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就有温度》 第1章 砍人了 看着钱江江的身体痛苦地缩成虾米状,血从他的胳膊上一股股往下流,巨大的疼痛让他那可憎的面目变得更狰狞,他杀猪般嚎叫着。刀在我手上,血水顺着刀尖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着。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砍人了,一阵恐惧袭卷而来,手开始颤抖起来,刀桄榔一下掉到了炕上。 婆婆披着穿了一半的上衣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借着玻璃窗透进的月光,她看到了她的儿子倒在血泊里,就底竭斯力地喊:“快来人!快来人啦!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赶紧来人啊!”转身指着我骂到:“你这个挨千刀的,你这个贱人,你怎么不死去呢?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隔壁大嫂二嫂她们都赶来了,看着愣愣站着的我,急急地问怎么回事。我瞬间全身哆嗦,感觉头上有个东往下压,再往下压,压得我快喘不过气来了,我本能地往屋外逃,可腿软软地,脚跟踩了棉花似的,我用全身力气踉踉跄跄跑到村头,冬日里的山村,死一样寂静,月亮挂在天空,发着惨淡的光,一阵寒风袭来,我浑身冷得直打哆嗦,踉跄的步伐再也迈不出去一步,就跌倒在了黄土路上。 突然远处传来脚步声,那脚步好像是朝着我的方向走来的,是不是来抓我的呢?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我躲到哪里去呢?看看四周,除了光秃秃的几棵大树,就是一台一台的梯田,再仔细看路旁的田地里有黑乎乎一堆东西,于是我颤抖着的身体拖着颤抖的心朝那堆东西爬去,地里全是割完玉米杆的玉米杆叉子,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用浑身最后一点力气爬到那堆东西跟前,原来是一堆玉米杆子立在地里 这是不是老天爷可怜我,给了我一个藏身之处呢? 我艰难地爬进去,先躲起来吧。结果脚步声没有了,村口有个十字路口,可能他们朝下面的路走去了吧。 手被玉米叉子划破了,血顺着指头缝往下流着,胳膊、腿、胸前及棉衣棉裤都被玉米秆叉划破了,棉衣棉裤里的棉花露出来了。 寒风吹着玉米秆叶沙沙作响,我在立成人字的苞米杆下,小心翼翼地躺了下来,透过苞米杆的缝隙看着天空,天空很蓝,银河系清晰可见,星星在广袤的天空中闪烁。 曾听老人说过,天上的星星是我们去世亲人的眼睛,他们在天上能看到我们的一举一动。 看着看着,我想起了爷爷,轻轻地唤了声“爷爷!”“爷爷!您在吗?您能看到我吗?爷爷!您能抱抱我吗?您会帮助您孤苦伶仃且砍了人的孙女吗?爷爷,您看到我做的这一切会生气吗?爷爷,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要不你带我走吧!我不想待在这冷酷无情的人间了,请您带我去天上好吗?爷爷,您听到我说的话了吗?”夜空依然灿烂,夜依旧死一般寂静,月亮仍然发着惨淡的光。这惨淡的月光就如我这惨淡的人生。 第2章 被遗弃 我出生时妈妈就死了,妈妈是生我难产死的,奶奶说我不吉利,是个扫把星,妈妈是被我克死的,因为妈妈生我时已经生过两个孩子了,如果留着我,将来还不知道会克死谁呢,于是想办法将我送人,可是打听了周围好多个村子,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一个丫头片子注定是送不出去的。 我没有奶吃,饿得哇哇大哭,奶奶一生气,就让爸爸将我扔掉,爸爸就把我扔到山路边一个下暴雨时流水冲出的窟窿里。 爷爷从地里挖洋芋回来路过,听到窟窿里好像有个小孩微弱的哭声,爷爷拄着铁锹下去一看,是个被秋风冻得脸色发紫的小孩,爷爷跳下去脱下他打满补丁的外衣将我包好,抱上来放在他装洋芋的箩筐里将我担了回来。 奶奶一看我又被爷爷担回来了,心里很气,但是不敢说话。当爷爷知道我是她的孙女,而且是被自己的儿子亲自扔了的时候,大声叫骂,骂儿子是在造孽,并立下规矩,以后谁再敢动扔我的念头,他会打断谁的腿。 就这样我就躺在爷爷的怀里,喝着爷爷每天在火盆上用他煮罐罐茶的杠子为我煮面糊糊喝,一天一天地长大了。 奶奶及两个婶子都很生气,爷爷这么多年对他的几个男孙子都没抱过的,可对个赔钱的丫头片子、扫把星这么上心。 后来分家了,两个伯伯带婶子及堂哥堂姐们单独过了,我和两个哥哥、爸爸及爷爷奶奶在一起生活,奶奶一如既往的不喜欢我,经常骂我是炫饭的赔钱货,对两个哥哥我娃我娃地叫着可亲了,即使哥哥们犯错,奶奶从来不打骂他们,以至于哥哥也跟着奶奶觉得我是害死妈妈的扫把星,赔钱货,经常乘爷爷不在家就偷偷打骂我。 我从小学就会讨好别人,三四岁开始就能帮着奶奶干活,还没有灶台高的时候就踩着小板凳给全家人烧汤,做简单的饭菜,爷爷有时给我几颗糖,我赶紧悄悄塞给两哥哥,好让他们别那么讨厌我。 记得在我六岁那年,看着每天饿得转圈圈的两哥哥,想给哥哥们吃顿饱饭,就偷偷跑到窑里,将奶奶藏在破布下的一个瓦罐端出来,学着奶奶的模样,将罐子里的白面舀出来,放在案板上,从水桶里舀了水开始和面,结果水倒多了,就又到罐子里舀面,结果面多了,这么来来回回折腾到最后,一罐子面被我舀完了,面还没和好。 正当我绝望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大哥进来了,他一看就跑去叫奶奶了,奶奶风风火火,骂骂咧咧地进来不由分说地在院里找到绳子,在绳子一头打了死结,用绳子死结一头抽打我,大哥在一旁说谁让你害人的,奶奶越打越气,直到她打不动为止,上气不接下气地咒骂了几句就坐在院子的板凳上休息去了,大哥给奶奶捶着背,说什么我听不见了。 我坐在地上,本来比同龄人长得瘦弱矮小的我,被这样连打带吓后,站不起来了。 大哥二哥看到爷爷一进家门就给爷爷告状,说我把家里仅有的白面全部倒到案板上霍霍了。 爷爷什么都没说,他把我抱到炕上,给我脱了衣服,用火盆煮了热毛巾给我敷了伤口,我看到爷爷流泪了,那时的爷爷身体已经不怎么好了,经常咳嗽,一咳咳好久停不下来,喘得也厉害。 我躺在炕上,看着爷爷花白的胡须一动一动地,爷爷的头发也白了,脸上爬满皱纹,长期的劳作加上长期的风吹日晒,爷爷的皮肤很黑很粗糙,脸上还有高原红,爷爷花白的眉毛很长,眼睛也不像以前那样大而有神了,变得混浊了,我的爷爷老了,我的眼睛模糊了。 第3章 爷爷死了 自爷爷身体不好后,人也不像以前那样威严了,奶奶也不像从前那样怕他了,有时还敢和爷爷顶嘴。 奶奶比爷爷小七八岁,奶奶是裹过小脚又放了的女人,她干事雷厉风行,说话大嗓门,常年裹着头巾,穿着打满补丁的大襟衣服,裤脚永远拿布条扎着,奶奶持家干活一把好手,就是欢男娃,不喜欢女娃,更不喜欢我。 在爷爷的照顾下,我好起来了,被绳子抽开的伤口也长好了,两个哥哥要读书,我每天要给驴和羊割草,要去地里帮着爸爸干农活,爸爸不讨厌我也不喜欢我,除了帮他干活外,我的出现在他眼里是可有可无的,也许是他每看到我就会想起我死去的妈妈就要伤心的缘故吧。 七岁那年,爷爷:“如今社会变了,现在的女娃也需要读书认字了,我想让灵灵也去上学去,识上几个字,起码就就不会睁眼瞎了。” 奶奶:“一个丫头片子读书干什么?吧做针活学好,家里家外的活干好就行,迟早要嫁人的”。 爸爸:“占元和占春都去上学了,您身体也不好,地里的活我一人哪能赶过来?再说,村里女娃读书的毕竟是少数嘛。” 大哥二哥“灵灵去读书了,那驴和羊的草谁割呢?学校里就没几个女娃。” 爷爷吧嗒吧嗒地狠狠抽了几口着他的旱烟,紧接着连连咳嗽起来。 于是我接着割我的草,喂我的驴和羊,干我的农活。 一年后爷爷就不能起床了,他的脸色发青,嘴唇发紫,赤脚医生说爷爷患的是哮喘,估计是熬不过冬天了。 爷爷要死了?和妈妈那样吗?爷爷死了后是不是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呢?我非常害怕,赶紧跪在地上磕头:“老天爷!求求您,让我爷爷活着吧,我爷爷是好人,您怎么能让好人死呢?实在不行让我死了换爷爷活着吧?” 我尽心尽力地照顾着爷爷,每天给爷爷端水喂饭,倒屎倒尿,还给爷爷讲自己每天看到的趣事,有时编故事讲给爷爷听,就这样爷爷安然地度过了冬天。我特别特别感谢老天爷,觉得是他显灵了,才让爷爷继续活着的。 转眼到了第二年的农历六月份,有一天我给驴割草回来,到上房里去看爷爷,看到爷爷的脸憋的乌青乌青的,貌似气喘不出来,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有话要对我讲,可说不出来了,我赶紧拍他的背,他伸手狠狠地抓住我的胳膊,嗓子呼噜了一下,手就掉下去了,人就软软的了。 我大声哭喊着叫着:“爷爷!爷爷!爷爷……”,奶奶听到我的哭声,从后院里跑出来,奶奶:“说哭有啥用,还不快去喊你伯伯他们去!”于是我去喊了伯伯他们来,家里聚了很多人,七手八脚地在给爷爷穿寿衣,他们都说爷爷死了。 我的天顿时塌了,这个世界再没有疼我的人了,天旋地转,我昏过去了。 等我醒来,第二天了,上房里有女的在哭,哭得跟唱秦腔似的好听,我知道应该是我的两个婶子,爷爷没有女儿,只有三个儿子。 院子乱哄哄地全是人,我躺在厨房炕上,看着屋顶,椽一根一根地横在房顶上,我好像看到爷爷在房顶上玩呢,他开心地从一根椽上跳到另外一个椽上。我对灶台旁帮忙做饭的邻居婶子说,你看我爷爷在房顶上呢!婶子被吓得赶紧去找奶奶:“你家孙女可吓人了,说他爷爷在房顶上呢,我可一个人不敢在厨房待了。”奶奶进来看到我瞪着眼睛看着房顶,骂到:“你这该死的,还不赶紧起来帮忙干活,躺在这里装疯卖傻。”说着一把将我从炕上拽了起来,刚一下炕,我就跌倒在地上了,奶奶又骂到:“留着你有什么用,三天两头生病,赶紧死炕上躺着去,我倒了八辈子霉,不但要伺候老的,伺候小的,还要伺候你这个炫饭的祸根……”邻居婶子说:“婶,你别骂了,其实这孩子挺懂事的,也挺可怜的,平时爷爷疼,这爷爷死了,她肯定是难过的,你别再别这么骂了,这不已经快长大了嘛,你家还有两个光头呢(两男娃),起码这女娃能给你家换一个孙媳妇不是?”“等她长不大我就被累死了。”果然被奶奶给说中了,两年后奶奶也去世了,不过自那后,奶奶骂我少多了。 三天后的早上爷爷被装进棺材,要抬到离我家不远的一块地里下葬。 那天下着雨,抬棺材的人怕脚下的黄泥土打滑,就用了双倍的人抬爷爷的棺材,爷爷的棺材被人抬着一晃一晃往前走着,风刮着、雨下着,是不是连老天爷都看到爷爷去世也伤心落泪了呢?到了地里,他们将爷爷的棺材用绳子绑住吊着,四角站四队人,每队人抓着一根绳子,将爷爷的棺材慢慢放进事先挖好的墓穴里,完了填上土堆出一个大土包。 大家给爷爷烧了纸钱,烧了纸做的童男童女,还烧了纸做的桌子椅子等等,烧完后大队人马都回去了。 我想留下来陪陪爷爷,他一个人躺在这湿乎乎的泥土下是不是太冷了、太孤单了呢?我小心翼翼地躺下,靠紧爷爷的坟堆,尽量地靠爷爷近些,想给爷爷说说话,可是哽咽得什么都说不出来。我望着天空,雨水一滴一滴地落在我的脸上,身上。 我看着天上的云彩,上面一层是白的,下面一层是黑的,他们奔跑着,听说好人死了都去了天堂,那我爷爷一定是在天上的。 我想,我爷爷是不是在云彩上,他是不是站在云端看着我呢,如果那样的话他为什么不带上我一起去云端呢? 我感觉我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轻,我飞起来了,到了云端,看到好多好多的小孩,他们长得白白胖胖地,又可爱又好看,他们叫我一起飞,于是我跟着他们一起又蹦又跳又飞的,我问他们看到我爷爷没有,他们说爷爷还没有来到天上,刚去世的人需要和亲人道别,百天后才能上去,于是我很失落地说,我得找我爷爷去。 我感到有人拍我的脸,叫我的名字,我睁开一看是同村的德轩叔,德轩叔是打算去地里干活的,路过我家地看到我爷爷的坟旁躺着个人,过来一看,他看到我满脸通红,一摸我额头,烫手,就知道我是发高烧了。 德轩叔把我扶到家,家里忙着招待帮忙的的同村人及亲戚吃饭,根本没有人发现我不在。 我又躺在厨房的炕上,奶奶出奇地让人叫了赤脚医生,给我打了吊针,几天后我好一些了,活照样干着,但是不再开口说话,村里人相传说我被我爷爷险些叫走了,是德轩叔发现及时,给救回来了,人回来了,魂没回来,所以不说话了。 第4章 后妈驾到 奶奶去世了,大哥辍学外出打工了,爸爸经人介绍终于找到一个愿意嫁给他的女人,据说那女人的条件是她自己的俩孩子继续上学,我两个哥哥娶媳妇的彩礼她不管,爸爸爽快地答应了。 后妈来的那天,大伯、大婶、二伯二婶及堂哥堂姐,还有村里的一些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来到我家,后妈带着大红色的头巾,穿着大红花棉袄,手里拎着一个包裹,带着一个比我稍大一点的男孩和我差不多的一个女孩,那俩孩子站在他妈妈后面,怯怯地看着大家。爸爸一改以前沉默寡言、唯奶奶命是从的模样,伸手就接了后妈的包裹,并且将那男孩和女孩拉到他身旁,从衣兜里掏出几个糖递给他们,那两孩看到糖,立马露出喜欢的样子,男孩把糖装进了自己的口袋,女孩拿出一颗糖剥了放进自己的嘴里,我跟着她的动作美美的咽了一口口水,我吃糖还是爷爷在世的时候,那味道仿佛突然间在我的唇齿间回荡。 爸爸指着后妈给我说:“灵灵,叫妈!”我想,我的妈妈应该不是这样的,我曾一万次地想象过自己妈妈的样子,我觉得我的妈妈一定很漂亮,当然这个妈妈也漂亮,可我的妈妈跟这个妈妈的漂亮应该不一样,我的妈妈一定有密密的头发,宽宽的额头,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小而性感的嘴巴,还有白白细细的皮肤,她慈眉善眼,宽厚仁慈,我的妈妈一定很爱很爱我。 我看着第一次面对着我露出笑脸的爸爸,再看看后妈,弱弱地叫了声“妈!”后妈眉开色舞地答应说“唉”…… 紧接着她伸手拉住了我的手,把我手放在她的手上说:“我亲亲的宝贝啊!你看你瘦的,你看你这手,粗糙得哪像小孩子的手啊!没妈的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说着还掉出了几滴眼泪来。 我顿时感前所未有的温暖,心都融化了,老天真的是有眼,让我有了妈妈,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待这个妈妈。 再仔细观察一下,发现这位妈妈长得还挺漂亮,虽然在农村经历了风吹日晒,可她的皮肤不像其他村妇那么黑,那么粗糙,人长得小鼻子小眼睛小嘴巴还挺秀气,身材也不错,不像我们这里的大多数女人那样,身材走样地一个个像桶似的。 爸爸宠溺地指着他身边的男孩给我说:“这是墩墩,今年十二岁,你叫哥哥。”再指着女孩:“这是婷婷,今年九岁,你叫妹妹”。我乖乖地分别叫了哥哥和妹妹。 爸爸给在场的所有人都发了喜糖,不知道是我刚才表现好的缘故还是爸爸太高兴见者有份的缘故,爸爸给了我他人生中给我的第一次两颗糖,也是最后一次两颗糖。 就这样,二哥、墩墩哥、婷婷妹、爸爸、后妈还有我六口人生活在了一起。 家里人多了,也热闹了,爸爸和后妈住进了上房,墩墩哥住进了大哥的屋子,婷婷妹住进了原来大伯家住的西房,二哥还住他的屋子,我还是住在厨房里,一半用来做饭,一半盘了炕睡人。 自后妈一家来到我家后,二哥对我好了很多,不再那么明显地嫌弃我了,有空了还帮我干干农活。 没过几天,我正在给猪喂食,后妈来到我身边:“我的宝贝灵儿,你今年是不是十岁了?” 我:“整十岁” “你看你墩墩哥和婷婷妹一直在上学,他们得到学校接着上,你以前没有上,现在年龄大了,从一年级读起你年龄大,别的同学会笑话,所以你不会去上学吧?” 我赶紧摇摇头:“我不去读书的,我去读书了,家里的驴、羊没人给割草了,爸爸干活也没人帮忙了。” 后妈开心地:“我就说嘛,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我如果不问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私心,只让自己亲生的孩子去上学,不让你去呢。” 我赶紧说“不是的妈,以前是奶奶和爸爸不让我去,现在是我自己不去的”。 后妈开心地哼着小曲走了。 几天后,敦敦和婷婷转到我们附近的学校上学去了,家里就剩下我和爸爸、后妈三人干活。因吃饭的人多了,家里的粮食根本不够吃,后妈说读书是脑力劳动,敦敦和婷婷得吃饱才能读进去书,于是我过上了半饥半饱的日子,加之繁重的体力劳动,让我一米五的个头再没有长过一厘米,不过爸爸像换了个人似的,人也精神了,话也多了,干活的力气也大了。 我依然喂我的驴、羊和猪,依然给全家人做饭、洗衣,依然帮着爸爸在地里干活,偶尔会对着对面半山腰村庄里学校传出的朗朗读书声、笑声和上下课打铃声音发会呆,学生是多么圣神的一个称呼,学校生活是我一生可望而不可及的梦。 大哥在外打工,因没什么技术,只能在工地上出苦力,还经常被包工头欺骗,拖欠工资,经常要不来工钱,一年到头也赚不到几个钱,墩墩哥马上要小升初了,要和二哥一起去住校读书了,家里的花销越来越大。后妈天天不高兴,动不动给爸爸甩脸子,还拿我出气。她指使我干活,要用遵从她的方式方法干,如果我的干活方式和她说的稍微有偏差,就会说:“有娘养没娘教的东西,看你笨的,干个活看着能把人急死,你看你一天都干些什么活,还有那么多活等着要干,你难道不急吗?” 她骂人的时候,眉毛竖起,嘴向一边一歪,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很恐怖的。 她越骂我越怕,一怕就更听不懂她的要求,听不懂她的要求,她会骂得更凶,就这样恶性循环着,最后发展到我看到她就害怕,本来干得好好的事,她一来,我就不会干了。 有一次下雨,地很湿,不能进地里给猪割草,就在荒滩上寻着割了些,结果回来晚了,错过了做午饭的时间,后妈就给睡觉的父亲告状,说我打着给猪割草的旗号玩去了,婷婷妹妹午饭没来得及吃就去上学了。 父亲从炕上跳起来,拿起扫炕的刷子,一把抓住我准备打,不知为什么他又放下没打,让我到后院的一棵杏树下站着去。 雨下着,绿油油杏树叶在雨水的拍打下翻转着,微微泛黄的杏子散着诱人的香味,周围除了雨的沙沙声,一片寂静。 我想我是孤儿吗?不对,我有亲人,可是他们是我的亲人吗?为什么不快快长大呢?可是我长大了要干什么呢?像堂姐那样长大了就要嫁人,要到一个陌生的人家去生活吗?他们会对我好吗? 等我长大了,我要在这棵杏树下盖一座属于自己的房子,像城堡那样的房子,我将圆圆的屋顶涂成红色,四周的墙刷成白色,一圈设计出大大的屋檐,下雨天我可以坐在屋檐下赏雨,不会像现在这样,被雨淋得这么狼狈。我要将屋子里面装饰得漂漂亮亮的。我还要做个壁炉,生上火,可以取暖还可以做饭。我要养一条狗和一只猫,我要和他们天天说话,它们一定会陪着我,不像现在的我如此的孤独、无助…… 第5章 说媒 转眼大哥到了娶媳妇的年纪,可我家一贫如洗,再加上复杂的家庭关系,附近没有人家愿意将女儿许配到我家,后来一起打工的一个女孩喜欢上了憨厚老实的大哥,据说那姑娘知道我家的情况后还是依旧要跟着大哥,大哥很感动,大哥的理想是打工供二哥读书,二哥学习成绩非常优秀,用老师的话说是块读书的料,大哥的女朋友也愿意一起供我二哥读书。大伙听了都说大哥烧了高香了,能遇到一位善良好姑娘。 可父亲愁得每天唉声叹气,自言自语:“人家女孩愿意,可女孩的父母未必愿意,女孩父母肯定是要彩礼的,可就凭咱家这情况,三个上学的孩子,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啊!唉……”。 正当父亲一筹莫展时,以做媒为生的本村人李老二来了:“你家不是有灵灵嘛,将灵灵寻个人家,要些彩礼,用彩礼钱给你家老大修套院子,把儿媳妇一娶不就行了,我听说对面山顶高崖村有这么个人家,这家生了五个孩子,三男娃,两女娃,不过大的两男娃都结婚分家单过了,两女娃也出嫁了,现在就剩老俩口和最的男娃了,老汉是高崖村支书,家里条件非常好,就是家里剩下的男娃是最小的,被惯得顽皮了一些,不过男人嘛,一结了婚,有了责任,就好了,那男娃今年22岁,应该大你家灵灵……” 爸爸直接打断媒人的话:“太好了,他二大,你真是我的活菩萨啊!给占元娶媳妇的事情真是把我愁死了,我看这合适着的。”媒人面露难色说:“就看人家嫌不嫌你家灵灵年龄小、身体单薄了。”爸爸赶紧知趣地将一盒纸烟和10元钱递给媒人:“娃他二大,那就麻烦你跑一趟吧,没有你说不成的媒,这钱是给你喝茶的。” 媒人李老二在爸爸再三感谢下高兴地走了。 三天后李老二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赶紧给我口水喝,为你家这事,跑得我嗓子快冒烟了,我跑了好几趟,好说歹说人家才同意了,现在就问你家哪天有时间,去他家看看家况,顺便让人家看看咱灵灵,可以的话咱就把这门亲事给定了。” 父亲像敬祖先一样将李老二让到上房炕上,点起爷爷留下的火盆给李老二煮茶喝,后妈也少有的做了顿长面饭,李老二吃饱喝足后摸着嘴巴说:“那咱就后天去,你和嫂子商量一下看谁带着灵灵去合适。” 爸爸和后妈商量后,爸爸:“你带着灵灵和李老二去吧。” 后妈“我这后妈难做,以后过得好还好,过不好我可不就成罪人了,村里人的唾沫星子可不把我淹死?把大嫂或我二嫂叫上,陪着我们去。”因大婶身体不舒服,二婶愿意同往。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后妈就让我洗头,梳辫子,在我仅有的衣服中找来找去,没有找到一件能穿着出去的,于是后妈慷慨地将她的一件枣红色的条绒外套和一条黑色的涤纶裤子给我穿上,衣服有些大,上衣就凑合着穿着了,裤脚被折了一大截缝住穿上了,后妈还慷慨地让我在她的大立柜前照了照镜子。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色苍白,瘦小的身躯被大大的衣服裹着,这模样貌似在哪里见过?对!爷爷出殡时堂哥举着的那个童女,就是我这副样子。 深秋的早晨,天气有些冷,虽然太阳的大圆脸很红,可是感觉不到她的温度,走在落叶上,脚下沙沙作响,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远门,加之这两天大家对我很友好,所以有些开心,有些兴奋。 要到对面的山上去,从我们这边就一直要下山,路上有霜,脚下容易打滑,她们三人搀扶着走,怕摔倒。我长期割草,什么样的崖都爬过,再说心情不错,所以走得很快。这时李老二笑着说:“灵灵,你是不是想急着去看未来的女婿呢?娃,我给你说,你二大我不会骗你的,那家人好着的,家庭条件好,人也好,将来你嫁去了不会让你缺衣少吃的,你肯定是掉福窝里咯。”后妈和二婶都开心地笑了。 我似懂非懂地听着他的话,隐隐感觉有些难为情,有些害臊,于是放慢了脚步,跟在了他们后面。 经过一个半小时的跋涉,我们终于到了高崖村,名副其实的高崖村,村子在一个高高的陡坡上,没有大路,都是羊肠小道,陡得跟立着似的。因他家住在村子的最高处,所以进村了还得走上一段路程,路两旁站了好多老人、孩子和妇女,她们一个个探头探脑,窃窃私语,感觉怪怪的,还有几个小孩自告奋勇地给我们带路。 终于来到了他家门前,二婶和后妈的表情顿时亮了,好大一栋乡村别墅,首先看到的是门前的两亩地,地里种的全是果树,果树下铺着薄膜,套种着各种蔬菜,蔬菜杆已经干枯,直愣愣地立在地里。从没有掉完的果树叶子判断,应该有苹果树、梨树、杏子树和桃树等。 这时,高大的门里走出来了几个人,对我们像对皇上似的谦卑尊重,前呼后拥地将我们迎了进去。 院子很大,四合院的模样,院子的四周都盖满了房子,青砖青瓦,很是气派。上房的屋檐下放着一辆二八自行车,我们被迎到了上房里,上房的正中间挂着中堂,中堂上有老人的黑白照片,中堂下方放着桌子,桌子上摆着石英钟,收音机,还有香炉,桌子的左边是炕,炕上铺着粉色印着红色大花的床单,床单上放了方桌,方桌上摆着油炸果子,糖,苹果、梨等,桌子的右边有个金黄色的大立柜,大立柜上放着一台黑白电视机,桌子前面摆放着一排木质的沙发,沙发和桌子中间架着炉子,炉子里有火,房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炉火暖暖的。 女主人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包着黑头巾,皮肤白皙,身材高挑,挺挺的,不是看到她裹了又放过的小脚,你不会想到她已经是位老人。男主人个子不高,黑黑的皮肤,长得特别瓷实,像练过武术似的。 女主人忙着招呼二婶、后妈和我上炕吃东西,好像她几百年前就认识我们似的,男主人也热情地招呼李老二上炕抽烟喝茶。地下站满了人,有的是帮忙的,有的是来看热闹的,小孩们指着坐在炕沿上的我咯咯笑着,窃窃私语地说:“看这个就是钱江江媳妇,呵呵!好看”。 一会功夫,开饭了,先端上来八碟子凉菜,有凉拌的花生、黄豆、黄瓜,还有自家腌的各种咸菜,接着端来了热腾腾的长面,大家吃着,聊着。我连着吃了三碗长面,直到肚子鼓鼓得了为止,这才想起前一天晚上后妈对我的交代“明天去人家家里,人家肯定会做好吃的,你象征地吃一些就行,千万别逮住吃个没玩没了,那样人家会笑话咱的。”哎!我早忘记了后妈的交代,我的胃出卖了我。 吃完饭后大家退去了,留下我们去的四人和男主人、女主人,还有个男的,我才知道原来是给这个男的说媳妇。 他看上去比22岁大的样子,像大病初愈,面色发黄,头发发黄,一说话一口长期吸烟导致的黄牙,不像别的年轻人那样有朝气,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女主人抓住我的手放在她的手上说:“你怎么看着这么小,你有15岁吗?”二婶赶紧说:“15岁刚过。”说实话,我就知道我是妈妈秋天生的,因为我的生日是妈妈的忌日,所以我从来没有过过生日,也没人告诉我我的生日是那天,不过我应该是14岁,为何她们说我是15岁呢? 女主人说:“太单薄了,这干农活可得有力气啊!” 李老二说:“婶,你可别看这娃人瘦,干活可是一把好手,家里家外不是她……”他看看后妈,把话止住了。 男主人说:“没事,还小,还长不是?我看合适着的。” 女主人指着他的儿子说:“这是我最小的儿子钱江江,你看看他,再看看这个家,你满意不?”我看看后妈、二婶和李老二,他们示意让我点头,于是我点了点头。女主人开心地笑了,递给我20元钱,让我给自己买些东西,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后妈示意我收下,我就收下了。 后来我被一个女的叫了出去,到另外一间屋子,这间屋子也挤满了人,更热闹,经过介绍,我知道她们分别是钱江江的大姐、二姐、大嫂和二嫂,我分别和她们打了招呼。 大姐、二姐都长得像她们的妈妈,高高的个头,苗条的身材,皮肤白白细细的。她们说话的声音柔柔的,让人感觉很舒服,她们拉着我,问我这问我那,知道我没有亲妈妈,她们很同情我,她们还给我讲一些她们的事情,最后每人偷偷塞给我五元钱。我感觉到久违的温暖,是朋友的感觉吗? 据说我生辰八字和属相都不好,所以天生克人,村里的小朋友没有人敢和我玩,我从小没有朋友,今天被两个姐姐这么对待,我觉得她俩就是我的朋友。 后妈她们上房里的人后面说了什么,我不得而知,只是觉得大家都很开心。天快黑了,我们就往回赶,一路上后妈止不住的兴奋,二婶对我语重心长地说:“灵灵,你还小,不太懂,你看看这家人的人品和条件,在咱这里可算是杠杠的了,等你长大了嫁过去,你娃真的是掉进福窝了,谁说咱灵灵命苦,我看咱灵灵命好的很呢。” 后妈赶紧说:“咱是托了他二大的福了。”李老二开心地说:“都自家人嘛,娃过得好,咱都高兴不是?” 第6章 定亲 一会功夫,开饭了,先端上来八碟子凉菜,有凉拌的花生、黄豆、黄瓜,还有自家腌的各种咸菜,接着端来了热腾腾的长面,大家吃着,聊着。我连着吃了三碗长面,直到肚子鼓鼓得了为止,这才想起前一天晚上后妈对我的交代“明天去人家家里,人家肯定会做好吃的,你象征地吃一些就行,千万别逮住吃个没玩没了,那样人家会笑话咱的。”哎!我早忘记了后妈的交代,我的胃出卖了我。 吃完饭后大家退去了,留下我们去的四人和男主人、女主人,还有个男的,我才知道原来是给这个男的说媳妇。 他看上去比22岁大的样子,像大病初愈,面色发黄,头发发黄,一说话一口长期吸烟导致的黄牙,不像别的年轻人那样有朝气,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女主人抓住我的手放在她的手上说:“你怎么看着这么小,你有15岁吗?”二婶赶紧说:“15岁刚过。”说实话,我就知道我是妈妈秋天生的,因为我的生日是妈妈的忌日,所以我从来没有过过生日,也没人告诉我我的生日是哪天,不过我应该是14岁,为何她们说我是15岁呢? 女主人说:“太单薄了,这干农活可得有力气啊!” 李老二说:“婶,你可别看这娃人瘦,干活可是一把好手,家里家外不是她……”他看看后妈,把话止住了。 男主人说:“没事,还小,还长不是?我看合适着的。” 女主人指着他的儿子说:“这是我最小的儿子钱江江,你看看他,再看看这个家,你满意不?”我看看后妈、二婶和李老二,他们示意让我点头,于是我点了点头。女主人开心地笑了,递给我20元钱,让我给自己买些东西,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后妈示意我收下,我就收下了。 后来我被一个女的叫了出去,到另外一间屋子,这间屋子也挤满了人,更热闹,经过介绍,我知道她们分别是钱江江的大姐、二姐、大嫂和二嫂,我分别和她们打了招呼。 大姐、二姐都长得像她们的妈妈,高高的个头,苗条的身材,皮肤白白细细的。她们说话的声音柔柔的,让人感觉很舒服,她们拉着我,问我这问我那,知道我没有亲妈妈,她们很同情我,她们还给我讲一些她们的事情,最后每人偷偷塞给我五元钱。我感觉到久违的温暖,是朋友的感觉吗? 据说我生辰八字和属相都不好,所以天生克人,村里的小朋友没有人敢和我玩,我从小没有朋友,今天被两个姐姐这么对待,我觉得她俩就是我的朋友。 后妈她们上房里的人后面说了什么,我不得而知,只是觉得大家都很开心。天快黑了,我们就往回赶,一路上后妈止不住的兴奋,二婶对我语重心长地说:“灵灵,你还小,不太懂,你看看这家人的人品和条件,在咱这里可算是杠杠的了,等你长大了嫁过去,你娃真的是掉进福窝了,谁说咱灵灵命苦,我看咱灵灵命好的很呢。” 后妈赶紧说:“咱是托了他二大的福了。”李老二开心地说:“都自家人嘛,娃过得好,咱都高兴不是?” 过了几天,钱江江来我家了,还是我第一次见他时的模样,只是换了一套不一样颜色的衣服,他说他爸吩咐让带上我一起到镇子上买衣服去,于是我和后妈一起跟着钱江江到了镇子上,这是我人生第一次赶集,看啥都新鲜,看啥都好看,这里有我从来没见过的衣服和布料,还有我从来没吃过的好吃的,街摊上摆着烤馍、凉皮、凉粉、牛肉面…… 我开心地看着、逛着,不知道他俩在商量着什么,过了一会,我就看到后妈大包小包地提了好多东西。他们喊我过去试衣服,我感觉怪怪的,好别扭,不想试,结果后妈把脸一板,我知道她生气了,如果她生气我和爸爸就没有好日子过了,于是我过去试穿了几件,照着后妈的意见和标准给我买了两套新衣服。 钱江江还请我们吃了牛肉面,我特别想吃烤馍,于是花了一角钱给自己买了一个烤馍吃了,钱江江把所有买的东西全部拿到他家去了,说定亲的当天再一起拿到我家。后妈开心地一路哼着小曲和我回了自己的家,。 回到家,后妈给爸爸说,婷婷妹妹上初中住校,墩墩哥和二哥都上高中都在住校,家里花销这么大,说我还不懂事,今天在镇子上拿着钱乱花,还买什么烤馍吃,结果,我所有的钱都被爸爸收走了。 几日后,家里开始忙碌起来了,说是要给我定亲了,上房炕上的东西全部被拆洗了,房间里和院子里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大哥回来了,大伯全家、二伯全家及本家亲戚都来了,后妈让我穿上她送我的那套条绒上衣和涤纶裤子的衣服。 大家炒菜的炒菜,擀面的擀面,场面很是热闹,后妈特意交代,今天我不用干活,乖乖待着就好。 客人来了,一共六人,钱江江,钱江江的爸爸,还有李老二,剩下的三位全是长者,我不认得。 他们在上房里吃呀、喝呀,说呀、笑呀,好一个快乐的日子,大哥和钱江江聊得好像很投机,钱江江头发梳得光溜溜地,穿了一套新衣服,衣服好像挂在他身上一样,空荡荡地,他太瘦了,衣服没有被撑起来,面色还是那副大病初愈的样子。 傍晚时,大家在开心中送走了客人,亲戚们帮忙查看钱江江家带来的礼物,除了给我送来两套衣服外,还给大哥、二哥、墩墩哥、婷婷妹、爸爸和后妈每人一套衣服,据说还有很多现金,不过现金是喝酒前已经交给爸爸了的。 亲戚们都投来了羡慕的目光,这时大哥说了句:“这个钱江江不会有什么病吧?怎么面色和正常人不一样?”后妈说:“老大,咱可不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这好好的日子,怎么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呢?”爸爸厉色呵斥大哥:“看把你出去打了几天工日能得,你说钱江江哪里不对了?”大哥不再说话,亲戚们借机都散了。 第7章 大嫂进门 父亲变了,变得阔绰起来了,也不再在外人面前唯唯诺诺的了,父亲给墩墩哥买了一辆飞鸽牌自行车,因二哥和墩墩哥在一个学校上学,所以他俩周六晚上一起骑着自行车回来,周天晚上一起骑着自行车回学校,婷婷妹背上了新书包,有了新的铅笔盒,穿得也洋气了。 我家也买了黑白电视机,每天晚上放到院子里,全村老老少少都来看电视,后妈把自己打扮得跟交际花似的,忙前忙后的给来看电视的老老少少端茶倒水,对我和大哥一口一个宝贝地叫着,生怕别人看出她这个后妈不好似的。 大哥也不再外出打工了,父亲将原来我家院子里二伯家曾住过的房间的墙叫人粉刷成了白色,糊了顶棚,买了炕柜和大立柜,说是给大哥当婚房用。 我家的人缘也好起来了,村里的男男女女有事没事都喜欢往我家跑,正值冬天,大伙也闲,男的聚在一起抽着旱烟,拉着家常,女的拿着手工活,坐在我烧热的上房炕上,拉鞋底的,做鞋垫的,东家长西家短地是非着,就连以前很少来我家的大婶二婶也动不动来报到了。 对了,忘记说我家上房里还装上炉子,用煤将炉子烧得旺旺的。 我依旧做着全家的饭,喂着我的猪和羊,因大哥在家,驴有大哥照管了。不知道后妈是心情好还是家里每天来的人多,怕别人看到说她这个后妈不好?反正她不再盯着我干活,不再经常骂我了。爸爸也对我温和了许多,总之,我的日子好过一些了。 一日,家里开始忙了,说哥哥女朋友和她的家人们要来,爸爸让大哥将我喂了两年的大公鸡杀了,还买了肉,叫了村里最会做饭的王二媳妇给我们做饭,我理所当然的给王二媳妇在厨房打下手、帮忙了。 一会院子里热闹起来,通过厨房的窗户我看到大哥、后妈,还有爸爸他们一行人迎着三个人进来,一个是我们村上的李老二,另外一个是包着粉色头巾、穿着花棉袄的姑娘,姑娘旁边是个穿着深蓝色衣服、包着紫色头巾的妇女,他们被迎进了上房。 王二媳妇说:“我咋没看清楚你哥女朋友长啥样呢,不过好像个子挺高的。”我说:“我也觉得个子挺高的。” 我做了鸡汤臊子面,王二媳妇拌了八碟凉菜。这时大哥带着他的女朋友进来了,大哥给我们做介绍,他介绍女孩说:“这是我女朋友莹莹”,又介绍王二媳妇说:“这是王二哥家的二嫂,饭做得好,今天专门请来给咱们帮忙的”,再介绍我说:“我妹灵灵”。莹莹对王二媳妇说:“辛苦你了二嫂”,王二媳妇急忙说不辛苦不辛苦。接着她抓住我的手说:“灵灵,我听你大哥说起过你,你看你这手,怎么裂了这么多口子,还有冻疮,疼不疼啊?”我觉得她是一位姐姐,那种特温暖特温暖的姐姐,是我一直渴望的那种温暖。我说:“没事的姐,是我的皮肤不好,平时做饭、洗锅没擦干手就出屋子,被风吹的,到夏天就好了。”她说:“你怎么不买个凡士林搽搽呢?出屋子干活戴上手套啊!”她让大哥到上房里取来她的手套,非要送给我,不得已我收下了。 莹莹姐并不漂亮,除了长得人高马大以外,我没看出她和我们这里的女孩子有什么不一样,她的脸上还有很多雀斑,牙齿有点外突,但是我感觉她是天下最美的女孩,因为她很善良,心灵美。 后妈喊他们去上房准备吃饭。我和王二媳妇继续忙着,王二媳妇:“这个女孩感觉不错,你还小,要在娘家待几年才能出嫁,能遇到个好嫂子,是你娃的福分……” 吃过饭,莹莹姐带着一同来的女人来到了厨房,那女人大约四五十岁的模样,长得慈眉善眼,在农村劳作的缘故,皮肤粗黑,脸上布满了皱纹,不过看着很和善,莹莹姐介绍说她是她的妈妈,妇女说:“莹莹被我惯坏了,她一直在读书,家务做得少,结果书也没读成(没考上大学的意思),家务活也不会干,你以后多给她教教吧。”莹莹姐抱住妈妈,撒娇地说:“妈,你说什么呢?”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傻笑。王二媳妇说:“我这人直,有啥说啥,说得不对你别见怪哈,灵灵这娃是个苦娃,从小没妈妈,奶奶是个老封建,重男轻女思想特别严重,对这娃不好,这后妈……”她止住了说后妈,接着说“人常说,大嫂如娘,希望莹莹来了好好待这娃吧。”莹莹姐赶紧拉住我说:“我知道,我一定会好好待灵灵的。” 春节前,我喂的猪被宰了,羊也被杀了,因为大哥要结婚了,家里忙得一塌糊涂,二哥、墩墩哥、婷婷妹也放寒假回家了,不过后妈说学生假期里得学习,不管家里有什么事情,都不能耽搁学习的。 我将夏天晒的萝卜干挑好洗干净,将包包菜、大白菜、大葱、洋芋从地窖里一一搬出来,一切准备好后,王二媳妇和大婶、二审她们来蒸馒头,煮肉,厨房里人进进出出,热气腾腾。 院子里用塑料布搭起了帐篷,搬来了桌子、椅子,爷爷奶奶的遗像被放在了上房的桌子上,续上了香。 大哥新装修的房子的窗户、门上贴了剪纸和喜字,亲戚朋友全来了,村里人也全来了,当然钱江江也来了,据说他带了一大堆礼物,还上了份子钱。大哥带着钱江江及五六个人开着拖拉机去接大嫂了。我给王二媳妇说,我想看新娘子,所以她们特许我在新娘子进家门时可以出去看一会,于是我来到大门口,看到拖拉机机头上挂着大红布,车里坐了十几个人,莹莹姐和大哥坐在中间,莹莹姐穿着大红色棉衣棉裤,头顶着红头巾,脚穿着红棉鞋,拖拉机一到门口,放炮人赶紧点了炮,大哥背着莹莹姐到上房门口,亲戚们把红绸子绑在了大哥身上,然后大哥大嫂给爷爷奶奶的遗像磕了头,给爸爸后妈分也磕了头,完了大嫂被大哥背到他们的新房里去了。孩子们在屋子里喊着、叫着、闹着,说有多热闹就有多热闹。 院子里一桌一桌地吃着流水席,大嫂和大哥给大家一一敬酒,大家给他俩说着祝福的话,有些年轻人不知道对他俩说了什么,只见瞬间大嫂脸红了。 一直热闹到晚上,村里人散去,离得远的亲戚们住下了。 晚上听王二媳妇说第二天亲戚们要吃了新媳妇的试手面(擀的长面条)才能走。我想那么多亲戚,大嫂一个人怎么能擀得过来呢?于是我半夜偷偷爬起来赶在天亮前擀足了面条。 一大早有个亲戚估计是前一天晚上酒喝多了,还没醒吧?他非要大嫂当着他的面擀面条。于是大嫂来到厨房,我帮她舀了面粉,那亲戚不允许我再动,大嫂就开始和面,这时大哥进来了,他把我拉到一边,恶狠狠地瞪着我说:“要你是干啥的,你就不知道早些把面条擀好吗?”可能是我从小被大哥骂惯了,也可能是我不善言辞,我看着大哥,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8章一山难容二虎 大嫂性子耿直,干活力气大,人随和,很受大家欢迎。 后妈依旧,家里干活的人多了,她更可以东家出西家进的闲逛了,大嫂是个实诚人,对后妈一口一个妈地叫着,从娘家回来带来好吃的,要先给爸爸和后妈吃,后才能给大家分。 大嫂自嫁到我家,人也变白长胖了,看着漂亮了。 她经常和后妈去赶集,俩人买又是买头巾又是买新衣服的,还经常给婷婷买新衣服。 有一次,大家都在我家院子里看电视,大嫂突然从娘家回来了,刚走到家门口,就听到村里李大娘对后妈说:“村里人都羡慕你家好有福气呢,你家占元(大哥)给你家找了这么能干一媳妇,她婶,你这是享福的命,娃他小爸把你疼得,有灵灵这么乖而能干一个女儿,再来这么好的一个儿媳,你真是前辈子集福了的。”后娘说:“大嫂子,我哪有享福的命啊,你不知道,儿媳妇的好都是表面的,她能干什么,干活像鸡刨地似的,她干完还不够我跟在后面收拾的,让烧个炕,只把炕烧了,从来不扫地下,让给猪喂食,经常会拌多,这三九寒天的,猪吃不完就被冻到食槽里了,做个饭吧,一股刷锅水的味道,我命苦啊!迟早还得给修一套院子,这样住在一起迟早不是事对吧?不过她能吃是真的,一顿饭吃我们全家的量……” 大嫂在门外转了一圈才进来,回到她房间,越想越气,就找大哥理论:“你后妈今天给外人说我坏话让我听到了,我是干得不好,作为长辈的她可以当面教我,为何要给外人说我坏话?我们花她的钱了吗?这一直花的不是灵灵对象家给的彩礼吗?将来盖房子花她的钱吗?她怎么命苦了?”大哥安慰一番后大嫂的气才消了一些,从此,她对后妈没以前那么好了。 周六晚上,后妈让大嫂将婷婷的炕烧一下,大嫂烧完就忙别的事去了,婷婷回来发现炕不是很热,就给她妈说冷。后妈骂骂咧咧:“不想干就早说我来干,装什么好人,这么冷的天让我娃怎么睡?”大嫂听到了:“妈,你是在说我吗?我烧了没烧好,我忙没发现,你又没有七老八十,你觉得我干得不好,你可以自己干不是?再说婷婷这么大一女孩子了,为什么自己不能给自己烧炕呢?”婷婷背起她的书包“妈:我走,这个家容不下我了。”后妈听到她女儿这么说:“这不是容不下你了,是容不下我娘俩了,你等等,我去给你爸说一声,完了咱一起走。” 后妈娘儿俩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着,可怜楚楚样子完全可以感动鬼神。爸爸心疼地再三哄着后妈,安慰着婷婷。爸爸立马叫了大哥去:“老大,我给你说,家里应该有长幼尊卑吧?你妈是长辈,你媳妇是晚辈,这没错吧?做晚辈的顶撞长辈,像话吗?再说,你媳妇是我和你妈花了四百元娶来的,你打听打听,从古到今咱村里有花这么多钱娶儿媳妇的先例?我们娶她来是教训你妈的吗?你也得像个男人,该好好管管你老婆了,别哪天嚣张得上房揭瓦了。”没想到大哥回来当了传话筒。 当晚,大嫂回她娘家去了,大哥傻眼了,就一趟一趟往大嫂娘家跑,可是大嫂仍旧没有回来。大哥没有办法,给爸爸说:“我去丈母娘家,丈母娘不让我见莹莹,说让你去退彩礼去。”爸爸知道这事闹大了,就叫上我们本家德高望重的二爷一起去了大嫂家。 大嫂的母亲见了他们很是生气,对爸爸说:“这俩孩子结婚,考虑到你家的复杂关系,当初我们家是不同意的,你为了给你儿子娶媳妇,主动让媒人给了三百彩礼,如今你怎么拿这个说事,你怎么不说我家陪嫁的嫁妆也是你们村没有先例的呢?新社会了,我们做老人的对儿媳妇要转变观念,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和干法,不要非按我们的想法做,你看,我今天把彩礼给你家退了,省得我女儿在你家受窝囊气……” 二爷毕竟是族里的长辈,见过世面的人,又会说话,赶紧让爸爸给大哥丈母娘赔不是,立保证。二爷又给大嫂家说了好多好话。 于是大嫂又回来了,可是她和后妈不再说话,没多久爸爸叫人给大哥开始盖新房了。一年后我们就和大哥大嫂分家了,他们搬进了新家。 第9章 结婚 二哥考上大学了,敦敦没考上,在高中补习,婷婷没考上高中,不想待在农村,跟着她的同学外出打工去了。 我17岁了,可身份证上我已经19岁了,是不是爸爸忘记我是那年生生的了吧,办身份证时报错了。 钱江江爸爸来我家:“俩娃也不小了,特别我家江江,今年2岁了,灵灵也18岁了,咱就准备给两娃把婚结了。” 爸爸:“灵灵走了,我这家里拉不开栓了,不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迟早是要嫁人的,那就结吧!” 后妈使劲给爸爸使眼色,但这次爸爸出奇地没有理她。 钱江江爸爸:“咱农民人,冬天闲些,我看过日子,腊月二十六是个好日子,你们看行不行?” 爸爸:“能成。” 没过几天,钱江江说要带着我去集市上买结婚的东西去。爸爸:“你妈要忙着准备东西,今天你和自己和江江去,以后你就是大人了,事情得自己看着做了。” 钱江江推着自行车,我跟在他后面,走到村口没人处,他骑上车,让我坐在后面,我害怕,不敢坐,他将自行车停让我上去,我个子矮,够不着,住带着我到集市上买了两身新衣服,一套冬装,一套夏装,两条头巾,两双鞋,一双单鞋,一双棉鞋。 爸爸让后妈给我买了两个红脸盆,两个圆镜子,找人缝了两床新被子。 一大早,大嫂给我梳了辫子,扎了红花,开了脸,抹了雪花膏,穿上那天和钱江江赶集买的红棉袄和棉鞋。盖上红头巾,被钱江江用自行车推着,一群人簇拥着来到钱江江家门前(钱江江家村里到我家村里的路太窄,没法开拖拉机,)。锣鼓声、鞭炮声震耳欲聋。 下自行车后,钱江江家门前烧了一个火堆,有个大娘拉着我跨过火堆,我们进了院子,满院子是人,我被领到上房,磕了头,就领到自己的婚房里。钱江江将我的红头巾揭下来了,钱江江的大姐二姐给我端来了荷包蛋,让我赶紧吃了,我就吃了。 紧接着为客人们敬酒,人特别多,从早上约十点,一直忙到天黑。客人散去,一群人聚在婚房里闹腾。 他们把海棠果绑在细线上吊起来,让我和钱江江同时吃,如果我不配合,他们就打钱江江,虽然看着钱江江很陌生,更谈不上喜欢,他还是那副大病初愈的模样,穿着宽宽大大的新衣服。但是感觉打人总是不好的,于是他的嘴就会碰到我的嘴,我的脸红了。他们又把糖吊起来,让我们同时吃,这我觉得这更害臊,就急哭了。 大家就换另外的玩法,让我给他们一个一个点烟,并且一一村里的按辈分称呼他们,我就顺从地做了。一直闹到快12点了,大家才散去。 我们关门睡觉,钱江江脱了衣服,吓我一跳,他怎么能当着我的面脱衣服呢?我害羞地扭过头去,他让我脱衣服,我坐着不动,他就过来给我脱衣服,我一着急抓他,没想到抓到他的脸上,他的脸被我抓破了,我吓得准备开门往外跑,他一把抓住我,将我摁到炕上,我浑身哆嗦,他说你睡吧,今晚别的房间有客人,我不动你了,说完他背对着我睡了,我穿着衣服躺在炕的另一端,心里特别害怕,我又想起了爷爷。 第10章离婚 婆婆,捧着她的宝贝儿子看着,心疼地不知说什么好:“去把李老二和她爸叫来,李老二给我们说多么多么乖巧能干,这就是乖巧?我对他李老二不薄,仅给他就给了200元说媒的钱,这媳妇我可是花了1000元娶来的呀!” 公公:“吵什么吵,就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孩子还小,家里没个亲妈教,这刚来是害怕嘛!后面慢慢就好了,你儿子的情况你不清楚,再能找到一个?” 村里还是传开了,钱江江新婚夜被新媳妇抓破了脸。 年轻人嘲笑到:“钱江江,给我们讲讲,你第一晚是怎么对人家的,你是不是太猛了,新娘子受不了了,才把你的脸抓破了?” 钱江江的好朋友:“还反了不成,你太懦弱了,让一个娘们敢抓你,是我就往死里打,我就不信她还能逞能。” 看着钱江江恶狠狠的眼神,我怕天黑,想着让我干多少活都没关系,就是不要晚上不要到来。 夜还是来了,我墨迹到到家都睡了,走进了自己的房间,看到房间没人,正高兴时,钱江江一身酒气进来,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一把抓起我扔到炕上,他扑了过来,将我压在身下,我拼力挣扎,可他的力气太大了,我根本动弹不得,他几下子拔掉了我的衣服,扑了上来,我一阵剧痛,我浑身战栗着,他像驴一样叫着,一番折腾后,他死猪一样睡去。 我躺在炕上,心在滴血,浑身被折腾得散了架似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串串落下。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忙碌着,蒸了几盆馒头,炸了油饼,将干菜煮好,准备过年。 婆婆看到我干活干脆利索,对我有了笑容,公公给我劈柴,帮着我喂猪、喂鸡、烧炕。 钱江江每天吃大把的药,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有个村里和我差不多时间娶来的媳妇偷偷告诉我:“我听说你家钱江江得的是肝病,那病治不好,你怎么嫁来了呢?” 我:“肝病是什么病,严重吗?” “具体我也不知道,听我婆婆说,他的病很严重。” 晚上,钱江江像畜生一样在我身上发泄完后,我问他:“你得了肝病?” “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你每天吃那么多药。” “是的,你也不拿脚丫子想想,我家为啥给你家给800元的彩礼,我如果是好的,凭我家条件,能跑你们村那么远说媳妇?” 老天爷再一次和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春天来了,农活忙起来了,钱江江不能干重活,所以农活他不能干,天天和村里的几个混混打牌玩。 我跟着公公在地里干活,婆婆在家里帮着干着家务活,如果不是钱江江晚上畜生一样的折磨,我觉得我比以前轻松一些了。 一年后,急着抱孙子的婆婆看着我这没有动静的肚子,开始指桑骂槐,喂鸡的时候:“你这不下蛋的鸡,吃得比谁都多。” 一日,婆婆生病了,公公说地里活剩下的他来干,让我先回家做饭去,我走到村口,几个女人窃窃私语:“原来赌得小点,现在越赌越厉害了,他爸的村长不当了,现在没钱填窟窿了吧!” 看到我就急急散了。 公公年纪大了,村长让给年轻人干了,这不是在说我家吗?谁是赌徒呢?钱江江吗? 回到家,这个怎么办呢?边想边做饭,结果午饭晚了,钱江江进门看到我的饭还没熟,抄起铁锹直接打,我被几下子打倒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怎么办呢?回娘家去吧,再去哪里呢?我强撑着踉踉跄跄地回到家里。 爸爸和后妈在午休,听到我来了,他们坐起来。 我泪如泉涌:“钱江江拿着铁锹打我,他有肝病,还赌博,这日子没法过了。” 爸爸:“你听谁说的他有肝病,还赌博?你亲眼看到了吗?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听说你第一天还打江江了呢!” 后妈:“丫头,这可使不得,咱这方圆几百里,有谁家的女儿离婚的吗?如果你不过了,我和你爸在村里怎么抬起头呢?” 大哥和嫂子也来了,大嫂揭开我的衣服,我的后背全部是黑紫黑紫的。 大哥:“人都打这样了,不能这么算了。” 爸爸暴跳如雷:“看,把你日能的不行了,农村男人谁不打媳妇,被打肯定是有原因的,谁敢挑唆这事,我给谁没好果子吃!” 大哥:“现在什么社会了,还有这种思想,打人是不对的。” 爸爸:“人家钱家要钱,你能给的起?” 大哥:“占春马上大学毕业了,让占春挣了钱还给他们家。” 爸爸:“那等占春挣了钱在说。” 指着我:“你生是钱家的人,死是钱家的鬼,再别丢人现眼往回跑,你得搞清楚,你现在是我们家的亲戚。” 这时,钱江江爸爸来了:“我生了个畜生,委屈灵灵了,我给你家及灵灵道歉,灵灵还是跟着我回去吧?” 爸爸“一个巴掌拍不响,让他回去,辛苦你跑一趟了。” 我跟着公公再一次来到江家,伤心加上浑身的伤痛,我大病一场。 婆婆依旧阴阳怪气,公公依旧默默干着活,用他能帮我的方式帮着我。 冬天来临,钱江江有时几天不回家,回家晚上就羞辱我:“你看把你金贵的,我告诉你,我的初恋情人,她比你漂亮多了,在床上叫得也好听,我越干越来劲,那才是爱,你懂吗?干瘪瘪的,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跟死人一样往床上一躺,我看着就恶心……” 我的心仿佛被人拿刀捅了一下,开始往下滴血,打了,骂了,现在开始羞辱了,我看着他狰狞的脸,想着同归于尽吧。 听人说,钱江江和村里的一女的从小要好,长大后那女的父母知道钱江江不但有病还爱赌博,说什么不让女儿嫁给他,那女的就嫁到外村去了。 每年冬天那女的一来娘家就住几个月,就和钱江江等人鬼混,钱江江给那女的没少花钱。 我看到公公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放了一把杀猪刀,我将刀拿到卧室放好。 晚上,钱江江归来,一张口就是你这只不下蛋的鸡,你看我的某某生了三个了,其中就有我的呢,我愤怒地拿起了刀,对着钱江江砍去,他一躲,就砍在他的胳膊上了。 外面传出脚步声:“那媳妇小小弱弱的,看着挺文静的,怎么砍钱江江呢。” “那钱江江不是个东西,得的那病不说,还好吃懒做,胡来,这么多年一直和那某某家的丫头鬼混着的,这小子硬是让他妈从小给惯坏了。” “砍得严重不?” “砍在了胳膊上,女的力气小,应该严重不到哪里去,不过咱们走快点给包扎一下,防止失血过多……” 原来是有人叫赤脚医生了。 回不去的娘家,进不去的婆家,我去哪里呢?去天堂吧,至少那里有爷爷和妈妈。可是怎么去呢? 又有脚步声,还有灯光:“大晚上的一个大活人能跑到哪里去呢?” “看看在不在那堆玉米杆下。” 于是我被找到了,是钱江江的大哥和堂哥。 大哥:“你别害怕,我们是找你回家的,这大晚上的待在这里不行,我那弟弟不争气,也不能全怪你。” 我站不起来,他们就一边一个搀扶着我回到家。 婆婆:“听你们村里人说你是个扫把星,生辰八字不好,还把出生日期改了骗我们,你怎么这么歹毒?” 公公:“你少说几句,咱的货你不清楚吗?江江要不是你能成这样吗?” 婆婆:“我含辛茹苦把五个孩子养大,今天我成罪人了,让我死了算了……” 大哥二哥:“妈:咱就别再添乱了,赶紧睡吧,大伙都累了。” 第二天,钱家人都来了。 一位我们称呼大爷的长者:“这事说大能大,毕竟动刀子了,不过说小能小,砍得是外伤,养养就好了,孩子都年轻,不能毁了前程,我看算了,就别报警了,也别张扬了。” 大家一致说可以。 公公:“我是这么想的,让两个离婚算了,放人家灵灵一条生路,我生的混账东西我清楚,本来想着给娶个媳妇,看能不能改正,结果不行,算了吧。” 长者说:“这个得你自己家拿主意,我们不好参言。” 婆婆:“离婚也得让她伺候到江江好了” 大家说这个可以。 于是我每天除了干农活、家务活外,还得照顾钱江江,他每天躺在炕上,吃喝拉撒全由我照顾,但生活有了盼头。 三个月后,钱江江的胳膊好了。 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早晨,钱江江,钱江江大哥和我一起来到乡上,走进民政局的大厅,来到办事窗口,工作人员让填表,我不会认识字,工作人员给我读了签字内容,让我在签字人处摁了手印。 钱江江和他大哥走了,我在镇子走着,人流熙熙攘攘,我现在去哪里呢? 第11章独立 镇子上有集市,各种商贩叫卖着,摆放的各种食物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肚子不争气地叫了,我饿了,摸摸口袋,干干净净,我身无分文。 我幽灵般从街的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走到这头,来来回回走着,天色已晚,集市散了。 活下去吧,看着一个餐馆还未打烊,我鼓足勇气走了进去,餐馆里一男一女俩中年人在招呼三人吃饭,餐馆不大,可干净整洁:“你这里招人吗?” 那对中年男女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不招!” “我经常干活,什么活都会干,我不要工钱,给口饭吃就行” “你认识字吗?” “不认识” “那不行,你连菜单都看不懂,怎么行呢?” “洗碗也行。” “地方小,就没几个人吃饭,哪能招人专门洗碗呢?” 我转身准备走出餐馆,不争气的眼睛看那三人桌上的食物,移开视线时,与面对的一对目光相遇,有个约三十岁左右的男的温和地看着我,瞬间我被点击了似的,我狼狈地逃出了餐馆,心咚咚跳个不停。 街市上有几家旅社门口亮着灯,其余漆黑一片,虽然是春天,可夜晚还是很凉,去哪里呢? 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活下去。 我来到旅社门口,怕进去再次被拒绝,我徘徊着。 有脚步声,我扭头,有三人朝我这边走来:“你从哪里来的,没有家吗?” 是刚才在餐馆遇到吃饭的那个男的在说话。 我摇摇头。 “你要住旅馆吗?” 我又摇摇头:“我没有钱。” 他和另两个嘀咕了一阵:“天太晚了,你今晚就住在这里吧,钱我来付。” 他说话的声音带有男中音的磁性,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心在狂跳。 “可以吗?” 我点点头 他们三人带着我进了旅馆:“老板娘:给这个女孩开个房间,让她今晚住在这里,明天早午两餐你们给解决一下,我们明天下午来接她。” 他掏出钱给了老板娘,老板娘满脸堆笑着说“好的好的,你放心,我会照顾好的。” 他将手里提着的饭递给我:“你还没有吃饭吧?我们吃剩下的,如果你不嫌弃就拿着吃了吧。” 我接过饭:“不嫌弃,不嫌弃的。” 我对着他们深深鞠了一躬,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没事,我们是举手之劳,赶紧休息去吧。” 他们走了,我跟着老板娘来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房间整洁干净, 放着三张床,都空着,洁白的床单,柔和的灯光。 我狼吞虎咽地将饭吃了个精光,躺在舒适温暖的床上,回忆刚才的遇见,那男的一米七的个头,理着小平头,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高鼻梁,皮肤有些黑,不过还算长得好看,想着想着我甜甜地进入了梦乡。 醒来,已经第二天中午,拉开窗帘,伸伸懒腰,这是自爷爷去世后睡得最香的一次觉。 老板娘:“早上看着你睡得香,没有叫你,早饭现在凉了,直接给你做午饭吃吧。” “谢谢您,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的。” 吃过午饭,老板娘叫我下楼,我来到大厅,只见他和一个和他穿同样衣服的男的站在大厅,那衣服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只觉得他们穿上特别好看。 “你是不是要找活干?” 我点点头 “我们是下面变电所的工作人员,我们一共五个人,目前没人做饭,你帮我们做饭,我们每月给你贰佰元你看行吗?” 我点点头,不知为什么,一见到他我紧张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跟着他俩出了旅馆,他骑上自行车,让我坐在后面,我一来害怕坐自行车,二来个子又矮,够不到,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用害怕,我骑自行车的水平很好的。”说着他将自行车推到一个台阶下,让我从台阶上坐上去。 我坐了上去。 “你要抓住我的衣服,要么自行车一颠,你会掉下去的。” 自行车往前走着,刚长出嫩芽的垂柳,满树洁白的杏花快速地往后跑着。 进了一个白瓷砖围墙的大门,我们下了车,进了大门,院子很大,院里有块地,地里栽着果树,桃花刚开败,杏花开得正旺,梨树、苹果树顶着满树的花苞。 来到一排红砖砌的屋子前,他将我领进一间侧面的小屋。 “这是你的房间,除了做饭外,剩下的时间你可以在这房间里休息,你也可以在院子里及门外走走,但后面院子不能进去,除了厨房和你房间的东西,这里别的东西你都不能乱动。” “知道了” “你叫什么名字,有身份证吗?有的话我要登记一下。” “有”我掏出身份证递给他。 “赵灵灵,一九……”“你今年才二十岁?” 我想起了婆婆骂的话:“生辰八字不好,还假报年龄骗人!”于是说:“十九岁,身份证上大了一岁。” “我姓张,是这变电所的所长,我让大伙叫我小张,你比我小,就叫我张所长吧。”说完他转身离去。 我仔细打量着这间屋子,虽然小得只能放下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脸盘架,但我满心的喜欢,我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晚饭前,我走进厨房,进门是餐厅,中间摆着一张圆桌和几把椅子,进了套间是厨房,瓷砖砌的灶台嵌着一口大锅,案板架在大锅旁边,下面安着鼓风机。灶台对面有个玻璃柜,里面放着碗筷等,玻璃柜旁边有个铁架子,上面放着菜、面粉、大米和桶装的清油。 我给他们做了臊子面,他们吃得高兴的,五人分别是老李,老徐、小赵、小姚和张所长,这里面张所长最年轻。今天去接我的是小赵和张所长。 大伙开玩笑说:“看来我们张所长同志眼光独到啊,这女娃的饭做得好吃。” 张所长:“大家满意吧?” “非常满意!” 老徐:“不怕你们笑话,我活到四十多岁了,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臊子面。” 张所长:“我是这么想的,灵灵来时没带行李,咱们给她预支一个月的工资,让买些生活用品,钱我先垫上,大家发了工资再给我,你们看行不?” “怎么能让你垫钱呢!”说着每人掏了五十元钱,张所长将贰佰元给我。 我壮着胆说“你们收留我已经很好了,怎么没干活就要你们的钱呢?我不能要。” “这是你的工资,提前给你的,赶紧拿着买些生活用品吧,要么你用什么呢?” 最后我拿了五十元。 第三天早上,吃过早饭,我出了门,春风微拂,杨柳依依,花儿盛开,燕子南妮,我迈着轻快的脚步又来到了镇上,相同的镇子,不同的人,今天和前天完全不同,前天我是流浪者,今天我不但有了去处,还有了钱,可以买自己想要的东西,我独立了。 第12章相遇爱情 变电所院子外面有块空地。 在这里种些菜该多好,种菜,我的强项,说干就干,挖了地,铺上薄膜,种了茄子、辣子、西红柿、黄瓜等。 他们惊讶地发现,我一个小小弱弱的女孩,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能种出这么好的菜 一天晚上,天气炎热,我在院子里乘凉,天空晴朗,虫儿在低鸣,树儿在站岗,大地万物沐浴在皎洁月光里。 张所长走了出来,今晚他休息,他们两人一组,一人机动,二十四小时轮班,每隔一会要去后面院子里巡检一趟,值晚班不能睡觉。 “你种的菜我们根本吃不完,今天让小赵和老徐回家时带了一些,你还有什么本领没使出来呢?”张所长问。 “从小种地干活,习惯了。” “你来四个月了?从来没见你有家里人来,家里有亲人吗?” “家里,家里……”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很为难吗?”他温和地看着我,脸上充满了期待。 “家里有爸爸、后妈,哥嫂。” “那你是怎么到镇子来的呢?” “我,我离婚了,无处可去。” “离婚,这么小就离婚了?” “为了给大哥娶媳妇。” “那为何离婚呢?” “他们待我不好!” 他的脸略过一丝惊讶,一丝怜悯:“也是个苦孩子,不过会越来越好的,你习惯在这里吗?” 我赶紧回答:“习惯,很习惯。” 自那以后,他总是对我投来异样的目光,还经常帮我挑水,照管菜地,我做饭时,他有时还帮着烧火。 无比的温暖笼罩着我,我高兴着,忐忑着,一会想,他会不会是喜欢我呢?一会又想,人家一个堂堂所长,吃公家饭的人,我是一个被人抛弃、离过婚的女人,怎么可能呢?我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 可我明明能感觉到他的温暖和好意啊!是不是是我的错觉呢?除了钱江江,我和男孩子接触的比较少,我根本不懂男孩,更不懂如何与他们相处。 一日早饭后,张所长:“我今天休息,打算去镇上,你们谁去?”有老徐和小赵要值班,不能离开,老李和小姚离家近的,要回家去。 面对我:“你去吗?” 我特别渴望出去逛逛,可是和他单独去又特别紧张,楞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回答。 “去吧,女孩子嘛,都喜欢赶集的。”老李和小姚说。 我跟着他走出大门,太阳刚刚慷慨地洒下他的万丈金光,鸟儿在树枝上歌唱,深绿色的叶子在风中摇晃,我坐到自行车上,他的后背宽厚,我幻想着如果我能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上,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很快到了镇子上:“你需要什么就买什么,买些檫脸油,护手霜,再给你买双手套,以后种菜带上手套。” 我按他说的都拿了,付钱时他抢着付了,我怎么都说要给他十元钱,他拗不过,就收下了:“那我请你去吃饭吧!” 他点了菜,要了米饭,还要了一小瓶白酒,他边给我碗里夹菜边说:“多吃些,你太瘦了。” 我点点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喝了几盅白酒。 走出饭馆:“这附近有个泰山庙,你没去过吧,我带你转转去?” “好” 于是我们骑车来到山下,泰山庙在山顶,路很陡,不过还好已修了台阶。 他把自行车停下,我俩开始爬山。 他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你能走动不?来,把手给我,我拉着你。” 我羞涩而顺从地将手伸出去,他抓住了我的手,紧紧地握在他的手心,手大大的,好温暖,电流瞬间传满了我的全身,我有些心慌意乱。 走到一个平台,他一把将我搂到怀里,嘴唇压了下来,我来不及反应,嘴已被盖上了,火在我身上燃烧,他呼吸急促,满头大汗。我使劲推了他,他才将嘴移开:“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我娇羞地回答:“喜欢,可是……” “没关系,我不嫌弃。” 我激动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抬头望望天,老天爷啊,我这是积了什么福了呢? 他对着脚下的山谷喊着,我们手拉手往上爬,台阶两边的树彷佛也在为我们招手,太阳微笑着,鸟儿欢呼着,花儿点着头,风儿轻抚着…… 到了山顶,庙里有个大大的塑像:“这里敬的是伏羲,我们的祖先”他说。 我偷偷地对着塑像许了愿:“愿我们永远这么快乐下去。” 我们手拉手肩并肩地走下山,回到所里,天快黑了。 他值班去了,我给大伙做饭,感觉身体轻盈,做饭的速度更快了。 当满月爬上窗户的时候,我躺在床上,回想着白天和他的一幕幕,笑出了声,我是相遇爱情了吗? 第13章出走 盛夏,蝉鸣声、燕妮声,声声悦耳。变电所院里的杏子熟了,黄里透着红,散发着甜甜的香味。杏树下的月季花开得正艳,风携着花香果、香味撩得人馋虫四起,就连鸟儿们的也拒绝不了美味,悄悄飞来偷偷大口大口吃着杏子。 我提了篮子,准备摘杏子,可是个子矮,摘了没几颗就够不到了,张所长看到,赶紧过来帮忙,他将摘到的一颗最大的杏子喂到我嘴里。 这时门口跑进来一个小男孩:“爸爸,爸爸……” 张所长转身,欣喜若狂地迎上去抱住了小男孩,在他的小脸蛋上亲着,我目瞪口呆地站着,手里的篮子掉在了地上。紧跟着走来一位女士,栗色的长发烫成大波浪卷,披在肩上,身穿一条白色的连衣裙,群边上做了一圈花边,长丝袜,脚穿质地柔软的红色小皮鞋,身材秀长而苗条,嫣然是从电视里走出的仙女:“我说过几天爸爸休假就回来了,可他偏不听,闹着非要来,也不知道你方便不,今天就带他来了?” 张所长:“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为什么不事先打个电话,我去接你们,镇子上离这里也不近,走累了吧?” “我们是坐奔奔车来的。”小孩撒娇地回答着。 张所长一手牵了小孩,一手宠溺地搂着那女士的肩膀,走进了他的宿舍,我瞬间成了空气,留在风中凌乱。 我木然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只觉得天旋地转,我的世界成了黑色。 这是什么事情呢?那女的一定是他的爱人。 张所长:一个我崇拜和爱慕至极的人,可以用我的生命换他生命的人,他怎么能这样对我?这不是耍流氓吗? 天下哪有美事让我遇见呢?人家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 论相貌,虽然现在的我变白、变胖了,出落得娇小可人了,可是和刚才来的那女的比,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可现在,我该怎么办呢?这里是待不下去了,可是我又能去哪里呢?不管那么多了,离开这里再说吧。 我将一条床单铺下,将自己的物品包在里面,包成一包袱,提着包袱出了变电所的大门。 我再次来到镇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觉得他们都很幸福,大千世界,唯独我怎么活得这么难呢? 先住下来再想办法吧。我于是又到上次住过的那个旅馆,同样的场景,同样的老板娘,不同样的我。 老板娘认得我,热情地接待了我,我付了房费,再次来到三人间,我放下包裹,捂着被子美美地哭了一场,我擦干眼泪,生活还得继续,天无绝人之路不是? 我下楼在街上转悠,可当看到熟悉的街景,眼前不由自主地出现和他的一幕幕,他那和蔼可亲、好看的脸,带我买东西时的一举一动,曾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美好,我以为我已经接近了幸福,可如今,我又成了流浪者,老天啊!你真会跟我开玩笑。 我丢了心,掉了魂,成了一名名副其实的行尸走肉,在集市上游荡。 游荡累了,集也散了,我又回到宾馆:“姑娘,看着你好像精神不好,你这是回家去吗?” “回家去,今天没车了,明天走。” “那好那好。” 我再次躺在床上,听到脚步声,有人敲门,我下床开了门,是他,带着一脸焦急,进门一把抱住我,我挣扎着,狠狠地说:“你个臭流氓,大骗子,放开我!” 他紧紧抱着,我哭了,他也哭了。我看他哭,心疼了,就为他擦眼泪,乖乖待在他怀里。 他放开我坐到椅子上,让我坐到他的腿上,他为我擦去眼泪:“你个傻瓜,为什么逃走?我发现你不在了,连行李都带走了,我快急死了,你知道吗?” “我待着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呢?” “你有老婆孩子,我算什么?” “你误会了,那不是我老婆,他是我妹妹,孩子是我的没错。” “我有过婚姻,几年前老婆得病去世了,留下儿子彬彬,我父母帮忙带着的,我家是县城的,自老婆去世后我伤心地没法在县城待,就来这里工作了,我以为我的心死了,这辈子就这么孤独地过下去了,没想到自遇见你,让我死了的心又复活了。” 我打他一下,撒娇说:“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害我……” “你个傻瓜,你从来不问我的情况,我怎么好意思开口说呢?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你要告诉我你的想法,不能再逃跑了,可以吗?” “好的。” 他的嘴唇再一次压到我的嘴唇上,这次我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积极配合着他,他抱我到床上,衣服全扔到地上了,他温柔地抚摸着,随着他手的移动,我颤栗着,浑身火烧火燎的,渴望着他的进入,他慢慢地、轻轻地边进便问:“舒服吗?” “舒服。”我喘着粗气,sy着。 他看着我的脸,轻轻动着。 一番风雨后,床单被我俩的汗浸透了。 躺在他的臂弯里,这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就是现在死了,也不枉来这世上一趟。 他用一只手抚摸着我的头发、我的脸:“你是个乖巧懂事,又能干,还漂亮的小东西,你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吗?”说着说着,他又压了上来,我依然感觉到了云端,依然觉得那么美妙。 好奇怪啊!以前和钱江江在一起,觉得他像驴,每次是那么的痛苦。 直到累得再也动不了了,他搂着我,我们酣酣地入睡了。 醒来已是半夜,我:“怎么办呢?是不是大家在等着我们呢?” “我到旅馆,老板娘说你在,我就给他们打了电话,我休假了,这段时间不用上班。天亮了咱们去买些糖,给大伙把咱俩的事情说了,你看行吗?” 我点点头。 第14章被宠上了天 第二天天刚亮,我们退了房,来到集市。 “张所长,你买糖啊!” “是我,我要结婚了,这是我的未婚妻。” “我们早看出来你俩很般配嘛,这女娃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咯!” “别忘了请我们喝喜酒啊!”大伙开心地和他打着招呼。 回到所里,他将糖发给大家:“我要结婚了,这是准新娘。”他搂着我的肩膀。 “哎呀张所长,这藏得有些深啊!不过挺好挺好!祝福你们百年好合!” “我有一个条件,那就是灵灵还得给我们做饭,我可不想失去好不容易才来的口福。”老徐说。 大伙“就是就是。” “不合适,咱有规定,职工家属不能长时间待在这里,我是所长,得起带头作用,你们打听看附近再有没有合适做饭的,不行给人家再多给些工资,咱们不是今年涨工资了嘛!我不在的这段话时间,你们自己克服一下。” 完了他对我说:“刚好彬彬和我妹妹来了,我也休假,今天下午咱们一起去我家,你看行吗?” “我惊慌地,啊!我不敢去。” “你是我媳妇,我得让我爸妈见见不是?有我在,一切不用怕。” 这时彬彬跑来了:“爸爸,你昨晚跑哪去了,我没有找到你。” 他妹妹也来了:“你爸爸肯定接这位阿姨去了。” “不能叫阿姨,要叫妈。” “妈?我看叫姐姐还差不多”彬彬说。 “彬彬,叫人要看辈分,不是看年龄。我昨天进来时就看出来了。” “你好,我叫张晓丹,是张晓宁的妹妹,非常欢迎你成为我们家的一员。” “我有妈妈了,我有妈妈了。”彬彬高兴地跑着过来抱住了我。 我蹲下身,搂住长着一张白白嫩嫩的脸和一头乌黑头发的彬彬,他胖乎乎的小手抚摸着我的脸,我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善待这个可怜的孩子,我要给他全部的温暖。 我们坐上了去县城的汽车,彬彬要靠着我坐,小嘴巴拉巴拉地给我讲着他们幼儿园有趣的故事。 五个小时后,我们到了城里,到处是高楼大厦,路也是宽宽的柏油马路,路上车来车往,好热闹。 我们打了出租车来到一栋四层楼下,他妹妹急着先跑上去报信去了,张晓宁拉着我的手:“不用害怕,一切都有我呢!”我拉着彬彬的手,我们仨人走了上去,到二楼处,两位老人及她妹妹已经站在门口迎接我们了。 “灵灵,这是我爸妈,这是我妹,这是灵灵。” 彬彬拍着胸部说:“还有我,张彬彬。” 逗得大家都笑了,使我那颗忐忑和卑微的心稍稍平复了一些。 她妈妈拉住我的手:“宁宁在信里和电话里都给我们说你了,今天终见到了,看着就招人疼,怪不得我们给宁宁说了那么多对象,他都不见。” “妈,赶紧开饭吧,嫂子饿了。” “你们都洗手去,完了开饭。” 桌子上摆满了菜,饭还能做得这么丰盛,张晓宁和他妈坐在我两边,不停地给我夹菜。 “灵灵的饭也做得特别好,我们所里的人都不让她走呢!” “你父母同意吗?如果可以的话,就把结婚证领了吧。”张晓宁妈妈说。 我脑子一片空白,我父母? “她父母知道,也是同意的,这几天我带她去她家一趟。” “虽然你们是自由恋爱,但我们做家长的起码的礼数要到,找个合适的时间,我去一趟吧。” “爸!我都是二婚的人了,我们把结婚证领了,就请家里人吃个饭行了。” “二婚怎么了?办不办酒席你决定,给玲玲家的礼数得做到。” 这可怎么办呢?我离婚了,给我的家人丢尽了脸,他们会怎样对待张晓宁他们呢?是不是张晓宁没有跟他爸妈说我离过婚呢? 天蒙蒙黑,房间开了灯,柔柔的,好温暖的感觉,家里不大,但是特别讲究,大门进来,左边是客厅,右边是餐厅和厨房,客厅半边有一组实木沙发,沙发中间摆着实木茶几,茶几的对面是电视柜,电视柜上放着彩色电视机。 大门对着一个走廊,走廊的两侧有一大一小两个卧室,卧室里有衣柜,床用漂亮的床罩罩着,小卧室的侧面是卫生间。 房子里干干净净,整整洁洁,好像所有的东西都在各就各位,一点多余的杂物都没有。这大概就是公干人家的房子的模样吧。 彬彬寸步不离地跟着我,非要和我睡,我们把他放在小卧室,等他睡着了抱到大卧室去。 张晓宁睡沙发,我和张晓丹睡她的小卧室,彬彬和爷爷奶奶睡大卧室。 “彬彬可怜,从小没有妈妈,看到别人都有妈妈,他可羡慕了。” “他妈妈是在他很小就没有了吗?”我问。 “我嫂子和我哥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就结了婚,三年后下生彬彬,生彬彬时发现的白血病,半年后就走了。我哥经不住打击,险些跟着去了,后来他看到这所城市就伤心,所以调到乡镇的变电所了。” 张晓丹师范毕业,小学老师,今年二十五岁,有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也打算结婚。 第二天早晨,张晓宁给我倒好刷牙水,看着我刷牙、洗脸,给我 捯饬头发,我的头发又多又密,不好收拾,他就给我梳了个大辫子。 “哎吆吆!哥,你还会梳头?怎么没给我梳过呢?”张晓丹开玩 笑地说着。 “你的轮不到我梳,再说,我梳的你能看得上吗?” “嫂子,你好福气啊!我看我哥要把你当女儿照顾了。” “那你希望王磊不把你当女儿照顾吗?” 听到兄妹俩斗嘴,彬彬起来了:“可别忘了还有我这个儿子呢?” “我怎么能忘记我儿子呢?” “我也不会忘记你这个开心果的。”我接着说。 家里充满了笑声。 吃过早饭,张晓宁带我来到大街上:“我知道你不愿意回你那 个没有温暖的家,它给你带来的伤害太多,可是我们长大了,如我爸所说,有些礼数还得做到,起码爸爸和大哥是你的亲人。” “亲人?”我吼道。 “我感谢遇到你,如果你爸爸没有你,我就遇不到你,所以我得 感谢他们,他们虽然给了你伤害,但这些伤害让你变得更坚强,更勇敢不是吗?他们没有给你的温暖,我发誓,我统统补上,可以吗?” 看着他坚定的目光,是不是老天爷看到我实在是太苦了,让我遇 到这么好的人呢? 他买了好多好多的东西,包括昨天去给他爸妈带的礼物,说是我 买的,其实都是他偷偷买的。 我们经过几番周折,终于到了我阔别三年的家,村里的路变宽了, 有些人家还盖起了新房子。 正值农忙季,村口人来人往,村里人见了,那个热情啊:“这是 灵灵吗?越来越俊了啊,真是女大十八变啦!” “听说你找了个电老虎的女婿?” 我礼貌地点着头,张晓宁给男的递着烟,给女的和孩子发着糖。 走到我曾不能进去的家,婷婷在家:“姐,姐夫,爸爸和妈妈去地里干活去了,咱屋里坐。”这姐叫得甜啊! 刚落座,爸爸和后妈急急赶来了:“刚才听你二娘说你们来了, 我们还不信,果真来了啊!我的宝贝灵儿呀!越长越水灵了,姑爷你好,婷婷,赶紧给你姐和姐夫倒水,走了这么远的路,渴坏了吧?” 后娘坐到我身边,想拉住我的手,我抽了回来:“听村支书说, 他前天去乡上开会,在镇子上看到你和姑爷了,听人说你们要结婚了,姑爷是个吃公家饭的城里人,还是管电的,让那些说闲话的看看,我的灵儿也会有扬眉吐气的一天……” “我这两天寻思着给你爸说让去看看你的,镇子上离咱们远,不 是要到乡上办事,是不去那里赶集的,我们都不早知道你到哪里去了,来了好,来了好!” 爸爸洗了手落座,他仔仔细细打量了我一遍,这可能是自我出生他第一次正眼看我吧。 “走了吧,累了把鞋脱了上炕上坐着。”爸爸说对着我说。 张晓宁给爸爸恭恭敬敬递了烟,点上。 “我们早该来的,但所里忙,走不开,这几天我休假,和灵灵来 看看你们。” “你们干公事的,时间哪有那么随意的,没事,你们能来好得很。” “你还不赶紧去做饭去?” “你看,我这一高兴给忘记了。”后妈说着往外走。 张晓宁示意让我也去,我特别不愿意,但还是来到了厨房,我睡 的炕已经拆掉了,厨房比以前大了。 “灵灵啊!我们把心操碎了,自你从钱家走了后,杳无音信,我 和你爸急的,还要听村里人的风言风语,你知道我和你过得多不容易吗?” 看着厨房,我想起了过去的一幕幕,爷爷去世时我的绝望,奶奶 咒骂我的场景,后妈影帝般的表演,爸爸冷冷的脸庞…… 我不想听她说话,也不想和她说话,我没有说话,婷婷进来了: “妈:你就别逼姐姐说话了,我姐还是和原来一样,话少。” 大嫂大哥抱着个小孩来了,大嫂满脸笑容,她可能是真的为我 高兴吧,她应该是唯一个真心实意希望我过得好的人吧? 大嫂曾经默默地帮助过我,可是在农村,除了后妈,其余的女人 地位都是低下的,人微言轻,作为儿媳,她也是没有办法的。 我指着孩子:“大嫂,这是?” “这是你侄子,刚一岁,宝宝,这是姑姑,姑姑。” “他还不会说话,灵灵变漂亮了,太好了,我要写信告诉占元,占元在咱市里工作,也有了女朋友,他女朋友也是吃公家饭的人,马上要结婚了,这下子我们家有三个吃公家饭的人了。”大哥说。 “灵灵,你可别忘了你敦敦哥和婷婷妹,你敦敦哥也没考上学,占元在市里给找了个活干,娃身体单薄,吃不消,打算让他回来呢,婷婷这打工也回来了,现在在家闲着不是个事。”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觉得这人脸皮厚了,什么话都能说出来,什么要求都能提。 “我也闲着的。” “你不是在变电所给他们做饭着的吗?” “不干了。” “对,灵灵,你过来我再问你个话。” 悄悄地:“姑爷知道你离过婚吗?” “知道。” “那我放心了,刚才我还担心我说错话呢。” “占春,领你妹去上房坐吧,这里做饭烟熊火燎的,把她的衣服弄了,婷婷快二十岁人了,一个火都不烧不好。”后妈说。 大嫂歪了一下嘴:“嘁……” 看着我白白胖胖的小侄子,我喜欢极了,伸手想抱他,他认生,不让我抱。张晓宁听到有小孩,走了出来,和大哥大嫂见过面后,他伸手抱我侄子,那小家伙乖乖到他怀里去了。 一会功夫,饭好了,拌了凉菜,做的长面,吃过饭后,张晓宁将带来的礼物分给了大家,居然人人有份。 后妈那个高兴地:“姑爷你太有心了,你是我们家的活菩萨啊!家里还有个敦敦和婷婷,现在没事干,愁人呢!” “社会发展越来越好,种地也能挣大钱,栽些果树,一年收入不比上班差的。”张晓宁说。 第二天我们回到镇子上领了结婚证,张晓宁看着结婚证开心像个孩子,他让我看,我除了看到照片,别的都不认识。 “我大你十岁啦!” “我不介意。”我学着他当初的模样。 张晓宁:“我教你认字吧,以后你要经常回城里,在城里生活不认识字连厕所都找不到。” 他买了本子、钢笔、墨水和字帖,从“男和女”字教起。 几天后张晓宁带着公公又去了一趟爸爸家,回来叫了张晓宁的姑姑、姨姨等人在饭店里吃了饭,张晓宁事先让婚纱摄影店的人给我画了妆,穿上一条嫣红色的晚礼服,从换一间出来,张晓宁的眼睛直了:“这是我的新娘子灵灵吗?我简直不敢认了。” “大哥,你有眼光,能娶到这漂亮一个新娘子”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乌发、大眼、肤色细白,身材娇小而丰满,活脱脱一个洋娃娃,这是应了那句,人靠衣装,马靠鞍。 我们给彬彬也穿上了西服,我们带着彬彬给大家一起敬酒,大家为我们说着祝福的话,在无比快乐和幸福中结束了我们的结婚仪式。 假休完了,我们在镇子上租了套院子,院子里一排有四间屋子,虽然是平房,但是干净,有上下水,还有室内卫生间,挺好的。 张晓宁上完班就回来了,我给他做饭、洗衣。他给我教读书认字,我们精力充沛,只要他回家,就黏在一起,一次一次地冲入云端。 两个月后,我怀孕了,张晓宁开心得像个孩子,他抱着我在屋里转了好几个圈,自那天后除了读书写字,再什么都不让我干。 他惊讶地发现,我的记忆力超强,学习能力远远高于一般人,几个月后,我就能整本整本地看小说了,还能写一手漂亮的字。 “你有读书的天赋,没读书真的太可惜了,以后我教你算数吧?” “好的。”我高兴的眉飞色舞。 他每天为我做好饭再去上班,他做的饭很好吃,晚上给我洗脸、洗脚,像照顾婴儿一样照顾着我。 第17章活下去(上) 彬彬,我可怜的孩子,和我一样不知道妈妈长什么样,我十岁失去爷爷,彬彬九岁失去爸爸,但他表现出了男子汉勇敢的精神,不像我,爷爷去世时觉得自己的天塌了。 可我拿什么养两个孩子呢?家里负债累累。 我会干什么呢?去当保姆?可我的两个孩子谁照顾呢? 我在街上游荡,走到一个卖水果的跟前:“你买水果吗?” 我摇摇头, “你是不是住在某小区某栋的?” 我点点头。 “我认识你,我就住在你们那栋的地下室,我每天看着你和你老公进进出出,听说……” 他看到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没有将话讲出来。 “你是找活干嘛?” “是的。” “现在活不好找的,要不你学着我卖水果吧?” “怎么卖呢?” “凌晨去水果批发市场批发水果,再拿到大街上来卖,挣差价,你不要小看我这个平板车,我一年也能赚五六万呢!” “五六万?” 我惊讶地问。 “是的,我没骗你。” “明天你凌晨四点下楼,我带你去批发市场,你认认路,以后知道了你可以自己去批发,你得有个秤,刚好我有两个,借你先用,买了新的后还我,你先批发上一筐时令水果,每天卖掉,一天的生活费就来了。” 我道过谢后,回到了家。 一年能赚五六万啊!婆婆公公的养老钱得还,张晓宁同事们的钱得还,小姑子的钱更得还,算下来我得干四年,四年我就可以把账还完了,想想都开心。 早上批发完水果,刚好可以给彬彬做饭,依依三餐在幼儿园吃,不用我管,只接送她就行,让彬彬坐校车,这样我可以早点出去卖水果了。 想着想着,觉得一切一定都会好起来的。 第二天凌晨,我早早起床下了楼,在楼下等那个人,不久后他来了,在一楼的杂物铺里推出了他的平板车,我们推着平板车走到批发市场。 水果批发市场灯火通明,拉水果的大卡车一辆一辆进入市场,小商贩们蜂拥挤到车前看水果,一派忙碌的景象,。 那人让我待着,他也挤进了人群,过了一会,他搬来了好多水果,有的拿框子装着,有的拿纸箱子装着:“我往平板车上装水果,你也进去看看,看他们是怎么批发水果的。” 我挤进人群,那些人身上都臭烘烘的,我险些吐了出来,他们和批发老板讲着价:“你这水果不是很好,再降两毛。” “不降不降,看上就拿,看不上就去别人家。” 天啦!还要讲价,我这个天生不善言辞的人,怎么办呢? 我走到平板车前,他已经将所有的水果整整齐齐地码到平板车上了:“你看这样行不?你刚开始学着卖,得有个过程,现在正值猕猴桃上市的时候,你就卖猕猴桃,十元五斤这么卖,猕猴桃的批发价一斤一元,这一筐你卖掉可以挣四十五元左右,零卖会折秤,卖掉了,你把本钱给我,卖不掉的算我的。” “那怎么能行呢?” “行,就这么决定了,每个人都是从不容易过来的,不过你今天要跟着我一起去卖,等你学会了自己单独去卖。” 天际出现了微光,黑夜即将过去,黎明已经来到。 将两个孩子送到学校和幼儿园,我跟着那人来到一个早市门口,早市上非常热闹,他帮我把猕猴桃搬到一边,秤放在地上:“大家都是七八两秤,你的秤就足斤足两吧。” 我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卖。 “看到人,要吆喝呢,这样站着卖不掉多少的。” “大家过来瞧过来看,新鲜的水果,价格便宜的水果。” 人围了过来。 我觉得太不好意思了,嘴巴注了铅般,张也张不开。 他将一波人要的卖完:“喊呀,不喊不成的。” “新鲜香甜的猕猴桃十元五斤,新鲜香甜的猕猴桃十元五斤。” 有几个人围了过来,他盖住自己的猕猴桃说:“我这猕猴桃贵,那边的十元五斤。” “赶紧给大伙称。”他急急地说到。 我称称完,递给一个老太太,老太太刚提上要走,他赶紧抓住:“阿姨,你付多少钱?“ “十元” “这称错了吧,感觉比五斤多多了,是不是按公斤称了?” 我指着称上的5“就在这里。” “这是公斤秤,一公斤是两斤。” 我羞愧地,张晓宁给我教过计量单位的换算,我学会了的,可今天在慌乱中,全忘记了。 那老太太嘟嘟囔囔地不想退:“阿姨,她今天第一次卖,不太会,她丈夫刚去世,一个女的带着两个孩子不容易,你就高抬贵手吧。” 正在挑猕猴桃的人:“就是,一个女人出来摆摊,不容易,再加十元吧。” 老太太:“这么多,哪能吃完呢”。 “阿姨,我和你对半分吧?”一个女的说着,把十元钱递给了我。 “卖东西也是有艺术的,就如你这猕猴桃,都是熟透的,不能让他们扒拉着挑,本来比别人卖的便宜,就应该你自己给他们装袋子。” 我感激地看着他:“知道了。” 我的猕猴桃就剩几个了,他让我给他四十元钱,剩下的他卖,让我回去,明天再来。 就早上两个小时,我赚了近五十元,那我卖一天呢? 我高兴地回到家,想着第二天多批发一些,再多卖一会,卖到给彬彬做午饭再回家,可是我批发了怎么拿回来呢? 我给张晓丹打了电话,想借她的自行车,张晓丹:“可以的嫂子,等会让王磊给你送过去,让彬彬到我家吃饭吧,要么你怎么能忙过来呢?” “我可以的,你挺着大肚子,王磊要照顾你,你俩还要上班,你好好照顾自己吧。” “那我给爸妈一声帮帮你。” “不用了,妈身体不好,爸得照顾,我可以的。” 王磊将自行车送了过来,顺便给俩孩子带来了吃的,还非要给我我钱,不得已我收下了。 我有了批发水果的本钱,可我没有学过自行车,怎么办呢?安顿好俩孩子后,我推上自行车来到广场上,可怎么就是掌握不了方向,一上去就摔倒,一上去就摔倒,磕得膝盖、胳膊肘子上的血往下流,自己流血没事,自行车摔坏了,可就麻烦了,这是人家张晓丹的。我沮丧地正要推自行车回家。 “刚学得有人扶着,不扶哪能学会呢?你上我给你在后面扶着,说不定就学会了呢。” 转身,是他,卖水果的那个人。 我硬着头皮上去,他就在后面扶着自行车:“坐直,骑自行车讲究平衡,你的腰是歪的,你得坐直,保持自行车两边平衡,放松身体,握住把手,眼睛向前看,往远处看。” “别害怕摔倒,我在后面扶着的。” 一圈,两圈……慢慢的,我骑得越来越好,我找到窍门了,转头,他早已没有扶我的车了,站得远远的:“你看你会了吧,我不扶你都不跌倒了吧?” “谢谢您了,给您添麻烦了。” “客气什么呢,我姓赵,叫我老赵就行。” 第二天我骑着自行车到了水果批发市场,想批发两箱猕猴桃和一箱葡萄:“一箱两箱的不批发,零售价。”批发老板说。 我刚想求他们给我批发些的时候。 “我来吧。”是老赵,他又批发了一平板车,其中包括我的两筐猕猴桃和一箱柿子,我非要给他钱,他没办法就收下了。 他帮我将水果绑到我的自行车后面。 忙完孩子后,我推着自行车来到人流量大的十字路口旁,这里有好多摆摊卖小商品的人。 我将猕猴桃和柿子放到地上,学着吆喝着:“新鲜的猕猴桃,新鲜的柿子,猕猴桃十元五斤,柿子十元六斤咯!”越喊越自信,越喊越好听。 有人围了过来,我给他们称着水果,突然,卖小商品的人都卷着东西飞奔着逃跑了。 他们怎么了呢? 这时,三个穿制服的人飞跑到我身边,直接将我的称、猕猴桃、柿子,自行车及自行车上的一筐猕猴桃都搬到他们的皮卡车上。 我拉住一个穿制服的人不放:“你们为什么要抢我的东西?” “我抢你的东西?这里不让卖东西不知道吗?” 买东西的人说:“人家姑娘卖个东西不容易,批评教育一下,下次不卖就行了,干嘛非要没收人家的东西呢?” “到xz执法大队去交罚款,完了可以拿走你的东西。”说完 皮卡车一声响,扬长而去。 “交罚款?” 我跌坐在地上,这可怎么办呢? 我落寞地回到家里,老天爷啊!这是不给我活路吗? 晚上,我在窗户里盯着楼下,发现老赵拉着平板车回来了,我急急跑下楼:“你的称和我的水果还有自行车,都被一群穿制服的人收走了。” “你傻啊!看到怎么不跑?” “跑?为什么要跑?” “城市文明建设,不让乱摆摊卖东西,我们上街卖时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远远看到他们来就跑了的,不过他们怎么能收你的自行车呢?” “自行车上放着一箱猕猴桃。” “我明天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把自行车给你要回来。” “他们说去交罚款,交了罚款可以拿走。” “你那点水果不值罚款,就算了吧,自行车能要回来就好。” 刚到家,捂着被子偷偷哭了一场。 有人敲门,原来是公公来给孩子们送红烧肉,公公看着我的模样:“人走了,你也别太伤心了,两个孩子看着你呢,我听人说你在外面摆摊卖水果呢?” 我点点头。 “你妈最近还可以,我中午过来给彬彬做饭,晚上接一下依依,你安心卖你的水果吧!以前我们觉得干这个丢人,现在社会变了,靠本事吃饭,是不丢人的。” “这几百元,你拿着贴补家用,我们虽然退休工资不高,但是每月按时就发了,宁宁是我们的孩子,不能让你一个人还欠款,我和你妈省吃俭用,每月能存一点。” “爸,我不能再要您的钱了,我年轻,长着双手呢。”我哭着说。“拿着吧!你妈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她是伤心过度了,说那些狠毒的话,你别和她计较,宁宁的去世对她打击太大了,不过宁宁病和你没关系的。” 温暖的亲情,是活下去的力量。 第二天下午,老赵骑着自行车回来了:“自行车我给你要回来了,你跑不动,以后就别在大街上卖了,在早市路口或者菜市场门口去卖吧,那里cg不管。” 好好活下去,为了我的两个孩子,还有当初愿意借给我们钱的人。 第二天凌晨我又跟着老赵去批发了猕猴桃和柿子。将孩子们送到学校后,到菜市场门口去卖水果。 菜市场的摊贩正在拉着菜往柜台上摆放,我从自行车上卸下水果,用纸板写了猕猴桃十元五斤,柿子十元六斤,插在水果筐子上,大约8点钟,买菜的人开始多了起来,她们几乎都会买我的水果,十点多我的水果就卖光了,我高兴地骑车回到家。 我也得买个平板车,拉着卖,这样每天可以多赚些,我也把楼下的杂货铺收拾出来,晚上把我的平板车和卖剩下的水果放到杂货铺里,想着想着,我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可在哪里去买平板车呢?明天问问老赵,他肯定知道。 凌晨,我照样跟着老赵去批发水果,我是生人,要的量又少,是拿不到批发价。 “我也想买个平板车,在哪来可以买到呢?” “现在不好买的,我给你打听我的老乡,看谁有多余的或者淘汰的,到时我给你修修,你就可以用了。” 老赵是河南人,他有个卖菜和水果的老乡群,消息灵通,办事方便。 “好的,那就麻烦你了,我给你手工费吧!” “到时再说,先帮你找到。” 我多拿了一箱猕猴桃,接着到前一天去的农贸市场门口,照样很快就卖了,我算算赚的钱,这样一个月下来,比张晓宁的工资高多了。 就这样卖着,对生活充满了希望。 一天晚上,老赵告诉我,他找到平板车,别人淘汰的,不要钱。 “挺好的,为什么淘汰呢?” “他要回老家,我说我用,好哥们,就送给我了。” 我拉着平板去批发市场,老板天天看到我来,知道我也是卖水果的,就给批发价,还好心给我说什么水果好卖,多拿些,什么水果不好卖,少拿些。 我拉了一平板车的水果,来到农贸市场门口,我也学会了吆喝,学会了术语,买菜路过的人顺便就在我这里买水果,还有了回头客,正当大家围着挑水果时,过来两个又胖又壮的女人,两人直接将我的平板车掀翻:“滚!快滚!” “你md的卖那么便宜,你没有摊位费,老娘每月要交好几百元的摊位费,管理费和物业费,自你来后,我们的水果就卖不动了。” “赶紧给我滚。”说着还用脚踩踩烂了我的水果。 人们看到都散去了,我长这么大没和人吵过架,没骂过人,我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觉好难过,好委屈。 “你这是违法的,怎么能掀翻她的车呢?” “你算老几,你到这市场打听打听,老娘是何许人也。我今天掀翻她的车是便宜她,下次让老娘再看到,我让她瘸着走。” 一个提着公文包,带着金丝眼镜的走到我跟前,他和几个买菜路过的人一起将我的车翻过来,将没有踩烂的水果拾到到车上,我脑子一片空白。 “姑娘,你别再来了,这些人你惹不起,菜市场里卖菜、卖水果的都是老乡,他们可团结了。”买菜的几个老人给我说着。 “回家去吧!你家住哪里?” “某小区某栋。” “刚好我也住那个小区,我帮你一起推回去吧。”提公文包的男的说。 刚才的恐吓,让我有些战栗,加上我今天第一次推平板车,总是推不好:“我帮你推吧,我小时候在农村经常拉架子车,这两种车一样,这是叫法不一样。” 他推着边走边说:“我看你不像卖水果的河南人,你为什么干这个呢?” “别的我什么都不会干。” “那你和谁住在这里呢?” “儿子、女儿。” “你先生呢?” “去世了。” 帮我推到杂货铺:“这是我的小灵通号,你记一下,有什么困难给我打电话,我姓刘,是某厂子弟学校的老师,你叫什么名字?” “赵灵灵”。 “你有联系方式吗?” “有”,我将我的小灵通号告诉了他。 我木然的回到了家,感觉天旋地转,活着,为什么这么难? 孩子睡后,我来到小区广场,看着璀璨的夜空闪烁着的星星,我想张晓宁了。 自言自语到:哥哥!你知道吗,我活得太难了。 致晓宁 我再也无法遇见你 如果当初我能保护你 你不会化成灰烟 埋在泥土里 月亮在冉冉升起 我想去陪伴你 可我不知道你在哪里 你只能出现在我的梦里 愿美丽的星星伴着你 虽然我很爱你 可我已无法靠近你 如果有来世 我化作春泥伴着你 第15章抑郁症 我的学习一天天进步着,宝宝在我肚子里一天天长大着,张晓宁除了上班,哪里都不去陪着我们,他买了胎教的书,我俩每天轮流给宝宝讲故事。 一天,张晓宁下班:“所里不要减人,需调走两个,他们家都在附近,要照顾父母,不愿意走,我走吧,咱回我家去。” 我忐忑,虽然张晓宁他父母人特别好,可我从农村长大,有多习惯和他们不一样,我面对他们有无尽的自卑感,怎么相处呢? 张晓宁看出了我的担忧:“咱单独住,你现在怀着孕,白天到我父母家,晚上我下班接你回自己的家,爸妈听说你怀孕了,高兴得很呢。” 于是我们回到了城里,住在张晓宁单位的鸳鸯楼里,就一个单间,厨房和厕所共用。 我识字了,办事方便得多。每天早上坐公交车去公婆家,晚上张晓宁下班接上我,一起坐公交车回家,幸福就这么继续着。 “你是怀孕的人,什么都别干,什么都别管,安安心心地给我们把孙子生出来就行。”公婆说。 彬彬放学回来,看到我开心地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看到我的大肚子:“妈妈,你是不是有宝宝了?” “是的。” “那你有了宝宝,会不会不要我了?” “不会的,我们会更爱你,多个弟弟妹妹一起爱你,好吗?” “太好了。” “那他是弟弟呢还是妹妹呢?” “你希望他是弟弟还是妹妹?” “我希望是妹妹,等她上幼儿园,我要带着她,我要保护她。” “好的。” 我将他搂入怀中,多么善良,多么可爱的孩子啊! 我想接送彬彬上下幼儿园,婆婆和公公都不同意。 我和张晓宁商量:“爷爷奶奶再好,不能代替爸妈,彬彬得我们自己带了。” “我早想过了,可目前咱住的地方不太好,爸妈肯定不会让彬彬跟着咱们住的。” 我虽然一天什么都不干,可我觉得很累,我在公婆跟前小心翼翼地,生怕那个地方没做好,惹他们不高兴,我尽量学婆婆的做事和待人接物,可我那颗卑微的心,时不时跳出自卑感来。 我的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不方便起来。张晓丹:“嫂子,我和王磊已经领了结婚证,他们学校给我们分了一套两居室的楼房,我把东西搬走,你现在肚子大了,就别来回跑了,你和我哥住下来吧?” “这样不太好吧,那你回来住哪里呢?” 婆婆和公公:“这个办法好,这么大肚子,一天这么来回颠簸着,我们也不放心啊!” 于是我和张晓宁住进了小卧室,给彬彬买了个小床,紧挨着我们的床放下,虽然房子小得进门就得上床,可一家四口挤在一起,是很幸福很温暖的。 几个月后,我顺产生下一个女儿,婆家人都很开心:“有儿有女,真是我们家的福气啊!” 张晓宁对我又疼,对女儿爱不释手:“看你这么一个这么小人儿,能顺产生下我们的女儿,真的是太伟大了,我张晓宁这辈子值了。” 他抱着女儿看啊,看啊,好像看不够似的,对着我:“五官太像你了,简直是一大一小嘛。” 婆婆丰盛的一日三餐,使得小家伙营养充足,生下来就很好看,额头饱满,皮肤白,头发黑而密,嘟嘟的小嘴很红润,是个可心的人儿。 三天后出了院,张晓宁请了假,他什么都不让我动,担心我长时间抱孩子,将来会腰疼、胳膊疼,除非喂奶,孩子都不让我抱。我的奶水充足,小家伙吃得嘟嘟地,特别乖,晚上不哭不闹,我给她取小名依依,张晓宁是我终身的依靠,大名张奕彬,和彬彬连名。 张晓宁成了女儿奴,女儿的尿布他自己洗,女儿的澡也要他自己洗,每天除了带彬彬玩一会,其余时间都在女儿身边。 很快女儿满月了,张晓宁申请到了一套两居室,婆婆公公舍不得孙子孙女,让我们住到女儿一岁,彬彬上小学再搬走。 我特别不愿意,但是从小逆来顺受习惯了,加上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我的自卑感使我不敢在公婆面前说什么,顺从地留了下来。 张晓宁的工作越来越忙,他每天回家很晚,看着疲惫的他,我很心疼,尽量的将一切事情干好,别给他添麻烦,我自己学着带女儿,彬彬幼儿园老师每天会布置一些绘画和做手工的作业,我种地种菜还行,长这么大哪见过这些啊! 婆婆觉得我不会带女儿,也不能给彬彬辅导作业,明显的有些不高兴,我小心翼翼地尽量多干活来讨好她。 一天公公给彬彬买来了一本手工折纸和绘画的书,于是我根据书上的说明学了起来,慢慢地我会画一些简单的画和做折纸了,就给彬彬指导,彬彬的作业越做越好,每次都能得到老师的表扬,小家伙可开心、可自豪了。 我每天在谨小慎微中度过,慢慢地,我觉得我特别爱伤感,特别烦躁,还爱发呆。给女儿喂奶时,我会想起奶奶的咒骂和后妈精神上的虐待,我会非常愤怒,就把女儿放在床上,有时女儿哭我也无动于衷地看着他,对彬彬也不再那么有耐心了。 一天晚上,张晓宁下班回来,婆婆:“你媳妇不知怎么了,天天木木呆呆地,你要不带到医院看看?” 张晓宁看着满含泪水的我:“我明天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到了医院,被确诊为产后抑郁症:“这病是个大病,你做家属可不能大意,要多陪伴,喂奶不能吃药,我就不能给你开药了,先到我心理医生那里做心理疏导,实在不行就给孩子断奶,药物治疗。” 张晓宁抱住我:“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你从那么多磨难中走过来了,怎么日子好过了,就得病了呢?” “我觉得我什么都做不好,女儿带不好,彬彬也辅导不好,我很伤心。” “我妈说你什么了吗?” “没有。” “我们搬出去自己住好吗?” “你爸妈会不高兴的” “我们迟早要独立的,不能依靠他们一辈子,我给爸妈说可以吗?” 我点点头,我们去了心理疏导医生处:“讲讲你觉得最让你伤心和难过的事吧。” “我想起小时候奶奶的咒骂和后来后妈的精神虐待,我就非常难过。” “那你现在和谁住在一起呢?” “公公婆婆。” “公公婆婆对你好吗?” “好。” “那你觉得快乐吗?” “不快乐。” “能告诉我不快乐的原因吗?” “每天过得很压抑。” “你觉得你家先生对你好吗?” “好,非常好。” 医生让我出去了,她叫张晓宁进去了。 好久张晓宁出来拉着我的手回了家。 “爸妈,我们搬出去自己住。” 婆婆:“灵灵生病了,你们怎么能搬出去住呢?你要上班,孩子她能照顾好吗?” “我请假照顾。” “男人要以事业为主,你经常请假不耽误工作吗?” 张晓丹知道我得病后赶来了:“妈妈,啥年代了,现在的年轻人要和老人分开住,你觉得一家人在一起三代同堂很好,可你得考虑一下嫂子,她今年才二十一岁,在城市还是个孩子,我二十一岁还在上大学,懂什么啊!要求不要太高嘛!你生我哥时啥也不懂,也不照样把我们都养大了?我问过我同学,他是这方面的专家,产后抑郁症每个人都有,有的人严重,有的人不严重,嫂子的不算特别严重,好好治疗,主要是家里人要好好陪伴,好好照顾,很快就会好的。” 我们买了家具,搬进了属于自己的家,彬彬跟着我们,张晓宁请了事假,每天洗衣做饭,接送彬彬上下学,照顾彬彬、女儿依依和我:“你把你每天的事情记录下来吧,好的包括不好的,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记好了。” 于是我学会了写日记。 张晓丹还请了她们学校的美术老师给我教素描,我每天除了给依依喂奶,其余时间都在学素描,慢慢的,我的绘画水平越来越高,我画的人物和水果栩栩如生。 依依每天咿咿呀呀地像个话痨,特别黏爸爸,彬彬每天一回家就逗妹妹,舍不得让她哭一声,我发现生活是如此的美好,我不再悲伤,不再爱生气了。 半年后,去医院复查,医生说我康复了,张晓宁高兴地请我们一家四口去饭店吃了一顿大餐,看着两个可爱的孩子,一个宠我的爱人,生活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温暖。 第16章噩运降临 依依三岁了,小嘴甜得跟蜜似的,张晓宁含的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爸爸,今天我你来接我。” “好好好,我一定来接你。” “哥哥,你要好好上学哟,在学校不要想爸爸和妈妈想得哭了哟,我会想你的,晚上见。”我不善言辞,没有说出的话都遗传给她,让她说了。 “哥哥在学校学习忙,没空想爸爸妈妈。”我边说边往外拉她,让赶紧去上幼儿园。 张晓宁顺便送彬彬上学。 我正在赶着做晚饭,做好了去接彬彬放学,这样彬彬一到家就能吃上饭,孩子正在长身体。 我的小灵通响了:“是依依的妈妈吗?我是依依的班主任刘老师,你家依依爸爸晕倒了,救护车拉走了,你赶紧去医院吧,依依我先带到我家,你忙完了再来接。” 晕倒,医院?我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给小姑子打了电话,让她把彬彬接到她家去。 我打了出租车赶往人民医院,在急诊门口,医生说在抢救,让我等着。我坐在椅子上,感觉这不是真的,一定是他们骗我的,里面的一定不是张晓宁,他好好一人,怎么会突然晕倒,进行抢救呢? 大约一小时后,医生、护士推着他出来了:“谁是张晓宁家属。”“我是”我赶忙说。 “去缴费、办住院手续,病因还没查出来,得住院慢慢查。” 看到张晓宁,我才相信这是真的,我木然了,张晓宁从推着的病床上伸出手摸了我的脸:“没事,别担心,不会有大问题的。” 还好,张晓宁的工资卡在我口袋里,我办了住院手续,交了费用。 走进病房,三人间,他住在靠门的这边,他躺在床上,脸色蜡黄,疲惫至极,我坐下来,眼泪止不住往下流,他伸手抓住我的手:“没事,最近有点累,在医院休息休息,打打针,保养保养就好了。不过得辛苦你了,两个孩子,够你忙的了。” 我哽咽得无法回答,只是摇头。 我把脸贴在他胸口,哭了起来,他摸搂着我:“没事没事的,真的没事,你要相信我。” 我点点头。 我回家给他拿洗漱用品,坐在公交车上,看着车外的景色,华灯初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霓虹灯在闪烁,城市美丽的夜生活开始了,我不一样的生活也开始了。 我想在医院陪着张晓宁,医生说他能自理,不让家属陪。我赶在医院锁门前回了家,这才想起依依还在刘老师家里呢,我给刘老师打了电话:“依依妈妈:有点晚了,就别折腾了,依依今晚住我家吧,明天我把他带到幼儿园,你安心照顾依依爸爸吧!” 第二天我早早到了医院,医生开了一大堆单子,从血常规、大小便到超声检查 我陪着张晓宁做完检查,已经快中午了,主治医生叫我去办公室:“你丈夫的病可能不太好,他肝上有肿物,已占据了大半个肝了,我们得马上做个ct。” 我和张晓宁来到ct室,门口排满了人,医生说是我们急诊,让我们先做。我偷偷观察张晓宁,他可能感觉到了什么,面色凝重,但面对我时,马上一副轻松的模样。 回到病房,医生又唤我去办公室:“你先坐下,你丈夫可能是肝癌,下一步得做穿刺,需要做个活检。” “肝癌?开什么玩笑?怎么会呢?他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得肝癌呢?” “我们理解你的心情,这个病初期一般人不易察觉,不过他肯定有症状一段时间了。” 回想一下,张晓宁半年前就觉得腹胀,胃疼,饭量小,也瘦了。让他去医院看看,他总说:“胃病犯了,吃点治胃病的药就好了,问题不大。 他很疲惫,总以为他是累的。 天啦!这不是和我开玩笑吗?彬彬九岁,依依才三岁啊! 最后确诊为肝癌晚期,已经大面积转移。 我不信邪,我带着张晓宁来到北京,租房子,带着他跑医院,挂专家号,最后的结果一样,不建议手术,保守治疗。 他的况越来越不好,开始呕吐,腿疼,肝痛得厉害,得吃止痛药才行。 我像疯子一样到处打听,并且学用了用电脑上网查资料,只要谁说吃了什么管用,哪怕是天价,都会去买。 后来辗转到上海,租了房,带着他跑医院,他已经开始头疼,眩晕,下肢无力,我买了轮椅推着他。 我们接受了化疗治疗,化疗让他本来的呕吐更严重,几乎吃不下去任何东西,医生给他打血白蛋白和人工蛋白。 很快,家里的那点积蓄花完了,婆婆公公将他们的养老钱也拿出来了,可是都是杯水车薪。 我向张晓宁的同事们借钱,他们凑了十万元给我,我想,上海是大城市,医生见得多,肯定有办法。 有一天医生再次给他检查完:“你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你找找中医,让中医调理调理,说不定有效果,你在这里花这么多钱,效果不是很好,再待下去没意义。” 张晓宁开始疼得无法忍受,医生就给他打了杜冷丁。 我疯子般打听那里有好中医,最后找到一个据说特好的中医院,在张晓宁同学的帮助下我们挂上了专家号:“我给你开些药,没必要住院,拿回家吃就行了,疼的时候将止疼药打上。” 这是能治好吗?看着被折磨得又瘦又小的张晓宁,我觉得有希望了,老天不会不管我们的。 我带着张晓宁回到家,距离家已经十个月了,回家后张晓宁的疼痛频率越来越高,打加倍的止疼针才行。 大多数时间他都处在昏迷,偶尔清醒过来,不让我离开他半步,让紧紧地靠在他身上,陪着他。他看着折磨得不成样子的我,流下泪来:“亲爱的,我可能要食言,不能给你剩下的温暖了,两个孩子,苦了你了。” 两月后,他还是走了。 我才发现我误会中医医生了,我以为看中医是有救了,其实是放弃了。有句话:当事者迷,旁观者清。还有句话:病急乱投医。当事人是你挚爱的人,所以会让你失去判断。 婆婆经受不住打击,倒下了,我想跟着张晓宁去吧,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可看到两个孩子,我犹豫了。 经过治疗,婆婆好些了:“你这个扫把星,不是你,我儿子怎么会死,他是又上班又要伺候你们,都是累的……” “把彬彬给我留下,你爱去哪里去哪里好了。” 读者朋友,张晓宁是婆婆的儿子不假,可他是我的的丈夫,我和孩子们的天,我的挚爱,他是我可以用生命换的人,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去死,让他好好活着。 面对婆婆,我无言以对,只是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流。 “我不跟你们,我要和妈妈、妹妹在一起。” “你个白眼狼,我养你五年,这个女人才养你几年啊!你就这么向着她。”婆婆歇斯底里地说。 “妈,不管彬彬谁带,他都是您的孙子。”我哭着说。 跑过来给我擦眼泪:“妈妈,你别哭,你还有我,我来保护你和妹妹。” 我抱住彬彬,我还有这么好的一个儿子,我为什么不好好活着呢? 第18章 活下去(下) 接下来该咋办呢?我再能干什么呢? 我看过最晚的星辰 我见过最早的黎明 我一次一次拥抱生活 生活次次将我遗弃 我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未来给了我太多失望 活着如黑洞般渺茫 死去如青丝般牵挂 我在雨中游走,仰望粘雨的天空,雨一滴一滴落下,滴滴冰凉,滴滴冷漠,我找不到来时的路,指尖触摸到的是这人间的荒凉。 在迷茫与痛苦度中过了一天又一天。 “你好,是赵灵灵吗?” “是的。” 我是老刘,上次和你一起推车回来的老刘,你能来一下菜市场吗?” 我的心咚咚直跳,菜市场,我的噩梦,是不是她们还不放过我呢? “有什么事情吗?” “你来就知道了,是好事情。” 我骑车来到菜市场门口,东风农贸市场几个字很显眼,貌似这市场门口的余威未减,我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这时,他从侧面的一个商店走了出来:“我带你进去看一个柜台。” “啊!进去?” “对,进去,在里面呢。” 我小心翼翼跟着他往前走,在进入市场不远处,我看到了那俩胖女人。 我顿时心慌意乱。 “别怕,我陪着你呢,法治社会,她不敢把你怎样的。” 走到一节空柜台前。 “就这节柜台,是我同事弟弟家的,先前租户是卖菜的不干了,刚退,你租下来吧。租金等你赚钱了再给。你就卖鸡蛋,每天去批发市场上拿货,再来这里卖,一年下来赚不少的,起码你的生活有保障,现在还没有人发现这个商机。” “我没有卖过,卖鸡蛋能挣钱吗?” “只要你好好干,能赚上钱的,我堂嫂在我们县上的农贸市场只卖鸡蛋,一年下来赚得比我多,这个农贸市场比我堂嫂的那个市场人流量多多了。” “你到西河坝的蔬菜批发市场,那里有很多批发鸡蛋的。不过你得有个三轮,那里离这里太远了,推平板车是不行的。” “你有钱吗?” “有。” “我带你去买辆三轮车吧?” 我点点头。 我们到了卖三轮车的地方,挑了一辆中型号的脚蹬三轮车。 “这个就可以了,你先用这个,等赚钱了再买一辆小型货车。对了,你明天去gsj做个登记,办个营业执照,这样再没人赶你了。” 我开心地骑着三轮车回了家。 第二天我去了gsj,办了营业执照。 第三天凌晨四点,我蹬着三轮车来到蔬菜批发市场,这比水果批发市场大多了,我来得早,还没多少人。 我在市场里转来转去,凌晨五点的菜市场见证了我的存在,可我的命运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大约五点半左右,拉蔬菜的车来了,和我一样来拿货的人也来了,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我走到后排一个店铺前,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鸡蛋。 “您这鸡蛋怎么批发呢?” “你要多少?” “十板。” “二元五一斤。” “那给我十板吧” “好的。” “你是第一次来批发吧?以前没见过你。” “是的,我今天是第一次。” “你在哪里卖呢?” “东风农贸市场。” “挺好的,那里还没专门卖鸡蛋的,批发二元五一斤,你可以卖三元或者三元五,等你批发的量慢慢大了,我会给你更优惠的批发价。” 她应该是老板娘,大约三四十岁,说话干脆利落,干活利索,身材苗条,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不像东风菜市场里的那些卖菜的女人,身材走样,头发蓬乱,脏兮兮的。 她给我过了秤。 “这是和装鸡蛋的壳一起称的,给你除两斤皮,再送你一卷绳子,别人买的时候绑上能提” 我谢过她蹬着我的三轮车来到了东风农贸市场。 我将鸡蛋搬到柜台上摆好。俩孩子有公公照顾,我安心多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真的如刘老师说的,鸡蛋被一板一板买走了,很快我的十板鸡蛋卖完了。 我觉得连冷风都是甜的,生活让我再一次触摸到了温暖。 第二天,我拿了三十板,没到下午就卖完了。 第三天,我到批发市场:“今天我要五十板。” 结果拿多了,一直卖到下午,没想到下午六点,是菜市场最热闹的时候,好多人下班后骑自行车来这里买菜,我的鸡蛋卖得剩下二板了。 “据说你生意不错嘛!前天我下班过来听说你早早卖完走了。” 是刘老师,我开心地说:“托您的福,还行,我得请您吃饭。” “那好呀。” 我将没有卖完的鸡蛋锁到柜台下的柜子里,和他一起到农贸市场外面的一个饭馆吃饭。 “您点菜吧刘老师,我在外面吃饭少,不知道哪些菜合您口味。” “那我不客气了。” 他点了几个菜,要了一瓶啤酒。 “你也好好吃啊,和我在一起你千万别拘谨,你比我小,以后就是我妹妹,遇到什么难事就给我打电话,我也是从农村出来,一人在这里。” “你没结婚吗?” 他喝了几口啤酒,感觉他不胜酒力,白白的脸变得红红的了。 “说来话长,小时候我家特别穷,就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那种穷,我家弟兄三人,我上学是姨姨、舅舅和姑姑他们凑钱供的,初中毕业考了师范,为的是免学费,毕业后将两个弟弟大学供毕业。紧接着我妈身体不好了,到处都得用钱,我家像个无底洞,哪个姑娘愿意嫁给我呢,太差的我也看不上,就这样一晃成了快奔四的人了,还是光棍一条。” “没事,你的缘分没到,我先生那时也想孤独终身的,我们相遇后他就改变主意了。” “我有你先生的福气就好了。说心里话,我还是喜欢从农村走出来的女孩子,懂事,能干,会持家过日子。本地的一些女的,因从小到大,父母都在身边,惯得一个一个公主似的,还优越感特强。” “我说这些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 他应该算长得算帅了吧,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架着一副金色眼镜,显得是那么的文雅和有学问。 这样的人即使家庭条件再不好,也不至于找不到女朋友吧? 吃完饭,结果账早都结了,我非要给他钱。 “你是我妹,以后时间长着呢,下次你请我不就行了。” 回到家里,俩孩子已经洗漱完准备睡了,我将公公用三轮车送回了家。 回来的路上,抬眼撞到星辰大海,那天边一抹云彩是大海的浪花吗? 生活如浩瀚的海洋,挺过海风咆哮,就是风平浪静。 第19章温暖与美好 吃过晚饭,“咚咚咚”有人敲门,是老赵。 “我和你商量个事。” “你说。” “我在自由市场最繁华路段买了个店铺,你有时间吗,我想带你去看看?” “有” 我们来到店铺。 “市场新盖的商品房,要买得买三层才行,不过挺好,地下室我自己住,一楼卖水果,二楼租出去。” “真是太好啊!”我看玩开心地说。 “是这样,开店不像推平板车了,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想请你来给我帮忙,工资底薪600元,再加提成,你看行吗?” “我现在租了个摊位,在卖鸡蛋,摊位租了一年,不能转租。” “啊!是这样啊!那太好了,生意还可以吧?” “还行,每天能挣个生活费。” “慢慢干,会越来越好的。” 我依旧凌晨去批发,白天卖鸡蛋,我和周围的摊贩没有竞争,她们对我很友好,还经常给我帮忙。长相和善良是没关系的,她们早出晚归,为了省钱,一般租住在别人的在地下室,洗澡不方便,我也是这个阶层,慢慢地我和她们融到一起了。 一天早上,一个身穿西装的男的对我说:“你这鸡蛋能再便宜些么,我要得多?” “你要多少?” “每天二十板。” “能,能。”旁边卖菜的大姐赶紧说。 “这可是大买主,你单斤少赚点,靠量。” “我说可以” “我是沈晨开关厂职工食堂的,就在这附近,有个给我们送鸡蛋的不愿意干了,你能给我们送吗?你有车吗?” “能送,有车,那感情好。”大姐一边帮我回答,一边推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就跟着说可以。 那人给了我地址,联方式就走了。 “你傻呀!一个职工食堂,一天二十板,你早上批发回来先送到他那里,再回来卖,不耽误事,先把单子拉住,后面再说。”大姐说。 我感激地点点头。 我过上了四点一线的生活,家-批发市场-沈晨开关厂职工食堂-菜市场-家 沈晨开关厂职工食堂的人说不能现结,一月结一次款,这可怎么办呢?一个月的量我都得贴钱,我哪有那么多钱呢? “你和批发老板商量,让她给你赊账不就行了。”一个摊贩大哥给我出主意。 这个办法好。 可是批发市场的不给我赊账,说要赊得找个有固定工作的人担保。我拨通了刘老师的电话。 “多大事,明天早上我和你一起去。” 凌晨四点,一个知识分子坐着我的三轮车到了农贸市场。 “这是我表妹,你放心让拿,这是我的工作证,身份证。” 于是我顺利地没有付一分钱将鸡蛋拿走了。 “你准备个本子,每天要记账,特别是给食堂送的,送完写上,我给你写个样板,后面你照着写,要他们的人签字,就如今天在批发老板那里签字一样。” 某年某月某日鸡蛋单价数量合计金额收货人签字 好漂亮的字啊,他的字刚劲有力,非常好看。 我从沈晨开关厂出来,天际泛起了微光,马上太阳要普照大地了。 一天快中午,老赵来看我:“我有个老乡在幼儿园工作,说给他们送鸡蛋的那人短斤缺两不说,还脾气挺大,我想着你比较合适,你想给他们送不?” “想。” “那我给他说下,你准备下周一开始送吧。” “哎呀,赵老板,据说你成大老板了啊?” “哪里哪里,混口饭吃。” “你那可不叫混饭了,我们才是混饭吃的呢?” “这是我干妹妹,你们都照顾着点。” “干妹妹?”好的好的,没问题的,你干妹妹人好,我们都很喜欢她的。 我有点难为情,我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干妹妹了呢? “我给你我的小灵通号,以后你有事给我打个电话就行,不要来回跑路了。” “没关系的,我跑腿习惯了,闲着还觉得难受呢,不过把你电话给我,我有什么急事好给你打电话。” 老赵离去。 “你是怎么认识老赵的?”几个大姐围过来。 “卖水果时认识的。” “他人好,就是命不好,他是个孤儿,长大后好不容易找了个老婆,可结果嫌他穷,跟人跑了,他再不提找老婆的事了。” “这样啊,我不知道。” “他人真的很好,我们都是老乡,他热心,善良,谁有事就帮谁,谁家让他吃饭,他就吃,吃什么他从来不嫌弃。” “人家现在出息了,能买得起那地方的门面房,没个三五十万是不可能的。” 她们七嘴八舌地说着。 我的生意越来越好,好几个幼儿园都想让我送鸡蛋,早上我几乎都在给单位送鸡蛋中。 刘老师给电话:“你要对人家食堂的人热情,尽量帮着把鸡蛋搬进去,要信任他们,但不能完全信任,关键要每天记好账,所有的事情当面就说清楚。” “我好像早上忙不过来。” “那是你的三轮车太慢了,给你买个电动的吧。” 电动车是买了,可我不会骑,刘老师就看着说明书自己学,学会了教我,就这样我的送货速度快了很多,也轻松了很多。 没有老赵和刘老师的帮助,我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呢? 我得请老赵吃个饭 老赵欣然应约。 我找了一个好一点的饭馆,老赵穿了套新衣服,像变了个人一样,他不在外面风吹日晒了,变白了,头发也不毛毛糙糙的了,人也精神了。 我俩坐下,面对老赵,我没有拘束的感觉,或许我和他是同一阶层的人的缘故吧。 “你变帅了!” “没有吧?” 他脸红了,变得像姑娘一样羞涩,他是怎么了呢? 他浓眉,大眼,高鼻梁,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真的算美男子了吧。 “还没有女性夸过我帅了。” “不是夸,是事实描述。” 我俩吃着喝着,聊着。 “你能讲讲你的过去吗?”他说 “不讲了吧,讲起全是痛,我不想想起。” “那我讲讲我自己吧。” “好的。” “我是一个孤儿,父母是谁至今不知道,我是被爷爷捡来的,和爷爷相依为命过了五年,爷爷去世了。他无儿无女,就我这么一个孙子,我是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在我二十六岁那年,村里人领来一个女的,四川人,长得很漂亮,说接受不了老公的家暴跑出来的,只要我善待她,她愿意和我过日子。” 他喝了口茶,接着说“我是真心喜欢她,虽然家里穷,可我有口饭让她先吃,我种着几亩薄田,一年打下的粮食紧紧巴巴够吃,第二年,雨水也好,庄稼长势很好,正当我憧憬着美好的未来美好生活的时,他跟村里的一个男的跑了,我就不在老家种地了,跟着老乡来这里了。” “你现在不是有钱了,过上好日子了嘛!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未来向我们招手呢!老赵,我相信你会幸福的。因为你是个好人。我们干一杯吧,我们举起茶杯,碰了一下,喝完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只要坚强地活下去,就会遇到温暖与美好的,我相信。 第20章生意越做越好 生意越来越好,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我的脑海里出现,我要自己去养鸡场直接收购鸡蛋,这样不用经过中间环节,能多赚些。 我将这个想法告诉了刘老师。 一个周末,刘老师借了一辆小汽车,带着我边走边打听来到四十公里外的一个养鸡场。 老板知道我们的来意,带着我们来到养鸡场,一大片树林里养了差不多五千只鸡,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这么多鸡,很是震撼。 “我们那里的食堂,包括幼儿园食堂,都是我们供货,以前在我们本地的批发市场拿货,今天到您这里来看看。”刘老师说 李老板:“你们有了稳定的客源,而且是诚心实意地想批发,咱先在我这里吃顿饭,家常便饭,不过刚好你们可以尝尝我的鸡蛋的口感。”盛情难却,我们留了下来。 刘老师:“太谢谢您的盛情款待了,我们主要是想知道鸡蛋的批发价格,算一下跑你这里批发划不划算。” 李老板:“我的批发价对谁都一样,我的鸡蛋你先尝尝。”说着将炒的鸡蛋换到我们跟前。 刘老师吃了一口,开心地:“你尝灵灵,我吃出了小时候的味道。”他将一块鸡蛋夹到我碗里,温柔地看着我吃。 李老板笑着:“刘老板也是个宠妻达人。” 我赶紧说:“不不不,他是我哥。” 刘老师脸上掠过一丝我无法表达的表情。 “我实话给你们,我的鸡不喂饲料,全喂粮食,而且散养,长得慢,产蛋量不如别人,但别人家的鸡下不出我的鸡蛋品质,价格要高些,所以客户嫌高,来批发的人少。” 刘老师算了算“我们在他这里批发,下来和市场批发的价格一样,但是品质好,我们要保证鸡蛋的品质。” 我点点头。 “李老板,价格我们就不和你讲了,但是鸡蛋品质你保证要和今天的一样。” “我拿我的人格担保,绝对不会有差池。” 李老板边开酒边说:“今天咱高兴,聊得也投机,咱们喝点庆祝一下。”说着,酒已打开。 “李老板,您太客气,我开车不能喝酒。” “让灵灵喝点,以后咱们合作的时间长着的,互相理解,互相照顾,互相成就。” 我刚想说我不会喝酒。 “灵灵,喝一点吧,生意做大了,以后难免要应酬。” 一盅下去,我就觉得嗓子里、胃里火辣火辣的,我喝了三盅,天旋地转。后面他俩说什么我都听不清楚了。 他俩搀扶着我到车上,俩人道别时还热情地拥抱了一下。 刘老师的社交能力不是一般的好,他不卑不亢,大大方方,没有农村出来孩子的自卑感。 我喝多了,总是想吐,刘老师将车停在路边,扶着我下车呕吐,吐完他给我水让我漱口,还给我擦嘴巴,扶我到车上,让我躺在车后座位上,他将车开得很慢。 到小区,我不敢回家,怕公公和孩子看到担心,我的两个孩子乖巧懂事,特别是彬彬,不但学习成绩优秀,还是个真正的小男子汉,不但自己独立性强,还把依依照得非常好,依依对他的感情胜过对我的。 “我不能回家,老人孩子看到不好。” “那去我家吧?” 在这个城市,我没有朋友,除了张晓宁的家人,我没有亲人,我还能去哪里呢?宾馆?不,一个男的带着一个醉酒的女人进宾馆,估计第二天就成新闻了,再说寡妇门前本来就是非多。 我犹豫了一会“好吧,只能这样了。” “我的房子是租的,我一个单身汉,没怎么收拾,你别嫌弃。” 刘老师到楼下停好车,扶我上了楼,房子不大,有点乱,但是没像他说的那么严重。 他给我冲了蜂蜜水让我喝下,找了一条干净的毛巾给我擦了脸,我倒在沙发上,昏昏沉沉睡着了,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可我的头疼欲裂。 他看到我醒了:“我擀了面条,给你下碗面吃,吃了会好一些的。” “不吃了,我得赶紧回家去,天都黑了。”起身,感觉轻飘飘地。 “吃些东西会好受点,这样回去会吓着孩子的。” 一会功夫,他端出来了牛肉面。 汤清清的,香菜和蒜苗绿绿地,面条细细的,满房子飘着香味。 “你做的牛肉面?” “我做的,我小时候上学住校,都是自己做饭,从小就会。” 他为我加了醋。 我美美地将一碗面吃个了精光,连汤都喝完了。 他特别高兴:“好吃吧?” “好吃,非常好吃,这是我有生以来吃得最好吃的一碗牛肉面了。” 他让我洗了脸,梳了头发 “好些了吧?” “好多了。” “那就赶紧回去吧,为了避嫌,我就不送你了。” 我急急地赶回了家。 后来在刘老师的指导下,我和李老板签了一年合同。 这马买了,鞍呢?得有辆车吧?得顾几个人吧?我琢磨着。 “灵灵,我是张姐,我老公快不行了,现在在医院抢救呢,你看能不能把欠的货款结一下,不好意思,没有到结账的时候,可目前我没办法了。”批发鸡蛋的张姐在电话里急急地说。 “没问题。”我带着钱去了医院。 张姐,曾经那个干脆利落的女人,披头散发,面色憔悴,脸上挂满泪水,无助地坐在icu门口。 我过去抱住了她:“张姐你要坚强,要挺住,为什么这么突然?” “六个月前发现的,胰腺癌,已经转移了。” 我们去了北京,去了上海,甚至去了美国,可是依然没有治好,所有的积蓄都花完了。 我想起了自己,今天的张姐,昨天的我自己。 “我是从像你这样过来的,要坚强,一切会好起来的。”我将伍万元给了张姐:“你先用,不够给我电话。” 我悲伤地离开了医院,仿佛坐在那里的不是张姐,是赵灵灵我。张晓宁最后一次抢救的时候,我的恐惧,我的绝望,一幕幕像放电影一样在我眼前播放。 想起了苏轼的《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 一周后,张姐找我:“我老公走了,我身体也不好,生意无精力打理了,我想把店转了。”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生活还得继续不是?” “我自己身体也不好,没精力了。我看你是个干事情的人,你身上有我当初的那股韧劲,你有没有兴趣,盘我的店?不过,手下的几个弟兄你也得接受。他们跟着我干了好多年了,我感觉自己愧对他们,想来想去觉得你接手比较合适。” “我商量一下给你回话。” 看着张姐离去时的落寞背影,人生就这么无常。 几天后,我盘下了张姐的店和车,接下了他的三个伙计。我要求张姐来我店做顾问,给我们做指导,每月给她一笔生活费,张姐答应了。 李老板的鸡蛋品质很好,很受大家欢迎,张姐有丰富的批发经验,给了我很多建议和帮助,我的生意越做越好。 第21章叛逆 每天忙得晕头转向,刘老师只要休息就来帮忙,他不让我搬太重的货,他和店里的三小伙相处得特别好,三小伙很崇拜他。 “刘老师,要不你入伙一起干吧?”我问。 “再别叫我刘老师,叫我哥,我们是公职人员,在职不能干这个,我是带副课的,下班后就不忙了,周末闲着没事过来给你帮帮忙。” 在刘老师和张姐的帮助下,我的生意做得得心应手。 “我看这个刘老师人不错,你不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 “终身大事啊!” “人家一个有文化的人,怎么会看上我呢?再说张晓宁走了没几年,我还有两个孩子呢?” “这都不是事,刘老师知道你的情况,我看他是真心喜欢你,要么怎么会对你这么好?” “张姐,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他是我哥。” 走进来一位女士,穿着时髦,手里提着个包,画着精致的妆,挺漂亮的,但不知道是她本人长得好看还是妆画得好看了。 “你是赵灵灵?” “我是。你是?” “你先别问我是谁,我问你,你知道刘轩阳有女朋友的事吧?” “我不知道,再说他有没有女朋友和我有啥关系呢?” “地地道道的绿茶婊,装什么装呢?刘轩阳天天往你这里跑,喝醉酒都喊着你的名字,还说和你没关系?” “你怎么骂人呢?”张姐说。 “我骂她怎么了?当第三者光荣吗?还不让人说,看着人模人样的,就不干人事。” “你说什么呢,谁不干人事了,你搞清楚没有就跑到这里来撒泼。”张姐说。 “撒泼?老娘给你撒泼看看。” 她拿起门背后立着的抬鸡蛋用的棍子,对着存放在桌子旁边的鸡蛋一顿猛砸。 张姐拿起电话要报警,我立刻制止了她“算了,如果真的是刘老师的女朋友,也是我未来的嫂子不是?” 门口站满了看热闹的人,在店里工作的几个小伙计气得要上去打。“你们冷静一点好不好,以暴制暴能解决问题吗?”我声嘶力竭地说。 鸡蛋液从办公桌旁流到了门口,我自己坐下了,想着怎么办呢? “你个婊子,下次再让刘轩阳到你这里来,我还会来的。” 走到门外面。“大家都来看看,这里有个抢别人老公的第三者,装得一脸无辜似的”喊完,扬长而去。 批发市场聚满了看热闹的人。 伙计小李:“灵姐:你太懦弱了吧,让一个娘们这么欺负我们,你不反抗,这市场里的人都会以为你真的是第三者呢。” “清者自清,把残局收拾了吧!” “都怪我多嘴。”张姐懊悔地说。 “怎么能怪你呢姐?你在关键时候为我抱不平,只有真爱一个人,才不想看到她受任何委屈不是?没事的,这肯定是我人生中又一个躲不掉的劫吧。” 张姐给刘老师打了电话。他风风火火赶来了。 “妹:我、我很难过,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对不起,不过我给你保证,我没有女朋友,她是个神经病,我同事的妹妹,她说她喜欢我,我早给她讲清楚了,我和她不是一路人,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可谁知她跟踪我。” “你有没有女朋友,我不管,你对我的大恩大德,我会铭记在心,我会想法设法报答的,不过,这样下去我受不了,你以后就别来了吧。” 他痛苦地转过身,落寞地走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的心被撕扯了一下。 市场里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我回家,劳累,伤心难过,使我筋疲力尽,我蒙头大睡了几天。 “灵灵,不好了,咱的鸡蛋卖不出去了。”张姐着急地说。 我赶紧穿了衣服,跑到批发市场。 “最近有禽流感,大家不吃鸡蛋了,鸡蛋卖不出去了。今天没有发出去多少,幼儿园及几个单位食堂也打来电话说暂时不进鸡蛋。” 看着我屯了两库房的鸡蛋,瞬间进了冰窖。 这次血本都押进去了的。 忙碌的生活一下子闲下来了,店里没事做,我让保姆回家休息几天,我给彬彬做饭,彬彬初二了。 中午彬彬放学,进门就进了他的房间,并且关了门。 “彬彬,出来吃饭了,你看妈妈给你做了什么饭?” 走出房间,不说话,吃了几口饭,又进了他的房间,我刚想跟进去问问他怎么了,他直接将门反锁了。 这孩子是怎么了呢? 想他是不是心情不好,下午去学校,和同学玩玩,说不定晚上回来就好了。 晚上九点了,还没有见人,我站在楼下等他,好久后灯光下出现了一个身影,一边抽着烟,一边走着,等他走近,一看是彬彬。 “彬彬,你怎么开始抽烟了呢?” 他冷冷地看着我“你管得着吗?” “我是你妈妈,怎么管不着?” “笑话,谁是我妈妈?我妈早死了,我爸也死了,我是孤儿。” 我险些没有站住,好像心被人拿刀捅了一下,顿时周围一片混沌。我踉踉跄跄地坐到台阶上,他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我休息了一会,上楼,饭在桌子上没吃,他又将自己锁在房间里,我敲门:“你滚,快滚……” 依依上了私立学校,吃住在学校,周末回一趟家。 这可该怎么办呢? 我上网查了一下,说是14-18岁是孩子的青春期,容易出现情绪波动、易怒、冲动、焦虑、烦躁、叛逆、自卑等现象,严重还可以出现抑郁。 我这是干了什么事情呢,两个孩子先扔给公公,后扔给保姆,自己忙着赚钱,虽然让他们过上了好的生活,住上了大房子,有了大把的钱花,可忘记了自己还是个母亲,少了对孩子的陪伴,母亲的角色是任何人不可替代啊。 我找了彬彬的班主任。 “彬彬妈妈,你来的正好,彬彬最近学习成绩下滑,还特别容易冲动,我想再观察两天给你打电话的,你来了正好,初二到高三这个阶段的孩子,家人要多陪伴,这个阶段的孩子容易出问题,他们会发生自我意识增强,性意识改变等,我们做家长的要在家注意观察,要以平等、尊重的心态和孩子沟通,及时发现孩子心里的矛盾点,我们一起采取相应措施,促使孩子心理将康发展。” 回到家,这么多年,我挺过了一关又一关,可是彬彬这关我能挺过去吗? 我尽量将屋子打扫得干净,舒适,每天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不干预,只是默默地关注着他。 我每天查大量的资料,咨询了好多专家,还咨询了心理医生,各种方法用完了,还是没有起色。 他最多的一句话:“滚出去,不用你管。” 我的彬彬,曾经多么懂事,多么善良,多么男子汉的儿子,今天怎么会这样呢?我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了。 我来到张晓宁的坟前。 “哥哥,我感觉我挺挺下去了,你帮帮我好吗?我没有被任何打击击倒,可咱彬彬这次将我打倒了,我没有引导、教育好他,我对不起你,我现在该怎么办呢?” 我坐下来,一群小鸟飞过,周围的景色依旧,墓碑上张晓宁的笑容依旧,可疲惫的我的心被淋湿,往下滴着血。 直坐到天黑,我回到了家,做好饭等着彬彬回来。 进了门,依旧进了他的房间,锁了门。 “彬彬咱先吃饭好吗?” 半天“不吃!” 我的绝望已经到无法形容的地步了,在经历了无数个不眠之夜后,听说彬彬的班主任换了,换了个男老师,而且学过心理学。我赶紧约了他,一个帅气的大男孩,长得眉清目秀,一副电影明星模样,我给他描述了彬彬在家的表现。 “青春期的孩子都会经历这些,因为他们的活动范围窄,学习压力大,没地方释放情绪,你们那时虽然物资匮乏,但是兄弟姐妹多,和兄弟姐妹打打闹闹,或者跑到外面疯一圈,情绪全被释放了,现在一家就一个,觉得和父母沟通有代沟,就把一切憋在心里,时间久了,问题就出来了。” “我在学校多观察他,找个合适的机会和他好好聊聊,这孩子秉性不坏,我早就注意到他了,他有没有写日记的习惯?” “不知道?” 他抬眼诧异地看着我。 “我忙着赚钱,疏忽了对孩子的陪伴和教育。” “可以理解,人很难两全的,顾了这头肯定顾不上另一头,我大概知道一些你家的情况,彬彬的问题不是很严重,只要干预及时,不会有问题的。我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我也是独生子女,爸妈都忙,青春期出现过叛逆,引导着过了这个阶段就好了。” 我感激地走出了老师的办公室。 第二天一天早上,等彬彬上学后,我来到他的房间,先用手机给房间拍了照片,害怕给他翻乱,不能归位被发现。 我将书、字典、本子都翻完了,没有任何收获,刚要离开时,想着看看被子、枕头下。 一揭被子,床单上全是一圈一圈的印子,这孩子难道晚上尿床吗?再一掀枕头,下面有一个未上锁的笔记本。 某年某月某日,我是孤儿,一个真正的孤儿,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来开家长会,我没有。 某年某月某日,我没有人关心,好孤独,人家是我后妈,又不是亲妈,干嘛要关心我呢? 某年某月某日,今天和某某打架了,他说我是一个没爸没妈的孩子,我打了他,可是人家说得对,我就是没爸没妈的孩子。 某年某月某日,我越来越讨厌她了,连妹妹,我唯一的亲人也被她送到私立学校去读书,很少回来了,我恨恨恨,恨死你。 某年某月某日,这几天看着她痛苦,我好开心,哈哈哈…… 我颤抖着手将他的日记本放回原处,天啦!孩子的内心是这么地脆弱和敏感,我怎么就不知道呢?原来我一直在伤害着他。 晚上,等他进了房间门,我站在门口说:“彬彬,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不好,光知道赚钱,没考虑到你和妹妹的感受,妈妈郑重地给你道歉,不过妈妈以后一定改,你给妈妈一次改正的机会可以吗?” 依旧无声。 “我和你商量个事,以前是妈妈没有陪你和妹妹,是妈妈不对,现在妈妈想弥补,我们把妹妹接回来,转到你以前上小学的学校上学,你看行吗?” 他开了门,走了出来。 “你请一天假,和我一起去给妹妹办手续,接她回来可以吗?” “可以。” 这是他这段时间里对我说的唯一一次温和的话。 依依回来了,两人关着门,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我觉得生活又有了活下去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