “皇上好意,是嫔妾没用。嫔妾自幼体弱,喝了多年的苦药,还是怕苦。” 制香的药材陵容尚未到手,她没心思继续敷衍皇帝,便开始关心起了甄嬛。 “皇上,浣碧说莞姐姐染了风寒,嫔妾不放心,想和您一起去看看她。” “莞贵人病了?” 胤禛拨弄着佛珠的手顿了顿,眼中忧色一闪而过,随即意味不明道,“容儿与莞莞情意深厚,难为你在病着还替她着想。” “嫔妾将莞姐姐视作自己的亲姐姐一般,若非是陪嫔妾在更深露重的夜里走了一遭,想必莞姐姐也不会……” 甄嬛病没病的陵容不清楚,漂亮话得说给该听的人听。宫里人都认为莞贵人为安常在出了头,那她就要把高高堆砌后的好名声送给甄嬛。 “容儿大度,你关心莞贵人竟拿朕作筏子。”胤禛对今日陵容知情识趣的姿态很是满意,言语间也宽容了不少。 “皇上若不去,那嫔妾就一人去探望莞姐姐。”陵容说罢就要宝鹊为她更衣。 “朕何时说不去了?愈爱使小性子了。”胤禛笑着拉住陵容的手,“容儿就好好养病,朕替你去看莞贵人。” “你手这样冰凉,朕再叫人送些银炭来供你暖身子。” “皇上待嫔妾真好。” 陵容违心地又奉承了胤禛几句,然后开心地目送他出了乐道堂。 皇上未让人通报就进了殿,皇后华妃送来的礼还乱糟糟摆着,见皇上走了,宝鹊一一将桌椅上的礼收好放进了库房。 又给陵容拿来了甜蜜脯,才小心翼翼问出她的疑惑,“小主,皇上好不容易来一回,您怎么又推皇上去莞贵人那了?” “对咱们而言,皇上的到来只会惹怒华妃。宝鹊,你说皇上是更喜欢我还是莞贵人?” 陵容漫不经心地吃着甜滋滋的蜜脯,给年世兰扣黑锅,她也不算冤枉了她。 “小主,奴婢笨嘴拙舌地说不清。” “就当我们主仆二人随意谈心,你直言就是。” “莞贵人家世不低,又是贵人,皇上对她更上心不全是为莞贵人,就如华妃娘娘。” “皇上特地来安慰小主,可见是怜惜您的。日子久了,皇上定会把小主放在心上。” 宝鹊三言两语讲出了不少真谛,可惜她不了解莞贵人那张脸对皇帝的杀伤力。 “你这若算笨嘴拙舌,我可就无地自容了。” “小主恕罪。” “说了是谈心,何来恕罪二字。你去叫菊青过来,我有事要托她去办,悄悄地不要被旁人瞧见。” “是。” 景仁宫内宜修听了剪秋的回禀只当陵容在翊坤宫受了敲打,失了颜面,躲在屋里不见人。 寒意渐起,宫中好些个嫔妃宫女都受寒染了疾。是以她好心和皇帝提了提各宫添置炭火一事。 依安陵容的聪慧,此时的延禧宫应当是一片温情。 绘春掀开门帘,脚步轻省地走至剪秋身旁,低声说了延禧宫的事,随后退出了屋。 “娘娘,皇上去了碎玉轩。” “这几针本宫绣得不好。剪秋,待会儿提醒本宫拆了重绣。” “是。”剪秋拿起绣绷将寝衣放好,“娘娘,安常在是不是太过无用了?” “你错了,安常在心性坚忍,她在华妃处吃了亏,留下皇上讨得了一时好,华妃却更不会放过她。” 第106章 陵容9 “娘娘的意思是安常在有意和莞贵人分担华妃的怒火?” “到底是年轻,怕了华妃的嚣张跋扈,许是想莞贵人更护着她些。” 害怕是人之常情,宜修知安陵容是个能忍的,华妃必定做了什么让她不得已推开了皇上。 “莞贵人心系姐妹,却忘了‘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姐妹情又坚持得了多久呢?” “后宫人人都互相防备着算计着,真心不易得亦难久。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奴婢明白娘娘善心,但也顾不了所有人。” “唉,明日请安免不了又是一场风波。” 年世兰和甄嬛是分庭抗礼,或是东风压倒西风,一枝独秀,两种局面宜修都不想见到。 “延禧宫与碎玉轩的炭火份例加上三成,从景仁宫出。其余各宫就按本宫拟好的册子分发下去。” 只要和姐姐有一分相像之处,安陵容迟早会求她宜修出手相助的。令宜修未曾想到的是皇上才出了延禧宫,安陵容的婢女就跑来景仁宫求见了。 “奴婢拜见皇后娘娘。”剪秋亲自去领了菊青进殿。 菊青想着安常在对她说的,鼓起勇气拿出了陵容写的纸条,“小主须纸上的东西制香,希望皇后娘娘能施以援手。” 菊青不识字,看不懂纸上写了什么,按照陵容的话重复了一遍。 她只知自从莞贵人送她到延禧宫,她过得还不如原先的小宫女。宝鹃生病了,小主也不似从前冷待她,菊青不求成为大宫女,如今就很好。 “本宫知道了,东西剪秋今夜会送去。” “谢皇后娘娘,奴婢告退。”菊青蹭去手心的汗,原路返回了延禧宫。 “小主,皇后娘娘答应了!” 菊青的双眼亮亮的,显然为办成了陵容交待的事而欢喜,不过很快她又愁眉苦脸起来。 “怎么一会开心一会发愁的?” 陵容放下书册,对菊青她的容忍度不低,这一世若不生背叛之心,菊青会平安富贵到老。 “皇后娘娘轻易应下小主的事,小主会不会被皇后要挟啊?我听宫人们说当娘娘是忌讳把自己写过字的纸给别人拿去的。” 菊青趋利避害的敏锐性挺高,陵容第一次正眼瞧了这小丫头,“人人都说宫里头皇后娘娘最是和善,她为何要要挟我呢?” “奴婢就、就是感觉皇后娘娘太好说话了!哪有从来不生气的人。” 菊青嘟囔的后半句陵容听清了,她耐心宽慰道,“放心吧,纸上写的是一些名贵药材,不害人的,皇后拿去也不妨事。” “你不是也说了皇后娘娘为人宽和,我的位分太低,有的药太医院不给配,求皇后娘娘省力多了。” “谢小主为奴婢解惑。” “好了,还要劳你再去趟太医院。宝鹃又起了热,你找温太医开几副治风寒的药。” 菊青点了点头,她记得温太医,莞贵人的时疾是温太医治好的。 皇帝人虽走了,苏培盛办事仍是靠谱的,这不三筐银炭已经送来了乐道堂。 “安常在,皇上让奴才带话,请您务必保重身子。等您病好了,皇上再来看您。” 苏培盛对皇上的转变看在眼里,将安常在的位置稍稍往上提了一点。莞贵人是重要,来日安常在未必赶不上。 第107章 陵容10 “还请苏公公转告皇上,有皇上的关切,嫔妾会好好喝药,早日养好身子。有劳苏公公了。” 陵容话音刚落,宝鹊眼疾手快地将荷包塞进了苏培盛手中。 “安常在客气,奴才一定如实转达。” 送走了苏培盛,陵容站在窗边,遥望着碎玉轩的方向。 甄嬛见到皇帝是否惊喜呢?有她此番言语在前,皇帝老儿会不会再做一回听墙角的小人? 碎玉轩外,胤禛阻止了宫人出声,独自靠近了正殿。苏培盛没陪着,没人提醒,众人还不知皇帝已到了。 “浣碧,给陵容补身子的药材可送到了?” “小主,奴婢送是送去了,不过安常在的脸色难看,想是瞧不上咱们的这点东西!” 胤禛眉头一皱,这婢女礼数学到哪去了?妄议主子。容儿面色苍白那是病容,胆敢随意编排,是莞贵人给她的底气吗? “浣碧,不许胡说。陵容生了病,又要应付华妃,必然郁郁不乐,并非故意。也是我不好,没有去看她。” 莞莞亦风寒入体,未能亲去,被婢女扰了对容儿的看法也能为容儿开脱,他没错看莞莞。 “小主陪同安常在入过一次险境,您问心无愧。小主这次未感风寒,万一秋意之下又过了病气,真病了可怎么好?” “槿汐姑姑,我……” 甄嬛道不明自己心头的想法,今日槿汐劝了她,她不去延禧宫不仅是为此,更是为一种什么脱离了控制的预感。 “小主,您还有沈答应要……” 胤禛听不下去了,在“皇上驾到”的通传声中缓步走进了殿内。 “奴婢叩见皇上。” “在说什么呢?这样热闹。” “嫔妾参见皇上,皇上吉祥。”甄嬛见到胤禛面上立即露出了笑。 “你们都下去吧。” “是。” “莞莞,朕听容儿说你病了,心忧不已,可宣太医瞧过了?” “四郎,莞莞服了温太医备的药好了许多,陵容她好些了吗?” 容儿?皇上何时与陵容这般亲近了吗? 甄嬛心中酸涩,全然没留意到胤禛听到她说喝过药时眼底转瞬即逝的冷意。 “容儿她无大碍,却是念着你,催着朕来碎玉轩看你,索性朕也想见莞莞。昨日在华妃那里朕不便维护你,让莞莞受委屈了。” “有四郎这句话,莞莞不觉委屈。” 皇上在乎她的感受,淡淡的不安和介怀被驱散得一干二净。 唯有候在殿外的槿汐察觉到了事情的奇怪之处。华妃虎视眈眈,皇上不会在这时来碎玉轩的。 “什么!皇上又去了碎玉轩!莞贵人果真是个狐媚子!”年世兰一掌拍得案上的茶碗震了震。 “昨夜当着本宫的面和皇上眉目传情,本宫不去计较,是真以为本宫拿她没辙了吗?” “娘娘,莫要为莞贵人气坏了身子。”茶水滚烫,颂芝把茶碗稍稍挪去了边上。 “不是说皇上去了延禧宫看安陵容吗?” “奴婢也不知。” 安常在容色比不过莞贵人,才情也不及莞贵人。但颂芝哪敢在娘娘面前夸一句莞贵人。 “她怎么这么没用!到嘴的鸭子也能让他飞了!” 年世兰被安陵容的不争气气得倒仰,丝毫没注意她口中的鸭子上她心心念念的皇上。 声音之大,让颂芝和门边的周宁海面面相觑,不懂娘娘为安常在生得哪门子气。 第108章 陵容11 “安常在身子纤弱,或许皇上见了烦闷,又记起莞贵人和她私交甚笃,因而转道去碎玉轩了。” 甩开莫名的心绪,颂芝尽量挑着合理的借口将事圆回二人的关系上。 “呵!私交甚笃!阖宫皆知的事本宫难道用你三番两次地提起?”年世兰不耐,颂芝怎得总说些她不爱听的话。 “奴才料想安常在也没法子拦着皇上去哪儿,这会心里指不定多难受呢!” 周宁海看出了点苗头,不动声色地把话移到了安常在身上。 “该她难受长长记性。” 年世兰抚着鬓发,思及安陵容盈盈一握的腰肢,停下了手,欲盖弥彰地指使起人。 “明日请完安请她来翊坤宫,让江城江慎给她把把脉。本宫也曾协理后宫,不能叫安常在老是病着。” “是。娘娘体恤安常在,是安常在的福分。” 娘娘有年大将军撑腰,想做什么都可以。周宁海甩着拂尘出了翊坤宫,他得去给江城他们紧紧皮,认清了谁是主子。 “小主,菊青回来了。” 宝鹊一手揭开帘子,一手提着三副药,身后的菊青手上还有六七副。 “小主,温太医原是想来给您和宝鹃都看诊,奴婢称您无有大碍,只让他开了治咳疾和风寒的药来。” 陵容无病无痛,温实初来了反而坏事,她是做得到示人以病脉,但能省则省。 “菊青真是越来越能干了。温太医和莞姐姐从小一起长大,情分非比寻常,我们就不劳他费心了。” 这话耐人寻味,菊青半刻后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又赶紧捂住嘴。 原来温太医和莞贵人是青梅竹马的关系,难怪温太医对莞贵人尽心极了。他们胆子好大呀! 宝鹃病上十天半月就是时候好了,不然赶不上她的计划。陵容去看过,先喝着药养上几日,人是病不死的。 “菊青,取一副风寒药给宝鹃熬上。宝鹊你拿些银子去御膳房支点鸡汤什么的,给她补补。” “小主心善,宝鹃她定能马上好起来。” 菊青天真的傻样不由让宝鹊放下了戒备,小主要想宝鹃早些病愈,请温太医来才是对宝鹃好。 陵容可不管底下人弯弯绕绕想什么做什么。她拆开五副药包,仔细挑选出她会用到的药材。 暖情香效用太低,她要在这之上做出迷情香和百媚香。为胤禛的身体着想,他还是一心和甄嬛谈情说爱吧。 “娘娘,安常在要的药材已备齐了。奴婢问过太医,独用合用都伤不了人,多是温补之效,于男子大有裨益。” “哦?看来安常在制香的本事不俗,入夜时分给她送去。那张纸收好了,猜不出名堂就等安常在揭晓吧。” “是。” 安陵容是想以香勾住皇上吗?本宫倒盼着她的手段高明些,别让她的好姐妹随随便便看穿了。 年轻也有年轻的好处。宜修叹了口气,有朝一日,皇上会看清谁是真确对他不离不弃、一心一意的人。 秋日天黑得早,菊青守在延禧宫外的小道边,见到剪秋的身影就迎了上去。 “剪秋姑姑,小主命奴婢出来等您。” “安常在有心。皇后娘娘嘱咐了,安常在缺什么,直接传消息来景仁宫即可。” “奴婢记着了。剪秋姑姑慢走。” 第109章 陵容12 被菊青的憨直愣到的剪秋,眼睁睁看着她把包裹往怀里一揣,鬼鬼祟祟回了乐道堂。 怕被人发现,剪秋没有多作停留赶回景仁宫,颇为无言地和宜修说起了这事。 “娘娘,安常在的婢女全是些不聪明的,她真能为娘娘做事吗?” “本宫不图她做什么,左右宫里无趣得紧。惠贵人成了禁足的沈答应,新宠旧宠也得搭起戏台子好分个高低。” “娘娘说得是。华妃出手就断了安常在最得力的臂膀,听闻那宝鹃从翊坤宫回来就病得昏昏沉沉,人都起不来身了。” “可遣太医瞧过?”宜修眸色微黯,折腾没了一个福子还不够吗? “只请温太医开了几服药。安常在谨慎惯了,这时哪会去找什么太医为宫女诊治?何况太医眼利着呢,为安常在得罪华妃的买卖不值当。” “是啊,年羹尧在一天,华妃的依仗就在。本宫贵为皇后也只能暂避锋芒。” 华妃对安陵容越是狠辣,催生出的仇恨越是强大。宝鹃就看她自己的命数吧。 “天色已晚,娘娘早些安寝吧。”剪秋细细拆下宜修发髻上的钗环,又服侍着她更衣。 “皇上今夜留宿碎玉轩了?” “皇上在莞贵人处用了晚膳就回养心殿处理政事了,今夜未翻牌子。” 剪秋扶着宜修走到床边,烛火昏暗,只觉娘娘掩在阴影下的面庞满是晦暗。 宜修对甄嬛的恨意疯狂上涨,那厢陵容带着宝鹊菊青二人组兢兢业业地把药材磨成粉末。 “小主,是要制什么香?” 菊青力气大,按照陵容的要求,药粉磨得又细又快。 “暖息香,添入些药材,雪天燃着暖融融的,还能防治风寒,装进香囊佩戴在身上也是极好的。” 陵容并未言谎,暖息香是她结合温实初时疫方子研制的好香,日后这功劳她要占为己有。至于迷情香她同样是要制的,她们就不必知晓了。 “小主真厉害!” “等制好香,你们都有份。”宜修的东西做人情,她大方着呢! “奴婢多谢小主。” 忙活了大半宿,菊青和宝鹊都去睡了,陵容盯着铜镜中分外憔悴的容貌看了片刻,惬意地伸展起有些僵硬的四肢。 离卯时请安剩下一个时辰,她已制出了用药相差无几的迷情香和百媚香。为确保香到效显,她又赊了颗消停丸碾碎放进了百媚香中。 做完这一切,陵容躺下养起了神,等待新的刀霜剑雨。 “小主,小主,你醒了吗?” 宝鹊眼看时辰不早了,小主再不起就误了请安,便端着水进了内室。 陵容费力地睁开双眼,凭借过人的毅力径直下了床榻,她再多躺一息,这安就请不成了。 “宝鹊,先替我净面。” 虚浮的声音和萎靡的模样惊得宝鹊伸手就试起了陵容的额头,“还好,还好,小主您没有发热。” “小主,可有哪里不适?要不奴婢去和皇后娘娘告个假,今日不去请安了。” “不行。挑那件素白旗装,梳妆简单些,迟了就真让人抓着不放了。” 宝鹊手脚麻利,不一会儿陵容就穿戴齐整,出门前还喝了碗菊青送来的百合莲子粥垫肚子。 弱不禁风的陵容成功在请安大会上收获了一票同情目光,其中以华妃娘娘的迷惑不解和甄嬛的动容愧怜最为显眼。 第110章 陵容13 被华妃盯上有谁能有个好下场?冷宫里的夏冬春、存菊堂的沈答应,前车之鉴就在那儿,也不知安常在会步哪位的后尘? “安常在身子不适就无须前来请安了,你虚弱至此,本宫瞧着也心疼。往后半月你放宽心在延禧宫养病,章太医医术极佳,让他为你调理也好早日痊愈。” “嫔妾谢皇后娘娘关怀。” 陵容掩面擦去困倦生出的泪水,看在年世兰眼里就成了她为皇后的假好心感动落泪了。 “章弥身为太医院院首只怕不得闲吧!不妨让江太医给安常在看诊。”开口就是冲人的话。 陵容眉心一跳,哪个太医她无所谓,可她的脚真的不想受苦受累了。她当着鹌鹑,内心不断呐喊,皇后你快拒绝啊!我都谢过你了,宜修拒绝她! “这……” “本宫夜不好眠,恰好宣了二位太医来翊坤宫,也省得章太医多跑一趟了。皇后娘娘觉得如何?” 又来了!不对劲!曹琴默坐在下首,留心观察着华妃,以她的性子是不会紧抓着宠爱不显的安常在的。 连续两日,华妃都对安常在不依不饶。就连陪着皇上一整日的莞贵人,瞪了她一眼就将人丢在了一旁。 充斥着杀气的对话压得众人垂首不语。 被再三挑衅的宜修怒火中烧,仍面不改色地打着圆场,顺带安抚陵容。 “华妃妹妹好意,江太医的医术也不错,有他们看诊,安妹妹的病情想来不日就能好转。” “咳咳,嫔妾多谢华妃娘娘。” “皇后娘娘,无事,臣妾先行告退了。安常在也跟上吧。” “皇后娘娘,嫔妾告退。”陵容抬眸睇了眼宜修的神情,甚好,她合该一辈子忍气吞声。 可怜了她饱受磨难的腿脚! 娇怯的身影随着嚣张的华妃走出了景仁宫,远远望去,莫可名状地有种般配之感。 曹琴默甩开脑中闪过的荒谬想法,她和温宜不能失去华妃的庇护。华妃针对的是安常在还是莞贵人都不要紧,不见得没有一石二鸟之计。 为了不当众驳年世兰的面子,陵容刻意走到景仁宫大门外才停了下来,“华妃娘娘,嫔妾无需太医,就不随您去翊坤宫了。” “说人话。”安陵容病恹恹的,这点路一步三停,不让太医看过,回头病没了不是成她的过错了。 “延禧宫和翊坤宫相距太远,嫔妾走多了路脚疼。” 安常在好直言不讳!颂芝正要扶她家娘娘上轿辇,听到这话下一刻就被拂开了手。 是她忘了。年世兰从头至脚扫了遍陵容,瘦弱不堪,风一吹就能倒了。 “扶她坐上去。” “娘娘!”颂芝和周宁海两声惊呼。 陵容神色变了变,年世兰神志清明,不像冲昏了头脑啊!两大护法看她的眼神满满当当都是哪来的蛊惑人心的妖精! “娘娘凤体尊贵,奴才去内务府再请架轿辇来。”周宁海低声劝道,不合规矩就不合规矩了,娘娘怎么能走着回去。 “本宫的话不管用了?”年世兰没耐性了,“颂芝,过来扶着本宫。” “你过去扶安常在上辇。” “是。” 被指到的小宫女哆哆嗦嗦,陵容没敢借她的力,虚搭了把她的手腕轻松坐上了轿辇。 第111章 陵容14 不坐白不坐,陵容可不怕劳什子规矩。人家华妃娘娘硬要她坐,她势单力薄地怎敢推辞呢? 宝鹊跟在辇旁,腿都是软的,她死死低着头,她什么也没看见,上面坐的不是她的小主。 回翊坤宫的一路,好些个宫人见了这奇景,“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地。 她们、他们什么都没看见!华妃娘娘走在前头开路,轿辇上坐的好像是安常在啊? 消息和长了翅膀似的,一个个从景仁宫出来还没回到自己宫里就听了一耳朵。 李静言没被心有怒气的宜修留下,走在回宫路上还糊里糊涂和翠果说着话。 “翠果,皇后娘娘今日怎不问弘时了?” “弘时读书辛苦,本宫得回去给他做些爱吃的糕点。” “娘娘待三阿哥真好。” 翠果应和着,听到两个小宫女悄声议论华妃,忙叫住了她们,“你们在说些什么,见了齐妃娘娘也不请安。” “奴婢请齐妃娘娘安。娘娘恕罪,奴婢也是听小太监们说安常在坐了华妃娘娘的轿辇。” “怎么可能!”李静言第一个不相信,被翠果扯了衣袖又端起架子,“本宫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奴婢告退。” “翠果,她们说的不会是真的?”李静言瞪大了眼睛,实在想不出华妃要吃错什么药才能给安陵容坐她的轿辇! “娘娘,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李静言闭上嘴由翠果扶着快步回了长春宫。 任劳任怨地打听了来龙去脉,翠果给齐妃解了惑,“娘娘,翊坤宫可是龙潭虎穴,那安常在想回延禧宫多正常啊!” “华妃娘娘的为人您也清楚,她放了话让江太医给安常在诊脉,就是抬也要把安常在抬去翊坤宫的。” “华妃没了协理六宫的权力也还如斯蛮横,这和绑人无异了吧?苦、苦了安常在了。” 李静言拍着胸口慌的不行,幸好那日请安后她就没敢再对上华妃。 “谁说不是。华妃不管不顾的,皇上也纵着她,夏庶人还在冷宫躺着,是死是活都不知呢!”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皇上他还不处罚华妃吗? “华妃势大,咱们切记离远些,本宫还有弘时要照顾,可不能被她抓到把柄害了去。” 不同于李静言的胆战心惊,齐月宾敏锐地从中察觉出了不妥。 年世兰不是雍亲王府的年侧福晋了,她要对付一个常在,犯不着用这样的手段。 “吉祥,昨日安常在从华妃那离开有何异样?” “主仆二人形容狼狈,尤其是安常在的宫女宝鹃瘸着腿,皇后娘娘赏赐的蜀锦也没了。” “今晨安常在身边带着的换成了宝鹊。听说宝鹃病了,乐道堂的药味都飘去了富察贵人的怡性轩,好一通叫骂呢!” “莞贵人作何反应?” “她遣了浣碧去问候安常在。华妃步步紧逼,莞贵人总要顾及己身。” 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感让齐月宾反复推敲着年世兰、安陵容、甄嬛三人的一举一动。 “娘娘是在担心华妃的意图?” “我和她做了半辈子死敌,她便是找个托词处置了安陵容也不为奇。一个常在让她大费周章……” 齐月宾面上淡淡,修剪圆润的指甲却掐在手心。小打小闹伤不了年世兰的根基,她不允许出乎意料的存在。 第112章 陵容15 “娘娘是要?”吉祥心有忧虑,华妃是噬人的虎,更有助纣为虐的皇上。 “不急,先静观其变。” 齐月宾怀疑年世兰是发觉了什么,必须要查清安陵容对她究竟有什么用处。 “小主,翊坤宫到了。” 宝鹊顶着华妃娘娘不善的目光推了推自家主子,没动静。遭了,她和小主大抵要被华妃娘娘打死了! “安常在,本宫的轿辇是不是太舒服了?本宫瞅着你都入梦去会周公了!” 周遭的宫人们屏声敛息,祈求着安常在立刻醒来,得罪华妃娘娘的后果他们小喽啰承担不起。 年世兰的嗓门穿透了陵容的耳朵,她是真困呐!惺忪的睡眼对上年世兰怒气勃勃的眸子,陵容惊醒了。 不怪她会睡着,抬轿的人跟在华妃娘娘身后,慢吞吞地挪,花了比平日多一半的功夫,那叫一个稳当。 宝鹊眼明手快扶着陵容下了轿辇,将人送到华妃跟前,自个往后头站了站,明显的动作看得陵容眼角一抽。 “华妃娘娘,嫔妾累夜想为您制一味香,感谢娘娘送的重礼,困乏了些,请娘娘恕罪。” 陵容话说得轻柔,只年世兰一人听见了。两人靠得极近,浅浅的药香涌入她鼻间,年世兰不自在地后退了一步。 “本宫就饶你一回,再有下次严惩不贷。”说完她大步走进了翊坤宫。 “都下去领赏吧。” 周宁海的话让庆幸逃过一劫的众人顿时喜上眉梢。 “微臣参见华妃娘娘、安常在。”江城江慎早早等在了殿中。 “给安常在认真看看,别辜负了本宫在皇后宫里对你们的夸赞。” “微臣遵旨。” “回娘娘,安常在是风邪侵体,加之寝不成寐,体寒身弱,需得好生调养一番。” 江城江慎是聪明人,华妃是真心要他们治好这位安常在,他们自然照实回禀。 “用最好的药,银子找颂芝支取。” “是,微臣配好药就给安常在送来。” “劳烦江太医了。” 气呼呼的颂芝地拿银子去了,又收获一枚白眼的陵容和年世兰面对面坐着。她改主意了,只要用好华妃娘娘这张牌,一年时间足够她坐上妃位。 年家的势力毁了太浪费,就让她收入囊中。她会告诉华妃真相,送上报仇的机会也算公平交易。具体要怎么做得看华妃能有多配合了。 “娘娘,您不讨厌嫔妾吗?”陵容虚握着年世兰的手,柔柔问道。 “本宫最是厌恶和本宫争皇上的女人。” 本宫以前怎未觉安陵容容貌脱俗?离得近了,肤白如脂玉,一双明眸若水,这般温柔看着本宫,当真是我见犹怜。 口不对心的华妃娘娘,她手上没用半分力气,是不舍挣脱吗? “竟是如此,是嫔妾自作多情了。” “江太医已为嫔妾诊过脉,嫔妾就告退了。”陵容收回手,干脆利落地就朝外走去。 她是在和她甩脸色?手背没了那丝凉意,年世兰怔愣了会,莫非她被安陵容迷了心智? “周宁海,你去送安常在回延禧宫。” 脱口而出的话这下真搅乱了年世兰的脑子,是巫蛊之术吗,好生厉害!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颂芝进屋就见年世兰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心头一跳。 “取纸笔来,本宫要给哥哥写信。” 年世兰提笔把自己对安陵容乱七八糟的感觉和她对人做过的坏事都写了上去,洋洋洒洒写满了三张信纸。 封好信后交给颂芝,她郑重道,“即刻送到哥哥手里,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第113章 陵容16 陵容思索着她的谋划有无错漏,尚且不知她最大的危险和助攻已在路上。 暖息香差一点就要制好,大系统突地出声打断了陵容。 “宿主,系统监测到年世兰受情不知所起蛊的影响短暂消失了一刻。” “她做了什么?” 心不静,配出来的香也差强人意。 “年世兰送了一封信给年羹尧,她疑心宿主对她使用了巫蛊之术。” “你的道具太差劲了。” “宿主未听取大系统的建议,情不知所起蛊在有了肌肤之亲的情况下绝无失效的可能性。年世兰不适宜作为该道具投放对象。” “帮我和年羹尧传信需要多少积分?” “十积分,不限制次数。” “五积分,你的建议给的不及时,得负半责。”陵容理不直气壮,就算大系统建议及时,她也不会选皇帝。 “收到宿主合理要求,交易达成。” 陵容精通香道,欢宜香里的麝香味那晚她就闻出来了。遑论宫中太医,都是装傻充愣罢了。 飞速把年世兰多年不孕的秘密欢宜香捅给了年羹尧,陵容还添油加醋地提及了狗皇帝对年家的“捧杀”。 末了她不忘抒发了对年世兰的真心实意,顺带威胁了老年,要是他扯什么巫蛊,她就和皇帝告密。 两封信同时到了年羹尧手中,不说他心里头的惊异,光是看到妹妹日夜期盼的子嗣从伊始就被胤禛断了,他提着刀就要去砍人。 好在被年夫人拦住了人,“大人,事有古怪,您莽撞行事,叫华妃娘娘知悉缘由,她该如何是好?” “是我害了世兰啊!” 年羹尧虎目含泪,没他的劳苦功高,皇帝屁股底下的位置都坐不稳。这世上还有胤禛这等小肚鸡肠的皇帝! “夫君莫急,观世兰信中之意,她对安常在十分在意,又将对方的信一并送到府上,就表明了她信任安常在,这未必不是坏事。” “她们同为女子……” 年羹尧和年夫人都不是短识之辈,龙阳之好什么的他们不是没听过见过。但事发生在自己妹妹身上,实在匪夷所思。 “女子才好,无伤大雅,又是两情相悦,夫君何苦让世兰为不爱他的皇上心伤苦闷?” “世上哪有什么巫蛊之术,世兰她呀一贯被捧得高高的,定然抹不开面子,这不请夫君想法子解惑来了!” 年夫人对安常在的信深信不疑当然是她和夫君确如信上所说,将皇上的看重信以为真,趾高气昂了。 夫君拿性命拼来的功劳,皇帝安安稳稳地坐享其成,又不是夺了你爱新觉罗家的皇位。 圣祖爷果真有先见之明,雍亲王“喜怒不定”,当时河还未过呢桥就先给拆了!世兰妹子怀的那胎指不定是怎么没的! 这些猜想年夫人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她夫君什么性子,头脑一热那是真能造反的人! “夫人言之有理,我的好妹妹还是甭嚼胤禛这棵烂草了!” 年羹尧进士出身,哪怕打了多年仗,下了决心要妹妹“迷途知返”,写的信那叫情真意切,通篇就一个意思“你看上人安常在了,别赖在歪门邪道上”。 年夫人看过后也露出了笑,自家妹子她了解得很,最是重情重义。过了自个心上的坎儿,也免得日后知了真相活不下去。 第114章 陵容17 “安常在冒了杀头的大险说出皇帝瞒下的秘密,咱们也不能亏待了人家。” 年夫人心思玲珑,深知情分易变,世兰又一根筋,长嫂如母,她得替她消去后顾之忧。 “夫君差人去查查安家有什么人在,安常在的父亲得用就提拔一二,若是个拖后腿的也帮安常在把人调教了。” “宫中日子难过,给安常在的回信里放上一万两银票,算是年家的一点心意。总归是世兰喜欢的人。” “都听夫人的。” 安常在耳聪目明,智勇过人,她能为世兰虎口拔须,这份情意,他年羹尧绝不会忘。 信一送出,大系统就监测到了。蚊子再小也是肉,事关它挣的外快得时刻关注着。 等信送到周宁海手上之前,它就截了过来,时间掐的刚刚好,还省了它的能量。 “宿主,年羹尧回信了。” “一万两银票,好大方的手笔。年世兰和年羹尧不愧是一脉相承。” 陵容拆开信,入目就是十张一千两的银票。皇帝都清粥小菜的,人比人气死人就是这么来的。 “他挺有礼貌的,感激的话出口成章,大半张纸都是好话,只托我包容年世兰的脾性。看来年世兰在年家的份量极重。” 信里还给她留了一条年家的暗线,这是正式绑在了同条船上。想必她的好父亲安比槐也有人帮她料理了。 “宿主姐,还用我帮忙传信吗?” “你不是废话,一次挣我五积分,贪心了啊小系统。” “宿主英明,有事喊我就成。”大系统揩去不存在的虚汗,谁让它的宿主对能量波动了如指掌。 陵容也不计较这点积分,她得到了好处,要长久合作下去给大系统尝些甜头也没什么。 一来一回送信等信,晚膳都用过了。江太医开的药熬了一副,搁在桌上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天边明月隔着一层薄雾洒下朦胧的月光,清清冷冷地照着陵容,一声无奈的叹息飘散在了空中。 菊青轻手轻脚进了屋,准备将药拿出去倒了。 “宝鹃怎么样了?” “啊,回小主,宝鹃姐姐退了热,奴婢去看过,她已睡着了。” “明日把江太医的药熬上,喂宝鹃服下。” “是。”菊青想说药是给小主的,小主不喝药身子会撑不住,可记起宝鹊的话,她老实应下了。 忙了一天,胤禛刚要摆驾去翊坤宫安抚年世兰,就在苏培盛的话下收回了脚。 “皇上,华妃娘娘身子不适,命敬事房撤了绿头牌。” 苏培盛起初比皇上还不可置信,华妃恨不得把旁的妃嫔的绿头牌都毁了,就是病了也要皇上去看的人。 更别说晨时才横行霸道地刁难了安常在,这病有几分真假,又是为了什么,只有华妃心知肚明了。 “今日后宫又生了何事?” “回皇上,华妃娘娘请安时带走了安常在。安常在是坐着华妃娘娘的轿辇去的翊坤宫。” “胡闹!皇后呢?世兰任性,她身为皇后也不拦着。后宫不宁,没得叫朕烦心!” 苏培盛虽未明说,胤禛又怎能不知是华妃逼着安陵容坐她的轿辇。暗里也就算了,偏生闹到了人前! 年世兰:对对对,是我逼容容坐轿辇,我心疼容容何错之有! 第115章 陵容18 思及此,胤禛怒不可遏,皇家的脸面都要丢尽了!堂堂华妃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难安氏一个常在。 翊坤宫他也不用去了,胤禛回到御案,重新拿起折子批了起来。怒气久未平复,一道晋封陵容的圣旨就出炉了。 “苏培盛,即刻去延禧宫宣旨。” “嗻。”苏培盛眼尖,贵人二字看得分明。唉,今晚又有人要睡不着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延禧宫安氏性行温良,雍和粹纯,着封为贵人。” “嫔妾谢皇上隆恩。” 陵容正试着制些暖息香的香丸,苏培盛就送来了她晋位的圣旨。她还什么都没做呢,皇帝受谁的刺激了? “恭喜安贵人了。奴才传了旨这就回去复命了。” “苏公公辛苦。宝鹊去送一送苏公公。” 苏培盛收了宝鹊递上的荷包,还是提点了一句给陵容卖个好,“安贵人,宫里最近不安生,您尽早养好了病皇上也能宽心。” “多谢苏公公。” 陵容听懂了苏培盛的提醒,皇帝是烦了年世兰不肯消停,要她好好养病别出去再招了年世兰的眼。 他是不是冤枉人年世兰了?她就不能是出于关心她让出了轿辇吗? 华妃娘娘这深入人心的骄横形象她可真是乐见其成呀! “恭喜小主,贺喜小主,您如今是贵人了!” 宝鹊和菊青喜气洋洋地道喜,陵容被她们的喜意感染,也不禁笑了起来。 “是件喜事,就赏你们每人一锭银子,在最里边的妆匣,自去拿吧!” 陵容说的不是年世兰送她的银两,而是她先头攒下的那些,她单独放在了妆匣中。 “多谢小主!” 银子收拢忠心是最合算的买卖,左右她也不差银钱了。 年世兰看完兄长的回信,一颗摇摆不定的心终于安定了。原来所谓巫蛊之术是诓骗人的。 哥哥说她为安陵容生怒、会担忧她的身子,是因为喜欢上了她。她从前爱的是皇上,怎么就移情别恋了? 她心里有皇上时也会嫉妒旁人,她是嫉妒莞贵人和安陵容的亲近吗?是了,甄嬛抢了皇上还不够,连安陵容也向着她! 皇上不止她一个妃嫔,更为莞贵人屡屡冷落自己,她的心被皇上伤了又伤。她现在一想到皇上,就很是不快。 哥哥说得没错,皇上算不得什么好夫君,她另有心属是人之常情。 她喜欢安陵容那双柔和的眼眸,清澈,没有丑陋的欲,被她凝望时能让她感到难言的平静。 她无需再时时刻刻紧绷着心弦,争抢皇上的那一点点爱,再为皇上寻千百个不来翊坤宫的借口,再从天黑等到天明…… 安陵容不一样,她可以完全独占她。年世兰紧攥着这封信,像是攥住了一缕重燃的火苗。 “把信烧了。” 颂芝端着一碗燕窝推门而入,娘娘整日心神不宁的,她看在眼里愁得很。 “是。娘娘,奴婢让小厨房炖了牛乳燕窝,清神养身。您白日只用了些点心,饿着就寝容易伤身。” 腹中确空得难受,年世兰端起燕窝尝了两口,滋味尚可。 “给安常在也送一盅过去。” 烧完信的颂芝恍惚听到了安常在,一时疑心起自己是不是听岔了? “还不快去,愣着做什么!” 哦,她没听错啊!可是娘娘以您对安常在的劣迹斑斑,这燕窝送到了安常在也不敢喝啊! 第116章 陵容19 好端端地给安常在送燕窝,这是要变天了吗?换了不知情的人少不了猜疑娘娘是要毒害安常在呢。 颂芝有好多话想说,最终还是乖乖拎上食盒去了延禧宫。今夜的娘娘格外让她害怕。 “颂芝,你不守着娘娘是要去哪?”周宁海刚得了安常在晋贵人的消息,正要进去禀报。 “娘娘要我把燕窝给安常在送去。” 颂芝声音极轻,落到周宁海耳中叫他心下微松,“你快去快回。去晚了安贵人怕是歇着了。” 安贵人!颂芝回头看了看亮如白昼的寝殿,随后飞快朝延禧宫走去。 “娘娘,苏培盛方才去延禧宫宣了旨,安常在已是安贵人了。” 周宁海说完屏声静气等着娘娘骂几句安贵人宣泄些怒火。在他看来,娘娘对安贵人有两分上心不算什么。 “皇上可真是一如既往的吝啬!” 不、不对啊,怎么娘娘骂起皇上来了? “甄嬛未侍寝就做了贵人,齐月宾这个贱人也和本宫平起平坐!本宫厌恶的人皇上却是一个比一个大方!” 褪去了深爱皇帝的光环,年世兰再愚蠢对胤禛的举动也能明白些许,她的喜恶在皇上这里微不足道。 “该死的贱人!” 黄盏滚落到桌脚,碎成几片破瓷,温热的燕窝洒了一地。 这句贱人骂得是谁,周宁海心中了然。他弓身出去喊了伶俐的小太监将屋内收拾干净,又奉上一盏新茶,静候在一侧。 “你倒乖觉。”茶香溢出,年世兰瞥了眼装聋作瞎的周宁海不悦道。 “周宁海,你说本宫让安贵人去杀了齐月宾可好?” “但凭娘娘心意。” 周宁海说不出“是安贵人的福气”这样的话来。娘娘既问出此话就存了心思。 他是年府的家生奴才,娘娘素性霸道,厌了皇上想抓紧了安贵人,明知安家于年家如同蝼蚁,仍要安贵人身陷囹圄。 娘娘为皇上委曲求全,做奴才的只能哄着劝着,假话说的多了,娘娘心底不是全然糊涂。 周宁海旁观者清,安贵人虽和皇上天差地别,也并非逆来顺受之人。从安答应到安贵人,足见她的心性沉稳。 只是这会儿的娘娘听不进劝。大将军信里多半胡言了什么,娘娘对安贵人的两分心思成了七分。 “小主,华妃娘娘宫里的颂芝奉命给您送消夜来了。” 香雾烟气袅袅升腾弥漫,和炭火带来的暖意融会,整个内殿仿佛置于惬意的春日。 陵容品着她制出的暖息香,怡然自得。谁知快活了没多久就被坏了心情。 消夜?年世兰不是看了年羹尧的信,怎么大晚上不睡给她找事? “拿进来吧。” 宝鹊从大大的食盒里捧出了一个白瓷炖盅,用银针试过之后放在了陵容面前。一气呵成的动作给陵容都看愣了。 “小主,燕窝没毒,您慢用。奴婢把食盒还给颂芝。” 年世兰让贴身宫女跑一趟就为了送碗燕窝,陵容是服气了。 难怪宝鹊拿银针试毒,是怕她升了贵人,华妃沉不住气实名下毒吧。 “把这盒香粉和香丸让颂芝带回去,就说是我答谢华妃娘娘的回礼。” “是。” 收获了谢礼的年世兰一改先前的狠毒样,春风满面地吩咐颂芝赶紧熄了炉中的欢宜香。 第117章 陵容20 “颂芝,去取象牙雕梅雀香筒。安陵容就送了本宫这么点香,太大的香器还不够用上一回。” “这香丸制得精细,她怎么病着还不本分?净做些伤神的事。区区香丸能做什么用?” “娘娘,安贵人说香丸放在香囊中随身佩戴,好闻又防风寒呢!” “她莫不是病傻了?江城的药她可喝了?” “江太医回话,他是亲手将药交到宝鹊手上的,宝鹊也熬了药。” “那就好。本宫记得有只缠花纹雀的香囊收在箱笼里,你找出来放些香丸进去,本宫得日日戴着,看看她是不是诓本宫……” 周宁海走到门外还能听见娘娘含笑的声音。他甩了甩手上的拂尘,娘娘随心所欲是好,就是皇上那儿娘娘一时半刻怕记不起了。 “皇上晋了安氏贵人,是想敲打华妃收敛些,妄作胡为过了头终归叫人生厌。” “娘娘说的是,都这时辰了皇上突如其来的一道旨意,华妃今晚又要吵个不停了。” “华妃过分却便宜了安氏,这才多长时日她就和莞贵人同为贵人了,着实好运气。” “奴婢瞧着安贵人怯生生的,比起莞贵人的荣宠不足为惧。华妃也是,皇上的敲打对她不痛不痒,过几日照样气焰嚣张。” 剪秋能看清的事,宜修看得更透彻。这场风波只有一人什么好处都得了,皇上的垂怜、晋升的位分,安贵人受的那点苦与之相较不值一提。 “安贵人病中免了请安,再好的热闹也瞧不上。明日送份贺礼去延禧宫,皇上对本宫又何尝不是敲打呢。” 是啊,娘娘是皇后,是后宫之主,皇上这是自莞贵人后第二次直接给妃嫔晋位了。 但是皇上自己都拿华妃没辙,把人宠得目中无人,怎么好让娘娘做恶人压制华妃呢! “娘娘,皇上许是被华妃气狠了……”事涉皇上,有些话剪秋不能说,说了徒惹娘娘伤心。 “本宫和皇上多年夫妻,最熟悉不过。一举多得的事本宫也没少做。” 这种小事宜修并不介怀,安氏不是甄嬛,没有那一张脸,挑不起她几许情绪。想到华妃要给她请安,宜修就觉头风要犯了。 “剪秋,将烛火熄了,本宫今日早些寝息。”养足精神才能专心对付宫中众多妃嫔,守住她的皇后之位。 “是。”见娘娘面无苦意,剪秋放下心,熄好蜡烛去了外间。 皇宫中的四大巨头一夜好眠。 太后不管小事,竹息不会扰她安寝,皇帝出了气批完奏折就歇了,皇后想的通透也睡了,华妃闻着暖息香梦里都在笑。 育有一女的曹贵人和欣常在就睡不好了。曹琴默尤甚,她背靠华妃,为其出谋划策,仍在贵人的位置不得寸进。 安陵容一介县丞之女,姿容才气无一出众,竟也做了贵人。可想而知这对她的打击有多大。 曹琴默抱着熟睡的温宜默默流泪,暗下了一个决定。子凭母贵,她会为温宜争一条坦途出来。 储秀宫内,郭盈风坐在窗边对着隐月出起了神,此时的她没了白日话里不饶人的直爽劲。 “小主,夜里寒凉,开着窗您若着了凉,淑和公主可要心疼娘亲了。”喜儿合上窗子,又取来披风给欣常在披上。 第118章 陵容21 “淑和屋里的炭还足吗?” “小主疼惜公主,皇后娘娘命内务府送来的炭您大多给公主用了。奴婢去瞧了公主,睡得小脸红扑扑的。” “我就淑和一个女儿,她好我便好。若非我无用,保不住肚里的孩子,何至于用些炭火也拮据。” “这宫中今儿莞贵人,明儿安贵人,什么时候能有个欣贵人?受华妃欺压的不只安贵人一人,怎就她入了皇上的眼成贵人了。” 人啊,不怕没有,就怕对比。 皇上无情,她的孩子没了就没了,害她的人手段高深,什么失足小产,那是她息事宁人,想得些愧疚安慰的说词。 “小主,您看开些,您还有淑和公主,万不能钻了牛角尖。” 喜儿知道劝人的话小主不爱听。当初芳贵人小产后被打入冷宫,小主就说过皇上的宠爱夹着太多要被舍弃的东西。 “喜儿,我是心怀不甘,但该清醒的不会忘。夜色寂寥,这才生了些许感慨。睡一觉就都过去了。” “奴婢服侍小主梳洗。” 碎玉轩。 甄嬛捧着手炉靠坐在床榻上翻看诗书,她看得认真,沉浸在书里的细腻情感中。 屋内炭火烧的足,浣碧几人安静围坐着烤火,不时小声说着话。 走进走出的小允子带来了陵容封贵人的好消息,书页翻动的声音停了一刹那,随即又响了起来。 “安常在于社稷无功,与龙脉无助,她什么身份,怎么和小主一样是贵人了!” 浣碧听了好不痛快,横眉瞪眼,几句话就把陵容贬到了地里。 “浣碧,妄议主子,你的规矩呢!话传到有心人耳里,是想挨板子了吗?” 甄嬛合上书,怒气显而易见。同样的话她晋贵人时在皇上跟前说过,浣碧是借陵容嘲讽她吗? “小主,奴婢知错,您消消气。” 浣碧嘴上服软,心中恨恨。她是为长姐抱屈,长姐不领情还责骂她,她难道说错了吗! “浣碧,再有下次,你就跪上两个时辰长长记性。” “是。”她也是爹的女儿,却要为人奴婢。长姐说着她们是姐妹,不也拿她当婢女,想骂就骂,想罚就罚。她好恨啊! “我和陵容走到今日的不易,浣碧你是清楚的。况且陵容晋位于她于我都是好事。华妃举止猖狂,她吃了许多苦,皇上补偿她合乎情理。” “小主通达明理,皇上此举除了抚慰安贵人,更是对华妃所作所为的敲打。” 崔槿汐的解释亦是甄嬛所想,皇上不会无端晋封陵容,确实是华妃闹得太过,以致后宫无宁日。 “槿汐姑姑,给陵容的贺礼从库里挑几件好的,明早请安后流朱送去延禧宫。” “小主安心,您和安贵人相互扶持,才好应对华妃。等救出了沈答应,在这宫里也算站稳了脚跟。” “刘畚在外逃窜,抓住他要费些功夫。幸而有陵容和我一起护着眉姐姐,我的心也安稳些。” “小主,相信甄大人不日就有佳音传来,咱们且等一等。” 沈家的人不会坐视女儿背负这样的罪名禁足,两家合力只要刘畚活着,还沈答应的清白是迟早的事。 “槿汐姑姑,我等得起。”眉姐姐她是一定要救的,陵容与她们终究隔着层心。 第119章 陵容22 睡醒就得知年世兰称病告假还撤了绿头牌的事,宜修喜不自胜。 皇上登基至今,即是夺了年世兰的宫权,她也傲慢如故,想是安氏晋封气坏了年世兰,和皇上怄气呢。 “华妃气性越发大了,毫不体谅皇上。皇上乃一国之君,难不成要事事顺着她?” “娘娘和皇上夫妻一体,自是同心同德。华妃骄纵,忍着没有大闹养心殿,奴婢担心她是以退为进,博皇上心软。” “剪秋,皇上纵是心软,也得等华妃真的病了。” 宜修了解皇上,他有意冷一冷年世兰,至少在达到他要的目的前不会纵容年世兰。 “给安贵人的礼再添上一件粉缎风毛披肩,粉色娇俏,她年轻正合适。” 没了华妃,请安无波无澜。只齐妃酸了陵容几句,欣常在损了甄嬛两句。总之宜修心头舒畅,说了些场面话就让众人散了。 年世兰不去请安,也早早起身了,坐在铜镜前端详着自己的容貌。 “娘娘,奴婢按您吩咐的,让灵芝去景仁宫同皇后称您身子不爽,要静养一段日子。您怎么这就起了?” 颂芝上前拿起象牙梳轻缓地替华妃梳发,簪上华美的珠翠金钗。 “安陵容的香闻着不错,昨夜睡得安适,本宫今日神采奕然,躺着反而不美,想去瞧一瞧安陵容,轿辇可备了?” “娘娘,时辰尚早,安贵人病体未愈,想是还未醒。且娘娘对外称病,这时去延禧宫,恐落人口实。皇上已对娘娘多有不满……” “皇上不满又能怎样!哥哥在京中,皇上最多不来翊坤宫,本宫何惧之有?” “颂芝,你是本宫的奴才还是皇上的奴才!是想气死本宫是不是?大好的早上提他做什么!” “不必梳了!”年世兰扯下发钗扔在了妆台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叫人心烦。 “娘娘恕罪,是奴婢不是,奴婢该死。” “行了,起来吧。不怪你,以后少提皇上就是了。” 颂芝小心取下簪上的几支珠翠步摇,娘娘是气恨皇上封了安贵人吗?可娘娘对安贵人关怀有加。 年世兰不会将自己的心事随意说出口,而送燕窝错过了年世兰痛骂皇帝的颂芝内心惴惴不安,得了空找周宁海求教去了。 “周宁海,娘娘是怎么了?今日对皇上颇为厌烦,我提了句,娘娘就动怒了。” “你说你平日也挺机灵,以往你见过娘娘给宫里哪个妃嫔好脸色了?又是让辇又是请太医,一碗燕窝还支使你这个大宫女去送。” 话不能说得太白,周宁海点拨了颂芝两句。娘娘心乱着,听到皇上能有什么好心情。 要他周宁海说皇上是半点配不上娘娘,前一个沈答应,后一个莞贵人,身边爱妃接连不断,亏负娘娘的真心。 “娘娘是变了,说起安贵人会很高兴,不像往常为皇上牵肠挂肚,夜不能寐。” 颂芝喃喃说着,眼神逐渐清明,安贵人对娘娘不一样,娘娘是在意安贵人的。 周宁海看颂芝明白了,这才接着道,“凡事只要娘娘高兴,咱们啊帮娘娘防着那些黑心肝的就成。” 年世兰说往东,颂芝绝不会错一步往西。 “你说得对,要害娘娘的人不少,我会守好娘娘。”娘娘移了心思更好,省得为佳丽三千的皇上伤心。 第120章 陵容23 年世兰心意未决,仍有犹豫,她的左膀右臂就先一步下定了决心,要誓死保卫娘娘的爱情。 暖息香中只一味药贵,陵容花了八九日,舍银子从太医院拿药材,制好的香乐道堂人手一份,还有十数盒存余。 本着有便宜就占的原则,又让菊青管剪秋要了两回珍贵药材存着。 真正病了一场的宝鹃拘谨了些,虽然陵容待她的态度没有变化,可宝鹊和菊青的得用还是让她快速认清了她并不是没人能取代的。 “宝鹃,这是暖息香丸,带在身上能驱寒,我给你们一人备了一盒。你已病好了,明日就随我请安。” “奴婢病中多亏小主照拂,您是奴婢的大恩人,奴婢愿为小主肝脑涂地。” “我入宫后就有你侍候在侧,你帮我良多,说这些话岂不是生分了,快起来。” 时疫一事陵容还要用到宝鹃,自然不会将她晾在一旁,人尽其用这个道理,陵容牢记着呢。 宝鹃的感激多了几分,毕竟她病了十日之久,还以为小主会觉她晦气,把大宫女的位子给宝鹊。幸好,小主还是看重她的。 宝鹊和菊青对小主的安排都无异议。她们知道小主心地善良,宝鹃陪了小主许久,又没犯什么错,断不会舍弃了她。 三人尽管各有小心思,但都不准备让陵容知晓。 宝鹊想着她会凭自己的本事得到小主的器重。菊青则是宝鹃不奚落她的话,谁做大宫女都行。 熏着暖息香,烘着暖炭,陵容起了兴致叫宝鹊拿来针线绣起了荷包。 她的绣技精湛,引得菊青二人惊叹连连,夸人的好话一句接一句。早已见识过的宝鹃不甘落后地加入了进来。 乐道堂里主仆其乐融融,碎玉轩中也满是欢声笑语。已侍了寝的淳常在和甄嬛说着她和皇上的趣事。 这回没了陵容精心绣制送给皇帝的寝衣,也没了玉钗赔礼。 陵容早在翊坤宫那晚就将寝衣剪成了破布,在宝鹃病后让菊青扔到炉子里烧了。 翌日,陵容是紧随着甄嬛踏入景仁宫的,两人相视一笑,没作耽误先给宜修请了安。 “今儿怎么了,你们约定好似的,来的时辰都差不多。”宜修环顾了一圈,见人都来齐了不由笑问了句。 “这几日天冷,莞姐姐身子可好些了?”陵容看着面色红润的甄嬛关切道。 “我正想问你呢,我身子无碍,你的风寒可痊愈了?”甄嬛眼里闪过一丝不自在很快掩下。 “托华妃娘娘的福,江太医医术高明,妹妹也算是药到病除了。” “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你们听听,这一风寒,安贵人的声音真不如从前好听了。” 只是装病声音丝毫未变的陵容依旧被怼了,她好脾气地笑了笑。齐妃嘛脑子缺根弦,对她陵容都生不起气。 奈何陵容不气,华妃娘娘气啊。 “齐妃,你年纪是不小了,可本宫没听说你没坏了耳朵啊,怎么就听不出好赖呢!” 年世兰出其不意的攻击让整个景仁宫为之一静。 陵容收了笑,所以年羹尧到底在信里和年世兰胡扯了什么!他不会把她的“真心实意”当作她和年世兰两情相悦的证据了吧? 年夫人:无须谢本夫人,举手之劳而已。 李静言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终欲哭无泪的目光转向了宜修。 第121章 陵容24 “华妃妹妹这话太刻薄了,齐妃是与安贵人玩笑,何须同她较真?” 李静言是宜修座下的第一大将,她还有三阿哥,宜修不得不出面做起了和事佬。 “皇后娘娘,臣妾仅仅打趣了安妹妹两句,华妃做什么辱骂臣妾!”有宜修撑腰,李静言又挺直了腰杆。 陵容被齐妃的愚蠢开了眼界,她少争论一句,年世兰也就揭过了。偏偏仗着宜修为她说话,又和年世兰对上。 没看宜修都移开眼不去看她的蠢样了吗? “后宫诸位都是本宫的姐妹,齐妃不修口舌,本宫自要为安贵人出头,正一正这歪风邪气。” 齐妃不就是看安陵容养病的日子皇上没去延禧宫瞧过她吗!不然怎么不挖苦甄嬛风寒折损了容色? 陵容清楚年世兰是在为她出气,但清楚归清楚,并不表示她需要年世兰这样做。谁让她本性自尊而敏感,当下不叫人注意了她才好。 除去曹琴默,殿中无人分神给了陵容。她们都认为年世兰是在借此出前头受的气。 要知道安陵容病了多少日,年世兰就告病了多少日,连皇上送的赏赐都拒之门外,是结了大仇了! 李静言呐呐无言,最终还是富察·仪欣的作呕声打断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富察贵人,你是怎么了?可是早膳用了不干净的东西,身子不舒服?” “回禀皇后娘娘,小主不是吃坏了东西,是有喜了。”桑儿面带喜色回了话。 “太好了,是喜事啊!要给皇上道贺了。”宜修心沉了底,富察贵人委实是好福气啊,三五日间就怀上了。 “太医瞧过了吗?别又是一场空欢喜!” 年世兰没了适才的盛气凌人,孩子终究是横在她心里的一根刺,触之鲜血淋漓。 “两位太医都诊过脉了。我可不是为了争宠不择手段的人,沈答应的先例还在呢。莞贵人,你说是不是啊?” “富察贵人确是好福气,皇上几个月去一回,这就有喜了。” 一次请安,在富察·仪欣的福气论阿哥论中不甚愉快地结束了。 年世兰坐上轿辇火烧火燎地回了翊坤宫,至于和曹琴默吵完想要和她搭话的甄嬛,她连半个眼神也未分出去。 “周宁海,立刻去请江城过来。” 锐利的护甲划破了年世兰的掌心,血滴落下来,染红了她的衣摆。 颂芝被年世兰眼中的狠厉惊在原地,不祥的预感涌上心间,叮嘱灵芝看好娘娘,她转头跑出了翊坤宫。 陵容被宝鹃扶着才走到半路,耳边传来了颂芝的呼喊,“安贵人,安贵人……” 陵容臭着脸停下了脚步,等颂芝追上来。 “颂芝,你在宫道上乱喊什么,是嫌本小主的麻烦不够多吗?”亏得她走路慢,这段道上没有别人。 “安小主,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怕娘娘出事,太着急了。”颂芝大口喘气,她一路跑来又急又累,出了满头汗。 “出事?华妃娘娘不是回宫了,好好地能出什么事。” 陵容糊涂了,年世兰的轿辇风驰电掣般走出去好远,她都看见曹琴默和甄嬛那难看的神色了。 “奴婢讲不清,娘娘很奇怪,奴婢觉得要有可怕的事发生了。安小主,求您和奴婢走一趟吧!”颂芝说着就要跪下磕头。 第122章 陵容25 见宝鹃扶住了颂芝,陵容才缓缓开口,“你在这里跪了我,传出去明日我的贵人之位就能丢了。我和你去翊坤宫,但此事没有第二次。” “是奴婢的错,奴婢慌了神,安小主要打要骂奴婢都认。” “别磨蹭了,赶快走吧。”颂芝不会无的放矢,怕就怕年世兰真发了疯。想到欢宜香,陵容心口猛跳了两下。 颂芝再快没有周宁海底下的小太监腿脚快,等她们踏进翊坤宫,扑鼻而来的就是血腥味。 “颂芝,去请江慎。额上的汗擦尽了,不要慌张,惊动了皇上和皇后,你家主子的妃位就保不住了。” 何止是妃位,妃子在皇宫公然行凶,把当值的太医扎成了刺猬,不打入冷宫都是手下留情了。 就算年世兰有年羹尧这座大靠山,也得折不少东西进去保住她。 陵容肉疼地花了五积分兑了颗止血丹,止住了血能不能活就看江城的运道吧。 “周宁海,关紧殿门,无关人等都打发得远远的,你就守在门口哪也别去。” “灵芝去打盆水给华妃擦洗,多打几盆。” 殿内除她一共五人,年世兰魂不着体,江城不知生死,周宁海为虎作伥,颂芝灵芝六神无主。 陵容深深叹了口气,一件件指派下去,认命地给年世兰善后。 周宁海当得是条好狗啊!年世兰杀人,他就站边上看着。身上一滴血也没沾上,陵容就知他是听了年世兰的命令。 殊不知周宁海哪是不想拦,是不敢拦。这匕首不刺向江城就伤了他的主子,老鼠和玉瓶,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何况背主的奴才死了就死了,江城就是死上百次千次也不足以缓解娘娘的心殇。 灵芝一连跑了六趟,凉水热水端了六盆。她和颂芝浸湿帕子想要给年世兰净手, 却近不得她身。 江慎颤颤巍巍地给江城服下吊命的参丸,这番血淋淋的景象,一块瞒着欢宜香的他简直要被吓死了。 陵容在旁看得心烦意乱,再拖延下去御膳房都要遣人来问午膳的事宜了,到时候想掩盖又要费多少工夫! “大系统,传信给年羹尧,他妹妹在宫里把江城刺个半死,让他进宫一趟想办法把人接回年家。” “最好找人缠住皇帝,别让他来翊坤宫。信要直接送到年羹尧手上,越快越好。” 能量还算充裕的大系统实时监测着“伪任务目标”年世兰,天知道,她一刀一刀逼江城说实话时,系统核心都停跳了零点一秒。 “宿主,一炷香内信会送到。” 出宫采买的嬷嬷路过下朝回府的年羹尧乘坐的轿子,一封信非常巧合地被风吹进了轿内。 年羹尧捡起信一看,脸色大变,信上的字迹前不久他才看过熟的很。 他叫来心腹,低声交代他告知夫人带上名帖立时进宫探望华妃。他则调转轿头,返回了皇宫。 “苏培盛,去翊坤宫说一声,朕今日过去陪华妃用膳。” “嗻。” 苏培盛走出养心殿就被有段时间没和皇帝对着干实则四处搜寻给男子用的绝嗣药的年羹尧撞倒在地。 “哎哟!” 苏培盛按着老腰没忍住叫唤出声,几个小太监急忙走近想扶人起来,年羹尧一把就隔开了他们。 第123章 陵容26 “苏公公,本宫急着见皇上没瞧见你,是本官的不是,本官这就来扶你。” 年羹尧的气力有多大,亲身体会了的苏公公有苦说不出。腰上“咔嚓咔嚓”的两声响让苏培盛流下了豆大的汗珠。 “年、年大人,言重了,这等粗活还是让小的们来。您见皇上才是要紧事。” 苏培盛只想年羹尧赶紧离他远点,再让这大老粗扶两下,他的腰就断了。 “苏公公不愧是皇上身边的第一得意人。怎么说都是本官的过错,这点心意还请苏公公收下。” 年羹尧掏出几张银票一股脑地塞进了苏培盛的袖中,不等他拒绝大步进了养心殿。 “臣年羹尧参见皇上。” “你是有何要事这般急着见朕?” 外面的闹剧胤禛听得清清楚楚,年羹尧能有什么事不在早朝时上奏,现下着急忙慌倒叫苏培盛受了罪。 “回皇上,华妃娘娘久侍皇上却迟迟不见喜,臣心疼娘娘为此愁苦,寻得一位神医想求皇上允臣带他进宫为娘娘诊治。” “神医?可确有真才实学?莫叫世兰得了盼头又落空。朕与世兰相伴多年,不忍她得而复失。” 碧玉佛珠落在奏折上,胤禛重新握在手中,冠冕堂皇地问起了神医的医术。 “皇上放心,此神医绝非徒有虚表之人,经他医治的好些妇人开怀生了大胖小子。臣也是查实后才派人请他来了京城。” 年羹尧恨不能冲上去给狗皇帝一巴掌,但想到身处后宫的妹妹,生生忍下了这口恶气。 “如此甚好!明日就请神医入宫为世兰诊脉。” “臣叩谢皇上圣恩。” “朕不是说过,在内咱们是一家人,都是为世兰着想,不用动不动就谢恩。” “臣遵旨。” 养心殿内君臣虚与委蛇,对彼此的杀心藏在重重笑面之后。翊坤宫中陵容接替了颂芝的活计。 年世兰似是没了魂,陵容让双芝强行把她扶进了内室。她愣怔着坐在矮榻上,一动也不动。 陵容上手脱下了她染血的衣衫、护甲,将她沾满血的双手放进热水细细清洗,换了四盆水总算把人拾掇的没了血腥气。 怕人冻病了,陵容又给年世兰披好榻上放着的朱红罗绮绵袍。做完这些她正要离开,冰冷的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早知道了是不是?”沙哑的不成样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 “那夜我在你宫中闻到了麝香的气味。”她特地用的热水,手怎么还这么凉?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凭什么我要告诉你?年世兰,明明有更好的方式解决问题,你看看你做了什么?刑讯逼供江城吗?” “你应该告诉我的。是你在骗我!” “我没有骗你。是皇帝骗了你,我说出真相能改变什么?你刺伤了江城心里畅快了吗?” “他背叛了本宫,他该死!” “他是该死,但替你收拾烂摊子的是我,年世兰。是我送信给年羹尧拖住皇帝,是我帮你拦住翊坤宫的消息外传。” 陵容捏着年世兰的脸转向外间,让她去看给江城治伤的江慎,迫使她正视自己做了多蠢的事。 “即便怀疑,把欢宜香送去宫外让年羹尧查清,难道你做不到吗?你逞一时之快,逼问江城,有想过后果吗?” “你自私惯了,就要所有人为你陪葬吗!” 这句话重极了。 第124章 陵容27 年世兰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个不停,“是他们先害了我,我有什么错。我求神拜佛想要一个孩子,人人都能生,本宫为何不能……” 陵容松开手,神情冷漠,她要一次割开年世兰的脓疮。否则她再三发疯,她预想好的计划就都作废了。 “这后宫谁都能生,只有你怀了也生不下来。在雍亲王府时你的孩子当真是齐月宾嫉恨不愿他出生吗?” “她怎么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凑巧在诊断出你腹中孩子是男胎时送来了一碗安胎药?” “年世兰,你从未猜忌过你的枕边人吗?” 原主心细如发,哪怕她未亲历当年年世兰滑胎之事,也从特制的欢宜香和端妃的只言片语推断出了要害年世兰孩子的究竟是谁。 陵容本不想多做无谓的事,但是年世兰不该疯到这地步,没有曹琴默为她出主意,连脑子也没了。 蓦地年世兰止了泪,无尽的恨意焚去了她心底深埋着的对皇帝残存的爱意。 她捂着胸口望向拧眉不耐的陵容,忽觉那股浓烈的怨恨淡去了许多。她会让狼心狗肺的皇上付出代价,他不值得她为他多流一滴泪。 哭声停了,陵容悄舒了口积攒的郁气,年世兰能想通就好,算算时间,年羹尧的夫人快到了。 大系统休眠前留了条信息,年夫人在来翊坤宫的路上。它似乎是触发了什么限制,不好再出手助她。 陵容将视线移回年世兰身上,想和她说这事,正好对上了泪眼汪汪的她,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怎么还在哭?刚才她捅人也没哭啊!是她说话太重打击到年世兰了?可话再重她得先把事处理了…… 迟疑了片刻,陵容还是走上前递出了帕子,见年世兰低着头流泪,只好轻轻替她擦了擦泪水。 “华妃娘娘,是我言多语失,您仔细眼睛。年大人找的帮手应要来了,您净了面换身衣裳也好见客。” 如愿的年世兰在陵容的帕子贴上来时就止住了眼泪,她扯过帕子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珠。 “本宫知道了,你扶本宫起来。” 她的声音带着哭久了的喑哑,陵容不和她计较这点小事,顺着她的意扶她坐到梳妆台边。 年世兰拿起放着的湿帕敷了敷面,挑了件新做的杏黄芍药纹旗装穿上,虽面容苍白了些,配着她的点翠旗头倒也好看得紧。 “娘娘,年夫人在外求见。”见到救星,颂芝提着的心稍落了地。 “快请嫂嫂进来。” “华妃娘娘,嫔妾不便久留就先行告退了。” 接下来的事陵容不想参与,年世兰也没有留人,她要托嫂嫂办的事是灭族的大罪,倘若事发,安陵容不能受到牵连。 “娘娘,您没事吧!”年夫人扑上来一顿查看,确认年世兰没伤着自己,她才如释重负。 “世兰,你要吓死你的哥哥嫂嫂吗!有什么事不能先传信回家让我们想法子?” “江城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年府有的是办法让他生不如死。你说你自己瞎动什么手!” “他不反抗是还记着他家里的老小,万一他要是伤了你,你让我们怎么办?世兰,你太冲动了。” 年夫人接到自家夫君派人传的话,心都要跳出来了,这在翊坤宫死个太医可不是轻易能摆平的。不惩处世兰,前朝绝不会善罢甘休。 第125章 陵容28 “嫂嫂,皇上他害死了我的孩子!他明知我日思夜想期盼一个自己的孩子,却赐了我独一份的欢宜香!” “他好狠的心!我好恨,好恨啊!”年世兰吐出一口鲜血,吓得年夫人就要高喊“请太医”,却被她拦下了。 “嫂嫂,我没事,别惊了外边的人。”舌尖的刺痛让年世兰愈发清醒,“嫂嫂,我不想看到皇上再有子嗣降生。嫂嫂……” “世兰,我和你哥哥都会帮你,你且宽心,紧着自己的身子。皇上不要年家人生的儿子,他的儿子也不必要了。” 年夫人面色黑沉,猜测和摆在眼前的事实是两回事。没想到皇上还是王爷就防着年家了。 虎毒尚不食子,他杀害亲子也下得去手。行径之卑劣与畜生何异!不,就是畜生也比他多三分人性! 不仅辜负了世兰一片真心,更枉费年家助他登位,夫君用命替他征战!卸磨杀驴,好啊!好得很啊! “嫂嫂,我后悔了,我不应一意孤行嫁入雍亲王府,我的孩儿就不会死,我也不会变成而今这副模样。”年世兰轻喃道。 听见她平淡的话,年夫人只觉心碎成了几瓣。世兰就如烈日骄阳,在年府时何曾有过妄自菲薄的时候! “世兰,你安心等着。” 年夫人盘算了一圈后宫里的女人,莞贵人的风头她在宫外也知一二。诛心之举不止皇家擅用,她觉罗氏也深谙此道。 年世兰不愿费神在胤禛身上,她相信哥哥嫂嫂会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她有亟需握在手心的人,只是时机未到。 大系统在的话就会发现它定义的“伪任务目标”是能够转化的。 情不知所起蛊潜移了年世兰的爱,淡化了她对皇帝的痴与执,不代表她没了偏执的心性。 “颂芝,你和周宁海去娘娘库房搬个空置的木箱进来。”年夫人想好了眼下之事的对策。 “是,年夫人。” 半人高的木箱放在殿内,颂芝转眼就知晓是做什么用的了,怪不得周宁海选了个最大的箱子。 “江慎,本夫人不论江城是生是死,你今日在翊坤宫见过你兄长后他就自行出宫了,听懂了吗?” “下官明白。”唉,那日他就多余问这一嘴,这回他们兄弟死活难说了。 “把他装进去吧。你亲自来,他们手上没个轻重,让江城伤上加伤不就白费你忙活半日了。” 到年夫人的地位,她没必要在一个小小的太医面前掩藏自己的恶意。 直面这股恶意的江慎悬着心,战战兢兢地抱起半死不活的江城放进了木箱。 短短几步路,他出了一身汗。既不能摔了他哥,又不能沾上血,他肯定年夫人是不介意再多抬只箱子回年府的。 “好了,你回太医院吧,下值后再来府上。有人问起就说本夫人找到了神医,华妃担忧真假宣你们问话。” “是,下官告退。”江慎一步一缓走出了翊坤宫。 华妃宣太医的事胤禛当然得到了消息,难不成年羹尧真寻到了神医? 想起他话里话外对华妃能有孕的坚信不疑,胤禛头疼不已。苏培盛偏又伤了腰。 “小厦子,摆驾寿康宫。” 第126章 陵容29 “皇帝你的意思是年家寻来的这个神医极有可能查出欢宜香,并且治好华妃?” 太后抛出了胤禛顾忌的问题,端起茶盏不紧不慢地饮起茶来。 “皇额娘,朕观年羹尧胸有成竹,他对神医的本事十分信服。一旦神医说出了华妃多年不孕的真相,年羹尧恐怕会反。” 这才是胤禛忌惮之事,满打满算他登基不过两年,如果年家造反,他没有把握能压下。 “皇帝,你想得太远了。江城为华妃做事,不也瞒下了她体内有麝香一事。” “这里是皇宫,皇帝你是天下的主子。太医院的嘴长着同一条舌头,区区民间大夫,他岂敢背主行事?” “他是年羹尧的人……” “是又如何?谁能越过皇帝?你定心便是,哀家会妥善处置此事,明日进翊坤宫的不会是什么神医。” 太后一句话作出了决定,她不允许任何人损害皇家的利益。一桩小事用不着皇帝苦恼。 “一切拜托皇额娘了。”胤禛身为皇帝,屈尊去见一个宫外的大夫,怎么看也不合理。 母子俩商量好了怎样以权压人,胤禛就顺势去了宜修的景仁宫,好让宜修也搭把手。 “皇上,届时臣妾派江福海去接神医进宫,也好提点他几句。” 能得年羹尧如此推崇的神医,宜修心念微动,她的身子或许…… “皇后考虑周到,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愁了一日,华妃的事分派出去,胤禛陪着宜修用了顿宾主尽欢的晚膳,留宿了景仁宫。 虽是纯盖棉被就寝,宜修也为皇上少见的和颜悦色心中欢悦。 白日,宝鹃被周宁海拦在了翊坤宫外,这会伺候陵容歇息,面上就带出了些探寻之意。 “小主,您自翊坤宫回来就不言不语,奴婢和宝鹊她们瞧了都心焦得不行。华妃娘娘又……” “富察贵人出身大族,又有了身孕,宫中妃嫔谁能好受?华妃她也在其中,免不了俗。” “小主,只要皇上多来看您,您也很快会有喜的。” “可皇上不来,我怎能有喜?”陵容眉眼染上愁绪,想着宝鹃该要自告奋勇去为她请来皇帝了吧。 “小主,宝鹊说苏公公传过皇上的话,您病好了皇上就来看您,可见皇上说记挂您的。” “奴婢明日去养心殿给皇上送些点心,皇上看到就会来乐道堂看望小主。”急于稳固大宫女位置,宝鹃脑筋一转想到了其他妃嫔常用的方式。 “那你试试吧,午后再去送。” 那时神医出了宫,消了威胁感的胤禛神清气爽,必然不会拒绝纯元音替身的邀宠。 十积分就可以指定宫殿的顺风耳道具,相当好用。她猜年家送进来的神医不会再是陈大夫了。 “是,奴婢听小主的。” 宝鹃不明小主缘何要她午后去,但小主说了她照做就是。她也不求一次请来皇上,等哪日皇上来了,小主记得她的功劳就好。 依然睡了个好觉的陵容按时辰去请了安。今日宜修有些迫切地散了众人。她没在景仁宫看到江福海,想来是等在宫门口了。 回到延禧宫,宝鹃拿着银子就去了御膳房,让人做碟梅花香饼。她怕晚了御膳房忙着备膳腾不出手。 第127章 陵容30 “李神医,听闻年大人三催四请地才把您从外地请进京。做奴才的难得见上,今儿伺候您一回,也是积德积福的事。” “公公,您客气了。老朽仅于妇人之道有一技之长,和宫里的太医相比,算不得什么神医。” 李东义气定神闲,端的一派高人姿态,让江福海对他的神医身份信了七八分。 “敢问您是哪里人氏? “老朽四处漂泊,居无定所。走遍五湖四海,行治病救人之责。” “李神医志存高远,奴才佩服。太后娘娘有心,说您入宫不易,也得叫太医们领略一番人外有人,这是造福各方的事儿。” “太后娘娘慈心,老朽自惭形秽。” 该说的说了,江福海领着李东义进了太医院。章弥拿着华妃的脉案已候在内。 “李大夫,听说您要给华妃娘娘诊脉,这是华妃进宫以来的脉案,方便您用。” “多谢院判大人。”李东义恪守江湖骗子的本分,他看不懂但装得极好。 “华妃娘娘荣宠万千,太医院对她万分上心,前后有二十多位国手给她诊脉啊。” “临行前,年大将军反复叮嘱,要老朽慎重为娘娘把脉。有这份脉案,老朽心下松快不少。” 合着是在点他!国手怎么了?李东义不屑一顾,他入行当骗子时你们都还在苦读呢! 章弥闻言便知这神医不是自命清高之辈,他堂堂院判的口舌不算徒劳。 等到了翊坤宫,李东义诚惶诚恐地配合华妃娘娘演完了一出戏,随后将大将军交于他的东西悄悄递给了身旁的宫女。 “李神医若不急的话,再去给太后宫中的姑姑瞧瞧吧。” 要办的事情办好了,李东义被江福海领来领去也不嫌烦了,左右这皇宫里个个都是装聋作哑的高手。 一通有病无病名声论后,竹息满意地回寿康宫向太后回了话。 终于到了最后的景仁宫,皇后果然是皇后。李东义喝着上好的龙井,润湿了干涩的喉咙,神态也舒缓下来。 这些个贵人使唤他办事连口茶水也不给,还说天家最知礼数,他看也不外如是。 他李东义是受年羹尧挟制,一家老小捏在年家手里,又不是什么院判太后都能胁迫他,有能耐把他家人从年羹尧那抢过来啊! 他贱命一条,就一颗脑袋,谁要谁就拿去!再说搭上年家这艘大船,他不亏,华妃娘娘多大方,做个戏就给了他一百两银子。 宜修听完江福海的回禀才有了新沏的好茶、可口的点心等妥帖安排。李东义若名副其实,要她这一国之后屈尊就卑也无不可。 “本宫来迟,让李神医久等了。” “皇后娘娘千金之躯,草民位卑,能得娘娘亲见已死而无憾。”八成又是为了子嗣。 “本宫钦佩神医济人善举。不知神医可否为本宫把一把脉?” “草民之幸。” 李东义像模像样地搭上皇后的脉,过足了神医的瘾才满脸惋惜道,“皇后娘娘早年遭过大劫,心窍伤得厉害,又患有头风,长此以往恐碍寿数。” 年大将军的心腹给他看了皇上、皇后和太后生平事迹,较之他行骗遇到的奇人异事也不遑多让。 “放肆!竟敢出言诅咒皇后娘娘!”剪秋气急,娘娘洪福齐天,岂会、岂会…… “剪秋。” 宜修制止了剪秋,李东义诊断得没差,她的身子她心中有数。太医院翻来覆去就那两句话,最会敷衍。 第128章 陵容31 “李神医你既替华妃看过,本宫的子息……”宜修握紧了太师椅的扶手,克制着不露异样,她怎会不盼望有个亲生孩儿? “娘娘无虞,可,”李东义站起身语含不忍,“恕草民多嘴一句,皇后娘娘不宜有孕,否则极易一尸两命。” 这后果够可怕了吧!李东义就不信他这样忽悠了皇后还要他治。都是皇后了,抱养个妃嫔的孩子,一本万利的事。 “你是说本宫还能怀上龙胎?”宜修欣喜若狂,她能有自己的孩子 “皇后娘娘……”李东义想再劝两句,太医都不行,他一个骗子,真的做不到啊! “李神医,你只须助本宫怀上皇上的孩子,无论你要什么,金银财宝,权势地位,本宫悉数奉上。” 皇宫的女子是真疯啊!自个儿性命抵不过一个能不能生下来都不确定的胎儿吗? “是缺少名贵药材还是李神医为年大将军做事,不肯应下本宫的请求?” 要挟啊,他先答应稳住皇后,等出宫再问问年大将军有什么办法摆平这事。 老天爷啊!他不是故意说此大话,请保佑年大将军不要迁怒他的老妻和乖儿乖孙! 李东义无声祈求了一阵上天,视死如归地摆起神医的架子,“医者仁心,皇后娘娘执意强求,此间苦果娘娘可愿接受?” “本宫无惧。” “如许便请皇后娘娘等上草民几日,到时草民会带着娘娘想要之物进宫。” 李东义满口胡诌,捱过今天,他决不再踏入皇宫一步。 “好,本宫给神医时间,但你我所说不得有半字传出景仁宫。”重现的希望遮蔽了宜修的理智,让她不复冷静。 由江福海送出宫门时,李东义提着气保持镇定,他要平安回到年府和年大将军交差。 “娘娘,李神医是年羹尧找来的人,他的话可信吗?” 剪秋深知娘娘对大阿哥的死无法释怀,也渴盼能再有孕,可是年家的人怎能置信? “剪秋,本宫想试一试。华妃是皇上不许她怀胎,本宫身子无碍生养,何以不能受孕?”即使有所顾虑,宜修也要试上一次。 “富察贵人处不要怠慢了,她是有福的,怀着皇上登基后第一个孩子,务必伺候周全。” “奴婢布置下去了。有娘娘庇护更是富察贵人的福气。” 翊坤宫内,年世兰拿着李东义带进宫的瓷瓶,让周宁海和颂芝想想怎么把药下给皇上好不被查到。 “娘娘,莞贵人深得皇上宠爱,往碎玉轩塞个眼生的宫女太监,栽赃嫁祸,总之娘娘和翊坤宫不能沾手。” 周宁海飞快想出了一石二鸟的计策。昔日莞贵人是娘娘的心头大患,为娘娘出了恶气是奴才该做的。 “用心去办,别留了把柄在外头,更别牵扯到安贵人。” 哥哥信中说的这药会致男子不能人事,用在碎玉轩的确合适。 想到安陵容和甄嬛走的近,为避免牵连到她,年世兰特意多嘱咐了周宁海一句。 “娘娘放心,奴才省得。” 安贵人今后是娘娘的人,也就是自家人了。他自然不会把嫌疑引去延禧宫。 大事急不得,周宁海谨慎琢磨着从哪儿入手、何时下手,方不让人疑心到他们头上。 第129章 陵容32 李东义蹑手蹑脚地迈进了年府的大门,才一探头就被早就等着他的年旌逮住了。 “李神医,给小姐诊个脉从早膳诊到午膳,我还当你要就此在皇宫住下了。” “小的哪敢,哪敢。副统领,小的有事和年大将军禀报,事关景仁宫皇后娘娘。” 李东义打心眼儿里怵这位把自己抓来京城的年副统领,忙讨饶道。 “走吧,将军在等你。” 一把年纪的人了,嘴皮子利索得说动将军用他顶替了陈大夫。不然就冲他骗到自己头上,不死也要扒他层皮。 “年大将军,小的要说的事不方便太多人知道。” “年旌留下,你们都出去。” “年大将军,今日小的进宫为华妃娘娘诊脉,江公公、章院判、太后身边的竹息姑姑都见了小的,话里有话,像是有什么要小的瞒着华妃娘娘。” “无耻!皇后、太后、皇上,好一个一家人!好啊!” 年羹尧一掌劈碎了手边的木桌,吓得李东双腿一软就要跪下,还是年旌扯住了他。 欢宜香这样的大事年羹尧当然不会告诉一个江湖骗子,是以李东义虽看出点端倪,却不知实为何事。 “小的出宫前被皇后娘娘请去了景仁宫,她似乎深信小的的神医之名,许下重利要小的开方助她生子。” “皇后老妇还妄想和皇帝老儿生孩子,有本将军在,她休想!” “夫君,我觉得咱们就成全皇后一回。”觉罗氏推门而入,和风细雨地让贴身丫环将缩着身子的李东义扶着坐下。 “有李神医在,皇后娘娘定然能够如愿。” “年夫人折煞小的了。” 屁股底下的座椅烫人得紧,李东义只想跪地求饶,骗人他没问题,可年夫人的意思摆明了要他害皇后啊! “怎么会呢?李神医和年家也算有缘,本夫人瞧令孙天资聪颖,加以栽培,将来金榜题名,入朝为官也是光耀门楣的好事。” “年夫人抬举诚儿了,他能得年家照看已是三生有幸。” 李东义心思一转,立刻奉承起来,诚儿来年就上私塾了,有年家撑腰,什么名师请不到。 “小的在皇后处寻了由头往后延了几日,年夫人有什么尽管吩咐。” “这是一张失传的助孕秘方,能让人一举得子。所得麟儿康健,但是极伤妇人血气,用后须调养上三五载,期间不得费心劳神。” 觉罗氏没说这是假孕方子,药都是好药,甚至怀满四月能感受到胎儿的动静,养得好至七月才会“落胎”。 李东义做好了暗害皇后的准备,却不想年夫人竟真拿出了秘方,瞬间高悬的心落了下来。 “劳烦李神医五日后再去趟皇宫,将方子交予皇后,切记只能给皇后一人。至于怎么说,就不用本夫人多言了。” “小的明白,请年夫人静候佳音。” 李东义拿了药方就被年旌送去了别院,看守此处的皆是跟随年羹尧征战的亲兵,他就是会飞天遁地也跑不了。 “夫人,你从何处得来的方子,怎能白白便宜了皇后?”没了外人,年羹尧按捺不住,急忙问出了心中疑惑。 “确实便宜了皇后,那可是我母家花了三万两寻得的秘方,可惜怀不了真孩子。” “什、什么?”年羹尧刚想说管用的话给妹妹送去,不拘生的是不是爱新觉罗家的种。 “世兰落胎又常年累月用着欢宜香,有狗皇帝的首肯,也少不了皇后搞鬼。大阿哥的死击不垮她,那就再来一次。” 年羹尧抖了两抖,他想的是把乌拉那拉氏打落泥里,夫人出手杀人诛心,他自愧不如啊。 第130章 陵容33 “还不快给世兰传信,让她等我们的消息,皇后的事办妥了再对皇上下手,免得乱了套。” 要是狗皇帝发觉自己不行后皇后又有了身孕,这等惊天丑闻他势必会查个底朝天。 什么神医假孕,在一朝天子的追查下,年家不就暴露了。造反这种事能避则避,年家要当忠臣,久久地压在狗皇帝头上才好。 “我这就写信。”年羹尧提起笔又放下,犹豫着问道,“安贵人这边?” “你操心安贵人做什么?能察出欢宜香又把世兰的心从皇帝那儿勾过来的女子,用得着我们替她操心?” “是是是,夫人说的是。” 随着年羹尧送出的信,宝鹃拎着食盒站在了养心殿外。 “苏公公,小主命我给皇上来送梅花香饼,劳烦您通禀一声。”宝鹃说着不忘朝苏培盛塞荷包。 安贵人养病皇上虽未去延禧宫看望,可也交代了内务府不能怠慢。况且李神医离宫后皇上去看了华妃,心情甚佳,替安贵人传句话也不费什么事。 “宝鹃姑娘稍等。”苏培盛弯着腰进了殿内。 “皇上,安贵人宫中的宝鹃求见,说是安贵人感念皇上恩德,特送了点心过来。” “什么点心?” “梅花香饼。奴才听说延禧宫的宫人一早就去了御膳房守着。”有小厦子那张嘴在,苏培盛想不知道都难。 “她倒是实诚,也有心了。既如此,就呈上来吧。冬日正是赏梅的好时节,今日晚膳就在延禧宫用了。” “嗻。” 听了苏培盛的回复,宝鹃喜出望外,她为小主请来了皇上,大宫女的位置宝鹊再也够不上了。 “小主,奴婢幸不辱命,皇上要来延禧宫用膳。” 这是要留宿了。陵容笑而不语,看来她猜得没错,狗皇帝暂时解决了欢宜香的麻烦,又春风得意了。 “辛苦宝鹃了,记你一功,去支十两银子作赏。” “奴婢多谢小主赏赐。”宝鹃看到菊青羡慕的眼神,神气地拿着银子在她和宝鹊身前晃了两圈。 几人间的小官司陵容无暇过问,再过不久,时疫就要进宫了,她要做的事多着呢。 检查完放在道具格子中的迷情香,陵容不禁有些感叹。大系统作为合作伙伴还是很合格的。 是夜,一身桃粉暗纹云锦旗装配上相得益彰的粉缎风毛披肩,衬得陵容面若娇花。 总之看她徐徐走出而非早早候着迎接的胤禛刹时就消了气,心疼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容儿的手怎得还这般凉?定是太医医术不精,明儿朕再让他们给你仔细瞧瞧。” 说完这话陵容明显注意到胤禛脚下顿了顿,想是记起替她看诊的江城医术怎么也称不上不精吧。 “皇上说笑了,是冬夜寒凉,嫔妾又怕冷,穿上皇后娘娘赏的厚衣裳才敢走出屋子。” “皇后赏的?她眼光向来不错,粉色娇俏,很是衬你。回头朕叫内务府为容儿多制几件冬衣,可不能冻坏了你。” “有皇上陪着嫔妾就不觉着冷了。” 陵容忍下恶心,虚情假意地说起好话,把胤禛哄得真当自己温暖了陵容的心。 说是用晚膳,胤禛处理好政事再到延禧宫已近戌时了。好在他还记得让苏培盛传话,让陵容饿着肚子等人怕是挤不出笑脸了。 第131章 陵容34 内殿的迷情香燃得正旺,浅淡的香气在暖息香的遮掩下微不可闻。 “好香啊!容儿这里的香朕第一次闻见,是什么香?”胤禛陶醉地嗅了两下。 见状陵容脸上的笑意愈深,“回皇上,此香名为暖息,是嫔妾想着寒冬需暖意驱散,看了本医书试着制的香。” “暖息香,恰如其名。容儿于香道颇有天赋,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前后几句话的功夫,情热上头,胤禛就晕乎乎的难分今夕何夕,伸手抱住了陵容丢来的软枕开始蛄蛹。 响动之大让陵容不由庆幸她的迷情香点的够足,狗皇帝不是在她的床上自得其乐。 直到后半夜,胤禛才精疲力竭地睡去。陵容熬到两眼黑黑,取下塞耳的棉花,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搬上床,扒拉掉他的脏衣倒头就睡。 屋外的苏培盛已经惊掉了下巴,皇上今晚在安贵人处勇猛至此,安贵人不可小觑啊! 翌日满面红光的胤禛去上朝时还好心不让人打扰睡得沉沉的陵容,也不枉费她费劲捣鼓的这香。 苏培盛心里啧啧称奇,来延禧宫送赏时那叫一个谦卑有礼,看得勉力爬起要去请安的陵容只觉古怪。 坐在皇帝特赐的轿辇上,陵容微阖着眼眸思考要留他在延禧宫几日,好确保她肚里娃的血脉绝不存疑。 道具面板上显示的已使用已受孕证明了大系统的靠谱。她正好能借时疫躲懒养胎,等恢复请安,事情也尘埃落定了。 “安贵人莫不是昨夜太过劳累?本宫看你眼下都是青黑,困得睁不开眼了。” 李静言这话说得酸人,青黑是真,陵容想请完安就回去补眠,没扑粉遮掩,可她哪有睁不开眼? 没看她的话落,拢共没多少人的景仁宫刀光剑影都冲她来了吗?实心眼也不是这么用的! “嫔妾夜里多饮了茶,睡不踏实,晨起怕迟了请安,有些不修边幅。让齐妃娘娘见笑了。” 陵容随意编了个理由,她总不能说自己半夜起来搬皇帝吧,就是后背怎么凉飕飕的? 她状似无意地扫了圈四周,甄嬛和方淳意在小声说话,曹琴默垂眸喝茶,宜修心不在焉,年世兰低着头摆弄护甲…… 是她感觉错了吗?陵容烦闷至极,一股深深的危机感笼罩在心间,叫她浑身不舒坦。 在她收回视线的刹那,年世兰抬头看了眼陵容,眼中的杀意被一直留神的曹琴默瞥到,让她心颤了颤,端着的茶杯险些摔落。 细微的举动无人觉察。曹琴默隐下莫名的慌乱,华妃要如何不是已被疏远的她能劝解的。安贵人还是自求多福为好。 “齐妃,你闲来无事多关心关心三阿哥的功课,别成日与她们拈酸吃醋。” 宜修心事重重,对齐妃也没了耐心,“没什么事就散了。天寒地冻,你们都顾着些身子。” “劳皇后娘娘关怀,臣妾/嫔妾告退。” 过于困倦的陵容分不出心神去想年世兰的事,忽略了她偶尔隐晦望来的目光。 也许她心底清楚年世兰不会伤害她,却忘了这把利刃不牢牢握在主人手中是会后患无穷的。 一连五日的盛宠,柔贵人的出现彻底打破了暗流涌动的后宫僵局。 继莞贵人之后,陵容有幸成了第二个让太后劝诫皇帝的妃嫔。 第132章 陵容35 理智回笼的胤禛固然略有不舍他在延禧宫体会到的“人间至乐”,但不会为一个贵人反驳亲娘。 没等他重新流连各宫,预谋已久的时疫打乱了他的脚步。京城中时疫泛滥,百姓人人自危,胤禛再无心后宫之事。 这五日翊坤宫能砸的都被年世兰砸了个精光,如今用的多是花银子置办的新物件。 “周宁海,你是说做杂役的小德子得了时疫?” “是啊,内务府来人要把他挪出去。娘娘,咱宫里有了时疫,这可怎么是好?” “时疫,本宫正愁没法子除了那些个惹人心烦的贱人,这不是天助本宫吗?” “人挪走就挪走了。快把他用过的杯子、茶具,穿过的衣裳全收好了,本宫留着有大用。” “是,奴才亲自去收拾这些东西。” “你也小心些,别自己先染上了。” “娘娘放宽了心,奴才记着呢。” 周宁海正要出屋,江福海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华妃娘娘吉祥。” “启禀娘娘,皇后娘娘说,最近宫中时疫盛行,请娘娘帮着照应。东六宫已洒了煮沸的烧酒,正在焚烧艾叶,西六宫就交由娘娘主理。” “……沈答应的存菊堂也要打开焚烧艾叶……” 皇后不提她差点忘了咸福宫还有个沈眉庄,漏网之鱼就一次也处理了。 “知道了,去回皇后娘娘,本宫会做好的。”保管东六宫也照顾周到。 江福海走后,年世兰忽然问起了齐月宾,“延庆殿里的还活着吗?” “娘娘不叫她死,她自是活着。”周宁海一怔,斟酌着回了话。 “这次就送她走吧。柔贵人,”破封号一说,年世兰就来气,“安陵容和富察贵人,还有曹琴默宫中就不要有脏东西了,余下每宫都沾沾小德子的福气。” “娘娘,养心殿?” “试试也无妨,成不成看命。碎玉轩、存菊堂、延庆殿三处必须封宫。周宁海,本宫要她们死。” “是,奴才定会办妥。” 想要主子染病,从贴身婢女身上下力气最易成事。 小宫女在焚艾叶时碰碎了桌上的茶盏,小德子的茶具就进了存菊堂。 跟着莞贵人的浣碧爱俏,和小德子衣物浸过水的镶玉银簪当晚就戴在了她发边。 延庆殿看着破落,却是唯一一处周宁海派人支开了吉祥,方才成功用小德子使过的碗装了齐月宾常喝的药。 盯完这三处,其他宫殿动起手来就容易多了。夹在艾叶中的轻细棉絮四下飞散,就连景仁宫也没逃过。 沈眉庄染了时疫的消息传到碎玉轩,惊忧过度的甄嬛当即晕了过去。 温实初匆匆赶来,诊过脉后几乎瘫倒在地,他颤声道,“小主身怀有孕,可、可您也染上了时疫。” “什么?怎么会!”浣碧的笑停在半道,滑稽地惊呼出声。 “千真万确,小主腹中胎儿尚未满两月。为保小主平安,微臣斗胆,这孩子留不得。” “不,不可以!他是我的骨肉,实初哥哥,你一定有办法保住他的,对吗?” 甄嬛脸色惨白,她难以承受一瞬天堂一瞬地狱的冲击,全然不顾这句“实初哥哥”喊得是不是时候。 “小主吩咐,微臣自当尽力。”温实初没法拒绝满眼哀痛的嬛妹妹,他咬紧牙关应了下来。 第133章 陵容36 “小主发了热,微臣先行回太医院拿药为小主退热。” 温实初拎起药箱就要告退,甄嬛还没忘记同样染疫的沈眉庄,“温大人,你能不能帮我去看看眉姐姐?我很担心她。” “只是她是被禁足的嫔妃,我怕连累来你。” “小主身子要紧,待微臣给小主开方后再去存菊堂为沈答应诊治。” “咳,多谢温大人。” 甄嬛忍着喉间的痒意,等温实初走后支撑不住靠在崔槿汐身上咳嗽起来。 “槿、槿汐姑姑,咳咳咳,事情怎么会如此巧合?我和眉姐姐一同患上时疫,定然是有人从中陷害。” 太医院配了防疫的药材,她们都贴身带着。每日晨起、正午、黄昏,宫人们烧艾叶、煮食醋驱疫,怎会轻易得了时疫? “小主,奴婢头晕,奴婢是不是也染上时疫了?”浣碧后知后觉地摸了摸额头,手上传来的热意让她心惊胆战。 “小允子,快把温太医请回来!” “浣碧留在屋内。流朱,你没有发热和槿汐姑姑在外面守着,碎玉轩的人不能都栽在时疫上。” 没走出多远的温实初折回碎玉轩,给众人一一把了脉,不幸中的万幸,只甄嬛和浣碧二人身患时疫。 “槿汐姑姑,凡是和小主、浣碧接触过皆要以煮沸的烧酒擦拭,防治的药也要及时煎服。若有人发热,马上将人单独隔开。” 碎玉轩的情况要上禀,温实初匆忙赶回太医院开了不伤胎的退热药让人送去。紧接着又埋头钻研起医书,时疫凶猛,他怕有负嬛妹妹所托,耽误不得。 沈答应处他已让卫临先替他走一趟,卫临的医术不差,暂稳沈答应的病情他不是问题。 仅仅三日,继存菊堂、碎玉轩后,延禧宫、延庆殿、储秀宫、景仁宫都出了时疫之症。不过有的宫是宫女,有的宫是太监,有的宫就是主子了。 宜修在宝华殿祈福躲过了一劫,但她再不出来主持大局,前朝未乱,后宫就先生乱了。 内外交困。 胤禛在前朝忙得焦头烂额,后宫也无半点好事。连报上来莞贵人有孕,他都觉沾染了晦气,不准此事外传。 本是喜事,可莞贵人时疫加身,这大人保不保得住都存疑,何况不满三月的胎儿。他也只能命温实初全权照看碎玉轩。 年世兰得知甄嬛染病高兴没两日,就听到周宁海来报延禧宫的宝鹃也染了时疫,气得她狠狠砸碎了一整套新瓷。 “周宁海,你怎么办事的!本宫的话你当耳边风了吗!避开延禧宫,是避开,你倒好让她的贴身宫女得时疫了!” “奴才冤枉,宝鹃她在外碰了时疫病人,奴才也拦不了啊!” 周宁海哪知好巧不巧,偏宝鹃去太医院的路上和储秀宫抬出的宫女撞上了。 “人移出去了吗?她有没有事?” 事情发生了,怪周宁海也无用。年世兰敛下怒火,思索着要不要让安陵容挪宫,她的翊坤宫最是安全。 “娘娘安心。延禧宫一上报,奴才就带着内务府的人把宝鹃移出去了,也遣太医为柔贵人诊了脉,柔贵人安然无恙。” “那就好。她宫里的宫女没一个得用的,回头你挑了两个好的给柔贵人选选,姿色寻常些。” “奴才遵命。” “尾巴都扫干净了,别被抓到把柄。” 第134章 陵容37 年世兰做了什么,陵容是在甄嬛请了温实初后而去存菊堂的是卫临时察觉的。饶是她也不得不佩服年世兰够豁的出去。 从东西六宫到养心殿,她是能伸手的地方都伸了。要不是狗皇帝太惜命,说不准她真能成事。 陵容也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有年羹尧在,皇帝便是做面子也少不得要到翊坤宫陪年世兰。万一她一冲动屠了龙,她肚里的崽子怎么坐上皇位? 前段日子,她利用年家的暗线传信把刘畚逃窜之地告诉了年羹尧,估摸着人他该抓到了。 拿这件事和华妃娘娘“表个功”叫她安稳一些,少闹点大事,不知成不成得了? 陵容显然低估了破蛊对年世兰的作用以及她对她的在意。以年世兰的性子愿意为人考虑,那个人不是一般的重要了。 到现在她都只当两人勉强越过了“情敌”线,是稍有占有欲的朋友罢了。还是年世兰单方面的占有欲。 正愁着怎么说服年世兰,年羹尧的消息也到了。烧艾叶的小宫女递了张纸条,“刘畚已死”。 如此一来,没有刘畚的指证也没有治愈时疾的药方,同理,年世兰的妃位不会被撼动。 一封言辞恳切的信经由菊青送到了周宁海的主子手上。 上次江城的事,陵容显露了她截然不同的强势,这次她在信里就提到了年世兰散布时疫的事。 “周宁海,你做事越来越马虎了,柔贵人她都看出翊坤宫干了什么好事。” 第一回收到安陵容的信,年世兰眉飞色舞,骂人也不轻不重,一看就未生气。 “那是安主子和您心有灵犀,阖宫只她一人了解您。这不,她还帮您除了刘畚这个祸害。” 周宁海嘴上顺着娘娘的心意奉承,心里则纳闷得很,他敢说没人清楚他做的事,柔贵人又是从何获知? “沈眉庄命不久矣,刘畚一死,也省得莞贵人上蹿下跳地要为她翻案,扰人清净。” 年世兰又读了一遍才让颂芝把信收好,思量着安陵容的话。 江城被扣在年府养伤,江慎替他告称了病,自己回太医院上值了。哥哥说了,二人的用处是不多,但换了别的太医会叫人怀疑。 宫内乱成了一锅粥,宜修和胤禛两个贱人躲过了再对他们下手,时机不合适,也会被人顺藤摸瓜查到她。 另外凭江慎的本事要想治好时疫,少说要半年一载,他就更没用了。 等甄嬛、沈眉庄、齐月宾都去了,宜修不足为惧,后宫就是她和安陵容的天下。她就听她的不添乱了,太医院早晚都会找到治好时疫的方子,稳妥些也好。 轻轻松松哄住了年世兰,陵容以为是她还算听劝,知晓其中利害,完全没往人家是只听她的劝这块儿去想,换个人试试就逝世了。 不用提心吊胆哪日苏培盛就高喊“皇上驾崩”了,陵容怀着愉悦的心情等来了太医院的某位吴姓太医。 吴廿青和温实初年纪相仿,同为太医,医术不低却不得上面看重。因此觉出宝鹃和其他疫症宫人的差异之处,心细的他很快发现了香囊的效用。 “太医院上下忙于寻找根治时疫的方法,吴太医怎得空来延禧宫?” 吴廿青一进屋,陵容就闻到了他身上有暖息香的气味。看来这位吴太医和她查到的一样,迫切地想往上爬呢。 第135章 陵容38 “微臣有事相求,斗胆前来拜会小主。”吴廿青发现了机会,自然是要牢牢抓在手中,对贵人摆姿态不是明智之举。 这大礼行得不掺一丝犹疑,聪明人取舍只在一息之间。陵容喟叹,不枉她在一众人中扒拉出了吴廿青。 “宝鹃她如何了?” “有小主庇佑,宝鹃姑娘并无大碍。”今日是宝鹃被送来的第四日,她的病症不但没有恶化,反而维持着原状。 若非宫中患病的宫人太多,受重用的太医都在研制时疫的药方,也轮不到他一个负责和医士熬药喂药的吏目看出个中异处。 吴廿青有诚意,陵容也就开门见山:“你可辨出香丸中的药材了?” “回小主,微臣不才,只分辨出七味,还请小主赐教。” 那香囊中的药材多为治风寒所用,即便他原样折腾出来也未必有用,东西的主人就在宫里,他何必舍近求远呢? “我会把暖息香的香方交于你,此香皇上也曾赞不绝口,能不能靠自己制出治时疫的方子就看吴太医的才能了。” 香用于佩戴、嗅闻,药用远低于煎服之。这可是复原版的温太医药方,她可以制香,但只能歪打正着地启发了太医,不然功就成了过。 柔贵人话中之意,吴廿青听得分明,他按捺住喜意,恭恭敬敬又行了磕头大礼,“微臣定为小主马首是瞻。” “起来吧。香方何时用怎么用,吴太医自行决定即可。本小主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微臣明白,微臣告退。” 有了香方,吴廿青便从宝鹃入手,在有意花了十多日成功治好宝鹃后向章弥呈交了药方。 吴廿青此举大大赢得了章弥的好感,时疫之功,他自不会冒领,遂带着药方和吴廿青面了圣。 “皇上大喜,吴廿青太医研制出了能治愈时疫的药方,微臣不敢耽搁,特向皇上来回禀此事。” “果真?” “确切不移。延禧宫的宝鹃已然痊愈,吃过一剂药的几个小太监也退了烧。微臣和众位太医都看过药方,此方确实可行。” “好,好。吴廿青有功,待时疫平息,朕大大有赏。” “微臣不敢居功,此间多亏太医院齐心协力。柔贵人的香方也助微臣良多,由此微臣翻阅古书医方才制出此张药方。” “柔贵人?”胤禛皱起眉头,这二者有何关联? “皇上容微臣细禀。微臣在疫房照看宫人时留心到宝鹃之症远不及旁人凶险,概因她随身携带着柔贵人所制的暖息香丸。” “微臣前去询问柔贵人,得悉香丸中放有数味药材,克制了危急的时疫,虽仅靠香方不可根治,但柔贵人仍功不可没。” 暖息香闻之确有沁人心脾之效,原以为容儿道此香可防治风寒是玩笑之语。不曾想她立了大功,幸事,幸事啊! “朕知道了。吴廿青,你很好。事了后朕会论功行赏。” 按方分发下去的药材送往各处,宫内宫外时疾渐消,前朝后宫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时疫到底伤身,温实初瞧过时疫方子,纵使有股莫名的怅然若失,他更为甄嬛不再受病痛所扰而心喜。 甄嬛还是伤到了身子,需要静卧三月养胎。沈眉庄前有卫临后有温实初,二人全力救治,元气大伤却性命无忧。 这回没有情定温太医,无形之中陵容还去掉了胤禛的一顶绿帽子。对将来的他算是一种安慰了。 出人意料的是齐月宾吊着一口气等到了救命良方。日后只能躺在榻上苟延残喘,但也是保住了命。 第136章 陵容39 一场时疫结束,宫中主子无人因病而去,这样的大好消息让胤禛暗暗又为陵容记了一功。 满宫皆大欢喜,只除了年世兰所在的翊坤宫。仇人都好好活着,真真是气煞她也。 “去查,去给本宫查清了吴廿青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堪堪一个多月,怎么就让他治好了那些个贱人的疫病!” 闻着她宫里燃的暖息香,年世兰愈加不顺心了,“把炉子里的香给本宫熄了扔出去,柔贵人送的通通扔了。” “是。” 太医院不会刻意瞒着柔贵人的功劳,以是消息传到翊坤宫,娘娘狠骂了周宁海半晌,憋着气没往瓷器上撒,可不得冲柔贵人的东西去了。 颂芝没敢阻着,多劝上一句娘娘就多气上一分。她拖拖沓沓地收了小半箱柔贵人送来的各式香料,抱着箱子开始朝外走。 爱香擅香,陵容做了就贯彻始终,因而她制的香大半存货都送给了年世兰,也免了送到别的宫里闹出事来。 一只脚刚踏出大门,身后就传来了娘娘的声音,“回来,把东西放回原处”,颂芝就等着这句,三两步走到立柜边,把一盒盒香原样放好。 “颂芝,你怎么不拦着本宫?她制香劳神,你扔了岂不叫她怪上本宫!” 气归气,年世兰终究不舍得丢掉安陵容赠她的熏香,错就赖在了颂芝头上。 “是奴婢呆笨。娘娘可要把香点上?” “换一味鹅梨帐中香。暖息香就先收起来,本宫暂且不想闻到。” “是,娘娘。” 清雅甘甜的蜜香冉冉升起,柔而不媚,像极了安陵容这人,悠远绵绵,让人舒心。 香是好香,颂芝却犯起了愁。先前皇上前朝事忙,又苦于时疫才久未至翊坤宫。而今空闲了,必然会来看娘娘,到时被收进库房的欢宜香作何解释? “颂芝,颂芝!” “奴婢在!” “你在想什么?看着比本宫还愁人?本宫喊你好几声了。”年世兰不悦道。 “娘娘恕罪。奴婢在想欢宜香的事,需不需奴婢去库房取些出来?若皇上来了……” “来就来了,本宫点什么香还要他置喙吗!”哥哥在京,年富那孩子在卓子山平乱,她年世兰会怕一个卑鄙小人不成! “是奴婢失言。” “行了,别在本宫面前提晦气玩意儿。” 想起什么,年世兰又关心起了另一件事,“这次安陵容功劳不小,怎么也该晋一晋她的位分了,就怕皇后又要压着。” “有娘娘在,为柔贵人美言两句,景仁宫也没法拦着。” 颂芝天真的话让年世兰有些失神。换作以前,这等小事她是会去和皇上说的,她还会为自己提一句就能成而感到自得。 可安胎药、欢宜香、端妃,桩桩件件,哥哥信中苦口婆心的劝说,让她认清了很多事。她如果提了陵容晋位的事,他应允后就会和防备年家那样防备陵容。 陵容没有家世,年家也没有强大到和他抗衡,他铁了心要害陵容,凭她做不到在狼窝里将陵容护得天衣无缝。 “颂芝,你长点心,多去和周宁海学学。这皇宫就是龙潭虎穴,谁都想在本宫这儿咬下几口肉来。” 年世兰难得要操那么多心,只是为陵容她甘之如饴,也就不觉累了。 “再让哥哥送两个会武的宫女,要能一打十的,本宫有用。” 第137章 陵容40 陵容循计划一步步前行,生出点智慧的华妃娘娘总算没弄巧成拙叫她登上胤禛的记仇名单。 照例抽空去延庆殿友好关切完齐月宾的隔日,胤禛就到了翊坤宫。他一进殿被鼻尖清甜的香气一惊,差点忘了来此的目的。 年世兰才不管人惊不惊的,张嘴噼噼啪啪的就是一顿指责,“哟,皇上是记起世兰了?碎玉轩、延禧宫,皇上都去过了,是找不着来翊坤宫的路了,还是忘了臣妾这么个人了?” 可怜胤禛还在各种猜测,生怕年世兰是知晓了欢宜香的秘密,又认为以世兰对他的爱,若真知悉必是伤心欲绝,与他闹起来…… 这番劈头盖脸、先发制人的话听得胤禛心中微微不自在,虽说他不喜甄嬛在疫中诊出有孕,但她与纯元相似的容貌着实叫他更记在心上。 “她们二人怀有身孕,时疫又才稳下,朕总是多上心几分,忽略了世兰,是朕不好。闲暇时朕定多来陪陪世兰。” “她们怀着龙种,皇上是该多去陪着,要有个三长两短,臣妾可担不起太后责问。” 年世兰撇过头不去看胤禛惺惺作态,面上忍不住露出嫌恶之色。 “世兰言重了。莞贵人福气是薄了些,腹中孩子也叫时疫损伤,不比柔贵人,为朕排忧解难。” “皇上是到臣妾的翊坤宫给柔贵人撑腰来了?柔贵人会制香,臣妾请她制了味鹅梨帐中香就被人告到皇上这。” “颂芝,把这香送回延禧宫去,再捎上一百两银子,不能叫柔贵人吃亏了。” “是。” “苏培盛,带人去外面守着,谁都不许进来。” 颂芝未踏进殿门就被喝退,和周宁海确认了眼神,默默退到了廊下。 “世兰,朕并无此意,你能喜欢柔贵人的手艺是她的福分。只是朕更喜欢宜香的香气,最衬世兰的明艳夺目。” “皇上惯会哄臣妾。臣妾也是听闻李后主宫中所用有此奇香,才让柔贵人试着制上一制,哪能料到她竟真做出来了。” 胤禛也厘清了年世兰为何不点欢宜香,原是想借此折腾柔贵人,谁知真得了这稀奇的帐中香。他细闻较之欢宜香更胜一筹,也难怪她会用上。 “柔贵人精于香道,是世兰小瞧了她。” “皇上高看她便去延禧宫好了!”你最好别去。 只一霎年世兰沉了眸子,胤禛沉浸在被人争风吃醋的自傲中,丝毫未察华妃娘娘的耐心将要告罄。 李东义早把药方送到了宜修手里,她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肯动手!她不是也想有个孩子吗? 哄完了该哄的爱妃,自觉一碗水端平的胤禛回到了养心殿,叛乱、时疾集中在一堆,成效初显,他一个明君是无心后宫之事的。 药方的真假已由章弥辨别,宜修迟迟不用也是在等时疫消弭。现今天时地利缺一人和,初一皇上忙于政事没来景仁宫,十五皇上必定会至。 于是清闲了一月多的陵容接到了来自宜修的暖情香单子,剪秋是在夜深人静时避着人来的乐道堂。 来回推脱两三次,陵容才逼不得已当着剪秋的面深夜制起了香,力证她之前从皇后娘娘那里拿的药材可没用来干坏事。 第138章 陵容41 剪秋拿着暖情香回到景仁宫已是一个时辰后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屋内仅点着两支烛,宜修倚在床边,见剪秋进屋,紧绷的身子才松泛下来。 “柔贵人没有娘娘要的东西,奴婢只好等她制好后再回来。这是暖情香,柔贵人称不可多用,于男女之事有催情之效且不易发觉。” 剪秋回想着柔贵人尽管为难仍帮了娘娘,又细细叮嘱的模样,只觉她是个知恩图报的。 “柔贵人向来谨慎,不留下这暖情香正是她的聪慧之处。本宫寻她不也看中了她这一点。” 宜修本欲掌握安陵容的弱点,好替她除去甄嬛和富察·仪欣的孩子。可惜安氏看着柔弱,得宠后更是警惕,还需她再作筹谋。 “剪秋,等本宫生下嫡子,他就是名正言顺的下一任帝王。皇上的皇子还是太多了。” “有奴婢在,必会助娘娘得偿所愿。” “不急,莞贵人的脉案记载她胎相不稳,可能等不到我们做什么。至于富察贵人,自她有孕以来,隔三差五请个太医,又经了时疫这一遭,恐怕怀的亦是艰难。” 没有合适的人选,宜修依旧不疾不徐,也少不了她对自己动过的手脚的自负。芳贵人当初不就是悄无声息落了胎吗? “娘娘说的是。富察贵人连华妃也不放在眼中,把宫里大小妃嫔得罪了个遍。依奴婢看,不想她生子的大有人在。” “四阿哥和五阿哥在圆明园内可还安好?”人在宫外,随便出点事就没了,落水了、摔上一跤,小孩子的命最是脆弱。 “五阿哥病弱,裕嫔纵着他将人养得顽劣不堪。四阿哥奴婢不知,他在园中只一个嬷嬷照料。” “毕竟是皇子,身边不能没几个人伺候,改日本宫和太后商议过后,让圆明园的管事把人补上。” 宜修口中的改日一改就到了十五的前一日,恰巧胤禛也在寿康宫和太后商讨如何封赏陵容。 得知宜修的来意,他虽然恼怒她提及四阿哥,心里却对宜修拥有一国之母的慈爱胸怀十分满意。 “就依皇后所言,朕会吩咐下去。弘昼和弘历是该好生教养了,身为皇子,不能有失皇家颜面。” “皇额娘,柔贵人的封赏既已定下,儿臣还有事就让皇后陪着皇额娘吧。” 胤禛一走,宜修迫不及待地问起了封赏一事,“皇额娘,皇上打算怎么嘉奖柔贵人?” “晋为嫔位,迁至永寿宫。柔贵人在治愈时疫上出力极大,没有她的香方,只靠那群太医一日日拖着,整个京城死去的百姓将不计其数。” 大是大非上太后不会糊涂,她这样说是让宜修不要计较,她是皇后,一个嫔位,赏就赏了,不算什么。 “柔贵人功在社稷,即使封妃也使得。皇额娘不必忧心,臣妾不是不明事理之人。” 宜修清楚安陵容晋嫔已成定局,她不能在紧要关头惹皇上生厌。是以出了寿康宫后,她直奔养心殿表示要大办柔嫔的册封礼。 皇后贤德,胤禛倍感欣慰地以国事为重拒绝了她的提议,这让宜修心里好受许多。实则是国库空虚,胤禛能省点是点。 搬进永寿宫的陵容轻抚着腹部,明白哪怕她爆出身孕也要等到生产后封妃了。有皇后在,怎么会允许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晋升? 第139章 陵容42 玩得一手好平衡之术的狗皇帝压了她的册封礼,只说时疫未平不宜多事,还顺带赐了富察贵人“静”字作封号。 要不说胤禛狗呢,人富察·仪欣胎都坐稳了,他想起来给人赐个封号“静”,合着是嫌弃对方天天请他过去吵到他了? 陵容靠在软榻上吃着杏脯、桃脯、金丝蜜枣,意兴索然地看着宝鹊菊青收整各宫送来的贺礼。 宝鹃病是好了,可她身子虚弱了不少,陵容面对她消了郁气,就没亏待她,让她调教内务府新送来的宫女去了。 三个宫女,侍棋、彩棠、月莹,名字一个比一个好听,长得也都很周正,是目前她见过最普通的脸了。 陵容猜想是内务府得了皇后的命令故意送的,她自认不看人容貌差别对待,但胤禛看了估计会难受。 周宁海按着娘娘的要求,妥妥当当送了人进永寿宫。这不,事一完就跑来回禀了。 年世兰兀自气着呢,胤禛简直让她又一次开了眼。好歹是晋为一宫主位,抠搜地送上宝册就了事了?皇上不办册封礼,她自掏腰包也不行,真是委屈陵容了。 “娘娘,奴才选好的宫女送到柔嫔宫里了。她们各有所长,特别是宫女侍棋有点武艺在身,这还是奴才从娘娘这得的启发。” “办得不错。哥哥那边怎么说?” “那两名宫女将军已送进宫了,人就安置在花房。” “可学了规矩?” “将军请了嬷嬷教过。奴才仔细察看了二人,虽瞧着粗笨,说话做事却极为伶俐,定合娘娘的意。” “随本宫去花房走走,看看有什么名贵的花好挑些给柔嫔送去。” “是。” 说是挑花,年世兰去了花房还真挑上了。木架上方摆着一盆君子兰,花蕊初绽,火红的花朵在层层兰叶间,一下就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剑叶直指立苍翠,娇花颔首笑盼春”,端庄素雅,妩媚多姿。 这还是年世兰前些时日在书里翻到的一句诗,用作形容眼前的君子兰格外相宜。 “你过来,抱着这盆花。” 年世兰随手指了个绿衫的宫女,周宁海说过哥哥昨日将人送来,他今日特地认过人了,腰上挂绣竹荷包的就是自己人。 “华妃娘娘,新来的宫女不懂事,君子兰贵重,奴才捧着就成。” “一盆花而已,谁拿不是拿,别在这里碍本宫的眼。”自从绿菊事件后,她最不待见的就是花房的奴才。 小太监呐呐退到一旁,暗自注意着花,真砸了他至少要挨上十板子。 又挑了三盆亮眼的月季,年世兰将两个捧花的宫女带回了翊坤宫。她也不是非要亲自来领人,只是觉着她亲手挑的花,陵容或许会喜欢。 “颂芝,这盆君子兰随贺礼一块儿送到永寿宫,记得问问她中不中意。” 颂芝带着礼浩浩荡荡到了永寿宫,宝鹃登记时没有年世兰的礼,她还当她怄气不送了呢。 “柔嫔娘娘,这是娘娘去花房精心为您挑选的君子兰,贺您晋位之喜。”颂芝从春竹手上接过花,轻放在桌边。 花?年世兰怎么想着给她送花了? 陵容第二次点开了道具介绍,情不知所起蛊的作用对象会潜移默化地对宿主产生好感,若该对象心系他人,好感难以累积至突破,时效仅一年。谨记肌肤之亲可迅速累加好感。 矛盾的内容,也没变啊。 第140章 陵容43 迟钝地感觉到事情好像有点子不对劲的陵容面露难色,年世兰对她有超乎平常的感情了? 她是比狗皇帝年轻貌美。想远了,她也没做什么,年世兰怎么就水灵灵地喜欢她了? 得亏大系统感知不到陵容的想法,否则他肯定趁机嘲笑几句,“是呢,宿主什么也没做,就是握着年世兰的手问她讨不讨厌自己,还替她净手净脸,捅完了心窝子又贴心擦眼泪安慰”。 搁在哪个时代都是出了名的渣人行为,偏偏陵容不自知,只作她的举动是合理的试探和防患未然。 颂芝盯着柔嫔,对她的神色变化看得清晰,顿时紧张起来,她家娘娘不会是一头热的单相思吧?那次柔嫔帮娘娘善后,她瞅着不像啊! “柔嫔娘娘可是不喜欢这君子兰?” “这花很美,本宫也很喜欢。还请颂芝你转告华妃娘娘,多谢她费心了。” 多的陵容暂时没想好说什么,她脑中一团乱麻,听见颂芝的话反应了会才回答。 “是,奴婢告退。”看样子柔嫔不是讨厌娘娘,她的心能放回肚子里了。 满蒙八旗加在一起不及娘娘凤仪万千,对娘娘信心满满的颂芝选择了报喜不报忧。 “知道谢我,还算她有良心。一盆花,不是送她,本宫哪犯得着去劳什子花房。” 年世兰难忍笑意,她的眼光素来出众,送的花当然也是。 翊坤宫的贺礼不乏金银,陵容已习惯了年世兰的大方。回头想想,这宫里就她最不吝惜银子,大把大把的往她这送。 陵容抚摸着不显明的肚子,泛起了愁绪。等宝鹃领着侍棋进屋,她突然就想通了。 这于她是件好事啊,年世兰心悦她,她和年家牵扯的多了,年家的势力就和她绑在一条船上。以后破蛊失效了,实际利益不变,也无须担心会一拍两散。 这三个宫女没准就是年世兰安排的,所以样貌都平平无奇。陵容多瞧了两眼在殿内伺候的侍棋,心安定了。多数时间年世兰还是省心的。 皇上破天荒十四十五都留宿景仁宫还叫了水的消息在私底下传得沸沸扬扬。无他,平日皇上连初一十五都不爱留在景仁宫,有时去陪皇后娘娘用顿膳就走了。 十四那晚胤禛会去景仁宫是因宜修做的事让他满意了,他不得陪人表示表示,再者卓子山的叛乱马上就要平定了,年家的气焰更上一层楼,他得给皇后加点中宫威严,别被华妃压得喘不过气。 好一阵子,宫中陷入了胤禛偶尔召幸淳常在、陪伴莞贵人、来永寿宫坐坐就被请去看望静贵人、时不时给华妃送赏的诡异平和中。 直到陵容诊出了孕满两月,后宫有三位妃嫔有孕,把年近半百的胤禛乐的找不着北了。比起前三天两头请太医和安胎药当水喝的两人,陵容有孕引来的关注远胜她们。 一心等待怀上的宜修也分出了几缕心神进永寿宫,陵容发现宫内多了些凑在一起就是伤胎利器的东西。这些伤不了她,但也让她烦不胜烦,干脆装着中了毒手,闭宫不出了。 喜过头的胤禛终于脑袋清明了,担忧老八的余党要对他未出世的孩子下手,暗中将碎玉轩、延禧宫和永寿宫保护了起来。 第141章 陵容44 没能成功的宜修并不气馁,皇上在宫里处处防范着,正好给了她在圆明园出手的机会。 两碗鹤顶红莲子羹堂而皇之地送到了弘历和弘昼早膳之中。弘昼想吃可才闹过肚子被裕嫔拦下躲过一劫。 而被支走奶嬷嬷的弘历吃下后当场毒发,太医赶到时人已过了奈何桥。惊闻此事的裕嫔看着桌上的莲子羹,慌忙让太医前来查验,果真含有剧毒。 宜修这一招简单粗暴,效果却极好,要不是弘昼不舒坦,她轻而易举就送走了两个长成的皇子。 就算是胤禛最不喜爱的四阿哥,堂堂皇子在圆明园中被毒害,这事让他悲伤之余对皇嗣和自己的安危前所未有地重视了起来。 查来查去,最终线索断在了在一个畏罪自尽的奴才身上。这下裕嫔和弘昼被接回了皇宫,随同的还有“得了重病”的弘历。 怎么说也是皇室丑闻,胤禛封锁了消息没有外传,准备等上些日子,向外宣称弘历因病而亡。 半月后四皇子弘历殇,帝大悲,辍朝三日,然又半月,皇后有孕,帝大喜过望。 与宜修怀孕相比,裕嫔进宫、四阿哥殇都未在宫中溅起什么水花。 自弘晖阿哥殇后,这么多年皇后一直未有身孕,却在后宫嫔妃接连有孕后有了喜信,连太后都对此震惊不已。 爱新觉罗家的皇帝都沾点嫡子的大毛病,宜修这胎一怀,胤禛好似宫里只她一人有身孕。 不过也没忘了在他心中有一席之地的莞莞,晋了莞贵人为嫔,为此曹贵人成了曹嫔,敬嫔成了敬妃。册封礼还是权且谁也没有的。 原本他才加封年羹尧一等男世职,由年富承袭,协理后宫之权想先放一放再交予华妃,这下让敬妃从旁协助,将宫权连同三个孕妇一并丢给了她。 陵容诊出孕事以来,年世兰东西照往永寿宫送,遇上了人是话也不多说半句,只在她佯装碰了伤胎之物时没忍住喊了太医问话。 整整两月,不善言辞的周宁海“被迫”和永寿宫的大太监李有福成了好哥俩,“偷偷摸摸”的颂芝和几大宫女混成了一片,身手利索的春竹和春柳更是没少翻墙记录陵容的起居送回翊坤宫。 眼看着娘娘得了宫权,要照看几个有孕的妃嫔,翊坤宫众人齐齐松了口气。皇上递来的台阶也算台阶,指望柔嫔,她们可真要住进永寿宫了。 “告诉敬妃,碎玉轩延禧宫就交给她看顾了,本宫离得远不方便。” 皇上不高兴她为年富讨爵又能怎样,这宫权还不是到了她手中。这次就休想再要回去,宜修她也不会有机会了。 坐上妃位,冯若昭也没底气和华妃抗衡,周宁海来传华妃的话,她也随了华妃的意思,没成想之后她竟得了意外之喜。 从胤禛下达旨意到轿辇停在永寿宫门外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年世兰徐徐然下了轿辇,架势端不了一点,人就风风火火进了殿。 陵容正吃着蜜橘子,宫人还来不及通报华妃就大步走了进来。 “华妃娘娘万安。”她放下剩的两瓣橘肉就要行礼,被年世兰扶住胳膊坐回了榻上。 “你怀着身孕,怎么就吃这些东西,还吃了这许多!” 桌上堆着的橘子皮实在显眼,年世兰皱起的眉毛能夹死飞蚊,“颂芝,把东西都撤了,换上本宫带来的那些。” 第142章 陵容45 陵容不舍地看了眼离她而去的果盘,这时节蜜橘也不是谁都吃得上的,她的身体她有数,吃点橘子不碍事。 “瞧你没出息的样子,本宫能苛待了你?”年世兰没有错过陵容的眼神,打开春竹、春柳提着的食盒,没好气道。 “先喝碗牛乳羹,吃些糕点。蟹粉酥你是吃不成了,本宫让小厨房新做的阿胶枣泥糕、荷花酥,你尝尝。” “本宫问过太医,你一日多进几回膳,一次多食容易伤着。这桑果是哥哥庄上种的,新鲜摘下就送来了。” 一碟子红得发紫的桑葚子个大饱满,陵容浅尝了两颗,甜中带着微微酸的汁水在口中化开,滋味甚佳。 陵容边吃边想着事,她许久未和年羹尧通信,这会也不是桑葚子成熟的时候,难不成他把农庄改成温圃了? 年羹尧:谁让他的庄子种着好些果树,亲妹妹发话了,他能不改吗! 年世兰看陵容吃得开心,心里很是满足,不枉她早早叫哥哥建了温圃。皇上那小气样儿,什么好东西都紧着景仁宫和碎玉轩。 一小碟的桑果很快全下了肚,陵容再小心指尖也沾了些紫色的汁水,她正要去擦洗,年世兰拿着帕子三两下就替她擦干净了。 “桑果沾上难去,本宫这帕子用特殊的水浸洗过。”年世兰扬起下巴,对自己的先见之明颇为骄傲。 候在一边的颂芝埋下了脑袋,什么是温柔?什么是体贴?娘娘您在骄傲什么劲儿啊!柔嫔的手都给您擦红了,她可没这样教娘娘。 “多谢娘娘。” 陵容原不觉得有什么,但是颂芝的头快低到胸口了,那个叫春柳的食盒把都要捏碎了,她和年世兰有亲密到让人无法直视吗?她们中间还搁着月牙桌呢。 年世兰一个眼风扫过,自知碍眼的颂芝拽过傻乎乎的宝鹊,领上二春一齐去了殿外守着。 “陵容,你我之间不用如此生分。”她其实更想喊人容容,但她牢记颂芝说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改口也要慢慢来。 你喊谁?陵容懵了一瞬,年世兰就直截了当地直呼起她名字了?今日不计,她们少说有两个月没说过话了。 “娘娘,这于理不合。” “本、我在后宫没有姐妹,陵容是不愿与我交好吗?” 勉为其难装出了点可怜,见陵容久不言语,年世兰立刻恢复了她的强势,“安陵容,本宫位分比你高,你得听我的。陵容,陵容,本宫就要这般喊你。” 铁石心肠的华妃娘娘在宫里从不需要姐妹。 陵容想到年世兰以往的作风,头疼地看向双目冒火的她,“娘娘,陵容没有不允你唤我的名字,你何须动怒?” 闻言年世兰登时换上了笑脸,“我并未真的动怒,陵容,你午膳想吃些什么,我让御膳房单独给你做。” “都可以,听娘娘的。”陵容拿起一块阿胶枣泥糕尝了尝,不甜不腻,也不知御膳房的人怎么琢磨的。 年世兰早命江城江慎拟好了膳食单子,他们二人能继续在太医院当差,是她答应了哥哥。死不足惜的狗奴才也就这点作用了。 永寿宫内甜甜蜜蜜,景仁宫中送走了胤禛的宜修面色阴沉,她有孕在身,宫权却旁落华妃,皇上是唯恐年世兰不对她下手吗! 第143章 陵容46 “皇后娘娘,您息怒啊!皇上才出景仁宫,您摔些器物不当什么,动静传到皇上耳中以为您对他的决定不满,于娘娘不利啊。” 宜修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和年世兰一样想靠打砸物件发泄怒火,她腹中胎儿康健,又何必旁人替她管理后宫! “皇上太让本宫心寒了,本宫怀着他的嫡子,还比不上一个华妃吗?” 宜修气急,皇上的用意她不是不清楚,协理后宫的权力迟早要交到华妃手上,但皇上也太操之过急了。 “娘娘,皇上也是怕您太过操劳,身子受不住。眼下最要紧的是您平安生下皇子,往后一切都是咱们阿哥的。” 剪秋的话戳中了宜修最真实的想法,抚平了她的怒气,她亲生的孩儿才配坐上那把龙椅。 “静贵人满六月了吧?” “太医诊出静贵人怀的是女儿,她的身子骨在时疫里伤了,这胎以后便不会再有孕了。” 富察·仪欣爱请太医,宜修索性坐实了她的身弱,留下这个孩子就当是为她的阿哥积福了。 “莞嫔如何了?” “温太医奉命为莞嫔保胎,他医术了得,莞贵人已能下床走动了。” “温实初,是本宫小看他了。碎玉轩的钉子还在吗?” 无论是甄嬛这张脸还是她这个人,宜修都不打算留着了。她太了解皇上了,在他心中姐姐永远是无可取代的。 “品儿是个不得脸的小宫女,帮着烧烧水,近身伺候的事轮不到她。娘娘是想?” “甄家出事,莞嫔情急之下难产致一尸两命。品儿只要烧她的水就够了。”宜修有了成算,只差一个时机。 “娘娘,莞嫔正得宠,甄家也因她飞黄腾达,要扳倒甄远道不是一件易事。” “剪秋,本宫不是要甄家出什么大事,这话从什么人嘴里传出来就是什么境况。本宫只需个莞嫔难产的由头。” “本来依华妃的为人处世,莞嫔受宠,年家对付甄家是顺理成章的事。她改了性,倒让本宫感到奇怪。” “娘娘,奴婢怀疑华妃想抱养柔嫔的孩子。” “绝无可能。”年世兰会甘愿养别人的孩子?宜修回忆着过往之事,下意识否定了剪秋的怀疑。 “娘娘,奴婢说句不中听的,从前或无可能,如今您有了身孕,难保华妃不会抱养个孩子与您相争。静贵人家世显赫,莞嫔帝宠加身,只有柔嫔家世和宠爱都不显。” “奴婢并非妄加揣测。娘娘熟知华妃什么性子,她早不去晚不去,偏巧得了宫权就往永寿宫看望柔嫔,想也不是为了皇上的旨意。” “皇上不会容许华妃膝下养着皇子。” “今时不同往日,倘若年羹尧放下脸面去求皇上,又有华妃在旁苦苦哀求,皇上未必不允啊!” 中宫嫡子的意义远非妃嫔之子可比,圣祖爷对先太子的爱重让他力压一众皇子几十年。 嫡子是当之无愧的储君人选。皇上子嗣不丰,三阿哥愚蠢,四阿哥去了,五阿哥顽劣,宫中的皇子足够了,她的儿子不该有任何对手存在。 “剪秋,若真如你所说,本宫就许柔嫔和莞嫔一世姐妹情深。” 她仁慈放任,她们才有望生下孩子。敢挡她的路,母子俱亡就是她们的结局,一如她的好姐姐。 “娘娘,华妃若动了此意,永寿宫我们怕是插不进手。” 不是剪秋高估华妃,而是华妃既有抱养皇子的想法,年家势必全力支持,再想要安插人手难于登天。 “不急于一时,等静贵人安然产女后,从稳婆入手。彼时,众人松懈大意,方可使事情天衣无缝,一击即中。” 宜修就像蛰伏在暗处虎视眈眈的猎人,殊不知这次她才是真正落入陷阱的猎物。 第144章 陵容47 一晃过去了三月,足足百天的得寸进尺,年世兰已经顺利地登堂入室了。她一面用绣着芍药花的团扇为陵容扇风,一面拿着本《周易》轻声细语地念给她腹中的孩子听。 陵容躺在榻上昏昏欲睡,年世兰的念书声叫她听着都困,不让她念她还不乐意。雷打不动地坚持了两个多月,四书五经只剩这本《周易》了。 冰盆远远地摆在殿中四周,颂芝甫一进门就冻得一哆嗦。娘娘离得这样远,还要打扇子,不热吗? “娘娘,静贵人要生了。皇后在养胎,皇上称皇后不适宜露面。敬妃遣人来请您去主持大局。” “她生就生了,没看本宫忙着吗!”年世兰放下书册,神情不悦。敬妃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区区小事都要麻烦她这个贵妃。 起初胤禛和宜修所见略同,害怕年世兰提起要抱养安陵容的孩子。后来见年家兄妹日益不将他放在眼里,更是忧心忡忡,时常出言试探。 等年世兰坦言她无意养他人的孩子,胤禛惊喜之下大手一挥,华贵妃就出炉了。果然,年羹尧对他多了些臣子样。 “敬妃是敬重娘娘,知晓后宫谁能主事。娘娘不若去看看也好,再过几月柔嫔娘娘也要生产了。” 颂芝一句话就挠到了年世兰的命门,她用手贴了贴陵容七月的孕肚,眼底流露出柔柔的软意,嘱咐春竹照顾好陵容母子,就赶去了延禧宫。 见到华贵妃的身影,冯若昭悬着的心着了地,领着曹嫔等妃嫔恭敬地上前行了礼。 “贵妃娘娘金安。” “虚礼就不必了,静贵人怎么样了?” 年世兰端坐在圈椅上,环顾了殿内就小猫两三只,有孕的、禁足的,都留在自己宫内。后宫是添了两个官女子,但还不够格出现在这。 二人可是她精挑细选出来送进养心殿的围房宫女,不是有了“身孕”,胤禛也不会把人封官女子移去永和宫。 “回贵妃娘娘,静贵人进产室有一个时辰了。臣妾到时,怡性轩内井井有条,只是静贵人头回生产总要有主心骨在此。” “皇上在会见大臣,太后娘娘又病着,没个拿主意的。贵妃娘娘您协理六宫,有您在,臣妾也就安心了。” 冯若昭惯来明哲保身,于情于理华贵妃都该来这趟延禧宫。谁让皇上怕静贵人冲撞皇后,将琐事都交由了她们。 一个时辰,看来富察家也不放心蠢出天的静贵人,及早送了人助她一臂之力。 年世兰点点头以示她了然了敬妃的意思,目不斜视地盯着进进出出送热水的宫女。 产室内,嬷嬷李氏捆了一个想动手脚的接生婆子丢在角落,夫人下了死令,不保小姐母子均安,她的女儿孙子就得陪葬。 黑心肝的妖婆子,敢在她眼皮底下害人,等小姐生了看她不扒了她的皮。李嬷嬷小声哄着小姐忍着点疼,心中已将幕后之人千刀万剐了。 李氏是在富察·仪欣怀胎七月时富察家求了太后送进宫的,此前已有两个能干的宫女悄悄送了进来。不然按富察·仪欣一碗接一碗的安胎药,这个孩子早胎死腹中了。 “静贵人,含着参片,再使把劲,孩子就要出来了……” 里头的动静忽地大了很多,一声微弱的哭声掺杂在一阵欣喜的欢呼声中,“生了,生了,是个阿哥!” 第145章 陵容48 胤禛踏进殿门就听见了宫女的报喜声,拦住了欲要行礼的众人,他等不及要见一见他的六皇子了。 可当孩子抱到他面前,胤禛就后悔他开心早了。九个月的婴儿瘦瘦小小一团,瞧着就极难养成。 “静贵人生育有功,着晋为静嫔,六皇子赐名弘昶,延禧宫上下务必尽心照料。” 说完这话,胤禛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撑着一口气保持清醒的富察·仪欣听到皇上冷漠的话语,甚至连问都未问她一句,顷刻间晕死了过去。 产室内顿时乱糟糟一片,李氏也顾不得让皇上做主了,静嫔可不能出半点岔子。 “还不快把六阿哥抱回去,当心伺候着!” 里边乱,外边蠢,年世兰看不下去了。刚出生的婴儿本就体弱,静嫔不是个有福的,六阿哥更比一般孩子孱弱。 好在太医及时给富察·仪欣施针止血,否则不等旁人加害,她就自己气到血崩了。 “回贵妃娘娘,静嫔娘娘心绪起伏,微臣已为她施针暂稳,须辅以汤药静养为宜。” “本宫知道了,你就留在延禧宫看顾静嫔和六阿哥。” 胤禛都不管静嫔母子,她年世兰愿意多吩咐一句,已是看在陵容的份上了。 “微臣遵旨。” 六阿哥身弱不打紧,有富察家在,什么样的好药寻不来,精心养着就是。他孔齐泰找好养老的地了,再过几年,就远离后宫是非喽。 自觉解决了一桩事,年世兰就要打道回永寿宫,话到嘴边,李嬷嬷带着被绑的严实的婆子走出了产室。 “求贵妃娘娘为静嫔做主啊!王氏在静嫔生产时意图谋害六阿哥,老奴和几个宫女还有张氏都看得清清楚楚。” “周宁海,把人送去慎刑司好好招呼,别让她死了。” “嗻。” 没有喊冤,没有求饶,周宁海指挥着小太监堵了王氏的嘴,雷厉风行地抬走了她。 亲眼目睹这一幕的在场几人齐齐抖了抖身子,深深低下了头。华贵妃比华妃时的她更加暴戾恣睢了。 铁拳铁腕又被陵容点拨过老妇宜修对胤禛子嗣的凶残,年世兰想也不想就认定了王氏是宜修安插的人。 人进了慎刑司,祖宗十八代也能吐个干净,真相就留给胤禛去查吧。这些就不是她该操心的事了。 “敬妃,你派人去禀报皇上。你们就都散了吧。” “是,臣妾\/嫔妾告退。” 怎料才走出延禧宫的大门,宫人又报碎玉轩的莞贵人要生了。 年世兰在静嫔这待了快四个时辰,早就烦的不行,当即狠瞪了报信的小太监一眼。七活八不活,甄嬛当真不吉利。 从始至终半句话未说的齐妃不安地攥紧了翠果的胳膊。曹琴默隐在人后嘴角微扬,无人留意到两人的异样。 “本宫身子不适,莞贵人的肚子才八个月,也不知要生多长时间。本宫经受不了来回折腾,就由敬妃带着诸位姐妹去瞧瞧。” 冯若昭心里叫苦不迭,目送年世兰离开后硬着头皮再次赶往碎玉轩。 不可否认,见到苏培盛的刹那,冯若昭面上多了丝放松,皇上也在莞嫔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臣妾\/嫔妾叩见皇上。” “平身吧,不要惊了莞嫔。” 几个月来一妻一妾的培养感情,胤禛对甄嬛的在意远远胜于往时。一想到他的莞莞在内受苦,话里都是对敬妃她们的不待见。 “皇上,莞姐姐怎么会早产!是不是有人要害她?刚才淳儿在延禧宫就遇见想害静嫔的稳婆了。” “什么?放肆!竟敢谋害皇嗣,将朕置于何地!”胤禛怒喝道。 后宫安稳了这么久,他还在沾沾自喜自己平衡有道。这始料不及的一出让他联想到了当年柔则难产而亡,是心惊肉跳,生怕莞莞也…… “敬妃,那个该死的稳婆现在何处?” 冯若昭从淳常在嘴快时就知她免不去皇上的责怪了,“回皇上,华贵妃将人送进慎刑司受审了,臣妾正要禀明此事。” “贵妃做的不错,恶奴是须严惩。” 世兰不屑腌臜的手段,对静嫔出手的定不是她,那会是谁呢?莞莞早产也是中了算计吗? 胤禛审视着眼前这群女子,眸中是毫不掩饰的疑心,很快他就察觉到了齐妃的瑟缩之意。 齐妃这个蠢货又是受了谁的挑拨?只一个对视,胤禛就看出齐妃绝对掺和进来了。是害静嫔还是莞莞,他都会查个水落石出。 第146章 陵容49 一时,碎玉轩中只余甄嬛的痛呼声。胤禛紧锁的眉头和周身的冷冽气息就是个傻子也明白不是出头的时候。 宜修正挺着隆起的肚子为孩子缝制虎头鞋,等待延禧宫传来的好消息。 绘夏进殿在剪秋耳旁轻声说了两句,她脸色骤变,看向不复昔日沉郁、重新发自真心欢喜的娘娘,心猛然坠地。 这消息瞒不住。剪秋艰难地张了张口,宜修似心有所感地望了过来,针尖刺破指尖,一滴血滴在了未缝好的鞋面上。 “剪秋,出什么事了?” “娘娘,为了小阿哥您万不可动气,什么也没有您的身子重要。”剪秋恳切劝道。 “静贵人平安生下孩子了?”宜修任由剪秋擦去指尖渗出的血,心却紧揪住了。 “静嫔生了六皇子……”剪秋话未尽,针线布料散落满地,“娘娘,您无须心忧,六阿哥生来病弱,皇上出延禧宫时面沉如水,想是为六阿哥不好养活。” “皇子,好一个皇子!是本宫轻敌了,富察家这番谋划将本宫都蒙骗了。皇上回养心殿了吗?” 宜修压抑着怒火,单是背靠富察一族,六阿哥就必须死。 “莞嫔突然生产,皇上去了碎玉轩。” “莞嫔果真是皇上心尖上的爱妃。”宜修扯出一抹冷笑,“碎玉轩都布置好了吗?” “报信的宫女出自翊坤宫,药已送到了品儿手中,碎玉轩也日日燃着温太医为莞嫔特制的药香。” “曹嫔也算得用,莞嫔与姐姐容貌才情如此相近,她合该那样死去。” “娘娘放心,定然万无一失。” 剪秋犹豫再三,还是提了王氏被华贵妃关进慎刑司一事,“娘娘,要不要让王氏闭嘴?” “一个一无所知,收银子办事的蠢妇,原就不指望她能成事,不足为惧。到底是本宫棋差一招,让静嫔诞下了皇子。” 宜修说着只觉头痛欲裂,腿间隐隐的濡湿叫她怛然失色,“剪秋!本宫是不是要生了!快去请章弥,还有、还有皇上!” 剪秋瞧见明黄衣衫下浸出的血迹,也不顾及规矩不规矩了,高声喊道,“江福海,快去碎玉轩请皇上,皇后娘娘要生了!” “绘春,去请章太医!把太医院当值的太医全部请来景仁宫!” 章弥刚好要为皇后请平安脉,走到半道就被迎面而来的绘春撞上了。 “章太医,皇后娘娘许是要生了,您快随奴婢去瞧瞧娘娘!” 绘春又指了个小太监命他去请其他太医,自己则马不停蹄地带回了章弥。 胤禛心急如焚地守在在碎玉轩,江福海的到来让他心下一颤,宜修不是争风吃醋之人…… 等江福海说出皇后早产的情况,胤禛站起身险些栽倒在地,“快,苏培盛,摆驾景仁宫!” 宜修怀胎仅七月,究竟发生了何事! 胤禛踏进景仁宫时,殿中针落可闻,一盆盆血水置于其中,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就连太医都个个惶然至极。 恍惚间,胤禛喉间泛起了腥甜,他又要再一次失去他的嫡子了吗? 章弥满身鲜血地走出产室,趋趔着跪倒在地,“皇上,皇后娘娘腹中没有胎儿,乃是污秽所聚。臣医术不精,罪该万死。” “臣等罪该万死!” 胤禛瞪大双眼,仿佛听到了此生最大的笑话,宜修没有身孕?怎么可能!难道太医院都是废物吗! “章弥,你胆敢携众太医以关乎国本的嫡子欺骗于朕,朕定要诛尔等九族!” “微臣万万不敢!皇后娘娘产下血污,就在产室之内,臣等亲眼所见。” 章弥冤啊!他推测皇后娘娘得的那方子实为假孕秘方,是他无能未发觉古怪之处。这回他的这颗脑袋真留不住了! “朕不信,带朕去看,朕要眼见为实。” 一国之母假孕,这等皇室丑闻摆在跟前,苏培盛脚底发软,深恨自己为何不等在碎玉轩!他扶着胤禛进内,扑鼻的血腥味夹杂着恶臭,令人作呕。 当看清盆中红中带黑的血块,胤禛一个猛子砸在了苏培盛身上,不省人事。 “皇上!” “皇上!章太医快救皇上!” 第147章 陵容50 霎时,景仁宫内人仰马翻。皇后失血过多躺在床上,皇上怒急攻心躺在榻上,一家人整整齐齐。太医们救完这个救那个,魂都吓丢了一半。 章弥把完脉,接着给皇上施针开方。他只希望皇上看在他多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不会牵连他的家人。 所幸胤禛不是什么急症,气怒过头罢了。一碗药喂下去,人很快清醒了。 胤禛宁愿多晕几个时辰,但他不能。景仁宫的事要封口,宫女太监都要细审,他相信宜修对这个不存在的孩子是不知情的。 她为人母的喜悦一如最初,却愚蠢地中了算计,不仅让他空欢喜一场,更丢了皇家的脸面。 “苏培盛,将江福海、剪秋打入慎刑司严审,其余宫人一律关押候审。若有欺瞒,死活不论。” “奴才遵旨。” “章弥留下负责医治皇后,一旦皇后苏醒即刻来禀。今日之事有半句传出景仁宫,尔等的项上人头就不必留了。” “微臣遵旨。” 景仁宫的大门缓缓合上,关住了一室凄清。 胤禛径直回了养心殿,此刻他已全然没了心思去关心甄嬛了。他要想想怎么瞒下宜修假孕的事,消失的嫡子也许可以大做文章。 陵容靠着顺风耳道具听完了全程,她看了看满不在乎的年世兰,不由感慨一个人爱与不爱的区别之大。 年世兰得了周宁海回禀,胤禛匆匆去往景仁宫的原因显而易见,宜修万分上心的“孩子”胎死腹中了。 勉强算作报了仇,她也没有生出多少痛快,真正该死的人照样完好无损地高坐皇位之上。 捕捉到陵容的目光,年世兰停下剥橘子的动作看向她,“陵容是有事想问我吗?” “皇上查出皇后从李神医手上拿到那张药方是早晚的事,他必然会怀疑年家,你不担心吗?” “陵容,哥哥既然敢送李东义进宫,就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全身而退。皇上向来忌惮哥哥,再添些怀疑也没什么。” “只要哥哥不谋反,皇上他奈何不了年家。陵容,我会护住你。” 想必年羹尧彻底掌握了西北军权才让年世兰说出这种有底气的话。 陵容习以为常地由年世兰握着她的手,心中则思量起她生产之日也是情不知所起蛊失效的日子。 假如那时年世兰与她反目成仇,她就借助皇帝的手压制她。皇帝最后一个健康聪慧的皇子,重要性不言而喻。 至于年羹尧,年家与她已密不可分,拥护她的八皇子可比他起兵造反事半功倍。他总不会拼上一族的性命替妹妹出气。 自从年世兰接手宫权后,强硬地阻断了陵容与甄嬛的来往。她背地里严词厉色地警告了碎玉轩,不许甄嬛派人来永寿宫。 甄嬛忙着保胎,中间又得知刘畚身亡见了红,同陵容那点子稀薄的姐妹情与保全自己和安慰沈眉庄无法相提并论。 陵容就顺着年世兰的意也图个清静,人心太小,三个人的情谊做什么都是拥挤的。 第148章 陵容51 “陵容,你不信我?” 自顾想着事的陵容出了神,年世兰伏低做小几个月,没想到自己心悦的人还不信任她,一颗芳心快要碎了去。 “我自是信你的,方才在想将来的事。” 年世兰对她的好,陵容记在心上,她试着问道,“贵妃娘娘,若是有一日你发现在意的人事都是虚假的,你会如何?” 从难过到高兴,年世兰听到这问题愣了片刻,“若是有人蓄意骗我,我会把他碎尸万段,若是无心之失,就赏顿板子打发远远的。” 总之骗了她还想全身而退那是白日做梦! “陵容,你做什么亏心事了?” “你成日往永寿宫跑,我能做什么亏心事。倒是你前几日支支吾吾地想说什么?” 年世兰在她这儿是有什么说什么,只有那两日破天荒的说话转弯抹角,差点让她以为破蛊提前没了作用。 “没什么!本宫就是嗓子有些痒,陵容是你多想了。” 本宫都出来了,年世兰这副模样一看就心虚得紧。陵容紧盯着她半晌,没说话抽回了自己的手。 春竹站在门外,耳力极佳的她没刻意去听也听见了娘娘透着虚的嗓音。 要她说娘娘不就趁柔嫔娘娘睡着偷亲了,敢作敢当,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这事春竹会知晓纯属巧合。那晚宝鹊不舒服,托她进殿熄安神香,谁知就这么撞见了。她哪敢多看第二眼,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年世兰自知做得不对,现在说与不说都惹陵容生气。她咬咬牙说出了自己轻薄了陵容的事。 “陵容,那天我是情难自已亲了你,你打我两巴掌消消气吧。” 这答案轮到陵容无话可说,敢情她第二日起来嘴唇肿了是年世兰亲的,她还傻傻地认为是孕期火气旺盛所致。 “年世兰,下不为例。” 亲都亲了,陵容无语之外也不会真去打年世兰巴掌,她记得是她理亏在前。 陵容不怪她,是不是也对她有几分喜欢?年世兰恢复了神气,“知道了,知道了,我听陵容的。” 回想起陵容柔软的唇,唇齿相交时她嗅到的甜蜜香气,年世兰克制着才没有又亲上去。她再亲,陵容肯定不理她了。 “你是贵妃,哪有听我的道理。”就怕哪日不听了人要发疯,年羹尧应该劝得住年世兰吧? 胤禛最好有点用,江福海进了慎刑司,只要揭露皇后杀了皇后的秘密,宜修又没嫡子和太后保她,被废是逃不过的命运。 说来年羹尧下药的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太后是在时疫后患上风寒下病倒的,这病起起伏伏,太医院只道太后上了年纪,诊不出丝毫不妥。 “我心悦陵容,情愿为陵容驱使。” 哥哥嫂嫂送来的信无一不言明了陵容的野心,他们劝她留有余地,不要一头栽进去,可她想要独占陵容的温柔。 年世兰藏下心底的疯狂,第一次明确地向陵容袒露了她的心意。 “我知道。”陵容想了想,选择了实话实说,“年世兰,我谁都不喜欢,你也是。” 原主不较前尘,唯有孩子是她所愿。无爱亦无恨。 陵容却不,她有能力得到权力。她感受过曾经被压榨被逼迫被抛弃的不甘与自苦,她要的是所有人匍匐于脚下的权力,不是飘渺的情情爱爱。 第149章 陵容52 陵容看似什么也没做,实则什么都做了。 没有深爱胤禛到的阻碍,年世兰才能为己报仇;没有妹妹的不忍,年羹尧才会竭力与胤禛对抗,重重推动下宜修为子疯魔的结局近在咫尺。 从噩梦中醒来,宜修抚摸着归于平坦的小腹,眼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不同于胤禛还要查证,她晕倒前就锁定了害她的凶手。 曹琴默真是教出了个好徒弟,假孕局,年世兰用起来也炉火纯青。 是她贪妄,她认了,可她们千不该万不该用如此长的时间做这一局,整整七个月啊!她的一切希望竟是一团血污! 胤禛派来的小宫女守在床边,见宜修醒了不哭不闹,紧绷的心松懈下来。 “皇后娘娘,您终于醒了!皇上吩咐奴婢守着您,奴婢这去告诉章太医。” “等等,剪秋呢?” 宜修撑着身子坐起,这才惊觉殿内的寂静空荡,强烈的不祥之感涌上心间。 小宫女忙上前扶住宜修,怯怯道,“剪秋姑姑和景仁宫伺候的宫人都被皇上打入慎刑司了。” “什么!” 皇上竟这般不留情面!她被人陷害,皇上不去找罪魁祸首,却拿她宫里的人撒气。宜修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皇后娘娘!我去喊章太医,您千万不要有事!” 小宫女只是在御前做些洒扫的活,被指派来景仁宫前从未见过这等大场面,她手脚发软,几欲哭出来。 “莫要惊动章弥,本宫无事。”宜修擦去嘴角的血迹,冷静地问了个小宫女不相干的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月出,是养心殿的洒扫宫女。”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是个好名字。”宜修拍了拍月出的手,由衷赞叹了一句。 “月出,那只梨纹妆匣里有两百两银子,你拿去吧。本宫想吃鸳鸯燕煨面了,劳你去趟御膳房。” “皇后娘娘,使不得,奴婢不能收。您等一等,奴婢这就去御膳房。”月出连连摆手,无功不受禄,这是她应当做的。 “月出,本宫的处境你也看见了,御膳房怎会为本宫夜半下厨?你就称是永和宫的宫女,再拿些银子打点。” “余下的银子当作本宫赏你的辛苦钱,你就不要推辞了。咳咳咳……”宜修说着咳了起来。 “奴婢遵命。” 月出递上茶水,等宜修止了咳,才拿上银子朝外跑去,快到殿门她又停下脚步回过头,“皇后娘娘您等着奴婢回来。” 宜修微微颔首,接受了月出的关切。这些银子足够小宫女下半生过活了,算是她仅存的善心吧。 虽然身子虚弱,宜修仍强撑着下了床,为自己换上得体的皇后凤袍,缓步走出了内殿。 重刑加身,如若江福海和剪秋扛不住供出她对姐姐做过的事,纵使有太后保她不被废,她也只能在景仁宫了此残生。 宜修无法忍受她的仇人得意,而她被困囹圄。就让太后的人手再帮她一回,送那些孽障去陪她无缘的孩儿。 睡梦中昏昏沉沉的太后似是感到了什么,呓语道,“宜修,不要,宜修……” 第150章 陵容53 查的是假孕一事,却意外牵扯出了纯元皇后之死。苏培盛看着血肉模糊的江福海,晦气地吐了几口唾沫。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苏培盛伴君数十载,深知这事牵扯甚广,再算上皇后假孕、莞嫔难产又生下一位体弱不堪的皇子,这天要变了。 果不其然,心爱的柔则是被宜修害死的消息让胤禛的理智化为乌有,什么莞莞,都比不上他的菀菀。 紧闭的景仁宫大门再次打开,宜修等来的却是兴师问罪的胤禛。 迷晕侍卫,费尽口舌说服竹息的宜修整夜未眠。此时的她面无人色,靠坐在桌边,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胤禛见到端坐着的宜修有一刹惊异,但很快怒火与恨意让他略去了那一丝古怪。 “宜修,你这个毒妇!纯元是你的亲姐姐,你居然狠毒至此,害她血崩而亡,朕恨不能立即杀了你向纯元赎罪!” 夫妻俩在景仁宫翻旧账,乌拉那拉氏深埋后宫的钉子受命清除阻挡皇后过继柔嫔腹中之子的障碍。 半日功夫,先是三皇子吃了夹竹桃做的点心,再是五皇子弘昼落水,被救上来时剩半条命,紧接着刚出生的六皇子和七皇子被喂了过量的安神汤,奄奄一息。 太医院的太医们“倾巢而出”,把脉施针、熬药灌药,让中毒的皇子们把能吐出的毒尽量吐出些,命是都救回了,废是都废了。 年世兰听完太医回话,头疼不已,她是对宜修和胤禛下手了,皇子出事可不关她的事。 胤禛写好废后圣旨就听夏刈来禀,他的四个皇子全军覆没了。坚强如他,承受住了这次巨大的打击,没有晕厥。 “是谁做的?” “回皇上,奴才只抓到一个活口,审出是竹息下的令,乌拉那拉氏的暗线同时动手,奴才无能,阻止不及。” 谁能想到有人丧心病狂到这地步,要一举送走皇上全部的皇子。 “柔嫔可有碍?” “奴才已让人去守住永寿宫……” “皇上,皇上,不好了,永寿宫着火了!” 胤禛升起的猜忌转瞬消散无踪,坚强没多久的他也口吐鲜血,紧步宜修后尘,“夏刈快去救火,一定要保柔嫔母子无恙!” 这火不是陵容放的,但她觉察出异样,负责修剪花木、洒扫宫殿的小太监用上了火油,于是顺水推舟成全了宜修的毁灭之举。 胤禛被抬到永寿宫外时,一半宫室都在火海之中。天干物燥,又有火油,若非无风,恐怕都烧到别处去了。 要是柔嫔再出了事,他已能想象到明日上朝他这个皇帝会受到多少质疑,民间又会怎样谣传抨击他为政不仁,老天爷降下天罚…… 这一刻,胤禛眼前一阵阵发黑,他要将乌拉那拉氏挫骨扬灰,枉他念及太后留了她一条性命,只贬为庶人! 春柳死死缚住年世兰,不让她往火海里冲,“娘娘,春竹在里面,她会把柔嫔安全带出来,您进去只会给春竹添麻烦!” “陵容!该死的奴才,你放开本宫,本宫要去救陵容……”她才和陵容保证会护住她,就是死也要和她死在一起! 救火声掩盖了这处的动静,但娘娘喊下去势必会引来皇上的猜疑,“娘娘,奴婢冒犯了”,春柳狠狠心抬手敲晕了年世兰。 胤禛到了,陵容没有必要继续拖延,她搀扶着中了迷药的春竹在火光中走出了永寿宫。 恰在这时,天空电闪雷鸣,豆大的雨滴落下,顷刻间浇灭了永寿宫的大火。 “神迹!是神迹啊!老天保佑,柔嫔娘娘得天护佑,吉人天相,皇上洪福齐天!” 第151章 陵容54 最后半句是陵容勉为其难加上的,她借了宜修放的火自然要为自个儿谋些福祉,赊了十积分的降雨符恰到好处。 这不,宫人们看她都比皇帝多了几分虔诚。不是要神权压倒皇权,这也轻易难为,她只是要一份无可动摇的保障。 不得不说,宜修一招釜底抽薪,把她推上了风口浪尖。她没死在大火里的话,下场也不会有多好。 震惊过后,胤禛看向陵容的眼神变了,不管是巧合,还是上天庇佑,这一场雨为他省去了不少麻烦。 永寿宫的宫人没有一人伤亡更坐实了陵容福星的身份,与之而来的是她搬进了宜修曾为甄嬛选定的承乾宫。毕竟宫里没几处适合她住的宫殿了。 册封陵容为淑妃的圣旨翌日就送到了承乾宫,她一举压在了华妃、敬妃、齐妃头上,想也知胤禛乐于见各方平衡的现状。 宜修这一出闹的后宫翻了天,即便挣扎清醒的太后也没能保住她的命,只保住了乌拉那拉氏的名声。 雍正三年秋,景仁宫皇后乌拉那拉氏得了急症,母子薨逝。帝悲痛难当,遂将乌拉那拉氏葬入妃陵,死生不复相见。 以致多年以后,人们对帝王是由爱生恨,怨妻子抛下他一人,还是厌恶妻子到不愿和她埋在一地,产生了无休止的争论。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延庆殿端妃久病不愈,惊闻后薨,随之而薨。帝感其情深,特将其移入同一陵寝,伴乌拉那拉氏左右。 此生不死不休的敌人一次没了两个,最畅快的当属年世兰。可她从被春柳敲晕到陵容封妃后的第三十日,才在中秋家宴上见了陵容一面。 仅仅一个照面,陵容就确定那破蛊没用了。永寿宫失火后她移宫也不见年世兰,她就有所疑。 今晚见了人,观年世兰并无异色,想来她没什么问题。虽提早了些但不碍事,她身前已无挡路之辈。蛊消情散,也不用叫年羹尧劝他妹妹了。 胤禛为了安抚臣民之心,没少宣扬陵容的事迹。朝臣们信不信是一回事,明眼人都清楚,皇后好端端地没了是为什么。 皇上的儿子死的死,伤的伤,只有淑妃腹中皇子平平安安。生下来只须是个康健的,皇位的归处就分明了。 面对众人的吹捧,陵容泰然处之,不骄不躁。安比槐被封了个虚爵,带着林秀老老实实地坐在下首。 胤禛见此更添满意,淑妃家世平平也有她的好处,日后八皇子不会有妄图弄权的外家。 安比槐哪是不想吹嘘几句,偏生他一抬头就能对上华妃娘娘杀人的目光。皇宫里的人说话真好听啊,酒也真好喝啊! 一杯接一杯闷酒下肚,年世兰余光始终关注着破例坐在胤禛边上的陵容。两人越“郎情妾意”,她酒喝得越凶。 春竹和春柳隔着席面遥遥相望,都不明白娘娘在想什么。娘娘时时刻刻留意着淑妃娘娘,怎么就忽然不和淑妃娘娘交往了呢? 永寿宫失火娘娘醒了第一句问的就是淑妃娘娘有没有事。满眼泪水说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的样子把周宁海吓得跑着要去喊太医。 她更是吓坏了,以为自己一掌敲坏了娘娘,差点以死谢罪。 春竹每日暗戳戳传消息回翊坤宫,淑妃娘娘膳用了多少、点心瓜果有没有多进、夜里睡得好不好……小册子都记满了两本。 她拿刀的手都长出了握笔的茧子,春柳和颂芝能不能有点用?淑妃娘娘可是除一开始问过娘娘,之后就再没提过了。 第152章 陵容55 臣子恭维,老十也没有不长眼地挑事,年羹尧兄妹收敛了跋扈作态,因此哪怕他的几个皇子都遭了宜修毒手病歪歪的,也不影响胤禛开怀畅饮。 喝得醉醺醺的胤禛分不出心神去体恤他的妃嫔们,忽略了她们先是一位母亲,而后才是他的妃妾。 照旧是妃嫔中第三惹眼的甄嬛没有受到胤禛冷落。可她难产伤了身子,她的八阿哥无比孱弱,更要紧的是她知道了自己是纯元皇后的替身。 她对胤禛的敷衍陵容看得真切,年世兰不知旧情,那会宜修急于拉皇子陪葬,这个消息八成是年夫人趁乱假借宜修的名头送上的。 甄嬛还没有情根深种,甄远道在年羹尧的动作下只贬回原位,这次为她的八阿哥她也不会出宫修行了。 无意间拆散了一对“良缘”,暂时救下了果郡王的性命。她也算做了件好事,陵容想到这,笑逐颜开。 尤其果郡王最为怜香惜玉,看着憔悴的甄嬛眼里俱是怜惜关怀。大庭广众下,没有分毫遮掩,旁的大臣后妃竟也无人察觉。 如此一来,百媚香还要不要用呢? 陵容推敲着年夫人的计划,告知甄嬛替身一事应是第一步,促成私情或许就是第二步了。黑锅总要有人出来背上呢。 现成的人选摆在这里,年夫人看了果郡王好一会儿,想是不会错过他的。她就好意帮上一把,让甄嬛受情伤的心早些痊愈。 家宴散去,全程没有被心上人多看一眼的华妃娘娘回翊坤宫就发起了酒疯。 那日她醒后犹如拨开了层层云雾,看清了被藏起来的那颗心。她是爱皇上的,也深恨他。 可这些怨恨难过在陵容的生死面前无足轻重,都可以被舍去,连同她过去对皇上的那份爱意。 但是陵容不稀罕她的心,甚至早就知晓一切都是假的!还问出那样的问题试探她,她太过分了! 年世兰很想干脆利落地和自己说过的话一样,把安陵容打顿板子出出气,或者让哥哥除去安比槐。 然而她舍不得,陵容怀着身孕,怎么能挨板子。安比槐死就死了,陵容的娘怕也要随他而去,到时伤心的还是陵容。 从前对待皇上,她不高兴了发脾气是常有的事。她拿陵容束手无策,骂不行打不行,在自己宫里忍得心口疼,又不想上门自讨没趣。 “安陵容,你骗本宫,你明明会巫蛊之术,骗了本宫的心还不理本宫……” “不对,不对,陵容没有骗我,她说了她谁都不喜欢!” 春柳扶着东歪西倒的年世兰,颂芝端来水为她净面擦洗。两人被迫听着年世兰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走是不能走的。 “不如我送娘娘去承乾宫,有什么话让娘娘和淑妃当面说,说给咱们听也不管用。” 春柳灵机一动,想出了好办法,她的身手背着娘娘穿过宫道去承乾宫不是难事。 “被侍卫发现了怎么办?”颂芝有些犹豫,宫中夜行有碍娘娘声誉。 “发现了也不是大事,没准儿他们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段时间,娘娘吃不下睡不好的,人都瘦了一圈,咱们做奴婢的要学会为娘娘分忧。” “你说得对,娘娘念着淑妃,有事分说清了为好。” …… 合体版梁上君子,接下来是没出息的强取豪夺,想写甜甜的爱情。 第153章 陵容56 月亮清凌凌地挂在天上,一朵笨重的云挪啊挪啊,替她遮住了人间的风霜。 春柳背着自家娘娘脚下生风,这小体格子她背三个都不带喘气的。当妃子头上戴的都抵得上娘娘一半重了。 要说一路不遇上巡逻的侍卫那是不可能的,隔着宫墙春柳扔出腰牌,自报了家门。 华妃娘娘夜里睡不着出来散散心,有什么问题吗?没有,这绝对没有问题。有问题就去找年大将军谈。 豪横的春柳顺利从墙头翻进了承乾宫,她还没忘记先和春竹通个气,问问淑妃娘娘有没有睡下。 年世兰就是真喝醉了,这一通折腾人也清醒了。她看着两个拎不清谁是主子的奴才,险些冷笑出声。 她就算光明正大走进陵容的寝殿,她难道还能赶她出来吗? “你先把娘娘放下来,等我看过淑妃再送娘娘进屋。”春竹看向醉糊涂的娘娘,决定还是问过淑妃再说。 “不必这么麻烦,你在前面带路,我跟在你身后不就成了。” 要不是春竹不住在淑妃的寝殿旁,又怕吓到淑妃,她就自己去了。春柳看了眼闭着眼睛快睡着的娘娘,这样子能和淑妃说啥?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陵容确实还没睡,她娘送来的信很少提到安比槐,不是在宴会上看到对方,她是真快忘了这个被年羹尧收拾过的爹了。 胤禛玩笑着和她提过要破格给她爹爵位,陵容自是一口回绝了。没成想一个靠完妻子靠女儿的废物成了什么狗屁三等侯。 她因为林秀不能弄死安比槐已经忍了又忍,人不出现在她眼前也就随他去了。胤禛为挑起年世兰和她争锋相对真是无所不用极其啊! “淑妃娘娘,您就寝了吗?” “春竹,你怎么来了?”宝鹊听见声响推开门,“春竹,华妃娘娘!”今晚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请华妃进来吧。” 宝鹊这声“华妃娘娘”着实不小,陵容不是聋子,当然听得十分清楚。 春柳来时气势满满,这会听到淑妃娘娘的声音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背上的娘娘怎地就变沉了。 “淑妃娘娘,娘娘吃醉酒闹着要见您,奴婢没法子只好带娘娘来承乾宫。劳您劝劝娘娘,这一月娘娘清瘦了许多。” “奴婢就不打扰娘娘了,奴婢告退。” 迎着陵容惊讶的目光,春柳把年世兰往床榻上一放,脚底抹油一溜烟就出了寝殿还不忘拉上傻站着的宝鹊。 年世兰从哪里找来的宫女,让八个月身孕的她和醉鬼共处一室,她有个三长两短,华妃娘娘纵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真醉了?” 陵容坐在床沿,伸出手在年世兰面前挥了挥,见她阖着眼不知是睡是醒,正要收回就被她抓住了手。 “陵容,容容,你不要走……” 幸亏年世兰散了发髻,不然往她胸前一扑腾,她怕是要重伤了。 “年世兰,酒醒了就坐好。”陵容可不惯着她,往边上坐了坐。 暖意一走,年世兰其实不算很清醒的脑袋更迷糊了,见到了心心念念的陵容,心里的委屈是直往外冒啊! 她听话地坐好,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陵容。一双眼睛红红的,脸上也带着醉酒的红晕,一张美人面的杀伤力在此刻彰显得淋漓尽致。 第154章 陵容57 直面这样的年世兰,陵容不自觉放缓了语气,“说吧,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容容,你对我下蛊了!哥哥真没用,是不是你和他联手骗我了?”年世兰转动着浆糊的脑子,先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世上没有什么巫蛊之术,又何来对你下蛊?年世兰,有时人的爱恨只在瞬息间。我拥有你痛恨的皇上没有,而你却执着的东西,不是吗?” 陵容神色自若地扯谎,深宫中小小的巫蛊之祸是会让人死无葬身之地的。 年世兰真的有些说不出的特别之处,比如本该无知无觉的蛊,她却直觉般地两次怀疑了。 “皇上没有的?”年世兰重复了一遍,垂着头仔细想了想,自己给出了答案,“哦,他没有心,你也没有心。” 又被抱了个满怀的陵容无言以对,扯了扯年世兰的胳膊,根本扯不开。 “可是容容太好了,我不能为容容做什么,容容也不要我做什么。我想和容容一起,容容不喜欢我,谁也不喜欢……” “年世兰,别容容喊个不停,换回去。”一连串的容容叫陵容听得头疼,所以她到底来找她干什么? 下一秒,唇上的热源让陵容杏眼圆睁,“唔,年……”余下的话想也不是什么好话,酒壮强人胆,年世兰不想听。 玫瑰的香气滑入口中,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残存的酒意涌上,看到她变得雾蒙蒙水润润的眼眸,年世兰退离了些轻轻地贴着她的唇。 突如其来的亲吻如同暴风雨般让陵容措手不及,缓过神来,她一口咬上了年世兰的肩膀。 一手扶在陵容腰上护着她的肚子,一手腾出来搂着人亲的年世兰一下疼得掉了两滴泪,然后死不悔改地又亲了上去。 她也不敢过火,窝窝囊囊地对着陵容的唇畔浅浅吻着,须臾后见好就收地开口道歉,“容容,我错了,你再咬我两口,我不疼。” 陵容这回真是气笑了,她嘴下可没留情,疼哭了还要亲,她看年世兰的脑子没救了。 “年世兰,你深更半夜跑来承乾宫就是想来占我便宜?” “不是!容容,我只是想亲你。” “亲也亲了,无事本宫就不留华妃娘娘了。宝鹊送客。” 谁占谁的便宜说不好,陵容对年世兰没什么恶感,可她只想看戏,不想入戏。和年世兰走太近,事情容易失控。 “都给本宫在外面待着!” 冷着脸的陵容让年世兰无措了片刻,很快华妃娘娘硬起了心。 “容容,你的父亲虽得了爵位,他在年家手中仍是蝼蚁。你和本宫说句软话,我们就和以前那样,好不好?” “华妃娘娘在说笑吗?”陵容演了起来,“年家不能一手遮天,皇上也不会坐视不理。” 要对付安比槐了吗?挺好,不用脏了她的手。有年家在,她娘也没办法寻死觅活。 “好,好。容容,是你逼本宫的。”心上人不肯服软,还提了她最憎恶的人,年世兰气得转身就走。 …… 强取豪夺最终受伤人员已定好:在苦窑干了三个月苦力被失踪的安比槐。 第155章 陵容58 “照顾好淑妃,本宫改日再来。”生气归生气,年世兰终究放心不下陵容,都迈出了承乾宫的大门还记挂着她的身子。 打发春竹回去好生守着陵容,年世兰在宫道上走着走着就有些后悔了。她适才忍一忍不就可以和容容同床共枕了? 怪她,是她气性太大,容容再过不久就要生了,她怎么就发昏了呢?都是春柳自作主张惹出的事! “春柳,你简直胆大包天!本宫醉酒万一伤到了淑妃和她的孩子,你万死难辞其咎!” “奴婢知错,娘娘要打要罚,奴婢绝无怨言。”娘娘怒气冲冲从淑妃寝殿出来时,春柳就知她好心办坏事了。 “罚你有什么用,哥哥纵容他的手下,本宫可不会。再有下次,本宫把你哥哥送进宫陪你。” “奴婢谨记娘娘教诲,绝不再犯。”好在娘娘不是真的生她的气,否则兄长真要成太监了。想到那场面,春柳浑身一激灵。 等年世兰回到翊坤宫,人也冷静了,她让颂芝磨墨,一封计划周详送安比槐去苦窑的信在翌日一早送到了下了朝的年羹尧手中。 年羹尧读完信顶着一头雾水求教了夫人。他和淑妃合作,互惠互利,无故绑了人家亲爹,这不是大丈夫所为。 “夫人,你说世兰这事是个什么章程?” “我们起先误会了淑妃对世兰的情谊,她们不是什么两情相悦,世兰她啊多半是单相思,得不到人淑妃的回应,她能不急吗?” 年夫人固然是将错就错,令她委实意外的是明艳热烈的世兰捂不热淑妃的一颗心。她的心莫非是石头做的不成? “急也不能把安比槐送去苦窑!那是犯人做苦役的地方,回头他这个软骨头死在里边了,咱拿什么和淑妃交代?她握着咱家的把柄够年氏诛九族了。” 一般女子发起狠来,男子都要退避三舍,遑论智计过人的淑妃,再怎么鱼死网破,人还有肚子里的八皇子兜底呢! 经过年夫人手把手教育的年羹尧对陵容的警惕心提到了最高。成全妹妹也要换个温和的方式,世兰还是冲动了。 “淑妃不会拿出那些东西,她是个聪明人,着眼的是皇上屁股底下的位置,小情小爱占不去她的心力,何况一个拖后腿的父亲。” 觉罗氏看得透彻,安比槐没本事,没有林母牵绊着,淑妃早就处理了他,便是不死也不会有如今的好日子。 “夫人的意思是?” “你就依世兰说的去做,她是想借林母的手劝淑妃缓和态度。柿子挑软的捏,世兰总算肯用用脑子,不那么直来直去了。” “我记得京城外就有一处苦窑,今夜就偷偷送安比槐进去。我这有副哑药能管上半年,给他喂下,再派几人看着他,让他全须全尾地活着等淑妃心软。” “欲速则不达,八皇子出生后年家于淑妃的用处才显现得出。林母我会拦着,世兰就磨一磨她的性子。是她想要淑妃的心,淑妃不低头,她就要学着低头。” 地位不对等时,威逼不失为好方法,可地位转换后就是蠢办法了。 第156章 陵容59 觉罗氏思虑周全,连安比槐在苦窑露了身份招来有心人的后患都提前解决了。 “夫人说的是,我让年旌去办。”年羹尧听完夫人解释,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安比槐受点苦就受点吧,世兰和淑妃终成眷属了,他感激不尽。 “消息不用捂太严,过十几日让皇上的人查出点蛛丝马迹,就当给淑妃送个人情了。”年家在宫外,难以处处顾及宫内的淑妃。他们表明立场,也好打消些皇上的多疑。 两个有孕的官女子满了三月,胤禛老怀甚慰,将人晋为答应,为此特意来了趟翊坤宫知会年世兰。 还未踏进翊坤宫的殿门,扑鼻而来的欢宜香香气直冲胤禛天灵盖,他没忍住狂打了几个喷嚏。又是这般,他每回来世兰宫里,浓厚的香气都闻得他恶心。 上一次强忍着待了一个时辰,他头晕眼花回养心殿就请了太医。吴廿青也直言麝香之物对男子未必无害,他平时偶来翊坤宫小坐以示对华妃的恩宠之后就寻托词离开。 胤禛也不是没想过停了欢宜香,又怕引起华妃怀疑得不偿失,只好多加赏赐减少来翊坤宫的次数,后宫都不爱踏足了。 “世兰,意答应和刘答应坐稳了胎,朕看官女子太过低微就提了她们的位分。世兰忙于宫务,朕不忍你操劳,便让敬妃照看她二人。” “她们为皇上孕育子嗣,理当晋位,臣妾不会亏待皇嗣。皇上把世兰当成什么人了,若不是世兰无福……” 对着胤禛做戏,年世兰早已驾轻就熟,两句话就消去了他的疑心,激起了他的愧疚。 无事不登三宝殿,区区答应即使怀有龙胎,他也不会屈尊走一遭,况且她们胎相并不算好,远不及淑妃。 比起宜修假孕巩固皇后之位,胤禛更相信她中了年家的圈套。药方是李东义进献的,偏偏拿出药方后他就去云游四方了,实在是凑巧。可夏刈查了他的生平并无不妥。 尤其是太医院上上下下析微察异,药方上没有一味害人的药材,是上好的助孕良方。想着太医们给出的推断,宜修许是确切有了身孕,只是她常年病痛因而胎死腹中,胤禛就哪哪都难受。 “世兰,是朕不好。终有一日,我们会再有孩子。”等朕收回年羹尧的兵权,世兰就无须再燃欢宜香了。 狗完的胤禛没有久留,心安理得地回了养心殿埋首政务。他是皇帝不能囿于儿女私情,世兰爱他,想必会理解他的苦心。 深夜,安比槐在睡梦中被一掌拍晕,套上麻袋扛出了皇帝赐下的宅院。被逼遣散小妾,只余林秀和萧姨娘的院子,年旌来去自如,没有惊动一个家丁护院。 城外的砖窑多了个哑巴木头。安比槐一睁眼就挨了一鞭子,不怎么疼,但他天塌了。他是皇上亲封的侯爷!谁敢动他! 又一鞭子,不疼,他的尊严,他的体面啊! “呜呜,唔唔………”我要让容儿杀了你!她是皇上的淑妃,怀有皇上的八皇子,你给我等着!本侯爷不会放过你! 年旌要在这盯十天,之后才换他的手下来。莫名的,他从安比槐的手舞足蹈中读懂了他的意思。 他要是笑出声就太不地道了,年旌别开脸,不去看抗拒无果挨了三鞭子就开始挖土的木头。 …… 容容,你不理我,你爹就要在砖窑做苦力——年世兰版强取豪夺,强不了一点。天大地大,老婆最大。 第157章 陵容60 第一天晚上,安比槐尝试逃跑,放水的守窑人让他成功走出了百米远,醒来后他仍是砖窑里的木头。 第二天,第三天……连续跑了八天,安比槐从惊疑不定变成了疑神疑鬼。他啃着守窑人发的噎人的窝窝头,当晚抱着破被陷入了沉睡中。 逃跑?没有的事。他就是木头本木头,此生从此分明了。 负责看守安比槐的年府护卫中有一人擅丹青,是以每隔三日关于安比槐辛苦劳作的画像会由年家的暗线送进宫。 今日是第十五日,年世兰日日都来承乾宫,却是第一回拿来了这些画。 “容容,我带了几张画,你要看看吗?” 春竹和宝鹊早在年世兰进屋时就自发退了出去。 淑妃又不搭理娘娘,娘娘乐此不疲地跑来招惹淑妃,把自己气走再把自己哄好,日复一日的,她不懂娘娘图什么。 华妃对娘娘温言软语,对她们近身服侍娘娘的婢女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每次华妃走了,娘娘心情都会好上几分,她不懂娘娘想什么。 两人齐齐看向彼此又快速转过头去,春柳和颂芝在一旁摸不着头脑,她俩闹挺什么? “华妃娘娘既亲自拿了过来,本宫不看岂不是浪费了你的心意。”陵容等了许久,接过画一一细看起来。 这张是安比槐挨鞭子了,画功出众,那疼一看就是画师添上的,他是磕破点皮就能哭天喊地的人,一鞭子下去少说蹿半丈高。 太假,不满意。 这张是安比槐在吃窝窝头,瞧他的神态,满脸嫌弃。这辈子安家最穷时,有她娘在他也没碰过这东西。 太舒适,不满意。 这张、这张……翻到第九张后,陵容眼中多了笑意,安比槐瘦了些,人也恍惚了,估计是没少被吓。 后面的陵容随意翻了翻,装作不忍地放回了桌上,“父亲年迈,从没吃过苦,华妃娘娘怎可如此折磨他!” “知道他过得不好,为人子,容容该向我说些好话求情,我看在容容的份上就放你父亲归家。” 年世兰挑了安比槐作筏子,也是存了为陵容惩治恶父的想法。 安比槐的无耻自私她平生少见,养一堆妾室,苛待给他捐官的正室。嫡妻嫡女过得不如小妾身边的奴仆,骂他畜生都夸他了。 容容不像是会对安比槐不忍的人。年世兰觉得有哪儿不对劲,一时半刻又想不出,遵从自己的内心就说出了心里话。 “我与华妃娘娘同为妃位,断不会屈服于你。父亲我自会找人去救他!” 容容好像还是心疼安比槐的,要不传信给哥哥让他少挖几筐土?不行,少挖了土,安比槐在砖窑逍遥度日,她不是白费力了? “容容,你越倔强安比槐越要受苦,改日本宫让他连窝头都吃不上!”年世兰下颌微扬,眼见目的将要达成,眉眼间的期待之意藏也藏不住。 “父亲定不愿见本宫受制于人。本宫就不送华妃娘娘了。” 为情乱智大概就是年世兰这笨模样了。明明将安家的情况查得明明白白,安比槐要有骨气就不会有安陵容破釜沉舟进宫一搏了。 “华妃娘娘还想留下用膳吗?”她再不走,陵容面上的怒气可维持不了半刻了。 第158章 陵容61 “承乾宫的午膳不合本宫的胃口。本宫这就走!”年世兰撂下脸,“硬气”地拿起画,说走就走。 陵容看得好笑,走了还要带上画,留着才能让她时时记着安比槐的处境,兴许她多瞧几眼就心生不忍了呢。 年世兰是遮着掩着安比槐的事,奈何家中有护卫“不经意”在胤禛派出监视年家的粘杆处跟前说漏了嘴。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胤禛惊愕之余不免放下了心。年羹尧胆大妄为,只要安比槐站出来指证年家,淑妃又一向孝顺父母,两家结了仇,他担忧安家投靠年羹尧的事就再无可能了。 “夏刈,速去找到安比槐,只需护住他的性命。”胤禛想也没想就做出了决定,“消息先瞒着淑妃,她即将生产,不容有失。” “是,奴才遵旨。”夏刈同情了有名无实的安侯爷一分。 有年家人故布疑云留的线索,夏刈费了点劲用了两日找到了灰头土脸的安比槐,确认人没什么事,留了两人守在窑外他就回宫向胤禛禀报了。 “砖窑?”胤禛折子都不批了,“安比槐得罪年羹尧了?” “奴才听闻是华妃娘娘吩咐的。” 夏刈低垂着头,自乌拉那拉氏,不,自宫中妃嫔不断有孕,华妃学会攻心为上了。皇上不知是自欺欺人还是接受不能? “华妃,”胤禛沉吟着提笔批起奏折,“苏培盛,传朕口谕,即日起淑妃闭宫养胎,任何人不得入承乾宫打扰。” “嗻。” 冷不丁被喊到的苏培盛忙应声道,心里却犯起了嘀咕,淑妃身子康健,好好地做什么要闭宫养胎? 陵容欣然接了这道旨意,她遥遥配合着年夫人,一边观察果郡王和甄嬛的感情进展,一边找机会让品儿用香。 自从甄嬛单方面和胤禛解除了夫妻关系,碎玉轩冷清了些,但果郡王入宫找皇兄的次数频繁了许多。 甄嬛难产未疑有他,陵容逮住了这侥幸逃过的品儿。据她所说,二人在中秋夜宴后不到一月就越过了线。崔槿汐牢牢控制着碎玉轩,半点风声未露。 以果郡王的能力,甄嬛说不定已然有了。陵容果断把顺风耳道具用在了碎玉轩。 机会真让陵容等到了。她九个月身孕时,温实初上门诊出了甄嬛已有一月身孕,他的医术在甄嬛身上格外卓越。 在崔槿汐的劝导下,甄嬛本就不舍她与果郡王爱的结晶,愈发坚定了留着腹中的胎儿。肩负重任的温实初暗暗配好了温太医版的迷情香。 莞莞终于揭过了弘焜体弱之事,胤禛开开心心进了碎玉轩度过了美好的一夜,甚而动起了给她封妃的念头。 事情彻底成了,陵容此后高枕无忧,她的孩子似也感受到了母亲的喜悦,在胤禛早朝后顺顺当当地出生了。 “双喜”临门,胤禛当即晋了陵容为贵妃,八皇子赐名弘曦,还夹带私货晋甄嬛为莞妃。至于称病的年世兰,他暂时抛在了脑后。 陵容刚生产完,生子丹的好处让她毫无不适,脸色微白是不小心咬了舌头疼的。弘曦被放回她身侧,床榻边坐着病了大半月的“宫女”年世兰。 第159章 陵容62 原来那日出了承乾宫后,年世兰苦思冥想了一整日,深刻认识了自己犯的错误。首先是她觊觎容容,怎么能用龌龊的手段逼迫她呢?话本子里写的乱七八糟不作数。 其次她有种感觉,容容对被人要挟有超乎寻常的厌恶。她是要和容容长相厮守的,怎么能做她厌恶的事?做了就要马上改。 最重要的是容容孕中不易,忧心多思伤身。安比槐虽是烂人,容容不为他忧愁也要为林伯母着想,因着这她连夜写了信,第二日一早就送到哥哥手上让他把安比槐送回去。 年羹尧难得没听妹妹的话,信是照收不误,安比槐人依旧在砖窑艰苦劳作。 淑妃有联络年家的暗线,没有发话就是存了要安比槐吃点苦头的心,也就他这傻妹妹认为淑妃怀着身孕会下不去手。 林秀进京后结识的好友有一位是觉罗氏旁支的族人,他夫人勉强喊人一声表妹。她和那萧姨娘一唱一和就把安比槐的失踪说成了寻花问柳,毕竟他确实前科累累。 安家只有萧姨娘生了儿子,不是顾念林秀,萧姨娘对安比槐的死活漠不关心。没安比槐,她和夫人有淑妃娘娘庇护日子更加好过。 林秀耳根子软,为安比槐的本性难移伤心了几日就忙活起给陵容的孩儿绣衣帽了。她的眼疾半年前就在觉罗氏寻来的名医和陵容养身丸的调理下痊愈了。 没有安比槐缠累,安家宅院都多了安宁欢乐。至少这段时日林秀信中的哀怨愁苦不见了踪影。陵容也乐得不用费神去开解她娘。 “年世兰,你哭得我头晕,再哭下去弘曦都要被你哭醒了。” 稳婆和宫女清理好血污早出了产室,年世兰背着人到对着她,哭了大半个时辰。 陵容忍无可忍,弘曦伴着她的哭声小脸都皱成了包子,她可不想哄两个爱哭鬼。 “容容,你是不是很疼?是我不好,我不哭了,不扰你歇息。” 年世兰语带哽咽,她在哭什么,她也说不清。是哭容容怀胎十月一朝产子的感同身受,还是想起了她那个无缘生下的孩子? “别哭了,仔细伤了眼睛。”陵容拍了拍床上的空位,声音温柔,“把外衫脱了,陪我躺着歇会。” 悬挂的绳铃被扯响,乳母脚步轻省,低着头走进室内将弘曦抱了出去。 靠在陵容身旁,鼻间是熟悉的气息,不多时年世兰就沉沉睡去,眼角还挂着泪痕。 装病了大半月的年世兰一直在承乾宫守着,她的焦躁不安,陵容不是没有所觉。好几回她夜半口渴或是起夜,都是年世兰忙前忙后,宝鹊几人完全插不进手。 她生个孩子,反而是年世兰清瘦了。被人无微不至又不带目的地照顾,陵容作为她情绪的接收者,自然知晓她的改变。 想到妆匣里放着的几十封厚厚的信,陵容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不被索求什么是件让人愉悦的事。 她做不到以相同的感情回应年世兰,但她愿意圆她想要的独属于她的半生相伴。 第160章 陵容63 乐极生悲。 弘曦洗三后的隔日,胤禛宠幸围房宫女时发现自己不行了! 贴身伺候的苏培盛脑子一转就想到了前几日老乡的异常,他心头直跳,只盼此事与碎玉轩无关。 深夜急召而来的章弥瑟瑟发抖地把出了他老命休矣的脉象。胤禛善于察言观色,章弥那副极力藏着他要死了的恐惧样子,他的身体…… “章弥,朕究竟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让你如此难以启齿!” “微臣该死!皇上、皇上恐子嗣有碍且无法再行房事。”章弥说完深伏在地,不敢去看帝王的神情。 晴天霹雳!胤禛最后一丝期望荡然无存。 “朕三日前在莞妃宫中并无不妥。章弥,朕是不是中了毒?说出实情,朕饶你不死。” “皇上确身中绝嗣药,此药药性凶猛霸道,从皇上的脉象可知这药在皇上体内已有半年之久,微臣亦无能为力。” 半年?恰好是宜修诊出有孕两月时。胤禛第一时间疑上了宜修。 在严刑拷打江福海后,胤禛就知悉他子嗣不丰的元凶是宜修。十之八九又是她为嫡子对他下药,以杜绝后宫再有子嗣降生。 当初一杯毒酒便宜宜修了!朕要将她弃尸荒野,抹去她存在的一切痕迹! “朕不能……是因何?” “不是中药所致,皇上似接触过助兴之物。没有证据微臣不敢妄下论断。” “胡言乱语!朕何需……”他的男子气概不容置疑!淑妃擅香,可他很久未在承乾宫留宿,应当不是她。助兴,香气,是碎玉轩! 胤禛看向苏培盛,怒发冲冠,坚硬的镇纸飞向跪地的他,重重砸在肩上。 “狗奴才!当日是你替莞妃说和,引朕去碎玉轩。你竟敢背叛朕!” “夏刈,将苏培盛押入慎刑司。传朕旨意,八皇子送去咸福宫,即刻禁闭碎玉轩,任何人不得出入。” “皇上,奴才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皇上,皇上明鉴啊!” 章弥听得惊恐万状,他什么都没说啊!皇上怎么三言两语就有了决断?要是查明冤枉了莞妃……他全家不保啊! “章弥,今日之事泄露半分,你的九族就不必活了。” “微、微臣定守口如瓶!” 章弥浑身冰凉地回到了太医院,他清楚自己走不出皇宫了。 胤禛龙体受损,别说苏培盛伺候了他几十年,就是几百年,他也不会心慈手软。审问的结果明了,苏培盛是没有背叛他,但偏帮碎玉轩的事做了不少,胤禛把人送出了宫。 碎玉轩被翻了个底朝天,夏刈搜出的香料经章弥辨认就是胤禛不举的源头。证据有了,胤禛隐忍下满腔怒火,命夏刈去查甄嬛谋害他的缘由。 他怀着甄嬛并非有意为之的侥幸心理,然而等来的是当头一棒。他的莞莞和他的十七弟私相授受乃至珠胎暗结了!再也承受不住打击的胤禛猛吐几口鲜血晕死在了龙椅上。 而在他昏迷不醒的期间,陵容也准备将甄嬛的事做个了结。果郡王既然求到了她这个昔日的好姐妹面前,她怎么也会帮一帮他。 可怜崔槿汐白费功夫了。她的主子抵不过长了无敌恋爱脑的儿子,死也要解救甄嬛出了皇宫的牢笼,和她双宿双飞。 第161章 陵容64 在性命和爱情的双重推动下,甄嬛毅然决然地选择在胤禛苏醒的第二天就服下了果郡王寻来的假死药。 来不及理清和甄嬛的爱恨情仇却得到了她的死讯和绝笔书,胤禛真真是悔恨交加!允礼就成了发泄对象,一路从郡王贬至了庶人。 如果没有甄嬛的信,胤禛必定是杀了允礼报仇的。可惜一如柔则,死去的甄嬛就只剩下了美好。她的遗愿仅是善待弘焜和留允礼一命,无论如何他都要为嬛嬛完成。 按照甄嬛的要求,胤禛未将她风光大葬,草草移入了皇陵。而等候多时的允礼在棺椁离宫后就偷梁换柱救出了甄嬛,带着她远走高飞。 大怒大悲之下,胤禛的身体垮了大半。在弘曦满月就封了他为太子,晋陵容为皇贵妃摄六宫事,年世兰晋为贵妃,又挑选了年羹尧在内的四位顾命大臣,相互制衡。 远在砖窑的安比槐听到这天大的好消息也只是发了会愣。相比其他干活的劳力,有“优待”的他都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他不是蠢人,几次三番逃跑无果后,也认清了他被人看着的事实。他的闺女他能不了解?就是坐上副后的位置,有了当太子的儿子,也强硬不过华贵妃身后的年大将军。 他就等着他的孙儿登基后再回安宅吧,不着急,十几年一眨眼就过去了。心酸的安比槐梦里都在流泪,窝窝头是真难吃啊!他的大米饭,呜呜呜…… 一觉在眼熟的屋子醒来,安比槐用力掐了自己好几下,抱着三个月没见的儿子哭得稀里哗啦。不是不想抱林秀和萧姨娘,是她们嫌弃蓬头垢面的他。 回府后,安比槐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爱女色爱上养鸡种菜了。夜里睡觉打地铺也要和林秀、萧姨娘睡一屋,争取再被打晕时有人能早些救下他。 并没有放弃调养的胤禛在找嬛嬛替身和前朝政事上忙得不亦乐乎,几乎不怎么踏足后宫了,颇有一种他的心也随甄嬛去了的意思。 他来与不来,宫中余下的妃嫔都相处和谐。太子已定,几个皇子多少带点病气,与其交恶,和皇贵妃还有太子交好才是明智之举。 加之去的承乾宫多了,她们也看出华贵妃拼命护食的模样,年家摆明了是支持太子,兵权在握,没什么可争的。 弘时担起了大哥的责任,虽还是不爱读书,但给弟弟妹妹念书他倒是乐意得很。听不懂话的小孩子也跟着咿咿呀呀,称得上是一奇景了。 很快弘曦满了一岁,年世兰成天在他耳边念叨自己是他的干娘,日积月累,弘曦开口喊的第一句真是她教的“干娘”。 承乾宫内,弘曦在铺满了银鼠皮所制毛毯的地板上爬来爬去。他最是喜爱白绒绒的物件,爬累了才往娘亲怀里钻去,却被年世兰伸手挡住了路。 急坏了的弘曦挥着小手直喊,“干、啊啊,干干娘,干娘,娘、娘……” “容容,他会说话了!” 年世兰抱起弘曦轻哄道,“乖弘曦,再叫一声干娘,就让你娘亲抱你。”她说着故意把弘曦往陵容那递了递。 “娘,娘……”弘曦不干了,张嘴就要哭,陵容抱过弘曦瞪了不知羞的年世兰一眼,和个奶娃娃使坏,越活越回去了。 “好容容,我的错。弘曦不愧是你的孩子,一岁就会说话了。” “多亏了他的干娘,日日不辍。惹哭了他,你这一日又都得拿来哄他了。” 弘曦平日乖巧不闹人,但是像年世兰没事找事去逗弄他,定是要哭上整日,显出他的脾气来。 年世兰讪讪一笑,显然多次领教过了弘曦的脾性。这小祖宗从小就会和她抢容容了。 第162章 陵容65 “明日是我的生辰,容容去岁只说了句吉祥话,这次万不能同样敷衍我。”她们现在可是一家子。 “不会少了你的。” 被赶回翊坤宫的年世兰翌日清晨就收到了陵容送的木匣,里面装着两只荷包,一只成色旧些,用的丝线也没不比另一只讲究。 她却系上那只略旧的,让颂芝把新的收好,兴冲冲跑来了承乾宫。 “容容,容容,你是不是早就倾慕我了?这荷包用的是我先前送你的蜀锦,绣的也是我喜欢的芍药!” 菊青给娘娘盛粥的手纹丝不动,她身为娘娘的大宫女,贵妃娘娘一惊一乍的举动,她没看过百回也有数十次了。她还为年世兰盛了一碗,才悄然退到屋外。 “难为你有这样的好记性。” 御膳房慢炖的燕窝鸡茸粥火候极佳,陵容喝着粥答非所问。那是她一时兴起绣的荷包,为什么绣了芍药,那时的她也许清楚。 年世兰耐着性子等陵容喝完了一小碗粥,才凑上前小声道,“我生得花容月貌,容容见色起意没什么羞于启齿的事。 她眼神透着并不让人讨厌的小得意,目不转睛地盯着陵容,想瞧出是不是如她猜测的一般。 “容貌终会老去。世兰貌美,较之美貌,我更喜欢世兰的热烈真诚。” 听了前半句年世兰沮丧极了,她就不该……容容说了什么!她喜欢她!这是她收到最好的生辰礼! 年世兰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脸颊晕上了动人的胭脂,吃着粥开启了盯老婆的日常。 御膳房今儿的粥熬得好,该赏,门口的花摆得好,该赏,嗯,香药局新制的香也好闻,该赏…… 一日之内,上至嫔妃,下至宫人,都收到了来自贵妃娘娘生辰送来的赏?没错,翊坤宫以颂芝为首的宫女们送赏送得手酸腿疼。 贵妃娘娘的欣喜之情也没忘传回年府。 年羹尧展信一读,脸上是与年世兰如出一辙的得意,“夫人,我就说皇贵妃逃不开世兰的掌心,这不,她对世兰表明心意了。” 前头愁得揪胡子的人是谁,年夫人不说。她拿过信细细看了起来,在看到皇贵妃送上荷包作为世兰生辰贺礼时才真的放下心来。 宫里最尊贵的主子娘娘不差下面的人鞍前马后,皇贵妃肯为世兰亲手缝制荷包,本身就包含了她可贵的心意。 “太子年幼,皇上如今在国事上还不算糊涂,就怕他的身子撑不到太子主事的年纪。” 年夫人的忧虑不是空穴来风,皇上正值盛年却迷信丹术。金丹能是什么好东西,因丹药早死的帝王不在少数。 “哼,皇上自寻死路,做臣子的有什么办法!” 提起这事,年羹尧就来气,他给胤禛留了脸面私下劝说,这厮话里话外嫌他多管闲事。若非弘曦太小,他和太后一块儿去了,他只会拍手称快。 “太后撑着时日无多的身子劝诫,皇上不也不理睬。” “早点送走这老妖妇,世兰的仇总要报了。”为免弘曦沾上不祥之说,年夫人容忍太后够久了。 “宫中传信这一月的事了,夫人莫急。” 年羹尧还说长了,三日后太后病逝,举国悲悼,胤禛辍朝七日。之后为缓亡母之痛,他愈加沉迷丹药。 雍正十年春,龙驭宾天,时年七岁的弘曦太子在顾命大臣拥护下登基史称陵嘉帝,与其生母共治天下。群臣反对,但在年大将军的镇压下,恭敬从命。 陵嘉二年,帝大赦天下,将先皇在世的兄弟释放的释放,召回的召回,人尽其用。短短七年,清军挺进欧洲腹地,将各国一举收入囊中。 陵嘉九年,太后携华皇贵太妃远渡重洋,举办了盛大的婚礼,成为了属国英吉利新上任的女王和王夫。 …… 第163章 弘曦番外 小太子从记事起就知道他有一个很温柔很温柔会夸他是小英雄的额娘,一个古里古怪总是抢他额娘的干娘,一个会绣各种各样精美刺绣的外祖母,一个昂首挺胸像只骄傲的大公鸡但让他骑大马的干祖父。 他们是他的家人。 还有一个会做许多好吃糕点的敬娘娘,一个常和干娘提三哥被骂的齐娘娘,一个比他还贪嘴和他抢点心的淳娘娘,一个和每个娘娘天天斗嘴的欣娘娘,一个教他做额娘布置的功课的沈娘娘。 他也有一群平日一步三喘但向额娘告状他都跑不过的哥哥们。哦,对了,七哥的娘亲还会送一大堆他没见过的西洋玩意进宫,大家都有。 他们是他的亲人。 小太子每日都过得快乐无比。 除了他的父皇,在莞娘娘离世后断断续续地病着。看过莞娘娘信件的小太子不明就里。 小太子每次见到父皇都感觉怪怪的,父皇说的话他要找额娘和干娘看很多书才听懂一些。 小太子七岁就坐上了皇位。 父皇没了,小太子不难过也不高兴。但是,他看得出干娘特别特别开心,她带着他吃了好几碟蟹粉酥。当然是背着额娘的。 不过他们一回承乾宫额娘就发现了,被额娘罚了十张大字,小太子哭得十分伤心,因为干娘不用受罚。 已经是皇帝的小弘曦过完了八岁生辰,分外想念和三哥他们玩耍的日子。 哪怕有娘亲帮着他处理政务,他也要天不亮就上朝,好累呀!三哥说了小孩子睡不好会长不高。 于是小弘曦想到了他的叔叔伯伯们,他的兄弟姐妹年纪小,可他故去的父皇的兄弟姐妹都比他能干呀!尤其是十四叔,连干祖父口中都夸过他骁勇善战。 胤禵也未想到他那黑心肝的四哥生了个傻不愣登的儿子,把他接出皇陵复名复王位,还让他分了年羹尧儿子的兵权,比他爹有眼光! 毛还没长齐的小家伙一口一口一个叔父,哄得胤禵为他打起了天下。小弘曦一张甜嘴哄遍了叔伯们,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干起了活。 有娘亲,干娘和干祖父保驾护航的他,幸福地长成了翩翩少年。新的问题却难倒了弘曦,他的干娘想要把他的娘亲从皇宫拐走。 虽然早就明白两人的情谊,可十六岁的弘曦从未与娘亲分离,心中的不舍让他偷偷写下了禅位圣旨,娘亲当了皇帝就不能丢下他了。 圣旨没来得及宣读,弘曦就被亲娘揍了满头包,理由是他是大孩子了,娘亲也要有自己的人生。其实就是娘亲待腻了紫禁城,他懂。 心酸的弘曦亲自送娘亲“一家子”坐上了远洋的船。大洋另一边都是十四叔带兵打下来的属国,娘亲去长住也没什么,而且娘亲答应了每年回来陪他过生辰。 弘曦含泪拦下了他的五哥、六哥、七哥,一视同仁,谁都不可以撇下他出宫游玩。这几年兄长们都养好了身子,入朝领些差事,才不负他们兄弟一场。 三哥娶妻生子后和齐娘娘住在王府,离京时只给他留了一封信。这次,他可得看好了其他人,偌大的大清靠他一人,不是要让他早生华发吗? 弘曦在位三十二年,有条不紊地发挥了几位兄长和叔伯子孙的长处,将皇位传于他年满十八的嫡子后,带上相伴一生的皇后陪娘亲安度了晚年。 第164章 眉庄1 “呀呀呀,让我们恭喜这位绑定者,拥有小情你将拥有数不清的宝藏。” “检测到可攻略目标人物沈眉庄,情绪波动维稳为0,处于该世界顶端,恭喜宿主一来就遇到百年难得一遇的目标呢!” 胤禛坐在上首,正为太后非要举办的歪瓜裂枣型选秀不耐烦,却听到一道莫名兴奋的声音。 他谨慎地观察了四周,发现无人说话,不由后背一凉。 “宿主不必害怕,我在你的大脑中,你可以直接与我对话哦!” “你是什么妖孽?从朕身体里滚出去!” “宿主是年纪太大了吗?小情已经详细介绍自己了呀!” 胤禛黑沉着脸回忆方才的一大段话,“你有什么目的?” “请宿主积极主动攻略沈眉庄,获取她的情绪波动值。波动值和情绪值累计到一定数字可以向小情兑换各种这个朝代没有的物品哦!” “你果然是妖……”胤禛话未落下就被脑海中一排排神奇的宝物惊得瞪大双眼,攥紧了手中的碧玉佛珠。 延寿丹(注:寿命只能由情绪值兑换哦?(?^o^?)?):一天1情绪值,一月5情绪值,一年15情绪值,三年50情绪值,十年100情绪值。 亩产千斤:情绪波动值50。 包治百病(例如天花):情绪值30。 预知未来:情绪波动值50一次,预知一件事,100一次预知三件事。 …… “仙人,需要朕、我做什么?” “攻略沈眉庄,请宿主谨记,三日内目标人物无情绪波动,系统会另寻宿主。” “沈眉庄是何人?”他是皇帝,掌握生杀大权,让一个秀女因他生出情绪又有何难? “已在入选秀女之列,目标即将登场。音乐起:斩断情丝心犹乱,千头万绪仍纠缠;拱手让江山,低眉恋红颜,祸福轮流转……” 伴随着系统的乐声,胤禛耳边响起了太监的唱名声。奇异的唱词骇得他紧盯前方,想要找出所谓目标人物的特殊之处。 “济州协领沈自山之女沈眉庄,年十七。” “臣女沈眉庄参见皇上太后,愿皇上万岁万福,太后祥康金安。” 眉庄款款跪下,语气不卑不亢,她是在轿子落地那一刻成了沈眉庄的。 原主不愿与甄嬛再有牵扯,她的功德让她看见了甄嬛用她的静和刺激皇上的一幕,她无法原谅,事关沈氏全族的秘密被这样轻易道出。 “‘宁可枝头抱香死,不曾吹落北风中’,我这一生绝不再低头,便做一株真正的菊,凌寒于秋,无人入我心。” 这才有了情绪兑换系统的出现,积分充裕,力量充足,眉庄选择了让胤禛来攻略她。 “可曾读过什么书?” “《诗经》、《左传》、《孟子》……臣女都曾拜读。” “不错,读史能明智,记下牌子留用。” “沈眉庄留牌子,赐香囊!” 胤禛关注着显示情绪值的长条状标志,毫无波动,他不解问道,“她都入选了怎么上面还是0?” “沈自山手握兵权,镇守一方,他的女儿不入选才是怪事。系统提示,负面情绪会减少宿主拥有的情绪值哦,扣除比例二比八。” “望宿主牢记,目标人物为最高指标,不可对其造成伤害,违之电击处罚,一次警告,三次即湮灭。” 两句话下来,胤禛歇了重撂牌子的心思,仙人的意思他听懂了,想要宝物耍手段是无用的,须让沈眉庄发自内心的产生正面情绪。 …… 这篇主打一个爽文,眉眉傲骨嶙峋(装滴),封心锁爱,看胖橘花式哄人(发颠)哈~ 第165章 眉庄2 依旧被唱了两遍名的甄嬛没引来胤禛留意,倒是和太后一问一答起来。直到太后见了她的容貌,“秀女姓甄,犯了皇帝名讳。” 太后这一言拉回了胤禛的注意,他看向甄嬛,熟悉的面容让他为之一怔,分出了一缕心神。 “江南有二乔,河北甄宓俏。甄氏果真出美人,留牌子。” 收到系统转播的眉庄在回府的马车上,给出了胤禛想要的情绪。 “负面情绪值加0.1 (表示一等分十份中的一份,既隔位1,后续将不做解释),恭喜宿主与目标人物成功绑定。” 为什么是负面?胤禛又出了神,看在太后眼里就是皇帝起了痴念,心中对甄嬛升起了浓浓的防备。 没了殿前失仪这一出,孙妙青只是简单被撂了牌子,虽失落却不至于连累全族姐妹。 殿选结束,胤禛回了养心殿仍在琢磨这负面值从何而来。按仙人的说法,得了正面的情绪值还需扣去0.4,他忧愁地捏紧了眉心。 “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让她进来吧。” “臣妾前来恭喜皇上,贺皇上又得佳人……”宜修还未引出她来此的目的就被胤禛出言打断。 “朕有事于你说,沈自山的女儿朕准备给个嫔位,封号朕也想好了,怡,人就安排在永和宫,务必让内务府周全着。” 胤禛是真为天降福泽而高兴,且“怡,和也”,他希望沈氏能和悦地给他增长正面的情绪值。 宜修以为与姐姐相似的甄嬛才是她最大的威胁,怎么沈眉庄横空冒了出来?她是汉军旗,贵人还委屈她了不成? “皇上,满军旗的富察氏和蒙军旗的博尔济吉特氏是贵人,汉军旗秀女中也有一个嫔位和一个贵人了。” “可是满蒙联姻是旧俗,这样做会不会太显眼了?” “还有一人是?” “是同姐姐眉眼有几分相像的甄氏。臣妾心生亲近,便擅自定了贵人之位。”宜修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出自她口。 “甄远道的官位有些低了,就给甄氏正六品常在吧,汉军旗的不好太出挑。” 柔则再世都比不上近在眼前的诱惑,他已过不惑之年,有了那些宝物,即使不活到百岁,他也可成就一番丰功伟业。 甄氏就等他摸清了系统所言情绪值和沈氏情绪波动的道理再补偿一二。 “皇上明鉴。” 宜修一口老血卡在喉咙不上不下,那嫔位的风头全然盖过了所有秀女,皇上怎么不觉得抢眼了? 难不成皇上是故意抬举沈氏以此护着甄嬛吗? 看出皇上的坚决,知晓此事不可更改的宜修费力地说服起了自己。 “辛苦皇后了,华妃处你多担待些。” 有了机缘的胤禛动起了别的念头,平定西北暂且要用到年羹尧,皇后处事周虑,华妃就交给她安抚吧。 宜修的目的算成了,可初封就是嫔位的眉庄让她顾不得头风犯了,火急火燎地去找了太后求援。 “怡嫔?皇帝也舍得了一回。” 知子莫若母,太后敏锐察觉出了其中的不对。胤禛对后宫位分吝啬不已,端看生了公主的两位还是常在和贵人就可知。 “哀家瞧着沈氏虽有些孤傲,但是个知书达礼的。甄氏倒让皇上喜欢得紧,不顾哀家的意思直接留了牌子。” 太后干脆点明了宜修该防范的是谁。年羹尧一家独大,胤禛怕是想提起些武将与其分庭抗礼。 “甄氏只是常在,如何比得沈氏的嫔位?”宜修还是不甘心,想压一压眉庄的位分。 第166章 眉庄3 “宜修,沈自山是济州协领,皇帝给了沈氏嫔位自有他的考量。何况入了宫,位分升降仅在皇帝一念之间。” 太后对这个没远见的侄女很是头疼,皇帝刚登基欣常在就无故小产,足以见得她的魔怔了。 “臣妾受教了。” 不得不说,太后提醒了宜修。宫里的女人生不出孩子便是如华妃也低人一等。 黄规全带着宜修拟好的新进宫小主宫苑分配册子去了翊坤宫。 “汉军镶黄旗怡嫔住永和宫……” “等等,怡嫔?” “是,济州协领沈自山的嫡女,这次入宫的小主里头她位分最高,还得了封号。” “皇上赞了‘读史明智’的那个,会读些破书有什么了不起的!皇后竟也就这么答应了?” 年世兰不悦极了,甫一进宫就是一宫主位,旁人一辈子都没这等运气! “皇后娘娘说了是皇上钦定的位分,太后娘娘也同意了。” 年世兰一腔怒火憋在心头,皇后倒惯会附和皇上,怡嫔,也要看沈眉庄有没有这样的福气! “继续念下去。” “汉军正蓝旗甄常在住承乾宫……” “停,又是哪来的?” “大理寺少卿甄远道的长女,听闻是皇上驳了太后娘娘的意思,自个定下的秀女。” “好啊,一个个狐媚子都进了宫!她的宫室也是皇上选的?” “不是,除了怡嫔,其他的皆由皇后娘娘做主。” “行了,她一个常在哪配住在承乾宫,就挑个没人住的清净地儿,别碍了本宫的眼。” “从前芳贵人住的碎玉轩虽偏远了些,倒也干净雅致……” 沈氏那里她暂时为难不了,年世兰本就窝火,不耐烦地将甄嬛打发去了碎玉轩。 随着圣旨下发,眉庄得封怡嫔的消息在各处引起了轩然大波。 “眉姐姐是嫔位,可惜多年不见,幼时情谊转眼消散,我们终是生疏了。” 甄嬛压下心中不平,她自认样样比沈眉庄出色,怎么会是个连封号也无的常在? “姐姐,眉姐姐是?” “她唤沈眉庄,济州协领的女儿。她原是我幼年好友,就住在隔壁府上,后来随父母回了济州。” “未曾想,再见却不相识,是我自作多情了。” 那位冷若冰霜的女子。安陵容想着自己惊鸿一瞥,显被对方眼里的冰雪冻伤。 她听出了甄嬛的不满,不敢应和什么。她既没有家世,又是最低的答应,谁也不能得罪。 “时移事迁,姐姐莫要太过伤怀。” 想听的话没听到,甄嬛也止住了话头。来日方长,她不会输给任何人。 新的教引姑姑到了甄府,与芳若不同,她对纯元皇后的旧事并不了解,中规中矩地教起了宫中礼仪。 眉庄家中就受过嬷嬷教导,轻松自如地应付了胤禛派来的教引姑姑。 而胤禛则在为连日来系统加减减的播报声愁绪如麻。 “宿主,选中你是小情做过最正确的决定,目标人物因为你产生的波动值有十点了呢!” “仙人是说除封嫔长了五点的正值和每日缓缓增多的负值吗?”这话胤禛问得咬牙切齿,他得到的正情绪值都不够抵扣负值。 要说一开始他还笑出了声,心道什么百年难遇,在仙人好意帮他检测了普通人的情绪值后,他彻底认清了。 比如富察氏一个贵人就有五十点正情绪,七十点负情绪,怡嫔与之相比犹如铁公鸡! 更可恶的是从圣旨下达后的第二日她就日日负增长,仙人这词用得太恰当了! 第167章 眉庄4 “宿主,你拥有的波动值能够兑换一个择窥镜,为你播放目标人物十日的日常生活。是否兑换?” “仙人,三日后沈氏入宫,朕和她朝夕相处,用不上择窥镜。” 才挣这点,仙人就想搜刮一空,果然好东西不管是人是仙都不能免俗。胤禛提起了万分警惕。 眉庄闲来无事,正通过系统看到胤禛眼底的防备,不由轻笑出声。 人是情绪的载体,而情绪是无限的。独占宝藏的人怎么舍得分出去呢?哪怕是提供宝藏的掌控者。 “小姐,您这些日子都未笑过,奴婢还以为您为进宫之事难受,担心坏了。” 自选秀出宫到现在,忍了许久的采月终于说出了心里的忧虑。眉庄等的也是这一刻。 “采月,我年方几何,皇上又春秋几何?” “小姐年十七,皇上、皇上四十有五。”采月咬着牙回答了小姐的问题。 “皇上比父亲还要年长,我却要成为他众多妃嫔中的一位。” 眉庄面露怒色,“况且,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满洲大族的富察氏只得了贵人,而汉军旗的我成了怡嫔。” 闻言,采月和采星慌了神。她们之前只顾着为小姐封嫔开心,没想到皇上不仅年纪大还如此恶毒! 小姐心地善良,怎斗得过皇上的妃子们? “小姐,是奴婢蠢笨,皇上竟然、竟然这般无耻!” 采星打开房门确认了屋外无人,才折回到眉庄身边痛骂了一句高高在上的皇上。 “哇哦,恭喜宿主喜提11负面值,好大的突破。” “朕什么都没做!” 胤禛一趔趄打翻了苏培盛递上的茶,眼风扫过,没看请罪的苏培盛一眼。 “滚出去。” 苏培盛快速擦去溅出的茶水,战战兢兢地退出了养心殿。 皇上近来时常走神,脾气也差了不少,他老苏十几日挨得骂比过去几十年加起来还多。 “宿主,想知道原因吗?对宿主今后获得正面值至关重要哦!诚惠五点波动值。” “仙人扣去就是。” 心疼,他自己一点没花,一个答案就要五点,无奸不商,仙人亦是。 “目标人物风华正茂,宿主半老徐郎,她仙姿玉貌,你心广体胖。这张合照是小情美化过的,现免费赠于宿主。” “仙人,朕是皇帝。” 清晰的图像在胤禛脑中来回晃悠,他恼羞成怒,这天底下还没有敢嫌弃他的人! “是呢,若非目标人物是待选秀女,小情也不会绑定宿主。请宿主严于律己,宽于待目标人物。” 是他忘了,被仙人视为目标的沈氏,定然不会因他的身份改变自己的态度。他改,他改还不行吗! 胤禛拿出一张空白的纸写写画画,半晌不满意地揉作一团丢了出去。 “宿主,小情这里有完美不伤身的训练册子,强身健体且无偿提供。” “当真?” “童叟无欺,但是宿主必须在六十天内达到训练册上的体型,否则扣除十点情绪值。” “给朕来一份。”能省则省,仙人的东西总不会差。什么训练难得倒他这个皇帝? 上书“六十天男模速成计划”的册子凭空出现在御案上,胤禛内心顿时无比火热,翻看几页后,一盆凉水浇息了大半的火热。 “仙人,朕朝政繁忙,您也看到了每日批阅奏折就需几个时辰,如何按此册训练?” “宿主稍候片刻。” “已更换为《古代优秀郎君自成计划——皇帝版》,符合您的作息习惯,期限仍是六十日。” 辰时三刻前用早膳,七刻进行八段锦热身训练至巳时,绕御花园\/养心殿\/宫道(可自行选择地点)跑上三里路,每十天循序增加一里…… 每日晚膳后散步半时辰(可携目标人物,增进感情),俯卧撑、深蹲、平板支撑一刻钟(可选其一或二,初时易失败,请稳住心态)…… 第168章 眉庄5 丹青配以详细的文字说明,胤禛看了只觉浑身骨头在咔咔作响。他真的不会在仙人给出的计划下提前驾崩吗? “仙人,朕年纪不小了,书上所绘各式奇特的动作,朕做不到啊!” “宿主不要低估自己,每个人的潜在力量是无穷的。再者该计划是为你量身定制,难度逐级增加,小情会保证宿主的生命安全。” “一切秉承自愿原则,宿主若放弃改造、改变,小情尊重宿主意愿。” 胤禛纠结着下定了决心,仙人没有欺骗他的必要,试一试也无妨。今晚要早些就寝,明日起他就是爱拼觉罗·赢禛。 忙碌了一天胤禛急于养精蓄锐,徐进良端着敬事房的牌子连养心殿的殿门都未进就被苏培盛拦住了。 “苏公公,你拦着咱家做什么?新进宫的小主都等着信呢!” “皇上吩咐了,国事繁多,无心后宫之事。徐公公,你这段时日别来御前讨嫌了。” 苏培盛甩着拂尘把皇上的意思借徐进良的嘴传达到各宫里头,省得不长眼来送汤送点心,最后吃挂落的仍是他。 徐进良要听不明白苏培盛的话他就甭当这敬事房的总管了。看来皇上心里存着不痛快,银子再好哪里有小命要紧。 “多谢苏公公提点了。只是小主们空欢喜一场。” 徐进良怎么来得怎么回,却没料到自这日后油水颇丰的敬事房渐渐成了无人问津之地。 上完早朝的胤禛严格按照了书中给出的食物搭配用起了早膳,批了会折子就当着苏培盛的面练起了八段锦。 苏培盛头一回觉着近身伺候皇上不是什么好差事,养心殿空空荡荡,阳气不足,皇上莫不是中邪了! 以往拉弓射箭,偶尔布库的皇上怎么对养生健身之术有了兴趣? 一套动作打完,养尊处优的胤禛出了许多汗,不悦地看向神游天外的苏培盛,“狗奴才,还不给朕拿帕子来!” 苏培盛惊出一身冷汗,他竟犯了这般低等的错,忙递上备好的帕子,然后熟练地跪下请罪。 “奴才知错,请皇上责罚。” “责罚就免了。苏培盛,往后你就跟着朕养身健体,朕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胤禛擦去脸上的汗珠,他身为九五之尊都委曲求全,苏培盛作为他的大总管,万不能落于人后。 “奴才遵旨。”苏培盛还不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折磨,皇上不生气就是好事。 “随朕出去走走。” 胤禛拿着心爱的佛珠走到殿外开启了“奔跑的帝王”这一奇景。苏培盛来不及思考为什么,紧随其后跑了起来。 二人所过之处,太监侍卫们的脑袋紧紧贴着前胸,生怕看到不该看的,发出不该有的声音,让皇上把他们处决了。 “呼,呼,呼呼……” 胸腔似灌满了风,胤禛艰难地跑动着,仙人说的面板上记录了他跑的路程,他快喘不过气了才到一里。 于是乎,心气不顺的胤禛让侍卫们加入了他的训练计划中,太监们要做事就先不了。 “朕以身作则,为更好地治理家国,尔等也不得怠慢,就每日绕前殿跑上四十圈,强健体魄。” “是,奴才听命。” 他们的身体好着呢!哪像皇上跑两步喘三下。虽是三旗的子弟可他们是经过严格挑选并训练出来的。 第169章 眉庄6 有皇上在前头慢悠悠跑着,谁敢越过皇上去?众侍卫这才觉出吃力来,个个都憋红了脸。好在小半个时辰皇上跑够了数就回了殿中。 “你们说,皇上他是受了什么刺激吗?不去批折子反倒折腾起了自己。” “皇上的事不是咱们能多嘴的,还有二十圈,留心着时间跑完。” 太快太慢都不行,原本只需保护皇上的安危,突然还要揣摩皇上的心思也是没料到的事。 眉庄看完了胤禛的一改闲逸的半日,吃着采月剥好的葡萄,心满意足的不得了。 从小一起长大的采月采星,她们自是处处以眉庄的心意为主。 尤其听她示弱般说了胤禛的“险恶”之心后,更是无形中削去了些对皇家的畏惧,为眉庄日后行事寻好了理由。 采星甚至帮眉庄想出了装病的法子,这不琢磨着找个可靠的大夫开方制药,最好做成药丸子方便带上。 “采星,你家小姐用不着装病,既要入宫,该来的不必躲。这样的事叫人拿住把柄,岂不是害了沈家。” “就是,你出的什么馊主意,小姐是嫔位娘娘,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小姐的错处。咱们不用做多余的事,护好小姐才是要事。” 采月收拾着箱笼,清点可以带进宫的物件,口中不忘告诫两句采星的胆大包天。 “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只是害怕小姐会被人欺负。” “傻丫头,真进了宫,谁欺负谁也未可知。给父亲的信应当送到了,我们只要安心等父亲的消息即可。” 眉庄送信不为别的就是让沈父沈母稳住,别到时听了宫里传出的风言风语乱了阵脚,她可不想改动她的孤菊人设。 这说法还是从大系统给她看的《异世现代录》中学到的。时空变幻真是奇妙啊! 入宫当日,永和宫上下极其殷勤周到,眉庄看着依她的喜好装饰一新的宫殿,大方地拿了金瓜子打赏众人。 想必胤禛费了一番功夫,殿内干干净净,没有掺杂进不好的东西。 眉庄想得不错,宜修不是没有试图在永和宫内放些断子绝孙的利器,奈何胤禛派了陈福全程盯着,不放过一丝错漏。 事关自己,胤禛坚信事前防范胜于事后弥补。眉庄也不负他所望,加了五点正值,乐得他跑步都更有劲了。 养心殿的动静被死死瞒着,只有陪胤禛跑圈的侍卫们生无可恋。他们只想好好值守,总感觉皇上是有意为之,见不得他们清闲。 又是新小主进宫的好日子,徐进良犹豫再三还是太后的交代占了上风,捧着绿头牌去了养心殿。 “皇上,敬事房的人来了。” 好言难劝想死的鬼。苏培盛老老实实通禀完就安静地候在一旁。 “请皇上翻牌子。” 胤禛批着奏折实则和仙人商量如何给眉庄留下第一次面对面相见的好印象。 “宿主,你是皇帝,请你自行定夺和目标人物的相处方式,小情不做干涉。” 怡嫔是个通诗书的才女,正好他今日晚膳后未去散步,带着她不就一举两得。 说干就干。无视了还跪在御前的徐进良,胤禛大步走出了养心殿。 “苏培盛,让御辇跟在后面,朕要去永和宫同怡嫔说说话,再备些好克化的点心。” 苏培盛已经不大能看懂皇上的举动了,但他清楚照做就是了,皇上也不需他懂太多。 第170章 眉庄7 喜讯,皇上肯进后宫了!坏事,皇上去的是刚入宫的怡嫔宫中。 选秀至今两月多未见皇上的年世兰当即将翊坤宫变成了杯盏花瓶的墓地。 按规矩新人入宫的前三日是不能侍寝的,皇上偏偏去了怡嫔处。宜修听着下面人报上来的消息,前所未有的恐慌感席卷了她的心。 而永和宫中,眉庄欣然应了和胤禛一同散步的邀请。 两人身后是为第一日皇上就为难小姐愤愤不平的采月采星两大护法,和风中凌乱的苏培盛。 原来皇上兴致勃勃来见怡嫔为的是谈天说地吗? 瞅着引经据典、侃侃而谈的皇上,苏培盛悟了一半。皇上确实是中了邪。磋磨自己和奴才还不够,手都伸向他的妃嫔了。 行至御花园,胤禛问起了眉庄喜欢什么花。 “臣妾喜欢菊花。” “遗世独立,孤高脱俗,的确与眉儿十分相衬。朕记得花房里有绿菊,培植了好些日子才种出来,等开花了朕让人都送去你宫里。” “多谢皇上。” “正面情绪值加一”,动人的播报声响起,胤禛牵着眉庄的手,笑得眼尾的皱纹都多挤出了两条。 仙人也算有求必应,帮他打开了情绪值的提醒声。这样一来,无须他时刻去看那长条的变化,与怡嫔待在一处也能专注心神。 一路走走停停,眉庄特地穿着平底的绣鞋倒不怎么累。反观胤禛额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皇上,不如在凉亭歇歇脚,臣妾瞧您出了不少汗。” 眉庄直言直语完拿出锦帕给胤禛擦了擦汗,端的是面上冷酷心中体贴。 胤禛还没生出的被戳破不堪的怒气霎时变成了受宠若惊。眉儿她好细心温柔,陪朕走了这么多路,为朕擦汗,都没有丝毫不悦。 顺手把帕子揣进怀里,胤禛喜滋滋道,“就听眉儿的。” 苏培盛超有眼力见地把茶水点心一一摆放好,顺嘴为胤禛表了功。 “皇上记挂怡嫔娘娘,早早吩咐奴才备好了易克化的糕点,您若喜欢多用些也无妨。” 收到皇上赞赏的眼神,苏培盛彻底悟了。皇上他不是中邪,而是遇见了比纯元皇后更真真的真爱啊! 常言道,“女为悦己者容”,放在男子身上亦如是。皇上种种古怪之举就说的通了。 “皇上有心了。” “正面情绪值加二。” “这是芙蓉糕,松软甜香,枣泥山药糕,味道清甜,还有马蹄糕,眉儿尝尝。朕不知你喜恶,若是不喜便换上旁的。” 眉庄拿起一块枣泥糕小口吃完,在胤禛期待的目光下点了点头,“入口即化,与皇上说的一样。” 又尝了口芙蓉糕,甜味弥漫开来,眉庄不禁皱起了眉,胤禛见状从她手中拿过剩下的半块糕点自己吃了。 “正面情绪值加五。” “咳咳咳,咳咳咳……” 伴随着意外之喜的是眉庄猛烈的咳嗽,苏培盛强压着震惊飞快倒了杯茶小心递上。 “眉儿,快喝口茶缓一缓。” 一连喝了两杯茶,眉庄才止住咳意,对上苏培盛的眼睛,看出彼此眼里的惊意,又双双移开了视线。 第171章 眉庄8 过于震撼的场面实在让她无言以对,眉庄对子系统的设定问题产生了疑惑。她是无意改了什么地方导致胤禛奇怪到这地步吗? 胤禛后知后觉他吃了眉庄咬过的点心是多么的不合身份,不合常理…… “是朕一时失礼,让眉儿受惊了。” 皇上不提还好,一提苏培盛脑中自动循环起了刚才的画面。皇上待怡嫔娘娘亲密得这般不讲究了吗? “秋日夜凉,皇上可要回养心殿?” 权且各回各家吧,她不是很能接受别人吃她吃过的东西。 “负面情绪值加一。” 朕没有嫌弃眉儿,眉儿竟嫌弃他了! “此处离养心殿甚远,朕送眉儿回永和宫。”前后并没什么关联。 胤禛不容拒绝地牵着眉庄坐上了御辇,又沉默地走进了永和宫。 苏培盛也感受到了怡嫔娘娘微妙的嫌弃之意,对皇上硬要凑上去讨嫌的行径无声地感慨了下真爱的神奇。 直到坐在殿内,胤禛后悔了他的冲动。今晚的平板支撑没有完成,难道他要在怡嫔面前接着闹笑话吗? 可是这会离开永和宫,哪怕他是回养心殿也伤了眉儿的脸面。全然忘记了眉庄入宫是第一天,他理当回去。 眉庄当然心知胤禛在介意什么,自顾换洗后穿上寝衣就准备歇息了。 这时候,胤禛总算记起了眉庄未觐见皇后,按制他回养心殿才是对的。 气不大顺的胤禛走到床边想喊眉庄送他到殿门口,结果看了眼她就气呼呼走了出去。 目标人物,目标人物,怡嫔是目标人物!重要的事说上三遍后,胤禛恢复了皇帝的矜持。 “正面情绪值加一。” 唉,眉儿真好哄。仙人说的也不是什么难事。胤禛笑容荡漾地多做了一组俯卧撑激励自己。 空有他一人的寝殿,胤禛摸了摸似乎有平坦些的腹部满怀冲劲。 苏培盛照旧在外面守了半个时辰送热水进内,他一点也不好奇皇上每晚捣鼓些什么。毕竟,每天早晨陪跑都让他的老骨头吃不消了。 得知皇上并未留宿永和宫的消息,宜修首当其冲松了一口气。皇上守规矩,怡嫔的地位就不是坚不可摧。 听随侍的内侍传言皇上与怡嫔谈论的多是经史诗书,后来还在后宫掀起了一阵读书热潮。 “皇上喜欢知书明理之人,想来眉姐姐格外受皇上青睐正是因此。”甄嬛相信凭借她出众的才学一定能俘获皇上的心。 “怡嫔初进宫就出头露面,华妃争强好胜,只怕容不下她。小主不露锋芒方为长久之计。” 崔槿汐劝慰道,她没有听苏培盛的劝说去永和宫。甄常在的脸就注定了她不会泯然众人矣。 皇上对纯元皇后的难以忘怀无论何时都能助甄常在获得圣宠。 崔槿汐的话让甄嬛很是受用,沈眉庄虽有才华却不及她,而今华妃锋芒毕露,她需静待时机。 甄嬛还不知她依然在教引姑姑提到华妃时说出的那句“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已传入了对方耳中。 皇上有时间去和才进宫的怡嫔谈什么诗词却没空来翊坤宫,年世兰气得暴跳如雷,宜修送来的福子就成了她的出气筒。 “打碎”了瓶盏的福子挨了数十个巴掌被送回了内务府。没了胤禛夸奖福子一事,好歹是保住了命。 埋头处理政务的胤禛一心二用,又增加的两点情绪值让他信心满满。他打算攒够波动值预知一次。 第172章 眉庄9 合宫觐见如期而至,永和宫距景仁宫不远,眉庄来时尚早,却见除华妃外,人都齐了。 胤禛这两日忙着调查老十四,没再来找眉庄说经论史,连夏刈都派去了皇陵。 虽然当初因为纯元他得罪了武将世家,找不出人压制年羹尧,但看在太后的份上,他不是不能给十四一个机会。 今日眉庄一出现,几乎人人都在明里暗里观察她,想一窥她究竟有何特别,能让皇上舍出嫔位。 宜修挂着得体的笑意,表达了后宫之主的问候,姗姗来迟的年世兰就在这时走了进来。 “给皇后请安。” “妹妹平身吧。” 年世兰微屈身行了礼施施然坐下,一眼就看到了新人中气质冷然的眉庄,她毫不遮掩地露出了敌意。 “众小主向皇后娘娘行叩拜大礼。” 江福海的话音未落,胤禛提着心匆匆忙忙跑了进来,一把握住眉庄的胳把人往身后扯了扯。 要不是苏培盛提了嘴今儿觐见皇后,胤禛是又给忘了。他都没让目标人物下跪行礼,宜修凭什么受这礼,也不怕折寿。 他这副老母鸡护崽的样子落在所有人眼中,登时心头直跳,顿觉前日无光。 落后一步的苏培盛见此险些栽倒在地,皇上您这是在做什么啊!宫规体统您都不守了?还有您在得意什么? “正面情绪值加十。” 疯狂压抑着嘴角的胤禛:你们懂什么!朕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情绪值! 好不容易找回神志的宜修行使了她皇后的职责,“皇上是有何事要交代臣妾,怎么亲自来了?” 如梦初醒的众人纷纷行礼,“臣妾\/嫔妾给皇上请安。” “皇后,朕确有事,怡嫔身份贵重,今后见了谁都不必请礼问安,朕亦是。” “正面情绪值加一,负面情绪值加一。” 眉庄欲言又止地看向胤禛,脸上尽是不赞同之色。这话其实可以早点或晚点传个旨意,没看年世兰都双目喷火了。 胤禛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仙人给的训练册子让他除了国事,实难抽出闲暇留意后宫诸事,不然一道旨意也免了他多跑一趟。 身份贵重?宜修呼吸一窒,她快要不识得这几字了,沈自山一个三品官的女儿压过她这个皇后了吗? 但皇上允怡嫔见君不行礼,她还能说什么!宜修咬碎一口银牙,“臣妾知道了。怡嫔妹妹臣妾见着就喜欢,是不该拘泥礼数。” 宜修强行挽尊,她说不出沈眉庄身份贵重,便换了个说辞。 “皇上……” 短短二字,年世兰喊出了怨怪、心伤、不可置信,怡嫔竟然得皇上如此维护看重! “华妃,眉儿年纪小,你多让着她些,朕得空了就去看你。” “负面情绪值加零点一。” “皇后,朕政事在身,就不打扰你们了。” 胤禛走之前示意苏培盛搬了把椅子让眉庄坐下,那是半刻也不多留,他收集到五十点波动值了! 皇上专程来景仁宫就为了免去怡嫔行跪拜之礼,不说甄嬛等新人,连年世兰等老人都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第173章 眉庄10 胤禛不会向无关之人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他深知人心贪婪,身怀异宝之事只能是个秘密。 眉庄坐在一边,看她们生硬地互相见了礼,随后整个景仁宫陷入了出奇的安静。 李静言第一次见皇上小心翼翼对待一个女子。 是的,小心翼翼。她不聪明却出乎意料地瞧出了皇上对她们这些妃嫔的提防。她有时怕有人害她的弘时也会这样防备旁人。 年世兰坐不住了,起身告退。眉庄没有错过她看过来时满是杀意的眼神,她淡然回望,分毫不惧。 胤禛应该回去换预知卡了,一旦得见他无法承受的未来,她和他的仙人就会牢牢绑在一起,她的重要性将无可取代。 同样冲击过大的宜修随之散了请安,回到内室的她忍不住哀嚎出声,“剪秋,本宫头好痛啊!” “娘娘,娘娘您忍一忍,奴婢这就去请章太医。” “不行,不要请太医!” 宜修抓住剪秋的胳膊,请了太医传出去让皇上以为她对怡嫔心怀芥蒂,岂不坏了她宽容大度的名声。 “奴婢不去,奴婢为娘娘按按舒缓些。”剪秋难掩心疼,皇上当众为怡嫔下那样的旨意,半点不为娘娘考虑。 “剪秋,怡嫔不能生下孩子,绝不能让她有孕。” “永和宫伺候的宫女太监皆是陈福和苏培盛一手选出,有什么风吹草动瞒不过皇上。本宫要好好想一想。” 宜修有比之当年姐姐成为嫡福晋更强烈的不祥感,她必须绝了怡嫔的子嗣,还要寻好事发后承担皇上怒火的替罪羊。 养心殿内胤禛独自坐在案前,双眼一眨不眨地紧盯着仙人给出面板显示的“兑换中”。 “恭喜宿主兑换成功,请宿主确定预知的时间线或事件,切记选择预知不可反悔。” 胤禛没有迟疑,“朕要知道朕的寿数。” “雍正十三年秋宿主离世,死因毒气攻心。选中画面……你竟敢、竟然谋逆背叛朕……来人,来人……” 目睹自己死不瞑目的场景是个人都禁受不住,何况是坐拥天下的胤禛。他捂住胸口,大口喘息着打砸了目之所及的一切。 巨大的响声传到殿外,苏培盛一颗心怦怦直跳,皇上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皇后,皇后呢!” “波动值不足,小情无权透露。” “那眉儿,眉儿呢?” “目标人物早亡于宿主。” 胤禛悬着的心死了,他的后宫有下毒谋害他的妃子,主事的皇后不见踪影,御前贴身伺候他的苏培盛不知去向…… 定是有人先行害死了眉儿,才让逆党有了可乘之机对朕下毒手!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朕是皇帝啊! 逐渐癫狂的胤禛接连写了三道圣旨。 一则是晋眉庄为怡贵妃,掌六宫权柄,居养心殿;二则召允禵归京,复郡王位;三则命各宫嫔妃禁足抄写佛经,无诏不得出。 苏培盛心惊肉跳地宣读完了圣旨,勉强朝眉庄扯出笑脸,“贵妃娘娘,皇上请您即刻搬入养心殿,一应物什奴才们都已收拾妥当。” 眉庄虽有预料也属实没想到胤禛脆弱得过了头,截取的记忆画面只是他躺在龙床上没合眼的一幕,太真实了吗? 第174章 眉庄11 “劳烦苏公公了。”好处是眉庄到手,但她心里这股不安是怎么回事? 胤禛突如其来的圣旨打得前朝后宫措手不及。 带着密诏调查允禵的夏刈不由庆幸在景陵的恂郡王安分守己得很。 “若有不臣之心杀之”明明白白写在上面,皇上又忽然改主意召人回京,兄弟俩和好,他差点脑袋不保。 眉庄一跃成了贵妃,太后是说什么也不准备同意,可听到小儿子能够回京,宜修还是皇后,也算不得委屈。 至于妃嫔禁足,不是惹了皇帝不快,哪会挨罚?又不是要她们的性命,和她的允禵相比,都无足轻重。 太后不欲过问此事,宜修和年世兰却发了疯。 “入宫三四日就压在了本宫头上,皇上偏心太过,她沈眉庄到底使了什么狐媚妖术!本宫要杀了她!” “周宁海,传信给哥哥,本宫要沈眉庄死无葬身之地!” 宜修问过太后作何反应后反而平静了下来。十四弟回来是姑母梦寐以求的事,用一个贵妃之位交换,姑母不会反对。 她拿出佛经,让剪秋磨墨,一笔一划写下了“年、杀”两个字,随即放在一侧,抄起了佛经。 “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剪秋,你说姐姐要是还活着,这宫里是不是又多了一个肝肠寸断的女子?” “娘娘说的是。纯元皇后是皇上用爱浇灌出的花儿,皇上此举无异于将花连根拔起。” “是啊!所以皇上的心给了另一个女子,姐姐不能亲见真是一桩憾事。” “拿去烧了吧。年世兰兄妹不是会容忍沈眉庄一家独大的性子,本宫且等上一等。” 冯若昭坐在咸福宫中神思恍惚,原来皇上真正爱重一人会为其排除万难,怡嫔轻而易举就坐上了贵妃的位置。 从王府到皇宫,华妃的受宠还有家世的堆砌,怡贵妃却仅凭皇上的心意得到了宫权和地位。 这宫里往后恐无宁日了。 “娘娘,您莫要再伤神了,您的身子经受不起啊。” 吉祥看娘娘魂不守舍的模样,面露苦色。怡贵妃的晋封旨意一出,娘娘撑着身子在窗边站了许久了。 “吉祥,皇上当真是心狠啊。本宫拖着这病躯苟延残喘,皇上有多久没来看过本宫了?” “怡贵妃。咳咳咳咳,好一个怡贵妃。年世兰应是痛心疾首吧。咳咳咳……” 齐月宾每咳一声面色就惨白一分,她又何尝不是心痛至极! 吉祥顾不得尊卑有别,上前搀扶着齐月宾坐回榻上,“娘娘,帝王无情,您何必自苦?您千万保重身子,或许怡贵妃可助娘娘报仇雪恨。” “你说得没错,年世兰势必想方设法除去怡贵妃。本宫还需忍耐,没了怡贵妃,本宫会帮皇上找出凶手以慰帝心。” 吉祥想说她不是此意,可娘娘眼底的痛意让她难于出言劝阻。 “奴婢去熬药,娘娘您躺下暖暖身子,勿要着凉了。” 替齐月宾盖好被子,吉祥拿着所剩无几的药材在院中生火煎药。 华妃跋扈,皇上亦不管不问,娘娘堂堂妃位不如得宠的常在答应之流。冬日又要来了,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呢? 第175章 眉庄12 不等甄嬛欣羡皇上特许眉庄不用行礼这事,眉庄从天而降的贵妃之位就将她砸的晕头转向。 “槿汐姑姑,宫中位分随意至此吗?这才入宫第四日,眉姐姐已是贵妃了。” 甄嬛知她不该问出这等没有分寸的问题,皇上只是对待沈眉庄分外不同罢了。可常在与贵妃之间天堑般的距离,她不甘心才有此一问。 “小主慎言。皇上的旨意绝非兴起为之,恂郡王就要归京了。前朝与后宫牵一发而动全身,怡贵妃的贵妃怕是难做。” 崔槿汐猜对了一点,胤禛确实不是突发奇想,于他而言性命和皇位是重中之重,忍着没有把后宫中的威胁清扫了都是他仅剩的理智了。 苏培盛将眉庄送至养心殿外就停住了步子,“贵妃娘娘,皇上只许您一人入内。” 眉庄愣了愣,胤禛不愧是当皇帝的人,他显然怀疑起了宫中能接近他的每个人。 苏培盛近身服侍胤禛几十年,在他临终之际却叫不出来这个大总管,首当其冲被怀疑的就是他。 只能说不算冤枉了苏培盛,活不活得了还要看苏公公这辈子有多识趣了。 “皇上,怎么急急晋了臣妾为贵妃?这不合规矩。”眉庄没有行礼,她径直走向案边。 养心殿恢复了原样。 胤禛此时的情状不像一个皇帝,充满了暴戾。那种明知害死他的人近在咫尺,却无能为力之感,让他与困兽无异。 眉儿?胤禛抬起头直勾勾看向眉庄,双眼布满血丝的他瞧着就有些可怖。 “皇上,您没事吧?”怎么感觉脑子也不正常了? 眉庄话里没多少关心之意,胤禛却奇异地感到了心安。有眉儿在,朕只要护好眉儿,朕和朕的江山都不会有事。 “眉儿,有人意图谋害我们,朕万分心忧。你就待在朕身边,等朕找出凶徒将她挫骨扬灰,朕才能放心。” “臣妾听皇上的。” “正面情绪值加一。” 眉庄语气淡淡应了,她住哪儿无所谓,没了例行请安,永和宫和养心殿区别不大。 之前想害她的人最多是磋磨外加子嗣,胤禛这一出下来他会见识到什么是杀机横行的后宫。 她想起自己忽略了什么,胤禛可能从他被害身亡发散到了国祚被人窃取,辛苦半辈子抢来的皇位便宜了别人,是说什么也得疯一个。 在眉庄牌情绪稳定剂的加持下,胤禛冷静了不少,“快到午膳的时辰了,眉儿可有什么忌口的?朕叫御膳房依你爱吃的做。” “砂锅煨鹿筋、琵琶大虾和杏仁儿酪,余下的皇上做主便是。”眉庄也不推拒,点了三道她想吃的御膳。 “席蓝,去御膳房看着,带上苏培盛。” “是。” 一道干练的身影从暗处现身,推门而出。 “她是粘杆处的卫士,身手不俗,以后就负责保护眉儿。” “臣妾习惯采月采星服侍。” “那朕让席蓝暗中护着你。” 胤禛倒不是想监视眉庄,若为此他不必说出席蓝的存在,他是真怕一不留神眉庄就让人害去了。 “好。”她可以住养心殿,但不能把采月采星丢下,胤禛没有这意思,眉庄也就随他了。 第176章 眉庄13 安安稳稳用完一顿午膳,苏培盛又回了御前伺候。他对皇上的喜怒不定有了新的认知,愈加谨小慎微。 胤禛面无表情地批着折子,眉庄坐在不远处看席蓝给她表演武术。 当然这是眉庄瞧采星好奇就满足了她,也试试粘杆处的人听不听她的命令,目前人很听话。 苏培盛站在一旁,殿内一静一动相得益彰。想着将宝压在甄常在身上的崔槿汐,头更低了些。 采月壮着胆子看完席蓝使的功夫,采星已经和眉庄小声赞叹了起来,“娘娘,席蓝好厉害,不过她肯定没有老爷厉害。” “父亲他在外行军打仗,和席蓝学的不同。你呀,少贫嘴。扰了皇上,本宫可不为你求情。” 采星紧紧捂着嘴,皇上一直不说话,她都忘了她们在养心殿呢。 眉庄逗弄了采星,起身就朝外走去。如今殿内仅他们六人,胤禛又忙国事,空旷安静得令人难受。 席蓝一步不落地跟了上来, 殿外的侍卫站得笔直,身姿挺拔,眉庄多看了两眼,比胤禛养眼。她命人搬来贵妃椅,悠闲地赏起了“风景”。 “正面情绪值加零点一、零点二、零点一……” 两个时辰内断断续续的播报声加到了五点,批完大部分奏折的胤禛忍不住唤出了夏钦。 “怡贵妃在做什么?” “回皇上,贵妃娘娘午后在东配殿外赏景,席蓝去御膳房要了一次瓜果点心,采月架着炉子给贵妃娘娘煮了热牛乳茶。” “值守的侍卫每人都分了一碗。”夏钦补了一句,热腾腾的牛乳茶他也挺想喝的。 胤禛放下朱笔,心中莫名有了气。吃朕的,喝朕的,使唤朕的奴才,连碗牛乳茶也没朕的份! “朕去看看贵妃。” 黄罗伞下,眉庄昏昏欲睡,她盖着盘金绣龙的大氅,椅边立着黑漆泥金缠枝牡丹屏风为她挡风。 拦下欲行礼的众人,胤禛一瞧就认出了屏风是他放在私库的好东西,他给陈福换个地做事,他做得倒是尽心尽力。 看到眉庄盖着他的大氅,他心情好了几分,抱起她进了寝殿,轻轻把人放在床上,又替她取下钗环,褪去鞋袜。 “入了秋在殿外睡着,明日你就得喝苦药了。” 眉庄懒得理他,沾上舒适宽敞的龙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正面情绪值加二。” 胤禛也不计较失不失礼,他多少了解了眉庄的性子,与她爱的菊一模一样,是个孤高且不乏柔软的女子。 静静看了她半晌,胤禛捻了捻被角确保不会冻着人,出了寝殿重新批起奏折。 席蓝肃着脸在旁守着,心道皇上伺候贵妃娘娘不比采星二人生疏,定是私下找了嬷嬷偷学。 眉庄睡醒后已月上中天,她由着采月帮她穿衣,简单束起青丝就走了出去。 胤禛趴在桌案上,眉庄伸手碰了他的脸也没醒,想是精神体力都消耗一空。指尖微动,胤禛陷入了更深的睡梦中。 “苏公公,扶皇上去安歇吧。” 情思反哺的一点点力量足够他睡个好觉了。 第177章 眉庄14 怡贵妃发了话,苏培盛才敢小心扶起皇上,席蓝帮着搭了把手,把胤禛送进了寝殿。 苏培盛从王府就跟在皇上左右,怎么会察觉不出皇上偶尔扫过他时流露的猜忌与杀意。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腹中空空的眉庄要了碗燕窝鸡丝面,填饱肚子后在夜色中逛起了御花园。 她看的不是景,月华洒在眉庄身上,洗涤了她的浊气与疲惫。这是上个世界她意外获取龙气后回复的一丝力量。 席蓝远远坠着,月光下的怡贵妃周身笼罩着朦胧的光晕,好似不属于人间的仙子。她重重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赶走了荒谬的想法。 一声脆响在黑夜里异常突兀,眉庄停下了动作,受一方规则限制,暂能被她吸收的力量有限。 席蓝窘迫地转过脸,她的手劲大,打搅了娘娘赏月的兴致。 “本宫出来有一阵了,回去后你也歇一歇,明日用过早膳再来,无须担心皇上怪罪于你。” “多谢娘娘体恤,奴婢遵命。” 养心殿外是侍卫,内是粘杆处卫士,整座皇宫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她不跟随在侧,娘娘亦安然。 席蓝看得出除采月采星之外,娘娘对他们包括皇上在内都不怎么在意,娘娘也从不遮掩她的不在意。 要让眉庄知道席蓝的想法,她必然嗤之以鼻,她与胤禛互惠互利,在意一个剥削者做什么。闲来无事么? 胤禛做的事情可不是为她,是为他自己。她带来的利益足以让他放弃很多东西。 稀薄的情思她都烦于化为己用送还了它的主人。眉庄心念一动便将其隔绝在外。 月之精华,仙妖神鬼,凡为生灵,皆由所用。日益强大的她也许有朝一日能在小世界中踏入修行之途。 龙榻上胤禛睡得香甜,眉庄上手把人推进了最里边。 她本想住东配殿或体顺堂,没人碍着她。但事多的胤禛不让,她又不愿委屈自己,就劳他在里头挤挤了。 幸好胤禛睡姿板正,一夜没怎么动。翌日苏培盛轻声叫起时,他还被躺在边上的眉庄吓了一跳。 倒没闹出声响,胤禛轻手轻脚从床尾挪下床,人也完全清醒了。 “昨日贵妃何时醒的?” “将近子时,贵妃娘娘醒来用了鸡丝面,又去御花园待了半个时辰。皇上放心,席蓝一路都跟着娘娘。” 苏培盛会意,两句话交待清楚了胤禛关心的事,不负他御前大总管之名。 胤禛了然,眉儿见他睡着就命苏培盛扶他回了寝殿,他让眉儿同住,被小妮子嫌弃地将他挤去角落睡了。 昨夜忘了训练,今日需得补上,眉儿又要笑话他了。胤禛苦恼了片刻就接受了现实,他和眉儿共处一室,免不了叫她看见。 他的好心情仅保持到上朝,年羹尧不出所料地站出来要胤禛降罪眉庄,直言她狐媚惑主,德不配位。 胤禛心知年羹尧想逼他废去眉儿的贵妃之位,却不知他竟妄图逼死眉儿。 看着群臣低眉垂首,不发一言,他面沉如水,年家和华妃的手伸得太长了。 听完年羹尧列出的数条罪状,胤禛并未顺他的话驳斥,而是直接为眉庄安上了一层贵不可言的祥瑞身份。 “怡贵妃是朕之贵人,朕顺应天意,年大将军如此反对是要朕遭受天谴吗?” 第178章 眉庄15 钦天监正副监正都被胤禛的粘杆处控制了,他有仙人相助,自要坐实眉儿天赐贵人的身份,不会让一句不利于她的话传出皇宫。 敦亲王看到龙椅上胤禛那熟悉的笑意不达眼底的瘆人样,无视了年羹尧递来的眼神。 他确认了老四好心放十四回京的目的,年羹尧再不安分守己点,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老四不是良善之辈,他名声够差了,不差苛待有功之臣这一条。先前还有顾忌,可现下他颇有置之不顾的意味。 莫非老四不是胡说,怡贵妃是他的贵人这话不是瞎编乱造的? 敦亲王不帮忙,年羹尧哪敢认下胤禛说的天谴,但他并不相信莫须有的贵人之说。 “臣绝无此意,皇上乃真龙天子,天下最贵之人,怡贵妃如何当得起皇上的贵人?” “你既知朕是天子又何来虚言?” “朕所为皆顺天应命,不容置喙。朕要的是为朕排忧解难的忠臣,而非左右朕的犯上之徒。” 胤禛登基不到一年少有疾言厉色的时候,而今帝王威严尽显,立刻有朝臣附和起了他。 “皇上承天之佑,吉无不利。臣谨遵皇上圣意。” 先有华妃,再有怡贵妃,反正后宫得势都不是自家女儿。皇上摆明了要为怡贵妃撑腰,众臣不会因一件小事和皇上对着干。 年羹尧见势不如他所想,只好压下不甘。沈家果真好手段,用一个女儿迷惑了皇上。 前朝的动静太后自然也略有所知,胤禛搬出了这样的托词是她没有料到的。 “竹息,你说皇帝他对怡贵妃同柔则有什么分别?” “纯元皇后是皇上念念不忘的爱妻。恕奴婢眼拙,怡贵妃不似皇上所喜的女子。” “甄氏与纯元七分相似的容貌都只是个常在。哀家想不出沈氏在短短几日坐上贵妃之位的缘由。” 太后为着心爱的小儿子能顺利回来,姑且放任自流,不去管胤禛册封谁。可是这不代表她容许沈氏被捧上神坛。 “隆科多大人称皇上待年羹尧不比怡贵妃进宫前那般和气,只怕恂郡王回京是要接替年将军的位置。” “什么!皇帝要让他的亲弟弟帮他斗年羹尧吗?哀家绝不答允!” 她说胤禛怎么突然松口放允禵离开皇陵。胤禛是皇帝,允禵才是郡王,已委屈了他,还要再去为胤禛征战吗! “年羹尧是大清的将才,皇帝糊涂,哀家不能糊涂。告诉隆科多务必拦着皇帝,哀家的允禵要留在京城陪着哀家。” “是。” 竹息心下一颤,太后娘娘和皇上本就因恂郡王闹得不愉快。恂郡王归京于太后娘娘算不上益事。 隆科多给太后传信的消息很快被粘杆处送到了养心殿。 胤禛心中满是晦暗,他的好舅舅视他和皇阿玛为无物,总有一日他会杀了他。 为了找到藏匿于深宫图谋弑君的逆党,不止寿康宫,各宫都有粘杆处的人时刻监视。 华妃的翊坤宫和端妃的延庆殿人数最多,毕竟胤禛自己做过什么缺德事他最明晰。 寿康宫安排的人在其次,胤禛生怕他的皇额娘哪天也会杀了一个儿子给另一个儿子腾地。 这种事他们都不是第一次做了。 第179章 眉庄16 眉庄进殿时身后跟着各抱一捧桂花枝的采月采星和席蓝,浓郁的甜香很快充满了整个殿内。 胤禛黑着脸沉浸在纷乱的思绪中,直到眉庄遣席蓝去御膳房寻些酒,他才嗅到满殿的桂花香。 “苏培盛,去看看贵妃在做什么。”胤禛翻开一本折子又放下,他心乱的很,“算了,朕自己去。” 眉庄挑了几支好看的花枝插在凤尾瓶中,让采月放进寝殿。 “眉儿是在插花吗?只桂花有些单薄,朕叫花房再送些来。” “负面情绪值加零点一。” “皇上不必麻烦,臣妾不喜繁复,三两枝桂花自有趣味。皇上觉得不妥,臣妾就摆去体顺堂。” 采月是娘娘说什么她就做什么,抬脚就换了方向往外走。 苏培盛哪能让人真出了养心殿,快步走上去拦住了没眼色的采月。 “体顺堂狭小,眉儿亲自折的花放在那儿岂不糟蹋了。”胤禛也知自己扫兴了,忙找补道,同时给了苏培盛一个眼神。 “贵妃娘娘眼光极好,这瓶玉镶金自是要摆在寝殿,方不费娘娘一番辛苦。” 苏培盛说着麻溜地从采月手上拿过凤尾瓶,几步就消失在了眉庄面前。 “正面情绪值加零点二。” “难怪皇上离不了苏公公,臣妾听他说话心里就十分熨贴。” 眉庄摘花插花正自得其乐,胤禛跑来多此一举,不是烦人吗? “朕想和眉儿一起酿酒。” 胤禛被眉庄刺了几句倒将他糟心的舅舅抛在了脑后,一心想掺进她要做的事。 “皇上会择花吗?臣妾要酿桂花酒,需一朵朵摘下枝上的桂花,这些都不能假手于人。” 眉庄坐在桌旁,把摘下的花放入盛有清水的玛瑙碗。她做得细致,碗中只有金色的桂花,枝叶都落在铺好的麻布上。 胤禛看她不紧不慢的动作,心渐渐静了下来。学着眉庄的样子,挽起袖口,与她相对而坐,择起了花。 夏钦望着颇为岁月静好的画面摸不着头脑,皇上这就不生气了?前头恨不得马上将隆科多大卸八块的是谁? 采星收拾光秃秃的花枝,采月清洗碗内的桂花,苏培盛则把洗好的桂花送到殿外风干。 来回几趟,眉庄折下的桂花也摘完了。两人净了手,去看他们忙活大半个时辰的成果。 “眉儿,这洗后的桂花晒上一两日便能酿酒了吗?”胤禛喝过桂花酒,但自己酿那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今日天气晴好,风干了水后便可加入白糖或蜂蜜拌匀,封好等三日再兑上米酒,短则一月长则三月,桂花酒就酿好了。” 心无旁骛地做一桩事可以平心静气,愉悦身心。 “正面情绪值加五。” 眉庄在嬷嬷教导下处理宫务的烦闷被消弭,为胤禛详细讲解了酿酒的过程。 胤禛没有发觉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偏向眉庄,眼里的柔意都快溢出来了。 近处的侍卫不忍直视地侧过脸,皇上对怡贵妃的痴狂他们谁不知晓。可这光天化日的,皇上也该收敛些。 第180章 眉庄17 侍卫的腹诽胤禛毫不知情,他为身前多了两分人间气的眉庄所倾倒,说出的话都带上了承诺之意。 “届时朕就与眉儿共饮此酒。” “宫中美酒数不胜数,臣妾酿的桂花酒怕是难入皇上的眼。” 眉庄随口一说,兴许那时候她自己都忘了今日生起兴致酿的酒。 “怎么会?”胤禛想说他不是这等薄情寡性之人,话到嘴边却愣住了。 眉儿是仙人选中的目标人物,他没有忘记他的初衷。若非仙人告诫,他无法伤害目标人物,他还会用迂回的方式吗? 想到某种可能,胤禛的心抽痛了一瞬,丢下一句“朕有几道重要的奏折尚未批阅就不陪眉儿了”飞快进了殿。 眉庄未将胤禛的古怪放在心上,她也还有一大堆账册在等着她呢。 胤禛派来的嬷嬷倾囊相授,眉庄沉下心去学,很快入手自行看起了账本。 看皇上又变了脸色,苏培盛无言以表。怡贵妃真是好性,能安之若素地继续学着料理六宫事。 席蓝只瞥了眼桌上的账册就头晕目眩,深深佩服起了泰然自若的怡贵妃。 胤禛在主殿不得空闲,眉庄在隔壁屋中忙碌。 午膳的时辰悄然过去,苏培盛提了但胤禛没有理,眉庄则是由采月喂了两块糕点垫垫肚子就当吃过了。 申时眉庄结束了手中的事务,让席蓝传膳,她特意选了热锅子。秋夜寒凉,热乎乎的吃食最是合适。 “采月,去问问皇上用不用晚膳。” 苏培盛就盼着怡贵妃来请皇上,不进膳损伤了皇上的龙体,他老苏又多一个罪责,更危在旦夕了。 “皇上,娘娘备了锅子,请您同去用膳。” 采月不是采星,听不懂娘娘的意思。皇上也未用午膳,娘娘既说了就有此意。 “贵妃相邀,朕就走一趟陪她用晚膳。” 闻言苏培盛和采月不约而同地抽了抽眼角,贵妃娘娘就在一墙之隔,皇上您都不用出正殿。 胤禛健步走至门口停了脚,装作若无其事地迈进了屋内,在眉庄身旁落座。 “这时辰眉儿用膳是不是饿了?” 说得哪门子废话。眉庄看了眼他不想搭理,送膳的人没影,胤禛来得倒快。 “回皇上,娘娘向嬷嬷学着管事,午膳未进,这才用得早些。” 席蓝怎好让皇上的话掉地上,虽然她认为皇上问的是句废话。 “是朕疏忽。眉儿,宫务不急于一时,你的身子要紧。朕会找人协助你,你只需过目即可。” 胤禛懊恼自己竟把重担压在进宫不久的眉儿身上。快速在后宫扒拉了几圈,华妃和敬嫔又被他记起了。 “选秀一事华妃办得可圈可点,她熟谙宫务,敬嫔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有她们帮着,眉儿能轻省些。” “眉儿的一应用度走养心殿,没人能伸进手来,朕会护好你。” “皇上安排妥当,臣妾没有异议。” 有充足的时间让她慢慢掌握宫权,眉庄不是非要拼死拼活,十天半月就赶鸭子上架。 第181章 眉庄18 胤禛觐见那日从天而降打断了年世兰有心借夏冬春立威以震慑新人的计划,又在她准备请曹琴默来商议对付眉庄时下了道禁足令。 是以才有了年羹尧上书逼迫胤禛处置眉庄一事,年家的毒药在宜修的暗助下成功送到了翊坤宫。 信誓旦旦和眉庄夸下海口的胤禛还蒙在鼓里。 谅他也想不到他的妻妾会“合谋”对眉庄下手。最憎恨年世兰的宜修在“大敌当前”时全力为对方大开方便之门。 此时,他正开开心心地陪眉庄涮锅子。 御膳房做的是辣锅子,鲜红的辣椒漂浮在滚烫的热汤上,瞧着就让人口舌生津。 “皇上先喝碗热粥,空腹食辣有伤胃府。”免得膳用一半还得请太医给他看诊。 热气氤氲了眉庄冷淡的眉眼,她关切的话语冲散了萦绕在胤禛心间的阴霾。 他想,诚然没有仙人,他也会在他们的相处中识得眉儿的好。 想通了的胤禛殷勤地给眉庄涮起了肉菜。 他涮一片,眉庄尝一口,半生不熟的放回他碗里,太熟的也放他碗里。总之好吃的大多是采月和苏培盛涮出来的。 虽诧异苏培盛的服侍周到,眉庄却也适应得很。 “苏公公的手艺比之采月不差什么。能在皇上身边当差,可见苏公公的能力出众。” 暗戳戳给自己找后路的苏培盛一激灵。贵妃娘娘哟!您吃得舒心就成了,用不着夸奖老奴。 “奴才有今日是皇上和贵妃娘娘看重。皇上第一回做这事就有这样的手艺,这份心意远不是奴才能比的。” 他赶忙奉承补救,话里话外都是皇上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做不好没事,那都是对贵妃的心意。 这样的手艺?“狗”都不吃吗? 眉庄眼见苏培盛是怎样睁眼说瞎话让胤禛面色转晴,还隐隐有了得意之色,不禁深感御前大总管真不是一般人当得起的。 “皇上劳累,苏公公也辛苦了。” “眉儿,朕不累。朕再尝试几次就能把握火候……” “好啦,皇上快吃吧。” 眉庄不想看他糟蹋她的肉,眼疾手快地夹起一片塞进了胤禛嘴里,堵住了他的嘴。 被投喂的胤禛果然不提他来涮了,乐呵呵地安分用起膳来。 膳后消完食,胤禛趁眉庄沐浴的功夫开始了他的训练任务。今夜他要做两组平板支撑。 地面铺着一层麻布,胤禛俯卧其上,身体呈一线保持平衡,规律地吐息。每隔二十个呼吸,就放松歇一会。 眉庄沐浴完进内时,他刚完成一组,大汗淋漓地平复自己的呼吸。 四目相对,出水芙蓉和落汤螃蟹,鲜明的对比让胤禛不自在地移开了眼。 情绪兑换系统据说是来自新时代,眉庄的力量激活了它,但其中许多事物她也未曾接触过。 “皇上是在练武吗?”眉庄披着半干的长发凑近了些,笑问道。 她是明知故问,子系统内的东西胤禛兑换后她也能看到,但不能随她取用。 这和大系统的单一道具不同,是为绑定者量身打造,一旦确定身份,受规则所束缚。 寝殿摆着炭盆,胤禛只着了单衣,却觉殿中的炭火烧得旺了。受到眉庄笑靥迎面冲击的他恍恍惚惚说出了真话。 “朕在锻炼身体,是从一本书上学的训练方法,能够强身健体。” 第182章 眉庄19 “皇上勤于政务仍精力十足,想必有此方法的功劳,观皇上体貌是日渐精神了。” “臣妾在家中时,父亲日夜不辍地忙于军务,少有的空暇时光也都用来持枪弄棒了,他的身体较旁人是更好些。” “就是母亲见了总要唠叨几句,说父亲不爱惜身子……” 提起父亲母亲,眉庄露出了愁容。她坐在床沿,心事重重的模样引人怜惜。 “负面情绪加十。” 胤禛顾不上自己的狼狈,忙握住眉庄的手安慰,“眉儿思念双亲,朕明日便遣人接岳父岳母进京。” 按照仙人的算法,他的正面值不仅不够扣除还越欠越多了。如此下去,何年何月能攒足百数的情绪值? 是他懈怠了。 “正面情绪值加二十。” 二十!他还有机会。再接再励。 “父亲镇守一方,因臣妾一己之私危害社稷,此事万万不可。” “负面情绪值加五。” 胤禛眼前一黑,怪他没说清楚,他的本意不是让沈自山长住京城。 “朕的意思是眉儿的父亲告假一月,携你母亲来京看望你。” “你父亲为朝廷效力,劳苦功高,朕决意提一提他的官职,等他返济州之日就升他做副都统,掌济州军政庶务。” “臣妾替父亲谢过皇上恩典。” “正面情绪值加十。” 一波三折。 胤禛倒是领悟了些眉儿情绪变化的因由,只待从别处再试试,然后请仙人赐教。 “眉儿,你我之间无须言谢。朕希望眉儿能称心如意,无忧无虑。” “皇上,您对臣妾真好。” 眉庄找了张帕子替胤禛拭去面颊上的汗水,神情添了丝温和。 “正面情绪值加二。” 冰雪似的美人面露柔和,胤禛仿佛心上开出了花,那点子泄气霎时烟消云散。 这一刹那,不为宝物,只为举世无双的眉儿他也愿意放下帝王的高傲。 “眉儿,朕要接着训练,你若倦了就先行歇息。” “皇上您忙。臣妾新得了本杂记,看过之后便睡。” “好。” 胤禛起初还能分心瞅两眼眉庄,但很快全心都在他变得酸痛的四肢上。 训练完胤禛站起身走向床榻,说着看杂记的妮儿早已熟睡。 他无奈摇头,轻轻抽出她手边的杂记放好,又给她盖好锦被,才去了御池沐浴。 养心殿中帝妃怡然入睡,甄嬛为着碎玉轩内挖出的东西惊慌难安。 虽在白日就发现了,可她没有经历夏冬春的“一丈红”,也没有遇上井里的“泡福”,无病无灾地禁着足。 等到夜深,托着崔槿汐的关系找来的温实初悄悄进了碎玉轩。 屋内甄嬛见到温实初就掩面落下了泪,“当日在宫外,实初哥哥的承诺是否还作数?” “作数,永远事事以你为重。” “我与小主年少相识,甄家救父之恩,没齿难忘。小主吩咐便可。” “温大人,我给你看样东西。” “小主怎会有此物?” “皇上命各宫妃嫔禁足,我闷在屋中,机缘巧合在海棠树下挖出了它。” “幸亏小主机警,否则碎玉轩中的女子都会有大碍。” “温大人,眉姐姐盛宠在身,有皇上护着,我偏居一隅还遭此算计,心中实在害怕。” 甄嬛迫切地想要得宠,如果成为贵妃的是她,那么她就不会困在碎玉轩担惊受怕,被人以阴毒的法子加害也无力找出背后是谁。 第183章 眉庄20 “微臣自知无福陪伴小主一生,但若能为小主尽绵薄之力,也算是成全了当日的承诺。” 温实初此话让甄嬛定下了心,有相熟的太医相助,还有屡屡显露不同为她筹谋的崔槿汐。 她笃信只要再见到皇上,她定能让皇上对她生出兴趣,为她动心。 周肖千辛万苦在碎玉轩找了个避风的屋檐,趴在檐下的第一晚就听到了皇上的妃嫔和年轻太医的三两事。 他看了看黑咕隆咚的四周,裹紧了身上的薄袄。不是什么害人的大事,索性明日告知皇上。 怀着美好愿景的甄嬛在梦中见到了她凤袍加身,坐上了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高位,受人跪拜的场景。 现实中她与温实初的谈话却被胤禛的人一字不漏听了去。 翌日,胤禛带领他的御前侍卫结束日常训练正要批折子,夏钦就冒出来说了个再度拉紧他心弦的消息。 甄常在,温太医,中毒。 “让周肖滚进来说清楚。” 夏钦以为皇上是愤怒甄常在疑似给他戴帽子,殊不知胤禛转瞬间就联系到了自己未来的死因上。 周肖惟妙惟肖地还原了当时的对话。 胤禛是越听越恼火,他的皇宫多了对青梅竹马的太医妃嫔不说,温实初要怎么为一个常在尽绵薄之力? 是对他下药助她勾引他,而后生下皇子,对他下毒,扶幼主登基? 还是二人苟合生下野种嫁祸于他,再迷惑他,对他下毒,扶野种登基? 被自己的猜想重伤的胤禛面目狰狞,看得夏钦和周肖眼皮直跳。 “夏钦,好好查一查崔槿汐。选三个好手和周肖守住碎玉轩,甄氏的一举一动每日都要记下回禀。” 禁足还能传递消息去太医院,是他小看了这宫中的女子。 假使甄氏想弑君,那么只靠温实初远不够,御前必然有他们的人。是苏培盛、小夏子、芳若…… 恐怕前朝亦有乱臣贼子。 “是,奴才遵命。” 周肖心里也叹气,甄常在忒会惹事,违抗皇命,私会太医。皇上不处罚还加派人手盯着,这是要来个人赃并获吗? “温实初在回宅路上不慎摔断了腿。做得干净点。” 胤禛没有多戴顶帽子的爱好,他想看看没了温实初,又会有谁来帮甄氏。 “苏培盛,传朕口谕,解除各宫禁足,皇后与怡贵妃体弱,由华妃敬嫔协理六宫。” 皇上是不是又对他目露凶光了?是谁!三番五次在皇上跟前进他苏公公的谗言! “嗻。” 苏培盛心情沉重,他难不成熬不到告老还乡的那一日了? “师父,您遇上难事了吗?”小夏子见师父脸色比进殿前难看了不少,紧忙关心道。 “别说师父没提点你,咱伺候皇上皮得绷紧了。” 苏培盛不会将无端的猜测宣之于口,总归他对皇上忠心耿耿,几十年的相处,皇上便是要杀他也不会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众生百态。 放在从前,让年世兰协理六宫,宜修能做到漫不经意。可沈眉庄横空出世夺了宫权,如今皇上竟下了这旨意。 宜修只觉头痛欲裂,皇上心里到底有没有她这个妻子! 第184章 眉庄21 “噼里啪啦”的碎裂声第一次出现在了景仁宫。 剪秋知道娘娘是气狠了,皇上不顾娘娘的颜面,将象征后宫之主的权柄一再分出去,景仁宫快要成他人眼中的笑话了。 发泄完怒气,宜修冷静下来思索胤禛此举的用意。 皇上命年世兰和冯若昭协理六宫,她身为皇后手上却无实权,徒有虚名。 沈氏制衡年氏,年氏制衡她,皇上对她的信任已经连年世兰都比不上了吗? “剪秋,想法子催一催华妃,她必须尽早出手对付沈氏。本宫和皇上夫妻一体,不该有的杂草要为他除去才是。” “是,奴婢会妥善安排。” 翊坤宫。 苏培盛前脚回到养心殿,年世兰就得意地唤来了她的“狗腿子”和“军师”。 “嫔妾恭喜娘娘。娘娘不愧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兜来转去,协理后宫之权依旧是娘娘的掌中之物。” 费云烟吹捧着年世兰,表情真挚。年世兰得势,她也能从中得到好处。 “嫔妾听闻敬嫔也……” “曹贵人,敬嫔从未碰过宫务,怎能与娘娘相比!她也只配替娘娘打打下手,做些杂活。” 曹琴默识趣地闭了嘴,华妃想将敬嫔排斥在外,皇上未必会答应。 “敬嫔怎么说也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本宫不看僧面看佛面,分些不紧要的宫务给她练手也没什么。” “娘娘宽厚,是敬嫔的福气。” “可惜沈眉庄还住在养心殿,本宫想着这事就来气。” 嫉恨让年世兰失了笑脸,“狐媚子蛊惑皇上,她一个三品官的女儿宫权丢得,贵妃的位置也丢得。” “娘娘所言极是。嫔妾听敬事房的小太监闲话,说是怡贵妃、沈氏还未承宠呢!” “当真?”年世兰难掩喜色,皇上没有宠幸沈氏,看来并不是真的喜爱她。 “千真万确,有娘娘珠玉在前,沈氏哪入得了皇上的眼。” 每晚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胤禛:朕分明是等着给眉儿惊喜!仙人说了这叫开礼包,和初见迥然相异的他肯定能博得眉儿垂青。 曹琴默惊讶的同时没有插话,怡贵妃是怎么回事她不清楚。但费云烟敢探听皇上的私事,她的下场已可预见。 明日的请安一过,皇上对敬事房和费云烟的处置就能瞧出怡贵妃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了。 年世兰压根想不到这些,满脑子都是她心爱的皇上没有被眉庄勾去。 她甚至将眉庄的贵妃之位归咎于太后促成,用来和她抗衡,很是心疼被逼的胤禛。 欢欢喜喜给了费云烟和曹琴默赏赐,年世兰打发走了两人。 颂芝把贵重的衣裳首饰拿了出来,年世兰仔细挑选着,明日她要压一压沈氏的假威风,拿她立威。 曹琴默走出翊坤宫径直错开了沾沾自喜的费云烟,哪怕同住启祥宫同为华妃做事,她们也不是同路人。 那日匆匆一面,怡贵妃的性情如何她未能分辨,只等明日华妃试探过后,便可见分晓。 从乳母手中抱过温宜,曹琴默温柔地哼唱起她爱听的儿歌,“摇啊摇,小宝宝,快快睡觉觉……” 第185章 眉庄22 昨夜入睡前胤禛向仙人询问了能够获取大量正面情绪值的方法。 作为自主子系统的小情不客气地把他从头到尾贬了一通。 什么“宿主的耳力是随年纪增长而下降了吗?‘攻略沈眉庄’五个字小情一共提过三次,初始就介绍了你的任务呢!” 什么“攻略即攻城掠池,目标人物就是坚固的城池,用爱感化是最好的攻略办法,宿主不会不懂吧?” 什么“宿主一无好颜色,二无好身材,唯一的优点仅是坐拥四海,面对欲求极低的目标人物,用处仍不大。” 等等。 一套自尊心击打组合反而激起了胤禛满满的胜负欲,他牢记“用爱感化”四字,当场罗列了十几件贴近眉庄内心的小事。 他也大致总结了会使眉庄情绪增减的源头,父母为首,自身为次,他在最末。 加上今日碎玉轩这出戏码倒让胤禛罕见地审视了一回自己。 皇室中人何来爱这种稀有之物。偏宠已是不易。 对着堆积如山的奏折,胤禛发出了第十九次叹息。 “苏培盛,朕待怡贵妃可好?” “皇上对贵妃娘娘情真意切,后宫无人能及。” 从皇上叹第一口气,苏培盛就全神戒备起来,果不其然,问题来了。 苏培盛谨慎地挑着不出错的答案回答了胤禛。 “是吗?既如此,怡贵妃为何对朕冷冷淡淡,不见亲近之意?” 灵魂一问让苏培盛哑然失声,他不是怡贵妃,怎么知晓怡贵妃的想法。 “许是贵妃娘娘生性内敛。恕奴才斗胆,贵妃娘娘端庄贤淑,一言一行俱是大家闺秀的典范。” 所以啊,皇上您多找找自个儿的毛病。 怡贵妃入宫不足七日,举目望去满宫愣是找不到一个友人。折了翅的凤凰结局难料。 “你个刁奴,越发圆滑了。” 胤禛眸色深了深,苏培盛侍奉他数十载,揣度他的心思确实非旁人可比。 一人之下的贵妃,赐居养心殿,是保护,又何尝不是禁锢。 眉儿本就性子淡,若是有了知心的姐妹,他能牵动的她的情绪便少之又少。那样的话他会做出什么他也无从得知。 “奴才嘴笨,皇上息怒。”苏培盛拍了下自己的嘴就要跪下请罪。 皇上生不生气是一回事,认错的姿态要摆好——老苏当值守则之一。 “行了,给朕沏壶浓茶。” 仙人的任务进展缓慢,他且以国事为重。抛开烦乱的心绪,胤禛专注地批起了折子。 苏培盛进御茶房前鬼使神差地瞄了眼殿外,只见皇上方才提到的主人公正在围炉煮茶。 围炉煮茶?这还是养心殿啊!苏培盛不可思议,怡贵妃也不似视礼教规矩于无物之人呐。 眉庄顺着胤禛在养心殿住下,怎会不了解他心里的盘算。 在这她的用度和胤禛别无二致,更不用应付其他人,这些好处她是喜欢的。不过不代表她情愿困于养心殿,随他摆布。 撒下的诱饵需要时间等着猎物上钩。眉庄真是期待那一时刻的到来。 第186章 眉庄23 新贡的雨前龙井煮着喝也别有一番风味。轻抿了口采星献宝递上来的茶,眉庄转身坏心眼地朝苏培盛发出了邀约。 “苏公公,皇上事忙,本宫瞧你清闲无事,不若与本宫一同品茗?” 苏培盛微怔,带着被发现的些许尴尬,从门边走出,恭敬地向眉庄行了礼。 “娘娘盛情奴才不敢推辞,只是皇上等着奴才送茶,奴才就不扰娘娘雅兴了。” 采月放炉子上烤的莫不是贡橘?暴殄天物啊!他老苏伺候皇上都没尝过烤贡橘,想吃但不能。 苏培盛不舍地看了看玩得不亦乐乎的三人,席蓝跟着怡贵妃才几日,好日子就是容易适应。 “那本宫便不留苏公公了。” “采月给苏公公送两个你烤的橘子,秋日吃橘应应景。” “奴才谢娘娘赏赐。” 苏培盛揣着两个热烘烘的橘子,去御茶房取了茶送到胤禛桌案。 “皇上请用茶。” 烤好的橘子散发着酸甜的果香。 殿内安静,眉庄的声音胤禛在里面也听得分明。 他冷哼一声,今年的贡橘他一个不曾吃过,苏培盛得了两个也不孝敬他的主子,反了天了。 “怡贵妃在做什么,听着挺热闹。” 奴才没听到声响,皇上您连怡贵妃赏的两橘子都不给奴才留吗? “贵妃娘娘在外边围炉煮茶,还赏了奴才两个烤橘子。” 苏培盛乖觉地拿出裹着帕子的橘子放在桌边,眼神是藏不住的幽怨。 “苏培盛,朕是亏待你了?” “皇上待奴才极好。” “是啊,怡贵妃也记挂你,朕的贡橘,没有朕的份。” 胤禛语气凉凉,眉儿委实比他还薄情。 “都剥了,托你的福,朕也能尝到朕的烤贡橘。” 胤禛拿起一瓣放进口中品尝,甜里带酸,橘肉残留着炭火的暖意,滋味是不错。 “另一个就赏你了。” “奴才谢皇上赏。” 皇上拿怡贵妃赏的来做人情,也太不讲究了。 苏培盛细细吃完了整个橘子,心头有股说不上来的热流。 怡贵妃进宫后,宫里比往常安宁了很多,皇上也转了性似的不再纵容一些争斗。 卑贱之人性命易逝。从景仁宫到翊坤宫而今在花房做活的福子就因怡贵妃有了活下去的机会。 皇后送了位与先皇后眉眼有三分相似的宫女予华妃。他苏培盛知情却改变不了什么。 宫中倾轧,人人明哲保身。 “苏培盛,朕的圣旨颁了多少日了?” “回皇上,有三日了。” “三日,算来允禵离京城不远了。” 又要见到他那个唯老八是从,没脑子的弟弟了。这次十四还不长记性就别怪他不顾手足之情。 胤禛手下折子一本本少去,如同横亘在他身前的阻碍。 苏培盛深知多说多错,涉及到恂郡王的事,皇上十分的理智存有一分就是看在太后的面了。 殿门大开,养心殿内外却像两个世界。 眉庄看书乏了就起身走两步,渴了有茶水,饿了有点心,好不快活。而胤禛就着一壶浓茶,忙得团团转。 第187章 眉庄24 今日请安,年世兰来得格外早,至少众人等的人从她变成了眉庄。 “有些人自恃身份,宫务管不好也就罢了,给皇后请安也磨磨蹭蹭。本宫看啊,都该立一立规矩了。” 年世兰这话就差指名道姓了,景仁宫短暂地陷入了寂静,等待着眉庄的应对。 不痛不痒的话没让眉庄停下步子,她徐徐然走至年世兰身侧,喊了摩拳擦掌的席蓝一声。 “席蓝。” “华妃娘娘,您坐错了位置,烦请为贵妃娘娘让座。” 举座“哗然”。 纵使沈眉庄是贵妃,可年世兰的家世远胜于她。她这般下年世兰的脸面,怕不是要在景仁宫打起来? “放肆!小小的宫女敢在本宫面前叫嚣!颂芝给本宫掌嘴!” “啊!” 事不关己的嫔妃纷纷低下了头,听得尖叫声才觉不对。抬头一看,颂芝的手竟被折了! 胆小的妃嫔瑟瑟发抖,安陵容险跌下座位,还是力气不小的方淳意拉了她一把。 “姐姐……” 她这声姐姐几不可闻,甄嬛震惊地看向出手狠辣的眉庄,丝毫没有注意到她。 “沈眉庄!你一个连册封礼都未行的贵妃竟对本宫无礼至此,皇上不会放过你的!” “华妃娘娘,您可以让开了吗?” 席蓝不解,颂芝要打她,她反击不是正常吗?华妃坐着怡贵妃的位置不让,还理直气壮地搬出了皇上。 想起皇上交代她的,怡贵妃不能受一点委屈,席蓝阴测测地又问了一句。 勇士啊!华妃和怡贵妃剑拔弩张的形势,多亏了你添枝加叶。 “颂芝,走,本宫去找皇上为你讨个公道!” 年世兰败下阵来,沈眉庄的宫女粗鲁不堪,万一伤了她,实不值得。 眉庄才沾上椅子,剪秋就出来宣布了请安结束。 “皇后娘娘身子不适,请了太医,请安就散了。” 宜修在内室揉着眉心,华妃这个蠢货看不出席蓝是谁的人,她能不清楚吗! 皇上是唯恐他的心尖尖被人欺负了,请安都派人护着。 颂芝的手是白断了,年世兰和年羹尧必定咽不下这口气,她只有装病才能免去皇上的责怪。 “剪秋,本宫的头好痛!”宜修想着皇上为沈氏处处考虑,装病又成了真病。 年世兰怒火冲天,很想立即去养心殿找皇上,但是早朝期间,她去了也见不到人,只好先回宫给颂芝治伤。 眉庄步伐轻盈地坐上轿辇回了养心殿。席蓝跟在一旁,莫名觉得怡贵妃心情甚好。 可不是嘛!敌人越痛苦,眉庄越高兴。 冰冷的千鲤池,年世兰也该进去泡一泡。宜早不宜迟,人选就定周宁海吧。 忠奴弑主,多精彩的戏码。 看客选谁呢?眉庄挑来挑去,为难地挑中了宜修。借刀杀人的笑面虎亲眼瞧见这一幕,想来事情会更有趣。 眉庄用完早膳,苏培盛来唤走了席蓝,临走前还给了个让她安心的眼势。 苏培盛也愈发有趣了。没有崔槿汐,他的头脑好像非常清醒。 这回胤禛会怎么做呢?是责罚席蓝,安抚将要发疯的年世兰,或是和稀泥得揭过这件事? 前者,她的第二份诱饵就会无限期的延后了。 第188章 眉庄25 胤禛的决定出人意表。 “席蓝,朕问你,你因何折断了颂芝的手?” 一下朝就收到这消息,胤禛简直难以置信。眉儿心善,绝不会做出这样残忍的事。 “颂芝要打属下巴掌,属下抓住她的手都没使力就断了,属下惶恐极了。” 席蓝和夏钦他们不同,虽为粘杆处的卫士,在胤禛这她的自称不是奴才也不是奴婢。 胤禛语塞,粘杆处的女子训练严苛甚于男子,席蓝一不小心也是情有可原。 “是华妃下令她掌掴?” “华妃占了怡贵妃的坐次,属下好言相劝,华妃就命颂芝掌嘴,奴才谨记皇上的吩咐,不得已还了手。” “朕的吩咐?” “皇上让属下护好怡贵妃,不能委屈贵妃娘娘,属下照您说的没叫娘娘受委屈。” 席蓝说着喟然长叹,将请安时其余妃嫔的表现一股脑儿地全抖落出了。 “皇上,您有所不知,怡贵妃到景仁宫的时辰尚早,华妃上来就要给怡贵妃立规矩。属下听的都难受。” “安答应被吓得差点摔了,和她一比,甄常在尤为镇静。” “偏偏怡贵妃什么也没说,只在落座时让属下给她找个位置。皇上您想,贵妃理应做左侧的尊位,娘娘不争,属下得争啊!” “任由怡贵妃给华妃让座,传到外头谁还分得清贵妃和妃位哪个尊贵?” 席蓝聪明地转移了矛盾。 不比胤禛,知道全过程的苏培盛目瞪口呆,随即装作知一不知十的样子默默垂首。 景仁宫也有粘杆处的人,只是妃嫔例行请安的小事,他们时时守着不合适就没有靠太近。 胤禛亲口交代席蓝的他当然记着,原本偏向眉庄的心听完她的话就偏得更没边了。 宜修身为皇后遇事就病一场,齐妃亦是个没用的,和华妃同在妃位还有三阿哥,给眉儿帮句腔都不敢。 胤禛越想越气,低位嫔妃是为自保,皇后和齐妃是为什么? 他也不愿见华妃了。是他纵得世兰不知分寸,收回宫权就当给她长长教训。 “苏培盛,传朕旨意,华妃言行无状,闭门思过半月,协理六宫的事用不着她操心了。” “敬嫔敬慎居心,久侍宫闱,晋为敬妃。册封礼紧着怡贵妃,她的就挪后再办吧。” “甄常在性资敏慧,率礼不越,晋为贵人,赐封号‘贞’,让她帮着敬妃管宫里的事。” 苏培盛都能预见华妃的脸色了。虽说贞贵人异军突起,他怎么替她背后发毛呢? 三道旨意再一次在后宫掀起了波澜。 年世兰还未出翊坤宫就被剥夺宫权和禁了足,这下是铁心铁意要毒死眉庄了。 冯若昭接到胤禛旨意的一霎就明白了她的作用。皇上并未降旨剥夺怡贵妃掌六宫的权力,她的妃位是为了协助怡贵妃。 而甄嬛就完全是喜从天降了,她在新小主中是仅次于怡贵妃的存在,比没有封号的富察贵人还高上半级。 碎玉轩喜气洋洋,一时间康禄海比崔槿汐都会来事,俨然是唯甄嬛马首是瞻了。 “恭喜小主,贺喜小主,奴才一早就知您是有福之人,皇上一直记得您呢!” “是啊是啊!小主才貌双全,和善可亲,宫中鲜少有小主这样好的主子。” 第189章 眉庄26 甄嬛沉浸在宫人们的恭维声中,此刻她也不由想到皇上在这个关头晋她为贵人,是不是在殿选时就把她放在了心上? 怡贵妃或许只是保护她的挡箭牌,有她在前面,她在新小主同是未侍寝晋位,却不会招来华妃的针锋相对。 崔槿汐满怀欣慰,纯元皇后在皇上心中是无法取代的。贞贵人有着那样的容貌,皇上注定放不下。 不止甄嬛如此猜想。 宫内知晓纯元皇后的老人,听到胤禛旨意的刹那,过往被压制得黯然失色的记忆尽数涌出。 “剪秋,皇上果真是为了甄氏尽心谋划吗?” 宜修喝完章弥开的药正要歇下,还来不及庆贺死对头喜提夺权禁足,胤禛晋甄嬛贞贵人的旨意让她几欲吐血。 “娘娘,你多虑了。怡贵妃是要受命妇朝拜的高位妃嫔,甄氏的贵人怎么也不能与她相提并论。” 剪秋难得清醒,贵妃贵人一字之差,说是天上地下也不为过。 “那皇上是何意?好端端地给甄氏晋位,还赐了犯皇上名讳的‘贞’作封号。” “‘伊中情之信修兮,慕古人之贞节’,皇上是思念姐姐的美好德行,想起甄氏了吗?” 剪秋心疼又无奈,纯元皇后已逝,却永远活在了娘娘心底。那是娘娘挥之不去的阴影,无时无刻不折磨着娘娘。 “娘娘,您是皇后,是皇上的妻子。还有太后娘娘在,甄氏不会威胁到您的地位。” 剪秋只能换个说法劝慰,否则被纯元皇后困住的娘娘听不进任何话。 怡贵妃才是娘娘的心腹大患,皇上用恂郡王牵制太后娘娘不过问怡贵妃的晋封,就足见皇上的用心了。 “对,太后会帮本宫。本宫是皇后,甄氏和姐姐再相像也越不过本宫。” 宜修渐渐平静,剪秋扶着她重新躺下,点上安神香,静静守在了屋外。 寿康宫中,太后在为允禵做暖炉套子,想着天冷了他用得上。 听了竹息禀报的事,她毫无异色,连手上的绣花针也未停一下。一个贵人还不配让她顾忌。 “竹息,哀家老了,只想允禵能陪伴哀家终老。老四有他自己的主意,只要凤座上是乌拉那拉氏,哀家就不去管他的弯弯绕绕。” 太后斗了大半辈子,摊上两个愚蠢的侄女够累了,如今她就等着允禵安然回京,含饴弄孙了。 “皇上最是孝顺。等十四爷回来,一家团聚,您安了心,享不尽的福气还在后头。” 竹息未尽之语太后心里清楚,这也是她在后宫之事上退一步的原由。 席蓝回了眉庄身旁不忘表功,她声音压得极轻,显然防着躲在某个角落的夏钦他们。 “娘娘,奴婢把请安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皇上,华妃不分尊卑,皇上生了好大的气。” “贞贵人的贵人位置可不好坐呢。奴婢听人说她禁足时和太医院的太医深夜相会,被皇上的人听了去。” 席蓝环顾四周,鬼鬼祟祟地说出了她无意撞见周肖,顺带偷听了几句的小秘密。 眉庄浅笑,席蓝真的很有意思。 胤禛让她护卫她,她一面听从命令恪尽职守,一面自作主张地认了她做新主子。“出卖”胤禛也做得特别顺手。 第190章 眉庄27 “娘娘放心,奴婢当心得很,夏钦都没发觉奴婢。” 席蓝又补充了一句。她武艺是不如夏钦,但夏钦比她笨,心眼实得没法看。 “现在你将这事说给了本宫听,不怕本宫去和皇上告你的状?” “娘娘不会。”席蓝想也没想道。 “嗯?” 眉庄眼眸一转,闪动着兴味。 “奴婢说了,娘娘可不要生气。”席蓝有点担心说了不该说的话被赶回去。 “你尽所欲言,本宫保证不怪罪于你。” “娘娘对待采月采星、我、苏公公还有养心殿的侍卫们都很温和,唯独和皇上在一块儿时,您漠然居多。” 席蓝斟酌着用词,“娘娘您不喜欢皇上甚至讨厌皇上,是吗?” “本宫是协领家的嫡女,自出生起便拥有许多人触不可及的富贵。皇宫看着富丽堂皇,底下埋着多少枯骨,我又何必自寻苦吃。” 眉庄不会落人口实,即使是看着对她忠心不二的席蓝。 “娘娘说的是。” 席蓝赞同地点了点头,“三月里芳贵人小产却进了冷宫,七月里欣常在小产也没个结果。” “皇上是个好皇上,不是个良人,更不像能做娘娘好夫君的人。” 她兀自嘟嘟囔囔着,眉庄听清了不禁佩服她的胆色。 以胤禛记仇的性子,这话传入他耳中,可能看在她的面子上暂时放过席蓝,一朝寻到机会席蓝就惨了。 “你呀嘴上没个把门的,本宫不计较你口无遮拦,有的是人和你计较。” 眉庄还是轻声提醒了席蓝,“皇上可称不上宽容的主子。” “好女不侍二主,奴婢的主子只有贵妃娘娘。” 席蓝昂着头,神情骄傲,明显是发自内心这么认为的。 哪门子的道理?谁教的她? 眉庄眼里露出少许茫然,没有什么自作主张认主子,席蓝是彻底给自己改换门庭了。 怪不得,她说这家伙在养心殿时一闪身就没了人影,合着是去胤禛那儿刺探“敌情”了。 “平日你多留神些,别被夏钦抓到了你的小辫子。” 忠诚于她一人的手下,眉庄自然要叮嘱一二。席蓝和采月采星有本质的差别,而她喜欢这种差别。 “奴婢精明着呢!” “娘娘,再过两三日恂郡王就到京城了。有段时日太后娘娘为恂郡王可是将皇上视若无睹。您千万离恂郡王远远的。” 宫里的隐秘说少不少,端看有没有人重视。 “本宫知道了。” 倘若太后不使手段害她,眉庄并不想对付曾接纳她、与她为善的太后。她有预感,这会妨碍她的任务。 上个世界的记忆虽封存了,可到手的好处是实实在在。 大系统透露过十全十美完成“怨魂”的要求,能够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她恢复的力量来自于上一个“怨魂”的慷慨,多赠的一缕功德之力助她带走了吸纳的龙气。 允禵在京城留不久,即将来临的叛乱,胤禛绝对会让他制约年羹尧。 到时,太后有的闹了。她无疑是太后讨价还价最适用的棋子。 也许甄嬛也会被摆上棋盘。 眉庄思考着太后的手腕,胤禛狠起心来,老太太没准儿气出生天。 要不得。 第191章 眉庄28 翊坤宫中充斥着欢宜香的浓郁香气,年世兰坐在太师椅上,嘴角噙着一抹怪异的笑。 曹琴默踏着月色迈进这座宫殿时,鼻间的浓香呛得她险些打了喷嚏。 她强忍着不适,屈身给年世兰行礼,“娘娘金安。” “本宫深夜请你过来,是有一事要问你。” 年世兰也不叫起,目光在偌大的宫室和曹琴默之间游移,带着瘆人的寒意。 “能为娘娘解惑是嫔妾的福气。” 曹琴默不敢多言,她的心高悬在半空,眼前的华妃好似择人而噬的猛兽。 “坐吧。” “温宜已有五个月了,本宫瞧着应当为她找个合适的养母了。曹贵人,你说呢?” 香炉缓缓升起飘渺的烟雾,年世兰轻飘飘的话落在曹琴默耳里重如千钧,她面色陡然煞白。 “娘娘,娘娘,嫔妾不知犯了什么错,求娘娘明示!” 曹琴默几乎膝行着跪到了年世兰脚下,她的眼睛里耻辱与恐慌交织,身子控制不住地战栗。 年世兰却满意地笑了笑,“你出身微贱,温宜是皇家的长公主,她怎能有你这样的母亲?” 温宜就是她曹琴默的女儿!她卑躬屈膝地像个奴才一样任年世兰打骂,不是为了把温宜送出去,母女分离! 恨意没有毁去曹琴默的理智,反而令她神思清明,“嫔妾愿为娘娘赴汤蹈火,只求娘娘看在温宜还小,留她在嫔妾身边。” 曹琴默重重磕了个响头,等待年世兰的宣判。 “温宜生得雪白可爱,本宫养了她许久也不舍得送走她。可惜怡贵妃得势,本宫失势,怕养不好温宜。” “嫔妾但凭娘娘吩咐。” “曹琴默,你什么也无须做。皇上若疑心本宫,温宜就等不到本宫为她挑位好母亲了。” 她已安排好了一切,沈眉庄会在她禁足的日子身死,曹琴默会是平息皇上怒火的替罪羊。 年世兰要将温宜占为己有! 她死则温宜生。 被咬破的口舌流出鲜血,曹琴默咽下口中的血水,哑声应了下来。 浑浑噩噩回到启祥宫,曹琴默抱着熟睡的温宜痛哭了一夜。她不会坐以待毙,温宜会有一位待她如珠如宝的母亲。 她会远离是是非非,和乐安康地长大,获得美好的人生。 年世兰低估了曹琴默保护女儿的决心,她宁愿玉石俱焚,也要为温宜闯出一条铺满鲜花而非瓦砾的大道。 延庆殿久违地迎来了除年世兰以外的客人。 “咳咳,咳,咳咳咳,你怎么来了?” 看见来人,齐月宾放下手中书册,捂着脸咳嗽了几声,虚弱地靠在榻上。 “还请端妃娘娘帮我,嫔妾愿将温宜交由娘娘抚养!” 齐月宾犹如盘桓在黑暗中的毒蛇,狠毒甚之年世兰,温宜于她只是消遣时光的玩意儿,她更不配养她的温宜。 曹琴默欲磕下去的头被吉祥拦住。 “咳咳咳,曹贵人何出此言?本宫不过等死之人,连自己都帮不了又如何帮你?” 齐月宾听见了她那颗干涸的心发出的跳动声,衣袖下的双手攥紧了薄薄的被褥。 第192章 眉庄29 “嫔妾既来找了娘娘,便是你我都有共同的敌人。年世兰想要嫔妾的命又何尝不想杀了娘娘?” “放肆!曹贵人你……” “吉祥,给曹贵人搬把椅子。” 齐月宾出声打断了吉祥问责的话,她空有妃位,无子无宠,论尊贵比不上育有长公主的曹琴默。 “曹贵人对华妃唯命是从,为她鞍前马后。华妃为何要断了她的左膀右臂?” “因为年世兰准备除掉怡贵妃,而嫔妾是她选好的替死鬼。” “怡贵妃居于养心殿,华妃是疯了吗?怎么敢这般肆无忌惮?” 沈眉庄逛御花园都有皇上或御前的人陪同,年世兰却想在皇上的严防死守下杀死沈眉庄。 靠什么?靠她蠢钝又冲动的脑子吗? 可谓是异想天开。 “年世兰没有告诉嫔妾她的计划,只说嫔妾什么也不用做。” “华妃之计成与不成,想必曹贵人都有自保的本事,何需本宫多事?” 齐月宾很快找出了其中可钻的空子,只要一举除去年世兰和曹琴默,凭借皇上的愧疚,温宜便能顺理成章地由她抚养。 曹琴默心思何等细腻,她齐月宾妄图坐收渔翁之利,休想! “年世兰有言在先,不舍弃嫔妾的性命就带走温宜。” 她语带哽咽,齐月宾立时领会了她的意思。 “无耻毒妇!温宜尚在襁褓之中!咳咳咳……” 连续不断的咳嗽声彰显了齐月宾的激动,她的慰藉未曾得到就要毁于年世兰之手,纵是有再好的心性也忍受不了。 “娘娘,快喝些水,您的病才见起……” 吉祥急忙倒了杯水端给齐月宾,没出口的话消散在了她被捏紧的胳膊下。 曹琴默眉眼低垂,只作没有听到吉祥情急说漏了嘴。齐月宾的病她早有猜测,这一刻证实了而已。 咳意渐消,齐月宾问出了曹琴默来延庆殿为的结果。 “本宫要怎么帮你?” “皇上登基册封了娘娘为端妃,可见您在皇上面前能说得上话。不管年世兰成功与否,娘娘只需……” 两人密谋一番,临了还演了一出戏。 “华妃禁足还不忘派你这个小卒来羞辱本宫,放肆!” “吉祥,给本宫把她赶出去!” “华妃娘娘的话嫔妾带到了,就不劳娘娘派人相送了,嫔妾告退。” 曹琴默面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为华妃驱使前来奚落齐月宾的不是她。 小厨房一角一道身影提笔在小册子写下两行字:九月二十三酉时一刻曹贵人奉华妃令入延庆殿,端妃气怒,酉时二刻曹贵人出。 曹琴默此举是为她拜访齐月宾找一个适合的理由,她仍抱有一丝幻想,可以全身而退伴温宜长大。 延庆殿再次变得冷清,齐月宾披上外裳,让吉祥搀着她走到了殿门口。 “皇上可真无情啊!留我在这延庆殿自生自灭。不知他日他一手娇宠出来的年世兰朝养心殿投了毒,又会怎样处置?” 悠悠的话语被寒冷的秋风吹散,吉祥沉默着往前侧站了站,替齐月宾挡住风口。 “吉祥,我孤零零地守着这座空殿,你是我唯一能说说话的人。” 齐月宾温柔地握住吉祥的手,“要是温宜成了本宫的女儿,我们的下半辈子就有指望了。” “娘娘定会如愿以偿。”吉祥认真说道。从王府到这皇宫,娘娘都太苦了。 第193章 眉庄30 席蓝给的信极准,允禵确实在两日后拖家带口入了京。 这两天她陆陆续续给胤禛加了十点正面情绪值。不为别的,看他气急败坏骂年羹尧连上的十道折子也是一种乐趣。 因着胤禛命年世兰闭门思过,眉庄送她千鲤池一游的计划也搁置了。 “眉儿,允禵进宫了,皇额娘遣了竹息请朕过去。” 胤禛刚跑完圈换了身清爽的常服,太后就急急忙忙来请他,不乐意都写在了他脸上。 眉庄又撒了把鱼食,转头看向胤禛,眼中是明晃晃的疑问,你额娘要见你,来找我做什么? 胤禛意会,尴尬地俯身去看池里争食的鱼群。 这千鲤池的鲤鱼肥的快游不动了,眉儿喂了几日怎得不嫌烦呢? “允禵入宫不来拜见朕,朕为君为兄,哪有去见他的道理。何况皇额娘一贯偏爱十四,朕不想为此烦心。” 胤禛说着嗓音低沉下来,怎么听都透出一股可怜味儿。 眉庄却留意到他不时偷觑她一眼的小动作,难过是有但不多,四十多岁的人了亲娘的冷落早习惯了。 “走吧。” 喂完最后一点鱼食,眉庄搭着胤禛递来的手离开了池边。看在他知趣的份上,去一趟寿康宫也没什么。 “眉儿。”胤禛牵着眉庄坐上御辇,感动地就差泪眼汪汪了。 眉儿就是面冷心热,不忍看他对上十四落了下风。他的眉儿怎么这么好! 御辇停在寿康宫外,胤禛贴心地取代了采月的位置扶着她下了辇,看得勉强出来迎圣驾的允禵瞠目结舌。 这人还是胤禛吗?那个冷面鬼见愁的老四什么时候做奴才的活也如此信手拈来了? “臣允禵参见皇上。” “恂郡王啊,你是朕的弟弟,不必拘礼。” 胤禛像是才瞧见在门口的允禵,假模假样地客气道。 他的好四哥脸皮益发厚了。允禵默念了几遍他是皇帝,忍下了胤禛这副小人嘴脸。 “君臣有别,礼不可废。额娘在等皇兄,咱们进去吧。” 若非额娘耳提面命又木已成舟,允禵定是要打得胤禛满地找牙。将他幽禁在皇陵还派李如柏看守,不是心虚得位不正,何必这般?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愿太后凤体康健,福泽万年。”眉庄福身行了一礼。 “怡贵妃有心了,赐坐。” “臣妾谢太后娘娘。” “皇帝怎么也来了?哀家让竹息去请你来寿康宫,你不是推托有事晚些再来吗?” 和眉庄说完话,太后语气不咸不淡地反问起了胤禛。 “儿子想着眉儿入宫有些日子了,便带她见见皇额娘。” 被拿来当借口的眉庄丝毫不慌,淡定地点心就茶,惹得允禵频频望向她。 怡贵妃这置身事外的气度当得起将门之女的身份,老四哪能配得上人家! 允禵倨傲,胤禛登基前他也有傲的底气。眉庄合了他的脾性,当即以茶代酒敬了她一杯。 “正面情绪值加一。” 别人以礼相待,眉庄自是合礼数地回敬了他。 胤禛正在极力和亲娘商量允禵担何职务,惊闻“噩耗”赶忙止住了话,“唰”地转过身子,幅度之大都惊到了太后。 他的目光扫过神色如常,安分喝茶的允禵,略松了口气,依然不放心地把人喊了过来。 “允禵,你连日从遵化赶路回京城,舟车劳顿,不如先回府休整两日。” 第194章 眉庄31 胤禛紧张的神态让允禵尽收眼底,老四他提防什么呢? 他在额娘宫里前后待了不到一个时辰,这就迫不及待地催他走了? 瞅着也不像啊!耳边传来怡贵妃放下茶盏的声音,允禵又瞥了好几眼,这如影随形的视线…… 他悟了!老四是在防备他“勾搭”怡贵妃?那是他小皇嫂啊!难道四哥当皇帝当傻了吗? 允禵惊愕失色,随即不怀好意地回绝了胤禛。 “皇兄,我与额娘长久未见,想陪额娘住段时日。皇兄不会不允吧?” “哀家的寿康宫哀家做主,允禵,你想住就住,不消问他。” “额娘对儿子真好。”允禵搂着太后的肩膀挑衅地朝胤禛一笑。 “正面情绪值加一。” 奈何胤禛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这儿,眉儿适才弯了弯唇,允禵果然要偷他的家! “那允禵就住在皇额娘宫中。儿子还有政务,和眉儿就先告退了。” 胤禛说完拉着眉庄急乎乎出了寿康宫。 太后对大儿子乍然的好说话吃了一惊,还没想明白缘故,小儿子狂放的笑声又吓了她一跳。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额娘,你看四哥像不像护着小鸡崽的老母鸡!” “哈哈哈哈……” 允禵笑得直不起身,他的话太后似懂非懂,寿康宫哪里还有胤禛的影子? 笑够了的允禵恢复了正常,他当然不会把自己荒唐但十有八九是真事的推断说出口去得罪一个宠妃。 回京路上并不太平,年羹尧的人千方百计想搭上他,可他也不是蠢的。老四肯放他回来说没有人跟着他都不信。 倘使他和那些人接触,他的四哥必会让他命丧匪寇。哪怕一母同胞,屡次手下留情绝非他的做派。 再说他和年羹尧联手干嘛?造反吗?赢了这江山要拱手相让给年羹尧吗?老四好歹是爱新觉罗的血脉,总不能便宜一个汉臣。 皇陵不是白守的,时时刻刻被监视被限制,允禵比天高的心气都厌烦了这种生活。 反正是老四下了圣旨请他回的京城,不算他低头折节。皇宫他得多住上几天,好好看一看老四的笑话。 这厢回到养心殿的胤禛还在琢磨眉庄涨的两点情绪值。 “仙人,您在吗?我有一事不明,能否请您解惑?” “小情在线,请问宿主有什么疑惑?” “眉儿,哦,是目标人物的情绪会为我之外的人波动吗?” “请宿主不要问出过于无知的问题,目标人物是人,人的情绪怎么会围绕宿主一个人展开。” “宿主在目标人物情绪大幅波动时不就认清了这个事实吗?” 胤禛噎住了,他心里不舒服,仙人还使劲戳他的心窝子。他知道这是妄想,只是想一想而已。 眉庄的确是因允禵产生了好笑的情绪。 他性子独特,对自己的地位有着明确的认知,倚仗太后和他的军事才能,第一日就敢拐着弯刺激胤禛。 接下来的日子少不了热闹了。 “天生蠢笨”的甄嬛和敬妃处理宫务时十分能干。 夏钦办事周密,奉命查崔槿汐不止查了她一人,甄家和温家的事都查得一清二楚。 眉庄想起胤禛给她看的东西,眸中划过一缕为难之色。 第195章 眉庄32 在上善寺甄嬛求菩萨保佑被撂牌子,不得入选进宫,寺外温实初就当众赠玉壶向她求亲。 拒是拒了,深更半夜,你俩一个禁足的后宫妃嫔,一个太医院值守的太医,是能见面的时候吗?偏被胤禛的人逮了现行。 不得不说,有时男子的直觉不逊于女子。 胤禛铺好了一张大网,收网的绳子握在他手里。眉庄也无法确定他会做到什么程度。 与甄嬛没有牵扯是易事,坐视她万劫不复,原主接受得了吗? 纵观原主生前死后的记忆,她对甄嬛算是仁至义尽,两两相抵,还是甄嬛欠了她的。 只一瞬眉庄就放下了那一丁点的犹豫,她是过客,不出手送人去死,仅仅作壁上观已是宽容了。 诚然意料外的收获对眉庄是种诱惑,但修行亦修心,违背本心不是她答应大系统做任务的初衷。 至于温实初两条腿都断了,太医院的大门是再也进不来了。不本分养伤,温家都得喜提地府游。 忙于宫务的甄嬛还不知此事,温实初断腿的第三日也就是昨日托人送了信告知甄嬛。 这封信现在在胤禛的桌案上搁着。内容虽没有逾矩的地方,谁让胤禛是皇帝,更是个小心眼的皇帝呢。 初封时还存着补偿甄嬛的念头,受到性命威胁后,他是如临大敌,哪管得了什么菀菀嬛嬛。 对此眉庄表示人之常情,谁也不是舍身饲鹰的佛。 恂郡王进宫的动静朝内朝外都盯着,打听来的消息是人被皇上留在宫内住了。 这不合规矩又像皇上会做出的事,招来了不少蠢蠢欲动之人。 十四爷曾是八爷党的骨干成员,当初大闹灵堂被送去了三屯营。 本以为有生之年回不来的人复了郡王位不说,还和皇上相亲相爱起来,住进了皇宫。 遂有官员在早朝试探了一句,胤禛必须“成全”他啊。贬黜流放一套张罗下来,朝堂上再无出头鸟。 在宫里歇了一晚,允禵真把皇宫当自个家了。至少胤禛进行日常训练时,他搬来把椅子坐在旁边看起了戏。 眉庄在殿内吃着燕窝羹,允禵洪亮的嘲笑声传遍了养心殿的每个角落。 “皇兄不去练布库,和侍卫们绕殿前疾走,这算哪门子训练!” 胤禛可不惯着允禵,直接发号施令,“朕看你在皇陵养得圆润了许多,就随他们跑上五十圈。” 他跑了七日加到了三十圈,允禵一向身强体壮,五十圈想也难不倒他。 “臣弟遵旨。” 昔日允禵上阵杀敌都不惧,区区疾走不是小事一桩。他跑得飞快,比起慢腾腾的胤禛如风一般。 “苏培盛,给恂郡王记好了圈数。” “嗻。” 苏培盛暗暗同情了恂郡王片刻,您在皇陵四体不勤,可是不能和养心殿的侍卫相较。 允禵浑然不觉,每圈路过胤禛,嘴里还要损上几句。 例如“皇兄年纪长,体力下降实属常事”,“臣弟比皇兄小了十岁,年轻就是好啊!”这些话。 胤禛剩下十一二圈,跑完了也不急着回去换洗。 抻了会四肢,又喝了碗姜汤,披上大氅,老神在在等着允禵出丑。 …… 这里时间线略乱,就当老八给关起来了哈(实际上是雍正四年圈禁的)。 第196章 眉庄33 皇上在和恂郡王斗法,侍卫们眼明心亮,加快了速度跑完了余下的二十圈。照例每人一碗姜汤预防风寒,然后回到了各自的位置。 于是殿前只留下了呼哧呼哧的允禵。此时他才跑了二十二圈,大头还在后面。 “苏培盛,恂郡王跑了多少圈了?” “回皇上,现下是第二十三圈。” “老十四,朕比你长了十岁,跑到这数目也没同你这般气喘吁吁。年纪轻轻体虚至此,朕会吩咐御膳房备些药膳让你补补身子。” 胤禛心中清楚不是老十四身子差,而是他跑的方式不得当。仙人的册子上写了此法要配合呼吸之法。 允禵叫嚷个不停,浊气进了肺腑,若不疲累才是奇事。 “皇兄言之过早,”允禵吸了一大口气,一字一句,磨牙凿齿地继续说大话,“五十圈于臣弟微不足道矣!” “也好,朕原想你回宫第二日不宜太累。十四弟既然坚决跑下去,朕不好拂了你的意,只能在此作陪了。” 允禵气急,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栽倒在地。他今日非跑完不可,他誓死扞卫他大将军王的尊严。 眉庄用过早膳出了殿就见一群人“围观”允禵跑圈。胤禛面上的幸灾乐祸是藏也藏不住。 “眉儿,是允禵吵到你了吗?” 眉庄偶尔会在膳后翻看几页诗书或者诵读佛经,打发些时间。 “并未。” 胤禛手在大氅上蹭了蹭,确保没有汗意才伸手牵住眉庄。 苏培盛识趣地后退到一旁,当作没看见皇上的举止。明明他都端来热水让皇上净了手。 “恂郡王怎么独自在那跑?寒风凛冽的,有个好歹,太后怕是要责怪皇上。” 眉庄实话实说,允禵在养心殿染上风寒,依太后的慈母心,不会轻易揭过,必然要吵吵闹闹,多半还会牵连到她。 胤禛却不这么想,两点情绪值仍历历在目,眼神中立即透露出不容侵犯的警惕。 “十四他争强好胜,朕跑三十圈,他非要跑上五十圈。朕阻拦不得便随他去了。” “朕也怕他出事,所以陪在这儿。” 主仆俩胡诌乱道的工夫一脉相承啊! 允禵那眼珠子快瞪出眼眶了,眉庄都担心他先被胤禛气死了。 “你们去扶恂郡王进殿歇着。” 眉庄指了两个侍卫,他们不用看皇上也知道这会要听谁的,快步把倔强的恂郡王搀上扶进了屋。 “爷没事!快、快放开爷!还剩十圈,爷能、能跑完!” “苏培盛,请个太医来养心殿给本宫看看腹痛的毛病。不要请章弥。” “嗻。” 允禵脸色难看成这样,稍不留心猝死了,事就大了。 “小夏子,替恂郡王换下湿衣裳,姜汤和茶都不能给他喝。” 眉庄有条不紊地指挥完众人,随后自己跟了上去。 胤禛也意识到把人激过了,允禵这模样跟得了急症无二。他真出点事,何止他和皇额娘结仇,短时间内年羹尧也没人压制了。 眉庄出于私心不愿太后找麻烦,胤禛的想法她不太关心,她的任务里没有这一项。 小夏子手脚麻利,眉庄入殿时允禵已裹着锦被窝在矮榻上了。 第197章 眉庄34 “恂郡王可有何处不适?” “小皇嫂,臣弟身子强壮,再跑三十圈也不在话下。” “无事便好。本宫请了太医,等他为你诊过脉,本宫和皇上也能安心。” “哼!皇兄他不安好心,用他安什么心!” 眉庄没有拆穿允禵的逞强,看他脸色好了些,应是没什么大碍,便不去管两兄弟眼神的较量了。 “皇上,吴太医来了。” “微臣参见皇上。” “免礼。给恂郡王瞧瞧,他早起练武累着,朕实在心忧。” “是。” 吴歧行礼时余光瞧见了悠哉的怡贵妃,就知“腹痛”的另有其人,没想到是恂郡王。 允禵不情不愿地伸出手,要他说他一点事没有,怡贵妃大惊小怪,老四也由一笑眉庄没作什么反应着她。 堂堂皇帝夫纲不振。 眉庄心有所感似地抬眸望去,允禵忽地一哆嗦,朝她露了个傻笑。 他不笑还好,一笑眉庄未作什么反应,一直紧盯他的胤禛那张脸顿时黑了。 “朕看十四弟早起练武似乎伤到了头,宫里不比郡王府,没个贴心人照顾。吴太医就随允禵回府,也免了十四的福晋忧心。” 恂郡王面色涨红,脉多快而有力,有一半是被皇上气的,还有一半是先前急喘所致,缓上一会儿,喝几杯温茶就无碍了。 吴歧做不出谎称恂郡王有疾之事,有些为难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怡贵妃。 “太后留恂郡王在宫中小住,他若无大碍,吴太医开副养身方子,稍加调养即可。” “这……” “就依贵妃所言。良药苦口,吴太医务必好生为恂郡王调养。” “微臣遵旨。”吴歧背上药箱回太医院开药。 恂郡王身无大恙,只较轻的气虚阴亏之症,喝上十天半月益气养阴的生脉饮就行了。 皇上要良药,他多放点黄连,药性不会改变。 允禵来不及拒绝喝药一事,胤禛就拍板决定了。他头脑发蒙,想不通又是哪儿得罪老四了? “皇上去换身衣裳吧,捂干了汗容易着凉。开方煎药不是一时半刻的事。”耽误不了你看允禵喝苦药。 胤禛双眼发亮,既为眉儿对自己的关怀欣喜,又为她看出他的坏心,选择和他“同恶相济”万分触动。 “眉儿,朕很快回来。” 允禵哽住了,他扯着被子裹紧有点凉的身体。老四真的没有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吗? 他那位先皇嫂故去多年,老四是“老树新枝又一春”了?怡贵妃和乌拉那拉·柔则完全是两个极端啊! 虽然乌拉那拉家的做法他看不上,但老四当年在乾清宫跪求皇阿玛那德行,他至今记忆犹新。 允禵寻思着胤禛是人到中年真爱再现。他时不时侧过头观察眉庄,越看越觉得老四是脑子变坏了,眼光变好了。 采月采星留意到他的举动,挪动脚步试图挡住这不识礼数的恂郡王。 “皇上兴许没说错,恂郡王来养心殿前撞了脑袋,他还偷看娘娘!” “采星,咱们站近些,好在小夏子他们都在,不然传出去又有人要编排娘娘。” 眉庄听着两人小声嘀咕,心下好笑。养心殿内近身伺候的都是胤禛筛选过的心腹,谁敢多一句嘴。 第198章 眉庄35 太后派来跟着允禵的太监在外殿等得心焦,尤其是见到了有太医进出。 他们最初被拦在了在养心门外,苏培盛在允禵进殿后才让人候在外殿。 从送药小太监口中得知皇上是请太医为恂郡王调养旧疾时,几人总算不再提心吊胆。 “太后娘娘千叮万嘱的,知晓此事也能放心了。皇上和恂郡王到底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皇上不害、刁难恂郡王,你我的小命可保住了。” 小太监改了说词,恂郡王有个三长两短,护主不利的奴才必死无疑。 谁说不是呢?其余二人同样害怕灾祸临头,此刻这心仍然跳得厉害。 席蓝一路屏气,端着煎好的药迅速搁在了允禵面前的桌上。熬药的时候她看了,一包药里少说半数是黄连。 “恂郡王,吴太医交代了生脉饮要趁热服下。” 冲鼻的苦药汤味让允禵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刚才怎么不果断拒绝呢? “皇兄,臣弟素来结实,而且是药三分毒,这药就不喝了。” “额娘还等着臣弟讲臣弟儿子的趣事,臣弟不打扰皇兄了,臣弟告退。” 允禵说得又快又急,拔腿就想跑,但他忘记了他身上裹着一条被子。胤禛几步就到了他身后揪住了他的命脉。 “允禵,吴太医说了你的身子确有亏损,朕是你的兄长,和皇额娘盼你好的心是一样的。” “一碗药,你还要朕下旨命你喝吗?莫不是学朕的侄子吃药还需人哄?” 激将法总是有用。 允禵端起药碗一饮而尽,浓烈的苦味使他失声作呕,瞥见在旁的胤禛又硬生生憋住了。 肚里泪下说的就是允禵了。 “额娘该等急了,臣弟告退。”再多说一字允禵就要吐出来了。 “正面情绪值加五。” “眉儿,你说明日是请他来喝药,还是将药送去寿康宫?” 明日允禵定不来养心殿了,胤禛看向与他志同道合的眉庄。 “太后娘娘是恂郡王的额娘,有太后娘娘劝着,皇上何愁恂郡王闹脾气。” “眉儿最知朕心。” 捉弄了允禵又有眉庄的理解,胤禛身心舒畅,批起折子都有劲了。 苏培盛对恂郡王不是简单的同情了,已经上升到了怜悯。 比毒药更像毒药的补药被皇上忽悠两句喝下了不提,剩下的十四副还让太后娘娘出马劝他喝,惨,太惨了! 养心殿上到粘杆处的夏钦,下到给席蓝打下手添火的小禄子,不由暗叹皇上喜欢怡贵妃是无可厚非。 般配! 允禵逃回寿康宫,给自己灌了一整壶茶,苦麻的舌头才好受些。 “额娘,皇兄故意让太医开苦药给儿臣喝。” “娘娘,苏培盛求见。”竹息提着食盒进内,太后止了细问的。 “允禵,额娘记得这些糕点你从前最爱吃,你快尝尝。御厨的手艺不合你胃口就再重做。” “太后娘娘,奴才奉皇上之命来送恂郡王落下的生脉饮。” “皇帝费心了,东西放心吧。” “嗻,奴才告退。” “允禵,药是哪位太医开的?” “吴歧吴太医。”允禵吃着点心随意道。 “竹息,拿一副药去问问章弥,避着点人。” “额娘,这是做什么?” 允禵皱眉,额娘不会是怀疑老四要毒害他吧? 第199章 眉庄36 “你不是嫌药苦?哀家把章弥宣来,胤禛要是多心,于你们兄弟感情无益。让竹息悄悄问了,不用喝就不喝了。” 太后并非疑心胤禛想害允禵,她的儿子她了解,只是往药里加黄连这等事,他是做得出来的。 “额娘,我没病喝什么药啊!皇兄他是成心作弄我。” 天呐!如果章弥说药没问题,他是不是要喝上十几日! 允禵“料事如神”,竹息带回了坏消息。 “娘娘,章太医看过王爷的脉案,这生脉饮并无不妥,对王爷的陈年旧伤也有益处。” 章弥岂敢和竹息说药中黄连加多了。吴歧抓药时他就在一边瞧着呢,人家直言是皇上的意思。 吴歧为何说给他听?皇上留了一手防着太后娘娘,这苦药恂郡王不想喝也得喝。 “按太医的嘱咐每日煎上一副,允禵的身子要紧。” 允禵眼睁睁看着竹息把药收进橱柜,扣上了一把小小的锁。 这皇宫他也不是非待不可。 “额娘,弘?年岁小,离不得阿玛,儿子就……”不住在皇宫了。 允禵的话未说完,太后摆了摆手,他的福晋和他提到的幼子弘?被人领了进来。 “哀家久不见哀家的孙儿,心里头念着,一并把他们接进宫来了。” 允禵挣扎无果,承受着亲娘和亲哥的关爱,作出了他的反抗。 是以胤禛接见朝臣时总有干呕声传入。允禵端着药碗在门外喝一口呕一声,也不知是在折磨别人还是折磨自己。 八日一晃而过,眉庄父母乘坐马车终于到了京城。 “沈大人,您和夫人的住处皇上已让人收拾妥当。皇上说了,请您随心住着。明日奴才再登门接二位入宫与贵妃娘娘相见。” 高无庸本来都认命过一年养老的好日子就受死了。哪料皇上又把他放了,还给了去接怡贵妃父母进京的新差事。 “有劳高公公了。” 沈自山颇为拘束地目送走了高无庸。一路上,这位高公公的态度出奇恭顺,也让他的心落在了实处。 自家女儿确为受宠的贵妃,不是皇上冲动之下或是因阴谋诡计推出来的傀儡。 眉儿气傲心高,万万经不起他人折辱,皇上亦在此中。 “老爷,这‘沈府’二字笔走龙蛇,莫非是皇上亲笔?” “正是皇上的字迹。” “先进府吧。晚些时候我们去岳父府上拜会。” “我也有此意。眉儿的贵妃之位来得突然,不问过父亲,我的心始终放不下。” 夫妇俩整理好行李,清点了给眉庄带的财物,拿上礼品就去了眉庄的外祖父家。 养心殿内,眉庄愉快地夹了一筷箸奶油酥野鸭子品尝,皮酥肉嫩,入口柔滑。 胤禛是没这口福了。桌上的佳肴多数是他点的,用膳时人却有事忽去忙了。 眉庄自然清楚他有何事要忙,算算时日,她的父亲母亲也到京城了。 前日允禵拜抚远大将军,奉旨平定罗卜藏丹津叛乱。 胤禛又令年羹尧为领军将军,岳钟琪为奋武将军参赞军务,主打一个相互制衡。 太后跑来要胤禛收回成命,闹了半通被允禵连拉带拽地送回了寿康宫。 隔了老远都能听见允禵话中的兴奋之意。 “额娘,儿子是天生的将军王,我不当抚远大将军,谁能当!” “年家是老四的奴才,也配压在儿子头上!等我打赢了仗,要狠狠揍老四……唔唔……” 剩下的话想是叫太后仓皇捂了嘴。 胤禛气不气另当别论,当时眉庄听得欢乐,还增了五点情绪值。 第200章 眉庄37 年世兰托兄长的福提前结束了禁足。就算允禵得胜归来压住了年羹尧的威风,这点面子胤禛不会不给为他征战的将领。 大抵是对自己的计划成竹在胸,再去请安时年世兰又神气活现,不仅抢走了齐月宾的位次,还嘲讽了满座的妃嫔。 宜修从来都是端庄的皇后,愁肠百结的她首次以病容出现在众妃眼前,抛出了她要闭宫养病的大消息。 齐妃慌乱,敬妃沉着,华妃轻蔑,低位嫔妃缄默,眉庄则数着护甲上的宝石看众生戏。 看来年世兰按捺不住要对她动手了。 巧了,她也是。 择日不如撞日。她就赠年世兰一场池底夜游吧。 月黑风高之时,被一张纸条约至千鲤池的年世兰已等了小半个时辰。 “欲知沈眉庄所藏之秘,亥时千鲤池”,这句话引诱的是人心。 接着一个两个的都来了这处好地方。 怒火高涨的年世兰踹了周宁海一脚,低声咒骂着戏耍她之人。 眉庄抓住时机用了点力量让周宁海反手推了把转身要走的年世兰。 “扑通”。 宜修躲在假山后看得真切,周宁海竟然推了年世兰! “剪秋,快走!”宜修无声示意。 此时她分外庆幸她穿的不是花盆底,否则丧心病狂的周宁海发现她们,跑也跑不掉。 “娘娘!快来人救华妃娘娘!” 一眨眼,年世兰猝不及防地落了水,周宁海猝一边高喊着求救,一边自己跳了下去救人。 “席蓝,去帮帮周公公。” 没错,眉庄带上了她新收的手下。毕竟有人使唤,她的力量能省则省。 周宁海拳脚功夫不差,很快从池里捞出了年世兰。 眉庄怎么会允许这主仆二人轻易上来,不淹个半死,她不就白跑了一趟。 年世兰生死间走了遭才清醒就被站在池边居高临下望着她的眉庄激得破口大骂。 她是拎不清自己的处境还是有恃无恐? 周宁海警惕着席蓝却不阻止年世兰宣泄她的愤怒,真是一条忠心的恶犬。 骂来骂去就那几句,眉庄没听出新意,挥挥手就让席蓝赶紧办事。 原来席蓝见眉庄驻足便等了等,现在主子发话,她脚尖轻点就到了两人身前,手上用力把年世兰扔到了千鲤池的另一头。 周宁海大骇,想游过去救年世兰,结果被席蓝两招给打趴了沉入水中。 扑腾了半晌,喝了一肚子脏水,年世兰终究慢慢消失在了水面。 “差不多了。把他们分开丢在池子旁,给年世兰盖件外衣,再喊两声‘救命’。” 席蓝提着气息微弱的年世兰放在地上,试着喊了句,“救命!” 没人?“华妃娘娘落水了!快来人啊!” “谁落水了?” “是华妃娘娘!快去救人!” 侍卫宫女太监的声音交相呼应,听得见呐!可周宁海喊了半天一个人都没来。 怎么回事?是他倒霉吗? 眉庄深藏功与名,小小的隔音界,隔绝千鲤池范围内的声音,对她而言易如反掌。 握在自己手中的力量才是她立身之本。 …… 这个世界可能不写太后是“恶毒后妈”的剧情喽,故事依托女主的选择进行。 (ps:人都不是单面生物,何况女主她不是人呢。不要被表象迷惑啦!) 第201章 眉庄38 胤禛在睡梦中被推搡醒来,到嘴边的怒斥在看清推他的人是眉庄又咽了回去,转而瞪向伛偻着的苏培盛。 “什么时辰了?吵吵嚷嚷,成何体统!”怕吵着困倦的眉庄,这话他是压着声问的。 “华妃娘娘掉进了千鲤池,当值的太医都去了翊坤宫。” 胤禛神色一凛,这不是小事。他略带歉意地想和眉庄说些什么,回过头却见她阖眼睡去。 轻叹一声,胤禛无奈地替她捻好被子,让苏培盛轻手轻脚服侍着更了衣往翊坤宫去。 灯火通明的宫殿挤满了人。除了眉庄,连病歪歪的宜修都来了。 面对和他请安的莺莺燕燕,胤禛二话不说将人都赶出了翊坤宫,只留了宜修。她一早说要养病,年世兰出事倒是来的比他还快。 眉儿入宫不久与谁都不亲近不结怨。 昏迷的年世兰:她的大宫女,颂芝的手还没痊愈呢! 后宫的事敬妃管得井井有条。与年世兰针尖对麦芒的人,怎么会拖着病体来“探望”? 事出反常必有妖。胤禛掩去疑色,年羹尧在西北根基深厚,华妃的事无论如何不能传到他耳中。 深秋的夜,章弥汗湿了衣衫才把年世兰从鬼门关拉回来。 “华妃怎样了?她可有大碍?” “回皇上,华妃娘娘呛水极深,伤及肺腑。微臣暂且护住了她的性命,熬过今夜,仍需汤药不断,卧床休养三月。” “章弥,朕命你不惜代价也要治好华妃。” “微臣遵旨。” “皇后,你既病着就好好养病,病愈前都不必出景仁宫了。” “臣妾让皇上担忧,是臣妾的不是。臣妾告退。” 宜修忍住了说出她亲眼所见之事,悄然和章弥交换了一个眼神,柔声告退。 “苏培盛,不是说落水的还有华妃宫里的大太监,他人呢?” “周宁海命薄,没撑到太医救他,侍卫把他抬回了他屋中。”眼看华妃要断气了,哪个太医敢私自去救个奴才。 “他的身后事不能张扬出去,送华妃回宫的宫人让他们把嘴闭紧了。” “奴才明白。” 苏培盛低垂着头,遮住眼中的异样。 怡贵妃进出养心殿的时辰和华妃溺水的时辰一前一后。这事怡贵妃没有掩盖,他就不多嘴提醒皇上了。 一夜灌了华妃七八碗药,人没有起热,一呼一吸也平稳下来,章弥为首的太医们如释重负。 华妃救活了,胤禛稍有好转的心情在听到夏钦的话后落入了谷底。 “你说什么?” “昨夜亥时怡贵妃携席蓝出了养心殿,去处不明。” 夏钦何尝愿意禀报此事,说了他两边不讨好。可是怡贵妃大摇大摆,他想装傻都不行。 再者皇后夜半不睡也去了千鲤池,瞒不了啊! “加派人手盯住景仁宫,飞进一只苍蝇朕也要知道。” “是。” 夏钦脑子未转过来,嘴先出声应了。这,这,皇上您对怡贵妃就半点不起疑吗?直接给皇后定罪了? 断手的颂芝从脑海中闪过,胤禛揉着额头,拼命在心底为眉庄解释。 席蓝是粘杆处的人,是她出手没轻没重才伤了颂芝,眉儿那样良善…… 朕都不被眉儿重视,华妃就更不被看在眼里,眉儿没理由害她,还堂而皇之…… 胤禛就是不召席蓝来问清昨晚眉庄做什么去了,他视种种违和之处于无物,强硬地说服了自己。 第202章 眉庄39 眉庄从不去猜胤禛复杂的心思,得知周宁海没了,她从容地让采月又添了碗燕窝粥。 颂芝的手这辈子再拿不动重物,到处咬人的周宁海魂归地府,年世兰治好了也病怏怏。 很好,以牙还牙,翊坤宫退出仇人名单。 胤禛的愁绪来得急去得也快,高无庸去沈府接人了,他批着奏折,又开始纠结起要以什么面貌见二老。 “苏培盛,朕这身衣裳是不是素了点?” 皇上,他苏培盛的看法不重要。您挑了七八身才换上月白色云龙妆花纱夹朝袍,哪里素了? “皇上乃九五之尊,圣貌轩逸,龙颜凤姿,什么衣裳也挡不住您的帝王威严。” “今早奴才恰巧听得采月给怡贵妃取了枚月白色的缠花荷包,颜色与您的朝袍正相配。” 苏培盛拐弯抹角地提起了怡贵妃今日穿的旗装是什么色,好让皇上别再折腾。 胤禛听罢确实不问了,心中暗喜他和眉儿的心有灵犀,想着眉儿见到双亲时会有的神情,面上不自觉多了笑意。 高无庸记着皇上的交代,领着沈自山夫妇进了东配殿,然后按皇上的名义把怡贵妃请来。 眉庄进殿看到等在殿中的双亲,泪珠止不住地往下掉,那是跨越生死得以重逢的悲泣。 沈父沈母顾不上行礼,心疼地搂住了眉庄。 “娘娘在宫中可受了委屈?皇上他待娘娘不好吗?” 沈母后悔当初教导眉儿时只顾着教那些规矩,她怎么忘了皇家是最讲规矩又是最不讲规矩的地方。 酸涩涌上心间,眉庄依偎在沈母怀里,“母亲,有皇上在,谁敢委屈女儿。” 眉庄由着沈母帮她擦眼泪,嘴里句句是实话,“皇上他也不敢委屈我。” 沈自山一听这话忙朝门口看去,还好,门关着。 “都是当贵妃的人了,反倒愈发不稳重了,什么话也往外说。隔墙有耳。” “是啊,皇上爱重你时不计较你失礼,可人心易变,遑论天子。” “父亲,母亲,眉儿记下了。” 眉庄没有反驳沈父沈母的慈爱之心。 “眉儿,自你进宫,娘是吃不好睡不好,愁得头发都白了。” 沈母话没有说的太细,眉儿以嫔位入宫她高兴,可高兴了没几日,眉儿封贵妃的消息传回济州,她是心惊胆寒。 天晓得,宠妃和妖妃天差地别!皇上登基不满一年,能不能护住她的眉儿? “让母亲为眉儿心焦,是眉儿不孝。” “眉儿在后宫亦是不易,上有太后皇后,下有华妃齐妃之流,母亲和你父亲能为你做的本就少之又少。” “你说这样的话才真叫母亲伤心。”沈母一想到她疼爱的女儿在宫里成了众矢之的,心揪揪地疼。 眉庄听任胤禛请二老进京,为的是宽他们的心,但说得再多不如耳闻目睹。 “皇上允父亲告假一月,除去来回路程,在京中住的半月,特许父亲母亲日日入宫陪着眉儿。” “眉儿,为父是外男,时时入宫恐怕有心人借此攻讦你。回济州前,为父再随你母亲进一次宫陪陪你。” 东配殿中一家人温情满满,胤禛则看着陆陆续续增长了八十之数的情绪值心里不是滋味。 第203章 眉庄40 不过胤禛在和眉庄的相处中完全学会了如何用最快的方式开解自己。 “恭喜宿主情绪值抵扣后首次为正值,已开放回春丹兑换资格,只需五十情绪值。” 悦耳的播报声更是让胤禛一扫阴霾,待明晰回春丹的作用,帝王的沉稳尽数抛去了九霄云外。 回春丹:使用后可返老还春,重回盛年,一颗复十年青春,兑换数量仅限两颗以内。 “仙人,我能否向您赊一颗?” 胤禛有29.4的情绪值,还差小半,但宝物近在眼前,他忍不住想试一试。 仙人需要他攻略眉儿,说明他对仙人也有用处。 “小情明码实价,不接受赊欠。” “念在宿主于目标人物有些特别,现为宿主临时开通波动值与情绪值互兑渠道,兑换比例七比一,机会只此一回。” 失望到希望,情绪大起大落下胤禛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兑换。 “扣除144.2波动值,回春丹兑换成功。” 莹白的丹丸入口即化,感受着体内流淌的暖意,胤禛忙不迭地站在衣冠镜前观察自己的变化。 双眼似乎有神了许多,髭须色愈黑,浑身倍感轻快,身形一时无大变,想来是仙人所说勿引世人惊异之故。 这种充盈着力量的年轻之感,胤禛很久没有体会过了。他深深庆幸着眉儿来到了他的世界。 眉庄也收到了子系统的反馈,相比虚无缥缈的增寿,实打实见效的好处谁能拒绝? “家底”被挥霍一空的胤禛陪眉庄和岳父岳母用午膳时,殷勤备至的模样惊掉了两人的下巴。 再看女儿习以为常地让皇上侍候,沈自山夹菜的筷箸都拿不稳了。 殊不知眉庄平日甚少用得上胤禛夹菜,若不是二老在,她定要把碗里的菜都夹回去,。 胤禛是激动傻了吗?没看她爹娘被他吓得都吃不下了。 “皇上,别光顾着臣妾。这道樱桃肉做得极好,您也尝尝。”眉庄用别匙舀了一匙搁在胤禛的碗中。 原先的樱桃肉酸甜可口,胤禛不爱吃也不挑剔。经眉庄指点御膳房改善后,甜味不显,酸味比那腌梅子都冲。 注意到眉庄堆满菜的碗碟,胤禛才觉他好像夹了太多菜,堆在一块儿叫人胃口全无。 “贵妃娘娘,这碟菜冷了,您吃着伤身。御膳房新送来了虫草花鸡汤,奴才给您盛一碗。” “沈大人和沈夫人舟车劳顿,虫草花不寒不燥,养身最为适宜。” 亏得御膳房炖了汤,苏培盛重新拿来了碗碟,又挨个盛了汤,及时替他主子解了围。 “劳烦苏公公了。” 苏培盛跟着胤禛属实埋没了人才,随机应变的能力恰如其分。 “母亲,李御厨做汤的手艺是宫中一绝,您尝着好,眉儿就问他要来方子。” “娘娘的心意,臣妇心领了。莫要劳动御厨。” 沈母言语恭敬,推拒了眉庄。她虽擅药膳,终究皇宫无小事,她不愿给女儿添麻烦。 “岳母于药膳一道有所研究,朕等会就让御膳房和太医院把药膳方子送来,这不妨事。” 刹那间沈母辛苦维持的庄重不失尊卑分寸的大家风范化为乌有。 听说景仁宫那位是病了不是死了,她身为贵妃的母亲,实在当不起皇上口中“岳母”! 第204章 眉庄41 候在一旁的苏培盛此刻那个悔啊!他方才怎么不和小夏子退去外边守着,皇上“一家人”用膳,他凑什么热闹! 乌拉那拉夫人是不在了,可太后娘娘和乌拉那拉氏连着亲,是皇后的姑母。 皇上昏头胡喊,一旦太后娘娘知悉,不会放过威胁到皇后地位的怡贵妃。 “皇上喝醉了,喝口热汤醒醒酒。” 眉庄真生了气,这方世界她会依原主难产而亡的时间线结束任务,她不与太后交恶的因由多在此。 不论胤禛是胡言乱语,无心之失,还是为获得她的情绪值,有心为之,都触碰了眉庄的底线。 胤禛敏锐察觉出了不对,却找不出根源。只能先顺着眉庄的话端起鸡汤喝了两口。 “朕饮多了酒,不便作陪。苏培盛伺候好怡贵妃。” 说完胤禛径直走出了养心殿,他心头缠绕着莫名的焦躁,挥之不去。 走着走着,胤禛到了御花园外。还未迈进其中,女子的娇笑声就传了出来。 “夏刈,去看看是谁在御花园嬉闹不止?” 胤禛心烦意乱,图个清静不成,竟有人窥探帝踪,怒火难以抑制地显露在了脸上。 “皇上,是碎玉轩的贞贵人,她在园中荡秋千。” 夏刈不免惊奇,周肖几人不是守在碎玉轩吗?这贞贵人何时在御花园扎了个秋千? “随她去吧。”胤禛看了圈四周,他不知不觉走得这么远了。 甄氏短短半月就能让贞静内敛的敬妃赞不绝口,胤禛对她来日做出谋逆之举已信了八成。 “崔槿汐和老十七的生母相识,又与纯元有旧。倘若他们私下接触,不要阻挠。” “是。” 这个他们是贞贵人和果郡王。夏刈不禁双眸微怔,皇上是要做什么?促成皇室丑闻吗? 胤禛不会为夏刈解惑。散心没散成,他就回了养心殿批他的奏折。 甄嬛在御花园等了三日,这秋千是她命人扎的。 新小主都未侍寝,她的恩宠仅次于眉庄,扎个秋千这等小事,奴才上赶着做。 况且敬妃不独揽协理之权,用心地教她做事,甄嬛上手极快,已分得了部分权力。 “小主,这里偏僻得很,光秃秃的没什么景,您来了好几日了,奴婢都看腻了。咱们回碎玉轩吧。” 浣碧搓手跺脚,风吹得她冷极了。她不懂甄嬛,连个鬼影都没有的角落,赏哪门子的景? 甄嬛面色不善,信上分明说了她会在此处遇到她的贵人。她每日挤出时间装扮,在外面等上两个时辰,不是为了挨冻的。 “回吧。” 她再来两日,无人前来的话她会揪出欺骗她的家伙,让他得到教训。 胤禛没有在意这一小插曲,他苦思冥想过后找上了他信任的仙人。 “仙人,眉儿明明生我的气,何故情绪值纹丝不动?您的面板出错了吗?” “宿主,小情运行正确,数据无误,目标人物情绪波动为零。您的问题不在系统解决列表内。” “鉴于目标人物的意志坚定,宿主可继续学习小情提供的《古代优秀郎君自成计划——皇帝版》。” 眉庄同母亲闲话家常,没有发觉胤禛在子系统的忽悠下逐渐偏离了她预设的轨道。 第205章 眉庄42 情绪兑换系统有固定的程序,以获取眉庄的情绪值为最高指令。这是她也不能更改的初始设定。 一人一子系统在诡异的道路上策马狂奔。 身体变好变强了的胤禛处理国事的效率大大提高,两个时辰就把当日的奏折全部批阅了。 多余的时间他去做什么了?去御膳房拜师学艺了! 王荣就是改进樱桃肉的御厨,他在御膳房掌了十几年的勺,此生最大的难题还是让他遇上了。 “皇上,锅底的油冒小孔时方可将裹了面糊的肉块置于锅内,且下锅要快稳。” “这油滚烫,若伤及皇上龙体,奴才万死难辞其咎。让奴才来吧。” 御膳房因为突发奇想学做菜的皇上乱成了一锅粥,允礼便是在这时候被苏培盛请进了宫。 自从胤禛召回允禵,允礼借故照顾染上风寒的舒太妃,许久没有入宫和胤禛品茗下棋了。 今日苏培盛亲至清凉台请他入宫,允礼挂着的笑在踏入御膳房时凝固了。 只见他的皇兄挽着袖子,左手端盆,右手抓着面糊,全神贯注地对着一口油锅。身旁还围着屏气敛息的七八个御厨。 何等魔幻的场景! “臣弟见过皇兄。” “允礼啊,你来了。朕在和御厨学着制膳,你也过来瞧瞧。” 不是他允礼看花眼了,他皇兄当真是在下厨! “皇兄好兴致。皇兄是要做樱桃肉?” “朕就知道你博学。咱们也比一比厨艺,看谁做的樱桃肉更味美。” 胤禛胜券在握,虽说他让允礼进宫的本意不在比试,但来都来了,允礼下个厨也无妨。 下棋变下厨。皇上都开口了,允礼只好卷起袖子加入了胡闹的队伍。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允礼在调山楂酱时碰到了困难。 为了调出酸甜适中的酱汁他还用银匙尝了胤禛调好的酱,这一尝他就信心倍增。 两个天潢贵胄忙碌了一个多时辰,端出了两碗黑糊糊的散发着怪味的“炭”。 按步骤做的胤禛和允礼面面相觑,负责教的王荣百思不得其解。 这二位究竟哪一步没跟上? “臣弟做的樱桃肉虽说卖相不好看,但味道一定比皇兄那碗好上些许。” 允礼说得煞有其事。热火朝天的比拼下,他平日的谨慎已经置之脑后了。 “十七弟话说早了,胜负尚未分出。 两人谁也不服谁,齐齐看向“师父”王荣。 抱着被毒死的决心,王荣夹起了一小块黑炭放进嘴里,苦中带涩,涩中有甜,好难吃的玩意! 他快速咽下,漱口,又尝了另一碗中的,酸苦的焦肉犹如馊食,比甜苦还令人恶心! “这两碗樱桃肉各有千秋,奴才分不出上下。” 王荣没有说假话,难吃和更难吃罢了,分什么高低。 “苏培盛,你来说。” 皇上这种事就不用想起老苏了。 苏培盛的忍功和语言艺术远非御厨能比。他尝过之后面不改色,委婉地劝说起了胤禛。 “烹饪一道需经年累月,皇上为国事操劳,拨冗于此,已是难得。” “哼,当朕听不出你们的意思!” “十七弟,公平起见,朕和你交换品尝。” 理智回笼的允礼只想说“不”,这菜一看就知不会好吃,何必为难彼此? 结局显而易见,铁了心的胤禛和被迫的允礼双双腹痛,喝了三大碗苦药。 第206章 眉庄43 苏培盛敲打了御膳房众人,没有传出皇上兄弟俩的闹剧。果郡王留宿宫中也只是和皇上下棋忘了时辰。 白日未进什么吃食,到了夜里胤禛难免腹中饥饿。 “眉儿,朕想用些消夜,你要一起吗?” 自昨儿午膳,胤禛有十六个时辰没有和眉庄说话了。 实非他不想,而是眉庄没有消气,不耐在她边上晃晃悠悠的胤禛,每次扫过他的眼神都透着冷。 胤禛一委屈就钻去了御膳房提升厨艺。 仙人给的《郎君计划》曰“要想抓住一个女子的心,就先抓住她的胃”。 可惜烹调一事,他天资差了点,得学上一段时日。 “臣妾听闻御膳房采买了小羊羔,皇上以为炙羊肉如何?” “炙羊肉好,再配上一壶莲花白,清爽解腻。” 还好,眉儿不是说他的糗事。苏培盛办事也算可靠。 皇上和怡贵妃要吃炙羊肉,却不能只摆上这一样。 御厨们加紧备膳,一块块肥瘦相间的羊肉串成串,有的浸裹上料汁,有的什么也不放…… 清理碗箸的小太监细细抹去碗沿上的水泽,将怡贵妃常用的碗碟小心放好。 养心殿外,御厨翻转着肉串,让火舌炙烤羊羔肉的每一寸。 “滋滋”的冒油声,随风飘来的炭火和羊肉香气,抚慰着凡人心。 烤熟的肉串摆上案几,眉庄拿起玉箸正要去夹,被胤禛一把抱离了原地。 “警告!警告!检测到有毒物质,请宿主速带目标人物离开当前位置!” 面前闪烁的红光让胤禛倒吸一口凉气。他的御膳每道菜都经过尝膳太监试毒,怎么还会有毒? “来人,护驾!” 顷刻间,周围尽是抽刀声。 “将御膳房一干人等押来,朕要亲审。”胤禛要借仙人的手查出这胆大妄为之徒。 “王荣你跪什么?接着烤,别把本宫的羊肉烤糊了。” “眉儿,有人下了毒。这些东西都要让御医验过,吃不得。” “皇上,把臣妾放下来。小夏子试了膳,问题不在这上面。” 今晚她必须吃上小羊羔!什么时候下毒不好,偏挑她最烦心的时候! 胤禛拗不过眉庄,干脆当作没有听见。 “啪!” “胤禛你真烦人。” 围了一圈的侍卫还没反应过来怡贵妃打了皇上,哦,皇上的胳膊,就听见她这句指名道姓骂皇上的话,顿时呼啦啦跪了一地。 “负面情绪值加十。” “嗯,是我烦人。”胤禛心口一滞,微微靠近眉庄颈边轻声附和道。 他第一次直面眉儿真实的怒意,奇怪的是他居然很欢喜,欢喜眉儿和他之间隔着的那层无形的屏障被打破了。 章弥提着药箱急如星火地赶来养心殿,两条老腿都站不稳了,却看见皇上低头和怡贵妃贴得那么近! 皇上您在干什么!他太医院院首也是有脾气的! “章弥,各处都验一遍毒。” “是。”他脾气也不大。 章弥银针、药粉,又闻又试,各个办法用了遍,在眉庄爱吃的一道凉菜一碗羹汤以及她用的碗箸上都验出了毒。 “皇上,这下毒之人极为阴险,毒粉均抹在碗碟边缘、易入口处。” “是何毒?” “不出差错的话,此毒为提炼过的鹤顶红,无色无味。微臣要试过后才能确定。” 第207章 眉庄44 “你仔细查实,无论是不是鹤顶红,朕绝不容许此毒再出现在皇宫。” “是,微臣遵旨。” “皇上,可以放下臣妾了吗?” 胤禛抱着她不嫌手酸,眉庄还嫌丢人呢。没看章弥他们回话时头也不敢抬吗? “朕不累。”胤禛抱是不抱眉庄了,改为搂着她坐在贵妃榻上。 苏培盛带人迅速布好新的桌椅碗碟,王荣则矜矜业业地加炭烤肉。 膳房太监们被侍卫押着跪在了殿外。胤禛不厌其烦地让席蓝把人一个个带到他跟前。 直到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走近,红光再次闪烁,“检测到危险物品,请转移目标人物。” 李顺还在为皇上不将他们打入慎刑司审问而心存侥幸。 下一刻“杖毙”二字传来,他惊恐地求饶,“皇上,奴才是冤枉……”,但立刻被堵住嘴带了下去。 胤禛细心地帮眉庄擦去嘴角蹭上的梅子蜜酱。 毒害眉儿甚至是他,没有株连不是宽仁。幕后是谁他猜也能猜到一二,剩了半条命的年世兰就是其中之一。 “警告!警告!有毒物质距目标人物不足一寸!” 这点毒伤不到眉庄,脑中的提醒声她关了两次,酒都在嘴边了怎么又来了! 胤禛目眦欲裂,长臂一揽,眉庄撞进了他怀里。 子系统突破了眉庄的屏蔽直接给了胤禛一电击,死谁都不能死它的目标人物。 胤禛的身体由于疼痛颤抖着,紧贴他的眉庄自是感觉得到,心中升起了浅浅的愧疚。 她也算见识了子系统的死板程度,与大系统的灵活变通有天壤之隔。 “你没事吧?” “眉儿,你有没有事!” 面板上的两条警告,胤禛没有忽略,他怎么也没料到无所不能的仙人出了问题!张皇失措下他身上的痛都不明显了。 “胤禛,这酒我还没碰。” 眉庄拦住又要找太医的胤禛,拎起酒壶让他看清楚。 “没喝就好,没喝就好。” 胤禛缓过劲,抬脚就把送酒的宫女踹倒在地。 “苏培盛,送她去慎刑司,不要让她死了。” “皇上!皇上!奴婢是不得已的,华妃娘娘以奴婢的家人要挟,奴婢怎敢不从!奴婢愿以死谢罪!” 盼双大惊失色,她不怕死,可她不能受刑。她熬不住慎刑司嬷嬷的手段,会害了他。 她没有亲人在世,只要她向怡贵妃下毒,再咬死华妃,那人承诺会提拔她的情郎。 她死了也是何大哥的发妻,会入何家的祖祠。盼双想着就要往前面侍卫的刀上撞去。(大家不要学啊!这已经不是恋爱脑了,是脑疾。) 塔尔奇来不及收刀,一脚把盼双踹去了另一边。 他吃了多少苦才成了皇上的御前侍卫,这宫女想死还要害他,可恶! “奴才一时情急,请皇上责罚。”塔尔奇将刀归鞘,利落请罪。 “做得好。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奴才马佳·塔尔奇。” “朕记住你了。” 被皇上问了名姓,塔尔奇算是出息了。侍卫们欣羡的目光不时瞥向塔尔奇,凝重的气氛渐渐散去。 席蓝卸了盼双的下巴,小夏子收到师父的示意,连忙把人送进了慎刑司。 第208章 眉庄45 意外没有搅了眉庄吃肉喝酒的兴趣,痛麻了的胤禛也需酒来麻痹自己。 两人一口肉一杯酒,腻了用些小菜凉果,等到尽兴,胤禛已分不清东西南北,搂着眉庄的腰直喊疼。 “眉儿,眉儿,我的肉是、不是糊了?” “朕好可怜啊!祂劈我,‘滋啦’就劈……” “正面情绪值加五。” 曾经苏培盛自诩是最了解皇上的人,而今他能做的只有背过身去。皇上吃醉了说的话他没一句听懂了。 看胤禛的样子,苏培盛是帮不上忙了。眉庄把他的手从腰间薅下,深吸一口气,轻轻松松抱起了胤禛。 “苏公公,让皇上服下醒酒汤再睡。本宫乏了,今夜就歇在东配殿。” “娘娘放心,奴才记着了。” 苏培盛回过神来,看着怡贵妃离去的背影,心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钦佩。 怡贵妃就这样气也不喘地抱着皇上回了寝殿。他老苏自愧弗如啊! 养心殿闹出的动静不小。 思及族中递来的信,皇帝似是对沈氏生了真情,还有宜修病中的恳求,太后终是决定帮她一回,也只这一回,全了姑侄情分。 她的允禵在外拼杀,折损福气的事她不会做。乌雅氏和乌拉那拉氏有一个太后和一个皇后也该知足了。 “竹息,午后去养心殿说一声,请皇帝来寿康宫用晚膳。哀家要你备的酒务必备好。” “是。” “娘娘无须忧心,皇上是孝子,想必能明白您的一番苦心。皇上没有那心思,这酒亦无伤大雅。” 竹息说到太后心坎上了,当娘的帮侄女给自己儿子送和纯元相似的替身,她也不好受。 “此事成不了就算了,倘若成事,盯紧甄氏,她不是个简单的。” “奴婢省得。” 一夜安眠,被电击的痛意消了不少,胤禛醒后下意识找寻眉庄的身影。 “皇上,怡贵妃昨夜在东配殿安歇,这会寅时未过,娘娘还未醒。” 苏培盛伺候着胤禛更衣,说起眉庄时语气含着敬服。 “朕下了朝与贵妃一同用膳。” 和眉儿吃过酒后,她好似有哪里变了。一晚上时断时续地加了三十五点的情绪值。 说不定眉儿有点喜欢他了。胤禛笑呵呵地怀揣着美好的梦想上朝去了。 酒的确是好东西。固然眉庄没醉成胤禛那副傻样,却在无意间想通了一件大事。 修心,本心之外,无非是顺其自然。 她被唾手可得的微小利益桎梏了。长此以往,她会迷失在三千世界的洪流中,忘记她是芫宁,不是所谓的任务者。 故而,她何时以何种方式脱离此界,亦或选择长留,太后的死活都于她无关紧要。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心境开阔了,眉庄不再压抑情绪,才有胤禛收获的情绪值。 这可是他亲娘的“牺牲”换来的,不知情的胤禛快乐地度过了早朝。 眉庄装扮随意,一只脚刚踏出东配殿,胤禛就直直冲到了她身前。 “眉儿,今日早膳有燕窝牛乳羹、参莲粥、鸡肉蘑烫面包子、饽饽红糕……” 第209章 眉庄46 哎呦喂,皇上您几时学会了报膳的本事!苏培盛跟在后面听得匪夷所思,皇上真是多才多艺啊。 “眉儿,你尝尝这燕窝牛乳羹,香甜软糯,于女子大有益处。”胤禛舀了一小勺递到眉庄嘴边。 采月伸出去要给自家娘娘盛粥的手又缩了回来。娘娘昨儿提过今晨要用粥点,这下好了,皇上怎么抢她的活呢? 眉庄给了面子但不多,浅尝一口就拒绝了胤禛的投喂。 “臣妾觉着燕窝羹甜腻了些,皇上您喝吧。” 采月眼明手快地盛了碗参莲粥置于眉庄手边。 胤禛眼风掠过采月,他忽然手痒得厉害。他和眉儿用膳时是不该留碍眼又不懂事的宫女在侧。 眉庄只用了一碗粥、两块点心就放下了银箸。寝前确实不宜多食荤腥,一夜过去,她仍喉舌间发腻。 胤禛刚喝完甜腻腻的燕窝,见状忙关切问道,“可是早膳不合眉儿的胃口?” “昨晚进了油腻炙羊肉,早起便吃不下什么。” “苏培盛,去请章太医……” “臣妾无碍,太医来了左不过多喝几碗药汤,不必费事。” “眉儿若有不适定要告知朕,不可讳疾忌医。” “臣妾知道。臣妾想去御花园走走,就不陪皇上用膳了。” 眉庄漱过口带着席蓝出了养心殿。这时节的御花园虽不是百花齐放,却也别有美意。 “强风索讨顶花翎,瘦果飞扬到处停。天人菊还是开得这样艳丽,衬得旁的菊花失了几分颜色。” “娘娘好文采。奴婢只知民间会焚烧这美人菊驱赶蚊虫,特别管用。” “美是它的长处,驱蚊也是,端看它在何人手上。折一些带回去,本宫用作插花。” “娘娘,虞美人就这几株,不如一并折了,奴婢瞧着挺相配的。” 席蓝举起她折下的美人菊搁在虞美人旁比划着。 眉庄摇了摇头,她对单薄的虞美人兴味索然。何况偌大的御花园仅剩了三五株,她没有辣手摧花的意思。 又挑了几朵木芙蓉、几枝月季,席蓝捧着姹紫嫣红的花束兴冲冲地在前头走,眉庄也随着她,听话又能干的下属宽容些没什么。 等不见了两人的身影,曹琴默从假山石后走了出来。 “贵妃就是贵妃,这御花园的花任意折损也无人怪罪。不似我,连为温宜折枝鲜亮的花都不敢选最好的。” 曹琴默手中赫然是一朵美人菊,她望着眉庄远去的背影,神色莫名。 往日年世兰是她的庇护,但在她以温宜的性命胁迫她时,年世兰就成了刺伤她的荆棘。 幸得上天庇佑,她不会让年世兰有痊愈的一日,一个彻彻底底的病美人才抢不走她的温宜。 皇后和端妃都对怡贵妃除之而后快,她要做的只有隔岸观火。 皇上将人护得再天衣无缝,总有疏漏的时候。 后宫最不缺嫉妒的女子。 贞贵人这几日在御花园赏景吹箫,好不有趣。 如她观望的人不在少数,毕竟没了压得她们黯淡无光的年世兰,谁不想争一争呢? 第210章 眉庄47 力量增强的眉庄如何感知不到曹琴默的存在。她也愁怎么对付为原主设下假孕局的曹贵人。 胤禛不去各宫,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就作不得真了。 假孕争宠和偷情有孕,后者太过荒谬,粘杆处蹲墙角的那些人不是摆设。曹琴默的心智又岂会轻易中了圈套。 要不然她换个法子成全曹琴默与年世兰的同党之谊,送她们共赴黄泉? 眉庄思忖着动手的时机,有允禵在,西北大捷不用等来年秋月。曹琴默除了照顾温宜就在翊坤宫“侍疾”怕也所图不小。 与眉庄预料的相差无几,大半个月过去,年世兰的病没有丝毫起色,期间还起了高热堪堪被救回来。 所以粘杆处查实了年世兰下毒,胤禛也隐而不发,只将近身伺候她的宫人关进了慎刑司。 反而是盼双说出了宫中鲜少放上台面的事,比如她加害眉庄是为她的侍卫情郎谋份前程,比如哪宫的太监心怡哪宫的宫女…… 这些胤禛都一一告诉了眉庄。眉庄也理解他的用意,万一她因误会库库降情绪值,他的宝物就遥遥无期了。 “贵妃娘娘,花房培植的绿菊都送来了,皇上让奴才请您前去观赏。” 苏培盛现在待眉庄那是比胤禛还要恭敬。 前些时日,他当初好心帮老乡一把这事不知怎得叫皇上翻出,言他身在曹营心在汉。这罪名扣下,他不死也废了。 眉庄做个顺水人情保住了苏培盛。像他这般合心意,事事周到的大总管不好找。 人啊,凡事要学会往前看。 譬如苦等不着贵人的甄嬛染上风寒病了七八日后再也不曾踏足御花园,卯了劲一头扎进了宫务。 皇上爱守着怡贵妃就守着吧。怡贵妃最是惫懒,宫权交由她和敬妃从不过问插手。 病愈的皇后旁敲侧击了好几次想要回宫权,皇上唯恐皇后得权欺负怡贵妃,这协理六宫之权基本是牢牢绑在她和敬妃手里了。 她宫权在手,护得好身边人,闲时和敬妃姐姐、淳妹妹、安妹妹一起说说话,或制香刺绣,日子逍遥自在。 甄嬛的转变没有影响眉庄,倒让景仁宫和延庆殿的两位焦急了多日,沉心去思索新的对策了。 “眉儿,这绿菊甫一开花就搬来养心殿了,你看看摆在何处适合?都由你。”胤禛边说边无比顺手地握住了眉庄的手。 日日如此,眉庄已然习惯了他的动作,也不多做什么,免得他说些惊人之语,徒惹宫人们笑话。 她在绿菊前站定,伸手抚了抚盛开的花朵,由衷称赞道,“绿丝冷蕊惊虹女,碧叶寒光映素珠。它当得菊中名品。” “眉儿饱读诗书,一句诗道尽绿菊芳姿,朕竟想不出更为恰当的诗来赞一赞它。” 眉庄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胤禛看在眼中虽酸楚自己比不上一盆菊花,但不损他内心喜意。 “不如将绿菊搬入寝殿,眉儿也能时时赏玩。” “皇上!”你闭嘴吧。谁会摆这么大盆花在寝殿,她是在里面歇息还是种花? 胤禛看懂了眉庄的表情,后退一步不说话了,手仍紧紧牵着她。 “你们当中是谁负责照看绿菊?” “回贵妃娘娘,是奴才小郭子。” “日后你就唤郭春,留在养心殿照看本宫的花圃。” 体顺堂和东配殿之间的那块空地被胤禛命人建成了花圃,这两日又从花房移栽了各种花卉。 有郭春在,她就不操心那些花花期未过就凋零了。 “奴才郭春谢贵妃娘娘赐名!” 第211章 眉庄48 一趟差事从小郭子成为怡贵妃的侍花太监郭春,这平步青云的速度让一干花房的小太监羡慕极了。 郭春喜难自禁,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如今在宫里当差的哪个奴才不想来伺候贵妃娘娘?这样天大的好事轮到了他郭春,他那不知名的祖宗可算保佑了他一回。 众所周知,沈大人和沈夫人离京那日,皇上亲自送行不说,还升了沈大人的官,正二品的副都统啊! 沈夫人更是得封一品诰命夫人,能够随时进宫看望怡贵妃。皇后娘娘的母家都未有此等殊荣。 这皇宫之中怡贵妃是第一得意人。明眼人谁瞧不出皇上在怡贵妃这儿也矮着身子呢! 等眉庄赏完了花,郭春小心地抱起绿菊,领人把花送进了花圃。 “皇上,竹息姑姑求见。” 距上次太后娘娘请皇上去寿康宫用晚膳快二十日了,那天皇上走到半道了又推托有事原路折返。 为这事皇上连着多日请安都没见到太后娘娘的面。皇上也不生气,该请的安一次不落。 这不,四日前皇上封赏沈大人夫妇,太后娘娘又恢复了母慈子孝。不仅没出言劝阻皇上,提也不曾提起。 苏培盛心中惴惴,悄悄看了眼超然物外的怡贵妃,他怎么觉得太后娘娘是冲贵妃娘娘来的。 “眉儿,朕去去就回。” 他额娘心系之事无非老十四和乌拉那拉氏的荣耀。孝道二字太重,胤禛实在不愿连累眉庄受委屈。 “奴婢见过皇上。” “竹息姑姑多礼了。可是皇额娘有事要交代朕?” “太后娘娘念着皇上,让御膳房依皇上的口味备了膳,特命奴婢请您前往寿康宫一同用膳。” 他只是陪着眉儿插花赏花,午膳才过不久,就至申时了? 自从眉儿住进养心殿,他多在申末时进晚膳,皇额娘也改了时辰? “竹息姑姑先行一步,朕随后就到。” “是,奴婢告退。” 竹息得了肯定答复半刻不多留,屈身行了一礼就离开了。 这爽快的姿态令苏培盛稀里糊涂,皇上又不是没有放过太后娘娘的鸽子。还是他误解了太后娘娘? “眉儿,皇额娘让朕陪着用晚膳,你和朕同去吧。” “太后娘娘见了臣妾只怕没有胃口,皇上的额娘,皇上自去哄,喊上臣妾做什么?” 太后近日没少留敬妃和贞贵人在寿康宫说话。宜修却一改常态,安心待在景仁宫做她的无权皇后。 不用猜姑侄俩憋着坏呢。眉庄同情了胤禛一秒,不管发生什么,事后他那颗在她额娘那儿千疮百孔的心可能要碎成好几瓣了。 “眉儿,朕用完膳就回来与你对弈,你倦了便先行安寝,不必等朕。” “好。”她下棋是消耗时间的方式之一,下与不下也无所谓。 太后作为圣祖后宫的胜出者,她何等聪明,三言两语就让胤禛放下了大半戒心。 “老四,额娘知你心悦沈氏,她是个好的,不争不抢,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知心人来之不易,额娘自然盼你高兴。” 扎心第一刀。你,她亦不放在心上。知心,谁知谁的心? “比起华妃协理后宫的雷霆手段,宫里平和无争斗,少不了她的功劳。哀家不会忘,可你是皇帝,皇嗣传承,终归是大事。” 扎心第二刀。你一个出息的皇子都没有,百年后江山要拱手相让吗? 第212章 眉庄49 胤禛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眉儿对他是不上心,那又如何? 利益情爱纠葛,不论一切起因为何,是他想博得神女垂青,他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 皇额娘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不说不表示他不清楚。他已有三个皇子,皇子不行,就生皇孙。 他的奇遇注定了他和眉儿要永永远远地在一起。皇额娘逼他就不要怪他拿十四逼皇额娘。 远在西北大帐和年羹尧争执到一半的允禵:阿嚏,阿嚏…… 胤禛眼底难掩阴鸷,太后却认为是她的话触动了胤禛,让他对眉庄生了龃龉,心里更有把握了。 “哀家就皇帝你和十四两个儿子,他膝下儿女成群,皇帝子嗣单薄,终究不美。” 最后一重击。 胤禛深恨被人处处拿老十四和他比较,尤其这人是他的生母乌雅氏。 “儿子受教了。”他忍着满腔愤懑,一杯接一杯喝下了竹息倒的酒。 天色渐黑,引路太监提灯在前方照亮,不着痕迹地偏移去了小道。 苏培盛忙着照顾不大对劲的胤禛,一时也没发现走错了路。 依靠提怡贵妃好难稳住了皇上的苏培盛一抬头傻眼了,这是哪儿? “小夏子,把这两个该死的奴才送去慎刑司,明日等皇上处置。” 苏培盛气坏了,乌灯黑火的,皇上要有个好歹,苏命休矣! 小夏子和师父一齐看顾皇上,一个不察竟来了这地。 “师父,远处有座凉亭,您扶皇上歇歇脚,我这就去请御辇。” “腿脚麻利点儿。” 苏培盛正要劝皇上再往前走走,结果话没出口皇上先跑了。跑了! “皇上,您等等奴才啊!” “皇上……” 苏培盛提着灯笼一路猛追,终于胤禛在千鲤池边停下了脚步,然后纵身半跃被刚巧在御花园逛了一圈路过的允礼拦了下来。 “皇上!”苏培盛这声撕心裂肺的“皇上”叫重新隐藏自己的夏刈狠狠抖了抖身子。 皇上压根没醉啊,都给他打手势让他躲起来别碍事了。许是吃了热酒,想下池里泡泡冷静。 唉,白费苏公公的深情厚谊了。 “皇上,您没事吧?” “皇兄没事吧?” 允礼松开手,他前日送棋谱入宫,皇兄留他住下。今夜巧合至此,救了欲要跳池的皇兄? “朕无事,只是想捞一尾红鲤送予眉儿。” 允礼:嗯? 夏刈:嗯? 苏培盛:嗯? 这也不像没有事啊!谁见了不怀疑皇上\/皇兄要投池自尽。总不能是在千鲤池沐浴? “皇兄醉酒,不宜近水,就由臣弟替皇兄打捞。” “不行,绝对不行!” 胤禛脱下外袍打了个结,用着简易“网兜”开始了他的“打渔”记。 被苏培盛的叫声引来的侍卫有幸见证了此生顶顶难忘的场面。 为避免被胤禛秋后算账,允礼及时让阿晋拿来了鱼食,帮助他的皇兄捞上了十几条鲤鱼,从中挑出了红鲤。 捧着瓷盆的胤禛消停了。 苏培盛额上的汗流进了眼睛,他用衣袖胡乱一抹,急不可耐地把皇上搀上御辇,飞一般地赶回养心殿。 “皇兄待怡贵妃诚心正意,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皇兄这副情态他平生初次得见。他与怡贵妃手谈过几局,棋风观人品,怡贵妃心性高洁,皇兄比之差强人意。 第213章 眉庄50 胤禛醉是没醉,寿康宫的酒喝得他晕头转向,加上属实被亲娘戳了心窝子,当皇帝的执拗使性,谁拦得住? 苏培盛被关上的殿门挡在外头,他不慌不忙地揣起手往廊内靠了靠。皇上进殿都不忘关门,清醒着呢! 胤禛邀功似的将瓷盆捧到眉庄面前,“眉儿,朕捉了你喜欢的红鲤。” 一尾鲜红的红鲤在白底瓷盆里游了两下,蓦的甩着它有力的尾巴扑腾起来。 “哗啦,哗啦。” 迎面被浇了满脸池水的胤禛愣住了,望向早已躲开的眉庄,心底的委屈是怎么也压不下了。 眉庄对上他泛着红意的眼眶,罕见地生出一丝心虚。 “它不喜白瓷做的家,换成木盆或陶碗,就不会乱跳了。” 胤禛懂清了又好像没听懂,只当眉庄在安慰他。全然没留意到盆中的红鲤却停住了尾巴,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人性化的惊奇。 “眉儿~” “皇上喝了多少酒,怎得从寿康宫去了千鲤池?还是先去沐浴一番。” 眉庄没有和醉鬼闲谈的爱好,出声喊来了苏培盛。 “苏公公,带皇上去沐浴吧,夜寒风凉,仔细受了风寒。” “嗻。” 苏培盛瞅着一会不见就浑身狼狈的皇上真的很想自戳双目。 胤禛配合地让苏培盛扶出了寝殿,随即大步进了浴池。要不是眉儿喜欢这鱼,不煮了它他就不是爱新觉罗·胤禛! “席蓝,取个黄柏木的木盆把小红放进去,再换些清水。” 有灵之物不常见,这条红鲤有了灵性是它的造化。 “是。” 席蓝试图从一条鱼身上找出不同,娘娘怎么对鱼另眼相待,还给它取了名字。 想不通归想不通,席蓝按着眉庄的要求给红鲤换了新家,挑了个好位置将它摆着。 胤禛系着外袍进殿时,眉庄已靠坐在床榻上看游记了。 没见着那条鱼,他加快脚步坐在了眉庄身侧,又故意发出声响吸引她的注意。 “眉儿,红鲤呢?” “席蓝拿出去了,寝殿炭火太足,不适宜小红久待。” 胤禛不说话了,小红?谁是小红?扇了他一脸水的臭鱼吗? 被气到但不知在气什么的胤禛扯过被子“砰”地躺下了。 耳边是窸窸窣窣不停歇的动静,扰得眉庄无法专注去读手里的游记。 她放下书,拉开被子和睁大眼睛的胤禛四目相对,“皇上难以入眠,不如点上安神香?” 直视眉庄清凌凌的眸子,胤禛不晓得从哪儿借来了勇气,猛地起身亲上了眉庄。 “你,唔……” 狡猾的信徒抓住机会长驱直入,唇舌被吮吸的酥麻令高不可攀的神女沁出泪珠。 没有紧追不舍,胤禛轻轻吻去眉庄脸颊的泪水,窝囊地把脑袋埋在她的颈窝表起了心意。 “我心悦眉儿,情难自禁下亲了你,眉儿要打要罚我都认。左右我自幼惹人厌烦,连皇额娘都一心向着十四。” 前言不搭后语,说的什么和什么?果真喝酒喝坏了脑子。 “眉儿,你以后能不能喊我的名字?鱼有名字,我也有名字,胤禛比小红好听多了。” “好不好?” 眉庄衣领都被大脑袋蹭开了,忍无可忍的她揪住罪魁祸首的辫子,“好啊,胤禛。时辰不早了,你该就寝了。” 第214章 眉庄51 “那我可不可以给眉儿侍寝?”胤禛忍住来自天灵盖的疼痛,誓要一举坐实他是眉儿夫君的身份。 “你中药了?”什么倒反天罡的话都往外说。 腿边的热意灼人,眉庄松手放开了手中的辫子,意味深长地扫视了眼扭扭捏捏挨着她的胤禛。 “没有!”哦,不对,那壶酒应该是助兴的酒。可他是对眉儿动情才会如此。 胤禛捉住眉庄的手按在了他的腰腹上,“眉儿,我每日晨夕不辍的训练,已不是之前的我了。” 手下是结实的皮肉,眉庄用力按了按,胤禛又贴近了些,艰难克制着自己的渴望。 “不过眉儿说的是,夜深了我们先歇息。明日我再为眉儿侍寝。” 怕眉庄不答应,胤禛火速敲定了他的侍寝计划。今夜什么也没有准备,不能在外物上轻忽了眉儿。 他按下身体上的躁动,期待地看着眉庄。 侍不侍寝的,可有可无。 眉庄微微颔首,掀开被子躺下,身后贴上一团热源,缩手缩脚地硌人。 “胤禛,你睡不睡?要睡就伸直了胳膊腿,别折腾了。”眉庄没好气道。 亲她的时候也没见他拘谨,理直气壮要侍寝时也狂放得很,怎么安安分分睡个觉就忸怩了? “哦,眉儿睡吧,我不吵你。” 胤禛抻直了四肢,板板正正躺好,侧着脸凝视眉庄的睡颜。等到她熟睡才敢转过身伸出手将人揽在怀里。 眉庄默默无语地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搁谁被目不转睛地盯着能睡着啊。她是安歇,不是安息。 胤禛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发觉眉庄没有醒又自嘲起了自己的胆小。 眉儿从来不属于他。相反于眉儿而言,仙人和他都是可舍弃的一方。这是他在仙人对待眉儿和他时的区别态度上得出的结论。 他承认他的贪心与不甘心。 皇额娘是局外人,一语中的。眉儿冷心冷情,身外之物和人世情爱,她无一在乎。 沈自山夫妇占了生养眉儿的先机,采月采星自小伴她长大,偏偏席蓝也能后来居上越过了他,眉儿的夫君。 现今又多了条他亲手送给眉儿的红鲤。千鲤池里成千成百的鲤鱼,他捞上来的这条怎就引得了眉儿的兴趣? 他和眉儿朝夕相处,眉儿看待他宛如墙角路缝的一株普通花草,从未有过嫌弃、平淡以外的一丁点喜爱。 这样的落差围绕着胤禛生活的点点滴滴,他不求眉儿心里有他,但他想要眉儿看他时将他看进眼里,多出些许在意。 他迟早会超过采月、采星、席蓝还有那条鱼在眉儿心目中的地位! 下定了决心的胤禛一早就没了人影。 倒是敬妃找上了眉庄,被请来咸福宫看账册的眉庄实没想到甄嬛又病了。看来昨夜亭子里的佳人是她了。 太后和宜修如出一辙的固执啊。甄嬛不是潜心帮着敬妃处理宫务,怎么又搅和进了两人的谋划? 碎玉轩中灌下一大碗苦药的甄嬛:谁没事愿意吹上两个时辰的夜风! “真是苦了小主了。入宫两月染上了两次风寒,她们怎么能屡屡作践小主!” 浣碧同样病了,她身子比甄嬛康健,抱不平的力气还足着。 第215章 眉庄52 “浣碧,祸从口出。崔槿汐她怎样了?” 甄嬛其实有法子推却太后的命令,崔槿汐却自作聪明替她先一步应下了竹息,否则她哪会再病一回。 “病得昏昏沉沉的,小主心善还让太医一块给她开了药。像她这般吃里扒外的奴婢,病死算了!” “好了,这话不要再说了。她也是好心办坏事。” 协理六宫一段时间,甄嬛的心性手段都飞快成长着。碎玉轩崔槿汐是不能再待了,久病不愈自然要挪出去。 浣碧面上仍愤愤然却没再说什么。长姐认了她也教了她很多道理,这皇宫瞧着花团锦簇,暗里杀人不见血。 昔日不可一世的华妃娘娘莫名落水,病得人事不省,年羹尧为皇上打着仗呢,皇上都不闻不问。 更别提和长姐同进宫的小主们,连过冬的炭都得使银子买。 诸多残酷的现实以及甄嬛的谆谆告诫,着实让浣碧收敛了性子。 咸福宫。 “臣妾本不欲叨扰娘娘,奈何事务繁多,臣妾于算术一道不甚精通,贞贵人晨起又请了太医。忙乱之下臣妾只好前来求助娘娘。” 八分真话两分假话。冯若昭谨记皇上的嘱咐,务必要合情合理地将怡贵妃留在她宫里。 桌案上的账册大多整理好了,只剩下几册需要核对。 眉庄放下账册,心中了然,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敬妃有此番举动想是胤禛在闹幺蛾子。 “敬妹妹过谦了,你与贞贵人将这后宫诸事打理得尽然有序。本宫挂着协理六宫的名头不做事,多亏了你们。” 一句“敬妹妹”让冯若昭如坐针毡。皇上不是说了怡贵妃极好相处,对不相干的人事十分好说话吗? “娘娘言重了,臣妾和贞贵人能为娘娘尽微薄之力是我等的福分。” “本宫与敬妃玩笑而已。” 浅淡的不快一闪而逝,没有在眉庄心里留下多少印迹。 胤禛绕着圈子支开她,冯若昭又怎敢违抗皇命。他最好不是没事找事,不然…… 养心殿中以为皇兄召他是对弈实际却是和泥的允礼:他怎么说也是个风流倜傥的王爷,这椒泥不能让敬事房的太监和吗? “允礼,你手脚利索些,朕涂完这面墙,还有两面。磨蹭下去,你皇嫂回来朕努力准备的这些不就没有惊喜可言了。” 苏培盛和小夏子牢牢扶住木梯,心惊胆战地盯着上方的皇上。尽管有会武的果郡王在,他们也怕一不留神皇上就摔了。 “皇兄放心,臣弟一刻未歇,绝不会拖皇兄后腿。” 皇嫂?他有几个皇嫂?皇兄的皇后不是活得好好的?允礼大为震撼,难道皇兄要废后! 胤禛一身短打,站在木梯上哼哧哼哧地涂抹椒泥,并未察觉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有什么不妥。 他虽第一次做这等粗活,倒也格外得心应手,半个时辰半面墙都平平整整地涂上了椒泥。 忙活了半日,允礼累得仰躺在地,什么风度什么王爷架子,通通都丢到了一边。他酸痛的胳膊少说三五日提不动笔了。 眼看胤禛仍有余力到处修修补补,允礼暗叹爱情的力量当真神乎其神,他四力半的皇兄为爱坚持了足足两个时辰! 第216章 眉庄53 “苏培盛,朕吩咐的一应物么全部换上,暖盆的火熄了再摆进寝殿。” “嗻。” “对了,龙凤烛记得用最大的,夜里燃尽了不吉利。” “嗻。” 苏培盛是句句有回应,哪怕胤禛说了不止一遍。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若非太后娘娘健在,坐在后位上的是哪一位犹未可知。 “允礼,你躺在地上做甚?把东西收拾收拾,地砖脏了,宫人们要清扫,你去别处歇着。” 好一个得鱼忘筌!皇兄连口茶都不留他喝! “皇兄,那臣弟就回凝晖堂了。” 允礼还想皇兄挽留一下自己,收着步子慢慢走,谁曾想压根没人理会他。 “苏培盛,你说朕这道圣旨是今日还是明日晓谕六宫?” “依奴才的拙见,贵妃娘娘颖悟绝伦,皇上的心意当及早宣之于口。” 苏培盛所说“心意”不难领悟。 贵妃娘娘讨厌乱七八糟的事儿,不近人情是真,心狠亦是真。皇上不劝好太后,下一个华妃是谁不言而喻。 眉庄没有藏着掖着,胤禛不是糊涂蛋,视而不见仅仅是他的心长在一侧而非中间。 他不是正人君子,有为旁人主持公道的喜好。 年世兰要害眉儿在先,何况她落水是周宁海所为,眉儿见死不救还是落井下石都是她应受的。 宜修不也明哲保身,还想借此栽赃眉儿,她更可恶至极。 年世兰\/宜修:对对对,沈眉庄做什么都是对的!我们做什么都是毒妇。 “眉儿在咸福宫,宣读圣旨时搬张太师椅让眉儿坐着听,朕写得长了点。” 苏培盛捧着圣旨到咸福宫时,眉庄正在抚琴。她也非常意外冯若昭有一张上好的古琴。 空灵的琴声从指间流泻而出,似徐徐清风拂过青山叠翠,又似潺潺流经山谷的一泓幽泉。 听着怡贵妃的琴音,苏培盛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尘世种种不如意都随风而散,一时竟入了迷。 “苏公公,皇上有何旨意?” 一曲结束,眉庄看向苏培盛手里的圣旨出声提醒。 “娘娘恕罪,奴才三生有幸得闻娘娘仙乐,不想失了神。” “苏公公的夸赞本宫收下了,宣旨吧。” “是。娘娘,皇上特意叮嘱奴才,您坐着听旨即可。” 眉庄起身的动作顿了顿,她原也不打算动,只是在敬妃这儿,前边琴架挡着过于目中无人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五典慎徽……式进宸闱之位序。咨尔贵妃沈氏,毓生名阀,协辅中闺,温惠宅心,端良着德……兹仰承皇太后慈谕,以册宝、进封尔为皇贵妃……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冯若昭头一回对“话多”的皇上产生了反感,她的一双膝盖跪得是又疼又麻。 怡贵妃从贵妃成了宸皇贵妃,皇上您是把此生想得到的辞藻都堆砌进了圣旨里头吗? “臣妾恭贺皇贵妃大喜。”冯若昭毕恭毕敬地行了大礼。 皇后尚在,后宫多了位摄六宫事的皇贵妃。可以说皇贵妃与后宫之主只差了皇后的名号。 皇后的脸面让皇上生生踩在了脚底。这次太后娘娘怕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第217章 眉庄54 “敬妃不必行此大礼,折煞本宫了。” 眉庄拿着圣旨真想马上给胤禛一脑瓜崩清醒清醒。她贵妃的册封礼不剩半月,吉服试了改改了试,是不是成心烦她? 皇贵妃似乎并不欢喜,冯若昭识趣地退到一旁。完全不知眉庄的烦心事是件吉服。 “敬妃若有疑问可来养心殿寻本宫。”眉庄指的是账册之事,她现下要找胤禛问问他发什么疯。 “臣妾恭送皇贵妃。” 回到养心殿的眉庄扑了个空,胤禛被太后请去了寿康宫。本就不多的那股子气顿时消散干净了。 想见太后是不会欣然同意她晋皇贵妃一事,就看胤禛怎么说服他亲额娘了。 圣旨已经颁发,让胤禛收回成命,太后自知不可能,她能做的只有把宫权交还宜修。但是胤禛没有给太后开口的机会。 “皇额娘,朕留着宜修的后位已是顾念您。她屡次残害后妃,纵下行凶,朕待她足够宽容了。” 太后心底一咯噔,还好不是纯元那事…… “皇额娘,宜修就安分守己地待在她的景仁宫。朕不希望明日在朝堂上听到中伤皇贵妃的言语,相信皇额娘不忍儿子伤心。” “但愿皇额娘日后无须在允禵和宜修之中做出抉择。儿子不打扰皇额娘昼寝,儿子告退了。” 胤禛说完未留余地的话,若无其事地迈出了寿康宫的大门。 他当了几十年的孝子,无愧于心。 回望巍巍如旧的宫殿,胤禛卸下压了他半生的大山,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竹息,竹息,这个不孝子拿允禵威胁哀家!” 舅甥母子兄弟,他是为沈氏六亲不认了吗?胤禛的决绝让太后始料不及。 这孩子还记恨当年他被送到佟佳氏膝下抚养吗?她也是无能为力啊! “太后娘娘,您要保重身子啊!” 天家母子亲缘浅薄,遑论皇上虽为娘娘亲子却由孝懿仁皇后养大,且娘娘对皇上委实算不得好。 竹息伺候了太后一辈子,心知太后只会怪罪宸皇贵妃和皇上,她为人奴婢无从置喙。 胤禛独自漫步在宫道上缓和情绪。不长不短的路,他回忆了自己的半辈子,彻底放弃了幼时的执念,取而代之的是对眉庄越发坚定的执着。 眉庄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琴弦,这是方才她弹奏的那张古琴,敬妃随贺礼一并送了来。 被隔绝在周身的情思涌动着突破了一层屏障,争先恐后地缠绕在她发间、腕间,丝丝缕缕,几乎“淹没”了眉庄。 “嗯?”眉庄动了动指尖,不明所以。没等她细究,木架上扑腾的小红引走了她的注意。 她走到木盆前伸出一指轻轻晃动,“你想要这股力量?精怪不劳而获可不是好习惯。” 虽这样说,眉庄还是渡了一小股她的力量给小红鲤。光华流淌,火红的鱼鳞变得更加亮丽。 先天而生的灵物,真是让她艳羡。 “眉儿。” 胤禛的声音打断了眉庄的思绪,她转过身看到气势凛然的他,眼中划过明悟。太后不再是胤禛的牵绊了。 须臾间,胤禛身上的锋芒尽敛,好似那一眼是眉庄的错觉。 “眉儿,我能抱抱你吗?” “哗啦哗啦!” 小红:他在装,他在装啊!大人千万不要被他骗了!凡世的帝王最是阴险狡诈! 小红恨不得当下叫长出鱼翅膀给眼前人两尾巴子。她在破鱼池里等了多少岁月才遇到一个人美心善听得懂鱼话的饲主! 眉庄被逗笑了,这小红鲤怎么一碰上胤禛和点着了的爆竹没两样。 第218章 眉庄55 默认眉庄没拒绝就是同意的胤禛长臂一揽把人严严实实地藏进了怀中,隔空用眼神警告了一条鲤鱼。 “眉儿,在皇额娘心中我无足轻重,连乌拉那拉·宜修都胜过我。以后我只有你了。” 小红:他胡说啊胡说! 愤慨的小红鲤吐出了一个泡泡,俨然是胤禛在寿康宫的画面。 眉庄拍拍胤禛的后背以示安慰,她应该穿花盆底的,不至于脑袋顶着他的下巴。她辛苦地侧过身体,接过泡泡,一段记忆融入脑海。 从头到尾太后只说了句“皇帝,你来了”,接着全程是胤禛单方面地拿允禵、隆科多威胁太后。 小红:大人,小红没骗你,他坏着呢! “好了,我知道了。胤禛,你抱得太紧了。” 眉庄心神全在小红的能力上,能敷衍胤禛一句也是看在他确实尽力让她避开纷扰的份上。 胤禛听话松了手,眉庄拉着他坐在桌边,让席蓝把木盆放到了桌上,又渡了一缕力量给小红,见她暗淡的鳞片恢复了光泽,这才放下心。 在胤禛看来,他的眉儿耐心地逗弄这条蔫了的鱼,将他都忘在脑后了。但他除了时不时替眉庄擦去小红翻身溅起的水珠,只静静地陪伴在侧。 时间悄然流逝,眉庄总算弄清了小红生灵的始末。她的能力源于她的存在,与初诞生的她极为相像。不同的是,她汇聚了人间之恶,不容于世。 “席蓝,不是下雨下雪的日子,夜间把小红搁在殿外。” “胤禛,我有些饿了,传膳吧。” 规则所限,她消耗的力量只能缓慢回复 除非她脱离这方世界。 “我与眉儿一体同心,正巧也觉腹中空荡。”胤禛眉眼柔和,时刻不忘拉近二人的关系。 作为合格的皇贵妃御用总管,苏培盛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御膳房传了皇贵妃爱用的膳食。 至于皇上,呵,皇贵妃喝过的羹汤、咬过的糕点,皇上照样用得香。 “申时已过,皇上未进午膳,不饿才是稀奇事。” 眉庄丝毫不惯着胤禛的肉麻劲,他视角角落落的大活人于无物,厚颜无耻,她还是要做人的。 “食不言寝不语。你若啰嗦,东配殿很是宽敞。”眉庄事先把话说在前头,以免用膳时胤禛又语出惊人,影响她的胃口。 他不要去东配殿独守空房。他筹备好了所有,不能半途而废,今晚他一定要成功侍寝! 等到小太监摆好膳,胤禛无声夹了块金丝卷放进眉庄面前的碗碟中,随后安静地让苏培盛布膳。 用完一顿舒心的晚膳,两人雷打不动地相携散了步,各自去了浴池。 眉庄只用了两刻钟完成了沐浴更衣,反观胤禛泡着花瓣浴,身旁还有小太监为他修面,前前后后花去大半个时辰。 好在她精神不错,没有等胤禛等出困意。 “眉儿。” 回春丹的效果在胤禛剃去髭须后显得异常明显。眉庄习惯了他蓄须,乍见他这模样,惊讶就露在了脸上。 “眉儿,我可有何处欠妥?” “胤禛去除髭须,瞧着年岁与允禵相当,隐有丰神俊朗之姿。”当然这其中少不了胤禛日夜苦练的原因。 …… 红鲤和席蓝都有存在的意义哦(不只在这个世界)。 第219章 眉庄56 听到这话,胤禛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 “眉儿不嫌弃便好。” 眉庄一袭红衣坐在床沿,她和胤禛穿的是汉人成亲的吉服,衣襟都绣着龙凤呈祥的花样。 看样式绝非一日之功,他成日与她在一处,瞒得也是严实。 “听小夏子说皇上支使果郡王做敬事房的差事,让他忙了大半日还饿着肚子回了凝晖堂?” 小夏子!这事他可没让人往外说,苏培盛怎么教的徒弟? “十七弟只是搭了把手。准备我们的喜房是大事,我如何也不会假手于人。” “嗯,我知晓,胤禛可是把寝殿的墙面涂满了椒泥,芳香之扑鼻,我险些以为走错了屋。” 眉庄粲然一笑,她今日心情明快,想着胤禛东涂西补地在那抹墙的场景,不由打趣了一句。 她这一笑直接叫胤禛看呆了去,一颗心在胸腔里乱撞,端起玉合卺杯,同手同脚地坐在了眉庄身侧。 “行此合卺礼,你我结良缘。从今往后,我与眉儿夫妻一体,不分彼此。” 眉儿,你等等我。他会铲平前路阻碍,拱手奉上尊位。 眉庄接过合卺杯,煞风景地想到了柔则宜修两姐妹,地下一个地上一个,胤禛话说早了哈。 人到中年容易矫情,不过睡个觉的事,花里胡哨。 “宿主,你一点也不感动吗?”升级完的大系统突然冒了出来。 “感动什么?他损害的全是他人的利益,较之他有望从子系统得到的长生,皇后之位算什么?你没事少看那些无聊的肥皂剧。” 大系统一噎,宿主的学习能力过强也不是件好事。心境更上一层楼的宿主与这方小世界的原主同质了,但这皇帝显然出了点问题。 迟疑着要不要违规提示一下宿主的大系统统前一黑。没事的,宿主姐强大如斯,对付老皇帝不是手拿把掐。 眉庄口中的酒还未咽下,唇便被封上了。酒香在二人唇齿间交缠,几分迷醉浸上她的眸子。 胤禛眸光幽幽,温热的唇自上而下,湿漉漉的吻落在颈间,身上的红衣不知何时褪去,眉庄的双手环在他腰间,阵阵酥麻引得她微微战栗。 眼尾泅着嫣红,清冷染上艳色,欲露未露的莹润让胤禛赤红着眼转移了阵地。 “胤禛~” 娇媚的呜咽声带着被冷落的不满,纤长的手指扯住男子的发辫,“嘶”,痛意激起了胤禛急切的欲,他一手环抱起眉庄,一手分开她的双腿让她坐在自己身上。 觉醒的热与柔软碰撞着,雪肤上印记由浅变深,唇舌融化成水,眉庄眼角带泪,张嘴咬上他的肩,胤禛浑不觉疼,专心侵占着什么地方。 殿内的龙凤烛彻夜长明,烛心燃烧的爆破声与红帐中的喘息声交相呼应,交叠的身影尽显旖旎风光。 长夜漫漫,胤禛理好眉庄散乱的青丝,轻柔地为她洗净身子换上舒适的寝衣,在她额头印下克制的一吻,缓步走出了寝殿。 “交丝结龙凤,镂彩结云霞,一寸同心缕,百年长命花。” 两缕发丝系上红线被小心地置于枕下,他与眉儿结发为夫妻,不奢求恩爱,只求白头到老。 第220章 眉庄57 眉庄迷蒙着眼,揉了揉酸疼的腰肢,禁欲的老男人太可怕了,腰上似还残留着大掌的热意。 “眉儿,你醒了,先用些粥再睡。”胤禛下了朝又揽着眉庄躺下了,凝视着她泛着粉意的小脸片刻都舍不得挪开。 嗯?原来胤禛他还在啊。眉庄又累又困又饿,迷迷糊糊地任由他伺候。 细心服侍眉庄喝了粥漱了口,等到她再度睡去,胤禛放轻动作下了床。 早朝时他的好舅舅不置一言,沉默地表达对他册立皇贵妃的不赞成。 相比皇帝,臣子更听太后的话,不管隆科多是出于私情还是想挟制他,都是嫌自己的命长了。 “夏钦,近来贞贵人可有行逾矩之事?”胤禛批阅着奏折,忽而过问起了甄嬛。 “回皇上,贞贵人只往返于咸福宫与碎玉轩,除安答应时常拜访贞贵人,并无逾矩之处。前夜贞贵人主仆皆受了寒,宫女崔槿汐病得尤为厉害。” “继续盯着。” “是。” “乌拉那拉氏的罪证收集了多少?” “奴才已查到纯元皇后之死有乌拉那拉氏的手笔。”夏刈谨慎回话,他不清楚皇上要怎样的真相。 “弘晖早殇,纯元难产而亡,苗氏、甘氏、欣常在和芳贵人小产,桩桩旧事,朕不关心乌拉那拉氏姐妹清白与否。 “夏刈,朕要的是无可辩驳的证据。” “奴才明白。” 夏刈汗流浃背,正是因为明白皇上的意思,他心底的寒意止也止不住。假亦真,真亦假,皇上只要所谓的证据助他一废两后。 此举会在前朝后宫带来多大的震动,夏刈根本不敢去想。 这样的想法早在胤禛确定自己心属眉庄时就有了,他日夜祈盼卿卿入怀。幸有上天怜悯,卿卿垂怜。 他日史书工笔,沈氏眉庄是爱新觉罗·胤禛唯一的妻。 皇上为宸皇贵妃亲制椒墙这样的消息仅一夜就尽人皆知。 宜修熬了整晚,嫉恨过后,无法言说的恐慌充斥了全身。她有种强烈的预感,她皇后的位置保不住了。 她恨嫡姐却也依托着皇上对嫡姐的情意稳坐皇后之位。今时今日,皇上的心另有所属,嫡姐也仅是一抔黄土罢了。 可恨乌拉那拉一族竟无一人可用! 齐月宾眼见宿敌沉寂重焕的生机在知悉皇上为皇贵妃做到如此地步后迅速消逝。 她一辈子求而不得的东西,宸皇贵妃不费吹灰之力,皇上自会双手奉上。 可笑她甘为棋子一生终是棋子! 宫中一后两妃抱病,敬妃协理六宫,谁也不苛待。新人没什么矛盾,三两相交,倒极为和谐。 皇上不入后宫,又禁止妃嫔前往养心殿,她们争什么?争着让皇贵妃记恨,让皇上祸及家族吗? 有这功夫,不如学淳常在多吃两盘点心,找牌搭子打几圈牌,夏冬春如是想道。 外界的纷纷扰扰,眉庄无心顾及,她被痴缠她的胤禛扰得烦不胜烦。一连数日,她就没在清晨起过身。 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十日,胤禛带着清晰可见的巴掌印上了朝。起因是他半夜三更爬上眉庄的床把她亲醒了! 眉庄睡得正香哪里还能忍?“啪”的一声,世界静了一刹,随之而来的是胤禛没羞没躁地缠磨不清。 要问当晚眉庄最后悔的是什么?她应该打的是某人多的那条腿,而不是他凑上来让扇的另一边的脸! 第221章 眉庄58 张廷玉看着皇上左右不太对称的两个巴掌印,想劝告两句又不知从何开口。他经不起第二回和皇上在朝堂上互揭老底了。 皇上不要脸面,他老头子还是要的。他想安享晚年,斯文扫地的事做一次就够了。 皇贵妃和皇上,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消不当着皇上的面指摘皇贵妃,皇上就是实打实的明君。 不只张廷玉移开了视线,不去看上座的胤禛,群臣也有样学样,除开上奏,都将直视龙颜视为不敬刻在了心上。 早朝时没有老十那张臭嘴,胤禛和颜悦色地同众臣谈及了他在西北平叛的好兄弟。 年羹尧善战,允禵更胜他一筹,压制住了对方,几次对战均不落下风。 敦亲王府内,允?吸着凉气“嗷嗷”叫唤,福晋边数落他,边替他青紫的脸上药。 “爷,妾身说过多少回了?皇上满心满眼都是宸皇贵妃,她就是做了皇后也不稀奇。你少多句嘴,皇上哪会派御前侍卫揍了你再给你送回府!” “老四他黑心肝呐!还找额娘母家的小辈揍爷,爷告状都没法告!” 允?摸到乌了一圈的眼眶,疼得眼泪往下掉。他总不能拎着自家亲戚问罪吧。 “这段时日爷就在府中好好养伤,皇上的家事咱们别再掺和了。” 福晋还是心疼允?的,对着他这张惨不忍睹的脸还能好言相劝。 从沈夫人获得诰命,太后却未出面阻止,她就看清了皇上的心思,后宫的风波才哪到哪呢? 皇上连十四爷都忍下了,一向跋扈的华妃也没了声响,会让皇贵妃受委屈的皇上尽数弹压。 皇贵妃的家世做皇后是差了点,可皇上有心,又有谁敢指责皇贵妃身为汉人不配后位? “听到了没?”福晋拔高了嗓门,皮肉伤是皇上的仁慈,难说允?下次不会断胳膊断腿。 “福晋的话我句句记在心里,老四这皇帝越当越疯,我不与他计较就是了。” 允?想起那厚厚的麻袋就一颤,胤禛真不做人了。 两个小兔崽子打完他,明目张胆地拿着麻袋扶他上马车。嘴上说着对不住他,皇命难违,下起手是半点不留情。 家法伺候!必须写封信回去家法伺候! 胤禛下朝后老老实实批他的折子,整个养心殿静得针落可闻。 他碰了碰略显红肿的面颊,笑意溢出眼眸。他的所作所为是有用的,至少卿卿不会再下意识地掩去她的脾气。 苏培盛看到皇上笑吟吟地摸着脸,只觉骨头发冷,养心殿都凉飕飕的。 怎么挨了打、丢了脸的皇上比以往更有病了呢?这伤不许他请太医也不许他擦药,就这么张扬去上朝不说,回来了还莫名发笑。 苏培盛暗暗往外边挪动了两步,离殿门近一点是一点。今日天气好,阳气足,驱驱寒。 直至眼下,他也只是看开了。皇上转了性子,阖宫活着的逝去的加在一块儿抵不上皇贵妃一人。 鬼神之说虽不可信,但他跟随皇上数十年,这几月的变化超出了他承受的范围。 特别是皇上时而就会阴森地望着他,像在琢磨用什么方式好让他消失在宫闱之内。 阿弥陀佛,神佛保佑。宸皇贵妃定要镇住皇上! 第222章 眉庄59 等到午膳的时辰,眉庄总算从前一晚的荒唐中养回了一些精神。 身子的疲累倒在其次,睡一觉就无碍了。房事耗费的精力不利于她修心养性,没错,就是这样。 过多的欢愉刻肌刻骨。眉庄一想到昨夜胤禛深不见底的眼神就手痒,巴掌打轻了。 “眉儿,先喝口汤润润嗓子。” 胤禛盛了碗热汤,舀起一勺吹凉了送到她嘴边。 眉庄回过神来,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胤禛的服侍。她没有错过他泛红的脸,出口的不是关怀而是揶揄。 “皇上相貌不算俊秀,伤了脸不涂药,变丑了可如何是好?”让你半夜不睡,净做不知羞的勾当。 “苏培盛,你们都下去。” 皇上发话了,苏培盛带上徒弟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走出了养心殿。 宸皇贵妃不愧是皇贵妃,直言不讳地评议皇上的龙颜,嫌皇上貌丑。 也是,皇上都挨过皇贵妃的巴掌了,骂两句不当什么。 胤禛喂汤的动作顿都没顿一下,心中却浮起忧虑。男子的容貌一样要紧。是他忘了,他长眉儿许多,老夫少妻确是不美。 下次得换一地让眉儿出气。太医院也要尽快研制出美容养颜的方子。 眉庄喝完了半碗汤,胤禛没说话,又尝了满桌的御膳,直到饱腹后也没听见他出声。 人吃饱了总会凭空多些好奇之心。指腹按上胤禛的伤处时,眉庄捕捉到他眼底的惊愕,后知后觉自己干了什么不符合人设的蠢事。 一丝懊恼闪过心间。修心养性今日得提上日程了。 “眉儿,昨日是我孟浪,这两巴掌是我应得的。我并非蓄意不去涂药,污了眉儿眼睛。” 胤禛顺势握住了眉庄的手,说的话是要多可怜就多可怜,要多卑微就多卑微。 他是使了小心机,想眉儿为他擦药,但他不能直言。眉儿有时额外心软。比如苏培盛这狗奴才就博取了眉儿的同情。 虽说未来的事没有定数,可苏培盛,他能念在往年的情分不杀他,也不会留一个或将背主还疑心他鬼上身的奴才在御前。 他认罪陈情倒快,半句讨饶的话都不多说。这不就让眉儿替他说了句好话。 胤禛想了想,又腾出空着的那只手假意遮住面孔,垂下头,做足了伤怀的样子。 正对着眉庄的半张脸红得显眼,她第二个巴掌是没留手,谁叫胤禛用嘴…… 算了,到底是闺房之趣,他拿这脸招摇过市不嫌丢人,她觉得丢人。 “章弥不是配了芙蓉膏,消肿去红最为灵验。采月前几日拿了两罐,在小红上方的木匣子里。” “我这就去取来。” 胤禛几步走到木架旁从木匣中拿出一小瓷罐,瞥了眼水里的红鲤,忍住拿布盖上这条鱼的冲动,回到了桌旁。 “劳烦眉儿帮我举着铜镜。”胤禛还把架子上作装饰的手镜一同拿了下来。 眉庄看得嘴角抽了抽,无语地拿过瓷罐,“我来吧。” 即使眉儿下手重了些,得逞的胤禛那叫一个甘之如饴,美得身后似有尾巴在那晃悠。 抹完药胤禛的脸绿里透红,怎么看都很滑稽。 “胤禛,芙蓉膏一日擦三回就能消去你脸上的红印。若无要事,你还是莫见大臣了。” 胤禛执手镜一照,红红绿绿,的确不宜被外人瞧着。 “西北战事顺利,近日没什么大事,我就陪着眉儿。”这小半月来他白日都在忙国事,只晚间能和眉儿共处。 第223章 眉庄60 冬日的第一场雪簌簌下了两日,紫禁城蒙上了一层雪纱。 风止雪停后,眉庄领着她的三个大宫女去了红梅林。 小禄子砌了个简易的牧窑薯,将御膳房送来的蜜薯搁进去焖烤。 伴着蜜薯散发的香甜气味,眉庄取雪煮茶,快活似神仙。 西北大捷,允禵带兵直取准葛尔部,打得罗卜藏丹津四处逃窜。他留下年羹尧全力擒获叛军头目,自己则往北打了上去。 年羹尧一连五封急奏送往京城,言明他阻拦不力,抚远大将军行事鲁莽,不是听劝之人。 胤禛没有责问他,只让他捉了罗卜藏丹津和其余叛军头目。毕竟华妃自醒后身子骨差了很多,太医都住进了翊坤宫。 “皇上,曹贵人正跪在殿外求见,说是温宜公主发了热,吃了药也不见好。” 温宜。 忆起曹琴默暗中加重年世兰的病情以及年世兰要抚养温宜时他气怒下的质问,胤禛叹了口气。 “华妃,朕与眉儿同吃同住,你害眉儿就是在害朕,你是想朕腾出皇位给你兄长吗!” 他没有错失她眼中的心虚与后怕,至此他仅存的那丝愧疚亦随之消散。因着年羹尧,他保留了她的尊位。 而曹氏手段阴毒,被他移去了翊坤宫和华妃作伴,芳若跟去照顾温宜。 “让她进来,传芳若。” “嗻。” 曹琴默心力交瘁,她在翊坤宫的每时每刻都活在年世兰发现她曾暗做手脚的恐惧中,还要忍耐她的打骂折辱。 她无数次想杀了年世兰,可她不能也不敢。皇上看在温宜的份上留她一命,和年世兰同住一宫是对她的惩罚。 “皇上,求您救救温宜吧!她还那么小,太医只开了一副药便不肯为温宜医治了!” 曹琴默衣摆上沾着融化的雪水,发髻微乱,神情狼狈,往时端方的仪态如今在她身上瞧不出半分。 苏培盛心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皇上并不在意曹贵人加害华妃,只怪她的手伸向了不该伸的人。 胤禛未发一言,温宜自降生就体弱多病。有芳若在,华妃折磨曹氏也不会闹出人命。 芳若抱着温宜进殿时,神色稍有慌张但一瞬就恢复了镇定。 她照顾温宜公主尽心尽力,皇上明察秋毫,不会为曹贵人的片面之词问罪于她。 “奴婢见过皇上。” “说说吧。” “是。温宜公主寒邪侵体,太医来诊过脉,开的药药性重,要多次分服,奴婢已喂公主服下了少许。” “曹贵人不知怎得言奴婢和太医要害公主。华妃娘娘病了,太医们忙着诊治,所幸奴婢及时请来了吴太医,温宜公主并无大碍。” 华妃与曹贵人的阴私,芳若不愿插手,她被调离御前就证明了纯元皇后不再是皇上惦念之人。 听完芳若所言,曹琴默倏然冷静了。不早不晚,是年世兰她知道了真相,利用她对温宜的在乎刻意设计了她。 温宜没法留在她身边了。 “皇上恕罪,是嫔妾忧心温宜公主误会了芳若姑姑。嫔妾近来身子欠佳,温宜公主又体弱,嫔妾恳求皇上为公主寻一位妥帖的养母。” “华妃身子孱弱,易冲撞温宜。朕允你此事,温宜会有疼爱她的母亲。” “嫔妾谢皇上恩典。” 曹琴默深知她命不久矣,如果当日她将一切向皇上坦言…… 终归是她贪求无厌。 第224章 眉庄61 红梅林中,小禄子抖落蜜薯上的木灰,细致地用布裹住蜜薯的一端。 “娘娘,还是容奴才剥去外壳供您享用吧。” “这烤蜜薯自己动手剥着吃才不失它专有的风味。给大伙都分一分,难得美景不必拘着。” “奴才\/奴婢谢娘娘赏赐。” 雪水烹煮的太平猴魁配上热烘烘的烤蜜薯,兰香蜜甜,别有滋味。 眉庄没有多用,她洗净双手正要擦去水渍,胤禛大步上前接过了帕子。 “眉儿半月前火热内生喝了好几日清火的汤药,今日用了烤蜜薯,不怕又要喝药?” 胤禛认真擦拭着眉庄手上的水珠,不赞同地觑向躲得远远的席蓝和小禄子。 “胤禛,少说让人扫兴的话。” 眉庄拿起果碟中小禄子烤的橘瓣塞进了胤禛嘴里,她本可以不喝药,是胤禛啰嗦得她不喝不行。 “眉儿,好酸。” 不酸也剩不下,眉庄捉弄了胤禛,眉目间的高兴一览无余。 胤禛说着酸却乖乖吃了下去,眉儿在他这儿越不加掩饰性情,他的心就像泡在越来越甜的蜜水中。 “眉儿,我有事与你商量。曹氏与年氏水火不容,温宜在翊坤宫长住不是办法,眉儿认为谁适合抚养温宜?” 年世兰一醒她就让席蓝偷摸扔了信进翊坤宫,过去了一月多,她怎么忽地出招了? “我又不熟悉你的妃嫔,选来选去选成仇。你是温宜的阿玛,合该你决定。” 事实上眉庄有了人选,就是说出来胤禛多半不会答应。说与不说没有差别。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眉儿,是我不好,我……” 大白天的又癫什么? 眉庄手疾眼快地捂住了胤禛的嘴,多愁善感也要看地点。大庭广众的张嘴就来,她不要面子的啊。 “刚煮好的太平猴魁,胤禛你尝一尝。”眉庄亲自倒了杯递给胤禛,多喝茶,有益身心。 茶香高爽,醇厚甘甜,蕴含清冽之气。 “好茶。眉儿的茶艺少有人及。” 暖茶入喉,胤禛暂时抛开感伤,说起了另一件正事。 “弘历和弘昼回宫快一月了,弘昼顽劣,弘历聪颖好学。我想将弘历改了玉牒记在你名下,眉儿觉得如何?” 胤禛在着手将来的事了,弘时的福晋他定了舒穆觉罗氏的嫡次女,开春就成婚。再过几年,弘历也能成婚,他不成器还有皇孙。 他不舍眉儿经受孕育之苦,亦不想有第二人分去她的心神。 聪慧懂事的弘历是个好选择,既让眉儿免去为人诟病,又不需眉儿操心。 提着脑袋调制男子专用避嗣药的吴歧:入皇上的眼也不是啥好事,他的脊背都被这重任压弯了不少。 “弘历有十岁了,省事好养。胤禛的决断我没有异议。” 白得一个好大儿,等她生下孩子弘历也是当阿玛的人了,养她的闺女不成问题。 “好。除夕宴我便颁下旨意,以眉儿的名义大封六宫。除年氏和曹氏,其他人都往上升一级。” “这是小事,胤禛自行定夺即可。” “温宜的养母不若就选贞贵人,她才智过人,想来教养温宜不在话下。” 眉庄抱着试试的心态提了甄嬛,成与不成都不打紧。偶然一个念头而已,她无意探究胤禛的底线在哪里。 第225章 眉庄62 底线?什么底线。胤禛在眉庄这里没有底线一说,他想也没想就支持了她的提议。 “贞贵人机敏,做温宜的养母尚可。” “眉儿幼时曾与她比邻而居,但人心不古,焉知她而今心性。不如由敬妃、富察贵人和她共同养育温宜?” 甄氏什么时候让眉儿惦记上了?敬妃与眉儿因宫务常有来往,眉儿都不曾提到她。 胤禛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甄氏和眉儿的交集,因此机智地折中了一二。 眉庄听出胤禛的言下之意,防着采月她们还不够,宫里的女人不盼她死就不错了。 难道谁都和他似的? 这人脑疾又加重了,该请章弥开几副药治治。 哦,不对,得换别的太医,章弥继温实初后当值时磕破了头,现在还昏迷不醒。 “温宜是皇上的长公主,三个人照料哪够?齐妃、欣常在、夏常在、安答应不也无事可做。” “眉儿这主意好。齐妃忙弘时的事就不考虑了。” “温宜就交由她们轮着养,一人养一月,谁养得更好再多养一月。”省得三五时有人跑来向眉儿献殷勤。 一举多得啊! “噗。”茶变烫嘴了。 眉庄拿出帕子优雅地贴了贴唇,沾去茶水。这主意和她可不相干。 胤禛登基第一年的年尾,除夕宴热热闹闹开始了。 宗亲大臣们坐在下首,赏着歌舞,饮酒谈笑,场面之和谐前所未有。 桌案上摆着一坛桂花酒,胤禛眉开眼笑地替眉庄斟酒夹膳。 腻死人的氛围衬得左侧独坐的宜修格外凄风苦雨。 太后垂眸抿了口酒,她收到了允禵的家书,字里行间满是洒脱肆意,他再次成为了真正的大将军王。 人有亲疏远近。何况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胤禛的心始终没有宜修的位置,以前是柔则,以后是沈眉庄。 听说沈氏酿了好几坛桂花酒,太后盯着桌上吝啬的一壶酒看了好一会儿,缓缓笑出了声。 她的大儿子就和守财奴没两样,真当她稀罕一坛子酒。 “皇贵妃这酒酿得极好,哀家许久未开怀畅饮,可惜美酒少矣,饮不尽兴。” “此酒能得太后娘娘喜欢是它的福分,臣妾让席蓝再去取两坛。” 太后这一出是为什么,眉庄没功夫细究,又不是热锅子不好吃。 “皇额娘,这酒绵甜后劲却不小,您适量饮些,多了易伤身。”胤禛说着示意苏培盛把眼前这一壶送去给太后。 一共五坛酒,宴上已饮了两坛,眉儿太大方了。皇额娘不是嗜酒之人,不过是想瞧他笑话。 太后确实多饮不得,可胤禛这看穿了还护食的嘴脸让她看了牙痒痒。 “皇贵妃尽管送来寿康宫,太医说过哀家偶尔小酌几盏亦是养身之道。” “臣妾宴后就命人送去。”区区两坛酒,娘俩争什么呢? “皇贵妃孝心可加。这柄镶金玉如意是哀家当年封妃时先皇所赐,今日转赠于你,愿你能事事顺心如意。” 竹息捧着紫檀锦盒送至眉庄桌前,打开呈上。触手温润,确为好玉。 “这玉如意是外邦贡品雕刻而成,我记得父皇拢共两柄,另一柄嵌的红玛瑙。眉儿,这是好东西,额娘竟舍得送你了。” 眉庄揪起胤禛腰上的皮狠狠一拧,什么话都随便往外说,你娘快笑不出来了。 “臣妾谢太后娘娘赠礼。” 第226章 眉庄63 “一家人何须言谢。”太后充分展示了什么叫皮笑肉不笑,她在胤禛眼里是有多么小气啊! 一家人,好一个一家人!枯坐冷板凳的宜修恨得心中滴血,她还是皇后,姑母和皇上将她置于何地! 宜修浑身发冷,连抬头看一眼台下众人的勇气都没有,只怕她是史上最可笑的皇后了吧。 她多想一瓶鹅顶红毒死沈眉庄了事,可她无人可用,乌拉那拉氏不能毁在她手里。 即便是来日她被贬妻为妾又何妨!沈眉庄总有一日会步上她和姐姐的后尘。她要等着那一日。 宜修安慰好了自己,重新挂上一如既往的端庄笑容。 太后见状无奈摇头,她劝慰宜修的那些话她只记着了胤禛顾念旧情的虚言,却忘了他是可以随心所欲的皇帝。 而年仅十七的沈氏比宜修清醒且理智,瞧着她和皇帝浓情蜜意,过来人的她却清楚她对胤禛没有情。 哪怕柔则再世,沈氏仍会立于不败之地。深宫中一个女子不动情便没有人伤得了她。 宜修输在想要的太多,对同为女子的柔则下手狠辣,却对胤禛下不了狠心。 冤孽。 能在皇帝跟前露脸的哪个不是眼精的,仅凭只言片语就明白这天要变了。 一直扶持乌拉那拉氏的太后公然为皇贵妃做脸,她大势已去,皇后的宝座注定是皇贵妃的了。 就算宜修不断宽慰自己,可席间异样的目光依旧刺得她几欲呕血。 在剪秋的担忧中,一杯接一杯清酒下肚,两分醉意下,宜修慢慢冷静了下来。 太后和宜修想什么胤禛毫不关心,等眉庄用得差不多了,他就宣布了大封六宫和弘历过继的喜事。 裕嫔晋裕妃,富察贵人、甄嬛晋嫔,夏冬春晋贵人,安陵容晋常在。 几人欣喜谢恩,在宫里位分与她们的生活质量息息相关,图皇上的恩宠不也为晋位。 宸皇贵妃真是大好人大善人呐! 一向自视甚高的甄嬛心中都多了丝羞愧,和敬妃待久了又前后病了两回,她多少了解皇上是个什么样的人。 入宫三月多,她能坐上一宫之主的嫔位,多亏了宸皇贵妃不介怀她此前举动,否则她已被皇上处置了。 从籍籍无名的皇四子到皇贵妃之子,回宫后拼命读书想博得皇阿玛好感的弘历第一次感到了皇阿玛的爱。 宸皇贵妃已是后宫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他能记在皇贵妃名下,是他梦寐以求的愿望。 弘历结结实实磕了头,欢喜不已地认了他的新额娘。 “从今往后你便是本宫的孩子,不必行此等大礼。” 这头磕得太结实,眉庄都怕他磕坏了脑子,让席蓝将人扶了起来。 上至太后下至大臣,人人都一头雾水。 沈氏\/宸皇贵妃好端端地过继一个生母卑微的四阿哥做甚? 莫非胤禛\/皇上种种反常是因他子嗣艰难了? 大殿内萦绕着一股不可言说的古怪氛围,自觉任务达成的胤禛牵上眉庄就离了席。 皇帝是越发捉摸不透了。太后叹气,两道风马牛不相及的旨意。 心思细腻的安陵容却隐隐察觉到了皇上惊人的独占欲。 排除皇上和宸皇贵妃子嗣有碍的可能,皇上是不愿皇贵妃心系他人,即使这个“他人”是皇贵妃的亲生孩儿。 第227章 眉庄64 这猜测实在太过骇然,安陵容饮下一杯酒缓了缓心惊。 宸皇贵妃不是会忍让的性子。她虽不知华妃做了什么惹怒了皇上,但华妃被淹个半死绝对是皇贵妃动的手。 在宫中敢如此行事却未激起一点水花,只有连皇上都小心讨好的皇贵妃了。 翊坤宫。 “绣芝,打听到了吗?” 年世兰撑着身子靠在榻边,一句话就能耗去她大半力气。 绿真的身影自雪色中出现,脸上俱是不耐烦。她有自己的名字。 那日皇上和华妃争吵过后颂芝灵芝就被杖毙了。芝字多晦气啊! “回华妃娘娘,皇上晋了几位新小主和裕嫔的位分,将四阿哥过继给了宸皇贵妃。” “本宫的哥哥送信来了吗?” 年世兰一怔,裕嫔这贱皮子都是妃位了,她哥哥为皇上征战还不值一个贵妃之位吗! “年将军呈了奏报,其余的消息奴婢打听不到。” 绿真撇撇嘴,皇上交代了翊坤宫不许任何信件进出。 心腹都死光了,华妃怎么还抱着这般可笑的想法? 她们御前的宫女谁不晓得皇上待宸皇贵妃全心全意,那是被打了左脸送上右脸的真爱啊! 保养得宜的指甲刺破手心,年世兰捂紧胸口咳了几声,眸中盛满了不解、苦涩和恨意。 皇上当真是无情啊!她陪了他十年,竟抵不过沈眉庄的三个月。 她是毒害沈眉庄,可她不是安然无恙吗? 皇上明知她落水是沈氏那个贱人所为,却替她瞒下行凶之举。她下毒未成,却连失周宁海三人。 何其不公! “娘娘当心身子,太医叮嘱了您万不可心潮起伏,静心养病才能见好。” 绿真麻利地摸出备好的药丸喂年世兰吃下。 华妃得平平安安地活到年将军回朝,翊坤宫谁都能死她不能。 钦叔说了她想早点出宫成亲就要看顾好华妃。成不成亲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娘的玉坠子她必须拿回来。 若是夏钦知道他不省心的侄女出宫后拳打未婚夫,脚踢未来婆母,他绝不会在皇贵妃问起时多提那一嘴。 当然这是后话了。 手牵手回了养心殿的二人梳洗好围坐在暖盆边守岁。 眉庄离席后又喝了半坛的桂花酒,这会醉醺醺地解着胤禛的辫子,解不开急了还要拍一拍光溜溜的脑门撒气。 夏刈在角落瞧得分明,皇贵妃拍的几下可不轻,脆响声都在宁静的殿内回荡呢。 “卿卿先松开,我教你解,别伤了手。” 发丝坚韧,胤禛从怀中拿出芙蓉膏涂在眉庄微红的掌心,又轻轻吹了吹。 “卿卿是谁?” 安静了片刻的眉庄举起一根手指戳了戳面前乱晃的脑袋。 “卿卿就是你,眉儿,你是我的妻子。” 胤禛耐心地解释,他也没想到沐浴的这点时间眉儿喝了这许多酒。 苏培盛端来的醒酒汤嫌难闻不喝,扶她去就寝不肯。他高兴眉儿袒露的真性情但更担心她醉酒不适。 “不是,我不是卿卿,我是宁宁。” 她说完栽进胤禛怀里,沉沉睡去,手上还抓着他的发辫。 眉庄在小世界从未真切醉过一回,唯一的一次放纵倒让胤禛捡了便宜。 宁宁是眉儿的小字吗?胤禛眼中划过一抹深思,随即被数不尽的喜悦取代。 都说酒后吐真言,宁宁愿意告诉他小字,是不是他在宁宁心里有了一席之地? 胤禛珍而重之地在眉庄眉心落下一吻,轻柔抱起她进了寝殿。 第228章 眉庄65 系统空间里大系统忧愁地抽了口电子烟。他的宿主不会在这方世界动真情了吧? 他初始绑定宿主时就发觉了她的奇异之处,无过往无来处的离散之魂。 原以为她是脱生天地间受创的妖精,结果探来探去,宿主非人非鬼非仙非妖,不在六道。 只一个名字取得很像人类。 按理这种情况作为正规统子的他应该上报,但是几个世界下来宿主任务完成率百分之百,而且没有任何其他系统的宿主爱搞事。 大系统显然把初始绑定被威胁的事抛之脑后了,宿主带来的足够利益和潜在危险相比,他选择了前者。 也幸亏他没有多此一举,不然芫宁就将还算有趣的大系统变成废铁了。 不过大系统多虑了,翌日眉庄面对张口闭口“宁宁”的胤禛除了有些诧异,也没什么别的情绪。 眉庄的封后旨意来得匆忙。腊八这日她正喝着御膳房刚出锅的第一碗腊八粥,胤禛就拿着圣旨过来“讨赏”了。 “宁宁,自今日起我就是你名正言顺的相公了。”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眉庄对他冒出的惊人之语习以为常了。她放下汤匙,顺着他的意打开了圣旨。 老样子,圣旨上通篇都是溢美之辞。 “胤禛,你在朝堂颁布了这道圣旨?” “是啊,今日是吉日,我们的大婚就定在二月初三,那也是个好日子。” 她贵妃和皇贵妃的册封礼皆中道而止,礼部真的不会在私下扎胤禛小人吗? “怎么了?宁宁是不喜欢这日大婚吗?我让钦天监再仔细挑选一番。”见眉庄不说话,胤禛急了。 “不必麻烦了。二月初三,天暖春生,胤禛挑的日子很好。” 闻言胤禛顿时露出了傻笑,宁宁果真和他心有灵犀,他是挑了好久又问过钦天监才选中这天的。 “对了,宜修她?” “她、她被废为庶人了。宁宁,你会不会觉得我心狠?” “夏刈查出她在王府时害了柔妃一尸两命,在宫中又戕害妃嫔,证据在明旨已下,她是冷宫庶人了。” 不等眉庄回答,胤禛着急忙慌地说了一通,生怕爱妻误解了自己。 “乌拉那拉氏,天命不祜,华而不实。残害皇嗣,戕害嫔妃,朕深恶之,焉得敬承宗庙,母仪天下?着废为庶人,冷宫安置。” 苏培盛一口气念完了宜修的罪名,看她心如死灰地瘫倒在地,没有急着要人接旨,顺便又将另一道圣旨念了。 “乌拉那拉氏嫡女柔则,忠奸不辨,有失妇德,今已黜其皇后谥号。然念其秉性纯良,以柔妃位迁入妃陵安葬。” 前一秒哀莫大于心死的宜修立刻恢复了清明,一把从苏培盛手中抢过圣旨,确认她没听错后疯狂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柔妃!柔则啊,你也有今天!死了都不得安宁!哈哈哈哈……” 胤禛指桑骂槐的那句她无动于衷,压在她头上那座名为纯元皇后的大山没了,她兴奋得宛若疯子。 苏培盛也不提接不接旨的事了,挥挥手几个小太监上前拉走了宜修。 难怪皇上让他把两道圣旨都在景仁宫宣了,皇上早知乌拉那拉氏深恨柔妃啊! 不只宜修发疯,苦守延庆殿的齐月宾也“乐极生悲”,她对乌拉那拉氏两姐妹的恨意远不低于年世兰。 喷出一口鲜血,她彻底晕死了过去。一道黑影自梁上跃下,掰开她的嘴塞了粒药丸进去。 吉祥的惊呼声被迫中断,这是皇上派来看着娘娘的人吗? 她小心翼翼地探了探齐月宾的鼻息,确认人还活着,一下子瘫软了身子。 粘杆处得了皇上的命令,封后的好日子,宫里上上下下都不许出事,不能给皇后娘娘添了晦气。这药能叫端妃吊着命活个七八日,届时生死随她。 第229章 三道圣旨火速传遍了朝野。 皇上立皇贵妃为后也就算了,怎么着把纯元皇后,哦,是柔妃给掘墓迁陵了呢?这不是让人死都死不安生吗? 百姓们不解,百姓们疑惑。 知悉皇上当年扛着先帝不喜跪求迎乌拉那拉·柔则为嫡福晋的宗亲大臣们就适应良好了。 这强烈的熟悉感,不就是皇上又遇到真爱了吗? 唯独乌拉那拉氏全族个个两眼一黑,一门两后的荣耀还没捂热就这么没了! 守在翊坤宫的绿真十分不愿让皇上废后立后的消息传入不好伺候的华妃耳中。奈何皇上满宫发赏钱,宫人们面上的喜气遮都遮不住。 “皇上对本宫原来毫无情意可言……” 年世兰呢喃着,神色凄然。从那日的不欢而散至今,她再爱皇上也做不到自欺欺人了。 皇上他不是无情,只是他的情自始自终不在她年世兰身上。 沈氏究竟凭什么后来居上? 没有吐血,没有寻死觅活,没有去折磨奄奄一息的曹贵人,看来华妃终于想通了。 绿真把心放回肚子,只要华妃不钻牛角尖,这活就轻松得不行。 养心殿。 “乌拉那拉·柔则?” 眉庄糊里糊涂,纯元成了柔妃,太后不会被气死吧?还有胤禛找了什么借口要废一个死人? 难道是凭空捏造?他图什么啊? “嗯。”胤禛声音不自觉低了下来,“宁宁,是我配不上你。我不仅年纪比宁宁大,容貌不及十七,还有了儿女,要是能早些遇到宁宁就好……” “停停停,胤禛你早朝被张大人还是敦亲王骂了?怎么开始胡说八道了?” “早上三十年你也遇不到我,我父亲那时还未娶妻呢,更别提生儿育女了。” 眉庄自顾说着扎心话,她亲爹及冠才娶的她娘亲,生她时胤禛后院妻妾孩子都有了,年龄差距摆在那儿,异想天开要不得。 耳边清静了,眉庄看向胤禛,嗯?这衣裳上晕开的深色是什么? 哭了?这有啥好哭的? 默默垂泪的胤禛沉浸在自个的悲伤里,更大逆不道地怪起了他的父皇怎么不晚点生他。 景陵中的康熙:朕的棺材板压不住了!哪来的孽障啊! 眉庄熟练地拿出帕子糊在胤禛脸上,老男孩的心灵脆弱程度她已然深刻领略了。 他可是自己喝避嗣药被她意外瞧见,在床边哭了整宿,第二日顶着一对核桃眼上朝的人才。 “好啦,世上万事万物都有它既定的命运,胤禛何必执着于无法更改之事。你我在此时相遇相守也许是最好的安排。” 甜言蜜语对昏头的胤禛很是管用,他用帕子抹了抹眼泪,期期艾艾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 眉庄因有所感,这方世界平衡的根基太早被消去了大半,她的命数已定,她不介意哄哄目前一腔真心的胤禛。 “宿主,你也感知到了,此方意识反悔我们达成的交易了,沈氏的结局不可改。” 原先是宿主不想改,这下是世界意识意图驱逐宿主,重建世界线,想改也改不了。 按说共赢的好事没谁会拒绝,不讲武德的交易对象大系统第一次遇见。他们又不是偷渡客,进入每一方小世界都是“合法合规”的。 “这不影响我的任务,你的担心多余了。”眉庄不理解大系统老妈子的心态。 浮世三千,芸芸过客。 “宁宁,你真好。”胤禛的不安被抚平,他和宁宁会白头偕老。 第230章 眉庄67 万里晴空,飘浮着几朵淡淡的白云。养心殿的后殿早已改建成了一座花圃,骄阳晒得圃中的花木没精打采。 这是眉庄当皇后的第九个年头了。 采月觅得如意郎君,四年前从沈府出嫁了。如今她身边陪着采星、席蓝、盈悠和盈燕。 去岁冬日,她诊出怀孕的当天,胤禛在早朝之际表演了个倒栽葱。 他晕了一日,一醒来就不管不顾地将东配殿改成了暖阁,西配殿改成了佛堂。又下旨强令文武百官、后妃宗亲修佛茹素。 胤禛带头如此,堪称丧失了理智。再多的怨言都被每家每户配置盯梢的暗卫堵了回去。 紫禁城内只有眉庄食得荤腥,她自然能猜出胤禛这样行事的源头在她,可在此事上他半句听不进她的劝,她就歇了心思。 几乎是隐形太子的弘历被封宝亲王,外派到辽阔的大清各处救灾赈民、修桥铺路、教化百姓。 每到一地,他都要先骂上他的十四叔恂亲王半日。这些人嘴里叽哩咕噜的,他只是听懂就得耗去十天半月。 直到上月末弘历才被他的老父亲宣召回京,住在宫里替他处理国事。 弘历前来请安时,眉庄好悬没认出眼前这黑黢黢看着年逾三十的男子是她的好大儿。 没多诉两句苦,胤禛就用一堆奏折和美颜方子把人支开了。 眉庄顺遂地到了孕期第九个月,她的预产期就在今明两日,是数十个太医搭脉把出的日子。 两百五十二日,胤禛一成不变地诵经拜佛后回到暖阁守着眉庄。 “宁宁,孩子有没有闹你?” 胤禛语气柔得能滴出水,心底的杀意却沸腾不止。若不是怕伤了宁宁的心,他绝不会放任这个孩子留在宁宁腹中。 铺天盖地的血水,他的妻子难产血崩而亡,日日夜夜的梦魇缠绕着胤禛,他已经疯了。 偏生要装成一个正常的慈父。 弘历怕是最清楚他皇阿玛的疯劲,回回给眉庄请安都避开胤禛。 他在皇额娘膝下九年,作嫡子教养,皇额娘不是生母胜似生母,他诚心请求上苍护佑皇额娘母女安康。 火焰蚕食着一卷卷佛经,弘历跪在佛前,心头焦躁不安。 “她很乖。胤禛别怕,一切都会好的。” 眉庄尽力安抚着胤禛,他十年如一日的情深,她心软是有,但停留此方世界的代价太大了。 她为她的骨肉留下了平安到老的保障,世界意识即使重置也无碍于璟甯。 午膳后,眉庄发动了,难产如期而至。她的神魂被动隔离在外,等待那一声婴啼。 暖阁内端出一盆盆血水,暖阁外允禵、允礼、弘历、弘时、弘昼……老的小的,能叫上名字的宗亲被押了满地。 弘历闭上眼不停地诵读佛经,他早知今日,是以接受得万分坦然。如若皇额娘……他们都会陪葬。 允禵眼里冒火,他四哥是真疯了,但侍卫的刀剑不长眼,他识相地闭嘴等着。 身旁有一个算一个吓得跟鹌鹑似的,连他的孙子都乖巧地自己拿帕子塞住嘴,害怕哭出声被皇四叔给宰了。 璟甯生了下来,是个活泼的小公主,哭声传到外面,众人稍松了半口气。 眉庄的气息逐渐微弱,太医们止不了血,被胤禛的暗卫押着跪在角落。 “所有的情绪值兑换成寿命,朕要为宁宁续命。”胤禛握着眉庄渐冷的双手,冷静地要求兑换。 “宿主,抱歉,受世界意识阻挡,暂无法兑换。” 小情机械的声音肯定了胤禛的猜测,他积累的情绪值足够宁宁再活两百年。 锋利的匕首横在胤禛的脖颈之上,“不救朕的妻子,爱新觉罗氏便为吾妻殉葬!” 掷地有声的话让一众姓爱新觉罗的寒毛直竖,心中纷纷咒骂起了老天爷。 贼老天!皇帝又不是要长生不老,皇后身子向来康健,活到百八十不成问题!来个神啊佛啊,快救皇后啊! 寒光一闪,鲜血飞溅。 哦豁,救救救!它的世界支柱自戕了! “已启动紧急止血程序,剩余可兑换寿命五十年,兑换成功小情将与宿主解除绑定,请宿主进行选择。” 胤禛毫不迟疑地选择将寿命用在了眉庄身上。 神魂归体,眉庄的身体被快速修复,只床榻上血迹斑驳昭示着方才发生了什么。 她睁开双眼,轻叹一声,揽住了摇摇欲坠的胤禛。 史载,雍正九年,皇后有孕,帝惊厥致昏迷一日,醒后开启了长达五十年的礼佛生涯,未尝止息。 野史记,雍正十年,皇后诞女,帝以宝剑横颈相胁,求满天神佛保妻子性命,神佛显灵,皇后母女平安。 第231章 番外 璟甯早慧,和她的皇阿玛就像老话常说的“一山不容二虎”,为争夺皇额娘的注意智计百出。 老话也说“姜还是老的辣”,于是从出生起抚养璟甯的不是她的皇额娘而是她的好大哥。 待到她年满四岁,总算和她年近六旬的皇阿玛有一争之力。 “噔噔噔,噔噔噔。”璟甯迈着两条小短腿跑进了东宫。 “四哥,四哥,璟甯的大计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弘历娴熟地抱起璟甯,长叹道,“小璟甯,父皇的暗卫遍布皇宫内外,你兵行险招的计划行不通啊。” “我有席蓝姑姑培养的女暗卫,可以借给四哥。”璟甯眨巴着大眼睛看向她聪明的太子四哥。 弘历一噎,被皇阿玛逮到了他是真抽他啊! 上回他提的让璟甯装病的建议成是成了,事后皇阿玛不知从哪儿找来了又细又长的藤条,抽了他五十下啊!屁股肿了半月! 他都是当阿玛的人了,他的脸皮薄着呢! 这回璟甯自己想了主意,要他把皇阿玛藏起来,登基后命皇阿玛和皇额娘和离,她再带着皇额娘远走高飞。 这不是犯上作乱、倒行逆施,又是什么?不用想就知十四叔怂恿的璟甯,皇阿玛应该收到他报的信了。 “璟甯啊,你有皇额娘护着,皇阿玛不罚你,你的席蓝姑姑就得受罚了。” 皇阿玛不靠谱,璟甯是他自襁褓一点点养大的妹妹,他最是知晓她的心地善良。 “唉,四哥,小璟知道了。” 璟甯垂头丧气,看来她一时半会偷不走皇额娘了。 大大小小的“密谋”持续到了璟甯及笄。 盛大的及笄礼结束,她的皇阿玛给她留了一道自主婚嫁的圣旨后果断禅位,连夜带上皇额娘出了京城。 千防万防没防住的璟甯那是骑上她的赤兔马就要追出城去。 好在她还念着点这些年为她出谋划策的四哥,打了招呼才收拾包袱打算千里寻额娘。 弘历哪能放她打扰皇阿玛和皇额娘的二人世界,尤其想到那一沓信上三令五申的话,费尽口舌劝下了妹妹。 作了几手准备的胤禛搂着他的珍宝正坐在城中有名的茶馆听书。 “璟甯自幼非比寻常,她长大了总要有自己的人生。宁宁,咱们陪了孩子十几年了,也该放手了。” 眉庄静静听着说书人改编的故事,不理会比小璟甯还要粘人爱哭的胤禛。 胤禛疼爱璟甯却也对她差点因璟甯出生而离世抱有心结。两边她都谈过,父女俩都不甚在乎,反而一有机会就给彼此挖坑。 久而久之,眉庄对此不赞一词,一个德行的父女多说无用。 就是苦了替璟甯挨揍的弘历,他们对女儿的爱护有时还不及弘历这当哥哥的。 两人出海游历了三年,巡视了一遍大清的国土,回来参加了璟甯的大婚,就在行宫住下了。 无他,璟甯的夫婿瓜尔佳·熙泰是被她外出寻他们时救下的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生得一副好相貌,一刻不见璟甯就跑他们跟前哭。 甚至有一回她和胤禛去海边放孔明灯,这女婿找不到怀孕的璟甯找到了他们,然后生生哭晕了。 胤禛都拿他没法子,瓜尔佳氏的幼子比之璟甯任性百倍,他揍过这小子一次,还被璟甯借机足足赖上了二十日! 女婿似丈人。不过胤禛抗揍,熙泰半点不抗揍,小夫妻俩没有吵架的时候,就连璟甯生子先疼晕的也是熙泰。 哦,他陪产时咬着自个的胳膊不分璟甯的心。半个时辰,孩子呱呱坠地,他“砰”地砸在了地上。 眉庄耳顺之年,长她二十八岁的胤禛平静离开。 胤禛这一生虽然中途有坎坷,但是结局圆满。 他过得幸福美满,薨逝前他握着眉庄的手为她求了生生世世的平安喜乐。 拥爱妻一世在怀,他了无遗憾。惟愿爱妻永得安乐,享万世太平。 第232章 余莺儿1 “宿主姐,这次的任务对象有个小小的要求。”大系统谄媚的声音在芫宁耳边响起。 任务史上还没有人心甘情愿赠出全部功德来换取宿主的安康,而且这人还是一个帝王。 磅礴的能量不受规则影响,大系统看着宿主节节攀升的力量只能眼馋。 “什么要求?” “她希望宿主不带任务者的记忆,以余莺儿的身份登上太后之位。” 芫宁提炼了所有能量,她的实力恢复了三分之一,有没有任务者的记忆无关紧要。 “没问题。你的子系统毛病太多,我帮你炼化融成了金手指轮盘,以后让那些怨魂先行抽取。” “宿主你真好!谢谢宿主慷慨解囊!”得了进化,大系统乐不可支。 上个小世界,子系统透露了世界意识的存在,险些让任务功败垂成。宿主不怪他,还花费力量帮他搞定了头疼的废置道具。 呜呜呜,宿主真是个大好“人”! 天上不会掉馅饼。芫宁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似乎在笑。 记忆同化过后,芫宁抽取了两个金手指,大力金刚、锥心之罚,前者好说,后者的用处亦十分有趣。 倚梅园。 “什么破差事啊!大过年的,偏剩我一个人在这儿受冻!什么剪花枝祭神,不就……” 正在剪花枝的余莺儿突然神情一变,手中的剪子落在了地上。片刻后她不情不愿地弯腰去剪,一簇雪恰巧掉进了衣领。 “嘶,冷死了!什么破树啊!”怒气上涌,余莺儿抬脚踹向敢冻她的梅树。 “咔嚓”,碗口粗的树应声倒下,在园内漫步的胤禛和找枝头挂小像的甄嬛双双愣住。 惊觉天赐神力的余莺儿双眼发光,试探着抱住一棵梅树一拔。 “哈!”轻轻松松拔了出来! 她抖下身上的雪,又换成单手去拔。 “嘿!”依旧轻轻松松! 于是余莺儿支棱起来了,趁着天黑没人,她左手一棵树,右手一棵树,哼哧哼哧在园中开始了“除害大业”。 她现在可不是区区新来的小宫女了,她是有大造化的人,是老天爷座下的神者,哦不,通天神使! 倚梅园不小,倚梅园也不大。 余莺儿三下五除二拔到了胤禛身前,此刻她一手拎着一棵红梅树。 胤禛来不及为雪中仙子的出现而惊喜,秃了大半的红梅林映入眼帘,再看“仙子”手握粗壮的梅树,身子一晃就要倒下。 “皇兄!”允礼及时赶到扶住了胤禛。 “奴婢参见皇上,参见果郡王。” 余莺儿不伦不类地行了一礼,意识到她手上还拿着罪证,“唰”地往后一丢。 “啊!”好巧不巧砸在了挂完小像听到声音躲角落的甄嬛头上。 “来人,抓刺客!” 允礼大喊一声,也顾不得眼前的宫女做了什么,怎么倚梅园这点地方还藏了人! 侍卫们一拥而入,以强大的自制力将视线从光秃秃的“没林”移开,搜寻起了山石遮挡的角落。 身披斗篷遮得严严实实的甄嬛很快被压到了三人跟前。 “皇上,此人形迹鬼祟,见到奴才们还欲逃跑。” 刚才哈鲁险些抽刀了,大晚上看不清脸的家伙从暗处窜出,多吓人啊! “奴婢倚梅园的宫女,不想惊扰了圣驾,请皇上恕罪。” “你是倚梅园的宫女,那我是什么啊!哪个宫女能穿这么好的料子?斗篷都披上了,欺君也换个好点的理由。” 余莺儿不干了,她堂堂通天神使在这受苦受冻,竟然还有人冒充她凡俗的身份! …… 这里设定胤禛走进倚梅园时余莺儿没有发现因为女主正好进入她的身体,然后胤禛往里走了(打个时间差)。 第233章 余莺儿2 说时迟,那时快,余莺儿越过“重重阻碍”,一把揪掉了甄嬛的斗篷。 “鬼啊!” 一棵梅树从天而降,甄嬛避之不及,被砸破了脑袋,划伤了胳膊。 天寒地冻,是以她脸上还结着一条条血痂呢! 被推开的允礼:咳咳咳,这位姑娘才是刺客吧! 被余莺儿手脚并用紧紧抱住的胤禛:朕怕是要成为大清第一个被勒死的皇帝了! 被梅树砸得满脸是血的甄嬛:要不是她的脸没事……这个宫女实在不依不饶,皇上都不曾说话! 并没有出手阻挡余莺儿的侍卫们糊涂了,这里只有两个弱女子,果郡王口中的“刺客”是谁? 皇上夜会佳人——倚梅园宫女,被斗篷女子撞见,把人打得头破血流不说,还要冠以刺客之名? 这些东倒西歪的梅树又是怎么回事? 允礼率先发现了胤禛的异常,“姑娘烦请松一松手,皇兄快喘不过气了。” 余莺儿后知后觉她是拥有神力的人了,怕鬼做什么,鬼应该怕她! 她若无其事地松开手,思索起皇上怪罪她毁坏了这片梅林的话,她是该认罪呢还是打倒所有人跑出宫去? 劫后余生的胤禛头一回觉得有个贴心的兄弟是件好事。他大口呼吸着梅香浮动的空气,伸手拍了拍允礼的肩。 好兄弟,朕会记得你的“救命之恩”。 苏培盛赶来时就是这幅诡异的场景,“皇上,奴才救驾来迟,请皇上责罚。”但是要请的罪不能漏。 “无事,是剪花枝的宫女摔倒惹了误会。允礼也是太过担心朕。你们先行退下吧。” 胤禛使的眼色允礼瞧得分明,“臣弟吃醉酒看花了眼,是臣弟不是。” 余光时刻注意着小宫女的胤禛看到了她跃跃欲试的拳头,几乎想也没想就拉住了她的手。 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宫里出了个力大无穷的小宫女这事还是先藏一藏。 侍卫们心领神会,皇上这是不想传出他和宫女私下见面的消息。 “奴才告退。”至于乱糟糟的倚梅园,不是他们该管的事儿。 “苏培盛,把她关入慎刑司,朕不希望听到半句今晚倚梅园的谣言。” 胤禛指了指血了呼啦的甄嬛,忍着左手传来的疼痛快速下了命令。 “皇……” 甄嬛的话被帕子堵住,她不明白自己只是偷偷出来祈个福怎么就要进慎刑司了? 慎刑司三个关键字触发了余莺儿对皇权的“觊、惮”,她收了力,松开手站在一边。 见企图冒名顶替她宫女身份的这女子被人带走,她心里不知怎得十分畅快。 “你叫什么名字?” “余莺儿,新来的倚梅园宫女。”余莺儿再次强调了她的身份,面上的不高兴一览无余。 “柳花如雪满春城,始听东风第一声。莺者,春之使,是个好名字。” “奴婢不懂诗词,皇上的夸赞奴婢收下了。奴婢还有差事,奴婢告退。” 没错,拔了大半个园子的梅树,余莺儿仍记得带上梅花枝回去交差。她遗憾地环顾了一圈四周,剩下的这几棵改日再来拔吧。 试图委婉展开话题好询问余莺儿的“神力”但以失败告终的胤禛:朕的魅力如此低下了吗?朕的威严何在! “站……这盏灯笼你拿着,天黑路滑的,小心别摔自己。” 对上余莺儿手中闪着寒光的剪子,胤禛下意识改变了说词。 失策了,适才应当留两个侍卫保护他。 别说胤禛,允礼也没忍住后退了一步。余姑娘不会武,可她的气力着实不小,他的胸口还隐隐作痛。 倒在地上的梅树他也悄悄试着抬了抬,想要做到余姑娘这般不费吹灰之力,痴心妄想矣。 第234章 余莺儿3 “多谢皇上。”余莺儿有些诧异,但没有多想,接过灯笼就信步离开了。 “皇兄,这玉蕊檀心梅是否让人重新栽种?” “不必了。”胤禛眼神清明着,小宫女貌若春花却半点心思都藏不住,这片梅林她一棵也不打算给他留了。 难不成皇兄有意人家余姑娘?挨上余姑娘一拳,皇兄恐怕得提前退位吧? 想到那个场面,允礼浑身一激灵。美人恩有时不是寻常人消受得起的。 “对了,朕没记错的话允礼你也爱梅,完好的几株你就移入凝晖堂种下。白雪红梅,别有意境。” “臣弟多谢皇兄记挂……” “你是朕的兄弟,客套话不用多说。时辰不早了,朕让侍卫帮着你尽快收拾、移栽这玉蕊檀心梅。” 胤禛打断了允礼的推辞,裹紧身上的大氅,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挥衣袖,晃晃悠悠回养心殿了。 皇兄,几棵红梅有什么好稀罕的,臣弟不爱梅啊!再说冰天雪地的,你将满园横七竖八的梅树丢给臣弟就走了? 允礼心中呐喊,端的却是一派风度翩翩。 得了皇命的侍卫们复又踏进倚梅园,瞧见长身玉立的果郡王,他们不懂但大为佩服。 多冷的天啊! 人多力量大。 夜半三更,允礼总算带着不足十数的梅树回到了凝晖堂。 屋外花匠挖坑栽花,屋内他边捧着汤婆子,边喝姜汤暖身。 “王爷,您不是参加夜宴去了,怎么带回了这么多红梅树?凝晖堂都种不下了。” “往后在宫里只有凝晖堂可一睹红梅风姿了。倚梅园从此名不符实了。” “王爷您把整片梅林都糟蹋了?” 阿晋大骇,他今晚守在凝晖堂就是担心王爷醉酒,果然王爷喝醉了惹出事来了。 “胡说什么!树是皇兄赏本王的。”糟蹋这词能乱用吗? 允礼也满头雾水,皇兄明明是念着已逝的纯元皇后……疼疼疼!他的丹府让余姑娘推成内伤了? 王爷忽然做西子捧心状,额间冒出汗珠,面色也变得苍白,阿晋顿时慌了神。 “王爷,您没事吧?奴才这就去请太医!” “等等,我不碍事,一时心口疼罢了。” “王爷不适莫要强忍,太医院有当值的太医,请来也不费事。”阿晋还是不放心。 “本王真的无碍。你去备些银子,待花匠忙完把银子分与他们。” 允礼无奈,疼痛虽凶猛却退得快,这时候请太医反而生事。 慎刑司中,挨了两鞭子的甄嬛吐出了堵嘴的布帕。 “我是碎玉轩的莞常在!你们不能对本小主滥用私刑!” 凡是入慎刑司的都得先用轻刑震慑一番。两个负责审问窥探帝踪犯人的嬷嬷面面相觑,苏公公没说此人是皇上的妃嫔啊! “嬷嬷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碎玉轩问上一问。” 莞常在的大名她们自是听过。其中一位嬷嬷拿起湿布擦去了甄嬛脸上的血迹,长得确实像后宫的小主。 养心殿内胤禛正要睡下,苏培盛轻声进来传了慎刑司递来的消息。 “皇上,那位斗篷女子是莞常在。慎刑司嬷嬷拿不准要作何处置,特来请示。” 宴上皇上还向皇后问起了莞常在,苏培盛当然知晓皇上的想法。 此时不卖好,更待何时? 第235章 余莺儿4 莞常在?她不是身子没好,皇后允她留宫休息了? “带病”逛倚梅园,自称倚梅园宫女,她是仗着那张和纯元肖似的脸欺君吗! 怒从中来,胸口传来的剧痛让胤禛歪倒在榻,“放、放肆!” “皇上!” 苏培盛顾不得什么莞常在甄常在了,他看在七分相像的面容和三分对槿汐的关切才多了句嘴。 “快宣太医!”苏培盛喊得撕心裂肺,他的心怎么被人撕开了似的疼! 养心殿瞬间人仰马翻。 章弥看到苏培盛冷汗涔涔的模样两条老腿直打颤,皇上是不好了?怎么倒霉事就落在他头上了!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章弥伸出手搭上胤禛的脉。 咦?和缓流利,不疾不徐,是康健之人才有的脉象。他把错了?不能够啊! 章弥神情凝重,已经缓过疼的胤禛心沉了下来,难道他得了重疾吗? “章弥,朕的病情究竟如何?你如实说来,朕不会怪罪于你。” “皇上龙体康健,并无大碍。” “朕方才受了一阵锥心之痛,岂会如你所说龙体康健?你可知欺君之罪当诛九族。” 胤禛脸色难看极了,他痛成这样,他有没有病他会毫无察觉吗! 一旁的苏培盛耳朵哄了一声,僵直的如同一块石头,他和皇上竟得了同一种病症! “微臣绝不敢欺瞒皇上!观皇上脉象并无不妥,仅是近来国事操劳,有轻微的气血不足,食补一二便可。” 章弥冤呐,皇上的身子什么毛病也没有,好端端地怎会有这胸痹之症? 事之古怪,苏培盛哪敢瞒着,在说与不说之间犹豫了多时,他咬咬牙跪地,“皇上,奴才有要事禀告。” 胤禛扫过苏培盛,这才发觉他的面色煞白,比之他先前的情况有过之无不及。 “所有人退出去,章弥你留下。” 提着药箱预备跑路的章弥心里流下两行泪:我补药(不要)留下来听你们说什么隐秘啊! “皇上,奴才在章太医来养心殿前也突感剜心之痛。” 这这这,章弥目瞪口呆,还有这回事,苏公公和皇上先后胸痹,他平生未见! 无须胤禛吩咐,章弥上手给苏培盛把起了脉。 “回皇上,苏公公身子无恙。” 章弥顶着胤禛怀疑的眼神,连忙说出了自己的猜测,“皇上,如若宫中不只您与苏公公有此症,恐为巫蛊之术。” 总归不是他的医术不行。身子康健却莫名胸痹,多少沾了点邪气。 “你倒是敢说。” 胤禛意味不明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两人,他笃信佛学,对于巫蛊厌胜之术自然也是信的。 “微臣不敢,为皇上分忧是臣子本分。” “此事不许外传,多一人知悉,朕就砍了你们二人的脑袋。” “微臣\/奴才遵旨。” 章弥前脚出了养心殿,半道上就被剪秋截住了前往景仁宫。 “章太医,您再快些。皇后娘娘头风愈重,且又添了心悸,疼得没了知觉。” 不会吧?不会巧合至此吧?章弥心底咯噔一下,他在皇上面前随意一说就说准了? “皇后娘娘何时病发,可服过药了?还请剪秋姑姑细细道来。” “皇上离席不久,娘娘就觉心口疼痛不已,忍到宴散回景仁宫就撑不住了,往常的药服下也不见作用。” 皇上皇后是一家子,中了招好理解,苏公公又是怎么回事? 章弥对自个的猜测信了八分,剩的两分暂时想不通个中关窍,但医治皇后要紧,他掩下疑惑随剪秋进了景仁宫。 宜修已痛晕了过去,章弥赶紧施针止疼,开了方子让剪秋抓药煎药。忙活到天光微亮,回太医院供歇息的处所倒头就睡。 第236章 余莺儿5 遥远的延庆殿内,齐月宾按着胸前的位置痛得满面是泪,她是不是要死了?是年世兰忍不住对她下毒了吗? 皇上一心只有纯元皇后,今夜她死在这破败的宫室中怕也不会为她伤怀半刻。 越想越疼,齐月宾双眼一闭晕倒在床榻上。 被她命令不能找太医的吉祥哭得眼睛通红,在试过她鼻息尚存后松了提着的那口气也晕倒在地。 此处凄惨之状衬得赶走同屋宫女、一夜好眠的余莺儿格外幸福。 浅浅的阳光透过窗纸洒在床头的红梅上,金光照红云,桃李争相妒,仍不及酣然沉睡的余莺儿三分丽色。 “胡姑姑,就是余莺儿,昨夜把我们全赶了出来!” 尖利的女声响彻小小的下房,余莺儿烦躁地捶向身下的连铺。 “砰!”伴随着“咔嚓咔嚓”的碎裂声,余莺儿抱着被子茫然地摔在了地上。 “胡姑姑,您一定要惩治余莺……” 同是莳花宫女的杏果推门的手停在了门上,直愣愣地望着成了废墟的屋子。 “杏果,你愣着做什么呢!还不快让开!” 外边的冷风涌进屋子,睡眼惺忪的余莺儿彻底清醒了,她裹着被子嫌弃地踹开了脚边的破木板。 面目狰狞的胡姑姑对上轻而易举踹裂一大块床板的余莺儿露出了极为和气的笑容。 “莺儿啊,这床也太不结实了,你没有摔疼吧?” 小宫女的争斗胡姑姑本来不想理会,奈何和余莺儿同屋的几人跑来找她做主,她才勉为其难来一趟。 余莺儿一脚能踹碎厚厚的木板,她这把老骨头折了,下半辈子可就没着落了。 “多谢姑姑关心。只是我昨夜去倚梅园剪花枝染了风寒,与她们同住怕传了病气,我想换间屋子一人独住。” 余莺儿琢磨清了她一身神力的特点,别看她细皮嫩肉,锋利的剪子都划不破她半寸肌肤。 那把用来剪花枝的剪子歪歪扭扭地就在柜上放着呢。 底气十足的余莺儿不知道什么是委婉,直接提出了单独住的要求。 “还有这回事?”胡姑姑面露不满,这差事她特地交给了千萍去做。 余莺儿来了短短几日,要是不小心得罪了贵人,她也吃不了兜着走。横了站得远远的千萍一眼,胡姑姑记下了她。 对比了武力值,余莺儿要单独一间屋子也不算得寸进尺了。没看起初叫嚣得厉害的杏果都没声了吗? “你既身子不适就歇在如云屋里,正好没多久她就要出宫了。” “你们几个把这屋收拾干净,再有偷奸耍滑之事就去浣衣局当差。” 一点小事,闹大了她的位置有的是人想取代。胡姑姑三言两语解决了“问题”。 躲在门后的杏果瑟瑟发抖,昨儿余莺儿把她们推出屋时的力气是很大,当时她拿着剪刀,她就没多想。 谁知她能凶残到此等地步啊! 余莺儿拿上装着全部家当的小包袱,趾高气昂地跟在胡姑姑身后,路过杏果时坏心地冲她扬了扬拳头,吓得她又一哆嗦。 千萍见到这一幕默不作声地将自己往里藏了些,她的身板没有木板结实,杏果对不住了。 第237章 余莺儿6 钦天监正使徐知浩收到宣召,迈入养心殿时留意到章弥这太医院院首亦在,心中不免困惑。 “章弥,同他说说你对朕和皇后的诊断。” “是。”仅仅睡了一个时辰的章弥眼下青黑,组织着语言讲述了他诊出的结果。 “皇后娘娘偶而凤体欠安,却从无胸痛憋闷之疾。然此疾怪异,皇上、苏公公、皇后娘娘先后染疾,当中非常,微臣不得解。” 徐知浩听后心头巨震,他是有一点观天象的本事,但这种神似天谴的事,找他是不是太高估他了? 甭管心里怎么想,徐知浩神色自如地开始了他有理有据的胡编乱造。 “皇上昨日可遇到了什么不一般的人或事?”没遇到他再换个说法。 “何为不一般?” 这就是有了。那事情就好说也好办了。 “皇上登基以来,紫微星光芒大盛,荧惑暗淡,此乃天命所授。今有心罚,未必是不祥征兆,好与坏全在皇上一念之间。” “人成事,事助人。一切由心而发,顺应天意。” 徐知浩说得头头是道,胤禛兀自沉思着,显然听了进去。 苏培盛就更明显了,他信了,信得真真的。 昨个倚梅园发生了什么皇上下了封口令,连他都知之甚少,徐监正果然能窥得天机。 其实徐知浩从头到尾一句确定的话也没有,端看有心人怎么意会了。 比如章弥就听得糊里糊涂,搞不懂没由来的病痛经徐监正的嘴一说成了心罚,还不如巫蛊靠谱呢! “近日你就居于钦天监内,随时听候朕的命令。” “微臣遵旨。微臣必日夜观测天相变化,及时回禀。”皇上这话一出,徐知浩就知他稳了。 至于特殊的人啊事啊,指不定是皇家惯常用的招数。他的钦天监正使当得好好的,到时候皇上说什么他做什么就是了。 “章弥,皇后处你务必尽心。” “是,微臣遵旨。” 章弥不敢深想,他帮皇后做了几件缺德事,心虚着呢,忙不迭应了。 这会儿他也反应过来了,徐监正说的或许确有其事,皇后娘娘“受罚”的程度比皇上和苏公公严重多了。 打发了臣子,胤禛看向他的御前总管,这些年他为了皇位做的桩桩件件,没有人比苏培盛更加了解。 “苏培盛,你亲自去请余莺儿来养心殿。另传朕旨意,甄氏不遵懿旨,不敬皇后,降为答应,禁足一月以示惩戒。” 若非她与纯元生得相似,胆敢欺君,他定将其打入冷宫! “嗻。” 往重了说莞常在、莞答应可是欺君了,皇上果真放不下纯元皇后,还保留了封号,只降她位分。 “嘶~”主仆俩不约而同地痛呼出声。 胤禛捂住胸口,该死的又疼了! 他张口就要喊人去请太医,想到章弥的诊断和徐知浩的那番话,转而恼火地瞪视着苏培盛。 苏培盛佝偻着腰,一看就比胤禛疼得多,接收到皇上的眼神,颤颤巍巍退出了养心殿。 “师父,您没事吧?”小夏子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差点栽倒的苏培盛。 “你去慎刑司接莞答应出来……” 苏培盛深吸一气把皇上的旨意告诉了徒弟,半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又唤来另一个小太监扶着自己,匆匆去往倚梅园宫女的住所。 等到了地方,痛意也散了去,苏培盛放开小太监的胳膊,让他去找胡姑姑,自己则整理起衣襟。 第238章 余莺儿7 “苏公公,什么事还劳烦您亲自走一趟?”胡姑姑带着谄谀的笑容迎了上来。 “咱家奉皇上旨意来请余姑娘,不知余姑娘身在何处?”苏培盛直说了来意,皇上的怒火急需旁人分担。 “苏公公是说余莺儿余姑娘吗?” 胡姑姑微不可察地敛了笑,好事怎么让余莺儿轮上了? “正是。” “苏公公来得巧,余姑娘她就在房中,奴婢带您过去。” 幸好她清晨时慑于余莺儿的巨力未得罪她,不能趁势卖好也不会多出个入了皇上眼的敌人。 “咚咚咚,咚咚咚。” “莺儿,你睡下了吗?皇上要见你。”胡姑姑敲完门退到一丈开外,小心翼翼地询问。 没有目睹余莺儿倒掷红梅树的苏培盛不解,这胡姑姑待这宫女的态度比待他还要亲善。 “不是说过了不要打扰我补觉!”一早上被吵醒两次的余莺儿怒气冲冲地夺门而出。 “哐当!” “嘭!” “啊!” 三声巨响后,周围陷入了死寂。 侥幸躲过的小太监:阿弥陀佛,老天保佑!这扇门估摸是坏了,余姑娘身姿纤弱,断不是她之故。 早有所料的胡姑姑:她猜得没错,余莺儿的脾气和力气都大着呢! 被门砸晕的苏培盛:…… “胡姑姑,你找我有事吗?” 余莺儿瞥见疑似被砸断了腿、砸破头的苏公公,放缓了语气。 她对苏公公有印象,他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不过她瞧着不顺眼,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胡姑姑和小太监终于回了神,一个默默又后退了两步,一个急忙跑着去扶苏培盛。 “苏公公!苏公公!您有没有事?”剧烈的摇晃下,苏培盛痛醒了。 “放、放、放手,找太医……” 硕大的汗珠滴落,苏培盛断断续续说出自己的诉求,又晕了。 余莺儿和苏培盛她皆开罪不起,胡姑姑头疼,总不能晾着皇上。 “余姑娘,皇上要见你,苏公公是奉命来此,你先随这位公公去养心殿吧。我会另找人送苏公公回去。” “有劳胡姑姑了。” 余莺儿并不推卸砸伤苏培盛的责任,胡姑姑稍稍松了口气。 “你是?” “奴才小安子。” “小安子,走吧,去见皇上。” “是,奴才为余姑娘引路。” 小安子立即放下了苏培盛,皇上日理万机还让苏公公来请余姑娘,可见余姑娘有大福气。 “皇上,余姑娘在殿外候着。” 小夏子从小安子口中得知师父摔了,心里急得像着了火,但是天大地大,皇上最大。 “苏培盛呢?”胤禛皱了皱眉,苏培盛去传个话,人传哪去了? “回皇上,奴才听小安子说苏公公晕倒了,眼下人在倚梅园。” 胤禛一顿,苏培盛难不成是惹到小丫头被揍晕了?不对,他不是阳奉阴违的蠢货。 “请她进来。去寻个太医给你师父瞧瞧。” “奴才谢皇上隆恩。” “余姑娘,皇上有请。” 眼前的小太监眉目清秀,余莺儿却生出了扭断他脖子的冲动。 这辈子没仇,大抵是上辈子有仇。 她定定地看了会儿,压下那股突如其来的暴戾,走进了养心殿。 杀人偿命。嗯,她可以找个机会偷偷弄死。 戏文里什么样的故事没有呢? 在昆曲班子时,父亲教过她,有能力解决的仇人必须先下手为强。 小夏子忽地脊梁骨发冷,他搓了搓手,快步朝太医院走去。 第239章 余莺儿8 “奴婢见过皇上。” 余莺儿礼行得敷衍,跪拜那是不可能跪拜的。现在的她不是从前的她了。 她想过好日子,还想开个戏班子。果郡王身份不低,长得比皇上好看,好多宫女都暗暗爱慕他。等她入了王府,就能出宫住着。 你说果郡王不答应?不会,果郡王是出了名的好性子,她只要想法子赖上他就行了。 再不济戏文有云,“一力降十会”,她的拳头会让果郡王答应的。 “平身。宫中繁文缛节过多,朕就免了你日后行礼。”胤禛瞧出余莺儿在走神,他不动声色地给了她一项特权。 “奴婢谢皇上恩典。”不用给人行礼是好事,尤其自觉高人八九等的余莺儿欣然接受了。 小丫头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叫胤禛开眼了一回,原先想问一问她的力气是否天生便有,这下他不怎么想问了。 “莺儿刚才在想什么,能不能说给朕听听?” “奴婢在想出宫的事。” “宫女二十五岁方可出宫,莺儿年岁不大,出宫是要做什么?” 她才不会等到二十五岁! 小丫头脸上的不忿胤禛看在眼里,两分的好奇成了五分。 “总之奴婢有想做的事。皇上喊奴婢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余莺儿小脑瓜子转了转,好歹没一股脑儿吐露自己真实的想法。 “倚梅园清苦,朕打算调你来御前伺候,你看可好?”将人就近安排,他也好仔细观察。 他对小丫头有一些喜爱,本想给她一个答应的位分,怎奈她意在出宫,他不是那等强人所难之人。 “奴婢多谢皇上。” 余莺儿眸子闪着光,留在御前铲除“敌人”和搭上果郡王就方便了许多。 “皇上,李太医求见。” 小夏子的声音打断了胤禛愉悦的心情。 “宣。” “微臣参见皇上。”李源全很是不愿走这一遭,谁让苏公公伤的太重。 “苏培盛如何了?”到底是陪伴了他几十年的奴才,胤禛念着情分也要问上一句。 “回皇上,苏公公断了左膝胫,折了右肩,伤口嵌入了木屑,微臣虽替他处理干净了,可伤势过重,至少半年内无法下床走动。” 又听了一遍师父惨状的小夏子眼眶愈发红了。李太医医治时,师父疼得死去活来,他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余莺儿自顾喝着茶水,仿佛苏培盛的伤同她毫无干系。竟然没被砸死,苏公公运气真好啊! 她当然不是故意的,她和苏公公无怨无仇,只是觉得他一把年纪伤成这样,还不如就此去了,多受罪啊! 小丫头嘴角的笑也不压一压,任谁都看得出她的幸灾乐祸。 胤禛无语地发出一声叹息,“苏培盛那里尽管用好药养着,你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 “小夏子,你去挑两个机灵的照顾你师父。” “嗻。” 小夏子自知论资历,他远不够格在皇上跟前露面。如今只盼师父能早日痊愈。 “焦进,从今日起,由你暂代养心殿总管太监一职。” “奴才遵旨。”这泼天的富贵,他可得接住了! “皇上,奴婢在养心殿的差事是什么?” 喝完了茶,看完了戏,余莺儿关注起了自己的事情。 “朕缺一侍墨宫女,莺儿能否胜任?” “皇上放心,磨墨而已,难不倒奴婢。” 余莺儿言之凿凿,然而胤禛听了非但放不了心,还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很快,他的预感就应验了。 …… 莺儿和果子狸没有感情线滴。 第240章 余莺儿9 接连碎了三根上好的徽墨后,胤禛后悔了。 毕竟小丫头剪个花枝就拆了他的倚梅园。磨墨如此细致的活计,实在不适合她。 更重要的是,胤禛怕下一刻被捏碎的就是他身体的某一部分了。 “莺儿,磨墨费神,容易伤着手,是朕想得不周到,你先坐下歇歇。” “焦进,让人送些茶点过来。” “嗻。”焦进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他当个哑巴在角落站了半天,看着余姑娘徒手捏碎了坚硬的墨条,震惊之余也信了苏培盛受伤并非她有意为之。 让余姑娘动手,苏培盛脆弱的身板不得七零八落啊! 胤禛停了笔,收起手头的经书放在旁边。砚台布满了裂纹,再让她磨下去,他这张紫檀云龙纹御案也要碎了。 磨墨出差错可怪不了她,是皇上非要她做难为人的差事,再盯着她瞧也和她无关。 是她先前想岔了,她为什么要乖乖做一个御前宫女? 就算她想借此见果郡王,她什么都不做,皇上和他的侍卫也拿她没办法呀! 余莺儿无视了上座胤禛欲言又止的表情,无聊盯着衣摆上的绣花。 这身衣裳是小安子找来让她换上的新衣,比她之前的宫女服好看得多了。 当皇帝真好啊!果郡王好像很受皇上看重,听人说他能随意出入皇宫,他应该是个富贵王爷吧! 在余莺儿思考着一次拿下(打服)果郡王时,焦进提着食盒进了殿。 小桌上依次摆上了几碟精致的酥点:酥黄独、藕粉桂糖糕、百花糕,还有一碗热腾腾的花生酪。 “余姑娘,您请慢用。” 苏培盛是随侍了皇上几十年,可他焦进只少上几年,皇上的心思多少也能揣摩到。 不管皇上是出于兴趣还是防备,拘着余姑娘留在养心殿就是最大的不同了。 香甜的气味涌入鼻间,余莺儿不客气地舀起一勺花生酪尝了尝。 香浓细腻,配上果干核桃碎,胜过她在倚梅园当差的吃食百倍。 她吃得眉眼弯弯,越发坚定了牢牢抓住果郡王的念头。 皇上?皇上有皇后、华妃,这贵人那常在,她不想当皇上的妃嫔,她想当皇上的额娘! 太后娘娘听起来就无比威风!余莺儿大逆不道地想着。 而且打死了皇上她就要一直逃跑,打死了果郡王她就是王府的主人了! 出宫去安栖观看望亲娘的允礼狠狠打了个喷嚏,不是阿晋扶着他,新年的第一日就得请太医了。 “王爷,等回王府您一定要喝上一剂驱寒的汤药。太妃娘娘若知晓您半夜三更在雪地里挖梅树,奴才……” “阿晋,这事万不能告诉额娘。本王身强体壮,又饮过姜汤,哪会轻易染上风寒?” 皇兄瞒着余姑娘的事,他说出来不是徒惹皇兄猜忌,更让额娘担忧。 “奴才遵命。” 阿晋总觉得王爷话说早了,但王爷不是听劝的人。他摇摇头快步跟上,许是他多虑了。 皇宫、安栖观、王府三处跑的允礼陪了额娘大半日,然后成功地在回府当晚发了热。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允礼这一病就病了半月有余。 胤禛微乎其微的那点歉疚也在余莺儿三天两头不怎么高明地问起他时消散无踪。 第241章 余莺儿10 二十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余莺儿在胤禛面前的自称由奴婢变成了我。 期间,胤禛那张价值不菲的御案依然没能幸存,被生气的余莺儿一掌拍得稀碎。 原因是有几个宫女嘲讽她时正巧让随便走走的她撞上了。 余莺儿的为人处世没有忍让一说,当即上前甩了三个巴掌,一人一个,给人门牙打掉了也未消气,提溜着人丢在殿外,自个冲进去告状了。 最后焦进毅然挺身劝好了怒气冲冲的她。是以,余莺儿“一战成名”。 养心殿里里外外的侍卫对她的敬畏仅次于胤禛,这种敬畏在她踢断了养心殿檐廊下的一根廊柱后远远超过了胤禛。 无他,皇上是明事理的仁君,余姑娘是无理硬“闯”出几分理的大力士。 偏偏皇上格外纵容,他们猜想皇上八成是对余姑娘别有用心,或者也怕挨揍。 余莺儿脾气大,在胤禛这却克制得很,小打小闹地待在养心殿等果郡王病愈。 因为胤禛时不时强调允礼的“病弱”,她燃起了极高的期待。等她“嫁”给果郡王,也许不用多长时间就…… 胤禛尚不知余莺儿打的主意,他几经试探倒弄清了她是天生怀有巨力。只是年幼时不显,过了及笄才日渐显露。 徐知浩连日观察天相得出的结论亦表明了莺儿是全然无害的存在,并且因着她,那所谓的“心罚”也消停了。 对他而言,莺儿乃是福星。 苏培盛躺在庑房养伤,每每听小夏子谈论皇上如何放纵伤他至此的余莺儿,总会疑惑,继而回忆过往皇上对纯元皇后的一片真心。 于是,以为捡了好差事的小太监发现苏公公晕倒的次数多得连太医都厌烦了,皇上也从不过问。 他们照看苏培盛也就越来越不尽心了,要不是小夏子在,苏培盛得一天饿三顿。 有粘杆处在,苏培盛的异样,胤禛自然清楚。但他是皇帝,没有将他赶出宫已是念旧。 养心殿的消息传不到各宫。多数嫔妃只以为皇上和年前一样为国事无心后宫,唯有宜修和曹琴默敏锐早早察觉出了不对劲。 “剪秋,还没有消息吗?”将佛经放上供台,宜修净了手,缓步进了内室。 “娘娘,倚梅园的红梅确实是果郡王带领着侍卫挪走了,皇上未曾怪罪。” “莞答应为何降位的事没有眉目吗?” 当初她费力阻拦,皇上又是封常在,又是赐封号。宜修可不信皇上会为她这个皇后贬了甄嬛的位分。 倚梅园空了,甄嬛禁足了,种种都让宜修心生不安。姐姐的地位动摇于她不是一件好事。 “养心殿中是何情形,我们的人难以探听,皇上似有……” 剪秋的话未说完就被主子惨白的脸色惊到了,“娘娘!奴婢去请章太医!” 这些时日宜修时常心痛难忍,不知喝了多少苦药扎了多少针,她现在看见章弥就要犯头风了。 “剪秋,不许去!本宫忍忍就过去了!”宜修咬着牙喝止了剪秋。 头疾尚能解释,她频繁为查不明病因的心疾请太医,传出去让人攻讦不说,一国之母遭受天谴,这样的谣言一旦落到她身上,她的后位还能保住吗? “娘娘!” 剪秋眼中含着泪,她分得清轻重,可娘娘这般痛苦,她亦心如刀割。 “剪秋你接着说下去。” “是,娘娘。” “皇上放了一批年长的宫女出宫,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埋下的钉子清了大半,皇上似在隔绝养心殿和后宫的联系。” 第242章 余莺儿11 “皇上是不是纳了新人?”宜修身心交瘁,病痛的折磨让她暂且想不出胤禛此举的用意。 “娘娘,皇上若要册封新的妃嫔,无须大费周折。” “你说得对。皇上下令后宫嫔妃无召不得入养心殿,想来是前朝之事不顺畅。听说华妃命人请了皇上两次,皇上都推拒了。” 宜修想到了十日前胤禛那道口谕,心里微松。 后宫平静,她的几个敌人无人得意,是她多心了。甄嬛那里她会寻别的法子打听。 胤禛放宫女出宫和禁止后妃前来养心殿的理由实则并不复杂。 一是有宫女拐着弯交好余莺儿,表面奉承她,在暗处使坏,被粘杆处逮了个正着。 有一就有二,胤禛不放心,干脆让粘杆处把宫女筛了遍,心思不纯的全放出宫了,还能节省开支。 二是他怕余莺儿碰上他的嫔妃后起冲突把人送走了。特别是华妃,年羹尧在外征战,她还是安分在翊坤宫待着。 雨水这日,允礼的病好全了,盼星星盼月亮的余莺儿终于盼到了他进宫。 一局围棋,允礼下得后背凉飕飕。皇兄看他的眼神少了温和,多了打量和不悦。 思忖许久,允礼将其归根于皇兄误会了他这大半月是在装病。 “皇兄,臣弟在府中养病时得了种怪疾,有时心口宛如刀绞,却始终难寻病因。” 算上除夕夜,前后三次,疼得他什么风度都丢了。 若非他了解皇兄的为人,不会下作到给他下毒,也寻名医瞧过,他是真不敢再进宫了。 胤禛没想到允礼也“心罚”缠身,脑海中灵光一现,答案呼之欲出,一道甜美的嗓音扰乱了他的思绪。 “王爷,请用茶。”余莺儿端着茶碗婀娜多姿地走了进来。 她一听到果郡王觐见,特意去换了衣裳首饰,瞅准时机出现在了这里。 “皇上,您的茶。” 余莺儿没有厚此薄彼,她对目前的衣食父母还是有两分上心的。 “多谢余姑娘。” 允礼柔声道谢,虽然他奇怪皇兄怎么让余姑娘做了宫女,但是他的教养不容许他做出失礼的举动。 “王爷病了这么久,身子可痊愈了?” “劳余姑娘记挂,本王已无恙。”他们仅一面之交,余姑娘纯善,是他先入为主了。 “那就好。” “皇上,我出去走走,您和果郡王继续下棋吧。” 余莺儿确认果郡王病好了,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人见到了,接下来选个时间打晕了同处一室就大功告成了。 胤禛放下了心,他处处顺着莺儿,她最近都不问允礼了,想是年纪小,一时被皮相迷了眼。 允礼发觉他的皇兄心情又变好了,主要表现在和他话起了家常,还要留他在宫里多住几日。 余莺儿住在燕喜堂,她转悠了一圈,决定将西配殿作为她干坏事的地方。 凝晖堂在乾西五所,偏得很,中途被人撞见她的计划怎么完成?她也不乐意绕一大段路。 兄友弟恭维持了五日,余莺儿可算找准机会在夜黑风高之时一掌拍晕了允礼。 这力道她练了许多回,大概应该不会伤及果郡王的性命。 余莺儿探了探鼻息,有气,细胳膊抓着允礼的腰带把他提在了手上,偷偷摸摸往西配殿走去。 被皇上派来保护余姑娘的夏刈瞧着眼前这一幕像极了纨绔强抢民女的戏码,心一悬,飞奔至御池。 第243章 余莺儿12 “皇上,余姑娘打晕了果郡王,似要霸王硬上弓。” “什么!” “咕噜咕噜……”脚底一滑,喝了两口洗澡水的胤禛脸黑成了锅底灰。 纵然他才踏入御池,这也是他的洗澡水! 当务之急是去阻止那个没心肝的臭丫头! 胤禛忍着恶心拿起绸布抹了三两下,水珠尚滴着,他裹上外袍就杀到了西配殿。 彼时允礼正躺在冰冷的地砖上,余莺儿则翻箱倒柜地找被褥。 没有炭盆的西配殿在冬夜透着凛冽的寒气,即使允礼晕着,身子也冷得发抖。 胤禛大步推门而入,和抱着一大摞被子的余莺儿撞了个正着。 余莺儿被被子挡住视线,没有一点点防备地摔了个屁股墩儿。 疼是不疼,但来人坏了她的好事。余莺儿的怒火“噌”地窜高,手中的被子全数扔向了害她摔倒的罪魁祸首。 “莺儿,你有没有受……”伤? 劈头盖脸落下的冬被砸得胤禛晕头转向,关心的话被迫中断。 焦进见余姑娘嫌不解气准备上手揍皇上,立刻从被子山后冒出了头,大喊道,“余姑娘,手下留情,这是皇上!” 隐在暗处的夏刈看得嘴角直抽抽,皇上逞什么强,对上余姑娘不仅不带侍卫防身,还让他躲着别碍事。 不是他以下犯上,余姑娘心性简单,谁都不服,只服自己的拳头,皇上在她心里还比不上御膳房的李大厨。 “皇上大半夜不歇息跑来西配殿做什么?” 胤禛在焦进的帮助下扒开被子听见这话,气得胡子都快竖起来了。 整座皇宫乃至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他去哪不可以! 可当他与余莺儿盛满怒意的双眸对视,一股心虚感顿时涌了上来。 不、不对啊!他有什么好心虚的! “我,朕夜里睡不着,出来散散心。看到西配殿内燃着烛火,所以进来瞧一眼,不是故意撞倒你的。” 胤禛绝口不提他是专程来破坏余莺儿的“大计”。 余莺儿转过头看向窗子,她为了找东西把窗边的烛台也点上了,的确太亮了。 失策了。 沉默了会儿,余莺儿不死心地瞅了地上的果郡王两眼,开口就放了个大雷。 “奴婢和果郡王两情相悦,望皇上成全。” 话说的那叫一个斩钉截铁,不卑不亢。 梁上的夏刈一头磕在了柱子上,姑奶奶您要不要看看皇上黑沉的脸色再说话? 下方的几人根本没注意到这轻微的动静。 焦进只觉他的前程就要在今日断送了!他死死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奴婢?好啊!十七究竟有什么好?人人偏爱于他! 狗屁的两情相悦!这词还是他教会莺儿的! 强烈的杀气让允礼晕有所感,身子不自觉地颤动了几下。 “你们都出去。”胤禛深深吸了口气,碍眼的家伙得先赶走。 夏刈知道他、焦进、果郡王全在你们之中,飞身而下拽起果郡王消失在殿内。 焦进见状飞快关上门退守在不远处,万一皇上受伤,他也好及时喊来侍卫救驾。 “莺儿,我们谈谈。” 到嘴的鸭子飞了,余莺儿表示不怎么想谈,脚一抬就朝外走。 “嗯……”,胤禛闷哼一声,伸出的手软软地耷拉下来,显然是余莺儿一甩手给打折了。 “是皇上自己撞上来的,不关的我事!” 余莺儿停下了脚步,瞪着胤禛语气不善。她可是听焦进讲过谋害皇上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她娘是不在了,倘使父亲和家中旁的族人因她获罪,九泉之下她岂不是没脸面对祖宗了! “不怪莺儿,是朕不小心。” 胤禛心平气和地出言安抚,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望着余莺儿,让她蓦地哑了火。 第244章 余莺儿13 “皇上先请太医诊治吧。”还好伤的是左手,不然就耽误批奏折了。 余莺儿想什么很好懂,唯独允礼一事,胤禛看不明白。 要说莺儿爱慕允礼,那更不可能了。小丫头冲他下手十分利索,屋里榻、椅不少,她将人扔在地上不管不顾。 这段日子他对她可谓百依百顺,凡是有点心眼的不会仍旧只是宫女。人是顺杆往上爬了,结果却非他预期。 胤禛从未如此受挫,心中不免升起不甘,一时间胳膊都不疼了。 “莺儿,你打晕允礼意欲何为?” “皇上胡说什么?我与果郡王一共见了两面,我没事打晕他干什么!” 余莺儿才不承认事是她做的,没有证据,她就是路过发现果郡王晕倒了,好心帮忙而已。 “莺儿是想成为十七的王妃吗?” “可以吗?” 余莺儿骤然发亮的双眼刺痛了胤禛的心。 “朕可以为莺儿赐婚,但朕不愿。朕希望莺儿做朕的妃子。” 余莺儿的笑容如同闪电般消逝,小安子居然说中了。皇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看上她天赐的神力和美貌了。 小安子:余姑娘这可不兴瞎说啊!癞蛤蟆是您自个骂的皇上,奴才在您武力的威胁下哪敢反驳? “皇上您有皇后、华妃、齐妃、端妃、敬嫔……多得让人数不过来。” “果郡王年轻、好看,府中也清净,没有妻妾之流,比之皇上不失为良配。” 余莺儿掰着指头数了几人就不耐烦了,说话刀刀见血,戳得胤禛险些呕出血来。 “对了,小夏子还说皇上有个念念不忘的亡妻纯元皇后。您一颗心站满了各式女子,我再挤进去怕是要出人命的。” 一番话好似早刻在了脑中,余莺儿一吐为快后趁胤禛愣神迅速跑出了殿,回到燕喜堂盖上被子就呼呼大睡,丝毫不受影响。 胤禛则是在焦进的惊呼声中撅过去了。翌日醒来拖着木片固定的胳膊一如往常地上了朝。 平平无奇的早朝,上到隆科多大人挨骂,下到莞答应的父亲回府思过,波及人数过半。 焦进清楚,皇上是气狠了又不能对余姑娘撒气。 而且余姑娘压根不理会皇上,不是他常劝着,皇上岂止断个胳膊啊! 想必大臣们念在皇上受伤的缘故,今日异乎平常的乖顺。 焦进擦净手心的汗,宣布了散朝。 批好部分折子,胤禛起身走到更钟前站定。以往这个时辰,莺儿该来用早膳了。 “焦进,去问问她可起了?” “皇上,果郡王感染了风寒,余姑娘现下在凝晖堂。” 焦进咽了口口水,万分艰难地说出了余莺儿的去向。 小安子着实可恶!有余姑娘撑腰,什么不讨好的差事都敢甩给他了。 胤禛默然良久,久到焦进以为他要放弃余莺儿之时,短短四个字令他心头一震。 “取圣旨来。” 大权在握的胤禛岂会轻言放弃?莺儿想出宫去,他偏要强留她在身边。 “奉天承运,皇帝诏日:朕惟政先内治,赞雅化于坤元。秩晋崇班,沛渥恩于巽命。咨尔西林觉罗氏之女,祥钟华胄,克备令仪。持敬慎以提躬,秉柔嘉而成性。兹仰承皇太后慈谕,以册宝封尔为玥妃。钦此!” 焦进念完圣旨,凝晖堂内一片寂静。他和余莺儿大眼瞪小眼了半晌,只好小声提醒。 “玥妃娘娘,您如今是鄂尔泰大人的嫡幼女,西林觉罗·余莺儿,还请您接旨。” 另一封圣旨已送到鄂尔泰大人在京的府邸。事成定局,皇上摆明了绝不放手。 他只是小小的代总管太监,玥妃千万不要把他当作手里那根化为齑粉的玉管啊! 第245章 余莺儿14 妃位年例是三百两,皇上还算有眼光。就是这奇奇怪怪的名字和凭空多出的父亲她不怎么喜欢。 不过这样一来,她是不是稍稍努力一把就能坐上太后的位置了? 美好的未来在向她招手,余莺儿也没那么抗拒近在咫尺的荣华富贵了。 她接过圣旨凑到咳个不停的允礼身前,“王加月合在一起的这字是本宫的封号,它是何意?” 皇上教她认字是从最简单的入手,边学边写,不是太生僻的字她都能认出。 原本她是不想学的,可她每识十字,皇上就给她一两银子。 她日日下苦功夫,挣了才三百两,梦里都在写大字。 玥字她尚未学到,具体什么意思只能问允礼了。 允礼惊奇地看了眼余莺儿,他也知她不通文墨,不曾想识字亦不多,皇兄的心思愈加难测了。 “小皇嫂,此字指古传说中上天赐予有德圣皇的一颗神珠,象征着吉祥与尊贵。可见小皇嫂在皇兄心里非同一般。” “本宫本就生来不凡,用不着你们兄弟拍马屁。” 余莺儿不吃这一套,收好圣旨斜睨着允礼,不可一世的嚣张劲发挥得淋漓尽致。 “本宫的住处是哪儿?永寿宫、储秀宫还是……算了,本宫要住承乾宫。焦进,快给本宫带路!” 她是有见识的人了,承乾宫比华妃的翊坤宫更为尊贵,也离养心殿更远。 皇上年纪不小了,路远他走不动,不来烦她又有银子拿,美哉! 焦进求助的目光投向果郡王,皇上想和玥妃朝夕相处,并未安排宫室,他说了会挨打吧?他不想沦落到苏培盛这地步啊! “玥妃娘娘,您在养心殿住了近一月,有没有首饰衣裳需要派人收拾?” 允礼换了尊称,他脖子后的青痕痛意未散,听阿晋说皇兄的胳膊更是折了。 领略过余莺儿的随心所欲,允礼清楚对待她最好敬着供着,招惹了她不痛快,是真的会以武服人。 “不用,本宫不喜旁人动本宫的东西。” 话音未落,余莺儿已经出了凝晖堂的大门。 她挣得银子埋在桂树底下,份量不轻的五支金簪藏在放亵衣的木箱里,其他的珠钗首饰都要带走,不能便宜了别人! 焦进感激地朝允礼道了谢,快步跟上余莺儿。 能不能留玥妃在养心殿住着是皇上的事,他会在心底替皇上祈祷的。 “皇上,你在我屋前站着做什么?” 余莺儿狐疑地环视周围,桂树下的土没有被翻动,看来她的银子没人发现。 胤禛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是那棵半死不活的桂树,立刻看出了她在担心银子被偷,笑也不是,气也不是。 这桂树有碗口粗细,她隔三差五在深夜挖坑埋银子,别说粘杆处了,伺候她的花穗和小安子哪个不晓得她藏了财物? 遑论银子都是他给的,他能惦记她这三瓜两枣? “朕久不见玥妃前来谢恩,便到这燕喜堂等人。” 事实是理智回笼的胤禛看透了小丫头爱财的本性,即便她不接圣旨也要回来拿走她的宝贝再出宫去。 余莺儿骄矜地抬起下巴,应下了这句玥妃,“皇上的旨意我勉强接受了,您回正殿忙国事吧,我要搬家了。” 搬家?搬家!谁要搬?搬到哪? …… 胤禛:头脑风暴中。 第246章 余莺儿15 胤禛笑意僵在脸上,他怎么不知他选了哪座宫室作莺儿的寝宫? 焦进急匆匆赶到就直面了皇上眼中的质疑,他冤枉啊!玥妃连皇上的话都不当回事,他一个奴才又能如何? “皇上,玥妃娘娘看中了承乾宫,娘娘好不容易有兴致挑选宫室,奴才怎敢搅扰。” 焦进低声说明了“搬家”的事因。玥妃的性子比祖宗还祖宗,劝她让步不如直接自尽,也少些折磨。 “废物。” 胤禛咬牙骂了句,焦进垂着头当他的哑巴代总管,废不废物的,谁不是呢! 皇上有这清闲骂他,不妨想想怎样安抚好玥妃。 一朝封妃,请安一事玥妃能够推托一时却推托不了一世。皇后娘娘倒在其次,难糊弄的是太后娘娘。 到时会发生什么样的人间惨案就看诸位娘娘得罪玥妃的程度了。 胤禛的忧虑和焦进截然不同,比起后宫那些杀出血路的胜利者,他更操心没头脑的余莺儿,宫中最不缺杀人不见血的手段。 莺儿空有巨力,哪里斗得过五毒俱全的家伙?况且人力终有穷尽时。 想到这,胤禛三步并作两步追进了内室。 余莺儿一手拿着亵衣,一手抓着金簪,来不及往放回箱中就和胤禛面对面了。 “登徒子!白日闯人闺房的无耻之徒!皇上了不起啊……” 贴身之物被人窥见,忸怩羞涩是没可能的,余莺儿当场破口怒骂。 绣着荷花纹样的粉色肚兜一闪未过,在余莺儿的骂声下,胤禛耳朵通红,竭力保持着镇定关上了门。 “莺儿,朕、我是你的夫君,不能算登徒子。”他小声为自己辩解道。 圣旨就丢在桌上呢! 余莺儿眨了眨眼,对哦,她封了妃是皇上的妃子了,不必再避讳男女有别的说法。 “那皇上进屋也该提个醒。若是我受到惊吓伤及皇上的龙体,焦公公又要絮聒不休了。” 余莺儿无理辩三分,反正横竖都不是她的错。 “莺儿此言甚是,是朕错了。” 退让成一种习惯,胤禛也不觉余莺儿说的不对,甚至为她“害怕”伤到自己,心中生出了一点甜意。 “莺儿,承乾宫年久失修,已显破败。等朕命人修葺一新,你再搬去住可好?” “承乾宫瞧着很气派,怎会破败了?” 余莺儿装首饰的动作停了下来,破了的宫殿当然配不上她了。 “莺儿有所不知,承乾宫久不住人,里头的装饰摆件时间一长就旧了坏了。岂能委屈莺儿这样住下?” 胤禛面不改色地胡诌,承乾宫他会让人翻修,至于什么时候能“新”,他说了算。 富丽堂皇的承乾宫本宫:你才旧你才破,眼睛长脚底的老男人! 焦进候在外边,先是赞叹了玥妃的攻击力,又暗暗唾弃了皇上的无耻。 承乾宫之华贵,东西六宫唯有翊坤宫可与之一较,还出过两任皇后。养心殿破,承乾宫也不会破。 可惜余莺儿听不到他的心声,信了胤禛的说辞。 “皇上多找些工匠,等修葺好了我就搬去住。” “好。” 一事告成,胤禛接着讨要“好处”,和莺儿待久了,他多少摸清了她的脾性,要不然到今日他不会只伤了胳膊。 “燕喜堂不够宽敞,朕的寝殿空得紧,莺儿可愿搬来与我同住?” “皇上的好意我心领了,燕喜堂我住惯了,不想麻烦。” 余莺儿无情拒绝,她有地方住干嘛和别人挤。把亵衣放回原位,准备藏金簪的她果断开门送客。 “皇上,您的正事要紧。您慢走,我就不送了。” 胤禛哭笑不得地看着紧闭的屋门。他原想过几日再让小丫头去请安,她既然不怕,早出现在人前也好。 第247章 余莺儿16 皇上在玥妃面前毫无反抗之力,就这么水灵灵地被推出了屋。看完全程的焦进有种说不上来的担忧。 “焦进,去内务府好好挑两个嬷嬷,明日请安护着玥妃。另外宫女太监都要补齐了。” “嗻,奴才遵旨。” 焦进明白皇上的顾虑。明着对付玥妃那是找死,但保不齐有人使阴损的手段。 “周宁海,打听清了吗?” 翊坤宫内,年世兰拨弄着护甲,平日最爱的蟹粉酥也没了滋味。 “回娘娘的话,玥妃是倚梅园的宫女,后调入养心殿当差,是苏培盛亲自去接的人。” “本宫就道这事古怪。鄂尔泰与他继妻育有六子二女,最小的女儿已成了婚,皇上真当我们是瞎子聋子不成!” “哐啷!”一碟子蟹粉酥滚落各处,沾满了尘土。 “将她卑贱的身份散出去,本宫倒要看看她哪来的脸忝居妃位!” “娘娘,万万不可!”周宁海赶忙劝阻,“皇上没有掩盖玥妃身份的意思,娘娘若做了恶人,皇上定会迁怒娘娘。” “娘娘,咱们对玥妃的为人一无所知,您出头叫她没了脸,惹了皇上不高兴,得意的只有景仁宫。” 颂芝跟着劝,生怕娘娘一冲动就对上了这位玥妃。 于年世兰,提到胤禛和宜修,尽管怒火再盛,她也能暂忍耐一二。 一道封妃圣旨诈出了隐藏在后宫的诸多牛鬼蛇神。 碎玉轩。 崔槿汐为甄嬛描眉装扮,铜镜中的容颜与那位红颜薄命的女子几近一致,熟悉的人见了就会陷入恍惚的境地。 “槿汐,玥妃是何许人也?” 禁足的日子,崔槿汐获得了甄嬛前所未有的信任。眼前这张容色越发出众的脸便离不开她的一双巧手。 “玥妃曾是倚梅园的粗使宫女,初一那日皇上将人接进了养心殿。” 苏培盛因此伤病在床,让她少了最有力的帮手,也让莞常在成了莞答应,禁足碎玉轩。 崔槿汐暗自算计着,甄嬛的心气极高,那样一个害她沦落成笑柄的仇人却一跃坐上高位,她必会拼尽全力去争夺恩宠。 “是她!”慎刑司中的两鞭子打掉了甄嬛不切实际的幻想,她第一次被一个宫女践踏了尊严。 短暂的失态后,甄嬛恢复了冷静,分析起仇敌的实力。 “玥妃以宫女之身让皇上费心为她找了满族大姓做靠山,初封就占据了四妃最后一个位置,怎么看也不像简单的人物。” “小主所言极是。玥妃胸无点墨,容貌虽秀美,可宫中不乏美人……” “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甄嬛自信的除了容颜,还有她出类拔萃的才情。 崔槿汐眼神划过她精心用珍贵的养颜药材堆砌出来的脸,抛开了不合时宜的无语。 “玥妃心机深沉,小主要多加提防。皇后娘娘解了您的禁足,明日的风波小主远着些,静观其变即可。” 想起昨日剪秋传达皇后的旨意时惊讶的模样,崔槿汐对甄嬛日后得宠更是胸有成竹。 宜修好心让甄嬛解禁主要是年世兰步步紧逼,她急需有人分散对方的精力。 剪秋向她回禀了甄嬛的容貌变化之后,宜修心中的后悔经一夜过去不减反增。 她深知纯元的威力,忍受了整晚的痛楚拟定的计划却被横空出世的玥妃全盘打乱。 第248章 余莺儿17 当时的猜测成真,宜修细想过后仍找不出万全之策来阻挠玥妃的册封。 养心殿遣出宫的宫女、无召不得出入的旨意,皇上从方方面面隔绝了她们接触玥妃的途径。 想必她的姑母也被蒙在鼓里,“仰承皇太后慈谕”,真真是可笑至极。 “娘娘,您保重身子。奴婢熬了药,章太医嘱咐了要趁热喝饮下。” “本宫这身顽疾治不好了,喝再多的药又有何用?” 话虽如此,宜修还是端起药碗喝起了苦涩的药汤。此刻认输为时过早,没有子嗣的妃位依旧不足为惧。 “备份厚礼送去……备好厚礼,明日玥妃请安结束再交到她手上。” “内务府在修缮承乾宫,务必尽善尽美,让玥妃住得舒心。” “娘娘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外界的暗流涌动影响不到燕喜堂分毫。 “玥妃娘娘,这位是桂嬷嬷,从前伺候过孝懿仁皇后,这位是兰嬷嬷,与您的阿玛鄂尔泰大人有旧。” 焦进把话掰开了说给余莺儿听,以免她敌友不分,一通乱拳下来无一幸免。 “阿玛他这般厉害,都能往皇宫塞人了吗?” 在花穗的解说下,余莺儿无比迅速地接纳了她那素未谋面但官途坦荡的阿玛。 “娘娘说笑了,鄂尔泰大人远在江苏,兰嬷嬷她是宫里的老人了。” 只不过和西林觉罗氏攀亲带故,手里还握有喜塔腊氏送进宫的孝敬。 “奴婢兰娜\/桂苒见过玥妃娘娘。” 余莺儿点了点头,花穗递上了打赏荷包。这银子是胤禛出的,没进她的口袋,花穗给出去她也不心疼。 “奴婢谢娘娘赏。” “玥妃娘娘,妃位按制有六名宫女十个小太监,您看他们可还入您的眼?” 乌泱泱十几号人立在院里,余莺儿瞅了一眼就烦上了。 “你,以后更名花棠,海棠的棠。你,小禄子,你小顺子。其他人焦公公挑好了送去承乾宫就是。” 余莺儿随手指了三人,燕喜堂就这点地方,都挤进来她住哪儿? “奴婢\/奴才谢娘娘赐名。” 被留下的三人喜形于色,麻利地磕头谢恩。做奴才的就图个有出息的主子。 “娘娘吩咐,奴才记下了。奴才告退。”皇上您的算盘落空可不怪奴才不尽心。 焦进带着人来又带着人走,这动静让盯紧了养心殿的宜修失望不已,更加坐实了余莺儿深不可测的“谣言”。 “本宫辛苦谋算一场,在焦进的眼皮底下安插了两人,玥妃都避过了。剪秋,你说是巧合吗?” “娘娘无须多心,玥妃是城府深或是误打误撞,明日自见分晓。” “是啊,本宫等得起。” 余莺儿尚不知旁人对她的揣测,拿着花穗事先备下的半臂粗的木头开始立威了。 “咔嚓”一下,干脆利落。 在几人脸上看到了震惊、惧怕的余莺儿满意了。 “在本宫身边当差,仅有忠于本宫这一条路,否则本宫不介意亲手撕了她。” “奴婢\/奴才定以娘娘马首是瞻!” 废话,见识了这手,谁想被生生撕开啊!光是想想那场面腿就软了。 “娘娘心善,只要你们不做错事,娘娘向来只赏不罚。” 又收了一袋赏钱的桂苒老腿抖了抖。 皇上调她来服侍玥妃,不但详细交代了玥妃的喜恶,还再三叮嘱别死守不中用的规矩。原来在这等她啊! 第249章 余莺儿18 “娘娘,这是西林觉罗氏和喜塔腊氏奉上的心意,您在宫内若有不便之处,尽可去信。” 倚老卖老那一套在玥妃处是行不通的,好在她也没打算犯忌讳。兰娜恭敬地呈上一只素色锦囊。 余莺儿打开锦囊,厚厚的一叠银票映入眼帘,乐得她见牙不见眼。 “阿玛和额娘太客气了,都是一家人。劳嬷嬷替本宫转告,有本宫在一日,本宫便是他们的靠山。” “是,奴婢遵命。” 兰娜不认为玥妃在说大话。自古以来,送女儿入宫为妃的人家比比皆是,不正是为了在皇上跟前能有说得上话的人? 苏培盛和皇上的伤多是玥妃的手笔。损伤龙体,罪同行刺,可是诛九族的大罪,然而皇上半句未提。 她在宫中二十载,冷眼看过无数妃嫔得宠失宠,唯一不变的是天家人以自身为重。 玥妃这样年轻,说句大逆不道的,皇上的身子骨远不及圣祖爷,皇上经不经得住玥妃的折腾也是未知数。 两位嬷嬷彼此确认了眼神,从今往后,她们效力的主子只有玥妃娘娘。 余莺儿沉浸在数银票的快乐中。她的半路阿玛额娘好生大方,十张千两面额,五十张百两面额,一百张五十两面额,足足两万两。 有一瞬间她都不想当什么玥妃了。随父亲在戏班时,班主一年能挣二十两都算撞大运了。 这些银票兑成银子,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得亏她不是那等过河拆桥之辈。余莺儿收好银票,美美地用了顿午膳,窝进了被汤婆子捂暖的床榻。 胤禛在前殿左等右等,只等来传话的小安子,冷笑几声,度过了不舒坦的一日。 翌日,桂嬷嬷做好了玥妃迟去或不去请安的准备,不料玥妃早早起了身。 余莺儿白日睡,夜里睡,精神头好得不行。本来她对去不去请安无所谓,但心里莫名有股劲儿,所以她决定一逞她的威风。 “花穗,内务府不是送来了一件海棠纹绣的浅粉蜀锦旗装?本宫今日就穿它去请安。” “点翠海棠花纹头花,还有宝石凤纹簪都给本宫簪上。” “娘娘生得花颜月貌,浅粉又最是清丽,配上太繁复的簪饰反倒喧宾夺主。” 桂苒看不下去了,照玥妃的胡乱搭配,九分美丽能降到五分。有她在,怎么也要让玥妃艳压群芳。 桂嬷嬷伺候过谁来着?孝、孝懿仁皇后。她的话应该有几分道理。 “那就由你为本宫梳妆。” 桂苒巧妙地用金镶珍珠碧玺桃蝠簪、如意点翠穿瑚米珠花代替了张扬的头花,华丽中不失纤巧可爱,衬得余莺儿气质更为灵动。 再搭上浅金坎肩、东珠耳坠子、翠玉镂雕双面香囊,贵气又彰显身份。 “桂嬷嬷手巧,有赏。” 余莺儿欣赏了片刻镜中光彩夺目的自己,喝了碗燕牛乳窝羹,高高兴兴坐上轿辇出发了。 去往景仁宫的宫道上,年世兰总算见到了让皇上偷天换日的玥妃。 两架轿辇加上簇拥着各自主子的宫女太监将宫道堵得不留一丝空隙。 有道是狭路相逢勇者胜。管她是华妃简妃,今天都得给她余莺儿让出道来! 擦肩而过的刹那,无声的厮杀变成了年世兰的惨败。 第250章 余莺儿19 “娘娘!娘娘您流血了!快去请太医!” “该死的奴才,抬个轿辇都抬不稳!全部送去慎刑司!” “华妃娘娘恕罪!求娘娘饶恕奴才……” “娘娘,您疼不疼……” “玥妃娘娘,你好狠的心,竟然把娘娘推下了轿辇!” 宫道上乱哄哄的惊声不断,余莺儿毫不心虚地收回了推人的手,对着一头磕在宫墙上的年世兰张嘴就是嘲讽。 “华妃身子壮实,怎得怪罪小太监抬不稳你了?明明是你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坐个轿辇也能把自己摔了。” “本宫作证,今日给华妃抬辇的宫人无辜,本宫会知会内务府一声。要是华妃不依不饶,也可寻本宫为你们作主。” “奴才谢玥妃娘娘大恩大德!” “奴才谢玥妃娘娘宽容!” 余莺儿摆摆手,她向来敢作敢当,小太监们确实受她牵连,一句话能摆平的事都不是问题。 年世兰捂着流血的伤口眼冒金星,说话都费力。眼睁睁看着余莺儿扬长而去,下一刻就晕在了颂芝怀里。 “娘娘!” 颂芝刺耳的叫声听得花穗一颤,对玥妃的敬佩忠诚空前拔高。 “娘娘,您有没有伤着手?” 花穗谄媚的关心让兰娜再次认识了“人以群分。 “护甲锋利,伤到娘娘的玉手便是奴婢们的罪过了。皇上若知晓必会心疼娘娘。”她哪会被个小宫女比下去。 花穗睁大了眼睛,兰嬷嬷不愧是嬷嬷,她得认真学学。 兰娜的话提醒了余莺儿,她受没受伤不是她说了算吗? “本宫的手确有不适,兰嬷嬷帮本宫将护甲卸下吧。” 等余莺儿手上裹着帕子迈进景仁宫时,除开晕着抬回翊坤宫的年世兰,里头已坐满了人。 朝齐妃颔首以示招呼后,余莺儿施施然坐上了年世兰的位置。 殿内静默一片,李静言欲要出口讽刺几句见状把话都咽回了肚子。 冯若昭带头向余莺儿行了礼,众人紧跟着依次拜见。 就算心中多有不甘,玥妃也是在场唯二的妃位,礼不可废。 宜修在帘后暗骂李静言无用,余氏张狂,她可不乐意放任出第二个华妃,随即让剪秋扶着进了殿。 “臣妾\/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都坐吧。今儿天冷,难为妹妹们等着了。” “皇后娘娘仁厚,咱们敬重娘娘,哪像华妃日日来迟,视宫规于无物!” 李静言把矛头对准了年世兰,至于玥妃,她看起来比年世兰更不好惹,她先观望观望。 “无妨,华妃年轻贪睡些,皇上喜爱之人,本宫自然同样喜爱。” 皇后睁眼说瞎话,余莺儿饶是再不聪明也听出了她的恶意。她抬眼望去,只见皇后挂着大度的笑,和一尊假观音似的。 “你们应当见过玥妃了,玥妃年纪小,日后可要多包容,大家和睦相处。” 宜修留意到余莺儿的打量,笑着将话引到了她身上。 “皇后娘娘教诲臣妾等不敢不遵。只是玥妃是不是坐错了位置?” 费云烟作为华妃第一狗腿,打着维护华妃的名义,当下就攀咬上了余莺儿。 余莺儿盯着“包扎”的手,思考一会扇丽嫔要用一分力还是两分力。 以前她打打嘴仗没什么,现在她不直来直往岂非辜负了老天爷赐予的神力? 费云烟直觉自己仿佛被什么凶狠的猛兽盯上了,可看余莺儿一言不发的“老实”样儿,又放下了警惕。 她假意咳了声,想要继续责问,宜修却突然问起了余莺儿的手伤。 第251章 余莺儿20 “玥妃这手可是伤了?” 十指空空还缠着帕子,这般显眼,宜修一早就发现了。余氏占了年世兰的坐次,她乐见其成。 此时出言解围,既卖了好给余氏,还打压了华妃一党的锐气,更彰显了她皇后的宽仁。 一举多得。 “臣妾路遇华妃,叫她的轿辇撞了手,华妃也不小心摔落在地……”磕伤了头。 “玥妃,这样大的事,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本宫?”宜修拼命压抑着上扬的嘴角,假作不悦责问了一句。 话被打断,余莺儿怒从心起,她猛地站了起来,转身就走,她怕自己忍不住上手给皇后两巴掌。 景仁宫不是她的地盘,闲杂人等多了动手不合适。 关于请安该注意该防备的事项,兰桂二人昨日仔仔细细帮她补充了,顺带讲清了各宫妃嫔的家族势力和每个人的性子。 虽然余莺儿算不上聪慧,但她的好记性就胜过了许多人。 尤其是桂嬷嬷那句“在宫里行事,只要没有确切的证据,谁都无法轻易给人定罪”,她牢牢记住了。 桂苒守在燕喜堂,忽地后背一凉,她望了眼晴朗无风的窗外,心道人老了待在屋里也觉得冷了。 父亲和余家的族人要尽快安置好。兰娜也说了西林觉罗氏和她今后荣辱与共,就从这件事起头吧。 余莺儿坐在轿辇上独自筹划着。皇宫不大,她看不顺眼的人却多…… “皇后娘娘恕罪,娘娘手疼得厉害,这才先行告退。” 兰娜飞快告罪,解释清缘由。娘娘离开就说明她忍了气,皇后娘娘能逃过一劫已然是幸事。 “玥妃受了伤,本宫并非不近人情之辈。本宫会让章太医替玥妃诊治。” “奴婢代玥妃谢过皇后娘娘。” 宜修端着皇后的气度,目送一主一仆先后走出了景仁宫,心里则想好了余莺儿的结局。 余氏如此目中无人,放肆甚于华妃,封妃第二日就敢当众令她难堪,来日恐怕要骑在她头上作威作福了。 承乾宫会是余氏的好归宿。 “本宫忧心华妃,今日就散了吧。” “臣妾\/嫔妾告退。” 宜修原想去翊坤宫看看年世兰的伤势,顺势拿捏住余氏一个错处。可思及往日种种,她改了主意,决定旁观局势的发展。 翊坤宫。 江诚为华妃诊过脉后心下微松,他还以为欢宜香熏多了让华妃羸弱不堪,才会跌下轿辇。 “颂芝姑娘,华妃娘娘乃是气急攻心外加磕碰所致的晕厥,以此方煎服,娘娘很快能醒。” “那娘娘额上的伤口?” 颂芝问的心惊胆战,依娘娘对容貌的在意,万一留了疤,以死谢罪都是轻罚了。 江诚瞧着没有指甲一半宽的小伤口,沉默震耳欲聋。 “这是肌雪膏,每日晨起睡前涂上,不出十日就能恢复如初。” 江诚从药箱找出了一瓶祛疤用的肌雪膏递上,里面添了黄芪、珍珠粉、白蔹、丹参等药材,修复这点疤痕算是大材小用了。 “多谢江太医。”颂芝心中大定,照旧送上银票。 江诚心安理得地收下,华妃最不差银子。回到太医院,他正要和江慎说一说此事,就被喊去了养心殿。 “华妃可有大碍?” 宫道上发生的事,胤禛听了三个不重样的说法了,粘杆处、丽嫔、还有莺儿。 “华妃和玥妃请安途中遇上,华妃讥讽了玥妃两句,玥妃伸手轻碰了华妃的轿辇。” ——掂量了实力差距尽量“实话实说”的粘杆处。 “华妃娘娘从未缺席请安,还请了太医,定是伤得不轻。玥妃推搡致华妃摔落轿辇,也不知有何仇怨?” ——收到周宁海口信冲锋陷阵的费云烟。 “华妃挡住了路,还撞伤了我的手,我不过轻轻推了她的轿辇一下,她就摔了,怪得了我吗?” ——经兰娜教导润色润了个寂寞的余莺儿。 第252章 余莺儿21 胤禛对余莺儿的大力深有体会,自是相信她绝非存心,召来江诚问话,也是清楚丽嫔走这一趟必有翊坤宫的授意。 年羹尧在西北征战,年世兰是他的妹妹,过问这事在情理之中。 合理圆回自己所为后,胤禛将提着的心放回了原处。 “启禀皇上,华妃娘娘划伤了额角,微臣配了祛疤的肌雪膏,细细养上几日便能无碍。” 江诚只犹豫了一息就选择据实相告。太医院众多太医,因一桩小事欺君实不值当。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他的胳膊最少要百天方可痊愈,怎么其他人在莺儿手里受的是不痛不痒的小伤? 胤禛不平衡了,不痛快了。 “焦进,挑些药材首饰送去翊坤宫,让华妃安心养伤。” “嗻。” 皇上不开私库,这么随口一说,焦进就了然了。此事华妃扣不到玥妃娘娘身上。 燕喜堂里,余莺儿吃着蜜梨汤,着手解决起了来自后方的忧患。 “兰嬷嬷,本宫要递信出宫,悄悄的,连皇上也不能知道。” 兰娜一看屋内没有第三人,就晓得她这新主子有事要她去办了。 “奴婢全听娘娘吩咐。” “嬷嬷你识字吗?本宫认得的字不多。”她的字有一丁点儿难看。 “娘娘口述,奴婢代为写下即可。” 兰娜点亮了敏锐的宫斗意识,不由为余莺儿的谨慎感到欣慰。 你说她被利用了?拜托,有用之人才有利用价值好嘛!哪个做宫女的没想过当最尊贵那位的嬷嬷? 圣祖爷时伺候庶妃不成,没准这回伺候玥妃就成了。 想得格外长远的兰娜热血沸腾,磨墨、铺信,摆足了架势。 “额娘亲启:莺儿幼时丧母,随慈父半生漂泊,不得已入宫为婢,今上天护佑,有额娘之亲缘……” “……唯望额娘与阿玛庇护莺儿之亲族。倘若将来有需莺儿相助之处,莺儿一定结草衔环以报额娘阿玛大恩。莺儿敬上。” 余莺儿学着戏文里的词信口瞎编,通篇废话,惟有重复多遍的保护亲爹和亲族满是真心。 “娘娘,您太苦了!奴婢、奴婢定然会护好娘娘!” 信写好了,梨汤也喝完了,余莺儿被兰娜真情实意的一声吼惊得身子一歪,差点扔了汤碗。 她刚想发怒,转头就和泪眼婆娑的兰娜四目相对,呵斥的话卡在喉咙。 “兰嬷嬷,你怎么哭了?” “炭火烟大,熏了奴婢的眼睛。奴婢失仪,请娘娘恕罪。” 她这屋燃的是银骨炭,又用铜丝罩爇之,一丝烟气也无。兰嬷嬷寻的藉口虽有些离谱,可善解人意的她是不会拆穿的。 “无事,这封信尽早送至额娘手中。” “奴婢遵命。” 兰娜封好信急步出了内室,她也意识到自己举止失当了。娘娘的年纪和她的侄女相仿,她感怀之下难免对娘娘生出怜惜。 余莺儿对此半点不知情,借着莫须有的伤推掉小半月的请安,成日窝在燕喜堂拿木头人练手,争取做到不伤人骨头只伤人皮肉。 连续多日的“劈砍”声、支离破碎的人形木头,都对胤禛的心灵造成了严重的伤害。 各式珍宝源源不断送入燕喜堂,胤禛希望他的玥妃看在宝贝的份上不计较送到翊坤宫那点微乎其微的首饰。 只是他注定是失望了。 宝贝越多,余莺儿越有干劲。请安前夕,她从一日“劈”两个时辰增加到四个时辰,御膳房烧火的木柴都堆不下了。 第253章 余莺儿22 年世兰额上的口子早已愈合,外用内服,双管齐下,面色红润极了,连想去胤禛面前卖弄惨状也难以取信。 因此她伤一好就日日上景仁宫点卯请安,偏偏伤了她的元凶始终不见踪影。 宫外逮不住余莺儿的父亲,宫内看不见余莺儿的人。 忍无可忍的年世兰不顾宜修的“劝阻”跑到太后那儿告了余莺儿一状。 理由是余莺儿妖媚惑主,霸占皇上,搅的后宫没有宁日。 胤禛有伤在身,没有宠幸余氏,太后是心知肚明。安抚了年世兰几句,还是让竹息请来了胤禛。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万福金安。” “坐吧。” “谢皇额娘。” “皇帝臂上的伤可好些了?皇额娘瞧你脸色憔悴,莫不是这伤不见好?” 太后被胤禛萎靡的样子惊了惊,她体谅儿子磕伤了胳膊,近日没叫他请安,怎么看着反而疲乏得很? “国事繁冗,儿子夜间睡得不安稳,让皇额娘忧心了。” 胤禛脸皮仍薄,说不出自个做了好几日的噩梦。他的亲亲爱妃拿他撒完气后远走高飞、浪迹天涯、左拥右抱去了。 “皇帝最要紧的是自己的身子,国事固然重要,但没有一副好身子骨,如何治理偌大的天下?” “皇额娘金言,儿子受教了。” 太后不是为后宫之事,她说什么胤禛就应了。回养心殿没听到断木之声,他的心情更明快了几分。 “玥妃在忙何事?” 一碗养神汤入肚,胤禛例行询问起了余莺儿的日程。 “回皇上,玥妃娘娘明日要去请安,这会儿在敷手。”终于不用回答皇上明知故问的问题了。 那日皇上没事凑上去看玥妃“练掌”,岂料玥妃一拳打穿了假人的胸腹,木块碎屑险些划伤皇上的龙颜。 之后皇上只敢往燕喜堂送礼,人是半步不往前凑了。 焦进想皇上可能就喜欢自讨苦吃,温柔小意的嫔妃不会似玥妃那样时时刻刻惦记着抽皇上。 若非他想去掉代御前总管这“代”字,任由皇上挨上玥妃娘娘的几掌也是好事。 谁让每次冒着危险去送东西的是他焦进啊! “朕去瞧瞧玥妃。”同居一殿却见不着面,胤禛从来没听说有比他更委屈的皇帝。 “皇上来了,花棠上茶。” 花穗正细致地为余莺儿的手涂抹香膏,对于胤禛的到来,她并不稀奇。 桂嬷嬷总在她耳边念叨皇上的好,听多了她琢磨出了一事。 皇上惧怕她的神力但是对她的人有所图谋,所以才大献殷勤,送来那么多宝贝。 余莺儿是什么人?她压根没把桂嬷嬷的话放心上,要她感动于胤禛的付出是不可能的事。 皇上倾心她,对她好,送她珍贵之物,在她看来是天经地义。毕竟她余莺儿受上天眷顾,值得世上一切最好的。 胤禛尚不了解余莺儿所想,抿了口茶水就开始套近乎。 “桂嬷嬷她们服侍莺儿可还妥帖?” “皇上有心,两位嬷嬷都是宫中老人了,怎会不妥帖?倒是皇上瘦了,脸色也不好看,皇上宣太医瞧过了吗?” 余莺儿贪心,寻思着怎么将胤禛私库里的好东西都占为己有。只要到了她手上,谁也抢不走。 第254章 余莺儿23 被人关心对胤禛而言是常事,可被余莺儿关心,真是破天荒头一遭了。 桂苒接收到皇上的眼神没有立即退下,她在燕喜堂伺候,她的主子就是玥妃。 别看她偶尔替皇上说话,那是她看得分明,娘娘对皇上抱有细微的敌意。娘娘有时敏感至极,下意识端着身份的皇上,地位还不如花穗。 娘娘推了皇上给其父的官位,不是体贴皇上,而是嫌弃这低下的谁都能踩一脚的官阶。 “小厨房新制的牛乳方糕怎么还没呈上来?花穗你去催一催。”余莺儿没懂桂苒的意思,倒不妨碍她歪打正着。 “是,奴婢这就去问问兰嬷嬷。” 花穗直奔小厨房,桂苒也示意花棠一同退了出去。 殿内没了碍手碍脚不知趣的第三人,胤禛小心挪动着身子和余莺儿挤在了一张榻上。 “莺儿,朕有段时日不曾陪你用膳了。午膳进你爱用的燕窝挂卤鸭子南鲜热锅可好?朕让御膳房做辛辣口味的。” “听皇上的,再加一品莲子猪肚、肥鸡火熏炖白菜,热上两壶玉白春。” 余莺儿很好说话,灌醉了人,没准可以将私库的钥匙哄骗到手。 身旁的女子笑靥如花,见了她难得的好脸色,胤禛心底涌出欢喜。 他想,莺儿若能对他多展露些笑颜,她想要什么,他也愿双手奉上。 一顿午膳,宾主尽欢。 余莺儿高估了自己的酒量,醉醺醺地压着尚且清醒的胤禛讨要宝贝。 “皇上……私库……金子……钥匙……都是我的……” 断断续续蹦出来的几个字眼,让胤禛的笑意凝在嘴角。小丫头爱财,他不是第一日知晓了,想从他手中哄去私库钥匙,却是半点诚意也不肯拿出。 罢了,左右是一些身外之物,能讨她欢心给她便是。 他捉住余莺儿乱动的双手,刚要答应就被一身反骨的她回手扯下腰带捆住了手。 “莺儿!松开朕,朕给你拿私库钥匙。”胤禛压低了声音试图喊醒余莺儿。 他,大清皇帝,衣襟散乱,身上压着“柔弱”的爱妃,桌上还摆着碗碟,稍后奴才进来收拾……传出去做不做人了! 胤禛又羞又气,偏生动弹不得,好声好气地哄了姑奶奶半晌,结果挨了她响亮的两巴掌。 别误会,打的不是胤禛的脸,是他尊贵的龙臀。 嫌吵的余莺儿下手前脑海中依稀飘过谁说的“打人不打脸”,把人转了个圈,对准醒目的目标拍了下去。 “啪啪!” 焦进候在门外不远处,听到这异乎寻常的声音,心中万分好奇,只是御前总管的位置使他抵挡住了一探究竟的诱惑。 他快速后退了四五丈,顺道拦下了要去撤膳的宫女太监。 总觉着此刻让宫人进殿会闯出大祸呢! 被打懵的胤禛像只煮熟的虾子,作怪的余莺儿没给他多留回神的时间,伸手摸了把掌下手感不错的两瓣。 一霎犹如一生。 昔日他养在孝懿仁皇后膝下,后重回生母德妃身边,几十载时光,哪个敢对四皇子、雍亲王、如今的一国之君行此等悖逆之事! 羞恼过度的胤禛恨不能即刻晕死过去,但这副模样绝不可现于人前。莺儿也就算了,权当闺房之乐,旁人他真的会动杀心。 他的一世英名啊! …… ps:没动真格,部分情节,嘿嘿~想象一下你拥有某漫主角的能力只用来压个合法且不咋抗拒的男人,好人呐~ 第255章 余莺儿24 火辣辣的痛意逐渐蔓延,经历了长达半个时辰的“水深火热”,胤禛唇焦舌干,总算劝动了余莺儿解开对他的束缚。 衣不蔽体、神思恍惚,这一刻的胤禛活似被蹂躏的良家妇男,而余莺儿则是欺负完人就撒手不管的负心女。 等到余莺儿沉沉睡去,胤禛默默捡起唯一完好的外袍系好,替她盖上薄衾,又将成了碎布条看不出原样的中衣踢作一堆,才喊来焦进。 “晚些时候玥妃醒了,把朕的私库钥匙送到她那儿。去唤桂嬷嬷进内伺候玥妃。” “嗻。”前前后后不满一个时辰,也没什么大动静,莫非皇上心有余而力不足? 焦进视线隐晦地扫过皇上略微苍白的面容和地上的破布,脑中的想法天马行空。 胤禛轻声吩咐了两句,随后马不停蹄地回了前殿,生怕多待一会儿吵醒了他的莺儿,保不住他不多的颜面。 晚间余莺儿醒来并未忘记白日的荒唐之举,手里还握着一块眼熟的黄布。 她神色变幻,一时惊讶,一时新奇。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就见识了胤禛不同于平时那般暗藏威严反而脆弱易折的姿态。 余莺儿内心深处隐隐产生了自己尚未意识到的掌控欲,不是武力上的简单掌控,那是一种更为隐秘的欲望。 虽说宫中妃嫔侍寝前有司寝嬷嬷前来教导,可余莺儿封妃至今,胤禛都近不得她身,遑论侍寝了。 于是她在“错误”的道路上策马扬鞭,一去不复返。 正当余莺儿出神之际,桂苒捧着一只精致的鎏金漆盒推开门迈入殿中。 “娘娘,小厨房煨着野鸡汤,您是先饮些热汤还是奴婢叫人传了膳来?” “传膳吧。” “桂嬷嬷,这是何物?” “娘娘歇晌时,皇上命焦公公送了私库钥匙过来,就装在这漆盒内。” “快打开让本宫看看!” 余莺儿将黄布塞在枕下,接过漆盒拿出了两把铜钥匙,仔细研究半天也没找出一点区别。 “桂嬷嬷,两把钥匙一模一样,皇上难道是拿假的来诓本宫?” 余莺儿一脸不可置信,她看上去很好骗吗? “娘娘误会皇上了,私库一共两把钥匙都在您手上了。从今日起,满宫只有娘娘能打开皇上的私库。” 桂苒瞧着听了她的话拿着钥匙乐不可支的娘娘,心下叹息,娘娘纯稚,见惯了人心诡谲的皇上怎能不动心? 只怕皇上求得太多,娘娘给不了,到时是福是祸难预料。 余莺儿对桂苒的忧虑一无所知,在妆奁中翻找出小巧的铜锁给漆盒上了锁。 “嬷嬷,明日本宫要去检查一番本宫的私库。”所有钥匙在她这里,私库当然也是她的了。 “娘娘既是私库的主人,想何时去都无妨。” 余莺儿用了顿顺心顺意的消夜,临睡前叫来可靠的兰娜,将一项极为“艰巨”的任务交给了她。 兰娜面红耳赤地回到偏房,面对桂苒的关切,吞吞吐吐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她满脑子全是娘娘交待的那些话,什么“不拘男子在上”、“绑着手脚也可”、“戏里边各种身份”…… 她兰娜活了三十多年,没曾想有一日要为她的主子搜罗千奇百怪的避火图! 这一夜,兰娜半梦半醒间隐约看到了被五花大绑的皇上和手执鞭子的娘娘…… 第256章 余莺儿25 次日清晨,兰娜目送主子出了燕喜堂,在焦进面前过了明路才将半夜爬起来写好的书信递去了西林觉罗氏在京的府邸。 因着身子虚弱未随夫君前往江苏的喜塔腊氏拆开信件读过后,那剧烈的咳嗽声叫服侍一旁的文芸急忙倒上温茶,替她拍背舒缓咳意。 “夫人,前儿您勉强养好了风寒,可得保重身子。” 喜塔腊氏喝下温茶,缓解了咳嗽带来的不适,缓缓道,“玥妃她是个妙人。” “文芸,你将小五旧日那箱子‘宝贝’找来,再让文芋去书馆搜集些时新的戏本子。” 未免惹当今猜忌,除了那笔银钱和安置余家人,她与这位名义上的女儿再无往来。 乍一收到这不着边的信,喜塔腊氏心中自然惊讶。 男欢女爱,虽不是什么腌臜事,明着总要遮掩一二。 玥妃想寻有趣儿的图册,世家大族多少私藏颇丰,皇室又岂会少?事情落在她这个额娘这儿,皇上当真纵着玥妃。 世上的事真是无奇不有。譬如小五那满满一箱的藏书。 生小五后她常病着,鲜少管教他,因而这孩子该学的、不该学的,学了个遍。 好在夫君没少使家法,小五出去混账过半回就在府里躺了一月。后来犟着非要往外头跑,躺了七八次也就学乖了。 直到迎娶庄亲王之女,成了固山额驸,有儿媳管着,她和夫君才算安了心。 “夫人,五爷每回进府看望您后都会抱着那木箱诉半日苦,还特意嘱咐了谁也不许碰。” 文芸越说越小声,她也是偶然撞见此事,五爷哭得稀里哗啦,她哪能戳穿主子的“小爱好”。 “这逆子!”喜塔腊氏摇头,媳妇是个好的,儿子仍旧是个傻的。 “不必管他,今日就把东西送进宫去,横竖他不敢闹到瑈儿跟前。” “是。”最大的主子发话了,文芸叫了人把箱子抬了出来。 为防混进什么害人的东西,文芸打开箱子确认了皆是书册才重新合上。 景仁宫。 余莺儿甫一进门就被守株待“莺”的年世兰冷嘲热讽了一通。 “哟,玥妃是断了哪只手哪条腿啊?十二日没见,腮斗儿(脸蛋)都圆了不少!” “本宫瞧你气色好得紧,装病躲在燕喜堂,是认清了自个身份低微,不配给皇后请安吗?” 余莺儿神游天外,从落座开始,以一己之力孤立了满殿的人。 年世兰词都骂尽了,没得到仇人的任何反应。她定睛一看,余莺儿双眼发虚,魂不知飘到哪去了。 “好你个余莺儿!” 积累多日的怒火冲垮了年世兰仅剩的理智,她猛然站起身,扬手就要扇人巴掌。 “华妃,你想在本宫的景仁宫做什么?” 宜修及时出现制止了年世兰,余莺儿请安时挨了打,她在皇上那里也讨不到好。 被抢了首位的李静言面上悻悻,年世兰真打了余氏就好了。 明摆着是皇后安排的坐次,齐妃却将过错归咎在了余莺儿身上,无非欺软怕硬又不想得罪皇后。 曹琴默观察众人的神情,细分着殿中的派别和敌友。 她有种预感,华妃不是玥妃的对手,她要趁早做好打算。 “臣妾久等皇后娘娘不至,腰酸起身走两步,不犯宫规吧?” 年世兰就势扶了扶旗头上的点翠簪子,坐回位上也不忘剐余莺儿一眼。 第257章 余莺儿26 宜修本意并不是为余莺儿出头,对于年世兰歪曲事实的说法不置一词。 “本宫前些日子为太后抄了佛经,正要拿去寿康宫请安。刚好诸位妹妹也在,就随本宫一同前去。” “是。”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景仁宫。 年世兰心里得意,太后娘娘果然向着她。她高扬着头,已经想好了余莺儿的下场。 “太后有旨,传后宫嫔妃觐见。” 太后不会为宜修几卷佛经见一群小辈,不过是宜修得知年世兰登门告状,请人传了话,她顺势为之罢了。 “你就是皇帝新封的玥妃吧,上前来,哀家瞧瞧。” “臣妾余莺儿拜见太后,愿太后凤体康健,福泽万年。” 余莺儿看着慈眉善目的太后,心底莫名不舒服,但念在她是个老人家,还是恭敬行了礼。 “是个懂礼的,起来吧。” “谢太后。” “听闻皇上拨了承乾宫与你,只是西北打着战,大肆修缮实属不该。” “皇后也是,你身为后宫之主,理当劝诫皇帝。奢靡之风一旦盛行,人人效仿,岂不增添国库负担,让皇帝负累?” 太后只对余莺儿说了一句,余下说给皇后听的话,在场这些人里谁听不出她在指桑骂槐? 一向由娘家补贴银子的年世兰认同地附和起了太后。 “太后娘娘所言极是。臣妾帮着皇后娘娘协理六宫,宫中奉行节俭,账面上的花销却不见少,也不知叫谁花了去!” “皇额娘教诲,儿臣谨记在心。” 宜修一句拉近关系的“儿臣”就令年世兰住了嘴。 “玥妃,你说呢?” “臣妾成为宫妃满打满算离半月还差一日,她们花的银子算在臣妾账上,也忒不要脸了!” “臣妾的妃位是皇上非要册封的,承乾宫更是他要修的,燕喜堂又破又小,臣妾早想搬走了。” “太后娘娘劝不动皇上,偏来为难臣妾一个弱女子吗?” 余莺儿小嘴叭叭叭,怼完了阴阳怪气的太后,又将炮口对准了其他人。 “还有华妃,本宫可没少听皇上说你奢靡,十几个老师傅赶制的衣裳连皇后都夸你华贵大方。” “对了,国库空虚,皇上又选什么秀,这么多银子发下去,够边关战士们吃好穿好,指不定早打赢了叛军!” “皇后娘娘娘家败落,不比华妃能拿出银子贴补,成日克扣姐妹们的东西,不如把你的金首饰卖了补贴家用?” 胤禛想在余莺儿心中留个好印象,素来不提后宫的糟污事。 奈何余莺儿身边尽是大漏勺,一个兰娜,一个桂苒,掌握的各路消息不一而足。 “放肆!放肆!来人,给哀家把余氏压下!” “竹息,你立刻去请皇帝过来,他的好妃子哀家是管不了了!” 太后差点气撅过去,好不容易竹息扶着她喘匀了气,开口便要处置余莺儿。 “兰嬷嬷,去门外守着,没有本宫的命令,谁也不准进出。” “花穗,把门给本宫关严实了,本宫今日就关门打狗,替天行道,惩奸除恶!” “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 太后彻底被气晕,竹息惊慌失措地扶住人,“春貌,快去请太医!” “孙姑姑,有本宫的祝福,太后不会有事。” “玥妃,你气晕太后,已是大不敬,怎好拦着竹息姑姑请太医?” 宜修暗自窃喜,不费一兵一卒,余氏就自寻死路了。 不再管满脸骇然的孙竹息和假慈悲的皇后,余莺儿见花穗听话地关紧了门,遂将目光放在了她不爽很久的华妃脸上。 “余莺儿,你是疯了吗?竟敢大放厥词,你是何居……” “啪!” “贱……” “抱歉,有点生疏,手轻了。” “啪啪啪!” 三巴掌下去,年世兰的脸歪了,一张口“嗒嗒嗒……”,地上躺着八九十颗牙。 护主的颂芝也被余莺儿一脚踹晕在地。 第258章 余莺儿27 年世兰的容貌毁了? 宜修大惊失色,望着眼歪口斜和几息前判若两人的年世兰,摸向自己完好的脸,屏住呼息退到了角落。 胆小如鼠的李静言拽紧了翠果的胳膊躲在桌底下不出声。她就知道,她就知道,玥妃是个疯的! “说过本宫坏话的都自行掌嘴,在心里骂本宫的亦然。机会只此一次,别等本宫出手。” “砰!” 余莺儿一掌拍碎了手边的黄梨桌,冷喝道,“本宫可无法保证各位活着出寿康宫了。” 赵守贵捂着可能断了的右腿连一声呻吟都不敢发出。作为寿康宫的首领太监,他深知什么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玥妃显然不是普通妃子,只盼望那个溜出去的小太监机灵些,请来皇上阻止玥妃。 余莺儿心头火起,看向装死的曹琴默,这人她记得,总是在暗处打量她,阴沟里的老鼠,该死! “花穗,把曹氏给本宫拖过来。” “玥妃娘娘饶命,嫔妾从未对您有不敬之意!” 年世兰的惨状让曹琴默深刻认识到眼前的余莺儿是多么疯狂,她不能步年世兰的后尘。 “晚了。” 轻飘飘的两个字决定了曹琴默的命运。 弱者的挣扎不会在强者眼中留下丝毫痕迹。 血液里沸腾的杀意,余莺儿不想克制,也不愿再克制。 她没有像对待年世兰那样,而是耐着性子一点点踩碎了曹琴默左脚的骨头。 她那双恐惧又充满恨意的眼睛很快只剩下了痛苦。 凄厉的叫声响彻了整个寿康宫。 胤禛下了朝正在关怀病了又病的允礼,听寿康宫小太监说他的玥妃发疯伤人,他是根本不信。 结果人离着寿康宫还有好一段距离就听见了极其瘆人的惨叫声……腿怎么有些软呢? 想到自己的亲额娘就在里面,胤禛鼓起勇气往后退了两步,“允礼,你身手好,走在前面替朕探探路。” “莺儿、玥妃她平日对待宫人都宽和有礼,绝不会无故伤人。”胤禛说到这,更多了两分信心,莺儿她最是善良。 “皇兄,不妨遣一侍卫去叩门?”笑死,玥妃一拳就能送他上西天。皇兄是嫌他的兄弟太多了吗? 允礼朝围着的侍卫看去,个个垂首不语,好似他们不是他口中的侍卫。 “皇上,王爷,奴才哈鲁愿意一试。” 已从三等侍卫升为一等侍卫的哈鲁站了出来,他相信玥妃娘娘不是伤害无辜之人。 当初哈鲁抓了甄嬛,被余莺儿记住顺嘴在胤禛面前提了他,提拔一个侍卫不是大事。 哈鲁为人机敏,连升两级也不沾沾自喜,和小侍卫时没有区别。 “好生问话。”胤禛不太放心地叮嘱了句。 “奴才明白。” 等一帮人到了寿康宫门前,看到兰苒一人站在门外,面上的表情可谓精彩纷呈。 “皇上,寿康宫的宫人都挤在墙根蹲着,内殿的门从里关上了。” “奴才偷偷翻墙进去问了问,皇后娘娘携众位娘娘和小主给太后娘娘请安,似是骂了玥妃娘娘。” 哈鲁将自己打探的情况一一说了。 他猜皇后定是看不惯玥妃娘娘,联合太后欺负人家,却不料玥妃娘娘不是软柿子,反把她们扣下了。 “皇后这个愚妇!莺儿肯定吓坏了,不得不奋起反抗来保护自己。” 在后宫有一席之地的女子能有几个是省油的灯?更别说成功抚育两个皇子最终成为太后的他的皇额娘了。 不知胤禛脑补了什么,心疼之色挡都挡不住。 允礼和一干侍卫看得眼珠子疼,兰苒也没忍住抽了抽嘴角,怀疑他中了降头。 第259章 余莺儿28 “奴婢见过皇上,奴婢见过王爷。” 兰苒眼神划过其中一个眼熟的小太监,眉心一跳,忽然一股不祥的预兆笼罩在了她心间。 “莫拘礼了,带朕去见玥妃。” 胤禛急得不行,莺儿是身怀巨力,可论起阴谋诡计,她哪里是别人的对手! 万一莺儿中了毒…… “是,皇上。”兰苒没法拒绝,但她想试着把人留在外面。 “皇上,殿内皆为妃嫔,恐有诸多不便。” “哈鲁,戴鹏,随朕进内,其余侍卫守在此处。” 胤禛点了两人,带上允礼就径直向内殿走去。 宫门慢慢合上,兰苒也想起了那个小太监是谁。苏培盛的徒弟,小夏子。 “啪啪啪,啪啪啪”,屋内此起彼伏的巴掌声落入几人耳中,胤禛率先止了步,然后拉住了允礼。 听声音,吃亏的不是莺儿,他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啊? 他的觉悟到底是晚了,因为兰苒上去叩门了。 “娘娘,皇上和果郡王来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巴掌声一瞬未停,甚至更加响亮了。 至于夹杂在中间稀稀落落的几人,譬如轻拍着脸做贼一样的李静言、扇了五六下自觉到位的富察·仪欣、想破天没骂过余莺儿的冯若昭…… 余莺儿宽容地没和她们计较,相反每打自己一个巴掌就像受到莫大羞辱的宜修听见屋外的声响,下手乍然变狠了。 “花穗,把门打开吧。” 太后早在曹琴默被折磨时就吓醒了,看余莺儿疯成这样,只好靠在椅上装晕。她第一次如此期盼老四来寿康宫! 门开了,胤禛看着一屋子或躺或蹲或跪,发髻凌乱、双颊红肿的女子,罕见地哑然了。 聪慧如他,脑子一转,随即关心起了端坐在那饮茶的余莺儿。 “莺儿,你有没有事啊?朕不是故意晚来,都怪允礼拉着朕下棋。” 此话一出,反应最剧烈的当属装晕的太后了。晕厥的亲娘不重视,还和余氏解释。 这下她真让不孝子气晕了! “咚!” 知晓主子醒着没来得及接住太后的竹息:我那么大一个太后呢? “太后娘娘!” “皇上,太后娘娘晕倒了!皇上,快请太医!” 他的好额娘方才护甲还在动呢。且竹息神色毫不慌张,胤禛不瞎,怎会发现不了人在装晕。 现在又是闹哪门子事? “孙姑姑,你一惊一乍地干嘛?皇上没来之前,太后娘娘坐着看大戏,好好的怎么晕了?” 余莺儿放下茶盏,拎鸡崽似的把孙竹息拎到了一边,修剪圆润的指甲直直掐在了太后的人中。 “嗷~” 太后捂住剧痛的人中,以一种胤禛见所未见的姿势,矫健地躲过了余莺儿仍欲继续的手。 “玥妃你是要杀了哀家吗!” 太后的质问可以说是极重。 在紫禁城里,称得上主子的也就皇帝、皇后和太后了。和欺辱妃嫔的小打小闹不同,这罪名安上,余莺儿全族不够,得九族来凑。 “皇额娘,莺儿是为了救您才出此下策,您这般污蔑她,岂不是伤了她的心?” 余莺儿都懒得开口,胤禛先一步站出来维护了她。他心中清楚这是诛九族的大罪,皇额娘太恶毒了。 “皇上,太后身子不适自有太医诊治,玥妃不懂医术,冲动行事,其心可诛啊!” 心爱的皇上处处维护一个妃妾,嫉妒吞噬了宜修的理智。她要余氏死! 太后被胤禛嘴里的“莺儿”恶心得不轻,好半晌回过味,气得心口都疼,却明白余氏留不得了。 …… 估计错误,下下下章开“撕”吧~ 第260章 余莺儿29 “皇后,莺儿她性子恬淡,从不与人争抢什么,你就这么容不下她吗?枉朕曾经赞你贤良大度!” “皇上一心护着玥妃,才会觉得臣妾不能容人。今日诸位姐妹被玥妃逼着掌掴自己,女子的脸面何其重要!” “皇后不说,朕差点忘了你们这群合伙欺负莺儿的混账东西!” “所有人回去禁足三月……” 余莺儿“被迫”站在胤禛身后,听他和皇后唇枪舌剑,宛如泼妇骂街,但那股杀意奇异地淡了许多。 尤其门边的果郡王及两个侍卫头朝外都抻出二里地了。她唇边露出一抹笑容,在看到某张脸时蓦地消失殆尽。 太后没有将皇帝和皇后的争吵放在眼里,她扫视着寿康宫里的每个人,直至一双愤恨的眼睛出现。 “太后娘娘,奴才小夏子有要事禀告!”竹息悄然回到了太后身侧。 小夏子跪伏在地,太医说了师父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他和师父的前程全毁在了玥妃手里。 他掩下恨意,再次扬声喊道,“太后娘娘,此事事关皇上和社稷的安危,奴才若有虚言,愿以死明志!” 胤禛想着禁足之外能让人长记性的惩治方式,小夏子出乎意料的举动使他疑惑又愤怒。 他是皇帝,小夏子不仅有事不向他禀告,还打断他说话,在这宫里究竟谁是皇帝! “放肆!不分尊卑的狗奴才!焦进,把人拖下去杖责五十。” “皇帝,不若听听他要说什么,如果胡言乱语,再杖毙也不迟。” “皇额娘,他一个奴……” “皇帝,今日之事哀家权当一场误会。可事关江山社稷,哀家不允许有人肆意妄为。” 胤禛眉头紧锁,没有再多言。无论小夏子要说什么,他都不会活着离开寿康宫。 “奴才谢太后娘娘!”小夏子磕了个头,开始了他声情并茂的讲述。 “前不久玥妃趁夜色打晕了果郡王,被皇上发觉后,打伤了皇上的左臂,焦公公能够作证。” “狗奴才胡说些什么!来人!”胤禛暴跳如雷,望向小夏子的目光俱是杀意。 埋首听几方对峙的“观众”以为自扇巴掌算惨了,没想到皇上和果郡王早经历了更惨的。 脸歪的华妃、断臂的皇上,相对比下,玥妃对她们手下留情了啊! “皇帝!”太后厉声喝止,她倒要听一听余氏犯了多少谋逆之罪。 “小夏子你接着说。” “奴才的师父苏公公见玥妃第一面就被她砸断了腿,腿伤一直未愈,太医院的周太医也知情。” “奴才斗胆猜测玥妃是白莲教派来搅乱皇宫的刺客!” 小夏子话落,寿康宫一片静寂,鸦雀无声。 胤禛则是被气懵了,小夏子口吐什么狂言呢! 就算他是白莲教的教主,他美丽可爱温柔善良的莺儿也不会是白莲教的刺客。 余姑娘,不对,玥妃怎么和白莲教牵扯上了? 允礼重重掐了下哈鲁手背的肉,看他憋红了脸这才确定他没听错。 那是小太监得癔症了吗? “玥妃,小夏子说的你可认?” 冷静下来的宜修低着头站在一旁,对小夏子的话恍若未闻。最后还是太后打破了一室安静。 “什么狗屁白莲教也配攀扯我,事情是我做的如何?不是我做的又如何?” “老虔婆,你该庆幸你是皇上的额娘,而我不杀老弱妇孺。” 余莺儿冷冷一笑,她说的当然不是真的。她看得出胤禛对亲娘的在乎,至少在这座宫殿里,她杀了乌雅氏,那胤禛也要一并杀了。 第261章 余莺儿30 亲耳听到莺儿为他退让,胤禛感动得泪眼汪汪。他伸出手想将人揽进怀里,告诉她不要怕,他相信她。 下一秒,浑身寒毛竖起。胤禛连忙抓住余莺儿的衣袖,警惕地审视了一圈,是谁对朕包藏祸心? “皇上,太后娘娘,玥妃对皇家毫无敬畏之心,屡次伤人,即便不是白莲教教中人,定也别有企图,不……呜呜呜……” 回过神的焦进顶着太后不善的眼神迅速捂紧了小夏子的嘴。 再说下去,你小夏子死了就死了,他们多冤枉啊! “小夏子,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想扭断你的脖子。原来我不明缘由,我心地善良怎么会有此念头?今日这出戏倒分明了。” “你不甘低贱,想承你师父的衣钵摆布龙座上的皇帝。可惜,苏培盛他废了。” 胤禛:苏培盛好本事啊!太医都能收买了。但是,在莺儿心里,朕是会任太监摆布的昏君吗?委屈(????????︿??????? ?)。 焦进:苏哥哥不地道啊!皇上念旧情,你竟然占着茅坑不拉屎,挡弟弟上进的路。 主仆二人脸上露出了同款愤慨。 太后看到胤禛分不清轻重的蠢样,只觉眼前一阵发黑。她以前怎么没察觉胤禛的毛病? “故而无用的你将全部怪在了我头上。一介粗使宫女飞上枝头成凤凰,你是不是恨不能取我而代之?” “说句实话,我本想出宫嫁给果郡王的,他年轻又好看,凭我通天神使的身份做他嫡妻绰绰有余,只是皇上圣旨下得快了点。” 嗯?果郡王和玥妃? 她们耳朵坏了?每一个字都听得懂,合在一起怎么觉得今天要横着出寿康宫了? 通天神使又是什么人? 允礼一听前面半句话就知他要完,虽然玥妃貌美动人,但他敢对天发誓,自己没有一丝一毫觊觎她的心思呀! 看皇兄的样子是在思索用什么罪名解决他吗?在求生欲驱使下,允礼当场表演了一个滑跪,从门口滑着跪到了胤禛身前。 “皇兄,皇嫂是在拿臣弟玩笑呢!臣弟和皇嫂今日才见第三面,皇嫂恐怕连臣弟高矮胖瘦也不记得了。” “第三面?十七弟记性真好啊。”算上西配殿那次,莺儿见了你四面了! 胤禛不爽地摸了摸自个的脸,将士们在外辛苦征战,允礼作为身为爱新觉罗的一份子,也该出些力了。 “行了,你起来吧。莺儿身份尊贵又孩子心性,她惯爱说笑,朕不会多想。” 皇兄要是别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情,他就信了皇兄。只是眼下并非消除皇兄介怀的好时机,允礼听话照办,退到一侧当起了鹌鹑。 余莺儿的注意力不在兄弟俩那,她说完震撼一屋子人的消息后就陷入了反常的沉默之中。 一会碰碰脖子,一会盯着掌心……小模样让人一瞧一个不吱声。 反正十分信佛的太后看了哪哪都不舒坦,生怕她是邪祟上身,也不借题发难了。 “阿弥陀佛。” 余莺儿念了句佛语,太后心底一紧,她刚才正默念佛经呢!余氏有这等神通吗?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小夏子,你我仇深似海,今日我就亲手送你一程吧。” 余莺儿单方面选好了小夏子的死法,她解下系着的斗篷丢给最近的胤禛,示意焦进撒手。 第262章 余莺儿31 平平淡淡的语气,胤禛还没弄清余莺儿要做什么,小夏子却本能地感到了惧怕。 “莺儿,小夏子以下犯上,罪该万死,朕将他打入慎刑司处死,不用脏了莺儿的手。” 随着胤禛话落,两声清脆的断骨声传来,整座宫室充斥着小夏子的惨叫。 “太后娘娘,奴、奴才句句属实,望奴才一死可证清白!” 豆大的汗珠混着他痛苦的涕泪滚落,小夏子趴在地上如同一条死狗,狼狈万状。 他万万没料到余莺儿有如此能耐,竟蛊惑得皇上对她死心塌地。事到临头,他这马前卒已成弃子,那人出面也保不住他了。 太后又惊又怒,大吼道,“你们在等什么?还不快拦住余氏!” “老四你要放任余氏草菅人命,祸乱宫闱吗?” 胤禛没有理会太后,莺儿那句“仇深似海”不是假话。 白莲教刺客的帽子扣在莺儿身上,仅是疑心就会要了她的性命,再闹到前朝,莺儿九族也难保。 若非莺儿有自保之力,为人鱼肉的便是莺儿了。 眼见小夏子的两条胳膊也被余莺儿踩断,太后待不下去了,让竹息扶她离开。 “小夏子咽气前,谁都不能离了这间屋。死一个也是死,死一群也是死。” 余莺儿眼风扫过蠢蠢欲动妄想逃走的众人,今天她就给他们一个一辈子都忘不掉的教训。 戴鹏握刀的手在发颤,他能感觉到玥妃这话是真心的,她不介意多杀几个。 他敢说以玥妃的实力,守在寿康宫外的侍卫加一块儿也伤不到她半分,皇上怎么放心只让他和哈鲁两人护驾? 胤禛用健全的右手抱着斗篷,对身边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 太后恨恨地瞪了眼废物儿子,她不傻,这些侍卫八成不是余氏的对手,小夏子的骨头在她脚下和嫩豆腐没两样。 “焦进,把他的嘴堵严了,省得他咬舌自尽。” “睁大你们的眼睛看仔细了,以后害我前想想自己受不受得住‘五马分尸’之刑。” 活生生的人被撕开是什么人间地狱? 温热的血液飞溅至寿康宫的每一处,小夏子的断肢残臂被踢来踢去,呕吐声、尖叫声,化作了美妙的乐曲。 太后是彻彻底底地吓晕了,同样晕了的还有李静言和富察?仪欣。 然而此时此刻,晕了是件幸事,其余人面色煞白,胆汁都吐出来了,还要听余莺儿的恶魔之语。 “皇上能帮莺儿砍下他的头颅吗?或者你们一人一刀帮小夏子解脱了?” 余莺儿手上的鲜血一滴滴落下,她抽出哈鲁的刀往七歪八倒的人群里送,像是在看待有趣的玩具。 宜修看着递到面前的刀是真怕了,小夏子四肢尽无仍在喘气的惨状摧毁了她过往的游刃有余。 不是谁都能做到将生死置之度外,而且是死得惨烈无比。 焦进软着腿接过了雪白的斗篷,玥妃娘娘是真疯啊!皇上应当也吓着了吧? “莺儿,我帮你。”见余莺儿戏耍着旁人没听见他的话,胤禛认命地又重复了一遍,“过来,朕帮你。” 大系统在系统空间急得都长头发了,宿主只有身体残留的潜意识,虐杀活活勒死原主的小夏子激发了她自身的血性。 空间里血气冲天,不是他死命拦着,她能把任务世界杀崩了,加上他瞒着宿主的古怪之处没有上报…… 大系统揪下一把头发,统命也是命啊! 第263章 余莺儿32 余莺儿转头和胤禛对视片刻又转了回去,刀口向着曹琴默跃跃欲试。 胤禛败下阵来,快步上前牵起余莺儿的手。堂而皇之地杀死公主的生母和杀死害莺儿的小太监,两者带来的后果不可相提并论。 干净的帕子擦去了余莺儿面上的血迹,龙袍印上了余莺儿的手印。 “莺儿,马上就好。” 鲜血与权力亦能滋养爱欲。 胤禛握着沾血的刀柄利落地削去了小夏子的头颅,他面容冷酷,比之余莺儿有过之而无不及。 中途醒来看余莺儿扯了小夏子一条胳膊一条腿的年世兰被骨碌碌滚到脚边的人头再次吓晕。 玥妃太可怕了!皇上也太可怕了! “即日起,各自回宫禁足。太后宫中见闻如有半句传言,余生你们就去冷宫为伴。” “夏刈,处理干净。” “焦进,今日起由你任御前总管一职。太后思念先帝,旧疾复发,传章弥为太后医治。” “奴才谢皇上恩典!”因祸得福的焦进腿也不软了,磕头谢恩那叫一个利索。 胤禛牵着余莺儿出了寿康宫,颇为无情地将满室血污置之脑后。 大系统检测到宿主逐渐趋于平静,放下了悬着的统心。他差一点就要使用电击让宿主清醒了。 此方世界的皇帝还蛮有用处的,和宿主的变态程度也不相上下。 躁动的神魂受到了龙气的安抚,余莺儿才任由胤禛拿走手里的刀,没把人一掌拍死。 她的“乖巧”配合在胤禛心中就是“莺儿果然在意朕,不舍得伤朕分毫。她日日苦练控制自己的气力,是朕来晚了,叫她遭人为难至此。” 充分且正面的双向奔赴。一时之间,两人周围萦绕着与后方寿康宫格格不入的融洽温馨氛围。 而目睹了胤禛手起刀落的利索劲,允礼短暂地疑惑了关于皇兄四力半的真假,就深深担心起自己的小命了。 他是出宫呢还是出宫呢?甩开脑中血腥的场景,允礼脚下生风,半刻也不敢在宫里多待。 王府怎么都比皇宫安全些。皇兄若是怪罪,他就找十哥陪他进宫赔罪,独自进宫是不可能的! 正贴心给自己福晋盛粥的允?一个大喷嚏将粥洒了满身不说,还挨了博尔吉特氏一顿揍。 不过这些和胤禛并无关系,他批着奏折时不时朝门外望去。 余莺儿一身衣裳沾了大片血花,一回养心殿就命人送了热水,自去沐浴了。 兰娜和花穗旁观了自家娘娘和皇上的疯狂举动,直到回了燕喜堂,心口仍不听使唤的狂跳。 余莺儿见她们面白如纸,打发人下去歇着,换了桂苒来伺候。 桂苒稳功极好,对于兰娜二人的异状也不多问,专心服侍余莺儿沐浴。 “桂嬷嬷,你之前说皇上最是孝敬太后,可本宫看来,太后不喜皇上,皇上对太后也有怨气。” 余莺儿手撕仇人,心情愉悦,难得对听话的胤禛生了些许好奇。 “太后娘娘入宫前与隆科多大人有旧,此事皇上也知晓。” 桂苒没有犹豫,直接说出了天家母子产生嫌隙的根源。她服侍孝懿仁皇后,当年的旧事多少知道一些内情。 最紧要的是她不瞎,玥妃衣衫上、指缝间明晃晃的血迹,一看便知有人遭殃了。 “隆科多?他不是先帝的表弟,皇上的舅舅?”还能这样吗? 余莺儿的神态过于好懂了。 桂苒心一梗,她不会带坏娘娘了吧? 第264章 余莺儿33 不等桂苒想好怎么改口,余莺儿自顾评价起了事件人物的所为。 “太后她对自己挺开明大度,对后辈就左一个规矩右一个规矩。这不就是戏文里唱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先帝气量挺大的,倒是皇上可真小气,亲额娘有个相好,先帝没说什么,他先不高兴了。” 余莺儿撇撇嘴,满脸不以为意。哪天皇上死了,她就收拾金银细软出宫逍遥快活。 “是、是啊,娘娘说的在理。”桂苒费了好大劲不让往浴桶里添热水的手抖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先帝爷恕罪,娘娘年轻气盛,无心之言,请您莫要往心里去…… 又默默将各路神佛拜了一通,桂苒心底才踏实了些。只是她踏实早了。 余莺儿往常不爱往胤禛跟前凑,今日梳洗好就急急忙忙跑来了前殿。 一袭浅藕荷绸彩绣海棠纹镶边旗袍,耳边垂着简单的珊瑚料珠耳坠,衬得余莺儿俏丽若三春之桃花。 她就这么直直扑进了胤禛怀里,也不怕一只胳膊还挂着的胤禛摔了她或是又伤上加伤。 被向来嫌弃自己的莺儿投怀送抱,突如其来的惊喜让胤禛恍坠梦中。 清晰地感受到腿上的重量,他悄悄伸手揽住了怀中人的纤腰,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这声音实在吵人,余莺儿使坏地戳了戳缠着木板的胳膊,没有如愿听到胤禛的痛呼,她抬起头对上了一双幽深的眸子。 “皇上盯着我做什么?” “莺儿是想朕了?”胤禛反问道,大掌在腰上摩挲着。 余莺儿刚要摇头,他们半个时辰前手牵手回的养心殿,有什么好想的,还有她没事想他干什么。但太后的风流韵事她太想知道了! 于是聪明的她点了点头,怕胤禛不相信更是开口承认自己想他了。 “我是想皇上了,皇上不……唔……” 无耻的老狐狸一口叼住了活蹦乱跳的小兔子。 灼热的呼吸在唇齿间交织成一,胤禛的动作热切不失温柔,轻轻地在娇艳欲滴的唇畔辗转研磨。 舌尖触碰的瞬间,奇怪的快慰让余莺儿收了力,她试探地咬了上去,继而反客为主地勾缠起那条灵活的小蛇。 分开时,一抹水色自胤禛唇边漫延开来。他满面红晕,眼尾晶莹,喘息着仿佛承受不住的情态让余莺儿看得心痒。 她眼神亮闪闪得好像夜空中闪烁着的星辰,胤禛被她盯得脸上燥热,少有的羞意涌了上来,心不可抑制地狂跳着。 老狐狸棋差一招,小兔子大获全胜,又乘胜追击,不给老狐狸喘气的机会。 等余莺儿亲累了,胤禛的双唇红肿,衣襟散乱,下巴上还印着两枚小巧的牙印,活色生香。 “皇上喜不喜欢莺儿亲你?” 余莺儿端起茶盏喝了两口缓解干渴,还不忘喂胤禛喝些茶水。 热烫隔着衣衫彰显它的威武。 阅图无数的余莺儿自然了解这是什么,久没听到胤禛的回答,她不满地轻拍了下。 “嗯~” 强烈的刺激令胤禛闷哼出声,他费力捉住余莺儿作怪的手,嗓音低哑,“朕喜欢莺儿亲朕。” “今后只准我亲皇上,皇上记住了吗?” “朕记住了,我只让莺儿亲。” 温凉离了热源,胤禛有些怅然若失,他觑着余莺儿的神色,又贴近了她几分。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余莺儿哪管胤禛难不难受,她牢记着正事,挪开腰间不老实的手掌,清了清嗓子,“皇上听过有关太后的传闻吗?” 第265章 余莺儿34 胤禛一腔热血忽地凉了,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那日亲眼所见的景象,纱帐中皇额娘和隆科多紧紧相拥…… 皇阿玛他是天子啊! “太后真和隆科多有私情啊!”余莺儿惊呼,胤禛眉毛都快打结了。 “人不可貌相,她老人家这方面还算叫人佩服,就是眼光差了点。隆科多老菜帮子了,怎么看上他了?” 听清余莺儿嘟囔什么,胤禛也顾不上替他死去的父皇抱屈了,合着莺儿对皇额娘的作为很是赞同,那他? “莺儿,传言只是传言。皇额娘进宫前的确和隆科多相识,她进宫后与父皇相知相守,那些是嫉恨之人的中伤之语。” 胤禛心酸极了,明明他见证了皇额娘的私情,还要想法设法为她开脱,不然莺儿有样学样,再过几年他不是就成弃什么夫了。 “皇上说过‘无风不起浪’,太后若和隆科多清清白白,谁敢议论皇上的额娘呢?” 余莺儿不买账,她从胤禛和桂苒遮遮掩掩的说辞里已经弄清了太后是真的和隆科多有情。 胤禛只觉胸口中了一箭又一箭,他知道莺儿认定的事多说无益,遂拨转话头提起了午膳。 “莺儿,内务府新造了铸铁炙盘,午膳进炙肉如何?” 余莺儿正琢磨再找个日子去寿康宫气一气太后,冷不丁听胤禛说到炙肉,嗯,天大地大,吃肉最大,她是饿了。 “羊后腿肉、牛肚肉、鹿肉,还有兔肉,都要最嫩的。” “皇上好好批折子,我去让兰嬷嬷做两碗冰奶茶。” 报上了想吃的肉类,余莺儿不耐陪胤禛坐着,留下一句话人就没影了。 胤禛露出一抹苦笑,莺儿待他不如皇额娘对父皇的一半用心,唯一值得他庆幸的是他与莺儿仍有很多相处的时间。 入土为安的康熙:安不了半点!不孝子你到底在庆幸什么啊! 日益凄冷的延庆殿内传出了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咳咳咳……吉祥,吉祥,你再说一遍!” 接连心痛了四五次后,齐月宾就摸索出了疼痛的规律。只要不去回忆纯元,难以忍受的剧痛就不会出现。 可是除非完全忘却纯元这个人,偶尔不甘之下,齐月宾依然时感痛意。 “娘娘,小夏子失败了,他的尸首被丢去了乱葬岗。而且皇上下了禁足令,皇后也禁了足,玥妃毫发无损。” 负责扔尸的小太监收了银子没什么不能说的,但也没说小夏子四分五裂了。 “太后,太后呢?” “太后娘娘闭宫养病,任何人不得打扰。”安插在寿康宫伺候的文彤不知是死是活。 “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齐月宾自诩最懂皇上,当初她为何端去一碗有问题的安胎药,还不是皇上容不下年世兰腹中之子! 白莲教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凡是沾染上不死也得脱层皮,偏偏粗俗无知的余氏能够全身而退。 亲生子亦可杀,余氏又凭什么! 齐月宾不愿去想那个因由,吐出一口血再度不省人事。 胤禛没有丧心病狂到杀宫女太监灭口,至多让他们随太后在寿康宫“养病不出”,夏刈也是这般处理的。 “皇上,太后娘娘已无大碍,各宫妃嫔皆回宫禁足。华妃娘娘腮骨错位,须复位以固,奴才特来请示。” 第266章 余莺儿35 夏刈郑重其辞,华妃的脸歪得厉害,太医院的太医互相推脱,不肯当治坏了华妃的替罪羊。 要他说玥妃娘娘动手多少留了情,不然华妃早就身首分离,用不着太医了。 “朕记得你学过推骨之术,华妃的骨伤你治好后再命太医细心调养。” 胤禛随口吩咐了一句,并不觉得夏刈给年世兰治脸唐突了她,小心眼的他犹在介怀余莺儿亲口说的那番话。 “奴才遵命。”夏刈领命正要告退,胤禛叫住了他。 “老十七文韬武略样样俱全,醉心山水埋没了他的才华,朕于心不忍。你速将这道密旨送去果郡王府邸。” “是,奴才遵旨。” 皇上您不用和奴才解释什么。夏刈没敢说出这话,接过密旨直奔果郡王府。 允礼在府中整理包袱,准备前往安栖观住上一段时日。夏刈带着密旨从天而降时,他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吾命休矣”! “王爷,皇上有旨。” 允礼接下密旨的手打着颤,他看向转身就走的夏刈,发出了干涩的声音,“皇兄可有留什么话?” “皇上说不忍王爷埋没才华……” 夏刈一字不漏地重复了胤禛的话,说完便回宫复命去了,徒留满心疑虑的允礼愣在原地。 “王爷,王爷,太妃的药材挑选好了。”阿晋捧着一箱药材打断了允礼的出神。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朕之十七弟果郡王允礼,英勇神武,敕命其为护军将军,代朕亲临西北,讨伐凶逆,助抚远大将军一臂之力。钦此。” “明日前动身,务必轻装简从。” 允礼打开密旨,短短数十字令他寒心呐。玥妃她不识情爱,一句玩笑之语,皇兄何至于此啊! 年羹尧是什么好说话的人吗?叛乱平息了大半,他一个半路出家疑似抢人军功的王爷,年羹尧不会让他永远留在西北吧? “王爷,咱们还去探望太妃娘娘吗?” 密旨的内容阿晋也瞧见了,他清楚王爷的才能,也知皇上的防备,如今王爷接触到了军权,怎么毫无喜色? “自是要去和额娘告别。” 允礼咬牙切齿地合上密旨,能不能平安到达西北都未可知,不将来龙去脉告知额娘,岂非不孝? 马车停在安栖观外,阿晋和两个婆子往观内搬箱笼,允礼则径直进了禅房。 “此等无妄之灾,委屈我儿了。”听完儿子的诉说,舒太妃黯然垂泪。 “皇兄如此气恼,必是对玥妃动了真心,儿子确实碍了皇兄的眼。” 一路上,允礼转过弯了也不认为胤禛是小题大作了。 易地而处,他的福晋成天要嫁于他的兄长,想一想,允礼的拳头就硬了。 “皇兄不会伤儿子性命,他肯放权是件好事,怕只怕年羹尧逼急了朝儿子下杀手。” 天高皇帝远,又是战时,一不小心死个郡王太正常了。 “额娘手中有先帝留下的一支暗卫,人数不多,护你周全应万无一失。” 先帝当年独宠她,不少人想让她下去陪先帝,她安稳活到这年纪,怎会没有帮手? “皇兄胸襟不宽,命我轻装简从,被他发现又是一场官司。额娘给我两个身手好的暗卫装作随行侍卫即可。” “若你真遇险境,去寻岳钟琪,皇上派他监军就是制衡年羹尧。” “儿子明白,额娘宽心。” 母子俩吃了顿家常便饭就此分别。 马车悠悠而下,安栖观内吟咏声经久不消。 …… 这篇不讲太多阴谋论了,崔槿汐就当她是纯元的脑残粉吧,利用甄嬛为她的偶像嘎嘎报仇。 第267章 余莺儿36 赶走了心头大患,胤禛殷勤备至地伺候余莺儿用了一顿美味的炙肉全席。 喝着冰凉凉的奶茶,嘴边是大小适宜的肉块,余莺儿简直快活似神仙。 打了个大大的饱嗝,她制止了胤禛继续投喂,“皇上也尝一尝,这鹿肉鲜嫩多汁,辛香爽辣,吃着身子也暖。” 胤禛细心地擦去余莺儿嘴角的油渍,将碗碟内余下的几块鹿肉一一吃了,边吃边眼冒泪花,既是辣的,也是感动的。 莺儿原先与他用膳是吃饱了就走,从不顾及他有没有用好、会不会生气,想让她多陪上一会儿,那银箸定是要断上一双。 他深知皇宫拘束了莺儿,她顾忌亲人,心中始终憋着气,所以默许了西林觉罗氏的举动。 莺儿的父亲没什么才干亦无功绩,即使封个虚爵也必会遭到阻拦,索性他已想好了别的法子。 允礼此去西北,他是存了弹压年羹尧的意思,倘若允礼做不到,正好就让他驻守西北,分了年羹尧的权。 他的人和允礼一前一后到了安栖观,华妃又在宫中,他不怕二人勾结。 焦进不理解皇上为何吃玥妃吃剩的炙肉能吃得“热泪盈眶”,玥妃对皇上似乎也多了两分容忍。 他只不过去了几处侥幸生病避开今日请安之难的宫殿宣告皇上的禁足令,怎么就越发看不懂了呢? 主子的心情关乎他刚刚到手的总管之位。焦进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终于在皇上侧身时看见了下巴处的牙印。 焦进恍然大悟,恢复了大总管的淡定。 玥妃娘娘才是吊在皇上眼前的肉,平日里牵牵手皇上都要回味。这显眼的标记,是谁心里舒畅了还用说吗? 自焦进走后,解禁不久的碎玉轩大门再次紧闭。温实初新开的装病药甄嬛仅熬了一剂又不需要了。 “槿汐,太后娘娘是不是出事了?竟连皇后也被禁足了。” 甄嬛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在崔槿汐的指点下绣好的红梅皱成一团。 崔槿汐比她更不安,本打算七日后让甄嬛在御花园以一曲惊鸿舞迷住皇上,为此她联系了养伤的苏培盛寻求帮助。 “小主莫慌,太后娘娘病了想是请安时出了变故。皇上至孝,才下令各宫禁足。” 看着气质样貌越来越趋近纯元皇后的甄嬛,崔槿汐稳住了心神,一计不成就另寻他法。 “禁足未必是坏事,小主无须冒险服用汤药遮掩。等解了禁足,只要皇上见到小主,您必然会受宠。” 崔槿汐说得信誓旦旦,极为自负的甄嬛根本没有考虑过别的可能。她同样坚信皇上会爱上她,然后独宠她一人。 到那时她要一雪慎刑司之耻,让玥妃跪下求她放她一马。 不受宠的答应过的是什么日子,看看没什么暖意的碎玉轩就明了了。 浣碧哈出口热气,搓了搓生冻疮的手,尽管盼着小主得宠,日子好过些,她也将崔槿汐的话当作了耳旁风。 第一次禁足小主从主殿搬至西配殿,身边的宫女除了她和流朱,只剩下硬赖着不走的崔槿汐。 脏活累活全是她们做,崔槿汐只用服侍小主,别的一概不沾手。 浣碧吵来吵去,最后还挨了罚,也认清了甄嬛不是她的长姐,是她的主子。她有再多不忿,都生生忍下了。 “是啊,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槿汐帮我良多,我若得宠,绝对会报答你。还有浣碧、流朱,我亦不会忘记你们。” 甄嬛说的情真意切,已是笃定了自己会成为宠妃。 “小主折煞奴婢了。”崔槿汐态度谦卑地推辞道。 甄嬛经她一手培养,言语间少了讨人厌的清高傲气,令她格外满意。 第268章 余莺儿37 浣碧瞧着主仆情深的场面心底发笑。 流朱守夜得了风寒,小主隔了五日请来温实初,开完那副作假的药方才顺便让温实初为流朱诊了脉。 什么不宜引人注目?她看得出小主是不喜流朱和内务府争辩得罪了他们又没拿回该有的份例。 要不是她一人包揽全部活计不被冻死也要累死,给流朱灌了几碗姜汤,她活不活得了都难说! 膝上的隐痛提醒着浣碧她现下只能依靠面前两人。这让更加她恨透了为奴为婢的日子。 同是父亲的女儿,她凭什么低人一等!她容貌不差,总有当主子的那天。 西配殿一隅的小风波无人在意。 夏刈将粘杆处的人手散出去,倒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消息。 “你是说从前在延庆殿伺候的宫人和小夏子见过面?” 胤禛何等聪明,他立即将寿康宫请安、小夏子胆敢陷害莺儿等一系列事联系到了一起,确认了背后主谋。 齐氏果真一如既往地不知足,以华妃之子换了妃位不够,还妄图掌控他的喜好吗! “端妃久病不愈,冲撞了太后,是为不祥之身。今撤其妃位,赐法号无念,移居甘露寺修行。” 处置一个心怀歹念的妃子,胤禛毫不手软,两句话就决定了齐月宾的命运。 “苏培盛移去圆明园休养,不要让他接触不该接触的人。” “是,奴才遵旨。” 焦进去了延庆殿,夏刈则“护送”苏培盛去圆明园。 胤禛不是仁慈,他深谙人性弱点,对待贼心不死之人,毁去他们的希望远比杀了他们残忍得多。 重要的是,他不想自己阴暗的算计暴露在阳光下,叫莺儿厌恶他。 齐氏和苏培盛揣摩了他半辈子的心思,他们会做出两全其美的选择,做不出他也会帮上一把。 “无念,无念,怎么凡事到了本宫这儿就成了妄念?本宫才是陪伴皇上最久的身边人啊!” 一想到皇上真的爱上了玥妃,逐她出宫,警告她丢掉不应有的妄想,齐月宾心碎了一地。 “无念法师,马车已在宫门等候,奴才送您上了马车,还需回来向皇上复命。”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焦进压根不同情无念,打着爱皇上的名义害皇上的心上人,真当宫里就她一个聪明人呢! 幸亏玥妃不是普通女子,否则得有多少人死在无念的私心下? “劳焦公公久等了。”齐月宾好似才留意到焦进仍在延庆殿,恰如其分地歉意一笑。 “吉祥,东西收好了吗?” “娘娘,奴婢收拾妥当了。”吉祥拎着小小的包袱从屋内走了出来。 “无念法师,随奴才走吧。” 焦进扫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他可不是四处献人情的苏培盛,这招不管用。 齐月宾泄了气,昔日苏培盛也要给她三分面子,焦进竟如此油盐不进。 她何尝不觉皇上彻底厌弃了她,只是她要活着看到玥妃的结局,是否一如前人般悲惨。 焦进目送齐月宾坐上马车,不慌不忙地回了养心殿。 笑话,一个入佛寺修行的废妃,哪用和皇上再提一嘴。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后宫一茬接一茬的动静,胤禛就算严禁谈论,宗亲大臣也不是瞎子聋子。 忍得住的盘算着观望一番,忍不住的写好了折子,就等着明日朝会问上一问。 这些荣幸被请到燕喜堂的胤禛尚且不知,兀自沉醉在“温柔乡”中。 第269章 余莺儿38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 余莺儿着一袭绯色寝衣倚在床边,翻看她最中意的一册避火图。因为里面的图样,不方便的胤禛用着也方便。 洗得白花花、香喷喷的胤禛带着水汽迈出了浴房。左臂上的木板拆下缠上了简易的绢布。 热意蒸腾,香气氤氲。 胤禛扭扭捏捏坐到了余莺儿身旁,借着床头的烛光,晃眼的白皙映入眼帘。 他偏过脸,又对上了图中极具靡意的画,鼻间涌上热气,他赶忙捂住,唯恐鼻衄丢了丑。 余莺儿欣赏完画作,将它搁在枕边,摸出一根白色眼纱蒙住了胤禛的眼睛。 “莺儿……”画里的主人公换成了他,胤禛害臊地扯了扯眼纱,想要阻止又有些期待。 “皇上还是蒙着眼好,莺儿喜欢你这副模样。” 衣带散开,微凉的指尖划过,胤禛战栗着热红了脸。 影影绰绰间,一具玉体亲密地覆了上来…… 香甜的气息在唇齿间游走,侵入,下意识揽上腰肢的手被强硬地放在了绵软之上。 “皇上怎么不听话了?莺儿看在皇上伤未愈的份上,都体贴地不绑着皇上了。” 手底下滑腻的触感让胤禛只会傻傻地应声,“朕听莺儿的话,莺儿说什么朕就做什么。” 余莺儿自顾自地探索完了彼此的身体,一股酥麻的痒意流淌在四肢百骸。 昏黄的烛光下,图册翻动了一页……就当胤禛整个人快要烧着时,甜腻的幽香充盈在他的一呼一吸中…… 沙漠中行走了多日的旅人终于到达了绿洲。 洁白的眼纱浸满了水迹,胤禛直起身伸手摘下。 目之所及是眼中泛着水雾、面颊染上嫣红的他的莺儿,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填满了他的心。 余莺儿抬眸望向止了动作的胤禛,裹挟着春色的眼,望得他心尖一热。 极尽温柔的吻落下,细碎的嘤咛被尽数吞入腹中。 慢吞吞的索取叫余莺儿失了耐心,她稍一使力就翻身重做了掌控者。 酸酸麻麻的疼后,帐影起落,春葱玉指在胸腹上肆意作画,胤禛也有意地配合着让她欢愉…… 午膳进的鹿肉在今夜发挥了效力,累坏了的余莺儿被逼出了泪珠,耳边恼人的轻言细语直到半夜将歇。 小心翼翼地将人抱在怀中,胤禛轻柔地擦洗去那些外来之物,为余莺儿换上干净寝衣,又清理了自己,这才与她相拥而眠。 胳膊上传来的些许痛意和他得偿所愿的餍足相较不算什么。 满心欢喜的胤禛沉沉睡去,翌日准时神采奕奕地上了朝。 焦进难掩敬佩,皇上昨夜辛苦几个时辰,等到叫水,他都瞌睡了两回。 难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焦进大为震撼,他掐红了一大片腿肉,才端住了御前总管的风范。 朝堂上的吵闹胤禛仅仅一句“既然诸卿记挂朕之家事,不妨将朕的后妃统统领回家去,何时教明白事理何时送回宫中”给堵住了。 毕竟有了真回家的淳常在,哪个想不开的和皇上接着犟呢? 允?帮腔怼了胤禛两句,也没料到他说送自己的妃嫔回家是来真的。 金口玉言。嘴快惹事的允?不禁愧疚地看了看“领旨”的方大人,他真该死啊! 胤禛也是看到方谦后记起了后宫里头年岁还小的方淳意,依稀有个印象,干脆就放出宫了。 是的,胤禛不是说笑或是只为威吓臣子。他心里住着莺儿,她同他提的要求少之又少,他自然要做到。 莺儿霸道,虽非对心爱之人的占有,胤禛也为之欣喜。何况他清楚一旦他背弃莺儿,她必定会抛下他,头也不回地奔向茂密的森林。 第270章 余莺儿39 胤禛往头顶摸去,朝冠上的宝石冰冷,映照着他极其不自信能够留住莺儿的内心。 春之使者,会不会随春日远去而离开这片土地呢? 焦进“退朝”二字刚到嘴边,胤禛就迫不及待地下了龙椅朝养心殿赶去,留下一群傻眼的大臣。 “老五,老四他急着出恭吗?”允?瞥见胤禛匆忙的背影,拉住允祺扬声问道,那大嗓门回荡在殿中,久久不散。 “敦亲王慎言!” 张廷玉看不惯处处和皇上作对的允?,奈何人家根本不理他,只好甩袖离开。 “十弟,四哥是皇上,你说话文雅点,有什么自去问四哥。我得去买誉馨斋的点心,你嫂嫂特意叮嘱了。” 允祺拒绝掺和,寻了个理由就跑。他摆烂了几十年,日子很舒坦,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允?苦啊,他也没说啥,怎么一个个都来教训他?老四当了一年皇帝,愈发盛气凌人了。 “盛气凌人”的胤禛换下龙袍,蹑手蹑脚地进了燕喜堂。 余莺儿一张小脸藏在被窝中睡得香甜,胤禛坐在床沿盯着她瞧了许久,心底的柔情似潺潺流水,不息不止。 焦进提着两大摞奏折摆放整齐,皇上要在玥妃娘娘这批折子,他累就累吧。 胤禛走出寝殿,又问了补汤有没有熬好,才批阅起折子。 余莺儿一觉醒来还有点分不清今夕何夕,只感觉哪哪都不舒服。 “花穗……”略带沙哑的嗓音让她气恼地捶破了榻上的玉枕。 胤禛听到动静放下折子,快步迈入寝殿,躲过迎面而来的破枕,心虚地蹲在床前认错。 “莺儿,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动气容易伤身。” “皇上也知道伤身啊!昨夜喊你停都不肯停下,还鹿肉食多了,我看你是发春的鹿吧!” 余莺儿腰肢酸软,动一下就难受,不然非得踹胤禛几脚解气。 “是是是,莺儿骂的是。我不好,贪图莺儿美色,不知节制。改日让莺儿打回来,可好?” “打回来”三字胤禛咬字不清,余莺儿却飞快领悟了他的意思。 “皇上说话算话?” 她眼睛顿时亮了,从那天她“不小心”打了那儿,皇上防她像防贼,甚至提出了她胡来就扣她金子。 金子当然比小爱好重要,她只能故作矜持了,谁还没个臀呢! “言出必行。”胤禛话锋一转,“只是作为交换,莺儿可不可以换个称谓称呼朕?” 余莺儿不上心的事,是不会在脑子留有什么印迹的,譬如胤禛对她说话时的自称。 “胤禛?相公?夫君?官人……” 一连串的亲热称呼听得胤禛耳朵发烫,忙不迭将手贴了上去,“莺儿平日就唤我名,其他的可以在私下喊。” 最好是在只有他们二人时。压下喉间痒意,胤禛为余莺儿系好内衫披上外袍。 “御膳房准备了滋补的养身汤,莺儿先用上一碗。” 花穗守了小半日炉子,焦进瞅准时机端着热汤送到了屋内。 “这是乌胶当归汤,用老母鸡吊的汤煮了两三个时辰,保管莺儿喝了恢复元气。” “我来喂莺儿。”胤禛舀起一勺汤吹凉了些递到余莺儿嘴旁。 一勺接一勺,余莺儿喝的心安理得,并且把不怎么好喝的汤喝出了好滋味。大概是服侍她的人是皇帝之故。 “胤禛,你的奏折看完了没?我饿了,你要和我同去用膳吗?” 热汤暖了身,也得了“欺负人”的承诺,余莺儿那点子不快就抛在一边了。 第271章 余莺儿40 “左右是些不要紧的折子,我们先去用膳,饿着莺儿就不好了。” 为人臣子,不心系国事,反倒对他的家事指手画脚。 胤禛想到奏折上的废话就难忍怒气,但他不愿莺儿知晓中伤她的恶言恶语。 无论是皇额娘还是前朝大臣,都有他来应付,他会将风雨挡在其外,莺儿只需快乐的生活。 “是你偷懒哦,不能把怠于政事的原由归在我身上。” 余莺儿“猛兽”的直觉告诉她,不分青红皂白的蠢人数不胜数。她不怕,可是会很烦,因为不能全部杀了。 “剩下的奏折无关国事,不算懈怠,莺儿不必忧心。”胤禛一把抱起爱操心的小丫头朝外走去。 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膳食,焦进顶了侍膳太监的差事,替他的皇帝主子布膳献殷勤。 兰娜候在一旁,昨日歇了半个时辰,她便缓和了不适。皇宫里人命最不值钱,她也是一时被两个主子亲自动手给惊了。 而今娘娘和皇上圆了房,她心中安稳了不少。只要娘娘诞下皇子,皇上变心与否,娘娘都有了一争的底气。 男女情爱之事,兰娜看过无数,女子弱则易受男子摆布,好比先帝多如牛毛的庶妃们。 而娘娘不同,娘娘自身强大且铁石心肠,皇上怕是逃不出娘娘的手掌心,不论生死的那种。 胤禛在燕喜堂岁月静好,以章弥为首的太医在各宫连轴转了整宿未停。 不是头风心悸,就是发热梦魇,一搭脉每一位都受惊过度,一样的药方开了几十副。 连向来没什么资格参与的万能温实初都来回跑了好几趟,药作用不大,就施上几针稳一稳。 章弥身子骨还算硬朗,才能撑着来和胤禛回禀这大规模的宫妃“发病”情况。 托苏培盛的福,升了两级的刘二福弓着腰进来小声禀报了此事。 “她们都病了?”胤禛没有避讳的意思,他舀了颗余莺儿想吃的水晶丸子边询问边让她小心烫着。 刘二福头埋得更低了,他记得是皇上伤了胳膊,难不成玥妃娘娘也伤着了? “据章太医所说,各宫娘娘和小主们疑惊吓所致热症,服了汤药只稍有好转,想要痊愈须找出症结。” “吩咐章弥好好治,治不好他院首的位置就退位让贤。”症结?害人的时候个个“胆大心细”。 “对了,所有药材支出一一记录下来,整合成账本让她们自行掏银子。” 他的国库可不富裕,还要养莺儿,哪里有多余的银钱供一大帮无事生非的家伙。 在场三人齐齐一震,皇上在说什么笑话吗?又看向依然自若和水晶丸子作斗争的玥妃娘娘,还是他们没听出皇上的深意? “朕说得不够清楚吗?” “皇上恕罪,奴才这就将您的旨意示知章太医。”刘二福一溜烟就没了影。 胤禛略微迟钝地反应过来,他的话不会让莺儿误会他是吝啬之徒吧? “莺儿,皇后带人算计你在先,公中的银两浪费在她们身上不如留予你花用。” “是这个理,除去国事花费,胤禛的银子就是我的银子。她们不安好心,却有家族兜底,不缺银钱,不像我……” 余莺儿嚼着丸子,默默惦记上了别人家的银子。她问过桂苒,两万两在世家大族眼里不过九牛一毛。 唉,她想爹了。在宫里当差八年了,若不是为了给阿娘治病,她也愿意,爹是不舍得卖了她的。 …… 莺儿身世带私设,父母疼爱,八岁入宫,换银子救母。先前在别处做宫女,后来分到倚梅园。年满十六,生辰在二月廿二,春分后一日。 第272章 余莺儿41 胤禛听不得这样的话,莺儿自小被卖入宫中,做了八年的小宫女,吃过的苦他再如何辩解也抵消不了半点。 心疼与自责不断涌上心间,胤禛挥退旁人,转过余莺儿的身子,两人面对着面,近的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莺儿想不想见你的父亲?” “我想见阿爹,可阿爹是白身又是外男,他不能进宫。胤禛,我可以出宫吗?”余莺儿学会了另辟蹊径。 胤禛不忍心让余莺儿失望,但他着实没有把握放她出宫。 “莺儿,二月廿二是你生辰,原本你的册封礼定在生辰后的第五日。现在我封你做贵妃,好不好?” “好是好,我做贵妃,阿爹也进不来皇宫啊!” “莺儿,我有办法,离上巳节不到半月,举办一次宫宴,届时……莺儿封贵妃和岳父封爵,一举两得。” 胤禛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喊起未见面的余乔岳父也很是顺口。 “胤禛你好聪明!” 余莺儿重重亲了胤禛一口,阿爹有了爵位,不用拜托她的便宜阿玛照顾,进宫看她也没有那么麻烦了。 “我的生辰就和你一起过,不大办了,把银子留在上巳节,那天是个好日子。” 余莺儿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她和阿爹的好日子不能寒酸了,要办得风风光光。 胤禛摸着被亲的脸傻笑,早知道莺儿这么欢喜,他定然尽早想法子为岳父谋个爵位。 “胤禛,你听到我说的了吗?” “听到了,莺儿放心,我会交代内务府好好操办。” 有了共同“密谋”的大事,余莺儿和胤禛相处时也和善可亲了许多。 至于从刘二福口中得知皇上的无耻旨意,章弥没晕倒在养心殿外全靠他过人的意志力了。 “去把各位娘娘小主的脉案取来,再单独记下她们这次诊治取用的药材所费几何,理成册子,等她们病愈送去各宫。” “章太医这是要做什么?” 李源全和几个太医在医书中寻找相似的病症,闻言都不解地望向章弥。 “皇上口谕,此次花销一律皆由娘娘们自己付银子。” “这成何体统?” 李源全说出了众人的心声,国库空虚到这等地步了?皇上的妃嫔自掏腰包看诊,传出去还以为皇家是什么破落户呢! “本官今日才知诸位如此体恤君意,不妨就拿你们的俸禄抵些银子吧。” 章弥光治皇后的顽疾就治了一肚子火气,江诚江慎好歹有华妃的赏银,他只有受制于人的把柄! 皇上自个都不顾惜他的名声,体统能当银子使吗? “既有圣谕,我等岂可抗命。齐妃娘娘的脉案就在下官案上……” 提及养家糊口的俸禄,谁去管皇上的颜面啊!他们那点银子买半支人参都够呛。 紧迫感驱策下,一炷香不到,哪座宫室的哪位妃嫔开了什么方、煎了几副药、用了多少药材,连各自的大宫女有没有用药,均写得清清楚楚。 一晃五日,收到太医院送来的“账册”,差钱不差钱的都沉默了,翊坤宫尤胜。 年世兰独有的欢宜香要收银子了,一盒银一千两!以翊坤宫的用量,一月少说需买上三万两的欢宜香。 尚未走出阴影的年世兰看到账册上的这行字匪夷所思之余又吐了。 第273章 余莺儿42 直面爱人变刽子手,饶是年世兰再爱胤禛,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午夜梦回那颗血淋淋的头颅却不会放过她。 脸上的伤养得好,刻骨的恐惧忘不掉。这不,翊坤宫内红色饰物荡然一空。 “周宁海,把银子送去太医院,告诉他们日后欢宜香不必制了。” 养伤的时日不燃这香也过去了。她本就花年家的银子贴补宫里的用度,一盒香千两,年家搬空了能买几年? 况且以往温柔体贴的皇上没了,有的只是被余氏迷了心智的屠夫! 一想起寿康宫的惨状,血腥味就直冲脑门。年世兰捂着胸口,呕意上涌,“颂芝,拿唾壶来!” 不管年世兰续不续她的欢宜香,胤禛都叫人改了香方,翊坤宫剩余的那些也替换成了没有麝香的。 在这件事上,是他不做人他认。因此来日清算年家时若年羹尧不造反,他不会赶尽杀绝,华妃的尊位亦不会有变。 读完西北的战报,胤禛思绪万千。眼看到了地方,他不再多想,牵着余莺儿下了御驾。 今日早朝结束,他们就出了宫。他第一次给莺儿庆贺生辰,绝不能敷衍了事。 “胤禛,桂苒说这有汤泉,快带我去看看!” “莺儿,不急,我们要在行宫待上一整日,每一处你都可以慢慢玩。” 焦进收到皇上的眼神,悄然无息地跟着行宫管事快速来到了汤泉的外围。 “焦公公您看,这片桃林奴才按皇上的要求移栽至此,棵棵花繁叶茂,正是观赏的好时候。” “做的不错,你的功劳咱家会如实禀明皇上。” “多谢焦公公!”管事喜不自禁,不枉他亲力亲为看顾这些桃树。 余莺儿还纠结着先去何处,胤禛见焦进对他点头,忙改口道,“莺儿不是想看汤泉,我这便带你去。” “那汤泉是不是特别大,是不是洗了会有香气……”余莺儿叽叽喳喳问起了胤禛与她说的《肘后备急方》一书的真假。 “汤泉很大,没有香气,莺儿要是喜欢,洗浴时加些花瓣……” 胤禛满眼是可爱的余莺儿,笑着逐一回答她关于汤泉的问题,丝毫没有往昔嫌人蠢笨的模样。 焦进远远跟在后面,以免有不长眼的打扰帝妃二人。对于皇上令人牙酸的表现他只作目盲。 遥想昔年,皇上也不是这般没底线啊,还是说皇上就爱玥妃娘娘这样的女豪杰?挨揍也当强身健体了? 成片的粉云跃入眼中,如梦似幻。余莺儿惊喜地朝桃花林中跑去。 处境不同,心境自会不同。当日的红梅亦美,可她那时是受人排挤雪夜剪花枝的宫女,哪有闲心赏梅? 今非昔比。 “胤禛,这里好美啊!” 余莺儿驻足在树下,折了一根坠满花朵的枝丫,冲胤禛挥手。 一阵微风拂过,挨挨挤挤的朵朵桃花“簌簌”抖落了片片花瓣。 “人面桃花相映红”,此诗与此景,相得益彰。 胤禛大步上前握住了他的小桃花仙子,由衷夸赞道,“桃花虽美,不及莺儿三分动人。” “算你有眼光,我可是独一无二的神使!”余莺儿神采飞扬,骄傲地受用了胤禛的赞美。 “尊敬的神使大人,不知小人是否有幸与您一同欣赏这桃花美景?” “咳咳,本神使准了。” 这句“神使大人”搔着余莺儿的痒处了,她轻抬下巴,伸出一只手递到胤禛面前。 胤禛配合地将她的手搭在腕背上,扶着她在桃树间漫步。 眼神极好的焦进望见这幕,把随行的宫人又赶远了些。皇上哄着玥妃娘娘是自得其乐,做奴才的瞧了不见得是好事。 第274章 余莺儿43 桃林深处,四面围着纱幔的六角亭矗立在此,亭内摆好了桌椅暖炉,茶水糕点,干果蜜饯,一应俱全。 余莺儿坐在兔毛绒垫上,捧着热乎乎的奶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胤禛,你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么多东西?”他们从皇宫到行宫,一路都没有分开过呀。 “说了让莺儿尽兴,必然要未雨绸缪。” 胤禛直接揽下了粘杆处的功劳,反正是他半炷香前示意夏刈去做的,不就等同于他有先见之明。 累死累活充当太监宫女侍卫的粘杆处高手们:自从皇上有了玥妃,他们得到重用的同时身份也变多了呢。 “桃花林也是胤禛你命人种的吗?” 余莺儿忽然福至心灵,她最初确实认为行宫本就种有桃花,可一切太恰到好处了,她又不傻。 对上这双亮晶晶的眼眸,纵使练就厚面皮的胤禛也无法游刃有余。 “原是为莺儿封妃种下了这片桃花,再作贺贵妃之礼便不合适。正逢莺儿生辰,它们能博莺儿一笑不算白费。” 胤禛的轻描淡写并不表示移种大片的桃花是易事。 他拿出了一笔私产的银子,从雇人种树到养护,都派了人住在行宫盯着。加之地热催生,才有了盛开的绵延桃花。 中间所花心力只多不少,不过胤禛没有借此邀功的想法。他全心讨好一个人时,很难有人拒绝,余莺儿例外又不例外。 “兰娜她们说过你政事繁忙,可我每日十二个时辰里有最少六个时辰都能见到你。” “说你不忙,你又要批折子、见大臣,抽出心神监督种花的事,还要给那几只丑丑的长条做衣服。” “胤禛,你都四十有五了,不怕卒死吗?”余莺儿真诚发问。 “长条?”胤禛迟疑了一下,莺儿说的是他的爱犬吗? “就是造化、百福它们啊,长长的一根狗。”余莺儿烦人地斜了眼胤禛,比划了比她胳膊还长的一段。 “莺儿是不是为上次它们亲近你,咬坏了你的衣裙不开心啊?”胤禛问得十分谨慎。 “你还敢提?要不是你拦着,必须把臭长条挂在树上长点记性!” 胤禛也疑惑呢,造化百福脾气大着,见了莺儿却比对他还热情,被莺儿拽着尾巴扑腾都不叫。 “胤禛,你听没听清我的问题啊?”猫猫狗狗余莺儿都讨厌,丑的就更讨厌了。 “听清了,莺儿只管放宽心。先帝长寿,我亦然,再陪莺儿几十年不成问题。” 转移注意没成功,胤禛咬紧牙关回答了小丫头的锥心之语。 哪怕他不想承认,他和莺儿相差的年岁也不是他活得够久可以弥补的。 由爱故生怖。他从来不去想五年、十年或二十年后,莺儿会不会丢下他? 是以他改变了“勤政”的方式,大清能臣之多,用不着他呕心沥血。 他命造办处制了数十枚印章,例如“朕已阅”、“驳回”、“不允”等等。这也是后来他批奏折不请莺儿相伴的原因。 认真批复成了盖章定论,大多不怎么重要的折子都是焦进按的印。被莺儿知道,有损他的明君风范。 他甚至不计较皇额娘和隆科多的二三事了,相信父皇在天有灵会体谅儿子的艰难。 隆科多,他的好舅舅,能臣之首,正是英勇闯荡的好年纪! 第275章 余莺儿44 “胤禛,我是关心你的身子,你不会不高兴吧?” 虽说这也关乎她将来的活法,但她懂,人越缺什么就越在意什么。当初她是小宫女时梦里都是金元宝。 余莺儿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不等胤禛说话转身就单手抱起了他。 “你别不高兴,我带你看场桃花雨。” 突然腾空的感受实在叫人心头鹿撞,胤禛环住余莺儿的脖颈,满脑子我是谁、我在哪儿,连她说了什么也没入耳。 余莺儿掀开幔子走出了亭子,试图挑选出一棵最大最好看的桃花树。 隐在角落的夏刈瞠目结舌,那乖乖被抱的是他英明神武的皇上吗?吗! “就它了。”余莺儿在选中的树下站定,控制掌力拍向树干。 粉白相间的桃花纷纷扬扬落下,倏尔,两人的发上、肩上,落满了桃花。 “胤禛,这场桃花雨你喜欢吗?” 余莺儿仰头看飞舞的桃花,胤禛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胸腔失衡的跳动让他似梦初觉。莺儿如此美好,假若他没有陪伴她终老的好运,她也该拥有属于她的自由和幸福。 夏刈同赏了一场美丽的花雨,再看玥妃娘娘怀里的皇上,心里不自觉酸酸的。皇上老树开花倒结好果子了。 “喜欢,莺儿你对我真好。” 胤禛全然不觉手下人的腹诽,他拈起一朵初绽的桃花簪在余莺儿的发髻上,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 余莺儿得意地扬起了她的小脑袋,发觉自己仍抱着胤禛又低下头,“当然啦!今后你要对我更好。” 肯定了胤禛这话,她就把他放了下来。抱人不费力气,可今日是她生辰,她才不要一直做苦力。 “莺儿自是值得世间最好的一切。” 脑中是令人心惊的谋划,胤禛面上漾着笑,轻揉着余莺儿的手腕替她舒缓几近于无的酸痛。 “这还用说嘛!我们快回去吧,我的冰酪要化了。” 余莺儿喜冰,冬日寒气重,能用冰食的机会少,那一碟冰酪她等了好久。上回兰娜做的冰奶茶份量小,也没有冰酪好吃。 景赏了,点心用了,估摸时辰差不多,胤禛带着余莺儿出了行宫,轻车简从来到一处不起眼的宅院。 余乔和年纪相仿的族兄一家住在喜塔腊氏名下的宅子。女儿阔别八年的来信,他翻来覆去看过百次。 他明白无官无爵的他只会拖累女儿,得人庇护过上安生日子后更是不曾外出,怕给女儿多添麻烦,只能日夜祈盼他的囡囡在宫中顺遂平安。 昨日族兄外出,今早他就被马车送来这处宅院,那位夫人只称是贵人要见他。 余乔想过是女儿,可“一入宫门深似海”,他又不敢奢求见一见女儿了。 说来今儿还是囡囡的生辰,余乔摸了摸藏在怀中老旧的银簪,叹了口气。过了今天,囡囡就十七了,是个大姑娘了。 “莺儿,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胤禛目光柔和,余莺儿猜到了一门之隔的是谁,指骨被捏得发疼,她木着小脸推开门进了屋。 近乡情怯。 起初入宫她是情愿的,只是一月、两月,一年、两年,她生了怨。 永远填不饱的肚子,永远干不完的差事,以及在她十岁没了的娘和再无音信的爹。 余莺儿不识字,没有银子,写不了信,而从宫外送进宫的两封信,一封是娘在治病,一封是娘去了。 她想见父亲,也是想要个答案,这些年对她不闻不问是忘了她吗? 第276章 余莺儿45 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子推门而入,余乔猛然站起来朝前走了几步,“是囡囡吗?是阿爹的囡囡吗?” 他声音极轻,余莺儿却听清了,她停下脚步,不自在地捏着右手的指节。 熟悉的动作让余乔老泪纵横,一边哭一边扯着嗓子忏悔,“囡囡啊,是爹对不住你……” 余莺儿瞬间顾不得那点别扭了,一把捂住她爹的大嘴,多少年了怎么还是这副死样子! “呜呜,呜呜呜……” 胤禛收回了快要碰到门的手,往后撤了段距离。莺儿应该不会对亲爹拳打脚踢吧? “老头,能不能好好说话?”余莺儿眼冒凶光,大有他再嚎上一句她就打人的架势。 余乔乖巧眨眨眼,他闺女咋恁有劲,捂的他嘴瓣子死疼死疼。 余莺儿松开手,没接她爹的帕子,把沾到眼泪的手掌在他衣裳上蹭干净,就这么坐着一句话不说。 “囡囡,爹那时候不是不给你写信,爹欠了班主的银子把自己抵在戏班了。” “你娘吃了大夫的药,人清醒了也有精神了,可是爹没用,瞒了大半年没瞒住你的事,你娘一气之下病重了。” “看了好几个大夫都说小娟油尽灯枯了,爹哭啊求啊,签了三十年的卖身契,换来三十两,又拖了你娘一年。” 余乔哽咽地说着往事,字字句句满是悲意。 “娘走的时候好受吗?”余莺儿忍着悲伤低声问道。 “她那日气色很好,穿了一身好看的衣裳,听爹唱了一出《桃花扇》,拿着你寄回的家信就睡着了。” “爹拿剩下的二两银子请人写了五封信,装作你从宫里送出来的,念给你娘听时她笑得合不拢嘴,直说你过的好她就安心了。” “这二两银子花的值啊!” 余乔抹了把泪,看闺女眼眶通红,眼泪像下雨似地往下淌,又心疼又难过,想给她擦擦,又怕伤了她娇嫩的脸。 一急,他没忍住哭嚎出了声,“都是爹不中用啊!你娘的身子在闹灾那两年亏损得厉害,嫁给我后我没本事让她养好!” “……生了你后她有盼头了,身子渐渐好转。爹以为咱家的好日子到了,但爹不是一个好夫君,没留心你娘一年比一年虚弱的脸色……” 屋里声响不显,胤禛急,岳父嚎成这样,他更急了,慌忙跑进了屋。 “莺儿!莺儿别哭,都过去了,岳母生前就盼着你丰衣足食,快乐生活,如何忍心见你哭伤了眼?” “眼下你和父亲团聚,你们会越过越好。回头朕为岳母立上长生碑,享人间供奉,在天上也当个神仙。” 胤禛的安慰奏了效,余莺儿的泪水在眼眶打着转,终究是止住了哭意。 “我的神力定是阿娘用来保护我的。”她说得确凿不移,转头看向冲击过大呆住的父亲,“阿爹,你将阿娘葬在了哪儿?” “在、在城郊墓地。” “草民拜见……”余乔答完闺女总算把眼前气势威严的中年男子和龙椅上的贵人联系到一块儿。 胤禛哪敢真让余乔行跪拜大礼。规矩是死的,他是活的。岳父一跪,他是真“折寿”啊! 被当今天子扶着坐下,余乔手脚都不晓得怎么摆了。 “我与莺儿情投意合,您是莺儿的父亲,亦是我的长辈。我怎好受您的礼?”胤禛言语诚恳,做足了小婿见丈人的姿态。 余乔是个能屈能伸的汉子。 幼时他也识字读书,唱戏的本领称得上一句家学渊源。 家道中落后也能靠唱戏养活家里人。不是命运弄人,他们一家会平凡安乐地生活着。 接受皇帝成了自己女婿的事实,他登时摆上老丈人的谱了,怎么瞧都瞧不顺眼这不咋年轻的女婿。 第277章 余莺儿46 胤禛被一错不错地盯着,心底发毛。岳父不会觉得他扎眼,要拆散他和莺儿吧? 不对,他是皇帝啊,他怕什么(???.???)????? “胤禛,有没有什么好的风水宝地?我想买下用作余家祖先和阿娘墓葬之地。” 余莺儿是清楚祖父祖母的坟茔平了归田的,尸骨难觅,旧物皆无。有她在,不能立衣冠冢,也要让他们有香火供奉。 “城南十里外有一山林,前年户部拨了银子修路移田,是绝佳的风水宝地。莺儿的先祖葬于此处最为妥当。” 胤禛想都没想把某个宗亲求到他这要的地转手送了出去,能给他媳妇的祖宗作墓地,是他的福气。 “需要多少银两?”余莺儿没打算占这个便宜,西林觉罗氏送了两间好铺子,她手头的银子凑凑大概够了。 “这地无主,先帝在时安置了那片的百姓,修整后还未定下用处。我与莺儿是一家人,莺儿用得上,我让人将地契送来。” “且花费的银两是先帝私库所出,他老人家不会介意一块地的归属。”胤禛见余莺儿面露犹豫,索性扯上了他九泉下父皇的大旗。 余乔听的疑云满腹,先帝的银子和他儿子的银子有什么区别吗? 余莺儿则被胤禛给出的理由说服了,她自己出钱的决心有但也不多。 “那就听你的。胤禛,阿爹的府邸也一并选了吧?” “莺丫头,爹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行,你怎么能这般不懂事,向皇上开口讨要?” 余乔再是看不顺眼胤禛,心中也横着一杆天家与平民的秤。 他唱了大半辈子戏,唱的亦是众生百态。男子薄幸,寻常人家抛妻弃子、另寻新欢的不乏其人。 遑论皇座上的天子,三宫六院,喜你时是千般万般好,不喜你时连偷生的蝼蚁都做不成。 胤禛一听老丈人的话就道要遭,莺儿那是亲爹也不能叫她受委屈的人。她不违伦常不打亲爹,却是会打他啊! “好啊!老头你才和他见一面,你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不懂事?到底谁不懂事!” “砰!咔嚓!” “噼里啪啦!” 多年未见的亲爹不向着她,向着外人说话。余莺儿气坏了,片刻功夫,屋里遍地“碎尸”。 余乔还在惊吓中,胤禛已经熟练地认错了。不是他皇帝当的没威势,是认怂和被抬着出这门,前者更适合他。 “莺儿,是我不懂事,没有事先同岳父说清府邸这事。岳父他是关心则乱,绝非指责你的不是。” “莺儿的孝心无价,一座府邸算不得什么。是我硬要给岳父爵位,何需莺儿讨要!” 胤禛拼命地给老丈人使眼色,快哄人、快哄你闺女啊! “莺丫头,囡囡,是爹不对,爹不是这个意思,爹是怕皇帝以后对你不好,不是说你。” 闻听此言,胤禛睁大了眼睛,不是?老丈人我帮着你收拾烂摊子,你咋插我一刀呢!虽然我懂你的意思,换个委婉的说词不行吗? 余莺儿坐在唯一完好的太师椅上“啪嗒啪嗒”掉眼泪,她真的伤心了。她就一个亲人,即使是为她好也不该偏向别人。 在她看来,胤禛付出的东西于他易如反掌,他是皇帝,动动嘴有的是人去做。父亲是她相依为命的家人,胤禛并不在其中。 第278章 余莺儿47 胤禛没有探听心声的能力,不知晓余莺儿的想法,发现她哭得伤心,也顾不上老丈人对他的诋毁了。 “莺儿不哭了,仔细哭伤了眼。我和岳父心疼不提,容貌损了,莺儿还要喝太医开的苦汤药。” 余莺儿哭声一顿,打了个响亮的哭嗝,泪眼朦胧地望向胤禛,“爹是我一个人的。” 胤禛听懂了,想到自个过半百的兄弟姐妹和讨人厌的十四,有种说不出的心酸。 “岳父是莺儿一人的父亲,我不会与莺儿抢也抢不走。” 重新拭去小丫头脸上的泪,胤禛出了屋子,把空间留给父女二人。 “夏刈,你说朕的生母和养母都不只朕一个儿子,这是为何?” 方才的闹剧夏刈听了全程,被胤禛一问,提起了十二分警惕。 为何?这要问先帝啊。先帝妃嫔众多,生了三十五个儿子,活了二十四个。高位妃嫔就那几个,你生我养,我生你养…… 皇上想干什么?送他的兄弟下去陪先帝吗? 夏刈保持缄默,他没法回答,也不敢触及皇上伤情的源头。 所幸胤禛不用他给出答案,刻薄寡恩如他,也做不到除尽他的那些兄弟。 屋内,余莺儿情绪来得快去得快,没了胤禛掺合,她开始大吐苦水。 “阿爹可能不了解,在皇宫汉人女子身份最低,谁都能踩我一脚……” “……除夕夜里,当值的宫女那么多,偏要我去雪地剪什么花枝。风吹在身上,骨头缝都浸着寒意。不是我身子扛得住,染了风寒治不起就只有等死的份。” “我也是在这晚遇见了皇上。他约莫是见色起意,第二日让我进养心殿当了御前宫女,再后边我成了他的妃子。” “我的儿啊!你受苦了!是爹没用,你娘救不下,还连累了你进宫被人欺负。” 余乔捂着脸泣不成声,只觉无颜面对早逝的娘子和面前的女儿。 “阿爹,我不怪你,怪只怪世道吃人。” 余莺儿将多年的委屈诉说了一遍就丢在了脑后,她有更在乎的事和她爹商量。 “阿爹,你听我说,我在宫里发觉一事,皇宫采买一颗鸡蛋竟要十几两银子,够老百姓几年的用度。这里头的银子都给谁挣了?” “好些宫人知情,也就皇家人自视甚高,蠢得紧,被底下人耍弄。阿爹,你说我去中饱私囊的内务府包衣家中劫富济贫可好?” 余乔猛地抬头,震惊压过了自责,他怀疑自己耳朵坏了,好端端地怎么闺女说她要劫富济贫? “阿爹,我说的都是真话。你想想,单鸡蛋从民间到皇宫就翻了百倍,别的呢?这笔银子能养活多少老百姓啊!” “我不贪心,银子只取三成,剩下的分出去。不过人手不足,要不要找便宜额娘帮忙呢?” 余莺儿自信劫银子她一人足矣,可分银子有缠人的胤禛,穷苦百姓又多,她忙不过来啊。 “乖宝,这不是咱该管的事,你一个弱女子往龙潭虎穴里闯,爹不放心。万一出了事,不是剜爹的心吗?” 余乔全然忘记了刚才他宝贝闺女一拳一窟窿,一脚一地渣的破坏力,急得眉毛乱飞。 “阿爹,皇上的御前侍卫在我手里过不了十招,我现在可是通天神使,凡人不是我的对手。” 余莺儿又表演了一回“粉身碎骨”,幸存的太师椅还是没留下全尸。 老父亲对上洋洋得意的闺女,劝阻的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来。他努力回想便宜女婿劝人的那套,难得迂回变通了一次。 “莺莺,你做好事也要顾及身子。春寒料峭,一面宫内宫外来来回回地跑,一面瞒着皇上,身心俱疲,岂不是有损莺莺的容颜?” “不如爹先与你那位额娘商议,再揭露内务府贪污之事。爹寻思皇上对你还算有求必应,想来舍得把查抄的银两分予你,也省得莺莺辛苦。” 第279章 余莺儿48 余莺儿仅迟疑了一刹便同意了亲爹的提议,因为她确实早起不来。恰巧胤禛除早朝和处理政事,其余时间她都能看见他。 “阿爹今日就和额娘提一提,她对莺儿挺好的。我记在额娘名下,封妃至今,收了她好多银票。” 余莺儿比了个数,余乔看了大吃一惊,十万两!大家族出手果真阔绰。但他很快平缓了心绪。 “莺莺,你们是昭告天下的亲人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西林觉罗氏送上的银子你安心收下,他们何尝不是希冀你带着家族更上一层楼?” 这道理余乔是在表了几表的远房族兄被找到时悟到的。 余家人灾年就没了大半,凑凑拢全族不超过三十口人。余乔自己都没办法确定拖家带口的族兄是他真正的族兄。 “阿爹,我聪明着呢!这叫各取所需,胤禛他讲的故事里有类似的情景,我全记在心里了。” 余莺儿想着来日到手的银子,眉开眼笑。她真是才智过人! 余乔看着闺女傻乐,心上的包袱轻了一点。他假造的书信也是父亲对孩子美满生活的盼望,还好,幸得娘子庇佑,莺莺有了保护己身的本领。 “莺莺,这支银簪是爹用攒的银子托人为你制的及笄礼,上面镶了颗红珊瑚。成色是普通,款式也不时新,你不喜欢就收在妆奁中。” 踟蹰过后,余乔还是拿出了捂暖的簪子。当爹的心意总要让女儿知晓,他无时无刻不记挂着离开他的女儿。 余莺儿一眼认出了银簪的样式,那是只展翅的小黄鹂。 她记得娘亲说过,她出生时天气晴好,有黄鹂在门前树上啼鸣,是少见的好兆头。所以为她取名莺儿,寄意美好和自由自在。 “我喜欢这簪子,阿爹快帮我戴上。” 余乔颤着手将银簪稳稳地簪在了余莺儿满头珠翠的发髻上。 这一抹旧银既突兀又融洽,一如光阴无情,人间有情。父女彼此间难以割舍的血脉亲情经年后得到了圆满。 “胤禛,胤禛,阿爹送我的簪子好不好看?” “好看,簪体上的银纹是八宝纹,寓意吉祥。上头镂空的鹂鸟也非常精妙,能瞧出做簪子的师傅手艺精湛,想必花了很大功夫。” 胤禛认真地端详了会儿才给出评价,固然比不上造办处的工艺,也是佳品了。 “这是阿爹送我的及笄礼,当然不一般!”余莺儿快乐得像只小黄莺,话里盛满了骄傲。 夏刈早早蹲回了屋檐下,望着玥妃发间灰扑扑、衬得旁边最不显眼的蓝宝石簪都华贵了的银簪,挠了挠头。 难怪玥妃娘娘对皇上比较温和,话还得皇上会说啊! “岳父疼爱莺儿,自然用心。” 思及他本要补办的笄礼被小丫头换成了三匣子金锞子,胤禛无奈叹气。 “时辰不早了,我已命人备下午膳。岳父与莺儿久别重逢,理当吃顿团圆饭。” 家人在身边,她的生辰收到了最好的礼,午膳余莺儿用的是心满意足。 余乔和胤禛推杯换盏,借酒劲套了不少话,也对这年纪不小、爹娘不疼的女婿放下了心中芥蒂。 等他喝得东歪西倒,还不忘拍着胤禛的胸脯让他好好对待余莺儿。 一老一小手舞足蹈。胤禛把老丈人交给焦进,自己则照顾偷喝酒又醉了的余莺儿。 酒醒后,父女俩告了别。这回两人没有分别的不舍,满心是再见的欢喜。 第280章 余莺儿49 “胤禛,你找的‘刺客’他们也在行宫吗?”余莺儿捉着胤禛的发辫四处张望,今日还要演练“刺杀”计划呢。 “在的,我让夏刈喊他们前来。” 胤禛僵着身子,很想解救自己的辫子,他堂堂天子被一群手下看到这模样,不成体统。但是莺儿生辰,他又不想伤她的心…… 没等胤禛纠结出个结果,夏刈领着人“浩浩汤汤”地出现在了眼前。 “属下参见皇上,参见玥妃娘娘!” 中气十足的参拜声引起了余莺儿的好奇,她松开手看去,蒙着面身形相近的几十人,是不是有点多了? “这些人是朕安插在宫外的钉子,爱妃选上十余人便够了。”胤禛解释了余莺儿的疑惑。 余莺儿立刻安排起了“美救英雄”的戏码,重复了三次,她最终挑选了十三人,个个都是无师自通,吃这碗饭的人才。 “皇上,上巳节宴在宫中举办吗?” “皇宫守卫森严,刺杀朕难于登天。节宴就在行宫张罗,届时让他们以白莲教余孽的身份行刺,再备上装有牲畜之血的血包,保证真实可信。” 被留下假扮刺客的血滴子众人庆幸他们蒙住了脸,皇上光明正大地用自己设局给玥妃送救命之恩,这是何等昏君的做法啊! “还有兵器上要抹上最强劲的迷药,假如有侍卫妃子抢本宫的功劳,给人割个口子迷晕了。记住了吗?” “属下领命。” 皇上都不当人,他们能怎么办?况且事成玥妃娘娘一人封一百两银子呢!多大方。 “胤禛要给皇后她们解禁吗?”夏刈把人带下去筹备,余莺儿问出了她关注的另一个问题。 “节宴需人筹办,莺儿想不想主管此事?要是嫌事情繁琐,我拨两个得力的嬷嬷给你做帮手,莺儿稍稍过目一即可。” “不行,我忙活一通到末了人家把罪名安到我头上,我就亏死了!”她仇人遍布皇宫,烫手山芋不能碰。 “莺儿远见明察。明日我会解了皇后的禁足,令她办这次节宴。至于其他人就在前一日解禁。” 胤禛不会留有隐患,只是若莺儿有意宫权,他就会换种方式。 “胤禛看着办吧。”余莺儿可不怕事,没人犯到她跟前,她都想念寿康宫那场全武行了。 胤禛不清楚余莺儿手痒了,直到汤泉共浴,梅开二度被缚住手腕,对着她闪闪发亮的眸子,这才了然。 “莺儿姑娘,小生养伤一旬,家中已无米粮,还请姑娘言而有信,待你我成就好事后银钱两讫。” “小郎君定心便是,你好生伺候了本小姐,这玉簪就算作定钱。” 微凉的簪子划过白净的胸膛,几道红痕灼灼醒目。 要害遭人把持,胤禛不由被逼出两滴泪,“望小姐怜惜一二。” 暗芳驱迫兴难禁,洞口阳春浅复深。绿树带风翻翠浪,红花冒雨透芳心。几番枕上联双玉,寸刻闱中当万金。 余莺儿逞了番能,当了回强欺良家郎君的员外小姐,后半段演上了郎君妻。 关于身份转变的过程她是一字也不肯透露,只在翌日胤禛无微不至的服侍中窥得些许。 第281章 余莺儿50 宜修在短短几日的禁足里认清了一件事,没有太后相帮,她这个皇后在皇上心中就像可有可无的摆设,甚而连姐姐也被皇上渐渐淡忘了。 掌心布满了指印,心口的痛意宜修习以为常,挂着端庄的笑送走了来景仁宫传胤禛口谕的焦进。 “娘娘,纯元皇后逝去多年,您何必再因她伤害自己?” 剪秋轻柔地为伤口涂药,主仆俩都不是蠢笨之人,冷静后也发现了莫名心痛的缘故。 “剪秋,你说皇上会和本宫一样痛苦吗?” 宜修神情透着一丝执拗,剪秋看得心酸,帝王寡情,娘娘何苦执着皇上虚无缥缈的情意?可她不能也不愿让娘娘时时伤怀。 “奴婢听小太监说过一嘴,养心殿曾召过钦天监监正,当时章太医也在养心殿内。” “钦天监?皇上是害怕了,想借宠爱粗鄙的余氏遗忘姐姐吗?” 未承想,皇上再爱姐姐也不及他自身的安危。姐姐啊姐姐,你还活着的话,冷宫又要多添上一人了吧。 “剪秋,昌平的行宫是处好地方,上巳节宴请姐姐最后帮本宫一回。” “莞答应一曲惊鸿舞练了月余,是时候上台了。给甘露寺的无念法师递上一句口信……” 宜修细细吩咐着,她要彻底断送余氏的荣宠和性命。往常是她太仁慈了。 “奴婢会着人打点好一切,娘娘且把心放宽。” 后宫的女子在共同的利益下化敌为友,谁是刀、谁是持刀人,就有待考量了。 齐月宾在甘露寺诵经念佛,每日粗茶淡饭,过得苦不堪言,至少在宫中年世兰不来折腾她,妃位的日子能差到哪里去。 当寺内某位师父暗中传了宜修的口信,心有怨气的她交出了自己在皇宫经营的人脉。同时留了个心眼,既然她不好过就让更多人来陪她。 窗外的明月被黑云遮去光亮,齐月宾裹着破烂的被子,压抑着咳意,鲜血被帕子擦去丢入冒着火光的炭盆。 吉祥在小屋生火做饭,自从进来这甘露寺,捡柴挑水什么杂事都是她在做,比从前在齐府的日子苦上数倍,支撑她的是还在宫内的妹妹。 此时她尚未知她的妹妹会成为被牺牲的一枚棋子,听到屋中隐约的咳声,焦急却无可奈何,只往灶中多添了些干柴。 逮着江诚江慎养护脸伤的年世兰当晚亦在周宁海口中听得了两个小宫女背地里议论的是非。 “娘娘,节宴的确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皇上和玥妃形影不离,可要奴才……” 颂芝低头站在年世兰身侧,闻言颤了颤,玥妃她是敢当着阖宫上下虐杀人的疯子,招惹了她谁都活不了。 “要要要,要你个头啊!本宫伤成这样换来了自己禁足,余氏她是妲己转世,皇上就是追随她的纣王。本宫昨夜梦中还见到了小夏子死不瞑目的恶心样!” “是奴才愚钝!娘娘息怒!”周宁海被泼了一身茶水,忙跪地磕头认错。 “本宫和余氏势不两立,皇后老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禁足一解,翊坤宫就有说闲话的宫女了,她当本宫是傻子吗!” “奴才这就处置了她们!” “不必了。等哥哥得胜回朝,他会帮本宫讨回公道。” 靠山不在,年世兰学会了忍耐。如果余莺儿被害了,宜修承担了皇上的怒火,皇后之位不就成了她的囊中之物? 接连几日,翊坤宫没有丝毫动作,宜修并未气馁,年世兰的反应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剪秋,姑母她做出取舍了吗?” “太后娘娘称病不见任何人。今晨奴婢去御膳房取膳,有个小太监匆匆路过落了一只荷包,里面有张纸条和一包药粉。” “红颜泪,服之七日殇亡,形如罗刹。” “姑母始终如一啊,事不沾手,想维持与皇上的母子情,偏偏人死了都要羞辱一番。” 宜修将纸条燃尽,露出的笑容令剪秋不寒而栗。太后是娘娘的亲人,娘娘应当不会做什么…… 第282章 余莺儿51 上巳节宴顺利在行宫举行,为凸显莺儿在刺客刀下救下他的英勇无畏,胤禛忍痛准了宜修的座次安排,和心爱的人隔案“相望”。 余莺儿沉浸在美味的热锅子中,偶尔浅饮两口不易醉的洞庭春色,胤禛的怨念是半点没接收到。 宜修被胤禛心神全放在余莺儿身上的痴态气得假笑险些端不住,好在没忘记她的目的。 “皇上,佳节佳宴,今日诸位姐妹欢聚一堂,不如请些歌舞热闹热闹?” “皇后有心,就按你说的办吧。”胤禛收回视线,随意应道,又命焦进送了碟蜜梨去余莺儿桌上。 埋头苦吃的余莺儿总算赏了胤禛一个眼神,以表她不会忘了正事。 破例坐在敦亲王身后的隆科多食不知味,他虽是皇上名义的舅舅,但也有自知之明,这种“家宴”不是他能来的,可他又是被皇上邀请至此。 因而前座传来夹枪带棒膈应人的言语,想不通的隆科多是左耳进右耳出。 允?嘴都说干了,见隆科多这老匹夫依旧无动于衷,吹胡子瞪眼半天就要换人挑衅,博尔吉特氏手疾眼快拿糕点堵住了他的嘴。 “王爷,你安生些,妾身这右眼自晨起就跳个不停,怕是有什么事。王爷可没有十七弟的身子骨,能远赴西北。” “难道老四是要将兄弟一网打尽吗?不、不会吧?”反驳的话咽回了肚,允?压低声音偷觑了眼上座的胤禛。 允礼去了西北这事,宗亲都有所耳闻,只当老四是给他还算器重的幼弟镶镶金,再分点年羹尧的军功,里边莫不是还有他们的事? “没准呢,宴无好宴,圣意难测。皇上龙威愈重,太后娘娘在寿康宫养病养了大半月了。” “老四登基才一年就不装他的大孝子了!” 允?费了老大劲忍着没嚎出声来,他就说老四成日板着张死人脸,脸黑心也黑,怎么看都不像孝顺儿子。 “行了,咱们吃好喝好,宴尽就回府。”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堂上一舞毕,一道婉约清扬的歌声传入众人耳中,又见一佳人面覆红纱伴随着柔和的琴音而缓缓而至,曲歌人配合无间。 “惊鸿舞!此乃早已仙逝的纯元皇后惊为天人之作,没想到竟有人能跳得如此动人!” 经过多方“栽培”的甄嬛一出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除了胤禛,他在全力剥除橘子上的橘络。 席间的议论声不大不小,知旧事的每个人都时不时抬头去瞧胤禛的脸色,却只看到他越来越皱的眉头,困惑齐齐涌上心间,这纯元皇后的光辉无用了? 胤禛剥好一碟子完美的橘瓣,甄嬛也跳完了精心准备的惊鸿舞。 宜修在旁眼看着胤禛一个接一个的和橘子较劲,台下曲舞引不去他半分注意,再看下一秒就到了余氏案上的橘肉,恨得眼睛都要滴血。 皇上的贴身大太监捧着剥得干干净净的橘子送到玥妃手边,这一幕看傻了在场的人,其中以允?和甄嬛的反应最大。 “皇兄与玥妃感情甚笃,连已故的皇嫂都抛在了脑后,可惜了往日皇兄和皇嫂感天动地的情意。” 慢了一步没拦住允?,博尔吉特氏急忙出言补救,“王爷吃醉酒开始说胡话了,不便打扰皇兄皇嫂雅兴,妾身……” “无妨,十弟心宽体胖,朕为君为兄,岂会没有容人之量?” “焦进,让膳房呈碗醒酒汤上来,大好的日子少了十弟,有伤兄弟情义。” 允?有几分眼光。胤禛就听进去了前半句,对博尔吉特氏的惶恐略过不提,估算着时辰把人留在宴上。 …… 洞庭春色,一种果酒,以黄柑酿就。 第283章 余莺儿52 “重头歌韵响琤琮,入破舞腰红乱旋。安答应的歌喉、沈贵人的琴技,还有……”宜修不死心地再次把话头转移至台上三人。 “嫔妾碎玉轩甄氏拜见皇上、皇后娘娘。” 甄嬛取下面纱,柔柔一拜,完全没见着周围人纷纷陷入惊骇的那副神态。 胤禛手一颤打翻了盛酒的琉璃杯。不是?甄氏选秀时长什么样,怎么和纯元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她究竟是人是鬼啊? 摔杯为信。“刺客们”从暗处飞身而出,高喊“清狗拿命来”,只受了轻伤就将护驾的侍卫“杀死”,可谓凶残无比。 胤禛抚着因心罚回归痛极的胸口,差点没忍住破口大骂。该死的宜修!该死的甄氏!该死的柔则! 他爱柔则吗?当然是喜爱的,柔则才貌双全,能换得乌拉那拉氏倾力相助,又能免去诸多危险猜忌。但是不意味着他愿意承受一个死人带给他的痛楚! 何况如今他心属莺儿,莺儿毫无心动之意,他就够心碎了,偏生死的活的都来碍事! “皇上,臣妾来救您了!”余莺儿难得耳清目明了一次,察觉了胤禛难看的面色。 殿内混乱被控制在一定范围,却还是叫人胆寒。宗亲们能躲就躲,救驾大事不是他们帮得了的,不添乱就不错了。 年世兰倒是有些想救胤禛,可被颂芝拉着,“刺客”又下手狠辣,侍卫躺了一地了,加上寿康宫的阴影和刚刚皇上满眼余莺儿的样子,她也狠心自顾躲了起来。 胤禛也不在意其他人,听到余莺儿满含担忧的声音,顿时红了眼眶,他真冤呐!该死的宜修!该死的甄氏! 甄嬛同样听见了,在危急关头犹疑了一瞬就决定赌一把,抓住这一飞冲天的契机。她提着舞衣裙摆,迅速朝胤禛的方向跑去。 她快,真血滴子假刺客们更快。玥妃娘娘三令五申在前,谁都不可以挡了那一百两来他们怀里的路! 一时间,数柄刀剑蜂拥而至,光是甄嬛的胳膊就多了三道伤口。 “啊!救命……”丧失知觉之时,甄嬛恍惚耳边有谁说了句“多有得罪”。 余莺儿一往无前的英姿落入不明她实力的宗亲眼中大受震撼。玥妃对皇上是真爱啊! 被福晋护着的允?不忿,“老四走了什么狗屎运!自己吓得一动不动,玥妃居然还去救他,他给人家灌迷魂汤了?” “允?,你给我闭嘴!皇上遇刺你不救也别落井下石,不论皇上能不能得救,我们都讨不了好。” 博尔吉特氏知道自家王爷和皇上不对付,可是犯蠢也不是他这么犯的。 血滴子们力战后仍有一半人数,他们依计被余莺儿一掌、一拳又一脚“口吐鲜血而亡”。夏刈则带着冒充侍卫的血滴子余下部分姗姗而来。 “奴才救驾来迟,请皇上责罚!” “收拾干净,下去领罚。”胤禛靠在余莺儿肩头,大鸟依人,浑身散发着“我很虚弱”的气息。 “是,奴才遵旨!” 夏刈掏出特制的匕首,挨个扎完,血流了满地,一具具“尸首”才运出了殿。 “莺儿,这世上唯有你将朕的安危置于心上,朕适才就差……” 宫人们手脚麻利地擦洗沾血的地面,胤禛和余莺儿撒娇的轻嗔声盘旋在整个大殿,混杂着血腥味令人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第284章 余莺儿53 殿中恢复了原来的整洁,血腥气也在浓郁的熏香下消散。 胤禛握着余莺儿的手坐在御座上,看向下首请罪的一众兄弟、妃嫔,眼神冰冷。 “朕之大清,贪生怕死之辈多矣。尔等罚俸三年,回府闭门思过,违者依抗旨不遵论处。” “皇后操持节宴却引狼入室,今将宫权交由玥贵妃掌管。此外,每人各降一级,回宫禁足三月,静思己过。” “甄氏大不敬,降为庶人,念其与沈氏、安氏姐妹情深,特允三人同居碎玉轩。” 刺杀是胤禛一手策划,趋利避害亦是人的本能,可这不代表他会允许旁人保全自己忽视他的生死。 他是皇帝,纵然今日在场之人皆亡于凶徒之手,护卫他是他们分内之事! 听完胤禛的惩处,余莺儿唇角勾起细微的弧度。鲜血是多么美妙的东西,区区系统的禁制太弱了。 不是她的能力影响,再如何明哲保身为了九族也不会人人坐视胤禛遇刺。 身陷囹圄,孤立无援才能看清“真心”啊! 太后的毒药让她厌恶,否则从始至终装成别人也是一件趣事。自食恶果是她为姑侄俩选好的结局。 胤禛浑然不知可怕的未来在靠近,憋着一肚子气赶回了皇宫。 余莺儿可不是体贴人的性子,丢下疑似内心受创的胤禛,独自回到了燕喜堂。喝着兰娜端来的热奶茶解酒,又听花棠唱了几首小曲,愉快地一夜安眠。 次日在朝堂上发泄了怒火的胤禛一回养心殿天塌了!他恁大一个莺儿离家出走了! “焦进,贵妃人呢?”胤禛甩着珠串,面前的燕喜堂空荡荡,是遭了哪路的“贼”吗? “回皇上,玥贵妃一早搬去了承乾宫,奴才也才得了信。”承乾宫贵妃生辰前就修整好了,按理说贵妃搬家无可厚非。 “朕昨日生气莺儿是不是误会了?” 胤禛抬步出了燕喜堂就要追去承乾宫,走到殿门边又停了下来,“封侯的圣旨应快到靖安侯手上了,等他进宫谢恩,朕带上他一起。” “贵妃娘娘能见到靖安侯定然高兴。”虽然贵妃高兴了也多半不会搬回来,燕喜堂空空如也不就说明了这点。 焦进第六次送上茶水,盼来盼去的靖安侯终于踏入了养心殿。 “微臣余乔参见皇上。” 余乔接到圣旨时慌得不行,救驾之功不是好得的,莺儿再厉害,做父亲的哪有不担心的道理。 “岳父快快请起,一家人无须多礼。莺儿不仅于朕有救命之恩,更是朕心悦之人。” 胤禛上前扶起了余乔,说着就抓着人的胳膊朝外走去。他心中惶惶,直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岳父,莺儿的宫室离养心殿有段路,我们坐轿辇过去。” 余乔糊里糊涂地上辇下辇,站在承乾宫门外还迷茫着。 皇宫不是行宫,这紫禁城不是最重规矩的地方?他身为外男能随意出入后宫吗? 胤禛若是知晓老丈人的想法,必要赞句心性纯朴。规矩是约束常人的,而非创造规矩的人。 眼下他催促焦进跑着进殿通报,自己拉上怔愣的老丈人,“岳父,我们到了,也不晓得莺儿睡没睡回笼觉。” “……”余乔实在想不到说什么,任由胤禛拉着迈过了宫门。 “皇上,贵妃娘娘正在用早膳,只说请您和靖安侯一齐用膳。”焦进腿脚利索,两头跑都不耽误事。 “不巧朕未用早膳,料想岳父也是。” 余乔那句“微臣已在家中用过就不进内搅扰”被迫止于嘴边,一路微垂着头直至落座才细致察看女儿有无受伤。 第285章 余莺儿54 “阿爹,莺儿不会将自己置之险境,小小刺客手到擒来,还替您挣了个爵位。皇上,您说是吗?” 余莺儿夹了一块腌渍小菜放入胤禛碗中,算算时间太后和宜修的药性应该发作了。 她好心改进了红颜泪,不取她们的性命,只是每隔七日一轮回,在昏睡中感受死亡,清醒着体验死去活来的痛苦。 “没错,那些刺客确非莺儿的对手……” “皇上,太后娘娘晕倒了!”春貌慌乱地冲进了承乾宫,袖口还沾着几滴血。 更名为福安的小安子紧随其后走了进来,身后是景仁宫的绣夏。 “奴婢见过皇上、贵妃娘娘。皇后娘娘吐血晕厥,奴婢久等太医不至,只好请皇上做主。” 绣夏是宜修身边仅次于剪秋的大宫女,事出紧急也不忘先行礼。 亲额娘和宜修先后出了事,胤禛慌神过后就是怀疑。他才明旨晋莺儿为贵妃,加封她父亲为靖安侯,后宫两位主子就倒下了? 巧合到这地步,很难让他不疑心是针对莺儿的阴谋。 “莺儿,你与父亲说说话,朕去一趟寿康宫。” 胤禛冷着脸赶到时,满屋的太医都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章弥、胡先榆、李源全,你们速去景仁宫为皇后诊脉。” 前儿个好不容易病了场,趁机提出请辞却被驳回,今日又遇上这一遭事,章弥背着药箱,身子都佝偻了不少。 他前世必定欠了爱新觉罗家的,今生才会当牛做马。下辈子再也不当劳什子太医了。 章弥作为太医院院首,不缺真本事,一来一回试了针,在胤禛耐心尽失之前给出了结果。 “回皇上,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脉相一致,极可能中了同一种毒。具体是何毒药,微臣无能。” 见章院首说出了他们的“猜测”,其余太医也不装哑巴了,连连附和着请罪。 “臣等无能。” “朕知你们无用,可若保不住太后与皇后的性命,你们便陪葬吧。” “焦进,将两宫近身伺候的宫人打入慎刑司,其他人等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踏出宫门一步。” 胤禛说完拂袖而去。皇额娘和宜修御下的手段,不是贴身服侍,谁能给她二人下毒?竹息剪秋叛主了吗? 还是老八从中作梗?他此番生事意欲何为?又为何在当下关节? 太多疑问笼罩在胤禛心头,但他深知此事不处理妥善,这脏水多半要泼到莺儿身上了。 “娘娘,皇上差人送了口信。皇上说让您安心在承乾宫住下,外头的事与您无关,他会早日解决了。” 福安信任娘娘,不过寿康宫和景仁宫被侍卫重重把守,证明出了大事。有皇上这话,娘娘也好省些力气。 “本宫知道了。” 余莺儿从一摞账册里抽出一本翻了翻就丢在一边,“福安,京中痴恋果郡王的女子可有不通诗书、会拳脚功夫的?” “娘娘,这样的女子有是有……”福安习惯了娘娘跳跃的思绪,飞快在记忆中找出了一人。 “怎么了?” “娘娘有所不知,此女名萨仁呼,即月亮的女儿,有过一位未婚夫,成婚前暴毙而亡,此后一直未嫁,今已而立之年。” “她擅斗兽,面容有瑕,每年冬春之日在京。据传其未婚夫是她亲手所杀,因她是太祖兄长一脉的后嗣,无人深究。” “她恋慕允礼什么?” “许是果郡王的容貌和才华。”福安谨慎答道。 “本宫最烦自恃有才的男子。” “果郡王与萨仁呼姑娘实为良配,得娘娘赐下姻缘不失为一段佳话。”皇上听了这好消息,指不定过几日果郡王就从西北到了康简亲王府上。 “明日请萨仁呼进宫一叙,问问她的意思。本宫一向从善如流,做不来独断专行的恶人。” “娘娘大善。” 余莺儿数了数仇人小礼包,就剩碎玉轩三只虫子了,亲眼瞧着她们去死才皆大欢喜嘛。 第286章 余莺儿55 经历千难万险,允礼可算在年家的排挤下有了一席之地,洗去了风流王爷的名声,对于即将多出个福晋一无所知。 入夜,胤禛看完焦进呈上的口供,气怒之余更多的是了然于心。 不管柔则有心无心,弘晖病逝是定局,反之柔则一尸两命,宜修出手报子仇,也是人之常情。此间种种他不作追究,左右是用尽心机,看谁棋高一着。 可额娘竟然要毒杀莺儿,为人子他无法替莺儿以牙还牙,那就以乌拉那拉氏的荣耀相抵吧。 十四在皇陵的日子不够清苦,皇额娘也该及早醒悟了。他是天子,是莺儿的夫君,是不是孝子得看皇额娘能不能做个慈母。 胤禛扫过御案一角喜塔腊氏呈递的折子,决心快刀斩乱麻。太后的母家以及太后连宗他皆照抄不误,谁敢言他是私心作祟? 蠹众木折,莺儿为大清提前找出了一大隐患,堪称智勇双全,当记首功。 只要抄家所得的三成,还想着救济穷苦百姓,莺儿的真诚善良从不是空口白话。 所以宜修胆敢付诸行动就和柔则背好了不祥的罪名,也不枉她们姐妹一场。 “焦进,让钦天监断一断乌拉那拉氏的风水有没有冲撞了太后,朕不想听什么虚言。” “奴才遵命。” 焦进后背的冷汗湿了干,干了湿。他这段时日经手的大事比苏培盛这老小子几十年都多。 皇上在寿康宫砍了小夏子的头颅时他就明白皇上疯着呢。求了半生太后娘娘的爱是徒劳无功,再在贵妃娘娘那折戟沉沙…… 老天爷保佑他老焦安享晚年啊! “夏刈,朕给你一枚令牌,带上粘杆处卫士和御前侍卫的好手去内务府的包衣世家抄家,一屋一瓦,掘地三尺。” “金银财宝不消登记造册,等朕吩咐。兵贵神速,从乌雅氏入手,不必留情面。” “是,奴才遵旨。” 夏刈摸着袖中热乎的一百两银票,充满了干劲。贵妃娘娘是个好主顾,说不准这趟差事还能得赏银。 数十人在皇城策马扬鞭,到一处府宅就抽刀、亮令牌、翻马厩、装箱,一气呵成。 马车一驾接一驾,等夏刈造访遍了名单上的包衣世家,拉车的马都压垮了好几匹。一箱箱全是真金白银,皇宫没有的贡品也在其内。 跟着抄家的侍卫哪个不是八旗子弟,惊、怒、麻,这辈子第一次见到数不清的银子。 天黑之际,夏刈拿着每家的账册,满载而归。足足二十驾马车进入皇宫,这场面比之去年选秀不遑多让。 胤禛粗粗翻看了两本账册就气得瞋目切齿。包衣,满人的奴才,一家贪墨的银两就达百万数,皇阿玛留给他的国库才两千七百万! 欺君罔上,罪大恶极! 本打算抄没家产不重判,这下胤禛不把这群国之蛀虫统统流放三千里,他这皇帝不做也罢,洗手与包衣家做奴吧! “夏刈,严查内务府上下,贪污银两在二十万下,全族发配岭南,在百万上,满门抄斩,族人悉数流放宁古塔。” 夏刈累啊,夏刈不敢说,皇上都气成火龙了。 谁能想到包衣世家大胆至极,在皇上眼皮子下贪就算了,贪的银钱更让人触目惊心。 临睡前余莺儿在诉苦的胤禛嘴里听到这天大的好消息,立时抖擞了精神。 “胤禛,那么多银两,我是不是发财啦?” “是,但是莺儿有事宁愿告诉外人也不和夫君说,夫君太伤心了,分给莺儿的就扣掉一成。” 第287章 余莺儿56 “这怎么行!”余莺儿“唰”地站了起来,瞪圆了眼睛,看胤禛的眼神冒着火花。 “快躺下,只穿件寝衣你也不冷。”小丫头的肩头都露在外边了。 胤禛操心地合拢余莺儿散开的衣襟,在把人惹急了前补充了一句,“四成,承乾宫的西配殿也要充作莺儿的库房了。” “四成?”余莺儿一改雕悍模样,扑到了胤禛怀里,“会不会太多了?传去前朝大臣耳中,夫君会为难吗?” 被喊了“夫君”,胤禛面上看不出什么,实则心里乐开了花,暗暗揽着余莺儿的腰肢贴近自己。 “夏刈带人抄的家,同行的御前侍卫下了封口令,前朝无从得知具体的数额。是莺儿的,谁也不能妄议。” 胤禛给了保证,充入国库的银两不是小数目了,这笔意外所得他贴补莺儿有何不可? 遥想最初,她认得十个字就挣一两,现在轻轻松松得了百万两。“劫人家的富”真是无本万利的发财路子。 “银票和金子多些,银子够使就行。我要歇息了,胤禛你去忙吧。” 余莺儿躺回床榻,说了要求就赶人走,要多无情就多无情。 温香软玉猝然离怀,胤禛看着装了半刻达到目的就变脸的小丫头冷笑一声,俯身噙住了那张惯说些戳心话的红唇。 良久,他喘息着放开了余莺儿,在她不服气的目光中,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鼻尖。 “朕去督促焦进办差,好叫莺儿明日醒来就能瞧见属于你的金珠玉器。” 胤禛取来香口脂为余莺儿重新涂上,又捻好被角,当真出门盯人做事去了。 焦进指挥着七八个宫女太监清点财物,归国库的归国库,送贵妃的送贵妃,忙得不可开交。 乍见不去就寝、大晚上招摇过市的皇上,烦的不是一点半点。偏巧他得罪不起,还得恭恭敬敬哄着。 “皇上,天色已晚,您龙体为重。这儿有奴才盯着,不会出什么差错。” “贵妃心系之事,朕事必躬亲才能令她宁神宽心。你接着忙活,不用顾及朕。” 胤禛不是来装模作样的,他认真挑拣着合时节合心意的奇珍,细心拭净上面的灰尘,一一放进紫檀木盒中。 焦进一下就明悟了,皇上进了趟承乾宫哄好了自己,预备邀个功,再借花献贵妃娘娘这佛呢。 两个时辰后,一箱又一箱财宝由宫人轻手轻脚抬入了承乾宫。 一宫之内,只有余莺儿睡得香甜。桂苒、兰娜、福安、花穗、花棠几人规整了大半夜,确保她按着清单打眼一瞧就找到各式宝物和钱财的位置。 隔日早上,余莺儿是胤禛闹醒的。她的起床气在看到见床头满满一盒契心的珠宝首饰时马上消去了,还大方地在胤禛脸侧糊了一个油乎乎的唇印。 胤禛很早就适应了余莺儿的捉弄,毕竟他也没少逗她。这香口脂他都吃过,以莺儿的薄面,忍不了多久就要动手擦去他脸上的印迹了。 待两人坐着用膳,余莺儿果然借擦嘴的名头抹掉了油印子。胤禛也不说话,仿佛脸都被擦红了的不是他。 论脸皮,余莺儿发现她还是输了,当皇帝的心黑脸厚是必备技能,她是体面人,一些丢人事的接受程度没法儿超过胤禛。 挨个巡视了她的宝贝,余莺儿大气一挥手,指了五六件珍稀但略丑的贡品送去了西林觉罗府上,又挑了一大箱实用的送到了亲爹的侯府。 边上还有一个也不能厚此薄彼,余莺儿拿了对宝石胸针互相戴上,被胤禛不值钱的笑闪了眼睛。 她若有所思地摸了摸平坦的腹部,用凝实的情思化作能量塑造了与她同源的生命体。 这具身体命无子息,且看她的孩子能否顺畅地在这方天地争一立足之地。 第288章 余莺儿57 在寿康宫和景仁宫两位七日复七日的折腾下,方过了两月不到,太医院一干太医生生老了好几岁,章弥都愁白了头发,依旧是不治标也不治本。 这毒药极像太后给前皇后的红颜泪,却不伤人性命,只每时每刻折磨中毒的人。最离奇的是隔上七日,太后和皇后又能苏醒,全无不适之处。 胤禛被请去看过一次面目狰狞的老娘,当日就带余莺儿去佛寺住了半月祈福去晦气。 回宫后结合了主持和徐知浩似是而非的批言,他当即下旨废黜了柔则的皇后谥号,从皇陵移出了柔则的尸骨送还了撸光了官职的乌拉那拉氏。 不祥的帽子死死扣在两姐妹头上,宜修没比死了的柔则好上多少。丢了皇后的宝座,某日醒来时人就躺在冷宫了。 太后放弃胤禛都不会放弃宜修,怎奈身子不中用,晕的时候木已成舟,醒了什么也改变不了。在和胤禛大吵一架后,为保小儿子的命,忍痛舍弃了宜修。 为此胤禛抱着余莺儿哭了一晚上,痛诉太后的偏心,最后以挨了她一巴掌、被踹下了床,结束了他的抱怨。 反反复复将人熬了三个月,剩下一口气,余莺儿大发慈悲地解了毒,利用她们给自己的孩子刷了波祥瑞的名声。 “真的吗?莺儿有孕了?朕要当阿玛了?” 卫临跟在不吝啬的师父身旁,医术不逊于太医院任何一人。他师父章弥昨日忽感风寒,来承乾宫请平安脉就轮到了他。 章弥:吝啬是不可能吝啬的。他做梦都想回乡养老,不倾囊相授教出个接班的徒弟,估计得累死在皇宫了。 被皇上疯狂摇晃着肩膀,卫临仍然很是淡定,清晰地重复了遍诊脉的结果,“回皇上,贵妃娘娘已有三月身孕,胎息稳健。” “太好了!莺儿,你有孕了,我们有孩子了!” 卫临答完话就识相地背着药箱退去了屋外,不然来日皇上想起他见到了今日之情状,给他穿小鞋怎么办? 隐隐的哭声传来,他神色自若,皇上不大正常师父早交代了他。大夫难当,皇家的大夫难上加难,师父帮他铺了路,院首之位他定要收入囊中。 胤禛眼泪哗啦啦流,莺儿近日对他脾气更大了,他还以为莺儿是厌倦他了,未料是莺儿有孕了。他真不是称职的夫君,呜呜呜…… 余莺儿原本想看看胤禛能哭到几时,到底是她低估了,耳边哭哭啼啼的声音不但没停下,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别哭了,孩子的福气快让你哭没了。” “嗝!”余莺儿的话立竿见影,胤禛立刻止住了哭,止得太快还打了个哭嗝。 “莺儿,你做我的皇后好不好?等孩子出生,我就册立他为太子。” 胤禛红着眼,哭过的嗓音略微沙哑,一字一句尽是真情。 余莺儿敛起了笑,伸出手抬起胤禛的下巴,似要透过皮囊看穿他的灵魂。 皇后?这个世界她从头至尾没有花费什么心力,胤禛的爱意深到能够对抗群臣和宗室了吗? 她的出身不是抬旗就尊贵了。她敢说,胤禛前脚宣读封她为后的圣旨,后脚反对的人就冲进皇宫死谏了。 一国之后与贵妃,哪是妻与妾的分别?太后死命护宜修是为什么?家族兴盛是刻在骨血里的追求,宜修废了,果实被一个汉人之女摘了,不得发疯啊! 这不是单凭武力可以解决的事。胤禛不清楚个中厉害吗?硬气可不管用。 “莺儿,你信我,我是莺儿名正言顺的夫君,我会护好你和孩子。” “嗯。”余莺儿应了一声。既如此,麻烦再大些,胤禛也能抽丁拔楔,奉上他的诚意吧。 第289章 余莺儿58 吩咐卫临在承乾宫看顾余莺儿,胤禛回到养心殿提笔写起了册立皇后的制文,并以最快速度下到内阁,命礼部尚书商量吉期。 旁人越是轻看莺儿,他越是要用最高的规制迎莺儿为后。镶蓝旗差了就入镶黄旗,鄂尔泰官职低了就换隆科多。 中年反骨属实可怕得很。 礼部尚书接到随附册文的圣旨时脑子转了半晌,才理清了新册的皇后娘娘、佟佳氏以及西林觉罗氏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余氏和佟佳氏越认了,不同姓而破格认本家,是以靖安侯与隆科多大人成了同宗兄弟。 鄂尔泰则是皇后娘娘的干阿玛,西林觉罗氏依然和皇后娘娘连着亲。 内阁几位大学士望着发愣的礼部尚书,礼貌地询问了他的看法。 “陈尚书可是觉得有不妥之处?” “不不不,各位大人误会了,下官没有异议。皇上爱重皇后娘娘,帝后和睦方是大清之福!” 陈德礼连忙表态,他一个礼部尚书皇上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反正他没有当皇上岳丈的雄心壮志。 皇上还是雍亲王时就出了名的气量狭小又记仇。他敢拍着胸脯说皇上绝对留有后手,连亲娘的母家都说贬就贬,他们算什么?算笑话。 在陈德礼忙着会同钦天监选择立后吉日,胤禛也如他所想先发制人了。 一封封密函被血滴子挨个送至王公百官的案前,确保他们明日上朝拿折子时不会错过。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在朝为官,没有谁能保证自己一件坏事没做过,或收受贿赂或私养外室或出入秦楼楚馆。 于是乎,翌日早朝除却两个头铁的言官嚷了几句不合规矩被去了官服,挨了二十大板,心中有鬼的皆三缄其口。 吉日定下,各司紧锣密鼓地作起各项准备。皇上处处精益求精,一月多点时间,不抓紧了官位不保是小事,翻旧账是大事。 余莺儿做为板上钉钉的皇后,又怀有身孕,被当祖宗似的供着,整个紫禁城哪哪都逛遍了。 甚至去拜访了几次躺在床上养病的太后和状若疯妇的宜修,就只为气一气她们。 胤禛拿余莺儿束手无策,往寿康宫塞了六个太医就由着她了。十二个时辰轮班,随时替太后诊脉,以免真闹出事。 所幸余莺儿没有气死太后的意思,跑了三四回就腻了。 主要是她想起了碎玉轩的小礼包,不知道吃不饱穿不暖,共患难的好姐妹现今怎样了,有没有废了、残了? 碎玉轩三人仅靠沈眉庄常在位分的那点份例过活。三个多月过去,轩中时常发生大战,不限于骂战,肢体冲突也是隔三岔五上演。 一开始沈眉庄还愿意捧着甄嬛,但内务府送来的生食须自己劈柴打水生火做饭,粗活累活干多了,人饿狠了,加之有安陵容在旁挑唆,什么姐妹都没有吃顿饱饭重要。 二骂一、二打一的情况下,甄嬛不敌,屡战屡败后在一个深夜敲断了沈眉庄的一条腿。 因此余莺儿众星捧月地走进碎玉轩时也不怎么意外姐妹三人组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断腿的沈眉庄、瞎眼的甄嬛、阴风环绕却全须全尾的安陵容。 “沈常在伤成这般,太医呢?”余莺儿捂着鼻子,嫌恶之情溢于言表。 第290章 余莺儿59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娘娘仁善。甄庶人在宫中行凶,伤了沈常在,为宽沈大人的心,皇上已传旨罢了甄远道的官,将甄家流放宁古塔。” 焦进疾步进了碎玉轩,把皇上刚下的旨意告知皇后娘娘。不得不说,皇上就像娘娘肚里的蛟蛕(蛔虫),总是适当地“为虎作伥”。 他的声音不急不慢,每个字都砸在甄嬛心上,她猛地抬头,“这不可能!不会,不会的!沈眉庄辱我在先,我只是自保!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胤禛永远不会再见你。”余莺儿轻蔑地自上而下扫视着甄嬛,恶意犹如实质刺破她的虚伪。 “安官女子,本宫带了礼物,你可要一观?” 余莺儿侧过身子笑眯眯地看向试图缩小存在感的安陵容,实际上并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福安拿着一根崭新的琴弦放到了安陵容手中,“安官女子与甄庶人姐妹缘深,亲自送一送甄庶人吧。” 甄嬛被制着双臂,闻言疯狂挣扎起来,“这是私刑!皇上没有下旨,你们不能杀我!放开!余莺儿你敢!” “滚开!安陵容你……呃嗬……” 安陵容没有犹豫,琴弦缠住甄嬛的脖子不断勒紧,她用了极大的力气,鲜血从缓慢溢出到染红她的眼睛,仅半刻钟,甄嬛就没了呼吸。 沈眉庄就在一旁被逼着看安陵容勒断了甄嬛的脖子,皮肉粘连,恐惧击溃了她的理智,让她止不住呕出秽物。 余莺儿赏了场大戏,结尾被恶心了,幸好她早有预见,离她们远远的。 “花穗,本宫累了,回承乾宫。这地太晦气,往后封了吧。” “是,奴才遵旨。” 福安弯着身子等主子娘娘出了碎玉轩才直起身来,“甄庶人自戕而亡,拉去乱葬岗,叫她也有个安身之地。” “福公公慈悲。” 小太监奉承着福安,宫里头失宠的妃嫔活得还不如他们。当初芳贵人多得宠啊,一朝失了孩子就成冷宫疯妇了,见怪不怪的事了。 这碎玉轩确实邪门,皇上登基头一年疯了个,第二年又没了个甄庶人,沈常在和安官女子大抵估坚持不到下一年了。 小太监羡慕地目送福安离去,谁能料到倚梅园的小宫女有荣登后座的一日,身边伺候的也个个升了天。 西北营帐。 允礼和年羹尧都收到了京城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旨,明令二人赶回参加皇后的册封大典。 两月前战事大获全胜,凡是叛军尽数被诛被俘。虽有果郡王抢了部分功劳,但年羹尧不虚,他是最大的功臣。 他想好了要为妹妹讨赏,新后又是从何处冒出来的?皇上废后再立新后这样的大事,竟然一点风声都未传出。 比起自己,他更担心妹妹的处境。莽撞如他,果郡王来时也依稀瞧出了皇上对他的忌惮,这下是更肯定了。 回京路上,允礼防了年羹尧一路,夜里都不敢踏实睡去,生怕他冲动之下先拿他出气,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担惊受怕了好几日,面见胤禛时,允礼堂堂七尺男儿没忍住泪流满面,他太苦了! 胤禛想着那位莺儿提到的萨仁呼姑娘,心虚地拍了拍允礼的后背以作安慰。他拿了康简亲王送上的诚意,赐婚圣旨已握在对方手里。 按身份来说,允礼也不算吃亏,让他总四处招惹姑娘家,自食其果,不能怪当兄长的不讲道义。 “允礼啊,此番你功劳不小,朕决定封你为果亲王,许你接舒太妃回王府荣养。你和永平郡主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委屈、高兴、感激、震惊挤在允礼一张俊脸上,他战战兢兢地求证,“皇兄,是哪位永平郡主?” “还有哪位,萨仁呼,康简亲王的幺女,你应当认得她。” “砰!”刺激太大,允礼就地晕了过去。他当年不该新奇就凑上去看一个姑娘的热闹。 “皇上,果亲王连日奔波,劳累过度,有急火攻心之症。微臣开副方子,果亲王休养三日便无碍了。” “李太医就随果亲王回去,待他痊愈你再回宫当值。” “微臣遵旨。”果亲王说白了就是疲累兼气坏了,李源全欣然接受了三日的休假。 第291章 余莺儿60 举行完煊赫的封后典礼,余莺儿成为了自大清门抬进宫的皇后,与胤禛并肩而立。 她内心倒是平静,终极目标是太后的人根本不为后位所动,甚有闲心观赏着胤禛口中闯进养心殿坚决反对的“贼子”。 对比眼眶红红、双手颤颤的皇上,皇后娘娘真是尽显皇家风范呢! “被迫”支持新后的王公大臣无一不想自戳双目,心中不停咆哮:皇上你装什么啊!威胁他们的时候比暴君还暴君,怎么到了皇后面前就是老可怜了? 这些胤禛通通不知,求仁得仁的他扎根在了承乾宫,每天处理政务、照顾余莺儿两手抓,把亲舅舅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 满了六月,腹中的小魔星就蠢蠢欲动想要降生人世,她每闹腾一次,亲阿玛就挨上一次打。 大概这力量源于胤禛,两个月内他被揍了足有百次,小魔星可算在他倒下前消停了。 余莺儿拿胤禛出气是早知有此一闹的缘故,三方的争夺,不过是哪一方肯先让步罢了。只是绝不会是她。 幸亏圆明园里有随行太医,余莺儿也没下死手,胤禛一身伤瞧着可怖,却并未伤及筋骨。 卫临心里苦哈哈,整整五十多日啊!他一边绞尽脑汁平息皇后娘娘陡生的躁郁,一边给鼻青脸肿的皇上治伤,升官之难,师父诚不欺他! 响亮的婴啼传至产阁外的胤禛耳中,他心下一松身子就要歪倒,焦进及时扶住了脸色惨白的他。 “皇上,皇后娘娘母女平安,您坐下歇歇。等阁内收拾妥当再看娘娘也不迟。”他记着皇后的吩咐呢,不许皇上进去碍事。 产阁中,余莺儿指尖微动,将女儿外溢的力量暂且封住,不然时间久了,可没有乳母敢接喂养这小魔星的差事。 “皇上,您需换身干净衣裳才能进产阁。”桂苒抱着孩子出来让胤禛看了看就交给了乳母。 “朕的公主像朕!朕这便去更衣。” 胤禛草草看了眼女儿,鼻子眼睛都没分清就急着往屋里跑。 余莺儿正躺着闭目养神,鼻间忽然多了只探她鼻息的手。她睁开眼,没好气地拍开,“母女平安,胤禛,你是耳朵落在外面了?” “卿卿,我很怕,女子怀胎不易,生子更是鬼门关外走一遭。之前卿卿就难受了许久,我、我却无能为力……” “男子多思老得快。我困了,你给女儿好好取名。” 余莺儿有时怀疑胤禛的多愁善感是挨多了她的揍,她一个大女子实在不擅长安慰人。 “卿卿放心,我拟了五个名,等你养好身子再行挑选。”胤禛轻声说道,只作没听清前五个字。 余莺儿生孩子不疼不累,即刻下地绕皇宫跑几圈也没事。然而胤禛的杀伤力太强,她选择避段日子。 满月宴当天,余莺儿一袭缂丝八团彩云蝠金龙纹棉龙袍,光彩照人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即使生下皇女,她眉眼间的骄横亦分毫不减,压得后宫仅存的妃嫔透不过气。 年世兰依靠兄长的军功复位华妃,知晓余莺儿诞女,这一个月过得是扬眉吐气。要不是牢记余莺儿的恐怖,宴上她必然会讽刺两句。 “朕之嫡女天生不凡,今赐名琮曦,‘峥嵘志业忝同砚,期以琮琐与玉佩’ ,琮曦是朕对她的祝愿与期望。” 弘琮、弘珪、璋璟、佩熙、琮曦,一共五个名字,前两个难听且意味太明显,剩下三个余莺儿在女儿边上都念了遍,选了个她反应(哭的声)最大的一个。 琮字的意义非比寻常,宗亲里不乏心明眼亮之人,以皇上对皇后的那般痴癫,纵是把皇位……也不稀奇。 三阿哥愚笨,五阿哥病弱,四阿哥过继去了八王爷膝下。皇上子嗣单薄啊,只盼他日皇后能生下嫡子。 宗亲们的忧虑在五年后,龙椅旁添了把小椅子时成真了。 试问哪条胳膊拧得过一意孤行的大腿?皇上可是皇朝最粗的大腿,他认真起来别说让公主继位,把皇位拱手相让给皇后,他们又能如何? 一起去劝一劝,然后一起死一死吗?皇位诚可贵,性命价更高。好歹琮曦公主是爱新觉罗的血脉,他们最是通情达理。 第292章 小番外 五岁琮曦上朝第一日: “皇阿玛,额娘答应媛媛今日早起陪您,晚上就可以和额娘睡,您回养心殿住着,不能抢媛媛的额娘。” 琮曦牵着胤禛小步子迈得飞快,她已经有十一日没有和亲亲额娘同床共枕了。 虽然上一次她不小心又敲坏了额娘的拔步床,可她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胤禛手疼头也疼,闺女年纪小,力道控制比卿卿差远了,那是一不留神就伤倒一大片。回想鸡飞狗跳的两年,胤禛有道不尽的辛酸泪。 “媛媛,你慢些,皇阿玛要跟不上你了。” 明明宝贝闺女三岁前就如卿卿所取的小字那样柔雅乖巧,怎么过了三岁生辰媛媛真成小魔星了。 “好吧,皇阿玛闲暇之时该练练武艺了,不要总找额娘了。哈鲁成亲了还日日上值,大丈夫应以天下为己任。” “阿玛是你额娘的小丈夫,天下有你呢。”胤禛抱起喋喋不休的小闺女,一句话让她安静了下来。 大臣们行完礼抬首就和端坐在小金椅上的琮曦公主对上了眼。 金灿灿的小椅子摆在龙椅旁边相得益彰。 涂了层金漆的小紫檀椅:龙椅是金丝楠木制成,它比不上啊比不上。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焦进扯着嗓门喊了句,小祖宗的耐心就蚂蚁那么丁点儿,惹毛了没有皇后娘娘,他们可经不起一拳半脚。 “臣有事要禀。” 张廷玉率先出声,他是处事圆滑偏又最看不惯有违礼制之事,立后就与胤禛争了个天昏地暗,尽管没争赢。 “准。”胤禛一看是老顽固,顿时乐了,媛媛张嘴是奔着气死人去的,不像他会顾忌君臣之谊。 “皇上,即便琮曦公主年幼,也不可公然旁听朝政。此举与礼法相悖,于宗庙不稳啊!” “张大人,本宫是中宫嫡女,亦是天下正统。本宫为何不能立于朝堂之上?” 琮曦板着脸,她天资聪颖,两岁起就由皇阿玛开蒙教导,懂的道理胜过许多人。 “张大人是支持本宫书都读不明白的三哥,还是两日病三回的五哥,或是八皇叔的嗣子?” “皇上,臣绝无此意,公主殿下误会老臣了。”张廷玉惊起一身粟栗,皇后娘娘和八王爷可谓皇上的两大死穴,一戳必有人倒霉。 “朕知爱卿之忧,大清的未来并非几言可定,朕的孩子都有一争之力。”如若能扛过来自媛媛全方面的打击的话。 皇太女简略纪事: 雍正十五年,年仅十二岁的琮曦公主打败一众兄弟姐妹,册立为大清第一位皇太女。 弘时、弘昼、温宜、淑和:张大人好狠的心,他们从未有过与琮曦相争之意。天知道,这七年他们过得多么生不如死! 满蒙汉语、四书五经、经史策论、诗词歌赋、马术箭术……春去秋来,秋去春来,七载光阴,一刻不得闲。 琮曦学什么做什么,他们照学照做,连成婚有了儿子女儿的弘时也逃不掉!怎一个惨字了得! 花了大功夫说服操心的皇阿玛,时年十三,琮曦披甲出征,历时六年,大清铁蹄踏遍西夷,以高出一大截的武力值打服了蕞尔小国。 不服的譬如瀛岛,琮曦命人屠了一月有余,所过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地底的草都挖了,以绝后患。 雍正二十一年冬月,皇太女登基称帝,国号晟,取光明炽盛意。 此后,太上皇后携太上皇鱼龙白服。民间流传着无数关于太上皇后与琮曦女帝天命神授的传说。 晟朝经五百年不衰,国重刑律,文武齐驱,女子男子各司其职,真正做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天下大同。 第293章 富察·褚英1 【写在前面,定制篇时间线勿深究,私设较多。少年版弘历“一见钟情”,强娶豪夺,表哥表妹什么的最讨厌了。】 “宿主,这是个很特殊的怨魂,她一尸两命,又找不出真正的仇人,怨念极深。” “知道了,直接传输记忆。”力量逐步解封,芫宁的实力日益增强,任务对她的限制也随之降低。 “生下长子的试婚格格,其实她不蠢,只是低估了旁人对她的忌惮。” 芫宁想到原主抽中的金手指,决定微微润色一二她的人设,这个世界就坐享其成了。 “小姐,明日要是四阿哥选中了您,蔡公子那里……” “秋兰,我是入选的秀女,这样的话不要再说,叫人听去,连累了家里就是天大的罪过。” 褚英眉间泛着忧愁,她是心慕表哥,但家族重于儿女私情,岂能为一己之私害了族中亲人? 阿玛找人合过她与四阿哥的八字,虽不至五行相克,却也不合。皇家忌讳这些,想来她不会被选中。 “奴婢失言,惹了小姐伤心,可蔡公子对小姐一片真心,是少有的良人。”秋兰想着玉树临风的蔡公子,脸色微红。 褚英轻叹一声,掩住了眸中冷意,相伴十年比不上蔡琦几月的花言巧语。 她来此的时机恰巧,半年,说长不长,塑造一个才高行洁、聪慧明达却因心思单纯被表哥蒙骗倾慕于他的姑娘,也足矣了。 至于蔡琦不过是鼓动那位姨母几句就送上门来的无耻之徒,仗着蔡家祖上的势没干一件好事,不然也做不出勾搭秀女的行径了。 皇帝想让到了适婚年龄的弘历通晓男女之事,这才命内务府安排了一些秀女。 褚英在进宫已有一月,该学的规矩都学了,只待明日的“惊喜”。 弘历从养心殿出来,回阿哥所的一路上都愁眉不展。皇阿玛既已为他物色福晋人选,又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他每日忙于功课,三哥开蒙比他早,又被养在皇后娘娘膝下,他唯有勤学苦读才能抹去两人的差距。 纵然他被记在熹娘娘名下,可熹娘娘怀着身孕,很快就会生下自己的亲子,到时他如何自处? “四阿哥,内务府来人了,您不去瞧瞧吗?” 王钦望着回来就捧着书的四阿哥,心头惴惴。他原是养心殿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花了全部积蓄才调来伺候四阿哥。 比起蠢出生天的三阿哥,病怏怏的五阿哥和熹妃腹中不知男女的孩子,他自然将宝压在四阿哥身上。 “去,怎么不去。”弘历放下书,不就选个小格格,他绝不会耽于女色! 院中,褚英低着头等得心烦,她身旁的其他秀女同样如此。 她们出自上三旗下包衣,在家中都是娇养的小姐,谁不知道四阿哥是熹妃娘娘回宫的添头,做他的试婚格格不如入皇上的后宫呢。 孙自忠心中不耐,他好歹是内务府的副总管,不是得了上头吩咐,他哪会跑这一趟没好处的差事。 “四阿哥,您可算来了!您看可有合您眼缘的秀女,您选好了奴才也好同皇上交差。” 弘历一出现,褚英就将粉得发红的恋爱脑光环给他套上了。 以她的身份在宫里见一面皇子太难了,这亮瞎眼的光环又必须近距离使用。若不是要研究光环的作用能力和她拥有的力量有何区别…… 第294章 富察·褚英2 弘历的矜持仅维持了两秒,在看到抬起头的褚英时瞬间化作了“扑通扑通”不绝于耳的心跳声。 他竟然是这么肤浅的男子!像话本子里写的那样对一个姑娘一见钟情了! “这位姑娘,我名爱新觉罗·弘历,已年满十五,是父皇第四子,敢问姑娘芳名?” 被突然挤开的秀女以及晾在一边的众人:嗯?发生了什么?刚才冷脸的四阿哥去哪儿了? “褚英见过四阿哥。”褚英垂眸避开眼前人过于热烈的目光,似是并不欢喜她被四阿哥选上。 “四阿哥,富察姑娘是噶哈里富察氏,包衣管领翁果图之女。您既看中富察姑娘,那奴才就回去复命了。” “嗯,把她们一并带走。”弘历以为褚英面薄害羞,只好艰难地移开视线,示意孙自忠赶紧走人。 孙自忠气得一噎,带着余下的秀女快步离开了弘历的院子。 “王钦,让人收拾间最好的屋子,你再去置办些喜庆的物件。” 没了外人,弘历忽视了手下轻微的晃动牵着褚英的手就往屋里走,一边不忘吩咐王钦办事。 褚英则细思着两者的不同,这种程度的迷惑她也能做到。看来这光环的威力就算不止这些,也不会过于离谱。 等进了屋,弘历端来点心又倒了茶,才发现佳人的安静。 “褚英,你是不是不高兴啊?”他用手背贴着茶盏试了温后递给褚英,小心问道。 “没有,四阿哥多虑了。” 褚英接过茶饮了半杯,从晨起到阿哥所,她可是滴水未进。 “四阿哥,我出身低微,又比你年长两岁,与你并不相配,也不喜那事,可否向您求个恩典?” “不行。”弘历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冷静的理智和一腔情感不停斗争,最终还是脑子落了下风。 “褚英,你等等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褚英愣了愣,她演过了吗?弘历不会是想抬高她的身份吧? 弘历见她不说话,已经琢磨午后去永寿宫请安时怎么说服便宜额娘助他娶了褚英。 “四阿哥,我没有此意,你莫要胡来。” 十五岁的光头阿哥去送她的人头吗?什么地狱笑话,任务不做了? “褚英,你别怕,为了我们的未来,我会谨慎行事。” 他与熹娘娘是半路出家的母子,他娶褚英不仅不损熹娘娘的利益,更不碍他未出世的弟弟。 皇位?他相信以后可以靠自己去争去抢。褚英至善至美,怎么能让她受委屈? 弘历看着面前担心他的女子,心里涌起了万般柔情。他在圆明园孤寂地待了十五年必是为了今日与褚英的相遇。 褚英罕见地生出了一丝心虚,关于光环的介绍只一句简单的“爱情至上,不对也对”,难道皇位也在情爱之下吗? 她掩饰地拿起点心啃了两块,心道将来弘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她就出手帮他一回。 “褚英,你饿了吗?新来的李嬷嬷做的肉丝煨面味道极好,我让她去做,好不好?” “四阿哥不必麻烦,晚些时候便进午膳了。” “是我没用,不能随意差遣御厨,褚英不吃面,那酥油茶喝不喝?我会制茶,不用麻烦别人。” 被弘历眼巴巴地望着,褚英轻应了声,她再推却,这半日怕是消停不了。 第295章 富察·褚英3 得到褚英的回答,少年脸上扬起了大大的笑容,衬着有些暗的屋子都亮堂起来。 他兴冲冲地命人取来制茶的用具,净了手就开始煮茶。 褚英靠在椅上,透过升腾的热气观察弘历略显笨拙的动作。 她记得系统说过心智坚定者不会长久地被所谓的金手指操控,用心经营方能维持。 尽管弘历饱尝世间冷暖,颇有心计,依旧藏不住他的野心,但在光环的影响下,他好像少了几分阴霾,多了几分少年意气。 心上人肆无忌惮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弘历烫红了耳,滤茶的手也不听使唤,手忙脚乱地煮好一碗酥油茶,又不敢献丑了。 “四阿哥,我的住处在哪儿,能否带我去周围转一转,认认路?” 这碗卖相奇怪的茶褚英可不会喝,她站起身,问起了另一件事。 “哦哦,好。是我忘了,褚英你初到西二所,人地生疏,我这就带你去转转。” 弘历再次自来熟地上前想要和褚英手牵手,不料牵了个空。 他回头看了眼自己做出的失败品,退而求其次地捏住了褚英的衣袖一角。 这回褚英没有避开,任由弘历扯着她的袖子,将西二所逛了一圈。 “褚英,我下了学会待在省书阁温书,你若嫌院中无聊,阁里有不少藏书。” 王钦办完事回来就听到了四阿哥大献殷勤之语,心底不免惊奇。 从前四阿哥在阅是楼读书,自那位张嬷嬷死后,四阿哥又成了熹妃之子,换了住所,省书阁是不许他人入内的。 “四阿哥,富察姑娘的屋子收拾妥当了。”王钦弓着身子,口中称呼亦格外恭敬。 “这是芷巧,奴才瞧她机灵是伺候人的好苗子。四阿哥,您觉着可好?” 被打断了与褚英的“独处”时光,弘历生气王钦没有眼色,却也知晓褚英身边确需丫环服侍。 “先留下吧,日后好生侍候主子。” “是,奴婢遵命。” 芷巧顾不得诧异,急忙领命。富察姑娘生得美,四阿哥情窦初开有此举也不足为奇。 把人送到住处,弘历东拉西扯硬是磨蹭至午膳过后,才出了褚英的屋子。 他真的一步也不想离开褚英,但是他不能任性,他还要靠着熹娘娘替他在皇阿玛处美言几句。 “什么!咳咳咳……”甄嬛一口茶呛在喉咙险些不雅地喷出去。 她耳朵坏了?让一个包衣佐领的女儿做弘历的嫡福晋,是她疯了还是弘历疯了? “娘娘,您怀有身孕,万不可动怒啊!”崔槿汐帮甄嬛拍着背,不着痕迹地提醒道。 “弘历,你皇阿玛绝不允许这等荒唐事,你是大清的皇子,噶哈里富察氏怎配为你的嫡福晋?” 甄嬛即便为未出世的孩子打算,也不会给弘历配这样一个福晋。不说皇上怎么看待她,落人口实的事她向来不愿做。 “额娘,儿子是真心喜欢褚英,您与皇阿玛情深几许,应当最能体会儿子的心情!” 弘历不觉得这事荒唐,熹娘娘都从出宫修行的废妃一跃成为钮祜禄氏,褚英是噶哈里富察氏或是沙济富察氏,不就皇阿玛一句话? 莫名的,甄嬛读懂了弘历的表情,她止住了咳意,止不住气血翻涌。 “弘历,你嫡福晋和侧福晋的位置不是现在的富察氏坐得了的,你一意孤行的喜欢只会断送她的性命。” 第296章 富察·褚英4 “额娘也帮不了儿子吗?” “弘历,不是帮不了,而是额娘不能帮你。” 甄嬛不信弘历与富察氏相处仅仅半日就情根深种,她更倾向于弘历意图借此麻痹虎视眈眈的皇后。 到底不是亲生子,利用起她来毫不手软。甄嬛捂着小腹,对弘历产生了浓浓的戒备。 “儿子明白了,多谢额娘提点。” 弘历深深叹了口气,其实他来时就预料到会是这答案。他不是皇阿玛,做不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太弱小了。 “弘历,你能想明白就好,你若将富察氏放在心上,等她有孕,一个侧福晋之位额娘还是可以做主。” “额娘费心,儿子铭诸五内。” 弘历嘴上感谢,心里嗤之以鼻,褚英和她的孩子都不是交换的筹码,区区侧福晋也配褚英忍受怀娠之苦! 山人自有妙计。熹娘娘这里行不通,他只能靠自己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达成所愿。 便宜儿子来得慢走得快,甄嬛气上心头,肚子都隐隐作痛。 “槿汐,你可曾见过这富察氏?” “她是正黄旗包衣管领富察·翁果图的女儿,据说身子不大好,去年经小选入宫,记名留作备用秀女。” 甄嬛领会了崔槿汐的意思,富察氏是起初就要赐给皇子宗亲的秀女。 “富察氏才情出众,美貌不逊于祺嫔,甚至动人三分。” 四阿哥选试婚格格,崔槿汐自然看过几个待选秀女的容貌。半大少年对仙姿玉貌的富察氏一见倾心,不算什么奇事。 “以色事人,终究下乘,想必弘历是一时惑于富察氏的姿容。” “娘娘宽心,四阿哥素来聪颖。” 崔槿汐低下头不去看甄嬛那和纯元皇后愈发相似的面容,这皇宫唯独她没资格说这话。 出宫是因这张脸,回宫是借这张脸。 “留意些貌美宫女。弘历还小,本宫作为他的额娘,他的后院总要为他多把关。” “是。”崔槿汐心累,若非盼着果郡王的孩子平安降生,永寿宫的掌事宫女谁爱当谁当。 甄嬛抚摸着已显孕相的肚子,眼中的算计与柔情交织,她会好好生下允礼唯一的子嗣。 弘历垂头丧气地回了阿哥所,本想逃避片刻,可思及褚英面上散不开的愁容,他忍着丢脸跑去和褚英说明了实情。 “褚英,我没能说服熹娘娘。她说得对,我不能把你置于险境……” 褚英合上书册,等到弘历念念叨叨说累了,给他倒了杯热茶,安慰是懒得安慰的。 “褚英,你真好。” 好在弘历没有傻到喝下滚烫的茶水,褚英稍稍放心了。 “四阿哥何必执着为难的事?我从不在意这些,皇上会为你挑选合适的福晋。” 算算时间,甄嬛诞下龙凤胎后弘历也就大婚了。他不娶不纳二色,她岂不是没地报仇了? 得亏光环拥有的影响力会日渐消减,不然她真要一个个找上门去招呼了。 “褚英,我懂。” 正妻和格格有天壤之别。弘历只当褚英是害怕他受到皇阿玛责罚,反而更加坚定了决心。 褚英不再多言,到时候弘历想通了,她这句话只是减轻怪在她头上的罪名。 暮色四合,褚英在芷巧的恳求下换上了一身红衣,被搀扶着进了弘历的屋子。盖头揭开时,满屋的红晃了她的眼睛。 弘历穿着和她一样的红衣,呲着一口大白牙,傻的冒烟。如果不是她尽职,戏就半途而废了。 “褚英,这是我准备的力所能及的东西,红烛喜服撒帐,一律依照民间嫁娶的习俗。以后我会给你更好、最好的!” “此事只有你知我知、芷巧王钦知,不会传扬到外面。”弘历急着补充道,他不希望褚英有丁点儿愁闷。 第297章 富察·褚英5 “四阿哥有心了。” 褚英的声音极轻,弘历不自觉靠得更近了些,这也让他看清了女子眼底的涩意。 “褚英,我找了许多书,不用你那样,我、我来服侍你。” 弘历鼓起勇气说出了心里话,迎着褚英惊讶的目光,脸上涨起了一层红晕,不断蔓延到身后颈间。 人不可貌相。褚英是真没想到,合着芷巧口中温习了一下午书的弘历温得是教习人事的书。 弘历生怕听到拒绝的话,眼疾手快地放下了幔帐,红着脸握住褚英的手贴上了自己衣襟下半露的胸膛。 褚英两颊染上嫣红,伸手推了推身前的弘历,奈何他用了力气,虽不会伤到她,却也轻易挣脱不得。 滚烫的唇印在掌心,褚英试着蜷起指尖,弘历骨节分明的手掌趁隙和她五指相扣,“姐姐,我会努力让你欢愉。” 一声“姐姐”听得褚英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耳根,她没忍住瑟缩着后退,可床铺就这点大,弘历很快逼近了她。 忽地弘历停了下来,他眼眸低垂,被褚英挣扎间领口处乍泄的春光吸引了心神。 因着就寝梳散的长发散落在胸前,白与黑交织,旖旎,勾人心魄。 注意到弘历的眼神,褚英连忙合拢衣领,羞恼地偏过脸,“四阿哥……” “姐姐,唤我弘历,好不好?” 弘历俯下身轻轻碰了碰娇柔的唇,可怜兮兮地呢喃着祈求女子的一点施舍。 少年浓密的睫毛颤动着,透亮的眸子在昏黄的烛火下仿佛一汪秋水,满含羞涩的情意。 褚英的视线不由落在他紧咬的殷红的薄唇边,像是被他这副秀色可餐的模样引诱了般点了点头。 “弘历,弘……唔……” 如愿以偿地收获了回应,少年露出了獠牙,凶狠地含住了觊觎良久的唇畔。 笨拙的小蛇舔舐着唇上的细小伤口,“姐姐,这次是不小心,我不会再咬伤你的。” 褚英只一晃神,温热又覆了上来,狂风暴雨化作了细碎的温柔,耐心地等她适应后席卷着每一分甘甜。 起先她还能分神在心里夸赞弘历的学习能力,之后就只能感受着发麻的唇舌…… 弘历确实如他所说,找了不少书册。放肆的小蛇到达目的地时,褚英只来得及发出短促的喘息声。 ………… 情潮结束,褚英浑身上下唯一没有触碰过那块粉玉的地方就是她被亲狠了潋滟红肿的唇。 她累睡过去前脑中仅剩一个念头,年轻人还是要学会克制。 王钦远远守在屋外,从站着到靠着,忍了三个时辰才等到主子叫水,走路腿都打弯。 吃饱喝足的弘历好心情地准了王钦休息半日,自己一手包办了事后工作。 翌日,褚英清清爽爽地起身,除了手有点酸,脚有点疼,腰有点软,真是处处都不舒坦呢! 第三次夹住的虾饺从银箸上掉落,褚英恨恨地丢开了手,“不吃了!” 芷巧愁啊,昨日特殊,皇上允了四阿哥一日假,今日四阿哥申时才能回来。 临走时四阿哥千叮咛万嘱咐,一切依着富察姑娘的喜好,他不在,富察姑娘便是西二所的主子。 主子饿着肚子,她这贴身宫女的位置就得退位让贤了。 “姑娘,奴婢为您侍膳吧。” 芷巧大着胆子问了句,富察姑娘晨起就冷着脸不让人近身,她不敢违背。 她也不敢称富察姑娘格格,四阿哥明令禁止,谁怠慢了富察姑娘就自去内务府,不必留在西二所。 “有劳你了。” 经芷巧一说,褚英如梦初醒,她也算小半个主子,用得着自己动手吗?纵欲伤身,一晚上她就伤到脑子了? 第298章 富察·褚英6 用着芷巧夹到碟中的虾饺,褚英不可置信地捏了下手心,难道戴在弘历身上的光环泄露了? 这种疑惑持续到弘历下学,褚英细细扫视了融合的光环才消去。看来还是夜里疲乏之故。 被褚英“热情”打量,绯红迅速布满了在弘历的脸庞。回想着昨夜种种,他轻声问道,“姐姐,你还疼不疼?我擦了药……” “闭嘴!”褚英做贼似的扫了圈四周,没有看见芷巧和其他宫人,心弦微松。 “四阿哥,枉你读了圣贤书,怎能光天化日这般放荡?” “姐姐,屋内只有我们,我不会叫外人听去了。是弘历孟浪,姐姐受了一回,那里……” “没事,我没事了。”褚英瞪着弘历强调了两遍,大有他再提就抽他几巴掌之意。 “那今晚……” 弘历眼睛一亮,他爱惜姐姐,只用别的法子略微解了馋,而事实是他想和姐姐一直不分离。 “四阿哥对我的喜欢全在床榻之事吗?若是如此,四阿哥该及早成婚,我身子弱,怕伺候不好四阿哥。” 褚英差点气笑了,年轻力壮也不是这么个折腾法。整夜缠磨不够,还想夜夜笙歌,皮痒了! “姐姐,褚英,褚英,我不是这个意思。”弘历慌了神,他好不容易和姐姐亲近了一步,怎么可以回到原点! “褚英姐姐,我不会同旁人成婚,也不需姐姐伺候,我只是期望能与你更为亲密,我想在褚英眼里看到我的身影。” 弘历虚虚抱着褚英的腰身,仰头看向抿唇冷语的她,一字一句认真解释着。 短暂又漫长的等待下,眼眶漫上湿意,弘历原本虚环着的胳膊卸了力,沮丧地蹲在了地上。 少年如同一棵蔫了的大白菜,不夸张地说整个人都黯淡无光了。 褚英并未生多大的气,这会儿对着半个光头,费力才憋住了笑。 “起来,今夜不许,往后也不能胡来。” “姐姐!”弘历猛地站起,又意识到称呼的不妥,在褚英提出前飞快改了口,“褚英,褚英!” 他偷觑着褚英的神情,试探地把人揽进怀里,不见她有厌烦之色,便黏黏糊糊地撒起了娇。 “褚英,我都听你的,你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伤我的心,行吗?” 弘历第一次深陷情网,无法接受褚英意图推离他的真相。他心中分明,一见钟情的只他一人,褚英对他没有男女之情。 还好他脑袋灵光,发现褚英心肠软,他只要够可怜,褚英就不会狠下心。 “弘历,你还年少。”年少意味着数不清的诱惑等在前方。 褚英没有明言,也没有应承,神思有一瞬飘忽,随即不怎么温柔地挪开了腰间的手。 “我和褚英相差仅一岁又七月,我年少褚英亦是。”弘历不服气地低声反驳了句。 “四阿哥,今日的功课完成了吗?” 褚英微微一笑,她可不是每日有功课要做的人。 弘历被这笑迷了眼,褚英生得花容月貌,却不曾笑过,至少来到这西二所后她没有笑颜。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弘历捂着剧烈跳动的胸口,惶惶偏过了脸,他似乎比初见时更倾心褚英了。 所幸他确有功课在身,弘历抑制住黏着褚英的冲动,“师傅以民生为题让我和三哥写一篇策论,我猜是皇阿玛吩咐了。” “褚英,我去省书阁了。晚间你要是饿了,就命王钦走一趟,取些消夜。” “我知道了。”褚英看弘历定在原地半天不挪动步子,无奈重复了遍,“弘历,我知道了。” 好哄的弘历乖乖出了屋子,又嘱咐了王钦和芷巧,这才回到书阁忙碌他的策论。 第299章 富察·褚英7 甄嬛忙着和皇后一党斗智斗勇也不忘打着关心弘历名义送了个袅袅婷婷的小宫女来西二所。 哪怕弘历多番敲打了伺候的宫人,甄嬛还是有自己的方式获知他对褚英的情深,身为皇子怎好沉迷美色? (这不就戳了她的肺管子!毕竟她和允礼相爱不能相守,还要忍下恶心承受皇帝的恩宠。) 王钦在被熹妃罚板子和被四阿哥贬去辛者库之间果断选择了前者。 这三个月,他一个太监被迫体会了什么是情爱使人失智。四阿哥护富察姑娘那比护他的眼珠子还紧张。 阿哥所里不是没有蠢蠢欲动,想凭着不错的容貌攀上四阿哥的宫女,但四阿哥每次都能在富察姑娘觉察前消除隐患。 没错,消除了!无一例外都加入了刷恭桶的大军!如今是个女的遇见四阿哥最少离他三丈远。 捆成粽子的宫女不复来时的光鲜,美目泪水涟涟,王钦心如古井地关上了堆放杂物的屋门。 “四阿哥,熹妃娘娘送来的人,您看和前头一般处置吗?” “那宫女长得如何?” 弘历已慢慢接触朝事,虽不是重要的事,却也是皇阿玛给出的信号。他是孝子,总该回报一二。 “柔弱可人。”王钦据实以告,熹妃定然是花了功夫特意寻来的美人。 “先关着,然后再……” 王钦听得目瞪口呆,四阿哥是古往今来第一人吧!将额娘送的女子用额娘的人手转送上阿玛的龙床,敢想敢做啊! “奴才必不负主子之命!” 饿了三天的新柔变成了筱柔,刷恭桶和做皇上的女人,她是疯了会选前者。 多方插手下,筱柔在入职养心殿的当晚成功侍了寝,第二日就被封为柔官女子住进了钟粹宫。 顺利的让王钦误以为他的本事能影响到御前了。当然他不是什么天真之辈,有个心黑的主子,没准皇后娘娘在其中使了大力。 褚英在西二所的每一天过得无比充实,夜间应付心机频出的弘历,白日多数在补眠和看戏,偶尔逗逗被扔在储秀宫的秋兰。 直到确认腹中有了新生命,褚英把秋兰要来了身边。眼见弘历毫无娶妻的意向,她只好推他一把,不论出于什么企图。 “小姐,你受苦了!” 秋兰抹着不存在的眼泪,环顾屋内样样精美的摆件,难掩嫉妒与怨恨。 她话说得违心,一旁的芷巧尽力当自个是聋子。富察姑娘在这西二所可是所有人的主子,包括越来越有病的四阿哥。 “芷巧,劳你帮秋兰备些衣裳,她从小和我一起长大,心直口快,没有什么坏心。” “奴婢省得。” 芷巧服侍了富察姑娘几月,清楚她为人善良,从不恃势凌人,苛待她们。富察姑娘和丫环叙旧,她理应避让。 “小姐,你嫁、成了四阿哥的格格,蔡公子他怎么办?”秋兰压低了声音,显然也知说这话是要命的事。 “秋兰,木已成舟,我与表哥、蔡公子缘分已尽,你切莫再提。” 屋外的脚步声停了,褚英故作伤怀地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 “蔡公子和小姐两情相悦,他……” 秋兰急啊,她原想着跟随小姐陪嫁去蔡府,日后开脸做个贵妾,她可不能在宫里蹉跎到二十五岁。 “秋兰,我打算等四阿哥大婚后出宫开府,为你要个恩典,将你放回家中,不知你……” 褚英听到蔡琦就觉晦气,目的达到了自不会多提他半个字。 “奴婢不想离开小姐!”秋兰心底一喜,小姐还是从前的小姐,她也许有望和蔡公子再续前缘。 “皇家凶险,秋兰,你听我的。我会书信一封,让额娘予你婚嫁自由。” “奴婢、奴婢谢小姐替奴婢周全!” 褚英画了张大饼,享受着秋兰的殷勤备至的服侍。 听墙角却再度听见姓蔡的,弘历竭力控制着不立即杖杀了该死的秋兰,周身冒着黑烟回屋阴暗去了。 第300章 富察·褚英8 夜半三更,王钦听着自省书阁飘出的呜呜咽咽的哭声,只想一根绳子勒死自己了事。 上回半夜鬼哭还是上回了。好端端地,四阿哥又遭了谁的刺激?富察姑娘?熹妃娘娘?皇上? 他记得那次是从永寿宫出来,可今日给熹妃请完安,四阿哥笑着回的阿哥所。富察姑娘困倦也早早传话歇下了。 难不成皇上逼四阿哥成婚了? 王钦了然了,但是要他说即使四阿哥娶了嫡福晋,四阿哥不照样捧着富察姑娘踩在众人头上,没什么区别啊! 背后一阵凉风吹过,高大的影子遮住了王钦,他回头一看,尖叫卡在喉间险背过气去。 这披头散发、白衣飘飘的是四阿哥吗! “四、四阿哥,您没事吧?”秉承近侍第一人的素养,王钦抖着声问道。 “爷没事。这段时日伺候好褚英,她若问起就说爷出宫为额娘祈福了。” “是,奴才明白。” 明白?王钦一点也不明白,熹妃好着呢,四阿哥祈哪门子的福?可他根本不敢多问,小命宝贵着嘞! 弘历绕着西二所游荡了整宿,三过又三过褚英寝居而不入,满脑子全是“她不爱我、她为什么不爱我”。 终于在拂晓时得出令自己满意的答案。褚英纯洁无瑕,是被人欺骗才有这一念之差,他只须扫清错误的源头即可。 皇阿玛既有意定下马齐的侄女做他的嫡福晋,谁说褚英不可以也是马齐的侄女呢? 顶着硕大的黑眼眶,弘历巧借梦魇之名,说动了迷信神佛又格外看重“亲”娘这一胎的亲爹,浩浩荡荡代甄嬛“故地重游”了。 因为短短两月晋升柔常在几近撕破脸的母子俩默契地在胤禛面前维系虚假的情谊。 甄嬛自回宫后恩宠无人能敌,加之双胎吉兆,可谓是风光无限。 偏偏一个精心调教送出手的宫女在她手上截了好几次宠。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痛楚,甄嬛有口难言。 这回弘历莫名去甘露寺为她祈福,甄嬛在永寿宫里坐立不安,生怕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槿汐,弘历他是不是发觉了什么?” 送走了苏培盛,甄嬛紧紧抓着崔槿汐的胳膊,允礼和她的事一旦暴露,皇上绝对会杀了她。 “娘娘,您是四阿哥的额娘,孰轻孰重他分得清。何况,据苏培盛所言,四阿哥确是惊梦之状,想来为您祈福不过博一个好名声。” “他做了亏心事,还要拿本宫作筏子,本宫可没有这样的儿子。” 近来柔常在、安嫔、祺嫔联起手来夺宠,她又精力不济,若不是怀有双胎,薄情的皇上恐怕早忘了她。 “娘娘,奴婢有一言,四阿哥宠着富察氏自有皇上管束,您与四阿哥本就无太大冲突,您腹中的小阿哥也需他的兄长护着。” 有时崔槿汐很想撬开熹妃的脑袋问问她是怎么想的,又不是四阿哥的生母,瞎操什么心? “罢了,本宫不再管他就是了。” 甄嬛压下心头不悦,弘历经事早,养不熟是正常的,她不该强求。 玉牒上额娘的想法,弘历全然不在意,他和熹妃合作是互惠互利,涉及到褚英就别怪他了。 第301章 富察·褚英9 富察府,弘历翻墙而入和院中练武的马齐撞个正着。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晌,终是弘历率先打破了这份寂静。 “富察大人,好巧。”弘历拍去衣摆上的尘土,径直往石凳上一坐,闲适的模样好似他在自家后院。 思起前两日他和皇帝的谈话,马齐对弘历的来意有所猜测。他收回长刀,放下练武束起的衣袖,行了一礼。 “四阿哥突然拜访,且放着正门不走,是为何事?” “听闻皇阿玛召见富察大人,指定李荣保之女为本阿哥的嫡福晋。今日来富察府是为此事。” “四阿哥是不愿和富察家结亲?” 弘历点头又摇头,“富察大人有所不知,我钟情一女子,她亦出自富察氏,只是非大人这支显赫的沙济富察氏,而是噶哈里富察氏。” “我见到她的第一眼,一颗心就被她俘获,发誓此生只愿娶她一人……” 听完了弘历长篇大论的爱情,马齐拳头硬了。枉他沉浮两朝,情种到四阿哥这程度的,他平生未见。 翁果图的女儿以格格的位分伴在四阿哥身侧,四阿哥不肯委屈心爱之人,就要踩着富察家吗? “所以四阿哥找老夫就是为了让老夫听一听你对那富察氏的深情厚谊?” “唉,富察大人想必也知皇阿玛对富察家多有不待见,否则富察贵人不会落得疯癫的结局。” 弘历心里越是没把握,说出的话越是戳人心窝子,虽然他说得是实话。 “无论来日能否有幸登高,我的嫡福晋只会是富察·褚英。但我与富察家未必不能同心协契。” 老夫忍,老夫忍不了了! “臭小子,我让你同心!我让你痴心!圣祖在世时都给老夫三分面子!” “你不愧是你阿玛的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为乌拉那拉氏求圣祖赐婚,你直接跑来老夫府上撒野。” “今儿不抽你,你当老夫是泥捏得不成!” 马齐雄风犹在,弘历切切实实抗了一顿暴揍。他也不是白挨打,这身伤可是他通往成功的捷径。 出了气的马齐其实挺欣赏弘历的敢作敢当,较之曾经的四阿哥胤禛,起码坦坦荡荡。 如若不然,待婚后琅嬅的生死可由不得富察家了。爱新觉罗的皇帝惯会为爱痴狂,四阿哥好赖还算正常。 “一时激愤伤了四阿哥,老臣甘愿受罚。” “富察大人言重,是我失礼在前,小伤而已,不打紧。” 碰到下巴的伤痕,弘历“嘶”了声,又假作无碍,反倒认下了自己的错处。 这下马齐真生出了点愧色,他半截身子快入土的人了,和毛还没长齐的四阿哥计较什么。 “四阿哥的提议可否详细分说,也好容老臣考虑后给您答复。” “皇阿玛处我会劝说,富察大人要做的仅是将富察家联姻人选换成褚英,其中情由应该难不倒您。” “至于怎么让褚英名正言顺,只消翁果图一脉并入您这一支,我的嫡福晋就仍是您的侄女,富察家的嫡女。” 马齐平静地总结了弘历的计划,说来说去逃不脱“抬旗”二字。只是以当今的吝啬,纵使他提了,成事的可能也微乎其微。 “富察大人不必忧心。况且李荣保的女儿着实不适合嫁入宗室,她就如觉罗氏手中的提线木偶。” 弘历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想要和褚英长长久久,一切阻碍他都详尽了解过,万一他不能抗旨的话,那个富察氏…… 第302章 富察·褚英10 闻言,马齐哪还操心弘历通过什么方式得偿所愿。琅嬅这孩子他瞧着落落大方,提线木偶?四弟竟丝毫未觉吗? “多谢四阿哥提醒,您所说之事老臣明日早朝后会答复您。” “富察大人自当慎重考虑,我近日都在甘露寺为额娘祈福。” 这时弘历提到甄嬛真就是有意为之。谁让他的皇阿玛又是封妃又是赐大姓,还用半副皇后的仪仗迎回了他的“额娘”。 马齐脸色微变,皇上为一个罪臣之女发的疯近在眼前,四阿哥这么大的儿子都随口送了。 达到满意的效果,不等马齐再说什么,弘历原路返回,翻墙出了富察府。 不管马齐是怎么确认了侄女的不中用,三日一过,弘历就收到了回信,随之而来的是交易达成的诚意。 觉罗氏病了,病得极重,连在旁侍疾的女儿也染了病,病情来势汹汹,短短五六日就下不来床了。 胤禛被马齐嚎的头疼,满族大姓中适龄的女子不多,为着自己和熹妃的颜面,也不好出尔反尔。 人家侄女病倒了,太医称治好后少说要养上一年半载,他总不能立刻给弘历换了福晋人选。 最主要的是马齐没有这意思,他贸然反悔,马齐恼羞成怒冲他动手,岂不面子里子都丢了? “你是朕的股肱之臣,琅嬅也是个好孩子。朕会命人送些好药材,让她安心养好身子。” “奴才替侄女谢过皇上。” 马齐既然答应了四阿哥,这嫡福晋就必须出自富察府。 皇上放个屁他都能猜到他在想什么。琅嬅一病,皇上就寻思别的主意了,这是想换人了。 马齐没有隐瞒,转头把自己的推测告知了弘历。他们那日商量过后,还是决定连亲一事由弘历去提,他从旁协助。 于是半月的祈福之期一到,弘历腆着张带伤的脸回宫和他亲阿玛斗智斗勇了。 没被弘历缠着的日子,褚英在西二所待的万分自在。 她筹划着事情回归正轨后如何精准地一一摧毁杀身仇人,几乎将弘历抛到了九霄云外。 不足两月的身孕并未给褚英带来多少变化,她照常吃吃喝喝竟也没人发现她有孕了。 颇为憔悴的弘历博得了胤禛少许爱子之心,尤其是从太医口中得知富察家的嫡女此后病弱难愈。 “弘历,你再是诚孝亦要顾及自个儿的身子,免得你额娘时时为你挂心。” “皇阿玛教诲,儿臣谨记在心。” “起来吧。而今你长大了,你的婚事该定了,朕会尽快为你选位稳重的好福晋。” 弘历的侧福晋之位许了皇后的侄女,乌拉那拉氏虽是大族却无甚用,便破例再添一位家世高的侧福晋。 胤禛想着如此一来也算弥补了弘历嫡妻身子羸弱这事,又不得罪富察氏。 “皇阿玛,儿臣不急着成婚。儿臣感怀皇阿玛与纯元皇后之情,想寻一知心人做福晋。两心相悦,共其柔筋。” 回忆起爱妻,胤禛失神许久,到底是松口了,弘历的福晋还是他相看后再议。 “也罢,朕乏了,你也回去歇息吧。” “儿臣告退。” 弘历心沉了下去,皇阿玛多半把他的福晋侧福晋框定了范围,他不能坐以待毙。温和的办法是不可行了,他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