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猪女的逆袭:强制爱滚蛋》 第1章 凤凰镇 如今已经到了霜降了,天气开始变的寒冷,地里的庄稼也已经收完了。寅时,太阳尚未东升,路上几乎没有行人。 “爹的,这破天气怎么变的这么冷了。” 李春叶第一,二,三,四,五六七八,记不清多少次了,停下板车,将双手凑近嘴巴,哈了哈气,又搓了搓手,让自己的手可以暖和些。 “哗啦…哗啦…” 路旁的稻草堆有声音传来。 李春叶连忙将手按在别在后腰带上的杀猪刀上,厉声喝道:“谁在那里,滚出来。” 也许是被李春叶的声音唬到,也许是被李春叶手里刀泛出的戾气吓到,一个小小的身影从稻草堆里窜出来,眨眼的功夫便蹿进了树丛里逃走了。 待看到只是一只兔子李春叶觉得自己有些杯弓蛇影了。手从刀上拿下来,放到车辕上,再次拉着车,踏上这条走了无数遍的路。 李春叶是镇子上李家肉铺的老板,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去底下的村子里收猪。回镇子需要经过一片小树林,即便是走了无数遍了,可每次从这里过李春叶都会不自觉的在心里打颤。 如此便有人会觉得奇怪了,李春叶是杀猪匠,身上自带杀气,她这样的人怎么会害怕呢。 说起来这李春叶也是个可怜人。原本这李家肉铺的老板是她父亲李木。李木膝下有两个女儿,这李春叶便是这李家的小女儿。虽然李木长的五大三粗的,行为粗鲁,但是两个女儿却都是随了她们的母亲,从小乖巧懂事,长的又是清秀可人。李家肉铺生意不错,李木没有儿子,原本想着多攒些银钱,给两个女儿招婿的。 但是李家长女李春花却是爱上了过路的叶秀才,要跟着这叶秀才走。原本吧,这商户女能够配上秀才,算是高攀了,虽然这叶秀才家境还算殷实,可这秀才不仅仅比李春花大了十岁,还是个鳏夫,早些年丧妻,留下一个儿子。好好的姑娘给人做了继室,进门就当后娘,李家说什么也不同意。可这李春花就跟中了邪似的,非要嫁叶秀才,竟然趁着李木下村收猪的时候翻墙跟着叶秀才私奔了。 这件事在凤凰镇可闹出了大笑话。李木一家日子过的不错,从来都是别家羡慕的存在,突然出了这种事情,李木一时气不过竟然当场吐了血,没过几日便丢了性命。李木老妻整日以泪洗面,没多久便撒手人寰,跟着李木去了。 年仅十岁的李春叶一时失去了庇护,成了孤儿。好在凤凰镇的民风尚算淳朴,当地县丞清正廉洁,李家肉铺虽被人觊觎,却无人抢夺。因为以往日子过的不错,李家又从未想着将女儿嫁出去,便娇养着。与别的女孩儿相比,李春叶除了认得些字外,竟是一无所长。为了生存,李春叶只好小小年纪便继承了李家肉铺。 生活果真有趣,总能想办法逼的人改变。李春叶从一开始连刀都拿不起来,到如今几百斤的猪她都能死死的按在地上。从一开始遇到讨价还价的,不敢拒绝,只能红着眼睛忍下,到如今又敢欠债不还的,拿着刀堵着人门口骂。除了老天爷,还有凤凰镇的人知道她这一路上经历了些什么。 话题又扯远了,还是说回最初的疑问,为何李春叶已经如此强悍了,在凤凰镇甚至有了泼妇的恶名,还是会在经过这个小树林的时候会害怕。 当初李春叶才接手李家肉铺不久,一次她去底下村子里收猪,也是这么一个夜黑风高的凌晨,被镇子上的癞子拦住拖进了小树林。前面也说过了,这李春叶虽然是杀猪匠的女儿,可长相清秀,又被娇养着,自然会被人觊觎美貌。原本镇子上的癞子因着惧怕李木,自然不敢对李家姐妹如何。可如今李木夫妻已死,只留下个孤女,再加上李春花私奔的事情,便让癞子动了心思,趁着李春叶收猪,便在小树林埋伏。 当时的李春叶还不到十一岁,整个人都吓傻了,莫说是逃跑,她甚至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整个人僵着身子便被拖进了小树林。 县丞之子王伯元,在县里的学院读书,赶上学院放年假,想着早些回家便连夜赶路。正好看到这一幕。 王伯元本就是个正义感非常强的人,见到在他父亲治下竟然发生这一幕,想也不想,便追了上去,跟癞子扭打在一起。 王伯元是书生,也不过十四岁,力气自然比不过整日偷鸡摸狗的癞子。没两下,便被癞子按在身下打。 见王伯元被打,李春叶魂识回归,看了看周围,没有可用的工具,杀猪刀也没带着。来不及想行不行,李春叶化手为刀,朝着癞子双侧脖颈处齐力砍去。往常,李春叶都是用两把杀猪刀的刀背这么砍猪的,以前她听李木说过,之所以对猪管用是因为猪的脖颈两处有两条大筋脉。 癞子没防备李春叶,突然被砍,人立刻便晕了过去。 王伯元推开身上的癞子,吓的后退两步。又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探到癞子鼻翼下,察觉了那缕呼吸,放下心来,才扭头安慰起李春叶来。 后来二人合力将癞子绑到了府衙,自此,王伯元与李春叶相识。只要王伯元回镇子上,都会陪着李春叶去村子里收猪。李春叶也跟着王伯元学了不少的东西,慢慢的,二人感情越来越好。 王县丞虽然官员,却是个与众不同的,他不仅不嫌弃李春叶是商户女,还对李春叶颇有几分欣赏之意。即便在镇子上传了些二人的风言风语,王县丞也并未阻止王伯元与李春叶相交。 王伯元怜李春叶身世,又敬她果敢勇猛,秉持着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宗旨,自然不会因为那些风言风语便疏离了李春叶。而李春叶呢,她本就因为李春花的私奔没有什么好名声,自然不在意那些诋毁之词,又敬佩王伯元读书人的身份。不然,怎么说她与李春花是姐妹呢,二人都对读书人有些天然的憧憬崇拜。面对读书比那叶秀才还要厉害的王伯元,李春叶自然是有心亲近,不肯与其成为陌路。 第2章 泼妇 叶凌羽背着破旧的包裹,手里紧紧的捏着一个簪子,那是他继母留给他的信物。 叶凌羽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世了,自幼跟随着父亲生活。父亲读书勤勉,却屡试不中,好在颇有些薄产,足够父子二人生活。后来在他七岁了时候有了继母李春花,日子便开始过的不一样起来。族里人告诉他继母都是母老虎,会吃小孩儿,会虐待他,他小心翼翼的防备着这个笑的温柔的继母。可是事实告诉他,继母不是母老虎,会吃人的是族人。 叶秀才自觉怀才不遇,总是醉酒,一日酒醉,竟是跌进了井里淹死了。族里为了抢夺瓜分叶家的财产,将还怀着身孕的李春花以克夫的名头休弃了。李春花来的时候是私奔来的,没有嫁妆,至于叶家的财产,族里自然不肯给她分毫。至于年幼的叶凌羽,硬被安上了克父母的名头也被赶了出来。 母子俩无奈,只好想着回凤凰镇求生。但是路途遥远,李春花又怀着身孕,即便一路上有叶凌羽的照顾,终究还是小产了,李春花也因为旅途劳累,身子虚弱,最终因失血过多而亡。在临终前将当初从李家带出来的唯一的东西,猪头银簪子留给了叶凌羽,让他以此为信物,回李家。 年幼便亲身体会了世态炎凉,族人背叛,叶凌羽对于李家收养自己这个并无血缘关系的外孙并不抱希望,可这终究是他唯一的出路。叶凌羽身上唯一值些钱的也只有这身衣服,用身上的外袍换了些银钱,将李春花草草安葬了,便去了凤凰镇。 一路上风餐露宿,枕冷寒裘,终于活着到了凤凰镇。 李春叶将铺子门打开,又将案几床封卸下来。将已分割开的几大块肉丢在案几上,铺子便开张了。 “春叶,要这块,这么切,要半斤。” “半斤,是吧,”麻利按要求切下,吊在秤钩子上,秤砣的一头高高翘起,“半斤,高高的,十二文。” 客人将十二文钱丢到钱闸子里,伸手接过肉,便走。 “春叶,给我来四两,切这块。” 李春叶敲了敲来客指的位置,说道:“猪腿肉三十一斤,四两是十二文。” 来客笑着说道:“对对对,来四两。” 李春叶一刀下去,将肉过秤,不多不少,正好四两。 来客笑着接过肉,就要将银钱丢进钱匣子。 李春叶将肉从钩子上摘下来,麻利的关好钱匣子,伸手,说道:“先让我数数。” 来客一窒,脸上的笑容收敛,转而化作恼意,说道:“凭啥其他人的直接丢钱匣子里,轮到我便要数了,你看不起我还是怎的。” 李春叶不欲与她多做纠缠,说道:“肉,你还要不要?要就让我数数。” 钱老三每过几日便会喝一次大酒,还就必须就着这猪腿肉。每次钱婆子来买猪腿肉都会少给几个子儿。导致李春叶盘账的时候总是对不上,时间长了,李春叶便也就发现了钱婆子的猫腻,所以每次她来的时候都会留心防备着。被李春叶骂过几次之后,钱婆子老实了一段时间,最近又开始了。李春叶自然是不肯的。 钱婆子无奈,她若是今日买不到肉,钱老三还得打她。钱婆子只好将钱串子递给李春叶。 李春叶接过来数了数,说道:“九个子儿,三两肉。”说着从已经秤好的肉上切下四分之一,再次挂到秤钩子上,三两,不多不少正正好,秤杆平平的。 钱婆子看着秤,说道:“唉唉唉,这秤怎么这么低。” “三两肉,平秤,一钱不少你的。” 钱婆子不满的嚷嚷道:“你这不摆明了欺负我老婆子,别人的都是高高的,轮到我这儿就是平秤。” 李春叶见她嚷嚷的街坊邻居都看过来,也高声喊道:“钱婆子,你要三两肉,我给你三两,怎的就是欺负你,非得你要三两,我给你三两三钱才叫不欺负你吗?往日里你便总是少我的钱,我没在意,今日又如此,故意欺负我是孤女是不是?” 钱婆子知道自己在李春叶这里讨不到好处,惺惺的接过肉,没好气的说道:“就你这样的悍妇,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我嫁不嫁的出去关你屁事,吃你家米了还是穿你家衣了,你家闺女倒是嫁出去了,怎么还赖在家里吃粮。” 如今李春叶已经快十四岁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已经定亲,或者便直接嫁出去了。虽然李春叶一直跟王伯元关系不错,但是二人毕竟没有定亲,没有过明路。 “李春叶,你满嘴喷什么粪,我就爱吃我家的粮你管的着吗?”钱大丫路过,听到了李春叶跟自己娘对骂,还提到了自己被休弃的事情,自然不肯想让,直接扭着大腚便跑了过来,指着李春叶的鼻子骂道:“我就算被休弃了也比你家强,你姐红,红色的杏子长墙外边,不要脸。” 好吧,这本没法怼,谁让李春花不知矜持,跟人私奔呢。但是谁让这人是李春叶呢,脸皮够厚,没有啥话是怼不出来。 “让你多读书,你非去吃屎,连个词都不会说,红杏出墙是这么用的吗,你应该找一个读过书的嫁,” 李春叶突然做恍然大悟状,道:“我倒是想起来了,人家读书人看不上你,否则当初叶秀才怎么会被你吓的躲进了我叶家。” 叶秀才是读书人,家境殷实,长的也文雅,路过凤凰镇的时候,正好遇到了钱大丫,被钱大丫一眼相中,随后被纠缠起来。叶秀才无奈,为了躲避,慌不择路,逃进了李家,这才认识了李春花,有了后面的事情。 钱大丫气的上前几步想要伸手打李春叶。 李春叶拿出杀猪刀,砍在案板上,瞪着钱大丫。 钱大丫吓的连忙后退两步,指着李春叶说道:“李春叶,你也别嚣张,你以为王少爷是真心喜欢你啊,人家是衙内,又是个读书人,不过是耍着你玩罢了。” 别人说自己什么,李春叶都不在意,可若是说王伯元,她可就忍不了了,将刀从案板上拔出来,冲出铺子就要砍钱大丫。 钱大丫自然不会傻到老老实实的等着挨砍,她从不怀疑李春叶这个泼妇会真的砍自己。 李春叶见钱大丫与钱婆子都跑走了,一手叉腰,一手举着刀,喊道:“狗娘养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提王伯元,你给他提鞋都不配,狗娘养的,整日好吃懒做的长舌妇,怪不得你男人休了你,照我说就该把你活活打死。再让老娘听到谁敢说王伯元的是非,老娘砍死他。” 众人都知道李春叶虽然脾气暴躁,但是为人急公好义,周围邻居家谁有事都会搭把手,遇到病重需要营养的老人也会送些肉补身子,便纷纷劝说。 “春叶啊,别跟那娘俩一般见识。” “都知道你跟那王少爷都是好的,管她那破嘴说什么。” “春叶,不理她们就是了” …… 第3章 你谁啊 叶凌羽看着一手叉腰一手举刀的少女,心中忐忑,不敢确认这位就是继母口中那个柔顺善良的小姨。不过看到李家肉铺的招牌的时候,叶凌羽还是鼓足了勇气过去,将一直藏在怀里的猪头银簪子递了过去。 李春叶原本以为对方只是来买肉的,但是在见到猪头银簪子的时候愣了。这个簪子是一对儿,她与姐姐李春花各有一支。当初老爹李木觉得是自家铺子的特色,专门请人打的,姐妹二人嫌弃簪子太过难看不肯戴,可终究是老爹的一片拳拳爱女之心,只好一直收藏着。 李春叶收回视线,继续收拾猪下水,说道:“你谁啊,不买肉上一边去,别碍事儿。” 叶凌羽知道,若是自己留不下来,便真的没有地方可去了,如今他年纪尚小,又没有家族仪仗,除了读书,根本什么都不会,离开了这里,便只能饿死。叶凌羽坚持将手里的簪子举到李春叶的面前,分外的执着,说道:“是我母亲让我拿着簪子来寻你的。” 李春叶有些恼怒,想起早逝的父母以及自己这些年的经历,抬手夺过叶凌羽手中的簪子便丢到了街面上,骂道:“滚,再影响老娘做生意,老娘剁了你。” 李春花总是温温柔柔的,即便是生气了,也没有大声呵斥过。叶凌羽实在是不敢相信面前暴怒的少女是李春花的妹妹。叶凌羽见李春叶眼中冒火,好像要烧了自己似的,又担心簪子被人捡走,连忙跑到街面上捡起簪子。再回头,李春花已经低着头收拾着案几台面。叶凌羽不敢再凑过去,将簪子在衣服尚算干净的胸口衣襟上蹭了蹭,又收进了怀里。叶凌羽走到李家肉铺对面的一个墙根底下蹲着,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的看着李春叶。 仔细看下来,李春叶与李春花容貌上还真的是有些相像,若是抛去了李春叶的粗鲁,两人还真的是一眼姐妹的相像。 李家肉铺的斜对面是卖包子的,包子铺的赵二一直与李木关系要好,在李春叶才接手肉铺的时候帮了很大的忙。所以两家关系比较亲近,对于李春花的事情比旁人要了解的更多。此时见一个小少年拿着李春花的簪子出现在李家肉铺,联想到叶秀才有一个儿子,盘算着如今也是这位小少年般大小的年纪,心中便对叶凌羽的身份有了几分猜测。见叶凌羽身形瘦削,衣服脏污,中衣外面只套了一个麻袋,不禁又对少年的身份怀疑了几分。 凤凰镇虽然也有很多的争吵,但是整体的百姓还是很善良的,看叶凌羽的模样,应该是许久没有吃过饱饭了,赵二忍不住便有些心疼,从笼屉里拿出刚蒸好的馒头走了过去,说道:“孩子,你跟李家什么关系,饿了吧,先垫垫肚子。” 叶凌羽这一路上他是靠着讨饭到的这里,运气好的时候能够吃个半饱,运气不好的时候连续好几天都讨不到一个馒头,只能靠吃野草,啃树皮饱腹。如今他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一个热气腾腾的馒头对他的诱惑实在是大。但是叶凌羽天生不容易相信别人,再加上这段时日的经历,让他防备所有人。再加上叶凌羽担心自己若是不经过李春叶的同意便将自己与李家的关系说出来,李春叶会更生气,只好咽了咽口水,扭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馒头的香气诱惑着叶凌羽的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赵二忍不住的笑道:“小家伙儿,还挺有骨气的,不说也给你吃。”说着,拽过叶凌羽的手腕便将馒头塞进他的手里,转头又回了铺子。 叶凌羽也顾不得什么,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凤凰镇虽说是个有县衙的镇子,但是位于大冀的极南之地,人口基数小,镇子上的人都相互认识,谁家哪怕是丢只鸡鸭,不到一天的功夫整个镇子便都知道。王县丞颇有些治理之能,凤凰镇百姓生活虽不敢说富足,但至少不会饿肚子,更不会有乞丐行乞。突然冒出一个小乞丐,还是个来寻李家肉铺孤女的小乞丐,很快,关于小乞丐的身份猜测便传遍了整个镇子。这里的人口简单,李家也是凤凰镇的原住民,她家有哪个亲戚,周围邻居都是知道的,不到半天 ,对于小乞丐的身份,镇子上的人便猜了个七七八八。 李春叶今日心烦,见肉也卖的差不多了,想着便关了铺子,早早的回北城的家中。 叶凌羽见李春叶要关铺子,连忙过去帮忙。 李春叶瞥了叶凌羽一眼,没有接他递过来的板子,而是拿了另一块板子安上。 叶凌羽也不敢恼怒,忙抱着板子学着李春叶的样子安装,可是上缝接上后,下缝却是塞不进去,换个方向,下缝安装上后,上缝又塞不进去了。见李春叶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顿时羞红了脸,可是越是着急越是出错,还把手伤了。 李春叶从鼻子里擤出一股粗气,没好气的抢过叶凌羽手中的木板,顺着卡缝划过去,说道:“碍事儿。” 关好了门窗,李春叶也没有跟赵二打招呼,便直接回了家。 叶凌羽连忙在跟上,但是又不敢跟的太近,只在李春叶几步远的地方亦步亦趋。 李春叶也不管他,回了家中,直接关上了大门。 叶凌羽不敢推门进去,又不敢离开此处,只好在大门口蹲着。 午后的阳光盖在身上,让叶凌羽感觉全身都暖洋洋的,今日又吃了一个馒头,已经找到了李春叶,又知道了李家的位置,让叶凌羽精神有些松懈下来。这两天得知了凤凰镇的位置,叶凌羽日夜兼程,都没有好好休息,就想着早点找到李春叶。如今到了位置,又被阳光笼着,整个人都开始变得困倦起来,眼皮也开始打架。 正朦胧的时候,院子里传来打水声。叶凌羽猛然惊醒,透过门缝,便看到叶凌羽正在从井里打水,看样子应该是要洗衣服。再次确认了自己已经找到了李春叶,叶凌羽又挪回原来的位置蹲着,不过这次他不敢再睡了,他担心再次睁开眼,便不见了李春叶。 第4章 有匪君子 王伯元考完了乡试便迫不及待的收拾好东西回了凤凰镇。为了全力准备乡试,王伯元已经有好两个月没有回家了。 到了凤凰镇,回到家中,父亲王县丞尚未从府衙中回来,王伯元便去了府衙。 王县丞见儿子考完了,心中开心,已经两个月没有见到儿子了,自然是十分的激动,又对他的乡试十分关心,便详细的询问了一些乡试的内容。 虽然王伯元对于李春叶十分的挂念,还是认认真真的一一回答了父亲的问话。 终于快到放衙的时间了,王县丞说道:“去吧,今晚必须回家吃饭,到时候给你母亲上炷香。” 王伯元点头应是,便要退出去。 王县丞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糕点,这些是王伯元从外面带回来的,凤凰镇没有,里面除了给他这个父亲买的好克化的糕点,还有些是给李春叶买的甜腻的。王县丞喊道:“东西忘记带了,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 王伯元一心想着去见李春叶,竟是把糕点与礼仪都忘记了,连忙回头提过糕点,又朝着父亲王县丞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才转身离去。 出了府衙,王伯元便直接去了李家肉铺,却是见李家肉铺早早的便关了门。 赵二朝着王伯元喊道:“王少爷,找春叶啊。” 王伯元走过来,问道:“赵二叔,春叶怎得今日这么早便关了铺子?” 赵二将叶凌羽的事情告诉了王伯元,又将自己对叶凌羽身世的猜测也说了。 王伯元跟赵二告辞之后,便去了李家。 到了李家,便见到一个瘦削的矮小身影蹲在李家大门外,西下的阳光洒在古朴的街道上,披在衣衫褴褛的小乞丐的身上。小乞丐蓬头垢面,眼眸中满是疲惫与迷惘,却又带着些不甘心。 王伯元走过去,问道:“我叫王伯元,是这家主人的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温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叶凌羽抬头望向来人,目光所及之处,一个青衣书生沐浴着柔和的夕阳,出现在他的面前。 书生看上去不过是十六七岁,却是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眉宇间透着一股儒雅柔和之气,发束青色绸带,沐浴着金色的夕阳,让他整个人美好的不像是世间的人,更像是能够抚慰众生的仙君。 叶凌羽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他知道这便是父亲叶秀才一生都在追求得有匪君子,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叶凌羽怔怔的望着王伯元,仿佛整个人都被吸引进了另一个世界。 王伯元察觉了叶凌羽的目光,微微侧首,眼神中便流露出了悲悯。 这一刻,仿佛时间都凝固了,所有的一切,都定成了一幅画,如同救赎一般,诉说着命运的交叠。 王伯元将手里的糕点分出一半给叶凌羽,温声说道:“饿了吧,尝尝这个,很好吃的。” 叶凌羽木讷的接过糕点,呆呆的说道:“叶凌羽。”见王伯元错愕,继续说道:“叶凌羽,我的名字。” 王伯元认定了此人便是叶秀才的儿子,也就是李春叶姐姐李春花的继子,只是听说叶家颇有些家资,怎么会让孩子落魄到这个样子。王伯元蹲下身子,尽量与叶凌羽平视,问道:“你父母呢?怎得就你一人?” 叶凌羽刚想开口,便听到门里一个大嗓门喊道:“王伯元,你给我进来。” 王伯元对叶凌羽安慰道:“春叶这个人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先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与她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叶凌羽在见到王伯元的时候便不对他设防,想要亲近他,点点头,没有说话。 王伯元进到院子,正好看到李春叶在洗衣服,便坐到了她旁边。 李春叶见王伯元想要开口,便知道他一定是要说叶凌羽的事情,开口问道:“你会试考的如何?” 王伯元说道:“应该能中。” 王伯元很会读书,他 既然说应该能中,那便是肯定能中的意思。 李春叶将衣服放在搓衣板上,使劲儿的揉了揉,说道:“那便好。” 王伯元想了想,终于鼓足勇气说道:“春叶,你马上就要及笄了,你有没有想过……” 李春叶自然是知道王伯元想要说什么,连忙出声打断,说道:“想过啊,我要把我李家肉铺发扬光大,开到县城去。” 李春叶很喜欢与王伯元待在一处,但是却是没想过以后要跟他待一辈子。王伯元这样的人会有更广阔的天地,凤凰镇困不住他,他以后会入朝为官,若是夫人是个商户女,还是个杀猪匠会被人耻笑的。李春叶是个很拎得清的人,她知道自己与王伯元的差距,不过是想着在王伯元未定亲前尽量满足自己的与他待在一处的愿望。 王伯元见李春叶如此,便没有继续下去,他知道李春叶的顾虑。曾经有一次李春叶去王伯元读书的书院送东西,被他同学知道了李春叶是杀猪匠,当着李春叶的面对王伯元好一顿羞辱,从那以后,李春叶便觉知道了自己配不上王伯元。虽然王伯元解释过很多次了,两个人在一起,是要看心得,所谓得门当户对也不是指身份与家产,而是内心的灵魂及对事情的看法,但是李春叶总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王伯元无奈,便换了一个话题,说道:“门外的那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李春叶骤紧眉头,将手里的衣服砸在水盆里,盆子里的水溅了出来,说道:“伯元,旁人不懂我,你怎么能不懂,当初若非是他爹骗了我姐姐,我爹娘怎么会死,如今过去了这么多年,他又巴儿巴儿的跑来,想干什么,替他爹赎罪还是替我姐姐赎罪?” 王伯元说道:“你先别恼怒,听我给你分析一下,你看这孩子的样子,怕是叶家出了事情,不管怎样,你还是先叫进来问问吧。” 李春叶站起身来,说道:“问什么问,他叶家的事情关我李家屁事,就凭他爹当初骗了我姐姐,我没拿刀砍了他便已经事心善了。”说完,扭头进了屋子,“哐”的 一声重重的关上了屋门。 王伯元无奈,他知道以李春叶的脾气,这会儿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挽起袖子,将李春叶丢下的衣服洗干净,晾上,转身出了院子。 叶凌羽见王伯元出来,忙站起身来,满脸期冀的盯着王伯元。 王伯元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说道:“她如今还在气头上,天色晚了,不若你先随我去我家里,明日再过来。” 叶凌羽摇摇头,又蹲回了原处。 王伯元还要回家给母亲上香,是有时辰规定的,便只好说道:“我家住在城西,落霞街,第四户人家便是,你若是想通了,便去我家。” 叶凌羽没有回话,只是垂着头。 第5章 进门 如今已经是霜降了,白天还好说,一到夜里,透骨的寒气便顺着骨头缝往里钻。叶凌羽记不清第几次被冻醒了,从柴火垛里钻出来,在李家大门外跑步。 李春叶在屋子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气的一脚把被子踹到脚底下,猛然坐起来。一股寒意从窗缝里挤进来,让李春叶打了一个寒颤。 李春叶恼怒的自言自语道:“跟我有什么关系,冻死他活该。” 说完,一脑袋砸在枕头上,脚勾过被子,将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不过片刻,李春叶便又将被子掀开,冷哼一声,说道:“我让他进来可不是因为姐姐,就算是换做旁人,外面这么冷,我也会让进来的。” 叶凌羽的嘴唇都给冻紫了,抱着双侧胳膊,佝偻着身子在门口一蹦一跳的,脚趾头从碰损的鞋面上露出,虽然不想停下来,但是若是任凭脚趾头这样露着,脚趾头会冻烂的。叶凌羽弯下腰将已经冻的有些僵硬的脚趾头塞进破旧的鞋子里。 听到脚步声,叶凌羽扭头看向大门。只见李春叶裹着外袍打开了门,出现在自己面前。叶凌羽连忙直起身子来,静静的看着李春叶。 李春叶皱着眉头,看着已经冻的有些僵硬的叶凌羽,冷着声音说道:“进来。”说完扭头回了院子。 叶凌羽没有丝毫犹豫,连忙跟了进去。随着李春叶进了屋子,叶凌羽这才发现自己竟是跟着进了卧房。 男女七岁不同席面,更何况,如今,叶凌羽已经十岁了,开蒙又早,上过几年书院了。虽然名义上自己是李春叶的外甥,李春叶是自己的长辈,避讳不用这么讲究的,但终究二人没有血缘关系,又是刚见面。叶凌羽有些局促不安,手脚都不知道要放在哪里。 如今的夜里,即便是在屋子里面,仍旧是冷的,更何况叶凌羽只穿了中衣,外面套的麻袋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保暖的效果。 李春叶从柜子里抱出一个被子丢在床上,说道:“今晚,你住这儿。”说完,就要离开。 叶凌羽连忙出声喊道:“小,小姨。” 李春叶回头,双手叉腰,高声喝道:“你喊谁小姨呢,谁是你小姨,我告诉你,咱俩没关系,我不过是看你可怜,怕你冻死在外面才让你进来的。”说完,又要离开。 叶凌羽连忙说道:“母亲不在了。” 李春叶脚步一顿,却是没有回头,说道:“关我屁事。”说着便离开了屋子。 回到自己的房间,眼眶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李春叶的身子顺着门滑了下去。她姐姐不在了,什么叫不在了,那说的是什么话,她姐姐今年不到二十岁,怎么可能不在了。 自从父母死后,李春叶恨毒了李春花。原本她是个很幸福的小女孩儿,日子过的无忧无虑的,什么都不用操心,有父母的疼爱,姐姐的照顾,就因为姐姐不顾父母的反对,义无反顾的跟叶秀才离开,所有的幸福都被打碎了。父母去世后,只有十岁的李春叶独自支撑起李家肉铺,受过多少苦,遭过多少罪,只有她自己知道,眼泪都已经流干了。现在突然有人告诉她,李春花死了,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在了,她姐姐不在了,她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亲人不在了,她彻底成了孤家寡人了。 叶凌羽刚铺好床铺,便听到隔壁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叶凌羽裹上被子便去了隔壁。 李春叶房间门关着,门框上倒映出李春叶的影子。 叶凌羽,想了想,没有去打扰李春叶,反而是坐在了门外面,又将裹在身上的被子拢了拢,靠着门框,听着门里的动静。 李春叶醒来,睁开眼睛,又是那个脾气火爆的杀猪女。打开门,便见叶凌羽裹着被子跌了进来。见叶凌羽不动,李春叶便伸脚踢了踢,没好气的说道:“喂,起来,堵我门口干什么。” 听到脚下哼哼唧唧的动静,李春叶蹲下身子,这才发现叶凌羽浑身发烫。“小孩儿,小孩儿,”李春叶又喊了几声,回答她的只有痛苦的呻吟。 李春叶连忙抱起叶凌羽,这才发现这孩子怎么这么轻。按理说这个孩子只比李春叶小三岁,仅比李春叶矮一个头,即便是李春叶长期杀猪导致的力气比一般人要大些,可这叶凌羽也太轻了些。 将叶凌羽抱回房间,李春叶便去了厨房,这些年李春叶别的本事不敢说,但是求生的本领还是蛮高的。当初因为没钱,李春叶生病了只能自己瞎整,所以对于一些基本的伤寒发热及伤口处理有一定的经验。 待确认了叶凌羽是典型的受寒发热,李春叶便去了厨房。没多久,李春叶便端着一碗粥出来,粥里面配了姜丝与葱丝,对于对于体寒发热效果非常好。 进了屋子,李春叶试图将粥用勺子一点一点的喂进叶凌羽的嘴里,但是叶凌羽闭着嘴巴,粥喂不进去。又试了几次,不管用。 李木每次在杀猪前都会给猪灌一碗烈酒,一为的是让猪死的舒服些,另一个为了的便是好剃毛。这个方法,自然也被李春叶继承了,只要从猪背上环住猪脖子,用手指堵住猪鼻子,往上一抬,猪的嘴巴便被打开了,酒就是趁着这个机会灌进去的。 李春叶将粥放在床旁矮凳上,将叶凌羽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一手端起粥,另一个胳膊环抱住叶凌羽,用另一只手捏住了叶凌羽的鼻子。 为了呼吸,叶凌羽只能张开嘴巴,趁着这个机会,李春叶直接将粥灌了进去,随即松开了捏着鼻子的手。就这样反复几次,一碗粥便被灌了进去。 叶凌羽迷迷糊糊之间,只觉的自己投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迷迷糊糊的喝了一碗粥,浑身都舒服了。 上次杀猪还剩下半坛子烈酒,兑了点儿热水,李春叶刚把帕子打湿了,这才突然意识到对方是个男孩子,还是个快成年的小少年,自己不能给他脱了衣服擦身子。无奈,李春叶只能扯开叶凌羽的衣领,给他的脖颈处用兑过水的酒打湿,又开始搓叶凌羽的手心脚心。 折腾了一个时辰,叶凌羽的烧退了,人也睡踏实了。李春叶见叶凌羽没事了,便锁了门去了铺子里。 叶凌羽醒来,家里已经没有了李春叶的身影。叶凌羽从柜子里翻出一套男子的旧衣服,塞塞叠叠的,终于有了个样子,便去肉铺找李春叶。 第6章 把她接回来 叶凌羽到了肉铺,便看到李春叶正在案板上切肉,王伯元则是坐在铺子旁边的树下教一堆小孩子识字。 李春叶见叶凌羽过来,也没有理会。 赵二见叶凌羽过来,高声喊道:“孩子,过来。” 叶凌羽看了看完全不想理会自己的李春叶,便去了对面的包子铺。 赵二递过来两个包子,说道:“还没吃饭吧,拿着。” 叶凌羽有些不敢接,回头看着李春叶的方向。 王伯元听到赵二的声音,才看到叶凌羽过来了。见赵二递给叶凌羽包子,叶凌羽不接,王伯元对他说道:“凌羽,赵二叔既然给你,你就拿着。” 赵二拉过叶凌羽的手,将包子塞过去,笑着说道:“你叫凌羽啊,以后喊我赵二叔就行。” 叶凌羽接过包子,朝着赵二轻声说道:“谢谢。” 赵二笑呵呵的说道:“这孩子真有礼貌。”说完,便又去铺子里忙去了。 叶凌羽走到大树底下,蹲在孩子外面,吃着包子,盯着铺子里的李春叶看。 到了中午,王伯元让那些孩子都散去了,见李春叶还在忙着,对叶凌羽说道:“凌羽,我要做饭了,过来帮忙。” 叶凌羽见王伯元进了肉铺里面,忙跟了进去。进去后,见李春叶没有将自己赶出去的意思,又王伯元跟着去了后院。 叶凌羽看着王伯元在灶台上忙碌的样子,有些不解的问道:“你不是读书人吗?” 王伯元没有回头,说道:“对啊,我算是个读书人吧。” 叶凌羽说道:“我父亲说过,君子远庖厨。” 王伯元扭头看向叶凌羽,想到曾经那个叶秀才,叶凌羽懂些诗书也是正常,问道:“你可知这话出自哪里?” 叶凌羽终究是个小孩子,微微昂着头,说道:“此话出自《孟子.梁惠王》。” 王伯元笑着说道:“小凌羽知道的还不少,可是你知道这话原话是什么吗?” 这个问题明显的超过了叶凌羽的脑容量。 王伯元见叶凌羽一脸的困惑,解释道:“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王伯元将擀好的面条丢进热水里,继续说道:“这句话体现的是明君仁术,是说君子应该对万物,乃至飞禽走兽抱有同情怜悯之心。孟子是用这句话作为劝诫君王施行仁政的切入点,通过引导君王对动物的不忍之心推及到对百姓的关怀上,进而施行仁政。不是说君子要高高在上,不沾厨房之事。 哪位圣人都没有说过,厨房是女子之地,男子不入的。真正的君子应该是在外能够救护万民,在内可以帮扶妻子的。” 说完,这句话,王伯元知道自己失言了,连忙补救道:“这里的妻子包括妻子及子女,代指家中所有人。” 叶凌羽从未想过这句话竟然还可以这么解释,他的夫子都说的是厨房乃是女子之地,读书人若是进了便是堕了君子之名。 叶凌羽觉得王伯元说的好像有些道理,见灶上的火苗小了,连忙往里面添了一把柴火。 王伯元见叶凌羽竟然这么快便接受了自己的观点,心里也是觉得开心。他的夫子也是说君子远离厨房,是因为那是女子之地,断章取义,是他父亲告诉的他此话真正的意思。 这种论点,被很多读书人不屑。所以,王伯元因为这个观点与众不同,与很多人都争论过,最后,王伯元放弃了。涉及到自身的利益,哪怕那些读书人明明知道王伯元是对的,也不可能承认的。毕竟君子远庖厨是圣人之言,读书人都是男子,打着圣人的名号为男子牟利也是正常。 三碗面做好了,王伯元端着两碗,让叶凌羽端着一碗,两个人去了铺子堂屋。 李春叶这会儿也忙的差不多了,“哐……”的一声,将杀猪刀砍进案板上,去后院洗了洗手,在身子两侧的衣摆上随便擦了擦,便坐到了小桌子旁。 李春叶的一侧坐着王伯元,对面便是端着碗,小心翼翼的盯着李春叶看的叶凌羽。李春叶没有去看叶凌羽,手里抓着筷子在碗里搅弄着,筷子与碗撞击着,发出悦耳的声音。 王伯元有心打破诡异的氛围,率先开口,问道:“凌羽,你为什么自己来了,你父母呢?” 叶凌羽手里的筷子停了一下,眼泪啪啪的砸在面碗里,哽咽的说道:“死,死了。” 李春叶手未停,继续搅弄着碗里的面条,眼睛却是湿润了。 王伯元有些担忧的看了两个人一眼,不过还是问道:“怎么回事?” 叶凌羽脸埋在碗里,瓮声瓮气的说道:“我父亲醉酒掉井里淹死了,族里人说我母亲克夫,我克父母,将我们母子二人赶出来了,没有给任何银钱。我母亲有了身孕,带着我本来是想来凤凰镇的,但是路上难产去世了,只留了猪头簪子给我,让我来凤凰镇找小姨。”说完,还小心翼翼的看了李春叶一眼。 李春叶问道:“人埋哪里了?” 叶凌羽忙说道:“就在半路上,我做了标记,离凤凰镇大概一百里的村子里。” 李春叶“呼噜呼噜”的狼吞虎咽,将一碗面条都塞进了肚子里,“啪……”的将碗砸在桌子上,说道:“一会儿就去,你带路,把她接回来。” 王伯元连忙说道:“春叶,虽然百里不算太远,但是也要走上个三四天的时间,更何况是接,接尸骨回来,我们还是需要准备一下的。” 李春叶把事情想简单了,她以为自己拉着板车去就行,不就是百里吗,早晚会有走到的那天。 李春叶说道:“你不用去,在家里等你乡试的结果,我俩去就行。” 王伯远连忙说道:“不行,就你们两个,太小了,路上如果遇到什么情况,你们根本就处理不了。你等我,今晚上我回去跟我父亲说一下,看看能不能借辆马车。明天我带套我的衣服,你换上,咱们三个一起去。” 叶凌羽小声说道:“这一路上不太平,有流民,也有土匪,还是让王大哥一起吧。” 李春叶想了想,什么也没有说,算是同同意了。 第7章 在路上 当天夜里,李春叶准备了路上的干粮,又将父亲李木的衣服裁剪了一套给叶凌羽穿。 李春叶坐在桌子旁缝衣服,见叶凌羽站在角落偷偷看自己,没好气的说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那对招子挖出来泡酒。” 叶凌羽是有些怕李春叶的,吓的忙捂住了眼睛。 李春叶觉得好笑,故意愣着声音说道:“赶紧滚回你自己的屋子,明天若是起不来,别怪我拿刀砍你。” 叶凌羽捂着眼睛便要离开,却是因为看不见,被门槛绊了一跤,摔倒了。 李春叶忍不住笑出了声。 叶凌羽觉得有些尴尬,连忙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第二日,王伯远还真的就借了马车来,李春叶换上男装,又准备了些路上用的干粮。李春叶觉得不放心,把杀猪刀也别在了腰上。 一路上,确实是有流民,好在数量不多,李春叶又凶悍,遇到拦路的流民,手里的刀往身前一横,没有流民敢上前,遇到胆子大的,不等王伯元开口,李春叶一刀下去,衣服破损,皮肤裂开,流出血,伤口却在浅表。 但是这些流民不知道李春叶是收着手呢,并不会真的要了他们的性命,只知道见血了,他们得跑。 三人星夜兼程,三个人,王伯元和李春叶轮流驾车,不驾车的人便与叶凌羽躺在后面板车上睡觉。 饿了就吃口干粮,渴了便喝从河里打的水。 用了两天两夜便到了地方。 到了地方,叶凌羽跪在墓前磕了头,又烧了些纸钱。 李春叶抱着锄头,盯着小坟包,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伯元看了看日头,已经是午时两刻了,劝解道:“春叶,动手吧,不然时辰便误了。” 李春叶挥着锄头便开始挖坟。 王伯元也跟着挥锄头。 叶凌羽年幼,又瘦削,没有力气,便站在一边看着。 很快,便见到了一副薄棺。 三个人用尽了力气都没能把棺材抬到马车上。 王伯元去附近,花钱请了两个村民过来帮忙。几人合力将棺材抬到了木板车上。 回去的路上,李春叶坐在车上,看着棺材,也不说话。 王伯元驾着马车,叶凌羽坐在王伯元身边。二人时不时的便回头看一眼李春叶。 回来的路上,很倒霉,遇到了劫匪。 劫匪蒙着面,手里握着破旧的砍刀,堵在了马车前面,高声喊道:“若想保命,留下马车,人滚蛋。” 王伯元连忙下车,朝着几个劫匪,拱手行礼,道:“几位大爷,马车上拉的是家姐的棺材,是要回乡入土的,马车若是留下了,棺材我们兄弟三人没办法弄回去,求几位大爷开恩,放我们过去。这是我们身上所有的钱,全都给几位。” 劫匪拿过王伯元手里的钱,掂了掂,说道:“是个懂事的,钱,大爷就收下了,这马车你们也得留下。”说着,还让人去抢马车。 王伯元去阻拦,却是被推倒了。 叶凌羽连忙去扶,却是也被踹了一脚,疼的倒在了地上。 李春叶站起来,从马车上跳下来,喝道:“你们找死。” 即便是穿了男子的衣服,做了男子的装扮,李春叶一开口,还是让人知道了她是女子。 一个劫匪色咪咪的看着李春叶,说道:“你若是愿意让大爷爽一下,大爷便放了你,如何?” 剩下的几个劫匪都哈哈大笑起来,上下打量李春叶。 其中一人,还“啧啧”两声,说道:“就是太小了些,这若是再养两年,说不准也能是个头牌娘子。” 王伯元从地上爬起来,将李春叶护在身后,厉声说道:“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叶凌羽也不顾肚子的疼痛,过来护着李春叶。 一个满口大黄牙的劫匪笑着说道:“这俩长的也不错,可惜是男的。” “男的怕啥啊,也能卖了当小倌儿。” “哈哈哈” …… 李春叶极度愤怒,一直没出手,是因为担心自己真的会杀人。 此时羞愤交加,抽出腰间的杀猪刀,一把扯开挡在自己面前的王伯元,红肿的眼睛,便朝着劫匪扑过去。 劫匪没想到这个瘦削的女孩儿爆发力竟然这么大,吓得连忙后退,却是因为退的不及时,胳膊上挨了一刀。 李春叶手里得刀舞得虎虎生风,直接朝着劫匪的脖颈处砍。 这些劫匪也不过是些贫困人家的百姓,出来抢劫,欺软怕硬,见到这么不要命的打法,吓得落荒而逃。 李春叶早就失去了理智,握着刀,追着劫匪乱砍。 王伯元见李春叶追着劫匪砍,连忙喊道:“春叶,回来。”对叶凌羽说道:“看着马车,”便就追了过去。 王伯元拽着李春叶的胳膊,不让她继续去追劫匪。 李春叶手里的刀紧紧的握在手里,满脸的泪水,哭着说道:“伯元,我姐姐没了,我姐姐没了,我没有亲人了,就剩下我一个了。” 王伯元将李春叶抱在怀里,安慰道:“好了,好了,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终于,李春叶哭累了,被王伯元牵着回来了。 叶凌羽手里紧紧的牵着缰绳,一动不敢动,见两个人回来,放下心来。 回去的路上,三人不再着急赶路了,因为带着棺材,不好借宿,便找了个宽敞的地方,生火烧水,决定就在这里凑合一下。 三人挤在篝火旁,王伯元见李春叶不愿说话,叶凌羽不敢说话,有心调节一下压抑的氛围,便说了许多自己在书院的趣事。 李春叶与叶凌羽听的兴致勃勃的,不知不觉便到了深夜。 夜里太冷了,叶凌羽忍不住的往王伯元的怀里钻。李春叶也迷迷糊糊的往王伯元身上黏。王伯元伸手将被子给两个人盖好,坐在火堆旁,一边搂一个。 夜里在郊外留宿是很危险的,王伯元不敢睡,又担心火堆会熄灭,便睁着眼睛到天明。 第二日准备出发,王伯元坐在车上,趴在棺材上补觉。 李春叶驾着马车。 叶凌羽坐在李春叶身边,小心翼翼的喊道:“小姨。” 李春叶见到叶凌羽便心烦,骂道:“有话就说,有屁快放,腻腻歪歪的,哪里有个男子汉的样。” 叶凌羽被吓到,连忙闭嘴,不过心里还是很开心的,他喊李春叶小姨,她应了。 回到镇子上,将李春花埋在了李木夫妻坟墓一旁,也算是落叶归根了。 处理好了李春花的后事,李春叶的生活又步入了正轨,每日按时去铺子里卖肉,过几天便去乡下收猪。不同的是,身边跟了叶凌羽这个小尾巴。 第8章 你当真想娶我? 乡试结果下来了,王伯元中了亚元。整个凤凰城都热闹起来。 甚至还有许多人过来凑趣,问道:“李娘子,你什么时候当亚元夫人啊。” 李春叶横眉一立,高声骂道:“关你屁事,滚蛋。” 叶凌羽也想问问,但是不敢开口。 王县丞设宴,庆祝王伯元中举。席间暗戳戳的表示了一下希望李春叶能够早点儿嫁入王家。 李春叶左牵右扯的,将话头转向了别处。 王伯元心里有些失落,他如今已经快十七岁了,李春叶即将及笄,即便是不成婚,也该尽早把婚事定下来了。 王县丞见李春叶不接话头,便将目标转向了叶凌羽,说道:“凌羽,听伯元说你也是读过些书的?” 叶凌羽点点头,说道:“嗯,读过几年私塾,过了府试,已经有了童生的身份。” 王县丞来了兴趣,说道:“不错啊,小小年纪便是童生了。我考考你。” 叶凌羽也不紧张,乖巧的一一回答了王县丞的问题。 王县丞越是考叶凌羽,越是开心,说道:“这孩子比伯元还要会读书,春叶,可不能耽误了这孩子,我这就写一封推荐信,去伯元在的书院读书。” 叶凌羽眼神中充满期冀,眼巴巴的盯着李春叶。读书是特别费钱的,他想读书,但是又不敢奢望李春叶会供他。 李春叶特别的钦佩读书人,这几年跟着王伯元也读了些书,只恨自己不是男子,不能入书院。见叶凌羽是个会读书的,心里盘算着这些年自己也积攒了些银钱,自己平日里花不到什么钱,又可以继续卖猪肉挣钱,供叶凌羽读书应该是没问题的。 李春叶没好气的对叶凌羽说道:“读吧,你记住了,等你当了官,这些钱得加倍还我。” 叶凌羽连忙点头,说道:“多谢小姨,我会给你养老送终的。” 李春叶骂道:“呸,滚一边儿去,还不知道咱俩谁死谁前面呢。” 随后,李春叶对王县丞说道:“那就麻烦王叔了。” 王县丞笑着说道:“不麻烦,不麻烦,再有两个月书院就放假了,凌羽下学期便去书院,这几个月便在家里跟着伯元读书,等我下了职若有不懂的再问我。” 叶凌羽忙朝着王县丞跪下,说道:“凌羽谢过先生。” 叶凌羽已经从王伯元的口中知道了王县丞是一个非常有学问的读书人,还在京城当过大官,叶凌羽早就想拜师王县丞了,没想到王县丞竟是主动提起来。 “起来吧。”王县丞乐呵呵的笑着,亲自伸手扶起叶凌羽。 李春叶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说道:“你倒是会顺杆爬。” 王县丞收了个聪敏的小徒弟,很是开心。 叶凌羽拜了自己崇拜的人为先生,也很兴奋。 李春叶没心没肺的乐着。 只有王伯元默不作声,心里有些郁闷。 吃罢晚饭,王伯元送李春叶和叶凌羽回家。 叶凌羽抱着一摞书,见王伯元与李春叶有话要说,便先进了屋子。 王伯元问道:“你为何不愿意嫁我,是我哪里不好吗?” 李春叶手揪着衣服下摆,说道:“没有,你很好。” 王伯元见李春叶如此,继续问道:“那你为何不愿意,我看的出来,你是喜欢我的。” 李春叶确实是喜欢王伯元的,也盼望着自己能够嫁给他。 但是自从有一次她去书院给王伯元送东西,害的他被同窗笑话之后,李春叶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跟王伯元的差距太大,门不当户不对的,自己就算是拼尽了全力,都配不上王伯元。 如今,王伯元又中了亚元,成了举人,前途不可限量。而李春叶是杀猪匠,人生一眼便看的到尽头。若是哪一日王伯元做了官,李春叶连给他做妾的资格都没有,更何况是正室夫人。 王伯元这么优秀,这么完美,李春叶觉得他不能有一个做杀猪匠的夫人,这样他会被人笑话的。 李春叶垂着脑袋,低声嘟囔道:“我配不上你。” 王伯元得知李春叶的心思,摸了摸李春叶的脑袋,笑着说道:“谁说的?我觉得你很好,小小年纪便有一个铺子,还有自己的宅子,又能挣钱,又会算账,力气还大。我呢,如今快十七了,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身无分文,住的宅子还是我父亲的。是我配不上你,春叶,你该不会是嫌弃我没本事吧。” 李春叶忙说道:“当然不是,我是听说县令有心将他女儿许配给你。我见过那县令家的小姐,跟个天仙似的,你们俩站在一起才不般配。” 王伯元愁眉苦脸的说道:“那可怎么办啊,我不喜欢她,我喜欢你。而且她不会杀猪,不能挣钱,力气还小,进出都得人伺候着,我不喜欢。春叶,我父亲也拒绝了县令,若是你不答应嫁给我,我就成孤家寡人,没妻子了。” 李春叶歪着脑袋,抬着眸子,眼神亮晶晶的,问道:“你当真想娶我?” 王伯元伸出三根指头,并拢,朝天空举着,一脸严肃的说道:“我王伯元当真想娶李春叶为妻,若有半点儿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李春叶连忙双手合十,朝着老天爷说道:“他胡说他胡说,当不得真的,不能劈,不能劈。”随后难得的带了几分娇嗔,轻声斥道:“你这是做什么,” 王伯元看着李春叶的样子,耳根子也红了起来,说道:“你愿意了?那我明日便让父亲准备婚书。” 李春叶忙说道:“别,先不用,如今我年龄还小,不能这么早成婚,婚书等我想嫁了再写吧。” 王伯元笑着说道:“好,那我等你,等你什么时候想嫁了,我便娶你。” 李春叶不想用婚书绑住王伯元。 王伯元要去郡州读书了,还会去京城参加春闱。到时候他会认识更多的人,遇到更多的女子,万一他遇到了更喜欢的姑娘,以王伯元的为人,有婚书在,他肯定会放弃那个姑娘的。 李春叶不想让王伯元为了自己放弃更合适他的女子。 王伯元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想着李春叶还小,可以再等两年,等她长到十六岁了,肯定会嫁给自己的。 王伯元有些激动,趁着李春叶不留神,吻在了李春叶的额头上,然后便急匆匆的跑走了,跑到门口的时候还被绊了一脚,险些跌倒。 李春叶顿时羞红了脸。 叶凌羽趴在门上,从门缝里看着院中的两个人,满脸的好奇。见王伯元亲了李春叶的额头,不由的瞪大了眼睛。 李春叶发觉叶凌羽偷看,脸上更红了,高声斥道:“还不赶紧睡觉去,明天不读书了。” 叶凌羽连忙关上房门,开始读王县丞送他的书。可是眼睛在读,脑子却是在想些别的。他喜欢王伯元,也喜欢王县丞,若是李春叶嫁给了王伯元,他是不是就又有了一个完整的家了。想到这里,叶凌羽读书便更有劲头了。 李春叶躺在床上,少女怀春,想到那个吻,李春叶便忍不住激动,用被子盖住脑袋,在被子里瓮声瓮气的说道:“王伯元真讨厌。” 第9章 上书院读书了 第二日醒来,李春叶和叶凌羽都顶着一对黑眼圈,吃罢饭,一起去了铺子。 赵二见两个人的样子,打趣道:“昨天晚上你俩逮耗子去了?怎么都成了这个模样?” 李春叶没有理会,直接开铺子,做生意。 叶凌羽乖巧的说道:“昨日我读书了。” 赵二笑着说道:“好小子,有出息,来,吃个肉包子。” 叶凌羽连忙摆手,说道:“不用了,我吃过早饭了。” 李春叶在铺子里卖肉。 叶凌羽在门口读书。 王伯元在大树下教孩子们识字。 周围的铺子都高声谈论着今日的生意及邻家的八卦。 过往的行人都面带着笑容。 整个凤凰镇一片祥和安宁。 若是问世外桃源是什么样子,应该就是眼前凤凰镇的样子了吧。 “高大山,你又敢偷藏私房钱,老娘今天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一个尖锐的女声打破了这份祥和。 “娘子,娘子,我错了,我错了。” 身形高大的男人被一个娇俏的小妇人揪着耳朵往家里拽。 “呦呦呦,高大山惧内。” “高大山藏私房钱了。” “高大山又被娘子揍了。” “高家娘子,高大山藏了多少私房钱啊。” “高家娘子,揍他,使劲儿的揍。” …… 调笑嬉闹声响起,配合着李春叶“哐嘁哐嘁”的砍骨头声。 叶凌羽觉得,这样的生活真的挺好的。 转眼间便到了新年,也到了李春叶及笄的日子。 凤凰镇地处南地,偏僻荒凉,这里的女孩儿及笄礼简单,多是家里的老人给女孩儿在头发上绑上红绳。 李春叶没有长辈,便由王县丞给她系红绳。 王县丞早早的便学了怎么给女孩子系头发,但是真的做起来,还是有些不熟练。王县丞一脸的严肃认真,手中忙碌着,嘴里也是念念有词。 “有女及笄,蔻蔻年华,容色姝丽。 自幼撑家,如磐石之坚强,似蒲草之柔韧,渐成佳态。 此礼既成,别总角之颜,入佳人之岁。 愿如心如松竹,贞心有节,德如青莲,不沾尘埃。 才比谢家女,情如易安姿。 往后岁月,福泽绵延,诸事顺遂,所得皆所愿,所愿皆有得。” 及笄了,可以考虑出嫁了,最开心的莫过于王伯元。 礼成四人又热热闹闹的吃了饭。 王县丞考教叶凌羽这段时间的读书成果。 王伯元给李春叶讲《资治通鉴》里的故事。 果真是岁月如梦幻,美的让人觉得不真实。 转眼,便过了年。 叶凌羽要去书院读书了。 王伯元也要去郡州了。 李春叶分别给两个人做了几套衣服,又熏了些肉干,给两个人带着路上吃。 叶凌羽看着使劲儿往自己包袱里塞肉干的李春叶,问道:“小姨,你真的不送我吗?” 自从李春叶去找王伯元,害的王伯元被同窗耻笑之后,李春叶便对书院又敬又怕,说道:“有伯元送你就够了,我就不去了,让人知道了咱家是卖猪肉的对你不好。” 叶凌羽说道:“我觉得卖猪肉很好啊,天天有肉吃。” 李春叶拍了叶凌羽的脑袋一下,笑着说道:“就知道吃,你懂个屁啊。” 王县丞已经交代了王伯元与叶凌羽许多,便没有送他们出镇子。 王伯元与叶凌羽都依依不舍的跟李春叶告别。 李春叶有些犹豫的对王伯元,说道:“你不必总惦记着我,若是,若是,遇到了更好的姑娘,你也喜欢便在一起,不用为我考虑。” 王伯元见李春叶又开始胡言乱语,揉了揉李春叶的脑袋,说道:“你便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我不会喜欢上别人的。” 李春叶轻声“嗯”了一声,脸上发热,不敢去看王伯元。视线扫到了旁边嚼着肉干的吃瓜群众叶凌羽。 也许那段流亡时间把叶凌羽饿坏了,只要有吃的,他便会吃个不停。不到四个月的时间,身上就长出了肉。李春叶真担心他会吃成个小胖子,吃穷了自己。 李春叶一转面对王伯元的羞涩,对叶凌羽喝道:“去了别总想着吃,好好读书,记着,我供你的钱,你长大后是要还我的。” 李春叶突然的高喝,吓了叶凌羽一激灵,手里的肉干都给掉地上了。 叶凌羽弯腰捡起肉干,塞进嘴里,嘟囔道:“知道了。” 王伯元笑着说道:“放心吧,去了书院,我会让与我相熟的夫子照看他的。” 叶凌羽爬上了马车。 王伯元随后也上了马车。 两个人分别趴在车窗的两侧朝着李春叶挥手。 送走了二人,李春叶的干劲儿更足了,如今她家也是有读书人的人家了,她得努力卖肉,拼命挣钱,到时候叶凌羽高中了,她也能跟着风光风光。 王伯元一路上跟叶凌羽介绍着书院的情况,叶凌羽听的兴致勃勃,恨不得马上冲进书院去读书。 到了书院,王伯元没有着急离开,带着叶凌羽去见了教过他的夫子,张夫子。 张夫子见自己的得意弟子又领了一个小少年来书院,自然是要考究一番。 得遇良才美玉,张夫子挤成一条缝的小眼睛睁大的许多,泛起光亮来,忍不住的夸赞,道:“这孩子不错,将来不比你差,在你之上也未可知。” 王伯元听到后,忍不住的为叶凌羽开心,说道:“我父亲也是这么说的,凌羽就交给夫子了,这孩子身世凄苦,还请夫子多照看一二。” 张夫子笑着说道:“放心放心,老夫绝对不让人把他抢走。” 叶凌羽有些害怕,怎么书院还有抢人的啊,要把他抢到哪里去? 王伯元笑着说道:“凌羽,夫子都答应收你了,还不拜见夫子。” 叶凌羽不再多想,既然王伯元将自己交给这个人,肯定是为了自己好。叶凌羽躬身朝着张夫子行礼,道:“凌羽拜见夫子。” 张夫子笑笑,承了这一礼。 随后又嘱咐一些王伯元去了郡州要注意的事情。 出了夫子的屋子,叶凌羽便有些跳脱了。 王伯元也不着急走,安排叶凌羽住下,又带着他在书院里熟悉了一下环境。 王伯元语重心长的对叶凌羽说道:“凌羽,在书院好好读书,明年便是院试,争取一次考中。你是你小姨的倚仗,你若是好了,你小姨也不会再妄自菲薄了。师兄能不能顺利娶到你小姨,就靠你了。” 叶凌羽顿时觉得自己责任重大,坚定的点点头,说道:“师兄,我一定用功读书,争取让你早日迎娶我小姨。” 二人依依分别,待王伯元离开后,叶凌羽便投入了快乐的书院生活。 第10章 打架不能动家活事儿 叶凌羽同班的孩子都比叶凌羽要大上一两岁,见到叶凌羽年幼,自然会欺负他。 叶凌羽年幼,个子又矮,还不肯服输,每次都被揍的鼻青脸肿的。 有一次去饭堂打饭,叶凌羽掏出了肉干就着饭吃。 一个有些壮实的少年见到,伸手抓住叶凌羽的手腕,说道:“好啊,你偷东西。” 叶凌羽手里还拿着肉干,有些不解的说道:“我没有,你凭什么说我偷东西,我偷什么了?” 壮实少年因为叶凌羽入学时候考了全班第一,便一直想找他麻烦,拽过叶凌羽手里的肉干,说道:“大家看看,这是什么,肉干。叶凌羽是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整天打最低等的饭菜,怎么可能有钱买肉干吃,这肯定是他偷的。” 叶凌羽站起来去抢肉干,没有抢过来,人还摔到了地上,手掌擦破了,有些委屈。周围的同窗都在对着他指指点点的,叶凌羽更是委屈,差点儿掉了眼泪,压着哭音说道:“这是我自己带的。” 壮实少年高声喊道:“你说谎,你连爹娘都没有,怎么可能吃的起这么好的肉干。” 叶凌羽从地上爬起来,说道:“我没有说谎,这就是我自己从家里带来了的,我小姨给我做的。你还给我。” 壮实少年被叶凌羽突然撞了一下,身子后退几步,手里的肉干也丢在了地上。 叶凌羽连忙去捡。 周围一片唏嘘声。 壮实少年觉得自己失了面子,趁着叶凌羽弯腰捡肉干的时候,冲了上来,一脚踹翻了叶凌羽。骑在叶凌羽的身上,朝着叶凌羽脑袋上便挥舞着拳头。 叶凌羽拼命的护着脑袋,没有反抗的能力。 与他同屋的还有三个孩子,其中有一个是个小胖子叫朱福乐,同样爱吃,鼻子还特别的灵,总是趁着叶凌羽不在,偷吃叶凌羽的肉干。 朱福乐虽然也不喜欢叶凌羽,嫌他太清高,读书好不说,还有肉干吃。但是毕竟自己吃了他那么多肉干,这会儿见叶凌羽被壮实少年朱壮壮揍,觉得自己不出手不仗义。 朱福乐大叫一声,弯腰,脑袋朝着朱壮壮便撞了过去。 朱壮壮没有防备,被朱福乐撞了一个跟头。 朱福乐拉起叶凌羽就跑。 朱壮壮见状,忙追了过来,抓住朱福乐的衣领便开揍。 朱壮壮不愧叫朱壮壮,果真是个壮实的,不仅仅是在外貌上,更多的是在力气上。 朱福乐比朱壮壮矮一个头,根本就不是朱壮壮的对手,但是朱福乐抗揍啊,他从小被朱壮壮揍到大,早就被揍皮实了。 叶凌羽见朱福乐为了救自己挨了揍,抓起身边的一个木头餐盘朝着朱壮壮的脑袋上便砸了过去。 也许是因为打架有经验了,也许是因为本身就很敏锐,朱壮壮在木头餐盘靠近自己脑袋的那一刻,突然扭头,躲过了这一击。 朱福乐也趁机逃脱了朱壮壮的桎梏。 朱壮壮指着叶凌羽,高声喊道:“这人破坏规矩,他拿家伙事儿了。” 周围原本看热闹的学子都对叶凌羽怒目而视,甚至有人叫嚣着要打死叶凌羽。 叶凌羽有些害怕,疑惑的看着众人。 朱福乐歪着头问道:“你不知道书院的规矩啊?” 叶凌羽不解的问道:“什,什么规矩?没人告诉我啊。” 朱福乐恍然大悟,叶凌羽不喜欢跟人交流,又是个插班生,没人告诉他规矩也是正常,连忙说道:“咱们书院的规矩,打架不能动家伙事儿,只能赤手空拳。谁若是破坏了规矩,是会被全院的学子追着揍的。” 叶凌羽眼神一震,见周围已经有人撸起了袖子,扭头便朝着外面跑。 朱福乐不明所以,也跟着跑了出去。 身后一大群少年,在朱壮壮的带领下追了过去。 叶凌羽逃出了饭堂,见到一棵大树,三下五除二的便爬了上去。 朱福乐见状,也学着叶凌羽的样子往上爬,结果跌了个狗吃屎。 叶凌羽抱着一个树干,朝下对朱福乐喊道:“你上来干什么,你又没破坏规矩。” 朱福乐坐在地上,恍然大悟。对啊,他又没有动家伙事儿,被群殴的是叶凌羽,又不是自己,自己瞎跑什么。 朱壮壮带着人跑过来,见到了树上的叶凌羽,说道:“你给我下来。” 叶凌羽又紧了紧抱着树干的胳膊,说道:“我不。” 朱壮壮摩拳擦掌,说道:“你再不下来,我就上去抓你了,到时候,你会被揍的更惨。” 叶凌羽看着树下的众人,更不敢下去了,说道:“我就不下去。” 朱福乐从地上站起来,拱拱手,说道:“这叶凌羽是我们班的插班生,人还没认全呢,不知道咱们书院的规矩。” 朱壮壮高声喊道:“你说不知道就不知道了?我还说我也不知道呢,那我是不是就能拿凳子砸你了。” 叶凌羽在树上朝着众人,高声喊道:“我就是不知道,你们没人告诉我。” 朱福乐说道:“朱壮壮,你这就是不讲理了,他又不是故意的。再者说了,明明是你先挑衅的,你凭什么诬陷他偷东西。” 朱壮壮刚想开口。 朱福乐摆手阻止他,说道:“我大康律法明言,凡人有嫌,遂相诬告者,准诬罪轻重反坐告人。朱壮壮,你确认叶凌羽是小偷吗?你有证据吗?谁丢了肉干?” 朱福乐看向众人,问道:“说啊,你们谁丢了肉干?” 众人都四处张望,询问哪位同窗丢了肉干。 朱福乐见状,更是得意,跟一只大公鸡似的,抬着下巴,说道:“你空口白牙的便诬人清白,你是要反坐的,小心我去山长那里告你去。” 朱壮壮自知理亏,但是不肯认输,说道:“你们一个寝室的,你自然向着他。”说着,上前便又揍朱福乐。 叶凌羽见朱福乐挨揍,忙抱着树干滑下来帮忙。 三个人扭打成一团,拳打脚踢,鸡飞狗跳。 突然,围着的众多少年作鸟兽散。 戒律堂的三位辅学一人拎一个,将三人分开。 面对戒律堂的辅学,书院的学子谁都不敢太嚣张。三个人被辅学揪着后脖领去了戒律堂。 朱壮壮说道:“他们两个打我一个!” 辅学回道:“呵,你还挺厉害。” 朱福乐说道:“我是去劝架的!” 辅学回道:“呵,你该挺善良!” 提着叶凌羽的辅学见叶凌羽不说话,问道:“你呢?” 叶凌羽小声说道:“我,我不知道打架不能动家伙事儿的规矩。” 辅学回道:“呵,你还挺委屈!” 然后三人便跪在了戒律堂的孔子像前。 第11章 咱小姨可真厉害 叶凌羽顶着红肿的眼睛,对身边揍得鼻青脸肿的朱福乐,小声说道:“多谢你帮我。” 朱福乐咧开嘴,想要笑,却是做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说道:“不用谢,肉干多分我点儿就成。” 叶凌羽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相信我?” 朱福乐捂着红肿,有些痛的脸,说道:“我当然相信你啊,我知道这肉干是你自己带来了,我偷吃过好几次了。” 话说完,便知道自己失言了,朱福乐连忙用小胖手捂住嘴巴。 朱壮壮大叫一声,说道:“好啊,你才是小偷。” 门外传来教鞭抽打在门上的声音。 朱壮壮压低声音说道:“都是因为你,你这个小偷。” 朱福乐有些焦急的说道:“我这怎么能叫偷呢,我只是提前吃了。叶凌羽,你让不让我吃?” 叶凌羽点点头,说道:“让。” 朱福乐得意的看着朱壮壮,说道:“你看,他让我吃的,我不是小偷。” 三个人都只顾着打架了,没有吃午饭。跪了不到两个时辰便饿的肚子咕噜噜的叫。 朱福乐抱着肚子,躺在地上,小声嚎道:“饿死了,饿死了。” 突然朱福乐回头看了看紧闭着的木门,然后眼睛便直勾勾的盯着供桌上的苹果。 朱壮壮见朱福乐想要伸手拿供品,低声斥道:“你疯了,敢动孔圣人的供品,是会被赶出书院的。” 朱福乐捂着肚子,跪趴在地上,委屈的说道:“可是我饿啊,快饿死了。” 叶凌羽从怀里掏出肉干,分了一些给朱福乐。 朱福乐激动的说道:“你还有啊。”接过来,便塞进嘴里,不小心触碰到伤口,痛的龇牙咧嘴的。即便如此,都能让他停下嘴里咀嚼的动作。 叶凌羽见朱壮壮也盯着自己手里的肉干看,又分了一些给朱壮壮。 朱壮壮没有去接,扭头冷哼一声,傲娇的说道:“我才不要你的肉干呢,我又不饿。” 话刚说完,朱壮壮的肚子很不配合的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顿时,朱壮壮羞红了脸。 叶凌羽将肉干塞进朱壮壮的手里,说道:“因为嘴犟饿肚子,不值得。” 朱壮壮接过肉干,仍旧嘴硬的说道:“这可是你主动让我吃的,我可没求你。” 肉干入口,朱壮壮的眼睛都亮了,是真的好吃啊。 三个学子,一个胖墩儿,一个少年,一座小山,并排的跪在孔圣人像前,嚼着肉干,开始聊天。 朱福乐:“叶凌羽,你下次回家能多带点儿肉干吗,我拿糕点跟你换。” 叶凌羽点头,说道:“好。” 朱壮壮:“这真是你小姨自己做的?真好吃!” 叶凌羽再次点头,道:“是我小姨做的。” 手里的肉干吃完了,两个孩子吃的有些意犹未尽。 朱福乐忍不住钦佩的说道:“你小姨真厉害。” 在朱福乐的意识里,只要能做出美味来的都是超级厉害的人。 朱壮壮也点点头,表示勉强同意。 叶凌羽想到那个总是拿着刀指着自己鼻子骂的李春叶,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有没有想自己。叶凌羽不由的眉眼弯弯,带了些笑意与思念,说道:“我小姨是挺厉害的,会很多东西。” 朱福乐好奇的问道:“你小姨都会什么啊?” 朱壮壮也一脸想知道的表情。 叶凌羽说道:“她会杀猪,一整头猪,比朱壮壮还大,我小姨一下子便能把它撂倒。我小姨的刀也特别厉害,有一次我们出门遇到了劫匪,我小姨一个人就打跑了好几个劫匪。她还会看病,我病了,是她给我用药,没两天我就好了。她还会认字,会算账,还会给我做衣服,反正她会的可多了!” 朱福乐崇拜的说道:“咱小姨可真厉害。” 朱壮壮鄙视了一下朱福乐,不明白叶凌羽的小姨什么时候成他的了。没有理会朱福乐的狗腿表情,朱壮壮眼睛亮晶晶的问道:“你小姨真的能一个人打跑好几个劫匪?” 叶凌羽点点头,说道:“嗯,我小姨还砍伤了一个劫匪,可厉害了。” 朱壮壮有些憧憬的说道:“我若是能够有个这么厉害的小姨就好了,这样我就能跟她学刀法了。” 两个人都是一脸崇拜的样子,极大的满足了叶凌羽少年人的虚荣心。 郡州 王伯元正在读书,有同窗约他出门游玩。王伯元也没多想,便跟着去了。但是没想到的去的竟是花楼。 王伯元想要回去,但是被同窗强拉硬拽的进了楼子,想跑都跑不了。 进了里面,同窗们熟门熟路的进了一个房间。随后便有几个穿着清凉的女子进来。 王伯元身边也坐了一个美人。 美人在王伯元身上上下其手。 王伯元局促的躲避,见躲不开,终于忍不了了,直接站起身来,说道:“你们玩,我先回去了。” 美人起身,黏在王伯元的身上。 王伯元想要推开。 但是美人无骨,王伯元越推,美人贴的越紧。 楼子里见惯了各种好色之徒,美人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清纯的少年人,怎么可能让王伯元轻易的便逃脱了。 美人双臂缠绕着王伯元的脖颈,将嘴唇凑近王伯元的耳朵,轻轻吹了一下,媚声说道:“公子该不会还没碰过女人吧。” 王伯元感觉自己全身酥麻,吓的一动不敢动,耳垂都羞红了。 美人伸出舌头,撩拨了一下王伯元的脖颈。 王伯元打了一激灵,抓住美人攀在自己脖颈处的胳膊,一用力,便将美人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毫不怜香惜玉的一推,美人跌倒在地。 王伯元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也不等同窗回复,便急匆匆的出了门。 门内哄堂大笑。 一路上都有那些靡靡之音,甚至还有女子发出诱惑的呻吟。 王伯元不敢抬头,忙跑出了花楼。 如今王伯元已经十七岁了,他的同窗有些已经娶妻了。如同王伯元这样,到了这个年纪没娶妻,又没有碰过女人的很少了,除非是那些贫困学子,连自己的一日三餐都无法保证,更别说解决自己其它的需求了。 当天夜里,王伯元浑身燥热,夜不能寐,那些女子娇媚的声音不断的往他耳朵里钻。王伯元终于受不了了,起身洗了个凉水澡,这才将那燥热悸动的心按了下去。 想到李春叶,王伯元便觉得开心,最多再等两年,若是李春叶还不答应嫁给他,他便等春闱高中之后,大摇大摆的去提亲。到时候李春叶一定不会拒绝自己的。 想到李春叶,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和声音便消失了,王伯元幻想着自己与李春叶婚后的生活,慢慢的,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第二日醒来,王伯元发现自己竟然初遗了,有些尴尬的,趁着没人发现,连忙更换了床褥。 第12章 要挣诰命 李春叶正在秤肉,便见旁边一个青色身影朝着自己扑过来。李春叶想也没想,抬脚便踹了过去。 叶凌羽弯着腰,抱着肚子,抬着脑袋,不敢置信的说道:“小姨,为什么踹我?” 李春叶瞪大了眼睛,惊喜转瞬即逝,斥责道:“回来就回来了,往我身上扑什么。” 叶凌羽无奈,揉了揉被踹疼的肚子,走到李春叶身边,将书院的考评递给她,说道:“这是第一次书院放假,夫子让我把书院考评拿回来给你看。” 李春叶忙着自己的事情,没有理会叶凌羽。 “行,钱放那,回头再来啊。” “唉,你要多少?” “看好了,秤高高儿的。” 叶凌羽无奈,只好把考评又塞回书包里,放下书包,系上围裙开始干活儿。 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李春叶说道:“书院的考评呢?我看看。” 原本失落的叶凌羽马上脸上便带了笑容,将考评册拿出来,翻到夫子写的评语给李春叶看。 李春叶虽然读书不多,但是对于夫子写的文邹邹的内容还是能看懂些的。看夫子说叶凌羽在书院品学兼优,李春叶便乐的合不拢嘴,伸手捏了捏叶凌羽有些瘦了的小脸,说道:“好小子,给小姨长脸了。看看这小脸,都瘦了,今晚给你炖肉吃。” 有肉吃,叶凌羽自然开心,跑前跑后的帮着李春叶收铺子。 做好了肉,叶凌羽先端了一碗送去给王县丞。 王县丞看着书院考评也是很开心,又问了些叶凌羽在书院的情况,又嘱咐了他一定要好好读书,才放他走。 吃罢饭,叶凌羽主动收拾碗筷,问道:“小姨,你上次做的肉干再给我多做点儿吧,我有两个好友,他们也喜欢吃。” 李春叶原本还担心叶凌羽在书院会受欺负,交不到朋友,得知他竟是有两个好友,笑着说道:“好,我一会儿就做。” 见李春叶答应,叶凌羽手上的活儿更麻利了,开心的说道:“我跟你一起做。” 晚上,两个人一起做肉干。 叶凌羽叽叽喳喳的讲述着他在书院里的事情,不仅仅有被表扬的事情,还有挨揍的事情。还特意详细的讲了自己跟朱福乐和朱壮壮是怎么从一开始不对眼,逐渐对了眼,最后桃源三结义的事情。 短短三个月,叶凌羽简直是判若两人,以前三脚踢不出个屁来,如今竟是变成了一个小话唠,围着李春叶喋喋不休。 李春叶听的分外认真,心情也跟着叶凌羽的描述起起伏伏的,得知了他挨揍便心疼,听到他跟好友的趣事便开心。见叶凌羽欢快的样子,李春叶心中感慨,书院果真是个好地方,恨自己不是个男子,不能入书院读书。 肉做好后,已经到了凌晨,只晾着就可以了。两个人各自回房睡觉。 刚睡了两个时辰,到了起床时间,李春叶便去了铺子,按照惯常的时辰开了铺子。 睡的太晚,等叶凌羽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叶凌羽连忙穿好衣服去了铺子。 李春叶见叶凌羽过来,说道:“一会儿等王叔下了职你便去找他,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让他再指点指点你。” 叶凌羽点点头,从墙上扯下围裙,熟练的系在腰上,便开始站在李春叶身边收拾案板上的肉。 李春叶见叶凌羽主动接了自己手里的活儿,也没推辞。这会儿没什么客人,李春叶坐在门槛上,看着外面的大树,再过两个多月,王伯元就该回来了。 李春叶想念王伯元,盼着他能够回来,又有点儿怕让他回来。那里可是郡州,随便遇到一个姑娘就比李春叶要好上千百倍。李春叶担心王伯元会真的移情别恋,喜欢上别的姑娘。 到了关铺子的时辰,叶凌羽将案板收了,又将铺子整理了一番。出门,看到李春叶竟是靠着门框睡着了。 叶凌羽搬着板子,蹑手蹑脚的将铺子封上,只留了李春叶坐着的地方。 叶凌羽坐在李春叶的身边,见一缕头发粘在了她的唇上,伸出手指,把那缕碍事儿的头发撩开。 李春叶迷迷糊糊的觉的有人碰到了自己,睁开眼睛,看着面前叶凌羽被放大的脸,有些迷惘,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叶凌羽的书院放假了。 李春叶看了看周围,起身说道:“你去找王叔吧,跟他说,今晚我去他那里做饭。”说着,便去安门口的板子。 叶凌羽点点头,便跑去府衙接王县丞下职。 等到叶凌羽和王县丞回来的时候,李春叶已经开始做饭了。 王县丞摸了摸胡须,觉得日子过得不错,若是王伯元再回来,那就完美了。 进了书房,王县丞又考教了一下叶凌羽的功课,对于他的表现很满意。开始给他讲述一些更深层次的内容。 李春叶做好饭,便在外面等着。 虽然是初春,但这里是南地,天气不是太冷。 王县丞带着叶凌羽出来。三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其乐融融。 郡州 王伯元睡不着,屋子里的同寝已经睡下了。王伯元披了衣服,随便拿了本书,便出去了。 看了会儿书,王伯元觉得有些集中不了精神了,便合上书,抬头看着夜空的星星,也不知道这会儿李春叶在做什么! 此时李春叶早已经进入了梦乡,昨晚因为做肉干,没怎么睡觉,今晚便早早的歇下了。 睡不着的是叶凌羽,今天白天睡了许久,这会儿叶凌羽精神头特别的好,便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在书院了三个月里,叶凌羽见过了很多人,也懂得了许多的道理,有些明白为何王伯元会说他能不能娶李春叶全靠叶凌羽了。 叶凌羽曾经怎么也想不明白,便去问了张夫子。张夫子把王伯元与李春叶的情况挨个分析了一下,分析的连叶凌羽都有些觉得两个人不合适了。 王伯元,官宦子弟,即将参加春闱,他学识渊博,品行高洁,长的丰神俊逸,喜欢他的女子不计其数。 李春叶,商户女,还是个杀猪匠,说是商户之家,也不过是靠着个小肉铺勉强度日,无甚家资,还是个孤女,更是带着叶凌羽这个拖油瓶。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之后会越来越大,在一起只会越来越不般配,李春叶的自卑会越来越严重。 而叶凌羽是能够改变这一切的人。若是叶凌羽能够高中为官,李春叶的身份也会水涨船高。若是叶凌羽足够有本事,做了权臣大官,再给李春叶请封个诰命,那样便破了局,李春叶也就不用这么自卑了。 叶凌羽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只要他够用功,李春叶与王伯元便能毫无顾忌的在一起。叶凌羽从床上爬起来,点燃了油灯,开始看书。 第13章 卖油翁 转眼间,一年的时间到了,叶凌羽成功的通过了院试,立刻便开始准备起了乡试,乡试一过,便是春闱。 叶凌羽的目标是连中三元。叶凌羽幻想着若是自己能够连中三元,李春叶便能在凤凰镇横着走了,再也不用因为配不上王伯元而自卑了。 得知了叶凌羽院试通过,李春叶原本还想着给他庆祝一下的,结果却是收到了他的来信,说是要用功读书,不回家了。 李春叶盘算着放了假了,书院的人应该不多,便又准备了一大堆的东西,牵着毛驴,给叶凌羽送了过去。 因为王伯元被嘲笑的事情一直影响着李春叶,李春叶只说是叶凌羽的同乡。 叶凌羽听说自己的同乡来找自己,觉得有些奇怪。等跑到大门口,便看到了李春叶牵着毛驴,局促的站在不远处。 李春叶见叶凌羽出来,连忙挥手,想要喊他名字,却是刚要开口,便忍住了。这里可是书院,是读书人学习的地方,若是自己大吵大闹的被人看到,怕是会让人嘲笑。 叶凌羽没想到来的竟是李春叶,连忙跑过来,问道:“小姨,你怎么来了?” 李春叶从毛驴身上解下几个大包袱,递给叶凌羽,说道:“你不是说放假不回家了吗,我给你送点儿东西过来。这个里面是吃的,这个里面是衣服,你最近穿鞋特别废,我特意做了两双厚底子的。这里是王叔给你准备的几本书。” 朱福乐与朱壮壮远远的便看到叶凌羽跟一个女人站在毛驴一旁,高声喊道:“叶凌羽。” 声音刚到,一个球和一座山便出现到了李春叶面前。 李春叶有些尴尬的看了看两个人,说道:“我是他同…” “这是我小姨,来给我送东西的。”不等李春叶说完,叶凌羽便打断了她的话,颇为自豪的介绍。 朱福乐抽了抽鼻子,他好像闻到了肉干味儿,眼巴巴的盯着叶凌羽手里的包袱,说道:“小姨好。” 朱壮壮看着还没自己高的李春叶,有些尴尬的喊道:“小姨好。”心中好奇,叶凌羽这小姨看着岁数也不大啊。 李春叶原本还在担心自己给叶凌羽丢人了,但是没想到眼前的两个人丝毫没有轻蔑之色,还称呼自己为小姨,有些开心的说道:“你们好。” 叶凌羽将包袱给朱福乐和朱壮壮各塞了一个,自己背着最轻的包袱,说道:“小姨,这就我跟你提到过的我两个好朋友,朱福乐,朱壮壮。” 李春叶笑着说道:“谢谢你们照顾凌羽,包袱里有些吃的,你们分着吃。” 叶凌羽知道李春叶一直对书院感兴趣,说道:“走,小姨,我带你去我们书院转转。” 李春叶连忙摆手,说道:“不不不,不用了,我马上就回去了。” 叶凌羽拉住李春叶,说道:“我们书院有客房,你住一晚上,明天再回去。” 李春叶还想拒绝,但是被叶凌羽紧紧牵着手往书院里拽。李春叶小声说道:“我就不进去了,让人看到我了会笑话你的。” 朱福乐啃着刚从包袱里掏出来的肉干,说道:“谁敢笑话小姨,便让朱壮壮揍他。” 朱壮壮分外严肃认真的“嗯”了一声,没有说话。朱壮壮觉得有些奇怪,叶凌羽的小姨看着跟自己差不多大,真的有叶凌羽说的那么厉害吗? 叶凌羽见李春叶有些局促,将背着的包袱递给朱壮壮,说道:“你们两个先回去吧,我带我小姨转转。” 两个人离开后,李春叶才不那么紧张了,小心翼翼的看着书院的环境。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恨自己不是个男子,尤其是看到那些比自己年龄还要大的学子,李春叶简直是羡慕极了。 晚饭的时候,朱福乐和朱壮壮跑过来一起吃饭。 朱壮壮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你的刀法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说到刀法,李春叶是丝毫不怵的,抽出腰间的杀猪刀,砍向朱壮壮盘子里的包子。 朱壮壮只觉着眼前一道光影闪过。 然后,李春叶便被巡查的辅学训斥了,还没收了李春叶的刀,说是等明日她离开的时候才能还给她。 李春叶小心翼翼的问叶凌羽道:“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叶凌羽一脸坦然的说道:“没有,放心吧。” 见三个人都没有被辅学的话影响到,李春叶这才勉强放下心来,好奇的问道:“辅学是做什么的?” 朱福乐抢先开口,道:“管纪律的,谁不听话闹事,辅学便会把人抓戒律堂跪圣人。” 李春叶有些羡慕的说道:“那倒是挺好的。” 朱壮壮看着被整整齐齐劈成两半的包子,以及丝毫未见损伤的托盘,突然半跪到李春叶面前,拱手道:“求小姨收我为徒。” 李春叶有些错愕的看着朱壮壮,有些不知所措。 叶凌羽不满的说道:“朱壮壮,你吓到我小姨了。” 朱福乐也被朱壮壮吓了一跳,伸手从朱壮壮的托盘里拿出半个包子,咬了一大口,说道:“又犯病了吧。小姨,你不用理他,他从小就有病,整天想着拜高人为师,练成绝世高手。” 朱壮壮不理会二人,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动作。 李春叶忙说道:“快起来,我告诉你诀窍就是了,不用拜师。” 朱壮壮瞪大了眼睛,问道:“真的?” 李春叶点点头,说道:“真的,不骗你。” 朱壮壮立刻起身,坐回了位置上,见托盘里少了半个包子,也顾不上揍朱福乐,眼巴巴的盯着李春叶看。 李春叶见状,也不藏着掖着,问道:“卖油翁知道吧?” 朱福乐点点头,嘴里塞着包子,嘟囔道:“知道,欧阳修的。” 叶凌羽补充道:“无他,惟手熟尔。” 李春叶笑着说道:“对,就这个。” 朱壮壮不解的问道:“什么意思?” 李春叶解释道:“熟能生巧,我每天需要挥刀成千上万次,慢慢的也就练成了,一眼看过去,便知道该用几分力。” 朱壮壮恍然大悟,说道:“我明白了,这是练到了人刀合一的境界。” 李春叶想了想,说道:“你这么理解也可以。” 因为是假期,叶凌羽寝室的另两位学子都回家了,朱壮壮便抱着被子过来这边一起睡。 三个小伙伴凑在一起憧憬着未来。 突然,朱壮壮问道:“叶凌羽,你小姨多大了?” 叶凌羽想也没想,说道:“刚及笄。” 朱壮壮和朱福乐都坐了起来,不敢确信的问道:“她真的刚及笄?” 叶凌羽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朱福乐哀嚎一声,说道:“她才比我大一岁啊,我喊她小姨好像有点儿亏。” 朱壮壮没好气的说道:“你亏什么亏,如果觉得亏,以后就不要吃小姨的肉干。” 得知了李春叶的年龄,朱壮壮觉得更加佩服李春叶了,她只比自己大一岁,便已经这么厉害了,简直是画册子上说的天选之女。 叶凌羽有些迷惘的自言自语道:“对啊,她只比我大三岁。” 叶凌羽觉得自己更加亏欠李春叶了,明明她自己都还没有长大便要自己读书。叶凌羽暗自发誓,一定要给李春叶挣个诰命回来。 第14章 你不用踮脚,他自会弯腰 一转眼,春闱会试的日子到了。 如今李春叶长的越加的美丽,身形高挑,在凤凰镇的有了“猪肉西施”的美名。如果静静的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还真的是一副婉约美人的样子。可惜,这么美的人长了嘴,还是个好动的性子。 王伯元将一个雕刻的有些粗糙的玉坠送给李春叶,说道:“这是定情信物,是我亲手雕刻的,等我高中之后便回来娶你,到时候你可不能再拒绝了。” 李春叶觉得自己不能因为自卑再拒绝下去,她想要勇敢一次,有些羞涩的接过玉佩,爱惜的摸了摸。 王伯元见李春叶喜欢,心里也是欢喜,只要她接受了这个玉坠,便证明她答应嫁给自己了,说道:“我给你戴上。” 李春叶摘下头上的猪头银发簪,李春叶红着脸,说道:“那我把这个送给你。” 王伯元看着那个丑丑的簪子,他知道这是李木留给李春叶的,这些年李春叶一直戴着,笑着说道:“你给我戴上。”说着,还弯下了腰。 如今王伯元已经十八岁了,他这般年龄的同窗都已经娶妻生子了,可是李春叶一直不肯松口嫁给他,他便一直等着。 李春叶个子只到王伯元的胸口,若是王伯元不弯腰,李春叶便只能努力踮脚。李春叶抬手将簪子戴到王伯元的头上,小声说道:“我等你来娶我。” 爱你的人不用你踮脚,他自然会为你弯腰。 叶凌羽将自己怀里的糕点和粽子递给王伯元,说道:“师兄,这是我和小姨亲手包的粽子和糕点,留着路上吃,你一定会高中的。” 如今的叶凌羽已经快十三岁了,个子快比李春叶高了。 王伯元拍了拍叶凌羽的肩膀,说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照顾好家里。” 叶凌羽点点头,一脸的严肃,说道:“师兄,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先生和小姨的。过几年,我就去京城找你了。” 再有两年,叶凌羽便要参加乡试了,乡试过后便可以去京城参加春闱会试。 王伯元笑着说道:“好,我在京城等着你,到时候我买个大宅院,我们一家人住在一起。” 叶凌羽正有此意,反正他舍不得与先生师兄分开。等李春叶嫁给王伯元,叶凌羽要当陪嫁跟过去。到时候他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王县丞又嘱咐了几句,还特意的让王伯元带了一封信给京都的老友,希望对方在生活上关照一下王伯元。 王伯元给王县丞磕了头,便依依不舍的上了马车。 这一年的时间过得很快。 李春叶每日都盼着王伯元高中,骑着高头大马,身穿状元服,胸带着红色大花来迎娶自己。 叶凌羽读书更用功了,每次书院考试,他都是榜首。 王县丞每日照常上职,照常下职,生活好像一点儿都没变。 王伯元这是第二次来京城,他便是在京城出生的,还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但那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京城变化很大,王伯元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按照父亲的交代,王伯元先去拜访了父亲的好礼部郎中崔家祥,并将自己父亲的信带了过去。 崔家祥得了老友的信自然开心不已,又考了王伯元的学问,心中觉得满意,便借着东宫詹士的路子将他引荐给了太子太保杨公权。 王伯元是个不死读书的人,他父亲王县丞当年就是因为太过刚正才被贬到了凤凰镇。王伯元吸取了王县丞的教训,是个外圆内方的人,知世故而不世故。 在京都一边读书,一边也开始结交一些官员及世家子弟。短短的时间,竟然有了一定的名气。 会试过后,王伯元顺利成了贡士。别的举子都在忙着庆贺结交的时候,王伯元却是突然开始闭门谢客,专心准备殿试了。 此时朝堂风云已起,暗潮汹涌,王伯元尚不知道自己已经卷入了其中。 殿试过后,王伯元位列一甲,陛下亲赐探花郎。 按照惯例,探花郎是要入翰林院任正七品编修的。但是王伯元早已经打通了东宫的门路。 王县丞曾经也是正四品的京官,因为在太子落难的时候在朝堂上为太子说话,抨击那些对太子落井下石的官员,得罪了许多人,被贬斥出京。 当年太子起复的时候曾经邀王县丞回京任职,但是被王县丞拒绝了。如今王伯元来了,太子又知道了他与王县丞的关系,自然是想提拔一下王伯元的。太子钦点王伯元做太子左春坊左庶子,这可是个正五品。 不仅仅是品级的问题,更多的是因为这个官职的主要职责是侍从太子左右,并可以参与一些太子的决策。一旦太子登基,这个太子左春坊左庶子便是天子近臣,前途不可限量。 一瞬间,王伯元这个探花郎竟是比状元榜眼更受追捧。也有许多官家向他投递了橄榄枝,倚门窥君,欲将爱女许斯人。 王伯元连忙拒绝,只道家中早已经为他定下婚事,只待殿试之后便成婚。 可即便是这样,还是有很多人家向他表示了结亲之意。 京城姻亲关系错综复杂,很多家族都是靠着姻亲结成党派,在朝中守望相助的。这是京城人默认的方式。 那些官宦人家想要与王伯元结亲,一方面是王伯元确实优秀,更多的是因为他是太子的人,那些官宦人家想要借王伯元的路子结交东宫。同样的,太子也有意在自己需要的家族里为王伯元挑选一家,借此来巩固东宫的势力。 王伯元见连太子都开始过问了自己的婚事了,还暗戳戳的提醒他乡下女人配不上他,在仕途上不仅仅不能帮助他,甚至还会拖累他。 京城官宦结交,同时也有贵眷夫人圈子,若是王伯元的夫人无法挤进这个贵眷夫人圈,便会影响到王伯元在官宦圈中的地位。 姻亲夫人的重要性王伯元是清楚的,但是他觉得李春叶更重要,他可以一点点的教会李春叶,陪着她去适应。 王伯元担心会婚事出现什么变故,连忙往家里写信,让父亲王县丞带着李春叶和叶凌羽进京。 第15章 绝笔奏折 王伯元对着父亲王县丞的事情还是多多少少知道些的,也明白为何太子会提拔自己。虽然不能接受太子给他安排的亲事,但是王伯元想着总不能辜负太子的赏识,便更加勤恳的为太子谋事。 忙完公事,王伯元就会在京城找房子。 北城乃是皇城,不做考虑。东城有紫气东来之说,住的都是些皇亲国戚,达官显贵。南市有向阳而生之说,住的都是些富贵商贾。西城,房价还便宜些,住了些小官员,普通商户及平民百姓。外城住了些游手好闲之辈,环境脏乱差,乞丐骗子横行,不太适合居住。 整个西城都被王伯元转遍了,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不是房子太小,便是价格不合适。 王伯元盘算着,家里总共是四口人,父亲王县丞生活简朴,只有一间卧房足矣。如今李春叶尚未与他成婚,自然是要有一间自己的卧房的。叶凌羽要读书,不仅仅要有卧房,还得有间书房。而王伯元自己要给太子办事,难免会涉及到一些机密,也需要一间单独的书房。如此一来,不算下人,共需要六间房。至少是个两进的院子。这样的院子在京都,莫说是买了,租下来一年也得需要近百两。 王伯元每年俸禄一百二十两,租房子倒是够了,但是平常的生活开销却是不太够的。他不想让李春叶嫁给自己之后还那般辛苦。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存银,及卖掉凤凰镇的宅子,王伯元觉得倒是也能够生活,只是辛苦些。 但是如今,王伯元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心想着将家人接过来,与李春叶成婚,这点子辛苦,在他看来都是值得的。更何况他不可能在这个五品的位置上待一辈子,他的岁俸还是会涨的。 就在王伯元下定,租下了院子准备搬家的时候,有人举报太子科场舞弊,徇私枉法。 王伯元连忙去了东宫。 太子见他进来,叹了口气,说道:“本想弥补你王家,没想到还是牵连了你。” 王伯元急忙问道:“殿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此次春闱主考官乃是礼部尚书,礼部尚书并非是您的人,与您有何关系?” 太子说道:“礼部尚书的庶子娶了太傅之女的庶女。本宫摆脱不了这个嫌疑了。” 王伯元有些焦急的问道:“方大人他们呢,此事尚有回缓的余地,我们尽快想办法弥补啊。京城姻亲关系错综复杂,不能因为这个便认定了是您做的啊。” 太子无奈的说道:“没用的,想本宫死的是他。”说着,手指指了指上空。 王伯元不解,太子为人宽厚,体恤百姓,乃是明君之相,为何会为帝王所忌,甚至不惜要杀了太子。 王伯元记得父亲曾说过,帝王穷兵黩武,好战喜奢。而太子与帝王完全相反,不喜战争,一门心思的想要让百姓富足安康,再创文景盛世。 如今太子颇得人心,甚至有些地方竟然只知太子,不认帝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无论太子有没有反心,但是他有反的能力,便是错。帝王已经容不下他了。 太子说道:“你放心,本宫已经做好了安排,你虽然会丢了官职,成为白身,但是性命是无虞的。” 王伯元焦急的说道:“太子,不若去求陛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太子说道:“不必了,我比任何人都了解父皇,他早就容不下我了,能留我到今日已经是难得了。” 太子端起旁边的茶盏喝了一口茶,见王伯元一脸的焦急,觉得王家这对父子挺有意思的,两代人都想救他。 太子问道:“听说你在找房子,可找到了?” 王伯元不明白,目前已经这么危急了,怎么太子却是关心起自己的私事来了,焦急的说道:“殿下,还是请太傅和太保几位大人来商议怎么度过目前的危机吧。” 太子说道:“京城寸土寸金,若是早点儿知道你要找房子,本宫也能早点给你安排,是本宫想的不够周全。” 太子咳嗽两声。 王伯元连忙想要倒一杯茶给太子,却是发现茶壶空了。此时,王伯元才发现屋子里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好像自己一路进来,也没见到几个下人。 太子说道:“不必麻烦了,你没找到房子也好,此次事过之后,便离开京城吧,若是可以……” 太子本想说,若是可以,便帮他将瑾儿带走,让他隐姓埋名,平安的度过此生。但是又觉得瑾儿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太子不再说话,却是突然吐出一口血来。 王伯元一惊,连忙上前。 太子推开他,说道:“你退下吧,本宫还要写下最后一封奏折。” 太子拿着毛笔,蘸着吐出的血,做了最后的努力,希望帝王不要贸然开战,劳民伤财。 “父皇敬禀: 儿臣死不足惜,但请容禀。儿臣不允户部放款,绝非儿臣私心,是为天下苍生计。 战事开,赢,百姓苦,输,百姓更苦。 战争之害,可及三代。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因利乘便,宰割天下,分裂山河,征百姓为丁,农桑废驰,妇孺无养,饥馑饿殍,仓虚财匮,绝非父皇所愿。 民怨啸林,阋墙于内,内忧外患。宗庙倾颓,社稷崩殂,悔之晚矣。 儿臣叩首,泣血求仁,望父皇为天下黎民计,放马南山,歇厉兵之计。 儿臣绝笔” 最后一笔,笔锋延至纸外,终于,太子忍不住,吐出最后一口血,手垂了下去,手里的笔也掉落在地上。 太子本还有活下去的机会的,他是帝王的太子,更是父亲的儿子,帝王忌惮他,但是因着血脉亲情,不会杀他,最多便是被废,终生圈禁,直到下一位帝王继位。 但是太子想用自己的死阻止帝王对外开战。太子在赌,赌他的奏折能够阻止帝王的野心。 御林军已经冲了进来,封锁东宫,不准任何出入。 王伯元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几天前他还在感慨得遇良主,摩拳擦掌的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来的,怎的突然太子便死了,还死的这般凄凉,留下千古骂名。 王伯元因为在会试之前便跟东宫的几位官员结交,被抓入了大理寺。中间不知道太子做了什么安排,几天过去后,王伯元被放了出来。 王伯元官职被掳,探花被废,成了白身。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刚租下的小院子的。 不过短短几天,朝廷对外公布,太子主导了科举舞弊,徇私枉法,畏罪自杀。京都哗然,尤其是在学子之中,恨不得生啖其肉,活拆其骨。 第16章 回不去了 王伯元一再告诫自己,这件事情不是他能管的。他如今最好的选择便是赶紧收拾包袱回凤凰镇。然后在凤凰镇做个教书先生,与父亲一样,了此残生。 但是不该如此的啊,事情的结果不该是这样的,太子不该背负骂名,天子学子应该知道太子为何而死。 王伯元提笔写了三封信,一封给父亲王县丞,告诉他,自己要去正心中的道。一封是给叶凌羽的,勉励他要好好读书,做个一心为天下苍生计的好官。最后一封便是给李春叶的,告诉她自己移情别恋了,娶了别的女子,让她忘了自己,找个好人嫁了。 前面送出的信已经不能截下来了,王伯元便加钱,让尽快将这三封信送回去,希望父亲王县丞尚未带李春叶和叶凌羽进京。 做完这一切,王伯元便开始写太子最后的奏折,日日夜夜不停笔,一连写了百余份。带着这些奏折,一路撒着便去了太庙。太庙外面有登闻鼓,登闻鼓响,直达天听,即便是天大的冤屈,也便能为世人知晓。 到了太庙,王伯谭敲一下登闻鼓,便念一句奏折中的内容。 痛苦期嚎,上可贯穿九霄,下可传至天下学子。很快,他的身后便站满了人。 三十响登闻鼓,那是太子的冤屈。 王伯元丢掉鼓槌,朝着太庙跪下,高声喊道:“太子奇冤,绝非舞弊之人,求陛下明察,还太子清白。” 刚开始众多学子还认为王伯元此举,是因为他受太子信宠,可是越听太子绝笔奏折内容,心中越是激荡,能够写下这些内容的太子,怎么可能会徇私舞弊。 很快便有人高喊“求陛下明察,还太子清白。”然后,便有更多人的参与进来。 “求陛下明察,还太子清白。” “求陛下明察,还太子清白。” …… 事情闹的很大,御林军,应天府都来人了。 帝王震怒,要打死王伯元。 徐阁老谏言道:“陛下,此时若是打死了王伯元,怕是会引起暴乱,还请陛下允了他,剩下的事情,微臣会去处理。” 敲登闻鼓,面圣前需要先打三十大板,以做杀威之用。 三十大板下去,王伯元的命便丢了大半。 帝王下旨,重查科举舞弊案。 王伯元激动的朝着皇宫的方向磕头,高喊道:“谢陛下,谢陛下,”王伯元忍不住的哽咽,“微臣替太子殿下,谢陛下。” 太过疼痛和激动,王伯元完全没有注意到头上的猪头银发簪掉落了。 众人散去,一个乞丐模样的男人,捡起了簪子,塞进了怀里。 王伯元以为闹了今日这一出,帝王为了平息众怒,也肯定要重查此案,还太子清白,给天下学子一个交代才对。 可是,王伯元终究是天真了,本就是帝王要废太子,怎么可能会为太子翻案。王伯元此举意在要挟帝王,帝王怎么可能容忍的了。 不出三天,判决如旧,只是加了一条,王伯元被判流放极北之境。 王伯元事情闹的很大,所以不能让他死在京城。流放极北之境的人,能够活着走到的很少,即便是到了,不出一年也会死。更何况王伯元是南地的人,即便是那些人不出手,王伯元也是必死无疑。那些人不想在王伯元一个小人物身上浪费精力,便没有再管他。 王伯元拖着重伤的身子,回头看了看巍峨的城墙。 罢了,罢了。 虽未能还太子清白,可终究是逼的帝王暂时歇下了动兵起战的心思。太子绝笔奏折已经传遍了全国。若是帝王此时再起战,不就说明了太子真正死亡的原因了吗。 王伯元知道他无法活着回凤凰镇了,想到还在等着他回去迎娶的李春叶,王伯元便心存愧疚。王伯元太了解李春叶了,即便是自己真的抛弃了她,她也不会看着自己父亲老无所养。 头上的猪头发簪早已经不知道遗落在哪里了,王伯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此生欠下的,只能下辈子再还了。 王县丞刚收到王伯元的信,忍不住当场便拆开了,得知王伯元中了探花,还入了东宫,为太子办事,忍不住的开心。王县丞将信揣进怀里,想着下了职便去与李春叶商量何时进京。 王县丞正在整理着要交接的公务,却是又得了两封信。王县丞看着信上的名字,心里觉得奇怪,便拆开了给他的那封信,等看清楚内容后,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太子与帝王之争,已经近二十年了,如今太子既死,王伯元还要掺和其中,必死无疑。 王县丞也不等下职了,想着直接拿着另外一封信去找李春叶。可是刚出门,便跌了一脚,人站不起来了。 王县丞努力了几次,都没能爬起来,无奈,只好托旁人将信交给了李春叶。 李春叶得知是王伯元的信,兴冲冲的拆开,却是看到了王伯元另娶她人的消息。 李春叶有些怀疑,怎么可能,王伯元明明说过高中之后会来娶她的啊,这么多年他都等过来了,怎么可能会娶别人。 李春叶不确定的再次看了一遍信的内容,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李春叶有些站立不稳,身子靠着案板才勉强支撑住,手里的信也飘落在地。 李春叶忍不住笑出了声,眼泪再也忍不住,从眼眶里溢出来。 原来人在极度伤心的时候竟是笑着的。 是了,是了,如今王伯元是探花郎,还得了上官赏识,看多了珍宝美玉,又怎么能接受的了自己这种粗鄙不堪之人。 李春叶如是想着。 李春叶不怨王伯元,本就是她奢望了,王伯元是何许人也,她李春叶又算得了什么。 叶凌羽从夫子那里得到了王伯元的信,他已经从张夫子那里知道了王伯元中了探花的消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王伯元跟自己写了什么内容。 结果满篇都是告诉他要好好读书,做一个对百姓有用的人,又让他照顾好家里。 叶凌羽觉得有些奇怪,问张夫子京城可有什么奇闻。 此时王伯元的事情尚未传来。 叶凌羽觉得或许是自己多心了,想着很快便能见到王伯元了,心里便忍不住的开心。等到王伯元再娶了李春叶,他们便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王伯元那般优秀,作为他师弟,兼大外甥,叶凌羽自然不肯拖他后腿,比往常更用功读书了。 第17章 杀人的方法有很多 王伯元高中的消息在凤凰镇传开,很多人都打趣李春叶。 “李娘子,什么时候跟王公子成婚啊。” “春叶,以后你可就是官太太了。” “李娘子,你是不是要去京城找王公子了啊。” …… 一声声打趣,如同一把把利刃,插进了李春叶的胸口。 李春叶忍不下去了,一刀砍断了一条猪大腿,高声喝道:“关你们什么事,一天天的没正事干啊。” 凤凰镇人口少,彼此之间几乎都没有什么秘密。王伯元临走之前与李春叶约好高中之后便回来娶她,这是整个镇子都知道的秘密。 赵二忍不住劝说道:“你们两个都快成婚了,大家也是图个乐子,没有恶意。” 李春叶怼道:“谁说我要嫁给他了?谁爱嫁谁嫁,少拿我取乐。” 众人见状,都忍不住起了疑心。自从王伯元进京之后,每次提到这事儿,李春叶都是笑眯眯,怎么今日突然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好像比以前更厌烦提这事儿了。 王县丞跟府衙递交了辞呈,甚至来不及交接,便要启程进京了。而李春叶,仍旧在卖着猪肉,没有要去京城的意思。 众人便怀疑王伯元做了负心汉,抛弃了李春叶。 放假回来的叶凌羽自然也是听到了传言,反驳道:“不可能,少胡说,我师兄不是始乱终弃的人。” 那人说道:“我是不是胡说你回去问你小姨不就知道了。” 叶凌羽跑回铺子,便见到了“哐哐哐”剁肉的李春叶。叶凌羽问道:“小姨,他们说师兄抛弃了你?” 李春叶将刀砍进案板里,恼怒的说道:“是,王伯元不喜欢我了,他娶了别人,怎么了?我跟他又没有婚书,他爱娶谁就娶谁,关我屁事。” 叶凌羽跑到李春叶身边,说道:“怎么可能,师兄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了,他怎么可能会抛弃你。” 李春叶从案板上拔出刀,用刀指着叶凌羽,恶狠狠的说道:“老娘供你吃,供你穿,还供你读书,你若是中不了举,做不了官,老娘一刀劈了你。” 叶凌羽觉得奇怪,王伯元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朝秦暮楚,见异思迁。叶凌羽见与李春叶说不通,转头便去了王家。 到了王家,见王县丞已经打包好了行李,手里捏着一封信,坐在地上。 叶凌羽蹲在王县丞身边,双手推了推他的胳膊,焦急的喊道:“先生,先生。” 见王县丞没有反应,叶凌羽抽出了他手里的信。信是京城一个叫崔家祥的人寄来的。里面将王伯元在京城做的事情说了。没有说王伯元被流放极北之境的事情,只说了他被赶出了京城,让王县丞千万不要进京,太子之事牵连甚广,已经死了很多人了。崔家祥是舍弃了全部身家才保住了一命。若是王县丞入京,性命不保。 叶凌羽也被王伯元做的事情震惊到了,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他怎么敢的。叶凌羽瞬间明白了为何王伯元会悔婚,很有可能是为了不连累李春叶。 叶凌羽连忙安慰道:“先生,信上说师兄被赶出了京城,等他回来了咱们再问问是什么情况,您先别着急。” 王伯元给王县丞的信里只说他要为太子洗清冤屈,王县丞以为自己进京能够阻止他。但是没想到王伯元竟然会选择这么一个玉石俱焚的方法,王县丞知道,王伯元完了,谁都救不了他了。 王县丞声音哽咽的说道:“他回不来了,回不来了。” 叶凌羽不解的说道:“不会的,信里说了,师兄只是成了白身,他肯定没事的。” 王县丞说道:“凌羽,你不了解咱们这个帝王,太子可是他的亲儿子啊,他都能下的了手,伯元这么打他的脸,他怎么可能会留下伯元的命。” 叶凌羽捏着信纸递到王县丞的面前,指着上面的字,说道:“信上说师兄被赶出了京城,没有说他丢了性命啊,师兄肯定没事的。” 王县丞绝望的说道:“杀人的方法多了。” 叶凌羽如今也懂得了不少,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少年,一屁股坐在了王县丞的身边,有些不知所措。 王县丞突然躺倒在地,晕了过去,口角歪斜,身子瘫软。 叶凌羽吓坏了,连忙抱起王县丞的身子,喊道:“先生,先生。” 叶凌羽将王县丞连拖带抱的,弄回了床上。然后出去请郎中。 郎中给王县丞诊过脉后,又扎了针,叹了口气,说道:“中风了,我开几副药,先吃着。” 叶凌羽又去抓药,等喂过药后,手腕被王县丞抓住。 治疗的及时,王县丞症状缓解了些。王县丞对叶凌羽说道:“伯元,事,别,别告诉,春叶。” 叶凌羽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李春叶正剁着肉,便听说王县丞病了,丢下杀猪刀便跑去了王家。 站在门口,李春叶却是犹豫了,如今她已经跟王伯元没有关系了,再总是往他家里跑,好像不太好。 没关系了又怎样,李春叶觉得凭自己与王家这么多年的交情,即便是王伯元带着新妇回了王家,她也是可以来的。更何况,如今王县丞生病了。 李春叶进了屋子,便见到叶凌羽在给王县丞揉按双腿。 叶凌羽见李春叶进来,便把郎中的话都说了。 李春叶心中感慨,如今王伯元好不容易高中做官了,王县丞多年心愿得偿,怎得却中风了。 叶凌羽需要继续回学院,王伯元也一直没有消息,照顾王县丞的任务便交到了李春叶的身上。 李春叶每天天不亮就要来王家给王县丞熬药做早饭,中午还要将午饭在铺子里做好后送回来,晚上又要来王家熬药做晚饭,中间还得洗衣服,按照郎中的指示给王县丞按摩。 王县丞几次拒绝李春叶伺候,可是他双腿因为中风栓住了,动不了了。为了不连累李春叶,甚至有一次王县丞竟然摔碎了碗,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幸亏他力气弱,割的伤口不深,又赶上郎中过来转悠,这才保住了性命。 李春叶实在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请镇子上的木匠做了带轮子,可以推着走的椅子,每天推着王县丞到肉铺旁边的大树下。 第18章 京城,吃人 凤凰镇是个小镇子,消息闭塞,对于王伯元被流放极北之境的事情,除了几位当事人,其他人根本就完全不知道。 凤凰镇的百姓都对于李春叶被抛弃后还伺候王县丞,王县丞的亲儿子王伯元至今都没有回来的事情指指点点的。但是王县丞做官的时候没少为百姓做事,这些人也就是嘴上痛快一下,遇到的时候都会搭把手帮着照顾王县丞。 王伯元的事情已经传到了书院,张夫子知道后大醉了一场,王伯元可是他最看好的学生。每次给学子上课张夫子都会大骂天道不公。 书院的山长担心张夫子会给书院招祸,直接将张夫子从书院除名。 张夫子冲到了山长的院子里指着山长的鼻子又是一顿骂,什么软骨头,没风骨,等等等等的。 山长的胡子都被气歪了。 张夫子在书院教了二十多年的书,实在是舍不得离开书院,便在书院旁边租了个小院子,没事了就来书院转转。自此,张夫子成了叶凌羽一个人的先生。 叶凌羽比往常读书更用功了,在书院不上课的时候便去找张夫子,回到凤凰镇便一边照顾王县丞,一边听他指导自己。 王伯元出事后,叶凌羽逼着自己用最快的速度成长,甚至都不怎么跟朱壮壮和朱福乐一起玩了。 朱福乐和朱壮壮知道叶凌羽家里出事了,却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问他,他也不说。两个人无奈,只能尽量给叶凌羽提供一个安静的读书环境,跟着叶凌羽一起读书,读不下去的时候,两个人便找个离叶凌羽远远的地方玩。 叶凌羽是个聪敏的,又肯下苦功夫读书,秋闱之后,考中了解元,顺利从书院毕业。 面对无数的追捧,及各大家族递过来的橄榄枝,叶凌羽谁都没有理会,他知道,自己的目标在京城。 高中解元,这是多么光宗耀祖的事情,李春叶本想在凤凰镇大肆庆贺一番的,但是叶凌羽拒绝了,只是让李春叶多做了几道菜。叶凌羽在家里没待几天便去了郡州,为接下来的春闱会试做准备。 王县丞如今脑子越来越糊涂,有时候会把叶凌羽认成王伯元,有时候还会突然问李春叶,伯元会试考完了吗? 李春叶请郎中看过,说是没有办法,只能顺其自然。 李春叶做过一个梦,梦中是一片茫茫的冰雪荒原,王伯元一个人,在上面艰难的走着,李春叶拼命的的往前奔跑,想要让王伯元停下脚步。可是一面冰墙阻止了她,隔绝了她与王伯元。在梦里,李春叶的无能为力到了极致,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伯元离去。 李春叶经常反复的琢磨那个能,仔仔细细的想着梦里的细节,以及梦中的王伯元。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这个人一直耿耿于怀,她只记得梦中她痛彻心扉。 转眼,叶凌羽要上京了。 李春叶有些担心,却又不能阻止,只好将这些年攒下来的钱,又找邻居借了些,全部塞进了叶凌羽的包裹里。 叶凌羽看着李春叶给自己准备的满满一车的东西,说道:“小姨,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接你的。” 李春叶心更是沉了沉,当年王伯元上京的时候也是这么跟她说的。 李春叶说道:“你安心备考,不用管我。” 叶凌羽伸手抱住李春叶,说道:“小姨,相信我,我要给你挣个诰命回来,让谁都不敢小瞧了你去。” 李春叶眼泪掉了下来,这才发现,总是乖乖挨骂的小少年如今竟是比自己都高出一个头了。 叶凌羽松开李春叶,又蹲下身子,对王县丞说道:“先生,我一定会找到师兄的。” 叶凌羽刚要上马车。 王县丞却是突然从轮椅上扑了下来,趴在地上,拼命的喊道:“伯元,别去京城,危险,伯元,回来,别去京城。” 叶凌羽忙过来把王县丞抱回轮椅上,安慰道:“先生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师兄也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带师兄回来见您。” 送走了叶凌羽,李春叶推着王县丞往回走,她至今都不明白为何王伯元自从去了京城之后便杳无音信了。王伯元不要自己了,李春叶能够理解,但是他连父亲都不要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李春叶也怀疑王伯元是出了什么事情,可是京城远在千里之外,她去不了。好在,如今叶凌羽也去了,他应该能找到王伯元的吧。 李春叶停下脚步,蹲在王县丞面前,问道:“王叔,京城真的有那么危险吗?” 王县丞有些呆愣的说道:“京城,吃人,危险,不能去,不能去。” 李春叶知道王县丞又开始犯糊涂了。 李春叶给叶凌羽准备的银钱充足,吃食衣服用品一应俱全。叶凌羽顺利到了京城。 叶凌羽一到京城,便去找了王县丞的好友崔家祥,却是得知对方早就离开京城了,离开的日子跟王伯元失踪的时间差不多。叶凌羽无奈,只能再去别的地方打听。 叶凌羽不敢明目张胆的去找王伯元,只能去他曾经住过的地方侧面打听,但是那里的人只说王伯元突然便失踪了,房子里的东西都没来得及带走。 叶凌羽又去了王伯元可能去的地方打听,寻找到了几个与王伯元同科的人,但是那些人都讳莫如深的样子,不肯多说。叶凌羽担心对方会发现自己与王伯元的关系,不敢深问,只打听到王伯元当初得罪了人,最后是去了应天府,再之后,便没人知道了。 会试在即,叶凌羽收敛了心思开始准备春闱。不出所望,叶凌羽高居榜首,中了会元。 经历了榜下捉婿,富贵的拉拢,都未能改变叶凌羽的初心。叶凌羽全力备战殿试,一举夺魁,成了新科状元。成为了大康王朝建朝以来,第三位连中三元的状元郎。 也有些官员及富商表示了结亲的意愿,但是叶凌羽一心只想着找王伯元便都拒绝了。 原本叶凌羽以为只要自己高中状元,后面的一切问题便可以迎刃而解了。但是现实给了他重拳一击。新科状元,听起来特别好听,可也只是在新登科的那段时间吸引人。春闱会试,三年一次,每次都有状元郎,算不得什么极稀奇的。 叶凌羽也经历了当初王伯元经历过的困难。京都米贵,寸土寸金,他甚至比当初的王伯元更惨些,毕竟当初王伯元身后站着的有东宫,而叶凌羽身后,空无一人。 叶凌羽无意间发现写词儿能够赚钱,便主动找上了平康坊最大的青楼,送上了几首自己写的词儿,反响不错,便用无忧公子的名号卖词儿养活自己。无忧公子,是当初王伯元给叶凌羽起的号,希望他能够一生无忧无虑。这个名号只有王伯元和叶凌羽知晓,连李春叶都不知道。叶凌羽觉得,若是王伯元还在京城,听到这个名号便会知道自己来了京城。 叶凌羽的任职派遣下来了,出任翰林院编修一职。他又在平康坊租了一个小院子,自此,算是安顿下来了。 第19章 他也不要她了 叶凌羽的信是跟着朝廷邸报一起到的凤凰镇。 得知叶凌羽高中的第一时间,李春叶便去告诉了王县丞。 王县丞难得完全清醒着,激动的老泪横流,他此生只教过两个徒弟,一个是自己儿子王伯元,高中探花,一个是叶凌羽,连中三元,他怎能不激动。激动之余,便是无尽的担忧。 王县丞担心叶凌羽年轻气盛,不知内敛。叶凌羽不相信王伯元已经死了的事实,他此次进京肯定会寻找王伯元的。京中局势错综复杂,权势之间相互倾轧,稍不留神,便会万劫不复。王县丞不知道除了帝王外还有谁想让王伯元死,他也不知道一旦叶凌羽与王伯元的关系暴露之后,会不会有人对付叶凌羽。如果有人要对付叶凌羽,叶凌羽也不知道能不能应付的了。 李春叶见王县丞突然满脸的忧郁,问道:“王叔,你怎么突然不开心了?想什么呢?” 王县丞叹了一口气,说道:“春叶啊,我担心凌羽在京城会遇到危险,京城那种地方,吃人啊,是会吃人的,有去无回啊,太危险了,危险,京城,不要去,伯元,不要去……” 李春叶刚想问叶凌羽会遇到什么危险,王县丞便又糊涂了。李春叶无奈,只能安慰道:“不去不去,父亲放心,伯元不去了。” 王县丞拉着李春叶的手,说道:“伯元,不去哈,你不去。” 李春叶点点头,说道:“嗯,我不去。” 李春叶实在是想不明白,京城究竟是什么龙潭虎穴,竟是让王县丞怕成这样。 李春叶当然不会明白的,王家当年在京城的时候也算是人丁兴旺的人家了,只是因为王县丞为废太子说话,得罪了不少人,导致王家险些被灭门,王家众人离散,王县丞带着夫人和年幼的王伯元避走南地,王夫人病死在路上。活着到南地的只有王县丞和王伯元。 叶凌羽进了翰林院,每日便是无尽的书案工作,他极力抽出时间,又省下银钱与应天府的人结交,想要探听王伯元的下落,毕竟当年是应天府的人带走的王伯元,然后王伯元才失踪的。 终于在一次醉酒的时候,一个应天府的小衙役说漏了嘴,说王伯元当初在应天府的时候还是活着的。其它的,无论叶凌羽再怎么问都问不出来了。 又是好一番探查,叶凌羽突然发现有同僚开始探听自己的情况了,忙起了防备之心。好在当初叶凌羽虽然是生活在凤凰镇的,但是户籍仍旧在老家,他也是一直用的老家户籍参考的,除非有人去凤凰镇打听,不然不会猜出他与王伯元的关系。 叶凌羽暂时歇下了打听王伯元消息的心思,转而用更多的闲暇精力去写词儿,盼望着有朝一日,王伯元能够听到他写的词儿,从而知道无忧公子的名号,这样,王伯元便会知道他在找他。 叶凌羽给李春叶写的最后一封信便是他做官了。 李春叶心中对于叶凌羽来接自己进京有了一丝期待。如今王家的财产也在李春叶的手里,李春叶盘算了一下两家的财产,再加上她每天在铺子里卖肉挣的钱,够她与王县丞每日的开销了。 李春叶不着急挣钱了,便开始在读书上下功夫。 王县丞虽然有些痴呆了,但是学问还在,能够为李春叶解惑。 李春叶用功读书,一则,是担心自己去了京城会给叶凌羽丢人,二则,是真的想读书明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然后,突然有一天,李春叶发现已经很久没有收到叶凌羽的信了,更别说回来接她了。 李春叶坐在王县丞身边的小马扎上,有些疑惑的问道:“王叔,你总说京城危险,可是为什么去了的人不愿意回来呢?” 王县丞看着李春叶,说道:“京都繁华,迷眼蒙心,到过那里的人啊,又怎么会看的上咱们这么个小破镇子。” 李春叶扭头,看到了王县丞有些混浊的眼睛里带着些许的明亮,说道:“您老又清醒了啊。” 王县丞“嗯”了一声,说道:“别等了,找个人嫁了吧。” 李春叶垂着脑袋,翁声说道:“我没等他。” 不用解释,两个人都知道这个他是指的谁。 整个凤凰镇的人都知道了叶凌羽去了京城,不管李春叶了。所有人都为李春叶抱不平,骂叶凌羽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白白花了李春叶的这么多银钱,转头便把李春叶抛到九霄云外了。 刚开始李春叶听到这些话还会生气,还会替叶凌羽解释,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事实摆在眼前,不由得李春叶不承认。叶凌羽和王伯元一样,去了京城,便不要李春叶了。李春叶不再解释了,好像完全忘记了叶凌羽这个人。每天又开始挥着杀猪刀跟人吵架,因为几文钱追着债主满镇子的跑。 后来,凤凰镇的人也就不再提叶凌羽了,好像这个人从来就没出现过一般。只有王县丞在犯糊涂的时候,会突然问一句“凌羽什么时候放假啊。” 第20章 蚁食人贩子 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虽然是乞丐模样,脸上也涂了些泥巴,衣服破旧,但是还是能够看出小男孩儿长的奶萌俊俏。小男孩儿乖乖的坐在墙根儿底下,等着周熙。 突然一个人过来,捂住了小男孩儿的嘴巴,将小男孩儿掳上了车,直接出了城。 到了郊外,小男孩儿趁着那人小解的时候跳下马车便跑,逃跑的过程中撞翻了货郎盛货物的篓子。 货郎一把抓住小男孩儿,说道:“撞了我的东西就想跑吗!” 人贩子忙过来将货物装回去,赔礼道:“不好意思,这孩子调皮。” 货郎见大人已经道歉了,自己也不好继续追究,便放开了小男孩儿,没好气的说道:“以后把孩子看好了。” 小男孩儿见人贩子又要抓自己,突然抓住货郎的手便狠狠的咬了上去。 货郎吃痛,一把抓住了小男孩儿,说道:“臭小子,你属狗的啊。” 人贩子连忙上前拽小男孩儿,“啪啪”的扇了两巴掌,说道:“对不住了,这孩子太调皮了。”说着,便要将小男孩儿带走。 货郎不肯松开小男孩儿,说道:“就这么走了?” 人贩子知道对方肯定是想讹钱,问道:“要多少?” 货郎伸出一个张开的手掌,五根手指头。 人贩子立刻拿了五个大钱给他。 货郎抬手把大钱打落,说道:“打发叫花子呢,五十个。” 人贩子急了,说道:“这个孩子也就值二百钱,咬你一口你就敢要五十钱,抢钱啊。” 货郎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低头问小男孩儿,“他是你什么人?” 小男孩儿终于开口了,道:“不认识。” 人贩子高声喝道:“兔崽子,不过是打了你几下,就学会记仇了,连你亲爹都不认识。”说着,还要上来抢孩子。 周熙好不容易得了个肉包子,便跑回了墙根儿底下,却是不见了瑾儿,连忙四处打听,得知是被一辆破旧的马车带走了,丢下包子,便顺着车辙印去追。 追到城外,便见到瑾儿躲在货郎身后,有一个人要抢瑾儿。 周熙连忙跑过去,一把将瑾儿抱在怀里,仔仔细细的查看,见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 货郎回头看了一眼周熙,突然愣住了,不确定的喊道:“统领?” 人贩子见又来了人,也不抢孩子了,转头想跑。 货郎随手从篓子里拿出个东西便扔了过去。 人贩子应声倒地。 周熙抱起瑾儿,说道:“你认错人了。”说着便要离开。 货郎一把抓住周熙的胳膊,说道:“统领,是我,江明啊。” 周熙紧紧抱着瑾儿,仍旧说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周熙。” 江明死命的抓着周熙,说道:“我只喊的统领,你怎么知道叫周熙的。” 人贩子又醒了过来,刚想爬起来,又被江明砸晕过去。 江明看着周熙怀里的孩子,不确定的问道:“这孩子是太……” 不等江明说完,周熙一把掐住了江明的脖子。 江明被掐着脖子也不害怕,说道:“你还不承认你就是周熙。” 周熙说道:“我不想杀你,你就当没见过我。” 江明见周熙要离开,说道:“你知道兄弟们一直在找你吗?” 周熙停下脚步。 当初太子察觉帝王要对东宫下手,便遣散了许多东宫的侍卫和下人。周熙是东宫的侍卫统领,在十几年前太子第一次被废的时候便跟着太子了,太子对他十分信任,便将自己最小的孩子瑾儿交给了他,想着为自己留一丝血脉。 太子是有远见的,虽然太子之死未株连东宫,但是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太子妃,两位侧妃,四位侍妾,及所有皇孙,或是意外,或是重病,都死了。因为瑾儿在太子死之前便安排了假死,被周熙带出了东宫,这才保住了瑾儿一条命。 出事的时候,瑾儿不过两岁,还是侍妾所生,众人谁也未料到太子会选择把这么个不起眼的孩子送出来,所以都没有仔细检查假瑾儿的尸体。 江明见周熙停下脚步,说道:“如今你自己带着太……公子,太危险了,为什么不让兄弟们一起呢。” 周熙说道:“我自己能照顾好他。” 江明反问道:“你若是能照顾的好他,他又怎么会被人贩子拐走?” 周熙没有说话,刚才没找到瑾儿的时候,他已经想到了要去太子墓前以死谢罪了,又担心死后无法面对太子。临终托孤,这是多大的信任啊,他怎么能辜负太子。 江明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会有人背叛,泄露公子的身份,可是,你别忘了,公子终究是主子的孩子,他不可能跟着你一辈子当乞丐。” 周熙手不由的摸上了瑾儿的脑袋,说道:“我只想让他平安长大。” 江明高声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留在京城,带着他远走高飞不是更安全吗?” 周熙没有说话,他的确是想让瑾儿平安长大,但瑾儿毕竟是太子的孩子,周熙还想着有朝一日,能够为太子平反,等到太子沉冤昭雪的时候,瑾儿是要回归皇室的。 江明见周熙犹豫,软下声音,说道:“你如果实在是不放心,便先将公子藏起来,你与我去见见兄弟们,总要给兄弟们一个交代的。” 周熙觉得也是,不管是因为兄弟们找了他这么久,还是因为以后可能会用到这些人手,他都应该跟兄弟们见一面才是。 江明见说动了周熙,安下心来,问道:“那这人贩子怎么处理?” 周熙眼神迸发出冷意,说道:“蚁食。” 江明笑着说道:“你还是这么狠毒。” 江明从货篓子里拿出一瓶蜂蜜来,手指摸在了人贩子后背的脊柱上,往下一按。 人贩子痛醒过来,然后发现自己动不了了,痛苦的哀嚎,夹杂着咒骂。 江明皱着眉说道:“哎呀,手生了,忘记废你舌头了。” 江明不顾人贩子的咒骂,将人贩子反过来,背躺在地上,面朝着天空。江明伸手在人贩子上廉泉稍下的位置上使劲儿捏了一下。世界清净了,人贩子只能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瑾儿有些好奇的扭头去看江明在做什么。 周熙按住瑾儿的脑袋,说道:“你还小,不要看。” 瑾儿乖乖的把脑袋放在周熙的肩膀上,不再看了。 江明抽出绑在裤腿里的短刀,开始在人贩子身上割伤口,然后又在伤口上涂上蜂蜜,说道:“便宜你了,这可是蜂蜜,好东西。若不是因为没有诱蚁药,我也舍不得给你用蜂蜜。” 江明见差不多了,已经有蚂蚁钻进了伤口里,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对周熙说道:“统领,好了。” 周熙看了一眼已经没有人样的人贩子,“嗯”了一声。 江明说道:“我不问你在京城的落脚点了,但是你得给我个准话,什么时候见兄弟们。兄弟们这几年全都散出去了,我得让他们回来。” 周熙说道:“三天吧,别都招回来了,就你们几个就行,剩下的等我消息。” 江明知道周熙还是对兄弟们不完全信任,毕竟是涉及到小太孙的安危,江明特别理解周熙的防备心,说道:“行,都听你的。” 两个人又约定了见面的地点儿才分开。 如今与江明联系上了,周熙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周熙手里没有人可用,什么都做不了,他急需人手,但是又不敢冒头,甚至都不敢让人发现自己会武功,担心会被人识破了身份,只能带着瑾儿扮作乞丐。若是有了江明等人的协助,很多事情便好办的多了。 第21章 告诉我,他在哪? 自从与原来的那群侍卫兄弟见了面,周熙觉得报仇有望了,想着瑾儿毕竟是要回归皇室的,自己不能护他一辈子,许多事情还是要他自己去面对的,便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将他牢牢看住了,开始放手,让他自己亲身体验人间疾苦,学会自己处理事情,解决麻烦。 瑾儿也是懂事的孩子,小小年纪遭逢巨变,有些少年老成,见周熙想要锻炼自己,便要求自己一个人出门,不许周熙跟着。遇到欺负他的人,他便自己打回去。 叶凌羽正走着,便看到几个乞丐正围着一个小乞丐抢夺东西。这种事情屡见不鲜,他本不想管。 乞丐们在抢夺中,小乞丐手里的东西飞了出去,正好落在了叶凌羽的不远处。 叶凌羽不由的扭头看去,待看清了是那支猪头银簪子的时候,不由的瞳孔一缩,连忙走了过去,捡起来,待看清猪鼻子上那个小小的叶字的时候,便确定了,这就是李春叶送给王伯元的那支。 叶凌羽穿着官袍,那些乞丐不敢再上前抢夺,只好放弃了。 小乞丐却是趁着叶凌羽看簪子发呆的时候,抢了簪子便跑。 叶凌羽忙追了上去。 小乞丐慌不择路,却是跑进了一个死胡同。 叶凌羽将小乞丐堵在胡同的尽头,问道:“这簪子哪里来的?” 小乞丐紧紧握着簪子,警惕的盯着叶凌羽,不肯开口。 叶凌羽从荷包里掏出钱子儿,说道:“你把簪子给我,告诉我戴这簪子的人在哪里,我手里这些钱都给你。” 小乞丐看了一眼叶凌羽,仍旧不开口。他想要钱,但是周叔说过,这簪子的主人是为了他父亲才出事的,他必须把这簪子还给那人的家人。 叶凌羽一步步上前,诱惑道:“小孩儿,你告诉我他在哪,我给你买糖吃,糖,你吃过吗,可甜了。” “周叔。” 小乞丐突然高兴的喊了起来,虽然他不让周熙跟着,但是跟他打架的大多是小乞丐,第一次面对官府的大人,他还是有些害怕的。 叶凌羽尚未反应过来,只觉得一股风刮过,然后他便被按在了墙上。脖颈被一双大手死死的掐住。 周熙紧紧的掐住叶凌羽的脖子,怀疑对方发现了小太孙的身份。若是这样,人便不能留了。周熙觉得不能一刀毙命叶凌羽,叶凌羽穿着官袍,肯定是官,若是被自己轻易杀了,会引起官府追查的。 叶凌羽被掐的喘不过气来,脸都被憋的青紫了,拼命的去掰周熙的手。 就在叶凌羽以为自己快死了的时候,周熙却是突然松手,一拳砸在叶凌羽的肚子上。 周熙是收着手的,担心一下子便打死了叶凌羽。 叶凌羽刚能呼吸,又受了一拳,痛的趴在地上,伸手抓住了周熙的脚踝,问道:“告诉我,他在哪里。” 周熙一脚将叶凌羽踢开。 叶凌羽好不容易有了王伯元的消息,怎么可能就此放弃。担心对方会离开,叶凌羽爬过去,一把抱住了周熙的腿,紧紧的搂在怀里,大声喊道:“告诉我,他在哪?” 叶凌羽不能让人知道他与王伯元的关系。他不知道王伯元得罪的是哪一路神仙,若是让人知道了两个人的关系,叶凌羽不仅仅断了青云路,还很有可能会跟王伯元落得一个下场,根本报不了仇。 叶凌羽虽然是在凤凰镇生活,但是户籍仍旧在他老家,所以,若是没有人特意去凤凰镇查他与王伯元的关系,根本就不会发现两个人来自一个地方,还是师兄弟。 周熙觉得奇怪,问道:“谁?” 小乞丐将簪子举到周熙面前。 叶凌羽趴在地上,抱着周熙的腿,抬头看着簪子,说道:“这簪子的主人。” 周熙拿着簪子,蹲下来,问道:“你认识这个簪子?” 叶凌羽忙点头,焦急的问道:“他在哪里?” 周熙说道:“我不知道,这是我捡的,当时那人快死了,后来便不知道被丢到了哪里了。” 自从太子死后,周熙不相信任何人,对人说话,都是真假参半。 叶凌羽心中一沉,王伯元真的死了吗?叶凌羽抬着头,看着周熙,说道:“不可能,你胡说。” 周熙蹲下身子,说道:“我没胡说,当时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打了个半死,又被拖去了应天府大牢,如今,怕是……” 周熙话没说完,但言外之意已经表明了王伯元必死的结局。叶凌羽观周熙不像是在说谎,手上一软,松开周熙,趴在地上,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经历了这么多,吃了这么多的苦,为的便是寻找王伯元,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他的消息,却是快死了,过去了这么多年,怕是早就变成黄土了。叶凌羽怎么能不伤心。 他师兄怎么可以真的死了,虽然王县丞说过王伯元活不了了,但是叶凌羽觉得朝廷没有明旨杀他,他肯定还有活着的机会。但是这簪子如今在别人的手里,若是王伯元还活着,怎么可能让这簪子遗落到别人手中。 周熙一直观察着叶凌羽,说道:“你若是想要这簪子,便拿钱来换。” 叶凌羽忙坐起来,也顾不得擦眼泪,将身上的银钱全部拿出来,不小心把怀里自己的那支猪头簪子掉了出来。 周熙伸手捡起来,问道:“你这不是有一支吗?为何还要我手里的这一支。” 叶凌羽抢回自己的簪子,将所有的钱塞给周熙,说道:“我身上就这些钱了。这簪子是粗银打造的,不值什么钱的,这些钱足够了。”说着,便又要去抢瑾儿手里的簪子。 周熙率先将瑾儿拽到了一旁,问道:“你先说你这支簪子是怎么来的?我再考虑这支要不要给你。” 叶凌羽有些恼怒的说道:“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周熙蹲在叶凌羽面前,说道:“我这会儿改主意了,你不说,我就不给你。” 叶凌羽看着面前精壮黝黑的男子,虽然是乞丐的打扮,但是行事作风却不似乞丐,尤其是刚才动手,叶凌羽虽然不会武功,也能看出对方是个高手。 叶凌羽扭头看了一下,虽然穿着破破旧旧的乞丐装,脸上也擦着泥巴,但是还是难掩白嫩的瑾儿,说道:“你们两个根本就不是乞丐。” 周熙眼神一沉,伸手便掐住了叶凌羽的脖颈,将他按在了地上。小太孙的身份绝对不能被人知晓。 第22章 捷径 叶凌羽见周熙是真的对自己动了杀心,连忙拼命的挤出几个字,说道:“王,伯,元,我,师,兄。” 周熙听到叶凌羽的话,手松了松,不过还是放在了叶凌羽的脖子上,问道:“我如何信你?” 叶凌羽从怀里掏出自己的簪子,递过去,说道:“我这支猪鼻子上刻着花字,你那支刻着叶字,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件事情只有我们家里人知道。” 周熙接过来,还真的在上面刻着“叶”字。 瑾儿虽然一直揣着这支簪子,却是从来没有发现过,连忙将簪子凑近眼前,果真看到了“叶”字,朝着看过来的周熙点点头。 周熙松开了叶凌羽,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新鲜空气涌进了胸膛,撞击着叶凌羽,让他忍不住的咳嗽起来,等咳嗽够了,才说道:“你先告诉我这簪子你是怎么得到的?” 周熙说道:“这簪子的主人敲了登闻鼓,挨打的时候掉的。” 王伯元敲登闻鼓的事情,叶凌羽是知道的,问道:“你可知道他如今在哪里?” 周熙瞥了叶凌羽一眼,说道:“当时他被刑部带走了,后来转去了应天府,便不知所踪了。” 叶凌羽再次确认,王伯元敲响登闻鼓后还活着,激动的说道:“转去了应天府,他没死?他还活着?” 周熙说道:“他当时被带走的时候便没多少气了,又得罪了人,肯定是活不成的。” 叶凌羽如今在翰林院,没办法去应天府和刑部查探,不过总算是有了方向,说道:“我师兄不会这么轻易死的,知道在哪就行,我肯定能找到他的。” 周熙见叶凌羽还抱着希望,不忍扑灭,再次确认道:“你们两个是师兄弟?怎么会用这样的簪子?” 这簪子太奇怪了,明明是女式款式,却弄个猪头,还那般丑,怎么可能会是两个读书人拥有的。叶凌羽手中的那支刻着他的姓氏,王伯元手中的刻着“花”字,什么意思,王伯元的名与字里,都没有“花”字。 周熙是知道王伯元的父亲王县丞的,那人怎么也不可能送两个人这么丑的簪子。 叶凌羽见对方疑惑,想要从对方那里探听更多的消息,便主动说道:“这两支簪子不是我俩的,是别人送的。你可知是谁要害我师兄?” 周熙瞥了一眼叶凌羽,说道:“害他的人可不是你能动的了的。” 叶凌羽眼神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说道:“不管是谁,害了我师兄,我都要让他付出代价。” 周熙忍不住劝道:“我劝你还是不要查下去了,王伯元不可能还活着,你若是继续查下去,最后只能落得跟他一个下场。” 叶凌羽连忙说道:“你知道是不是,告诉我,是谁?” 周熙本不想说,但是见叶凌羽坚持,两个人又有同一个敌人,说道:“真正动手的人我不知道是谁,但是谁的意思我却是知道的。明确的告诉你,你斗不过那人,除非……” “除非什么?”叶凌羽焦急的问道。 “除非你不断的往上爬,爬到了谁都威胁不了你的位置。”周熙仔细的观察着叶凌羽的神色变化。 叶凌羽说道:“好,但是你要先告诉我是谁,我也好定个目标。” 周熙没有说是帝王,担心会吓退了叶凌羽,说道:“我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是那人在内阁,权势滔天,若是知道了你与王伯元的关系,肯定会杀了你的。” 叶凌羽眼神中的恨意更重,他师兄不过是个小官儿而已,内阁怎么就不能放过他。 叶凌羽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跟凤凰镇断了联系,不接李春叶进京。这样,便没人知道自己来自凤凰镇,即便是自己报仇失败了,也不会连累到李春叶。 周熙见叶凌羽神色,心中做了盘算,如今他虽然开始着手收拢曾经的护卫,但是朝中并没有信得过的官员,他需要一个在朝堂上的人收拢太子曾经的势力。叶凌羽孤身一人,又与自己的目标一致,若是跟叶凌羽合作,或许还有报仇的可能,周熙说道:“我叫周东,无意间认识了王伯元,你叫什么?” 叶凌羽知道周熙没有说真话,认识王伯元是真的,但他绝对不是乞丐,他不信任自己。同样的,叶凌羽也不信任他,说道:“我叫叶凌羽,如今是翰林院编修。” 周熙说道:“翰林院编修,太低了,你什么也做不了,除非走捷径。” “捷径?你知道如何走?”叶凌羽迫不及待的问道。 周熙看了看叶凌羽,说道:“文华殿大学士徐敬知有一女,性情暴躁,嚣张跋扈,又有克夫之名,一直嫁不出去。徐敬知爱女心切,若是你命足够硬,或许可走这个路子。” 叶凌羽想也不想便答应下来,问道:“你可知我如何才能让他同意嫁女?” 周熙简直佩服极了叶凌羽,莫说这徐小姐性格如何,仅克夫这一条,便吓退了无数男人,劝说道:“你还是先考虑一下再说吧,她是真的克夫,克死了三个未婚夫了。” 叶凌羽说道:“我不怕,只要能找到师兄,给他报仇,我什么都不怕。再说了,我小的时候还有克亲之名了,我与她在一起,就看谁命硬了。” 周熙劝解道:“这毕竟是终身大事,你还是先考虑一下吧。” 叶凌羽觉得自己娶谁都一样,他并不在乎,若是能够用姻亲给自己谋取利益,也无不可,说道:“我不用考虑,若是找不到师兄,我俩都没有一辈子。” 周熙没有在意为何叶凌羽说“我俩”,他以为叶凌羽说的是自己和王伯元。周熙问道:“你不用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吗?,毕竟是终身大事。” 叶凌羽想起李春叶,不知道为何,心中痛了一下,说道:“不是告诉过你吗,我克亲,自找父母双亡,是个孤子,没有家人。这种事情我自己便能做主。” 周熙给了叶凌羽一个复杂的眼神,说道:“她每月都会去城外的月老庙,我去打听一下这个月她什么时候去。她最喜欢风雅多情的俊俏才子,你这模样,”周熙上下打量了一下叶凌羽,如同在估量一个货品一般。 叶凌羽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好像还可以。 周熙说道:“模样不错,够俊俏,就是这穿着打扮上你得收拾一下。到时候记得穿一身白色的衣服,一定要一尘不染。你住在哪里,到时候我打听好了,送消息给你。” 叶凌羽连忙说道:“西城平康坊十三街,六户。” 周熙皱着眉头,又上下扫视了一番叶凌羽。 西城平康坊,多风月之地,也是新进士常游之处,诞生了不少才子佳人的凄美爱情故事。 叶凌羽见周熙目光暧昧,知道他误会了自己,连忙说道:“我住那里不是为了,为了……,是为了方便售卖诗词,在那里,唱词比较好卖,房价也算便宜。” 叶凌羽来京城之前,李春叶和王县丞给了他不少银钱,但是京都米贵,他需要想办法挣些花用。又能借机把无忧公子的名号打出去,或许便能让王伯元知晓。 周熙一副都是男人,我懂你的表情,说道:“我也没说什么啊,行了,等我消息吧。” 说完拉着瑾儿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卷走了叶凌羽的所有钱财,王伯元的那支猪头簪子也没有还给叶凌羽。 第23章 周瑜打黄盖 自从认识了周熙,叶凌羽便一直在等消息,又向与他交好的几位风月娘子询问了如何做个风流才子。 提前说明,风月之地不仅仅是翻弄云雨的,还有些是为了探讨诗词歌赋,风花雪月的。叶凌羽写的词内容清丽,感情婉转,很受大家欢迎,这才结识几位风月娘子。叶凌羽此时还是个好少年,可没有翻弄过云雨。 风月之地尽是风流,叶凌羽也算是问对了人。短短几天的紧急培训,再加上几位娘子的包装,叶凌羽还真的就有了多情风流俏才子的模样。 周熙得知徐小姐去了月老庙的消息,连忙来了平康坊找叶凌羽。 叶凌羽换了衣服,两个人便急匆匆也去了。 叶凌羽有些紧张的问道:“我去了,该如何做?怎么才能认识她,还让她对我念念不忘?” 周熙不耐烦的说道:“这些你都别管,到时候去了听我安排。” 叶凌羽的确是有些紧张的,但是为了给王伯元报仇,也顾不得这些了。虽然是利用了徐小姐,等与她成就了好事,叶凌羽好好待她,再尽量弥补就是了。 到了地方,周熙将叶凌羽带到姻缘树附近,说道:“你就站那树底下,剩下的自有我安排。” 白衣清俊少年,身姿挺拔,静立在姻缘树的浓荫之下。面若冠玉,眉清目秀。干净彻亮的双眸犹如星辰,清澈灵动。微风拂过,引诱着他后背三千丝轻轻的舞动。斑驳的光影,在他身上游走,恰似披了一层纱衣。 徐问雅过来的时候便注意到了叶凌羽,不过也只是多看了两眼,并未上心。毕竟好看的男子太多了,她可是文华殿大学士之女,若是想要好看的男子还不是招招手的事情。她想要的是夫君,而不是随便凑到她面前的过客。 徐问雅将包裹着红绸的铜板接过来,朝着姻缘树上扔过去,只要红绸挂在树上,便会有姻缘红线牵。 铜板飞上树,却是又落了下来,好巧不巧的便砸在了叶凌羽的身上。 叶凌羽有些错愕的捡起地上的红绸,四处张望着,没发现是谁砸的自己,便又将红绸朝着姻缘树上丢了上去。不管是谁砸的他,既然来了这里,肯定是为了求姻缘的,叶凌羽想着能帮一把便帮一把。红绸牢牢的挂在了树枝上。 徐问雅见他如此,便走了过来,却是在靠近叶凌羽的时候,突然被人撞了一下,朝着叶凌羽便扑了过去。 叶凌羽正想着这么多人,他又不知道徐问雅长什么样子,可怎么找啊。暗骂周熙不靠谱。然后就见一个身影朝着自己扑了过来,本能的便上手接住了。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红了脸。 叶凌羽连忙推开徐问雅,躬身行礼,道:“我,我不是故意的,还请小姐恕罪。” 叶凌羽整张脸都羞红了,耳垂也红了个彻底,什么风流才子,风月娘子教给他的手段都被他抛之脑后了,他是真的做不到啊。 徐问雅也没想到自己会扑到叶凌羽身上,还被一把推开了,明明不是眼前男子的错,眼前男子却是一副心虚的表情。 徐问雅觉得有趣,问道:“你是谁?” 叶凌羽连忙说道:“叶凌羽。” 徐问雅又问道:“新科状元?” 叶凌羽连忙点头,他曾打马游街,也收到了不少女子的荷包香帕,眼前女子认识自己并不奇怪。 见眼前之人便是新科状元,徐问雅来了兴趣,她原本是在江南游玩的,得知了新科状元长相不错,还是个没家世的,想着回来看看,若是喜欢便嫁给他。却是得知了他住在平康坊,还流连青楼,与风月娘子相交,以为是个浪荡子,徐问雅便歇了心思。 如今看着眼前羞的不知手脚该如何放的清俊少年,顿时来了兴趣,徐问雅问道:“你可是一个人来的?可有同伴?” 叶凌羽有些奇怪的抬头看向徐问雅,然后便看到了徐问雅背后不远处的周熙,对着他口语“徐”。 得知了眼前人便是自己的目标,叶凌羽说道:“我没有同伴,一个人来的。” 徐问雅心中开心,建议道:“我也是一个人来的,不如结伴同行。” 叶凌羽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这,这,合适吗?” 徐问雅笑着说道:“有何不合适的,来这里的很多都是男女同行,还是你不愿意?” 叶凌羽连忙说道:“没有,我,只是怕,唐突了小姐。” 徐问雅见叶凌羽跟自己说话结结巴巴的,有心逗弄他,说道:“无妨,我恕你无罪。” 叶凌羽跟在徐问雅身侧,问道:“小姐今日来这里是?” 徐问雅说道:“砸中你的那红绸铜板是我扔的,你说我来这里是为何?” 红绸铜板挂姻缘树,为的便是求姻缘,或是求姻缘顺遂的。但是求姻缘顺遂的大多是男女一起。 叶凌羽尴尬的点了点头。 徐问雅见叶凌羽如此羞涩,觉得传言不实,这样的男子怎么可能是个风月客,说道:“我听人说叶公子是风月地的常客?” 叶凌羽已经知道了徐问雅的身份,自然担心她会误会自己,忙说道:“不一样的,我去那里为的是卖词儿,不是,不是,赏风月。” 徐问雅好奇的问道:“卖词儿?” 叶凌羽解释道:“不敢欺瞒小姐,我囊中羞涩,不懂营生,岁俸不显,只能靠卖词弥补亏空。” 得了自己想要的解释,徐问雅心中满意,与叶凌羽闲聊。 叶凌羽已经提前了解过徐问雅的喜好,自然是说的每句话都点到了徐问雅心中所念。 分开之后,叶凌羽急匆匆的找到了周熙,说道:“周大哥,事情好像办砸了。” 周熙不解,问道:“怎么回事,我看你俩聊的挺好的啊。” 叶凌羽颓丧的说道:“她连名字都没有告诉过我。” 周熙说道:“无妨,她知道你的名字就够了。” 想要使用美男计,不是找个长相英俊的男人往对方身边一塞就完事儿的,需要量身定做,需要提前将对方的性格习惯,兴趣爱好,甚至一些微不足道的生活细节,都要了解的清清楚楚,按模具出品。而叶凌羽如今的模样,以及身世背景,简直是为徐问雅量身定做的一般,不怕她不上钩。 叶凌羽只知道自己算计了徐问雅,却是不知道徐问雅也在谋算着他。他们两个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第24章 勾栏听曲儿 马车上,徐问雅摸了摸肚子,对身边的翠兰说道:“今晚便去一趟平康坊。” 当天夜里,叶凌羽怎么也睡不着觉,索性起来看书。他以为算计人心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可是今日发现,将无辜女子卷入其中,他的内心深处会觉得良心不安。叶凌羽暗自发誓,若是他与徐问雅成就了好事,即便是给不了她感情,但一定要敬重她,保护她,不让她受丝毫委屈。 徐问雅一身男装,进了平康坊。 刚到门口,便有两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围了过来,“公子,您可是好久不来了,奴家都想您了。” 徐问雅觉得奇怪,自己什么时候来过? 翠兰咳嗽一声,训斥道:“一边儿待着去,我家公子何时来过?” 来这里的大多都是常客,无论谁进来,迎客的美人都会这么说。翠兰一句话便让人知道了两个人都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美人娇笑。 老鸨扭动着腰肢过来,对两个美人说道:“去去去,别碍公子的眼。两位公子第一次来我们这地儿吧。” 翠兰说道:“你管我们第几次来,怕我们不给银子不成?” 老鸨虽然是半老徐娘,但是风韵犹存,笑着赔礼道:“小哥儿说笑了,这不是担心招待不周吗。” 翠兰第一次来青楼,既觉得新鲜,又担心被人小看了去,便故意做出一副嚣张的模样。这种事情,这种地方,徐问雅一个贵女不方便开口,翠兰能说的都让翠兰说,徐问雅只在旁边看着。 翠兰粗着声音,对老鸨说道:“给我们公子准备你们这最大的包间。”说着,还把一袋子钱丢给了老鸨。 老鸨颠了颠钱袋子,笑得合不拢嘴,说道:“公子请。” 老鸨带着两个人穿过游廊,绕过后院,这才到了小倌儿接待的地方。打徐问雅一进来,老鸨便看出了她女子的身份,来了青楼,总不是来看女子的。老鸨便没有引她在前面的楼子里。 前面的楼子都是女子,后面的楼子是小倌儿。 徐问雅进了包间,来回走着,看着包间里的装饰,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对这里充满好奇。 虽然老鸨带着两人来的后面的楼子,还是笑着问道:“公子可想让哪位美人伺候,我们这里的美人不仅有女子,还有小倌儿。” 徐问雅好奇的看了老鸨一眼,她父亲虽然宠溺她,但是管的也严,她还真的不知道青楼里竟然有小倌儿。 翠兰见徐问雅如此,便知道她的心思,翠兰心中也是对小倌好奇,说道:“叫两个会唱曲儿的小倌儿进来。” 老鸨笑着离开。 翠兰好奇的问道:“小姐,哦,不,公子,小倌儿是干什么的?” 徐问雅小声说道:“就是男妓子,专门伺候女人的。” 翠兰睁大了眼睛,问道:“还能这样,”随即意识到什么,继续问道:“那人看出咱们是女子了?” 徐问雅用扇子捂住嘴,压低声音说道:“那也未必,我听说有些小倌儿也会伺候男人。” 翠兰眼睛睁得更大了,问道:“这怎么伺候?” 徐问雅皱着眉头,用扇子敲了一下翠兰的脑袋,说道:“我怎么知道,一会儿见了看看不就清楚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 徐问雅坐到榻上,斜靠着,脚也踩到了榻上。 两个身段妖娆,穿着薄纱的男子进来,果真是美貌,竟是比女子还要娇媚。 徐问雅见翠兰瞪着俩大眼珠子盯着两个小倌儿看,咳嗽一声,用扇子戳了戳翠兰。 翠兰连忙收回了心神,粗着嗓音问道:“你们谁会唱新科状元的词儿?” 两个美人对望一眼,抱着琵琶的青衣美人开口问道:“公子说的可是无忧公子?” 徐问雅终于开口了,问道:“无忧公子?” 青衣美人说道:“公子可能不太清楚我们这行的规矩,作词人都会有一个名号,方便与生活分开。” 徐问雅笑着说道:“无忧公子,倒是个好名号,就是他的。” 青衣说道:“奴会唱。” 紫衣美人说道:“奴伺候公子饮酒吧。” 青衣抱着琵琶去了幔帐后面,随后便有婉转悠扬的声音传来。 紫衣跪在徐问雅身侧,倒了一杯酒,捧到了徐问雅嘴边。 徐问雅摸了摸肚子,不过两个月,不会有影响,便顺着将酒喝了。 紫衣又开始剥葡萄,原本想用嘴喂给徐问雅的。 徐问雅有些嫌弃,一巴掌将紫衣的脸扇开。 紫衣也不恼,笑着谢打,不过再也不敢对徐问雅动手动脚了。安安静静的剥着葡萄,用手喂给徐问雅吃。 徐问雅不想再吃了,说道:“你喂她去。” 翠兰一直站在徐问雅的身边,对于徐问雅的享受非常羡慕,没想到徐问雅竟是让紫衣伺候自己,连忙坐到了一侧的小桌旁,让紫衣给自己剥葡萄吃。 紫衣看了一眼徐问雅,见她专注听曲儿,便端着葡萄过来,伺候翠兰吃。 紫衣会撩拨,翠兰又没经过人事,没一会儿便被紫衣撩拨的有些不知所谓了,发出了娇笑声。 徐问雅听曲正认真,被翠兰的娇笑声音影响,抓起身侧的酒壶就朝着紫衣砸过去。 翠兰知道徐问雅生气了,连忙起身走到徐问雅身边站着。 紫衣跪在一侧,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青衣连着唱了三曲,便换了紫衣。 青衣已经知道了紫衣被打,自然不敢去徐问雅面前折腾,老老实实的跪在一旁,陪着听曲。 直到凌晨,徐问雅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是在青楼待了一夜,给了青衣紫衣赏赐之后,便打着哈欠离开了。 翠兰忍不住的开心。 徐问雅见翠兰如此,笑骂道:“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翠兰说道:“奴婢只是没想到还能这么享受。” 徐问雅若有所思道:“我也没想到男人的日子过得竟是这么逍遥,若不是,”徐问雅摸着肚子,继续说道,“若不是为了它,我还真的打算一个人过一辈子的逍遥日子。” 翠兰眼神扫视了一下徐问雅的肚子,小心翼翼的说道:“再过几个月便显了,小姐,到时候我们……” 徐问雅说道:“就叶凌羽了,看他的模样才情,也算勉强够格做我孩子的父亲。” 翠兰说道:“这若是被他发现了?” 徐问雅不屑的说道:“发现了又如何,我父亲可是文华殿大学士,他一个翰林院编修,又是个孤子,量他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翠兰觉得也是,也就不担心了。 第25章 君子如玉 叶凌羽刚下职,得知有人相约,心中觉得奇怪,他认识的人里可没有这么大排场的。 进了包间,便见到一个儒雅随和的中年男子坐在里面,待看清了男子面貌,叶凌羽连忙过去,朝着男人躬身行礼,道:“下官见过徐大人。” 徐敬知说道:“倒是个有眼力见的,不错,坐吧。” 叶凌羽心中担心对方是知道了自己算计徐问雅,是来问罪的,心中有些忐忑,坐了半臀在凳子上,问道:“不知道徐大人找下官有何事?” 徐敬知问道:“凌羽小小年纪便高中状元,前途无量啊,可有婚配?” 叶凌羽年纪小,不过刚满十六岁,又是个孤子,没有家产,刚中状元的时候的确是有许多人有了招婿的想的,但是得知了他整日流连青楼,便歇了心思。也有那种不在意这些的富商,可是当初叶凌羽一门心思寻找王伯元,无心娶亲,便都拒绝了。 叶凌羽明白了徐敬知找自己的目的,掩藏住心中的激动,故作无知的说道:“没有,下官囊中羞涩,不敢耽误佳人。” 徐敬知觉得叶凌羽也是个实在的,说道:“我家中有一女,年芳十八,贤良淑德,貌美如天中皎月,我看与你正相配。” 徐问雅已经十九岁了,只比李春叶小上半岁。叶凌羽刚过十六岁,怎么就般配了。若不是提前了解过徐问雅,叶凌羽还真的便信了徐敬知。 不过周熙提前提醒过叶凌羽,让他答应的不要太快。 叶凌羽说道:“下官人微位卑,不敢肖想贵女。” 徐敬知见叶凌羽犹豫,说道:“什么敢不敢的,我看你们两个郎才女貌,正是般配。” 叶凌羽有些犹豫的说道:“不敢欺瞒大人,下官前一段时间去月老庙,遇到了一女子,下官心仪于她,不敢误徐小姐良缘。” 月老庙?那不就是徐问雅给自己提到过的第一次见叶凌羽的地方吗?徐敬知问道:“你可知是哪家的姑娘,为何不去提亲?” 叶凌羽有些尴尬的说道:“下官不知那位小姐姓氏,观她衣着打扮,定是富贵人家。更何况,即便是知道了是哪家的,下官也不敢去登门提亲。” 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攀附,真性情,喜欢自家女儿,性子有些懦弱,好拿捏。 徐敬知越看叶凌羽越觉得跟自己女儿合适。原本徐敬知还在担忧女儿徐问雅的婚事,她的名声不好,门当户对的人家肯定嫁不过去,门第低的徐问雅又看不上。如今,好不容易瞧上了叶凌羽,叶凌羽的情况又简直是为徐问雅量身定制的一般。 徐敬知问道:“那位小姐身边的丫鬟可是叫翠兰?” 叶凌羽惊诧的看着徐敬知,问道:“大人是如何得知的?” 徐敬知笑着说道:“翠兰,正是我家女儿的贴身丫鬟。” 叶凌羽有茫然,随之便是惊喜,问道:“真的吗?” 徐敬知说道:“老夫为何要骗你,月老庙你不是见到了吗。” 叶凌羽年轻,还有些藏不住心事,脸上的笑意显示他此时的开心,随即神色有些收敛,道:“下官,下官家资浅薄,怕是会委屈了小姐。” 徐敬知见叶凌羽识趣儿,说道:“老夫家的女儿,只要有老夫在,不可能会受委屈,你且家去,写下婚书,剩下的老夫会安排好一切。” 叶凌羽自然是感激不尽的。 回到家中,看着腰间的玉佩,叶凌羽心中百味杂陈。这个玉佩是当初他上书院读书的时候王伯元送他的。 这块玉是王伯元开始读书的时候王县丞送他的,他一直戴在身上,从不离身。那次竟然送给了叶凌羽。叶凌羽开心了许久。 当时王伯元对他说,君子当如玉,温润不张狂,谦逊且纯粹,面对诱惑与困苦,当坚守本心,面对名利权势,当有清正之姿,面对阴谋诡谲,当光明磊落,襟怀坦荡。 王伯元希望叶凌羽成为一个品行高洁的人。 如今叶凌羽做的事情与王伯元的希望背道而驰,为了达到目的不惜将无辜女子卷入其中。若是被王伯元知晓了,怕是要恼了叶凌羽。 自从王伯元失踪之后,每当叶凌羽读书累了的时候,便会摸摸这块玉,便又浑身充满了斗志。后来来了京城,每当叶凌羽觉得自己痛苦不堪的时候,便会看看这块玉,便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 有这块玉在,他便觉得王伯元陪着自己,鼓励自己。 即将成婚,达成所愿了,叶凌羽却是没有丝毫的开心。成婚这么大的事情,叶凌羽心中最重要的人都不在他身边。 叶凌羽想要写信回家,告诉李春叶,这是他人生中的大事,他该让她参与,即便是无法参与,也该知晓才对。但是叶凌羽不敢,不仅仅是因为他担心被人知道了他来自凤凰镇,他是王伯元的师弟,还因为他本能的遵从内心,不想让李春叶知道自己娶妻的事情。 虽然叶凌羽说过,为了能够找到王伯元,他可以不惜代价,做任何事。但是,如今他即将迎娶徐问雅,还是难掩的伤心与失落,尤其是在想到李春叶的时候,心中更是痛,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认为是因为李春叶是他的亲人,却无法参与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大事,他才会这般失落。 周熙如今有了人手,又一直安排了人盯着叶凌羽,自然是知道了徐敬知见过叶凌羽的事情,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见面的结果。 等到了叶凌羽住的地方,叶凌羽已经大醉了,一会儿“师兄,”一会儿“小姨”的喊着,周熙忍不住摇头,心中不免有了几分怀疑,自己将大事托付给这样一个愣头青,是不是做错了,他真的能为太子平反吗? 周熙坐下来,听着叶凌羽的胡言乱语,听到叶凌羽还迷迷糊糊的叫了“李春叶”的名字,按照他的醉言醉语,周熙大致的推测出这个李春叶便是小姨,和王伯元一样,对叶凌羽很重要,两个人是要成婚的。周熙明晓了,怪不得王伯元的猪头簪子上刻有“叶”字,原来不是叶凌羽的“叶”,而是李春叶的“叶”。 等叶凌羽醒来,便见到了王伯元的那支猪头簪。暗骂自己糊涂,竟是喝醉了,连周熙进来了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醉酒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第26章 娶亲 叶凌羽担心成亲之后会出现酒后失言的情况,便趁着徐问雅尚未过门,赶紧练习喝酒,提升自己的酒量,至少能够保证自己醉酒后不胡言乱语。 叶凌羽将腰间的玉佩收好,如今每当看到这块玉,他便如同看到王伯元失望的眼神,那个眼神如同利刃般扎的叶凌羽喘不过气来。 叶凌羽整理了所有的家资充作了嫁妆,觉得不够体面,又做了一首《凤求凰.求雅》 美人顾盼兮,观之难忘; 日月荏苒兮,思之心狂。 凤飞九天兮,枯羽求凰; 感佳人倾兮,守在东墙。 将词抒情兮,来述衷肠; 祈日见嫁兮,解我彷徨。 愿心伊人兮,执手相望。 叶凌羽记得,当初王伯元便是为李春叶写了一首凤求凰,李春叶开心了许久。 短短的时间,文华殿大学士徐敬知克夫嫡女竟是要下嫁给翰林院编修叶凌羽的消息便传扬开来。 这首《凤求凰.求雅》一时广泛流传,争相仿颂者众。 更多的是在等着看叶凌羽何时会死,毕竟徐问雅的克夫之名可是比这首《凤求凰.求雅》流传的更为广泛。 徐问雅听着编了曲的《凤求凰.求雅》,心中颇为得意,觉得嫁给叶凌羽这样的人也是不错的。 叶凌羽知道这场婚事初心不良,存的便是利用,想着等到与徐问雅成婚之后定要好好待她,绝对不会辜负她的下嫁之恩。 叶凌羽觉得一切都有豁然开朗之感。如今,因着这份姻亲,叶凌羽已经被调到了户部,从翰林院七品的编修,转眼便成为了户部正六品的主事。虽然只升了一个品级,可户部是实权部门,只要叶凌羽足够努力,肯定还能升迁。 叶凌羽觉得自己找到王伯元有望,等到找到了王伯元,到时候看能不能为他平反,送他回凤凰镇,等他与李春叶成了婚,叶凌羽便可以安心过自己的日子了。 至于外界的各色流言,叶凌羽不在乎。他不信那些无稽之言,徐问雅确实是脾气有些不好,总不至于会拿着刀砍自己吧。 更何况,叶凌羽觉得女子就该如李春叶徐问雅这般,嚣张跋扈些。世人本就对女子多苛责,女子若自己再不立起来,这个世间的女子岂不是过的太过艰难了。当初若是继母能够跋扈些,叶凌羽觉得他们母子便不会被赶出来,他继母也不会因为难产一尸两命。 叶凌羽不觉得徐问雅那些有什么不好的,反而觉得那是真性情。 徐家嫡女,怎么可能会嫁到叶凌羽的那个小出租房里。徐家早早的便给徐问雅在东城买下了一处三进的大宅子,奴仆下人也都安排了进去。 众人皆羡慕叶凌羽命好,一飞冲天。也有酸叶凌羽的说他是寄妇家。其实,无非都是些嫉妒叶凌羽得了徐家扶持的。 叶凌羽虽然也有些不愿意住在徐家的宅子里,但是自己毕竟穷困,徐问雅不能因为嫁给了自己便降低自己的生活要求。叶凌羽无奈,只好捏着鼻子咽下心中的不适,暗暗发誓,定要奋进,到时候将买宅子的钱还给徐家。 大婚之日,热闹非凡。几乎半个京都的权贵之家都来了。 叶凌羽表现的很好,不卑不亢,没有因为自己攀附上徐家,而蔑视那些与他同科的穷困好友,也没有因为自己身份地位卑微,去刻意讨好那些权贵。 虽然叶凌羽有心少喝酒,但是终究是少年人,面对那些朝中老油条又怎么是对手,更何况如今,叶凌羽不能得罪这些人,说不准这里面有谁知道王伯元的消息,自己今后还要求人帮忙寻找王伯元呢。 当天夜里,叶凌羽便被人灌醉了,又或许是被他自己灌醉了,这谁又知道呢。 叶凌羽被下人架着回到新房,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嘴里嘟嘟囔囔的说道:“师兄,小姨。” 徐问雅凑近听了听,却是因为叶凌羽喝了太多的酒,有些大舌头,没有听清楚他说什么。 原本徐问雅还担心自己洞房不落红,会被叶凌羽发现的,没想到他竟然自己喝的不省人事了,倒是省了徐问雅不少的麻烦。 徐问雅命翠兰换了药。 徐问雅如今胎象尚未完全坐稳,她不能冒险与叶凌羽同房行事,便做了两手准备。一份药是让叶凌羽意乱情迷,看不清与他同房之人的面容的,一份便是即便不同房也会让叶凌羽下身痛胀疲软,仿佛行过房事一般的。 那可是新科状元,长相清俊,连徐问雅都觉得好看的男子,不能行事,翠兰心中难免有几分失落,做主子的机会没了,但是她不敢表现出来。 翠兰将药倒进茶水里,喂了叶凌羽喝下。 看着叶凌羽因为药物作用,沉沉的睡去,脸色不知道是因为酒意,还是因为药物的事情,红彤彤的,竟是跟摘下来的苹果差不多。 徐问雅有些看痴了,俊俏的少年公子,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岂不是比那浪荡的秦贤好太多。 徐问雅捏了捏叶凌羽的脸,说道:“若是早点遇到的是你,或许咱俩还真的能享受一下洞房花烛夜。没办法,谁让我先见到的是他呢。便宜你了,娶了妻子喜当爹。” 第二日醒来,宿醉后的头痛,让叶凌羽忍不住敲打自己的脑袋,下身有些胀痛。叶凌羽初经人事,以为男人都是这样,并未怀疑自己被下了药。 徐问雅幽幽转醒,目光流转,有些羞涩的说道:“夫君醒了。” 叶凌羽听到声音,看向徐问雅,此时徐问雅只穿了里衣。叶凌羽腾的一下脸便烧的通红,羞涩的“嗯”了一声。 几个丫头鱼贯而入,吓了叶凌羽一跳,连忙躲回被子里,说道:“我,我还没起床呢。” 徐问雅坐起来,任凭丫鬟伺候着穿衣梳洗,说道:“夫君,今后你便是我徐家的女婿,要适应被人伺候的生活。” 叶凌羽点头,不过还是说道:“我自己穿衣服就行。” 徐问雅知道,叶凌羽这样连个书童都没有的人,肯定一时无法适应如今的生活。回头,便看到叶凌羽背对着众人,着急忙慌的穿衣服,心中觉得好笑。想着等孩子坐稳之后,倒是不排斥与他同房。 翠兰捧着元帕,故意当着叶凌羽的面,说道:“小姐,奴婢把元帕收起来了。” 叶凌羽看着元帕上的殷红,忙侧过头去,没敢继续看,他是懂得那是什么的。 徐问雅对于叶凌羽的态度很满意,见他如此,便放下心来。 第27章 各有各的活法儿 李春叶如今的生活跟当初叶凌羽在书院读书的生活别无二致。叶凌羽突然与家里断了联系,仿佛对李春叶并没有任何影响。她依旧每天推着王县丞去铺子里,她卖肉,王县丞傻坐着看天空。 关了铺子,送王县丞回家。 李春叶将饭菜摆好,对着王县丞说道:“王叔,咱俩可真是同病相怜,你养了王伯元,去了京城,高中之后便不回来了,我养了叶凌羽,跟他一个样,也是不认我了。剩下咱们两个相依为命。好在还有你,不然我这日子过的也太没意思了。” 王县丞已经很少有清醒的时候了。此时便是清醒着,抬头看了一眼李春叶,想把真相告诉她,又担心她会承受不住,或者干脆追去京城。王县丞如今非常确定,儿子王伯元肯定是死了,如今叶凌羽孤身一人在京城,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定然是举步维艰。王县丞想要给老友写信询问一下,又担心被人知道了自己与叶凌羽的关系,给叶凌羽带来祸患。 王县丞决定再等等,或许再过几个月,或许便能有叶凌羽的消息了。 如今,王县丞别无他求,只希望叶凌羽能够找到王伯元的尸首,将他带回来安葬,不至于让他死后都找不到回家的路。 王县丞十分忧心,忧心等王伯元回来的时候自己便已经彻底的糊涂了,更或者他回来了,自己已经死了。 老泪流下。 儿啊,爹只想看看你,哪怕是尸骨,也要确定你入土为安了。 李春叶抬头,见王县丞又开始流泪了,拿起手边的帕子给他把眼泪擦点。 如今王县丞越来越糊涂了,眼泪却是越来越多了。经常盯着一个地方看,突然便哭起来。 成婚后的日子,叶凌羽终于知道为何所有人都想找权贵依附了,他在衙门上职的时候会有人恭维伺候,哪怕是出了差错,上司也不会为难,还满脸谄媚讨好。叶凌羽从未有过的痛快,但是他没有忘记自己的初心,认认真真的上职,恭恭谨谨的结交攀附,小心翼翼的探查王伯元的消息。 虽然徐问雅的确脾气不太好,但是对他还算不错,从未对他发过火儿。叶凌羽便对徐问雅倍加的体贴温柔。 新婚不过一个多月,徐问雅便诊出了喜脉,叶凌羽都快高兴疯了,他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么快就要做父亲了。 叶凌羽抓着徐问雅的手,哽咽的说道:“夫人辛苦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和孩子的。” 这一个月里,叶凌羽待徐问雅体贴备至,也不去平康坊了,下职的时候还会给徐问雅带些小玩意儿回来。面对徐问雅的暴脾气,也是能忍则忍,从不会火上添油。 徐问雅是真心觉得叶凌羽不错,想着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也挺好,见叶凌羽开心,徐问雅心里有些百味杂陈。 叶凌羽太好了,好到她都不忍心欺骗他了。 按照惯例,主母有孕,是要给主君抬侍妾的,即便是不纳妾,也应该准备通房。但是徐问雅如今对叶凌羽有了几分真心,自然不愿意往叶凌羽的屋子里塞人。 叶凌羽也不知道是不懂,还是真的不想,每日下职便守着徐问雅,刚开始两个人还会睡在同一个屋子,后来叶凌羽便搬去了书房睡,但是仍旧每天陪着徐问雅,等她睡着之后才会回书房。 刚开始徐问雅还担心叶凌羽会不会在书房里藏了人,但是这府里的人都是徐家安排的,徐问雅又派人盯了叶凌羽几天,发现他真的是每天老老实实的一个人睡在书房,便放下心来。 徐问雅待下人严苛,哪怕是她身边的翠兰也被她打骂过。府里所有人的身契都捏在徐问雅的手里,都知道徐问雅的脾气,不敢趁着她有孕,去勾引叶凌羽。 叶凌羽长的好,对徐问雅体贴,待下人也宽和,其实好几个丫鬟都动了心思,连翠兰也有给叶凌羽做妾的想法,但是翠兰跟大部分人一样,不敢爬床。 但是就有那胆子大,不怕死的。 有一日,叶凌羽哄睡了徐问雅,便回到书房。外面月光皎洁,屋子里也有些光亮。叶凌羽没有点灯,便直接脱了衣服上床。 刚躺下,一条胳膊便爬上了他的胸口。叶凌羽还以为是见鬼了,吓的急忙从床上跳了下去,冲出了门。 门外的小厮听到动静,过来,进书房查看,从里面拽出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 叶凌羽看了看,是在书房伺候的丫鬟,见她裸露着肩膀,对身边的下人说道:“去把她衣服拿出来给她披上。” 徐问雅也得知了消息,披了衣服便带着人过来,正好听到了这句话,怒火中烧,直接命人将爬床的丫鬟打死。 丫鬟吓的瘫软在地,连连磕头,哭着说道:“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姑爷饶命,求姑爷饶命。” 叶凌羽缓声开口道:“也没成事,不如饶了她吧。” 徐问雅一记眼刀扫过来,问道:“你想收她进房?” 丫鬟满脸期待的盯着叶凌羽看,她知道,只要叶凌羽说是,至少今天能够保住性命。 徐问雅脾气不好,又有身孕,莫说叶凌羽没有这个心思,哪怕是真的有,他也不敢啊,忙解释道:“没有,如今你怀着身孕,我只是担心冲撞到孩子。” 叶凌羽见徐问雅听到自己的话,怒气稍减,过来扶住徐问雅,说道:“你不想看到她,将她赶出去就是了,当做给孩子积德了。” 徐问雅看叶凌羽对那丫鬟真的没有心思,放下心来,说道:“先关柴房里,明天叫牙人过来。” 叶凌羽知道,将这丫鬟卖出去已经是徐问雅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点头同意,送她回了房间。 第二天,叶凌羽上职后。徐问雅立刻命人将那丫鬟提了过来,将全府的下人集中到后院,当着众人的面,命人将丫鬟活活打死,让他们知道背主爬床的下场。 叶凌羽下职回来,发现府里的气氛有点儿诡异,那些丫鬟见到他都躲的远远的,自己屋子里伺候的也全都换成了小厮。想着徐问雅如今有了身孕,多思多想也是正常,便没有在意。 叶凌羽身边的同僚娇妻美妾不断,也有人嘲笑他惧内,但是他不在乎,他感念徐问雅下嫁知情,及徐家的提携之恩。叶凌羽能力不错,但是能力不错的人多了,若是没有人提携,也只能掩入尘埃。 人啊,各有各的活法儿,如今他日子过得和美,又有了关于王伯元的小消息,他怎能不开心。 第28章 抬妾 徐敬知得知徐问雅有孕后不仅没给叶凌羽抬妾,反而还杖杀了一个爬床的丫鬟,顿时有些恼怒。爬床背主的丫鬟确实是该死,但是徐问雅没办法伺候叶凌羽之后还霸着他,不纳妾,不收通房,让人说徐家的姑娘善妒,这就打徐敬知的脸了。 徐夫人虽然觉得自己女儿做的没错,可在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男子为尊,既要女子一心一意的爱重自己的夫君,还不能善妒。何其可笑,男子三妻四妾可以,女子不仅仅只能一生守着一个男人,还得主动给夫君纳妾。 不过徐夫人还是说道:“明日我去看看她,会劝她的。” 徐问雅得知母亲又来了,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那个爬床丫鬟的事儿,心里有些厌烦,不过也没有办法,只能与徐夫人见面。 一见面,徐问雅便说道:“母亲若是为了那贱人的事儿便不要开口了。” 徐夫人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气,劝说道:“如今外面都说姑爷惧内,你是个妒妇,你爹不在意叶凌羽的名声,可他在意徐家的名声啊,如今徐家小姐善妒的名声传出去了,你让你那些姐姐妹妹怎么办?” 徐问雅满不在乎的说道:“我管她们呢,我自己过的好不就行了。” 徐夫人不满的戳了戳徐问雅的额头,说道:“男人都是需要面子的,如今你们成婚不久,他叶凌羽又得靠着咱们家,自然不敢对你有怨言,可是时候长了呢,总是被人指指点点的,难免他心里介怀。” 徐问雅想着叶凌羽在自己面前一直附小做低的样子,笑着说道:“他不敢。” 徐夫人自然是知道叶凌羽待徐问雅是极好的,说道:“不管你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这两天必须给他抬个妾室,对外名声也好些。在府里还不是你的天下,只要让妾室留口气在,你想怎么样都成。” 徐问雅想了想,好像也对,叶凌羽虽然不说,但毕竟是个男人,自己稍微维护一下他的面子还是应该的。 徐问雅说道:“行,我知道了。” 徐夫人又说道:“如今你府里下人对主子的称呼也得改,天天姑爷姑爷的叫着,让人听见了像什么样子,不成个体统。从今往后,都改成夫人老爷。不能让人说咱们徐家的小姐不懂规矩。” 徐问雅觉得叫什么都无所谓,她母亲让改便改了吧。 徐夫人盯着徐问雅的肚子看了看,心里有了些疑惑,但是什么都没说。娘俩又凑在一起,说了些闲话,便离开了。 徐问雅看着翠兰,说道:“你过来,转一圈儿。” 翠兰刚才一直听着徐问雅母女的谈话,听到徐问雅同意给叶凌羽纳妾,心里马上雀跃起来。原本徐问雅的计划,便是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用翠兰替代徐问雅的,结果因为叶凌羽醉酒没成事。 徐问雅看了看翠兰,模样身段算得上中等,最主要的是翠兰是家生子,老子娘一家子的身契都捏在徐问雅的手里,即便是抬了翠兰,翠兰也翻不出花来,还能给自己搏个大度宽和的名声。 当天晚上,徐问雅便做主,给翠兰抬了妾室。 翠兰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裙,有些激动的在房间等着。 叶凌羽回到府里,心情有些不好,今日他已经知道王伯元当初不是被赶出京城,而是被流放了。但是流放去了哪里,他却不知道。 叶凌羽得知翠兰成了自己的妾室也没在意,去主院看了徐问雅,便回到了书房。翻出王伯元送自己的玉佩,放在手里摩挲着。今日好不容易得知王伯元还活着,却是被流放了。 被流放了的人,即便是活着,也是生不如死!王伯元,那般光风霁月,冰魄雪魂,怎么可以落得这种境地。叶凌羽真的很担心王伯元的处境。他想知道王伯元如今怎么样了,却是不知道他被流放到了何地,即便如今叶凌羽已经今非昔比了,他还是没办法帮到王伯元。 徐问雅派去的人回禀叶凌羽没有去翠兰的屋子,而是直接回来书房,放下心来,觉得叶凌羽是个识趣懂事的,心里对叶凌羽的好感不由的又增加了几分。 可怜了翠兰,一直坐在床上等着,结果到了深夜,都不见叶凌羽过来。她本想去找的,但是想到那个被打死的丫鬟,便不敢了。她可是知道徐问雅不是个大度的人。徐问雅可以主动抬她做妾,但是她不能主动靠近叶凌羽。 直到叶凌羽第二日下职回来,发现翠兰梳了妇人的发髻,这才想起来,昨日徐问雅说让翠兰给自己做妾的。 叶凌羽知道这是大户人家的规矩,想着翠兰给自己做不做妾的也都是伺候徐问雅,并没有什么变化,不过是穿着打扮上了一个等级而已,对自己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便没有在意。 翠兰站在徐问雅身侧布菜,眼神定在了叶凌羽的身上,拔都拔不出来。结果叶凌羽除了刚进来的时候看过她一眼之后便再也没看她。 夜里,叶凌羽坐在床上给徐问雅揉按腰身。 如今徐问雅的肚子越发大了,跟吹了气球似的。叶凌羽经常想,这才三个月就这么大了,该不会是双胎吧。 他记得的继母怀孕的时候,肚子长的可没这么快。想到可能是双胎,叶凌羽便觉得徐问雅太辛苦了,对她更加的体贴周到。 翠兰站在一旁,看着叶凌羽一边给徐问雅揉按腰身,一边讲述今日在衙门上的趣事儿。翠兰恨不得过去把徐问雅拽下来,自己坐到叶凌羽的面前,替代徐问雅的位置。 徐问雅扫了翠兰一眼,见她看叶凌羽的眼神都拉丝了,皱了皱眉头,开口便想骂,但是想着毕竟是在叶凌羽面前,不想让他觉得自己蛮横,便忍了下来。 徐问雅对叶凌羽说道:“今日你也累了,早点儿回房去歇着吧。” 叶凌羽最近几天心情不好,见徐问雅主动让他离开,说道:“也好,今日确实有些累了,便不哄你睡了,你也早点儿歇着。” 说完,起身离开,连个眼神都没给翠兰。 翠兰眼巴巴的盯着叶凌羽离开的背影看。 等叶凌羽走远后,徐问雅说道:“不若你跟着一起去?” 翠兰回过神来,忙说道:“奴婢不敢。” 徐问雅说道:“今晚,你便守夜吧。” 翠兰算的上是徐问雅最得力的丫鬟了,一般守夜这种苦差事是不会让她做的,如今却是让她守夜,翠兰知道自己惹恼了徐问雅,也不敢表示不满,连忙说道:“是。” 徐问雅幽幽说道:“翠兰,在徐家,你比那些大管事都体面,别忘了这份体面是谁给你的,别有那些不该起的心思。” 翠兰连忙表忠心,说道:“奴婢不敢,奴婢的一切都是夫人给的,奴婢永远都是夫人的奴婢。” 徐问雅之所以愿意留翠兰在身边,一个是因为她性子憨直,不懂的掩藏情绪,另一个便是她胆小怯懦,不敢背叛自己。 第29章 生子 徐夫人回去后心中的疑惑越来越甚,命人将庄子上的管事叫来,询问之后才知道徐问雅在庄子上的那段时间秦贤竟然也在,而且管事的还委婉的表示了一下徐问雅和秦贤的关系走的很近。 徐夫人暗骂徐问雅糊涂。当初就是发现了秦贤心思不正,才将他赶出去的,没想到徐问雅竟是还将人接进了庄子里去。 徐夫人又抓来了当初给徐问雅诊出喜脉的郎中,然后确定了徐问雅肚子的月份不对,郎中收了徐问雅的钱,又受了威胁,才会帮着徐问雅撒谎的。 徐夫人不放心,需要知道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情。便趁着叶凌羽不在的时候逼问。 徐问雅无奈,只好承认这个孩子是秦贤的。那段时间,徐问雅几次婚约不成,心情十分低落,不堪忍受京城的流言蜚语,便避去了郊外的别庄。 秦贤便趁虚而入,秦贤是情场老手,善于拿捏人心,对付个闺阁女子还不如手到擒来。在庄子上又没有人约束,没多久两个人便滚到了一起。 别庄里,徐问雅是最大的主子,脾气暴躁,庄子里的下人都怕她,虽然奇怪徐问雅外出散心怎么还带着先生,但是都不敢说话。 就这样,徐问雅便被秦贤骗到了手。秦贤知情懂趣,让徐问雅欲罢不能,每日沉溺在他编织的美梦中,不知山外岁月。 直到有一天,翠兰发现徐问雅已经很久没有来月事了,一经诊脉,这才发现徐问雅竟然有喜了。 这可吓坏了秦贤。 秦贤虽有才名,却是个浪荡子。当初之所以被赶出了徐家,便是因为徐夫人发现他与后院的婢女勾勾搭搭的暧昧不清。 秦贤知道,徐家不可能接受自己,一旦事情败露,徐家会在第一时间杀了自己。当天夜里,秦贤便卷了许多银钱,逃出了庄子,不知所踪。 徐问雅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才回了京城。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叶凌羽,见他心思单纯,又是孤子,最主要的他还是新科状元,徐问雅觉得叶凌羽又好拿捏,又不会落了她徐家小姐的面子,这才选择了叶凌羽。 徐夫人怒其不争的说道:“你怎么能这么糊涂,你还真以为叶凌羽是个好拿捏的啊,你看他在官场的手段,简直算得上老辣,你觉得他好拿捏,那是因为他心中敬你爱你。他这样的人,一旦发现你背叛了他,反扑上来,有你受的。” 徐问雅也有些慌张了,连忙祈求道:“母亲,你得帮我,你一定要帮我。如今女儿是真的想踏踏实实的跟夫君过日子的。” 徐夫人无奈,说道:“那就找个机会打掉。” 徐问雅连忙护住肚子,说道:“不行,这是我的孩子,我必须生下来。” 徐夫人厉声说道:“必须打掉。” 徐夫人当天便准备了堕胎药,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提前咨询了府医,得知徐问雅先天不足,若是这胎打掉之后,便很难再有孩子了。 徐夫人便开始犹豫了,想着以徐家的能力,不让叶凌羽发现这事也不难。即便是发现了,叶凌羽孤掌难鸣,不敢跟徐家撕破脸,徐家在仕途上多帮帮他,弥补一下他就是了。 徐夫人说道:“孩子可以留下,但是你要收收性子,对叶凌羽好些,莫让他怀疑了去。” 徐问雅说道:“母亲,放心,女儿知道怎么做。”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徐问雅真的收敛了不少脾气,待叶凌羽不再是动则甩脸子,下面子了。 叶凌羽坐在床边,忍不住的对着徐问雅的肚子说道:“果真是你厉害,你还没出生,你母亲便母爱泛滥了,你爹受你庇佑,如今日子都好过了许多。” 徐问雅挺着大肚子,见叶凌羽如此说,忍不住笑出了声,说道:“那他出生之后,你可得对他好些。” 叶凌羽笑着说道:“那是肯定的,我要把这天底下最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他的面前。” 好一幅夫妻恩爱的画面,可惜是偷来的。徐问雅的孩子不是叶凌羽的。叶凌羽待徐问雅好,也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因为愧疚。 翠兰看着徐问雅的肚子,想着若是自己能够生下叶凌羽的孩子,再用这件事情拿捏一下徐问雅,是不是自己母子便有了盼头儿。但是,翠兰也只是想想而已,她虽然是叶凌羽的妾室,但是徐问雅看叶凌羽看的紧,叶凌羽又满心满眼的只有徐问雅。叶凌羽都不进她的房,她跟鬼生孩子去呀。 转眼间,便快到生产的日子了,徐敬知找了个由头,将叶凌羽调出了京城。然后安排了人手准备接生。 一切顺利,徐问雅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徐家来不及高兴,便着急处理有可能泄露秘密的人。在庄子上的人早已经处理了,如今需要处理的便是孕期用过的人。 翠兰也算是个好命的,因为是家生子,又自幼跟着徐问雅,对徐问雅所有的秘密都知晓。徐问雅自认为能够完全拿捏住翠兰,又实在是找不到如翠兰般得用的人,便留了她一命。 等叶凌羽回到京城的时候,才知道徐问雅摔了一跤,肚子提前发动了,诞下一子,母子平安。 叶凌羽激动的抱着孩子又哭又笑的,这是他的孩子,取名为佑安,希望孩子一生平安。 徐问雅见叶凌羽丝毫没怀疑,放下心来。 徐家为了弥补叶凌羽,便又在他的官职上动了动,让他升了一级。 原本叶凌羽一门心思的寻找王伯元,但是自从有了孩子,叶凌羽的心开始被这个孩子占据。对于如今的叶凌羽来说,王伯元固然重要,可是不该占据叶凌羽的全部生活,他有妻有子,不能再为王伯元奋不顾身了,他需要为他的妻子孩子考虑。 终于,叶凌羽下定决心,他会继续寻找王伯元,同时也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如今他已经成家了,也有了一定的家资,可以考虑将李春叶和王县丞接来京城了。至于他们的身份,如今叶凌羽掌管户部,给他们两个弄个假身份还不是易如反掌。 叶凌羽盘算着,徐问雅脾气不好,李春叶也是个暴躁的,自己可以再置办一处宅子给李春叶和王县丞住,这样他既能照顾两人,又不至于让两个人寄人篱下,仰人鼻息。 第30章 决定上京 有新生,便有死亡。 王县丞如今已经彻底认不得人了,有时候吃着吃着饭,便会突然问李春叶,“你是谁啊,为何在我家。”有时候又会喊李春叶儿媳,有时候是伯元。 突然,有一天,王县丞清醒了,将李春叶叫到床前,将房契交给了李春叶。 王县丞说道:“伯元不会回来了,忘了他吧,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原本凤凰镇的人以为王伯元会接李春叶进京的,结果王伯元失踪了。有人给李春叶说过亲,都被李春叶骂跑了。后来所有人又都以为叶凌羽会接她走的,结果,叶凌羽一去不回头了。便又有人开始给李春叶说亲。 李春叶的条件虽然有些配不上王伯元,但是在镇子上还是很受欢迎的。有自己的铺子和宅子,自己能挣钱,长的又算是镇子上的第一美人了。 唯一让人挑剔的便是李春叶主动承担起了给王县丞养老送终的任务。众人都觉得王伯元肯定是不会再回凤凰镇了,王县丞又没有族人亲切,李春叶给王县丞养老送终后,王县丞的家产自然是李春叶的,这么一看,好像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让人接受的条件。 总之一句话,一家有女百家求。 可惜,这么多年,李春叶谁家都没有答应。慢慢的,便没有人不再给她提亲了。 凤凰镇人的生活都在往前走着,只有她被困在了原来的时光里。 不,不只有她,同样被困住的还有已经糊涂了的王县丞。 李春叶将东西又塞回到王县丞的枕头下面,说道:“这些东西我不要,你还是留给他吧。他终究是要回来的。” 李春叶觉得京城是个奇怪的地方,王伯元去了,便跟家里断了一切联系,彻底消失。叶凌羽去了,也跟家里断了联系,谁也找不到。 王县丞眼角滴出一滴泪,说道:“没用的,他回不来了,回不来了。” 王县丞看着有些苍桑的李春叶,本该是大好的年华,却浪费在了王家。 王县丞觉得一团阳气从身上散开,声音越来越微弱,断断续续的说道:“伯,元,伯元……” 终于,脑袋一歪,放在床上的手滑落,王县丞去了。 李春叶鼻子酸酸的,眼眶蓄满泪水,不等泪水掉下来,便抬手擦掉了。反正她已经习惯了身边人离开。 李春叶给王县丞办了一个简单又庄重的葬礼,没有孝子摔盆,李春叶便当孝子。 等葬礼过后,李春叶整理王县丞的书房,这才发现竟然有许多信,都是写给王伯元的,只是没有寄出去。 李春叶打开那些信,一封封的看过去,里面大多都是表述了一位老父亲对儿子的思念之情。 李春叶觉得奇怪,若是说王伯元移情别恋,李春叶还能接受,毕竟这些年她一直在等着这个结果,可是为什么王伯元连王县丞都断了联系。这根本就不是王伯元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李春叶又在书房里翻找,找出了一封泛黄的书信,看日期,是在王伯元悔婚前寄过来的。 信里说王伯元得了太子赏识,让王县丞带着李春叶和叶凌羽进京。 李春叶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又翻出一封叶凌羽寄过来的信。里面说了他找到了升迁的门路,肯定能够找到王伯元的。 李春叶有些不敢相信,在她自怨自艾的这些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李春叶脑子乱糟糟的,拼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梳理这些信的内容。 王伯元高中,原本是要让李春叶进京完婚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突然便悔婚了,悔婚之后不知所踪。然后叶凌羽进京寻找王伯元,却是突然断了跟家里的一切联系。 李春叶越想越不明白。这件事情弄不清楚,李春叶内心难安。 李春叶决定去京城,她要找到王伯元,告诉他王县丞去世了,让他回来祭拜,还要问问他究竟为何突然悔婚。 至于叶凌羽,其实,李春叶对他是有些失望的,虽然不指着叶凌羽报恩,但是他也没有必要避她如蛇蝎吧。李春叶决定,此次进京,若是叶凌羽待自己如同以前,她待他便亦如曾经,若是叶凌羽改变了,李春叶便全当这些年的付出喂了狗。反正当初她养他,供他读书,也没有真的指望他回报自己些什么。 李春叶觉得京城肯定有大秘密,将王县丞写给王伯元的信整理好,一起带去京城。 这些年她攒下的钱为了供叶凌羽读书都花完了,后来叶凌羽去京城后王县丞一直病着,又花了不少钱。李春叶把自己的钱和王县丞留下的钱凑一起,发现好像不太够。而且京城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她也说不好,穷家富路,李春叶便将自己的铺子,李家的宅子和王家的宅子都卖了。 李春叶盘算着叶凌羽去了一年多都没有消息,自己去找王伯元和叶凌羽,怕是没个三四年也回不来。虽然不舍得自己的铺子,但是李春叶觉得人更重要,只要自己还有力气,总是能攒够钱再把铺子买回来的。 李春叶背着李家和王家全部的家资,腰间别着自己的杀猪刀,一身男装的便上路了。 一路上李春叶饿了就啃饼子,渴了就喝河水,刚开始银钱还充足,夜里便找个小客栈留宿。 李春叶一路打听着往京城方向走,因为担心遇到土匪截道儿的,便尽量走大道,看到有顺路的商队便紧紧的跟在后面。 即便如此这般小心翼翼了,李春叶还是遇到了麻烦。有人骗她说有认识的商队去京城,可以介绍她同行。 李春叶见那人憨厚老实,便信了。 结果那人却是个拐子,想要将李春叶卖进青楼。 好在,李春叶还算机警,发现去的地方不对便想跑。那人的同伙朝着李春叶撒蒙汗药,李春叶弄伤自己保持清醒,又砍伤了一人才逃出胡同。 那些拐子来追,李春叶直接扑到了巡街的衙役面前,这才躲过一劫。 吃了教训,李春叶便开始警惕起来,故意把身上,脸上弄的脏污不堪,形同乞丐。 第31章 荒庙遇故旧 安全的问题解决了,她接下来要面对的便是银钱的问题了。 这是李春叶第一次出远门,她走的最远的路也就是去接李春花回家。她不知道,原来出门是要花这么多钱的。 李春叶看着手里的钱,盘算着若是照自己这么花,怕是即便到了京城也所剩无几了。李春叶无奈,决定在城外找一个荒庙凑合住下。 夜里,李春叶啃着饼子,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如今是夏天,凤凰镇晚上热的睡不着,可是这越往北走越凉快,夜里还有点儿冷。 一群乞丐进来,见李春叶在庙里,还有饼子,乞丐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便坐在了角落。 李春叶扫了一眼乞丐,没说话。她是底层的人,她知道底层人活下去的规矩。李春叶虽然心里有些害怕,但仍旧做出一副蔑视群雄的姿态,快速啃完饼子,手便按在了自己的杀猪刀上。 有个乞丐发现她身上有刀,悄声告诉了另外几个。 夜里,身边有狼环视,李春叶不敢睡的太熟,听到有悉悉索索的声音,睁开眼,便见到有乞丐凑过来。 乞丐见李春叶睁开眼睛,一拥而上,几个人将李春叶压住,另外两人去抢包裹。 李春叶抬脚踹开一个小乞丐,手抓住按着自己胳膊的乞丐衣襟,死命的朝着另一个乞丐撞去。 手能出来了,一切就好说了,李春叶抽出刀,朝着另一个乞丐便捅过去。慌乱中,竟是真的捅死了一个人。 几个乞丐顿时吓了一跳,离的李春叶远了些。 李春叶手里握着刀,刀上还滴着血,心里吓坏了,虽然她杀过很多猪,但是这可是人啊,跟她一样的人。 李春叶吓的浑身颤抖,忙往后挪了几步,离得那具尸体远了些,她瘫坐在地上,手里仍旧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杀猪刀。 乞丐死的多了,有饿死的,有病死的,也有被人活生生打死的。几个乞丐倒是不怕死人,他们看着李春叶仍旧紧紧的握着自己的刀,本想带着抢来的包裹离开的。 一个乞丐对为首的乞丐说道:“大哥,她是个女的。” 为首乞丐看过去,原本他就觉得这个人像个娘们,原来竟真是个女人,还是个长的不错的女人,眼中迸发出欲望,说道:“咱们几个一起上,今晚上开荤。” 几个乞丐也来了兴趣,看李春叶的样子应该是被吓坏了,李春叶害怕,他们便就不怕了。 李春叶见乞丐扑过来,拿着刀胡乱的砍着,又砍伤了两个人。 李春叶连忙起身想跑,却是被一个乞丐一棍子打在腿上,李春叶跪在了地上。 那个棍子又将李春叶的刀打落。 李春叶连忙去捡刀。 随后便有乞丐扑了过来。 朱全牵着马,骂道:“娘的,早知道极北之境那么远就去南地了,二叔真是的,干嘛把我扔这么远。” 自从从书院退学后,朱全便上山学武了。好不容易回到家里,有心给朱福乐显摆一下,玩起了火刀,结果玩脱了,差点把祠堂给烧了。 原本他二叔,也就是朱福乐的爹,想着通通门路,给他在驻成军里谋个好位置的,一看这种情况,跟他爹一商量,直接将他安排到了极北之境看冰山去。 朱全将马拴在庙门外的树上,心中暗道倒霉,若不是因为贪玩误了进城的时辰,他也不至于在荒郊野岭的地方露宿。 听到庙里有打斗声,朱全连忙进来,便见到几个乞丐压着一个少年乞丐,其中一个还去扒少年乞丐的衣服。 朱全上去一脚便把那个扒衣服的乞丐踢了出去,乞丐吐出一口血,脑袋一歪,人便死了。 其余的乞丐松开李春叶就去打朱全。 朱全从小就练武,长大后又去山里精修了一年,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只会用蛮力的少年人了。对付几个乞丐,简直是小事一桩。 朱全将活着的乞丐用绳子绑了,才去看少年乞丐,见她被吓的不轻,安慰道:“有我在这儿,你不用害怕。” 李春叶在乞丐松开自己的时候,便去抓了自己的杀猪刀。 听到身后有刀入肉的声音,朱全回头,便见到刚才被打晕的一个乞丐,站在自己身后,举着棍子。而乞丐的身后站着刚才的少年乞丐,少年乞丐手里的刀插进了乞丐的身上。 乞丐倒下。 朱全看着少年乞丐的模样有些面善,却是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认识个乞丐了,说道:“多谢你救了我。” 李春叶听到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双手紧紧握着杀猪刀,死死的盯着朱全。 朱全看着面前的杀猪刀,再看少年人的模样,这才把眼前的少年跟当初一刀劈开自己包子的少女重合起来,有些不确定的喊道:“小姨?” 李春叶见对方逼近自己,拿着刀便刺了过去。 朱全闪身躲过,一把夺下了李春叶手里的刀。 李春叶吓的转头就走。 朱全连忙高声喊道:“李春叶。” 李春叶听到自己的名字,停下脚步,扭头看向朱全,眼神中满是疑惑,她不认识面前的男人。 朱全说道:“小姨,还真是你啊,我,朱全,哦,不是,朱壮壮,那次你去书院给叶凌羽送东西,我们是见过的。” 李春叶这才想起来那个要拜自己为师,一座小山似的少年人,不过四五年没见,如今已经长成了大山了。 朱全以为李春叶没有想起自己来,有些着急的说道:“卖油翁,惟手熟尔。”手还模仿当初李春叶劈包子的动作。 李春叶不确定的喊道:“朱壮壮?” 朱全见李春叶认出了自己,这才走过来,把杀猪刀还给李春叶,说道:“是我。” 朱全看着庙里乱七八糟的,还有几具尸体,整理了一个干净的角落,让李春叶坐下,说道:“小姨,你先歇着,我把这里收拾一下。” 说着便一手拎一个,将庙里的尸体扔了出去,又将捆好的乞丐拴在门口的柱子上。 李春叶见朱壮壮忙碌,回过神来,连忙把包袱捡回来,见里面的信未被损坏,这才放下心来。 第32章 我怕他们晚上来找我 朱全收拾好了,坐到李春叶身边,问道:“小姨,你怎么在这里?” 看着眼前远比自己高大的男人喊自己小姨,李春叶觉得别扭极了,说道:“朱公子,你别喊我小姨了,我也比你大不了多少。” 朱全说道:“也对,你就比我大一岁,我喊你姐吧。对了,你别叫我朱公子,听着别扭。我大名叫朱全,你若是不喜欢,还喊我壮壮也行。对了,姐,你这是干什么去?我听说叶凌羽在京城做了大官。” 李春叶不知道叶凌羽有没有做大官,只知道他在京城,她觉得王伯元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说道:“我就是去找他的,你呢,怎么在这里?” 朱全手里摆弄着一根枯草,说道:“别提了,我要去极北之境从军了。” “极北之境?这么远,南地不也有军队吗?”李春叶问道。 既然是极北之境,肯定是大康朝的最北面,据说那里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了无人烟,哪怕是朝廷流放罪人,都很少选这么个地方。 而凤凰镇属于南地,朱全的家也在南地,属于大康朝的最南面了。纵穿了整个大康朝。 李春叶对于朱全要去哪里从军不感兴趣,但是这会儿她就是想有个人陪她说说话,不然她总觉得还是自己一个人,她害怕。只有跟人说说话,她才会忘记,自己刚刚杀人了。 朱全躺在地上,双手叠在脑后,嘴里叼了根草,漫不经心的说道:“说来都是泪,我跟朱福乐玩,他非要看我耍火刀,然后我差点儿把家里祠堂烧了,他爹一生气,把朱福乐赶去了商队,把我发配到了极北之境。” 李春叶想起那个胖成球的少年,问道:“朱福乐的爹?” 朱全说道:“嗯,他是我二叔。” 李春叶有些惊奇的问道:“你跟朱福乐是兄弟?” 朱全扭头看向李春叶,问道:“我没说过吗?对哦,我好像还真没提过。他是我二叔的儿子。我爹从我记事起就一直在外走商,我从小是跟着我二叔长大的,我二叔对我好,朱福乐总是嫉妒,然后惹我,惹我我就揍他,见了面我俩谁也不理谁,就很少有人知道我俩是堂兄弟了。对了,姐,叶凌羽不是一年前就当官了吗,你怎么现在才去找他。” 李春叶手按在包袱上,说道:“嗯,家里一直有事儿,现在才腾出功夫来。” 见朱全完全不在意门外的人和尸体,李春叶问道:“外面那些人怎么办?” 朱全看着李春叶,坐了起来,盘着腿,问道:“姐,你是不是害怕?” 李春叶“嗯”了一声,说道:“我,我刚才杀了人。” 朱全安慰道:“你杀的都是该死了人,这叫替天行道。明天我把活着的送官府,说一声,这死了的,自然有官府料理。” 李春叶有些担忧的问道:“官府会不会把我们抓起来?” 朱全说道:“放心吧,不会,我走过镖,若是路上杀了土匪或者做乱的乞丐,官府不仅不追究,还会视功绩大小做出奖励的。” 李春叶放下心来,说道:“那就好。” 朱全见李春叶抱着双臂,应该是有些冷,脱下外袍,盖在李春叶的身上,说道:“北方夏天的夜里也是有点儿冷的。” 李春叶说道:“多谢。” 夜里,李春叶抱着膝盖,坐着睡了一晚上。 朱全四仰八叉的睡在一旁。 第二天,李春叶醒了,见朱全还睡着,想着去外面找点儿野果来吃,却是发现原本捆在外面的乞丐跑了,只剩下那孤零零的几具尸体。 李春叶连忙跑进来,喊道:“朱全,朱全,那些人跑了。” 朱全醒了,出来查看了一下,骂道:“娘的,早知道就该都给打晕了。” 李春叶问道:“现在怎么办?” 朱全说道:“原本想着送官府的,既然跑了,就算了。” 李春叶问道:“那几具尸体怎么办?” 朱全说道:“不用管他,就扔这里就行。”见李春叶神色不安,朱全问道:“姐,你怎么想的?” 李春叶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要不我们还是把他们埋了吧,我怕,他们晚上来找我。” 朱全笑着说道:“行。” 朱全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个破锄头,将那些人埋了。 李春叶坐在马上,朱全在下面牵着。 朱全说道:“身上有血迹,咱们先进城找个地方收拾一下,再赶路。” 其实,这点儿血迹,朱全是不在意的,但是李春叶毕竟是女人,又受了惊吓,还是在城里休整一下的好。 李春叶虽然有些舍不得花银子,但是身上带着血,她害怕,便应了下来。 找了间客栈,让人准备了两间房。 李春叶连忙掏钱,结果朱全直接一块银子丢到柜台上,说道:“剩下的赏你了。” 朱全见李春叶手里拿着一吊钱,说道:“姐,有我在,怎么能让你花钱。” 见李春叶犹豫,朱全小声说道:“我这次出门坑了我二叔不少钱,足足的。” 李春叶见朱全的穿着打扮,也知道他应该是个不缺钱的,点点头,说道:“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还你。” 朱全说道:“也行。” 李春叶正洗着澡,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娘子,刚才一位姓朱的公子托我给娘子送东西过来,方便进来吗?” 李春叶连忙从浴桶里出来,穿好衣服,打开了门。 一个女人将包袱递给李春叶,说道:“这是那位朱公子送来的,” 李春叶接过包袱,说道:“多谢。” 打开包袱,里面是一套女装。 李春叶犹豫了一下,路上她已经知道了朱全会与她同程一段时间,有朱全的保护,她穿女装也不怕遇到危险。这是朱全的好意,她不能拒绝。 李春叶换下衣裙,又将自己的包裹整理了一下。这几天穿的那套乞丐服,不是血便是泥,已经破旧不堪了。或许是因为自己身上穿了干净好看的衣裙,即便李春叶是个会过日子,特别节省的人,也有些看不惯那套乞丐服了,干脆,直接丢了。反正她还带了两套换洗的衣服,不在乎这么身乞丐服。 第33章 守株待兔 朱全收拾好了,站在李春叶门外,喊道:“姐,你收拾好了吗?” 李春叶打开门,走了出来,说道:“好了,我们走吧。” 李春叶一身淡粉色女装,脸上的脏污洗去,露出白静的小脸,眉如远黛,双眸似星,眉宇间还带了几分英气。身姿婀娜,翩若惊鸿,被阳光一照,自带光蕴,如同江南烟雨中缓缓走来的一般。头上的发带被风一吹,飘进了朱全的心里。若非是后腰上别着把杀猪刀,朱全都要怀疑眼前人是谁了。 李春叶见朱全呆呆的盯着自己看,有些不解的问道:“怎么了?有哪里不合适吗?” 朱全回过神来,耳朵羞红了,说道:“姐,你真好看。”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白的夸李春叶好看,李春叶有点儿开心,说道:“咱们赶紧上路吧,不然赶不上下一城留宿了。” 朱全连忙点头,出了门,扶着李春叶上马,然后朱全一个利索的翻身,也上了马。两人一骑,朱全尽量的板着身体,不去碰到李春叶。 原本他并没有什么想法的,但是刚才李春叶出门的那一幕给朱全的冲击太大了。李春叶只比他大一岁,根本就不是长辈,而是同龄人。 李春叶心里一直想着王伯元的事情,也就没有注意到朱全的改变。 这一路上有了朱全相护,不仅脚程快了许多,安全也是无虞。李春叶什么都不用管,朱全一路上都为她打点好了。 到了分别的地方,朱全要护送李春叶进京。 李春叶说道:“不用,你到极北之境是有时限的,若是绕道京城会耽误,这里离京城不过两三百里路,我自己可以的。” 朱全也知道自己不能耽误入军的时限,从包裹里拿了一荷包银子塞进李春叶的包裹里,说道:“这钱你拿着路上使。” 李春叶连忙阻止,说道:“不行,这一路上都是你照拂我,我怎么还能要你的银子。” 朱全说道:“让你拿着你拿着便是,我又不缺这点儿钱。你夜里找大的客栈留宿,千万别住小破客栈,不安全,更不要在外露宿。出门在外,安全最重要。” 这一路上李春叶为对朱全有了一定的了解,他是一个有些霸道的人,他说的话如果她不听,他便会生气。 李春叶感激的说道:“朱全,多谢你了。” 朱全笑着说道:“谢什么谢,当初吃了那么多你做的肉干,我也没说谢啊。若是真要谢我,等下次见面的时候,再给我做点儿肉干就是了。” 这段时间,朱全已经教会了李春叶骑马,虽然不够熟练,但是慢慢的走还是没有问题的。朱全已经提前又备了一匹马。 李春叶被朱全扶到马上,与他告别便上了路。走了一段,回头,见朱全仍旧站在分叉路口,便朝着朱全摆摆手。 朱全见状,也摆摆手。见李春叶走远了,这才翻身上马。 这一路上他故意放慢了脚程,一是为了照顾李春叶,二是为了跟李春叶多待一段时间。如今他需要加快脚程赶路,否则就不能如期到军营了。 原本朱全是真的想过送李春叶进京的,但是他身上有极北之境的派遣令,若是去了京城被人发现了,会惹下大麻烦的。 这一路上,朱全教给了李春叶许多出门在外该注意的东西,又因着有了马匹和银钱,剩下的路程,李春叶果真好走了许多。 李春叶运气不错,原本想在林子里歇脚,啃点儿饼子充饥的,没想到看到只兔子撞到了树干上。李春叶趁着兔子撞的迷糊的时候,直接将杀猪刀丢过去,然后就有了烤兔子。 李春叶忍不住的感慨,原来守株待兔的故事竟是真的。当初她还因为这个典故跟叶凌羽争论过的,李春叶觉得不可能会有这么蠢的兔子。叶凌羽认为既然《韩非子》里面写了,便肯定是有的。最后俩人谁也说不过谁,便去找王伯元评理。当时王伯元是怎么说的,她忘记了,只记得自己当时只顾着崇拜了,完全没有注意王伯元说的话,好像王伯元说的什么自己亲眼见过的和旁人眼见过的什么什么的。 当初并不觉得这种日子有何稀奇的,如今离开了凤凰镇,李春叶反而觉得当初几人在凤凰镇的日子简直是神仙过的。 在林子里烤着兔子,李春叶盘算着只要翻过这座山,后面的路程便好走了。 一队人马路过,也在这处歇脚。 李春叶看着那些井条有序的支灶做饭的人,心中暗叹,果真是大户人家,哪怕是歇个脚都这么讲究。 靖南侯夫人向晚卿被丫鬟扶着下了马车。她是回娘家省亲回来,见此处风景不错,临时起意,便在这里歇脚了。 向晚卿见到不远处一个青年在烤兔子肉,顿时觉得嘴馋起来,对身边的小丫头说道:“柳儿,你去问问,能不能让他将兔肉卖一些给我。” 柳儿说道:“奴婢这就去。” 向晚卿嘱咐道:“都是出门在外的,对他说话客气些。” 柳儿点头,欢快的跑了过去,对着烤着兔子的李春叶屈身行礼,道:“公子,你的烤兔能分我一些吗,我用银子买。”说着,还将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李春叶瞧了瞧小丫头,又看了看远处的妇人,觉得她们不像坏人,小丫头手里的银子都可以买好几十只兔子了,李春叶用刀将兔肉分了一半给小丫头,说道:“我不要钱。” 柳儿见这么容易便得了兔肉,道谢之后,便开心的跑了。 柳儿将兔肉放在盘子里,说道:“夫人,那公子说不要钱。” 向晚卿的马车上有靖南侯府的标志,向晚卿看了一眼李春叶,不确定对方是否认出了自己的身份,说道:“你把车里的糕点送些过去,不能白要了人家的肉。” 向晚卿可不想因为自己嘴馋,结交些乱七八糟的人,给自家侯爷惹麻烦。 李春叶正吃着兔肉,便见刚才的小丫头,提着一个食盒过来,有些疑惑。 柳儿说道:“我家夫人让我谢谢公子,这里有些糕点,味道不错,请公子尝尝。”说完,好像是担心会被拒绝,连忙放下食盒跑走了。 李春叶打开食盒,见有许多自己见都没见过的糕点,拿出一块尝了尝,眼睛都亮了,她还从来不知道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好吃的糕点。 吃饱了,李春叶将东西收拾好,将火熄灭了,又把空了的食盒送了回去,道了谢,便上马离开了。 柳儿提着食盒,上了马车。 向晚卿问道:“那人可说了什么?” 柳儿说道:“她什么也没有说,留下食盒,道了谢便离开了。” 向晚卿觉得或许真的是自己多心了,果真是在京城待久了,看谁都像坏人,对所有人都有了防备的心思。 柳儿凑过来,小声说道:“夫人,那人是个女子。” 向晚卿睁开眼睛,不确定的问道:“女子?” 柳儿点点头,“嗯”了一声,说道:“虽然她刻意扮作男人的模样,但是我看见她的耳洞了,而且还没有喉结。” 向晚卿没有说话,若是早知道对方是女子,还是孤身一人,便该问问她是要去哪里,若是同路的话也好搭个伴。对方一个女子,孤身上路太危险了。不过人已经走了,再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第34章 看不出你是个女的? 李春叶骑着马见路越来越不好走了,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这是去京城的路,不该这么难走才对。 李春叶下马牵着走,又走了许久,终于见到了一个背着柴火的老人,连忙过去,拱手行礼,道:“老丈,劳请停步,敢问去京城怎么走?” 老丈看着李春叶,说道:“你要去京城?这可去不了京城,你得往回走,前面有个望京亭,那边有个分叉口,走那边才对。” 果真是自己走错了路,李春叶道谢后连忙往回走。 向晚卿一行人过了望京亭,没多久。突然马车顿了一下,停下了,随之外面便有了打杀声。 “夫人,遇到劫道的了。”马车外有人喊道。 柳儿撩开帘子看了看,有些担忧,说道:“夫人,怎么办啊,马车动不了了。” 向晚卿看了一眼,从马车里出来,同时放出了求救信号,解下驾着车的马,翻身上马,伸出手,对柳儿说道:“上马。” 柳儿连忙拽着向晚卿的手,上了马。 有护卫拖着土匪,还真的让向晚卿与柳儿冲了出去。 但是没想到土匪提前在前面埋了绊马索,向晚卿和柳儿从马上摔了下来。随后便有人围了过来,将两个人拽着回到了原地,跟一群被抓的护卫小厮一起,蹲在地上。 柳儿有些害怕,抱着向晚卿,颤抖着声音问道:“夫,夫人,怎么办。” 向晚卿安慰道:“别怕,这里离澜儿驻地不远,他会来救我们的。” 听到世子会来救,柳儿放下心来。在她看来她家世子特别厉害,肯定能及时赶过来的。 李春叶正骑着马过来,见到这种情景,调转马头便想跑。 土匪见状,直接将刀甩了过来,然后马匹受惊,将李春叶甩了下来,马匹自己跑了。 李春叶连忙将杀猪刀藏在衣服里面。李春叶被推搡着到了人群中,见到了柳儿。 嘿,还真是缘分。 一群人被捂着眼睛抓上了山。谁也没有注意到向晚卿一个贵妇人,走一段路程,便会丢下一颗手串上的珠子。 到了一处山洞,山匪离开。 柳儿连忙小声喊道:“夫人,夫人。” 向晚卿轻声说道:“柳儿,我在。” 柳儿放下心来。 向晚卿屏息听了听周围的动静,说道:\"柳儿,你站起来,我靠近你,你先把我的眼罩解开。\" 柳儿站了起来,开始摸索。 向晚卿听声辨位,将自己的脑袋凑了过去。 眼前一亮,向晚卿先查看了一下周围,这里是一个山洞,只有一个出入口。这个山洞关着的除了自己主仆二人,还有今天刚见过的李春叶。 向晚卿将柳儿和李春叶蒙眼的黑布摘下来。 柳儿见李春叶也被押了过来,问道:“你不是先走的吗,怎么也被抓来了。” 李春叶无奈的说道:“我走错路了。” 向晚卿和柳儿背对着背坐在一起,互相解开背后捆着的绳子,又帮李春叶解开。 李春叶站起来,揉了揉勒疼的手腕,看了看周围,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柳儿轻轻揉着向晚卿的手腕,吹了吹,说道:“肯定是土匪的老巢呗。” 李春叶见这个山洞里只有自己三人,问道:“怎么只有咱们三个,其他人呢。” 向晚卿说道:“一般土匪会把男女分开,好约束。” 李春叶低头看了看自己。 柳儿瞥见李春叶如此,说道:“你该不会以为别人真的看不出你是个女的吧。” 一个土匪进来,看着三人。 柳儿挡在向晚卿身前。 李春叶站在离洞口不远的地方,见土匪进来,手探进外袍里面,抓住了自己藏着的杀猪刀。 土匪扫了一眼李春叶,伸手推开她,骂道:“男不男女不女的,滚一边儿去。” 随后便把目光落在了柳儿的身上,色眯眯的说道:“就你了,兄弟们,以后这就是爷的压寨夫人了。”说着,还伸出手去捏柳儿的下巴。 柳儿吓了一跳,连忙钻进了向晚卿的身后。 土匪笑嘻嘻的说道:“嚯,还害羞了。你放心,到底是大家的小姐,爷会跟你拜天地的,明媒正娶,今晚洞房。”说着,便又哈哈大笑着带着几个土匪出去了。 柳儿忙问道:“夫,夫人,世子什么时候来啊,我害怕。” 向晚卿也不确定陈澜有没有看到自己发出的信号,安慰道:“别怕,别怕,我想办法。” 原本向晚卿还想着等陈澜带兵来救的,没想到土匪竟然看上了柳儿,还这么迫不及待的娶亲。 柳儿虽然是丫鬟,可是从小养在向晚卿身边,向晚卿可是把她当半个女儿看的。 当年向晚卿一连生了三个儿子。一次出门见到快要饿死被贱卖的小柳儿,动了恻隐之心,将她买了回来,如今长成了大姑娘了,向晚卿怎么舍得她被土匪糟践。 李春叶看着柳儿,穿着打扮果真像个大家的小姐,若不是一直在向晚卿身边伺候着,李春叶也会误以为这是哪家的小姐呢。 李春叶趴在木门上,透过缝隙往外面看了看,外面守着的人只有两个。 向晚卿见李春叶如此动作,问道:“外面几个人?” 李春叶回来,说道:“有两个,咱们三个合力应该能制住。” 向晚卿说道:“这两个人好对付,就是不知道这山寨里还有多少人,出了这个山洞,咱们怎么出去。” 李春叶向来是个胆大的,从来都是走一步看一步,说道:“管那么多干什么,先出去了再说,总比在这里引颈受戮的好。” 向晚卿说道:“过一会儿天就黑了,我和柳儿把人引进来,你躲在暗处,等人进来,你便用石头砸。”说着,还找了一块石头递给李春叶。 李春叶掏出自己的杀猪刀,说道:“不用,我有这个。” 向晚卿看了一眼李春叶,说道:“按计划行事。” 天已经黑了下来,向晚卿高呼一声:“柳儿,柳儿,你怎么了?快来人啊,柳儿晕过去了。” 门外的看守听说是自己大当家要娶的女人晕过去了,连忙打开门进来查看。 等人进来,李春叶从门后出来,从后面捂住了那人的嘴巴,手里的杀猪刀也送进了那人的后腰。 随后门外的人听到动静,便也进来查看。 这是李春叶第二次杀人,她以为会很简单,但是等刀真正的送进了土匪的身体里,血液涌出,溢满手背,烫的她受不了。 后来进来的人见前面进来的人趴在地上,连忙过来查看,见到人死了,便要出去喊人。 向晚卿冲过来,举着石头便朝着土匪的脑袋上砸过去。 柳儿从地上爬起来,跑过来。 向晚卿拉着柳儿的手就要离开,见李春叶仍旧呆呆的站在原地,皱着眉,又伸出另一只手拽着李春叶离开。 李春叶回过神来,连忙跟上。 第35章 出匪窝进京 出了牢门,三人溜着墙根走,避开了守卫,躲在架子底下。 向晚卿仔细的观察着周围,说道:“这里人太多,咱们怕是不好出去。” 有人发现牢房门被打开了,过来查看,便见到了被杀的两个土匪。随即高声喊道:“那三个女人跑了。” 众多土匪听到动静,便闹了起来,到处抓她们。 向晚卿说道:“这个地方不安全,趁着他们没有搜过来,咱们得找一个更隐秘的地方。” 李春叶手里的刀又握紧了几分,说道:“走。” 向晚卿看了看,说道:“去那边。” 靖南侯府的马车便停在那边,这些人忙着搜查她们三人,一定不会想到她们会躲在车里。 三人伏着身子,走过去,正好看到了一个土匪小解。 李春叶来不及细想,上去就是一刀,可是因为太紧张,扎偏了。 向晚卿夺过李春叶手里的刀,捂住土匪的嘴,上去便扎进了土匪的心脏里。 三人眼见着快到了。 “她们在那边。” 见被发现了,三个人也不躲躲藏藏的了,直接往门口冲。 然后便被团团围住。 向晚卿手里握着杀猪刀,将柳儿护在身后。 土匪首领手按在腰带上,“呸”了一口,走过来,道:“还真是小瞧了你们,都给我抓起来。” 土匪围了过来。 李春叶虽然也遇到过土匪,可是从没见过这么多,还是在土匪窝里。见土匪围了过来,心里害怕极了。 就在三人不知所措的时候,有箭雨从墙头上射了进来,大门也被撞开了,便见到一队官兵冲了进来。 向晚卿拽着激动的柳儿和不知所措的李春叶躲到一旁。 只见一个身穿铠甲的青年骑马冲了进来,朝着三人看了一眼,便带着人跟着土匪厮杀起来。 柳儿见到陈澜进来,终于放下心来,兴奋的说道:“夫人,夫人,世子真的来救我们了。” 有几个官兵留下来保护三人。 这会儿安全了,向晚卿把杀猪刀还给李春叶,问道:“第一次杀人?” 李春叶接过刀,说道:“不是,以前也杀过两个。” 向晚卿没想到李春叶竟是如此实诚,说道:“不用怕,这些人都是该死的人,你杀他们是为民除害。” 李春叶点点头,说道:“你是第二个对我说这话的人。” 陈澜将整个山寨平了之后,跑过来,朝着向晚卿跪下,说道:“让母亲受惊了,是儿子不孝。” 向晚卿伸手扶起陈澜,说道:“我儿英武,为娘无事。” 柳儿开心的说道:“世子,你可算来了,这些土匪可吓人了。” 陈澜朝着柳儿笑笑,看向李春叶,问道:“这位是?” 向晚卿说道:“这位是我路上遇到的,叫……”向晚卿看向李春叶。 李春叶接话道:“李春叶。” 土匪解决了,安全了,李春叶朝着陈澜拱手说道:“多谢救命之恩。” 陈澜说道:“顺手而为。”神色淡淡的,并未见多热情。 李春叶对向晚卿说道:“夫人,我还要赶路,便告辞了。” 向晚卿问道:“姑娘可是要去京城?不如同行如何?” 李春叶问道:“夫人也是去京城?” 向晚卿点点头,说道:“相逢便是有缘,你一个姑娘家孤身上路不安全。” 李春叶自然是愿意的,连忙拱手,说道:“多谢。” 陈澜看了一眼李春叶并未说话。 陈澜一直在附近练兵,得知了这附近突然出现了一股山匪,本就想剿灭了,但是这些山匪诡计多端,一直找不到他们藏身的地方。 陈澜算着行程,觉得向晚卿应该快到附近了,便想着过来接应,护送一程。没想到突然看到了向晚卿发出的求救信号,便赶紧带兵赶来,顺着陈澜丢下的手串珠子找到了这里。 随着靖南侯府的车队进京,李春叶后面的路程果真顺利了许多。 得知了向晚卿是靖南侯夫人,虽然李春叶不知道靖南侯是多大的官职,但是也知道属于京城的权贵,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柳儿是个没心没肺的,刚经历了被土匪掳走的事情,转头便忘记了,见李春叶一直不说话,问道:“李娘子,你来京城做什么?听你口音倒像是南方人。” 李春叶说道:“我来寻人。” 向晚卿问道:“寻谁?或许我侯府可以帮忙。” 李春叶想说王伯元的,但是想起王伯元失踪的事情可能牵涉到什么机密,连叶凌羽都不敢让人知道他与王伯元的关系。 李春叶对于京城的人充满防备,说道:“叶凌羽。” 向晚卿打量了一下李春叶,问道:“可是去年的状元郎,如今的户部郎中叶大人。” 自从徐问雅生下孩子之后,原本叶凌羽是与另一位主事竞争户部郎中一职的,但是因为徐家的关系,让叶凌羽顺利的升上去了,如今已经是正五品的户部郎中了。 李春叶说道:“我只知道他是去年的状元,如今的官职我不清楚。” 向晚卿以为李春叶是被叶凌羽抛弃的糟糠妻,问道:“你与他,是何关系?” 李春叶说道:“同乡。” 如今,叶凌羽出息了,已经在京城做官了。李春叶觉得他这么久不给自己写信,应该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跟他的关系的。 再说了,李春叶觉得自己不过是养了叶凌羽几年,没必要用这份恩情要挟叶凌羽一辈子。 若不是为了寻找王伯元,李春叶也不会来找他。 向晚卿可不相信仅仅一个同乡而已,竟会让李春叶一个女子千里迢迢的找到京城来,仔细的观察着李春叶,有些同情的说道:“听说叶大人刚得一子。” 李春叶愣了一下,说道:“他竟是已经成亲有子了?” 李春叶自嘲一笑,这么大的事情,自己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李春叶有些担心,自己此次进京,该不该去找叶凌羽。叶凌羽会不会早就放弃了寻找王伯元了。 向晚卿见李春叶失落,觉得或许自己真的猜对了。毕竟当初叶凌羽突然迎娶徐问雅可是被很多人不理解的。都觉得叶凌羽为的便是借助徐家的势力攀附。 这种高中后抛弃糟糠妻的人太多了。读书是穷困人家唯一可能改命的机会,所以很多人家会拼尽全力的供养一个读书人。甚至有些人家会早早的给这些人娶妻,让新妇供养读书人。 而这些读书人高中之后,见过了世面,便会觉得糟糠之妻上不得台面,选择抛弃另娶。 几乎每过几年都会有女子上京寻人。 向晚卿以为李春叶也是如此。 向晚卿有些同情的说道:“李娘子若是去了京城没有地方去,可以暂住在侯府。” 李春叶笑着摇摇头,说道:“多谢夫人好意,不过就不叨扰府上了。” 向晚卿不过是随口一说,她可不想捐进这种破事儿里,还要对上徐家。见李春叶拒绝,便也不再说什么。 第36章 被人穿绿 到了京城,向晚卿觉得李春叶人不错,再次邀请李春叶住在靖南侯府,但是李春叶再次拒绝了,同时也拒绝了向晚卿派人送她去叶府的提议。 李春叶总是觉得京城是个吃人的地方,尤其是在见到向晚卿一个侯门贵妇人,竟然能够杀人不眨眼,李春叶对于这样的人有种本能的恐惧。 王县丞曾经说过,京城关系势力错杂,人跟人之间都有仇,又都沾亲带故。 李春叶不知道叶凌羽如今是个什么状况,更不知道靖南侯府与叶凌羽之间是否有纠葛。 初到京城,很多事情还不清楚,李春叶担心自己懵懂无知,若是贸然被靖南侯府的人送过去,怕是要给叶凌羽惹麻烦。 从向晚卿处得知了地址,李春叶便一路打听一路找的。 站在叶宅门前,抬头看着巍峨的大门,李春叶心中觉得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这里不是自己该来的地方。不过想到王伯元,李春叶还是觉得自己必须见到叶凌羽。 李春叶朝着门房小厮,说道:“劳烦小哥儿去给主家说一声,我叫李春叶,想要见你们家叶凌羽。” 门房小厮看了一眼李春叶,见她穿着打扮像是个乡下人,自己家老爷便是乡下来的,又见李春叶报了姓名,应该是认识叶凌羽的,说道:“等着。” 徐问雅抱着怀里的佑安,说道:“李春叶?赶出去。唉,等一下,就说夫君说的,如今他是朝廷命官,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能够见的。” 徐问雅虽然嫁给了叶凌羽,但还是看不起他的出身,自然对他以前认识的人更看不上了,更何况还是女人。徐问雅不用想也猜出来了对方的来意,认定李春叶是冲着抢叶凌羽来的。 李春叶万万没有想到叶凌羽竟然会跟自己说这种话,虽然知道如今叶凌羽已经不同往日了,但是怎么也料不到他竟会变成了这样的人,还说自己是什么阿猫阿狗,简直是找死。 李春叶怒气横升,走到门门,抽出杀猪刀,一刀劈在门上。 门没动,只是劈了道印子,有些尴尬。 以前在凤凰镇打架的时候,李春叶可是能够一刀把门劈烂的。 门房小厮唬了一跳,反应过来,高声喊道:“敢在我们府上闹事,来人。” 李春叶见有几个人提着棍子跑过来,吓得收了刀,一溜烟儿就跑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见没有人跟上来,李春叶坐在墙根儿底下,呼哧呼哧的喘气。暗道京城果真不是什么好地方。 原本叶凌羽在得知王伯元被流放极北之境的消息痛苦了一阵子,但是自从有了孩子,他好像对于报仇不再那么热衷了。 周熙担心自己的心血付之东流,他在叶凌羽身上投了太多的精力,一心想着借叶凌羽为太子昭雪,怎么可能看着叶凌羽放弃报仇。 周熙最终还是决定将叶佑安的身世揭露出来,说道:“叶大人,听说这早产的孩子都有些先天不足,不知道令子如何。” 提到自己的孩子,叶凌羽嘴角便忍不住的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说道:“佑安没事,能吃能睡,身体健壮的很。” 周熙见叶凌羽完全没有听出自己的言外之意,说道:“你说怎么赶得这么巧,叶夫人偏偏赶在了你外出公干的时候早产了。” 叶凌羽不解,今日周熙怎么话这么多,问道:“你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对我家里的事情这么感兴趣了?” 周熙也不想让叶凌羽难过,但是周熙需要叶凌羽全身心的复仇,更要与徐家决裂。当初逼死太子,徐家也是出了一份力的。 若是没有孩子的事情,周熙也只能认下,尽量避免叶凌羽对上徐家,但是他既然发现了真相,又能让叶凌羽彻底的断了与徐家的情分,自然是不肯当过的。 周熙说道:“实话跟你说吧,当初给你夫人接生的稳婆和一直给你夫人诊脉的徐家府医都死了。我去派人查了,当初徐问雅回京之前,在别庄住过一段时间,与一个叫秦贤的人走的非常近。按照时间推算,这个孩子很有可能是在别庄就有了。” 叶凌羽脑袋瞬间炸开,抓住周熙的衣领,神色狠厉,问道:“你什么意思,胡说些什么?” 周熙说道:“你就当真没有怀疑过吗?” 叶凌羽一拳头砸在周熙的面门上,说道:“你这人满口谎言,当初你连自己的名字都能骗我,如今竟然拿我的孩子来说谎。” 周熙受了叶凌羽这一拳,毕竟叶凌羽如今被人穿绿的结果,周熙功不可没,所得周熙,叶凌羽怎么可能被徐问雅反算计了去。 周熙说道:“信不信由你,你那么聪明的人,但凡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便能看出问题来。而且,我的人查到,秦贤又回了京城。” 叶凌羽转头离开,没有理会周熙。 在叶凌羽看来,虽然徐问雅脾气暴躁,专横跋扈,待自己也不是很好,可终究对方是自己孩子的母亲。 一路上叶凌羽回想起自己的洞房花烛夜,第二天醒来后身体的感觉确实是不太对劲儿,原本他以为是因为自己初经人事的原因。在后来的几天,徐问雅一直拒绝与他同房,他也不好要求,便一直未同房。 直到有一天,突然徐问雅对叶凌羽特别的热情,然后顺理成章的成就了好事,好事之后的感觉与洞房第二天的感觉不太一样。叶凌羽也没有在意,从未起过怀疑。 如今被周熙戳破,叶凌羽不免也起了怀疑,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小时候长的什么样子了,但是那个孩子与自己面貌及徐问雅的面貌确实是不同。尤其是当初办满月宴的时候,偶然听到有人议论孩子不像是早产的,他还以为是因为孩子长得好,奶娘奶水足的原因。 叶凌羽在外面冷静后才回府,见门上被劈了一刀,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门房小厮连忙说道:“来了个疯子闹事。管家已经找人准备修了。” 叶凌羽没有说话,阴沉着脸便进去了。 徐问雅见叶凌羽回来,将孩子递给奶娘,笑着说道:“夫君,你回来了。” 自从有了孩子之后,徐问雅的脾气越来越好了,没有了原来的蛮横,待叶凌羽也温柔了许多。 叶凌羽觉得自己不该怀疑她的,当初是自己设计徐问雅,这才娶了她,自己怎么可以怀疑她。 叶凌羽说道:“嗯,今日衙门事比较多,回来的晚了些。我看看孩子。” 奶娘将孩子递到叶凌羽的手里。 叶凌羽看着怀里白白胖胖的儿子,虽然他没有见过早产儿,但是怎么看这个孩子都不像是早产体弱的。 徐问雅见叶凌羽看着孩子出神,有些担忧,问道:“夫君怎么了?” 叶凌羽回过神来,问道:“没事,只是觉得这孩子长的真好。” 徐问雅以为叶凌羽说孩子长的好看,说道:“那是自然,你我的孩子定是最好看的。” 叶凌羽笑笑,并未说话。 第37章 打死她 当天夜里,叶凌羽以还有公事为由宿在了书房。 徐问雅对翠兰说道:“去查一下,今天那个女人在哪里,是否与夫君见过面。若是没有见过,便杀了吧。” 但是看到了自己怀里的孩子,觉得还是要给自己的孩子积攒点儿阴德,徐问雅说道:“算了,赶出京城就是了,若是不肯走,再杀,别经过我们的手。” 翠兰点头应是,离开。 临出门前,看了一眼徐问雅怀里的孩子,孩子都出生,过了满月了,叶凌羽还未要她,如今她都快成了府里的笑话了。 京都米贵,寸土寸金,李春叶转了一大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住下来。好在当初朱全留给她的钱在土匪被灭之后陈澜帮她找了回来。 李春叶找了一个比较便宜的客栈住了下来。 李春叶将行囊放下,再次确认了当初王伯元寄信的地址,便出门寻找王伯元。 李春叶按照信纸上的地址找了过去,敲开门,里面住的是个陌生人。莫说是三年前的租客了,连上一任的租客他们都不认识。她又去找了这宅子的牙人,但是牙人那里没有三年前的名录。李春叶又不敢明目张胆的找,无法确认三年前王伯元是否真的住在这里。 李春叶在宅子外面转悠着,突然被乞丐撞了一下,一摸腰,发现荷包不见了,连忙去追。 刚跑出去,差点撞到一辆马车上,李春叶再去看,乞丐小偷早就不见了。 车夫扬起鞭子便往李春叶身上抽,骂道:“哪里来的不长眼的,敢冲撞郡主的马车,找死。” 李春叶闪身躲开,鞭子未抽到脸上,但是胳膊上还是受了伤,说道:“我不是有意的。” 马车里一个娇俏的声音响起:“我的镯子。”随后便见打扮的分外艳丽的昭阳郡主从马车里出来,看着面前的李春叶,问道:“就是你撞了我的马车?” 李春叶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在追小偷。” 昭阳郡主看到李春叶后,仿佛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说道:“好大的狗胆,你可知我这镯子有多贵?” 李春叶嘴犟道:“是你的马车横冲直撞的。更何况,我还挨了你的人一鞭子。” 昭阳郡主说道:“害我摔了镯子,还敢狡辩,用你十条命都不够赔的。来人,给我打死她。” 随后便有侍卫过来。 李春叶没想到京城这么可怕,动不动的便要打杀人。 好汉不吃眼前亏,李春叶转身便跑。突然小腿一疼,人便趴在了地上。 昭阳郡主接过马鞭,对着被按在地上的李春叶狠狠的抽了一鞭子,叱道:“还敢跑。” 李春叶挣扎不开,硬生生的挨了这一鞭子。见鞭子又扬了起来,反手抽出了腰间别着的刀,朝着按着自己的人手腕上划去。 按着李春叶的侍卫没想到李春叶一个乡下女人,竟然敢还手,连忙抽回了手,避免被伤到。 李春叶连忙爬了起来,见鞭子朝着自己抽过来,举刀便将鞭子砍断了。 昭阳郡主没想到李春叶竟然敢对自己出手,尖锐的嗓音,喊道:“给本郡主打死她。” 李春叶看着围着自己的侍卫,手里紧紧的握着杀猪刀,说道:“天子脚下,随便打杀良籍,你们眼里可还有王法。” 昭阳郡主嚣张的说道:“跟本郡主讲王法,你也配,杀了她。” 侍卫冲过来,一脚便踹飞了李春叶,手里的刀因为对方力气太大也脱手了。 李春叶吐出一口血来,扭头便去抓杀猪刀,手腕却是被狠狠的踩住。疼的李春叶拼命的去推那人的脚。李春叶只觉得一阵钻筋刺骨的疼痛袭来,耳边好像还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李春叶痛的险些晕死过去。 侍卫见李春叶没有了反抗力气,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李春叶疼的受不了,无力反抗,只好将受伤的手腕藏在怀里,用另一只手护着脑袋。然后只觉着脑袋被重重的撞击了一下,人便真的晕死过去了。 陈澜整理好了折子,今日回京述职,见昭阳郡主又在当街打杀人,出声阻止道:“郡主,此人无意冲撞,还请郡主给在下一个薄面,饶她一命。” 靖南侯手握重兵,陈澜也是文武双全,昭阳郡主早就对陈澜有意,但是靖南侯府不松口。如今,靖南侯在边关领军打仗,昭阳郡主并不敢仗着帝王的宠爱逼迫靖南侯府。 往日里,陈澜总是躲着昭阳郡主,即便是见了面也不假辞色,今日他竟然主动跟昭阳郡主说话,昭阳郡主不想拂了陈澜的面子,挥了挥手。 那些侍卫停下手来。 陈澜示意属下将李春叶带走,同时被带走的还有那把杀猪刀。 昭阳郡主说道:“陈世子怎么回京了?” 陈澜说道:“回京述职,多谢昭阳郡主放过此人,我还要进宫,就此别过。”说完,带着人离开了。 昭阳郡主有些迷恋的看着陈澜的背影,目送他离开。 陈澜从宫里回来。 陈澜属下说道:“世子,那人已经送去医治,性命无虞。” 陈澜淡漠的说道:“我知道了。” 京城有的是倒霉人,与那些被活生生打死的人来比,李春叶算是幸运的了。陈澜救她只是随手而为,并不是很在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救下的是与他母亲共同经历了山匪之祸的李春叶。更何况,即便是注意到了,陈澜也不会多看一眼。 李春叶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馆里,想要起来,却是发现自己的手腕使不上力气。 医馆的坐堂郎中听到声音,进来,见李春叶醒了,说道:“娘子手腕骨折了,还是不要用力了。” 李春叶看着自己已经被包扎好的手腕,焦急的问道:“什么时候能好?”在李春叶的意识里,手腕可是她生存保命用的,手腕受伤,对于握刀有影响可不行。 郎中说道:“不好说,手腕上的骨头多,多处骨折,怎么也得半年几个月的。” 没废便好,李春叶放下心来。 李春叶问道:“请问是谁送我来的。” 郎中说道:“陈世子。” 李春叶想了想,问道:“可是靖南侯府的陈世子?” 郎中满不在乎的说道:“陈世子向来是个急公好义的,每年会救下不少的人。” 李春叶没再说话,心中觉得陈澜并不是很想与自己相交,此次恩情,便只能记在心里了。 得知陈澜已经付清了诊费,李春叶更是感激不已。如今她身上银钱不多,还不知道要在京城待多久,实在是生不起病,受不起伤。 赞 评论 转载 第38章 没必要让她活着了 翠兰急匆匆的回到了叶府,说道:“夫人,夫人。” 徐问雅问道:“事情办好了?” 翠兰忙说道:“丢了半条命,被靖南侯世子救了。” 翠兰凑近了徐问雅,小声说道:“我路上遇到了秦贤。” 徐问雅心中一沉,皱着眉头,问道:“他怎么出现了,先抓起来,送到安庆坊的宅子里。” 如今徐问雅日子过得惬意,虽然觉得即便叶凌羽知道了她与秦贤的关系,有徐家在,叶凌羽也不敢怎样,但是徐问雅十分享受被叶凌羽捧在手心里的感觉,不想让叶凌羽对自己心怀芥蒂。 向晚卿对李春叶的印象非常好,有些担心她,便派人去看她的情况,自然也就知道了今天的事情。 见陈澜回来,问道:“你可知你今天救的是什么人?” 陈澜坐下,说道:“不知。”语气中没有一丝好奇。 向晚卿说道:“李春叶,她是来找户部叶凌羽的。” 叶凌羽他知道,毕竟军饷从户部下拨,陈澜与叶凌羽打过几次交道。 向晚卿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儿子,见陈澜的样子便知道他压根儿没想起来李春叶是谁,说道:“李春叶就是跟我一起被土匪抓走的人。” 陈澜点点头,神色有些淡漠。 向晚卿叹了一口气,说道:“谁曾想她刚来京城便有此劫。” 陈澜看着一脸同情与不忿的向晚卿,说道:“母亲,叶凌羽背后是徐家,今日她又得罪了昭阳郡主,这两家都不是我们陈家能够得罪的。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向晚卿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有说。陈澜说的对,向晚卿不能为了自己心中的那一点儿不忍,不顾陈家。 李春叶捧着受伤的手腕回到客栈,却是连门都没进去。 小二将李春叶的包裹扔出来,说道:“滚滚滚,我们店儿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李春叶觉得奇怪,问道:“小二哥这是为何,我没有短了你的房钱。” 小二说道:“赶紧滚,再挡在门口,便打你离开了。” 李春叶恼怒,伸手就要把杀猪刀。但是手腕一痛,想起来自己受伤了。 如今是在京城,李春叶死里逃生,不敢再闹,只好抱着包裹离开。又去了几家客栈,都是这种情况。有一个客栈的小二悄悄的暗示她是得罪了人了。 李春叶刚到京城,谁都不认识,能够得罪什么人。李春叶自然是联想到了昭阳郡主,根本没有考虑过是叶凌羽夫人徐问雅的手笔。 夜深了,李春叶无奈,抱着包裹,在一个死胡同李里,找了一个破竹篓,躲里面凑合了一夜。 夜里风凉,李春叶把所有的衣服全都裹在身上才暖和了一些。 醒来后,李春叶决定自己可以换一个思路,不找客栈了,找个活儿计干着,管吃管住,少要点儿工钱。 李春叶运气不错,还真的在一家酒楼找到了一个后厨打杂的活计,因为她手腕受伤,原本酒楼掌柜的是不想要她的,直到李春叶表示可以不要工钱,管吃管住就行。 就这样,李春叶算是安顿下来了。 李春叶性子泼辣,干活麻利,即便是手腕受了伤,也是忙忙碌碌的干些琐碎的小活儿。很快,便与众人打成了一片。 李春叶闲下来之后便会去聚贤斋转悠。她已经打听清楚了,几乎所有来京赶考的学子都会在这里以文会友。 后来,李春叶手腕好了一些,干脆跑到聚贤斋干活儿,同样的管吃管住就行,不要工钱。 徐问雅得知李春叶不仅没有离开京城,反而去了聚贤斋,心里简直是愤怒极了。 叶凌羽有时候也会去聚贤斋喝茶,徐问雅认定了李春叶去聚贤斋是为了叶凌羽。 徐问雅说道:“安排人过去,没必要让她活着了。” 秦贤从床上起来,从后面抱住徐问雅,脑袋放在徐问雅的肩膀上,柔声说道:“雅儿,什么小丑,也值得你这么发这么大的火,我给你好好泄泄火如何。”说着,手还伸进了徐问雅的衣服里。 叶凌羽太过古板无趣,即便是房事也是生涩的应付任务,对于此事并不热衷。更何况,徐问雅已经与叶凌羽半年多未同过房了。被秦贤一撩拨,徐问雅原本是想打死秦贤的心便软了下来,只能将他暂时关押起来。 在徐问雅一次主动向叶凌羽投怀送抱被叶凌羽以太累拒绝了后,徐问雅便不由的思念与秦贤在别庄翻云覆雨的日子。 秦贤太善于察言观色,发觉了徐问雅的情绪,又开始对着徐问雅开始谄媚。 徐问雅并未拒绝。 秦贤打蛇随棍上,又特别懂得闺中情趣,不过一次,便又勾起了徐问雅被压制一年多的欲望。 然后,两个人便又滚在了一起。 叶凌羽与同僚饮酒,有了些醉意,他如今已经确定了,佑安不是他的孩子。他很痛苦,他原本以为自己终于有了完整的家,一家三口可以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的,结果现实却是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 叶凌羽醉醺醺的回到了主院,便见到了徐问雅坐在榻上抱着孩子逗弄。烛火摇曳,徐问雅脸上带着温柔平和的笑容。 徐问雅见叶凌羽进来,将孩子交给奶娘,笑着说道:“夫君怎得喝醉了?头疼不疼?” 叶凌羽不善喝酒,每次醉酒都会头疼。 叶凌羽觉得自己不该破坏得之不易的美好,走过去,将徐问雅抱在怀里,说道:“夫人,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我都不计较,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 徐问雅笑着说道:“好。”声音里带着笑,眼神中却是没有丝毫感情,如今在徐问雅的眼里,叶凌羽不过是她维护徐家小姐脸面的工具而已。 徐问雅扶着叶凌羽上床,伸手去解叶凌羽的衣服。 叶凌羽察觉了徐问雅的动作,翻过身去。叶凌羽只是不想破坏自己的三口之家而已,并不是因为多喜欢才会咽下这口气。 徐问雅没办法继续脱叶凌羽的衣服,也不恼怒,这么个不知情不懂趣的木头,她才不稀罕。 第39章 蒙冤入狱 李春叶大部分的时间都会待在聚贤斋,不为别的,只因为这里有历代科举答卷优秀的试卷贴在墙上。很多学子在评论这些试卷的时候都会谈到当初的考生。 徐问雅得知李春叶还没死,心里更是恼恨。 翠兰说道:“她也不知是起了怀疑还是怎地,一直躲在聚贤斋不出来。聚贤斋里咱们的人没办法下手。” 徐问雅想了想,让翠兰附耳过来。 翠兰听着,一阵心惊,那可是举子,若是就这么死了,朝廷追究起来岂不是麻烦。 徐问雅见翠兰愣着,说道:“还不赶紧去办。” 翠兰忙俯身便去了。她不明白,反正徐问雅也不在乎叶凌羽,如今还有了秦贤,为何要揪着李春叶不放。莫说叶凌羽不一定纳了李春叶,即便是纳了又如何,徐问雅也有了秦贤啊。但是这些,翠兰不敢说,当初那些知道孩子秘密的人,除了她,都死了,她还想活。 李春叶端着托盘,将已经空了的茶壶换下,放上新灌满茶水的茶壶,刚想离开,却是听到背后人高声惊呼“方兄。” 李春叶回头,便看到了刚才还侃侃而谈的举子,此时已经脸色铁青,口吐白沫,没了气息。 李春叶吓了一跳,被人推搡着挤到了一旁。 然后,应天府来人,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带走了。 李春叶坐在角落,看着神形各异的众多举子,都是读书人,看谁都不像是凶手。 当天夜里,所有举子都被放了出去,除了李春叶。 李春叶连忙问道:“官爷,官爷,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牢头笑了一声:“杀了人了,还想着出去?想什么美事呢?” 李春叶心里一沉,怎么成自己杀的了,连忙说道:“我没有,我都不认识他,为何要杀他?” 牢头没有理会,径直离开。 过堂的时候,李春叶听明白了,府尹认定李春叶心仪该学子,却被拒,心怀怨怼,便起了杀意。李春叶居住的柴房里搜出了绣着举子名字的鸳鸯荷包便是证据。 李春叶抵死不认罪。 府尹不想跟一个乡下女人浪费时间,直接命人上拶刑。 李春叶想躲,却是被人强压着将拶子套进手指头上。 两侧的衙役用力收紧。 李春叶只觉得自己的手指头都快被夹碎了,痛的大叫出声。 一次之后,李春叶瘫在地上,举着双手,浑身颤抖,仍旧坚称自己是被冤枉的,自己没有杀人。 又是一阵拶刑。 李春叶痛的晕死过去。 迷迷糊糊间发现有人抓着自己的手指头画押。李春叶拼命的撞开那人,然后将供纸塞进嘴里,说道:“我没杀人,天子脚下,你屈打成招,可还有王法。” 府尹还想再用刑,被身边的师爷拦住,小声提醒道:“聚仙斋的举子们一直关注着这件案子,若是知道屈打成招,怕是又要写文章了。” 自古以来,读书人便不能得罪。 聚贤斋已经有举子怀疑了案子真相。 李春叶在聚贤斋的时候一直老实本分,对待众多举子也是恭敬有礼,疏离客气,并未见她与哪位举子走的近。更何况那个死了的举子,去聚贤斋的时候并不多。对于府衙给的因情感纠葛杀人的说法,他们并不认可。几乎每天都有举子上门打听案子进展。 府尹觉得先将李春叶关进牢里,有的是办法让她主动认罪。更何况应天府的牢狱是什么地方,男人去了都心惊胆战的,更别说是李春叶一个女人,吓都能被吓死。 李春叶靠在牢房的角落,一直想不明白,怎么自己就成了杀人犯了。她还不能死,她还没有找到王伯元。 李春叶将脖子上的吊坠儿摘下来,双手捧到牢头面前,祈求道:“求您把这个送到户部郎中叶凌羽的手里,他会给你钱的。” 牢头看了看吊坠儿,是玉质的,值不上什么钱,但也够他喝上炖大酒了,拿了过来,说道:“等着吧。” 叶凌羽认得这个玉坠儿,若是见了,肯定会问情况。李春叶坚定的认为无论叶凌羽如何改变,都不可能置自己的生死于不顾。 李春叶以为有了希望,便老老实实等着。 中间李春叶又遭了一套贴加官的刑罚。浸湿的纸张一层层的贴在脸上,痛苦与恐惧占据了李春叶的大脑。 李春叶想着算了吧,承认了吧,就算被判斩立决,也总比这样被活活憋死的舒服。 但是就在迷离之际,王伯元的身影出现在脑海中,给了李春叶巨大的勇气,她不能死,她要活,她要找到王伯元,弄清楚他悔婚的真相。 衙役也没想到李春叶一个女子,竟然意志力这么强悍,担心再用刑,便真的要了李春叶的性命,将半死的李春叶拖回了牢里。 一连过去了多日,都未见到叶凌羽来救。李春叶连忙问牢头:“官爷,你可把玉坠儿送到了叶凌羽的手中?” 牢头愣了一下,随即说道:“送到了。” 李春叶不相信,问道:“送到了他为何不来救我?” 牢头鄙夷的看着李春叶,说道:“你算什么东西,那可是户部的大人,怎么会为了你得罪我们应天府的府尹大人。” 李春叶坐回角落,她不敢相信,叶凌羽如今变得这么心狠了吗,竟是连自己的死活都不在意了。 京城,果真可怕。 向晚卿不想掺和李春叶的事情,但是得知李春叶杀人了,还被抓进了应天府,毕竟有同患难的交情,向晚卿便再也坐不住了。 陈澜见向晚卿急匆匆的便要出门,连忙拦住,问道:“母亲,这是要去哪里?” 向晚卿说道:“李春叶被抓了,我得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陈澜皱着眉头,怎么又是这个李春叶。陈澜担心向晚卿性子太直会惹祸,说道:“母亲,我去吧,您在府里等我消息。” 陈澜向来不喜欢多管闲事的,但是他既然开了口,便一定会管的。 弄清了事情的经过,陈澜便知道李春叶这是被人陷害的。李春叶来了京城,只得罪过昭阳郡主,但是以昭阳郡主的性子,会直接将李春叶打死,不可能会整的这么麻烦。 想了想,陈澜觉得问题还是在叶凌羽的身上。叶凌羽的夫人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反倒是叶凌羽,几次打交道下来,做事严谨,谨小慎微,待人也是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不像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更何况,李春叶还只是个女子,叶凌羽若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与她的关系,有的是法子,没必要弄的这么麻烦。 这件事情最大的可能便是徐家人做的,不仅仅是想要了李春叶的命,还想给她泼脏水,污她的名声。 陈澜决定,这件事情还是交给叶凌羽自己处理吧,他陈家就不参与其中了。 第40章 捉奸在床 叶凌羽查看了这几年极北之境送来的流放罪奴名单,确认了王伯元在三年前刚到极北之境的时候便死了。 叶凌羽不想回家,叶府不是他的家,他的家在凤凰镇。可是他派去凤凰镇的人说没有找到李春叶。镇子上的人说,王县丞死后,李春叶便不见了,谁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凤凰镇的家也没了,叶凌羽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周熙得知叶凌羽根本就没有与徐家闹翻,心里恨不得放弃叶凌羽,但是现在太子的一些势力已经在叶凌羽的手中了,周熙实在是找不出更合适的人选。 得知徐问雅又去了安庆坊,周熙想要叶凌羽与徐家彻底的撕破脸,已经命人给徐家递了消息,如今只要将叶凌羽带过去亲眼见到徐问雅红杏出墙的画面即可。 周熙见叶凌羽醉酒,恨不得扇死他,将一整壶凉水倒在叶凌羽的脑袋上,见叶凌羽清醒了些,直接拽着他去了安庆坊。 叶凌羽站在门口,有些奇怪的看着周熙。 周熙没好气的说道:“你夫人跟她的姘头在里面。” 叶凌羽本就心情不好,如今更是怒火中烧,一脚踹开大门,便冲了过去。 坐在屋子门口守着的翠兰见叶凌羽气冲冲的冲过来,连忙站起身来,想要阻拦,被叶凌羽一脚踹开。 门被踹开,一幅香艳的场景映入叶凌羽的眼帘。 徐问雅半披着睡袍,脸上的春意尚未散尽,坐起身来,被捉奸在床也不尴尬,问道:“你怎么来了?” 秦贤本想跑的,但是见徐问雅一点儿都不紧张,也就不害怕了,黏到徐问雅的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叶凌羽,用暧昧的语气说道:“这位就是叶大人啊,雅儿,你好福气。” 叶凌羽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叶凌羽走过去,伸手将秦贤从床上扯下来,摔到地上,狠狠的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 徐问雅见状,连忙下床,怒斥道:“你疯了?” 叶凌羽伸手掐住徐问雅的脖子,恶狠狠的说道:“我是疯了,疯到明知道孩子不是我的还想着给你机会,徐问雅,你对的起我吗?” 徐问雅没想到叶凌羽早就知道了孩子的事情,被掐的有些喘不过气来,拼命的去掰叶凌羽的手。 秦贤趁着叶凌羽在对付徐问雅,连忙从叶凌羽的脚下挣脱,衣衫不整的便往外跑。 躲在树上的周熙,直接一个小石子打到秦贤的小腿上。 秦贤趴在地上,一抬头,便看到徐夫人带着人怒气冲冲的进来。 徐夫人见秦贤此状,直接命人堵住他的嘴巴将人绑了。 到了房间,便看到叶凌羽掐着徐问雅的脖子,徐夫人心里担忧,忙又命人将两个人分开。 徐问雅好不容易可以喘气了,刚想发火儿,便被徐夫人打了一巴掌。 徐问雅从未被打过,见徐夫人脸色阴沉,便不敢再说话了。 翠兰躲在门口,看着屋子里的气氛,又朝角落躲了躲,连呼吸声都压低了。 徐夫人对叶凌羽柔声说道:“凌羽,这都是误会,雅儿是被强迫的。” 跪着的秦贤在地上挣扎,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叶凌羽冷笑一声,说道:“是吗?她是被强迫的?岳母大人,这话说出去您自己信吗?” 徐夫人知道此事不可能被叶凌羽轻易揭过,说道:“雅儿心里是有你的,看在我徐家于你有微末相扶的情分上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叶凌羽看着徐问雅,冷声说道:“你自己说,我给没给过你机会?” 徐问雅不肯说话。 叶凌羽高声喝道:“说话。” 徐问雅被母亲责打也就算了,如今见一向附小做低的叶凌羽都敢在自己面前嚣张,她怎么能忍受的了,反唇相讥,道:“明知道孩子不是你的还视若己出,不是你给我机会,是你懦弱无能,需要我徐家的扶持。” 徐夫人万万没想到叶凌羽竟是连孩子的事情都知道了。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不仅仅徐问雅要去死,她们徐家的名声也就彻底毁了。恐怕徐敬知也会有个无力约束内宅之名,官声也会被毁掉。 徐夫人差点一口气没背过来,对叶凌羽说道:“凌羽,此事是徐家对不起你,你放心,徐家一定会弥补你的。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不太过分,我都答应你。” 徐夫人何其聪明,说的是她答应,可不是徐家,万一叶凌羽狮子大口开,她也好应对。 李春叶还没有找到,王伯元的仇也没报,叶凌羽答应周熙为太子平反的事情还做到。 叶凌羽冷静下来,他不能毁掉自己的官途,对徐问雅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要你亲手杀了他。” 秦贤听到,睁大了眼睛,哀求的看着徐问雅,眼神中竟然还带了满满的情谊。 徐问雅不敢置信的问道:“你疯了?” 她没想到在她眼里一向逆来顺受,懦弱无能的叶凌羽竟然让自己动手杀人。杀人脏手,她徐问雅怎么可能接受的了。 叶凌羽不再开口,他知道,剩下的自有徐夫人处理。 徐夫人见叶凌羽只有这么简单的要求,放下心来,反正今日秦贤是一定要死的,死在徐问雅的手里若是能让叶凌羽消散些怒气,也不是不可以让徐问雅亲自动手。 徐夫人将一瓶药塞进徐问雅的手里,低声威胁道:“你想好了,徐家重要还是这个浪荡子重要,今日不是他自己死,便是你陪着他一起死。” 徐夫人是个爱女儿的,但是她更爱徐家,她不能接受徐家被徐问雅毁掉。 徐问雅被徐夫人的话震惊住,不过又想着,一个男人而已,还是个一遇到危险便抛弃自己的男人,死不足惜。 秦贤见徐问雅手里拿着小瓷瓶过来,吓的连忙往后躲,却是被人按着,躲不开。 嘴刚得到自由,秦贤忙说道:“雅儿,咱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你都忘记了吗,我是爱你的。” 见徐问雅不为所动,秦贤忙死命的闭紧嘴巴。 徐问雅对身边的人说道:“掰开。” 见秦贤的嘴巴被掰开,徐问雅毫不犹豫的将小瓷瓶里的毒药倒进秦贤的嘴里。 秦贤立刻口吐鲜血,抽搐了两下,死了。 叶凌羽看着这一幕,等秦贤死透后,朝着徐夫人躬身行礼,道:“小婿府衙里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徐夫人连忙说道:“好,好,姑爷先去忙公事,这里我自会处理好。” 第41章 你怎么才来 徐问雅被送回叶府之后便被关了起来。 叶凌羽也落得清净,趁机将府里的人换了许多。原本他不在意府里都是徐问雅的人,如今他们之间撕破了脸,他不能再让徐问雅把控着府里的一切,这样对他来说太危险了。 叶凌羽得知陈澜又来催要军饷,觉得有些奇怪,前一阵子明明说好了的,最迟这个月月底便会发放的。 陈澜进来说了说军饷的事情,状似无意的提到了他剿匪的时候救下了一个女人。 陈澜说道:“叶大人也是南地的吧,那女子的口音与叶大人很像。” 叶凌羽不明白今日陈澜的话为何突然变多了,他往日里都是公事公办的,说道:“南地口音都差不多。” 陈澜说道:“也对,只是可惜了李春叶一个女子,刚来京城便下了狱。” 叶凌羽拿着账目的手一顿,问道:“你说谁?” 陈澜见叶凌羽如此,便知道叶凌羽根本就不知道李春叶的事情,说道:“李春叶。” 叶凌羽连忙问道:“你说她在哪里?” 陈澜说道:“应天府大牢。” 叶凌羽知道自己该表现的淡漠些,他不知道陈澜在自己面前主动提起李春叶是否是出于试探。但是事关李春叶,他不得不急。 叶凌羽朝着陈澜拱手道:“今日叶某还有事,请世子改日再来。” 李春叶坐在牢房的角落,手腕上的伤还没好,十根手指又伤了,伤口有些化脓,疼得李春叶坐立不安,百爪挠心的。 叶凌羽被带到了李春叶的牢房。看到那个头发凌乱,浑身脏污,蜷缩在角落里的人,心中痛极,轻声喊道:“小姨。” 李春叶扭头看过去,一个穿着官袍的青年男子站在牢门外。 牢头打开了牢门。 青年男子冲了过来,有些不敢触碰李春叶。 李春叶抬头看着眼前高大的男子,有些不敢相认。 叶凌羽蹲下身子,抬手将李春叶覆在脸上的头发撩开,声音哽咽的说道:“小姨,是我,凌羽。” 李春叶颤抖着双手,想要捧住叶凌羽的脸仔细辨认,但是手指脏污,又带着脓血,她不敢触碰到叶凌羽。 叶凌羽小心翼翼的抓着李春叶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眼泪流了下来,说道:“是我,真的是我。” 叶凌羽心中恨啊,曾经那个拿着杀猪刀嚣张跋扈的李春叶,何曾有过如今这般凄惨模样。 李春叶眼泪也流了下来,用手臂撞着叶凌羽,哭着说道:“你怎么才来。” 这段时间,李春叶真的是怕极了,她以为自己要死了。 叶凌羽任凭李春叶打自己,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叶凌羽有许多话要对李春叶说,李春叶也有许多的问题要问叶凌羽,但是,这里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叶凌羽想马上带走李春叶,却是不能,李春叶身上还背负着杀人的罪名,他如今的权势还不能直接将人带走。叶凌羽安慰了李春叶一会儿,说道:“小姨,你等我两天,我找到证据后立刻来接你。” 如今见到了叶凌羽,李春叶也就没那么惶恐了,说道:“好,我等着你。”担心,叶凌羽会像当初一样,一去不回头,李春叶再次强调道:“你一定得回来救我。” 叶凌羽走后,牢头凑了过来,问道:“你还真的认识叶大人啊。” 李春叶点点头,她知道的,如今叶凌羽既然在这里露了面,自己后面的日子便会好过些。 牢头将玉坠儿还给李春叶,说道:“当初我拿着这个去了叶府,叶府的下人说不认识你,还把玉坠儿给扔了出来,原本想着还你的,一时给忘记了。” 李春叶自然是知道牢头说的是谎话,如今她还受着牢头管,肯定是不敢得罪他,点点头,接过玉坠儿,什么也没有说。 叶凌羽事情办的很快,知道了是徐问雅在背后捣鬼,对于徐问雅的恨意更重,若非留着她还有用,叶凌羽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她。 案子最后的结果是举子死于痫症。 案子一了,叶凌羽便马上接李春叶回府。 李春叶想要自己站起来走出去,却是身上没有力气。 叶凌羽弯腰便抱起了李春叶。 李春叶从未想过,当年那个总是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被自己用刀指着鼻子骂的小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了男人的模样,可以为她遮风挡雨了。 李春叶的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回到府里,叶凌羽直接将李春叶抱回了房间。 请了郎中来看,才知道李春叶不仅仅是表面上的伤,手腕处的骨折旧伤又加重了。 叶凌羽端着碗喂李春叶喝药,眼神心疼,又带着些懊悔。 李春叶晃了晃自己被包扎成粽子的双手,说道:“我没事的,过几天便好了。” 叶凌羽勉强笑笑,说道:“好。” 李春叶问道:“你可有了伯元的消息?找到他了吗?” 叶凌羽拿着勺子的手一顿,掩藏住心里的哀伤,说道:“还没有。” 李春叶低头将勺子里的药喝进去,说道:“也不知道伯元现在在哪里,他当年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敲登闻鼓是很大的罪吗?” 李春叶不懂大康律法,她觉得登闻鼓既然是鼓,自然是留给人敲的,为什么王伯元因为敲了鼓便失踪了。 叶凌羽垂着眸子,眼神中的哀伤被眼睫毛遮挡住,说道:“这件事情我还在查,你先喝药吧。” 李春叶还想问,但是叶凌羽直接将勺子堵在了她的嘴边儿,她只能先喝药。喝完这一勺,刚想开口继续问,叶凌羽的勺子又送到了嘴边。 等李春叶终于喝完药,她还想继续问。 叶凌羽说道:“你如今伤重,需要好好休息,等醒了我们再详细的说吧。” 李春叶确实是十分疲累了,想着两个人既然都见了面了,这么多年她都等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叶凌羽担心她睡不安稳,又点了安神香。 李春叶疲惫极了,又遭逢此种大难,脑子里一直胡思乱想的,有了安神香的作用,竟然真的沉沉的睡了过去。 叶凌羽坐在床上,静静的看着李春叶,如今她洗漱了一遍,又换下了脏衣,终于有了些曾经的模样。 叶凌羽看着李春叶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有些心疼,在他的心中,这双手无所不能。如今,却是被层层纱布包裹成了粽子的模样,连最基本的生活都应付不了。叶凌羽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点儿找到她,这样她也不用受这么多苦了。 第42章 这么刺激的吗 徐问雅得知叶凌羽竟然带回来一个女人,据说那个女人回来的时候浑身脏污,身上还受了伤,不用想,徐问雅便猜出了是李春叶。闹着要出院子找叶凌羽算账。 如今叶府里虽然有徐问雅的人,但是这些人也只能在府里行事,根本没办法将府里的消息传到外面。 徐问雅闹得太厉害了,下人只好禀告给了叶凌羽。 叶凌羽还没有找徐问雅算账,徐问雅竟然主动送上门来,叶凌羽岂能饶了她。 叶凌羽听到下人来报,回头看了看还睡着的李春叶,小心翼翼的关好了门。 到了主院,徐问雅正在打砸东西,翠兰额头流着血,跪在一旁。 叶凌羽对翠兰说道:“你先出去。” 翠兰不敢,抬头看向徐问雅。 徐问雅冷笑一声,说道:“叶凌羽,你好大的胆子,如今竟是连我的人都敢指使了?” 叶凌羽问道:“她既是你的人,你为何还要伤她?”随后看向翠兰,说道:“出去。” 翠兰这会儿不再听徐问雅的了,连忙爬起来,走了出去。 徐问雅厉声喊道:“你给我回来。” 翠兰脚步不停,看两个人的样子,肯定得打起来了,她就是奴婢,说的好听是叶凌羽的妾室,可这俩人谁都能随随便便的打死她,她还想活着呢。翠兰也算是看明白了,叶凌羽虽然不待见她,可也没想过作贱她。徐问雅虽然有时候待她不错,却是没把她当过人。如今徐问雅被关了起来,无处发泄,便只能朝着她撒火,她得想办法跑。 徐问雅见翠兰头也不回的跑了,气的就要冲过来拽翠兰。 叶凌羽直接拽住了徐问雅的胳膊,问道:“你为什么要杀她?” 徐问雅反问道:“谁?李春叶吗?她算个什么东西,杀她是看的起她。” 叶凌羽手上用力,直接将徐问雅推倒了,高声喝道:“你不该动她。” 徐问雅坐在地上,也不起来,双手支撑着身体,恼怒道:“怎么,心疼了?既然她对你这么重要,当初为何不娶了她,反而娶了我,还不是……” “我与她之间清清白白,她是我小姨。”叶凌羽不想让任何人诋毁李春叶。 徐问雅大笑起来,说道:“清清白白?小姨?怪不得呢,知道佑安不是你的孩子还能视如己出,原来你本来就是个心理扭曲的。怎么,如今她就在府里,你得偿所愿了!跟自己小姨翻覆云雨,很刺激吧。” 叶凌羽过去,一把掐住徐问雅的脖子,恶狠狠的说道:“我不许你诋毁她。” 徐问雅被掐的脸憋的青紫,眼珠子上翻。 叶凌羽冷静下来,徐问雅还不能死,他留着她还有用。 徐问雅如同濒死的老狗一般,趴在地上,喘着粗气。见叶凌羽被自己激惹的疯狂,心里觉得开心,什么温文尔雅,风光霁月,都是伪君子。 徐问雅冷笑一声,说道:“是谁做梦的时候喊着李春叶的名字,还要给她请封诰命?你给她请封诰命,我呢,谁给我诰命。” 叶凌羽没想到徐问雅竟然知道这些,蹲下身子,伸手把徐问雅有些滑落的衣襟整理好,冷着声音说道:“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吗?我想给她请封诰命是为了让她毫无顾忌的嫁给心爱之人。你这种人永远都不会理解的。” 徐问雅突然翻身,将叶凌羽压在身下。 叶凌羽没有防备,真的被她按在了身下。 徐问雅用手指戳着叶凌羽的胸口,问道:“得知我红杏出墙你是不是挺开心的?这样你就有理由停妻了,既能让徐家愧疚,为你铺路,又有理由接近李春叶了?” 叶凌羽仿佛被戳中了内心最隐秘的地方,他突然意识到为什么自己当初那么愤怒,竟是在徐问雅杀了秦贤之后便消散了,难道他真的是这么想的吗,这般的卑劣不堪。 徐问雅见叶凌羽错愕,便知道自己说对了,笑着说道:“不如咱们两个各退一步,你在外面还做你的好夫君,放我自由。我允你纳了李春叶,什么小姨不小姨的,换个身份,谁又知道。更何况,只要你我愿意,她还不是任你取夺。” 叶凌羽眼神一沉,抬手将徐问雅从身上掀开,厉声说道:“再敢拿她胡言,我对你不客气。” 徐问雅见叶凌羽要走,大笑着说道:“怎么,被我戳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了?” 翠兰躲在门外,一脸的震惊,这么刺激的吗? 不过翠兰觉得奇怪,叶凌羽是孤儿,无父无母,从未听说过有亲人的啊。 徐问雅朝着屋外喊道:“滚进来。” 翠兰忙不迭的跑了进来。 徐问雅说道:“你去盯着那个李春叶,有什么消息及时回禀。” 翠兰小心翼翼的说道:“奴婢如今也出不了院子。” 徐问雅斥道:“你是他叶凌羽的妾室,是佑安的庶母,就说要照顾佑安,他不会拒绝的。” 翠兰抬眼看了一眼徐问雅,有些担忧的说道:“公子的身世,老爷知道。” 徐问雅冷笑一声,说道:“知道了又如何,男人都好面子,为了他叶凌羽的脸面,他也得顾着佑安,省的让人怀疑佑安的身世。” 翠兰点头应是。 叶凌羽没有去李春叶的屋子,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不得不说,叶凌羽刚开始被徐问雅的话震惊住了,随后心里便有了变化。李春叶不过比他大了三岁而已,比徐问雅也只大了半岁。若是抛去长辈的纱衣,李春叶才是他最爱的人才对,如今师兄王伯元不在了,李春叶只有自己一人了,或许自己真的可以……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叶凌羽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暗骂自己孽障。即便自己不把李春叶当长辈,可她终究是师兄王伯元的心爱之人,自己怎么可以对养大自己的人有这种龌龊的想法。 叶凌羽忙起床翻出了王伯元送的那块玉佩,放在手里摩挲,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瞬间烟消云散。 如今王伯元父子不在了,叶凌羽还要为王伯元报仇昭雪,还要回报李春叶这么多年的恩情,绝对不可以被徐问雅的疯言疯语影响到。 第43章 没大没小 有人禀报翠兰想出来照顾佑安。 想到那个软软糯糯的孩子,叶凌羽心里百味杂陈,他是喜欢这个孩子的,即便是知道了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的,他也不忍心这个孩子被人作贱。 叶凌羽同意了翠兰去照看孩子。 翠兰看着怀里的孩子,她就知道叶凌羽是个心软的。徐问雅算是毁了,如今不仅仅是叶凌羽厌恶她,徐家也开始不待见她了。翠兰觉得就凭徐问雅这个作劲儿,早晚会被徐家放弃,自己还是早早另投明主的好。翠兰觉的毕竟自己是叶凌羽的妾室,跟定了叶凌羽也不算是背叛了徐问雅。 李春叶在牢里关了这么多天,一直没有好好睡过觉,如今到了叶凌羽的地盘,精神松懈下来,这一觉竟是睡了一天一夜。直到深夜才醒过来。 原本叶凌羽还担心她是有什么问题,得知了她只是睡着了才勉强安心。 李春叶醒来,躺在床上,看着屋子里的一切,有些迷惘,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否则怎么会有这么柔软的床,温暖的被? 叶凌羽起夜,觉得还是有些不放心李春叶,便过来看她。见她静静的躺在床上发呆,问道:“在想什么?” 李春叶顺着声音望过去,便见到了熟悉又陌生的脸,认真的想了想,这是叶凌羽,一下子坐了起来,焦急的问道:“你怎么也死了?” 随着动作,牵引到了伤口,痛的痛的李春叶龇牙咧嘴。 叶凌羽有些好笑的看着李春叶,说道:“嗯,怕你一个人太孤独,所以我也死了,来陪你。” 李春叶这会儿想起来了,自己被叶凌羽救了,根本就没死成,连忙忍着疼痛拍了拍床头的木头,说道:“呸呸呸。”然后盯着叶凌羽。 叶凌羽无奈,只好也拍了拍木头,学着李春叶的样子:“呸呸呸。” 等叶凌羽“呸”完了,李春叶放下心来,举着胳膊,说道:“痛死我了。” 叶凌羽没好气的说道:“知道痛还胡闹。” 说归说,闹归闹,叶凌羽还是小心翼翼的捧着李春叶的手,轻轻的吹气。 烛光摇曳,男子坐在床头,头发随意的挽在身后,身穿白色宽松睡衣,身上披着一件青色外袍,垂着脑袋,眼神柔和,如同谪仙人一般。 多美的一幅画面,换作哪位女子,都会被诱惑到。可惜,面前人是李春叶,她只会杀猪,除了王伯元,没有任何人能够诱惑得了她。 李春叶非常煞风景的说道:“包成这样,你吹死了都不管用。” 谪仙人叶凌羽翻了一个白眼,身上盈蕴的仙气瞬间消失,手上用力,说道:“能不能好好说话。” 虽然叶凌羽用的力气不大,还是让李春叶感觉到了疼痛,一脚将叶凌羽从床上踹下去,喊道:“疼死我了。” 叶凌羽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说道:“知道疼就老实点儿。” 李春叶微微晃动着胳膊末端的两个大粽子,问道:“消息查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找到伯元。” 叶凌羽眸子沉了沉,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哪里就那么好查的,你老实在府里养伤,等查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李春叶也知道这事儿应该不好查,否则叶凌羽也不至于来京城这么久了,还没有查到任何消息。 李春叶问道:“我什么时候见一下你夫人?” 叶凌羽没想到李春叶会突然提到徐问雅,问道:“怎么想起见她了?” 李春叶说道:“我在你这里住总是要见见女主人的。你说,第一次见你夫人,我是不是得准备个见面礼?准备什么好?太贵的不行,我没钱。对了,我行李还在聚贤斋,里面有王叔写给伯元的信,还有我的杀猪刀。” 叶凌羽说道:“东西明天我让人去取。至于夫人,你就别见了。” 李春叶有些尴尬的点点头,说道:“也是,我去了反而给你丢人,只是礼数上不合适。” 叶凌羽见李春叶又开始自卑,蹲下身子,仰头看着李春叶,认真严肃的说道:“李春叶,你是这世上最好的人,没有你,便没有如今的我,你从来没有给我丢过人,无论面对谁,你都不用自卑。” 叶凌羽神色认真,眼神郑重,没有一丝的虚假。 李春叶低头看着叶凌羽,眼神交织,轻启朱唇,说出的却是,“叶凌羽,你以为我手废了就揍不了你了,是吧。还李春叶,没大没小的。” 见李春叶又要抬手揍自己,叶凌羽连忙躲开,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人,永远听不懂人话,歇着吧,明天伤口还得换药。” 李春叶见叶凌羽离开,自己又睡不着,只能躺在床上,无聊的看着床幔。 第二日,郎中上门换药。或许是因为吃的饱了,身上也有了力气,换药的过程简直是太痛苦了,十指连心,真的是钻心的疼,疼的李春叶恨不得不要这双手了。 为了避免影响伤口愈合和药物效果,连蒙汗药都不能用,李春叶嘴里咬着帕子,努力的忍受着皮肉撕裂般的疼痛。 药已经换好了,实在是疼的受不了,李春叶便又睡了过去。 如今已经入秋了,天气转凉,叶凌羽回来的时候,李春叶额头因为疼痛溢出的薄汗还没有下去。 叶凌羽用帕子给她擦拭后,便坐在桌子一旁,看着那把仍旧锋利的杀猪刀,叶凌羽笑笑,握在手里把玩了一下才放到一旁。 又从行李里翻出那些信,却是看到了一个男式的荷包。叶凌羽皱了皱眉头,看荷包的料子,不可能是李春叶的,更不会是王县丞的。这料子是锦缎,凤凰镇没人用的起这种布料。 叶凌羽回头,看着仍在熟睡的李春叶,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或许是李春叶在哪里捡到的也有可能。 叶凌羽已经查过了,李春叶曾经跟靖南侯夫人一起遇到过土匪,后被陈澜所救。陈澜这种人,目下无尘,不可能送荷包给李春叶。 叶凌羽将那些信打开,看着信里王县丞诉说着对儿子的思念,叶凌羽便觉得心痛。虽然当初王县丞说过王伯元死了,可是没有亲眼见到王伯元的尸身,王县丞还是存了一份期冀的。 第44章 劈死李春叶吧 徐家见叶凌羽气消了不少,也知晓了叶凌羽带回去一个女人,便又暗戳戳的提醒,让叶凌羽同意放徐问雅出来,徐家也同意那个女人进府里做个贵妾。 叶凌羽虽然厌恶徐问雅,但是如今还不能得罪徐家,便放了徐问雅出来。 徐问雅一出来,便又开始作妖,叶凌羽不让她痛快,她便不让叶凌羽痛快。 得知李春叶竟然住在叶凌羽的院子里,立刻带着人气势汹汹的去了。却是在门口被拦住了。 徐问雅怎么可能忍受的了,直接命人将守门的小厮打了。院子里有护卫,听到动静连忙出来,将徐问雅拦在了院子里。他们可知道叶凌羽对李春叶的看重,若是让徐问雅带人将李春叶打了,他们也就别在叶府待着了。 李春叶听到院子里吵吵闹闹的,便打开房门,出来查看。 听到众人喊中间衣着华贵的女子为夫人,李春叶便猜出对方是叶凌羽的夫人,开口问道:“可是外甥媳妇?” 李春叶觉得自己是叶凌羽的小姨,喊他夫人“外甥媳妇”虽然有些托大,但也是合情合理。 徐问雅没想到李春叶一个乡下女人,竟然敢这么喊自己,上下打量着李春叶,问道:“你便是李春叶?” 护卫见李春叶出来,也不知道是否还阻拦,只能退到一旁,准备随时出手相护。 李春叶点点头,一看徐问雅就是大家的小姐,李春叶不敢在她面前端着长辈的架子拿乔,说道:“本该早就与你见面的,只是我受了伤,这几天一直在养伤,这才晚了些。” 徐问雅盯着李春叶,说道:“转一圈。” 李春叶有些不解,问道:“为何?” 徐问雅看向翠兰。 翠兰不敢上前招惹李春叶,垂着脑袋,不说话,假装没看到徐问雅的责备。 一个婆子上前,扯着李春叶在徐问雅面前转了一圈。 李春叶一袭青色淡雅长裙,身子纤细娇弱,弱柳扶风。小脸白皙如玉,或许因为重伤的缘故,带了些苍白,一副病美人的姿态,反而更惹人怜惜了。双眸恰似一汪清泉,澄澈透亮,带着些茫然与无措。果真是南地女子,柔弱温婉。眉宇间或许是因为生活的磋磨,又带了些英气与苍桑,既有空谷幽兰的芳香,又有崖壁松柏的坚韧。 徐问雅属于那种明媚艳丽的美丽,与李春叶完全相反。 徐问雅“啧啧”两声,说道:“叶凌羽原来喜欢这样的。” 李春叶眉头不由的拧成一个疙瘩,她再傻,此时也明白了徐问雅的意思,冷声说道:“叶夫人误会了,我与凌羽……” 徐问雅抬手在李春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扇了一巴掌。 巴掌落在脸上,李春叶想也没想,一脚踹在徐问雅的肚子上,等反应过来眼前人是叶凌羽的夫人的时候,那脚已经收不回来了。李春叶连忙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明明刚刚踹了人,却说不是故意的,这不是摆明了欺负傻子呢。 徐问雅疯了,叶凌羽欺负她也就罢了,如今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个上不得台面的乡下女人也敢打她了。 徐问雅推开来搀扶自己的翠兰,说道:“给我打死这个贱人。” 话刚说完,便有人上前抓李春叶。 李春叶看事情不好,转身便跑,边跑边大声喊道:“我真不是故意的,习惯了。” 护卫有人阻拦徐问雅的人,也有人赶紧去给叶凌羽传信儿。 叶凌羽回来的时候,便看到了屋子里鸡飞狗跳的一幕。 李春叶房间的门被踹烂了,屋子里的东西也砸了,李春叶趴在床底下,几个护卫围着床,不让徐问雅的人靠近李春叶。 叶凌羽皱眉,冷声喊道:“都住手。” 徐问雅的人见叶凌羽进来,便不敢在上前抓李春叶了。 叶凌羽的护卫也都松了一口气。他们谁也见过像李春叶这么会躲的人。若非是为了保护李春叶,就凭他们几个男的,进了李春叶的卧房,肯定会被打一顿赶出去的。 徐问雅扭头看向叶凌羽,说道:“呵,回来的够快的啊,怎么,心疼了?” 叶凌羽对众人说道:“都出去。” 护卫下人婆子鱼贯而出,翠兰也早早的躲了出去。 翠兰回头看了一眼从床底下爬出来的李春叶,心中感叹,这位比徐问雅还能作,这叶府今后可有的闹了。 叶凌羽将李春叶从地上扶起来,关切的问道:“有没有受伤?” 李春叶摇摇头,没有说话。此时的叶凌羽面色阴沉。李春叶觉得心虚,自然不敢开口。 徐问雅冷笑一声,说道:“这般郎情妾意的,我还在这儿站着呢。” 李春叶知道徐问雅是误会了自己跟叶凌羽的关系,她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了,她与叶凌羽之间并无男女之情,但是徐问雅不信。 李春叶担心二人吵架,连忙说道:“叶夫人,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是有未婚夫君的,不信你可以问凌羽,他也知道,我没有骗你。” 叶凌羽见李春叶即便是被退婚了,还认王伯元做自己的夫君,不知道是该替师兄开心,还是替李春叶忧伤。 叶凌羽回头看着徐问雅,一脸的不耐烦,问道:“你闹够没有。” 徐问雅见叶凌羽待自己与李春叶,完全是两种态度,高声喊道:“没够!叶凌羽,你别忘了,这宅子姓徐,你如今的吃穿用度都是我徐家的,连你的仕途都是我徐家给的。” 叶凌羽有些恼羞成怒,说道:“好,很好,既然如此,我还给你徐家就是。”说完,拉着李春叶便走。 李春叶忙说道:“凌羽,凌羽,你别闹了,是我不好。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你跟夫人赔个不是就是了。” 叶凌羽没有理会李春叶,只拽着她走。 徐问雅拦住,质问道:“你要去哪里?” 叶凌羽说道:“你不是说这都是徐家的吗,我搬出去住就是了,不碍你的眼。” 李春叶忙说道:“别别,我搬出去住就行,我伤已经好了,可以照顾自己,你们夫妻把话说清楚了,别因为我闹不痛快。” 徐问雅根本就没理会李春叶,冷声说道:“你还想养外室不成?” 叶凌羽被激的失去了理智,说道:“对,我就是要养外室。” 李春叶忙想劝说叶凌羽不要口不择言,惹恼徐问雅,然后就听到叶凌羽说道: “只许你红杏出墙,还不许我养外室了。” 老天爷啊,劈死李春叶吧。 李春叶这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叶凌羽的夫人红杏出墙,什么意思?红杏出墙,他们夫妻不睦?这已经不是睦不睦的问题了,这是要被浸猪笼的啊。 第45章 天地良心 李春叶一路上都回不过味儿来,直到到了一处宅子门口,才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儿来。 李春叶有些犹豫的问道:“你刚才说的话?” 叶凌羽阴沉着一张脸,进了宅子。宅子里的下人不多,见叶凌羽进来,纷纷行礼。 李春叶见叶凌羽的脸黑的都快滴出墨来了,有些不敢说话。 到了正堂,坐下,有人端了茶水进来。 叶凌羽倒了一杯,茶水太烫,茶盏跌落。 叶凌羽抬脚踹在了下人的身上,骂道:“怎么伺候的,这么烫的茶水也端上来。” 叶凌羽自从安置好了这个宅子便一次都没有来过,宅子里的下人都有些懒散。今日叶凌羽突然来了,心情又十分不好,这个下人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下人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跪下,说道:“老爷息怒,老爷息怒。” 叶凌羽厉声说道:“滚出去。” 下人连忙捡起地上的茶盏,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李春叶震惊的看着这一幕,这还是当初的那个叶凌羽吗? 叶凌羽扭头看向坐在下首的李春叶,结果在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及一丝害怕。叶凌羽心中暗骂自己不该如此收不住脾气,问道:“我可是吓到你了?” 李春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还好。” 叶凌羽收敛怒气,说道:“这宅子是我之前准备好接你和先生过来住的,但是我的人没有找到你们,这才一直空了出来。从今往后,我们俩住在这里,你不必担心她闹上门来。” 想起徐问雅的那些话,李春叶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其实可以出去住的,我的伤快好了,我可以出去找个活儿,管吃管住的。” 叶凌羽拧眉,说道:“你是我小姨,我怎么可能让你出去伺候别人。” 李春叶说道:“凌羽,我不过是养了你几年而已,你也帮我干了不少的活儿,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可以给我点儿银钱。你我之间本就没什么血缘关系,算不得亲人,你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地位,没必要因为我毁了。” 叶凌羽有些恼怒,站起来,走到李春叶面前,双手按在椅子扶手上,死死的盯着李春叶的眼睛,怒声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句?” 李春叶被叶凌羽困在椅子上,看着他恨不得咬死自己的表情,心里有些害怕,不过还是咬咬牙,说道:“当初我养你也是为了有回报,如今你既然做了官,将那些银钱加倍还我,你我之间便银货两讫,没有关系了。” 李春叶被叶凌羽的眼神盯的有些心慌,忙扭过头去。此时的叶凌羽就如同一头被激怒的豹子,好像随时可能会扑过来撕咬一般。 叶凌羽冷笑一声,说道:“你信了她的话?连你也看不起我,认为我是靠徐家才有了今天的位置?” 李春叶见叶凌羽起身,松开了对自己的桎梏,本该开心的,却是没想到叶凌羽竟会这么想。连忙起身,李春叶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让你因为我毁掉自己的生活。你能够高中状元,付出了多少我是最清楚的,我怎么可能这么想你。” 叶凌羽看着李春叶,问道:“你当真没有因为她的那些话便看不起我?” 李春叶连忙坚定的说道:“没有,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你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骄傲,我怎么可能因为别人的几句话便改变对你的看法。” 叶凌羽一把抱住李春叶,什么都没有再说。 察觉到了叶凌羽的委屈,虽然知道如今两个人不该抱在一起,李春叶还是伸手拂上他的后背,轻轻拍着,以示安慰。 一连几日,叶凌羽都住在这边的宅子里,东西也被送到了这边的院子。 周熙得知后连忙劝解,说:“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如今我们还用的着徐家,不能跟徐家闹翻。不甘也好,委屈也罢,你都先咽下去,等咱们报完仇再说。” 叶凌羽开口问道:“你若是我,这口气能咽得下去?” 周熙反问道:“你咽不下去的究竟是这口气还是这件事被那叫李春叶的知道了?” 叶凌羽问道:“有区别吗?周熙,你该不会当初就知道了,所以才引着我去算计徐问雅的吧?” 周熙一愣,徐问雅的这件事,确实是周熙算计着叶凌羽去的,可是他当初是真的不知道徐问雅养男人,还有了身孕的事啊。 天地良心。 叶凌羽自嘲一笑,说道:“无所谓了,反正已经这样了。” 周熙担心两个人有了芥蒂,会影响后面的合作,连忙说道:“凌羽,当初我是真的不知道,若是我当时知道了,故意算计你,便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叶凌羽笑着说道:“誓言可不能乱发,当初这话我师兄也说过。” 周熙见叶凌羽仍旧不信,咬咬牙,说道:“我若是骗你,便让太子永远无法昭雪。” 此誓言狠毒,叶凌羽是知道周熙一心为太子平反的,周熙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 叶凌羽拍了拍周熙的肩膀,什么话也没说,离开了。 叶凌羽与徐问雅的事情已经被徐敬知知道了,原本徐敬知觉得不过是一个女人,既然叶凌羽喜欢,抬进府里便是,怎样都越不过徐问雅去。若是将叶凌羽逼急了,将徐问雅的事情宣扬出去,那才是大热闹。 徐敬知亲自约见了叶凌羽,说道:“男人三妻四妾的正常,你既然与那女子有情,抬进府里便是,何必养在外头,让人知道了笑话。至于雅儿那里,你不用管,她不过是一时激愤,过几日也就消停了。” 叶凌羽如今越来越渴望权势的力量了,自然不肯与徐家闹翻,否则他早就休了徐问雅了。叶凌羽说道:“岳父大人误会了,我与那女子之间清清白白,并无男女之情。此次那女子进京是因为家里遭了难,剩下她一人,这才投奔了我。当年我得她救助,才能顺利读书科举。我对她只有感激之情,绝无其它非分之想。跟夫人闹成这样,也是因为夫人误会了我与那女子之间的关系,设计那女子背负杀人罪名,害的那女子在狱中饱受折磨。我这才想着接进府里疗养,也省的被人知道了夫人陷害她的事情。” 聚贤斋的事情,徐敬知也是知道的,见如今徐家已经同意了那乡下女子入府做妾,叶凌羽仍旧坚持说与那女子没有男女之情,便也就信了几分,说道:“雅儿这孩子从小娇生惯养的,你多包容些。” 见叶凌羽不肯说话,徐敬知说道:“过段时间吴侍郎便要退了,此时若是传出家宅不宁,对你没有好处。” 言外之意,若是叶凌羽识趣,这个位置便是他的,若是不识趣,便什么都没有了。 户部侍郎,那是正三品,辅佐尚书。若是靠叶凌羽自己的能力也是能够坐上去的,但是需要熬资历。若是得罪了徐家,徐家动动小手指头,无论叶凌羽做的再好,也爬不上去。 叶凌羽对权势的渴望更重了几分,俯身说道:“小婿知道怎么做了。” 第46章 体统 跟李春叶说了一声,叶凌羽便又搬回了主宅。 李春叶放下心来,虽然很想问问关于徐问雅红杏出墙的事情,但是担心会让叶凌羽失了面子,李春叶不敢开口。 李春叶想着或许是叶凌羽狂怒之下的口不择言,她可是打听过的,徐问雅是文华殿大学士徐敬知的女儿,徐敬知可是阁老,那可是书读的顶顶多的读书人,怎么可能教育出不守妇道的女儿。 李春叶想着自己总是住在叶凌羽的宅子里也不是个事儿,京城不比凤凰镇,人情朴素。原本李春叶觉得无所谓的,但是如今被徐问雅误会了两个人的关系,哪怕是解释清楚了,她也不信。李春叶觉得,自己还是尽快搬出去了好,便又开始出门。聚贤斋她去不了了,人家不要她了。没办法,李春叶只能再去别的地方。 李春叶也看出来了,叶凌羽对于寻找王伯元的事情并不太热衷,她没有办法逼叶凌羽去找王伯元,自己又不能放弃找王伯元,便只能自己想办法寻找了。 叶凌羽回到府里,得知最近徐问雅竟然请了一个叫素景笙的戏子进府,整天咿咿呀呀的唱着,让人心烦。 叶凌羽想将那戏子赶出去,却是见到徐问雅靠坐在美人榻上,素景笙跪伏在她身边,剥葡萄给她吃。 素景笙虽是男子,打扮的竟是比女子还妖娆,本就雌雄莫辨的脸,被他刻意的装扮的更加的妩媚,看不出男女来。 叶凌羽冷着声音,说道:“想听戏去戏院听,别养在家里,不成体统。” 徐问雅笑着说道:“我养戏子不成体统,你养外室就成体统了?” 叶凌羽皱眉说道:“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与她之间清清白白。” 徐问雅手拂在素景笙的脸上,笑着说道:“可是我不清白,怎么办,我就想让你变成跟我一样的人,我才痛快。素景笙,这位便是我夫君了,怎么样,模样不比你差吧。” 素景笙看了一眼叶凌羽,柔声笑着,说道:“叶大人的模样自然是顶顶俊俏的。” 徐问雅颇为得意的说道:“那是,不然当初我也不能看的上他。” 叶凌羽看着两个人都快贴一起了,丝毫不顾及还在旁边看着的孩子,恼怒的说道:“翠兰,把孩子抱出去。” 翠兰也觉得徐问雅做的有些过了,再怎样也不能当着小公子的面便与个戏子卿卿我我的啊。 翠兰忙抱了孩子出去。 孩子一出去,徐问雅更是肆无忌惮,手都快伸进素景笙的衣服里去了。 叶凌羽气的一把提起素景笙,就要把他丢出去。 素景笙也算是个人物了,不仅一点儿不带怕的,还顺势一扭,人便撞到了叶凌羽的怀里,媚声说道:“爷,你弄疼人家了。” 叶凌羽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忙将人推开,后退几步,仿佛是遇到了脏东西一般。 徐问雅见叶凌羽面上又羞又气,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夫君,你也太不解风情了吧。” 素景笙被推开了也不恼怒,又要贴上来,口中说道:“爷是不懂奴的好,奴可以教爷。” 叶凌羽有些慌张的说道:“不知廉耻。”说完,连忙离开了。 徐问雅的大笑及素景笙的娇笑从身后传来,逼的叶凌羽恨不得飞着离开这里。 叶凌羽离开后,徐问雅便不再笑了。 素景笙见状,也不再笑了,只是跪在一旁默默的剥着葡萄。 徐问雅看着素景笙递过来的葡萄,说道:“没意思,不想吃了。腿有点儿酸了,你给我揉一下。” 素景笙自然是无所不应的,往脚下挪了挪,开始给徐问雅揉按小腿,力道不大不小的,很是舒服。 徐问雅闭着眼睛享受着,还怀有身孕的时候,叶凌羽也是这般,坐在床边,将徐问雅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揉按。那个时候,徐问雅还因为叶凌羽的力气太大发了好几次脾气。叶凌羽木讷口拙,只能忍气吞声的听着。下一次揉按的时候便会收些力气。 叶凌羽的揉按远不及素景笙揉按的舒服,此时徐问雅却是忍不住想念起与叶凌羽相敬如宾的日子。 徐问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抬脚踹开素景笙,说道:“滚出去吧。” 素景笙朝着徐问雅屈身行礼,便离开了。 徐问雅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在想不就是一个乡下女人吗,叶凌羽喜欢便抬进来就是了,等叶凌羽厌烦了,生死还不都是徐问雅一句话的事情。 但是徐问雅就是不甘心,凭什么男人三妻四妾,就是本事,女人不可以,女人但凡多一个男人便是天理不容。她徐问雅可是徐家嫡女,金尊玉贵,论起身份地位,家世背景,不比那些臭男人强上千倍百倍,凭什么过的不如那些男人肆意快活。 翠兰抱着孩子在院子里转悠,虽然翠兰讨厌徐问雅,但是孩子懂事又可爱,翠兰还是很喜欢这个软软糯糯的小公子的。 原本佑孩子是养在主院的,如今徐问雅整日与素景笙嬉戏胡闹,甚至当着孩子的面便与素景笙做些亲密的举动,连翠兰都有些看不过眼了。 这孩子实在是不能再养在主院了。 翠兰见叶凌羽路过,连忙抱着佑安过去,行礼,道:“见过老爷。” 叶凌羽“嗯”了一声,没有说话,便要离开。 翠兰连忙拦住,小声说道:“如今公子还养在夫人身边。” 叶凌羽低头看了孩子一眼,孩子正啃着自己的手指头,咯咯的笑着。叶凌羽的心都被笑软了,大人之间的恩怨不该让一个无辜的孩子背负。叶凌羽说道:“你带着他住逸云轩去吧!” 如今翠兰算是看明白了,只要有徐家在,叶凌羽便不会与徐问雅和离,当然他也不可能再接受徐问雅。而徐问雅呢,娇纵跋扈,不可能允许翠兰成为叶凌羽真正的妾室。徐问雅这辈子都不可能让翠兰有自己的孩子。虽然叶佑安不是叶凌羽亲生的,但是毕竟是徐家的血脉,徐家也不可能看着叶凌羽弄死叶佑安。更何况,叶凌羽也是个心善的,不会将对徐问雅的恨意转嫁给一个孩子身上。 翠兰相信,只要自己老老实实的,再把叶佑安教的乖巧懂事些,叶凌羽也不是容不下自己二人。 如今见叶凌羽让自己带着叶佑安单独住一处院子,简直是感激不尽,忙屈身谢恩。 第47章 哪来的? 徐问雅的为人,向晚卿还是了解的,担心李春叶一个孤女会被她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便让陈澜去打听一下。 向晚卿向来是个有儿子不动老娘的人,不管什么事,只要陈澜在,便一股脑的丢给陈澜。 向晚卿一直催促着陈澜去打听李春叶的状况。 陈澜无奈的说道:“母亲,你让我一个大男人去打听叶凌羽内宅的事情,这若是传扬出去,儿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向晚卿没好气的说道:“你的名声?你还有名声啊。哪家侯府的公子都你这么大了还不娶妻,你若是早点儿娶世子妃进门,这些事儿也就不用你了。” 陈澜没好气的说道:“我如今不是以仕途为重吗。” 向晚卿抽出帕子,往眼角一摸,便哭了出来,说道:“你以为我稀罕管你啊,若是我的湘儿还在,我还用的着指望你个靠不住的。若是我的湘儿还在,如今我都抱上孙子了。” 柳儿在旁边啥也不说,跟着干嚎。 向晚卿本就哭的让陈澜心烦,再加上柳儿的干嚎,震的陈澜脑袋疼。 陈澜不是不想娶妻,而是他想娶的姑娘死了,死在了暗无天日的东宫,死在了权势阴谋之下。 陈澜无奈,只好说道:“我去,我去就是了,母亲别哭了,你这丫头也别跟着嚎了,俩人哭半天也凑不出半滴泪来。” 得知了李春叶竟是做了叶凌羽的外室,向晚卿忍不住的唏嘘,这都叫什么事啊。向晚卿认定了叶凌羽是个停妻另娶,抛弃糟糠妻的人渣。 叶凌羽每日带着上坟的心回府。 周熙看着叶凌羽的样子忍不住的劝说道:“你也可以住留芳街几天,你既然担了养外室的名,总不能白吃这个亏吧。” 叶凌羽皱眉,恼怒的说道:“她不是外室。” 当初叶凌羽带着李春叶住到了留芳街之后,徐问雅便让人散出了谣言,说他在那里养了外室。叶凌羽不想把李春叶暴露在大众之下,也只能默认了这个流言。若是他一定要解释的话,反而会引起众人的好奇之心。 前一阵子,叶凌羽因为查王伯元的事情已经引起了宁王的怀疑,幸亏他及时处理了尾巴,才没有让人查出他与王伯元的关系来。如今需要掩藏的不是他与王伯元的关系,而是他想要为太子翻案的事情。王伯元是为太子死的,他若是想要报仇,便只能为太子翻案。 周熙见叶凌羽心情不好,决定再加把火儿,说道:“最近南地遭了水祸,有很多人往京城来了。” 如今南地已经没有了叶凌羽在意的人,遭不遭难的跟他也没有关系,说道:“朝廷如今各处都要钱,来了也不一定有活路。” 灾难是百姓的,对于权贵来说却是个发财的好机会,有些是发的是银钱的财,有些是发的人的财。 周熙派了人去难民中寻找可用的孩子,用来充作死士来培养。自然也就对难民中的消息了如指掌。 周熙说道:“难民中有几个姓叶的,对外宣称他家子侄在京城做大官。” 叶凌羽愣了一下,看向周熙。 周熙说道:“那几个人来自叶家庄。” 叶凌羽眼神中迸发出恨意,说道:“我没去找他们,他们竟然主动送上门了。” 周熙说道:“这些人怎么处理?” 叶凌羽冷声说道:“派人接他们进京,就送别庄里,好吃好喝的伺候几天,给他们饯行。” 周熙觉得果真被感情背叛的男人很可怕,短短的时间,叶凌羽身上原有的温润全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被压抑的暴虐。 最近叶凌羽也不怎么去留芳街的宅子,李春叶是格外的自由。 李春叶转了好几日,都未有任何进展。如今李春叶也学聪明了,认识了各家权贵的徽标,遇到那些人,便躲得远远的,省的惹麻烦。 这日李春叶想着再去转转,听人说郊外有许多别庄。李春叶想着反正城里能转的她都转了,不如去郊外转转,或许能够遇到什么线索。 到了郊外,李春叶正蹲在一棵大树下寻摸着怎么跟路过的人攀些交情,好打听些消息,抬头便看到一辆马车窗帘子被风吹来,叶凌羽阴沉着一张脸,坐在里面。 李春叶觉得奇怪,便跟了过去, 叶家人被周熙派去的人接到郊外的别庄,吃穿住行都有人伺候,慢慢的便开始端起了贵客的架子,动辄对伺候的人厉声呵斥。 直到一次江明看不过去,拽着那个据称是叶凌羽堂哥的人胖揍一顿,才让他们消停了几天。 叶家人得知了叶凌羽来了,忙要出去迎接,却是被人都关到了一个院子里。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叫嚣道:“我可是你们叶大人的亲叔叔,你们敢对我无礼。” 江明笑着说道:“叶老爷,您既然是叶大人的叔叔,自然不能去门口接叶大人了,这不是乱了规矩。” 那个被江明揍过的叶堂哥,冷笑一声,说道:“这会儿知道害怕了,等我兄弟来了,我定然要他好好责罚你,敢对主子动手,有你好看的。” 江明作揖道:“堂老爷恕罪。” 几位叶家人见江明如此,顿时放下心来,有人说道:“我们家凌羽都来了,你们还不赶紧去准备上好的饭菜,都跟个木头似的站在这里做什么?” 院子门口站着好几个带刀的侍卫,看着吓人。 江明笑着说道:“您都说咱们是木头了,不站着,还能怎么着。” 这些人这几日在这里吃的好,住的好,庄子里的人对于这些人的要求无所不应,叶家人认定了叶凌羽是重视这些亲戚的。他们可是听说了,在京城若是没有家族支撑,可是寸步难行。 有人看着江明谄媚的笑,冷哼一声,骂道:“狗奴才。” 江明也不恼,说道:“您说的对,小的就是个奴才。” 曾经被揍过的叶堂哥心里觉得痛快,走过来,骂道:“就看不惯你这奴才样。”说着便要抬手打江明。 江明一把抓住叶堂哥的手腕,一用力,便给撅折了,面上却是笑着说道:“别伤了您的手。” 叶堂哥痛的大叫一声,骂道:“狗奴才,敢跟我动手,你们几个,给我打死他。”见众人都不动手,叶堂哥狐假虎威的高声喝道:“还不动手,小心我在我兄弟那里告你们一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皆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盯着他。 江生刚迎叶凌羽从后门进来,便察觉有人跟着他。江生什么也没说,而是绕到那人后面,发现竟是一个女子,直接打晕扛走了。 江生将人随意的丢在廊下,想着等叶凌羽处理完了院子里的这些人再说这个女人怎么处理。 江明扭头见到廊下的女人,问道:“哪来的?” 江生说道:“我见她在后门上鬼鬼祟祟的,便扛过来了。” 这真的不能怪江生,他们这些人里,只有周熙见过李春叶,平日里周熙为了瑾儿的安全,很少来别庄。所以,这些人并不认识李春叶,也不知道她的身份。 其实最该认识李春叶的便是江生,毕竟当初是他去的凤凰镇接李春叶和王县丞,但是他没接到便又回来了。自然不知道被他丢到廊下的人便是李春叶。 第48章 停下脚步的野兽 叶家人见叶凌羽过来,纷纷过来攀交情。 “羽儿啊,我是你二叔,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堂弟,我是你堂兄,我替你打过架呢。” “果真是咱叶家的种,当年我就觉得这孩子是个有出息的。” …… 原本叶凌羽还想等这些人把话说完的,但是见这些人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出声打断道:“诸位,我离开叶家庄的时候快十岁了,很多事情记得清清楚楚,不用诸位提醒。” 叶二叔见叶凌羽与众人疏离,担心他还在记恨着当年的事情,说道:“羽儿啊,当年的时候你还小,很多事情不知道,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啊。” 叶凌羽抬了抬眉尾,问道:“哦?为了我好?” 叶二叔说道:“你父亲当年是被李氏那贱人害死的,她贪图我叶家的家产,害死你父亲,想要独占家产。” 叶凌羽都被气笑了,说道:“你说我母亲贪图叶家的家产,怎么被赶出去反倒是我们母子?” 叶二叔说道:“当年李氏恶毒,我们明明知道是她做下的却是苦于没有证据,当初把你赶出去也是怕她会害你。原本想着等她走了再接你回来的,没想到她竟是如此恶毒,自己走了还不算,还把你拐走了,害的你吃了这么多苦。” 叶二叔说的情真意切,老泪纵横。 若不是亲身经历了那些事情,亲眼见过他们丑恶的嘴脸,叶凌羽还真的要信了这老贼的话。 叶家人纷纷附和。 “是啊,凌羽,我们才是你的家人。” “凌羽啊,我们会好好弥补你的。” “我们可是你的族人,今后只要有我们在,谁也别想欺负你。” …… 叶凌羽忍不住大笑起来,笑的有些疯狂,笑得流出了眼泪。 笑了许久,叶凌羽突然伸手掐住了叶二叔的脖子,脸上满是阴鸷,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般,阴森森的说道:“你们害的我母亲一尸两命,曝尸荒野,还要诋毁她,谁给你们的胆子。” 叶二叔被掐的喘不过气来,伸着胳膊便要抓叶凌羽的脸。 叶堂哥是叶二叔的儿子,见状,连忙过来救叶二叔。 叶凌羽抬脚将他踹开。 其他的叶家人见此情况,连忙要跑,结果门口堵着的护卫,直接把刀拔了出来,指着几人。叶家人跑不出去,只能在院子里焦急的转悠。 李春叶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便见到叶凌羽满脸的阴鸷,手里还掐着一个瘦削的中年男人。李春叶轻声喊道:“凌羽。” 听到声音,叶凌羽松开了手,回头便看到李春叶扶着柱子站了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 叶凌羽心中一紧,对着江明和江生,厉声问道:“她怎么在这儿。” 两人均是一愣,对视一眼,她是谁? 见李春叶要过来,叶凌羽厉声说道:“站住,不许过来。” 李春叶站在原地,被叶凌羽吓到了。 江明猜出了李春叶的身份,走到叶凌羽身边,说道:“不然我来处理?” 叶凌羽说道:“不用,我要亲自处理。” 叶堂哥见叶凌羽重视李春叶,忙爬过来,朝着李春叶磕头祈求道:“求娘子救救我,救救我。” 叶凌羽见他竟敢向李春叶求情,一脚踢在他的胸口,将他踢翻。力气之大,竟是让叶堂哥躺在地上许久都爬不起来。 李春叶呆呆的看着叶凌羽。 叶凌羽喊道:“江生。” 江生连忙凑过去,问道:“大人想要什么?蚀骨散,啄心蛊,还是诱蚁粉?” 这几个听名字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叶二叔已经可以呼吸了,连忙爬到叶凌羽的脚下,哭着说道:“羽儿啊,我们可是你的至亲啊。” 众人见叶凌羽不为所动,有些胆子大的便朝着院门口冲去。刚到门口,便被护卫一刀了解了。 叶家人吓的全都跪到了叶凌羽的面前,痛哭流涕。 “是他指使的,一切都是他做的,与我们无关啊。” “你们当初没分到好处吗?当年的事儿你们都有份儿。” “老不死的害我们。” “打死他,打死他。” …… 叶家人扭打做一团。 这些人面目丑陋,言行粗鄙,都是与叶凌羽血脉相连之人,想到这些,叶凌羽便充满厌恶。叶凌羽对江生说道:“我还是喜欢用刀,痛快些。” 江生变戏法似的从腰上抽出一把剑,说道:“刀我没有,凑合着用剑吧。” 叶凌羽接过他手里的剑。 李春叶忍不住的喊道:“凌羽。”想要冲过去,胳膊却是被江明死死的拽住。 叶凌羽没有回头,一剑结果了一人,血洒在了靴子上,看着冒出的血,叶凌羽便觉得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叶家人见状,纷纷四散逃走。 叶凌羽也不着急,用剑挑着被打的动不了的叶二叔的下巴,冷声说道:“二叔当初说的是对的,我克亲,但是,克的是你们。” 剑送入叶二叔的脖颈,手一扬,一股血液在空中汇出一道弧线。 叶凌羽看着躺在脚下的尸体,心里只觉得痛快,这么多年被他强行压制住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剩下的几个叶家人全身颤抖的跪在叶凌羽面前。 叶凌羽缓步走到叶堂哥面前,说道:“你说你当年替我打过架?我怎么记得都是你打我,还抢我的东西?” 叶堂哥忙朝着叶凌羽磕头,说道:“我错了,我错了,求你放过我吧,我就是一条贱命,不值得脏了你的手。” 叶凌羽说道:“你的血是挺脏的,”见叶堂哥露出有希望的样子,叶凌羽随即说道:“不过,我喜欢。” 李春叶看着叶凌羽如同一个恶魔一般,一剑取一命。李春叶感觉一股寒意,从心脏传遍了四肢百骸,冻的她动弹不得。 叶家人都成了尸体。 叶凌羽抬头,闭上了眼睛,没有让泪水落下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胸腔中一头凶兽在奔腾,好像即将要挣脱牢笼一般,让叶凌羽想要摧毁一切。 原来杀人,是这种感觉。 叶凌羽将手中的剑丢到地上。 江生眼睛一瞪,连忙捡起来,不满的小声嘟囔道:“我的。” 叶凌羽看着一直站在原地的李春叶,她的眼里有震惊,更多的是恐惧。 叶凌羽心中一沉,说道:“怎么,吓到你了?” 李春叶想要开口,嘴唇却是动不了。 叶凌羽见李春叶不说话,冷笑一声,说道:“觉得我残忍?觉得他们不过是抢了我的家产,并未杀我,我不该要了他们的性命?” 不得不说,叶凌羽是懂李春叶的,李春叶确实是这么想的。 叶凌羽见李春叶不说话,说道:“我就是这样的人,李春叶,你若是怕了,就滚回你的凤凰镇去。” 叶凌羽见李春叶一动不动,转身便要离开。 李春叶终于能动了,伸手拉住叶凌羽的手腕,说道:“凌羽,我的确是那么想的。但若是杀了他们,能让你没有那么痛苦,杀便杀了。” 胸腔中奔腾的凶兽停下脚步,有些茫然。 叶凌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不确定的问道:“你说什么?” 李春叶看着叶凌羽有些受伤,又有些怀疑的眼神,说道:“你比他们重要。你杀了他们,我不怪你,我只是心疼你。都怪我,这么多年竟是不知道你一直被他们困着。” 叶凌羽眼眶湿润,一把将李春叶拽到怀里。 脖颈处被热泪烫了一下。李春叶暗骂自己粗心,这么多年,竟是从没在意过叶凌羽的痛苦。 李春叶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回抱住叶凌羽,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柔声说道:“一切都过去了。” 叶凌羽紧紧的抱着李春叶,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躲在母亲的怀抱里。 李春叶可能永远不知道自己一句话便改变了叶凌羽的一生,救下了很多人的性命,也为自己积攒了大量的功德。 第49章 你对我也很重要 叶凌羽太累了,竟然就这么抱着李春叶睡着了。他睡的很不踏实,梦里都是叶家人狰狞的面孔。 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深夜。叶凌羽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半空,陷入了无尽的孤独与忧伤中,黑夜开始吞噬他,让他喘不过气来。他想要挣扎,却是无能为力,想要逃跑,却是动不了身体,想要呼救,却是张不开嘴。 叶凌羽开始心慌,开始害怕,黑暗将他紧紧的包裹住,恐惧如同恶魔般笼罩着叶凌羽的全身。 李春叶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听到痛苦的呻吟,忙过去查看,便见到叶凌羽一脸的痛苦,额头沁满汗珠,叶凌羽竟是被噩梦魇住了。 李春叶连忙伸手推叶凌羽,关切的喊道:“凌羽,凌羽。”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叶凌羽身上的束缚突然被挣脱开,猛然坐了起来。叶凌羽趴在床边开始大口呼吸。 李春叶见叶凌羽醒来,端了一杯茶过来,说道:“做噩梦了吧,这是安神茶,我一直用小炉子温着,先喝一口。” 叶凌羽终于可以正常呼吸了,抬着眼帘看着李春叶,眼神中包含了太多的情绪。 在李春叶看来,叶凌羽是被梦魇着了。但是只有叶凌羽知道,他刚才深切的体会到了濒死的感觉。李春叶又救了他。 李春叶见叶凌羽不接茶盏,只是呆呆的盯着自己看,将茶盏凑到他嘴边说道:“听话,喝了它。” 叶凌羽微微低头,就着李春叶的手,将茶水喝了。一股暖意顺着喉咙进入腹部,然后散入四肢百骸,叶凌羽终于从刚开始的惊恐中缓了过来,伸手抱住了李春叶。 李春叶手里仍旧端着茶盏,如同母亲一般,拍着叶凌羽的后背,柔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李春叶的声音如同有魔力一般,让叶凌羽觉得莫名的心安。 自从几年前太子服毒自杀后,帝王一直未立太子。几位王爷经过一番角逐,如今只剩下宁王与战王仍在局中了。 最近朝局动荡,宁王与战王在朝堂上斗的不可开交。而户部,掌管天下粮钱,是他们必争之地。叶凌羽在夹缝中生存,过的艰难,又谨慎。他如履薄冰,唯恐行差踏错,但凡有丝毫不注意,便会万劫不复,被朝局撕个粉身碎骨。 最近帝王又打算南征了。南地水祸严重,帝王不想着如何赈灾,反而想借着水患,南腊不防备之际,攻打南腊国。在他的心里,只有江山版图,从来没有过江山版图之下的百姓。 如今叶凌羽终于知道太子为何即便是死也要阻止帝王起兵戈了,也懂得了为何明知道会死,王伯元也要敲响登闻鼓了。王伯元敲登闻鼓,不仅仅是为了太子,更是为了天下苍生。 王伯元以身殉道,叶凌羽是他的师弟,受他教导多年,但是叶凌羽不敢学他的样子,义无反顾,勇往无前。叶凌羽能做的便是努力往上爬,爬到那个能够改变天下人命运的位置,爬到能够阻止帝王四处点狼烟起兵戈的位置。 两王之争,叶凌羽早就看透了,根本就不是为百姓争,而是为了夺位。战王支持四处兵戈,是因为那是帝王的意愿,战王可以借着战事便利,为自己谋取利益。宁王一心求和,看似是在走太子曾经坚持的道,不过是借太子威望,收拢人心,至于百姓如何,他根本就不在意。 叶凌羽想走自己的道,四起兵戈也好,放马南山也罢,只要能让百姓获利,便是没有与王伯元背道而驰。 可惜,叶凌羽位卑言轻,如今,他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影响不了。他若是想要改变这个局面,首先要学会的便是妥协,是同流合污。叶凌羽一面与这些人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一面又饱受内心折磨。他经常梦到王伯元看着,静静的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失望的眼神透露出一切。 政事折磨着叶凌羽,回到府里,徐问雅又开始折磨他,每天跟戏子卿卿我我。最近,徐问雅甚至又接了个男花魁进府,天天在院子里嬉戏打闹。徐家人来了劝说过几次,见都没有效果便不再管了。叶凌羽无奈,只能把徐问雅关在院子里,不许她出来,可这丝毫不影响她寻欢作乐。 这些简直要把叶凌羽折磨疯了。 原本叶凌羽从未想过要对付叶家人,他觉得叶家人对他来说就是陌生人。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命人将叶家人接来了京城,好生养着,可能是因为担心锦衣夜行,无人知道他如今的地位吧。 爱是可以化解恨的。当初在凤凰镇的几年,叶凌羽过的很开心,很幸福,让他都忘记了对叶家人的恨。 但是叶家人太不知好歹了,见叶凌羽对他们好,竟然敢在别庄里作威作福。一下子便激起了叶凌羽好不容易放下的恨意。 也怪叶家人倒霉,叶凌羽如今太压抑了,他急需要发泄,偏偏叶家人便撞到了他的面前。 叶凌羽紧紧的抱着李春叶,仿佛是在抱着自己的全世界。 怎么还越抱越紧了呢,李春叶被叶凌羽抱的有些喘不过气来,说道:“凌,凌羽,你先放开我。” 叶凌羽察觉李春叶气息不对,忙松开了手。 李春叶长长出了一口气,习惯使然,抬手便要打。 看着叶凌羽眼角微红,眼睛里泛着莹莹泪光,如同当年一般,极尽委屈可怜的望着自己,李春叶心软了,收回了手。如今叶凌羽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可以任由李春叶挫贬拿捏的少年了。更何况,今日,叶凌羽刚刚受了这么大的刺激,李春叶实在是下不去手。 叶凌羽察觉了李春叶的意图,伸手拽过李春叶的手,轻轻的打在自己脸上,可怜巴巴的说道:“小姨,我错了。” 李春叶把仍旧端着的茶盏放到一旁的床凳上,说道:“睡觉吧。” 李春叶扶着叶凌羽躺下,给他盖好被子。见叶凌羽还睁着眼睛盯着自己看,说道:“闭上眼睛。” 叶凌羽很听话,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李春叶坐在床旁,见叶凌羽呼吸平稳,应该是睡着了,便起身回到桌子旁。 察觉了脚步声,叶凌羽睁开眼睛,便看到了李春叶趴在桌子上睡觉。 初到凤凰镇的时候,有一次叶凌羽生病了,高烧不退,吃什么吐什么,用了药也不见好转。李春叶就像今天这样,守着叶凌羽,守了一夜。 叶凌羽清楚的记得,当时李春叶很害怕,求老天爷不要收走自己,她说她怕又成了她自己一个人。 叶凌羽一直以为那是自己高烧的时候做的一场梦,如今他知道了,那不是梦,是真实的,那时候自己便已经对李春叶很重要了。 叶凌羽看着李春叶的身影,心中说道:你对我也很重要。 第50章 太欺负人了 两个人坐在马车上,李春叶几次偷偷的看叶凌羽,想要开口,却是张不开嘴。 昨天的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叶凌羽又是那个温润儒雅,光风霁月的叶大人了。 人总是会不自觉的模仿自己崇拜的人。李春叶总是能在叶凌羽身上看到王伯元的影子。但是李春叶知道,叶凌羽与王伯元是不同的两种人。王伯元是个胸怀坦荡的人,叶凌羽曾经也是这样的人,但是如今,他藏了秘密,又有太多的不甘心,皮囊之下隐藏着暴戾。 叶凌羽察觉李春叶有话要说,开口道:“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不要吞吞吐吐的。” 李春叶看着叶凌羽平静的脸色,问道:“你,那次说你夫人,红杏出墙?” 叶凌羽本就对徐问雅没什么感情,如今更是连愧疚都没有了,若非她是徐家的女儿,叶凌羽早就把她休了。 叶凌羽什么狼狈模样李春叶没有见过,如今,虽然有些丢脸,但叶凌羽还是说道:“是真的。” 李春叶心里一沉,问道:“那孩子呢?” 李春叶算过,那孩子早产了近三个月,虽然民间有七活八不活的说法,但是七个月早产的孩子肯定会有一定的毛病的,但是她从未听人提起过,是以,她才有此疑惑, 叶凌羽淡淡的说道:“我娶她的时候,她便已有了身孕。” 李春叶忍不住的心疼叶凌羽,问道:“你早就知道?那你为何还要娶她?” 叶凌羽垂着脑袋,说道:“我娶她时并不知道,也是等孩子生下来之后才发现的。” 李春叶眼泪便掉了下来,说道:“他们太欺负人了。” 叶凌羽见李春叶流泪,有些惊慌无措,忙伸出手指给她擦眼泪,说道:“你不必为我难过,左右我娶她也不是因为喜欢,我是想借她家的势。” 叶凌羽记得李春叶也就是在得知了李春花的死讯后哭过一回,其他的时候从来都没有哭过,连当初收被王伯元悔婚都没哭过。今日不过是因为自己被人辜负了感情,怎么还哭了。 李春叶有些错愕,在她的心里,只有相互喜欢的人才可以成婚,他们凤凰镇一直都是这样的,一对男女看对了眼,才会成婚的。 叶凌羽自然知道李春叶的想法,说道:“这里不是凤凰镇,利益比感情重要。我需要徐家为我铺路,徐家需要我维护脸面,都是相互利用罢了。” 李春叶哭的更凶了。 手指已经不管用了,叶凌羽只能用袖子给她擦,有些心疼的说道:“你怎么哭的更厉害了。” 李春叶觉得,若是王伯元没出事儿,或者自己能够多挣些钱,这样便可以为叶凌羽铺路了,也不用叶凌羽如此的委曲求全,受人羞辱。 哭够了,李春叶说道:“凌羽,伯元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我自己去找。” 叶凌羽心沉了沉,故作不知道王伯元身死的样子,说道:“为何?你在京城不如我方便,还是我找吧,你就在家里等消息就行。” 李春叶说道:“如今你行路艰难,我不想你再因为伯元分心。伯元的事情不该你背负。” 叶凌羽问道:“那你呢?” 叶凌羽想说的是如今李春叶已经与王伯元没有关系了,自己这个做师弟的都不背负王伯元的事情,那李春叶为什么要背负。 李春叶说道:“悔婚的事情我没有同意,如今他还是我未婚夫。” 看着李春叶坚定的样子,叶凌羽心中百味杂陈,他能说什么,他是王伯元的师弟,李春叶是自己名义上的小姨,是王伯元此生最爱的女人,他总不能说你们根本就没有签下婚书,你与王伯元毫无关系吧。 叶凌羽没有说话,便静静的坐着。 进城后,叶凌羽需要上职,李春叶便下了马车。 李春叶又在城里转悠了转悠,实在没有地方可去。 几个城郭李春叶已经转遍了,只有东城,那里住的都是些皇亲国戚,达官贵眷。自从刚来京城的时候李春叶差点儿被昭阳郡主活活打死,李春叶便对那里有些莫名的恐惧。所以,一直没有去那里看过。 今日,与叶凌羽聊了许多,李春叶突然觉得自己管中窥豹了,既然当初王伯元出事与太子有关,她何不去东宫看看,或许在那里能够找到线索。 陈澜看着荒芜的院子,心里百味杂陈。曾经这里雕梁画栋,绿茵萦绕,乃是京城难得一见的盛景。 陈澜走到湖水旁边,曾经这里是一汪活水,清澈见底。云雪曾经特别喜欢坐在廊下看湖景,最后她也死在了这里。 陈澜坐在大石头上,看着脏污不堪的水,已经成了死水,还散发着恶臭味道。 那样圣洁如雪的女子,当时该是何等的惊恐害怕,才会死后露出那般狰狞可怖的面容。 “云雪,你可曾怨恨过我。若是当年我坚持一下,结果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云雪是太傅的孙女,也是太子妃的侄女。与陈澜自小便有婚约,两个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来当年两个人都快成婚了,但是太傅突然病逝,随后太子服毒自尽,随即太子妃病倒。所有的事情接连发生,打破了他所有的规划。 京城皆知太傅之死与太子之死有关系,是帝王容不下东宫所致。 云雪何其聪明,自然也知道了其中厉害,便主动与陈澜退了婚,搬去了众人避之不及的东宫为太子妃侍疾。结果在太子妃去世的当晚失足落水,淹死了。 陈澜对于云雪之死,一直持有怀疑,但是当初,整个京城风声鹤唳,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甚至都不敢提及东宫相关的任何人。 陈澜原本的打算是尽快迎娶云雪的,只要云雪嫁入靖南侯府,便可以得到靖南侯府庇护。只要靖南侯府不闹事,帝王还需要靖南侯领兵出征的,不会因为云雪一个女子便为难靖南侯府。 但是云雪是什么人,那可是个空谷幽兰,心如灵境的女子,怎么可能为了保全自己,不管太子妃的死活。同样的,她也不愿意连累靖南侯府,便毅然决然的退了婚,甚至都不给陈澜拒绝的机会,便直接搬进了东宫,走上了必死的结局。 即便三年过去了,陈澜仍旧不能原谅自己。当初云雪被从湖水里捞出来的时候,手里还紧紧的攥着他送她的玉佩。 那晚陈澜怎么也睡不着觉,终于在第二日得知了太子妃的死讯,因为太担心云雪,便不顾可能引起帝王疑心跑到了东宫。然后便见到了被从水里捞出的云雪。 他的云雪,是那般圣洁,不染凡尘的女子,竟是在死后那般凄惨,被人将尸身随意的丢在湖边。 陈澜知道,云雪的死不是意外,她是被人按在水里淹死的。他在云雪的后脖颈处发现了掐痕,那是一个中指短了一截的男人。 但是刑部却是以失足落水结案,放着云雪尸身的屋子因为一场大火,烧没了。云雪尸骨无存。 当时正好靖南侯府世子陈湘死在了边关,靖南侯府也是风雨飘摇,陈澜继位世子,为了靖南侯府,陈澜不敢将云雪死亡的疑惑公之于众。 陈澜手里抚摸着玉佩,问道:“云雪,你可还是在怪我,四年了,竟是从未入我的梦。” 第51章 东宫寻人 李春叶转悠着便到了东宫。东宫位于东城最好的位置,很容易找到。 李春叶围着东宫转了转,发现几个门口都有守卫。李春叶可不会觉得自己这点儿三脚猫的功夫能越的过他们。 李春叶又转了转,然后便发现了一个狗洞。李春叶往周围看了看,这个位置特别的好,位置偏僻,几乎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个狗洞。李春叶见左右无人,麻溜儿的钻了进去。 一墙之隔,墙外是繁花似锦的东城,权贵云集,墙内是破败的东宫,满目荒凉,尽是颓败。不过李春叶还是可以透过这层层叠叠的荒草断壁,想象出东宫曾经的巍峨辉煌。 院子里杂草丛生,看不到路。李春叶担心会有暗洞子,便顺着墙根溜边儿走,翻过栏杆,爬到了游廊上。顺着游廊,李春叶漫不经心的转悠着,突然看到一个身影坐在不远处。李春叶连忙钻进了游廊旁边的草丛里。 陈澜察觉有旁人的气息,并没有动作,他想看看是什么人来了东宫,目的为何。 李春叶扒开面前的杂草,见对方没有任何动静,以为自己没有被发现,便撅着屁股,借着杂草的掩藏,远远的走开。 李春叶觉得应该先找书房,自古书房是重地,或许那里有她想要的消息。 李春叶这些年在凤凰镇也没有闲着,读了很多书,她按照风水方位还真的让她摸到了书房的位置。 推开门,一股沉闷的气息,混着灰尘扑过来,让李春叶忍不住的咳嗽起来。 李春叶抬手在自己面前扇了扇,捂住了鼻子。人走进去,便激起一片尘土飞扬。 这里好像被岁月遗忘,成为了废墟。四壁斑驳,爬上了青苔。蛛网在各个角落蔓延,似乎整个书房都是它们的领地。书柜被推倒,书籍散落了一地,都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李春叶随手捡起一本书,抖落上面的灰尘,露出了泛黄的书页。翻开书页,里面被人用小字批注过,看的出来,它的主人曾经对它很是爱惜。 这里都是圣贤书,怎么可以被这般肆意凌辱。 李春叶拿着那本书,走到书案前,同样的尘衣覆盖,灯烛,砚台,毛笔,镇纸,规规矩矩的摆放在上面,好像它们的主人总有一天会回来似的。 李春叶将手里的书放在书案上,灰尘太多了,她无能为力。 李春叶翻动着书案上的一叠纸,希望能够找到王伯元的蛛丝马迹。 察觉背后有人,李春叶手摸上腰间,突然想起来没有带杀猪刀。京城与凤凰镇不同,叶凌羽不许她带着杀猪刀四处瞎转。 李春叶刚一回头,尚未反应过来,脖子便被掐住,受力量攻击,李春叶腰撞到了背后的书案上。 陈澜看着有些面熟的女人,问道:“你是谁?” 李春叶被掐着脖子,看着面前人,说道:“陈澜。”因为被掐着脖子,声音有些沉闷嘶哑。 陈澜手又紧了几分,拧眉说道:“你认识我?”眼神中充满杀意,比当初在土匪窝里的时候更甚。 李春叶脸上的痛苦更甚,已经发不出声音了,脸上的皮肤青紫,拼命的的去掰陈澜的手指头。结果不仅没有让他松开了手,倒是让他掐的更紧了。 李春叶只能一手拍打陈澜的胳膊,一手指着他掐着自己的手。 陈澜松开了手,问道:“你是什么人?” 混杂着灰尘的空气,裹挟着腐败的气息涌入了胸腔,撞的李春叶扶着书案拼命的咳嗽,仿佛是要把肺咳出来似的。 等咳嗽停下来,李春叶指着自己说道:“李春叶。” 李春叶觉得,陈澜救过自己两次,自己不至于就这么让他这么记不住吧。 陈澜皱眉,说道:“叶凌羽的外室?” 李春叶也不由的拧了眉头,说道:“我不是。” 陈澜微微眯眼,说道:“叶凌羽让你来的,来这里做什么?” 李春叶觉得自己刚才被陈澜气势吓到,有些丢人,反问道:“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陈澜见李春叶盯着自己看,说道:“我在问你!” 李春叶说道:“这里荒废了这么多年,你来这里只能是找东西。” 陈澜微微抬眉,有些好奇的问道:“哦?找什么?” 李春叶说道:“肯定不是贵重东西,你是靖南侯府世子,不至于为这里的财帛动心,更何况这里也没什么值钱的。剩下的便只能是回忆了。陈世子,云雪是谁?” 李春叶一脸好奇的问道。 听到云雪的名字,陈澜心微动了,面上淡然,说道:“还可以找线索,李娘子,你找的是什么线索?” 李春叶心中一沉,连忙躲开陈澜探寻的目光,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陈澜扭头,走了几步,离的李春叶远了些,说道:“你的确是来京城寻人的,寻的应该不是叶凌羽,而是另有其人吧。” 陈澜因为军饷的事情经常与户部打交道,慢慢的也就对叶凌羽熟悉起来。叶凌羽这人最开始的时候还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既然他能将李春叶养在留芳街,说明他对李春叶是有感情的,但是却没有在刚高中的时候便娶了她,说明那时候叶凌羽与李春叶并不是什么婚姻关系。 李春叶反而在叶凌羽娶亲生子之后才上京,所以,李春叶来寻的另有其人。 李春叶被陈澜说的有些心虚,说道:“我就是来寻他的。” 说完,就想跑。 陈澜挥手,便将书房的门关上了,又搅动的尘土飞扬。 李春叶只觉得自己的后脖领子被人拎住了,然后人便摔倒在地上。 陈澜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李春叶,说道:“你来京城后一直在打听学子的事情,尤其是三年前的。三年前京城发生的最大的事情便是太子因科举舞弊服毒自杀。你为的是这件事,如今你又来了东宫,说明你要找的人与东宫有关。” 李春叶来了京城一直小心翼翼的,每次打听王伯元的消息的时候,都会混在其它的事情里一起打听。只是没想到陈澜这么聪明。 京城果真太可怕了,京城人也太可怕了。 李春叶看了看旁边的窗子,手悄悄的抓住一本书,想也不想,便朝着陈澜砸过去。 陈澜抬手将书打开,然后就看到李春叶如同一只兔子一般,从后窗子跃了出去,钻进了草丛里,不见了身影。 陈澜也从后窗跳了出去,看着满院子半人高的杂草,说道:“李娘子,你来找的是王伯元吧。三年前,南地的学子,又与东宫有关的,也就只有王伯元了。” 李春叶的声音草丛里钻出来,人却是没有露面,问道:“你知道他在哪里?” 陈澜没有回答李春叶,说道:“当初很多人都想嫁女给他,他却一直以有婚约为由拒绝了,他婚约中的女子是你吧。若是想知道他的消息,出来说话。” 第52章 他死了,就不是王伯元了吗? 李春叶好不容易知道了王伯元的消息,怎么可能会放弃,立刻从草丛里钻了出来,问道:“你当真知道他在哪里?” 陈澜见李春叶毫无女子模样,皱了皱眉,他心中的女子该是云雪那般的,又怎能看的了李春叶这般粗鲁的女子,问道:“叶凌羽与王伯元什么关系?” 李春叶说道:“他们并不相识,我不过是曾帮过叶凌羽,是以他才会在京城帮我。伯元究竟在哪里?” 陈澜说道:“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为何又突然想找他了?” 陈澜心里埋了太多的感情,他实在是无法对人说出口,所以才会偷偷来了东宫,坐在云雪死的湖边,对着风说。风吹过,便散了,不用担心秘密被人知晓。如今竟然发现了一个与自己遭遇极其相似的人,陈澜便起了倾诉的欲望,想问问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李春叶坐在廊下,陈澜站在旁边,靠着柱子。 李春叶晃动着腿,说道:“此前我并不知道他出事儿了,他告诉我他见异思迁,娶了别人,我便信了。” 陈澜问道:“如今呢,怎么突然想起找他了?” 李春叶抬头看向陈澜,问道:“你当真知道他在哪里?” 陈澜说道:“当真,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只要你在这里陪我说话,我便把他的消息告诉你。” 李春叶点头,说道:“好吧,其实这几年我一直觉得奇怪,伯元不是这样的为人。半年前他父亲去世后我才知道伯元出事了,便上京来寻他了。” 陈澜又问道:“你这些年你是如何过的?” 李春叶说道:“还是那样过呗,卖肉,养叶…养我自己和王叔。只是总觉得自己心里缺了一块儿。你呢?云雪是你的妻子吗?” 陈澜看着荒凉的院子,说道:“若是没有当年的那件事,她早就是我的妻子了。我与她自小便定下了婚约,青梅竹马。我此生从未想过娶她之外的女子。” 李春叶扭头看向陈澜,问道:“那她呢?与这东宫有何关系?” 陈澜望着远处的湖,或者说污水更合适,道:“自从太子出事后,众人对东宫避之不及,又加上王伯元敲登闻鼓将太子的奏折宣扬的满城皆知,帝王震怒,便将整个东宫圈禁起来。几位皇孙接连去世,太子妃也一病不起,当时的东宫,甚至连太医都请不到。云雪是太子妃的侄女,她因为自小体弱,懂得些医术,便自请入东宫为太子妃侍疾。” “那她是怎么死的?”李春叶问道。 陈澜心中一痛,说道:“溺水而亡。” 李春叶可不相信什么溺水而亡,这京城吃人,东宫更是要人性命。所有和东宫有关的人都死了,没有死的也避走京城,了无音讯。 李春叶说道:“你怀疑她是被人害死的?” 陈澜眼神中满布的悲凉,说道:“是,她幼时曾落水,自那以后,总是避水远远的,怎么可能会失足跌入湖中。我怀疑她是发现了什么秘密,慌不择路,被人追赶至此,又被人按进水里,才会溺水而亡。” “你不敢去查?”李春叶直接指出了事情的真相。 陈澜胸腔中仿佛被刺入了一万枚银针,痛的他喘不过气来,没有说话。 李春叶说道:“这不怪你,伯元不过是个小人物,我都不敢明着打听他的下落,更何况是太子妃的侄女。” 风吹过,两个人说了很多。 陈澜说他与云雪的故事。 李春叶说她与王伯元的故事。 陈澜察觉李春叶的故事并不完整,故事里少了一个人,他怀疑这个人是叶凌羽。 落日余晖,太阳已经爬上西山,如垂暮老人,正努力的做着最后的挣扎。 李春叶说道:“今日陪你说了这么多的话,你也该告诉我伯元的消息了吧。” 陈澜问道:“你当真想知道他在哪里?你可想过,有时候不能解惑,反而是给了你希望!” 李春叶说道:“我千里迢迢跑来京城,便是为了找他,更何况,我答应过王叔,要把伯元带回去。” 陈澜见李春叶神色坚定,说道:“极北之境。” “极北之境?”李春叶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地方。 “是,极北之境,当初他被关入刑部,又转入了应天府,等学子风潮过后,便被流放到了极北之境。”陈澜补充道。 李春叶从游廊栏杆上跳了下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说道:“行,多谢了。” 陈澜见她要走,问道:“你还要找下去吗?” 李春叶回头,反问道:“为何不找?” 陈澜说的:“那可是极北之境,远在千里之外,常年风雪,你一个南地人,在那里根本适应不了。” 陈澜说的很委婉,其实不是适应不了,而是如果没有足够的物资储备,根本就活不下去。 李春叶说道:“我就是为了找他才出来了,千里之外又如何,京城不也在南地的千里之外。我有腿,我不怕,总有我走到的那一天。” 陈澜劝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已经死了!极北之境,流放之人有去无回,不出两年的时间,便会死在那里。更何况,王伯元一个文弱书生,还是南地人。他在极北之境根本就不可能活下去。” 李春叶抬头,看了看被晕染成火烧般的西方天空,说道:“给自己留点儿念想不好吗?更何况,他死了,就不是王伯元了吗?我喜欢他,即便是死了,我仍旧喜欢他。我想好了,他若是活着,我便带他回凤凰镇成婚,若是死了,我便带他回凤凰镇安葬。无论如何,我都要带他回家。” 陈澜见李春叶坚定,觉得或许自己该给她一点儿希望。他觉得李春叶定然跟自己一样,特别的渴望从别人那里得到希望。 陈澜说道:“他当初被流放过去的时候是夏天,或许,他能坚持到你去找他。” 李春叶笑着看向陈澜,说道:“多谢。” 李春叶想劝陈澜去查云雪死亡的真相,并为她报仇,不然怎么叫爱人呢。但是她也知道京城水深,很多事情不是自己一个杀猪匠能够看的清的。 看着李春叶离开的背影,陈澜觉得或许自己也可以勇敢一些。靖南侯府一再退让,只会让帝王更加的不将靖南侯府放在眼里。大哥陈湘战死,父亲靖南侯在边关受伤,却不能回京疗养,边关只有三弟在苦苦支撑。若非是因为帝王需要靖南侯府在京城留有人质,怕是自己也要上战场了。 只要陈澜勇敢一点儿,靖南侯府不再明哲保身,或许有一搏之力,保住靖南侯府,同时也能为云雪报仇雪恨。 其实,原本陈澜与李春叶说了这么多,根本就没有打算让李春叶活着走出东宫。但是,说到最后,陈澜便放弃了。 第53章 别怪我 既然得知了王伯元在极北之境,李春叶便开始准备去找他了。来京城一路上吃了这么多苦,便是因为李春叶来之前什么规划准备都没有。所以,这次去极北之境,她打算提前规划好路线,做好充足的准备。反正如今,叶凌羽有钱,花的钱全当叶凌羽还自己的了。 陈澜对于李春叶并不信任,在李春叶出了东宫之后便安排了人跟着。 得知李春叶这几天准备了许多去极北之境的东西,陈澜也是惊到了。原本他以为李春叶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她竟是真的要去。 如今是秋天,马上入冬,极北之境,那简直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人迹罕至,与死地无异,李春叶一个女子去了,怕是要被冰封在那里了。 陈澜今日去户部领军饷,看着人清点银钱,轻声对叶凌羽说道:“我才得知李娘子竟是当年舞弊案中王伯元的未婚妻。” 叶凌羽心中一紧,手不由的攥成了拳头,说道:“哦?不知道世子在哪里听到的谣言!” 陈澜说道:“谣言吗?这可是李娘子亲口告诉我的。她还说你与王伯元是旧识!” 叶凌羽眉宇舒展,他知道陈澜在说谎,李春叶不可能对外说出他与王伯元的关系。叶凌羽说道:“是吗?世子怕是说笑了吧,我与那位并不相识。如今她既然是我的人了,世子信口胡言她与旁的男子之事,意欲何为?” 陈澜说道:“我倒是不觉得是胡言,她得知了王伯元在极北之境,马上说要去寻王伯元,若非是有婚约,她怎会如此。” 叶凌羽拧眉,目光不善的盯着陈澜,问道:“是你告诉她的?” 陈澜说道:“她与我母亲有共患难的情谊在,她问,我不能不说。” 叶凌羽冷笑一声,说道:“世子爷还真是善解人意。” 陈澜如今更加确定了叶凌羽与王伯元有关系,还关系匪浅,只是不知道这关系是好是坏,叶凌羽有没有心思为王伯元报仇。若是有此心,或许陈澜还可以利用一下。 叶凌羽知道自己刚才的情绪出卖了自己,陈澜是什么人,那是最会察言观色,喜怒不形于色,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有目的,绝无废话的人。他如今同叶凌羽说了这么多的闲话,目的不纯,肯定不是为了李春叶。 叶凌羽回想了一遍二人的对话,觉得自己应该没有出差错,只是不知道李春叶那里有没有说错话。叶凌羽相信李春叶绝对不会主动说出他与王伯元的关系,但是有没有被套话可就不一定了。 叶凌羽回到留芳街的宅子,见李春叶准备了许多的东西,不由的眉头皱的更紧。 李春叶见叶凌羽过来,说道:“你可算是来了,我银钱不够了,你借我点儿。” 叶凌羽翻弄了桌子上的东西,尽是些保暖驱寒的衣物及便于保存的食物。 李春叶说道:“我打听到了伯元的消息,我要去找他。” 叶凌羽说道:“一个空穴来风的消息,尚未确定真假,你便要找过去?” 李春叶说道:“你就放心吧,我的消息来源十分可靠。” 李春叶答应过陈澜,不会把他们在东宫说的话泄露出去,自然也就不能说出是他告诉了自己王伯元的消息。 见李春叶将那厚重的衣服包进包袱里,叶凌羽伸手将衣服扯出来,丢到一旁,说道:“等着查证了消息是否可靠再说,你贸然前去太危险了。” 李春叶见叶凌羽样子,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在极北之境?” 按照李春叶对叶凌羽的了解,他若是知道了王伯元的消息,肯定会问的,但是,如今他只是一再的阻止自己去找,李春叶不得不有此怀疑。 叶凌羽心里有些慌张,说道:“没有,我只是想……” 李春叶将旁边的厚衣放回包裹里,说道:“凌羽,我知道你有了如今的地位不容易,我也不会逼你为了伯元牺牲自己。可是他是我的未婚夫,是我心仪之人,我不能不管他。” 叶凌羽从李春叶的手里扯过包裹,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们两个连婚书都没有,你又哪里来的未婚夫。” 李春叶见叶凌羽心情不好,说道:“凌羽,你是你,他是他,我理解你不愿为他牺牲,可你也要理解他对我有多重要,他是我此生挚爱之人。” 叶凌羽想说他已经死了。 “若是找不到他,我心难安,找到他,是我坚持到现在唯一的理由。” 听到李春叶后面的话,叶凌羽话到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他担心李春叶知道了王伯元已死的消息会接受不了,会伤心难过。 叶凌羽说道:“你根本就不知道极北之境是什么地方?” 李春叶缓缓开口,说道:“凌羽,其实我从没有告诉过你,自从四年前伯元失踪后,我便一直在做一个梦。一堵冰墙将我与他隔绝开,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打不破这面冰墙。我相信,他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我,等着我去找他,等着我去接他回家。如今有机会了,我不可能放弃。” 叶凌羽问道:“就算是为了我,能不能不去?”声音中带着几分祈求。 李春叶毫不心软,坚定的说道:“我一定要去找他,谁也阻止不了,包括你。” 叶凌羽忍不住侧头,再看向李春叶,眼眶便红了,说道:“师兄对我也很重要,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从未放弃过寻找他。” 李春叶说道:“如今我来了,你可以放弃了,他不会怪你的。” 叶凌羽问道:“你什么时候出发?” 李春叶说道:“现在,你身上带了多少钱?” 叶凌羽将荷包递给李春叶,说道:“不若你等两天,我多准备些。” 李春叶看了看,对叶凌羽说道:“不用了,这些钱在京城算不得什么,在京城外够我用一段时间的了。” 李春叶将荷包塞进包裹里,说道:“今日你既然来了,我也就不专程同你告别了。趁着天亮,我便启程了。” 叶凌羽按住李春叶要背上的包裹,问道:“你现在便要走?” 李春叶说道:“嗯,这会儿出城,天黑前还能到下一个镇子留宿。” 叶凌羽放开手,说道:“既然要走,喝杯茶,便当我给你饯行了。” 叶凌羽倒了一杯茶,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纸包,将纸包里的粉末倒进去。 李春叶向来对于叶凌羽完全信任,毫不防备的,什么也没想,接过茶盏便喝了,说道:“你自己保重。” 犹豫了一下,李春叶还是说道:“你那夫人,不行就和离吧,为了权势委屈自己,绑缚她人,终究不是读书人该做的事情。找一个愿意嫁你的女子,好好过日子。” 叶凌羽点点头,说道:“好。” 李春叶将两个大包袱背在身上,说道:“我走了。” 刚走到门口,便觉得头晕,眼前模糊,身形有些站不稳了。 叶凌羽从后面扶住李春叶摇摇晃晃的身子,轻声说道:“别怪我,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 李春叶有些看不清叶凌羽的面容了,听到叶凌羽的话,便猜到了他对自己下药了,说道:“你…你…”,话未说完,便失去了意识。 第54章 劈门跑了 徐问雅每日待在院子里听着戏子唱曲儿。 有那个不长眼的竟是唱了《凤求凰.求雅》。 如今日子过得看似逍遥快活,但是空虚茫然占据了徐问雅的内心。今日又听到了这熟悉的词,让徐问雅不由的想起了自己与叶凌羽的曾经。 徐问雅觉得若是秦贤没有再出现,若是自己没有这般要强,没有用李春叶刺激叶凌羽,或许自己与叶凌羽还有挽回的余地。 徐问雅得知叶凌羽去留芳街的次数也不是很多,便将自己院子里的那几个戏子都打发走了。她想着叶凌羽一直对自己很包容,除了秦贤,她并没有跟那些戏子实质发生过什么。叶凌羽应该是会原谅自己的,毕竟他在明知道佑安不是他的孩子的情况下,还想着一家人好好过日子的。 叶凌羽在得知了叶佑安并不是自己的孩子之后,只是不怎么再关注这孩子了,却是未有过苛待,也从未想过要除掉这个孩子。 徐问雅觉得自己该主动退让一步。看叶凌羽对于留芳街的那位也没有多宠爱。叶凌羽昨日去了留芳街,回来之后,面色不好,说不准是李春叶惹恼了他。 徐问雅认为自己若是将李春叶接进府里,或许能够让叶凌羽改观对自己的看法,又不会让李春叶在后院翻出浪来。 李春叶幽幽醒来,骂道:“叶凌羽个混蛋。” 坐起来,见自己之前准备的东西还在,李春叶将杀猪刀别在腰上,背上包裹便要离开。 门却是被锁上了。 再去看窗,窗户也被封死了。 李春叶从门缝中看到,廊下坐了一个老嬷嬷,看样子应该是专门看守自己的。 李春叶朝外喊道:“把门打开,我要出恭。” 老嬷嬷说道:“娘子,屋子里有恭桶。” 李春叶又说道:“我饿了。” 老嬷嬷说道:“屋子里给娘子备的有糕点儿,过两个时辰便到了饭点儿了,娘子先凑合凑合。” 李春叶抬脚踹了一下门,马上有两个小厮跑进了院子。 李春叶见状,知道自己即便是出了这个门,也出不了院子。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能被叶凌羽关起来。 如今的李春叶,不再像刚离开凤凰镇的时候那般鲁莽,叶凌羽也不再像在凤凰镇时那般听话了。跟叶凌羽说理应该是行不通了,李春叶需要想个办法出去。 李春叶将包裹丢到桌子上,躺在床上,觉得有些硌得慌,便将杀猪刀抽出来,放到手边。腿在床外耷拉着。 李春叶觉得屋子的这道门倒是好破,可是怎么出院子是个难事儿。 这个院子原本是没有几个下人的,但是自从李春叶住进来之后,叶凌羽又补充进来几个。 李春叶观察过院子里的下人,后面补进来的这些人走路脚步轻盈,动作敏捷迅速,一看就是练家子。李春叶跟这些人对上,还没动手便可能被打趴下了。 李春叶想着,自己若是装病可不可以,等郎中来了,算了,等郎中来了她也出不了院子。除非她能将外面的人调走。 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李春叶坐了起来,看向烛台。随之,李春叶便打消了想法,若是掌控不好,真把房子烧了,可就热闹了。 徐问雅撩开帘子,看着连匾额都没挂的宅子,说道:“去敲门。” 翠兰只好认命的下车,好在她在来之前给叶凌羽传过话了。 翠兰说道:“马车里坐的是叶家的主母,请转告李娘子,夫人同意她入府,亲自来接她了。” 守门的小厮笑着说道:“请夫人回吧,李娘子哪里都不去。” 徐问雅听到小厮的话,有些怒了,她都这么低声下气的亲自来接了,李春叶竟然还敢拿乔。撩开帘子,从马车里出来,对着身后的护卫喊道:“把门给我撞开。” “叶夫人带人冲进来了,你们几个过去帮忙。” “怎么还打起来了。” …… 听到打起来了,李春叶一骨碌爬起来,便看到院门的小厮跑走了。 老嬷嬷跑到院门口朝外张望。 此时,便是最好的时机。 李春叶从床上拿起杀猪刀,卯足了力气,朝着门上砍去。虽然她手腕的伤尚未完全恢复好,但是几刀下去,门还真的被她砍坏了。 老嬷嬷在门外焦急的喊道:“娘子,娘子,你这是做什么?” 李春叶朝着那破损处踹了几脚,便踹开了一个足够她钻出去的洞。李春叶毫不犹豫,背着包裹便钻出来了。 老嬷嬷连忙要过来拉李春叶。 李春叶闪身躲开,直接跑走了。 徐问雅肯定是从前门打进来的,李春叶可不想撞见她,便直接去了后门。 叶凌羽赶到的时候,便见到了徐问雅的护卫跟自己留在这个宅子的护卫打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徐问雅有意为之,还是无意碰到,院子里被砸了个乱七八糟,鸡飞狗跳的。 看着兵荒马乱的院子,叶凌羽还未开口阻止,便听到老嬷嬷跑过来,喊道:“李娘子跑了。” 叶凌羽高声喝道:“不是让你们看好她吗,怎么还能跑了?” 老嬷嬷说道:“她把门劈了,我拦不住啊。” 叶凌羽忙跑到李春叶住的屋子,屋子里那些准备去极北之境的东西都不见了。 徐问雅看着被劈烂的门,“啧啧”两声,忍不住的嘲讽道:“还以为你们两个是两情相悦呢,看这样子是夫君一厢情愿啊。” 叶凌羽没有理会她,直接出了门,去追李春叶。 翠兰没想到李春叶一个乡下女子,竟然不愿意跟着叶凌羽,也是稀奇。 徐问雅看着破了一个洞的门,说道:“这李春叶倒是个妙人,可惜了。” 李春叶出了留芳街,并没有着急出城,而是守在不远处,等到叶凌羽出来后,才去了与叶凌羽相反的城门。 去极北之境走北门,叶凌羽骑马跑出去好远,都没有追到李春叶。 周熙也得知了消息骑马追了过来,见叶凌羽还要继续追,劝说道:“叶凌羽,以大局为重。李娘子并非普通女子,京城她都来得,极北之境未必就去不得。更何况她又不傻,若是没有了前路,自然是会回来的。你还是想想接下来咱们要面对的局面吧。” 叶凌羽拽着缰绳,让马在原地转了两圈。他知道周熙说的对,如今局面好不容易有所进展,即便是李春叶,也不能影响他的判断。 第55章 你可闯了大祸了 陈澜一直派人盯着叶凌羽,原本以为李春叶不会去极北之境了,没想到今日她竟是逃了出去。 陈一说道:“属下还在叶凌羽身边发现了周熙。” “周熙?东宫护卫统领?”陈澜不确定的看向陈一。 陈一点点头,说道:“正是他,是他阻止了叶凌羽去找,两个人进城前分开了,属下本来是想跟着周熙的,但是被他甩开了。” 陈澜摩挲了一下腰间的玉佩,说道:“没想到他们竟然搭上了线儿。” 陈一问道:“咱们用不用跟周熙接触一下?” 陈澜说道:“先不用,周熙此人行事谨慎多疑,贸然跟他接触,若是不能取得他的信任,他反而有可能会针对我们。先暂时观察几天再说。” 李春叶从南门出了京,然后绕了一圈,踏上了去极北之境的路。 离开京城三百里的路还算顺利,李春叶遇到了一个商队,跟着商队同行了一段,在那里对极北之境有了初步的了解。 商队想吓退李春叶的,劝她若是真的想去也得等到开了春,天暖和了再去。 其实听到那些人关于极北之境的描述,李春叶也是有些害怕的。极北之境对于李春叶来说,那里是一个完全陌生,充满死亡,又很神秘的地方。但是想到王伯元在那里苦苦支撑着,等着自己去找他,李春叶更加的坚定了去极北之境的心。 商队到了地方便停了下来。李春叶孤身一人向北而行。 但是天气越来越冷了,好在李春叶提前准备了厚厚的棉衣与斗篷。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便到了右平郡下的一个小镇上。说是小镇,但是这里已经是边陲了,这个小镇子还没有凤凰镇一半大。 得知了李春叶竟然是去极北之境,孙老汉说道:“丫头啊,那地方普通人可去不了啊,往回走吧!” 李春叶喝着热乎乎的粥,说道:“我有必须去的理由,大叔给我说说后面的路是怎么样的吧。” 孙老汉又劝说了几句,见李春叶仍旧坚持,只好说道:“我们这镇子应该是最北面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李春叶端着碗,看向孙老汉,问道:“为什么?” 孙老汉说道:“那是因为再往北走三十里,便是冰河,莫说是冬天,即便是夏天,那里也很难通过。冰河有多宽谁也不知道,只知道看不到对面,冬天更是如此。河水冰凉,人若是掉进去,即便是夏天也是会冻死人的。” 李春叶问道:“继续往北,有其它的路吗?” 孙老汉眼神混浊,说道:“应该是有的吧,谁知道呢。只是听说沿着冰河往西一百里有一座大桥,可以通过冰河。不过呢,镇子上的人谁也没去过,究竟有没有,谁也说不清楚。” 李春叶盘算了一下,天气越来越冷了,若是往西去找一座不知道是不是存在的大桥,实在是得不偿失,还不如趁着冰河冰封的时候,直接过去。李春叶觉得,天气严寒,再加上冰河水本就冰凉,冰层应该冻的挺厚的,自己横跨过去,问题不大。 夜里,李春叶伴着北风的嚎叫声入睡。风的声音如同鬼魅哭嚎一般挤过窗缝,钻进李春叶的耳朵。 李春叶又做梦了,还是那堵冰墙,还是王伯元北行的背影。不过不同的是,这次王伯元回头了,眼神中带着无限的哀思与惆怅,看着冰墙这面的李春叶。 “伯元。”李春叶大叫一声,坐了起来。 “救命啊……啊……放开我……放开我……” 女子凄厉的求救声音传来,李春叶一把握住了杀猪刀,就要出门查看。 孙老汉夫妇连忙拦住,颤抖着声音,说道:“不能去,不能去,是雪匪来了,不能让他们看到你。” 李春叶不解,说道:“那女子在求救。” 孙老汉说道:“你若是去了,反而会害了你自己,等到天亮了,他们自然会离开。” 李春叶犹豫了,但是女子惊恐的喊叫声,以及男子张狂的笑声就在旁边。李春叶是女子,又曾经险些被乞丐在破庙里凌辱,她猜出了那女子在经历着什么。李春叶也是女子,知道那女子这会儿一定极度惊恐,渴望着有人能救她。 李春叶说道:“我既然听到了,就不能不管。”说着,便打开门,出去了。 声音是从一墙之隔的院子里传来。李春叶爬上墙,看到旁边的院门外有两匹马,又仔细听了屋子里的动静,应该是两男一女。 李春叶翻过墙去,趁着夜色,摸进了屋子。然后便看到了赤裸着全身的男子,压在同样浑身赤裸的女子身上。旁边还站着一个衣服脱了一半的男子,哈哈大笑的说道:“你这也不行啊,等会儿看我的。” 李春叶眼睛被愤怒烧红,趁着那说笑的男子不注意,上去一刀扎进了男子的后腰。按照猪的构造,这里是肾,一刀下去,肾脏破裂,猪会因为剧痛蹦跳,人应该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没了力气。 趴在女子身上的男人扭过头来,便看到了李春叶。 推开面前的人,李春叶不给那男人任何反应,直接过去,朝着那男人的胸膛便一刀捅了过去。 男子满脸的不可置信,便倒下了。 女子马上爬起来,用破旧的棉被包裹住自己,惊恐的看着突然出现的李春叶。 见女子眼神盯着自己后面。李春叶回头,便见到捅的第一男人正在艰难的往门外爬。李春叶冲过,拽着男人的头发,便抹了他的脖子。 有脚步声传来,一个男子看到屋子里的场景,惊恐的大叫一声,便瘫软在地上。 李春叶一惊,怎么还有一人,握着刀便要捅。 女子连忙说道:“别,那是我男人。” 孙老汉夫妻听到这边没了动静,也连忙过来查看。 见到两个雪匪死了,“哎呀呀”的叫着。说道:“这下子你可闯了大祸了。” 李春叶说道:“大叔,这俩是土匪,杀了他们,官府是不会追究的,还会奖励。” 李春叶见女子还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便走到床边,将女子的衣服递过去。 瘫坐在地上的男子哭着说道:“你杀了这两个人你跑了,雪匪进镇子报复,报复的是我们啊。” 门外有脚步声音传来。 孙老汉一脸的焦急,不过还是后退了几步。 第56章 想活着,从来都没有错 李春叶听到脚步声音嘈杂,手不由的握紧了刀。 随之有镇民进来,见到了屋子里的场景,都是变得惊恐。 有一个好像是镇长的老人,颤抖着声音,问道:“这,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死了。” 孙老汉把事情的经过大致的说了一下。 镇民都有些防备的盯着李春叶。 李春叶说道:“这两个人本就该死,我杀他们是替天行道。” “谁让你行道了,老天爷求你了吗。” “多管闲事,吃饱了撑的。” “这可怎么办啊。” “雪匪回来报复怎么办啊。” “不如把她绑了交给雪匪。” “对,绑了她,给雪匪泄愤。” …… 李春叶察觉镇民群情激愤,连忙握紧了刀。屋子是土坯房,这个屋子连个窗户都没有。 李春叶将手里的刀对向镇民,厉声说道:“都给我让开。” 镇民虽然都不想,但是还是让开了一道狭窄的通道。 李春叶握着刀,眼见着要走出门口了,突然一条板凳砸在了后背上。李春叶回头,便见到一个男人浑身颤抖的站在她的身后。 其余的人仿佛是受到了感召,纷纷扑上来。双拳难敌四手,李春叶被众人压在了身下,手脚都被绑住了。 李春叶挣扎道:“你们有这能耐不去绑土匪,绑我?你们疯了吧,长没长脑子。” 有人拿了一个帕子过来,说道:“姑娘,别怪我们,若是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多管闲事。”说着便把手里的帕子塞到了李春叶的嘴里。 李春叶努力的挣扎,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孙老汉夫妻。 孙老汉忙扭过头去,不去看李春叶,低声说道:“我劝过你的,你不听。” 有人说道:“不就是让雪匪睡一下吗,又少不了一块肉,天亮了,他们自然就走了,日子还是照样过。” 见镇民都用不解、愤恨的眼神盯着自己看,仿佛李春叶真的是个多管闲事,十恶不赦的坏人。李春叶扭头看向床上的女人。她可是受害者啊,自己救了她,她不应该说句话的吗。 女人根本就没有看李春叶,只是木然的看着自家男人。她知道,自家男人一直就在旁边的屋子里,既然李春叶在邻居家都能听到自己的求救,自家男人也一定能,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人被人糟蹋。 男人察觉女人的目光,瑟缩了一下,又往角落躲了躲,什么也没有说。他也知道自己懦弱无能,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雪匪啊。 镇民商量之后,一致决定,明天将李春叶和两个雪匪的尸体全都交出去,希望能够平息雪匪的怒气,不要牵连到镇子。 李春叶被绑在院子里,身体都冻的僵硬了,她暗恨自己一时的心善害了自己的性命,早知这些人竟是如此不辨是非,李春叶就不该多管闲事,救下那女子。 众人散去后,男人瞅了瞅仍旧呆呆坐在床上的女人,小声问道:\"你,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做点儿饭?\" 女人失去了大吼大叫的力气,也不想撕打男人,开口咒骂,而是平静的问道:“你都听到了?” 男人嗫嚅了一声,没有回答。 女人再也忍不住了,抓起床上的枕头,朝着男人丢过去,眼泪覆满整张脸,骂道:“窝囊废。” 男人没有躲,任凭枕头砸在身上,小声嘟囔道:“总,总得活下去啊。” 女人将脸埋进被子里,呜呜的哭了起来。她知道男人做的没错,他若是贸然冲过来,也只是一死,什么都改变不了。镇子上的很多女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只是女子不明白,凭什么啊,她不过就是想守着自己的小家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这过分吗? 哭够了,女人从床上下来,捡起角落的杀猪刀。 男人连忙拦住,说道:“你若是放了她,咱们怎么办?雪匪会报复咱们的,整个镇子都会受牵连的。” 女人推开男人,失望的说道:“我只知道,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是她救了我,不是镇民,更不是你。” 男人堵在门口,说道:“不,不行,她若是走了,明天雪匪来了,咱们都得死。” 女人握着杀猪刀,说道:“那就都去死,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你还活着干什么?反正这日子我是过够了,我不想自己闺女以后也经历这一遭。” 男人愣了一下,想起来一直躲在地窖里的女儿,手慢慢的放了下来,让开了身子。他觉得女人或许说的对,自己两口子已经这样了,自己的女儿不能再过这样的日子。若是无力改变,还不如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去死。 李春叶看到女子提着刀过来,皱着眉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说不出话来。 女人将绳子砍断,说道:“你赶紧走吧,明天早上雪匪便会发现他们没有回去,肯定会来镇子上找的。” 李春叶将身上的绳子解开,接过杀猪刀,别在腰上,本想即刻离开,但是见到男人将雪匪的马牵了过来。李春叶说道:“把那两个土匪绑在马背上吧,我带走。若是土匪来了,尽管将我说出去,告诉他们,我去了冰河。沿途我会留下踪迹的。” 男人看了女人一眼,见女人点头,便去将躺在院子角落的尸体搬过来,放在马背上。 雪匪留下来的两匹马,男人都牵了过来,一匹放尸体,另一匹留给李春叶。 李春叶翻身上马,看着并排站在一起的男人和女人,说道:“想活着,从来都没有错,若是有能力便去反抗,在没有那个能力之前,把今晚的事情忘了吧,好好过日子吧。” 女人看着李春叶远去的背影,忍不住的向往,同样是女人,为何她便能如此勇敢,一个人,一把刀,竟然杀了两个雪匪。 男人也盯着李春叶的背影,从开始的迷茫,到最后的坚定。 李春叶不知道的是,她走后,男人便拿出了上山砍柴的砍刀,与女人,在地窖里,守着年幼的女儿,磨了一夜的砍刀。 第57章 兔子蹬鹰 李春叶离开了镇子,被寒风一吹,也冷静了许多,扭头看到另一匹马背上的尸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又杀了两个人。果真如当初朱全说的那般,杀人和杀猪并无甚区别。 李春叶看着面前的冰面,如孙老汉说的那般,河面宽阔,不见边沿。李春叶将马背上的一具尸体从马背上掀落,河面虽有厚冰,但不一定所有的地方都能够承受的住一匹马两个人的重量。 李春叶下马,牵着马匹,小心翼翼的踩上冰面。走了一段路程,便开始用杀猪刀砸冰面,若是雪匪追了上来,李春叶可是对付不了的。 听到背后传来了马蹄声及高亢的喊叫声,李春叶回头,便见到了许多人骑马奔来,口中呜呼有声,大叫着朝着自己而来。 李春叶见状,连忙翻身上马,丢下了驮着尸体的马,一人一骑逃走。 雪匪大叫的骑马冲过来,然后冰面破裂,人和马跌进冰河里。其他雪匪见救不了了,也没有理会,绕过冰洞,继续奔着李春叶过来。 身后传来破空声,李春叶只觉得肩膀上一痛,人便从马背上跌落下来。马匹跑了,李春叶顾不得什么,只能紧紧的握着刀拼命的往前跑。 可是两条腿的人怎么可能跑的过四条腿的马呢。李春叶很快便被雪匪围在了中间。 李春叶用绳子将杀猪刀缠在手上,防止杀猪刀在打斗中脱手。李春叶紧紧的握着杀猪刀,慌张的转着,如同困兽一般,想要从围成一圈的雪匪中冲出去。 几个雪匪骑着马,围着李春叶打转,时不时的嚎叫两声。马蹄扬起阵阵冰雾,让李春叶有些看不清马蹄。那群雪匪个个面容狰狞,满脸的横肉,眼神凶狠,盯着被围在中间的李春叶,如同恶狼盯着猎物一般。手中持着的弯刀,在冰层之上,被太阳一照,散发着冷炽的光,如同吐着芯子的毒蛇一般,盯着李春叶身上的血肉。 一个被蜈蚣疤痕覆盖着半边脸的雪匪大叫着:“哈哈,这娘们长得不错,性子也够烈。” 李春叶瞄准时机,从一匹马肚子下面钻了出去。然后拼命狂奔。 突然脖子被绳子套住,随后身子便被重重的砸在地上,身体被拖着在冰面上往前滑。李春叶伸手抓住套马索,用刀砍断了绳子,身体才停了下来。 李春叶看着再次围上来的雪匪,弯腰翻身到一匹马下,想要故技重施,但是雪匪胯下的马突然踢腿,若非李春叶躲的快,便被马蹄踢到了。 李春叶想也不想,便朝着马腿上砍了过去。 马匹受伤,将背上的雪匪甩了下来。雪匪恼羞成怒,将手上的马鞭朝着李春叶狠狠的甩过来。 李春叶拽住马鞭,手上将雪匪朝着自己怀里用力一拽,人便冲了过去,一刀扎在雪匪的肚子上。 雪匪吃痛,一拳砸在李春叶的脑袋上。 李春叶被一拳打倒,见雪匪已经抽出了刀,一骨碌爬起来,便扑了过去。 其他的雪匪都看着两个人的厮杀,哇哇大叫着,兴奋异常。 李春叶被雪匪压在冰面上,用手里的杀猪刀拼命的抵抗着雪匪手中的弯刀。两把刀的挤压,发出刺耳的声音。 李春叶知道,论力气,自己肯定拼不过对方。抬起膝盖,李春叶朝着雪匪的胯下狠狠的撞过去。 雪匪吃痛,手上失去了力气。 李春叶趁机一刀结果了雪匪。 剩下的雪匪见李春叶将那个人杀了,纷纷抽出了弯刀,伏在马背上,朝着李春叶砍过来。 李春叶立刻半跪在地上,躲开雪匪的弯刀,手里的杀猪刀朝着雪匪的马匹腿砍过去。 一匹马受伤,马背上的雪匪趁机想要将刀扎进了李春叶的后背。 李春叶闪身,将将躲过致命一击,刀扎进了肩膀上。极度的恐惧让李春叶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她完全不用脑子,也没有技巧,只是机械的朝着身边的一切拼命的砍着。 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李春叶的一顿乱砍,还真的让雪匪有些无从下手了。 雪匪见李春叶完全不惜性命的打法,便都认真起来。互相对视了一眼,纷纷抽出了套马绳,朝着李春叶扔过去。 李春叶察觉身上一紧,连忙用刀去砍绳子。可是这根绳子还没有砍断,便又有好几个绳子套在了身上。 雪匪从周围几个方向拽着李春叶,李春叶的胳膊也被绑着,一时挣脱不开。 刀疤雪匪见李春叶挣脱不开,笑着说道:“这娘们儿老子喜欢,你们谁都不许跟着抢,归我了。” 说着,将手里的绳子丢给身边的人,便提着腰带,朝着李春叶走了过来。 兔子蹬鹰,是因为兔子在危机时刻会拼命的反抗,兔子虽然看上去弱小,但是求生欲会让它使出全身解数。绝境中爆发的反抗力量是很强大的,对动物是如此,对于人亦是如此。 李春叶知道自己若是落在了这些人的手里,只会生不如死。李春叶见雪匪靠近自己,突然跃起,学着兔子蹬鹰的样子,借着绳子的力量,狠狠的踹在了过来人的身上。 李春叶这一跳,打破了几个雪匪用绳子保持的势均力敌。绳子有些松懈了。 李春叶刚挣脱开绳子,突然冰面破裂,所有人都掉进了冰河里。 李春叶是南地人,凫水的本事还是不错的。跌进水里,李春叶抬脚踹开了一个抓着自己脚腕的雪匪,将杀猪刀插进腰带里。 众人拼命的朝着冰面游去,不会凫水的便开始下沉。 李春叶也拼命的朝着冰面游过去,却是眼睁睁的看着要浮到水面的时候,被人抱住了腰。李春叶拼命挣脱不开,只能抽出刀,朝着那人眼睛上扎去。 那人吃痛,松开了李春叶。 身边的雪匪都沉了下去。 李春叶拼命的往上游,然后发现头顶是一层厚厚的冰面,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敲不开。李春叶慌张的四处看,却是发现自己找不到冰面裂口了。 胸腔里的空气全部散了出去,水涌进了胸膛,脑袋开始放空。李春叶身子沉了下去。 不知道是迷离中死神最后的关怀,还是李春叶的濒死幻觉,她觉得身边被暖流裹挟着,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第58章 天各一方 脑袋一下一下的撞到石头上,手里的杀猪刀幸亏被绳子绑在手腕上,竟是没有遗落。 王伯元一身白衣,从冰雪中走来,笑得如沐春风,轻声喊道:“春叶,该醒醒了,春叶。” 李春叶吐出几口水来,人也猛然惊醒,喊道:“伯元”。茫然的看着周围,此处竟是一处温泉,不远处是一片松柏林。 刚从水里爬出来,冻的李春叶又钻了回去。 李春叶见周围一片荒凉,四处无人,便解开身上的衣服,查看了伤口。肩上,后背上及胳膊上,都有几处刀伤,身上的撞击伤更是无数。李春叶揉了揉刚才被撞的有些疼的脑袋,也不知道这温泉里面有什么,身上的伤口并不是很痛,泡在温泉里的身子,竟然还有些舒服。 李春叶见自己身上的伤并不致命,放下心来。她记得当初看的地图上,并未见到这一处温泉,想来是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这才没有在地图上标注。 李春叶身体有所恢复,便从温泉水里出来了,虽然身上冻的打哆嗦,但是总是要出来的。行李全部遗失了,好在身上的火折子被油纸包裹着,既没有遗落,也没有打湿。 李春叶忍受着浑身的冰冷,从不远处树下捡了些枯枝,凑合着点了一堆火,等到火起来之后,李春叶就着火将身上的衣服烤干。 李春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终于活过来了。 肚子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李春叶觉得既然冰河能与此处温泉相连,肯定是有暗河的,或许暗河里有鱼也不无可能。李春叶记得她在书上看到过,地下暗河里有一种无目鱼,是可以吃的。李春叶脱下身上的衣服,只着了中衣便跃进了水里。李春叶果真是个运气不错了,竟然真的让她抓到了几条鱼。 吃过鱼,李春叶躺在地面上,看着空中发呆。刚刚经历了一场厮杀,她需要好好的整理一下脑子中乱七八糟的东西。 夜空笼罩,这里的星辰竟是比京城要明亮许多,与凤凰镇的有几分相似。 吃饱了肚子,身边又有篝火燃烧,李春叶还是觉得冷,一种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的寒冷。李春叶有些茫然了,不知道自己执意来极北之境是对是错,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着找到王伯元。 李春叶蜷缩着身子,抱紧了自己,脖子上的玉坠儿从衣领中滑了出来。 李春叶伸手捧住玉坠儿,轻声喃喃道:“伯元。” 京城 叶凌羽坐在院子里,壶里的酒已经喝尽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叶凌羽喜欢上了喝酒,或许是因为只有在酒后才能让自己短暂的躲避现实中无尽的纠纷,亦或者是因为,如今整个叶府都在了自己的掌控之中,不必再担心自己酒后失言,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叶凌羽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往屋子里走。 徐问雅已经守在了门口,见叶凌羽过来,说道:“夫君,我们好好聊聊吧。” 叶凌羽问道:“怎么,你愿意和离了?” 徐问雅说道:“你就这么想跟我分开吗?以前你待我的好都是假的吗?” 叶凌羽看着徐问雅一副受伤的表情,说道:“徐问雅,你配得上我对你的好吗?如今你又折腾出这么一出,无非是因为你父亲被陛下斥责了,想要借我之力攀上宁王。既然是交易,便只谈交易,不要牵扯感情。” 徐问雅被叶凌羽戳破心思,也有些恼怒了,说道:“你当初不也是为了攀附我徐家才娶我的吗?” 叶凌羽说道:“是,没错,当初是我算计了你,你不也算计了我,你我半斤八两。更何况,当初我真心待你,你呢,将我当傻子耍,如今还有脸来斥责我。” 徐问雅连忙拽住叶凌羽的胳膊,放软了姿态,说道:“夫君,看在我父亲提拔你的份儿上,你帮我父亲度过这次难关,我们忘掉从前的种种。我发誓,从今往后,我跟你好好过日子,再也不见乱七八糟的人了。” 叶凌羽抬手甩开徐问雅拽着自己的手,说道:“你父亲的事我自会解决,你以后少来我的院子,你我各自安好,谁也不必打扰谁。” 徐问雅问道:“你还惦记着那外室?” 叶凌羽皱眉,不想再解释,打开门,便要进屋。 徐问雅从后面抱住叶凌羽的腰,说道:“夫君,我伺候你歇下吧。” 叶凌羽伸手将徐问雅的手掰开,说道:“你的目的既已经达到,没必要再做出这么一副情深意切的样子了吧。” 徐问雅松开叶凌羽,笑着说道:“你还是这么不解风情,白长了一副好皮囊。”说完,扭转腰肢,离开了。 叶凌羽关上了房门,脱下外袍,随意的丢到一旁,便进了浴间。 翠兰知道叶凌羽喝了酒,刚又与徐问雅不欢而散,鼓足了勇气,进了浴间。 叶凌羽察觉脚步声,说道:“我不是说了,不必进来伺候。” 翠兰柔声说道:“老爷,是妾身翠兰。” 叶凌羽皱眉,冷着声音,说道:“出去。” 翠兰不敢激怒叶凌羽,忙跪下,说道:“求老爷给翠兰一个出路。” 此时叶凌羽与徐问雅势如水火,翠兰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更何况她还不是个长袖善舞之人。翠兰如今担了叶凌羽妾室的名头,却未成为叶凌羽屋里人。如今徐问雅又待她如同眼中钉,肉中刺,若非她总是远远的躲着,怕是要被磋磨死了。 如今,翠兰唯一能够想到的破局办法便是真正的成为叶凌羽的人,这样府里的人也不会再看她的笑话,徐问雅磋磨她的时候,也要顾及一下叶凌羽的面子。 叶凌羽说道:“你只要老老实实的,府里自然有你的活路,若是敢有其它妄想,我便容不下你了。” 翠兰本就没有觉得今日之事能够成行,如今得到了叶凌羽的亲口允诺,安下心来,说道:“奴婢告退了。” 翠兰离开后,叶凌羽穿上宽袍,喊道:“江生。” 江生从窗子外钻进来,问道:“主子,你找我。” 叶凌羽问道:“让你守着我,你是怎么守的,让人随意进来。” 江生笑着说道:“我看那女子容貌也是不错的,又是你的妾室,夫人便也就罢了,怎么连她你都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叶凌羽抬手将茶盏朝着江生砸过去,说道:“我屋子里的事情什么时候也轮到你来管了。” 江生伸手接过茶盏,说道:“果真是有钱了,连这青瓷白玉盏都能随手用来砸人了。” 叶凌羽没好气的说道:“滚出去。” 江生应声又从窗子里钻了出去,没入黑夜。 第59章 烂命一条 叶凌羽躺在床上,李春叶已经离开两个多月了,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叶凌羽如今对于权势的渴望甚至于超过了对李春叶的在意。他可以想办法将李春叶困在京城,但是没有办法抛下一切去找她。 叶凌羽有时候在想,若是李春叶去了极北之境,知道了王伯元早已经死了该是何等的伤心。叶凌羽有些后悔了,若是自己能够早点儿将王伯元死亡的事情告诉李春叶,或许李春叶就不会离开京城了,自己也不会像如今这般孤独。 叶凌羽已经从朱福乐那里得知了朱全在极北之境,他已经通过朱家的门路送了消息给朱全,但愿朱全能够找到李春叶。 想到了朱家兄弟,叶凌羽觉得如今自己应该进一步培养自己的人了。最开始他用的都是周熙的人,如今他们目标一致,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以后呢,以后的事情谁又知道。 想到了培养人手的问题,叶凌羽又开始琢磨徐家。徐家表面看着是清流世家,文人风骨,但是内里藏污纳垢,欺男霸女之事不少。叶凌羽已经帮着徐家处理过不少徐家不方便出面的事情了。叶凌羽觉得自己若是还与徐家绑的这般牢固亲密,对自己非常不利。 其实最简单,也是最彻底的方法便是与徐问雅和离。但是徐问雅不同意。叶凌羽若是以她不守妇道休弃了她也是可以的,但是那样便是彻底的得罪了徐家。徐家若是反扑,叶凌羽还没有一战之力。 也有些同僚起了结亲之意,想要自己的小姐给叶凌羽做平妻。但是这些人家世不显,这样的姻亲对叶凌羽的助力并不大。更何况,如今,叶凌羽不想再通过这种手段往上爬了。 周熙暗戳戳的表示他可以让徐问雅重病不愈,让出叶夫人的位置,让谁也查不出来。 叶凌羽拒绝了,如今他对于徐问雅只有厌恶,没有任何感情,但是终究觉得把这种手段用在内宅妇人的身上太过卑鄙。更何况,叶凌羽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想让徐问雅先占着叶夫人的位置,或许有一天,她若是愿意,可以再让徐问雅腾出这个位子给她。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叶凌羽便沉沉的睡去了。梦中他再次梦到了李春叶,这次她的身边没有王伯元,只有她自己,穿着一身红嫁衣,朝着自己伸手。 叶凌羽满心欣喜的将手搭过去,再抬头,便是王伯元一脸失望的看着自己。 叶凌羽猛然从梦中惊醒。此时脑子里的醉意完全散去,想到自己入睡前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怎么可以对她有了这种想法。李春叶是自己师兄王伯元的心爱之人,李春叶爱的也是王伯元,自己如今竟然卑劣到想要拥有李春叶的地步了吗。 极北之境。 再次醒来,李春叶是被冻醒的,身边的篝火已经熄灭了。李春叶拢了拢衣襟,看着明亮的天空,这里是冰雪的世界,在月光的照耀下,宛如白昼,或者,本就是白昼。李春叶有些分不清了。 李春叶觉得,既然有这么大片松柏林,里面肯定可以找到能吃的东西。 不知道在林子里转了多久,李春叶饿了便找松子吃,实在找不到便扒些树皮吃。 松柏林很大,树皮足够多,只是吃的时候有些喇嗓子,即便是就着雪水,仍旧是难以下咽。李春叶运气不错,还找到了只松鼠藏冬粮的树洞,她毫不客气的将所有储货干果收入囊中。 就这样,又不知道走了多久,久到仿佛过了一辈子,又仿佛时间完全静止了。 李春叶杵着木棍,佝偻着身子,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被她捆了又捆,勉强保暖。 刚开始,李春叶还能摩挲着玉坠儿,念着自己对王伯元的思念往前走,慢慢的脑子便不再转了,脑海中一片空虚,被冰雪填满。最后连摸玉坠儿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机械的往前走,如同一个提线木偶一般,不知道目的地究竟在哪里,哪里才是尽头。 眼睛开始变得模糊,有些分不清哪里是路了,又或者哪里都是路。李春叶只能摸索着前行,一路向北,饿了便啃着提前储存的树皮,渴了便砸些冰块来吃。 脚下被绊了一跤,李春叶俯下身子看了一眼,好像有一小堆不属于冰雪世界的东西,但是李春叶看不清楚。 在茫茫冰雪中,突然发现了不属于冰雪的东西,李春叶心中充满了惊喜,连忙跪下,将眼睛凑近那堆东西,她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一堆马粪。 马粪,一堆马粪。 这里怎么会有马粪,有马粪便意味着有人。 终于可以见到活物了。 李春叶忍不住咧开干裂的嘴唇,露出一个有些不太熟练的笑来。 “伯…元,等,等我!” 已经许久没有同人说过话了,李春叶觉得自己都快忘记怎么发音了。 李春叶凭借棍子的支撑,终于又站了起来,又不知道走了多久,李春叶已经完全模糊了,眼前一片迷雾,又似乎是雪花,她已经分不清楚了。 手里的棍子在前面探路,手在半空中摩挲。李春叶适应环境的能力很强,刚开始走的还是小心翼翼,一点点往前挪。后来李春叶发现,这里完全没有人,也没有什么阻挡物,即便是看不见,只要不怕摔跤,她都可以肆无忌惮的奔跑。 当然了,李春叶可不会真的奔跑,只是规规矩矩的前行,虽然脚程慢了些,总比摔跟头的好。此时她什么都看不到,身上又有伤,不能再添新伤了,她是真的可能会死的。 脚下又被绊了一跤,还未来的及去看是不是马粪,李春叶身形晃动便摔倒了。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坡里翻滚。 李春叶拼命的想要阻止自己的身体滚落,却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终于,身子停止了翻滚,李春叶扯着绳子,寻回了绳子那头的杀猪刀。摩挲了一下周围,什么都没有。 觉察出脑袋后面的头发更加粘腻了,李春叶伸手去摸了摸,摸到了液体,李春叶将沾染了血迹的手凑近自己的鼻腔闻了闻,什么也没有闻出来,不过,她猜到了,应该是撞破了脑袋。在下坠的过程中,她的脑袋磕了一下。 李春叶想了想,她好像不是第一次掉下来了,上次掉下悬崖上为什么呢?她想不起来了。 李春叶也不在意,不在意失去的记忆,不在意身上的伤,反正不致命,她终究还是活着。李春叶此时觉得自己就是烂命一条,只要能够找到王伯元,丢了便丢了。 李春叶摩挲着往上爬,也不知爬了多高,李春叶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全身发软,人又摔了下去。不过,她这次就没有上次那么幸运了,摔下去后,她便晕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60章 疯癫夫妻 叶凌羽得知了朱福乐的消息,如今极北之境天寒地冻,那些密信通路都断了,无法联系到朱全。 叶凌羽恼恨至极,若是他能够早点到留芳街,若是他能够狠下心来,将李春叶用铁链锁起来,又或者他直接将王伯元已经死亡的消息告诉李春叶。或许李春叶如今还在京城,不会杳无音讯了。 叶凌羽太贪心了,又想保住王伯元死亡的秘密,不让李春叶伤心,又不想让李春叶冒险去极北之境。贪心的结果便是他什么都失去了。 若是李春叶能够活着到了极北之境的驻军军屯那里,王伯元死亡的真相便就隐藏不住了。若是,若是李春叶孤零零的死在了路上,叶凌羽觉得自己会疯的,如今他便已经有些疯了。 叶凌羽早就察觉出了帝王有了放马南山的意愿,只是不肯轻易的承认错误而已。原本叶凌羽想着等到大康朝彻底被拖垮的时候他再动手,趁机上位,但是,现在他等不及了。 朝会上,叶凌羽一改往日温吞软糯的姿态,强势的拒绝了武王提出增加军费的要求,更是将这些年增加军费名录直接在大殿上展示出来。军饷年年在增,国库早已经入不敷出了,叶凌羽直言怀疑有人侵吞军饷,并将这些年收集的账目,一股脑的全都抛了出来。 帝王震怒,令大理寺,刑部,兵部,户部,一寺三部联合调查。 如今,刑部尚书是宁王的人,陈澜从驻军中调到大理寺任职,户部有叶凌羽,兵部是武王的人,虽然武王也在刑部安插了自己的人手,但是仍旧挡不住宁王党与靖南侯府的联手。 不过一个多月,便抓了许多涉案人员,经过户部十几天的星夜查验,这些年,军饷流失数百万两。 帝王震怒,满朝哗然。 京城在接下的一个月里,每天都有人被斩首,被抄家灭族。军中大范围调动,也让边关的战事有所缓和。 京城风声鹤唳,官员草木皆兵,京城的百姓路目以视,但都期待着看热闹。暂歇兵戈,驻边将士得以歇口气。查抄银两尽数归于国库,国库暂时充盈,叶凌羽又趁机提出减免部分苛捐杂税,百姓得利。 魏国公是典型的嗜战之人,见国库有钱了,直接上奏,要继续开战。帝王表面上自然是同意的,开疆扩土,一直是帝王的宏愿。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开战之事不可避免的时候,叶凌羽却是上书户部没钱了。 原来叶凌羽在那些钱尚未入国库的时候便又都批了了出去,全部用于了民生。 所有人都以为叶凌羽疯了,哪怕是当年的太子,也不敢直接将这些准备打仗的钱放到别处。 但是这件事情,帝王却未震怒,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只是罚奉半年,并未对叶凌羽做出实质性的处罚。 帝王老了,太子奏折里的预言映进了现实,整个大康朝都快被战争拖垮了。为了支持战争,朝廷设了许多苛捐杂税,各大家族也跟着搜刮民脂民膏。暴乱不断,民生凋敝,帝王想要给自己儿子的是一个大好版图,而不是凋零破烂的疆域。但是,他是帝王,不能承认自己有错。叶凌羽的举动给了帝王台阶,让帝王有了停战的无奈。 因为这场大动荡,武王一党被清理了不少,靖南侯也得以回京荣养。朝中势力格局开始重新洗牌,竟是让名不见经传的叶凌羽一跃成了户部尚书,那可是正二品。大康朝可从未有过如此年轻的尚书大人。 所有人都以为这场大地震是叶凌羽谋划已久的结果。但是只有叶凌羽知道,只是因为他梦到了李春叶,梦到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死在了雪原上。叶凌羽心中的暴戾翻涌,他需要闹出一个大动静才能发泄一下自己的暴虐。 叶凌羽想杀人了,但是他不能去杀无辜之人,这与王伯元对他的教育背道而驰。但是,趁着实现太子与王伯元遗愿的机会,大肆杀一些该死之人还是可以的。 如今陈澜非常确定叶凌羽的目的了,两个人都是聪明人,虽然都未明说,但是在很多事情上开始默契合作,守望相助。 如今已经知晓了,太子之死虽然是帝王的意思,但是武王与宁王都参与了其中,包括东宫所有人的覆灭,以及太子一党官员的死亡与罢免,两位王爷都有份儿,谁都不无辜。 皇室,便没有清白的人。 叶凌羽想要为王伯元翻案,但是若要为王伯元翻案,便必须给太子昭雪,这本就是一个案子。 今日,是除夕。 叶凌羽坐在廊下,孤零零的喝着酒,夜空中无数的烟花绽放。 往年的除夕,在凤凰镇的时候,李春叶都会带着他与王伯元父子一起守岁。王伯元父子与叶凌羽谈论学问,李春叶在旁边烤红薯瓜果,给他们煮茶。 叶凌羽以为,人生便会这么一直过下去,可是,这才几年过去,或者说,叶凌羽才享受了几年这样幸福的生活,一切就全都变了。从王伯元上京的那一刻便都变了,从叶凌羽上京的那一刻,所有的事情便开始不可控了。 如今王伯元父子已死,李春叶生死不知,叶凌羽生不如死。 叶凌羽有时候就在想,自己还真是克亲啊,所有对他好的人,都不会落下好结果。 叶凌羽又灌了一大口酒,酒醉愁肠。 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团子,被穿着厚厚的锦绸棉衣,如一个球一般滚进院子,滚到了叶凌羽的脚下。 叶凌羽低头看着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嫡长子,神色复杂,自从他与徐问雅彻底闹翻之后,他就没有再见过这个孩子。 叶佑安伸手扒着叶凌羽的腿,使劲儿的往他膝盖上爬。 叶凌羽没有动,静静的看着他。 叶佑安还太小,力气也不大,一下子跌了下来,摔了个屁股蹲儿,胖胖的身体,还颤抖了两下。小鹿般的眼睛红通通的,仿佛下一刻便要哭出来似的。 叶凌羽看着这张肉嘟嘟的小脸,突然意识到这个孩子长的像他的亲生父亲,那个被他的亲生母亲毒死的秦贤。想到那个男人,叶凌羽便泛起一阵恶心,对于面前的小团子,也带了几分厌恶。 孩子都是很敏感的。原本因为摔跤有些委屈的佑安,在察觉出叶凌羽的厌恶之后,便更加委屈了,坐在地上,伸着两条小短腿,咧开嘴,“哇哇”的大哭起来。 翠兰跑进院子,连忙抱起佑安,说道:“老爷,是妾身没有看好小公子,打扰到老爷了,妾身这就带他离开。” 翠兰进院子的时候,也看出了叶凌羽对这个孩子的厌恶。翠兰觉得,叶凌羽肯留下这个孩子已经是宽容了,她不敢奢求叶凌羽会继续将这个孩子视如己出。 徐问雅如今是彻底疯了,非要享受男人能够享受的一切。院子里养了一堆各色的男人,整个院子弄的跟南风楼似的。徐问雅也不管孩子,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孩子。 叶凌羽也是个奇人,将和离书丢给徐问雅,也不管她同意不同意,直接搬了家,搬到了留芳街的宅子,不再理会徐问雅。 翠兰心疼佑安,又将佑安当做了自己下半生的指望。翠兰知道徐问雅靠不住,便带着佑安厚着脸皮跟着叶凌羽搬进了留芳街。 叶凌羽知道翠兰带着孩子跟来了,也全当看不到。 翠兰不敢在他面前出现,带着佑安一直躲的叶凌羽远远的。也不让佑安回到原来的叶宅,也就是如今的徐府去。 若是可以,翠兰希望佑安能够离这对疯癫夫妻远远的。 今日除夕,翠兰正在小厨房包饺子的时候,佑安不知道为什么从院子里跑了出来,还跑到了叶凌羽的院子里。 叶佑安被翠兰抱在怀里,努力的伸着两条小胳膊,朝着叶凌羽哭喊着:“爹爹,抱抱,爹爹抱抱。” 翠兰面上一惊,见叶凌羽脸上的厌恶消散了些,放下心来。 不知道是因为太孤单了,还是怎样,叶凌羽鬼使神差的放下酒壶,朝着叶佑安伸出了手。 翠兰见状,连忙把叶佑安送过去。 坐在叶凌羽的怀里,叶佑安咯咯的笑着,仿佛真的是叶凌羽的孩子一般。 第61章 装了不该装的人 如今的叶凌羽早已经不同往日了,徐家已经无法拿捏他了。原本徐家还以为叶凌羽会休了徐问雅,但是叶凌羽好像将徐问雅完全忘到了脑后。 徐家也想借徐问雅改善与叶凌羽的关系,但是徐问雅实在是做的太出格了,莫说是叶凌羽了,连徐家都看不下去了,恨不得掐死这个丢人现眼的女儿。 徐问雅置若罔闻,面对暴怒的徐夫人,娇笑着将一柔美男子推到徐夫人面前,说道:“这么多年了,父亲待母亲从不体贴,这是沈郎,最温柔体贴的,不若让他来伺候母亲,如何?” 徐夫人简直都要出离愤怒了。 徐问雅的事情闹得京城人尽皆知,徐家的脸也被丢尽了,徐敬知被帝王斥责,已经踢出了文华殿。 至于叶凌羽,不仅仅没有被京城人看了笑话,反而都说他是知恩图报之人,因为当年徐家提携过他,他一个手握重权的男人,竟然忍得下这口气,没有一杯鸩酒毒死这个贱妇。 徐家愧对叶凌羽,又不想得罪他,便提出了在徐家再选一位姑娘嫁入叶家,替他打理内院。 叶凌羽之所以留着徐问雅,为的便是不再接受别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接受另一个徐家女。 如今叶凌羽手握实权,连宁王都会给他几分薄面的,想要攀附结交之人无数,自然少不了给他送女人的。 这些叶凌羽都推拒了,闲暇时便去平康坊听曲儿。所有人都以为叶凌羽是不喜欢这些中规中矩的良家女子。宁王甚至从扬州挑了瘦马送给叶凌羽。 叶凌羽如今享受到了权利的滋养,心性也开始有所转变。别人送来的女人他可以拒绝,但是宁王可是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帝王的人,叶凌羽拒绝不了。 如今的叶凌羽,刚刚二十岁出头,权力,地位,声望都有了,内心却总是觉得缺了一块,而这种空虚,早就不是喝酒能够弥补的了。 叶凌羽是男人,有身体的欲望。 叶凌羽以为自己只是喜欢如李春叶这般泼辣跋扈的女子,但是试过之后,他发现,面对其她女子的泼辣跋扈,他只觉得厌烦,甚至有掐死对方的冲动。如今,宁王送来了扬州瘦马,叶凌羽又试了柔媚无骨的女子,虽然身体很享受,但是事过之后,内心便是更加的空虚。 叶凌羽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正常的,没有任何毛病,出问题的是他的心,他心里装了一个不该装的人,一个不知是生是死的人。 翠兰原本见有女人进府,对自己接下来的生活有些担忧。但是没想到,两个女人都没有翻出什么浪花来,那个嚣张跋扈的女子在一次打了翠兰之后,不知道被叶凌羽送去了哪里,至于那个扬州瘦马,连名分都没有,被直接关在了院子里。 翠兰不敢置信的看着管家送来的对牌,如今她成了叶府唯一的女主人。 翠兰并不是个聪明的,但胜在能够认清自己的身份,安分守己。她整日躲在后院,将叶府上上下下的打理的井井有条,一心抚养叶佑安。 翠兰知道自己一个下人出身,虽然识得些字,但是眼界和格局都差的太多,为了叶佑安的前途,便大着胆子求叶凌羽给叶佑安请夫子。 叶凌羽竟是想也没想便答应了,还让翠兰这些琐事自己做主,不必问他。 所有的一切,看着好像都在逐渐步入正轨。 再说远在千里之外的叶李春叶。 边关巡防,吴军指着雪窝子里的一个身影,说道:“伍长,你看那里,是不是个人啊。” 王坤看过去,说道:“去看看。” 众人下马,便滑下了雪窝。 王坤将人翻过来一看,果真是个人,好像还是个女人。 不怪王坤觉得像是女人,如今的李春叶,连个人模样都看不出来了。 王坤伸出手在李春叶鼻翼下探了探,说道:“拿烧刀子过来。” 吴军连忙将腰间系着的酒囊解下来,递过去。 王坤半跪着,一手搂着李春叶,另一只手将酒囊口对着李春叶的嘴巴,强行将烧刀子灌了一些进去。 一股热辣辣的酒意燃烧着滑进喉咙,流入胸腔,最后灌满整个肚子。李春叶仿佛从寒洞中突然掉进一个火炉。身体开始回温,意识却是仍旧在九霄云外。 王坤见李春叶活了过来,说道:“先带回营帐吧。” 李春叶躺在床上,一群小兵围着她。 一个小兵戳了戳李春叶的脸,说道:“这人真的是女的吗?怎么脸比我的还糙。” 王坤烤着火,说道:“她应该不是北境的人,不知道风雪天护脸。” 另一个小兵扒拉了一下李春叶的手,说道:“你们看她手指头,该不会快冻掉了吧。” 极北之境天寒地冻,物资送过来不易,冻伤药紧缺,如今还没有弄清楚李春叶的身份,王坤是不会将这么紧缺的药物给李春叶使用的。 “你们说这人是哪来的,看样子应该是咱们大康人。” “是不是大康人谁知道呢,听说有些雪国人长的跟咱们差不多。” “她该不会是雪国人吧,咱们该不会救了一个奸细吧。” “应该不会,如果是雪国人,怎么会冻的这么狼狈。” …… 李春叶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了许多人的声音,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雪雾,什么也看不清楚。李春叶怀疑自己已经死了,否则怎么会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呢。 “醒了,醒了。” 察觉有人在用手指头戳自己,李春叶努力的睁开眼睛,还是什么都看不清楚,喉咙火辣辣的疼,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是不是要坐起来啊?” “应该是吧。” 李春叶察觉有人将自己拽了起来,后背上还塞了东西靠着。李春叶努力的挪动胳膊,想要去摸自己的杀猪刀。只有杀猪刀,才能带给她安全感。但是她什么也没有摸到,或许,她的胳膊压根儿就没有动。 虽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周围又都是什么人,但是她不得不佩服自己生命力顽强了。原本她以为自己会被冻死在冰原上的,没想到竟然获救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活的下去。 第62章 她这一生,过的艰难 王坤起身,走过来,问道:“你是什么人?” 李春叶张了张嘴,勉强发出嘶哑的声音,说道:“一(李),可(春),鹅(叶)。” “一个鹅?怎么还有人叫这么奇怪的名字。” 王坤瞪了说话的小兵一眼,将手里的水囊递过去,想起来对方看不见,伸手将水囊塞进李春叶的手里,说道:“热水。” “喝血(多谢)。” 李春叶迫不及待的想要喝口热水,但是手指冻伤,关节僵硬,动作有些木讷,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将水囊凑到嘴边。 王坤也不嫌弃,直接又拿过了水囊,喂李春叶喝了水。 热水入口,李春叶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人间。 王坤问道:“你从哪里来?来这里做什么?” 热水喊醒了李春叶沉睡的喉咙,让她可以发出稍微清晰的声音,“京城,寻人。我眼,睛?” 王坤扫视了众人一眼,刚才还围着李春叶的小兵纷纷退后一步,防备的看着李春叶。 王坤微微眯着眼睛,问道:“你是京城人?” 脖颈处有冰凉触碰皮肤,李春叶抬手便碰到了一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李春叶吓的一跳,连忙去腰上摸自己的杀猪刀,又摸了一个空,问道:“你们,什么,人?” 王坤手里的刀又往李春叶的脖颈处送了送,微弱的血腥味儿钻进了李春叶的鼻腔,李春叶顾不得身上的伤痛,使劲儿往后挪了挪。李春叶有些惊恐的问道:“你,做什,么?” 如今李春叶身体虚弱,眼睛看不清楚,杀猪刀还找不到了,若是对方对她有恶意,她便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王坤说道:“你说你是京城人,可你并不是京城口音。说,你是不是雪国探子?私自越境,意欲何为?” 听到对方的话,李春叶反而放下心来。 朱全带人回来,见吴军正拿着一把杀猪刀砍木头,问道:“你这是从哪弄了这么把刀。” 吴军朝着朱全挥了挥杀猪刀,咧开嘴,露出一口的大白牙,开心的说道:“全哥回来了,这是我捡的,还捡回来个女人。” 朱全抬眉说道:“女人?可别捡回来个探子。” 这两年大康朝局动荡,四处开战,一时无暇顾及极北之境,竟是让已经被赶到雪原上几百年的雪国人动了越境的心思。 朱全撩开帘子,进去帐子里,便看到王坤用刀对着床上的女人。 床上的女人身上裹着破旧的斗篷,眼睛上还蒙着黑纱。 看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朱全有些不确定的喊道:“李春叶?” 李春叶循着声音望去,什么也没有看到。 朱全跑过来,推开王坤的刀,激动的喊道:“李春叶,真的是你,我,朱全。” “朱,全?是你?” 李春叶不敢相信,在这种地方竟然还能遇到认识的人。这时候李春叶才想起来,朱全夏天来了极北之境从军。 王坤挑眉的看了朱全一眼,眼神中满是你小子厉害的表情,问道:“找你的?” 朱全说道:“坤哥,这是我朋友。对了,春叶,你怎么来这里了?” 李春叶说道:“我来找人。” “找谁?” 虽然很希望李春叶是来找自己的,但是朱全也知道绝对不可能。 “王伯元。” 朱全说道:“这名字我怎么觉得在哪里听过?他是你什么人。” 李春叶有些激动的去摸索朱全,说道:“你听过,他,名字?在哪里?” 朱全见李春叶手在半空中胡乱的抓,伸手按下了她的胳膊,说道:“想不起来了,他是什么人?” 李春叶说道:“我,未婚夫。三年前,受,太子案,牵连,流放到,了这里。” 虽然很激动,但是因为长时间的不说话,李春叶说话还是有些断断续续的。 朱全心里有一丝莫名的失落,说道:“三年前?”突然恍然大悟道:“四年前吧,我想起来了,当年还在书院的时候,张夫子总是提到他。他被流放到了这里?” 李春叶点点头。 营帐中的众人皆是用同情的目光看向李春叶。流放到这里的人都死了。 李春叶却是什么都不知道。 朱全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明天我们会启程回驻军营地,军屯在那边,到时候我去找找。不过,你心里要有个准备,被流放到这里的人,很少能够有活过一年的。” 混着药汁的泪水滑落,李春叶点点头,说道:“我知道的。” 朱全说道:“你的眼睛不用太担心,是因为你看冰雪时间太长了,得了雪盲子,过几天就好了。你先休息吧。” 吴军举着杀猪刀进来,说道:“坤哥,全哥,你们看这些木头够不。” 营帐里的氛围有些压抑,吴军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了?她是探子?”说着,作势便举着杀猪刀过来砍李春叶。 朱全夺过杀猪刀,说道:“她是我朋友。” 将杀猪刀放到李春叶手边,朱全便推着吴军去了旁边。 王坤与朱全凑到火堆旁边烤火。 王坤小声说道:“你为什么不告诉她实话?” 朱全回头看着已经睡过去的李春叶,小声对王坤说道:“她这一生,过的艰难,丧父,丧母,丧姊,如今未婚夫也死了。她一个女人,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从南地来了这里,我若是直接告诉她王伯元死了,她怎么接受的了。” 王坤说道:“若不是亲眼见到,我可真不敢相信她一个女人竟然能在冬天来到极北之境,她应该是咱们大康朝的第一人了吧。” 吴军蹲在一旁,大致也了解了李春叶的事情,满脸钦佩的说道,:“岂止是大康朝,这几百年里就没人会在大冬天孤身一人来极北之境。” 当初李春叶是在春天上京找的叶凌羽,与朱全分开的时候即将进入夏天。朱全不知道李春叶这一路上走了多久,如今已经快到二月份了,盘算着路程与时间,李春叶竟是一整个冬天都在极北之境。 朱全还在书院读书的时候便敬佩李春叶,如今更是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 去年朱全来极北之境的时候,也是提前算好了日子,与所有来极北之境的将士在幽州汇合,几百人一路带着粮草辎重,夏天进的极北之境。就这样,刚开始的时候,朱全都觉得不适应。也不知道李春叶这一路上上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第63章 好像走了一辈子 李春叶实在是太累了,这一觉竟是醒不过来了。 巡防队都是在一个帐篷里的大通铺上睡觉的,朱全见叫不醒李春叶便将她抱到了大通铺最旁边。其余人则挤在另一侧,尽量的与李春叶隔的远些。 虽然说男女有别不同席,但是,如今条件有限,没办法那般讲究。众人同情李春叶遭遇,又敬佩她的为人,自然愿意在能力范围内给她提供一个好一点儿的环境。打呼噜的也不打呼噜了,爱翻身的也不翻身了。还贴心的给李春叶周围挂上了帘子,省的她半夜醒来尴尬。 整个大通铺,一侧一群大男人挤在一处睡。另一侧帘子后面睡了李春叶一人。两侧中间尽量拉开了遥远的距离。 中间,朱全见李春叶还是叫不醒,又给她喂了些肉汤。 李春叶察觉自己身体一颠一颠的,终于醒过来了,还是什么都看不见,感觉自己应该是在马背上,坐在一个人的怀里,问道:“这是去哪里?” 朱全见李春叶醒了,说道:“今日到了回防的日子,我们现在是回驻军营地。” 李春叶充满期冀的问道:“那是不是就可以找到伯元了?” 朱全点点头,想起来李春叶看不到,开口道:“应该是吧。” 到了地方,朱全竟然还给李春叶单独弄了一个帐篷。 李春叶从温泉过来,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了,原本她还不觉得,等进了帐子,身上便开始发出了味道,让她很是尴尬。 朱全给她准备了热水,又围着浴桶放了几张屏风,说道:“军中条件简陋,你先凑合一下吧。我就在营帐外面守着,有事儿叫我。” 李春叶连忙道谢。 军中常年不见女人,军中人也并非都是胸怀坦荡,光明磊落之人。 朱全走到帐子外面便见到有人已经围在帐子外面想要偷窥了。朱全将人都赶走了。自己与王坤抱着刀站在营帐外面。 王坤小声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心上人吧?” 朱全微微的点头。 王坤说道:“如今她既到了这里,你何不趁此机会表明心迹?在这种环境下,若是没有你,她活不下去的。” 朱全回头,看了一下营帐,营帐里面便是他心仪的女子,说道:“她来这里是为了找她未婚夫的。她未婚夫是位君子,为太子死的。” 王坤不理解,说道:“她那人再好,不也是死了吗?这不正是你的机会?” 朱全说道:“我不能趁虚而入,更何况,她如今的境地,我若是在此时表明心意,不就是在逼迫她同意吗。” 王坤叹了口气,说道:“搞不懂你们这些弯弯绕绕。” 朱全说道:“明日我去找她的未婚夫,这里你帮我守着。” 王坤点点头。 李春叶一个女子,突然出现在常年不见女人的军营中,与引逗饿狼的肉差不多。安全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毕竟是陌生的环境,李春叶眼睛又看不到,她没敢直接脱衣服,而是围着营帐摩挲了一圈。营帐不是很大,有些地方还漏风。 李春叶又摸索着到了浴桶旁边,这才发现,原来浴桶旁边还围了屏风。李春叶不由的感慨朱全做事周全谨慎。 身上的味道已经让李春叶受不了了,再加上身上的伤口也需要处理。李春叶便脱了衣服,进了浴桶。洗去了身上的污垢,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又换上了朱全提前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套干净衣裙。 朱全听到了营帐里李春叶说收拾好了,这才进了营帐。拿出怀里的冻伤膏,说道:“你这手还需要涂几天药。”说着,便牵过李春叶的手,想要给她涂药。 李春叶连忙收回了手,说道:“我自己就可以了。” 虽说李春叶是朱全心仪之人,可两个人终究没有那般熟悉。朱全也知道自己若是执意为李春叶涂药,李春叶肯定会尴尬的。昨日情况特殊,李春叶的身体动不了,所以才让朱全为她涂药的。今日,李春叶醒着,还自己能动,朱全便将药给了李春叶。 夜里,营帐外面北风呼啸,如鬼魅般,吵得李春叶睡不着觉。今日眼睛又换了药,李春叶觉得眼前的雪花少了许多。眼睛看不到,只能用耳朵去感受周围。然后李春叶便惊恐的发现,营帐里还有另一道呼吸声。李春叶不敢开口,屏气凝神的仔细倾听那道呼吸声。好像就在火堆旁边,呼吸平稳,位置一直没有变动。 李春叶什么都看不到,她有些不敢睡,小声喊道:“朱全?” 朱全正做着梦,听到李春叶喊自己立刻从睡梦中惊醒,手按在了配刀上,见李春叶无事,放下心来,问道:“怎么了?” 李春叶见果真是朱全,放下心来,问道:“你怎么在?” 朱全说道:“我有点儿不放心你。” 李春叶面带感激,轻声说道:“多谢。” 朱全说道:“没事,睡吧。” 也许是因为昨日睡的太多了,又或许因为这里是完全陌生的环境,又或许是因为终于遇到了活人,还是旧识,李春叶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朱全问道:“睡不着?” 李春叶“嗯”了一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到了这里?” 朱全说道:“当初咱俩分开之后我便去了幽州,是七月份从幽州出发的,九月份到了这里,如今半年了。你呢?走了多久?” 李春叶想了想,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说道:“我在京城待了两个月,十月份离开的京城,如今,如今是几月份?” 朱全说道:“二月底了。” 李春叶自言自语的说道:“二月底?我只走了半年吗?完全不记得了,感觉好像走了一辈子。” 朱全问道:“你在京城见到叶凌羽了吗?他怎么会让你大冬天的来这里?” 李春叶叹了口气,说道:“我是偷跑出来的。凌羽如今在京城过的艰难,我不想让他再因为伯元的事情分心。” 朱全搅弄了一下火堆,没有说话。即便是过去了这么多年,李春叶还是那个完全为叶凌羽考虑的人。 第64章 春叶解猪 第二日,朱全对李春叶说道:“我去找王伯元,今日王坤会守在外面,他是我兄弟,有事你尽管叫他。” 李春叶说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朱全是去找王伯元坟墓的,带着李春叶不方便,说道:“你眼睛还没有好,带着你反而是拖累,你在这里等着便是。” 李春叶只好点点头。 朱全又对李春叶交代了一番,尤其是又强调了让她不要出帐子。 李春叶听出了朱全的担忧,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不出营帐。 王坤临时有事,便让吴军来守着。 吴军岁数小,话又多,不肯在营帐外面站着,撩开帘子,说道:“坤哥有事儿,让我守着你,我能进来吗。” 李春叶摸了摸腰上的杀猪刀,说道:“多谢。” 吴军见李春叶并没有说不让进来,便进了帐子。 吴军在火堆旁边席地而坐,问道:“你跟全哥是什么关系啊?我看他特护着你。” 李春叶说道:“朋友。” 吴军又问道:“你真的是从京城来的吗?京城是不是特别好,坤哥就是京城人,还是魏国公家的公子,他说京城好吃的好玩的可多了。” 李春叶心紧了紧,魏国公她还是知道了,只是没想到他家的公子竟然也在极北之境,好在她在旁人面前没有提到过叶凌羽,李春叶想着回头一定要提醒一下朱全,不要说漏了嘴。 吴军完全不等李春叶回答,又继续说道:“我听坤哥说京城的姑娘都可漂亮了,你怎么是这个样子?”察觉自己说的话不对,吴军又连忙说道:“我不是说你丑的意思,我是说京城的姑娘漂亮,哎呀,不对,我是说你也漂亮,只是被这极北之境的风雪吹的丑了。” 李春叶全程没有说话,但是没想到吴军自己把自己给说急眼了。 李春叶说道:“京城的姑娘确实很漂亮,京城也很好,但是并不适合所有人。” 吴军见李春叶不介意自己的话,也就不恼了,问道:“你不喜欢京城吗?” 李春叶缓缓开口,说道:“京城,吃人。” 吴军吓了一跳,说道:“我听说有些地方在快要饿死的时候是会吃人的,但是京城那么富贵,怎么也吃人?他们也吃不上饭吗?” 李春叶觉得吴军有意思,问道:“你多大了,是哪里人?” 吴军挠了挠头,说道:“坤哥说我十四岁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我是坤哥从雪匪手里救下来的,当时我才七八岁的样子。” “这些年你都在军营吗?” 吴军点点头,想到李春叶看不见,说道:“嗯,我一直跟着坤哥,他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又有人进了营帐。 吴军手按在佩刀上,站了起来,高声喝道:“出去。” 李春叶听到吴军语气不善,想来来的应该不是什么好人。李春叶的手也按在了杀猪刀上。 其中一人笑嘻嘻的说道:“这帐子暖和,再者说了,军营来了客人,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伺候不周到,岂不是让人看了咱们的笑话。” 吴军见那几个人都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李春叶看,连忙挡在李春叶面前,说道:“坤哥要回来了,若是见你们在这里,不会饶过你们的。” 其中一人说道:“他被将军叫走了,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说着,还要推开吴军。 吴军刷的一下,把刀抽了出来,说道:“谁敢过来,我便杀了谁。” 但是吴军个子小,力气也小,没几下便被人按住了。 李春叶屏气凝神,模模糊糊的感觉一个手要摸上自己的脸,伸手握住那人的手,另一只手,直接抽出杀猪刀,将那人的手筋挑断一半。 李春叶杀了这么多年的猪,对于猪的结构简直是了解到了极致。庖丁解牛,她是解猪。 当年叶凌羽不相信李春叶那么厉害,李春叶有心炫技,直接蒙住了双眼,分剥了一整头猪。当时可把叶凌羽震惊住了。那时候王伯元便说庖丁解牛,春叶解猪。 人的结构与猪其实差不了多少。李春叶一刀下去,既能让那人暂时失去了握刀的能力,又不至于将他的手彻底废掉。 那人没想到李春叶一言不发,直接动刀,握着受伤的手腕,高声喊道:“还等什么,给我按住她。” 吴军拼命的挣扎,高声喊道:“坤哥,坤哥。” 李春叶觉得眼睛可以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些人影了,见有个影子过来,抬脚便踹。但是踹了一个空。有人过来抢李春叶手里的刀,还有一个人从后面抱住了李春叶。 吴军拼命挣脱开,飞奔过来,撞开了抱着李春叶的人。 王坤回来,听到营帐里的动静,忙撩开帘子进来,便见到吴军将李春叶护在身下,几个兵卒对着吴军拳打脚踢的。 王坤过来,一脚一个,全都踹翻了。那几个见王坤回来了,连忙都跑了出去。 吴军抬头,见王坤回来了,开心的咧开嘴,露出缺了一颗牙的嘴,笑着说道:“坤哥,我没让他们欺负她。”一脸的等着夸奖的表情。 王坤伸手捏着吴军的下巴,看了看他嘴里缺了牙的地方,见只是被打落了一颗牙,放下心来,说道:“做的不错。” 李春叶站起身来,问道:“我,是不是给你们惹麻烦了?” 王坤想说是,终究说出来的却是:“没有。” 王坤对李春叶说道:“那几个人我会去处理,一会儿我安排几个人过来一起守着你。” 李春叶忙屈身行礼,道:“多谢。” 王坤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军营不是女人该来的地方,你还是尽早离开吧。” 李春叶连忙点头。 王坤命人将那几个人绑到了练武场,又请将军下令,鞭笞。 将军虽然下了令,还是对于李春叶住在军营里的事情表示了不满,说道:“王坤,只要那女人住在军营,这种事情便还会发生。若非因为你祖父是魏国公,我怎么可能允许她住进来。赶紧把人弄走。” 王坤躬身行礼,并未多言。 将军不放心的又多了句嘴,说道:“那女人不简单,军医看过这几个混蛋,一个手筋被挑断了一半,还有一个肩膀的骨头被震断了。这两个伤不致命,也不至于废了,但是都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一个瞎子,力道拿捏的太精准了。” 王坤没有在意将军的话,为了避免留患,还是解释道:“她是个杀猪匠。” 王坤一直想靠自己的本事赢取功名,不受祖上的荫蔽,可是他的身份摆在这里,无论他想不想承认,即便他是从一个小兵做起的,别人待他,首先考虑的便是他国公府的公子的身份。 第65章 南地再会 吴军见李春叶害怕,说道:“姐姐,你不用害怕,将军知道了今天的事一定会给你出气的,那几个人不死也得脱一层皮。别人就不敢再来招惹你了。” 李春叶勉强笑笑,问道:“我是不是给你们惹麻烦了?” 吴军满不在意的说道:“没有啊,你放心吧,坤哥是国公府的公子,全哥又有钱,军中的人巴结他俩还不够呢。你来了,大家都只会开心。” 朱全回来后得知了今天的事情,匆匆的进了营帐,见李春叶没有受惊,反而与吴军坐在火堆旁聊的开心,这才放下心来。 吴军见朱全回来,跳起来,说道:“全哥,你回来了,你不知道我今天有多厉害,我打他们好几个。” 朱全眼睛一直放在李春叶的身上,随口应付道:“嗯,我知道,你厉害。” 吴军见朱全如此,暧昧的笑笑,一副我懂你的表情,说道:“既然你回来了,那我走了。” 待吴军走后,李春叶连忙问道:“可查到了?” 朱全点点头,随即说道:“极北之境南地人很难适应,他当年又受了伤…” “他,死了?”李春叶面色出奇的平静,仿佛是在说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朱全“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李春叶朝着朱全屈身行礼。 朱全连忙扶住,说道:“你这是做什么?” 李春叶说道:“朱全,能不能再帮帮我。” 朱全说道:“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 李春叶说道:“我想带伯元回家,你们军中应该有办法的吧。” 军中每年都有死人,尤其是有战的时候,有些曝尸荒野,有些埋骨他乡,也有些会被家人接回去。当然,尸体是接不回去的,接回去的只能是骨灰。 朱全说道:“好,我去安排,明天便着手。” 李春叶说道:“明天,我随你一起去。” 朱全刚离开营帐,营帐里便传来了李春叶压抑的痛哭声,如同受伤的孤狼,在深夜里的悲嚎,仿佛要把心肺撕裂开来似的。 吴军想撩开帘子去看,被朱全阻止。 朱全说道:“不必管她,让她哭吧。” 李春叶瘫坐在地上,痛哭流涕,泪流满面,她其实早就该知道是这样的结果的。但是她总是不肯相信,她抱着那一丝丝的希望,不远千里,孤身一人来到了这极北之境,几次遇险,差点丢了性命。只因为她抱着这一丝丝的希望,才让她坚持到了现在。 夜里,李春叶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可以看清楚眼前了,扭头,便看到朱全坐在火堆旁,抱着刀睡觉。 夜风挤过营帐的缝隙,打在身上还是很冷的。李春叶起身,下床,将床上的兽皮毯子抱起来,蹑手蹑脚的走到朱全身边,刚想给他盖上。 朱全猛然睁开眼,翻身便把李春叶压在了身下,手里的刀还拔了出来。 李春叶手里的毯子脱手,丢到了一旁。 朱全看清眼前人竟是李春叶,连忙收了刀,放开了她。 朱全有些尴尬的坐在一旁,说道:“我不知道是你。” 李春叶将毯子递给他,问道:“你这两天都是这么睡的吗?” 朱全扭头盯着李春叶的眼睛看,问道:“你眼睛能看到了?” 李春叶“嗯”了一声,点点头,说道:“虽不真切,但是也不影响生活。” 朱全说道:“再过几个月我就要回南地了。” 李春叶不解的问道:“你不是去年才来的吗?” 朱全用棍子戳了戳火堆,说道:“还不是怪我二叔,他以为极北之境就是北境,才把我弄这儿来的,后来知道了这里条件太艰苦,又托了人将我调回南地了。” 李春叶说道:“这样也好,南地人在这里确实是挺不适应的。” 朱全见李春叶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说道:“我是想说你不必着急走,再过几个月,咱们一起回去,有我陪着你,路上也安全些。” 李春叶说道:“ 不必了,我还是想早点儿回去,王叔一直在等着伯元,致死都不能瞑目,我得赶紧送伯元回去安葬,也了了王叔的遗愿。” 朱全不死心,劝说道:“你来的这一路上也应该见到了,太危险了,这么多年都等了,为何不能再多等几个月呢。” 李春叶其实并不在乎再等几个月,但是从她与吴军的聊天中她已经了解了自己住在军营给朱全添了很多的麻烦,而且大将军也表示了要她尽快离开的意思。李春叶不想再给朱全添麻烦了。更何况,王坤曾经暗戳戳的提醒过李春叶,若是不喜欢朱全,便与他保持距离。朱全是一个很纯粹的人,喜欢一个人便会全力付出,不计代价。 李春叶也知道朱全待自己很是周到,原本以为他本就是这样的人,待所有人都是一样的。经过王坤的提醒,李春叶才发现朱全待自己的确是太好了,早就超过了朋友的界限。李春叶不可能喜欢上别人,更不可能回应朱全的好。 李春叶说道:“我既然能来到这里,便能走回去,更何况,如今天气转暖,我一路往南,会越来越暖和,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即便是真的遇到了危险,我也能应付的过来。” 朱全还想劝说。 李春叶说道:“朱全,我们是朋友 ,你已经为我做的足够多了。” 朱全见李春叶坚持,便不再开口。 天亮之后,朱全便带着李春叶去了王伯元的坟墓。 满目荒凉,一座孤零零的坟冢孤独的趴在小山坡下面。 李春叶问道:“伯元真的在这里吗?” 朱全说道:“这几年被流放到极北之境的只有他一个,当年他到了这里,刚一入冬便去世了。” 李春叶看着坟冢,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朱全将王伯元的尸骨挖出来。 李春叶看着早已经面目全非的王伯元,忍不住的全身颤抖,都有些站立不稳了,双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朱全搀扶着李春叶的胳膊,想要将她提起来,却是没有成功。 王伯元是被一张破席子卷了埋地下的。这么多年了,尸身早已经腐蚀掉,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副骨架,很多骨头脆到了一碰便碎。 李春叶爬到坟坑里,用手小心翼翼的将骨头一点点取出来,又用帕子擦拭干净,放到旁边铺着的干净的布上。 朱全想要帮忙,最终还是没有动,只是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 李春叶将所有的尸骨收殓到一起,放到了早就准备好了的一堆柴草中间。 将所有的东西整理好,朱全说道:“当真不能等我一起回去了吗?实在是等不了,明日再走也可以啊,为什么一定要现在就走?” 李春叶将装着骨灰坛的包裹捆到身上,朝着朱全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朱全想要阻止,但是却被李春叶躲开了。 李春叶说道:“朱全,多谢你,无以为报,若是今后有用到我的地方,必性命不惜,全力以赴。” 朱全笑笑,说道:“你不必如此,帮你是我心甘情愿的。” 李春叶翻身上马 ,调转马头,朝着朱全说道:“朱全,南地再会。” 朱全说道:“南地再会。” 第66章 搏狼 因为还要过一片冰雪之地,为了防止再患雪盲子,李春叶眼睛上蒙了一层黑色薄纱,既能看清前路,又不至于让眼睛赤裸裸的曝光在冰雪之下。 李春叶骑着马,一路南行,翻山越岭,遇到马匹难行的地方,便牵着马走。 这段路崎岖狭窄,人都难通行。李春叶紧了紧背上的包裹,牵着马匹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马匹脚下一滑,跌落到了悬崖之下。 李春叶被缰绳勒着也滑了下去,好在及时反转手腕,摆脱了缰绳,没有随着马匹一起掉落悬崖。李春叶一手扒着石头,顾不得手上流出的血。用另一只手,拔出杀猪刀,用力,狠狠的扎进了崖壁上。脚下是万丈深渊,身边是光滑的冰雪崖壁。 李春叶不敢往下看,脚下不断的摸索,才将将的脚下踩实。因为背着骨灰坛,李春叶只能紧紧的贴着崖壁,不让自己被拽下去。 李春叶拼命的借助杀猪刀的力量往上爬。一步步的,身下形成一道血痕。 终于爬上来了,李春叶靠在崖壁上,扯开眼睛上的黑纱,胸腔起伏,大口的喘气。等心神稍稍回归,手掌处传来疼痛感,她才发现受了伤。李春叶随便从身上扯了一条布下来,将伤口胡乱的包扎了一下,便继续上路了。 夜里,李春叶找到了一个枯树林,点燃了篝火,烤热了肉饼子,就着雪吃了。李春叶对身边的骨灰坛说道:“伯元,幸亏有你在,不然我这一路上还不知道有多孤独。” 因为去极北之境的路上没有人烟,李春叶也不知道要自己与自己说话,后来竟然差一点儿便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所以回程的路上,李春叶便不断的跟王伯元说话,说曾经,说她对王伯元的埋怨,说自己这一路的艰险。 “春叶,醒醒,春叶,别睡了,快醒醒。” 听到王伯元在叫自己,李春叶猛然惊醒,连忙去抱骨灰坛。 火堆已经快灭了,李春叶又往里面添了些柴火,然后便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顺着那气息望去,便见到不远处两道幽幽的绿光。 李春叶心中一惊,想起来了吴军曾经提到过的雪狼。李春叶连忙将骨灰坛绑在身上,又往火堆里放了些枯枝。 这里是一片平地,李春叶可不觉得自己的两条腿能够跑的过雪狼。雪狼最怕火,李春叶将火堆又燃的更烈了些。终于那两道绿光不见了,李春叶仍旧不敢松懈,还十分警惕的盯着周围。 终于,天亮了,李春叶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蒙上黑纱,便匆匆的离开了。 原本以为离开这片枯林,便摆脱了雪狼,但是,没想到刚走没有多久,身后便出现了雪狼的嗥叫。 李春叶回头,便见到几匹狼站在山坡上,目光幽幽的盯着李春叶。周围一片荒芜,目光所触及到的只有一片冰雪,根本就没有藏身之地。李春叶只能拼命的往前跑。 身后跟着几匹雪狼,李春叶不敢回头,不敢停下,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只能拼了性命的狂奔。 身后有风刮来,身体触觉到危险,李春叶不由得往旁边扑过去。雪狼露出尖锐牙齿的大口擦着她的肩膀过去,一口咬在了地上。 李春叶刚想爬起来,便又有雪狼扑了过来,还将李春叶身上的包裹扯了下来。 李春叶抽出杀猪刀,反手朝着雪狼身上扎过去。 雪狼吃痛,脚下一松,竟是放开了李春叶。李春叶又是一刀扎了过去,雪狼吃痛,朝着李春叶的脖子咬过去。 李春叶抬脚踹在雪狼的肚子上,就地翻滚,将包裹抱在怀里,手里紧紧的握着杀猪刀,警惕的盯着雪狼。 一头雪狼绕到李春叶背后,一口咬在了李春叶的腿上。 李春叶顾不得疼痛,一刀扎进了雪狼的眼睛上。雪狼不仅没有因为吃痛放开,反而更加死命的撕咬。李春叶又一刀扎进了雪狼的脖子上。 另一匹狼冲过来撕咬李春叶的胳膊。李春叶吃痛之下,放开了怀里的包裹。 雪狼将包裹踩踏在脚下。 李春叶被雪狼咬着胳膊,拽着摔倒在地上,看着被踩到雪狼脚下的包裹,眼睛猩红,目眦欲裂,声嘶力竭的喊道:“伯元。”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气,李春叶用刀朝着雪狼的脖子上狠狠的划了一刀,随后死命的踹脚下的雪狼。 咬着李春叶胳膊的雪狼松开了李春叶,晃悠两下,死了过去,狼血喷了李春叶一脸,模糊了黑纱。 李春叶扯开眼睛上的黑纱,朝着脚下踩着包裹的雪狼扑过去。 雪狼见状,也朝着李春叶扑了过来。 李春叶死死的抱住雪狼的脖子,翻身骑到了雪狼的身上,双腿紧紧的缠着雪狼的肚子。李春叶松开一只手,将手里的杀猪刀狠狠的朝着雪狼的脖子上扎过去。 猪脖子此处有一个软乎乎的管状肉,只要扎破了此处,猪便会无法喘气,失去性命。 雪狼,亦是如此。 一头雪狼朝着李春叶身上撞过来。 李春叶躺在地上,身上压着张着血盆大口的雪狼,手里的杀猪刀被雪狼踩在脚下。李春叶双手拼命的推着雪狼的脑袋,眼见另一头雪狼也要冲过来了。李春叶手一松,任凭雪狼咬在自己肩膀上,一扭头,便狠狠的咬在了雪狼的脖子上。入嘴全是扎唇的粗毛,李春叶死死的咬着雪狼的脖子,双手抱着雪狼死命的收紧,脚下胡乱的蹬踹着。 雪狼终于挪动了脚步,松开了脚下踩着的杀猪刀。 李春叶使劲儿伸着胳膊,去够杀猪刀。终于摸到了,一刀扎进雪狼侧脖子上,血液喷涌而出,随后又是连续的几刀。 雪狼倒下了。 李春叶半跪在地上,手里紧紧的握着杀猪刀,眼神凶狠的盯着面前站着的两头狼,如同疯子一般,高声喊道:“来呀,过来呀”。 两头狼互相看了一眼,转头跑了。 李春叶等两头雪狼跑的不见了踪影之后,忙将包裹拽到身边,看了看,骨灰坛破了,好在骨灰坛是装在一个木头匣子里面,骨灰仍旧在。 李春叶身子一软,躺到了地上。 雪狼是很记仇的,一旦被它们盯上,它们很难会放弃目标。 李春叶将身上的伤口粗略的包扎了一下,稍稍恢复了体力,抱着包裹离开了。一路不敢停歇,野兽都是有领地的,只有出了雪狼的领地范围,她才能算是安全。 第67章 天不绝她李春叶 李春叶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饿了就啃些冷饼子,困了便用雪洗脸,一路不敢停歇。最后跑的饼子吃没了,雪也化了,脑子已经不再转动了,只有双腿机械的交替着。终于跑不动了,一脑袋栽了过去。 感觉有东西在咬自己,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李春叶睁开了眼睛,便见到两只兔子在啃咬自己的手指头。 李春叶反手便揪住了一只兔子的耳朵。另一只兔子受惊,往旁边跳开。 李春叶抽出刀便想将兔子杀了吃肉,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进食了,刚开始还会觉得饿,后来慢慢的便没有了感觉。如今见到了兔子,那种饥饿感又涌了上来。让她只想这会儿往嘴里塞点儿东西,哪怕是生肉。 原本跳开的兔子却是朝着李春叶持刀的手撞了过来。李春叶抽手躲开了。 被揪着耳朵的兔子“吱吱”的叫着,双腿胡乱蹬。另一只兔子眼神有些迷离,又拼命的撞了过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李春叶竟是鬼使神差的便将手里的兔子放开了。 刚一被放开,两只兔子便跃进了林子。 李春叶这才发现,自己旁边竟是有树林。有树林便可能会有吃的。 极度的饥饿激起了李春叶求生的本能,让她竟是又有了力气。进了林子没多久,便又看到了那两只兔子。两只兔子并排着看着李春叶,随后转身又跑了。 莫名其实的,李春叶便跟了过去。两只兔子再次停下来,等到李春叶追了上来之后,便又跑走了。 突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野生乔木。一簇簇的橙色圆球状小果子挂在树枝上,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李春叶顾不得考虑这些野果有没有毒,将背着的包裹解下来,三下五除二的爬上了树,伸手抓过一把野果,连枝带叶的塞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充斥着口腔,李春叶来不及感受味道,囫囵的吞进肚子。等身边的野果都被吃进了肚子之后,李春叶觉得自己又活了,她坐在树杈上,靠着树枝,忍不住大笑起来。 天不绝她李春叶!!! 笑着笑着,李春叶便又哭了,哭命运的不公,哭老天的无情。 李春叶不过是个杀猪匠而已,喜欢上了光风霁月的陌上公子,她都不敢奢求真正的能够跟王伯元在一起。李春叶所求的真心不多,即便是不能嫁给心爱之人她也不敢有怨言。只要王伯元活着,哪怕是另娶她人,哪怕是将老父亲丢给李春叶,李春叶都可以坦然的接受。 可是老天爷偏要跟她开这么大的一个玩笑,弄死她的心爱之人,在她心死之后又让她知道了王伯元从未背叛过他们之间的感情。李春叶是什么人,那可是将感情看的极其重要,爱王伯元甚于自己的人,她怎么可能置王伯元于不顾。 当天夜里,李春叶便在野果树下歇脚。见远处两只兔子一直盯着她看。李春叶不知道兔子能不能吃这些野果,还是摘了些,放到了离火堆不远的地方。 两只兔子小心翼翼的靠近,防备着盯着李春叶,见她并没有多余的举动,这才放心吃起野果来。 李春叶见兔子吃着野果,忍不住的笑出声音来。 一片荒林,一堆篝火,两只兔子,一个人。多么美好的画面啊。 只是李春叶怀里抱着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的是王伯元的骨灰。 骨灰坛破碎了,李春叶一直只顾着逃命,根本没有时间收拾。李春叶将破碎的瓷片丢出来,担心木头匣子会漏,李春叶又用刀将自己身上裹着的兽皮割下来一大块,小心翼翼的将骨灰倒上面,用布条紧紧的扎紧,才又轻手轻脚的捧到木头匣子里,用包裹包紧。 夜里,李春叶抱着包裹,躺在火堆旁,她一再的告诫自己不能睡,不能睡,但是实在是太累了,便又睡着了。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蒙蒙亮,好像是刚睡着便又醒了。 李春叶有些迷茫的盯着早已没了烟火的灰烬,她明明记得,在睡觉之前,她担心火会灭,放了好多枯枝的,竟是全烧没了吗。 那两只兔子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李春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总是觉得灵魂想要抛弃躯体。 李春叶给了自己一段时间,让自己的魂识归位,然后又采了许多野果,带着路上吃。 天气越来越暖,李春叶干脆将身上的兽皮脱了。身上的伤口开始瘙痒,让李春叶忍不住的想要去抓挠,但是她忍住了,她知道,若是没有药,只会越抓越严重。 李春叶还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见到人烟,她经历了这么多的苦难才找到王伯元,还没有送他回凤凰镇,就这么死了,李春叶不甘心。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虽然极力节约,省着吃,身上带的野果还是吃尽了。如今遇到的林子树木越来越多,李春叶身上还半片兽皮,李春叶便将兽皮烤糊了啃着吃。兽皮吃完了,便又开始找野果,野果找不到,就啃树皮。 李春叶觉得自己的胃肯定是金打铁铸的,否则怎么能盛的下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好在已经有树枝开始抽芽了,那些嫩芽虽然难以下咽,可终究不至于让李春叶活活饿死。 李春叶也不是一直运气这么好,有一次她也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东西,吃进去没多久便开始腹痛难忍。 王伯元曾经说过,毒草之居侧,必有相克草药与之相邻,是以天地相生相克之棋局。 李春叶也不知道哪一种是那相克的解药,干脆将周围的都吃了一遍。然后便开始口吐白沫。就在李春叶觉得自己要死的时候,开始呕吐,将刚才吃进去的东西,包括那毒物都吐了出来,险些把自己的五脏六腑吐了出来。 果真是天选之子,天不绝她李春叶。 李春叶孤独的躺在地上,整整躺了一天一夜,又勉强吃了些嫩草,才恢复了些力气。 李春叶以前一直觉得王伯元应该是谪仙人,来人间游玩的。如今,李春叶觉得自己才应该是那个谪仙人,是来人间历劫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列仙班,也不知到重回仙班之后还能不能再见到王伯元。 第68章 活人啊 李春叶靠着吃树枝嫩芽和野草又走了许久,竟是遇到了一个小村庄,她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忙跑了过去,见果真是个村庄,不是自己的幻觉,她新奇的抓过一个小孩子,手在小孩子身上上上下下的摸着。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见到人了,还是个活人。 小孩子们被这突然出现的疯子吓哭了,纷纷哭喊着跑走。 被李春叶抓着的小孩子,张口咬在李春叶的虎口上。 李春叶吃痛,便放开了孩子,孩子跑走了。 人,活人啊,还是这么多,李春叶走出来了。 村子里的人得知村里来了个疯子,还抓小孩子,纷纷扛着锄头,举着铁镐过来,警惕的盯着李春叶。 此时的李春叶,蓬头垢面,头发像一丛杂乱的荒草,胡乱的纠缠在一起,仿佛随时会挣脱头皮的束缚似的。衣服破破烂烂,好像从垃圾里捡的破布拼凑而成。身上散发着一股酸臭的味道,双腿颤抖,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脚下的鞋子破旧不堪,有一只鞋底都磨掉了,有一只露着两个脚趾头。浑身的破败颓丧,眼睛却是亮的让人心惊。 李春叶盯着众人,迸发出新生的光芒。 “这是人还是野兽啊?” “看她样子,应该是个人?” “莫不是逃难过来的,听说好多地方都在打仗。” …… “喂,你是人吗?” 李春叶连忙说道:“是,是,我是人,从极北之境来的。” 声音虽然嘶哑,众人还是听出了是女子的声音。 有一个老汉问道:“你是什么人?来我们村子做什么?” 李春叶将目光投向老汉,虽然眼前的人不多,她还是觉得眼睛有些看不过来,说道:“我是去极北之境寻我夫君的,回乡途中路过了这里。” 年轻汉子手里握着棍子,指着李春叶,问道:“你夫君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李春叶将背上的包裹抱到怀里,说道:“在,在这儿。” 一个年轻妇人有些同情的问道:“你夫君,死了?” 李春叶抱着包裹的手紧了紧,点点头,“嗯”了一声。 …… 看着面前的一碗粗面,李春叶抬头看了看年轻妇人。 年轻妇人说道:“吃吧。” 李春叶连忙端起来,狼吞虎咽起来。没两口,便将一碗面都吃了进去。 年轻妇人见李春叶好像还没有吃饱,便将自己碗里的面倒进了李春叶的碗里。 汉子见状,忙将自己的碗推到了年轻妇人的面前。 他们的村子地处偏僻,又在北境,粮食稀少,即便是粗面,也不可能吃饱。年轻妇人将自己的面给了李春叶,汉子担心妻子会饿肚子。 夜里,李春叶躺在火炕上,仍旧不敢相信,自己如今竟然是睡在屋子里。 妇人将一套干净的衣裙送过来,说道:“我这有套衣服,虽然是旧的,但是都洗干净了,你凑合着穿。” 李春叶忙坐了起来,说道:“多谢大姐。” 年轻妇人看着床上的包裹,什么也没有说。按理说,活人的宅子是不给死人住的。但是年轻妇人得知了李春叶的经历,面对这么可怜的李春叶,年轻妇人实在是不忍心让李春叶将王伯元的骨灰丢在屋外。 村子里很少来外人,众人对于李春叶都很好奇,得知了她的经历简直是又佩服又同情,对于李春叶多有照拂。 李春叶在村子里休整了几天才准备上路。 离开极北之境的时候,朱全给了她银两,装在荷包里,一直挂在她的身上,一路而来,竟是没有遗失。 李春叶掏出一块银子,递给年轻妇人,说道:“大姐,这两天多亏你的照顾,这点儿是我的心意。” 年轻妇人看着银子,吓了一跳,她何时见过成块的银子。年轻妇人连忙将银子推回去,说道:“大妹子,你这是干什么,我帮你可不是为了银子。” 李春叶说道:“我知道大姐帮我是出于善心,这两天我一个人便吃了你们两个人的口粮,若是这银子你不收下,我心里难安。若是我没有便罢了,既然我有,肯定是要感谢您的。” 李春叶饿了许久,又有好长时间没有吃过正常的饭了,按照村民说的日子,应该有三个多月了。这两天住在年轻妇人家中,李春叶一个人的饭量,顶的上年轻妇人夫妻两个人的饭量。那天晚上,她还听到了两夫妻商量着去邻居家借粮食。 李春叶见年轻妇人还是不肯收,李春叶问道:“大姐可是嫌少?” 年轻妇人忙说道:“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你这给的也太多了,都够你在我家吃好几个月的了。” 李春叶笑笑,说道:“大姐不嫌少就成,您收着,不然我都不好意思吃你家的饭了。” 年轻妇人见李春叶这么说,非常不好意思的收了银子。 等第二天李春叶离开的时候,年轻妇人给李春叶准备了许多的吃食带在路上吃。 已经从村民口中得知了,这里是幽州地界,大约再有五百里便可以到京城了。原本李春叶是打算直接回凤凰镇的,但是想着,总要将接回王伯元的消息告诉叶凌羽一声的。李春叶决定先去一趟京城,再回凤凰镇。 剩下的这五百里路,既好走,又不好走。好走是因为有路了,天气暖和了,也有行人了,不好走是因为有小偷,有乞丐,有流民,更有土匪。 小偷和乞丐还好说,李春叶能够应付得了。但是流民和土匪,李春叶是真的应付不了。 一次遇到流民,李春叶本想绕道走的,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她身上有吃的。”流民便冲了过来。 双拳难敌四手,流民跟疯了似的撕扯李春叶。李春叶砍伤了许多流民,仍旧不管用,只能紧紧的抱着包裹,手里握着杀猪刀,胡乱的砍着,拼命的往人群外面冲。 可能是因为已经习惯了逃命,李春叶跑的很快,没多久便将流民甩到了身后。这才发现身上的荷包不见了,好在装着骨灰的包裹被她紧紧的护在怀里,这才没被抢了去。 李春叶便一路躲着流民走,半路上还遇到了土匪,土匪见李春叶穿的比流民还不如,又看不出男女,一脚把她踹翻了,去搜她身后的人。 李春叶也不意气用事,从地上爬起来,老老实实的托着破旧的包裹跟流民蹲在一起。等土匪走了,才又继续上路。 第69章 一个奇人 李春叶又走了不知道多久,反正天气越来越暖和,李春叶晚上睡觉再也没有被冻醒。最最主要的是小动物也多了,李春叶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一日李春叶正走在无人的官路上,感受着大好的阳光,突然听到了马蹄的声音,抬头便见到一人骑马而来,身后还跟着一群人。 李春叶连忙躲到路旁。 陈澜见那人马上要逃出自己管辖地界了,抽出箭朝着那人的后背射过去。 那人中箭,从马背上跌落下来。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扯过路旁的李春叶,将刀横在李春叶的脖子上,厉声说道:“放我走,不然我杀了她。” 李春叶唬了一跳,这是什么情况,她就是个过路的啊。 陈澜根本就没有看李春叶,淡漠的说道:“杀了吧,用一个乞丐威胁我,你怎么想的。” 李春叶这才看清对方竟然是陈澜,刚想开口。背后之人却是嫌李春叶背着的包裹碍事儿,扯下包裹,丢到了一旁。 李春叶顿时顾不上陈澜,怒目圆睁。王伯元可是她千里迢迢,历经了千难万险才接回来的,几次生死,她都没有舍得将王伯元丢下。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浑人,竟然敢就这么把王伯元扔了。这简直是在李春叶的雷点上蹦哒。 李春叶一手抓住那人握刀的手,一只胳膊抬起来,肘击那人的胸膛。 趁着那人吃痛无力之际,李春叶双手抓着那人握刀的手,一弯腰,给那人来了一个过肩摔。然后骑在那人的身上,便开始朝着对方的脑袋挥拳头。 一边打一边骂。 “王八蛋,给了你狗胆了,敢摔他,老娘打死你个混蛋……” 雨点般的拳头砸的那人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能被动的挨揍。 那人终于找准了时机,腰上用力一顶,将李春叶掀翻了。 李春叶来不及站起来,直接扑过去,抽出腰上的杀猪刀,朝着那人的手上便狠狠地插了上去。 “你算个什么东西,这脏手也敢碰他。” 那人的手被杀猪刀钉在了地上,痛的嚎叫。 陈澜身后的众人看着这惊奇的一幕,都呆住了,没有动弹。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陈澜,连忙命人将李春叶扯开。 李春叶被两个人拽着胳膊扯起来,脚还乱扑腾的朝着那人身上踹过去。 陈澜看着一身狼狈,满脸脏污的李春叶,觉得有些面熟,没有认出来。见她样子疯癫,两个兵卒都有些制不住她,捡起地上的包裹,说道:“还你。” 李春叶瞬间冷静下来。 两个兵卒见李春叶不再闹了,便松开了她。 李春叶接过包裹,连忙蹲下查看,见盒子里的骨灰没有撒,这才放下心来,将骨灰重新包好,说道:“多谢陈世子。” 李春叶走到被按在地上的人身边,弯腰将钉在那人手里的杀猪刀拔了出来。 那人又是一阵痛呼。 李春叶置若罔闻,握着刀,在那人的衣服上擦了擦,擦掉了新鲜的血迹。 陈澜看着那把杀猪刀,又看了看面前乞丐模样的女子,不确定的问道:“你是李娘子?” 李春叶将包裹着骨灰的包裹背在后背上,说道:“许久未见,没想到世子还记得我。” 陈澜诧异的问道:“你真的去了极北之境?” 李春叶抬着亮晶晶的眸子,看向陈澜,反问道:“不然呢?” 陈澜惊奇的说道:“你竟然还活着回来了?” 极北之境,即便是体格健硕的男子,在冬日里也很难活着走到,更何况是李春叶一个弱质女流,不仅仅还活着,竟然还回来了。 陈澜看着李春叶对包裹的在意,他刚才看到了盒子里的东西,上过战场的他,一眼便看出了那是骨灰。 李春叶笑着说道:“陈世子这话说的,我若没活着,站在你面前的不就是鬼了吗!大白天的,鬼可不敢出来。” 陈澜笑笑,问道:“这包裹里?” “我夫君。”李春叶毫不迟疑的说道。 李春叶已经下定了决心,即便是王伯元死了,她也认他是自己的夫君。不过一场婚礼而已,有没有都一个样,只要李春叶自己认定了就可以。 李春叶相信,王伯元是不会反对的。毕竟,这么多年来,王伯元一直很在乎李春叶的想法。但凡王伯元没有那么在意李春叶的想法,他们两个人早就成婚了,恐怕是连孩子都有了。 若非当初李春叶太过自卑,不敢嫁给王伯元,也不至于让王家连个子嗣都没有。李春叶觉得自己必须勇敢些,嫁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还是嫁的自己心爱之人。 陈澜点点头,说道:“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把他寻回来了。如今,你要去哪里?是去京城还是直接回南地?” “南地。” 李春叶毫不犹豫的说了谎,她可不想让陈澜知道王伯元与叶凌羽的关系,自然不能说是去京城。 陈澜说道:“也好,可需要我为你准备些什么?” 李春叶本想要陈澜腰间的荷包的。 荷包鼓鼓囊囊的,陈澜又是靖南侯世子,想来银钱不少。可是她不想与京城权贵有任何牵扯,她不懂朝局,不想因为自己贪图一时的便利,便给叶凌羽埋下祸端,说道:“不必,多谢世子,世子先忙,我便走了。” 李春叶毫不留恋的继续上路,不过没有继续走官道,反而转向了一条小路。 陈澜看着李春叶的背影,什么话也没说。 一个兵卒过来,看着李春叶的背影,问道:“大人认识那疯…女子?她是什么人?” “一个奇人。”陈澜收回了视线。 那人说道:“可她走的那条小路是条绝路啊。” 陈澜翻身上马,说道:“不必管她,咱们走。” 陈澜何其聪明,他虽然不确定叶凌羽与王伯元究竟是什么关系,但是也知道这二人定是关系匪浅。李春叶刚才的言行定然是在骗他,唯恐跟他有何牵扯。既然如此,陈澜也不戳穿她。 李春叶又走了许久,发现前面没路了。没办法,只能回头。暗骂自己糊涂,也不知道陈澜那些人是否知道这是条绝路,若是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笑话自己。 第70章 风和日丽 如今不知道为何,京城入城审核很严格,李春叶险些没有进来。不过,最终,她说尽了好话还是顺利进了城。 李春叶走到叶府,抬头看匾额上竟然写着“徐府”,觉得有些奇怪。想起来这是叶凌羽当时娶亲的时候徐家准备的宅子,想着莫非叶凌羽已经跟徐问雅和离了? 李春叶转身去了留芳街的宅子,看到原本空白的门头上挂着:“叶府”,便要进去。 门房见一乞丐,闷头便往里闯,连忙拦住,喝道:“哪里来的乞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你能进的吗?” 李春叶看了看门房,自己并不认识,问道:“叶凌羽可在府上?” 门房知道叶凌羽是寒门出身,难免会有些穷亲戚,有些傲慢的问道:“你是我家大人什么人?” 李春叶想了想,说道:“同乡。” 门房见不是亲戚,态度更是傲慢,说道:“走走走,我家大人日理万机的,哪里有时间接待你们这些占便宜没够的老乡。” 李春叶懂得丞相门房高三品的道理,如今的叶凌羽今非昔比,早就不是自己能够攀附的了,说道:“麻烦通传一下,我叫李春叶。” 原本李春叶觉得,自己在这里住了两个多月,门房总该听说过自己的名字的吧。 门房看着李春叶,觉得她与那些打秋风的人不太一样,说道:“我家大人没在府里。” 李春叶说道:“那倒便罢了。”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递了过去,说道:“劳烦把这封信交给他。” 如今叶凌羽事忙,李春叶也没指望能够见到他,所以提前写了这封信。 门房接过来,随手丢在了门口的凳子上。 李春叶道谢,便背着王伯元的骨灰离开了。 原本她还想着找叶凌羽借些钱做盘缠的,既然见不到,便算了。反正极北之境都走过来了,李春叶觉得只要自己腿还能跑,手还能握杀猪刀,便一定能活着回到南地。更何况,如今已经快进入夏天了,越是往南走,后面的路便越好走,动植物也多,不会再挨饿了,李春叶一点儿都不怕。 李春叶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得知叶凌羽不在府里的时候,反而松了一口气,如今她竟是有些害怕见到叶凌羽了。 靖南侯府 陈一说道:“世子,李娘子压根儿就没见到叶大人,如今又出城去了。” 陈澜在京外抓捕逃犯,今日回城的时候正好看到李春叶被拦在了城外,便命人去告诉守城的门兵放李春叶进来。原本以为,李春叶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意外之喜的,没想到她竟是没有见到叶凌羽便又离开了。 陈澜将手里的刀丢给一旁的侍从,叹了口气,用湿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渍,说道:“罢了,她既是回了南地,能够躲开京城的风雨也是好的,不必管她了。” 世子妃端着一碗凉茶款款而来,柔声问道:“世子说的是谁?” 陈澜伸手接过凉茶,一口饮尽,也不觉得世子妃逾矩,说道:“一个奇人,可惜,你是见不到了。” 世子妃接过陈澜手中的空碗,说道:“那确实是可惜了。” 去年李春叶没走多久,云雪的表妹婉柔便找上了陈澜。 婉柔是礼部侍郎家的嫡女,自幼丧母,家中继母当家。原本太傅和太子妃还在的时候,婉柔日子过得还可以。自从东宫失势之后,礼部侍郎的夫人便以让婉柔养病为由,将她丢去了庄子。 一年前礼部侍郎突然将婉柔接回来,婉柔觉得奇怪,一番探查之后,才发现自己父亲竟然想将自己送去给人做继室。那个人的年纪比她父亲都要大。 婉柔自然是不肯的,便找上了陈澜,希望陈澜看在她与云雪是表姐妹的份儿上帮一把。 陈澜也急需要一门婚事摆脱昭阳郡主的纠缠。婉柔的性子与云雪很像,两个人的模样也有三四分相像。 陈澜与婉柔一拍即合,便定下了婚事。 这一年多,两个人相敬如宾,过的倒是也惬意。 再说回李春叶。 离开了叶府,李春叶原本想着在京城转悠转悠,看能不能打个零工,赚点儿银钱的,但是又担心会遇到叶凌羽,便直接出了城。 最近京城的流民很多。 李春叶出了城,正好看到有善心人搭建粥棚施粥。李春叶便跑过去问能不能干活儿挣些零钱,多少不在意,一两个铜板也行。 主家见李春叶一个女子,没有直接伸手要钱,而是想帮工挣钱,可怜她,便直接给了她一个铜板。 李春叶感激主家善良,自然不肯白要人家的铜板,连忙跑前跑后的帮忙。 李春叶力气大,干活儿又实诚。主家不仅仅给了李春叶一碗粥,还想让她去自家的铺子里帮工挣钱。 李春叶一门心思的想要带着王伯元回凤凰镇,自然是好言谢绝了。 主家在她离开的时候又给了几个铜板。 身上有了钱,腰间别着杀猪刀,肚子里又刚喝了一大碗粥,李春叶觉得日子过的越来越有奔头的。完全没有注意到,已经有两个流民盯上了她。 风和日丽,阳光正好,李春叶背着包裹,也不着急赶路,边走边晃悠,遇到好看的野花也会采两朵,一朵插在包裹上,一朵插在自己的脑袋上。还兴冲冲的跑到了一条小河边上,看着河中自己的倒影。 原本李春叶想着如花美眷,人比花娇的,结果在河水中看到的却是一个蓬头垢面,看不清容貌的乞丐,头上的那朵花,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个疯子。 这还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李春叶第一次照自己的长相。没有女人不爱美,也没有女人能够接受自己疯子的模样。 李春叶没好气的将脑袋上的花拽下来,丢在地上,还重重的踩了两脚,又将包裹上的花扯下来,丢在地上,又踩了两脚,说道:“我不戴你也不许戴。” 长时间的荒野生存,让李春叶对于危险非常的敏锐,即便是到了京城,精神有些懈怠了,李春叶还是察觉到了危险。 一弯腰,便看到一个身影举着石头从自己头顶上扑过去。若不是李春叶及时发现,并躲开了,这石头就要砸在李春叶的脑袋上了。 李春叶一脚将那人踹进河里,拔出了杀猪刀,死死的盯着另一个同样举着石头的人。 李春叶与雪匪搏斗,与雪狼搏斗,又一路艰难险阻,如今的眼神凶狠起来,如野兽一般。 那人见状,丢下石头,也不管同伴了,自己跑了。 被踹下河的人好不容易爬上来,见到李春叶的眼神,也被吓到,连滚带爬的也跑了。 李春叶愣了一下,自己如今的样子这么吓人了吗? 第71章 你这马能给我吗 叶凌羽回来,见门口的凳子底下有一封信,弯腰捡了起来,待看清是李春叶给自己的信的时候,连忙拆开。 叶凌羽: 我找到王伯元了,他死在了极北之境,我要送他回凤凰镇安葬,想着或许见不到你便提前写了这封信。 回到凤凰镇我就不出来了,你在京城好好做官,做个为百姓的好官,不必惦记我。 你若是做了恶官,也别让我知道,否则我怕忍不住会来京城劈了你。 就这样吧,咱们各自安好吧。 李春叶 叶凌羽连忙找到门房,问道:“送这封信的人呢?” 门房见叶凌羽焦急,心中暗叹,莫非自己误了事,连忙说道:“是个乞丐送来的,走了小半天了。” 叶凌羽翻看着信,上面没有驿站封印,肯定是被人送来的,那个乞丐很有可能就是李春叶。才小半天,李春叶走不远的。叶凌羽连忙命人备马去追。 李春叶走的有些累了,看到前面有个茶棚,走过去想喝碗茶。但是因为她浑身脏兮兮的,茶棚的老板不肯让她进去。 李春叶没办法,只好付了钱,让老板将茶装进自己的水囊里,自己在外面喝。 李春叶将装着王伯元的骨灰的木头匣子从包裹里拿出来透透风,放到身边,将水囊里的水倒了一些在匣子前面,对着骨灰匣子,说道:“伯元,你也累了吧,喝点儿水,咱们先在这里歇歇,过一会儿再上路。” 叶凌羽骑马过来,见茶棚子里没有李春叶,没有下马,直接奔了过去。突然想起来,门房说是一个乞丐送来的这封信,他刚才好像在茶棚外面看到了一个乞丐。叶凌羽拽了一下缰绳,调转马头,便又急匆匆的往回跑。 此时的李春叶盘腿坐在地上,浑身脏污,全身衣服破破烂烂的,头发凌乱的纠结在一起,脸庞被北境的寒风吹的青紫,嘴唇干裂满是血痂。 叶凌羽有些不敢相认,轻声喊道:“李春叶?” 听到喊声,李春叶抬头,便看到了坐在马背上的叶凌羽,他好像又成熟了不少。 确认这个乞丐就是李春叶,叶凌羽翻身下马,一把将李春叶抱进怀里,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我终于找到你了。” 失而复得,叶凌羽只顾着开心,没有注意到他的脚不小心将旁边的一个匣子给踢倒了。 李春叶眼角余光注意到王伯元的骨灰匣子被叶凌羽踢倒了,用力想要推开叶凌羽,说道:“倒了,倒了。” 叶凌羽察觉李春叶的动作,抱的又紧了些,说道:“是啊,到了,你终于到京城了。” 李春叶推不开叶凌羽,使劲儿的拍打叶凌羽的后背,说道:“王伯元被你踢倒了。” 叶凌羽“啊?”了一声,松开了李春叶,低头便看到一个木头匣子倒在一旁。见李春叶蹲下身子查看,问道:“这是师兄?” 李春叶见匣子未损坏,骨灰仍旧被兽皮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放下心来,说道:“不然呢,我去极北之境干什么了?” 叶凌羽忙接过骨灰匣子,抱在怀里又检查了一遍,见是真的完好无损,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李春叶眯着眼睛看着叶凌羽,他的反应不太对,叶凌羽与王伯元感情深厚,贸然得知了他的死讯,不应该是这个态度。 李春叶问道:“你早就知道他死了?” 叶凌羽一怔,说道:“我们先回去再说吧。” 李春叶抢过王伯元的骨灰匣子,说道:“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叶凌羽忙解释道:“你当时一心想要找到师兄,我怕你贸然得知了他的死讯会接受不了,所以才没有说的。” 李春叶将骨灰匣子又包在包袱里,邪挎在身子一侧,说道:“算了,都过去这么久了,不提了。我就不跟你回去了。我带着伯元回凤凰镇了,王叔还在等着他。” 叶凌羽连忙说道:“过一阵子,等我把京城的事情处理干净了,我们一起送师兄回去。” 李春叶说道:“不用了,你好好做你的官,我们俩回去就行。” 叶凌羽说道:“难道你就不想让师兄得偿所愿吗?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一定会为师兄昭雪的。” 李春叶看了看京城的方向,说道:“这个地方,他应该不喜欢。我们在凤凰镇等你消息就行。” 叶凌羽见李春叶执意要走,有些着急,拽住李春叶的胳膊,说道:“李春叶,你怎么永远都不听劝呢,就你如今的样子,能不能活着走到凤凰镇都难说。” 李春叶扭头看向叶凌羽,说道:“怎么就走不到了,当初我既然能走来,现在就能走回去。” 叶凌羽见李春叶坚持,抓着李春叶不松手,说道:“你闹够了没有,先生死了,先生的宅子,李家的宅子和铺子都没了,你还回去做什么。你看看你的样子,回去做什么?” 李春叶低头看了看已经磨损的露出脚趾头的鞋,鞋底子就剩下薄薄的一层了。脚已经磨的层层叠叠的伤疤。从极北之境走到京都,已经废掉了她半条命了,或许她可以想些别的办法,不一定靠自己的双腿。 李春叶看了看叶凌羽的马,问道:“你这马能给我吗?我在极北之境的时候骑马技术还不错。” 叶凌羽不解的问道:“你都学会骑马了,怎么还走回来的?” 李春叶有些无奈的说道:“马掉悬崖底下摔死了。”李春叶不想跟叶凌羽多说了,问道:“你就说这马能不能给我,怎么这么多废话呢。” 叶凌羽知道李春叶认定了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点点头,说道:“给你吧。” 李春叶将包裹摘下来,捆在马鞍上,扒着马鞍爬上马背,刚想说话,便见到叶凌羽翻身也上了马。 李春叶不解的问道:“你干什么,不是说你过一阵子才能回去吗?” 叶凌羽没有理会李春叶,一拽缰绳,马便往回走了。 李春叶连忙去扯马缰绳,着急的说道:“哎,你这是去哪,我要回凤凰镇。” 叶凌羽完全不理会李春叶,一个手掌砍在李春叶的侧脖颈处。这还是李春叶教给他的,砍这里能够阻挡血液入脑,让人暂时睡过去。 李春叶眼珠子往中间聚拢,人便靠在了叶凌羽的怀里。 第72章 骷髅架子 叶凌羽没有将李春叶带回京城,反而将她带到了城外的庄子上。如今盯着他的人太多,徐问雅又整天神经兮兮的,时不时的便给叶凌羽找麻烦。叶凌羽不想让李春叶去面对这些,将李春叶陷入危险境地。 如今,帝王病重,京城风云变幻,局势紧张,周熙不敢再带着瑾儿住在城里,便也住进了城外的别庄。 别庄的人都是曾经东宫的护卫,被周熙严格筛选过的,周熙信的过。 周熙见叶凌羽抱着一个乞丐进来,乞丐身上还散发着难闻的味道,问道:“这谁啊?” 叶凌羽将李春叶放到床上,说道:“李春叶,你让红衣过来给她收拾一下。” 红衣叫蒋红衣,但是喜欢穿素服,原本是与父亲在城中开医馆的,却是得罪了人,父亲被人害死了。蒋红衣也是个厉害的女子,对仇人使用了美人计,趁机毒杀了仇人,被打入了死牢。 叶凌羽无意中得知了这个案子,便狸猫换太子,将蒋红衣救了出来。又因为瑾儿体弱,需要女子照顾,叶凌羽干脆将她送到了别庄,专门照顾瑾儿。 周熙不确定的又看了两眼,果真是李春叶,惊奇的说道:“她竟是活着回来了,真是难得。” 叶凌羽解下身上的包袱,将骨灰匣子抱出来,说道:“我那里不方便,先让她住你这儿,派个人看着她,别让她跑出去了。” 周熙点点头,说道:“好说,”见叶凌羽抱着匣子,有些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 叶凌羽说道:“我师兄。” “王伯元?还真的让她给找回来了?” 叶凌羽说道:“你安排个屋子安置我师兄,最好找一个偏僻点儿,让她找不到了地方。” 周熙接过骨灰匣子,问道:“这是为何,直接放这个屋子不是更好吗?” 叶凌羽解释道:“你不了解李春叶,她若是想离开,有一百种办法能逃出去,防不胜防。把我师兄藏起来,她找不到就不会离开。” 周熙摇摇头,说道:“你们几个,还真的是……”最终什么也没有说,下去安排了。 蒋红衣得知叶凌羽带回来了一个女人,还让自己去照顾,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但是她也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叶凌羽不可能看的上自己。 刚一进屋子,蒋红衣便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忍不住用帕子捂住了口鼻。见叶凌羽坐在床上,看着床上的乞丐发呆,好像根本就没有闻到乞丐身上散发的味道一般。红衣放下了帕子。 红衣看了看乞丐,果真是个女子,问道:“叶大人,这位娘子是?” 叶凌羽回过神来,说道:“你给她收拾一下吧。” 红衣自从来了别庄便再也没有出去过,虽然别庄里的人什么都没说,她也察觉出了这些人的身份不简单。蒋红衣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多问,如今见叶凌羽也不肯说出女子的身份,自然也就不再问了。 叶凌羽见红衣不动手,反而一直看着自己,恍然大悟,说道:“我先出去,门外有人,有什么需要便让门外的人去准备。” 红衣等叶凌羽出去后,开始认真的观察起床上的乞丐,哦,不,女人。开始观察起床上的女人,然后,红衣便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不是她眼拙,实在是,实在是床上的女人都快没个人样了。 红衣忍着李春叶身上难闻的味道,将她的衣服都脱了,又命人准备了洗澡水。但是红衣抱不动李春叶,只好用布将李春叶包裹起来,让人将她抱到浴桶里。 周熙知道叶凌羽对李春叶的心思不纯,自然不敢让别人去抱她,便找到了在别的院子翻找木板准备刻牌位的叶凌羽。 叶凌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直接过去将李春叶抱进浴桶里。 李春叶刚坐进浴桶里,身上的布便被水打湿,紧紧的贴在身上,显示出瘦削却凹凸的身姿。 叶凌羽这才发觉不对,连忙扭身出了屋子。 蒋红衣将布掀开,开始给李春叶擦拭身子。 一桶的水很快便变的污秽起来。 李春叶迷迷糊糊间,察觉一只手在自己身上游走,吓了一跳,眼睛尚未睁开,手便抓了过去。 “啊…疼…” 叶凌羽听到声音,忙冲了进来。好在浴桶在屏风之后,叶凌羽连忙背对着屏风,什么都没有看到。叶凌羽问道:“怎么了?” 李春叶见自己掐着一个女子的手腕,屏风后面又传来叶凌羽的声音,确实环境安全,连忙松开,说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蒋红衣没好气的对屏风外面的叶凌羽说道:“她没事,把我掐疼了。” 叶凌羽说道:“没事就好。” 叶凌羽有些尴尬的又出了屋子,还很贴心的带上了房门。 蒋红衣心里有些失落,她明明告诉他了,李春叶把她掐疼了,叶凌羽却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李春叶低头,发现自己不着寸缕的坐在一桶脏乎乎的水里,有些疑惑的问道:“我,我这是,这是我的洗澡水?” 李春叶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身上这么脏的吗? 红衣没有理会李春叶,又开始给她擦身上的污泥。 又换了两桶水后,水才开始清澈起来,像是正常的女子洗澡水了。 红衣也从原来对李春叶的嫉妒与不满变成了心疼。 李春叶身上几乎没有一寸好皮。 蒋红衣是医女,看的出来,李春叶身上不仅仅有刀伤,还有野兽撕咬的伤,更多的是淤青。这些伤都没有被好好处理,有些伤疤下面已经化脓了。红衣又趁着李春叶不注意,偷偷给李春叶号了脉,不仅仅是外伤,李春叶还受了很严重的内伤,身子亏空严重,气血两虚。 蒋红衣不知道李春叶究竟都经历了什么,只知道手下擦拭的地方,轻轻拂过,便能摸到胳手的骨头。红衣不敢用力,担心稍稍用力,便会擦破李春叶的皮肤,露出紧贴皮肤之下的骨头。 李春叶从浴桶里出来,换上了新衣,看着清爽的自己,长长出了一口气,说道:“这才是活着嘛!” 叶凌羽见到面黄肌瘦,骨瘦如柴的李春叶,鼻子有些发酸,眼睛带了些湿意。 李春叶见状,忍不住笑道:“受苦的可是我唉,你这副样子做什么。伯元呢?” 叶凌羽说道:“你在京城好好休养一阵子,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 李春叶满不在乎的说道:“不用,如今我神清气爽,回到凤凰镇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更何况,伯元应该也不想留在京城。” 叶凌羽见李春叶满心满眼的都是王伯元,有些恼怒的说道:“你看看你如今什么样子,跟个骷髅架子似的,不怕半路上上骨头散架了。” 觉察出自己语气过重,叶凌羽放缓语调,说道:“这是在城外,师兄不会介意的。就算你不想等着我一起回去,那你在这里休整几天也行,等你什么时候想回去了,我给你准备盘缠。” 蒋红衣已经用艾草将整个屋子熏了一遍,原来的那股难闻的味道全部散去了,听着两个人的对话,觉得叶凌羽好像跟平常不太一样了,忍不住开口说道:“你身上的伤很多已经化脓了,必须处理,否则可能会在半路上便因为高热去世的。” 李春叶已经知道红衣是医女了,她也知道自己身上的伤很重,尤其是洗漱干净之后,伤口发热瘙痒的更加厉害。 李春叶点点头,说道:“也好,听你们的。”如今,她是真的很珍惜自己的性命,担心会死在半路上。 叶凌羽说道:“你先好好休息,晚饭的时候我叫你。” 红衣给李春叶点了安神香,李春叶没一会儿便睡下了。 门外。 李春叶不在眼前,叶凌羽又成了那个沉默寡言的叶大人。 叶凌羽用刻刀雕刻着牌位,声音有些清冷,问道:“她身上的伤如何了?” 红衣说道:“很严重,若非她意志坚定,怕是早就死了。” 叶凌羽手上的活儿未停,又问道:“好治吗?” 红衣说道:“外伤倒是好说,悉心调养便是,但是她身体亏空的太厉害了,即便是养好了,也会落下病根。” 红衣没有说全,李春叶受寒太过严重,怕是子嗣艰难。红衣觉得这种事情还是先告诉李春叶的好。至于要不要告诉叶凌羽,那便是李春叶的事情了。 叶凌羽将牌位凑近自己,吹了吹上面的木屑,说道:“这段时间劳烦你照顾她了。” 红衣鼓足勇气问道:“她,是谁?” 叶凌羽看了看紧闭的屋门,说道:“你不用管。” 红衣没有说话。 第73章 寒邪入骨 李春叶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脱离了这个世界,灵魂飘在半空中,她看到了叶凌羽。叶凌羽正在外床边,满目深情的盯着熟睡的自己看。 满目深情? 李春叶瞬间惊醒,睁开眼睛,见叶凌羽果真坐在自己床旁,吓了一跳,仔细看去,他正靠着床栏闭着眼睛睡觉。李春叶长长出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应该是中邪了,怎么总是觉得灵魂要飘走似的。 叶凌羽睁开眼睛,见李春叶正呆呆的坐在床上,眼神空洞茫然,不知道在想什么,问道:“饿了吧?” 李春叶点点头,刚才还不觉得,这会儿被叶凌羽一提醒,肚子饿的难受,刀绞般的疼。 叶凌羽从小厨房端来一碗粥,说道:“你长期未好好进食,伤了脾胃,需要先将胃气养起来之后才能吃别的。” 有粥喝,李春叶已经很满足了,接过碗便要灌进肚子里。 叶凌羽挪开碗,将碗里的勺子塞到李春叶的手里,说道:“不能这么灌,一点儿一点儿的吃。” 李春叶无奈,只好用勺子,一勺一勺的舀着吃。 静静的等李春叶吃完,叶凌羽说道:“最近我比较忙,不能一直守着你,红衣会照顾你的。” 李春叶点头说道:“好,你尽管忙你的去,不用管我。” 如今帝王病重,宁王与武王都进宫侍疾了,若是叶凌羽猜的没错的话,也就这几个月了,便该改朝换代了。 叶凌羽需要趁着这个机会,逼帝王下罪己诏,为当年太子案和王伯元案翻案,为所有死在东宫案中的人申冤昭雪。 其实叶凌羽完全可以支持武王和宁王中的一个,用东宫案作为置换条件,支持他们中的一个。这样的话,事情会简单很多,叶凌羽也不用这般艰难,辛苦筹谋。但是叶凌羽觉得,下一任帝王再昭雪,总是有些意气难平。 院子里,李春叶坐在石桌旁晒太阳,红衣坐在她身侧择草药。 李春叶伸手想要去抓肩膀上的伤口,实在是太痒了。 红衣抬手扇在李春叶的手上,板着脸盯着李春叶。 李春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太痒了,有些受不住了。” 红衣继续择草药,完全没有跟李春叶说话的意思。 李春叶问道:“你不是说我的这些伤口需要割开放脓液吗?什么时候处理?” 红衣终于舍得开口了,说道:“如今你体质太差,还需要养几天。” 李春叶连忙说道:“我体质很好的,又不怕疼。” 红衣冷声说道:“那是因为你在极端环境下身体开启的防御功能,并不是真正的体质好,不怕疼。这种防御功能把你的身体耗的极度亏空。如今,若是贸然割开伤口放脓,你会死。” 李春叶不懂什么意思,但是她觉得专业的事情便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也就不再问了。 一连闲了两天,李春叶就坐不住了,她找不到王伯元的骨灰匣子,也出不了院子。这里除了红衣,便只有一个叫瑾儿的孩子来过。不过瑾儿比红衣的话还少。 从瑾儿的口中,李春叶得知还有一位叫周叔的住在这里,武艺高强。 李春叶觉得反正无事可做,便央求了红衣,让她看看周熙能不能教自己练武。 走了极北之境这一趟,李春叶觉得会武真的太重要了。她若是会武,也不至于让自己受这么重的伤。 所有该做的周熙都做了,如今只要等着叶凌羽逼帝王下罪己诏了。周熙觉得反正自己无事,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便将瑾儿每日的武术课搬到了李春叶住的院子里。 虽然李春叶早就过了习武的年纪,但是她力气大,又有实战的经验,学的倒是不吃力,只是手法有些刁钻,与人动手的时候,特别像是在抓猪。经过周熙的改良,李春叶竟然将这些刁钻的手法发挥到了极致。 李春叶半夜突然觉得腹痛难忍,大热天的,一股股的寒气从全身的皮肤汇聚到腹部,又在腹部加剧,然后散入四肢百骸。痛的李春叶全身止不住的颤抖,只想喝口热茶。 李春叶弯着腰,拳头紧紧的顶在肚子上,从床上爬了起来,努力走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是凉的,刚触碰到嘴唇,一股冷冽的气息便钻进了肚子里。 痛的李春叶实在是站不住了,她想挪回床上,但是怎么也走不到,人跌在了地上。 李春叶蜷缩着身体,想要大声呼救,却是发出了微弱的声音:“救…命,红衣,救命。” 痛的实在是太厉害了,李春叶全身冷汗淋漓,终于痛晕了过去。 这两天李春叶的脉象突然由细脉转为了弦紧脉,红衣总是觉得有些不放心,想着或许该给李春叶做点儿艾叶鸡蛋汤喝。 红衣端着汤,见李春叶的屋子竟然还关着门,觉得有些奇怪,虽然刚开始的几天,李春叶有些昼夜颠倒,不过很快便适应了,每日寅时都会起来练武的。 推开门,便见到李春叶蜷缩在地上,人没有了意识。 红衣连忙放下食盒,蹲下查看,发现她是因为经行腹痛晕过去了,稍稍放下心来。 周熙也带着瑾儿缓缓而来,李春叶竟然没有在院子里练武,还觉得奇怪。见门开着,便走了进来。看到屋子里的场景,有些急切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红衣见周熙进来,忙起身,说道:“你先把她抱回床上去。” 被喂了药,李春叶才幽幽转醒,见红衣有些欲言又止。 李春叶问道:“我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直说便好,我总不至于快死了吧。” 红衣说道:“那倒不至于,你是月信痛晕过去的。” 李春叶感受了一下,身下并未有经血,问道:“我怎么没感觉?” 红衣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说道:“我原本以为你是寒邪入体,只是子嗣艰难。但是如今,看你病症,你应该是寒凝血瘀闭经了,若是普通的寒凝血瘀还好,你却是寒邪入骨,很难再好了。” 李春叶有些茫然,问道:“什么意思?” 红衣说道:“你,毁了身子,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子嗣了。” 叶凌羽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了这句话,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他转身躲在了外面,没有进屋。 李春叶摸了摸肚子,她好像很久没有来月信了,原本她还以为是老天爷体谅她行路艰难,没想到竟是绝了她的子嗣。 没有哪个女人是不想生下自己的孩子的,李春叶自然也不例外。 过了许久,李春叶笑笑,说道:“于我并无太大影响,没有就没有吧。” 听到李春叶的话,叶凌羽闭了闭眼睛,再睁开,便没有了原来的惊慌失措。叶凌羽没有进屋,直接离开了,好像从来都没有来过。 第74章 割肉放脓 这几日,经过红衣的诊疗,李春叶再也没有像那天那般痛死过去了,但是仍旧是腹痛的下不了床,月信也一直没有出现。李春叶,相信了红衣的医术,知道自己是真的与子嗣无缘了。虽然有些失落,但是李春叶也并没有觉得是多大的事情。 倒是叶凌羽,自从那日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便有些茶饭不思了,大醉了一场,便又一心扑在了权势争斗之上,再也没有来别庄。 小日子一过,李春叶便又开始生龙活虎了,焦急回到凤凰镇,便催着红衣为自己割开伤口放脓。 红衣见李春叶坚持,如今李春叶的身子也稍稍恢复了些,若是有参汤吊着,应该是无事的。 叶凌羽得知了红衣要用老参给李春叶吊命,连忙送去了一棵百年老参。 因为伤口里面形成了脓腔,部分深可见骨,为了能够尽快愈合,只能割肉放脓。 红衣问道:“你真的准备好了?一旦开始,为了愈后,便只能坚持下去,停不下来的。” 李春叶将碗里的止疼药喝了,抬手褪下了衣服,说道:“有劳了。” 红衣已经告诉了李春叶,即便是她服下了止痛药,效果也不一定好,毕竟伤口太多,太深了。李春叶塞了个帕子在嘴里,防止自己剧痛之下会咬伤舌头,也能让她不发出任何声音。李春叶知道,叶凌羽便在屋子外面,她不想让他担心。 红衣见李春叶做好了准备,将医笈打开,一排薄如蝉翼,各种形状的小刀铺在了小几上。红衣从里面取出一把小刀,在蜡烛上烤了烤,便开始动手割伤口。最重的是肩膀上的几个牙齿咬痕。刀将疤痕去掉,又扩大了伤口,用刀剜出藏在里面的脓液。一股腐败混着腥臭的味道充斥着鼻翼。 李春叶刚开始还能忍受,随着刀锋的深入,越来越疼,闷哼一声,手紧紧的抓在床褥上。为了方便引流脓液,李春叶甚至都不能趴着,只能坐在床上,拼命的支撑着身体。因为担心身体颤抖,影响到了红衣下刀,李春叶死命的咬着帕子,连颤抖都不敢。 已经形成了脓液的雪狼咬痕被处理干净。 红衣拿下李春叶嘴里的帕子,见她已经有些有气无力了,又给她灌了一碗参汤喂她喝进去,问道:“还能坚持吗?” 李春叶额头已经浸出了冷汗,点点头,身子疲软痛极,已经说不出话来。 红衣说道:“再坚持一下,还剩左肩和后背的刀伤,左肩伤口脓腔深可见骨,可能会更疼,你且忍耐些,背上只剩下这两处了。其余的,过两日再处理。” 李春叶点点头,因为后背伤口敞开,她身体动不了。红衣又将帕子塞进了李春叶的嘴里。 红衣用刀剔除左肩上的疤痕,然后换了一把更加锋利的小刀,顺着那道刀痕,再次将伤口割开。 李春叶骤紧眉头,闷哼着,任凭冷汗滴入眼睛,惹得眼睛刺痛,酸涩,手不由得再次抓紧床褥。 红衣说道:“左手不要用力。” 李春叶只能松开了紧攥着床褥的左手。 红衣抽出一把尖锐的柳叶形状的小刀,小刀的刀柄成管状。小刀插入伤口,便有脓液从刀柄管腔里流出。红衣拿出巾帕擦掉了流到李春叶身上的脓液。等到刀柄已经流不出脓液了,红衣将刀刃在伤口里转了一下,便又有脓液从刀柄管腔中流出来。如此反复几次,终于将整个脓腔里的脓液放了出来。红衣又用滚烫过的帕子塞进伤口里,将里面残存的脓液沾出来。 新割开的伤口全部上了药。同样的操作又在后背上来了一遍,好在后背伤口还浅些,再加上如今罗欣语后背几乎没什么肉,就是一层薄薄的皮肤贴在脊柱上,处理起来,更容易些。 终于,红衣说道:“好了。” 李春叶再也坚持不住了,趴在了床上,晕了过去。 红衣给李春叶诊了脉,脉象极其微弱,甚至有散阳之象,便又给李春叶喂了一碗参汤续命。开始整理东西,洗了帕子,将李春叶脸上和身上的汗渍都擦掉。然后放下了床幔,出去了。 叶凌羽见红衣出来,焦急的问道:“如何了?” 红衣说道:“成了,她晕过去了,只要今晚不发高热,过几日能够醒过来,命就算是保住了。不过这几天必须每天用参汤吊命。” 叶凌羽进了屋子,想要撩开床幔,抬手触碰到床幔后,叶凌羽却是犹豫了。他知道床幔之后的李春叶赤裸着上身,叶凌羽并无其它的心思,他只是想看看李春叶如今究竟是如何了。可是,叶凌羽又有些不敢看了,他无法想象满身伤痕的李春叶是什么样子。 红衣抱了一个火盆过来,火盆里面放的都是艾草。艾草燃烧后会产生大量的烟雾,既能驱除屋子的异味儿,也有助于伤口的愈合。 红衣见叶凌羽手放在床幔上,轻声说道:“大人,还是不要撩开了,床幔里面熏了药,撩开床幔容易泄了药气。” 叶凌羽收回了手,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盯着床幔里那个模糊的身影,眼神缱绻怜惜,满布的浓浓爱意。 红衣确定了,一直藏在叶凌羽心里的人便是李春叶。 夜里,即便红衣如何向叶凌羽保证,自己会照顾好李春叶,但是叶凌羽依旧在床边守着。 李春叶发了热,好在并不是十分烫手,迷迷糊糊的仿佛又回到凤凰镇。李春叶站在案板前剁肉,王伯元在树下教孩子们认字,叶凌羽坐在铺子的门槛上读书。什么京城,什么极北之境,仿佛都只是一场梦,他们没有出凤凰镇,日子过的安逸又祥和。 红衣又给李春叶灌了一碗药,没多久,李春叶的热便退了下去。 李春叶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终于转醒了。抱着枕头,长时间趴着,实在是难受,李春叶动了动,身上的伤口牵扯的她疼的龇牙咧嘴。 红衣端着药进来,发现李春叶已经醒了,脸上露出开心,却是一闪而逝,淡漠的说道:“醒了,该喝药了。” 李春叶想要伸手去接,却是因为动作牵扯着伤口,胳膊一动,伤口便疼的受不了。李春叶知道红衣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有些委屈的说道:“疼,动不了。” 红衣没好气的说道:“就你娇气。”虽然嘴上嫌弃,不过还是蹲下身子,一勺勺的给李春叶喂药。 喂完药,红衣坐在床旁,给李春叶换药,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前天晚上,叶大人守了你整整一夜。” 李春叶“哦”了一声,并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 红衣有些替叶凌羽不值,手上用了些力气,说道:“他守了你一夜,你就一个哦?” 突然的疼痛,让李春叶知道红衣是故意的,说道:“不然呢?我该有什么反应?感激涕零,再给他磕一个?” 红衣有些不满,说道:“至少不该是无动于衷。” 李春叶无聊的玩着自己的手指,说道:“我与他之间不必如此。” 红衣愣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换药的手小心翼翼的,尽量减少李春叶的痛苦。 是啊,红衣不过是叶凌羽随手救下的一个人,虽然红衣不知道李春叶与叶凌羽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终究他们之间更亲密,红衣不过是个外人,红衣又有什么立场对他们之间的事情随意置喙。 第75章 罪己诏 宁王与武王也结束侍疾,从宫中出来了,对外宣称帝王的病情大好。但是叶凌羽还是从太医署得知了帝王病情已是回天无力,眼前的好转,只不过是残灯复明而已。 宫中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叶凌羽如今要做的便是逼帝王下罪己诏。 周熙带着瑾儿进城找叶凌羽,一起进宫。 帝王如今每日梦魇,梦中总是会出现太子惨死的样子。帝王变的愈加的暴戾,几乎每过几天便会有被打死的宫人送出去。 帝王又梦到了太子,梦中甚至还有王知辀王伯元父子的身影。帝王猛然惊醒,耳边还萦绕着王知辀在朝堂上与百官对骂的声音,以及王伯元敲登闻鼓的声音。全身疼痛,仿佛,刚才在睡梦中被老太傅打了一般。 察觉宫殿中有身影,帝王扭头,便看到了一身青衣的叶凌羽,手里还牵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 帝王皱眉,一把抽出了身旁的宝剑,对着叶凌羽,色厉内荏的喊道:“来人,来人,护驾,护驾。” 叶凌羽说道:“陛下莫不是忘记了,您的寝宫周围,不许人靠近的。” 帝王皱眉问道:“你深夜闯宫,所为何事?你要弑君不成?” 叶凌羽将身边的瑾儿往前面推了一步,说道:“陛下就不想知道这个孩子是谁吗?” 帝王看着那个孩子的脸,眼睛突然睁大,瞳孔也随之放大了,紧紧的盯着瑾儿的脸,目光锐利,仿佛要洞穿瑾儿一般。 瑾儿朝着帝王躬身行礼,道:“瑾儿见过皇祖父。” “你是谁?”帝王目光中充满怀疑。 瑾儿没有说话。 叶凌羽说道:“东宫太子血脉,箫瑾。” 手中的剑掉落在地,帝王怒目切齿的说道:“胡说,东宫的人早就死绝了,哪里来的血脉存世?” 叶凌羽说道:“曾经我遇到过一个叫周熙的乞丐,他把这个孩子托付给了我。先太子最小的孩子,于五年前突然病逝,因为是幼年夭折,尸身不能入皇陵,便只能葬在皇陵山下。那具尸体双足底皮肤因为烫伤不再完整。小太孙足底都有一个玉如意胎记,这个秘密知道的人很少,陛下便是知情人之一。” 萧瑾脱下鞋袜,将脚底朝向帝王。 在见到那玉如意胎记的时候,帝王扑了过去。 瑾儿出生的时候,脚踩玉如意,乃是吉兆,君王之征兆,但是太子担心这件事情被人知晓之后会给瑾儿带来麻烦,便将知道这件事的所有宫人全部远远的送走了。 但是这件事还是被一直秘密监视太子的帝王发现了,将那些人抓了回来,秘密拷问了一番,得知原因后便都杀了。原本帝王还想把这个小皇孙也杀了的。毕竟他的皇子皇孙众多,也不在乎这么一个新出生的。但是在见到这软软糯糯的肉团子的时候,帝王突然便心软了,从未有过的心软。想着等这个孩子长大了也是许多年之后的事情了,对自己造不成任何威胁,便放了这个孩子一条生路。当年得知这个孩子所住宫殿走水,孩子惊恐之下发了高热,竟是病逝了。帝王当时既是惋惜,又有几分庆幸,认为一切都是天意。 帝王确认了萧瑾的身份,看向叶凌羽,问道:“你想挟天子以令诸侯?未免也太看得起这个孩子了!” 叶凌羽淡漠的说道:“我从未如此想过,太子也只是想让小太孙平安长大,远离朝堂,远离宫中的阴谋诡计。” 帝王问道:“那你今日为何要带着他进宫见朕?” 叶凌羽朝着帝王跪下,说道:“求陛下为太子昭雪。” 帝王的腰已经有些直不起来了,弯着腰,凑近叶凌羽,说道:“你想让朕在百官世人面前承认朕错了?” 叶凌羽说道:“太子忠君爱国,一心为民,不该背负骂名。” 帝王后退两步,尽量挺直身体,帝王威仪尽显,道:“什么忠君爱国,他忠的不是朕,爱的也不是朕的大康国。朕是天子,创的是千古之功,朕没有错。错的是太子,他优柔寡断,如何配得上太子之位。朕给过他机会,是他不肯珍惜,执意与朕作对。这骂名本就是他该得的,在他选择背弃朕的时候,他便该死了。” 也叶凌羽抬头,直直的看着帝王,问道:“太子一心为大康江山,为天下黎民百姓,何错之有?” 帝王张开双臂,说道:“朕乃天子,一统华宇,创千古之功。他按压着国库,不肯拨款,阻止朕出兵,如何没错?” 叶凌羽皱眉,问道:“如今天下局势崩溃,战乱四死,大康境内暴乱不断,路有遗骨,民不聊生,食不果腹。所有的一切都如同太子预言的那般,陛下看不到吗?你的千古之功凭什么用百姓的性命去填。太子励精图治,再创文景盛世,为的是天下苍生,黎明百姓。谁对谁错,百姓心中自有评判。” 帝王最忌讳的便是别人用太子与自己相比,在百姓心目中,太子活着的时候他比不过,如今,太子死了多年了,他还是比不过。 帝王斥道:“一帮小民尔,如何值得他拼尽性命,朕乃天潢贵胄,是他的父皇。在他的眼中,这些小民竟是比朕这个父皇还要重要。于子是不孝,于臣是不忠,他便是错。” 叶凌羽起身站起来,反驳道:“若无小民,何来的天潢贵胄?你眼里只有万里江山,却不见这江山之下的小民。若无小民,哪里来的江山社稷。” 这话曾经也有人对帝王说过,帝王仔细的端详着叶凌羽,在他身上仿佛看到了一道已经遗忘多年的身影,那个在朝堂上怒斥百官,与帝王争辩的身影。 帝王问道:“你究竟是谁?” 叶凌羽说道:“小民尔。” “胡说。”帝王斥道:“那帮愚民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王知辀是你什么人,你与王家有何关系,为太子翻案究竟是为的谁?” 王县丞本名王知辀,他的父亲曾是帝王幼时伴读,因为性情乖张,最终挂印辞官。后来王知辀再入官场,虽然与他父亲相比,脾气收敛了许多,但是最终走上了与他父亲同样的道路。王知辀与帝王可没什么少时情谊,所以全族受其牵连,险些灭族,最终还是因为帝王不忍幼时好友血脉断绝,这才留下了王氏血脉。 叶凌羽双手在身侧捧拳,说道:“王知辀是我恩师,王伯元是我师兄,他们父子于我有开蒙点智之恩。” 叶凌羽早就将王家与帝王家的纠葛查的一清二楚了。自然知道了帝王对于王家的恨意。 帝王身形瞬间变得颓废,自嘲笑道:“难怪了,原来你竟是他的徒弟,果真有他的风姿。不过,青出于蓝胜于蓝,你比他懂得隐忍。到了如今,为何不忍了?” 叶凌羽说道:“东宫太子案是陛下造成的,还是需要陛下翻案才能让死者瞑目。” “你为的是太子还是王伯元?”帝王问道。 “既为太子,也为我师兄。他们之死,皆因此案。” 第76章 天家血脉 帝王看着一直站在叶凌羽身边,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的萧瑾,果真如太子幼时一般沉稳,嘴角扯出一丝笑,道:“他竟然还有血脉存世!” 叶凌羽淡淡的道:“天不绝大道!” 帝王问道:“你想让他当皇帝?” 叶凌羽说道:“太子只想让他平安长大,我亦是如此。” 帝王问道:“你想让朕怎么做?” 叶凌羽躬身行礼,道:“请陛下下罪己诏,为太子和师兄昭雪。” 帝王厉声斥道:“罪己诏?你想让天下人指着朕的鼻子骂?” 叶凌羽道:“如今天下纷争不断,暴乱造反者众,打的便是帝王不仁,为太子报仇的名义。只有陛下下了罪己诏,平息百姓怒气,朝廷才好控制住局势。再有造反者,朝廷也能师出有名,派兵镇压。” 想到已经残破不堪的天下局势,帝王看着萧瑾,问道:“那他呢?” 叶凌羽说道:“小太孙的身份早晚会被人知晓,微臣恳求陛下为小太孙留下身份象征,必要的时候可以用来保命。” 帝王扫了一眼叶凌羽,说道:“你果真心思缜密。你先退下,朕有话同他说。” 叶凌羽看向萧瑾。 萧瑾点点头。 叶凌羽朝着帝王和小太孙拱手行礼,退下。 帝王对萧瑾说道:“瑾儿,过来。” 萧瑾走过去,乖巧的喊道:“皇祖父。” 帝王问道:“你是如何遇到叶凌羽的?” 萧瑾说道:“王伯元的簪子落在了瑾儿手中,那簪子是特制的,模样奇特,簪子上刻的有王伯元未婚妻的名字,同样的簪子叶凌羽手中也有一支,刻的是他母亲的名字。当初叶凌羽是先发现了簪子,询问王伯元的下落,这才认识了瑾儿。” 帝王:“他是如何知道你的身份的?” 萧瑾:“他一直在调查父亲的案子,然后发现了我的身份。” 帝王问道:“你可信任他?” 萧瑾:“瑾儿年幼,需要他。” 言外之意便是不信任了。 帝王放下心来,说道:“你记住了,这天底下没有任何人值得你信任。朕会为你留下保命手段,但是你要提防他,权利欲望,最是难填,在他面前,若是没有足够能力之前,学会伪装。” 天家血脉,骨子血液里带来的阴谋诡计。萧瑾点点头,说道:“瑾儿记住了。” 帝王取出圣旨,写下了萧瑾的身份,又拿出了帝王行印给了萧瑾,说道:“圣旨可以给他看,但是这帝王行印自己藏好了,不许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叶凌羽。” 萧瑾将帝王行印收紧进袖子里藏好,说道:“瑾儿谨记皇祖父教诲。” 直到出了宫,叶凌羽都没有询问帝王与萧瑾之间发生了什么。 萧瑾问道:“叶大人不想知道皇祖父给我说了什么吗?” 叶凌羽说道:“陛下既然不想让微臣听,自然有陛下的道理,微臣不敢窥探。” 进宫一趟,两个人对彼此的称呼都变了,叶凌羽也不再将萧瑾当孩子看了,反而开始注重君臣之礼了。 待与叶凌羽分开之后,周熙迫不及待的问道:“瑾儿,陛下可说了什么?” 萧瑾将圣旨递给周熙,说道:“皇祖父并未明言答应罪己诏的事情,不过给我留了这个。” 周熙看着只有身份证明的圣旨,其它的什么也没有了,有些气馁,问道:“当真什么也没有说?” 萧瑾一脸天真的说道:“叶大人还跟皇祖父吵了一架,提到了一个叫王知辀的人。” 周熙见问不出什么,只好说道:“有了能够证明您身份的圣旨,这一趟进宫也不算全无收获。” 第二天,帝王突然在大朝会上宣布了罪己诏,为太子平反,自然,里面受到牵连的王伯元也被证明了清白。 满朝哗然,一直鼓吹战争的武将大闹朝堂,那些谄媚帝王的朝臣满脸错愕纠结,原本偷偷支持太子的一些老臣竟然老泪纵横,跪地高呼“陛下英明,太子圣明。” 宁王战王难得的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 叶凌羽垂着脑袋,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眼眶中的湿润,以及眼尾的轻轻泛红,手臂的微微颤抖,无一不显示着他此时的激动。 罪己诏一下,天下震荡,但是这些,李春叶都不知道。 李春叶伤口愈合之后,终于可以借着泡药浴洗漱一下了。也不知道红衣在浴水里放了什么,李春叶泡在水里只觉得浑身舒坦,好像毛孔都发出了舒服的哼哼声。时间到了,从浴桶里出来,李春叶简单的擦拭了一下,便开始穿衣服。 “砰~~” 门被踹开了。 李春叶连忙穿衣服。 叶凌羽见到李春叶衣服尚未穿好,正好看到了李春叶露在外面的肩膀上的伤痕。他本该扭头离开的,却是因为李春叶肩膀上的伤口太过恐怖,竟是让叶凌羽怔愣在原地。 李春叶穿好衣服,回头,便看到叶凌羽呆呆的站在原地,盯着自己看。 李春叶皱眉,十分尴尬,不满的说道:“进来之前怎么不敲门。” 叶凌羽收回目光,问道:“你身上的伤?” 李春叶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觉得穿的太单薄,便扯了件斗篷披在身上,裹住自己,既可以保暖,又不至于在面对叶凌羽的时候觉得尴尬。 李春叶问道:“快好了,你这么着急是发生什么事了。” 叶凌羽走过来,想要扯李春叶的衣服,说道:“我看看你的伤。” 李春叶连忙裹紧披风,后退了几步,喝道:“凌羽。” 叶凌羽突然意识到自己竟是想要扒李春叶的衣服,连忙收回手,说道:“小姨,你,你误会了,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看看你的伤。” 叶凌羽已经很久都没有喊李春叶“小姨”了,此时这么称呼,是因为他满脑子装的都是王伯元。 李春叶问道:“你来是为了什么事?” 叶凌羽拉住李春叶的手腕,说道:“走,去见师兄。” 李春叶本想甩开叶凌羽的,听到他这么说,便没有挣脱。自从来了这里,李春叶就再也没有见过王伯元了。每次她提出来要见王伯元,都会被叶凌羽以各种方式推脱,不让自己见。 叶凌羽个子高,腿又长,他在前面大步疾走,李春叶被他牵着手腕,只能小跑着跟在叶凌羽身边。 一路上,李春叶见到了许多人,有高声嚎叫的,有抱头痛哭的,还有默默流泪的。 李春叶从来都不知道这宅子里竟然是住了这么多人。李春叶想要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见叶凌羽面色肃穆,李春叶也不敢说话,只能默默跟在他身边。 第77章 我嫁你了 穿过院子,走过游廊,绕过假山,进了一处偏僻的院子,站在一间屋子门口。 叶凌羽推开门,走了进去。 李春叶忙提着裙摆跟了进去。 屋子的正堂摆着王伯元的牌位,牌位前面是一个青玉质地的骨灰坛。 叶凌羽给王伯元上了三柱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说道:“师兄,太子案平反了,我为你昭雪了。这是陛下今日下的罪己诏,我誊录了一份。” 李春叶忙抢过来看,里面文绉绉的,并没有提到王伯元的名字。李春叶忙问道:“怎么没有提到伯元?” 叶凌羽接过罪己诏,点燃,说道:“关于师兄的那一部分会在大理寺卷宗里写到,罪己诏只写案子,不提案情。” 李春叶并不在乎王伯元在别人心中是什么样的人,反正在她的心里,王伯元便是这世上最好的君子,无人能及。但是,如今沉冤昭雪,天下人都知道了王伯元的耿正忠直,李春叶也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叶凌羽从桌子底下搬出两坛子酒,说道:“师兄,当初我就说过,等到为你平反后,我们大醉一场,如今我终于做到了,这藏了多年的酒也可以喝了。” 见叶凌羽席地而坐,李春叶也不端着,将王伯元的牌位拿下来,放在二人身边,说道:“确实值得庆贺。” 叶凌羽在三人面前,各自摆了一个碗,酒满敬人。 李春叶端起碗,一口饮尽。 叶凌羽笑着说道:“小姨,我竟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 在王伯元面前,叶凌羽不敢暴露出自己对李春叶的感情,他只有不断的称呼李春叶为“小姨”,才能勉强压制自己那卑劣的心思。 李春叶说道:“在极北之境的时候,那里天寒地冻,太冷了,不喝点儿酒,根本就挺不过去。” 叶凌羽笑笑,没有说话,也喝尽了一碗。 两个人越喝越多,慢慢的便有了醉意,诉说着曾经的美好。 叶凌羽笑着说道:“你知不知道,刚到凤凰镇的时候我可怕你了,尤其是你拿着杀猪刀对着我的时候,我总是担心你真的会用刀砍了我。好在有师兄在,不然我可能就跑了。” 李春叶也有些生气的说道:“你也不想想咱俩是什么关系,当初要不是你那秀才爹哄骗了我姐姐,我怎么会吃那么多苦,过的这么惨,你应该感激我当初没劈了你。” 叶凌羽拉住李春叶的手,认真的说道:“你放心,我会弥补你的,我要让你成为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李春叶看着叶凌羽脸上红晕,甩开叶凌羽的手,不屑的说道:“指望着你?还是算了吧,读书人靠不住,你靠不住,伯元也靠不住,还是我自己可靠。” 叶凌羽,皱眉,不满的说道:“你可以说我,不可以这么说师兄,师兄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李春叶伸手去摸杀猪刀,没摸到,这才想起来自己最近没有随身带着。李春叶伸手揪住叶凌羽的耳朵,斥道:“反了你了,还敢顶嘴了。” 叶凌羽将自己的耳朵从李春叶的手里抢回来,揉了揉被揪疼的耳朵,说道:“本来就是,你不这么觉得吗?” 李春叶将旁边的牌位抱进怀里,嘿嘿一下,特别嘚瑟的说道:“那是,我夫君自然是最最好的,无人能及。” 叶凌羽心中疼了一下。 夫君? 叶凌羽的酒意散了几分,又连忙灌了一碗酒。 李春叶一手抱着牌位,一手端着酒,将碗凑到牌位上,说道:“伯元,喝酒。” 叶凌羽没再说话,闷闷的喝着酒。 李春叶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说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正适合拜堂成亲。” 叶凌羽端着酒,抬头看着李春叶,眼神中带着些酒醉的迷惘。 李春叶弯腰将叶凌羽提起来,又将王伯元的牌位塞进叶凌羽的怀里,说道:“来,帮个忙。” 叶凌羽身形也有些不稳,问道:“你又要做什么?” 李春叶摆弄着叶凌羽,让他与自己站成一排,面对门口,说道:“拜堂成亲。” “一拜天地!” 李春叶高喊一声,朝着门口躬身行礼。 叶凌羽茫然的看着李春叶的动作。 李春叶弯着腰,侧头见叶凌羽还站着,起身,朝着叶凌羽的身上打了一巴掌,说道:“让伯元拜天地啊。” “一拜天地!” 李春叶再次弯腰行礼。 叶凌羽怀里抱着王伯元的牌位,犹豫了一下,还是躬身行礼。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因为醉酒,两个人身形都有些站立不稳,脑袋撞在了一起。 李春叶揉了揉撞疼的脑袋,抢过王伯元的牌位,不满的说道:“看在今日是我与伯元大婚的好日子,饶过你这一回。” “送入洞房!” 李春叶抱着牌位,晃晃悠悠的坐在地上,又瘫倒下去,嘟囔道:“成亲了,伯元,我嫁你了。” 叶凌羽眼睛有些恢复明亮了,盘腿坐在李春叶身边,内心的痛苦纠结让他忍不住拼命的灌自己酒。 他如今明确了,他喜欢李春叶,哦,不,是深爱,他深爱着李春叶。若是王伯元还在,哪怕是死,叶凌羽也会把这份深情严严实实的密封在内心深处。但是,如今王伯元不在了,他与李春叶是这个世上最亲密无间的人。 两坛子酒喝尽了,叶凌羽对李春叶喊道:“喂,回去睡。” 李春叶抱着牌位,没有理会叶凌羽,仍旧睡着。 叶凌羽想要站起来,却是因为喝了太多的酒,摇摇晃晃的站不稳,索性便爬过来,想要抱李春叶回屋子。 但是脑子晕晕的,被李春叶一推,人便坐在了地上。 叶凌羽拢了拢李春叶身上的披风,给她盖好,自己则躺在了李春叶的旁边,睡着了。 两个人靠在一起,中间夹着王伯元的牌位。正如那年三人去接李春花的尸骨一般,王伯元一边搂着一个。两个人都紧紧的靠着王伯元。 迷迷糊糊间,叶凌羽好像看到了王伯元,他一身白衣,站在两人面前,一脸的无奈与宠溺。叶凌羽眼泪流了下来,嘟囔道:“师兄,我做到了。” 蒋红衣今天才知道,原来宅子里住的这些人都是东宫的人,而叶凌羽这些年一直在试图给太子翻案。别庄里许多人都喝醉了酒。红衣无奈,只好熬了醒酒汤,跟没有饮酒的人挨个灌下去。 蒋红衣找了许久,终于在一个偏僻的院子找到了叶凌羽和李春叶。满屋子的酒气,两个人抱在一起,身边还躺着两个空了的大酒坛子。 如今李春叶身上的伤还没有好,还有几处伤口没有处理,醉酒,睡在冰冷的地上,这简直让蒋红衣头大。 蒋红衣过去,也顾不得自己心仪的叶凌羽了,想着先把李春叶弄回去,但是李春叶身子如同一滩水一般,柔若无骨,根本就戳不起来,手里还紧紧的抱着一个牌位。 看着两个人手中的牌位,红衣想着死者为大,先把牌位放回去吧,但是李春叶和叶凌羽都死死的抓着牌位不肯松手。李春叶嘟囔道:“不许抢我夫君。”说着推开蒋红衣的手,想要把牌位抱进怀里,但是牌位被叶凌羽扯着,拽不过来。 叶凌羽迷迷糊糊间察觉有人抢牌位,死命的扒着,不肯撒手,嘟囔道:“我师兄,我师兄,我的。” 李春叶眼睛也没有睁开,见抢不过来,直接上脚就去踹。 蒋红衣赶紧躲开。 李春叶一脚踹在了叶凌羽的身上,软绵绵的无力。 蒋红衣实在是拿两个人没办法,喊又喊不醒,抱又抱不动,分还分不开。 别庄里的人都喝的醉醺醺的,清醒的几个人都知道叶凌羽对李春叶的心思,不敢过来抱李春叶。 蒋红衣无奈,抱了两床被子过来,推搡着李春叶的身子,将一床被子垫到了她身下。回头看了一眼身强力壮的叶凌羽,蒋红衣又把另一床被子盖在了李春叶的身上,做好这一切,她已经累的没了力气,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叶凌羽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是睡在地上,再看李春叶,身子底下垫了一床被子,身上还盖了一床。叶凌羽将牌位从李春叶的手里掰出来,放回供桌上,弯腰抱起李春叶送她回房。 醉酒睡过去的李春叶,躺在床上了,蜷缩着身子,卸下满身的刺,睡得安详,如同一头小兽一般,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任何防备。 叶凌羽凑过去,点上她的唇。她的唇柔软,带着些苍白,却是如同有魔力一般,诱惑着叶凌羽不肯离开。李春叶唇角溢出的酒味,让叶凌羽贪婪的吸吮着。 放在李春叶脖颈处的手突然有丝丝凉意传来,叶凌羽忙放开了李春叶的唇,玉坠儿映入眼帘,浇灭了叶凌羽所有的欲望。 叶凌羽连忙起身,踉跄的离开。 李春叶醒来,宿醉后的头疼让她忍不住用手指使劲儿的按压太阳穴。 蒋红衣进来,将一碗药递过来,冷漠的说道:“喝了。” 李春叶也不犹豫,接过碗就喝了,毕竟蒋红衣经常弄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给她。 第78章 竟是被你占了便宜 李春叶腿上的伤已经处理好了,完全可以下地走路了,身体也在蒋红衣精心的治疗下,恢复的很快。 这一日,风和日丽,阳光正好李春叶坐在廊下,晒着太阳。红衣则坐在院子里晒着草药。李春叶问道:“红衣,凌羽什么时候来?” 李春叶自从上次见过王伯元后,便又被叶凌羽以养伤为名关在了院子里。如今她身体大好,王伯元的冤屈已平,她该带着王伯元回家了。但是叶凌羽一直不出现,院子外面守着的人不许她离开。 如今太子昭雪,叶凌羽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但是他与周熙关于萧瑾的事情发生了争执。周熙希望尽快公布萧瑾的身份,让萧瑾回归皇室,而叶凌羽却是以时机不对为由,坚持让萧瑾掩藏身份。 其实二人都没有明说,周熙是想趁着朝局动荡,宁王战王斗的不可开交的时候,让萧瑾参与夺嫡争皇位。叶凌羽却是担心一旦萧瑾身份曝光,宁王与战王会联手对付萧瑾。至于夺嫡争皇位的事情,叶凌羽则是希望再等几年,等萧瑾长大些,有了自保之力后再让他自己决定是回归皇室,还是做一个普通人。 两个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不欢而散,谁也不想见谁。这也就导致了李春叶许久没能见到叶凌羽。 又到了休沐日,叶凌羽觉得总是这样躲着也不是个事儿,事情终究是要解决的。甩开了盯梢的人,叶凌羽又来了别庄。 李春叶正躺在床上发呆,听到开门声,猛然起身,便看到叶凌羽进来。 李春叶说道:“你可算来了,我要带伯元回去了。” 叶凌羽心沉了沉,说道:“你再等等,等我京城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和你一起送师兄回去。” 李春叶说道:“凌羽,你不必再拿话敷衍我了,我知道你走到如今的地位不容易,你已经为他做的够多了,至于送他回乡,我自己就可以了。” 叶凌羽最近被宁战两王之争及萧瑾的事情闹的心烦意乱的,实在是没有太多的精力和耐心给李春叶,说道:“我说过了,再给我一段时间,我跟你一起回去。” 李春叶说道:“这话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不懂朝局,但是如今伯元已经沉冤昭雪,我的目的达到了,我理解你的不易,你也要理解我的心情,我真的不想再等了。” 叶凌羽没说话,同样的话他确实是说过很多遍了。其实,他根本就没打算回凤凰镇,他之所以说这话,只是想让李春叶安心的留在这里。 李春叶说道:“东西我早就收拾好了,既然你来了,就当告别了,我今天就要离开了。我先去接伯元了。” 李春叶想把王伯元的牌位和骨灰拿过来。 叶凌羽伸手去拽李春叶。 李春叶翻转手腕,便从叶凌羽手里挣脱开。李春叶说道:“凌羽,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不想回凤凰镇,我不愿留在京城,你我各自安好吧。” 听到李春叶的话,叶凌羽连忙上前抓住她的小臂,用力一拉,便将李春叶拽了回来,随后关上了房门,说道:“你哪里都不许去。” 李春叶被甩回了屋子,身子还撞到了桌子上,原本还沉浸在即将分别的不舍中的李春叶,顿时有些恼怒,说道:“好啊,叶凌羽,叶大人,如今你竟然敢跟我动手了。”说着习惯性的去摸腰间的刀,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刀早就被叶凌羽藏起来了,只好徒手撕叶凌羽。 叶凌羽如今已经成年,体型力气,早就不是李春叶能够控制得了的。 李春叶只想教训一下叶凌羽,并不想真的伤他,两个人没纠缠几个回合,李春叶竟是便被叶凌羽反剪着胳膊,按在了桌子上。 李春叶挣扎着想要起来,说道:“叶凌羽,你放开我。” 叶凌羽看了看周围,没有适合绑李春叶的绳子,只好解开了自己外袍的束带,将李春叶的双手绑在一起。绑好之后,抱着李春叶,将她丢到了床上。 李春叶彻底恼怒了,骂道:“叶凌羽,反了你了,敢绑我,赶紧给我松开。” 叶凌羽一屁股坐到床上,不耐烦的说道:“你能不能耐心听我解释。如今局势不稳,战乱四起,南腊一直对大康虎视眈眈,一旦开战,大康兵力不足,根本无暇顾及南地,凤凰镇很有可能陷入战乱中,你若是此时回去,必死无疑。如今整个大康,只有京城还算安全。你相信我,我一定会送师兄回去的,只是现在不行。” 说着,还从怀里掏出药膏,脱下了李春叶的鞋袜,抓着她的脚上药。 李春叶走了太远的路,脚上是层层叠叠的伤口。刚才两个人纠缠的时候,李春叶去踹叶凌羽,被叶凌羽躲开,李春叶一脚踹在了桌子上,把脚又踹伤了。 李春叶收回脚,说道:“你先放开我,我自己擦。” 叶凌羽看了一眼李春叶,说道:“你不能跑。” 李春叶说道:“我不跑。”见叶凌羽不信,李春叶说道:“你不是说过了吗,南地快打仗了,我回去干什么啊。” 叶凌羽觉得也是,便解开了捆着李春叶的绳子。 绳子刚解开,李春叶一个翻身,扯倒叶凌羽,便压在了他的身上,喝道:“倒反天罡了,你敢绑我,真当我李春叶是吃素的。” 李春叶抓过叶凌羽的胳膊,扭过来,便要绑住。 李春叶是谁,可是杀猪匠,几百斤的猪都能按住,更别说这一百多斤的人了。 叶凌羽趴在床上,察觉了李春叶的意图,收腿,腰上一使劲儿,便把李春叶从自己的身上掀了下去。 李春叶没防备自己会被掀起来,连忙伸手去抓叶凌羽。 叶凌羽担心李春叶脑袋会撞到床边上,连忙伸手去捞。没防备,被李春叶拽住了衣领,脚下一滑,人整个朝着李春叶压了过去。 然后,嘴唇便触及到了一处柔软。 李春叶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叶凌羽亲了,眼睛睁大,身子比脑子更先反应,抬膝朝着叶凌羽的下身便撞了过去。 叶凌羽连忙翻身,李春叶的膝盖擦着叶凌羽的衣服过去,撞了一个空。 叶凌羽满脸羞红,连忙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李春叶十分嫌弃的使劲儿擦了擦自己的嘴唇,满脸愤怒的说道:“这可是我第一次被人亲,伯元也只是吻过我的额头,竟是被你占了便宜。” 叶凌羽见李春叶没有多想,也不知道醉酒那晚的事情,放下心来,同时又有些失落。叶凌羽说道:“咱俩别闹了,实话告诉你吧,现在很多人在盯着我,我如履薄冰,万一你落在我的政敌手里,会给我惹大麻烦的。” 李春叶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了。” 叶凌羽说道:“如今陛下重病,双王之争愈演愈烈,我掌管户部,他们都盯上了我。你的身份自然会被他们知晓,一旦你露面,便马上会被人盯上,若是你落在他们手里,用来威胁我,我便只能任他们取夺了。” 李春叶不懂,但是她知道京城路险,会吃人。李春叶犹豫了一下,说道:“那我就再等几天?” 见李春叶信了自己,叶凌羽放下心来。 第79章 需要腾位置了 叶凌羽问道:“你不知道师兄为何会死?” 李春叶说道:“我问了当地的军户,他是去了极北之境之后,不适应那里的天气,得了寒症,没有及时医治,才死的。” 叶凌羽说道:“师兄是为了给太子洗冤,得罪了帝王,这才会被送去极北之境,他是死于权谋。” 李春叶说道:“如今陛下已经下了罪己诏,伯元已经平反了啊。” 叶凌羽说道:“师兄的事情不是一道罪己诏便能彻底解决的,这里面涉及到的人很多,陛下的罪己诏一下,虽然是给师兄平反了,同样的,也给师兄引了祸,曾经那些想要陷害师兄的人恨极了师兄。如今我与师兄的关系被众人知晓,师兄已死,他们便把矛头对向了我。” 李春叶不懂,帝王都发话了,为什么还有人要闹。 叶凌羽叹了口气,说道:“如今,我的处境比师兄当年还要艰难,实在是没有心力再去管你了。” 李春叶说道:“我不用你管的,这些年一直是我自己一个人,我可以过的很好。” 叶凌羽有些头疼,李春叶怎么会什么都不懂,耐着性子说道:“你上次来京城,已经被人知道了你我的关系,你若是出现了,他们肯定会用你来威胁我的。那些人不是你遇到过的土匪,你打不过的。” 李春叶原本什么都没想过,一直以为没有什么难题是自己的双脚和手里的杀猪刀解决不了的。如今见叶凌羽如此,心里觉得自己拖累了叶凌羽,问道:“是不是我老实待在这里,便不会给你惹麻烦了?” 叶凌羽说道:“是,我答应你,一定会送师兄回凤凰镇的,你要做的就是藏在这里,不要出去。这里的人会照顾你的。” 不过短短的两三年,叶凌羽仿佛变了一个人,虽然成熟稳重了,同样的也神情疲惫,精神高度紧张。在所有人面前,他不敢暴露出任何真性情,要成竹在胸,要翻手云覆手雨。只有他知道自己有多累。 李春叶说道:“你做的事情我不懂,但是我相信你,我不会再乱跑了,我会老实的待在这里。” 叶凌羽听到李春叶如此说,忍不住将李春叶抱在怀里,说道:“对不起,很多事情都失控了,我没有办法。” 李春叶轻轻拍着叶凌羽的后背,安慰道:“别怕,大不了我带你回去,继续卖猪肉养你。” 叶凌羽眸子沉了沉,他也不想骗李春叶的,但是他就是不想让她离开。 叶凌羽说道:“我该走了,你安心住在这里。” 李春叶点点头。 叶凌羽从屋子里出来,便见到了一脸惊诧的周熙。 萧瑾本来是想来找蒋红衣的,但是蒋红衣不在院子里,他想着去问问李春叶,然后便看到了叶凌羽与李春叶抱在床上,吻在了一起。萧瑾没敢说话,便逃走了。在路上遇到了同样来找叶凌羽的周熙。 萧瑾本来想拦住周熙,不让他进院子的,但是被周熙发现了端倪,详细询问之后便听到了这令人震惊的一幕,他没想到叶凌羽如今竟是一点儿都不隐藏了。 周熙有些不敢相信,但是还是忍不住问道:“她不是你小姨吗?” 叶凌羽瞥了一眼已经关上的房门,淡淡的说道:“我与她并无血缘关系。” 周熙见叶凌羽离开,忙跟了过去,继续问道:“她不是你师兄的未婚妻吗?” 叶凌羽认真回答道:“他们并无婚书。” 周熙叹了口气,说道:“都是男人,我理解你。可是你得想好了,徐家还想着与你重归于好,若是知道了你的心思,怕是会容不下她。” 叶凌羽说道:“她最近应该会消停些,你多注意点儿,必要的时候可以用朝局吓吓她,她若是知道了我处境艰难,便不敢随意闹腾了。” 周熙点点头,问道:“关于瑾儿的事情,咱俩还是得聊聊。” 叶凌羽点点头,两个人一起离开了,这次来别庄,叶凌羽为的便是这件事。 李春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知道。她偏安一隅,为了完成王县丞的临终遗愿,便来京城找王伯元,得知了王伯元被发配去了极北之境,便动身去了极北之境。此次若不是被叶凌羽截回来,她便又会带着王伯元回凤凰镇。 她不明白王伯元为何一定要死,也不明白叶凌羽为何越来越痛苦。她就像一个傻子一样面对自己在意的人,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或是离开,或是沉沦,自己却无能为力。 叶凌羽回到叶宅后院,不,如今是徐家了,丝竹声绕耳,伴随着男女的调笑声。 徐问雅躺在一个柔美男子的腿上,手指缠绕着男子的长发,笑得肆意。 叶凌羽皱着眉,冷声说道:“出去。” 男子连忙退出了屋子。 徐问雅站起来起来,随着动作,任凭衣服滑落肩头,晃动着腰肢走到叶凌羽的面前,双臂圈住叶凌羽的脖子,妖媚一笑,问道:“怎得?夫君吃醋了?” 叶凌羽看着徐问雅的眼睛,说道:“徐问雅,适可而止。” 徐问雅松开叶凌羽,冷笑一声,说道:“适可而止?你算个什么东西,若是没有我徐家,你还是个七品的小官。” 徐问雅用手指一下一下的戳着叶凌羽的胸口,说道:“你,叶凌羽,堂堂的户部尚书,你以为是凭你自己的本事坐上去的吗?有本事的人多了,怎么没见其他人坐了上去。” 叶凌羽有些恼怒的说道:“徐问雅,我已经对你够包容的了,你不要太过分。” 徐问雅说道:“包容我?叶凌羽,是我在包容你。李春叶又回来了吧?” 叶凌羽皱着眉头,问道:“你想怎样?” 徐问雅一字一顿的说道:“徐家的支持和李春叶,你只能选一个。” 叶凌羽说道:“我绝不会在她与其它的东西中做选择。” 徐问雅说道:“为什么不能是我,我才是你的妻子。” 叶凌羽说道:“我给过你机会,是你不要。后院的枯井装不下了,你也省些精力。” 徐问雅一愣,后院的枯井转着好几具被徐问雅打死的尸体,徐问雅恼怒道:“你在威胁我?” 叶凌羽说道:“你若是再不肯签下和离书,能得到的便只有休书了。” 徐问雅恼恨的说道:“你敢休我?你凭什么休我?我做错了什么?你能养女人,我为什么不能养男人?我没错,你敢休我,咱们就鱼死网破。” 叶凌羽没有理会徐问雅,他也知道今日是不能解决这件事,但是他必须走这一趟,如今,他需要徐问雅给李春叶腾位置了。 第80章 一个男人心中可以同时装下两个女人 陈澜如今在大理寺任职,一直在调查当初杀云雪的人,终于在一屋子的陈旧案卷里发现了几宗案子,凶手留下的痕迹显示中指短了一截。但是这几起案子看着好像并没有什么关系,也未见与东宫有何联系。 向婉卿早就知道陈澜一直在偷偷查云雪的案子,作为陈澜的母亲,她不想让陈澜再触碰这个案子,虽然太子已经平反,但是当初杀东宫人的各方势力都有,谁知道云雪究竟是哪方杀的,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当初,向婉卿的确是很喜欢云雪这个准儿媳,但是,如今,婉柔才是她的儿媳。向婉卿不想因为一个已经死了多年的人来影响自己儿子儿媳的关系。 向婉卿说道:“澜儿,过去的事情便让他过去吧,如今,柔儿又已经有了身孕,你该多关心关心她才是。” 陈澜脑袋从一堆案卷里抬起来,看到向婉卿担忧的眼神,说道:“母亲,云雪的案子查不清楚,我这一辈子都难以安心。” 向婉卿说道:“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坚持查下去,会面临着什么?会给靖南侯带来什么?如今,你父亲已经无力支撑靖南侯府了,老三又还小,若是你再出什么事儿,你让母亲怎么办,让靖南侯府怎么办?” 陈澜安慰道:“母亲放心吧,如今陛下已经下了罪己诏,太子沉冤昭雪,东宫已经不是禁忌了。” 向婉卿说道:“陛下只是为太子翻案,对于东宫死的那些人却是不在意的,更何况云雪又不是东宫的人,云雪的死因没人在意。若是你坚持查下去,谁知道会查到哪方的头上。你为什么一定要坚持下去呢。东宫死的人牵扯到京都好几世家,那些人都不在意了,你为什么一定要查下去呢?” 陈澜知道向婉卿的担忧,但是他不能放弃,说道:“母亲可还记得李春叶?” “李春叶?”向婉卿想了想,问道:“可是当初跟我一起落难的那人?” 过去了这么久,向婉卿对于李春叶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陈澜点点头,又问道:“母亲可知道她是什么人?” 向婉卿说道:“我记得当初都说她是叶凌羽的外室,如今已经许久没有听说过她的消息了,说不准已经被徐家处理了。” 陈澜说道:“我查到,这些年叶凌羽一直在努力为太子翻案。” 向婉卿不明白陈澜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些,问道:“叶凌羽是太子的人?” 陈澜淡淡的说道:“他不是,他是为了王伯元,而李春叶是王伯元的未婚妻。” 向婉卿有些疑惑,说道:“我不明白,他们跟你查云雪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陈澜说道:“李春叶当年从南地来京城为的便是寻找王伯元,得知了王伯元在极北之境,便在入秋的时候去了极北之境寻找。” 极北之境?入秋? 秋冬时节入极北之境,大多数人是不可能活下来的。更何况李春叶一个来自南地的孤女。 向婉卿十分惋惜的说道:“可惜了。” 陈澜笑着说道:“没什么可惜的,她没死,还活着。” 向婉卿可不认为一个小女子,在秋冬季节入极北之境还能活着回来,问道:“她没去极北之境?” 陈澜说道:“她去了,不仅去了,还把王伯元的骨灰带回来了。” 向婉卿惊诧的问道:“她竟然没死在那里?” 陈澜说道:“两个月前我在京外见到了她,不仅仅活着,还活的很好。” 向婉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虽然她与李春叶不过同行了一段路程,但是李春叶与她在京城认识的人都不一样。向婉卿希望李春叶这样的人活着。 陈澜说道:“李春叶一个乡下女人都能为了心爱之人做这么多,我作为靖南侯府的世子为何不能。我若是连李春叶都比不过,又如何能够支撑起靖南侯府的门楣。” 向婉卿知道陈澜说的对,但是还是劝道:“李春叶不过孤身一人,无家族拖累,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她若是败了,不过是舍下自己一条命。你跟她不一样,你若是败了,整个靖南侯府都得给你陪葬。如今你父亲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了,你又有妻有子,我们就这么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好吗?” 陈澜有些恼怒,问道:“安安稳稳?在母亲看来,大哥战死,父亲瘫痪,三弟孤身一人在边关苦苦支撑,靖南侯府在京城风云中岌岌可危,这叫安安稳稳?母亲,很多时候,靖南侯府不进,便只能死,没有退路。” 向婉卿反问道:“你的进便是查云雪的案子吗?” 陈澜说道:“如今双王之争不可避免,靖南侯府无法骑墙,独善其身。我们必须在宁王和战王之中选一个。如今两方旗鼓相当,选谁都可以。但是,母亲,东宫众人的死,最大的可能便是宁王和战王,我不想等到最后才发现,自己支持的是杀了云雪的仇人。更何况,即便是我不查云雪的案子,误推了仇人上位,有云雪夹在中间,母亲觉得,这样的上位者,会给靖南侯府留活路吗?” 向婉卿叹了一口气,权势富贵,她不在乎,她只想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向婉卿说道:“你的事情我不管了,但是你必须保证柔儿母子的安全,那是我靖南侯府的血脉,不能断了。” 陈澜说道:“母亲放心,我已经做好了安排,若是京城出现了变故,会有人护送她们母子离开京城的,让她们隐姓埋名,平安度过此生。” 陈澜看着满脸担忧的向婉卿,充满愧疚的说道:“母亲与父亲身份特殊,我无法保证你们的性命。” 向婉卿见陈澜做好了安排,说道:“我与你父亲你不必担忧,我们自然是要与你共进退的。” 婉柔提着食盒,等到里面的话说完之后,才推门进来,对着向婉卿躬身行礼,道:“见过母亲。” 向婉卿偷偷擦了擦眼角的泪,说道:“柔儿来了,你们聊吧,我就先回院子了。” 送走了向婉卿,婉柔将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说道:“夫君,我给你炖了汤,还热着。” 陈澜摸了摸汤盅,问道:“那些话你都听到了?” 婉柔点点头,没有说话,继续给他舀汤。 陈澜说道:“云雪的案子我必须查,她的仇我也必须报。” 婉柔将碗递过去,说道:“夫君不必跟我解释,我都懂,若非因为表姐,夫君也不会帮我,我或许早就死了,又怎能过的像如今这般逍遥自在。这样的日子本就是表姐给了,若是为了她,失去了这样的生活我也不会怨怼。那些年在庄子里生活,我有了生存的能力,夫君不必为我担心。若是,若是侯府真的落了难,我自己也能将孩子养大的。” 陈澜喝了汤,当初之所以愿意娶婉柔,本就是因为云雪。如今听到婉柔这么说,陈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在他心中,云雪的位置无人可以替代,但是,这么多年以来,婉柔也慢慢的走进了他的心里。 陈澜一直觉得自己的心很小,只能住的下一个云雪,如今他才发现,一个男人心里,竟是能够同时装下两个女人。 第81章 你疯了 李春叶以前对于叶凌羽的话从来都不会起怀疑的。但是最近,她发现叶凌羽一直在欺骗自己,什么境地艰难,什么如履薄冰,都是叶凌羽的谎话。李春叶已经从箫瑾无意中透露出的消息中发现,叶凌羽如今是朝中新贵,整个户部都在他的掌控中,天下粮钱都可为他调遣,莫说是徐家,连宁王和战王都会给他几分薄面,怎么可能会故意为难他。李春叶自从回到京城,便一直被关在别庄里,莫说是外面的人了,连别庄里的人也有很多不知道李春叶存在的。 想通了其中的关窍,李春叶觉得自己这些年过的简直像个傻子,叶凌羽已经露出了那么多的破绽,自己竟是被他几句话便骗了过去。 李春叶问道:“你根本就没打算跟我一起回凤凰镇,说的那些话,全都是骗我的。” 如今的叶凌羽已经是人人闻风丧胆的权臣了,手段阴私狠辣,可是面对李春叶,还是不自觉的处于了弱势,尤其是在她发火的时候。 叶凌羽连忙说道:“你听我解释,我没有说不回去只是现在还不是时机。” 李春叶盯着叶凌羽的眼睛,问道:“如今伯元已经平反了,你在朝中,无人敢为难于你,你还要等什么时机?你说,何时才是时机?” 李春叶的眼神过于执着,烫的叶凌羽不敢直视,说道:“你再等等,时机到了我肯定会跟你一起送师兄回去的。” 李春叶恼怒的说道:“你还在骗我,是不是又想用朝局搪塞我?叶凌羽,你说道那些大道理我不懂,我只知道,如今王伯元是清白之身,王叔还在凤凰镇等着他,我答应过王叔,要把伯元送回去的。” 提到王伯元与王县丞,叶凌羽的心便是一痛,说道:“我也答应过先生的,我一定……” 不等叶凌羽说完,李春叶打断他,说道:“可你没做到,我不怪你食言,但是你也别想阻止我回凤凰镇。” 说着,李春叶扭身要离开。 叶凌羽伸手抓住李春叶的手腕,说道:“你心里只有师兄,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 李春叶想要甩开叶凌羽,却是没有成功,反问道:“我看你做什么?看你春风得意,重权美眷?还是看你食言而肥,背叛师门?” 叶凌羽有些恼怒,质问问道:“在你的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李春叶冷声说道:“在我心里你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可还记得你来京城的初心?” 叶凌羽说道:“我从来都没忘记过,我一直在努力,若非是为了找到师兄,为他申冤,我何至于变成京城人人可耻笑的寄妇家,被人带了绿帽子还要替别人养孩子,又何至于变成如今的模样?” 李春叶皱眉,不满叶凌羽将所有的事情都归咎于王伯元身上,说道:“娶徐家小姐是你自愿的,变成如今的模样也是你自找的,怪不得别人,少把屎盆子扣在伯元的身上。伯元若是知道你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他恨不得你从来都没有找过他。” 叶凌羽双手抓住叶凌羽的双臂,激动的喊道:“师兄,师兄,师兄,你的心里永远都只有师兄,为什么不能看看我。李春叶,你仔细看看我,让师兄沉冤昭雪的是我,完成师兄遗愿的是我,如今站在你面前的也是我。” 李春叶在叶凌羽眼中看到了浓烈的爱意,灼烫着李春叶的心,她好像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若是抛弃了叶凌羽小姨的身份,再看两个人,李春叶吓了一跳,推开叶凌羽,说道:“你,你有病吧。” 叶凌羽使劲的按着李春叶的双臂,不肯松开,说道:“师兄死了,死了好几年了,以前有师兄在,我不敢有任何妄念,如今他死了,只剩下你我二人,我不相信这么多年了,你对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李春叶彻底清楚了叶凌羽对自己的感情,使劲儿的挣脱开叶凌羽,说道:“你疯了,我是你小姨,是你长辈。” 李春叶一直以长辈自居,面对叶凌羽,总是觉得他还是个孩子,从未将他当男子对待过。可是如今,面对已经长成大人的叶凌羽,还如此疯狂的叶凌羽,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李春叶,突然觉得有些害怕了,她怕叶凌羽,哪怕是眼睁睁的看着叶凌羽屠杀自己族人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害怕过。但是,如今,知晓了叶凌羽对自己的感情,李春叶害怕了。尤其是看到叶凌羽眼神中带着的疯狂,让李春叶只想逃走。 叶凌羽说道:“你我之间并无血缘关系,你也不过比我大了不到三岁而已,为什么不能接受我,跟我在一起。” 面对有些疯狂的叶凌羽,李春叶说道:“我看你是真的疯了。”说着,便要开门离开。 叶凌羽理智全无,一把扯过李春叶,将她按在门上。 李春叶受惊,连忙上手去推。 叶凌羽抓住李春叶的手腕,便按在她的头上。叶凌羽的手很大,大到足够一手钳制住李春叶的双手手腕。叶凌羽一手掐着李春叶的下巴,便吻了上去。 李春叶提起膝盖,便要朝着叶凌羽的下身撞过去。 按猪的时候,猪蹄子会乱踹,所以若是没有绑住猪腿的时候需要特别的小心。 李春叶会这一招,叶凌羽自然也会防备这一招。 就在李春叶踢膝的时候,叶凌羽掐着她下巴的手松开,一掌把李春叶的膝盖打下去。 嘴唇失去束缚,李春叶忙扭过头去,避免再次被亲到,喘着粗气,说道:“你放开我。” 叶凌羽钳制着李春叶的手没有松开,另一只手伸到了李春叶的身后,搂住了她的腰,脑袋埋在李春叶的颈窝处,哭着说道:“求你了,别走。” 热泪滴落在颈窝里,烫的李春叶心中柔软了几分。叶凌羽上次在李春叶面前哭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久远到好像是上辈子了。 “师兄没了,我可以照顾你的,我们一辈子都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呜咽的声音传来,李春叶瞬间清醒过来,她刚才在想什么,眼前人可是叶凌羽,是那个总是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少年,自己怎么可以跟他在一起。 李春叶一弯膝盖,借着身体下坠之力挣脱开双手的钳制,身子从叶凌羽的一侧钻了出来。 叶凌羽伸手去抓。 李春叶抬手便朝着叶凌羽的胸前用力推了一掌。李春叶的力气大,又经过数千里的长途奔波,体格比一般女子要强壮些,被关在别院的时候又跟着周熙练过一段时间的武艺。这用力一推,便将叶凌羽推的后退了几步,身子撞在桌子上,还险些吐出一口血来。 打开门,李春叶便冲了出去。 第82章 只是想把她留在身边 “给我拦住她。”歇斯底里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 随之有护卫冲了出来,将李春叶围在了中间。 李春叶回头,便看到叶凌羽狼狈的从屋子里出来。 叶凌羽直视着李春叶的眼睛,说道:“我绝不会放你走的。”随后对护卫喝道:“抓住她。” 李春叶早在发现叶凌羽欺骗自己的时候便找回来自己的杀猪刀,此时抽出腰间别着的杀猪刀,朝着冲过来的护卫便劈了过去。 李春叶的招数都比较实用,没什么花架子。这些护卫都知道李春叶与叶凌羽的关系,不敢伤她,束手束脚的,还真就让李春叶能够跟这些护卫打个平手。 周熙皱着眉,看着这一幕,对叶凌羽说道:“你这是何必呢,她想走你便让她走吧,强留只能生怨。” 叶凌羽赤红着眼睛,死死的盯着李春叶的身影,说道:“哪怕是怨恨,她也必须留在我身边。” 周熙见叶凌羽偏执,想要再劝几句。 叶凌羽突然扭头看向周熙,说道:“没有她,我做的这一切有什么意义。” 叶凌羽是一个需要信念支撑的人,父母去世后,去凤凰镇是他的信念,去了凤凰镇后为李春叶挣诰命是他的信念,王伯元出事之后找到王伯元是他的信念,知道了王伯元的消息,为王伯元翻案是他的信念,如今,王伯元沉冤昭雪了,李春叶便是他最后的信念,没有了李春叶,他会疯的。 如今已经为太子翻案,周熙若是想要瑾儿去争那皇位,叶凌羽是很大的助力,他绝对不能失控。想到此,周熙只能对不起李春叶了。 周熙突然闪进混战圈里,一掌劈向了李春叶的手腕。李春叶手里的杀猪刀应声而落,不等反应过来,李春叶只觉脖颈一痛,人便晕了过去。 叶凌羽过来,从周熙的手上接过李春叶,抱起她便回了房间。 周熙有些不放心,跟过来,说道:“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你总要给她时间去适应身份的转变。你若是真的担心她会跑,可以用点儿软筋散。” 周熙担心叶凌羽会趁着李春叶昏迷强要了她,一旦铸成大错,怕是追悔莫及,李春叶和叶凌羽很有可能得死一个。李春叶的生死,周熙不在乎,但是如果李春叶死了,叶凌羽会疯的,那周熙想要让叶凌羽帮助箫瑾夺位的事情就没有希望了。 叶凌羽将李春叶放到床上,痴迷的盯着李春叶的脸看,说道:“我怎么会舍得强迫她,我只是想把她留在身边罢了。” 周熙放下心来,不过还是去找软筋散了,不然,等李春叶醒过来,还得有的闹。 李春叶醒来,便发现自己身子疲软,即便是从床上坐起来,也有些困难,需要花费好大的力气。杀猪刀又不知道被叶凌羽藏到哪里去了。李春叶刚勉强从床上爬起来,努力的走到桌子旁,但是身子太软,没有力气,只能用手按在桌子上支撑着身体。 蒋红衣推门进来,见李春叶醒了,没有说话。 李春叶侧头看向蒋红衣,问道:“他人呢?” 蒋红衣走过来,将饭菜从食盒里拿出来,说道:“回府里去了。” 李春叶没有去看面前的饭菜,反而问道:“他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成了这样?” 蒋红衣将筷子递到李春叶面前,说道:“软筋散,只是让你全身无力,并没有其它的害处。” 蒋红衣不明白,如叶凌羽这般丰神俊逸,又手握权柄的男子,为何李春叶会不动心,却是对那个已经死了许多年的王伯元念念不忘。李春叶不过是个杀猪女,粗鄙不堪,毫无见识,凭什么看不上叶凌羽。 李春叶抬手打开面前的筷子,说道:“给我解药。” 蒋红衣也不恼怒,将筷子放到桌子上,神色淡淡的说道:“没有解药。” 李春叶已经有些站不住了,身形摇晃了一下,双手按在桌子上才站稳身形,说道:“我要见他。” 蒋红衣淡淡说道:“爱吃不吃。”转身便要离开。 李春叶伸手去抓,却只是抓了一个衣角。李春叶恼怒的想要将桌上的饭菜扫在地上,却是在手碰上盘子的时候停了下来,她是挨过饿的,知道粮食得来不易。李春叶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看着面前的饭菜,出神。 李春叶仍旧没有从叶凌羽喜欢自己的事情中回过神来,她一直把叶凌羽当作晚辈的,他是姐姐的继子,她怎么可以跟他在一起。更何况曾经沧海难为水,她的心中只有王伯元,已经容不下任何人了,哪怕对方是叶凌羽,她也容不下他。若是不知道王伯元退婚的真相,如果王伯元没有死,是真的另娶了她人,李春叶或许能够接受别人。但不是,王伯元死了,死在了李春叶最爱他的时候,王伯元的爱太炙热,太无私,让李春叶再也无法看到别人的好。 李春叶看着面前的饭菜,却是没有任何食欲。但是长期的长途跋涉挨饿受冻,让李春叶知道,在有食物的时候一定要吃,否则下一顿便不知道有没有了。虽然在这里,她不用担心没有下一顿饭,但是长期养成的习惯,一时间改不了。 李春叶拿出筷子,使劲儿的把饭菜塞进嘴里,她虽然很生气,想逃走,但是不会饿着自己的肚子。 蒋红衣一直守在门口,见李春叶还算冷静,没有作贱自己的身体,选择饿肚子,放下心来,转身离开了。 吃完了饭菜,李春叶便回到床上躺着。如今她的杀猪刀不在身边,自己也全身无力。对于这个庄子她太熟悉了,她如今的状况,没有能力逃出去。李春叶仔细的回想着曾经的事情,她一点儿都没有发现叶凌羽什么时候对自己的感情发生了变化。 在李春叶的记忆里,叶凌羽一直很乖,很懂事的,对自己也没有任何的逾矩。凤凰镇的生活是快乐的,简直像是做梦一般,美好的不真实。李春叶有时候就在想,若是当初王伯元读书没有那么好,没能来京城科举,事情是不是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们或许会一辈子窝在那个小镇子上,像凤凰镇里所有的小夫妻一样,生儿育女,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如果王伯元还活着,他一定会发现叶凌羽的变化,他一定可以解决的,亦或者,如果王伯元还活着,叶凌羽根本就不会改变,还是那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第83章 你的野心里不该有我 自从给李春叶下了软筋散,叶凌羽便有些不敢再去面对李春叶了,连王伯元送给他的那块玉佩,叶凌羽都不敢再触碰了。 在极度思念的时候,叶凌羽便会趁着李春叶熟睡,偷偷潜入李春叶的房间,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的看着李春叶,如同藏在阴沟中的耗子一般,偷窥着不属于自己的珍宝。 叶凌羽看着床上熟睡的人,经历了这么多,李春叶还是如同曾经一样,睡觉的时候毫无防备。叶凌羽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李春叶,若是时光能够倒流,仍旧是在凤凰镇。叶凌羽神色滞了一下,如果还是在凤凰镇,王伯元还活着的话,叶凌羽愿意一辈子将对李春叶的心思埋藏在内心深处。如果对方是王伯元的话,叶凌羽愿意放手,他会躲在角落,默默的祝福二人。可是,现实是王伯元死了,他死了,在这个世上,除了李春叶,已经没有任何值得叶凌羽在意的人了。父母抛弃了他,族人背叛了他,王县丞和王伯元也离开了他,叶凌羽只有李春叶了,他离不开她。 床上的李春叶动了一下。 叶凌羽以为她要醒了,连忙起身,躲在了幔帐后面。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李春叶。 李春叶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叶凌羽从幔帐后面走出来,见李春叶又睡去了,没有动,只是这么静静的站着,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的,唯恐眨眼间,李春叶便消失不见了。 李春叶的梦中又回到了凤凰镇,她在铺子里卖猪肉,叶凌羽坐在墙根儿底下看书,王伯元站在大树下教孩子们读书识字。仿佛是有所感应一般,梦中的王伯元抬头看向铺子里的李春叶。 叶凌羽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的看着李春叶。在他心中,只要李春叶留在自己身边就够了,虽然他也想过趁着李春叶毫无反抗之力的时候占有李春叶,这样李春叶就再也离不开自己了,只能嫁给自己。但是那可是李春叶啊,即便是想到这些,叶凌羽都觉得心中有愧,怎么可能真的做下这种事情来。 李春叶醒来,并未发现昨晚有人进来自己的屋子,她惊奇的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好像又恢复了些。这几天下来,李春叶已经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力气一会儿变好,一会儿变差的,反反复复的。李春叶自己观察了,发现了她吃的饭菜有问题,这软筋散大概过两天便会失去作用,蒋红衣会在她的饭菜里再下一次软筋散,然后,李春叶便又一次完全没有了力气。李春叶决定只要自己在药物作用快失去药效的时候不再吃饭了。 蒋红衣发现李春叶突然不吃掺杂了软筋散的饭菜了,便猜出她应该是算定了饭菜里被她下了软筋散。蒋红衣直接当着李春叶的面将软筋散倒进茶水里,端着茶水问道:“是你自己喝还是让我灌你?” 李春叶皱眉看着蒋红衣,说道:“你给我疗伤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冷淡。” 蒋红衣冷冷的说道:“当初你是病人,我是医者,如今你是犯人,我是看守者。” 李春叶看着红衣那张冰冷的面容,知道她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笑着说道:“红衣,你这么说话,我会伤心的。我以为认识了这么久了,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蒋红衣心神动了一下,其实她是很喜欢跟李春叶在一处的,李春叶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经历了那么多苦难,还保持乐观,如同太阳一般,温暖着蒋红衣。那些苦难,在李春叶口中被描述的是那般的有趣。 蒋红衣觉得自己应该是李春叶的朋友的,或许,让李春叶逃走,既能全了这份友谊,又能让叶凌羽看的到自己。 叶凌羽这样的人,一旦知道了蒋红衣放走了李春叶,莫说会情感转移,喜欢上蒋红衣了,不杀了蒋红衣,蒋红衣就该感激涕零了。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很危险,蒋红衣立刻打消了不该有的思绪,一手端着茶盏,另一只手掐着了李春叶的下巴,直接将茶水灌了进去。 李春叶也没有想到蒋红衣竟是会直接灌自己,咳嗽了几声,平息了呼吸,说道:“红衣,你也太粗鲁了。” 蒋红衣看着身形疲软的李春叶,没有说话,转身想要离开。 李春叶半趴在桌子上,对着想要离开的蒋红衣,说道:“你喜欢他。” 蒋红衣身形顿了一下,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春叶伸手拽住蒋红衣的衣袖,说道:“你既然喜欢他,为什么要帮他困住我?你放我离开,你才有机会。” 蒋红衣站在那里,没有回头,声音带了一丝波动,说道:“爱人所爱,既然我喜欢他,自然希望他得偿所愿。” 看着蒋红衣离开的背影,李春叶有些迷茫了,若是叶凌羽也能够有这种想法便好了。 叶凌羽还算有点儿良心,没有像当初在叶府的时候那样,将李春叶关在屋子里,李春叶也可以在蒋红衣在这里的时候去院子里坐会儿,放放风。 夏末,快入秋了,李春叶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软筋散却是让她连最基本的生活都没办法做到。李春叶百无聊赖,每日不是躲在屋子里发呆,便是坐在廊下晒着太阳发呆。 李春叶披着白色的披风,散着头发,坐在廊下,中午的日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晒得李春叶都有些发困了,她干脆直接靠着廊柱小憩,然后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叶凌羽过来的时候便见到了这眼前的一幕,什么也没有说,想了想,还是进了院子,静静的坐在了李春叶身边。 蒋红衣在叶凌羽进来的时候,非常识趣的离开了。 李春叶再次醒来的时候,察觉身边有人,转头便看到了叶凌羽。李春叶如今不想见到叶凌羽,更不想跟他说话。李春叶皱着眉头,起身扶着栏杆,想要回屋子去。但是身子太过于疲软,走的很慢。 叶凌羽坐在那里,正好挡住了李春叶的去路。叶凌羽也不肯让开,就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李春叶要怎么过去。 李春叶心中恼怒,抬脚便要踹叶凌羽,却是因为头重脚轻,不仅仅没踹到叶凌羽,还让自己身形不稳,险些摔倒。 叶凌羽本只是想小小的刁难一下李春叶的,没想到竟是害的她摔倒,连忙伸手拽了一下,将李春叶拽到了自己的身上。 李春叶抬手去推叶凌羽,站起身来,嫌恶的说道:“别碰我。” 叶凌羽被李春叶眼神中赤裸裸的嫌弃烫伤,说道:“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但是你要为今后做考虑。如今只剩下你我了,凤凰镇已经没有我们的退路了,你还要回到凤凰镇,你接下来要怎么办?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打算将京城的事情全都了结了,我们一起回去的。” 李春叶问道:“全部了结?什么是你的全部?怎样才算了结?凌羽,你的野心正在不断的膨胀。如今,权势地位,金钱财富,你都有了,你还觉得不满足,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管,但是你的野心里不该有我。” 叶凌羽被李春叶怼的有些哑口无言,李春叶是他的野心吗?李春叶从来都不是他的野心,而是他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人,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第84章 玩的挺花 叶凌羽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刚进了门,便有一双胳膊缠绕上来,顺势便要吻上他的唇。叶凌羽侧头躲过,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徐问雅穿着一身大红色锦衣睡袍,两个胳膊挂在叶凌羽的脖颈上,宽阔的袖子滑落,露出两条白嫩如藕节的小臂。徐问雅收回一条胳膊,手轻轻的伏在叶凌羽的胸口,抬头看着叶凌羽,眼神中带着丝魅惑迷离,柔声说道:“夫君,我是你的夫人,自然是要在这里的啊。” 说话间,徐问雅伏在叶凌羽胸口的手顺着他的胸膛滑落到腰间,手指翻飞,开始解叶凌羽的腰带。 叶凌羽伸手握住了徐问雅不安分的手,将她推开,问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徐问雅说道:“当初的事情是我不对,今天我给你补上洞房花烛夜。”说着,抬手,手指触碰到自己的衣领,手腕翻转,大红色睡袍顺着肩膀滑落到地上,露出了娇嫩的肩膀。 大红的烛光摇曳着,屋子里被装扮既像有洞房的喜气,又有花楼里的魅惑,香炉里散发出袅袅的香气,里面燃着增加夫妻情趣的香粉。 美人如厮,香艳无比,可惜,叶凌羽早就对徐问雅失望透顶了。更何况,如今叶凌羽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根本就不可能再接受徐问雅了,若非是因为当初是自己主动算计,叶凌羽早就将徐问雅杀了,至于那个孽子也早就扫地出门了。之所以留着徐问雅和那个孩子,是因为叶凌羽对他们还保持了一份人性与愧疚,更何况,当时他还没有能够对上徐家的能力。 叶凌羽往屋子里走,说道:“休书已经给你了,如今你不再是我的夫人。叶府不欢迎你。” 被休的女子被母族不容,更何况徐问雅这样的人,当初仗着父母宠爱,对于家里的兄弟姊妹,动辄打骂,简直是将徐家人得罪尽了。如今徐问雅在原来的叶宅,如今的徐府,无人约束,日子过得惬意又自在,可这一切的前提是徐家还在。如今徐家有危险了,徐问雅不得不出面。 叶凌羽与徐问雅分府别居,又有休书。在叶凌羽看来,自己跟徐问雅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再加上如今,叶凌羽已经与徐家撕破了脸,对于徐问雅的耐心更是早就失去了,至于曾经的那份愧疚,也被徐问雅和徐家人作没了。 叶凌羽借着掌管户部的便利,开始做自己的生意,积攒了一些银钱后,便联系上了朱福乐,两人合伙做生意,赚了不少银钱。买了留芳街这处三进的宅子,原本是用来给李春叶和王县丞住的。但是,自从与徐问雅闹翻之后,叶凌羽便搬到了这里,再也没有回徐家买的宅子。叶凌羽已经与徐家做了切割,如今他的一切,都与徐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徐问雅从后面抱住叶凌羽,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夫君,以前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发誓,从今往后我的眼里,心里只有你一人,绝不会再与其他人有任何联系。” 叶凌羽抓住徐问雅的手腕,一扭,便将她从自己身上拽开,冷声说道:“徐问雅,我给过你机会的,是你没有珍惜。” 徐问雅说道:“我知道,是我错了,你再给我个机会,我一定跟你好好过日子的。” 叶凌羽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燥热,厉声问道:“你做了什么?” 徐问雅说道:“不过是些夫妻间的小情趣,京城可是很多人都在用的。” 叶凌羽推开徐问雅,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饮了,喝道:“滚出去。” 徐问雅已经这么低的姿态了,叶凌羽竟然毫不珍惜,顿时恼怒的扯过叶凌羽,便要脱他的衣服。叶凌羽看着冷心绝情,实际上是最看重感情的,只要徐问雅怀了叶凌羽的孩子,叶凌羽一定会被她拿捏的。 叶凌羽推开徐问雅,说道:“滚开,我嫌你脏。” 徐问雅彻底的恼了,指着叶凌羽,歇斯底里的骂道:“我脏,叶凌羽,咱们两个,究竟谁脏,是谁抱着我的时候喊着李春叶的名字,她不是你小姨吗,对自己的长辈有了这种龌龊的心思,你不脏?” 原本在秦贤死后,徐问雅是跟叶凌羽闹过一段时间的,但是最后还是妥协了,决定趁着叶凌羽醉酒与他同房,结果叶凌羽竟然抱着她喊出了李春叶的名字,徐问雅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接受的了。当天晚上,便命人将叶凌羽打了。徐问雅可以接受自己左拥右抱,却是不能接受叶凌羽的不忠。徐问雅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有错,她只是做了天底下男人都会做的事情,不能因为她是女子,便是错了。 叶凌羽皱着眉头,看着徐问雅,眼前却是出现了李春叶的面容。叶凌羽知道自己不能再跟徐问雅共处一室了,对外喊道:“江生。” 江生是江明的弟弟,是周熙安排过来保护叶凌羽的。 窗子猛然被撞开,一个黑色身影闪现在屋子里,见到如此香艳的情景,扭头便要跑。 叶凌羽喊道:“回来,给我把她弄走,关起来。” 徐问雅有过那么多的男宠,如今身上穿着束胸长袍,面对江生,也不觉得有何羞耻,尖锐着嗓音,高声道:“叶凌羽,你才是最肮脏的,一边说自己与师兄感情有多好,一面又对师兄的未婚妻产生不伦之情,这世上没有比你更肮脏的了。哦,对了,你还整天拿着那块玉佩睹物思人,思的是谁?王伯元吧?啧啧啧,叶凌羽,你玩的还挺花啊,他们两个是多倒霉,才会遇到你这种无耻下流肮脏的人。” 江生看着面前的一幕,垂着脑袋,开始胡思乱想。 这一对夫妻,简直是绝了,原本是恩爱典范,谁能想到里面藏着这么多的龌龊。女人出轨养男宠,男人软禁养大自己的小姨求爱恋,啧啧啧,怪不得是夫妻,果真是绝配。唉,不对,这里面还有王伯元,叶凌羽对王伯元,啧啧啧,的确是够花。 江生偷偷瞄了叶凌羽一眼,觉得应该不对,叶凌羽对王伯元应该只是兄弟情义,谁也没规定睹物思人只能思女人啊。 叶凌羽皱眉看着神游天外的江生,厉声说道:“想什么呢,把她带走关起来。” 江生“哦”了一声,闪身将床上的幔帐扯下来,兜头盖住徐问雅,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掌打晕,扛走了。 叶凌羽身子一软,瘫坐在凳子上,他身体燥热难耐,急需要发泄一下,他将一壶冷茶灌进嘴里,趁着神智还清楚的时候,跑出了屋子,后院有一个湖,湖水清冷,足够让他冷静下来。 叶凌羽狼狈的从湖水里爬出来,此时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明天是最后期限,他已经给徐家留了退路,只要徐敬知肯放弃官位,看在当年徐家下嫁女儿之情及这些年的提携之恩,叶凌羽肯定会保徐家满门富贵平安无虞。 叶凌羽从不在意内宅之事,把这边府里的一切交给了翠兰,但是没想到她竟然胆大到放徐问雅进府,还在自己的屋子里布置了那么一番。叶凌羽有些恼怒了,直接让管家全部接手了内宅的事情,至于翠兰,若是还不肯老实,便会被赶出去了。 第85章 受委屈了 原本徐敬知得知了徐问雅没有从叶府出来,以为是她得逞了,心里稍安了些。可是后来发现,叶凌羽竟是将证据提交给了大理寺,心中恼怒,便派出杀手要杀了叶凌羽。只有叶凌羽死了,这个案子才能被压下来。 叶凌羽为官多年,又为徐家处理过那么多的脏事儿,对于徐家的手段自然是有所了解的,早早的做了防备。但是,他还是低估了徐家的力量,以及杀他的决心。 今日是月末,叶凌羽需要盯着属下盘算这个月的账目,所以等下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叶凌羽正靠在车壁上小憩,突然听到的钉枪的声音。 几个黑衣刺客,将手里的飞鹰爪丢向马车,勾在马车车顶,然后一拽,马车瞬间四分五裂。 江生立刻出现,扯过叶凌羽,便将他护在了身后。 刺客现身。 徐家下了大本钱,竟是派出了二十多个刺客来杀叶凌羽这么个不会武功的文官。 江生护着叶凌羽退后,叶凌羽的护卫上前与刺客纠缠在了一起。 江生盘算着应该是所有的刺客都现身了,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凑近嘴巴,吹了口哨,然后便又有几个黑衣人从暗处现身。 对于杀叶凌羽,徐家可算的上最后一搏,虽然最后叶凌羽还是保住了性命,但是也受了伤。 本来江生是要送叶凌羽回留芳街的叶府的。但是叶凌羽受伤了,如同孩子一般,心里特别的委屈,就想见到李春叶。 李春叶正睡着觉,梦中的叶凌羽浑身是血,孤零零的站在李春叶面前。李春叶伸手去抓,却是抓了个空。李春叶焦急的问道:“凌羽,凌羽,你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叶凌羽什么话都不说,只是静静的站着,身影越来越薄,越来越红,最后化作一团血雾。 “凌羽。”李春叶猛然惊醒,竟是直接坐了起来,然后便见到了叶凌羽有些慌张的从床上站起来,想要离开。 李春叶连忙想要抓住他,却是因为身上没有力气,从床上跌了下来。 叶凌羽听到动静,回头便见到李春叶趴在地上,赶紧过来,将她抱回床上。 李春叶在叶凌羽的身上闻到了一丝血腥味儿,问道:“你受伤了?” 叶凌羽身上的伤口本已经包扎好了,但是因为刚才着急抱李春叶,又把伤口撕开了。叶凌羽本想说没有的,但是开口的却是特别委屈的“嗯”。 李春叶靠在床上,说道:“让我看看。” 李春叶满脸的关切,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凤凰镇的时候,叶凌羽便更委屈了,一把将李春叶抱在怀里,什么话都没有说。 刚才李春叶被梦中的情景吓到,又因为闻到了叶凌羽身上的血腥味儿,太过担忧,便忘记了如今自己还是被叶凌羽软禁着。此时突然被叶凌羽抱住,这才想起来。想要挣脱开叶凌羽,但是身上没有力气。 叶凌羽抱着李春叶,哽咽的说道:“别动,让我抱一会儿,求你了。” 李春叶对于叶凌羽还是有感情的,虽然不是爱情,但是亲情仍旧在。见叶凌羽只是抱着自己,并没有其它的动作,便老老实实的任他抱着。 江生突然冲进来,说道:“抓到了。”然后便愣在了原地。什么情况?他记得上次这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明明是闹翻了,怎么现在抱在一起了。 叶凌羽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他不明白周熙手底下能人无数,为什么非让这么个不长眼的玩意儿跟在自己身边。叶凌羽决定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他一定要把江生换掉。 叶凌羽松开李春叶,说道:“你先休息,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李春叶攥了攥手里的小瓷瓶,点点头,没有说话。 叶凌羽走到门口,突然回头对李春叶说道:“那是金疮药,不是软筋散的解药。” 李春叶看着手里的金疮药,气的丢到一旁。 叶凌羽小的时候是个小财迷,总是把重要的东西藏在身上。刚才李春叶便趁着叶凌羽抱着自己的时候,从他随身的荷包里摸到了这个小瓷瓶,她还以为是解药,便偷了。 李春叶又试了几次,发现说动不了蒋红衣,转头便盯上了周熙。 周熙得知了李春叶要见自己,想了想,李春叶也算是他半个徒弟了,便来了。见到李春叶,周熙率先开口说道:“你不必让我去劝他,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才对,他自己想不开,谁劝都没用。” 李春叶认真的问道:“你说我若是死了,会怎样?” 周熙看着李春叶,眼神中充满了防备,说道:“你想用死来威胁他?” 李春叶摇摇头,说道:“不是他,是你。” 周熙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问道:“你什么意思?” 李春叶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跟着凌羽,但是我知道你肯定有求于他。你说,若是我死了,他会不会发疯,他若是疯了,还会不会帮你了?” 周熙拧眉问道:“你想做什么?” 李春叶说道:“若是我死了,你所求便都无法实现了,不如你放了我,等我将伯元送回去,再回来找他。到时候有我在,他便能心无旁骛的帮你们办事了。如今我跟他就这么别别扭扭的相处,肯定会影响到他的心情,他办的事情那么危险,一旦分心,受了伤,或者干脆死了,怎么办?” 周熙觉得李春叶说的也对,上次叶凌羽将她困在叶宅,被她跑了,还跑去了极北之境,叶凌羽不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京城。如今,李春叶不过是送王伯元回凤凰镇,应该没事的吧。而且据江生的回报,最近叶凌羽手段这么紧凑,甚至忙中出错,为的便是早点儿将京城的事情了解,好送王伯元回凤凰镇。 最近朝局不稳,双王之争愈演愈烈,帝王已经压制不住两人了,此时是瑾儿回归皇室,参与夺嫡的最好时机,若是叶凌羽出了问题,瑾儿那里会很危险的。最近南地尚算平稳,李春叶今非昔比,回一趟凤凰镇也不至于太危险。 周熙想了想,为了以防万一,说道:“我需要派个人跟着你。” 李春叶没有想到竟是这么容易便说动了周熙,只要能尽早送王伯元回凤凰镇安葬,李春叶不在乎有人跟着自己,连忙点头。 李春叶将脖颈上的玉坠摘下来,递给周熙,说道:“你把这个玉坠交给他,告诉他好好做官,我会回来找他的。” 回不回来另说,只要别让叶凌羽发神经派人将她再抓回来就行。至于这个玉坠儿,虽然是王伯元送自己的定情信物,可终究找到了王伯元,定情信物也就没那么重要了。有了这个玉坠儿,至少不会让叶凌羽太疯癫。 当天夜里,李春叶便背着王伯元的骨灰,由江明护送着离开了别庄,踏上了回凤凰镇的路。 第86章 恩将仇报? 徐家刺杀叶凌羽不成,反而彻底的惹恼了叶凌羽,原本想着给徐家留条活路的,如今,叶凌羽也不打算留了。 随着一系列的证据摆在面前,徐敬知几次想要翻案,甚至不惜动用了全族的银钱力量,只想保住徐家。 但是,如今的叶凌羽今非昔比,人脉权势都可以勉强与徐家抗衡。 徐家势力庞大,又在宁王和战王之间摇摆不定,早就惹恼了双王。这些年徐家人又不懂得收敛,不仅仅是欺压百姓,连一些官员家眷都受到了欺压。原本这些人就对徐家恨之入骨,只是苦于势力太小,不敢对上徐家。如今有了叶凌羽打头阵,双王辅助,这些被徐家欺压过的官员百姓一拥而上,竟是打的让徐敬知都有些措手不及了。 帝王本想保住徐敬知,用来辖制双王,压制叶凌羽的,但是叶凌羽准备的太充分,民愤难平,百官谏言,再加上宁王战王的暂时冰释前嫌,通力合作,即便是帝王,也保不住徐家了。 徐敬知在大朝会上,被扒去了官服。 徐敬知看着叶凌羽,眼神充满恨意,但还是端着上位读书人的架子,斥道:“你如此忘恩负义,恩将仇报,老夫的今日便是你的明天。” 叶凌羽抱着笏板,垂着脑袋,不说话。他知道,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此时的他若是稍有所动作,对上徐敬知,便会落个嚣张跋扈的名声。更何况,在叶凌羽看来,自己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了,就没必要痛打落水狗,占个言语上风了。 徐敬知早就知道叶凌羽是个沉得住气的,没想到,都到了如今的地步,叶凌羽还能一言不发。果真他没看错人,这样的人若是能够为己所用,还可保徐家二十年昌盛。可惜了,可惜了!!! 叶凌羽亲自带人跟着大理寺和刑部去查抄了徐家。 徐家人早就知道徐家与叶凌羽撕破脸了,这些人本就轻视叶凌羽,如今见叶凌羽带人进来,自然是好一顿羞辱,甚至还想动手打叶凌羽。 叶凌羽带来的人岂是吃闲饭的,立刻将徐家人控制了起来。 徐夫人连忙凑过去,压抑着怒火,态度温和的说道:“凌羽啊,你毕竟还是我徐家的女婿,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不能看着徐家败落啊。” 叶凌羽态度也很温和,说道:“徐夫人不是早就知道了,徐大小姐不修私德,已经被我休弃了。如今,我与徐家,无半点干系。” 说徐大小姐不修私德,也算是维护了徐家最后的脸面了。总比说她不守妇道,红杏出墙的好。 徐夫人声音有些冷了下来,说道:“凌羽,你不要忘记了,你如今的地位是怎么来的,不能恩将仇报。” 叶凌羽抬臂捧手恭敬的朝着身旁行了一礼,说道:“我如今的身份地位都仰仗陛下恩德,自然是不敢忘记。为了陛下,为了大康朝,我叶凌羽肝脑涂地,死而后已,怎么可能会恩将仇报。” 徐夫人气急,斥道:“叶凌羽,你就一点儿不念我徐家的恩情了吗?” 叶凌羽笑着说道:“何等恩情?是徐大小姐红杏出墙?还是徐家人的言语羞辱?更或者被逼着为你徐家人处理那些破事儿脏事儿?徐夫人且说来听听,我叶凌羽也好反思一下。” 徐夫人见叶凌羽不为所动,还一脸的笑意,神色鄙夷,气的完全失去了理智,抬手便要打叶凌羽。 叶凌羽伸手抓住徐夫人的手腕,冷声说道:“你还当我是当初的叶凌羽吗,随便你们徐家人打骂?” 叶凌羽手上用力一推,徐夫人便被推的退后了几步,还险些摔倒。 徐家大少爷见自己母亲被打,冲过来就要打叶凌羽。 徐家大少爷会武,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叶凌羽又离得他太近。等众人反应过来,制住了徐家大少爷的时候,叶凌羽的脸上已经挨了一拳头。 叶凌羽舌头在被打的一侧脸上顶了一下,随后吐出一口混着唾液的血,也不恼怒,淡漠的说道:“绑起来吧。” 徐大少爷骂道:“叶凌羽,你这个南地来的蛮族贱种,若是没有我徐家,你算个屁,如今害我徐家至此,我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叶凌羽抬手揉了揉被打的脸,凑过去,轻声对徐大少爷,说道:“你还记得当初你抢的那个女子吗?” 徐大少爷抬头不解的看着叶凌羽,问道:“你什么意思?” 徐大少爷仗着自己是徐家嫡子的身份,看上了翰林院编修的女儿,但是那个女子早有婚约,自然是不肯进徐府为妾的。徐大少爷便直接将人绑了回来,强占了那女子的身子。那女子也是个刚烈了,挣脱束缚后一脑袋撞死了。 那女子的父亲,那个老编修,惊怒之下,竟是吐血身亡。那女子的未婚夫君不过是个举子,连个小官都算不上,竟是直接去了大理寺告状。 这件事徐家人并未在意,直接命大理寺将那举子打死,剩下的事情便都交给了叶凌羽处理。 叶凌羽低声说道:“那举子并没有死,如今便在刑部做牢役。不如,我让人安排你进他的管辖,让你们叙叙旧,如何?” 徐大少爷瞪大了眼睛,骂道:“叶凌羽,你是故意的,当初你就想着对付我徐家了?你个混蛋,不得好死。” 叶凌羽不满的说道:“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当初不过是看他可怜,偷偷留了他一命,谁知道他怎么跑去刑部任职了。” 徐夫人也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对于徐家公子抢女人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但是她觉得这是件很平常的小事儿,几乎京城权贵家里,都会有不肖子孙做出欺男霸女的事情来,只要不闹大,没人会在意的。 但是如今,徐家人落了难,徐大少爷若是落到了那举子手里,岂能有好。徐夫人忙说道:“凌羽,凌羽,他是你大哥,你不能不管他,看着他被个下贱人欺辱啊。” 叶凌羽笑着说道:“徐夫人又忘记了,我与徐家早就没有关系了,徐大少爷怎么会是我的大哥?还有,我记得当初徐夫人也说过我叶凌羽也是个下贱人呢。你说,连举子和官员,在你们眼中都是下贱人,你们落了难的徐家人,又算什么?” “几位大人,徐家所有财物,都整理出来了。” 大理寺和刑部派来的官员虽然都与叶凌羽是平级,但是挡不住叶凌羽受双王争抢,自然是以叶凌羽为首。对于叶凌羽与徐家的纠葛,两个人都装作充耳不闻。如今财物都清点出来了,自然是要交给户部的。 叶凌羽看着被抬出来的近一百箱珠宝首饰,随便掀开一个,看着里面琳琅满目的东西,啧啧两声,叹道:“都是民脂民膏啊。” 徐家人被抓入了刑部,徐家财物被抬进了户部。 在京城树立了几十年的大树轰然倒塌。 第87章 喜欢娘子还是喜欢娘子的钱? 关于徐家最后的判决出来了,男丁流放,女子入贱籍,充入教坊司。如今,徐家人真正的成为了他们口中的下贱人了。 徐家人曾经目空一切,做了许多恶事,得罪了无数人。这些徐家的仇人纷纷站了出来报仇,还有一些凑热闹的,也涌了上来。 徐敬知突然从高位跌入尘埃,一时接受不了,竟是吐血身亡了。 徐大少爷倒是想活,但是落到了恨毒了他的举子手里,受了好一番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徐夫人更是凄惨,曾经有一女子只因为被徐敬知多看了几眼,便被徐夫人逼的堕入青楼。如今那女子成为了平康坊翠香楼的老鸨,得知徐家女入了教坊司,便想尽办法将徐夫人弄到了翠香楼,将她双腿打断,送到了暗娼街。 所谓暗娼街,住的都是些人老珠黄的青楼女子,接的客人也都是些又老又丑,还没钱的男人。 徐夫人去了那里没多久,便重病而亡了。 至于其他的徐家人,男子流放途中死伤过半,即便是到了流放地的,也因为不适应那里的艰苦环境,活下来的没有几个。 徐家女子,高贵女一旦落入尘埃,自然有的是人想要去碾压一番。能够舍下脸面的便能与所有青楼娘子一般,虽然没了自由,还得去伺候男人,但是至少吃喝不愁,其中容貌出众的,又有才情的,过的还跟贵家小姐一般。那些舍不下脸面的,自然是有一番拷打,最后也就沦落了。 至于徐问雅,当初她被叶凌羽休弃的时候,不想回徐家,便逼着叶凌羽帮她立了女户,自然没有受到徐家的拖累。虽然按照大康朝律例,被休弃的女子嫁妆归夫家所有。但是,当时叶凌羽只想尽快摆脱徐问雅,对于徐问雅的嫁妆没什么兴趣,而是自己搬出了当时的叶府,如今的徐府。对于那里的一切都放弃了,当然,也包括徐问雅的嫁妆。 徐家事了,叶凌羽便将徐问雅放了出来。 徐问雅还没回到府里,便听说了徐家的事情,连忙跑回了她自己的徐家,见府里的一切照旧,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未放在徐家财产里面被清算掉,这才放下心来,感谢自己有先见之明,早早的立了女户。 徐问雅连忙命人去打听徐家人的下落。得知父母去世,兄长被流放,徐问雅好一顿伤心,便又跑去了留芳街,找叶凌羽闹事。 翠兰如今的身契还捏在徐问雅的手里,得知徐家出事了,自然心怀惴惴,后来发现这里面没有自己的事情,便放下心来,想着自己毕竟是叶凌羽的妾室,朝廷不会将自己带走,充入教坊司的。 叶凌羽刚想去别庄,却是被徐问雅拦在了门口。叶凌羽皱眉,问道:“你还有完没完了?” 徐问雅高声喊道:“叶凌羽,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当初若非我徐家,你怎来的如今的一切,你竟然忘恩负义,陷害我徐家,你不怕天打雷劈啊。” 徐家已经彻底完了,对于徐问雅的愧疚早已经烟消云散了,若非叶凌羽还保持了人性,徐问雅坟头的草都已经长到一人高了。 叶凌羽冷声说道:“我若是你,便老老实实的待在府里,守着手里的银钱过日子。” 徐问雅仗着叶凌羽心善,不会杀自己,有些肆无忌惮,说道:“你还敢说这种话,我落到如今的地步,还不是你害的。” 叶凌羽面色阴沉下来,说道:“徐问雅,你知道吗?当初害死我师兄,你徐家也是出了一份力的,我能留下你的性命已经是恩德了。你若是还不知足,我不介意废了你的女户。” 若是女户被废,徐问雅便还是徐家女,她的财产会被充入国库,她也会被卖去教坊司。徐问雅不介意多几个男人,但是被男人伺候,和伺候男人,她还是分的很清的。 看着叶凌羽眼神中的阴狠,徐问雅知道叶凌羽是真的可以做的出来的,瞬间一股寒气从脚底涌上大脑,让她清醒下来。如今的叶凌羽,不是她能得罪的起的。 叶凌羽看着眼神带了惊恐的徐问雅,冷哼一声,转身上了马车。 徐问雅脚步踉跄,也连忙爬上了自己的马车,赶紧回府。女户艰难,她之所以过的这般逍遥自在,是因为徐家还在,叶凌羽也对她保留了一份善良。如今,徐家不在了,自己再惹恼了叶凌羽,怕是会被人吃干抹净了。 徐问雅回到府里,这才发现自己养的几个美男竟是卷了她的财产逃走了。幸亏徐问雅一直没把这些男人当人看,只是随手打发了些物件儿,至于自己的财产,她守的牢牢的? 徐问雅知道,这只是个开始,若是没有倚仗,自己根本就守不住自己的财产。徐问雅好好盘算了一番,命人散出消息,说叶凌羽虽然与她和离了,但是还念着多年的夫妻感情,这才帮她立了女户,不让她受到徐家的牵连。 徐问雅相信,以叶凌羽的为人,肯定不屑于戳穿她的谎言。徐问雅想着,到时候再让翠兰带着孩子回来几趟,坐实了这个谣言,有了这个谣言,外人因着叶凌羽,自然不敢对她起歹意。至于府里的这些人,身契都捏在自己手里,不敢闹出太大的事情来。 如今,徐问雅需要牢牢的把控住府里的一切。府里的这几个美男,都是徐问雅搜罗来的,并未签下身契,所以才敢卷款私逃。剩下的还有一个叫什么,徐问雅不记得他叫什么了,反正留在她身边许久了,徐问雅一直唤他笙郎。 徐问雅原本还以为让他签下身契需要逼迫一番了,但是,没想到,他竟是直接便签下了,毫不犹豫。 徐问雅说道:“你怎么说在外面也是个红角儿,怎得就这么轻易的卖身给我了?” 笙郎笑着说道:“若我说我喜欢娘子呢?” 别人都会叫徐问雅夫人或者主子,只有这个笙郎刚开始唤徐问雅夫人,后来徐问雅被休后,便开始唤她娘子。徐问雅也不在意,如今听到笙郎这么说,徐问雅忍不住笑出声,伸手端起笙郎的下巴,抬眉问道:“你是喜欢娘子还是喜欢娘子的钱?” 笙郎含情脉脉的看着徐问雅,说道:“娘子的钱也是娘子的一部分。这么说来,我喜欢的还是娘子。” 徐问雅手指松开笙郎的下巴,滑过他的脖颈,游走在他的胸口,最后停在了他的腰带上,伸手一扯,便将笙郎扯近了自己几分。 笙郎伸手抱起了徐问雅便进了屋子。 第88章 先生不会帮我吗? 叶凌羽到了别庄,得知李春叶又跑了,还带走了王伯元,气的将屋子砸了。 江生对着同样躲在屋外的周熙,说道:“统领,你这事儿做的不地道,明知道他有多在意李春叶和王伯元,你还一个都不给他留。你看,疯了吧。” 周熙没有理会江生,等里面砸的差不多了,才进去,将玉坠塞给叶凌羽,说道:“她说了,等安葬了王伯元便会来找你,她让我把这个给你。” 叶凌羽看着手里的玉坠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原本周熙还在担心叶凌羽会继续发疯,但是见他拿到玉坠儿后情绪便稳定了许多。早知道这样,周熙觉得自己该在叶凌羽刚到别庄的时候就给他,也不至于让他砸毁了一间屋子。 这个玉坠儿周熙仔细观察过,应该是个新手雕刻的,有些粗糙,不过是个普通的玉质,算不得上乘。 周熙有些好奇的问道:“这玉坠?” 叶凌羽抚摸着玉坠儿,说道:“这是我师兄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叶凌羽扭头看向周熙,问道:“她真的说会回来找我?” 周熙连忙说道:“绝无虚言。” 叶凌羽看着手里的玉坠儿,不再说话。王伯元的猪头簪子还在他手里,如今又有了玉坠儿,李春叶与王伯元的定情信物都落在了他的手里,他却是失去了他们。 周熙安慰道:“李娘子跟我学过一段时间的功夫,身手还可以,又有江明护送,不会有事的。” 周熙见叶凌羽不说话,便出去了,留叶凌羽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 叶凌羽颓废的坐在地上,抚摸着玉坠儿,问道:“我真的留不下你了吗?”手上用力,捏紧了玉坠儿,“你必须回来,若是不肯,我便亲自把你抓回来。” 萧瑾见周熙与江生都离开了,才从角落钻出来,看了看屋子里的叶凌羽,走了进去。 叶凌羽扭头,见是萧瑾,将玉坠儿挂在脖子上,塞进领口里,问道:“公子怎么过来了。” 萧瑾说道:“李姨离开了,我担心你会伤心。” 虽然已经八岁了,萧瑾的声音还是带着些稚嫩。 叶凌羽说道:“我没事,劳公子挂心了。” 萧瑾走过来,抱了抱叶凌羽,说道:“我知道没有家人是会很伤心的,我也没有家人,但是我有你,有周叔,你也有我们。” 叶凌羽笑了笑,没有说话。 萧瑾问道:“你能不能做我先生?” 叶凌羽愣了一下,不确定的问道:“公子想拜我为师?” 萧瑾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嗯,那天你对皇祖父说的话,虽然有些我听不懂,但是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也想能够说出那些话来。” 叶凌羽认真的审视着萧瑾,问道:“你想当皇帝?” 萧瑾一屁股坐在叶凌羽的身边,有些天真的说道:“周叔说我是太子血脉,这皇位本该是我的。” 周熙刚开始只想保住萧瑾的性命,但是随着太子沉冤昭雪,周熙的野心也在不断扩大,如今竟是认定了皇位必须是萧瑾的。 叶凌羽说道:“那是他的想法,你自己的呢?你是怎么想的?那个位子,你自己想要吗?” 萧瑾有些茫然,说道:“我不知道,叶先生怎么看?” 叶凌羽并未纠正萧瑾对自己的称呼,算是接受了他这个徒弟,说道:“宁王和战王都不是明君之相,若是太子还在,大康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你是太子唯一的血脉,确实有争夺那个位子的资格。” 萧瑾扭头看向叶凌羽,问道:“先生是想让我去争?” 叶凌羽说道:“如今你年龄还小,后面的路还很长,你可以再等等,过几年,有了自己的想法再说。” 萧瑾又问道:“那先生是不想让我去争?” 叶凌羽看着萧瑾的眼睛,那里没有孩子的天真稚嫩,叹道:果真是皇室血脉,少年老成。 叶凌羽说道:“争也好,不争也罢,谁也不能替你做决定。只是如今,绝对不是争位的好时机。陛下如今应该还能挺一两年,在这期间,宁王和战王不会放弃争抢皇位。若是你贸然出现,他们两个很有可能会联起手来对付你,以你如今的实力,根本就不够跟他们斗上一回合的。” 萧瑾认真的问道:“先生不会帮我吗?” 这才是萧瑾今日来的目的。当初叶凌羽之所以跟周熙合作,是因为他们的目标一致,叶凌羽想要为王伯元翻案,便必须给太子翻案。但是,如今,叶凌羽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可以抽身了。面对双王之争,哪怕叶凌羽谁都不支持,只要他牢牢的掌控住户部,无论谁当皇帝,他都是重臣。 叶凌羽说道:“打虎还需自身硬,你有什么?看似这整个别庄的人都会帮你,可是这些人又有什么?皇位不仅仅需要武力,还需要智慧和权势。更何况,就别庄的这些力量,一个小小的御林军便可以将别庄碾碎成齑粉。” 萧瑾说道:“先生的意思是我需要先积攒力量?” 叶凌羽说道:“力量就像是雪球,等你将雪球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自然会有更多的雪靠近你,让雪球越滚越大。” 叶凌羽的意思萧瑾明白,若是萧瑾自己没有实力,叶凌羽是不会帮他的。 萧瑾起身,朝着叶凌羽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先生提点,学生记住了。” 叶凌羽没有避开,受了这一礼。 第二天,叶凌羽便送了许多的书册过来,其中有许多是当初王县丞的手稿。当初叶凌羽得知王县丞去世后,便又派了人将王县丞的手稿取了些送到京城。 王县丞有治世之才,可生不逢时,好不容易熬到了太子重新启复,王县丞却是对朝局彻底失望了。他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管理凤凰镇及教育王伯元和叶凌羽的身上。若非王伯元英年早逝,怕是要与叶凌羽并称双杰了。 萧瑾对于王县丞的书稿也是爱不释手,遇到不懂的地方便会记下来,让周熙送去叶凌羽那里。 叶凌羽也不藏私,将自己的一身本领尽数传给了萧瑾。在叶凌羽看来,王县丞的东西必须有人继承,若是这个人还是未来帝王,那王县丞和王伯元所追寻的东西或许真的会实现了。 翠兰也不傻,知道自己后半辈子需要指望自己手里的这个叶佑安,便认认真真的教导叶佑安,还会盯着他读书认字。但是也不知道为何,叶佑安总是喜欢往叶凌羽的书房里钻。 叶凌羽觉得他不过是个幼童,也没有在意。 第89章 死胖子 江明算是老江湖了,李春叶又有横穿整个大康朝的经历,两个人一路急行,即便是遇到了劫道儿的,有江明在,都不用李春叶出手,便都被江明解决了。 朱福乐胖胖的身体蜷缩在囚车的角落,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办,他也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抓他一个行商。朱福乐在心里骂了朱壮壮的十八辈儿祖宗,他本来在外面经商,小日子过得挺好的,但是朱壮壮突然从极北之境回来,说什么想朱福乐了,家里便招朱福乐回来。 后来朱福乐突然意识到自己和朱全是同一个祖宗,骂他便是骂自己,心里更是气。 李春叶见有囚车,心中觉得奇怪,看押送人员,虽然穿着官府衙役的服饰,但是看行事作风却不像是官府的。 江明也发现了这队押送官兵有问题,说道:“最近南边儿不太平,咱们少管闲事。” 李春叶点点头,准备继续上路。 一路上朱福乐已经多次向路人求救了,但是那些路人见这些押着他的人是官府人员,都不敢管,即便朱福乐对人说这些人不是官府的,也不管用。只要朱福乐求救一次,便会被毒打一次。如今,朱福乐已经不敢向外求救了。 朱福乐抬起眼皮扫了一眼要翻身上马离开的两个年轻男子,觉得其中一位男子过于清瘦了些,也就只有自己的三分之一。朱福乐叹道:“如今世道艰难,许多人都吃不饱,日子不好过啊。” 突然朱福乐见到了那个清瘦男子身后别着一把杀猪刀,再看那两个男子,健硕的他不认识,清瘦的却是有些面熟。又看回那把杀猪刀,突然想起来了,这不是叶凌羽的小姨嘛! 眼见着要出境了,朱福乐不知道这些人抓他做什么,但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想着最后试一次。 朱福乐扒着木栏,朝着李春叶喊道:“小姨,救我。” 李春叶回头,便见到囚车里的胖子正拼命的向自己求救。 江明问道:“你认识?” 李春叶想了想,不记得了。 那些押送人员已经过来抽打朱福乐了。对李春叶和江明说道:“此人是个江洋大盗,一直在想办法偷逃跑。” 江明对李春叶,说道:“官府的事儿,我们不要管。” 李春叶以为自己听错了,便要翻身上马。 朱福乐抱着脑袋,高声喊道:“叶凌羽,叶凌羽。” 江明看向朱福乐,不明白他怎么知道叶凌羽的。 朱福乐连忙大喊道:“小姨,我是朱福乐。” 押送人员见朱福乐认识此二人,纷纷抽出了刀,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劫囚车不成。” 朱福乐连忙喊道:“他们不是官府的人。” 李春叶手按在了后腰的杀猪刀上,说道:“我得救他。” 江明见李春叶决定动手了,只好抽出了刀。 一片混战。 李春叶一刀把囚车的锁链砍断。 朱福乐从囚车上滚了下来,一把抱住李春叶的腿,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哭着喊道:“小姨啊,若是没遇到你,我就死定了。” 李春叶有些嫌弃的看着朱福乐的鼻涕蹭在了自己的衣摆上,说道:“朱,福乐,你先起来说话。” 江明不满,在他看来,李春叶可是叶凌羽的女人,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死胖子竟然敢抱着李春叶的腿,当他江明是死的不成。江明伸手将朱福乐从地上提了起来。 死胖子,还挺重! 朱福乐见李春叶又把杀猪刀别在了腰上,说道:“幸亏有这把杀猪刀,否则我还认不出小姨来。小姨,你怎么在这里,叶凌羽不是在京城做大官吗?” 李春叶说道:“我送我夫君回乡。” “夫君?”朱福乐上下扫视了一眼江明,他可记得这位是个高手,连忙过去,满脸堆笑的握着江明的手,谄媚道:“小姨丈好。” 李春叶忙说道:“不是他,他是,我的朋友,陪着一起送我夫君回来的。” 江明指着李春叶后背上的包裹,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小姨丈在那儿。” 见朱福乐有些疑惑的盯着自己的包裹看,李春叶说道:“我是送我夫君的骨灰回乡。” 朱福乐愣了一下,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小姨,你节哀。” 李春叶问道:“你怎么被抓了?他们是什么人?” 朱福乐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听到他们说什么要用我做人质,威胁我爹。” 李春叶说道:“现在你安全了,早点儿回去吧。” 朱福乐见李春叶要走,连忙跟上,说道:“小姨,小姨,你能不能送我啊,我怕他们还有同伙儿。” 李春叶想了想,安葬王伯元也不急在这一时,莫说朱福乐曾经是叶凌羽的好友,便是因为当初朱全对自己的帮助,李春叶也得护送朱福乐一程。 李春叶对江明说道:“他是凌羽的好友,他兄长帮过我,我想先护送他回去。” 江明点点头,说道:“行,听你的。” 就这样,三人上路了。 朱全得知南腊人派了人入境,担心朱福乐会遇到危险,便带人出来接应朱福乐。 朱全没想到竟然会再次见到李春叶。 朱福乐见朱全来接自己,哭着朝着朱全便扑了过去,喊道:“朱壮壮,你是来接我的吗?” 朱全正在盯着李春叶看,却是被一个胖子严严实实的挡住了视线,抬手把胖子一巴掌扇开,对着李春叶,惊喜的说道:“春叶,你怎么在这里?” 朱福乐正张开双手,想要给朱全一个拥抱的,却是被朱全一巴掌拍开了。回头,便看到朱全一脸春意的跟李春叶说话。 李春叶也没想到会在半路再次遇到朱全,说道:“我在路上遇到了朱福乐,便护送他回来了。” 朱福乐将脑袋挤到两人中间,说道:“朱壮壮,都是你害的我被抓,你知道我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吗!” 朱全将朱福乐的大脑袋推开,看了看李春叶背上的包裹,包裹露出了骨灰坛的形状,问道:“你不是早就回来了吗?怎么才到这里?” 李春叶回道:“我在京城待了一段时间。” 江明仔细的打量着朱全,觉得此人不怀好意,决定今天晚上就给叶凌羽送密信回去。 朱福乐见朱全一直不理会自己,一把将朱全扯过来,恼怒的说道:“朱壮壮,我被你害的被抓被打,你一句话都不跟我说吗?” 朱全一改对李春叶时的温柔,满脸不耐烦的看着朱福乐,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不是没事嘛。” 江明不想让朱全再与李春叶说话,开口说道:“李娘子,既然朱老板有人来接了,我们便回凤凰镇吧。” 李春叶点头,说道:“人全须全尾的交给你了,我该去办自己的事了。” 朱全说道:“不如先跟我去安南郡,等把他送回去后,我陪你一起回凤凰镇。” 朱福乐有些奇怪的看着朱全和李春叶,多年经商的直觉告诉他,这两个人不对劲儿。 不等李春叶开口,江明说道:“不必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办,你跟着不方便。” 李春叶说道:“安南郡就不去了,我得回凤凰镇,就此告辞。” 江明迫不及待的翻身上马,李春叶见状,便也上了马,朝着朱全和朱福乐拱拱手,便与江明打马离开了。 朱福乐见朱全还站在原处盯着李春叶看,没好气的说道:“看什么看,人都走远了。” 朱全回过头来,恨铁不成钢的揪着朱福乐的脖子,说道:“你怎么就这么笨,我都告诉你了,要多带点儿人手,怎么还能被抓。” 这次见面,朱全觉得李春叶又变化好大,每次见李春叶,她都在改变。第一次,在书院的局促不安,第二次在上京路上的迷茫,第三次是在极北之境的痛苦,这一次,却是英气逼人。朱全还记得,在极北之境的时候,李春叶骑马还没有这般熟练,没想到这次见面,翻身上马竟是这般利索,骑马疾驰的样子倒是像个老手了。 第90章 被你发现了 回到了凤凰镇,不过短短的三年过去了,这里的一切好像都变了。遭遇过水灾,又遇兵祸,凤凰镇已经不是以前的凤凰镇了。林子被毁了,田园也荒芜了,连那条李春叶走过无数遍的小路也面目全非了。 李春叶没有进镇子,而是带着王伯元到了王县丞墓地,发现这里竟然经常有人祭拜,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凤凰镇还是原来的凤凰镇,他们没有忘记过王县丞。 一个扛着锄头的老人从这里路过,好奇的打量着李春叶和江明。 江明停下锄头,对仍旧挖坑的李春叶,说道:“咱们就不能多找几个人来帮忙挖吗?咱俩挖到什么时候去?” 李春叶停下来,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说道:“伯元最怕给别人添麻烦了。” 看着继续挖坑的李春叶,江明没好气的说道:“咱们花钱雇总成了吧,我出钱。” 李春叶边挖边说:“你不了解凤凰镇的人,王叔在他们心中地位颇高,他们是不会要钱的。” 江明踹了一脚手上的锄头,不满的说道:“那你怎么不怕麻烦我?” 李春叶说道:“你挖坑是为了帮我,不算是伯元麻烦的你。” 江明无奈,只好弯腰继续挖。 一群乱糟糟的脚步声传来,随后便见到许多人扛着锄头,铁锹,扫帚将两个人围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 “为什么要在我们县丞墓边儿上挖坑?” “他们是盗墓贼吧。” “我们县丞墓里什么陪葬都没有。” …… 江明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李春叶,问道:“他们把咱们当盗墓贼了?” 李春叶看着众人,虽然都苍老了许多,但是还是有很多熟悉的面孔。李春叶对领头的赵二喊道:“赵二叔,是我,春叶。” 赵二杵着拐杖,上前几步,看着一身男装,梳着发髻的李春叶,认认真真的看了许久,终于激动起来,丢下拐杖,晃晃悠悠的过来,喊道:“春叶啊,真的是你啊,你还活着。” 李春叶见赵二站不稳脚跟,连忙过来扶住,说道:“是我,我没死。” 赵儿二激动的喊道:“这是春叶,李家肉铺的娘子。” 好几个人凑了过来,随后都激动过来,说道:“对对对,真的是李娘子。” “李娘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娘子,你这些年去哪里了?” “外面打仗了吗?你怎么回来了?” …… 一系列的问题,让李春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李春叶解释道:“我这次回来是安葬伯元的。” “安葬伯元?王公子没了?什么时候没的?” “王公子怎么会死了?他不是在京城做大官吗?” “他才多大岁数啊,怎么死了?” “外面也在打仗吗?他是被叛军打死的吗?” …… 赵二高声喝道:“都别说话,让春叶说。” 李春叶说道:“伯元六年前为了给太子申冤,得罪了人,被害死了。我离开凤凰镇就是为了找他的。这次回来,是将他的骨灰带回来安葬的。” 众人唏嘘,都以为王伯元在京城享福做大官,谁能想到他早就死了。 赵二问道:“那怎么你自己回来了?王公子没有留下个子嗣啊。” 在所有人看来,子嗣可是家族的延续,那是非常重要的。更何况,当初便有传言,王伯元之所以抛弃李春叶,是因为娶了别人。 李春叶心中一哽,说道:“他并未娶亲,当初与我退婚是怕连累我。” 众人更是唏嘘,有体壮些的上前接过李春叶和江明手里的锄头,开始挖坑。 很快,在众人帮助下,王伯元顺利安葬了。 如今,凤凰镇已经没有李春叶的家了,李春叶问道:“赵二叔,如今肉铺在谁手里?” 李春叶想着回来先赎回肉铺,等攒些钱后再赎回宅子。 赵二说道:“你不知道啊,还在你名下啊。” 李春叶有些奇怪的问道:“我当初不是卖了吗?” 赵二说道:“你还真不知道啊,当初你离开后不久,便有人来寻你们了。得知王县丞去世,你又离开了,那人便走了,可是没多久就又回来了,把铺子,你家的宅子和王县丞的宅子都买了回来,都记在了你的名下。” 江明小声说道:“江生来过这里两趟,应该是叶大人买下来的。” 李春叶回到了自家的宅院前,推开门,里面的布置还是原来的样子。在这里,时间好像按下了暂停键,就像是李春叶昨天刚离开一样。 李春叶将屋子里面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遍,又购置了新的床褥。 江明蹲在房顶,修补着破碎的瓦片,说道:“何必这么麻烦,反正咱们过两天就回京城了。” 李春叶直起身,按了按有些僵硬酸胀的腰,道:“谁告诉你我还回京城的?” 江明立刻从屋顶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院子里的李春叶,一脸的惊诧,问道:“你什么意思?你不回京城了?” 李春叶说道:“你在这儿休整两天自己回去吧。我好不容易回了凤凰镇,肯定是不会再离开的。” 江明从屋顶跳下来,有些焦急的说道:“你不是说你将王伯元送回来就回京城找叶大人的吗?你可是亲口说的。” 李春叶满不在乎的说道:“我没有不承认是我说的啊,可是又没人规定我必须言出必行。当初我若是不这么说,周熙怎么可能会放我回来。” 江明气急,指着李春叶说道:“你你你,你这女人,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李春叶见江明要过来抓自己,连忙躲开,说道:“周熙当初就应该想到有这种可能。我警告你,你也别想把我抓回去。此地离京城有千里之遥,又四处打仗,你带着我,不可能顺利回京的。” 江明凶狠的说道:“大不了我杀了你,把你的尸体带回去交差。” 李春叶点点头,说道:“这倒是个办法,不过你得想好了,你回去后叶凌羽会不会杀了你给我报仇。” 江明颓丧的坐在台阶上,问道:“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回去?” 李春叶将盆里的脏水泼到院子里,嗯了一声。 江明怒极,道:“那你还让我跟你来凤凰镇。” 李春叶将手里的盆放下,一手叉腰,一手挥动着脏帕子,认真的说道:“首先呢,不是我让你来的,是周熙派你的。其次呢,我倒是想告诉你实话的,但是这一路上,你一直催着我赶路,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 江明没好气的说道:“怎么没有机会,你就是故意骗我护送你。” 李春叶笑着说道:“被你发现了。你不用担心,凌羽我还是很了解的,他顶多疯几天,过了这阵子也就接受了,他不会真的为难你的。” 江明恼怒的说道:“我就在这里守着你,到时候等叶大人派人来抓你的时候我好将功赎罪。” 李春叶说道:“行吧,正好凌羽那屋子空着。你若是打算在凤凰镇定居也行,王叔那宅子送你了。” 江明眼睛一瞪,说道:“你休想,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说完,江明也不补屋顶了,就坐在台阶上瞪着李春叶。 第91章 咱们也不欺负他 江明第一封信已经送到了,叶凌羽看着信里的内容并未太在意,知道李春叶安全,他便放心了。 周熙问道:“你就不担心吗?江明在信里说了,那个朱全可是对李春叶百般殷勤。” 叶凌羽笑着说道:“你看看我。” 周熙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看你什么?” 叶凌羽说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那个朱全是我少时同窗,李春叶喜欢的是我师兄,又养大了我,她连我都看不上,怎么可能看的上朱全?” 周熙啧啧两声,说道:“你小心自信的过了头。” 叶凌羽没有理他,继续教授萧瑾书里的内容。 如今,叶凌羽又完全冷静下来了,他知道李春叶这次回去就不可能乖乖回来。他不可能真的派人去把李春叶绑回来,那样,他与李春叶之间便再也不可能了。但是,他可以努力往上爬,爬到了最高的位置,手握权势,到时候可以借助皇权,让帝王赐婚,那样李春叶便只能回来,到时候再给李春叶请封诰命,也算是完成了自己多年的心愿了。 叶凌羽对于周熙的人并不是完全信任,已经派了自己的人去南地。如今天下纷争不断,凤凰镇并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一旦南地开战,遇到危险,叶凌羽的人自然会护着李春叶回京。 江明果真是说到做到,一直盯着李春叶,李春叶去哪里他便跟到哪里。 李春叶准备再把肉铺开起来,将铺子里里外外的打扫干净。 江明也不帮忙,就站在门口盯着。 惹得镇子上的人流言四起。 “那男的谁啊,一直跟着李娘子。” “李娘子的夫君吧。” “不可能,李娘子喜欢的是王公子。” “那又怎样,他俩又没成婚,再者说了,王公子都死了这么多年了,李娘子嫁人也不稀奇。” “我看那人倒是像李娘子的债主,你看他那眼神,李娘子应该欠他不少钱。” “是啊,我看李娘子刚回来就着急开铺子,应该是想赶紧还钱。” …… 李春叶对于这些流言蜚语也不在意,铺子收拾好后,便推着小板车下乡收猪了。 如今南地也不太平,去年又经历了水患,还经历了一场战乱,猪也少,价钱也不便宜。李春叶还以为是原来的价钱,好不容易收了一头猪,发现自己带的钱不够。 江明见李春叶朝自己看过来,连忙捂住了自己的荷包,说道:“你干什么,我没钱。” 李春叶好不容易收了一头猪,怎么可能放过,走过来,说道:“借你的,回去就还。”说着,也不管江明愿不愿意,便抢走了他的荷包。 银货两讫,李春叶将猪绑好,刚想抬上板车,发现自己竟然没将猪提起来,又弯腰使力,结果便听到“卡崩”一声,腰直不起来了。 江明见她捂着腰,扶着板车的样子,冷笑一声,说道:“还以为你多厉害呢,你不是说几百斤的猪你一手就能扛起来吗?来,扛一个我看看。” 李春叶痛苦的“嘶嘶”两声,嘴硬道:“我这不是好久没干了吗?谁知道串了力气了。” 见江明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李春叶脸上露出个自以为很和煦温柔的笑容,说道:“江大哥,帮帮忙。” 江明手一摆,说道:“别,我可不是你大哥。” 李春叶见江明不肯帮忙,凭借自己,肯定弄不回这头猪去。李春叶回头看向卖猪的老汉。 老汉连忙把钱揣进怀里,捂住了,说道:“卖出去了就不能退。”说着,连忙走开了。 李春叶无奈,又不可能把这猪丢下,只能又去求江明,说道:“江大哥,你不是想吃红烧肉吗?没有猪哪里来的肉?我给你说,我手艺可好了,别说是红烧肉了,猪肺汤,酱爆猪肝,排骨小面,溜肥肠,蒸嫩肉,我都会做。只要你帮我把这猪弄回去,我都做给你吃。真的,不骗你。” 江明见李春叶是真的没办法了,没好气的说道:“放着京城的好日子不过,非得在这破地方卖猪肉,你说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李春叶见江明神色有些松动,连忙说道:“对对对,我脑子有病。” 江明过来,一把想要提起猪来,发现没提动,有些尴尬的双手用力抱起猪,放到板车上。 李春叶本来想笑的,但是忍住了,毕竟她得求着江明。 江明在前面推着板车,李春叶在后面弯着腰跟着走,跟个小老太太似的。江明故意加快脚步,李春叶也不着急,在后面,弯着腰,慢悠悠的跟着。 到了镇子,李春叶让江明先把猪弄回铺子,自己则去了医馆,找郎中给自己治腰。 杂货铺子的韩掌柜的也在,见李春叶扶着腰,驼着背进来,问道:“李娘子这是怎得了?” 李春叶没好气的说道:“别提了,扛猪的时候,一下子没用对力气,把腰扭了。” 韩掌柜的笑着说道:“太长时间没干这活儿了吧。” 郎中走过来,问清楚了情况,便开始动手。 “卡吧!” 李春叶直起腰,扭了扭,确实是不疼了。 韩掌柜的腿上的针也该起了。韩掌柜的八卦的问道:“跟你一起回来的那汉子是你什么人啊。” 李春叶说道:“我大哥,这次回来路上不安全,他好心送我一程。” 韩掌柜的又问道:“我看他这样子是打算留在咱凤凰镇?” 李春叶点点头,说道:“应该是,他是个走江湖的,也没个去处,咱凤凰镇多好啊。” 韩掌柜的问道:“那他娶妻没啊?” 李春叶眼皮一抬,问道:“韩叔,啥意思?” 韩掌柜的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我也不瞒你了,你韩大哥也走这么多年了,我眼看着就入土了,不放心你大嫂一个人带着个孩子。就想着给她找个老实本分的男人,入赘到我们家,万一哪天我没了,她们娘俩也有人护着。我也不怕你笑话,咱们镇子上的人我都看遍了,没一个合适的,我看着你那个大哥人不错,看着是个实在人,就想着问问你,能不能成。礼钱上你放心,咱们不欺负人,就按照娶大姑娘的聘钱给。咱们也不欺负他,再生下个孩子跟他姓,但是我那杂货铺子得留给我大孙子。” 李春叶觉得韩掌柜给的条件确实是不错了,若不是因为知道江明的身份,李春叶一定会积极促成此事。李春叶说道:“江明虽然是我大哥,可我终究是个外人,这事儿我去说不合适。这样吧,一会儿我让他去你铺子,你们俩当面聊,也得让大嫂看看愿不愿意啊。” 韩掌柜的原本还担心李春叶不愿意的,见她爽快答应了,笑着说道:“若是事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李春叶笑着说道:“好说,好说。”心里暗道:“能成了才怪呢。” 但是李春叶必须让镇子上的人知道自己的态度,否则众人还以为江明是李春叶的夫君呢。 第92章 把他嫁出去 李春叶骗江明去韩家杂货铺要账。江明虽然不愿意去,但是见李春叶忙忙碌碌的样子,便就去了。 韩掌柜的见江明来了,忙招呼儿媳妇出来,喊道:“凤妮儿,这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个江明。” 凤妮儿给江明倒了一碗水,面色羞红,说道:“江大哥喝水。” 江明有些不解对方的热情,但是想到李春叶说过,凤凰镇的人最是纯朴,也没在意,随口道:“多谢。” 凤妮儿盯着江明看了一会儿,觉得他人很好,长的不错,身体也健硕,比镇子上的人都好,心里是满意的,面上有些羞涩。 韩掌柜见凤妮儿的样子,便知道她是愿意的,放下心来,戳了一口老烟锅,说道:“这是我儿媳妇凤妮儿,在我们镇子上是出了名的贤惠孝顺,是个过日子的好手,我家这铺子一直都是她在打理。” 江明有些不明所以,点点头,说道:“嗯,嫂夫人很好。” 韩掌柜见有戏,但是作为女方,还是要端着点儿架子,说道:“我那大孙子这会儿出去玩了,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就回来了。你也见见,是个乖巧懂事的,小小年纪就能帮着家里干活儿了。” 江明点点头,“嗯”了一声。 韩掌柜的继续说道:“我这铺子你也看到了,虽然不能说是大富大贵,但是在咱们凤凰镇也是吃喝不愁的。家里的宅子也不小,能住的上六七口人。” 江明说道:“嗯,挺好,有家有业的。” 韩掌柜的说道:“按理说呢,你是外乡人,这种好事轮不到你的,但是你是李娘子的大哥,咱们信的过你。” 江明被凤妮儿看的有些别扭,“嗯”了一声。 韩掌柜的道:“我们也不会欺负你,就按我给李娘子说的,我们家给聘礼,也让凤妮儿生下你的孩子跟你姓儿,但是这杂货铺子得留给我大孙子。” 江明“嗯”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问道:“什么意思?” 韩掌柜的以为江明对自己给出的条件不满意,劝道:“人啊,也不能太贪心了,这个条件就不错了。” 江明皱眉,问道:“什么条件,什么不错啊?你在说什么?” 韩掌柜的抬头看向江明,问道:“李娘子没告诉你让你来干什么啊?” 江明说道:“她说让我来收账的啊。” 韩掌柜的把旱烟头在脚底下敲了敲,说道:“她这是怕你害羞哩。这也没什么可害羞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都是常事儿。” 江明不解,问道:“你说什么呢,我没打算娶妻。” 韩掌柜的劝解道:“你放心,只要你愿意来我家作上门女婿,我家不会亏待你的。” 江明猛的站起来,说道:“我什么时候说来你家做赘婿了?” 韩掌柜的见状,敲了敲烟袋锅子,说道:“看来李娘子没来得及给你说呢,没事,我给你说也是一样的,我这会儿给你说说情况……” 江明突然意识到为什么在自己来之前,李春叶用那讳莫如深的眼神看自己了,连忙说道:“老人家误会了,我不会娶妻的。” 韩掌柜见江明要走,连忙说道:“条件也可以再谈啊,你如果不满意,这杂货铺子给你孩子分一半儿也成。” 江明忙扭头跑走了。 李春叶刚开张,江明便跑了回来,往案板前一站,凶神恶煞的,吓的来买肉的赶紧跑了。 “唉唉唉,你别走啊,我这肉刚秤好,怎么能不要了。” 李春叶没好气的看向江明,说道:“你把我客人吓跑了。” 江明怒目圆睁,问道:“你是故意的?” 李春叶有些心虚,道:“我觉得挺好的啊,你嫁入韩家,有家有口,连产业都是现成的,再加上那凤妮儿长的确实也不错,有多少人巴巴的盯着呢。” 最主要的是把江明嫁出去,李春叶不仅能白的一份聘礼,还能摆脱一个盯着自己的人,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江明伸手抢过李春叶的杀猪刀,指着李春叶,恶狠狠的喝道:“李春叶,你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 李春叶连忙后退一步,见江明没有冲进来,慢慢走过去,手轻轻的碰到了杀猪刀,眼睛瞧着江明,轻声说道:“我是真的觉得挺好的,我都想好了,咱也不能让韩家吃亏,王家的宅子肯定是不能给你了,我家那宅子可以给你当陪嫁。” 江明用刀背敲开李春叶的手,恼羞成怒,喝道:“你还敢胡说八道。” 李春叶又连忙后退几步,说道:“你不愿意就不愿意呗,我还能绑着你娶她不成,发什么火儿啊。” 江明“咔”的一声,把刀扎进了案板里,扭头走了。 李春叶用力将刀拔了出来,嘟囔道:“我是真的觉得挺好的。” 江明受不了了,整天跟在李春叶身后,被她各种指使着干些挑水修房顶的活儿。刚开始江明觉得自己就是不干,李春叶拿自己也没辙儿,但是他忍受不了镇子上的人对他各种指指点点的。 李春叶挑着水,他在后面跟着,竟是被镇子上的人指责了一路。后来他没办法,自己接过扁担,镇子上的人才停止了对他的口诛笔伐。 后来江明才发现,凤凰镇默认了的规矩,家里重活儿脏活儿累活儿都是男人干,家里男人无能才会让女人干这些。如今江明跟李春叶住在一起,还不肯干这些活儿,便被镇子上的人归结到了无能男人的队伍。 干活儿,江明也就忍了,但是,如今,李春叶竟然想把他嫁出去换聘礼,这他可就忍不了。当天便跑去了县里,给京城去了快信,他必须尽快脱离李春叶,回到京城,回到他熟悉的环境中去。 晚上,李春叶有心讨好一下江明,做了他最爱吃的红烧肉。一直等到了深夜,江明才回来,端起红烧肉就回了自己屋子。 李春叶见他回来,还没来的及说话,眼前的红烧肉便不见了,李春叶怒喝一声:“我还没吃呢。” 周熙又收到了江明加急送来的书信,看到里面的内容,真心觉得,幸亏李春叶跑了,若不跑,她留下,早晚是个祸害。 周熙问道:“江明在信里问他能不能把李春叶杀了,把尸体带回来给你?” 叶凌羽用小竹条敲了萧瑾的脑袋一下,说道:“好好写字,不许分心。”随后对旁边的周熙说道:“你觉得呢?” 周熙说道:“江明说他受不了了,让我用江生换他,他怕他忍不住真的杀了李春叶。” 叶凌羽说道:“李春叶好惹事,江生不靠谱,你觉得她俩凑一起能有什么好事儿。” 周熙说道:“也不至于,南地那破地方能闹出什么事儿来呢!” 叶凌羽扭头,看向周熙,问道:“江生已经出发了?” 周熙点点头,说道:“他看了信就跑了,他说他喜欢热闹。” 叶凌羽有些无奈,说道:“他就不怕李春叶把他也嫁出去?” 周熙说道:“应该不会,他太能闹腾了。” 叶凌羽想着凤凰镇民风淳朴,李春叶应该不会闹出什么事来,即便是闹出来了,以自己如今的权势,若想平息,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便也就没有在意。 第93章 老妻少夫 朱全护送朱福乐回到了安南郡,便想着去凤凰镇找李春叶。 结果朱福乐对他爹安南郡守朱广寿说道:“我哥是想去找他心上人。” 朱广寿心中一喜,连忙问道:“真的?哪家的娘子?” 朱广寿兄弟二人,各有一子便是朱全和朱福乐,可是两个人都不成器,朱全一心只想学武,朱福乐满脑子只有赚钱,对于男女之事都不重视。朱福乐还好些,至少娶了妻子,生下了一女。可是朱全就是不肯娶妻生子,都快把朱广寿愁死了,他兄长,朱全的亲爹,自从朱福乐接手了商队之后了,带着夫人找了个山隐居了,连人影都找不到,只有朱广寿整天因为朱全不肯娶妻的事情愁眉不展。如今得知了朱全有了心上人,朱广寿自然是欢喜交加的。 朱全恼怒的瞪了朱福乐一眼,说道:“二叔,还是没影儿的事呢,别听朱福乐瞎说。” 朱福乐不满的说道:“怎么没影儿,你那眼睛都快粘人家身上了。” 朱广寿见朱全不肯说,对朱福乐,问道:“你见过那娘子?是谁?我可认识?” 朱福乐想也不想,说道:“我小姨。” 朱广寿眼睛都瞪大了,抄起茶盏便朝着朱全砸过去,骂道:“混账玩意儿,老子还没死呢,那是你长辈。” 朱全忙闪身躲开,说道:“二叔,你听他胡说呢,是我同窗的小姨。” 朱广寿喝道:“那也不成,你多大,她多大,只见过老夫少妻的,没听说过老妻少夫的。” 朱福乐见朱全被骂,忍不住的开心,笑得眼睛眉毛,鼻子嘴巴,都挤成了一团。 朱全伸手就要打朱福乐。 朱广寿扯着朱全的后衣领,训斥道:“你还想动手打他,他若是不说,你还打算瞒着我不成,等你把那老女人领进门之后才让我知道吗?” 朱全不满的说道:“什么老女人啊,她就比我大一岁。” 朱广寿斥道:“那也不成,这么大岁数了没成婚,肯定是嫁不出去的,说不准还有什么毛病。咱朱家是什么门第,怎么可能娶这么个女人进门。” 朱福乐躲在椅子后面,又添了一把火,说道:“人家有夫君的。” 朱全不等朱广寿揪自己耳朵,连忙护住,说道:“二叔,二叔,你听我解释,她没有夫君,她那所谓的夫君在与她成婚之前就死了。” 朱广寿松开了朱全,坐回椅子上,对朱福乐说道:“你先滚出去。” 朱福乐不满,又担心被打,只好磨磨蹭蹭的往外走。 朱广寿对朱全说道:“你说说看,是怎么回事?” 朱全说道:“二叔,你知道太子案里的王伯元吗?” 朱广寿点点头,说道:“知道,不就是敲登闻鼓给太子平冤的那探花吗?” 朱全说道:“李春叶便是他的未婚妻。” 朱广寿来了兴趣,问道:“详细说说,你俩怎么认识的?你哪个同窗的小姨?” 朱全说道:“她是叶凌羽的小姨。” “叶凌羽?户部尚书叶凌羽?”朱广寿惊诧的问道。叶凌羽啊,那可是户部尚书啊,那可是天子近臣啊,那可是如今的朝中新贵啊。 朱全见朱广寿眼神泛着光亮,翻了个白眼,自己这二叔虽然能力不怎么样,却是颇善钻营,若是得知了朱家能够与叶凌羽搭上关系,肯定会迫不及待的促成这桩好事的。 朱全说道:“她们并不是什么实在亲戚,叶凌羽不过是在李春叶寄住过几年。” 朱广寿眼睛一瞪,说道:“都能寄住好几年,怎么不是实在亲戚,你们俩怎么认识的?” 朱全无奈,说道:“我去极北之境的时候,她正好去京城,我俩便同路了一段。后来她又去极北之境寻找王伯元,我们就又遇到了。这次也是她救了福乐。” 朱广寿笑着说道:“这话是怎么说的,有缘千里来相会,你俩有缘啊。你什么时候去见她,我给你准备东西,第一次登门,得带重礼,不然人家会说咱朱家不知礼数的。” 朱全顿时歇了去找李春叶的心思,说道:“还是等等吧,她这次回乡是为了安葬王伯元的。” 朱广寿瞥了朱全一眼,说道:“你这就不懂了,她这会儿正是伤心难过的时候,你得去安慰她。” 朱全抬眉说道:“二叔想让我乘虚而入?还是算了吧,王伯元都死了多少年了,早就没有这个虚让我入了。” 朱全担心朱广寿会揪着李春叶不放,连忙说道:“二叔,我还有事儿,先走了。”说着,逃似的跑走了。 朱福乐正在院子里爬着,让女儿骑大马,见朱全进来,翻了个白眼,继续嘴里“呜呜”的喊着,“骑大马喽,骑大马喽!” 朱二夫人见朱全进来,喊道:“大哥来了。” 朱全点点头,没有说话。 朱二夫人将孩子从朱福乐身上抱下来,说道:“多宝,咱们进屋子去玩儿。” 多宝从朱福乐身上下来,便又朝着朱全伸出小胳膊。 朱全伸手从朱二夫人身上抱过多宝,说道:“想没想大伯啊。” 不等多宝回答,朱福乐没好气的说道:“天天见,有什么可想的。” 朱全瞥了朱福乐一眼,转头又笑眯眯的对着多宝,说道:“大伯可想多宝了。” 朱二夫人见朱全和朱福乐的样子,便知道两个人又要干仗了,伸手又将多宝抱了回来,说道:“来,多宝,跟娘玩去,让大伯和爹爹说话。” 两个人刚走,朱福乐弹跳起来,指着朱全,说道:“我可警告你啊,这可是在我的院子里。” 朱全追着朱福乐打,说道:“你的院子,你的院子,让你多嘴,让你多嘴。” 朱福乐一边跑,一边喊道:“你不能怪我啊,你喜欢李春叶的事情,我爹早晚是要知道的啊。” 两个人跑了三圈,朱福乐就累的跑不动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耍无赖的说道:“不跑了,累死我了,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朱全走过去,朝着朱福乐身上轻轻踢了两脚,斥道:“看你虚的。” 朱福乐不满的说道:“我虚我还有闺女呢,你不虚连个孩子都没有。说吧,你又找我干嘛?” 朱全说道:“你不许告诉二叔春叶在凤凰镇。” 朱福乐眼珠子一转,说道:“那可说不好,我这嘴巴得用珠宝填。”朱福乐知道朱全上次剿匪可得了不少的好东西。 朱全弯腰,捏住朱福乐的大胖脸,笑眯眯的威胁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暗地里跟叶凌羽勾结的事,你若是敢把春叶住在凤凰镇的事情告诉二叔,我就把你一直跟叶凌羽有联系的事情也告诉他。” 朱福乐一心只想挣钱,他嫌弃朱广寿目光短浅,得知了自己与叶凌羽的关系后会逼自己为他在仕途上疏通关系,影响到了自己挣钱,所以朱福乐一直没有把自己在给叶凌羽办事的事情告诉朱广寿。但是上次,李春叶去了极北之境后,叶凌羽托了朱福乐用朱家商队的路子给朱全送过信,虽然信是在李春叶离开极北之境之后才送到,但是被朱全知道了朱福乐与叶凌羽的关系。 朱福乐眼皮一耷拉,愁眉苦脸的说道:“知道了。” 朱全摸了摸朱福乐的脑袋,说道:“这才是我的好弟弟。” 朱福乐没好气的打开朱全的手,原以为自己能够借这件事拿捏一下朱全,没想到竟是被朱全反拿捏了。 第94章 谁的人? 江明一睁眼,发现江生竟然站在自己床头上,揉了揉眼睛,惊叫一声,从床上跳下来,一把抱住江生,哽咽道:“你终于来换我了,我都快被那女人折磨疯了。” 江生问道:“她人呢?怎么没见到?” 江明说道:“去铺子里了,她每天天不亮就去铺子,有时候半夜还去乡下收猪,关了铺子又去王家的宅子里待着。天天如此,没有一天能歇的,比当初咱们出任务还累。” 江生可不在乎江明累不累,他这一路上可是累坏了,问道:“有吃的吗,我饿了。” 江明说道:“厨房里有她给我留的早饭。” 看着江生狼吞虎咽的样子,江明问道:“你这是多少天没吃饭了?” 江生又塞了一大口馒头,混着粥,咽下去,说道:“别提了,叛军和南腊合谋了,安南郡被占了,现在外面到处都是土匪叛军,我是饶了好大一圈才找到这里的。”江生又喝了一口粥,说道:“我看啊,这凤凰镇也安静不了多久,早晚叛军会攻过来的。” 凤凰镇地处偏僻,并无守军,上一次发生兵祸,也不过是叛军占领了府衙,镇上的人并未见到真正的战争。江明对于叛军攻过来之事也不在意,只要叛军不知道李春叶和叶凌羽的关系,有江生在,李春叶的安全应该是无虞的。 两个人正说着话,李春叶推门进来,见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问答:“这谁啊?” 江生嘴里塞着馒头,嘟囔道:“咱俩见过的。” 江明问道:“你这会儿不在铺子里待着,怎么跑回来了?” 李春叶说道:“镇子上有人从外面回来,说叛军把安南郡占了,郡守一家被抓起来了,我得去安南郡看看。” 江明伸手拉住李春叶的胳膊,问道:“你疯了,那里到处都是叛军,你去那里做什么?” 李春叶说道:“安南郡守是朱全的二叔,他救过我多次,我必须去救他。” 江明鄙夷的扫了李春叶一眼,说道:“就凭你?去救他?想什么呢?” 李春叶说道:“我答应过他,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必性命不惜,如今便是我报恩,履行承诺的时候。” 江明说道:“告诉你,我可不去,我的任务是保护你,如今江生来了,我的任务结束了,我要回京城了。” 江生突然开口道:“我去。” 江明喝道:“去什么去,你老实待着,不许去。” 李春叶说道:“你们都不用去,我自己去。” 李春叶甩开江明,回到自己的屋子,束了头发,换了一身男装,别着杀猪刀便走了出来。 李春叶坚持要去,江生闹着要陪着,江明扯着二人,谁都不许去。 三人正闹着,院子里突然冒出五个人来。三人互相看了一眼。 李春叶对着江明问道:“你的人?” 江明也是不解,看向江生,问道:“你的人?” 江生看看二人,又看看院子里的五个人,问道:“我的人,吗?”随即说道:“我哪来的人?” 李春叶立刻反应过来,说道:“我的人,你俩先老实待着,我跟他们说几句话。” 江明和江生互相看了一眼,松开了李春叶。 李春叶对着五个人说道:“管事儿的进来。” 随即有一个人跟着李春叶进了屋子,剩下的四个人守在了屋子门口,不许江明和江生靠近。 江明问道:“你信是她的人?” 江生满不在乎的说道:“管他是不是呢,只要不是敌人就成。” 李春叶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林寒说道:“我家主子叶大人派我等来保护娘子。” 李春叶又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林寒说道:“你与朱全分开的时候便跟上了。” 李春叶:“为什么现在现身了?” 林寒:“主子有命,若是南地战乱,娘子有危险,再让我等现身护送娘子回京城。” 李春叶说道:“若是我不肯回去呢。” 林寒没有说话。 李春叶说道:“看来他的意思是让你们保证我的安全,并没有让你们强制带我回去。” 林寒仍旧没有说话。 李春叶说道:“我不会回京城,现在我要去安南郡,你们可以跟着我去,也可以留在凤凰镇等着。” 林寒说道:“主子有令,必须保护娘子的安全。” 李春叶说道:“那你们是要陪着去安南郡了?” 林寒没有说话。 李春叶说道:“正好我没有人手,若是不反对,便帮我一把吧。” 林寒点点头,还是没有说话。 李春叶说道:“叶凌羽不想让江明他们知道你们的存在?” 林寒说道:“别庄里都是先太子的人。” 李春叶明白过来,说道:“好,对外宣称你们是朱全的人。” 林寒点点头。 李春叶与林寒出来,门外站着的四人,随即分立两侧。 李春叶对江明说道:“我要去安南郡,你们两个可以回京城复命了。” 江生唯恐李春叶不带自己玩儿了,连忙说道:“我是来保护你的,得跟你一起去。” 江明看了一眼跟在李春叶身后的林寒,说道:“我也去。” 李春叶朝着二人拱手,说道:“如此有劳了。” 原本朱全是想着偷偷溜出安南郡,去凤凰镇找李春叶的,但是,没想到刚出城不久,叛军便攻城了。 安南郡有内奸,叛军又得了南腊的支持,很快便占领了安南郡,将朱家下狱。 等到朱全想办法混进城里,大局已定,他只能藏起来,另想办法。 朱广寿没想到,自己躲过了上一次的战乱,竟是没躲过这次的,唉声叹气的,好在朱全不在,不至于让朱家被整祸端了。 朱福乐抱着多宝,安慰着夫人。他已经想办法送出了消息,叶凌羽应该不会不管他的死活的。如今朱福乐只想着叶凌羽派来的人能够赶在自己死前救出自己一家人。 朱福乐见自家夫人害怕,安慰道:“夫人别怕,他们没有立刻杀了我们,反而是将我们关押起来,定然是有所求,有所求就好说,他们要什么咱们就给他们什么,不会有事儿的。” 原本朱二夫人还总是嫌弃自家夫君没本事,一直一脸的懦弱相,如今生死关头,他竟是还想着安慰自己,朱二夫人忍不住眼泪流的更多了。 朱福乐连忙将脏了的袖子在自己身上蹭了蹭,笨拙的给她擦眼泪,小声提醒道:“别哭,别哭,药该化了。” 朱二夫人连忙收住哭声,确认了自己脸上的药还在,说道:“我倒是无所谓,主要是多宝还太小呢。若是他们只能放一个人,”朱二夫人犹豫了一下,看向了仍旧在唉声叹气的朱广寿,小声问道:“夫君能不能把生的机会留给多宝?” 进来的时候,朱二夫人已经听到了叛军说,要朱家留一个活着的钓朱全出来。 朱福乐犹豫了一下,看向了朱广寿。 朱广寿没好气的说道:“看我干什么,我还能有几年好活的,不过是早死几年罢了,有什么区别。” 如今,已经关押了三天了,朱广寿早就从最初的惊恐中镇定下来。 第95章 将夫人奉上 李春叶众人混进了安南郡城,好在朱家人还活着,并未被杀。 林寒回到了他们落脚的荒宅,说道:“朱家大公子不知所踪,郡守大人,二公子夫妇和他们的女儿都被抓了。如今满城贴的都是抓朱大公子的布告。” 李春叶问道:“牢里什么情况,知道吗?” 林寒说道:“进不去。” 李春叶坐过牢,知道牢里的日子不好过,更何况还是叛军的牢狱。 叛军知道,如今朱家的商队掌握在朱福乐的手中,便将全部的精力用在朱福乐的身上。 朱福乐被打的皮开肉绽的,哭着说道:“我真的没有了,所有的财产都在郡守府了,你们怎么就不信啊。” 叛军见朱福乐不肯说,又用朱广寿威胁朱福乐。 朱福乐商队的钱一半送到了叶凌羽那里,剩下的一半又被朱全抢走一部分,朱家人花钱如流水,什么东西都得是最最精细的,若说珍宝他可以拿出很多,但是若说金银现钱,他还真的没有私藏多少。 朱福乐痛哭流涕的说道:“你们不就是想要钱吗?我把商队印信给你们,你们自己去调吧,别打我爹。” 朱福乐心中暗叹:“叶凌羽啊,你可不能怪我啊,我虽然爱钱,但那是我爹啊,谁让你不赶紧来救我呢,我只能把钱给他们了。” 叛军得了商队的印信,便去大肆调钱来安南郡了。 叶凌羽比朝廷更早得知了叛军占领安南郡的消息,便立刻安排了人手去救朱福乐。朱福乐可是他的钱袋子,这些年他能这么快的爬到如今的位置,朱福乐功不可没。叶凌羽哪怕是为了自己,也不能让朱福乐有危险。 叶凌羽原本以为南地出现兵灾,李春叶会尽快回京的,但是却得知了李春叶不仅仅没有回京,还潜进了安南郡,心中暗骂她胡闹,连忙又抽调了一部分好手,加入商队,借着押送银钱,混入安南郡。 帝王得知了叛军攻占了安南郡,急火攻心,吐出一口血来,直接晕了过去。 宁王与战王各怀鬼胎,想要争夺兵权,却是都不肯驰援安南。一时间,朝廷各方又开始角逐,竟是没人管安南郡了。 朱全已经在城中转了几天了,终于找准了时机,借助送牢饭的机会,混进了狱中。 刚进去,朱全直接打晕了跟在身后的一个叛军,打开了牢门。 朱广寿见到朱全,喝道:“你怎么来了,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朱福乐又哭了,哭着道:“大哥,你再不来,我就被他们打死了。” 朱全说道:“闲话少叙,咱们赶紧走。” 朱全也顾不得许多了,将牢房里的所有人都放了出来,这里面有安南郡官员,也有曾经的恶徒。 众人一窝蜂的往外冲。 朱全搀扶着朱广寿,朱福乐护着抱着多宝的朱二夫人。几人混在一群人中,一起往外冲。 刚出牢狱,到了地面,便有一片箭矢飞过来,最先冲出去的人死了一大片,剩下的人还有敢冲的,又死了一大片。剩下的都堵在了牢房门口,不敢动弹。 李春叶得知牢房出现了暴动,便带人过来查看。看着躺在地面上的一大群尸体,李春叶逐个扫过去,唯恐会见到朱全躺在那里。 叛军嚣张的大笑,道:“朱大公子,出来吧,等你许久了。” 朱广寿连忙拽住朱全,说道:“不能出去,他们不一定知道你在,故意诈你呢。” 叛军统领等了会儿,仍不见朱全,抽出箭,朝着众人瞄去,在众人脸上逐一扫过,说道:“我每数三个数,你不出来,我便杀一人。” “一,二,三,嗖!” “噗!” 一个人倒地。 “一,二,三,嗖!” “噗!” 又一人倒地。 朱广寿将想要冲出去的朱全塞回人群,高声喝道:“别射了。”说着,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说道:“本官乃是安南郡郡守,朱全在城破的时候已经逃出了安南郡。” 叛军统领:“朱大人?我倒是把你忘记了,朱二公子何在?” 朱福乐赶紧小跑了出来,满脸堆笑的讨好道:“大将军,大将军,我在,我在,小人朱福乐。” 叛军统领将箭对向朱福乐,笑着说道:“你倒是挺配合的,你说,朱全在哪里?” 朱福乐看着瞄准自己的箭头,双腿一软,说道:“我,我不知道啊!” “嗯?是吗?”叛军统领手一松,箭头插在了朱福乐的双腿之间。 朱福乐瞬间身下便晕染出一片黄色,伴着尿腥味儿,刚才,他是真的感受到了死亡已经笼罩住了他的身体。 朱福乐赶紧朝着叛军统领磕头,哭着求饶,道:“他,他跑了啊,这不能怪我啊。大将军啊,我可是给你们上供了许多银钱啊,我的心可是向着咱们义军的啊,你不能杀我啊。” 叛军统领也没想到朱福乐竟然这么不禁吓,说道:“你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朱家商队运送的金银已经在路上了,留着你,好像也没什么用了。” 多宝见叛军首领要杀朱福乐,从朱二夫人身上挣扎下来,倒腾着小短腿,哭着跑过去,道:“不许杀我爹爹,不许杀我爹爹,你们都是坏人。” 朱二夫人惊恐之下,没想到多宝竟然跑出去,连忙也跟了出去,将多宝拽过来,抱在怀里。 朱福乐连滚带爬的挡到妻女二人身前,哀求道:“大将军,我会做生意,我能挣钱,你们留着我还有用的。” 朱全手已经握在了刀柄上,他也没想到自己计划的这么好,竟然会被识破。 叛军统领看着朱二夫人,眼神带着打量,说道:“我竟是不知道朱二公子的夫人竟还是个美人。” 敌军占领郡守府的时候,朱福乐立刻用药物在朱二夫人的脸上弄了一大块胎记,没想到,在牢狱里关了几天,药效竟然消失了,露出了本来的面容。 朱二夫人心中惶恐,拼命的藏在朱福乐身后。 叛军统领笑着说道:“美人,本将军不比这头猪强上许多,不如跟了我,吃香的喝辣的。” 朱二夫人抱着多宝的手又紧了紧,不敢露出半片衣角。 叛军统领面对这么循规蹈矩的妇人更是感兴趣,说道:“还不请美人入我屋中。” 有叛军小兵过来扯朱二夫人。 朱福乐连忙抱住朱二夫人,说道:“你们不就是想要钱吗?我想办法,叶凌羽知道吧,户部尚书,我与他是同窗好友,你们要多少,我让他给你们。” 叛军统领说道:“到时候我们自会打上京城,让他把钱乖乖奉上。如今,你只需将你夫人奉上即可。” 第96章 你还是个女人吗 见叛军小兵去扯朱二夫人,朱广寿也顾不得什么伦理大防了,连忙推开小兵,与朱福乐一起护住朱二夫人。朱广寿高声喝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朱家人就没有怕的。” 朱全此时已经挤出了人群,高喝一声,便朝着那叛军统领扑了过去。 李春叶见朱全现身,戴上蒙巾,说道:“动手。” 林寒等人随即都带上了蒙巾,从楼上一跃而下。 李春叶刚想一起跳下去,却是被江明拦住,江明说道:“就你那点儿三脚猫的功夫,省着点儿吧,别给捣乱了。江生,你……” 江明想让江生护着李春叶的,但是江生已经不管不顾的跳了下去。 江明无奈,说道:“你老实在这里等着。”随后,江明也跳了下去。 李春叶知道,若想救回朱家人,他们七人足矣。李春叶再去,不过是添麻烦而已。 李春叶看了看楼里的酒,想也不想,搬了几坛子过来。 朱家人没料到会突然有人过来救,叛军也没有料到。 林寒五人负责带走朱家人,江明和江生负责劫杀叛军追兵。成功接触到朱家人,众人极速撤退。 叛军随即涌出,李春叶站在楼上,见朱家人过去,扯掉了刚才绑着酒坛子的绳子,酒坛子随即滚了下去,掉在街面上,砸碎了,酒撒了一地。李春叶点燃了火折子,朝着街面丢了过去,街道瞬间被大火封锁。 有叛军指着李春叶的位置,喊道:“她在那里。” 随即有无数的箭雨朝着李春叶射来。还有叛军想要爬上楼。 李春叶连忙从后面的窗子钻了出去,将火折子放在了早就拉好的油绳上。扭身从屋顶上离开了。 叛军爬上楼,见窗子打开着,窗子外面便是屋顶,想也不想,就冲了出来。 油绳被扯断,落在火折子上,瞬间点燃,然后又引燃了旁边的酒坛子,“砰~~”的一声,整个酒楼陷入了一片火海中。 听到声音,林寒回头,见没有李春叶的身影,问道:“李娘子呢?” 江明也没想到酒楼竟然发生了爆炸,说道:“她没下来,留在酒楼了。” 朱全听到李娘子,又听到了江明如此说,便知道那人是李春叶,说道:“你们走,我回去找她。” 林寒与江明也要跟着。 朱全说道:“人多了目标太大,这里我熟悉,我去找就行。” 二人不肯,朱全无奈,只能同意了。 江生本来也要一起去的,但是朱家人这边护卫不够,又被江明瞪了一眼,江生只好先护着朱家人离开。 李春叶在荒山野岭中混过太长时间,这帮子叛军又怎么可能追的上她。没过几条街,便将叛军甩掉了。然后,李春叶就发现自己迷路了。 李春叶无奈,只能又出去找路。 叛军没想到已经控制住了驻城军,安南郡竟然还藏了一股这样的势力,立刻封锁城门,开始四处搜寻。 这可就苦了李春叶了,她本就对这里不熟悉,如今又迷了路,面对四处搜寻的叛军,能躲便躲,躲不过去的,便只能用杀猪刀砍。 如今李春叶早就不是原来的李春叶了,曾经的她杀了人会吓的浑身发抖,不敢动弹,如今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她只能将这些叛军当做自己手底下的猪。 好在李春叶跟着周熙学过一段时间的武,又被周熙刻意把她的习惯弄的更刁钻了,还真的让李春叶在一对六的时候也没落了下风。 这群叛军不过是乌合之众,李春叶可是跟野兽搏斗过,又被周熙专门因材施教过的,面对这群散兵游勇,竟是让李春叶越战越勇。 等李春叶反应过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杀到了主街上。看着蜂拥而至的叛军,李春叶扭头便又钻进了小巷子。慌不择路,见弯就拐。 朱全带着林寒和江明,刚看到李春叶的身影,还来不及喊她,她便消失在了眼前,随后便有大批的叛军涌过来。三人无奈,便又只能躲起来。 就这样,李春叶带着三人和叛军一直在各个小巷子里饶,饶的好多叛军都跟不上了。 江明靠在墙上,摆摆手,说道:“不行了,不行了,跑不动了。” 林寒也有些跑不动了,靠在墙上,不说话。 朱全弯着腰,喘着粗气,说道:“她,她,她……” 朱全“她”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三人正歇着,然后便看到了李春叶从面前的十字路口跑过,钻进了另一条巷子。 李春叶停下脚步,她刚才好像看到熟人了。李春叶又从巷子里钻出来,便见到了目瞪口呆的三人。李春叶焦急的说道:“你们三个干什么呢,赶紧跑啊。” 朱全想说话,累的实在是说不出来了。林寒看着李春叶,有满肚子的怨言,此时却是不敢开口。 江明指着李春叶,说道:“你看看你身后,哪里还有追兵?” 李春叶回头,四处看了看,发现还真的没有人追自己,问道:“人呢?我记得一堆人追杀我的啊。” 朱全感激李春叶冒着生命危险来救自己,勉强走过来,想要开口言谢,脚下一软,便要扑进了李春叶的怀里。 江明和林寒同时出手。 江明将李春叶拽开,林寒将朱全拽开。 李春叶没看出几人各怀心思,说道:“咱们赶紧回去吧!” 朱全有心不在李春叶面前丢面子,勉强笑笑,说道:“走。” 江明可不在乎面子不面子的,跟林寒搂着肩膀,互相搀扶着,跟在李春叶后面。 到了藏身地,朱广寿见朱全走路晃晃悠悠的,连忙过来,问道:“受伤了吗?” 朱全摇摇头,说道:“没事。” 林寒带来的人将林寒接了过去。 江生接过江明,见他也没受伤,放下心来,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也没受伤啊。” 江明没好气的用下巴指了指李春叶,说道:“你问她!” 李春叶在路上已经得知了三人一直在自己身后追赶自己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逃命成习惯了,跑的难免快了些。” 江明想站起来,没成功,没好气的说道:“你那是快了些吗?你那两条腿跟风火轮似的,耳朵也堵了,怎么喊你你都听不到。你看看我这两条腿,你再看看他俩的腿。李春叶,你还是个女人吗?” 朱家人自从被带到这里来了后,那护着他们的四人一言不发,若不是因为江生逗弄着多宝玩,他们还以为刚出虎穴又入狼窝了。 朱广寿得知眼前女扮男装的人便是朱全的心上人李春叶,连忙站起来,从鞋底里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李春叶,目光慈爱的说道:“好孩子,辛苦你了,还得过来救我们。” 李春叶颇为尴尬的看着面前颇有味道的银票。 朱福乐连忙将银票抢过来,不满的说道:“爹,你怎么还藏的有钱啊。”随后对李春叶说道:“小姨,你别在意,我爹就这样。” 朱广寿训斥道:“什么小姨,没大没小的,叫大嫂。” 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朱全,包括李春叶。 朱全有些尴尬的说道:“春,春叶,你别搭理我二叔,他脑子有病。” 朱广寿还想说话,朱福乐连忙将他拽了回去。 第97章 灯下黑 全城封锁,叛军四处搜查朱家人下落,这个荒宅没办法再住下去了。 朱福乐说道:“我知道有条小路,能够出城,不如我们连夜出城。” 朱全说道:“不行,咱们人太多,出城不易,即便是顺利出了城,然后呢?失城潜逃,即便是叛军不杀咱们,朝廷和南边军也不会放过我们家的。” 林寒没有说话,看了自己手下四人一眼,若是真的到了进退维谷境地,林寒几人会抛下朱家人,强行带李春叶离开。 李春叶想了想,说道:“咱们去郡守府。” 江明斥道:“你疯了吧,如今郡守府里住的全是叛军,你们这些人去了,不等于羊入虎口。” 李春叶说道:“郡守府应该很大吧!” 朱全说道:“郡守府院落无数,叛军也就孙成刚住在那里,不可能把所有的院落都占了,咱们可以找一个偏僻的荒院落脚,灯下黑,他们不一定能够找的到。” 李春叶看了一眼朱全,说道:“我就是这意思,只要去了郡守府,吃住便都解决了,剩下的事情,遇到了再说,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一行十三人,九人会功夫,胜算还是蛮大的。 朱全带着众人躲过了巡查,到了一处偏僻的小巷子,走到一个小木门面前,说道:“这是偏角门,从这里进去,是最近到那荒院的路。” 门里面被锁着,朱全借助林寒的助力,翻墙进去。打开门,众人便俯着身子,在朱全的带领下,钻进了郡守府的后院。 到了院子,多宝还在捂着小嘴巴,不敢发出声音。 朱二夫人没想到众人竟是这么顺利的便进来了,见多宝的样子,笑着说道:“好了多宝,不用再捂着了,安全了。” 李春叶九人分三组轮流守夜。 李春叶与朱全和林寒一组。终于甩开了江明,朱全小声问道:“他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说是受我的命令去保护你的?” 李春叶看了一下周围,见没人,压低声音说道:“林寒是凌羽的人,派来保护我的。不方便让江明和江生知道,便对他们说是你的人。” 朱全说道:“幸亏我反应的快,差点儿就漏了馅儿,这个江明和江生又是怎么回事,我看他们一直在试探我和林寒几人的关系。” 李春叶有些头大,本来两拨人都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来的,但是如今,还要互相防备着。李春叶无奈的说道:“他们也是凌羽派来保护我的,只是身份有点儿特殊,不方便告诉你。” 朱全无奈,说道:“好吧,虽然我不知道你跟叶凌羽在搞什么,总之不会伤害到你的就成。” 李春叶说道:“咱们总是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驻城军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这么轻易的让叛军夺了安南郡?” 朱全说道:“城里出现了叛徒,等驻城军反应过来的时候郡守府已经被占领了,驻城军统领陈伟也叛变了。所以,诺大的安南城就被占了。” 李春叶忍不住的说道:“你们朱家还真是有本事。” 朱广寿是安南郡郡守,朱全又在驻城军中任职,怎么看,安南郡都应该被朱家牢牢把控着才对,谁能想到竟是轻而易举的便被夺走了呢。 朱全有些尴尬。 李春叶忙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奇怪。” 朱全无奈的说道:“上次南地兵乱的时候,叛军根本就没有来安南郡,所以我们也就大意了。” 李春叶又问道:“那上次绑架朱福乐的是怎么回事?” 朱全说道:“是南腊人,他们绑架朱福乐,一个是因为他有钱,再一个就是为了威胁我二叔。我一直提防着南腊人了,没想到境内竟然还有这么一股势力的叛军突然冒出来。” 李春叶点点头,说道:“确实是挺倒霉的。” 李春叶是第一班,江生与楚河吴亮是第三班。 李春叶再次早早的醒来,跟三个人打了声招呼,便潜了出去。楚河连忙跟了出去。 李春叶出了院子,便如灵猫一般爬上了屋顶,蹑手蹑脚的从屋顶往前院走。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便见到楚河跟了上来,小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楚河说道:“我来保护娘子。” 李春叶说道:“也行,不过你手脚轻点儿,这会儿正是人睡的最沉的时候,咱们去前边转转。” 楚河点点头,不明白李春叶要转什么。 李春叶沿着屋顶,游廊,便到了前院,趴在屋顶上盯着院子看。 楚河也随着李春叶盯着院子看,还要防备着会有人发现二人。 看了约莫两个多时辰,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李春叶起身,说道:“咱们回去吧。” 两个人又沿着过来的路,往回走,李春叶脚下一滑,一片瓦片滑了下去。 楚河反应迅速,倒吊着接住了瓦片,随后便与一个出来撒尿的叛军小兵脸对上了脸。 李春叶突然出现在叛军小兵身后,伸出手,朝着叛军小兵的两侧脖颈砍去。 楚河随后从屋顶上下来,接住了小兵的尸体。 李春叶小声说道:“我记得这后面有一口井,把他丢里面去,装成失足落水。” 楚河点点头。 李春叶抬着小兵的腿,楚河架着小兵的两条胳膊,抬到了井边上。为了防止落井的声音太大,两个人用打水的水桶将这个小兵放了下去。随后,两个人又蹑手蹑脚的回了荒院。 林寒见李春叶平安回来,这才放下心来,训斥楚河,道:“这么危险,你为什么不阻止?” 楚河没有说话,李春叶速度那么快,他哪里来的及阻止,能够跟上就不错了。 李春叶忙解释道:“是我自己要去的,与他无关,再说了,我这不是安全的回来了吗?” 林寒厉声斥道:“这次看在李娘子的面上暂且放过,若敢有下次,便回去接受惩罚吧。” 江明用胳膊撞撞朱全,问道:“什么惩罚?” 朱全顺口说道:“什么惩罚?我怎么……告诉你,这可是我的秘密。” 朱全暗道好险,他差点儿说成“我怎么知道。” 江明见朱全如此,又问道:“他不是你的人吗?怎么比你还在意李娘子的安全?” 朱全反问道:“若不是如此,我怎么敢把春叶交给他。” 江明叹道:“你还在这儿呢,他便越俎代庖了,太没规矩了。” 朱全不想继续跟江明说话了,跟他说话太累了,他每句话都给挖坑。 第99章 一个不可信,一个未必信 叶凌羽心中焦急万分,试了几次想要联系到安南郡,都没能成功。想到如今,李春叶在叛军城中,叶凌羽便焦躁难安。见自己这边确实是没有办法联系到了李春叶,探听到安南郡的消息,叶凌羽便又去找了周熙。 周熙也知道了安南郡陷落的事情,见叶凌羽来了,问道:“你可有江明江生的消息?” 叶凌羽皱眉,问道:“你也没有他们的消息?” 周熙说道:“江生来信说安南郡被叛军占领了,后来便没有了消息,如今,江明也没有回来。” 叶凌羽问道:“你不知道他们去了安南郡?” 周熙不解,问道:“他们去安南郡做什么?” 叶凌羽见周熙知道的还没有自己多,便也就不说了。 周熙见叶凌羽知道的比自己多,连忙问道:“你说啊,他们去安南郡做什么?是你让他们去的?”周熙想了想,说道:“不对,李春叶,又是这个李春叶。江明说过,李春叶与那郡守家的公子相识。他们该不会是去安南郡救人了吧?就凭他们三个?想什么呢。” 周熙见叶凌羽面色不善,问道;“朝廷不想管安南郡?” 叶凌羽冷笑一声,说道:“如今陛下卧病,已无力辖制宁王和战王了,两个都忙着夺权,谁又会管一个小小的安南郡。” 周熙忍不住的说道:“我就说吧,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还不如让瑾儿……” “够了,”叶凌羽满脑子都在担心李春叶的安危,但是周熙却还是想着让箫瑾夺权,叶凌羽有些恼怒了,说道:“我说过了,时机不对。” 周熙冷声说道:“你该不会根本就没有打算辅佐瑾儿吧?你以为宁王和战王真的会给你他们允诺的一切吗?只有瑾儿才能让你达成所愿,实现心中的抱负。” 箫瑾进来,说道:“周叔,先生自有盘算,你不要再说了。” 周熙沉着面色,便出了屋子。 箫瑾说道:“周叔一心为我筹谋,还请先生见谅。” 叶凌羽没有说话。 箫瑾问道:“可有了李姨的消息?” 叶凌羽摇摇头。 箫瑾安慰道:“李姨不是凡人,极北之境都能平安回来,安南郡自然不在话下,更何况还是江明江生两兄弟护着,先生不必太忧虑了。” 叶凌羽没有说话,派去安南郡的商队已经回了消息,说是即将进入安南郡,怕是进去后无法再通信,便提前告知了叶凌羽。 朱全走后,李春叶待着无聊,便找了一个角落睡觉去了。 林寒见李春叶靠在角落睡觉,便抱着刀,站在了李春叶身边守着。 江明一直观察着林寒对李春叶的态度,如今,他更加坚定的认为林寒就是叶凌羽派来的人了。 朱全带着楚河潜进了驻城军驻地,这才发现,怪不得郡守府叛军不多,原来大部分都在这里盯着驻城军。朱全找到了自己信的过的副统领卢越。 卢越见朱全来了,连忙出了帐子,见外面没有人注意到,小声说道:“你怎么来这里了,统领叛变了,这里已经被叛军控制了。” 朱全皱眉,冷哼一声,说道:“怪不得叛军都进城了,驻城军还没有动静,陈伟这王八蛋,老子早晚弄死他。” 卢越问道:“全哥,你打算怎么办?” 朱全摇摇头,说道:“还没想好,你能拿下驻城军吗?” 卢越说道:“我自己不太可能,全哥,你不是有帮手吗?若是有了这些帮手,或许可以。” 朱全眼神瞬间冷了,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有帮手?” 卢越暗自懊悔自己竟是说漏了嘴,说道:“我看这位兄弟是个练家子,肯定是全哥的帮手啊。” 朱全说道:“嗯,这是我兄弟,我还藏着几个兄弟。” 卢越说道:“全哥,我可以安排你的兄弟进军营,到时候咱们一起拿下陈伟,便能控制住驻城军了。” 朱全说道:“好,你安排好后,我带人过来。” 朱全与楚河出了驻城军驻地,与已经出来的江生碰面。朱全说道:“先回去再说。” 江生说道:“身后有尾巴,用不用杀了。” 朱全说道:“不行,咱们去流民营,把尾巴甩掉。” 三人在外面转悠了好几圈,才回了荒院。 李春叶醒来,问道:“情况怎么样?” 朱全说道:“我去找的驻城军副统领卢越,这人有问题。” 江生说道:“确实是有问题,如今驻城军中虽然说是陈伟与叛军合作了,但是我查了一圈,发现陈伟被控制了,还没有卢越在军营自由。” 李春叶说道:“这么看来,叛变投敌的是卢越?陈伟是可以信任的?” 朱全摇摇头,说道:“卢越不可信,陈伟也未必信的过。” 李春叶皱眉,说道:“这么说来,没办法控制驻城军了?那就先杀了孙成刚,领头的都死了,下面便会乱起来,咱们浑水摸鱼,控制驻城军,再夺回安南郡。” 江明忍不住又怼道:“你以为孙成刚是你板上的猪啊,若是这么容易杀,朱家还用落到这个地步吗?” 自从江明跟着李春叶到了凤凰镇,一直被李春叶故意折腾后,江明便开启了毒舌属性,每每遇到李春叶说话,都会忍不住的怼几句。 朱全看了看江明和林寒,有些犹豫的说道:“春叶,你已经帮了我许多了,剩下的事情太危险了,不如让他们护着你离开吧。今天出城的路上还算安全,江生和楚河应该能记住路。” 朱全一直不想将李春叶牵扯进来,这些人都是李春叶带过来的,若是没有这些人的帮忙,朱家人可能就都死了。下面便到了正面迎敌的时候了,朱全无法再因为私心作祟,将李春叶等人留下。 李春叶说道:“事到如今了,你竟然想让我离开?我离开之后你怎么办?”李春叶看着坐在一起的朱家人,小声说道:“一旦我离开,他们这些人肯定会跟着我走,你自己带着这一家人能做什么。”李春叶安慰道:“你放心吧,别的不敢说,保命的本事我还是有的。” 朱全见李春叶坚持,也知道,这些人帮自己都是因为李春叶,若是李春叶离开,这些人肯定也会跟着离开。朱全问道:“那杀孙成刚你有什么计划吗?” 李春叶摇摇头,说道:“还没有想好。你呢?” 朱全说道:“我可以带着这些人直接去刺杀。” 李春叶摇摇头,说道:“不行,太危险了,咱们就这么几个人,分兵不足,再等等看,我看看有什么破绽。” 第98章 谁去 李春叶进了屋子,便听到多宝吵着饿了,朱福乐想出门给她找点儿吃的。 李春叶说道:“我去吧,你去容易暴露。” 林寒说道:“不行。” 江明看向林寒。 林寒改口道:“主子没发话,你哪里也不能去。” 朱全忙说道:“就是,我没发话,你哪里也不能去。” 李春叶说道:“那怎么着,咱们都饿死?”随即李春叶缓下语气,说道:“我观察过了,这些叛军不是什么正规军,都是些野路子,防备没有那么严密。我不会有事的,若是被发现了,我大不了就跑不就成了。” 听到李春叶提到跑,众人便不再说话的,论起逃跑的本事,没有谁能比的过李春叶。 李春叶继续说道:“你们谁先把郡守府的绘制图告诉我一份儿,我看看有什么办法。” 府里一直是朱二夫人在打理,朱二夫人连忙拿出一个小树枝,大致的绘制了一份出来。 李春叶看了一遍,说道:“行,我记住了。” 江生不确定的问道:“郡守府这么大,路这么多,你都记住了?” 李春叶说道:“咱们大康朝所有建筑楼宇,造的无非看地势风水,了解了地势,再有大致的布局,里面的东西都差不多。” 江生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李春叶说道:“我曾经在王叔那看过一本关于大康建筑规制的书,后来去了京城发现京城的房屋布局跟书上写的一样,与我们凤凰镇布局并无太大的区别。” 凤凰镇虽然是在南地,却是处于两山之间的一处大空地上,所以布局也是按照平原规制设置的。 李春叶说道:“咱们这么多人的东西,我一个人拿不了,叛军至少是三个人出行,再有两个人跟着一起去。” 朱全说道:“我去。” 林寒说道:“我去。” 李春叶对朱全说道:“你不行,满城都是你的通缉令,你去太容易被人发现了。” 随后又对林寒说道:“你太板正了,不像是叛军。” 李春叶看向江生,说道:“你和楚河跟我走一趟吧。” 楚河是林寒的人,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的。江生虽然是为了保护李春叶而来,但是终究不是叶凌羽的人,该有的姿态还是要有的。 江生觉得有趣,点头,说道:“好啊,我去。” 林寒从外面抓了三个叛军进来,杀了,扒了衣服,丢进了枯井。 李春叶,江生,楚河三人换上了叛军的衣服,便出了门。 若非早就知道李春叶也是第一次来郡守府,看她熟门熟路的样子,怕是真的会以为她在这里住过很多年了。 叛军防卫果真不怎么严密,几人顺利的到了后厨。三人拿了干净的水桶,往里面藏了许多吃食,然后三人便大摇大摆的出了厨房。 厨房里的厨娘见三人穿着叛军的衣服,也不敢多问。 就这样,三个人提着桶,沿着过来的路,晃晃悠悠的往回走。 突然巡逻的叛军将三人截住了,问道:“你们干什么去?” 三人站在原地,眼神对视了一下,手都不约的都按在了身上藏着的武器上。 巡逻的叛军见三人不说话,纷纷抽出了刀,对向三人。带头的人斥道:“桶里装的什么?” 李春叶刚想有所动作,楚河突然便抬手扇了巡逻的叛军一巴掌,斥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问我们李将军的事情。” 众人都没有想到楚河会突然动手,都有些呆愣在原地了。 江生最先反应过来,抬手又扇了那人一巴掌,骂道:“好大的狗胆。” 李春叶想也不想,也跟着扇了一巴掌。 叛军小队长有些呆愣,一时反应过不过来。他身后的几个人连忙道歉,说道:“大哥,大哥,我们就是随便问问,没别的意思。” 楚河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李春叶和江生学着楚河的样子,也冷哼一声,扭头走了。 过了拐角,李春叶小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有姓李的将军?” 楚河说道:“我不知道啊。” 江生问道:“那你敢说李将军。” 楚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以前在军中待过,姓李的人挺多的。我猜叛军这些乌合之众,并不一定都互相认识,就想着试试。” 江生忍不住的说道:“你可真厉害。” 李春叶也不由得点点头,按照李春叶的习惯,刚才那样的场景,李春叶便直接抽出杀猪刀开砍了,砍完之后便开跑。没想到楚河两句话便把事情处理干净了。 回到荒院,将吃食与众人分了。 江生绘声绘色的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说的朱福乐惊诧不已。 朱全见朱家人都被江生的讲述吸引了,拉着李春叶去了旁边。 江明与林寒见状,也凑了过去。江明有些不解的看了一眼林寒,江明是为了叶凌羽防着朱全,这林寒是做什么?防着李春叶还是防着自家主子。 朱全见两个人凑过来,也没在意,朱家落到如今的地步,也没有什么是不能让这两个人知道的了。 朱全说道:“我们一直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我觉得还是得想办法夺回安南郡才能保住我们朱家。” 江明忍不住的嘲讽道:“说的好听,还夺回安南郡?怎么夺?谁去夺?是你朱家的这些老的老小的小,还是我们这几个?” 李春叶没好气的瞥了江明一眼,没有理会他,问道:“夺回安南郡?你有什么办法?” 朱全说道:“我想去找驻城军,只要我控制了驻城军,如今城中叛军并不成规制,夺回安南郡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李春叶点点头,问道:“你多带两个人,用不用我陪你去?” 江明说道:“先说好,我可不去。” 江生凑过来,问道:“去哪,我去。” 江明没好气的说道:“去什么去,滚一边儿去。” 林寒见李春叶支持朱全,说道:“楚河曾在军中多年,让他陪你走一趟吧。” 朱全看向楚河,楚河点点头,没有说话。 江明看着几人的对视,更加坚信了林寒根本就不是朱全的人,能够如此维护李春叶,最大的可能便是叶凌羽暗中的势力。 如今太子案已经昭雪,叶凌羽与周熙没有了合作的基础,又因为箫瑾的事情发生争执,分道扬镳是早晚的事。叶凌羽不再完全信任周熙,开始培植真正属于自己的势力。同样的,周熙也在开始防备叶凌羽。 在江明看来,周熙太着急了,叶凌羽说的对,如今还不是箫瑾暴露身份的时候。江明决定关于林寒等人的事情暂时不告知周熙,等他看看再说。 最后决定,让楚河和江生陪着朱全去。楚河懂军中的事情,江生机灵,躲在暗处,若是事情不好,再出手。 第100章 书有千秋 这几天,李春叶昼伏夜出,每天晚上都会出去溜一圈,观察一下郡守府的防卫,带些吃食回来。本来,朱全和林寒是不想让李春叶去冒险的,但是李春叶竟是喜欢上这种狩猎的感觉。她总是当猎物,如今成了猎人,慢慢的开始沉溺在这种角色中。曾经她独闯荒野,属于野兽般的敏锐再次回归,李春叶仿佛回到了当初在极北之境的时候,但是她的身边有可靠的伙伴,弥补了李春叶当初的惊恐与遗憾。随着时间的推移,李春叶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开始享受这一切了。 今日,郡守府突然抬进来了许多的大箱子,李春叶好奇,便带着林寒摸进了库房。掀开箱子,然后发现里面装的都是金银财宝。 林寒仔细的查看了一下箱子,说道:“主子派人来了。” 李春叶问道:“你怎么知道?” 林寒指着箱子角落的符文,说道:“这是主子与我联络的特殊标志。” 李春叶正愁人手不够,人手就来了,李春叶越来越觉得叶凌羽是自己的福星了,连忙说道:“你能不能跟他们联系上,看看来了多少人。” 林寒说道:“我送你回去后就联系。” 李春叶摇头,说道:“这些人刚离开不久,拖的越久越不容易找到,我自己回去没问题的。” 李春叶已经出来过好几次了,还有几次竟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对于李春叶安全回荒院,林寒还是很有信心的。 林寒回来,果真是带回来了好消息,这次叶凌羽派过来的共有五十人,全都是好手。 李春叶说道:“如今,整个郡守府大概有一百多人,三天后孙成刚会办宴席,算起来的话,也就二百来人,咱们这些人一对四,胜算妥妥的。” 江明见叶凌羽完全不再掩藏自己的实力,竟然直接派出了五十人,以押送金银为由,进了安南郡。难怪周熙这么看重李春叶,非要自己护送李春叶回凤凰镇,拿住这李春叶,还不就是等于拿捏住了叶凌羽。 江明说道:“你的算筹真好,一对四,还妥妥的,你怎么就那么大的本事呢?这些人怎么进来?直接打进来?你当控制驻城军的那些叛军都眼瞎吗?更何况,如今驻城军也叛变了,怎么打?” 朱全也觉得李春叶想的太美好了。 李春叶说道:“谁说一定要打了,多动动脑子。办宴席,肯定需要酒水吧,需要配菜吧,下点儿药,等他们趴下了,咱就挨个砍不就完了。这几天我观察过了,这个孙成刚刚愎自用,自大轻狂,他根本就不会想到咱们竟然敢在郡守府下手。朱全,这几天,你去稳住卢越,就说三天后,你带人混进驻城军中,咱们戌时动手,你与卢越约在亥时。一个时辰咱们差不多就能成事,到时候带着孙成刚的人头直接去驻城军接手驻城军。” 江生不解的问道:“那新来的五十人怎么安排进来?” 李春叶说道:“不用他们进来,他们的任务便是守住郡守府,不让人逃出去。等到控制住了郡守府,带着他们直接杀进驻城军中。” 江明说道:“驻城军中可有近人,就凭这五十几人,怎么可能?” 李春叶看向朱全,说道:“这就要看朱全的本事了。这驻城军既然能够投降叛军,自然也能为我所用。更何况,这些叛军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孙成刚的人头在咱们手里,莫说是驻城军了,哪怕是叛军都不会有多少敢继续动手的。朱全,你这两天去驻城军找一些可靠的人,也不用他们做什么,就是到时候咱们进去的时候,让他们趁乱挑事儿,把水搅混了。一盘散沙而已,好对付。” 江明问道:“那药从哪里来?这量不能太少吧,总不能大张旗鼓的去买吧?” 李春叶说道:“福乐,我记得你给我说过你们家在安南郡有不少的铺子,有药铺吗?” 朱福乐见终于用得着自己了,连忙点头,说道:“有的,就在城南,不过,里面的掌柜的应该早就跑了,但是铺子后院有库房,里面存了不少的药材。” 李春叶说道:“行,一会儿我列个单子,福乐,你看看,药材全不全。等把药材弄来了,再合成蒙汗药。” 江明有些惊诧的看着李春叶,说道:“李春叶,你还懂医?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本事呢。” 李春叶扭头看向江明,说道:“这有很奇怪吗?你们不会?” 江明觉得李春叶是故意的,翻了个白眼,不再去看李春叶。 朱全说道:“春叶,你怎么会懂的这么多?” 李春叶也觉得奇怪,说道:“书有千秋,这些都是书上写着的啊。所有的事情,无论大小,都可以在书中找到相似记录,解决办法都在书里写的现成的,根据具体情况,稍微调整一下就可以了。” 江生说道:“我还真不知道哪本书上写过这些,你看的什么书?” 李春叶说道:“也没多少,经史子集,兵法策略,游文意志,都看过几本。” 众人都忍不住的看向李春叶。 李春叶觉得有些奇怪,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江生反问道:“你不是杀猪匠吗?怎么看这么多书?” 李春叶说道:“以前看的不多,都是伯元看什么书,我就跟着看什么。后来需要照顾王叔,我闲来无事,便把王叔书房里的书都看了些。” 江生眼睛泛出光亮,问道:“你把他的书都看了?”别人不知道这王叔是什么人,江生可是知道了。王知辀啊,那可是有治世之才的人,他的藏书手稿何其经典,连叶凌羽都要在王知辀死后,派他专程来将王知辀的书稿送到京城收藏的。 江明问道:“王大人的藏书你都看过了?” 李春叶摇头,说道:“那倒是没有,王叔有一整屋子的书,还写了好几箱子的手稿,我怎么可能都看过。” 江明觉得也是,若是都看过了,李春叶岂不是多智近妖了。 “也就一半吧,后来就去京城了,剩下的就没看。”李春叶继续说道。 “一半?你还觉得少?”江生跳了起来,当初他可是见到那满屋子的书,是真的满屋子,里面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原本叶凌羽是想都运到京城的,但是因为实在是太多了,便只能挑选了些送到京城。 江生问道:“你既然读了那么多书,怎么当初还会把自己整的那么惨?” 李春叶皱眉说道:“那也不能怪我啊,手段倒是挺多的,去极北之境的时候,连个人都没有,我怎么用?在京城的时候,到处都是权贵,我哪里敢得罪。我总不能把这些东西用在凌羽的身上吧。” 江生点头,说道:“也对,百无一用是书生,只是未到当用时。” 见众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改变了,李春叶觉得有些别扭,耸了一下肩膀,说道:“言归正传吧,看看咱们怎么混进宴会上。为以防万一,还得做一个备用方案。” 第101章 慈不掌兵 李春叶说道:“我已经探听清楚了,孙成刚请了春风度的舞姬进府,到时候扮成舞姬进入宴会。” 众人看向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朱二夫人。 朱二夫人浑身一颤,连忙说道:“我,我不行的,我不会跳舞。” 李春叶说道:“她不行,她太紧张容易露馅,到时候很有可能还有一场恶战,她在那里会束缚咱们的手脚。” 朱全等人互相扫视着,说道:“我们几个也不行啊,就算穿上舞衣,瞎子也能看出我们是男的来啊。” 李春叶皱眉,说道:“我去啊,谁让你们去啊。” “不行!” “不行!” 江明与林寒同时开口。 见江明和江生看向自己,林寒说道:“朱大人还没有发话呢,你不能自己做决定。” 朱全说道:“太危险了,万一失败,你落到孙成刚的手里,你可想过会是什么后果。” 李春叶说道:“没事,这不是还有你们在吗?就算杀不了孙成刚,大不了咱们就跑,有你们在,我能有什么危险。” 江明说道:“你也不会跳舞啊,你以为跳舞和杀猪一样啊,你往那一站,跟根柱子一样,还不是一样露馅。” 李春叶满不在乎的说道:“跳舞有什么难的啊,不就是扭腰扭屁股吗,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小事一桩。” 江明还想说话。 李春叶没好气的说道:“闭嘴吧你,天天就你话最多。” 江明一噎,刚想回怼,见江生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儿,立刻止住了话头。朱全与李春叶有旧时情谊,林寒等人是叶凌羽的人。这些人都没有阻止,江明不过是叶凌羽借来的人,又有什么立场阻止。 李春叶说道:“行了,就这样安排,各自去办吧。” 朱全带着楚河去了军中,林寒去联络商队的人了,江明和江生则去朱家的药铺偷药去了。剩下李春叶四人,留下来保护朱家人。 江明和江生溜出了郡守府。江生还是忍不住问道:“哥,你不太对劲儿。” 江明故作不在意的说道:“有什么不对劲儿的。” 江生说道:“这次见你,你变化太大了,尤其是对李春叶,你该不会对李春叶…哥,你疯了,那可是叶凌羽的人。” 江明斥道:“胡说些什么,李春叶是什么人?那就是个祸害,我怎么可能。统领为什么让我来保护她,你不清楚啊,为的不就是用她来控制叶凌羽。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完成任务。” 江生说道:“最好是这样。” 当天夜里,李春叶便指挥着众人将药材混合好。 剩下的便是保证药效了。 李春叶也是第一次做蒙汗药,不知道药效怎么样。为了试验药性,抓来了一个叛军做实验。那叛军喝过混有蒙汗药的茶水之后,便睡的跟头死猪一样,怎么喊都喊不醒。 李春叶说道:“药效跟体型也有一定的关系,那孙成刚体肥如猪,都顶的上三个这小兵了。” 众人同时看向坐在一旁逗多宝玩的朱福乐。 这几天,朱福乐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便尽量把家人照顾好,不给朱全添麻烦。这会儿,听到李春叶的话,又见所有的人看向自己,朱福乐脸上的肉都颤抖了两下,对朱全说道:“大哥,我可是你亲弟弟。” 朱全端着碗,哄骗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来,乖乖喝了。” 朱福乐忙连滚带爬的躲到了朱广寿身后,颤抖着声音,说道:“爹,朱壮壮为了独占咱家的家产要谋杀我,你不能不管。” 朱广寿起身,朝着多宝走过去,笑着说道:“大孙女,爷爷抱。” 朱二夫人有些担忧的说道:“大哥,这毕竟是药,是药三分毒,要不再去抓一个过来。” 李春叶说道:“这种体型的抓了容易被发现,二夫人放心吧,顶多不管用,不会有危险的。” 朱全走过去,朱福乐还想跑。江生凑过去,直接从后面制住了朱福乐。 朱全掐着朱福乐的下巴将药灌了进去。 朱福乐狼狈的趴在地上骂道:“朱壮壮,你个混蛋,你谋杀亲弟,你对的起列祖列宗吗?” 朱全没有理会他,坐在旁边,看着朱福乐的变化。 朱福乐一直骂,也许是骂的没有力气了,也许是药物起效了,声音越来越缓慢,越来越小,没一会儿,朱福乐的呼噜声便响起了。 叛军小兵醒了,见到面前的人,刚想大叫,这才发现自己被绑着,嘴也被堵着,“呜呜”的叫着。 朱福乐被吵的受不了,也醒了。醒来后连忙上上下下的查看自己,惊喜的说道:“我还活着,我竟然还活着。” 原本朱二夫人担心的一晚上都没睡觉,见此时朱福乐醒过来,一点儿事儿都没有,放下心来。 为了安全,所有人都是住在这个院子的主屋的,李春叶伸了个懒腰,从侧间进来,见朱福乐和那叛军小兵都醒来,说道:“效果还行。” 看着流着泪水,满脸恐惧的叛军小兵,李春叶犹豫了一下,问道:“他怎么处理?” 朱全说道:“杀了。”说着,便抽出刀,走了过去。 叛军小兵拼命的往后躲,嘴里呜咽有声,不断的求饶。 李春叶有些不忍了,这个叛军小兵看着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若是就这么死了,有些可惜。李春叶开口道:“不如先关押着,等成了事之后再处理。” 朱全见李春叶不忍,说道:“慈不掌兵,留着他,终究是个祸患。” 李春叶说道:“把他看好了就是,先留着吧。” 朱全见李春叶坚持,只好收回了刀。 李春叶走到小兵面前,蹲下身子,说道:“若想保命,老老实实的待着,听到没有。” 小兵慌忙点头。 李春叶见小兵听话,便又去琢磨明晚的事情了,这可是李春叶第一次深入虎穴。原来的李春叶,生活简单,周围的人心思也单纯,都是按部就班的过日子,李春叶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幸福。后来去了京城,李春叶便发现自己果真是井底之蛙,这个天下太大了。走了一趟极北之境,经历了种种艰难险阻,几次死里逃生。李春叶以为自己还可以回到凤凰镇,做回自己的杀猪匠。但是事实证明,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如今,面对未知的危险,李春叶不再觉得恐惧,反而充满了兴奋,以至于兴奋到连觉都舍不得睡了。 若是面对困境,李hu 朱全还逼着朱福乐尝了尝,效果不错,朱福乐竟然睡了整整一晚上,跟头猪似的,怎么喊也喊不醒 了。 第102章 舞姬 多宝拿着吃了一半的馒头从里间出来,见到被绑着的小兵,走过去,蹲到小兵面前,举着馒头,问道:“你吃吗?” 小兵连忙点头,表示自己要吃。 多宝见小兵嘴里塞着布巾,没办法吃馒头,便伸出小手,将布巾拽了下来。 小兵见屋子里没人,小声说道:“小孩儿,你帮我把绳子解开吧,绑着我,没法儿子吃。” 多宝年龄小,自然不知道轻重,便走到小兵身后,费力的将绳子解开,然后便又要将馒头递过去。 朱二夫人见状,急声喝道:“多宝。” 小兵连忙搂住多宝,用手掐着她的脖子,说道:“让开。” 李春叶听到声音,连忙进来,便见到那小兵手死死的掐着多宝,与朱家人对峙着。 多宝已经被掐的快要晕死过去了,朱二夫人哭的不能自已,朱福乐朝着那小兵拱手求饶。朱广寿则着急的跺脚。 朱全,林寒等人已经出门办事去了,此时剩下的人都已经在屋子里了。 小兵掐着多宝,说道:“都滚开,放我走。” 江明看了一眼李春叶,手指动了动。 李春叶明白江明的意思,李春叶说道:“我说过了,你若是老老实实的,会留下你性命的。你若是伤了孩子,我保证让你生不如死。” 江明绕到了小兵的一侧。 小兵骂道:“你以为老子会相信你的话,再不让开,老子掐死这个小杂种。” 李春叶见江明到了位置,将刚才捡起的馒头朝着小兵扔过去。 小兵见突然有东西砸过来,习惯使然,抬手便要打。 江明猛然冲过去,扑向了孩子,用力一扯,将多宝从小兵手里抢了出来。 李春叶瞬间跟过去,一脚踹在小兵身上,扑过去,一手掐住小兵的脖子,一手抽出了杀猪刀,看着那张还带着些稚嫩的惊恐面容,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小兵的胸口便捅了过去。 其实,江明完全可以自己动手的,但是,江明觉得该让李春叶为自己的行为买单,这才只保多宝,逼李春叶下手。 江明将多宝还给哭的瘫软的朱二夫人,看着李春叶,什么也没说。 朱二夫人连忙查看多宝,神色焦急。 脸色青紫的多宝终于哭了出来,众人放下心来。 李春叶也后悔自己的一时心善,竟然差点儿害死了多宝。 吴亮见屋子氛围不好,走过去,扛着小兵的尸体便出去了。 朱全等人回来了,都没有说话。朱全本就不愿意留下小兵,是李春叶坚持要留下的,多宝又差点儿被那小兵掐死,朱全对于李春叶有了稍许的不满。但是,毕竟李春叶带人救了他全家,此时还计划着帮他夺回安南郡,朱全不能不知感恩,他不仅不能怨怼李春叶,还得安慰她! 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李春叶留了两个人在这里保护朱家人,剩下的都去了宴会上。 李春叶溜进了舞姬备舞的屋子,打晕了一个舞姬,换上了她的衣服。 衣服料子柔软却清凉,紧贴着肌肤,勾勒出腰身的曲线。 薄纱大袖,挂在手臂上,垂在身体两侧,层层叠叠的裙摆,随着走动,轻轻的摇着。整件衣服,随着李春叶的走动,仿佛是一朵绽开的花朵一般,充满诱惑,任君采撷。 李春叶新奇的挥动着衣袖,觉得自己果真是天赋异禀,第一次穿这种衣服,都能走的这般摇曳生姿。 李春叶吹了吹脸上挂着的面纱,想着这帮子人也是有病,捂着脸做什么。不过李春叶也庆幸舞姬都戴着面纱,否则,她还真的担心会被人识破身份。 江生不知道从哪里偷了个苹果,在自己身上随意的擦了擦,咬了一口,看着鱼贯而出的舞姬,问道:“哪个是李春叶啊?” 江明扫过几个舞姬,便盯上了那个差点把自己绊倒的舞姬,见到那双灵动的眼神,便确认了此人便是李春叶。 江明问道:“林寒那边怎么样了?” 江生说道:“放心吧,我看那林寒办事还是蛮靠谱的,就算是不成,有咱俩在,也不会让李春叶有危险的。大不了把她打晕了,扛回京城,往叶凌羽面前一丢,咱们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 江明说道:“别胡说了,她不可能回京城的。”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还不赶紧伺候着去。”有个管事儿的朝着江明和江生训斥道。 江生忙躬身,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道:“来了,来了。” 江生和江明过来的时候,便见到林寒等人提着酒坛子进来。 林寒将酒坛子交给大堂里伺候的人,便老老实实的退到了门外。 江明发现孙成刚竟然喝的不是林寒等人送过来的酒,而是单备了的。 江明看向了站在门口的林寒。林寒也发现了,也将目光投向了站在大堂角落的江明,他是离李春叶最近的人。 李春叶不会跳舞,原本以为会很简单的,可是真正的跳起来的时候,就发现竟是那么难。李春叶艰难的模仿着舞姬的动作,总是慢了一拍,还险些推倒身边的舞姬。 好在这些叛军也不懂的欣赏,只是盯着几位舞姬的身子眼馋,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舞蹈跳的究竟怎样。 舞蹈跳了一半,便有叛军忍不住的扑过来,拽走了一个舞姬。吓的舞姬惊叫一声。 孙成刚大笑着说道:“谁抢到是谁的。” 随即又有几个叛军扑了过来。几个舞姬惊恐的四处逃窜。这反而更激起了叛军的兴致。 有的舞姬衣服被撕扯掉,有的舞姬被压在身下。众人谁都没想到叛军竟然会在宴会上大肆行此等龌龊事。 江明等人,不由的面色越来越阴沉。他们是男人,太懂得男人在这种刺激下,可能会爆发出的兽欲了。 李春叶想借着这个机会靠近孙成刚,却是被一个油腻男扯住了袖子,薄纱大袖都被扯坏了,露出一截藕臂。白皙的皮肤,却是肌肉紧绷,如同玉质一般,这更是激起了油腻男的兴趣。 江明见那人拉扯李春叶,手不由的按到了袖子里的刀上,他的袖子里藏着李春叶的杀猪刀。 第103章 我不要他,我选你 李春叶抬脚朝着扯自己胳膊的那个油腻男双股之间狠狠踹了一脚。 油腻男痛的蜷缩在地上,大骂道:“臭婊子,老子要弄死你。” 孙成刚见到这一幕,笑的更是大声,手里使劲儿的揉搓着今日特意请来的青楼花魁。 李春叶指着坐在上首的孙成刚,说道:“我不要他,我选你。” 孙成刚一愣,随即问道:“为什么选我?” 李春叶说道:“你是这里面最厉害的,既然要伺候,自然是要找官最大的。” 孙成刚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推开身上的花魁,说道:“你这小娘子,够劲儿,老子喜欢,过来。” 花魁本就对孙成刚厌恶,却是不敢拒绝,此时被松开,连忙退到一旁。还没来的及松一口气,便又被另一个叛军扯走了。 李春叶提着裙摆,袅袅而来。刚靠近孙成刚,便被孙成刚一把扯住了手腕,拽进了怀里。 江明随即大喝一声:“李春叶。”袖子里的杀猪刀也丢了过去。 李春叶还没有与人如此亲密过,有些愣神,听到江明的喊声,立刻反应过来。抬手,白猿托桃,用自己的掌根部朝着孙成刚的下巴狠狠的撞上去。趁着孙成刚吃痛,便从孙成刚的身上滚了下来,一个膝盖还跪在地上,反手便抓住了江明丢过来的杀猪刀。 江明已经冲了过来,一脚踹在孙成刚的胸口上。 李春叶弹跳而起,冲了过去,朝着孙成刚的胸口便捅了过去。 描述了这么多,其实整个经过都是转瞬的事情。 留了两人守在门口,林寒便带着剩余的两个人冲进了大堂,与江生一起,与大堂里的叛军进行厮杀。 叛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刺杀冲的酒意都消散了不少。有些还趴在舞姬身上看情况,有些已经抽出了刀剑。剩下的叛军纷纷去找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的刀剑。 但是这些叛军或是因为醉酒,或是因为药物作用,反应迟钝。林寒这边,简直是对叛军单方面的碾压式的屠杀。 有那聪明些的叛军,发现打不过,便想着逃出去,却是被堵在门口的人直接砍杀了。 再说孙成刚这边,既然他能够成为叛军首领,自然是有些本事的。在李春叶的杀猪刀朝着自己的胸口捅过来的时候,肥胖的身躯,就地一滚,十分灵活的躲过去了。 江明手里的短刀随即跟上,却是还没有触碰到孙成刚,便插到了孙成刚扯过来做肉盾的一个叛军身上。 孙成刚趁机一掌拍在江明胸口,随即一脚跟上,踹飞了江明。 李春叶见状,顾不得去看江明的状况,连忙去砍孙成刚。 孙成刚已经抽出了刀,朝着李春叶的脑袋上砍过去。 李春叶连忙回手,用杀猪刀抵挡。 两把刀触碰的一刹那,“当……”的一声,酥麻感迅速的传遍李春叶的双臂,手臂瞬间失去了力气。 江明连忙扑过来,朝着孙成刚的后背上插了一刀,却是没想到,孙成刚只是闷哼了一声,手里的动作却是没停。 李春叶眼见着刀要插在自己身上了,拼命的扭动腰身,侧头。刀触地面,李春叶将将的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刀。趁着孙成刚俯身靠近自己,李春叶连忙抬腿,将两条腿绞住孙成刚的脖子,腰上用力扭转,竟是骑在了孙成刚的身上。 李春叶又用刀去扎孙成刚的眼睛。 孙成刚反手将李春叶扯下来,同时抬脚去踹又扑过来的江明,随后将李春叶摔到地上,抬脚要踹。 李春叶就地翻滚,躲开了那一脚。李春叶一手抓着杀猪刀,一手去抵抗孙成刚又挥过来的拳头,手里的刀再次朝着孙成刚的身上扎过去。 孙成刚一拳头砸在李春叶的胳膊上,然后一脚踹飞了李春叶。 江明刚爬起来,便见李春叶也飞了过来,忙扑过去,接住了李春叶。 李春叶吐出一口血,抬手擦了擦,骂道:“爹的,这么多年了,也没遇到过这么难杀的猪。” 江明推开李春叶,说道:“你躲一边儿去。”随即喊道:“江生。”然后,人便又冲了过去。 江生杀了自己面前的人,便跟着江明冲了过去。 然后,李春叶便见到了双人风火轮。 江明和江生轮番的朝着孙成刚挥刀,一人进攻的时候,另一人防守,配合默契,孙成刚应接不暇。没一会儿,孙成刚身上便中了好几刀,最后被江明和江生同时出刀,捅在了胸口上。 孙成刚满脸不敢置信的盯着胸口的刀,不明白,自己堂堂一军首领,竟是死在了两个不知姓名,不知来处的陌生人手里。 屋子里的叛军已经被杀干净了,只剩下几个衣衫不整的舞姬,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李春叶跑到孙成刚身边,见他果真死了,忍不住叹道:“你们俩还真是厉害啊,怎么做到的,默契的跟一个人一样。” 江明见李春叶短了一截的袖子,及有些不整的舞衣,皱了皱眉头,看了看大堂,最后扯下了廊柱上的纱幔,兜头盖住了李春叶。 李春叶不满的说道:“你干什么啊。”从纱幔里钻出来,便见到江明已经在割孙成刚的人头了。 江明手里的动作没停,说道:“换衣服去。” 李春叶也觉得身上这身衣服确实是有些行动不便,见已经控制住局面,而且,这满屋子的尸体,让李春叶有些不适,便去了刚才换衣服的屋子,换回了自己的男装。 再说朱全这边,朱全的画像挂满了郡城,担心被人认出来,便老老实实的躲在假山里。等到大多数人已经失去了战斗力,便提着刀出来,满院子的转悠,遇到人就砍。 商队过来的人,将整个郡守府围住,有跑出来了,直接砍了。等时间差不多了,便放了一部分人进郡守府里处置叛军,仍留一部分守在门口。 不过短短的一个多时辰,整个郡守府,血流成河,还真的就让李春叶他们控制住了郡守府。 如今整个郡守府,活着的只有朱家人和几个舞姬,李春叶留了几个人看守郡守府,便要跟着朱全去军营。 江明皱眉说道:“你老实待着不成,那里是军营,你一个女人去那里做什么?” 李春叶兴冲冲的说道:“我就去看看,不惹事,这么多人呢,我不会有危险的。” 这些人都是叶凌羽的人,冲着李春叶来的,朱全也担心这些人会不听从自己调遣,说道:“还是让她去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第104章 兴奋过了头 卢越看着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朱全还没有来,心中焦急,担心被他识破了自己诱敌深入的计划。 到了地方,朱全刚想进去,便被李春叶拽住了,朱全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李春叶说道:“着什么急,再等会儿。” 朱全说道:“已经过了约定的时辰,这会儿正是他惶恐不安的时候。” 李春叶问道:“你见过耗猪的吗?” “耗猪?什么意思?”朱全不解,怎么又跟猪联系到一起了。 李春叶想起来了,这是自己的说法,解释道:“就是等,等到对方等的极度不耐烦了,心烦气躁之下失去了理智,便会放松警惕,露出破绽,咱们那时候再动手,事半功倍。” 最开始,朱全是因为这人都是李春叶带来的才会事事与李春叶商议,但是这几天,朱全发现李春叶确实是个奇计百出的人,总是能够歪打正着。如今,朱全隐隐的对李春叶有了信服之心。 李春叶问道:“让你联络的人靠谱吗?” 朱全点点头,说道:“都是跟我出生入死过的,信得过。” 李春叶点点头,说道:“那行,再过一个时辰咱们就进去,这会儿都先歇着,留两个人盯着军营,若是有出来的,看情况,不行就先绑起来。” 林寒点头便去安排了。 李春叶扭身躺在了地上,没一会儿便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江明皱眉,暗道李春叶这女人也太不讲究了些,这里这么多人,还都是男人,身边还放着孙成刚的人头,她就这么睡着了。江明忘记了,他们从京城回凤凰镇的路上,他们两个也经常露宿荒野,李春叶也是这样幕天席地的睡觉的。 江明见林寒还没有回来,暗骂林寒不知轻重,他可是叶凌羽派来保护李春叶的,怎么如今对于朱全的事情这么积极,就这么将李春叶丢在这里,也不怕李春叶遇到什么危险。 江明越来越觉得林寒不靠谱,怎么可以跟着李春叶这么胡闹,李春叶若是出了什么事,叶凌羽非杀了林寒不可。 心里嘀咕着,江明不由的靠近了李春叶一些,若是万一有突发状况,自己也好即刻带李春叶离开。 江生注意到江明的动作,眼眸流转,江明在上一封信里还恨不得杀了李春叶泄愤的,这会儿却是对李春叶无微不至。江生更是坚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时间到了,朱全刚想喊醒李春叶,便见她已经睁开了眼睛。有云遮挡住月光,整个天地都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李春叶的眼睛却是如同野兽一般,迸发出精亮的光芒。 李春叶像猫一样,舒展了一下身体,又扭动了一下脖子,脸上带着些不正常的兴奋,说道:“天助我等,动手吧。” 江明本想看着李春叶的,结果李春叶如同灵猫一般,悄无声息的便窜了出去。江明见状,连忙跟了过去。 林寒见状,连忙带人靠近军营。 反而作为朱家人的朱全,如同个外人一般,被丢到了脑后。 五十几人趁着夜色进了军营,如同水滴入海,瞬间消散在军营里。 很快,叛军的几位统领的人头便跟孙成刚一起,挂在了军旗下。 卢越察觉不对,刚想出门查看,便见到朱全进来。 卢越扯了个难看的笑容,说道:“全,全哥,你来了,怎么比咱们约定的时辰晚了这么多。” 朱全笑着说道:“若是不晚,岂不是被你包了饺子。” 卢越后退几步,笑着说道:“全哥,说什么呢,咱俩可是兄弟,我怎么可能会出卖你?” 朱全问道:“是吗?不出卖我,那你外面准备的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原本见自己的计划被识破还有些害怕的卢越,见朱全就一个人,朝外喊道:“来人,杀了他。” 确实是有人进来了,进来的却不是卢越安排的人。 卢越发现自己上当了,连忙朝着朱全挥刀,趁着朱全躲闪的时候,冲出了营帐。刚出来,便见到一个黑影冲过来,卢越随即感觉脚下一疼,便跪到了地上,脚筋被割断了。 朱全出来,捂住卢越的嘴,便将他托了回去。 江明过来,扯着李春叶的胳膊,低声斥道:“你能不能别瞎跑,这是敌营,遇到危险怎么办?” 李春叶有些兴高采烈的说道:“你刚看到没,我速度快吧。就这一手断筋,我可是练过无数遍呢,不信,你就去看那卢越的脚筋,肯定断了。” 李春叶还激动着,便被江明硬生生的拖进了营帐。林寒不放心江明,留了楚河和吴亮守着李春叶,又在帐子外面安排了几个人,这才带着其余的人手跟着朱全去清除驻城军中的叛徒,处理后面的事情。 江生向来是个闲不住的,自然跟着朱全去看热闹了。 李春叶闹着要去,江明就是不肯放她出去。李春叶的招数江明都知道,她打不过江明,李春叶无奈,只能在帐子里怒视江明。 江明见李春叶不再像刚入军营的时候那般兴奋了,对李春叶说道:“你有没有觉得你今晚有些奇怪?” 李春叶不解,问道:“奇怪?我怎么奇怪了?” 江明也说不好,就是觉得李春叶有点儿兴奋的过了头。他们不过五十几人,控制几千人的军队,其中的危险程度,可想而知。哪怕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江明,都心怀惴惴,可是李春叶一个女人,竟是一点儿都不怕。 江明问道:“你害怕过吗?” 李春叶愣了一下,说道:“好像很久没有过害怕的感觉了。” 江明说道:“今晚上的事情这么危险,你可想过若是不成功,你落在这些人手里,会是什么后果?” 李春叶没有想过这些,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便无所顾忌了。家人都死了,王叔死了,王伯元也死了,如今叶凌羽位高权重,完全不需要她了。或许是因为没有了在意的人,所以李春叶慢慢的便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了吧。 李春叶没有说话,此时才发现,帐子里竟然还有一具只有身子没有头的尸体。李春叶没有思考,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能够在死尸身边谈笑风生。 第105章 梦魇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初升,林寒回来了。 李春叶连忙站起来,关切的问道:“怎么样?控制住了吗?” 林寒点点头,说道:“都解决了,如今朱全已经拿到了虎符,那些叛军也都被看管起来了。” 李春叶心中一喜,整个人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脑子里的弦好像“啪~”的一声便断了,脸上的开心再也掩藏不住了,道:“还真的做到了。” 又看到了地上躺着的无头尸体,联想到郡守府那满地的尸体,李春叶不由的泛起恶心,开始干呕起来。 江明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李春叶刚想开口,却是觉得已经稳固了许久的灵魂开始抽离,眼珠子一翻,晕了过去。 众人皆是一惊,林寒连忙冲过去,却是被江明抢了先。 江明抱起李春叶,说道:“先回郡守府。” 朱家人得知李春叶晕倒了,连忙准备了院子让她住了进去,又请了郎中进府诊治。 李春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还在极北之境,根本就没有逃出去。京城的事情,凤凰镇的事情,乃至安南郡的事情,都只是一场梦,一场光怪陆离,荒诞不羁的梦,她还在极北之境。 周围寒风凛冽,身上紧紧的包裹着的兽皮都无法抵抗外面的严寒,李春叶觉得自己好像要冻成冰块了。 “冷,好冷!”躺在床上的李春叶,浑身颤抖的嘟囔出声。 朱二夫人见李春叶发出声音,连忙喊道:“李娘子,李娘子。” 李春叶还在嘟囔道:“好冷,好冷,伯元,我好冷。” 朱二夫人连忙命人又抱了两床被子过来,给李春叶盖上。 郎中一手诊脉,一手摸着自己的胡须。 江生焦急的问道:“你都摸了半天了,可看出什么了?” 老郎中说道:“这位娘子的脉象稀奇,浮取脉象平稳,和缓有力,但是沉取却是虚而细弦。老夫从未见过如此奇怪脉象。看上去既像是中毒了,又像是没中毒。” 江明皱眉,一直盯着床上仿佛被梦魇住的李春叶。 林寒不解,问道:“这是什么意思?请您说清楚些。” 中毒?不太可能,李春叶身边的人都是奉命来保护她的,朱家人受她恩惠,怎么可能有人会对她下毒。更何况,李春叶,除了叶凌羽,也没有什么可值得图谋的。 林寒眸子一沉,便看向了江明。江明虽然是奉命来保护李春叶的,但是他终究不是叶凌羽的人。而且,江明待李春叶,根本就不是属下待主子的态度。 李春叶绝对不能出事,林寒等人来南地的目的便是保护李春叶的安全。当初安南郡出事的时候,林寒便应该劝李春叶回京城的,而不是跟着她来安南郡,参与到朱家的事情中来。林寒忍不住的后悔。 江明没有注意到林寒的神色,而是一直盯着郎中,问道:“中毒?什么毒?可有解药?” 老郎中摇摇头,说道:“不不不,不是人为的毒,这位娘子脉象看上去体格健壮,远超常人,但是仔细诊看,便会发现她内里空虚,比普通人还在虚弱些。这位娘子可得过什么重病,或者受过什么重伤?或者被野兽伤过?” 江明说道:“病不清楚,但是她的确是受过重伤,就在四个月前,当时发现她的时候,她满身伤痕,极度虚弱。好像是被虎狼咬伤过。当时给她诊治的郎中说她当时的状况与死了无异,全是凭着一口气撑下来的。” 老郎中“嗯”了一声,说道:“这就应该是了,她当时便应该是要死的,只是被人用虎狼猛药强硬拽了回来。她如今的状况就如同一座高楼,看着雄壮巍峨,可是地基却是烂的,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 林寒问道:“可有办法医治?” 老郎中说道:“我先开几副药试试,看看情况,能不能好转就看她自己了。” 江明问道:“她这种情况,醒来会有什么影响吗?” 老郎中也说不准,道:“说不准,先服药看看情况再说吧。” 江明决定还是写信给京城,看能不能让蒋红衣过来一趟,或者,等李春叶醒了,便将她带回京城。 一声虎啸传入耳中,李春叶回头,便又见到了那头猛虎。李春叶明明记得自己遇到过一次的,怎么又遇到了?李春叶来不及细想,背着包裹,慌不择路的在林子里逃窜。她拼命的跑,身后的猛虎却是不紧不慢的跟着,一直追在她不远处。李春叶只能继续跑,她觉得她已经跑的很快了,灵魂都有些跟不上身体的速度了。 眼前的景色迅速后退,李春叶漫无目的的疾驰,突然,脚下一松,人便跌到了悬崖下。 “啊!” 李春叶惊叫一声,醒来。 朱二夫人连忙过去,惊喜的说道:“李娘子,你醒了。”但是见到李春叶的眼神的时候,脸色一滞,心中惊恐,后退两步。 江明看过去,发现李春叶满脸的防备,眼睛如同野兽一般,凶狠的盯着朱二夫人,仿佛朱二夫人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李春叶身体紧绷,没有摸到杀猪刀的那一刻,心里便惊恐起来,若是没有了杀猪刀,在这荒山野岭,野兽出没的地方,她无法保证自己的性命。 江明试探的喊道:“李春叶?” 循声望去,李春叶看到了一张陌生的,属于人类的脸,再去看刚才第一眼看到的脸,根本就不是猛虎,也属于人类。 “李春叶,你怎么了?”江明心中焦急。 李春叶再次看向声音的发出者,不确定的喊道:“江,明?” 江明觉得李春叶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从最初的凶狠,变得有些迷茫,好像不认识自己一般,不由的说道:“是我,你不记得了?” 李春叶眼神仍旧是有些迷茫,看着屋子里都用关切的眼神盯着自己看的众人,难道她又做梦了?自从回到南地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到极北之境的事情了。 老郎中已经开完了方子,见李春叶如此,抽出一根银针,朝着李春叶的虎口便扎了过去。 疼的李春叶迅速收回了手,眼神也清亮了许多,都想起来了,她刚才是在做梦,梦到了曾经已经忘却的一段记忆。如今,才是现实,眼前人不是梦中人,而是真真切切的人。 李春叶忍不住斥道:“你干什么?疼死我了。” 老郎中收回银针,说道:“好了,回神了。” 第106章 我要这些叛军 江明问道:“你没事吧。”关切溢出眼眶,再也无法掩藏。 李春叶收回了心神,说道:“没事,刚才做了个噩梦。对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朱二夫人见李春叶醒来,他们要讨论正事了,便识趣的带着下人离开了。 林寒说道:“朱大人已经完全夺回了安南郡的控制权,商队的人也已经回程了。” 李春叶放下心来,问道:“那些叛军怎么处理的?” 林寒说道:“楚河一直跟着朱大人处理这件事,我叫他进来?” 李春叶点点头。 楚河进来,得知李春叶想要问的事情,说道:“叛军都被看管起来了,朱大人正在考虑这些人怎么处理。叛军近三千人,放出去不安心,杀了人又太多,留在军中太难管理。这些人都不太老实,一旦发生兵变,便会失控,最大的可能,便是全都杀了。” “全都杀了?那可是三千人!”李春叶没想到楚河竟然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种话来,那可是人啊,不是猪,即便是猪,李春叶也不敢一下子杀这么多啊。 楚河说道:“其实最好的方法便是发动一场战争,把这些人填到战场上,这样既解决了麻烦,又不至于落下嗜杀的名声。” 李春叶皱眉,问道:“这么狠的吗?” 楚河说道:“这是军中常用的办法,物资有限,不可能再养俘虏。军中少量的俘虏还好控制,大量的都是借助打仗消磨掉。不过,此时以安南郡的实力,不可能与南腊开战,南腊又不可能主动攻打大康,所以,这种方法不适用。朱大人还在考虑解决的办法。” 李春叶想了想,从床上下来,提上着鞋,说道:“我去看看。” 江明见李春叶跑走,皱眉,扯了个披风便跟了上去。 到了大堂,江明刚想给李春叶披上披风,但想了想,还是将披风丢给了李春叶。 李春叶想也没想,便披在了身上,说道:“朱全,能不能把那三千叛军给我?” 朱全原本见李春叶醒来,心中开心,刚想关切几句,却是听到了李春叶的话,有些疑惑的问道:“你要他们做什么?” 李春叶说道:“我不想回去卖猪肉了,我想留在安南郡,跟你一起守城。” 朱全心中一喜,说道:“你留在安南郡想做什么都成,为什么一定要这些叛军呢?你若是想要人,我可以从驻城军中拨一些给你。” 李春叶说道:“不要,我就想要这些叛军。” 朱全正在发愁如何处理这些叛军呢,李春叶愿意接手自然是好的。如今朱全又如同少年时一样,对于李春叶有些崇拜,不过还以为李春叶是在闹着玩。这些叛军毫无军规,不服管教,全都是刺头,李春叶一个女人,肯定压不住他们。朱全还是觉得杀了保险。 朱全迟疑了一下,说道:“这些人留着终究是祸害。” 李春叶满不在乎的说道:“祸害就祸害,若是祸害对了人,便是英雄。看在我帮过你的份儿上,你就把这些人给我吧。等我把这些人调教好了,也是你的一份助力。” 助力不助力的,朱全不在乎,但是他正在发愁要如何感谢李春叶呢。如今李春叶有请求,朱全也不好拂了她的意,便同意了。不过还是说道:“这些人里不乏穷凶极恶之徒,你要小心提防些。” 李春叶点头,说道:“放心吧,多野性难驯的猪我都处理过,不过是些人而已,好说。” 如今有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李春叶便觉得该开始整顿这些叛军了,但是整顿之前,她需要先把自己身边的这些人处理了。 李春叶对江明和江生,说道:“你们看到了,我打算留在安南郡了,不可能再回京城了。你们走吧,叶凌羽不会真的把你们怎么样的。” 江明拧眉看着李春叶,问道:“你当真要留在这里练兵?” 李春叶点点头,说道:“江明,你不是问过我吗?经历了天地之大,我怎么可能再做回杀猪匠,如你所料,我不会再杀猪卖肉了,我找到了自己更想做的事情。” 江明心里百味杂陈,面色平静,道:“好,那就祝李将军前途似锦了。” 说完,江明转身离开。 江生连忙跟出去。 回到房间,江生见江明已经在收拾回京的包裹了,连忙问道:“你真的要回京去?” 江明反问道:“不然呢?我接到的任务是保护她的安全,如今她已经安全了,任务完成,不回京去,我留在这里做什么?” 江生劝道:“她不肯回京,便跟叶大人之间不可能了,这不正是你的机会吗?” 江明停下手里的动作,喝道:“闭嘴,江生,我告诉你,我的命是太子救的,我这一生都只会效忠太子。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可能让我改变这一点儿。” 江生被江明训斥,有些不满,说道:“可是太子死了啊,你怎么就不能过自己的日子了!” 江明说道:“太子是死了,但是小公子还在。” 江明见江生不为所动,说道:“赶紧收拾东西,我们即刻出发回京。” 江生后退两步,说道:“你走吧,我不走,我要留在南地,这里比京城有趣的多,我不想回去了。” 江明眼神一眯,露出威胁的神色,说道:“你再说一遍?” 江生不满的说道:“我不想回京城了,效忠太子,是你的愿望,你不能因为我是你弟弟,就一切得听你的吧。我不喜欢京城,不喜欢束缚。我就想自由自在的。” 江明斥道:“你别忘了,若是没有太子,你早就死了,怎么会有如今这般本事?” 江生说道:“我知道是太子救了我,我也感激他。我效忠了他这么多年,那一饭之恩早就报了。我不想被那点儿子恩情束缚一辈子。” 江明丢下手里的包裹,怒气冲冲的说道:“你再说一遍?你别忘了你这一身本事可都是太子给的。” 江生梗着脖子说道:“我说的不对吗?我这身本事是我自己苦练出来的,不是太子给的。当初我根本就不想去死士营,是你让我去的,我不想留在东宫,也是你让我留在那里的。” 江明怒极,抬手扇了江生一巴掌,斥道:“你别忘了,太子对我们恩重如山。” 江生捂着脸,不敢相信,江明竟然打了自己。江生心中委屈,高声喊道:“再大的恩情,这些年也该报完了,我这二十多年都被你掌控着,如今,我只是拿回我自己的人生而已。我有什么错?江明,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你又不是我亲哥。” 江明幼时曾经是乞丐,捡到了快要饿死的江生,便将自己讨来的饼子分了一半给江生。自此,两个人成了兄弟。后来被太子所救,取名江明和江生,一起进入死士营训练,一起为东宫效力。 江明看着跑出去的江生,后悔自己冲动。江生的性子活泼,这些年,江明一直把他当小孩子宠着。如今,被江明打了一巴掌,还不知道该如何伤心。 江明手里还捏着先太子妃留给他的令牌,他不能背叛东宫。至于江生,随他心意吧。留下一封信江明便离开了。 第107章 分肉 李春叶将同样的话也对林寒等人说了。 楚河四人谁也没有说话,都看向林寒。 林寒道:“我需要请示一下主子再做决定。” 李春叶说道:“好,若是有了回信,便告诉我一声。” 李春叶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束起头发,一身男装,让自己看起来英姿飒爽许多,别上杀猪刀,便准备去军营了。见林寒等人跟着,有些不解。 林寒说道:“主子还没调我等回京,我们便要一直守着娘子,保护娘子的安全。” 李春叶点头,虽然她不惧怕面对叛军,但是,有林寒等人的保驾护航,自己处理起来更得心应手些。 进了营地,驻城军已经开始恢复了日常训练,生龙活虎的。再进入叛军营地,三五成群,或是打牌,或是躺着晒太阳,完全没有个军营样子。 楚河皱眉,这些可都是兵痞子啊,李春叶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压制的住。 李春叶满脸的兴奋,好多猪啊,还都是些欠练的猪,这可是蛮有挑战性的。 有叛军见李春叶等人进来,忍不住的发出嘲笑声。 “你看,前面带头的那个小白脸儿,跟个娘们儿似的。” “她身后跟着的那几个,上过战场吗?” “听说那小白脸儿以后是咱们的主帅了。” “就她?那小胳膊小腿的,老子一下子就能给她撅折了。” “这小白脸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啊。” “他们就是杀了咱们统领的人。” “嚯,竟然还敢来这里,怕不是找死的。” “弄死他们吧,就这么几个人,咱们可是几千人。” “你傻啊,外面就是驻城军,现在有吃有喝,还不用打仗,这么逍遥的日子,干嘛给那混蛋报仇。” “是啊,咱们就在这里混吃混喝。” “就是,反正,咱们这么多人,朱家也不敢杀咱们。” “对,朱家有钱,养咱们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 李春叶命人送来了这几天叛军营的账本,看了看,这三千人吃的还真不少,怪不得朱全不想留下他们呢,朱家再有钱,也不愿意把钱都打水漂啊。 李春叶说道:“今日便将份量减三分之一吧。” 楚河说道:“若是这样,一旦发生兵变,咱们几个可控制不住。” 李春叶满不在乎的说道:“不会,这些人的统领都被杀了,群龙无首,都是些散兵游勇,根本就没什么斗志。咱们温水煮青蛙,等他们反应过来,都快端上桌了。” 李春叶又想了想,觉得还是以防万一,说道:“咱们不住在这儿,住朱全那边儿。” 李春叶跟火头兵做好了安排,便带着人又走了。 “嘿,那几个人怎么又走了?” “怕了呗。” “就是,他算个逑啊,还想管老子们。” …… 当天中午,便有人发现饭菜的份量少了些,大闹起来。 火头兵放下饭桶,便都离开了。那些人闹也没得闹,反正也不饿,又没什么正事干,吃了饭,便又都躺闲去了。 晚上也是如此。 众多叛军吃了饭,玩闹了一阵子,便都去睡觉了。 第二天,有那精细的,发现饭菜又少了些,便又开始闹,还是没找到火头兵,想着去营地外面闹。结果,还没出营地呢,带头的几人便被射杀了,根本就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 连续几天下来,叛军刚开始还能勉强忍住,后来便开始争抢别人的饭菜,最后,发现,竟是连基本的温饱都不能满足了。这些饭菜都是定量的,保证饿不死而已。 江生看了江明的信,冷哼一声,也没在意,便整天在安南郡转悠。 转悠的烦了,得知了李春叶等人去了叛军营,自己便跟着去了。 李春叶听着楚河的汇报,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把猪赶过来吧。” 江生来的时候,便看见李春叶带着林寒几人,还有一头猪,往叛军营去了,觉得李春叶肯定做什么坏事儿去了,便跟了上来。 叛军营的众人,都懒洋洋的躺在地上晒太阳,他们已经没什么力气动弹了,反正每天有吃有喝的,虽然吃不饱,但是也饿不死,每天除了吃,便是睡,果真跟猪一样了。 众人见李春叶等人拉着一头猪进来,纷纷看了过来,有些还忍不住的盯着猪看,好像已经闻到了猪肉的香味儿。 到了演武场的将军台,这里早已经备好了桌案。李春叶也不用人帮忙,骑在猪身上,抱着猪头,一刀捅穿了猪的气管。 猪拼命的挣扎几下,便死了。 血流了整整两大木盆。 李春叶将猪扛到案板上,抽出杀猪刀,开始春叶解猪。 众人纷纷围了上来。 “她这是干什么?” “力气好大啊!” “她是要请咱们吃猪肉吗?” “你看那两盆子血,就算不给吃肉,给碗猪血羹也是好的。” …… 吞咽口水声音越来越多。 有些胆子大的,小声询问林寒等人,“这小白脸儿是要做什么?” 林寒冷冷的瞥了那人一眼,没有说话。楚河等人更是不会回话,只是站在将军台上,防止有人偷袭李春叶。 众人见林寒等人面带寒霜,便不敢再上前了。 江生站在李春叶身边,好奇的盯着李春叶将猪熟练的开膛破肚,问道:“你这是干嘛?真的要请他们吃肉吗?” 李春叶问道:“你喜欢吃什么?” 江生瞥了李春叶一眼,不明白她要做什么,说道:“当然是红烧肉了啊。” 李春叶心中惊奇,说道:“你哥也喜欢吃红烧肉。” 江生说道:“那是肯定的啊,当初我俩吃的第一顿肉就是红烧肉,我俩都爱吃。” 李春叶从猪肚子上切下一块五花肉,说道:“行,一会儿让火头兵单给你做一份儿。就用下五花,肥瘦相间,做出来的口感最好了。” 江生满意的点点头,觉得李春叶这人还不错。 两个人说话,声音很大,丝毫不避讳着众人。 李春叶朝林寒等人喊道:“林寒,你们几个喜欢吃什么?” 林寒知道李春叶是故意的,高声说道:“我喜欢吃卤肉。” 李春叶:“行,卤肉,卤肉用前腿肉最好,香嫩多汁。” 楚河:“我喜欢吃小炒肉。” 李春叶:“你倒是挺会吃,小炒肉得用这里脊肉,这可是猪肉中最嫩的一块儿,弹性十足,滑嫩爽口。” 吴亮:“我想吃炖排骨。” 李春叶:“这排骨可有大小排,子排和肋排,你想吃哪块?算了,都给你做点儿,这排骨,虽然肉少,但是肉质细腻,精瘦无肥肉,练武之人吃了最好不过。” 钱斌迫不及待的说道:“我要吃烤肉。” 李春叶:“烤肉还得用猪五花,肥瘦分层,皮薄不腻。” 郑武说道:“我刚吃回锅肉。” 李春叶切下一块坐臀肉,说道:“你这口味不错,这块肉吃起来虽然有点儿发柴,但是挡不住香啊。” 将几人想吃的肉分出来之后,看着还剩下不少的肉,李春叶满脸的惋惜,说道:“怎么还剩下这么多,丢了多可惜啊。” 第108章 野猪营 底下的叛军已经被李春叶与众人的对话把馋虫勾出来了,恨不得扑过去,直接撕咬生肉。 有个叛军忍不住的说道:“李将军行行好,把剩下的赏给兄弟们吧。” 众人以为李春叶会拒绝,已经开始准备接下来的说辞了。 李春叶却是说道:“也行,省得浪费了。” 叛军欢呼。 李春叶微皱眉头,却是又说道:“可是你们这么多人,也不够分的啊。” 叛军心里一沉,这是不打算给他们,找的借口了? 李春叶想了想,突然说道:“这样吧,你们追我,能追上的便有肉吃,追不上的可就没有了。” 众人听到李春叶如此说,纷纷低笑出声,虽然被李春叶的大力气惊到,但是论起跑步,这些人倒是不在怕的。虽然他们上一顿没吃饱,但是,李春叶也刚杀了一头猪啊,大家半斤八两,怎么可能还跑不过李春叶这么个小白脸儿。 李春叶将杀猪刀随手一丢,刀深深的扎进了猪肉里,晃动了两下,稳稳的立在了上面。 李春叶解开围裙,随手一丢,将衣袍下摆塞进腰带里,舒展了一下身体,便下了将军台。 众人都以为这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结果发现李春叶跑的太快了,简直是望尘莫及,根本就追不上。众人远远的跟在她后面,拼命的追。 李春叶故意戏耍他们,眼看着快要追上了,却是突然加速。 如此反复,跑了没多久,便有人停下来,不跑了。 就这样跑了许久,终于,有人说道:“我想起来了,那天就是她带着我们跑了半个城。” 此言一出,更多的人选择了放弃,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他们其中有些人可是见识过李春叶有多能跑的。 几千人挤在一起,在宽敞的演武场奔跑,原本还有些拥挤的。可是随着众人的放弃,便显得宽敞了许多。 终于,最后一人也坚持不下来了,口吐白沫,躺在了地上。 有军医过来查看,扎了两针,又灌了一碗提前熬好的汤药,最后那人,这才缓解过来。 李春叶看着躺成一片的众人,随脚踢了踢身边躺着的叛军,说道:“这也不行啊,起来,再跑会儿。” 叛军哀嚎一片,都爬不起来了。甚至有人说道:“你还是不是人啊,人怎么可能这么能跑。” “就是,我们都没吃饱饭,哪里来的力气跑?” “这就是故意折腾我们!” …… 李春叶满脸的嘲讽,说道:“自己无能承认了便是,拿吃饭说什么事儿?当初我啃树皮,吃野草,不照样从虎口狼群脱险。就你们这样的,还敢跟着孙成刚造反,怎么好意思的。” 对于李春叶的话,有些人信了,还有些人持有怀疑态度。 此时已经有肉做好了,散发着浓浓的肉香,引得众人口水直流。 李春叶坐在将军台主位上,对着林寒等人,说道:“既然做好了,就吃吧。” 林寒等人开始吃肉。 江生还故意发出很大的吧唧嘴的声音,大赞道:“这肉真香啊。” 叛军都盯着将军台的肉,不断的吞咽着口水,想要上去抢,却是因为恐惧林寒众人身边的刀,不敢上前。 李春叶挥手,便有火头兵抬了好几大桶肉汤过来。 李春叶说道:“既然输了,肉就没有了,但是,肉汤管够。” 打一巴掌,又给个甜枣,众人欢呼。 能够坚持到最后的一百人单独成一队。等到众人坐下后,发现,那一百人碗中的肉汤更浓郁,里面还有大块的肉吃。 当天晚上,李春叶等人便宿在了叛军营。 李春叶拿着一张纸,在上面涂涂画画。 江生好奇的问道:“你干什么呢?” 李春叶头也没抬,说道:“画虎符。” 江生看到纸张上的猪头,忍不住的伸手抢过那张纸,向林寒几人展示,说道:“你们看看她画的这虎符,谁家好人用猪头当虎符啊。” 林寒看了看,垂下眸子,没有说话,眼尾的笑意却是出卖了他。 楚河忍不住开口道:“李将军,这虎符是大军用的,咱们这几千人,有令牌就够了。” 李春叶抬眸,不确定的问道:“用不着虎符吗?不是说虎符一出,大军才动的吗?” 楚河说道:“您也说了,是大军,咱们这也就是个营,有令牌就够了。” 李春叶恍然,道:“这样啊,行,虎符先不要了,我画个令牌。” 李春叶又画了一个猪头令牌。 江生趴在桌子上,看着李春叶画的令牌,问道:“你就跟猪杠上了?人家的令牌或是威武,或者吉瑞,再不行就诡谲。你画个猪头是什么意思,到时候一对令牌,是头猪。那这些叛军叫什么?” 李春叶看着自己画的令牌,野猪造型栩栩如生,宽阔的背部行成令牌的牌身,根根鬃毛虽然是刻在令牌上,却是如同钢针一般,显得异常锋利,双眼位于令牌上面,幽深而神秘,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獠牙从嘴里探出,如同弯刀一般锐利。 越看李春叶越是喜欢,她画技不好,只是画出了大致的意思,但是脑海中已经形成了完整的形状。 李春叶说道:“我想好了,以后我的人就叫野猪营。” 江生“噗嗤”笑出声来,说道:“野猪营,哈哈哈,野猪营,李春叶,哈哈哈,你怎么想的?到时候自报姓名,野猪营李春叶,哈哈哈,你是要笑死对方吗?你读过那么多书,就想出这么个鬼名字吗?” 李春叶看林寒等人强忍笑意,便知道他们跟江生是一样的想法,认真的说道:“我觉得野猪营挺好,我遇到过野猪,当时还差点儿被它拱死。野猪在哪里都能睡觉,丛林灌木,洞穴都能过活,什么都能吃,而且它们之间可以进行沟通,还可以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互相发出提醒,最主要的是他们善于奔跑,对于危险很敏锐,逃命的本事很大,跟我很像。” 当初在极北之境的时候,李春叶脱离了人类,孤身一人,越来越觉得自己就是一头野猪,靠着野猪这些珍贵的品性才保住了性命。李春叶是真的很佩服野猪,她希望她的人都能同野猪一样,既能狩猎,也能保命。 江生没想到李春叶竟然这么认真的解释原因,一时有些错愕,不好意思再取笑李春叶了。 林寒等人以李春叶马首是瞻,自然不会说什么。 最后,定了下来,野猪营。 第109章 保命是第一要务 朱全原本以为李春叶不过是一时兴起,没想到她是真的想要拥有自己的军队,便也就认真起来。 李春叶得知朱全带了工匠过来,忙让他进了营。 朱全说道:“我听说你要造令牌和军旗,便带了人过来试试。” 李春叶将自己的要求和设想都告诉了来人。 工匠表示可以根据李春叶的要求和设想先做出几个样子来,到时候再选。 见事情解决,朱全对李春叶说道:“军队建制都是有规定了,这些人虽然是你的,但是在建制上仍旧归属于驻城军。你,不能出现在军队名册里。” 李春叶点点头,说道:“嗯,我知道,楚河都跟我说过了。” 正事说完,朱全问道:“你是真的打算当个将军吗?” 李春叶点点头,说道:“以前我过得太糊涂了。以为那些救世的只能是读书人,是男人。但是,事实证明,伯元的路子救不了世,我要去找一条我自己的路。” 如今,虽然大康朝还在,但是,因为最近这些年,朝廷四处开战,苛捐杂税不断,导致暴乱土匪层出不穷。朝廷正在逐渐失去对全境的掌控,尤其是边地。南地位于大康朝最南,这里因为战乱天灾,朝廷搁置不管,已经隐隐有了脱离朝廷的意思。 朱全没有李春叶的那么大野心,他就想守住安南郡,不让南腊人进犯。那个需要被朱全护在羽翼之下的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想着救世了。朱全觉得自己跟李春叶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远到朱全都不敢奢望能够跟她在一起了。 朱全犹豫了一下,决定做最后的争取,鼓足勇气,说道:“春叶,其实我喜欢你。自从当初上京路上遇到你之后,便喜欢上了,后来在极北之境再次相遇,如今,我们又都回到了南地,还都在安南郡,这是上天给我们的缘分。” 李春叶没有立刻打断朱全,等朱全说完,李春叶缓缓开口,道:“在京城的时候,我已经跟伯元拜堂成亲了。在我心中,永远只有他一人。无论是你,还是别人,我都不可能接受。” 虽然有些伤心,朱全还是松了一口气,释然了,说道:“也对,曾经沧海难为水,有王伯元这样的珠玉在前,世上又有哪个男人能入得了你的眼。” 李春叶见朱全长长出了一口气,问道:“你?” 朱全笑笑,说道:“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姐,咱们一起守护安南郡。” 李春叶见朱全不纠结,自己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两人在众人的见证下义结金兰。 朱广寿得知朱全跟李春叶结拜了,唬了一大跳,他侄媳妇儿没了,他大侄孙子没了。 朱广寿骂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朱全满不在意的说道:“我不过是认个义姐,有什么可商量的。” 朱广寿说道:“你不是喜欢她吗?如今她在安南郡,与你只有一营之隔,近水楼台先得月啊。她救了咱们家,你以身相许不过分吧。” 朱全满脑袋的不耐烦,说道:“二叔,你就别想了,我跟她不可能。从今往后,她只会是我义姐。” 朱广寿怒道:“我看你是脑子糊涂了,我好好的侄媳妇没了,我朱家要绝后了啊。我就要李春叶当我侄媳妇儿。” 朱全赶紧说道:“二叔,以后这话就不要再说了,被人听见了不好。” 朱全明确的知道了自己当初喜欢李春叶不过是见色起意而已,如今他才发现,李春叶这样的女子,如同雄鹰一般,该肆意翱翔天地间,不该被世俗束缚在男子内宅。 令牌和军旗做出来了,李春叶一眼便被其中的一块令牌吸引住目光。这令牌简直就是她脑海中令牌的样子,不,应该说是远比她想象的更符合自己的心意。 精铁所制的令牌,完美复刻了她的设想,还在原基础上,在令牌边缘雕刻了精致的纹理,如同野猪在森林中穿梭时的轨迹。 军旗倒是中规中矩,黑色的底色,画着一个凶猛的野猪脸,配合着军旗的描纹花边,将野性,勇猛和神秘相结合。远远的看上去,竟然有种令人望而生畏的威慑之力。 叛军营的人得知自己改为了野猪营,都觉得好笑,哈哈大笑者有之,出言嘲讽者有之,更有甚者竟是学着猪的样子“哼哼”的叫着。 李春叶也不恼怒,对众人说道:“知道为什么我们叫野猪营吗?” “因为你是杀猪的!” “哈哈哈” …… 众人已经知道了李春叶是个杀猪匠,还是个女杀猪匠,对于她做自己的将军,众人既是鄙夷,又都觉得好笑,认定了她也就是玩闹一阵子,等厌烦了,自然就离开了。 李春叶说道:“错了,是因为野猪逃生保命的本事大。你们说,打仗,最重要的是什么?” “打胜仗!” “抢钱” “抢地盘” “抢女人!” 说到“抢女人”,众兵卒都忍不住嗤笑出声,不怀好意的打量着李春叶。 李春叶也不尴尬,在将军台上走了两步,说道:“错了,在我的野猪营,最主要的是要跑的快,能保命。保命是第一要务,你人都死了,再说别的都没用。” 朱全坐在主位上,看着李春叶训话的样子,觉得有些陌生,又觉得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听到她如此说,朱全虽然不敢苟同,却也没表现出来。如今他是驻城军统领,他今日要做的便是为李春叶站台。 营中有人喊道:“那不去打仗不就成了。” “对啊,不打仗最安全。” …… 李春叶指着那人,说道:“你说的对,但是,你不去打仗就没肉吃。别人吃肉你喝汤,别人喝汤你吃土。” 众人纷纷笑喝。 李春叶说道:“既然咱们已经成立了野猪营,该有的训练从今日起,便开始了。我的营中,不养废物。今日你们还是我野猪营的人,明日可就不一定了,想要享福求安逸的提早说。不过,你们也不要忘记了,你们叛军的身份尚未完全洗净,野猪营是你们唯一的活路。” 叛军身份不洗掉,这些人便只能等死。看似李春叶是给了他们活路,却是没有给他们拒绝的机会。言语威胁,若是拒绝,便只能一死。 所有人都未料到,如今还被众人嘲讽的野猪营,会成为今后安南军,乃至整合后的镇南军中的奇兵。军旗一出,世人追捧,竞相拜服。 第110章 安南五虎 如今野猪营共有两千六百三十六人,没有设立千夫长,而是选出了当初与李春叶比拼,坚持到最后二十人做了百夫长。每位百夫长下有一百二十人。剩余的两百三十六人作为辎重部队,主理营中所有琐事,又单独设立了火头兵,与驻城军分割开来。 原本这些叛军是不服李春叶的,但是有不服了,李春叶便让林寒等人出手教训,不服的多了,便减少这些人的三餐配额。更多的是对于李春叶女子身份出任统帅表示不满,这样的,更简单,李春叶亲自下场揍,一边揍一边骂。面对李春叶,这些人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赢,最后,便只能不忿的接受了李春叶的统帅。 李春叶琢磨好了,林寒等人早晚都是要离开的,她需要在他们离开之前发挥出他们最大的作用,尽快的掌控住野猪营,省得留下后患。 江明与林寒的信同时到了京城,看了林寒的信,叶凌羽又询问江明一些李春叶的事情。 叶凌羽得知李春叶竟然要养自己的军队,有些错愕,但是想到那人是李春叶也就不觉得奇怪了。如果李春叶乖乖的回了京城,她就不是李春叶了。叶凌羽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把李春叶控制在自己身边了,或许,他从未真正的留下过李春叶。在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够阻止李春叶的脚步。 叶凌羽给林寒去了消息,命他们几人就留在李春叶身边保护,不必回京,一切听从李春叶命令。 江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李春叶那晚的变化告诉了叶凌羽,建议让蒋红衣去安南郡给李春叶诊疗一下。 叶凌羽心中担忧。 蒋红衣不是叶凌羽的人,叶凌羽无法替她做决定,便将事情告诉了蒋红衣,让她自己做决定。 蒋红衣也看出来了,叶凌羽这样的人,除了李春叶,谁都不会喜欢。如今蒋红衣更喜欢做自己的事情,研究自己父亲留下来的医书。得知了李春叶的改变,觉得跟自己小时候看过的一本书中的症状很像,蒋红衣顿时来了兴趣,便同意去安南郡找李春叶。 如今四处暴乱,蒋红衣一个人上路太危险了。正好,有一批货物要送去南地,叶凌羽便将蒋红衣安排了进去,商队里有护卫,安全是能够保证的。原本,叶凌羽是想要联系林寒的,但是担心会让李春叶多心,便让江明联系了江生。 林寒看过信,将叶凌羽的意思转告了楚河等四人。几人一商议,竟是都想留在南地。叶凌羽身边能人无数,他们五个留在叶凌羽身边,永远无法出头,若是留在李春叶身边,或许还有出人头地的可能。 林寒将叶凌羽的意思告诉了李春叶。 李春叶想了想,对于叶凌羽挑选的人,李春叶还是非常信任的,说道:“留在我身边可以,但是,你们必须以我为主,我的事情没经过我的同意,不可以告诉叶凌羽。” 林寒等人躬身行礼,齐声道:“一切以主子马首是瞻。” 正事说完了,林寒又抽出一封信,递给李春叶,说道:“这是主子,哦,不,叶大人给主子的信。” 信里只有一句话,是叶凌羽做的最后的努力,“众生皆草木,唯你是青山。” 李春叶看完信,将信纸靠近火烛,点燃,轻叹一声,道:“青山无可依,我自有天地。” 林寒看着信纸被点燃,灰烬落到地面上,与土融为一体,问道:“用不用给叶大人回信?” 李春叶说道:“不必了,他见我没有回信,自然明白我的意思。” 江生得知林寒等人不回京城了心中开心,觉得有人陪他了。 对于林寒等人能够留下,李春叶还是比较欣喜的,毕竟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共事,李春叶对于五个人的本事能力都有了一定的了解,与其再培养可以用的人手,倒是不如捡现成的。更何况,这五个人不是南地人,不在南地关系网之中,又是叶凌羽派过来的,身份背景,肯定是没有问题,是值得李春叶信任的。 李春叶说道:“虽然共事过一段时间了,但是我也就对你和楚河还算了解,至于其他三个人还是不十分了解,给我说说吧。” 李春叶一直未将林寒等人当作自己的人,原本想着找机会将五个人赶回叶凌羽身边,所以并未对五个人进一步的了解。如今,确定了,让这几个人留在身边,她自然是需要进一步了解一下这几个人的。 林寒,二十五岁,也是这五个人中的大哥,沉稳睿智,善于分析局势,过于理性,有时候会在人情世故上稍显淡漠。但是最大的优点便是服从命令,即便是有他觉得有问题的决策,也不会阳奉阴违。遇到主子交代的任务,他不认可,也会全力以赴。 楚河,二十四岁,五人中的军师人物,面上温润儒雅,不似护卫,倒是有些像是浊世佳公子。曾在军中任职,懂兵法谋略,善于治军,懂得伪装。 吴亮,二十二岁,身材短小精悍,狡黠机灵,面容清瘦,轻功卓绝,曾经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偷,后被叶凌羽擒获,加以培养,成为暗卫,善于刺杀。懂得一些机关陷阱,又懂些易容乔装。就是有些过于狡黠了,有时候会不服管。 钱斌,二十四岁,憨厚耿直,性子火爆,心里藏不住事,不懂得谋算,若是脾气上来之后,就如同点燃的炮仗 ,噼里啪啦的,谁也按不住。好在,他知道自己的性格缺陷,也不自己动脑,一切以林寒马首是瞻。 郑武,二十三岁,身材魁梧,不像是暗卫,倒是像是行伍之人,为人豪爽仗义,说话的时候声如洪钟,气势非凡,喜欢结交朋友。 五个人性格迥异,又相辅相成,凑在一起,相得益彰。这几个人,就好像是叶凌羽专门为李春叶今日精挑细选出来的。 李春叶觉得,自己有了这五个人,真的是如虎添翼,莫说野猪营这两千多人了,怕是上万的人,李春叶也能够控制的住。 有了自己的人,李春叶便可以毫无顾忌,大刀阔斧的整顿野猪营了。 用不了多久,名不见经传的五人便有了安南五虎之称。 第111章 来钱方式还挺多 前几天一直在整顿野猪营的军士的军容,下一步,便是开始训练了。 李春叶把自己想要的军队样子,给楚河说了一遍,楚河结合具体的情况,初步设定了一套训练方案。 第一天,所有的人进行体能提升,第一项,便是跑,长时间的跑,先在空地上跑,再进山里跑。李春叶在前面跑着带队,林寒等人骑着马,在后面跟着。有落后的,或者偷懒的,林寒等人便会拿着马鞭在后面抽。 第一天的训练让野猪营的军士苦不堪言,凡是有所抱怨,轻则加训,重则一顿马鞭。好在,野猪营的伙食不错,因为大强度的训练,需要补充足够的营养,当天晚上,竟然在军营罕见的炖了肉。 接下来的几天,野猪营的人发现每天晚上都会有肉吃,众人便开始接受了这种训练方式。 南地遭遇兵灾和水祸,粮食本就不足,如今又非战时,野猪营竟然天天要吃肉,时间长了,这便引起了驻城军将士的不满。所有的军饷都有定额,野猪营占的多了,驻城军分到的就少了。 “统领,他们是叛军,凭什么吃的比我们好?” “我们是正规军队,还不能天天有肉,他们凭什么?” “就是,就是,当初就该杀了他们。” “一个杀猪匠,带着一群子叛军,能有什么用处。” …… 朱全也早知道了李春叶要的粮食配额比别的将军多,刚开始还记挂着李春叶的救命之恩,任凭李春叶予取予夺。但是,随着军中不满情绪的增多,好几拨将领来找他,他也不好再继续压制,只能去找了李春叶。 李春叶见朱全进来,问道:“朱统领今天怎么过来了?” 朱全进来的时候,发现叛军营,哦,不,是野猪营,整体风貌已经大有改观了。不过短短一个月,便已经有了正规军的样子。 朱全说道:“这野猪营最近军纪不错,没了原先的懒散,姐,你辛苦了。” 李春叶颇为得意的说道:“还好,林寒楚河他们帮了我许多。” 朱全说道:“如今又非战时,营里也不用这么高强度的训练吧。” 林寒看了朱全一眼,随后与楚河对视了一眼,二人谁也没有说话。 李春叶说道:“练好基本功很重要,这些人懒散惯了,若是不加强训练,便就废了。” 朱全扯了个难看的笑容,说道:“我看最近训练的不错,我收到了你递的军需,你想给所有人都配上袖刀?” 袖刀,是吴亮提出来的,与袖箭一般,平时就绑在手臂上,需要的时候抽出来,比较适合近战刺杀,必要的时候也可以用来割断对手脚筋手筋。若是遇到了骑兵,还可以伏地伤马腿,小巧便利。 李春叶说道:“不用所有人,就二百把就行。” 朱全说道:“二百把也不少了,一般咱们也用不到这些。” 李春叶见朱全一直顾左右而言他,说话也是有些讳莫如深的,问道:“朱统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必拐弯抹角的。” 朱全说道:“这一个月以来,野猪营的配额远远超过了同数的其他营,已经引起了军中的不满,你这边,需要减量。” 李春叶看向楚河,楚河点点头。李春叶说道:“好,袖刀先不要了。” 朱全说道:“肉量也要减,驻城军中是每五日才会吃一顿肉。” 李春叶家中是卖肉的,自然是知道普通人家,一个月也吃不到几顿肉。但是,军中训练是个体力活儿,若是不吃肉,哪来的力气。李春叶刚想拒绝,便听到楚河咳嗽了一声,说道:“好,一切按照军中定量来。” 朱全见事情解决,说道:“姐,军中都是有规制的,这是政事,我只能按规矩来。” 李春叶笑笑,说道:“我知道的,后面我会注意的。” 送走了朱全,李春叶有些泄气。最近她一切进展的顺利,兴致勃勃的,想要大干一场,没想到,才一个月,便断供了。 李春叶不满的说道:“咱们是天天有肉,可这些肉也不都是走的军中,还有一部分是咱们自己打猎狩来的啊。” 野猪营在山中训练,有中间休息的时候,李春叶便会去山里转悠,借着练箭,打些野味回来。后来野猪营的训练变成了进山打野味儿,这样既能训练体能,又能提高敏锐度,更是改善了众人的伙食。野猪营的人对于这项训练还是非常感兴趣的。 楚河说道:“咱们的配额确实是超了,我原本见朱全没有说,便没有提,如今,应该是驻城军那边压不住了。” 李春叶问道:“那怎么办,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咱们也没有来钱的门道儿,别的军队都是怎么来钱的,就吃那点儿军饷,怎么有力气打仗?” 楚河说道:“军队来钱方式还挺多的,正常军饷,特别赏赐,这两个咱们就不要想了。再一个来钱最快的便是战争抢掠,抢物资,占地盘,掳掠人口,还有一个便是屯田自给。这周围的良田都被瓜分了,不是大户的,就是被驻城军占了,这些咱们动不了。我倒是选了几个山头,比较适合咱们自给自足。但是,这是长久计划,无法改善咱们目前的困境。倒是这个抢掠比较适合咱们。咱们有人,手里有刀,想要来钱还是很容易的。南腊最近蠢蠢欲动,但是一直不肯越境,咱们师出无名,无法主动进攻。倒是可以先抢几个山头,这样,既有了军屯,又有了物资。若是这些山匪靠谱,咱们还可以补充咱们的人手。” 李春叶觉得楚河说的对,不过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问道:“可是军中建制是有规矩的,咱们补充人手是不是得经过兵部审批通过才可以。” 楚河说道:“这是朝廷的要求,其实每个军队人数和兵部报备都不一致,有吃空饷的,也有养私兵的。如今朝廷已经无力辖制四边,对于咱们南地的约束已经没有那么严格了,只要朱统领不追究,咱们就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李春叶说道:“行,听你的,咱们怎么做?” 楚河觉得跟着李春叶最大的好处,便是李春叶这个人听劝,而且没有什么军纪观念,不屑于大康律法。当初,楚河就是因为违了军规,惹恼了千夫长,这才被执行了军杖,打了个半死,被丢出了军营。 第112章 对头插窑 楚河拿出一幅地图,在李春叶面前的桌子上展开,说道:“我探查了,整个安南郡大小土匪得有二十几个。驻城军军力不足,朱统领也只是清扫了附近的几个山头。咱们如今算是训练了有一段时间了,我选了几个,其中这个恶狼谷位置最为偏僻,实力也是最差的,咱们可以用他来练练手。” 江生突然跑了进来,焦急的说道:“李春叶,出事儿了。” 楚河收起地图。 江生并没有加入野猪营,整天在安南郡四处闲逛,李春叶对他有所防备。 李春叶问道:“怎么了?” 江生慌张的说道:“红衣出事儿了?” 李春叶皱眉,问道:“蒋红衣?她不是在京城吗?她能出什么事儿?” 江生说道:“红衣来找你了,叶大人把她安排进了来南地的商队,但是商队到了野狼山便失去了踪迹,我怀疑是遇到了山匪。” 李春叶看了楚河一眼,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江生解释道:“红衣在进入野狼山之前给我来了信,她会出了野狼山便跟商队分开,让我去野狼山等她。按照行程,昨天晚上便应该接到他了,但是我等到今天中午,都没有见到她。我打听了,野狼山有一股山匪,红衣肯定被山匪劫了。” 李春叶说道:“把地图拿过来。” 楚河将地图拿过来,展开,说道:“事情太仓促了,现在去怕是来不及安排。” 李春叶说道:“来不及考虑了这些了,看这山势,里面藏不了多少人。让咱们的人封住野狼谷两头,其余的人从山上往谷里冲。能打就打,打不过就把人引进山里溜一圈,等他们跑不动了再砍。出发。” 野猪营的人已经集合,准备再次进山训练了。突然得知要去野狼谷,都觉得有些奇怪,但是想着附近的这两座山已经没什么野物可以打了,去外面的山上转转也不错。 这还是李春叶第一次带兵出去,原本她是想跟众军士一样,跑着去的,但是楚河坚持让她骑马,她便从善如流。 第一次大战,李春叶全身的精神力都在提升,开始变的兴奋,但是她也知道,这件事关系到上千人的性命,也不搞一言堂,对于楚河的建议也会虚心接受。 野猪营的将士得知自己竟然是来剿匪的,激动者有之,担忧者有之。 李春叶做了最后的动员,说道:“吃苦受累这么长时间,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候了。记住了,打不过就跑,等山匪跑不动了,就回头砍。” 按照计划,钱斌和郑武分别带着人堵住野狼谷两头,楚河和江生则分别带人在两侧山上朝着山寨的大门射带火的箭雨。箭雨过后,山寨便开始乱了起来。李春叶和林寒从山寨正门进攻,吴亮则带人从后面进攻。 野猪营的人原本就是一群散兵游勇,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虽然像是正规军了,但是毕竟成为正规军不久,竟是比山匪更像山匪,嗷唬的叫着便冲进了野狼谷,见人就砍。 野狼谷的山匪正在沉浸在刚抢了一个大商队的欣喜中。 蒋红衣一身男装,混在众多的男人中间,最开始是骗过了山匪的。但是,商队中有人受了伤,蒋红衣作为医者,不能见死不救,便去给那伤者处理伤口,结果被山匪注意到,发现了女子的身份。 蒋红衣被扯到了聚义厅,面对众多目光不善,充满猥琐的山匪,蒋红衣心里还是极害怕的,不过,面上勉强保持着几分镇定,手里紧紧的抓着银针,以防不测。 押她过来的山匪,扯开她束发带子,三千青丝如瀑布般散开,本就清秀的脸庞更加显示出女子特征。山匪对着大当家的说道:“大当家的,这是个女的。” 一脸横肉的大当家的,色迷迷的盯着蒋红衣看,说道:“这小娘们儿长得还不错,差点儿错过了。” 身后的山匪将蒋红衣推到大当家的怀里,笑着,说道:“大当家的尝过鲜儿之后别忘了赏给弟兄们尝尝。” 蒋红衣死死的捏着手里的银针,用另一只手挡住了想来扯自己衣服的大当家,有些楚楚可怜的说道:“能,能不能,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求你了,我没让男人碰过。” 大当家的没想到蒋红衣竟是会这么说,看到那张清秀的小脸,略带惊恐的眼神,如同受惊的小兔子一般,泪眼汪汪的盯着自己看,给这大当家的心里挠的痒痒的受不了。哈哈大笑着,便抱起蒋红衣出了聚义厅,去了房间里面。 蒋红衣后背撞到床上,还没来的及呼痛,便被大当家的迫不及待的压在了身下。 蒋红衣双手挂在大当家的脖子上,脸上带着羞涩,随后手腕反转,手指用力,银针便扎进了大当家的哑门穴。 大当家的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身子一软,趴在了蒋红衣的身上,惊怒道:“你对老子做了什么?” 蒋红衣推开大当家的,翻身将被子一角塞进了大当家的嘴里。跳下床,将门关好了。 大当家的拼命的想要收回身体的控制权,但是除了脑袋,他全身上下,哪里都动不了。 蒋红衣回来,开始在大当家的身上翻找,从他身上找到了一把镶着宝石的匕首。红衣抽出来,说道:“这么漂亮的匕首,给你,浪费了。”红衣用被子捂住大当家的脸,双手颤抖的朝着大当家的胸口狠狠的扎进去。 大火烧了山寨的大门,山匪瞬间乱了起来。有山匪跑进大当家的屋子,喊道:“大当家的,有对头插咱们的窑(注:黑话:有别的山寨攻打咱们的山寨)。”推开门,便见到浑身是血的躺在床上的大当家,蒋红衣早就不见了踪影。 土匪惊呼一声,道:“大当家的死了,大当家的死了。” 野狼谷总共不过五百人,李春叶带来了两千多人,本就在人数上占了上风,再加上这野狼谷的大当家的实在是不会选地方,选了整座野狼山中最易攻难守的地方,不到两个时辰,野猪营便彻底的占领了山寨。 李春叶抬头看着“聚义堂”的匾额,嘲讽一笑,“呸”了一声,斥道:“一帮子截道的土匪,也敢讲义字。” 李春叶的杀猪刀被钱斌改良了一下,在她的杀猪刀后面系了根铁链,能放能收,伸缩自如。李春叶将杀猪刀丢向匾额,杀猪刀没入“义”字的中间。随着李春叶手上用力一拽,“聚义堂”的匾额掉落在地,摔碎了。 第113章 私自调兵 商队的人找到了,却是不见蒋红衣的踪影,商队的人说蒋红衣被山匪带走了。 江生焦急的扯了一个山匪,问道:“那个女人呢,被你们从商队带走的女人呢?” 土匪慌张的说道:“小人不知道啊,小人没见过。” 一个女人,落到土匪窝里,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可想而知。 李春叶也是焦急,厉声说道:“谁知道,赶紧说出来,可饶你一命,若是不说,全部坑杀。” 山匪还是没人说话。 江生抽出剑,杀了几个土匪,厉声喝到:“再不说,还会死更多的人。” 有个土匪颤颤抖抖的说道:“她被我们大当家的带走了。” 江生过去,扯起那个土匪,问道:“在哪,带我去。” 土匪被江生扯拽着便去了大当家的屋子,见屋子里只有一个死人,并未见到蒋红衣的身影,一剑砍掉土匪的胳膊,问道:“人呢?” 土匪痛苦的捂着伤口,嚎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李春叶查看了一下尸体,发现尸体后脖颈处有一根银针,针尾还露在外面一大截。李春叶说道:“这人应该是红衣杀的,她应该是逃了。” 进了山寨,林寒一直跟在李春叶身边保护。 李春叶对林寒说道:“传令下去,寻找蒋红衣。” 楚河负责后续事宜,吴亮则负责搜罗山寨抢来的珠宝银钱,江生,钱斌和郑武带人四处搜寻蒋红衣,林寒仍旧留在李春叶身边。 再说蒋红衣究竟去了哪里。 从屋子里逃出来没多久,蒋红衣正想着该如何离开的时候,山寨里突然就乱了起来。蒋红衣躲在暗处,等到双方打起来之后,也不敢现身。在蒋红衣看来,这是两股山匪火拼,无论她落在哪方手里,都不会有好结果,便想着趁乱钻进山里,等事情平息了,再出来,去山外的小山村找江生。 蒋红衣躲在一个大石头后面,看着远处的火把过来,刚想逃走,便听到漫山遍野的喊“蒋红衣,蒋红衣。” 蒋红衣一愣。 怎得? 他们还知道自己的名字? 难道是商队的人说出来的? 但是,蒋红衣又想,就算这样,这些山匪也不至于漫山遍野的找自己吧。 就在蒋红衣迟疑的时候,便有人看到了她,高声喊道:“那有个人。” 蒋红衣扭头便跑,但是,怎么可能跑的过这些天天训练长跑的野猪营。 蒋红衣有些惊恐的看着将自己围成一圈的人。 吴亮走过来,问道:“你可是叫蒋红衣,京城来的?” 蒋红衣看向面前这个尖嘴猴腮的人,不敢说话,只能点点头。 吴亮脸上绽开自觉花一般的笑容,说道:“嘿,老子首功。走吧,江生找你都快找疯了。” 听到江生的名字,蒋红衣终于放下心来,跟着吴亮等人便往山寨走。 见到蒋红衣完回来了,李春叶刚想过去查看,便被江生撞开了。 林寒连忙过去,扶住了差点儿被撞飞的李春叶。 江生扯着蒋红衣,见她完好无损,还是上上下下的查看,一脸的关切,问道:“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欺负?” 见众人都用暧昧的眼神盯着自己,蒋红衣有些尴尬的推开了江生的手,说道:“我没事。” 楚河已经将后续事务安排妥当了,吴亮也把山匪藏得金银珠宝,粮草武器都翻了出来。 一行人,大剌剌的带着一堆的东西便回了营地。土匪都被派去开荒种田,粮草充入辎重,武器合用的留下,不合用的送到城中丢入熔炉,重新锻造。至于最让李春叶开心的金银珠宝,论功行赏,将剩余的全部换成了银票,交给楚河打理。 朱全得知李春叶竟然私自带着野猪营去攻打土匪,便来了野猪营,见李春叶正坐在椅子上,伸着胳膊,让一男装女子诊脉,有些焦急的问道:“姐,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李春叶说道:“我没事儿,这是蒋红衣,京城来的。” 蒋红衣朝着朱全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待蒋红衣给李春叶诊脉之后,果真如江明说的那般,李春叶的身体出了很大的问题,看似巍峨高耸,内里早已经破败不堪。 李春叶见蒋红衣面色不良,皱眉,心中不由的沉了沉,难道自己的身体真的出了问题?这可不行啊,自己如今刚开始找到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到呢,不能就此死了。 朱全关切的问道:“红衣娘子,我姐的身子如何?” 林寒眸子一沉,与楚河同时咳嗽了一声。 蒋红衣扫了一眼二人,淡淡的说道:“还好。” 朱全看了一下林寒与楚河,没有再继续问,说道:“无事便好。” 李春叶问道:“朱统领此来所为何事?” 朱全看了一眼在场的众人。 李春叶说道:“都出去吧。” 众人离开,林寒与楚河仍旧站在原地不动。 朱全见二人不动,李春叶也没有让二人出去的意思,心里稍微有了些不满,但是因着这二人曾经帮过自己,李春叶都不说,自己也不好坚持让他们两个人出去。 朱全说道:“今日你私自调兵出营,已经引起了军中将士不满。” 李春叶扬眉,说道:“我不过是换了个训练的地方,怎么就成私自调兵了。” 朱全觉得李春叶终究是与自己有了隔阂,说道:“野狼谷山匪的事情,野猪营并未提前禀报。这种动兵事宜,是需要提前申报的。” 李春叶垂下眼皮,说道:“此事是我不该,不过确实是事出有因,我带兵训练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山匪劫路,这若是不出手,岂不是堕了我安南郡驻城军的威名。” 朱全本就不想来找李春叶的麻烦,如今有了合理的解释,自己也好向军中交代了,收了气势,声音变的和缓,说道:“姐,今后有何动兵事宜,还需要先告诉我一声的。否则,我无法向军中交代。” 李春叶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不再说军中事宜,气氛缓和了许多。朱全对李春叶又关切了几句。 第114章 兽毒嗜人 野猪营的人得知了朱全因为野狼谷的事情来问责,心中均是不满,直接围住了主帐,闹着让朱全出来说话。 楚河听到外面的吵闹声,朝着朱全和李春叶拱手行礼,道:“属下先去看看。” 楚河出门,见围着的众人,皱眉朝着钱斌斥道:“让人都回去。” 钱斌恼道:“这朱统领好个不知好歹,军中不给配额,咱们兄弟自己挣,有何不可?” 楚河厉声说道:“你可知道,你今日行为算什么?” 钱斌高声道:“算什么?算替天行道,算仗义执言。” 楚河恨铁不成钢的斥道:“你以为这是哪里?这是军营,你今日行为这是造反,若是判今日这事个军中哗变,这些人都得跟你一起死,还会牵连到李将军。” 钱斌微愣,看向吴亮和郑武,这么严重的吗? 吴亮与郑武也愣了一下,他们以前从未在军中待过,虽然现在在军中待了几个月,但是野猪营的军规不严,很多事情,他们兄弟不知道。 楚河说道:“朱统领不出帐子,此事还有的缓,你们几个赶紧带人回去。” 钱斌想了想,还是没有想明白,不过从善如流,说道:“走了,走了,都散了。” 吴亮与郑武自然亦是如此。 这些人都是钱斌在一起玩的好的,有了钱斌带头,吴亮与郑武也未阻止,便都纷纷的散去了。 听到外面的吵闹声平息下来,朱全心落了下来。朱全倒是不惧野猪营,但是,若是今日这事不能压下去,他便只能治罪李春叶。朱全心中念着李春叶救命之恩,又想看看李春叶带着这么一批散兵游勇能走到什么地步,自然是不想与李春叶为敌,灭掉野猪营的。 朱全说道:“这些人还是需要整治一番的,不像是正规军。野猪营终究是驻城军麾下,若是行事太过放荡,怕是会留下大患的。” 李春叶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送走了朱全,李春叶将林寒等五人叫进了主帐中。 江生知道李春叶等人对自己一直有所防备,见他们有正事商议,便带着蒋红衣去了林寒的帐子暂歇。 李春叶说道:“首战告捷,咱们盘一下。” 楚河小声提醒道:“复盘。” 李春叶咳嗽一声,说道:“对,复盘一下。” 说是复盘,不过是听楚河重新分析一下战事。 楚河说道:“战术上没什么可聊的,仅说结果吧。此战灭了野狼谷,杀匪二百一十人,擒获俘虏二百三十六人,金银珠宝,共计约一十五万两,论功行赏可用两万两,结余十三万两。” 李春叶忍不住眼睛都亮了,说道:“山匪这么有钱啊,咱们多抢几个山头,岂不是要发了。” 楚河说道:“这是收获,下面该是咱们付出的代价了。咱们的人死伤四百六十三人,其中死了一百三十二人,重伤七十六人。” 李春叶皱眉,说道:“怎么亏了?” 楚河说道:“这是野猪营首战,算是大捷。但是今日这一战,也暴露了咱们许多的缺陷。现在的野猪营,不像是军队,倒是像山匪。如今,倒是无所谓,但是,若想壮大,必须做出改变,若是土匪的名声传扬出去,野猪营也就毁了。” 李春叶点头如捣蒜,说道:“确实,我觉得也像山匪。改,必须改。今天弟兄们高兴,别破坏他们的心情,先这样,明日起斥,开始整改。” 楚河也是这意思,若是今日便开始整改,怕是要引起将士得不满了。 林寒等人又各自说了自己的意见。 事毕,吴亮,郑武,钱斌三人便离开了。楚河去了旁边,请了蒋红衣过来,江生则去找钱斌去玩了。 蒋红衣见屋子里还有林寒和楚河,有些犹豫。 李春叶说道:“没事,说吧,我的事情,无不可与他二人言。” 蒋红衣点头,开口道:“你的身子若是一直留在京城调养,倒也无事。但是如今,自从你回到了南地,再也没有精心调养过,除了我在京城给你说的那些,便是寿数不昌,怕是会英年早逝。” 林寒与楚河心中一沉。他们的理想和抱负,全系在李春叶身上。李春叶绝对不能有事。 李春叶听到此话,心中盘算,说道:“寿数不昌,英年早逝?我总不能就这两年便死了吧。红衣,既然你都来了,托个底儿吧。” 蒋红衣没想到李春叶竟然变聪明了,说道:“若是我不来,你最多能活五六年,但是,如今我来了,若是你一切听我的,我自然能让你再活上二十年。” 二十年?应该足够了吧! 林寒问道:“上次那郎中说主子中了毒,又说不是毒,你可知道是什么毒?可有的解?” 蒋红衣看向李春叶,问道:“你之前可是喝过雪狼的血?” 李春叶皱眉回想,有些犹豫的说道:“记得不太清楚了,当时太紧张了,我好像是咬死过一头狼。” 蒋红衣点头,说道:“那就是了,狼毒。雪狼本就体质特殊,与普通狼族群不同。你体内有雪狼血,又被雪狼咬伤,雪狼唾液进入你的体内。你在极北之境的时候,身体极度虚弱,濒临崩溃。此时狼毒进入你体内,改变了你的体质,让你能够活着走出来。之前在京城,你的体质太差,环境又安全,所以你的狼毒并未被激发起来。江明说你最初有改变是在夺回安南郡的时候,狼毒,应该就是那时候毒发的。” 李春叶回想了一下,说道:“当时我确实是比惯常灵敏许多,这么说来,这狼毒还是个好东西了!” 蒋红衣扫了李春叶一眼,说道:“不一定,你这种情况我只在一本古书上看过,上面记载,兽毒噬人,终成兽状。” 李春叶皱眉,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会失控,沦为野兽?” 蒋红衣点头,说道:“应该是如此。” 见众人担忧,蒋红衣又说道:“你的狼毒应该只是会在你情绪极大变化的时候毒发,也就是说,你若是能够平心静气,做到泰山崩于前,心处泰然,便可保狼毒不发。同样的,若是你遇到了极度危险,你自己解决不了的时候,即便是你心如磐石,狼毒也会毒发。随着毒发次数越来越多,你的狼毒便越深,你越是容易失控。你如今体质特殊,一旦失控,形同野兽,一般人怕是制不住你。”说完,蒋红衣还淡淡的扫了一眼林寒和楚河。 李春叶心中微定,说道:“这还不容易,我尽量让自己厉害些,不必去劳驾狼毒就是。至于心绪,我会尽量控制。” 说完话,林寒朝着蒋红衣说道:“红衣娘子,主子的情况还请娘子保密。” 蒋红衣点头,她懂的,如今李春叶身份不同,若是狼毒的事情传扬出去,野猪营便完了。 第115章 我的人生为什么要围着他转? 蒋红衣提了食盒到了军营的时候,却是不见李春叶的身影,询问主帐的小兵。 小兵说道:“我家将军每日清晨都要去山里练箭的,此时,快回来了。” 蒋红衣点头,想要进帐内等着。 小兵拦住,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红衣娘子,虽然您是我家将军的朋友,可这里毕竟是将军营帐,你不能随便进去。” 蒋红衣见状,也不恼,提着食盒,站在一侧等着。 楚河过来,见蒋红衣站在外面,问道:“红衣娘子,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蒋红衣说道:“我给李,”本来想说李春叶的,但是想到李春叶如今的身份,改口道:“李将军送了东西过来。” 楚河想再问问李春叶的情况,但是,这是在外面,楚河便忍下了心中的急切,站在另一侧,静静等着李春叶。 李春叶与林寒提着一堆猎物回来,随手丢给旁边的小兵,说道:“送去伙房去。” 李春叶见楚河抱着一叠折子站在帐外,并不意外,看向蒋红衣,问道:“你怎么来了?” 蒋红衣“嗯”了一声,指了指食盒。 李春叶撩开帘子,说道:“都进来吧。” 楚河将折子递过去,说道:“这是我昨日连夜拟定的下一步训练规划,将军看看。” 蒋红衣提着食盒,站在角落,也不说话。 李春叶也不避讳着她,看着楚河手中的规划,又提出了几处自己的意见,几人最后商定了最后的结果。 楚河和林寒一起离开。 李春叶将面前桌子上的东西都收捡起来,问道:“你给我带什么过来了?” 红衣将食盒里面的药端出来,说道:“喝了。” 李春叶皱眉,问道:“这是什么?” 蒋红衣说道:“药,你看不出来吗?” 想到当初被蒋红衣逼着喝的那些苦药汤子,李春叶就觉得有胆汁上涌,说道:“我觉得我挺好的啊,吃的多,睡的香,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啊。” 蒋红衣说道:“你忘记昨晚上说的了?” 李春叶皱眉,问道:“可以不喝吗?” 蒋红衣用眼神示意那碗药,说道:“再不喝,只会更严重。” 李春叶连忙端起碗来,将药灌进嘴里。苦涩的药灌满口腔,冲撞的李春叶头晕脑转的。 蒋红衣见李春叶想要将药吐出来,斥道:“咽下去。”声音清冷,不带任何感情。 李春叶无奈,只好将药咽了下去。 有小兵端了饭菜进来。 蒋红衣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皱眉,说道:“从今往后,一日三餐,吃我做的。” 李春叶可是吃过不少蒋红衣做的药膳,味道不错,让她一直念念不忘。如今,听到蒋红衣这么说,李春叶连忙点头,说道:“好啊,好啊。” 蒋红衣这几日天天监督李春叶的衣食住行,也明白了,为什么李春叶的身体竟然亏空成这个样子。 李春叶每日寅时起床,便进入山中练武,辰时回营,与众将士一起训练,戌时学习兵法,亥时入睡,每日睡眠只有三个时辰。 蒋红衣劝解道:“就你如今这样作贱自己身体,就算是我用尽天下好药,也保不住你的性命。” 李春叶撇了撇嘴,颇有些委屈的说道:“我也不想的啊,但是,红衣,你也看到了,我该学的东西太多了,就这样,我还觉得一天的十二时辰都不够用呢。” 蒋红衣不满的说道:“学那么多,没了性命又有什么用。” 李春叶说道:“红衣,你为何要来南地,你不是喜欢凌羽吗?我死了,你的机会便来了。” 蒋红衣皱眉,说道:“你就这么看我?我蒋红衣有我自己的原则和底线,更是有我自己要做的事情,我的人生为什么要围着他转?” 李春叶面上扬起笑容,说道:“你看,你有自己宁愿放弃叶凌羽也要做的事情,我也一样。” 蒋红衣看了李春叶一眼,说道:“我知道了。” 叶凌羽得知蒋红衣平安到达了安南郡,李春叶身体安然无恙,便放下心来。如今帝王眼看着即将大绝,宁王与战王在朝堂上,毫无顾忌,两派纷争不断,甚至在京城中都上演了几次兵戈大乱战。 叶凌羽面上骑墙之势,谁都不支持,只一心经营自己的户部,实则暗地与双方各自交好,只等着最后看谁能赢便支持谁。叶凌羽很聪明,做事又无原则与底线,无所顾忌,毫无软肋,竟是真的在这双王之争中做到了表面上的一枝独秀。 陈澜已经查明了,当初害死云雪的缺指凶手竟是宁王的人。陈澜重新布局,开始支持战王,又遵从战王令,去刺杀过几次宁王。 当初先太子去世之前给太子妃留了一个令牌,这个令牌可以调动一支五千人的私兵。这支私兵不在军册,只为令牌调动。宁王想要得到令牌,便去逼迫先太子妃。谁知道,无论宁王如何软硬兼施,分析利弊,许以重利,先太子妃咬死了没有令牌。最终宁王气怒之下,杀了先太子妃。 云雪虽然柔弱,也看不得自己亲姑姑被人如此羞辱,便冲上前维护,最后被活活掐死。 最最令陈澜心痛的是,宁王贪图云雪美貌,竟然在掐死她之前羞辱了她。 想到云雪当初得有多惊恐,陈澜恨不得生啖宁王血肉。自此,成为了坚定的战王党派。 终于双王在经历了一系列的各种刺杀,都忍不住了,战王率先逼宫。战王英勇好战,却是棋差一招,他原本的计划是逼帝王下诏书退位,禅让给他,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宁王竟是会这般心狠手辣,直接在帝王寝宫放了一把火,将整个寝宫付之一炬。大火过之后,不仅仅烧死了战王,也烧死了帝王。宁王成为唯一的皇位继承人。 周熙想要趁机公布萧瑾身份,迎他入主皇宫,但是他的力量不够,需要叶凌羽的配合。 叶凌羽却是觉得周熙太心急了,如今,虽然战王已死,但是宁王不仅仅有文臣支持,手中也有武将。而萧瑾,除了先帝留下的身份证明,什么都没有。 双王之争的时候,叶凌羽担心被卷进两党之中,一直不敢扩充势力,如今局势定了,无论他叶凌羽要不要扶持萧瑾,他都要重新布局。 第116章 李春叶不亏 无论如何,宁王都会想不到,他寻找了许久,甚至不惜杀了先太子妃都要寻找的令牌便在江明手中。 江明看着手里的令牌,最终决定还是交给萧瑾。 萧瑾看着手中令牌,奇怪的扫了江明一眼,说道:“母妃竟是把这么重要的令牌交给了你!” 江明说道:“当初先太子妃原本是想用这五千人护卫东宫的。但是,东宫混入了各方势力,先太子妃病重,各位皇孙先后去世,先太子妃无力支撑东宫,又担心被帝王忌惮,这才将令牌给了属下。先太子妃命属下寻到公子,等公子长大之后,再将令牌交于公子。” 萧瑾“哦?”了一声,问道:“为何现在便给我了?” 江明道:“如今统领想扶持公子登基,叶大人想让公子藏锋,属下也不知道该听谁的。公子少年老成,胸有丘壑,属下觉得,这种大事,还是要看公子的意思。” 萧瑾嘴角扯出一丝了然的笑,竟是与年轻时候的先太子一模一样,道:“周叔压抑这么多年,如今有了登顶的机会,难免心急了些。朝局争斗,不似个人好勇,还是要多听听叶先生的。如今叶先生身边没有得力的护卫,你便去吧,替我保护好他。” 江明得令,萧瑾的意思很明显,暂时先不动,静待时机,但是他不信任叶凌羽,明为保护,实则监视。 战王身死,战王一党遭受清算,首遭其锋的便是靖南侯府。 等禁卫军涌进靖南侯府的时候,靖南侯府早已经人去楼空。 向晚卿一身男装,驾着马车。 柳儿安顿好老靖南侯陈靖南,说道:“夫人,这不是去找世子妃的路啊!” 向晚卿头也不回,道:“咱们不去找柔儿,咱们去安南郡。” 柳儿不解,问道:“咱们去安南郡做什么?” 向晚卿问道:“你还记得李春叶吗?” 柳儿点头,说道:“记得啊,咱们是去找她吗?” 向晚卿拽着缰绳,又抽了一鞭子,说道:“对,她在安南郡从军,咱们去投奔她。如今朝廷束边不利,李春叶又是个不服管的,宁王肯定想不到咱们会去那里。只要到了安南郡,有了她的庇护,安全定然无虞。” 柳儿恍然大悟,道:“是那个荷包里说的?” 向晚卿点头,说道:“原本我也没想起去安南郡来,叶大人主动提起,又有户部路引,这一路上,肯定会比去找柔儿顺利。与其冒险去找柔儿,给她带来危险,倒是不如去安南郡。” 柳儿问道:“那李春叶会接受咱们的投奔吗?万一她把咱们抓了交给朝廷怎么办?” 向晚卿说道:“不会,叶凌羽既然让咱们去,肯定是相信她的为人。更何况,咱们可不是白去的,如今李春叶在安南郡建军,却是苦于无经验能人坐镇,等咱们去了,有了老侯爷,李春叶不亏。” 柳儿点头,她脑子不好,想不明白,但是,只要是夫人说的,她就觉得都是对的。 向晚卿侧头看了一下,天边的夕阳,如今京中局势应该定了,也不知道陈澜如何了。 陈澜从火海中趁乱逃出。他原本想趁机杀了宁王,给云雪报仇的,但是,他没想到,宁王此人竟是如此这般心狠手辣,不仅仅要杀战王一党,还要清洗整个皇宫。陈澜根本就没有机会靠近他,只能趁机逃出了宫门。 好在陈澜之前便安排好了一切,提前将妻子送出了京城,为了不引人注目,留下了父母,也不知道如今,父母情况如何了。 陈澜一身灰扑扑的粗布短打衣服,头戴斗笠,如同普通脚夫一般,蹲在墙角等活计。 同样装扮的陈一走过来,蹲在陈澜从身边,小声说道:“夫人和老侯爷不见了,禁卫军扑了个空。” 陈澜放下心来,说道:“咱们走。” 如今满大街都在抓人,知道父母未落到朝廷手中,陈澜放下心来。他母亲向晚卿并非寻常妇人,又有父亲陈靖南出谋划策,既然能在禁卫军的围捕中脱身,很有可能是离开了京城,去寻柔儿母子了。 陈一问道:“世子,咱们去哪里?去找世子妃吗?” 陈澜摇头,说道:“不,咱们去找三弟。京中的消息应该还没这么快传到边关,咱们星夜兼程,提前控制住西边军,到时候再做下一步打算。” 陈一点头,随着陈澜离开。 叶凌羽得知靖南侯府人去楼空,禁卫军也未抓到陈澜,放下心来。陈澜可是他要留给萧瑾的人,绝对不能出事。 萧瑾说道:“先生,靖南侯府就这般重要,值得先生如此筹谋?” 叶凌羽道:“老侯爷虽然腿废了,但是为了大康一生戎马,不该死于夺嫡,留他晚年,也算是全了所有忠臣良将的心。如今朝中武将,能用的不多,宁王登基,必会大肆提拔一批,咱们能用的人就更少了。陈澜此人文武双全,更是难得的将帅之才,若是能够收为已用,对你是大大的益事。等你哪一日下定了决心,登基为帝,陈澜可堪为国之柱石。” 萧瑾没想到叶凌羽对陈澜的评价如此之高,叹道:“在瑾儿心中,先生才是柱石。” 叶凌羽笑笑,并不接话。他知道自己不能把萧瑾当做普通孩童看待。萧瑾是个有野心的孩子,又因为自小经历,能沉得住气,能忍常人不能忍之事。叶凌羽不敢小觑萧瑾,更不敢像周熙那般将萧瑾当做自家子侄看待。如今他们是师徒,今后定然是君臣,叶凌羽需要为自己做长远打算。毕竟仅凭着末时感情,是走不远的。 可惜,周熙看不到这点。 再说回向晚卿,手里有户部通牒,再加上有朱家商队的打点,向晚卿一行人,竟是一路畅通的进了南地。虽然也遇到过叛军流匪,好在三人都做了流民打扮,离开了京城范围,换了马车,改驾的是一辆破旧老驴车。虽然也被抢劫过,陈靖南腿残了,但身上的功夫却没有落下,向晚卿也会武,性命无虞。 第117章 二姨二姨夫是谁? 李春叶看着信,有些奇怪的问林寒,道:“我二姨二姨夫是谁?” 林寒也有些茫然,说道:“你自己都不知道,属下又怎么会知道。” 楚河说道:“京中邸报,战王逼宫造反,弑君杀父,被宁王所杀,如今,举国大丧。此时来人,或许是来自京城,不方便透露来者身份,叶大人才会假托亲眷之名。” 李春叶点头,说道:“应是如此,既然这样,楚河,你去城中买一处宅院给他们安置。此时来人,怕是身份不简单,寻一个安静的地方,离郡守府远些,以我的名义,买一个三进的院子吧。至于宅中仆从,先寻几个信得过的,剩下的等人来了再说。” 楚河点头应是,便去安排了。 李春叶又对林寒说道:“派人去盯着,若是来了,咱们两个便装简行去接。” 林寒点头,去安排。 李春叶双手交叉叠在脑后,脑袋枕在手上,后背靠在椅背上发呆。 如今野猪营初有建制,也算的上是正规军了。上次在驻城军比赛之中,三个营,还夺了第二名,虽然不是预料中的末尾,可也看出了野猪营与其他营之间的差距。李春叶有些无从下手了,楚河虽然帮过她许多,可终究是能力有限,非将帅之才,李春叶又都是纸上谈兵,若想达成李春叶心中所愿,仅靠她与安南五虎是不够的。 李春叶总觉得还是差点儿什么,若是老天爷能够给她降下一个将才就好了,或者给个方向,李春叶去抢一个回来也行啊。 整个南地,除了南边军马老元帅马震霆,没有几个会打仗的。但是,那可是马老元帅,南边军手握十五万南边军,镇守大康南地边关。别说去抢了,李春叶想都不敢想。 提前一天到了约定的客栈,李春叶与林寒便住下了。 晨起,李春叶还是习惯性早起,去了山里转悠了一圈,提着两只野鸡回来。将野鸡丢给客栈后厨,便又回房间洗漱了。 向晚卿看着破败了院落,问道:“会是这里吗?这也太破败了,哪里像客栈?” 陈靖南看了看,说道:“应该就是这里了,此处位于边关,客栈荒败些也是常事。我们便在此处等等吧。” 向晚卿与柳儿合力想要将陈靖南从车上抬下来,但是,因为力气小,险些把陈靖南从轮椅上摔下来。 林寒路过,顺手帮了一把。 向晚卿忙屈身行礼,道:“多谢公子。” 听到京城口音,林寒愣了一下,问道:“你们是从京城来的?” 陈靖南打量着林寒,朝着看过来的向晚卿点点头。 向晚卿从袖子里拿出荷包,取出几块铜板,笑着说道:“有劳小哥了,这些你拿着喝茶。” 林寒看着荷包的绣文,朝着向晚卿拱手道:“原来是姨夫人,属下是李将军的麾下。” 向晚卿听到林寒的话,忍不住的开心,道:“我家外甥女可还好?” 林寒道:“主子就在客栈等老爷夫人。” 李春叶正盯着盆里的鸡肉流口水,见林寒进来,忙招呼道:“林寒,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就自己先吃了。” 向晚卿看向李春叶,一身利索劲装,头发高束,与当年在土匪窝里的李娘子,仿佛不是同一人。 林寒笑道:“主子,老爷和夫人到了。” 李春叶这才注意到林寒推着一个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有些苍老的中年男人,旁边还站着一个中年妇人,一个男装少年。李春叶走过去,拱手行礼,道:“见过二姨,二姨夫。” 向晚卿忙伸手握住李春叶行礼的手,神色有些激动,说道:“春叶,果真是你,这得有三四年未见了吧,我都险些认不出你来了。” 李春叶看向中年妇人,觉得有些面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柳儿也很激动,道:“三年多,不到四年,李娘子,我是柳儿,你还记得吗?” 李春叶看着向晚卿,这才想起来,自己在京城唯一认识的也就只有靖南侯府的侯夫人了,眼光扫向坐在轮椅上的中年人,若是猜的不错的话,此人便是靖南侯陈靖南。 李春叶比向晚卿和柳儿更激动,她就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吧,正愁没大将帅才,叶凌羽便把这么个战神送到了自己面前。李春叶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陈靖南,道:“二姨,这就是二姨夫吧?” 向晚卿笑道:“是了,你们之前没见过。” 陈靖南是何人,那可是镇守边关十几年的大将,见李春叶盯着自己的炽热目光,便明白了叶凌羽为何要帮助靖南侯府了,竟是肯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将自己三人送到安南郡李春叶身边。 吃罢饭,林寒已经重新准备了马车。陈靖南和向晚卿,带着柳儿坐在马车里,林寒驾着马车,李春叶坐在车辕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原本李春叶是想着带三人回军营的,但是被林寒阻止了,而是驾着马车回了城中。 楚河已经安排妥当,见陈靖南腿脚不便,直接与林寒一起,抬着轮椅进了宅子。 到了地方,李春叶道:“之前不知道来的是侯爷与夫人,府中并没有安排太多人手,这两天我会把人配齐的。” 向晚卿道:“不用了,我们本就是投奔你来的,怎么好太麻烦。” 楚河道:“如今安南郡也并非铁桶,侯爷和夫人的身份还是要继续掩藏。” 向晚卿道:“对,是这个意思,户口籍文碟上,写着侯爷姓向,名南。” 李春叶道:“好,那就还是对外宣称二位是我姨母姨丈,称姨丈为向老爷,可好?” 陈靖南见李春叶看过来,笑道:“如此也好,今后就叨扰外甥女了。” 楚河办事很利索,安排的人手虽然不多,但是各司其职,井井有条。 担心三人辛苦一路,身体有碍,便请了蒋红衣过来。 蒋红衣原本是与江生一起住在客栈的。来了一看,嚯,这宅子够大,有地方晒她的草药了,干脆也收拾了包裹以照顾二老身体为由搬了进来。 江生见蒋红衣搬进了李宅,自己也颠颠儿跟了来,赖在了李宅,不肯离开。 就这样,原本清净寂寥的宅子,瞬间被江生点燃,变的热闹起来。 夜里,给向老爷和向夫人办了接风宴。 李春叶与向老爷打听了些京中局势,见天色已晚,再不出去,便出不了城了,只好依依不舍的告辞。 李春叶道:“我平日里是住在军营,姨母和姨丈若是有事,命人去寻我便是。” 第118章 挂相了 回军营的路上,林寒见李春叶满脸的笑意,忍不住的摇摇头。 楚河无奈道:“主子,你这也太不会掩藏情绪了。” 李春叶扭头,问道:“怎么?我高兴的很明显吗?” 楚河道:“还不够明显的吗?你盯着向老爷的眼神,就像要吃了人家一样。” 李春叶抬手摸了摸脸,不好意思笑道:“挂相了,挂相了。” 说完,一甩马鞭,朝着军营疾驰。 夜里,向晚卿伺候向南上床,心里惴惴不安道:“我看李春叶盯着你的眼神总觉得不安。” 向南伸出手,将自己的腿往里抬了抬,说道:“没什么可不安的,她是看上了我。” 向晚卿错愕,抬手朝着向南的身上扇了一巴掌,斥道:“胡说些什么?你多大,她多大,你儿子都比她岁数大。为老不尊的,竟能说出这种话来。” 向南也不躲,受了这一巴掌,道:“你瞎想什么呢,她是看上了我的治军才能。你就没想过叶凌羽为何冒这么大险,把咱们送到这里来,难道真的就像他说的那样,只因为你帮过李春叶几次?他啊,好谋算,是想让我给李春叶卖命呢。” 向晚卿听到向南这么说,放下心来,道:“知道他们所求为何便好。反正你闲着也是无事,现在,终于又有了用武之地,你该开心才是。” 向南道:“先看看再说吧。看今日情形,这安南郡怕是也不太平。这李春叶和朱家也并非是一条心,只是如今没有撕破脸而已。” 向晚卿道:“这些与咱们无关。”叹了一口气,满脸哀愁,道:“也不知道澜儿逃出来没有。” 向南搂住老妻的肩膀,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做饵,让儿媳带着孩子平安离开,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至于澜儿,听天由命吧。” 向晚卿又道:“难道咱们要一直躲在这里,与柔儿他们天各一方吗?” 向南道:“不会,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叶凌羽手里还有底牌,或许,东宫仍有血脉存世。” 向晚卿扭头看向向南。 向南道:“你想想,叶凌羽是怎么起家的?周熙这种人,虽然是武将,却是个不肯吃亏的性格,若是没有可用的价值,他怎么会甘心为叶凌羽做嫁衣,不可能只是为了替太子翻案。很有可能便是周熙当初逃出东宫的时候带了某位皇孙出来。” 向晚卿道:“若是这样,叶凌羽将我们送到这里,也是存了让靖南侯府扶持他手中皇孙的心思?这样一来,叶凌羽肯定会想办法保澜儿的性命。” 向南点头,他的老妻确实是聪明。 如向晚卿所料,陈澜路过城门的时候,被城守拦住,正想动手的时候,却是有马车惊马,导致城门大乱。等守城军控制住惊马的时候,陈澜已经带着陈一溜出了城门,一路向西,寻着边关去了。 再说李春叶,有了向南为军师,犹如神助。按照向南的想法,重新整治野猪营,不过短短几个月,野猪营焕然一新。 帝王崩逝,举国大丧,宁王临危受命,登立为帝,改国号盛康。 盛康元年,帝王在户部尚书辅佐之下,开始减轻赋税,招安叛军土匪,却是不听叶凌羽劝谏,许与叛军土匪重利。再加上盛康帝以帝王之礼祭拜了先太子,竟是引得曾经的先太子拥趸争相投效。一时,朝廷气象扭转,甚至隐隐有了先太子在世的盛景。 叶凌羽还以为是自己错看了盛康帝,想着若是盛康帝能够做个明君,自己也不一定非要扶持萧瑾。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叶凌羽便察觉不对了。如今的大康,看似生机勃勃,繁花锦簇,那是因为盛康帝用国库金银堆砌而成的。国库银两,根本就不够盛康帝如此挥霍的。 盛康帝见国库再次空虚,便开始着手查抄当初的战王党,家资充入国库,男子贩卖为奴,女子贩卖为妓,短短几个月,又充盈了国库。 可是这些所谓的战王一党反贼,有些确实是战王党,有些根本就不是,只因为得罪了人,才被诬陷。一时,朝中风声鹤唳,动辄攀咬,稍有不慎,则全家被查抄。 连最近悄无声息,躲在宅子里不出门的徐问雅只因为曾经是徐家女,又颇有家资,便被随便安了一个罪名,被卖去平康坊,查抄了家产。 白天的京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夜里的京城声色犬马,丝竹声不绝,平康坊盛不下了,便将生意扩到了周围六坊。京城一百零八坊,仅勾栏教坊便占了七坊,这还不算藏在其余各坊的暗娼。 盛康帝根本就不管被查抄之家是否冤枉无辜,只看能进账多少。 叶凌羽见状,也不再劝谏,任凭帝王差遣,将叶凌羽这些年努力积攒的国库银两挥霍掉,又将各家查抄来的银钱入库。叶凌羽只管处理好自己的分内之事,户部事务繁琐,盛康帝觉得叶凌羽得力又听话,便一直留用。 叶凌羽对于外界的乱局充耳不闻,好在自从他搬到留芳街之后,便再也没有置办过产业,过的也算是清贫,他的那点儿家资不值得盛康帝惦记。这也保证了叶凌羽在这么个乱局之中能够保全自身。 登基不过短短半年,开局大好的局面被扭转。阿谀奉承者众,贿赂公行不断,整个朝堂腐败,众多官员不思恪尽职守,天天曲意逢迎上者,投其所好,溜须拍马。随着国库的再次空虚,上下交征利,叛军土匪再次反叛朝廷。 朱广寿能力有限,原本一心想着往上爬,却是经此一难,便彻底的歇了攀爬的心思,想着专心经营安南郡,但是府中幕僚多庸碌无能之辈,无法真的帮到他,朱家便开始四处搜罗能人才士。 朱家有钱,朱广寿又好唬弄,结果,一时,安南郡涌进许多所谓的大才之人,骗了朱家不少的银钱,却是未给安南郡带来实质性的推进,反而对于安南郡的政事指手画脚,将安南郡弄的乌烟瘴气的。 朱全见状,只能将这些所谓的大才全都赶出了安南郡,亲自寻找名士幕僚。还真的让他找到了一个隐世能人,连先生。但是这位连先生之所以避世便是因为对朝廷失望。朱全几次去请,都未能见到这位连先生。 第119章 那狗也带回去 李春叶见朱全最近总是唉声叹气的,便主动询问起缘由,得知了事情经过,说道:“交给我了。” 朱全知道李春叶做事向来无所顾忌,忙阻止道:“姐,这位连先生德高望重,你可不能冲动行事。万一惹恼了他……” 李春叶满不在乎的说道:“放心吧,人肯定给你弄来,”见朱全面带惊色,连忙改口道“请,请来。” 见朱全还不放心,李春叶说道:“放心了,就看在你为我顶住了那么多压力的份儿上,我也得让你得偿所愿。” 野猪营行事强硬,引起军中很多人不满,甚至与别营的将士发生过摩擦,都被朱全强力压下来了,没让闹到李春叶面前。 朱全如今确实是对这连先生没办法了,索性就让李春叶去试试。毕竟李春叶一向运气不错,虽然从不按照常理出牌,却总是歪打正着。朱全又一顿嘱托,才有些不放心的将这件事交给了李春叶。 李春叶问清楚了连先生的住处,送走了朱全,便带了几个亲兵出发了。 到了莲花山下,林寒感叹道:“果真是个山清水秀,避世的绝佳之选。” 李春叶叹道:“尘世纷扰多,莲花山中宁,这连先生倒是会选地方。可惜了,这世间哪里来的真安宁。” 到了小院,李春叶命人叫门。结果,没有等来开门的人,却是等来了一条恶犬。 恶犬朝着几人狂吠,确实骇人。 林寒抽出刀,将李春叶护在身后。有护卫想要上前砍杀恶犬。 李春叶推开林寒,说道:“别动手。”李春叶挥了挥手,几个护卫退下。 李春叶趴在地上,双手伏地,学着狗的样子,朝着恶犬狂叫两声。 林寒尴尬的用手指刮了下鼻子,与众人都转了身形,背对着李春叶。 恶犬被李春叶眼神中的凶狠吓到,呜咽两声转身便要逃。 李春叶冲过去,一把抓住恶犬的尾巴,拽了回来,喝道:“跑什么跑,老实跟着。” 恶犬再次呜咽两声,眼神中竟是带了几分委屈。 李春叶带着几人和狗,便进了院子。走到屋子门口,刚想敲门,便听到了里面打呼噜的声音。李春叶直接推门而入。 连先生翻了个身,说道:“老黄啊,人赶走了。” 老黄呜咽两声,极尽委屈。 连先生觉得奇怪,睁开眼睛,便见到李春叶和林寒站在自己屋子里,老黄则站在李春叶身边。 连先生坐起来,皱眉喝道:“老黄,你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过来。” 老黄刚想过去。 李春叶喝道:“蹲着。” 老黄低低呜咽了一声,便盘起后腿,老老实实的蹲在了李春叶身边。 李春叶拱手行礼,笑着说道:“见过连先生。” 连先生对着老黄喝道:“死狗,过来。” 老黄站起来,抬头看了看李春叶。 李春叶轻声说道:“去吧。” 老黄立刻欢快的摇着尾巴跑了过去。 连先生皱眉,说道:“不许过来,叛徒。” 老黄再次呜咽出声,站在中间,回头看看李春叶,又看看连先生,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李春叶走过来,倒了一杯茶,恭恭敬敬的双手捧到连先生面前,笑道:“连先生何必跟一个畜牲计较。” 连先生没有接茶盏,道:“畜牲就是畜牲,不懂的礼数。” 林寒皱眉,手握在了刀柄上。 李春叶也不恼连先生的指桑骂槐,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说道:“在下安南郡李春叶,拜见连先生。” 连先生此时才抬眸看了李春叶一眼,不屑的说道:“怎得,朱全不来,换成你个杀猪匠来了。” 李春叶笑着说道:“我一个杀猪匠都有救世之心,连先生大义,又怎能甘心避世荒废才能。” 连先生不屑的说道:“救世之心?你?一个女人?带着那帮子……” 见连先生想不起来自己的军队名称,李春叶好心提醒道:“野猪营。” “对,养猪的,就能救世,笑话。”连先生拂袖坐在书案前。 李春叶在书案的另一侧盘膝而坐,看着连先生手中的书,说道:“原来先生也在看这《警世治言》啊,春叶不才,手中恰好有这下卷,可惜我却是看不大懂,令明珠蒙尘。” 连先生手中这本是上卷,已经被他看的磨了边,书角泛黄了。他一直苦苦搜寻下卷不得,今日得知李春叶手中有下卷,忍不住的激动起来,不过,随即冷哼一声,说道:“老夫曾立下誓言,此生绝不走出此山,你以为拿这下卷便能让老夫辅佐那朱家吗?做梦。” 李春叶挠挠头,她见连先生如此珍惜这本上卷,以为自己能够靠下卷吸引连先生出山,没想到竟然失败了。 自从有了野猪营,李春叶发现读书真的是太有用了,便又回了一趟凤凰镇,把王县丞书房里的书都搬了过来。虽然叶凌羽搬走了不少,但是还是剩下了许多,占了李春叶半个营帐。恰好,最近李春叶在看这本《警世治言》。 李春叶劝道:“连先生,若是无救世之心,您又何必看这书。既然先生有救世之心,如今,安南郡朱家有心,先生为何不给天下黎民一个机会。” 连先生瞥了李春叶一眼,说道:“朱家?也配?” 李春叶说道:“朱家配不配的,我不知道。但是安南郡下辖百姓数万人,若是先生有心,便可以让这些百姓过上稳定的生活。这数万百姓的人生,全在先生一念之间。” 连先生斥道:“老夫不与你个女子多话,好走,不送。” 李春叶又劝道:“先生,连我个女子都想救百姓,先生为何要拘泥呢。” 连先生不再理会李春叶,自顾自的看着书。 林寒皱眉,看着着连先生,对于李春叶今日难得的好耐心觉得有些奇怪。 李春叶见这连先生不肯再理会自己,凑过去,直接一掌打晕了连先生。 林寒心中叹道:“这才是李春叶。” 李春叶拍拍手说道:“扛走吧。” 林寒过来,直接扛起了连先生。 李春叶将那上卷《警世治言》揣进怀里,走了出来,对门口的护卫说道:“那狗也带回去。” 第120章 南地第一郡 朱全得知李春叶竟然直接把连先生打晕扛回来了,心中一惊,道:“我就不该相信她。”连忙带着朱广寿来了野猪营。 连先生醒来,见是军帐,气的胡子都要竖起来了,斥道:“成何体统,成何体统。竖子行径,不足与谋,就凭你这般粗鲁无礼,老夫也不会辅佐朱家的。” 李春叶将手里的下卷《警世治言》递过去,说道:“先生立誓不走出莲花山,我没让先生破了誓言啊,您是被扛出来的。您放心,从您屋子到这里,你脚还没沾地儿,这里不是莲花山范围,您可以下地了。” 连先生斥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老夫从未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小人中的女子,女子中的小人。” 李春叶将书打开第一页,工工整整的放到连先生面前,笑着说道:“先生说的对,我是小人,还请先生这君子莫要与我这小人一般计较。” 连先生刚想继续斥责,眼睛却是不由的扫向书页上的内容,然后便被彻底吸引过去,也顾不得与李春叶拌嘴了。 李春叶趁机,将自己不明白的地方问出来。 连先生不屑的瞥了李春叶一眼,斥道:“你一个女子,怎么能懂得这句的深意。”虽然斥责李春叶,但连先生还是好为人师,给李春叶讲解起来。 朱全与朱广寿匆匆赶来,便见到了这一幕,连忙过来,躬身行礼,道:“朱全见过连先生。” 连先生没有理会朱全,继续讲解。 李春叶见朱全尴尬的起身,等连先生讲完这句,说道:“先生,这两位是朱大人和朱统领。” 连先生没有理会,继续看书。 李春叶无奈,只好起身,请朱广寿和朱全坐下。 朱广寿虽然有些尴尬,不过还是和煦的笑笑,说道:“没事儿,没事儿,有本事的人都有几分脾气,咱求着人家呢。” 看完这一章,连先生终于舍得抬起头来了,看向朱广寿。 朱广寿也不端着郡守的架子,连忙站起来,做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说道:“连先生。” 连先生说道:“我虽答应做你的幕僚,但不是你的下人。若是做的不开心,我转身便走,你们不能阻拦。” 朱广寿忙说道:“好不容易来的还能走啊!” 朱全咳嗽一声,连忙说道:“一切听先生的,安南郡,先生来去自由。” 连先生说道:“我的老黄也得来去自由。” 老黄?朱全有些奇怪,没见到连先生带了随从啊。 见朱全看向自己,李春叶用下巴指了指连先生脚下的狗。 朱全连忙说道:“这是自然,老黄,我朱家也会待之如上宾。” 连先生将手里的书,很自然的塞进了怀里,说道:“走吧,回府。” 连先生刚出帐子,便见到有士兵在晒书,问道:“这是做什么?” 李春叶说道:“这是我的藏书,南地湿热,我担心书籍受潮,便会在天好的时候拿出来晒晒。” 连先生道:“你倒是个爱书的。” 话说着,连先生便转弯去了晾书的地方。 李春叶几人连忙跟上。 原本连先生以为李春叶也就是凑巧得了这《警世治言》下卷,此时,却是发现,这里竟是有这么多的绝版书籍,顿时摸了摸这本,翻翻那册,有些爱不释手了。 连先生激动的问道:“这些书都是你的?” 李春叶点点头,问道:“这些书有什么问题吗?” 李春叶虽然读了不少书,可也只是只读了王县丞的藏书,对于哪一本是奇本,哪一本是珍本,并不知情。 连先生问道:“你一女子,小小年纪,从哪里来的这么多的绝本?” 李春叶想说的是自己年纪不小了,解释道:“这些都是我家长辈留下的。” “你家长辈?李家?没听说过出过什么大家啊?”连先生翻看着一本书。 李春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家长辈姓王,名知辀。” “王知辀?陵兰王知辀?”连先生突然更加激动了。 李春叶疑惑的说道:“陵兰?不是,王叔是京城人士,后来被贬斥到了南地做了个小县丞。” 连先生说道:“对了,对了,就是他,他在哪里,快快带老夫去见他。” 李春叶说道:“他已经去世三年了。” 连先生顿时满脸哀伤,颓丧道:“王知辀啊王知辀,我竟是不知道你我离得竟是这般近,如今知晓了,却是天人永隔。” 李春叶见连先生伤心,她不记得王县丞说过认识什么连先生啊,问道:“先生认识我家王叔?” 连先生抱着一本书,掩面而泣,道:“神交已久,恨不相识啊。” 李春叶再次翻了个白眼,不过还是叹道:“王叔这么有名的吗?” 连先生看着这一堆的书,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这些书,我能不能……” 李春叶说道:“自然能,”将连先生抱着的书抽出来,李春叶继续说道:“这些书,凡是有先生想看的,都可来军营翻阅。” 李春叶可不傻,这连先生可是大才,李春叶还想着多跟他学点儿东西的,若是让他将这些书带走了,自己岂不是见他不方便了。有这些书勾着,连先生岂不是要经常来她这里了。 连先生原本是想说这些书能不能送给他的,但是见李春叶这么说,也知道自己贪心了,连忙点头,说道:“也好,也好。” 向南得知了连先生来了安南郡,碍于身份不好拜访,便给李春叶捎了消息,让李春叶想办法得这位连先生的心,最好是比朱家更得连先生的看重。连先生有治世之才,若是能得他的相助,李春叶后顾无忧也。 连先生见李春叶虽然行事不成体统,却是个敏而好学,特别有想法的人,见她经常执经叩问,便常指导她一二。二人虽然没有拜师典礼,却是与师徒并无二致。 李春叶倒是想拜师的,但是连先生却是以她是陵兰王知辀之徒为由拒绝了。在连先生看来,李春叶时不时冒出的诡异想法,对他的提点也很多,二人说是学识相授,更多的像是互相讨论。若是成为了师徒,便会受制于这种关系,倒是不如如今这般讨论,畅所欲言的痛快。 朱家有连先生辅佐,李春叶有向南做军师。不仅没有受到朝堂风波影响,反而让安南郡越来越安定繁荣,不过短短一年,安南郡竟成为了南地第一郡。 第121章 何时摆饭? 如今,朱广寿逐渐将手中权利转交给了朱全,只等着朱全成婚,便将郡守大印转交了。 朱全已经与苍梧郡郡守千金孙尚蓉订婚。大婚将至,这对于安南郡可是天大的喜事,整个郡城都洋溢着欢声笑语。 大婚当天,李春叶恭贺过后,便带人巡防去了,并未留下参加酒宴。 因为有李春叶巡防,朱全便安心的与众将士饮酒高歌。 孙尚蓉一身喜服,坐在床上,听着小丫头的描述外面的场景。 孙尚蓉问道:“你可见到了那李春叶?果真如传言所闻,那般巾帼无双?” 小丫头禀道:“我没有见到,不过…” 孙尚蓉皱眉问道:“不过什么?有话直说,不必吞吞吐吐的。” 小丫头凑了过来,说道:“我听人说姑爷原本是要娶那李春叶的。” 孙尚蓉不由的眉头拧的更紧,说道:“去探查一下那人的底细,她不过一个杀猪匠,查查怎么攀上夫君的!” 小丫头领命离开。 洞房花烛夜,朱全小登科。 第二日,朱全带着孙尚蓉拜见了朱广寿,又与朱福乐夫妻互相见过了面。 回到房间,见孙尚蓉有些心不在焉的,朱全解释道:“我父母远游,早已经不理世事,这次没能回来,并非不满意你,你莫要多心。” 孙尚蓉笑笑,说道:“父亲母亲若是开心,这也是无妨的。只是听说夫君有一义姐,却是未见到,合该去拜访下的。” 朱全觉得也对,说道:“也好,她整日宿在军营,很少回城,你若是愿意,便去见见。” 朱全带着孙尚蓉到了野猪营,得知李春叶带人进山了,便只好在帐外等候。 孙尚蓉微微皱眉,问道:“为何不去帐子里?” 朱全道:“这是主帐,无命不得随意进入。” 孙尚蓉一脸疑惑的问道:“夫君乃是驻城军统领,也不能进吗?野猪营不也是隶属驻城军吗?按理来说,李将军是夫君属下,怎么可以将夫君拒之门外?” 朱全并未多心,说道:“野猪营最初是叛军,当初建制的时候,我便答应了她不参与野猪营的事情。” 孙尚蓉见朱全面色无恼,心里不免有些不忿,期期艾艾道:“竟是还能这样。” 朱全心里泛起一丝不适。 李春叶回来,见朱全带着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站在营帐外面,走过来,也未行礼,道:“你今天怎么过来了?”说着话,撩开帘子,率先进去。 孙尚蓉眸子里闪过一丝阴沉,委委屈屈的看了一眼朱全。 朱全并未在意,跟在李春叶后面便进去了。 李春叶也不客气,率先坐到了主位上。 朱全在她下手坐下,说道:“我夫人想来拜访你。” 李春叶抬眸看了一眼眼眶湿润的孙尚蓉,眉心处悄然隆起,既然不愿意,又何必要来,既然来了,为何要做出这般样子。 孙尚蓉见李春叶对自己面色不善,心中更是怨恨了李春叶,面带得体的笑,柔声说道:“听夫君提起李将军是夫君的义姐,今日特来拜访。” 李春叶道:“有劳夫人了,不过我这军营尽是粗鲁之人,夫人还是早点儿回城吧,改日春叶登门拜访。” 这里是军营,孙尚蓉虽然是朱全的夫人,可终究是别城的千金,不该来这里的。就算是朱二夫人有时候来军营给李春叶送东西过来,也是乖乖的待在军营门口,从不踏进军营一步。 孙尚蓉轻咬唇角,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又坚强的没让落下来,委委屈屈的说道:“是我唐突了,本想着今日是新婚第一日,将军与我家夫君不仅仅是上下属僚,更是结义姐弟,该是来拜访的。却是没想到将军军务繁忙,搅扰了将军。” 李春叶皱眉,道:“夫人言重了,本该是我去拜访夫人的,只是想着毕竟是新婚,我贸然上门,怕是搅扰两位。” 孙尚蓉故意点明朱全与李春叶是上下级,便是想用身份压李春叶。李春叶直接接了她的话,说她新婚第一日,不好好待在府里,跑军营耍什么威风。 朱全也察觉出二人之间的龃龉,忙说道:“姐,这几日军中的事情便劳烦你了。” 李春叶笑道:“新婚燕尔,应该好好陪伴夫人的。军中的事务,你不必担忧。” “将军,红衣娘子来了。” 门外小兵的声音传来。 林寒看出这个孙尚蓉来者不善,却是又碍于身份,不好赶出去,朝外喊道:“进来。” 蒋红衣提着食盒进来,没料到帐子里竟然有外人,迟疑了一下,淡淡的说道:“将军,到用饭的时候了?何时摆饭?” 孙尚蓉看着一身素衣,面容清冷的蒋红衣,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军中火头兵竟然是女子?” 朱全忙解释道:“这位是红衣娘子,姐的朋友。” 孙尚蓉柔柔笑笑,不再说话,不过一个下人而已。 李春叶道:“到了用饭时辰了,朱统领和朱夫人,可要一同用饭。” 朱全也察觉出帐子里氛围有些不对,连忙起身,说道:“不必了,我俩还要回府,便先回城了。” 李春叶点头,说道:“林寒,替我送送朱统领和朱夫人。” 马车上,朱全见孙尚蓉一脸的哀愁,劝解道:“李春叶此人没规矩惯了,官眷的那些弯弯绕儿她不懂,等以后你与她相熟了,便会知道,她这人最是好打交道的。” 孙尚蓉此次进军营,也特意观察了野猪营,见李春叶治军果真有一套。原本她去军营挑衅李春叶,一则是想要挑拨李春叶与朱全的关系,让朱全对李春叶有所防备,二则是想探探探李春叶的底。 果真如传言那般,野猪营虽然隶属安南郡驻城军,但是却是奉李春叶为主,对于朱全这个真正的主子毫无敬意。 原本孙尚蓉是打算让朱家放弃李春叶,但是如今,她有了更好的想法,她兄长孙尚德并无治军才能,若是能够得了李春叶这个助力,苍梧郡倒是不用再惧怕别的郡了。 有了这种打算,孙尚蓉再想李春叶,便不觉得那般怨恨了。 第122章 还倾慕?呸! 孙尚德得知了孙尚蓉的心思,有些不满的说道:“她一个粗鄙不堪的杀猪匠,如何能够配的上我这苍梧郡郡守家的公子?” 孙尚蓉瞥了孙尚德一眼,说道:“她号称坤衣镇南,巾帼无双,手中的野猪营,战力可堪一郡之力,如何配不上兄长?她的授业恩师可是陵兰王知辀,朱家的连先生更是待她如徒,还有她那个神秘的军师向南,哪一个不是万里挑一!你若是能得其一,我苍梧郡何必再屈居安南郡之下。” 孙尚德不满的说道:“她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王知辀死了,连先生辅佐的是朱家,我不好下手,至于那个军师向南,我已经打听好了,帮她不过是因为与她是亲眷。过几日,我登门拜访,许以重利,我不信他放着我这个郡守府公子不辅佐,反而要继续辅佐李春叶一个杀猪匠。” 孙尚蓉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也知道他们是亲眷啊,若是这个向南是个不爱重利,只顾亲情的,你怎么办?还有那个安南五虎,我可打听清楚了,这五个人都是李春叶的人,一路陪着她走过来的,最是忠心不过。你若是娶了李春叶,野猪营虽然带不走,可是李春叶的所有助力都是你的,军师向南,安南五虎,都是你的。这么个一本万利的买卖,你怎么就想不明白!” 孙尚德虽然还是不愿意,但是也觉得孙尚蓉说的对,他确实是需要人帮他打理苍梧郡,只好勉强回道:“我还需要去信给父亲。” 孙尚蓉说道:“你放心,父亲肯定会同意的。只要她嫁到了苍梧郡,她的一切便都是你的,你乖觉些,想想怎么哄的她开心了,让她为你卖命。” 八月十五中秋至,朱家突然给李春叶下了请帖,共度佳节。 林寒说道:“你去吗?那个朱大夫人,我总觉得对你不怀好意。” 李春叶将请帖随手丢到桌子上,不屑的说道:“这可是安南郡,我还能让她欺负了去。” 李春叶到了朱家,孙尚蓉一改那日的怨怼,对李春叶格外的热情。 多宝见李春叶进来,开心的扑过来,喊道:“李姑姑,多宝想你了。” 李春叶弯腰,把多宝抱起来,笑着说道:“李姑姑也想多宝了。” 多宝得了连先生的宠爱,每次连先生去军营看书的时候都会带着多宝。再加上曾经的经历,多宝对李春叶有种莫名的崇拜与亲近。 多宝乖巧可爱,小嘴儿又甜,李春叶自然忍不住的亲近这个孩子。每次得了有趣的好玩意儿都会命人给她送过来。 朱二夫人笑着走过来,柔声斥道:“多宝,不许缠着李将军。”说着,还想将多宝从李春叶的怀里接过来。 李春叶笑道:“我抱着吧。” 李春叶经常来朱家,朱家人对于李春叶的到来也不觉得奇怪。 入席之后,孙尚蓉笑着对李春叶道:“义姐,今日能来,让我朱家蓬荜生辉啊。” 李春叶笑笑,没有接话。 朱福乐抬起眼皮,原本眯成一条线的小眼睛终于露了出来,眼中的不满,一闪而过。随后,再次垂下了眼皮,仿佛刚才瞬间的不满没有出现过。 原本朱家中馈是掌握在朱二夫人手中的,自从孙尚蓉嫁进来之后,几次言语想要中馈之权,都被朱二夫人巧妙的怼了回去。 李春叶是朱家的常客,朱家人早就将李春叶当做自家人了。孙尚蓉此话说的极其见外,好像李春叶是个外人一般。 朱二夫人笑着说道:“李将军是咱们自家人,大嫂这话说的听着是恭维李将军,可是也容易引起误会,让人以为咱们家与李将军之间生分了一般。” 朱家三个男人脸色均是一沉,大家都觉得孙尚蓉的话不合适,但是被朱二夫人明晃晃的说出来,更加的不合适。 孙家兄妹的脸色十分难看,孙尚蓉倒是还好,能够勉强维持住端庄,孙尚德直接将筷子摔到了桌子上。 “啪~~” 在坐的均是不满。这里是朱家,孙尚德一个外人,在朱家的宴席上摔筷子,这也太不给朱家面子了。 李春叶垂着眸子,捏了捏多宝的小胖脸,没有说话,却是用眼神指了指桌子上的八珍鸭子。 多宝顺着看过去,喊道:“李姑姑,我要吃鸭腿儿。” 稚嫩的女童声音,打破了屋子里的静谧。 李春叶笑着说道:“好,多吃点儿腿儿,以后跑的快。” 朱二夫人反应过来,她只顾着跟孙尚蓉呛声了,忘记了宴席上有外人,这若是传扬到了苍梧郡,让人知道了朱家内宅不和,怕是会惹麻烦。 朱二夫人笑着接话,道:“对对对,以后啊跟你李姑姑一样,跑的快。” 朱全接话,笑道:“来来来,都动筷子吧,孩子饿了。” 孙尚德不满的说道:“怎得?她若是不饿,还不能动筷子了?” 孙尚蓉瞪了孙尚德一眼,笑的端庄,道:“多宝可是我们朱家的大宝贝,不能饿着。” 见孙尚德不怎么理会李春叶,孙尚蓉有些恼怒,转头笑着说道:“兄长,好不容易见到李将军,你还不敬她一杯。”随后看向李春叶,道:“李将军,我这兄长倾慕你许久,今日见到,反而不好意思了。” 朱二夫人心中的疑惑终于明晓了,孙尚蓉这是看上李春叶了?再看孙尚德满脸的阴沉,再次怀疑,或许看上李春叶的是苍梧郡。 孙尚德收到孙尚蓉恼恨的目光,倒了一杯酒,说道:“李娘子,我敬你。”说着,一杯酒撒气般灌进了肚子里。 李娘子? 许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 自从李春叶彻底的掌控住了野猪营,众人便看出了李春叶的决心,都开始称呼她为李将军,主子,或者李春叶。还从来没有人再称呼她为李娘子,特意的把性别点出来。 还倾慕? 呸! 谁家好人会把倾慕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李春叶笑着说道:“孙公子果真是倾慕我?我还以为我这是欠了公子银钱呢?” 说着,李春叶将面前的酒杯端起来,一口饮尽,随之将空了的酒杯倒扣,挑衅般朝着孙尚德晃了晃,嘴角扯出一丝嘲讽。 孙尚德额头布满黑线,若非是被妹妹孙尚蓉耳提面命一番,知道李春叶是个金蛋蛋,他早就发火了。 孙尚蓉笑着说道:“李娘子莫在意,我这兄长是个木讷的,没怎么跟女子打过交道,突然见到自己倾慕的女子,难免紧张了些。” 朱全此时也听出来了,孙尚蓉是想撮合李春叶和孙尚德。一丝不满爬上心头。 朱全虽然从军多年,但是治军之能平平,如今更是开始接手安南郡政务,逐步放开手军中事务了。自从李春叶得了向南军师之后,治军之能竿头直上,如今已经替代了朱全,成为了安南军统领了。 正因为军中有李春叶压着,即便是朱全不怎么去军营,军营也按部就班的驻守,未出现任何差错。若是李春叶真的与孙尚德成就了好事,以孙尚德的身份不可能入赘到安南郡,李春叶只能去苍梧郡。军中没有镇军之人,那样,安南郡便没有办法再保住南地第一的位置。 第123章 还想将我安南郡拱手奉给你孙家不成? 一顿宴席,众人心思各异。 朱广寿虽然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也被席间的怪异氛围唬的心情郁闷,几番试着炒热气氛,都未成功,只能尴尬的笑笑。 朱福乐是个聪明人,吃着菜,喝着酒,全当是看了一场大戏。 朱全喝着闷酒,不再说话。 孙尚蓉一心撮合李春叶和孙尚德,不断的在李春叶面前夸赞孙尚德。 朱二夫人也看出来了李春叶对这个孙尚德没兴趣,三不五时的插句嘴,给李春叶解围。 有了朱二夫人帮忙,李春叶也乐的自在,一边逗弄多宝,一边时不时附和两句。 孙尚德看着李春叶,从最初的满脸阴沉,逐渐释怀。若是忘记了李春叶将军的身份,单看李春叶的脸,倒是也算是清秀佳人。再加上是武将,眉宇间带着英武之气,竟是比普通女子更能有诱惑孙尚德几分。想到自己后院的一堆女人,还真的就没有李春叶这般英气婀娜的女子。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竟是被李春叶揉和的非常契合。 孙尚德终于舍得屈尊降贵的跟李春叶时不时的说两句。 “是吗?” “哦?” “真的啊!” “孙公子厉害!” …… 李春叶的附和让孙尚德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还真的以为李春叶崇拜极了自己。 朱二夫人担心李春叶真的被孙尚德这么个浪荡子骗了,有些焦急,时不时的怼上两句。 朱福乐看出来李春叶是故意的,扯了扯朱二夫人的袖子,让她不要再插话了。 孙尚蓉也看出来李春叶哪里是钦佩孙尚德,那摆明了是逗弄孙尚德,偏偏孙尚德还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孙尚蓉有些恨铁不成钢。 如此一来,最开心的便只有多宝了,不断的朝着李春叶点名吃哪一道菜。 李春叶听到多宝的菜名,便会伸筷子夹到多宝的小盘子里。 看孙尚德面上已经泛起酒晕,李春叶觉得也逗弄的厌烦了,便开始跟朱家人喝酒。孙尚蓉酒量差,早早的回了房间休息。多宝也困倦了,被朱二夫人抱着回房睡觉。 如此一来,宴席上便只留下了朱广寿,朱福乐,朱全,李春叶,还有醉酒的孙尚德。 朱广寿只觉着有人陪自己喝酒,心中开心,朱全厌烦孙尚蓉都嫁给自己了,还为了苍梧郡算计李春叶,朱福乐有心看热闹,李春叶老神在在的,只有孙尚德醉醺醺的胡闹。 孙尚德借着酒意竟然还想跟李春叶动手动脚的,被朱全阻止,命人强行带回了房间。 朱全亲自送李春叶出府,道:“姐,今天的事情你别生气,是我没有安排好。” 李春叶打了个酒嗝,“嗝~”,一股酒菜发酵的难闻气味冲出口腔。李春叶抬手扇了扇面前的味道,说道:“无妨,无妨。” 城门已经关了,李春叶要回李宅留宿。朱全原本是想要送她回去的,被李春叶拒绝。 林寒坐在车辕上,见朱全扶着晃晃悠悠站不稳的李春叶出来,连忙跳下马车,疾步走过来,问道:“主子,怎么喝的这么多?” 李春叶见林寒过来,朝着朱全摆摆手,说道:“他来接我了,你回吧。” 朱全见林寒来接,放下心来,与林寒一起扶着李春叶爬上了马车,等马车拐了弯儿,没了身影,朱全这才怒气冲冲的回了屋子。 孙尚蓉正睡着,察觉朱全回来,因着朱全在宴席上没帮自己说话,心里恼怒,继续躺着,假寐。 朱全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想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结果茶壶是空的,气的将茶壶砸在地上。 孙尚蓉扭身坐了起来,斥道:“你砸给谁看呢?” 朱全没好气的说道:“砸给你看呢又如何?你当我是傻子不成?就你那兄长,酒囊饭袋,贪财好色,还敢觊觎李春叶,做什么美梦呢!” 孙尚蓉更是恼怒,问道:“我兄长怎么了?我兄长是苍梧郡郡守之子,整个苍梧郡都是他的,李春叶算个什么东西,不过一个孤女而已,粗鄙不堪的杀猪匠,我兄长能够看上她,是她李家烧高香了。” 朱全满脸的怒气,道:“你可知她那死了的未婚夫是谁?那可是陵兰王知辀之子王伯元,那可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光风霁月,怀瑾握瑜,你那兄长孙尚德连给王伯元提鞋都不配。” 孙尚蓉冷笑一声,问道:“你这般恼怒,究竟是因为觉得我兄长配不上她李春叶,还是因为你心里还惦记着那贱人?” 朱全眉毛拧在一起,眸子阴沉,问道:“你说什么?” 孙尚蓉不屑的从鼻子里喷出一口粗气,道:“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的那点子破事儿?” 朱全眸子里的危险气息一扫而过,冷静下来,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孙尚蓉,你不要忘记了,如今你是我安南郡的主母,竟然为了苍梧郡夺我安南郡大将,莫不是还想着将我安南郡拱手奉给你孙家不成?” 孙尚蓉心中一惊,她没想过这么多,她只是担心父亲一旦去世,孙尚德坐不稳苍梧郡郡守之位,反而让那庶子孙尚川夺了郡守,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夺安南郡啊。 孙尚蓉连忙软下身段,从床上下来,蹲在朱全面前,双手拂在朱全的腿上,抬头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见朱全虽然仍旧生气,却也是消失了许多,孙尚蓉顿时眼泪便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落下来,可怜兮兮的说道:“夫君,如今我既然嫁给了你,在我心中自然你才是最重要的,我是真的没想这么多。” 朱全低头,看着面前这张娇艳的脸,眼眶通红,泪珠挂在脸上,忍不住心下一软,说道:“今天的事情不可再发生了。李春叶脾气性格有些古怪,你莫要得罪了她。她于我朱家有大恩,若是她真的恼了你,出手整治于你,我也不好斥责的。” 孙尚蓉乖乖巧巧的“嗯”了一声,将脑袋靠在朱全的腿上,眸子却是阴沉。 朱全最受不了孙尚蓉这般小鸟依人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将今日的恼火散去了。 第124章 出这口气 再说回李春叶。 李春叶爬上马车,落了车帘,眼神中的醉意一扫而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掏出车座之下的布包,扯出来里面的衣服。 拐了弯儿,林寒回头,见没有人跟着,小声说道:“看不见了。” 李春叶撩开帘子,身上已经换上了一身夜行服,哪里还有刚才的醉意,道:“我得回去一趟。” 林寒停了马车,问道:“有人得罪你了?” 李春叶双手握在一起,稍稍用力,“卡吧~”几声,道:“在宴席上我不好对着孙尚德动手,但是不出这口气,我今晚上睡不着。” 林寒说道:“正好我穿的也是玄衣,陪你走一趟吧。” 两个人将马车找了个地方停下,便藏进了黑夜。 顺利的摸进了孙尚德的房间,见李春叶摩拳擦掌,想要大显身手的样子,林寒连忙说道:“他毕竟是苍梧郡郡守之子,你下手收着点儿,别真的给打死了。” 李春叶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道:“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话说完,李春叶点了孙尚德的神门穴,扯了被子盖住了孙尚德的脸,翻身上床,骑在孙尚德的身上,朝着他身上挥舞拳头。 林寒走到桌子一旁,倒了杯茶,洗了洗杯子,又倒了一杯,等李春叶打够了,递过去,说道:“差不多就得了,省得被人发现了。” 李春叶翻身下来,接过茶杯,一饮而尽,道:“走了。” 回到李宅,开门的是披着外袍的周管家。 周管家见李春叶深夜回来,说道:“将军怎么这么晚回来了,老爷和夫人都已经睡下了,可用老奴将老爷夫人喊醒?” 李春叶摆摆手,说道:“不必了。” 周管家闻到李春叶身上的酒味儿,道:“我去给将军熬碗醒酒汤吧。” 李春叶道:“不用了,周叔,你去睡吧,明日我不回军营,会在府里用饭。” 周管家知道李春叶待下宽和,点点头,说道:“好,那明日给将军做米粉蒸肉吧,今天买了许多的猪肉。” 李春叶与林寒各自回房。 第二日,李春叶本来十分困倦,想着睡天懒觉的,但是到了时辰,自己便醒了,虽然困倦,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索性,便爬起来,在院子里练武。 吃饭的时候,看着面前的解酒汤,李春叶刚想拒绝,却是被蒋红衣冷冷的扫了一眼。李春叶连忙端起来,捏着鼻子,一口气全都喝了进去。 李春叶将昨晚在朱家的事情说了一下。 向南说道:“我原本以为你与朱家还能再和谐几年,可是看这样子,孙家应该不会轻易放弃你,内里有朱大夫人挑拨,外有孙家虎视眈眈,你今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李春叶喝了口粥,毫不在意的说道:“怕什?我虽然无心与朱家夺权,可若是朱全受了他那夫人挑唆,敢与我为敌,我也是不怕的。至于那个孙家,大不了给苍梧郡换个姓儿就是。” 向南瞥了李春叶一眼,斥道:“你以为马老元帅手底下的南边军是摆设不成,如今他不管你,任你胡闹,不过是因为你如何闹都是在他的管制之下,若是你敢攻打苍梧郡,便是犯了他的忌讳。就你这点儿小聪明,都不够马老元帅喝一壶的。” 向晚卿见李春叶垂着眸子,不敢反驳,连忙开口解围,道:“好了,春叶好不容易能在府里歇一天,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又给李春叶盛了一碗粥,说道:“春叶,再多吃点儿,昨天你睡的太晚,一会儿再回去睡会儿。” 李春叶接过来碗,眸子亮晶晶的对向南,问道:“咱们不给苍梧郡换姓了,还姓孙,换个继承人,成不?” 向南见李春叶脑子翻转,问道:“怎么说?” 李春叶说道:“孙家可还有个二公子孙尚川,那是个庶子,就看孙尚德与孙尚蓉德行,想来跟这位庶子关系应该也好不了。探探这个孙尚川,若是得用,我可以帮他上位。这样,不仅仅解决了孙家,又有了苍梧郡做备手,朱家这边的威胁也就不足为惧了。” 向南点头,说道:“先吃饭。” 吃罢了饭,李春叶便推着向南回了书房。 两个人在书房里嘀嘀咕咕了好久,终于出来了。 江生正陪着蒋红衣在院子里晒草药,见李春叶进来,恼恨李春叶搅扰了两人的独处时间,没好气的说道:“你可真是够不嫌累,昨晚睡了有两个时辰吗?这会儿不回去睡觉,跑我这儿来做什么?” 李春叶也不恼,凑过去,蹲到江生身边,说道:“江生,我记得你好像看上了我那套袖箭?” 李春叶横扫了安南郡所有的土匪,将土匪的产资全都纳入怀中。其中有一套袖箭小巧可爱,方便携带掩藏,被江生一眼相中。但是李春叶觉得好玩,不肯给他,还惹的江生生了好一顿大气。 江生眸子一亮,兴奋之色转瞬即逝,伸出手,道:“说吧,有什么想求我的?” 李春叶把手放上去,笑眯眯的说道:“我没带着,改日送过来。” 江生抬手躲开了李春叶的手,还伸手朝着李春叶的手背上打了一下,说道:“没带着还说什么!” 李春叶说道:“你替我走一趟苍梧郡,等你回来,我立刻送过来。” 江生不理会李春叶,继续蹲着翻拣草药。 李春叶往江生身边凑了凑,小声说道:“只要你帮我这次,我答应帮你在红衣面前说好话。” 羞红爬上了江生的耳朵,让江生又羞又恼,道:“谁用得着你!” 李春叶道:“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不用就算了,我军中倾慕红衣的人多了,你若是不用我,我便任他们在红衣面前献殷勤了。”说完话,扭头对不远处的红衣喊道:“红衣,我给你说啊……” 见李春叶要对蒋红衣胡说八道,江生连忙阻止,扯过李春叶,道:“别,李春叶,你这人怎么能这般无赖。” 蒋红衣听到李春叶喊自己,看过来,便见到江生扯着李春叶又蹲下,两个人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蒋红衣也不在意,就晒自己的草药。 李春叶得意的用眼尾看江生,问道:“帮不帮吧。” 江生不得不说道:“帮帮帮,行了吧。你说吧,让我干什么?” 李春叶说道:“你走一趟苍梧郡,探探孙家的底细,尤其是孙家那个庶子孙尚川。” 江生不满,问道:“你怎么不让那五只虎去?” 李春叶道:“整个南地,谁不知道安南五虎是我的属下,无论他们谁出现在苍梧郡,都能猜出是我派出去的。你不一样,知道你的人不多,方便探听消息。” 江生点头,说道:“袖箭给我,红衣那你也得帮我。” 李春叶点头如捣蒜,道:“肯定的,咱们可是亲兄弟。” 第125章 最英俊的朱福乐 孙尚德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落黄昏了,浑身酸痛,好像被人痛打了一顿,揉着脸上的酸疼,喊道:“来人。” 有小丫头进来,看到孙尚德那肿大如猪头的脸,惊呼一声。 孙尚德皱眉,斥道:“没规矩,嘶~,还不滚过来,嘶~,伺候爷更衣,嘶~,怎么这么疼,嘶~!” 孙尚德命人拿铜镜过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脸肿了,再掀开衣服,发现自己身上好几大片的青紫伤痕,立刻便闹了起来。 朱家人得知孙尚德被人打了,心里觉得痛快,也都怀疑是李春叶下的手,都凑了过来,看个热闹。 孙尚德毕竟是朱全的大舅哥,如今朱全又是安南郡郡守,于公于私,朱全都给去看看。 见到孙尚德那猪头般肿胀的脑袋,及身上的青紫伤痕,朱全便知道肯定是李春叶打的,毕竟曾经军中得罪过李春叶的几位将领都在深夜被人揍成过这个样子。 最初李春叶知道自己技不如人,便总是使阴招,还打过一些人闷棍。所以一般安南郡官员将领,有这种突然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情况,朱全都会算在李春叶的头上。当然了,也没有冤枉了李春叶,还真的就都是她打的。 朱全虽然觉得孙尚德是自作自受,又对于李春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有些不满,但还是说道:“大哥,你这应该是醉酒摔倒了。”随之对着屋子里的下人,斥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舅爷醉成这样,也不知道在屋子里伺候着,去哪里躲懒了?” 两个小丫头连忙跪下,哭着说道:“大老爷,舅爷昨晚上……奴婢等害怕,这才躲出去的。” 孙尚蓉皱眉,猜出了为何这两个小丫头躲远了,道:“夫君,大哥这一看也不可能是摔的,肯定是被人打的。说,是不是你们俩个趁着舅爷醉酒下的手?意欲何为?” 朱二夫人也赶了过来,如今,后院她还管着,出了这种事情,她也不能躲着。听到孙尚德这么说,朱二夫人嗤笑一声,说道:“大嫂这话说的可是杀人诛心了,舅爷一个大男人,又是贵客,这两个小丫头怎么敢动手打他?我朱家可没这规矩。” 朱全未听出了两个小丫头的言外之意,道:“说,你们为何没在屋子里伺候。” 朱二夫人道:“你们两个如实说便是,自有我给你们做主。” 两个小丫头哭的哽咽,说道:“舅爷昨晚回房之后,对我俩动手动脚的,还,还撕扯我的衣服,我们怕极了,这才躲了出去。” 朱全皱眉,这可是在朱家,孙尚德对朱家的丫鬟意图不轨,这简直是在打朱家的脸。 孙尚蓉也没想到这种事情,这两个小丫头竟然就这么说了出来,心中恼怒,道:“我兄长可是苍梧郡郡守之子,什么样的美人没有,怎么可能看得上你们这么两个上不得台面的贱奴?敢诋毁舅爷,说,是谁指使你的?” 朱二夫人冷哼一声,道:“大嫂,你可真是饱读诗书的,好大的罪过。这俩丫头是下人不假,可不是贱奴,担不起你这么大的罪名。舅爷在我朱家做客,没有规矩,不知检点也不是第一次了。大嫂与其训斥这俩丫头,不如抽时间教教舅爷何为做客之道。” 孙尚德拧眉盯着朱二夫人,眼神凶狠,骂道:“贱人,敢这么跟我妹妹说话。” 朱福乐正躲在门外听热闹,听到孙尚德竟然敢骂自家夫人,撩起袍子,进了屋子,斥道:“贱人骂谁?” “贱人骂你,骂你夫人。”孙尚德本就看不上朱福乐这种懦弱无能,蠢笨如猪,还肥头大耳,满身油腻的男人,如今,见他竟然敢出头,忍不住的回怼道。 朱福乐伸手拉住了气的哆嗦的朱二夫人,手指搓了搓朱二夫人的掌心,以示安慰,道:“原来是有自知之明啊。” 孙尚德这才反应过来,朱福乐在骂自己,走过来,抬手就要打朱福乐。 朱全挡在朱福乐身前,面露不悦。虽然他经常打朱福乐,但是绝对不能接受别人也打朱福乐。 朱福乐歪头从朱全身后探出脑袋,朝着孙尚德做鬼脸。 气的孙尚德跺脚,却是又惧怕朱全,只能指着朱福乐破口大骂。 见孙尚德骂的越来越难听,朱全的拳头已经攥的嘎嘎响。 孙尚蓉连忙拽住孙尚德的袖子,说道:“二弟,你明知我兄长气急,为何要故意惹他?” 朱全回头,便见到朱福乐抱着朱二夫人安慰。 朱福乐错愕的看着孙尚蓉,道:“大嫂什么意思?难道我还能任凭他辱骂我夫人不成?大嫂也是女人,若是我舅哥辱骂你,你也不许我大哥回嘴吗?” 孙尚蓉道:“我是说这个吗?我是问你为何故意做鬼脸激怒我兄长。” 朱福乐有些委屈的说道:“我虽然长的胖了些,也没有大哥英俊,大嫂也不该如此骂我啊。” 朱二夫人自然是看到了朱福乐故意在朱全身后做鬼脸激怒孙尚德的,忍不住“噗呲”笑出声来,随即知道不合适,连忙收敛心神,捧着朱福乐的大胖脸,揉了揉,手感不错,安慰道:“夫君不用伤心,在我心里你是最英俊的。” 朱福乐委屈巴巴的点点头,靠在朱二夫人肩头,抽抽噎噎的说道:“还是夫人最好了。” 孙尚蓉也没想到一向蠢笨的朱福乐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恼怒上脸。 朱全斥道:“大庭广众的,你们俩夫妻收敛着些,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子,回屋去。” 朱二夫人推开还要跟自己贴贴的朱福乐,对着还跪着的两个丫头,说道:“你俩受委屈了,去账房拿一个月的份例做补偿。这件事若是传扬出去了,仔细你们的皮。” 两个小丫头,连忙磕头谢恩,跑了出去。 朱二夫人朝着朱全屈身行礼,又对孙尚蓉道:“大嫂放心,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我会让府里的人守口如瓶,不会传扬出去的。” 说完,拉着猪福乐的手,袅袅婷婷的离开了。 孙尚蓉简直是要被气死了,原本她以为朱二夫人不过是个商贾之女,朱福乐又蠢笨如猪,这个朱家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如今竟是被他们夫妻二人联手欺辱了。这让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朱全见孙尚蓉还想发作,斥道:“够了,你别忘了,这里是安南郡,不是苍梧郡,是朱家,不是孙家,你是朱家妇。” 说完,拂袖离开。 第126章 还惦记着苍梧郡 多宝抬头,看着监督自己背书的连先生,用稚嫩的声音,疑惑的问道:“先生,为什么多宝不能去看热闹?” 连先生捋了捋胡须,说道:“天地很大,你的眼光要放到外面,不能困在内宅,这里面的肮脏龌龊过早的知道了,只会毁掉你的心性,好好读书才是正道。” 多宝“哦”了一声,随后说道:“我祖父说你逼我读书是为了跟李姑姑的先生斗气,想要让我成为比李姑姑还要厉害的女子,是真的吗?” 朱广寿将郡守大印交给了朱全之后,便不再理会政务,一心想着做个大儒,跟连先生攀攀交情。可是朱广寿实在是不太会读书,连先生嫌弃他蠢笨,不理会他。 但是这个小多宝,却是得了连先生的心,竟然屈尊降贵的,做了小多宝的西席先生,无聊的时候便将小多宝提来,教授两句。小多宝遗传了朱福乐的圆滑世故,每日把连先生哄的开心不已,胡须都翘了几分。 朱广寿想含饴弄孙,结果唯一的孙女却是整天跟在连先生身后,根本就不跟朱广寿玩。朱广寿曾恼恨的对多宝说出了上面的话。 朱家的事情,李春叶自然是不清楚的,一门心思的琢磨能不能吃下苍梧郡。 向晚卿正在院子里指导柳儿练武,向南的轮椅就在廊下。 李春叶则坐在旁边的辗廊下,百无聊赖。她本是想着回屋子读书的,向南却是以她需要休息为由,强制她坐在廊下,看柳儿练武。 见李春叶意兴阑珊,向南道:“还在惦记苍梧郡的事?” 李春叶“嗯”了一声,说道:“如今南腊与南边军摩擦不断,我听说马老元帅自从上次打退南腊军之后便廉颇老矣,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新帝继位后,散了大量的银钱,招安了不少的叛军土匪,这才让南边军压力少了许多。可是,这才过去了多久?朝廷便断了供养叛军土匪的银钱。外有敌国虎视眈眈,内有叛军土匪作乱,即便南边军有十五万大军,又能坚持多久?一旦马老元帅有个三长两短,朝廷派不出良将,南地必然会大乱。到时候四面楚歌,安南郡根本不可能独善其身。” 向南心中默默叹息,道:“你想救南地?” 李春叶点头,说道:“我只是想让更多的人保住性命。” 陈澜如今已经在西地割据了,与朝廷对峙,对外宣称盛康帝得位不正。原本向南还在犹豫要不要去西地找陈澜的,见李春叶竟是有此雄心壮志,觉得,或许自己真的可以推一把,送马老元帅一个接班人。 南地六郡,如今安南郡无论是军力,还是政务,都是最好的。李春叶倒是可以搏一搏,或许,真的可以一统六郡兵权,进一步替下马老元帅,夺得南边军军权。 心中想的激情澎湃,面上却是一片淡然,向南说道:“等江生回来后再做打算吧。” 江生到了苍梧郡,很快便了解了孙家的情况。孙尚德与孙尚蓉是孙家夫人所生,乃是嫡出。孙尚川的母亲原本是孙夫人的婢女,在孙夫人怀孕之后做了通房,如今连个姨娘的名分都没挣下。孙尚川在府里过的甚至不如个下人,经常挨罚,但是他本人十分乖觉,一直住在偏院,敬奉嫡母,从不敢逾越雷池半步。 这都是坊间传闻,但是细查之后,江生便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孙尚川绝对没有表面上表现的那般简单。孙尚川的生母沈氏病重,孙尚川表面上并不在意,私底下却是四处寻找名医。 江生知道李春叶查这个孙尚川,是有后用,便主动结交。但是孙尚川十分谨慎,面上与江生交好,言谈亲切,却是从不吐露真实信息,只做酒肉朋友状。 江生无奈,只好给李春叶传了消息。 最近孙尚德跟中了蛊一般纠缠李春叶。不仅仅让李宅的众人烦不胜烦,甚至还追去了军营。被安南军挡在了军营之外。 李春叶皱眉,看着打扮的跟个雪地白鼬一般的孙尚德,冷冷的说道:“孙公子,如今你在我安南郡已经住了一个多月了,怎得还不回你的苍梧郡去。” 孙尚德“唰~”的一声,打开扇子,自以为十分风流倜傥的在自己胸部轻摇,缓缓开口道:“相见时难别亦难,我一日不见李娘子,如三月兮,怎舍得离去。” 李春叶嘴角扯出一丝尴尬,道:“我是个粗人,听不懂你的无题。孙公子,你若是无事,便请回吧,这里是我安南军驻地,你堵在军营门口,实在是不成体统。” 孙尚德忙道:“李娘子,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并不嫌弃你之前有过婚约,我是真心想娶你为妻的。你想想,如今你在安南郡,屈居朱家之下,多有钳制,若是随我回了苍梧郡,整个苍梧郡都是你的。你便是主子,无人能够压制于你,岂不美哉。” 李春叶冷笑一声:“你这话可敢让朱大人听到?” 孙尚德连忙说道:“我对你之心,一片赤诚,天地可鉴。” 李春叶见越来越多的人凑过来看热闹,说道:“好吧,你若是打的过我,我便嫁你,如何?” 孙尚德觉得传言中的李春叶多有夸张,她不过是个女子而已,又能有多厉害。自己从小练武,打败苍梧郡无敌手,岂会输给她一个小女子,孙尚德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别说我欺负你。” 还打败苍梧郡无敌手,那是因为凡是打赢他的不是被他杀了,便是被安上了罪名入狱做了劳役,谁还敢真的赢他。 李春叶伸手招了招,说道:“军营你是进不去了,不如就在这里吧。” 孙尚德将手里的扇子朝着旁边入营登记的桌子上潇洒一丢,掉在了地上,引起众人的哄堂大笑。 孙尚德有些恼怒,说道:“你是女子,我让你三招。” 李春叶笑道:“那我替女子谢你孙公子了!”说着,便冲了过来,朝着孙尚德胸前一踹。 孙尚德闪身躲过,见李春叶不过如此,放下心来,还得意的拍了拍胸前并不存在的尘土,笑道:“李娘子,可别因为心疼我就舍不得下手啊。” 李春叶笑笑,没有说话,又冲了过来。 两个人势均力敌,打了三个回合。到了第四招的时候,李春叶突然发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使出一记排山倒海。 第127章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排山倒海需要力量加持,双掌推出之后,是要汇聚全身力量的。此招虽然看着厉害,但是不够灵活。 孙尚德并不当回事,以为李春叶一个身形孱弱的女子,即便是调动了全身的力量,又能有几分力道。孙尚德借此机会扭身躲过,伸手便要搂李春叶的腰。 但是孙尚德没想到,即便是李春叶将全身力量汇聚到了双掌之上,仍旧身形灵活,如行云流水般扭身调转方向,不仅仅躲过了孙尚德抹油的狗抓子,还双掌推到了孙尚德的后背上。 孙尚德没防备,扑到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剧痛从后背传来,让他一时爬不起来,口腔中还有了丝血腥味儿。 众人哈哈大笑。 “这孙公子也不行啊!” “就这软脚虾,还想娶咱们李将军,做他的春秋白日梦吧。”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就因为他无能,这才盯上了咱们李将军,好让咱们将军给他苍梧郡续命。” “呦呵,想吃软饭啊。” “还是个软饭硬吃的。” …… 孙尚德心中怨毒,想起自己准备的药,本来是想趁着李春叶不注意,下在她的茶水里,好成就好事的。既然李春叶如此不知好歹,便只好让她当众难堪了。这种药,只要吸进去,片刻便会起作用,孙尚德已经实验过了。 李春叶站在一侧,插着腰,问道:“孙公子,还打吗?这可是第四招了。” 前三招李春叶是故意逗弄孙尚德,这第四招才是她的实力,只用了一个一力降十会。 孙尚德勉强爬起来,朝着李春叶拱手,趁着李春叶不注意,突然上前,将袖子里的药粉朝着李春叶的面上洒过来。 李春叶没防备孙尚德会突然冲过来,伸手拽住了他的手臂,借力往怀里拽,迈步上前,给他来了个肘心击。有粉末进入鼻腔,李春叶恼恨孙尚德小人,使奸计,又来了个白猿托桃,双手掌心朝着孙尚德的下巴击过去。 孙尚德原本以为自己赢定了,却是没想到李春叶反应如此迅速。 李春叶察觉全身的力气开始抽离,身子疲软,便知道孙尚德刚才朝自己撒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趁着自己力气还未全部消散,又给他来了个双峰贯耳,卯足了力气,朝着孙尚德的两侧太阳穴砸过去。 孙尚德眼珠子一翻,便晕了过去。 说的这般精彩,可距离孙尚德使奸计给李春叶用药,不过片刻。 林寒原本以为孙尚德不过随手丢的什么东西,也并未在意。可是见孙尚德倒下之后,李春叶也身形晃荡,连忙走过去,这才发现李春叶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林寒的手刚碰到李春叶,李春叶的身子便像一瘫水一般软在了自己怀里。 林寒弯腰抱起李春叶,对看热闹的军士,说道:“把他关押起来,叫楚河到主帐来,让吴亮去城里接红衣娘子过来。” 等林寒急匆匆的抱着李春叶回到主帐,李春叶胸前的衣襟已经有些敞开了,她手还不老实的去撕扯林寒的衣服。 楚河匆匆赶过来,见林寒竟然把李春叶压在床上,手还束缚着李春叶的双手,楚河满目震惊,连忙过来,扯开林寒,挡在李春叶床前,与林寒对峙,斥道:“林寒,你疯了?你干什么呢?” 没有了林寒的束缚,李春叶又顺着声音搂住了楚河的腰。 楚河怔愣在原地,等到林寒过来帮忙,将李春叶从自己腰上撕下来,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帮着林寒一起将李春叶压在床上。 药物作用,让李春叶极度燥热,力气也开始恢复,楚河和林寒两个人都有些压不住她了。 林寒没办法,翻身上床,从后面双手双脚的束缚住李春叶,对楚河说道:“去找绳子。” 楚河连忙跑出去,回来的时候,还带了安南五虎中力气最大的钱斌。 回到帐子的时候,李春叶已经从床上下来,将林寒压在了身下,去撕扯林寒的衣服。 钱斌脚步停住,说道:“主子玩的这么花吗?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林寒拼命的护住自己的衣服,没好气的喊道:“看热闹呢,过来帮忙啊。” 林寒,楚河,钱斌,三人合力,闹了许久,才用绳子将李春叶捆成了粽子。因为她嘴里发出了些不堪的声音,林寒又用帕子堵住了她的嘴。 几人瘫软在地,楚河问道:“怎么回事,不是说主子在收拾那个舅爷吗?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林寒把刚才比武的事情说了出来。 钱斌气的便要去打死孙尚德。 林寒连忙阻止,道:“回来,这件事情传扬出去,主子还怎么治军?等红衣娘子来了,主子清醒了,再说怎么解决吧。” 吴亮的动作很快,又正好遇到了出城来军营给李春叶送午饭的蒋红衣。 得知李春叶可能中毒了,蒋红衣连忙从车上下来,拽着吴亮的手便上了吴亮的马,两人一马,一路疾驰,回到军营。 蒋红衣进了帐子,看着李春叶脸上不正常的潮红,以及即便是被堵着嘴,仍旧发出的那暧昧的声音,便知道她中的春药了。 蒋红衣掏出针包,朝着李春叶的睛明,攒竹,风池三个穴便扎了进去。 李春叶眸子慢慢的变的清醒,身体的燥热还在,拼命的晃动了一下身子,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蒋红衣没有理会她,说道:“让人送浴桶进来。” 楚河阻止了钱斌想要去的动作,亲自出去安排了。 虽然没经历过,但是身体的渴望及林寒的衣衫不整,让李春叶瞬间反应过来自己的情况,眸子里带了丝杀意,问道:“孙尚德可抓起来了?” 林寒道:“已经关起来了。” 李春叶道:“密宣我被孙尚德下毒,如今毒发,生死攸关,请朱大人来主持大局。另外,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孙尚蓉。” 林寒没有去顾李春叶软绵绵的声音,皱眉,道:“你是想现在就对苍梧郡动手?” 李春叶抬眸看向林寒,道:“天赐良机,我若是不抓住了,岂不是对不起我今日丢的这份脸面?” 看着仍旧被捆成粽子,身体不断努力蠕动的李春叶,林寒点头便去安排了。 浴桶送了进来,又放了凉水。楚河和钱斌合力又将李春叶抬进浴桶里。 门外有楚河和钱斌守着,蒋红衣便直接扒开了李春叶的衣领,先在几处大穴上行了针,让李春叶动弹不得,这才解开了绑着她的绳索,又扒开了她的衣服,开始行针放血。 第128章 听话执行便是 朱全得知李春叶中毒,连忙赶到军营,却是被楚河以蒋红衣在给李春叶解毒为由,将人拦在了帐子外面。 孙尚蓉得知了孙尚德给李春叶下毒,最开始是不信的,可是后来发现安南郡开始戒严,便信了几分,恼恨孙尚德糊涂,连忙写信给苍梧郡,希望父亲帮忙周旋。后来又得知孙尚德竟是被关押在军营,连忙便要出城。 安南郡戒严,孙尚蓉拿出了朱家令牌,这才出了城。 军营中已经知道了李春叶中毒的消息,见孙尚蓉进来,纷纷用愤恨的目光盯着孙尚蓉看,好像随时会扑过来撕咬一番。 孙尚蓉有些紧张的加快了脚步。 朱全被允许进入主帐,见到了面色青紫,口唇乌黑的李春叶,觉得天都要塌了,连忙蹲到李春叶床旁,满脸懊悔的说道:“姐,是我对不住你。” 李春叶伸手扯住朱全的袖子,气若游丝的说道:“备战,防袭。”话刚说完,眼珠子一翻,便晕了过去。 朱全忍不住喊道:“姐,姐,你醒醒。” 蒋红衣道:“她中的毒,我暂时解不了。军营条件简陋,我要带她回城医治。” 朱全连忙说道:“好,好,都听你的。” “朱大夫人帐外求见。” 门外小兵的声音传来。 朱全没好气的说道:“让她滚。” 孙尚蓉心中惴惴,又觉得孙尚德顶多就是给李春叶下点儿脏药,怎么就值得朱全发这么大的脾气,还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刚想闯帐,便见到帘子挑开。 林寒背着李春叶从主帐中出来,上了旁边吴亮准备的马车。 蒋红衣出来,上上下下的扫视了一遍孙尚蓉,冷哼一声,也上了马车。在她看来,有一个能够随身带脏药的兄长,这孙尚蓉定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朱全没有理会孙尚蓉,直接命人将孙尚德提来。 孙尚德已经被揍的没有人样了,此时好不容易见到了孙尚蓉,连忙哭喊道:“妹妹救我,妹妹救我。” 孙尚蓉没想到孙尚德竟然被打的这么惨,皱眉,高声喝道:“谁打的,站出来!” 一个小兵站出来,说道:“我打的。” 随后又有几个小兵站了出来,道“我打的。” “敢给我们将军下药,没打死他都算便宜了。” “就是,打死他。” “打死他。” …… “他妹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起打死。” “打死姓孙的!” …… 楚河见群情激愤,说的话越来越难听,连忙出声喝道:“都闭嘴,等朱大人发话。” 朱全冷冷的盯着孙尚德,真的是恨不能活活的打死他。但是,孙尚德不仅仅是朱全的舅哥,更是苍梧郡郡守之子,朱全若是打死了他,便等同于与苍梧郡开战。朝廷如今不管南地,并不意味着完全放弃了南地属辖。若是安南郡与苍梧郡打起来,南边军肯定不会坐视不理。朱全好不容易将安南郡治理成了南地六郡之首,便全都毁了。 孙尚德连忙喊道:“我只是下药而已,又没真的对她做什么,就算是她名声毁了,大不了我娶了她便是。” 楚河朝着钱斌低语几句。 钱斌冲过去,一拳头砸在孙尚德的脸上,高声骂道:“下毒害我们李将军,如今还想毁我们将军名声,是何居心?” 孙尚蓉气急,想要斥责钱斌,可是看到朱全那阴沉的脸,连忙扯住朱全的袖子,柔声说道:“夫君,不过是下了个药而已,又没得手,不至于便要了我兄长的命吧!你看他们,何至于此啊!” 朱全皱眉,甩开孙尚蓉的手,满含怨恨,道:“何至于此?孙尚德乃是苍梧郡郡守之子,下毒谋害我安南郡驻军统领,意欲何为?” 孙尚蓉被朱全的眼神吓到,心里一沉。朱全是个宽容大度的人,即便是知道了孙尚蓉的一些小算计也全当看不见,更是从未用这种眼神看到她。孙尚蓉不明白,为何只要涉及到李春叶,朱全就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 孙尚蓉连忙说道:“我兄长不过是心怡李将军,并非要害她啊。” “不是害她,为何下药?”朱全反驳道。 孙尚蓉无从解释,也恼恨孙尚德无能,下药便下药,怎么还闹得人尽皆知了。 楚河见朱全与孙尚蓉两人完全没有抓住该注意的地方,放下心来,说道:“朱大人,孙尚德的确是该死,可他终究是苍梧郡郡守之子,两郡有秦晋之好,若是贸然打杀,怕是会毁掉两郡情谊。不如打他三十军棍,赶出安南郡,以平息众怒。至于剩下的事情,还是等李将军醒过来之后再说。” 钱斌,郑武不解,看向楚河。 朱全没想到楚河竟是如此识以大局为重,说道:“就按你说的办吧。这几日我会在军中坐镇,有事直接找我。若是李将军那里有何情况,及时报给我。” 朱全不想再搭理孙家兄妹,他已许久不怎么来军营了,如今李春叶无力掌军,他需要尽快安抚军士,减少恐慌,以防引起军中哗变。 待朱全离开,楚河对行刑的人吩咐了几句。 行刑人手中有了分寸,只是废了孙尚德,并未要他性命。 孙尚德从小娇生惯养的,何曾受过这样的毒打,刚开始大骂,后来便是求饶。 孙尚德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自小便护着孙尚蓉,两兄妹感情极好。看着孙尚德被打,孙尚蓉便要冲过去撕打行刑的人。被楚河命人押住了。 行刑完毕,孙尚德撂下几句狠话。便被哭的泣不成声的孙尚蓉带着离开了军营。 钱斌问道:“这厮痴缠主子许久,为何不直接杀了,以绝后患。” 郑武也有此疑惑。 楚河笑着说道:“孙郡守可不只有这一个儿子,若是死了,不一定能打的起来,活着才能打起来。” 孙尚德若是死了,孙郡守肯定会恼怒,但是因为还有一个庶子孙尚川,以及嫁过来的孙尚蓉,又忌惮安南郡实力,不一定敢开战。若是孙尚德不死,半残的回到苍梧郡,定然会挑唆孙郡守攻打安南郡。 钱斌还是有些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反正一切都是李将军安排的,他听话执行便是。 第129章 果真是瞎眼 向南得知李春叶中毒,心中担忧,连忙命人推着自己去了李春叶的院子。 李春叶正盘腿坐在榻上看江生的来信,见向南进来,连忙说道:“姨丈,你来的正好,我要去趟苍梧郡。安南军暂时交给了朱全,还得你帮他看顾一二。” 向南皱眉,问道:“你装的?你现在就想对苍梧郡下手?” 李春叶道:“不不不,不是我对苍梧郡下手,是苍梧郡要对安南郡下手。” 向南不放心,劝解道:“如今时机不到,你贸然出手,不怕事情失控啊。双方交战,岂能尽为你一人所控?” 李春叶满不在乎的说道:“两郡加起来也不到三万的兵马,能失控到哪里去?再说了,有南边军坐镇,一旦失控,马老元帅不会不管的。” 李春叶向来喜欢剑走偏锋,还每次都能误打误撞的成事。如今的李春叶,已经不再受向南的约束了。 李春叶见向南还在犹豫,解释道:“马老元帅如今年岁已大,又旧伤复发,还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南腊贼心不死,我必须尽快再给南地加一层防护。城中事情你放心,我已经派人给连先生送了消息,他会妥善处理的。您只需要盯着军中即可。” 向南无奈点头,李春叶都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自己还能说什么。 向南对于马老元帅,的确是不抱太大的幻想,马老元帅若是还能多活几年,便可再保南地几年,可是一旦马老元帅去世,南地便会陷入战乱,南腊的进攻,叛军土匪的造乱,南地六郡的百姓,怕是没有活路了。如此一想,的确是该尽早下手。 向南道:“去吧,安南军我会看着,不让出大差错的。” 李春叶安排好后,又对林寒和吴亮说道:“这次我和红衣去,你们两个就不用跟着了。” 见林寒想要开口,李春叶说道:“如今南地谁不知道你们安南五虎?若是去了反而容易暴露我的身份。更何况,一旦被人发现你们离开,便能猜到我中毒是假,我的计划也就打乱了。” 见林寒担忧,李春叶安慰道:“我是去挑拨离间的,又不是去刺杀,不会有危险的,更何况还有江生在,若是事情不成,我再跑回来就是。” 林寒知道,李春叶说的对,便点头应是。 李春叶刚走,向南便让林寒又从野猪营调了一百军士过来,将李府团团围住,对外宣称,是为了让李春叶安心养病。 孙尚蓉原本是想让孙尚德休养好再离开的,但是朱全直接下令,要求孙尚德即刻离开安南郡,不得有误,否则便打死他祭天。孙尚蓉无奈,只好连忙安排人手,护送孙尚德回安南郡。 等孙尚蓉回到城里的时候,李春叶中毒,将不久于人世的消息传扬开来,整个安南郡风声鹤唳,处在紧张惶恐的氛围之中。 自从有一次,南腊军绕到了安南郡,李春叶仅仅带着安南郡不足万人对上了南腊三万人,硬生生的没有让南腊入境一步,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拖到了南边军来救,又与南边军合作,将南腊三万人全部歼灭。从那以后,安南郡百姓便奉李春叶为神,称赞她为坤衣镇南,巾帼无双,在民间更是有了坤衣侯的称号。 此时他们的坤衣侯中毒,性命垂危,外又有南腊蠢蠢欲动,他们怎么能不惊恐,不害怕。 孙尚蓉也没想到,不过是因为求亲不成,怎么就闹到了这个地步。 孙尚蓉见有百姓堵在郡守府门口,命人去打探,这才知道这帮子百姓竟然逼着朱家交出她。孙尚蓉连忙从小门溜回府。朱全留在了军营,朱家人又都看孙尚蓉不顺眼,孙尚蓉不敢出屋子,只能命自己带来陪嫁的人将整个屋子团团围住。这些陪嫁人中有不少的军中好手,若是朱家敢交出孙尚蓉,这些人手也能抵挡一阵。 有丫鬟跑进来,说道:“夫人,连先生将门口那些人都赶走了。” 孙尚蓉放下心来,斥道:“一帮子贱民,竟然敢围堵郡守府,就该全杀了。” 朱二夫人正好进来,冷声斥道:“我们安南郡的百姓可都是良籍,不是什么贱民。大嫂这话说的也太嚣张了些,将这些人全都杀了?哪怕是大哥在,也不敢说出这种话来,苍梧郡孙家,果真是好教养。” 孙尚蓉皱眉,她一直看不起朱二夫人这个商贾之女,可是如今,她也不敢得罪,只能咽下这口气。 朱二夫人轻哼一声,原本她还以为这个孙尚蓉手段该是如何了得,没想到竟是个狂妄骄横,矜愚饰智之人,白瞎了朱二夫人之前的盘算谋划。 朱二夫人道:“如今安南郡戒严,百姓恨毒了孙家,大嫂最好是老老实实待在院子里。若是出了府,朱家可就无法保证你的性命了。” 话说完,也不看孙尚蓉难看的神情,转身便走。 等朱二夫人离开之后,孙尚蓉这才高声喝道:“谁放她进来的,给我打死了。” 侍卫长忙跑进来,跪下,说道:“小姐,奴才是看只有她一人,对小姐造不成威胁,这才让她进来的,绝对没有半点儿不遵小姐命令的意思。” 丫鬟见孙尚蓉怒容不减,连忙低声劝解,道:“小姐,如今朱家靠不住,咱们还需要他保护,杀不得。” 孙尚蓉拧眉斥道:“滚出去。” 再说回李春叶。 李春叶与蒋红衣各自换了男装,出了城,直奔苍梧郡去了。 苍梧郡仍旧一片惫懒模样,毫无生气,与安南郡真的是截然不同。 到了客栈,与江生见到面,李春叶问道:“这苍梧郡是怎么回事儿,这也没打仗呢,怎么就死气沉沉的?” 江声道:“别提了,这孙家不做人,好多良籍百姓被扣上了各种罪名被抓去服劳役了,百姓对孙家敢怒不敢言。” 李春叶皱眉,道:“早就听说孙家治下严苛,可也没想到竟然这么惨烈。这朱老太爷可真是给朱全寻了一门好婚事啊。” 当时得知了朱全竟是与苍梧郡郡守之女订婚,李春叶还觉得二人门当户对,倒是天做的良缘。如今再看,果真是瞎眼。 至于这个瞎眼究竟是指李春叶自己还是指朱家,那就只有李春叶自己知道了。 第130章 老天爷助我 江生道:“这还真怨不到朱广寿的身上。这些都是我细查之后才发现的。这孙尚蓉在苍梧郡名声倒是不错,什么扶危济困,菩萨心肠,反正,啥好话都有。不过经过我好一番探查,才发现她把自己做的那些烂事都推到了孙尚川身上。孙尚川就是专门给她这个嫡妹背黑锅的,孙家人没一个好东西,整个苍梧郡就没有不惧怕孙家的。” 李春叶无奈叹息,道:“算了,不提这些了,你把苍梧郡的情况给我仔细说一下。” 江生将自己这些日子查到的信息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李春叶道:“看来这孙尚川确实是个得用的,果真老天爷助我。” 江生不满,道:“关老天爷什么事,是我在助你。” 李春叶连忙点头,漫不经心的随口应付道:“嗯嗯嗯,是你助我。” 李春叶道:“今晚我和江生夜探孙府,红衣,到时候你去了把沈氏的病往严重里说,最好攀扯上后院内宅之争上,让孙尚川记恨上孙家,我也好下手。” 蒋红衣眉头轻蹙,道:“我是医者,不会对病人的病情说谎的。” 李春叶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了,连忙说道:“口误,口误。” 李春叶觉得即便是蒋红衣不配合,自己挑拨挑拨,应该也能成。毕竟,孙家资产无数,孙尚蓉随便的一个簪子就够沈氏吃药治病的了,可是孙家却是不肯给沈氏延医治病,任凭沈氏病了这么多年。李春叶可不相信孙尚川能够不恨。 江生问道:“我用不用去安排一下今晚去孙府治病的事?” 李春叶道:“不用,这么多年沈氏都挺过来了,不可能就这么两天都等不了。今晚先让我探探孙家再说。” 孙尚川得知母亲沈氏再次病重卧床,急得吐出一口血来。 小厮连忙搀扶住孙尚川,焦急的说道:“公子怎么又吐血了?前天老爷高兴赏给公子的那个玉佩还在,我去当了换些银钱,请郎中过来给公子和沈娘子看看?” 孙尚川用帕子擦了擦唇角的血迹,说道:“他赏我的哪里有值钱的,先紧着母亲,我没事。” 小厮无奈,只好扶着孙尚川坐下,自己从匣子里取了玉佩,匆匆离开。 孙尚川作为苍梧郡的二公子,即便不受宠,也不该过的这般清贫。哪怕是林寒不怎么在李府住,可他在李府的屋子都比孙尚川的屋子要奢华些。孙尚川满屋子,连个像样的摆设都没有,茶盏是破口的,桌子是缺角的,被子是打了补丁的,连身上的衣服,都是洗的发白的。 孙尚川此时忧心忡忡,完全没有注意到屋外的大树上蹲着两个人。 李春叶知道孙尚川不受宠,被嫡兄嫡妹欺辱,可也没想到真实的他竟是过的这般凄惨。又想到了孙尚蓉兄妹,穿着打扮,衣食住行,无不精致,随随便便一件配饰,都远远的超过了孙尚川全部的身家。 李春叶觉得心酸,带着江生便回了客栈。 李春叶临时改变主意,决定明天一大早,便带着蒋红衣去孙府,给沈氏和孙尚川看诊。 得知江生说的那个神医朋友来了,孙尚川连忙开了出恭桶的小门儿,亲自引了三人进府。 蒋红衣给沈氏诊了脉,又翻看了沈氏的眼皮,说道:“她不是病,是中毒了。” 孙尚川一急,又咳嗽起来,咳出些血来,急切的问道:“什么毒?可有得解?” 蒋红衣淡淡的道:“毒入肺腑,无解。” 李春叶抬眸看向蒋红衣,想着这是不是有点儿过了?毒无解,她还怎么施恩于孙尚川? 孙尚川连忙拱手便要跪下去,道:“求娘子救我母亲一命,尚川结草衔环,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娘子。” 江生连忙拦住,问道:“可有其它办法抑制毒发?” 蒋红衣道:“没有。她时日无多了。” 孙尚川眼眶都红了,身子有些没力气。这么多年来,他做小伏低,甘愿在孙尚德与孙尚蓉面前当狗,为的便是能够让母亲日子过的舒服些,可是,母亲尚未享过半分福,大限便到了。 “不过,我可以用药让她活的舒服些,也能延长些寿命。” 蒋红衣清冷的声音,如同救命稻草般,让孙尚川忍不住冲过来,抓住蒋红衣的手,祈求道:“求娘子赐药。” 蒋红衣想要挣脱孙尚川的手,却是被他大力抓着,未能成功。 江生皱眉不满,连忙上前掰开孙尚川的手,轻声斥道:“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吓死人了。” 蒋红衣看着孙尚川,说道:“倒是你的毒还有的解。” 孙尚川错愕,随即恍然大悟,惨笑一声,道:“我竟也是中毒了?” 蒋红衣道:“你的毒是娘胎里带来的。当初应该是想要用这毒,杀你母亲,想要一尸两命,没想到配方剂量弄错了,让你们活到了现在。” 李春叶不由的佩服起蒋红衣来了,什么不会说谎,这谎说的李春叶都信了。 蒋红衣刚写下沈氏的药方,突然孙尚川便抽出一把匕首,抵住了蒋红衣的脖颈,迅速后退。 几人都没反应过来。 江生喝道:“孙尚川,你干什么?” 孙尚川大拇指抵住匕首刃,说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故意接近我所为何事?” 蒋红衣垂眸看了一下孙尚川抵住匕首刃的大拇指,没有说话。 李春叶说道:“她只写了救你母亲的方子,还没写你的。你太着急了些。” 孙尚川道:“以怨报德,已经是无奈之举了,我不能再贪婪。” 李春叶看着孙尚川,满目的欣赏,笑道:“果真是君子,不如你放开她,我们好好聊聊!” 孙尚川道:“早就听闻安南郡李将军坤衣镇南,巾帼无双,她身边有一医术精湛的红衣娘子相伴左右。观你身形轻盈,脚步稳健,虎口有老茧,根本就不是学徒,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便是安南李春叶。你们来我苍梧郡所为何事?” 话说着,手里握紧的匕首又朝着蒋红衣的脖子收拢了一下。 李春叶道:“你猜的没错,我正是李春叶,她是蒋红衣,我劝你放开她,咱们好好聊聊。” 孙尚川拧眉,道:“若是我不肯呢?”话刚说完,孙尚川便觉得手臂一麻,眼前身影一晃,怀里的蒋红衣便被拽到了江生的怀里。 孙尚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肘曲池穴上,一根银针得意的晃动着,仿佛在嘲笑着孙尚川的无能。 第131章 聪明人说话 李春叶走过去,拔下银针,问道:“现在可以好好聊聊了吧。” 孙尚川没想到蒋红衣一个医者,都是这般厉害,自己一个中毒之人,又怎么可能是这三位的对手,放弃挣扎,说道:“你们应该知道,我在府里并不受宠,什么也帮不了你们。” 李春叶道:“公子妄自菲薄了,你可是姓孙,也是这苍梧郡继承人之一。” 孙尚川抬眸盯着李春叶,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李春叶道:“这两天孙尚德应该就回来了,他若是挑唆令堂对安南郡用兵……” 不等李春叶说完,孙尚川打断道:“不必想了,我帮不了你,我在孙家根本就没有话语权。” 李春叶瞥了孙尚川一眼,不满的说道:“我话还没说完呢,不是让公子阻止用兵,而是让公子帮忙,促进苍梧郡对安南郡开战。” 孙尚川冷冷的看着李春叶,说道:“你想吞并苍梧郡?南边军和朝廷是不会同意的。” 李春叶道:“错了,我对政务不感兴趣,苍梧郡还是姓孙,我要的是苍梧郡兵权。” 孙尚川说道:“据我所知,你与朱家有旧故,即便如此,你在安南郡都待不住,如何能够确认在我苍梧郡能够待的住?” 李春叶笑着道:“我可没想过要放弃安南郡,军权,安南郡的我要,你苍梧郡的我也要。” 在孙尚川看来,南地六郡的兵权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南地外临南腊,如今土匪叛贼不断,虽然有南边军坐镇,可终究廉颇老矣,马老元帅对南地的保护早已经没有了原来的力度。一旦马老将军出点儿什么意外,朝廷又派不来得力的大将,便只能从南地六郡中调配人手去抵抗南腊军队。虽然容易出战功,但是如今朝廷乱局,怕是即便有战功也得不到封赏,还得四处平叛,做个苦劳力。除非,李春叶想要拥兵自重,自立为王。 孙尚川想了想,问道:“你想要的并不仅仅是我苍梧郡的兵权吧,你想要的是整个南地的兵权!” 李春叶笑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孙尚川拧眉,问道:“朱家想要自立为帝?” 李春叶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咳嗽两声,说道:“我还不至于这么傻吧?” 孙尚川见状,便知道自己猜错了,问道:“那你究竟想要什么?南地兵权,如今就是个烫手的山芋。” 李春叶道:“马老将军的情况你应该也了解一二吧,我需要给南地加一层防护。大康境内闹成什么样都是咱们汉人自己的事情,总不能让南腊人进来做主子。” 孙尚川问道:“那剩余的四郡与苍梧和安南两郡一样,军政分离?你得了南地兵权之后呢?你是如何打算的?” 李春叶说道:“嗯,若是各郡郡守堪用便用着,若是不堪用便砍了,换堪用的。至于后面的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到时候再说。” 孙尚川看着面前这个穿着短打男装,野心勃勃的李春叶,或许自己真的可以在她的帮助下做出一番事业来,点头,道:“愿意听从李将军调遣。” 李春叶给孙尚川用了一记安神汤,道:“你也尽管放心,我既然说了军政分离,便不会干涉苍梧郡内政,可若是你学着你爹这般作贱治下的百姓,可就别怪我手狠。” 孙尚川道:“愿得此身长报君,何须生入玉门关。我既有心投靠,自然不敢辜负李将军。” 原本李春叶只是想与孙尚川合作的,但是见他主动居下,李春叶若是不随杆儿上,倒是不合适了。 李春叶笑道:“如此甚好,江生暂时留在你身边听用,等你彻底的接手了苍梧郡,他再离开。” 不等孙尚川说话,江生先跳脚,道:“凭什么啊,我又不是你的属下。” 李春叶朝着孙尚川尴尬的笑笑,扯着江生的衣服,走到一旁,小声嘀咕道:“我那书房里有一本《世间遗草录》,听说是红衣寻了许久的,给你了。” 江生眼睛一亮,不确定的问道:“真的?” 李春叶自己的藏书便有无数,又搜罗了许多,里面自然有不少医书。江生并不怀疑李春叶手里有这本。 江生觉得若是自己能够亲手把蒋红衣想要的医书奉上,蒋红衣应该很开心的吧,或许这样蒋红衣能够对自己多笑笑。 李春叶道:“爱信不信,大不了我让吴亮过来。” 江生连忙说道:“别,别,我留下,我留下。”说完,走到孙尚川的身边,一把搂住了不明所以的孙尚川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说道:“放心,有兄弟在,保证让你在苍梧郡横着走。” 孙尚川知道江生虽然面上是个混不吝,有些放荡不羁,实则是个十分靠谱的,笑笑,没有说话。原本他还疑心江生是李春叶留下来监视自己的,但是看到两个人的样子,应该是自己多心了。只是不知道李春叶跟江生说了什么,竟是能够让江生乖乖听遣。 离开了孙宅,李春叶忍不住说道:“红衣,你刚才演的可太像了,我都信了。” 蒋红衣淡淡的说道:“我没有演。” 李春叶瞬间怔愣,道:“你是说孙尚川真的中毒了?” 蒋红衣瞥了李春叶一眼,道:“我若是不来,他最多再活两三年,便会精血亏尽而亡。” 李春叶皱眉,带了丝淡淡的忧伤,她想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蒋红衣道:“后宅的阴私手段可一点儿不比你打仗简单。” 李春叶撇撇嘴,颇有些自得的道:“我就说我是天选之人吧,若不是我临时起意,错过这次机会,再想拿下苍梧郡可就难了。” 轮到蒋红衣皱眉了,道:“我以为你在替孙尚川忧心。” 李春叶如同个浪荡子一般,搂住蒋红衣的腰,坚定不疑的说道:“有你在,我有何可忧心的?” 蒋红衣抬手打开李春叶的手,继续往前走。她知道的,李春叶对她一直有种莫名的信任,还四处搜罗了不少的医书送给她,她总要对得起李春叶这份信任,孙尚川的命,她保定了。 第132章 未必跟咱们朱家是一条心 果真如李春叶说的那般,孙尚德没两天便回到了苍梧郡,同时一起来的还有安南郡 李春叶中毒,即将不久于人世的消息。 也果真,孙尚德一回来,便向孙郡守哭诉,说是安南郡陷害他,他不过是给李春叶下的春药,怎么可能会要了李春叶的性命。 孙郡守也觉得奇怪,自己儿子是什么样子他是最清楚的,若是因为贪图李春叶美貌,给她下脏药倒是可能,若是说毒杀李春叶,这绝对的不可能。 孙尚德趴在床板上,哭道:“爹啊,你得给儿子报仇啊,那李春叶故意捉弄儿子,那朱全一点儿都不护着儿子,还想打死儿子,这口气,你必须给儿子出了。儿子回来的时候,安南郡已经戒严了,在备战,咱们得提前下手。” 孙郡守也是恼恨,这可是他心肝般的儿子,怎么可以就这么被作贱,可是想到那个被誉为坤衣镇南,巾帼无双的李春叶,孙郡守便有些犹豫,说道:“那个李春叶是个狡诈的,万一她没事,咱们岂不是羊入虎口了。” 易非道:“郡守,这个李春叶老夫也是有一定的了解的,至于那个坤衣镇南,巾帼无双的称号多有夸张,不过是安南郡故意传扬开来的。再者说了,李春叶中毒,不一定是因为咱们大公子,大公子的药是从哪里来的?” 孙尚德说道:“就是在安南郡一处暗馆里拿的。” 易非道:“如此一来,就是了,自从这个李春叶到了安南郡,可是得罪了不少人,更是仇家无数,难免那些人知道了大公子的身份,便想着借大公子的手除掉李春叶。也有可能是有别的人给李春叶下了毒,只是让咱们大公子赶上了。咱们可以先准备兵马,再让三小姐探探李春叶的底细,若是李春叶真的时日无多了,咱们便趁机拿下安南郡。” 孙郡守还是有些犹豫,道:“南边军也不是吃素的,能看着咱们夺安南郡?” 易非道:“那马老元帅面对南腊人已经有些应接不暇了,哪里还有精力管咱们。安南郡是南地六郡中最富裕,存粮最多的郡,若是拿下了安南郡,咱们也就不愁了,时机难得啊。” 孙郡守有些心动了,他最近做生意赔了不少钱,已经引得朝中的那位贵人不满了,若是能够拿下安南郡,就朱家的那家产,可就够给贵人两年的孝敬了。 孙郡守说道:“你去联系蓉儿,让她找机会查查,李春叶是不是真的快死了。” 易非领命离开,出了屋子,见到了跪在院子里的孙尚川,脚步没有停留,直接出去了。 孙尚川身子跪的笔直,垂着眸子,察觉易羽脚步没有片刻停留,唇角扯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虽然今日又遭了无妄之灾,可终究自己的计划提上了日程。 苍梧郡的信在有心人促成之下,很快便到了孙尚蓉的手里。孙尚蓉一直担心李春叶若是真的死了,朱家,乃至整个安南郡可能容不下自己,可是她若不死,自己便会一直受制于她。在孙尚蓉看来,若是李春叶死了,苍梧郡坐大,莫说是朱二夫人,及李春叶,哪怕是朱全,朱广寿也不敢惹自己。 最近,安南郡内有连先生,外有朱全,已经把安南郡最初的乱局稳定下来了。 孙尚蓉又做足了姿态,一心为李春叶祈福,甚至提出要去李府探望李春叶。 原本朱家人是不许的,但是连先生却是说:“让大夫人去一趟吧,平定一下人心,如今安南郡虽然未出现乱子,但是已经有暗流涌动了,若是大夫人去探望一下,让人看出咱们安南郡与苍梧郡并未离心,有助于稳定局面。” 孙尚蓉连忙点头,说道:“就是这个道理,一则让儿媳能够当面跟李将军道歉,二则帮家里稳住郡里的局面。” 如今,朱全坐镇安南军都有些力不从心了,整个安南郡的事务都交给了连先生打理,朱广寿见连先生都同意了,自己也只能答应。因为担心孙尚蓉的安全,连先生还又专门派了几个护卫同行。 孙尚蓉看着府里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想着,果真安南郡不敢跟苍梧郡撕破脸,若是安南郡失去了李春叶,便不再是南地六郡之首,只能屈居于苍梧郡之下,那样,自己的日子才会真的好过起来。孙尚蓉觉得自己是拿捏住了朱家的命脉,不免的有些得意起来。 朱二夫人得知孙尚蓉竟然被允许去了李宅,心中恼恨,道:“明明是她兄长害了李将军,她怎么有脸去李宅的,也不怕被李宅的护卫打死了。” 朱福乐一直是个很聪明,又会藏锋的人。否则也不可能把生意做到整个大康境内。朱全有野心,有能力,若是朱福乐再表现的太聪明,很容易兄弟阋墙。正好,朱福乐喜欢钱,朱全喜欢权,倒是相得益彰了,两兄弟都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也不用担心兄弟反目成仇。 朱福乐总觉得事情不对,别人不知道这安南五虎的来历,他可是知道的清楚,这五个人可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若非当年叶凌羽对他们有过救命之恩,根本就不可能愿意给李春叶卖命。五人又待李春叶敬重,若是李春叶真的被孙尚德下了毒,孙尚德怕是早就被几人折磨至死了,怎么可能还会允许孙尚德活着走出安南郡。 朱福乐打着算盘,说道:“安南郡政权也好,军权也罢,都跟咱们没关系,你打理好朱家内宅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这大嫂,未必跟咱们朱家是一条心。如今这局势啊,你少插嘴,少露面,做好自己份内的事,至于外面的事情自然有连先生和大哥处理。” 朱二夫人不满,可是她也知道如今安南郡的局势,绝对不能出现内乱,便只好咽下了心中的不满。想到孙尚蓉,朱二夫人不确定的问道:“大嫂都嫁进来了,不能还惦记着苍梧郡吧。” 朱福乐不由的嗤笑一声,道:“你以为呢?她若是当自己是朱家人就不会跟咱们抢李春叶。” 朱二夫人看着一脸高深莫测的朱福乐,不由的越来越喜欢,捏了捏朱福乐的大胖脸,道:“我夫君真聪明。” 刚才还一本正经的朱福乐瞬间破功,得意的笑成了花。 第133章 传言是假 到了李宅,见到被野猪营围住的宅子,孙尚蓉心里仍旧惴惴。这野猪营她可是知道的,只听李春叶的,即便是朱全也镇压不住。不过,好在林寒正在门口与守卫说话,林寒是个稳重有大局的,有林寒在,这些守卫也不至于闹的太离谱。 孙尚蓉压了压眼眶,让自己的眼睛湿润起来,带了得体的哀伤笑容,走过去,说道:“林副将,我来看看李将军。” 林寒冷声道:“不必了,我家将军很好,不便见客。” 既说很好,又说不便见客,看来里面是有问题的。孙尚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说道:“我知道是我兄长对不起李将军,我带了上好的人参补药,是特意来赔罪的。”见林寒不为所动,孙尚蓉道:“我是得了连先生的准许,这才来的。” 见提到连先生,林寒不好拒绝,阴沉下脸来,没好气的说道:“进来吧。” 刚一进府,孙尚荣便察觉了府内压抑的氛围,所有人都形色匆匆的,甚至有人还抱着一包丧布。孙尚蓉心中盘算,莫非李春叶真的快死了? 林寒见孙尚蓉看向那个抱着丧布的下人,连忙挡住了孙尚蓉的视线,说道:“朱大夫人,李将军的院子在这边。” 孙尚蓉勉强一笑,假装没有看到那团丧布。 到了李春叶的院子,一股厚重的草药味道弥漫了整个院子。孙尚蓉竖起耳朵,便听到屋子里有压抑的哭声。 林寒皱眉,止住了孙尚蓉想要继续靠近屋子的脚步,说道:“朱大夫人先等一下,我去通传。” 林寒走到屋子里,低声说了些什么。便听到一个中年妇人的怒喝声传来,“让她滚。”随即还有茶盏破碎的声音。 孙尚蓉趁着林寒不在,疾走几步凑近了屋子,便看到向晚卿坐在床边。孙尚蓉没有看清楚李春叶的容貌,只见她扒在床上吐血,气若游丝的低声开解向晚卿。 林寒出了屋子,便看到了孙尚蓉站在门口,连忙走了出来,将屋子门关上,也不顾男女尊卑,直接扯了孙尚蓉的胳膊,离的屋子远了些,威胁道:“朱大夫人,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自己心里要有个数,若是李将军的情况传扬出去了,先死的便是你。” 孙尚蓉心中有自己的盘算,连忙点头应是。果真外界传扬的李春叶已经逐渐恢复的情况是假的,是担心一旦李春叶的真实情况传扬出去,安南郡不稳,会被其他五郡借机吞并。 回到了府里,见朱家人都在询问李春叶的情况,孙尚蓉道:“李将军如今已经有所好转了,只是还需要卧床休养。” 自从李春叶中毒之后,李宅便不许任何人登门,朱家人虽然担忧,却是也不好意思登门,只能把上好的补品不要钱似的往李宅送。如今好不容易有人见到了李春叶,自然会询问情况。得知李春叶有好转,众人这才放下心来,琢磨着什么时候能够去李宅探望一下。 孙尚蓉担心朱家人知道了李春叶的真实情况,会为难自己,连忙说道:“如今李宅不接受探访,说是担心影响李将军休养。诸位还是再等些时日吧。” 朱家人听到孙尚荣这么说,也只好作罢。 回到屋子,孙尚蓉连忙给苍梧郡去了消息,将李春叶已是回天无力的消息送了出去。 苍梧郡得知了消息,自然开心不已。原本安南郡传出了李春叶毒解,只要休养一段时间就会完全康复,苍梧郡还担忧了许久。 孙郡守说道:“果真传言是假的,是安南郡故意放出来的。” 孙尚德问道:“爹,现在可以出兵了吧,李春叶最好能多坚持一段时间,别在我兵临城下之前便死了。” 易非道:“郡守,咱们需要在其余四郡未反应过来之前先下手,若是等他们反应过来,必会前来分食。” 孙尚德从床上爬起来,说道:“爹,我亲自带兵。” 见孙郡守犹豫,易非说道:“那个朱全不过是凭借着朱广寿才得了郡守之位,也不见得有什么才能。不如让大公子去练练手,挣些军功,到时候不用大公子出手,自然有驻城军将领动手,好为他将来接手苍梧郡做些准备。” 孙尚德如今已经跃跃欲试了,哪里还顾得上想别的。 得知了苍梧郡已经开始备军了,李春叶笑道:“看来这孙尚川也不容小觑啊,是个人物。得,任务完成,告诉孙尚川,此战摩擦一下便够了,我帮他除了孙尚德,剩下的事情便交给他了,他若是处理不好,我也不介意让苍梧郡改个姓氏。” 得了李春叶的消息,孙尚川也不恼怒,李春叶想要打这一战,但是又想以最小的代价来打,给她一个拿下苍梧郡军权的理由。出师有名,又想名利双收,果真是坤衣镇南,巾帼无双,不愧是坤衣侯啊。 苍梧郡事情解决,李春叶便又带着蒋红衣回了安南郡。 如今的安南郡戒严,进出查验的非常严格。 蒋红衣说道:“军中认识咱们两个的人太多了,只要咱俩一露面,便会被认出来,会不会影响你的计划?” 李春叶道:“咱们不进城。” 蒋红衣道:“现在朱全在军营,咱们一去,不也露馅儿了?” 李春叶道:“咱们也不去军营,咱们进山里转悠转悠。”见蒋红衣皱眉,李春叶说道:“别担心,有我在,肯定饿不着你。” 朱全得知了苍梧郡竟然还敢对外宣称安南郡骗婚,欺辱孙尚蓉,又毒害孙尚德,所以才对安南郡开战,没把朱全气死。 安南郡能有如今的局面不容易,朱全不想贸然开战。可是安南军得知了苍梧郡毒害李春叶不成,还往安南郡的身上泼脏水,这他们哪里还能忍得。 朱全知道,自己必须让安南军出了这口恶气,否则后患无穷。 什么样的将领带什么样的兵。朱全善于守成,带兵的时候一切求稳,所以安南郡驻城军曾经也是混日子,只要没人攻打安南郡,便得过且过,整体更善于防守。 而李春叶则不同,她永远都有用不完的精力,永远野心勃勃,治军向来随着自己的心意来,想起一出是一出。所以李春叶带出来的安南军也都是个个充满了匪气,脾气暴躁,整体善于主动进攻。 如今善于进攻的军队,落到了善于防守的大将手中,又不知道该是怎样的一番磨合。 第134章 竖子,敢尔! “大帅,安南苍梧两郡在集结兵马,看样子是要开打了?” 马震霆皱眉,如今他已经到了耳顺之年,旧伤复发,南腊不断侵扰边境,他早已经无力约束南地了。马震霆皱眉,问道:“师出何名?” 传令兵道:“苍梧郡对外宣称安南郡朱家毒害孙家大公子,欺辱孙家嫡女。安南郡则宣称孙尚德毒害安南李春叶。” 马震霆道:“孙家应该不敢贸然跟李春叶对上的,两军统帅是谁?” 传令兵道:“苍梧郡是郡守之子孙尚德,安南郡是郡守朱全。” 马震霆问道:“安南郡有何反应?” 传令兵道:“半月前李春叶中毒,被送回了城里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安南郡戒严,城内连先生接管,安南军由朱全坐镇。” 马震霆问道:“那个军师向南和安南五虎有何反应?” 传令兵道:“向南一直没出现,安南五虎中楚河坐镇安南郡,钱斌与郑武随着朱全去了两郡交界处,还有两个,据说一直在城里守着李春叶。” 马震霆琢磨了一下,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窍,破口大骂:“李春叶这混账玩意儿,我早就知道她是个不安分的。点兵,去安南苍梧两郡交界处。” 斥候飞奔入营,跳下马背,冲进大帐,单膝下跪,拱手道:“禀大元帅,南腊军又开始集结了,初步推测,此次超过两万人。” 马震霆怒目圆睁,抱起挂在架子上的头盔,道:“点兵,备战。” 小兵犹豫了一下,问道:“元帅,是针对两郡之争备战,还是针对南腊?” 马震霆斥道:“两郡之争不过是兄弟阋墙,如今有外敌,自然是要先应对外敌,回头再收拾这帮兔崽子。” 如今正逢秋收,朱全便直接将安南军留了三分之一守城,其余的全部调到了两郡交界处。苍梧郡他管不着,但是安南郡的粮地,绝对不允许践踏。 如今安南军都被李春叶摔打锤炼了一番,早已经今非昔比了。明处的军师有楚河,暗处的军师有向南,安南郡钱粮又充足,朱全有信心打赢这场仗。 朱全坐在马背上,看着对面的孙尚德,道:“孙尚德,你毒害我安南郡统领,如今竟还敢主动挑衅。” 孙尚德见领兵的果真是朱全,不见李春叶身影,不由的信心大增。坐在马背上挑衅道:“朱全,看在孙朱两家是姻亲的份上,你让路,迎接我苍梧大军入驻安南郡,我可饶你朱家人性命。” 朱全怒道:“竖子,敢尔!你我两郡本是兄弟之交,不思齐心协力,却要挑动内乱。孙尚德,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退兵,否则,不要怪我安南军踏平你苍梧郡。” 李春叶与蒋红衣躲在山上,看着两军对阵。 蒋红衣问道:“他们喊什么呢?怎么也不开打?” 李春叶不屑道:“朱全不想开战,他还以为能够劝苍梧郡退兵呢,妇人之仁。” 蒋红衣说道:“他们若是不开打,怎么办?” 李春叶用目光点了点马背上的弓箭,说道:“放心,由不得朱全,只要我想打,就肯定能打的起来。” 蒋红衣鄙夷的看了李春叶一眼,往远处挪了挪。 李春叶皱眉,伸手将蒋红衣扯回自己身边,问道:“你干嘛?” 蒋红衣道:“你满身的算计,我怕哪一天算计到我的头上。” 李春叶讨好一笑,说道:“怎么可能,我的小命还捏在你的手里,就算我算尽天下人,也不可能算计你啊。” 蒋红衣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李春叶。 李春叶说道:“嘿,你看,快打起来了。” 朱全手握弓箭,拉满了弓,瞄准了苍梧郡的军旗,高声喊道:“我最后问你一遍,退不退兵?” 孙尚德冷哼一声,也从亲卫手中接过弓箭,拉满,高声回道:“我也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乖乖将安南郡双手奉上,我可饶你们朱家人性命。” 朱全见孙尚德不识抬举,直接松开了手,羽箭破空,竟是将苍梧郡的军旗旗杆射断了。 孙尚德也松手,可惜,即便孙尚德自小学武,可是终究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羽箭扎在了两军之间的空地上。 肆无忌惮的大笑声音在安南军上空回荡着。 苍梧郡驻城军巫统领皱眉,抽出腰间的刀,喊道:“杀。” 朱全也抽出了刀,握在身侧,双腿夹了马腹,率先冲了过去。 安南军的人如猛虎入林,气势汹汹的便朝着苍梧郡驻城军杀了过去。 原本孙尚德以为朱全能力平平,苍梧郡倾巢而出,使全郡之力,即便不能立刻拿下安南郡,也不至于打的太艰难。但是他没想到安南军看着像是散兵游勇,真正对战的时候,却是彼此配合默契。尤其是面对厉害对手,便会两个人自动结对,如同风火轮一般轮番砍打,彼此之间配合默契,形同一人,让人毫无还手之力。 孙尚德一边高喊着:“冲,都给我冲。”一边调转马头,离的战场远远的。 李春叶冷笑一声,骂道:“废物。”随后翻身上马,对马下的蒋红衣说道:“等着我,片刻即回!” 蒋红衣终于舍得赏给李春叶一个淡淡的笑,道:“可惜无酒可温。” 李春叶笑笑,一扯缰绳,便朝着战场飞奔而去。 到了射程,风吹开了李春叶身上的黑色斗篷,露出里面的红衣。李春叶摘下马背上的弓,手按在马鞍上,稍一用力,脚便踏在了马鞍上,抬脚从马背上的箭囊里踢了一只箭羽出来,拉弓,瞄准。 破空声传来,孙尚德尚未反应过来,一支羽箭便射入胸膛。孙尚德不敢置信的看着没入胸口的箭,箭尾还震颤着。 有人发现了孙尚德死了。 有人看到了了那个红衣似妖的身影。 “大公子死了。” “坤衣侯没死!” “坤衣侯来了!” …… 巫统领错愕,抬头便看到了那个双腿一展,又坐回马背上的红衣鬼魅。 钱斌趁机一刀结果了巫统领。 巫统领不敢置信,不是明确了坤衣侯将死吗?怎么会又突然出现。 朱全也听到了声音,不由的回头,那个熟悉的艳丽身影撞入眼眶。 李春叶说过,她一生孤寡,了无牵挂,她身穿红衣,便会把敌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的身上,她手下的兵便会多一分活下去的机会。 郑武见苍梧郡有个副将竟然趁着朱全分神朝着朱全砍了过来。郑武连忙翻转手腕,改握为举,将手里的刀朝着那副将丢了过去。 刀剑入肉,朱全回头,便看到了一个苍梧副将在自己面前跪下,随后郑武的身影便冲了过来。 朱全也来不及细想,连忙握紧手里的刀。 第135章 坤衣镇南,巾帼无双! 李春叶来回挥舞着手里的铁链,铁链另一头的杀猪刀被舞的虎虎生风。一人一马,如入无人之境。 苍梧郡驻城军本就惧怕李春叶,又见她果真如个杀神一般。那把传闻中的杀猪刀如同有意识一般,与李春叶配合默契,或者说与她融为一体更准确些,专门挑选着靠近她身边的苍梧士兵砍杀在马下。 李春叶仅凭一人之力,竟是生生的在安南军与苍梧郡驻城军之间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李春叶收回杀猪刀,朝着苍梧郡驻城军喝道:“放下武器,饶尔等性命。” 苍梧郡驻城军互相看着周围的同袍,这才发现不仅大公子孙尚德死了,连巫统领及几位副将都死了。众人这才明了,刚才李春叶手里的刀竟是挑选着这些人杀的。 果真是坤衣侯! 不愧是坤衣镇南,巾帼无双! “当初是孙尚德贪图坤衣侯美貌,被坤衣侯严词拒绝,这才让孙尚德恼羞成怒,下毒谋害坤衣侯。” 在来这里之前,这个流言便在军中传扬开了。 有人率先开口“孙尚德自己贪财好色,为何要用我们的性命去填!” “咱们本就是不义之战。” …… 李春叶见效果不错,孙尚川果真是个聪明人。 唯一还活着的副将杜良终于现身了,率先丢下了武器,喊道:“老子不打不义之战。” 见唯一活着的杜副将都率先投降了,越来越多的人放下了武器。 李春叶对朱全说道:“剩下的便让钱斌和郑武收尾,郡城不可无人驻守,朱大人先回安南城吧。” 朱全此时终于有时间分析目前的情况了,也终于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李春叶设下的计谋。 见朱全面色阴沉,李春叶说道:“苍梧郡必须姓孙,等着处理完了苍梧郡的事情我会跟你解释的。我让人先护送你回城。” 朱全冷冷的看着李春叶,甩袖离开。 李春叶连忙让钱斌挑了一百人护送朱全回城。 如今朱全可是安南郡郡守,虽然苍梧郡不足为惧,可也难免其余四郡反应过来,趁机刺杀朱全。 不怪李春叶多心,其余四郡都在观察着两郡之争,一看李春叶是否真的快死了,二看南边军对两郡之争的态度,三看自己是否能够从中谋取些利益。 送走了朱全,李春叶又杀了一些不服的苍梧军,在杜良的帮助下控制住了整个苍梧军。将苍梧军交给了杜良,安南军交给钱斌和郑武,李春叶只带了自己的五十亲兵换了苍梧军的军服,径直去了苍梧郡郡城。 有人拿着一块染血的玉佩,哭着进了苍梧郡郡守府,朝着孙郡守哭着说道:“郡守,大公子殁了。” 孙郡守不敢置信的用颤抖的双手接过玉佩,大哭一声,便吐出一口黑血来,混浊的眼珠子一翻,人晕了过去。 孙尚川急忙冲过来,扶住了孙郡守,声音焦急的喊道:“父亲。”面上却是不带任何急切。 易非连忙命人将孙郡守抬回屋子。 孙夫人得知儿子死了,夫君吐血晕倒,连忙去了主院,一脚踹开跪在床边的孙尚川,斥道:“贱种滚开。” 孙尚川目色清冷,拍了拍身上的脚印,也不理会孙夫人,开始在屋子里翻找。 孙夫人见状,骂道:“贱种,你以为我儿子死了,这苍梧郡便是你做主了吗?来人。” 江生应声进来,将手里提着的人头丢向孙夫人,痞里痞气的说道:“你是叫他吗?身子来不了,头给你送过来了。” 孙夫人看着滚到脚下的人头,吓的眼珠子一翻,便晕倒在地。 江生不屑的“切”了一声,说道:“你这嫡母胆子也太小了些。” 孙尚川没有理会地上躺着的孙夫人,说道:“赶紧帮我找找郡守印。” 江生不满的说道:“郡守印乃是铁石所铸,一把火把这屋子烧了,不就好找了,何必这么麻烦。” 孙尚川皱眉,也不知道李春叶是怎么容得下江生这般跳脱的,说道:“如今天干物燥,你一把火还不把整个郡守府化为灰烬了。” 江生点头,道:“也是,这郡守府可尽是好东西,若是烧了,你和沈娘子住哪!” 易非在门口焦急徘徊,他知道府中护卫都是孙家养着的,尊奉的是孙郡守,孙尚川根本就控制不住这些人。 见有一队苍梧军过来,易非连忙跑过去,对着为首那个裹着黑色斗篷的人小声问道:“可是李将军。” 李春叶朝着易非拱手,随着她的动作,露出黑色斗篷里面的红衣,笑道:“春叶见过易非先生,连先生托我给您带个好。” 易非有些激动,连忙说道:“府中有护卫五十人,都不能留。” 守门护卫见易非迎着一群军士要进府,尤其是为首之人还穿着红衣,伸手阻止,道:“什么人。” 李春叶没有理会那个跑进府里的护卫,抬手挥了挥。 身后有人出列,一刀了结了那护卫,随后又有人上前拖了尸体进府。李春叶嫌弃的看了看地面上的那滩血迹,解开身上的斗篷,随手一丢,盖住了那滩血。 李春叶进府。 身后众人进了府,门外留下两人,从外面将府门关上。 李春叶的亲兵都是被李春叶加练过的,无论是单兵作战,还是团队合作,都是安南军之首。不过是些府里的侍卫,便用不着李春叶再动手了。 府里的护卫已经持刀冲了过来。 前面有亲卫开路,身后又有亲卫垫后。李春叶如同逛园子一般,绕开脚下的尸体,一路往前。 血脚印弥漫一路。 到了正堂,府里的护卫死的死,逃的逃。李春叶停在了正堂之外,她的亲卫也未再越雷池半步,都站在了她的身后。 孙尚川终于在床下找到了郡守印,忍不住兴奋,道:“终于是我的了。” 见孙尚川要离开,江生用脚踢了踢已经醒了,却是继续装晕的孙夫人,问道:“你动手还是我动手?” 孙夫人连忙爬起来,说道:“你不能杀我,若是没我,即便你有郡守印也接管不了苍梧郡。” 孙尚川说道:“提着她一起去,让她亲眼见证她口口声声喊的贱种,是怎么成为苍梧郡郡守的。” 江生提着孙夫人的衣领便跟着孙尚川走出了屋子。 第136章 红衣似妖 孙夫人被江生揪着衣领到了正堂,见到院子里站了一队苍梧军,猛然推开江生,朝着这些人跑过来,边跑边大喊道:“这贱种篡权夺位,给我杀了他。” 这些亲兵如同看傻子一般看着孙夫人。 李春叶扫了一眼穿金戴银,保养得宜,富态金贵的孙夫人,与那沈娘子一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心中不免有些同情沈娘子。同样是孙家人,同样给孙郡守生了儿子,但凡孙夫人稍有些人性,都不该这般磋磨沈娘子。 孙夫人见众人不动,挨个去推搡,却是不见这些人有任何回应。 孙夫人这才发现了有一红衣女子站在这些人之前,皱眉,喝道:“你是哪里来的小贱人,这里可是郡守府。” 李春叶不打妇孺,但是这会儿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个孙夫人的确是太烦人啦。李春叶伸手按在孙夫人的后脖颈,另一只手直接卸了孙夫人的下巴。顿时,整个院子都安静了。 易非心里惴惴,如今有些不确定孙尚川跟李春叶合作是否明智。李春叶能够以女子之身坐镇安南郡,还有了坤衣镇南,巾帼无双的美誉,更是被安南百姓称为坤衣侯。绝不是因为她懂得拿捏人心,故意宣扬,而是因为此人心智绝非常人。若是她想反悔了,不肯军政分治,想要把苍梧郡彻彻底底的掌控在手里,孙尚川绝非她的对手。 孙尚川看着李春叶的身影,此时的她与孙尚川见过的她仿佛不是同一人。此时的李春叶面容冷峻,眼神清冷,浑身透着一股凡人莫近的气势。 孙尚川稳定了一下心神,朝着李春叶拱手行礼,道:“李将军,何不进屋子坐着等。” 李春叶笑着说道:“这不是还没得到主人家的允许吗。” 此时,李春叶身上的冷冽气势瞬间消失,又恢复了惯往的放荡不羁。 孙尚川在心中暗骂:你都带人杀进来了,还说什么主人家的允许。不过面上,孙尚川仍旧恭敬,道:“李将军,请。” 等到苍梧郡官员幕僚得知了大公子孙尚德身死之后,纷纷赶了过来,然后便一个一个的都被押到了正堂。 李春叶坐在主位的下首位,便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在苍梧郡,郡守仍旧是孙家人,自己只要苍梧军的兵权。 官员幕僚看着府里满布的尸体与血迹,不由的担心起来,又看到了那个红衣女子,心中不免对李春叶的身份猜出来了几分。 孙尚川见李春叶没有喧宾夺主的意思,放下心来。 易非对来人说道:“郡守病重卧床,大公子弃军而逃,为人所杀。孙夫人受到打击,精神错乱。郡守临危授命,传位于二公子孙尚川。” 几人互相对视几眼,终于有人说道:“我等可否先去探望一下郡守大人?” 易非看向孙尚川。 孙尚川点头。此时的孙郡守,早已经痴傻,除了流涎水,嘴里吐不出任何东西来。 易非做出个请的姿势,道:“我领诸位大人去。”说着,率先出门。 几个人鱼贯而出。 没多久,便又都跟着易非回来了,都一脸的颓丧。 孙尚川道:“诸位大人既然见到了我父亲,可还有什么疑问?” “放开我,你们是什么人,敢这么对我,我一定要杀了你们全家。” 易非冲着孙尚川,道:“舅爷来了。” 声音之大,让李春叶听了个清清楚楚。李春叶知道,这个舅爷才是今天自己要咬的硬骨头。 孙舅爷进来,见到孙尚川竟然坐在主位上,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坐这个位置?” 江生暂代孙尚川护卫一职,走过去,一巴掌打落了孙舅爷的一颗牙,斥道:“敢这么对郡守大人说话,谁给你的胆?” 孙舅爷没想到竟然有人敢打自己,不可置信的捂着脸,看着地上的牙齿,骂道:“狗东西,敢打老子。” 说着,便孙舅爷便不自量力的跟江生动起手来。 孙舅爷曾经是苍梧郡驻城军统领,后来因为厌恶了军营中的清苦,这才回到了郡城,做了个看似有品无极的闲官。可是因为他是孙郡守的舅哥,又负责劳役营,整个苍梧郡没人敢惹他。凡是他看不顺眼的便会随便安排个罪名入狱抄家,最终送去劳役营做苦力。 孙舅爷功夫不错,与暗卫营出来的江生也能对上几招。若非劳役营和矿山开采都是他负责,留着他暂时还有用,孙尚川早就让江生杀了他了。 安南郡如今还不知道是什么情景,李春叶希望速战速决。李春叶对江生说道:“别玩了,废了他。” 江生得了李春叶的命令,突然身法诡异起来,在孙舅爷周围迅速转了两圈,速度之快,都行成了重影。等到停下来,待众人看清他的身形的时候,江生手里的剑已经被收回,不见了踪影。江生本人又回到了孙尚川的身边。 孙舅爷不敢置信的盯着自己的垂着的手,晃了晃,随后便双膝着地,跪了下去。 众人这才发现,孙舅爷的手筋脚筋都被挑断了。 挑手筋和脚筋是江生跟李春叶学的,又结合了自己的身形步法,创了这一招,江生称其为“风扫落叶”,只因为江生身形如风,而对手会如秋日落叶一般,风过之后,人便会彻底的成为一个废人。 众人都没料到孙尚川身边竟有如此高手,此时都把目光投向了孙尚川下首的红衣女子身上。 “红衣似妖,你是坤衣侯?”有人惊呼出声。 孙舅爷也看向李春叶,随后对孙尚川大骂道:“原来你这个贱种是跟她合作了,怪不得你敢这么嚣张,尚德定然也是死在你们的算计,老子一定要弄死你。” 李春叶掏了掏耳朵。 江生再次上前,卸了孙舅爷的下巴。 刚才还嚣张跋扈,喋喋不休的孙舅爷,此时瘫跪在地上,双手摇摆着,嘴巴因为无法闭合,流着口水。 孙尚川盯着形同木偶的孙舅爷,原本那个自小被孙尚川恐惧的存在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孙尚川一扫自幼的阴霾,转头,目光炯炯的盯着李春叶,他觉得他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便是与李春叶合作。哦,不对,在孙尚川看来应该是他追随李春叶,他追随了一个以女子身份,让无数男子臣服的女子。 众人也被江生的行为惊到了,看向李春叶的目光都带了几分恐惧。 难怪了,传说这个坤衣侯,行事做风随心所欲,从不按常理,更是不受礼法规矩束缚,出战则穿红衣,身形招数都形同妖魅。所以,南地六郡看不上李春叶,又不敢对上李春叶的人便传扬李春叶红衣似妖,必须尽早火焚祭天的好。 第137章 苍梧郡新貌 南地一直有祭天的习俗,被献祭的大多都是年轻女子。后来先太子得知了此事之后,用朝廷之名,禁止用人命祭天,这才改为了用猪羊等物替换下女子。只是这几年,因为先太子去世,有些地方,用女子祭天又隐隐盛行起来,其中,最多的便是苍梧郡。 无数无辜女子被献祭,甚至还有母女先后被献祭的。那些被献祭的女子会被冠上各种污名,而女子的家人却会被打上大义灭亲的标签,受到百姓的追捧爱戴。 所以那些看不起李春叶女子身份,又惧怕她实力的人这才会说她红衣似妖,活该火焚祭天。 李春叶瞥了率先开口的那人一眼,笑道:“认识我?那就好办了。孙郡守与你们有旧故,我可没有。从今日起,苍梧郡军权归我,苍梧郡驻城军改为苍梧军,也归我。诸位可有意见?” 这些人都是文臣,主理的是苍梧郡的政务,军务与他们并无太大的关系,只要不影响他们的利益,苍梧郡军权是谁的并不重要。 孙尚川见众人都不开口,道:“从今往后,苍梧郡军政分离,军事调遣,归李将军所辖,郡务政事,听我安排。” 众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仍旧不肯说话。 这些人虽然对孙家多有不满,可也借着孙家捞了不少的利益。李春叶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若是她只管军务还好说,管不到他们头上。可是,观今日局势,孙尚川怕是屈居李春叶之下,政务居于军务之下,那自己还能肆无忌惮的捞好处吗? 易非当然知道这些人的心思,也知道现在不是动这些人的时候。孙尚川能用的人有限,还需要暂时留着这些人。 易非道:“二公子如今是苍梧郡唯一继承人,自然会秉承先郡守之志,诸位还是该如同以前一般,各司其职,合力辅佐二公子才是。” 此话一出,众人看向孙尚川,见他面色无异,又偷偷看李春叶,见她好像根本就没在意易非的话,放下心来。易非这话便是允了他们可以继续像以前那样仗势欺人,作威作福了,皆拱手道:“吾等愿意追随郡守大人。” 孙尚川嘴角扯出一丝笑容,眼神中迸发出幽光,他终于做到了,苍梧郡是他的了。 后来,苍梧郡在孙尚川的带领下废除了劳役营和女子祭天的习俗。一改多年的沉疴旧疾,竟是也让百姓安居乐业了。当然了,这些是后话了。 说回现在。 事情解决了,李春叶将自己带来的五十亲兵交给了江生,让江生辅佐孙尚川处理接下来的事情,自己则要去苍梧军军营。 刚出了郡守府,突然腹中一痛,李春叶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小日子到了,连忙从怀里掏出小瓷瓶,朝着自己手上倒了倒,什么也没倒出来。 坏了,药用完了! 红衣!蒋红衣呢? 坏了,把她给忘记了,她还在山上。 李春叶暗道倒霉,这三年来,每到小日子,虽然没有经血排出,可总是腹痛难忍,一直是靠着蒋红衣的药丸才能平安度过这几天的。自从蒋红衣来了李春叶身边,这些事情都不用李春叶操心,蒋红衣都给她打理的妥妥贴贴的,这倒是让李春叶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么一难。 守门的亲兵见李春叶身形有些站不稳,连忙过去搀扶,关切的问道:“将军,你没事吧。” 李春叶摆摆手,刚想让他安排马车,便看到吴亮驾着马车疾驰而来。 蒋红衣撩开车帘,从马车上跳下来,见李春叶如此,便知道她的小日子来了。蒋红衣恼恨李春叶把自己丢在了山上,又担心李春叶若是腹痛难忍,会不会影响她后面的大事,便赶紧来了苍梧郡。半路上遇到了同样来苍梧郡的楚河和吴亮,便让吴亮送自己过来了。 蒋红衣走过来,扯了李春叶便往马车上爬。 进了马车,撂下了车帘,李春叶额头的汗便开始往外冒。 看着李春叶蜷缩在角落,一脸痛苦的样子,蒋红衣没好气的把一颗药丸塞进李春叶的嘴里,斥道:“活该,谁让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山里。” 李春叶将药丸吞下,缓了缓,有些有气无力的说道:“军营。” 蒋红衣撩开车帘,对驾着马车的吴亮说道:“去苍梧军军营。” 楚河已经到了苍梧军军营,如今正在接手苍梧军的事务。见李春叶来了,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朝着李春叶行礼,道:“苍梧军以前的巫统领倒是个能人,他治下严苛,军纪严明,苍梧军不用费太大力的整治。” 李春叶皱眉,道:“早知道他得用,便该留他性命的。” 楚河道:“将军也不必懊悔,这巫统领虽然有领兵之能,却是个刻薄寡恩的,军中早已经对他怨声载道,只是因为他与孙家人一样,心狠手辣,军中无人敢置喙。这倒是帮了咱们,这苍梧军接手起来顺利多了。” 李春叶点头,问道:“那个杜良怎么样?可能用?” 楚河道:“暂时看不出什么来,倒是对我热情,只是热情的有些过了。” 李春叶抬眸问道:“趋炎附势?那也无妨,他是孙尚川的人,这军中应该还有其他势力的人。到时候你过一边筛子,得用的留着,不得用的赶出去。若是还有那不老实的,直接砍了,将尸体挂在他们主子的大门上。” 楚河道:“是。” 李春叶在苍梧军中坐镇半个月。 楚河逐步将整个苍梧军控制在手里,按照李春叶的交代整治苍梧军。原本苍梧军有一万两千余人,两郡之争,死伤一千多人,整治一番之后,又踢出去一千多人。一时,苍梧军不足万人,这若是守护苍梧郡,倒也是够了,但是,李春叶要的可不只是守护苍梧郡,她想要的更多。 楚河请示过李春叶之后,决定秋收彻底结束之后开始招兵。 苍梧军成型,李春叶再添一大助力。 军中有李春叶坐镇,孙尚川手里又有了江生和李春叶留下的五十亲卫。孙尚川第一件事情便是查抄了孙舅爷的府邸,又关了劳役营,将劳役营中的人挨个审查,那些被冤枉了的,拿着补偿返家,确实是犯了罪的按大康律处罚。至于那几座矿山,自然落到了孙尚川的手里。 孙尚川确实是个做郡守的不二人选,处理完了孙舅爷家,又废除了原来的许多苛政,重新制定了郡守条例。一时百姓称道,苍梧郡也开始恢复了生机,呈现出新貌。 这倒是苦了原来的那些官员,虽然孙尚川尚未对他们下手,但是,他们也知道只是早晚的事情。有肯舍下家业的挂印归去,有心存侥幸的开始谄媚孙尚川。 孙尚川也不恼,走了的便走了,留下的继续用着。一时,让这些人有些摸不清头脑。但是孙尚川一直在苍梧郡举子中挑选德才兼备之人,逐步替代了这些人的作用。温水煮青蛙,苍梧郡开始变的明朗起来,逐步走上了正轨,朝着安南郡靠近。 苍梧军交给楚河和郑武,李春叶该回安南郡了。安南郡还有一场恶战等着李春叶。 第138章 朱全的不满 孙尚蓉得知了苍梧郡攻打安南郡的时候便有些心慌,若是苍梧郡赢了还好说,可若是安南郡赢了,她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孙尚蓉原本是想打听一下外面的事情的,但是朱二夫人却是命人锁了她的院子,美其名说是保护她,可是她知道,朱家这是将她关押起来了。 孙尚蓉想让自己的护卫带着自己冲出去,自己的护卫却是不敌,然后她便发现,围着自己院子的不是朱家的护卫,而是野猪营的军士。孙尚蓉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要出大事了。 终于,朱全回来了,同样回来的还有李春叶毫发无损的出现在战场上的消息。 孙尚蓉对朱全说道:“这李春叶也太不把你这个郡守放在眼里了,她假装中毒,不就是为了挑拨你我两家的关系,她好从中得利吗。夫君,这次你可不能再忍了,否则,这安南郡早晚跟了她的姓,还有咱们朱家什么事儿。” 朱全心情正烦躁,又被孙尚蓉这般喋喋不休,心里更加厌烦,问道:“你怎么不关心一下两郡之争的结果。” 孙尚蓉见朱全垂头丧气的,李春叶也没有跟着回来,以为是苍梧郡胜利了,或者是苍梧郡把李春叶拖在了战场上,毕竟巫统领的治军之能是有目共睹的。孙尚蓉无论如何都会想不到,这次之战,孙尚德刚愎自用,竟然胆子大到废了巫统领的领军之权。 孙尚蓉安慰道:“一时胜败并不重要,说到底不过是咱们自己家里的事情。夫君放心,我给我父亲写封信,让他不得为难咱们朱家就是了。” 朱全瞥了孙尚蓉一眼,道:“如此一来,我还要多谢你了。” 孙尚蓉不思其它,笑道:“咱们是夫妻,自当荣辱与共的。” 朱全不再说话,他已经无话可说了,如今的他便是天底下最最大的笑话。他一向敬重的义姐,竟是不相信他,他心爱的夫人一心只有娘家,他果真是天底下最可怜之人。 最让朱全心里不满的是,原本他以为是安南郡吞并苍梧郡,自此苍梧郡并入安南郡,都归他管辖。但是,李春叶却是不让他插手苍梧郡的事情,如此一来,这一战,朱家什么也落不着,白白陪跑了这么久。 多宝骑着老黄,看着鱼贯而出的军士,问道:“先生?他们怎么都走了?” 连先生看着老黄吐着的舌头,伸手揪着多宝的衣领,把她提了下来,这孩子,也不知道为何,总是喜欢骑在老黄身上。 连先生道:“局势定下来了,他们自然是要回军营的。” 连先生原本没把李春叶当回事,如今天下乱局,南地六郡各自为政,外有南腊虎视眈眈,内有叛军土匪不断。即便是男子,都很从困局中难挣脱出来,偏偏这个李春叶,竟是以女子之身挣脱出来了。 连先生自从认识李春叶之后,好像就没有见过李春叶休息,不是在读书便是在练武,唯一轻松些的时候便是练兵的时候。李春叶仿佛永远都不知道累一般,有着超越常人的旺盛精力,永远都生机勃勃。 想到这些,连先生对于李春叶能够挣脱出来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多宝不解,见连先生要走,连忙抬腿要骑上老黄。 连先生好像后面长了眼睛一般,没有回头,道:“自己走,不许骑老黄。” 多宝吐吐舌头,朝着老黄撅了撅嘴,连忙抬脚小跑着跟在连先生身后。 林寒去了军营,朱全便回了郡城,一边处理着政务,一边等着李春叶的解释。 孙尚蓉得知了孙尚德被李春叶所杀,苍梧郡落入了孙尚川之手,气的将屋子砸了个稀巴烂。激愤之下,又见不到李春叶,竟是带着自己从苍梧郡带来的护卫闯进了李宅打砸,甚至还想杀了向南夫妇泄愤。 向南并不让人阻止,只是递了消息给朱全。 这些护卫也得知了苍梧郡的消息,并不敢真的对李宅的人怎样,只是打砸了一通,并不敢真的伤人。 朱全进来的时候,便见到了鸡飞狗跳,被砸的乱七八糟的院子,顿时额头冒黑线,竟是当着众人的面训斥孙尚蓉,道:“你闹够没有,这是什么地方,是你能胡来的?” 孙尚蓉怒道:“什么地方?不就是李春叶的私宅吗?怎得?我堂堂的郡守夫人还砸不得了?朱全,我告诉你,这安南郡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向南静静的看向朱全,观察着朱全的反应。朱全但凡有些自知之明,朱家便可富贵平安,他若是起了什么不该起的心思,朱家人便留不得了。 朱全斥道:“你还有完没完了,跟我回府!” 孙尚蓉道:“好啊,你给我杀了他们,我便回去。” 朱全气的抬手要扇孙尚荣。李宅的人都是什么人?这可是李春叶唯一的软肋,若是向家夫妇出事,李春叶定然会彻底跟朱家决裂。更何况,若无向南,根本就没有现在的安南军。朱全不明白孙尚蓉的脑袋里在想什么,她怎么敢说出这种话来! 孙尚蓉见朱全要打自己,伸过脸去,喊道:“你打,你打啊,有本事打死我,一尸两命!” 孙尚蓉怎么可能不知道向南的地位,她今日敢这么闹,无非是仗着自己有了身孕而已。 朱全愣了一下,皱眉,问道:“你有身孕了?” 孙尚蓉抚摸着平坦的小腹,说道:“快两个月了,正是未坐稳的时候,你打吧,一巴掌下去,你儿子就没了。” 朱全比朱福乐大半岁,如今多宝都六岁了,每次看到多宝,朱全就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儿成亲生子,这样他的孩子应该也这么大了。朱全太想要自己的孩子了,如今孙尚蓉却是在此时怀了身孕,朱全又气又恼。 朱全朝着向南拱手行礼,道:“是内子莽撞无知,冲撞了向先生,还请先生恕罪,容我将她带回去训斥。这里的一切,我会派人来恢复如常的,并送上歉仪。” 瞻前顾后,首鼠两端,优柔寡断,处事不明!这是向南对朱全的评价。 向南点点头,没有说话。 朱全带着一脸不忿的孙尚蓉离开。 在马车上,孙尚蓉抚摸着肚子,暗道果真母子连心,这个孩子来的太是时候了。今日打砸李宅,一则是为了泄愤,二则是孙尚蓉想探探朱全对自己的底线。如今,孙尚蓉确认了,朱全这人是个没有原则的,没有了苍梧郡做靠山又如何,只要自己怀着朱全的骨肉,便有了与李春叶抗衡的能力。若是这个孩子是个男孩儿,便是朱家的嫡长孙,朱家的一切都是这个孩子的,还能对付不了李春叶! 第139章 军政分离 李春叶回到安南郡,先去了安南军军营,见一切井然有序,放下心来,便又去了李宅。 向南将孙尚蓉打砸李宅的事情说了,见李春叶不为所动,道:“朱全此人不值得你完全信任,孙尚蓉便是一把悬在你头顶上的利刃,随时都有可能会要了你的性命。” 李春叶满不在乎的说道:“她居于朱家内宅,我在城外军营,我与她见不到面,她能奈我何!苍梧郡军政分离做的很好,我后面会让安南郡也如此。这样一来,我与朱家的联系便会减少,与朱全疏离些,她能怎么害我?至于朱全那里,我自会去解释的,只要他与我还是一心,安南郡定然不会出现问题!” 李春叶的性子,属于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向南见李春叶刚愎自用,知道多说无益,李春叶走的路,一切都太顺了,只有李春叶自己摔一跤,吃了苦头,她才能真正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朱全得知了李春叶回来了,也知道了苍梧郡军政分离的事情,心里更不是滋味儿。如今的安南郡虽然还没有彻底的实现军政分离,可李春叶很明显的便是朝着这个方向去的。 朱全知道李春叶想找他,但是他有些不太想见李春叶,一则是因为生李春叶的气,恼恨她设计自己,二则是担心李春叶会跟自己提军政分离的事情。虽说安南郡如今的军权是在李春叶的手中,但是在隶属上,仍旧归于朱全。 李春叶不想登朱家的门,好几次在去郡守府的路上等着朱全,都扑了个空,索性便直接去了府衙堵朱全。 朱全得知李春叶从前门进了府衙,便打算从后门溜走。 打开门,便见到了站在门外好整以暇的李春叶,扭头欲走。 李春叶喊道:“朱壮壮!” 朱全心中不满,如今他都快当爹的人了,又是安南郡郡守,被李春叶当众叫出自己的小名,顿时他便觉得特别尴尬,有些挂不住脸面。 李春叶见朱全神色变化,知道两人关系还有得缓和,这才稍稍放下心来,道:“去瑞福茶楼喝杯茶吧!” 朱全无奈,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而且,从内心深处,朱全是不想跟李春叶分道扬镳,反目成仇的。一则,是因为两个人毕竟有同患难的交情,又都救过彼此的性命,关系应该是亲密无间的才对。二则,如今的李春叶,今非昔比,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杀猪匠了,而朱全,还是以前的朱全,没有任何变化。虽然不想接受,朱全还是得承认,若是他与李春叶对上,他毫无胜算? 茶楼掌柜的见李春叶和朱全进来,连忙腾了雅间出来。 林寒又多给了掌柜的一些钱,道:“李将军和朱大人有话要说,莫让人打扰。” 茶楼掌柜的明白,这是两个人要密谈的意思,连忙清空了雅间两侧的房间。 李春叶倒了一杯茶,推到朱全面前,道:“中毒的事情我不该骗你,但是时机难得,情况紧急,只能出此下策!” 朱全看了看面前的茶盏,没有触碰,道:“你不信任我?”声音中除了不满,还带了几分委屈。 李春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下去,道:“没有,对你,我自然是信任的。” 朱全抬眸,道:“你有很多机会告诉我实情,但是,你没有!” 李春叶对上朱全的视线,目光复杂,有些纠结的道:“确实。你身边有我不信任的人,你这个人最是实诚憨直的,若是你知道了实情,你会演戏吗?你能骗得过身边的人吗?” 朱全微怔,端起茶盏喝了,没有说话。 李春叶等了一会儿,等朱全神色平静下来,又道:“苍梧郡军政分离的事情你应该知晓了吧。” 朱全皱眉,直直的盯着李春叶的眼睛,眼神中竟然带了几分阴沉,问道:“你要与我朱家割席?”声音冷冽,带着十分的不满。 李春叶连忙解释道:“我从未想过与朱家分道扬镳,只是时事驱动,军政分离,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朱全挑眉,问道:“然后呢?你的下一个目标是什么,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李春叶用平淡的声音道:“南地六郡的兵权。” 朱全不确定的看了李春叶一眼,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坚定,没有丝毫的心虚,冷哼一声,道:“你的野心还真大。” 李春叶并不在意朱全的嘲讽,而是平静的说道:“如今南地的情况你应该知道,马老元帅英雄迟暮,南腊蠢蠢欲动,亡我之心不死。一旦马老元帅出现任何差错,南腊大军入境,五胡乱华之惨状会再现,首当其冲的便是南地六郡。我需要尽快给南地再加一层保障,而军政分离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朱全不语,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李春叶。 李春叶也不再说话了,只是静静的喝茶,给朱全时间消化自己刚才的话。很多事情,需要自己想通,才不会留下祸患。 朱全觉得屋子里有些压抑,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子,看着热闹喧嚣的街道。若是南腊军入境,眼前的一切便会化为灰烬,百姓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被掳为奴,甚至成为“双脚羊”。 朱全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问道:“你不信任的人是孙尚蓉吗?” 李春叶看向朱全的背影,道:“她是你的夫人,我不便多说些什么。但是,我放出风声说我毒解了,正在康复中。有人给苍梧郡送了消息,说的是我故意安排的烟雾幕。” 李春叶没有点明,但是朱全听明白了,若是无人将李春叶伪装过的所谓真相传递给苍梧郡,李春叶的计划便不可能顺利实施,两郡之争不会出现,孙尚德不会死,孙尚川不会上位。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孙尚蓉捣的鬼,孙尚蓉也好,孙家也罢,都是咎由自取。 朱全还是想要争取一下,问道:“安南郡一定要军政分离吗?” 李春叶起身,走过去,同样看着街面上,坚定的道:“是。” 朱全放在窗沿上的手指微屈,显示了他此时的心情。 李春叶扫了一眼朱全用力的手指,将视线放在了街面上相携的一男一女的背影上。李春叶眼神突然有些忧伤,王伯元已经许久没有入梦与她相会了。 李春叶收回眼神,迅速整理好心情,问道:“若是安南郡不能做到军政分离,我又如何收拢其余四郡军权?” 朱全心情无限愤怒,他觉得李春叶背叛了他。没有看李春叶,朱全扭头便走。 林寒见朱全开门出来,见他面色阴沉,不由的眸子深了深,行礼道:“朱大人。” 朱全没有理会林寒,直接下了楼。 林寒看着朱全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进了屋子,对着仍旧站在窗口的李春叶,问道:“他不同意?” 李春叶看着已经出了茶楼,回头看着自己的朱全,道:“他没得选择。” 朱全看着窗口的李春叶,心里愤懑。 李春叶今日之请,便是鸿门宴,看似她在劝解朱全,实际上她根本就没有给朱全拒绝的机会。朱全知道,若是自己敢拒绝,李春叶手中的杀猪刀便会对向朱家。如今,安南军尽归李春叶,朱全早已经没有了与李春叶抗衡的实力。 第140章 各有忧愁 南边军大营 马震霆看着南地地图,手指在地图上划了一条横线,横线位置在南边军驻守防线之内。马震霆眼神微眯,道:“李春叶,我果真是小看了你。” 顾城问道:“元帅,安南郡与苍梧郡的事情真的不管了吗?这李春叶是个不安分的,如今她手握两郡近三万军队,若是想做出什么来,怕是不好压制。” 马震霆道:“不安分不一定是个坏事。你看苍梧郡,这才一个多月,便焕然一新。随她闹去吧,只要是对南地百姓有利,军权在谁手里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 顾城看向地图,想起马震霆刚才手指划线的位置,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李春叶是想代替南边军?” 马震霆眸子幽深,带着些不满,又夹杂着欣赏,道:“她是不信任我南边军。” 顾城见果真与自己想的一样,不由得对这个被百姓称为坤衣侯的李春叶来了兴趣。又想到如今天下乱局,顾城叹了一口气,道:“如今朝廷势微,她不信任也是正常。” 想到朝廷,马震霆刚想开口,忍不住开始咳嗽起来。 顾城面露出一丝担忧,连忙倒了一杯茶,端给马震霆。 马震霆喝了茶,平息了一会儿,才觉得胸腔没有那般憋闷了,长叹一声,说道:“我先休息会儿,你派几个可靠的去查一下李春叶,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 顾城扶着马震霆回了床上,转身安排人去调查李春叶了。 如今马震霆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顾城担心马震霆旧伤复发的消息一旦传扬起来,会动摇军心。朝廷无力支撑南边军的驻守,既不能派来有能力大将来分担马震霆的压力,又不肯放马灏宸来南地。顾城对于朝廷早已经心怀不满了。 如今南边军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收到军饷了,粮草辎重也送的越来越迟,军中已经开始有怨言了。马震霆给朝廷送的折子,希望盛康帝允马灏宸来南地,一则尽孝,二则尽忠,但是又被盛康帝拒绝了。 原本先太子还在的时候,大康四境都是有统帅将才的。但是,自从东宫案发,先太子去世,先帝四处征战,不仅仅劳民伤财,还消耗了许多武将。后来盛康帝继位,因为武将中很多都是支持战王的,又被他杀了一大批。所以,大康朝武将人才凋零,竟是出现了断代,无法继承延续了。 如今军中之人,能战者众,可是统军之能者无,一旦马震霆出了什么意外,南边军群龙无首,又对朝廷不满,怕是会出大乱子。若是马灏宸能够来南地边关,既能与马震霆祖孙团聚,又能接手南边军。马震霆早就做好了安排,只要盛康帝允了马灏宸来南地,马震霆亲自带马灏宸几年,再加上马震霆提前准备的人手,或许能够拖延到有另一个有能力统帅南边军的大将之才出现。可惜,盛康帝目光短浅,只担心放虎归山,没有了辖制南边军的人质,不肯放马灏宸离京。 孙尚蓉得知了李春叶回到了安南郡,这几天一直闹着要出府找李春叶报仇。朱全担心孙尚蓉真的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便索性将她关在了院子里,不许出门。 这日,回到府里,朱全看着院门,想到孙尚蓉便一脑门子的官司,转身便去了朱福乐的院子。朱全想起来了,自从他接手了安南郡,已经很久没有与朱福乐好好说说话了。 朱福乐一手翻着账本,一手啪啪的打着算盘,嘴里还对着一旁坐着的朱二夫人喋喋不休。 其实,最开始朱二夫人是不愿意嫁给朱福乐的。在朱二夫人看来,朱福乐又胖又丑,懦弱无能,还胆小怕事。但是嫁过来这么多年,朱二夫人慢慢的发现朱福乐是个大智若愚的人。聪明敏锐,特别会做生意,待她也尊重,从不会招蜂引蝶。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朱二夫人只生了一个女儿,朱福乐也从未想过纳妾或者收通房。 如今朱二夫人再看朱福乐,她只觉得自己当真命好,捡到宝了。朱福乐虽然胖,但是保养的很好,白胖白胖的,看着就喜庆,有福气。情人眼里出西施,如今在朱二夫人看来,朱福乐就是这天底下最英俊的男人。尤其是在朱福乐打算盘的时候,手指翻飞,算的又快又准,还能一心多用,简直是魅力无限。 就在朱二夫人一脸崇拜的盯着朱福乐看的时候,朱福乐突然大叫一声,起身抱起朱二夫人,便转了一圈,兴奋道:“夫人,你知道我这一趟挣了多少钱吗?” 朱二夫人见朱福乐高兴,自己心情更是愉悦了几分,问道:“多少?” “三万两,整整三万两,这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仅这一趟,就挣了三万两。” 听到朱福乐的话,朱二夫人做了一个极尽夸张,又不敢置信的表情,惊呼一声:“三万两!夫君,你也太厉害了吧!” 朱二夫人如此,并不仅仅是因为又多了三万两的进账,更是因为朱福乐见她高兴会更开心。 两个人的双手握在一起,竟是像偷吃到糖的孩子一般,兴奋的直跺脚。 朱全站在门外,看着朱福乐夫妻二人,内心充满了羡慕,他不好去打扰二人,便转头去的连先生的院子。 多宝正在院子里罚站,她头顶着书,口中背诵着《弟子规》,金鸡独立。多宝见躺在躺椅上的连先生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偷偷的把蜷着的腿放下。 蹲在连先生身边的老黄,见多宝投机取巧,“汪汪”叫了两声。 连先生眼睛仍旧闭着,却是开口道:“敢偷懒,加罚半个时辰。” 多宝听到要加罚,瞪了一眼老黄,连忙站好,继续保持金鸡独立。 这里好像也不欢迎朱全。 连先生睁开眼睛,歪头,便看到了朱全离开的背影,冷哼一声,扭回脑袋,继续闭目养神。 对于朱家人,连先生并不看好,朱广寿无能,朱福乐贪财无志,朱二夫人内宅女子,这些,连先生都能忍受。对于朱全,原本连先生对他还是有些看好的,但是,自从朱全成婚之后,昏招频出,如今竟是色令智昏到想要与李春叶分道扬镳的地步。若非是李春叶恳求,又有意收多宝为徒,连先生早就带着老黄回自己的莲花山了。 第141章 渐行渐远 朱全实在是没有地方可去,便又去找了朱广寿。 朱广寿一副老儒打扮,手里捏着一只毛笔,纸上写着“无道花尽秋去了……” 绞尽脑汁,朱广寿还是想不出来下一句要续上什么。一阵抓耳挠腮之后,朱广寿大手一挥,把毛笔丢在纸上,道:“这作诗与我相克。” 抬头,朱广寿便看到了门口的朱全,连忙喊道:“壮壮?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朱全原本想离开的,听到喊声,便进了屋子,说道:“我来看看二叔。” 朱广寿笑道:“正好,我新得了一坛子花雕,咱爷俩儿喝点儿。” 朱全心里正是烦躁难疏的时候,自然不会拒绝。 酒喝的差不多了,朱全问道:“二叔,李春叶想要让安南郡军政分离,你怎么看?” 朱广寿酒量并不是很好,此时已经有些醉醺醺的了,满不在乎的说道:“分就分呗,嗝儿~,她想要啥就给啥,她,嗝儿~,总不会害了咱们朱家。” 朱全看向朱广寿,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追了一句,道:“这样的话,安南郡就不再是朱家的了!” 朱广寿伸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持着酒杯的手颤颤悠悠的,酒洒了一半出来,半杯敬大地,半杯送自己,尚未开口,先打了一个酒嗝,道:“嗝儿~,安南郡,嗝儿~,本就不是咱们家的。它是萧家的,嗝儿~,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嗝儿~,再说了,嗝儿~,这安南郡可是,嗝儿~,她李春叶夺回来,嗝儿~,的,没她李春叶,安南郡还不知道是谁的呢。” 终于,朱广寿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然后,身子一歪,瘫倒在桌子上。 朱全不由的笑了一声,他这个二叔啊,一向想的开。朱全又灌了自己一大口酒。 孙尚蓉看着摇摇晃晃回来的朱全,又闻道了朱全身上的酒味儿,忍不住的用帕子掩了口鼻,嫌弃的说道:“我让你去找李春叶算账你不去,还好意思喝这么多的酒,你还是个男人吗?” 被孙尚蓉言语一嘲讽,朱全脑子更乱,扯着孙尚蓉的袖子,道:“你仔细看看我。” 孙尚蓉嫌恶的扯回自己的袖子,道:“你有什么好看的,你但凡有点儿本事,也不会让李春叶一个杀猪匠压的死死的。” 孙尚川彻底的坐稳了苍梧郡郡守之位后,便弄死了老郡守,又逼迫孙夫人在他母亲沈氏身边为奴为婢。 刚开始,孙夫人不肯,沈氏又胆小懦弱,自然让孙夫人嚣张了一下。但是,孙尚川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泥塑菩萨,直接将孙夫人娘家人全都杀了,又恫吓了孙夫人一番,孙夫人便老实了许多。孙尚川还找了一个老嬷跟在沈氏身边伺候。这个老嬷得了孙尚川的指使,对孙夫人动辄打骂。 府里的下人都知道孙尚川有心折辱孙夫人,便都会故意欺负她。 孙夫人实在是受不了这份委屈,便写信给孙尚蓉,让她想办法救自己出去。 对于这封信,孙尚川自然是知道的,不仅仅没有截留,还大开方便之门,让人把信送到了孙尚蓉手中。孙尚蓉也是他的仇人,若非因着李春叶的缘故,孙尚川还真的想跟朱家反目,弄死孙尚蓉。但是,孙尚川知道李春叶留着朱家有用,他不能毁了李春叶的大计。若是能够让孙尚蓉知道她母亲如今饱受磋磨,过的猪狗不如,让孙尚蓉痛苦,孙尚川也觉得稍微痛快些。 朱全不满,道:“我是你夫君,你整天盯着李春叶做什么?你是我朱家妇,却是为了孙家算计我朱家。孙尚蓉,你到底想干什么?” 孙尚蓉也是彻底恼了,道:“我想干什么?我想给我父兄报仇,我想让李春叶去死。” 朱全冷笑一声,道:“就凭你?你算什么东西!若非是你,你父兄怎么会中了李春叶的奸计,苍梧郡怎么会攻打安南郡,你父兄怎么会死?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心里眼里只有孙家,从来没有朱家。是你害了苍梧郡,是你害死了你父兄。” 看着孙尚蓉恼羞成怒,又加悔恨的面容,朱全觉得解气,扭头去了书房休息。 朱全走后,孙尚蓉气的把屋子的摆设全都砸了,声嘶力竭的嚎道:“李春叶,李春叶!” 当初孙尚蓉收到了孙夫人的求救信的时候,她便想着赶紧去苍梧郡接孙夫人出来。但是,想到了如今苍梧郡郡守是孙尚川,她又有些不敢回苍梧郡了,便让朱全去接。 朱全是安南郡郡守,又是孙夫人的儿婿,由他出面去接,自然是师出有名,顺理成章的。朱全便派人去了苍梧郡,但是孙尚川却以孙夫人病重无法远行为由拒绝了。 如今,明面上上苍梧郡是军政分离,但实际上,孙尚川是居于李春叶之下,只是因为李春叶不插手政务,这才对外有了军政分离之说。 孙尚蓉知道孙尚川是故意的,便又让朱全去找李春叶。在孙尚蓉看来,只要李春叶肯帮忙开口,孙尚川绝对不敢拒绝。但是,李春叶却是以这是孙家家事为由,拒绝出面。孙尚蓉认为这不过是李春叶一句话的事情,李春叶不肯帮忙,便是故意的,想要逼死自己母亲孙夫人。 为此,孙尚蓉还跟朱全大闹了一场,甚至用腹中的孩子威胁,逼迫朱全再去找李春叶,被朱全严辞拒绝了。因此,孙尚蓉便更恨李春叶了。每次与朱全见面,都会挑拨朱全和李春叶的关系。孙尚蓉知道,朱全和李春叶之间并非表面上看到的这般亲密无间,推心置腹。 因为苍梧郡的事情,朱家未能得到利益,朱全已经对李春叶有所不满了。经过孙尚蓉的不断挑拨,朱全对于李春叶的不满日益加重。最近几日,孙尚蓉甚至开始挑唆朱全杀了李春叶。 朱全却是突然又冷静了下来,他确实是对李春叶不满,有怨言,但是,他还不至于傻到要去杀了李春叶的地步。 如今的安南郡,稳居六郡之首,无人敢觊觎,全都是因为李春叶。毕竟坤衣侯坤衣镇南,巾帼无双的美誉当时可有朱全的推波助澜,为的便是让人忌惮李春叶,忌惮安南郡。如今的李春叶,便是安南郡镇郡之石,一旦没了,自然会引起无数觊觎之人的撕咬争夺,而朱全知道,自己并没有能力应付这样的局面。如今的局势,是朱全离不开李春叶,而李春叶,有没有朱全都无甚影响。 第142章 大意 一切又回归了正轨,除了安南军不再给朱全送军报,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化。 安茂郡位于南地的西南角落,距离边境也是最近的。但是因为与南腊隔着一座山,反而是最安全的郡所。 南腊大军在边关钳制住了南边军,却是派了三万人翻过大山,奇袭安茂郡。 安茂郡未料到有此一难,竟是被南腊军直接兵临城下了。 李春叶一直在关注着南地六郡的情况,自然也知道了安茂郡被南腊军攻打的事情。如今南边军正在边关前线与南腊大军对抗,根本就无法分兵救援安茂郡。李春叶看着地图,盘算着最近的路线。 安茂郡郡守向南边军的求救的同时,也给周边五郡各送了求救信。朱全自然也就知道了安茂郡郡城被困的消息,便连忙去了军营。 见李春叶在点兵,朱全连忙阻止,道:“就算你想要安茂郡的军权,也不该是此时啊,谁都看的出来,南边军放弃安茂郡了。” 李春叶道:“我确实是想要六郡的军权,那是因为我想要抵抗南腊,保南地百姓性命。如今南腊军兵临安茂郡郡城,我若是不去,怎么对得起我的初心。此战,不为军权,为的是南地百姓。” 朱全知道是自己格局狭隘了,还是劝道:“安茂郡离这里有百里,你长途奔袭,战局于你不利。更何况,如今南腊卷土重来,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安南郡也不安全,你若是把军队都带走了,安南郡怎么办?” 如今,安南郡军政分离,李春叶完全可以不必理会朱全的,但是李春叶还是说道:“莨菪山中间有一条叫鹿嘴峡的山谷,从那里,不到一天就能到达。至于安南郡,你放心,我只带野猪营,其余三营留守安南郡。” 朱全心下担忧李春叶,仍不肯放弃,道:“野猪营只有两千多人,安茂郡驻城军靠不上,南腊军是三万,他们占尽了天时地利,你还真当你是妖怪了不成,能对付的了十倍之多的南腊?” 点兵完成,李春叶道:“楚河会带苍梧军配合我。”翻身上马,继续道:“你放心,我一定会保住安茂郡的。” “出发!” 如今安南军已经不再服从朱全调遣了,朱全眼睁睁的看着李春叶领兵离开,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郁闷的回了郡城。 夜里,孙尚蓉从别处得知了李春叶又带兵出征了,心里不断的祈祷让李春叶死在战场上。 朱全回来,本来想去书房休息的,却是被孙尚蓉拦住。 孙尚蓉摸着自己的肚子,道:“夫君,你还是不愿意理我吗?就算你再生我的气,也不该不管孩子啊。孩子今天踢我了,肯定是想见父亲了。” 朱全看着孙尚蓉已经隆起的肚子,不由的伸手摸了摸。 或许真的是因为血脉感应,父子天分,小家伙用脚隔着孙尚蓉的肚皮踢了朱全的手掌。 朱全觉得新奇,摸着孙尚蓉肚子的手不由的有些不想离开。 孙尚蓉见朱全如此,笑着道:“你看,儿子想你了吧。” 朱全没有接话,但是脸上的郁色一扫而空。 孙尚蓉用手撑着自己的腰,道:“我有些累了,夫君扶我回房吧。” 即便如今朱全多不喜孙尚蓉,可孙尚蓉终究是他的夫人,他孩子的母亲。 回到房间,夫妻二人坐在床上,说了会儿话,在孙尚蓉故意引导之下,便说到了安茂郡被围的事情。 孙尚蓉有些担忧的问道:“安茂郡被破之后,咱们安南郡会不会有危险啊。” 朱全道:“不会的,她离开之前已经安排好了。” 孙尚蓉假装不知,惊呼一声,“李春叶去了安茂郡?她怎么能这时候离开安南郡呢?什么时候回来?” 朱全道:“谁知道呢,一去一回便需要两天,具体什么时候能回来,便要看这场仗她打多久了。” 此地距安茂郡一百多里,一去一回怎么也需要四五天,李春叶怎么可能只需要两天。孙尚蓉眸子闪过一丝狠毒。 朱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孙尚蓉肚子里的孩子身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孙尚蓉假装无意的问道:“她怎么会走这么快?若是我的话,怎么也得需要四五天。” 朱全随口说道:“莨菪山有条近路……” 话未说完,朱全停止了话头,用审视的目光看向孙尚蓉,道:“你问这么清楚做什么?” 孙尚蓉心中一惊,面上却是又气又恼,道:“我能做什么?如今我父兄都死了,我只有安南郡了,我还能做什么?” 朱全眼睛微眯,带着审视,打量着孙尚蓉,他不信任她。 孙尚蓉见朱全眼神危险,心里顿时慌乱起来,说道:“我不过是有些害怕而已。虽然说我恨李春叶,但我又不是傻子,安南郡有她在才安全,我只是担心罢了。” 朱全收回眼神,道:“不要胡思乱想了,你早点儿休息吧!” 在朱全看来,如今苍梧郡郡守是孙尚川,他与孙尚蓉有旧怨,又是李春叶的人,孙尚蓉肯定是不会去找孙尚川的。作为大康人,又曾是苍梧郡郡守之女,如今的安南郡郡守夫人,孙尚蓉肯定不会把李春叶的消息透露给南腊人。朱全觉得或许真的是自己多心了,便没有太在意。 究竟是因为大意没去在意,还是因为多心没去在意,恐怕连朱全也弄不清楚。 孙尚蓉知道朱全肯定会怀疑自己,也不恼火,表面仍旧每日按部就班的养胎待产。暗地里却是给岭阳郡的樊正去了消息。 曾经岭阳郡也在苍梧郡联姻考虑范畴之内。孙尚德为了保证孙尚蓉不会所嫁非人,跑岭阳郡待过一段时间,得知了打算联姻的樊大公子是个好色之徒,便回了苍梧郡。正好,安南郡朱全也有了联姻的想法,与朱全相比,那个樊大公子肯定会被放弃的。所以苍梧郡便断了与岭阳郡联姻的打算,反而与安南郡联姻了。但是,当时也不知道孙尚蓉是出于什么心理,留下了与岭阳郡的联络方法。 第143章 鹿嘴峡围杀 “统领,安南军的人到了。” 魏离实在是想不明白樊正的脑袋在想什么,如今南腊已经兵临安茂郡城下了,岭阳郡不想着出兵驰援,却是派自己来劫杀驰援安茂郡的安南军。 但是,没办法,樊正是岭阳郡的郡守,而魏离不过是岭阳郡驻城军统领,即便是如何不愿意,他也只能听樊正安排,带兵来劫杀李春叶的野猪营。 魏离看着已经踏入包围圈的野猪营,叹了口气,说道:“动手吧!” 李春叶带兵进去鹿嘴峡的时候一直在观察着周围的山势。鹿嘴峡与当初的野狼谷十分相似,若是有人堵住峡谷出入口,再从两侧山上自上而下的伏击,野猪营怕是要有大难。 李春叶命令全军加速通过鹿嘴峡。 话音刚落,便遭遇伏击。 鹿嘴峡两侧均是高山,只有一车的宽度。对方占据了地利,山石突然滚落,夹杂着羽箭,竟是让野猪营毫无防备之力。 无法上山应战,前后都有伏兵,果真是四面楚歌,十面埋伏啊。李春叶万万也想不到,当年自己的战术,如今被人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李春叶命野猪营全力从前路突围。 野猪营最大的特点除了善战,便是逃命本事一流。当初野猪营建立的时候,李春叶在逃跑保命之术上花费了大力气训练。只不过是因为随着野猪营战力的提升,慢慢的不再使用这个能力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野猪营失去了逃跑保命的本事? 眼见着野猪营冲了出去,魏离忍不住的都佩服李春叶来。这一招两头围堵,关门打狗的方法还是魏离跟李春叶学的。当初他就想过,若是这种战术之下,李春叶该如何破局。今日一见,果真是野猪营,在这种境地下都能逃出生天,但凡是换作别的军队,怕是早就全军覆没了。 有人问道:“魏统领,咱们还追吗?” 魏离嗤笑一声,道:“那可是野猪营,你觉得咱们能追的上吗?撤,回岭阳郡。” 既然已经可以交差了,魏离自然不会傻到死命的去追杀野猪营。 顺利突围,野猪营死伤六百余人,暂时休整。 林寒问道:“埋伏咱们的是不是南腊人?” 李春叶此时已经冷静下来,说道:“其余三郡之一,安南郡有内贼。” 林寒皱眉,道:“孙尚蓉?” 李春叶回头盯着不远处的鹿嘴峡,道:“回头再查,为今最主要的是先保下安茂郡。” 休整了一个时辰,野猪营再次出发。 安茂郡地处偏僻,南地六郡中山最多的,郡城便坐落在山脚之下。 到了安茂郡郡城之外,南腊军已经在城下叫阵了。李春叶并不着急迎战,而是带着野猪营钻进了山里。李春叶并非有勇无谋之人,如今,她只有一千多人,对方可是她的二十多倍,若是正面迎敌,她的这点儿人还不够对方吞个口水的。 安茂郡郡守岳云忠,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外的南腊军,一脸的悲戚,安茂郡驻城军统领已经战亡,如今是他这个郡守在带着为数不多的兵卒及城中百姓守城。他已经往所有可能驰援安茂郡的地方都送了求援信,可是,到了现在,眼见着安茂郡要守不住了,仍旧不见援兵。 岳云忠是文官,不懂打仗,更不会带兵,但是他有文人风骨,他已经做好了以身殉城的准备,只是可怜了城中的百姓,落入南腊蛮人之手,定会遭受屠戮蹂躏。每每想到这些,岳云忠便觉得对不起辖下百姓。 温常悦与众多女眷提桶过来给众人送餐食过来。见岳云忠站在城墙上,盯着城外的大军发呆。温常悦拿了两个馒头过来,递给岳云忠,劝道:“别看了,看的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 岳云忠接过馒头,扭头,靠着城垛,坐了下去,说道:“夫人,若是城破了,你……” 温常悦忍不住想给岳云忠一个爆栗,什么玩意儿,老酸腐儒,但是面上还是说道:“我知道的,宁死不从贼子。” 岳云忠伸手拉住温常悦的手,说道:“是我对不起你,嫁给我这些年不仅仅没让你过上好日子,还害的你丢了性命。” 温常悦手在岳云忠伸过来的手上狠狠的拧了一下,斥道:“大战在即,你作为一军统领,先在气势上认输了,可对得起城中这些信任你的百姓?” 手臂上的疼痛,让岳云忠忍不住轻呼一声,道:“夫人不必再激我,我有自知之明。” 温常悦忍不住在心中暗骂:“废物”。温常悦抽出别在腰间的菜刀,说道:“夫君,咱们手里有刀,可以战到最后,说不准援兵立刻就到了呢。” 岳云忠看着一向温柔娴雅的夫人,此时也拿起了刀,忍不住内心激荡,他夫人一个女子都有此志,他一个男子,又怎么能一再退缩。岳云忠使劲儿的点点头,说道:“夫人说的对,战到最后一刻。” 李春叶对着地图看了周围的地势,如今苍梧军还没有到,她手上的将士不够,还是得用巧计。好在她在来之前提前准备了硝石。 李春叶命一队野猪营军士,做土匪装扮,背着硝石,冲击南腊军。也不用这批野猪营军士做什么,只是尽量的离的南腊军近一些,将硝石抛到南腊军阵营中,然后便拼命逃跑就行。 南腊军听到脚步声,便朝着四周看去。然后看到了一群土匪装扮的人背着包袱,或是打马而来,或是直接用腿跑着,朝着自己阵营冲过来。 南腊军即刻备战,他们没想到土匪竟然敢在这时候冒头,想着分一杯羹。 但是这批人却是在离南腊军还有一段路程的时候,便纷纷将包袱朝着南腊军阵营丢了过来。南腊军有些不明所以。 包袱掉落在众人之间,有人便用刀剑挑开了包袱,露出了里面的淡黄色粉末。 “不好,是硝石!” 李春叶与几个力气大的军士,弯弓,将带火的羽箭朝着南腊军射过去。 “轰~~” “砰~~” 随着爆炸声响起,南腊大军瞬间陷入了一片慌乱,队形也乱了。 李春叶翻身上马,带着全副盔甲的将士开始冲击南腊军阵型。 第144章 冲击南腊阵型 野猪营最大的优点便是不恋战。 野猪营进了南腊军阵营之后便开始胡冲乱撞,不仅仅打乱了南腊军的阵型,还杀了不少的南腊军。 南腊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李春叶已经带着兵冲出了南腊军阵营,挡在了安茂郡郡城城门之外。 岳云忠不敢置信的看着那袭在敌营中如入无人之境的红色身形,激动的大哭起来。 温常悦没有理会岳云忠,而是站在城垛之后,盯着城下的金甲红衣的女子。这就是坤衣侯吗,看模样也不过是个普通女子,却是面容刚毅,身姿挺拔,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势,在一堆男子中,那般的卓呼不群,无出其右。 温常悦眼神中带着羡慕与钦佩,她也想成为坤衣侯这般的人。 岳云忠哭够了,连忙下了城墙,打开城门,准备迎接李春叶。 “李将军,李将军!” 野猪营正准备冲击第二波。李春叶听到声音回头,见安茂郡城门竟然打开了,高声喝道:“滚回去,关好城门。” 南腊军见安茂郡郡城城门竟然自己主动打开了,开始疯狂朝着城门冲过来。 岳云忠被李春叶的声音吓了一跳,见即便有李春叶镇守着,南腊军仍旧敢攻城,连忙又连滚带爬的回了城门之内,命人关好城门。然后还是不放心,岳云忠又提着袍子往城楼上爬,不小心还跌了一脚,他也顾不得疼痛,手脚并用的往上爬。 刚见到了李春叶这般英气飒爽的女子,再看向自家狼狈不堪的夫君,温常悦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她不想理会岳云忠,视线黏在城下的李春叶身上。 自小温常悦便与寻常女子不同,她不喜欢女红,她喜欢跟着两位兄长读书,喜欢跟着家中的护卫练武。后来到了议亲的年纪,因为她离经叛道,一直找不到门当户对的人家。没办法,温常悦只能被逼着装作温柔娴雅的样子,最后连哄带骗的嫁给了书呆子岳云忠。 这些年温常悦一直学着大多数女子那般温静端庄,常年的伪装让她都快忘记了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了。如今,见到了坤衣侯,忍不住的内心激动澎湃。 李春叶完全没想到安茂郡的守城竟是这般糊涂,敢在这时候开城门,完全打乱了李春叶的计划,让野猪营毫无喘息的机会。好在第一批朝着南腊军抛硝石的野猪营将士已经穿上了盔甲,从南腊军后面开始进攻了。 李春叶便带着人从前面迎敌。李春叶手里的杀猪刀毫不停歇的朝着身边的南腊军身上砍杀着。 李春叶金甲红衣,十分瞩目,吸引了很多南腊军的目光。林寒骑马跟在李春叶身后。李春叶负责往前冲杀,林寒则在她身后负责断后,杀掉那些想要从背后偷袭李春叶的人。 敌人太多了,李春叶的杀猪刀根本就不够用的。好在,李春叶的下盘极稳,双腿紧紧夹着马腹,将手里的杀猪刀朝着身边一人手中的刀缠了了过去,稍稍用力,敌人手中的刀便落在了李春叶的手里。 就在李春叶夺刀的时候,有人趁着林寒砍杀对侧的人,从另一侧朝着李春叶腿上砍过去。 李春叶腿上一疼,抓过飞过来的刀,回身便将偷袭她的人砍了。李春叶一手一刀,拼命的砍杀所有能够够的到的敌人。 闵峰带着野猪营的人从南腊军后面冲过来,与李春叶一汇合,也不多说,同时调转马头,开始往南腊一侧冲出南腊大军。 如此一前一后,不为夹击,只为了冲散南腊军队伍。 南腊军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打法,竟是让李春叶再次顺利的冲击了一波。也让野猪营顺利的摆脱了南腊军的纠缠,朝着山林跑去。 南腊军因为硝石爆炸死伤无数,又被这两波野猪营的冲击杀了些。队伍死伤近万,还未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来报仇,李春叶又带着野猪营钻进了山林。 南腊军不善山林作战,但是野猪营可是特别擅长,当初野猪营可是在山林里训练的。野猪营刚钻进山林,便如泥牛入海,消失了踪迹。 南腊军不敢进山林追击,只好鸣金收兵。 岳云忠见李春叶又带着野猪营跑了,着急的说道:“唉唉唉,怎么走了?”见南腊人也走了,瞬间放下心来,紧绷的弦断裂,岳云忠瘫坐在地上,安茂郡保住了。 温常悦看着那个如一阵风吹来,又如一阵风吹走的野猪营,心里震叹不已,这,这,也太厉害了,若不是城外留下了无数的南腊军尸体,温常悦都要怀疑,坤衣侯是不是真的来过。 有幕僚问道:“大人,用不用派人去山林里找找坤衣侯?” 岳云忠有气无力的摆摆手,说道:“那可是野猪营,没人能在山林里找到他们。咱们就守好城门,等着坤衣侯上门吧!” 虽然刚才岳云忠发现李春叶带来的人也不多,但是,终究是来了援兵,来的还是有着坤衣镇南,巾帼无双美誉的李春叶,岳云忠心里有了依靠,也就没有那般颓丧了。 温常悦将手重重的按在岳云忠的胳膊上,激动的说道:“夫君,夫君,你看到了吗?那就是坤衣侯啊,太厉害了吧。” 岳云忠看着温常悦兴奋的样子,忍不住的心疼,若是他有本事,又怎么会害的他夫人这样,用手握住温常悦晃动自己胳膊的手,安慰道:“夫人,我们不用死了。” 钻进了山林,见后面没有追兵,李春叶翻身下马,拖着腿到了一棵大树下,靠着树干坐下,撩开衣袍的下摆。 林寒跟了过来,看着李春叶黑色裤子上的湿润,皱眉,从怀里掏出了小瓷瓶。 李春叶将伤口处的裤子又撕开了些,露出里面的刀伤,接过林寒手里打开了的小瓷瓶,往伤口上倒了些药粉。 林寒从自己衣摆上撕了一条布,将李春叶的腿包扎好了。 处理好伤口,李春叶看着已经有些卷边儿的杀猪刀,上面已经有豁口了,叹了一口气,道:“我还是大意了,这南腊军果真厉害。” 若是按照李春叶的推演,这两次冲击下来,一般的军队早就彻底乱了。但是南腊军竟然能够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调整阵型,想要反包围野猪营。好在野猪营的人善于逃跑保命,没能让南腊军成功将野猪营包了饺子。这若是换作安南军其余的三营,怕是真的就是羊入虎口了。 第145章 天亮宜偷袭 退回了山林,李春叶调整了作战方案,决定先不着急再次进攻,而是等着楚河带来的苍梧军。 原本野猪营无往不利,没想到此次驰援,在鹿嘴峡惨败,到了苍梧郡又没能像往常那般轻易胜出。野猪营的众人也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件事情。 野猪营身上带着的都是用李家秘法腌制熏干的肉干,又管饱又抗饿,方便携带,又可以长期储存,最最主要的是,不用生火,也就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了行踪。 斥候回报:“将军,南腊军就在城外二十里处安营扎寨。” 李春叶仍旧盯着地图看,头也没抬。 林寒问道:“下一步,我们怎么做?如今我们只有一千人,对方至少还有两万人,咱们根本就不是对手。” 闵峰已经安排好了众人休整,走了过来,听到李春叶的话,插嘴道:“以少胜多,咱们怕是不能。” 李春叶道:“巨鹿,官渡,赤壁,肥水四战,不都是以少胜多吗?咱们未必不能。更何况,我也没打算把这三万南腊军全歼了。咱们也做做那刘秀关羽。” 林寒连忙阻止道:“不可,太冒险了。” 闵峰眼神迸发出光亮来,说道:“好主意啊。” 李春叶赞许的看了闵峰一眼,随后看向林寒,道:“不冒些险,不能解决如今的困局。南边军被牵制在边境,不可能分兵来救,其余三郡,自保尚且不足,还各怀鬼胎,更不可能来救。若是不兵行险招,不仅仅解不了安茂之困,还会把我们拖死在这里。一旦我们被陷在了这里,你觉得其余三郡会如何?” 林寒皱眉,问道:“他们会对安南苍梧两郡下手?” 李春叶点头,道:“他们已经下手了,鹿嘴峡围杀我们的便是三郡之一,并非土匪。只是,如今,我还不知道究竟是谁的手笔。” 林寒皱眉,道:“他们怎么会知道咱们的行军路线?” 李春叶懊悔道:“是我大意了,如今,我没有证据,”李春叶眼睛微眯,眼神中露出杀意,道:“等我有了证据,也就到了清理门户的时候了。” 李春叶觉得唯一的可能便是从朱全处走漏了消息,无意之为便罢了,若是,朱全故意为之,也就不要怪李春叶心狠了。 李春叶收回心思,道:“先养精蓄锐,等到苍梧军到了,再准备行动。” 闵峰见不用再进攻了,便自己找了个地方休息去了。 李春叶计划夜袭南腊军营,但是,她手里的这一千多人,贸然出手,太危险了。按照她的计划,楚河会带四千兵马过来。 野猪营与苍梧军共计五千多人,夜袭南腊两万多人,肯定能把南腊军营中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去。 “嗷呜~~” “嗷呜~~” 原本靠在树干闭目养神的李春叶,瞬间睁开了眼睛。 李春叶起身,几下便爬到了树上,朝着狼嚎的方向嚎了几声。 这是她与安南五虎约定好了的。南地多山林,一旦钻进了山林,彼此之间沟通不便,便选择用狼嚎传递一些简单的信息,这样既方便,又隐秘。 按照提前拟好的计划,闵峰带着野猪营摸到了南腊军营附近。 李春叶则是带着林寒和苏念等十几个人,趁着天蒙蒙亮,准备溜进南腊军营。 然后野猪营这边在闵峰的带领下开始发动袭击。 楚河那边听到动静,也从军营的后侧动手。 南腊军一直防备着李春叶的夜袭,但是直等到了后半夜,眼见着天都快亮了,已经过了夜袭的最好时机,人又太过疲倦,便都有些懈怠了。 突然被人前后夹击,南腊军连忙开始抵抗。 李春叶的军队,尤其是在人数差距巨大,执行偷袭任务的时候,若是没有敢死命令,都是保命第一条。 野猪营与苍梧军进去后,一阵乱砍。等到把南腊全军都调动起来之后,便开始撤离。 南腊大将呼邪,身穿半幅盔甲,手提一把三十斤重的弯刀,见到野猪营和苍梧军又都逃走了,气的用南腊语咒骂了几句。昨晚一夜,他都未合眼,只等着李春叶来偷袭,但是,没想到李春叶一直没有动作,眼见着天快亮了,不再适合偷袭了,呼邪这才转头回去睡觉。谁知道,这边刚睡下,那边李春叶便来偷袭了。但凡有点儿脑子的,都不会放着夜黑风高的好时辰不选,偏要找一个能够看清动向的时辰。但是,呼邪还是第一次跟李春叶打交道,他不知道,李春叶向来喜欢不按常理出牌。她虽然熟读兵书,但是,作战经验并不丰富,自然也就没有被带兵作战惯例所限制。 李春叶等人已经趁乱,扒了几个南腊军的衣服换上。 李春叶看到呼邪回来,低着脑袋,继续站岗。 呼邪只顾着生气大骂了,却是没注意到他的营帐在站岗的小兵趁乱全都换了人。 呼邪进了营帐。 李春叶与林寒对视了一眼,跟着进去了。 呼邪回头,便见到了两个脸生的小兵进来,用南腊语问道:“谁让你们进来的?” 自从上次南腊军进攻安南郡之后,李春叶便留了几个南腊俘虏,专门教授自己南腊语。 李春叶压低了嗓音,用南腊语,道:“我刚才看到几个大康人出现在营帐周围,带头的是个女人。” 呼邪拧眉,问道:“李春叶?在哪里?” 李春叶靠近呼邪,低声道:“就在……” 在呼邪全部的注意力在李春叶身上的时候,林寒突然出手。 呼邪既然能够带着三万大军翻过一座山来攻击安茂郡,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在林寒出手的时候,便察觉了,扭头闪过。 李春叶料定林寒不能一击即中,趁着呼邪躲闪,将藏在袖子里的袖箭朝着呼邪射过去。 自从李春叶得到了那副袖箭之后,觉得方便,便按照自己的手臂及习惯,重新打造了一副。原来的那副被江生送给了蒋红衣,这一副,打造好之后,便一直戴在李春叶的手臂上,只是李春叶从未用过。 呼邪拔出后背的袖箭,见上面的血竟然是黑色的,骂道:“你竟然用毒?来人!” 随后,又进来十几个人,皆是穿着南腊军的衣服,抽出刀,对准了二人。 呼邪道:“给本将杀了他们。” 十几人同时出手,刀却是朝着呼邪砍过来。 呼邪本就中毒,又未料到进来的是李春叶的人,一阵交战,便死在了乱刀之下。 李春叶走过去,捡起地上的短箭,在呼邪身上擦了擦,这种短箭打造不易,又不能多藏,她总共也就三支,可舍不得丢下。李春叶道:“我都偷袭刺杀了,用点儿毒怎么了?” 当初李春叶想到往袖箭上抹毒的时候,便想到了“白衣渡江”。但是向南却说兵不厌诈,其实给对方下毒的手段在军中并不少见,只是因为这种手段终究是下乘,上不得台面,会影响形象,所以才不会被人广知。得知真相,李春叶才会放心大胆的用毒。 第146章 擒贼先擒王 李春叶对身后护卫说道,按计划执行,去放信号吧。 然后李春叶便想要把呼邪的尸体拖出去,却是一下子没有拽动。咋拖死人比拖死猪还要费力呢。 林寒走过去帮忙,说道:“还是咱俩一起吧。” 李春叶支起身子,说道:“不必了,还是直接把脑袋带走得了。” 林寒见李春叶改变了主意,点头应是。 李春叶将呼邪的头砍了下来,然后扯过床上的床单,将头包裹进去,随后提着便出了主帐。 林寒跟着出了营帐,找到了一把弓箭,站在营帐门口,看着李春叶。苏念则带着其余的人则将呼邪的尸体丢出了营帐,随后去找南腊军的粮草所在地。 此时楚河与闵峰已经带着人又从山林里钻了出来,再次袭击南腊军驻地了。 南腊军万万没想到会被再次遭遇袭击,都有些措手不及,尤其是在找不到呼邪,却有一具无头尸体,身材与呼邪一样,还穿着呼邪的衣服,南腊军更是慌张。 有人发现了李春叶的不对劲儿,手里提着的包袱渗出了血,朝着李春叶砍过来。李春叶闪身躲开。 林寒手中的弓箭已经拉紧,手一松,便射穿了刚才还砍李春叶的那南腊兵身上。后面凡是有胆敢阻拦李春叶的都被林寒射杀。 身后有林寒的保护,李春叶只管自顾自的往前走。 到了旗杆之下,李春叶将装有头颅的包袱系在自己腰带上,扒着旗杆便如灵猫一般爬了上去。 李春叶爬树还是当年在极北之境的时候学会的,那时候为了活命,她可是经常在树上睡觉的。 但是,爬这么高的旗杆,这还是第一次。到了旗杆顶上,李春叶将南腊军旗扯下来,丢下去,将呼邪的脑袋挂在旗杆上。 林寒见李春叶顺利的爬上了旗杆,拉着弓,冷冷的扫视周围,一直小心提防着南腊军中众人,防止有人会对李春叶放冷箭。 李春叶扯下自己身上的南腊军服,露出了里面的红色衣服,朝着底下众多南腊军,用南腊语大喊一声,“嘿,呼邪死了。” 有人发现了旗杆上的红色身影,惊呼道:“坤衣侯。” 李春叶见有人发现了自己,朝着底下挥挥手。随后身子一翻,双腿夹住旗杆,后背靠在了旗杆上,手扯着绳索,倒挂金钩,滑了下来。 林寒见李春叶顺利落地,丢掉手中的弓箭,提着刀便过来了。 李春叶鹞子倒翻,滚身落地,再抬头看旗杆上的人头,她腿有些发软。这会儿,李春叶才发现这旗杆怎么这么高啊。 身后有破空声音,李春叶身体比脑子先反应过来,侧身躲过,反手杀了身后之人。 南腊军粮仓着火,楚河带兵偷袭,李春叶杀了呼邪,还将头颅挂在了旗杆上,这对南腊军来说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此时,苏念带着人赶了过来,同时还带回来了许多的马匹。 李春叶一个利索的翻身上马,朝着苏念说道:“不错啊,还学会顺手牵羊了。” 苏念砍杀了马下的一个南腊军,嘿嘿一笑,道:“看到了好东西不抢,这不是咱野猪营的作风。” 李春叶笑道:“作风不错,继续保持。” 林寒砍杀一人,道:“楚河和闵峰到了。” 李春叶一扯缰绳,道:“撤。” 苍梧军与野猪营,如一阵风似的,又吹走了,留下南腊军驻地满地的狼藉。 李春叶刚钻进林子,便披上了黑色斗篷,红色被掩藏,整个军队总共五千人,再次消失在山林里。 岳云忠远远的看到南腊军驻地有烟火,踮起脚,使劲儿的去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刚才他看到了那抹红色的身影带着几千人钻进了山里之后,便又消失了。岳云忠从未跟李春叶打过交道,不知道她究竟是在做什么。 温常悦一直站在岳云忠身边,自然也是看到了的,好奇的问道:“坤衣侯人呢?怎么又不见了?” 岳云忠也是有些疑惑,说道:“不清楚,她特立独行,岂是我等能够猜的出来的?” 李春叶带人钻进了山林,也没有歇着,连忙继续整理准备了一半儿的陷阱。 林寒见李春叶腿上的伤口又裂开了,将李春叶拽到旁边,给她上药。 李春叶满不在乎的说道:“没事儿,皮外伤!” 南腊军仓促之下,又得知呼邪被李春叶杀了,自然是要找李春叶报仇的。副将急忙调兵,想要去阻截李春叶。 但是南腊军刚进了山不久,便遇到了各种陷阱,死伤无数,为了保存有生力量,便只能灰溜溜的退了出来,退不出来的都葬在了那里。 南腊军大将呼吸邪死了,带出来的三万人,这才两天的时间,便没了一万余人,这还只是遭逢了南地驻城军,若是等到了南边军来,这些剩下的南腊军便会彻底的成为了瓮中鳖。南腊军外有随时可能偷袭的南地驻军,内里几个参军夺权,又无粮草支撑,最后,便只能打包袱灰溜溜的离开了。 斥候来报:“将军,南腊退兵了。” 李春叶再也忍不住了,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其实,对于安茂之困,李春叶并没有太大的把握。她想着只要自己尽量多拖延些时间,等着南边军来救就可以了。但是,来了安茂郡之后,李春叶心里总觉得怪怪的。按理来说,南腊三万大军,这么多天了,完全可以踏平了安茂郡,为何竟是让安茂郡坚持了这么久。 李春叶原本猜测这安茂郡可能有能人护郡,但是,就凭这岳云忠在大军围城的时候,竟然能够傻到开城门与自己寒暄,李春叶便知道安茂郡肯定没有了得用之人。 林寒见李春叶刚才还面带笑容,此时却是脸色有些阴沉,问道:“怎么了?” 李春叶皱眉,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一战打的太简单了?” 林寒有些疑惑的看向李春叶,反问道:“简单吗?” 林寒可是一点儿都不觉得简单的,这一战看似轻松,可是,也只有亲身经历了的人才知道此战可是火中取栗,险中取胜。 李春叶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多了,新汉昆阳之战,刘秀一万对四十二万,睢阳之战张巡与许远七千对十三万,北魏邺城之战,尔朱荣七千对三十万,哪一次双方实力之悬殊不比自己这一次要严重,不也都因为选择了擒贼先擒王,这才险险获胜。更何况,此战下来,野猪营和苍梧军也牺牲了不少人。 李春叶道:“整兵,准备进城。这一趟,总不能白来。” 第147章 目的为何? 南腊军终于撤军了,安茂郡安全了,岳云忠瘫腿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他一个手不能扛,肩不能提的文臣,每天拿着那么重的大刀,带着几百的驻城军以及数万的城中百姓,面对外面装备精炼,能征善战的南腊大军,老天爷知道,他有多害怕。 温常悦蹲在岳云忠身边,身子也有些疲软,她虽然胆子比普通女子大些,可终究是没见过这种场面。不过见岳云忠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还是忍住了嫌弃,搂住了岳云忠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好了,咱们安全了。” 等岳云忠情绪稳定下来,温常悦说道:“夫君,这会儿不是你感慨的时候,你是郡守大人,得准备迎接坤衣侯大军进城事宜。” 岳云忠连忙爬起来,对温常悦说道:“夫人说的对,我得赶紧迎接李将军进城。夫人先家去,今日事多,我便不回去了,你夜里闭好门户,早点儿睡。” 温常悦看着岳云忠急匆匆离去的背影,脸色沉了沉,这酸儒,坤衣侯进城,她当然要去看个热闹的啊,为何要家去? 城中百姓奔走相告,认识的,不认识的,互相激动的拥抱,大喊。他们的命保住了,他们的家保住了。 李春叶派了斥候跟在南腊军后面,等到南腊军进了南腊与安茂郡之间的深山,这才带着人从山里钻了出来,进城。 岳云忠见李春叶带着军队靠近安茂郡郡城,连忙大开城门,亲自在城门口迎接李春叶大军进城。 李春叶带着野猪营和苍梧军刚踏入城门,百姓便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人群如潮水般涌过来。 李春叶等人担心出现马匹踩踏事件,连忙下马。林寒则靠近李春叶,防止人群中会混有刺客。 温常悦挤不进人群,便钻进了旁边的茶馆,上了楼,寻了个视线颇好的角落,兴冲冲的盯着进城的大军,视线忍不住的被那个金甲红衣的女子吸引。 老人们激动的热泪盈眶,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青壮年们纷纷用崇拜羡慕的眼神盯着野猪营和苍梧军,尤其是看到野猪营的军旗的时候,眼中迸发出狂热;妇人们提着篮子,拿出了自己家中最珍贵的食物,往军中将士手里塞;孩子们在人群中穿梭奔跑。城中无论男女老少,皆沉浸在新生的狂欢之中。 “坤衣侯!” \"坤衣侯!\" “坤衣侯!” …… 众人皆高声呼喊着李春叶,欢乐吹散了一直笼罩在安茂郡郡城上空的阴霾与恐惧。 苍梧军也是脸上洋溢着笑容,他们还从未感受过百姓这般热烈,百姓口中高呼的“坤衣侯”是自家的统帅。 曾经安南郡保卫战的时候,李春叶的野猪营便感受过一场这种热烈,尤其是看到苍梧军有些少见多怪的样子,内心更是得意。 当年,谁能想到被人嘲笑的野猪营,如今在百姓心中被奉为了守护神,野猪营的名字如今被人提及的时候,不再是嘲讽,取而代之的是崇拜。这种内心的得意与激动,只有野猪营自己人能够真切的感受到。 闵峰作为野猪营的统领,面上尽量保持平静稳重,心里却是欢呼雀跃起来。谁能想到他一个人人厌恶的土匪头子,后来又成了让人深恶痛绝的叛军,一转身,成了人人敬仰的野猪营统帅,还被人称赞为大英雄。 闵峰忍不住的看向前面李春叶的背影,曾经闵峰还因为李春叶女子的身份看不起她,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闵峰越来越崇拜李春叶,甚至将她当做神来信奉。 到了郡守府,李春叶直接坐上了主位,对着跟在身后进来的岳云忠,道:“岳大人,安茂郡驻城军统领何在?” 对于李春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岳云忠不敢有任何的不满,连忙拱手道:“回李将军,驻城军冯统领于南腊军袭城的第一天便战亡了。” 李春叶皱眉,问道:“第一天?南腊三万大军,安茂驻城军不足一万,为何不坚守不出,等待救援?” 岳云忠迟疑了一下,说道:“南腊军来的太快,等我们反应过来,往外求援的时候,人已经出不去了。冯统领说仅凭城中的这八千人根本就不可能抵抗的了,必须把求援信送出去。所以,他便从驻城军挑出了两千人出去迎战南腊军,让求援人好趁机逃出去。” 原本李春叶还以为安茂军统领是个废物的,但是没想到这个冯统领竟是这般英武,叹了一口气,说道:“他这是去的时候便抱了必死的决心去的。” 岳云忠神色哀伤,说道:“冯统领去之前便说了即便他们中有逃回来的也不能开城门。这两千人出城之后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 李春叶问道:“这么算来,你城中还应该有六千兵马?人呢?我怎么没看到?” 岳云忠声音有些哽咽,道:“都死了,只剩下不到五百人。” 李春叶抬眸,不解的问道:“这是为何?求援信都送出去了?你们没有紧闭城门?” 岳云忠摇摇头。 李春叶不解,问道:“为什么?” 岳云忠道:“没办法啊,李将军也看到了,我城中百姓无数,若是我们坚守不出的话,南腊军便会攻城,可若是我放一部分驻城军出去,他们便会停下攻城。” 李春叶皱眉,若是真的想要攻城,最好的办法便是趁着开城门的时候,便大军扑过来,攻入城中,才对。南腊军此举是在蚕食安茂驻城军有生力量。可是,为什么呢?安茂驻城军,不过八千,南腊可有三万呢,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大军压境,兵临城下,以安茂郡驻城军的战力,根本就不可能坚持这么久。除非,他们有别的目的。 李春叶眼神一沉,她会错意了,南腊军兵分两路,一则正面与南边军作战,一则绕到安茂郡夺城,她以为南腊军的目标是安茂郡,而南边军是被牵制的。但是,如今看来,南腊军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南边军,而之所以对安茂郡选择围而不灭,便是逼着南边军分兵来救,好借机灭了南边军。 李春叶连忙写了一封信,将安茂郡安然,南腊军退兵的消息递了出去,还把自己的猜测也写了进去。命苏念亲自快马加鞭的送去了南边军马老元帅去。 第148章 我要她死 李春叶道:“岳大人,这安茂郡……” 不等李春叶说完,岳云忠连忙说道:“规矩我懂,军政分离。” 李春叶笑道:“识趣。好,还找人去安抚城中百姓。岳大人,您则亲自带着闵统领去重新收拢驻城军名单手册。安茂驻城军,自今日起,改为安茂军,隶属镇南军,归我李春叶所有。” 岳云忠自然无所不从。见李春叶要走,岳云忠犹豫了一下,问道:“李将军,下官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 李春叶打了个哈欠,原来的凛冽之气随着这个哈欠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如普通人一般的熟稔,道“说。” 岳云忠看着李春叶前后完全不同的两种气势,问道:“局势正好,李将军为何不趁机围歼南腊剩下的军队?” “打不过。”李春叶想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问题岳云忠为何要问。 岳云忠愣了一下,打不过?打不过吗?她可是坤衣侯李春叶,可是号称坤衣镇南,巾帼无双啊,怎么可能打不过? 回答完岳云忠的问题,没有注意到岳云忠神色的怀疑,李春叶说道:“给我间屋子睡觉吧。” 岳云忠脑子还没有从“打不过”的震惊中抽离出来,此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呆呆的看着李春叶。 林寒见岳云忠没反应过来,道:“岳大人,还请腾出一间房间让我们将军休息。” 岳云忠连忙点头,安排人给李春叶收拾出一间屋子来。 李春叶也不挑剔,直接进了屋子,刚一躺下,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军中事务有楚河和闵峰处理,用不到林寒。林寒便亲自带人守在李春叶门外。 南边军驻地。 马震霆站在沙盘前,盯着南地六郡的地形,他知道安茂郡被困,他也想去救,但是,南腊大军压境,南边军自顾不暇。若是分兵去救,南边军危矣,若是不救,安茂郡被破,南地六郡便等于朝着南腊张开了大门。 马震霆如今便在赌,赌李春叶不会放着南腊军进攻安茂郡不管。同时,马震霆也在拼命想要打退南腊军的进攻。马震霆担心会有万一,万一李春叶真的对安茂郡困境置之不理,马震霆需要尽快结束眼前的战争,去救安茂郡。 “老元帅,安南李春叶属下求见。”有人来报。 马震霆抬头,有些震惊,又有些疑惑的问道,“李春叶?”随后忙说:“叫进来。” 苏念进来,朝着马震霆单膝行礼,道:“末将野猪营苏念,是镇南军李将军属下,李将军命末将送来一封信。”说完,从怀里掏出封好的信奉上。 马震霆也不等顾城去接,自己便大步走过来,亲自拿过信,拆开,待看完,哈哈大笑,道:“好个李春叶,不错,不错。” 安茂之困已解,南边军后顾无忧,马震霆可以全身心的对付南腊军了。马震霆如今对这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李春叶非常感兴趣。此女若是男子,马震霆倒是不介意为她做嫁衣。但是,因为李春叶是女子身份,今后的路会更难走,马震霆还需要再观察她一下。 一天一夜之后,岳云忠已经安抚好了城中百姓,楚河也整理出来了原来还活着的驻城军名单,已经开始着手帮着闵峰重新组建安茂军了。 而这个时间,李春叶的身体躺在床上,灵魂却是飘到了极北之境,与虎狼厮杀,与极寒争斗。 岳云忠看着紧闭着屋门,不确定的问道:“李将军还在睡着?” 林寒点头,没有说话。 自从,第一次与南腊军作战之后,李春叶便昏睡了两天一夜。后来,林寒便发现,只要是大战之后,李春叶都要睡上两天一夜,或是两夜一天,反正得连续睡上近二十多个时辰。好在,值得李春叶去睡上一觉的大战并不多。 岳云忠觉得有些奇怪,这李春叶也太能睡了吧。他已经来了好几趟了,都被林寒挡在了门外。若非是自从李春叶进入了这个屋子一直没有出来,岳云忠都有些怀疑李春叶是不是离开了。 李春叶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爬起来,伸了个懒腰,又摇头晃脑一番。一套动作下来,李春叶又成为了那个生机勃勃的坤衣侯。 朱全已经收到了李春叶的来信,知道了泄密的事情,立刻想到了孙尚蓉。一边懊悔自己的口不择言,一边怨恨孙尚蓉的背叛,直接冲进了屋子里质问。 “孙尚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何一定要置李春叶于死地?” 过去五天了,孙尚蓉还没有收到李春叶的死讯,她便知道自己的计划落空了。孙尚蓉想着,只要自己肚子里怀着朱全的孩子,朱全就不敢把自己怎样。 见朱全今日之状,孙尚蓉顿时觉得自己此生错付了,这就是她的夫君,是她要托付一生的男人,却是为了另一个女子跟自己吵闹咆哮。 此时,见朱全满脸的愤怒,孙尚蓉故作不知,委屈的反问道:“夫君这是什么意思?我做了什么?” 朱全眼神迸发出恨意,问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清楚吗?此次野猪营会从莨菪山横穿鹿嘴峡去安茂郡的事情我只告诉了你。他们却是在鹿嘴峡遭遇伏击,除了是你泄的密还能是谁?” 孙尚蓉眼神变的有些冷漠,道:“谁知道你醉酒的时候告诉了谁,为何偏要认定是我泄的密?” 朱全斥道:“这些天我并未喝酒,这件事情我也只告诉了你。” 孙尚蓉狡辩道:“那我就不清楚了,你这种人,大嘴巴,谁知道什么时候说错了话,被别人听了去。” 朱全怒道:“你胡说,孙尚蓉,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承认,否则别怪我不念夫妻情分。” 孙尚蓉更是厌恶朱全,冷笑一声,道:“夫妻情分?你我还有什么夫妻情分?你但凡还念着些,便该替我报仇,杀了李春叶。” 朱全气的手都要颤抖了,他就想不明白,孙尚蓉怎么就不能理解他,不能理解李春叶对他,对朱家,乃至对整个安南郡有多重要。 朱全伸手用力抓住孙尚蓉的胳膊,问道:“李春叶如果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孙尚蓉满脸愤懑,道:“你说她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李春叶杀我兄长,夺我苍梧郡,扶持那贱种上位,害得我父亲身死,母亲变疯。你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要她死,我要她最为得意的野猪营跟她一起死。” 第149章 毒发了? 朱全拧眉,斥道:“你孙家残暴不仁,苛虐郡中百姓,死在你孙家手中的无辜百姓不计其数,你孙家本就不可能长久。即便是没有李春叶,也会有张春叶,赵春叶,从你孙家做恶的第一天,便注定了你孙家的这种结局。” 孙尚蓉冷笑一声,道:“你又何必说的这般大义凛然,若是哪一天,李春叶也这么对付朱家,我倒是想看看,你还能不能说的这么义正词严?” 见朱全不为所动,孙尚蓉哈哈大笑道:“你还真的以为你朱家与李春叶是亲密无间了?我孙家的今天,便是你朱家的明天。你朱家所有人,都会死在她李春叶的手里。” 朱全恼怒的看着孙尚蓉,反驳道:“不可能,她不会这么对朱家。” 孙尚蓉嗤笑一声,蛊惑道:“是吗?朱全,你当初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我不也是存了借我的手弄死她的心吗?若是你不相信我的话,为何也要李春叶去死?” 朱全眼神带了丝慌张,大声喝道:“你胡说,我没有。” 孙尚蓉直直的盯着朱全的眼睛,说道:“若是没有,你紧张什么?” 朱全收敛心神,眼神变得冰冷,道:“我看你是真的疯了。” 孙尚蓉腰身一挺,挑衅道:“那又如何?你敢动我吗?我告诉你,我可怀着你们朱家的骨肉,这可是你朱家的长孙,你敢拿我怎么样?” 朱全低头,看着孙尚蓉隆起的肚子,眼神变得犹豫不决,扭头出去了。 孙尚蓉忍不住的冷笑,她太了解朱全了。朱全看似仗义果敢,实际上是最自私自利的,为了夺苍梧郡,可以放弃自己的妻子,结果,李春叶根本就没打算把苍梧郡给朱家。如今,朱全已经对李春叶不满了,只是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便能让朱全放弃李春叶和野猪营。 朱全已经知道,野猪营在峡谷围杀中死了六百多人。虽然如今安南军和苍梧军尽归李春叶,但是野猪营在李春叶心中的地位无可撼动。孙尚蓉敢对野猪营下手,李春叶不可能放过孙尚蓉。若是朱全不能够让李春叶满意,李春叶发起怒来,安南郡还真有可能改个姓。 如今,虽然朱全仍旧是安南郡郡守,但是手里却是没有可用之兵,若是李春叶对朱家下手,朱家真的是毫无反抗之力。曾经,朱全也试图过重新收拢自己在安南郡军中的旧部,但是,这些人都跟被李春叶下了蛊一般,坚定的追随李春叶。朱全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好作罢。 孙尚蓉肚子里的孩子是朱全期待了许久的,朱全不可能放弃,但是,他也必须给李春叶一个交代。最终,朱全还是决定保住自己的孩子,在他看来,李春叶是一个极度重感情的人,两人毕竟认识了十几年了,又是生死之交,不可能就因为这么件事便与朱家反目成仇。 李春叶看着朱全的来信,信中说他醉酒泄露了消息,朱家人中有岭阳郡安排进来的奸细,这才导致了后面的鹿嘴峡伏击。 李春叶对于朱全的解释根本就不信,问道:“连先生来消息了吗?” 林寒道:“还没有。”随后问道:“岭阳郡那边用不用准备一下?” 李春叶想了想,道:“先不着急,安茂之困被解,岭阳郡那边肯定会有所防备,不着急,引而不发,才更有趣。” 引而不发,如芒在背,如坐针毡,让对方忐忑不安,整日沉浸在恐惧之中,等时机到了,再一击即中。 “将军,安南郡来人了。” 林寒看了一眼李春叶,见她看向门外,对外喊道:“进来。” 进来的却是江生和蒋红衣。 李春叶挑眉,问道:“怎么你们两个来了?安南郡有事儿?” 如今的安南军如同铁通一般,即便是朱全都插不进手去,更何况,政事上有连先生,军事上有向南,除非是有大军压境,否则,安南郡不会出任何纰漏。 江生将连先生的信丢给李春叶,说道:“喏,给你的。” 李春叶拆开信,看到信的内容,嗤笑一声,道:“我还真的以为朱全靠的住呢,杀了我这么多兄弟,还想夫妻和睦,一家团圆?” 随即,将信拍到桌子上,李春叶说道:“传信回去,让安南军围住朱家,立刻回安南。” 安茂郡尚未稳定,岭阳郡也未做出安排,此时回安南郡,绝对不是最好的时机。 林寒见李春叶做出如此反常的决定,以为李春叶又毒发了,伸手拦住李春叶,说道:“主子,你冷静一下。” 安南五虎在收到叶凌羽命他们留在南地追随李春叶的时候,便认了李春叶为主。一般,有外人在的时候喊李春叶为“李将军”,在私下里,五人都是称呼李春叶为“主子”。 李春叶怒目圆睁,反手将林寒按在桌子上,怒道:“冷静?我野猪营这么多兄弟因为孙尚蓉惨死,朱全却还在包庇她,你让我冷静?我怎么冷静?” 蒋红衣后退一步,淡淡的说道:“按住吧。” 江生上前,扯开李春叶,随后,又与林寒合力,将李春叶按在了桌子上。 瞥见蒋红衣抽出了银针,李春叶连忙说道:“我没失控。红衣,别动手,我没失控,我……” 银针入脑,李春叶眼珠子一翻,便晕了过去。 蒋红衣收回银针,对林寒和江生说道:“好了。” 江生看着趴在桌子上的李春叶,推了推,说道:“力气这么大,还敢说没失控。” 林寒原本想将李春叶送回房间的,但是想着若是被人看到李春叶昏睡的样子,怕是会惹下麻烦。想了想,林寒便让江生搭手,将李春叶放回椅子上,还十分贴心的给李春叶摆了个较舒服的姿势。 蒋红衣站到李春叶身旁,抽出她的胳膊,便将手指头搭在了她的腕上,随后眉毛挑了一下,她竟然看错了,李春叶是真的没有毒发。 林寒见蒋红衣挑眉,有些担忧的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异常吗?” 蒋红衣淡淡的道:“毒发了,不过睡一觉就好了。” 听到蒋红衣如此说,林寒稍稍放下心来,对于蒋红衣的医术,他是万分信服的。 第150章 保命的本事越多越好 李春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脖子动不了了,她落枕了。 扶着脖子,李春叶抱怨道:“我不是说了吗,让你别动手,我没有失控。” 蒋红衣走到李春叶身后,按住了李春叶的脑袋。 “咔吧……” 李春叶的脖子能动了,晃了晃脑袋,李春叶不满的说道:“你们就不能给我抬回房间去睡?让我趴桌子上,怎么想的。” 林寒进来,听到李春叶的话,解释道:“如今安茂郡尚不稳定,如果就这么把你抬出去,会引起军心不稳,民心恐慌。” 李春叶自然也是知道这点儿的,说道:“我只是想先回去处理了孙尚蓉,没有丢下安茂郡的意思。” 蒋红衣说道:“向先生说了,若是你做好了与朱家决裂的准备,便回去,若是没有,便再等几个月。” 李春叶拧眉,问道:“什么意思?” 蒋红衣说道:“向先生说孙尚蓉如今已经有了身孕,若是等孩子生下后,朱全还敢装傻,便换一个郡守。” 李春叶明白向南的意思,给安南郡换一个郡守倒是好说,但是,朱家不仅仅跟自己有关系,朱福乐的商队还与叶凌羽有关,若是贸然动朱家,一则李春叶不忍,二则,担心会影响到叶凌羽在京城的布局。 李春叶无奈,只好暂时咽下这口气,只待孙尚蓉生下孩子之后再做打算。 再说这个孙尚蓉,自然也是知道的,等自己生下孩子,朱全会杀了自己平息李春叶的怒火,便又开始试着与岭阳郡联络。但是,此时,她才发现,自己从苍梧郡带来的那些人,都被清洗掉了。如今的自己,便是笼中雀,没有任何主动出击的可能。 这天,多宝因为风筝落到了孙尚蓉的院子里,便跑进来捡风筝。 孙尚荣看着年幼的多宝,瞬间一股邪念涌上心头。如今的多宝,被连先生起名叫朱君仪,已经摆了香案,拜了连先生为师,而且,还得了李春叶的宠爱,朱二夫人与李春叶的关系又相处的极其融洽。虽然朱君仪是个女孩儿,可是,李春叶不也同样是女人吗?孙尚蓉担心朱君仪长大之后,会威胁到自己孩子的地位。毕竟,郡守之位本就是二房的,只不过是因为朱福乐不想要,这才给了朱全。 朱君仪从树上爬下来,见孙尚蓉站在自己身后,恭恭敬敬的朝着孙尚蓉行礼,道:“大伯母。” 孙尚蓉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道:“多宝啊,你怎么自己在这里玩儿?身边跟着的下人呢?” 朱君仪连忙朝着孙尚蓉“嘘”了一声,说道:“大伯母,小声些,我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玩的。” 听到这话,孙尚蓉更是觉得是天赐良机,伸手牵住了朱君仪的小手,说道:“那边的池子里有一条特别漂亮的大锦鲤,要不要去看看?” 朱君仪瞪着水汪汪的小鹿眼,点头如捣蒜,开心的说道:“大伯母,带我去,带我去。” 到了池子边,见朱君仪全神贯注的盯着池子里的锦鲤看,孙尚蓉悄悄走到了朱君仪的身后,用力的推了一把。 朱君仪在池子里扑腾了几下,游到了池子的另一边,爬了上来,哭着说道:“你为什么要推我下水?” 孙尚蓉看着爬上来的朱君仪,来不及惊愕,又见朱二夫人赶了过来,连忙喝到:“胡说些什么呢,你这孩子,小小年纪,怎么就学会说谎了?” 朱二夫人心疼的将朱君仪抱在怀里关切,斥道:“孙尚蓉,你心思怎么这么歹毒,连孩子都下得去手。” 孙尚蓉恼羞成怒,道:“胡说八道,若是我有心为之,她这么小,可还能活?” 朱二夫人抱起朱君仪,瞥了一眼孙尚蓉的肚子,她知道,全家人对于孙尚蓉肚子里的孩子很重视,都希望是个男孩儿。朱二夫人没有说话,抱着朱君仪离开,她就静静的等着,等到李春叶回来,看孙尚蓉会是个什么结局。 回到院子,给朱君仪泡了热水澡,朱二夫人详细的询问了今天事情经过。得知朱君仪竟然会凫水,朱二夫人惊诧的问道:“多宝,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凫水?连我竟是都不知道。” 朱君仪已经从最初的慌张中镇静下来,在浴桶里拍着水面玩儿,对朱二夫人说道:“去年夏天,李姑姑教我的,她给我说保命的本事越多越好,还最好不让别人知道,所以我会凫水的事情,只有李姑姑知道。” 对于李春叶,朱二夫人更是感激涕零,若是没有李春叶,今日朱君仪就危险了。 朱全得知朱君仪在孙尚蓉的院子落水,连忙过来探望。 朱二夫人也不隐瞒,将今天的事情都告诉了朱全。 朱全怎么也不敢相信孙尚蓉会对朱君仪这么小的孩子下手,连忙解释道:“或许是个误会,多宝还这么小,她没有理由害多宝。” 听到朱全这么说,朱福乐再也忍不住了,女儿就是他的命啊,一拳头砸在朱全的脸上。 朱二夫人拉住朱福乐的胳膊,冷笑一声,道:“大哥,连我一个内宅妇人都看的出来,孙尚蓉恨的不仅仅是李将军,还有我们朱家,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当真要被她害的家破人亡才肯罢休吗?” 朱福乐说道:“朱全,你若是仍旧执迷不悟,咱们便分家,我们二房可不想被你害死。” 分家?朱全错愕,厉声喝道:“你疯了?朱家几代都没有分家,这一代里又只有你我兄弟两人,你敢提分家?” 朱福乐道:“我不想被那贱人害死。你还真以为你能够护得住那贱人吗?李春叶之所以引而不发,不过是再给你朱全一个机会。就你那点儿小心思,连我都能看的出来,怎么可能骗的过李春叶的眼睛?鹿嘴峡围杀,让野猪营险些全军覆没,丧失了六百条性命,把咱们整个朱家的命全都添上都不够赔的。你若是舍不得动手,我可以代劳。” 朱福乐说完,直接拿出了当初李春叶送给朱君仪的短刀,便要去杀了孙尚蓉。 朱全连忙出来,便见到朱福乐已经快走出院子了,连忙喝道:“拦住他。” 见到围过来的下人小厮,朱福乐终于拿出了朱家二爷的气势,道:“我看谁敢拦我?” 对于外面的声音,朱二夫人充耳不闻,她早就对朱全不满了,孙尚蓉之所以敢做下这么多错事,不过是因为拿捏住了朱全优柔寡断,什么都想要的性子。朱家内部自己不先做个决断,等到李春叶回来处理,李春叶和朱家的交情,便彻底断了。 朱全见下人小厮果真被朱福乐吓到了,别说是他们,连朱全也被吓到了,朱福乐永远都是一副畏畏缩缩,窝窝囊囊的样子,何曾像今天这般。 朱全见朱福乐已经出了院子,连忙追了过去,拉住了朱福乐的胳膊,说道:“我好不容易有了这个孩子,你至少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吧。” 朱福乐也不敢真的杀人,今日不过是气急了,又想着逼朱全一把,这才在冲动之下,想要杀掉孙尚蓉。此时也已经冷静下来 ,朱福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大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朱全被朱福乐眼神中的不屑刺伤,他没想到自己欢天喜地迎娶的夫人,竟是能够给自己带来这么多的麻烦。 第151章 成何体统 既然都不让自己回安南郡,李春叶只好作罢,暂时留着孙尚蓉多活几个月好了。 如今安茂郡城防空虚,楚河已经带着苍梧军回防了,目前只有野猪营的一千多人在安茂郡驻防。李春叶需要重建安茂军,便开始征兵。 好在这些年,岳云忠在安茂郡做郡守,将郡中能免的税收都免了,受到百姓爱戴。 各郡税收多,不过是因为这些不仅仅是要上交给朝廷的,还有一些是郡城征收的,驻城军的物资也是要各郡百姓提供。 岳云忠清减府衙开支,重新整理郡法,让百姓能够休养生息。安茂郡藏富于民,虽然府衙过的清贫,但是百姓的日子过的还是不错的。 再说这个岳云忠是何许人也。 岳云忠是苦孩子出生身,之所以能够读书科举,是因为有自己母亲为人浆洗及同村人帮扶,所以,他自小便能够体察百姓困顿。原本他是在京城做官的,后来因为得罪了权贵,这才被贬到了南地为官。好在他妻族给力,行贿礼部,这才让他能够来了这安茂郡做官。 岳云忠对于妻族为自己谋官的事情深感为耻,想要挂印归乡。结果被他两个大舅哥打了一顿,又大骂他不懂得变通。岳云忠妻子乃是安茂郡的富商,当初看中了岳云忠读书之能,品行瑾重,这才把最宠爱的姑娘嫁给了他,还全力为他仕途铺路。没想到岳云忠却是个泥古不化的。 岳云忠被打了一顿,突然便开了窍,留下做官,因为体察民情,政绩不错,最后逐步成为了这安茂郡郡守。 岳云忠在百姓心中有清名,坤衣侯又有盛名,尤其是野猪营,简直是青壮男子心中崇拜的存在。得知李春叶要重建安茂军,安茂的青壮年争先恐后的报名。野猪营原本的建制是三千,如今却是只有一千多人了,很多年轻男子觉得,万一运气好,能够被选进野猪营呢,那他们可就是英雄了啊,会成为所有人都羡慕崇拜的对象。而且,有传闻,野猪营后面会镇守安茂郡,还能继续留在家乡,守卫自己的家人土地,哪一个男子能够拒绝的了这个。 林寒进来的时候李春叶正低头研究着地图。林寒见她身边还有外人,说道:“李将军,征兵报名处打起来了。” 岳云忠一愣,安茂郡向来民风淳朴,怎么还能打起来,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林寒见李春叶也看过来,说道:“有几个女子来了想要报名,跟前来报名的男子吵了起来,吵的太厉害了,最后就打了起来。” 岳云忠“哎呀呀”的叫了几声,道:“怎么能跟女子动手呢,怎么能跟女子动手呢。” 李春叶来了兴趣,说道:“走,看看去。” 登记处已经打成了一片,好在大家还讲些武道,只动拳头,不动武器。叫好声一片,好一番热闹盛景。 一个穿着绸缎,装扮的还算端庄的女子,抱着大门旁边的顶梁柱,脚踩在下面的台阶上,伸着脖子往人群最中间看,高喊着:“踹他下盘,踹啊,让你用脚踹,哦,对了,就这么踹。” 岳云忠急匆匆的出来,见到那女子,一下子愣住,揉了揉眼睛,不确定的盯着温常悦看。 林寒见李春叶好奇,凑过来,小声说道:“那是岳大人的夫人温常悦,以端庄娴雅出名。” 李春叶忍不住的瞪大了眼睛,端庄娴雅?嗯?好个端庄娴雅! 岳云忠小跑到温常悦身边,指着她,“哎呀呀,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温常悦正看的起劲儿,突然被打断了,忍不住的回怼,道:“成你爹的体统。” 岳云忠忍不住的高声喝道:“温常悦!” 温常悦微愣,谁喊自己的名字?回头,便看到了被气的浑身颤抖的岳云忠,有些尴尬,连忙从台阶上跳下来。 岳云忠习惯性的伸手去扶。见温常悦站稳,根本就没有摔倒的意思,板着脸,收回胳膊。 温常悦一改刚才的粗俗,柔声道:“夫,夫君,你怎么在这里?” 岳云忠斥道:“言行粗鄙,口出污言,你,你怎会成为这个样子?” 人家小夫妻的事情,李春叶不好插手,便站在台阶上,看着打的乱七八糟的人群。 人群中有男有女,简直是难得一见的盛景。 林寒见李春叶兴致勃勃的样子,问道:“不阻止吗?” 李春叶道:“为什么要阻止,你没看见都没下死手啊。打呗,南地百姓,身上就得有些血性才好。” 温常悦正老老实实得听着自家夫君之乎者也的训斥,听到李春叶的话,循声望过去,眼睛一亮,将挡在自己面前的岳云忠推开,几步走到李春叶身边,忍不住的说道:“李将军说的极是。” 李春叶回头,朝着温常悦点点头,喊道:“岳夫人。”眼睛仍旧盯着打架的人群。 岳云忠走过来,朝着李春叶拱拱手,伸手去拉温常悦,斥道:“你在这里胡闹什么,赶紧回家去。”见温常悦不为所动,急的就要去拉温常悦,嘴里还喋喋不休。 温常悦正看到精彩处,不耐烦的斥道:“你闭嘴。” 温常悦往日里与岳云忠说话都是温温柔柔的,何曾这般过。岳云忠突然被温常悦如此对待,唬了一跳,一时不敢回嘴,只能老实站着。 闵峰早就见到李春叶来了,见打的差不多了,便命人将众人分开。 众人这才注意到李春叶一直站在台阶上看着大家,纷纷朝着李春叶行礼。 “坤衣侯!” “见过坤衣侯!” “坤衣侯,你得给我们评评理。” …… 李春叶指着打的最凶的那个女子,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动手?” 那个被李春叶指到的女子走到了最前面,身材有些健硕,朝着李春叶拱手行了个不标准的抱拳礼,说道:“回坤衣侯,小人姓古,叫古大,我打他们,是因为他们看不起女子。” 李春叶又指着那个被打的好像最惨的男子,问道:“你呢?” 那个被打的瘸了一条腿,面容清俊的年轻男子,拖着身子走到前面,说道:“回李将军,小人沈文,我没动手啊,我是拉架的。女子是需要男子保护的,怎么可以被打。” 第152章 人至察则无徒 李春叶笑道:“别人打你,为何不还手?” 沈文道:“大家皆是安茂郡人,当着安南郡的人打架,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去。” 闵峰斥道:“放肆。” 沈文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朝着李春叶跪下,说道:“李将军,李将军,小人不是那个意思,小人,小人……” 李春叶没有让沈文站起来,淡淡道:“无妨,有领地意识,不错,希望你在面对南腊贼人的时候也能记住这一点儿。” 沈文连忙说道:“沈文记住了,多谢李将军指教。” 林寒冷冷的盯着台阶下面跪着的沈文,此人已经在郡守府外徘徊了数日,还向府中下人打探李春叶的事情。 沈文刚才这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无非是想要引起李春叶的注意而已。李春叶是什么人,又怎么会看不出他的意图!都打成这样了 ,大家都灰头土脸的,衣衫凌乱,只有这个沈文,衣衫齐整,面容不见任何脏污,还做出一副儒雅风流姿态。此人是在见到李春叶出来之后才混入其中的,又故意护着女子,激惹男子对他动手。 李春叶自然看出了沈文的心思,并没有理会,对闵峰说道:“无论男女,将所有人名录登记上,家中情况也记录在册。登记之后,让回家等消息就是,是否录取,停征三日后点名入营。” 闵峰朝着李春叶拱手,应是。 在场的女子见女子也可以报名,皆是欢呼,高喊“坤衣侯英明。” 有男子表示不满。 “女子怎么能入军营?” “倒反天罡!” “牝鸡司晨!” “绝不与女子同伍!” “女子入营,我等便不报名了。” …… 沈文连忙斥道:“女子与男子有何不同?同样是娘生爹养的,男子能从军,女子便也能。” 有人不屑说道:“你个小白脸儿懂个屁。” 沈文见李春叶朝自己看过来,如同打了鸡血一般,道:“你倒是懂得多,还不是靠坤衣侯来救?若是没有坤衣侯,你们这些须眉男儿安有命在?” 那人怼道:“世上能有几个坤衣侯?你再看看野猪营,不都是男子?” …… 李春叶不再有理会众人,转身回去了。 林寒连忙跟了过去,说道:“那个沈文……” 李春叶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既然有人愿意做我的先锋军,便让他去做就是,不必理会他。” 林寒见李春叶不在乎沈文,放下心来。 李春叶的地位越来越高,权势愈加的隆盛,如沈文这般的男子会越来越多,甚至可能会明言自荐枕席。林寒担心权色迷人眼,李春叶真的会沉浸其中。林寒等人将自己一生的抱负都寄托在李春叶的身上,李春叶不能有丝毫的行差踏错。 闵峰看着场中的吵闹,也没有心思陪着,斥道:“不想报名的就滚,别在这里碍事。” 那些对女子报名不满的人还堆在登记桌子前,不肯让开。 闵峰挥挥手。有人上前,将那些人扯开,丢出了人群。 有些人还想闹,见野猪营竟然拔出了剑来,便老实了。 只有一个人,高声喊道:“野猪营又怎样,咱们是良民,他们不敢怎样的。”说着,还去撕扯野猪营。 野猪营的人可都是叛军出身,这些年身上的土匪习气被李春叶刻意保留了下来,怎么可能容得下有人在自己地盘上闹事 有野猪营的士兵直接将那人按在地上,拳打脚踢。 众人吓了一跳,纷纷让开。 时间太久远了,他们都忘记了野猪营是怎么来的了。野猪营最开始可是叛军,最开始的行事作风可是跟土匪无异的。面对正规军的时候他们比正规军还正规,面对土匪的时候他们比土匪更土匪,面对无赖,他们也能仗势欺人,比无赖更像无赖。收拾这么个闹事的,有什么难的。若不是因为,如今的野猪营要爱惜名声,闵峰便直接将这人砍了。 沈文觉得奇怪,他正发挥到尽兴的时候,怎么突然就又打起来了,再回头看向台阶,早就没有了李春叶的身影,害得他白白表演了这么久,浪费感情!不过,沈文也不着急走,而是留下来看热闹,万一一会儿李春叶再出来呢,他想继续给李春叶留下个深刻的好印象。 沈文对自己的长相一直很自负,自认为再加上自己外溢的才华,肯定能够吸引到李春叶的。想到自己即将成为坤衣侯的男人,沈文不由的下巴都扬了起来,他可得替坤衣侯看好了这群人,不能让这群人毁了坤衣侯的大事。 温常悦本想跟着李春叶进府的,但是被岳云忠拦住了,让她赶紧回家去。温常悦又想去报名女军的,没想到见到了这么一幕,便又凑了过去看热闹。 温常悦看着那人腰带打结的方法,忙要走过去,却是被拦住,温常悦说道:“我是岳云忠的夫人,我有话要对这位将军说。” 闵峰回头,见是温常悦,说道:“请岳夫人过来吧。” 温常悦走过来,对闵峰耳语了一番,还指着那个腰间的结。 闵峰看着那男子,问道:“你是岭阳郡的?” 那男子心中一慌,连忙说道:“胡,胡说,我就是安茂郡的。” 温常悦问道:“你安茂郡哪里的?” 那男子眼珠子慌乱的转动着,随口说道:“兰馨镇的。” 古大站出来,高声喝道:“胡说,我就是兰馨镇的,怎么没见过你?” 那男子更加慌张,辩解道:“镇子那么大,你怎么可能都见过?” 古大喝道:“放你爹的狗臭屁,我家是开棺材铺的,兰馨镇总共七百六十三人,我门儿清。” 那男子瘫软,说道:“我,我,我是新搬过去的,你不知道也是正常。” 闵峰抽出刀,放在那男子的脖颈处,厉声说道:“老子的耐心不多了。” 那男子连忙哭喊道:“小人岭阳郡的,是被我们郡守大人派来破坏征兵的。” 闵峰眼睛微眯,既然是来破坏的,便不可能只有一人,闵峰问道:“与你一起的有多少人?” “九,九人。” 那些一早便被安排混进人群的野猪营将士眼神中迸发出精光,在人群中扫视。 藏在人群中的其余人,连忙想要逃走。 不过片刻,剩余的八个人便都被从人群中揪了出来。 第153章 被阉割了的三纲五常 安茂郡的人听说这些人是岭阳郡派过来破坏安茂郡征兵的,纷纷气的想要上手。 其中最激动的便是这个沈文了,在他看来李春叶一定是对自己印象深刻了,用不了多久他便可以迎娶李春叶,李春叶手中的军队便是自己的。岭阳郡的人来破坏征兵便是与自己为敌。 沈文此时腿也不瘸了,也不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了,冲过来指着几个岭阳郡人破口大骂。 闵峰皱眉,问道:“这人谁啊。” 温常悦道:“刚才的那个沈文。” 闵峰看着沈文那副故作矜高的样子就觉得厌烦,不过,人家是为安茂郡出气的,自己不好动手,闵峰说道:“那个,沈,沈文,你先让开。” 沈文正骂的尽兴,他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会传到李春叶的耳朵了,他必须让李春叶知道他沈文是坚定的站在李春叶这边,支持李春叶的。 闵峰见沈文不听,仍旧指着岭阳郡的人骂,还拳打脚踢的,忍不住出手想要拉住沈文。 沈文抬手甩开闵峰,继续拳打脚踢。 闵峰此时也恼了,抬脚踹开沈文,骂道:“老子给你脸了。” 沈文没想到有人敢踹自己,恼羞成怒的道:“放肆,你知道我是谁吗?” 闵峰喝道:“老子管你是谁!” 沈文突然想起来了,自己还没有娶到李春叶,此时还不能得罪李春叶身边的人。连忙爬起来,说道:“我,我是安茂郡举子,是为安茂郡出气,这才有些失控了!” 闵峰没有理会沈文,挥手,让野猪营的人退下。 如今安茂郡刚险些陷落,城防军巡城,城防空虚,急需要将士护城。岭阳郡却是在此时破坏安茂郡的征兵,这不是要害死安茂郡百姓吗。 安茂郡百姓怎么可能饶得了他们。 沈文见闵峰面色不善,连忙躲到一旁,他今日是来引起李春叶注意的,还没能凑到李春叶身边,他可不能出事儿。 闵峰厉声说道:“南腊军贼心不死,此为战时,按照大康律法,蓄意破坏征兵者,斩。” 随后挥刀,几个人头落地。 众人皆是一惊,连忙后退,后又想到这几个人的身份,纷纷喝道:“当斩!” 沈文看着滚落到自己脚下的人头,吓的浑身颤抖,李春叶身边的人都这么可怕的嘛? 李春叶听到来人的禀告,果真如自己所料,征兵不会顺利,只是没想到,岳云忠的夫人竟是这般聪明,忍不住夸赞道:“岳大人,您夫人还真是个妙人啊。” 岳云忠有些尴尬,当初南腊军围城的时候,温常悦提着菜刀,一直跟在他旁边。原本他还在感动,这么个胆小柔弱的小女子,竟然能够为自己选择提刀,得是多大的勇气啊。现在再想起他对岳家说自家夫人温柔贤惠的时候,岳家人那些奇奇怪怪的神色,便心中明了了。原来,这些年,自家夫人一直在自己面前伪装。 回到府里,得知了自己夫人在厨房,岳云忠转身去了厨房。 此时的温常悦,一手抓着鸡脖子,将鸡按在案板上,另一只手举着菜刀,便砍了过去。血液喷射出来,也豪不在意。 岳云忠咳嗽一声,引起温常悦的注意。 温常悦见岳云忠进来,矫揉造作的惊叫一声,便扑到了岳云忠的怀里,柔柔弱弱的说道:“夫君,好吓人,我害怕。” 若不是亲眼见到了刚才的一幕,岳云忠还真的就同往常一般,信了温常悦。岳云忠没有像以前那样回抱住温常悦,而是淡淡的道:“温常悦,我刚才都看到了。” 温常悦暗恼,自己也太大意了,颇有些尴尬的说道:“夫,夫君,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岳云忠故作恼怒的问道:“那你为何在我面前演了这么久,还真是辛苦你了。” 温常悦无奈,道:“南地女子多粗俗,你是读书人,我若是不演戏,装着端庄娴雅,如何能够让你心甘情愿的娶我。不过现在你知道了也好,这些年我也演的挺累的。岳云忠,你若是敢休我,我便打死你。” 岳云忠见夫人凶狠的神色,连忙不敢再嚣张,道:“不敢不敢,夫人如今的样子,也挺好。” 温常悦对于岳云忠的态度很满意,说道:“我也想报名参军。” 岳云忠犹豫了一下,说道:“夫人,咱们安茂郡如今是军政分离,安茂军军权是李将军的,你若是参军了,我又是郡守,这,在李将军那里,我说不过去。” 温常悦满不在乎的说道:“那你就把这个郡守的位置让出来就是了。” 岳云忠一愣,不确定的问道:“不该是你为我放弃参军吗?更何况,你也不一定被录用啊。” 温常悦皱眉,问道:“我为什么要为了你放弃我想做的事情。” 岳云忠是男子,习惯了女子的付出,突然被夫人这么一问,也有些错愕,说道:“可是,我是男子,不可能为了你放弃自己的仕途啊。” 温常悦不悦了,道:“男子如何,女子又如何?你不愿意为我放弃你的仕途,又凭什么要求我为你放弃我的理想,只因为我是女子吗?” 岳云忠说道:“三纲五常,夫为妻纲,乃是大道。” 温常悦不满,斥道:“呸,狗屁的大道,谁家的大道是牺牲别人成就自己的?再者说了夫为妻纲,夫不正,妻可改嫁,这才是真正的纲常伦理。一个被阉割了的三纲五常,你还奉为圭臬,不怕哪一天自己也被阉割了啊。” 自诩学富五车的岳云忠,竟是被温常悦怼的哑口无言,又见温常悦言行粗鄙,完全没有了原来的温婉,气的指着温常悦,斥道:“成何体统,成何体统。”说着,拂袖离去。 温常悦也是气恼,饭也不做了,孩子也不管了,收拾了东西,便回了娘家。 温家如今是温家大嫂掌家,温家大嫂最看不惯温常悦在岳云忠面前伏小做低的样子,简直是丢尽了女子的颜面。 温大嫂子得知了温常悦回来的原因,没好气的说道:“可算是长脑子了,给门房说一声,岳云忠敢上门要人,给我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