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算命:因果不空》 第1章 无知者无畏 云婠夏揉了揉因为睡觉而卷翘的头发,烦躁地坐在床上。 她已经回来三天了,这三天简直度日如年,很多关于现代的记忆都早已模糊,生活习惯也很难改变,这就导致她现在处处都不顺心。 她叹了口气,认命地下了床,洗漱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 一年前,她因为车祸成了植物人,父母双亡的她在十分有良心又有钱的肇事车主的关照下在医院单人病房整整躺了一年。 可其实这一年里云婠夏魂穿到了修仙界,从最初什么也不懂一步步往上爬,拜入山门,成为师姐,到自己也开始收徒,慢慢成为一峰之主,又成长到长老,一步步熬到成为了禹砉派老祖宗。 三千年的光阴倏忽而过,就在她要渡劫飞升之时,居然直接被天雷劈了个形神俱散。 本以为必死无疑,谁承想她之前收的一枚浑天戒自动护主,及时收住了她的一片残缺的神魂,还把她送回了现代她本身的身体里温养。 好心车主看她醒了,连连道歉,还给了她一张银行卡,说是作为她这一年的赔偿和以后生活的启动资金,身无分文的云婠夏却毅然拒绝了。 车祸当时的情况是车主刹车失灵,打方向盘撞到了人行道上的云婠夏,虽然车主全责,但云婠夏知道这事儿怪不了他,而且他负担自己的住院和治疗费用早已仁至义尽。 现在浑天戒耗尽了自身的能量,器灵陷入沉睡,变成了一枚普通的储物戒,而她自己的神魂残缺不全,修为更是直接掉落到了金丹期,虽说在现代这样安全的环境下绰绰有余,可以往挥挥手移山填海,瞬间移动,御剑飞行等等都无法明目张胆使用了。 甚至因为身体素质的限制,辟谷和修炼代替睡眠都无法做到,这让早已习惯了修仙界的云婠夏十分别扭。 正烦躁,云婠夏突然感觉鼻子下一片温热,她立刻意识到自己又流鼻血了。 若不是因为她的神魂残缺,这具身体怕是根本承受不住,现在只是流鼻血已经很好了。 要尽快把身体素质提高,也要想办法修复浑天戒,不然自己迟早会因为身体和神魂无法完全融合而出现问题。 可这会儿云婠夏毫无头绪,因为身体,神魂和生活习惯各方面的不适应,云婠夏的情绪出现了问题,再这样下去,怕是不止修为停滞不前,甚至可能出现心魔。 云婠夏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这样消极下去,她处理好鼻血,深吸一口气,带上手机和钥匙离开了家门。 出了门,小区楼下一个中年妇女正带着小孙子学走路,她看到云婠夏还笑着打招呼:“小云,出门啊?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二十年和三千多年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云婠夏从记忆里扒拉了好一会儿,才隐约记起这个有些面熟的中年妇女是自己楼下的邻居,但姓什么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可这难不倒云婠夏。 云婠夏笑了笑:“是啊,准备出去逛逛,身体恢复得很好,谢谢邹姨关心。这是您的小孙子吗?真可爱。” 中年妇女笑得见牙不见眼:“是啊是啊,我有福啊,儿媳妇给我生了这么个大胖小子,你肯定没见过,他是你……你出事之后才出生的,现在刚一岁,还没学会走路呢。” 云婠夏礼貌地夸了几句孩子可爱,就要告辞离开,没想到中年妇女拉住她的手,真心实意地说:“小云啊,你可千万照顾好自己啊,你们这种一个人在外打拼的年轻人都不容易呀,你有什么事千万别憋在心里,都能来找邹姨,我能帮一定帮。平时你如果不会生火做饭,也可以来阿姨家里吃,有什么话也可以和我说,别一个人胡思乱想知道吗?” 云婠夏心里一暖,温声应了,她看得出来邹姨是真的担心自己。 小区的隔音不太好,这两天邹姨总听见楼上的云婠夏烦躁地走来走去,故意发出的摔打东西发泄的声音,她担心云婠夏想不开。 云婠夏这次仔细打量了一下邹姨的孙子,真心实意地道:“邹姨,您心善,这孩子以后会是个有福的。” 邹姨只当是祝福,乐呵呵地称是。 云婠夏打车来到市中心,根据地图找到一条美食街,若说回到现代有什么开心的,必然是多了许多修仙界没有的美食。 辟谷虽然省事,但口腹之欲最能让人开心。 在云婠夏从街头到街尾整个尝了一遍之后,她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她顺着美食街街尾继续往前走,思索自己接下来的规划,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没什么人烟的偏僻巷子。 这时一个老婆婆突然出现在云婠夏面前:“哎呦小姑娘啊,你来得正好啊,帮帮我老婆子吧。” 即使是白天,这条巷子也没什么人,而且光线很暗,可这已经足够云婠夏看清这个老婆婆的脸,她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 等云婠夏提着老婆婆来到警局的时候,办案人员一看到云婠夏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单手拽着一个人的衣领把人拖进门的时候,眼睛都瞪圆了。 云婠夏也没多说,把手里的老婆婆直接往前一丢,把她摔在地上:“李春梅,是你们要找的人吧?在光明路35号的巷子里,有个很小的面馆,你们去得快的话还能赶在她的同伙察觉之前抓住他们。” 一部分人快速出警,另一方面也把云婠夏留下做了笔录。云婠夏挑着说了一些。 当时云婠夏看清李春梅面相的一瞬间,就知道她是拐卖妇女儿童的人贩子,通常通过博取妇女儿童的同情心,让他们帮忙送崴了脚的自己回家,引着他们步入陷阱后直接控制住他们的手段拐了不少人。 大多数女性都是卖去大山里当那些娶不上老婆的老光棍的女人,儿童除了卖去给无法生育的夫妻,还有一部分则是为了他们的器官。 这样穷凶极恶的人,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罪孽,无知无畏啊,这些下了地府可都是要被清算赎罪的,怕是他们不信因果,才如此肆无忌惮吧。 李春梅是不可能再逃脱了,云婠夏离开警局的时候,去抓同伙的警员们还没回来,想来没这么容易。 云婠夏站在路边,感受着刚刚新注入身体的功德,突然露出个笑容。 她找到能解决这一切问题的办法了。 功德能修复她的神魂,经过炼化,甚至能修补浑天戒,这简直是意外之喜,她本来只是顺手抓个害虫而已,这种拐卖人口的人贩子,云婠夏最看不上,没有丝毫同理心的垃圾而已。 第2章 发小 “云大师!我好像被鬼缠上了。” 镜头里云婠夏坐在沙发上,背后是斑驳的墙面,沙发也破旧掉漆了,看着住宿条件不太好。 这是她第二次开直播了,基本的操作才刚刚学会,连麦的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生,眼窝深陷,脸颊下凹,不客气地说,和吸毒人员差不多。 男生神情慌张,语速很快,似乎处在极度害怕的情绪之下。 云婠夏静静地点了点头,语气平缓:“别着急,慢慢说。” 对面的男生稍稍平复了一下,才自我介绍:“云大师,你好,我叫杨世彦,今年大二。” “三个月前,我和发小一起去隔壁市的山区旅游,回来之后就感觉有鬼跟着我。” “刚开始是时不时会听到一些声音,比如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却能听到客厅传来咔哒声,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碰到了客厅的茶几,我最初没太放在心上,以为是风之类的。” “再后来东西开始莫名其妙变换位置,我能确定不是自己记错了,因为是很常用的东西,比如我电脑桌旁边的便签、笔记本、黑水笔之类的。” “之后……之后……”杨世彦似乎又开始紧张起来,云婠夏嘴唇微动,念了个静心咒,他果然又缓缓平静了些。 “之后,我开始频繁见到她了……” 杨世彦这话一出,弹幕一片哗然。 【真的能见到鬼吗?】 【男的女的?漂亮吗?】 【我教你,你也变成鬼,跟ta大眼瞪小眼,你俩一样了就不怕了。】 【只有我觉得这个主播是剧本吗?】 …… 显然,几乎没人相信见鬼这种事,大家都当做剧本和笑话来看,只有云婠夏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杨世彦话没说完就被弹幕打断了,一时之间也有些着急:“我说的都是真的!” 弹幕开始很多人复制着说【我说的也是真的!】 眼见杨世彦要被这些人带偏,云婠夏插话:“说说你所谓的见鬼的场景。” 杨世彦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讲述:“第一次是半夜的时候,我本来是没有起夜习惯的,那天不知道是喝水喝多了还是别的原因,就是半夜突然醒了,当时还没有想太多,爬起来去厕所。” “谁知道路过……路过客厅的时候,我感觉到客厅的阳台门附近有一个黑影。” 杨世彦开始发抖,肉眼可见地能看出他的恐惧:“我当时……还没有完全清醒,直接就看过去了,那是个披头散发的鬼影,双眼血红,穿着一身红色的连衣裙,直勾勾地盯着我……我当时就被吓晕过去了。” “后来我又见过她好几次,我实在害怕,就搬回了学校宿舍,刚开始几天我好像真的没见过她了,可是……可是……昨天晚上我又看到她了,她就在我们宿舍的走廊外,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云大师,求求你帮帮我!我……我真的快顶不住了,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能找到酒店。”杨世彦语气颤抖,整个人浮现出一种绝望。 云婠夏又念了一段静心咒,看到杨世彦稍微平静了些,她才开口:“不用担心,白天她不敢现身。” “你去旅游,有没有收到礼物?”云婠夏突然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 杨世彦愣了一下,回想了几秒才肯定道:“有,之前在一个纪念品店里,我发小送了我一个当地风格的手镯,我现在还戴着呢。” 说着他抬起胳膊,众人这才看见,他的手腕上戴着一个翠绿中透着红褐色的翡翠镯子,颜色透亮,花纹清晰,煞是好看。 云婠夏并不意外:“这就是你见鬼的原因。” “什么?为什么?我是说……”杨世彦显然有些不敢置信,或者说是无法接受,“我跟我发小认识将近二十年了啊!他为什么要害我啊?” “我不是怀疑云大师您,我只是……只是……很难接受。”杨世彦开始结巴了。 云婠夏没有去和杨世彦争论关于他发小的事情,只实事求是地解释道:“这手镯用他的指尖血涂抹过,又用他的血液浸泡了三天三夜,甚至使用某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作过法,现在这个手镯的佩戴者身上关于他的气息怕是比他本人还要浓。” 顿了顿,云婠夏秉承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理念继续说:“至于原因,你有你发小的照片吗?没有美颜过的那种。” 杨世彦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有……有!”他手发抖,按了几次才解锁打开了相册,相册里有两人出去旅游的合照。 照片里两个男生搭着肩站在景点前拍照,杨世彦笑容阳光,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看着跟另一个男生很亲昵。 另一个男生只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看着像是个腼腆内向之人,可云婠夏能看出他眉宇间的阴郁和算计,以及围绕着他的怨气。 云婠夏微微点头,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发小的真面目:“那个鬼是林金义的初恋女友,双方都是第一次谈恋爱,女生更容易陷进去,谁知林金义很快就腻了,提出分手,女生不同意,死缠烂打作践自己,惹怒了林金义,一次争吵中他失手推了女生一把,结果女生被推倒在楼梯台阶上,当场死亡。” “死后女生才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了,一尸两命,自己的孩子还没能看一眼这个世界,她怨气过大,缠上了林金义。”林金义便是杨世彦的发小。 “林金义家里长辈应该有懂一点行的,提出了替身的办法,但这个替身必须是有些相像而且和他非常亲近的人,于是他选中了你。” 听到完整的解释,杨世彦先是像失了魂一样,紧接着咬牙切齿道:“我拿他当兄弟,他居然想让我替他去死?” 云婠夏掐算两下:“直播间有人帮忙报警吗?在这个地址的山上,一棵歪脖子树下,能挖到这个女生的尸首。” 观看直播间的人大多都是看热闹来的,没什么人当真,这一听说要报警,都面面相觑。 【真的吗?】 【居然是真事?】 【那我可真报警了啊?】 【别吧,到时候报假警可是要被教育的。】 …… 还是有那么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报了警,虽然报警理由不可信,什么直播间有人算出来的,但有人报警他们就得出警,所以很快就有人去了这个地址。 而云婠夏这边则是从浑天戒里掏出一张黄纸一支毛笔和一份朱砂,行云流水般画了张符:“将这张符贴在手镯上,放置于阳光下,直到符纸完全变黑方可,以后女鬼便不会缠着你了。” 弹幕还在讨论云婠夏画符的事情,云婠夏已经随意地将手中的符纸一挥,直接原地消失,出现在杨世彦面前。 这一幕不止杨世彦被震慑到了,连弹幕都静默了两秒。 第3章 不,你有 处理完手镯的杨世彦越想越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当着直播间众人的面就要去找自己的发小对峙,被云婠夏叫住了:“不必急于一时,明天这个时候去警局找他即可知道一切。” 至于手镯之类的后续问题,就没必要在直播间说了,这个给林金义出谋划策的幕后之人,也该付出代价。 云婠夏挂断和杨世彦的连线,随机抽取了下一个人。本来杨世彦看着云婠夏的标题写着《命运所系·因果报应·算命指引·前途无忧》的时候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而已,没想到真的解决了。 昨天第一次开播的时候,云婠夏还不是很熟练,所以免费抽取了一个人,那人也根本不信云婠夏,在直播间说了她几句搞封建迷信之类的就直接挂断了,可以说是出师不利。 好在云婠夏还记得给自己的相貌做了伪装,直播间里看起来她只是个十分普通的样貌,而且她将自己的直播间独立了出来,现在平台无法对她的直播间进行太多操作了,所以哪怕被很多人举报封建迷信,她的直播间依然丝毫不受影响,平台也无法查询她的真实信息。 而且她也统一定了价,一卦3000元的礼物,因为独立出来,平台无法收取她的手续费用,这个价格几乎是无损的。 这个定价是她估量过的,抵消一部分她泄露天机的因果的同时,也不至于让普通人太过为难,而且她也是要生活的,一天只算三卦应该是没问题的。 第二个连线的人看起来将近四十岁了,他嬉皮笑脸的,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来求卦的。 “主播,我没啥要问的,我生活幸福,老婆孩子热炕头,而且房子首付也付了,马上也要升职了,我知道你们有剧本,我劝你也踏踏实实工作,别做这种坑蒙拐骗……”他笑嘻嘻的,显然丝毫不相信云婠夏。 云婠夏直接打断他:“邵明华,是吧。你有要算的。” 邵明华先是对云婠夏直接叫出自己的名字有些吃惊,但更好奇她说的有要算的是什么事情:“虽然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我的名字,但我确实没什么要算的。” “不,你有。你想知道你的老婆从哪里突然拿出了12万。” 听到“12万”,邵明华脸色变了,他追问了一句:“主播你知道?” 云婠夏只平静地说:“卦金。” 邵明华二话不说刷了三个星河璀璨,这东西1000元一个,刚好是3000元的卦金。 云婠夏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你从你们卧室的衣柜第二格的横栏下的隐藏抽屉里找一样东西,然后带着它去溪谷站的一家面馆等着。” 邵明华半信半疑地来到卧室,按云婠夏若说打开衣柜的第二扇门,蹲下身子看向横栏下方,居然真的有个很小的隐藏抽屉,他之前从来不知道。 拉开抽屉,里面有一把颜色暗淡了的长命锁和一张银行卡,都是邵明华从未见过的东西,他现在满头雾水:“这是……?” 云婠夏很平静地回答:“这是你的东西。长命锁上有你的出生日期,银行卡的密码也是你的出生日期。” 邵明华把长命锁翻过来,果然在底部看到了年月日,可他还是无法理解:“可我不是这个时间过生日啊……” 云婠夏几乎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你去溪谷站见了人再说吧。” 溪谷站离他家并不远,打车十几分钟就能到,云婠夏也没挂断,在直播间吃起了外卖。 弹幕都在说让她别做算命了,当吃播算了,云婠夏只当看不见。 很快邵明华就到了目的地,看到了云婠夏所说的那家面馆,面馆的面积很小,在云婠夏的示意下,邵明华走了进去,他现在还处在一种十分懵的状态,也不知道自己要找谁。 可他进去没两分钟,突然一个妇女几步冲到他面前,抓住他的胳膊:“阿皓!我终于……”她话都没说完整,眼泪先扑簌簌地掉下来,几乎说不完后面的话。 邵明华吓得后退了一步,他心里有种不安和心痛的感觉,但都被理智压下:“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我也不叫阿皓。” “不可能……我不可能认错。” 就在邵明华准备再次否认的时候,云婠夏突然开口:“你认识她的。” “你是不是失忆过?” 因为是外放,在场两人都听到了这个问题,两人的脸色同时变得苍白:“我是失忆过,十年前,我出了车祸……” “你不是车祸,你是遭遇了天灾。” “十年前,芠州地震,你被埋在了废墟下,被一块坍塌的混凝土砸中了头部,醒来后就失去了记忆,当时你现在的老婆在你身边照顾你,自称是你的女朋友。” 云婠夏越说,邵明华脸色越苍白,到后来几乎站不住,他扶着墙坐在了面馆的椅子上。 他嘴唇颤抖:“不,不可能,我就是车祸……我……” 正在这时,外面又进来一个人,是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她几乎跌跌撞撞地走到邵明华面前,泣不成声:“我的皓皓……妈终于找到你了啊。” 眼见邵明华一副即将逃跑不面对这一切的时候,云婠夏再次开口:“这是你的母亲,她已经找了你十年,你真的要逃避吗?” 邵明华停住了脚步。 原来,邵明华原名郑皓,原本就是芠州人士,面前这个是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名叫田月瑶,他们从初中相恋,高中,大学,到毕业准备结婚,是人人称羡的校园模范情侣。 他们原本定在六月中旬结婚,可月初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席卷了芠州,两个家庭也只存活了田月瑶和郑皓的母亲两人而已,从此她们相依为命。 那时候,郑皓正好在外奔波,为他们的婚礼做准备,哪成想地震后她们再也联系不上他了,所有人都劝她们节哀,可一个母亲,一个未婚妻,谁都不相信他死了。 因为官方的死亡通报上没有他的名字。 自那之后,郑皓的母亲四处奔波,打听到一丁点蛛丝马迹就去看看,可每次都是误会一场,到现在已经整整十年了,而田月瑶也整整陪伴了他的母亲十年,因为放不下,一直没有结婚。 本来她们已经决定放弃了,哪知道突然收到了银行的流水账单,正是郑皓名下那张卡取钱的消息,而地址在这座湛城,她们抱着尝试最后一次的想法来了。 听到银行卡,邵明华立刻想起出门前云婠夏让他带上的那张卡和那把长命锁,他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这两样东西,一看到长命锁,本来已经平复了情绪的母亲再次崩溃:“你就是我的皓皓啊。” 第4章 未老先衰 “你就是我的皓皓啊。这是你出生的时候,你奶奶给你打的长命锁,上面刻了你的出生日期。这张银行卡也是你爷爷当初给你的,说作为你结婚之后小家的启动资金。” “那我……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云婠夏语气有些缥缈:“这就要问你老婆了……她也快来了,应该两分钟就到了。” 果然,两分钟后,一个微微发福的女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她一看到邵明华和两个女人站在一起,面色就变了,二话不说直接冲上来拉起邵明华的手就要走:“你不去接儿子放学,在这里干什么!” 邵明华拽住妻子的手:“余祯,你到底知道什么?” 听到邵明华称呼自己的全名,大概是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了,余祯到底是捂着脸痛哭出声。 于是,从余祯这里,补全了故事的后半段。 余祯是护士,芠州地震的时候她刚毕业,一腔热血报名参与了救援工作,在废墟里救下了奄奄一息的郑皓,那时候他的随身物品就只剩下长命锁和银行卡。 那时候余祯刚刚参加工作,自己的母亲却被查出重病,需要做手术,实在是缺钱的余祯动了歪心思,她拿着银行卡尝试用长命锁的日期输入密码,居然真的打开了。 银行卡里余额显示有30万,这对刚刚毕业的余祯简直如救命稻草。 郑皓醒过来的时候失忆了,余祯左思右想,做了个决定,她拿了18万出来,给母亲做手术,然后把银行卡和长命锁私藏起来,对郑皓说他叫邵明华,是自己的男朋友,他之前出了严重的车祸,所以失忆了。 于是郑皓以邵明华的身份和余祯结了婚,十年过去,他们已经有了孩子,现在正在上小学。 前段时间他们商量着要买房,余祯想了很久,终于还是把剩下的12万取了出来。 “老公,我真的……我当时真的是太心急了,才动了不好的心思,但这么多年我对你的感情不是假的啊!” 田月瑶沉默地流泪,此时此刻,她居然成了最多余的那个,她因为放不下,陪着郑皓的母亲找了他整整十年,可自己找的人早已结婚生子。 事情的全过程已经清楚,剩下的就是当事人自己做决定了,云婠夏挂断了连线,引起弹幕一片哀嚎: 【家庭伦理剧啊!!!正精彩呢!为什么挂断啊!】 【我看得正爽啊啊啊……】 【这男的会选谁?】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 【我觉得选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吧,人家可是整整找了十年,老婆说白了就是骗婚的啊!】 【我觉得老婆当时也事出有因,而且还有了孩子,估计分开很难。】 【主播,后续到底怎么样了啊!!我真的很好奇!】 【我抓心挠肝地睡不着啊!!我真的会失眠的!(阴暗爬行)(扭曲蠕动)】 【快点告诉我结局啊!!别烂尾啊!填坑啊填坑!】 …… 面对热闹的弹幕,云婠夏只当没看见,直接抽了下一个连线的幸运观众。 对方似乎犹豫了一会儿才接通,接通后语气犹豫地说:“主播,我就是来凑热闹的,我没什么要算的,你把这次机会给别人吧。” 他话音刚落,弹幕立刻活跃起来。 【这话好耳熟。】 【刚刚那个人也是这么说的!】 【剧本还搞重复的,一点新意没有,想都懒得想?没意思。】 【人类的本质是真香!】 【等会儿主播又要说出那句“不,你有”。】 …… 大多数人都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蹲在直播间,吃吃瓜也好。 弹幕里有人质疑,大部分都在嘻嘻哈哈。 云婠夏看了看他的面相,他似乎刻意遮掩,戴了个棒球帽,一直低着头,屋内光线也很暗,镜头里只能看到一个有些胡茬的尖下巴,就连他所处的环境都看不清晰。 看不见面相,云婠夏也没办法直接算命,虽说他接了这直播连线,就和自己产生了联系,能顺着这条因果掐算,但那就太劳神费力了,云婠夏不打算这么做。 既然对方并不打算露脸,云婠夏便伸手准备挂掉连线,突然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那是一只苍老的手,手腕纤细,纹路深刻,皮肤松弛,甚至还有老年斑。 那只手没有其他动作,只是一闪而逝,似乎是伸手过来拿男人面前的物品。 云婠夏停住了挂断连线的动作,她迅速掐了几下指,语气严肃了起来:“周宇,你确定你不需要我的帮助吗?即使你不信我,你也应该知道,我是你唯一的希望。而且你确定要让你老婆跟你一起去死吗?” 男人身体猛地一颤,十分克制地微微偏了一下头,又很快扭了回来,他坐在原地没有说话,也没有挂断,沉默以对。 刚才那只手从镜头里出现得太快了,很多观众根本没看清,所以对云婠夏突然的询问都很茫然。 【啥啥啥?我错过了什么?】 【就因为我数学课上捡了一支笔???】 【我什么也没干我也没看懂啊?】 【哦……刚才好像有人拿东西还是干嘛的?就突然这样了?】 【呵呵,前因后果都不演,铁剧本啊,尬不尬啊?】 【就是,突然扯个老婆,只能说,剧本还需打磨。】 【找我给你写吧,我保证怎么狗血怎么写,一天十个不重样!】 …… 云婠夏并未理会弹幕上的调侃质疑,只盯着视频里的男人,终于,在和云婠夏僵持了两分钟后,周宇缓缓举起手,却也不是挂断,而是缓缓摘下了自己的帽子,抬起了头。 他的面容彻底暴露在镜头里的时候,弹幕都静默了几秒,所有看直播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有云婠夏淡定如初。 周宇的脸像极了未老先衰,或者说,像极了年轻人画不成熟的老年妆,一眼能看出他只有二十多岁,却又满脸皱纹,疏松的皮肤上还有点点老年斑,赫然一副耄耋之年的模样。用网友们的话来说就是,眼神充满了“清澈的愚蠢”,脸上却风霜侵蚀。 这样的画面,首先被怀疑的就是特效妆。 【不是吧?这妆化得也太逼真了点,那皮肤松弛得是真的老人状态吧?】 【可是声音还挺年轻的诶。】 【这化妆技术有点牛逼啊。】 【不会是假装老人的剧本结果被我们拆穿了吧?】 【不是,这皮肤皱成这样,还松弛,真的是化妆能做到的?】 【我是化妆师,我可以说这不是化妆效果。】 …… 不管弹幕怎么说,云婠夏和周宇都没回应,只是一个严肃,一个颓丧。 第5章 凶宅? 周宇那边安静了足足有一分钟,云婠夏也依然很有耐心地等着,没有催促。 就在观众以为会这样僵持下去的时候,周宇旁边突然传来几声咳嗽,像老人行将就木前的那种令人不舒服的声音,周宇立刻侧过身,似乎是想去帮忙,但他又临时转回来面对着镜头:“我们不需要帮助。” 说完强硬地挂断了连线。 被挂断视频连线的云婠夏也不着急,慢悠悠地说了句:“太亲近的关系有时候会干扰人的判断,关心则乱啊。” 说完这句话,云婠夏眨了眨眼,对直播间说道:“今天的三卦已经算完了,明天继续。” 没给观众询问和质疑的机会,云婠夏毫不犹豫地关闭了直播间。 关了直播的云婠夏坐在原地,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茶几的玻璃,思索着刚才看到的景象。 对云婠夏来说,其实多算几卦并不是问题,但泄露太多天机也许会影响世间正常秩序,她是来赚功德的,万一造成反效果就得不偿失了。 刚才那个周宇…… 吃了晚饭,云婠夏沿着马路散步,无意中看到一家房产中介,她租的房子其实完全够用,在直播间显得破败也只是障眼法罢了,她之所以注意到这个中介处只是因为,里面有个穿着西装的中介身上沾了阴气。 云婠夏走进店里,房产中介热情地迎了上来,但不是那个身上有阴气的,云婠夏不动声色地道:“有没有便宜点的房子,我最近工作还没稳定,手头有点紧。” 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之后,面前的中介笑容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仍然尽力推销自己手中的房子,云婠夏摇头表示房租超出预期了。 旁边身上有阴气的中介大约三十多岁,面容普通,云婠夏看出他虽然并未做过太多善事,但应该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似乎是听了几句,在云婠夏又一次表示房租太贵之后,忍不住凑了上来:“这位小姐,我手里有一套房子房租很便宜,离这里稍微有点距离,但并不偏僻,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 最初的中介瞪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憋了回去,转身离开了。 他自称姓陆,名叫陆新,云婠夏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仔细看了看他的面相,很平凡大众的一张脸,五官比例适中,没有特别突出的特征。眉毛浓密且整齐,眼睛大小适中,眼神清澈但不够深邃。鼻子挺直,鼻头略圆,嘴巴大小正常,嘴唇微薄。面部线条流畅,肤色较为均匀。 从面相学的角度来看,他的面相整体给人一种稳重和踏实的感觉。眉毛浓密整齐表示他性格较为坚毅,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眼睛清澈则说明他内心单纯,没有太多杂念。鼻子挺直象征着他有一定的主见和自尊心。嘴唇微薄可能暗示他在表达情感上较为含蓄。 最初的那个中介大约是不爽被抢了顾客,但云婠夏一直表示没钱,他也确实觉得浪费时间,所以任由陆新接手了,云婠夏尽力表现得欣喜,很乐意去看陆新口中的便宜房子。 房子确实不算偏僻,虽说不在市中心,地铁也只要二十分钟,而且临近地铁口,一路上陆新一直在尽力推销,云婠夏做出很感兴趣的样子,想从只言片语的话里听出点什么,可陆新只一个劲儿地说这房子哪儿哪儿都是优点,云婠夏终于忍不住开口:“既然它这么好,为何租金会这么便宜?” 陆新很明显地顿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在犹豫该不该说,到最后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只岔开话题说等云婠夏看到房间了再说。 房间布置温馨,采光也不错,房间布局合理,风水也不差,但云婠夏能感觉到那股若有似无的窥视感,仿佛在别人的地盘被全程注视着,以她的能力,不该看不见这股视线的来源,可奇怪的是,她真的找不到。 云婠夏不露声色地跟着中介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可每个角落都看遍了,也没发现那股奇怪的来源。 碍于旁边的陆新,云婠夏并未作出什么别的动作,只在陆新兴致勃勃整个介绍了一遍之后,状似不经意地再次问出了同样的问题:“这房子各方面都很好,怎么租金这么便宜?而且到现在都没租出去?” 陆新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声音戛然而止,沉默了几秒钟后,到底还是开口:“这房子,可能算是凶宅。” 陆新只模糊地说这间房子出过人命,却并没有说具体情况,云婠夏又去询问了周围的邻居们,根据周围人的零碎话语,拼凑出了这样一个故事。 这房子位置,采光,布局都不错,价格自然也不菲,买下这房子的是个大公司的小管理,名叫曾寿,他攒了些钱,又贷了款,买下了这房子,带着妻子女儿搬了进来,搬进来的第二年,他九岁的女儿曾馨儿突然失踪了。 这件事还上了当地的新闻,现代社会的城市里,其实这种事情较之以前已经少太多了,可也并未绝迹,曾馨儿失踪之后,曾寿的妻子备受打击,辞了工作日日出去寻找,张贴寻人启事,拉着路人询问,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警察那边也细细摸排了附近的人和监控,却始终一无所获。 曾寿也肉眼可见地瘦了,长了白发,他知道家里还得过日子,强忍着悲痛照常上班。 过了半年左右,因为一直没找到女儿消息的妻子患上了严重的精神衰弱,她形容枯槁,面黄肌瘦,几乎看不出人形。 曾寿多次带她去看医生,但没有丝毫起色。 直到警方找到曾馨儿的尸体。 曾馨儿并不是被人贩子拐卖,而是被几个同龄的孩子推下了楼梯,一根竖起来的钢筋插穿了她的后脑。 也许是因为还未被教育到这些,四个八九岁的小孩甚至都没觉得害怕,他们对是非的观念还没有完全形成,只模糊地意识到这种事不能被其他人知晓,竟然不约而同地隐瞒了此事,还一起把曾馨儿的尸体丢到了烂尾楼的地下车库的地基缝隙里,因为没有建好,这里几乎没有人来,竟然半年后才被人发现。 可因为四个作案人年纪太小,他们并未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曾寿和他妻子都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曾寿一次次去相关部门,一直未能得到想要的结果,他头发几乎半白,在一次外出时被人捅死在了小区门口附近的绿化带。 在曾寿也出事之后,他的妻子精神状态更加岌岌可危,最终在亲戚朋友的帮助下选择了将房子出租,她自己搬去了山上的疗养院。 第6章 要想生活过得去 最开始这房子因为地理位置,版型和采光等原因,很快就被租了出去,可不知为什么,租客总会遇见一些奇怪的事情。 像什么听见模糊的人声,幻视看到家里有其他人存在,半夜睡醒看到床边有人直勾勾盯着自己…… 虽然没有造成实际伤害,却也足够让人害怕,令人精神不济。 也不是没人尝试长久居住,毕竟押金对一些来城里打工的人来说并不是个小数目,但这些尝试长久居住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出问题。 居住时间久了之后,他们除了精神衰弱之外,也会开始走霉运,小到崴脚、丢钱,排队买东西到自己就售罄,大到路边掉落的广告牌,家里水管破裂后淹没的插排…… 这间房就像一个吸食人们气运的怪物,所有居住在里面的人都不得善终。 所以大多数租客最终都选择了退租,这间房在中介里也都传遍了,成了烫手山芋。 而上一个租客,是个年轻男子,他本身是做户外直播的,艺高人胆大,硬是不信邪,最后竟惨死在这间屋子里。 被人发现的时候,他趴在厨房门口的地上,一把水果刀斜插在他的胸口,菜板碗筷散落一地,他的身后拖了一条长长的血迹,似乎是爬行留下的,而他的手机,是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的。 后来被公布的结果说,他是在削苹果的时候跌倒,手里的水果刀刚巧就扎在了他的胸口。 这样的事情概率有多小不用人说也都能猜到,却偏偏发生了。 这件事之后,这间房便彻底租不出去了,哪怕租金便宜,一旦听说了屋子里发生的事情,没人愿意租住。 陆新又无法昧着良心把事情完全隐瞒下来,所以一直空置着。 和陆新说了再看看别的比较比较之后,云婠夏回了家。 陆新似乎是对这种事习以为常了,并没有表现得特别失望。 回到家的云婠夏将再次喷涌的鼻血擦干净,叹了口气。 听说了那间房子的事情之后,云婠夏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问题所在,那不单单是鬼怪带来的阴气,而是阵法。 有人圈了那间房子作为自己的地盘,在里面设置了吸收气运的阵法。 这个阵名为三阴运引阵,说白了就是将处于阵中的人的运势转给自己。 这人修为怎么样暂不清楚,因为阵法这东西本就千变万化,放在修仙界来说,一个精通阵法的人,能够越级反杀比他修为高的人并不是信口胡诌的。 云婠夏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除了因为她修为被压制,也因为她本人已经入了阵。 阵法说白了是布阵之人的地盘,她在里面本就被动,更何况那人不知道是想让陆新把房子推销出去还是察觉了她有问题,阵法并未被启动,还处于休眠状态,所以当时连她也没有第一时间察觉。 即使知道了是什么阵,云婠夏也得先准备些材料,好在那个屋子一时半会儿应该还租不出去,不会有其他受害者了。 止住鼻血后,云婠夏有些颓丧,以现在的身体状况,做什么都受限,以现在这每天一点点功德的速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复神魂和身体,就连破个这么简单的阵都得做准备工作……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云婠夏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她刚刚又无意间陷入了负面情绪,差点滋生心魔。 第二天下午,睡了午觉起来的云婠夏直接打开了直播,她直播时间并不固定,晚些时候还要去破阵,所以趁现在开了直播。 直播刚开的时候,直播间人并不多,本就是工作日,她开直播的时间也是工作时间,再加上云婠夏又没什么名气,观众少并不奇怪,而且这里面还有绝大多数都是来凑热闹或者说她封建迷信的。 云婠夏也不着急,淡定地坐了两分钟,一个礼物特效在屏幕上炸开,云婠夏发了连线申请过去。 对面是个有些壮实的大哥,从穿着打扮来看,应该是个不缺钱的,看起来40左右。他的背后是白色的背景墙, 看得出来他眉梢上扬,心情应该很好,但表情和眼神里也透露出些许担忧。 大哥也没卖关子,张口就问:“听说你会算命,帮我算一下我老婆这胎是不是健康,是男孩还是女孩?” 云婠夏却少见地沉默了。 那大哥还以为是因为没见到自己老婆的面貌,所以算不出来,正要去找自己老婆的照片,云婠夏却突然喊他:“曾鸣,你……” 云婠夏的声音成功阻止了曾鸣的动作,昨天的直播曾鸣看了,他跟别人不一样,他相信云婠夏是有真本事的,他是白手起家的,生意一直做到现在的规模,其中玄学手段不少,做生意的人多多少少都会相信一点这些,再加上昨天的直播,他觉得云婠夏是真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这会儿曾鸣的老婆正在产房里待产,他紧张又期待,忍不住开始看手机转移注意力,正好又看到云婠夏开播。 云婠夏难得有些欲言又止,曾鸣看她的表情,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了,大师?我这胎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之前孕检都说是健康胎儿啊?” 云婠夏像是终于组织好了语言:“我建议孩子出生你带他去做个亲子鉴定。” 曾鸣先是愣了一下,立刻就恼怒了:“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老婆不可能出轨!她是个宅女,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家做家务打游戏看剧看动漫,出门还都是跟我一起,怎么可能背叛我!”他本身不算白,但还是能看到他的脸肉眼可见地变红了,当然不是害羞,是气的。 曾鸣说完就要挂断,但云婠夏下一句话让他停下了动作:“虽然她不出门,但别人可以去你家里。” “不可能,我家住的独栋……”他的话没说完整,但这话已经预示了,他大概率是别墅区的,“而且我左边住的是个女人,剩下几栋都空着……”云婠夏之前的话,曾鸣想到的就是邻居。 弹幕此时在嘲讽云婠夏翻车,没见过有钱人吧,胡乱猜测隔壁老王,结果没想到别人根本没邻居。 云婠夏的表情也显得有些为难,所有人都以为云婠夏是心虚的时候,她开口了:“不是邻居,是你大舅哥。” 弹幕都静止了两秒。 【她刚才说啥?我好像幻听了。】 【啊?啊?啊?啊?啊?】 【等一下,我没理解错的话,大舅哥是这大哥老婆的亲哥吧?】 【卧槽?】 【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刺激啊,兄妹乱伦?】 【xx市骨科医院欢迎你……】 【近亲的小孩好像会残疾吧?】 …… 曾鸣也像被定身了一样,脸色由红变更红,然后开始变白。 他很想大声叫骂,可心里隐约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云婠夏说的大概率是真的。 第7章 原来是自己被困在了原地 也许是弹幕太热闹了,云婠夏的直播间又涌入一大批人。 曾鸣似乎是站立不稳,往后靠在了医院走廊的墙壁上,他颤抖着嘴唇,做最后的挣扎:“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老婆……”话没说完,他突然生理性干呕了一下。 【人的情绪在极度激荡的情况下真的会导致反胃吗?】 【有没有可能是被兄妹乱伦这种事恶心的?】 【什么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瓜什么瓜?朕的课代表呢?】 【呵呵,剧本。】 【这个人我知道啊,他上过财经节目诶,好像是白手起家创办的鸣霞企业,曾鸣曾老板。】 【这种地位的人应该不会帮一个小主播演剧本吧?】 【那都是小事,我就想知道这瓜保熟吗?】 【看曾老板的反应,好像是真的……】 …… 不管弹幕怎么说,反正云婠夏已经把最重磅的说了,后面的事情说得就顺畅多了:“你老婆李红霞的家庭条件并不好,她的父母是农民工,常年都很忙,经常早出晚归,就把李红霞交给大她两岁的哥哥李宏阳照顾。 李宏阳十几岁的时候,刚好是高中男女知识启蒙的年纪,他的同学给了他一些小电影,青少年都比较冲动,他看完想实践,就找了自己的妹妹。 他们的关系一直没断,因为是亲兄妹,也从未被人怀疑过,甚至他们的父母都不知道这件事,但是你应该是遇到过不对劲的细节的,只是你没往这方面想罢了。” 曾鸣再次干呕,缓过来后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问道:“所以我老婆是被迫的对吗?” 云婠夏干脆地摇头:“因为从小互相照顾,他们兄妹的感情本就比较亲密,李红霞从小有什么事习惯性地找哥哥解决,一直对李宏阳非常依赖。青少年时期的好奇心加上禁忌感,他们都很享受。” 说到“享受”的时候,曾鸣再也受不了了,他冲进不远处的卫生间,吐得昏天黑地,手机就扣在洗手池上。 云婠夏默默地挂断了视频,弹幕却依然十分热闹。 曾鸣是少见的好男人,娶李红霞的时候还是一穷二白的年纪,李红霞比他小八岁,他一直很疼她,生意好起来之后也从来没在外面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李红霞一直在家待着,但也不是全职主妇,在请保姆之前也都是曾鸣下班回去和李红霞一起动手做家务。 虽然他偶尔会有些大男子主义,可从来都是把李红霞放在心尖尖上的,看企业名字就知道。 后续的事情就只能交给他自己解决了,其他人帮不了忙,但关于他的新闻已经悄然爬上了各大新闻版面。 趁弹幕还在“大吃一惊”的时候,云婠夏很快抽取下一个,这次抽到的是个网名叫“小荷叶”的网友,连线接通,对面一片漆黑,就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房间,门窗紧闭还不开灯似的,手机屏幕的光线照在对面,隐约看出一个放满化妆品的桌角。 对面似乎是犹豫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说:“云大师,我……我没钱算命……抱歉……” 云婠夏还没说话,弹幕开始有人阴阳了。 【买这么多化妆品,不想算就说不想算嘛,难不成还想让别人免费给你算?】 【有些人就是占便宜没够。】 【我有发言权,我家开小餐馆的,每天桌子上的辣椒酱和纸巾都得少几个。】 …… 云婠夏还没看着人脸,也没着急掐算,索性就没说话,仔细端详了几眼那些化妆品。 还没等对面的女生道完歉说要挂断,云婠夏突然开口:“假的。” 【什么假的?】 弹幕帮忙问了出来。 云婠夏也不卖关子:“这些化妆品,都是假的,劣质产品。” 对面传来东西倾倒的声音,一阵淅淅索索后,那个女声才继续响起:“你……你说这些化妆品有问题?不……不可能啊……”她的声音听起来弱弱的,像底气不足,也像偷偷摸摸。 云婠夏斟酌了一下,开口:“你先让我看看你的脸。” 对面有好一会儿没动静,弹幕都在说让云婠夏重新抽,云婠夏却只看着女生那边,见她似乎没法下定决心,云婠夏又补充了一句:“这些包装是真的,但里面的东西是假的。” 【什么意思?包装盒是真品,里面的产品是假的?】 云婠夏瞥了一眼弹幕,嘴上替她解释了两句:“这些都是你老公买给你的吧?你有没有想过,他哪里来的这些外包装盒?” 对面又沉默了一会儿,就在云婠夏即将耐心告罄的时候,对面的镜头动了动,借着手机微弱的光,隐约能看见一个虚弱消瘦的女生。 女生看起来二十七八,脸色蜡黄,脸上有不少痤疮,看弹幕开始讨论她的长相,她手忙脚乱地捂着自己的脸,看起来十分怯懦。 云婠夏突然有些愤怒,这导致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冷:“现在,立刻,马上,打电话给你的弟弟。” “什……什么?为什么?”女生看起来很慌乱,“可……可是……我们好久没联系了……而且我们之前……吵……吵了一架,他应该不会理我……” 云婠夏微微吸了口气,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严肃:“打吧,相信我,他会接的。” 女生犹豫再三,似乎是无法下定决心,云婠夏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再次劝说道:“陆乐桃,你还记得以前自己的模样吗?二十岁那年,你趁着暑假独自去拉萨旅游,大方、自信,还在广场上弹唱,你说你喜欢那样的自己,自由又张扬。” 二十岁的陆乐桃什么模样?她似乎已经记不清了,明明只过去了四年,却好像已经很遥远了,陆乐桃有些恍惚,回过神来,手里的电话已经被接通了。 “姐?你怎么不说话?你有什么事你说。”对面陆乐爻语气透露出显而易见的焦急,但似乎是怕太过严肃把陆乐桃再次推远,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其实陆乐桃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在弟弟一叠声的追问下,才勉强说了几个字:“你能不能来接我?” 本以为对面会嘲讽或者追问,但没有,陆乐爻只愣了两秒,便语调高昂地回到:“好,我很快就到!”说完就挂断了。 留下陆乐桃在原地怔怔地坐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哭。 大概是因为,在此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以为自己已经不再拥有家人了,她甚至不敢联系家人,没想到他们根本没有责怪自己,只要开口,他们依然会毫无芥蒂地站在自己这边。 第8章 好在一切还来得及 没等陆乐桃哭完,云婠夏突然皱眉:“等会儿再哭,先去隔壁书房找几样东西。” 打完电话的陆乐桃好似有些不一样了,她也没再婆婆妈妈,而是在云婠夏的指挥下很快找到了一些资料和一部手机。 没等别人问,云婠夏直接说:“密码是你们第一次见面的两个月前。” 陆乐桃愣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云婠夏没给她机会:“等会儿再解释,但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把相册和聊天记录的东西发给你自己,删除记录,然后离开这里。” 云婠夏的一系列动作给人一种紧迫感,陆乐桃也隐约猜到了,她老公要回来了。 她也无端生出一股紧迫感,尽管如此,陆乐桃出门的时候,还是听到了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分辨出的,但她能肯定那就是她老公的脚步声。 陆乐桃的慌乱肉眼可见,云婠夏的声音依然冷静:“往楼上爬。” 陆乐桃听话地蹑手蹑脚往楼梯上爬了两层,蹲在靠墙的那一边不再动,她听见陈寅用钥匙开门的声音,听见他边进门边喊着“老婆”,听见他似乎是在几个房间都找了找,然后拨通了陆乐桃的电话。 在此之前,弹幕已经就此展开过一轮讨论,包括手机静音和拉黑之类的,顺便还猜测了关于她的处境,不得不说,总有一些网友是很聪明的,有人猜测,陆乐桃可能是被pua了。 在听到陈寅用再次出门下楼的声音后,陆乐桃准备起身下楼,云婠夏却开口道:“二楼有户人家有个实木的鞋柜,你去躲在那后面。” 陆乐桃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小心翼翼地躲在鞋柜后,不一会儿就听到陈寅的声音再次出现:“老婆~老婆~你在哪儿啊?别闹了,我来接你回家~我买了你最喜欢的蛋糕和想要的那款香水……” 陈寅的声音比以往都要温柔,陆乐桃只在他们刚认识没多久听到过他这样的声音,但不知为何,现在听起来,她却只觉得毛骨悚然。 声音从一楼逐渐靠近,陆乐桃能听到自己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陈寅的声音在靠近二楼的时候渐渐变慢了,到二楼的时候,陈寅的脚步声停了下来。 陆乐桃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在长达半分钟的寂静中,陆乐桃一动都不敢动,背后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 就在陆乐桃以为自己已经暴露的时候,陈寅的手机响了一声,听起来是消息提示音,他的脚步声又渐渐朝楼上远去了。 耳机里再次传来云婠夏声音的时候,陆乐桃才开始用力呼吸,惊觉自己背后的冷汗将衣服贴在了身上,让她止不住地打颤,好一会儿才感到自己的意识渐渐回笼。 云婠夏的声音适时响起:“下楼,先别出小区,去隔壁楼栋的207敲门,说你被坏人跟踪,然后给你弟弟发短信让他到那里去接你。” 陆乐桃现在也不太说得清自己到底是丧失了自己的想法才对云婠夏言听计从,还是单纯因为已经出了门,现在回去面对陈寅她总觉得太可怕才对云婠夏的话深信不疑,总之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207是个很漂亮的小姐姐,在此前陆乐桃从未见过她,毕竟自己几乎不出门。 听到陆乐桃的话后,小姐姐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把人接了进来。 见陆乐桃暂时安全,云婠夏才缓和了脸色开始说话:“陈寅是在你们正式认识的两个月前就开始计划要拿下你了,你家庭条件好,从小到大几乎没吃过什么苦,没受过太多挫折,所以他用来对付你的办法很简单,简单,但奏效——给你制造困境,再帮你解决,让你对他产生感激,以及再次出现相同的困境时第一时间想起他。” 陆乐桃想起了自己刚认识他的那段时间小麻烦不断,比如车辆剐蹭,再比如着急交文件的时候电脑突然出现问题,以及住房里的电路出问题之类的,都不是什么大毛病,找个专业修理也能很快解决,但每次都能遇上陈寅“顺手帮忙”。 现在想想,哪有这么多巧合,都是蓄谋已久。 在他们正式见面的两个月之前,陈寅已经定好了目标,做好了周密的计划,在包括第一次见面之内的所有事情里,她一直都是猎物。 在正式处男女朋友的时候,她身边的所有人都说他配不上她,可她只图一个被爱,但这份爱原来也是伪装。 变成男女朋友之后,陈寅开始了自己的pua计划。 “你最近皮肤是不是有点暗淡呀?哦,我不是那个意思,没有嫌弃你,我的意思是,我给你买了新的护肤品哦!” “你今天换眉妆了吗?看起来有点不一样,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不适合你的脸型,哎呀,不是,这样也很好看的啦!” “诶?在称体重吗?你好像长了肉?哈哈,我喜欢你肉肉的,没关系。” …… “你的脸上是不是起痘痘啦?有点卡粉?” …… “嘶,你的发际线好像后移了。” …… “你看你的大腿粗得,跟我差不多了。少吃点吧。” …… “你这个发型不好看,衬着你的脸好圆。” …… “你也不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只有我要你。” “带你出去见领导和朋友我都觉得不好意思。” …… 一步步,一次次,刚开始陆乐桃还会生气,还会不高兴,陈寅又来回哄,后来就变成“我皮肤真的很差吗”?之类的不安,再后来,就会觉得自己真的没有任何值得称赞的地方,丑陋不堪,陈寅还不离不弃,经常给自己买化妆品护肤品,自己却还是如此。 陈寅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她当成真正的伴侣,只把她当成猎物,或者说是满足自己变态心理的成就感,所以他外面还有其他女人,他给那些女人买大牌,把包装带回来,在里面装上便宜的仿制品送给陆乐桃。 陆乐桃原本的家庭条件是很好的,父亲的生意做得挺大,可以说是娇宠着长大,那些劣质品对她的皮肤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也因此更加自卑,被陈寅拿捏得死死的,就连以前的存款,也全都被陈寅骗走了。 她的父亲和弟弟怒其不争,和她因此吵过好几次,可她在陈寅的挑拨下,早已和家里决裂了,也因此更加没有退路,只能依赖在陈寅身边,陈寅不断给她灌输“你除了我什么也没有了”的想法,让她逐渐生不出一丝反抗的意识。 每天待在房间里做家务之类的,被冠上爱的名义。 这样的大小姐是怎么一步一步走进这个陷阱的呢?也许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 好在,好在他们还未领证,好在陆乐桃因为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压力下,还没有怀孕,好在遇到了云婠夏,还来得及。 第9章 温水煮青蛙 陆乐桃之前拍的另一部手机里,有他出轨的证据,她的弟弟也顺利接到了她。 收留她的那个小姐姐,是警校刚毕业的女警,虽然并不一定能帮忙做些什么,至少她一定会为陆乐桃打开那扇门。 陆乐桃和陈寅在一起三年,把她从一个开朗自信的少女变成了现在的模样,怯懦,自卑,没有主见。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以陆乐桃的家庭,相信能处理好后续,云婠夏在陆乐桃的同意后开始给网友们讲他们的故事。 陆乐桃二十岁那年遇到了陈寅,那会儿她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大二学生,每天想的都是去旅游,吃美食,逛街买喜欢的东西,做美甲美发,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认识不同的人。 那时候共享单车还没有这么普及,她因为经常趁周末去周边的各个地方逛,就买了个山地车,偶尔会骑着车去周围的公园之类的地方。 那天她照常想出去玩,却发现车链子掉了,这其实并不是太大的问题,但她确实没接触过这些事情,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正要打开手机地图找找附近的修车铺的时候,陈寅从旁路过。 陈寅告诉陆乐桃自己也是这个学校毕业的,回母校探望教授。 他帮陆乐桃修好了车链子,然后留了个微信就离开了,既不让人觉得目的性很强,也没让人觉得没边界感,同时又在不知不觉中拉近了距离。 后来就像之前提到的,经常偶然中帮她解决问题。 他们认识一周年的时候,陈寅才跟陆乐桃表白,陆乐桃那时候对他也许有好感,但没有喜欢,他就保持着刚刚好的分寸。 他说我给你表白也只是不想让自己的青春留遗憾,你不必觉得困扰,拒绝我也没关系,只是不要影响我们的关系。 他这么说,陆乐桃反而觉得不太好意思直白地拒绝,于是委婉说自己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想法,之后的一个月陈寅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照常和陆乐桃相处,只是偶尔会冒出来一句类似于“有什么问题随时叫我,你知道的,不论什么我都会帮你”的话。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有些人在知道对方对自己的感情之后,总会有一些自我感动和自我攻略的行为,会设身处地为对方考虑,我这么做会不会让他伤心,我这么说会不会太冷漠。 于是陆乐桃慢慢开始软化态度,终于在某一次陈寅表达自己的感情的时候,陆乐桃同意了试试看。 再后来就是一点点的试探,打压,像开着细细的水流的玻璃缸,最开始只是沾湿了脚底,渐渐地淹到了脚踝、小腿、膝盖…… 三年时间,她整个人都被淹没了,已经无法逃走了。 这个水缸里寂静,压抑,沉重,将她整个人裹在里面,让她丧失了挣扎的勇气。 她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父亲也一直没有再婚,因此她并不知道健康的恋爱关系是如何的,她以为大家都是这样的。 在陈寅的有意无意的挑拨和甜言蜜语的攻势下,陆乐桃开始和家里人矛盾不断,父亲不满陈寅,陆乐桃为了他顶撞父亲,在弟弟恨铁不成钢的劝说时,跟弟弟吵架。 矛盾加深,她和家里大吵一架,终于是彻底不再联系。 可家里人终究是心疼她,并未收回她手里的金钱,想着她有金钱傍身,总会过得好一些,可她连银行卡都被陈寅哄走了,自然也不知道父亲和弟弟时不时还会往她卡里转钱。 因为陈寅动不动就对她表现得很有占有欲,她和同学出去聚会他不高兴,和闺蜜出去逛街他抱怨她不陪自己,和同学校友交流小组报告或者活动他也会故意打电话来发脾气。 每次都搞得其他人也很尴尬,渐渐就都疏远她了。 事后他又会愧疚地道歉,说自己只是太在乎她。 毕业后他也不允许陆乐桃出去工作,说自己会养她,让她在家“享福”。 就这样,她失去了家人和亲近的朋友,有时候难过了都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便越来越依赖陈寅。 但陈寅本就抱着目的接近,他觉得自己彻底掌控陆乐桃之后,他便开始越来越敷衍,越来越随意,还在外面找了与陆乐桃完全不同类型的女人。 他给那个女人买奢侈品和昂贵的化妆品,然后带回包装,在里面放上廉价的仿制品,敷衍地哄她。 她才24岁,刚刚毕业两年,看起来却好像比实际老了五岁。 若不是遇到了云婠夏,这样的日子,她也许还会过几十年。 弹幕此时都是在义愤填膺。 【气死我了,死人渣,下次千万要擦亮眼睛,别在垃圾堆里找男朋友。】 【还找什么男朋友啊,有钱有颜,姐妹独美不好吗?】 【狗男人去死,怎么会有pua这么恶心的东西啊!】 【我这暴脾气,小姐姐你把那狗男人的照片给我,我非得去教训他一顿不可。】 …… 说什么的都有,大多都是在打抱不平。 在确认陆乐桃已经处在安全环境下之后,云婠夏挂断了连线。当然在挂断之前,陆乐爻替她付了卦金。 云婠夏轻轻呼出一口气,莫名有些郁气郁结于胸的感觉。 经过曾鸣的事情之后,云婠夏的直播间已经又热闹了一些,弹幕这会儿都在催促她抽下一个。 云婠夏也不多纠结,直接随手点了一个。 对面是个男生,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微胖,眼下的黑眼圈明显,看着有些暮气沉沉的。 他勉强笑了一下,语气温和:“我只是凑热闹才复制了一句,没想算什么,而且我也没这个钱,我也不像刚才那个姐姐,家境很好,我家里条件也一般,他们也不会……” 云婠夏本没想打断他,可他习惯性地抬手摸耳垂的时候,云婠夏突然开口:“你知道你姐姐在离你5公里远的一个旅馆做保洁吗?”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愣愣地问了一句:“什么?” 云婠夏这次是真的想叹气,这世间总是痴男怨女多啊,今天也是巧,抽到的三个人都是和情感有关的问题。 “我说,你知道你的姐姐周亚玲在距离你五公里的一个小旅馆里当保洁吗?周龙升。” 周龙升整个人肉眼可见地颤抖起来,仿佛被控在了原地,他的脸色几乎可以用面无血色来形容,他咬了咬牙,问道:“我姐在哪个旅馆打工?她怎么来这儿了?” 云婠夏微微摇了摇头,还是说道:“卦金。” 周龙升仍然犹豫,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直接给自己的姐姐打电话询问。 云婠夏也不着急,她慢悠悠地喝了口奶茶,外卖刚送到的,还热乎,才语速缓慢地补了一句:“你可以打电话给你姐姐直接询问她的地址,不过我认为你应该还有别的疑问吧。” 被云婠夏这样问了,周龙升反而突然沉默了,他低垂眉眼小声说:“我没什么要问的了,多谢你。” 说完就挂断了连线,不过挂断后又给云婠夏刷了300元的礼物,之后便再也没说过话,也不知道人还在不在直播间。 云婠夏也没多说,留下一句“今天的三次已经抽完了,明天再见”便关了直播,留下因为吃瓜被吸引来的观众在直播间哀嚎。 第10章 这符画的什么玩意 关了直播后,云婠夏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 依旧是昨天那个房间,这次云婠夏没让中介陆新跟着,只问他拿了钥匙,说想再去看看小区环境,顺便去规划一下房间的格局。 陆新看她很有诚意租下来的样子,也就同意了。 云婠夏进了小区,围绕着那栋楼转了一圈,找到了阵法痕迹,却完全追踪不到布置阵法之人。 确定再无遗漏线索之后,云婠夏若有所思地进了楼,上楼梯的时候,路过二楼,听到一个房间里传出隐约的说话声。 隔着防盗门,其他人可能听不清,但云婠夏五感强于常人,很轻易就听见204里面传出的对话。 “你敢去报警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这是一个女声,听起来很虚弱,中气不足,但音调尖锐,语气凶狠,从情绪上来看,她说的是真的。 另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传来:“我们真的不能再……你先别激动,我不去了,我不去了……你先把刀放下……” 云婠夏的脚步顿了一瞬,只犹豫了一小会儿,选择了继续往上走,没理会房间里的动静。 谁知里面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哪怕是隔着防盗门和墙壁,都能听见巨大的动静。 紧接着那个熟悉的男声焦急的声音传来:“啊!小晗!!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小晗!” 这下云婠夏无法坐视不理了,204房门打开,一个男人拿着手机边打急救电话边朝外喊着:“救命啊,来人救命啊!来人救救我老婆!” 出来的人是周宇,就是之前那个不愿被算命的,未老先衰的男人,他正拿着手机,一脸焦急地呼喊着救命,却好似力不从心般一说话就大喘气。 云婠夏仔细看了看他的脸,皱紧了眉头。 只是过了一天,他似乎又变得更加衰老虚弱了,连基本的生活自理都有困难,走两步,说几句话,就已经喘到不行了。 云婠夏从楼梯上下来,走到周宇面前,听见他在跟急救中心打电话,她朝周宇说了声:“我去看看你老婆。”便直接朝房门内走。 周宇心急如焚,顾不上阻拦云婠夏。 云婠夏进了门,发现一个女人侧仰着躺在地上,面色不正常的苍白,面部皮肤暗淡,生出了黑褐色的斑痕,她额头冒出肉眼可见的汗珠,看着十分虚弱,且痛苦不堪。 她看起来像是面朝下栽倒后又被人费力翻了过来,可能是因为周宇也太过虚弱,他没能把女人抱到旁边的沙发上。 旁边的茶几下有一把水果刀,像是被人踹到那个位置的。 云婠夏优先做的却不是去看倒在地上的女人,她默默地走向屋内的卧室,在卧室的东南角看到了一个香火台,但上面供奉的却不是常见的神佛之类,而是一截木头。 那截木头看起来黑漆漆的,只有两指粗细,十公分左右的长度,表皮干枯褶皱,像是一截死木,云婠夏却从中感受到了浓郁的阴气。 这时周宇已经打完电话回来了,他带着一个邻居似乎准备帮忙把女人先抬到沙发上,一进门就看到站在卧室的云婠夏。 他冲进来,正好看到云婠夏伸手要去拿那截木头。 他想也没想就开口大声喊了一句:“别动!” 云婠夏却毫无停顿地拿起了那截木头,周宇的怒火像是被堵在了喉头,他疑惑地喃喃了一句:“你怎么没事?” 云婠夏暂时没有解释的打算,她伸手在空中画了几笔,又用指尖轻轻点了点那截木头,那木头肉眼可见地颤抖了一瞬,然后又恢复了安静,周宇却感觉得到木头似乎恢复了一些生命力。 “你先将你老婆送去医院吧,晚上我会再来找你。”云婠夏说完不管周宇的反应,径直走了出去,往楼上走了。 周宇虽然满心疑惑和紧张,各种情绪叠在心里,可他知道现在的当务之急确实不是追问。 云婠夏来到楼上,先是打开背包,在房间门口放了一根白蜡烛,往门口撒了些带有黑灰的符水,才开门进了屋。 刚才在小区里,她已经观察过周围的环境,也知道了为什么她之前没能发现这个阵法的原因。 除了当局者迷之外,她发现这个小区的风水是天然的“藏合”风水,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建小区的时候找了风水先生专门做成这样的格局还是无意中形成,可确实对云婠夏的感知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藏合”风水对人的财运身体其实没什么影响,主要的作用是能保持水土和维护环境的和谐,减少产生自然灾害的可能,算是个不错的风水格局,缺点是,住在这里的人容易丢失物品,不过并不会产生大的财物损失,基本都是小物件会在一段时间内难以被找到。 可这样的风水格局,天然就对阵法有一种遮蔽隐藏的效果。 看破这层之后再来看这个阵法,发现它并不高明,布置阵法的人大概也不是什么厉害的“大师”,只是现代玄学传承凋零,这个水平也足够唬住大多数人了。 进了门,那种窥视的感觉再次出现,云婠夏没有理会。 她走到卧室旁边的小杂物间,这里只有一个空置的衣柜,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她打开衣柜,在二层摸索了一会儿,动作突然顿住。 不一会儿,二层的木板居然被打开了一层,夹层里没什么别的东西,只有一张薄薄的符纸,粗糙地画着借运的图案。 云婠夏眉头皱了起来,倒不是因为有人残害无辜者,单纯是对这符看不上眼,这符不知道是画符之人学艺不精还是传承到这里有遗失,竟是个不完整的符。 这符纸的借运效果大概十不存一,也就是,从别人身上借到十分运,受者也只能拿到不到一分。 就算是有阵法加持,也不过翻倍罢了。 可就是这符,生生害得两个家庭家破人亡。 拿到符纸,云婠夏又在房间各个角落走动起来,很快,屋子的几个角落都被布置了一些东西,云婠夏站在房间中央,嘴里念了一段不长的口诀,掐了几个诀。 同一时间,一栋老旧的出租屋内,一个胡子拉碴的枯瘦中年男人突然吐出一口血,他头发乱糟糟的,似乎很久没有打理过,他身上随便披着一件外套,一条灰色的宽松长裤,看起来相当邋遢。 这样的人,走在人群里,没人会和玄学大家联系起来,更没人想得到他居然会用阵法和符纸害人。 云婠夏遥遥看了一眼西南方,慢吞吞地收拾了东西,离开了房间。 云婠夏可不会天真地认为中年人遭受了反噬之后会乖乖受着,低落的运势也无法使他善罢甘休,他只会变本加厉从其他地方找回,他身边的其他人可能会遭遇毒手。 第11章 痴情自古难全 云婠夏下楼的时候又看了一眼周宇的房门,他应该还没回来。 楼上的阵法和周宇的住址这么近,要说周宇家的事和楼上的阵法不是同一人所为,云婠夏是不太信的,这两处不可能毫无关联。 出了小区,正要打车的云婠夏瞥了一眼对面街道的一家旅馆,突然停顿了一下,放弃了打车,转而朝着那边走去。 小旅馆的门牌都掉了个角,看着很旧了,进了门,坐在柜台后的前台并未开口,只是懒懒地看了云婠夏一眼,别说热情了,看起来都不想搭理人。 当然云婠夏也不在意,她并不是来住店的,她走到柜台前,轻轻敲了敲柜台,问道:“请问有没有一个叫周亚玲的女人在你们这里工作?” 前台倒是没有冷淡到不理人的程度,她先是点了点头,然后问:“你是哪位?找她有什么事?” “我是她弟弟周龙升的朋友,他让我来给她姐姐送个东西。” 显然普通旅馆的普通人并没有那么高的警惕心,她再次点了点头,拿起柜台上的手机发了个消息,留下一句:“她很快就来。”便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 大约五六分钟后,一个中年妇人出现在云婠夏面前,云婠夏带着她出了旅馆,站在一个无人的角落。 周亚玲率先问:“是我弟弟让你来的?他在哪儿?能不能带我去找他?” 云婠夏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对周亚玲道:“我可以告诉你他的住址,但你需要答应我一件事,不能提前告诉他你要去找他,直接上门,而且我要和你一起去,同时,你需要在接下来一周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面对这么奇怪的要求,周亚玲却想也没想地答应了。 对于她来说,找到弟弟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别的都可以接受。虽然这些要求听起来很奇怪,可她没打算细究。 请完假,周亚玲跟着云婠夏上了出租车,到了才知道自己的弟弟就在和自己距离这么近的地方。 下车的地方是个很旧的小区,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门口的保安根本不管事,铁门敞开,即使是陌生面孔也能随便进。 周亚玲跟在云婠夏身后,左右打量,看着看着鼻子就酸了。 这几栋楼都十分老旧,虽然说不上危房的程度,但脏乱差。 楼栋的墙皮脱落,外围长着一些青苔,她们进了楼道,声控灯似乎早就坏了,一直没有修理,即使在白天也是黑漆漆一片,地上一块块的,像黑斑似的,踩到后还黏黏的,不知道都是什么。 楼道里飘落着一些垃圾,墙壁上贴满了小广告,扶手早已经摇摇晃晃,拐角的连接处还开裂了,也没人修理。 走到三楼,能清晰听见里面的电视声,再往上,还有夫妻吵架的声音和另一间房里教小孩写作业时骂小孩的声音,走到五楼,还有练琴的声音和小孩抽泣的声音…… 一直走到7楼,云婠夏才停下脚步,站在706门口。 周亚玲已经在默默流泪了。 看得出来,她虽然很着急,但还是很克制,记得自己答应了云婠夏的事情,没有直接上前叫门。 云婠夏站在门口,开始敲门,里面传出一个男声:“谁啊?” “煤气检查。”从云婠夏口中发出的,却是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不顾旁边周亚玲震惊的目光,云婠夏镇定自若地站在门口。 很快,一阵脚步声响起,门开了。 在门还只开了个缝的时候,云婠夏一把抓住门缝,门后虽然是个男生,却完全抵挡不了云婠夏的力道,门一下被推开,周龙升也后退了两步。 稳住身形的周龙升一抬头就看到自家姐姐那熟悉的脸庞,本想说什么的他张了张嘴,竟是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泪流满面的周亚玲走上前,抓着周龙升的两条胳膊,左右看了看,哭腔道:“瘦了。受苦了吧……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在周亚玲说话的时候,周龙升像是突然感觉到了莫大的委屈,忍不住也开始掉泪。 姐弟俩说了会儿话,可是每当周亚玲说起他现在的现状时,周龙升就会沉默不语,像是一种执着的对抗。 周亚玲知道弟弟的倔脾气,只能不住地流泪叹气,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云婠夏却没惯着他,她走到两人旁边坐下,刚走到旁边,周龙升就像被吓到了似的往旁边让了让。 之前在直播间云婠夏是用了面部伪装的,所以周龙升并未认出这个人就是之前提到他姐姐的人。 上次在直播间,在第一开始听到云婠夏提起周亚玲时,强烈的冲动真的让周龙升很想当场去见自己的姐姐,也很想给她打电话聊一聊,可挂了连线之后,那股勇气又渐渐消弭了,无声无息的。 他总是想着,我要不待会儿再打电话吧,拖着拖着就一点儿勇气都提不起了,他怕被指责被询问,也怕听到家里人不好的消息导致的更深的愧疚。 但云婠夏显然不打算让他再次逃避,她坐在两人旁边,周亚玲才终于知道发生在自己弟弟身上的事情。 周龙升今年23岁,刚刚大学毕业,周亚玲比他大11岁,两人年龄差距过大,从小就没什么共同话题,更别说谈心了,一直以来,周亚玲对周龙升都更像长辈对小辈一样照顾。 一年前,周龙升刚刚大学毕业进入社会,还没见识过社会的险恶,虽然谈不上雄心壮志,但也隐隐抱着一股想要出人头地的心气。 他来到二线城市,一边找心仪的工作一边像大学一样接一下游戏代练、代打或者陪玩的单子赚点生活费,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周龙升认识了关晓雨。 关晓雨比周龙升大6岁,最开始是点他陪玩,她声音很甜,性格也很好,开朗爱笑,和周龙升这种假外向真社恐完全是两种人,也正因为如此,关晓雨对周龙升有莫大的吸引力。 后面的故事喜闻乐见,在关晓雨多次点他之后,他们熟悉起来。 他们开始约着玩其他游戏,开始聊生活,关晓雨说话很有意思,思维跳脱,什么话题都接得上,迅速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渐渐的,周龙升开始想方设法地减少关晓雨点陪玩所需的费用,少算点时间或者是打折,再或者是以请对方喝杯奶茶之类的各种名义转一些回去。 过了两个月左右,周龙升已经开始免费帮她代练了,还会时不时给她转些红包,送些游戏外观之类的。 可这会儿,关晓雨却改变了态度,她经常说自己忙,减少了和周龙升聊天的频率,但也不是完全冷淡,她在“有空”的时候,会对周龙升非常热情和真诚,像以前一样,给周龙升一种对方是真的太忙了而不是故意冷落自己的感觉。 不得不说,这个行为非常高明,至少周龙升完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第12章 关心则乱 周龙升是个相当内向的人,他打游戏能接到陪玩纯粹是因为年纪小,反应快,技术好,而不是因为他说话讨人喜欢。 也因为这个性格,他上学的时候从未谈过对象,对于正常健康的爱情是什么样,他从不知晓,他以为这样就是正常的感情的模样。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完全陷进去了,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去找一份工作,本打算当兼职赚零花钱的游戏代练被做成了主职业,每天从早到晚只窝在房间里一刻不停地打。 除了吃饭睡觉之外的时间几乎都在游戏里。 跟普通人想的不同,游戏陪玩是能赚到不少钱的,尤其是技术在线的。用很大众的一款游戏来说,到了高段位,有的人愿意为了一颗星付几十块。 这样的情况下,他其实一个月是能有不少收入的,虽然不可能长久如此,至少几年内是可以过活的。 可是看看房间里,这一地的泡面盒,廉价的衣物和日用品,不难猜出,他过得并不好。 至于为什么会如此也并不难猜,因为赚的钱都给了关晓雨。 因为作息不规律,经常熬夜不运动,周龙升的身体状况变得很差,他开始时常头疼,眼睛也慢慢近视了,走几步就开始喘气,压力也大。 尽管如此,他也从未想过休息一段时间。 最近因为实在是时常头疼,哪怕接了代练效率也低,发挥不好,对水平有影响,他的进账少了,关晓雨已经不怎么搭理他了。 越是如此,他压力越大,最近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那天在直播间遇到云婠夏的时候,他几乎钻进了死胡同,若不是云婠夏提到了他姐姐,他可能已经钻了牛角尖。 因为这些事情,他很久都不和家里联系了,大约是因为愧疚。 而家里人很担心他,周亚玲甚至辞了家附近的工作,抛下老公孩子,来到这座城市边做些体力活边找他。 当时周龙升在直播间还想问一问关于关晓雨的事情,问一问自己的爱情,但没能问出口,他宁愿相信自己之前的判断,不然这一年多,他所做的一切都要崩塌了,他不敢面对这样的后果。 他依然没敢和自己的家人联系。 对于云婠夏的描述,周亚玲泪眼婆娑,而周龙升沉默不语。 云婠夏看了看周龙升,忽然放缓了语气:“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的父亲那样,你更不会变成他那样的人,所以你没必要做到如此地步,这世上有的是健康的恋爱关系。” 她没劝周龙升为家人想想,也没说他若真的寻短见会对家里人造成多大的伤害,她只是说,你不会变成你父亲那样的人。 听了这话,他先是愣了一瞬,然后和周亚玲一样泣不成声了。 周家姐弟的父亲是个一事无成还爱喝酒打老婆的混蛋。 周龙升从小就内向也跟他父亲有关,他父亲想动手的时候是不讲理的,有一次就只是因为他跟几个小伙伴在门口玩弹珠笑得很开心,就被路过的父亲踹了一脚,说他傻兮兮的。 几次下来,他就开始时常沉默。 每次看到他父亲打母亲,他总会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以后自己一定要对老婆好一点,再好一点。 所以他对关晓雨予取予求,掏心掏肺。 健康的恋爱并不是如此。 临走的时候,云婠夏还是叮嘱了周亚玲一声,让她务必在接下来一周都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周龙升,一周后她会再来找他们。 离开周龙升住的小区,云婠夏站在路边再次准备打车,突然动作一停,熟练地从兜里摸出了纸巾,又流鼻血了。 这几次的功德暂时还没收到,也许是因为事情还没结束。 她的身体受不住神魂的强大,体内多处出血,若不是因为她不是普通人,这会儿可能都已经住进icu了。 云婠夏暂时放弃了打车的想法,找了个人少的花坛内侧边,盘腿坐下来开始打坐修炼,至少要先把体内的血止住。 等她睁眼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她忍不住“嘶”了一声,只顾着眼前的事情,把周宇忘了。 她从背包里拿出那支干枯的树枝,想了想,在附近找了个公厕,直接用传送符进行了一次传送,传送结束人已经出现在了医院附近的一个监控死角。 云婠夏进入医院,径直来到住院部三楼,一眼就看到了在走廊上焦急地走来走去的周宇,在看到云婠夏的一瞬间,周宇十分激动地跑过来,第一句话问的就是:“你把神木拿到哪里去了?” “神木”,周宇这么称呼它。 云婠夏拿出随手塞进兜里的那一小截木头,周宇伸出手就准备拿,手上还捏着一张纸巾,可云婠夏往后收了一下,躲过了周宇的手。 打断周宇“这东西不是你能碰的”话后,云婠夏开门见山:“你不能再用指尖血养着它了。” 周宇的动作顿时就停住了,那张苍白衰老的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痛苦、紧张、焦急、欣喜还是狐疑呢? 也没等周宇询问,云婠夏继续道:“你用精血和寿命养这截昆仑木,是想救你的儿子吧,可是那个人骗了你,你们的精血和寿命昆仑木都没能吸收到,也不是传递给了你们的儿子,而是反馈给了那个骗子。” 周宇的双手开始颤抖,看得出来他想问的事情很多,但他没问,最终也只是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猜测到了,可是麟儿还在他手里。” 周麟是周宇的儿子,今年才五岁,却因为白血病早早被宣布进入生命的倒计时。 他们在医院辗转了不少时间,却只能看着他一日日衰弱下去。 直到他们遇到了一个自称云游僧人的中年男人,他说周宇夫妻二人是善人,能帮他们救儿子。 刚开始他们以为那人是个江湖骗子,虽然事实也差不多,但他确实是有些手段的,他当着夫妻二人的面用一截木头给周麟“做了个法”,然后周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血色。 不过那人有个条件,他要把周麟带在身边,说是能随时给他做法,让他们把这截木头带回去小心供奉,每天用指尖血滴在上面。 诚心祭拜,直到昆仑木被养活,他们的儿子也就好了。 不过他也说了,这指尖血消耗的是他们的寿命,让他们自己做选择。 这世界上有大批的父母愿意为了孩子奉献自己,他们也不例外。 从他带走周麟到现在,已经有半年了,仅仅半年,周宇夫妻就像老了几十岁,最开始,那人还会时不时发些照片给他们,照片里的周麟看起来脸色红润,健康可爱。 近三个月,他们已经没再收到照片了,但每当周宇想停止供奉,那人会立刻用周麟威胁他们,哪怕是猜测到被骗了,周宇的妻子也不肯报警,怀抱着一丝的希望硬生生拖着。 第13章 昆仑山人 这截木头是昆仑木,那人自称昆仑山人,说自己是隐世不出的大能,最近修行遇到了瓶颈才下山找机缘,感动于周宇夫妻二人对儿子的爱,才出手帮他们。 昆仑木的生命力非常强盛,可以说只要不是被烧成灰,哪怕剩下一小截,被栽进土里也是能活的,因此很多跟生命有关的术法都可以借助昆仑木当载体。 那个所谓的昆仑山人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他拿住周麟作为威胁,又让周宇夫妻用指尖血供奉,吸收他们的寿命和精气,但应该没用在周麟身上,而是用在了他自己身上。 哪怕是周宇已经意识到问题了,也为了周麟和自己的妻子一次次妥协。 现在他的妻子躺在病床上生死不知,儿子也下落不明,周宇只能选择继续供奉,他怕被昆仑山人发现自己没按时供奉,会对周麟不利。 其实之前那个人甚至提出过,可以让其它人供奉,甚至隐晦地暗示他们可以找不认识的流浪汉之类的,但他们夫妻二人都做不出这种事。 “我可以暂时屏蔽他的感知,让他感觉吸收到了今日的供奉,我不妨直接告诉你,你住的那栋楼的楼上有一个他布置的转运阵,我今天给破了,他正是虚弱的时候,你今天供奉了,牺牲的寿命远比平时更多,你供奉完,也会像你老婆一样虚弱倒下,那你妻儿就都没人管了。”云婠夏语气还是很平淡。 周宇先是愣了一会儿,才苦涩地笑了笑:“你需要我的什么,除了我的家人,别的你都可以取走,若是我付不起的话,我也可以后半辈子都用来偿还,只要你能救我妻儿。” 云婠夏扭头看了一眼icu的病房门,才开口:“等事情结束了,补上3000元的卦金就好了。” 说完也不等周宇的回答,抬手掐了个诀,那截昆仑木一闪而逝地出现一道绿光,很快又消散了。 “好了。”云婠夏放下手,把那截昆仑木又随手塞进了兜里,仿佛那是什么不值钱的物件。 “现在,来说说你儿子的事。”云婠夏没什么洁癖,她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坐下,示意周宇也坐下,“你儿子的照片给我看看。” 周宇心里其实已经开始相信云婠夏了,他从手机里找出最近的从昆仑山人手里收到的照片,递给云婠夏。 “怪不得。”云婠夏轻轻呢喃了一句,而后抬起头看着周宇,报了一个时间,“这是你儿子的出生日期吧?” 周宇微微张了张嘴,才愣愣点头:“嗯,是。” “你儿子是属于木属性命格,天生就亲近昆仑木,他是故意盯上你们家的,你儿子通过昆仑木吸收的寿命远比他自己直接吸收要多,之后他再通过特殊手段欺骗你儿子,从你儿子那里得到你们供奉的寿命。” “好了,我知道了,今天太晚了,我明天会去把你儿子带回来的。”她临走的时候看了一眼周宇,又补充了一句,“你们,好好配合医生检查治疗,补一补,还能陪着你们的儿子长大。” 那些已经损失的寿命就算返还,也只能返还很少一部分了,他们的衰老是不可逆的。 这句话几乎让周宇一个大男人泣不成声,他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哪怕心里再多压力和恐慌,也只是默默承受着,从未表露出一丝,现在得知还能陪着儿子长大,竟委屈得控制不住。 云婠夏从医院出来,天色已经黑透了,城市的夜晚没有星星,云婠夏慢慢在路上走了一段,捋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才打车回了家。 刚上到自己家的楼层,就发现自己门口站了个人影,正鬼鬼祟祟地扒在她家门上,从猫眼里往里看。 云婠夏皱了皱眉头,径直走上去,也许是听到脚步声,那人突然转过头看向云婠夏。 本就有些疲惫只想快点回去洗澡休息的云婠夏看到面前这个人,心情都变差了:“你要做什么?” 那人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面黄肌瘦,眼眶内凹,脸上皱纹很多,一张嘴就能看到一口黄牙,牙齿还歪歪扭扭,一点儿都不整齐。 “云小姐是吧,那个……嘿嘿,我是小区的物业,今天有个蒙脸的人来这栋楼徘徊,我看你一个人住,担心你的安全,我来看看你,要不你开门让我进去检查检查,万一他进你家了呢?” 云婠夏都要气笑了,这么拙劣的借口也敢打她的主意? 在猥琐男的手不安分地要伸过来的时候,云婠夏灵巧地后退一步,一脚踹在他的膝窝,他一下趴在地上,开始破口大骂,言语间的下流肮脏之语让听的人都眉头紧蹙。 他还想起身再次动手,云婠夏冷笑了一声。 两分钟后,他已经像死猪一样躺在了地上,楼道里出来一个气喘吁吁的穿着保安制服的人,他看了看地上的男人,小心翼翼地说:“抱歉,云小姐,这是我们的疏忽,我现在就把人带走。” 云婠夏冷冷地看了保安一眼,当着他的面拨打了报警电话,不管保安说什么她都没听。 挂了电话后才说:“你表舅有前科的吧,你放心,他跑不了,你虽然没犯罪,可你的工作也别想要了。对了,监控你也别想删。” 消息是保安透露的,虽然他没实际参与,可他不但知情,还从监控里看着,若不是看到云婠夏手段凌厉,他也不会这么着急地过来,他会在事情发生之后再说自己出去巡逻了什么都没发现。 云婠夏无视保安仇视的眼神,安静地等待警察的到来。 从警局回来,已经夜里十点多了,云婠夏倒在床上,总觉得今天一天事情太多了点,或者说,非常不顺。 修仙的人一向注重自己的第六感,一旦有这种感觉了,她立刻就爬起来,算命并不能算自己,可她有道具。 目前因为她神魂不全,浑天戒只能打开一小部分,不过刚好有她能用上的,她从浑天戒里拿出一枚圆形的道具,看起来像是古币,但材质却像龟甲。 云婠夏随手一抛,面色变得凝重了一些,她似乎……被人盯上了,有人在阻挠她的行动。 这件事可大可小,若只是因为她解决了之前的事件才报复她给她找事,那还没多大问题,若是刚回来没多久就被人盯上了,问题才更大。 不管怎么说,有人在给她找茬,是不想让她做什么吗? 想来想去,只能想到第一次那个杨世彦的好兄弟林金义背后的“高人”。 如果不是从修真界就盯上她的,目前也就只有这个人了,至于找周宇的那个昆仑山人,云婠夏能感觉到,他是个半吊子,或者说,他没那个能力能让人感觉不到玄学手段地给云婠夏找麻烦。 看来刚回来没多久,她就给自己树了个敌人啊。 不过她并不在意,目前能威胁到她的安危的人几乎没有,哪怕她还没恢复。 第14章 美人痣 今天的直播间比之前要热闹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曾鸣的事情,一开播就挤进来一大堆人,不少人都在弹幕上嚷嚷着“先给我算,我觉得我老公出轨了”,或者是“大师,给我算算我什么时候能暴富!”之类的话。 不过云婠夏并未理会这些人或玩笑或调侃的话,扫了两眼弹幕,随手点了一个只发了个微笑表情的人,连线接通后,对面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 老太太看起来很憔悴,眼神浑浊,脸颊消瘦,皱纹深陷,牙齿也只剩下几颗了,她似乎是摸索着才点到了接通,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满是老人斑的手。 看到老太太的样子,弹幕都沉寂了,玩笑话一下子销声匿迹。 云婠夏一看到她就微微蹙眉,在心底叹了口气,没先开口。 对面的老太太显得十分局促:“大师,你……你好,我叫王翠英,我……我想让你帮我算算,算一个人什么时候倒霉……” 说完看到不断飘过的弹幕,还补充了一句:“对不起啊……小娃娃们,我不识字,只认识自己的名字,你们说什么老太婆我看不懂……” 网友们大多也都只是生活里普普通通的人,基础的尊老爱幼大家都懂,也没人说什么难听的话,云婠夏扫了一眼弹幕,没说什么,只朝着老太太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王奶奶……”云婠夏少见地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下去,“你外孙女下辈子会投个好胎,一生顺遂的。” “好……好啊……”一句话就让她泪流满面。 没由来的,大家都感到一阵心酸,也都听出老太太的外孙女出了什么意外。 【是啊,外婆,你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别让你外孙女担心啊。】 【外婆一定很爱她的外孙女……】 【我想我姥姥了……】 【呜呜呜。】 …… 也有知道她看不懂文字,一个劲儿发表情的。 云婠夏轻轻抿了抿唇,不得不提起残忍的现实:“你介意我说说你外孙女的事情吗?” “不介意,你讲吧,我想让更多的人……咳咳咳咳咳……更多人知道囡囡的事情,也好给小娃娃们都提个醒。”老太太说话都有些困难了,听得人揪心。 老太太的外孙女叫许盈盈,从小就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姑娘,双眉间有个小小的黑痣,大人们都说是美人痣,说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会漂亮,但命运多舛。 那时候大家也都是当个俗话说说罢了,没人当真,没想到事实确实如此。 她小时候家境一般,到十几岁的时候,家里做生意突然好起来了,他们一家都去了大城市生活,她在学校学习成绩中上,上了个一般的一本,生活还算平静。 大一那年,许盈盈的父母因为车祸意外离世,许盈盈生了一场大病,休学了一年,因为家里亲戚只剩下一个外婆,所以跟外婆一起住着。 小时候许盈盈的外婆就很喜欢这个外孙女,像所有老人一样,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留给外孙女,这次女儿女婿出事,虽然老太太也深受打击,却还是强撑着一直照顾外孙女。 伤心了一段时间,时光逐渐抚平了许盈盈内心的伤痛,她慢慢恢复了健康,拿着父母留下的遗产,再次回到学校上学。 也就是这时候,她认识了一个比她年纪大7岁的男人余俊毅,余俊毅温柔儒雅,成熟稳重,跟他相处的时候,许盈盈能感觉到安心舒适,自然而然就亲近起来。 不到半年,两人就确定了情侣关系。 大学毕业后,两人领证结婚,婚后三年两人都没有要孩子,许盈盈在专心读博士。 这三年里,余俊毅一直表现得温文尔雅,对许盈盈温柔体贴,关怀备至,从不大声,时不时买礼物,制造小惊喜,在家里也会主动帮忙做家务,从不红脸,闹了矛盾也都会先认错。 周围人都说许盈盈嫁了个好丈夫,也正是因为如此,哪怕丈夫从未往家里拿回什么钱,许盈盈也没说过什么,哪怕婆婆时常刻薄刁难,许盈盈也都忍气吞声,为了避免丈夫难做。 婆婆时常说她一个女人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不如早点给她生个孙子。 许盈盈一直很庆幸自己的丈夫虽然是婆婆带大的,却没有长歪。 直到那次矛盾爆发。 大约是一年五个月之前,丈夫家那边有一家表亲来他们的城市,为了尽地主之谊,许盈盈掏钱请他们一家在一家大饭店吃饭。 席间,趁许盈盈去卫生间的时候,一个喊表姑的亲戚跟她的婆婆说:“你这儿媳妇不错啊,长得漂亮。” 婆婆不屑地翻了个白眼道:“也就那样吧,我儿子也长得好啊。她还天天在外面抛头露面,这么大年纪还读书,也不知道是真读书还是因为学校里那些小年轻男娃多呢。” 那表姑看她这个态度,大约也摸到了点门道,知道这个婆婆不待见儿媳妇,便顺着说:“是这么说呢,而且我看她有点安静,不怎么爱说话啊,也不会跟长辈交流。” “她就那副死样子,也不知道装给谁看,吃我儿子的,用我儿子的,还天天给我摆脸子,也不知道她爸妈怎么教的,哦也难怪,她爸妈早死了。哎呦,不行,越说越生气……” “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小辈不懂事就是得我们做长辈的多教导教导……” 回来拿纸巾的许盈盈把这些话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 更让她生气的是,余俊毅全程不但一句话都没说,还帮腔道:“唉,你们都不知道,她还脾气大,我跟她相处都得小心翼翼哄着,每天心累得很。” 她强忍着怒气,进去拿了包就出来,买了单直接回了家,让服务生跟余俊毅说自己不舒服,先回家休息。 饭桌上又是一阵对她没礼貌不尊敬长辈的批斗,谁都没考虑到这顿饭还是她花的钱。 晚上回到家,婆婆借机发难,说她没教养,她实在忍不了就跟婆婆大吵了一架。 那天都喝了点酒,虽然女性都喝的不多,但她们酒量也差一些,余俊毅在沙发上睡得像死猪一样,婆婆也不知道是酒精上头还是什么原因,竟然直接跑到厨房拿了刀朝许盈盈砍了过来。 那天周围的邻居都听到了凄厉的惨叫,可不管怎么敲门都没人开,直到警察来了才看到屋内的景象。 婆婆不但捅死了儿媳妇,还像剁猪头肉一样把许盈盈的头砍了下来,等警察到的时候,她的脖子跟头已经只剩一层薄薄的皮连着了。 屋子里就像人间炼狱,到处都是喷洒的鲜血,余俊毅还在沙发上醉死过去。 第15章 人生比戏剧更魔幻 许盈盈是独生女,他们住的房子,吃的穿的用的,也都是花的许盈盈的父母留给她的遗产,说白了,余俊毅可以算得上是凤凰男,而这些财产,都落入了余俊毅的手里。 在此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许盈盈都以为至少丈夫的爱意是真的,可直到她死后,她才知道丈夫的深情都不过是表演,他有时候连自己都能骗过。 耐心也是一等一的足,他其实早就在外面养了小三,他大学的时候学的是文学,转行后考了律师证,现在在一个律所当律师,小三是他之前的一个客户。 这样的婆婆,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儿子毫无影响呢? 他一直都是自私又懦弱的人,每次哄她都是耐着性子在演戏,他的工资也都花在了小三身上,遇到亲妈和老婆闹矛盾的时候也都是在两头拱火,从未想过好好解决婆媳问题。 许盈盈死后,她的婆婆被抓了。 但更加戏剧化的在后面,余俊毅作为许盈盈的丈夫,签了谅解书——对于婆婆杀了她之后的谅解书。 这一纸婚书,竟成了杀人凶手的保命符。 判决下来,她的婆婆被判了两年三个月的死缓。 但她的婆婆只在监狱里待了八个月,因为罹患胰腺癌,被保外就医了。 这几乎意味着,她什么惩罚都没受到。 而她的丈夫余俊毅,继承了她的所有财产之后,和小三光明正大在一起了,住在他们曾经的房子里。 前不久,他的事业也有了新进展。 现在他事业爱情双丰收,亲妈也已经放出来了,他们一家亲亲热热继续好好生活。 这件事在网上并未掀起多大的波澜,传播范围并不广,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拿了钱在压热度。 但还是有一些网友知道这件事,当下就有人在弹幕说到这个事情。 【我知道这个事,我还去这个律所的官网评论过。】 【我也知道,问他们说雇佣杀人犯的儿子,律所回复了一句‘哪条法律规定不可以’?】 【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什么恶魔母子啊!】 【兄弟们,他是学法律的,我很难不多想……】 【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很魔幻……】 【呜呜呜,外婆怎么办啊?】 【真的没办法惩治那个垃圾吗?】 …… 许盈盈在世界上只剩下一个外婆,外婆年纪很大了,又不识字,心有余而力不足。 尽管如此,她也尽力去问了能问的人,想得到一个公正的答案,可没人能给她那样的答案。 她并不会看直播,能进来这个直播间还是从邻居的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妹妹嘴里听说的。 她拜托了小妹妹帮她下了软件,找到云婠夏的直播间,从昨天一直蹲守到今天,才看到云婠夏开播。 她老了,能做的事情太有限,她就想问一问,那对母子什么时候会得到报应,会倒霉。 云婠夏说完这些,却没看着老太太,而是看向她身后的一个角落,到底还是叹了口气:“你想见她吗?” 老太太先是一愣,随后就激动起来:“你是说我的囡囡吗?我还能见她吗?我想见她!想见!” 云婠夏却没说话,她在等待一个别人无法看到的鬼魂的回答。 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落里,许盈盈一直跟着自己的外婆,看到外婆为了她日日以泪洗面,日日奔波,为了她操心,却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每天被后悔的情绪折磨,但早已来不及了。 她不知道现在出现在外婆面前对她是不是一件好事,这一年多,她亲眼看到外婆为了自己的事情又老了不少。 她怕自己再出现,会让外婆更加难以释怀。 老太太也许是猜到了什么,她动作艰难地扭头看着自己身后再次流泪:“囡囡,出来看看外婆吧。我想你啊,想你啊,囡囡……” 不少网友看到这一幕都潸然泪下,也就越发义愤填膺,可惜律所早已关闭了评论区,就连之前那些招人恨的回复也已经被删除了。 余俊毅大约知道自己会被骂,根本没开通公共平台的社交账号。 大家都憋着一股火气,同时也对云婠夏说的“见面”十分好奇。 在老太太一声声哭喊中,许盈盈到底点了头。 云婠夏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符。 想了想又从浑天戒里拿出一片绿叶,这叶片看着普普通通,是椭圆形的,颜色翠绿,像是刚刚采摘下来的,但其实它已经在储物空间里待了好多年了。 她掐了个诀,把这两样东西直接传送到对面。 没理会弹幕的一片震惊声,云婠夏交代:“把这张符烧掉,许盈盈会知道怎么用,然后王奶奶你把这片绿叶含在嘴里,能保护你暂时不被阴气侵袭。” 老太太确实年纪太大了,等她找到火机再点燃符纸,已经过了好几分钟,但弹幕没一个人催促的。 看着符纸缓缓燃烧,老太太一直盯着角落的位置,直到符纸完全燃烧,一个人影出现在角落,从透明到凝实花了大概半分钟。 许盈盈一出现,老太太就激动地走过去,抓住外孙女的手,话还没说出口,就先流了泪。 可许盈盈已经不会哭了,或者说,她不敢哭,她现在的状态,哭了流出来的也是血泪,她怕刺激到外婆。 两人背着镜头絮絮叨叨说话,云婠夏为了节省时间,不得不打断她们:“你们等会儿再道别。” 两人这才想起还在直播间连线,老太太过来一个劲儿道谢,在许盈盈的指导下,给云婠夏刷了3000元的礼物。 老太太没有拿到外孙女的遗产,只有自己以前省吃俭用省下的钱,她还想再给云婠夏刷,被云婠夏拒绝了。 弹幕说什么的都有,说特效和剧本的最多,也有一部分人比较信这些。 不过云婠夏都没理会,只看着许盈盈那张清秀美丽的脸,微微摇了摇头,问她:“你现在什么想法?” “我恨,当然恨,但我也不希望我外婆奔波劳碌,她为了我已经吃了太多的苦,我希望她接下来的时光能好好过完。” “所以,我不求报仇,只求外婆能安享晚年。” “你知道你这样一直不去地府是违背规定的吧?若是你继续执着,可能最后会变成孤魂野鬼,到时候有修行之人抓你也只是替天行道。”云婠夏少见的严肃。 “我知道……可我……我放心不下我外婆。我也是真的很想亲眼见证那个渣男的结局。” 云婠夏摇头:“你这样强行滞留人间,非但不能照顾你外婆,还会因为阴气侵蚀对她造成不好的影响,而且时间长了,你能保持的理智会越来越少,假如你一直无法看到你想要的结果,你甚至会因为怨气变成没有理智的厉鬼,伤害到无辜之人甚至你的外婆,你想要这样的结局吗?” 第16章 问心无愧地活着就足够 许盈盈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能看出她非常不甘心,但又不想发生云婠夏口中说出的那种情况。 云婠夏看着她的样子,也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老太太在旁边听了全程,流着泪道:“囡囡啊,你安心去吧,下辈子要健健康康,顺顺利利,快快乐乐地过完一生啊,咱不求多大富大贵,只希望你过得好啊。” 考虑到什么,又补充:“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我,也想知道那个男人的结局。我又何尝不想能跟你一起过接下来的日子,我一个老太婆,本来就没几年好活,少活几年没事的,但是你不行啊,你不能为了个男人葬送下辈子啊。” “你放心,我一定替你见证那对母子的结局,然后去给你烧纸,告诉你。”老太太可能是太激动,说着说着又开始咳嗽。 许盈盈赶紧给老太太顺气,满口答应。 云婠夏适时补充:“你放心吧,他的好日子过不了多久的,我虽然不能直接干涉你们的事情,但因果自有报应,不但有现世报,他下了地狱也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许盈盈不知道这话是在善意欺骗还是确实会如此,但她为了外婆,不得不答应。 在留给两人继续告别的时间之前,云婠夏说道:“今夜子时,我会让鬼差去找你,在此之前,你可以自由活动。” “这张符不能让你接触除了你外婆之外的人,而且男人的阳气比较足,你做不了别的,不过可以让其他人看到你。” 这几乎算是明示了。 许盈盈眼睛都亮了,连声道谢。 云婠夏在心里默默叹气,也不知道这次干涉这件事会不会招致因果缠身,若是许盈盈对余俊毅做些什么,自己大概也要背负因果的。 弹幕这会儿已经有人开始讨论是不是特效或者演员扮演。 【兄弟们,说个吓人的,我真的找到了那个案子受害者的照片……】 【怎么样?】 【一模一样……】 【主播真的能让人鬼相见吗?】 【主播,我多少钱都愿意花,联系我!我私信给你发了联系方式!】 【一眼假,这你们也信啊。】 当然也有讨论这件事本身的。 【真的为小姐姐不值得,每日恐婚程度+1】 【呜呜呜,外婆真好啊,我好想我的外婆,能不能让我也见见我的外婆啊。】 【我想见我妻子……】 【不是所有男人都这样的!】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只有挂在墙上才老实!】 …… 眼看着要吵起来了,云婠夏瞟了一眼弹幕,突然开口:“你们知道之前还有个类似事件吗?” 弹幕立马冒出来一些【我就说男人没好东西】之类的话。 云婠夏却摇头:“不是,是反过来的,一对夫妻,女方的父亲杀了男方全家,女方签了谅解书,后续的事情你们可以去上网搜索。” 顿了顿她又说:“用通俗语言说,就是——吃绝户。” 云婠夏的目光变得深邃:“不要相信网上的毒鸡汤,性别攻击,人性这种东西跟性别没关系,你们要做的,就是问心无愧地活着,不然到了地府,这种事情都是会清算的。” 弹幕里吵嚷的声音都寂静了,云婠夏也没给他们更多的时间去讨论,趁着人少又随手抽了个人。 那个人是个看起来醉汉,眼睛里闪烁着不正常的光芒,兴奋的情绪隔着屏幕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看被抽到了,迫不及待地开口:“快,帮我算算下一期的彩票中奖号码!” 边说边给云婠夏刷了3000元的礼物,嘴上一刻不停:“卦金给你了,我别的都不想算,我就想知道下次的彩票中奖号码!快快!快告诉我!” 没等弹幕说什么,云婠夏出乎意料地说:“我可以告诉你,不过,在直播间说了不就所有人都知道了?” 那人的眼神更加明亮:“真的吗?我从你刚开始播就在看你了,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你发私信给我吧?” 云婠夏摇头:“我告诉你没用,这事涉及到因果,用通俗的话来说,本来的中奖号码如果是,我告诉你之后,你去买,就会在冥冥之中影响因果,这个号码就不准了,也许就是变成。” 那人变了脸色:“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在中奖号码揭晓之前,它是个不确定的未来,所有的未来都是不确定的,任何一个小细节都会影响走向,你想通过这种方法走捷径,没用,所有的行为都会产生因果。” 他脸色涨红:“你敢耍我?!” 云婠夏嘲讽地笑了笑:“我还不屑于做这种事,不过,我倒是可以提醒你一句,你的未来,很快就能确定了。” “你什么意思?”他的表情阴郁下来。 “意思就是,你家有人敲门哦。”云婠夏的语气听起来相当温柔,男人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没等他再追问,他的房门真的被敲响了。 男人脸色连变了好几个颜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犹豫了半天也没去开门,这会儿他似乎也顾不上手机了,起身就开始翻箱倒柜。 因此网友们也看到了后续“剧情”。 男人飞快收拾了银行卡和身份证,转身就朝阳台跑。 那副样子一看就有事,很多人都猜到他是不是逃犯。 云婠夏眨了眨眼,手放在桌下掐了个诀,对面的门突然大开,几个警察立刻冲入了镜头中,他们手里还拿着警棍,进屋就迅速在屋内排开四处搜索。 那男人此刻已经跑到了阳台上,碍于视角的原因,他们没能第一时间看到他。 云婠夏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阳台,右手边。” 明明是隔着手机,云婠夏的声音却无比清晰,一个领头的中年男人看了一眼手机,朝旁边打了个手势,自己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云婠夏。 扫到云婠夏的直播间名称的时候,他顿了顿,到底没说什么,朝云婠夏点了点头,挂断了直播连线。 挂断之后弹幕都是一副求吃瓜的样子,大多数人看到那些全副武装的人的时候,就已经相信了,毕竟这种阵容,强行说是剧本就有些牵强了。 云婠夏也没卖关子,简单说了一下那个男人的事情。 虽然说大家都猜到他是逃犯,但没人知道原因。 男人名叫刘彭,是个酒鬼,喝酒和很多事情都是脱不开联系的,比如说,打老婆。 他老婆是个很普通的农村妇女,长相一般,身材一般,但刘彭自己的条件也不怎么样,自然没有挑剔的余地。 他们是经人介绍认识的,五个月后就结婚了,结婚一年半,有了个女儿。 刘彭爱喝酒,喝了酒就打老婆,怀孕期间也没放过他老婆,后来有了女儿他还打女儿。 第17章 不祥的预感 刘彭的老婆为了女儿一直忍气吞声,或者说,她已经没有勇气去改变这样的现状了。 此后的十七年,他的老婆又怀了四次,无一例外都因为家暴流产了,他非但不反省,还一直埋怨自己老婆没给他生个儿子。 两年半之前,女儿已经高中了,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染上了麻将,而且是很大的麻将,回家就拿钱出去打。 终于在一次他回家取存折的时候,他老婆不肯让他拿走,说里面的钱要存给女儿上大学,女儿很快就要高考了。 刘彭那天在别人的满月宴上喝了不少酒,他像往常一样对着老婆拳打脚踢。 可这次,他因为下手没有轻重,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老婆已经撞到桌角头破血流、奄奄一息地躺在了地上。 那时候他老婆还没咽气,可他出于紧张害怕,根本没检查,没有叫救护车,而是直接逃走了,留下他老婆一个人在血泊里缓缓流干了血液。 那最后的半个小时,她的绝望、害怕和怨恨,无人能体会。 直到两天后的周末,他们的女儿从学校放假回来,她才被发现。 她女儿报了警,可那时候刘彭早已逃到了外地。 后来的三年里,他一直在东躲西藏,存折里的钱已经被他取了现金,偶尔做一些不需要身份证的零工,一直到现在。 他一直觉得,自己只要有钱了,就能摆脱现在的生活,能够潇洒恣意。 在接通连线的第一时间,云婠夏已经偷偷发了报警短信,不过号码她施法隐藏了。 后来和他说的那些话,也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 知道了前因后果的网友嘴巴像淬了毒似的。 【家暴男biss!】 【不是,这都出人命了,还有人说是家务事呢?】 【经常喝酒的男人真的不能要,我身边有这种例子。】 【完了,看了他的事迹,我总觉得我男朋友也有家暴倾向,上次我们吵架他扇了我一耳光,事后又跪着求我原谅。】 【姐妹,快跑!不跑我开叉车了啊!】 【那种脾气暴躁的就都要注意啊!】 【最讨厌那些家暴后和稀泥的人了,不管是亲戚还是什么。】 …… 云婠夏没参与他们的讨论,这个时候她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心底刚刚闪过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事情超出了控制。 她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她没急着抽第三个人,而是掐算了一下。 但什么也没算出来,既不是昨晚那个猥琐男的问题,也不是周宇夫妻和儿子周麟的事情,算了周亚玲和她的弟弟周龙升,也不是。 云婠夏虽然相信自己的第六感,但她确实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了。 怀揣着一丝不安,她抽取了今天的第三位。 第三个是个女人,她看起来大约三十多岁,看上去很幸福,一边摸着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一边笑眯眯地对着镜头:“大师,你好,我叫石艳。” 开场先做了自我介绍,然后语气温柔地问:“我怀孕了,我想算一下……” 弹幕整齐地说了差不多的话。 【算一下胎儿是男是女。】 【算一下是儿子还是女儿。】 【算一下能不能继承我家皇位。】 …… 云婠夏不由蹙眉,她忍不住开口:“在不确定事实真相的时候,无端揣测也是一种恶意,更何况,口业也是要还的。” 对面的石艳依然很温和:“没关系的,我怀孕了嘛,会被这样猜测也是正常的,但我想问的不是这个,不管我肚子里的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我的孩子,我们夫妻都会爱他\/她的。” 云婠夏看了看她的脸,她面相平和,面宽口厚,是个和善慈祥的长相。 她没打断石艳,听到她继续说:“我其实是想问点关于我丈夫的事。” 弹幕便又开始猜测出轨之类的。 石艳并未理会,只缓缓讲述:“我丈夫最近有个生意伙伴说要找他合伙投资一项生意,生意上的事情我不太懂,听说是什么新能源的项目。” “这方面我确实也不太懂嘛,我从不过问他的事情,但这次我丈夫很犹豫,他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最近总是忧心忡忡的。” “我问了几次,他说也去过那个场地看过,没发现什么问题,那个生意伙伴也是认识好几年的,按理说没什么问题,可他就是不安心。” “若是没问题,利润是非常可观的,我们家的条件也能更进一步,所以若是只单纯因为第六感就拒绝他也下不了决心。” “最近为了这个事情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休息不好了,他一直拿不定主意,所以我想帮他问问。” 直到石艳停下讲述,云婠夏才开口:“拒绝。” 她先说了结论,也没等网友和石艳问为什么,紧接着就解释道:“你丈夫的生意伙伴欠了一大笔外债,公司已经到了濒临破产的边缘,他想孤注一掷诈骗一笔钱挽救自己的公司。” “他去看的那个工厂是个空壳,为了骗你丈夫专门租的场地,参观的那部分里都是请的演员,我猜,那个工厂一定在外地,而且相当偏僻,一个人不好去。” “所谓的主管什么的,介绍项目的那些,都是演员背的台词罢了。” “你可以让你丈夫再次去那个工厂地址,这次不要告诉他的生意伙伴,只身前往,不过要注意安全,别被发现了。” 石艳哪怕焦急也是温温柔柔的,给云婠夏刷了礼物,道了谢,才挂断连线,说要给丈夫打电话。 云婠夏看了看弹幕,很多人还在嚷嚷要让云婠夏继续抽,她只留下一句:“明天再见。”便关了直播。 刚才不对劲的第六感还紧紧萦绕在心头。 她随手拿了钥匙,刚要出门,桌上的杯子被起身的动作带到了地上,虽然不是玻璃、陶瓷一类的易碎材质,也仍然让云婠夏眉头紧皱。 她甚至顾不上捡起地上的杯子,鞋都没换,起身就出了门。 云婠夏有种直觉,出门就能找到答案,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 刚出门就看到刚穿回来的时候遇到的邹姨在门口焦急地呼喊:“欢欢啊,我的欢欢,你在哪儿啊,你别吓我啊!你快回答奶奶一声!” 云婠夏脚步顿住,她之前看过邹姨的小孙子,虽然还刚刚牙牙学语的年纪,面相并未长开,但她能肯定这孩子一生都没什么大的挫折坎坷,现在怎么突然就丢了呢? 她快走两步赶到邹姨身边,还没问,邹姨就焦急地问:“小云啊,你有没有看到我孙子啊,我就是去上了个厕所,出来欢欢和婴儿车一起不见了,你有没有看到啊?” 云婠夏看到邹姨正面的一瞬间,心里“咯噔”一声,之前不安的来源找到了。 第18章 花卷 云婠夏其实并不算一个非常重感情的人,之前在修仙界的时候,遇到过一对爷孙,他们二人家里遭了难,正艰难度日。 遇到云婠夏的时候,孙子正在集市里乞讨,他和路过的每一个人说,自己的爷爷不行了,求好心人施舍点银钱或者吃食,要带爷爷去抓药或者买些食物。 云婠夏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走过,甚至没有仔细去听他们的故事。 年仅十一岁的小孙子却突然挡住了她的路,二话不说就跪了下来要给云婠夏磕头。 云婠夏轻巧地避过,非但没有给他任何援助,还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拦住了当时想要帮助他的师弟。 这件事和她没有因果关系,她也没接受那个小孩子的磕头,所以就算不帮助也不会影响她什么。 他们的往事都是真的,遭遇也确实令人同情,可云婠夏并不觉得这就是自己应该帮助他们的理由,更何况,那个老人只是装病。 人对于弱者的同情是与生俱来的同理心带来的,大多数人会觉得哪怕是装病,也算情有可原,可云婠夏只讲究因果。 没有因果,她都是能不管就不管的,尤其是耍了手段的。 但这次,邹姨孙子欢欢的事,和她有因果,她就必须得管。 那些人,是冲她来的,他们在用她身边之人的事情绊住她的脚步,有人不想让她做什么事。 这件事算是阳谋,他们并未想过隐藏自己的目的,幕后之人赌的就是云婠夏不可能不管,因果缠身还能想办法解决,万一身边人真的因为她出事,留下心魔的隐患才是大问题。 云婠夏知道自己此刻的情绪起伏已经昭示着自己心态出了些问题,从修仙界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快要出现心魔困扰,若是放任不管,迟早会毁掉自己的修行之路。 她平静了心绪,开始安抚邹姨:“邹姨,您别着急,刚才你在小区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事?” “可疑的人和事……”邹姨仔细想了想,还是摇了头,“我没有注意,我每天都在小区带欢欢遛弯的……我根本没往这方面想,真的没注意……怎么办啊……” 云婠夏知道让普通人面对这种事能很快平静下来不太可能,因此她也没再多问,对慌乱的邹姨道:“邹姨,您别慌,听我说,您先打电话给欢欢的父母,通知他们一声,然后打电话报警,等警察来了跟警察一起去物业那里查看监控,好吗?” “哦对,要报警,赶紧报警……还要通知小阳……打电话……对,打电话……”邹姨手忙脚乱地找到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云婠夏趁机离开了小区。 对方也是懂玄学手段的,已经遮蔽了天机,光是看邹姨的面相,云婠夏并不能看出什么玄机。 不过那些人只是把她当成了普通的玄学传承人,所以针对的只有算命方面的,可她显然不只是单纯的会算命。 从小区出来,云婠夏左右张望,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小区外围除了一些树木和绿植之外,还有一个靠墙的花坛, 那是个长方形挺宽的花坛,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没人打理的原因,那个花坛里除了蔷薇科的植物外,还长着很高的杂草,以及不知名的小花。 整个花坛都显得非常杂乱,但其中有一个角落里看起来像是刚被翻过土,上面的杂草已经被拔掉了,甚至还堆了个小土包。 云婠夏走过去,看了看那个小角落里盘踞的一只十分瘦小的白色小猫的残魂,伸出手指点了点它的额头。 小猫虚幻的身体变得凝实了一些,睁开眼看向面前的人,“喵”了一声。 云婠夏蹲了下来,语气少见的柔和:“你叫什么名字?” “喵喵”的声音不绝于耳,云婠夏其实也不太听得懂,她想了想,从浑天戒里拿出一颗丹药,屈指一弹,丹药就顺着小猫的嘴巴进入了它的身体,转了一圈就消失在它的残魂中。 再次开口,猫咪残魂的声音变成了五六岁的女童的声音,也难怪,看它残魂的大小,最多也就三个月大就死亡了。 动物在没有外力干涉或者修炼的情况下,其实是混混沌沌的,倒也不是说完全没有神智或者智商,只能说很多事情它们无法理解,大多数时候都是凭感觉行事,而非思考。 在这种情况下,其实很难产生有效沟通。 刚才云婠夏给它吃的,类似于打下修行基础的奠基丹,它也因此脱离了身为动物的混沌。 用它本身的感受来形容,大约是“醍醐灌顶”,突然耳聪目明,一切都从混沌模糊变得清晰了。 “谢谢,谢谢,喵叫花卷,花卷是小主人给喵取的名字。”花卷是只三个月大的小母猫,刚刚开了智还不太会说话,说话有些颠三倒四。 云婠夏毕竟观面相也只能观察人类的,对于不同物种也只能通过掐算,不过这次找花卷并不是为了知晓它的生平,所以掐算没用。 “花卷,你在这里多久了?” “喵不知道,喵不记得,太阳升起,太阳落下,太阳升起,太阳落下,太阳升起,太阳落下,喵饿,但小主人把我放在这里,喵要等小主人,喵没有走。” 三次太阳升落,难道是三天? 小主人把它丢在这里不管了?不对,它是被埋在了这里…… 云婠夏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询问它的生平,而是优先询问道:“今天有没有看到有人抱着一个小婴儿从这里经过?” 花卷这次想了一会儿,才开口:“没有看到……没看到有人抱着婴儿,但是有个人提着大包包,很大,里面有人类的味道。” 猫的嗅觉远比人类灵敏得多,它们靠嗅觉判断很多事物,既然如此,那花卷说的大概就是那个人。 “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喵不懂,喵分不清人类的长相,喵记得味道。”花卷给了个符合猫猫习惯的回答。 “花卷,你能带我去找那个人吗?” “喵不能,喵不能离开这里,喵要等小主人来接我。”花卷后退了两步,尾巴下垂。 “花卷,你已经死了,你的小主人是把你埋在了这里,你等不来他的,不过你要是愿意帮我,我可以让你再去见见他,怎么样?” 云婠夏面对小猫比面对人类要有耐心得多,可惜这一幕没人看到。 最终,花卷为了再见小主人一面,答应了。 花卷现在是个残魂,之前都快要消散了,要不是云婠夏保了它一下,它也许要不了两天就要彻底消失。 也因此它是个轻飘飘的灵体,它适应了一会儿才知道怎么控制,这一耽搁,等云婠夏跟着花卷到了目的地的时候,已经又过去了一个小时。 第19章 超市里的杀人狂 云婠夏微微拧了拧眉,问花卷:“你确定在这?” “喵不确定,喵只能闻到这里了,小的那个人类在这里。”花卷说话还和正常人语序有些不一样,但意思表达得足够清楚。 云婠夏狐疑地站在警局门口,有些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难道是邹姨一家报了警,警察已经找到欢欢了吗? 怀揣着这种疑惑,云婠夏正要进去看看,花卷突然“喵呜”一声:“那个大个子的人类气味消失了。” “嗯?”云婠夏的脚步停了下来,她忽然反应过来了,那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想对欢欢做什么,毕竟修行之人都讲究因果,若不是不得已,或者有很强的因果,一般不会主动杀人。 那人挟持欢欢,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吸引她的注意力,让她调查,查到最后都会发现孩子被送到了警局。 不管云婠夏用什么办法找到这里,他最后都会隐匿自己所有的踪迹消失,让云婠夏的追踪变得毫无意义。 也就是说,他们要的就是云婠夏调查的这段时间,换言之,这个时间点,别的地方一定有其他事情发生了。 没等云婠夏想明白,突然从警局冲出一队穿着制服的人,冲着停车场的警车就去了。 出事了。 云婠夏往警车上打了个追踪符,看着警车消失在路的尽头,转身离开了。 市中心有个很大的综合性广场,广场东面是个六层高的大型商超。 此时这个商超被不少人围了起来,商超内已经被清场。 商超的地下一层是超市,此时整栋楼只有这里还有人在了,但并非他们不想离开,而是因为超市的出入口,守着一个手持斧头的男人。 这人身穿一件黑色的夹克,看起来异常破旧,好像穿了很多年,下身是一件蓝灰色的工装裤,像上世纪的打扮,他脸上表情狰狞癫狂,看起来是个精神病患者。 下午一点多,不少人趁着中午热的时候来到超市逛,因为可以蹭空调,他们都慢悠悠的,谁都不急着离开。 因此当男人手持斧头冲进超市的时候,有86个人都被堵在了超市里。 超市本不止一个出入口,但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其它出口居然都被锁上了。 有人报了警,在警察到来之前,这里发生了一场杀戮。 手持斧头的男人既没有和他们交涉,也没有提条件,他只是拿着斧头在整个超市追逐屠杀。 到现在,已经有5人死亡,8人受伤,整个超市都弥漫着血腥味。 所有人都在到处奔跑躲藏,祈祷这个疯了的男人不要找到自己。 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自作聪明想趁杀人狂去追逐其他人的时候从出口溜出去,没想到超市出口就像有一层看不见的空气墙似的,看不见摸得着。 眼镜男被拦在超市出口处,他的心绪已经被恐惧支配,除了被杀人狂追杀的恐惧外,还有对于现在情况无法理解的恐惧。 人类对于未知通常都会下意识地恐惧,尤其是跟灵异有关的未知。 就在戴眼镜的男人害怕得不知所措的时候,一柄还在滴血的斧头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这样的恐怖情况整整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 警察赶到的时候,超市里像人间炼狱。 惨叫声混杂着哭喊求饶的声音,鲜血的味道混杂着排泄物的恶臭味,整个超市的景象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民警处理的事情大多都是民事纠纷,很少有凶杀类的,更何况是这样的大型屠杀。 有个年轻的小民警已经在超市门口吐了好几回。 除了恶心,还有恐惧。 外面的警戒线已经拦上了,在外面看热闹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若不然他们应该也不敢继续围观。 不过也正因为这些人的围观,才让混迹在人群里的云婠夏显得不那么突兀。 警察到来之后,超市门口的那层空气墙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消失无踪了。 他们很快抓到了还举着斧头四处猎杀的杀人狂,他精神显然不对劲,嘴里一直嚷嚷着“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他眼神不聚焦,瞳孔里浑浊不堪,完全不像一个意识清醒的成年人会有的眼神。 所有见过他的人都能看出他的精神出了问题。 云婠夏这会儿不方便直接进去查看,现代社会除了人眼,还有监控这种东西,若是后期警察查案时发现她出现在监控里或者是监控被干扰,都会影响案件进展,这不是云婠夏想要的。 这时她想起旁边的花卷。 交代一番后,花卷飘向了超市内。 云婠夏站在人群里,听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群的议论声。 一个穿灰色宽大t恤的中年妇女正在拉着另一个卷发的妇女说着什么,云婠夏竖起耳朵听了听。 “那是不是那个谁啊?看着真像……” “好像是吧,我也没看清,不过附近能干这种事的大概率也就是他了吧……” “诶,他也是可怜人啊……” “谁说不是呢?他……”后面的话压低了声音,云婠夏没听清。 “要不是这件事,他也不会疯啊……” 云婠夏没听到关键信息,正想靠近一点,又一个声音加入讨论。 “你们也认识他啊,我跟你们说,我家三表姑的同事的侄子的同学,跟他是隔壁村的,据说他从精神病院出来之后,还清醒过一段时间呢,这不知道咋又犯病了。” “还能咋,肯定是又因为他老婆孩子的事情受到什么刺激了呗!” “说起来确实也可怜呐……” “唉,他家也没别人了吧,只剩他自己了。” “听说他在里面砍了人,会不会判死刑啊……” “我听说精神有问题的判不了死刑,会被送进精神病院。” …… 议论声渐渐偏离了原本的话题,说到了自己的某个亲戚朋友在相关部门工作,信誓旦旦说精神病杀人没事之类的了,还举了别的例子来佐证自己的说法。 云婠夏听了些零碎的讨论,只能隐约猜到这个人妻儿出了什么事,导致他精神失常。 可这和“那些人”有什么关系呢?值得他们花精力先把自己引开? 除非她能进去这个超市的现场看看,或者是找到人问问情况,不然自己也没法凭空猜测出他们的目的。 一个拎着工具箱的人脚步匆匆地越过了警戒线,往超市入口而去。 云婠夏心里一动…… 她叫来花卷,告诉它去跟着刚刚的法医,听听他的说法。 现场的警察开始驱赶周围看热闹的人了。 云婠夏跟着人群离开了现场,她还要去医院找周宇,这些事拖得越久麻烦越大,这边的事已经发生,阻止是来不及了,只能寄希望于花卷能带回有用信息。 第20章 找到了 医院里还是那样,并不算安静的环境,但却并不让人觉得热闹,只会让人觉得压抑。 医院里不怎么能见得到笑容。 总有人说高压环境容易出心理问题,其实医院也是,除了高压之外,还有太多的人间疾苦,心思细腻敏感的人,或者同理心强的人,更容易因此出现心理疾病。 云婠夏不喜欢医院,但她并不是一个同理心过剩的人,她只是能比普通人看到更多的疾苦,因为那些人的面相,已经能昭示着他们的过往。 周宇照例在走廊外等候,见到云婠夏的时候,他上下打量了几眼,似乎是在确认她没有被吸走寿命。 他没有开口,在观察过后,默默地从兜里掏出一根试管和一个金锁。 试管里是鲜红的血液,周宇自己的。 至于金锁,是在周麟出生的时候给他打的,因为小孩子皮肤娇嫩,金锁打得并不大,不过也在他的脖子上挂了好几年,直到后来生病要经常做检查,不能佩戴首饰,怕影响检测结果,才取了下来,放在了家里。 云婠夏拿到东西,朝他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周宇却迟疑着说了句:“我老婆醒了。” “嗯。你好好照顾她,可以先别告诉她我的事,今天晚上我就会把你们的儿子带回来。”云婠夏已经看出他老婆醒过来了,既然他提,就还是交代了一句。 “我知道了。你一定要把我儿子带回来……不然我老婆她……”周宇的话没说完,但云婠夏知道他的未尽之言。 离开医院,刚打上车,花卷就回来了。 云婠夏看向前面的司机,想了想,拿出手机假装打电话:“怎么说?” “地下商场很乱,好像以前其它喵抢食物的时候的自助桶那么乱……好像有人打完架在那里。”花卷努力想描述清楚,但能力有限。 自助桶,是小区的垃圾桶那种地方吗? “你让喵跟着的那个奇怪的人类,到处闪闪闪……咔嚓咔嚓咔嚓……”这应该是在现场拍照留证吧? “然后呢?他说什么了没有?” “他说……这里什么什么被追上……什么激情……还说……”花卷努力学舌,为难了好一会儿才说,“说血量少,不对劲……” 出血量太少了吗? 血? 云婠夏像是一下子反应过来了,有人在用这个疯子杀人献祭,那里要么是有阵法要么是有什么玄学的东西需要用鲜血去激活。 血量少是因为被吸收了吧。 现在应该已经激活了,不然他们不会在警察抵达现场的时候直接撤销结界。 在已经得到想要结果的情况下,他们不想过早把自己暴露在执法人员的眼皮子底下,现代的法律体系完善,绝不是像修仙界那样随便就能草菅人命的时代了。 若是暴露,执法人员会给他们带去不小的麻烦。 他们到底在谋划什么呢?还能这么快找到自己的位置并阻拦自己…… 看样子必须要去超市里亲眼看看了。 花卷的问题,看来要学学人类语言才行啊。 猫咪的叫声更多的是表达一种情绪需求,大多数时候都不是有具体含义的,因为语言习惯的不同,说起人类语言来很难清晰表达。 不过云婠夏知道自己不能着急,她必须要稳住自己的心态。 不过她也会想,若是当初没有出车祸,没有穿越到修真界,现在的自己大概率根本接触不到这些东西,只会以一个普通人的视角过完这一生。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云婠夏突然顿住。 她好像又受到了心魔的影响。 一摸鼻子,果然又开始流鼻血了。 顶着司机惊疑的目光,云婠夏自然地拿出包里的纸巾,仰着头:“不好意思,我最近有点上火,你放心,我不会弄脏你的车的。” 司机没多说什么,尬笑地说好。 下了车,外面是个书店,云婠夏走了进去。 出来的时候,她手里多了份本市的地图和省地图。 找了个带包间的饭馆,云婠夏点了菜,等饭菜上齐,云婠夏告诉服务员别来打扰,先坐下吃饭。 她现在不能辟谷,中午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先吃饱要紧。 前两天的一些功德已经收到了,云婠夏能感觉到自己的神魂稳固了一点点,不过跟整体比起来简直微乎其微,也就大概百分之一不到吧。 更何况,她还要炼化一部分分给浑天戒。 吃完饭,云婠夏拿出地图和金锁,几乎不发声地低着头念了一段口诀,金锁上飘出一点点光,绕着本市地图飞了一圈,又像蚊香一样逐渐缩小范围绕了几圈,最终在一个叫“碧玺小区”的地方停了下来。 停留了大约十秒,金色光点又逐渐消散了。 别看碧玺小区名字听着挺高大上,其实已经是二十年前的老小区了。 云婠夏在手机上搜索了一下关于碧玺小区的事情,发现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这个小区距离周宇的小区并不算太远,十公里不到,打车也就二十来分钟。 小区里现有住户都是些家境一般的,或者是来这里打工图房租便宜的租户。 网上能搜到的多是些出租信息,看照片都是专门修过的,也能看出环境一般,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那个半吊子昆仑山人就住这里吗? 云婠夏收好东西,把地图和金锁塞回浑天戒,买了单离开了饭馆。 从现实来看,碧玺小区更加老旧,倒是没到危房的程度,但住宿条件绝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会选择的地方,对方是想“大隐隐于市”? 也许是经常有人来看房,小区的安保并不严格,云婠夏随便填了个假名和电话就被放了进去。 进到小区,云婠夏并未感觉到之前在那个“凶宅”里感受到的窥视感。 之前只是找到了这个小区,接下来就要用到另一样东西了——周宇的血液。 在玄学领域里,直系近亲属之间的关联比人们想象得要大得多,有心术不正之人有本事的话,完全是可以通过血脉关系诅咒他的近亲属的。 不过云婠夏只是想通过这层关系去找人罢了。 从浑天戒里拿出之前的试管,云婠夏轻轻敲了敲试管壁,打开盖子,贴了张符。 很快,试管里的血液像受到牵引一样,凝成一条细细的红色丝线,飘向前方。 云婠夏跟着血液的指引,一路来到最深处的一栋楼面前,这楼跟旁边其他的居民楼没什么区别,看起来就算是租出去都会很廉价的那种。 云婠夏一路往上,到了四楼,404的房间里散发出的阴气和昆仑木上的一模一样。 “找到了。” 第21章 钱昆 “咚咚咚。” 敲响房门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沉闷,像砸在人心上。 耐心地等待了半分钟,里面没有任何脚步声传来,也没有询问的声音。 若是换成别人,大概就会以为屋内没人,但云婠夏知道里面有人,因此她十分有耐心地再次敲响房门。 反复三次之后,屋内还是安静得可怕。 云婠夏挑了挑眉,看来这个人很有耐心。 她再次抬起手敲响房门,不过这次她只敲了一声,那一声却像敲在了钱昆的心上,震得他双耳嗡嗡作响。 钱昆并不是传统的接受了道家传承的玄学人物,他的太爷爷曾是个“走阴人”,和正统的道家有点牵连,但并不完全相同。 当时他的太爷爷留下过一本手写的册子,记录了生平的所见所闻,上面记录了一种可以“借寿”的法子。 那法子阴狠,而且载体还是昆仑木这种传说中的东西,他自然无法实行,也就只当个传说杂闻看。 但在他四十二岁那年,他居然被诊断出肺癌。 人类的怕死是刻在基因里的,区别只在于能不能克服,就像若是在高楼的边缘不小心踩空,不管是什么人都会害怕,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只是有些人经过后天的训练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减少这种恐惧。 钱昆显然没有这种意识,他得知自己患病之后,陷入了莫大的恐慌中,他之前结过一次婚,后来因为前妻嫌弃他不上进,给不了更好的生活,就和他离婚了。 所以到他确诊的时候,他是孤身一人,也没多少存款。 钱昆知道就现在的医疗水平,癌症还属于不治之症,更何况他也没钱。 在这种情况下,钱昆自然而然想起了太爷爷的那本册子上书写的关于“借寿”的法子。 他翻箱倒柜找到那本已经泛黄的册子,开始细细研究。 别的步骤都还能谋划谋划,缺少的最关键的一环是昆仑木。 他甚至不知道该去哪里得到这个东西。 钱昆开始频繁去各地的寺庙和道观,他也知道这样找到昆仑木的可能性很小,但什么都不做更令他恐慌。 巧的是,他真的在一座道观里找到了昆仑木的踪影。 据说是一个云游四方的道士留在道观里进行供奉的,道观里的其他人也都只是偶尔去给它洒洒水、除除尘,没什么注意它。 于是,钱昆悄悄偷走了昆仑木。 他为此沾沾自喜了很久。 可这事处处透露着古怪,从那本册子里详细记录的方法开始就已经很古怪了。 其次昆仑木这种这么稀少且珍贵的东西没人看守就算了,还这么大大咧咧放在别人都能接触到的地方,还在他面前“恰好”提起。 甚至在他轻易得手之后,对方一点都没有追责,也没有人来寻找。 他也许不太了解其它的玄学手段,因此并不知道,那些人想找到一个人有很多种方法。可他们根本没找。 从头到尾,这件事都像一个圈套。 而他毫无知觉乖乖踏入了这个圈套。 “借寿”成功之后,钱昆的心思活络了起来,他开始更加认真仔细地钻研起太爷爷留下的笔记,又找到了“借运”的阵法。 阵法里提到的方式更加阴毒,必须要发生过惨案或者极大冤屈后形成的“阴阳宅”。 顶楼的房间太阳最大,能够每天晒足太阳,阳光充足,但房间里却发生过惨案,缠满了阴气或者怨气,这样的房子被称为“阴阳宅”。 他一手策划了曾寿一家的悲剧,他告诉那群小孩子,不听话的小朋友可以“教育教育”,在曾馨儿摔下楼梯的时候,他就在不远处亲眼看着。 钱昆并未发现,自己已经因为那本册子,变得越来越偏执,越来越不像一个“人”。 现在钱昆被云婠夏找上门,他根本不敢开门,他所知道的能有用的方法很少,能解决眼前困境的根本没有,他只敢躲在家里,拼命祈祷云婠夏快走。 那一下敲门声像是敲在他的心上,震得他好像整个灵魂都在颤抖。 吓得钱昆整个人都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 云婠夏还在一下下不紧不慢地敲着门。 钱昆缩了五分钟,终于受不了了。 他嘴里骂了一句十分难听的话,起身下了床,他要去另一间卧室去看那个病秧子。 他就不信,他手里拿捏着人质,对方还能拿自己怎么样。 可就在他下床出现在客厅的一瞬间,突然响起一阵“吱嘎”的声音,是老化锈蚀的金属门运转的声音。 钱昆立刻看向自家的大门,让他寒气直冒的是,自家的大门真的这么轻易地打开了。 但另一方面,值得庆幸的是,门口站的是个女人,还是个纤细瘦弱的女人。 有些人对于女人的轻视是与生俱来的,哪怕他心里清楚这个人有玄学的手段,也难免在第一眼的时候生出一丝轻视。 好像他能徒手制服面前之人。 云婠夏却没第一时间看向他,而是看向了他身后的房门,周麟应该就在那里面。 察觉到云婠夏的视线,钱昆也想起了自己原本的目的,他转身就要推门进去,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脚步像被钉在了地上,根本无法移动分毫。 竟然是连动作都未察觉就能限制住他的行动。 他心里的恐慌再次盖过了愤怒和轻视,开始发起抖来:“你是什么人?为什么闯进我家?我要告你私闯民宅!” “你对我做了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 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他知道自己得到过什么,有了运气和寿命的加持,他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有人住进那间房子,随便去买张彩票都会中奖。 他可以无所事事地待在家里,躺在床上,想吃什么想买什么都能不劳而获,身体也无病无灾。 这样的日子,他根本舍不得失去。 正是因为知道自己得到过什么,他才会如此恐慌。 得到过再失去的痛苦比从未拥有更令人害怕。 但云婠夏并未回答他的话,只是缓缓关上了门。 大约十五分钟后,云婠夏背着一个瘦弱的几乎皮包骨的孩子从房间里踏出来。 门内已经没有任何声音了,若是往卧室去,还能隐约听到点声音。 那是类似于风箱使用时那种“呼哧呼哧”的声音,是钱昆的呼吸声。 云婠夏通过特殊手段抽取了他之前“借走”的那些寿命,那些寿命会回到周宇夫妇身上,但因为中间的折损,现在已经只剩十之一二了。 至于钱昆,云婠夏没动,一是不想沾上因果,二是这种事违法,三是她觉得,对于钱昆来说,苟延残喘地活着比死去更加痛苦,更能惩罚他。 毕竟被抽走那些寿命之后,被反噬加上病痛的折磨,现在的钱昆和八九十岁的老人差不多。 临走的时候,钱昆还一直在喃喃自语:“你不能这么对我,那是我的……是我的……我还有机会,我还能再‘借寿’,我还可以活……” 第22章 不狗血却也虐心的故事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又到了晚饭时间,云婠夏刚想找个地方吃饭,电话突然响了。 拿起手机一看,云婠夏才想起自己忘了件事。 来电的是陆新,之前她从陆新手里拿了“凶宅”的钥匙,昨天用完忘记还给人家了。 该说不说,陆新确实是个实诚人,现在要是云婠夏突然说自己不租,好像有点不太厚道。 想了想,云婠夏接通了电话:“哎,抱歉,这两天有点忙。我现在就去把钥匙还给你。那个地方离我上班的地方稍微有点远呢,不过我还有个朋友就在那个小区附近上班,我帮你问问她吧?” 陆新只当云婠夏在客套,说不失望是假的,毕竟云婠夏之前表现得那么有兴趣。 不过也不算意料之外,毕竟在他看来,了解了这间房子的事情之后,不租也情有可原,尤其是小姑娘胆子也小。 他保持着良好的职业素养:“好,那谢谢云小姐。” 云婠夏放弃了吃饭的打算,准备先把钥匙还了。 坐上车后,才发现花卷还在旁边,它一路跟着自己,但没什么存在感,十分安静。 云婠夏叹了口气,决定尽早了却花卷的心愿,之后要怎么做,看花卷自己的选择。 送还了钥匙,云婠夏随便买了点吃的带回去,早早就回了家。 和花卷面对面坐在客厅的茶几旁,一人一猫开始了交流。 云婠夏没有选择掐算,而是听花卷慢慢讲述自己的生平,费了不小的劲才大致搞懂了花卷的经历。 没有什么狗血的剧情,不过也足够虐心。 花卷从出生的时候就是只流浪猫,最开始是跟着猫妈妈一起找些吃的,经常饿肚子。 它一个半月的时候,猫妈妈因为跟别的流浪猫狗打架抢食,腹部留下了一道伤口,没有外力的帮助救治,感染去世了。 于是花卷开始了自己流浪的日子,它年纪小,胆子也不大,抢食根本抢不过别的流浪猫狗。 那天它的后腿受了伤,趴在角落里等死,奄奄一息的时候,小主人出现了。 它喊小主人的那个只是个十岁的小男孩,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受伤的花卷回了家,提前没跟自己的父母打过招呼,他怕父母不同意,便把花卷偷偷藏在自己的衣柜里。 当时的花卷还从没接触过人类,对人类没有什么敌意,再加上那里很温暖很舒适,所以花卷乖乖地趴在衣柜里。 小主人会偷偷藏起自己的饭菜,留一部分给花卷。 因为它那天吃花卷多吃了一个,小主人就说它看起来很喜欢吃花卷,以后就叫花卷好了。 这样藏了两天,最终还是被小男孩的母亲发现了。 母亲倒是没有责备小男孩,知道花卷的腿受伤后,还带着花卷去宠物医院检查、治疗。 母亲同意小男孩养着花卷,不过她为了培养小男孩的责任感,告诉他,需要他自己负责照顾,喂食、喂水、铲屎这些都要他自己动手,小男孩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在医院待了五天,花卷被接回了家。 小男孩很信守承诺,每天除了上学就是照顾花卷,亲力亲为。 曾经他的母亲在他铲屎的时候问过他是否后悔,他斩钉截铁地说不后悔。 他打碎了自己的存钱罐,给了母亲,让母亲给花卷罐头和猫条。 每天放学回来就找花卷玩,只要和花卷在一起,他都笑得很开心。 会让花卷睡在他味道的衣服上,给它盖上小毯子,和它说话。 可现实和他们开了个大的玩笑。 大概是一个月后,花卷差一周满三个月,它突然开始上吐下泻。 男孩母亲发现后赶紧就送花卷去了宠物医院,医生说它得了猫冠状病毒。 花卷知道自己很痛,很难受,它想强忍着,可那太难太难,病痛对于一只小小的猫来说,是不可逾越的死神信号。 它拼尽全力想挣扎着活下来,但是失败了。 死亡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变得很冷,没有小主人,也没有小主人的妈妈,没有温暖的衣服和毯子,没有好吃的罐头,只有冰冷的笼子和吊瓶。 意识模糊的时候,一切都在远去,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冰冷潮湿的雨夜,小角落里缩着的它被人珍而重之地抱在怀里。 第二天小男孩才知道这件事,他抱着存钱罐来到医院,得到的却只有冰冷的尸体。 他也许并不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他问自己的妈妈,花卷什么时候醒过来。 说带它回家,说要继续养,它还会回来的。 他一个人躲在小阳台,抱着花卷的尸体不肯撒手。 这一切,花卷都以残魂的状态看着,它一次次努力地像以前一样和小男孩贴贴,但没有用了。 直到第二天,在父母的劝说下,他抱着花卷的尸体在小区门口的花坛挖了个坑,轻柔地把花卷放了进去。 放进去之前,小男孩抱着花卷的尸体,一个劲儿地哭泣,和它说:“你快醒过来呀,我等着你呢,你醒过来……” 就这么抱着两个多小时,天色擦黑才妥协,愿意把花卷放进土坑里埋下。 花卷生前就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猫,它混混沌沌,没有太清晰的自我意识,变成残魂之后也只能被束缚在自己的尸体旁边,它不太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就只是在原地等着自己的小主人来接它。 云婠夏的饭吃得都不香了,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她确实是猫党,或者说,她是毛茸茸党,尤其是猫咪这种又软又细的毛,对她有巨大的吸引力。 花卷没有怨气,也没有恨意,最多算有些执念,按理说让它和活人见面是不合规矩的,而且这件事也没有云婠夏的因果在里面,但她听了这个故事,实在是无法坐视不理。 答应了小猫咪的事情,总要做到的吧。 云婠夏吃完了自己的饭,先打了个电话给周亚玲。 周龙升的状态很消极,即便已经被云婠夏挑明了情况,他依然舍不得和关晓雨断联,趁姐姐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把自己仅剩的钱转给她。 他的心理已经出现了病态的变化,一时半会儿矫正不过来。 云婠夏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说自己会去看看,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个事。 “他住的那个地方你也看到了,条件不怎么样,你有没有换个房子的想法?我之前看了个不错的房间,条件不错,采光也好,离你上班的旅馆也近,附近还有地铁站,房租也不贵。” 云婠夏回忆着之前陆新推销时提到的优点,开始转述给周亚玲。 周亚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云婠夏突然干起了房产中介的活,但鉴于云婠夏相当于救了自己弟弟的命,而且自己也确实对他现在的居住环境不满意,也想多陪陪弟弟,确实需要找个新房子。 云婠夏把陆新的联系方式给了周亚玲后挂了电话。 接下来,就是花卷的事情了。 第23章 正式的告别 夜色逐渐覆盖了整个大地,黑暗中,云婠夏端坐在窗户前,看着外面的灯光。 城市里看不到星星,因为灯光太亮,遮住了星星细碎的光芒。 不过云婠夏也并不是为了欣赏月色的,她在等时间的流逝。 夜里十一点半,整个小区几乎都已经安静了下来,除了熬夜的年轻人或是带孩子的家庭,基本都睡熟了。 云婠夏从椅子上站起身,转身进了卧室。 从浑天戒里拿了张符纸,又喂了花卷一颗丹药,才和花卷一起躺在了床上。 天色阴沉,乌云压得很低,似乎很快就要下一场大暴雨。 这样的天气里,环境显得格外压抑。 一个小男孩正抱着一只不会动的小猫,站在花坛边。 花坛里的花草凌乱无比,似乎是长久没有人打理过了。 周围没有阳光,也没有其他人,但却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说话:“洋洋,让花卷安息吧……” “洋洋……” 那个声音很温柔,也很耐心,可小男孩表现出了莫大的抗拒,他紧紧抱着自己手里的小猫,用沉默对抗。 云婠夏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 “看来他梦到你了。” “去吧,去做个告别。” 花卷的残魂左右飘荡了一下,没太理解现在的现状,它不太懂人类所谓的梦是什么,不过它知道,对面站的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小主人。 花卷冲到小主人面前,可是它发现自己不管怎么和小主人贴贴,怎么说话或者喵喵叫,小主人都无动于衷,似乎看不到自己。 它疑惑地看向云婠夏,云婠夏指了指男孩手里的小猫。 花卷这才注意到,小主人怀里有一只小猫,那只小猫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它跟着感觉缓缓靠近小猫尸体,一阵吸力传来。 花卷进入了自己的身体。 小男孩突然发出惊喜的喊声:“花卷!花卷你睡醒了!” “小主人,喵好想你啊,小主人,喵很乖,在等你,在这里,喵等着你接我回家。” “呜呜呜呜……花卷……” 小男孩本来已经快要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云婠夏默默离远了些,把场地留给他们。 天上的乌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散开了,金色的阳光洒落下来,给周围的事物都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光芒。 真好啊,天晴了。 云婠夏站在人工湖旁边,看着略有些浑浊的水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概一个小时后,花卷飘了过来。 云婠夏扭头看向小男孩站的位置,发现他在跟花卷挥手,脸上带着笑容。 花卷的尾巴高高竖起,左右摇晃,看起来十分高兴。 云婠夏缓缓弯下腰,平时花卷的残魂:“你很爱他呢,告别结束了,我们该走了。” 花卷又扭头去看身后的小男孩,发现他还在微笑着挥手。 云婠夏也看了他一眼,问:“你的执念已解,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去转世投胎,一个是当鬼修。” 看着花卷有些迷惑的样子,云婠夏只好详细解释:“转世投胎,你此生的一切都要结束了,不管好的坏的,都要放下,然后去开始新的生活,毕竟每一段缘分都是独特的。” “若是你选择成为鬼修,可以跟着我,成为修行者,若是你有这方面的天赋,就能延长寿命,在这个世界延续几十年几百年。” “但若是你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到了时间,寿命到了尽头,你还是需要去投胎,不过因为之前的修行是逆天而行的事,你下辈子的投胎可能会折损你的福分,投不了一个好胎。” “喵不要放下,喵要和小主人见面,喵要修行!还能和小主人见面吗喵?喵要去打坏蛋和小主人说,喵还要回来见小主人的。” 听这意思,花卷骗小男孩说要去打坏蛋,之后还会来见他? 云婠夏微微叹了口气:“你如果想来见他,你要自己努力修行,到自己能够来见他的程度,我不会再帮你了哦。” “嗯!喵努力!”花卷似乎并不会觉得消极,它永远勇敢,永远向上。 离开了小男孩的梦境,外面依然是漆黑一片,凌晨一两点的夜色浓重,让人不安。 云婠夏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现在她不能辟谷不能修炼代替睡觉,要半夜从床上爬起来还挺难受的,但是没办法。 慢悠悠地稍微洗漱清醒了一下,云婠夏离开了小区,在小区外打了辆车去超市。 司机也许是看她大半夜出门,还长得不错,便和云婠夏搭话,云婠夏注意力在别的地方,没怎么搭理,他自讨没趣,也闭了嘴。 车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到了目的地,云婠夏付钱下了车。 夜晚的商超看起来黑洞洞的,毫无人气,让人胆寒。 尤其是下午还发生了凶杀案,加上这个时间点,周围可以说得上是万籁俱寂。 云婠夏挑了个没有监控的地方,用了张传送符。 超市内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若是修仙界,黑暗对她根本毫无影响,可现在,受制于她的身体还是普通人,她仍然需要一些光亮。 云婠夏观察了一下天花板上的监控,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给自己贴了张隐身符。 隐身符需要的灵力稍多,以她现在的能力,一天也画不了三张,画了就要流鼻血,她其实是不太想消耗的。 可她更不愿明天去警察局喝茶,解释这些根本没人相信的事。 贴了隐身符,云婠夏从监控死角出来,从储物戒又翻出一颗夜明珠。 夜明珠其实不是什么玄学道具,但确实好看,发出的光芒很柔和,是修仙界常用的照明物品。 云婠夏拿着夜明珠在超市一寸一寸搜索起来。 整个超市都能感觉到似有若无的阵法气息,但无法确定方向,每当云婠夏感觉自己找到了阵眼位置,到了近处又会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好像处处都存在,又好像处处都没有阵法。 云婠夏越查探,越发现这个阵法被人隐藏得很好。 她犹豫了一会儿,掏出一把剑,这把剑是很普通的铁剑,已经有些生锈。 她的本命剑现在召唤不出来,只能随便拿一把凑合用一下。 御剑飞到半空,云婠夏观察起整个超市的布局。 一个大胆的猜想出现在云婠夏脑海里。 该不会…… 云婠夏表情越发严肃,她缓缓呼出一口气,从超市出来,去了商超上面的几层。 之后又在商超所在的广场绕了一圈。 等她缓缓落到进超市前的角落时,她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致了,隐身符也到时间了。 这里是个巨大的阵法,不止是在超市下方一个小阵法,整个娱乐广场都是阵法覆盖的范围。 超市里的只是整个阵法里嵌套的一个很小的部分。 怪不得在超市里,处处都能感受到阵法的痕迹,却又处处找不到阵法的存在。 云婠夏并不是阵法师,大多数常见的、普通的阵法,她还有所涉猎,真的到专业、晦涩、罕见的阵法,她其实并不了解。 这个阵法看起来非常古老,散发着幽冷的气息,整个阵法一环套一环,嵌套着一层又一层,想解决整个阵法,每一个步骤都不能出错,这在云婠夏的能力范围之外。 第24章 星辰广场 云婠夏抬头看了看稍远处,一条小吃街在那里延展开,即使是凌晨两点,也有人在吃着小吃,或者撸着串喝着酒。 这样繁华的都市中心,一旦真的爆发大规模的事件,谁也说不好会有多少伤亡。 这个古老阵法,云婠夏连名字都不知道,更何况破解。 她在原地站了十分钟,深夜的风有些凉,吹得她的心也有些凉。 云婠夏到底还是打车回了家,她躺在床上,失眠了。 若是不知道这一切还好,知道了却毫无作为,这不是她能接受的结果。 这和救不救一个人两个人不同,如果那个阵法真的是什么邪恶的、能造成重大伤亡的阵法,云婠夏很难劝说自己和自己毫无关联。 或者换个方向想,这么大的事,又是多大的功德呢? 昨天下午阵法已经启动,至少嵌套的那个超市的一部分已经启动,这证明幕后之人已经动手了,就算每个部分所需的条件不同,云婠夏也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 想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查询那个星辰广场附近的新闻。 基础的模糊搜索很广泛,信息很多,但有用的很少。 云婠夏需要一点点筛选。 她躺在床上一条一条地翻看着新闻。 《星辰广场落成,或可成为h市最热闹繁华的综合性娱乐广场》; 《星辰广场你不得不知道的神仙细节》; 《探店:星辰广场的秘密浪漫》; 《满足你所有娱乐需求的新型娱乐广场——星辰广场》; 《星辰广场到底有什么吸引力?》 《这家店铺,让你好吃到不舍得走!(星辰广场)》 …… 前期多是宣传和报道,以及探店类广告。 云婠夏继续往下翻。 才终于在很后面的一个不显眼的位置找到一个算是有点用的帖子。 《星辰广场附近的一家vr体验馆好像有点阴间,我感觉有点吓人。》 点进详情,里面写的是一个女生的自述,说自己从未体验过vr,就想去试试,长长见识,本来约了闺蜜一起去,结果当天正好闺蜜被领导临时叫走了,她只好自己去。 去的时候发现那家体验馆很小,进门就是个对着门的前台,一进门就有些疑虑,但她想着主要看设备,前台应该影响不大。 在等待体验馆老板进去调试设备之后,才喊她进去。 因为预约的是双人套餐,房间里是两个设备,可只有她一个人。 那个房间周围都用遮光布之类的东西挡上了,应该是为了避免光线影响体验。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里有个供台,上面的神像被搭了一块红布,看不见供奉的是谁,看着有些诡异。 她下意识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强行压下了,毕竟这是人家的自由,有些人确实会相信这些,因此她什么也没说。 除此之外老板倒是挺细心的,问清她是第一次体验之后,给她讲了各种注意事项,又把很多东西都细细安排好,这才出去,留下她一个人在房间里。 戴上头盔之后,眼前的视线变得和肉眼看到的完全不同了,那种感受很难形容,她第一次玩,很有新鲜感,因此很快沉浸了进去。 可没几分钟,她总感觉哪里有些怪怪的,好像有人一直在盯着她,无法忽视。 她反复几次抬起头盔打量房间,却什么也没发现,只好安慰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或者第一次体验这种不习惯,没安全感。 于是她强行忽略那股奇怪的感觉,全心全意投入到游戏里。 大约一个小时后,她有些头晕,便摘下头盔,打算喝口水休息一下。 可摘下头盔的一瞬间,她就愣住了。 周围还是那个房间,可她却瞬间就觉得这里好像和刚进来的时候完全不同了,说不清哪里不一样,就是寒毛直竖。 好像周围变得很静,是那种和人世间隔绝了的寂静。 而且变得更阴暗更冷了。 她左右看了看,发现之前的供台上的神像头上的红布被摘了下来,那是个陌生的神像,和我国常见的供奉的神都不一样。 那是一个一眼看上去就令人不适的神像,是个张牙舞爪的老婆婆。 之所以说张牙舞爪,是因为她不但手脚张开,摆出跳大神的姿势,白发也是一缕一缕炸开的,猛地一看就像美杜莎的蛇。 诡异得她连拍照都没敢。 本来她当天预定的是3小时的,刚开始还适应了,学了新手教学,挑了会游戏,实际好好体验根本没多久,但她放弃了后面的时长,拿上东西就走了。 走到广场人多的地方,才觉得好一点。 回到家的第二天,她就生了病,来势汹汹,发烧了半个月,才渐渐好起来。 这件事因为故事性超越了新闻性,很多人都当个故事看。 评论零零星星,也就只有一个人评论说:我也看到那个神像了,经历跟你真的很像!不过我是跟我对象一起去的,比一个人好一点,没那么害怕。 还有一条写着:看了你的帖子,我准备去找一下那家店,把照片拍回来给你们看看,晚上回来发。 可这条之后,他再也没回复过了,也不知道是没去还是忘记发了。 下面有几个人询问,他也没再回复过,显示他上次在线还是这条评论发出的那天,之后再也没有上过线。 正常都不会多想,云婠夏却察觉出不对劲。 还有一条是关于星辰广场附近的地铁站刚建成没多久就有个女性失踪的新闻,但没有细节也没有后续。 再往下翻,就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了。 剩下的一些消息都是零零散散的,真实性实用性都欠缺,云婠夏若有所思地关掉手机屏幕,躺在床上思索刚刚得到的消息。 若是刚才的帖子是真的,也就是说,很早之前就开始陆续有迹象了,只是普通人很难注意到这些东西。 有人处心积虑,处处筹谋,想做什么呢? 等云婠夏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她起床洗漱后,点了外卖就打开了直播。 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连续十个礼物特效在屏幕上炸开,这一波礼物瞬间就引流了不少路人进入直播间。 不少人都在问这是个什么直播,主播长相一般,背景也一般,看着不像歌舞也不像颜值类。 礼物特效结束,一个连线申请发了过来,云婠夏点了接受,对面是周宇。 他看起来比上次见面要好多了,至少皮肤和精神头都很明显变得年轻多了。 云婠夏没说话,对面周宇道谢:“谢谢大师。”然后给云婠夏鞠了三个躬,礼貌地挂断了连线。 有些没看过之前直播的人都一脸懵,在弹幕喊“课代表呢”?“秘书给我查”! 云婠夏却没什么表情,准备开始今天的算命。 第25章 四年的时间足够了解一个人吗 因为周宇补的卦金的那些礼物,云婠夏的直播间十分热闹。 云婠夏倒是没对此事多提什么,也没理会那些求科普的,就只看了看眼前的屏幕,随手抽了个人。 对面响了一分多钟才被接起,对面似乎是犹豫了很久。 出乎意料的,对面是个十分年轻的女子,很漂亮,可爱的那种。 用个不太合适但很恰如其分的形容词就是,她的五官“小巧玲珑”,眉眼精致,五官又小小的,十分可爱。 看着就像是个邻家小妹妹,可可爱爱的,年纪小,纯真美好。 就连她脸上露出的纠结的神情也能让人忍不住生出怜爱。 在弹幕一众—— 【妹妹几岁了?】 【叔叔这里有糖!】 【啊啊啊啊啊好想rua哦。】 【我愿意等你长大!!!】 …… 很“刑”的发言中,她开口了:“我今年已经29了。” 云婠夏不是没有七情六欲的石头,对这样的女孩子也会露出多一些的温和:“宁絮梦,不要去。” 宁絮梦露出个惊讶的表情,她也是被礼物的那波流量吸引而来的新人,没有看过云婠夏之前的直播,没想到刚一照面就被说中了自己最想问的那件事。 她甚至顾不上问云婠夏怎么知道自己名字或者怎么知道自己的事情这种问题,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云婠夏稍微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知道你觉得四年的相处足够你看清他的所有为人,但我不得不告诉你,男人真的是很有耐心也很会伪装的动物。” “在有十足的把握能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不要去那种让自己陷入孤立无援境地的地方。” “哪怕你有自保能力,你能抵得过几十人吗?” 宁絮梦眉头皱了起来:“可是……” 似乎是知道很难三言两语劝住对方,云婠夏轻轻呼出一口气:“不如,你去问问他,你想带上你弟弟和几个同学一起去,就当旅游踏青行不行,听听他怎么说。” 宁絮梦十分迟疑,这时对面的麦里传来一阵开门声,她立刻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换成自然的笑容:“阿席,你忙完了?” “嗯,糖醋排骨做好了,先来吃饭吧。”光听声音,这是个绅士又温和的人,脾气也很稳定。 “好。”又传来一阵桌椅挪动的声音,应该是宁絮梦从桌边起身。 紧接着,手机又被拿了起来,不过只有晃动的镜头和时不时闪过的家具和地板。 不一会儿,伴随着两道拉开椅子坐下的声音,又传来碗筷碰撞的声音。 吃了两分钟,宁絮梦状似不经意地问:“对了,阿席,你之前好像说你老家附近有个很有名的山?之前芦苇、越子和小觅不是说想找个地方一起毕业旅行吗?要不干脆约你老家那边算了。” 对面十分明显地顿了一下:“啊……” 宁絮梦心里“咯噔”一声,也停下碗筷,尽量自然地问:“怎么了?不方便啊?” “没……没有,我怕他们觉得我家那边太偏僻了,又很远,爬山哪里都能爬嘛。我担心他们嫌条件太简陋。” 宁絮梦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声音还是很自然:“嗐,他们又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少爷小姐,这有啥嫌弃的。” “那好啊,我当然欢迎。”出乎意料的,对方答应了。 宁絮梦微微皱了皱眉,又很快舒展开:“好,那我可就跟他们说了。” “先吃饭吧,不急。” 一顿饭吃得很安静,和平时饭桌上的热闹氛围有些区别,宁絮梦一直在偷偷观察,而对方则是一副在思索着什么的样子,很入神,也没注意到这奇怪的氛围。 宁絮梦又随便扒拉了几口,便说自己吃饱了等会儿来收碗筷离席了。 再次听到关门的声音响起,镜头又被翻转回来:“阿席答应了……” 她虽然嘴上说的是肯定的话,神色却很纠结,似乎更多的是为了说服自己。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发现很多细节都能验证,越想越会觉得醍醐灌顶。 宁絮梦就是这样,但她又不肯承认,甚至一遍遍在心里劝说自己强行忽略那些不对劲。 云婠夏觑了一下她的表情,看出她其实已经信了大半,这种人你如果太激烈劝阻反而会让她生出逆反心理。 不过,如果让她自己查到点什么,她会十分相信那是自己的判断。 云婠夏想了想,对她道:“他之前没和你提过自己家有兄弟姐妹吧?” 宁絮梦十分明显地愣了一下:“他是独生子啊……” “你等会儿去他卧室的书柜最里层找找,有个盒子,里面是个最近很火的动漫周边。” “他喜不喜欢这些东西你应该知道的,那个是他带给自己弟弟的礼物。” “旁边还有一条公主裙,紫色的,是他给自己妹妹买的。” “这两样东西的下面,有一个很大的蝴蝶结发带,那是他的‘前女友’的。” 之前宁絮梦只安静听着,到这里她忍不住插嘴道:“不可能,我是他初恋。” 云婠夏刚要说什么,突然转了话题:“放下手机,他来了。” 宁絮梦下意识把手机倒扣在桌子上,拿起自己旁边的镜子开始假装看脸上的皮肤。 过了几秒,背后都没有声音,宁絮梦扭头看向房门口,却见一个男人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不知道站了多久了,竟是一点开门的声音都没有。 见宁絮梦扭头,他收敛了自己的神色,露出个讨好的笑脸:“梦梦,我来问问你要不要喝果汁,我买了鲜橙,喝的话我给你榨点鲜橙汁。” 宁絮梦是真的被他这一幕吓到了,她强作镇定:“行啊。” 门关上了,她刚拿起手机,便听到云婠夏极轻微的声音:“别说话,他没走。” 宁絮梦背后冒出了冷汗,不知道是不是氛围使然,她竟真的开始害怕自己交往四年的男友。 外面的人足足等了五分钟才离开。 直到响起榨汁机的声音,云婠夏才再次开口:“大学之后,他确实只谈了你一个,但他从未介绍过自己大学之前的朋友给你认识吧。” “他高中的女友,叫孙玉婷,你可以去网上搜一搜这个名字。玉石的玉,娉婷的婷,地址和你是一个市的。” 宁絮梦的手在微微发抖,她打开浏览器,输入名字和地址,前三条都是广告,第四条就看到了一则新闻报道——高中女生失踪。 再往下,又搜到一则五年前的寻人启事,好像是孙玉婷的亲人发布的。 还没等宁絮梦说什么,云婠夏抢先开口:“别去问他,宁絮梦。想办法离开他的监视范围,我再和你说说他的事。” “好。”宁絮梦深吸了一口气。 第26章 恶意会成长 这时候他们的关系还算和谐,看起来男方也只是起了一点点疑心,因此宁絮梦只随便找了个约了闺蜜逛街的理由就溜出了家门。 出了门,宁絮梦都还保持着跟平常没什么区别的步伐和行为,直到耳机里传来云婠夏的声音:“他没看了。” 附近没有咖啡厅,宁絮梦直接去了个ktv,开了一个小时的小包。 嘈杂但热闹的声音压抑了宁絮梦的不安,她终于平静了一些,听云婠夏讲了个故事。 她的男友——席世仁,是个极度偏僻和落后的村庄里出来的,那里是深山里被遗忘的角落。 偏僻意味着落后,意味着穷苦,意味着……没有人愿意嫁过去。 其实说到这,大多数人都能猜到些什么了。 那里没有修路,山路到最近的公路,至少要步行整整16个小时,因为山路崎岖狭窄,碎石遍布,通不了车,没有熟人带路,进去了就很难自己找到路出来。 那个村子的祖先当初是为了躲避战乱特意挑的地方定居,却没想到,成为了后人的枷锁。 世世代代,村子里的人都自给自足,却难免穷困潦倒,只能勉强不饿死。 他们不是没人提出过想搬迁,但想带上家当从崎岖狭窄的山路上走上那么久,根本就是强人所难。 即便如此,也依然有的人家选择了搬走。 直到这时候,他们才发现,他们根本无法离开村子,若只是短暂外出,还会回到村里,就是正常的,一旦想要永久搬离,就会……死亡。 他们村子一共搬走了五家人。 第一户,在还没出山路的时候,一家人连带他们带的一只驴,全部摔下了山路边的悬崖,被去山里挖野菜的村民发现。 第二户人家,顺利出了山路,一家六口人都疲惫得不行,在路边坐的坐躺的躺,在路边休息,一辆失控的车子拐弯时没减速或是油门失灵,刚好撞向了他们。 第三户人家是在山上被野兽撕碎,谁也不知道他们本是要出山的,为何会到了山里,现场只留下他们的行李和一些碎衣服,以及一些肢体残片。 第四户人家只有母子二人,干脆就没能走出多远,被人发现淹死在一个野池塘里。 第五户人家内部也产生了分歧,父母并不同意搬迁,毕竟前车之鉴都在,可两个儿子都具有年轻人的冒险精神,于是他们二人趁父母不注意偷偷溜走了。 这两人也是唯二不知下落的人,目前没有发现疑似尸体或者不好的消息传来,但确实已经下落不明了。 这些消息都是偶尔外出采买的村长带回来的。 一同带回的,还有一些遗物。 于是,村里的人都认为村庄受到了诅咒,有什么力量在阻拦他们离开。 再也没有人想搬走了,但仅此还不够,因为人口不足,他们的后代会越来越难以结婚、繁衍后人。 于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些人会外出“带”一些女子回来。 他们为了自己的后代子孙,已经完全抛弃了心底的那点良知。 到现在,那个村子已经有了成熟的产业链。 有几户人家专门做这些,村里的其他人家实在娶不上媳妇的,都会去这几户人家里送些“好处”,拿些吃的拿些钱财,就能换回一个“媳妇”。 席世仁长得不错,家里人把他送出来读书,同时,也给他下达了指令。 毕竟,他的学费还需要他自己想办法凑一凑。 因为从小就被灌输了这些思想观念,席世仁并未有太大的抗拒,教育也未给他的观念带来什么改变。 初三的时候他谈了第一个女友,初高中的孩子还没有体会过太多的社会的黑暗面,更加“初生牛犊不怕虎”。 于是,在交往三个月后的暑假,第一个女孩子跟父母说去闺蜜家住两晚,瞒着父母跟他回了老家。 刚进入山路没多远,来接应的村民已经在等着了。 席世仁冷眼看着被绑住带走的女孩,面无表情、毫无诚意地说了声“抱歉了”。 第二个就是他高中的那个女友,高一学期末在一起,高二的国庆,他如法炮制,带着她回了家。 因为每次他回家都是大巴,大巴车买票并不需要实名制,再加上每次这些女生都是瞒着父母找了借口跟着他走的,竟也没查到他身上。 而宁絮梦,是第三个。 在他们大学交往的期间,席世仁不止一次地试探过宁絮梦想带她回老家见父母,宁絮梦家里小康,从未在乡下住过,再加上她也确实觉得还没到谈婚论嫁的程度,没必要这么早见父母,就一直没同意。 前两人都是有些恋爱脑的,而且年纪也小,这次的目标是个成年人,目标大,比前两人还理智,席世仁只好耐下心来一直降低她的心防。 现在,第一个女孩子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为他换到了上学的学费和生活费。 第二个女孩子生下一个孩子之后因为经常被打却没得到有效治疗,现在已经去世了。之前为他换了体面的大学生活和猎取新目标的本金。 平时除了过年和能带着人回去,席世仁很少回老家,因为那两个人几乎恨死了他,见到他就会发疯一样扑上来,他的肩膀还留有一个隐约的牙印。 轮到宁絮梦了,在他眼里,她是待价而沽的商品,长得漂亮,身材也好,还念过书,绝对能卖出好价钱。 而且自己还睡过,完全不吃亏。 这些话对宁絮梦的冲击不亚于当头一棒,重重一锤使她脑袋发懵。 她其实不太愿意相信自己相处四年的男友是这样的恶魔,但她现在已经不敢去质问了。 云婠夏看着直播间的人:“直播间里有人能报警是最好的,她们这样的事情不止一例,若是真的能解救,不失为功德一件。我还会提供其它证人。” “另外,那个村子从来没有什么诅咒。” 除了第二户人家之外,都是被村长和他两个儿子杀死的。 村长时不时会外出采买,他知道外面的世界怎样的精彩,他知道村民们搬出去之后,绝不会再回来。 当时第一户人家要搬走的时候,他才刚刚当上村长,他还没享受够别人的尊重和那少得可怜的权利。 在山崖边,年轻的村长和第一户人家的男人产生了争执,情绪上头期间,两人扭打在一起,旁边的女人过来劝架,被村长失手推下了山崖。 男人悲痛地趴在崖边声嘶力竭的时候,村长想着一不做二不休。 于是,男人在不防备的时候也被推了下去,接下来是孩子和驴。 第二户人家要走的时候,他已经被悔恨折磨了一段时间,想着让他们走算了,结果他们出了车祸,他便认为这是天意。 再后来,只要有人想搬走,他就会想方设法杀了他们,到后期甚至带上了自己的两个儿子。 至于第五户人家的两个男孩子,因为是偷跑,村长并不知晓,是真的跑了出去,在见识了外面的世界之后,选择再也不回去那个村子,甚至不和自己的父母联系。 云婠夏刚才说的其他证人,正是他们。 至于诅咒的谣言,也是村长带头传出去的。 在时间的发酵中,逐渐演变成了如今的扭曲模样。 第27章 短暂却绚烂,是否有意义 人类确实不乏冒险精神,但大多数人,年纪越大,这种冒险精神就会越发消退,比起未知,更愿意待在自己的舒适区。 村子里的老人便是如此。 警察带着第五户人家那两个已经成熟了许多的年轻人出现在村口的时候,是个大晴天。 一个瘸着左腿、端着脸盆的妇人看到村口穿着制服的人,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手里的脸盆“哐啷”一声掉在地上,她顾不上捡,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似乎在确认没有出现幻觉。 紧接着,死气沉沉的村子突然像是死水里丢入了一颗石子,泛起了巨大的涟漪。 尖叫的,到处喊人的,哭泣的,求救的,放狠话的,打骂的…… 整个村子热闹非凡。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宁絮梦送了礼物后,云婠夏挂断了连线,突然离开了手机前,她又开始流鼻血了,似乎越来越频繁了,必须要加快速度了。 再次回到屏幕前,云婠夏并未解释自己的行为,只是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连线了下一个人。 “hello,小姐姐~”对面是个很甜很可爱的女孩子,大约只有十七八,活力又可爱。 “你好啊,小蝴蝶。”云婠夏神色温和,眼神也很温柔。 “诶?你真的什么都知道呀。”对面笑起来眼眸弯弯,看起来更活泼可爱了。 云婠夏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想问关于爱情的事吗?” 她先是摇了摇头,想了想又害羞地点头。 “你们心意相通,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云婠夏语速很慢,“也许你的隐瞒对他来说……如果不想留下遗憾,我建议你对他再坦诚一些,也许,他不需要你为他好的隐瞒。” “至于相守……”云婠夏露出一个稍显苦涩的笑容,“你应该有心理准备了。” “不过,我也不是安慰你,你们下辈子,还有续前缘的机会,你们一共有四世情缘,但前三世都不会善终,只有第四世才会圆满。这是第三世。” “第四世你们会有新的缘分,相知相爱相守。” 听了云婠夏的话,也不知道她是信了还是没信,但她笑得很灿烂:“嗯!我知道了!谢谢小姐姐!” 临挂断前,她给云婠夏刷了礼物,又露出个笑容,答应了云婠夏给直播间网友们讲述他们故事的请求。 小蝴蝶真名叫江蓝蝶,据说是她的母亲怀孕的时候做到的梦,梦里有一只冰蓝色的蝴蝶,翅膀透亮,轻盈美好。 于是她给女儿取名江蓝蝶。 江蓝蝶喜欢别人喊她小蝴蝶,她也确实像蝴蝶一样,优雅美好。 可惜的是,命运多舛,她的父母在她十岁那年相继去世。 父亲是生病,母亲则是郁郁寡欢,没有注意到马路上闯红灯的车辆。 从此,她只能和奶奶相依为命。 她的奶奶年纪很大了,还是坚持每天出去摆摊,卖小馄饨。 虽然有赔偿款,但她的奶奶总想多给她留下一些钱财,留给她以后上学、工作。 但她却用不上了。 去年,她被检查出绝症,她本来已经高三了,马上要高考,去到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但上天就是这么残酷。 她第一次逃课了。 在外面认识了一个正在哭鼻子的男孩子。 这个人叫庄云生,比她低一届,他说自己只是学习压力太大。 后来他们一起逃课出去吃小吃,一起去河边抓螃蟹,去杜鹃花海看风景,一起去公园里看打铁花…… 一起做了很多很多事。 从认识的那天起,他们之间就像有一条看不见的纽带,将两人紧紧绑在一起,像是注定的灵魂伴侣。 最近,江蓝蝶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行了。 她在纠结自己要不要和庄云生断了联系,避免自己的死亡让他更加意难平。 她在直播间本来也是想问这件事的。 可云婠夏建议她去坦诚相待。 因为……庄云生也得了同样的绝症。 他原生家庭也并不幸福,他的父母离婚了,他跟着父亲。 父母都再婚了,没人想管他。 他的父亲眼里只有那个比他小十五岁的弟弟。 他在家没有立足之地,那天他知道病情的时候,本想回去告知自己的父亲,却正好目睹了父亲和继母正在和弟弟和和睦睦、开开心心一起吃蛋糕的场景。 原来…… 他回了学校,终是忍不住逃课在学校的角落里哭泣。 也就是这时遇到了在学校的花坛边发呆的江蓝蝶。 生活是很戏剧化的,从出生开始的一切,都好像一场剧情跌宕婉转的舞台剧。 至少,还在上高中的庄云生是这样认为的,只不过,他的结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悲剧。 云婠夏自己也有点感慨,她看到的要更多一点,他们的前两世,也都是短暂但绚烂的爱,没有背叛,没有出轨,但就是无法相守。 这样的相遇和相爱,是否有意义呢? 没有感慨太久,云婠夏再次抽取了下一个。 在看到对面的面容的一瞬间,云婠夏忍不住轻轻皱了皱眉。 对面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约莫五十多岁,两鬓斑白,皱纹深刻,皮肤下垂,右边眉毛的尾尖处有一个疤,似乎是陈年旧伤,已经无法消除了。 不难看出,她吃过很多苦,可能也有过很多难以想象的经历,但她看起来很平和,似乎并不在意了。 现在她的生活似乎是好了很多,穿着打扮也都是很贵的。 云婠夏难免有些感叹:“钱翠丽,太执着不一定能有好结果,就算得到你想要的结果,也不值得。” 钱翠丽微微愣了一下,笑容变得苦涩了些许,她低垂了一下眼眸,语速很缓:“可是,还是会不甘心啊。” 她说完这句话,直播间两边的人都沉默了,谁也没有再开口,徒留弹幕在说些“别当谜语人”之类的话。 静默了半分钟左右,云婠夏到底还是打破了沉默,毕竟钱翠丽刚才的沉默已经表明了她非做不可的态度。 “你若是真的无法释怀,就带他去你们三十年前吃过的那家面馆吃顿饭吧。”似乎是不太想多说,云婠夏摇了摇头,示意钱翠丽付了卦金就要挂断。 钱翠丽却突然再次开口:“云大师,我……” 她顿了顿,补上了后半句:“我也许只是不甘心而已……” 云婠夏停下挂断的手,仔细看了看她的面相,看到她似乎已经陷入回忆的样子,多说了一句:“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一成不变的,你怎么知道做了改变之后不会比现在更好呢?” 云婠夏给其他人讲了钱翠丽和她的丈夫高胜迎之间的故事。 第28章 人都是会变的 早些年,再早些年,钱翠丽还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 那时候农村的生活很穷,用文字和语言很难描述的那种穷,为了一口吃的,能愁死一家人。 为了赚钱,她的父亲去卖血,卖血这事儿在明面上是禁止的,他只能去黑心医院。 黑心医院给的价钱很低,低到只能维持半口温饱。 她的父亲终究是因为过度失血,头晕眼花的时候,从高高的脚手架上跌落了下来。 包工头不愿赔钱,给了其它工人几十几百块的封口费,那些人就一致说她的父亲那天根本没去上班,不是在工地出的事。 只有一个在她的父亲生前和他稍有交情的人在事后送了五十块钱过来,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所有。 大家都很穷,有一家老小要养活,那声深深的叹气已经是所有要说的话。 求助无门,无人应答的诉求终究是被埋没在一个雨夜。 钱翠丽跪在雨里,朝父亲的遗像和旁边默默垂泪的母亲深深地磕了三个头,然后毅然离开了村子,去城里讨生活。 和她一起去的,还有同村的高胜迎。 高胜迎家庭条件也差,和钱翠丽家差不多,他们二人结伴而行,在城里吃了很多苦,逐渐生出些别样的情愫来。 二人在第三年结了婚。 婚后的生活其实和婚前没什么区别,那些苦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完的。 他们捣腾过衣服,南北倒卖过杂货,卖过光碟,卖过盗版书籍…… 几乎他们能接触到的层面的大多数活计,他们都做过。 不好说是因为时运不济还是时代的问题,他们的生活一直没能有什么起色。 印象最深的那次,是一起去找进货渠道,二十多公里的路,没舍得坐车,硬生生步行过去,又步行回来。 去的时候花了六个小时,回来将近十个小时。 这样的长途跋涉,谁也受不住,终于,在回家的路上,两人都有些扛不住了,正好路过一家面馆。 面馆的老板是个中年大叔,他戴着一顶帽子,蹲在门口抽烟。 过了这么久,钱翠丽都还能记得那个大叔看到她染血的脚时下意识露出的心疼。 他们进了店,看了价格,犹豫着商量了一会儿,才只点了一碗葱花面,多要了一个碗。 面端上来,热乎的面还蒸腾着热气,白烟袅袅,满满一大碗。 两人感激地道谢,小心翼翼地分食了那碗面,碗底还放着两块小小的碎肉。 钱翠丽把碎肉夹到了高胜迎碗里,高胜迎一个男人,吃面吃着吃着突然就哭了,眼泪一颗颗掉进碗里,他说:“小丽,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我发誓。” 临走的时候,大叔走过来,手里拿着的,居然是一双鞋垫。 “我以前也有个女儿……这双鞋垫是她娘之前纳的,还没用过,也用不上了,你比我更需要它,送你了。”老板的语气平淡却又苦涩。 之后,他们走完了剩下的半段路程。 那天之后,他们的生活好像真的开始有了起色,高胜迎的生意赶上了风口,渐渐的,他们吃穿不愁,还能有余钱,买些以前想要但一直买不起的东西。 体验过以前从未体验过的事物。 再慢慢的,他们有了房有了车,甚至能买得起昂贵的奢侈品。 但高胜迎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越来越少,偶尔,他的身上会带有女人特有的脂粉香水的气味。 钱翠丽是跟着高胜迎一起白手起家的,她不是艳丽但娇弱的花朵,她是风雨中不倒的翠竹,因此,她从发现这件事之后,没有哭闹,也没有和高胜迎撕破脸皮。 反而像无知无觉一样,只做好自己的事情,只是和他保持了距离,维持着相敬如宾的表面夫妻关系。 但这次,高胜迎竟回家吵着闹着要离婚,为了一个刚刚成年的女大学生。 他趾高气昂,说自己愿意给她三分之一的财产,说她在这个婚姻开始的时候,一分钱都没有带来这个家庭,愿意给她这么多钱,都是看在她陪伴多年的份上。 人生从来不是一望无际的坦途,她对此早已有心得,但她也从未想过,快到终点的时候,竟有这么大一个坑。 钱翠丽很了解自己的丈夫,这么多年,她对他的行为、习惯、想法几乎了如指掌,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等不到他回心转意,却还是觉得不甘心。 人能有多少个40年呢? 在云婠夏这里得到方法后,钱翠丽挂断了连线,她告诉高胜迎,自己可以离婚,但他必须抽出一整天的时间陪着自己,这一天里,他必须一切听从自己的安排。 高胜迎已经铁了心要离婚,他觉得一天的陪伴不可能改变什么,也许她只是想做最后的告别,因此答应得很痛快。 当然更大的原因是,他不想花费时间和精力去走更麻烦的起诉离婚流程。 一天时间又够干什么呢? 可没想到,钱翠丽竟带着他去徒步。 她做的第一件事,是先问高胜迎要了手机和钱包,在他疑惑的眼神中,直接讲这两样东西丢进了江里,没理会他崩溃发疯的声音。 走了不到两公里,高胜迎就受不了了,他不耐烦地询问钱翠丽到底想做什么,要去哪里,说要打电话让人来送。 但钱翠丽只平静地说:“我说过了,你今天要听我的。” 高胜迎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要做什么。 在走了几个小时抵达一个什么也没有的巷子里,什么也没做,钱翠丽便说要原路返回的时候,高胜迎的暴怒情绪达到了顶峰。 面对丈夫的怒气,钱翠丽依然平静,她只是看了看手表,淡淡道:“还剩下17个小时。” 高胜迎咬着牙,一遍遍安慰自己只剩十几个小时就能得偿所愿。 回去的路上,钱翠丽依然很安静,她没有尝试跟丈夫培养感情,只是默默地走。 她的脚上穿着一双破旧的布鞋,现在鞋底已经渗出淡淡的血色来。 高胜迎最开始一直在骂骂咧咧,到后来大约是实在累了,也不说话了,两人虽结伴而行,却仿佛陌生人一般。 半路上,又累又饿的时候,钱翠丽突然拐进了一家面馆。 面馆里的老板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进去之后高胜迎往凳子上一坐,大喊着要一碗多放肉的大碗牛肉面。 钱翠丽却喊住了要进后厨的年轻人,告诉他:“我们不要牛肉面,只要一小碗葱花面。” 面对高胜迎叫嚣的时候,钱翠丽只一句话就堵住了他的嘴:“你的钱包和手机都不在了,我们身上的钱,只够买一碗面。” 这样的场景似乎很熟悉,熟悉到让高胜迎愣在了原地。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两个人全身上下凑出来的钱也只够买一碗葱花面,但那碗面好香,是记忆里最好吃的面,尤其是碗底的那两片小小的、薄薄的肉片。 再次启程回家的时候,高胜迎变得沉默了许多。 快到家的时候,高胜迎突然叫住钱翠丽:“不离婚了。” 钱翠丽却优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脚,对高胜迎笑了笑:“离婚吧。这次,是我要离。” 三十年前,有个女人的鞋底磨破了,旁边的男人把自己脚上的鞋给了她,自己光着脚走了几公里,到家的时候,脚底已经血肉模糊。 第29章 玉佩 至于钱翠丽在离婚后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会更好还是更差,都是后话了。 这些后续,就不用告诉直播间的水友了。 钱翠丽挂了直播之后,云婠夏匆匆下播。 她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查看了一下自己直播的余额,点了提现。 云婠夏今天打算去古玩市场逛一逛,那里应该有她想要找的卖道家用品的店铺吧。 古玩街的人并不多,毕竟这里的东西价格不是普通人能负担的,而且人们都知道,这样的街能安稳发展,背后定有惹不起的人在保驾护航,没有不长眼的来这里撒野。 也因此这里显得格外冷清。 云婠夏什么也没带,穿着十分平价衣物,在这条街闲庭信步,很多店铺都只是暼她一眼便不再关注。 这里的人大多都是有眼力劲的,有些人虽然穿着朴素低调,但料子的价格昂贵,款式能看出是定制的,他们也都知道这样的人是应该热情相待的。 云婠夏不属于这类,她更像无意中闯入来长见识的大学生。 云婠夏乐得清静,散步似的慢慢朝前走,走了一段路,都不见有想找的店铺。 难道现在玄学已经凋零到这种程度了吗?连个正宗卖黄纸和朱砂的店铺都找不到? 她其实不太需要这些东西辅助也能画符,但如果想让外行人更信任一些,还是用这些道具更能“唬人”。 从街头逛到街尾,都没能找到想找的店铺,云婠夏准备换个地方再看看,一转身,发现有两个人正拦在她面前。 其中一个穿着一件皮夹克,戴着墨镜,一只耳朵戴了个钻石耳钉,半长的碎发染了亚麻色,像——不良少年。 另一个则显得低调得多,普普通通的四六分黑色碎发,戴着个口罩,一双眼睛也没什么特点,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外套,看起来十分平凡。 云婠夏挑了挑眉,视线却落在那个一眼看上去没什么存在感的普通男生身上。 旁边的墨镜少年不满地撇嘴:“喂,我看你逛了半天,是不是买不起,你长得不错,跟了我,我给你买啊。” 云婠夏缓缓移开视线,看了一眼墨镜少年,用一种老成的语气说道:“吴凯凌啊,你不认识我?你爸之前可是跟我夸你乖巧懂事呢,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啧啧。” 这话说完,吴凯凌愣住了,他旁边那个人也愣住了。 吴凯凌以为云婠夏真是能跟他爸做生意的什么大人物,只是有什么怪癖喜欢穿成这样出门,吓得他咧了下嘴,改口:“啊,那什么,我开玩笑呢,我平时从来不这样的,您先忙、先忙,我先走了啊,再见!” 他旁边那个普通男生也要跟着走,云婠夏却突然从身后说了句话:“王东震,霖峡山的老君庙,很灵验哦。” 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吴凯凌没听懂,王东震却像被施了定身术,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没回过神,等他被吴凯凌喊了几声回过神的时候,云婠夏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后面的路上,王东震一直走神,被吴凯凌问了几次之后,他留下一句:“我今天不太舒服,我先回去了。”便匆匆离开了。 吴凯凌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也没深究,扭头朝酒吧去了。 云婠夏从古玩街离开之后,决定去另一条古董街碰碰运气。 刚走没多远,就看到路边一个鬼鬼祟祟的少年在探头探脑,他戴着个白色口罩,又围了个灰色围脖,戴着个棒球帽和墨镜,恨不得把自己裹得一丝不露。 他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裹,放在地上,一解开,就自动摊开了,包裹里是一些符纸、一面青铜镜、一支玉钗、两支毛笔和一个罗盘。 另外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黄纸、朱砂、糯米和狗血等小物件。 “嗯?”云婠夏端详了一下那少年,因为他裹得太严实,没能看出什么。 不过他拿出来的东西确实是自己需要的。 云婠夏抬步走过去。 正在整理东西的少年看到面前出现一团阴影,他僵硬了一下,缓缓抬起头,在看到面前的云婠夏的时候,更加僵硬了。 他压低嗓音故意粗声粗气地问:“小姐姐需要点什么?” 云婠夏蹲下身,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儿,看着看着,她发现这堆东西里居然真的都带点灵气,说明这些东西的原主人是个真有点本事的人。 其中那根跟别的东西格格不入的玉钗是蕴含灵力最多的一件。 其实这些东西对云婠夏并没有什么用,她的浑天戒里最差的一件都比这些要好得多,但放在现代,她难免对这些东西的原主人感到好奇。 她眨了眨眼:“这根玉钗多少钱?” “十……呃……八万!”听得出来,他应该不太了解这些东西的市场,大概率不是原主人。 云婠夏又问了几样,在现代这样稀缺的情况下,这些东西属实是算得上便宜。 似乎是看云婠夏迟迟没有表态,少年看起来有些不安,小心翼翼地问:“太贵了吗?那要不……你说个价?” 云婠夏沉吟了两秒:“全给我包起来,我都要了,不过,我有个要求。” 本来在乐呵呵装东西的少年手上的动作一顿:“什……什么要求?” “我要见见这些东西的原主人。” “……”少年看起来想说些什么,但到底没说出口,反而突然变了态度,“我就是这些东西的主人,没有什么原主人,你要是不买就别捣乱,你走吧,我不卖给你了。” 说完就要收拾东西离开,他最后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忘记压低了,恢复了清冷的少年音。 他收拾东西的时候手忙脚乱,看起来相当着急,云婠夏也没阻止,静静地看着他。 收拾的时候,一个小玩意从他口袋里掉了出来,他正忙着给那个布包裹系上,没注意到,云婠夏却看到了。 她从地上捡起那个小玩意,发现是个玉佩,她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下,突然愣住了。 这时少年也注意到了云婠夏的动作,看到她手里的东西,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兜,就要去拿:“是掉了吗?谢谢你帮我捡起来,不过东西不会卖给你了,请你还给我吧。” 云婠夏猛地收了一下手:“这个玉佩你是从哪里来的?” “和你无关吧,请你赶紧还给我,我要走了。”少年明显不想多说,一副你再不还我我就报警的警惕模样。 云婠夏仿佛没听见一样,又问了一遍:“这是你从哪里得来的?” 她的表情或许有些严肃,吓得少年愣在原地,他犹豫了一下:“是我爷爷的遗物。” “你爷爷姓什么?” “姓易。” 第30章 修为出岔子 云婠夏和少年面对面坐在一家饭店的包厢里,少年看起来很慌张。 他也确实很慌张,毕竟这个看起来很漂亮的小姑娘,现在非常严肃。 他不仅害怕她是什么精神有问题的人,也害怕她只是借这个理由把自己带过来的私生饭。 没错,他是个明星,还是个很有名的一线明星,他走哪里都要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裹成球,生怕被人认出来。 没想到对面之人第一句话就把他问愣了:“你祖上有没有一个叫易宽的?” “啊?啊?”易景胤懵了一下,才怔怔地说,“这我也记不住啊,只有族谱上才有。” 云婠夏闭了闭眼,本想说不用那么麻烦,你把口罩摘下来给我看看你的脸就行,但临到眼前了,她居然有些害怕。 易景胤看着面前的人,总觉得她精神有点不正常,想直接跑路,但玉佩还在对方手里,若是被老妈知道自己弄丢了家里的祖传玉佩,真说不好要在床上躺多久了。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问:“那个……要不……你把玉佩先还给我?我回头去看看族谱上有没有这个人,咱俩加个微信,我看完给你发消息。” 云婠夏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道:“不必那么麻烦,你摘下口罩和墨镜让我看一眼就行。” 易景胤一下子蹦了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就是冲我来的!你是私生饭吧!你肯定是!我跟你说,你快把玉佩还给我,不还我真报警了!” 云婠夏诧异地看着他应激似的表现,从“私生饭”一词嗅到了问题的关键:“你是个明星?” 易景胤依然处于应激状态:“你别装了,你从一开始就认出我了吧?要不然你怎么这样那样的,还要看我脸,我跟你说,我跟你到这个包厢来已经是给你面子了,你再不还我我真的会报警!” 云婠夏心里装着事,不太想跟他说这些没用的,便直接站起来,甩了张定身符到他身上。 易景胤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在他“你对我干了什么”的连声质问中,云婠夏取下了他的墨镜和口罩。 看到他面容的一瞬间,心里就像断了一根弦,她后退了一步,踉跄地跌坐在椅子上。 在易景胤一叠声地询问中,云婠夏回过神来,她把玉佩放在桌子上,抬手撕下了他身上的定身符,然后失神地离开了,对身后的各种话一点反应都没给。 易景胤茫然地挠了挠头,一头雾水,她看起来好像又不像是自己的私生饭了。 王东震在和吴凯凌分开之后,又一次来到了古玩街,他从头逛到尾,都没能找到之前那个提起霖峡山老君庙的女生,在来回逛了三遍之后,终于放弃了,心神不宁地再次离开了古玩街。 云婠夏像失了魂一样,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在沙发上一坐就是几个小时,直到鼻血再次涌出,云婠夏才像突然醒过神来一样。 处理了鼻血之后,云婠夏坐在沙发上开始调息自己体内乱窜的灵力。 今天这档子事,竟直接使她修为出了岔子,若是不及时解决,以后都很难再增长了。 外面的天已经擦黑,云婠夏仍然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又过了十几分钟,她突然吐出一口血,云婠夏看着地上的血迹,愣了好一会儿才从浑天戒里拿出一棵七叶植物,植物根阔叶窄,顶部一朵淡紫色的小花,花蕊鲜红,看起来是一种没见过的新物种。 云婠夏从花朵中心摘下鲜红色的花蕊,丢进杯子里,花蕊很快溶于水。 她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体内乱窜的灵力暂时平息,像是被遏制了。 她正要去拿拖把打扫一下,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今天的事情看起来对她打击很大,让她失了警惕心,她竟然连门口来了人都没发现。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随手扯了几张纸巾盖在血迹上,便起身开了门。 门外是邹姨,她双手端着一个陶瓷的罐子,小心翼翼地举着递给云婠夏:“小云啊,我煲了鸡汤,有多的,送来给你喝一点。上次的事情多亏了你,我及时报警处理,欢欢很快就找回来了。” 没给云婠夏拒绝的机会,她把东西放在云婠夏手上,转身就下楼:“我那还有小孙子要照看,就不多跟你说了,下次你来我家,我再给你做好吃的啊。” 直到邹姨的关门声响起,云婠夏才挪回家里,关上了门。 鸡汤很鲜,还很烫,一看就是刚出锅的。 云婠夏喝了一碗鸡汤,感觉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夜晚时间过得很快。 第二天一早,云婠夏把洗好的陶瓷罐子还给了邹姨后,回到家打开了直播。 云婠夏的直播间经过这几天的直播,也有了一部分关注的粉丝,于是她一开播,就有人挤了进来。 弹幕上说什么的都有,总体来说,都还是比较和谐文明的发言,不少人都是在调侃什么时候抽到自己。 在这些发言里,有一条闪着金色光芒的礼物特效在屏幕上炸开。 连续闪了十几条之后,一个眼熟的id“一鸣惊人”出现在连线里。 是曾鸣,那个来询问自己老婆生孩子会不会顺利后得到的却是老婆出轨的“鸣霞”企业的老板。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和上次精神奕奕、一脸喜色来连线的时候判若两人。 “云大师,上次的事,多谢你。”他看起来谢谢说得很勉强,也难怪,毕竟谁知道这么大的绿帽子戴了这么久都不可能再高兴起来,更可怕的是,这件事还被全网都知道了。 不过他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会因为这种事迁怒云婠夏。 事情已经发生,哪怕是被嘲笑,只要不舞到他脸上,他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云婠夏十分平静地点了点头:“你放心,你还有一段正桃花,一年多之后,你会遇到合适的人,不过你也不能太过强求,一切顺其自然。” 没说具体时间,是怕干扰了事情的发展,若是一直带着审视去看待自己的缘分,反而可能弄巧成拙。 “好,好……谢谢云大师。”曾鸣没有说太多,表达了谢意之后就挂断了连线。 因为这波礼物,云婠夏的直播间又一次热闹了起来,这时候大约是刚上班没多久的时候,不少打工人都还没完全进入工作状态,正在摸鱼。 弹幕闪得很快,云婠夏从一众吵嚷的弹幕里,准确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救救我”。 云婠夏很快点了连线,对面id叫“晚风轻拂”,听起来更像一个中年人会用的id,但连线接通,对面却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女孩。 第31章 人面兽心的人哪里都有 顶着“晚风轻拂”id的居然是个小女孩,这让围观群众都挺意外的。 云婠夏看着对面的小女孩,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 对面的小女孩貌似是在一个卫生间隔间里,狭小的空间和昏暗的灯光无不给人一种很压抑的感觉。 她紧紧捂着自己的嘴,仿佛是害怕被人认出,也仿佛是害怕自己哭出声,只能看到一双明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恐惧。 云婠夏抿了抿自己的嘴唇,努力使自己的表情柔和一些,轻声问:“朵朵,你还记得打扫卫生的方奶奶吗?” “记……记得。”陈朵朵看起来慌张又无助。 “现在,打开卫生间的门,去找方奶奶,不要回教室,好吗?”云婠夏的声音带着安抚,给陈朵朵带来了些许力量。 “可……可是,快要上课了。” “不要担心,事后会帮你给老师请假的,先去找方奶奶,好不好?”云婠夏的语气轻柔得仿佛会被风吹走。 方奶奶所住的是员工宿舍。 今天是周六,周六的早上是个很奇怪的时间,双休的打工人在享受难得的空闲,双休的学生也在偷偷回蓝条,但单休的上班人和学生党又都在怨气冲天地去忙碌。 但还有一种,是本没有课或者工作,却被调休、加班或是补课逼迫着忙起来的。 陈朵朵便属于后者,她只是个即将小升初的学生,本应该在家看看动画片,吃吃薯片,可她被自己的父亲送到了这里,一个名为“阳羽”的课后辅导班。 课后辅导班是给那些工作很忙没时间照顾孩子,又没钱请保姆的人开设的,不管是平时下了课之后让孩子们来这里写作业,还是节假日、周末当甩手掌柜,都能安排。 方奶奶年纪很大了,看起来得有七十多了,也不知道这么大年纪怎么还在外面当保洁。 虽然说年纪大,但是方奶奶确实也身体硬朗,干活利索,耳聪目明,一点不像年纪大的老太太。 她来这里工作是因为她孙女在这里补习,补习班的老板看她身体硬朗,还不要工资,只要包吃住就可以,便答应下来。 陈朵朵敲响老太太的房门,方奶奶开了门,看到是个漂亮的小女娃,慈祥地问她怎么没上课,来找她有什么事。 云婠夏插话道:“朵朵,你把手机给方奶奶,我来跟她说。” 进了屋,云婠夏先是让方奶奶进了卫生间,才对一头雾水的方奶奶开口:“方奶奶,接下来我说的话您一定要听清楚,但是一定不要激动。” 她深吸了一口气:“你们补习班的张立旻老师是个恋同癖的禽兽,他多次对朵朵进行了性骚扰。” “朵朵的母亲在她三岁就去世了,她的父亲工作很忙,没时间照顾她,她对这些事情并不是很懂,只是觉得很害怕,也不敢告诉别人。” “害怕到不敢去上他的课。” “之所以找您,是因为我知道您也有孙女,而且您严格来说不是补习班的人,我相信您一定会对她出手相助的。” “拜托您帮忙报警。” “他们那个教室里没有摄像头,但是窗外的走廊角落刚好有个摄像头能拍到她的座位,还有个小朋友叫林新枝的,他的儿童电话手表里有无意中录到过张立旻说过的污言秽语。” 方奶奶没想到一开门开出这么大的事情,一时间被这些消息砸得晕头转向。 她缓缓打开卫生间的门,看到陈朵朵局促不安地坐在那里,双手拽着自己的裙子下摆,双腿并拢,时不时左右张望,看起来非常紧张。 陈朵朵长得很好看,她的母亲是生病走的,那时候她还太小太小,身边没有女性告诉她要如何分辨一些恶意的事情,也没有人告诉她该怎么保护自己。 她只是本能地害怕,害怕那个戴着眼镜的,温柔和蔼的斯文老师。 讨厌上课的时候张老师一直看着她的那种黏糊糊的目光,讨厌做游戏的时候,张老师总是会把她抱起来,用带着轻微胡茬的脸亲她,告诉她这是游戏奖励或者惩罚。 讨厌其他同学被家长接走之后,被张老师单独叫到办公室辅导,讨厌坐在他的腿上,讨厌老师把手放在她的裙子里…… 方奶奶从卫生间出来,走到陈朵朵边上,蹲下来和她对视:“朵朵,告诉方奶奶,你们班的张老师人怎么样?” 陈朵朵咬着嘴唇不说话。 方奶奶又换了种问法:“他平时会离你很近或者摸你身体吗?” 这几乎是直接问了。 陈朵朵的眼里慢慢渗出了眼泪,她咬着嘴唇,很慢很轻地点了点头。 方奶奶呼出一口气,尽量柔和:“朵朵,你就在这里待着,等会儿警察叔叔来了,你发生了什么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知道吗?” 这次的连线挂断后,弹幕很久都没平息。 中途因为云婠夏动了点小手段,看直播的人都只能隐约记得陈朵朵的容貌不俗,想仔细去回忆,才发现根本就记不住她的长相。 【禽兽,真是禽兽!】 【恶心死了这种人。】 【这种人真就该物理阉割。】 【我女儿也在补习班上课,不行,我得多和我女儿聊一聊。】 【有些教育真的该普及!】 【可怜的小妹妹,她爸也太不负责任了!】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还要赚钱,难免有疏漏。】 【唉。其实我小时候也被……还是我亲戚……】 【其实我也……】 【我小时候家长还嫌丢人,不让我往外说……】 【真的不是所有家长都会站在自己孩子这边的,他们把面子看得更重。】 【真的是童年阴影,我到现在还在吃抗抑郁的药……】 【希望严惩!】 【说起来我以前也看到过一个离谱的,还说是跟小朋友接触起反应,还把裤腰带解开说是“调整一下”,然后又把小朋友抱腿上说是“遮挡”,再然后又说晃着是哄小朋友,还“早上起得急没来得及穿内裤”……】 【我靠,这不是把别人当傻子?】 【就是啊,这种话谁会信?】 …… 弹幕聊得热火朝天,云婠夏也没闲着,她在直播后台找到一个id,发了条消息。 之前那个被pua的女生陆乐桃在逃离男友陈寅的魔掌时,和一个刚毕业实习的女警求助过。 后来这个女警和陆乐桃成了好友,听陆乐桃提起自己的事,说是在直播间被选中才逃离魔掌的。 她虽然不太相信,但还是来给云婠夏点了个关注,也在后台提过几次让云婠夏不要做这种坑蒙拐骗的事情,虽然是帮助过一些人,但还是要脚踏实地找个正经工作才好。 云婠夏不怎么看私信,但她想找也能找到这些人。 以这位女警的性格,她绝不会坐视不理,正好她和陈朵朵是一个市区的。 发了私信,也没等对面的回复,云婠夏舒了一口气。 第32章 寻亲 云婠夏之前提醒了方奶奶把自己孙女带走,保护好自己和孙女。 之所以直接去找方奶奶而不是其它女老师,说白了,其它老师和补习班是有利益关系在里面的,毕竟补习班给他们发工资。 而方奶奶一不拿工资,二她的丈夫曾是个军人,她的性格向来就是嫉恶如仇的。 云婠夏知道有些人会在纠结之后选择站在陈朵朵这边,但她要的就不是这样的犹豫和纠结后的选择,而是毫不犹豫、坚定不移。 因为,这份犹豫在后续可能会转变成反转的可能,而且,她也不希望这份犹豫再次伤害到陈朵朵。 发完私信,云婠夏看了一眼弹幕,大家还在对张立旻进行激烈地口诛笔伐。 这件事对云婠夏的道心再次产生了一些很细微的影响,她察觉到了,但她无能为力。 她很想利用自己的能力去惩治张立旻,但现代社会,任何绕过法律的私下行刑本质上都是“过错”的,因果上她无法剥离这种“过错”,哪怕很细微。 但是什么也不做,本身就影响了她的道心,更何况她现在还处在一种非常微妙的阶段,昨天的事情,让她的修为出现了问题,任何一点微小的打击都要重视。 看来,这件事自己最好还是私下再看看了。 想清楚这些之后,云婠夏再次抽取了一个人。 对面是个很“邋遢”的人,所有人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此。 乱糟糟的胡子,长得打结,皮肤黝黑,两边的脸颊上还有两块酡红,两鬓的头发灰白,白发夹杂在黑发中,看起来有五六十岁了。 他的皮肤很粗糙,被风霜侵蚀的痕迹就这样大喇喇地展现在他的脸上。 他戴着一副已经被磨砺得褪色的墨镜,看不到他的眼睛。 头上围着一条破旧的头巾,头巾外还戴着一个头盔,只有两鬓的头发露出来了一些,一副摩旅的装扮。 一时间,双方都没有开口。 还有人在弹幕调侃。 【大叔挺潮啊,跟小年轻似的去摩旅。】 【真好啊,我都没时间。】 【天天上班,哪有时间出去玩哦。】 【大叔打扮挺酷,搞得我也想去摩旅。】 【要注意防晒啊,这可不是像你们想得那么轻松的。】 …… 双方都看到了弹幕的风向,最终还是男人先开了口:“主播你好……” 他的声音很沙哑,用个大家常说的话来说就是“老烟嗓”,说话语速也慢,好像很久没说过话了,以至于说话都不熟练了似的。 云婠夏微微摇了摇头:“徐哲信,我知道你想问你儿子的消息,但是非常抱歉……我给的答案你可能无法接受。” “不……”哪怕隔着屏幕,隔着墨镜,人们似乎也能窥见那哽咽的声音背后带有的浓浓的悲痛,一时间没人再说话了。 “你……”云婠夏感觉到了难以启齿的为难,但到底还是说了出来:“十三年前,你四岁的儿子被拐走,他当时年纪还小,醒来后见到陌生人,自然哭得不能自已。” “人贩子当然不会惯着他,所以打了他一巴掌威胁他不准哭。” “你儿子从小身体就弱,受到惊吓和这一巴掌之后,夜里发起了高烧。” “人贩子认为不值得为了一个小孩子浪费时间和精力去治疗,随便买了几颗退烧药喂给他。” “哪知道他刚好对其中一种成分严重过敏。” “所以……” “就在离你家不远的一座雨茂山深处,一个没有阳光的山沟里,十三年过去,现在大约已经很难找到痕迹了,我建议你找警察一起去挖……” 在接通连线之前,徐哲信还怀揣着那么一点点微弱的希冀。 他墨镜后饱经风霜的眼睛,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甚至连一个字都没说出来,突然就栽倒在地不省人事,手上的手机也摔落在地,滑行了好远。 直播间顿时一片混乱。 云婠夏冷静地报了个地址,让在当地城市的网友帮忙叫救护车。 直到听见救护车声音和嘈杂的脚步声,云婠夏才在有人捡起手机前挂断了连线。 这时候网友们知道,徐哲信只有41岁。 看起来却像五六十岁了一样,因为他风吹日晒了十三年。 原因,大家也都知道了,十三年前,他的儿子被拐走之后,他毅然辞了工作,骑着摩托车在全国各地奔走。 他的车后,有一面旗帜,上面贴着儿子的照片和信息。 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他明知道儿子如果活着,也早已长大,用四岁的照片找到的概率太小太小,可他还是要做。 这十三年间,妻子和他离了婚,父母在家乡苦苦盼着儿子归来。 房子卖了,父母也给了他不少金钱支持。 他的妻子并不是不能陪他等候,而是她的父母也心疼自己的女儿,在日复一日的等待和父母苦口婆心的劝说中,她终究是先放弃了。 只有他还在苦苦坚持,听到哪里有一星半点的消息,都要亲自去看看。 这么多年,他一直没能找到自己的儿子,连记忆里儿子的面容都变得模糊不清了,只余下睡梦中一声声“爸爸”还回响在心头。 云婠夏突如其来的确切消息,几乎成了压垮他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仿佛这么多年的坚持,都变成了可笑的错误。 直到这时候,才有人注意到徐哲信大哥的网名——寻亲。 点开他的主页,发现他曾一遍遍发着自己儿子的照片和信息,请求大家帮忙寻找。 也因此,他才会无意中看到这个直播间。 云婠夏没有立刻连线下一个,而是在直播间喊了一个名字:“赵利。” 一个id叫“立马横刀”的人在弹幕回了个点头的表情。 云婠夏点击连线。 对面是个三十岁的男人,面相看起来很凶,满脸横肉,眼睛不大,胳膊上还纹着纹身,看着不好惹。 “赵利,你应该已经到医院了吧?我知道你要去看徐哲信,你介意开着视频让大家一起去看看他吗?”云婠夏礼貌地询问了他的意愿。 赵利话不多,依然只是点了点头,切换到后置摄像头,一路往医院里走。 徐哲信只是一下子受了刺激,再加上风餐露宿,作息混乱,身体也比较虚弱,才晕倒了。 用电视剧里常说的话来说就是“气急攻心”。 总体上没什么太大问题,但是小毛病一大堆。 等赵利抵达病房的时候,徐哲信已经醒了过来,他头上的东西都摘了下来,人们这才看到那双满是沧桑的眼睛。 他的头发白了大半,眼角都是皱纹,眼窝深陷,眼神里没有一点光,死气沉沉,这样的眼神,没经历过太多的人,怎么都学不出。 他醒来的第一时间已经打了报警电话。 哪怕是还没得到确切消息,他其实已经对云婠夏的话信了大半。 第33章 请帮我找到它们 人们总以为苦难距离自己很远很远,仿佛那些苦难都和自己隔着一张小小的手机屏幕,哪怕相信,也无法感同身受。 有多少遭受了苦难的人,甚至发不出声音,就算发出了声音,也太小太小,几乎全部都被淹没在了各种其它的声音里——娱乐、电视电影、音乐、搞笑段子、游戏、广告、萌宠…… 这是很正常的现象,可对那些遭受苦难的人来说,却多少有些无情。 看徐哲信主页里那些点赞和评论少得可怜的情况,就知道他几乎没有什么流量,他的声音根本就未曾传达到多少人耳朵里。 云婠夏的声音从赵利的手机里传出来:“徐哲信,你不要觉得自己做的都是无用功,这么多年,你虽然未能找到自己的儿子,却帮助了24家人团聚,这不是无用功,这是莫大的功德。” 这样的话显然不能安慰到他,他看起来依然很消沉。 云婠夏沉默了两秒,补充道:“你的儿子已经去投胎了,你再见到他不太可能,但有个好消息是,拐卖他的人贩子团伙在两年前已经被抓获了。” 徐哲信终于抬起头看向手机屏幕,但那个眼神仍旧像没有生气的深渊。 “徐哲信,父母在,不远游。别为了已经失去的,忽略了现在拥有的,否则你这一生都要活在追悔里了。” 尽管云婠夏提供了具体的地址,由于时间太过久远,那里又是大山深处,警方整整挖掘了四天才找到徐哲信儿子的尸体。 后续的事情就不归云婠夏管了。 在找到尸体后,徐哲信大病了一场,他本就风餐露宿,身体虚弱,自己坚持的信念也崩塌了,人一下子就垮了。 他生病期间,全国各地陆续有几十个人来到他的城市看望他,这是他曾帮助过的人,是他种下的善果。 徐哲信是个相当有契约精神的人,哪怕他已经病得起不来床,他还是在警方找到儿子尸体的第二天,就把卦金给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赵利是个沉默寡言的人,看起来也很凶,实际上却相当善良。 他在直播间知道徐哲信的事情后,默默地来到了医院,忙前忙后帮着照顾徐哲信,又在徐哲信的父母赶到后默默离开了。 …… 挂断连线后,网友们都有相似的感叹,对于人贩子破坏一个家庭的唾弃,对于人不可貌相的具象化,对于好人没有好报,还要遭受磨难的感慨…… 云婠夏没有加入讨论,她还是那句话,一个人的所有作为,哪怕是死了,下了地府都要清算的。 接通第三个连线的时候,对面首先传来的是一声声的猫叫。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等画面的抖动和光线都稳定下来,才看到一个扎着两个丸子头的女孩,她看起来很阳光,青春靓丽,她的脚边有五六只各种花色和体型的流浪猫正在吃东西。 此刻,她的脸上写满了焦急:“云姐姐,我知道你是真有本事的,你能不能帮我找找丢丢、萌萌和辣条都去哪里了?” “你等等。”云婠夏顿了顿,掏出一块没什么特殊形状的玉器,硬要说的话也是有形状的,形似围棋的棋子。 这枚玉器透亮青翠,仿佛竹叶上摇摇欲滴的露水,一看就是一块价值不菲的玉器。 “花卷。”云婠夏声音刚落,玉器上飘出一缕极淡的烟,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花卷飘在了空中。 这枚玉器是滋养残魂的法器,花卷需要先把残魂养好才能正式开始修炼,于是云婠夏把花卷放进了这里。 云婠夏想了一下,又拿出一张显形符,贴在了花卷的残魂身上。 这下,直播间的所有人都看到一只半透明的白猫出现在眼前。 云婠夏没顾得上理会他们的询问,只对着花卷小声说了几句。 网友们只看到花卷点了点头,应了声:“喵知道了。” 紧接着,云婠夏掐了个诀,花卷消失在直播间,不出三秒,突然出现在连线另一边的白听冉旁边。 “哇!这……”白听冉一时之间没能说出话。 显然云婠夏也不是爱解释的主,她只浅浅点了点头:“你跟着它,等会儿不要进门,站在门外报警就可以了。” “跟喵走!喵知道!”尽管花卷很严肃,仍然俘获了一大批网友的心。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嘿嘿嘿,花卷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呀!】 【你们没看出来它是个鬼啊?还敢吸?】 【小猫鬼有什么可怕的。】 【我的二条是不是也变成小猫鬼了,呜呜呜呜呜,主播我也想再见我的二条一面。】 【花卷来让姨姨亲亲!】 【猫是奸臣,狗才是忠臣,真不懂怎么那么多吹捧猫的。】 【楼上的,把宠物拟人,还忠臣奸臣,你怕不是个**】 …… 虽然被屏蔽了,但看得出来,应该不太好听。 那边白听冉一路跟着花卷的残魂往旁边的小区里走,一边还一直偷偷打量花卷。 等花卷停下的时候,她才发现竟然回了自己所住的小区。 “来这里做什么?” 花卷表达能力不怎么好,因此憋了一下,只说出来两个字:“找喵。” 白听冉收起对花卷的好奇心,严肃地跟着花卷继续走,竟然一路走到了她家的隔壁楼栋。 小区里几个楼栋的布局结构都差不多,白听冉熟门熟路地跟着往上爬了五楼,到了五楼,花卷停了下来,飘在506门口。 “人类,报警,喵,进去。” 虽然语句不连贯,但意思表达得清楚。 云婠夏也开口:“你现在报警,就说这家里有男人传出惨叫,你不放心,就报警了。” 白听冉毕竟是个年轻人,对待一些无法解释的新事物接受程度良好,在看了云婠夏的两场直播后俨然对云婠夏十分信任,让她打她立刻就打了。 花卷顺着门缝直接穿进了防盗门。 不一会儿,里面传出一个男人愤怒的大喊,几声砸东西的声音,之后又是几声惊恐的喊声,可以算得上是惨叫,紧接着,一切又归于寂静。 很快,门开了。 几只受了伤的猫咪迅速窜出了房门,争先恐后地朝楼下跑去,白听冉眼尖地发现了熟悉的身影:“辣条!” 其中一只背上一长条黑色花纹的奶牛猫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白听冉一眼,还是跟着其它七只猫一起跑了。 云婠夏阻止了想要推门进去的白听冉,让她等着警察到了一起进去。 大约十分钟后,白听冉跟着到来的警察一起进了门,看到了屋内的景象。 这个房子是两室一厅的结构,其中一间卧室被改造成了“刑房”。 推开门的一瞬间,在场的三人都被震惊到了。 第34章 社会边缘人物和主宰命运的神 房间内装了绿色的灯,看起来十分瘆人,一个男人躺在正中间的地上,浑身是血,生死不知,身上的伤口都是动物的爪子造成的,从大小看,大概率是猫。 但猫应该无法对人造成如此大的杀伤力,可白听冉几乎已经能肯定,他身上的伤口就是猫造成的,甚至还有一爪子挠在了他的左眼上,看伤口深度,应该伤到了眼球。 房间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刑具”。 粗略看一眼,能看到锤子、钉子、老虎钳、剪刀、鞭子、烙铁、火钳、铁丝…… 下方的墙角还有个火盆似的架子,以及一大桶黑灰色的油。 旁边放着两台摄像机,里面有不少能当做证据的虐猫视频。 【这人是个变态吧!】 【虐猫的人渣biss虐猫biss虐猫biss虐猫biss虐猫biss虐猫biss虐猫biss虐猫biss】 【这个房间也太恐怖了点,跟恐怖片似的。】 【真的吓到我了。】 【怎么有虐猫的**还活着啊?】 【****的***,虐猫***的***你**】 【楼上的被消音了吗哈哈。】 【啊啊啊啊要不是这个小姐姐这么关心流浪猫……】 【那些猫猫该有多无助啊,我想想就心痛。】 …… 另一边的墙边放着十几个笼子,现在里面几乎都空了,只剩下其中一个笼子里还有一只橘色的小猫咪,橘猫躺在笼子里,一动不动,身上都是血迹。 白听冉根本没理会地上的男人,在看到橘猫的一瞬间,几个跨步就跑了过去:“丢丢!你怎么了丢丢!” 仿佛是听到了白听冉的声音,橘猫微微动了动尾巴和耳朵,但似乎根本没有睁眼的力气了。 白听冉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跟着警察去做笔录之前,白听冉把丢丢送到了宠物医院,有个住在附近的女孩子自告奋勇地说愿意去宠物医院帮忙看顾。 男人名叫费冬,今年三十五岁,是个普通公司的小职员。 平时在公司里,他存在感很低,跟同事关系也一般,社会边缘人物,上班被领导责骂,下班被父母催婚。 但在家里,他是主宰这些弱小动物的“神”! 在费冬小的时候,他就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学习成绩一般,长相一般,家庭条件一般。 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什么女生和他走得近。 一次放学的时候,费冬在路上低着头走,不小心撞到一个高年级的学生,那学生人高马大,还胖,满脸横肉。 他唯唯诺诺地连连道歉,那人推搡了他两下,说他“晦气”、“怂蛋”之类的,他一句也没敢反驳,那人大约觉得没意思,也没为难他什么,啐了一口就走了。 费冬却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回忆刚才的事情,直到走到家门口还在脑海里一次次“被骂”。 他不敢骂回去,又不敢在父母面前表现,正巧看到楼下有一只讨食的小狗,他踹了那狗一脚,那狗“嗷嗷”叫唤着跑远了。 他竟一瞬间觉得郁气散了一大半。 于是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现在,他白天仍是那个柔弱可欺的边缘人物,夜里却化身能主宰小猫小狗命运的“恶魔”。 那些视频流入各大见不得光的网站,为他赚取了不菲的利益。 知道费冬消息的网友更加义愤填膺,弹幕里一时间飘过许多“*”号。 云婠夏是个爱猫人士,自然也很生气,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顿了顿说道:“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或者动物才能获得快感的话,建议尽快去看心理医生。” “今天的三位已经抽完了。”云婠夏停顿了两秒,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们如果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也可以在后台给我发私信,后续我会再抽一个人。” “今天先到这里,明天见。” 关掉直播后,云婠夏立刻坐在原地开始调息。 道心越是出问题,走火入魔的可能性越大,越是如此,越容易被外物外事影响,越被影响,就越会干扰修炼、破坏道心,这是个恶性循环,必须要当机立断地止住。 一直到中午时分,云婠夏才停下。 婉拒了邹姨让去她家吃午饭的邀请,云婠夏径直去了之前“闹鬼”的那间房子。 现在已经是周亚玲和周龙升的住所了。 刚搬进来的时候听到楼下的老太太们聊起还说是鬼屋,周亚玲也忐忑过,但她又觉得云婠夏不会害他们,硬着头皮住了几天,发现什么怪事也没发生。 她这才放心地住下来。 这会儿接到云婠夏的电话,说要来,周亚玲高兴地提着菜往家走。 那边突然顿了顿:“快回去看住你弟弟!” 周亚玲一愣,立刻开始往家跑。 毕竟都是成年人了,刚开始周亚玲确实一点都不敢离开周龙升,买菜也都是网上买。 但这几天过去都没什么事,周亚玲就放松了警惕,觉得自己去菜市场挑选更划算,便偶尔会出门买菜。 她虽说是个妇女,但常年干活,身体素质很好,几分钟就到了家。 云婠夏赶到的时候,周龙升和周亚玲正在对峙。 周龙升站在阳台的围栏外,一只手握着阳台围栏,摇摇欲坠,松手就会直接摔下去。 周亚玲流着泪站在屋内,看样子是被周龙升勒令不许靠近,她正苦口婆心地劝着周龙升,周龙升却一副心死的模样,沉默不语。 两个人僵持住了。 云婠夏是用传送符过来的,他们应该僵持得并不久,但很显然,周龙升已经毫无求生之志。 在看到云婠夏出现的一瞬间,周龙升看了她一眼,继而什么话也没说,毫不犹豫地松开了手。 周亚玲一声尖叫,直接晕了过去。 云婠夏的怀里飞出一把剑,化成一道只看得见拖尾的流光,飞到了阳台外,托住了半空中的周龙升。 周龙升早已闭上了眼,只能听到自己耳边呼呼的风声,他的脑海里出现了很多很多的画面,小时候被姐姐教育的、上学时和唯一的发小一起趴在地上打弹珠、妈妈带着他去路边的理发店理发…… 好像人临死前,就只剩下美好的画面一幕幕了。 周龙升甚至没注意到什么似乎,呼呼的风声停了,一股轻柔的风托起了他。 等他再次睁眼的时候,竟恍惚间发现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出租屋内的地板上。 周龙升脸上的疑惑表情太过明显,云婠夏没忍住轻笑了一声,又很快严肃起来:“你姐姐看你跳下去的时候晕倒了,把她抱到床上去休息一下,等会儿我再跟你说。” 周龙升这才看到地上的周亚玲。 她倒地的时候似乎磕到了头,脑袋侧面鼓了个小包。 等周亚玲在床上悠悠转醒,看到面前的周龙升,又是好一顿哭泣,激动得快要晕过去了。 拉着周龙升就要给云婠夏跪下。 云婠夏没受这个礼,只叹了口气:“不必如此。” 第35章 剑客的故事 安抚好周亚玲之后,云婠夏带着周龙升出了门,此时已经下午四点多了,为了尽快来找他们,云婠夏连午饭都没吃。 被救上来的周龙升有些茫然,似乎还没从刚刚的事情中缓过神,或者说是,根本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经历过真的死亡的瞬间后,似乎也一下子想开了不少,没有再做什么过激的事情,默默跟在云婠夏身后不说话。 “关晓雨又跟你说了些难听的话吧?”云婠夏先开口。 [跟你在一起你连我的化妆品需求都满足不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不说你也应该懂的。] [总不能让我跟你在一起之后生活水平还下降吧?] [你除了游戏你还会什么啊?] [我曾经也很喜欢你啊。] [是你没有珍惜。] [我不可能浪费我的青春在一个看不到的未来上吧?] [你这样我和你不可能有结果的。] [我这个年纪不可能不考虑现实问题的。] …… 这些话像刀子一样一刀刀凌迟着他的心。 之前本就因为她有些抑郁的周龙升一时钻了牛角尖。 见他不说话,云婠夏也没再问,只是沉默地在前面带路。 到了小区门口,一辆网约车已经停在了门口。 两人上了车,坐在后座也没有交流。 网约车司机偷偷观察这两人好多次,总觉得他们之间气氛怪怪的,好像一点都不熟,又隐隐有种男生十分信任女生的感觉。 车在一间ktv门口停了下来。 云婠夏率先下车,周龙升慢慢吞吞地跟着下了车,终于忍不住问:“来这里干什么?” “来见见你日思夜想的关晓雨。” 周龙升脚步顿住了,站在原地不肯继续走。 “怎么了,你不是为了她要死要活吗,结果连见她一面都不敢吗?” 周龙升咬着嘴唇不说话,但也不肯继续走。 “你是怕看到的人让你失望吗?怕你这么久的坚持像个笑话一样,是吗?”云婠夏说话一点情面都没留。 周龙升还是不肯开口。 “很多事,你不去亲眼看看,你永远也无法释怀。” 云婠夏不想跟这个倔驴似的人继续浪费时间,她抬手画了几笔,像是小孩子在装模作样,但周龙升突然发现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 他终于开了口,白着脸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临时的傀儡符罢了。”云婠夏边往ktv里走边漫不经心地回答。 周龙升本就是话少的性格,他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放开我,我不去。” 云婠夏终于失了耐心:“你以为,若不是你姐姐,我愿意掺和你的事情?恋爱脑见了你都得喊声祖宗。” 她本不想说这么刻薄的话,毕竟口业也是要还的,没想到一时没控制住,看样子道心出的问题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 云婠夏也沉默了下来。 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六楼,说是ktv,其实上上下下一共六层,除了唱k之外,各种服务都有。 二楼整层都是超市,各种小零食、饮料和各种酒类应有尽有。 三楼是一些小包和中包,四楼是大包。 五楼是一些按摩之类的vip服务和私人包厢。 至于六楼,电梯是需要刷卡才能按亮六楼的按钮的,云婠夏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黑金色的“svip”卡,刷亮了电梯。 进了六楼,整个走廊都显得很幽静,跟下面几层完全不同,这里隔音效果非常好。 整个装修风格金碧辉煌,完全不像一个普通的ktv。 当然这里确实也不是。 云婠夏目标明确地朝里走,拐了三个弯,才在一间房门口停了下来。 贴着房门,能听到里面隐约传来几声嬉笑的声音,说了什么却是无法听清的。 云婠夏唤出花卷,给了花卷一张符,让它进了门。 没过半分钟,里面的声音变得清晰了起来。 “李总~”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别这样嘛,很痒诶~” “是哪里痒?用不用我帮你挠挠?”一个猥琐的中年男人的声音清晰传出。 “哎呀,您说什么呢!” …… 女声周龙升很熟悉,没法不熟悉,毕竟他曾一次次熬夜陪着她游戏,连麦。 周龙升像被雷劈了一样被定在了原地。 他们在门口站了十分钟,里面不时传来各种嬉闹和调笑的声音,周龙升的感觉就像被人剥光了扔在大街上一样,那样的丑陋不堪,那样的无地自容。 可他动不了,哪怕云婠夏的临时傀儡符早已失效,他依然无法挪动自己的脚步半寸。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推门质问,还是该扭头离开。 云婠夏自然也没给他这样的选择机会。 十分钟后,云婠夏再次给他施了临时傀儡符,带着他离开了门口,径直下了楼。 在离这家ktv大约十分钟车程的地方,是个环境优美的小区。 里面的房子面积大,装修精美,云婠夏带着他来到其中一栋楼,上到了四楼。 在四楼的楼道里停了下来。 在此期间,周龙升一句话也没说。 云婠夏看了他一眼,缓缓说起了一件不相干的事情:“你知道吗,我曾听说过一个故事。” “有一名震四方的江湖剑客,人称玄衣霜月剑,他剑术超群、剑法凌厉,行走江湖时时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在江湖上颇有侠名。” “也曾遇到过不少为他倾心的红颜佳人,可他从不为所动,只认剑术才是世上最动人的事情。” “直到一次路遇被山匪劫掠的村庄,他自告奋勇愿为村子解围,只身杀上了山匪盘踞的山寨。” “在山寨里杀了个痛快,却仍难免双拳难敌四手,在他渐渐陷入困境时,身后一间屋子里传来一声呼唤:‘侠士,救我出来,我来助你!’” “他定睛看去,发现是个身穿红衣的女子,她发尾高扬,红衣胜火,眼神里却如烟似雾,缥缈神秘。” “那晚,他们合力杀穿了整个山寨,剑客只觉得从未和人配合得如此默契,仿佛他们的剑术有共鸣一般,只能用一个‘畅快’来形容。” “红衣女子名为花葭,同样是个行走江湖的女剑客。” “两人都没有明确的目的地,便约定好同行一段路。” “因此接下来一段时间,剑客越发觉得,跟花葭十分合拍。” “不止是剑术上十分默契,就连平时的处世之道和武学理念都相当契合。” “他们一起闯荡江湖,江湖上逐渐从玄衣霜月剑的传闻转变成玄赤双剑。” “剑客听到了这个传闻,和以前不同的是,他居然不再觉得嗤之以鼻,反而有些不可言明的欣喜。” “他意识到,自己也许是对这个能和自己并肩作战的人产生了以前从未产生过的名为‘爱情’的东西。” “他向来不是个扭捏之人,于是在一个月色正好的夜晚,两人坐在房顶对月饮酒的时候,他问花葭是否愿和自己做一对侠侣。” 说到这里,云婠夏突然停了下来,周龙升没忍住追问:“然后呢?” 云婠夏指了指楼梯下面,压低声音:“关晓雨回来了。” 第36章 从来没有什么志同道合 剑客的故事被截停在即将迎来美好结局的时候。 周龙升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竟不太想关注关晓雨的事,反而更想知道剑客故事的结局。 但云婠夏没有说的意思,他也知道自己追问不会有结果,便站在一旁不再开口。 楼下很快响起了脚步声,沉重又缓慢,像极了加班后凌晨才回家的社畜。 脚步声停在三楼,紧接着几声金属摩擦的声音传来,是钥匙开门的声音。 关晓雨进了屋,一道声音竟清晰地在耳边响起:“回来了?给你留了菜。” “嗯,回来了,我这会儿吃不下,得歇一会儿。”这是关晓雨的声音,这声音现在听起来变得十分正常了。 “怎么了?还是那个姓王的?” “不是,姓李的那个秃头。”听到两声高跟鞋落地的声音,应该是在换鞋。 “啧,那秃头干啥啥不行,还爱装逼,又抠搜。” “可不是嘛,今天还一个劲儿地灌我酒,回来的时候差点没从楼梯上栽下去。” “那你休息会儿吧,晚上还得过去呢。” “嗯。” “对了,你那舔狗怎么没帮你打排名?我看你分数都掉了。” “啧,那个废物,老说他头晕头疼的,钱也没见着几毛,唯一看得上的游戏还不行了。要不是有的客户也打游戏能立个人设加点分,我才懒得搭理他。” “这游戏里玩得好的多了去了,换一个呗。” “我也这么想,回头再找一个,花点小钱和时间,钓那些年纪小的男生不简单得很。”关晓雨语气里的不屑一顾像钢针一样扎在周龙升心上。 原来,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她的“猎物”罢了,暧昧上头的时候说的那些情话,也不过是为了达成目的刻意营造而已。 他瘫坐在地上,第一次想喝醉。 云婠夏没有做任何评价,只是带着失魂落魄的周龙升又回了周亚玲那里。 在路上,云婠夏讲完了剑客的故事。 “听到剑客表白的那天晚上,花葭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欣喜。” “因为高兴,剑客在花葭绯红的脸色里,多喝了几杯。” “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剑客就这样睡了过去,可他再也没有醒来。” “因为彼时的女剑客,早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从来没有什么同道中人,亦没有什么剑法契合,从头到尾,花葭,不,现在应该称她为赤血剑,就是冲着剑客来的。” “被山匪抓是故意,在村寨中安排人散布山匪消息是有心,陷入困境后的畅快反杀是算计。” “剑法契合是因为特意迎合,仗剑走江湖也不过是顺其心意,她的每一步,每一句话,每一个行为都是精心设计,目标明确。”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她要借着他玄衣霜月剑的名头,扬名天下。” “一个人想在江湖上闯出名头,光有武功是不够的,还需要足够多的积累,足够长的时间来传扬自己的名声,不管是好还是坏。” “但借已经出名的人的光就不同了,杀一个无名之辈根本没什么用,但杀一个早已声名远扬的人,能迅速让人记住。” “从一开始,她连名字都是假的,花葭,葭花,假话。她所有的一切都是算计,都是为了名。” “名、利,向来都是分不开的,现代人更看重利,但在那个年代,人们更看重名。” 所以,本质上没什么不同,有的人为了名,有的人为了利,有的人为了享乐…… 剑客以为的爱情,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罢了。 那晚绯红的脸颊,剑客看不清,别人也看不清,到底是爱情,还是即将实现目标的激动心情呢? 也许对剑客来说,直到死去,他都不知道自己被背叛了,这样是幸运吗? 没有人知道。 “后来呢?”不知为何,周龙升总觉得这个故事还有后续。 云婠夏看了她一眼,用一种缥缈的语气道:“后来啊,剑客的一个对手,替他报了仇。” 是的,对手。 他曾是云婠夏在人间界参悟剑道之时有过一次切磋的对手。 那时的他,性格冷,剑术却是有温度的。 从回忆里抽离,云婠夏没有对这件事做出评价,仿佛只是单纯讲了个故事给周龙升听。 周亚玲已经恢复了力气,正坐在屋子里等待两人。 周龙升嘴很严,不管周亚玲怎么问,他都沉默不语。 但自此之后,周龙升仿佛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周亚玲便也不再追问。 云婠夏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过,她吃了饭,抚慰了饥肠辘辘的肠胃,才打开手机看直播后台。 后台里私信很多,大多都是没什么用的,有一些是难听的谩骂,有一些是问候,还有一些是调侃,真正的求助信息掩埋在这些过量的信息里。 云婠夏随手滑动了一下屏幕,点了个头像是一只蓝猫的人,id叫雁南,她点开对话框。 [大师,我闺蜜失踪了,已经两天了,也已经报警,但没有一点消息,求求你帮帮忙。] 上来就是这么大的事儿? 云婠夏看了看消息,已经是今天早上的事情了,也就是到现在,已经将近三天了。 没有互关的情况下,在对方回复之前只能发送一条消息,所以对话框只有这一句,再没有任何详细信息了。 云婠夏在对话框里开始打字。 [你好,现在在吗?] 对方也许是在忙别的事,或者正在为了闺蜜的失踪奔走,没有及时看到消息,因此没有回复。 云婠夏也没有着急,坐在桌边开始吃饭。 吃完饭收拾好东西,对面的消息刚好回复过来。 [名片] [大师,这是我闺蜜的号,我看过你的直播,你可以通过面相进行算命,我闺蜜的号里发的有自拍。] [就是有过美颜,但不多,更多的是化妆,能用吗?] 云婠夏看了一下推送的名片,id叫燕北。 顺着名片点进去,里面零零碎碎有不少生活照片分享,也有自拍和自拍视频。 云婠夏看了几张,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她失踪之前有说过要去哪里吗?] 对面很快回复。 [她是个宠物医生,偶尔会接到一些让上门帮忙照顾猫狗的订单。] [她失踪之前正好和我聊天,说到自己接了个蛮奇怪的订单,那家的主人说是去出差了,让她上门帮忙给家里的两只猫喂食和铲屎。] [奇怪之处在于,那人还留言说了一句“我给你留了些食材,足够你这几天的伙食”。] [正常来讲她都是当天上门做完该做的事情之后,就会离开,又不在人家家里吃饭,怎么也用不着食材这些东西的。] [当时她以为那人说的是猫猫的食物,虽然觉得奇怪,但并没有多想,就跟我提了一嘴。] [但就是那天之后,我就再也联系不上她了。] 第37章 没有灯光的老楼 外面的天色彻底黑了下来,一轮尖尖的月牙挂在天空。 云婠夏站在一个24小时的便利店门口,等待“雁南”的到来。 虽然已经是夜里,但找寻失踪的孙燕这件事多拖一刻就是多一分的危险。 “雁南”名为苏雁,性格外向,但给人一种敦厚老实的感觉,同学都喜欢喊她“大雁”。 她和“燕北”孙燕是初中就成了同学,因为名字的相似,很快就熟识起来,这么多年一直都是闺蜜。 两人性格互补,爱好兴趣相似,住的也近,大学在同一座城市,毕业后一起留了下来,正好跟云婠夏也同城。 这个点的便利店也没什么顾客了,里面的店员坐在柜台后无所事事地刷手机,店里偶尔来一两个人买些小东西,烟、水、小食品,以及计生用品。 云婠夏在门口等了大约二十分钟,苏雁才气喘吁吁地赶来。 还没喘匀气,她便解释道:“抱……抱歉!我……我路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车子爆胎了……把车交给……修车店之后,我又打车……打车过来,结果路上司机跟前车发生了剐蹭,又处理半天,后面这段……我都是跑过来的……” 听得出来,她今晚的遭遇非常一言难尽。 云婠夏眸子闪了闪,猜到是有什么力量冥冥中在阻止她。 云婠夏想了想,再次劝道:“今晚的事情会非常危险,也会超出你的认知范围,你还是不要去了,回家好好休息,我会尽量把你闺蜜带回来。” “不行,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我要跟你一起去找她。”这件事的态度上,苏雁格外坚决,“你放心,我会尽力不给你添麻烦的。” 云婠夏看了看她脖子上挂着的一个吊坠,没有再多说。 苏雁并不知晓孙燕最后那个客户的地址,孙燕只是当做吐槽提了一嘴,自然不会把客户地址随便透露。 看孙燕面相的时候,云婠夏发现她命里本不该有此一劫。 有人干扰了她的命运轨迹,因此她也无法直接算出孙燕的位置。 又或者是,有其它东西干扰了孙燕的命运路线。 比如说,鬼。 苏雁带了孙燕的一个发箍,那是她常用的,因为经常互相去对方家里睡觉,她把一些日常用品留在了苏雁家里。 发箍是粉色的,还有兔子一对耳朵,看起来相当少女心。 接过发箍,云婠夏掏出一张平平无奇的符,贴在发箍上,又掐了个诀。 发箍上隐隐发出淡淡的光芒,最前端像根丝线似的飘起来,摇摆了几下之后指向了一个方向,稳定了下来。 她们二人都没车,云婠夏掏出那把饱经风霜的普通铁剑,放在了离地十公分的位置,铁剑就这样悬空停住了。 苏雁从刚刚那根乳白色的细细光线出现开始就已经合不拢嘴了。 云婠夏喊了她两声她才反应过来,跟着云婠夏站在了剑上。 这一刻,从小的仙侠梦都照进了现实,她激动得手都在抖。 但现在不是对这些事情进行追问的时候,孙燕还在等着自己。 苏雁稳了稳心神,一路跟着细线的指引贴地飞行。 因为是夜晚贴地飞行,她们走的又都是没人的地方,没什么人看到有两个女生脚下踩着剑高速飞行。 越走路线越偏僻,几乎已经到了城郊。 几栋没什么灯光的楼栋零散地分布在这里,再往外就是一大片未开发的荒野。 没什么灯光,说明入住率也不高,看起来很鬼。 云婠夏在一栋只有4户人家亮着灯的楼停了下来。 苏雁收起激动的心情,跟着云婠夏步入楼栋。 这栋楼从外面看有10层左右,不算太高,但也不算太矮。 因为没有什么灯光,整个楼看起来相当阴森。 云婠夏心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但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率先步入了这栋楼的大门。 苏雁跟在云婠夏身后,即使没有云婠夏的感知,在进入楼栋的一瞬间,她也本能感觉到气温一下子低了好几度。 云婠夏自然也感受到了,用更准确的话来说,她感受到了阴气,很浓重的阴气。 电梯间里看起来很干净,没有什么灰尘,不像没人打扫的样子。 只有一台电梯,现在停在9楼。 云婠夏按了上行的按钮,站在原地等待电梯下来。 苏雁忍不住地一直东张西望,一股不安的感觉自从踏入这栋楼开始就始终萦绕在她心头,说不清道不明,但怎么也消失不了。 电梯的速度很慢。 云婠夏突然转头看了一眼电梯间的西北角,之后又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看向苏雁:“这几张符你拿着,万一不小心走散了,也许有用。” 苏雁接过符,还没来得及问用法,电梯到了。 云婠夏上了电梯,按下9楼的按钮。 为什么是9楼,因为刚刚电梯就停在9楼,可刚刚在大楼外,9楼并没有任何灯光。 灯光只有2楼有两户,五楼一户,六楼一户。 虽然有可能是有些人早睡,但出于谨慎和对自己预感的相信,云婠夏还是选择了9楼。 电梯缓缓上行,电梯井传来一些“咕噜咕噜”的杂音,还有刺耳的,仿佛是缺了油的轴承的声音。 两个人都没说话,整栋楼都太安静了,总给人一种大声喧哗会引来一些不好东西的感觉。 所幸电梯里什么也没有发生,顺利停在了九楼。 九楼的布局看起来相当平常,一条走廊连通着几间房门,走廊尽头还有一户。 右手边有个安全通道的门,应该是楼梯间。 走廊安的是很古老的白炽灯,昏黄的灯光给人一种阴暗潮湿的感觉。 到了这里,云婠夏手里的发箍已经失去了作用,它只能大概指引方向,想要具体位置,仍旧需要亲人的血液或是其他东西。 九楼没有一间房开着灯,整个楼层听起来也一点声音都没有。 寂静的环境容易让人产生紧张的心理。 苏雁现在就十分慌张,她手里紧紧捏着那几张符,小心翼翼地跟在云婠夏身后。 云婠夏手里已经拿上了那把铁剑,顺着走廊往前走。 走到一半的时候,走廊的灯闪了两下,灭了。 苏雁顿时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极致的黑色能让人的眼睛失去所有作用,越是如此,就越让人不安。 “大……大师?”苏雁小心翼翼地开口。 云婠夏“嗯”了一声,拍了拍手,头顶的灯光闪了一下,又亮了起来。 云婠夏没有安慰苏雁说是老小区电路老化之类的蹩脚理由。 毕竟来之前,云婠夏已经告知过苏雁会遇到一些超出她认知的事情。 第38章 遗像 苏雁紧张地捏着手里的符纸,跟在前方的云婠夏身后。 不知是不是光线太过昏暗,苏雁总觉得前方的云婠夏的背影有些模糊。 云婠夏一路往前走,一直没有回头,苏雁跟在她身后,眼看着快要到走廊尽头,云婠夏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 苏雁忍不住问:“我们要去哪里啊?” 前方没有回答。 苏雁觉得有些疑惑,快走几步去拉云婠夏的袖子,伸手一拉,摸了个空。 再一抬头,前方哪里还有人影? 苏雁顿时心里“咯噔”一声。 与此同时,云婠夏也发现了自己身后的苏雁没了踪影的事情。 她微微顿了顿,没有想太多,现在操心她还不如专心把面前的困境解决,尽早去找她。 云婠夏转身看向来时的电梯,电梯仍然停在原地,按下行按钮,电梯却一直不开门。 这是被困在了楼层? 云婠夏没有尝试暴力破除,而是再次进了九楼的走廊。 九楼依然安静得像是无人区,云婠夏脚步轻缓,挨个房门都轻轻敲了一遍。 她可以确定,这几间房间里都没有人。 云婠夏把花卷放出来,让它去每个房间探查一遍,花卷临走前,她又叫住花卷:“这栋大楼给我的感觉不太好,你要注意安全,量力而行,遇到不确定的情况先跑再说,知道吗?” “喵知道了。” 把花卷放出去之后,云婠夏来到安全出口的楼道大门。 大门是很厚实的金属门,跟商场的那种差不多。 云婠夏尝试推门拉门,都无济于事,仿佛这扇门已经被锁死了。 看来暂时无法离开这层楼了。 她依次尝试开了一下各个房间的门,没想到还真有一扇门没上锁。 是走廊尽头那间房隔壁的那扇门,门头上挂着的牌子上写着“909”。 像是关门没有关紧只是轻轻挂上了一样,云婠夏稍微使劲拉了一下,门就开了。 云婠夏站在门口只犹豫了一秒,就打开门走了进去。 进了房间,打开灯第一眼看见的自然是客厅。 客厅看起来非常普通,沙发、电视机、茶几、电视柜、鞋柜…… 鞋柜上放着几双男女款的鞋,沙发上的抱枕斜斜地放在角落,茶几上放着一个水果盘,里面还有些瓜子…… 一切都显示这里不久前还住着人,只是现在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唯一不普通的是,客厅的电视机上方,挂了一张黑白遗像。 遗像上是个老婆婆,满脸皱纹,没有一丝笑容,更瘆人的是,客厅门口是在遗像的右侧方,可遗像里的人却像在盯着门口之人似的。 云婠夏往前走了几步,发现那张遗像里的老婆婆的视线仿佛跟随着自己。 她走近几步,看向那张遗像,遗像里的老婆婆看起来只有六十多岁,面容严肃,甚至有些生气。 遗像上有浓郁的阴气附着。 云婠夏眯了眯眼睛,然后装作什么也没发现地朝着里面的其他房间走去。 很普通的两室一厅一厨一卫。 卧室看起来是一对夫妻一间,一个孩子一间。 卧室和客厅中间的夹角处还有一个很小的杂物间。 杂物间里也只有一些堆积的纸箱,里面都是一些不怎么常用的杂物和书籍。 整个房间除了那张遗像之外,仿佛真的没有任何异常之处了。 只是整个观察期间,都有一股如影随形的视线跟随着自己。 从杂物间出来,云婠夏下意识地再次看向客厅的黑白遗像。 这一眼看过去,连云婠夏也不免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寒气直冒——遗像上的老婆婆不见了。 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相框还挂在客厅的墙面上,提醒着云婠夏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她是能看到鬼魂的,可她左右看了看,房间里空空荡荡,遗像里的东西似乎已经离开了房间。 云婠夏从909房间出来,碰上从外面赶来的花卷。 从花卷断断续续的描述中,云婠夏了解到,确实所有房间都没人,但每个房间里,都有一样相同的东西——遗像。 有的在客厅的柜子上,有的在客厅墙上,有的在内室的桌子上…… 遗像上的人物有老有少。 年纪大的有八九十岁,年纪小的看起来只有十几岁。 这样的情况显然不正常。 更不正常的是,花卷说,903也是只有相框,里面没有遗像。 它本身就是残魂状态,自然也能看到鬼魂。 它没看到,就说明,那个空白遗像里的东西也像909的一样,脱离了遗像之后就离开了房间。 其它几个房间的门都锁着,云婠夏能打开,但也没什么必要。 她再次来到安全通道的金属门前,准备用些特殊的手段打开。 结果拧动门锁的时候发现,安全通道的门居然已经开启了。 云婠夏心里一凛,推开门走进了安全通道。 安全通道里的灯光比走廊还要昏暗,只能隐约看到一阶阶的楼梯,有什么细节是完全看不清的,角落的地方也几乎是全黑的。 云婠夏想了一下,选择上行。 安静的楼道里,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 云婠夏走到十楼,停在安全门前,准备去推门,可脚步声竟然没停下。 有一道脚步声跟随在云婠夏身后,刚才一直跟云婠夏的脚步声重合,现在云婠夏停下了脚步,那道另外的脚步声就显得格外扎耳。 云婠夏立刻扭头看向身后,可脚步声在她扭头的一瞬间停止了,身后也什么都没有。 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她,可细细看去,又什么也没有。 云婠夏谨慎地放弃了十楼的安全门,转而朝着身后的楼梯走去。 在即将转过楼梯拐角的时候,一道黑色的影子突然从楼梯的视线死角窜了出来,朝着楼下疾掠而去。 云婠夏二话不说跟了上去。 前面的人速度很快。 云婠夏在给自己贴了疾行符的情况下依然没能追上,一路跑到六楼,黑影迅速打开安全门钻了进去。 云婠夏站在六楼的楼梯拐角抬头看了一眼上面的楼梯,楼梯正中间那道狭小的缝隙里,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 但她依然什么也没看见。 云婠夏推开了六楼的安全门。 黑影早已不知所踪。 六楼之前有一户人家亮着灯,根据在楼外面观察,大约是604或者605。 云婠夏一步步朝走廊深处走,每扇门都推了一下试试,但所有的房间都上了锁。 而且现在,所有房间的灯都关上了。 用神识探查,云婠夏知道605里有两个人,一男一女。 两人都在远离走廊最深处的房间里,都没睡着,却都躺在床上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第39章 仙与神的区别 云婠夏在六楼每个房门都推了一下,但每间房门都锁死了。 现在摆在面前的两条路。 要么就是去其他楼层探查,要么去敲605的房门。 云婠夏思考了一下,选择了后者。 敲响防盗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云婠夏能感知到房内的男女听到了敲门声,可他们反而更害怕了,他们一动不动地缩在床上,大气都不敢喘,仿佛在祈祷敲门声尽快消失。 昏黄的灯光打在走廊上,走廊里只有两米左右的位置有一扇极小的窗户。 窗外的月牙已经被云朵遮挡住了,此时一阵微风从窗口吹进来,走廊里显得更加阴森了。 云婠夏再次敲响605的房门:“你好,有人吗?” “我无意中迷路误入这里,手机也没电了,想请问一下有没有电话或者手机可以借用。” 这理由在深更半夜里,这样阴森的楼栋里,显得格外不可信。 房间里的两人自然也不信。 因此他们仍旧没有作声。 云婠夏说了不少话,房间内就是毫无动静。 女人甚至因为云婠夏不肯离开,已经在瑟瑟发抖,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 这时,走廊尽头仿佛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云婠夏立刻扭头,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一闪而逝。 又是“ta”。 云婠夏皱着眉头,这两次黑影的出现都没触发她的神识预警。 可黑影又确确实实有脚步声。 这是什么情况? 来不及多想,云婠夏再次朝着走廊尽头追去。 走廊尽头是610房间。 黑影早已不知所踪。 云婠夏再次尝试推610的房门,房门仍旧紧锁,可最下方的门缝里,似乎有幽绿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花卷自告奋勇地进了610。 可云婠夏在门口等了将近十分钟,花卷都没有出来。 云婠夏心头的不安更加明显。 神识探查,610跟九楼的那些房间一样,没任何特别,但花卷却不知所踪了。 云婠夏知道,这是有东西屏蔽或者扰乱了她的神识。 刚才的黑影也进了610,现在也不知所踪了。 云婠夏深吸了一口气,准备用暴力的方法破锁。 尽管直觉告诉她,暴力破锁可能会带来无法预知的后果,但她也无法丢下花卷坐视不理。 她从浑天戒里找出一张红色的符。 正要贴在门锁上,突然注意到房门两边有两只极小的小石狮子,每只长度都只有小臂长短。 刚刚云婠夏一点都没注意到这对小石狮子,就好像有人刻意隐藏了它们,让人下意识就会忽略。 若不是刚才拿出这张小型爆破符的时候,爆破符上的阳火气息对阴气天然的克制产生的波动,云婠夏可能仍无法注意到它们。 云婠夏蹲下身,仔细查看了两只小石狮子。 除了大小之外,这两只小石狮子和大石狮子没有任何区别。 既然不在石狮子本身…… 云婠夏拿起其中一只小石狮子,仔细观察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 她又拿起另一只。 这次在观察的时候,云婠夏发现,这只小石狮子的底部被人挖了个凹槽。 凹槽外用同色的石板盖了一层,打开这层石板,凹槽内有一把很古朴的青铜钥匙。 云婠夏拿出钥匙,对比610的房门上的锁,确定这就是610的钥匙。 她毫不犹豫地用钥匙打开了610的房门。 门一开,饶是云婠夏也有些震惊。 正对大门的是一个供桌,就在客厅正对玄关的地方,供桌上整齐地摆放着五根白蜡烛。 白蜡烛此刻都是点燃状态,可上面的火并不是正常的明黄色,而是幽绿色。 这五根白蜡烛呈现出三长两短的状态,不管是佛家还是道家,这显然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供桌后站着一个穿着蓝色道袍的老爷子。 他背对着供桌站着,一动不动。 仿佛是感觉到有人进了门,一个嘶哑难听的嗓音响起:“你不该来这里的。” 那嗓音仿佛声带被烧坏了似的,不但嘶哑粗粝,还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越过老爷子的肩膀往里看,却是一片漆黑,按理说光线是渐隐的,可这个房间的光线却仿佛直直被掐断了一下,被突兀地隔断在玄关这一小片地方。 “请问您有看到一只白色的小猫进来吗?” 老爷子明显顿了一下:“未曾。我这里,只有你一人进入。” “不可能!” 老爷子仍未转过头,云婠夏的神识探知在这里受到了不小的阻碍,她看不到花卷是否在这里,甚至在这个地方,在被允许的情况下,她不能突破这个老爷子的阻拦。 她突然明白过来,这个房间,是老爷子的“灵域”。 这个词很好理解,字面意思。 这个地方,是他创造的个人地盘,在这里,他说了算。 哪怕修为高再多,在别人的灵域范围内,也是会被死死压制的。 同理还有强大鬼修的鬼蜮。 鬼蜮还有相同而明显的弱点——怕阳刚之气,怕极阳之火。 灵域没有。 哪怕有,也各不相同,可能跟创建灵域之人的修行有关,也可能跟他的经历有关。 这样的灵域,想找到它的弱点,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且灵域和修为高低的关系并没有那么重要,能否成功构建灵域,更看重天赋。 至少直到快要飞升,云婠夏都没能成功构建自己的灵域。 普通人修仙是为了飞升为神,神和仙最大的区别在于什么?在于“创造”。 用通俗的话来说,修仙,不管再厉害,也无法突破一个“从无到有”的创造过程。 修仙,是把世间本就存在的灵气吸纳、转化,变成能为自己所用的灵力。 说白了是一种能量到另一种能量的转变。 炼器同样,没有材料,就无法凭空创造一个新的仙器出来。 哪怕是凌空画符,也不过是一种对于灵力的运用,是把灵力转化为符力。 可神不同,神是能从无到有进行创造的。 尤其是强大的古神。 像最着名的女娲造人,是对灵魂从无到有的创造,以及人们耳熟能详的西王母用银簪画银河。 而灵域的创建,其实已经涉及到了一丝“从无到有”的创造。 所以说,天赋比修为更重要。 换句话说,这个老爷子的天赋,远高于云婠夏。 云婠夏在修仙界待了三千年,所以她的修为可能高于眼前这个骨龄看起来只有六十多岁的老爷子,可论天赋,云婠夏根本不够看。 面对这样的存在,云婠夏也必须谨慎。 没等云婠夏再开口,老爷子突然抬起了右手,桌上五根白蜡烛的火苗呼呼摇晃起来,却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愈烧愈旺。 云婠夏感到一股强大的推力,仿佛有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正在把她排挤出这个灵域。 第40章 你还管不了这里的事 老爷子全程没有转身,一直背对着门口的云婠夏,可他仅仅只是一抬手,云婠夏就毫无抵抗之力。 云婠夏努力抵抗着这股推力,努力开口:“我来找一只白猫的残魂和一个黑影,若是老人家有看到,还请不吝告知。” 推力丝毫不减。 云婠夏只好继续努力:“九楼的遗像已经消失了两个,我怀疑黑影是其中之一,不搞清楚这些情况,这栋楼真的会变成废弃楼。” 推力小了一些,云婠夏趁机掏出一张定风符,虽说这股推力并不是风,但本质上也有相似之处,云婠夏用了定风符,立刻感觉好了一些。 她再接再厉道:“若是老爷子您知道点什么,还请不吝赐教。” 嘶哑难听的声音再次传来:“你管不了这里的事。” 话音落,推力再次增大,云婠夏几乎已经到了门外,只剩一只手还抓着门框:“可我是为了找一个无辜的女孩来的,她的闺蜜也跟着来了这里,我必须要带她们回去。” 这句话说完,那股推力突然就消失了。 云婠夏浑身都是汗,可见刚刚费了多大的力气在抵抗。 老爷子似是叹了口气,却又听不清晰,仔细听来,仿佛只是错觉。 一个发着淡淡金光的罗盘飘到了云婠夏手边。 云婠夏伸手接住。 仍是那个嘶哑苍老的声音:“找到她们就走吧。这里的事,你还管不了。” 这次,那股排挤的力量没再给云婠夏抵抗的机会,只是瞬间,她便被推出了灵域范围内。 她再次使用铜钥匙打开大门,却只能看见一间再普通不过的房间,房间的客厅里,挂着一张黑白遗像,遗像里是一个年轻男人,面部却不知道被谁涂上了黑色的墨水,看不见长相。 在看到这张遗像的一瞬间,云婠夏皱起了眉头。 这个遗像给她的感觉和刚刚的黑影很像,气息很像,散发的善恶却完全不同。 这张遗像即使被涂黑了,云婠夏也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怨气和恶意,刚刚的黑影却恰恰相反。 云婠夏全程没有看到刚刚的老爷子的正脸,哪怕是没有看到正脸,他一个抬手的动作,自己也无力抵抗。 而此刻,若是云婠夏能看到的话,老爷子缓缓转过了身,面向大门的位置。 他的脸上眼睛的位置是两个深不可见底的黑洞,似乎是眼睛被挖了出来,脖子上有一道狰狞可怖的伤疤,哪怕已经愈合,从伤疤的规模来看,之前绝对已经到了深可见骨的程度。 也许正是这个伤口伤到了他的声带,导致他说话的声音嘶哑粗粝。 除此之外,他的两只眼睛的眼角的位置开始到几乎脸颊的位置结束,有两道深深的竖直伤口,还是对称的伤口,看起来不像是意外造成的。 脸上的皮肤也坑坑洼洼,似乎是被火烧过一样。 这样一张恐怖的脸,表情却称得上柔和。 他喃喃自语:“我已经离不开这栋楼了,希望你能带着你的朋友们离开吧……不要像我和……一样在……”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的话几不可闻了。 云婠夏没能细细研究那张被涂黑了脸的遗像,甚至没能去其他房间搜索花卷的踪迹,手里之前老爷子给的罗盘突然亮了起来。 罗盘上的指针疯狂转动,像陀螺似的不停歇。 云婠夏心里一凛,几乎是瞬间就明白过来,周围有危险。 她当机立断,转身出了610的房门,来到走廊。 进入走廊之后,罗盘指针的转速变缓了下来,指向六楼安全通道的金属门。 云婠夏之前从老爷子身上没感受到任何恶意,潜意识里是信任他的。 见罗盘指向安全门,她毫不犹豫地打开安全门进入安全通道。 对着上下楼梯试了一下,云婠夏下了楼。 指针没有指向五楼,而是径直向下,云婠夏只思考了几秒钟,便选择跟着罗盘继续往下。 出乎云婠夏意料的是,罗盘指向的不是之前有两家亮着灯光的二楼,而是指向了三楼。 进入三楼走廊,云婠夏立刻发现了这层楼的不同。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正对着安全门的一个管道角落里的一个香炉。 香炉里还燃着未烧尽的三根香,两短一长。丝丝缕缕的灰白色烟呈一条直直的斜线,飘向走廊深处。 因为灯光昏暗,看不清具体飘向了哪里。 香炉不远处的一户人家门口,放着一个破破烂烂的人偶娃娃。 那人偶娃娃全身都是白布包裹而成,眼睛的位置是两个黑色的纽扣,看着黑洞洞的。 嘴巴的缝线是交叉的“x”形状组成的一条黑色弧形,猛地看过去就好像被人缝住了嘴。 其它地方都是光秃秃的白布,只在四肢和躯干的接口处有黑色的缝线。 像不祥的诅咒娃娃。 娃娃所在的房门是303,房门两边不合时宜地贴着鲜红的对联。 上联:残魂破碎烟雾散 下联:恶鬼携手夜行狂 横批:活人退散 鲜红喜庆的底色,金色富贵的笔墨,写出的却是如此瘆人的文字。 再往前,306的门口零散的摆着几张纸钱。 这层楼有问题,这是毋庸置疑的。 云婠夏看了看手里的罗盘,到了这一层,罗盘的指针开始小幅度摇摆。 仿佛整个三楼的所有房间都有问题。 云婠夏吐出一口气,咬了咬牙,挨个推门。 301和302无事发生。 到了303,云婠夏还没靠近,就感到一股直蹿入骨髓的冷意扑面而来。 手里的罗盘开始疯狂摆动。 云婠夏伸手推了下303的防盗门,防盗门应声而开。 映入眼帘的,并不是什么阴森可怖的景象,相反,整个房间看起来十分整洁,打开灯之后甚至明亮又干净。 进入门内,之前在门口感受到的那股寒意也消散于无形了。 这间房仿佛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居民房,甚至连其它房间都有的黑白遗像都没有。 可越是如此,云婠夏越警惕。 在这样一栋“鬼楼”里,“正常”反而是最不正常的事情。 云婠夏手里握着符咒,一步步朝屋内走去。 因为整栋楼的布局都差不多,云婠夏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卧室。 还没进入,就听到里面突然传出一声“喵”! 有猫? 云婠夏还记得,孙燕失踪就是为了帮出差的人照顾猫。 越是靠近卧室,云婠夏就越是谨慎,她小心翼翼地推开卧室的房门。 屋内依然是整洁干净的普通卧室。 只是卧室的床上,躺着一个黑色长发的女孩。 女孩似乎睡得很熟,哪怕云婠夏已经走到了床前,她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正是孙燕。 床上除了孙燕,还有一只十分漂亮的长毛布偶和一只“骷髅猫”。 第41章 逃出大楼 床上躺着孙燕,孙燕的枕头边卧着一只猫的骨架,床脚的位置则趴着一只黑白色的长毛布偶。 布偶微微歪着头,打量着突然进入房间的不速之客云婠夏。 云婠夏轻喊了两声孙燕的名字,孙燕没有丝毫反应。 云婠夏想了想,从浑天戒里拿出一个小瓷瓶,自己先屏住呼吸,才打开瓷瓶的盖子放到孙燕鼻子下方。 瓷瓶很管用,床上本来昏睡不醒的孙燕瞬间睁开了双眼,翻身对着床下就是一阵呕吐。 她吐出来的那些东西,竟然是一条条蠕动的白色虫子。 孙燕面无血色,又忍不住干呕了好一会儿,直到云婠夏看到罗盘的指针再次开始飞速旋转,强行拉着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孙燕离开房间为止。 出了303的房门,罗盘指针的转速非但没有减下来,反而越来越快。 云婠夏如临大敌地看着走廊深处。 那里给她的感觉非常不好。 走廊昏暗的白炽灯开始闪烁。 一个看不清面貌的黑影突兀地出现在走廊深处。 云婠夏抽出一张雷火符,伸手甩了出去。 走廊深处噼里啪啦响起几声雷电的声音,可那黑影却只是停顿了短短三四秒便继续朝二人而来。 云婠夏抬手在孙燕身上贴了张隐身符,推了她一把:“下楼!” 孙燕虽然没搞清楚状况,却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危急,十分听话地朝安全通道跑去。 而走廊深处的黑影已经离云婠夏只有五步了。 这个距离足够云婠夏看清对方的脸。 对方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性。 他的脸上有两道深深的竖直的伤口,几乎从眼角连接到嘴角,两边对称,就像在脸颊上画了油彩,也像被人强行画上了上扬的嘴角。 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却又没伤到大动脉,仿佛只是为了放血,但这样的放血方式,最后的结局仍然无非只有一个死。 他的眼睛只有漆黑,没有一丝眼白,但云婠夏仍能感觉到那股充满恶意的目光在盯着自己。 只是看清他面容的一瞬间而已,紧接着,灯光彻底暗了下来,一片漆黑中,云婠夏丧失了五感中最重要的视觉。 但她并不慌张,在这里,神识似乎没被干扰,她仍能清晰地“看”到他的身影。 一阵十分轻微的风声传来,云婠夏往左挪了半个身位,堪堪躲过刚刚他的利爪,同时抬起左手,朝刚刚自己站的位置贴了张符。 那符是控制类的定身符。 男人被定住之后不甘地嘶吼,符纸无火自燃起来。 照这个速度,最多三秒,他就会再次脱困。 云婠夏迅速掐了个诀,补上一个捉鬼符,却没想到对这男人竟毫无作用,在定身符燃烧完再次朝云婠夏扑了过来。 云婠夏又是一个侧身,躲过他的攻击,转身贴了张阳火符在他身上。 她不敢再继续纠缠,贴了符之后甚至不敢去看符纸的效用,转身也朝着安全通道跑去。 一路朝下,却在二楼的楼道里看到了另外两个黑影。 那两个黑影站在楼道正中间,死死地堵住楼道的空间。 云婠夏随手掏出一堆符箓,这些都是以前学画符的时候练手用的,随手塞进了储物戒,以前根本用不上,没想到现在居然能当重要道具使用。 她也没空细看,顺手抓了一把就丢了出去。 那符纸打在楼下的黑影身上,大多都没什么作用,甚至没有贴在黑影身上,而是直接落在了地上。 但有两张似乎是雷火符,打在左边的黑影身上,麻痹了他三秒。 而另一边有一张蓝色的符纸,打在右边那个黑影身上,竟让他发出了非人般的惨叫。 云婠夏抓住两只都被控住的两秒,迅速从他们中间穿过,一路奔向楼下。 身后的那个黑影穷追不舍。 手中的罗盘越转越快,不久竟承受不住压力,发出了轻微的“咔嚓”声。 云婠夏没空仔细查看,一路奔向一楼。 黑影已经距离她只有两步远,她再次随手抓了一把符纸丢了出去,可这次运气似乎不太好,竟然没有一张有效的,眼看着黑影的爪子已经距离她的背只有毫厘,云婠夏手中的罗盘突然发出一道金光。 身后的黑影被弹飞出去。 可罗盘也应声而碎。 云婠夏也在同时踏出了这栋大楼一楼的大门。 门外,孙燕正努力拖着昏迷的苏雁往远处走,苏雁的怀里,还趴着一只半透明的小猫残魂。 在云婠夏看不到的610房间,老爷子在罗盘碎裂的一瞬间猛地吐出一口血,然后重重地栽倒在地。 “终究是老了啊,这可能是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吧……老婆子……我……” 云婠夏体内的灵力所剩无几,她强行召出铁剑,将孙雁放在铁剑上,拖着强弩之末的身体往旁边的公路上走。 她们边走边打车,在半小时后才打上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看到她们三人一昏迷二受伤本不想载,是孙燕死活拦在车前不让走,又提出愿意给三倍车费,司机才打开车门放她们进来。 送到医院后,云婠夏才发现自己左边的胳膊还是被划了一道很深的口子,鲜血已经染红了袖子,怪不得刚才司机那么抵触。 处理好伤口已经凌晨三点半。 云婠夏干脆和苏雁一起在医院住了一晚。 这一晚惊心动魄,她的身体毕竟是凡人之躯,确实也累得不行,躺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第二天直到下午一点半才醒过来。 云婠夏醒来的时候,苏雁已经醒了。 三人坐在一起同步了一下信息,才知道整件事情的情况。 孙燕到达那栋楼的时候是下午一点,太阳正烈,因此只觉得进了楼温度凉了些,以为是背阴的原因,并未察觉其它的不对劲。 通过303户主留下的备用钥匙,孙燕进了门。 喂猫粮的时候,孙燕只看到了其中一只猫,是一只长毛布偶,名叫“纱纱”。 另一只叫“布布”的暹罗怎么喊都不出来。 她只好先去给猫铲屎换猫砂。 做完工作后她再次尝试呼唤“布布”,仍未见其踪影。 家里各个角落都找遍了也没发现。 无奈,她只好决定先回家,明天再来看看。 可没想到,房门竟打不开了。 一般那种防盗门都是只能从内部反锁的,可她从内部竟然也打不开。 她从网上找到一个开锁师傅的电话,报了地址后,对方说太远,要等第二天。 孙燕这才发现外面天竟然已经黑了,明明在房间没待多久。 她想给苏雁打电话报平安,没想到手机竟然没信号了。 她被关在了303。 但当时的孙燕并没有太过慌张,因为已经电话联系过开锁师傅,只要等第二天就好。 至于吃饭的问题,她记得客户说给她留有食材。 这时的她脑海中隐约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为什么顾客会专门提到留有食材呢? 那天晚上她煮了一碗面吃。 之后的记忆就变得十分模糊。 她只记得自己吃了面之后好像就看到了另一只暹罗猫出来吃猫粮,还很粘人。 她在户主的卧室凑合睡了一晚,第二天的记忆完全消失了。 再有清晰记忆就是被云婠夏催吐了。 第42章 活尸? 孙燕的记忆模糊,就是源于那碗面。 303的户主明显有问题。 既然户主有问题,他准备的食材又怎会是正常人吃的食物呢? 孙燕吃下去的,大概就是后来她吐出来的那些细细长长的白色蠕虫。 说到这,孙燕又开始干呕。 她已经第一时间拍了胃部ct,显示她胃里什么也没有。 可她就是觉得胃里像是有虫子在蠕动,让她时不时干呕。 大概是心理作用,得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至于苏雁,她的记忆并不多。 她只记得自己和云婠夏走散之后,在房间尽头看到了一个洋娃娃。 那洋娃娃的脸上挂着瘆人的笑容,像嘴巴咧到了耳根,见到苏雁的一瞬间就狞笑着朝她冲了过来。 那娃娃很小,大约只有小臂那么长。 而且她手上什么也没有,按理说她不应该害怕的,可她还是觉得很不安,下意识扭头就跑。 在往下跑了两层楼的时候,楼道里出现了一个黑影。 那个黑影的面容看不清楚,却能清晰看到他的嘴角两条上扬的伤口,鲜红色,仿佛还在渗血,和洋娃娃脸上那个笑容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边跑边朝黑影丢之前云婠夏给她留的符纸,限制了黑影的行动,但洋娃娃一路穷追不舍,即使个子很小,速度却一点也不慢。 她一路跑到了六楼和五楼之间的楼梯口,体力和心理都承受不住了,符纸也因为没有规划一股脑丢完了,眼看着黑影追了上来,她吓晕了过去。 再醒来就是在医院了。 孙燕和苏雁都一头雾水,感觉莫名其妙,云婠夏却隐约猜到了,应该是610的老爷子救了她。 至于花卷,它只说进了610看到个遗像后就失去了意识。 云婠夏若有所思。 在苏雁询问的时候,她只含糊说也遇到了三只黑影,在符纸的支撑下逃了出来。 又把对于她们二人所遇到的事情的一些猜测说了。 最后叮嘱二人最近多晒太阳,多去人多的地方,千万不要再靠近那栋楼为结尾。 其实不用她说,二人也不会再靠近那里了。 孙燕已经在平台上联系303的顾客说要退单,平台却提示“该用户不存在”。 惊得她又出了一身冷汗。 云婠夏没在医院多留,只说还有事,给她们留了几张符纸,便离开了医院。 因为实在不想再把时间耽搁在路上,云婠夏挑了个没人的地方用了传送符回家。 回到家之后,她从储物戒的很角落里,翻出一瓶生肌丹。 这副身体只是普通人,受不住生肌丹的全部药力,她用小刀刮了一层粉末,泡进温水里,一口气喝了下去。 左臂上的伤口肉眼可见地迅速愈合。 大约半分钟后,便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疤痕了。 云婠夏轻轻抚摸了一下那道伤痕,竟然是物理攻击。 有阴气,但和厉鬼似乎又完全不同。 那是什么? 对了,之前好像有扔过一张符纸对其中一个黑影造成了实质性的伤害,而不是像雷火符和阳火符那般对黑影只有短暂的克制作用。 云婠夏掏出一大堆符纸,开始仔细翻找,看有没有蓝色的符纸,但很可惜的是,那蓝色符纸似乎只有一张。 云婠夏大致翻完后,再也没找到第二张。 她又开始冥想,仔细回忆之前随手丢进浑天戒的那些符纸。 一直到晚上吃完晚饭的八点多,她才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翻出来一个细细的片段。 是一个师妹,那个师妹修的是驭兽之道,画符水平相当有限。 那时候她已经是门派的大师姐了,几乎什么都不缺,更何况是符纸,但师妹还是兴冲冲地拿着一张淡蓝色的符纸过来,兴奋地对她说:“师姐你快看!” “这是什么?我怎么从未见过这个颜色的符纸?” “嘿嘿,这是驭尸符哦!”师妹明媚的眼眸似乎还在眼前。 “都是尸体了还要驭尸干嘛?” “说是驭尸符,其实不是真的尸体啦。是活尸!” 活尸! 云婠夏豁然开朗,原来那些黑影,是活尸,怪不得雷火符和阳火符的效用不大。 雷火符和阳火符主要克制的,是阴气。 而活尸并不等同于鬼。 尤其是被炼制成活尸的人,若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雷火符和阳火符对他们的效用实在是有限。 可这炼制活尸的方法,实在是残忍。 人要活着,却要把他变成半死不活的尸体,想想就知道有多痛苦。 当年她的师妹是只对即将死亡的灵兽才会使用这种办法,而且都会征求灵兽们自己的意见。 而这栋楼显然并不是如此。 怪不得那些黑影既有活人的脚步声,又有鬼怪的阴气,还能瞒过她对于活人的神识探查。 那栋楼里那么多的遗照,该不会全部被炼成了活尸吧? 云婠夏修的是仙道,对于这些和修行理念相悖的东西了解的只有皮毛,怪不得当时610的老爷子说现在的她对付不了。 云婠夏的脸色沉得吓人。 她有预感,这栋“鬼楼”的幕后之人和星辰广场那个大型古阵的幕后之人恐怕是同一批。 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 九点钟的时候,云婠夏才想起自己今天还没直播。 打开直播间,一批网友已经都在询问为什么今天开播这么晚。 云婠夏随口回了两句:“出了些其它的事,有点忙。今天照例抽三个人。” 还没开始抽呢,屏幕上忽然炸开了两个三千元的礼物特效。 是孙燕和苏雁。 两人分别发弹幕表达了感谢。 【真的谢谢云大师救我狗命!】 【呜呜呜,要不是大师,我真的不知道我闺蜜会怎么样。真的太感谢了!】 虽然没有连麦,她们还是补上了卦金。 从下午开始她们就在蹲守云婠夏开播了。 突然又两个万元的礼物特效炸开。 【还有我还有我!云姐姐我是乐桃!】 【真的太谢谢云姐姐救我于水火,让我及时醒悟,避免了后半生的悲剧。】 【真的太感谢您了!我以后就是您的死忠粉!】 【我爸怕我留下心理阴影,暂时也不让我出去工作。】 【我现在每天只用享受生活吃吃喝喝玩玩,四处旅游就行了,想想之前过得什么苦日子啊呜呜呜。】 【至于那个渣男,我爸找了律师以非法拘禁罪把他送进去了!】 …… 【普天同庆啊!】 【啊,是乐桃小姐姐!恭喜小姐姐脱离苦海!】 【真好!】 【不至于吧,人家又没真的对你做什么。】 【楼上该不会也是这种pua女孩子的人渣吧!】 【建议严查!】 …… 弹幕热闹了好一会儿。云婠夏时不时跟网友们也互动两句。 第43章 算命还是心理治疗室? 屏幕对面是一对正在准备结婚的情侣。 平心而论,男女双方都长得一般,但两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两个人一起挤在屏幕里。 女生笑容满面:“大师你好!” 男生也紧跟着打招呼:“大师好!” “我们……我们要结婚了!”两个人都眉眼弯弯。 “想请大师给我们算个吉利的日子,顺便如果能看看我们婚后生活会不会顺利就更好啦!” 这样幸福的小情侣,大多数正常网友们自然都是祝福。 【哇!恭喜恭喜!】 【我随500,记在马老板账上!】 【我随1000,记雷老板账上!】 【祝】 【好羡慕好羡慕好羡慕!】 【我酸了我酸了我酸了……】 【我也好想找个男朋友呜呜呜。】 【诚意征婚:本人男,26岁,身高181,要求:女的,活的。】 …… 弹幕玩闹了一会儿,云婠夏也软了神色:“你的母亲请的那位先生算的明年2月16就是个很好的日子。” “放心吧,你们婚后的生活也会顺顺利利,小波折会有一些,但大的苦难不会有的。” “不过五年后的三月份,让你们的孩子远离水库。” 因为难得是积极正面的事情,云婠夏也多说了几句。 “记得,婚姻里要坦诚,双方都长嘴是最平和的关系。” “大家,也是一样的,千万别赌气,当然如果你试图沟通,对方却又说‘这么点小事至于吗’这种人,就不要惯着他了。” “其实这世上是有灵魂伴侣这一说的,不管你是怎么样奇形怪状的人,尖锐的角还是豁口的圆,总有一个人会跟你完美契合。” “但是这世上的人太多太多啦,能相遇的可能性小到和陨石撞地球差不多。” “所以呀,几乎所有的情侣和夫妻都是互相磨合,并不是只有你们自己这样,所以别太相信网上的毒鸡汤,什么我不说你也应该懂,要说,要沟通。” “小说里那些刚刚好的完美,现实生活很难遇到的。” “扯远了。” “你们会幸福一生的,遇到误会要多问问对方哦。” …… 小情侣刷完礼物高高兴兴地下了线。 今天的第一卦是个好开局,云婠夏也高兴了些,正要抽下一个,突然鼻下一热。 她立刻站起身,往卫生间走。 而网友们则开始在弹幕热火朝天地讨论刚刚的一幕。 【刚才大师是不是流鼻血了……】 【是的,我也看到了。】 【她之前好像也有过突然匆忙离开的……】 【该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时日无多吧?】 【呸呸呸,你说什么呢!】 【我觉得更有可能是泄露天机造成的反噬……】 【你这么一说真的有可能诶……】 【真是这样的话,我感觉3000的卦金好像又不贵了……】 【本来就不贵啊,你去请那些有点名气的先生大师,哪个没有十来万能请来?】 …… 云婠夏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糕了。 得到的那些功德根本杯水车薪。 修复了部分神魂,但赶不上身体崩坏的速度。 更何况最近道心出了问题,修复得就更加缓慢。 云婠夏看了看镜子中面色苍白的自己,无奈地叹了口气。 要加快速度了。 再次回到手机前,云婠夏没有回答网友们关于她流鼻血的问题,直接抽取了下一个。 连线接通,对面是个瘦瘦的大学生。 看背景好像还是学校宿舍。 他很懂事地先刷了礼物才开口问道:“大师,我想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谈到女朋友啊!” “我真的很想很想很想谈女朋友啊啊啊啊啊!” 云婠夏打量了一下他的眉眼,有些无奈:“你白天上课睡觉,午饭晚饭都点外卖,晚上在游戏跟人对骂,气得脸红脖子粗,到了夜里你说你需要很多很多爱……” 【我知道后面一句:你上医院看过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也太真实了吧?】 【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是这样……】 【等着爱情在你拿外卖的路上砸中你哈哈哈。】 …… 那男生一听,脸立刻就红了,肉眼可见的红温。 “我……我……那个……” “别这个那个了,你周围的某个校友就是很适合你的真命天女,别再每天浑浑噩噩了,多关注下周围,不会太远的。” “好好!好!我一定!一定!”男生手忙脚乱地挂断了连线。 弹幕还在善意地调侃他。 云婠夏也笑了笑。 抽取了第三个连线。 对面二话不说先刷了三个3000元的礼物,然后才开口问:“主播,我想知道,我今天能不能钓到鱼。” 他那边的环境太黑了,只有隐约的手机亮光和手电筒亮光晃来晃去。 但还是能看清他身上大包小包背着很多的渔具,一看就是个正要去钓鱼的钓鱼佬。 也许是因为路上无聊,他随便打开了一个直播间,正好就顺着第一波礼物的流量来了云婠夏的直播间。 能成为钓鱼佬的大多都是没有生活生存压力的,也不差钱。 因此他在搞懂直播间是算命的之后,便二话不说也开始刷弹幕抢连线。 没想到真抽中了,而他的问题也只有一个——今天有没有收获。 云婠夏借着微光端详了一下他的脸。 “你今晚钓上来的第一条会是一条非常非常小的鱼苗。你只要遵循你平时的习惯放生,第二条会钓到一条超出你预期的大鱼。” “而且三点十分左右,你还会钓到一个意外之喜。” 至于意外之喜是什么,云婠夏没说。 对面的人一听云婠夏这么说,甚至连具体第几条和什么时间都说出来了,十分高兴。 他二话不说又刷了个礼物。 之后乐呵呵地挂断了连线。 今天的三个连线似乎都不怎么难,也没什么需要云婠夏帮助的,因此她临时决定,直接不关直播从后台抽取一个额外名额。 后台的私信还是塞满了云婠夏的留言箱。 云婠夏随手一滑,点到一个id叫“我站在”的人。 他的头像是一只小象,高高扬起鼻子,像是在打招呼。 云婠夏点进去,发现他的消息竟然写着: [这个世界会好吗?] 这无头无尾的一句极为宽泛的问话,几乎让人无从下手。 但云婠夏还是在直播间喊道:“id叫‘我站在’的那位朋友,你在吗?” 没有人回答。 但云婠夏几乎有种本能的直觉,他就在直播间。 于是云婠夏继续说:“这世上的好与坏,从来都不是单一的。你见过动物们的疾苦,也看到过它们的友爱,你便觉得造成动物灭绝的罪魁祸首——人类,罪大恶极。” “可是这世界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 “三体人不是解决人类问题的办法,从前不是,未来也不会是。” “地震里以柔弱身躯硬生生扛下水泥板,只为了保护自己怀里孩儿的母亲如何呢?” “为了救出火场里年过半百的老人,自己被倒下的横梁砸到半边身子,在老人一声声‘我怎么对得起啊’的哭喊中死去的二十一岁消防员战士如何呢?” “这世上从不缺乏自以为是的正义使者,但人都是片面的,不要用自己个人的标准去衡量整个社会。” “不要钻牛角尖。” “那些盗猎者该死,却不是所有人类都该死。” “愿你宽宥自己的内心。” 云婠夏觉得,自己的直播间都快变成心理治疗室了。 她没等对方的回答,说完就关了直播。 第44章 美梦或是惩罚? 云婠夏打开手机,随缘看了几条新闻,无意中看到一个熟悉的通告。 “犯罪嫌疑人刘某某犯过失致人死亡罪”……“判处有期徒刑20年”…… 是之前那个家暴男刘彭啊。 云婠夏轻轻地“哼”了一声,就这样翻了过去。 他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罢了,做了坏事,总该要受到惩罚。 想到这个,云婠夏突然又想起一个人,之前在古玩街的时候,遇到的那个男生王东震。 还有之前陈朵朵事件里的那个男性教师张立旻。 有个网友是私下里联系云婠夏,要了陈朵朵的联系方式,说愿意免费帮忙打官司。 陈朵朵的账号是她母亲以前用的,因为未成年,自己无法注册,只能用家长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母亲的户籍都注销了,这些账号还都能正常使用。 网友愿意帮忙是网友好心,云婠夏觉得,自己也得做些事情。 她翻出一张入梦符,贴在自己的额头上,默念着张立旻的名字,进入了梦乡。 …… 张立旻今年14岁了。 他上的学校男多女少,学校里放眼望去全是男生,看得心情都不好了。 好不容易熬到周五放学,他迫不及待地窜进了隔壁校区。 隔壁校区有专门的兴趣班,美术、舞蹈这些都在隔壁校区。 因此女生大多集中在这里。 他熟门熟路地翻墙,落地。 一落地,竟看到几个男生正衣衫不整。 张立旻性启蒙得很早,因为家里人不怎么管他,他从六年级就会自己看一些小电影,会偷瞄班上发育得早的女孩子。 因此第一眼,他就知道这几个人在这个杂草丛生,荒无人烟的地方做些什么。 他本想假装没看到,却没想到,被两个人给抓了回来。 “呦,细皮嫩肉的,还戴着个眼镜,不如……” 眼看着梦境的方向朝着想要的方向发展了,云婠夏退出了梦境,深藏功与名。 云婠夏给张立旻设了个禁制,只要他做梦,不管梦到什么阶段,什么年龄,只要是做梦,最后的结果都会朝向这样发展。 张立旻是个隐藏很深的恐同患者。 心理的恐同和梦境里完全相反的体验,能折磨他的精神,让他生不如死。 当然这样的惩罚远远不够。 接下来,他会发现自己的生理完全能接受这种性取向了,心理却愈发厌恶,能让他不断产生自我厌弃。 自我厌弃的人很难有好下场。 而且,在监狱里,会发生什么,真的很难说啊。 从张立旻的梦境中出来,云婠夏躺在床上睡不着了。 干脆爬起来尝试复原师妹之前创的那个“驭尸符”。 一直画到凌晨两点钟,云婠夏一次也没能成功。 她本就不精于此道,又没有驭兽的才能,想要仅凭零星的记忆就复原出那样一张符确实很有难度。 于是她决定换个事情做,开始躺在床上鼓捣手机。 …… 第二天上午十点,云婠夏被手机铃声吵醒,对面竟是一个没听到过的声音:“大师,您好,请问您今天有空吗?” “你是?” 对面很客气地回道:“哦,很抱歉忘了自我介绍。我是邱家的管家邱林,邱家主要做连锁民营的酒店,叫丘比丘,我想您应该听说过。” 云婠夏确实听说过。 邱家在全国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富豪,具体排第几云婠夏没有兴趣,因此没有了解过。 但无可否认的是,绝对是家喻户晓的家庭。 “了解了,那么邱管家找我有什么事呢?” “是这样的,我们邱家的小少爷邱元煦出了点小状况,想请您来看看。”邱林语气很恭敬,但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那股不容拒绝的意味真的很难忽略。 “我想,邱家这样的顶尖生意人,自然不会缺这方面的人才,为什么要找到我呢?” “不瞒您说,邱家确实认识几位这样的能人异士。但他们都束手无策。” “我的水平并不比他们高,请恕我额无能为力。”云婠夏婉拒了。 “事成之后,主人愿意给您百倍于您直播间卦金的金额。” 天,昨天晚上凌晨两三点,她摸索了好久才找到一个靠谱些的捐款网站,把算命所得的七成都捐了出去。 今天就又说要给这么多,她根本就用不着这么多金钱,更何况,都拿上的话她也无福消受。 “不必了,请您另请高明吧。” 说完云婠夏挂断了电话。 她其实对这个邱家没什么了解,更谈不上什么反感与否,之所以拒绝邱林,纯粹是不爽他个人的态度问题——高高在上,表面客气礼貌,实则强势命令,不容拒绝。 她不太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后续接触下来,双方都会很不爽,不如干脆别接触。 起床洗漱之后,云婠夏外出吃饭。 一家普普通通的家常菜馆,云婠夏坐在店里正吃着饭,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吵闹声。 国人爱看热闹的天性是很难改的,没几分钟,店里的几桌人都端着碗出去站在门口伸长脖子看了。 云婠夏不感兴趣,于是埋头吃饭,吃完结了账就准备离开。 没想到刚出门就被人拦住了:“你!你怎么能骗我!你还说你认识我爸!” 云婠夏抬头一看,确实是见过一面的熟人——吴凯凌。 他这会儿面上显出一层薄怒,叉着腰挡在云婠夏面前。 云婠夏嘴角抽了抽,看着周围那群刚才看热闹的人有围住自己和吴凯凌的趋势,她赶紧从人群里挤了出去。 吴凯凌在背后紧追不舍。 直到离开人群,到商业街的位置,云婠夏才停下来。 “你很喜欢被人围观吗?”云婠夏对跟在身后的人说道,“喜欢众人瞩目的感觉?” “那倒也不是……”吴凯凌挠了挠头。 “不对呀,应该是我问你,你为什么上次跟我说你认识我爸!我回去问他了,他根本不认识你!”吴凯凌把话题又掰了回来。 云婠夏看了这傻小子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想怎么样?” “你请我吃饭!” “我刚吃完,给你转点钱你自己去吃吧。”云婠夏只想赶紧摆脱这个还没长大的“大男孩”。 吴凯凌却不依不饶:“那不行,本少爷像是缺钱的人吗?你这人怎么一点道歉的诚意都没有?” 云婠夏不想和他纠缠,便转移话题:“你那个兄弟呢?” “你说东子啊?我也不知道他最近什么情况。老是神神叨叨的,精神不济,喊几次出来玩都扫兴,干脆自己出来了。”吴凯凌是直肠子,问什么说什么。 云婠夏看过他的面相,因为家里有钱,所以爱玩了些,交过不少女友,但伤天害理的事情没做过。 因此她多说了一句:“换个朋友玩吧。” 第45章 对不起她一个人还是对不起自己的后半辈子我还是会选的 云婠夏照例打开了直播间,还没寒暄,一个连线申请先发了过来。 云婠夏看了一眼id——w民。 点了接受之后,对面出现一个剃着寸头,穿着灰色外套的年轻小伙子。 小伙子长相算不上帅,但也不丑,最主要的是,他的精气神看起来非常饱满。 没等弹幕调侃,云婠夏率先开口:“往东走,上高速,出省,抵达隔壁省地界之后在第二个岔路口下高速,一路往北,找到一个叫‘大阳沟’的地方,把警车的车灯和声音都关掉,徒步进去,找村尾开始数第三户人家,他会带你们去找到罗成喜。” 对面的小伙子深深看了一眼云婠夏,朝她点了点头,竟是一个字也没说便刷了礼物挂断了。 其实听云婠夏的话,不少网友都能猜到,对面应该是警察之类的公职人员,在追捕什么嫌疑人之类的。 云婠夏没给他们讨论这件事的机会,甚至一句话都没多提,准备直接抽第二个人。 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抽呢,之前的钓鱼佬申请连线。 “主播,你是真有点本事的呀,我第二条钓的那个,我给你们看看!” 他自顾自地把摄像头对准院子里的一个很大的水池,里面有一条约有一米五的大鱼正在池子里缓慢游动。 他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不停的说着这条鱼带回来之后周围的其他钓鱼的朋友多么羡慕之类的,云婠夏也没打断他。 直到不少人在弹幕问【主播说的特殊的意外之喜是什么呀?】 他才依依不舍地停下自己夸耀这条大鱼的话头,随口说了句:“嗐,没啥东西,也就是一袋不知道谁偷的赃物,里面是一些那种古代的珠宝首饰。” 【wooooooooooooooooooc!】 【啊?啊?啊?】 【钓鱼佬果然是除了鱼什么都钓得上来啊。】 【这叫没啥东西?无价之宝了吧!】 【谁说钓鱼佬钓不上来鱼,这大哥池子里那么大一条呢!】 【所以对于钓鱼佬来说,鱼比财宝贵重多了是吗?】 【是的!】 …… 云婠夏也觉得有些好笑,钓鱼佬的世界里似乎只有钓不钓得到鱼,别的都不重要。 在大哥又吹嘘了自己的鱼五分钟后,终于挂断了连线。 云婠夏随机抽了个id叫“93”的人。 接通连线,对面是个小家碧玉类型的小美女。 她温温柔柔,微笑着和云婠夏打招呼:“大家好,我叫童嘉雪。” 云婠夏的眸中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快得没人看见。 “你想问你男友此次考公是否能上岸对吗?” “嗯,你果然很神,什么都知道。” “你不想替你自己问问吗?” “我?我应该没有吧。他说如果他考上了,我们就结婚。” 云婠夏抿了抿唇,有些不太想当那个戳破梦幻泡泡的人,可她又是唯一人选。 “童嘉雪,你老公有两个微信号。” “啊?” “你现在,不动声色地去拿他手机刷会儿视频,然后去看看他的微信小号。” 【哦豁,这发展……】 【我几乎已经猜到了后续发展。】 【也不是所有男人都这样吧,不至于这样恶意猜测吧?】 【楼上新来的吧?主播说啥没灵验过?】 【我还是那句话——男人只有挂在墙上才老实。】 【别搞性别对立好吧?】 …… 在弹幕的吵吵嚷嚷中,童嘉雪已经顺利拿到了自己男友的手机。 果然,在看到她只是刷视频之后,他并未表现出什么,而是继续埋头进书本了。 童嘉雪现在心跳如鼓。 她从未做过这样的事,但她也确实对云婠夏说的事情非常好奇。 刷了五分钟左右,眼看着男友没有反应,童嘉雪把视频放在后台播放,点进了微信。 微信的切换里果然有个小号,头像是个从未见过的腹肌照。 点进微信小号,童嘉雪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始看微信里的人。 最近聊天里有9个人,其中7个都是她从未见过的女生。 随便点进一个叫“奶糖兔兔”的女生,对话框里都是些暧昧言语。 奶糖兔兔:[每次跟哥哥聊天看到哥哥头像的腹肌照都很喜欢,嘿嘿] vacancy:[是只喜欢腹肌吗?] 奶糖兔兔:[诶~] 奶糖兔兔:[猫猫害羞.jpg] vacancy:[浴室内拍的低腰裤的腹肌照.jpg] …… 童嘉雪几乎要喘不上气。 云婠夏适时出声:“稳住,看看他兄弟的那个聊天记录。” 童嘉雪强撑着又点开另一个“空”的对话框。 空:[看这个,真tm带劲。] 空:[一张性感美女照片.jpg] vacancy:[靠,哪里来的?] 空:[昨天酒吧泡的,哈哈,谁让你天天备考出不来。] 空:[就算出得来你有对象你也不敢乱搞啊。] vacancy:[你等着,等我上岸了我就去,绝对找几个比你这还带劲的。] 空:[得了吧,你对象知道了不得闹啊?] vacancy:[我都上岸了谁还理她啊?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好吧!] 空:[你认真的?人家可是供了你三年啊。] vacancy:[对不起她一个人还是对不起自己后半辈子我还是会选的好吧,等我考上了我能选的比她好的不多多了,她哪里配得上我。] 空:[牛。] …… 不知什么时候,童嘉雪的脸上已经糊满了眼泪,她回过神来,背过身擦了擦脸,将微信号切回大号,又刷了两个视频,才将手机随手放回他的桌子上,然后进了卫生间。 他并未发现什么不对,或者说,他对童嘉雪对自己的爱太过自信。 又或者,他对童嘉雪的关注度,早已很低很低。 童嘉雪从卫生间出来,语调正常:“我出去买菜了啊,你好好复习。” “好。” 童嘉雪出了小区,坐在小区边的花坛上泣不成声。 网友们知道了他们的故事。 他们是校园情侣,两个人在同一所大学。 两人在学校度过过一段非常纯粹非常甜蜜的恋爱时光。 两个人的家庭条件都非常一般。 考研的时候两个人都考上了。 男方的成绩比她好。 但家里不肯供他继续读了,想让他早点出去工作补贴家用。 童嘉雪心疼男友,在经历过半个月的辗转反侧之后,童嘉雪做了个决定,不继续读研了,出去工作供男友继续读。 三年过去了,他现在又在准备考公。 两人的一切开销都是她在支付。 为了让两人伙食能够改善一些,在正式工作下班后,还会去打零工。 这样一做就是三年半。 感情这东西根本就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它有戒断反应,像抽丝一般一点点剥离,等完全剥离,人就像脱胎换骨一般完全换了个人。 童嘉雪今后的一段时间便会如此。 但她是个坚韧的人,从她能够三年如一日地做如此辛苦的事情还毫无怨言就知道。 临挂断的时候,她含着泪,却露出个笑容:“谢谢你,谢谢你们,我会继续好好生活,再见。” 第46章 他一直在哭啊 经过童嘉雪的事情之后,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云婠夏中场休息了五分钟,才抽下一个。 这次抽到的看起来是个十多岁的少女,她接通后第一时间刷了礼物。 少女很白,看着身体有些虚弱。 云婠夏顿了一下:“路惜,治病我帮不上忙。” 之前周宇儿子被白血病折磨成那样,她也只是能缓解他的痛苦,延缓他的发病而已,她只是修仙,不是神。 修仙界的医疗水平还不如现代,只是有些外伤能用丹药进行治疗或者用修为进行修补,那种办法说白了是用灵力在进行修复,对于病变是无能为力的。 路惜却只是微微愣了愣,然后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来为我的病求医的。” 她照了照周围的环境。 竟是仙境般的茶卡盐湖。 蓝色的天空倒映在镜面般的湖面上,纯净、澄澈。 弹幕都在【哇!!好美!】的时候,路惜开口:“我知道自己的病情,我从没有奢求能出现奇迹。” 说着她抬手摘下了自己戴着的一个毛线帽子,大家这才发现她头顶光秃秃的:“正是因为清楚自己的病,我不愿意在最后的时间毫无尊严地待在医院里一点点消亡。” “所以我出来旅行了,见一见自己从未见过的风景,不然之后没机会了,那就太遗憾了。” 【天呐……】 【是癌症吗……】 【生病真的是太折磨了。】 【疾病真的是人力不能改变的事……唉。】 【希望小姐姐不要放弃治疗呀!】 【万一呢!】 【祝漂亮妹妹早日康复!】 …… 也许是因为大家在想到疾病的时候,自然而然就能想起那种“难受”的感觉,哪怕是对于小时候生病的疼痛和难熬记忆得不甚清晰了,但那种感受总会残留在身体里。 所以大家对生病的人天然就会产生共情,大多都会疼惜几分。 尤其还是绝症,年纪轻轻得了绝症,简直是buff叠满。 群众自然对她产生了同情之心。 路惜眉眼弯弯,笑得很温柔。 云婠夏看着她的笑容,略有些心酸:“我可以缓解你的痛苦,但对于寿命和治病无能为力,你需要吗?” 路惜先是愣了一下,竟摇头拒绝了。 “我其实是有一件事一直意难平,所以在最后也还是想问问他的结局。” “大约是七年前,我那时候才12岁,我们班一个男生摔断了腿,在医院住院。” “我作为班长,去看望他,顺便给他送作业和笔记。” “在医院的走廊上看到一个逆行的叔叔,他满头血。” “当时我还很矮,看不清他头顶的情况,只能记得他满头的血。” “只记得他一边走一边哭。” “他满脸胡茬,看起来像我邻居家的伯伯。” “我当时觉得有些害怕,但也有些不忍,就给他递了一张纸,他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睛里都是血。他接过了纸,极小声地说了几句什么,含含混混的,我没听清。” \"我就去问了护士,护士说他出了车祸,肇事者逃逸了。\" “他被好心人送到医院,头骨都碎了一块,要马上动手术。” “可是他躺了一会儿,自己提出要出院回家,因为他没有钱。” “没钱做手术,也没有家人。” “他满脑袋都是血,可是没往医院里面走,而是穿过人群,一步又一步离开了医院。” \"我真的无法忘记那个场景,忘不了他的眼泪,忘不了他的背影,忘不了他走出去的每一步。\" “那里是医院,是可以救他命的地方。” “他却,一个人,一步步离开了医院,血淋淋的,哭着离开。” “我想,他肯定很痛,很难过,谁想死呢,明明都到医院了啊,谁在知道自己能活的情况下愿意选择去死啊?” “我那时候帮不了他,我真的觉得好无力,我至今都无法忘记那个场景。” “所以我想问问他……还活着吗?想知道他的故事。想让他知道,还有人记得他。” 路惜讲述这些的时候,那种心酸无力,透过屏幕,通过言语,穿越了七年时光,铺陈在大家面前。 时间太过久远,又没有照片,云婠夏也有些为难。 似乎是看出云婠夏的为难,路惜勉强笑了笑:“没关系,我知道有些强人所难了,今天能把这件事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我已经感觉舒服多了。” “谢谢你们听我说这些。” 她说完这些就要挂断,云婠夏却说:“等等。” “你再说说详细情况吧,哪里的医院,大概什么时候,他的身高和相貌之类的。” 因为时间太过久远,路惜是边回忆边慢慢说的。 云婠夏一边听一边掐算。 在路惜实在回忆不出细节的时候,她开口了:“他叫田永,就住在……” 云婠夏顿了顿,到底没说出具体地址,这么多年了,好像也没必要让他再受陌生人的打扰:“住在某个村子的村头。” “七年前,他五十二岁,家里早就没人了,他一直靠种田卖菜养活自己,也没娶上老婆。” “从医院到他家,有十六公里的路。” “每天天不亮就背着菜往县城走,卖完就再走回去。” “当时是在去卖菜的路上被撞的,都快走到县城了。” “当时他在医院躺了一会儿,自己提出不治了,因为没有钱。” “很可惜,没有发生奇迹。” 路惜又一次掉下眼泪,就像七年前她在医院问过护士之后一样。 “当时护士说,他最多活不过两个小时。” “他肯定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可他还是要往家里走。” “他一直在哭啊,一直在哭……” 【天哪,我真的……】 【我光是听着眼泪都止不住了。】 【他是怎么顶着自己破碎的脑袋,一步一步走出医院的啊……】 【真的都不敢想……】 【该有多绝望啊。】 【“他一直在哭”……】 【怎么走得回去啊……】 【怪不得小姐姐一直忘不掉……这下好,我也忘不掉了。】 …… 这件事太过沉重,没人有心情再开玩笑。 有很多事,想做什么,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难过。 可能当时没有那个能力去做什么,等有了能力的时候,时间却早已过去。 难以释怀的事情,哪怕过了很久很久,也还是难以释怀。 云婠夏没有去安慰路惜,这种事,旁人的安慰很难开解。 什么“你也做不了什么”这种话,只不过是平添难过罢了。 路惜哭了一会儿,勉强露出个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点了下头,挂断了连线。 云婠夏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才说了声明天再见,关了直播。 第47章 图个喜庆 刚刚下午两点半,云婠夏打坐修炼了一会儿。 炼化了之前获得的功德后,云婠夏打开手机,查看后台私信。 还没抽需要帮助的,先看到一个熟悉的id“是梦吖”发的消息。 是梦吖:[谢谢小姐姐救我,亲眼见证了他们村子的事情,又和之前被席世仁骗去的那个姐妹见面之后,我真的觉得你是救了我的命。] 是宁絮梦,之前那个差点被男友“拐卖”到村子里的。 因为云婠夏回复之前对方只能发送一条,所以她应该是先把最重要的话发给云婠夏了。 [没事就好。事情已经结束了吗?] 对方似乎刚好在线,秒回了。 [嗯嗯,初步审讯结果已经出来了,跟你说的大差不差。] [后续的量刑估计还要一段时间。] [说实话,我真的想想就后怕。] 这种事,换成谁都会后怕。 [你接下来有空的话可以多去看看徐蕾。] 徐蕾是第一个被席世仁骗回去的姑娘,才初中就被骗到了村子里,现在成了两个孩子的妈。 因为时间太久,加上母性本能,她对两个孩子既厌恶又心疼。 每天都活在痛苦中,患了产后抑郁症。 她的父母还好,只心疼自己女儿的遭遇,关心女儿的心理健康。 可她的奶奶是个十分封建的人,每天在她耳边念叨“你真是丢我们家的脸啊”,“你现在这样谁还要你啊”,“我真是没脸出门啊”…… 大多数人都是很难完全不在意其他人的评价的,更何况是自己的亲人。 徐蕾每天都在努力对抗抑郁,却还是一天天加重。 宁絮梦家里条件不错,性格也好,云婠夏希望她有心的话能帮衬一下徐蕾。 [嗯嗯,我会的!我现在每周周末都会去看一下她。] [说实在的,我刚得知自己的男友是这样一个人我也挺难过的。] 云婠夏顿了几秒,打字道:[理智也很难完全阻隔情绪,你自己的心理也要注意调节。] 是梦吖:[我知道的!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是梦吖:[对了,我还有个事儿想问问。] 是梦吖:[就是,我有个高中同学,我们一直都是朋友,她今年要结婚了,喊我去给她当伴娘。] 是梦吖:[我们关系挺好的,我很想去,但是她结婚那地方很偏,是个小县城附近的村子。] 是梦吖:[经历过那谁的事情之后,我有点ptsd,就来问问你。] 是梦吖:[能去吗?] 云:[有照片吗?] 是梦吖:[有,她朋友圈的结婚照。] 是梦吖:[图片.jpg] 云婠夏看了看,微微蹙眉。 云:[我可以告诉你会发生些什么,至于怎么做,你自己决定。] 宁絮梦的这个高中同学所嫁的是个小村子出来的。 除了经济问题之外,还有个不太好的就是“婚闹”的习俗。 那个村子里,结婚当天,新娘本人脚不能沾地,而且也不是全程由男方背着,而是要由男方家的男性亲戚接力,抱着去男方家,这叫“不沾走娘家财运”,因为“带了娘家土,丢了娘家福”。 古时候认为嫁出去的女儿就是外人了,不能让外人带走娘家的福气,这本质上其实是对新娘的一种贬低。 其实很多地方都有这种说法,但大多是由新郎抱着上下车,以及换鞋,或者铺红毯而已。 可他们村子,竟是要男方家的男性亲戚抱着走,由此就可以看出那个村子的很多婚礼习俗是什么样了。 而婚闹,他们会强迫伴娘和村里的男性亲戚进行“互动”,会在哄笑中要求伴娘做一些“下流”的动作…… 他们会用“喜庆日子,生气不吉利”之类的话,来绑架伴娘,让她们有苦无处说。 毕竟,这只是“图个喜庆”罢了。 伴娘被揩油似乎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大家都觉得无伤大雅。 但那些恶心和害怕,只能由伴娘自己消化。 有些人喝多了也会闹得更过分一些,比如——把伴娘按在床上…… 这种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的。 虽然去参加婚礼并不会对宁絮梦有什么实际的身体上的伤害,可心理上就不一定了。 听完云婠夏的话,宁絮梦回了个省略号,之后好半天没能说出话。 最后也只草草说了谢谢,便下了线。 云婠夏退出和“是梦吖”的聊天框,随手下滑,点了个头像是动漫人物的人。 爷不死你永远是个孙子:[主播,我有心事!] 大概是没想到陌生人只能发送一条,所以对方完全没说出什么重点。 云:[说来听听。] 对方大约是个高强度上网的网瘾少年,很快就回复了。 爷不死你永远是个孙子:[啊啊啊,我被抽到了吗?(激动)] 爷不死你永远是个孙子:[咳咳,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真的是朋友)。] 爷不死你永远是个孙子:[最近在游戏认识了一个妹妹,他觉得和那个妹妹非常合得来。] 爷不死你永远是个孙子:[然后他就想跟那个妹妹绑cp,就是,网恋嘛(你懂的)。] 爷不死你永远是个孙子:[那个妹妹明明也是对他有感觉的,但不管怎么就是不同意。] 爷不死你永远是个孙子:[所以我想帮他问问到底什么情况。] 从他的描述中,云婠夏都能看出,对面是个“宅男”。 喜欢动漫和游戏,在网上很外向,现实里可能是个社恐。 云:[照片有吗?] 爷不死你永远是个孙子:[图片.jpg] 图片是个很普通的男生,摆着剪刀手,看起来有些腼腆。 云婠夏看着照片,无语了一瞬间,明明就是他自己,非要说是朋友。 云:[你……他那个妹妹,是个男妹妹。] 爷不死你永远是个孙子:[啥?你说啥?我好像突然看不懂中文了。(瞳孔地震)] 云:[对方是个同性恋,在网上装妹妹跟男孩子玩,用的是变声器。] 云:[不是有句话说,男孩子更懂男孩子嘛,所以你朋友觉得跟他一起玩很合拍,也很开心。] 云:[但他的本意不是想欺骗其他人感情的,因此才一直拒绝你朋友的示好。] 对面似乎是被惊到了,显示已读,但沉默了半天没有回消息。 云婠夏也没再等他回复,退出聊天框,有些失笑地摇了摇头。 后续发展应该会比他的设想更有意思些,他会在跟对方拉扯几个回合之后发现自己真的很喜欢和对方玩,纠结之后接受。 不过这些话没必要现在告诉他。 云婠夏收起手机,准备出门吃饭。 临出门前,她把花卷唤了出来,交代了它几句。 第48章 被抓 吃过饭,花卷刚好回来。 它现在说话比之前流畅一些:“喵去了,没见到,没人在。” 云婠夏点了点头,谢过花卷,给了它一根香,便让它回去了。 因为是鬼修,花卷修炼所需的东西和她不同。 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它的残魂基本已经变得完全凝实了,可以开始正式修炼了。 之前云婠夏给了它一本鬼修的书,但花卷不识字。 云婠夏只好自己看了看,然后把口诀分析给它听。 现在已经算是入门了。 正想着,云婠夏又感到一股热流从鼻子里涌出。 最近似乎出现得愈发频繁了。 云婠夏捂住鼻子,朝附近的公共卫生间走。 这里是个商业区,离居民区稍微有段距离,到了这个点公共卫生间已经没什么人使用了。 云婠夏快步走过去,看到走她前面的是个大婶,穿着一件深红色的短款外套,疾步朝女性卫生间去。 却被门口一个很高的男人拦住。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外套,灰色长裤,戴着个黑色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 以云婠夏的听力,刚好能听到他说:“大姐,我女儿在里面拉肚子,我进不了女厕所,能不能请你帮忙把这纸巾带给她?” 大婶不耐烦地挣脱了他的手:“哎呀,不去不去,你找别人吧。” 说完就疾步走向厕所,看起来很着急。 因为大婶全程背对云婠夏,男人的脸又被帽子遮挡住,在夜色的掩映下云婠夏并未看清两人的脸。 紧接着男人小幅度地左右张望,看到云婠夏的时候顿了一下,然后激动地走过来:“妹妹,能不能麻烦你给我女儿送个纸,她刚才进去的时候没带纸,我刚去给她买了过来的,但是我进不了女厕所。” 直到他走到自己眼前,云婠夏才看清他的脸。 在看清他的脸的一瞬间,云婠夏眯了眯眸子。 她淡淡地点了点头,接过他手里的那包纸巾,继续朝女厕里走。 过了拐角,要进门的时候,云婠夏停了一下脚步,手在背后掐了个诀,而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朝里走。 踏进大门的一瞬间,云婠夏突然极快地朝左边挪了一步,一个黑影扑过来却扑空了。 云婠夏转身贴了张符在那个黑影上,黑影顿时保持挡下姿势一动也不能动了,正是在云婠夏前面进来的那个大婶。 大婶手里还捏着一张纱布叠成的手帕。 云婠夏没理会大婶嘴里骂骂咧咧的叫嚣,先去处理已经喷涌而出的鼻血了。 擦洗之后,云婠夏又旁若无人地调息了一会儿,才站起身去处理这两人的事。 大婶已经骂累了,暂时安静下来,但看到云婠夏站起身,又中气十足地开始破口大骂:“你个臭**,你对我用了什么妖法!赶紧放开老娘!” 她似乎是觉得云婠夏不敢拿她怎么样,又或者是觉得自己如此大声的叫骂,外面的同伙会很快进来帮忙,因此哪怕被定住了,也依然毫无惧色。 云婠夏有时候挺佩服人贩子的心理素质的。 她在大婶面前站定,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面相。 全程没和她说过一句话。 渐渐的,大婶似乎也感觉到不对劲了,从刚刚到现在,起码过去了五分钟,自己这样大声叫骂,外面的人不应该到现在还不进来啊。 而且面前这个年轻女人不知道在自己身上贴了什么东西,居然完全无法移动了。 刚刚被刻意忽略的奇怪事情齐齐涌上心头,她终于后知后觉感到了一股恐慌。 眼看着大婶的额头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嘴上也消停了,云婠夏睨了一眼她的神色。 正好之前要找的人没找到,不如先解决一下眼前的事。 云婠夏从浑天戒翻了翻,又找出一张傀儡符。 之前去那栋鬼楼,浪费了不少符纸,导致现在云婠夏要用什么符纸都还得好好翻翻才能找到。 给大婶贴上傀儡符,又撤销了刚刚临时布置的隔音结界,云婠夏闭上了眼睛。 大婶接住云婠夏,眼神僵直地拖着她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刚刚站在门口的男人正在往里进。 大约是等的时间有点久了,他心底弥漫出一股不安的情绪,在外面来回转了好几圈,又喊了两声“红姐”,都没得到回应,终于忍不住决定直接进来看看。 结果刚走进大门,就看到红姐拖着刚刚的年轻女人往外走。 红姐没开口,郭子没忍住问:“红姐,怎么这么久,我喊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回我,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红姐眼神依然僵直,但因为光线昏暗,夜色遮蔽,郭子没发现。 “第一下失手了,她挣扎得厉害,费了点时间。” 郭子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刚刚明明里面十分安静,一点声音都没传出来。 不过他没想明白,也就不再纠结:“这女的长得不错啊,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边说边上前搭把手,把云婠夏拽着往旁边没有灯光照射的角落里一个绿植掩映的面包车附近走。 云婠夏受过的伤不计其数,这样的皮外伤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但她还是不太喜欢被拖在地上和泥土碎石亲密接触的感觉。 红姐快走两步追上,抬起她的双腿,把云婠夏整个人抬了起来。 郭子一脸疑惑,看向红姐的表情就像看一个不认识的人:“红姐,你这是?” “她皮肤又白又嫩,有些老板会喜欢,免得还要浪费时间给她养。” 即使是红姐这么说了,郭子仍觉得内心满是疑虑,但他面上只是应和道:“还是红姐考虑周到。” 云婠夏自然知道郭子的疑虑,不由叹了一口气,自己不是演员,果然没有演戏的天赋。 不过也无所谓,他不会知道这世上有傀儡符这种东西。 云婠夏被丢到了面包车后座,红姐也坐在了后座。 郭子走到驾驶位充当司机。 等他坐稳,一扭头发现红姐坐在后排,他心里不对劲的感觉愈发强烈:“红姐,你怎么坐后排?” 面包车的车窗玻璃都被黑色塑料贴上了,外面的光线一点都透不进来。 车内的灯光也很昏暗。 郭子扭头的时候,红姐脸上的阴影很重,他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凉意,无端升起一种红姐被“鬼上身”的错觉。 他赶紧把头转回去,启动车辆。 云婠夏悄悄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躺得不那么难受。 过了半分钟,红姐的声音才传来:“这个女人比别人晕过去得都要慢,应该是对麻药有抗性,为了避免她半路醒过来大吵大闹,我在后排守着。” 郭子干笑了两声,强行尬夸了两句。 但心里那股阴森森的感觉却怎么都压不下去,仿佛身后的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红姐,而是一只厉鬼,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车开回去,不管怎么说,到了他们的落脚点,人多了,自己都不会怕了。 他没注意到,云婠夏口袋里的手机一直亮着。 第49章 犯罪组织的大本营 云婠夏想找的人没找到,干脆假装被人贩子拐了,去他们的大本营“逛逛”。 这次的人贩子是一整个很大的产业链,不像之前李春梅那种只是个人或者几个人的行为。 这个是一个极大的犯罪团伙。 一路上,郭子都很紧张,脑海里一直回忆之前骗过的那些年轻女人。 其中有一些因为看管疏忽,受不了折辱的,自杀了。 有一些被送去一些地下场所当了“小姐”,被“玩烂”了之后让她们自生自灭,也有一些死亡的。 还有一些姿色一般的卖到了偏僻的山村给那些老鳏夫或者娶不起媳妇的“歪瓜裂枣”。 另外还有一种因为“调教”难度过大,受伤的,甚至被送去“地下黑市”摘了器官。 总之,经过他手的,都有不少丢了性命的。 现在看着红姐的奇怪表现,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去想这些事情,越想脑门越冒冷汗。 一路上,他的脑子里出现了无数恐怖电影里的女鬼。 不得不说,在心态这方面,他完全不如红姐。 云婠夏给手机静音,早就拨打了报警电话。 从卫生间门口开始就已经接通了。 在郭子胡思乱想的时候,红姐开口了:“他们都在基地吗?” 郭子回过神,下意识回答:“瑞哥和牛子应该不在,强哥我不知道,别的应该都在吧。” 答完才打了个激灵,红姐和自己一起出来的,对这些应该都有数,怎么会问自己呢? 她果然有问题。 他偷偷伸了左手去摸自己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想打给明哥汇报一下这里的情况,哪怕不能汇报,也得让他听一下红姐的话,让他有个心里准备,红姐不对劲。 还没摸到手机,就又听到红姐的声音:“你加入这行多久了?” 郭子手微微抖了一下,这个问题几乎已经让他确定红姐不对劲了,他不敢不回答,也不敢明确回答,便打马虎眼:“没多久吧,也多亏红姐提携,让我能跟着你做事。” 红姐直勾勾地盯着后视镜里郭子的眼睛,郭子的手已经放在了手机上,内心一直祈祷车子开快点。 不管怎么说,只要到了他们的大本营,这么多人在管她什么牛鬼蛇神,都能给治得服服帖帖。 “你赚的钱应该够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你就没想过退出这行吗?” 这个问题问出来,郭子反而忽然不确定了,因为听起来,她是想金盆洗手,所以才问这些奇怪的问题?在打探口风吗? 郭子斟酌了一下:“这……跟着明哥吃穿不愁,我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红姐眸光闪了闪:“这样啊……” 云婠夏知道郭子意识到了红姐的问题,他几乎没回答什么有用的信息。 不过有手机定位,云婠夏并不着急。 很快,车子驶过岔路口,往一条小路上走了。 岔路口的牌子上写着“旬关路”,这条路的尽头是个叫“关石村”的地方。 到了这,郭子已经不怎么害怕了,大概还有十几分钟就要到地方了。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只剩下车辆发动机的轰鸣声和车辆行驶在路上的声音。 云婠夏尽职尽责地闭着眼,用神识“观察”周围的情况。 车辆驶入了一个村子,从村口开始,云婠夏就能感觉到分散在各个地方的视线。 房屋二楼、村口的树上、屋后院子里的菜地…… 似乎整个村子都是他们的人,平时伪装成普通民众,其实所有人都是他们的眼线。 越是往村子深处,打量的视线就越多。 直到村子最里侧,在一栋独栋的“别墅”前,车子停了下来。 郭子没像之前一样先把“货物”卸下来,而是抛下红姐和云婠夏,直奔别墅:“大头,我们回来了,明哥在吗?” “在他房间呢,你怎么自己回来了,货呢?红姐呢?” 已经到了大本营,郭子没了那么多顾虑,只留下一句:“在后面,我找明哥有急事,等会儿再说。” 他径直进了屋,留下一脸懵逼的大头朝面包车看去。 面包车的后门打开,红姐神色如常地下车。 左右张望了一下,看到大头呆呆地站在门口,张口就是训斥:“你看什么看!还不过来帮忙!郭子那狗东西跑哪儿去了?啊?货物也不管,真是干啥啥不行,就他妈知道偷懒……” 后面絮絮叨叨又骂了好几分钟,大头唯唯诺诺地不敢说话。 红姐一向都是个泼辣的主儿,组织里没什么人愿意得罪她,主要是她的嘴又碎又脏,逮着一个错处能把人祖宗十八代都骂个遍。 组织里每个人都平等地领教过。 大头此刻心里也在暗暗骂郭子“狗”,说不定就是为了躲避红姐这张嘴才跑那么快,说什么有急事都是假的,也就自己傻,才在这等着。 这边十分热闹,另一边的郭子正绘声绘色地和明哥讲述红姐的异常之处。 他们这种人,大多都是亡命之徒,哪个能说自己手上半点没沾血? 就算不是直接杀人,也会有间接导致的,能每天安稳入睡除了强大的心理素质,也一定会有外力介入,比如说——大师。 听完郭子的描述,虽然郭子提到说红姐可能是不想干了,但明哥不这么想,他差人喊了常年为他们服务的“道砚大师”过来。 明哥带着道砚大师赶来的时候,红姐和大头正把云婠夏扔在冰冷的地板上。 红姐一看到郭子就火冒三丈:“你丫的货物也不搬,是想死吗?一天天脑子里除了女人就没点别的东西了,小头带动大头思考的狗东西……” 郭子愣在了原地,明哥也愣住了,这红姐看起来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啊? 红姐谁的面子也不给,只顾着发泄自己的怒气。 明哥看向郭子,用眼神询问,郭子也一脸茫然,接收到明哥信号之后,硬着头皮打断红姐:“红姐,你刚才回来的路上……” “你还好意思提回来的路上!老娘跟你说要眯一会儿让你看着点货,你把货和我一起丢车上是吧?” 是的,红姐现在以为自己刚刚在车上睡着了,之前在公共卫生间和路上发生的一切,她都只记得模糊的印象了,之前在女厕发生的事情她只以为是自己的一场梦。 云婠夏解除了她身上的傀儡符。 后来在郭子被红姐痛骂了半小时之后,这事才算暂时告一段落。 郭子一个劲儿地跟明哥强调自己说的是真的,可明哥还是在道砚大师检查完红姐什么也没查出来之后看郭子的眼神变了,郭子感觉自己有苦说不出。 这道砚大师不知道是江湖骗子还是能力不到家,根本连傀儡符的符纸残留痕迹都没发现。 云婠夏被丢进了一个没有光线的黑暗小房间,身上的手机也被人搜走了。 在此之前,云婠夏已经挂断了报警电话,但之前的时间已经足够他们定位这里了。 第50章 人贩子的套路 房间没有窗户,也没有灯光,锁上门之后,房间内漆黑一片,半点光都没有了。 云婠夏能听到周围几声细细的吸气声,是害怕的声音。 角落里还传来隐隐约约的啜泣和蜷缩时发出的衣物摩挲的声音。 云婠夏用神识扫了一下,除了自己之外,屋子里还有11名女性。 几乎都缩在角落里,每个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伤。 也许是之前吵闹被教训过,房间里静悄悄的,竟无一人哭闹。 房间里三三两两靠在一起,年纪大的得有三十五六了,年纪小的可能才十三四岁。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一个压低的女声开口了,她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听起来约有二十六七:“刚刚新来的姐妹,你醒了吗?” 云婠夏低低地“嗯”了一声。 “你……你别怕……”她嘴上说着别怕,自己的声音却在颤抖。 “一定会有人救我们的!”她像在安慰云婠夏,又像在安慰自己。 之前每次有新人来,都会哭闹求饶不止,每次都会被毒打一顿。 “我叫云婠夏,能知道你的名字吗?”云婠夏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这些寒暄的话能降低警戒心,也能缓解她们的紧张。 “嗯,我叫于书萱。” 云婠夏声音很冷静:“你们被抓来这里多久了?” 没人回答她。 过了半分多钟,刚刚安慰她的于书萱才开口:“这里太黑了,他们又把我们身上的手机和智能手表都拿走了。” 顿了顿,她补充道:“不知道已经多久了。” 也许是云婠夏的声音太过冷静,安抚了她的情绪,她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颤抖了。 于书萱隐约觉得这个新来的女孩子过于冷静,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她也没想出个缘由,因此还是礼貌回答了。 “李大姐是最先到的,晨晨和瑶瑶是第二批,我和璐璐、姗姗是第三批,阳敏和欣欣是第四批,小紫是第五批,小雪和青青是第六批,你是最后来的。” 听起来,于书萱在这个小团体里有成为领导人的趋势,只要有团体的地方,总会有一个人承担起这样的领导职责,这是人类社会的必然的规则。 当然,有的时候人多了也会分为多个小团体,有多个领导人。 这样的情况也不少。 目前看来,只有于书萱还愿意在这样高压的环境下开口交流,便隐约有了领导人的地位。 黑暗是能避疯一个人的,视觉被剥夺之后,时间的流逝会被无限拉长,也许只待了十分钟,却觉得好像已经好几个小时过去了。 有了其他人的陪伴,有人说话,在很大程度上能缓解这种高压。 云婠夏看出于书萱的地位,开始专门和她交流。 “你是怎么被骗的?” 于书萱沉默了几秒,才回答:“我在商场附近的一个小路上看到一个盲人女孩,她生理期来了,可能是因为眼睛看不见,她不知道,因此一直在流血。” “旁边有两个小混混打扮的人在嘲笑她,她看起来很迷茫很不知所措。” “我看不下去就去骂了那两个混混几句,小混混走了之后,盲人女孩请求我带她去卫生间,我就带她去了。” “结果进去就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失去意识之前看到其中一个混混站在我面前,那个盲人女孩也摘了墨镜看着我……” 又是这样,利用女孩子的同情心和同理心。 旁边一个之前一直没开口的女声突然接话:“我……我也是……呜……我明明是想……想帮她……” 是之前于书萱称“青青”的女孩,她只有二十一岁,还在大学,根本没想到现代社会还有这样可怕的事情。 因为她们二人的开口,旁边一个人也开口了:“我……我根本没遇到什么套路,我只是加完班下班回家的路上,被一辆面包车……直接把我拽上了车。” “那条路没什么人,但也不是没有路灯的很偏僻的地方,我真的没想到他们这么……这么明目张胆,车一停,从车上下来三个男人……” 她说不下去了。 接下来,其他人也纷纷开口。 有跟云婠夏遇到同样套路的,有跟于书萱遇到差不多套路的,也有直接被抓上车的。 年纪最小的那个女孩子才十三岁,是于书萱之前喊“晨晨”的,她刚刚上初中,因为年纪小,人贩子的套路更加简单粗暴。 那天她和朋友约了出去玩,一起吃了饭逛了街,在去看电影的路上,她的朋友说要去个厕所。 她在路边等待的时候,突然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冲上来拽着她的胳膊:“你怎么还在这儿啊!我们找你都找疯了!你爸妈到处找你,你家出事了!” 这个时候,晨晨的脑子都是懵的,第一反应就是问:“我家出什么事了?” 那女人力气极大,拖着她就走,她挣扎了两下无果,听到那女人回答:“还问出什么事了,你爸出车祸了,他们到处找你,你还在这待着呢!” 晨晨脑子里首先出现的是父亲出车祸的样子,错过了第一时间呼救的机会,等她想起询问对方是谁的时候,已经被拉到了面包车附近。 “我是谁?我是你爸的朋友!你父母找不到你,才喊我一起帮忙的。” 因为那女人过于严厉,用训斥的语气在说话,她并未反应过来自己明明有手机,为什么没有接到父母的电话。 等坐上车,一切为时已晚。 这个套路甚至是在人群里都能用的。 还有一个叫小紫的二十五岁女孩,甚至是在家里被人拐走的。 她和男友一起住,那天男友去上班了,她调休独自在家休息,外面有人敲门。 她当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门,通过猫眼,看到是个慈眉善目的女人,大约四十来岁。 女人笑容满面,看起来很幸福:“你好,我是你家楼上的邻居,我儿子明天结婚,我来给你们送点喜糖,沾沾喜气呀!” 小紫想起这两天在楼道里看到的“囍”字,想着“原来是有人结婚啊”,便开了门。 在猫眼死角的两边,还有个男人…… 之后就是再次醒来,就在这里了。 现在人贩子的套路早已与时俱进,很多事情根本防不胜防。 说着说着,又有人开始啜泣。 一股名为绝望的情绪弥漫在这间没有光线的黑色房间里。 这里隔绝了阳光,也隔绝了希望。 云婠夏大概了解了情况之后,从浑天戒拿出一颗夜明珠,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周围。 虽然没有灯光那么明亮,但这样昏暗的光线,依然给房间里的女孩子们带来了莫大的安慰。 所有人都下意识聚集到了光源附近,互相安抚互相打气。 第51章 不该废除酷刑的 这间漆黑的房间里,几个女孩子互相安慰,互相鼓励,气氛终于没那么压抑了。 云婠夏看着周围逐渐平静下来的女孩子们,再次开口:“我等会儿要出去找那个明哥,你们有人想一起吗?” 其他人显然没明白她的意思,互相看了看,面面相觑。 云婠夏本来也没打算真的让她们跟着,只是想提前打个预防针,让她们不至于因为等会儿她的离开而过于激动。 再怎么说,那些人也都是亡命之徒,能不惹恼还是不要惹恼他们了。 见没人说话,云婠夏继续道:“你们安心待在这里,我会把夜明珠留在这里。” 顿了顿,继续道:“我之前在来的路上已经报了警,他们很快就会来救你们的,我现在要去找他们这个基地的老大,不能让他们销毁证据和产业链的线索。” “等会儿乱起来之后,你们把门堵好,别让他们把你们当成人质,等警方到了再开。” 她没说的是,自己会留一张千斤符在门上,哪怕她们不堵门,那些人也推不开这道门。 这时一个怯懦的声音响起:“姐姐……你是警察吗?”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云婠夏,眼神里的期冀无法忽视。 大家都在等她一个答案,但云婠夏还是在这样的眼神里摇了摇头:“我不是哦,不过你们放心,我有自保的手段,大家都会得救的。” 云婠夏把花卷叫了出来,让它带着夜明珠在这里守着。 自己则走到房间门口,所有人都看着她的背影,屏息凝神。 云婠夏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回头看了一眼那一双双包含着希望和期待的眼神,对她们笑了一下,然后拧下了门把手。 这道门是锁着的,但随着云婠夏拧下去的时候,一张符被贴在了门锁上,一道爆炸的火焰出现,像无声的特效,然后门锁被破坏了。 因为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云婠夏除了爆破符之外还加了个小型的隔音阵,那道火光像无声的默剧,但仍然让身后的人群震惊不已。 门口不远处大刀阔斧地坐着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正在低头玩手机。 云婠夏出来之后,关门的声音惊醒了沉浸在小说里的他,他一抬头,发现有个女人站在关押那些“货物”的小黑屋的门口,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你……你怎么出来的?”他猛然站起身,他明明记得自己把门锁上了啊,还确认了两遍。 云婠夏没打算跟他寒暄,抬手丢了张符过去,他就那么保持着拿着手机要打电话的姿势被定住了,云婠夏又封了他的嘴。 云婠夏只身一人,如果不想暴露太多,就只能收着点。 她把那男人按着坐下,像他刚刚的姿势一样摆了个玩手机的姿势,转身离开了。 这栋独立乡村别墅很大,关押他们的房间在二楼走廊的尽头,他就坐在小黑屋前不远处的走廊上。 左右两边有好几个房间,时不时传出一些嘈杂的声音。 “对a!哈哈哈!” “你小子是不是耍诈了!” “妈的。又输了!再来再来,老子就不信了,今天手气一直这么差!” …… 云婠夏闲庭信步一般往前走,不去理会两边这些小喽啰。 这些人说白了只是执行命令的马仔罢了,什么核心的事情都接触不到。 而云婠夏要做的,是找核心人物。 顺着往上走,在楼梯拐角看到楼梯扶手上靠着一个正在玩手机的男人,那男人看起来还很年轻,大约二十多岁,梳着狼尾辫,穿着紧身皮衣。 云婠夏要上楼,势必要经过他面前。 想了想,云婠夏找了个隐身符,给自己用上。 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三楼最内侧的房门口。 还没靠近,就听到一个声音传出:“真的吗?” 听声音就是那个“明哥”。 “明哥放心,我已经反复算过多次,虽然没法确定原因,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房内传来来回踱步的脚步声,似乎是在思索。 云婠夏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门上锁了,云婠夏想无声潜入有点困难。 来回踱步了两分钟,明哥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知道了,道砚大师请回吧,我叫喇叭把事情传达下去,我们二十分钟后就出发。” “好的。” 门开了,云婠夏往旁边侧了侧身子,一张定身符就贴在了出来的道砚大师身上。 她推了一把道砚大师,满眼震惊的道砚就那么被推倒在地上,摔进了身后明哥的房间。 明哥正要去桌子上拿手机,听到声音回头看向大门,发现道砚大师摔在自己的房门口,疑惑出声:“大师?” 云婠夏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明哥惊疑地站在原地,无端想起之前郭子的话,不敢去查看道砚大师的情况了。 直到云婠夏摘下身上的隐身符。 “是你?” 道砚大师并未认出云婠夏,但明哥对于自己的“货物”都掌过眼,认了出来。 云婠夏先布置了个隔音结界,才缓缓走向明哥,明哥一步步后退,偷偷伸手去拿桌上的手机。 伸手摸了好一会儿,都没摸到,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桌上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知所踪了。 “在找这个吗?”云婠夏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两个人僵持了两秒之后,明哥突然摸出怀里的枪,朝着云婠夏开了两枪,然后猛然朝着房间东北角的书架跑去。 到了书架旁,目标明确地朝着书架上层的一本书伸出手。 没等他摸到那本书,一把长剑破空而来,把他的手钉在了书架上。 那是一把已经生锈的普通铁剑,看起来就像廉价的自制玩具,可就是这样一把剑,将明哥的手死死钉在书架上,甚至一动都动不了。 明哥发出惨叫,然后开始撕心裂肺地喊自己手下的名字。 但房门外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颤颤抖抖地去摸自己的手枪,用左手朝云婠夏再次开枪。 这次他没急着转身去销毁证据,亲眼看到了子弹像打在透明的空气墙上一般,停留在云婠夏面前,然后掉落在地。 此时的道砚已经通过云婠夏使用的隐身符纸和定身符看出这是个自己得罪不起的同道之人,他拼命想要解开自己身上的定身符,可完全无用。 因为这个地点太过偏僻,等云婠夏将明哥也绑好,给警局那边再打去电话,告诉他们整个村子都是他们的人的时候,那边才将将抵达分岔路口。 云婠夏坐在明哥的椅子上,翻看着从他书架上翻出的一些东西。 等那边重新安排了布置,把整个村子都围起来的时候,云婠夏已经浏览了一遍这些资料了。 外面吵闹起来的时候,云婠夏蹲在明哥面前,笑得很甜:“你知道吗,我有时候觉得,废弃那些古代的酷刑,并不是好事。” “不过还好,你还有机会体验。” 在明哥眼里,云婠夏笑得像恶魔。 第52章 快递 一夜过去,直到凌晨,一切才尘埃落定。 除了之前云婠夏待的二楼的那个“小黑屋”,一楼竟还有个屋子里,关了数十个受害者,里面还有大大小小7个孩子。 好在警方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下面的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找明哥拿主意,结果来一个“失踪”一个。 等他们意识到不对劲闯进明哥房间的时候,屋子里已经被绑了一排。 一楼的受害者里也有机智的,第一时间堵住了房门,虽然过程艰难了点,好在结果是好的。 出现了几个伤者,但受伤都不严重。 这一夜的时间,道砚算是把自己知道的都交代了个干净。 刚开始明哥还会叫骂,后来似乎也认命了,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道砚是承虚山上玄泽观的道士。 他从小被观主收养,传授了本事,有正统师承,有道观有师兄弟。 他上面还有个大师兄,他排行第二。 本来一切都好,吃喝不愁,虽然清苦了些,但过得很好。 但一切都在观主去世后发生了变化,师兄虽不善管理,但维持原本的情况运转应该不成问题,可他偏偏又是个心胸狭窄之人。 他嫉妒之前道砚得到更多观主的师传,带着他的拥护者针对道砚。 一部分人跟道砚关系更好,和师兄针锋相对。 还有一部分人选择中立。 另有一部分隐隐和双方都不对付,自成一派。 好好的一个道观变得乌烟瘴气、四分五裂。 道砚为了不致使自己师父的心血毁于一旦,自请下山了。 他在现世也四处晃荡了一段时间。 后来得到自己某个师弟的信,告诉他哪怕他走了,师兄仍旧针对他们几个,现在观中香火大不如前,他们甚至连吃饭都只能吃半饱。 得知这件事之后,道砚生气中又有些难过。 再后来,他就跟这群人混在了一起。 为他们做一些镇压怨气和测算吉凶的活。 之前云婠夏进来之前,就是他算出最近有一次大的劫难,明哥虽舍不得这个据点,但他确实信任道砚,犹豫到最后还是说要撤离。 结果还是没来得及。 道砚确实是学了真本事的,虽然因为云婠夏的存在,他无法具体算出原因,但还是测算出了大概的吉凶。 道砚告诉云婠夏,对于他来说,玄学无善恶,他也不会管这些人利用他的能力来做什么,他只管算吉凶,看风水,封鬼怪。 这是他的本事,他可以选择任何途径去使用。 在说这话的时候,道砚很坦然,仿佛并未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只是自己技不如人罢了。 道砚毕竟是同道中人,想算他的命必然要用更多的功德来弥补,云婠夏不太愿意浪费精力在他身上,因此并不知道他的话的真假。 不过她也不在意,不管起因如何,人总要为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就像人们常说的,悲惨的童年不能成为犯罪的理由。 若是复仇,那另说,毕竟道家也讲究因果报应。 虽说道砚嘴上说着不在意善恶,但他几乎对他们的情况了如指掌,也对审讯表现得非常配合。 在被带走之前,他突然看着云婠夏说了句:“若是我当初没有下山,而是把这一身本事再教给我的师弟们,情况会不会不一样?” 说完这句话,他毫不留恋地跟着走了,仿佛从未想过得到谁的回答。 云婠夏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现场的人被一个个带走,受害的妇女儿童相拥而泣,一些人身上都是皮开肉绽的伤口。 云婠夏看着明哥阴鸷的表情和眼神,那眼神似乎笃定有人会替他收拾云婠夏。 云婠夏用戏谑的眼神看着他,希望他明天还能保持这样的眼神吧。 因为一夜没睡,精神一松缓下来,云婠夏也有些疲惫,去警局录完笔录,回到家一觉睡到了晚上。 晚上六点多,云婠夏饥肠辘辘地醒过来,才发现手机上多了两个未接电话。 一个是警局那边的回访,要求她再补充些细节,云婠夏回完电话很快结束。 另一个是一个陌生号码。 云婠夏回拨过去,对面好半晌没人接,就在她准备挂断的时候,对面接通了:“云女士?” “嗯,你是?” “你有个快递,请注意签收。”这声音沙哑低沉,夹杂着浓重的电子杂音,分不清男女。 说完没等云婠夏回话,电话就被挂断了。 云婠夏皱了皱眉头,从床上下来,洗漱完准备点个外卖。 等外卖的时间,云婠夏翻了翻从警察手里拿回来的手机,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她仔细翻阅了一下手机内的东西,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手机的相册里多了一张照片。 她的手机是回来后重新置办的,相册里原本空空荡荡,现在多了一张照片。 云婠夏点开那张照片,那是一栋建筑,欧式建筑,蓝色的圆顶,白墙,顶部有一根长长的尖锐物,像避雷针似的竖立在房顶上。 顶部细长的疑似避雷针的物品上,挂着一个人。 那是个男性,低垂着头,看不清脸,生死不知,云婠夏仔细看了看,自己应该是没见过这个人的。 这张照片是谁保存到自己手机里的,又有什么用意? 这个建筑或者这个男人自己都不眼熟。 手机除了在关石村的时候被那群人搜走拿到了,就只有警方后来当证物拿去过。 接触的人…… 云婠夏眯着眼睛,不得不怀疑,警方有他们的人。 没等她细想,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是外卖到了。 打开门,门外的外卖小哥还礼貌地给云婠夏送上餐食,还顺便问了一嘴:“您这边的快递挺大的,需要我帮你搬进去吗?” 云婠夏愣了一下,探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大约一米高的箱子被放在门后的墙边。 礼貌谢过外卖小哥,云婠夏将箱子搬了进来。 箱子很重,要整个箱子都装满实心的书籍才会重到这种程度。 快递上的标签没有写任何寄件人信息,只写了收件人的地址和姓名。 云婠夏用神识扫了一下,发现里面竟然只是一株盆栽。 打开快递,里面是一株近一米的盆栽,黑色的花盆,鲜红的枝干,黑色的叶子。 这是一株魔阴花。 听名字就知道,这东西根本不该出现在现代社会,这是修仙界才有的东西。 云婠夏迅速站起身出门,在小区内巡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疑似寄快递的人。 甚至到门卫室查看了监控,都没有找到任何可疑人员,那个快递箱好似凭空出现一般,就那么出现在云婠夏家门口。 再次尝试拨打之前说给她送快递的人的电话,竟提示是空号。 尝试掐算,竟一点信息都算不出来。 云婠夏面色难看,这个寄快递的人究竟是谁?是敌是友? 第53章 今日恐婚 面前的植物散发着不祥的气息,连花卷都自己钻了出来。 云婠夏这才发现,花卷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夜明珠,昨天忘记摘下来了。 “这什么?难闻,也不是花,喵不喜欢。” 云婠夏有些好笑地趁机摸了摸花卷的头,说:“这是魔阴花,在修仙界,这被称为魔族的补药。” “还有一种魔阳花,单独来看的话,是跟魔阴花完全相反的效用,对魔族是剧毒之物,给魔族服下轻则修为倒退,重则魔气逆乱而亡。” “不过这两种花若是……” 说到这里,云婠夏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打开自己的浑天戒,到处翻找,但可惜没能找到,应该是在自己没能打开的那一部分空间里。 看来要尽快攒功德,修复浑天戒了。 魔阴花和魔阳花拆开来看,都是魔族之物,但若是合二为一,将两种植物共同炼化,能修复受损的经脉和功体,帮助神魂与肉体的融合。 有人故意送来这株魔阴花,是因为知道她之前在修仙界机缘巧合下得到过一株魔阳花吗? 为什么在修仙界的事情对方也能知道?他\/她到底是谁? 云婠夏知道这东西刚好是自己急需的,可她高兴不起来。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仿佛自有人一直在不知道的角落注视着她所经历的一切。 定了定心神,云婠夏压下自己心里的情绪,调息了一会儿,才想起今天还没直播。 吃过饭,已经晚上九点左右,云婠夏打开了直播。 一个id叫“许愿暴富”的网友立刻在弹幕发言:【我我我!我有问题想不通!抽我!抽我抽我!】 【我从未听过如此离谱的要求!】 【让我抽!我力气大!】 …… 网友调侃归调侃,云婠夏看到了她,刚开播也没什么其他人,便点了她的id连线。 对面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即使已经是晚上,她还没卸妆,看起来是个相当精致的女孩子。 她二话不说先刷了礼物,然后才开口:“主播你好呀!” “你好,许宓。” “你真的什么都看得出来诶!”对面的女孩做了个夸张的震惊动作,有表演成分,但并不让人觉得反感。 云婠夏没对此做任何评价,只问:“你想算什么?” 除了太过强烈的情绪,云婠夏一般是不会刻意去算对方内心的想法的,人的思想是不受拘束的东西,靠算命是算不清楚的,但极为强烈的疑惑或者情绪倒是能感知到一些。 许宓闻言也严肃了些:“是这样的,我有些事想不明白。” 她拿出手机,翻了一会儿,把相册里她和一个三十多岁女人的合照放在镜头前。 “这是我小姨,她是高材生,在上海硕博连读,毫不夸张的说,是个高端人才,长得也漂亮。大学毕业之后就落户上海了。” “她在上海有自己的生意,有立身能力,也有不少资源。” “我小姨夫是她最开始在上海打拼的时候认识的人,也算是一起吃过苦。” “两个人相识相知,在一起三年多才结婚,婚后我小姨的生意越做越好。” “在此期间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 “半年之前我小姨还生了个女儿。” “就什么也没发生的情况下,我小姨夫最近突然开始闹离婚了。” “我小姨比我大得不多,性格也比较跳脱,跟年轻人差不多,我跟她关系很好。” “所以我跟小姨夫也算熟悉,他之前一直对我也挺好的,最近闹这一出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我就想来问问你。” 云婠夏看了看照片上那张精致又不失凌厉的脸,微微叹了口气。 “答案可能你已经猜到了,只是你不敢相信而已。” “他就是为了顺利落户上海,在上海买房,才刻意接近你小姨的。” “你觉得不敢相信是因为这中间的时间跨度长达5年,是吗?” “可是有些人的耐心就是这么足,他们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以年为单位蛰伏。” “不管放在什么事情上,这种韧性都是能成功的。” “只是他偏偏放在了算计你的小姨身上而已。” “他只有跟你小姨结婚,才有落户上海的资格,达到目的之后暴露了真面目罢了。” 云婠夏说得轻巧,许宓却依然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大概,她的小姨夫给她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过老实本分,她根本无法相信他是这种人。 云婠夏想了一下,又道:“他买了房之后,已经把老家的父母都接过来了。” “他买的房子在西蒙豪庭,你小姨有人脉,应该可以查到。” 许宓张了张嘴,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最后只留下一句“谢谢主播,我知道了”就要挂断连线,手机放在平板屏幕的挂断按钮上,停了一会儿,又加了一句:“这让我更无法相信爱情了。” 【恐婚+1】 【恐婚+2】 【恐婚+】 【恐婚+身份证号】 …… 其实这件事跟那个余俊毅比,已经算是好得多了。 至少在离婚前,他没做过任何试图伤害许宓小姨的事情。 可这件事,说到底,就是骗局。 整个的恋爱、婚姻,全都是骗局,越是细想越是觉得背后冒冷汗的那种。 一个人从头到尾都是为了骗你而来,足够耐心,足够蛰伏,这怎么不让人害怕? 云婠夏看着满屏的【恐婚】弹幕,无奈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突然看到弹幕里有人说:“主播,我也遇到类似的事,可以连麦说说吗?” 云婠夏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一个面容憔悴的年轻女子出现在画面中。 她说自己叫钱玉,交往多年的男友一直表现得很深情,可最近她发现他在偷偷转移自己公司的资金。 原来男友接近她也是另有目的,想利用她的人脉资源创业后再抛弃她。 许宓并没有完全退出直播间,看到钱玉的遭遇忍不住再次发弹幕:“难道爱情都充满欺骗?” 云婠夏说道:“不是所有爱情都是如此。我们看清这些骗局,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等待真正美好的爱情。” 爱情这东西,有多少人说它不好,就有多少人说它好。 千人千篇,无法一概而论。 感情是人性中极为复杂的一面,从古到今,无数人都在探索这件事,却从未有人能够总结出什么“通用法则”。 不少人都说自己要重新审视爱情与人性中的复杂面,云婠夏也并未多说。 钱玉似乎也不是为了寻求一个答案,她只是想找人说说这些事。 在讲述了自己的遭遇后,她默默挂断了连线。 第54章 世界这么大想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第二个连线的是个大约二十岁左右的男子,尽管他看起来很年轻,但身上那股气势让人下意识就觉得他并不是学生。 他的id就叫“秋”。 接通连线之后,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你好,我想先问一下,你是真的有本事帮我解决问题吗?若是不能,希望你直说。” 他好像是在说:你确定能帮到我,我才会给你刷礼物,如果之前都是托,你最好趁早告知我,否则我也许会做些什么。 云婠夏挑了挑眉:“董磊宏,你想找一个人。” 是陈述句。 对面愣了愣,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给云婠夏刷了礼物,然后才再次看向云婠夏。 “是,我想找一个人。” 这件事他一直都是自己亲力亲为,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云婠夏能说出他的所求本身就是一种对于实力的证明。 “有想找的人的照片吗?” 云婠夏只能通过他那强烈到无法忽视的执念中看到他想找的人,但无法凭空算出对方的位置。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对面却突然沉默了。 “没有吗?” 对面还是沉默,仿佛在下一个艰难的决定,又过了十几秒才开口:“有是有,但只有小时候的。” 没等云婠夏疑惑,他掏出一个棕红色的钱包,从一个极为隐蔽的夹层里拿出一张小小的照片。 看清照片的一瞬间,云婠夏才知道所谓的“小时候”到底是多小的时候,以及他为什么沉默犹豫了这么久。 照片上是两个小男孩,大概只有一岁多,还穿着开裆裤。 两个小男孩似乎是在玩飞机玩具,两个人都蹲在地上,其中一个仰着头举着飞机,另一个则偏头看着另一边,不知道在看什么,只能看到半张侧脸。 “……”一时云婠夏也沉默了。 照片很糊,可以看出那时候的像素不是很高。 以及,云婠夏能看出,那张侧脸的男孩才是他想找的那个人。 【上难度了!】 【感觉他在搞事情。】 【故意的吧!】 【这谁找得到啊。】 【这人是来找茬的!】 【打起来打起来!】 【好看爱看!】 【你怎么不拿b超照片来?】 …… 弹幕不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云婠夏叹了口气。 “你说说你们之间的故事吧,否则凭这半张脸确实是有些难为人了。” 董家和纪家是祖上传下的交情,两家的祖辈在战时是同一个连的战友,后来董家祖上的人没能离开战场,只剩下纪家祖上回到了妻儿身边。 那个时代,大家都过得拮据,他仍然时时照拂董家妻儿。 送些钱财、粮食、衣物,让他们孤儿寡母不至于过不下去。 还帮忙赶走了欺负他们母子二人的村头老赖。 两家的友谊一直持续到他们这辈。 父辈的时候,两家干脆搬到一起建了房子,成了邻居。 从小他的父亲就时时拿他跟隔壁纪枫作对比,但他并未有什么不悦,他跟纪枫关系好,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 他那时候想得很简单也很纯粹,看了动画片上的仗剑走天涯拯救世界,想的就是要和纪枫一起去闯荡,骑马仗剑走天下。 在被告知现代没有这种条件后,武侠梦破碎了,想的也是要跟纪枫一起去学校称霸校园篮球场。 两人就这么一起做梦,一起玩闹,一起上学,一起闯祸。 两人俨然是一起讨论对哪个女孩子有好感的好兄弟了。 小学毕业那年,纪枫十三岁,董磊宏十二。 每年暑假,董磊宏都要去一趟外婆家,外公早年已经去世了,只剩下外婆孤身一人,他的母亲属于远嫁,因此外婆住的很远。 外婆的几个儿女也都已经结婚搬走了,每年去看她的时间都很少。 董磊宏性格虽然调皮,但该懂的事也都懂,即使外婆家没人一起玩很无聊,也从没耍过脾气不肯去。 那年因为小学毕业了,他的母亲觉得他已经长大了,能够自己一个人出门,正好有同乡也要去,便只嘱咐了几句之后将他托付给同乡照顾。 他也隐隐有种能证明自己长大了的感觉,便很顺从地自己去了外婆家。 可也就是这次的独自外出,让他后悔了这么多年。 偏偏就是他独自离去的那几天,他的家里发生了火灾。 等他得到消息赶回去的时候,他的家只剩下一片焦土,起火时间是夜里,他的父母都没能逃出来。 因为火势蔓延太快,隔壁的房子也烧了大半。 调查后说是人为纵火,是村头的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那少年家里只有个老奶奶,因为没钱上学,没人教育他。 竟只因为在后山玩火被董磊宏的父亲说了几句,觉得在兄弟面前丢了面子,便怀恨在心。 没人教育,就没人告诉他什么是好坏对错,也没人告诉他做事的后果,他只为了一时意气趁夜去点了董家的柴火棚。 农村的家里,大家都会为了冬季储存一些柴火,有的人家会专门为了柴火搭一个遮雨棚,就在房子的院子角落里堆着。 那天夜里,月色清朗,微风,火势很快就蔓延起来。 那少年事后还跟同村的小伙伴吹嘘这件事,因此很快就被抓捕归案了。 可这件事对董磊宏来说,便是家破人亡。 因为纪家的房子也被烧了大半,他们决定暂时去投靠亲戚,只是损失了财物,人只受了轻伤,已是万幸。 他们临走的时候,纪枫来找董磊宏告别。 可董磊宏当时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甚至没怎么理会他,没想到,那竟然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董磊宏被外婆带走,因为住得远,不再是随时能回家了。 第二年,等他再次返回老家,想去找寻纪枫的时候,才发现纪家的房子也早已荒废。 问了同村的其他人,才只打听到一个模糊的故事。 纪家一家因为房子已经烧毁大半,决定干脆趁这个机会搬家,举家去了城里打工。 刚开始还有同村的人偶能联系到,听说是去了苏州那边。 没过几个月,说是纪枫的母亲生了病,没多久就去世了。 再后来,就彻底断了消息。 那个年代的网络还不发达,大家都还是用电话多,连手机都没那么普及,在发生变故之前,他们都还只是家长眼里的“小孩子”,自然是没有手机的。 甚至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留下。 之前的这么多年所留下的回忆,都已经被大火付之一炬,只剩下这张开裆裤的照片,因为被他夹在书里带去了外婆家,被保留了下来。 他后来没能继续上学,出去辗转工作,外婆也在三年后过世了,他自己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也不是没想过再去找寻纪枫,却一点消息都没得到过。 这个世间,有了网络之后,说大也小,可想找一个人的时候,说小,却仿佛又大到无边。 第55章 前世的梦 听董磊宏讲了他和纪枫的故事,弹幕都很唏嘘。 好好的两个家庭,就因为一个无知少年,变得支零破碎。 董磊宏没仔细讲他这么多年吃得苦,但是想也知道,他一个无父母的孤儿在外婆也去世之后,肯定过得很辛苦。 他没讲,云婠夏却知道,他这几年过得并不好。 一开始是为了活下来到处做零工。 因为未成年,没法签合同,有的人只给极少的工钱,甚至只包吃住,一点钱都不给。 这都算好的。 还有的,到了发工钱的日子找各种借口拖着,等实在拖不下去了,就直接把他赶走,因为没签合同,他也没任何人脉,那些人根本有恃无恐。 那几年,就算是亲人,也都负担不起多一个人的生活,最多偶尔给他一点救济。 他就这样独自一人,辗转各地,磕磕绊绊长大了。 直到这两年,他加入一个类似于“黑社会”的灰色组织,做的都是些危险之事,讨债什么的也是家常便饭。 偶尔也会因为手段触犯一些规则,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进去。 但相应的,生活也不至于那么苦了。 即便如此,他依然没能忘记纪枫。 年少时那些仗剑走天涯的梦所期盼的同伴,是心底唯一的纯净了。 【这也太让人唏嘘了……】 【有的熊孩子真的是纯坏!】 【人之初,性本恶。】 【教育就是为了能让这种人知道怕!知道有些事不能随便做。】 【这个小哥哥真帅啊。】 【来找我,我愿意资助你。】 【我就想知道那个纵火犯被判了多久。】 【就是啊,这不是故意杀人吗?】 【小哥哥也太可怜了。】 …… 弹幕除了感叹他的经历,也有关注之前那个放火的少年的结局的,甚至还有犯花痴的。 云婠夏扫了一眼弹幕,没做回答。 放火的少年并未判刑,在少管所待了五年之后就被放了出来,那时候他的奶奶也已经去世,孤身一人的他走上了小偷小摸的道路。 两年前也已经因为抢劫入狱。 云婠夏没见过他,并不知道他是否会为自己那时的纵火行为忏悔。 之后她掐算了一下,关于纪枫她只能给出个大概方位。 “他现在在河北……具体哪个城市不确定,因为你给的照片实在太过模糊,年纪也太小,还是个侧脸,我无法观面相。” “而且你和他分离了太多年了,你们之间的因果也不够强了,我无法通过你直接算出他的具体位置。” “大概在河北的西北那一块,你如果不嫌麻烦,可以尝试去找一找。” 顿了顿,云婠夏又道:“若是你有他的贴身之物或者他血亲的线索,还可以更加准确一点。” 纪家和董家差不多,人丁一直都不兴旺,没什么亲戚存世,要不也不至于一离开就完全失联了。 董磊宏也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 这张一岁多的照片实在是太过久远,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已经长变了多少了。 他并未多说什么,得到大致范围之后便点了点头:“我会去找,谢谢。” 之后他主动挂断了连线。 董磊宏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完全的好人,他为了活下来也许做过许多单独拎出来都能被讨伐许多的事情,可他也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坏人。 云婠夏叹了口气,没再多想。 抽到的下一个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看环境似乎是宿舍,应该还是个大学生。 她长相很美,但看起来却很疲惫,浓浓的黑眼圈让人第一眼就能看出她没休息好。 云婠夏看了看她的脸,她的生平应该是没什么大的波折才对,怎么看着憔悴至此? “花兰若,你没休息好吗?” 对面看起来应该不止一天两天没休息好了,精神都有点恍惚了。 她迟钝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嗯。” 说完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给云婠夏刷了礼物,然后再次开口:“我最近老是做一个梦。” 她似乎有些艰难地回忆了一会儿,断断续续讲述:“大概有半个月了,我一直在做相同的梦。” “梦里是一处茅草屋和篱笆围成的小院落……我是……” 她顿了顿:“我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只记得我一直住在那里。” “我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喂鸡……去山上采些草药,捡点蘑菇,摘点野菜……” “回茅草屋之后还要缝缝补补……每天还去村头的树下一直张望……好像在等什么人。” “后来……” 她说到这里拧着眉头,似乎是在认真回忆:“后来……有个人来接我,但我怎么都看不清他的脸……” “不对不对……是有人来告知我一个什么消息……” “也不对……” 【想不起来就别想啦!】 【梦本来就是没什么逻辑的。】 【可是这么久一直做同一个梦,还是有点奇怪的吧。】 【会不会是看了什么小说或者电视剧,潜意识里有印象导致的?】 【我感觉像前世!】 【前世+1】 【人哪有什么前世啊,就是精神压力大了吧。】 【建议找解梦。】 【建议找心理医生。】 …… 花兰若叶看到这些弹幕了,她抿了抿唇,解释道:“我没什么压力,最近也没看过类似的古代背景的小说电视。” “我已经看过学校的心理老师了,他说我没什么大问题,只让我好好休息。” “不是我想纠结这个梦,而是我每次做这个梦醒过来的时候就好像大哭过一场一样,很悲伤,睡了也好像没睡,已经影响到我的日常生活了。” 云婠夏此时已经掐算结束,掐算的结果让她有些怔愣,在花兰若解释的声音中才回过神来。 “花兰若,这是你前世的事情,你想知道吗?” 之前弹幕猜测是前世的网友们激动得在弹幕说【看到没?看到没?看!到!没!】。 花兰若愣了一下,还是点头了。 云婠夏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始讲述。 花兰若前世名为花妍,本是个书香门第的世家小姐,虽算不上家财万贯,但吃穿不愁,平时也不需要自己动手做什么苦活。 父母虽算不上开明,但也并不是什么会卖女求荣的人。 她的前十几年都衣食无忧,没什么烦恼。 但在十五岁那年,她偷偷跑去市集里玩,遇到一个抱着个油纸包的男子撞了她一下。 此后十二年的悲惨生活都因为这一撞开始了。 她为了这个男子与自己的父母闹翻,非要下嫁给他。 哪怕他只是个农家孤儿,无父无母,没有长期的工作,每日在街道上做一些杂工。 替人跑腿买东西,帮人拉客,帮人推销,帮人传个口信送个东西之类的都属于简单活,打探消息,给人当托,做些重体力活也都在他的“职责范围”内。 简单来说,是个每日在街上晃荡的街溜子。 第56章 纯爱还是恋爱脑? 花兰若的前世花妍是个世家小姐,可她看上了无父无母的孤儿张括。 张括前半生都是勉强过活,他没有家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得过且过。 正因如此,他仅能勉强养活自己,别说什么存银了,连存粮都没有。 花兰若从小吃穿不愁,并不了解这是怎样的生活,她只觉得心疼。 她偷偷拿自己的存银和首饰去接济张括,但张括并没接受,只笑嘻嘻地说自己会挣钱养活自己。 即便如此,花兰若还是义无反顾地要和张括结婚。 她的父母强烈反对,把她关在家里,断她的月银,想尽办法阻拦两人见面。 但她依然执着,不惜跟父母闹翻也非要和张括在一起。 在一次她闹绝食自杀的时候,她的父母终于心灰意冷,不愿再管。 她就那么跑了出来,下嫁给了张括。 除了身上的一身衣服和一点首饰外,竟什么也没有了。 婚礼办得简陋,两人简单穿了两身红衣服,喝了杯酒,拜了天地,就算结束。 张括对她倒是放在心上的,虽然日子清贫,但他也不是那般没有责任感的人。 结婚后去做了个木匠学徒,虽然没什么工钱,好歹能学门手艺,是个正经营生。 而她则在婚后迅速学会了农活,洗衣、做饭、摘野菜、喂鸡、打扫…… 即使和自己以前的生活完全没得比,她依然甘之如饴。 只是从小娇养的身体受不了这样的操劳,渐渐也虚弱下去。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年多,朝廷突然征兵,张括被征入伍了。 即便再怎么不舍,这样的事实也无法更改。 张括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他对花妍说:“我走之后,你就回家去吧,不要在这里受苦了,就当我死了。” “你的父母疼爱你,你回去好好认个错,他们定会原谅你。” “我没本事,没给你留下什么存银,没让你过上好日子,我同意跟你和离,你回家去之后好好听父母安排,还能再找个好人家嫁了。” 花妍没说出什么话,只一直哭着摇头。 他临出发前,她终于说出一句:“我等你。” 这一等,就是七年。 七年间,偶有书信送来。 张括不认识字,委托认识几个字的战友偶尔帮忙写上几句,大多都是写一点自己的情况,问问花妍的生活,也会提到让她别等了。 一年能有两三封书信回来已是幸事。 这七年间,花妍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变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村妇。 她的父母头两年也派人送些衣服粮食,或是银两,她也都拒绝了。 后来便不再管她。 她靠着卖些自己种的小菜、养的鸡下的蛋以及在山上挖的一些药材,卖出的微薄收入过活。 当初父母宠她,她能读很多书,里面有些医书,画了些药材的配图,她还记得。 实在活不下去,还当了自己当初从家里带回的首饰衣物。 就这样过了七年,前线传来战报,他们所在国家的一场战役大败,而她的丈夫张括,死在了那场战役里。 她不愿相信这样的事实,每日依旧过着如过去七年一样的生活,每日的活计做完,便到村口的一棵大榕树下等候。 花妍在那棵大榕树下,度过了整整三年的岁月。 她本就因为操劳身体不好,得知张括身死的消息之后,她虽然嘴上不愿相信,精神却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这三年内,她除了要拖着病体做农活,还要忍受附近小流氓的骚扰。 好几次若不是有人路过,她可能就要遭受流氓的毒手。 就这么过了三年,仗打完了。 一个瘸着腿的男人来到花妍的茅草屋:“我是张括同队的,他临死前让我把这个带给你,给你留了句话:‘对不起,别等了。’” 那是临行前,花妍去庙里给他求的平安符,她自己绣了香囊,将平安符装进去,给张括带上了。 那香囊本是藏青色,现在沾了斑斑点点的血迹,变成了黑蓝色。 花妍拿着香囊在家里枯坐了一整天,没说话也没吃东西,直到第二日鸡鸣,太阳初升,她才缓缓站了起来。 她在屋后不远处的山坡上挖了个坟,给他做了个衣冠冢,将香囊珍而重之地放了进去。 她病了,这次是真的病得很重,可她仍旧拖着病体守着这个家。 每天走路都要走一步歇一步,弯一次腰喘三口,隔一会儿咳好半天。 一年半之后,她终于没扛住冬日,郁郁而终。 死的时候也不过二十七岁而已。 临死前,她仿佛又看到那个自己一见倾心的男人,披着晚霞,穿着年少时的衣服,从村口的大榕树下而来。 那榕树开着粉色的羽毛扇花朵,其中有一朵恰好落在他的头顶。 他笑着说:“我回来了。” 她死后,那个茅草屋终究是荒废了,她守的那十二年光阴,似是一场梦。 她的父母已经很大年纪了,他们含着泪替她收殓了尸骨,葬在张括的衣冠冢旁边。 云婠夏讲到结尾的时候,花兰若早已泪流满面。 别人可能并没有她的感触那么深,随着云婠夏的讲述,她的那个持续半个月的梦境,似乎逐渐清晰起来。 她感同身受一般再次经历了花妍所经历的一切,那种细细绵绵的苦楚,如同潮湿连绵的细雨,一点点铺陈开来,打在她身上,又密又疼。 只是她仍旧想不起来自己梦里那张脸,又或者说,那张脸早已被时光模糊了。 【就为了半年,整整等待了十二年……】 【姐妹们,不要恋爱脑啊!】 【这是什么悲惨爱情故事,我哭死,呜呜呜呜。】 【到底是长得多帅啊,能让你心甘情愿当牛做马十二年?】 【就是啊姐妹,你这条件不是轻松拿捏各种有钱的帅哥?】 【人家毕竟是战场上牺牲的,也没必要这么说吧?】 【真·顶级恋爱脑。】 【我愿称之为——纯爱!】 【我就想知道她为啥能梦到前世的事情,人真的有前世吗?】 【我也想知道我前世的事情了。】 【我感觉我前世也是个大情种!】 …… 说什么的都有,最后话题逐渐歪到了前世上。 云婠夏眨了眨眼,轻轻“嗯”了一声:“有前世。人出生的时候只是一团纯净的意识体,这一辈子的时间就像在往这团灵魂意识体里注入各种杂质,最终变成什么形状,都看这一生的经历。” “但转世并不是随时的,需要在地府将灵魂内的杂质全部清除干净。” “根据颜色的不同,需要经历的清除途径也不相同。所以,别做太大的坏事,清算的时候,你会经历难以想象的痛苦。” “全部清除之后,你会再次变成一团纯净的意识体,再次转世。” “但有些执念,会和灵魂体杂糅在一起,无法完全剔除,因此有些人会在遇到一些关键的东西时候,再次回忆起一些零碎的细节。” 第57章 坑蒙拐骗加上一点心理学? 至于有大功德的灵魂意识体,能够用功德选择一个良好的出生和一生顺遂的人生。 虽说人生大多跟每个人自己的选择相关。 但若是环境和背景好一些,能做的选择也多一些,而且能承受的选错的代价也高一些。 不管是富贵一生还是在某些方面有建树,亦或是在相貌或者某些方面有突出的方面,都能做出选择。 但能拿到这种程度功德的人,是凤毛麟角,大多数人都只是掺杂了杂质的普通人。 “至于你为什么会突然梦到前世,除了因为你的执念太深,没能完全剔除干净之外,还有个触发的关键点。” 云婠夏顿了顿:“——你遇到他的转世了。” 花兰若瞪大了眼睛,弹幕也一片哗然。 【这是什么缘分!】 【我的妈呀!鸡皮疙瘩起来了!】 【宿世情缘啊!】 【姐妹不要再恋爱脑了啊啊啊啊啊……】 【是谁是谁是谁!】 【会不会是校友之类的啊?】 …… 云婠夏看着弹幕的猜测,摇了摇头,否定了他们的猜测。 “他因为前世打仗杀了人,加上跟你差不多的执念,比你要晚投胎6年,所以他比你小6岁,至于其它的,我就不详细说了。” 几乎是在云婠夏话落的一瞬间,花兰若就想起了一个人。 她最近打王者荣耀认识了一个“野王”,是个玩李白很厉害的人,他们绑定打了一段时间的游戏。 绑定了大概半个月的时间了。 也就是在他们一起玩游戏开始,她才开始做这个梦。 就在前两天,她才无意中知道,这个“野王”刚刚上初三,而自己,已经大三了。 在此之前,他常常说一句话:“我觉得你好熟悉,我好像认识你很久了。你的声音、你的说话方式,都很熟悉……” 在知道他的年龄之前,她一直觉得对方是个撩妹的油腻男,在知道他的年纪之后,以为他是中二,跟着影视作品或者小说学的。 现在听到云婠夏的故事和关于今生的分析,她突然有种福至心灵的感觉——他说的,也许是真实的感受。 云婠夏观察了花兰若的表情,猜测她已经想到了可能的人选。 于是云婠夏再次开口:“关于前世吃的苦,相信你也有所体会。其实你的杂质早就剔除干净,你这么多年,在剥离的,一直是执念。” “今生你想怎么选,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至于你的梦,我给你一张符,你贴在自己的床头,便会消失了。” 没再等花兰若多说,云婠夏朝她点了点头,掐了个诀,传了一张符过去,便挂断了连线。 【精彩!太精彩了!】 【女大三,抱金砖,大六岁,抱双倍的金砖!】 【我觉得可以考虑!】 【别了吧,这姐妹上辈子吃过的苦够多了!】 【你看看她憔悴的样子……】 【不是,主播凭空传符啊,你们都没看到吗?】 【楼上新来的吧?你去看看直播录屏,她超出你认知的操作多着呢。】 【就是,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主播是有真本事的。】 【呵呵,剧本。】 …… 云婠夏没理会弹幕的讨论,摇了摇头,说了句“明天见”,便关了直播。 刚挂断,鼻血再次流了出来,云婠夏处理了鼻血,调息了一会儿,打开了直播后台。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熟悉的头像和id:[云女士,我是魏民。] 魏民,云婠夏记得他,网名叫“w民”的人,昨天下午的时候,他申请过连线。 他和搭档为了抓捕一个挟持小女孩陈佳依作为人质的犯人罗成喜,已经追了一整天,可下午那会儿他们还是跟丢了。 他和搭档正在紧急排查路口监控,中途他去了厕所。 他之前无意中看到过一个实习女警在午休期间点进云婠夏的直播间看直播回放,他瞅了两眼,发现是个算命的直播间,还腹诽怎么都当警察了还迷信。 昨天他实在是没法了,如果不尽快抓到罗成喜,陈佳依一定会有危险。 在卫生间拿出手机查询路线的时候,看到自己关注的一个律师开播了,突然就想起了云婠夏的直播间,找到的时候,正巧云婠夏刚开播。 他死马当活马医地点了连线。 没想到云婠夏直接说了详细地址。 他顺着一路找过去的时候,搭档一直询问怎么知道的,他说不出来,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去了。 竟然真的抓到了罗成喜,这次发消息过来,一是感谢云婠夏,二是也想再问问,云婠夏是真的算出来的,还是有什么别的途径。 云:[你好。] 云婠夏平静打招呼。 w民:[昨天多谢你,我们已经抓到了罗成喜。] w民:[不过我还是想问问你,你是怎么知道他的位置的。] w民:[我知道你是算命的,但这东西不都是坑蒙拐骗加上一点心理学吗?] w民:[还是说,你跟这个罗成喜认识?] 看起来魏民不是个会委婉的人,他想问什么就直接问了。 云婠夏有些无奈,但也不能直接无视他,便耐下性子回道:[你当时要抓人的想法太强烈了。] 云:[我虽说是个算命的,但并不是坑蒙拐骗。] 云:[通过你的面相,能体现出你当下最强烈的一个念头。] 云:[如果是没见过的,我也算不出来。] 不知道魏民信没信,还是临时有别的事情了,反正对面突然没回话了。 云婠夏退出和他的聊天框,趁今天没结束在后台抽取一个人。 下滑了一下,随手点进一个id叫“在路上”的人,头像是张广阔蓝天和草原的山水照。 在路上:[主播你好,我在直播间你一直没抽到我,但是我有问题想询问,希望能看到我。] 云:[你好。] 对面似乎现在没有在线,头像一直没有亮起来。 因为平台的限制,对面没说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头像也没有自拍,云婠夏也无法凭空直接算,见对面没回,就放下手机去洗漱了。 洗漱回来,对面仍没上线。 云婠夏退出和他的聊天框,又点进一个。 竟是id叫“寻亲”的徐哲信:[主播你好,感谢你之前的帮助,我已经安葬了我的儿子,决定回老家陪伴父母。] 云婠夏眉梢扬了扬,心情也高兴了些。 云:[这样就好。] 对面两分钟后回复了。 寻亲:[还是要多谢你。] 寻亲:[之前……] 寻亲:[算了,说之前的事情没意义,总之上次在医院的时候有个叫赵利的大哥给了我很大的帮助。] 寻亲:[我现在在老家开了个小超市,守着父母。] 寻亲:[自从上次在你的直播间连线之后,我的粉丝也涨了不少,这个id就不改了,若是再遇到有类似的事情,希望我还能再帮到一些忙。] 云:[祝福你以后都顺遂平安。] 第58章 一场梦 这天夜里,云婠夏做了个梦。 自从她去了修仙界之后,已经极少做梦了。 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现在的梦境都是有意义的。 大多都是预知或者提示。 梦里,她变成了在手机相册里看到的那个挂在圆顶建筑顶部尖锐“避雷针”上的男人。 他正拿着手机在网上冲浪,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帖子——《星辰广场附近的一家vr体验馆好像有点阴间,我感觉有点吓人》,平时他就喜欢这些神秘色彩的东西,毫不犹豫点了进去。 里面提到最近落成不久的那个星辰广场里有个vr体验店,店里有个诡异的“神像”。 这让无聊的他刹那间坐了起来。 周末本就无所事事,正好他又喜欢这方面的东西,几乎是瞬间就决定去探查探查。 他准备了一台随身携带的便携式摄像头,藏在衣服内。 又在手机里录了个短短的介绍,说明自己今天的行动以及原因,看他的熟练程度,应该是个博主。 果然,他录完视频,点开自己的短视频社交软件,看了一眼,美滋滋地想着这次回来又能涨粉多少。 云婠夏留意到,他的id叫“黑夜暗影”。 他看完自己的后台数据,粉丝数已经有1067了。 他自我陶醉了一会儿,才点开软件开始购票预约时间。 抵达星辰广场的时候,还没到预约时间,他临时决定先去附近逛一逛。 在周围的美食步行街和各种小店里流连拍摄了一番,看着到了预约的时间,才慢悠悠去了vr体验店。 店主看起来有些精神萎靡,似乎没睡醒。 进店之前,他已经打开了隐藏的摄像头,录下店主帮他调试好设备,又脚步拖沓离开房间的身影。 店主离开后,他却没去体验,而是直接摘下头盔设备,冲着角落里的那个盖着红布的“神像”而去。 他先是小声自言自语了一番,大致是介绍自己的目的和要做的事情。 然后一把掀起了“神像”上的红布。 红布下果然是那个张牙舞爪的老婆婆,白发炸开。 掀开的一瞬间,他猛然感到自己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有时候人类对于真正恐怖的东西是有生理反应的,哪怕你的思维上还没发现,身体的本能却已经告诉了你,这东西超出你的认知。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感到浑身发冷,冷汗遍布,他明白这不是以往那种为了流量营造出来的吸引眼球的那种假东西,这是真实的,具有未知力量的。 而且他发现,这个神像似乎“注视”着他,不是眼睛的朝向那么简单,而是一种被“视线锁定”的感觉。 他本来还想戳一戳,把玩一番这个“神像”,然后发到帖子里去嘲讽一下发帖的人。 可现在他却只想赶紧离开,他挽尊般自言自语地说了两句:“啊,现在已经看到这个神像了。” “也许人家只是信仰和我们不同呢,我觉得还是不要随便动别人的信仰更好……” 说完便扭头想离开,却发现店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离自己不到三步远的地方,就那么冷冷地盯着他。 店主已经不是之前那副萎靡不振、昏昏欲睡的模样了。 反而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冷意,像寒冬腊月的冰块,面上的表情也阴邪又漠然,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 他感觉头皮发麻,头发都炸起来了。 “那个……不好意思啊,我就是……看到这个被红布盖住了,就好奇……好奇……我这好奇心……哈哈。” 他尬笑了两声,似乎想糊弄过去。 店主却依然没有反应,只死死盯着他。 他尝试朝旁边走了两步,店主的视线跟随着他挪动,他小心翼翼地在椅子上坐下,拿起设备头盔,就要往头上戴。 眼见店主没有其他动作,他干笑了两下,戴上了头盔。 面前还是游戏的选择界面,他刚定睛去看有哪些游戏,突然感到后脑一阵钝痛,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他失去意识后,云婠夏似乎是脱离了他的身体,变成了第三视角,在空中旁观。 店主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个被布缠绕着的木棍,表情冷漠地看着他瘫倒在地上。 紧接着,一枚符被贴在了他身上。 他又缓缓站了起来。 这枚符纸云婠夏很熟悉。 那是一枚弱化的傀儡符,在修仙界,被称为木偶符。 因为被贴上符之后就不能说话也无法对外界做出反应,只能做出最基本的僵硬动作。 他就这样贴着符纸走出了体验店,还特意在监控下停留了一会儿,僵硬地站了半分钟,似乎在为后续减少麻烦做铺垫。 之后,他消失在星辰广场的某个监控死角的小巷子里,再也没有出现。 云婠夏跟着他,发现他直直站在监控死角的一个小巷子拐角处,一动不动,不一会儿,店主也出现在这里,但他似乎是从什么后门的小路过来的,避开了外面的监控。 店主拿出他的手机,解锁后翻看了他的相册,发现他拍了很多星辰广场的东西,面色更加难看了。 店主打了个电话,云婠夏只能隐约听见“怀疑”、“调查”之类的字眼,挂了电话后店主离开了这里。 大约十分钟后,在原地站着的男人突然动了起来,走到巷子尽头的一辆车边,自己坐了上去。 全程都在监控死角,而且车上的场景云婠夏完全看不见。 之后,云婠夏醒了。 这场梦必然不是什么毫无逻辑的梦,大概率就是照片里圆顶上被挂着的男人经历过的一切。 云婠夏掏出手机,找到了id“黑夜暗影”的博主。 他的视频几乎都是一些恐怖神秘元素有关的东西,但没什么真实的,要不就是噱头,要不就是乌龙。 他所谓的探险最危险的也只有半夜去废弃医院,但什么也没有。 后期剪辑配上一些恐怖音乐,加上一些自己吓自己一惊一乍的表现和音效,才有了一点那种氛围。 他应该只是个想要流量的普通人,那些人抓他干什么? 而且还将他的照片发到自己的手机里。 云婠夏思索了一会儿,想到了一种可能。 因为他还在星辰广场几乎全部转了一圈,还录下了视频,那些人认为他是某个敌对势力派去调查的“卧底”? 而且这个敌对势力——是自己? 云婠夏在梦里看到了那男人的脸,却无法算出他现在的下落,似乎是被人屏蔽了。 但她知道了他的名字——闾浩贤。 要找到闾浩贤的下落,光靠自己是不够的,毕竟现在的情况,靠掐算无法解决,那就要用科技的力量。 正好,可以再让花卷去看看他回来了没有。 第59章 小妈文学照进现实? “唉,主播,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得了我。” 一个留着覃头的男生坐在对面,唉声叹气。 他的id叫“野v”。 男生长得很帅,前短后长的覃头发型也很适合他,看起来年轻又个性。 云婠夏看了看他的面相,沉默了两秒。 眼见着他依然唉声叹气,云婠夏开口:“卫励耘,你是真的想你父亲同意你和安巧巧的事情?” “对啊!”听到云婠夏的问话,发现云婠夏真的能在自己什么也没说的情况下知道自己的情况,瞬间就信了。 “你有办法吗?我真的很喜欢巧巧,你要是能帮我,多少钱都不成问题!” 他之前刷礼物一口气刷了两万多,很明显不缺钱。 云婠夏也知道他不缺钱,但这也不是钱的问题。 “你……”云婠夏想了一下,先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你是单亲家庭吧,你跟你父亲关系怎么样?不要嘴硬傲娇,我要听实话。” 对面愣了一下,似乎是不明白云婠夏为何这么问。 想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我爸一直比较忙,我跟他不亲近,但我一直很崇拜他,他很厉害,白手起家做到现在程度。而且,没有他,我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生活。” 也许是因为网络上都是不认识的人,不用当着父亲的面表达这些情感,所以他还算坦然。 云婠夏看了看他:“你爸是不是说,因为拆散了你和安巧巧,要给对方一点补偿,所以给她安排了工作?” “嗯……是啊。” “过不了多久,你的父亲会告诉你,她工作能力不错,加上你的关系,他给她升职加薪了。” “半年内,她会连续升级,收到很多你父亲送的礼物,直到……成为你的新一任后妈。” “?”卫励耘微微张了张嘴,愣在了原地,随后是下意识的反驳:“你说什么呢?这怎么可能!?” 云婠夏并未生气,也没辩驳,只是十分平静地补充:“你父亲公司的人应该都认识你,你可以去安巧巧的部门逛一逛,顺便问问她现在的领导。” “问问你父亲是不是有来看过安巧巧,送过一个包给她,还叮嘱过她的领导,要多多照顾安巧巧。也可以问问安巧巧本人,是不是私下被你父亲接去吃过两次晚饭,以谈你和她之间事情的名义。” “若是这样你还不能确定,你可以等一个月,看看你的父亲会不会告诉你要给安巧巧升职加薪的消息。” 卫励耘已经信了大半,只是还在嘴硬:“不可能的!我爸只是嫌她和我门不当户不对……我……” 他说不下去了。 弹幕已经热闹起来了。 【帅哥不哭,看看我!】 【帅哥帅哥prprpr……】 这是颜值党。 【豪门狗血剧?】 【小妈文学照进现实哈哈哈啊!】 【前女友爆改后妈,omg!】 【爱看,流量多,多说点!】 【嘿嘿嘿,我写文有灵感了!小妈文学!】 【这什么爸啊?还抢儿子对象?】 【我就很想知道这个安巧巧到底有多漂亮……】 这时候,弹幕突然出了个不一样的。 【哈哈哈哈哈!老卫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我能笑话你一年!】 这个弹幕的语气一看就是卫励耘的熟人。 而且一看就是有钱家的少爷,连弹幕的文字都是金光闪闪的。 果然,卫励耘一看到“凌云”这个id就咬牙切齿:“吴老狗你给我等着,下次见面找你算账!” 【哈哈哈哈!下次见面我会好好笑话你!】 卫励耘脸色铁青,留下一句:“你每天换对象就值得骄傲了?” 随后挂断了连线。 吴凯凌本来是随便看看直播,前面都是些跳舞的女主播,不知道为何突然刷到了这个奇怪的算命直播间。 还看到了熟悉的脸——从小就跟自己吵闹到大的卫励耘。 卫励耘的父亲和自己父亲生意上有竞争,两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见面就掐架,但也不是什么死对头的关系,只是互相呛对方几句罢了。 因此吴凯凌在看到卫励耘的一瞬间,立刻就停下了翻页的手,仔细听了几句,没想到吃到一个能嘲笑他一年的瓜! 这可把吴凯凌高兴坏了,卫励耘挂了连线,他还在弹幕一直“哈哈哈”个不停。 因为云婠夏在直播间有伪装,看起来她就只是个长相一般,转头就会忘的普通人,吴凯凌并未认出云婠夏。 云婠夏也没提,只微微挑眉,看了一眼吴凯凌的弹幕,抽了下一个。 接通连线之后,一个中年男人出现在屏幕里。 那是个胡子拉碴的人,他在看到屏幕里印出自己面容的一瞬间,因为不习惯或者其他原因,微微瑟缩了一下。 但他很快又有意识地克制住自己的动作。 “主播呀,我想让你帮我找找我的女儿啊。” 他的口音很重,看背景也是在乡下的农田间。 旁边好像还有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传来:“对,叔叔你这样说话她就能听到。” 云婠夏面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没回答中年男人的问题,反而开口问:“旁边那个,你是姜媛媛的男友吧?” 手机的画面顿了一下,又朝右边偏移了一点,一个面容焦急的男生入镜。 而他旁边的中年男人却面色僵硬了一些。 “主播你知道媛媛去哪儿了吗?”年轻男人明显很着急。 “杨鸿涛,报警。”云婠夏开口就是这句。 年轻男人,也就是杨鸿涛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回答:“我报过警了,警方以失踪立案了,但还是没能找到媛媛。” 云婠夏看了一眼他旁边那个往旁边挪,似乎随时准备逃走的中年男人,语气加快:“拦住姜建伟!姜媛媛已经被他掐死了。” “你先把他控制住,我等会儿告诉你怎么跟警方说,去哪里找姜媛媛的尸体……碎片。” 年轻男人似乎是受不住这个打击,石化般愣在了原地,好在因为在田间,旁边还有其他村民,一个身材壮实的大小伙子听到了直播间里云婠夏的话,直接扑上去把姜建伟按在了地上。 “放开老子!放开老子!她一个骗子她知道什么!她就是胡扯的!” 按住他的小伙子开口,声音瓮声瓮气的:“她骗人的你跑什么?” 这小伙子名叫罗壮山,虽然是村里人,但因为从小被父母送去城里上学,跟村里人并不熟,所以也不留什么邻里情面。 他爱好就是健身,跟名字一样,非常“壮”,他把姜建伟按在地上,姜建伟根本挣脱不了。 在罗壮山的呼唤中,杨鸿涛才回过神来,魂不守舍地报了警,然后一个劲询问云婠夏关于姜媛媛的事。 第60章 逃离不了的原生家庭 姜媛媛不止一次痛恨过自己的性别。 她出生的村子是个很偏僻的地方,甚至没有完全通车,下了大巴车,还要步行一个小时,才能回到自己的老家。 也许是因为偏僻,这里的大多数人家都重男轻女。 从出生开始,她的命运似乎就已经注定了。 她的上面有个大两岁的哥哥,她是小的那个,本来应该受尽宠爱的。 可她从未享受过一天这样的宠爱。 从她有记忆起,她就被教育,她是女孩子,要干家务,要任劳任怨,要心甘情愿为了哥哥奉献一切。 她很小的时候,并不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她以为所有人家都是这样的。 所以她乖顺地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喂鸡喂鸭、割草喂猪…… 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到晚上给全家烧了洗澡水才算结束。 后来,村里的学校招生,为了让她们这样的女孩子也能上学,用尽了办法。 因为义务教育本身就不需要学费,但书杂费还是要交的,学校来支教的老师为了让她们能够上学,甚至自掏腰包补贴她们。 也许是有免费的便宜不占白不占的想法说动了她那唯利是图的父亲姜建伟,在僵持了一周后,他终于同意让姜媛媛去上学。 姜媛媛很喜欢学校,那里没有做不完的家务,没有时常非打即骂的父母,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哥哥也在学校里。 她的哥哥并没有因为学校的教育就被掰回来,对于她来说,哥哥依然是那个“恶魔”。 他会在同学面前故意使唤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似乎把她当成奴役使唤能让自己显得很厉害。 他会言语辱骂她,或是直接动手,拽头发、打耳光,欺负她似乎让他在同龄人面前很有面子。 他会对所有人说她是自己的奴隶,她的存在就是为了对自己奉献一切,对所有人说她是个不值钱的赔钱货。 这样的生活,她过了整整七年,直到哥哥上了高中,她在学校的情况才好了一些。 是父母花了钱将他送进的私立高中。 可回到家,依然是那个水深火热的魔窟。 父母的斥责辱骂,拳打脚踢,任意使唤,伴随着她所有的童年记忆。 在上学的期间,她也认识了其他同学,逐渐有了自己的思考。 姜媛媛从其他同学口中知晓,原来,不是所有的家庭都像自己家这样,原来这叫重男轻女,原来自己不是天生就该为了哥哥奉献一切。 她抱着一线希望和父母沟通,可得到的回应只有变本加厉的威胁恐吓和拳打脚踢。 她开始沉默着默默承受。 如果说父母还好,更加难以忍受的便是上了高中的哥哥。 也许是发现高中和村里的小学初中不同,又或者是在学校过得并不如意,亦或者是学校内没有了可以随意使唤的“奴隶”,最开始,他闹着不愿上学。 父母苦口婆心,说上学才能让村里人羡慕,能出人头地,能娶到好媳妇。 后来,他开始每次从学校回来,就变本加厉地折磨姜媛媛。 学校没有哥哥的两年初中生活很快就结束了,姜媛媛以第一名的成绩初中毕业,本来满怀希望的要去高中,却被父母告知没有钱给她交学费,让她留在家里干活。 那是她第一次和父母据理力争。 她泪流满面地诉说着自己的祈愿,说这是自己唯一求父母的事,之后什么都愿意听从父母的安排。 他们却觉得,哪怕不满足她的这个诉求,她依然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甚至觉得她上了学,开始不听话了,开始想逃离自己的掌控了。 整整一个暑假,她都在和父母争取,可父母态度坚决。 直到自己初中的班主任来到家里,和父母关起门来聊了两个小时。 出门的时候,班主任露出个温和的笑容,对她说:“一定要好好学习,争取走出这里,别再回来了,别将你的一生都蹉跎在这里。” 姜媛媛泣不成声,她那时候还没能理解班主任的话,她只知道,自己能去上高中了。 后来她才知道,班主任和父母讲道理根本没有用,她最后告诉姜媛媛的父母,上了高中,去城里能找到更高薪的工作,将来嫁人也能有更多选择。 这两条才算戳到了父母的敏感处。 姜媛媛长得漂亮,哪怕每日做农活,风吹日晒,皮肤不那么白嫩,也依然难掩美貌。 初中时候她就已经收到过不少示好,情书、礼物、表白。 可她从未想过这些事情,因为光是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已经耗光了她所有的精力和热情。 她的父母却并非如此,从她很小的时候开始,父母就已经盘算着要用她换多少彩礼了。 最开始他们想的是,不管多大年纪的男人都可以嫁,能换回来十万就行了。 班主任故意利用他们的这个心理,告诉他们,高知识分子能吸引到有钱人,别说十万了,五十万都有可能。 于是,他们心动了。 姜媛媛上了和哥哥不同的公立高中, 学校很好,同学老师都很好,能学习知识更好。 那三年,几乎是她最开心的时候。 虽然父母给的钱很少,可她学习好,几乎一直保持着年级第一名的成绩,能拿到奖学金,初中替她说服父母的班主任会偶尔给她一些资助。 宿舍里的同学也看出她的条件不好,时不时用各种借口请她吃饭,或者吃饭的时候故意打很多的肉菜,说自己吃不完,再分她一些。 这样的善意,每一次都能让她感动,让她知道,原来有些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能比家人更让人温暖。 上了高中之后,姜媛媛知道了世界的更多面,原来有的女孩子可以被当成宝贝宠爱。 可以有自己的爱好,可以打扮得漂漂亮亮,可以像哥哥一样跟父母撒娇,可以有自己的玩具,可以用零花钱买自己喜欢的小玩意…… 原来女孩子也是可以有自己人生的。 她以全市第五的成绩高中毕业,无数学校给她发来邀请,有一些二本甚至用免费来吸引她的注意,她满怀希望地填报了一所南方的高校。 那里有她向往的江南水乡。 可现实给了她当头一棒,她的录取通知书被父母撕碎,所有的电话都被拒接,父母把她关在了家里。 报名时间结束,她才被放了出来。 她似乎是麻木了。 听从父母的安排在城里找了个工作,每个月往家里寄钱。 一旦她晚一点或是不接父母的电话,他们会第二天就找上门,去她住的地方和工作的地方哭惨,说自己养育了她,她却不管自己。 她也不是没想过逃到一个陌生的城市,让父母无法找到自己。 可她的父母威胁她,如果她敢跑,就去网上卖惨,找电视台哭诉,让电视台帮忙找,让她的社交生活工作过不下去。 再不济,还有她初中的班主任,她的高中同学,他们会去让那些她在乎的人的生活也过不下去。 姜媛媛不知道父母是从哪里知道的这种方法,可确实拿捏住了她。 姜媛媛感觉自己像是陷在了泥沼里,无法动弹,无法逃离。 第61章 这一辈子都没能自己做主一回 这样的生活,姜媛媛又过了六年。 父母索要的金钱数额越来越大,姜媛媛不得不加班加点,甚至做兼职。 她身边的同事都说,她这么努力,怎么不见打扮自己,也没见她出去玩,享受生活,反而感觉过得很清苦,她都只能笑笑不说话。 第五年年末的时候,姜媛媛认识了杨鸿涛。 杨鸿涛和她是两个极端,他开朗、阳光、外向、积极。 他似乎对姜媛媛一见钟情,认识她开始就一直热情追求。 姜媛媛在和杨鸿涛的相处中,有了很多从未有过的体验。 下雨有人接,胃疼的时候有人买药,早上有人变着花样送早餐,肚子疼的时候是有红糖姜茶和暖宫贴的,冬天是有暖手宝和围巾的…… 即便是这样普普通通的关怀,也是她从未感受过的。 她其实是没什么时间看网络的,不过哪怕看了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网上常说,对你好是谈恋爱最基本的,不是加分项。 可对于姜媛媛来说,这样的“好”,已经没有其他人这样做过了。 人们都说,一个在蜜罐里长大的人,是不会被这种小恩小惠,小小的关怀感动的,可姜媛媛恰恰不是,因此她很快就和杨鸿涛谈了恋爱。 谈恋爱的大半年里,姜媛媛变得快乐得多。 只是,她从未和杨鸿涛提起过自己的原生家庭。 第六年下半年,十月份放假的时候,她第一次主动回了老家。 在此之前,她根本不愿意回家,她的父母也不在意她是否回家,哪怕过年,也宁愿她在外面多加班挣钱。 只有父亲在家,母亲去城里看望他们的儿子了。 她鼓起勇气,告诉父亲自己有喜欢的人了,想和他结婚。 结婚是需要户口本的,她不得不回家。 姜建伟勃然大怒。 对于他来说,姜媛媛是待价而沽的“商品”,要被拿来卖钱的,而“商品”是没有自由恋爱的权利的。 这种怒气在得知杨鸿伟家庭条件也一般的时候达到顶峰。 姜建伟勒令她和杨鸿伟分开,至少要找个富二代,不然送她去读高中干什么呢? 可她不愿意,第一次正面违抗了父亲,并和父亲大吵一架。 姜建伟脾气暴躁,吵到激动时,他扇了姜媛媛一巴掌,可姜媛媛似乎铁了心要和杨鸿伟在一起,竟越过父亲要去找户口本。 姜建伟终于怒到失去了理智。 他一把掐住姜媛媛的脖子,逼着姜媛媛听自己的话。 姜媛媛本就因为连年操劳身体虚弱,怎么比得过一个常年干农活的成年男子? 等姜建伟稍微冷静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姜媛媛已经没了呼吸。 可姜建伟丝毫没觉得害怕或者忏悔,他啐了一口,嫌弃的表情溢于言表:“真麻烦!” 对于姜媛媛的死亡,他没有丝毫悲伤,只是在可惜少了个提款机,以及对于后续麻烦的烦躁。 姜媛媛回来的时候是早上,上午正是干农活的好时间,周围邻里基本都出去了,竟无人听到姜媛媛最后的求救。 当天晚上,周围的几家都听到姜家在剁肉,第二天有人问了一嘴,姜建伟说是儿子要回来了提前杀只鸡准备着,也没人怀疑。 姜媛媛就这么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被剁碎了肉喂给家里的大黄狗,无法剁碎的骨头,被姜建伟埋在了后院猪圈的角落里。 这样的天气,猪圈里的气味冲天,没人闻得到那飘散的血腥味。 姜媛媛就这样消失了。 十一假期很快结束,杨鸿伟发现姜媛媛没有返回。 他通过人事找到了姜媛媛老家的地址,请了假一路找来,却被姜建伟告知姜媛媛回来只说要拿户口本,当天下午就走了。 姜媛媛就这么被定义为失踪。 杨鸿伟从未怀疑过姜建伟的话,因为他表现得完全就是一个关心女儿、老实巴交的父亲形象。 报了警,警方在姜建伟的言语误导下,以为姜媛媛是和他吵了架之后离家出走,只当做普通的失踪案处理了。 忙前忙后了几天,杨鸿伟突然想起之前刷到过的云婠夏的直播间。 他把这件事告知了姜建伟,姜建伟为了维护自己慈父的形象,答应了。 更何况,卦金还是杨鸿伟支付,他要是拒绝,就显得太不对劲了。 在姜建伟看来,这种所谓的算命不过都是坑蒙拐骗罢了。 在云婠夏叫出姜媛媛名字的时候,他隐隐察觉到不对,想回家处理那些线索,却被罗壮山按在了地上。 听完姜媛媛故事的杨鸿伟似乎隐隐有些崩溃。 他无法相信,姜媛媛过的是这样的生活,她甚至临死都没有过一件能够自己做主的事情,这一辈子都像个木偶一般被她的父母操纵。 他无法接受自己心爱的人的死是因为自己,无法接受姜媛媛死后被这样草率处理,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 他无法原谅自己间接害死了心爱的女人后还把仇人当成岳父在尊敬,无法原谅自己没有早点和姜媛媛聊一聊她的原生家庭,无法原谅自己没有坚持和她一起回老家。 杨鸿伟情绪崩溃了。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要去看心理医生,要吃药。 遗憾、后悔和怨恨的情绪折磨了他很久。 可这件事,本也不是他的错。 挂了连线之后,弹幕也十分沉重。 【我真的没想到,都这个年代了,还有这样重男轻女的家庭……】 【我感觉好难过啊……】 【姜建伟就是个畜生啊!】 【她的母亲自己也是女性,还助纣为虐。】 【有的女人重男轻女比男人还严重!】 【我以为我家已经够过分了……】 【我也是……但是好歹我爸妈没有不让我上学,也没有逼我嫁给有钱人……】 【对,他们只是在情绪上更偏向我弟,有什么好东西也留给他,但从没有在我身上吸血……】 【这一家子真就是趴在姜媛媛身上吸血!】 【希望小姐姐下辈子幸福美满!】 【啊啊啊我好生气啊,好好的一个花季少女就这样被自己的父亲害死了!】 【这种畜生就应该判死刑!】 【支持死刑!】 【她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其实也经历过重男轻女,虽然没有她这么惨……不过现在都好了,我已经摆脱了他们。】 【恭喜脱离苦海!】 【我也是……要不是有我的奶奶一直护着我,我可能早就撑不下去了……】 【天哪,希望姐妹们都好好的,早日摆脱这样的家庭!】 【真的替姜媛媛感觉悲哀……】 【以前还总拿继承皇位开玩笑,现在才发现,这哪是什么皇位,这明明就是臭狗屎!还是沾上就洗不掉的那种。】 【皇位都还有女人坐过呢!】 …… 重男轻女的现象,似乎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消失。 第62章 妻子的执念 被姜媛媛的故事搞得气氛沉重的直播间迎来了第三卦。 抽到的第三个人是个神色慌张的年轻男人。 他眼神飘忽,眼珠不停晃动,非常不安,仿佛周围随时都会冲出一个怪物似的。 见抽到自己,他露出欣喜的表情,开口就道:“主播,救我!不不不,大师!大师救我!” 云婠夏仔细看了看他的脸,竟发现有一层阴气遮蔽了他的命运线,她无法直接算出详细情况,只能看到大概。 “你老婆的事?” “对对对!”男人很激动,不停把自己的手指关节放进嘴边轻轻咬着,这仿佛是他紧张时候的小习惯。 云婠夏掐了个清心诀:“别急,你把情况跟我说说。” 对面也没问为何到了他这里就要自己说出经历情况,他仿佛已经被恐惧裹挟得失去了冷静思考的能力。 对面的年轻男人叫卢旭,是个普通的公司职工。 卢旭长相中等偏上,虽说不是那种一眼惊艳的帅哥,但也是耐看型的。 五年前,他结婚了,新娘是自己的同事,年轻漂亮,温柔可爱。 唯一的缺点是,她出生偏远山村,对求神拜佛一事深信不疑。 婚后,新娘在家请了一尊佛像,每天勤勤恳恳跪拜供奉。 但这件事本身并未影响他们的生活,因为那时候,卢旭的妻子从来没强迫丈夫跟自己一起信奉。 所以卢旭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但也没阻拦过妻子,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 婚后三年,妻子一直没有怀孕。 也许是传宗接代的想法,也许是喜欢小孩子,妻子对此一直很介意。 他们看了很多医生,中医西医,都说妻子身体不容易受孕。 不管卢旭怎么开解,甚至说自己不介意领养一个孩子,都无法解开妻子的心结。 妻子开始更加频繁地求神拜佛,不管是什么寺庙、道观,她千里迢迢也要去看看。 甚至到了后来,她开始拉着卢旭一起。 卢旭有空的时候会陪着妻子一起,虽然从未反驳过妻子,但他心里其实是不相信这些的。 大约是一年前,他的妻子找到了一个所谓的“神婆”。 那不是一个正规的寺庙或者道观,而是一个十分偏僻的巷子深处的一间阴暗又神秘的房间。 当然在一年前的时候,卢旭并不知道这个神婆的存在,妻子也没说。 只是突然有一天,她带回一个被叠成三角形的符纸,符纸露出的角落上用鲜红的墨画着奇怪的纹路,看起来像血。 妻子说这是能让他们怀孕的东西,让他随时带在身上,不能离身。 他虽然不相信,但也随手揣进了上衣的内口袋。 没想到的是,一个月后,妻子竟真的查出有孕三周了。 他们二人都很高兴,他按照网上查找的攻略,详细列了要做些什么,什么时候去孕检什么时候去筛查。 可妻子却更愿意去神婆那里,就连家里都多了一个供台,上面放了个不知道什么样的神像,上面盖了块红布。 连续几次后,卢旭有些不高兴了,他劝说妻子去正规医院做检查就好,至于求神拜佛的事情,可以等孩子出生情况稳定之后再去。 可妻子非但不愿意听从,还口口声声说都是靠大神他们才能有孩子,他应该跟自己一起去拜。 卢旭自然不愿,那次之后,他们冷战了两天。 到了周末,卢旭还是妥协了,说不再阻止妻子的信仰,但妻子也必须答应要按时去医院做孕检。 妻子答应了。 没想到,三个月后,妻子流产了。 所有医生都说是因为妻子体质原因,本就不易受孕,受孕后也不稳,说好好调理还有机会。 但妻子就像失了魂一样。 半年前,妻子突然问卢旭:“我给你的那张符你随身带着吗?” 那时候卢旭正在想办法开导妻子,询问她想不想一起出去旅行。 被这句话问得一愣,他这才想起之前妻子给过自己一张叠成三角形的符纸。 他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随手放进了一个灰色上衣的口袋,但不论怎么找,都找不到那张符纸了。 也许是遗失了,也许是洗衣的时候被水泡烂了。 妻子知道这件事之后,露出的那个仇恨厌恶又夹杂着失望痛心的表情,卢旭到现在都还记得。 似乎他做的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从那以后,妻子和自己就像变成了陌路人。 他们虽然住在同一屋檐下,但没有了任何交流。 他们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分房睡,分开吃饭,卢旭跟妻子说话妻子也不理会。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年多。 卢旭不是没想过缓和关系,不管他是道歉还是送东西或者是安慰妻子,都得不到回应。 他也冒出过离婚的念头,但每次都会被自己压下去,一是他和妻子是自由恋爱,他确实很爱妻子。 二是他总是告诉自己,妻子已经很难过了,现在这样她是最难受的那个,自己不能落井下石了。 就这样过了半年,大概半个月之前,卢旭突然在衣柜角落找到了那张三角形的符纸。 他想起自己和妻子最后的交流,兴奋地跑去找妻子,说自己找到了这张符。 妻子仍旧没有说话,只是看他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 后来,卢旭出差了。 五天他刚刚回家。 那天他应酬完就回来,又坐了很久的车,又累又晕,不知怎么就进了妻子的卧室,絮絮叨叨说了些话,具体说了什么,他其实不太记得了。 大概是道歉和诉苦之类的。 没想到的是,第二天醒来,妻子竟破天荒地做了饭,看到他起床,还笑着说:“你醒了,快吃饭吧。” 他愣在原地,只当自己在做梦,傻傻走到餐桌前,坐下吃饭,吃着吃着竟流下了眼泪。 妻子似乎有些手足无措,连声询问他怎么了。 卢旭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什么,只是好久没有这样的体验了,哪怕只是个梦,我也觉得很幸福。” 妻子愣了愣,无奈地笑:“不是梦,我已经想开了,我以后不会再推开你了。” 卢旭惊讶地仰起头,狠狠掐了一把大腿,疼得蹦了起来,只觉得失而复得的幸福蔓延在胸腔,化成了连绵的眼泪。 那时候的他,真的以为是妻子想通了一切。 可接下来几天的事情,让他怀疑起自己的判断了。 妻子恢复活力的当天晚上,卢旭下班回家后,却看到妻子正坐在客厅里。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很昏暗,妻子坐在沙发上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卢旭心里升起疑惑,喊了妻子一声,妻子像是刚刚回过神似的,露出笑容迎了上来。 紧接着,妻子说要带自己去一个地方。 第63章 再现神秘神像 卢旭对于这个房间的第一感受就是——难闻。 房间里堆了很多的东西,各种意义不明的柜子、香案堆满了四周的墙边,香案上有不少零碎的奇怪物品,卢旭也叫不出名字。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被红布遮盖的神像大小的东西,他不明白为什么要用红布盖起来,这让他想起自己家里之前妻子请回来的那个,直到今日,他也没看见红布下的神像长什么样。 整个房间因为这些东西的存在,显得非常拥挤狭窄。 而且最外面的房间根本没有窗户,除了大门之外都被堵的很死,大门也经常都是虚掩,只留一个极小的缝隙,所以整个房间空气都不流通。 也因此,房间内充斥着各种香的味道,对于不习惯这个味道的人来说,相当难闻。 除此之外,卢旭注意到,整个屋子里的光线都很昏暗,关上门之后,房间里只有一盏瓦数很小的白炽灯亮着,昏黄的光线根本照不亮整个屋子。 角落里都是黑暗的死角,给人一种随时都会窜出什么可怕怪物的错觉。 卢旭感觉浑身不自在,可妻子仿佛对这里很熟悉。 妻子跟着一个穿着红红绿绿长裙的女人走进了里屋。 里屋和客厅中间还有一层布帘,卢旭完全看不到屋内的景象。 卢旭在屋子里待得实在不自在,坐立不安的,他便推门走了出去,在门口抽烟。 他以前是不会抽烟的,从半年前和妻子不说话之后,他才慢慢开始抽烟了。 站在门口抽烟的时候,隔壁突然走出来个手里拎着垃圾袋的大婶,大婶丢了垃圾回来,看到卢旭还在门口,便主动搭话。 “你是小段的丈夫啊?” 卢旭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在问自己。 “嗯,是,你认识我老婆?” 大婶一看卢旭搭理自己,便热情地和他攀谈起来。 从大婶口中,卢旭才知道,一年前妻子就开始来这里了,而且还来得很频繁,怀孕后一直来的也是这里。 但是一直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来的,对于这次卢旭陪着妻子的行为表达了赞赏。 从她口中,卢旭知道这里住的人被人称为阮神婆。 阮神婆很灵验,不管是撞邪问灵还是求神拜佛,亦或者是答疑解惑,都可以来找阮神婆。 一年前,不知道他的妻子从谁那里听说了阮神婆,便求到了她这里。 因为他的妻子来得频繁,逐渐也和这个大婶熟识了,大婶了解了一些他家的事情。 刚才看到他和妻子一起来,本想打个招呼,他们却已经直接进门了,大婶也就没喊。 这会儿看到卢旭一个人站在门口,便过来聊了聊。 那天晚上,妻子在神婆这里待了将近两个小时,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他还没吃饭,饥肠辘辘。 第二天早上,妻子似乎更加开朗了,甚至还哼着小曲,卢旭却升起了一股疑惑。 接下来的几天,卢旭发现了妻子的不对劲之处。 她似乎完全不在意孩子的事情了,每天都高高兴兴的,还出门逛街购物,买很多以前她不会穿的风格的衣服。 还会买很多最近新出的新奇玩意,比如说新的手机和平板,家用智能机器人之类的。 卢旭倒是不觉得妻子买东西花钱怎么样,只是觉得,妻子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喜欢的衣服鞋子包包风格不同了,生活习惯不同了,就连吃饭的口味都不同了。 以前,妻子因为小时候右手骨折过,学会了左手拿筷子和拿笔,左右手都很灵活,甚至左手用得还要更多一些。 可现在,他细心观察后发现,妻子已经很少用左手了,几乎做什么都是右手。 以前,妻子吃饭的口味很清淡,喜欢蔬菜水果,现在却开始喜欢吃各种肉食,而且吃很多辣,麻辣烫要点特辣,火锅要吃重辣。 甚至连以前她从不喜欢的茄子,她也吃得津津有味。 卢旭虽然没敢在面上提出过质疑,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即便如此,他也只是觉得奇怪而已,没往别的方面想,认为可能是经历过大起大落之后,妻子的爱好发生了变化。 但前天晚上,卢旭因为昨天去应酬的时候喝了些酒,半夜起夜爬了起来,却发现之前放着佛像的小隔间里竟然亮着灯。 他有些晕乎,但神智还算清醒。 便悄声走到门口,发现妻子竟半夜跪坐在那尊之前一直盖着红布的“神像”前。 神像上的红布已经不见了,卢旭也因此看清了那个神像的模样。 那竟是个张牙舞爪的老婆婆。 在看到那神像的一瞬间,卢旭感觉自己像被冰冷的蛇盯上了一般,他不敢再看,也没敢再去厕所,战战兢兢地回了自己的卧室。 再也没睡着。 卢旭早晨起床后,心里还惦记着昨晚的事,因为没睡着,他起得比妻子还要早。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向那个小隔间,昨晚的神像已经又一次盖上了红布。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个案台,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那奇怪的神像下竟然有一小片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他的心猛地一揪,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但他没有选择质问妻子,而是就这么正常吃饭上班了。 当天下午,卢旭找借口提前下班回家。 他家是密码锁,开锁的声音非常轻,妻子没有听见他进门的声音。 刚进门,就听到小隔间传来一阵低语声。 他悄悄走近,透过门缝看去,只见妻子正对着神像念念有词,神像的眼睛仿佛闪烁着诡异的光。 而妻子的手上拿着一把小刀,正要划破自己的手指。 卢旭心头颤抖,不知道自己为何觉得妻子有些可怕,他没有选择戳破,而是再次逃出了家门。 他找借口在外面住了一晚,今天早上同事看他气色很差,便询问了一下他的情况,他只含糊道自己遇到一些怪事。 同事给他推荐了云婠夏的直播间。 这才有了现在的情况。 想卢旭之前一个完全的唯物主义,竟也开始只能相信这些了。 云婠夏从他讲到那个奇怪神像开始,就很想打断他了,但到底一直等到现在。 “你说的那个奇怪神像是不是一个白发老婆婆,手脚张开,像是在跳大神,而且头发一缕一缕的,像美杜莎的蛇头,而且总能感觉到一股窥伺的视线。” 卢旭显得很激动:“对对对!大师你知道这个神像的来历吗?我真的感觉那个神像很诡异,我有些害怕。” 云婠夏脸色严肃:“你后台给我发个地址,我去找你,这件事只能线下解决。” 顿了顿还是给了他一张符:“在此之前这张符不要离身。” 第64章 再见故人 关了直播,花卷刚好回来了。 花卷凑到云婠夏面前:“人类,在。” 云婠夏点了点头,收拾东西出了门。 天气渐渐转凉了,这种转凉也许是一点点变化的,等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大家已经都穿上了厚外套。 云婠夏的身体还是普通人,一出门,就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她深吸了一口气,从浑天戒里拿出一张符贴在衣服内侧,很快就不再感到寒冷了。 离开小区,云婠夏没有打车,而是直接找了个网吧开了台机子。 登上一个网站,后台私信的消息立刻响了起来。 zol:[呦,失踪人口回归?] y:[见面。] zol:[……你知道规矩的。] y:[我去找你。] zol:[喂!] 云婠夏本来也不是为了征求他的意见。 zol是云婠夏在出车祸前认识的人,小时候认识的,长大后再也没见过。 她遇到过一次被人诬陷偷窃,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普通人,是个无权无势的服务生,她无法为自己辩驳。 大约是认出自己了或者是看自己可怜,zol帮自己恢复了被删除的监控。 这对他来说也许是简单的举手之劳,云婠夏却非常感激。 但那时候的云婠夏确实也给不出他想要的价钱,不过后来他们保持了一段时间的联系,直到云婠夏出车祸。 只是zol始终不愿意见她。 直到从修仙界回来,她才知道zol是自己小时候认识的人。 只不过那时候他们也没有过什么交集,只是见面会打个招呼的关系,甚至都没说过两句话。 云婠夏两次叫花卷出去,都是为了找zol。 zol是个黑客,但他并不是那种只会窝在一个地方的人。 就云婠夏算出来的,他至少有三个住处经常换着住,而且平时经常外出,说是旅游,也不过是换个地方找个酒店待着而已。 因为是和自身有因果的人,云婠夏用了点手段才算出他的几处常落脚的地方。 上一次花卷去了他同城最近的那个住处,但zol并不在那里。 这次则去了隔壁市。 出了网吧,云婠夏钻进小巷子,掏出所剩无几的隐身符,往自己身上贴了一张。 那把锈蚀的铁剑似乎已经有些嗡鸣声了,看起来快要彻底不能用了。 云婠夏拍了拍剑身:“老伙计,你也快退休了,再麻烦你一次了。” 御剑升空的时候,巷子外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仰头看了一眼:“妈妈,刚刚好大的风啊……” 抵达隔壁市的时候,不过刚刚过了晌午,消耗了能量和体力,云婠夏有些饿了。 从角落里走出来的时候,云婠夏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她径直走进附近的一栋楼,来到顶楼。 门铃响起,门内一个年轻男人哆嗦了一下。 他没吭声,也没移动。 他这里来的人很少很少,除了偶尔的外卖之外就没有别人了,现在这个点想也知道是谁。 其实他不清楚云婠夏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但现在外面站着的大概率就是她。 他想假装自己不在,便十分克制地没有去好奇外面的情况,他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痕,自嘲地笑了笑。 云婠夏却没打算放过他:“唐嘉靖,我知道你在里面。” zol,也就是唐嘉靖猛地抬头。 哪怕是小时候,他们也没有互相交换过姓名,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真实姓名? 云婠夏再接再厉:“我知道你在,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消失了一年多吗?” 里面依然没有丝毫声音。 云婠夏只好继续下猛料:“你如果再不开门,我就把你的秘密公之于众了?” “唐嘉靖都二十八了,还是个……” 门开了。 这样的话其实对唐嘉靖毫无威胁力,这周围的人几乎从未见过他,更别说知道他的名字信息之类的了。 所以哪怕云婠夏拿个大喇叭喊,别人也不知道她在说自己。 可唐嘉靖还是开门了。 云婠夏看着面前戴着鸭舌帽,黑色口罩,甚至连手套都配备齐全的唐嘉靖,眉头皱了起来。 唐嘉靖没开口,只微微侧身,让云婠夏进屋。 云婠夏却直接拉住他的胳膊:“走,我请你吃饭。” 唐嘉靖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宅男,他虽然经常待在家里,可他家里有一台跑步机,他常年跑步,至少在体力和力量上,云婠夏这副身体远不是他的对手。 可唐嘉靖只是推拒了两下,象征性地挣扎了几次,又害怕让云婠夏受伤,到底收了力道,被云婠夏拉走了。 到了包厢,饭菜上齐了,唐嘉靖仍然是端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动筷的意思。 云婠夏自顾自吃了几口,看向唐嘉靖:“你是小时候的那个小哥哥对吧?” 唐嘉靖愣了一下,没忍住抬起头,用震惊的眼神看向云婠夏,云婠夏这才看见,他隐藏在帽檐下的那双眼睛旁,有深深浅浅的疤痕,那是烧伤。 似乎是反应过来,唐嘉靖又迅速低下头:“你怎么知道的?” 他的声音被掩盖在口罩里,有些失真。 云婠夏却出其不意地伸手摘掉了他的帽子。 他低着头,并未来得及反过来。 帽子揭开,云婠夏才发现,唐嘉靖几乎半个头都是烧伤的疤痕。 唐嘉靖眼看瞒不住了,苦笑一声,干脆把口罩和手套也摘了下来。 他的大半张脸,除了左眼那一块之外,全部都是烧伤的疤痕,就连下巴和脖子也都是,双手更是坑坑洼洼,左手小拇指更是缺了一截。 唐嘉靖盯着云婠夏的眼睛,似乎在看她的反应,若是她露出丝毫恐惧或者厌恶,他大概再也不会和云婠夏有任何联系。 云婠夏却只皱起了眉头,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他的右脸上的伤疤。 唐嘉靖没动,他似乎已经有些破罐子破摔:“你不觉得吓人吗?” 云婠夏这才听清,他的声音也十分沙哑难听,似乎是声带受了伤,又或者是被烟熏得如此。 从看到他脸的时候,云婠夏就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 云婠夏闭了闭眼,突然拿出一瓶膏药。 那是一个翠绿色的瓷器瓶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打开盖子,能闻到一股青草的香味。 云婠夏没有费劲解释,唐嘉靖也没有询问,他对云婠夏的印象似乎一直停留在她小时候对着自己喊“小哥哥”的时候。 她从瓷瓶里取出一点药膏,涂抹在唐嘉靖的手背上。 那一块的疤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了。 唐嘉靖这才震惊地观察起云婠夏手里的瓷瓶。 没等他问出口,就感到一阵钻心的痒意从手背上传来,就像僵化了很久的皮肤突然开始生长的感觉,透过皮肤和肌肉传了出来。 他忍得额头冒出细汗,却始终没有伸手去挠一下。 云婠夏见状点了点头,把整个瓶子都放在唐嘉靖面前的桌子上。 第65章 种子发芽了 云婠夏把那瓶用灵力炼制的修复膏放在唐嘉靖面前。 忍过那一波从皮肤内传出的痒意,唐嘉靖拿起瓷瓶把玩了两下,却没急着使用,而是看向云婠夏。 两人这才算正式交流。 唐嘉靖:“你这一年多去哪儿了?” “出车祸了,在医院躺了一年,刚刚醒过来。” 唐嘉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云婠夏:“你呢,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云婠夏能算出来他的情况,却还是选择了问他一句。 唐嘉靖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都过去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身份和住址?还有这瓶药膏……”他到底没忍住问了一句。 云婠夏沉默了一会儿,这些问题她很难解释。 “我有我的方法。” 唐嘉靖竟点点头不再追问了。 “需要我做什么?” 云婠夏沉默了一会儿:“你就这么相信我吗?不再问问别的?” 唐嘉靖盯着云婠夏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缓缓摇了摇头。 “那个药膏能够让你的皮肤和肌肉缓慢重生修复,它的原理和其它的药物有一点不同,所以有很明显的副作用——用某种能量让细胞生长带来的瘙痒。” 似乎是没想到云婠夏还会特地解释,唐嘉靖微微愣了愣,点了点头。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对于将唐嘉靖当工具人让他给自己帮忙这种事,云婠夏有些不自在。 还是唐嘉靖先开了口:“现代医学对我身上的这些疤痕效果有限,最有用的莫过于植皮,但那太折磨了,所以我一直没去,现在你给了我这种珍贵的药膏,对我有很大帮助,所以你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吧。” 云婠夏拿出了手机:“帮我查一下这张照片拍摄的地点和照片上的人,可以吗?” 唐嘉靖看了看照片,发到自己手机上:“这个男人低着头,我根本看不见他的脸,不好找。” 云婠夏翻了一下手机,找到“黑夜暗影”的主页:“是这个人。” “另外——”云婠夏拿出一叠各种符纸,“随身带好这些。” 看到符纸的一瞬间,唐嘉靖似乎对云婠夏的某些不合常理的地方有了猜测,他没有提出质疑,默默收起那叠符纸,放进内侧口袋。 接下来,两个人沉默地吃完了饭。 云婠夏本想让他帮忙查一些关于那个诡异神像的事情,但那个神像似乎有些特殊能力,唐嘉靖到底只是个普通人,云婠夏不想让他陷入危险。 吃过午饭,两人分开,甚至没做什么告别,只是默契地走向不同的方向。 回到自己家,云婠夏长舒一口气。 和卢旭约了他下班时间,所以云婠夏下午还有一点时间,她想了想,自己之前种下的“种子”,已经过去了一周多,应该“发芽”了吧。 掏出手机,云婠夏搜索“余俊毅”的名字,果然在热搜看到了他的消息。 “着名律师余俊毅杀害自己的母亲被抓。” 云婠夏坐在沙发上,喝着热乎的奶茶,眯了眯眼睛。 当初许盈盈被自己的婆婆杀害,余俊毅完全没受到任何惩罚,云婠夏接到许盈盈的外婆王翠英的连线后,让许盈盈去找了一次余俊毅。 不过当初的符纸上还有点别的东西。 当初许盈盈去找余俊毅的时候,因为不能实际伤害活人,所以只是吓唬了他和自己的婆婆,那一晚,他们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但那只是个开始。 云婠夏给他们种下了恐惧的种子。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会每天都做噩梦,不重样的地狱刑罚都要尝试一遍。 若是真心悔过,会减轻一些,但若只是因为恐惧不得不忏悔,那也是不行的。 在这样的高压环境下,余俊毅似乎是有些失心疯了,他竟觉得是自己的母亲杀人才连累了自己,只要杀了自己的母亲给许盈盈报了仇,就再也不会受此折磨。 他宁愿这么想也从未想过真心悔过。 云婠夏并未想到余俊毅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不过他显然打错了算盘,哪怕是杀害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不能解决这样的噩梦,就让他继续在监狱里的梦中一遍遍受此折磨吧,甚至因为弑母,他的噩梦,会更加痛苦一点。 在他寿命结束之前,他都摆脱不了这样的折磨了。 人的悔恨情绪其实很多都是由自己接受不了带来的后果才出现,或是因为恐惧,或是因为刑罚,又或者是因为给自己人生带来的负面影响。 很少有人能纯粹为了错事本身后悔。 这是人类的本性,云婠夏不是佛,她也不期望能感化或者度化他们,她只想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看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之后,云婠夏打开了直播后台,私信里依然99+。 随手点开一个,是一个id叫“晨雾轻扬”的人,头像是一片灰蒙蒙的轻霭,但仔细看,能看到从雾霭里透露出的光芒,那是朝阳,很快这片雾霭就要散去,清晨的阳光会照射在这片土地上。 云婠夏想起陈朵朵的网名“晚风轻拂”,她的头像好像是隔着垂下的柳枝拍摄的红艳艳的晚霞和落日。 陈朵朵未成年,用的是母亲以前的手机,也就用了母亲以前的账号。 云婠夏大概猜到了这是谁。 点开后,果然看到的是一句道谢。 晨雾轻扬:[主播,谢谢你,若不是你帮忙,我可能不会知道我的女儿遭受了这样的委屈。是我平时工作太忙了,没能照顾好她,也因为始终性别不同,没有教育过她关于男女方面的事情。这是我的失职。] 无法面对这件事造成的后果,所以后悔。 云婠夏轻轻摇头,回复:[她跟你提过的,你只是没有在意。] 云:[你的女儿不是你妻子的影子,她是独立个体。] 晨雾轻扬:[我……] 晨雾轻扬:[确实是我的疏忽,我会多和女儿交流。] 云婠夏看出来了,他似乎在刻意避免和女儿接触,因为女儿的相貌和小行为习惯,太像他的妻子,他每次看到都会忍不住想起和妻子曾经的时光,他更加难以释怀。 为了避免被回忆刺痛,他拼命工作,让自己忙碌起来,减少和女儿的交流接触,为了给自己疗伤,忽略了女儿的感受。 云:[用逃避来忘怀,比直面要用的时间更久。] 云婠夏没再多说,对面又一次道了谢,给云婠夏补上了迟来的卦金。 至于那个张立旻,他应该……会玩得很“开心”吧? 退出和晨雾轻扬的聊天框,云婠夏随手滑动了一下,又点了一个头像是一张铅笔简画的人。 第66章 过去了就只是人生经历 云婠夏点进的这个头像是铅笔简笔画的人id叫“阿岚的专属清心”。 阿岚的专属清心:[主播你好呀,不知道你会不会抽到我,不过也没关系,我是想给我和女友求个祝福的,嘿嘿,我们要结婚啦!] 云:[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对面暂时没回复,云婠夏也没在意,放下手机先去修炼了。 大约两个小时后,云婠夏呼出一口气,又冲了个澡才再次看向手机。 没想到对面发来的消息完全不一样了。 阿岚的专属清心:[主播,结不了婚了,我好像被绿了……] 阿岚的专属清心:[呜呜呜!] 阿岚的专属清心:[这个网名看着也很嘲讽了啊呜呜呜呜。] 云婠夏愣了一下,虽然第一条私信是昨天晚上发的,但也不至于一晚上就变化这么大吧? 云:[具体什么情况?这怎么才一晚上就变化这么大?] 阿岚的专属清心:[就是昨天晚上!] 阿岚的专属清心:[昨天下午开始她就一直没回复我消息,我一直等到半夜。] 阿岚的专属清心:[今天早上,她回我说昨天有点头痛睡得很早。] 阿岚的专属清心:[其实平时她都是夜猫子,但我也没多想,毕竟可能真的不舒服嘛!] 阿岚的专属清心:[但是,她多此一举地给我发了张照片,为了证明她在家休息,那本来是一张很普通很日常的照片,可是我在桌子角落发现了一根烟头!] 阿岚的专属清心:[她根本就不抽烟啊!] 云:[……] 云:[你问她了吗?] 阿岚的专属清心:[没有……] 阿岚的专属清心:[我还没下定决心……我还是很爱她的,我们都快结婚了啊!] 阿岚的专属清心:[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阿岚的专属清心:[呜呜呜呜呜……怎么办?我好难过。我又不敢去问她……挑明了可能就真的要掰了……] 云:[……] 云婠夏确实是有些无语的。 云:[你先别激动,这样吧,你有你们俩的合照吗?发给我看看。] 云:[我帮你算算。] 阿岚的专属清心:[好,我找找。] 大约过了两分钟,对面发来一张双人合照。 照片是在海边拍摄的,两个人依偎在一起,背景是海面,两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虽然相貌上并不算极为出挑,但也算得上男靓女美。 云婠夏看了照片后稍稍沉默了一下,然后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怎么看待同性的感情?] 阿岚的专属清心:[啊?没啥看法啊,每个人性取向不同很正常嘛。] 阿岚的专属清心:[就发生在我自己身上我可能无法接受,但别人的事情我也不会去置喙。] 云:[那个烟,你仔细看,是女式香烟。] 云:[你未婚妻确实不抽烟,但这根烟也不是什么男人去她家抽的。] 阿岚的专属清心:[真的吗!啊啊啊,还好我没直接去质问!谢谢你主播!] 对面似乎是很高兴地下了线,云婠夏手指放在键盘上,半天没发出去。 就在云婠夏准备关掉手机的时候,对面突然又上了线:[等等,主播,你刚刚突然问我怎么看待同性感情之后又说是女式香烟是什么意思?] 阿岚的专属清心:[她的闺蜜我也都见过,也没有抽烟的呀。] 云婠夏叹了口气,把后半段补完:[你未婚妻早先有过一个前女友。] 没等对面震惊,云婠夏干脆一口气说完:[她那时候觉得自己是双,两个人互相喊“老婆”,但其实她只是和对方相处感到很舒适,并不是爱情。] 云:[后来两人分开,遇到了你——秦瀚文。] 云:[对方也不是来做什么的,对方确实是个双,而且是t,她也确实是真心喜欢你的未婚妻,但她只是最后来道别,两人说开了以前的心结,顺便给你的未婚妻送上了新婚祝福。] 云:[你的未婚妻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她连这段感情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向别人诉说。] 云:[不过她们以后不会再有交集。] 云婠夏说得很细,秦瀚文和他的未婚妻之间是正缘,两人的感情不会有大的挫折,只偶尔会有一些小的矛盾误会,只要解开了必然是一生都顺遂,所以能帮一把是一把。 对面似乎是思索良久,最后只草草和云婠夏道了谢,便再次下线了。 云婠夏看了眼时间,关了手机。 和卢旭约在离他上班地点不远的一家书店门口。 云婠夏到的时候,卢旭还没到,她干脆进店随便翻了会儿书,再次看到这些文字,云婠夏竟觉得有些亲切。 之前在修仙界的文字晦涩难懂,一本薄薄的秘籍,甚至要她花极长的时间才能理解一点点。 大约十分钟后,卢旭也到了。 他依然满脸紧张的神色,不住地左右张望,云婠夏问起的时候,他才说了一件之前没有在直播间说过的事情。 卢旭昨天之所以临时决定提前回家,除了因为前天夜里看到的景象和昨天早上看到的血迹之外,还有一件事,他上班的时候突然收到一个以前的好友发来的消息。 说在街上碰到嫂子了。 点开随后发来的照片一看,卢旭竟发现自己的妻子所在的位置很眼熟,好像是自己所在酒店的楼下。 卢旭的工作性质经常要外出见客户,说白了就是应酬,他昨天中午那会儿刚好在这个酒店。 但因为他和妻子半年没有好好说过话了,他也还没跟妻子说起过自己现在的情况,更没有提到自己在这个酒店接见客户,妻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巧合? 当时他并未多想,只当妻子是出来逛街的。 可等到下午,他回到公司后,一个下楼买咖啡的同事回来的时候跟旁边的人吐槽:“楼下有个女人不知道是不是精神有问题,一直盯着我们公司看。” 当时卢旭就觉得心里冒出一股奇怪的预感,他说的那个奇怪的女人可能是自己的妻子。 因此他特地去询问了那个同事女人的样貌。 同事形容得完全就是妻子的形象,因为长期没有好好吃饭休息而憔悴消瘦的脸,披散的头发。 连穿着都是中午吃饭时好友给自己发的照片里一样的。 同事还在吐槽:“她就一直仰着头看着我们这层,我为什么知道她看的是我们这层,因为我路过她的时候正好听到她在念我们窗户上贴的标语。” 他们之前办活动的时候在窗外拉过横幅,写了一些标语。 等卢旭再去找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妻子的身影。 之后他请假回到家,本想确认妻子在不在家,却发现了那一幕。 现在卢旭总有一种妻子就在周围看着自己的错觉。 第67章 引魂归体 云婠夏若有所思,又仔细看了看卢旭的脸,最终什么也没说,只道:“走吧,去你家。” 门锁声“咔哒”一声,卢旭的妻子扬起笑容:“回来啦,饿了吧!快来……吃……fan……” 她的笑容一点点垮下去:“她是谁?” 她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云婠夏,仿佛云婠夏是十恶不赦的小三。 云婠夏倒是很淡定:“嫂子好,我是卢哥带的小组的员工,今天老板临时布置了一项紧急任务,一个项目书急着要,本来要加班的,卢哥说嫂子你在家等他,就先回来了。” “我也厚着脸皮来蹭顿饭,商量好项目书的方向和一些细节我就走。” 妻子将视线转向卢旭,似乎在等着卢旭的回答,卢旭扯出个十分僵硬的笑容:“是的,这个……这个项目书要得急,我……我们商量下怎么做。” 得到肯定回答的妻子又露出笑容:“原来是这样啊,快进来坐,哎呀,阿旭怎么也没提前说一声,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我再去多做个菜。” “麻烦嫂子了。” 趁妻子去厨房的时候,卢旭又说了句:“大师……我……我老婆什么情况?她以前也不会喊我阿旭……都是喊我旭哥……” 云婠夏神色如常:“等我解决了一切再跟你详细解释。” 现在,云婠夏需要抓紧时间去看看那尊诡异的神像。 趁她还没从厨房出来,云婠夏在卢旭的指引下迅速来到了那间小隔间。 隔间里放着两张香案,其中一个已经落了些灰尘,上面是一个慈眉善目的佛祖神像,另一张香案上打扫得十分干净,应该是常有人在清理。 干净的香案上有一个不大的神龛,神龛里有一尊被红布遮盖的神像。 卢旭一进入这个隔间就开始不住地发抖,仿佛这里不是房间的隔间,是一个冰窖。 云婠夏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张符,他立刻感到舒服多了。 云婠夏伸手揭开了面前神龛前的红布,几乎只一眼,云婠夏就感到一股强大的神识锁定了自己,但这股神识仿佛只是死物,是留在这个神像上的残留,而不是有思想有意识的本体。 现在这个阶段,比身体素质的话,云婠夏可能不太行,她到现在还没能彻底和自己的身体融合。 但比神识,云婠夏当初可是差一步就能飞升,即使神魂受损,也不是这点神识残留能比拟的。 云婠夏无视再次开始发抖的卢旭和这股强烈的神识锁定感,伸手拿起了那尊诡异的神像。 神像本身并不大,因此也不重,不用多大的力气便拿了起来。 拿起的瞬间,云婠夏就感到了一股和阴气以及灵气都不同的能量,云婠夏几乎是一瞬间就知晓了这股能量的来源——巫蛊之术。 得益于云婠夏之前在修仙界待的时间实在太长了,她的经历简直太丰富,巫蛊之术从古至今都是十分有名的。 云婠夏对巫蛊之术了解不多,至少详细的技能和一些修炼方式之类的她都不清楚,但她知道,灵力能够破解巫蛊之术。 感受到那仿佛诅咒一般的蛊术从手掌处往自己体内钻,云婠夏用另一只手掐了个诀,点在神像上,一阵淡蓝色的光芒闪现,神像便恢复成了普通的泥塑。 云婠夏刚刚用了禁锢之术,将那股残留的神识完全禁锢在了神像内部。 在卢旭看来,只是那股阴冷恐怖的感受突然消失了,云婠夏却能看见泥塑内那张狰狞丑陋的脸,她在剧烈挣扎,想要脱困。 那张脸正是这个神像的模样,一个银发的老婆婆。 她的脸苍老无比,沟壑遍布,头发也苍白干枯,可脸上的神情却完全不是一个老年人能做出的狰狞恐怖。 身体则像是无法正常站立一般一直在以普通人无法做的诡异姿势舞动。 她此刻就像在做困兽之斗,嘶吼着拼尽全力撞击着云婠夏的禁锢之术。 她仿佛只有最基本的反应,没有用任何巫蛊能力,只是在用蛮力就想脱困。 云婠夏又加固了一层禁锢之术,并且从浑天戒拿出一张纹路极为繁复的符纸,贴在了神像上。 神像彻底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厨房传来“噗通”一声巨大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紧接着又传来叮铃当啷的声响,好似有很多东西摔落在地。 卢旭立刻冲了过去:“老婆?发生什么事了吗?” 卢旭的妻子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她的周围散落着一块砧板,一把菜刀以及碗和一瓶调料,应该是摔倒时将东西也带了下来。 卢旭着急地抱起妻子就要去医院,云婠夏拦住他,稍微检查了一下,阻止了他去医院的打算:“你送她去医院救不了她。” 他也是关心则乱,仿佛这才想起云婠夏的存在,赶紧将妻子放在卧室的床上:“大师,我老婆怎么了?你能救救她吗?” 云婠夏暂时没顾得上解释,只是迅速掐了个诀,点在她的额头,然后从浑天戒拿出一些陌生的植物和道具,当着卢旭的面开始调配。 同一时间,一个小巷子尽头的一个不显眼的小房子里,一个正在给年轻女孩的父母描述美好愿景的神婆突然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那对父母眼看着整个屋子乱成一团,赶紧离开了。 半个小时后,云婠夏的手中多了一颗泛着淡淡白色荧光的丸子。 外层是莹白色的,半透明,内层是莹绿色的,看起来像春季刚发芽的嫩叶的颜色。 在卢旭心急如焚的表情中,云婠夏向他要了一杯水,给他的妻子喂下了这颗丸子。 她并没有立刻醒来。 云婠夏没有解释的打算,只是在各个房间转了一圈,然后从另一间卧室的角落里捡起了一只幼儿的小鞋子, 那是一只十分漂亮的蓝色鞋子,鞋子面上是针织的,鞋底是舒适的棉布,整个鞋子摸起来都非常柔软。 云婠夏摇了摇头,拿着鞋子回到了卢旭妻子面前。 她拿出一盏造型古朴的灯,放在床头柜上,打了个手势,点燃了灯芯。 灯芯里散发出悠悠的光芒,那光芒却不是常见的颜色,而是灰色的,就连灯芯里跳动的火苗都是灰色的。 卢旭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喘。 云婠夏将鞋子放在灯芯的火上,火苗却没有对鞋子造成任何损坏,反而整个鞋子从接触火苗的位置开始结冰,然后蔓延至整个鞋子,只留下鞋面上拇指大小的缝隙。 紧接着,一缕青烟从缝隙里冒出来,那青烟不是分散的、缥缈的,而是像有粘性的薄纱似的一团,一点都没有飘散。 “何昕玉……何昕玉……看到那根灰色的线了吗?顺着线往前走……”云婠夏的声音变得不像平时,语速极慢,声音空灵,像引魂的女鬼。 青烟在空中转了两圈,在云婠夏的指引下进入了床上何昕玉的体内。 大约半分钟后,何昕玉醒了。 第68章 阮神婆的故事 等云婠夏跟着卢旭提供的地址来到小巷子尽头的时候,那扇常年虚掩的木门紧紧关上了。 云婠夏用神识扫了一下,里面竟空无一人。 旁边的房子里走出来一个大婶,看到云婠夏站在阮神婆的门口,自来熟地打起招呼:“呦,小姑娘,你是来找阮神婆的吗?她好像出门了。” “出门了?” “是啊,说来也奇怪,他们在这里待这么久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出门呢,就在大概半小时之前吧,他们房子里的人匆匆忙忙就走了。” “半个小时前……”大概是她封印了神像之后? “我当时看他们急匆匆的,还问了一嘴,他们说要去救人着急。” “救人……”云婠夏挑了挑眉。 恐怕他们根本就找不到想救的人。 不过他们也有可能只是察觉到什么后跑路了?未必就真的是去救人的。 云婠夏谢过大婶,来到个没人也没监控的角落,传送进了阮神婆的房子。 开了那盏昏暗的灯,房间里就像之前卢旭描述的那样,很多的香案和神龛,以及各种奇怪的东西。 云婠夏大概打量了一下客厅,唯一不同的就是,那些被红布盖住的奇怪神像好像都被带走了。 进了内室,里面比客厅显得要宽敞得多,一张矮桌,矮桌上铺了一张又厚又长的桌布,将桌子下挡了个严实。 桌子是长方形的,横着放在房子正中间,桌子两边各有一把椅子。 云婠夏绕过桌子,发现桌子靠内的那侧地上有很明显的一个印记,地板的颜色都和周围有差别,看形状是个圆形,大概是神像的底座。 这里之前可能放了一个很大的那种奇怪神像的塑像,只要有人进来找阮神婆,第一眼就会看到这个神像。 现在这个神像也被人带走了。 云婠夏越发肯定,他们应该是直接跑路了。 除了这张桌子之外,只剩下东南角有一个半米高的炼丹炉形状的鼎,云婠夏走过去,揭开那个鼎盖,里面竟是细碎的虫尸。 蜈蚣、蜘蛛、蟾蜍、蝎子、蛇…… 真是五毒俱全啊,不过这些毒物的尸体都是碎片,仿佛是经历过残酷的斗争后死亡留下的碎片,看起来,像在养蛊。 鼎里散发出一股药草的味道,竟没有一丝腐烂的难闻气味。 云婠夏又去卧室和后院看了看,再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只看到卧室里衣物和很多生活物品,以及没喝完的水和厨房里剩下的半盘菜、没洗的碗筷。 这说明他们走得非常匆忙。 他们反应很快,应该是自己在给那个神像下禁制的时候被察觉了。 但是云婠夏也不能就那么丢下何昕玉就出来追这些人。 既然已经这样了,纠结也无用。 云婠夏从小巷子离开,再次来到卢旭家。 何昕玉已经醒了,云婠夏到的时候就察觉到何昕玉和卢旭之间的尴尬氛围。 云婠夏看了看两人,没选择当感情调解师,只讲了一下他们这一年的事情。 阮神婆来这里好多年了,但没人知道,她有个早逝的女儿和遗留下的外孙女。 外孙女名为孔念雪。 阮神婆的女儿当年是跟人私奔的,私奔的那个男人姓孔,而她的女儿名字是“雪”。 大概五年后,阮神婆得知女儿死亡的消息。 女儿唯一留下的就只有这个外孙女,男人给外孙女取名“念雪”。 看起来,这个男人对阮神婆的女儿是真心的。 阮神婆后来一直在问自己,是不是当时若是没有因为这个男人贫穷,就棒打鸳鸯,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悲剧。 她想把外孙女接回来,但男人一直不同意,两个人僵持了很久,直到外孙女自己说出“我要跟爸爸在一起”这句话。 外孙女在她的父亲身边长大,对于父母的故事也都清楚,她一直跟阮神婆不亲近,隐隐有一些埋怨阮神婆的意思。 而且外孙女因为接受了现代教育,对阮神婆的职业也有所不喜,所以很少来看望阮神婆。 哪怕这么多年了,周围的邻居也都不知道阮神婆还有个外孙女这件事。 一年半之前,孔念雪因为一场意外去世,那是一个极为盛大的游戏线下联名活动,活动地点在一个大型商场的三楼,人数太多,人挤人的,三楼的围栏竟因为巨大压力断裂了。 这种事其实是概率极小的,大型商场的围栏都会做得很粗,一般都是相当稳固的,偏偏那天不知道为什么那段围栏有一颗螺丝不知所踪了,再加上人挤人,推力过大。 而孔念雪就是贴着围栏最外围的人。 那天从三楼掉下去了八个人,只有孔念雪的头撞在一楼一个搭建的摊位的角落,当场死亡。 其余七人都是受伤送进医院。 得知消息的那天,阮神婆拒绝了所有上门的人,独自在后屋的桌边坐了一整天。 第二天,她就好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接待顾客。 可没有人知道,阮神婆当初就因为女儿的死亡悔恨多年,现在连女儿留下的唯一血脉也去世,她无法接受,她和“妣啰婆「神」”达成了交易。 从此,阮神婆的地方多了很多被红布遮盖的神像,她禁止任何人触碰,哪怕是她的助手兼弟子。 一年前,何昕玉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阮神婆的消息,去找了阮神婆。 第一眼,阮神婆就知道何昕玉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何昕玉和孔念雪同年同月同日生,相貌也有三分相似。 云婠夏说到这里,想了一下,掐了个诀给卢旭和何昕玉,他们这才发现屋里还有个人影。 那是个呆滞的女人,穿着一件cos服,是某个网游的角色。 她在屋子里小幅度走来走去,嘴里念着一些不成语句的零碎词语:“老公”、“打本”、“外婆”、“好累”、“肝体力”…… 她打扮得很漂亮,但还是能从眉眼看出和何昕玉有三分相似。 正是孔念雪。 卢旭和何昕玉只是普通人,哪里见过这些,早就吓得瑟瑟发抖,卢旭抱住何昕玉,何昕玉虽然十分僵硬,但到底没推开他。 云婠夏继续讲述。 阮神婆她早就借助“妣啰婆”的力量招了孔念雪的魂,一直养在身边,但当时的孔念雪并没有完全的意识。 阮神婆看上了何昕玉的身体,她向何昕玉保证能让她怀孕,给了何昕玉两张符纸。 阮神婆其实对于何昕玉已经结婚这件事不太满意的,毕竟自己的外孙女连恋爱都没谈过,直接让她去当别的男人的妻子,她并不愿意,但何昕玉的身体是契合度最高的。 因此她给何昕玉的两张符纸里各有孔念雪的一魄。 让卢旭贴身佩戴也是在让他们先“相处”一段时间。 第69章 借体还魂 孔念雪其实一直浑浑噩噩,招魂后的魂魄是受损的状态,意识模糊,但也有隐约的思想。 她还记得,自己死后似乎一直在飘荡,没有思考也没有时间观念,就那么过了不知道多久,突然有一天,她感觉到巨大的痛苦,仿佛有人在撕扯她的魂魄。 有一个模糊的声音在哭,她说:“你忍一忍……忍一忍……忍过了魂魄分离的痛苦……就能再回到外婆身边了……” 当时的孔念雪意识模糊,没有思考能力,她虽然听到了声音,却没有能力去理解。 就像隔着毛玻璃看电影。 这件事之后,她陷入了完全的无意识状态,像是陷入了沉眠。 阮神婆借助小鬼的能力,骗过了所有人,让何昕玉以为自己怀孕了,一是让她彻底信任自己,二是为了让何昕玉和卢旭彻底闹翻。 毕竟让孔念雪的魂魄占据何昕玉身体这件事耗时太长,若是亲密相处,卢旭作为何昕玉的爱人,难免会发现什么。 因此她骗何昕玉是因为卢旭没有时刻把符纸带在身上孩子才没有保住。 并在后续一次次的见面时强调这件事。 导致何昕玉和卢旭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最终到了同处在一个屋檐下却仿佛是陌生人的程度。 一切如阮神婆所料,因为接触得太少,卢旭并未发现妻子逐步的改变。 在这一年中,何昕玉的魂魄逐渐虚弱,被一点点挤出身体,孔念雪逐渐占据了她的身体。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要一点点将孔念雪的每一魂每一魄都放进她的身体,不光何昕玉遭受了痛苦,孔念雪也并不好受。 正是因为彼此都不好受,孔念雪在渐渐恢复意识后才会因为舍不得“沉没成本”,在阮神婆的劝说中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之前何昕玉只是请回了“妣啰婆”的神像,每天正常祭拜,就像对待佛像一样,孔念雪接受了事实之后,开始用血供养,以换取正常行使这具身体的能力。 何昕玉的意识已经陷入混沌中有两个多月了。 再有一个星期,何昕玉的魂魄就会彻底离体,断掉联系,除非像阮神婆那样操作,否则甚至无法再回到自己的身体,而孔念雪会彻底和这具身体融合。 而孔念雪一周后,最后一魂也能进入何昕玉的身体,完全掌控这具身体。 何昕玉的魂魄无处可去,因为之前最大的执念就是孩子,每天抱着给孩子准备的衣鞋入睡,在混混沌沌中进入了那只婴鞋内。 也许是天意,卢旭不知道从哪里抖出了那个早已失去效果的护身符,拿去给妻子看。 孔念雪便借着这个台阶下了。 阮神婆本来不同意,想等完全融合后一切尘埃落定再说,一点意外都不想出。 可孔念雪对卢旭印象不错,和他之间也没什么矛盾,根本没法做到完全无视他。 再加上孔念雪的性格就是外向的,她提前和卢旭缓和了关系。 没想到卢旭只这么几天就发现了她的异常。 那天孔念雪跟着卢旭其实只是想多了解一些卢旭,想知晓他的工作地点和工作内容,避免露出什么破绽,可也恰恰因此,被卢旭发现了异常。 孔念雪的性格和何昕玉完全不同,她外向、活泼,生前就喜欢游戏,喜欢动漫,喜欢交朋友。 因为经常去漫展,穿衣风格也是亮色的,和何昕玉喜欢黑白灰完全不同。 何昕玉从前就是个腼腆内向的人,没什么朋友,性格文静,没事的时候喜欢看书,会追星,会看电影,会出去旅行。 她们喜欢的食物也完全不同。 何昕玉为了保持身材,口味清淡,吃的也少。 孔念雪大大咧咧,不在意这些,会随便吃自己喜欢的食物,喜食辛辣。 这一切都导致孔念雪早早就暴露。 因为云婠夏封印了帮助孔念雪控制身体的这个“妣啰婆”的分身,孔念雪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她的魂魄本就因为剥离脆弱不堪,现在她又被强行从何昕玉身体内抽出来,现在成了残缺不全的残魂,不再拥有完全的意识。 因为是魂体,阮神婆没办法做什么遮蔽,云婠夏从孔念雪那里知道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卢旭几乎红了眼,愤怒加上对于差点失去妻子的后怕让他失去了理智,他猛地操起桌边的烟灰缸砸向孔念雪,但烟灰缸只是从孔念雪的魂体中穿了过去。 云婠夏没阻止,只是看向何昕玉:“你们没有子女缘,别太强求,更别因为一个未知的未来,忽略眼前的幸福。” 何昕玉从知道这些经过的时候,已经陷入了呆滞,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没有灵魂的木偶。 卢旭抱着她,她丝毫反应都没有。 卢旭着急了:“大师,我老婆怎么了?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云婠夏摇头:“没有,她只是一时无法接受刚刚听到的事情吧,你们有什么事好好沟通。” 似乎是看不下去何昕玉失魂落魄的模样,云婠夏叹了口气:“其实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何昕玉立刻抬头看向云婠夏,那期盼的眼神任谁都无法忽略。 “你们若是有心,多做善事,尤其是给乡村儿童捐助一些钱财物资,除了钱财资助,最好能时不时去看望一下他们,给他们写信……” “还会有机会。” 何昕玉的眼神亮了起来。 走来走去的孔念雪的声音不知何时停了,云婠夏抬头看过去,发现她的身影开始恍惚,几乎要变得透明。 看来阮神婆在利用孔念雪的最后的一魂,进行招魂了。 她想救孔念雪,也不问问云婠夏同不同意。 云婠夏掐了个诀,一道蓝光闪过,一道铁链出现在孔念雪身上,她浑浑噩噩,也不知道挣扎,就这么被铁链拴在身上,禁锢在原地。 云婠夏能感觉到对方加大的力道,但云婠夏却依然游刃有余,对方和她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 也许是发觉了两方差距,有那么一瞬间,阮神婆那边的吸力突然变得巨大,若用数字来衡量,大约是从10点直接跳到了90点。 而云婠夏只有60点左右。 这个数字并不是身体的力量,而是灵力的比拼。 云婠夏猛地往前踉跄了两步,她本想测试一下这个“妣啰婆”的实力,看来以自己现在的实力,还无法对上“妣啰婆”的本体。 云婠夏迅速掏出一张符纸,扔出去贴在孔念雪的身上,孔念雪的身形摇晃了一下,眼看着要飘出窗外的时候,突然化成一团白光,被吸入了云婠夏手中的玉扳指。 玉扳指被丢进浑天戒之后,对面突然卸了力。 阮神婆猛地跌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双手,苍老的脸上流下两行浑浊的泪。 云婠夏留给卢旭夫妻几张符,劝告他们尽快搬家,最好今晚就去住酒店。 又详细告诉他们搬家后把哪些符贴在哪个位置后,云婠夏离开了。 第70章 诡异的照片 躺床上的时候,云婠夏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她拿出手机一看,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在给她发短信。 点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句“如果可以的话请给我回个消息”。 云婠夏往上翻了翻:[你好,我是于书萱。] [多亏你的帮助,我们都已经脱困了。] [如果没有你,还不知道我们会怎么样。] [那天我们在警局都交换了联系方式,但是没能见到你,我是向办案的警察问到你手机号的,希望没打扰到你。] [其他人的情况我都问过,大家都很好,再次感谢你。] [我们都知道你有些不方便透露的手段,因此大家都默契地没有往外说。] [这次联系一是表达谢意,二是想问问你周末有没有时间,我们几个决定见面一起吃个饭,你如果有空的话希望能来。] [如果可以的话请给我回个消息。] 看来那些被拐卖的女人们都已经安顿好了。 云婠夏回了个“好”,对面很快发来一串时间地点,云婠夏看了看,距离她这里稍微有点距离。 就在查看时间地点的时候,云婠夏感受到一股功德之力,比之前的要浓厚不少,是救助这些人所得的。 云婠夏立刻坐起来调息,将功德之力炼化,分出一小部分修复浑天戒。 浑天戒能打开的空间又多了一部分。 但仍然没有魔阳花的踪迹。 云婠夏也不失望,哪怕没有捷径,靠现在这样直播也是可以的,只是进度会慢一点,为了避免让道心更加不稳,她不能急躁。 她能感觉到,现在只有这些受害者的一部分功德收到,没有抓捕那些人贩子的,大约是因为判刑结果还没出来,还不算完全结束。 一夜无梦,第二天上午,云婠夏习惯性地拿出手机看时间,却发现直播后台多了很多私信。 云婠夏点开看,发现大多都是同一个人发的,是那个叫作“在路上”的网友。 点进去一看,发现大多都是照片。 照片光线很暗,拍摄的时候好像也没有平稳固定镜头,导致整个照片都显得很模糊。 但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照片的内容,深夜里一群人在抬着一个巨大的物体行走在山路上,光源只有他们手里的火把。 照片上的人都隐藏在火光的阴影中,只能隐约看到他们的服饰和正常服饰不同,应该是南疆那边的少数民族。 拍摄的人似乎是躲在灌木丛或者低矮的树枝丛中偷拍的,整个画面有很多类似于细小的枝桠和树叶形状的阴影,因此能看到的内容也是残缺不全的。 这样的照片有十二张,每一张都差不多,最多只有角度有些不同。 晃动中,有一些角度能隐约看到一点那群人抬着的巨大物体的下半部分。 云婠夏仔细盯着看了一会儿,认出来了,那是一条蛇的下半身的雕像。 除了照片之外,只有最上面有几个字:[救救我!] 云婠夏眯了眯眼睛,回复消息:[你在哪儿?发生了什么事?] 但对方的头像再一次灰了下去,似乎发完消息就下了线。 云婠夏看了看消息时间,是昨天夜里凌晨两点四十左右。 看起来,他应该是误入了什么奇怪的地方,看到了一些难以理解的事情。 那条蛇的雕像约有水桶粗细,绝不是普通的蛇,而且看那些人抬着的动作,不难猜出,那条蛇应该是他们的信仰之类的? 照片虽多,但都是在同一个位置偷拍的,光线又太暗,能得到的消息太少了。 没有对方自己的照片,云婠夏也无从下手。 既然没办法,就不再纠结这件事,云婠夏洗漱吃完早饭,打开了直播间。 直播间现在的观众已经很稳定了,有了一部分死忠粉,守着云婠夏开播。 因此一开直播,直播间就十分热闹。 【今天也很早呀。】 【大师早上好,我什么时候能发财?(每日一问)】 【大家伙早啊。】 【hello everyone~帅气的我又来了!】 …… 早上大家似乎都很有精神,云婠夏笑了笑,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就抽了第一个人。 对面是个长相普通的男生,看起来大概三十岁左右,好像没睡醒似的精神萎靡。 对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揉了揉黑眼圈严重的眼睛,才慢吞吞地开口:“主播,我有个问题不知道怎么办,希望你能给我解答。” 他一边说,一边刷了一万的礼物。 看起来应该不差钱。 云婠夏仔细看了看他的脸:“你前女友说的是真的。” 对面一瞬间瞪大了眼睛,似乎一下子清醒了不少:“那……我……” 他陷入了纠结。 云婠夏敲了敲桌面,用手撑着下巴:“邱天佑,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她并不爱你了。” 听到云婠夏的话,邱天佑先是愣了愣,竟苦笑了一声:“这样吗……” 邱天佑是个富二代,也许不能算完全的富二代,他家庭条件确实不错,给他提供了初始资金,但后来他自己创业也成功了。 现在他自己的资产已经超过了父辈。 换句话说,他确实不差钱。 昨天,他突然接到了分手了三年多的某任前女友的电话,问他借钱,30万。 他虽然不缺钱,但也不傻,都已经分手这么久了,他又不是冤种。 这30万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他也没打算借。 分手这么久,前女友也已经结婚了,而且有了一个儿子。 也许是看出他不打算借,前女友抛出一个重磅消息——儿子是邱天佑的。 现在儿子生了重病,急需做手术,但手术费用至少要50万,她和丈夫实在拿不出这笔钱。 她实在是没办法,才找邱天佑借钱。 邱天佑虽然觉得荒唐,但其实已经相信了。 他说考虑考虑,一晚上没睡好,都在考虑这件事。 钱借出去能不能收回来并不是他考虑的最主要问题,他考虑的是钱借出去后续的麻烦。 会不会因为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后续需要他抚养。 会不会前女友的丈夫知道这件事后,来找他的麻烦,虽然他也不怕这些,但总归是感觉很麻烦。 会不会以后和前女友再次联系起来,被赖上……这个可能性比较小,他还算了解前女友,她不是那种人。 分手这么多年他们都没联系过。 可是为了钱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谁也说不准。 因此他翻来覆去一夜没睡,都在考虑这些问题。 但是让他狠下心说不借他也做不到,毕竟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能救的性命就这么消逝。 天亮了他还没能入眠,他打开手机随便刷了刷想分散注意力,正好看到了云婠夏的直播间。 第71章 不是你的错 邱天佑的担忧并不是毫无道理,但云婠夏直接开口说出他所烦恼的事情,又叫出他名字的时候,他立刻就信了。 这件事是昨晚才发生的,他还没跟任何人提起过。 自然也就不可能是云婠夏从其他人口中听到这件事,前女友应该也不会主动说出去,知道的人越多,她丈夫知道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云婠夏见他陷入沉思,又补充道:“你可以去做亲子鉴定,确定之后再做决定。” 邱天佑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挂断了连线。 第二个连线的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左右的女生。 女生长得很白净,看起来文静又内敛,她似乎有些不习惯镜头,有些紧张,但还是强撑着没有躲避。 “主……主播你好……我……我……” 云婠夏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先是脸色难看了一瞬,但很快收敛,变成温和的表情:“田雅冬,这不是你的错。” 似乎是觉得不够,她又重复了一遍:“这不是你的错,是坏人的错。” 对面的女孩先是怔怔地坐了一会儿,然后眼泪就掉了下来:“可他们都说……是我的错……” “田雅冬,性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不应该只因为难以启齿就认为是错。更何况,在这件事情里,你是受害者,错的是加害者,是鲍喆。” 云婠夏的语气严肃起来,甚至有些焦急。 她想起曾在她面前跳下去的女孩,她流着泪,问云婠夏:“是不是我死了,就干净了?” 不是的,不是的啊…… 云婠夏想拉住她,可她只是一次次从梦中惊醒。 那是她刚穿越不久认识的人,在那个年代,女人的贞洁似乎比性命更加重要,明明是被强迫的,可最后却是受害者的苗谷菡以命来证。 苗谷菡是在她刚穿越时候收留照顾她的一个姐姐,可刚穿越的云婠夏没有能力也没有手段去帮助她,只有无尽的悔恨和眼泪。 直到她拜入禹砉派,她的梦境也逐渐消失,似乎就连在梦中见面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曾经那样鲜活,那样温柔的彩色人物,慢慢变成了记忆里黑白的光影。 人死了,哪怕云婠夏能帮她报仇,又有什么用呢。 看到田雅冬的时候,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起苗谷菡。 她们的样貌似乎在眼前重合,渐渐变成了同一个人。 云婠夏呼出一口气,压下那股焦躁:“你别怕。” 田雅冬还只是个二十一岁的姑娘,大学在读。 大约半年前,她在网上认识了一个男生鲍喆,也许是因为有共同爱好,喜欢同一个乐队,喜欢同一类型的电影和书籍,玩同一款游戏。 田雅冬很单纯,她没经历过什么社会的阴暗面,她以为这么聊得来,他们就是很亲密的好朋友了。 因此在鲍喆说自己出差要去她大学所在的城市,想和她约饭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毕竟已经聊了近半年,她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对方了。 没想到,那次的赴约会成为她的噩梦。 他们一起吃了个火锅,吃火锅的时候仍然相谈甚欢,田雅冬一度觉得自己找到了知己。 吃过饭,鲍喆提议一起去看个电影。 进了电影院,田雅冬才发现是一部文艺片,她虽然也并非完全不看文艺片,但也确实看得少,但想想也许是这个时间点没什么选择,就没问。 进了放映厅,鲍喆买的是最后一排的座位。 田雅冬好奇地问:“前面这么空,怎么买这么远?” “我不喜欢坐前排,总会有人踢椅背,很不舒服。”鲍喆这么解释。 田雅冬并未怀疑。 坐下后,鲍喆递过来一杯奶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买的,还是温热的。 田雅冬谢过他,喝了一口。 再后来的事情,她就不记得了。 只知道,她第二天才在酒店醒来,那个自己以为是知己的鲍喆举着手机告诉她:“敢报警这视频就会流传到网上,尤其是你学校的论坛。” 她哭了很久,最终妥协了。 之后隔三差五,鲍喆总会打电话威胁她出去陪他。 没想到,她的视频还是被散布到了网上。 有一次鲍喆喝了点酒,跟其它人炫耀自己睡到了“处女”,还是大学生,喝了酒管不住自己的手,他在别人说他吹牛的刺激下,将视频发在了群里。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群里有人将视频散播了出去。 很快,学校里有人认出了田雅冬。 不管走到哪里,总有人对着她指指点点,她甚至已经出现了应激心理障碍。 学校劝她休学。 她的父母也从学校老师那里知道了事情经过,可他们的反应却是一次次辱骂指责:“不知廉耻”、“丢人”、“我怎么有你这种女儿”、“我没脸出门了”…… 她仿佛又回到学校,听到有人零碎的讨论:“卖的”、“婊子”、“怎么还有脸”、“那个视频的女主角”、“多少钱一晚”…… 他们用最恶毒的揣测和言语,一次次杀死了她。 她无法承受,才选择了休学,没想到家里不是避风港,反而是更大的风暴。 在这样的环境下,田雅冬已经出现了心理问题,若不是遇到云婠夏,她可能会做出极端选择。 云婠夏告诉她,不是她的错,是坏人的错。 她说“你别怕”。 【人渣!】 【天,我真不敢想象我遇到这样的事情我该怎么办。】 【小姑娘你别怕,来找我们,我们会帮你讨回公道。】 这个人的id赫然是“xx派出所”。 【竟然是官方号!】 【对啊,警察蜀黍快去把坏人抓住!】 【呜呜呜,好有安全感。】 【小姑娘千万别想不开啊,这件事真的不是你的错。】 【这父母也是极品。】 【小姐姐,我们会陪着你的。】 【小姑娘,我是律师,我在私信给你发了联系方式,我帮你。】 【我去查网上发布这个视频的ip!】 【顺便把网上的视频也都删了!】 …… 云婠夏的直播间已经越来越热闹了,各行各业的人似乎都有,大家都发声支援田雅冬,她哭得泪眼模糊,不住地说“谢谢”。 云婠夏看她暂时应该没有极端的想法了,微微放松了一些,她无声地看向窗外:“菡姐姐,你看到了吗……” 有他们的帮忙,这件事应该能够好好解决了。 但…… 云婠夏从浑天戒里拿出一个完全漆黑的匕首,黑色里隐隐还有暗红色的丝线流动。 那匕首上散发着不祥又邪恶的气息,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确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是当年她替苗谷菡报仇时所用的匕首,她一刀刀切掉了他们的“作案工具”,又在他们的哀嚎中割掉了他们散播谣言的舌头。 之后,又一根根剁掉了他们的指头,一刀刀割掉了他们的皮肤和骨肉。 同时,用术法吊着他们的命,禁锢着他们的灵魂,让他们活着尝尽所有痛苦后才死去。 之后,她又将那几个人的鬼魂困在这匕首中,永世不得超生。 这匕首上都是煞气,以及浓浓的阴气,离近了还能听到那几个鬼魂的嘶吼。 第72章 今天天气真好啊 抽取的第三个人是个神色焦急的老爷爷,id是“缅怀”。 他看起来已经有六十多了,头发花白,有不少皱纹,但精神矍铄,是个十分健朗的老人。 云婠夏微微皱眉:“冯老爷子,你要找你孙女?” “对对对!”明显能看到冯俊峰焦急的神色和冒汗的额头,“有人跟我说可以问你,这……我还不会送礼物,你稍等啊。” 冯俊峰年纪大了,对手机的很多操作并不熟悉,看直播还是一个路过的大哥见他神色焦急问了几句之后才帮他找到的。 云婠夏喊住他:“等等!先找冯颖要紧,卦金的事情后续再说。” 冯俊峰所在的位置显然是在室外,看起来像是大马路边。 “你往前继续走两个路口,穿过马路的右手边有个叫‘嘉业小区’的地方,冯颖在那里。”云婠夏没有废话,直接指路,“等到了小区我再告诉你从哪里走去找她。” 冯俊峰虽然年纪大了,但身体硬朗,像是经常锻炼的人,体力也很好,可以说是健步如飞,没几分钟就到了嘉业小区的门口。 他本以为要和小区保安说上几句,没想到云婠夏隔空打了张傀儡符在保安身上,他便乖乖打开了大门。 现在情况紧急,云婠夏顾不上慢慢和保安讲道理,只能事急从权。 冯俊峰进了小区,根据云婠夏的提示左拐右拐,在小区深处找到了一栋写着“c-06”的大楼。 大楼显得有些破败,墙皮脱落,被雨水冲刷后留下一道道青黑色的印痕,看起来不是什么高档小区。 云婠夏的声音继续传来:“在顶楼。” 因为没有电梯,冯俊峰只能爬楼梯,一路跑来他已经有些喘了,但还是咬牙继续往上爬。 抵达顶楼的时候,整个楼层都显得静悄悄的,有网友感慨【老小区隔音还挺好?】。 云婠夏正好看见这条弹幕,她沉默了一下:“不是隔音好,因为没有电梯,很多人都不愿意自己爬七楼,因此这层只住了卢汉鹏一个人。” “卢汉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为了方便他行事,他在家里装了隔音棉。” 弹幕炸开了锅。 【什么事?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个情况呢。】 【诱骗小姑娘上门?】 【感觉是的。】 【现在小姑娘防骗意识也太差了。】 【有病吧?你不说坏人的错,说受害者防骗意识差?】 【就是,你怎么不说这些垃圾的教育没做好?】 …… 弹幕即将吵起来的时候,冯俊峰已经忍不住上去砸门了。 “开门!龟儿子给老子开门!”冯俊峰虽然年纪大,气势却一点不弱。 但这个防盗门若是里面不开门,靠单人的力气是怎么也撞不开的,但里面显然没有开门的打算。 “先报警。”云婠夏语气冷静,让网友们先报警。 没想到冯俊峰突然开口:“等等,等会儿我自己会报警的。” 云婠夏挑眉,但到底没多说。 想了想,云婠夏把花卷叫了出来,对着它耳语几句。 【啊啊啊啊,花卷!】 【漂亮喵喵!】 【终于又看到花卷出场了!】 【好可爱的花卷!】 【花卷来我这,给我亲亲!】 …… 花卷死的时候年纪还很小,定格成了小奶猫的形象,不少爱猫的人一看到小奶猫,就忍不住了。 云婠夏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现在不需要自己做什么,花卷已经能显示在人前了,看来她的修炼卓有成效。 花卷离开了云婠夏的直播镜头,没多久就出现在冯俊峰的镜头里。 冯俊峰看到花卷的时候明显露出了有些害怕的神色,看样子应该是有些害怕鬼怪一类的人。 花卷穿墙而过,但隔音太好,手机并未听到什么声音,但冯俊峰显然是听到了些什么,露出了类似于“大仇得报”的神色。 不一会儿,门开了。 进门首先看到的就是在地上缩成一坨的男人。 他看起来胡子拉碴,脸庞消瘦,像营养不良的流浪汉,用现代网友的话来说,十分“猥琐”。 他似乎是被花卷吓到了,缩在角落不停发抖,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 冯俊峰只是怒视着他,没有动手,先去了内侧的卧室,找到了在床上哭成泪人的孙女冯颖。 “小颖,你怎么样?没事吧?” 冯颖听见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到了自己的亲人,忍不住嚎啕大哭,扑进冯绍峰怀里:“爷爷!” 云婠夏呼出一口气,还好赶上了。 网友在看到冯颖的时候,都十分震惊。 【不是,这才多大啊,十五岁有吗?】 【这么小的小孩也骗啊?】 【人渣!人渣!人渣啊!】 【这么小的小女孩也骗!】 【我的天,我有点担心我的女儿了。】 【作为有女儿的父亲真的要气死了。】 【无法想象我的女儿长大后遭遇这些我会怎么做。】 【之前主播是不是说这不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 【我也听到了!】 【还装了隔音棉!】 【啊啊啊啊,我支持恢复酷刑,让那些酷吏把他千刀万剐!】 【小姑娘不知道有没有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 弹幕几乎都在谴责卢汉鹏。 冯俊峰的脸色也很难看,但他的声音却很轻柔,像在哄小孩一样对孙女说:“小颖,你看到这只猫猫了吗?你不是最喜欢猫了吗?你跟着这只猫猫一起去楼下等一会儿爷爷好不好?跟它去玩一会儿,爷爷有点事要处理,等会儿就下来找你。” 冯颖毕竟已经十五岁了,她隐约猜到了爷爷想做什么,却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 云婠夏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句:“想想你还要照顾自己的孙女,有些事让警方去做。” 冯俊峰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在送走了自己的孙女后,他挂断了连线。 【感觉爷爷要做什么大事……】 【我们都不知道!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对对对,我们今天什么也没看到。】 【今天天气真好啊!】 【啥啊,你们说的啥意思,我咋没看懂?】 【楼上的是不是年纪很小?】 【不知道就别问了,总之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 显然,网友们都不想对帮卢汉鹏报警,都想让冯俊峰出气。 虽然说云婠夏直播间什么年龄段都有,但算命这些的受众还是偏大龄一些,很多人都有儿子女儿甚至孙子孙女,自然更能共情冯俊峰一些。 首先看到算命直播间,第一次刷到愿意留下的更多都是年纪大一些的,这是无可厚非的,年轻人大多要么是有疑惑想问,要么就是吃瓜留下的。 云婠夏也没说什么,只开始跟网友们讲起冯颖遇到的具体是什么情况。 第73章 配得感 冯俊峰是个退伍老兵,当年在一次意外事故中受了伤,伤在了左肩上,直到现在还是不太能使得上力气。 他的儿子也许是受了他的影响,去当了武警,儿媳妇是他儿子的同事,在一起案件中,发生了意外,留下年幼的女儿冯颖。 关于他家的事,云婠夏并未详细说明,只是大概说了背景。 网友们更加义愤填膺,在现代,因公殉职的公职人员可以算得上是烈士了,居然骗到了烈士遗孤身上。 同时网友们也就知道了为什么他一个这么大年纪的老爷子体力这么好。 卢汉鹏可以算得上是个无业游民,他的母亲早早去世,父亲四年前在工地上出了事之后也去世了,工地赔偿了他一大笔赔偿款。 他拿着这些赔偿款混吃等死。 大约是一年多以前,他无意中发现,自己所玩的游戏有很多年纪很小的小姑娘。 第一次做这些事就是一年多以前。 他花大约半个月时间和对方熟悉起来。 卢汉鹏游戏水平还不错,毕竟任何一件事你花费大量时间去做都会有些成效的,因此也吸引了不少女孩子和他玩。 当然男孩子也有,但只要开麦发现是男生他基本都不和人家玩第二次。 吸引到的女孩子他也会再次进行筛选,年纪大的不好骗,毕竟有社会经验的人很少会被小把戏骗到,他又不想花费大量时间谈感情。 知道女孩子年纪小以后,他就用各种话术去行骗。 年纪小的女孩子一般零花钱都不多,但她们玩游戏又会喜欢花里胡哨的皮肤,因此他用游戏皮肤骗取女孩子们的私密照片。 尤其是家里条件一般的女孩子,毕竟富裕的家庭她们见过的好东西多,也不会受这种欺骗。 当然不是一开始就是很过分的那种,他会一点点让女孩子们降低底线。 大约三到五个皮肤就能拿到他想要的照片,之后他再利用照片威胁女孩子上门找他。 年纪小的女孩子还没经历过太多事情,她们的世界里只有学习和游戏以及日常生活,也许对成年人来说不算太严重的事情,对她们来说就是“天塌了”。 若是没有亲人朋友从旁引导,真的会有人上当受骗。 这种方法并不是百分百有效,但只要十之一二能奏效,他就已经是“成功”了。 威胁到女孩子上门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不言而喻。 之后,他会用好吃好玩的东西“补偿”她们。 比如炸鸡汉堡、烧烤这类平时家长很少会带着她们吃的东西,比如好看的裙子和玩具,给她们一种“其实这样也挺好”的错觉。 能得到平时得不到的东西。 只要前几次她们没能向家长老师说出这件事,后面就会越来越习惯,越来越说不出口。 冯颖也是这样被骗的。 当时她出小区的时候哭哭啼啼的,刚好被冯俊峰看到了,他立刻察觉孙女的不对劲,想要追上去,过马路的时候被车流拦了一下,没追上。 跟丢之后的冯俊峰四处寻找,被路人看到他焦急的样子,得知他在找孙女,向他推荐了云婠夏的直播间。 【是我是我!】 【我本来准备去吃饭的,路上看到主播开播,正在看直播呢,正好遇到了老爷子。】 这人是云婠夏的忠实粉丝,看过好多次直播了,坚信云婠夏是有真本事的,因此遇到老爷子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到让他求助云婠夏。 看到在自己的提醒下解决了这样一个恶劣的事件,他也很有成就感。 云婠夏对着屏幕笑了笑,继续说:“我知道很多家长都很忙,或者是觉得自己家庭条件不好,没法完全‘富养’女儿就很容易被骗。” “但是这种事并不是钱财就能完全解决的,最根源的问题还是教育引导。” “不要打压式教育,可以拒绝孩子,但是一定要好好教育,不要在孩子们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都非打即骂,让他们不敢提要求。” 云婠夏讲了这样一个对话。 孩子:“妈妈,我想换个新手机。” 妈妈:“等你期末考完再说,好吗?” 孩子:“妈妈,我期末考试没考好。” 妈妈:“没关系,我们下午去挑个新手机吧。” 有多少家长会对孩子的期末考试成绩批评教育,又有多少家长会指责“你期末考试考成这样还想要手机?”、“都是玩手机玩的,学成这样!”…… “他们想要的东西不该是有前提条件的,不该是交换,不该让他们觉得自己没做好什么事就不配,要让他们有‘配得感’,这才是解决问题最有效的方法。” “更不要一直告诉孩子:‘我自己都舍不得吃的东西给你吃,舍不得用的东西给你用’,这样的愧疚感教育也容易让孩子们不敢提要求,好似他们要什么东西就是在吸你的血、吃你的肉。” …… 云婠夏说了很多,她知道自己直播间有不少都是当了父母的家长,尤其是年纪大的人,很难自己想明白这些事,根深蒂固的观念也很难改变。 但云婠夏想,只要有一个人能听进去,就算有进步了吧。 说完这些话,云婠夏说了再见,关了直播间。 直到晚上,警方接到自首,上门的时候,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已经晕了过去,旁边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 他被折磨得不成样子,除了某处之外,身上也有不少伤口。 身上大大小小多了很多皮带抽出的伤口。 后续调查的时候,警方收到了一个匿名的信件,信件里只有一个u盘。 u盘里竟然是大量的视频,视频里男主都是卢汉鹏,女生的脸打了码,但能看出里面的女生有好几个不同的人。 视频清晰地看出,她们都在哭泣,也都在挣扎,定卢汉鹏的罪绝对是足够的。 卢汉鹏为了威胁这些女生,录下了这些视频,但他很谨慎,每次都直接把相机的储存卡放进屋内大衣柜后面裂开的一个墙缝里,除了他基本没人能找到。 没想到现在这些视频不但被人找了出来,还成为了他定罪的有力证据。 至于冯俊峰,网上出现了不少为他求情的帖子。 【罚他吃袋魔芋爽算了。】 【罚老爷子禁言三天就行了。】 【罚他吃顿火锅吧。】 【老爷子明明是好心“收留”他!】 …… 当然,判罚这种事还是要看法律,不能完全依靠个人的喜恶。 任何人都不能处以私刑。 但法不外乎人情,看着网上的呼声,判罚也会“酌情处理”的。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的云婠夏需要做的,是应付眼前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一行人——邱胜业和他的管家邱林。 第74章 傲慢 云婠夏打开房门,门口站着四个人,领头的是个西装革履的人,大约五十多岁,个子不高,整个人看起来很精神。 他的身后站着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西装男,他们的身材和站姿完全相同,除了长相,他们几乎是镜像的两个人,就连站立时双脚的角度都完全一致。 在领头之人的右手边,是一个穿着燕尾服的人,看起来也有四五十了,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完美符合电视剧里霸总身边管家的形象。 这个邱胜业,似乎有强迫症,所有人的打扮都必须完美,保镖就要像双胞胎一样对称。 云婠夏没有让他们进门的打算:“邱老板,有什么事?” 邱胜业毕竟是个知名人物,因此他并未觉得云婠夏认出他有什么大不了,他露出个商业化的笑容,笑意不达眼底,然后看了一眼旁边的管家邱林。 “阿林,给云女士道歉。” 邱林似乎没有任何情绪,听到邱胜业的话之后立刻转向云婠夏:“云女士,非常抱歉,之前我的态度不好,我给您道歉,您有什么要求也可以随便提。” 云婠夏眯了眯眼睛,邱林只是对邱胜业的决断没有异议而已,并不是真的对云婠夏有歉意,他所表现出来的诚意,不是对云婠夏的,是对邱胜业的。 而且他的态度依然傲慢,对云婠夏的那种不屑掩藏在微微弯下腰的眼中。 云婠夏不太明白,邱林只是个管家,又不是白手起家的邱胜业本人,说白了他仍然只是个打工人,怎么就能从骨子里透露出这种傲慢呢? 云婠夏不再看邱林,而是对着邱胜业:“抱歉,你孙子的事情我帮不了,请另请高明。” 云婠夏说完就要关门,可大门被那两个保镖挡住了。 “诶,云女士何必着急,我看过你的直播,你很有本事。” 尽管说着“你很有本事”这种话,邱胜业的态度却依然漫不经心,嘴上喊的也是“云女士”。 云婠夏没说话。 邱胜业又自顾自说下去:“你要什么尽管开,我邱某人虽说不是什么神仙,但基本你要的我能给你找到的你都可以要。” “不如?一栋别墅?我看你这住的地方不怎么样嘛。或者百万、千万,随便你开。” 云婠夏终于知道邱林那股傲慢从哪里来的了,比起邱胜业,他还只学到了个皮毛。 云婠夏露出个很真挚的微笑,看到她的笑容,邱胜业也露出个笑,是胜券在握的笑容。 可云婠夏只留下两个字“不接”便直接往那两个保镖的手臂上贴了两张符,他们的胳膊瞬间麻痹,再无法抵着门,门关上了。 他们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因此云婠夏也没用什么大杀伤力的符纸,只用了两张麻痹符。 自从邱胜业创业成功,再没有吃过闭门羹了,他脸色难看得很,咬牙切齿地说出三个字:“我们走!” 云婠夏虽然缺功德,但修道讲究的就是顺从本心,若是为了功德让自己憋屈,那完全得不偿失。 回到房间的云婠夏再次拿起手机,发现“在路上”回复了消息。 在路上:[主播救救我!] 在路上:[我在一个叫塔伦库村的地方。] 在路上:[这里的村民有问题!] 在路上:[他们在祭拜邪神!] 在路上:[我找不到出去的路了,我感觉他们想把我当成祭品。] 在路上:[我已经被困在这里一周了,我真的很害怕,求求你救救我!] 云婠夏皱了皱眉,“邪神”?是那条蛇? 云:[给我一张你自己的照片。] 对面又一次沉寂了一会儿,仿佛有什么急事离开了一样。 大约五分钟后,对面发过来一张半身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露齿笑着,看起来很自信,身后是一条像碧绿色丝带的河流,是羊卓雍措。 他看起来三十多岁不到四十,戴着一顶草帽,眼神里都是潇洒恣意的自信。 龙凛,三十八岁,有一家不算小的公司,没什么家人,也无牵无挂。 自从不缺钱之后,他将公司交给了手下的人,开始全国各地旅行。 他去过很多地方,渐渐开始觉得只是看风景不能让他愉悦,便开始去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像什么大山里的村落和大洋深处的岛屿之类…… 虽然也遇到过危险,但每次都能化险为夷,没想到的是,这次碰到了他解决不了的事情了。 这次的事情涉及到的是他从未接触过的玄学领域,或者说,是诡异的习俗,靠自己他根本没有能力解决。 这已经是他进村的第七天,前两天的时候,他并未发现村子有什么不对劲,只觉得村民都非常热情,据说是村子里几乎没有外人来,他们都十分高兴。 龙凛只当他们热情好客。 第三天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村子里有些年轻人不见了,他随口问了一句,其他人却显得有些躲闪,只推说他们进山做工了,他当时也没多想。 第三天夜里,他不知为何突然醒了,前几天他都睡得很死。 他大半夜爬起来起夜,无意中发现自己借住的这户人家里主人家一个都不在,他这时候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他突然想起,前两天晚上,他们都会给他倒上一杯热奶,说是促进睡眠,前两天他都喝完了,今天晚上他临时感觉胃不舒服,就没喝。 龙凛毕竟是个去过很多地方的成年人,不至于完全没有警惕心,他没有声张,只是回到房间一直等待,大约凌晨五点钟,这一家人都回来了。 天亮之后,这家人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对他嘘寒问暖,只是这份热情现在看在他眼里,多了一份古怪。 第四天晚上,他想办法绕过他们的视线,将热奶倒进了窗后的草丛里。 约凌晨一点,这户人家的四个人再一次出门。 他从床上爬起来,借着夜色遮掩,跟在他们身后,竟然发现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出现在村头的大树下。 村民们和白天洋溢着热情笑容的样子完全不同,他们举着火把,像幽灵一样站在那里,神色肃穆。 龙凛离得远,在夜里他们似乎又有意压低了声音,他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隐约听到“神”、“稳住”、“时间”之类的零碎词语。 他不敢离得太近,只能在比较远的位置蹲着。 后来村民们举着火把进了山,那座山之前龙凛刚来的时候逛过,山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但上山的那条路是一条很宽的大路,龙凛不敢再跟,只好回了借住的那户人家。 第五天,龙凛提前去山里那条路上查探,但仍然没发现什么,他不知道这些村民深夜去山里做什么。 但这时候他已经察觉到了问题,他不敢再待,也不敢和村民道别,打算独自离去,却没想到,竟然无法离开了。 无论他走哪个方向,最后都会再次回到塔伦库村外。 而这深山里,手机也没有信号,甚至连地图导航都没有,唯一能连上的,竟然只有一个直播间。 第75章 蛇神? 在此之前,龙凛从未看过云婠夏的直播,他只看一些户外直播。 手机没信号的情况下,电话无法拨出,短信发不出去,只有一个没见过的直播间。 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看直播,云婠夏直播时间也不长,他也不一定能碰上。 他尝试在直播后台联系自己的好友,让他们帮忙报警,但都显示无信号发送失败,只有云婠夏的后台私信可以用,他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他从未看过云婠夏的直播,因此第一条消息想着要礼貌一些,没想到陌生人只能发一条私信,后面重要的话反而一点都没说出去。 龙凛知道大主播一般都不怎么看后台私信,一瞬间心凉了一大半,只能自己想办法。 第六天白天的时候,他去村子里逛了一圈,村民们依然对他十分热情,但那股热情现在怎么看都透露出一些诡异。 他想向村民打探消息,可村子里的村民看起来热情,实际上心理防线很高,哪怕是小孩子也都没有透露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路过村长家附近的时候,他突发奇想从后院绕了一圈,竟真的听到了一些信息。 村长:“祭品怎么样了?” “似乎开始产生了怀疑,不过他跑不了。”竟然是他住的那户人家的男主人的声音。 村长:“你知道的,蛇神喜欢心情愉悦的祭品。” 男主人:“我会盯着他的。” 第六天夜里,他趁着那些人在村头聚集的时候,提前去了后山的大路边的一个灌木丛里蹲着。 尽管离大路有一段距离,夜色这么深,他也根本看不清情况,但他还是忍着蚊虫叮咬蹲在灌木丛后。 大约半小时后,一群人井然有序地进了山,他蹲在原地很久,双腿已经麻木到失去知觉的时候,终于看到那群人再次从后山出来了。 这次出来的时候,他们中间多了个巨大的“神像”,是一条粗大的蟒蛇。 他不敢偷拍神像,那个神像给他的压迫感实在太强。 他只敢偷拍那些村民的形象。 村民们穿着民族特色明显的传统服饰,庄重地抬着那个神像,一步步进了村。 开机拍照的时候,他发现之前那个主播回复了自己,他立刻把照片发给了主播。 村民们那么大一群人,竟一点声音都没有,像幽灵一般在村子里绕了一圈,将神像抬进了村尾的祠堂。 祠堂是村子的禁地,龙凛白天逛村子的时候看到至少有六名身强体壮的男人守在祠堂周围,以他的情况根本就不可能潜入进去。 趁着那些人进了祠堂,他悄悄回了住宿的房间,在窗缝里偷看,凌晨四点,他们才再次路过门口,抬着神像又一次离开了村子。 五点钟,房屋的主人一家按时回来。 龙凛不知道他们白天晚上都不睡觉到底怎么保持精神的。 迄今为止,他甚至没发现那座山到底哪里有秘密区域,能够放下那么大一尊神像。 第七天,他发现自己周围多了很多打量和监视的视线。 这些视线也许前几天就有了,但并没有这么露骨,他也没察觉出来,没觉得这么令人毛骨悚然。 他想再去村长家周围闲逛的时候,都会被村民们以各种理由拦下来。 他只好回到住宿的房间,说自己不舒服想休息一下,然后打开了手机。 中间那五分钟,是他察觉到有人在窗口盯着他,似乎在检查他是不是在房间睡觉。 云婠夏在看到龙凛照片的时候,也许是因为牵扯到了“蛇神”,花费了不少时间才算出龙凛的情况。 她面色不太好看,所谓“蛇神”,其实只是一条蛇妖,但即使是蛇妖,也已经修行了上千年,以云婠夏现在的情况,想要斩杀或者收服蛇妖根本不太现实。 她轻轻敲了敲桌面,这件事无法硬来,首先要想办法保龙凛一命。 塔伦库村的蛇神祭祀前前后后有十天准备时间,从他进村那一刻,村民就已经开始准备了,现在已经第七天,再有三天,他就要被当成祭品。 让她现在去村子里也不太可能,那个村落距离云婠夏所在的地方实在太远,坐飞机过去再赶到山里至少也要一整天时间。 而这最后三天,村民们已经开始不加掩饰地对龙凛展露出恶意了,多拖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龙凛仍在床上躺着,现在早已过了午休时间,他坐卧不安地待在房间里,外面静悄悄的,他不知道那些人在做什么,想象的画面只会让他更加害怕。 就在他思考着要不要再催促主播帮自己报警的时候,外面响起了男主人的声音:“客人!你醒了吗?” 龙凛立刻放下手机,闭上眼睛平稳呼吸,假装睡着了。 他听到有人轻轻推门,似乎在查看他的情况,然后又轻轻关上门出去了。 “……醒?” “不……,看……,……已经……,……随便……” 他们用的是方言在交流,龙凛只能听懂几个简单常用的字。 看样子是在问他醒没醒。 可是为什么之前村长和男主人交流时候用的是汉语呢? 没想明白这些事,但他也没那个心情去细思,只能猜测对方是因为还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口,才会刻意使用方言。 他没敢轻举妄动,仍然躺在床上装睡。 没几分钟,他听到窗户传出极为细微的响声,紧接着一道气音喊道:“客人?客人!” 他不敢应声,闭着眼睛默不作声。 窗户又关上了,刚刚说话的声音再次响起:“看来真睡着了。” “难道是真生病了?” “管他呢,反正不影响祭祀就行了。” “快闭嘴,这是能在他旁边说起的事情吗?” …… 声音渐渐远去,再听不清楚。 难道刚刚他们用方言在他面前说话也是故意的?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如果他没睡着,听到他们特地方言交流,一定会起疑心,会做些多余的事情。 难保这次的对话是不是也是故意试探,他等了十几分钟,再没有任何声音,才睁开眼睛准备查看一下手机。 没想到一睁眼,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他眼前,几乎要和他脸贴脸。 他吓得差点心脏骤停,第一次知道原来恐惧到极点反而发不出任何声音。 似乎是见他睁眼了,那张脸往后退了退,原来是这家的小儿子,这户人家有四口人,一对夫妻和两个男孩。 那小孩朝他笑了笑:“客人你醒了啊,要准备吃晚饭了,阿爹怕客人饿着,特地喊我来看看客人醒没醒。” 这个小孩什么时候来到的房间,自己一点也没听到,更没听到开门的声音。 唯一的可能就是之前男主人推门喊他的时候趁机溜进来的,可他什么时候靠近的床边,又在床边盯了自己多久,龙凛完全不知道。 看了时间,不知不觉,竟然已经下午五点多了。 山里吃饭都早,五点多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他捂着怦怦直跳的心脏,勉强露出个笑:“好,我这就来。” 这些人,对他的监视越来越严密了。 第76章 沉浸式爬山 “他没喝。” “嗯,我看到了。” “去把他抓回来吧?” “不用,反正他也跑不出去。遛狗要让狗走累了他回家才不会闹腾。” “他什么时候发现的?” “管他呢,反正咱们也没特地隐藏,他要是还没发现我才要怀疑他是不是傻子。” …… 两个十多岁的少年在黑夜屋后的杂草丛里坐着,一边打哈欠一边盯着从窗户翻出来的龙凛。 山里的夜黑得厉害,不像霓虹灯映照下的城市总有微光,这里的夜里若没有照明设备,那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龙凛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符纸,背着自己的登山包,用薄围巾包着手电前端后打着亮度极低的手电摸黑进了山。 不知是被大山遮挡还是天阴,连月光都没有一丝,龙凛越走越害怕。 这里的山都是未开发的野生状态,各种陡坡、深沟、山崖层出不穷,他必须要万分小心才能一点点摸索着前进。 他的左手手腕处戴着一串隐隐泛着乳白色掺杂着些许金光的玉石手串,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出了之前从未走出过的距离。 “真不追上去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边蛇神上神设了保护我们的阵法,只能进不能出。” “也是,他出不去,还会绕路走回来的。” “嗯,我们就在这等着吧,差不多天亮前他也该回来了。” “上次的祭祀……” “嘘!别说了,五年前的事情了,该忘就忘了!” “可是……那是我堂……” “什么堂叔,你没有堂叔,说多少遍了,我们都是为了整个村子着想。” “要是那时候有外来人就好了……” “好了,别再提了。” 两个少年虽然年纪相差不大,性格却完全不同,明显一个比另一个要成熟冷漠得多。 话分两头,另一边,云婠夏呼出一口气,睁开了双眼。 她终于炼化了上次捣毁人贩子窝点得到的受害者那边的功德,大概是因为人数比较多,这次的功德比算命单数的功德要多得多。 她终于感到自己的身体能够承受神魂,虽然还没到能够和修仙界一样能够完美运用所有能力的程度,但至少平常不会再经常流鼻血了。 云婠夏捏了捏双手,终于有了回到现代之后回到自己躯体的实感。 她心情畅快了些,这是她回到现代后第一件顺心的大事。 再有三次这样的大功德,她的身体应该就能回到修仙界时的状态,可以开始专注修补神魂继续修炼了。 若是能尽快解开浑天戒的另一部分封印,找到魔阳花,进度会更快。 想到这里,云婠夏用神识探了一下浑天戒内,可惜浑天戒是跟她神魂完整程度绑定的,虽然又解开了一部分封印,却还是没有魔阳花的踪迹。 她拿出手机,找到“在路上”,尝试发消息。 龙凛刚好打开手机。 虽然手机充满了电,也带有充电宝,但根本经不住一直高强度使用,所以他大多数时间都是关机的。 云:[出村了吗?] 在路上:[已经出来了,可是我现在在大山里,已经完全迷路了。] 云婠夏打开直播间点了连线过去。 龙凛的状态显得很狼狈,灰头土脸都不足以形容他的状态。 云婠夏的粉丝里虽然年纪大些的比较多,可也不是完全没有年轻人。 即使这个点开播,也有不少夜猫子挤了进来。 【怎么这个点开播了?】 【今天不是已经播过了吗?】 【咦?对面这是谁啊,看起来好惨……】 【好黑啊!】 【背景只能看到一点点树杈子,像深山老林似的。】 …… “你还分得清方向吗?” 龙凛不是第一次出门,准备得较为充分。 他现在穿着厚厚的冲锋衣,戴着帽子,但仍能看出他非常冷,夜间山里的温度非常低。 “我……分不清了……这里的山……山太高了,天又太黑……我认不出来……”他边说边大喘气,能看到白色的雾气随着他的喘气被喷出来。 云婠夏皱了皱眉头:“这样下去你会失温的。” 她的浑天戒里的存货不太多了,她左右看了看,在茶几上随手拿了一本便签,在上面一笔勾勒画了张符,看起来像鬼画符。 龙凛拿到便签的时候还有点懵:“这是……?” “贴你衣服里面,别掉了。” 龙凛虽然不太理解,但还是听话地贴身放在内衣口袋里。 现在全国大部分地方都已经降温,更何况是大山里。 龙凛实在是太冷,思维都有些迟缓了:“我……我如果死了,麻烦你们……你们告诉我的律师,我……我已经立了遗嘱……把所有家产都捐给孤儿院……” 说着说着,他忽然察觉出不对:“不对……既然能连上直播了,能不能帮我报警……” “诶?我好像没那么冷了……” 云婠夏微微点头:“虽然用便签画的比符纸效果要稍微差上一点,但也够用了。” 龙凛的脸上手上都有些擦伤,脚也崴了,但这些都是不致命的小伤,最大的问题还是失温,现在最大的问题解决了,危险就降低了一大半。 剩下的就是要想办法离开了。 天色实在太黑了。 “把第五张和第六张符纸拿出来……” 普通人是看不懂符纸上画的什么的,云婠夏也没打算解释,只说了用法:“将符纸贴在身上,爬到高点的地方,先确定方向。” 龙凛带的有指南针,而且手机里现在也有指南针,可他都试过了,却发现指南针已经失效,指针一直不停旋转。 要不然他之前想跑也不会怎么绕都回到村庄。 贴上符纸之后,龙凛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十分轻盈,仿佛重力对他的作用减半了。 他抬头看了看,开始爬山,遇到不太高的垂直山崖,他也能十分轻松地爬上去,在攀爬的过程中,他也发现了另一张符纸的作用,好似是抗摔。 即使是打滑,不小心跌下来,只要不是非常高,他一点事情都没有,就好像只是原地蹦了一下落地。 因为他爬山的过程太惊险,直播间人数又上升了一些,不过不少都是看户外的网友, 【这啥?】 【拍电影吗?】 【特效吧?怎么能跳这么高啊?】 【刺激啊!】 【这地方好陡……】 【这比我关注的户外主播要真实多了啊,都没用广角拍摄。】 【广角就是骗局!一个小坎拍得跟**悬崖似的。】 【就是!】 【这人是新的户外主播吗?】 【看他主页都是风景,像旅游博主。】 …… 龙凛把手机挂在了脖子上,镜头都没固定,但还是吸引了一批此类视频的网友。 云婠夏没跟这些人互动,龙凛根本没看手机屏幕,自然也不可能互动,大家都在直播间沉浸式爬山。 第77章 摆了它一道 龙凛所在的大山不算特别高,但因为没有人工修建的大路,是一座“野山”,若是强行爬的话至少要六七个小时。 但龙凛有了符纸的加成,花了一个半小时就到了顶。 站在山顶,哪怕这座山不是周围最高的山,也能看到大部分景象。 放眼望去,周围全是山,一眼望不到头,怪不得进去了就出不来,哪怕没有蛇妖的阻挠,想徒步离开也几乎不可能。 “你确实挺胆大的,这种地方也敢独自去?”云婠夏语气很普通,龙凛还是觉得自己被讽刺了,他尬笑了两声。 刚才爬到一半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仿佛被视线锁定了一样,浑身汗毛直竖,云婠夏让他拿了两张符纸用上。 一张是隐身符,因为只有一张,还有使用时限,所以直到被注意到的紧急情况才用上。 另一张是疾风符,能够加快他的速度,这张符虽然好用,但一是有时间限制,二是体力是实打实消耗,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保存体力更为重要。 这会儿已经将近凌晨五点钟,负责监视的两个少年发现龙凛还没回来。 云婠夏炼化了功德之后,身体也没有那么虚弱了,修炼可以代替一部分睡眠,因此还很精神。 一个戴着藏蓝色布帽子的少年开始不住地走来走去:“他怎么还没回来?” “别晃了,我都被你晃晕了。” “可是……” “我知道你担心,我们不是看到他往哪座山去了吗?就算他不绕回来,到时候让阿爹他们一起进山去找就行了。” “万一……” “哎呀,你就别操心了,坐下吧!” 山里的五点天色还是很黑,一点光亮都没有,龙凛关了手电,喘着粗气拿起手机:“现在该怎么办?” 周围都是大山,他哪怕是认出方向,以他的情况也不可能走得出去。 即使是联系救援队,要在这样的大山里找到他也并不容易。 云婠夏先是又用便签给他替换了一张保温符,才慢悠悠地说:“等。” “等什么?” 山下,一群村民已经集合完毕,本来应该分头回家休息的,却再次在村头的大树下聚集起来。 不少人脸色阴沉,举着火把看着地上跪着的负责看守的两个少年。 之前胜券在握的少年的父亲跟着跪在地上:“村长,我去找,我一定把那个外来人找回来。” 村长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去找吧,若是找不到,你就去代替他。” “蛇神祭祀不可有失。” 蓝色帽子的少年已经在瑟瑟发抖了。 另一个之前淡定的少年也发现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他咬着嘴唇跪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人群举着火把进了山。 森林里火光非常显眼,龙凛自然也看到了,他慌张起来,再次尝试拨打报警电话,仍然是无法接通。 想让人帮忙报警,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清楚说出自己的地址,除了塔伦库村这个名字之外,他根本没法详细描述自己在大山的哪个位置,但塔伦库村这个村庄在地图上根本搜不到。 “主播……怎么办,他们来搜山了,很快就会找到我的……” 云婠夏看了看镜头里的火光,眯了眯眼睛。 “把除了最后一张之外剩下几张符纸都用了,去旁边那块大石头上坐着等。” 说完,云婠夏开始当着镜头的面掐诀,手速快得几乎出了残影。 这个诀显然非常复杂,足足两分钟后,云婠夏才停下来,她的指尖有一团金色的光芒,拖尾却带着丝丝蓝色的电弧,像是雷电。 云婠夏举着指尖的压缩雷电,她几乎抽干了自己体内的灵力,才凝聚出这么一点。 又等了半分钟左右,一声猫叫突然出现在龙凛旁边。 龙凛也吓了一跳,左右张望,发现一只白猫漂浮在半空中。 他吓得从石头上跌了下去:“妈呀!” “别慌,这是花卷。”云婠夏看花卷到了,又严肃起来。 “把最后一张符纸贴在石头上,然后站进去。” 龙凛照做。 “花卷,照我教你的做。”云婠夏声音很冷静,内心却一点都不平静。 在她打定主意的时候,就已经让花卷出发了。 花卷“喵”了一声,不知从哪里叼出一根漆黑的木头,是昆仑木。 它借助昆仑木往传送符里打入阴气,传送符亮了起来,一个小型传送阵在石头上显现,龙凛消失在原地。 在龙凛消失的一瞬间,云婠夏抛出了手里的压缩雷电。 只有在传送符连通的一瞬间,她才能将这东西传过去。 而传送符的激活必须要能量,大多数符纸都是贴上即用,这个不是,而且云婠夏想动些手脚,必须要大量能量支撑这个传送通道。 花卷修炼不久,但昆仑木里储存了大量阴气,因此才需要花卷带着昆仑木飞过去。 龙凛已经出现在一个小区内,镜头里也没再拍到大山那边,可云婠夏却紧紧盯着虚空中,她在透过花卷的视线查看结果。 雷电出现在大石头上,迅速掠过大山,飞往东南方向的一座山。 “刚才山顶是不是亮了一下?” “没看到啊。” “我也看到了,是亮了一下,估计就是那个外来人。” “他怎么爬那么高,这里都没路,这几个小时我都爬不上去。” “总之先上去看看吧。” “卧槽!!!” “怎么回事?” “神山……神山……” 他们常常去祭拜的那个所谓“神山”山顶,突然亮如白昼,几乎布满整个山头的雷电密密麻麻地劈了下去。 一个蛇的虚影出现在密密麻麻的雷电中,它发出一声怒吼,隔着花卷,云婠夏都感到脑中嗡嗡作响。 花卷也跌落在地,共享视线断了。 云婠夏立刻召回花卷,自己借助传送符摆了那条蛇一道,杀死它肯定不够,但它必然受了伤,可它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蛇是最记仇的生物,它养好伤之后一定会来找云婠夏。 时间越来越紧迫了。 云婠夏也没太纠结这个事情,该来的躲不过,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调息。 现代的灵气比修仙界要稀薄得多,想要将消耗的灵力补充回来,需要的时间不会短。 她无视了痛哭流涕说自己再也不冒险了,对自己连连道谢的龙凛,挂断了连线,在原地开始调息。 一直到下午,花卷才带着昆仑木回来。 受到蛇妖的冲击,花卷的魂体再次变得透明,一副即将消散的样子:“喵痛痛!” 云婠夏摸了摸它的头,给它拿了一枚丹药,让它回到玉器里休息了。 在她准备将已经又干瘪了一圈的昆仑木收回浑天戒的时候,突然感到了昆仑木上的能量波动。 她愣了一下,析出一丝灵力探进昆仑木,听到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声传出——“你好”。 第78章 舔狗 云婠夏坐在桌子前,和了昆仑木的木灵大眼瞪小眼。 十分钟前,云婠夏准备把昆仑木收回的时候,突然感到了能量波动。 昆仑木本就是比较特殊的树,只要不是彻底毁灭,总有机会再养活,因此生出木灵也是正常的。 问题在于,云婠夏根本没养它,甚至把它当成工具在使用。 木灵的形象看起来只是一个头顶长着绿色小苗的树杈,跟它的声音完全不符。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云婠夏问:“既然你醒了,你有什么要做的吗?” “我想回……”木灵似乎是犹豫了一会儿,只说了一半,又笑了笑,“我没什么想做的,跟着你挺好的。” 说完,它钻回了昆仑木,像是陷入了未激活的惰性状态。 云婠夏不太明白它是什么意思,眨了眨眼,先把昆仑木收了起来。 补了觉后云婠夏开始了今天的直播。 刚开播,就看到两个人的礼物,是看了云婠夏直播回放的龙凛和冯颖。 两人都没说话,但也没离开直播间。 云婠夏抽到的第一个人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女生。 她看起来有些腼腆,对着镜头笑得有些羞涩:“主播你好,我想问问,我和前任还能不能复合。” 她把这个所谓的算命直播间当成了占卜和塔罗一类的,拿来问一些情感问题。 云婠夏面色复杂:“邵安琴,你……” 邵安琴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说得不够详细,正想补充几句,才反应过来:“你认识我吗?” 云婠夏微微摇头:“别太执着了,你喜欢的并不一定是他本人,是你的遗憾。” 这是感情类博主常用的话术,因此邵安琴还是完全没听进去,云婠夏没给她据理力争的机会:“你自以为自己天衣无缝,其实在他眼里不过是个笑话。” “你开小号假装卖水果的微商去加他好友,他加了第一天看了你朋友圈就准备找你买些橙子,先转账的时候看到了你名字的最后一个字……” “所以第一天他就知道你是谁了。后来不过是在看你上蹿下跳地表演。” “他之所以没有拆穿,是把你当成笑料谈资,把你当成跟他的那群兄弟们当成吹嘘的资本罢了。” “他早就忘了你了,人类是很无情的生物,不爱了,就没有丝毫怜惜之类的情感了,别再欺骗自己了。” “没有爱,就算复合,也不过是短暂的‘需要’,不是爱情。” “他甚至发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仅你可见,就是为了吊着你。” “包括那次你看到他生病给他买药买粥,他也知道是你,因为他的那条朋友圈是仅你可见的。” 云婠夏每多说一句,邵安琴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多舔狗多丢人的行为,假装微商去窥屏。 所以她甚至不敢告诉自己的闺蜜这些事,云婠夏能说出来,说明她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更不是什么情感博主。 邵安琴面色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仿佛一直欺骗自己的梦境被人打碎。 云婠夏看了看她的脸色,继续道:“你上次让你闺蜜帮忙假装打错电话,想听听他声音的时候,他其实也知道是你。” “你之前用你闺蜜的手机给他发过短信,让他去逛完街的你的时候。他顺手存了。” “他当时正好在跟兄弟们喝酒,他开着外放,听你闺蜜表演,说打错电话,猜测你在旁边,努力憋着笑虚与委蛇。” “你能想象的吧,挂完电话后他们阴阳怪气学舌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 邵安琴脸色难看,勉强发出声音:“别说了。” 她学着之前两人的模样,送了礼物后挂了连线。 趁她还没退出直播间,云婠夏补充道:“你只是没放下曾经那段回忆和遗憾,换成任何一个人和你经历过那些回忆,你都会放不下,你只是恰好遇到了一个不怎么好的人。” “你的正缘不久就会出现的,别钻牛角尖。” 邵安琴没有说话,但云婠夏知道她听见了。 【不是,这多少有点离谱吧?】 【我是没想到一个人能舔狗到这种程度……】 【别说这么难听啊,这在过去叫大情种。】 【我还以为我已经够舔了……】 【原来我做得还不够,怪不得她不接受我呢!】 【楼上的你最好是在玩抽象。】 【我感觉这个妹妹很好啊,又温柔又体贴,还长情……】 【没错!所以我去要联系方式了!】 【想想就替小姐姐感到尴尬……】 【是啊,第一天就被发现了还勤勤恳恳发朋友圈假装微商……】 【还做那些掉价的事情……】 【看她id“我怀念的”就知道忘不掉了。】 【这前任也不是什么好人,把前女友的深情爱慕当笑料谈资,口区!】 【就是,辣鸡!】 【好了好了,别说了,再说小姐姐要哭了。】 …… 弹幕一哄而散,云婠夏也没再多说,只是抽了下一个人。 第二个连线的是一个面色苍白的人,他id叫“路人a”。 他看起来刚刚大学毕业不久,应该是热血的年纪,却显得有些憔悴,一点活力都没有。 他给云婠夏刷了礼物,才开口:“我其实也没什么想问的,就是有个故事想讲。” 岳雪松是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应届生。 大学的时候,他一直在玩一款mmorpg武侠游戏,那是一款不算非常出名,但也一直有一批忠实玩家的小众游戏。 游戏里他玩的是个马上战斗输出职业,在游戏里的定位是古代军人。 游戏分为两个阵营,红方和蓝方,每个玩家满级就可以选择加入任意一方,当然也可以选择不加入,当中立,只是中立玩家没法打架。 他是个热血pvp分子,选择了蓝方阵营。 他是个散人玩家,没有大的公会作为背景,也没有很多的游戏好友,他只是一个人在游戏里四处寻找红方阵营落单的玩家打架。 一次在某个地图看到一个落单的红方阵营小号,她玩的是个双心法职业,可以输出也可以切奶妈,那是个女性角色,id叫“月光”。 月光是个刚满级的小号,入了红色阵营,岳雪松冲上去打死了她,没想到她锲而不舍地爬起来,一直想找岳雪松报仇,岳雪松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他嘲讽月光是菜鸡,月光骂他是废物,他笑:“现在谁躺地上呢?” 月光虽然躺着,但语气很狂:“现在是我,以后就是你。” 这次之后,岳雪松偶尔在野外也会再次遇到月光,月光的装备变好了一些,加了个红方阵营的大公会,经常跟在公会的人身后偷偷输出。 岳雪松也会顶着其他人的压力专门去打她,次数多了,两人也算眼熟了。 第79章 月光 见面次数多了,岳雪松觉得这个姑娘倔强又不服输,性格很烈。 一次在主城区遇到她,岳雪松破天荒地没有冲上去打架,而是点了她切磋。 两个人切磋到很晚,岳雪松虽说是个孤狼玩家,但确实是有些手法的,因此他也教了月光不少技巧,两个人正式成为了游戏好友。 至于岳雪松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他正巧喜欢这种热烈性格的姑娘,他有自己的小心思。 可惜他一直没敢表白,面上大大咧咧,无所畏惧,实则面对感情怂得要命,不敢宣之于口。 就是这种犹豫,让他错过了月光,等他再次见到月光的时候,发现月光身边总会站着一个和他同职业的玩家,id叫“枫叶”。 枫叶和岳雪松是同职业,而且是职业里的大佬玩家,经常在职业频道被膜拜的那种。 枫叶是红色阵营另一个大公会的副会长,知名人物,之前发誓说不切奶妈的月光为了他切了奶,为枫叶打理好一切,日常、活动,刷副本挂件,面面俱到。 自从枫叶和月光在一起之后,岳雪松再遇到他们总是会绕路走掉,枫叶还嘲讽他是不是被自己打怕了,怎么见到他就走。 岳雪松也没解释。 后来岳雪松到了期末,要写论文,便正好借着这个时机有一段时间没上游戏。 没想到再上游戏的时候,一眼看到枫叶和自己变成了同蓝色阵营的,他人都懵了。 正巧月光的消息发了过来,他才知晓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月光被三了。 枫叶的公会里有个和他们同职业的女性角色玩家,id叫“故白”,故白之前是个打本的玩家,性格直爽,以前就不止一次地在公会聊天的时候提到,说枫叶的声音很好听,要包养他。 但是因为枫叶是打架的,她是打本的,所以两人游戏内交集并不多。 可自从枫叶和月光在一起,故白副本也不打了,开始跟着枫叶到处打架,不管枫叶是不是跟月光在一起,她都要强势插进来。 刚开始,故白告诉月光,自己虽然玩的是女性角色,但其实是男的,和枫叶是兄弟。 月光看她性格直爽,也确实喜欢打架,就信了,在野外打架的时候还会尽心尽力奶她。 枫叶也没拆穿故白,他开始过上了一边跟月光风花雪月,一边教故白手法和她一起切磋打架的生活。 故白很会笼络人心,没事会带着公会的人打打本,给他们做吃食、药品或者增益宴席,他们几个相熟的玩家都站在故白那边。 尽管每次打架的时候,月光都尽心尽力奶他们,她已经不再是最开始那个新手玩家,而是一个犀利奶妈,只要她在,基本打架的时候没让他们死过,仍没有一个人提醒月光,她要被撬墙角了。 一段时间后,月光发现枫叶和自己的话题越来越少,她感到委屈,去找枫叶说的时候,枫叶只留下一句:“和你一个奶妈有什么好说的。” 月光很难过,但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只能默默忍受。 直到有一次,故白在公会频道公开表白枫叶,她说:“我虽然不能给你奶血,但我可以陪你并肩作战直到最后一刻。” 他们公会那些亲近的好友们都起哄,早就站在了故白那边。 枫叶也就顺水推舟了。 那天月光发现自己给枫叶发消息他一直不回复,申请组队也一直被拒绝。 后来她通过游戏好友的定位知道了他所在的地图,她在那个地图一寸寸寻找,终于看到了那群人。 他们在一个小房子前,面对面跪着,身上戴着大红花。 月光什么也没说,默默走了。 月光公会的人都替她鸣不平,要去打枫叶和故白,可月光拦住了他们,因为他们同属于红色阵营,若是打内战,只会影响阵营的大局。 可她也委屈,也难过,她只是装作不在意。 她自己加了枫叶和故白的仇人,也没想做什么,她只是想表明自己和他们势不两立的态度。 就这么过了一段时间,一次野外做公共任务的时候,月光的群攻技能打到了枫叶,枫叶竟二话不说冲上来打死了月光。 他说:“不要你就是不要你了,装什么大度说不在意,还不是加了仇人,怎么,想偷偷杀我?你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那天,枫叶又叫了两个好友,把月光按在营地里起不来——守尸。 月光公会的人路过看到了,在公会喊了一声,公会会长护短,带着一群人来帮月光报仇。 枫叶说:“你确定要带着这么多人来打我们?你想打公会战吗?这是私人恩怨。” 会长“战狼”当即道:“私人恩怨你们三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公会战又怎么样?你以为我们会怕?” 月光所在的公会是纯pvp公会,公会里都是热血好战的分子,那天的公会战打到凌晨两三点,还有三十人在线,大家都很兴奋。 反观枫叶所在的公会,他们并不是纯pvp,有一部分是打本的,有一部分是小号,根本打不过。 到很晚了只剩下几个人麻木地死了起,有人已经下线,有人离开了,枫叶甚至一直躺在地上没起,而故白,根本没上线。 这样过了几天,枫叶所在公会不少人受不了退出了公会,枫叶公会的会长也有些扛不住了,再这么打下去就要散会了。 枫叶所在公会的会长“北砚”找到战狼,说愿意让枫叶和故白来给月光道歉,想求和。 战狼直接道:“我们就是看不惯枫叶、故白和他们身边那几个好友,他们在哪儿我们就打谁。” 北砚明白了战狼的意思,劝退了枫叶和故白,其它几个公会也都知道战狼在追杀他们几个,没有公会敢收留他们,他们过上了散人的生活,到处被人追杀,游戏体验很差。 后来枫叶和故白便转到了蓝色阵营,因为本就是敌对,蓝色阵营的公会并不在意这些,他们进了蓝色阵营的公会,过上了跟以前一样的生活。 这就是为什么岳雪松回来看到枫叶和自己变成同阵营的理由。 岳雪松是个热血方刚的年轻学生,更何况他还对月光心动过,他当即加了枫叶和故白的仇人。 从此以后,只要枫叶和故白在线,他就去骚扰他们。 之前说了,枫叶是大佬级的玩家,岳雪松虽然也不差,但到底还是有些差距的,因此他经常挑故白落单的时候去打,两个人在一起他也去骚扰,打不过就跑。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枫叶有些受不了了,他直接和岳雪松约了删号战。 第80章 名为生活的电影 枫叶约了岳雪松删号战。 所谓删号战,顾名思义,以删号为赌注的战斗,他们二人打架,谁输了谁删号。 岳雪松本就年轻气盛,想到自己在野外发挥得好的时候偶尔也能赢过枫叶一两次,便答应了。 月光一直在劝岳雪松拒绝,从哀求到威胁,后来又说有话要对他说,让他来找自己,可他一概没回。 梗着脖子接了战书。 之前说过,枫叶是他们这个职业的大佬玩家。 那场战斗,岳雪松输了,他留给月光一句“对不起,我输了”便下了线,删了号。 至于月光想说什么,他已经不想知道了。 这就是岳雪松的全部故事。 他自嘲地笑了笑:“我在游戏里,什么也没有,我本就是散人玩家,只有一柄长枪,为了我想守护的人,战斗到底。” 看他现在这个颓丧的样子,不难想象,做这个决定他应该也受了不少折磨。 云婠夏没说话,岳雪松自顾自说道:“我也没什么想问的,我看得很开,只是觉得这个故事,不该被埋没,希望其它人游戏愉快吧。” 说完他就挂断了连线。 他删号后,不少人说他是真男人,说删号就删号。 也有人说可惜,只差一点,说他也是这个职业数一数二的高手玩家。 他删号了,倒得了个数一数二的真男人的评价。 云婠夏开了口:“岳雪松,你有旅游的打算吗?” 【去哪里旅游?】 “反正你已经找好工作了,就等毕业了,不如趁这个机会去江南走走吧。” 【啊?】 云婠夏没再多说,点到为止。 半个月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听云婠夏话的岳雪松在西湖边的一个卖油纸伞的一个小店里看到一个长相温婉的女孩子。 她的声音,很熟悉。 …… 连线的第三个人看起来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笑得很温柔,双手下垂,看那姿势,大概是在抚摸肚子:“主播,你说我的宝宝以后会不会乖,会不会孝顺我?会不会健康长大?” 【哇,怀孕了啊,恭喜恭喜。】 【有这么温柔的妈妈,小宝宝一定会乖乖的!】 【怪不得id是“老路的开心果(怀孕版)”。】 【好羡慕小宝宝能有这么温柔的母亲哦。】 【小孩乖不乖都看父母教育。】 【原来怀孕时候是这么温柔的呀。】 【在怀孕的时候父母的期望一般都是健康平安,等真的出生就开始望子成龙了。】 【这么可爱的小宝宝,高考倒计时还剩6000多天了哦。】 【楼上是魔鬼吧!】 …… 在我国,老弱妇孺孕残属于弱势群体,尤其是老人、孩子、残疾、孕妇,从小的教育导致国人看到这种群体都会下意识地关爱一些,弹幕也和谐了不少。 想象中的祝福之语没有出现,云婠夏反而皱紧了眉头。 对面的叶欣怡手上动作顿了一下,苦笑了两声:“你真的能看出来?那你不用劝我了,我已经决定生下来了。” 说完就要去挂断连线。 云婠夏开口:“等等。” 没给叶欣怡反应的机会,云婠夏忽然抬手往屏幕上贴了张符,又掐了个诀,很快,对面的画面黑了下来,只能听见隐约的对话声。 “医生都说了,建议引产。” “我这个年纪,好不容易才怀孕,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再怀上,我不引产!” “以后还会有机会的,而且就算没孩子也没关系的,我们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不会引产的!你别说了!” …… 画面渐渐清晰起来,像播放电影似的。 一个面容模糊的大肚子孕妇在产房待产,一个面色焦虑的中年男子在病房外的墙边等待。 看周围的环境,这医院似乎是有些年头了,十几年前的设施和装修风格。 虽然看不清具体五官,但似乎并不影响网友们感受到他们的情绪。 在走廊里来回走了很多遍,直到天色微亮了,产房才出来一个护士。 抱着刚出生的婴儿时,父亲面色复杂,但到底是喜悦多于担忧的。 母亲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嘴唇发绀,头发也黏腻地粘在脸上,但她的表情很幸福:“太好了,孩子很健康。” 听到“健康”这个词的父亲面色更加复杂,没有接话,只勉强笑了笑,转移话题道:“你感觉怎么样?” 【怎么感觉这个父亲好像不是特别喜悦啊?】 【虽然看不清,不过感觉这个父亲好像确实怪怪的,不像刚得了儿子的表情。】 【会不会女的出轨了,小孩不是他的?】 【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开始造谣了吗?】 【有病吧,你怎么不说男的出轨不喜欢原配的小孩?】 【你也不是啥好人。】 【吵什么,看电影还吵。】 …… 接下来的时间像是被按了二十倍的快进,很快,小孩渐渐长大,开始学会了爬,学会了走路,学会了说话。 中途这对夫妻吵过好几次架,因为速度太快,听不清他们在吵什么,只能从肢体语言中看出是和孩子有关。 孩子长到三岁,播放速度又缓了下来,能看见母亲疲惫又憔悴的面容,不过带孩子这样也正常。 能听见母亲用略带疲惫的声音唤孩子“温锦”。 “妈妈,我要喝水!” 外面的天气已经深秋,透过窗外能看到飘落的黄叶。 许是天气凉了,母亲给孩子倒了温水,孩子只喝了一口,突然猛地将杯子砸向母亲:“烫!” 【卧槽,吓我一跳!】 【干嘛啊,这么暴躁。】 【这小孩脾气也太大了吧?】 【他父母也没看出是脾气暴躁的人啊,就算吵架,也从没见摔东西。】 【这小孩也就才三岁吧?】 【孩子都是父母的翻版,说白了还是教育问题。】 【这么小的小孩懂什么啊?估计就是被烫了就下意识扔出去了吧。】 …… 母亲似乎也被吓了一跳,她皱紧眉头,耐着性子跟儿子说:“温锦,不要这样做,烫的话可以告诉妈妈,妈妈给你吹吹,给你加点凉水,或者重新给你倒一杯都可以的,不要摔杯子。” 没想到孩子并不买账,非但没有愧疚,反而变本加厉,直接冲到母亲面前,猛地推了母亲一把。 母亲似乎并未料到孩子的举动,被推得往后踉跄了一步,摔倒在地上,坐在了玻璃碎片上,很快就见了血。 母亲惊呼一声,痛苦地哀嚎了两声,孩子非但不慌张,反而站在旁边开心地拍手大笑:“活该!活该!” 母亲的表情痛苦又哀伤,似乎是被自己孩子的表现伤到了心,她强忍着伤痛站起来,收拾好东西,教育孩子:“温锦,我是你的妈妈,你不能这样做的……” 孩子却撇嘴:“活该!” 第81章 恐怖的小孩 听到孩子这句话的网友们都很震惊。 【什么?他刚是不是还拍手说“活该”?】 【怎么有这样的小孩啊?】 【这根本就是小恶魔吧?】 【看他妈妈的表现,也不像是能把孩子教成这样的啊。】 【这小孩好吓人啊。】 【他刚才的眼神就好像要杀人。】 【他真的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啊。】 【好恐怖的孩子……】 【熊孩子真的好讨厌!】 【他爸爸呢?】 【上班去了吧。】 …… 父母的脸都显得有些模糊,但这个孩子的脸却十分清晰,他那个仇恨的眼神所有网友都看得清清楚楚,他是真的不在乎自己母亲的死活。 时间来到了晚上,一身疲惫的父亲进了家门,能看出他的头发又白了不少,天擦黑才开门进来。 他在门口做了些心理建设,进门的时候已经带上了笑容:“老婆,我回来了。” 父亲看到在厨房忙碌的母亲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上的伤口,焦急道:“这是怎么了?” “没事,我切菜不小心切到手了。” 父亲没再追问,但显然并未相信母亲的说辞,他紧紧抿着嘴唇,脸色难看。 临睡前,这对夫妻再次吵了起来,网友们听清了他们吵架的内容。 父亲:“这样下去真的不行,你今天又受伤了。” 母亲:“我都说了是切菜切到手了,不关儿子的事。” 父亲:“你为什么非要这么维护他!他就是个天生的恶魔!” 母亲:“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儿子!你不想教他,我自己教!” 父亲:“这根本就不是教育问题!” 母亲:“你别再说了,总之我会带儿子再去医院看看的。” 父亲:“你知道这个根本治不好的……” 两人不欢而散。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孩子长到了六岁。 他的身高远超同龄儿童,脾气也越发暴躁。 送他去幼儿园的时候,似乎因为有这么多同龄儿童,他还挺高兴,没想到第一天就被幼儿园的老师打电话叫了家长。 石温锦只因为同学第一天上学哭闹不止,让人烦躁,就突然暴起发难,拉着旁边一个矮小的男生按在地上一顿揍,甚至完全没有收着力道的意识。 老师将他拉开的时候,矮小男生已经鼻青脸肿,鼻子歪向一边,明显是鼻梁骨被打断了,眼睛也肿了起来,脸颊红透,鼻血和鼻涕眼泪混在一起,看着十分凄惨。 母亲到了学校,听说了这件事后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差点晕倒,她强忍着悲痛向那家的家长道歉,让石温锦也道歉,可石温锦只是站在原地满不在乎地道:“再哭下次还打他!” 对方家长怒不可遏,石温锦的母亲又是鞠躬道歉又是下跪道歉,赔偿了一大笔赔款,对方才善罢甘休,临走的时候还对园长说:“这样的孩子你们也敢收?” 当天园长就退了全款,让他的母亲另请高明,说自己的幼儿园庙小,容不下他这尊大佛。 石温锦的母亲感觉心很凉,回到家后她第一次发火,打了儿子一巴掌:“你为什么就不能老实一点,让我少操点心。” 被打的石温锦抬起头来,眼神里是明晃晃的仇恨之意,他就像发病了的疯子一样,直接伸手开始对着母亲拳打脚踢。 石温锦才六岁,却已经一米三多,体重也高达53斤,比同龄人高大不少,力气也很大,他几乎完全不收力,就是发狠地全力攻击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刚开始还还手,石温锦却完全不收敛,愈发暴力,不惜自己受伤也要和母亲打架,甚至一直抓着母亲的头发,连头皮都扯掉了一小块。 母亲看到了他的眼神,那完全就是想要杀了她的眼神,毫不掩饰的想要杀了她的眼神。 母亲被吓到了,她不再还手,不断哀求自己的儿子。 两人都进了医院,石温锦右手食指的指甲盖都翻了过来,左手手腕也扭伤了,可他完全不在乎,哪怕“自残”也要发泄自己的情绪。 母亲就更惨了。 她的头秃了一块,掉了一小块的头皮,肋骨断了两根,身上到处青一块紫一块,嘴角也红了一片,左眼也青紫肿胀,右脚脚崴了,腹部有一道将近两公分的伤口…… 看到母亲的伤情,网友们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也太吓人了吧!!】 【他真的吓到我了……】 【他的那个眼神……感觉像杀人犯……】 【我大概猜到了……】 【什么??】 【好恐怖啊这个孩子,我真的感觉看他的眼神我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人类对于危险本能的生理反应。】 【就是,他的症状好像超雄儿。】 【你这么一说……】 【我觉得你猜得很对啊!】 【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他出生的时候他的父亲就那种复杂的表情了。】 【而且他的这些行为也都有了合理解释。】 【刚才那个连线的孕妇该不会……】 【对啊你不提我都忘了。】 【超雄儿不是天生的恶魔吗?天生坏种,反社会人格。】 【服了,这样的小孩进了社会大家都很危险,为什么不打掉啊?】 【就是啊,产检都能查出来的,非要生出来害人吗?】 【听说这种超雄的胎儿在母体会分泌一种刺激母爱的激素让母体不舍得打掉他……】 …… 弹幕已经猜到了真相。 石温锦是个超雄儿,在怀孕时期,医生就多次劝说母亲引产,母亲却坚信自己能教育好儿子,因为是大龄孕妇,引产后再次怀孕困难,她不肯。 孩子的父亲也多次劝说妻子,并说没有孩子他也一样会爱她,她不听。 没想到基因的能量远大于母爱,超雄儿天生没有同理心,在他的眼中,没有丝毫温情,他的内心冷漠、无情、暴力,没有亲情的概念,只把父母当成照顾他的保姆。 母亲天真地以为母爱能够感化儿子,却不过是痴人说梦。 那天晚上,母亲打开了手机,点进一个叫做“超雄妈妈互援会”的群聊,在里面发消息:[我儿子六岁,已经开始对我拳打脚踢了,我感觉他那个眼神想杀了我,姐妹们有没有什么方法?] 可群聊沉默极了,一个说话的都没有,再看上一条消息,竟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了,同样是求助:[我快坚持不住了,该怎么办?] 这个群里都是坚持要生下超雄儿的母亲们,她们曾互相打气加油,信誓旦旦地觉得能够互相帮助,能够教育好自己的孩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大家渐渐不再说话了,也没有人再说些冠冕堂皇的鸡汤。 毕竟,只是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已经让她们筋疲力尽了。 第82章 朋友妻不可欺 石温锦的父亲回来了,他仿佛更加苍老,更加沉默寡言。 在看到母亲身上的纱布时,父亲顿了顿,他们又进行了一次类似的争吵。 母亲的态度依然强硬。 她说自己给儿子取名“温”就是希望他温和、温柔、温文尔雅,说自己迟早能教育好自己的儿子,她不会放弃。 父亲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父亲突然开口:“我们离婚吧。” 后面的镜头就只有母亲和孩子了。 他们二人相依为命,母亲每天到处打零工——洗碗、保洁、服务生、超市上货、收银员、送外卖…… 她做过很多工作,身体一年比一年差,仍然无法存下一点存款,加上孩子父亲的抚养费都不够用,仍然欠了不少外债。 原因只是石温锦一次又一次的惹事,她赔了很多很多钱,最严重的一次,他将补习班的老师打得右臂骨折,眼角膜受损。 母亲变得越来越沉默,沉默地想自己如果听从医生的话会怎样,沉默地忍受着儿子时不时的拳打脚踢发泄。 在石温锦十三岁那年,他将一个二十一岁的成年女性拖到枯井边,用随手抓到的石头砸碎了她的脑袋。 只因为她开了一句他的玩笑:“长这么高却还是个小朋友啊。” 在母亲恐惧和崩溃的质问中,石温锦只留下一句:“反正我又没成年。” 他进了少管所的那段时间,是母亲这么多年最轻松最自在的时间,但这样的日子过得很快,石温锦出来了。 从此,母亲再一次过上了替他擦屁股的生活。 直到他十九岁那年,母亲劳累过度,积劳成疾,又被石温锦暴力打了一顿,终于扛不住,病倒去世了。 石温锦一滴眼泪都没掉,连丧事都是母亲娘家的亲戚帮忙操持的,他只是在丧礼上露了个面。 后来他自己赚钱,但不管做什么工作,都干不长久,没多久就因为各种事端被辞退。 他二十二岁那年,因为抢劫杀人,入狱了。 被处刑的时候,他突然喃喃了一句:“你要是当初没生我就好了。” “电影”到此结束了。 对面连线的孕妇捂着心脏大口喘气,似乎心有余悸。 她以石温锦母亲的视角体验了这一切,现在仍心有余悸,还没缓过神来。 云婠夏也没开口,倒是弹幕十分热闹。 【握草(一种植物),我真的被这个小孩吓到了。】 【结局大快人心!】 【也不能这么说吧,他是基因缺陷,又不是本意如此。】 【你没听过“君子论迹不论心”吗?】 【就是,怎么还有人共情杀人犯啊。】 【不过他最后说的话,蛮感慨的。】 【确实……他自己也不想出生,没得选择。】 【以前也说过,不管童年有多么悲惨,都不是犯罪的理由,放在他身上也是一样的。】 【对啊,要说还是最开始就不该生下来。】 【危害父母、危害社会的反社会人格,还是早点流掉吧。】 【对啊,大姐,听医生的吧。】 …… 弹幕开始自发劝起了对面的叶欣怡,叶欣怡面色苍白,看着弹幕,最终一言未发,刷了礼物后挂断了连线。 网友们都在追问怎么就挂了,也没说个结果。 云婠夏倒是给了个肯定的答案:“她会听从医生建议的。” 叶欣怡挂断连线后,默默退了加的“超雄儿的英雄妈妈群”,只跟和自己关系好的孕妇们说了句“我决定引产”,便给老公打电话去了医院。 后来再看,那些人竟在微信上骂他“懦妇”、“逃兵”、“背叛”、“不配当妈”…… 云婠夏看时间还早,干脆直接在后台抽了私信。 很巧的是,也抽到了一个新手妈妈,不过是在坐月子了。 栩栩的妈妈:[主播你好,我十天前刚刚当了妈妈,很幸福。不过孩子爸爸正巧这个时间去出差了,他也辛苦了,希望得到主播的祝福,让我们一家都幸福快乐、健康平安。] 她的头像是个婴儿,看起来应该是她新出生的孩子。 云婠夏看她还在线,也许是刚刚在看她的直播,干脆直接在直播间说话:“包舒兰,你冷静点听我说。” “你有你老公兄弟的电话对吧,现在打电话给他,就说收到消息,在大理看到了他女友和一个男人在约会,具体地点在xx民宿。” 包舒兰十分不理解:【为什么?而且插手别人的感情不太好吧,这样显得我多不厚道啊,要不先和我老公商量商量再决定?】 云婠夏沉默两秒:“和她在一起的男人,是你老公。” 【?】 【卧槽?】 【朋友妻我要欺?】 【好大一口瓜。】 【不是,月子期间出轨啊?】 【真的诶,刚才她的后台私信说的是十天前才当了妈妈。】 【什么狗男人啊。】 【孕期或者月子期间出轨的男人真的不要太多,我也是怀孕的时候发现我老公去pc。】 【我也是……】 【提起了我的伤心事……】 【我怀孕四个月的时候发现我老公用微信小号撩骚,果断流产离婚。】 【你好干脆,羡慕。】 【难不成你不离婚吗?】 【我是七八个月才发现的,两家都劝说没实质性出轨,都劝算了……】 【不离婚后半辈子都跟吞了苍蝇一样难受。】 【是的,一辈子都修复不了这个沟壑了。】 …… 弹幕聊着聊着就开始吐起了苦水,看样子有过类似经历的人实在不少。 包舒兰有好一会儿没说话,不知道是受了打击还是不太相信。 云婠夏倒也不担心包舒兰会因为这件事就一蹶不振,从她孩子的面相上看,孩子母亲是个坚韧、利落的人。 大约过去六分钟,弹幕已经互相安慰劝解起来,“以后的生活都是美好”、“熬过去这段时间就会好”之类的。 包舒兰再次发言了:【我已经打电话给大东了,他说会亲自去抓,明天应该就有结果了。】 【若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他根本不是在出差,而是在跟大东的女友一起出去旅游,我明天会开直播的。】 【也会把他的照片和信息全公开,提醒其他女性。】 弹幕不由感慨这是个狠人。 【姐姐霸气!】 【哇哇哇,好帅!】 【我当初要是也这么果断就好了。】 【现在也来得及!】 【忍气吞声以后只会矛盾不断。】 …… 云婠夏见状点了点头,换了个话题:“你儿子会平安健康长大,也会很懂事,你也会再遇到一个好男人的。” 之后关了直播。 昨晚彻夜未眠,虽然调息得差不多,但还是普通人的身体,云婠夏收拾了一下,躺下睡觉。 第83章 造谣一张嘴 云婠夏醒过来的时候是半夜,前一天为了补眠早早就躺下了,也因此半夜醒了。 看了看时间,云婠夏爬了起来。 她坐在床上,拿出那把漆黑的匕首,看着上面嘶吼的魂魄,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个小时后,贴着保暖符纸的云婠夏从家里出来,在呼啸的寒风中离开了。 天快亮的时候,一家看守所突然发出瘆人的惨叫声:“啊——” 值班人员立刻冲过去,想叫醒在睡梦中哀嚎不止的鲍喆,但怎么都叫不醒。 哀嚎声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才停下来,鲍喆的嗓子都喊哑了。 他一醒来,第一反应就是扒自己的裤子:“我的……我的……” 说到一半卡壳了,因为他发现,自己身上完好无损,并无半点伤口,但梦中那切实的痛感却还没消散。 “你怎么了?”值班人员询问。 “我梦到,我被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剁了,还一刀刀把我凌迟了,还……还……扒皮抽筋……”鲍喆越说越害怕,牙齿都在打颤。 值班人员看他身体没事,只是做了噩梦,翻了个白眼:“活该。” 鲍喆大概想不到,此后的每一天,他都要受这个噩梦的折磨。 至于伤口,是在灵魂上的,他自己自然看不到。 这次开播,有敏锐的人隐约发现,云婠夏的情绪似乎松快了些。 第一个连线的是个面容憔悴的妇女,看起来约有三十五六,旁边地毯上坐了个六七岁的小孩子,正在搭积木。 她先是笑了笑,按规矩送了礼,才开口:“我……”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结合她通红的眼眶,不难猜出她哭过。 “我……唉……我不知道从何说起。” 云婠夏开口:“我帮你说吧。” 妇女名为范诗瑶,今年三十五岁,二十五岁那年,她嫁给了前夫。 二十七岁的时候,她给前夫生了个儿子,也就是现在在她旁边搭积木的孩子。 三十岁那年,她发现了丈夫在外包养了一个年轻的女大学生,尽管他被发现后痛哭流涕,表示自己还是爱家庭的,只是一时新鲜感之类的。 范诗瑶还是选择了离婚。 儿子还小,被判给了母亲。 范诗瑶自己是重点高校毕业的高材生,工资足够养活自己和儿子,前夫和她的条件差不多,离婚的时候分得的财产也足够儿子的学费生活费。 她压力不算太大,给儿子找了保姆帮忙带,正常去上班了。 去年,儿子七岁,上了小学,她也轻松了许多,便捡起了以前大学时候玩的一款游戏。 也许确实是年纪比不得以前年轻的时候,反应慢了不少,但有自己的收入,把以前都没买的皮肤倒是都补上了。 导致她变成了一个“花里胡哨的菜鸡”。 玩了一段时间,范诗瑶认识了一个“野王”,是个男大学生,大概是因为看她很多闪亮的皮肤和道具,便开始经常带着她玩,偶尔暗示自己喜欢某个皮肤。 范诗瑶不是小姑娘了,自然看穿了他想白嫖皮肤的心思,但她确实也觉得跟他一起玩游戏赢得多输得少,打得轻松,便放任了这件事,偶尔给他送上几个皮肤。 这样玩了三个月,对方突然说想和她绑cp,这种事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又不是什么结婚证,没有法律效力,更没有人规定这就是谈恋爱。 有一些人也会和好朋友好闺蜜之类的绑。 但范诗瑶不想做这些引人误解的事情,本来就只是想下班后放松放松而已。 她告诉对方,自己是离婚带娃的三十多岁的老阿姨,没这个想法。 对方却说,只是想绑cp而已,跟哥们装装逼。 范诗瑶还是拒绝了。 对方缠了她一个多月,说了包括但不限于装逼、挡桃花等等理由。 范诗瑶最终还是松了口,不过提前说好了只是游戏搭子。 玩了半年左右,上个月,突然有个号在游戏里密聊她,说自己才是他的正牌女友,说她是小三,勾引别人的男朋友。 范诗瑶很无语,想跟女生解释,却发现已经被拉黑了。 她想让男生跟女友解释,却没想到男生倒打一耙,告诉女友范诗瑶隐瞒自己已婚有娃的事实,一直缠着他,还给他送皮肤,他一时没把持住才和范诗瑶绑了cp,但是没做过任何实质性的出轨行为。 女生知道这件事后,将范诗瑶曝光在了网上,截图里是男生的小作文。 范诗瑶想和女生解释,但一直联系不到,在评论区留言也被拉黑。 网上无数人对范诗瑶进行了辱骂,甚至有人人肉了她的信息,给她寄死老鼠,留言说自己最讨厌小三。 她也发了澄清帖,可热度和流量远不如女生。 现在,她的精神遭受了巨大压力,工作也犯了错,暂时请假在家休息了。 【wok,为啥那个女生不听解释啊。】 【错的难道不是男方吗,那女生还把男方当宝,却不听一点事实。】 【真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rr违法的吧!】 【造谣真恶心!】 【没想到大学生就已经这么多心机了。】 【有没有可能,那个女生其实早就看见了解释,只是舍不得这波流量才一直抹黑这个姐姐。】 【我觉得你真相了。】 【那男生真恶心啊。】 【造谣可以报警的吧!】 【谣言止于智者!】 …… 范诗瑶勉强笑了笑:“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甚至投了流量,却一直没有效果,热度不高,还有的视频被举报下架了。” 云婠夏看了看弹幕:“那个女生确实已经看到了你的解释,她只是觉得自己第一次视频流量这么高,舍不得下架,就把你的解释全删了,还拉黑了你。” “你的视频也是她举报下架的。” “有人抢的东西才更香,她现在就是这个心理。” 【我就说吧!】 【那这个女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什么锅配什么盖!】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造谣4000+】 …… 眼看着弹幕越说越难听,云婠夏制止了他们。 “你想怎么做?” 范诗瑶想了想:“我只想生活回到正轨,他们都年轻,我也不想什么报复之类的。” 云婠夏点了点头:“你把之前他要和你绑cp的聊天记录截图,以及你给他发红包送皮肤的截图,还有你拒绝他告诉他你真实情况的截图都发出来,我可以让他们没法举报你,让你的流量热度都起来。” 【我们也会帮忙转发的!】 【对对对!】 【我给你买流量!】 …… 弹幕都很热心。 【不是,这就是她的一面之词,你们怎么就信了?】 有人提出质疑。 云婠夏也有一批老粉了,这个发言人很快就被教育了。 【你不会就是他们那对狗男女本人吧。】 “他不是,他只是之前在评论区骂范诗瑶骂得最凶的那个,他不想道歉,就得坚定地站在他们那边。” 【果然!我看了他的发言记录!他也是谣言的帮凶!恶心!】 第84章 祝他们百年好合、永不分离 范诗瑶已经多次发了这些证据和总结,早就整理好了,轻车熟路地将辟谣的声明发出来。 不少网友自发地为她转发。 有些之前骂过范诗瑶的喷子用同样的话术挑刺,被网友怼了回去:“至少这个姐姐有聊天记录、转账截图、送礼记录,装瞎是吧?你们那个只会一张嘴叭叭的流量女有什么?小作文?” 范诗瑶不是得理不饶人之人,在她看来只要事情说清楚了就行,但她大概不会想到,某些人为了热度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不过云婠夏并未在直播间多说,只是依照自己之前答应的,将她的那条辟谣申明独立出来,无法被举报下架。 顺便把这条视频的流量给精准推送到之前那些刷到过造谣视频的人那里。 其它的事,私下再解决就好。 第二个连线的id叫“街拍君”,看起来是个年纪不大的女生,应该是刚刚大学毕业。 看她的样子,眉头紧皱、一筹不展,应该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也对,没烦心事也不会被云婠夏抽到。 对面见抽到自己,苦哈哈地道:“主播,我遇上麻烦了。” 看id就知道,段羽昕是个喜欢街拍分享的人,一般情况下作为路人都不太会追究被拍进镜头里,可这次遇上了“不一般”的。 一周前,段羽昕在市中心的一个步行街和闺蜜逛街,无意中看到街外有一对情侣在吵架,这样的热闹国人怎么会错过? 段羽昕举着手机挤进了人群,一对情侣正在争吵。 女方怒气冲冲:“为什么出轨啊?我问你,为什么出轨?!” 边说边扇男方耳光,男方一直在用胳膊抵挡。 段羽昕兴奋地和闺蜜八卦:“吃瓜吃到现场了,这我不得狠狠拍。” 后续的发展超出预料,男方的力气远大于女方,他强行将女方抱在怀里,在女方挣扎的时候将女方按在花坛的草坪上强吻。 捂着嘴将女方拖拽到墙边,撕扯她的衣服,捂着她的嘴。 女方使劲踢踹都无济于事,周围也有人看不下去,可人家是情侣又不是陌生人,遂拨打报警电话,由警方带走两人结束了这场闹剧。 段羽昕还意犹未尽地和闺蜜叽叽喳喳讨论这件事,回到家后,她将这件事发在了网上,连带她拍的视频。 没想到就是这条视频,给她带来了麻烦。 因为事情的发展太过雷人,不少人转发评论,带来了不少热度。 说到这里,弹幕里不少人都说自己看过,也有看过的开始给没看过的科普。 【你说这个我立刻就想起来了!】 【我知道是哪个视频了!】 【那男的就是强制猥亵吧!】 【婚后都还有罪名叫“婚内强奸”呢,这还是情侣都这么明目张胆。】 【就是啊,捂嘴、撕扯衣服、拖拽、强吻……啧啧。】 【听听就可怕。】 【婚姻究竟给女性带来了什么……】 【我要是那女的我不得告死他!】 【诶嘿,你猜错了,人家和好了。】 【啥啊啥啊,我一脸懵。】 【就是文字意思啊,男的出轨被女的发现,手机里都有证据,结果男的强行按着女生,强吻啥的,最后两个人和好了。】 【?】 【感觉像吃了个苍蝇一样……】 【口区!】 【这样都能和好就祝他们两人锁死!】 【就是,锁死!百年好合!一胎生八!别出来祸害别人了。】 …… 就是因为和好了,两人不知道哪方在网上刷到了自己的视频,说要状告段羽昕侵犯他们的肖像权。 根据《民法典》第一千零一十八条和第一千零一十九条的规定,自然人享有肖像权,有权依法制作、使用、公开或者许可他人使用自己的肖像。未经肖像权人同意,不得以营利为目的使用其肖像?。 云婠夏还没说话,便有人站了出来:【你也没用来营利啊!】 【如果没恶意剪辑的话也不是丑化或者污名化呀。】 【就是,支持你!】 …… 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都说让段羽昕和他们刚到底,但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段羽昕刚刚面试通过,要去参加心仪公司的试用,被这种事分了精力,很可能影响她的工作生活。 很多事都不是那么理想化的,即使是占理的事情都可能被各种肮脏的手段影响,就像前一个范诗瑶的经历。 不讲理的人才不会理会事实真相,他们只是想站在道德制高点罢了,哪怕是拿出证据,他们也只会认定自己想看到的事实。 云婠夏想了想,点出一个id叫“张伟还我律师尊严”的网友,说可以让他全权代理,按要求删视频、公开道歉,至于其它要求,都不要满足他们就好。 至于事后嘛…… 云婠夏笑眯眯地说:“你道歉的时候,多多祝福他们二人,记得多夸夸男方,让女方好好‘珍惜’,不然以后可找不到这种‘好男人’了。” 她给了段羽昕一张符纸,那是一张姻缘符。 “既然要线下调解,你将他们二人的名字写上去,然后在见面的时候贴在女方的背上,贴的时候别被发现就行,它会自己消隐。” “这可是姻缘符呀,能保佑他们一辈子不分离,不管对方做了什么,彼此都不可能分开的。” 云婠夏虽然笑眯眯的,但总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我这可是在遂他们的心愿呢,这可是最美好的祝福。” 网友们都不傻,自然听懂了云婠夏弦外之音。 不管是出轨还是家暴,亦或是婚内发生任何原则性问题,他们都无法再分开了。 【大快人心呀!】 【也没必要这么恶毒吧?】 【啊?怎么就恶毒了?】 【说白了还是段羽昕先侵犯人家的肖像权和隐私权在先的啊。】 【大街上做这种事也算隐私权?】 【人家情侣又没做什么,只是让她道歉而已,就做这种事?】 【什么事?你倒是说啊,什么事?】 【哇,祝福他们百年好合是什么事啊?】 【照你这么说,祝他们百年好合不分离是坏事了?】 【看来你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姻缘啊。】 【祝他们百年好合说是恶毒,劝分又要被说羡慕嫉妒恨,说侵犯隐私权,哎呦。】 【楼上语气好阴阳哈哈,怎么能劝分呢,当然要祝他们锁死。】 【要不是他们非要咄咄逼人,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你管他干什么,就他一个人在上蹿下跳,感觉是个杠精,不管别人做什么他都要杠一下。】 …… 云婠夏没对弹幕里的骂架做出任何反应,只是表情依然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云婠夏倒是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她只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第85章 初恋败给绿茶 虽说修炼无岁月,但一味偏居一隅死磕也是不行的,必须要去“经历”。 一次下山历练,那时候她还是个将将入门不久,才找到修炼思路上了炼气五阶,是个实打实的“菜鸟”。 去一处城池除妖回来的时候,云婠夏受了些伤,皮外伤已经用丹药治好,可修炼上的问题还是要回去再闭关一段时间。 她气息不稳,御剑飞行到半路有些扛不住,便停下找了个村庄暂时歇脚。 村子很偏僻,再加上那个年代,所以村里的女性地位都很低。 尤其是其中有一家大家喊巧娘的。 巧娘才28岁,却已经长出了白发,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操持家里的农活,做饭洗衣,伺候丈夫更衣洗漱吃饭。 白天,他的丈夫外出,去街上晃荡,偶尔替人写封信赚几个铜板,但从来没拿回家,都是直接去喝花酒。 巧娘十六岁就嫁给了丈夫,这十多年都这样过来的。 只是最近,丈夫非但不拿钱回来,还会从家里抢走巧娘卖鸡蛋和蔬菜的钱,以及她的嫁妆。 后来才知道,他在外看上了一个烟花女子,日日都要去那勾栏瓦肆点她作陪。 不但如此,日日夜里喝了酒回来,还要开始对巧娘动手,每天她的身上都是新伤叠旧伤。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一年多。 云婠夏在村里借宿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义愤填膺,她冲到城里的花楼,将巧娘的丈夫提了回来,询问巧娘愿不愿意和离。 虽然比起其他修仙者,她还只是个小弱鸡,但比起普通人,早已经成了惹不起的“仙人”。 巧娘的丈夫瑟瑟发抖,当着云婠夏的面给巧娘赔礼道歉,还一再保证自己不会再做这种事。 巧娘却陪着丈夫跪在地上,一个劲对云婠夏磕头,求云婠夏放过自己的丈夫。 云婠夏很不理解,她想扶起巧娘,巧娘却怎么都不愿意起身,抱着自己的丈夫垂泪乞求。 “你为什么不愿离开他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呢?”云婠夏不明白。 她是真的不明白,明明他们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因为结了婚,便死心塌地,半点不能违背吗? 巧娘却只是一个劲摇头:“他是我相公,不管他做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他。再说了,男人嘛,喝喝花酒也是正常的,他赚钱压力也大,是我作为妻子不够好,不能缓解他的压力。” 云婠夏看到了她的丈夫脸上隐隐得意的表情。 云婠夏憋着一肚子气回了山上。 两年半之后,她再次下山历练,路过那个小村子,突发奇想下去看了一眼,谁知道巧娘家已经人去楼空,荒草遍地。 询问了村民才知道,半年前,巧娘被丈夫活生生打死了。 可她临死前仍未想过要和丈夫分开,面对邻居大娘关怀的询问也只说自己没事。 听说她提起云婠夏,虽不敢明着说什么坏话,但话里话外都是埋怨,说若不是云婠夏的插手,自己和丈夫还会一直很“幸福”。 云婠夏沉默着离开了,若是本人没有这种想要分开的想法,她再不会轻易插手别人的“感情”。 这次段羽昕遇到的那对小情侣再次验证了一个真理:“别劝那些恋爱脑分手,会被倒打一耙,好心当成驴肝肺。” 段羽昕就是如此,不必去操心他们的“真爱”,反正网上的视频早已流传出去,删视频道歉确实是应该做的,但给他们送上祝福也是好心吧。 段羽昕送上礼物,和“张伟还我律师尊严”私聊去了。 云婠夏也抽了下一个人。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性出现在镜头前,看起来眼眶红红的,但精神还算饱满。 她声音嘶哑地开口:“主播,我看过你的直播,你的直播间之前出现过一只白色的小猫……灵魂……我的猫刚刚去喵星了,我想……” 云婠夏看着她通红的眼睛,摇了摇头:“阿福它已经没什么留恋,去转世了,没机会了,抱歉。” 向曼宁苦笑了一下,低下了头。 现代网友们养猫养狗的不计其数,不少人都能很能共情她。 弹幕上安慰她的人比比皆是,她却只是轻轻摇头。 网友们知道了她的故事。 向曼宁和前男友俞恺大二那年在一起。 二十岁,最好的年华,自由的时光。 他们一起省钱去看过极光,去过高高的山上看日出,一起做兼职互相帮忙,一起去骑行气喘吁吁地在海边大喊,一起去过街头巷尾“淘宝”,一起去种草的餐厅吃美食…… 时光就在这些一起做的事情里渐渐流逝。 他们在一起八年。 最好的八年。 他们周围的共同好友虽然嘴上酸,却都是打心底里觉得他们是最好的一对,都觉得他们会走到最后,大家对他们其实更多的是祝福。 可初恋还是败给了绿茶。 俞恺和一个绿茶勾搭上了。 她不会像向曼宁一样从一个厨房杀手到学会所有俞恺喜欢的菜,只为让他吃上一口热乎的饭菜。 可她会撒娇说我今天又买了精致的小蛋糕哦,想和你甜甜蜜蜜。 她不会像向曼宁一样在俞恺的工作遇到烦心事时分析他的问题,积极想解决办法,提出。有建设性的意见。 但她会贴心地为他放上热水,说自己笨笨的,不能帮他解决问题,但可以让他放松,以更好的状态迎接明天。 她也不会像向曼宁一样和周围的所有长辈、朋友打好关系,逢年过节备好合适的礼物和祝福,安排打点好一切。 不过她会在其他人皱起眉头的时候躲在俞恺身后,小声说:“对不起哥哥,我太笨了,你的朋友\/长辈好像不太喜欢我,我还是不要惹他们生气了。” 让俞恺怜惜不止,为她跟其他人摆脸色。 在向曼宁知道真相的那天,她的眼神像死一样的哀凉。 她选择了离开,只带走了他们一起养的那只猫。 当年向曼宁不顾家人反对,孤身一人来到俞恺的城市,背井离乡,一起打拼。 这么多年的感情,什么都没求,只求一个爱情。 到最后却因为没有结婚证,没有房没有车没有财产,也没有了男人。 她生病了,很严重的抑郁症。 配合治疗,吃药养生了整整一年,她才好起来。 治病的时候听说,他们的共同好友里那个脾气很暴躁的东北哥们在听说这件事的时候,直接找到俞恺,把他按在地上狠狠揍了几拳,断了关系。 但这些,都无济于事。 她再没有去打听过俞恺的事情。 又过了两年,她的生活已经步入了正轨,回到老家,工作稳定,养着那只叫“阿福”的小猫。 意外还是来临了,阿福生病了,急性肾衰竭。 第86章 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阿福生病了。 向曼宁不知道哭了多少次,治疗了半个月,但最终没有办法。 向曼宁看着阿福痛苦的样子,心都要碎了。 她纠结了很久,终究是撑不住了,还是拨通了那个很久之前烂熟于心的号码。 俞恺过去后,看到的是已经崩溃到不行的向曼宁,医生已经放弃治疗,下了病危通知。 去急救病房的时候,阿福勉强睁开了眼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蹭了蹭向曼宁,又蹭了蹭俞恺,随后便闭上了双眼。 向曼宁的心像缺了块,空洞的位置在汨汨流血。 可她仍然拒绝了俞恺的安慰:“我不需要你的任何安慰,我只是知道阿福想见你最后一面才叫你来,从现在起,从今往后,我和你的最后一丝牵绊也断了。” 向曼宁在看到云婠夏直播间里的花卷时,忍不住回忆起自己的阿福,不知道阿福在喵星过得好不好,自己一只猫会不会孤单,会不会想念她。 她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发了弹幕,真的被抽中了。 云婠夏沉默了一会儿:“大多数没有什么执念的普通人和动物都是在死亡后很快消散掉杂质,在没有意识的状态下去转世投胎。” 向曼宁红着眼睛笑了笑,轻声说:“我明白了。这样也好,之后就再无瓜葛了。” 她说的是人还是猫,都不重要了。 在向曼宁刷了礼物要挂断的时候,云婠夏突然道:“你想不想知道俞恺的情况?” 向曼宁顿了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网友们却一直很激动地说要知道。 最终她看着弹幕,点了点头。 在向曼宁治病的那一年里,俞恺家里出了变故,生意欠了债,绿茶很快就甩了俞恺。 弹幕都在猜测他是不是想起了向曼宁的好,要后悔了。 云婠夏却说:“有些人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却根本意识不到自己丢的是西瓜。” 俞恺并未意识到向曼宁对他意味着什么,他也不是在无意中想起了什么细节后悔,他以为绿茶于他不过就是一场风花雪月,就像当初背叛初恋向曼宁。 可那次在宠物医院见到抱着阿福尸体的向曼宁撕心裂肺的样子,看向他的眼神却像陌生人一样的时候,他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从此之后,一旦他接触了女性,晚上就会梦到向曼宁,梦到她抱着猫用陌生的目光看向他的那一幕。 这是报应,也是应得的因果。 不会再有一只猫临死前硬撑到能蹭一蹭他,不会再有一个姑娘为他痴心,忤逆父母也要跟着他。 【得到了,不珍惜。】 【想珍惜的时候,又发现自己不配。】 【姐姐可千万别心软啊!】 【一次不忠终生不用!】 【是啊,不管他现在怎么样,都是报应!】 【报应!】 【姐姐千万清醒点,这都是他当初背叛你应得的。】 【我觉得,他已经知道错了,不必这么不留情面吧?】 【要不你去接盘?】 【你自己对象背叛你的时候希望你也能原谅ta哦!】 【帽子戴好!】 …… 弹幕里大多都在劝向曼宁别心软,向曼宁摇摇头:“我早就已经放下了。” 人不应该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吧。 挂了连线后,云婠夏抽了今天的第三个。 第三个人是个二十六七岁的女性。 她面色略显焦急,见抽到自己,有些勉强地笑了笑。 “主播你好,我不是给自己问的,我是想帮别人问问,可以吗?” 云婠夏点头:“当然。” 任菲菲在一家民营企业上班,公司里人并不多,部门划分也没有那么细。 公司在一栋商业楼分两层各租了一个房间,一层是对外销售,另一层是内部的运营之类的。 任菲菲在内部运营这一批。 因为人不多,同事之间也没那么严格的层级划分,只有个主管之类的统管下面,大家职位也不冲突,没什么竞争,所以关系很好。 一些已婚同事喜欢给未婚同事介绍对象。 尤其是年纪大的那些同事,就像过年回去的那些长辈似的。 公司里有个同事严思齐,今年39岁了,未婚也没有对象,自然成了同事们关注的重中之重。 可每次和他提起这事,他就干脆地说不找对象,也不打算结婚。 问及原因,他总是含糊一句,家里环境问题。 最开始,大家都以为他说的是家庭条件,后来熟悉后发现他有房有车,工作也稳定,自己长相虽然算不上一表人才,至少也是五官端正。 他自己买了房子之后搬了出来,不和父母一起住,偶尔周末回去和父母一起吃个饭。 任菲菲来公司并不久,刚刚转正,跟前辈们慢慢熟悉起来。 公司相对于小公司来说福利已经很不错了,偶尔会买些下午茶或者周末出去团建,不是那种强制去哪里玩的那些,基本都是一群人找个地方聚聚餐,领导也不会出现,只负责报销。 上周周末,他们又说出去聚餐,本来打算去一家海鲜餐厅,结果得知要排队近两个小时。 一个同事便提议,干脆去严思齐家煮火锅。 严思齐自己住,不会打扰到家里人,又离公司不远,大家都方便, 这个提议的同事说他搬进去这么久了,都没去过,去看看,热闹热闹嘛。 严思齐自己也答应了。 于是一行十几人去他家吃饭。 当时是分批过去的,有几个同事先去帮忙打打下手,有几个去超市买饮料酒水和零食顺便搬上去。 有两个同事去买些卤菜和凉菜之类的,任菲菲和另一个女生则去菜市场买些适合煮火锅的蔬菜和肉类。 他们约好到时候直接去严思齐家里碰面。 任菲菲是最后一个批到的,进门的时候,发现严思齐的父母竟然也在沙发上坐着。 她愣了一下,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赶紧打招呼。 严思齐也走过来介绍了一下他的父母,顺便把蔬菜和肉接过去拿进厨房。 他的父母看起来和大多数家庭一样,十分热情地招呼他们别客气,吃点零食水果,嗑瓜子看电视。 他们去厨房做饭,还解释说家里做了点菜还做点腊肠,就想着给儿子送一点过来,不知道同事聚餐。 厨房里,严思齐和他的父母,以及任菲菲四个人在准备食材,要洗干净切成适合煮火锅的大小,人太多了反而会挤,那就是帮倒忙了,于是其他人就在客厅帮忙摆摆桌椅,准备一次性餐具这些。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厨房有瓷器碗盘摔碎的声音传出。 大家以为是谁不小心摔碎了碗盘,就都冲过去想着看看有没有受伤。 结果接二连三的碗盘摔碎的声音传来。 是严思齐的母亲在摔碗,一个接一个地摔。 第87章 清官难断家务事 五分钟前,任菲菲正在给切好的土豆片装盘,严思齐的母亲凑过来问:“小姑娘结婚没?有没有对象?你看我儿子怎么样?” 任菲菲虽然还没结婚,却有一个在一起六年的男友,已经在谈婚论嫁了,便礼貌回答:“阿姨,别开玩笑,我有男朋友,已经见过父母在商量婚事了。” 严思齐的父亲就怼了两句:“人家有对象你问什么问,别给儿子丢人。” 严母当即就拔高声音:“我丢人?我哪里丢人?我能有你丢人?你儿子快四十了连个对象都没有。” 严父不甘示弱:“他不是你儿子?” 就这么两句拌嘴,就吵了起来,随后严母随手抄起旁边碗架上的碗朝着严父砸了过去,摔在地上。 同事们冲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严母用碗去砸严父,一个接一个的,边砸边骂,言辞恶毒、不堪入耳。 还没反应过来,严思齐的父母打起来了,当着所有同事的面,当着严思齐的面,打起来了。 就是真的打架,劝都劝不住的互殴。 严父先是推了严母一把,然后拎起之前买菜的菜篮,甩在严母头上。 严母拎起角落的扫把,挥舞着打在严父胳膊上,一下接一下的,中途打歪了还打在了之前在厨房帮忙,后来又劝架的任菲菲头上。 任菲菲真的目瞪口呆,她还没结婚,家里父母也和睦幸福,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 更别提这样阵仗的干架,而且还打到了她头上,她长这么大都没被这样打过。 所有同事都很尴尬,劝架,不听,上手拉架又不敢使太大力气,怕伤到两位老人。 两个人从厨房打到客厅,同事们不敢下重手,只敢虚虚地拦一下,稍微隔开两人,还时不时被砸到或者抽到,要分出手护着自己的脑袋提防着。 两位老人却丝毫不留手,桌椅、瓜果、碗盘、蔬菜……全被他们抄起来互砸。 那力气完全能听出来是铆足了劲,打在身上都能听到“梆梆”的声音,同事们也都挨了好几下。 整个地板上全是乱七八糟的碎片。 整个过程严思齐都只是无奈又沉默地看着,眼神里都是尴尬和死气沉沉。 看得出来,他早已见惯了这种场面,也知道劝架没有用。 父母丝毫不顾及这么多人在场,不顾及他们自己的脸面和儿子的脸面,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能砸的全砸了,骂架打架。 这么多同事,都没劝架成功,反而是自己挨了打,最后还是夫妻二人自己打累了停了下来。 同事们都很尴尬无措,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留下来帮忙收拾吧,尴尬,直接走不收拾吧,又不太好,现场都乱成这样了。 严思齐用冷漠又无奈的语气说:“抱歉,我这还有事,不能招待你们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不好意思啊,让你们饿着肚子走。” 事后,同事们终于明白了他所说的“家里环境不好”是什么意思。 任菲菲后来跟严思齐道歉,觉得是自己说错话才导致这场“战争”的发生。 严思齐见怪不怪地安慰:“别想太多了,不是你的问题,他们天天打架,我都习惯了,周围的邻居也都习惯了。” 任菲菲说到这里,给云婠夏看了一下严思齐的照片。 云婠夏也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严思齐的父母,一直都不对付,从他小时候开始,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不是打就是骂。 家里的东西就没好过,经常被摔,摔坏了又重新买,周而复始。 邻里邻居的都已经见惯了,最开始还会来劝一劝,时间长了就都不理会他们了。 可是无数人劝他们离婚,他们又都不肯,还一直对严思齐说:“我们不离婚还不都是为了你。” 他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愧疚感中,就像无数父母会说的“我都舍不得吃都留给你吃”、“我还不是为了你”、“没有完整的家庭对你成长不好”之类的。 可事实是,这样的愧疚感教育从来都只是给孩子压力,没有任何正面作用。 严思齐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从愧疚,到挣扎,再到最后的麻木、认命。 他父母的婚姻明明已经到了支离破碎的地步,却非要互相折磨,互相为难,到了病态的地步。 每次吵架后,总要有个人来对严思齐说:“要不是为了你,我何至于此。” 严思齐无法扔下父母不管,他们年纪都大了,万一出点什么事,自己总得照应着,因此也不敢去离父母太远的城市。 可劝又劝不了,他们的脾气不会改,便形成了当前的局面。 因此,严思齐一直说自己不打算结婚,这样家庭,不管什么样的女孩子来了都没法接受吧,自己已经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了,何必拉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受罪。 他的父母,仿佛天生就是仇人。 因为看电视节目为了换台或者音量问题能打起来,将遥控器和茶几上的水果盘摔在电视屏幕上,磕掉一个角。 因为饭菜的咸淡或者有不吃的配菜也能打起来,把刚做好的菜全都掀了,倒进垃圾桶。 因为买醋不是常吃的牌子能打起来,将整瓶醋都砸在对方身上,摔在地上打破了瓶子,整个厨房的酸味三天才完全散干净。 …… 这样的事例多不胜数,严思齐当然也抗议过,说过自己的想法,但没有用。 严思齐不想祸害其它人,他觉得,这样的罪他自己受就好了,至于别人,放过她吧。 这样的家庭,谁愿意嫁进来,谁的父母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进来? 听完严思齐的故事,弹幕都沉默了,除了吐槽,不能提出任何建设性的意见。 任菲菲这次来,就是在想帮严思齐问问,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毕竟她还是有一丝愧疚。 严思齐人挺好,家庭条件也不错,要真是这样孤独终老,也挺令人惋惜。 可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年纪大的人又固执,几乎很难改变他们的想法了。 家庭伦理是这么多年都没讨论出个所以然的话题,云婠夏本不想管这些事,毕竟前车之鉴还犹在眼前。 而且这种事外人很难插手。 云婠夏看着任菲菲的眼睛,微微摇了摇头:“这种事,外人很难做什么。我也只能治标不治本。” 她从浑天戒翻出两枚静心符,给了任菲菲:“你把这两张符纸给严思齐,若是他父母有佩戴首饰挂坠的习惯,想办法贴在首饰上,会自己消隐进去,能够清心静气,不容易情绪上头。” “不过这东西只是治标不治本,一旦首饰挂坠离身,就会失效,他们该如何还是会如何。” “还有就是,这个符纸的有效期只有半年,效力会逐渐减弱,若是到时候他们还是没有任何改变,就再来找我续上符纸吧。” 云婠夏的存货已经快掏干了,这是最后两张静心符,还是要再去买些画符的道具才行。 第88章 二次遇见 后台私信抽到的是个高中男生。 他说自己有些事很疑惑,想求解答。 飞:[我这放完假回学校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某些同学对我的态度很怪……] 飞:[具体哪里怪我也说不上来,就是好像尬尬的。] 云婠夏问他要了照片。 看了照片后,云婠夏觉得有些好笑。 云:[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飞:[呃……好消息吧。] 云:[你上次放假回去,电脑挂着你的社交软件,你弟弟用你电脑玩游戏的时候,给你喜欢的那个女生表白了,对方答应了。] 飞:[啊?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啊啊啊,我弟居然能有做好事的一天啊啊啊,我好激动。] 飞:[真的是陈瑶吗!!她答应做我女朋友了?!] 飞:[天啊,我心跳得快要晕倒了。] 云:[……] 飞:[哦对,坏消息是什么?我感觉不管什么都比不过好消息了!] 云:[你弟弟给你们班所有女生都表白了,一共有五个人答应了。] 飞:[?] 飞:[什么玩意儿?] 云:[现在陈瑶已经跟另外一个女生对了消息,她们觉得你在脚踏好几只船,认为你是广撒网养鱼。] 飞:[!!!!!!!!!!!!] 飞:[我没有啊!我……] 飞:[啊啊啊啊啊啊,我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飞:[救命!] 飞:[那小子呢?看我今天不打死他!] 对方头像灰了下去,云婠夏也有些哭笑不得。 他们两兄弟年纪差不大,一个高二一个初三,平时打打闹闹的,关系更像欢喜冤家。 两人都是男孩子,论起调皮程度简直不相上下,之前就经常互坑,这次弟弟见哥哥的社交软件挂在电脑上,突发奇想给分组“同班同学”里的所有女生都表白了。 而且事后还把消息全删了。 这两人以后打打闹闹的日子还长,不过他们的感情也很好。 退出直播软件,云婠夏习惯性地看了看消息,一个匿名号码的短信引起了她的注意:[房子有消息了。] 云婠夏在看到这个一长串虚拟数字的时候瞬间就猜到了是谁。 她登上网站,找到zol,发消息:[1。] zol:[地址链接] zol:[东南那边,我扒出来说是十二年前开始建的,当时说是要做旅游景点。只有一个设计草图流传出来,后来就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zol:[看设计草图应该是同一个建筑,不过草图只有线条没有颜色,我不能百分百确定。] zol:[你可以去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 zol:[至于那个人,没查到消息。] y:[谢了。] y:[再帮个忙,帮我查查这个人。] y:[图片.jpg] y:[叫阮迎容,周围人都叫她阮神婆。] y:[如果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别查了,优先保护自己。] zol:[知道了。] 云婠夏打开那个地址链接,那是处于东南边境的国际交界处。 那边的国家,好像也很擅长巫蛊或是降头一类的东西? 之前那个妣啰婆,似乎也是类似的“神”? 云婠夏眯了眯眼,好像一切都串了起来。 记下地址后,云婠夏出了门。 她又一次来到古玩街附近,不由再次想起上次见到易景胤时的事情,她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不去想。 从古玩街南边继续往前,横过去是一条巷子,巷子里的店铺都没挂什么招牌,却基本也都开着门在做生意,看起来是那种熟人介绍才会接待的特殊店铺。 云婠夏走进这条小巷子,里面店家都看起来懒洋洋的,甚至没多分给她一个眼神。 他们仿佛根本不是做她这样的人的生意的。 云婠夏从头走到尾,心里大概有数了。 从巷尾开始数第二家的店铺店门半掩着,就像并未开门做生意,里面光线也很暗,一点人气都没有。 云婠夏走近那家铺子,推开半掩的木门,里面有个戴着金丝框眼镜的中年人应声抬头,透过眼镜盯着云婠夏看了一会儿,才露出个笑脸。 “呦,这位客人看着面生,您是哪位的朋友?”尽管不认识云婠夏,他也还是客客气气的礼貌询问。 云婠夏扫了一眼店内的装潢和摆设,很低调,除了两张实木柜子几乎没有任何值钱的物件。 柜子上摆着几个摆件,看着像古董瓷器,但数量有些太少了,更像是摆出来撑个门面,而不是真的售卖这个。 “我来找几样东西。” 出那家店铺的时候,云婠夏需要的东西基本都备齐了,除了一柄趁手的剑。 这种地方能买到的都是桃木剑,哪里会有开了刃的真剑呢,可云婠夏要桃木剑没用。 离开店铺的时候,老板并未出门相送,只是很低调却客气地寒暄几句,说店铺恭候云大师的再次光临。 从云婠夏挑东西的过程来看,老板已经确定她是个有“本事”的那类人,既然做这种生意,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因此即便没有人引荐,他也依然把自己放在低位上客气有加。 只是,这剑该去哪里找呢。 那把随手翻出的铁剑上次已经寿终正寝了。 现在本命剑仍在浑天戒最深处,没法取出,必须要有个平替才行。 云婠夏在街道上慢悠悠地边走边思索着后续安排,突然一个略耳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一个脚步匆匆的身影从云婠夏旁边快步走过,那人的头埋得很低,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卫衣外套,还把卫衣的帽子都套在了头上,可以说,全身都裹得很严实。 “是他?”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云婠夏认出来了,是易景胤。 他手里提着一个布包,看起来应该是之前那包东西。 到现在还没卖出去?这么低价卖,不应该没有人识货,而且拿去店里应该也会有人收才对。 云婠夏摸了摸下巴,抬腿跟了上去。 现在她已经不会稍微运动一下就开始喘气,也不会动不动就流鼻血,跟上个没什么特殊能力的普通人还是比较轻松的。 跟着易景胤七扭八拐地钻了几个小巷子,他在一个墙角停了下来。 看得出来,他有些焦急,在原地来回踱步了一会儿,又叹着气捶墙。 云婠夏慢悠悠地从他身后的巷子拐角走出来:“易景胤。” “我去,怎么又是你。”脱口而出后好像意识到明星不能说脏话,他赶紧抿紧嘴,警惕地看着云婠夏。 云婠夏微微挑眉,好像之前给这个年轻人留下的印象不太好啊。 “你为什么非要卖掉那些东西?那是你爷爷的遗物吧,就算你不学道家法术,留在家里也能当个纪念不是吗?”云婠夏岔开话题,直截了当地问。 第89章 有缘人 云婠夏询问易景胤关于这些东西的事情,易景胤狐疑地看着她。 对他来说,这个女人每一次出现都显得很怪,说的话也神神叨叨,要不是还能正常沟通,他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你到底是谁啊?别跟着我了!我卖不卖这些东西跟你没关系。” 云婠夏思考了一下,直接开口问:“你爷爷那儿是不是有一把剑?” “你怎么知道?”易景胤不是个太能藏事和憋话的人,下意识接了话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又嘴硬找补,“没有,你猜错了,我要走了。” 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云婠夏突然喊他的名字:“易景胤,你和你爷爷关系很亲密吧?” 易景胤的背影顿了顿。 云婠夏走过去,站在他面前,直视他的眼睛:“虽然我不能完全算出你爷爷的事情,毕竟同行之前有天命遮蔽,不过……” “不过什么?”易景胤果然被吸引了好奇心。 两人又一次坐在了包厢里。 这次他不再那么抗拒,他虽然没学那些手段,但也算是耳濡目染,哪怕嘴上说再多次“封建迷信”,心里其实还是信了的。 反正在云婠夏面前已经暴露,易景胤干脆摘下了帽子和口罩:“你知道什么?还有,你到底是谁?” 云婠夏是谁?实话大概是不能明白地说出来的,毕竟,这种事连自己都很难相信。 “如你所见,我是个算命的。”云婠夏掏出刚买的黄纸、朱砂一类的东西。 晃了一眼,易景胤露出不太相信的神色。 云婠夏也没指望说服对方,她只是又问了一遍:“你爷爷是不是有一把剑?” “有,那又如何?”易景胤脸色严肃,似乎是对那把剑相当重视。 “让我猜猜。这些东西的市价远不止你出的价,你一个家喻户晓的流量明星也根本不缺这些钱,所以你根本就不是真心想卖的。” “又或者说,你一个没学过这些的普通人,就算是家里人去世,也应该只是会想着留作纪念,为什么拿出来卖,除非,你答应过他什么。” 易景胤脸色难看起来,因为几乎都被云婠夏说中了,他缓了缓心神,才问:“你真是风水师?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你这么年轻,做这行真的会有人找你吗?” 云婠夏微微有些意外地抬眸:“我吗?我是算命的。你爷爷既然是风水师,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符,甚至还有剑?” 易景胤撇了撇嘴,倒也没对云婠夏的职业做出什么评价,只回答后一个问题:“风水师有符纸和剑多正常,有时候遇上点凶地,总要防身。” 既然说开了,易景胤也不再藏着掖着:“从我出生开始我爷爷就是当地有名的风水先生了,哪家搬新家、开凿水井、入葬迁坟都找那老头。” “我小时候也感兴趣,但他总说让我好好学习就行,说这种行当有五弊三缺,不是走投无路的孤儿不建议学。” 这话其实在一定条件下确实没错,毕竟修行就是逆天而行,有弊端是必然的,只是也看修行的功法和周遭环境,或者有没有道具能减少甚至避免这种弊端。 云婠夏没对此做出任何评价,只静静听着。 易景胤继续说:“后来,我爸妈也在城里站稳脚跟,就把我接走了,我跟我爷爷就没怎么见过了,只逢年过节回去看他,他倒也从来不提想我的话。” “大概是半年前,他突然查出患了脑癌,说是时日无多,但这种东西,它就是个病啊,生病了好好治疗就是,他非说是自己的寿数已到,不愿在医院治疗。” “两个月前,他起身都困难,每天疼得在床上打滚,我都知道,但他从不叫唤,有一天把我喊过去,神神叨叨地跟我说,让我拿着他这包裹东西去古玩街蹲着,遇到有缘人就把东西送给对方。” “可我又没学过这些方面的东西,我哪知道什么有缘人不有缘人的。” “一个月前,老头去世了,去世前千叮嘱万嘱咐地让我一定要把东西带过来。” “我不就带着东西来咯,不过那把剑我看挺锋利的,拿去玩了,没带过来。反正我不知道谁是有缘人,干脆摆摊守着,为此都被我经纪人骂了好几次了。” “但我想着,自己答应老头了,总要做到。” 他虽然说得洒脱,但到底是跟自己爷爷很亲厚的,他的眼眶已经泛红了,只是强忍着不愿掉泪。 云婠夏若有所思。 有缘人?难道是自己? 云婠夏没说这话,只问自己能不能看看那把剑。 易景胤虽然性格不是那种沉得住气的,但到底也是混迹娱乐圈的,他上扬着眉毛:“你都还没说清楚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找我,我干嘛要给你看?” “虽然吧,我承认,你确实有那么一点手段,也有一点点美貌,但那也不行,你必须说清楚。” 云婠夏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我跟你家里人有一点点渊源,至于我是谁,我真是算命的。” 自己也没说假话,只是这部分只占真相的一角罢了。 易景胤自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不行,你这个渊源也太笼统了。” 云婠夏叹了口气:“算了,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那些东西还卖吗?我还是那个说法,愿不愿意卖给我?” 易景胤沉默了一会儿,到底摇了摇头:“虽然我不知道怎么辨别有缘人,但我觉得,像他们干这行的高人,总要伴随着一些‘异象’吧?什么天降祥瑞、五彩霞光之类的?或者一眼看上去就很高人的那种。” 云婠夏笑了笑,没再多说,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易景胤在原地又坐了好一会儿,才把自己又包裹严实,慢吞吞地离开了包厢。 找不到剑,云婠夏只好先回去了。 趁着还有时间,云婠夏上了直播平台,发现范诗瑶的视频热度已经很高了。 可是打开评论区,里面的批评和辱骂只多不少。 在发现无法举报下架之后,那两人竟花钱买了水军,在评论区颠倒黑白,即使证据摆在脸上,他们也很多理由:p图、合成、大小号演戏之类的层出不穷。 对于看热闹的路人来说,知三当三的瓜当然比澄清要有意思的多。 因此很多不明真相的路人凑热闹的时候就更会偏向于起哄,被水军带歪了节奏。 当然也不是没有冷静理智的路人,只是只占少数而已。 云婠夏就知道会这样,她摇头叹息:“人们总是更愿意随大众,相信自己所相信的,想要改变他们的想法,只靠这样可不够啊。” 第90章 是你亲舅舅吗 一个百万粉丝的自媒体博主邮箱里突然收到一封匿名邮件。 他联系上了当事人范诗瑶,求证和征求过意见,两天后,一个视频被送上了首页推荐。 视频讲述了一个正常玩游戏的妇人被人造谣的全过程。 里面包含了情侣二人商讨如何把握住这次的流量往范诗瑶身上泼脏水的聊天记录。 包含了两人四处找人卖可怜说自己被人恶意插足后那人又在网上颠倒黑白求别朋友帮忙举报的记录。 也包含了他们买水军引导舆论把网友们当枪使的聊天和转账记录。 视频最后还贴上了之前范诗瑶的主页链接,里面有详细的过程和不少赠送记录以及报警回执和警方的处理结果。 至于大博主这些记录怎么来的嘛,自然少不了唐嘉靖的一点帮助,毕竟这是他擅长的领域。 反正匿名邮箱想查来源是不太能够了,不管证据来源如何,至少真实性是能够保证的。 百万粉丝的大博主影响力自然不是范诗瑶个人能比的,很快这件事不但之前那些路人和黑子们知道了,更多的路人也知晓了。 当然还是有不少人说范诗瑶装清纯,明知道对面心思还放任就是洗不白。 但更多的还是站在范诗瑶这边的,受害者不必事事完美,哪怕有不足,也掩盖不了施暴者的错误行径。 不少人自发去那对情侣的主页下留言和举报,很快二人的账号就喜提封禁,当然骂范诗瑶的也不少,只是大风向还是向着她的。 这两天,云婠夏除了直播外,都在找合适的地方看能不能打造一把剑。 现在早已经没有了以前那种铁匠铺子,很多金属的东西都是机器批量制造,出于安全考虑,几乎都没开刃,只是当做道具使用,有造型就行了。 就算是没开刃的,基本也都是很轻的只有空壳的那种,想自己开刃都不行。 第三天的下午,云婠夏再次打开直播,第一个抽到的是个几乎把自己都包裹起来的人,头上戴着帽子,眼睛上戴着墨镜,嘴上还戴着口罩,就连脖子上都围了个黑色围巾。 “……你裹成这样是打算怎么算?”云婠夏也有些无语。 对面隔着口罩的声音听着有些失真:“我……我是帮别人问的,我有她的照片。” 对面拿出来的,竟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的照片。 老太太看起来很慈祥,穿得一丝不苟,坐在镜头前微笑。 云婠夏看了照片后又看了看那张包裹得很严实的脸:“问她女儿的怪病吗?” 虽然看不清神色,但云婠夏还是感受到了对面的激动,她点点头,压低声音问:“请问大师有办法医治吗?” “我不是医生,既然看了那么多医生都无法解决,你问我医治之法我自然也不行,不过恰好,她的‘怪病’也根本不是病,而是被人下毒。” “下毒?!”对面情绪激动了起来,忘了压低声音,喊出声之后才意识到什么,又坐回去压低声音问。“那请问大师有办法解决吗?” 云婠夏摸了摸下巴:“我可以先告诉你下毒的人是谁以及下毒方式,你先去解决这个根源问题,之后的事我私下再去找你,你等会儿后台给我留个地址吧。” 对面压着声音千恩万谢,刷了礼物后挂断了电话。 第二个男人看起约有二十六七,长相一般,戴着厚厚的眼镜,给人一种憨厚老实的感觉。 “熊铭宇,你锅里的水开了。” “啊?哦哦对,差点忘了还烧着水,稍等啊,我去关个火。”说完手忙脚乱地离开了镜头,很快,熊铭宇又匆匆奔了回来。 “那个,我回来了。”熊铭宇挠挠头顶,“是这样的,我呢,最近年纪也到了,一直没找到女朋友,我爸妈就老催我,我大舅就给我介绍了一个姑娘。” “这姑娘呢,长相不错,是我喜欢的类型,年纪跟我差不多,说实话我长啥样我心里清楚,她真的就是蛮漂亮一个女孩子。” “人家就是看不上我都是很正常的,我呢,条件也一般,对吧。” “但是不知道为啥,我大舅不但给我带话说那姑娘对我特别满意,而且还直接提出想直接结婚。” “我甚至连她的工作什么啥都没了解,只知道个年纪长相,虽然我确实有点着急,但也不是急到这种程度,我就感觉怪怪的。” “我去追问我大舅,大舅只说她之前被渣男伤透了心,就想找个憨厚老实的我这样的人。” “虽然好像也有道理,但我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既然大师抽到我了,就请您帮我解答一下。” 从烧水事件就可以看出,这是个稍微有些健忘有些心大的普通人,长相也确实欠缺了一些,女方这个急不可耐的程度,确实有些奇怪。 云婠夏知道这不是他的良缘,便问熊铭宇有没有女方的照片。 熊铭宇拿起手机在朋友圈翻了一会儿,找到一张照片给云婠夏看了看。 那是一张明艳大气的脸,长相美貌,妆容精致,单从照片看起来她就跟熊铭宇完全不是一类人。 云婠夏挑了挑眉,转而问了一句:“你大舅是你亲大舅吗?” 熊铭宇不明所以:“是啊,怎么了?” 云婠夏微微摇了摇头:“这个女的,万谷荷,刚出来。” “从哪儿出来?”熊铭宇下意识地问。 “从监狱。” “啥?”熊铭宇愣在了原地,一副不能理解云婠夏话的意思。 云婠夏干脆直说:“万谷荷,刚从监狱出来不到半年,之前进监狱是因为卖淫以及小规模组织卖淫,她大学的时候不但自己为了钱出卖身体,还到处拉同校的同学一起。” 万谷荷的大学是个“野鸡大学”,若不是报志愿的时候能查到,大多数人根本没听过这所大学。 大学的生活比她想得还要乱,她以前家庭条件一般,虽算不上差,但也算不上小康。 也就是生活费只够她吃饭,偶尔买点零食的程度。 可她却十分爱美。 看着周围女生的化妆品,她羡慕。 一次偶然机会,她接触到了这些。 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她发现付出自己的身体能够换得很多她想要的东西。 新手机、新平板、大牌化妆品和包包,只要她想要,就一定要搞到手。 就是这样的思想,导致她选择了用自己的身体换取欲望。 到后来,她甚至不满足起来,她开始根据金主的意思寻找猎物,带着学校里的其他女生一起做这些,那些人还会给她一笔介绍费。 渐渐的,她甚至做起了规模。 有固定的七个人在她的组织里,还有一些“编外人员”,偶尔一两次,不稳定的那种。 可惜好景不长,她还没毕业,就被人举报抓了。 第91章 爱情的排他性 出来的这半年,万谷荷在家的日子不好过。 她这么久没回家,村子里说什么的都有,不少人都传她是因为卖身进去了,误打误撞竟猜到了真相。 因此每次她出门,总有男人出言骚扰,尤其是村里的老光棍,直接问她多少钱一晚。 这就算了,毕竟眼不见心不烦,只要躲在家里就行。 可是躲在家里就会无聊,无聊就会想起以前的风光生活,强烈的渴望让她开始思索来钱的办法。 但是她也知道以前的事不能再做,否则会二次进去,想到的最好办法竟然是,找个人结婚,尤其是那种老实人,能够好好对她又愿意给她花钱的那种。 同村的显然不行,没有哪一家愿意接受她成为自己的儿媳妇,因此要找外面的,而且是越远的越好。 在得知万谷荷的打算时,她的父母对视一眼,没说话。 这个女儿,让他们丢尽了脸面,不敢跟村里人一起聊八卦,不敢去参加牌局饭局,也不敢走亲访友,能早点嫁出去他们也轻松。 只是这人选…… 最后还是万谷荷自己解决的,办法还是用的老办法。 收到“好处”的熊铭宇大舅,想起了自己这个外甥。 他在微信上把万谷荷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熊铭宇这样完全没有恋爱经验也没有什么相亲经验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人会怎么美化。 被大舅这么一通忽悠,熊铭宇就晕头转向了,他去和万谷荷见面了。 万谷荷知道他是程序员,收入可观,立马就心动了。 至于长相什么的,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年纪大的、长得丑的。 熊铭宇僵在了当场,目瞪口呆地听着云婠夏说完。 他性格木讷,长得也很一般,老实本分,忘性还大,不是那种会讨女孩子欢心的性格,因此一点恋爱经验都没有,从未想过还有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我……她……这……” 弹幕看熊铭宇的样子,也都看出熊铭宇是什么性格了,有些人简直笑得捶床。 【你这舅舅是表的吧?】 【和那个把情人介绍给儿子当儿媳妇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婚后发现几年不走动的舅舅频繁上门走亲戚。】 【对不起,好惨但是好好笑。】 【扣1佛祖原谅你。】 【……】 【功德都要笑没了。】 【笑得我倒欠佛祖功德无数。】 【你们怎么都在笑啊,他多惨啊,你们怎么一点同情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好意思憋不住了。】 【小哥哥,没事的,人生就是这样充满戏剧性,或者喜剧性。】 …… 他大舅做得不厚道,但这种行为确实戳中了一众吃瓜网友的笑穴。 熊铭宇涨红了脸,悻悻地笑了笑,送了礼物挂断了连线。 云婠夏没说的是,他的正缘下个月就会出现了。 抽到的第三个人是个二十四五的女生,她哭得梨花带雨,眼眶通红,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崩溃。 接通连线后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说,这是为什么啊?到底为什么?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云婠夏沉默了一会儿,微微叹息:“追寻理由根本没有意义,难道因为他有隐情你就原谅他?或者因为你的一些行为让他有压力所以他才出轨你就自我精神内耗吗?” “很多时候你所追寻的理由都不过是你自己的不甘,可是就算他还爱你,又有什么意义呢,到底是回不到从前了。” 沈慧慧从小就是个乖女孩,学习成绩好,听父母的话,爱笑,人缘也好。 高一的时候,她在校外认识了职高的一个男生安正萧,青春期正是容易萌动春心的时候,也许因为他和自己所在重点高中的男生都不太一样,反而吸引了她。 高二下半年的时候,两人偷偷谈起了恋爱。 因为早恋,她被学校老师约谈过,重点高中的好学生怎么能跟职高的小混混在一起呢。 学校也给她的父母打了电话,但从小听话的女孩第一次违抗了父母的意愿,沉默着对抗。 高中毕业,沈慧慧上了重点大学,而安正萧经过再三考虑,没有选择去大学,而是外出打工赚钱。 安正萧到了沈慧慧大学所在的城市打工,最开始的时候很艰难,一个学生,一个没学历的年轻人,有时候吃饭都要靠沈慧慧的生活费。 但两个人关系很好,互相依靠互相帮扶,两个人一起吃一碗校门口的炒面都觉得很开心。 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安正萧开始创业,赶上了电商的风口,成功了。 那段时间,沈慧慧会在晚上下课后提上点小吃去看他,客串下前台或者客服或者不专业但免费的法务。 他会在周末的时候骑着电动车去学校接她出去吃饭约会,她都会精心挑选廉价但漂亮的小裙子,高兴地去见他。 后来,安正萧的钱越赚越多,多到可以负担她读研的学费生活费,多到买了房买了车,多到父母渐渐也没了反对的声音。 毕业后,两人结婚,沈慧慧觉得很幸福。 她想,你们看,乖乖女和小混混恋爱的爱情故事也不是只存在于小说,他们也能一直幸福下去。 可现实生活终究不是小说。 她怀孕三个月的时候,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嫖娼被抓,需要配偶去签字。 开车去接他的时候,沈慧慧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到了地方,签了字,她疯了一般地捶打他,他都沉默着不说话,任由她发泄,然后一遍遍发誓,说自己再也不会了。 她心软了,或者说,割舍不下这么多年的感情。 可感情的裂缝到底是无法缝合的,她再清楚不过,嫖娼被抓的概率有多小,在没被抓的时候,他早已经不知道去过多少次了。 孕期的激素本就容易导致情绪不稳定,更何况遇到这样的事,她开始频繁查手机,他晚一点回家她都要疑神疑鬼,总是会情绪崩溃,甚至影响到了正常的工作生活。 沈慧慧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她是高材生,就算自己一个人过,也不该是这样的,因此她还是选择引产后离婚了。 当时安正萧说:“你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好的人了,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为什么就不知足?” 甚至以前那么反对的父母都变成了劝和的那一方。 或许在其他人看来,是她矫情?他供她读书,给了她房车,送了她以她的工资买不起的奢侈品…… 可她是个理想浪漫主义者,在爱情里就是要排他性,没有任何余地的那种。 于是他们还是离婚了。 第92章 别被回忆的滤镜欺骗 在三年结婚纪念之前一周,沈慧慧和安正萧离婚了。 财产分割的时候,沈慧慧没有以安正萧过错方的理由要求他少分。 离婚后,沈慧慧将之前他送的房子过户给了安正萧的父母,将车子也卖掉了,钱也转给了二老。 她选择暂时离开,出去旅行疗伤,在旅行路上的时候,她表现得毫不在意,似乎做了那些自我感动的事情后,自己就真的能走出这段持续十多年的恋爱。 可回到家,一个人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崩溃大哭。 离婚后那些事,她明知道很傻,明知道是自我感动,可她还是做了,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是真的爱他,而不是贪图他的钱。 仿佛这样,她曾经的那些痴情就没有变成笑话,就还是美好的。 【男人真心的时候确实真心,可不爱了,确实也不爱了。】 【发誓的那一刻是真心的吧。】 【很多人分手后走不出来就是因为以往美好的记忆。】 【美好记忆也是真实的,只能说人都会变吧。】 【说得那么好听,不就是男人都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吗?】 【一辈子只爱一个人的专一性是违背人类天性的。】 【哎呦呦,冠冕堂皇的,那为什么沈慧慧就能违背天性一直爱那渣男?】 【就是啊,还不就是那狗男人没管住自己吗?】 【要我说,姐姐把房车还回去简直太便宜那个畜生了。】 【该说不说,我觉得这男的很够意思了,怀孕本来就憋得慌啊,他又没养小三,只是去抒发生理需求而已。】 【楼上也是孕期出轨的男人吧,这么共情?】 【建议他老婆严查孕期他的消费账单。】 【那种什么688、988或者整数的,各种食品小吃的消费,都要注意。】 【你等着,我现在就去私信你老婆。】 【你们有意思吗?我不就是帮男的说句话而已?不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那也得看情况吧?不然你怀孕难受得要死的时候你老婆出去会所找小白脸你也原谅她?】 【我男的怎么怀孕?】 【你还知道你不会怀孕都是你老婆在受苦啊?】 …… 眼看着弹幕又要吵起来,云婠夏叹了口气,最近好像网友们在她直播间吵架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不要吵架,从个例到现象那是社会学家和心理学家要做的事,我就是个算命的,就事论事。” 说完这句话云婠夏看向仍然泪流满面的沈慧慧:“我能为你做什么呢?你想报复他吗?” 沈慧慧闭着眼流着泪摇头,断断续续地说:“不想……就像你说的……至少回忆是美好的,我不愿……连回忆都剥夺。” 云婠夏抿了抿唇:“你想看看他的现状吗?” 沈慧慧愣了愣,想拒绝,但透过婆娑的泪眼看到的是弹幕里满屏劝她答应的话,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云婠夏让她取出一件和安正萧有关的物品。 沈慧慧从手上取下一串手串,那是一串塑料的“玛瑙手串”,上面还有个兔子形状的装饰,鲜红的“玛瑙”已经成块掉色,看起来很廉价。 沈慧慧苦笑一声解释道:“这是高中时候他第一次送我的礼物,也不是什么逢年过节,只是一起约会逛街的时候他买给我的。” “那时候我们都没钱,这东西只要十五块,我也知道是廉价的塑料制品,但我就是觉得很珍惜,至少那个时候的爱护和疼惜都是真实的。” 云婠夏没接这句话,只沉默地掐诀,透过手串连接到安正萧。 这串手串,过了这么多年应该没那么好的效果的,可沈慧慧对它倾注的感情,让它和安正萧的连接一直没断,还很强。 大约过了半分钟,手串上隐隐开始出现画面,但雾蒙蒙的,看不清晰,像飘散的雾气里折射的光线。 云婠夏让对面把窗帘都关上,不要开灯。 渐渐的,画面凝聚起来,开始能认出画面了。 画面正中间是一个和沈慧慧差不多年纪的男人。 他坐在一个沙发上,面前的茶几摆满了酒杯,他一杯接一杯地喝酒,面色难看。 好像也在为离婚的事情难过。 沈慧慧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心疼他饮酒还是欣慰他也难过。 很快,画面里又进来一个男人,那男人沈慧慧曾有过一面之缘,据说是生意合作伙伴。 他坐在安正萧旁边,手搭在他肩膀上,模糊的声音传来:“哎呀,别想了,今天的妹妹质量都高得不得了,越是难过越是要放松放松啊,你说是不是?”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不少穿着清凉的女人鱼贯而入,有几个已经自来熟地坐在了安正萧旁边。 接下来,沈慧慧亲眼见证了安正萧是怎么搂住这些女人,任由这些女人喝下一口酒嘴对嘴喂他,然后两个人抱着亲在一起,上下其手。 后来干脆带着女人离开,嘴里却还念叨着“慧慧”的名字,说自己好想她。 画面戛然而止,沈慧慧的眼泪和呜咽也戛然而止,卡在了半路,引起一阵打嗝。 云婠夏摇了摇头:“你怀念美好的时光,惦记以前回忆里的他,所以你伤心难过,这都是正常的,但是不要影响你的正常生活,他也许也难过,只是他不会因此就放弃对声色的追求。” “至于怎么对他,都是你自己的决定,我无权干涉,只是别因为少年的回忆就对一个人抱有美好的滤镜,真的很蠢。” 这话已经说得很难听了,云婠夏一向不爱造口业,说了这句也就闭嘴了。 沈慧慧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道了谢,在一众网友劝说她报复回来的弹幕中挂断了连线。 挂完才想起补送了礼物。 云婠夏微微叹气,报复什么的,说到底还是在纠缠不休,最好的放下应该是不再关注他的任何消息,和他再没有任何交集。 安正萧的生意,不久之后就会有个大麻烦。 当然最后怎么选择,都是沈慧慧的决定。 看着时间还早,云婠夏又从后台抽了个私信。 私信里是个女孩子,说是准备回家过年了,但是去年发生了一件事让她耿耿于怀,导致她现在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家人,所以想来问问。 云婠夏回复了她,她应该也是看过云婠夏直播的人,很快就发来一张照片,说了自己遇到的愁事。 去年过年的时候,卓璐璐回老家,家里人去厨房帮忙做饭,她在前面摆桌椅的时候,被一个亲戚拦下,问她这年有没有希望结婚。 她以为亲戚催婚关心,就说还不急,毕竟也才二十五。 谁知道对方说:“你不急,你弟弟可要急死了。” 卓璐璐很不理解,自己和弟弟相差十岁,他还在上学,而且家里也没有什么老大没结婚老二就不能结婚的规矩,为什么自己不结婚弟弟要急死了? 结果亲戚说:“你没结婚,父母的财产就要分你一半,你结婚以后,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财产就都是你弟弟的,他当然急。” 这时候,弟弟端菜过来,他们的对话就此结束,这也导致今年回家之前,卓璐璐总觉得自己心里很别扭。 第93章 我们才是一家人 卓璐璐的经历很接地气,弹幕里不少人都在吐槽自己过年的时候遇到的奇葩亲戚或者自己原生家庭的重男轻女。 云婠夏干脆点了她连线,开口问:“你觉得你和你弟弟的关系怎么样?” “我们俩年纪差的比较多,他小时候调皮我老揍他,教他做作业也老生气揍他。” “后来他小学稍微懂事点的时候,我也已经去外地读大学了,一年也就寒暑假见个面,说实话,我俩没什么话题聊。” “我也不知道我俩关系怎么样。” 云婠夏稍微沉默了一会儿。 “不如问问你弟弟的想法吧,我一个外人说了你也很难完全消除内心的沟壑。” 卓璐璐给弟弟打了电话。 那边开口第一句就是带着疑惑和惊喜的声音:“姐?是不是过年准备回家了?” 卓璐璐在云婠夏的鼓励下,把刚才那段话告诉了卓子骞,中途她的男友还插话道:“你放心,我有手有脚,我会赚钱给你的。” 卓子骞在卓璐璐说完的一瞬间就开口:“他放屁!” 说完可能意识到自己在姐姐面前说了脏话,立刻转移话题道:“你别听他胡说,你是出嫁,又不是出殡,咱妈还好好的呢,要他操什么心?” “你放心,就算妈妈全给我我也会分给你一半,这是你娘家的底气。” “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没有继承权都是偏见,今年过年我们不留他吃饭了,什么人啊,挑拨离间,我们才是一家人,他就是个外人。” 卓子骞在那边还絮絮叨叨说了什么,卓璐璐已经听不清了,她想起小时候,她老是拿鞋底板揍他,不让他出去玩,催他读书学习或者帮忙干家务,不给他吃零食…… 一定要问的话,亲姐弟之间确实也很少联系,很少见面,很少交流,现在才猛然意识到,原来除了爸爸妈妈自己还有这样一个直系血缘关系的亲人。 卓子骞在那边叫了好几声:“姐?喂?” 卓璐璐的男友推了一下她的肩膀,她才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 但她笑着说:“嗯,我马上就订票回家了。” 对面愣了愣,似乎是话题没接上,但还是语调上扬:“好,我们等你回家。” 挂了电话,云婠夏才笑着开口:“现在不别扭了吧?” 卓璐璐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平板还挂着直播连线,赶紧随手抹了一把脸,重重点头:“嗯,谢谢你。” 刷了礼物,挂了连线,云婠夏也关了直播收拾东西准备去找第一个连线的楼婷燕了。 楼婷燕,着名影后,她才四十一岁,已经出演过无数的电影电视,斩获无数奖项,三十二岁那年夺得影后桂冠。 粉丝众多,多种风格都能拿捏,演什么像什么,能把观众代入到剧中去。 被人誉为“行走的角色塑造机”,“用角色征服观众”,而非名气。 她的努力和天赋缺一不可,即使是已经有成熟的技法,也从不给自己也不给角色设限,每一次接到新的剧本,都会忘掉自己以前塑造过的角色,从零开始代入新角色。 因此她每一次的角色都是新的性格和灵魂的新人物,不能从新角色身上看到谁的剪影。 这样的演员,按理说应该一直在影视行业发光发热,就像她在采访中说的,给观众带来无数的“喜怒哀乐”的享受。 可她在三十八岁那年,突然宣布息影,从此以后娱乐圈再没有她的消息,偶尔有人传她要复出,也不过都是捕风捉影的假消息。 楼婷燕低调地过了三年,没有原因,也没有交代。 在看到老人照片的一瞬间,云婠夏就看出了她是楼婷燕的老母亲,也知晓了楼婷燕为何突然息影。 三年前,楼婷燕突然得了一种怪病,最开始是额头长了一颗痘痘,按理说她这个年纪了,早过了会长痘的年纪,她以为是自己作息不规律导致的,就商量暂时少接些戏。 可不管她怎么保养、保持作息,痘痘非但没好,还愈演愈烈,脸上长满了痤疮、红疹,开始脱发,再后来,她脸上和脖子上的皮肤甚至开始溃烂。 她也看过很多的老中医、专家西医,每次都是有一点点效果,就又继续恶化。 这三年,她不敢出门,生怕被粉丝认出来,或者被狗仔拍到她现在的样子。 她的母亲为了她的怪病,头发都愁白了,吃了这么多的中药医药,没有一个有用。 她也不是没想过找玄学的人,但那些人她稍微一看就知道是骗子,论演戏,她才是专业的,那些神棍在她面前不过都是班门弄斧。 她是无意中发现云婠夏的直播间的,本来她也以为是骗子。 可在她的直播间蹲了四五天,渐渐觉得云婠夏并不是剧本和托。 因此,她注册了小号尝试性地抽连线机会,被选中了。 在云婠夏说出“女儿的怪病”时,她最后一丝疑虑也放下了,毕竟自己是不是对方的托,自己最清楚不过了。 裹得严严实实在一家私人包厢等待的时候,楼婷燕忐忑极了,既有一种也许这次真的可以解决的期待,又有一种万一对方也没办法的担忧。 云婠夏到之前,楼婷燕突然接到了老母亲的电话。 挂了电话的楼婷燕突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颓废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会是她?怎么能是她? 云婠夏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楼婷燕,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按照自己的方法抓住了下毒的人。 楼婷燕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云婠夏冷不丁开口:“怎么,没想到下毒的人是你最亲近的表妹纪若妍?” “大师你知道是她?” 云婠夏点点头。 云婠夏没多解释,只让她解下口罩、围巾和帽子,仔细看起了她的脸。 她脸上已经不见一块好肉,几乎溃烂地看不出原本的样貌,发黑冒脓,头发也掉得干干净净,光秃秃的,脖子也蔓延了一大片,整个人像被生化病毒攻击了一样。 看着云婠夏面容严肃的样子,楼婷燕心里也七上八下的:“怎么了大师,能解决吗?” 云婠夏微微皱眉:“不是完全没办法,但我不能保证没有危险,你能接受吗?” 没等楼婷燕回答,云婠夏干脆直说:“你这不是毒,是蛊,我对付蛊毒之术并不擅长,只能说略知一二,如果我来解决,必然只能用暴力方法拔除。” 顿了顿才说出暴力拔除可能会导致的后果:“首先过程中你肯定会很痛苦,其次就是可能会造成无法预知的副作用和危险,也许会失败,毕竟不是用正规的蛊毒解法解除的,最后就是,施术者会被反噬,超过你所承受的几倍的反噬,你愿意吗?” 楼婷燕坐在原地思考了两分钟,最终语气坚定地说:“我愿意。” 第94章 拔除蛊虫 别墅的地下室隔音很好,哪怕是最大的尖叫声也难以传到外面。 更何况,楼婷燕早已把别墅雇佣的人全部遣散,放了三天假期。 本来,她打算找个借口让自己的老母亲也出去,可老母亲毕竟是亲妈,了解自己的女儿,似乎是知道楼婷燕有什么打算,不肯离开,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楼婷燕到底还是不放心自己的老母亲,怕她在上面有个意外没人看着,找了个信任的老中医来守着。 云婠夏看了一眼老中医的面相,是个固执刻板的老年人,但这样的人也认死理,答应别人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在这样的情况下,是最合适的人选。 楼婷燕和云婠夏一起走下地下室,关上了地下室的门。 周围安静地落针可闻,楼婷燕的老母亲坐在客厅里,心突突直跳。 地下室的光线不算亮堂,灯泡瓦数并不高,当初是为了做成家庭影院搭了个大荧幕,所以隔音效果也做得很好。 但后来发现使用频率着实低,已经很久没有人下来过了。 云婠夏把地下室的大门关好后,整个环境都变得黑暗压抑,楼婷燕忍不住开始害怕,之前下定决心答应的时候的勇气似乎渐渐消弭了。 云婠夏没管她的心理活动,只是再一次提醒:“这个疼痛程度也许不亚于生育,我知道你没生育过,但你大概也能猜到有多痛苦,但是你必须清醒着,需要你配合将蛊虫逼出体外。” 布置好现场后,楼婷燕有些心慌,她盘腿坐在地下室中央的地面上,即使有暖气,也感到一阵阵发凉。 那天,楼婷燕在地下室整整待了十个小时,从最初的痛苦哀嚎到后来嗓子哑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她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碾碎后又一块块拼接重组。 大汗淋漓,几乎脱水,整个人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头发贴在脸上脖子上。 嘴唇和后槽牙的牙龈都被咬出了血,要不是中途云婠夏掐了个诀将她的下巴都卸了,她也许还会咬到舌头。 手心被指甲掐出一道道月牙形的血口,身上大大小小的抓伤都是在疼到极致的时候自己抓的,右手无名指的指甲在此过程中都翻起来一小块。 在疼到受不了的时候,她用头一遍遍撞地,额头已经干涸了一块血迹。 可所有这些跟蛊虫在体内移动时的痛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想也知道,一个将近手指长短,中间部分约有板栗大小凸起的蛊虫在体内流窜,你还要分出心神去引导,怎么可能不痛。 中间的过程并不顺利,蛊虫似乎有些智慧,它几乎在楼婷燕体内走了个遍,最后才被逼出来,这也是为什么时间这么长,她全身这么痛的原因。 云婠夏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本就不擅蛊毒之术,又没以前的境界,只能用蛮力。 除了灵力透支之外,也在拉扯的过程中受了些内伤。 不过这都是小事,只要已经成功了,后续很快就能调整回来。 云婠夏看着被装进玻璃罐中的蛊虫,那是一只白紫色的虫,头尾部分细,中间粗,头尾部分是不太干净的白色,中间偏紫色,看起来带一层有些硬的壳。 身上有不少并不长的足,六对左右,足上有坚硬的绒毛包裹,甚至能够抓在光滑的玻璃瓶内壁上。 嘴巴部分是圆形的,张开的时候能看到一圈都是层层叠叠尖锐的牙齿,像外星异型生物。 在将蛊虫关进玻璃罐的一瞬间,云婠夏耳边似乎又响起妣啰婆愤怒的吼声,她的语言并不是人类语言,但云婠夏不知为何听懂了她的意思:“你该死。” 这句话说完,本就透支的云婠夏吐出一口血,勾唇笑了笑,对着虚空竖了个中指,然后闭着眼睛跌坐在地。 从地下室出来的时候,楼婷燕失去了意识,云婠夏也没有力气将她搬上楼梯,便自行出来找人帮忙。 本就摇摇欲坠的老母亲一看到就云婠夏自己上来,当场晕了过去,本来想找医生帮忙的云婠夏看到医生忙着照顾老母亲,只好自己又去了地下室。 楼婷燕醒来的时候已经第二天中午了,几乎是瞬间,她就感到了自己的不同,之前脸颊上时不时传来的令人难以忍受的瘙痒消失了。 虽然脸颊上的皮肤还没改善,但根除了根本原因,那种时时刻刻的难受的感觉不见了。 她从床上跳下来,脚下一软又跌坐在床上,昨天因为疼痛,她挣扎得脱力了,虽然休息了十多个小时,但没补充任何体力,自然支撑不住她这样欢脱的动作。 等走到门外,才发现老中医在忙前忙后照顾自己的老母亲。 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之前操心楼婷燕的事情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情绪郁结于胸无法排解,昨天得知自己宠爱的纪若妍是加害女儿的凶手时已经是强撑,这次又受到了刺激,竟差点中风。 好在旁边有老中医守着,现在没什么太大问题,只是有些心悸,还没醒来。 楼婷燕顾不上高兴了,赶紧去看自己的老母亲。 老中医年纪也大了,不能光干活不吃饭,中途已经打电话把做饭的阿姨叫了回来。 楼婷燕连连给阿姨道歉,还承诺了五倍加班工资。 楼婷燕的为人这些打工的下人们都知道,大家也只是心疼她,不然她的境况早就被人爆出去了,所以即使没有这个五倍工资,做饭的阿姨也不会抱怨什么的。 等一切都稳定下来,天已经擦黑了,云婠夏调息了一天,才从安排的房间出来。 当时的情况太紧急,她也无法拖着那样的身体强行回家,干脆找了个房间休息了一天。 楼婷燕对云婠夏千恩万谢。 吃了顿晚饭,云婠夏才和楼婷燕聊起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楼婷燕的表妹纪若妍是她小姨的女儿。 当年楼婷燕的母亲执意远嫁,父母不同意的时候,跟家里闹得不太愉快,但到底是亲姐妹,也不会断了来往,虽然一年见不上两面,但楼婷燕的母亲和小姨还是亲近的。 因此楼婷燕和纪若妍小时候也会一起玩,虽然见面少,但关系还算不错。 楼婷燕的小姨在她二十六岁的时候去世了,那时候纪若妍才刚刚十六岁,到底还是个正在读书的年轻女孩,瞬间就慌了神。 纪若妍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出轨离婚了,这么多年也没来往,甚至连联系方式都断了,楼婷燕的母亲心疼小妹妹的女儿,和楼婷燕商量把纪若妍接过来一起住,楼婷燕没意见。 这么多年,楼婷燕一直单身,可纪若妍从大学就开始谈恋爱,男朋友换了不知道多少个,更是在二十四岁那年执意要嫁给一个大她八岁的男人。 楼婷燕母女拗不过她,到底答应了。 第95章 嫉妒 纪若妍结婚后依然常常往楼婷燕家跑。 毕竟是疼爱着长大的表妹,楼婷燕自然没有不欢迎的理由。 那时候,楼婷燕的事业越来越好,已经斩获了影后桂冠,纪若妍的婚姻却已经走了下坡路。 婚后不到一年,纪若妍就发现这个男人不是什么良配。 她婚前以为这个男人是个事业有成的男人,结婚后才发现她以为的那个公司根本就是个空壳,几个人的小工作室罢了,也根本谈不上什么业务。 之前开的豪车更是租的,房子倒是他买的,但还有三十年的贷款要还。 这就算了,这男人还在到处利用楼婷燕的妹夫的身份要人脉,甚至和那些人许诺能带楼婷燕和那些人“吃个饭”、“喝两杯”、“一起唱个k”。 不过纪若妍想的却不是对不起表姐,她第一反应竟然是嫉妒。 嫉妒什么呢?嫉妒楼婷燕的名气,嫉妒他们指名道姓要楼婷燕作陪?还是嫉妒楼婷燕即使不嫁人也能过上富裕的生活?又或者是,嫉妒她的成就、容貌或者是招男人喜欢? 原因并不重要,但纪若妍的嫉妒是真切而可怕的。 她无数次对着楼婷燕阴阳怪气、含沙射影,影射她是靠“肉体”才能获得现在的事业。 但事后又无数次道歉,说自己只是婚姻不顺,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她和楼婷燕抱怨自己的丈夫,说他在外面说是应酬,实际上是和那些人一起在会所之类的地方点陪酒小姐。 说他对自己态度很差,回家的时间很晚。 说他酒后会对自己动粗,呼来喝去。 楼婷燕不止一次劝她离婚,说自己养她。 终于,在互相折磨三年后,他们离婚了。 那时候,男人已经不知道借楼婷燕名义做了多少事了。 那一年,纪若妍二十七岁,楼婷燕三十七岁。 纪若妍不愿意出去工作,楼婷燕的母亲心疼她的失败婚姻,也没说什么,反正楼婷燕的片酬完全足够她们生活。 楼婷燕即使已经年近四十,气色和外貌却和纪若妍差不多,而且事业一点都没有下滑的迹象,简直如日中天。 纪若妍在楼婷燕家住得越久,嫉妒的火就烧的越旺。 凭什么楼婷燕不靠男人就可以自己闯出这样的成就,凭什么自己一事无成。 凭什么楼婷燕可以不结婚就活得这样潇洒恣意,自己却要在婚姻里受折磨,现在还连婚姻都守不住。 当时楼婷燕为什么不阻止自己和那个吃喝嫖骗的男人结婚,故意看着她跳进火坑…… 她不去思考自己不愿吃苦不愿去打拼,在楼婷燕母女阻止了无数次无果,还差点跟她们断绝关系的情况下,才同意她嫁给那个男人,也不去思考楼婷燕吃了多少苦才达到今天的成就,只是一味地抱怨、嫉妒。 直到有一天,纪若妍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一尊奇怪的“神像”。 她从外面买回来很多律师的相关书籍,说要考律师证,对所有打扫的阿姨说打扫的时候不许动她的书架,然后把神像用书籍挡住。 虽然云婠夏算不到来源,不过云婠夏知道不是阮神婆,因为纪若妍求得妣啰婆的时间比阮神婆还要早很多。 她日日祭拜,用嫉妒之心浇灌。 之前一直没什么效果,她以为是骗子,就在那天她发了大脾气,想要砸了神像,却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香炉,在她的手臂上刮了个口子,血迹蹭到香炉上的时候,她得到了“神谕”。 纪若妍在妣啰婆的指引下,用指尖血供奉了妣啰婆半个月,得到了一个蛊虫。 在妣啰婆的指导下,她将那时候还只是一只一个指节长的蛊虫放在了楼婷燕的汤里。 楼婷燕要保持身材,平时吃饭菜都很少,但每天一碗汤用来养生是必要的项目,所以很容易就成功了。 不到一天,楼婷燕额头就长了痘痘。 害人性命的事情,纪若妍还不敢,她也不想让楼婷燕这个摇钱树死掉。 纪若妍知道楼婷燕早就立了遗嘱,若是自己死亡,在保证自己母亲物质生活到自然死亡的条件下,其余所有财产悉数捐献。 她可不想自己出去打工。 就这样,她一边靠着楼婷燕的存款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生活,一边假惺惺地关心楼婷燕,推荐她看医生,一边偷偷继续给楼婷燕下药。 之前说了,纪若妍不想楼婷燕“太早”死亡,因此她必须要“喂养”那只蛊虫。 不能让蛊虫太快“吃掉”楼婷燕,所以她每天都给楼婷燕下一滴从妣啰婆那里求来的不明液体,她称之为“眼泪”。 眼泪的作用一是喂食蛊虫,二是延缓蛊虫的成长速度。 即便如此,三年过去,蛊虫也已经成长了五倍。 若不是遇到云婠夏,大约再有两年,楼婷燕也会全身溃烂,到时候回天乏术,她还是会死去。 至于纪若妍,昨天她在正对着厨房灶台的针孔摄像头下暴露无遗,她拿着小瓶子往汤里倒眼泪的时候被抓个正着,现在在另一处房子里关着。 说到这里,楼婷燕才想起还有个人没处理。 那栋房产平时没人,也是个别墅,比这里要小得多。 偶尔拍戏方便的时候楼婷燕会去临时休息。 只有保洁人员会一个月上门打扫一次。 提到纪若妍,楼婷燕想起昨天云婠夏说的反噬,她虽然对自己曾经付出的真心感到心痛,理智和仇恨却牢牢占据上风,对纪若妍是半点不同情的。 她咬牙切齿:“大师,你能和我一起去看看我这个‘好表妹’吗?” 两人抵达别墅的时候,里面静悄悄的,隔着大门都能闻到隐约的血腥味。 开门进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倒在血泊里生死不知的女人。 女人披头散发,周围全是摩挲在地上的血液和飞溅的血点,双手双脚还捆着,裸露出来的皮肤没有一处好肉,几乎全部溃烂。 这样的场景对于楼婷燕来说还是有点刺激,她忍不住趴在旁边干呕,好一会儿才进去查看。 纪若妍被捆住了手脚,没法大幅度动作,若不是如此,估计会把自己撞死在墙上,昨天楼婷燕都痛成那样,可想而知纪若妍的痛苦。 她手能够到的位置,尤其是大腿,被她抓得血肉模糊。 六个指甲盖都外翻,看得出来当时使了极大的力气在抓地板和沙发,到处都是抓痕和血迹。 她的嘴角溢出了鲜血,掰开她的嘴才发现,她把自己的舌头都咬掉了一块。 她的额头也被磕得鲜血淋漓,看起来好像头骨都碎了一小块。 她的脚踝似乎是挣扎的时候力气过大,竟然骨折了。 也不知该说她是活该活着受罪还是该庆幸她命大,这样都还没有生命危险,生命体征平稳,只是昏迷过去了。 第96章 狗皮膏药 楼婷燕毕竟只是个普通人,在看到昔日如同亲姐妹的纪若妍生死不知地倒在地上,她到底是心疼了。 把纪若妍带回别墅的时候,做饭阿姨正好端着切好的水果走出来,忍不住看了好几眼纪若妍,但最终什么也没问,扭头又进了厨房。 其实之前做饭阿姨发现过纪若妍的小动作,她觉得奇怪,偷偷将这件事告诉了楼婷燕。 那时候楼婷燕对纪若妍很信任,没当回事,直接当面问了纪若妍,纪若妍说只是去看看汤的适口性,正好那会儿楼婷燕听从医生建议刚换了新的养生汤。 纪若妍却因此记恨上了做饭阿姨,有事没事都会找茬。 这次看到纪若妍这么凄惨的样子,做饭阿姨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无视,对她来说,楼婷燕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 纪若妍在云婠夏的一番操作后成功清醒了过来,一醒就开始嚷嚷疼,楼婷燕在外间紧紧握着拳头,却并未进来。 云婠夏可不惯着她,直截了当地问:“妣啰婆的神像你哪里来的?” “里似sei啊?窝阵么惹?”她的舌头缺了一小块,她还没习惯,说话也就变成了大舌头。 云婠夏没耐心跟她慢慢耗,干脆贴了张真话符在她身上。 “我再问一遍,妣啰婆的神像你从哪里拿到的?” “陈西,有锅老婆婆嗦他们辣的土既庙很银验,窝就法土既庙的神像偷回哀惹。” 她倒是答了,可云婠夏仔细分辨了一会儿才听懂她在说什么:“城西,有个老婆婆说他们那儿的土地庙很灵验,我就把土地庙的神像偷回来了。” 得到消息后,云婠夏没有再在纪若妍身上浪费时间,在她的哀嚎声中转身离开了。 走的时候,云婠夏给了楼婷燕一个小瓶子,瓶子里是一种莹白色的粉末。 那是生肌丹磨成的粉,这东西普通人承受不了效力,云婠夏便干脆磨成粉给她,告诉她每天只要用小勺子放上一点点在水杯里喝下去,一周她的肉就能长好。 至于皮肤的情况,就要靠她自己再保养了。 纪若妍后续的安排,也交给她自己看着办。 回到家,云婠夏拖着疲惫的身心打开了直播。 直播间涌入一批眼熟的id,大多数都在问她今天怎么开播这么晚,也有几个在问她怎么看起来这么疲惫,是不是通宵肝游戏去了。 云婠夏忽略这些调侃和关怀,抽了第一个连线。 第一个连线的是个中年男子。 他看起来相当亢奋,眼球外凸,眼睛瞪得很大,嘴角带着瘆人的笑容,似乎在为什么事感到无比兴奋。 开口的第一句就是:“主播,我有钱,帮我下个诅咒!” 云婠夏本就有些疲惫,看清他的样貌后,眉头紧皱:“陶永华,这件事你不占理,我也不会帮你诅咒你的前妻。” “果然,你们女人都一个样,你也是水性杨花的贱女人!”陶永华就像嗑了药一样,精神亢奋,言辞恶毒,像个脑子有问题的精神病患者。 云婠夏倒是没有生气,语气冷漠:“再怎么偏执也改变不了现在的事实,陶永华,余乐容已经和你离婚了,你不能也不配再去打扰她的生活。” 陶永华和余乐容是自由恋爱的,这在那个年代其实是很难得的。 他们相识于一场竞赛,那个年代,大学生还是很稀缺的,两人都只是高中毕业。 在一次几个高中联合举办的竞赛中,他们作为不同学校的代表参赛。 从此之后,他们既像互相竞争的对手,也像惺惺相惜的知己。 后来,他们走到了一起。 这样的开局其实是十分美好的。 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不像从前。 结婚多年,夫妻二人一直没有孩子,这件事放在那个年代几乎是无法跳过的话题,不管是走到哪里,不管是遇见什么人,总能听见有人问“孩子不小了吧?”之类的话。 次数越多,他们心里的隔阂就越大,可那个时候,对于夫妻生活方面的医学检查还被视为不能见人的私密事,在多次争吵之后,陶永华才愿意去医院检查。 检查结果是,陶永华有弱精症。 精子质量太差,很难受孕。 知道这个结果后,陶永华和余乐容之间的矛盾隔阂更大了,虽然没有像某些夫妻一样每日大吵大闹,但关系几乎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 并不是因为没法有孩子,而是因为,陶永华开始疑神疑鬼。 刚开始,余乐容稍微晚回来一点,他就会问东问西。 再后来,陶永华每天都要逼问余乐容的行踪,哪怕她只是出去工作。 详细到每天每个时间段的工作生活安排,和谁说了几句话。 到最后,他越来越偏执,他开始跟踪余乐容,自己的工作也不做了,每天跟在余乐容身后,一旦发现余乐容和异性说上一句话,他都要冲上去对着余乐容破口大骂。 这样的拉扯极大地消耗了双方的精神,余乐容受不了她只是买菜和菜贩讲价都要被陶永华指着鼻子骂她水性杨花的日子,终于还是提了离婚。 提了离婚后,陶永华更加偏执,他固执地认为是余乐容外面有人了才要离婚,他把余乐容锁在家里,掌掴、囚禁、掐脖子…… 那个时候,他似乎已经出了精神问题。 余乐容被锁在家里半年之久,期间遭受了无数的折磨和暴力猥亵,直到她的父母很久联系不上自己的女儿报了警。 余乐容终究还是跟陶永华离了婚。 可这远不是结束。 陶永华隔三岔五就去余乐容父母家闹,当着所有街坊邻里的面说余乐容偷汉子,水性杨花,在余乐容父母家大吵大闹。 他的工作早就辞了,现在导致余乐容一家也无法正常生活。 余乐容选择了远离有他的城市。 可陶永华还是疯狂给她打电话,发消息,即使拉黑,他也会换个号码一直骚扰。 他在消息内极尽恶毒之言,威胁她说出情夫是谁,否则杀她全家。 不管余乐容怎么解释,他都认定余乐容背叛了自己。 他的精神已经不正常了。 在他们的拉扯中,余乐容也已经筋疲力尽,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离婚,给自己和父母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到了后来,她开始觉得自己不该活着,死了就不用操心这些事了。 她问陶永华:你是不是要逼死我才高兴? 陶永华是这么回复的:你死了,我会杀了你爸妈,再自杀,死后我也会一直缠着你,你别想摆脱我。 余乐容真的怕了,她逃避般不再接听陌生电话,也不看任何短信,不到万不得已甚至都不使用手机。 于是,陶永华盯上了云婠夏,要求诅咒余乐容。 第97章 她还偷走了人生 伴随着陶永华难听、下流又刻薄的叫骂,网友们听完了他的故事。 【这人完全没脸没皮的吗?】 【他这是疯了吧?】 【就算没疯也差不多了。】 【建议去看精神科(无恶意),是真的觉得他已经有精神问题了。】 【说那么委婉干嘛,这就是个傻——】 【他前妻好倒霉碰上这么个神经病。】 【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没证据证明那女的是清白的吧?】 【哈?现在还要受害者举证自己是清白的了?】 【谁主张谁举证,这人说前妻出轨有一点点证据吗?】 【不会吧不会吧,和异性说话都算出轨的话,我可能出轨了百八十个吧。】 【我觉得这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哎呦呦,还你觉得,你是个什么勾八啊,谁在意你啊,笑死了。】 【遇到他真是倒八辈子霉了。】 【你们这么共情那女的,估计也跟她差不多吧,呵呵。】 …… 眼看着弹幕又要吵起来,云婠夏有些不虞,最近她的直播间弹幕环境变差了不少,是因为人气高了?人多是非就多。 云婠夏轻轻敲了敲桌子,解除了刚才实在受不了陶永华满嘴喷粪的时候给他关上的静音。 “陶永华,你的罪名随便挑出来一条都够你进去牢底坐穿,你放心好了。” 这话有一点吓唬他的嫌疑,他非法囚禁什么的,因为是夫妻关系存续期间的,其实是很难掰扯的。 不过云婠夏也确实懒得跟他说话了,这个人现在已经到了完全听不进去其他人话的程度,只要不顺着他的意,他就按头人家是他前妻的同类人。 简而言之,无药可救。 云婠夏不想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不如交给专业人士去做。 挂了连线后,云婠夏抽了第二个人。 第二个人看起来还是在上大学的年纪,背景是女生卧室特有的明艳又鲜亮的颜色,让人看着就会心情好起来。 这会儿卧室的主人正抱着一个鹅黄色的游戏周边的抱枕坐在床上,挡着自己的半张脸,闷闷不乐:“主播,我有一件事情很纠结。” 即使她遮住了自己的嘴,云婠夏也看出了她的烦心事。 “毛向彤,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刚刚得知谢晓晓用你照片网恋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云婠夏正中靶心,没有遮遮掩掩,直截了当地问出了她愁眉不展的烦心事的核心问题。 毛向彤愣了愣,回忆了一下自己当时的心境:“愤怒?厌恶?害怕?或者……不知所措?” “总之,没有任何一点情绪是正面的,对吧,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答应了她的请求?”云婠夏继续问。 “因为……她求我……”毛向彤很难完全表达出自己当时的想法,只能模糊道,“她当时哭得太厉害了,我实在没法无动于衷,而且,她一再跟我保证只是吃个饭。” 云婠夏笑了笑:“人生就是无数次的选择累积起来的,你从一开始就做错了选择,若是你顺从自己的内心,坚定拒绝她,你的人生依然会继续在不偏航的大路上走下去。” “我可以告诉你,若是你坚持要和那男生在一起,会发生些什么,也许细节没那么清晰,但大致的走向会是——” “你和谢晓晓完全撕破脸,她为了报复你,在班级和学校四处散播你的不利消息。” “你在学校的生活变得举步维艰。” “在之后,你会发现你和他性格不合,但因为已经‘共患难’过,你会因为舍不得沉没成本选择将就。” “你的家里人对于你们二人老家的距离问题十分反对,你们会为此无数次争吵,但一直互相折磨互相拉扯,直到你发现他和别的女人撩骚。” “会通过网络和一个人网恋的人在二次遇到这样机会的时候,怎么可能放弃呢?他只会更加得心应手。” 毛向彤完全愣在了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云婠夏也没去强调这件事的真实性与否,只要这件事有概率发生,毛向彤就无法忽略这种可能性,也就是说,她会自己往这种情境下代入。 “回到最开始的问题,你一开始对于谢晓晓用你照片网恋的事情是非常反感的,你应该做的是拒绝她的要求,并且严词警告她。” “如果她不听,你甚至可以选择寻求师长或者警方的帮助。” “坚定最初的想法,不要因为一时的心软作出错误的决定,导致整个人生崩盘。” 当然云婠夏也可以说得很通俗,那就是,别当圣母。 当圣母只会让人无止境地欺负。 人的劣根性就在于此,人就是欺软怕硬的动物,即使努力克制这种天性,下意识也会流露出来。 人类就是会害怕老虎,欺负蚂蚁。 退让会让对方得寸进尺。 能通过善良和圣母来感化的人类,少之又少,十不存一。 谢晓晓长得不如毛向彤漂亮,她在游戏里认识了一个十分厉害的男生,那男生游戏厉害,说话也很好听。 不止是油腻男的那种油嘴滑舌,而是情商很高,说话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谢晓晓和他网恋了。 网恋了两个多月,男生找她要照片,她找借口拒了两次,对方明显开始怀疑了。 谢晓晓咬着指甲愁眉不展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对面床铺的毛向彤。 毛向彤是个标准的现充,喜欢的东西和谢晓晓完全不同。 逛街、购物、美甲、美食、看电影一类的都是最基础的,她也会去旅行,去蹦极、跳伞,享受多姿多彩的生活。 而这些生活,她时常会分享在自己的社交软件上。 于是,谢晓晓有了可乘之机。 她保存了很多毛向彤的照片,将毛向彤的经历用自己的口吻复述给他。 谢晓晓不止窃取了毛向彤的照片,还窃取了她的人生经历。 前段时间,男生提出要见面。 谢晓晓慌了,她在纠结了一个星期也没想出解决办法之后,选择了和毛向彤摊牌。 再就是利用毛向彤的心软,软磨硬泡地求得了她的同意,和她说了自己之前跟男生聊天时的风格,说白了就是“立的人设”是什么样的。 毛向彤当时并未意识到谢晓晓的所作所为不止是窃取照片这么简单,甚至连她的人生也一并偷走了。 见面的时候,毛向彤对男生的印象很好,就像之前说的,他情商很高,能轻易让女方觉得相处舒适。 接下来那段时间,毛向彤也会在其他软件偶尔和男生互动几句,她渐渐对男生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情愫。 谢晓晓和毛向彤都没想过,既然她们都觉得男生的情商高,相处舒适,那其他人,也会这么觉得,这几乎是无解的。 而在情侣相处的过程中,一旦发生矛盾,他的这个高情商,能让他很快再次找到新的目标。 这也是为什么云婠夏说,在毛向彤的父母施压逼着毛向彤和他分开,导致两人吵架的时候,男生会直接选择换目标,因为他有这个能力。 毛向彤送了礼物挂断连线的时候,失魂落魄。 第98章 我该向谁问责 第三个连线的人是个二十多岁的男性。 他很瘦,这是所有人对他的第一印象。 颧骨外突,脸颊凹陷,眼窝深陷,几乎可以用皮包骨来形容,完全就是一副瘾君子的模样。 胡威见抽到自己,勉强笑了笑,给云婠夏刷了礼物。 “你说,我现在去找他们来得及吗?能赶上吗?”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云婠夏却听懂了。 云婠夏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阴间的黄泉路和我们认知意义上的‘路’并不相同,它更像一种排序,而不是实物的大路,死亡后根本就没有会碰到另一个灵魂这一说。” 胡威听到云婠夏的话,竟然开始大笑不止,像疯魔一般,只是那笑声怎么听怎么苦涩。 他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眼角还带着泪,猛然停下来,声嘶力竭地问:“那你说,我该去责怪谁?该去找谁的麻烦?” 云婠夏少见地沉默了。 一个半月之前,胡威的父母出车祸了。 一辆大车在拐弯的时候侧翻,压在了他父母的车上,他的父母和大车司机都当场死亡。 调查结果清楚明白,大车司机拐弯时没有减速,导致侧翻,大车司机全责。 大车司机驾驶时喝了酒,是酒驾,完完全全的事故责任方。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大车司机尹志远自己也当场死亡了。 尹志远是个孤儿,十岁的时候一场事故导致他的父亲瘫痪在床,一年后去世,母亲也因为操劳过度倒下,没过多久也撒手人寰。 年仅十一岁的尹志远陡然失去了父母,变成了孤儿。 他没什么亲戚,最后被送进了孤儿院。 高中没读完就出来学技术,想要养活自己,最终跟着一位老师傅学了大车的驾驶。 这么多年,他没什么亲人朋友,也没谈过对象。 光是保证自己不饿死,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可麻绳专挑细处断。 在车祸发生的前一天,尹志远从医生那里得知了检查结果,他得了肺癌,已经晚期了。 他其实不怎么抽烟,因为职业原因,更是滴酒不沾。 他不理解,为什么会得肺癌这样的病,他没钱去治病,而且也没有机会治好,干脆放弃。 他第一次去了酒吧,喝的烂醉。 第二天宿醉未醒就上了路,发生了这样的惨剧。 即使是能获得保险公司的赔偿,胡威也无法释怀。 尹志远是很惨,可这件事的事实就是,尹志远喝了酒,醉驾导致胡威的父母死亡。 找谁说理呢?肇事者自己也已经死亡,没有亲人,没有钱财。 受害者也无辜。 到最后,竟然只能这样憋在心里不了了之。 胡威无法接受,可也无可奈何。 一夜之间,胡威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一个半月,他暴瘦了二十斤,本来就不算胖,现在更是皮包骨。 这样的形象,不需要语言就已经能展现出他内心的困顿和迷茫。 【啊……小哥哥好惨……】 【司机好像也很惨……】 【可是还是不该酒驾,这样是对这条路上的无辜路人不负责。】 【确实是。】 【但人都死了,好像也说不出什么指责的话了。】 【唉。】 【都是苦命人。】 【这个事故明明死了三个人,竟然找不到向谁质问,怪不得这个小哥哥变成现在这样。】 【还是好好休息好好吃饭吧,都瘦成这样了……】 【是啊,听他之前的意思好像想去找父母?】 【哎呀,可不能这么想,你以后的路还长呢。】 【别做傻事啊。】 【天哪,有没有心理医生,快去劝劝他呀。】 【别急别急,在直播间他还没事。】 【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 弹幕里也都是对胡威表示同情的,可这样的事情,到底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毕竟这样的事情,几乎没有人有同样的经历。 这样的不痛不痒的安慰之语,他应该也听过了很多。 云婠夏忽然问道:“你知道你的父母在资助一个女孩子吗?” “什么?”胡威愣住了。 云婠夏解释:“五年前,你生病的时候,你的父母认为应该多做善事为你积福,资助了一个小女孩上学。” “每个月按时给她打钱,作为她的生活费。” “这个月,她没有收到钱,以为你的父母放弃资助她了。” “你父母卧室的那个衣柜里,有个小盒子,里面有很多她写给你父母的信。” “我建议你去看看那些信。” [……非常非常非常感谢!……] [……若不是您,我无法看到这样的风光……] [……那时候我几乎已经放弃,像我这样的女孩子,就该像村子里其他女孩一样早早回归家庭,等待嫁人……]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被巨大的幸福感砸晕了,我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 [……苦难是人生的底色,这世间有千千万万个“我”,可她们也都不是我,因为我获得了神明的垂怜……] [……贵人已经不足以形容您对于我的意义,对我来说,您于我有再造之恩……] [……我想,我也许可以成为更加有用的人,为这世间的千千万万的下一个“我”谋求一个新的出路,就像您为我做的那样……] [……我日日祈祷,祈求您健康平安……] …… 这是很多很多的信里胡威能记得的零碎几句。 这些信都被细心地收在盒子里,按时间码的很整齐,看得出来,他们应该是很珍视这个女孩子的。 按时间线拆开来看,女孩子的文笔也由稚嫩渐渐成熟,中间的文风也渐渐偏向应试,应该是高三时期,而现在,她应该已经大学了吧。 这么久的时间,胡威竟然从不知道父母做了这样一件事。 他似乎看到一个女孩子从稚嫩渐渐长大,想要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再去帮助千千万万个像她一样的人 。 胡威看着信,很久没有说话,云婠夏默默挂断了连线。 一个人在受到巨大挫折打击的时候,有时候很难自己想通,但苍白的语言也很难真正打动他们。 虽说在劝说自杀的人的时候用“想想你的xx”这样的话实在令人不齿,但有时候却十分行之有效,一个无牵无挂的人是很难劝导的,那就让他有牵挂。 这样的“道德绑架”并不光彩,不过对胡威来说,很有效。 之后的,只能等他慢慢想通了。 今天的三个人都抽完了,云婠夏又和直播间的网友们互动了几句,关闭了直播。 已经很晚了,云婠夏随手抽了个后台的私信,是个询问恋爱运的女孩子,云婠夏回复了她之后,摔在了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这两天确实是累了。 第99章 他是妈妈吗 第二天直到中午才醒的云婠夏,边吃外卖边拿着手机一直在鼓捣什么。 吃完饭的时候,云婠夏看着手机里的回复,笑得眯了眯眼。 不到二十分钟,一辆精神病院的车停在了陶永华家楼下。 他被带走的时候,还在对着女医生骂骂咧咧,污蔑她和余乐容一样,是个不知廉耻的贱女人。 云婠夏看着手机里魏民发来的[我看了你最近的直播,你真的会算命吗?]摸了摸下巴。 刚才,云婠夏找到了唯一还算熟悉的警察,已经准备好费一番口舌了,没想到一提起,魏民就说知道了。 原来是有在看自己的直播? 既然要将陶永华送进去,就不能只是些不痛不痒的精神疾病。 做检查的时候,陶永华一直指着医生办公室的角落,说有个白衣服的女人一直在走来走去,还念叨什么话,但是听不清。 医生却完全看不见。 医生在陶永华的诊断上多加了一条——幻觉。 不一会儿,陶永华又听到耳边有人念叨着:“你就是不行……”、“你不配有孩子……”、“你老婆没出轨,是你逼着她跟你过不下去的”…… 陶永华在医生办公室大喊大叫,不但对着空气破口大骂,还拿着医生办公桌上的笔到处乱刺,吓得医生叫来了安保,在他的诊断书上写下“重度妄想症”。 云婠夏看着花卷带回来的孔念雪的残魂,找了附近一个没人的公园耐心等待。 果然没多久,一个探查的法术牵连到了孔念雪身上。 几乎是连上的瞬间,一股巨大的拉力就出现了。 云婠夏不急不缓,脚下临时画的一个小型阵法发出一阵淡淡的光芒,孔念雪的残魂在原地纹丝不动。 对面的力道不断加大,但完全撼动不了阵法。 云婠夏则在一边顺着这条牵引线反向追踪阮神婆,一边防止妣啰婆下场。 不知道是不是前一天才破除了妣啰婆的一个布置反噬了妣啰婆,因此她并未下场。 云婠夏也是看准了这个时间才想趁机吸引出阮神婆的踪迹的。 还没找到具体位置,那边牵引的线突然断了,似乎是发现自己对云婠夏毫无胜算,妣啰婆又迟迟不下场,便掐断了法术踪迹。 云婠夏微微挑眉,还挺灵敏,不过,已经找到大致位置了。 城西啊,又是那里。 之前纪若妍交代的妣啰婆神像的来源,也说是城西的土地庙。 城西那一块,属于是城中村。 那里鱼龙混杂,监控也不发达,很多违规建筑和旧房、危房。 因为建筑密集,占地面积又不小,若是没人带路,进去就很容易迷路。 相应的,很多罪犯也都喜欢这种没有监控的地区。 也就导致那边越来越乱。 云婠夏倒是不在乎这些。 主要是,在这样密集的建筑和人群里,怎么找到不知道具体位置的阮神婆和所谓的土地庙呢? 时间已经下午,云婠夏收起东西先回了家,打开了直播。 直播间里涌入不少眼熟的粉丝,云婠夏和他们打了招呼,还寒暄了几句,他们纷纷调侃云婠夏和平时不太一样。 云婠夏顿了顿,才说出自己的目的:“我明天可能开不了直播了,有事情要去做,如果能赶上,我会开,赶不上的话就只能算了,提前跟你们说一声。” 不少人都在追根究底,询问具体什么事,云婠夏却没再回答。 连线抽了第一个人。 对面坐着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小朋友。 小朋友应该是偷偷拿的父母的手机,id叫“青崖”。 他眨巴着大眼睛,眼神里透露出迷惑:“姐姐,我听人说,你什么都知道,我想问问,他是我妈妈吗?” 不少网友都被岳天栩的问题问得有些迷茫。 怎么好像不认识自己的母亲一样? 云婠夏却微微有些无语,也有些感叹。 “天栩,你觉得他对你怎么样?” 岳天栩稍微想了一会儿:“还……还不错……他会陪我玩,会给我买玩具,会给我……给我买好吃的,还会带我去游乐园……” 虽然说着肯定的话,可越说,他脸上的表情也就越迷惑。 岳天栩今年七岁,还不是很能理解世界的很多法则。 比如,父母的离婚是什么意思。 一年前,有一天,他的母亲提着行李箱出门,临走前,她蹲在年仅六岁的岳天栩面前,温声说:“天栩,妈妈要出门一段时间,妈妈生病了,要去治病。” 生病岳天栩还是能懂的,当即就急了:“妈妈生病疼不疼?” 妈妈摇了摇头:“不疼,但是妈妈要去医院住一段时间,治好了就会回来。不过妈妈的病可能会导致长相变化,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可不要讨厌妈妈呀。” “我不会讨厌妈妈的!”岳天栩小小的脸上都是焦急,“可是,妈妈长得不一样,我怎么知道那是妈妈呢?” “傻孩子,爸爸知道呀。” 听到这里,网友们一下子就明白了。 【呜呜呜,妈妈真好。】 【怕孩子接受不了父亲再婚,排斥后妈,竟然提前说了这些话。】 【妈妈真细心。】 【妈妈真会说话啊,这样再婚后孩子不但不排斥,还会心疼。】 【所以现在是妈妈的性格变化太大,还是对小孩不好,导致小孩怀疑?】 【很有可能诶。】 【哇,这么乖的小宝宝,果然后妈就是后妈。】 【我后妈也会趁我爸不在偷偷欺负我,我去找我爸告状她又绿茶地说“孩子不喜欢我,我真难啊”,我yue!】 【不对啊,刚才小孩不是说她对他很好吗?】 【是啊,别乱猜测了。】 …… 岳天栩年纪还很小,看不懂这些人在说什么,只能认识几个简单的字,所以也没有回答弹幕的问题。 云婠夏继续讲了下去。 半个月前,爸爸带回了一个人,岳天栩很兴奋地问:“这是妈妈吗?” 父亲还没说话,那个人自己开了口:“嗯?我吗?叫叔叔哦。” …… 【啥玩意儿?】 【woc?????????】 【本来以为是个温馨故事……】 【救命,求一双没听过的耳朵……】 【呃,我怎么突然听不懂中文了?】 【不是,所以小孩才疑惑这是不是妈妈?】 【word妈……】 【咱就是说,这多少有点离谱吧?】 【男男才是真爱!】 【腐女圈地自萌去行不行啊?】 【等一下,那,小孩的父亲,之前是男同骗婚骗育吗?】 …… 这个问题一出,弹幕都安静了一会儿,显然在等待云婠夏的回答。 云婠夏微微摇头:“那倒不是。之前是自由恋爱,他的父亲是双。” 网友们直呼精彩。 第100章 我想放弃教育我的女儿 面对岳天栩纯真的脸,大家都有些不忍心告知他真相。 只有云婠夏仔细看着他的表情,冷不丁开口:“你这一年有见过妈妈吗?” 岳天栩诚实地摇头。 “那你觉得和现在的爸爸和叔叔生活得开心吗?” 岳天栩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乖乖点头。 云婠夏笑了笑:“天栩还记得以前的那盒蜡笔吗?” 岳天栩愣了愣,似乎没理解云婠夏的意思,云婠夏继续说:“在天栩小班的时候,有过一盒蜡笔,很鲜艳的三十六色,那是妈妈给你买的。” “你很喜欢,简直爱不释手,随时放在书包里背着。” “可惜没用过几次,就弄丢了。” “你当时很难过,觉得丢失了重要的东西。” “你现在用的蜡笔是你爸爸给你买的,已经用了一年了。” “新蜡笔的包装不如妈妈给你买的那盒,刚拿到手的时候你觉得颜色也不如妈妈给你买的那盒那么漂亮。” “可是你现在用它画了很多漂亮的画,画了他们带你去游乐园,画了你们去公园野炊、钓鱼,也画了临睡前他们给你讲故事。” “你几乎已经忘了之前的那盒包装精美、颜色漂亮的蜡笔,是吗?” “不如尝试去接受现在的叔叔,不要把他当成妈妈的替代,只把他当成一个叔叔去相处。” “也许你不会忘了妈妈,但你也会发现,他就像你现在的这盒蜡笔一样,能够陪你做很多事。” “他也许没有你的妈妈漂亮、温柔,但他也有自己的优点,天栩应该有信心能够发现他的优点。” 岳天栩好半晌没有接话,云婠夏用最通俗易懂的语言,揭露了现实。 他的母亲就像旧蜡笔一样,虽然丢失得突然,但它已经是过去式了,也许在记忆里它无可替代,但现在实用的,是新买的这盒蜡笔。 他只是年纪小,但并不是完全无法理解,他已经隐隐意识到,自己可能早就遗失了那盒蜡笔,现在这盒早就不是以前的那盒。 他也早就遗失了母亲,现在这个,和母亲完全不同。 岳天栩最后点了点头,挂断了连线。 没两分钟,一个id叫“白鹿”的id进入直播间,没头没尾地留下了一句【谢谢】,刷了三千元的礼物便没了后续。 有眼尖的网友发现了id的秘密:【且放白鹿青崖间……?】 【啊啊?我只是个小朋友,你们这样好吗?】 【你们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我秒懂了,我不干净了。】 【思想别那么龌龊不行吗?】 …… 云婠夏没管他们的打闹,抽了下一个。 第二个连线的是个近四十岁的妇女,虽然有一些皱纹,但整个人看起来打扮得一丝不苟。 见抽到自己之后,她第一反应就是大大地叹了口气,然后絮絮叨叨开始抱怨:“主播啊,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教育我的女儿了,我都想放弃教育她了,你那儿有没有什么符,能让她变听话啊。” 云婠夏没有第一时间接话,沉默了几秒后打断她的絮叨,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觉得你儿子比女儿听话?” 康月丹毫不犹豫地点头:“那当然,我儿子多乖巧啊,还聪明可爱,一点都不让我操心。哪里像女儿,每天都在跟我反着来,偷懒、懦弱,怎么教育都没用。” 她开始了新一轮的抱怨,夹杂着一些对儿子的夸耀。 云婠夏再次开口打断了她:“四年前,你给她梳了很漂亮的辫子,拍了好看的照片,发在社交平台上,说自己的女儿乖巧听话,笑起来甜美可爱,像个小天使。” “三年前,你说她刚刚开始学习英语就很有天分,记忆力好,背单词快,有自己独特的学习方法,你特别有成就感,说她一点都不让你操心。” “两年半以前,她自娱自乐用单手弹琴,你夸她聪明,有创造力,说她怎么那么棒。” “两年前,她用捡来的落叶粘贴了一幅画,是一个穿着裙子的姑娘,你夸她选色漂亮,搭配适宜,说她的动手能力很棒,想象力很出色。” “一年半前,你发的最后一条关于你女儿的动态是,你说她是外婆带大的,你儿子出生的时候体质弱,你要带在身边自己养。” “现在,你的女儿曾经让你夸赞的单手弹琴,变成了哗众取宠。” “你的儿子只是在琴键上乱按一通,你夸他以后有当音乐家的天赋。” “也许你自己都没发现,有时候,文字和照片都是有感情的,你曾经用满是爱意的目光去看自己的女儿,也给她镀上了满身爱意光芒。” “现在,你把这充满爱的光芒的眼神收回了,反而责怪你的女儿怎么不会发光了。” “康月丹,你一个人生养照顾两个孩子,已经是个女超人了,对自己好一点,多爱自己一点,少给自己一些焦虑,也少给女儿一些焦虑。” “不要被世俗的评判标准裹挟,如果你用爱去看她,就会发现她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康月丹很久都没有说话。 【这不就是偏心……】 【爱没有消失,只是转移了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说实话,如果没有能力一碗水端平,就把爱留给姐姐,她会帮你把水端平的,我姐就是。】 【哈哈,我一说,我妈就说如果她真的偏心就会直接不让我念书而是出去干活,哇塞~~~】 【我已经意识到我爸妈偏心我,所以我在家里都偏心我姐。】 【我爸妈就偏心我妹妹,我小时候很讨厌她,可是她又对我很好,我们俩吵架的时候,我就哭着说,为什么妈妈那么爱你,她也哭,说不是她逼妈妈的,为什么要怪她,可是真的觉得很委屈。】 【是啊,父母偏心,根本找不到宣泄口。】 【我不想承认我偏心,可是如果没有小宝,我一定会比现在更爱我的大宝……】 【所以我根本不生二胎,我的女儿敏感又细腻,我怕她有一天要在家里活得小心翼翼。】 【我有个同事经常和我们说她儿子女儿都爱,但是有好吃的先想到的就是儿子,被点破了还嘴硬说女儿已经享受过了。】 【真的很讨厌“你是哥哥\/姐姐,要让着弟弟\/妹妹”这句话。】 【我父母总说,他们也是第一次做父母,可他们也当过孩子啊。】 【我弟弟出生以后我才知道,原来一直说的家庭条件不好也是可以过生日的,可以要生日礼物,可以去游乐园玩的。】 【他们总是说“没有偏心,都一样的”,可真的一样吗?】 【替她的女儿感觉委屈。】 【一碗水是永远都端不平的。】 【我家养了两只猫我都怕一碗水端不平,更何况儿女。】 …… 康月丹逐字逐句看在眼里,很久没有开口。 第101章 千百年的重复 母亲在一个孩子的生命中扮演怎样重要的角色不言而喻。 说句不好听的,人的心本来就是长在一边的,想完全对两个孩子丝毫不偏心几乎不可能。 可是,至少,人要意识到自己的偏心。 最可怕的是,康月丹明明爱过自己的女儿,可这一切在儿子出生后突然就变了,她就这样收回了自己的爱。 这件事之后,弹幕讨论了很久的关于父母偏心的事情,直到云婠夏抽了今天的最后一个人。 最后一个人是个中年男人,看起来有四十多了,属于偏瘦类型。 看抽到自己了,秦皓阳立刻坐直了身体,直入主题:“主播啊,我看过你之前的直播,你说人死后,会变成灵魂体,然后逐渐消除杂质为投胎下一世做准备。” 云婠夏微微点头。 他继续问:“那为什么我还会一直梦到我去世的父亲呢?他都去世十年了,最近我老梦到他。” 云婠夏仔细观察了他的面相,又掐指算了一下,才开口:“人确实会变成灵魂体,但并不会直接就意识消散,他们会在地府生活一段时间用来消除杂质。” “这个过程也和自身的执念以及杂质有关,可长可短。” “刑罚是用来洗清罪孽的,而其它的杂质和执念,就不是靠刑罚来消除清洗了,而是靠‘生活’,就像人间一样,酆都里有不少区域,生活着很多的灵魂体。” “十年、百年、千年、万年,一直重复着一样的生活,消磨你生前的记忆和执念,直到彻底消除干净。” “这个过程里,灵魂体还算是和生前有联系的。” 之前告诉胡威黄泉路不是一条具体的路也是真的,只是在酆都其实还是有机会遇见的,不过,这个几率很小很小。 酆都里不知存在几十万亿的灵魂体,和人类城池的分布完全不是一样的。 酆都里生存的地域完全不是人类理解的那种存在的空间,更像一方方小世界,或者说是芥子空间,彼此之间不互通,也完全没有相互关系。 如果是靠随机分配,分到同一个城池的概率不亚于彩票中头等大奖。 在酆都生活,也是需要货币的,他们也可以选择自己工作,当然最好还是有后人给他们烧纸钱。 云婠夏问:“秦皓阳,你梦到了什么?” 毕竟是跟地府有关的东西,能不强行推算还是不要推算了,怎么说都对地府之主是一种冒犯。 秦皓阳似乎没有完全理解云婠夏的意思,表情疑惑地开始讲述:“我最近老是梦到,我去世的老爹坐在我床头看着我。” 他努力边回忆边描述那种感觉:“他穿着下葬时候那身衣服,但不知道为啥湿漉漉的。全程冷冰冰地盯着我,好像一直在说什么,但我一点都听不见。” “很可怕,很冰冷的眼神,而且连续一周都这样了。” 云婠夏无语地扯了扯嘴角:“都一周了你也没想过去你父亲的坟上看看?” 他呐呐道:“我……我这不是忙吗?我老爹埋在老家了,回老家还挺远的,还没来得及呢。” “回去看看吧。”云婠夏叹了口气,“你老家那边最近一直在下大雨,你父亲的坟被地鼠挖了个洞,一直在渗水,棺材都淹了一半了,你看他衣服湿漉漉的就该想到的啊。” 十多年前的农村还是土葬为主,讲究全须全尾入土为安。 秦皓阳父亲的坟墓地势比较低,今年老家那边的梅雨季一直大雨连绵,导致坟墓被淹。 在死亡的早期,尸身的状态还是会影响他们在地府的状态的,长期泡在水里谁能受得了,因此他的父亲花了不少冥币,找到关系托梦给秦皓阳。 说到这,云婠夏又补充一句:“顺便,记得给你父亲再多烧点纸钱,他为了给你托梦找关系花了不少冥币。” 秦皓阳干笑了几声,连连称是。 送了礼物挂断连线后,秦皓阳立刻就订了回老家的车票。 【诶……】 【祖坟被淹了……】 【讨论这个是不是不太好?】 【这么说,我好像也梦到我爹了,不行我这周末要回去看看他。】 【我也这么打算的。】 【我妈为什么不给我托梦!我真的好想她……】 【我想我女儿……我要给她多烧点纸钱,让她给我托梦。】 【节哀。】 【好想我外婆,要是能托梦的话,我现在就去买纸钱,让她多多来看我。】 …… 挂了连线,云婠夏从后台点开私信,随机选了一个。 头像是个女生的背影照,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金光,id叫亦尘。 亦尘:[主播你好,我怀疑我男友出轨了,可是我没有找到证据,我只是有这种感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想来问问你。] 云婠夏看了一眼,发现她现在还在线,便干脆点了她连线。 对面接通后,是个十分可爱的女孩子,只是眉宇间都是忧愁。 云婠夏叹了口气:“苏秋知,你男友没有出轨。” 苏秋知闻言眉头却皱的更紧了,表情显然是不信的:“可是……” 云婠夏不愿说她疑神疑鬼,便问:“你觉得自己男友出轨,都有哪些原因?” 她想了一会儿,开口:“我男友有个女同事,他跟我提过不止一次了。两周前有一次,他跟我说,要去同事聚餐,平时也偶尔会有,我也就没起疑心。” “那天晚上,他很晚才回来,我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那边很安静,完全不像在聚餐,他说同事们都还在呢。” “后来有一次下大雨,我下班早,想着他可能没带伞,就干脆去接他,正好在楼下遇到他在跟那个女同事聊天,就上去打了个招呼。” “我提起那次的聚餐,女同事竟然一脸茫然,最后很不自然地说‘啊对,那天是聚餐了’,我一看就知道她在撒谎。” “如果他们二人没有关系,为什么要撒谎骗我,为什么要帮他打掩护?” 云婠夏有点无奈,但还是耐心解释:“你没有想过亲口去问问自己的男友吗?” “这件事本来不应该由我告诉你,但是你已经怀疑他出轨了,我还是告诉你吧。” “他那天其实是去给你挑求婚戒指了,挑了戒指后,又去挑选求婚的场地和方案,可是在去定场地的路上,被一辆电动车刮了一下。” “虽然没什么大事,但腿上还是被刮了一道伤口,他去医院包扎后又去挑选场地,搞到很晚。” “回家的时候,他还一瘸一拐的,看到你就立刻装出没事的样子。” “你只顾着怀疑他出轨,也没有关心他一句,更是因为自己的怀疑给他定性,甚至从未想过去亲口问问他。” “而人一旦给一件事先下了定义,就很容易把更多的细节往这方面上代入,其它的细节,我建议你和你的男友开诚布公地聊一聊。” “另外,多给彼此一点信任吧,你在前任身上受的委屈,不该由他来承担后果。” 第102章 两个菜包100块 云婠夏和楼婷燕约在一家私密性很好的酒店,套间的客厅是落地窗,视野很好,能够清晰看到整个城市的夜景。 除了楼婷燕和云婠夏,房间里还有个三十多岁的男性。 “这是你要的道具。”曹永思欲言又止。 云婠夏接过他手里的那把剑,掂了掂,重量有些轻,应该不是实心纯铁,不过凑合用是足够了。 曹永思到底没忍住:“云老师,如果只是拍摄的话,真的不建议用这种开过刃的实心剑,不安全。” 曹永思是楼婷燕介绍的一个道具师,据说是很有经验的老手,听说云婠夏想要一把剑,便帮忙联系了他。 也不知道楼婷燕是怎么跟曹永思说的,他竟然真的做了一把真剑出来,而不是那种没开刃的道具剑。 不过他显然非常担忧,生怕云婠夏玩脱了受点伤什么的,或者万一拿剑去干点什么,到时候一查剑的来源,他违规操作没报备吃不了兜着走。 云婠夏看出他的担忧,安抚地笑了笑,随手甩了两下剑,适应了一下手感,道谢:“谢谢,我会注意安全的,你放心。” 曹永思脸上的担忧丝毫没有减少,很显然,他对云婠夏是一点信任都没有的,不过他们也并不熟识,不信任也实属正常,要不是楼婷燕在中间牵线,估计曹永思是怎么都不会答应的。 云婠夏有些哭笑不得,竟然到了连搞一把没什么威力的普通剑都要被人如临大敌的程度,早知道当年那些乱七八糟的兵器什么的就都丢进储物戒了。 在付了钱后,云婠夏和他们道别回了家。 第二天天微亮,云婠夏已经抵达了城西附近。 天空灰蒙蒙的,看起来是个阴天。 踏入城西地界给人的第一感受就是——脏乱差。 街道上到处都是飘飞的垃圾袋、各种外包装袋、纸巾、食物残渣…… 映入眼帘的除了垃圾之外,就是杂乱无章的建筑和到处缠绕的电线,整个城区都给人一种很乱的感觉。 街道边缘的一根柱子边,沾着粘稠的陈年污垢,不知道多久了,厚厚一层,一个中年男人毫不在意地靠在柱子上吞云吐雾。 往前二十米左右,两个拿着半瓶酒晃荡着的醉鬼正勾肩搭背地往前走,嘴里还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另一个在大声叫嚷,听不清内容,只能隐约听清几个意义不明的词语。 右手边的马路对面开了个早餐店,店主是个肌肉发达的中年男人,正支开涂满了涂鸦、沾满了油污的脏兮兮的卷帘门,那模样不像是要卖早餐,像要去打架。 云婠夏这样的人站在街道上就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并不是穿着的衣服价格的问题,而是从头到尾的精气神都能看出和这里的人完全不同。 这个点,街道上的人并不多,仅有的几个看起来也不像是早起,更像是通宵了。 云婠夏抬步走到“邹记早餐”门口,店主打眼看了一眼云婠夏,叼着烟,粗声问:“吃什么?” “我听说附近的土地庙很灵验,来打听一下土地庙的位置,大哥你知道吗?”云婠夏表现得像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外地来的傻白甜。 那店主上下打量了云婠夏两眼,再开口却不是回答,而是:“两个素包子是吧?等着。” 云婠夏皱起了眉头,店主手脚麻利地捡了两个菜包装在塑料袋里,递给云婠夏:“100块,扫码还是现金。” 懂了,这是看她不像本地人,准备宰客啊。 云婠夏笑眯眯地接过包子,从兜里掏出一张红色的递给店主。 店主咧开嘴,伸手去接,摸到那张红色的一瞬间就察觉出手感不对,还没等质问,就感到一股强烈的电流从指尖传过来。 三秒后,一身焦糊的店主倒在地上,头发都竖了起来,一脸黑黢黢的焦黑,躺在地上抽搐。 云婠夏蹲在他面前,语气平淡:“现在可以告诉我土地庙在哪儿了吗?” 店主咳了两声,吐出一口黑烟。 “妖……妖怪啊……” 云婠夏有些无语,干脆直接说:“我建议你自己告诉我,如果你不愿意说,我只好用点特别的手段了。” 店主犹豫了一下:“我不知道什么土地庙,我们这里的人都是些被社会遗弃的边角料,亡命之徒都不少,谁会信神佛啊。” 这话听起来倒还算真诚,但云婠夏仍然笑眯眯地:“哦?是吗?” 店主有些发毛,尽量显得坦诚,梗着脖子重复:“我不知道什么土地庙。” 这倒是怪了,怎么这里的人好似都对于那个所谓的土地庙讳莫如深,云婠夏正打算用一张真话符,老板突然盯着云婠夏身后:“陈哥,你来了,今天还跟昨天一样吗?” 云婠夏没有回头,她的神识外放着,能感受到并没有人靠近。 两分钟后,云婠夏从早餐店里走出,拍了拍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目标明确地朝着西北方向的一个小巷子走去。 整个城西的规划都是一团糟,说是大路,上面也被各种摊位、车辆占了不少,看起来拥挤不堪,因此所谓小巷子,其实这里的大多数道路都算得上小巷子。 云婠夏目标明确,大约走了十多分钟,站在一个岔路入口处,入口处第一家就是一个已经脱落了一部分的招牌,招牌上写着“足浴、按摩”…… 大概是要晚上才开门做生意,现在大门紧闭。 云婠夏进了小巷子,巷子里三个正在吞云吐雾的男人齐刷刷地扭头看着云婠夏。 云婠夏就当没看见,继续往里走,那几个人的视线随着云婠夏的移动转动,直勾勾地盯着她。 直到云婠夏即将和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一条腿横在了云婠夏跟前。 一道皮笑肉不笑的声音响起:“小妞儿急着去哪儿啊?别急着走啊,陪哥哥聊两句啊。” 云婠夏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没跟他们废话,直接掏出了一张符。 “呦,还有防身的黄符啊,来来来,往哥哥胸口贴,让我看看是不是能让哥哥疼惜你的符。”他们并未当回事,甚至还嬉皮笑脸地说着荤段子。 五分钟后,三个浑身僵硬的人被丢到了巷子口,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这三个人并未被捆绑,但就是一动不动,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 没了他们的拦路,云婠夏很快来到了巷子尽头的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从外面看和其他人家没有任何区别。 低调的大门,门上贴着已经褪色的门神和对联,门内很安静,像是无人居住的空房子。 云婠夏上前两步,开始敲门。 第103章 分身之一 云婠夏上前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年纪挺大,满头花白的老太太。 几乎是第一眼,云婠夏就确定,这就是之前跟纪若妍说土地庙很灵验的人。 不过,城西这么乱,纪若妍来这里做什么? 老太太年纪很大了,看起来五感也不怎么灵敏了,她努力眯着眼睛看云婠夏,慢吞吞地开口:“你找谁呀?我好像不认识你。” 越过她,云婠夏看到院子里很干净,和外面的街道完全不同,这里就像一户十分普通的人家,只有角落里的一个被黑布遮盖得严实的大缸显出一份与众不同。 见云婠夏不说话,老太太就要关门。 云婠夏一把按在门上:“你认识阮迎容吗?” “不认识。”老太太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 “这样啊……”云婠夏按住大门,老太太使了很大的力气也不能关上,只好任由云婠夏站在门口。 “你还要干什么?” “我听说,你们这里的土地庙很灵验,能告诉我土地庙在哪儿吗?”云婠夏又问。 老太太的动作顿了一下,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小年纪有什么事情自己做,不要天天想着求神拜佛的。” 云婠夏几乎已经确定,眼前这就是个普通人,跟阮神婆那种有特殊手段的人不一样。 “那你当时为什么要告诉纪若妍这里的土地庙很灵验?”云婠夏冷不丁地问。 “谁……”老太太脱口而出想问谁是纪若妍,但好像瞬间反应了过来,闭上嘴不说话了。 老太太的命运线上笼罩着一层白雾,云婠夏看不清。 双方都没说话,云婠夏是在等待花卷去查看黑布下的大缸里的物品的结果,而老太太,似乎有些颤抖。 “你到底是谁?”老太太语气严肃,执着于一个答案。 得到花卷答案的云婠夏眯了眯眼:“你在帮妣啰婆发展信徒,寻找祭品?” 那个大缸里,装的都是各种动物尸体,小到鸟类,猫猫狗狗,大到……人体残肢。 盖着大缸的黑布上被施加了术法,让人下意识地忽略那口缸,可惜对云婠夏无用。 老太太的手抖了一下,松开了一直钳制着大门的动作,将云婠夏请进了房间。 屋子里收拾得很干净,看得出来,是个一丝不苟的老太太,她给云婠夏倒了杯茶,坐在沙发上。 老太太有个孙子,她的儿子儿媳早逝,只留下这么个小孙子在她身边长大。 孙子十四岁那年,突然失踪了。 老太太四处寻找,怎么都找不到。 在城西这种混乱地带,丢失一个儿童简直再正常不过,报了警也没用,倒也不是警方不想管,实在是他们管不了城西这边的事情。 一个地区的警力是有限的,管这里的事情所需要的时间精力和人手都远超他们的能力,难度就和古时候官兵剿匪差不多。 在老太太走投无路的时候,在路边看到了一座土地庙。 说是土地庙,其实也就是个路边很小的神龛,神龛里摆放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神像,就像隔着一层雾气。 老太太当时没想太多,只是在土地面前认真地磕了三个头,上了香,还放上了瓜果。 三天后,老太太突然梦到一个披头散发的“神”,虽然没看清样貌,但她几乎瞬间就确定,这就是之前在土地庙的那个神像。 妣啰婆要求老太太为她做事,就保证她孙子的安全。 从最开始的供奉,到后来的各种越来越过分的祭品要求,再后来甚至要求她引诱像纪若妍这样的人,将她的神像带回去供奉。 老太太毕竟也活了这么多年,她逐渐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土地神,而是一尊邪神。 可那会儿,她已经脱不了身了,她为了一个月见一次自己的孙子,心甘情愿开始为妣啰婆到处拉信徒。 她自己明明只是个普通人,可从她这里请回去的神像已经的至少有5座了。 这么说起来,四五年前,妣啰婆在这里还没站稳脚跟,还没什么能力,否则也不会选了这样一个没什么能力的老太太做她的代行者。 问清了土地庙的具体位置,云婠夏离开了老太太家。 临走的时候她又问老太太:“你知道阮神婆吗?” 老太太摇头。 云婠夏从老太太家离开,外面早已经天光大亮,三三两两的人群走在街上,巷子口那三个人已经不见了人影。 云婠夏一路打听,附近有没有新搬来的人家。 可惜,城西实在是鱼龙混杂,人口密集度又高,这样的效率实在是低,直到到了老太太所说的那个河边的角落。 角落里有一个打扫得很干净的神龛。 看得出来,有人在时不时管理这里。 虽然之前纪若妍说自己偷走了土地庙里的神像,但现在,神龛里还是有一尊妣啰婆的神像。 云婠夏走到神像前,神像毫无反应。 云婠夏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拿起了那尊张牙舞爪的妣啰婆神像。 这大概也是妣啰婆的分身之一。 在入手的一瞬间,云婠夏感到了那种冰凉的窥视感。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边:“你该死!” 看来,发现了啊。 云婠夏笑着捏着手中的那个神像,无所谓的神情激怒了妣啰婆。 身后的草丛淅淅索索响了起来,云婠夏扭头去看,一条一米多长的蜈蚣出现。 云婠夏还没反应,又是一条。 这是蛊毒之神常用的手段吗? 不到五分钟,云婠夏就被数不清的蜈蚣包围了。 每一条都至少有一米长,看起来像是精心养护的蛊虫。 其中最长的那条至少两米,身上的甲壳黑亮,泛着光泽,两边的足密密麻麻,看得人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口器上那两颗尖牙闪着寒光,毫无疑问,被咬上一口,不死也要中毒。 这些蜈蚣同时扑了上来,云婠夏的手中出现了那把道具铁剑。 剑柄上缠上了几张符纸。 云婠夏一剑劈在最近的那条蜈蚣身上,那条蜈蚣瞬间拦腰断裂,但它在地上扭来扭去,并未死透,似乎有自我愈合的趋势。 不过,创口处隐隐窜过几道电弧,它尝试了好几次都未能成功愈合,最终还是挣扎着僵硬了。 剑不行,但云婠夏有符。 她虽然不懂蛊毒之道,但天雷的力量几乎是克制百邪的,有雷符在——一力破万法。 接下来,这里发生了一场厮杀。 当最后一条蜈蚣也死透的时候,云婠夏也已经瘫坐在地。 她身上难免被蜈蚣咬了几口,伤口已经隐隐泛着黑,很显然中了毒,她从浑天戒找出解毒丹吃下,坐在原地休息。 正在这时候,两道身影悄然靠近了云婠夏…… 第104章 第三个 云婠夏已经处于透支状态,直接坐在原地开始调息。 之前闹那么大的动静都没人过来,就是因为这个所谓的土地庙在城外很偏僻的位置,就算边缘有人发现了,也不会轻易过来。 察觉到有人靠近,云婠夏睁开了眼。 是两个戴着口罩的陌生男人。 云婠夏想起星辰广场里那家vr店的老板。 她抽空去过,但那家店已经闭店,网上的预约也已经下架了。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云婠夏在有意识地回收妣啰婆的分身神像,这些妣啰婆的信徒们似乎也在针对性地对云婠夏作出防御行动。 那两个人看到云婠夏还清醒着,对视了一眼,戒备地站在三米远的位置,其中一人拿出一根电棍。 两人交流的声音很小,可云婠夏还是听见了。 “防传送的那个东西呢?” “放好了。” “你确定她没反抗能力了?” “她都已经被圣蜈蚣咬了,没有神主赐下的解药,她不可能解的。” “那我去了,你可得绑紧点。” “放心。等会儿记得搜一搜她身上,把神主的神像请回原位。” 他们二人的短暂交流几乎用的是气音,可云婠夏却听得清清楚楚,因为这会儿,花卷正漂浮在二人背后。 云婠夏平静地坐在原地调息,看得这两人反而有些惶恐不安。 这只是两个普通人,可能有些妣啰婆赐予的手段,但显然只是外物,他们本身说到底还是普通人。 其中一个偏瘦的人拿着绳索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云婠夏,对着旁边发出暗号,示意另一人动手。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拿电棍的那人动手,他回头去看,发现自己的同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定在了原地,双眼透露出一股惊恐,嘴上却发不出声音,紧紧盯着云婠夏的方向。 拿绳索的男人迅速弯腰往后翻滚,躲过了叼着符纸的花卷。 显然,他比那个毫无察觉的要机灵一点。 不过,云婠夏之前可是准备了不少东西。 他只看见,云婠夏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两瓶丹药,两颗丹药下去,原本在他眼中已经是垂死挣扎的云婠夏瞬间恢复了伤势,就连灵力也恢复了一些。 云婠夏又掏出两张符纸,随手贴在原本的神龛上,一股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 以神龛为中心,方圆200米左右的位置,突然传来细小的“咔嚓”声,好像看不见的什么东西碎裂了一样。 云婠夏突然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紧接着,云婠夏突然开口:“救命啊,有人想绑架我!” 没等这两人反应过来云婠夏在干什么,就有一个黑影突然冲了过来,一把将手持绳子的男人按在了地上。 “woc,你他妈谁啊?放开老子!”男人根本没搞懂什么情况,这人身手很快,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没等他挣扎,一副手铐“咔嚓”一声锁在了他手上。 云婠夏早就知道警方有派人在跟着自己,只是从未在她面前露面,她也就当做不知道。 只是没想到,跟在她身后的竟然还是熟人——魏民。 刚才碍于附近的隐蔽阵,魏民明明眼睁睁看着云婠夏进了这片杂草丛生的荒地,转眼却不见了踪影,他在附近绕了很久,直到听见云婠夏的喊声。 云婠夏就好像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女生,对着魏民道谢:“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就不知道要被他们带去哪里了。” 花卷早已把拿着电棍的那人身后的定身符摘了下来。 魏民的注意力被想要逃跑的他吸引,云婠夏趁机收回了花卷。 魏民自然不相信云婠夏是个普通女生,他把两人都锁上后,想要再去盘问云婠夏来这里做什么,刚才又发生了什么,可是一扭头,原地哪里还有云婠夏的身影。 云婠夏虽然不反感和警方接触,但很多事情自己很难跟他们完全解释清楚,还是少打交道比较好。 那些人都相当敏锐,稍微有一点疑问都会引起怀疑,被刨根问底。 云婠夏也不愿意用别的手段去欺骗他们,所以还是先跑为敬。 她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被列为重点观察对象了,毕竟之前她的直播间都已经有警方人员在蹲守了,不过能多轻松一天就多轻松一天吧。 趁魏民去抓拿着电棍的男人的时候,花卷把他们钉在角落禁传送的一只蝙蝠干尸拿走,云婠夏用了张传送符,直接回了家。 回到家的云婠夏猛地吐出一口血。 果然蛊毒的手段云婠夏还是了解太少了,虽然吃了避毒丹和解毒丹,但蛊毒和单纯的毒药又有所不同,它包含的是诅咒和恶意,靠解毒丹是没法完全解决的。 云婠夏坐在原地开始修炼。 第二天下午,云婠夏才呼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这一停下来,云婠夏就感到了自己腹中空空如也。 前一天早上被那个想宰客的老板“送”了两个菜包之后,云婠夏就没吃过东西了,现在这身体毕竟还不能完全辟谷,云婠夏捂着肚子,无奈地笑了笑。 等吃上外卖,云婠夏才有种彻底活过来了的感觉。 加上昨天拿回来的这个妣啰婆神像,云婠夏一共收集了三个了。 卢旭家那个,楼婷燕的表妹纪若妍手里那个,以及从“土地庙”找到的这个。 这并不只是简单的泥塑而已,是妣啰婆分了一部分精神力和神力在上面的“分身”。 现在拿出来,都还能看到妣啰婆的虚影在里面横冲直撞。 云婠夏眯着眼睛,思索如何处理,如果直接毁掉神像和里面的分身,不知道能不能对妣啰婆的本体造成影响。 没等云婠夏想出个所以然,手机突然响了两声,一个短信发到了云婠夏手机上。 是闾浩贤。 这次拍了正脸,照片里,他生死不知地被绑在柱子上,额头上有一只翘着尾巴的蝎子,外壳黑亮,比正常的蝎子个头大了一倍不止。 威胁意味十足。 云婠夏其实觉得很疑惑,自己和这个闾浩贤几乎毫无关联,他们到底为什么如此确定,他是自己的人?还这样明目张胆用他来威胁自己? 云婠夏总觉得有很多地方都说不上来的奇怪,但真要说起来,又仿佛被人刻意抹掉了很多疑惑,让她没法去细想。 意识到这件事的云婠夏猛地一怔。 有人在影响自己的判断,而且是在不知不觉间影响的,有这种手段的,到底是什么人? 云婠夏有一种细思极恐的慌张,但她仍无法突破这种影响,她只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没法将那些不对劲的细节联系起来。 到底是谁,或者是什么存在,有这样的手段? 第105章 天堂和地狱 云婠夏去城西打听土地庙的时候,邹记早餐的老板讳莫如深。 后来用了手段探听到的是,住在162号巷子尽头的明老太太是个怪人,她总说有什么土地庙,但其他人都没见过,她却坚称有个土地庙。 他们那群人再怎么凶横,也只是普通人,最多是亡命之徒,可明老太太很诡异,阴气沉沉的,像个鬼似的。 云婠夏去找明老太太的时候,发现她虽然只是个普通人,身上却有着凶煞之气和功德之力两种状态。 凶煞之气是因为杀过人,功德之力是因为她杀的,是穷凶极恶的恶人。 在被妣啰婆用孙子威胁,不得不为妣啰婆寻找祭品的时候,她还是尽量选了让她负罪感不那么大的恶人作为目标。 至于她的孙子,云婠夏怀疑现在和那个没能找到踪迹的阮神婆在一起。 虽然上次探查的时候,猜测阮神婆在城西,但昨天去城西,却没找到她的踪迹。 看样子还要抽空再去一趟。 毕竟,其他人顶天了算是顾客,阮神婆才是经销商,她那里,应该有不止一尊的神像分身吧。 吃完饭,云婠夏收拾了一下,拿出昨天的那把剑。 剑刃上沾满了不明液体留下的痕迹,昨天那些蜈蚣的血液带有腐蚀性,虽然不强,却也造成了影响。 看来,这把剑也用不了几次。 看之前曹永思的态度,大概也不会答应再给云婠夏做一把剑了。 …… 云婠夏的直播间人气低了些,大概是因为断播了一天,不过这对云婠夏也没啥影响。 她照常抽了第一个人。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坐在那头,戴着医用口罩,神色严肃。 见抽到自己了,对面像是松了一口气:“你好,我听别人说你什么都知道,想来问一件事。” 他很自觉地刷了礼物,然后从手机相册里找出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三四岁的小孩子的照片,照片上的人紧紧闭着双眼,嘴上戴着氧气罩。 脑袋上脸上到处都是医用胶带贴着的纱布,能看到脸颊和眼眶上的一块块淤青。 他身上插满了管子,安静地躺在那里。 医生的声音有点颤抖:“能不能帮我找找这个孩子的母亲?” 云婠夏的脸色也很难看:“我在后台把孩子母亲的手机号码发给你,你先去联系。” 南黎川出生的那天刚好是元旦,伴随着烟火声,南黎川的啼哭声响彻产房。 因为生日在元旦,他的妈妈给他取了个小名叫元元。 元元一岁多的时候,他的母亲发现丈夫出轨,在拉扯了几个月后,两人离婚了,孩子被判给了母亲。 元元很懂事,在妈妈做饭切到手的时候,他心疼地给妈妈拿来创可贴,小心翼翼地给妈妈吹吹。 下班后去接元元一起回家的时候,他会帮妈妈提着买的菜或者日常用品,还会自告奋勇去楼下的驿站帮妈妈拿快递。 会主动帮妈妈倒垃圾、叠衣服,也会和妈妈一起分享幼儿园里发生的趣事。 今年夏天,元元生理学上的父亲找到元元的妈妈,说元元的奶奶到了弥留之际,实在是想念孙子想念得紧,想带元元去给老人见最后一面。 因为离婚的原因并不平和,元元的母亲也不指望从孩子父亲那里拿到什么财产,因此这两年几乎都没有联系过。 元元的奶奶两年没见到自己孙子,说是病重到了弥留之际,想见孙子最后一面。 在元元父亲的软磨硬泡下,母亲到底是心软了一次,松了口。 元元被父亲带走的第二天,母亲想跟元元说说话,想联系孩子父亲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被拉黑了。 母亲立刻就慌了神。 她多次报警,也去了孩子父亲所在的城市,可一个人在一座陌生的城市找孩子无异于大海捞针。 因为是被孩子父亲带走的,警方也没有当失踪案或者拐卖案来侦办。 这一带走,竟然就是半年。 元元很喜欢母亲做的馅饼,里面放了肉末和土豆丝,吃起来很香。 元元很挑食,吃妈妈烤的蛋挞的时候,会只吃蛋挞心。 可是在父亲那里的半年,他每天只能吃冷掉的剩菜剩饭,饿肚子的时候,干硬的馒头也啃得津津有味。 在有些时候,他要趁父亲和后妈没注意的时候,从垃圾桶里捡起被他们丢进去的鸡爪和骨头,一个人蹲在厨房的角落啃上面的一点点肉末。 元元笑起来有酒窝,浅浅的,很甜,很可爱。 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会一起拍照,对着镜头笑得很甜,一起手拉手在阳台上哼歌。 夏天的时候,他们会坐在阳台上,母亲给元元讲故事。 可是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候,只有无尽的谩骂和殴打。 元元被送进医院的时候,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到处都是青紫色的痕迹。 右边胳膊上,甚至有很明显的两排牙印咬出血后结成的伤疤。 他的右眼上有一块明显的红紫色淤青,后脑勺因为撞击到尖锐物品有一块很明显的伤口,正在汨汨流血。 他的右脚踝骨似乎是骨折了,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扭曲。 和父亲住在一起的时候,元元再也没有了笑容。 在充斥着指责、谩骂和殴打的环境中,元元早早就懂得了看父亲和后妈的脸色。 他无数次安慰自己,妈妈会来接自己的。 因此在无数个被疼痛折磨得睡不着的日子里,在无数个被父亲和后妈无视的日子里,他就那样靠着回忆里母亲温柔的声音,生生熬过去。 他独自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不哭不闹,没有任何的娱乐活动,无数个日夜,他都是这样孤独地自己哄自己。 后妈会在没人的角落掐他、抽他耳光,会踹他,用鞋底抽他的胳膊和背,也会故意用很烫的杯盘贴在他娇嫩的肚皮上。 甚至还会故意用图钉扎他的手指头,用皮筋弹他的手背。 而这个所谓的后妈,就是当初元元父亲的出轨对象,也就是小三。 仿佛对一个不满四岁的孩子大打出手,能让小三和渣男获得满足感。 又或者说,能让元元的母亲痛苦。 在被送进急救室抢救了整整八个小时后,医生不得不宣布,元元脑死亡了。 而在病房里,渣男和小三还在腻歪着互相喂食、打闹。 对他们来说,元元这样一条生命,好像还比不过一条精心养护的宠物狗。 在得知了医生的诊断后,渣男毫不犹豫地说,让医生给元元拔管放弃治疗。 医生刚刚从手术室出来,浑身疲惫,又累又饿,可他还是无法相信,这样的话是从孩子的亲生父亲嘴里说出来的。 医生不肯,坚称必须要孩子的母亲签字才行。 可渣男仍然不肯联系元元的母亲。 医生从一个患者嘴里知道了云婠夏,他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来到了云婠夏的直播间。 第106章 过个好冬 因为涉及患者隐私,医生联系上元元的母亲后跟云婠夏说了一声,挂了连线。 可知道了这件事的网友们简直要气炸了。 【()&&%%#*)——+((……¥%#(一些优美的国粹)】 【这是人吗?】 【怎么什么人渣都能当父母啊啊啊?】 【渣男贱女biss!】 【这么可爱的小宝宝是怎么忍心的啊?】 【那个照片里的小朋友我看着眼熟,好像是和我一个小区的。】 【楼上细说。】 【就是有一次路过小区看到一个女的在罚小孩站在太阳底下,我吃完饭又看了电影回来,小孩竟然还在罚站,那时候还是夏天……】 【我靠?!】 【什么垃圾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为人父母不考试真的说不过去!!!】 【说实话我后妈对我也不好,但她大多数时候都是无视,也没说故意体罚什么的。】 【果然有了后妈就会有后爸。】 【这小三也太嚣张了吧?】 【我就问问,当着病床上孩子的面卿卿我我,怎么好意思的啊?】 【有谁知道这娃娃在哪个医院?】 【楼上大哥冷静!】 【我就是去看看娃娃,那么小一个小孩,别再被那对狗男女欺负了。】 【大哥大义!】 【这个医生哥哥也是大义!】 【没错!】 …… 云婠夏罕见地沉默了,她没对这件事做出任何评价。 任由弹幕讨论了好一会儿,云婠夏才准备抽下一个,没想到先有个连线弹了出来。 云婠夏还记得这个id——“猫天使”,一个名为白听冉的女孩子,当初因为在小区里经常投喂的流浪猫离奇失踪找到了云婠夏。 接通后,对面的女孩子元气满满:“云姐姐,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之前从那个变态家里救下来的猫猫已经被安顿好了。” 她动了动手机,将镜头换成后置摄像,一个不算小的院子里铺满了已经发黄的浅浅草坪,院子各个角落都有树,扫一眼看过去能看到十几只不同花色的猫正各自趴在不同的位置。 草地上有一只橘色的猫在晒太阳,一棵小树的树杈上有一只狸花猫正眯着眼睛甩尾巴,稍远的地方,一只黑白花色的猫和一只半橘半白的猫正在打闹…… 一切看起来惬意又舒适,在这个冬日,给所有人都送上一份温暖的视觉享受。 白听冉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我之前虽然一直在尽力投喂小区里的流浪猫,但其实一直没能多做些什么,发生了上次的事情后,我才下定决心为这些孩子们做些实事。” “真的很感谢乐桃姐姐,为我提供了资金支持,我才能租到这个心仪的院子,为孩子们提供一个真正的家。” 云婠夏一时没说话,整个院子看起来简直像漫画场景。 直播间充斥着吸猫的“声音”。 【哇哇哇哇,好可爱!】 【人性在哪里,底线在哪里,地址在哪里?!】 【乐桃小姐姐真是人美心善,远离渣男整个人都好起来了。】 【嘿嘿嘿嘿,猫猫,嘿嘿嘿,猫猫……】 【看得我尸体暖暖的。】 【马上要冬天了,小猫猫能过个好冬了!谢谢猫天使,你是真的天使!】 【我马上要搬家了,家里的小猫养不了了,能送过去吗?】 【我吸!我吸!我吸!】 【我们小区也有流浪猫,能送过去吗?】 …… 云婠夏面容依然平静,声音却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雀跃:“看起来很温馨。” “嗯!”白听冉的声音满是笑意,她笑眯眯地一一介绍院子里的猫,“这是奶油,这是小西八,这是露水,这是……” 她意犹未尽地说了好几分钟,带着把自己心爱之物介绍给其他人的自豪,大家也都很给面子地夸夸猫猫,基本没什么人扫兴。 直到她介绍完,才意识到自己耽误了不少时间,嘿嘿笑着给大家道歉,挂断了连线。 之前已经消逝在费冬手里的生命回不来了,但其它这些猫猫们,都还能有美好的未来。 结束了小插曲之后,云婠夏抽了下一个人。 一个看起来三十来岁的妇女出现在镜头里,她背后只有一张床,看起来是在卧室里,她压低声音开口:“主播,我是想来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治治我婆婆的。” 高婧和葛家梁结婚六年了。 葛家梁有个弟弟,兄弟俩小时候感情还不错,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兄弟俩关系冷了些,但也正常在来往。 结婚后,葛家梁的母亲会在两兄弟家里各自住一段时间,大多都是在葛家梁这边。 高婧和婆婆的关系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很坏,两人不怎么吵架,但也不亲近。 婆婆嘛,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些“排外”,在她看来,儿媳妇是外人,她和儿子、孙子才是一家人。 她经常会从高婧买的东西里拿一部分给自己的二儿子,吃的玩的用的都有,吃食尤为明显。 上一次,她买了一箱芒果,还没吃上两个,下班回来发现只剩下六个芒果了,婆婆拿了一大半给小叔子。 上上一次,她买了点龙井茶,本来想着逢年过节的给客户送点礼物,后面的工作展开方便点,没想到放车上没拿回家都能被婆婆发现,只剩盒子底下一层那么一点点茶叶了,只得重新买。 再上一次,是她给儿子买的整套的积木,拼搭好发现少了一个小火车轨道和火车的模型,就那么一小部分玩具,婆婆都要拿去给侄子。 再往前数,还有过车厘子、龙眼、燕窝、龙虾、乐高、立体拼图…… 其实你要说贵到什么程度,倒也没有,只要不是说贫苦到一定程度的人家,偶尔消费一次其实也都没什么大问题,真要是珍贵到足够立案的程度,她反而不会去动。 但只要是婆婆觉得好的又不算特别昂贵的,她都会擅作主张地“挪用一点”给高婧的小叔子和侄子。 葛家梁也不止一次说过这事,但每次婆婆都只会嘴上答应,毕竟是自己的亲妈,葛家梁也说不了什么重话,因此婆婆根本没当回事。 虽说多花不了多少钱,或者说也不算什么太大的事儿,但次数多了,高婧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了。 说白了还是偏心小儿子,怎么几乎从来没见婆婆从二儿子家拿东西补贴大儿子呢? 这次,高婧买了八只大闸蟹,这东西其实他们家也很少吃,也就是偶尔吃一次解解馋,毕竟不是什么家常菜。 家里夫妻二人,加上儿子,再加上婆婆,算好了一人两只,没想到等她回了个工作电话再出来,厨房就只剩下三只了。 高婧一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于是她趁着婆婆还在厨房忙活,找到了云婠夏。 第107章 表达喜爱的方式 晚饭端上桌的时候,不零不整三只大闸蟹摆在盘子里。 高婧心跳加速,但故作镇定地在桌边坐下,咽了口口水,又暗暗给自己打气:“我又没做错什么事。” 四个人围坐在桌边,高婧迅速给自己夹了两个大闸蟹,又给自己的儿子也夹了一个。 儿子才五岁,很多事情都不懂,懵懂地看着自己眼前的大闸蟹。 高婧压下猛烈的心跳,和儿子解释说:“本来妈妈买了八只大闸蟹,一人两只,你的另一只被奶奶送给你堂哥了,爸爸的两只和奶奶的两只也被奶奶送给你堂哥了。” 因为小叔子结婚比较早,他们的儿子比高婧的儿子年纪还要大上几个月。 儿子眨巴着大眼睛,想了一下问道:“堂哥没有饭吃吗?那下次我们给他也买两只吧。” 高婧吞了口口水,尬笑着说“好”,然后低头开始扒饭。 虽然说她直觉自己也没做错,但还是有些心虚,也不敢抬头去看婆婆的脸色。 心底里却只觉得爽。 云婠夏当时跟她说:“你只管保住你自己的那一份,就当你婆婆送出去的是她的那份和你丈夫那份,她不会好意思直说什么的。” 高婧当时并未完全理解云婠夏的意思,但后面一想就明白了。 多来几次,婆婆必然会收敛一些,也许无法完全根治,不过至少她不会这样明目张胆了。 想要完全解决这个问题嘛,就要用一些不太光彩的手段了,云婠夏不建议她和婆婆闹得太僵,不然后面家里气氛不和谐很难修复。 …… 抽取的第三个人是个小女孩,大约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很小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在掉金豆子,抽抽噎噎地说:“姐姐,我表姐说你什么都懂,我想问问,胡霖哲老是欺负我,我该怎么办呀?” 旁边有一个大概初中的女生也冒出一个头来:“是啊,云姐姐,我表妹说在学校老有个坏男生欺负她。” 初中女生详细描述了“坏男生”胡霖哲是怎么欺负自己小表妹祝雨桐的。 上课的时候踢她的凳子,午休的时候拽她的头发,往她的课本上画乱七八糟的图案,拽着她的袖子撕扯,给她的裙子上粘口香糖,故意扯坏她的手工作业…… 简直数不胜数。 云婠夏安静听着,还没开口,弹幕先炸了。 【这不就是校园霸凌?】 【听前面我还以为是小男生吸引女生的小手段呢。】 【这才多大啊?小学一二年级吧?这么小就这么坏?】 【天生坏种!】 【从小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长大也是祸害社会!】 【我是校园霸凌的受害者,我真的很能理解这个小妹妹。】 【我也遭遇过校园霸凌,我到现在都无法原谅他们,要是有机会,我要杀了他们。】 【别把自己的人生搭进去啊,不值当。】 【人渣!败类!】 【年纪小小,心眼坏坏。】 …… 云婠夏叹了口气,很多人都不明所以。 “雨桐,你在表姐家里对吧?你跟表姐一起去隔壁小区的16栋楼下,那里有一个亭子,胡霖哲在那里。” “啊?我不要去找他!”祝雨桐很抗拒。 云婠夏安抚:“让我去和他聊聊,他以后就不会再欺负你了,好不好?” 最终,祝雨桐和表姐在亭子的角落里找到了胡霖哲。 胡霖哲一个人蹲坐在亭子的矮凳上,已经很冷的天气,他却穿得很单薄,只有一件内衬和一件薄薄的外套,在角落里不停地搓手,对着自己的双手哈气。 这样的胡霖哲,竟然和学校里完全不同。 现在的他看起来很单薄,很孤独。 在看到祝雨桐的时候,他很明显十分窘迫,支支吾吾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和在学校张扬跋扈的他不像同一个人。 云婠夏示意祝雨桐把手机给胡霖哲。 “胡霖哲,你被抓着头发的时候,你疼吗?”云婠夏问了个所有人都没理解的问题。 胡霖哲却麻木地点头。 “那你知道你拽祝雨桐的头发,她也会和你一样疼吗?” 胡霖哲愣了愣,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话来。 他嗫嚅了好一会儿,才用很低的声音说:“可我爸爸都是这么对我的。” 云婠夏继续说:“你父亲对待你的方式不是爱,也不是亲近,所以你不可以用同样的方式来表达亲近和喜爱。” 胡霖哲虽然没太理解,但还是有些脸红,他涨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胡霖哲从小没见过自己的母亲,从他有模糊记忆开始,就只有他和父亲。 父亲每天回家的时候都醉醺醺的,他不完全算是个不折不扣的酒鬼,白天他照常上班,但每天下班都会去喝得烂醉再回家。 他经常打骂胡霖哲。 他拽着胡霖哲的头发把他拖在地上拖行。 他把胡霖哲按在装满冰冷凉水的盆里,不管他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 他有时候会带回来一些凉菜卤菜当下酒菜,然后把吃剩的骨头和残渣随意丢在胡霖哲身上。 他会在发酒疯的时候疯狂咒骂胡霖哲和胡霖哲素未谋面的妈妈,激动的时候也会打砸东西,撕掉胡霖哲的作业本。 他甚至会在冬天的时候,将衣衫单薄的胡霖哲关在阳台,胡霖哲只能睡在旧纸箱里,盖着丢在阳台的旧衣服瑟瑟发抖。 …… 但是醉酒醒来后,他又会一次次地流露出无尽的愧疚和悔恨,一遍遍告诉胡霖哲,他很爱胡霖哲,他只是喝醉了酒。 胡霖哲也才八岁,他只能懵懵懂懂,将父亲施加给自己的这些,投射到其它人身上。 胡霖哲只知道,父亲说他爱自己,可能这就是表达亲近的方式吧。 也许那个所谓的父亲,没有在肉体上对他施加太多的暴力,可无数的行为毫无疑问都是在虐待胡霖哲。 【……我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他爹是畜生吧?】 【我感觉我能理解他的所作所为了……】 【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 …… 云婠夏却只是很认真地看着胡霖哲:“不管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亲近,是喜爱,但对祝雨桐造成的伤害是切实存在的,和祝雨桐道个歉,能做到吗?” 胡霖哲转向祝雨桐,嗫嚅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般道歉:“对不起,祝雨桐。” 声音虽然不大,但吐字清晰,是在认真道歉。 祝雨桐做了个出乎意料的举动,她上前抱了抱胡霖哲。 在大家震惊的表情里,祝雨桐小声解释:“我感觉,你很难过,我难过的时候,妈妈就抱抱我,我就不那么难过了。” 云婠夏适时开口:“胡霖哲,被拥抱的时候,你有什么感觉?” 胡霖哲犹豫地指着自己的心口说:“这里,酸酸的,胀胀的,鼻子也酸酸的,有点想哭,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这才是表达喜爱的正确方式,这种感觉,叫温暖。” 离开胡霖哲的小区后,云婠夏告诉祝雨桐:“不要因为心疼或者同情,就对一个人抱有好感,他对你做的那些事,你完全可以选择不原谅,因为你确实因为他感到了难过和害怕,这些情绪都是真实的,你要多关注自己的情绪和感受。” 至于胡霖哲,云婠夏已经联系了社区和那个被他的父亲禁止见面来往的母亲。 第108章 交易 听了胡霖哲故事的网友们心情都很沉重。 没等大家抒发感慨,就看到祝雨桐的表姐送了礼物,还发弹幕道:【嘿嘿,还好这个月的零用钱没花完。】 于是大家的话题又转向:【现在的孩子零花钱也太多了吧!】 【我小时候买个五毛钱的辣条都要犹豫很久啊!】 …… 话题逐渐走偏,气氛也没那么沉重了。 云婠夏看大家都缓过神来,又聊了两句,关了直播。 直播关闭的一瞬间,云婠夏立刻掏出一瓶丹药吃了两颗。 …… 医院里,一个头发凌乱,眼眶红肿的女人正坐在急救室外的走廊长椅上,双手紧紧握成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有句话说,医院的墙比神佛聆听过更虔诚的祷告。 这样焦急的母亲,在医院里也显得那样普通。 云婠夏走到元元母亲面前蹲下:“你是南黎川的妈妈对吗?” 即使已经被宣布了脑死亡,在听到母亲声音的时候,元元的眼角还是流下了泪水,身上仪器数据也大幅波动。 他再一次被推进了急救室。 元元的母亲并不认识云婠夏,显然,医生并未提起这中间曲折的过程,而且她大概也没心思去听。 看到面前的年轻女孩,元元的母亲还是用手背胡乱抹了一下眼泪,礼貌地露出个笑容:“你是哪位?” 云婠夏拿出一小瓶用丹药化成的水,轻声道:“我是个算命的,我知道你在为元元的事情操心,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可以尝试给他喂一点这个药液,一次只要喂三滴就够了,一天三次,一天后他就会脱离生命危险,五天后他的内伤也都能修复,后续就是医生的工作了。” 元元年纪太小,无法承受太多丹药的效力,只能慢慢来。 元元的母亲显然不会轻易相信这么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只怔愣在原地没有接话。 云婠夏也没生气,只是将那个小瓶子放在她的手心,继续道:“我不妨直说,以他现在的伤势,医学是无法救回他的,倒不是说医生的水平有问题,而是人体的脏器被破坏了,这是人体的生理构造的限制。” “而且,你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是吗?”这话很卑鄙,但很管用。 元元是被外力导致的外伤,这是丹药能够生效的范围。 云婠夏没给她继续追问的机会,只留下一句:“元元一直在等你接他回家。” 休养了两天,云婠夏再次来到了城西。 这次抵达的时间是下午,倒是比上次要热闹许多。 街边不少小摊贩在售卖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也有不少小吃和穿的,大路边的苍蝇馆子也不少,比城内的商业区要有生活气息的多。 一个小女孩嘻嘻哈哈在前面跑,一个稍大的男孩在后面喊着她的名字,追逐着她,不小心撞到了云婠夏。 那男孩连声道了两句歉就想跑,被云婠夏一把抓住了胳膊。 云婠夏伸出另一只手:“手机还我。” 现代人出门很少会带现金,但是在这种地方,随便找个手机店都收黑手机,现代人出门可是手机不离身的。 那男生装出一副错愕的样子:“什么手机?” 边说边用背在身后的手做了个动作,他用身体挡住,将手机以很低的角度丢了出去。 这会儿周围已经围上来不少人,大多都是半大的孩子,几岁到十几岁的都有。 那男生面上极度错愕,是个演戏的好手:“你是怀疑我拿了你的手机吗?身,我没有拿。我知道,我们这种没有父母的孩子就是容易被人当成坏小孩……” 云婠夏没理会他的卖惨,手指一勾,一个眼看着要接到手机的男生眼睁睁看着自己眼前的手机像被什么牵引了一样又倒着飞了出去。 云婠夏接住手机,看了看周围围堵上来的少年们,又看了看那个撞到自己偷偷摸走手机的男生,微微挑眉:“苏天佑,你现在应该做的,是送秦昀去医院。” 那个被叫到名字的男生怔愣在原地,其他人也都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你是谁?”见云婠夏叫出自己名字,苏天佑谨慎地后退了半步,和云婠夏保持着距离,也不再假装无辜,神情像小狼崽一样,露出了警惕凶狠的一面。 云婠夏倒是不在意他的态度,只继续说:“秦昀伤到了肾脏,如果你再这样强行用自己的方式照顾他,他必死无疑。” 苏天佑本想继续追问云婠夏怎么认识自己,怎么知道阿昀的事情,但看着云婠夏那双平静的双眼,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能救阿昀?” 他旁边一个穿着开了口的帆布鞋,衣着单薄,脸上有黑灰的男生拉了拉他的袖子:“天哥……” 苏天佑却没有回应,只直勾勾地盯着云婠夏。 云婠夏点头,跟苏天佑商量:“我可以帮你救他,但你和你的兄弟们需要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成交吗?” 苏天佑定定地又看了云婠夏两秒钟,重重点了头。 这是城西最北边的边缘一个半坍塌的废墟,里面的碎砖头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勉强成了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这里有很多用废品搭建的“家具”。 桌子是一个废弃轮胎加一些碎砖头码起来,上面又搭了一个碎了半边角的木板组成的。 椅子是三条腿的,另一条被他们用一条高度有些矮的不规则圆木撑了起来。 床铺是好几块木板歪歪斜斜地钉在一起的,上面铺着的是好几种花色的碎布缝起来的“床单”和被当成被子的破旧衣服和羽绒服。 …… 有二十多个小孩围在这里,所有人的衣衫都不算很厚实,和现在的寒冷天气格格不入。 床上一个大约八九岁的小男孩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地躺在那里,已经昏迷了,失去了意识。 苏天佑站得笔直,尽管表情严肃,但任谁都能看出他的紧张。 “阿昀怎么样了?” 云婠夏又不懂医术,她只是算出来了。 秦昀的后腰处有一道狰狞的伤口,伤口很深,只被做了十分潦草的处理,还在往外渗血。 她把之前给元元制作药液剩下的半颗丹药拿出来,要了一杯水,切下一小块放进水杯里划开,喂给秦昀。 不到五分钟,秦昀的伤口肉眼可见地止住血,云婠夏把外面包裹的旧布条拆下来,能看到他的伤口变得只剩浅浅一道。 所有人都目光灼热地看向云婠夏手里剩余的小半颗丹药。 云婠夏随手收了起来,看起来好像对他们的目光毫不在意,只是转向了苏天佑:“现在,轮到你们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苏天佑收回打量的目光,点了点头:“你问。” “城西有没有新搬进来一家人,有个老人被称为‘阮神婆’的?” 第109章 以身饲蛊 云婠夏看着眼前的小巷子口,眯着眼睛笑了笑:“很高明的藏匿手段嘛。” 这条街,现在看起来很萧条,但到了晚上,就会热闹起来,因为这里是城西着名的红灯区之一。 因为管理的疏松和混乱,很多在外界根本见不到或者十分隐晦的东西,在这里都是光明正大存在的。 现在整条街都很安静,因为晚上才开业,下午的时候,这里几乎没什么人。 云婠夏抬步走进巷子,两边房子的隔音效果一般,偶尔能听到一两声不太文雅的抱怨或是咒骂。 一直走到最深处,云婠夏在一个极不显眼的二层建筑前停了下来。 这个房子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砖墙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若不是有苏天佑那群孩子,云婠夏大概也猜不到阮神婆会把自己藏在这里。 前一天,唐嘉靖给她发了消息,说阮神婆的过去完全查不到踪迹,只能查到她十几年前搬来这座城市之后的一些蛛丝马迹。 据说她之前不怎么出名,再加上现代的环境问题,很少有人相信这些东西了,她的顾客并不多,也就是一个月能有个四五个顾客的样子。 但从一年多以前开始,不知道从哪里流传出的消息,说阮神婆是神明的使者,非常灵验,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去找她都能得到解决。 云婠夏倒是知道,那个时间,正好是阮神婆开始接触妣啰婆的时候。 再一个重要消息就是,近一年,阮神婆一共让人请走了三尊妣啰婆神像,除去卢旭的老婆何昕玉为了生孩子请回去的那尊之外,外面至少还有两个妣啰婆分身了。 另外,自从阮神婆失踪,近一年内,有不少之前去找过阮神婆的人都多多少少遭受了一些反噬,不过都不算严重,最多也就是利用不当手段所得又失去了而已。 云婠夏抬头看向这个破旧的二层小楼,门窗紧闭,就好像这里只是一个空置的旧房子。 但云婠夏的神识告诉她,二楼的卧室里有一个人,一楼还有三个人。 二楼的窗帘微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在角落露了个细小的缝隙,一只眼睛在缝隙里一闪而逝。 阮神婆发现云婠夏了。 街对面的院子里传来尖锐高亢的狗吠,听起来是一种体型很小但很凶的狗。 云婠夏走到大门前,敲门。 屋子里极为安静,若不是神识扫描的结果显示他们四人仍在房间,云婠夏都要怀疑是不是真没人了。 云婠夏很有耐心地一直敲门,就好像在和里面的人比耐心。 突然,旁边的房子开了一扇窗户,一个中年妇人探出头来:“敲什么敲,这破房子根本没住人,你就是敲破房门都没用,赶紧滚,别吵着老娘睡觉。” 云婠夏露出个意义不明的笑容:“是吗?” 在中年妇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掏出一张符,贴在小破楼的木门上,然后掐了个手势。 一阵爆炸声传出,好像整个街道都震动了一下,整条街的人都听到了这震耳欲聋的声音,不少还在睡梦中的人都惊醒,从窗户探出头来。 云婠夏没理会那些人,径直走进了已经破开大洞的房门。 而那个中年妇人,此后一个月,常常吃饭咬口腔内壁,喝水呛嗓子,说话咬舌头…… 房子里依然很黑,坏掉的大门是唯一的光源,阮神婆好似很喜欢黑暗的环境。 大厅里整整齐齐站着四个人。 除了阮神婆之外,有一个是她的助手,一个是她的徒弟,还有一个是阮神婆的某个远房亲戚。 云婠夏目光只盯着中间那个白发苍苍的阮神婆。 中年妇人之前被爆炸声吓得跌坐在地,这会儿又伸长脖子看着房子内,自言自语:“还真有人住啊,这么久我怎么都不知道……” 阮神婆开口:“小小年纪,不要欺人太甚!” 云婠夏歪了歪头,一副不屑的模样看着阮神婆:“那你躲什么呢?” “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你真以为我这么多年毫无底牌?”阮神婆眼神阴鸷,“我劝你见好就收,各退一步,我换个地方去做我的事,你就当没见过我,我也不要念雪的残魂了。” 云婠夏露出个极为和善的笑容,开口却说着极为刻薄的话:“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狗可做不了主人的主,让你的主子妣啰婆出来和我说。” 云婠夏在故意激怒阮神婆。 阮神婆果然咬牙切齿,二话不说端起旁边案台上的一碗看不出成分的液体,旁边她的徒弟很有默契地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滴了进去。 阮神婆将碗里的液体泼洒在云婠夏面前的地上,拿起旁边的手杖指着地面的液体嘴里念念有词。 云婠夏全程冷漠地看着她表演。 阮神婆根本不是云婠夏的对手,之所以跟她废话这么多,又故意激怒她,是想让阮神婆联系妣啰婆分身。 没想到这个阮神婆自视甚高,到这个地步了仍旧要殊死一搏,也不肯寻求妣啰婆分身的帮助。 虽说“困兽犹斗”,但这个“困兽”也得是老虎狮子一类的野兽,放个会咬人的兔子也是奈何不了笼子外的人类的。 云婠夏往侧边挪了一步,躲开身后想要偷袭的蜘蛛丝,随手丢了个火符。 在阮神婆心痛的喊声中,将她养了一年多的蛊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阮神婆撕心裂肺的声音犹在耳边,她却突然收敛了神色,咬牙切齿地道:“这是你逼我的。” 她一把拉过旁边助手的手,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小刀,一刀划在了助理的手腕动脉处。 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助手人都吓傻了,反应过来后开始大喊大叫。 可阮神婆的力气出奇的大,助手根本挣脱不了,眼睁睁地看着阮神婆把她的手腕抬到嘴边,就着喷涌的血液灌进了嘴里。 喝了血液后,阮神婆再次念念有词。 没多久,就看到阮神婆开始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势抽搐,肚子迅速鼓胀起来,肚皮处也开始有不规则的鼓包开始移动。 阮神婆发出了非人的嘶吼声,极致的痛苦和兴奋在她脸上交织:“哈哈哈哈,都是你逼我的!都是你逼我的!都死吧,一起死!” 云婠夏盯着阮神婆的肚皮,阮神婆执念太深,太过偏执,竟然用自己的身体饲养蛊虫。 一双巨大的蜈蚣的双螯先破皮而出。 紧接着,是蟾蜍的舌头,蜘蛛的肚子,蜈蚣的百足和蝎子的尾部。 阮神婆竟然养了一只怪物出来。 外面本来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街坊邻居。 云婠夏眯了眯眼,丢了张符纸出去,很快,外面的人再看不见房子里的情形了。 怪物完全破皮而出后,阮神婆已经气息全无了。 第110章 这么顽强? “什么情况?” “要不要报警啊?” “你疯啦?我们这是哪儿你心里没点数吗?” “刚才那一幕你们没看见吗?” “让让!让让!” 一个穿着背心和工装裤的男人挤过人群,径直就往阮神婆的房子里钻,旁边的人还提醒他别进去,里面有危险,他也没听,结果刚走到大门,就被一股力量弹了回来。 魏民烦躁地揉脑袋,这段时间领导让重点关注一下云婠夏,他一个干刑侦的还得跟踪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一会儿没看住就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里面的声音和景象都被遮挡,只剩下无穷的寂静。 云婠夏和怪物面对面。 一道白色的蜘蛛网劈头飞来,云婠夏丢了个火符,可火网后,竟是一条细长的舌头,云婠夏微微侧身,舌头瞬间洞穿了她的左边肩膀。 云婠夏依然显得很平静,就好像受伤的不是她。 这怪物速度很快,一招一式之间也都相当流畅,像身经百战了一样,也是,之前养蛊的时候需要将所有毒物丢在一起厮杀,能活下来的才有资格成蛊。 舌头收回去的一瞬间,一道巨大蝎尾迎面而来,云婠夏后仰躲开这一击,朝蝎尾劈下一剑,剑砍在蝎尾上就像劈在钢铁上一样硬,但是有电弧顺着剑刃流传向蝎尾,蝎尾猛地收回。 下一瞬,怪物已经到了云婠夏近前,蜈蚣的百足速度必然很快,那双巨大的双螯已经夹到了云婠夏脖子几公分的地方。 云婠夏险而又险地后退一步,还没站稳,又是一记蝎尾击,云婠夏就地一滚,然后被预判的蜘蛛网网了个正着。 蜘蛛网遇火则燃,没几秒就已经燃尽了,可早已有一条舌头洞穿了云婠夏的胸腔。 得手的怪物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的感觉,因为刚刚舌头传回的触感,根本就不是人体的触感。 一道带着蓝光的剑气从怪物背后飞来,恰好贴着蝎尾飞过,劈在蜘蛛的肚腹处,立刻出现了一道深刻的伤痕。 果然,肚子不管在什么生物身上都是柔软的弱点。 云婠夏站在房子内侧的一个阴暗的角落,只能隐约看到她身上那件湛蓝色的外套。 怪物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声,像被激怒了一样直接朝着云婠夏扑了过来,伴随而来的还有弹射而来的舌头和高高昂起的蝎尾。 云婠夏一边周旋一边集中火力攻击怪物的腹部。 毕竟是人类身体,云婠夏的反应速度显然是不如怪物的,一旦无法脱身,云婠夏就用上传送符、替身符和短暂性的迷惑符等来脱身。 怪物的智商显然不如正常人类,最多算个七八岁的小孩,大多数时候只能凭借本能行事。 到怪物腹部的其中一道伤口已经深到可以看到内部构造的时候,云婠夏找准近身的机会用剑尖塞了个爆破符进去。 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一阵灰色的烟尘,没等视野恢复,云婠夏先就地一滚,躲开了那道激射而来的舌头。 烟尘渐渐消散,一个破破烂烂如同怪物烂肉的东西依然气势汹汹地直奔云婠夏而来。 这么顽强? 云婠夏又掏出一堆符纸。 大约四十分钟后,房间里传来一声气虚的呼唤:“魏警官,请你进来一下。” 在外面坐在院子里抽烟抓头发的魏民第一时间站了起来,带起身上的一团烟灰,迅速进了屋子。 外面看热闹的那群人早已散去了,因此没人看到阵法撤掉后屋内如同被轰炸过的场景。 云婠夏凄惨又狼狈地跌坐在门边的角落里,魏民第一时间都没看到她,只看到屋子正中间那具超出他认知的怪物尸体,虽然已经破破烂烂,却也依然能看出它的诡异。 除了云婠夏之外,屋子里还有三个人,助手的手腕被草草包扎,但还是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 剩下两人在云婠夏和怪物打起来后,想从后门逃走,没想到被阵法困在了这栋房子内,根本出不去。 后来阮神婆的那个远房亲戚在角落躲闪不及时被怪物的蝎尾洞穿了心口,等魏民进来的时候已经凉透了。 阮神婆的徒弟倒是个心狠之人,用远房亲戚的尸体当做挡箭牌,找准机会窜上了楼梯,去二楼躲了起来。 等魏民叫来增援,封锁现场,安排好一切,把云婠夏送去医院的时候,云婠夏已经睡着了。 警方还在地下室找到了一个被锁起来的少年,正是明老太太的孙子,他已经从一个小小少年变成了一个刚刚成年的小伙子。 只是,以前开朗懂事的孙子变成了现在阴郁沉默的大人,明老太太眼泪就没停过。 云婠夏趁机询问了明老太太这里一共流出去几尊神像,明老太太只给了个两尊的答案。 第二天中午,在医院和云婠夏见面的,不再是魏民了。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笑眯眯地坐在云婠夏的病床前。 云婠夏和老者谈了三个多小时,具体内容除了他们之外没人知道,只知道魏民不必再跟着云婠夏了。 至于那些人的后续刑罚之类的,就交由司法机构了。 那道特殊的街道,魏民也顺便叫了当地民警处理。 下午,不顾医护人员的阻拦,云婠夏办了出院手续。 回到家的云婠夏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吃了两颗丹药。 外伤很快就消失了。 云婠夏从浑天戒拿出再次缴获的三个分身塑造的神像,现在,云婠夏这里有了六个分身,这些分身每时每刻都在散发着蛊毒之力和诅咒之力,这是妣啰婆的力量本体。 可惜这股力量被云婠夏封禁了起来,她的各个分身之间无法联系起来。 在阮神婆的卧室里,云婠夏再次看到了那个巨大的椭圆形底座留下的痕迹,可那尊巨大的塑像不知道是被人拿走还是察觉到不对劲自己逃走了。 现在算来,阮神婆一共让人请走了三尊,除去卢旭老婆那尊,还有两尊。 明老太太那里两尊,除去楼婷燕的表妹纪若妍那尊,只剩下一尊。 再加上之前vr体验店那个,已知的没收回的至少还有四尊。 另外就是阮神婆那里那尊还没见过的巨大神像了。 云婠夏拨弄了一下面前的泥塑神像,立刻感到一股阴毒的诅咒之力顺着指尖开始往她身上传递,云婠夏只是随手甩了甩,将那尊神像再次加固了封印。 没再多想,云婠夏收起面前一排泥塑神像,看了看东南方向的天边。 以及…… 云婠夏看了看那把已经碎裂的道具剑,叹了口气。 看来又要想办法了,不过…… 云婠夏拨通了一个号码,当天晚上,云婠夏收到了一模一样的十把没有感情只有技术的金属剑,直接批发。 毕竟,这点小忙,想来那位老者还是愿意帮忙的。 第111章 一双看不见的手 正准备开直播的云婠夏突然收到一大批功德,炼化后她的神魂能修复到六成了。 什么情况? 云婠夏细细感受了一下,竟然是因为她回收的妣啰婆神像? 这几尊神像的分量显然不应该值这么多的功德,这都抵得上她前面做的那么多努力了,除非……天道有意在鼓励她去针对妣啰婆。 云婠夏感觉自己抓到了关键点,她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突然豁然开朗。 猛然间,云婠夏像是想起了什么,她飞快打开浑天戒,一株结着小小的金色果子,细长尖叶,褐色一节节的杆的植物静静地躺在那里,是魔阳花。 接下来,云婠夏闭关了一周,一周后,云婠夏蓬头垢面地从侧卧出来,那里被她改装成了书房,平时画符炼丹都在里面。 云婠夏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给自己掐了个清洁咒,回到现代后她基本都是洗热水澡,除了清洁还能放松身心,但现在云婠夏没这么闲情逸致。 她发了一条短信,告诉老者她要闭关修炼。 接下来,她端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盘腿,将那枚如同精致瓷器的淡金色丹药送入口中,开始炼化。 都说修炼不知岁月,等云婠夏再次睁开眼已经是一个月之后,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细微的变化,眼神里闪过一道淡淡的金色。 终于,和自己现在的身体完美融合,神魂也修复到了八成,接下来,只要把神魂完全修复,就可以继续修炼了。 等等,云婠夏突然意识到了某个之前自己一直忽略的违和点。 如果之前自己是神魂穿越,那为什么在修仙界也有一具身体,当时还没踏入修仙之路的时候,所有人都能看到自己啊…… 是借尸还魂吗?可是那时候在修仙界对于那些人来说,自己明明是凭空出现的人物。 是吗?——云婠夏突然反应过来,那里的人好像并未对自己的出现表现出任何疑问和怀疑,即使是自己记忆中刚刚认识的那一段回忆,也没有任何人对她的来历表示过怀疑。 而且,自己和那具身体完全没有任何排斥,长相也和现在一模一样。 除非…… 排除了所有不可能,剩下的才是答案。 除非,现在这具身体才不是自己的,自己根本就不是穿越去了修仙界,而是从修仙界穿到了现代! 那么这具身体是谁的?自己又为什么会多出一段关于现代的记忆?在修仙界前二十年的记忆又去了哪里? 修复了神魂后,云婠夏就好像醍醐灌顶,之前那些明明不对劲却又下意识忽略的地方全部冒了出来。 为什么会来到现代? 飞升时那道莫名的天雷,难道也是早有预谋,那么…… 云婠夏又想起一个明明应该很重要很关键却被自己忽略了这么久的人物——肇事司机。 那位好心的车主…… 再次回忆起来,云婠夏才发现,自己竟然连他的样貌都记不清,这完全不符合她的情况,因为修炼,她的神魂比普通人强上太多。 记忆于她而言更像是储存器,只要需要,她都能随时调取。 有人在刻意抹消这段记忆,在刻意让她忽略这个人。 云婠夏掏出手机,才发现因为待机时间过长,手机早已没电关机了。 充电开机,首先弹出来的是一大堆询问她怎么不开播的私信,云婠夏只扫了一眼,就登上网站,给唐嘉靖发消息:[帮我查一个人。] 她将之前车主留给她的信息都告诉了唐嘉靖。 因为身体也已经恢复到了金丹期的水平,云婠夏可以辟谷了,也并未感觉到饥饿。 云婠夏细细回溯自己从来到现代开始发生的一切,莫名的魔阴花快递和手机里多出来的照片,以及对方坚信的,闾浩贤是自己的人的原因…… 有人在推波助澜。 既然这个幕后之人敢让闾浩贤去做这个诱饵,就说明,闾浩贤根本就不可能只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般的普通人。 没等云婠夏细想,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 云婠夏打开房门,外面的人向云婠夏敬了个礼:“云女士您好,我是及时雨协会的工作人员,鉴于您多次给我们协会捐款,代表协会给您送上锦旗和证书。” 及时雨协会,是云婠夏之前将算命所得捐赠出去的网站。 锦旗上写着“义士之仁,可救众生,可渡万民”。 证书上则写着“及时雨协会爱心捐赠证书”。 云婠夏想起自己已经闭关一个多月,这证书和锦旗不像是表彰,更像是提醒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捐钱了吧。 或者说……云婠夏微微摇头,更像是在打断她的思考。 一定有什么存在,在背后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云婠夏放空自己的思想,洗了个澡,让自己清清爽爽的。 然后看了眼手机电量,打开了许久未开的直播。 因为之前没有提前告知粉丝们自己要断播,一开播不少关注了她的粉丝就涌进来,开始各种猜测云婠夏之前消失的那段时间干什么去了。 大约是因为太久没开播,这会儿的弹幕显得格外少,云婠夏也没在意,只随口解释自己前段时间有些别的事情。 照常抽了第一个人。 第一个连线的是个老奶奶,看起来已经七十多了。 她满头银发梳的一丝不苟,戴着一副老花镜,面容慈祥,是个很有书香气的老人。 云婠夏看到她的一瞬间,张了张嘴,一时有些失语,双方对视了十多秒,云婠夏才开口:“沈姨,别去。” 被称为沈姨的老太太很慈祥地笑了笑:“小姑娘,你应该能看出我已经时日无多了吧,我的命不值钱,我要将这条命最后的价值实现,不然我下了地府,该怎么面对我的儿子和孙子呢?” 云婠夏第一次露出了悲戚的神色:“沈姨,你就算这么做了,也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只会被抹黑,到时候非但不能为你的儿子正名,他还会被再次拉出来讨伐。” 沈姨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定定地看着云婠夏。 网友们都看出来,沈姨眼神里的最后一点微光都熄灭了。 在经过沈姨的同意后,云婠夏讲起了她的故事。 沈姨年轻的时候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水灵姑娘,附近的媒婆都快把她家的门槛踏破了,可她偏偏看上了隔壁村一个老实巴交的小伙子。 那小伙子沉默寡言,属于半天憋不出一句话的类型。 但有一次,沈姨无意中看到了在雨季来临之前默默加固木桥的他。 他就那么沉默地站在阳光下,拿着锤子一下下敲打。 沈姨觉得他是个做实事的人。 婚后的生活平淡又无聊,因为丈夫总是沉默,但沈姨对此早有预料,虽然嘴上抱怨,却从未真的埋怨过丈夫。 第112章 让名声——脏掉 婚后第三年,沈姨有了自己的孩子。 沈姨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但从小附近就有个下乡的知青,每天天微微亮就开始坐在房门口看书,她有时候会凑过去,也被那知青教了几个字。 沈姨的孩子出生后,取名刘瑜竹,从小就跟着沈姨学念书。 刘瑜竹初中毕业那年的暑假,沈姨的丈夫,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因为洪灾的时候去帮忙抢险救人,遇到了泥石流,被埋在了泥土下。 沈姨埋怨过,也哭泣过,可完全无济于事,一条生命换回的,也不过是一张荣誉证书。 高中毕业后,刘瑜竹成了一名语文教师。 他教初一的学生,尽职尽责,每天绞尽脑汁想的都是怎么让学生们增长见识、学习知识。 可惜学生们不这么想。 他们私底下叫他刘古板,说他只会照本宣科,说他管得太严,说他讨人嫌。 沈姨的孙子七岁的时候,刘瑜竹的班上转来了一个女生,她长得很漂亮,因为是城里来的,吃穿用也和当地的孩子们完全不同,无不透露出一种“大小姐”的尊贵。 云婠夏没有直接说她的名字,只称呼她大小姐。 大小姐来到班上之后,和班里同学很快打成一片,因为为人温柔大方,和蔼可亲,相貌学习样样顶尖,隐隐成了班上的核心人物。 来到这里的第二个月,大小姐的数学成绩突然一落千丈,还传出一些流言,说她在跟校外的小黄毛来往。 作为她的班主任,刘瑜竹尽职尽责在课后找她谈话,询问她原因,鼓励开导她。 当时聊得很正常,大小姐说自己没有早恋,只是考试时身体有些不舒服才会这样,以后会好好学习。 聊了大约半小时,刘瑜竹就让大小姐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刘瑜竹正坐在办公室批改作业,办公室门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道踹开。 办公室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个中年男人径直朝着刘瑜竹而来,二话不说先给了刘瑜竹一拳。 刘瑜竹一直都是个文弱书生形象,当即就头晕眼花,意识都模糊了几秒才又回笼。 那是大小姐的父母,他们说刘瑜竹猥亵自己的女儿,说刘瑜竹是衣冠禽兽。 刘瑜竹哪里遭遇过这种事,只觉得羞愤和气恼上涌,当即就要和大小姐对峙。 大小姐大哭着躲在办公室门口,大喊着不愿进办公室,最后一句“我害怕,我不要被刘老师摸尿尿的地方”给这件事完全定性。 后来,沈姨跪在大小姐父母的面前,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们没有报警,选择了私下和解,甚至没有要求沈姨他们赔偿钱财。 毕竟,他们也不缺钱财。 刘瑜竹丢了工作,也丢失了做人的尊严,以前他当做自己孩子疼爱的学生们,没有一个站在他那边。 仅一个月,大小姐就收买了全班同学的心。 刘瑜竹感觉自己无比失败。 而他刚刚满八岁的儿子,由于在学校一直被人喊作小强奸犯,喊犯人的狗杂种的原因。 在一次被同学打骂,被丢在冬日的风雪里,在他身上撒尿的欺辱后,选择了从教学楼六楼一跃而下。 鲜红色的血液在白色的雪花上绽开,仿佛在白色的画卷上,挥毫泼墨作出的一幅绝笔画。 刘瑜竹受不了这样的结果,他四处上访,找人,想求一个公正的结果,想为自己,为自己的儿子求一个清白。 可是他死在了儿子去世后的第二年春天,在他父亲当年抢险救灾的河边,落了河。 警方说他是喝多了失足摔了进去,可沈姨清楚知道,自己的儿子,从来都滴酒不沾。 沈姨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之前沈姨和那群人聊的,和解的条件,是同意拆迁。 沈姨当初所住的房子所在的位置,正好在一个半山腰,而现在那座山,已经成了远近闻名的度假山庄和旅游景区。 早先,大小姐所在的家族企业就找到沈姨想要买下她家所在的位置,可沈姨不想走,她怕自己的丈夫回来找不到路。 明面上,那个企业放弃了这个方案。 可私下里,他们在商讨,如果强行赶走沈姨一家,他们必然无法占理,而且沈姨的丈夫是远近闻名的“烈士”,欺负烈士的家眷,会被人戳脊梁骨。 那么,就先让他们一家的名声——脏掉。 大小姐当然不是那家企业真正的大小姐,只是同族的某个表亲,但也是从小上着补习班,学着才艺的八面玲珑的“上流社会”小姐。 来到这乡村的学校,她自然游刃有余,收买同龄人的友谊对她来说易如反掌。 这件事之后,她立刻就转了学改了名,和这所学校的所有学生断了联系,那些真心把她当成好朋友的同学们,都还在怜惜她。 沈姨家破人亡,而那家人借着度假山庄的开发,赚得盆满钵满,现在俨然已经成了当市有名的青年企业家。 沈姨最近被查出了胰腺癌,晚期,几乎等于宣判了死刑。 而她唯一的遗憾,就是儿子的清白,她觉得自己无颜下去见自己的丈夫、儿子、孙子…… 沈姨以前是不看直播的,她之所以会进入云婠夏的直播间,其实是因为她打算开直播在那家大企业的顶楼跳楼,以死来证明儿子的清白。 她就想得到那家人的一句真话,说她的儿子是冤枉的。 她在研究怎么开直播的时候,点进了云婠夏的直播间。 普通人究竟有多难为自己求得一个公平呢,甚至除了自己的生命之外,竟毫无筹码。 【奈何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 【怪不得主播不说名字……那个大小姐一定是个现在很有名的人物……】 【会是吴家吗?】 【是不是连锁酒店那个……】 【别猜了,就算猜到了,我们这种普通人,也做不了什么。】 【咱就是说,有没有可能,那个刘老师,真的欺负人家小姑娘了……】 【楼上的第一次来吧?主播到现在还从无败绩哦。】 【这个老师也太可惜了……】 【是那群有钱人太可恨了!】 【感觉好无奈啊,普通人遇到这种针对名声上的陷阱,竟然毫无自证的办法。】 【谁说小孩子不会说谎……】 【小孩子说起谎来才是真的不知道害怕……】 【其实说谎才是天性,诚实才是教育。】 【建议看看《狩猎》……】 …… 一群普通人,根本无法为沈姨和刘瑜竹做些什么,大家能做的,也不过是在文字上为沈姨声援几句。 甚至,就算知道了真相,也无法从法律上做些什么,因为刘瑜竹的儿子,是自杀。 而刘瑜竹本人的死亡真相,早已被时光淹没。 第113章 祝他们百年好合 云婠夏没有在直播间里详细说起刘瑜竹的死亡真相,但她已经在后台私信里联系了沈姨:[我可以帮你。] 云:[别去做傻事,我会帮你的,相信我。] 抽取的第二个人,是个年近四十岁的中年妇女。 她满面笑容,任谁都能看出她的欢喜。 “主播,我姐姐要结婚了,我是伴娘,我真替她高兴。”她好像是在车上,旁边传来一阵阵车辆的嗡鸣声,背后也是皮质座椅。 云婠夏思考了一下,从浑天戒拿出一对金柿子,随手拿起一支笔,挥笔在上面画了几笔。 笔墨并未在金柿子上留下痕迹,但云婠夏已经把符力绘入了内部。 “这对金柿,就当我送给你姐姐和姐夫的新婚礼物吧。”云婠夏微微笑着。 柿子一直象征的都是事事如意,而云婠夏画的,也是平安顺遂的祈福符。 在不少人猜测这么大年纪才结婚是不是二婚的弹幕中,云婠夏讲了新婚夫妇的故事。 十八年前,舒芹二十三岁,祁知贤二十五岁,两人已经见过父母,打算来年结婚。 舒芹那时候是个小超市的收银员,当然那时候还没有什么明确分工的说法,都是什么活都得干的。 那天夜班,晚上十一点多,超市已经没什么顾客了,舒芹在给货架上进行最后的补货,清点货物和收入。 正在清点玩具区的时候,进来一个醉醺醺的男人。 舒芹见过他,他是隔壁街区的一个姓周的男人,更多的就不了解了。 周姓男人显然喝了不少酒,他进来让舒芹给他拿了一包烟,然后开始对舒芹说一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舒芹有些害怕,但还是让他出去,否则自己就要叫人了。 可是对于某些人来说,女性是毫无威胁的,他们不会有丝毫惧意。 周姓男人将舒芹按在了柜台后。 在那个年代,一个并不发达的小县城,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和设施,人们都睡得很早,没有人听到舒芹的呼救。 在舒芹绝望的时候,一个啤酒瓶在周姓男人的头顶炸开。 他的背后,逆光站着喘着粗气的祁知贤,舒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受到他的愤怒。 在舒芹的哭声和恐惧中,祁知贤将周姓男人拖走了。 可谁知道,一块玻璃碎片刺破了周姓男人的胸口,穿透了他的肺。 他死了。 到他死后,舒芹才知道他的名字——周海。 周海死了,祁知贤被判了刑,二十年。 进去之前,祁知贤对泪眼婆娑的舒芹说:“别等我,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舒芹哭了很久,分别的时候,只说了一句:“我等你。” 这一等,就是十八年。 因为表现良好,祁知贤减刑两年,三个月前才出来的。 在这十八年间,舒芹每个月去看望祁知贤。 而双方的父母,也已经在这十八年间相继过世。 祁知贤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只剩下舒芹,舒芹也没有辜负祁知贤,十八年一直未婚。 两人筹备了三个月,今天要结婚了。 舒芹已经四十一岁,可今天,她仍然是最美最幸福的新娘。 听了他们的故事,弹幕哭声一片。 【呜呜呜呜,我哭死,这是真爱情。】 【我又相信爱情了。】 【那个姓周的就是该死啊!】 【为什么家暴致死才判六年!】 【就是啊,这个判这么重!】 【天啊,绝美爱情。】 【纯爱战神!】 【祝福他们!】 【对对对,祝他们百年好合!】 【这样的人结婚我是双手双脚赞同的。】 【看到了吗,男人的双手是用来保护爱人,而不是对着爱人拳脚相加。】 【我愿意为这样的爱情摇旗呐喊!】 【即使我单身狗,对这种爱情我也不会说任何羡慕嫉妒恨的话。】 【可是女孩子的青春都浪费了……】 【那难道祁知贤的青春就没浪费?人家你情我愿,要你替人家不值?】 【就是啊,人家自己觉得值得觉得有意义就行了,我们只需要祝福。】 【祝他们百年好合,一生顺遂。】 …… 对于这种爱情,大多数人都是祝福的态度。 网友们口中的恋爱脑和纯爱,其实并没有明显的界限。 大家想要的,其实一直都是一个“双向奔赴”罢了。 隔着屏幕,云婠夏将那一对纯金的柿子传送了过去,舒芹的妹妹对云婠夏道了谢,刷了礼物,又在直播间发了个福袋,说让所有人都沾沾喜气,就当吃喜糖了。 挂了连线后,弹幕又讨论了好一会儿。 云婠夏抽了第三个人。 第三个人一出现在屏幕那头,不少人都认出了他。 【ice零?】 【我喜欢的两个主播联动了?】 【啊啊啊啊我的偶像!】 【他好眼熟,虽然我不认识。】 【哈哈哈,我虽然不玩那个啥游戏,但我也知道他诶,挺有名的一个主播吧?】 【不认识,应该是小众游戏主播吧。】 【不认识+1】 …… 显然,这是个游戏主播,而且可能小有粉丝基础。 对面的男生大约二十多岁,笑起来很阳光。 但这会儿,他愁眉不展,显然有烦心事。 云婠夏看了看他的面相,直接开口道:“你这件事应该找司法求助,而不是找我。” “ice零”也勉强笑了笑:“我找了,但这种事,你应该也知道,很难有结果。” 云婠夏还真不知道,她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ice零”沉默了两秒才开口:“其实我也不知道……” “ice零”是个游戏主播,在他玩的那个游戏的圈子里,还算有名的,但要说是什么千万粉丝的大主播或者游戏的头部主播,倒也不是。 只是他的视频和直播都很有个人风格,因此还算小有名气,也有不少忠实粉丝。 大约是二十天前,“ice零”在视频里说到了游戏里一个“瓜”。 其实玩游戏出各种奇怪的八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也有一些人会去科普这些八卦,大多数人都是看个热闹就算,但这次的性质,有点不同。 这件事的起因还要从游戏内两个人的纷争说起。 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野外两个人产生小摩擦,在近聊频道互骂吵了起来,a和b二人各自向自己所在的公会说了这件事,很快就演变成了公会战。 而a所在的公会比b所在的公会要小得多,a所在的公会的会长便找到b的会长,低三下四赔礼道歉。 可没想到的是,b的会长高高在上,对a的会长极尽羞辱。 当时在语音里的有不少人,竟无一人站出来帮a会长说话。 a的会长不是个富二代,但也算小有积蓄,平时公会组织活动,都是他私人在掏钱发福利和补贴。 这些人都是来拿福利的,竟没有人愿意为他说话,他被骂得狗血淋头,也心灰意冷,就直接退游了。 第114章 炸裂发言 这件事之后,a的会长退游,公会被交给了副会长管理,副会长是个女孩子。 但事情也算勉强解决,两个公会没有再打起来。 好景不长,一次在游戏开活动的时候,活动区人多,b公会的人在活动区看到几个a公会的女玩家,竟然开始说些不靠谱的话。 说这几个妹妹角色看起来好看,要让a公会将这几个妹妹送来给b公会的人当游戏情侣。 a公会的副会长当然不能同意,再次去找b公会的会长协商,最后的结果竟然是以a公会给了b公会的会长2800元赔偿为结果。 这件事被爆出来后,b公会的几个同盟公会一听,要到钱了,就跟闻到腥味的猫一样,全都凑了上来。 他们也想让a公会给钱。 a公会的副会长自然不愿意,也不想再继续支撑这个公会了,连夜将公会解散了。 而“ice零”其实只是接到了粉丝的投稿,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在视频里讲述了一遍。 最后调侃道:“这不就是番邦和亲以及割地赔款吗?” 没想到的是,第二天,“ice零”就开始收到短信,里面将他的真实姓名、家庭住址、身份证正反面、工作单位……全都说得一清二楚。 后面还接着不少威胁的话,像“后面还有你爸妈的”,“你也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破事吧”,“你爸妈知道你的事吗”,“你最好注意点”,“掂量掂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他报了警,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确定的结果。 而那条视频,也已经因为被很多人举报导致下架,下架就算了,还因为被举报“不实信息”被平台判罚了5000元。 其实这个钱他并不是还不起,他只是不想充钱进去还,因为他并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事。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真实的,也许有些细节他并不清楚,但故事走向都是正确的,可被人以造谣的名义举报,还判罚,他怎么也想不通。 【?网络黑社会?】 【我刷到过那个视频!】 【这是真的游戏黑社会吧?】 【啊?啊?啊?】 【这么牛?啥游戏啊?来来来,让我去碰碰。】 【啊,丢人丢到圈外了。】 【我也看到过那个视频,当时我还以为是剧本呢,居然是真的?】 【这是敲诈勒索吧?】 【就是敲诈勒索!】 【这么牛,还割地赔款,番邦和亲,这搁我我不得跟他们干,谁怕谁啊。】 …… 眼看着弹幕义愤填膺,就要吵起来了,云婠夏开口:“那么,你想得到什么答案?或者是想让我做什么?” “ice零”再次陷入沉默,他自己还没想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是想要自证清白还是想要还清欠款,亦或者是报复那些人呢? 好像都不是。 他的委屈和不甘,曾经也是针对那些施暴者的,但现在,好像是对这个现状的不满。 云婠夏替他问:“我可以给你一张符纸,你贴在手机上,那些对你恶言相向的人都会反弹回去,对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ice零”微微张大了嘴,一时没接话。 云婠夏继续道:“或者是,诅咒那些对你恶言相向的人,让他们遭遇各种意外?” “ice零”下意识摇头:“那倒不至于……” 云婠夏笑了:“你是想让今后都不要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不再有人遭遇你这样的委屈吧?” “ice零”愣住,傻傻点头:“嗯……” “那就需要你,和每一个有像你这样遭遇的人,都不沉默。” 为自己的权益,为所有的真相,为每一份冤屈——开口发声。 当然,云婠夏还是悄悄给他的手机加了个简单的小术法,倒不是说能完全反弹,毕竟那些人说的话恶毒得很,若完全反弹,可能真的一家人都要整整齐齐了。 不过,小小的惩戒还是可以的,接下来这段时间,他们会发现自己做什么都不顺,小到吃饭吃到异物,大到身体出各种状况…… 至于支持他这方面,不少网友可都憋着一口气呢。 维权路可能一时半刻都走不到尽头,但总有一天,后来人能享受到今日的胜利果实。 连线的第三个人是个“奶油小生”,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完全符合人们印象中——油头粉面,白面书生的形象。 【哇哇哇哇,好帅。】 【清秀小哥哥一枚!】 【我脑子里蹦出来的是:奶油小生。】 【小哥哥有对象吗?看我怎么样?】 【你们的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微信又在哪里?】 【也就那样吧,至于吗?】 【切,花痴。】 …… 但紧接着,这个男生的一句话,把所有人都问沉默了:“大师,我看上我女朋友的男朋友了,怎么办?” 【每个字都听懂了,怎么合在一起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池黎阳是个gay。 天生的。 他喜欢男生,他的父母都知道,毕竟池黎阳也没想隐瞒。 他的父母并没有那么开明,能毫无芥蒂直接接受儿子的出柜。 双方吵过、闹过、打过、骂过,不管用。 最后池黎阳的母亲说:你喜欢男生是因为你没体会过女孩子的美好,你去谈个女孩子,等你发现女孩子的好,你就不会喜欢男生了。 弹幕开始整齐地刷同一行文字。 【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 诶,关键是,池黎阳居然听进去了。 他去谈了个温柔可爱的漂亮女孩儿。 【这种事和同性恋骗婚是一个性质的吧?】 【就是啊。】 【这种同性恋骗婚的就该死刑!】 【万一他真的变直了呢?】 【你以为真那么简单啊,他都说了,天生的,那就说明根本不是受到什么情伤之类的,根本就没那么简单变直好吧?】 …… 池黎阳和女生谈了两个多月,发现自己还是喜欢男生,确实对女生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种事他自己也知道不道德,基本约等于“骗婚”。 这个女生呢,也确实无辜,他也知道自己会伤害到别人,于是,他想了个损招。 他把自己的前男友介绍给了女生。 据池黎阳自己补充,他的前男友是个“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好的人”。 因此,那个女生居然接受了。 而池黎阳的前男友和女生在一起之后也确实喜欢上了女生,简单说就是——直了。 这件事本来到此为止也勉强算是个“圆满结局”。 可显然事情不会到此为止,否则也不会有此次连线和连线最开始的时候他说的那句话了。 没错,池黎阳后悔了。 因为他的原话,前任是个“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好的人”,他又觉得自己放不下前任,想和前任复合。 可他还有一点对女生的愧疚,而且前任也已经喜欢上了女生,他没法和前任复合了。 于是,他找到了云婠夏。 第115章 你撒谎 【救命……】 【我感觉我耳朵脏了。】 【求一双没听过的耳朵。】 【什么人啊?】 【最开始我还夸他帅来着,真想穿越回去给刚才的自己两逼兜。】 【wdm,真替那个姐妹不值,好像她是你们男同y的一环。】 【快来人,查到姐妹的联系方式,跟她说说这件事。】 【直接给她看直播回放。】 【我以后还是只嗑嗑纸片人cp好了,现实里的男同也太吓人了。】 【就是,现实我只能说……尊重祝福锁死,别来祸害别的姐妹了。】 【希望姐妹不要太难过。】 …… 在一片心疼女生的弹幕中,云婠夏突然开口:“你在撒谎。” 对面的池黎阳愣了愣,苦笑一声:“好吧,我承认了,我最开始就没想尝试和女生在一起,我和女生在一起的时候,还和前任私下有联系。” “他以我发小的身份和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玩游戏,一起出去旅游。” “可是我没想到,他会喜欢上小璃!” “我之所以找女朋友,完全就是为了稳住父母,因为他们以死相逼。” “可我又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我只是真的很喜欢他,我只是喜欢男生,我有什么错?!” 池黎阳的情绪激动了起来。 云婠夏却还是一脸平静,甚至漠然,她盯着镜头里那张过分“妖娆”的脸,再次开口:“你还在撒谎。” 池黎阳本来激动的情绪突然一滞,有些恼羞成怒:“你帮不了就说帮不了,现在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要你帮了,卦金我也不要了。” 可他发现,挂断按钮失灵了。 就连强制退出和关机也失灵了。 他终于有些害怕,后悔自己不该抱有侥幸心理,觉得云婠夏看不出来。 这件事从头到尾就不是什么巧合或者不可预料的爱情,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前半段,池黎阳确实是被父母逼迫着不得不顺从,他知道母亲的倔脾气,如果自己不照她说的做,她可能真的会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冲动走极端。 池黎阳和父母矛盾再大,也不可能看着母亲去死。 于是,他精挑细选了一个女孩来当对象。 这个叫小璃的女孩,二十二岁,刚刚大学毕业一年,家庭关系简单,独生女,家里条件挺好,父母给她买了一套小公寓,一辆三十多万的车。 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是小康家庭。 小璃刚刚步入社会,还相当单纯。 池黎阳故意接近她的时候,她被池黎阳的外表吸引了。 有句话说“一见钟情都起始于见色起意”,这话虽然片面,却也不是毫无道理。 毕竟如果一个人刻意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穿着邋遢,见面的时候不是抠脚就是挖鼻屎,不说一见钟情了,多看一眼都觉得伤眼睛。 所以小璃被池黎阳的外貌吸引,其实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人类的第一印象都是很重要的,如果你从一开始就对某个人有偏见,后面对方做什么你都会觉得对方做得不够好,很难扭转。 反之亦然,你对一个人第一印象很好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忽略对方的一些缺点或者不好的行为,变得盲目。 小璃就是如此,她根本就没发现池黎阳的不对劲之处。 因此对他的朋友,小璃也非常和善温柔。 这个朋友,就是指池黎阳的前任段奕。 段奕和池黎阳在一起一年多了,两人也确实有过一段非常美好的恋情。 在得知池黎阳父母的态度的时候,他选择了退让。 他主动消失在池黎阳的社交圈子里,默默承受着分手的戒断反应。 一个半月过去,他已经差不多能够回归正常生活了,池黎阳突然又加了他。 要说没有隐秘的欣喜,当然也不可能。 可要说想和池黎阳复合,他倒也没那么强烈的诉求了。 池黎阳告诉段奕,自己很痛苦,很难过,和小璃在一起不是出自本心,每一天都很大压力,快要崩溃了。 毕竟是自己爱过的人,段奕自然无法坐视不理,他尽力安慰池黎阳。 渐渐的,段奕竟然习惯了在池黎阳的这段恋情里扮演配角,他沉默地在这场虚假的爱情里当一个透明人。 可是没两周,池黎阳竟然开始偷偷私下找他,提出要“地下恋情”。 段奕拒绝了两次,终究没把持住,他和池黎阳“睡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他们明面上是兄弟,是发小,私下里可能睡在同一个被窝。 然后池黎阳突然提出,干脆他们就一直保持这样的关系,直到池黎阳和小璃结婚,之后再随便找个理由离婚,分到她的房子和车子之后,他们去国外定居。 反正小璃也一点都没怀疑。 段奕却犹豫了。 其实这段时间和小璃相处下来,他发现小璃是个单纯善良又温柔的人,他始终对小璃抱有愧疚之心,只是这份愧疚在面对池黎阳的时候,又变成了禁忌和刺激的快感。 可要说让他真的毫无负罪地算计小璃的财产,他又觉得做不到。 就这样,三方稳固的关系分崩离析了。 小璃也发现了两人之间似乎闹了别扭,她还在一个夜晚私下找到段奕,劝说他们和好。 段奕一时冲动,告诉了小璃池黎阳其实是个gay的事情。 这场持续将近三个月的“闹剧”走到了尽头,三方彻底闹掰。 而段奕一方面觉得对不起小璃,一方面也觉得愧对池黎阳,干脆换了个城市工作。 更加戏剧化的是,小璃后来和段奕联系多了起来。 段奕并不是天生的同性恋,像有句话说的“爱情不分性别,我爱的是这个人本身,无关性别”。 他当初也是觉得池黎阳笑起来好看,说话也有趣,从好友渐渐变了味道。 因此,他和小璃渐渐暧昧起来。 这件事被池黎阳知晓了。 他觉得不甘心,这两个人都曾是自己的对象,现在竟然越过他联系如此紧密。 这才有了池黎阳找到云婠夏说要挽回前任的这件事。 他本以为,自己美化一下故事的脉络,提出自己的诉求就可以了。 却没想到,根本就瞒不过云婠夏。 【要不是这个屏蔽词机制,老子早把这个人面兽心的小畜生骂得后悔活在这世上了。】 【楼上的大哥你其实已经骂得很脏了……】 【活该!】 【怎么有脸的啊?啊?】 【男同骗婚+吃绝户是吧,说你是畜生都侮辱了畜生。】 【他不是还没干吗?不至于说得这么难听吧?】 【楼上不会也是这种人吧?他那是不想干吗?他是被拆穿了没机会好吧?】 【诡计多端的骚0。】 【建议化学阉割。】 【建议物理阉割。不打麻药的那种。】 …… 在经历过网友们的“鞭笞”后,池黎阳终于挂断了连线。 而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那个圈子里都流传着池黎阳的故事,他什么也没捞到。 第116章 临近年关 并不是什么都没捞到,就算是惩罚的。 云婠夏给池黎阳种了点小东西。 这东西就像是一种禁制,只要他和一个人走得近,他身上就会散发出像如同腐烂的肉一样的腐臭味。 没人受得了这样的味道。 陌生人并不会闻到,但和他关系越亲近,闻到的越会清晰。 除非有人能忍受他身上的这股味道或者是他能找到一个失去嗅觉的人,否则,他这一生都要无亲无友、无爱无情。 谁让他打从一开始挑选女友的时候,把小璃作为对象,就是有预谋的呢? 要不怎么说——精挑细选呢? 小璃家庭条件简单,她的父亲晚来得女,对小璃过分宠爱,导致小璃心思单纯。 而且小璃的母亲从生了孩子之后身体一直不太好,小病不断,根本没有心力为小璃操心,能让池黎阳有机可乘。 最开始他并没有具体要做什么的想法,只模糊地想找一个单纯好拿捏的。 后来发现小璃不但单纯好骗,还出手大方,对金钱没什么概念之后,他起了歹毒的心思。 池黎阳口口声声说爱段奕,可能确实有浓厚的感情在里面,但也许更多的,是被阻拦后的逆反心理,是不甘心。 直播结束之后,云婠夏久违地出门了。 天气更加寒冷,外面四处都挂上了红色的灯笼、贴纸、年画之类的饰品,原来是快要过年了。 云婠夏难免产生了一丝悲凉的感觉,自己熟悉的那些人,都和自己相隔无数的时光。 还没等云婠夏感慨,一个电话打断了她的emo。 拿出手机,竟然是那位老者。 对面的声音听起来慈祥、平缓,带着老年人独有的宠辱不惊:“你出关了?” 云婠夏顿了顿,还是没多问,只说“是”。 那边又寒暄了两句,才转到正事上来:“有件事可能需要你帮忙。” 从那种陡然升起的悲凉状态出来后,就很难继续那种状态,找回之前的心绪了,云婠夏也不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人,干脆正经做其它事去了。 云婠夏找到沈姨,沈姨年纪很大了,生了病,身体也不好,在这样寒冷的冬日里只能待在屋子里哪儿也不去。 找到她的时候,沈姨正坐在客厅里发呆。 客厅里放了个火盆,火堆已经临近熄灭,只剩下零星几块木炭。 电视机开着,正在播放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电视剧,沈姨就在沙发上坐着,但她的眼神没有落在电视机上,而是没有聚焦地在神游天外。 因为是那种带小院子的农家自建房,平时白天的时候,都不会将门锁起来,云婠夏上前推门,发现门只是虚掩。 敲门声将发呆的沈姨惊醒。 “沈姨,您儿媳如果真的去杀他们,她的一生就也要搭进去,您真的忍心吗?”云婠夏一开口,就说出了沈姨最隐秘的心事。 其实在法律上,那已经算是她的前儿媳了,可事实上,她们一天都没忘记过刘瑜竹的死。 前儿媳明面上和沈姨闹了不可调和的矛盾,责怪沈姨没照顾好小孙子,愤而离去。 实际上,她一直在私下照看和接济沈姨,只是向来都避人耳目,就是为了以一个清白的身份去接近仇人。 和这件事有关的大小姐姓“李”。 现在,沈姨的儿媳就在李氏公司当保洁,是的,保洁。 就连这个岗位,都是她花费了很多年改头换面,改名换姓之后,又花费了不少时间和心思才托关系找到的。 现在,那些人是绝对无法认出她来的。 她们想的很简单,找机会杀了李家当时出面的“大小姐”一家复仇。 可惜,不说成功率的问题,就说光复仇对象,她们都找错了人,这件事说白了是为了他们的生意,自然是李家当家人才是主使,另外,沈姨的儿媳根本无法全身而退。 云婠夏带着诚意而来,她给了沈姨不少资料。 这些资料来源的合法性嘛,可以灵活运作一下,但资料的真实性是有保障的。 临走的时候,云婠夏留下一句话:“死亡并不是最痛苦的,眼看着自己所拥有的东西全部失去,后半生都痛苦而又悔恨地活着,才是惩罚。” 沈姨不知道她这句话说的是沈姨自己,还是李家当家人即将遭遇的,但沈姨听进去了。 在离开沈姨院子的同时,一个低着头,戴着冬帽的女人脚步匆匆地进了院门。 和云婠夏擦肩而过的时候,女人抬了一下头,又很快低下去,只来得及看清一双隐藏着无数心事的眼睛。 不过云婠夏知道,这是沈姨的儿媳。 两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停留,就那样擦肩而过。 云婠夏又赶去了市局。 之前老者给她打电话,说有事找她帮忙。 去市局的过程并不顺利,也许是因为新年将近,路上很拥挤,甚至遇到了因为抢路导致的剐蹭。 等云婠夏好不容易赶到市局,却发现市局也很热闹,跟菜市场似的。 她绕开那些人,穿过大厅,想往里走的时候,被人拦住了。 是个年轻人,他似乎并不知道上面找云婠夏这件事,硬是不让进。 没办法,云婠夏只好坐在大厅等知晓内情的人来接她。 坐在大厅的时候,她隐约听了几句大厅里闹事的这群人的闲言碎语,又仔细看了他们几个的面相,总算知道老者喊她来的原因了。 高中大门前,人们来来往往。 “卖糖葫芦嘞,冰糖葫芦!”一个小贩戴着厚厚的手套和加绒的帽子站在小摊后面,旁边的喇叭在反复播放着卖冰糖葫芦的广告。 深冬,说话的时候都有白色的雾气喷出来,天气已经很冷了。 周五放学时间,高中大门口就那么一个多小时的黄金时间,现在已经没什么学生了。 冬天无法排汗,人们就更容易尿急,糖葫芦小贩见校门口已经没什么学生了,打算收摊回家,但在此之前,要先解决一下三急。 他偷偷摸摸绕到高中大门口对面的一个小公园里,找了个草丛后的死角,打算就地解决,下一秒:“啊——” 市区五高大门对面的小公园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尸体是五高的学生。 尸体被发现时浑身赤裸,衣服被撕碎得几乎看不出原型了,下体明显有被侵犯过的痕迹。 经过一系列调查,锁定的嫌疑人是受害者的同班同学高某,但现场没有直接证据。 而高某显然有经过什么人的指点,他在警局一句话都不说。 直到高某的父亲——本市的市委书记,带律师来赎他。 事情陷入了僵局,这时候,突然有一个隔壁班的女生和一个校外混混来指认,说看到了同校生孙某当天在犯案现场。 孙某被叫走问话的时候,死在了审讯途中,死因是心源性猝死,尸检报告竟然是无异常。 在孙某死后,这起案件被迅速结案,罪名被安在了孙某头上,而高某,突然有三个年轻男生来为他作证,说案发时,高某正和他们在一起。 事发一年后,高某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去了国外留学。 第117章 迷案 又七年过去,去国外留学的高某回国三年了。 他比高中时期瘦了些,整个人都显得成熟稳重了不少。 他隐约有了父亲的风采,冷静、圆滑、高高在上。 又是一年冬天,高某被发现死在一家酒店里。 死因是过量吸食毒品。 死前他曾食用过一种壮阳药,但现场没有任何女性的踪迹。 这件事在当地被广泛报道,高某的父亲也因此影响了仕途。 除了他们之外,跟当年的案件有关的人物,作证说见到孙俊涛去了小公园角落的一男一女失踪了。 作证说高睿和他们在一起的三个男生相继遇到意外,有一个落下了永久腿部残疾,另外两个则在从医院出院后先后搬离了本市。 当年的受害者女生的父母亲人一家早就搬走了,据调查,他们近段时间也从未离开过居住地。 而孙某孙俊涛一家,当年高中的那件事之后,孙俊涛的母亲四处奔走,想为儿子讨一个清白,可惜毫无成效,后来病逝了。 而孙俊涛的父亲,五年前突然失踪,他没对自己的财产做任何安排,银行卡身份证都没有任何使用过的痕迹。 在高某死后,他们也曾怀疑过失踪的孙俊涛父亲,但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任何有疑似孙俊涛父亲的人在案发现场附近出现的痕迹。 甚至孙俊涛父亲的弟弟,还以孙俊涛父亲失踪时间过长,借着这件事的风,给孙俊涛父亲申请了死亡证明,继承了孙俊涛父亲的一户自建小洋楼和八万块钱的存款。 案件又一次陷入僵局,时间又过去了两年,来到现在。 一个从外地归来的“死亡人口”出现在大众视野中。 这个人正是失踪了七年之久的孙俊涛父亲。 孙俊涛父亲出现后,孙俊涛母亲娘家的人要求孙俊涛的叔叔归还财产,说要让孙俊涛的父亲给他们养老,而孙俊涛的叔叔不肯归还。 大过年的,闹到了警局,因为情况特殊,甚至闹到了市局这边。 据孙俊涛父亲说,自己开大车去外地送货,在山路上发生了侧翻,自己撞到头,失去了记忆,在那边住了七年。 根据查证,七年前,他确实是开车去了外地,也确实有车祸记录。 而根据当地人的说法,这七年,孙俊涛的父亲一直生活在他们那儿送快递,从来也没离开过。 这会儿在云婠夏面前的市局大厅闹的,就是孙俊涛这一大家子。 云婠夏也知道了老者叫她来的原因。 这一系列下来,三条人命,却连个嫌疑人都没有。 在被人叫进去的时候,云婠夏路过沉默的孙俊涛父亲,云婠夏送了他一场梦。 当天夜里,孙俊涛的父亲梦到了多年未见的儿子。 孙俊涛还是高中时候的模样,瘦瘦小小,畏畏缩缩,神情怯懦。 他身高很矮,坐在前排的角落里,一个隔壁班的女生走过来,径直在孙俊涛头上拍了一巴掌:“喂,孙子,东西带了吗?” 孙俊涛忙不迭翻找书包,递上了父亲前两天才带回来的限量版变形金刚。 父亲是个大车司机,每次从外面回来,都会给孙俊涛带些东西。 但是父亲从未见孙俊涛玩过。 只是父亲陪伴在孙俊涛身边的时间太少太少了,少到无法发现儿子的异常,也无法察觉到儿子的惶恐害怕。 周五放学,别人都有父母来接,孙俊涛的父亲不在家,母亲身体不好,今天刚好是去医院复查的日子,没人来接他。 孙俊涛一个人背着书包从校门口出来,步行去公交车站。 要去公交站,穿过小公园是最快的。 路过小公园的时候,孙俊涛隐约听到角落里传来女生惊恐的哭喊。 他循着声音走过去,看到一个眼熟的背影按着一个看不清脸的女生,正在撕扯她的衣服。 他想报警,但还没来得及拨打,就被身后的一个黑影敲晕了。 等孙俊涛醒来,现场只剩下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孙俊涛吓坏了,回到家本想告诉父母,可看着母亲那张憔悴苍白的脸,他没能说出口,想等着父亲回来告诉父亲,让父亲带他去警局,却没想到,这一等,就是永别。 时光流转,梦境里,孙俊涛对着自己的父亲笑得灿烂:“我从未责怪过您,爸爸,我很庆幸能成为您的儿子。” 孙俊涛的父亲,在孙俊涛初三那年,得到过市里的表彰,因为他开大车的途中解救过四个被拐卖的妇女。 他自己都没把这件事当成大事,却被儿子当成了英雄。 所以在看到有女生被欺负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的不是逃避,而是报警。 欺负女生的,正是高某——高睿,而受害女生,是他们班的班花,也是高睿一直费尽心思追都没追到的女生。 极度的惊恐加严寒,让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女生死在了那个冬日。 在背后敲晕孙俊涛的,是之后作证的校外混混,另一个证人则是之前问孙俊涛东西带了没的隔壁班女生,这两人,当时正是恋人。 同时也是高睿的狗腿子。 从梦里醒来的孙俊涛父亲泪流满面,是为儿子的那句话,还是因为心疼儿子曾经的遭遇,就无从得知了。 第二天,孙俊涛父亲突然去自首,说自己是杀害高睿的凶手。 他将现场情况描述的一清二楚,甚至包括高睿的反应以及作案手法。 可他当时人在外市。 一个人怎么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呢? 不管怎么问,孙俊涛的父亲都对这件事绝口不提,只是一口咬死高睿是自己杀的。 对于别的事,孙俊涛就一直以沉默和“不知道”应对。 前一天,云婠夏被叫到市局,见面的不是当初那个老者,而是一个浓眉大眼的男人。 这个男人浑身都散发着独属于军人的肃杀和冷漠,见到云婠夏的时候,态度虽然尊敬,但云婠夏能看出来,他并不信任自己。 “韦少将是为了应付那位才来见我一面的吧,我也就不跟您拐弯抹角了,我可以告诉你这件事的凶手是谁,但希望您答应我一件事。” 韦鸿朗对“算命”一说是完全不相信的,就像云婠夏说的,他是为了应付那位才来见云婠夏一面,见到云婠夏的第一时间,他也只是觉得这是个有些聪明的女人罢了。 但等云婠夏将整件事娓娓道来,他才知道云婠夏没有吹牛。 至于云婠夏说的条件,韦鸿朗表示要考虑考虑,第二天再给她答复。 云婠夏也不着急,她只是在临走的时候,又看了看韦鸿朗,给了句忠告:“讲义气不是什么坏事,但如果因为讲义气被蒙蔽了双眼,就是愚蠢了。” 这番话说得完全不留情面,韦鸿朗面色有些不虞,但到底没说什么,只是在云婠夏走后,找人调查自己信任的几个人。 回到家的云婠夏轻轻敲着床沿,等待着孙俊涛父亲入眠。 第118章 悬案 天色已经黑透了,叶瑶瑶还没回家。 叶瑶瑶的父亲叶坤林第七次拨打女儿的电话,但依然响到自动挂断也没人接听。 叶坤林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他站起身,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想了一会儿,咬着牙给女儿的班主任许老师打电话。 许老师说,学校早就放学了,也没有留学生的堂,叶瑶瑶也早就离开学校了。 “怎么了,瑶瑶爸爸?瑶瑶还没到家吗?” 叶坤林急得脑门都是汗:“嗯,许……许老师,能不……能不能请……请你,帮……帮我……问……问一下她……她熟悉的……的……同学?” “好,好,瑶瑶爸爸你别急,我现在就去问一下她的朋友。” 许老师挂了电话,叶坤林拿上外套就出了门。 叶坤林的口吃据说是小时候受了惊吓导致的,这么多年一直也没好。 叶坤林的前妻跟他离婚也跟这有关系,不过前妻确实也不是个安分守己之人,婚前婚后都很爱玩。 有了叶瑶瑶之后也不收敛,叶坤林下班回家的时候经常都只剩年幼的叶瑶瑶一个人在家。 离婚后,前妻立刻就消失在了叶坤林的世界里,拿着分的一半财产,迅速去了外地。 这么多年,前妻一次也没回来看过叶瑶瑶。 好在叶瑶瑶一直很懂事,从来没有让叶坤林操心过,不管是学习还是自己照顾自己方面,都懂事得让人心疼。 平时叶坤林也忙,他在海鲜市场给人拉货,除了上货、卸货、对账之外,偶尔还要帮人搭把手,将货物送进仓房,或者是帮人摆在售卖区。 因此他下班时间并不固定,忙的时候下班很晚。 早的时候,叶坤林会去接女儿放学,但下班晚的话,叶瑶瑶都是自己坐公交回家。 叶坤林今天下班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半了,到家都已经八点,天都黑了,可房间里居然没开灯。 拿出手机,发现六点二十四分的时候,叶瑶瑶给他打过一个电话,但那会儿叶坤林正在帮人卸货,没听见。 他立刻回拨,却一直没人接听。 这才有了打电话询问许老师的那一幕。 叶坤林拿着外套下了楼。 出楼栋门的时候,隐约听见楼房后传来细微的狗吠,应该是后面那栋楼养狗的人家出来遛狗。 叶坤林径直出了门,沿着平时叶瑶瑶上学的路线一路找过去,拿着女儿的照片询问路边的店主有没有见过自己的女儿。 但今天没人见过。 走到大半的时候,看到了行色匆匆的许老师迎面而来。 “瑶瑶爸爸,还没找到瑶瑶吗?”许老师额头都沁出汗水,看起来也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还……还没有,许……许老师,瑶瑶……瑶瑶她是……是放学就……就回家了吗?”叶坤林本来就结巴,着急的时候说话更费劲了。 “我已经去学校查过门卫那里的监控了,我们按时放学,五点三十九她就出校门了。” 初一的学生还没那么忙碌,一般都是按时上下课。 一般来说,算上等公交的不确定时间,叶瑶瑶也就是六点二十到六点四十之间就到家了。 叶坤林急得直啃指甲,这是他紧张时候的表现。 许老师也着急,她知道叶瑶瑶家里的情况,除了一个在乡下的爷爷之外,叶瑶瑶只有叶坤林一个亲人管她,她自责地喃喃:“我应该送她回家的,或者先带她去我家……”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两人又沿着放学的路一路找回去,天上下起了纷纷小雨,秋天的雨有些凉意,两人冒雨往小区赶。 到小区门口,叶坤林正准备去找门卫大爷调取监控,看看叶瑶瑶有没有回家,就听见小区内一阵惊呼。 叶坤林心跳如鼓,怎么也冷静不下来,径直冲着尖叫声就跑了过去。 被零星几个邻居围在正中间的,是一个十五岁的花季少女,她头上戴着的金色蝴蝶结皮筋,已经被染成了暗红色。 叶瑶瑶死了。 死于坠楼。 据调查,她是从十一楼掉下来的。 因为小区比较老,设施不完善,除了小区大门的监控之外,就只剩下对面那栋楼的理发店门口老板自己装的监控了。 七点五十五分的时候,叶瑶瑶脚步匆匆地从小区大门口进入,四分钟后,叶坤林也从大门路过。 但这之后,叶瑶瑶并未回到家。 叶坤林家住在六楼,她却从十一楼摔了下来。 只是这四分钟之差,叶坤林没能见到自己的女儿,也没能救下她。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理发店的监控没有夜间拍摄,只能看到七点五十九分,叶坤林居住的这栋楼的楼道声控灯亮了一下。 是叶坤林回家的时候,先她一步进小区门的叶瑶瑶却不知道去哪儿了。 八点二十三分,叶坤林下楼,声控灯又亮了一次。 再之后就是九点五十一分的时候,有两个影影绰绰的黑影抬着一个人进入了楼道,但这两人似乎一点声音都没发出,连声控灯都没有亮。 因为拍摄效果太差,除了身高之外,什么也看不出来。 九点五十八分,叶瑶瑶坠楼。 之后整个楼栋前都围满了人,那两个黑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溜走了。 从门卫查找监控,也根本没有疑似那两个人影的人进入小区。 叶瑶瑶身上有深深浅浅很多的伤,初步判断是被人殴打的。 除此之外,她的耳朵撕裂了一个小口,脑袋上的头发连头发带头皮都少了一块,乳房和外阴上各有两排牙印。 身上青青紫紫的殴打痕迹,血迹斑斑的衣服都昭示她在临死前遭受了巨大的痛苦。 后来警方在那栋楼后面的杂草丛里找到了叶瑶瑶丢失的那块头皮和连带的头发。 也找到了被施暴的痕迹。 也就是说,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而小区侧面的消防通道附近,他们发现了疑似翻越围墙的痕迹,但已经被雨冲刷得只剩下一点点痕迹。 看到所有时间线的叶坤林整个人都崩溃了。 最开始的电话,也许是女儿的求助。 就差四分钟,他就能和叶瑶瑶在小区门口遇见。 如果第一时间去楼栋堵人,他也许能抓住那两个歹徒。 出门时候听到的那几声狗吠,也许就是有宠物狗发现了什么,冲着草丛狂吠。 这么多次,就在离他这么近的地方,他错过了一次又一次救自己女儿的机会。 她该有多害怕,该有多恐慌,光是想一想,叶坤林就要心痛到窒息。 十二年前的刑侦手段还没有这么发达,那场雨又对工作造成了更大的难度,最后竟然没能找到凶手。 就这么变成了一桩悬案。 叶瑶瑶在从学校回家的途中遭遇了什么,为什么那么慌张害怕,为什么回来那么晚,没有人知道。 第119章 见证一个结局 那两个看不清脸的人,在小区门口到住的那栋楼之间,拦住了要马上就要到家的叶瑶瑶,对她实施了暴行。 就在离她家那么近的地方,夺走了一条生命。 然后冷静地将叶瑶瑶带上楼,将她从十一楼推了下来。 这件事之后,叶坤林辞职了。 之前口吃,叶坤林其实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这件事之后,叶坤林就彻底不说话了。 每天窝在房间里,日常用品全靠跑腿送上门。 没有人知道他在房间里做什么。 偶尔他也会出门,但只是在那趟从小区到学校的路上来回走动。 就这样过了五年。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邻居发现叶坤林连日常用品都不买了。 虽然不是很熟悉的关系,但好歹也是邻居,他们担心叶坤林出了什么事,便报了警。 结果发现叶坤林失踪了。 而这栋房子,连同房子里一应俱全的家具,全都被卖掉了。 卖房的钱被留了一部分给叶坤林的老父亲,剩下的都被通过现金取走了。 警方也想过寻找,但没能找到,之后,叶坤林彻底销声匿迹了。 …… “云女士,上面答应了你的要求。”还是那间熟悉的办公室,熟悉的韦鸿朗。 只是这次,他身后站的两个人中换了一个。 云婠夏略有深意地看了看韦鸿朗,感受到了他态度的变化。 韦鸿朗有个从小玩到大的发小,这么多年一直互相扶持。 当年发小为了保护被欺负的他,后背左边被人砍了一刀,他一直觉得愧对发小,所以都是有什么就都分给发小一份。 他出人头地了,也把发小带在身边。 可惜人心是会变的。 云婠夏对这件事没作任何评价,只坐在他对面,话里有话:“你知道答应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吧?” “已经做了布置,随时都能开始,你要相信,不是所有人都腐败。” 云婠夏玩味地笑了笑,转身出了门,关门前,她留下一个时间:“今晚八点。” …… 地方热搜上“市长儿子离奇死亡”的消息牢牢占据了第二,占第一的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云婠夏坐在直播镜头前,她的面容通过直播间看起来和现场看到的完全不同。 现场的工作人员反复检查,都没发现开了滤镜,可透过直播镜头看到的,和本人,完全不像同一个人。 云婠夏也没有给他们解释的打算。 八点,官方账号开了个直播。 绝大多数网友都没见过的一个陌生脸孔出现在直播间。 她在直播间给所有人讲了两个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一个叫孙俊涛,一个叫叶瑶瑶。 …… 叶瑶瑶的学校不远处,有个私立高中。 私立高中里都是些富家子弟,学校的环境和教学完全不是叶瑶瑶所在的高中能比拟的。 那天放学,叶瑶瑶发现自己的公交卡没带,十二年前,手机支付还没全面普及,叶瑶瑶想了想,打算去找个便利店换两块钱现金。 沿着路走了半站路,一个小区门口,叶瑶瑶看到了一家便利店。 便利店里站着一群穿着私立高中校服的高中学生。 叶瑶瑶注意力没放在那群人身上,换了钱就出了门。 她在两个公交站中间,思考了一下,她决定往回家的路上再走半站路。 去下一站的路上,她抄近路穿过了一个废弃的工地。 进了工地,叶瑶瑶隐约听见了背后的脚步声。 接下来这段时间,她经历了拼命逃跑,躲在居民楼,找附近的一个面店老板求助,打电话给自己的父亲,打电话报警,求助一家文具店的老板等等…… 她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终于,身后没有那些人的影子了。 叶瑶瑶步履匆匆,一路步行回到小区,可没想到,还没到自家楼下,就被两个人拦住了。 他们觉得这场“猫抓老鼠”的游戏很尽兴。 他们嬉笑着捂住了叶瑶瑶的嘴,嬉笑着将她拖进了楼栋后的草丛里。 临死的时候,叶瑶瑶也许在想:就快了,我明明就快回到家了。 这两个人,分别是隔壁市的市长儿子狄鹏轩和市长司机的儿子廖志飞。 说到这里的时候,全网一片哗然。 这个市长现在还在职,云婠夏的这一行为,无异于全网公布他的罪行。 而这个时机,刚好选在狄鹏轩被发现离奇死亡的当天。 云婠夏当然知道狄鹏轩的市长父亲不会认罪,毕竟这么多年以前的事情,没有证据,根本无法定罪。 我国司法规定向来都是疑罪从无。 云婠夏继续说:“我知道你觉得我拿不出证据。” 不过…… 当年的事情想要完全擦干净,当然不可能是市长亲自动手,只要有人经手,就很难不留下证据。 “这是什么?” “是我在案发现场发现的,订制手表上的钻。” “你什么意思?” “局长,我不会说出去的,但是……” “我知道了,下个月评队长我会举荐你的。” “谢谢局长。” “东西留下。” “那可不行,不过您放心,这东西,不会有第三个人看到的。” …… 这段录音,熟悉的人很快就听出是谁,一个是警局的前局长,另一个,是现任的刑警队大队长。 云婠夏也没浪费时间论证这段录音的真假和手上证物袋里钻石的来源。 这颗钻石,产地特殊,形状独特,因为是订制,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想查来源,简直易如反掌。 云婠夏露出个不达眼底的笑容,又一次开口:“我这里的录音还有好几份,甚至还有局长和市长通话的录音,后续我会上传到官方账号。” “另外,我们的大队长,已经招供了哦。” 录音里还包括,他们商量删掉报警电话的记录,以及如何将狄鹏轩从嫌疑人的位置上摘出去的过程。 直播的这个时间点,正好是孙俊涛的父亲去自首的时间,破天荒的,警局暂停了审讯,放了个平板在他面前,给他看直播。 隔壁市市长的儿子狄鹏轩被人发现离奇死亡,在此之前,他已经是失踪了一个星期。 他死在离公墓附近的一个山林,呈跪拜姿势,双手双脚都被绑缚。 他的牙齿全被掰断或者拔出,满口鲜血,头发连带头皮都被拔了下来,形成了一块块的斑秃,下体被人剁成了碎块。 而现场,只有附近不远处一个奄奄一息的廖志飞。 廖志飞被人埋在了土里,只留了胸口以上的位置。 在他的嘴边,放了一根不锈钢的吸管,吸管的另一头,就插在狄鹏轩的后背上。 廖志飞嘴角上全是猩红的鲜血,已经发臭了。 也就是冬季,若是夏季,恐怕早已腐烂爬满了蛆虫。 孙俊涛的父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直播的内容,没有对描述的死亡场景表现出丝毫厌恶或者恐惧,他只是看着,像在见证一个结局。 第120章 报复?反扑? 关于狄鹏轩和高睿的死亡过程,云婠夏没有说得太清楚。 她只是像在说给谁听一样,说出了他们的结局。 其实说到这里,韦鸿朗已经知道了云婠夏的意思。 两个绝望的,一无所有的父亲,为了自己的孩子,交换杀人。 若是亲自去,大概率还没靠近就被人发现了,毕竟他们自己清楚自己做了些什么,对于自己的仇人,他们一定会非常警惕。 可若是交换,互为陌生人,彼此动手的机会一定多得多。 他们潜伏了七年。 隐姓埋名,来到陌生的城市,一点点筹谋,寻找机会。 而一周前,正好是他们约定动手的时间。 所以狄鹏轩死了,无人关注的当年作证的那一男一女被囚禁了三年后也死了。 一切结束后,两人各自回到了曾经居住的地方,其实若不是昨晚做的那个梦,孙俊涛的父亲大概也不会来自首。 而联想不到这一点的话,他们也许真的就逃脱了。 可是他们复仇成功后,似乎已经失去了生活的目标,接下来,是浑浑噩噩继续过完这一生,还是求一个问心无愧,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了。 直播结束前,云婠夏顿了顿,当着全网所有人的面,一字一顿地说了一句:“我个人希望关于这两位父亲的审理全程公开。我会一直等着这件事的结果,等他们的判决。” 某个简朴又低调的办公室里,老者摸了摸下巴,笑眯眯地说:“这是在给我们上压力呀。” 舆论战其实并不光彩,它有时候带来的后果无法预料,能够利用舆论,也就要做好被舆论反噬的准备。 但不可否认的是,它有时候非常有效。 叶坤林的结巴并不是生理性病变,而是心理问题。 也许是女儿的死亡对他的打击太大,他竟然克服了这个问题,这也是他能隐藏自己身份,复仇成功的原因之一。 毕竟结巴这个特征,实在是太明显了,想要低调,不被人记住,必须得平凡,没有任何突出特征。 至于大队长为什么愿意招供作证,当然是因为云婠夏趁他睡着带着他去体验了一下地府酷刑一夜游。 他被吓破了胆,第二天本来他还想着是做梦,没想到在审讯室还能听到耳边传来梦里那些酷刑里鬼哭狼嚎的声音。 关了直播后,云婠夏随口应付了几句工作人员的询问,独自出了大厅。 外面的冷空气席卷而来,云婠夏在原地跺了跺脚,呼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口边绕了个圈,又很快散去了。 手机铃声响起,云婠夏边接电话边步行往回走。 “你这可是在给我们施压呀,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提前和我们透个底。”老者的声音依然平稳慈祥。 “话不能这么说,韦鸿朗少将可是跟我说都安排好了。” “这小子……知不知道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啊。”老者爽朗地笑了两声,他嘴上说着是大事情,听起来却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所以您这次打电话来是……?” “有人狗急跳墙了,需要帮忙的话你就喊一声。”那边也没再寒暄,说了这么一句话。 云婠夏看着巷子口拦路的人,语气依然平稳:“知道了,事后记得收一下尾就行。” 挂了电话,对面三个蒙面的人也没有做自我介绍的打算,直接提着刀冲云婠夏砍了过来。 这些人云婠夏倒是完全不放在眼里,不过…… 云婠夏越过他们,看向巷子口那几个持枪的人。 这好像是两拨人? 有意思,居然这么多人这么恨自己啊。 蒙面人显然也发现了身后持枪的那群人。 两拨人面面相觑,随后很有默契地配合着冲云婠夏来了。 而她背后,还有个悄无声息接近,手持钢管的人。 云婠夏随手甩了一下长剑,一道剑气逼近身后之人,他立刻就抱住自己的右腿跌坐在地。 既然目标一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至于后续的事情,先解决目标再说。 持枪的那伙人显得更野蛮一些,像一群亡命之徒。 拿着刀的三个人默契地让开,持枪的人直接开枪。 这里可是云婠夏专门找的偏僻的地方,周围的普通人住户并不多,也不怕吓到人了。 云婠夏抽出了之前老者派人送来的剑。 接下来,这群人见证了超出认知的一面。 子弹打到云婠夏旁边,就像被一层看不见的薄膜挡住了一样,方寸不得进。 紧接着,剑光闪烁。 大概他们也没想到,都到这个年代了,居然还有人使用冷兵器,还是长剑。 可偏偏,他们的枪拿云婠夏毫无办法。 一个右边下巴有块疤的男人趁云婠夏注意力在前面,从背后悄悄摸近了。 云婠夏没有回头,但手里的长剑精准地砍断了他的手腕。 他躺在地上抱着自己的手腕打滚。 另一个原本拿着刀的人突然从衣服内侧掏出一把枪,瞄准云婠夏的后心窝…… 一只白猫从云婠夏身上钻了出来。 十分钟后,云婠夏冲着身后的一个黑暗的角落开口:“麻烦收拾一下这里。” 云婠夏随手收起长剑,将花卷放回玉器,掐了个清洁咒,云婠夏身上又焕然一新,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抬起脚跨过那群满地哀嚎的人,往回家的方向走了。 同时,一个黑暗的房间里,一个右边嘴角偶尔抽搐的男人看着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到了约定时间,他还没收到消息。 他抽搐着嘴角猛地摔了手里的手机:“废物!” 而另一边,观看了全程的老者和韦鸿朗正坐在一起。 一个头发半白的男人斟酌了一下开口:“霍老……这个人,不可控啊……她这个实力,我们现在拿她毫无办法,最好是把她关起来……” 被称为霍老的老者懒懒地抬眸瞥了说话的人一眼,开口问的却是另一边的韦鸿朗:“小朗认为呢?” “我觉得,她虽然剑术凌厉,在防御手枪之类的热兵器方面也有我们现在还无法理解的手段,但你们看,这些人每个都还活着,只是丧失了行动能力,躺在地上打滚而已,也就是说,她其实一个人都没有杀。” 如果云婠夏听到这话,多少要吐槽两句,她并不是不杀人,她只是知道有官方的人在跟着自己,不想惹麻烦。 在修真界,崇尚的就是弱肉强食,有人来招惹她,就要做好死亡的心理准备。 只是现代的律法已经完善得差不多了,她不会没事给自己找事。 那两群人,也挺巧,拿枪的那拨人是之前捣毁的人贩子组织的亡命之徒,而拿刀的,似乎是姓高的那位最后的反扑。 不过这些就需要专业人士去查了,云婠夏现在只想回到温暖的被窝里,好好休息一会儿。 第121章 猫界追杀令 云婠夏想起那天于书萱约她吃饭。 那天的饭局人不少,但并不热闹,不少女人都愁绪满面。 想也知道,失踪一段时间,除了自己的亲人会只关心有没有受伤,其余人更关心的,大概是八卦吧。 闲言碎语不少,再加上因为失踪,不管是工作还是学业,甚至是生活,都发生了变化,光是处理这些,她们都要焦头烂额。 只是没人说起这些,她们都很默契地只说还能回家真好。 那场饭局最后,变成了互相勉励和发泄,不过她们也只说着:“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现在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前几天,云婠夏收到于书萱的消息,她说自己和另外几人合伙开了个书咖,主要卖点咖啡和书籍,偶尔那几个学生也会来看会儿书。 经历过同样的苦痛,她们倒是成了极为亲密的同盟。 虽然书咖赚不了多少钱,但安身立命是足够的,最重要的,是在这里待着,她们都觉得舒适安心。 第二天,云婠夏突发奇想地出了门,按理说这样的天气和节日氛围,她不应该出门的,但她有一种冥冥中的感受。 吃了饭回来,云婠夏发现了门口贴的东西。 东西贴得很隐秘,因为是老式铁门,门框内凹,外层还有一层推拉式的网格门,那张符就贴在网格门的侧面,若不是云婠夏遵循直觉去看了一眼,还真发现不了。 这是一张血符,画好符文后用蝙蝠血浸泡三天三夜,然后贴在对方的房门上,或者是埋进对方的祖坟里,这一家就会一直闹鬼。 他们大概是找不到云婠夏的祖坟,便贴在了她的大门上。 不过,云婠夏撇撇嘴,这也太小儿科了,不说这符纸画得,符咒效力削减了大半,就连她根本不惧怕所谓的鬼怪都不知道。 不过这东西,会是谁放在这里的呢? 云婠夏没管那张符,径直回了家,捋了一会儿,想起个人——邱胜业。 这人两次找到云婠夏都被拒绝,大概是觉得要找回面子,之前也说他家有交好的大师,这不,知道用玄学手段了。 关于妣啰婆神像的事情,云婠夏第二次和韦鸿朗碰面的时候和他提了一嘴,不过没具体说,毕竟一是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让他难以接受,二是这事儿知道了说不定也会带来危险。 但韦鸿朗还是追问了,想让云婠夏给他看看,云婠夏想了一会儿,到底还是选择口头描述,让他照着描述去查,但是一定要低调。 云婠夏没再多想,拿出手机开始了今天的直播。 第一个接通的是个男人,微胖,偏白,看起来年纪不大。 刚一接通,任铭就迫不及待开口:“主播,帮我找找我的猫吧!” 他脸色焦急,边说边给云婠夏刷了礼物。 没等云婠夏开口,又补充道:“前天晚上,我开门扔垃圾的时候,我家猫突然窜了出去,它太灵活了,我根本抓不住它,这两天我满小区找,贴了寻猫启事,可怎么都找不到。” 一听这话,弹幕开始活跃。 【我知道我知道,找小区的流浪猫。】 【对对对,听说狸花是杀手,大橘是交际花,三花是大佬。】 【我之前我家猫丢了,就是拿着猫窝,戴着猫粮猫条去楼下喂大白和大橘,第二天就回来了。】 【不要找狸花!】 【为啥?】 【找狸花相当于猫界追杀令。】 【是的,它会把你的猫做掉!】 【真的假的?】 【还好我家猫猫胆小,之前有过门没关紧,但是它都乖乖在家待着。】 【之前我家猫丢了,在小区看到一群流浪猫,我就开玩笑说能不能帮我找找我家猫啊,我请你们吃罐头。第二天我家猫就回来了,然后那几只平时根本不亲人的流浪猫还围着我蹭,在找我讨债。】 【我家猫也丢了快一个月了……呜呜呜……】 【之前我的金渐层跑出去了,我赶紧带着罐头去楼下找流浪猫,说我丢了一只金渐层,下午它们带着一只满脸懵的大橘回来了。我说我的不是这个黄色的,晚上我家金渐层就回来了,看起来好像被揍了,我家里人说是是被暴力劝返了。】 【找狸花之后:有人让我做掉你,很舍得出小鱼干。】 【我之前怀孕的时候,我家猫丢了,本来怀孕情绪就不稳定,我老公和婆婆去小区里找,邻居家的奶牛出来看着我,我平时也经常喂它,跟它还算熟,我就跟它说,你能帮我找找我家猫吗?十几分钟我家猫就被它撵回来了。】 【尊嘟假嘟?我感觉你们说得有点神啊?】 【是真的!】 【我家猫之前跑出去,我跟楼下大橘说帮我找找我管你一个月饭,没多久我家猫就在隔壁楼被大橘呜哇呜哇打出来了。】 …… 弹幕讨论得热火朝天。 看得出来,对面的男生也很心动。 云婠夏突然开口:“你去楼下右边的绿化带里找一只三花,带上罐头,它会带你去找。” 其实云婠夏倒是也可以直接告诉他位置,不过既然弹幕都在说这些,云婠夏也就顺着他们了。 三花很漂亮,也很干净,完全看不出是流浪猫。 男生按照弹幕的指点,将罐头开启放在三花面前,趁它吃的时候跟它说:“你能不能帮我找找我家猫?我可以管你这个冬天的吃好喝好,哦对,这是它的玩具。” 三花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头将罐头吃完,然后翘着尾巴优雅地朝隔壁楼走。 “诶?它怎么没反应啊?这是成了还是没成啊?” 没等男生疑惑完,就看到那只三花扭头看着男生,“喵”了两声。 云婠夏提醒:“跟它走啊。” 三花带着男生进了隔壁楼栋,一直往楼梯上爬,还会一次次回头确认男生有没有跟上。 一直到顶楼,三花猫停在一堆杂货面前,男生疑惑地靠近,扒开杂物外遮挡的东西,发现里面有一个铁笼子,里面有两只猫。 其中一只,正是男生家的布偶。 因为天气冷,两只猫都缩成一团,待在笼子角落。 他家猫一看到他,立刻站起身,焦急地“喵喵”个不停。 云婠夏叹了口气:“下次关好门吧,这小区有户人家在抓猫拿去卖,尤其是贵的猫。不过你家猫是自己跑出去的,就算报警,也最多批评教育一顿。” 男生打开了笼子,放出自家嗓子已经干哑的猫和另一只猫。 弹幕都在说,让男生收养三花,毕竟三花这么聪明,帮他找到了猫猫、 男生重重点头。 已经答应要让三花这个冬天衣食无忧,自然不会食言。 挂了连线之后,云婠夏偷偷给笼子上贴了个符。 只要抓猫的人来看这个笼子,就会自动生效。 他会在今后的每一个夜晚,都以一只流浪猫的视角出去“旅游”,直到他偿还以前所有的债。 第122章 反噬 第二个接通连线的是个长发女人,她的头发披散,整张脸都被散落的头发盖住,只能看到一只眼睛,完全看不到正脸。 她家没有开灯,只有手机屏幕的一点光线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脸更加模糊不清。 “有鬼……有鬼……我家有鬼……大师救我……有鬼……有鬼……”她一开口让人感到她的精神不太正常。 云婠夏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眼神飘忽不定,不住地左右看,精神高度紧张。 她不住地啃咬自己的手指,头发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晃动,若不是在直播间看到,路人都要以为她是女鬼了。 云婠夏掐了个静心诀。 对面还是惶恐不安,有某件很恐怖的事情似乎已经摧毁了她的理智,没有理智的人是无法对静心诀产生反应的。 云婠夏尝试沟通:“冷静点,我们这里这么多人都陪着你呢。你有什么事,先跟我们说说好吗?或者把头发撩起来让我看一眼你的脸好吗?” 可对方像听不见一样,只一个劲儿地嗫嚅着:“有鬼……有鬼……救我……救我……有鬼……鬼就在这儿……” 云婠夏叹了口气,掐了个御风诀,一阵风吹拂在对面的脸上,将她脸上的头发吹开了。 她脸上的头发一分开,弹幕立刻就炸了。 【这不是真真吗?】 【对啊,是殷梓真啊,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天哪,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刚刚还在看她演的《野火》呢……】 【这么一说,她好像有一个多月没露面了……】 【是啊,连路透都没有,就好像销声匿迹了一样……】 【真真怎么了?主播快救救她!】 【啊,我的真真女儿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的天,是不是遇到什么脏东西了?】 【呜呜呜,好心疼真真……】 …… 云婠夏看到她的脸,当即皱了皱眉头。 明星的事情她不是很想插手,不管怎么做都会有极端粉丝不满意,更何况这个殷梓真看起来粉丝不少的样子…… 当面说她的事,事后自己说不定还要去处理民事纠纷,得不偿失。 就算能找人帮忙,她也不愿意,欠的人情越多,以后霍老找她办事,她就越无法拒绝。 云婠夏斟酌了一下,开口道:“既然你们认识她,建议直接报警或者找医生去处理,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住址。” 即使只是这句话,不少粉丝也都急了。 【为什么不救救真真啊?】 【你不就是处理这个的吗?】 【没听到真真说有鬼吗?你不是道士吗?】 【你把真真的事情处理好,我给你三十万!】 【救救我老婆!】 …… 这都还是温和的,一些极端的咒骂云婠夏都直接视而不见。 这时候,一个金色闪光的弹幕出现在屏幕中间,显然是个像之前吴凯凌一样的有钱人。 【大师是不是怕后续有纠纷?我是真真的大粉,就连真真的经纪人我也可以说得上话,我可以保证,不管今天发生了什么,或者你说了什么,我们都不会找你麻烦。】 这句话一出,之前那些说的难听的粉丝立刻就噤声了,甚至还有不少人在弹幕跟云婠夏道歉,说自己只是着急语气冲了些。 看得出来,这个id叫“真爱”的网友是他们这群粉丝里很有地位的人。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云婠夏只是嫌麻烦,又不怕惹事,便直接开口:“殷梓真被自己养的小鬼反噬了。” 之前说过,灵魂就是一团能量,可这个能量逸散变成能量体是有时间的,若是在刚死的时候,甚至是活体的时候,直接“拘魂”,是能保留生前意识和记忆炼制的。 鬼修也是差不多的道理,趁还没完全逸散成没有形状的能量体的时候,用修炼的方式保留生前的记忆和外形。 而养小鬼,其实是鬼修的变支。 取在母体还未出生的婴儿或者刚出生不到一个月的婴儿,通过极为残忍特殊的手段炼制成鬼婴。 因为还没有完整的自我意识,换种说法就是,他们还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的鬼婴,只会遵循本能行事。 炼制鬼婴的人手里有禁制,禁制能让鬼婴痛苦、害怕,他们就会本能地听命于拥有禁制的人。 殷梓真去请鬼婴的时候,拿的禁制是一个扳指。 那是一个翠绿色的,价值不菲的玉扳指,她以前的不少动态里都出现过,有人问起,她还回复说是祖传的,要一直戴着。 九年前,殷梓真还是个十八线小演员,因为长得漂亮清纯,偶尔也能接到个女五女六的角色。 但一直不温不火,就像看宫廷剧,很少有人会注意到主子身后的丫鬟一样,很少有人注意到她的出彩。 殷梓真一直觉得自己怀才不遇。 又或者说,时运不济。 她曾经有过好不容易得到女三角色拍摄电视剧,却在上映前因为主演吸毒塌房而无限期推迟的境遇。 正因为有此念头,在遇到圈子里的“前辈”问她要不要尝试请小鬼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殷梓真请小鬼的时候,那个神神叨叨的和尚告诉她,要想让小鬼对她死心塌地,就要把小鬼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宠爱着养大,只用痛苦禁制去束缚的话,可能有一天会失控。 可她满脑子都是自己今后大红大紫的明星梦,根本没注意到和尚说了什么。 她依照之前前辈教的方法,先给孩子取了个名叫昊昊,然后迫不及待地开始了驱使小鬼谋取利益的路途。 彼时她的经纪公司正在谈一个大制作的影视剧。 导演也是圈子里着名的“必爆”的导演。 经纪公司原本想让公司里正红火的小花去演女二。 别看只是女二,但人设不错,干练飒爽、恩怨分明,一心只想复仇,没有什么拖沓和纠缠的情情爱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达成目的。 现代人很吃这种人设,如果拍出剧本里的气势,绝对是个爆红的好机会。 到了试镜当天,经纪公司突然收到消息说小花在路上出了个不大不小的车祸,腿骨折了,至少要休养三个月。 三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就在经纪公司急得团团转的时候,殷梓真主动站了出来,说自己去试镜。 那天的试镜出乎意料地顺利。 毕竟,“鬼遮眼”嘛。 但实际拍摄的时候,工作人员都发现这个殷梓真非常一般,一条要拍十几二十次才能过。 不少人都怨声载道。 殷梓真咬咬牙,花了剩下的钱请全剧组喝奶茶,这些抱怨才少一点。 “你们给我等着,等我出头了,我一定要你们好看。” 第123章 成长有时候就在一瞬间 经历过漫长的折磨之后,这部剧杀青了。 有些实在无法完成的镜头,她都让小鬼去扰乱导演的视线,让他无法做出正确判断。 不过因为导演是出了名的严要求,高标准,再加上他原本的名气,即使有些许不足,殷梓真还是达成了目的。 不少人都记住了她剧里的角色名字,她借着这个角色成功晋升二线小花。 之后,她又如法炮制地抢到过好几个人设好或者导演出名的角色,很快走红,粉丝也越来越多。 在a吊威亚的时候,让小鬼去弄断威亚绳索;在b拍摄水下镜头的时候,让小鬼去拉扯b的脚踝,直到她缺氧昏迷;在c试镜前,让小鬼去推倒她家的大型摆设花瓶,砸断了她的脚趾骨…… 这样的事情多不胜数。 【卧槽卧槽……】 【我就说她怎么运气那么好,每次都能拿到好角色……】 【啊啊啊,原来我家鹭姐姐是被她害的!】 【你放屁!我真真女儿才不是这种心狠手辣的人!】 【她是靠实力的!】 【哎呦呦,路透视频出来拍摄面无表情的人,还实力?】 【气死我了,我说我家薇薇女儿怎么会溺水!!!】 【殷梓真该死啊!】 【没证据这就是诽谤!你等着接律师函吧!】 …… 几家的粉丝很快就掐了起来,云婠夏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哪怕她不直说是谁被小鬼牵连受伤,这些粉丝也最擅长抽丝剥茧。 然后几家的粉丝就会掐起来。 她也没打算证明什么,只看着对面那个明显已经出现精神问题的女人,继续缓缓开口:“造成她反噬的,除了没有按要求好好供养之外,还因为她让小鬼去做了一件事。” 小鬼没什么思维能力,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浑浑噩噩,除了执行命令之外,都是半无意识的状态。 养的久的鬼婴也会渐渐萌生出一些并不完善的思想,毕竟人类有句话说“人老成精”。 倒不是真的就会变成精怪,而是人活得久,经历越多,相较于大多数人而言,就知晓得越多。 昊昊跟了殷梓真九年,虽然比不上正常受教育长大的孩童,但他也有了四五岁的智力。 一个半月之前,殷梓真又看上了一个角色。 这个角色是个女配。 她是个敢爱敢恨,心怀大爱的人。 她和男主青梅竹马,同时也是男主的白月光。 她是个医者,因为疫病,毅然抛下情情爱爱,向男主请辞,去抗疫。 从此再也没能回来。 活人怎么可能比得过死了的人呢? 男主和女主当欢喜冤家的时候,经常想起和白月光相处的点点滴滴。 女主的人设是活泼、开朗、古灵精怪的,但这种人设把握不好用力过度就会变成“吵吵闹闹”、“胡搅蛮缠”、“没有脑子”…… 相较而言,女配更容易得人心,也更简单。 原本定的女配的人选是个新晋小花,长相甜美,性格温和,声音可爱,是典型的甜妹。 甜妹在圈子里口碑不错,很多跟她合作过的前辈们也都愿意提携她,所以她咖位升得很快。 白月光这个角色其实不适合甜妹演,毕竟剧本里她的形象和甜妹不太搭,可导演试过戏之后发现,甜妹演出了早逝的白月光小小年纪就坚韧无畏的感觉,当场就定下了。 甜妹能够得到这么多前辈的赏识和提携,除了个人性格魅力之外,当然也要有实力作保,不然就算别人想帮,都很难有所成就。 比起甜妹,殷梓真就没什么优势了,这么多年,她的演技都没什么进步,算不上烂得令人发指,但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观众没法代入。 除此之外,殷梓真已经三十二了,化妆去演十几岁的小姑娘也确实有种微妙的违和感。 这样的情况下,如何让导演放弃甜妹选择自己,殷梓真第一个想到的当然还是昊昊。 甜妹睡得很香,她的作息一向规律,为了保持健康和身材,她从来都是不超过十点钟就休息,早上六点起来运动。 昊昊绕着熟睡的甜妹转了一圈,干脆入了梦。 也不是非要物理伤害,若是能吓得对方精神失常,也是没法拍摄的。 梦里是一片翠绿色的草坪,看起来是夏季,甜妹就那么躺在草坪上,眯着眼睛晒太阳。 阳光有些刺眼,但很温暖。 不远处有一条小溪,三个半大的孩子正嬉闹着在河里抓螃蟹。 微风拂面,草坪像海浪一样此起彼伏,像一片绿色的海洋。 昊昊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他的记忆只有城市的钢筋水泥,最多也就只有小小的绿化带,没有这样连绵的、广阔的草原。 甜妹突然睁眼,看到了不远处的昊昊。 梦里的人们是很难讲逻辑的,甜妹竟然拉着他坐下,温柔地问他渴不渴,问他叫什么名字。 时间飞速流逝,仿佛就是眨眼间,梦里又变成了夜晚。 甜妹坐在一户破旧的砖瓦房前,手里端着豁了口的瓷碗,大口大口吃饭,还一个劲儿给昊昊夹菜。 天上能看到一颗颗的星星,静谧又美丽。 而村口不远处的池塘边的大树下,坐着几个老人,他们一边摇着蒲扇,一边闲话家常,偶尔传来几声爽朗的笑声。 甜妹就那么拉着昊昊的手,睡在躺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蒲扇,看起来昏昏欲睡。 一切都安静而祥和。 在入梦之前,昊昊从未设想过,能看到这样一副景象。 他犹豫再三,退出了梦境。 在他退出梦境的一瞬间,甜妹突然惊醒了,昊昊想躲都没来得及。 她刚起床似乎还有些迷糊,她看到昊昊,迷迷糊糊还以为仍在梦里,又伸手牵住了昊昊的手,把他抱进自己怀里,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 很快就又睡着了。 昊昊第一次感受到了被拥抱的温暖。 他任务失败了。 在看到官宣的演员表之后,殷梓真气得在家里摔了杯子和花瓶,然后气冲冲地叫出昊昊:“小鬼,你给老娘滚出来!我问你,你为什么没把她搞废搞残?啊?” 在看到殷梓真气得扭曲的脸,以及捏得咔咔作响的扳指的时候,昊昊还是本能地害怕。 “还有时间,还有机会,去,快去,现在就去,去把那个女人给我杀了!”殷梓真已经失去了理智,开始口不择言。 昊昊再次去了甜妹家,这次甜妹还迷迷糊糊的,正要入睡,看到昊昊的第一句话却是:“昊昊,你又来梦里找我玩呀?” 说完就睡着了。 她上次问过他的名字,她记住了,哪怕是在梦里。 可殷梓真自己给他取的名字,却从未叫过,她从来都是喊“小鬼”、“怪物”、“那个东西”…… 要说甜妹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好像也没有。 只是昊昊突然就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第124章 变脸大师 为了拿捏不听话的昊昊,殷梓真摔碎了玉扳指。 当然这不是她的本意,她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他而已。 可是一片混乱中,玉扳指摔在了地上。 玉质的东西有多脆弱想必不用多说,摔下去直接摔成了两半。 于是,小鬼彻底失控。 阴气和鬼气的侵蚀导致了一系列后果,殷梓真不论白天黑夜都能看到鬼影。 睡着以后,也会随处看到鬼影重重的景象。 她尝试过找请小鬼的和尚,却发现和尚已经逃出国,找之前那个介绍她去请小鬼的前辈,前辈却翻脸不认人,说自己跟她不熟。 殷梓真刚开始还没被折磨成这样的时候,被经纪人勒令不许作妖,说她当时的样子被媒体拍到她的前途就全毁了。 因此她被送回了自己家,自此再也没有出过门,迄今一个多月。 她是受刺激,压力过大触发的精神的自我保护机制,偶尔也会清醒些。 小鬼失去禁制之后也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现在不光她这里,就连周围两户都被阴气侵蚀了。 好在她所住的是高档公寓,周围两边都是有钱人买了但只是偶尔过来住一晚的,暂时还没对其他人造成影响。 说到这的时候,殷梓真像是突然清醒了一些:“大师,大师救救我,我什么都愿意给,我有钱,我有很多钱,都给你,都给你……” 她边说边手忙脚乱给云婠夏刷礼物。 云婠夏没制止她的动作,反而问了一句:“你知道奚以岚之前割腕自杀了吗?” 对面的人动作一顿,然后小心翼翼地问:“奚以岚是谁?” 奚以岚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小演员,作品只有一些小成本网剧,出道多年一直不温不火,也没什么粉丝。 三年前,她的经纪人好不容易给她接了一个还不错的剧本,却只是因为殷梓真也看上了,就让小鬼搅黄了。 事后还在奚以岚去找导演求情的时候,拍下照片,在网上造小演员为了获得试镜机会夜会导演却被赶出来的谣言。 奚以岚本就没有粉丝基础,大多数看热闹的路人也都不认识她,听风就是雨。 这件事在网上发酵之后,对她造成了巨大的影响,彼时从小养大她的姥姥正在医院住院,本来这次的机会把握住,就足够缴纳手术费用。 奚以岚的姥姥看到了网上的新闻,不相信自己的外孙女会做出这样的事,拖着病体问了很多人找到了影视城的剧组,想找导演给外孙女澄清。 可就是那么巧,她刚好碰到的就是殷梓真。 听到她的来意之后,殷梓真说了极为恶毒的话:“你可能不太了解自己的外孙女吧?我可是知道,她为了钱什么都愿意干呢。” “哎呀,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就那么缺钱,哦不对,也有可能只是为了红吧,有些小姑娘,为了红可是不择手段的呢。又或者说,是因为她家有拖油瓶吧。” 真真实实戳到了姥姥的心窝上。 她不相信自己的外孙女是那种为了钱或是为了名不择手段之人,可是又觉得或许是自己拖累了外孙女,她为了给自己治病才做了傻事。 回去之后,姥姥的病迅速恶化了。 奚以岚失去了事业和唯一的亲人,一下子就垮了,她的经纪人也劝她去陪金主“吃吃饭”,她受不了这个落差,钻了牛角尖,一时没想开,割腕了。 “不……不是我……不是我……啊——”殷梓真似乎是想起了奚以岚到底是谁,她看到屋子里又多了一个身影,手腕处还在淅淅沥沥地滴着血,无声地质问她为什么害死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殷梓真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再没有“美女姐姐”的影子。 【……】 【所以……】 【她是真的害死了这个叫奚以岚的小姑娘?】 【我去搜索了照片,这个奚以岚像自带忧郁气质的“林黛玉”。】 【我不信……不可能……我家真真不可能这么做的!】 【她一定有苦衷……】 【楼上的脑残粉醒醒吧!】 【她明明自己都过得很苦,怎么会去欺负从底层努力的“另一个自己”呢?】 【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她那是靠自己努力吗?】 【好恶心,我一个从不关注娱乐圈八卦的都觉得她好恶心。】 【殷梓真滚出娱乐圈!害了我们姐姐,你等着吧,你再也不可能有什么资源了。】 一条金色的弹幕姗姗来迟。 真爱:【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我这么多年就粉了个这样的人?】 …… 她一说话,其他人弹幕都不自觉少刷了一些。 这个“真爱”,自己也是个女孩子,从大学开始喜欢殷梓真,为了她做了所有能做的,买代言产品,买周边,为她的剧三刷四刷,做应援、打榜…… 云婠夏微微垂了垂眼眸,抽了一张符出来。 她没选择有太大杀伤力的符纸,而是选择了偏控制类的束缚咒。 然后云婠夏掐了个诀,网友们亲眼看到了一个浑身散发着浓郁阴气的青紫色儿童出现在殷梓真背后。 殷梓真双手抱头,手机被她甩在了床上,视角变成了天花板。 但很快,手机自己悠悠飘了起来,镜头对准了殷梓真和她背后的“小鬼”。 小鬼显然已经失控,躯体还是婴孩模样,但全身都呈现青紫色,甚至是黑色,全身青筋凸起。 他的眼睛全是白色,没有瞳孔。 他嘴里发出尖利的嘶吼声,完全不像是人类的声音,震得人耳膜生疼。 他一直在挣扎,尽管符咒伸出的锁链已经将他身上勒出一道道伤口。 只是这些伤口里,没有血液流出。 屏幕前的人都受不了,更何况离她那么近的殷梓真。 殷梓真的双耳双目都流出鲜血,歪倒在床上生死不知。 云婠夏抬手,丢了张传送符过去,小鬼瞬间抵达云婠夏这边的屏幕。 他还在不停挣扎嘶吼,云婠夏随手把他塞进了一根木钗,对昆仑木的木灵吩咐:“交给你了。” 这木钗用的材质是早已绝迹的璟木,肯定是比不上昆仑木稀有,但关一个小鬼还是能承受住的。 粗暴地解决了小鬼之后,云婠夏把目光落在对面的殷梓真,她挑了挑眉,恶趣味地丢了张傀儡符过去,然后操控着殷梓真自己给了自己两巴掌。 殷梓真悠悠转醒。 “呦,醒啦?自首吧。”云婠夏的语气多少带着点嘲讽。 殷梓真略微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现在的状况,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云婠夏的问题,反而左右看了看,似乎在找小鬼的痕迹。 因为少了逸散的阴气影响,殷梓真再没有看到任何一个恐怖的景象。 “自首什么?我……我刚刚不清醒,我是……我是在看剧本的时候太入戏了……我刚才说的话都是台词……”她不承认了。 弹幕简直叹为观止。 第125章 婆媳关系 当然还有不少脑残粉也在僵硬地附和,帮她洗白。 云婠夏有时候觉得,脑残粉的脑子和恋爱脑是一种东西,事实戳脸上他们都不会信的,只会自己把自己说服,然后继续爱。 云婠夏也不着急,只随手又把刚才的小鬼拎出来:“既然如此,我就把他送回去了。” “啊……别!别!我错了,我认错!我……我是请小鬼了,我是利用小鬼去给自己谋求机会了……可我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前途,是资本……资本不给我这样的人机会……” 她说着承认错误,却又一个劲儿推诿:“那些人,她们哪里比我强?谁又干净得到哪里去?哈哈哈……没一个干净的……都不干净!” “我只是为自己争取……我哪里做错了?那些人……她们为了机会出卖自己的肉体……他们甚至吸毒……用毒品控制……开淫趴……聚众……” 眼看着殷梓真一副要拖所有人共沉沦的样子,云婠夏挑了挑眉,她可不想到时候收到一堆律师函警告信之类的,便打断她:“自首吧。” “我没错!我没错!我靠自己拿到的那些角色,我为自己争取!”殷梓真似乎又陷入了精神崩溃的状态。 她这个样子,估计就算是说出什么也会被判定为精神不正常吧。 云婠夏无奈地联系了韦鸿朗。 这事儿找他算是大材小用,不过涉及神鬼的方面,也就他一定会信而且有能力处理吧。 挂断连线前,云婠夏突然对殷梓真说:“我给你开了天眼,你在审讯室的时候,昊昊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毕竟,你可是给他取名,把他养大的‘妈妈’呢。” 没给殷梓真多说的机会,云婠夏麻利地挂断了连线。 再看手机的消息,韦鸿朗对云婠夏发过去的地址只回复了一个“马上到”。 甚至没问原因,看来,他们在蹲自己的直播? 唉,被官方盯上,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云婠夏很快把这件事抛之脑后,抽了今天的第三个连线。 而韦鸿朗那边,不到十五分钟就带着人敲响了殷梓真的门。 第三个连线的是个孕妇。 暂时还不显怀,之所以看出她是孕妇,纯粹是因为她总是不经意抚摸肚子的小动作。 任谁都能看出马婉秋有愁心事,她愁眉苦脸,皱着眉头跟云婠夏打了个招呼:“主播,你好啊。” 云婠夏点点头:“在因为你婆婆发愁?” 马婉秋微微愣了愣,苦笑着应了:“是啊。” 马婉秋和盛志豪结婚马上两年了。 盛志豪是二婚了,但年纪和马婉秋只差三岁,马婉秋34岁,他37岁。 马婉秋和盛志豪是自由恋爱,恋爱期间,盛志豪各方各面都表现得很好,温柔体贴,社交透明,尊重细致…… 盛志豪和前妻有个儿子,马婉秋和这个儿子的关系算不上很好,但是也不坏,平时不怎么交流。 那孩子刚上初中,平时住校,对她这个后妈的态度还算尊重。 她对那孩子可能确实没法像亲生母亲一样关怀备至,但自认也从不会打压他或者克扣他的东西,更不会霸占盛志豪不让他和儿子亲近。 本来这样的表面和谐应该能持续下去的,可半年前,马婉秋的婆婆突然给盛志豪打电话,说自己生病了,自己在乡下没人照顾,要搬来跟他们一起住。 具体说了什么马婉秋并未听全,只能看到丈夫似乎有些无奈,也有些不高兴,但又没法拒绝亲妈的要求。 自从婆婆来了之后,家里的一切都变了。 刚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觉得老人有时候说话阴阳怪气的。 婆婆又时常拉着马婉秋说自己对她多喜欢多满意,说马婉秋乖巧懂事,不像前一个。 马婉秋虽然觉得怪怪的,但也没多想。 直到一个月前,马婉秋下班回来碰到了盛志豪的前妻。 前妻情绪很激动,一直想进屋,婆婆就站在门口不让她进去。 仔细听了几句才知道,本来说好每个月带孩子去和前妻过个周末的,没想到这都超时半个月了,还没把孩子送过去。 马婉秋这才想起,自己这个继子好像有两个月都没回家了,一到周末就发消息说自己住学校,刚开始说学校有什么活动,后来干脆理由都不编了,直接说不回。 马婉秋本来没当回事,只当继子青春期,现在想想,好像是上次继子跟婆婆大吵一架之后就不再回来了。 是的,自从婆婆来了之后,继子和她吵了好几次,有时候她也不理解两个人怎么就吵起来了。 不过她夹在中间偏向谁都不好,干脆都交给盛志豪处理了。 看来,前妻是想见自己儿子,这才找上门来。 等马婉秋理顺,前妻和婆婆的对峙也到了尾声:“我都说了,煊煊学校有事,没回家!你再闹他也不在!而且让你探望孩子是我儿子仁慈,就你这种不敬婆婆的,在古代是要被拉去浸猪笼的!你都跟我儿子离婚了,你还找上门,像什么样子!” “我呸!我跟你儿子为什么离婚你心里没点逼数吗?要不是你从中作梗,我跟志豪会离婚吗?家不和都是你这个老妖婆害的!” “你你……你……” “我什么我?我跟你说,你别想碰瓷,我连碰都没碰到你!”前妻看样子也气得够呛,眼看见不到自己儿子,干脆一扭头走了。 马婉秋想起之前每次有人跟婆婆聊天提起前妻,婆婆都是各种挑她的不是。 当天晚上,婆婆好像彻底憋不住她的脾气了,吃完饭马婉秋让盛志豪去洗个碗,婆婆一把夺过盛志豪手里的碗筷:“一个大男人整天围着女人转有什么出息?做别人家媳妇都不知道勤快点,哪像我那时候……” 因为这些话也没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盛志豪又一直在旁边打眼色,她也就什么都没说。 第二周的周五,前妻又一次上门。 刚好马婉秋调休,就给前妻开了门,让她进来了。 马婉秋和前妻聊了几句,她说已经跟儿子联系过,等学校放学就接儿子去过周末。 前妻看着马婉秋,突然说:“你也是可怜,竟然看上这么一家子。” 谁知这话刚好被打完麻将回家的婆婆听到,婆婆气急,竟然鞋都没换,直接冲进来给了前妻一巴掌。 都离婚了,前妻也不会忍气吞声,不甘示弱地打了回去,两人扭打在一起,正巧这会儿继子也放学回家,站在门口看着。 马婉秋觉得这事儿让孩子看到不好,就拦了一下婆婆。 谁知道就这一下,成了“罪过”,从此以后,婆婆对马婉秋的态度急转直下。 第126章 远香近臭 自从婆婆和丈夫的前妻打架的时候马婉秋拦了婆婆一下,婆婆就记恨上了马婉秋。 每天下班回去,家里只有已经放凉了的剩菜。 这倒是还能忍受,毕竟热一下饭菜的事情。 说家里的蹲厕用不习惯,转头就找人上门拆了马桶改成了蹲厕。 这也能接受,只是个习惯问题。 早上上班,出门早了婆婆就阴阳怪气说老板最喜欢你这样的员工。 调休的时候,想好好休息一下,刚躺下,婆婆立刻就打开大功率的吸尘器,成心不让她休息。 这样的事情多了,马婉秋又不是圣人,自然高兴不起来。 昨晚下班回去的时候,还没进门就听到婆婆在跟前妻吵架,听着好像是婆婆跟继子说了些不怎么好的话,离间前妻和继子的关系。 继子可能告诉了前妻,前妻气不过,上门找婆婆理论。 两人吵架的声音老远就听到了,马婉秋不想回去触霉头,免得殃及自己,便去了小区门口的水果店躲清净。 在等待盛志豪回家的过程中,马婉秋顺道逛了逛水果店,看到店里的杨梅不错,便挑了一些,都称好准备付钱的时候,婆婆不知怎么突然出现了。 婆婆看到马婉秋手里的杨梅,直接冲上来将杨梅倒了回去:“30块钱一斤你也舍得买!你怎么过日子的?合着我儿子挣钱都给你挥霍的是吗?” 马婉秋也没想到婆婆直接把东西倒回去,都没反应过来。 水果店的老板也懵了,就问马婉秋还要不要。 婆婆连老板也怼:“买什么买?你敢卖给她我就告你强买强卖!” 马婉秋这段时间本就有怨气,也忍不住了:“你能不能别发疯?你在志豪前妻那里受了气就来找我发脾气?怎么,我是软柿子是吗?而且,我花的是自己的钱!你儿子还没我挣得多呢!” 也许是因为马婉秋第一次顶撞她,店外也已经有几个路人在看着了,老板又一直用一种看“奇葩”的眼神看着婆婆,她觉得丢人就走了。 晚上,盛志豪回家的时候,手里拿着一盒车厘子,马婉秋以为他是买来安慰自己的,都准备顺坡下驴了。 谁承想,盛志豪径直走向了婆婆:“妈,你消消气,秋秋说气话呢,当不得真,气坏了身子得不偿失呀!” “你之前不是说想吃车厘子吗?我给你买了。300一盒呢,可别浪费了,咱吃口车厘子,这事翻篇,好不好?” 马婉秋清楚地看到婆婆斜了她一眼,似乎是在挑衅,又似乎是在得意。 她似乎在说:“看吧,在我儿子心里,我比你重要,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于是,“离婚”这个念头出现在马婉秋的脑海,挥之不去,愈演愈烈。 听完这个事,不少弹幕都在指责这个婆婆挑事精和盛志豪的妈宝,但云婠夏没附和,反而问了句:“今天是你和盛志豪的结婚纪念日吧?” 马婉秋愣了愣,点头说是:“我本来打算今天跟他说我怀孕的消息的,为此提前一周就申请了今天的调休,可是经过昨晚那件事,我突然不知道该不该说了。” 人的性格想改变可太难了,想婆婆改变几乎不可能,可自己和婆婆确实没法再住一起了。 云婠夏笑了笑:“他马上到家了,不如坦诚跟他说说你的感受,看他的表现再决定?” 果然,云婠夏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钥匙开门的声音。 马婉秋起身,从画面中消失了,但声音还是传了过来。 “老婆,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盛志豪带着些许邀功的声音传来。 马婉秋接过他手里的盒子,是一条金项链:“这……” “嘿嘿,结婚纪念日快乐呀!” 接下来,马婉秋的声音低了下去,隐约听到“妈”、“住一起”、“办法”之类的字眼。 过了一会儿,马婉秋喜气洋洋地回到手机前:“呀,抱歉,耽误大家时间了。我们已经商量好了。” 盛志豪告诉了马婉秋一个好消息,他升职了,现在被外派到了另一个城市,为什么说是好消息呢,因为他在那边看好了一个房子,已经准备好了首付。 他让马婉秋配合他演一出戏。 马婉秋也告诉了他自己怀孕的消息,两个人都很高兴。 当天晚上,婆婆再次对马婉秋横挑鼻子竖挑眼,马婉秋委委屈屈地回了卧室,盛志豪赶紧跟了进去。 没一会儿,卧室里传出两个人吵架的声音。 不多久,马婉秋拎着行李箱气冲冲地出了门,把大门摔得“砰”一声,连婆婆问她去哪儿都没理。 婆婆赶紧去问盛志豪怎么回事,盛志豪一脸颓丧:“她说要跟我离婚,回娘家了。” 接下来几天,盛志豪都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每当他妈问起儿媳妇的事,他就搪塞说马婉秋不愿意回来。 之后,盛志豪告诉了自己的母亲要外派的消息。 婆婆也急得很,多次催促盛志豪去把马婉秋接回来,盛志豪都说马婉秋铁了心要离婚。 而实际上,马婉秋早已先去了邻市安置新房了,至于工作,她也申请了调去了分公司。 盛志豪知道自己母亲的性格很难改,他又不好说直接将老母亲赶回乡下,住一起又难免婆媳矛盾,干脆借这次外派的机会两个人一起搬去邻市。 至于以后,两人打算每个周末一起回去看看老人和孩子,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再坦白。 当然这些都是后续安排。 马婉秋给云婠夏刷了礼物,连声道谢,然后挂断了连线。 至于婆婆会不会改变,或者在知道两人欺瞒她之后会不会变本加厉地针对马婉秋,都不太重要了。 至少当前看来,盛志豪是愿意和马婉秋共同解决问题的。 关了直播,云婠夏从后台抽了个私信,是个咨询过年的时候怎么面对催婚的小姑娘。 云婠夏摸了摸下巴,看着她主页里的自拍照,回:[拿你平时打游戏怼人的水平应对,绰绰有余。] 至于会不会冒犯长辈嘛,就不在云婠夏的考虑范围内了。 不过长辈们都不觉得阴阳怪气地催婚和攀比是冒犯,想来也不必考虑反击算不算冒犯。 如果是关心,那就乖乖听着附和吧。 正打算点外卖的时候,云婠夏突然感到一阵阴风,有人启动了血符。 云婠夏看着周围飘散的阴气,放出了花卷。 花卷兴奋地“喵喵”了好几声。 这会儿,云婠夏又想起了小鬼。 她将小鬼提溜出来,封住了他尖锐爆鸣的嘴,开始压制他体内暴走的阴气和咒术。 这和尚用的手法不是常见的,更像东南亚那边的手段,也是,请小鬼还是从那边流传过来的呢。 不过,所谓“一力破万法”,只要她的能力远高于那和尚,压制一下他体内的暴乱还是很轻松的。 终于,他安静了下来。 第127章 意料之外的失踪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灰飞烟灭,要么去地府赎罪,等赎完罪再次投胎。”云婠夏表情淡淡,但语气冰冷。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到底不能算是完全无辜的。 韦鸿朗给云婠夏发消息说殷梓真暂时被关进了精神病院,不知道她是装的还是真的,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 糊涂的时候还会一会儿骂骂咧咧小鬼不给她办事,一会儿又害怕地不让所有人靠近。 据韦鸿朗描述,“不像装的”,但她又是个演员,所以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去判断。 不过在此之前,云婠夏得把小鬼教育好送去跟殷梓真“好好相处”。 小鬼似乎没有完全听明白云婠夏在说什么,毕竟只有四五岁的心智。 但他能感觉到云婠夏语气里带有的敌意,立刻开始龇牙咧嘴,云婠夏二话不说给了他一个爆栗。 他还想逞凶,云婠夏干脆抽出了长剑,反正是普通的剑,物理伤害对鬼婴来说除了疼没啥影响,很快就会愈合。 两分钟后,他又老老实实服服帖帖的了。 于是,云婠夏很有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他语言还不是很流畅,但在搞懂这两个选项的意义之后,还是乖乖选了去地府赎罪。 云婠夏笑眯眯的,看得他又打了个哆嗦。 给他种了新的禁制之后,云婠夏把他送去了殷梓真那边,告诉他一周后送他去地府。 解决完这件事,云婠夏想起最近这段时间直播的收入。 她将后台的钱提出来,去超市和家具市场逛了一圈。 等东西都送到家,云婠夏将东西连包装一起都塞进了浑天戒,用了张传送符去了城西。 对于云婠夏的出现,苏天佑的反应出乎她的预料,他二话不说拿起手边的凳子腿,直接朝云婠夏砸了过来。 云婠夏轻飘飘闪开,仔细看了看苏天佑愤怒的脸。 “是你对吧?就是你报了警,让他们抢走了阿昀,还强行把虎子、馒头他们四个送进了孤儿院!” 云婠夏眯了眯眼,语气平静:“什么时候的事?” “你还装!就是你走了不到两个小时!就来了一群穿制服的警察,把他们都带走了!都怪你,不对,都怪我,怪我不该带你过来……”他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孤儿院不好吗?至少不用挨饿受冻不是吗?”云婠夏从苏天佑这里看不出来秦昀的下落,要么是因为他们的因果关系太淡,要么就是这件事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苏天佑的声音都带着哭腔:“好个屁!他们那群人,都是禽兽!都是为了利益,为了钱!有谁真的关心我们的死活?有金主来的时候,他们就装装样子,而我们就必须像摇尾乞怜的狗一样,等待那些所谓‘好归宿’的垂怜。” 他后面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们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我们活得像没尊严的狗一样,等着看得上的人挑选……根本就不是领养……他们买我们回去是为了……为了……” 云婠夏眉头蹙起:“你说的是哪个孤儿院的事情?” 苏天佑抹了一把脸,又换成第一次见到时警惕戒备的倔强神色:“关你屁事!如果不是你报的警,你回来干什么?你给我滚!” 云婠夏抓住了一闪而逝的念头:“报警……你有看过那群人的证件吗?” 苏天佑愣了愣,摇了摇头。 “你知道他们被送去哪里了吗?” 苏天佑又咬着牙摇了摇头。 这件事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如果是当时跟在她身后的魏民做的,他应该会和自己知会一声,既然没有,那就不是他。 又刚好卡在这么巧的时间,云婠夏又没法直接通过苏天佑看到秦昀等人的位置,只有一种可能,这件事跟妣啰婆的信徒有关。 一个多月了,但愿还来得及。 云婠夏没理会苏天佑仇视的目光,语速很快地说:“我本来是给你们送物资的,现在这个等会儿再说,你这里有没有秦昀或者其他人的东西,越亲密的越好!” 也许是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下意识就听从了云婠夏安排。 云婠夏掐着寻人诀,跟着指引抵达的位置竟真的是个孤儿院。 身后跟着一言不发的苏天佑在抬头看到孤儿院的名字“彩虹孤儿院”的时候,牙齿咬的咔咔作响:“就是这!果然是这!之前小武就是从这里逃出去的!” 说起小武,云婠夏对他有印象,那是个很瘦的孩子,个子有一米六了,看起来才七十多斤,胸前的肋骨都根根分明。 小武本名常武,从小就被父母抛弃,丢到了孤儿院门口,只留了个纸条写了他的名字:常武。 要说原因,可能是因为他天生残缺的左手小拇指。 也有可能只是因为他的父母不负责任。 他从小就在这个孤儿院长大,每天只吃两顿饭,早饭是稀粥,晚饭是看不出原材料的菜饭糊糊。 除此之外,他们不但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的日常生活,还要根据院长的安排学会一项手艺,大多都是做些手工艺品,或者画画,亦或者是背诵一段古诗之类的简单才艺,让他们用来拍照——敛财。 拍些孩子们的作品,再拍下他们瘦得可怕的脸,就会有不知情的网民给他们捐钱,当然,这些钱从来都没有用来给他们改善生活或者伙食。 长到五六岁的时候,他们就会挑选一批相貌突出的,和其他人分开教养,留下的这批孩子还是照常一天两顿。 据说被选走的这批人会被送到有钱人家里当少爷小姐,所以吃的喝的都好得多,也不用再学着做工艺品或者家务、才艺。 在小时候,他一直在痛恨自己的相貌为何没有那么好看,后续每年一次的筛选他也从未被选上过。 大概是九岁的时候,有一天白天他偷懒爬上树晒太阳的时候睡着了,晚上便不困了,就偷偷翻窗溜出去。 刚好看到院长的办公室竟然还开着灯。 他偷偷从后面爬上了院长的窗户。 “小婷最乖了,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呀,跟着这位,你就吃喝不愁了,还有漂亮的小裙子穿,像小公主一样……”这是院长的声音。 听意思好像是有人要领养这个叫“小婷”的女孩,但这种事为什么要深更半夜进行呢? 小婷跟常武年纪差不多,五岁之前他们都是一起吃饭生活的,算是好朋友,他便偷偷探出头去看了一眼领养她的人长什么样。 那是一个大腹便便的大叔,常武不会看年纪,只看到他已经有了白发,右边眉毛缺了一个角,明明在笑,却笑得让常武很不舒服。 小婷虽然怯生生的,但还是被他牵着走了,悄无声息的。 就在常武回去的时候,看到了院长笑得夸张的脸,紧接着,就看到她打开办公桌的柜门,拿出一个小箱子,里面竟然全都是现金。 第128章 孤儿院的秘密 不到一年,常武再次见到了那个男人。 他又是深夜来访,带着小婷——奄奄一息的小婷。 若不是记得那个男人的样貌,大概根本无法认出那是小婷。 小婷个子高了一点,但相比一年前,更瘦了。 她嘴角和眼角全是淤青,脸颊红肿,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暴力的侵害。 她裸露在外的胳膊和腿上都是青紫一片,右脚脚踝上是触目惊心的伤口,看形状似乎是捆绑造成的。 其它地方都被衣服遮挡,看不清楚,只有小腿上的血迹十分明晰。 趴在窗外的常武并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但他隐隐知道,自己撞破了一个大秘密。 他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竖起耳朵听着里面院长和男人的对话。 院长:“死了?” “没有,我才不想让她死在我那儿,晦气。不过眼看着也差不多了,啧,真是不耐用。”这是男人不屑的声音。 院长:“金老板这次想找个什么样的?” 男人随手将昏迷不醒的小婷丢在院长办公室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要个大两岁的吧,太小了老哭闹,受不了了我把她舌头剪了,不过玩的时候没声音也没啥意思。” 院长点了点头,看都没看小婷一眼。 之后,院长走到书架旁,不知道在哪本书后扭动了一个什么东西,书架缓缓移开了,露出后面的大门。 竟然是一个地下室。 常武不敢窥探得太明显,因此只能看到个大概。 院长抱着小婷进了门,五分钟后再次出现。 接下来的步骤就和之前小婷经历的一样,院长叫来一个漂亮女生,告诉她说这个好心人要领养个女儿,看上了她的乖巧可爱。 常武捂着嘴,把自己靠在墙边,无声地哭了很久。 之后的时光过得飞快,常武不再注重自己的外表是否好看,相反,他表现得很邋遢,每次看他,他都脏兮兮的,脸上也时不时出现伤口。 就这样安全到了十三岁。 这么多年,他都在找机会逃离魔窟,他见证了一个又一个的惨案。 像这样人模狗样的大老板,他见了不知凡几。 他也曾尝试过提醒身边的其他人,可没有人相信他。 十三岁那年,院长突然找到常武,告诉他,有个特殊学校愿意免费招收他们这样的孤儿,让他们能去上学。 他在院长面前表现得很高兴,但转头就在夜里收拾了自己的衣物和唯一的玩具,逃离了孤儿院。 这三年,他都在一遍遍思索逃离的路线、时间,模拟了一次又一次,就是为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够保全自己。 而那个所谓的特殊学校,也是骗人的。 是孤儿院和一家制药机构长期合作,这些没那么貌美的“无用品”,到了一定年纪,就会被送去当试药人,关在不见天日的实验室里,供他们观察记录,为临床试验提供数据支持。 常武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在逃离孤儿院后在一个桥洞下,遇到了曾被送去当试药的“前辈”,他的双眼几近失明,只能看到微弱的光线。 这是药物的副作用。 之后常武又经过了很多的曲折和磨难,流浪到了城西,遇到了苏天佑,直到现在。 而苏天佑曾经也在孤儿院待过一年,他那时候已经明白事了,清楚地看到那些慈眉善目的孤儿院院长和员工背后的苟且。 也许没有彩虹孤儿院这么丧心病狂,但也完全不是外界以为的模样。 苏天佑本就不是老实的孩子,在被送进孤儿院没到一年,他就寻机逃走了。 也许不是所有孤儿院都是伪善的,但至少,面前的这家,绝不是什么真善美的代名词。 云婠夏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苏天佑,问道:“常武现在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苏天佑低垂着眼眸,声音也很低:“之前阿昀他们失踪,小武半夜去找,跌到河里了。被救上来之后,呛水缺氧受了伤,昏迷了。我把他背到了医院门口,躲起来看着他被人送进了医院里,就走了,后来我再想去找他,他们不让我进去,说我如果是他的家属,就让我去缴费……” 云婠夏没再追问,将之前从苏天佑那里拿的一条破旧围巾还给了他,随口叮嘱苏天佑在原地等着,自己靠近了彩虹孤儿院的大门。 孤儿院的门卫年纪很大了,平时周围的人都喊他老陈。 云婠夏想了想,不想在无关人员这里浪费时间,转身又绕去了后院的院墙外,翻墙进去了。 孤儿院很安静,倒不是荒无人烟的那种压抑的寂静,而是,不像有很多孩子生活的地方。 小孩子的天性就是活泼好动的,教育和管束都是后天的训练,一遍遍的重复告诉他们某些事,他们才能逐渐养成习惯。 像这种很多小孩子生活的地方,光靠口头引导和约束,是很难有这样安静的环境的。 除非用的不是口头约束,而是压力和恐惧在管理。 云婠夏很快想明白这一点,绕着房子的后墙转了半圈,在一个昏暗的房间外,听到了声音。 有孩子在哭。 很压抑很浅的哭声,像被遗弃的小猫小狗,在小声呜咽。 云婠夏从窗户往里看,那是个年纪很小的小女孩,六七岁的样子,坐在地上将头埋在两膝之间压抑地哭泣。 这个房间之所以很昏暗,似乎是因为这里是个杂物间。 “小妹妹,你在哭什么呀?”云婠夏声音尽量温柔,还是把小女孩吓了一跳。 哭声噎在嗓子眼,引起一连串的嗝声,云婠夏在她穴位上点了一下,她才停了下来。 小女孩脸上还挂着泪珠,害怕地问:“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年纪虽小,但表达清晰。 云婠夏蹲在小女孩面前,告诉她自己是来这里找人的,迷路才走到了这里。 小女孩叫阿茵,长得像洋娃娃一样,早早就被选入了“精养”的那一批。 在那批人里面,有个很照顾她,对她很温柔的姐姐,叫玲玲,今年已经十四岁了。 玲玲是个很温柔的人,这两年一直悄悄护着阿茵。 就在昨天晚上,玲玲被人“领养”了。 明明临睡前,玲玲还温柔地给阿茵讲睡前故事,第二天一睁眼,却被告知玲玲姐姐被人“领养”了,她没忍住大哭了一场。 便被送进了这间杂物间“反省”。 这是孤儿院的“妈妈们”很常用的惩罚和管理手段之一。 云婠夏半合着眼皮,没让阿茵看到她眼中的冷意。 如果常武没有欺骗苏天佑的话,那么这个“玲玲姐姐”很可能已经被送入了某些有特殊癖好的禽兽手中。 第129章 幻阵 云婠夏牵着阿茵的手,在她的指引下缓缓靠近了院长办公室。 路过一间手工教室的时候,隐约听到一个女声在呵斥:“又剪坏了!你的手是猪蹄子吗?这都做不好?你是不是不想吃晚饭了?” 那个手持“戒尺”的女人背对着窗外,并未看到云婠夏和阿茵。 教室里的孩子们全都低垂着头,小心翼翼、专心致志地在忙着手头的手工作品。 这一路走来,没有什么文化课教室,只有“实用”的手工教室、音乐教室、舞蹈教室、电影教室…… 这些教室存在的目的自然不可能是娱乐或者放松,而是为了能让他们更好地取悦有钱人。 路过这间手工教室,再往前是一间舞蹈教室,同样是一个女人,正一次次地按压着一个只有九岁左右的女孩练习一字马。 拐了两个弯,终于到了院长办公室。 云婠夏蹲下来,在阿茵背上贴了一张隐匿符,小声耳语:“阿茵,我们来玩捉迷藏吧,你去找个地方躲好,除了我谁找你都不要出声,如果你做到了,我就带你去见你的玲玲姐姐,好不好?” 阿茵眼睛都亮了起来,重重点头,飞快转身走了。 云婠夏目送她走远,推开了院长办公室的门。 里面站着一个高挑消瘦的女人。 “你来了。”她这么说。 云婠夏皱了皱眉头:“你认识我?” 院长转过身面向云婠夏:“何止认识……” 她的语气近乎呢喃,隐约带着怀念。 云婠夏不明所以,但她没被对方的节奏带着走:“你是故意引我过来的?” 院长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指了指天:“是那位。” 妣啰婆吗? 没等继续说什么,云婠夏的脚下忽然亮起一道紫色的光芒。 是阵法。 “夏夏,快起来啦!你再不起来我可就偷偷往你书桌里放毛毛虫啦!”一个稚嫩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云婠夏头有些疼,缓缓睁开了眼睛。 首先入目的是一张凑得很近的脸。 云婠夏熟悉的脸——菡姐姐的脸。 只是这张脸,比起记忆中的,要年轻许多,最多也就十六七岁。 是幻阵啊。 云婠夏左右看了看,自己身处的是一间教室。 正前方的黑板上写着龙飞凤舞的“自习课”三个大字。 周围的环境闹哄哄的,像极了记忆里的学校。 可这不是云婠夏的记忆,所以她始终有种格格不入的违和感。 一只手伸到云婠夏眼前,晃了晃:“夏夏,你干嘛呢?怎么不理我?睡觉睡傻了?” 苗谷菡,云婠夏现在的同桌。 云婠夏刚才感知了一下,没能找到阵眼。 她扭头看向苗谷菡:“怎么了?” 苗谷菡像记忆里一样,是个热情善良的女孩子:“快下课啦,一般自习课下课前班主任都要来溜达一圈的,你忘啦?” 云婠夏看着熟悉又鲜活的苗谷菡,隐约猜到了这个幻阵的逻辑,是在将她内心的遗憾和期待补全吗? 所以,自己其实是有隐秘的期待,期待菡姐姐没有那样屈辱、潦草地死去,自己也没有那样无力地哭泣过。 云婠夏对苗谷菡笑了笑,谢过了她。 苗谷菡却双手抱臂揉了揉胳膊:“你今天怎么这么肉麻?” 云婠夏没再说话。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时光飞速流逝,在云婠夏的感知里,数个日夜一晃而过。 她和苗谷菡一起上课下课,一起吃饭,一起偷偷在课上说小话,一起在课间偷偷看小说,一起在操场上散步,一起去小卖部买零食汽水,一起逛书店文具店…… 一起度过了,一个夏天。 突然有一天,苗谷菡缺课了。 前一天晚上,苗谷菡说自己不舒服,向老师告了假,去医院看医生了。 云婠夏本想陪她一起去,却拗不过苗谷菡,只得在教室里待着。 可就是这一晚上,一切都变了。 学校的论坛上出现了一张极为清晰的照片。 一个女生衣衫不整地躺在酒吧门口,一个背对镜头的男人正朝她的胸口伸手…… 现代的网络发达程度远超想象,不到半天时间,学校里不少人都知道了这个女生是高一五班的女生苗谷菡。 无数的污言秽语扑面而来。 没有人听苗谷菡孤立无援的解释:“我是被害的,有人用药迷晕了我……” “我没有去酒吧……” “我只是去医院看病……” “不是怀孕,也不是看妇科,只是感冒……” “我没有和不同男人来往……” “我没有为了钱出卖什么……” …… 一样的剧情,一样的故事。 得到了,再失去,让云婠夏再体会一次当初面对谣言的无力感,这就是他们想要的吗? 即使她有再多的手段,她依然无法堵住悠悠众口。 这是他们想让自己体会到的吗? 云婠夏却完全不按他们的设想走。 她冷漠的当一个旁观者。 她既没有帮苗谷菡澄清、争辩,也没有替那群网络的狂欢者讨伐。 她只是看着,看着所有的一切发生。 直到苗谷菡从天台一跃而下。 云婠夏冷漠地注视着。 注视着。 一个鲜活的人摔在地上,躯体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摔得稀碎,鲜血流了一大片,像一只鲜红的鸟儿。 幻境晃了晃,一切突然定格,接着,整个学校都开始左摇右晃,天空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圆洞。 幻阵破了。 “你还真是冷漠。”仍然是刚才的办公室,还是那个女人,不过这次,她已经站在了离云婠夏不到两步远的位置。 云婠夏没有跟她解释的打算,直接抽出了长剑。 院长游刃有余地躲开云婠夏的剑和符纸,嘴上不停:“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救她?这难道不是你的遗憾吗?我给了你弥补遗憾的机会,你怎么不珍惜呢?” 云婠夏皱了皱眉头,这个人,不可能是院长,她的修为,甚至比之前见过的妣啰婆分身的还要高。 云婠夏根本摸不到她。 知道了结果,云婠夏也不再费力,收起了长剑,掏出一根细长的枝条,枝条上没有叶子,看着很普通。 对面的“院长”见云婠夏拿出的东西,眸光一闪,那看似枝条的东西叫摄魂鞭,是用来测夺舍的。 若是夺舍之人被抽到,能体会到神魂分裂之痛。 看到“院长”的表情,云婠夏知道她认出了这个东西,她眼神更加冷漠:“你认识我。” 这次是陈述句。 没等对方回答,云婠夏又说:“你是一直在监视我的人。” 对方明显愣了愣,似乎对于云婠夏这么快猜到自己的身份感到震惊,沉默几秒后,她突然笑了:“你果然很聪明,不枉我……”挑了你。 后面三个字她没有说出口,只笑得很灿烂。 紧接着,院长的身体突然一歪,一团白色的光团飞速掠出,从窗口直射而出,留下一句传音:“妣啰婆的分身神像在地下室。” 云婠夏的束缚咒没能追上逃窜的光团。 云婠夏快走几步到窗边,外面已经什么踪迹都没有了。 身后传来院长的声音:“你是谁?你怎么在我办公室?” 第130章 日记 收拾院长用的时间比想象中更短,她完全就是一个没有特殊能力的普通人。 院长虽然在供奉妣啰婆神像,但她并不是妣啰婆的忠实拥护者。 在她看来,自己只能算得上和妣啰婆“相互利用”。 她利用妣啰婆的蛊术控制员工和被领养出去的那些小孩。 而妣啰婆利用她每天得到供奉。 这是互惠互利的局面。 而院长之所以这样毫不畏惧地告诉云婠夏所有真相,只是因为,那些被送出去的所有小孩都被下了蛊术。 在院长看来,这些人都是她的“人质”,只要她不解除那些人的蛊术,云婠夏就拿她没办法。 云婠夏却没有理会院长的话外之音,掐诀封住她的嘴之后径直走到书架旁边。 如果之前常武说的是真的,他曾看到过院长在这里打开地下室的大门。 院长被随手绑在了办公桌的桌腿上。 这张办公桌看着和普通的差不多,实际上是实木的,很重,靠被反绑着的院长是根本无法撼动的,云婠夏也不怕她跑。 伴随着院长在她身后的挣扎和哼唧声,云婠夏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写着《物理学三十论英文原着》的书。 这本书看书封就知道会是那种看不懂又无聊的书,一般没人会看。 所以,用来藏笔记或者账册是最合适不过的。 院长的电脑里很干净,她不相信这类电子产品,这东西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外,她喜欢所有事情都尽在掌握的感觉。 所以,她的账册一定是纸质的,而这本书,一般没有人会去翻,可书脊看起来却满是经常翻阅的褶皱。 书的封面做得很逼真,翻开,里面是一笔笔记录。 xx年06月12日,余青,11岁,马成兵老板,30万。 xx年08月22日,小轩,13岁,雷杨老板,50万。 …… 这本账册前后持续了9年,记录的东西都很简略,上面有119个记录,受害者从6-17岁不等,另外还有163个被送去试药的孩子的记录。 看这本账册的使用厚度,应该还有另一本册子。 云婠夏没理会院长在身后“唔唔啊啊”的挣扎,在书架上又找了一会儿,在另一层的最边角找到一本小册子,书封上面也是英文。 这本册子比另一本要小上一些,夹在两本书中间显得很不显眼。 翻开,里面已经写得密密麻麻。 除了来往的记录,还有院长的日记。 最早可以追溯到17年前。 xx年04月18日,天气多云。 这个季节的天气还很冷,院里已经没有资金能够购买足够的食物和衣物来维持开销了。 我不得不再次去街上碰碰运气,毕竟再这样下去,孤儿院的孩子们都要饿死。 xx年04月19日,天气小雨。 陈老板来接小鱼了,她看起来很兴奋,穿着单薄的衣服,脸上却红扑扑的。 我同她告别,强忍着没有落泪。 我想,我也许再也见不到她了。 昨天在街上遇到陈老板的时候,他停下来看了很久的募捐说明,问了我一个问题:“有长得漂亮又听话的小女娃吗?” 我知道,他这句话根本就不是在问领养女儿,可我还是答了,牺牲一个孩子,我就能维持孤儿院的生计了。 希望小鱼能够少受点苦吧。 也许我只是想多了,陈老板就是想领养个女儿呢,也许小鱼能过上公主般的生活呢? …… xx年01月17日,快要除夕了,托陈老板的福,孤儿院今年吃喝都挺好,也能过个好年。 只不过,陈老板今天打电话告诉我,他想再“领养”一个女孩。 我没忍住,还是问他小鱼呢? 他轻描淡写地说:“生病,死了。”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可我发现,自己好像没有那么难过。 这过得比以往都好的日子,让我几乎忘了小鱼,这大半年,我几乎没怎么想起她。 我想,新一年孤儿院的生计也有着落了。 …… 日记只写了不到三年,最后一篇日记里,她写到:好像也没有什么记日记的必要了,孤儿院在我的带领下,已经过上了所有人都幸福的好日子。 在断断续续的日记里,云婠夏了解到,这个院长最开始只是为了能够将孤儿院维持下去,可只要一次降低底线,以后都会逐渐变得更低。 跟钱财比起来,最开始那一点点愧疚之心显得那么可笑。 除此之外,就只有来往的记录了。 刚开始很详细,写着当天的日期,天气,来的老板的特征,以及一些重要的对话,似乎是留作保命证据之类的,一年也只有一到两个孩子被卖掉。 越往后越潦草,受害者只有一个名字和年纪。 来往账目只有一个金额。 再后来,开始出现了试药的孩子的名单,每年被卖给富人的孩子也从两个增加到十几个。 云婠夏大概翻了翻,这本账册里,记录了81个被卖给富人的孩子和67个被送去试药的孩子。 每一页,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的是一段被迫害的人生,而不仅仅是一个单薄的记录,这本账册,沉重得不像话。 这些孩子,也许是被父母遗弃,也许是年幼失怙…… 没有人牵挂,没有人心疼,唯一的联系也就只有这家孤儿院,所以他们的失踪,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也就没有人会为他们求一个公道。 尤其是17年前,很多东西还不够完善,给了那些人钻空子的机会。 云婠夏打了报警电话,简单说明情况,又拍了账册内容发给韦鸿朗,简单说明了情况。 实在是……不得不做两手准备啊。 云婠夏一直记得,当时她的手机就是交给警方再拿回来后,才出现的那张闾浩贤的照片。 做完这一切,云婠夏干脆地推开最上层的书,找到书后一只招财猫样式的机关,抓了一下它那只用来招财的爪子,轻轻一扳。 地下室很黑,没有窗户,灯光也很昏暗。 整个地下室很长,长廊两边是一间间的“牢房”。 真的像牢房一样,每个房间都很窄小,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个马桶,其它的什么也没有。 大半的牢房都关着一个瘦弱的、脏兮兮的、看不出原本样貌的人,有些躺在床上,已经奄奄一息,甚至有两个牢房里的人,云婠夏的神识告诉自己,他们已经死了。 就那么躺在黑得看不清原本样式的床单上,静悄悄地咽了气。 没人关心他们的死活,也没人来收拾,天气冷,暂时没有腐烂得很厉害,但还是能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 灯光昏暗外加这些人身上满是污垢,云婠夏无法看清他们的情况,这些,应该是被那些富人“玩完”送回来的孩子们吧。 这些孩子对云婠夏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他们已经麻木到没有任何期望。 每间牢房外,都有一个脏兮兮的塑料盆,关着的人已经死亡的那两间房门口的盆里,还剩下半个干硬的馒头。 第131章 热气腾腾的冬天 云婠夏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苗谷菡是她的学姐,她们一起参加学校的社团活动,成了好友。 后来苗谷菡对云婠夏诸多照顾,她们会相约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一起在周末去骑行,一起去有趣的店铺探店,一起在假期出去旅行…… 梦里的菡姐姐,是她记忆中的样子,是那个对她百般照顾的姑娘。 梦里没有误解,没有陷害、谣言,没有长舌妇,也没有网络暴力…… 真好啊,是菡姐姐应该度过的学生时代,是她想象中,青春的样子。 醒来后的云婠夏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了很久的呆。 在幻阵里,云婠夏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个苗谷菡就是阵眼,知道她是根据记忆构筑出的虚假的菡姐姐,也知道,不管是什么手段,那个虚假的苗谷菡一定会死。 所以从见到她的第一眼,云婠夏就做好了分离的准备。 之所以任由事件发展,除了这个原因之外,还有一点就是,云婠夏一直清楚地知道,过去的一切已经发生,不管在幻阵里自己做什么努力,都无法挽回了。 幻阵里,她仍然是那个什么都做不了旁观者。 设置幻阵的人,是想看云婠夏失态的样子吗? 想看云婠夏为了苗谷菡,声嘶力竭地解释,情绪失控地恐吓报复,不顾一切地救下苗谷菡…… 那云婠夏偏偏不让对方如愿。 今天的这个梦,是说明,她其实还是有遗憾和不甘的吧,不甘自己没能护住苗谷菡,不甘她没能在事情发生后拉她一把,没能为她做些什么。 傍晚的时候,云婠夏在地下室的牢房里,看到了很多受过无数折磨的孩子们。 有些年纪大点的,已经不再是孩子了,就算能勉强活下来,有些也会因为不再是“未成年”,没有了价值,而被送回来。 这些知晓了院长秘密的人,自然不可能随便放任他们出去,因此全都被关在了这里。 他们受过无数的折磨,拖着破破烂烂的残躯,在地下室的牢房里——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死亡。 云婠夏沉默着一路走到尽头,找到了一个不同的房间,打开房门,里面一片漆黑,云婠夏用夜明珠照亮,看到了最深处的妣啰婆神像。 也许院长说的是真的,她并不认为妣啰婆是主,她觉得她和妣啰婆是相互利用,所以才把妣啰婆的分身神像放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和肮脏难闻的“犯人”放在一起。 云婠夏回收了神像,这个神像里的妣啰婆分身相当虚弱,大概是因为没被好好供奉。 那么,他们当初是怎么找到苏天佑他们的呢?难道真的不是妣啰婆授意,他们才跟着云婠夏的吗? 想不清楚的云婠夏打算去问一问院长,上了楼却发现警方已经赶到,云婠夏没找到询问机会。 就在云婠夏被叫去警局问话的时候,韦鸿朗带着手续出现,接手了这件事,云婠夏才免于被当做奇怪人物带走。 云婠夏没动地下室的人,只带走了神像。 在看到地下室的场景时,经验丰富的警方都震惊了。 云婠夏没有留下耽误他们的工作,亲手将那两本账册交给韦鸿朗之后,出去找到了藏起来的阿茵。 在和韦鸿朗知会之后,带走了苏天佑那边的四个人。 因为要花时间调教,他们四个暂时没被“卖掉”。 关于这些孩子中的蛊术,因为有一部分依赖于妣啰婆的神力,在妣啰婆的分身被云婠夏收走之后,蛊术的效果降低了不少。 云婠夏让韦鸿朗稳住院长,给她一种有逃脱希望的错觉,等排查完账册上的人家,找回所有孩子之后,送到云婠夏这里处理完,再对院长进行审判。 云婠夏自己,则带着阿茵往账册上记录的厉旭老板那里去了。 厉旭是一家上市的电子科技公司老板,按理说他这样的人,不会缺对象,他偏偏喜欢年纪小的。 云婠夏到厉旭的别墅的时候,别墅里安静得像没人在,云婠夏却直接带着阿茵飞过了院墙,径直进了别墅。 别墅里一片漆黑,云婠夏上到二楼,在挂画后,从墙面上按下一个凸起。 在墙后,有一个不大的隐藏式空间。 灯火通明。 才过去一天,玲玲已经遍体鳞伤。 云婠夏解决了她体内的蛊,又喂她吃了一点丹药化的水,带着她和阿茵一起去找了韦鸿朗。 韦鸿朗忙得脚不沾地,但看到云婠夏还是停了一会儿。 最后,云婠夏累得直接用传送符回家了。 倒也不是身体上的累,是发生了太多事,云婠夏需要好好整理思绪。 第二天醒来,云婠夏先去找了苏天佑他们。 经过昨晚的久别重逢,这几个孩子显然变了态度,云婠夏一出现,苏天佑带头对云婠夏鞠了一躬。 云婠夏将浑天戒里昨天购买的家具、食物和衣物交给了苏天佑。 快要过年了,祝愿这群有自己故事的孩子们,也能过个好年。 云婠夏走后不久,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门口响起:“天哥?我……” “小武!!你回来了!太好了!”一个惊喜的声音从这座废弃的院子里传出。 叽叽喳喳的一群孩子们,在这个不算家的废墟里,热热闹闹准备过年了。 回到家的云婠夏好久没吃东西了,辟谷丹没什么滋味,这样的冬天,还是得吃热腾腾的火锅啊。 云婠夏突发奇想,找了也是孤身一人的唐嘉靖。 他已经回到了本市,云婠夏出现在他家门口的时候,他结结实实被吓了一大跳。 两人在火锅店,也没谈什么重要话题,只说了些没营养的闲话,吃了顿热气腾腾的火锅。 唐嘉靖脸上的烧伤已经好了很多,不凑近看的话,都看不出他脸上坑洼的痕迹了。 他没跟云婠夏道谢,只在临走的时候,又重复一遍:“有事找我。” 云婠夏点点头,笑着跟他说再见。 果然是快要过年了,零零散散已经开始能听到烟花爆竹的声音了。 云婠夏心情不错,一路步行回了家,沿途还逛了逛街边的小摊。 回到家,云婠夏开了直播。 云婠夏的好心情在被直播间的第一个连线的人破坏了个干净。 第一个连线的是个年轻男人,他眼下都是黑眼圈,脸色苍白,似乎很久没有休息好了。 没等询问,他就自己开口:“主播,你好,我女朋友不见了,你能不能帮我找找我女朋友?” 云婠夏甚至吸了一口气,才能语气平静地说:“赖宇飞,她已经不再是你女朋友,而且,她也没失踪,她被你杀了,你忘了吗?” 第132章 你杀了她 “赖宇飞,她已经不再是你女朋友,而且,她也没失踪,她被你杀了,你忘了吗?” 云婠夏用称得上平静的语气说了这句话。 对面原本显得还算正常的男人突然激动起来:“不可能!不可能!我怎么会杀小怡?!” 这会儿,隐约看出他精神有些失控的迹象:“我那么爱她,我那么爱她,我怎么可能杀了她?小怡,小怡呢?” 旁边传来一声感慨:“哎,这小伙子怎么又来了?这都多久了,怎么可能找得到嘛!” “别说了,人家也够可怜的,少说两句……” 两个路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听得出来,赖宇飞已经多次来到这附近寻找自己的女友,有些附近的居民都认识他了。 赖宇飞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我要找到小怡……我要找到她……” 云婠夏没理会他的自言自语,直截了当地说出了残忍的真相:“你杀了她,还把她封在了你家的飘窗里,你忘了吗?” “飘窗……飘窗……我杀了她……我杀了她?我杀了小怡……” 三年前,赖宇飞和岑雪怡是一对刚在一起的热恋情侣,两人长相都不错,外出总会有人夸他们郎才女貌。 赖宇飞是个程序员,平时工作比较忙,很少能有时间娱乐。 岑雪怡则是个小公司的文员,虽然没什么晋升的路子,但也没什么压力。 平时岑雪怡既没什么加班压力,也没什么经济压力,过得很自在。 这份自在,在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是赖宇飞口中的优点,到了最后,却又成了他指摘岑雪怡的一根刺。 两个人在一起将近一年,平时周末不忙的时候,两个人也会一起出去逛逛街,看看电影。 两年前,他们的生活发生了一点小插曲,也是他们争吵的开始。 岑雪怡的工作 发生了一点变动,具体变动是指,她身边多加了个职位,她的工作更轻松了。 因此她的空闲时间更多了些。 这就导致,除了他们一起外出的时间,她多了更多自由时间。 与此相反的是,赖宇飞因为部门调整,他的工作内容多了一项,加班的时间更多了,有时候周末都要在家做文件之类的。 这种情况最少要持续三个月。 岑雪怡开始和闺蜜出去逛美甲店,做护肤,逛街买衣服和新鞋,也会在他不在家的时候自己玩一玩游戏,有时候他加班,她还会出去独自看电影吃饭。 有一天晚上,赖宇飞难得不忙,早早下班回家了。 他想着自己这段时间没有好好跟岑雪怡一起吃顿饭,就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 可是左等右等,不见岑雪怡回来,给她打电话,一直提示关机了。 他疑惑又担心,一直盯着楼下,终于,在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岑雪怡回来了。 但她是从一个男人的车上下来的,那男人西装革履,和岑雪怡在车边交谈了几句,岑雪怡还笑得很开心。 赖宇飞看着楼下路灯里温馨的一幕,捏紧了拳头,将手边的花瓶摔了个稀碎,又强忍怒气咬牙切齿地蹲下收拾玻璃碎片。 以至于他根本没看到,岑雪怡回家的时候那一瘸一拐的步伐。 她今天和闺蜜约了美发护理,做到一半,闺蜜突然接到电话说她父亲老家的一个大伯来这边,让闺蜜开车去接一下。 闺蜜跟岑雪怡说了一声就先走了。 岑雪怡从美发店出来,看到马路对面的小广场有个零食店在举办开店活动,新店东西六折引客,岑雪怡兴致勃勃地就准备过去看看。 谁知道因为太高兴,一时没注意路上的车,被刮了一下。 手机也摔在了地上,摔碎了一个角,当时就花屏了,什么也看不清,岑雪怡就先关了机。 因为不是大路,是那种有很多店铺的小路,车速并不快,岑雪怡没什么太大的事,只是腿上被刮了一下,脚也扭了。 车主赶紧送岑雪怡去医院。 因为是周六,很多打工人都挑今天来给自己的小毛病看一看,门诊人满为患。 岑雪怡在门诊排队等了好久,才轮到她,本来她说没事的,车主非要让她去拍个片子看看骨头,一次性解决好。 来来回回耽误了不少时间。 好在没什么大事,也就是一点擦伤和扭伤,医生帮她清理了伤口,又嘱咐她好好休息,减少剧烈运动之后就让她回去了。 车主一直等到结束,才又开车将她送回了住处。 全程他们都只交流了伤情,连联系方式都没留。 在楼下的时候,车主说没什么事就放心了,还好她不是那种专门碰瓷讹人的,自己真是太幸运了。 他那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把岑雪怡逗笑了,就多说了两句,开玩笑说自己应该讹点钱的。 因为人没事,车主还是个不错的人,两人之间的氛围还算友好轻松,就客套了几句,之后互相道别。 岑雪怡回到家,家里客厅没开灯,一个黑影坐在沙发上。 “怎么不开灯?今天不忙?回来得挺早。”岑雪怡还没意识到情况,语气轻松地打开了客厅的灯。 灯亮起来的一瞬间,才看到赖宇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面前:“我回来得早不好吗?还是说,耽误你玩乐了?影响你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了?” 岑雪怡愣了一下,听懂他的话之后,火气一下子也上来了:“你说什么呢?你有病啊?我不就是关心你今天回来得早点吗?你就怀疑我出轨?你是不是有病啊?” 赖宇飞本就休息得不足,这会儿满脸愤怒的时候,甚至能看到他眼中的红血丝:“岑、雪、怡!!我天天累死累活不就是为了赚钱结婚吗?你呢?你工资低,我从来没说过什么,你现在还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 岑雪怡被他的样子吓到,语气软了些:“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根本就没有男性朋友!” “误会?误会他送你回来?怎么?他的豪车坐着舒服吧?”赖宇飞的眼神有点吓人,牙齿咬得咔咔作响。 岑雪怡往后缩了缩:“不是,那是因为他不小心撞……” 她话都没说完,赖宇飞猛地抓住岑雪怡的双肩:“他怎么?你说啊!” 男女的生理性差异摆在那里,岑雪怡被赖宇飞捏得生疼:“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赖宇飞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一样:“你背叛我,你居然敢背叛我!你这个贱人!” 那天的事情赖宇飞记得不太清楚,只知道等反应过来,岑雪怡已经浑身是血地躺在了地上,她的身上被打得全是青紫。 反应过来的赖宇飞又心疼地抱起岑雪怡,痛哭流涕:“对不起,对不起,小怡,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爱你了,我刚才看到你坐别的男人的车回来,一下子没控制住。” 岑雪怡半句话都不想说。 而赖宇飞跪在床边,一次次道歉,说自己只是想一下岑雪怡有可能离开自己就觉得无法忍受,才会一时激动。 第133章 人们都在同情他 直到这时,赖宇飞才看到岑雪怡腿上已经被鲜血染红的纱布。 岑雪怡顶着鼻青脸肿的伤躺在床上默默流泪,晚饭已经在打架的时候被掀了,她甚至没能吃得上一口晚饭。 她给自己请了一周的假,在家里默默养起了伤。 这一周,赖宇飞都想方设法早点下班回来,每天下班都给岑雪怡带上一些好吃的或者化妆品。 又每天都赌咒发誓,说自己真的只是一时冲动,两个人都在一起这么久了,自己是什么人岑雪怡应该知道。 说自己真的很爱岑雪怡,绝对不会离开她。 岑雪怡这一周都没怎么说话,直到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她能出门了,看到赖宇飞为她忙前忙后,才心软想着再给他一次机会,开始和他交流。 她也解释了自己那天的情况只是被车刮到,车主送自己去医院。 赖宇飞在岑雪怡面前各种表现,各种发誓,说自己绝对不会再犯。 可岑雪怡不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无法停下了。 她大概不会想到,自己的这次决定,会让自己连性命也丢掉。 此后的两三个月,一切平静如常。 三个月后的一天,赖宇飞再次早下班,他买了小龙虾回去。 而岑雪怡因为下班早,最近也不怎么出去逛街了,就窝在家里打游戏。 赖宇飞刚回家的时候,正巧听到岑雪怡手机里传来男声:“辅助妹妹跟紧我,我能拿四杀!” 岑雪怡在手机屏幕上敲得噼里啪啦,正在焦急操作。 她根本没发现赖宇飞回来。 手机里传来四杀的语音提示,岑雪怡没忍住露出个笑容,高兴地说:“耶!赢了!” 等界面上跳出“胜利”的字样,岑雪怡才发现面前站着表情冷漠又可怖的赖宇飞。 岑雪怡确实也有几个能一起打打游戏的队友,但没有加社交软件,不会说特意约着喊谁一起,就是上线看到谁在线,就跟谁一起玩玩。 这几个人有男有女,平时打游戏也偶尔会开麦交流。 可是这次,岑雪怡没有开麦,这个开麦的男生也只是个路人,她只是想赢下游戏,才会跟着他的指挥配合。 但赖宇飞不信。 在他看来,自己看到的地方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自己没看到的地方,还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呢。 这次的矛盾没有发展成暴力,但赖宇飞显然对岑雪怡更加不信任了。 尽管他很忙,他还是会经常给岑雪怡打电话发消息。 一旦岑雪怡太久没回复,他就会一遍遍打她的电话,直到她回应。 他会下班就回家,在家加班,宁愿因为不方便多浪费很多时间,也不在公司里待。 他还会时常翻看岑雪怡的手机,一旦发现什么不认识的男性,就要一遍遍询问确认这是谁,甚至发消息问对面是谁,说自己是查岗的男友。 他也不允许岑雪怡和男性朋友打游戏,就算岑雪怡已经当着他的面将游戏里的异性都删掉了,他还是会一遍遍检查。 更有甚者,他开始在岑雪怡和同事聚餐的时候突然冲进来,说一些过分的话,然后将岑雪怡带走。 这些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岑雪怡的日常生活,给岑雪怡的工作生活社交带来了巨大的困扰。 而且,他又开始动手了。 虽然没有第一次那么严重,但耳光,踢打,拽头发,掐脖子……变得稀松平常起来。 岑雪怡觉得这段恋情已经走到了畸形的死胡同,便提了分手。 她觉得赖宇飞已经出现了心理问题,甚至不敢当面提分手,只偷偷辞了职,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工作日午后,趁赖宇飞去上班,收拾行李搬走。 在一个偏僻的民宿里,她给赖宇飞发消息,说自己经过认真考虑了,觉得两个人的感情已经走到了尽头,提了分手。 之后她迅速拉黑了赖宇飞的手机号码和联系方式。 可是短信没有第一时间屏蔽,赖宇飞一个劲儿地给她发短信,说自己不会再动手,也不会再管她那么严,只求一个机会。 说自己只是太爱她了,无法承受失去,也无法接受她爱上别人,才会这样严防死守。 到了后来,他开始威胁,说如果她不乖乖听话,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自己也不敢保证。 说自己无法接受没有她的生活,如果她执意要分手,他就要和她同归于尽。 甚至说,如果她不肯回心转意,他就要去杀了她的全家。 …… 尽管害怕,岑雪怡还是没有回复一句,她的父母都是乡下人,乡下那种地方,虽然算不上特别偏僻,但不熟的人没有人带路,他是不可能找到的。 因此她瑟瑟发抖地躲在民宿,准备第二天中午就去机场,离开这座城市。 可她没想到的是,赖宇飞是程序员,在很早以前,他就给她的手机平板都装了定位。 那天夜里,他穿着雨衣,出现在民宿岑雪怡租住的房间里。 第二天到了中午,老板来提醒岑雪怡续费或者退房,可房间里空无一人。 老板还莫名其妙,连押金都没退,人怎么就走了? 没过两天,警察上了门,找到民宿老板,说岑雪怡失踪了,她的最后行踪,就出现在这个民宿里。 赖宇飞将岑雪怡绑了回去,他专门找了个废弃的烂尾楼,一遍遍掐着她的脖子逼她说爱自己。 一遍遍强迫她。 直到失手掐死了她。 他将岑雪怡的尸体带回了之前买的当婚房的新房里,那个房间还没装修,他亲自动手,在无数个夜晚,像鬼魅一样,将岑雪怡的尸体砌进了飘窗里。 那个窗户远处是一座山,近处是一个灯火通明的商业区,斜对角的位置还有个湖,风景很好。 当初他们来看房的时候,岑雪怡还说很喜欢这个窗户,要做成飘窗的样式,到时候就坐在这个地方看风景,打游戏,看书…… 于是,他把岑雪怡放在了这里,让她永远看着这里的风景。 他甚至哼着歌,将尸体做了防腐处理,又在上层打了石膏,保证尸体的味道不会扩散出来,最后才是封层和外墙。 一个月后,警方以失踪定论。 而自此以后,赖宇飞开始每天到处贴寻人启事,到处发传单,寻找自己丢失的女友。 尤其是那个民宿附近,周围的百姓和警察都认识他了。 他工作也已经被辞退,靠在网上接一些小单子维持生计,每天大多数时间都在民宿附近到处寻找自己的女友。 那里的人们都夸他痴情,也叹他可怜。 因为骚扰民宿的住户被报警带走好几次,可他不肯悔改,那里的民警也都知道他的事情了,每次都叹口气轻拿轻放。 人们都在同情他。 第134章 是爱情还是控制欲 “不可能……不可能……我那么爱她……不,不……是她先背叛我的,我是被逼我……我那么爱她,她为什么非要离开我……她为什么要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的……” 赖宇飞的精神好像不正常了。 【恶魔!这简直就是恶魔!】 【我的天啊,谈个恋爱把命都丢了……】 【这人精神有问题吧?】 【我也看出来了……】 【我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精神分裂了……】 【你们别给他开脱了好吧?他明明就是自己变态!】 【就是啊,什么精神病啊,他就是在清醒、具有民事行为能力的情况下犯案!】 【他就是杀人犯!】 【他是恶魔!】 【一想到他这种人还享受了别人的同情和钦佩,我就恶心得想吐。】 【自己的女友都不愿意相信,整天疑神疑鬼的。】 【会不会那女的真的出轨了?】 【他都把人杀了你还要污蔑受害者?天天受害者有罪论?】 【连法律都是疑罪从无懂不懂啊?】 【就是说啊,他觉得女方出轨,不是应该他提供证据吗?谁主张谁举证。】 【从头到尾,除了那次被车送回来,她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吗?】 【说白了,这狗男人根本就是控制欲强的变态!】 【还家暴!】 【家暴男biss!家暴男biss!】 【楼上是不是触发关键词了。】 【这女生完全就只是一个喜欢打游戏逛街的普通女生,别往受害者身上泼脏水好吗?】 【女方父母该多难过啊……】 …… 而赖宇飞还在自言自语:“她该死……她凭什么离开我……她该死……” “她死了……小怡死了?小怡死了……哈哈……她死了……呜呜呜呜……她死了……”他开始又哭又笑。 然后突然抬起头,开始朝着旁边急奔,手机也被随手丢在原地。 民宿周围有一个蛮大的水库,从民宿高层看过去像巨大的湖,风景不错。 他直奔大水库而去,眨眼间就已经爬上了护栏。 手机在他身后慢悠悠地飘了起来,刚好拍到他翻越护栏的动作。 云婠夏伸手一甩,一根泛着淡金色光芒的绳索自动缠在了右腿上,一个后拉,原本要往下跳的赖宇飞被拉得往后趔趄,脸重重地磕在了护栏上。 这下磕得不轻,赖宇飞忍不住哀嚎起来。 他的哀嚎声很快引来了周围人的围观。 手机已经静悄悄躺在了他旁边的地上,但摄像头正对着他的脸,之前抓他脚踝的绳子也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咋的了这是?” “呦,这是小飞吧?怎么了这?摔倒了吗?” “这怎么满脸血呦……要不要叫救护车啊?” ……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有人上去扶起赖宇飞,发现他用手捂住的脸颊已经高高肿起。 就在人越聚越多的时候,两辆警车停在了这个民宿旁边。 赖宇飞被带走了。 被带走之前,有一道不知哪里传来的声音响起:“听说他女朋友就是他杀的,他又假装无辜来这边发传单找。” “真的假的?” “我看是真的,那小伙子一直给我一种精神不正常的感觉。” “像吸毒了似的,瘦成那样。” “不可能吧?他看起来很爱他女朋友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老曾。” “也是。” …… 这些议论声被渐渐甩在身后,赖宇飞还是在一个劲儿地哀嚎,夹杂着几声模糊的“小怡”…… 在他的手机被作为证物带走的之前,云婠夏已经挂断了连线。 赖宇飞被嗑掉了小半个牙齿,可这种痛苦,完全比不上他曾施加在岑雪怡身上的。 警方在他的新房副卧的飘窗里找到了已经失踪一年半的岑雪怡。 赖宇飞小时候,他的父亲就经常打他的母亲,他那个时候扑在自己母亲身上,哭着说:“爸,别打我妈,要打打我吧。” 谁也没想到,他长大后会变成小时候的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有些父母带给孩子的影响是深远的,长久的,就算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来,也不代表孩子就没有受到影响。 比如说赖宇飞。 送走了赖宇飞之后,云婠夏抽了第二个人。 连线的第二个人是个年轻男人,很帅气的男人。 若是没开美颜滤镜,那跟明星比起来也不差什么了。 这会儿,这个年轻男人正愁眉苦脸:“主播,我总觉得……” 他的话还没说完,云婠夏突然打断:“你现在,出门,把房门锁紧,打电话给警察,让他们去搜你的房子。” “啊?”他被这一连串的安排说得整个人都懵了。 云婠夏本没有现在详细解释的打算,但看他半信半疑的样子,还是多解释了几句:“康瀚,你的感觉是对的,她现在就在你家,你再不出去,被她发现异常,你可能会有危险。” 一听有危险,康瀚立刻行动,从起身到出门只花了一分钟,甚至连拖鞋都没换。 出了大门,锁好门之后,康瀚像是才缓过劲来,大口呼出几口气。 “主播,你刚才说我的感觉是对的是指……?”康瀚拨打了报警电话,用的是云婠夏教的借口,家里好像进贼了,他害怕得不敢回家,希望警察帮忙进去搜一下。 康瀚长得好看,带一点混血,他的外祖母有荷兰血统,母亲就长得很漂亮,父亲也是个美男子,从小他就被夸可爱,好看,粉雕玉琢…… 但他没想到,这件从小让自己骄傲的事情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一个月之前开始,他总感觉自己身后好似有人在跟踪。 只是一种感觉,要说实证,他确实是没有的,但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挥之不去。 最近,这种感觉愈发浓烈,他跟身边人说过,但身边人都说他疑神疑鬼。 甚至有人建议他去看心理医生。 而且,他在家也开始有了这种感觉,总觉得哪里的细节不太对劲,但大的好像又没有。 他自己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神经过敏。 可这件事并不是康瀚的错觉。 一个月之前,一个综合性娱乐城建筑前,一个女生羞涩地站在一个男生面前,结结巴巴地说:“康……康瀚,我……你周末有安排吗?我……我想请你吃饭……” 这是在约他了。 从小到大,这样的邀约他收到过不知多少次,瞬间就理解了对方的意思:“抱歉,我周末要回家去跟爸妈一起度过。” 这话当然是托词,但他觉得自己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了。 他虽然长得不错,也因此谈了不少前任,可也不是来者不拒的。 这个女人他一点印象都没有,甚至都不脸熟,一点交流和了解都没有,直接约,他是无法接受的。 而且,这个女人长相也很一般,他以往交往的不说都是顶级美女,至少也都是小家碧玉型的。 这样的事情他处理起来得心应手。 既然不熟,也就干脆直接地拒绝了。 第135章 私生饭的疯狂 这本来只是稀松平常的一件事,可就是这件事,让康瀚过上了完全不同的生活。 甚至让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卷入了什么奇怪的案件,被警察给盯上了。 约康瀚吃饭的那个他并不熟悉的女人,名叫元梦珊,是他同公司不同部门的同事,平时他们没什么交集。 大概三个月之前的一次,康瀚路过一个被碰翻的奶茶打湿了裙子的女孩,那女孩窘迫地坐在角落里,用纸巾一次次擦拭。 可偏偏,那天她穿的是浅米白色的裙子,奶茶渍显得极为扎眼。 康瀚谈过的女友多,习惯了为女生着想,可以说是妇女之友一类的角色。 他去附近买了条干净的新裤子,送去给了那个女生。 这女生就是元梦珊。 这对他来说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可对于当天准备面试的元梦珊来说,无异于天降白马王子。 那天面试之后,元梦珊变成了其它部门的同事,她在公司见到康瀚的时候,简直高兴地要跳起来了。 这之后,她都在想方设法打听康瀚的消息。 阿渊的圈外女友:[这是这次阿渊代言的产品,我们群目标300个,我个人先买10个。] 阿渊天上星:[那我20个。] 渊渊渊渊渊:[我也来20个。] …… 就像分配任务一样,这个叫做“阿渊粉丝后援会5群”的群里,这些小粉丝很快就把目标数分完了,直到这时才有人问:[梦女呢?] 渊哥手上花:[对啊,这几天怎么都没看到梦女说话了?@阿渊的梦女] 送阿渊去上学:[是哦,梦女以前是最积极的,活跃得很,有这种代言产品目标都是她最先抢。] 给渊渊送花花:[总不会是出事了吧?] 渊心:[不会的吧,可能脱粉了?] 每天爱渊一万遍:[不可能吧,她那个狂热程度会一声不吭脱粉?@阿渊的梦女] …… 而此刻,被群里呼唤的“梦女”本人,正悄悄跟在康瀚身后。 她是个追星女,至少以前是。 而且是异常狂热的那种,甚至可以说已经到了私生饭的地步。 跟踪、偷拍都是她擅长的领域,因此这一个月,康瀚除了直觉,一点证据和线索都没抓到。 最开始的那段时间,元梦珊还仅限于每天跟踪康瀚上下班,以及偷拍他到家之后的一举一动。 因为康瀚住的是独栋,两层高,在屋外想翻进去偷拍并不困难。 转折点发生在一周之前,康瀚带了个女人回家过夜。 这事云婠夏并未多说,只是陈述这个事实,个人的私生活不是云婠夏讨论的重点。 这件事被元梦珊完完整整地看到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男神会做这种事情。 其实对于很多追星女来说,偶像明星都更像是一种情感寄托。 她们对自己的偶像的感情并不是简单的男女之情或者是爱情能形容的,更像是一种把对方高高捧起的爱意,当然也有把对方当成自己的精神伴侣的意思。 这也就导致,她们可以接受自己不被偶像看到或者喜爱,但决不能允许偶像喜欢上其它人。 尤其是以偶像出道的年轻流量男星,这样的粉丝尤其多。 他们一般都不会谈恋爱,或者是不会公开谈恋爱,至少要保证自己能满足粉丝的情感寄托幻想。 康瀚带女人回家的行为无疑触动了元梦珊的这份情感寄托,她无法接受康瀚这样的行为。 于是,她趁着那天夜里康瀚和女伴熟睡,潜入了康瀚家。 这一周来,康瀚总觉得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但具体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还是云婠夏告诉了他哪里不对劲。 倒了水的杯子明明喝了一半,离开后再回来,再看水杯就空了。 家里的垃圾桶似乎满得慢多了,明明他的生活习性没有什么改变,制造的垃圾数量应该也跟以前差不多才对。 冰箱里的食物消耗得快了,有时候总觉得自己一个人能吃两天的,往往第二天就发现没剩多少了。 甚至有时候厨房的碗筷没有清洗,再回来就发现似乎是记岔了,明明已经洗得干干净净了。 常穿的内裤和上衣也丢了两件,不知道是随手放在了哪里。 有时候吃剩的水果或者外卖也会莫名其妙失踪,康瀚还以为是自己在看手机不知不觉吃完了。 …… 这样的小细节简直多不胜数。 可他竟然粗神经到完全没有联想,只以为是自己记错了,或者是自己在玩手机无意识的行为。 但实际上,这是因为,元梦珊住进了他家。 她在一周前,和自己的领导说自家亲戚去世,要回去奔丧,然后住进了康瀚家。 她吃得不多,康瀚又大大咧咧,完全没发现。 每天康瀚出门上班,她就会从某个角落钻出来,在他的浴室洗澡,穿他的衣服,闻他的被子,睡他的床。 用他的杯子和碗喝水吃饭,吃他剩下的饭菜或者水果。 更有甚者,她还会收集他用过的生活垃圾,舔他吃过的外卖盒子…… “别……别说了……”康瀚的脸煞白煞白的,简直可以说是惨无人色。 这件事对正常人的世界观来说冲击度太大了,不光是他,就连直播间的网友都被恶心到了。 【啊?】 【救命……】 【我的耳朵脏了啊啊啊啊……】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口区!!!】 【yue了。】 【无法想象……】 【这帅哥要有心理阴影了吧……】 【那可不,自己吃东西的碗盘杯子都有可能被舔过……】 【私生饭原来是这样的吗?】 【好可怕……】 【这些极端的人都是疯子吧……】 【我感觉这男的以后带女人回家都得回想起——可能有个人偷偷躲在门外、窗帘后、床底下……一直盯着他。】 【妈耶,代入一下吓死了。】 【没那么帅的不会遇到这种事的,别代入了。】 【你们戏好多。】 【不是,这算私闯民宅的吧!】 【就是哦,别嘻嘻哈哈的,这明明就是违法。】 【大家也不过是想缓解一下气氛嘛。】 …… 看到弹幕的讨论,康瀚的脸更白了,像是随时都要晕过去一样。 没等他开口,云婠夏又说:“警察来了,你可以引导他们去你书房的书桌下看看,今天休息日你在家,她应该会在书房里。” 康瀚白着一张脸答应,又给云婠夏刷了礼物,挂断了连线。 这时候,一条弹幕引起大家善意的笑。 【云女士,你可真是会给警方找事情做啊。一天连线三个,有两个都要跟警方扯上关系。】 看id就知道这也是警方的,大家也知道这是在调侃,因此都发出善意的嘲笑。 云婠夏当然也不会放在心上,笑了笑没说话。 第136章 它在去见主人的路上 紧接着,云婠夏又抽了第三个人。 第三个连线的是个哭泣的小男孩。 是的,哭泣的。 他说话都带着抽噎:“姐姐,我……我听别人说,你什么都……都知道,我想让你帮忙,给,给福贵找到它的主人。” 小男孩最多只有十一二岁,还是小学生,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嗒地往下掉。 福贵,一条狗,一条年纪已经很大的柯基。 尽管年纪很大了,它却还是矮矮小小的,在镜头里,眼睛没有聚焦,只乖巧趴在原地。 它趴的位置看起来是一个花坛,花坛边有人给它搭了个小窝,小窝旁边还放着狗粮和水。 这个小男孩是附近的居民,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了,从他有记忆起,福贵就在这了。 福贵是一只已经九岁的柯基,它年纪不小了,身体大不如前,就连眼睛也因为白内障看不清人了。 有人路过的时候,福贵会努力抬头去看,如果看到身形相似的,它会一次次高兴地凑上前去确认,是不是它等的那个人。 六年前,福贵的主人对它说:“福贵,你在这个路口等我,我很快就回来接你。” 于是,福贵为了这句话,一等就是六年。 附近很多人居民都想收养它,可它不肯,每次都会寻机跑走,再次回到路口的这个花坛。 这六年来,附近的居民都已经习惯了福贵的存在,不少人都会给它喂食喂水,尽管它流浪这么久,身上脏兮兮的,也会有人主动去摸摸它,看它没精神了还会送它去附近的宠物医院。 因为流浪时间太久,福贵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 它的毛发失去了光泽,变得脏兮兮的,而且一缕一缕打了结。 远远看去,它就是一条流浪狗。 可福贵自己不认为自己是流浪狗,它总觉得,自己是有主人的。 只是主人还没有回来接它而已。 因为长期流浪,它除了眼睛之外,肠胃也出了问题,身上大大小小毛病不少,宠物医生说,它的寿命已经所剩无几,走到了尽头。 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小男孩每天上学都路过这条叫福贵的小狗,看到它乖巧地趴在那里。 他会去跟它玩耍,会去喂食,也曾经想要收养它,可它不愿意。 小男孩很喜欢狗,更喜欢福贵。 因此在得知医生对福贵的生命倒计时之后,小男孩哭得不能自已。 他拿出自己的压岁钱,让妈妈帮自己给云婠夏付卦金,就想让福贵能够完成这么多年的心愿,让它能够再见自己的主人一面。 听到这里,弹幕都开始谴责原主人。 【这不就是搬家丢狗吗?】 【不要了就算了,就不能给狗狗找个下家吗?】 【对啊,这狗这么乖,肯定能找到好人家的!】 【要么别养,要么好好养,弃养的是什么畜生!】 【我真的听说过好几例因为搬家就丢下自己养的小猫小狗的事例。】 【呜呜呜,杀我别用小狗刀。】 【这是哪个小区,我去!让我带福贵去治病!】 【都说人的一生会有好多条狗狗,可狗狗的一生只有一个人类。】 【好忠心啊呜呜呜呜。】 …… 云婠夏打断了弹幕的谴责声:“可是,它已经在去见主人的路上了。” 福贵的主人从来就没有抛弃自己的狗狗。 六年前,主人因为工作变动要搬家,搬家的时候因为有朋友来帮忙搬东西,开车的时候车上坐了朋友,加上那么多的行李,实在是放不下福贵了。 那个朋友对狗毛还有一点点过敏。 因此主人对福贵说:“福贵,你在这等我,我送了这趟行李,一定回来接你。” 福贵就乖乖在这里等着,等着主人回来接它。 主人将行李带去新家,又将朋友送回去,就开车回来接福贵。 天色有些晚了,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地面有些湿滑,视野也受限,主人归家心切,没注意到从侧面车道并入的那辆失控的小轿车。 主人出了车祸,被送进医院抢救无效,去世了。 他在临死的时候,也许在想,福贵一只狗在那里,会不会害怕? 这么多年,福贵都在等一个无谓的希望。 现在,它的寿命也走到了尽头,可它也许每天,都在离自己的主人更近一点。 这样想,也就不至于那么难过了吧? 人生总是有很多很多的遗憾,阴阳相隔又是其中之最。 【对不起。我收回刚刚的话。】 【我道歉,我不该妄下评论。】 【主人还是在回来接福贵的时候出的车祸……】 【听到真相的我眼泪真的忍不住了……】 【福贵跟主人是双向奔赴的啊啊。】 【主人一定也很爱福贵,我哭死。】 【我再重申一遍:杀我别用小狗刀!】 【呜呜呜,希望福贵下辈子还能跟主人重逢,能够一生顺遂,开开心心。】 …… 听到真相的小男孩哭得更厉害了,只是他强忍着没有哭出声,就那么一滴滴掉下眼泪。 云婠夏默默挂断了连线。 看时间还早,云婠夏抽了后台一个私信,直接在直播间连了线。 有个很可爱的女孩接通了连线,她略微有些紧张,摸了摸鼻子,手忙脚乱给云婠夏刷了礼物,才开口:“昨……昨天我去……去见了女朋友的父母……” 弹幕瞬间热闹了起来。 【女朋友?】 【哎呦?】 【嘿嘿嘿,百合就是最甜的!】 【怪不得我们男人都找不到对象了,原来你们内部消化了,恶不恶心啊?】 【还拿到公共场合来说,啧。】 【楼上两个闭上你们的臭嘴,有没有可能,没有女同,单身的女同胞也看不上你们。】 【收收你们的爹味吧!】 …… 对面的女生摸着鼻子继续说:“我就是,就是想知道,思思的父母对我的印象怎么样……” 云婠夏温和地笑:“你没问问她吗?” 女生不好意思地笑着:“我……我怕听到不好的消息,而且……我怕让她失望。” 云婠夏语气有些无奈:“爱情使人小心翼翼呀。” 安月忆和南思思是一对情侣。 安月忆昨天刚从邻市飞到了南思思老家所在的城市,她们已经在一起两年多,这次便约着见了父母。 尽管南思思说了好多次父母都很开明,而且已经提前打过预防针,安月忆还是很紧张。 在机场见面的时候,安月忆心脏都要跳出胸口了,结结巴巴和叔叔阿姨打招呼。 他们一起回了南思思的家,一起吃了一顿家常饭。 南思思的父母对她很和蔼,也很客气,但安月忆还是很紧张。 回了酒店一个劲儿地复盘,回忆自己有没有哪句话没说对,有没有哪件事没做好。 越想越紧张。 第137章 我想让她一直这样笑 安月忆实在是紧张,她本身性格又偏文静内向一点,怕自己的爱人失望,也不敢直接问。 其实,南思思的父母没有那么开明。 但是他们也不是老古董。 他们无数次设想过见到自己女儿的男朋友的情景,却没想到,女儿跟他们说,要带回来一个女孩子。 其实直到在机场见到安月忆之前,这样的认知都还没有实感。 他们只是知道这件事,却无法想象出这件事发生。 在机场看到一个高挑消瘦的女生从机场内飞奔出来的时候,他们才有了实感:原来我的女儿真的谈了个女朋友啊。 那时候南思思的母亲一瞬间想了很多,但又瞬间收束,最后只剩下:管它呢,先抱抱这个从很远的地方,带着一身寒意奔赴而来的姑娘再说。 于是,南思思的母亲张开双臂拥抱了安月忆。 吃饭的时候,安月忆很紧张,小口吃饭,尽量自然地和叔叔阿姨说话。 但南思思看出了她的紧张,时不时安抚她一下。 两个长辈把两个姑娘的互动都看在眼里。 她们二人去厨房洗碗盘的时候,南思思的母亲看到自己的女儿侧着脸对着旁边的姑娘笑,她从未见过女儿那样的笑容。 温馨、幸福、缱绻。 当时南思思的母亲就想:“什么男女阴阳调和,什么结婚,什么孩子,都去他的吧,我只要我的女儿,从今以后都这样笑。” 其实这件事跟南思思的父母对她的印象有关系,但关系没有那么大,他们更加看重的,是能让自己女儿开心幸福的人。 只要安月忆不是太离谱,他们都会接受的。 云婠夏说完,安月忆已经红了眼眶,她没有说什么誓言之类的,只是腼腆又温柔地红着眼笑了笑,给云婠夏刷了礼物,挂断了连线。 弹幕都是一群单身狗在哀嚎。 【好甜好甜】 【哇哇哇,偶像剧照进现实了属于是。】 【我父母要是有这么开明就好了……】 【好羡慕。】 【我也羡慕,我已经为了我的女朋友和父母几乎断绝了关系。】 【可是同性爱人在我们当前的社会还是很大阻力的。】 【是的,有时候父母反对也是怕儿女以后承受太大压力。】 【南思思的父母真好啊。】 【是啊,听到那句让我的女儿从今以后都这样笑,我真的瞬间眼泪就下来了。】 【我也是我也是,我真的泪失禁体质。】 【真好啊,祝她们一直幸福,祝她们一生顺遂,祝她们展翅翱翔。】 …… 有几个不和谐的诋毁她们的,都被网友骂了回去。 云婠夏没有说太多,只微微笑着看着他们讨论,过了一会儿才关了直播。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完全亮起来,花卷就在云婠夏耳边喵喵喵。 云婠夏睁开眼,就看到花卷一副焦急的样子。 “怎么了,花卷?” 花卷看她醒了,干脆地飞到了客厅。 云婠夏从被窝出来,狠狠打了个哆嗦,适应了一下,才又掌控自己的身体。 客厅的角落里,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正被困在那里,青筋暴起,嘶吼着挣扎。 云婠夏微微抬起下巴,这是那张血符生效了啊,这效果也太差,居然两天才招来这么一只。 居然都没能突破自己随手设下的防御阵,看来不仅效率低,招来的鬼等级也不高。 云婠夏在沙发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水,边喝水边打量那只女鬼。 女鬼的脸和生前实在区别太大,云婠夏也看不出来她生前的事,只是看她的表现,应该是个因怨气才滞留人间的。 应该是已经在人间游荡太久,连理智都消失了。 云婠夏坐在沙发上,就看着那只女鬼不知疲倦地嘶吼、挣扎,似乎完全没有疼痛、害怕和疲劳的意识了。 看了一会儿,云婠夏有些无聊了,就让花卷干脆吸收了她的阴气炼化,让她消散算了。 就在云婠夏起身打算去洗漱的时候,花卷却再次飞到了云婠夏面前:“她……可怜,人类,帮。” 尽管花卷已经学会了人类语言,它还是会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似乎这样就能保持自己猫的身份。 云婠夏再次扭头去看那个女鬼,为什么花卷会说她可怜? 这么想,云婠夏也就这么问了。 花卷憋了一会儿,才勉强组织好语言:“她身上,怨气,没排解。她受了大委屈,难过。喵是鬼修,喵感觉到。” 云婠夏眯了眯眼睛,再次扭头去看了一眼那个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的女鬼。 她从浑天戒找出一张清神符,能够使人灵台清明,神志清灵。 一张符下去,女鬼停止了挣扎,但仍是那副尊容,让云婠夏无法看到她原本的相貌。 她站在原地,似乎在呢喃什么。 云婠夏靠近了些,才听到她嘴里重复念着:“顾郎,你为什么害我?顾郎,你为什么害我?……” 为情所困? 云婠夏思考了一下,又掐了个诀,点在女鬼的额头上。 女鬼发出痛苦的哀嚎。 也确实是会这样,毕竟云婠夏是用了燃烧魂体的来唤回理智的办法。 现在女鬼忍受着魂体撕扯灼烧的疼痛,这种痛和身体上的痛苦完全不同,看不见摸不着,但让人痛不欲生。 等这个过程结束,女鬼再次抬起头,她已经恢复了一部分容貌。 “楚文昭是吗?”云婠夏盯着她那张隐隐变化的脸,她确实已经在世间游荡太久,想要恢复理智需要的代价太大了,现在这个情况也很不稳定。 楚文昭艰难地维持着自己的理智:“你是谁?” 云婠夏将昆仑木薅出来,吸了它一点阴气,渡给楚文昭,她的情况终于稳定了一些。 能交流就行。 云婠夏将女鬼从阵法里放出来,自己坐在了沙发上,又指了指旁边:“坐,别客气。” 半小时后,云婠夏就在沙发上边喝奶茶边听楚文昭讲述她的故事了。 眼见楚文昭频频看向自己手里的奶茶,云婠夏好心问:“没喝过,想尝尝?” 楚文昭抿着嘴不答,云婠夏笑了笑,又点了一杯。 她没法尝到人类的东西,云婠夏便给她做了个纸人身体。 云婠夏恢复之后,能做到的事情比以前多得多了。 附身到纸人上之后,楚文昭显得温婉好看得多,她小心翼翼地端起奶茶尝了一口,眼睛都亮了起来:“现在真好啊。连吃的喝的都有人送上门,还能吃很多没吃过没喝过的东西。” 能看到完全的长相了,云婠夏也就知道了她的故事。 楚文昭,出生于清末。 是的,她是最后一个封建王朝的遗留,她从小受到的教育依然是大家闺秀的东西,可没等她长大,像以往的姑娘们一样嫁个好夫婿,世界突然大变样了。 楚文昭的父母在战争初期的时候就在战乱中被人杀死,只留下十四岁的楚文昭。 第138章 不明不白的恋爱 楚文昭在战乱中成了孤儿,就连家产,也都被人侵占了。 她一无所有,但她只是一个被当成娇小姐养大的姑娘罢了,什么也做不了。 就这样又过了六年,楚文昭二十岁那年,加入了战地记者的行业,每天在危险的前线摸爬滚打,用相机记录那些普通人一辈子也看不到的战场点滴。 她被人摔过相机,也被人护着转移的时候亲眼看到保护她的人死在面前,她被人占过便宜,也咬着牙发着抖杀死过敌人…… 一晃又过了四年,她已经二十四了。 她在前线被炸伤了腿,养好后走路的时候看不太出来,可却经不住长久的步行,因此她从前线下来了。 在报社当了个校对和后勤。 楚文昭对自己的工作安排并无不满,她是个务实的人,只要能养活自己,什么理想都排在后面,她要将自己的生活过好,连带着父母的那份一起。 她永远记得,那群在火光的阴影中闪烁的模糊脸庞闯进屋子的时候,父母将她藏在柴房的柴火后,自己出去面对的场景。 他们把生的希望留给了楚文昭,楚文昭当然要好好活着,长命百岁。 因此她平静地接受了自己工作的变动,每天踏踏实实地到报社上班。 一个冬日阳光很好的午后,一个年轻男人推开了报社的大门。 他叫蔡观,长相清秀,举止文雅,是个风度翩翩的读书人。 听说,他是刚刚大学毕业的文学爱好者,他自己写了些文章,想拿来报社投稿。 蔡观给楚文昭留下的第一印象是——青涩。 他们虽然同龄,可楚文昭出来工作多年,其中还有好几年都在战场上,早已没有了那些天真青涩的想法。 蔡观恰恰相反,他有一腔热血,也有伟大的追求,可他太理想化,他的文章也是虚有其表,没有实质性的内容或者意见。 他对理想化的未来和口号夸夸其谈,完全没有落到实处的内容。 在被拒稿后,蔡观显得很颓丧,让人心生不忍。 楚文昭写稿好几年了,见他这副模样,到底是追了上去。 在给蔡观提了几个建议后,蔡观对她千恩万谢。 第二次来的时候,他的文章看起来好多了,至少不全是空无其物的夸夸其谈了。 但还是被拒了,因为他的措辞不够符合新闻社的要求,但这次只是要求他拿回去修改,倒是没有直接否定。 他高高兴兴地回去,临走的时候,他偷偷凑近正在排版的楚文昭,小声道:“如……如果我下次,能过稿,能不能……请你吃饭?就……就当感谢你之前指点我。” 他那时候还是个年轻小伙子,会脸红害羞,会用充满雀跃和期待的目光看着楚文昭。 接下来的那段时间,二人时常碰面。 蔡观是个穷学生,刚毕业靠着微薄的稿费勉强养活自己,若是放在楚文昭父母还活着的时候,是断然不会同意楚文昭和他来往的。 可现在,父母不在了。 因此楚文昭和蔡观谈起了恋爱,以“默认”的方式。 也就是说,蔡观从未捅破过那层窗户纸。 两个人只是以恋人的模式在相处,见面时对方泛红的耳尖,言语里微微颤抖的紧张感,相处时暧昧又微妙的氛围,让楚文昭错以为,对方也是爱自己的。 可她没想过,他为什么从来没明确地、坚定地说出过:“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两个人这样不明不白地“交往”了一年多。 云婠夏想起现代网友常说的一句话:“没有明确确定关系,就是在养鱼。” 在楚文昭已经为两个人的未来规划打算的时候,战争更加严重了。 因为形势严峻,楚文昭只好暂时搁置了结婚的计划,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和蔡观的联系也变少了。 那时候不像现在,有手机和各种社交软件,想保持联系只能靠见面和固定电话,因此他们有一段时间疏于联系。 又过了几个月,局势稍缓,楚文昭便主动去见了蔡观。 可蔡观给楚文昭的感觉却有些不同,他似乎有些紧张,但不是见到爱人的激动和紧张。 两人恢复了之前的联系频率。 一次,蔡观约楚文昭晚上去附近散步。 那时候没什么娱乐项目,很多娱乐项目都因为战乱被关停,或者是经营不下去了,能经营下去的价格也都高昂,他们约会的时候都挑些不花钱的项目。 当天晚上他们约在常常见面的一个亭子。 那个亭子离大路和民宅都有一段距离,也很少有人会去,是个很偏僻的位置。 一个喝醉了酒的醉汉悄悄接近了亭子。 满心欢喜的楚文昭被醉汉按在地上的时候,猛然回忆起自己在战场上当战地记者时那些军人们训练的样子。 她奋力反抗,用上了脑子里的技巧,终于还是逃脱了醉汉的钳制,踉跄着往人多的大路上跑。 没跑出几步,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是蔡观。 楚文昭喜出望外,朝着蔡观疾奔而去,想寻求他的帮助,可她没想到,蔡观只是冷漠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然后照着她的肚子踹了一脚。 楚文昭跌倒在地,身后的醉汉扑了上来。 蔡观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他看清了她的嘴型,她在问:“为什么?” 蔡观背后又出来两个男人,是楚文昭没见过的,但他们的打扮和气质都揭示着,这是街上的混混。 蔡观冷漠地看着她被醉汉拖走,冷漠地看着她心碎又不解的眸子,冷漠地——笑了。 他身后的男人开口:“哎呦,这是蔡兄说要介绍给我们的嫂子吗?” 另一个男人假惺惺的声音响起:“这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啊,不小心看到了不该看的,我们给蔡兄道个不是。” “没想到嫂子这么不检点啊。” “这可怎么办呢,被我们看到了不该看的,听说嫂子还是知名报社的美女记者呢!” “哎呦呦,这要是被报社知道了,可不好办呀?” …… 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楚文昭架在了“绞刑架”上。 全程,蔡观一句话也没有说。 楚文昭心如死灰,她不愿被这个醉汉玷污,竟直接一头撞在了亭子台阶的尖角处。 她的怀里,还揣着她费尽心思为蔡观求来的,长期合作的笔者的任命书。 鲜血流了满地,醉汉吓得连连后退,剩下三人也都定在了原地。 最后还是醉汉的一声吓破胆的惨叫,打破了现场的寂静。 醉汉起身想跑,但吓软了腿,试了几次都没能从地上爬起来,还是蔡观先动了,他不知从哪里捡起一个石头,一下砸在醉汉的后脑勺上。 楚文昭活着的最后一点意识,是听见蔡观的声音:“愣着干什么?来帮忙啊!想被人发现吗?万一被人知道了,我们都要下大狱!” 第139章 要将她拉下泥潭 蔡观甩了甩手里的大洋,眼镜后的眼睛闪着精光。 不枉费自己装纯情骗那傻女人。 那女人心眼实,长得也不错,工作也稳定,甚至能帮自己出名,其实还算是不错的结婚对象。 可惜的是,她父母都死了,没人能帮衬他们了。 而且蔡观总觉得,以自己的条件,还能找到更好的,这才迟迟不肯开口说要确认关系。 “要是她能赚得再多点,或者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就好了。”蔡观这样想着,推开了家里的大门。 听见推门声响起,一个老人从屋子里疾步走出:“你还回来干什么!你个不孝子!我跟你妈都不想看到你!你滚出去!” “臭老头,这是我家,我不回来还能去哪儿?你们俩老不死的赶紧去死,这房子迟早是我的!”蔡观现在的形象和在楚文昭面前完全不同。 老人捂着心口,呼呼喘气:“作孽啊!作孽啊!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畜生啊!” “我呸,我是畜生你们是什么东西?”蔡观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迈着步子进了另一间卧室,一副滚刀肉的模样。 屋内传来虚弱的声音:“老头子……”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瘫痪在床,顺着眼角流下两行浊泪。 老人赶紧进屋,抓着自己老伴的手:“老婆子啊……我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老头子,管不住他,就随他去吧。反正我们也没几天好活了。”老太太声音哽咽,但很坚定。 两个老人在夜里互相依偎着默默垂泪。 从第一次稿子被拒,楚文昭站出来的时候,蔡观就看出来了,楚文昭是个心软的傻女人。 让楚文昭对自己动心没有花费太长时间、太多精力。 他从大学被学校退学之后,一直没做过什么活,都是在街上和那群不着四六的人一起混日子。 退学原因是骚扰女同学。 偶然间听人说,写稿能投到报社,如果过稿还能有一笔稿费收入。 蔡观想起自己之前的文学成绩也是中等偏上的,便起了心思。 怎料报社的选稿条件和在学校内的文章高分条件完全不同,他努力压抑着内心的火气,打算放弃这个想法,谁知竟有女人主动凑上前来,教他改稿。 蔡观从小就和自己的父母不一样,调皮捣蛋就算了,还没什么善恶之心。 也许是老来得子,老两口心疼孩子,并未多加管束,导致蔡观完全长歪了。 拿着稿子回到家的蔡观迅速有了个计划。 他约了楚文昭几次,不是约路边的亭子就是约不要钱的路边戏场子,主要是不愿意在楚文昭身上花钱。 可这傻女人非但没有觉得蔡观不真诚,反而开始同情他。 这不,这次回来拿到的稿费,远比报社开给他的要多,因为楚文昭用自己的私房钱补贴了他。 蔡观本想骗点小钱就撤,因此从未明确提出过要和楚文昭谈恋爱或者结婚。 但也没拒绝过楚文昭的亲近。 这就是网友们常说的三不原则: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当然这中间还有个原因,那就是蔡观抱着“万一哪天一个富家千金看上我了呢”的想法。 万一发生这样的情况,自己也好理直气壮说自己还是单身。 从此之后的一年多,蔡观经常用各种理由找楚文昭要钱,甚至连自己生病母亲都利用,可他拿到钱从未给自己的母亲治病,相反,他还抢夺家里两位老人攒的傍身的钱。 因为战乱再次乱起来之后,蔡观靠着从楚文昭那里骗来的钱,又不用应付楚文昭,过了好几个月的自在日子。 在此期间,他还真认识了一个富家千金。 他在戏园里眯着眼睛听那些听不懂的戏曲的时候,一个被好几个保镖护着的小姐款步而来,进了包厢。 他眼睛都直了,脑子转的飞快,想尽办法想去接近那个富家千金,没想到千金差人来请他去了包厢。 进了包厢,千金的声音像黄鹂鸟一样清脆,问他会不会抽烟。 看着千金手里精致的烟斗,蔡观自然察言观色,忙不迭点头说会。 那是蔡观第一次接触大烟。 蔡观和千金厮混在了一起。 蔡观长了一副好皮囊,毕竟他的母亲年轻的时候也是县里有名的美人,一年到头上门的媒婆从不间断,快把她家门槛都踏破了。 几个月的时间,蔡观就已经完全离不开大烟了。 可千金也不是日日都来找他,他烟瘾犯了的时候,就去街头巷尾鬼混,有时候也能讨到一点。 实在没办法的时候,蔡观想起了那个傻女人楚文昭。 正好这时候战争的形势缓了一些,楚文昭来找他了。 他想起浪荡的富家千金和抽了大烟后两个人云雨时的快乐,忍不住开始用淫邪的目光打量楚文昭。 可楚文昭还是以前的那个楚文昭,她冷静自持,从不做出格的事情。 他知道楚文昭不会同意,便耐着性子跟楚文昭又演了几次戏。 然后他想了个狠毒的主意。 他无法接受楚文昭冰清玉洁的干净模样,他要将干净的楚文昭拉下泥潭,要看她挣扎,要看她祈求,看她配不上自己的模样。 他还要用这样的借口威胁她,威胁她拿出所有积蓄给自己。 蔡观美美地做着梦,美美地计划着拿到钱之后要怎么潇洒。 可他没想到,楚文昭真的如她所表现的那样刚烈不屈,竟然愿意以死求清白。 那个醉汉只是他花了一点点吃喝和钱财就叫来的人,无足轻重。 但在那一刻,蔡观的思维无比清晰,他不想留下任何隐患。 楚文昭没就没了,反正自己也没打算娶她,只是可惜少了个钱罐子。 他带着身后的两个混混,将楚文昭的尸体抛下了因为战乱废弃的废墟里的枯井,和那个妄图侵犯她的醉汉扔在一起。 楚文昭没有亲人,也没有人为她的失踪奔走。 她就那么在枯井里徘徊了三天,直到阴差到来。 可楚文昭的怨气太大了,竟然在押送途中挣脱了阴差的束缚,逃走了。 此后多年,楚文昭变成了孤魂野鬼,到处飘荡。 她浑浑噩噩,只记得自己要报仇。 富家千金和蔡观厮混了没两年就腻了,蔡观因为抽大烟已经瘦得不成人形,富家千金看不上他的那副样子,出去找了别的男人。 蔡观像条狗一样被人扔了出来。 但现在的他,早已离不开大烟。 走投无路的时候,蔡观拿着菜刀冲进了富家千金和其他男人厮混的戏园包厢,可千金周围总有保镖。 蔡观被人打了一顿,丢了出去,他身体本就弱,倒在地上很久爬不起来。 他缩在巷子里,天上下起大雨,已经很冷了,他神志不清地缩在角落,父母的房子早就在没有大烟抽的时候被他卖掉了,父母那么大年纪,母亲还瘫痪,被人赶出住了大半辈子的房子。 现在,蔡观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他无处可去,无人可找,像没人要的垃圾一样缩在角落。 楚文昭就是这时候找到他的。 第140章 什么年龄段都不安全 鬼和人类的思维明显不同,尤其是怨气深重的那种。 这类鬼的怨气会蚕食理智,导致他们忘记自己生前的模样。 这也就是为什么楚文昭浑浑噩噩,只记得自己要复仇的原因。 她见到蔡观的一瞬间,生前的记忆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一晃而过,她的怨气几乎凝为实质。 自己识人不清,可也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若是他和自己好好说清楚,两人一拍两散,楚文昭最多骂他几句负心人,怎么也到不了连性命都丢掉的程度。 他非但没有这样,还算计她的清白,算计她的钱财,导致她连命都丢了。 楚文昭本想折磨他,可他的身体早已经不起折腾,很快就死了。 之后,楚文昭又去找了跟在蔡观身后的两个混混,以及当年闯入她家的那群举着火把的人。 那些人的脸早已模糊,可她记得他们每个人那要吃人的样子。 那段时间,楚文昭杀了很多人,有些是她的仇人,有些不是,她其实分不太清楚了,她只是杀了很多拥有相似的贪婪嘴脸的人。 后来,她的意识渐渐遁入黑暗。 理智被怨气和时间蚕食,变成了毫无意识的孤魂野鬼。 故事说完,奶茶也喝完了。 一个女生和一个女鬼坐在沙发上相顾无言。 云婠夏很久没有说话,楚文昭也没什么想说的了。 好一会儿,云婠夏才再次开口:“你想不想体验一下现代的娱乐?” 楚文昭毫不犹豫地点头了。 她死的时候,还是战争年代,她根本无法想象出和平是什么样子,也无法理解科技发展是什么意思。 于是,云婠夏带着楚文昭出门了。 回家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过,冬天的天黑得早,这会儿已经有些昏暗了。 云婠夏一回到家就瘫在沙发上,一副累瘫了的模样。 楚文昭依然兴致勃勃,她用的纸人的身体,经过一天的奔波已经有些破损,脸上也没有一丝血色,若是大晚上出门,非得把心脏不好的人吓出个好歹。 云婠夏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打开直播。 楚文昭凑上前来:“这是什么?镜子吗?比以前的镜子清晰得多。” 因为是前置摄像头,楚文昭在屏幕上看到了自己的脸,经过一天的相处,她已经跟云婠夏熟悉了,凑在云婠夏旁边端详。 而这时,直播已经开启,弹幕涌现出来。 【诶?这是谁?】 【咦?大师的直播间多了个美女诶!】 【是灯光原因吗?美女的脸色好苍白。】 【诶嘿嘿,今天是两个姐姐!】 …… 楚文昭那时的文字依然偏繁体一些,但也有不少和现代通用的字,所以她还是能大概分辨意思。 “这……这是谁在说话?是在跟我说话吗?”楚文昭有些结巴,也下意识缩了回去,退出了镜头范围。 云婠夏偏头看了她一眼,小声道:“回头再跟你解释,你就理解为可以看到画面的电话吧。” 云婠夏抽了第一个连线的人。 第一个人是个中年妇人,她看起来很憔悴,眼眶和鼻尖也红红的,显然情绪不太好。 云婠夏的笑容收敛了。 “主播,我……我母亲……我……”她有些语无伦次,说着说着又抹了一把眼泪。 尹曼芳今年五十多了,家里三个孩子,老大和老三是姑娘,老二是个儿子。 因为所处环境的原因,难免有些重男轻女,但没有到离谱的地步,更没有说牺牲两个女儿的前途或者幸福为儿子铺路的情况。 三个儿女关系和睦,没什么太大的矛盾。 现在老大老二都成家了,小女儿还在谈恋爱的阶段,也定在明年结婚。 老大家生了两个孩子,大的是女孩,小的是男孩。 按理说尹曼芳也算是生活圆满,平时除了工作就是去帮大儿子家带带小孙子。 他们家只能算得上略有盈余,不是捉襟见肘,但也不是什么富裕家庭。 尹曼芳有个七十八岁的老母亲,因为年纪太大,前两年还中风了,常年卧床,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家的家庭条件并不支持他们请护工,可尹曼芳夫妇二人也都还没到退休年龄,没法全天候照顾老人。 他们商量之后,决定将老人送往养老院。 养老院的费用还算合理,他们家也能负担得起。 尹曼芳家里加上她自己五个兄弟姐妹,她的父亲是中医,去世有十多年了,她跟母亲更为亲近,若不是实在没办法,她也不会将自己的母亲送进养老院。 她给母亲缴纳了一年的费用,还给母亲的房间里安装了监控。 可是没想到,这个监控时常损坏,半年内就更换了四次。 这个频率显然是不对劲的,尹曼芳便留了个心眼,时不时看一眼母亲房间的监控。 没想到刚换了新监控的第三天,就看到让她愤怒至极的一幕,一个男性护工居然猥亵自己的母亲。 要知道,老太太已经将近八十,因为中风无法动弹也无法说话,若不是看监控,她根本无法知晓母亲居然被人欺负了。 她立刻报了警,警方根据监控将这个男护工带走了。 尹曼芳虽然难过,但实在分身乏术,男护工又已经被带走,她觉得应该可以安心,就让母亲继续在养老院住着了。 这件事之后,平静了一个多月,就在昨天,尹曼芳趁孙子睡着了再次打开了母亲房间的监控,没想到让她看到了目眦欲裂的一幕。 她看到一个老头,应该是养老院的入住人员,正在母亲的房间里。 老头已经满头银发,可仍然做出骚扰的事。 尹曼芳再次抹了一把眼泪,法律对老年人有宽容性,尹曼芳知道,但她实在无法接受母亲就这么被欺负。 难道就因为她没法反抗,不会说话,就能被这样对待吗?就可以被随便欺负吗? 尹曼芳越想越难过,越想越替老母亲感到委屈。 今天,尹曼芳已经将母亲接了回来,自己请了假照顾。 但她没有办法一直照料母亲,自己的几个兄弟姐妹也都不算富裕,或者说,没法全天照顾母亲,可要把她送进养老院,尹曼芳也接受不了。 云婠夏看着尹曼芳的面相,她的几个兄弟姐妹确实都不算富裕,而且也都不是那种非常自私、心眼很多的人。 旁边听了全程的楚文昭忍不住插话:“那要是你们几个兄弟姐妹几家一起出钱请人照料呢?” 对面的尹曼芳愣了愣,似乎被点醒了。 云婠夏想的却是,要不夜里去养老院走一趟吧。 她记得,古代王朝里,好像有一种职业叫太监。 临挂断前,尹曼芳给云婠夏刷礼物的时候,云婠夏从浑天戒里找出半枚丹药,虽然不能根治中风,毕竟这不属于外伤范畴。 不过调理身体还是可以的,至少能恢复到五成左右吧。 说话还是会受影响,行动也不便利,但不至于常年卧床。 请个人照顾就完全足够。 第141章 照镜子 【强烈要求恢复流氓罪!】 【不能来个阉割法吗?】 【我婆婆昨天还说:“以前的法律多好,流氓罪枪毙。”】 【她的身后不是空无一人,是所有支持她的女性。】 【真是恶魔到处都有。】 【我以为等年纪大了就安全了。】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奶奶辈的也会被偷拍。】 【y染色体里到底有什么?】 【我也是男性,我为所有正常男性和女性安全发声。】 【过来人提示,连自己的父亲都要小心点。】 【楼上经历过什么……】 【让我想起之前看到,妻子发现女儿被侵犯,报警查出液体是丈夫的,选择了原谅。】 【……我吐了。】 【坏人只会变老不会变好。】 …… 因为这件事,弹幕大多都在义愤填膺,有几个躲在手机前窥屏,不敢说话。 云婠夏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出来,看着旁边也相当生气的楚文昭,突然起了恶趣味,她对着楚文昭耳语:“晚上想不想去养老院玩玩?” …… 抽取的第二个连线的人是个年轻男性,他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左右,还是个大学生。 他眼球颤动,脸色也不太好看,似乎正在受到恐惧的侵袭。 见抽到自己了,他马上给云婠夏刷了礼物,迫不及待开口:“大师,我……我觉得我妈不是我妈了。” 一句话把不少网友都吓到了。 接下来,夏越泽详细描述了自己为什么这么说的原因。 夏越泽今年大二,因为大学离家不算近,平时很少回老家。 每年也就是寒暑假会固定回去。 这已经快过年了,自然是学生党的寒假时间,可他却没像以往一样第一时间回家,原因是,他觉得自己的母亲怪怪的。 这两次打视频的时候,夏越泽发现自己的母亲看着不对劲,明明长相还是那个长相,声音也是那个声音,但他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最开始他觉得是自己的错觉,但还是心底发毛,就拖着没有第一时间买回家的票。 在打视频被问起的时候,他谎称自己有一门课的期末课题还没完成,要晚几天。 一拖就拖到现在。 都是年轻人,有什么事习惯问问网上的人,他将视频时候母亲的截图发到网上,询问网友有没有觉得哪里怪怪的,其中有一条评论让他觉得毛骨悚然。 大多数网友都是看热闹的,还说他考试没考好挂科了才不愿意回家之类的。 甚至有人猜测他是不是不想相亲或者接受七大姑八大姨的“审问”才不愿回去。 但有一个人的回复是这样的:【这个图片给我一种面具感,图里的女人眼黑偏下,眼白露出的部分过多,就是俗称的三白眼,显凶,给人一种提线木偶的呆滞感,但是没有更多信息,无法判断是不是换了个人。】 夏越泽一回忆,才发现正是如此。 他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浑身冒冷汗。 这几天晚上在宿舍睡觉都不敢关灯,还好是假期,也不会打扰到其它同学。 但是关于更多,他似乎又说不上来什么了,只是对于亲近的人的一种近乎直觉的判断而已。 这会儿弹幕也都在说他自己吓自己,还有人开玩笑说“伪人入侵”。 云婠夏看着他恐惧的样子,稍稍思考了一下:“这样吧,你现在给你的母亲打个视频。” “我……我有点不敢。” 云婠夏摸了摸下巴,又道:“那你给你父亲打视频。” 夏越泽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了手机。 他看直播用的是笔记本电脑,和手机不冲突。 视频接通,对面的中年人似乎不太熟悉手机操作,人像只占视频的一半,能看到他身后的房门。 一接通,夏越泽父亲嗔怪的话就冒了出来:“你这小子,怎么还不回家,这都快过年了。” 夏越泽敷衍道:“我马上就回,这不是期末有个作业没完成嘛!” 紧接着,夏越泽问:“我妈呢?” “客厅呢!你也是,一点都不知道跟父母亲近,这一个多星期都不知道打电话回来,问你啥时候回家也不知道说。”父亲抱怨的声音格外亲切。 夏越泽忍不住问:“这个等会儿再说,爸,你有没有觉得我妈不对劲?” 他其实明明前两天还跟母亲打过视频,当时还说了买票买在后天,很快就回去。 可他的父亲却说他一周多没打电话回家,也不说什么时候回家。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事情的时候。 夏越泽的父亲却一脸疑惑:“什么不对劲的,就算有不对劲也是你不对劲吧?这么久不给家里打电话,放了寒假还不赶紧回来,你妈还说等你回来要请你吃烧火棍。” 看样子,夏越泽的父亲完全没觉得自己妻子有哪里不对劲的,甚至对夏越泽的问题感到莫名其妙。 弹幕也都说是夏越泽想多了。 这时候,夏越泽父亲那边的房门突然轻微动了一下,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缝。 夏越泽打算继续询问的声音戛然而止。 静默了几秒,那边似乎是知道自己被发现了,房门被彻底推开,夏越泽的母亲走了进来。 她带着跟之前夏越泽给大家看的视频截图里一模一样的微笑,走到手机前,接过夏越泽父亲的手机,对着夏越泽道:“阿泽,回家。” 她虽然带着微笑,但微笑弧度似乎完全不会变动,瞳孔漆黑,幽幽地悬在眼白下半区。 见夏越泽没反应,她又重复了一遍:“听话,快回家。” 她的表情从始至终没有丝毫变化,夏越泽敷衍:“知道了,我很快就回来。” 然后挂断了视频。 挂断视频后,他满怀期待地打开之前最小化的直播间,询问直播间的网友有没有哪里觉得不对劲。 让他失望的是,网友们都说完全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就是个正常人。 云婠夏此时有了个猜想,她问夏越泽:“你有你母亲之前的照片吗?” 夏越泽翻开手机相册,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之前和母亲一起的合照。 照片里的女人和视频里没什么区别,仍然是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只是显得更生动一些。 云婠夏将照片和视频截图放在一起对比,还没说自己的结论,旁边的楚文昭就先开了口:“这两张照片,好像在照镜子哦。” 是的,照镜子。 其实大多数人类的脸都不是百分百对称的,两边的脸总有一点点的区别。 手机的前置摄像头自己看的时候是镜像反转的,就像照镜子一样,但其实若是视频,传到另一个人的手机上,是会再次反转的,也就是,相当于面对面。 简单来说就是,视频的时候,a看自己的手机里自己的脸是翻转的,但传到b这边,会再次翻转,给人的感觉就像是a和b在面对面交流。 这样的话,通过视频其实是不会觉得别扭的。 第1章 无知者无畏 云婠夏揉了揉因为睡觉而卷翘的头发,烦躁地坐在床上。 她已经回来三天了,这三天简直度日如年,很多关于现代的记忆都早已模糊,生活习惯也很难改变,这就导致她现在处处都不顺心。 她叹了口气,认命地下了床,洗漱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 一年前,她因为车祸成了植物人,父母双亡的她在十分有良心又有钱的肇事车主的关照下在医院单人病房整整躺了一年。 可其实这一年里云婠夏魂穿到了修仙界,从最初什么也不懂一步步往上爬,拜入山门,成为师姐,到自己也开始收徒,慢慢成为一峰之主,又成长到长老,一步步熬到成为了禹砉派老祖宗。 三千年的光阴倏忽而过,就在她要渡劫飞升之时,居然直接被天雷劈了个形神俱散。 本以为必死无疑,谁承想她之前收的一枚浑天戒自动护主,及时收住了她的一片残缺的神魂,还把她送回了现代她本身的身体里温养。 好心车主看她醒了,连连道歉,还给了她一张银行卡,说是作为她这一年的赔偿和以后生活的启动资金,身无分文的云婠夏却毅然拒绝了。 车祸当时的情况是车主刹车失灵,打方向盘撞到了人行道上的云婠夏,虽然车主全责,但云婠夏知道这事儿怪不了他,而且他负担自己的住院和治疗费用早已仁至义尽。 现在浑天戒耗尽了自身的能量,器灵陷入沉睡,变成了一枚普通的储物戒,而她自己的神魂残缺不全,修为更是直接掉落到了金丹期,虽说在现代这样安全的环境下绰绰有余,可以往挥挥手移山填海,瞬间移动,御剑飞行等等都无法明目张胆使用了。 甚至因为身体素质的限制,辟谷和修炼代替睡眠都无法做到,这让早已习惯了修仙界的云婠夏十分别扭。 正烦躁,云婠夏突然感觉鼻子下一片温热,她立刻意识到自己又流鼻血了。 若不是因为她的神魂残缺,这具身体怕是根本承受不住,现在只是流鼻血已经很好了。 要尽快把身体素质提高,也要想办法修复浑天戒,不然自己迟早会因为身体和神魂无法完全融合而出现问题。 可这会儿云婠夏毫无头绪,因为身体,神魂和生活习惯各方面的不适应,云婠夏的情绪出现了问题,再这样下去,怕是不止修为停滞不前,甚至可能出现心魔。 云婠夏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这样消极下去,她处理好鼻血,深吸一口气,带上手机和钥匙离开了家门。 出了门,小区楼下一个中年妇女正带着小孙子学走路,她看到云婠夏还笑着打招呼:“小云,出门啊?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二十年和三千多年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云婠夏从记忆里扒拉了好一会儿,才隐约记起这个有些面熟的中年妇女是自己楼下的邻居,但姓什么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可这难不倒云婠夏。 云婠夏笑了笑:“是啊,准备出去逛逛,身体恢复得很好,谢谢邹姨关心。这是您的小孙子吗?真可爱。” 中年妇女笑得见牙不见眼:“是啊是啊,我有福啊,儿媳妇给我生了这么个大胖小子,你肯定没见过,他是你……你出事之后才出生的,现在刚一岁,还没学会走路呢。” 云婠夏礼貌地夸了几句孩子可爱,就要告辞离开,没想到中年妇女拉住她的手,真心实意地说:“小云啊,你可千万照顾好自己啊,你们这种一个人在外打拼的年轻人都不容易呀,你有什么事千万别憋在心里,都能来找邹姨,我能帮一定帮。平时你如果不会生火做饭,也可以来阿姨家里吃,有什么话也可以和我说,别一个人胡思乱想知道吗?” 云婠夏心里一暖,温声应了,她看得出来邹姨是真的担心自己。 小区的隔音不太好,这两天邹姨总听见楼上的云婠夏烦躁地走来走去,故意发出的摔打东西发泄的声音,她担心云婠夏想不开。 云婠夏这次仔细打量了一下邹姨的孙子,真心实意地道:“邹姨,您心善,这孩子以后会是个有福的。” 邹姨只当是祝福,乐呵呵地称是。 云婠夏打车来到市中心,根据地图找到一条美食街,若说回到现代有什么开心的,必然是多了许多修仙界没有的美食。 辟谷虽然省事,但口腹之欲最能让人开心。 在云婠夏从街头到街尾整个尝了一遍之后,她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她顺着美食街街尾继续往前走,思索自己接下来的规划,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没什么人烟的偏僻巷子。 这时一个老婆婆突然出现在云婠夏面前:“哎呦小姑娘啊,你来得正好啊,帮帮我老婆子吧。” 即使是白天,这条巷子也没什么人,而且光线很暗,可这已经足够云婠夏看清这个老婆婆的脸,她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 等云婠夏提着老婆婆来到警局的时候,办案人员一看到云婠夏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单手拽着一个人的衣领把人拖进门的时候,眼睛都瞪圆了。 云婠夏也没多说,把手里的老婆婆直接往前一丢,把她摔在地上:“李春梅,是你们要找的人吧?在光明路35号的巷子里,有个很小的面馆,你们去得快的话还能赶在她的同伙察觉之前抓住他们。” 一部分人快速出警,另一方面也把云婠夏留下做了笔录。云婠夏挑着说了一些。 当时云婠夏看清李春梅面相的一瞬间,就知道她是拐卖妇女儿童的人贩子,通常通过博取妇女儿童的同情心,让他们帮忙送崴了脚的自己回家,引着他们步入陷阱后直接控制住他们的手段拐了不少人。 大多数女性都是卖去大山里当那些娶不上老婆的老光棍的女人,儿童除了卖去给无法生育的夫妻,还有一部分则是为了他们的器官。 这样穷凶极恶的人,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罪孽,无知无畏啊,这些下了地府可都是要被清算赎罪的,怕是他们不信因果,才如此肆无忌惮吧。 李春梅是不可能再逃脱了,云婠夏离开警局的时候,去抓同伙的警员们还没回来,想来没这么容易。 云婠夏站在路边,感受着刚刚新注入身体的功德,突然露出个笑容。 她找到能解决这一切问题的办法了。 功德能修复她的神魂,经过炼化,甚至能修补浑天戒,这简直是意外之喜,她本来只是顺手抓个害虫而已,这种拐卖人口的人贩子,云婠夏最看不上,没有丝毫同理心的垃圾而已。 第2章 发小 “云大师!我好像被鬼缠上了。” 镜头里云婠夏坐在沙发上,背后是斑驳的墙面,沙发也破旧掉漆了,看着住宿条件不太好。 这是她第二次开直播了,基本的操作才刚刚学会,连麦的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生,眼窝深陷,脸颊下凹,不客气地说,和吸毒人员差不多。 男生神情慌张,语速很快,似乎处在极度害怕的情绪之下。 云婠夏静静地点了点头,语气平缓:“别着急,慢慢说。” 对面的男生稍稍平复了一下,才自我介绍:“云大师,你好,我叫杨世彦,今年大二。” “三个月前,我和发小一起去隔壁市的山区旅游,回来之后就感觉有鬼跟着我。” “刚开始是时不时会听到一些声音,比如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却能听到客厅传来咔哒声,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碰到了客厅的茶几,我最初没太放在心上,以为是风之类的。” “再后来东西开始莫名其妙变换位置,我能确定不是自己记错了,因为是很常用的东西,比如我电脑桌旁边的便签、笔记本、黑水笔之类的。” “之后……之后……”杨世彦似乎又开始紧张起来,云婠夏嘴唇微动,念了个静心咒,他果然又缓缓平静了些。 “之后,我开始频繁见到她了……” 杨世彦这话一出,弹幕一片哗然。 【真的能见到鬼吗?】 【男的女的?漂亮吗?】 【我教你,你也变成鬼,跟ta大眼瞪小眼,你俩一样了就不怕了。】 【只有我觉得这个主播是剧本吗?】 …… 显然,几乎没人相信见鬼这种事,大家都当做剧本和笑话来看,只有云婠夏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杨世彦话没说完就被弹幕打断了,一时之间也有些着急:“我说的都是真的!” 弹幕开始很多人复制着说【我说的也是真的!】 眼见杨世彦要被这些人带偏,云婠夏插话:“说说你所谓的见鬼的场景。” 杨世彦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讲述:“第一次是半夜的时候,我本来是没有起夜习惯的,那天不知道是喝水喝多了还是别的原因,就是半夜突然醒了,当时还没有想太多,爬起来去厕所。” “谁知道路过……路过客厅的时候,我感觉到客厅的阳台门附近有一个黑影。” 杨世彦开始发抖,肉眼可见地能看出他的恐惧:“我当时……还没有完全清醒,直接就看过去了,那是个披头散发的鬼影,双眼血红,穿着一身红色的连衣裙,直勾勾地盯着我……我当时就被吓晕过去了。” “后来我又见过她好几次,我实在害怕,就搬回了学校宿舍,刚开始几天我好像真的没见过她了,可是……可是……昨天晚上我又看到她了,她就在我们宿舍的走廊外,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云大师,求求你帮帮我!我……我真的快顶不住了,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能找到酒店。”杨世彦语气颤抖,整个人浮现出一种绝望。 云婠夏又念了一段静心咒,看到杨世彦稍微平静了些,她才开口:“不用担心,白天她不敢现身。” “你去旅游,有没有收到礼物?”云婠夏突然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 杨世彦愣了一下,回想了几秒才肯定道:“有,之前在一个纪念品店里,我发小送了我一个当地风格的手镯,我现在还戴着呢。” 说着他抬起胳膊,众人这才看见,他的手腕上戴着一个翠绿中透着红褐色的翡翠镯子,颜色透亮,花纹清晰,煞是好看。 云婠夏并不意外:“这就是你见鬼的原因。” “什么?为什么?我是说……”杨世彦显然有些不敢置信,或者说是无法接受,“我跟我发小认识将近二十年了啊!他为什么要害我啊?” “我不是怀疑云大师您,我只是……只是……很难接受。”杨世彦开始结巴了。 云婠夏没有去和杨世彦争论关于他发小的事情,只实事求是地解释道:“这手镯用他的指尖血涂抹过,又用他的血液浸泡了三天三夜,甚至使用某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作过法,现在这个手镯的佩戴者身上关于他的气息怕是比他本人还要浓。” 顿了顿,云婠夏秉承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理念继续说:“至于原因,你有你发小的照片吗?没有美颜过的那种。” 杨世彦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有……有!”他手发抖,按了几次才解锁打开了相册,相册里有两人出去旅游的合照。 照片里两个男生搭着肩站在景点前拍照,杨世彦笑容阳光,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看着跟另一个男生很亲昵。 另一个男生只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看着像是个腼腆内向之人,可云婠夏能看出他眉宇间的阴郁和算计,以及围绕着他的怨气。 云婠夏微微点头,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发小的真面目:“那个鬼是林金义的初恋女友,双方都是第一次谈恋爱,女生更容易陷进去,谁知林金义很快就腻了,提出分手,女生不同意,死缠烂打作践自己,惹怒了林金义,一次争吵中他失手推了女生一把,结果女生被推倒在楼梯台阶上,当场死亡。” “死后女生才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了,一尸两命,自己的孩子还没能看一眼这个世界,她怨气过大,缠上了林金义。”林金义便是杨世彦的发小。 “林金义家里长辈应该有懂一点行的,提出了替身的办法,但这个替身必须是有些相像而且和他非常亲近的人,于是他选中了你。” 听到完整的解释,杨世彦先是像失了魂一样,紧接着咬牙切齿道:“我拿他当兄弟,他居然想让我替他去死?” 云婠夏掐算两下:“直播间有人帮忙报警吗?在这个地址的山上,一棵歪脖子树下,能挖到这个女生的尸首。” 观看直播间的人大多都是看热闹来的,没什么人当真,这一听说要报警,都面面相觑。 【真的吗?】 【居然是真事?】 【那我可真报警了啊?】 【别吧,到时候报假警可是要被教育的。】 …… 还是有那么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报了警,虽然报警理由不可信,什么直播间有人算出来的,但有人报警他们就得出警,所以很快就有人去了这个地址。 而云婠夏这边则是从浑天戒里掏出一张黄纸一支毛笔和一份朱砂,行云流水般画了张符:“将这张符贴在手镯上,放置于阳光下,直到符纸完全变黑方可,以后女鬼便不会缠着你了。” 弹幕还在讨论云婠夏画符的事情,云婠夏已经随意地将手中的符纸一挥,直接原地消失,出现在杨世彦面前。 这一幕不止杨世彦被震慑到了,连弹幕都静默了两秒。 第3章 不,你有 处理完手镯的杨世彦越想越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当着直播间众人的面就要去找自己的发小对峙,被云婠夏叫住了:“不必急于一时,明天这个时候去警局找他即可知道一切。” 至于手镯之类的后续问题,就没必要在直播间说了,这个给林金义出谋划策的幕后之人,也该付出代价。 云婠夏挂断和杨世彦的连线,随机抽取了下一个人。本来杨世彦看着云婠夏的标题写着《命运所系·因果报应·算命指引·前途无忧》的时候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而已,没想到真的解决了。 昨天第一次开播的时候,云婠夏还不是很熟练,所以免费抽取了一个人,那人也根本不信云婠夏,在直播间说了她几句搞封建迷信之类的就直接挂断了,可以说是出师不利。 好在云婠夏还记得给自己的相貌做了伪装,直播间里看起来她只是个十分普通的样貌,而且她将自己的直播间独立了出来,现在平台无法对她的直播间进行太多操作了,所以哪怕被很多人举报封建迷信,她的直播间依然丝毫不受影响,平台也无法查询她的真实信息。 而且她也统一定了价,一卦3000元的礼物,因为独立出来,平台无法收取她的手续费用,这个价格几乎是无损的。 这个定价是她估量过的,抵消一部分她泄露天机的因果的同时,也不至于让普通人太过为难,而且她也是要生活的,一天只算三卦应该是没问题的。 第二个连线的人看起来将近四十岁了,他嬉皮笑脸的,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来求卦的。 “主播,我没啥要问的,我生活幸福,老婆孩子热炕头,而且房子首付也付了,马上也要升职了,我知道你们有剧本,我劝你也踏踏实实工作,别做这种坑蒙拐骗……”他笑嘻嘻的,显然丝毫不相信云婠夏。 云婠夏直接打断他:“邵明华,是吧。你有要算的。” 邵明华先是对云婠夏直接叫出自己的名字有些吃惊,但更好奇她说的有要算的是什么事情:“虽然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我的名字,但我确实没什么要算的。” “不,你有。你想知道你的老婆从哪里突然拿出了12万。” 听到“12万”,邵明华脸色变了,他追问了一句:“主播你知道?” 云婠夏只平静地说:“卦金。” 邵明华二话不说刷了三个星河璀璨,这东西1000元一个,刚好是3000元的卦金。 云婠夏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你从你们卧室的衣柜第二格的横栏下的隐藏抽屉里找一样东西,然后带着它去溪谷站的一家面馆等着。” 邵明华半信半疑地来到卧室,按云婠夏若说打开衣柜的第二扇门,蹲下身子看向横栏下方,居然真的有个很小的隐藏抽屉,他之前从来不知道。 拉开抽屉,里面有一把颜色暗淡了的长命锁和一张银行卡,都是邵明华从未见过的东西,他现在满头雾水:“这是……?” 云婠夏很平静地回答:“这是你的东西。长命锁上有你的出生日期,银行卡的密码也是你的出生日期。” 邵明华把长命锁翻过来,果然在底部看到了年月日,可他还是无法理解:“可我不是这个时间过生日啊……” 云婠夏几乎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你去溪谷站见了人再说吧。” 溪谷站离他家并不远,打车十几分钟就能到,云婠夏也没挂断,在直播间吃起了外卖。 弹幕都在说让她别做算命了,当吃播算了,云婠夏只当看不见。 很快邵明华就到了目的地,看到了云婠夏所说的那家面馆,面馆的面积很小,在云婠夏的示意下,邵明华走了进去,他现在还处在一种十分懵的状态,也不知道自己要找谁。 可他进去没两分钟,突然一个妇女几步冲到他面前,抓住他的胳膊:“阿皓!我终于……”她话都没说完整,眼泪先扑簌簌地掉下来,几乎说不完后面的话。 邵明华吓得后退了一步,他心里有种不安和心痛的感觉,但都被理智压下:“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我也不叫阿皓。” “不可能……我不可能认错。” 就在邵明华准备再次否认的时候,云婠夏突然开口:“你认识她的。” “你是不是失忆过?” 因为是外放,在场两人都听到了这个问题,两人的脸色同时变得苍白:“我是失忆过,十年前,我出了车祸……” “你不是车祸,你是遭遇了天灾。” “十年前,芠州地震,你被埋在了废墟下,被一块坍塌的混凝土砸中了头部,醒来后就失去了记忆,当时你现在的老婆在你身边照顾你,自称是你的女朋友。” 云婠夏越说,邵明华脸色越苍白,到后来几乎站不住,他扶着墙坐在了面馆的椅子上。 他嘴唇颤抖:“不,不可能,我就是车祸……我……” 正在这时,外面又进来一个人,是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她几乎跌跌撞撞地走到邵明华面前,泣不成声:“我的皓皓……妈终于找到你了啊。” 眼见邵明华一副即将逃跑不面对这一切的时候,云婠夏再次开口:“这是你的母亲,她已经找了你十年,你真的要逃避吗?” 邵明华停住了脚步。 原来,邵明华原名郑皓,原本就是芠州人士,面前这个是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名叫田月瑶,他们从初中相恋,高中,大学,到毕业准备结婚,是人人称羡的校园模范情侣。 他们原本定在六月中旬结婚,可月初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席卷了芠州,两个家庭也只存活了田月瑶和郑皓的母亲两人而已,从此她们相依为命。 那时候,郑皓正好在外奔波,为他们的婚礼做准备,哪成想地震后她们再也联系不上他了,所有人都劝她们节哀,可一个母亲,一个未婚妻,谁都不相信他死了。 因为官方的死亡通报上没有他的名字。 自那之后,郑皓的母亲四处奔波,打听到一丁点蛛丝马迹就去看看,可每次都是误会一场,到现在已经整整十年了,而田月瑶也整整陪伴了他的母亲十年,因为放不下,一直没有结婚。 本来她们已经决定放弃了,哪知道突然收到了银行的流水账单,正是郑皓名下那张卡取钱的消息,而地址在这座湛城,她们抱着尝试最后一次的想法来了。 听到银行卡,邵明华立刻想起出门前云婠夏让他带上的那张卡和那把长命锁,他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这两样东西,一看到长命锁,本来已经平复了情绪的母亲再次崩溃:“你就是我的皓皓啊。” 第4章 未老先衰 “你就是我的皓皓啊。这是你出生的时候,你奶奶给你打的长命锁,上面刻了你的出生日期。这张银行卡也是你爷爷当初给你的,说作为你结婚之后小家的启动资金。” “那我……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云婠夏语气有些缥缈:“这就要问你老婆了……她也快来了,应该两分钟就到了。” 果然,两分钟后,一个微微发福的女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她一看到邵明华和两个女人站在一起,面色就变了,二话不说直接冲上来拉起邵明华的手就要走:“你不去接儿子放学,在这里干什么!” 邵明华拽住妻子的手:“余祯,你到底知道什么?” 听到邵明华称呼自己的全名,大概是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了,余祯到底是捂着脸痛哭出声。 于是,从余祯这里,补全了故事的后半段。 余祯是护士,芠州地震的时候她刚毕业,一腔热血报名参与了救援工作,在废墟里救下了奄奄一息的郑皓,那时候他的随身物品就只剩下长命锁和银行卡。 那时候余祯刚刚参加工作,自己的母亲却被查出重病,需要做手术,实在是缺钱的余祯动了歪心思,她拿着银行卡尝试用长命锁的日期输入密码,居然真的打开了。 银行卡里余额显示有30万,这对刚刚毕业的余祯简直如救命稻草。 郑皓醒过来的时候失忆了,余祯左思右想,做了个决定,她拿了18万出来,给母亲做手术,然后把银行卡和长命锁私藏起来,对郑皓说他叫邵明华,是自己的男朋友,他之前出了严重的车祸,所以失忆了。 于是郑皓以邵明华的身份和余祯结了婚,十年过去,他们已经有了孩子,现在正在上小学。 前段时间他们商量着要买房,余祯想了很久,终于还是把剩下的12万取了出来。 “老公,我真的……我当时真的是太心急了,才动了不好的心思,但这么多年我对你的感情不是假的啊!” 田月瑶沉默地流泪,此时此刻,她居然成了最多余的那个,她因为放不下,陪着郑皓的母亲找了他整整十年,可自己找的人早已结婚生子。 事情的全过程已经清楚,剩下的就是当事人自己做决定了,云婠夏挂断了连线,引起弹幕一片哀嚎: 【家庭伦理剧啊!!!正精彩呢!为什么挂断啊!】 【我看得正爽啊啊啊……】 【这男的会选谁?】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 【我觉得选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吧,人家可是整整找了十年,老婆说白了就是骗婚的啊!】 【我觉得老婆当时也事出有因,而且还有了孩子,估计分开很难。】 【主播,后续到底怎么样了啊!!我真的很好奇!】 【我抓心挠肝地睡不着啊!!我真的会失眠的!(阴暗爬行)(扭曲蠕动)】 【快点告诉我结局啊!!别烂尾啊!填坑啊填坑!】 …… 面对热闹的弹幕,云婠夏只当没看见,直接抽了下一个连线的幸运观众。 对方似乎犹豫了一会儿才接通,接通后语气犹豫地说:“主播,我就是来凑热闹的,我没什么要算的,你把这次机会给别人吧。” 他话音刚落,弹幕立刻活跃起来。 【这话好耳熟。】 【刚刚那个人也是这么说的!】 【剧本还搞重复的,一点新意没有,想都懒得想?没意思。】 【人类的本质是真香!】 【等会儿主播又要说出那句“不,你有”。】 …… 大多数人都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蹲在直播间,吃吃瓜也好。 弹幕里有人质疑,大部分都在嘻嘻哈哈。 云婠夏看了看他的面相,他似乎刻意遮掩,戴了个棒球帽,一直低着头,屋内光线也很暗,镜头里只能看到一个有些胡茬的尖下巴,就连他所处的环境都看不清晰。 看不见面相,云婠夏也没办法直接算命,虽说他接了这直播连线,就和自己产生了联系,能顺着这条因果掐算,但那就太劳神费力了,云婠夏不打算这么做。 既然对方并不打算露脸,云婠夏便伸手准备挂掉连线,突然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那是一只苍老的手,手腕纤细,纹路深刻,皮肤松弛,甚至还有老年斑。 那只手没有其他动作,只是一闪而逝,似乎是伸手过来拿男人面前的物品。 云婠夏停住了挂断连线的动作,她迅速掐了几下指,语气严肃了起来:“周宇,你确定你不需要我的帮助吗?即使你不信我,你也应该知道,我是你唯一的希望。而且你确定要让你老婆跟你一起去死吗?” 男人身体猛地一颤,十分克制地微微偏了一下头,又很快扭了回来,他坐在原地没有说话,也没有挂断,沉默以对。 刚才那只手从镜头里出现得太快了,很多观众根本没看清,所以对云婠夏突然的询问都很茫然。 【啥啥啥?我错过了什么?】 【就因为我数学课上捡了一支笔???】 【我什么也没干我也没看懂啊?】 【哦……刚才好像有人拿东西还是干嘛的?就突然这样了?】 【呵呵,前因后果都不演,铁剧本啊,尬不尬啊?】 【就是,突然扯个老婆,只能说,剧本还需打磨。】 【找我给你写吧,我保证怎么狗血怎么写,一天十个不重样!】 …… 云婠夏并未理会弹幕上的调侃质疑,只盯着视频里的男人,终于,在和云婠夏僵持了两分钟后,周宇缓缓举起手,却也不是挂断,而是缓缓摘下了自己的帽子,抬起了头。 他的面容彻底暴露在镜头里的时候,弹幕都静默了几秒,所有看直播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有云婠夏淡定如初。 周宇的脸像极了未老先衰,或者说,像极了年轻人画不成熟的老年妆,一眼能看出他只有二十多岁,却又满脸皱纹,疏松的皮肤上还有点点老年斑,赫然一副耄耋之年的模样。用网友们的话来说就是,眼神充满了“清澈的愚蠢”,脸上却风霜侵蚀。 这样的画面,首先被怀疑的就是特效妆。 【不是吧?这妆化得也太逼真了点,那皮肤松弛得是真的老人状态吧?】 【可是声音还挺年轻的诶。】 【这化妆技术有点牛逼啊。】 【不会是假装老人的剧本结果被我们拆穿了吧?】 【不是,这皮肤皱成这样,还松弛,真的是化妆能做到的?】 【我是化妆师,我可以说这不是化妆效果。】 …… 不管弹幕怎么说,云婠夏和周宇都没回应,只是一个严肃,一个颓丧。 第5章 凶宅? 周宇那边安静了足足有一分钟,云婠夏也依然很有耐心地等着,没有催促。 就在观众以为会这样僵持下去的时候,周宇旁边突然传来几声咳嗽,像老人行将就木前的那种令人不舒服的声音,周宇立刻侧过身,似乎是想去帮忙,但他又临时转回来面对着镜头:“我们不需要帮助。” 说完强硬地挂断了连线。 被挂断视频连线的云婠夏也不着急,慢悠悠地说了句:“太亲近的关系有时候会干扰人的判断,关心则乱啊。” 说完这句话,云婠夏眨了眨眼,对直播间说道:“今天的三卦已经算完了,明天继续。” 没给观众询问和质疑的机会,云婠夏毫不犹豫地关闭了直播间。 关了直播的云婠夏坐在原地,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茶几的玻璃,思索着刚才看到的景象。 对云婠夏来说,其实多算几卦并不是问题,但泄露太多天机也许会影响世间正常秩序,她是来赚功德的,万一造成反效果就得不偿失了。 刚才那个周宇…… 吃了晚饭,云婠夏沿着马路散步,无意中看到一家房产中介,她租的房子其实完全够用,在直播间显得破败也只是障眼法罢了,她之所以注意到这个中介处只是因为,里面有个穿着西装的中介身上沾了阴气。 云婠夏走进店里,房产中介热情地迎了上来,但不是那个身上有阴气的,云婠夏不动声色地道:“有没有便宜点的房子,我最近工作还没稳定,手头有点紧。” 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之后,面前的中介笑容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仍然尽力推销自己手中的房子,云婠夏摇头表示房租超出预期了。 旁边身上有阴气的中介大约三十多岁,面容普通,云婠夏看出他虽然并未做过太多善事,但应该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似乎是听了几句,在云婠夏又一次表示房租太贵之后,忍不住凑了上来:“这位小姐,我手里有一套房子房租很便宜,离这里稍微有点距离,但并不偏僻,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 最初的中介瞪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憋了回去,转身离开了。 他自称姓陆,名叫陆新,云婠夏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仔细看了看他的面相,很平凡大众的一张脸,五官比例适中,没有特别突出的特征。眉毛浓密且整齐,眼睛大小适中,眼神清澈但不够深邃。鼻子挺直,鼻头略圆,嘴巴大小正常,嘴唇微薄。面部线条流畅,肤色较为均匀。 从面相学的角度来看,他的面相整体给人一种稳重和踏实的感觉。眉毛浓密整齐表示他性格较为坚毅,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眼睛清澈则说明他内心单纯,没有太多杂念。鼻子挺直象征着他有一定的主见和自尊心。嘴唇微薄可能暗示他在表达情感上较为含蓄。 最初的那个中介大约是不爽被抢了顾客,但云婠夏一直表示没钱,他也确实觉得浪费时间,所以任由陆新接手了,云婠夏尽力表现得欣喜,很乐意去看陆新口中的便宜房子。 房子确实不算偏僻,虽说不在市中心,地铁也只要二十分钟,而且临近地铁口,一路上陆新一直在尽力推销,云婠夏做出很感兴趣的样子,想从只言片语的话里听出点什么,可陆新只一个劲儿地说这房子哪儿哪儿都是优点,云婠夏终于忍不住开口:“既然它这么好,为何租金会这么便宜?” 陆新很明显地顿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在犹豫该不该说,到最后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只岔开话题说等云婠夏看到房间了再说。 房间布置温馨,采光也不错,房间布局合理,风水也不差,但云婠夏能感觉到那股若有似无的窥视感,仿佛在别人的地盘被全程注视着,以她的能力,不该看不见这股视线的来源,可奇怪的是,她真的找不到。 云婠夏不露声色地跟着中介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可每个角落都看遍了,也没发现那股奇怪的来源。 碍于旁边的陆新,云婠夏并未作出什么别的动作,只在陆新兴致勃勃整个介绍了一遍之后,状似不经意地再次问出了同样的问题:“这房子各方面都很好,怎么租金这么便宜?而且到现在都没租出去?” 陆新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声音戛然而止,沉默了几秒钟后,到底还是开口:“这房子,可能算是凶宅。” 陆新只模糊地说这间房子出过人命,却并没有说具体情况,云婠夏又去询问了周围的邻居们,根据周围人的零碎话语,拼凑出了这样一个故事。 这房子位置,采光,布局都不错,价格自然也不菲,买下这房子的是个大公司的小管理,名叫曾寿,他攒了些钱,又贷了款,买下了这房子,带着妻子女儿搬了进来,搬进来的第二年,他九岁的女儿曾馨儿突然失踪了。 这件事还上了当地的新闻,现代社会的城市里,其实这种事情较之以前已经少太多了,可也并未绝迹,曾馨儿失踪之后,曾寿的妻子备受打击,辞了工作日日出去寻找,张贴寻人启事,拉着路人询问,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警察那边也细细摸排了附近的人和监控,却始终一无所获。 曾寿也肉眼可见地瘦了,长了白发,他知道家里还得过日子,强忍着悲痛照常上班。 过了半年左右,因为一直没找到女儿消息的妻子患上了严重的精神衰弱,她形容枯槁,面黄肌瘦,几乎看不出人形。 曾寿多次带她去看医生,但没有丝毫起色。 直到警方找到曾馨儿的尸体。 曾馨儿并不是被人贩子拐卖,而是被几个同龄的孩子推下了楼梯,一根竖起来的钢筋插穿了她的后脑。 也许是因为还未被教育到这些,四个八九岁的小孩甚至都没觉得害怕,他们对是非的观念还没有完全形成,只模糊地意识到这种事不能被其他人知晓,竟然不约而同地隐瞒了此事,还一起把曾馨儿的尸体丢到了烂尾楼的地下车库的地基缝隙里,因为没有建好,这里几乎没有人来,竟然半年后才被人发现。 可因为四个作案人年纪太小,他们并未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曾寿和他妻子都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曾寿一次次去相关部门,一直未能得到想要的结果,他头发几乎半白,在一次外出时被人捅死在了小区门口附近的绿化带。 在曾寿也出事之后,他的妻子精神状态更加岌岌可危,最终在亲戚朋友的帮助下选择了将房子出租,她自己搬去了山上的疗养院。 第6章 要想生活过得去 最开始这房子因为地理位置,版型和采光等原因,很快就被租了出去,可不知为什么,租客总会遇见一些奇怪的事情。 像什么听见模糊的人声,幻视看到家里有其他人存在,半夜睡醒看到床边有人直勾勾盯着自己…… 虽然没有造成实际伤害,却也足够让人害怕,令人精神不济。 也不是没人尝试长久居住,毕竟押金对一些来城里打工的人来说并不是个小数目,但这些尝试长久居住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出问题。 居住时间久了之后,他们除了精神衰弱之外,也会开始走霉运,小到崴脚、丢钱,排队买东西到自己就售罄,大到路边掉落的广告牌,家里水管破裂后淹没的插排…… 这间房就像一个吸食人们气运的怪物,所有居住在里面的人都不得善终。 所以大多数租客最终都选择了退租,这间房在中介里也都传遍了,成了烫手山芋。 而上一个租客,是个年轻男子,他本身是做户外直播的,艺高人胆大,硬是不信邪,最后竟惨死在这间屋子里。 被人发现的时候,他趴在厨房门口的地上,一把水果刀斜插在他的胸口,菜板碗筷散落一地,他的身后拖了一条长长的血迹,似乎是爬行留下的,而他的手机,是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的。 后来被公布的结果说,他是在削苹果的时候跌倒,手里的水果刀刚巧就扎在了他的胸口。 这样的事情概率有多小不用人说也都能猜到,却偏偏发生了。 这件事之后,这间房便彻底租不出去了,哪怕租金便宜,一旦听说了屋子里发生的事情,没人愿意租住。 陆新又无法昧着良心把事情完全隐瞒下来,所以一直空置着。 和陆新说了再看看别的比较比较之后,云婠夏回了家。 陆新似乎是对这种事习以为常了,并没有表现得特别失望。 回到家的云婠夏将再次喷涌的鼻血擦干净,叹了口气。 听说了那间房子的事情之后,云婠夏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问题所在,那不单单是鬼怪带来的阴气,而是阵法。 有人圈了那间房子作为自己的地盘,在里面设置了吸收气运的阵法。 这个阵名为三阴运引阵,说白了就是将处于阵中的人的运势转给自己。 这人修为怎么样暂不清楚,因为阵法这东西本就千变万化,放在修仙界来说,一个精通阵法的人,能够越级反杀比他修为高的人并不是信口胡诌的。 云婠夏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除了因为她修为被压制,也因为她本人已经入了阵。 阵法说白了是布阵之人的地盘,她在里面本就被动,更何况那人不知道是想让陆新把房子推销出去还是察觉了她有问题,阵法并未被启动,还处于休眠状态,所以当时连她也没有第一时间察觉。 即使知道了是什么阵,云婠夏也得先准备些材料,好在那个屋子一时半会儿应该还租不出去,不会有其他受害者了。 止住鼻血后,云婠夏有些颓丧,以现在的身体状况,做什么都受限,以现在这每天一点点功德的速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复神魂和身体,就连破个这么简单的阵都得做准备工作……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云婠夏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她刚刚又无意间陷入了负面情绪,差点滋生心魔。 第二天下午,睡了午觉起来的云婠夏直接打开了直播,她直播时间并不固定,晚些时候还要去破阵,所以趁现在开了直播。 直播刚开的时候,直播间人并不多,本就是工作日,她开直播的时间也是工作时间,再加上云婠夏又没什么名气,观众少并不奇怪,而且这里面还有绝大多数都是来凑热闹或者说她封建迷信的。 云婠夏也不着急,淡定地坐了两分钟,一个礼物特效在屏幕上炸开,云婠夏发了连线申请过去。 对面是个有些壮实的大哥,从穿着打扮来看,应该是个不缺钱的,看起来40左右。他的背后是白色的背景墙, 看得出来他眉梢上扬,心情应该很好,但表情和眼神里也透露出些许担忧。 大哥也没卖关子,张口就问:“听说你会算命,帮我算一下我老婆这胎是不是健康,是男孩还是女孩?” 云婠夏却少见地沉默了。 那大哥还以为是因为没见到自己老婆的面貌,所以算不出来,正要去找自己老婆的照片,云婠夏却突然喊他:“曾鸣,你……” 云婠夏的声音成功阻止了曾鸣的动作,昨天的直播曾鸣看了,他跟别人不一样,他相信云婠夏是有真本事的,他是白手起家的,生意一直做到现在的规模,其中玄学手段不少,做生意的人多多少少都会相信一点这些,再加上昨天的直播,他觉得云婠夏是真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这会儿曾鸣的老婆正在产房里待产,他紧张又期待,忍不住开始看手机转移注意力,正好又看到云婠夏开播。 云婠夏难得有些欲言又止,曾鸣看她的表情,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了,大师?我这胎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之前孕检都说是健康胎儿啊?” 云婠夏像是终于组织好了语言:“我建议孩子出生你带他去做个亲子鉴定。” 曾鸣先是愣了一下,立刻就恼怒了:“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老婆不可能出轨!她是个宅女,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家做家务打游戏看剧看动漫,出门还都是跟我一起,怎么可能背叛我!”他本身不算白,但还是能看到他的脸肉眼可见地变红了,当然不是害羞,是气的。 曾鸣说完就要挂断,但云婠夏下一句话让他停下了动作:“虽然她不出门,但别人可以去你家里。” “不可能,我家住的独栋……”他的话没说完整,但这话已经预示了,他大概率是别墅区的,“而且我左边住的是个女人,剩下几栋都空着……”云婠夏之前的话,曾鸣想到的就是邻居。 弹幕此时在嘲讽云婠夏翻车,没见过有钱人吧,胡乱猜测隔壁老王,结果没想到别人根本没邻居。 云婠夏的表情也显得有些为难,所有人都以为云婠夏是心虚的时候,她开口了:“不是邻居,是你大舅哥。” 弹幕都静止了两秒。 【她刚才说啥?我好像幻听了。】 【啊?啊?啊?啊?啊?】 【等一下,我没理解错的话,大舅哥是这大哥老婆的亲哥吧?】 【卧槽?】 【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刺激啊,兄妹乱伦?】 【xx市骨科医院欢迎你……】 【近亲的小孩好像会残疾吧?】 …… 曾鸣也像被定身了一样,脸色由红变更红,然后开始变白。 他很想大声叫骂,可心里隐约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云婠夏说的大概率是真的。 第7章 原来是自己被困在了原地 也许是弹幕太热闹了,云婠夏的直播间又涌入一大批人。 曾鸣似乎是站立不稳,往后靠在了医院走廊的墙壁上,他颤抖着嘴唇,做最后的挣扎:“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老婆……”话没说完,他突然生理性干呕了一下。 【人的情绪在极度激荡的情况下真的会导致反胃吗?】 【有没有可能是被兄妹乱伦这种事恶心的?】 【什么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瓜什么瓜?朕的课代表呢?】 【呵呵,剧本。】 【这个人我知道啊,他上过财经节目诶,好像是白手起家创办的鸣霞企业,曾鸣曾老板。】 【这种地位的人应该不会帮一个小主播演剧本吧?】 【那都是小事,我就想知道这瓜保熟吗?】 【看曾老板的反应,好像是真的……】 …… 不管弹幕怎么说,反正云婠夏已经把最重磅的说了,后面的事情说得就顺畅多了:“你老婆李红霞的家庭条件并不好,她的父母是农民工,常年都很忙,经常早出晚归,就把李红霞交给大她两岁的哥哥李宏阳照顾。 李宏阳十几岁的时候,刚好是高中男女知识启蒙的年纪,他的同学给了他一些小电影,青少年都比较冲动,他看完想实践,就找了自己的妹妹。 他们的关系一直没断,因为是亲兄妹,也从未被人怀疑过,甚至他们的父母都不知道这件事,但是你应该是遇到过不对劲的细节的,只是你没往这方面想罢了。” 曾鸣再次干呕,缓过来后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问道:“所以我老婆是被迫的对吗?” 云婠夏干脆地摇头:“因为从小互相照顾,他们兄妹的感情本就比较亲密,李红霞从小有什么事习惯性地找哥哥解决,一直对李宏阳非常依赖。青少年时期的好奇心加上禁忌感,他们都很享受。” 说到“享受”的时候,曾鸣再也受不了了,他冲进不远处的卫生间,吐得昏天黑地,手机就扣在洗手池上。 云婠夏默默地挂断了视频,弹幕却依然十分热闹。 曾鸣是少见的好男人,娶李红霞的时候还是一穷二白的年纪,李红霞比他小八岁,他一直很疼她,生意好起来之后也从来没在外面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李红霞一直在家待着,但也不是全职主妇,在请保姆之前也都是曾鸣下班回去和李红霞一起动手做家务。 虽然他偶尔会有些大男子主义,可从来都是把李红霞放在心尖尖上的,看企业名字就知道。 后续的事情就只能交给他自己解决了,其他人帮不了忙,但关于他的新闻已经悄然爬上了各大新闻版面。 趁弹幕还在“大吃一惊”的时候,云婠夏很快抽取下一个,这次抽到的是个网名叫“小荷叶”的网友,连线接通,对面一片漆黑,就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房间,门窗紧闭还不开灯似的,手机屏幕的光线照在对面,隐约看出一个放满化妆品的桌角。 对面似乎是犹豫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说:“云大师,我……我没钱算命……抱歉……” 云婠夏还没说话,弹幕开始有人阴阳了。 【买这么多化妆品,不想算就说不想算嘛,难不成还想让别人免费给你算?】 【有些人就是占便宜没够。】 【我有发言权,我家开小餐馆的,每天桌子上的辣椒酱和纸巾都得少几个。】 …… 云婠夏还没看着人脸,也没着急掐算,索性就没说话,仔细端详了几眼那些化妆品。 还没等对面的女生道完歉说要挂断,云婠夏突然开口:“假的。” 【什么假的?】 弹幕帮忙问了出来。 云婠夏也不卖关子:“这些化妆品,都是假的,劣质产品。” 对面传来东西倾倒的声音,一阵淅淅索索后,那个女声才继续响起:“你……你说这些化妆品有问题?不……不可能啊……”她的声音听起来弱弱的,像底气不足,也像偷偷摸摸。 云婠夏斟酌了一下,开口:“你先让我看看你的脸。” 对面有好一会儿没动静,弹幕都在说让云婠夏重新抽,云婠夏却只看着女生那边,见她似乎没法下定决心,云婠夏又补充了一句:“这些包装是真的,但里面的东西是假的。” 【什么意思?包装盒是真品,里面的产品是假的?】 云婠夏瞥了一眼弹幕,嘴上替她解释了两句:“这些都是你老公买给你的吧?你有没有想过,他哪里来的这些外包装盒?” 对面又沉默了一会儿,就在云婠夏即将耐心告罄的时候,对面的镜头动了动,借着手机微弱的光,隐约能看见一个虚弱消瘦的女生。 女生看起来二十七八,脸色蜡黄,脸上有不少痤疮,看弹幕开始讨论她的长相,她手忙脚乱地捂着自己的脸,看起来十分怯懦。 云婠夏突然有些愤怒,这导致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冷:“现在,立刻,马上,打电话给你的弟弟。” “什……什么?为什么?”女生看起来很慌乱,“可……可是……我们好久没联系了……而且我们之前……吵……吵了一架,他应该不会理我……” 云婠夏微微吸了口气,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严肃:“打吧,相信我,他会接的。” 女生犹豫再三,似乎是无法下定决心,云婠夏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再次劝说道:“陆乐桃,你还记得以前自己的模样吗?二十岁那年,你趁着暑假独自去拉萨旅游,大方、自信,还在广场上弹唱,你说你喜欢那样的自己,自由又张扬。” 二十岁的陆乐桃什么模样?她似乎已经记不清了,明明只过去了四年,却好像已经很遥远了,陆乐桃有些恍惚,回过神来,手里的电话已经被接通了。 “姐?你怎么不说话?你有什么事你说。”对面陆乐爻语气透露出显而易见的焦急,但似乎是怕太过严肃把陆乐桃再次推远,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其实陆乐桃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在弟弟一叠声的追问下,才勉强说了几个字:“你能不能来接我?” 本以为对面会嘲讽或者追问,但没有,陆乐爻只愣了两秒,便语调高昂地回到:“好,我很快就到!”说完就挂断了。 留下陆乐桃在原地怔怔地坐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哭。 大概是因为,在此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以为自己已经不再拥有家人了,她甚至不敢联系家人,没想到他们根本没有责怪自己,只要开口,他们依然会毫无芥蒂地站在自己这边。 第8章 好在一切还来得及 没等陆乐桃哭完,云婠夏突然皱眉:“等会儿再哭,先去隔壁书房找几样东西。” 打完电话的陆乐桃好似有些不一样了,她也没再婆婆妈妈,而是在云婠夏的指挥下很快找到了一些资料和一部手机。 没等别人问,云婠夏直接说:“密码是你们第一次见面的两个月前。” 陆乐桃愣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云婠夏没给她机会:“等会儿再解释,但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把相册和聊天记录的东西发给你自己,删除记录,然后离开这里。” 云婠夏的一系列动作给人一种紧迫感,陆乐桃也隐约猜到了,她老公要回来了。 她也无端生出一股紧迫感,尽管如此,陆乐桃出门的时候,还是听到了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分辨出的,但她能肯定那就是她老公的脚步声。 陆乐桃的慌乱肉眼可见,云婠夏的声音依然冷静:“往楼上爬。” 陆乐桃听话地蹑手蹑脚往楼梯上爬了两层,蹲在靠墙的那一边不再动,她听见陈寅用钥匙开门的声音,听见他边进门边喊着“老婆”,听见他似乎是在几个房间都找了找,然后拨通了陆乐桃的电话。 在此之前,弹幕已经就此展开过一轮讨论,包括手机静音和拉黑之类的,顺便还猜测了关于她的处境,不得不说,总有一些网友是很聪明的,有人猜测,陆乐桃可能是被pua了。 在听到陈寅用再次出门下楼的声音后,陆乐桃准备起身下楼,云婠夏却开口道:“二楼有户人家有个实木的鞋柜,你去躲在那后面。” 陆乐桃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小心翼翼地躲在鞋柜后,不一会儿就听到陈寅的声音再次出现:“老婆~老婆~你在哪儿啊?别闹了,我来接你回家~我买了你最喜欢的蛋糕和想要的那款香水……” 陈寅的声音比以往都要温柔,陆乐桃只在他们刚认识没多久听到过他这样的声音,但不知为何,现在听起来,她却只觉得毛骨悚然。 声音从一楼逐渐靠近,陆乐桃能听到自己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陈寅的声音在靠近二楼的时候渐渐变慢了,到二楼的时候,陈寅的脚步声停了下来。 陆乐桃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在长达半分钟的寂静中,陆乐桃一动都不敢动,背后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 就在陆乐桃以为自己已经暴露的时候,陈寅的手机响了一声,听起来是消息提示音,他的脚步声又渐渐朝楼上远去了。 耳机里再次传来云婠夏声音的时候,陆乐桃才开始用力呼吸,惊觉自己背后的冷汗将衣服贴在了身上,让她止不住地打颤,好一会儿才感到自己的意识渐渐回笼。 云婠夏的声音适时响起:“下楼,先别出小区,去隔壁楼栋的207敲门,说你被坏人跟踪,然后给你弟弟发短信让他到那里去接你。” 陆乐桃现在也不太说得清自己到底是丧失了自己的想法才对云婠夏言听计从,还是单纯因为已经出了门,现在回去面对陈寅她总觉得太可怕才对云婠夏的话深信不疑,总之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207是个很漂亮的小姐姐,在此前陆乐桃从未见过她,毕竟自己几乎不出门。 听到陆乐桃的话后,小姐姐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把人接了进来。 见陆乐桃暂时安全,云婠夏才缓和了脸色开始说话:“陈寅是在你们正式认识的两个月前就开始计划要拿下你了,你家庭条件好,从小到大几乎没吃过什么苦,没受过太多挫折,所以他用来对付你的办法很简单,简单,但奏效——给你制造困境,再帮你解决,让你对他产生感激,以及再次出现相同的困境时第一时间想起他。” 陆乐桃想起了自己刚认识他的那段时间小麻烦不断,比如车辆剐蹭,再比如着急交文件的时候电脑突然出现问题,以及住房里的电路出问题之类的,都不是什么大毛病,找个专业修理也能很快解决,但每次都能遇上陈寅“顺手帮忙”。 现在想想,哪有这么多巧合,都是蓄谋已久。 在他们正式见面的两个月之前,陈寅已经定好了目标,做好了周密的计划,在包括第一次见面之内的所有事情里,她一直都是猎物。 在正式处男女朋友的时候,她身边的所有人都说他配不上她,可她只图一个被爱,但这份爱原来也是伪装。 变成男女朋友之后,陈寅开始了自己的pua计划。 “你最近皮肤是不是有点暗淡呀?哦,我不是那个意思,没有嫌弃你,我的意思是,我给你买了新的护肤品哦!” “你今天换眉妆了吗?看起来有点不一样,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不适合你的脸型,哎呀,不是,这样也很好看的啦!” “诶?在称体重吗?你好像长了肉?哈哈,我喜欢你肉肉的,没关系。” …… “你的脸上是不是起痘痘啦?有点卡粉?” …… “嘶,你的发际线好像后移了。” …… “你看你的大腿粗得,跟我差不多了。少吃点吧。” …… “你这个发型不好看,衬着你的脸好圆。” …… “你也不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只有我要你。” “带你出去见领导和朋友我都觉得不好意思。” …… 一步步,一次次,刚开始陆乐桃还会生气,还会不高兴,陈寅又来回哄,后来就变成“我皮肤真的很差吗”?之类的不安,再后来,就会觉得自己真的没有任何值得称赞的地方,丑陋不堪,陈寅还不离不弃,经常给自己买化妆品护肤品,自己却还是如此。 陈寅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她当成真正的伴侣,只把她当成猎物,或者说是满足自己变态心理的成就感,所以他外面还有其他女人,他给那些女人买大牌,把包装带回来,在里面装上便宜的仿制品送给陆乐桃。 陆乐桃原本的家庭条件是很好的,父亲的生意做得挺大,可以说是娇宠着长大,那些劣质品对她的皮肤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也因此更加自卑,被陈寅拿捏得死死的,就连以前的存款,也全都被陈寅骗走了。 她的父亲和弟弟怒其不争,和她因此吵过好几次,可她在陈寅的挑拨下,早已和家里决裂了,也因此更加没有退路,只能依赖在陈寅身边,陈寅不断给她灌输“你除了我什么也没有了”的想法,让她逐渐生不出一丝反抗的意识。 每天待在房间里做家务之类的,被冠上爱的名义。 这样的大小姐是怎么一步一步走进这个陷阱的呢?也许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 好在,好在他们还未领证,好在陆乐桃因为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压力下,还没有怀孕,好在遇到了云婠夏,还来得及。 第9章 温水煮青蛙 陆乐桃之前拍的另一部手机里,有他出轨的证据,她的弟弟也顺利接到了她。 收留她的那个小姐姐,是警校刚毕业的女警,虽然并不一定能帮忙做些什么,至少她一定会为陆乐桃打开那扇门。 陆乐桃和陈寅在一起三年,把她从一个开朗自信的少女变成了现在的模样,怯懦,自卑,没有主见。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以陆乐桃的家庭,相信能处理好后续,云婠夏在陆乐桃的同意后开始给网友们讲他们的故事。 陆乐桃二十岁那年遇到了陈寅,那会儿她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大二学生,每天想的都是去旅游,吃美食,逛街买喜欢的东西,做美甲美发,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认识不同的人。 那时候共享单车还没有这么普及,她因为经常趁周末去周边的各个地方逛,就买了个山地车,偶尔会骑着车去周围的公园之类的地方。 那天她照常想出去玩,却发现车链子掉了,这其实并不是太大的问题,但她确实没接触过这些事情,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正要打开手机地图找找附近的修车铺的时候,陈寅从旁路过。 陈寅告诉陆乐桃自己也是这个学校毕业的,回母校探望教授。 他帮陆乐桃修好了车链子,然后留了个微信就离开了,既不让人觉得目的性很强,也没让人觉得没边界感,同时又在不知不觉中拉近了距离。 后来就像之前提到的,经常偶然中帮她解决问题。 他们认识一周年的时候,陈寅才跟陆乐桃表白,陆乐桃那时候对他也许有好感,但没有喜欢,他就保持着刚刚好的分寸。 他说我给你表白也只是不想让自己的青春留遗憾,你不必觉得困扰,拒绝我也没关系,只是不要影响我们的关系。 他这么说,陆乐桃反而觉得不太好意思直白地拒绝,于是委婉说自己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想法,之后的一个月陈寅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照常和陆乐桃相处,只是偶尔会冒出来一句类似于“有什么问题随时叫我,你知道的,不论什么我都会帮你”的话。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有些人在知道对方对自己的感情之后,总会有一些自我感动和自我攻略的行为,会设身处地为对方考虑,我这么做会不会让他伤心,我这么说会不会太冷漠。 于是陆乐桃慢慢开始软化态度,终于在某一次陈寅表达自己的感情的时候,陆乐桃同意了试试看。 再后来就是一点点的试探,打压,像开着细细的水流的玻璃缸,最开始只是沾湿了脚底,渐渐地淹到了脚踝、小腿、膝盖…… 三年时间,她整个人都被淹没了,已经无法逃走了。 这个水缸里寂静,压抑,沉重,将她整个人裹在里面,让她丧失了挣扎的勇气。 她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父亲也一直没有再婚,因此她并不知道健康的恋爱关系是如何的,她以为大家都是这样的。 在陈寅的有意无意的挑拨和甜言蜜语的攻势下,陆乐桃开始和家里人矛盾不断,父亲不满陈寅,陆乐桃为了他顶撞父亲,在弟弟恨铁不成钢的劝说时,跟弟弟吵架。 矛盾加深,她和家里大吵一架,终于是彻底不再联系。 可家里人终究是心疼她,并未收回她手里的金钱,想着她有金钱傍身,总会过得好一些,可她连银行卡都被陈寅哄走了,自然也不知道父亲和弟弟时不时还会往她卡里转钱。 因为陈寅动不动就对她表现得很有占有欲,她和同学出去聚会他不高兴,和闺蜜出去逛街他抱怨她不陪自己,和同学校友交流小组报告或者活动他也会故意打电话来发脾气。 每次都搞得其他人也很尴尬,渐渐就都疏远她了。 事后他又会愧疚地道歉,说自己只是太在乎她。 毕业后他也不允许陆乐桃出去工作,说自己会养她,让她在家“享福”。 就这样,她失去了家人和亲近的朋友,有时候难过了都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便越来越依赖陈寅。 但陈寅本就抱着目的接近,他觉得自己彻底掌控陆乐桃之后,他便开始越来越敷衍,越来越随意,还在外面找了与陆乐桃完全不同类型的女人。 他给那个女人买奢侈品和昂贵的化妆品,然后带回包装,在里面放上廉价的仿制品,敷衍地哄她。 她才24岁,刚刚毕业两年,看起来却好像比实际老了五岁。 若不是遇到了云婠夏,这样的日子,她也许还会过几十年。 弹幕此时都是在义愤填膺。 【气死我了,死人渣,下次千万要擦亮眼睛,别在垃圾堆里找男朋友。】 【还找什么男朋友啊,有钱有颜,姐妹独美不好吗?】 【狗男人去死,怎么会有pua这么恶心的东西啊!】 【我这暴脾气,小姐姐你把那狗男人的照片给我,我非得去教训他一顿不可。】 …… 说什么的都有,大多都是在打抱不平。 在确认陆乐桃已经处在安全环境下之后,云婠夏挂断了连线。当然在挂断之前,陆乐爻替她付了卦金。 云婠夏轻轻呼出一口气,莫名有些郁气郁结于胸的感觉。 经过曾鸣的事情之后,云婠夏的直播间已经又热闹了一些,弹幕这会儿都在催促她抽下一个。 云婠夏也不多纠结,直接随手点了一个。 对面是个男生,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微胖,眼下的黑眼圈明显,看着有些暮气沉沉的。 他勉强笑了一下,语气温和:“我只是凑热闹才复制了一句,没想算什么,而且我也没这个钱,我也不像刚才那个姐姐,家境很好,我家里条件也一般,他们也不会……” 云婠夏本没想打断他,可他习惯性地抬手摸耳垂的时候,云婠夏突然开口:“你知道你姐姐在离你5公里远的一个旅馆做保洁吗?”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愣愣地问了一句:“什么?” 云婠夏这次是真的想叹气,这世间总是痴男怨女多啊,今天也是巧,抽到的三个人都是和情感有关的问题。 “我说,你知道你的姐姐周亚玲在距离你五公里的一个小旅馆里当保洁吗?周龙升。” 周龙升整个人肉眼可见地颤抖起来,仿佛被控在了原地,他的脸色几乎可以用面无血色来形容,他咬了咬牙,问道:“我姐在哪个旅馆打工?她怎么来这儿了?” 云婠夏微微摇了摇头,还是说道:“卦金。” 周龙升仍然犹豫,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直接给自己的姐姐打电话询问。 云婠夏也不着急,她慢悠悠地喝了口奶茶,外卖刚送到的,还热乎,才语速缓慢地补了一句:“你可以打电话给你姐姐直接询问她的地址,不过我认为你应该还有别的疑问吧。” 被云婠夏这样问了,周龙升反而突然沉默了,他低垂眉眼小声说:“我没什么要问的了,多谢你。” 说完就挂断了连线,不过挂断后又给云婠夏刷了300元的礼物,之后便再也没说过话,也不知道人还在不在直播间。 云婠夏也没多说,留下一句“今天的三次已经抽完了,明天再见”便关了直播,留下因为吃瓜被吸引来的观众在直播间哀嚎。 第10章 这符画的什么玩意 关了直播后,云婠夏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 依旧是昨天那个房间,这次云婠夏没让中介陆新跟着,只问他拿了钥匙,说想再去看看小区环境,顺便去规划一下房间的格局。 陆新看她很有诚意租下来的样子,也就同意了。 云婠夏进了小区,围绕着那栋楼转了一圈,找到了阵法痕迹,却完全追踪不到布置阵法之人。 确定再无遗漏线索之后,云婠夏若有所思地进了楼,上楼梯的时候,路过二楼,听到一个房间里传出隐约的说话声。 隔着防盗门,其他人可能听不清,但云婠夏五感强于常人,很轻易就听见204里面传出的对话。 “你敢去报警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这是一个女声,听起来很虚弱,中气不足,但音调尖锐,语气凶狠,从情绪上来看,她说的是真的。 另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传来:“我们真的不能再……你先别激动,我不去了,我不去了……你先把刀放下……” 云婠夏的脚步顿了一瞬,只犹豫了一小会儿,选择了继续往上走,没理会房间里的动静。 谁知里面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哪怕是隔着防盗门和墙壁,都能听见巨大的动静。 紧接着那个熟悉的男声焦急的声音传来:“啊!小晗!!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小晗!” 这下云婠夏无法坐视不理了,204房门打开,一个男人拿着手机边打急救电话边朝外喊着:“救命啊,来人救命啊!来人救救我老婆!” 出来的人是周宇,就是之前那个不愿被算命的,未老先衰的男人,他正拿着手机,一脸焦急地呼喊着救命,却好似力不从心般一说话就大喘气。 云婠夏仔细看了看他的脸,皱紧了眉头。 只是过了一天,他似乎又变得更加衰老虚弱了,连基本的生活自理都有困难,走两步,说几句话,就已经喘到不行了。 云婠夏从楼梯上下来,走到周宇面前,听见他在跟急救中心打电话,她朝周宇说了声:“我去看看你老婆。”便直接朝房门内走。 周宇心急如焚,顾不上阻拦云婠夏。 云婠夏进了门,发现一个女人侧仰着躺在地上,面色不正常的苍白,面部皮肤暗淡,生出了黑褐色的斑痕,她额头冒出肉眼可见的汗珠,看着十分虚弱,且痛苦不堪。 她看起来像是面朝下栽倒后又被人费力翻了过来,可能是因为周宇也太过虚弱,他没能把女人抱到旁边的沙发上。 旁边的茶几下有一把水果刀,像是被人踹到那个位置的。 云婠夏优先做的却不是去看倒在地上的女人,她默默地走向屋内的卧室,在卧室的东南角看到了一个香火台,但上面供奉的却不是常见的神佛之类,而是一截木头。 那截木头看起来黑漆漆的,只有两指粗细,十公分左右的长度,表皮干枯褶皱,像是一截死木,云婠夏却从中感受到了浓郁的阴气。 这时周宇已经打完电话回来了,他带着一个邻居似乎准备帮忙把女人先抬到沙发上,一进门就看到站在卧室的云婠夏。 他冲进来,正好看到云婠夏伸手要去拿那截木头。 他想也没想就开口大声喊了一句:“别动!” 云婠夏却毫无停顿地拿起了那截木头,周宇的怒火像是被堵在了喉头,他疑惑地喃喃了一句:“你怎么没事?” 云婠夏暂时没有解释的打算,她伸手在空中画了几笔,又用指尖轻轻点了点那截木头,那木头肉眼可见地颤抖了一瞬,然后又恢复了安静,周宇却感觉得到木头似乎恢复了一些生命力。 “你先将你老婆送去医院吧,晚上我会再来找你。”云婠夏说完不管周宇的反应,径直走了出去,往楼上走了。 周宇虽然满心疑惑和紧张,各种情绪叠在心里,可他知道现在的当务之急确实不是追问。 云婠夏来到楼上,先是打开背包,在房间门口放了一根白蜡烛,往门口撒了些带有黑灰的符水,才开门进了屋。 刚才在小区里,她已经观察过周围的环境,也知道了为什么她之前没能发现这个阵法的原因。 除了当局者迷之外,她发现这个小区的风水是天然的“藏合”风水,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建小区的时候找了风水先生专门做成这样的格局还是无意中形成,可确实对云婠夏的感知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藏合”风水对人的财运身体其实没什么影响,主要的作用是能保持水土和维护环境的和谐,减少产生自然灾害的可能,算是个不错的风水格局,缺点是,住在这里的人容易丢失物品,不过并不会产生大的财物损失,基本都是小物件会在一段时间内难以被找到。 可这样的风水格局,天然就对阵法有一种遮蔽隐藏的效果。 看破这层之后再来看这个阵法,发现它并不高明,布置阵法的人大概也不是什么厉害的“大师”,只是现代玄学传承凋零,这个水平也足够唬住大多数人了。 进了门,那种窥视的感觉再次出现,云婠夏没有理会。 她走到卧室旁边的小杂物间,这里只有一个空置的衣柜,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她打开衣柜,在二层摸索了一会儿,动作突然顿住。 不一会儿,二层的木板居然被打开了一层,夹层里没什么别的东西,只有一张薄薄的符纸,粗糙地画着借运的图案。 云婠夏眉头皱了起来,倒不是因为有人残害无辜者,单纯是对这符看不上眼,这符不知道是画符之人学艺不精还是传承到这里有遗失,竟是个不完整的符。 这符纸的借运效果大概十不存一,也就是,从别人身上借到十分运,受者也只能拿到不到一分。 就算是有阵法加持,也不过翻倍罢了。 可就是这符,生生害得两个家庭家破人亡。 拿到符纸,云婠夏又在房间各个角落走动起来,很快,屋子的几个角落都被布置了一些东西,云婠夏站在房间中央,嘴里念了一段不长的口诀,掐了几个诀。 同一时间,一栋老旧的出租屋内,一个胡子拉碴的枯瘦中年男人突然吐出一口血,他头发乱糟糟的,似乎很久没有打理过,他身上随便披着一件外套,一条灰色的宽松长裤,看起来相当邋遢。 这样的人,走在人群里,没人会和玄学大家联系起来,更没人想得到他居然会用阵法和符纸害人。 云婠夏遥遥看了一眼西南方,慢吞吞地收拾了东西,离开了房间。 云婠夏可不会天真地认为中年人遭受了反噬之后会乖乖受着,低落的运势也无法使他善罢甘休,他只会变本加厉从其他地方找回,他身边的其他人可能会遭遇毒手。 第11章 痴情自古难全 云婠夏下楼的时候又看了一眼周宇的房门,他应该还没回来。 楼上的阵法和周宇的住址这么近,要说周宇家的事和楼上的阵法不是同一人所为,云婠夏是不太信的,这两处不可能毫无关联。 出了小区,正要打车的云婠夏瞥了一眼对面街道的一家旅馆,突然停顿了一下,放弃了打车,转而朝着那边走去。 小旅馆的门牌都掉了个角,看着很旧了,进了门,坐在柜台后的前台并未开口,只是懒懒地看了云婠夏一眼,别说热情了,看起来都不想搭理人。 当然云婠夏也不在意,她并不是来住店的,她走到柜台前,轻轻敲了敲柜台,问道:“请问有没有一个叫周亚玲的女人在你们这里工作?” 前台倒是没有冷淡到不理人的程度,她先是点了点头,然后问:“你是哪位?找她有什么事?” “我是她弟弟周龙升的朋友,他让我来给她姐姐送个东西。” 显然普通旅馆的普通人并没有那么高的警惕心,她再次点了点头,拿起柜台上的手机发了个消息,留下一句:“她很快就来。”便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 大约五六分钟后,一个中年妇人出现在云婠夏面前,云婠夏带着她出了旅馆,站在一个无人的角落。 周亚玲率先问:“是我弟弟让你来的?他在哪儿?能不能带我去找他?” 云婠夏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对周亚玲道:“我可以告诉你他的住址,但你需要答应我一件事,不能提前告诉他你要去找他,直接上门,而且我要和你一起去,同时,你需要在接下来一周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面对这么奇怪的要求,周亚玲却想也没想地答应了。 对于她来说,找到弟弟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别的都可以接受。虽然这些要求听起来很奇怪,可她没打算细究。 请完假,周亚玲跟着云婠夏上了出租车,到了才知道自己的弟弟就在和自己距离这么近的地方。 下车的地方是个很旧的小区,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门口的保安根本不管事,铁门敞开,即使是陌生面孔也能随便进。 周亚玲跟在云婠夏身后,左右打量,看着看着鼻子就酸了。 这几栋楼都十分老旧,虽然说不上危房的程度,但脏乱差。 楼栋的墙皮脱落,外围长着一些青苔,她们进了楼道,声控灯似乎早就坏了,一直没有修理,即使在白天也是黑漆漆一片,地上一块块的,像黑斑似的,踩到后还黏黏的,不知道都是什么。 楼道里飘落着一些垃圾,墙壁上贴满了小广告,扶手早已经摇摇晃晃,拐角的连接处还开裂了,也没人修理。 走到三楼,能清晰听见里面的电视声,再往上,还有夫妻吵架的声音和另一间房里教小孩写作业时骂小孩的声音,走到五楼,还有练琴的声音和小孩抽泣的声音…… 一直走到7楼,云婠夏才停下脚步,站在706门口。 周亚玲已经在默默流泪了。 看得出来,她虽然很着急,但还是很克制,记得自己答应了云婠夏的事情,没有直接上前叫门。 云婠夏站在门口,开始敲门,里面传出一个男声:“谁啊?” “煤气检查。”从云婠夏口中发出的,却是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不顾旁边周亚玲震惊的目光,云婠夏镇定自若地站在门口。 很快,一阵脚步声响起,门开了。 在门还只开了个缝的时候,云婠夏一把抓住门缝,门后虽然是个男生,却完全抵挡不了云婠夏的力道,门一下被推开,周龙升也后退了两步。 稳住身形的周龙升一抬头就看到自家姐姐那熟悉的脸庞,本想说什么的他张了张嘴,竟是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泪流满面的周亚玲走上前,抓着周龙升的两条胳膊,左右看了看,哭腔道:“瘦了。受苦了吧……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在周亚玲说话的时候,周龙升像是突然感觉到了莫大的委屈,忍不住也开始掉泪。 姐弟俩说了会儿话,可是每当周亚玲说起他现在的现状时,周龙升就会沉默不语,像是一种执着的对抗。 周亚玲知道弟弟的倔脾气,只能不住地流泪叹气,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云婠夏却没惯着他,她走到两人旁边坐下,刚走到旁边,周龙升就像被吓到了似的往旁边让了让。 之前在直播间云婠夏是用了面部伪装的,所以周龙升并未认出这个人就是之前提到他姐姐的人。 上次在直播间,在第一开始听到云婠夏提起周亚玲时,强烈的冲动真的让周龙升很想当场去见自己的姐姐,也很想给她打电话聊一聊,可挂了连线之后,那股勇气又渐渐消弭了,无声无息的。 他总是想着,我要不待会儿再打电话吧,拖着拖着就一点儿勇气都提不起了,他怕被指责被询问,也怕听到家里人不好的消息导致的更深的愧疚。 但云婠夏显然不打算让他再次逃避,她坐在两人旁边,周亚玲才终于知道发生在自己弟弟身上的事情。 周龙升今年23岁,刚刚大学毕业,周亚玲比他大11岁,两人年龄差距过大,从小就没什么共同话题,更别说谈心了,一直以来,周亚玲对周龙升都更像长辈对小辈一样照顾。 一年前,周龙升刚刚大学毕业进入社会,还没见识过社会的险恶,虽然谈不上雄心壮志,但也隐隐抱着一股想要出人头地的心气。 他来到二线城市,一边找心仪的工作一边像大学一样接一下游戏代练、代打或者陪玩的单子赚点生活费,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周龙升认识了关晓雨。 关晓雨比周龙升大6岁,最开始是点他陪玩,她声音很甜,性格也很好,开朗爱笑,和周龙升这种假外向真社恐完全是两种人,也正因为如此,关晓雨对周龙升有莫大的吸引力。 后面的故事喜闻乐见,在关晓雨多次点他之后,他们熟悉起来。 他们开始约着玩其他游戏,开始聊生活,关晓雨说话很有意思,思维跳脱,什么话题都接得上,迅速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渐渐的,周龙升开始想方设法地减少关晓雨点陪玩所需的费用,少算点时间或者是打折,再或者是以请对方喝杯奶茶之类的各种名义转一些回去。 过了两个月左右,周龙升已经开始免费帮她代练了,还会时不时给她转些红包,送些游戏外观之类的。 可这会儿,关晓雨却改变了态度,她经常说自己忙,减少了和周龙升聊天的频率,但也不是完全冷淡,她在“有空”的时候,会对周龙升非常热情和真诚,像以前一样,给周龙升一种对方是真的太忙了而不是故意冷落自己的感觉。 不得不说,这个行为非常高明,至少周龙升完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第12章 关心则乱 周龙升是个相当内向的人,他打游戏能接到陪玩纯粹是因为年纪小,反应快,技术好,而不是因为他说话讨人喜欢。 也因为这个性格,他上学的时候从未谈过对象,对于正常健康的爱情是什么样,他从不知晓,他以为这样就是正常的感情的模样。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完全陷进去了,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去找一份工作,本打算当兼职赚零花钱的游戏代练被做成了主职业,每天从早到晚只窝在房间里一刻不停地打。 除了吃饭睡觉之外的时间几乎都在游戏里。 跟普通人想的不同,游戏陪玩是能赚到不少钱的,尤其是技术在线的。用很大众的一款游戏来说,到了高段位,有的人愿意为了一颗星付几十块。 这样的情况下,他其实一个月是能有不少收入的,虽然不可能长久如此,至少几年内是可以过活的。 可是看看房间里,这一地的泡面盒,廉价的衣物和日用品,不难猜出,他过得并不好。 至于为什么会如此也并不难猜,因为赚的钱都给了关晓雨。 因为作息不规律,经常熬夜不运动,周龙升的身体状况变得很差,他开始时常头疼,眼睛也慢慢近视了,走几步就开始喘气,压力也大。 尽管如此,他也从未想过休息一段时间。 最近因为实在是时常头疼,哪怕接了代练效率也低,发挥不好,对水平有影响,他的进账少了,关晓雨已经不怎么搭理他了。 越是如此,他压力越大,最近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那天在直播间遇到云婠夏的时候,他几乎钻进了死胡同,若不是云婠夏提到了他姐姐,他可能已经钻了牛角尖。 因为这些事情,他很久都不和家里联系了,大约是因为愧疚。 而家里人很担心他,周亚玲甚至辞了家附近的工作,抛下老公孩子,来到这座城市边做些体力活边找他。 当时周龙升在直播间还想问一问关于关晓雨的事情,问一问自己的爱情,但没能问出口,他宁愿相信自己之前的判断,不然这一年多,他所做的一切都要崩塌了,他不敢面对这样的后果。 他依然没敢和自己的家人联系。 对于云婠夏的描述,周亚玲泪眼婆娑,而周龙升沉默不语。 云婠夏看了看周龙升,忽然放缓了语气:“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的父亲那样,你更不会变成他那样的人,所以你没必要做到如此地步,这世上有的是健康的恋爱关系。” 她没劝周龙升为家人想想,也没说他若真的寻短见会对家里人造成多大的伤害,她只是说,你不会变成你父亲那样的人。 听了这话,他先是愣了一瞬,然后和周亚玲一样泣不成声了。 周家姐弟的父亲是个一事无成还爱喝酒打老婆的混蛋。 周龙升从小就内向也跟他父亲有关,他父亲想动手的时候是不讲理的,有一次就只是因为他跟几个小伙伴在门口玩弹珠笑得很开心,就被路过的父亲踹了一脚,说他傻兮兮的。 几次下来,他就开始时常沉默。 每次看到他父亲打母亲,他总会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以后自己一定要对老婆好一点,再好一点。 所以他对关晓雨予取予求,掏心掏肺。 健康的恋爱并不是如此。 临走的时候,云婠夏还是叮嘱了周亚玲一声,让她务必在接下来一周都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周龙升,一周后她会再来找他们。 离开周龙升住的小区,云婠夏站在路边再次准备打车,突然动作一停,熟练地从兜里摸出了纸巾,又流鼻血了。 这几次的功德暂时还没收到,也许是因为事情还没结束。 她的身体受不住神魂的强大,体内多处出血,若不是因为她不是普通人,这会儿可能都已经住进icu了。 云婠夏暂时放弃了打车的想法,找了个人少的花坛内侧边,盘腿坐下来开始打坐修炼,至少要先把体内的血止住。 等她睁眼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她忍不住“嘶”了一声,只顾着眼前的事情,把周宇忘了。 她从背包里拿出那支干枯的树枝,想了想,在附近找了个公厕,直接用传送符进行了一次传送,传送结束人已经出现在了医院附近的一个监控死角。 云婠夏进入医院,径直来到住院部三楼,一眼就看到了在走廊上焦急地走来走去的周宇,在看到云婠夏的一瞬间,周宇十分激动地跑过来,第一句话问的就是:“你把神木拿到哪里去了?” “神木”,周宇这么称呼它。 云婠夏拿出随手塞进兜里的那一小截木头,周宇伸出手就准备拿,手上还捏着一张纸巾,可云婠夏往后收了一下,躲过了周宇的手。 打断周宇“这东西不是你能碰的”话后,云婠夏开门见山:“你不能再用指尖血养着它了。” 周宇的动作顿时就停住了,那张苍白衰老的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痛苦、紧张、焦急、欣喜还是狐疑呢? 也没等周宇询问,云婠夏继续道:“你用精血和寿命养这截昆仑木,是想救你的儿子吧,可是那个人骗了你,你们的精血和寿命昆仑木都没能吸收到,也不是传递给了你们的儿子,而是反馈给了那个骗子。” 周宇的双手开始颤抖,看得出来他想问的事情很多,但他没问,最终也只是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猜测到了,可是麟儿还在他手里。” 周麟是周宇的儿子,今年才五岁,却因为白血病早早被宣布进入生命的倒计时。 他们在医院辗转了不少时间,却只能看着他一日日衰弱下去。 直到他们遇到了一个自称云游僧人的中年男人,他说周宇夫妻二人是善人,能帮他们救儿子。 刚开始他们以为那人是个江湖骗子,虽然事实也差不多,但他确实是有些手段的,他当着夫妻二人的面用一截木头给周麟“做了个法”,然后周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血色。 不过那人有个条件,他要把周麟带在身边,说是能随时给他做法,让他们把这截木头带回去小心供奉,每天用指尖血滴在上面。 诚心祭拜,直到昆仑木被养活,他们的儿子也就好了。 不过他也说了,这指尖血消耗的是他们的寿命,让他们自己做选择。 这世界上有大批的父母愿意为了孩子奉献自己,他们也不例外。 从他带走周麟到现在,已经有半年了,仅仅半年,周宇夫妻就像老了几十岁,最开始,那人还会时不时发些照片给他们,照片里的周麟看起来脸色红润,健康可爱。 近三个月,他们已经没再收到照片了,但每当周宇想停止供奉,那人会立刻用周麟威胁他们,哪怕是猜测到被骗了,周宇的妻子也不肯报警,怀抱着一丝的希望硬生生拖着。 第13章 昆仑山人 这截木头是昆仑木,那人自称昆仑山人,说自己是隐世不出的大能,最近修行遇到了瓶颈才下山找机缘,感动于周宇夫妻二人对儿子的爱,才出手帮他们。 昆仑木的生命力非常强盛,可以说只要不是被烧成灰,哪怕剩下一小截,被栽进土里也是能活的,因此很多跟生命有关的术法都可以借助昆仑木当载体。 那个所谓的昆仑山人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他拿住周麟作为威胁,又让周宇夫妻用指尖血供奉,吸收他们的寿命和精气,但应该没用在周麟身上,而是用在了他自己身上。 哪怕是周宇已经意识到问题了,也为了周麟和自己的妻子一次次妥协。 现在他的妻子躺在病床上生死不知,儿子也下落不明,周宇只能选择继续供奉,他怕被昆仑山人发现自己没按时供奉,会对周麟不利。 其实之前那个人甚至提出过,可以让其它人供奉,甚至隐晦地暗示他们可以找不认识的流浪汉之类的,但他们夫妻二人都做不出这种事。 “我可以暂时屏蔽他的感知,让他感觉吸收到了今日的供奉,我不妨直接告诉你,你住的那栋楼的楼上有一个他布置的转运阵,我今天给破了,他正是虚弱的时候,你今天供奉了,牺牲的寿命远比平时更多,你供奉完,也会像你老婆一样虚弱倒下,那你妻儿就都没人管了。”云婠夏语气还是很平淡。 周宇先是愣了一会儿,才苦涩地笑了笑:“你需要我的什么,除了我的家人,别的你都可以取走,若是我付不起的话,我也可以后半辈子都用来偿还,只要你能救我妻儿。” 云婠夏扭头看了一眼icu的病房门,才开口:“等事情结束了,补上3000元的卦金就好了。” 说完也不等周宇的回答,抬手掐了个诀,那截昆仑木一闪而逝地出现一道绿光,很快又消散了。 “好了。”云婠夏放下手,把那截昆仑木又随手塞进了兜里,仿佛那是什么不值钱的物件。 “现在,来说说你儿子的事。”云婠夏没什么洁癖,她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坐下,示意周宇也坐下,“你儿子的照片给我看看。” 周宇心里其实已经开始相信云婠夏了,他从手机里找出最近的从昆仑山人手里收到的照片,递给云婠夏。 “怪不得。”云婠夏轻轻呢喃了一句,而后抬起头看着周宇,报了一个时间,“这是你儿子的出生日期吧?” 周宇微微张了张嘴,才愣愣点头:“嗯,是。” “你儿子是属于木属性命格,天生就亲近昆仑木,他是故意盯上你们家的,你儿子通过昆仑木吸收的寿命远比他自己直接吸收要多,之后他再通过特殊手段欺骗你儿子,从你儿子那里得到你们供奉的寿命。” “好了,我知道了,今天太晚了,我明天会去把你儿子带回来的。”她临走的时候看了一眼周宇,又补充了一句,“你们,好好配合医生检查治疗,补一补,还能陪着你们的儿子长大。” 那些已经损失的寿命就算返还,也只能返还很少一部分了,他们的衰老是不可逆的。 这句话几乎让周宇一个大男人泣不成声,他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哪怕心里再多压力和恐慌,也只是默默承受着,从未表露出一丝,现在得知还能陪着儿子长大,竟委屈得控制不住。 云婠夏从医院出来,天色已经黑透了,城市的夜晚没有星星,云婠夏慢慢在路上走了一段,捋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才打车回了家。 刚上到自己家的楼层,就发现自己门口站了个人影,正鬼鬼祟祟地扒在她家门上,从猫眼里往里看。 云婠夏皱了皱眉头,径直走上去,也许是听到脚步声,那人突然转过头看向云婠夏。 本就有些疲惫只想快点回去洗澡休息的云婠夏看到面前这个人,心情都变差了:“你要做什么?” 那人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面黄肌瘦,眼眶内凹,脸上皱纹很多,一张嘴就能看到一口黄牙,牙齿还歪歪扭扭,一点儿都不整齐。 “云小姐是吧,那个……嘿嘿,我是小区的物业,今天有个蒙脸的人来这栋楼徘徊,我看你一个人住,担心你的安全,我来看看你,要不你开门让我进去检查检查,万一他进你家了呢?” 云婠夏都要气笑了,这么拙劣的借口也敢打她的主意? 在猥琐男的手不安分地要伸过来的时候,云婠夏灵巧地后退一步,一脚踹在他的膝窝,他一下趴在地上,开始破口大骂,言语间的下流肮脏之语让听的人都眉头紧蹙。 他还想起身再次动手,云婠夏冷笑了一声。 两分钟后,他已经像死猪一样躺在了地上,楼道里出来一个气喘吁吁的穿着保安制服的人,他看了看地上的男人,小心翼翼地说:“抱歉,云小姐,这是我们的疏忽,我现在就把人带走。” 云婠夏冷冷地看了保安一眼,当着他的面拨打了报警电话,不管保安说什么她都没听。 挂了电话后才说:“你表舅有前科的吧,你放心,他跑不了,你虽然没犯罪,可你的工作也别想要了。对了,监控你也别想删。” 消息是保安透露的,虽然他没实际参与,可他不但知情,还从监控里看着,若不是看到云婠夏手段凌厉,他也不会这么着急地过来,他会在事情发生之后再说自己出去巡逻了什么都没发现。 云婠夏无视保安仇视的眼神,安静地等待警察的到来。 从警局回来,已经夜里十点多了,云婠夏倒在床上,总觉得今天一天事情太多了点,或者说,非常不顺。 修仙的人一向注重自己的第六感,一旦有这种感觉了,她立刻就爬起来,算命并不能算自己,可她有道具。 目前因为她神魂不全,浑天戒只能打开一小部分,不过刚好有她能用上的,她从浑天戒里拿出一枚圆形的道具,看起来像是古币,但材质却像龟甲。 云婠夏随手一抛,面色变得凝重了一些,她似乎……被人盯上了,有人在阻挠她的行动。 这件事可大可小,若只是因为她解决了之前的事件才报复她给她找事,那还没多大问题,若是刚回来没多久就被人盯上了,问题才更大。 不管怎么说,有人在给她找茬,是不想让她做什么吗? 想来想去,只能想到第一次那个杨世彦的好兄弟林金义背后的“高人”。 如果不是从修真界就盯上她的,目前也就只有这个人了,至于找周宇的那个昆仑山人,云婠夏能感觉到,他是个半吊子,或者说,他没那个能力能让人感觉不到玄学手段地给云婠夏找麻烦。 看来刚回来没多久,她就给自己树了个敌人啊。 不过她并不在意,目前能威胁到她的安危的人几乎没有,哪怕她还没恢复。 第14章 美人痣 今天的直播间比之前要热闹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曾鸣的事情,一开播就挤进来一大堆人,不少人都在弹幕上嚷嚷着“先给我算,我觉得我老公出轨了”,或者是“大师,给我算算我什么时候能暴富!”之类的话。 不过云婠夏并未理会这些人或玩笑或调侃的话,扫了两眼弹幕,随手点了一个只发了个微笑表情的人,连线接通后,对面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 老太太看起来很憔悴,眼神浑浊,脸颊消瘦,皱纹深陷,牙齿也只剩下几颗了,她似乎是摸索着才点到了接通,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满是老人斑的手。 看到老太太的样子,弹幕都沉寂了,玩笑话一下子销声匿迹。 云婠夏一看到她就微微蹙眉,在心底叹了口气,没先开口。 对面的老太太显得十分局促:“大师,你……你好,我叫王翠英,我……我想让你帮我算算,算一个人什么时候倒霉……” 说完看到不断飘过的弹幕,还补充了一句:“对不起啊……小娃娃们,我不识字,只认识自己的名字,你们说什么老太婆我看不懂……” 网友们大多也都只是生活里普普通通的人,基础的尊老爱幼大家都懂,也没人说什么难听的话,云婠夏扫了一眼弹幕,没说什么,只朝着老太太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王奶奶……”云婠夏少见地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下去,“你外孙女下辈子会投个好胎,一生顺遂的。” “好……好啊……”一句话就让她泪流满面。 没由来的,大家都感到一阵心酸,也都听出老太太的外孙女出了什么意外。 【是啊,外婆,你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别让你外孙女担心啊。】 【外婆一定很爱她的外孙女……】 【我想我姥姥了……】 【呜呜呜。】 …… 也有知道她看不懂文字,一个劲儿发表情的。 云婠夏轻轻抿了抿唇,不得不提起残忍的现实:“你介意我说说你外孙女的事情吗?” “不介意,你讲吧,我想让更多的人……咳咳咳咳咳……更多人知道囡囡的事情,也好给小娃娃们都提个醒。”老太太说话都有些困难了,听得人揪心。 老太太的外孙女叫许盈盈,从小就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姑娘,双眉间有个小小的黑痣,大人们都说是美人痣,说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会漂亮,但命运多舛。 那时候大家也都是当个俗话说说罢了,没人当真,没想到事实确实如此。 她小时候家境一般,到十几岁的时候,家里做生意突然好起来了,他们一家都去了大城市生活,她在学校学习成绩中上,上了个一般的一本,生活还算平静。 大一那年,许盈盈的父母因为车祸意外离世,许盈盈生了一场大病,休学了一年,因为家里亲戚只剩下一个外婆,所以跟外婆一起住着。 小时候许盈盈的外婆就很喜欢这个外孙女,像所有老人一样,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留给外孙女,这次女儿女婿出事,虽然老太太也深受打击,却还是强撑着一直照顾外孙女。 伤心了一段时间,时光逐渐抚平了许盈盈内心的伤痛,她慢慢恢复了健康,拿着父母留下的遗产,再次回到学校上学。 也就是这时候,她认识了一个比她年纪大7岁的男人余俊毅,余俊毅温柔儒雅,成熟稳重,跟他相处的时候,许盈盈能感觉到安心舒适,自然而然就亲近起来。 不到半年,两人就确定了情侣关系。 大学毕业后,两人领证结婚,婚后三年两人都没有要孩子,许盈盈在专心读博士。 这三年里,余俊毅一直表现得温文尔雅,对许盈盈温柔体贴,关怀备至,从不大声,时不时买礼物,制造小惊喜,在家里也会主动帮忙做家务,从不红脸,闹了矛盾也都会先认错。 周围人都说许盈盈嫁了个好丈夫,也正是因为如此,哪怕丈夫从未往家里拿回什么钱,许盈盈也没说过什么,哪怕婆婆时常刻薄刁难,许盈盈也都忍气吞声,为了避免丈夫难做。 婆婆时常说她一个女人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不如早点给她生个孙子。 许盈盈一直很庆幸自己的丈夫虽然是婆婆带大的,却没有长歪。 直到那次矛盾爆发。 大约是一年五个月之前,丈夫家那边有一家表亲来他们的城市,为了尽地主之谊,许盈盈掏钱请他们一家在一家大饭店吃饭。 席间,趁许盈盈去卫生间的时候,一个喊表姑的亲戚跟她的婆婆说:“你这儿媳妇不错啊,长得漂亮。” 婆婆不屑地翻了个白眼道:“也就那样吧,我儿子也长得好啊。她还天天在外面抛头露面,这么大年纪还读书,也不知道是真读书还是因为学校里那些小年轻男娃多呢。” 那表姑看她这个态度,大约也摸到了点门道,知道这个婆婆不待见儿媳妇,便顺着说:“是这么说呢,而且我看她有点安静,不怎么爱说话啊,也不会跟长辈交流。” “她就那副死样子,也不知道装给谁看,吃我儿子的,用我儿子的,还天天给我摆脸子,也不知道她爸妈怎么教的,哦也难怪,她爸妈早死了。哎呦,不行,越说越生气……” “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小辈不懂事就是得我们做长辈的多教导教导……” 回来拿纸巾的许盈盈把这些话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 更让她生气的是,余俊毅全程不但一句话都没说,还帮腔道:“唉,你们都不知道,她还脾气大,我跟她相处都得小心翼翼哄着,每天心累得很。” 她强忍着怒气,进去拿了包就出来,买了单直接回了家,让服务生跟余俊毅说自己不舒服,先回家休息。 饭桌上又是一阵对她没礼貌不尊敬长辈的批斗,谁都没考虑到这顿饭还是她花的钱。 晚上回到家,婆婆借机发难,说她没教养,她实在忍不了就跟婆婆大吵了一架。 那天都喝了点酒,虽然女性都喝的不多,但她们酒量也差一些,余俊毅在沙发上睡得像死猪一样,婆婆也不知道是酒精上头还是什么原因,竟然直接跑到厨房拿了刀朝许盈盈砍了过来。 那天周围的邻居都听到了凄厉的惨叫,可不管怎么敲门都没人开,直到警察来了才看到屋内的景象。 婆婆不但捅死了儿媳妇,还像剁猪头肉一样把许盈盈的头砍了下来,等警察到的时候,她的脖子跟头已经只剩一层薄薄的皮连着了。 屋子里就像人间炼狱,到处都是喷洒的鲜血,余俊毅还在沙发上醉死过去。 第15章 人生比戏剧更魔幻 许盈盈是独生女,他们住的房子,吃的穿的用的,也都是花的许盈盈的父母留给她的遗产,说白了,余俊毅可以算得上是凤凰男,而这些财产,都落入了余俊毅的手里。 在此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许盈盈都以为至少丈夫的爱意是真的,可直到她死后,她才知道丈夫的深情都不过是表演,他有时候连自己都能骗过。 耐心也是一等一的足,他其实早就在外面养了小三,他大学的时候学的是文学,转行后考了律师证,现在在一个律所当律师,小三是他之前的一个客户。 这样的婆婆,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儿子毫无影响呢? 他一直都是自私又懦弱的人,每次哄她都是耐着性子在演戏,他的工资也都花在了小三身上,遇到亲妈和老婆闹矛盾的时候也都是在两头拱火,从未想过好好解决婆媳问题。 许盈盈死后,她的婆婆被抓了。 但更加戏剧化的在后面,余俊毅作为许盈盈的丈夫,签了谅解书——对于婆婆杀了她之后的谅解书。 这一纸婚书,竟成了杀人凶手的保命符。 判决下来,她的婆婆被判了两年三个月的死缓。 但她的婆婆只在监狱里待了八个月,因为罹患胰腺癌,被保外就医了。 这几乎意味着,她什么惩罚都没受到。 而她的丈夫余俊毅,继承了她的所有财产之后,和小三光明正大在一起了,住在他们曾经的房子里。 前不久,他的事业也有了新进展。 现在他事业爱情双丰收,亲妈也已经放出来了,他们一家亲亲热热继续好好生活。 这件事在网上并未掀起多大的波澜,传播范围并不广,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拿了钱在压热度。 但还是有一些网友知道这件事,当下就有人在弹幕说到这个事情。 【我知道这个事,我还去这个律所的官网评论过。】 【我也知道,问他们说雇佣杀人犯的儿子,律所回复了一句‘哪条法律规定不可以’?】 【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什么恶魔母子啊!】 【兄弟们,他是学法律的,我很难不多想……】 【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很魔幻……】 【呜呜呜,外婆怎么办啊?】 【真的没办法惩治那个垃圾吗?】 …… 许盈盈在世界上只剩下一个外婆,外婆年纪很大了,又不识字,心有余而力不足。 尽管如此,她也尽力去问了能问的人,想得到一个公正的答案,可没人能给她那样的答案。 她并不会看直播,能进来这个直播间还是从邻居的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妹妹嘴里听说的。 她拜托了小妹妹帮她下了软件,找到云婠夏的直播间,从昨天一直蹲守到今天,才看到云婠夏开播。 她老了,能做的事情太有限,她就想问一问,那对母子什么时候会得到报应,会倒霉。 云婠夏说完这些,却没看着老太太,而是看向她身后的一个角落,到底还是叹了口气:“你想见她吗?” 老太太先是一愣,随后就激动起来:“你是说我的囡囡吗?我还能见她吗?我想见她!想见!” 云婠夏却没说话,她在等待一个别人无法看到的鬼魂的回答。 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落里,许盈盈一直跟着自己的外婆,看到外婆为了她日日以泪洗面,日日奔波,为了她操心,却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每天被后悔的情绪折磨,但早已来不及了。 她不知道现在出现在外婆面前对她是不是一件好事,这一年多,她亲眼看到外婆为了自己的事情又老了不少。 她怕自己再出现,会让外婆更加难以释怀。 老太太也许是猜到了什么,她动作艰难地扭头看着自己身后再次流泪:“囡囡,出来看看外婆吧。我想你啊,想你啊,囡囡……” 不少网友看到这一幕都潸然泪下,也就越发义愤填膺,可惜律所早已关闭了评论区,就连之前那些招人恨的回复也已经被删除了。 余俊毅大约知道自己会被骂,根本没开通公共平台的社交账号。 大家都憋着一股火气,同时也对云婠夏说的“见面”十分好奇。 在老太太一声声哭喊中,许盈盈到底点了头。 云婠夏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符。 想了想又从浑天戒里拿出一片绿叶,这叶片看着普普通通,是椭圆形的,颜色翠绿,像是刚刚采摘下来的,但其实它已经在储物空间里待了好多年了。 她掐了个诀,把这两样东西直接传送到对面。 没理会弹幕的一片震惊声,云婠夏交代:“把这张符烧掉,许盈盈会知道怎么用,然后王奶奶你把这片绿叶含在嘴里,能保护你暂时不被阴气侵袭。” 老太太确实年纪太大了,等她找到火机再点燃符纸,已经过了好几分钟,但弹幕没一个人催促的。 看着符纸缓缓燃烧,老太太一直盯着角落的位置,直到符纸完全燃烧,一个人影出现在角落,从透明到凝实花了大概半分钟。 许盈盈一出现,老太太就激动地走过去,抓住外孙女的手,话还没说出口,就先流了泪。 可许盈盈已经不会哭了,或者说,她不敢哭,她现在的状态,哭了流出来的也是血泪,她怕刺激到外婆。 两人背着镜头絮絮叨叨说话,云婠夏为了节省时间,不得不打断她们:“你们等会儿再道别。” 两人这才想起还在直播间连线,老太太过来一个劲儿道谢,在许盈盈的指导下,给云婠夏刷了3000元的礼物。 老太太没有拿到外孙女的遗产,只有自己以前省吃俭用省下的钱,她还想再给云婠夏刷,被云婠夏拒绝了。 弹幕说什么的都有,说特效和剧本的最多,也有一部分人比较信这些。 不过云婠夏都没理会,只看着许盈盈那张清秀美丽的脸,微微摇了摇头,问她:“你现在什么想法?” “我恨,当然恨,但我也不希望我外婆奔波劳碌,她为了我已经吃了太多的苦,我希望她接下来的时光能好好过完。” “所以,我不求报仇,只求外婆能安享晚年。” “你知道你这样一直不去地府是违背规定的吧?若是你继续执着,可能最后会变成孤魂野鬼,到时候有修行之人抓你也只是替天行道。”云婠夏少见的严肃。 “我知道……可我……我放心不下我外婆。我也是真的很想亲眼见证那个渣男的结局。” 云婠夏摇头:“你这样强行滞留人间,非但不能照顾你外婆,还会因为阴气侵蚀对她造成不好的影响,而且时间长了,你能保持的理智会越来越少,假如你一直无法看到你想要的结果,你甚至会因为怨气变成没有理智的厉鬼,伤害到无辜之人甚至你的外婆,你想要这样的结局吗?” 第16章 问心无愧地活着就足够 许盈盈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能看出她非常不甘心,但又不想发生云婠夏口中说出的那种情况。 云婠夏看着她的样子,也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老太太在旁边听了全程,流着泪道:“囡囡啊,你安心去吧,下辈子要健健康康,顺顺利利,快快乐乐地过完一生啊,咱不求多大富大贵,只希望你过得好啊。” 考虑到什么,又补充:“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我,也想知道那个男人的结局。我又何尝不想能跟你一起过接下来的日子,我一个老太婆,本来就没几年好活,少活几年没事的,但是你不行啊,你不能为了个男人葬送下辈子啊。” “你放心,我一定替你见证那对母子的结局,然后去给你烧纸,告诉你。”老太太可能是太激动,说着说着又开始咳嗽。 许盈盈赶紧给老太太顺气,满口答应。 云婠夏适时补充:“你放心吧,他的好日子过不了多久的,我虽然不能直接干涉你们的事情,但因果自有报应,不但有现世报,他下了地狱也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许盈盈不知道这话是在善意欺骗还是确实会如此,但她为了外婆,不得不答应。 在留给两人继续告别的时间之前,云婠夏说道:“今夜子时,我会让鬼差去找你,在此之前,你可以自由活动。” “这张符不能让你接触除了你外婆之外的人,而且男人的阳气比较足,你做不了别的,不过可以让其他人看到你。” 这几乎算是明示了。 许盈盈眼睛都亮了,连声道谢。 云婠夏在心里默默叹气,也不知道这次干涉这件事会不会招致因果缠身,若是许盈盈对余俊毅做些什么,自己大概也要背负因果的。 弹幕这会儿已经有人开始讨论是不是特效或者演员扮演。 【兄弟们,说个吓人的,我真的找到了那个案子受害者的照片……】 【怎么样?】 【一模一样……】 【主播真的能让人鬼相见吗?】 【主播,我多少钱都愿意花,联系我!我私信给你发了联系方式!】 【一眼假,这你们也信啊。】 当然也有讨论这件事本身的。 【真的为小姐姐不值得,每日恐婚程度+1】 【呜呜呜,外婆真好啊,我好想我的外婆,能不能让我也见见我的外婆啊。】 【我想见我妻子……】 【不是所有男人都这样的!】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只有挂在墙上才老实!】 …… 眼看着要吵起来了,云婠夏瞟了一眼弹幕,突然开口:“你们知道之前还有个类似事件吗?” 弹幕立马冒出来一些【我就说男人没好东西】之类的话。 云婠夏却摇头:“不是,是反过来的,一对夫妻,女方的父亲杀了男方全家,女方签了谅解书,后续的事情你们可以去上网搜索。” 顿了顿她又说:“用通俗语言说,就是——吃绝户。” 云婠夏的目光变得深邃:“不要相信网上的毒鸡汤,性别攻击,人性这种东西跟性别没关系,你们要做的,就是问心无愧地活着,不然到了地府,这种事情都是会清算的。” 弹幕里吵嚷的声音都寂静了,云婠夏也没给他们更多的时间去讨论,趁着人少又随手抽了个人。 那个人是个看起来醉汉,眼睛里闪烁着不正常的光芒,兴奋的情绪隔着屏幕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看被抽到了,迫不及待地开口:“快,帮我算算下一期的彩票中奖号码!” 边说边给云婠夏刷了3000元的礼物,嘴上一刻不停:“卦金给你了,我别的都不想算,我就想知道下次的彩票中奖号码!快快!快告诉我!” 没等弹幕说什么,云婠夏出乎意料地说:“我可以告诉你,不过,在直播间说了不就所有人都知道了?” 那人的眼神更加明亮:“真的吗?我从你刚开始播就在看你了,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你发私信给我吧?” 云婠夏摇头:“我告诉你没用,这事涉及到因果,用通俗的话来说,本来的中奖号码如果是,我告诉你之后,你去买,就会在冥冥之中影响因果,这个号码就不准了,也许就是变成。” 那人变了脸色:“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在中奖号码揭晓之前,它是个不确定的未来,所有的未来都是不确定的,任何一个小细节都会影响走向,你想通过这种方法走捷径,没用,所有的行为都会产生因果。” 他脸色涨红:“你敢耍我?!” 云婠夏嘲讽地笑了笑:“我还不屑于做这种事,不过,我倒是可以提醒你一句,你的未来,很快就能确定了。” “你什么意思?”他的表情阴郁下来。 “意思就是,你家有人敲门哦。”云婠夏的语气听起来相当温柔,男人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没等他再追问,他的房门真的被敲响了。 男人脸色连变了好几个颜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犹豫了半天也没去开门,这会儿他似乎也顾不上手机了,起身就开始翻箱倒柜。 因此网友们也看到了后续“剧情”。 男人飞快收拾了银行卡和身份证,转身就朝阳台跑。 那副样子一看就有事,很多人都猜到他是不是逃犯。 云婠夏眨了眨眼,手放在桌下掐了个诀,对面的门突然大开,几个警察立刻冲入了镜头中,他们手里还拿着警棍,进屋就迅速在屋内排开四处搜索。 那男人此刻已经跑到了阳台上,碍于视角的原因,他们没能第一时间看到他。 云婠夏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阳台,右手边。” 明明是隔着手机,云婠夏的声音却无比清晰,一个领头的中年男人看了一眼手机,朝旁边打了个手势,自己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云婠夏。 扫到云婠夏的直播间名称的时候,他顿了顿,到底没说什么,朝云婠夏点了点头,挂断了直播连线。 挂断之后弹幕都是一副求吃瓜的样子,大多数人看到那些全副武装的人的时候,就已经相信了,毕竟这种阵容,强行说是剧本就有些牵强了。 云婠夏也没卖关子,简单说了一下那个男人的事情。 虽然说大家都猜到他是逃犯,但没人知道原因。 男人名叫刘彭,是个酒鬼,喝酒和很多事情都是脱不开联系的,比如说,打老婆。 他老婆是个很普通的农村妇女,长相一般,身材一般,但刘彭自己的条件也不怎么样,自然没有挑剔的余地。 他们是经人介绍认识的,五个月后就结婚了,结婚一年半,有了个女儿。 刘彭爱喝酒,喝了酒就打老婆,怀孕期间也没放过他老婆,后来有了女儿他还打女儿。 第17章 不祥的预感 刘彭的老婆为了女儿一直忍气吞声,或者说,她已经没有勇气去改变这样的现状了。 此后的十七年,他的老婆又怀了四次,无一例外都因为家暴流产了,他非但不反省,还一直埋怨自己老婆没给他生个儿子。 两年半之前,女儿已经高中了,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染上了麻将,而且是很大的麻将,回家就拿钱出去打。 终于在一次他回家取存折的时候,他老婆不肯让他拿走,说里面的钱要存给女儿上大学,女儿很快就要高考了。 刘彭那天在别人的满月宴上喝了不少酒,他像往常一样对着老婆拳打脚踢。 可这次,他因为下手没有轻重,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老婆已经撞到桌角头破血流、奄奄一息地躺在了地上。 那时候他老婆还没咽气,可他出于紧张害怕,根本没检查,没有叫救护车,而是直接逃走了,留下他老婆一个人在血泊里缓缓流干了血液。 那最后的半个小时,她的绝望、害怕和怨恨,无人能体会。 直到两天后的周末,他们的女儿从学校放假回来,她才被发现。 她女儿报了警,可那时候刘彭早已逃到了外地。 后来的三年里,他一直在东躲西藏,存折里的钱已经被他取了现金,偶尔做一些不需要身份证的零工,一直到现在。 他一直觉得,自己只要有钱了,就能摆脱现在的生活,能够潇洒恣意。 在接通连线的第一时间,云婠夏已经偷偷发了报警短信,不过号码她施法隐藏了。 后来和他说的那些话,也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 知道了前因后果的网友嘴巴像淬了毒似的。 【家暴男biss!】 【不是,这都出人命了,还有人说是家务事呢?】 【经常喝酒的男人真的不能要,我身边有这种例子。】 【完了,看了他的事迹,我总觉得我男朋友也有家暴倾向,上次我们吵架他扇了我一耳光,事后又跪着求我原谅。】 【姐妹,快跑!不跑我开叉车了啊!】 【那种脾气暴躁的就都要注意啊!】 【最讨厌那些家暴后和稀泥的人了,不管是亲戚还是什么。】 …… 云婠夏没参与他们的讨论,这个时候她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心底刚刚闪过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事情超出了控制。 她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她没急着抽第三个人,而是掐算了一下。 但什么也没算出来,既不是昨晚那个猥琐男的问题,也不是周宇夫妻和儿子周麟的事情,算了周亚玲和她的弟弟周龙升,也不是。 云婠夏虽然相信自己的第六感,但她确实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了。 怀揣着一丝不安,她抽取了今天的第三位。 第三个是个女人,她看起来大约三十多岁,看上去很幸福,一边摸着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一边笑眯眯地对着镜头:“大师,你好,我叫石艳。” 开场先做了自我介绍,然后语气温柔地问:“我怀孕了,我想算一下……” 弹幕整齐地说了差不多的话。 【算一下胎儿是男是女。】 【算一下是儿子还是女儿。】 【算一下能不能继承我家皇位。】 …… 云婠夏不由蹙眉,她忍不住开口:“在不确定事实真相的时候,无端揣测也是一种恶意,更何况,口业也是要还的。” 对面的石艳依然很温和:“没关系的,我怀孕了嘛,会被这样猜测也是正常的,但我想问的不是这个,不管我肚子里的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我的孩子,我们夫妻都会爱他\/她的。” 云婠夏看了看她的脸,她面相平和,面宽口厚,是个和善慈祥的长相。 她没打断石艳,听到她继续说:“我其实是想问点关于我丈夫的事。” 弹幕便又开始猜测出轨之类的。 石艳并未理会,只缓缓讲述:“我丈夫最近有个生意伙伴说要找他合伙投资一项生意,生意上的事情我不太懂,听说是什么新能源的项目。” “这方面我确实也不太懂嘛,我从不过问他的事情,但这次我丈夫很犹豫,他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最近总是忧心忡忡的。” “我问了几次,他说也去过那个场地看过,没发现什么问题,那个生意伙伴也是认识好几年的,按理说没什么问题,可他就是不安心。” “若是没问题,利润是非常可观的,我们家的条件也能更进一步,所以若是只单纯因为第六感就拒绝他也下不了决心。” “最近为了这个事情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休息不好了,他一直拿不定主意,所以我想帮他问问。” 直到石艳停下讲述,云婠夏才开口:“拒绝。” 她先说了结论,也没等网友和石艳问为什么,紧接着就解释道:“你丈夫的生意伙伴欠了一大笔外债,公司已经到了濒临破产的边缘,他想孤注一掷诈骗一笔钱挽救自己的公司。” “他去看的那个工厂是个空壳,为了骗你丈夫专门租的场地,参观的那部分里都是请的演员,我猜,那个工厂一定在外地,而且相当偏僻,一个人不好去。” “所谓的主管什么的,介绍项目的那些,都是演员背的台词罢了。” “你可以让你丈夫再次去那个工厂地址,这次不要告诉他的生意伙伴,只身前往,不过要注意安全,别被发现了。” 石艳哪怕焦急也是温温柔柔的,给云婠夏刷了礼物,道了谢,才挂断连线,说要给丈夫打电话。 云婠夏看了看弹幕,很多人还在嚷嚷要让云婠夏继续抽,她只留下一句:“明天再见。”便关了直播。 刚才不对劲的第六感还紧紧萦绕在心头。 她随手拿了钥匙,刚要出门,桌上的杯子被起身的动作带到了地上,虽然不是玻璃、陶瓷一类的易碎材质,也仍然让云婠夏眉头紧皱。 她甚至顾不上捡起地上的杯子,鞋都没换,起身就出了门。 云婠夏有种直觉,出门就能找到答案,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 刚出门就看到刚穿回来的时候遇到的邹姨在门口焦急地呼喊:“欢欢啊,我的欢欢,你在哪儿啊,你别吓我啊!你快回答奶奶一声!” 云婠夏脚步顿住,她之前看过邹姨的小孙子,虽然还刚刚牙牙学语的年纪,面相并未长开,但她能肯定这孩子一生都没什么大的挫折坎坷,现在怎么突然就丢了呢? 她快走两步赶到邹姨身边,还没问,邹姨就焦急地问:“小云啊,你有没有看到我孙子啊,我就是去上了个厕所,出来欢欢和婴儿车一起不见了,你有没有看到啊?” 云婠夏看到邹姨正面的一瞬间,心里“咯噔”一声,之前不安的来源找到了。 第18章 花卷 云婠夏其实并不算一个非常重感情的人,之前在修仙界的时候,遇到过一对爷孙,他们二人家里遭了难,正艰难度日。 遇到云婠夏的时候,孙子正在集市里乞讨,他和路过的每一个人说,自己的爷爷不行了,求好心人施舍点银钱或者吃食,要带爷爷去抓药或者买些食物。 云婠夏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走过,甚至没有仔细去听他们的故事。 年仅十一岁的小孙子却突然挡住了她的路,二话不说就跪了下来要给云婠夏磕头。 云婠夏轻巧地避过,非但没有给他任何援助,还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拦住了当时想要帮助他的师弟。 这件事和她没有因果关系,她也没接受那个小孩子的磕头,所以就算不帮助也不会影响她什么。 他们的往事都是真的,遭遇也确实令人同情,可云婠夏并不觉得这就是自己应该帮助他们的理由,更何况,那个老人只是装病。 人对于弱者的同情是与生俱来的同理心带来的,大多数人会觉得哪怕是装病,也算情有可原,可云婠夏只讲究因果。 没有因果,她都是能不管就不管的,尤其是耍了手段的。 但这次,邹姨孙子欢欢的事,和她有因果,她就必须得管。 那些人,是冲她来的,他们在用她身边之人的事情绊住她的脚步,有人不想让她做什么事。 这件事算是阳谋,他们并未想过隐藏自己的目的,幕后之人赌的就是云婠夏不可能不管,因果缠身还能想办法解决,万一身边人真的因为她出事,留下心魔的隐患才是大问题。 云婠夏知道自己此刻的情绪起伏已经昭示着自己心态出了些问题,从修仙界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快要出现心魔困扰,若是放任不管,迟早会毁掉自己的修行之路。 她平静了心绪,开始安抚邹姨:“邹姨,您别着急,刚才你在小区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事?” “可疑的人和事……”邹姨仔细想了想,还是摇了头,“我没有注意,我每天都在小区带欢欢遛弯的……我根本没往这方面想,真的没注意……怎么办啊……” 云婠夏知道让普通人面对这种事能很快平静下来不太可能,因此她也没再多问,对慌乱的邹姨道:“邹姨,您别慌,听我说,您先打电话给欢欢的父母,通知他们一声,然后打电话报警,等警察来了跟警察一起去物业那里查看监控,好吗?” “哦对,要报警,赶紧报警……还要通知小阳……打电话……对,打电话……”邹姨手忙脚乱地找到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云婠夏趁机离开了小区。 对方也是懂玄学手段的,已经遮蔽了天机,光是看邹姨的面相,云婠夏并不能看出什么玄机。 不过那些人只是把她当成了普通的玄学传承人,所以针对的只有算命方面的,可她显然不只是单纯的会算命。 从小区出来,云婠夏左右张望,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小区外围除了一些树木和绿植之外,还有一个靠墙的花坛, 那是个长方形挺宽的花坛,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没人打理的原因,那个花坛里除了蔷薇科的植物外,还长着很高的杂草,以及不知名的小花。 整个花坛都显得非常杂乱,但其中有一个角落里看起来像是刚被翻过土,上面的杂草已经被拔掉了,甚至还堆了个小土包。 云婠夏走过去,看了看那个小角落里盘踞的一只十分瘦小的白色小猫的残魂,伸出手指点了点它的额头。 小猫虚幻的身体变得凝实了一些,睁开眼看向面前的人,“喵”了一声。 云婠夏蹲了下来,语气少见的柔和:“你叫什么名字?” “喵喵”的声音不绝于耳,云婠夏其实也不太听得懂,她想了想,从浑天戒里拿出一颗丹药,屈指一弹,丹药就顺着小猫的嘴巴进入了它的身体,转了一圈就消失在它的残魂中。 再次开口,猫咪残魂的声音变成了五六岁的女童的声音,也难怪,看它残魂的大小,最多也就三个月大就死亡了。 动物在没有外力干涉或者修炼的情况下,其实是混混沌沌的,倒也不是说完全没有神智或者智商,只能说很多事情它们无法理解,大多数时候都是凭感觉行事,而非思考。 在这种情况下,其实很难产生有效沟通。 刚才云婠夏给它吃的,类似于打下修行基础的奠基丹,它也因此脱离了身为动物的混沌。 用它本身的感受来形容,大约是“醍醐灌顶”,突然耳聪目明,一切都从混沌模糊变得清晰了。 “谢谢,谢谢,喵叫花卷,花卷是小主人给喵取的名字。”花卷是只三个月大的小母猫,刚刚开了智还不太会说话,说话有些颠三倒四。 云婠夏毕竟观面相也只能观察人类的,对于不同物种也只能通过掐算,不过这次找花卷并不是为了知晓它的生平,所以掐算没用。 “花卷,你在这里多久了?” “喵不知道,喵不记得,太阳升起,太阳落下,太阳升起,太阳落下,太阳升起,太阳落下,喵饿,但小主人把我放在这里,喵要等小主人,喵没有走。” 三次太阳升落,难道是三天? 小主人把它丢在这里不管了?不对,它是被埋在了这里…… 云婠夏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询问它的生平,而是优先询问道:“今天有没有看到有人抱着一个小婴儿从这里经过?” 花卷这次想了一会儿,才开口:“没有看到……没看到有人抱着婴儿,但是有个人提着大包包,很大,里面有人类的味道。” 猫的嗅觉远比人类灵敏得多,它们靠嗅觉判断很多事物,既然如此,那花卷说的大概就是那个人。 “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喵不懂,喵分不清人类的长相,喵记得味道。”花卷给了个符合猫猫习惯的回答。 “花卷,你能带我去找那个人吗?” “喵不能,喵不能离开这里,喵要等小主人来接我。”花卷后退了两步,尾巴下垂。 “花卷,你已经死了,你的小主人是把你埋在了这里,你等不来他的,不过你要是愿意帮我,我可以让你再去见见他,怎么样?” 云婠夏面对小猫比面对人类要有耐心得多,可惜这一幕没人看到。 最终,花卷为了再见小主人一面,答应了。 花卷现在是个残魂,之前都快要消散了,要不是云婠夏保了它一下,它也许要不了两天就要彻底消失。 也因此它是个轻飘飘的灵体,它适应了一会儿才知道怎么控制,这一耽搁,等云婠夏跟着花卷到了目的地的时候,已经又过去了一个小时。 第19章 超市里的杀人狂 云婠夏微微拧了拧眉,问花卷:“你确定在这?” “喵不确定,喵只能闻到这里了,小的那个人类在这里。”花卷说话还和正常人语序有些不一样,但意思表达得足够清楚。 云婠夏狐疑地站在警局门口,有些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难道是邹姨一家报了警,警察已经找到欢欢了吗? 怀揣着这种疑惑,云婠夏正要进去看看,花卷突然“喵呜”一声:“那个大个子的人类气味消失了。” “嗯?”云婠夏的脚步停了下来,她忽然反应过来了,那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想对欢欢做什么,毕竟修行之人都讲究因果,若不是不得已,或者有很强的因果,一般不会主动杀人。 那人挟持欢欢,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吸引她的注意力,让她调查,查到最后都会发现孩子被送到了警局。 不管云婠夏用什么办法找到这里,他最后都会隐匿自己所有的踪迹消失,让云婠夏的追踪变得毫无意义。 也就是说,他们要的就是云婠夏调查的这段时间,换言之,这个时间点,别的地方一定有其他事情发生了。 没等云婠夏想明白,突然从警局冲出一队穿着制服的人,冲着停车场的警车就去了。 出事了。 云婠夏往警车上打了个追踪符,看着警车消失在路的尽头,转身离开了。 市中心有个很大的综合性广场,广场东面是个六层高的大型商超。 此时这个商超被不少人围了起来,商超内已经被清场。 商超的地下一层是超市,此时整栋楼只有这里还有人在了,但并非他们不想离开,而是因为超市的出入口,守着一个手持斧头的男人。 这人身穿一件黑色的夹克,看起来异常破旧,好像穿了很多年,下身是一件蓝灰色的工装裤,像上世纪的打扮,他脸上表情狰狞癫狂,看起来是个精神病患者。 下午一点多,不少人趁着中午热的时候来到超市逛,因为可以蹭空调,他们都慢悠悠的,谁都不急着离开。 因此当男人手持斧头冲进超市的时候,有86个人都被堵在了超市里。 超市本不止一个出入口,但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其它出口居然都被锁上了。 有人报了警,在警察到来之前,这里发生了一场杀戮。 手持斧头的男人既没有和他们交涉,也没有提条件,他只是拿着斧头在整个超市追逐屠杀。 到现在,已经有5人死亡,8人受伤,整个超市都弥漫着血腥味。 所有人都在到处奔跑躲藏,祈祷这个疯了的男人不要找到自己。 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自作聪明想趁杀人狂去追逐其他人的时候从出口溜出去,没想到超市出口就像有一层看不见的空气墙似的,看不见摸得着。 眼镜男被拦在超市出口处,他的心绪已经被恐惧支配,除了被杀人狂追杀的恐惧外,还有对于现在情况无法理解的恐惧。 人类对于未知通常都会下意识地恐惧,尤其是跟灵异有关的未知。 就在戴眼镜的男人害怕得不知所措的时候,一柄还在滴血的斧头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这样的恐怖情况整整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 警察赶到的时候,超市里像人间炼狱。 惨叫声混杂着哭喊求饶的声音,鲜血的味道混杂着排泄物的恶臭味,整个超市的景象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民警处理的事情大多都是民事纠纷,很少有凶杀类的,更何况是这样的大型屠杀。 有个年轻的小民警已经在超市门口吐了好几回。 除了恶心,还有恐惧。 外面的警戒线已经拦上了,在外面看热闹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若不然他们应该也不敢继续围观。 不过也正因为这些人的围观,才让混迹在人群里的云婠夏显得不那么突兀。 警察到来之后,超市门口的那层空气墙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消失无踪了。 他们很快抓到了还举着斧头四处猎杀的杀人狂,他精神显然不对劲,嘴里一直嚷嚷着“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他眼神不聚焦,瞳孔里浑浊不堪,完全不像一个意识清醒的成年人会有的眼神。 所有见过他的人都能看出他的精神出了问题。 云婠夏这会儿不方便直接进去查看,现代社会除了人眼,还有监控这种东西,若是后期警察查案时发现她出现在监控里或者是监控被干扰,都会影响案件进展,这不是云婠夏想要的。 这时她想起旁边的花卷。 交代一番后,花卷飘向了超市内。 云婠夏站在人群里,听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群的议论声。 一个穿灰色宽大t恤的中年妇女正在拉着另一个卷发的妇女说着什么,云婠夏竖起耳朵听了听。 “那是不是那个谁啊?看着真像……” “好像是吧,我也没看清,不过附近能干这种事的大概率也就是他了吧……” “诶,他也是可怜人啊……” “谁说不是呢?他……”后面的话压低了声音,云婠夏没听清。 “要不是这件事,他也不会疯啊……” 云婠夏没听到关键信息,正想靠近一点,又一个声音加入讨论。 “你们也认识他啊,我跟你们说,我家三表姑的同事的侄子的同学,跟他是隔壁村的,据说他从精神病院出来之后,还清醒过一段时间呢,这不知道咋又犯病了。” “还能咋,肯定是又因为他老婆孩子的事情受到什么刺激了呗!” “说起来确实也可怜呐……” “唉,他家也没别人了吧,只剩他自己了。” “听说他在里面砍了人,会不会判死刑啊……” “我听说精神有问题的判不了死刑,会被送进精神病院。” …… 议论声渐渐偏离了原本的话题,说到了自己的某个亲戚朋友在相关部门工作,信誓旦旦说精神病杀人没事之类的了,还举了别的例子来佐证自己的说法。 云婠夏听了些零碎的讨论,只能隐约猜到这个人妻儿出了什么事,导致他精神失常。 可这和“那些人”有什么关系呢?值得他们花精力先把自己引开? 除非她能进去这个超市的现场看看,或者是找到人问问情况,不然自己也没法凭空猜测出他们的目的。 一个拎着工具箱的人脚步匆匆地越过了警戒线,往超市入口而去。 云婠夏心里一动…… 她叫来花卷,告诉它去跟着刚刚的法医,听听他的说法。 现场的警察开始驱赶周围看热闹的人了。 云婠夏跟着人群离开了现场,她还要去医院找周宇,这些事拖得越久麻烦越大,这边的事已经发生,阻止是来不及了,只能寄希望于花卷能带回有用信息。 第20章 找到了 医院里还是那样,并不算安静的环境,但却并不让人觉得热闹,只会让人觉得压抑。 医院里不怎么能见得到笑容。 总有人说高压环境容易出心理问题,其实医院也是,除了高压之外,还有太多的人间疾苦,心思细腻敏感的人,或者同理心强的人,更容易因此出现心理疾病。 云婠夏不喜欢医院,但她并不是一个同理心过剩的人,她只是能比普通人看到更多的疾苦,因为那些人的面相,已经能昭示着他们的过往。 周宇照例在走廊外等候,见到云婠夏的时候,他上下打量了几眼,似乎是在确认她没有被吸走寿命。 他没有开口,在观察过后,默默地从兜里掏出一根试管和一个金锁。 试管里是鲜红的血液,周宇自己的。 至于金锁,是在周麟出生的时候给他打的,因为小孩子皮肤娇嫩,金锁打得并不大,不过也在他的脖子上挂了好几年,直到后来生病要经常做检查,不能佩戴首饰,怕影响检测结果,才取了下来,放在了家里。 云婠夏拿到东西,朝他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周宇却迟疑着说了句:“我老婆醒了。” “嗯。你好好照顾她,可以先别告诉她我的事,今天晚上我就会把你们的儿子带回来。”云婠夏已经看出他老婆醒过来了,既然他提,就还是交代了一句。 “我知道了。你一定要把我儿子带回来……不然我老婆她……”周宇的话没说完,但云婠夏知道他的未尽之言。 离开医院,刚打上车,花卷就回来了。 云婠夏看向前面的司机,想了想,拿出手机假装打电话:“怎么说?” “地下商场很乱,好像以前其它喵抢食物的时候的自助桶那么乱……好像有人打完架在那里。”花卷努力想描述清楚,但能力有限。 自助桶,是小区的垃圾桶那种地方吗? “你让喵跟着的那个奇怪的人类,到处闪闪闪……咔嚓咔嚓咔嚓……”这应该是在现场拍照留证吧? “然后呢?他说什么了没有?” “他说……这里什么什么被追上……什么激情……还说……”花卷努力学舌,为难了好一会儿才说,“说血量少,不对劲……” 出血量太少了吗? 血? 云婠夏像是一下子反应过来了,有人在用这个疯子杀人献祭,那里要么是有阵法要么是有什么玄学的东西需要用鲜血去激活。 血量少是因为被吸收了吧。 现在应该已经激活了,不然他们不会在警察抵达现场的时候直接撤销结界。 在已经得到想要结果的情况下,他们不想过早把自己暴露在执法人员的眼皮子底下,现代的法律体系完善,绝不是像修仙界那样随便就能草菅人命的时代了。 若是暴露,执法人员会给他们带去不小的麻烦。 他们到底在谋划什么呢?还能这么快找到自己的位置并阻拦自己…… 看样子必须要去超市里亲眼看看了。 花卷的问题,看来要学学人类语言才行啊。 猫咪的叫声更多的是表达一种情绪需求,大多数时候都不是有具体含义的,因为语言习惯的不同,说起人类语言来很难清晰表达。 不过云婠夏知道自己不能着急,她必须要稳住自己的心态。 不过她也会想,若是当初没有出车祸,没有穿越到修真界,现在的自己大概率根本接触不到这些东西,只会以一个普通人的视角过完这一生。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云婠夏突然顿住。 她好像又受到了心魔的影响。 一摸鼻子,果然又开始流鼻血了。 顶着司机惊疑的目光,云婠夏自然地拿出包里的纸巾,仰着头:“不好意思,我最近有点上火,你放心,我不会弄脏你的车的。” 司机没多说什么,尬笑地说好。 下了车,外面是个书店,云婠夏走了进去。 出来的时候,她手里多了份本市的地图和省地图。 找了个带包间的饭馆,云婠夏点了菜,等饭菜上齐,云婠夏告诉服务员别来打扰,先坐下吃饭。 她现在不能辟谷,中午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先吃饱要紧。 前两天的一些功德已经收到了,云婠夏能感觉到自己的神魂稳固了一点点,不过跟整体比起来简直微乎其微,也就大概百分之一不到吧。 更何况,她还要炼化一部分分给浑天戒。 吃完饭,云婠夏拿出地图和金锁,几乎不发声地低着头念了一段口诀,金锁上飘出一点点光,绕着本市地图飞了一圈,又像蚊香一样逐渐缩小范围绕了几圈,最终在一个叫“碧玺小区”的地方停了下来。 停留了大约十秒,金色光点又逐渐消散了。 别看碧玺小区名字听着挺高大上,其实已经是二十年前的老小区了。 云婠夏在手机上搜索了一下关于碧玺小区的事情,发现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这个小区距离周宇的小区并不算太远,十公里不到,打车也就二十来分钟。 小区里现有住户都是些家境一般的,或者是来这里打工图房租便宜的租户。 网上能搜到的多是些出租信息,看照片都是专门修过的,也能看出环境一般,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那个半吊子昆仑山人就住这里吗? 云婠夏收好东西,把地图和金锁塞回浑天戒,买了单离开了饭馆。 从现实来看,碧玺小区更加老旧,倒是没到危房的程度,但住宿条件绝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会选择的地方,对方是想“大隐隐于市”? 也许是经常有人来看房,小区的安保并不严格,云婠夏随便填了个假名和电话就被放了进去。 进到小区,云婠夏并未感觉到之前在那个“凶宅”里感受到的窥视感。 之前只是找到了这个小区,接下来就要用到另一样东西了——周宇的血液。 在玄学领域里,直系近亲属之间的关联比人们想象得要大得多,有心术不正之人有本事的话,完全是可以通过血脉关系诅咒他的近亲属的。 不过云婠夏只是想通过这层关系去找人罢了。 从浑天戒里拿出之前的试管,云婠夏轻轻敲了敲试管壁,打开盖子,贴了张符。 很快,试管里的血液像受到牵引一样,凝成一条细细的红色丝线,飘向前方。 云婠夏跟着血液的指引,一路来到最深处的一栋楼面前,这楼跟旁边其他的居民楼没什么区别,看起来就算是租出去都会很廉价的那种。 云婠夏一路往上,到了四楼,404的房间里散发出的阴气和昆仑木上的一模一样。 “找到了。” 第21章 钱昆 “咚咚咚。” 敲响房门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沉闷,像砸在人心上。 耐心地等待了半分钟,里面没有任何脚步声传来,也没有询问的声音。 若是换成别人,大概就会以为屋内没人,但云婠夏知道里面有人,因此她十分有耐心地再次敲响房门。 反复三次之后,屋内还是安静得可怕。 云婠夏挑了挑眉,看来这个人很有耐心。 她再次抬起手敲响房门,不过这次她只敲了一声,那一声却像敲在了钱昆的心上,震得他双耳嗡嗡作响。 钱昆并不是传统的接受了道家传承的玄学人物,他的太爷爷曾是个“走阴人”,和正统的道家有点牵连,但并不完全相同。 当时他的太爷爷留下过一本手写的册子,记录了生平的所见所闻,上面记录了一种可以“借寿”的法子。 那法子阴狠,而且载体还是昆仑木这种传说中的东西,他自然无法实行,也就只当个传说杂闻看。 但在他四十二岁那年,他居然被诊断出肺癌。 人类的怕死是刻在基因里的,区别只在于能不能克服,就像若是在高楼的边缘不小心踩空,不管是什么人都会害怕,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只是有些人经过后天的训练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减少这种恐惧。 钱昆显然没有这种意识,他得知自己患病之后,陷入了莫大的恐慌中,他之前结过一次婚,后来因为前妻嫌弃他不上进,给不了更好的生活,就和他离婚了。 所以到他确诊的时候,他是孤身一人,也没多少存款。 钱昆知道就现在的医疗水平,癌症还属于不治之症,更何况他也没钱。 在这种情况下,钱昆自然而然想起了太爷爷的那本册子上书写的关于“借寿”的法子。 他翻箱倒柜找到那本已经泛黄的册子,开始细细研究。 别的步骤都还能谋划谋划,缺少的最关键的一环是昆仑木。 他甚至不知道该去哪里得到这个东西。 钱昆开始频繁去各地的寺庙和道观,他也知道这样找到昆仑木的可能性很小,但什么都不做更令他恐慌。 巧的是,他真的在一座道观里找到了昆仑木的踪影。 据说是一个云游四方的道士留在道观里进行供奉的,道观里的其他人也都只是偶尔去给它洒洒水、除除尘,没什么注意它。 于是,钱昆悄悄偷走了昆仑木。 他为此沾沾自喜了很久。 可这事处处透露着古怪,从那本册子里详细记录的方法开始就已经很古怪了。 其次昆仑木这种这么稀少且珍贵的东西没人看守就算了,还这么大大咧咧放在别人都能接触到的地方,还在他面前“恰好”提起。 甚至在他轻易得手之后,对方一点都没有追责,也没有人来寻找。 他也许不太了解其它的玄学手段,因此并不知道,那些人想找到一个人有很多种方法。可他们根本没找。 从头到尾,这件事都像一个圈套。 而他毫无知觉乖乖踏入了这个圈套。 “借寿”成功之后,钱昆的心思活络了起来,他开始更加认真仔细地钻研起太爷爷留下的笔记,又找到了“借运”的阵法。 阵法里提到的方式更加阴毒,必须要发生过惨案或者极大冤屈后形成的“阴阳宅”。 顶楼的房间太阳最大,能够每天晒足太阳,阳光充足,但房间里却发生过惨案,缠满了阴气或者怨气,这样的房子被称为“阴阳宅”。 他一手策划了曾寿一家的悲剧,他告诉那群小孩子,不听话的小朋友可以“教育教育”,在曾馨儿摔下楼梯的时候,他就在不远处亲眼看着。 钱昆并未发现,自己已经因为那本册子,变得越来越偏执,越来越不像一个“人”。 现在钱昆被云婠夏找上门,他根本不敢开门,他所知道的能有用的方法很少,能解决眼前困境的根本没有,他只敢躲在家里,拼命祈祷云婠夏快走。 那一下敲门声像是敲在他的心上,震得他好像整个灵魂都在颤抖。 吓得钱昆整个人都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 云婠夏还在一下下不紧不慢地敲着门。 钱昆缩了五分钟,终于受不了了。 他嘴里骂了一句十分难听的话,起身下了床,他要去另一间卧室去看那个病秧子。 他就不信,他手里拿捏着人质,对方还能拿自己怎么样。 可就在他下床出现在客厅的一瞬间,突然响起一阵“吱嘎”的声音,是老化锈蚀的金属门运转的声音。 钱昆立刻看向自家的大门,让他寒气直冒的是,自家的大门真的这么轻易地打开了。 但另一方面,值得庆幸的是,门口站的是个女人,还是个纤细瘦弱的女人。 有些人对于女人的轻视是与生俱来的,哪怕他心里清楚这个人有玄学的手段,也难免在第一眼的时候生出一丝轻视。 好像他能徒手制服面前之人。 云婠夏却没第一时间看向他,而是看向了他身后的房门,周麟应该就在那里面。 察觉到云婠夏的视线,钱昆也想起了自己原本的目的,他转身就要推门进去,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脚步像被钉在了地上,根本无法移动分毫。 竟然是连动作都未察觉就能限制住他的行动。 他心里的恐慌再次盖过了愤怒和轻视,开始发起抖来:“你是什么人?为什么闯进我家?我要告你私闯民宅!” “你对我做了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 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他知道自己得到过什么,有了运气和寿命的加持,他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有人住进那间房子,随便去买张彩票都会中奖。 他可以无所事事地待在家里,躺在床上,想吃什么想买什么都能不劳而获,身体也无病无灾。 这样的日子,他根本舍不得失去。 正是因为知道自己得到过什么,他才会如此恐慌。 得到过再失去的痛苦比从未拥有更令人害怕。 但云婠夏并未回答他的话,只是缓缓关上了门。 大约十五分钟后,云婠夏背着一个瘦弱的几乎皮包骨的孩子从房间里踏出来。 门内已经没有任何声音了,若是往卧室去,还能隐约听到点声音。 那是类似于风箱使用时那种“呼哧呼哧”的声音,是钱昆的呼吸声。 云婠夏通过特殊手段抽取了他之前“借走”的那些寿命,那些寿命会回到周宇夫妇身上,但因为中间的折损,现在已经只剩十之一二了。 至于钱昆,云婠夏没动,一是不想沾上因果,二是这种事违法,三是她觉得,对于钱昆来说,苟延残喘地活着比死去更加痛苦,更能惩罚他。 毕竟被抽走那些寿命之后,被反噬加上病痛的折磨,现在的钱昆和八九十岁的老人差不多。 临走的时候,钱昆还一直在喃喃自语:“你不能这么对我,那是我的……是我的……我还有机会,我还能再‘借寿’,我还可以活……” 第22章 不狗血却也虐心的故事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又到了晚饭时间,云婠夏刚想找个地方吃饭,电话突然响了。 拿起手机一看,云婠夏才想起自己忘了件事。 来电的是陆新,之前她从陆新手里拿了“凶宅”的钥匙,昨天用完忘记还给人家了。 该说不说,陆新确实是个实诚人,现在要是云婠夏突然说自己不租,好像有点不太厚道。 想了想,云婠夏接通了电话:“哎,抱歉,这两天有点忙。我现在就去把钥匙还给你。那个地方离我上班的地方稍微有点远呢,不过我还有个朋友就在那个小区附近上班,我帮你问问她吧?” 陆新只当云婠夏在客套,说不失望是假的,毕竟云婠夏之前表现得那么有兴趣。 不过也不算意料之外,毕竟在他看来,了解了这间房子的事情之后,不租也情有可原,尤其是小姑娘胆子也小。 他保持着良好的职业素养:“好,那谢谢云小姐。” 云婠夏放弃了吃饭的打算,准备先把钥匙还了。 坐上车后,才发现花卷还在旁边,它一路跟着自己,但没什么存在感,十分安静。 云婠夏叹了口气,决定尽早了却花卷的心愿,之后要怎么做,看花卷自己的选择。 送还了钥匙,云婠夏随便买了点吃的带回去,早早就回了家。 和花卷面对面坐在客厅的茶几旁,一人一猫开始了交流。 云婠夏没有选择掐算,而是听花卷慢慢讲述自己的生平,费了不小的劲才大致搞懂了花卷的经历。 没有什么狗血的剧情,不过也足够虐心。 花卷从出生的时候就是只流浪猫,最开始是跟着猫妈妈一起找些吃的,经常饿肚子。 它一个半月的时候,猫妈妈因为跟别的流浪猫狗打架抢食,腹部留下了一道伤口,没有外力的帮助救治,感染去世了。 于是花卷开始了自己流浪的日子,它年纪小,胆子也不大,抢食根本抢不过别的流浪猫狗。 那天它的后腿受了伤,趴在角落里等死,奄奄一息的时候,小主人出现了。 它喊小主人的那个只是个十岁的小男孩,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受伤的花卷回了家,提前没跟自己的父母打过招呼,他怕父母不同意,便把花卷偷偷藏在自己的衣柜里。 当时的花卷还从没接触过人类,对人类没有什么敌意,再加上那里很温暖很舒适,所以花卷乖乖地趴在衣柜里。 小主人会偷偷藏起自己的饭菜,留一部分给花卷。 因为它那天吃花卷多吃了一个,小主人就说它看起来很喜欢吃花卷,以后就叫花卷好了。 这样藏了两天,最终还是被小男孩的母亲发现了。 母亲倒是没有责备小男孩,知道花卷的腿受伤后,还带着花卷去宠物医院检查、治疗。 母亲同意小男孩养着花卷,不过她为了培养小男孩的责任感,告诉他,需要他自己负责照顾,喂食、喂水、铲屎这些都要他自己动手,小男孩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在医院待了五天,花卷被接回了家。 小男孩很信守承诺,每天除了上学就是照顾花卷,亲力亲为。 曾经他的母亲在他铲屎的时候问过他是否后悔,他斩钉截铁地说不后悔。 他打碎了自己的存钱罐,给了母亲,让母亲给花卷罐头和猫条。 每天放学回来就找花卷玩,只要和花卷在一起,他都笑得很开心。 会让花卷睡在他味道的衣服上,给它盖上小毯子,和它说话。 可现实和他们开了个大的玩笑。 大概是一个月后,花卷差一周满三个月,它突然开始上吐下泻。 男孩母亲发现后赶紧就送花卷去了宠物医院,医生说它得了猫冠状病毒。 花卷知道自己很痛,很难受,它想强忍着,可那太难太难,病痛对于一只小小的猫来说,是不可逾越的死神信号。 它拼尽全力想挣扎着活下来,但是失败了。 死亡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变得很冷,没有小主人,也没有小主人的妈妈,没有温暖的衣服和毯子,没有好吃的罐头,只有冰冷的笼子和吊瓶。 意识模糊的时候,一切都在远去,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冰冷潮湿的雨夜,小角落里缩着的它被人珍而重之地抱在怀里。 第二天小男孩才知道这件事,他抱着存钱罐来到医院,得到的却只有冰冷的尸体。 他也许并不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他问自己的妈妈,花卷什么时候醒过来。 说带它回家,说要继续养,它还会回来的。 他一个人躲在小阳台,抱着花卷的尸体不肯撒手。 这一切,花卷都以残魂的状态看着,它一次次努力地像以前一样和小男孩贴贴,但没有用了。 直到第二天,在父母的劝说下,他抱着花卷的尸体在小区门口的花坛挖了个坑,轻柔地把花卷放了进去。 放进去之前,小男孩抱着花卷的尸体,一个劲儿地哭泣,和它说:“你快醒过来呀,我等着你呢,你醒过来……” 就这么抱着两个多小时,天色擦黑才妥协,愿意把花卷放进土坑里埋下。 花卷生前就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猫,它混混沌沌,没有太清晰的自我意识,变成残魂之后也只能被束缚在自己的尸体旁边,它不太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就只是在原地等着自己的小主人来接它。 云婠夏的饭吃得都不香了,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她确实是猫党,或者说,她是毛茸茸党,尤其是猫咪这种又软又细的毛,对她有巨大的吸引力。 花卷没有怨气,也没有恨意,最多算有些执念,按理说让它和活人见面是不合规矩的,而且这件事也没有云婠夏的因果在里面,但她听了这个故事,实在是无法坐视不理。 答应了小猫咪的事情,总要做到的吧。 云婠夏吃完了自己的饭,先打了个电话给周亚玲。 周龙升的状态很消极,即便已经被云婠夏挑明了情况,他依然舍不得和关晓雨断联,趁姐姐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把自己仅剩的钱转给她。 他的心理已经出现了病态的变化,一时半会儿矫正不过来。 云婠夏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说自己会去看看,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个事。 “他住的那个地方你也看到了,条件不怎么样,你有没有换个房子的想法?我之前看了个不错的房间,条件不错,采光也好,离你上班的旅馆也近,附近还有地铁站,房租也不贵。” 云婠夏回忆着之前陆新推销时提到的优点,开始转述给周亚玲。 周亚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云婠夏突然干起了房产中介的活,但鉴于云婠夏相当于救了自己弟弟的命,而且自己也确实对他现在的居住环境不满意,也想多陪陪弟弟,确实需要找个新房子。 云婠夏把陆新的联系方式给了周亚玲后挂了电话。 接下来,就是花卷的事情了。 第23章 正式的告别 夜色逐渐覆盖了整个大地,黑暗中,云婠夏端坐在窗户前,看着外面的灯光。 城市里看不到星星,因为灯光太亮,遮住了星星细碎的光芒。 不过云婠夏也并不是为了欣赏月色的,她在等时间的流逝。 夜里十一点半,整个小区几乎都已经安静了下来,除了熬夜的年轻人或是带孩子的家庭,基本都睡熟了。 云婠夏从椅子上站起身,转身进了卧室。 从浑天戒里拿了张符纸,又喂了花卷一颗丹药,才和花卷一起躺在了床上。 天色阴沉,乌云压得很低,似乎很快就要下一场大暴雨。 这样的天气里,环境显得格外压抑。 一个小男孩正抱着一只不会动的小猫,站在花坛边。 花坛里的花草凌乱无比,似乎是长久没有人打理过了。 周围没有阳光,也没有其他人,但却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说话:“洋洋,让花卷安息吧……” “洋洋……” 那个声音很温柔,也很耐心,可小男孩表现出了莫大的抗拒,他紧紧抱着自己手里的小猫,用沉默对抗。 云婠夏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 “看来他梦到你了。” “去吧,去做个告别。” 花卷的残魂左右飘荡了一下,没太理解现在的现状,它不太懂人类所谓的梦是什么,不过它知道,对面站的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小主人。 花卷冲到小主人面前,可是它发现自己不管怎么和小主人贴贴,怎么说话或者喵喵叫,小主人都无动于衷,似乎看不到自己。 它疑惑地看向云婠夏,云婠夏指了指男孩手里的小猫。 花卷这才注意到,小主人怀里有一只小猫,那只小猫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它跟着感觉缓缓靠近小猫尸体,一阵吸力传来。 花卷进入了自己的身体。 小男孩突然发出惊喜的喊声:“花卷!花卷你睡醒了!” “小主人,喵好想你啊,小主人,喵很乖,在等你,在这里,喵等着你接我回家。” “呜呜呜呜……花卷……” 小男孩本来已经快要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云婠夏默默离远了些,把场地留给他们。 天上的乌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散开了,金色的阳光洒落下来,给周围的事物都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光芒。 真好啊,天晴了。 云婠夏站在人工湖旁边,看着略有些浑浊的水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概一个小时后,花卷飘了过来。 云婠夏扭头看向小男孩站的位置,发现他在跟花卷挥手,脸上带着笑容。 花卷的尾巴高高竖起,左右摇晃,看起来十分高兴。 云婠夏缓缓弯下腰,平时花卷的残魂:“你很爱他呢,告别结束了,我们该走了。” 花卷又扭头去看身后的小男孩,发现他还在微笑着挥手。 云婠夏也看了他一眼,问:“你的执念已解,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去转世投胎,一个是当鬼修。” 看着花卷有些迷惑的样子,云婠夏只好详细解释:“转世投胎,你此生的一切都要结束了,不管好的坏的,都要放下,然后去开始新的生活,毕竟每一段缘分都是独特的。” “若是你选择成为鬼修,可以跟着我,成为修行者,若是你有这方面的天赋,就能延长寿命,在这个世界延续几十年几百年。” “但若是你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到了时间,寿命到了尽头,你还是需要去投胎,不过因为之前的修行是逆天而行的事,你下辈子的投胎可能会折损你的福分,投不了一个好胎。” “喵不要放下,喵要和小主人见面,喵要修行!还能和小主人见面吗喵?喵要去打坏蛋和小主人说,喵还要回来见小主人的。” 听这意思,花卷骗小男孩说要去打坏蛋,之后还会来见他? 云婠夏微微叹了口气:“你如果想来见他,你要自己努力修行,到自己能够来见他的程度,我不会再帮你了哦。” “嗯!喵努力!”花卷似乎并不会觉得消极,它永远勇敢,永远向上。 离开了小男孩的梦境,外面依然是漆黑一片,凌晨一两点的夜色浓重,让人不安。 云婠夏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现在她不能辟谷不能修炼代替睡觉,要半夜从床上爬起来还挺难受的,但是没办法。 慢悠悠地稍微洗漱清醒了一下,云婠夏离开了小区,在小区外打了辆车去超市。 司机也许是看她大半夜出门,还长得不错,便和云婠夏搭话,云婠夏注意力在别的地方,没怎么搭理,他自讨没趣,也闭了嘴。 车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到了目的地,云婠夏付钱下了车。 夜晚的商超看起来黑洞洞的,毫无人气,让人胆寒。 尤其是下午还发生了凶杀案,加上这个时间点,周围可以说得上是万籁俱寂。 云婠夏挑了个没有监控的地方,用了张传送符。 超市内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若是修仙界,黑暗对她根本毫无影响,可现在,受制于她的身体还是普通人,她仍然需要一些光亮。 云婠夏观察了一下天花板上的监控,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给自己贴了张隐身符。 隐身符需要的灵力稍多,以她现在的能力,一天也画不了三张,画了就要流鼻血,她其实是不太想消耗的。 可她更不愿明天去警察局喝茶,解释这些根本没人相信的事。 贴了隐身符,云婠夏从监控死角出来,从储物戒又翻出一颗夜明珠。 夜明珠其实不是什么玄学道具,但确实好看,发出的光芒很柔和,是修仙界常用的照明物品。 云婠夏拿着夜明珠在超市一寸一寸搜索起来。 整个超市都能感觉到似有若无的阵法气息,但无法确定方向,每当云婠夏感觉自己找到了阵眼位置,到了近处又会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好像处处都存在,又好像处处都没有阵法。 云婠夏越查探,越发现这个阵法被人隐藏得很好。 她犹豫了一会儿,掏出一把剑,这把剑是很普通的铁剑,已经有些生锈。 她的本命剑现在召唤不出来,只能随便拿一把凑合用一下。 御剑飞到半空,云婠夏观察起整个超市的布局。 一个大胆的猜想出现在云婠夏脑海里。 该不会…… 云婠夏表情越发严肃,她缓缓呼出一口气,从超市出来,去了商超上面的几层。 之后又在商超所在的广场绕了一圈。 等她缓缓落到进超市前的角落时,她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致了,隐身符也到时间了。 这里是个巨大的阵法,不止是在超市下方一个小阵法,整个娱乐广场都是阵法覆盖的范围。 超市里的只是整个阵法里嵌套的一个很小的部分。 怪不得在超市里,处处都能感受到阵法的痕迹,却又处处找不到阵法的存在。 云婠夏并不是阵法师,大多数常见的、普通的阵法,她还有所涉猎,真的到专业、晦涩、罕见的阵法,她其实并不了解。 这个阵法看起来非常古老,散发着幽冷的气息,整个阵法一环套一环,嵌套着一层又一层,想解决整个阵法,每一个步骤都不能出错,这在云婠夏的能力范围之外。 第24章 星辰广场 云婠夏抬头看了看稍远处,一条小吃街在那里延展开,即使是凌晨两点,也有人在吃着小吃,或者撸着串喝着酒。 这样繁华的都市中心,一旦真的爆发大规模的事件,谁也说不好会有多少伤亡。 这个古老阵法,云婠夏连名字都不知道,更何况破解。 她在原地站了十分钟,深夜的风有些凉,吹得她的心也有些凉。 云婠夏到底还是打车回了家,她躺在床上,失眠了。 若是不知道这一切还好,知道了却毫无作为,这不是她能接受的结果。 这和救不救一个人两个人不同,如果那个阵法真的是什么邪恶的、能造成重大伤亡的阵法,云婠夏很难劝说自己和自己毫无关联。 或者换个方向想,这么大的事,又是多大的功德呢? 昨天下午阵法已经启动,至少嵌套的那个超市的一部分已经启动,这证明幕后之人已经动手了,就算每个部分所需的条件不同,云婠夏也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 想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查询那个星辰广场附近的新闻。 基础的模糊搜索很广泛,信息很多,但有用的很少。 云婠夏需要一点点筛选。 她躺在床上一条一条地翻看着新闻。 《星辰广场落成,或可成为h市最热闹繁华的综合性娱乐广场》; 《星辰广场你不得不知道的神仙细节》; 《探店:星辰广场的秘密浪漫》; 《满足你所有娱乐需求的新型娱乐广场——星辰广场》; 《星辰广场到底有什么吸引力?》 《这家店铺,让你好吃到不舍得走!(星辰广场)》 …… 前期多是宣传和报道,以及探店类广告。 云婠夏继续往下翻。 才终于在很后面的一个不显眼的位置找到一个算是有点用的帖子。 《星辰广场附近的一家vr体验馆好像有点阴间,我感觉有点吓人。》 点进详情,里面写的是一个女生的自述,说自己从未体验过vr,就想去试试,长长见识,本来约了闺蜜一起去,结果当天正好闺蜜被领导临时叫走了,她只好自己去。 去的时候发现那家体验馆很小,进门就是个对着门的前台,一进门就有些疑虑,但她想着主要看设备,前台应该影响不大。 在等待体验馆老板进去调试设备之后,才喊她进去。 因为预约的是双人套餐,房间里是两个设备,可只有她一个人。 那个房间周围都用遮光布之类的东西挡上了,应该是为了避免光线影响体验。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里有个供台,上面的神像被搭了一块红布,看不见供奉的是谁,看着有些诡异。 她下意识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强行压下了,毕竟这是人家的自由,有些人确实会相信这些,因此她什么也没说。 除此之外老板倒是挺细心的,问清她是第一次体验之后,给她讲了各种注意事项,又把很多东西都细细安排好,这才出去,留下她一个人在房间里。 戴上头盔之后,眼前的视线变得和肉眼看到的完全不同了,那种感受很难形容,她第一次玩,很有新鲜感,因此很快沉浸了进去。 可没几分钟,她总感觉哪里有些怪怪的,好像有人一直在盯着她,无法忽视。 她反复几次抬起头盔打量房间,却什么也没发现,只好安慰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或者第一次体验这种不习惯,没安全感。 于是她强行忽略那股奇怪的感觉,全心全意投入到游戏里。 大约一个小时后,她有些头晕,便摘下头盔,打算喝口水休息一下。 可摘下头盔的一瞬间,她就愣住了。 周围还是那个房间,可她却瞬间就觉得这里好像和刚进来的时候完全不同了,说不清哪里不一样,就是寒毛直竖。 好像周围变得很静,是那种和人世间隔绝了的寂静。 而且变得更阴暗更冷了。 她左右看了看,发现之前的供台上的神像头上的红布被摘了下来,那是个陌生的神像,和我国常见的供奉的神都不一样。 那是一个一眼看上去就令人不适的神像,是个张牙舞爪的老婆婆。 之所以说张牙舞爪,是因为她不但手脚张开,摆出跳大神的姿势,白发也是一缕一缕炸开的,猛地一看就像美杜莎的蛇。 诡异得她连拍照都没敢。 本来她当天预定的是3小时的,刚开始还适应了,学了新手教学,挑了会游戏,实际好好体验根本没多久,但她放弃了后面的时长,拿上东西就走了。 走到广场人多的地方,才觉得好一点。 回到家的第二天,她就生了病,来势汹汹,发烧了半个月,才渐渐好起来。 这件事因为故事性超越了新闻性,很多人都当个故事看。 评论零零星星,也就只有一个人评论说:我也看到那个神像了,经历跟你真的很像!不过我是跟我对象一起去的,比一个人好一点,没那么害怕。 还有一条写着:看了你的帖子,我准备去找一下那家店,把照片拍回来给你们看看,晚上回来发。 可这条之后,他再也没回复过了,也不知道是没去还是忘记发了。 下面有几个人询问,他也没再回复过,显示他上次在线还是这条评论发出的那天,之后再也没有上过线。 正常都不会多想,云婠夏却察觉出不对劲。 还有一条是关于星辰广场附近的地铁站刚建成没多久就有个女性失踪的新闻,但没有细节也没有后续。 再往下翻,就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了。 剩下的一些消息都是零零散散的,真实性实用性都欠缺,云婠夏若有所思地关掉手机屏幕,躺在床上思索刚刚得到的消息。 若是刚才的帖子是真的,也就是说,很早之前就开始陆续有迹象了,只是普通人很难注意到这些东西。 有人处心积虑,处处筹谋,想做什么呢? 等云婠夏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她起床洗漱后,点了外卖就打开了直播。 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连续十个礼物特效在屏幕上炸开,这一波礼物瞬间就引流了不少路人进入直播间。 不少人都在问这是个什么直播,主播长相一般,背景也一般,看着不像歌舞也不像颜值类。 礼物特效结束,一个连线申请发了过来,云婠夏点了接受,对面是周宇。 他看起来比上次见面要好多了,至少皮肤和精神头都很明显变得年轻多了。 云婠夏没说话,对面周宇道谢:“谢谢大师。”然后给云婠夏鞠了三个躬,礼貌地挂断了连线。 有些没看过之前直播的人都一脸懵,在弹幕喊“课代表呢”?“秘书给我查”! 云婠夏却没什么表情,准备开始今天的算命。 第25章 四年的时间足够了解一个人吗 因为周宇补的卦金的那些礼物,云婠夏的直播间十分热闹。 云婠夏倒是没对此事多提什么,也没理会那些求科普的,就只看了看眼前的屏幕,随手抽了个人。 对面响了一分多钟才被接起,对面似乎是犹豫了很久。 出乎意料的,对面是个十分年轻的女子,很漂亮,可爱的那种。 用个不太合适但很恰如其分的形容词就是,她的五官“小巧玲珑”,眉眼精致,五官又小小的,十分可爱。 看着就像是个邻家小妹妹,可可爱爱的,年纪小,纯真美好。 就连她脸上露出的纠结的神情也能让人忍不住生出怜爱。 在弹幕一众—— 【妹妹几岁了?】 【叔叔这里有糖!】 【啊啊啊啊啊好想rua哦。】 【我愿意等你长大!!!】 …… 很“刑”的发言中,她开口了:“我今年已经29了。” 云婠夏不是没有七情六欲的石头,对这样的女孩子也会露出多一些的温和:“宁絮梦,不要去。” 宁絮梦露出个惊讶的表情,她也是被礼物的那波流量吸引而来的新人,没有看过云婠夏之前的直播,没想到刚一照面就被说中了自己最想问的那件事。 她甚至顾不上问云婠夏怎么知道自己名字或者怎么知道自己的事情这种问题,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云婠夏稍微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知道你觉得四年的相处足够你看清他的所有为人,但我不得不告诉你,男人真的是很有耐心也很会伪装的动物。” “在有十足的把握能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不要去那种让自己陷入孤立无援境地的地方。” “哪怕你有自保能力,你能抵得过几十人吗?” 宁絮梦眉头皱了起来:“可是……” 似乎是知道很难三言两语劝住对方,云婠夏轻轻呼出一口气:“不如,你去问问他,你想带上你弟弟和几个同学一起去,就当旅游踏青行不行,听听他怎么说。” 宁絮梦十分迟疑,这时对面的麦里传来一阵开门声,她立刻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换成自然的笑容:“阿席,你忙完了?” “嗯,糖醋排骨做好了,先来吃饭吧。”光听声音,这是个绅士又温和的人,脾气也很稳定。 “好。”又传来一阵桌椅挪动的声音,应该是宁絮梦从桌边起身。 紧接着,手机又被拿了起来,不过只有晃动的镜头和时不时闪过的家具和地板。 不一会儿,伴随着两道拉开椅子坐下的声音,又传来碗筷碰撞的声音。 吃了两分钟,宁絮梦状似不经意地问:“对了,阿席,你之前好像说你老家附近有个很有名的山?之前芦苇、越子和小觅不是说想找个地方一起毕业旅行吗?要不干脆约你老家那边算了。” 对面十分明显地顿了一下:“啊……” 宁絮梦心里“咯噔”一声,也停下碗筷,尽量自然地问:“怎么了?不方便啊?” “没……没有,我怕他们觉得我家那边太偏僻了,又很远,爬山哪里都能爬嘛。我担心他们嫌条件太简陋。” 宁絮梦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声音还是很自然:“嗐,他们又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少爷小姐,这有啥嫌弃的。” “那好啊,我当然欢迎。”出乎意料的,对方答应了。 宁絮梦微微皱了皱眉,又很快舒展开:“好,那我可就跟他们说了。” “先吃饭吧,不急。” 一顿饭吃得很安静,和平时饭桌上的热闹氛围有些区别,宁絮梦一直在偷偷观察,而对方则是一副在思索着什么的样子,很入神,也没注意到这奇怪的氛围。 宁絮梦又随便扒拉了几口,便说自己吃饱了等会儿来收碗筷离席了。 再次听到关门的声音响起,镜头又被翻转回来:“阿席答应了……” 她虽然嘴上说的是肯定的话,神色却很纠结,似乎更多的是为了说服自己。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发现很多细节都能验证,越想越会觉得醍醐灌顶。 宁絮梦就是这样,但她又不肯承认,甚至一遍遍在心里劝说自己强行忽略那些不对劲。 云婠夏觑了一下她的表情,看出她其实已经信了大半,这种人你如果太激烈劝阻反而会让她生出逆反心理。 不过,如果让她自己查到点什么,她会十分相信那是自己的判断。 云婠夏想了想,对她道:“他之前没和你提过自己家有兄弟姐妹吧?” 宁絮梦十分明显地愣了一下:“他是独生子啊……” “你等会儿去他卧室的书柜最里层找找,有个盒子,里面是个最近很火的动漫周边。” “他喜不喜欢这些东西你应该知道的,那个是他带给自己弟弟的礼物。” “旁边还有一条公主裙,紫色的,是他给自己妹妹买的。” “这两样东西的下面,有一个很大的蝴蝶结发带,那是他的‘前女友’的。” 之前宁絮梦只安静听着,到这里她忍不住插嘴道:“不可能,我是他初恋。” 云婠夏刚要说什么,突然转了话题:“放下手机,他来了。” 宁絮梦下意识把手机倒扣在桌子上,拿起自己旁边的镜子开始假装看脸上的皮肤。 过了几秒,背后都没有声音,宁絮梦扭头看向房门口,却见一个男人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不知道站了多久了,竟是一点开门的声音都没有。 见宁絮梦扭头,他收敛了自己的神色,露出个讨好的笑脸:“梦梦,我来问问你要不要喝果汁,我买了鲜橙,喝的话我给你榨点鲜橙汁。” 宁絮梦是真的被他这一幕吓到了,她强作镇定:“行啊。” 门关上了,她刚拿起手机,便听到云婠夏极轻微的声音:“别说话,他没走。” 宁絮梦背后冒出了冷汗,不知道是不是氛围使然,她竟真的开始害怕自己交往四年的男友。 外面的人足足等了五分钟才离开。 直到响起榨汁机的声音,云婠夏才再次开口:“大学之后,他确实只谈了你一个,但他从未介绍过自己大学之前的朋友给你认识吧。” “他高中的女友,叫孙玉婷,你可以去网上搜一搜这个名字。玉石的玉,娉婷的婷,地址和你是一个市的。” 宁絮梦的手在微微发抖,她打开浏览器,输入名字和地址,前三条都是广告,第四条就看到了一则新闻报道——高中女生失踪。 再往下,又搜到一则五年前的寻人启事,好像是孙玉婷的亲人发布的。 还没等宁絮梦说什么,云婠夏抢先开口:“别去问他,宁絮梦。想办法离开他的监视范围,我再和你说说他的事。” “好。”宁絮梦深吸了一口气。 第26章 恶意会成长 这时候他们的关系还算和谐,看起来男方也只是起了一点点疑心,因此宁絮梦只随便找了个约了闺蜜逛街的理由就溜出了家门。 出了门,宁絮梦都还保持着跟平常没什么区别的步伐和行为,直到耳机里传来云婠夏的声音:“他没看了。” 附近没有咖啡厅,宁絮梦直接去了个ktv,开了一个小时的小包。 嘈杂但热闹的声音压抑了宁絮梦的不安,她终于平静了一些,听云婠夏讲了个故事。 她的男友——席世仁,是个极度偏僻和落后的村庄里出来的,那里是深山里被遗忘的角落。 偏僻意味着落后,意味着穷苦,意味着……没有人愿意嫁过去。 其实说到这,大多数人都能猜到些什么了。 那里没有修路,山路到最近的公路,至少要步行整整16个小时,因为山路崎岖狭窄,碎石遍布,通不了车,没有熟人带路,进去了就很难自己找到路出来。 那个村子的祖先当初是为了躲避战乱特意挑的地方定居,却没想到,成为了后人的枷锁。 世世代代,村子里的人都自给自足,却难免穷困潦倒,只能勉强不饿死。 他们不是没人提出过想搬迁,但想带上家当从崎岖狭窄的山路上走上那么久,根本就是强人所难。 即便如此,也依然有的人家选择了搬走。 直到这时候,他们才发现,他们根本无法离开村子,若只是短暂外出,还会回到村里,就是正常的,一旦想要永久搬离,就会……死亡。 他们村子一共搬走了五家人。 第一户,在还没出山路的时候,一家人连带他们带的一只驴,全部摔下了山路边的悬崖,被去山里挖野菜的村民发现。 第二户人家,顺利出了山路,一家六口人都疲惫得不行,在路边坐的坐躺的躺,在路边休息,一辆失控的车子拐弯时没减速或是油门失灵,刚好撞向了他们。 第三户人家是在山上被野兽撕碎,谁也不知道他们本是要出山的,为何会到了山里,现场只留下他们的行李和一些碎衣服,以及一些肢体残片。 第四户人家只有母子二人,干脆就没能走出多远,被人发现淹死在一个野池塘里。 第五户人家内部也产生了分歧,父母并不同意搬迁,毕竟前车之鉴都在,可两个儿子都具有年轻人的冒险精神,于是他们二人趁父母不注意偷偷溜走了。 这两人也是唯二不知下落的人,目前没有发现疑似尸体或者不好的消息传来,但确实已经下落不明了。 这些消息都是偶尔外出采买的村长带回来的。 一同带回的,还有一些遗物。 于是,村里的人都认为村庄受到了诅咒,有什么力量在阻拦他们离开。 再也没有人想搬走了,但仅此还不够,因为人口不足,他们的后代会越来越难以结婚、繁衍后人。 于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些人会外出“带”一些女子回来。 他们为了自己的后代子孙,已经完全抛弃了心底的那点良知。 到现在,那个村子已经有了成熟的产业链。 有几户人家专门做这些,村里的其他人家实在娶不上媳妇的,都会去这几户人家里送些“好处”,拿些吃的拿些钱财,就能换回一个“媳妇”。 席世仁长得不错,家里人把他送出来读书,同时,也给他下达了指令。 毕竟,他的学费还需要他自己想办法凑一凑。 因为从小就被灌输了这些思想观念,席世仁并未有太大的抗拒,教育也未给他的观念带来什么改变。 初三的时候他谈了第一个女友,初高中的孩子还没有体会过太多的社会的黑暗面,更加“初生牛犊不怕虎”。 于是,在交往三个月后的暑假,第一个女孩子跟父母说去闺蜜家住两晚,瞒着父母跟他回了老家。 刚进入山路没多远,来接应的村民已经在等着了。 席世仁冷眼看着被绑住带走的女孩,面无表情、毫无诚意地说了声“抱歉了”。 第二个就是他高中的那个女友,高一学期末在一起,高二的国庆,他如法炮制,带着她回了家。 因为每次他回家都是大巴,大巴车买票并不需要实名制,再加上每次这些女生都是瞒着父母找了借口跟着他走的,竟也没查到他身上。 而宁絮梦,是第三个。 在他们大学交往的期间,席世仁不止一次地试探过宁絮梦想带她回老家见父母,宁絮梦家里小康,从未在乡下住过,再加上她也确实觉得还没到谈婚论嫁的程度,没必要这么早见父母,就一直没同意。 前两人都是有些恋爱脑的,而且年纪也小,这次的目标是个成年人,目标大,比前两人还理智,席世仁只好耐下心来一直降低她的心防。 现在,第一个女孩子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为他换到了上学的学费和生活费。 第二个女孩子生下一个孩子之后因为经常被打却没得到有效治疗,现在已经去世了。之前为他换了体面的大学生活和猎取新目标的本金。 平时除了过年和能带着人回去,席世仁很少回老家,因为那两个人几乎恨死了他,见到他就会发疯一样扑上来,他的肩膀还留有一个隐约的牙印。 轮到宁絮梦了,在他眼里,她是待价而沽的商品,长得漂亮,身材也好,还念过书,绝对能卖出好价钱。 而且自己还睡过,完全不吃亏。 这些话对宁絮梦的冲击不亚于当头一棒,重重一锤使她脑袋发懵。 她其实不太愿意相信自己相处四年的男友是这样的恶魔,但她现在已经不敢去质问了。 云婠夏看着直播间的人:“直播间里有人能报警是最好的,她们这样的事情不止一例,若是真的能解救,不失为功德一件。我还会提供其它证人。” “另外,那个村子从来没有什么诅咒。” 除了第二户人家之外,都是被村长和他两个儿子杀死的。 村长时不时会外出采买,他知道外面的世界怎样的精彩,他知道村民们搬出去之后,绝不会再回来。 当时第一户人家要搬走的时候,他才刚刚当上村长,他还没享受够别人的尊重和那少得可怜的权利。 在山崖边,年轻的村长和第一户人家的男人产生了争执,情绪上头期间,两人扭打在一起,旁边的女人过来劝架,被村长失手推下了山崖。 男人悲痛地趴在崖边声嘶力竭的时候,村长想着一不做二不休。 于是,男人在不防备的时候也被推了下去,接下来是孩子和驴。 第二户人家要走的时候,他已经被悔恨折磨了一段时间,想着让他们走算了,结果他们出了车祸,他便认为这是天意。 再后来,只要有人想搬走,他就会想方设法杀了他们,到后期甚至带上了自己的两个儿子。 至于第五户人家的两个男孩子,因为是偷跑,村长并不知晓,是真的跑了出去,在见识了外面的世界之后,选择再也不回去那个村子,甚至不和自己的父母联系。 云婠夏刚才说的其他证人,正是他们。 至于诅咒的谣言,也是村长带头传出去的。 在时间的发酵中,逐渐演变成了如今的扭曲模样。 第27章 短暂却绚烂,是否有意义 人类确实不乏冒险精神,但大多数人,年纪越大,这种冒险精神就会越发消退,比起未知,更愿意待在自己的舒适区。 村子里的老人便是如此。 警察带着第五户人家那两个已经成熟了许多的年轻人出现在村口的时候,是个大晴天。 一个瘸着左腿、端着脸盆的妇人看到村口穿着制服的人,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手里的脸盆“哐啷”一声掉在地上,她顾不上捡,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似乎在确认没有出现幻觉。 紧接着,死气沉沉的村子突然像是死水里丢入了一颗石子,泛起了巨大的涟漪。 尖叫的,到处喊人的,哭泣的,求救的,放狠话的,打骂的…… 整个村子热闹非凡。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宁絮梦送了礼物后,云婠夏挂断了连线,突然离开了手机前,她又开始流鼻血了,似乎越来越频繁了,必须要加快速度了。 再次回到屏幕前,云婠夏并未解释自己的行为,只是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连线了下一个人。 “hello,小姐姐~”对面是个很甜很可爱的女孩子,大约只有十七八,活力又可爱。 “你好啊,小蝴蝶。”云婠夏神色温和,眼神也很温柔。 “诶?你真的什么都知道呀。”对面笑起来眼眸弯弯,看起来更活泼可爱了。 云婠夏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想问关于爱情的事吗?” 她先是摇了摇头,想了想又害羞地点头。 “你们心意相通,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云婠夏语速很慢,“也许你的隐瞒对他来说……如果不想留下遗憾,我建议你对他再坦诚一些,也许,他不需要你为他好的隐瞒。” “至于相守……”云婠夏露出一个稍显苦涩的笑容,“你应该有心理准备了。” “不过,我也不是安慰你,你们下辈子,还有续前缘的机会,你们一共有四世情缘,但前三世都不会善终,只有第四世才会圆满。这是第三世。” “第四世你们会有新的缘分,相知相爱相守。” 听了云婠夏的话,也不知道她是信了还是没信,但她笑得很灿烂:“嗯!我知道了!谢谢小姐姐!” 临挂断前,她给云婠夏刷了礼物,又露出个笑容,答应了云婠夏给直播间网友们讲述他们故事的请求。 小蝴蝶真名叫江蓝蝶,据说是她的母亲怀孕的时候做到的梦,梦里有一只冰蓝色的蝴蝶,翅膀透亮,轻盈美好。 于是她给女儿取名江蓝蝶。 江蓝蝶喜欢别人喊她小蝴蝶,她也确实像蝴蝶一样,优雅美好。 可惜的是,命运多舛,她的父母在她十岁那年相继去世。 父亲是生病,母亲则是郁郁寡欢,没有注意到马路上闯红灯的车辆。 从此,她只能和奶奶相依为命。 她的奶奶年纪很大了,还是坚持每天出去摆摊,卖小馄饨。 虽然有赔偿款,但她的奶奶总想多给她留下一些钱财,留给她以后上学、工作。 但她却用不上了。 去年,她被检查出绝症,她本来已经高三了,马上要高考,去到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但上天就是这么残酷。 她第一次逃课了。 在外面认识了一个正在哭鼻子的男孩子。 这个人叫庄云生,比她低一届,他说自己只是学习压力太大。 后来他们一起逃课出去吃小吃,一起去河边抓螃蟹,去杜鹃花海看风景,一起去公园里看打铁花…… 一起做了很多很多事。 从认识的那天起,他们之间就像有一条看不见的纽带,将两人紧紧绑在一起,像是注定的灵魂伴侣。 最近,江蓝蝶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行了。 她在纠结自己要不要和庄云生断了联系,避免自己的死亡让他更加意难平。 她在直播间本来也是想问这件事的。 可云婠夏建议她去坦诚相待。 因为……庄云生也得了同样的绝症。 他原生家庭也并不幸福,他的父母离婚了,他跟着父亲。 父母都再婚了,没人想管他。 他的父亲眼里只有那个比他小十五岁的弟弟。 他在家没有立足之地,那天他知道病情的时候,本想回去告知自己的父亲,却正好目睹了父亲和继母正在和弟弟和和睦睦、开开心心一起吃蛋糕的场景。 原来…… 他回了学校,终是忍不住逃课在学校的角落里哭泣。 也就是这时遇到了在学校的花坛边发呆的江蓝蝶。 生活是很戏剧化的,从出生开始的一切,都好像一场剧情跌宕婉转的舞台剧。 至少,还在上高中的庄云生是这样认为的,只不过,他的结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悲剧。 云婠夏自己也有点感慨,她看到的要更多一点,他们的前两世,也都是短暂但绚烂的爱,没有背叛,没有出轨,但就是无法相守。 这样的相遇和相爱,是否有意义呢? 没有感慨太久,云婠夏再次抽取了下一个。 在看到对面的面容的一瞬间,云婠夏忍不住轻轻皱了皱眉。 对面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约莫五十多岁,两鬓斑白,皱纹深刻,皮肤下垂,右边眉毛的尾尖处有一个疤,似乎是陈年旧伤,已经无法消除了。 不难看出,她吃过很多苦,可能也有过很多难以想象的经历,但她看起来很平和,似乎并不在意了。 现在她的生活似乎是好了很多,穿着打扮也都是很贵的。 云婠夏难免有些感叹:“钱翠丽,太执着不一定能有好结果,就算得到你想要的结果,也不值得。” 钱翠丽微微愣了一下,笑容变得苦涩了些许,她低垂了一下眼眸,语速很缓:“可是,还是会不甘心啊。” 她说完这句话,直播间两边的人都沉默了,谁也没有再开口,徒留弹幕在说些“别当谜语人”之类的话。 静默了半分钟左右,云婠夏到底还是打破了沉默,毕竟钱翠丽刚才的沉默已经表明了她非做不可的态度。 “你若是真的无法释怀,就带他去你们三十年前吃过的那家面馆吃顿饭吧。”似乎是不太想多说,云婠夏摇了摇头,示意钱翠丽付了卦金就要挂断。 钱翠丽却突然再次开口:“云大师,我……” 她顿了顿,补上了后半句:“我也许只是不甘心而已……” 云婠夏停下挂断的手,仔细看了看她的面相,看到她似乎已经陷入回忆的样子,多说了一句:“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一成不变的,你怎么知道做了改变之后不会比现在更好呢?” 云婠夏给其他人讲了钱翠丽和她的丈夫高胜迎之间的故事。 第28章 人都是会变的 早些年,再早些年,钱翠丽还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 那时候农村的生活很穷,用文字和语言很难描述的那种穷,为了一口吃的,能愁死一家人。 为了赚钱,她的父亲去卖血,卖血这事儿在明面上是禁止的,他只能去黑心医院。 黑心医院给的价钱很低,低到只能维持半口温饱。 她的父亲终究是因为过度失血,头晕眼花的时候,从高高的脚手架上跌落了下来。 包工头不愿赔钱,给了其它工人几十几百块的封口费,那些人就一致说她的父亲那天根本没去上班,不是在工地出的事。 只有一个在她的父亲生前和他稍有交情的人在事后送了五十块钱过来,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所有。 大家都很穷,有一家老小要养活,那声深深的叹气已经是所有要说的话。 求助无门,无人应答的诉求终究是被埋没在一个雨夜。 钱翠丽跪在雨里,朝父亲的遗像和旁边默默垂泪的母亲深深地磕了三个头,然后毅然离开了村子,去城里讨生活。 和她一起去的,还有同村的高胜迎。 高胜迎家庭条件也差,和钱翠丽家差不多,他们二人结伴而行,在城里吃了很多苦,逐渐生出些别样的情愫来。 二人在第三年结了婚。 婚后的生活其实和婚前没什么区别,那些苦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完的。 他们捣腾过衣服,南北倒卖过杂货,卖过光碟,卖过盗版书籍…… 几乎他们能接触到的层面的大多数活计,他们都做过。 不好说是因为时运不济还是时代的问题,他们的生活一直没能有什么起色。 印象最深的那次,是一起去找进货渠道,二十多公里的路,没舍得坐车,硬生生步行过去,又步行回来。 去的时候花了六个小时,回来将近十个小时。 这样的长途跋涉,谁也受不住,终于,在回家的路上,两人都有些扛不住了,正好路过一家面馆。 面馆的老板是个中年大叔,他戴着一顶帽子,蹲在门口抽烟。 过了这么久,钱翠丽都还能记得那个大叔看到她染血的脚时下意识露出的心疼。 他们进了店,看了价格,犹豫着商量了一会儿,才只点了一碗葱花面,多要了一个碗。 面端上来,热乎的面还蒸腾着热气,白烟袅袅,满满一大碗。 两人感激地道谢,小心翼翼地分食了那碗面,碗底还放着两块小小的碎肉。 钱翠丽把碎肉夹到了高胜迎碗里,高胜迎一个男人,吃面吃着吃着突然就哭了,眼泪一颗颗掉进碗里,他说:“小丽,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我发誓。” 临走的时候,大叔走过来,手里拿着的,居然是一双鞋垫。 “我以前也有个女儿……这双鞋垫是她娘之前纳的,还没用过,也用不上了,你比我更需要它,送你了。”老板的语气平淡却又苦涩。 之后,他们走完了剩下的半段路程。 那天之后,他们的生活好像真的开始有了起色,高胜迎的生意赶上了风口,渐渐的,他们吃穿不愁,还能有余钱,买些以前想要但一直买不起的东西。 体验过以前从未体验过的事物。 再慢慢的,他们有了房有了车,甚至能买得起昂贵的奢侈品。 但高胜迎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越来越少,偶尔,他的身上会带有女人特有的脂粉香水的气味。 钱翠丽是跟着高胜迎一起白手起家的,她不是艳丽但娇弱的花朵,她是风雨中不倒的翠竹,因此,她从发现这件事之后,没有哭闹,也没有和高胜迎撕破脸皮。 反而像无知无觉一样,只做好自己的事情,只是和他保持了距离,维持着相敬如宾的表面夫妻关系。 但这次,高胜迎竟回家吵着闹着要离婚,为了一个刚刚成年的女大学生。 他趾高气昂,说自己愿意给她三分之一的财产,说她在这个婚姻开始的时候,一分钱都没有带来这个家庭,愿意给她这么多钱,都是看在她陪伴多年的份上。 人生从来不是一望无际的坦途,她对此早已有心得,但她也从未想过,快到终点的时候,竟有这么大一个坑。 钱翠丽很了解自己的丈夫,这么多年,她对他的行为、习惯、想法几乎了如指掌,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等不到他回心转意,却还是觉得不甘心。 人能有多少个40年呢? 在云婠夏这里得到方法后,钱翠丽挂断了连线,她告诉高胜迎,自己可以离婚,但他必须抽出一整天的时间陪着自己,这一天里,他必须一切听从自己的安排。 高胜迎已经铁了心要离婚,他觉得一天的陪伴不可能改变什么,也许她只是想做最后的告别,因此答应得很痛快。 当然更大的原因是,他不想花费时间和精力去走更麻烦的起诉离婚流程。 一天时间又够干什么呢? 可没想到,钱翠丽竟带着他去徒步。 她做的第一件事,是先问高胜迎要了手机和钱包,在他疑惑的眼神中,直接讲这两样东西丢进了江里,没理会他崩溃发疯的声音。 走了不到两公里,高胜迎就受不了了,他不耐烦地询问钱翠丽到底想做什么,要去哪里,说要打电话让人来送。 但钱翠丽只平静地说:“我说过了,你今天要听我的。” 高胜迎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要做什么。 在走了几个小时抵达一个什么也没有的巷子里,什么也没做,钱翠丽便说要原路返回的时候,高胜迎的暴怒情绪达到了顶峰。 面对丈夫的怒气,钱翠丽依然平静,她只是看了看手表,淡淡道:“还剩下17个小时。” 高胜迎咬着牙,一遍遍安慰自己只剩十几个小时就能得偿所愿。 回去的路上,钱翠丽依然很安静,她没有尝试跟丈夫培养感情,只是默默地走。 她的脚上穿着一双破旧的布鞋,现在鞋底已经渗出淡淡的血色来。 高胜迎最开始一直在骂骂咧咧,到后来大约是实在累了,也不说话了,两人虽结伴而行,却仿佛陌生人一般。 半路上,又累又饿的时候,钱翠丽突然拐进了一家面馆。 面馆里的老板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进去之后高胜迎往凳子上一坐,大喊着要一碗多放肉的大碗牛肉面。 钱翠丽却喊住了要进后厨的年轻人,告诉他:“我们不要牛肉面,只要一小碗葱花面。” 面对高胜迎叫嚣的时候,钱翠丽只一句话就堵住了他的嘴:“你的钱包和手机都不在了,我们身上的钱,只够买一碗面。” 这样的场景似乎很熟悉,熟悉到让高胜迎愣在了原地。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两个人全身上下凑出来的钱也只够买一碗葱花面,但那碗面好香,是记忆里最好吃的面,尤其是碗底的那两片小小的、薄薄的肉片。 再次启程回家的时候,高胜迎变得沉默了许多。 快到家的时候,高胜迎突然叫住钱翠丽:“不离婚了。” 钱翠丽却优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脚,对高胜迎笑了笑:“离婚吧。这次,是我要离。” 三十年前,有个女人的鞋底磨破了,旁边的男人把自己脚上的鞋给了她,自己光着脚走了几公里,到家的时候,脚底已经血肉模糊。 第29章 玉佩 至于钱翠丽在离婚后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会更好还是更差,都是后话了。 这些后续,就不用告诉直播间的水友了。 钱翠丽挂了直播之后,云婠夏匆匆下播。 她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查看了一下自己直播的余额,点了提现。 云婠夏今天打算去古玩市场逛一逛,那里应该有她想要找的卖道家用品的店铺吧。 古玩街的人并不多,毕竟这里的东西价格不是普通人能负担的,而且人们都知道,这样的街能安稳发展,背后定有惹不起的人在保驾护航,没有不长眼的来这里撒野。 也因此这里显得格外冷清。 云婠夏什么也没带,穿着十分平价衣物,在这条街闲庭信步,很多店铺都只是暼她一眼便不再关注。 这里的人大多都是有眼力劲的,有些人虽然穿着朴素低调,但料子的价格昂贵,款式能看出是定制的,他们也都知道这样的人是应该热情相待的。 云婠夏不属于这类,她更像无意中闯入来长见识的大学生。 云婠夏乐得清静,散步似的慢慢朝前走,走了一段路,都不见有想找的店铺。 难道现在玄学已经凋零到这种程度了吗?连个正宗卖黄纸和朱砂的店铺都找不到? 她其实不太需要这些东西辅助也能画符,但如果想让外行人更信任一些,还是用这些道具更能“唬人”。 从街头逛到街尾,都没能找到想找的店铺,云婠夏准备换个地方再看看,一转身,发现有两个人正拦在她面前。 其中一个穿着一件皮夹克,戴着墨镜,一只耳朵戴了个钻石耳钉,半长的碎发染了亚麻色,像——不良少年。 另一个则显得低调得多,普普通通的四六分黑色碎发,戴着个口罩,一双眼睛也没什么特点,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外套,看起来十分平凡。 云婠夏挑了挑眉,视线却落在那个一眼看上去没什么存在感的普通男生身上。 旁边的墨镜少年不满地撇嘴:“喂,我看你逛了半天,是不是买不起,你长得不错,跟了我,我给你买啊。” 云婠夏缓缓移开视线,看了一眼墨镜少年,用一种老成的语气说道:“吴凯凌啊,你不认识我?你爸之前可是跟我夸你乖巧懂事呢,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啧啧。” 这话说完,吴凯凌愣住了,他旁边那个人也愣住了。 吴凯凌以为云婠夏真是能跟他爸做生意的什么大人物,只是有什么怪癖喜欢穿成这样出门,吓得他咧了下嘴,改口:“啊,那什么,我开玩笑呢,我平时从来不这样的,您先忙、先忙,我先走了啊,再见!” 他旁边那个普通男生也要跟着走,云婠夏却突然从身后说了句话:“王东震,霖峡山的老君庙,很灵验哦。” 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吴凯凌没听懂,王东震却像被施了定身术,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没回过神,等他被吴凯凌喊了几声回过神的时候,云婠夏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后面的路上,王东震一直走神,被吴凯凌问了几次之后,他留下一句:“我今天不太舒服,我先回去了。”便匆匆离开了。 吴凯凌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也没深究,扭头朝酒吧去了。 云婠夏从古玩街离开之后,决定去另一条古董街碰碰运气。 刚走没多远,就看到路边一个鬼鬼祟祟的少年在探头探脑,他戴着个白色口罩,又围了个灰色围脖,戴着个棒球帽和墨镜,恨不得把自己裹得一丝不露。 他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裹,放在地上,一解开,就自动摊开了,包裹里是一些符纸、一面青铜镜、一支玉钗、两支毛笔和一个罗盘。 另外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黄纸、朱砂、糯米和狗血等小物件。 “嗯?”云婠夏端详了一下那少年,因为他裹得太严实,没能看出什么。 不过他拿出来的东西确实是自己需要的。 云婠夏抬步走过去。 正在整理东西的少年看到面前出现一团阴影,他僵硬了一下,缓缓抬起头,在看到面前的云婠夏的时候,更加僵硬了。 他压低嗓音故意粗声粗气地问:“小姐姐需要点什么?” 云婠夏蹲下身,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儿,看着看着,她发现这堆东西里居然真的都带点灵气,说明这些东西的原主人是个真有点本事的人。 其中那根跟别的东西格格不入的玉钗是蕴含灵力最多的一件。 其实这些东西对云婠夏并没有什么用,她的浑天戒里最差的一件都比这些要好得多,但放在现代,她难免对这些东西的原主人感到好奇。 她眨了眨眼:“这根玉钗多少钱?” “十……呃……八万!”听得出来,他应该不太了解这些东西的市场,大概率不是原主人。 云婠夏又问了几样,在现代这样稀缺的情况下,这些东西属实是算得上便宜。 似乎是看云婠夏迟迟没有表态,少年看起来有些不安,小心翼翼地问:“太贵了吗?那要不……你说个价?” 云婠夏沉吟了两秒:“全给我包起来,我都要了,不过,我有个要求。” 本来在乐呵呵装东西的少年手上的动作一顿:“什……什么要求?” “我要见见这些东西的原主人。” “……”少年看起来想说些什么,但到底没说出口,反而突然变了态度,“我就是这些东西的主人,没有什么原主人,你要是不买就别捣乱,你走吧,我不卖给你了。” 说完就要收拾东西离开,他最后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忘记压低了,恢复了清冷的少年音。 他收拾东西的时候手忙脚乱,看起来相当着急,云婠夏也没阻止,静静地看着他。 收拾的时候,一个小玩意从他口袋里掉了出来,他正忙着给那个布包裹系上,没注意到,云婠夏却看到了。 她从地上捡起那个小玩意,发现是个玉佩,她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下,突然愣住了。 这时少年也注意到了云婠夏的动作,看到她手里的东西,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兜,就要去拿:“是掉了吗?谢谢你帮我捡起来,不过东西不会卖给你了,请你还给我吧。” 云婠夏猛地收了一下手:“这个玉佩你是从哪里来的?” “和你无关吧,请你赶紧还给我,我要走了。”少年明显不想多说,一副你再不还我我就报警的警惕模样。 云婠夏仿佛没听见一样,又问了一遍:“这是你从哪里得来的?” 她的表情或许有些严肃,吓得少年愣在原地,他犹豫了一下:“是我爷爷的遗物。” “你爷爷姓什么?” “姓易。” 第30章 修为出岔子 云婠夏和少年面对面坐在一家饭店的包厢里,少年看起来很慌张。 他也确实很慌张,毕竟这个看起来很漂亮的小姑娘,现在非常严肃。 他不仅害怕她是什么精神有问题的人,也害怕她只是借这个理由把自己带过来的私生饭。 没错,他是个明星,还是个很有名的一线明星,他走哪里都要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裹成球,生怕被人认出来。 没想到对面之人第一句话就把他问愣了:“你祖上有没有一个叫易宽的?” “啊?啊?”易景胤懵了一下,才怔怔地说,“这我也记不住啊,只有族谱上才有。” 云婠夏闭了闭眼,本想说不用那么麻烦,你把口罩摘下来给我看看你的脸就行,但临到眼前了,她居然有些害怕。 易景胤看着面前的人,总觉得她精神有点不正常,想直接跑路,但玉佩还在对方手里,若是被老妈知道自己弄丢了家里的祖传玉佩,真说不好要在床上躺多久了。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问:“那个……要不……你把玉佩先还给我?我回头去看看族谱上有没有这个人,咱俩加个微信,我看完给你发消息。” 云婠夏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道:“不必那么麻烦,你摘下口罩和墨镜让我看一眼就行。” 易景胤一下子蹦了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就是冲我来的!你是私生饭吧!你肯定是!我跟你说,你快把玉佩还给我,不还我真报警了!” 云婠夏诧异地看着他应激似的表现,从“私生饭”一词嗅到了问题的关键:“你是个明星?” 易景胤依然处于应激状态:“你别装了,你从一开始就认出我了吧?要不然你怎么这样那样的,还要看我脸,我跟你说,我跟你到这个包厢来已经是给你面子了,你再不还我我真的会报警!” 云婠夏心里装着事,不太想跟他说这些没用的,便直接站起来,甩了张定身符到他身上。 易景胤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在他“你对我干了什么”的连声质问中,云婠夏取下了他的墨镜和口罩。 看到他面容的一瞬间,心里就像断了一根弦,她后退了一步,踉跄地跌坐在椅子上。 在易景胤一叠声地询问中,云婠夏回过神来,她把玉佩放在桌子上,抬手撕下了他身上的定身符,然后失神地离开了,对身后的各种话一点反应都没给。 易景胤茫然地挠了挠头,一头雾水,她看起来好像又不像是自己的私生饭了。 王东震在和吴凯凌分开之后,又一次来到了古玩街,他从头逛到尾,都没能找到之前那个提起霖峡山老君庙的女生,在来回逛了三遍之后,终于放弃了,心神不宁地再次离开了古玩街。 云婠夏像失了魂一样,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在沙发上一坐就是几个小时,直到鼻血再次涌出,云婠夏才像突然醒过神来一样。 处理了鼻血之后,云婠夏坐在沙发上开始调息自己体内乱窜的灵力。 今天这档子事,竟直接使她修为出了岔子,若是不及时解决,以后都很难再增长了。 外面的天已经擦黑,云婠夏仍然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又过了十几分钟,她突然吐出一口血,云婠夏看着地上的血迹,愣了好一会儿才从浑天戒里拿出一棵七叶植物,植物根阔叶窄,顶部一朵淡紫色的小花,花蕊鲜红,看起来是一种没见过的新物种。 云婠夏从花朵中心摘下鲜红色的花蕊,丢进杯子里,花蕊很快溶于水。 她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体内乱窜的灵力暂时平息,像是被遏制了。 她正要去拿拖把打扫一下,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今天的事情看起来对她打击很大,让她失了警惕心,她竟然连门口来了人都没发现。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随手扯了几张纸巾盖在血迹上,便起身开了门。 门外是邹姨,她双手端着一个陶瓷的罐子,小心翼翼地举着递给云婠夏:“小云啊,我煲了鸡汤,有多的,送来给你喝一点。上次的事情多亏了你,我及时报警处理,欢欢很快就找回来了。” 没给云婠夏拒绝的机会,她把东西放在云婠夏手上,转身就下楼:“我那还有小孙子要照看,就不多跟你说了,下次你来我家,我再给你做好吃的啊。” 直到邹姨的关门声响起,云婠夏才挪回家里,关上了门。 鸡汤很鲜,还很烫,一看就是刚出锅的。 云婠夏喝了一碗鸡汤,感觉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夜晚时间过得很快。 第二天一早,云婠夏把洗好的陶瓷罐子还给了邹姨后,回到家打开了直播。 云婠夏的直播间经过这几天的直播,也有了一部分关注的粉丝,于是她一开播,就有人挤了进来。 弹幕上说什么的都有,总体来说,都还是比较和谐文明的发言,不少人都是在调侃什么时候抽到自己。 在这些发言里,有一条闪着金色光芒的礼物特效在屏幕上炸开。 连续闪了十几条之后,一个眼熟的id“一鸣惊人”出现在连线里。 是曾鸣,那个来询问自己老婆生孩子会不会顺利后得到的却是老婆出轨的“鸣霞”企业的老板。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和上次精神奕奕、一脸喜色来连线的时候判若两人。 “云大师,上次的事,多谢你。”他看起来谢谢说得很勉强,也难怪,毕竟谁知道这么大的绿帽子戴了这么久都不可能再高兴起来,更可怕的是,这件事还被全网都知道了。 不过他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会因为这种事迁怒云婠夏。 事情已经发生,哪怕是被嘲笑,只要不舞到他脸上,他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云婠夏十分平静地点了点头:“你放心,你还有一段正桃花,一年多之后,你会遇到合适的人,不过你也不能太过强求,一切顺其自然。” 没说具体时间,是怕干扰了事情的发展,若是一直带着审视去看待自己的缘分,反而可能弄巧成拙。 “好,好……谢谢云大师。”曾鸣没有说太多,表达了谢意之后就挂断了连线。 因为这波礼物,云婠夏的直播间又一次热闹了起来,这时候大约是刚上班没多久的时候,不少打工人都还没完全进入工作状态,正在摸鱼。 弹幕闪得很快,云婠夏从一众吵嚷的弹幕里,准确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救救我”。 云婠夏很快点了连线,对面id叫“晚风轻拂”,听起来更像一个中年人会用的id,但连线接通,对面却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女孩。 第31章 人面兽心的人哪里都有 顶着“晚风轻拂”id的居然是个小女孩,这让围观群众都挺意外的。 云婠夏看着对面的小女孩,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 对面的小女孩貌似是在一个卫生间隔间里,狭小的空间和昏暗的灯光无不给人一种很压抑的感觉。 她紧紧捂着自己的嘴,仿佛是害怕被人认出,也仿佛是害怕自己哭出声,只能看到一双明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恐惧。 云婠夏抿了抿自己的嘴唇,努力使自己的表情柔和一些,轻声问:“朵朵,你还记得打扫卫生的方奶奶吗?” “记……记得。”陈朵朵看起来慌张又无助。 “现在,打开卫生间的门,去找方奶奶,不要回教室,好吗?”云婠夏的声音带着安抚,给陈朵朵带来了些许力量。 “可……可是,快要上课了。” “不要担心,事后会帮你给老师请假的,先去找方奶奶,好不好?”云婠夏的语气轻柔得仿佛会被风吹走。 方奶奶所住的是员工宿舍。 今天是周六,周六的早上是个很奇怪的时间,双休的打工人在享受难得的空闲,双休的学生也在偷偷回蓝条,但单休的上班人和学生党又都在怨气冲天地去忙碌。 但还有一种,是本没有课或者工作,却被调休、加班或是补课逼迫着忙起来的。 陈朵朵便属于后者,她只是个即将小升初的学生,本应该在家看看动画片,吃吃薯片,可她被自己的父亲送到了这里,一个名为“阳羽”的课后辅导班。 课后辅导班是给那些工作很忙没时间照顾孩子,又没钱请保姆的人开设的,不管是平时下了课之后让孩子们来这里写作业,还是节假日、周末当甩手掌柜,都能安排。 方奶奶年纪很大了,看起来得有七十多了,也不知道这么大年纪怎么还在外面当保洁。 虽然说年纪大,但是方奶奶确实也身体硬朗,干活利索,耳聪目明,一点不像年纪大的老太太。 她来这里工作是因为她孙女在这里补习,补习班的老板看她身体硬朗,还不要工资,只要包吃住就可以,便答应下来。 陈朵朵敲响老太太的房门,方奶奶开了门,看到是个漂亮的小女娃,慈祥地问她怎么没上课,来找她有什么事。 云婠夏插话道:“朵朵,你把手机给方奶奶,我来跟她说。” 进了屋,云婠夏先是让方奶奶进了卫生间,才对一头雾水的方奶奶开口:“方奶奶,接下来我说的话您一定要听清楚,但是一定不要激动。” 她深吸了一口气:“你们补习班的张立旻老师是个恋同癖的禽兽,他多次对朵朵进行了性骚扰。” “朵朵的母亲在她三岁就去世了,她的父亲工作很忙,没时间照顾她,她对这些事情并不是很懂,只是觉得很害怕,也不敢告诉别人。” “害怕到不敢去上他的课。” “之所以找您,是因为我知道您也有孙女,而且您严格来说不是补习班的人,我相信您一定会对她出手相助的。” “拜托您帮忙报警。” “他们那个教室里没有摄像头,但是窗外的走廊角落刚好有个摄像头能拍到她的座位,还有个小朋友叫林新枝的,他的儿童电话手表里有无意中录到过张立旻说过的污言秽语。” 方奶奶没想到一开门开出这么大的事情,一时间被这些消息砸得晕头转向。 她缓缓打开卫生间的门,看到陈朵朵局促不安地坐在那里,双手拽着自己的裙子下摆,双腿并拢,时不时左右张望,看起来非常紧张。 陈朵朵长得很好看,她的母亲是生病走的,那时候她还太小太小,身边没有女性告诉她要如何分辨一些恶意的事情,也没有人告诉她该怎么保护自己。 她只是本能地害怕,害怕那个戴着眼镜的,温柔和蔼的斯文老师。 讨厌上课的时候张老师一直看着她的那种黏糊糊的目光,讨厌做游戏的时候,张老师总是会把她抱起来,用带着轻微胡茬的脸亲她,告诉她这是游戏奖励或者惩罚。 讨厌其他同学被家长接走之后,被张老师单独叫到办公室辅导,讨厌坐在他的腿上,讨厌老师把手放在她的裙子里…… 方奶奶从卫生间出来,走到陈朵朵边上,蹲下来和她对视:“朵朵,告诉方奶奶,你们班的张老师人怎么样?” 陈朵朵咬着嘴唇不说话。 方奶奶又换了种问法:“他平时会离你很近或者摸你身体吗?” 这几乎是直接问了。 陈朵朵的眼里慢慢渗出了眼泪,她咬着嘴唇,很慢很轻地点了点头。 方奶奶呼出一口气,尽量柔和:“朵朵,你就在这里待着,等会儿警察叔叔来了,你发生了什么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知道吗?” 这次的连线挂断后,弹幕很久都没平息。 中途因为云婠夏动了点小手段,看直播的人都只能隐约记得陈朵朵的容貌不俗,想仔细去回忆,才发现根本就记不住她的长相。 【禽兽,真是禽兽!】 【恶心死了这种人。】 【这种人真就该物理阉割。】 【我女儿也在补习班上课,不行,我得多和我女儿聊一聊。】 【有些教育真的该普及!】 【可怜的小妹妹,她爸也太不负责任了!】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还要赚钱,难免有疏漏。】 【唉。其实我小时候也被……还是我亲戚……】 【其实我也……】 【我小时候家长还嫌丢人,不让我往外说……】 【真的不是所有家长都会站在自己孩子这边的,他们把面子看得更重。】 【真的是童年阴影,我到现在还在吃抗抑郁的药……】 【希望严惩!】 【说起来我以前也看到过一个离谱的,还说是跟小朋友接触起反应,还把裤腰带解开说是“调整一下”,然后又把小朋友抱腿上说是“遮挡”,再然后又说晃着是哄小朋友,还“早上起得急没来得及穿内裤”……】 【我靠,这不是把别人当傻子?】 【就是啊,这种话谁会信?】 …… 弹幕聊得热火朝天,云婠夏也没闲着,她在直播后台找到一个id,发了条消息。 之前那个被pua的女生陆乐桃在逃离男友陈寅的魔掌时,和一个刚毕业实习的女警求助过。 后来这个女警和陆乐桃成了好友,听陆乐桃提起自己的事,说是在直播间被选中才逃离魔掌的。 她虽然不太相信,但还是来给云婠夏点了个关注,也在后台提过几次让云婠夏不要做这种坑蒙拐骗的事情,虽然是帮助过一些人,但还是要脚踏实地找个正经工作才好。 云婠夏不怎么看私信,但她想找也能找到这些人。 以这位女警的性格,她绝不会坐视不理,正好她和陈朵朵是一个市区的。 发了私信,也没等对面的回复,云婠夏舒了一口气。 第32章 寻亲 云婠夏之前提醒了方奶奶把自己孙女带走,保护好自己和孙女。 之所以直接去找方奶奶而不是其它女老师,说白了,其它老师和补习班是有利益关系在里面的,毕竟补习班给他们发工资。 而方奶奶一不拿工资,二她的丈夫曾是个军人,她的性格向来就是嫉恶如仇的。 云婠夏知道有些人会在纠结之后选择站在陈朵朵这边,但她要的就不是这样的犹豫和纠结后的选择,而是毫不犹豫、坚定不移。 因为,这份犹豫在后续可能会转变成反转的可能,而且,她也不希望这份犹豫再次伤害到陈朵朵。 发完私信,云婠夏看了一眼弹幕,大家还在对张立旻进行激烈地口诛笔伐。 这件事对云婠夏的道心再次产生了一些很细微的影响,她察觉到了,但她无能为力。 她很想利用自己的能力去惩治张立旻,但现代社会,任何绕过法律的私下行刑本质上都是“过错”的,因果上她无法剥离这种“过错”,哪怕很细微。 但是什么也不做,本身就影响了她的道心,更何况她现在还处在一种非常微妙的阶段,昨天的事情,让她的修为出现了问题,任何一点微小的打击都要重视。 看来,这件事自己最好还是私下再看看了。 想清楚这些之后,云婠夏再次抽取了一个人。 对面是个很“邋遢”的人,所有人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此。 乱糟糟的胡子,长得打结,皮肤黝黑,两边的脸颊上还有两块酡红,两鬓的头发灰白,白发夹杂在黑发中,看起来有五六十岁了。 他的皮肤很粗糙,被风霜侵蚀的痕迹就这样大喇喇地展现在他的脸上。 他戴着一副已经被磨砺得褪色的墨镜,看不到他的眼睛。 头上围着一条破旧的头巾,头巾外还戴着一个头盔,只有两鬓的头发露出来了一些,一副摩旅的装扮。 一时间,双方都没有开口。 还有人在弹幕调侃。 【大叔挺潮啊,跟小年轻似的去摩旅。】 【真好啊,我都没时间。】 【天天上班,哪有时间出去玩哦。】 【大叔打扮挺酷,搞得我也想去摩旅。】 【要注意防晒啊,这可不是像你们想得那么轻松的。】 …… 双方都看到了弹幕的风向,最终还是男人先开了口:“主播你好……” 他的声音很沙哑,用个大家常说的话来说就是“老烟嗓”,说话语速也慢,好像很久没说过话了,以至于说话都不熟练了似的。 云婠夏微微摇了摇头:“徐哲信,我知道你想问你儿子的消息,但是非常抱歉……我给的答案你可能无法接受。” “不……”哪怕隔着屏幕,隔着墨镜,人们似乎也能窥见那哽咽的声音背后带有的浓浓的悲痛,一时间没人再说话了。 “你……”云婠夏感觉到了难以启齿的为难,但到底还是说了出来:“十三年前,你四岁的儿子被拐走,他当时年纪还小,醒来后见到陌生人,自然哭得不能自已。” “人贩子当然不会惯着他,所以打了他一巴掌威胁他不准哭。” “你儿子从小身体就弱,受到惊吓和这一巴掌之后,夜里发起了高烧。” “人贩子认为不值得为了一个小孩子浪费时间和精力去治疗,随便买了几颗退烧药喂给他。” “哪知道他刚好对其中一种成分严重过敏。” “所以……” “就在离你家不远的一座雨茂山深处,一个没有阳光的山沟里,十三年过去,现在大约已经很难找到痕迹了,我建议你找警察一起去挖……” 在接通连线之前,徐哲信还怀揣着那么一点点微弱的希冀。 他墨镜后饱经风霜的眼睛,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甚至连一个字都没说出来,突然就栽倒在地不省人事,手上的手机也摔落在地,滑行了好远。 直播间顿时一片混乱。 云婠夏冷静地报了个地址,让在当地城市的网友帮忙叫救护车。 直到听见救护车声音和嘈杂的脚步声,云婠夏才在有人捡起手机前挂断了连线。 这时候网友们知道,徐哲信只有41岁。 看起来却像五六十岁了一样,因为他风吹日晒了十三年。 原因,大家也都知道了,十三年前,他的儿子被拐走之后,他毅然辞了工作,骑着摩托车在全国各地奔走。 他的车后,有一面旗帜,上面贴着儿子的照片和信息。 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他明知道儿子如果活着,也早已长大,用四岁的照片找到的概率太小太小,可他还是要做。 这十三年间,妻子和他离了婚,父母在家乡苦苦盼着儿子归来。 房子卖了,父母也给了他不少金钱支持。 他的妻子并不是不能陪他等候,而是她的父母也心疼自己的女儿,在日复一日的等待和父母苦口婆心的劝说中,她终究是先放弃了。 只有他还在苦苦坚持,听到哪里有一星半点的消息,都要亲自去看看。 这么多年,他一直没能找到自己的儿子,连记忆里儿子的面容都变得模糊不清了,只余下睡梦中一声声“爸爸”还回响在心头。 云婠夏突如其来的确切消息,几乎成了压垮他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仿佛这么多年的坚持,都变成了可笑的错误。 直到这时候,才有人注意到徐哲信大哥的网名——寻亲。 点开他的主页,发现他曾一遍遍发着自己儿子的照片和信息,请求大家帮忙寻找。 也因此,他才会无意中看到这个直播间。 云婠夏没有立刻连线下一个,而是在直播间喊了一个名字:“赵利。” 一个id叫“立马横刀”的人在弹幕回了个点头的表情。 云婠夏点击连线。 对面是个三十岁的男人,面相看起来很凶,满脸横肉,眼睛不大,胳膊上还纹着纹身,看着不好惹。 “赵利,你应该已经到医院了吧?我知道你要去看徐哲信,你介意开着视频让大家一起去看看他吗?”云婠夏礼貌地询问了他的意愿。 赵利话不多,依然只是点了点头,切换到后置摄像头,一路往医院里走。 徐哲信只是一下子受了刺激,再加上风餐露宿,作息混乱,身体也比较虚弱,才晕倒了。 用电视剧里常说的话来说就是“气急攻心”。 总体上没什么太大问题,但是小毛病一大堆。 等赵利抵达病房的时候,徐哲信已经醒了过来,他头上的东西都摘了下来,人们这才看到那双满是沧桑的眼睛。 他的头发白了大半,眼角都是皱纹,眼窝深陷,眼神里没有一点光,死气沉沉,这样的眼神,没经历过太多的人,怎么都学不出。 他醒来的第一时间已经打了报警电话。 哪怕是还没得到确切消息,他其实已经对云婠夏的话信了大半。 第33章 请帮我找到它们 人们总以为苦难距离自己很远很远,仿佛那些苦难都和自己隔着一张小小的手机屏幕,哪怕相信,也无法感同身受。 有多少遭受了苦难的人,甚至发不出声音,就算发出了声音,也太小太小,几乎全部都被淹没在了各种其它的声音里——娱乐、电视电影、音乐、搞笑段子、游戏、广告、萌宠…… 这是很正常的现象,可对那些遭受苦难的人来说,却多少有些无情。 看徐哲信主页里那些点赞和评论少得可怜的情况,就知道他几乎没有什么流量,他的声音根本就未曾传达到多少人耳朵里。 云婠夏的声音从赵利的手机里传出来:“徐哲信,你不要觉得自己做的都是无用功,这么多年,你虽然未能找到自己的儿子,却帮助了24家人团聚,这不是无用功,这是莫大的功德。” 这样的话显然不能安慰到他,他看起来依然很消沉。 云婠夏沉默了两秒,补充道:“你的儿子已经去投胎了,你再见到他不太可能,但有个好消息是,拐卖他的人贩子团伙在两年前已经被抓获了。” 徐哲信终于抬起头看向手机屏幕,但那个眼神仍旧像没有生气的深渊。 “徐哲信,父母在,不远游。别为了已经失去的,忽略了现在拥有的,否则你这一生都要活在追悔里了。” 尽管云婠夏提供了具体的地址,由于时间太过久远,那里又是大山深处,警方整整挖掘了四天才找到徐哲信儿子的尸体。 后续的事情就不归云婠夏管了。 在找到尸体后,徐哲信大病了一场,他本就风餐露宿,身体虚弱,自己坚持的信念也崩塌了,人一下子就垮了。 他生病期间,全国各地陆续有几十个人来到他的城市看望他,这是他曾帮助过的人,是他种下的善果。 徐哲信是个相当有契约精神的人,哪怕他已经病得起不来床,他还是在警方找到儿子尸体的第二天,就把卦金给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赵利是个沉默寡言的人,看起来也很凶,实际上却相当善良。 他在直播间知道徐哲信的事情后,默默地来到了医院,忙前忙后帮着照顾徐哲信,又在徐哲信的父母赶到后默默离开了。 …… 挂断连线后,网友们都有相似的感叹,对于人贩子破坏一个家庭的唾弃,对于人不可貌相的具象化,对于好人没有好报,还要遭受磨难的感慨…… 云婠夏没有加入讨论,她还是那句话,一个人的所有作为,哪怕是死了,下了地府都要清算的。 接通第三个连线的时候,对面首先传来的是一声声的猫叫。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等画面的抖动和光线都稳定下来,才看到一个扎着两个丸子头的女孩,她看起来很阳光,青春靓丽,她的脚边有五六只各种花色和体型的流浪猫正在吃东西。 此刻,她的脸上写满了焦急:“云姐姐,我知道你是真有本事的,你能不能帮我找找丢丢、萌萌和辣条都去哪里了?” “你等等。”云婠夏顿了顿,掏出一块没什么特殊形状的玉器,硬要说的话也是有形状的,形似围棋的棋子。 这枚玉器透亮青翠,仿佛竹叶上摇摇欲滴的露水,一看就是一块价值不菲的玉器。 “花卷。”云婠夏声音刚落,玉器上飘出一缕极淡的烟,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花卷飘在了空中。 这枚玉器是滋养残魂的法器,花卷需要先把残魂养好才能正式开始修炼,于是云婠夏把花卷放进了这里。 云婠夏想了一下,又拿出一张显形符,贴在了花卷的残魂身上。 这下,直播间的所有人都看到一只半透明的白猫出现在眼前。 云婠夏没顾得上理会他们的询问,只对着花卷小声说了几句。 网友们只看到花卷点了点头,应了声:“喵知道了。” 紧接着,云婠夏掐了个诀,花卷消失在直播间,不出三秒,突然出现在连线另一边的白听冉旁边。 “哇!这……”白听冉一时之间没能说出话。 显然云婠夏也不是爱解释的主,她只浅浅点了点头:“你跟着它,等会儿不要进门,站在门外报警就可以了。” “跟喵走!喵知道!”尽管花卷很严肃,仍然俘获了一大批网友的心。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嘿嘿嘿,花卷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呀!】 【你们没看出来它是个鬼啊?还敢吸?】 【小猫鬼有什么可怕的。】 【我的二条是不是也变成小猫鬼了,呜呜呜呜呜,主播我也想再见我的二条一面。】 【花卷来让姨姨亲亲!】 【猫是奸臣,狗才是忠臣,真不懂怎么那么多吹捧猫的。】 【楼上的,把宠物拟人,还忠臣奸臣,你怕不是个**】 …… 虽然被屏蔽了,但看得出来,应该不太好听。 那边白听冉一路跟着花卷的残魂往旁边的小区里走,一边还一直偷偷打量花卷。 等花卷停下的时候,她才发现竟然回了自己所住的小区。 “来这里做什么?” 花卷表达能力不怎么好,因此憋了一下,只说出来两个字:“找喵。” 白听冉收起对花卷的好奇心,严肃地跟着花卷继续走,竟然一路走到了她家的隔壁楼栋。 小区里几个楼栋的布局结构都差不多,白听冉熟门熟路地跟着往上爬了五楼,到了五楼,花卷停了下来,飘在506门口。 “人类,报警,喵,进去。” 虽然语句不连贯,但意思表达得清楚。 云婠夏也开口:“你现在报警,就说这家里有男人传出惨叫,你不放心,就报警了。” 白听冉毕竟是个年轻人,对待一些无法解释的新事物接受程度良好,在看了云婠夏的两场直播后俨然对云婠夏十分信任,让她打她立刻就打了。 花卷顺着门缝直接穿进了防盗门。 不一会儿,里面传出一个男人愤怒的大喊,几声砸东西的声音,之后又是几声惊恐的喊声,可以算得上是惨叫,紧接着,一切又归于寂静。 很快,门开了。 几只受了伤的猫咪迅速窜出了房门,争先恐后地朝楼下跑去,白听冉眼尖地发现了熟悉的身影:“辣条!” 其中一只背上一长条黑色花纹的奶牛猫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白听冉一眼,还是跟着其它七只猫一起跑了。 云婠夏阻止了想要推门进去的白听冉,让她等着警察到了一起进去。 大约十分钟后,白听冉跟着到来的警察一起进了门,看到了屋内的景象。 这个房子是两室一厅的结构,其中一间卧室被改造成了“刑房”。 推开门的一瞬间,在场的三人都被震惊到了。 第34章 社会边缘人物和主宰命运的神 房间内装了绿色的灯,看起来十分瘆人,一个男人躺在正中间的地上,浑身是血,生死不知,身上的伤口都是动物的爪子造成的,从大小看,大概率是猫。 但猫应该无法对人造成如此大的杀伤力,可白听冉几乎已经能肯定,他身上的伤口就是猫造成的,甚至还有一爪子挠在了他的左眼上,看伤口深度,应该伤到了眼球。 房间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刑具”。 粗略看一眼,能看到锤子、钉子、老虎钳、剪刀、鞭子、烙铁、火钳、铁丝…… 下方的墙角还有个火盆似的架子,以及一大桶黑灰色的油。 旁边放着两台摄像机,里面有不少能当做证据的虐猫视频。 【这人是个变态吧!】 【虐猫的人渣biss虐猫biss虐猫biss虐猫biss虐猫biss虐猫biss虐猫biss虐猫biss】 【这个房间也太恐怖了点,跟恐怖片似的。】 【真的吓到我了。】 【怎么有虐猫的**还活着啊?】 【****的***,虐猫***的***你**】 【楼上的被消音了吗哈哈。】 【啊啊啊啊要不是这个小姐姐这么关心流浪猫……】 【那些猫猫该有多无助啊,我想想就心痛。】 …… 另一边的墙边放着十几个笼子,现在里面几乎都空了,只剩下其中一个笼子里还有一只橘色的小猫咪,橘猫躺在笼子里,一动不动,身上都是血迹。 白听冉根本没理会地上的男人,在看到橘猫的一瞬间,几个跨步就跑了过去:“丢丢!你怎么了丢丢!” 仿佛是听到了白听冉的声音,橘猫微微动了动尾巴和耳朵,但似乎根本没有睁眼的力气了。 白听冉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跟着警察去做笔录之前,白听冉把丢丢送到了宠物医院,有个住在附近的女孩子自告奋勇地说愿意去宠物医院帮忙看顾。 男人名叫费冬,今年三十五岁,是个普通公司的小职员。 平时在公司里,他存在感很低,跟同事关系也一般,社会边缘人物,上班被领导责骂,下班被父母催婚。 但在家里,他是主宰这些弱小动物的“神”! 在费冬小的时候,他就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学习成绩一般,长相一般,家庭条件一般。 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什么女生和他走得近。 一次放学的时候,费冬在路上低着头走,不小心撞到一个高年级的学生,那学生人高马大,还胖,满脸横肉。 他唯唯诺诺地连连道歉,那人推搡了他两下,说他“晦气”、“怂蛋”之类的,他一句也没敢反驳,那人大约觉得没意思,也没为难他什么,啐了一口就走了。 费冬却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回忆刚才的事情,直到走到家门口还在脑海里一次次“被骂”。 他不敢骂回去,又不敢在父母面前表现,正巧看到楼下有一只讨食的小狗,他踹了那狗一脚,那狗“嗷嗷”叫唤着跑远了。 他竟一瞬间觉得郁气散了一大半。 于是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现在,他白天仍是那个柔弱可欺的边缘人物,夜里却化身能主宰小猫小狗命运的“恶魔”。 那些视频流入各大见不得光的网站,为他赚取了不菲的利益。 知道费冬消息的网友更加义愤填膺,弹幕里一时间飘过许多“*”号。 云婠夏是个爱猫人士,自然也很生气,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顿了顿说道:“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或者动物才能获得快感的话,建议尽快去看心理医生。” “今天的三位已经抽完了。”云婠夏停顿了两秒,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们如果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也可以在后台给我发私信,后续我会再抽一个人。” “今天先到这里,明天见。” 关掉直播后,云婠夏立刻坐在原地开始调息。 道心越是出问题,走火入魔的可能性越大,越是如此,越容易被外物外事影响,越被影响,就越会干扰修炼、破坏道心,这是个恶性循环,必须要当机立断地止住。 一直到中午时分,云婠夏才停下。 婉拒了邹姨让去她家吃午饭的邀请,云婠夏径直去了之前“闹鬼”的那间房子。 现在已经是周亚玲和周龙升的住所了。 刚搬进来的时候听到楼下的老太太们聊起还说是鬼屋,周亚玲也忐忑过,但她又觉得云婠夏不会害他们,硬着头皮住了几天,发现什么怪事也没发生。 她这才放心地住下来。 这会儿接到云婠夏的电话,说要来,周亚玲高兴地提着菜往家走。 那边突然顿了顿:“快回去看住你弟弟!” 周亚玲一愣,立刻开始往家跑。 毕竟都是成年人了,刚开始周亚玲确实一点都不敢离开周龙升,买菜也都是网上买。 但这几天过去都没什么事,周亚玲就放松了警惕,觉得自己去菜市场挑选更划算,便偶尔会出门买菜。 她虽说是个妇女,但常年干活,身体素质很好,几分钟就到了家。 云婠夏赶到的时候,周龙升和周亚玲正在对峙。 周龙升站在阳台的围栏外,一只手握着阳台围栏,摇摇欲坠,松手就会直接摔下去。 周亚玲流着泪站在屋内,看样子是被周龙升勒令不许靠近,她正苦口婆心地劝着周龙升,周龙升却一副心死的模样,沉默不语。 两个人僵持住了。 云婠夏是用传送符过来的,他们应该僵持得并不久,但很显然,周龙升已经毫无求生之志。 在看到云婠夏出现的一瞬间,周龙升看了她一眼,继而什么话也没说,毫不犹豫地松开了手。 周亚玲一声尖叫,直接晕了过去。 云婠夏的怀里飞出一把剑,化成一道只看得见拖尾的流光,飞到了阳台外,托住了半空中的周龙升。 周龙升早已闭上了眼,只能听到自己耳边呼呼的风声,他的脑海里出现了很多很多的画面,小时候被姐姐教育的、上学时和唯一的发小一起趴在地上打弹珠、妈妈带着他去路边的理发店理发…… 好像人临死前,就只剩下美好的画面一幕幕了。 周龙升甚至没注意到什么似乎,呼呼的风声停了,一股轻柔的风托起了他。 等他再次睁眼的时候,竟恍惚间发现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出租屋内的地板上。 周龙升脸上的疑惑表情太过明显,云婠夏没忍住轻笑了一声,又很快严肃起来:“你姐姐看你跳下去的时候晕倒了,把她抱到床上去休息一下,等会儿我再跟你说。” 周龙升这才看到地上的周亚玲。 她倒地的时候似乎磕到了头,脑袋侧面鼓了个小包。 等周亚玲在床上悠悠转醒,看到面前的周龙升,又是好一顿哭泣,激动得快要晕过去了。 拉着周龙升就要给云婠夏跪下。 云婠夏没受这个礼,只叹了口气:“不必如此。” 第35章 剑客的故事 安抚好周亚玲之后,云婠夏带着周龙升出了门,此时已经下午四点多了,为了尽快来找他们,云婠夏连午饭都没吃。 被救上来的周龙升有些茫然,似乎还没从刚刚的事情中缓过神,或者说是,根本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经历过真的死亡的瞬间后,似乎也一下子想开了不少,没有再做什么过激的事情,默默跟在云婠夏身后不说话。 “关晓雨又跟你说了些难听的话吧?”云婠夏先开口。 [跟你在一起你连我的化妆品需求都满足不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不说你也应该懂的。] [总不能让我跟你在一起之后生活水平还下降吧?] [你除了游戏你还会什么啊?] [我曾经也很喜欢你啊。] [是你没有珍惜。] [我不可能浪费我的青春在一个看不到的未来上吧?] [你这样我和你不可能有结果的。] [我这个年纪不可能不考虑现实问题的。] …… 这些话像刀子一样一刀刀凌迟着他的心。 之前本就因为她有些抑郁的周龙升一时钻了牛角尖。 见他不说话,云婠夏也没再问,只是沉默地在前面带路。 到了小区门口,一辆网约车已经停在了门口。 两人上了车,坐在后座也没有交流。 网约车司机偷偷观察这两人好多次,总觉得他们之间气氛怪怪的,好像一点都不熟,又隐隐有种男生十分信任女生的感觉。 车在一间ktv门口停了下来。 云婠夏率先下车,周龙升慢慢吞吞地跟着下了车,终于忍不住问:“来这里干什么?” “来见见你日思夜想的关晓雨。” 周龙升脚步顿住了,站在原地不肯继续走。 “怎么了,你不是为了她要死要活吗,结果连见她一面都不敢吗?” 周龙升咬着嘴唇不说话,但也不肯继续走。 “你是怕看到的人让你失望吗?怕你这么久的坚持像个笑话一样,是吗?”云婠夏说话一点情面都没留。 周龙升还是不肯开口。 “很多事,你不去亲眼看看,你永远也无法释怀。” 云婠夏不想跟这个倔驴似的人继续浪费时间,她抬手画了几笔,像是小孩子在装模作样,但周龙升突然发现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 他终于开了口,白着脸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临时的傀儡符罢了。”云婠夏边往ktv里走边漫不经心地回答。 周龙升本就是话少的性格,他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放开我,我不去。” 云婠夏终于失了耐心:“你以为,若不是你姐姐,我愿意掺和你的事情?恋爱脑见了你都得喊声祖宗。” 她本不想说这么刻薄的话,毕竟口业也是要还的,没想到一时没控制住,看样子道心出的问题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 云婠夏也沉默了下来。 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六楼,说是ktv,其实上上下下一共六层,除了唱k之外,各种服务都有。 二楼整层都是超市,各种小零食、饮料和各种酒类应有尽有。 三楼是一些小包和中包,四楼是大包。 五楼是一些按摩之类的vip服务和私人包厢。 至于六楼,电梯是需要刷卡才能按亮六楼的按钮的,云婠夏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黑金色的“svip”卡,刷亮了电梯。 进了六楼,整个走廊都显得很幽静,跟下面几层完全不同,这里隔音效果非常好。 整个装修风格金碧辉煌,完全不像一个普通的ktv。 当然这里确实也不是。 云婠夏目标明确地朝里走,拐了三个弯,才在一间房门口停了下来。 贴着房门,能听到里面隐约传来几声嬉笑的声音,说了什么却是无法听清的。 云婠夏唤出花卷,给了花卷一张符,让它进了门。 没过半分钟,里面的声音变得清晰了起来。 “李总~”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别这样嘛,很痒诶~” “是哪里痒?用不用我帮你挠挠?”一个猥琐的中年男人的声音清晰传出。 “哎呀,您说什么呢!” …… 女声周龙升很熟悉,没法不熟悉,毕竟他曾一次次熬夜陪着她游戏,连麦。 周龙升像被雷劈了一样被定在了原地。 他们在门口站了十分钟,里面不时传来各种嬉闹和调笑的声音,周龙升的感觉就像被人剥光了扔在大街上一样,那样的丑陋不堪,那样的无地自容。 可他动不了,哪怕云婠夏的临时傀儡符早已失效,他依然无法挪动自己的脚步半寸。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推门质问,还是该扭头离开。 云婠夏自然也没给他这样的选择机会。 十分钟后,云婠夏再次给他施了临时傀儡符,带着他离开了门口,径直下了楼。 在离这家ktv大约十分钟车程的地方,是个环境优美的小区。 里面的房子面积大,装修精美,云婠夏带着他来到其中一栋楼,上到了四楼。 在四楼的楼道里停了下来。 在此期间,周龙升一句话也没说。 云婠夏看了他一眼,缓缓说起了一件不相干的事情:“你知道吗,我曾听说过一个故事。” “有一名震四方的江湖剑客,人称玄衣霜月剑,他剑术超群、剑法凌厉,行走江湖时时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在江湖上颇有侠名。” “也曾遇到过不少为他倾心的红颜佳人,可他从不为所动,只认剑术才是世上最动人的事情。” “直到一次路遇被山匪劫掠的村庄,他自告奋勇愿为村子解围,只身杀上了山匪盘踞的山寨。” “在山寨里杀了个痛快,却仍难免双拳难敌四手,在他渐渐陷入困境时,身后一间屋子里传来一声呼唤:‘侠士,救我出来,我来助你!’” “他定睛看去,发现是个身穿红衣的女子,她发尾高扬,红衣胜火,眼神里却如烟似雾,缥缈神秘。” “那晚,他们合力杀穿了整个山寨,剑客只觉得从未和人配合得如此默契,仿佛他们的剑术有共鸣一般,只能用一个‘畅快’来形容。” “红衣女子名为花葭,同样是个行走江湖的女剑客。” “两人都没有明确的目的地,便约定好同行一段路。” “因此接下来一段时间,剑客越发觉得,跟花葭十分合拍。” “不止是剑术上十分默契,就连平时的处世之道和武学理念都相当契合。” “他们一起闯荡江湖,江湖上逐渐从玄衣霜月剑的传闻转变成玄赤双剑。” “剑客听到了这个传闻,和以前不同的是,他居然不再觉得嗤之以鼻,反而有些不可言明的欣喜。” “他意识到,自己也许是对这个能和自己并肩作战的人产生了以前从未产生过的名为‘爱情’的东西。” “他向来不是个扭捏之人,于是在一个月色正好的夜晚,两人坐在房顶对月饮酒的时候,他问花葭是否愿和自己做一对侠侣。” 说到这里,云婠夏突然停了下来,周龙升没忍住追问:“然后呢?” 云婠夏指了指楼梯下面,压低声音:“关晓雨回来了。” 第36章 从来没有什么志同道合 剑客的故事被截停在即将迎来美好结局的时候。 周龙升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竟不太想关注关晓雨的事,反而更想知道剑客故事的结局。 但云婠夏没有说的意思,他也知道自己追问不会有结果,便站在一旁不再开口。 楼下很快响起了脚步声,沉重又缓慢,像极了加班后凌晨才回家的社畜。 脚步声停在三楼,紧接着几声金属摩擦的声音传来,是钥匙开门的声音。 关晓雨进了屋,一道声音竟清晰地在耳边响起:“回来了?给你留了菜。” “嗯,回来了,我这会儿吃不下,得歇一会儿。”这是关晓雨的声音,这声音现在听起来变得十分正常了。 “怎么了?还是那个姓王的?” “不是,姓李的那个秃头。”听到两声高跟鞋落地的声音,应该是在换鞋。 “啧,那秃头干啥啥不行,还爱装逼,又抠搜。” “可不是嘛,今天还一个劲儿地灌我酒,回来的时候差点没从楼梯上栽下去。” “那你休息会儿吧,晚上还得过去呢。” “嗯。” “对了,你那舔狗怎么没帮你打排名?我看你分数都掉了。” “啧,那个废物,老说他头晕头疼的,钱也没见着几毛,唯一看得上的游戏还不行了。要不是有的客户也打游戏能立个人设加点分,我才懒得搭理他。” “这游戏里玩得好的多了去了,换一个呗。” “我也这么想,回头再找一个,花点小钱和时间,钓那些年纪小的男生不简单得很。”关晓雨语气里的不屑一顾像钢针一样扎在周龙升心上。 原来,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她的“猎物”罢了,暧昧上头的时候说的那些情话,也不过是为了达成目的刻意营造而已。 他瘫坐在地上,第一次想喝醉。 云婠夏没有做任何评价,只是带着失魂落魄的周龙升又回了周亚玲那里。 在路上,云婠夏讲完了剑客的故事。 “听到剑客表白的那天晚上,花葭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欣喜。” “因为高兴,剑客在花葭绯红的脸色里,多喝了几杯。” “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剑客就这样睡了过去,可他再也没有醒来。” “因为彼时的女剑客,早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从来没有什么同道中人,亦没有什么剑法契合,从头到尾,花葭,不,现在应该称她为赤血剑,就是冲着剑客来的。” “被山匪抓是故意,在村寨中安排人散布山匪消息是有心,陷入困境后的畅快反杀是算计。” “剑法契合是因为特意迎合,仗剑走江湖也不过是顺其心意,她的每一步,每一句话,每一个行为都是精心设计,目标明确。”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她要借着他玄衣霜月剑的名头,扬名天下。” “一个人想在江湖上闯出名头,光有武功是不够的,还需要足够多的积累,足够长的时间来传扬自己的名声,不管是好还是坏。” “但借已经出名的人的光就不同了,杀一个无名之辈根本没什么用,但杀一个早已声名远扬的人,能迅速让人记住。” “从一开始,她连名字都是假的,花葭,葭花,假话。她所有的一切都是算计,都是为了名。” “名、利,向来都是分不开的,现代人更看重利,但在那个年代,人们更看重名。” 所以,本质上没什么不同,有的人为了名,有的人为了利,有的人为了享乐…… 剑客以为的爱情,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罢了。 那晚绯红的脸颊,剑客看不清,别人也看不清,到底是爱情,还是即将实现目标的激动心情呢? 也许对剑客来说,直到死去,他都不知道自己被背叛了,这样是幸运吗? 没有人知道。 “后来呢?”不知为何,周龙升总觉得这个故事还有后续。 云婠夏看了她一眼,用一种缥缈的语气道:“后来啊,剑客的一个对手,替他报了仇。” 是的,对手。 他曾是云婠夏在人间界参悟剑道之时有过一次切磋的对手。 那时的他,性格冷,剑术却是有温度的。 从回忆里抽离,云婠夏没有对这件事做出评价,仿佛只是单纯讲了个故事给周龙升听。 周亚玲已经恢复了力气,正坐在屋子里等待两人。 周龙升嘴很严,不管周亚玲怎么问,他都沉默不语。 但自此之后,周龙升仿佛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周亚玲便也不再追问。 云婠夏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过,她吃了饭,抚慰了饥肠辘辘的肠胃,才打开手机看直播后台。 后台里私信很多,大多都是没什么用的,有一些是难听的谩骂,有一些是问候,还有一些是调侃,真正的求助信息掩埋在这些过量的信息里。 云婠夏随手滑动了一下屏幕,点了个头像是一只蓝猫的人,id叫雁南,她点开对话框。 [大师,我闺蜜失踪了,已经两天了,也已经报警,但没有一点消息,求求你帮帮忙。] 上来就是这么大的事儿? 云婠夏看了看消息,已经是今天早上的事情了,也就是到现在,已经将近三天了。 没有互关的情况下,在对方回复之前只能发送一条消息,所以对话框只有这一句,再没有任何详细信息了。 云婠夏在对话框里开始打字。 [你好,现在在吗?] 对方也许是在忙别的事,或者正在为了闺蜜的失踪奔走,没有及时看到消息,因此没有回复。 云婠夏也没有着急,坐在桌边开始吃饭。 吃完饭收拾好东西,对面的消息刚好回复过来。 [名片] [大师,这是我闺蜜的号,我看过你的直播,你可以通过面相进行算命,我闺蜜的号里发的有自拍。] [就是有过美颜,但不多,更多的是化妆,能用吗?] 云婠夏看了一下推送的名片,id叫燕北。 顺着名片点进去,里面零零碎碎有不少生活照片分享,也有自拍和自拍视频。 云婠夏看了几张,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她失踪之前有说过要去哪里吗?] 对面很快回复。 [她是个宠物医生,偶尔会接到一些让上门帮忙照顾猫狗的订单。] [她失踪之前正好和我聊天,说到自己接了个蛮奇怪的订单,那家的主人说是去出差了,让她上门帮忙给家里的两只猫喂食和铲屎。] [奇怪之处在于,那人还留言说了一句“我给你留了些食材,足够你这几天的伙食”。] [正常来讲她都是当天上门做完该做的事情之后,就会离开,又不在人家家里吃饭,怎么也用不着食材这些东西的。] [当时她以为那人说的是猫猫的食物,虽然觉得奇怪,但并没有多想,就跟我提了一嘴。] [但就是那天之后,我就再也联系不上她了。] 第37章 没有灯光的老楼 外面的天色彻底黑了下来,一轮尖尖的月牙挂在天空。 云婠夏站在一个24小时的便利店门口,等待“雁南”的到来。 虽然已经是夜里,但找寻失踪的孙燕这件事多拖一刻就是多一分的危险。 “雁南”名为苏雁,性格外向,但给人一种敦厚老实的感觉,同学都喜欢喊她“大雁”。 她和“燕北”孙燕是初中就成了同学,因为名字的相似,很快就熟识起来,这么多年一直都是闺蜜。 两人性格互补,爱好兴趣相似,住的也近,大学在同一座城市,毕业后一起留了下来,正好跟云婠夏也同城。 这个点的便利店也没什么顾客了,里面的店员坐在柜台后无所事事地刷手机,店里偶尔来一两个人买些小东西,烟、水、小食品,以及计生用品。 云婠夏在门口等了大约二十分钟,苏雁才气喘吁吁地赶来。 还没喘匀气,她便解释道:“抱……抱歉!我……我路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车子爆胎了……把车交给……修车店之后,我又打车……打车过来,结果路上司机跟前车发生了剐蹭,又处理半天,后面这段……我都是跑过来的……” 听得出来,她今晚的遭遇非常一言难尽。 云婠夏眸子闪了闪,猜到是有什么力量冥冥中在阻止她。 云婠夏想了想,再次劝道:“今晚的事情会非常危险,也会超出你的认知范围,你还是不要去了,回家好好休息,我会尽量把你闺蜜带回来。” “不行,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我要跟你一起去找她。”这件事的态度上,苏雁格外坚决,“你放心,我会尽力不给你添麻烦的。” 云婠夏看了看她脖子上挂着的一个吊坠,没有再多说。 苏雁并不知晓孙燕最后那个客户的地址,孙燕只是当做吐槽提了一嘴,自然不会把客户地址随便透露。 看孙燕面相的时候,云婠夏发现她命里本不该有此一劫。 有人干扰了她的命运轨迹,因此她也无法直接算出孙燕的位置。 又或者是,有其它东西干扰了孙燕的命运路线。 比如说,鬼。 苏雁带了孙燕的一个发箍,那是她常用的,因为经常互相去对方家里睡觉,她把一些日常用品留在了苏雁家里。 发箍是粉色的,还有兔子一对耳朵,看起来相当少女心。 接过发箍,云婠夏掏出一张平平无奇的符,贴在发箍上,又掐了个诀。 发箍上隐隐发出淡淡的光芒,最前端像根丝线似的飘起来,摇摆了几下之后指向了一个方向,稳定了下来。 她们二人都没车,云婠夏掏出那把饱经风霜的普通铁剑,放在了离地十公分的位置,铁剑就这样悬空停住了。 苏雁从刚刚那根乳白色的细细光线出现开始就已经合不拢嘴了。 云婠夏喊了她两声她才反应过来,跟着云婠夏站在了剑上。 这一刻,从小的仙侠梦都照进了现实,她激动得手都在抖。 但现在不是对这些事情进行追问的时候,孙燕还在等着自己。 苏雁稳了稳心神,一路跟着细线的指引贴地飞行。 因为是夜晚贴地飞行,她们走的又都是没人的地方,没什么人看到有两个女生脚下踩着剑高速飞行。 越走路线越偏僻,几乎已经到了城郊。 几栋没什么灯光的楼栋零散地分布在这里,再往外就是一大片未开发的荒野。 没什么灯光,说明入住率也不高,看起来很鬼。 云婠夏在一栋只有4户人家亮着灯的楼停了下来。 苏雁收起激动的心情,跟着云婠夏步入楼栋。 这栋楼从外面看有10层左右,不算太高,但也不算太矮。 因为没有什么灯光,整个楼看起来相当阴森。 云婠夏心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但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率先步入了这栋楼的大门。 苏雁跟在云婠夏身后,即使没有云婠夏的感知,在进入楼栋的一瞬间,她也本能感觉到气温一下子低了好几度。 云婠夏自然也感受到了,用更准确的话来说,她感受到了阴气,很浓重的阴气。 电梯间里看起来很干净,没有什么灰尘,不像没人打扫的样子。 只有一台电梯,现在停在9楼。 云婠夏按了上行的按钮,站在原地等待电梯下来。 苏雁忍不住地一直东张西望,一股不安的感觉自从踏入这栋楼开始就始终萦绕在她心头,说不清道不明,但怎么也消失不了。 电梯的速度很慢。 云婠夏突然转头看了一眼电梯间的西北角,之后又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看向苏雁:“这几张符你拿着,万一不小心走散了,也许有用。” 苏雁接过符,还没来得及问用法,电梯到了。 云婠夏上了电梯,按下9楼的按钮。 为什么是9楼,因为刚刚电梯就停在9楼,可刚刚在大楼外,9楼并没有任何灯光。 灯光只有2楼有两户,五楼一户,六楼一户。 虽然有可能是有些人早睡,但出于谨慎和对自己预感的相信,云婠夏还是选择了9楼。 电梯缓缓上行,电梯井传来一些“咕噜咕噜”的杂音,还有刺耳的,仿佛是缺了油的轴承的声音。 两个人都没说话,整栋楼都太安静了,总给人一种大声喧哗会引来一些不好东西的感觉。 所幸电梯里什么也没有发生,顺利停在了九楼。 九楼的布局看起来相当平常,一条走廊连通着几间房门,走廊尽头还有一户。 右手边有个安全通道的门,应该是楼梯间。 走廊安的是很古老的白炽灯,昏黄的灯光给人一种阴暗潮湿的感觉。 到了这里,云婠夏手里的发箍已经失去了作用,它只能大概指引方向,想要具体位置,仍旧需要亲人的血液或是其他东西。 九楼没有一间房开着灯,整个楼层听起来也一点声音都没有。 寂静的环境容易让人产生紧张的心理。 苏雁现在就十分慌张,她手里紧紧捏着那几张符,小心翼翼地跟在云婠夏身后。 云婠夏手里已经拿上了那把铁剑,顺着走廊往前走。 走到一半的时候,走廊的灯闪了两下,灭了。 苏雁顿时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极致的黑色能让人的眼睛失去所有作用,越是如此,就越让人不安。 “大……大师?”苏雁小心翼翼地开口。 云婠夏“嗯”了一声,拍了拍手,头顶的灯光闪了一下,又亮了起来。 云婠夏没有安慰苏雁说是老小区电路老化之类的蹩脚理由。 毕竟来之前,云婠夏已经告知过苏雁会遇到一些超出她认知的事情。 第38章 遗像 苏雁紧张地捏着手里的符纸,跟在前方的云婠夏身后。 不知是不是光线太过昏暗,苏雁总觉得前方的云婠夏的背影有些模糊。 云婠夏一路往前走,一直没有回头,苏雁跟在她身后,眼看着快要到走廊尽头,云婠夏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 苏雁忍不住问:“我们要去哪里啊?” 前方没有回答。 苏雁觉得有些疑惑,快走几步去拉云婠夏的袖子,伸手一拉,摸了个空。 再一抬头,前方哪里还有人影? 苏雁顿时心里“咯噔”一声。 与此同时,云婠夏也发现了自己身后的苏雁没了踪影的事情。 她微微顿了顿,没有想太多,现在操心她还不如专心把面前的困境解决,尽早去找她。 云婠夏转身看向来时的电梯,电梯仍然停在原地,按下行按钮,电梯却一直不开门。 这是被困在了楼层? 云婠夏没有尝试暴力破除,而是再次进了九楼的走廊。 九楼依然安静得像是无人区,云婠夏脚步轻缓,挨个房门都轻轻敲了一遍。 她可以确定,这几间房间里都没有人。 云婠夏把花卷放出来,让它去每个房间探查一遍,花卷临走前,她又叫住花卷:“这栋大楼给我的感觉不太好,你要注意安全,量力而行,遇到不确定的情况先跑再说,知道吗?” “喵知道了。” 把花卷放出去之后,云婠夏来到安全出口的楼道大门。 大门是很厚实的金属门,跟商场的那种差不多。 云婠夏尝试推门拉门,都无济于事,仿佛这扇门已经被锁死了。 看来暂时无法离开这层楼了。 她依次尝试开了一下各个房间的门,没想到还真有一扇门没上锁。 是走廊尽头那间房隔壁的那扇门,门头上挂着的牌子上写着“909”。 像是关门没有关紧只是轻轻挂上了一样,云婠夏稍微使劲拉了一下,门就开了。 云婠夏站在门口只犹豫了一秒,就打开门走了进去。 进了房间,打开灯第一眼看见的自然是客厅。 客厅看起来非常普通,沙发、电视机、茶几、电视柜、鞋柜…… 鞋柜上放着几双男女款的鞋,沙发上的抱枕斜斜地放在角落,茶几上放着一个水果盘,里面还有些瓜子…… 一切都显示这里不久前还住着人,只是现在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唯一不普通的是,客厅的电视机上方,挂了一张黑白遗像。 遗像上是个老婆婆,满脸皱纹,没有一丝笑容,更瘆人的是,客厅门口是在遗像的右侧方,可遗像里的人却像在盯着门口之人似的。 云婠夏往前走了几步,发现那张遗像里的老婆婆的视线仿佛跟随着自己。 她走近几步,看向那张遗像,遗像里的老婆婆看起来只有六十多岁,面容严肃,甚至有些生气。 遗像上有浓郁的阴气附着。 云婠夏眯了眯眼睛,然后装作什么也没发现地朝着里面的其他房间走去。 很普通的两室一厅一厨一卫。 卧室看起来是一对夫妻一间,一个孩子一间。 卧室和客厅中间的夹角处还有一个很小的杂物间。 杂物间里也只有一些堆积的纸箱,里面都是一些不怎么常用的杂物和书籍。 整个房间除了那张遗像之外,仿佛真的没有任何异常之处了。 只是整个观察期间,都有一股如影随形的视线跟随着自己。 从杂物间出来,云婠夏下意识地再次看向客厅的黑白遗像。 这一眼看过去,连云婠夏也不免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寒气直冒——遗像上的老婆婆不见了。 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相框还挂在客厅的墙面上,提醒着云婠夏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她是能看到鬼魂的,可她左右看了看,房间里空空荡荡,遗像里的东西似乎已经离开了房间。 云婠夏从909房间出来,碰上从外面赶来的花卷。 从花卷断断续续的描述中,云婠夏了解到,确实所有房间都没人,但每个房间里,都有一样相同的东西——遗像。 有的在客厅的柜子上,有的在客厅墙上,有的在内室的桌子上…… 遗像上的人物有老有少。 年纪大的有八九十岁,年纪小的看起来只有十几岁。 这样的情况显然不正常。 更不正常的是,花卷说,903也是只有相框,里面没有遗像。 它本身就是残魂状态,自然也能看到鬼魂。 它没看到,就说明,那个空白遗像里的东西也像909的一样,脱离了遗像之后就离开了房间。 其它几个房间的门都锁着,云婠夏能打开,但也没什么必要。 她再次来到安全通道的金属门前,准备用些特殊的手段打开。 结果拧动门锁的时候发现,安全通道的门居然已经开启了。 云婠夏心里一凛,推开门走进了安全通道。 安全通道里的灯光比走廊还要昏暗,只能隐约看到一阶阶的楼梯,有什么细节是完全看不清的,角落的地方也几乎是全黑的。 云婠夏想了一下,选择上行。 安静的楼道里,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 云婠夏走到十楼,停在安全门前,准备去推门,可脚步声竟然没停下。 有一道脚步声跟随在云婠夏身后,刚才一直跟云婠夏的脚步声重合,现在云婠夏停下了脚步,那道另外的脚步声就显得格外扎耳。 云婠夏立刻扭头看向身后,可脚步声在她扭头的一瞬间停止了,身后也什么都没有。 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她,可细细看去,又什么也没有。 云婠夏谨慎地放弃了十楼的安全门,转而朝着身后的楼梯走去。 在即将转过楼梯拐角的时候,一道黑色的影子突然从楼梯的视线死角窜了出来,朝着楼下疾掠而去。 云婠夏二话不说跟了上去。 前面的人速度很快。 云婠夏在给自己贴了疾行符的情况下依然没能追上,一路跑到六楼,黑影迅速打开安全门钻了进去。 云婠夏站在六楼的楼梯拐角抬头看了一眼上面的楼梯,楼梯正中间那道狭小的缝隙里,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 但她依然什么也没看见。 云婠夏推开了六楼的安全门。 黑影早已不知所踪。 六楼之前有一户人家亮着灯,根据在楼外面观察,大约是604或者605。 云婠夏一步步朝走廊深处走,每扇门都推了一下试试,但所有的房间都上了锁。 而且现在,所有房间的灯都关上了。 用神识探查,云婠夏知道605里有两个人,一男一女。 两人都在远离走廊最深处的房间里,都没睡着,却都躺在床上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第39章 仙与神的区别 云婠夏在六楼每个房门都推了一下,但每间房门都锁死了。 现在摆在面前的两条路。 要么就是去其他楼层探查,要么去敲605的房门。 云婠夏思考了一下,选择了后者。 敲响防盗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云婠夏能感知到房内的男女听到了敲门声,可他们反而更害怕了,他们一动不动地缩在床上,大气都不敢喘,仿佛在祈祷敲门声尽快消失。 昏黄的灯光打在走廊上,走廊里只有两米左右的位置有一扇极小的窗户。 窗外的月牙已经被云朵遮挡住了,此时一阵微风从窗口吹进来,走廊里显得更加阴森了。 云婠夏再次敲响605的房门:“你好,有人吗?” “我无意中迷路误入这里,手机也没电了,想请问一下有没有电话或者手机可以借用。” 这理由在深更半夜里,这样阴森的楼栋里,显得格外不可信。 房间里的两人自然也不信。 因此他们仍旧没有作声。 云婠夏说了不少话,房间内就是毫无动静。 女人甚至因为云婠夏不肯离开,已经在瑟瑟发抖,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 这时,走廊尽头仿佛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云婠夏立刻扭头,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一闪而逝。 又是“ta”。 云婠夏皱着眉头,这两次黑影的出现都没触发她的神识预警。 可黑影又确确实实有脚步声。 这是什么情况? 来不及多想,云婠夏再次朝着走廊尽头追去。 走廊尽头是610房间。 黑影早已不知所踪。 云婠夏再次尝试推610的房门,房门仍旧紧锁,可最下方的门缝里,似乎有幽绿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花卷自告奋勇地进了610。 可云婠夏在门口等了将近十分钟,花卷都没有出来。 云婠夏心头的不安更加明显。 神识探查,610跟九楼的那些房间一样,没任何特别,但花卷却不知所踪了。 云婠夏知道,这是有东西屏蔽或者扰乱了她的神识。 刚才的黑影也进了610,现在也不知所踪了。 云婠夏深吸了一口气,准备用暴力的方法破锁。 尽管直觉告诉她,暴力破锁可能会带来无法预知的后果,但她也无法丢下花卷坐视不理。 她从浑天戒里找出一张红色的符。 正要贴在门锁上,突然注意到房门两边有两只极小的小石狮子,每只长度都只有小臂长短。 刚刚云婠夏一点都没注意到这对小石狮子,就好像有人刻意隐藏了它们,让人下意识就会忽略。 若不是刚才拿出这张小型爆破符的时候,爆破符上的阳火气息对阴气天然的克制产生的波动,云婠夏可能仍无法注意到它们。 云婠夏蹲下身,仔细查看了两只小石狮子。 除了大小之外,这两只小石狮子和大石狮子没有任何区别。 既然不在石狮子本身…… 云婠夏拿起其中一只小石狮子,仔细观察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 她又拿起另一只。 这次在观察的时候,云婠夏发现,这只小石狮子的底部被人挖了个凹槽。 凹槽外用同色的石板盖了一层,打开这层石板,凹槽内有一把很古朴的青铜钥匙。 云婠夏拿出钥匙,对比610的房门上的锁,确定这就是610的钥匙。 她毫不犹豫地用钥匙打开了610的房门。 门一开,饶是云婠夏也有些震惊。 正对大门的是一个供桌,就在客厅正对玄关的地方,供桌上整齐地摆放着五根白蜡烛。 白蜡烛此刻都是点燃状态,可上面的火并不是正常的明黄色,而是幽绿色。 这五根白蜡烛呈现出三长两短的状态,不管是佛家还是道家,这显然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供桌后站着一个穿着蓝色道袍的老爷子。 他背对着供桌站着,一动不动。 仿佛是感觉到有人进了门,一个嘶哑难听的嗓音响起:“你不该来这里的。” 那嗓音仿佛声带被烧坏了似的,不但嘶哑粗粝,还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越过老爷子的肩膀往里看,却是一片漆黑,按理说光线是渐隐的,可这个房间的光线却仿佛直直被掐断了一下,被突兀地隔断在玄关这一小片地方。 “请问您有看到一只白色的小猫进来吗?” 老爷子明显顿了一下:“未曾。我这里,只有你一人进入。” “不可能!” 老爷子仍未转过头,云婠夏的神识探知在这里受到了不小的阻碍,她看不到花卷是否在这里,甚至在这个地方,在被允许的情况下,她不能突破这个老爷子的阻拦。 她突然明白过来,这个房间,是老爷子的“灵域”。 这个词很好理解,字面意思。 这个地方,是他创造的个人地盘,在这里,他说了算。 哪怕修为高再多,在别人的灵域范围内,也是会被死死压制的。 同理还有强大鬼修的鬼蜮。 鬼蜮还有相同而明显的弱点——怕阳刚之气,怕极阳之火。 灵域没有。 哪怕有,也各不相同,可能跟创建灵域之人的修行有关,也可能跟他的经历有关。 这样的灵域,想找到它的弱点,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且灵域和修为高低的关系并没有那么重要,能否成功构建灵域,更看重天赋。 至少直到快要飞升,云婠夏都没能成功构建自己的灵域。 普通人修仙是为了飞升为神,神和仙最大的区别在于什么?在于“创造”。 用通俗的话来说,修仙,不管再厉害,也无法突破一个“从无到有”的创造过程。 修仙,是把世间本就存在的灵气吸纳、转化,变成能为自己所用的灵力。 说白了是一种能量到另一种能量的转变。 炼器同样,没有材料,就无法凭空创造一个新的仙器出来。 哪怕是凌空画符,也不过是一种对于灵力的运用,是把灵力转化为符力。 可神不同,神是能从无到有进行创造的。 尤其是强大的古神。 像最着名的女娲造人,是对灵魂从无到有的创造,以及人们耳熟能详的西王母用银簪画银河。 而灵域的创建,其实已经涉及到了一丝“从无到有”的创造。 所以说,天赋比修为更重要。 换句话说,这个老爷子的天赋,远高于云婠夏。 云婠夏在修仙界待了三千年,所以她的修为可能高于眼前这个骨龄看起来只有六十多岁的老爷子,可论天赋,云婠夏根本不够看。 面对这样的存在,云婠夏也必须谨慎。 没等云婠夏再开口,老爷子突然抬起了右手,桌上五根白蜡烛的火苗呼呼摇晃起来,却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愈烧愈旺。 云婠夏感到一股强大的推力,仿佛有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正在把她排挤出这个灵域。 第40章 你还管不了这里的事 老爷子全程没有转身,一直背对着门口的云婠夏,可他仅仅只是一抬手,云婠夏就毫无抵抗之力。 云婠夏努力抵抗着这股推力,努力开口:“我来找一只白猫的残魂和一个黑影,若是老人家有看到,还请不吝告知。” 推力丝毫不减。 云婠夏只好继续努力:“九楼的遗像已经消失了两个,我怀疑黑影是其中之一,不搞清楚这些情况,这栋楼真的会变成废弃楼。” 推力小了一些,云婠夏趁机掏出一张定风符,虽说这股推力并不是风,但本质上也有相似之处,云婠夏用了定风符,立刻感觉好了一些。 她再接再厉道:“若是老爷子您知道点什么,还请不吝赐教。” 嘶哑难听的声音再次传来:“你管不了这里的事。” 话音落,推力再次增大,云婠夏几乎已经到了门外,只剩一只手还抓着门框:“可我是为了找一个无辜的女孩来的,她的闺蜜也跟着来了这里,我必须要带她们回去。” 这句话说完,那股推力突然就消失了。 云婠夏浑身都是汗,可见刚刚费了多大的力气在抵抗。 老爷子似是叹了口气,却又听不清晰,仔细听来,仿佛只是错觉。 一个发着淡淡金光的罗盘飘到了云婠夏手边。 云婠夏伸手接住。 仍是那个嘶哑苍老的声音:“找到她们就走吧。这里的事,你还管不了。” 这次,那股排挤的力量没再给云婠夏抵抗的机会,只是瞬间,她便被推出了灵域范围内。 她再次使用铜钥匙打开大门,却只能看见一间再普通不过的房间,房间的客厅里,挂着一张黑白遗像,遗像里是一个年轻男人,面部却不知道被谁涂上了黑色的墨水,看不见长相。 在看到这张遗像的一瞬间,云婠夏皱起了眉头。 这个遗像给她的感觉和刚刚的黑影很像,气息很像,散发的善恶却完全不同。 这张遗像即使被涂黑了,云婠夏也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怨气和恶意,刚刚的黑影却恰恰相反。 云婠夏全程没有看到刚刚的老爷子的正脸,哪怕是没有看到正脸,他一个抬手的动作,自己也无力抵抗。 而此刻,若是云婠夏能看到的话,老爷子缓缓转过了身,面向大门的位置。 他的脸上眼睛的位置是两个深不可见底的黑洞,似乎是眼睛被挖了出来,脖子上有一道狰狞可怖的伤疤,哪怕已经愈合,从伤疤的规模来看,之前绝对已经到了深可见骨的程度。 也许正是这个伤口伤到了他的声带,导致他说话的声音嘶哑粗粝。 除此之外,他的两只眼睛的眼角的位置开始到几乎脸颊的位置结束,有两道深深的竖直伤口,还是对称的伤口,看起来不像是意外造成的。 脸上的皮肤也坑坑洼洼,似乎是被火烧过一样。 这样一张恐怖的脸,表情却称得上柔和。 他喃喃自语:“我已经离不开这栋楼了,希望你能带着你的朋友们离开吧……不要像我和……一样在……”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的话几不可闻了。 云婠夏没能细细研究那张被涂黑了脸的遗像,甚至没能去其他房间搜索花卷的踪迹,手里之前老爷子给的罗盘突然亮了起来。 罗盘上的指针疯狂转动,像陀螺似的不停歇。 云婠夏心里一凛,几乎是瞬间就明白过来,周围有危险。 她当机立断,转身出了610的房门,来到走廊。 进入走廊之后,罗盘指针的转速变缓了下来,指向六楼安全通道的金属门。 云婠夏之前从老爷子身上没感受到任何恶意,潜意识里是信任他的。 见罗盘指向安全门,她毫不犹豫地打开安全门进入安全通道。 对着上下楼梯试了一下,云婠夏下了楼。 指针没有指向五楼,而是径直向下,云婠夏只思考了几秒钟,便选择跟着罗盘继续往下。 出乎云婠夏意料的是,罗盘指向的不是之前有两家亮着灯光的二楼,而是指向了三楼。 进入三楼走廊,云婠夏立刻发现了这层楼的不同。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正对着安全门的一个管道角落里的一个香炉。 香炉里还燃着未烧尽的三根香,两短一长。丝丝缕缕的灰白色烟呈一条直直的斜线,飘向走廊深处。 因为灯光昏暗,看不清具体飘向了哪里。 香炉不远处的一户人家门口,放着一个破破烂烂的人偶娃娃。 那人偶娃娃全身都是白布包裹而成,眼睛的位置是两个黑色的纽扣,看着黑洞洞的。 嘴巴的缝线是交叉的“x”形状组成的一条黑色弧形,猛地看过去就好像被人缝住了嘴。 其它地方都是光秃秃的白布,只在四肢和躯干的接口处有黑色的缝线。 像不祥的诅咒娃娃。 娃娃所在的房门是303,房门两边不合时宜地贴着鲜红的对联。 上联:残魂破碎烟雾散 下联:恶鬼携手夜行狂 横批:活人退散 鲜红喜庆的底色,金色富贵的笔墨,写出的却是如此瘆人的文字。 再往前,306的门口零散的摆着几张纸钱。 这层楼有问题,这是毋庸置疑的。 云婠夏看了看手里的罗盘,到了这一层,罗盘的指针开始小幅度摇摆。 仿佛整个三楼的所有房间都有问题。 云婠夏吐出一口气,咬了咬牙,挨个推门。 301和302无事发生。 到了303,云婠夏还没靠近,就感到一股直蹿入骨髓的冷意扑面而来。 手里的罗盘开始疯狂摆动。 云婠夏伸手推了下303的防盗门,防盗门应声而开。 映入眼帘的,并不是什么阴森可怖的景象,相反,整个房间看起来十分整洁,打开灯之后甚至明亮又干净。 进入门内,之前在门口感受到的那股寒意也消散于无形了。 这间房仿佛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居民房,甚至连其它房间都有的黑白遗像都没有。 可越是如此,云婠夏越警惕。 在这样一栋“鬼楼”里,“正常”反而是最不正常的事情。 云婠夏手里握着符咒,一步步朝屋内走去。 因为整栋楼的布局都差不多,云婠夏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卧室。 还没进入,就听到里面突然传出一声“喵”! 有猫? 云婠夏还记得,孙燕失踪就是为了帮出差的人照顾猫。 越是靠近卧室,云婠夏就越是谨慎,她小心翼翼地推开卧室的房门。 屋内依然是整洁干净的普通卧室。 只是卧室的床上,躺着一个黑色长发的女孩。 女孩似乎睡得很熟,哪怕云婠夏已经走到了床前,她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正是孙燕。 床上除了孙燕,还有一只十分漂亮的长毛布偶和一只“骷髅猫”。 第41章 逃出大楼 床上躺着孙燕,孙燕的枕头边卧着一只猫的骨架,床脚的位置则趴着一只黑白色的长毛布偶。 布偶微微歪着头,打量着突然进入房间的不速之客云婠夏。 云婠夏轻喊了两声孙燕的名字,孙燕没有丝毫反应。 云婠夏想了想,从浑天戒里拿出一个小瓷瓶,自己先屏住呼吸,才打开瓷瓶的盖子放到孙燕鼻子下方。 瓷瓶很管用,床上本来昏睡不醒的孙燕瞬间睁开了双眼,翻身对着床下就是一阵呕吐。 她吐出来的那些东西,竟然是一条条蠕动的白色虫子。 孙燕面无血色,又忍不住干呕了好一会儿,直到云婠夏看到罗盘的指针再次开始飞速旋转,强行拉着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孙燕离开房间为止。 出了303的房门,罗盘指针的转速非但没有减下来,反而越来越快。 云婠夏如临大敌地看着走廊深处。 那里给她的感觉非常不好。 走廊昏暗的白炽灯开始闪烁。 一个看不清面貌的黑影突兀地出现在走廊深处。 云婠夏抽出一张雷火符,伸手甩了出去。 走廊深处噼里啪啦响起几声雷电的声音,可那黑影却只是停顿了短短三四秒便继续朝二人而来。 云婠夏抬手在孙燕身上贴了张隐身符,推了她一把:“下楼!” 孙燕虽然没搞清楚状况,却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危急,十分听话地朝安全通道跑去。 而走廊深处的黑影已经离云婠夏只有五步了。 这个距离足够云婠夏看清对方的脸。 对方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性。 他的脸上有两道深深的竖直的伤口,几乎从眼角连接到嘴角,两边对称,就像在脸颊上画了油彩,也像被人强行画上了上扬的嘴角。 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却又没伤到大动脉,仿佛只是为了放血,但这样的放血方式,最后的结局仍然无非只有一个死。 他的眼睛只有漆黑,没有一丝眼白,但云婠夏仍能感觉到那股充满恶意的目光在盯着自己。 只是看清他面容的一瞬间而已,紧接着,灯光彻底暗了下来,一片漆黑中,云婠夏丧失了五感中最重要的视觉。 但她并不慌张,在这里,神识似乎没被干扰,她仍能清晰地“看”到他的身影。 一阵十分轻微的风声传来,云婠夏往左挪了半个身位,堪堪躲过刚刚他的利爪,同时抬起左手,朝刚刚自己站的位置贴了张符。 那符是控制类的定身符。 男人被定住之后不甘地嘶吼,符纸无火自燃起来。 照这个速度,最多三秒,他就会再次脱困。 云婠夏迅速掐了个诀,补上一个捉鬼符,却没想到对这男人竟毫无作用,在定身符燃烧完再次朝云婠夏扑了过来。 云婠夏又是一个侧身,躲过他的攻击,转身贴了张阳火符在他身上。 她不敢再继续纠缠,贴了符之后甚至不敢去看符纸的效用,转身也朝着安全通道跑去。 一路朝下,却在二楼的楼道里看到了另外两个黑影。 那两个黑影站在楼道正中间,死死地堵住楼道的空间。 云婠夏随手掏出一堆符箓,这些都是以前学画符的时候练手用的,随手塞进了储物戒,以前根本用不上,没想到现在居然能当重要道具使用。 她也没空细看,顺手抓了一把就丢了出去。 那符纸打在楼下的黑影身上,大多都没什么作用,甚至没有贴在黑影身上,而是直接落在了地上。 但有两张似乎是雷火符,打在左边的黑影身上,麻痹了他三秒。 而另一边有一张蓝色的符纸,打在右边那个黑影身上,竟让他发出了非人般的惨叫。 云婠夏抓住两只都被控住的两秒,迅速从他们中间穿过,一路奔向楼下。 身后的那个黑影穷追不舍。 手中的罗盘越转越快,不久竟承受不住压力,发出了轻微的“咔嚓”声。 云婠夏没空仔细查看,一路奔向一楼。 黑影已经距离她只有两步远,她再次随手抓了一把符纸丢了出去,可这次运气似乎不太好,竟然没有一张有效的,眼看着黑影的爪子已经距离她的背只有毫厘,云婠夏手中的罗盘突然发出一道金光。 身后的黑影被弹飞出去。 可罗盘也应声而碎。 云婠夏也在同时踏出了这栋大楼一楼的大门。 门外,孙燕正努力拖着昏迷的苏雁往远处走,苏雁的怀里,还趴着一只半透明的小猫残魂。 在云婠夏看不到的610房间,老爷子在罗盘碎裂的一瞬间猛地吐出一口血,然后重重地栽倒在地。 “终究是老了啊,这可能是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吧……老婆子……我……” 云婠夏体内的灵力所剩无几,她强行召出铁剑,将孙雁放在铁剑上,拖着强弩之末的身体往旁边的公路上走。 她们边走边打车,在半小时后才打上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看到她们三人一昏迷二受伤本不想载,是孙燕死活拦在车前不让走,又提出愿意给三倍车费,司机才打开车门放她们进来。 送到医院后,云婠夏才发现自己左边的胳膊还是被划了一道很深的口子,鲜血已经染红了袖子,怪不得刚才司机那么抵触。 处理好伤口已经凌晨三点半。 云婠夏干脆和苏雁一起在医院住了一晚。 这一晚惊心动魄,她的身体毕竟是凡人之躯,确实也累得不行,躺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第二天直到下午一点半才醒过来。 云婠夏醒来的时候,苏雁已经醒了。 三人坐在一起同步了一下信息,才知道整件事情的情况。 孙燕到达那栋楼的时候是下午一点,太阳正烈,因此只觉得进了楼温度凉了些,以为是背阴的原因,并未察觉其它的不对劲。 通过303户主留下的备用钥匙,孙燕进了门。 喂猫粮的时候,孙燕只看到了其中一只猫,是一只长毛布偶,名叫“纱纱”。 另一只叫“布布”的暹罗怎么喊都不出来。 她只好先去给猫铲屎换猫砂。 做完工作后她再次尝试呼唤“布布”,仍未见其踪影。 家里各个角落都找遍了也没发现。 无奈,她只好决定先回家,明天再来看看。 可没想到,房门竟打不开了。 一般那种防盗门都是只能从内部反锁的,可她从内部竟然也打不开。 她从网上找到一个开锁师傅的电话,报了地址后,对方说太远,要等第二天。 孙燕这才发现外面天竟然已经黑了,明明在房间没待多久。 她想给苏雁打电话报平安,没想到手机竟然没信号了。 她被关在了303。 但当时的孙燕并没有太过慌张,因为已经电话联系过开锁师傅,只要等第二天就好。 至于吃饭的问题,她记得客户说给她留有食材。 这时的她脑海中隐约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为什么顾客会专门提到留有食材呢? 那天晚上她煮了一碗面吃。 之后的记忆就变得十分模糊。 她只记得自己吃了面之后好像就看到了另一只暹罗猫出来吃猫粮,还很粘人。 她在户主的卧室凑合睡了一晚,第二天的记忆完全消失了。 再有清晰记忆就是被云婠夏催吐了。 第42章 活尸? 孙燕的记忆模糊,就是源于那碗面。 303的户主明显有问题。 既然户主有问题,他准备的食材又怎会是正常人吃的食物呢? 孙燕吃下去的,大概就是后来她吐出来的那些细细长长的白色蠕虫。 说到这,孙燕又开始干呕。 她已经第一时间拍了胃部ct,显示她胃里什么也没有。 可她就是觉得胃里像是有虫子在蠕动,让她时不时干呕。 大概是心理作用,得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至于苏雁,她的记忆并不多。 她只记得自己和云婠夏走散之后,在房间尽头看到了一个洋娃娃。 那洋娃娃的脸上挂着瘆人的笑容,像嘴巴咧到了耳根,见到苏雁的一瞬间就狞笑着朝她冲了过来。 那娃娃很小,大约只有小臂那么长。 而且她手上什么也没有,按理说她不应该害怕的,可她还是觉得很不安,下意识扭头就跑。 在往下跑了两层楼的时候,楼道里出现了一个黑影。 那个黑影的面容看不清楚,却能清晰看到他的嘴角两条上扬的伤口,鲜红色,仿佛还在渗血,和洋娃娃脸上那个笑容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边跑边朝黑影丢之前云婠夏给她留的符纸,限制了黑影的行动,但洋娃娃一路穷追不舍,即使个子很小,速度却一点也不慢。 她一路跑到了六楼和五楼之间的楼梯口,体力和心理都承受不住了,符纸也因为没有规划一股脑丢完了,眼看着黑影追了上来,她吓晕了过去。 再醒来就是在医院了。 孙燕和苏雁都一头雾水,感觉莫名其妙,云婠夏却隐约猜到了,应该是610的老爷子救了她。 至于花卷,它只说进了610看到个遗像后就失去了意识。 云婠夏若有所思。 在苏雁询问的时候,她只含糊说也遇到了三只黑影,在符纸的支撑下逃了出来。 又把对于她们二人所遇到的事情的一些猜测说了。 最后叮嘱二人最近多晒太阳,多去人多的地方,千万不要再靠近那栋楼为结尾。 其实不用她说,二人也不会再靠近那里了。 孙燕已经在平台上联系303的顾客说要退单,平台却提示“该用户不存在”。 惊得她又出了一身冷汗。 云婠夏没在医院多留,只说还有事,给她们留了几张符纸,便离开了医院。 因为实在不想再把时间耽搁在路上,云婠夏挑了个没人的地方用了传送符回家。 回到家之后,她从储物戒的很角落里,翻出一瓶生肌丹。 这副身体只是普通人,受不住生肌丹的全部药力,她用小刀刮了一层粉末,泡进温水里,一口气喝了下去。 左臂上的伤口肉眼可见地迅速愈合。 大约半分钟后,便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疤痕了。 云婠夏轻轻抚摸了一下那道伤痕,竟然是物理攻击。 有阴气,但和厉鬼似乎又完全不同。 那是什么? 对了,之前好像有扔过一张符纸对其中一个黑影造成了实质性的伤害,而不是像雷火符和阳火符那般对黑影只有短暂的克制作用。 云婠夏掏出一大堆符纸,开始仔细翻找,看有没有蓝色的符纸,但很可惜的是,那蓝色符纸似乎只有一张。 云婠夏大致翻完后,再也没找到第二张。 她又开始冥想,仔细回忆之前随手丢进浑天戒的那些符纸。 一直到晚上吃完晚饭的八点多,她才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翻出来一个细细的片段。 是一个师妹,那个师妹修的是驭兽之道,画符水平相当有限。 那时候她已经是门派的大师姐了,几乎什么都不缺,更何况是符纸,但师妹还是兴冲冲地拿着一张淡蓝色的符纸过来,兴奋地对她说:“师姐你快看!” “这是什么?我怎么从未见过这个颜色的符纸?” “嘿嘿,这是驭尸符哦!”师妹明媚的眼眸似乎还在眼前。 “都是尸体了还要驭尸干嘛?” “说是驭尸符,其实不是真的尸体啦。是活尸!” 活尸! 云婠夏豁然开朗,原来那些黑影,是活尸,怪不得雷火符和阳火符的效用不大。 雷火符和阳火符主要克制的,是阴气。 而活尸并不等同于鬼。 尤其是被炼制成活尸的人,若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雷火符和阳火符对他们的效用实在是有限。 可这炼制活尸的方法,实在是残忍。 人要活着,却要把他变成半死不活的尸体,想想就知道有多痛苦。 当年她的师妹是只对即将死亡的灵兽才会使用这种办法,而且都会征求灵兽们自己的意见。 而这栋楼显然并不是如此。 怪不得那些黑影既有活人的脚步声,又有鬼怪的阴气,还能瞒过她对于活人的神识探查。 那栋楼里那么多的遗照,该不会全部被炼成了活尸吧? 云婠夏修的是仙道,对于这些和修行理念相悖的东西了解的只有皮毛,怪不得当时610的老爷子说现在的她对付不了。 云婠夏的脸色沉得吓人。 她有预感,这栋“鬼楼”的幕后之人和星辰广场那个大型古阵的幕后之人恐怕是同一批。 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 九点钟的时候,云婠夏才想起自己今天还没直播。 打开直播间,一批网友已经都在询问为什么今天开播这么晚。 云婠夏随口回了两句:“出了些其它的事,有点忙。今天照例抽三个人。” 还没开始抽呢,屏幕上忽然炸开了两个三千元的礼物特效。 是孙燕和苏雁。 两人分别发弹幕表达了感谢。 【真的谢谢云大师救我狗命!】 【呜呜呜,要不是大师,我真的不知道我闺蜜会怎么样。真的太感谢了!】 虽然没有连麦,她们还是补上了卦金。 从下午开始她们就在蹲守云婠夏开播了。 突然又两个万元的礼物特效炸开。 【还有我还有我!云姐姐我是乐桃!】 【真的太谢谢云姐姐救我于水火,让我及时醒悟,避免了后半生的悲剧。】 【真的太感谢您了!我以后就是您的死忠粉!】 【我爸怕我留下心理阴影,暂时也不让我出去工作。】 【我现在每天只用享受生活吃吃喝喝玩玩,四处旅游就行了,想想之前过得什么苦日子啊呜呜呜。】 【至于那个渣男,我爸找了律师以非法拘禁罪把他送进去了!】 …… 【普天同庆啊!】 【啊,是乐桃小姐姐!恭喜小姐姐脱离苦海!】 【真好!】 【不至于吧,人家又没真的对你做什么。】 【楼上该不会也是这种pua女孩子的人渣吧!】 【建议严查!】 …… 弹幕热闹了好一会儿。云婠夏时不时跟网友们也互动两句。 第43章 算命还是心理治疗室? 屏幕对面是一对正在准备结婚的情侣。 平心而论,男女双方都长得一般,但两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两个人一起挤在屏幕里。 女生笑容满面:“大师你好!” 男生也紧跟着打招呼:“大师好!” “我们……我们要结婚了!”两个人都眉眼弯弯。 “想请大师给我们算个吉利的日子,顺便如果能看看我们婚后生活会不会顺利就更好啦!” 这样幸福的小情侣,大多数正常网友们自然都是祝福。 【哇!恭喜恭喜!】 【我随500,记在马老板账上!】 【我随1000,记雷老板账上!】 【祝】 【好羡慕好羡慕好羡慕!】 【我酸了我酸了我酸了……】 【我也好想找个男朋友呜呜呜。】 【诚意征婚:本人男,26岁,身高181,要求:女的,活的。】 …… 弹幕玩闹了一会儿,云婠夏也软了神色:“你的母亲请的那位先生算的明年2月16就是个很好的日子。” “放心吧,你们婚后的生活也会顺顺利利,小波折会有一些,但大的苦难不会有的。” “不过五年后的三月份,让你们的孩子远离水库。” 因为难得是积极正面的事情,云婠夏也多说了几句。 “记得,婚姻里要坦诚,双方都长嘴是最平和的关系。” “大家,也是一样的,千万别赌气,当然如果你试图沟通,对方却又说‘这么点小事至于吗’这种人,就不要惯着他了。” “其实这世上是有灵魂伴侣这一说的,不管你是怎么样奇形怪状的人,尖锐的角还是豁口的圆,总有一个人会跟你完美契合。” “但是这世上的人太多太多啦,能相遇的可能性小到和陨石撞地球差不多。” “所以呀,几乎所有的情侣和夫妻都是互相磨合,并不是只有你们自己这样,所以别太相信网上的毒鸡汤,什么我不说你也应该懂,要说,要沟通。” “小说里那些刚刚好的完美,现实生活很难遇到的。” “扯远了。” “你们会幸福一生的,遇到误会要多问问对方哦。” …… 小情侣刷完礼物高高兴兴地下了线。 今天的第一卦是个好开局,云婠夏也高兴了些,正要抽下一个,突然鼻下一热。 她立刻站起身,往卫生间走。 而网友们则开始在弹幕热火朝天地讨论刚刚的一幕。 【刚才大师是不是流鼻血了……】 【是的,我也看到了。】 【她之前好像也有过突然匆忙离开的……】 【该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时日无多吧?】 【呸呸呸,你说什么呢!】 【我觉得更有可能是泄露天机造成的反噬……】 【你这么一说真的有可能诶……】 【真是这样的话,我感觉3000的卦金好像又不贵了……】 【本来就不贵啊,你去请那些有点名气的先生大师,哪个没有十来万能请来?】 …… 云婠夏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糕了。 得到的那些功德根本杯水车薪。 修复了部分神魂,但赶不上身体崩坏的速度。 更何况最近道心出了问题,修复得就更加缓慢。 云婠夏看了看镜子中面色苍白的自己,无奈地叹了口气。 要加快速度了。 再次回到手机前,云婠夏没有回答网友们关于她流鼻血的问题,直接抽取了下一个。 连线接通,对面是个瘦瘦的大学生。 看背景好像还是学校宿舍。 他很懂事地先刷了礼物才开口问道:“大师,我想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谈到女朋友啊!” “我真的很想很想很想谈女朋友啊啊啊啊啊!” 云婠夏打量了一下他的眉眼,有些无奈:“你白天上课睡觉,午饭晚饭都点外卖,晚上在游戏跟人对骂,气得脸红脖子粗,到了夜里你说你需要很多很多爱……” 【我知道后面一句:你上医院看过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也太真实了吧?】 【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是这样……】 【等着爱情在你拿外卖的路上砸中你哈哈哈。】 …… 那男生一听,脸立刻就红了,肉眼可见的红温。 “我……我……那个……” “别这个那个了,你周围的某个校友就是很适合你的真命天女,别再每天浑浑噩噩了,多关注下周围,不会太远的。” “好好!好!我一定!一定!”男生手忙脚乱地挂断了连线。 弹幕还在善意地调侃他。 云婠夏也笑了笑。 抽取了第三个连线。 对面二话不说先刷了三个3000元的礼物,然后才开口问:“主播,我想知道,我今天能不能钓到鱼。” 他那边的环境太黑了,只有隐约的手机亮光和手电筒亮光晃来晃去。 但还是能看清他身上大包小包背着很多的渔具,一看就是个正要去钓鱼的钓鱼佬。 也许是因为路上无聊,他随便打开了一个直播间,正好就顺着第一波礼物的流量来了云婠夏的直播间。 能成为钓鱼佬的大多都是没有生活生存压力的,也不差钱。 因此他在搞懂直播间是算命的之后,便二话不说也开始刷弹幕抢连线。 没想到真抽中了,而他的问题也只有一个——今天有没有收获。 云婠夏借着微光端详了一下他的脸。 “你今晚钓上来的第一条会是一条非常非常小的鱼苗。你只要遵循你平时的习惯放生,第二条会钓到一条超出你预期的大鱼。” “而且三点十分左右,你还会钓到一个意外之喜。” 至于意外之喜是什么,云婠夏没说。 对面的人一听云婠夏这么说,甚至连具体第几条和什么时间都说出来了,十分高兴。 他二话不说又刷了个礼物。 之后乐呵呵地挂断了连线。 今天的三个连线似乎都不怎么难,也没什么需要云婠夏帮助的,因此她临时决定,直接不关直播从后台抽取一个额外名额。 后台的私信还是塞满了云婠夏的留言箱。 云婠夏随手一滑,点到一个id叫“我站在”的人。 他的头像是一只小象,高高扬起鼻子,像是在打招呼。 云婠夏点进去,发现他的消息竟然写着: [这个世界会好吗?] 这无头无尾的一句极为宽泛的问话,几乎让人无从下手。 但云婠夏还是在直播间喊道:“id叫‘我站在’的那位朋友,你在吗?” 没有人回答。 但云婠夏几乎有种本能的直觉,他就在直播间。 于是云婠夏继续说:“这世上的好与坏,从来都不是单一的。你见过动物们的疾苦,也看到过它们的友爱,你便觉得造成动物灭绝的罪魁祸首——人类,罪大恶极。” “可是这世界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 “三体人不是解决人类问题的办法,从前不是,未来也不会是。” “地震里以柔弱身躯硬生生扛下水泥板,只为了保护自己怀里孩儿的母亲如何呢?” “为了救出火场里年过半百的老人,自己被倒下的横梁砸到半边身子,在老人一声声‘我怎么对得起啊’的哭喊中死去的二十一岁消防员战士如何呢?” “这世上从不缺乏自以为是的正义使者,但人都是片面的,不要用自己个人的标准去衡量整个社会。” “不要钻牛角尖。” “那些盗猎者该死,却不是所有人类都该死。” “愿你宽宥自己的内心。” 云婠夏觉得,自己的直播间都快变成心理治疗室了。 她没等对方的回答,说完就关了直播。 第44章 美梦或是惩罚? 云婠夏打开手机,随缘看了几条新闻,无意中看到一个熟悉的通告。 “犯罪嫌疑人刘某某犯过失致人死亡罪”……“判处有期徒刑20年”…… 是之前那个家暴男刘彭啊。 云婠夏轻轻地“哼”了一声,就这样翻了过去。 他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罢了,做了坏事,总该要受到惩罚。 想到这个,云婠夏突然又想起一个人,之前在古玩街的时候,遇到的那个男生王东震。 还有之前陈朵朵事件里的那个男性教师张立旻。 有个网友是私下里联系云婠夏,要了陈朵朵的联系方式,说愿意免费帮忙打官司。 陈朵朵的账号是她母亲以前用的,因为未成年,自己无法注册,只能用家长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母亲的户籍都注销了,这些账号还都能正常使用。 网友愿意帮忙是网友好心,云婠夏觉得,自己也得做些事情。 她翻出一张入梦符,贴在自己的额头上,默念着张立旻的名字,进入了梦乡。 …… 张立旻今年14岁了。 他上的学校男多女少,学校里放眼望去全是男生,看得心情都不好了。 好不容易熬到周五放学,他迫不及待地窜进了隔壁校区。 隔壁校区有专门的兴趣班,美术、舞蹈这些都在隔壁校区。 因此女生大多集中在这里。 他熟门熟路地翻墙,落地。 一落地,竟看到几个男生正衣衫不整。 张立旻性启蒙得很早,因为家里人不怎么管他,他从六年级就会自己看一些小电影,会偷瞄班上发育得早的女孩子。 因此第一眼,他就知道这几个人在这个杂草丛生,荒无人烟的地方做些什么。 他本想假装没看到,却没想到,被两个人给抓了回来。 “呦,细皮嫩肉的,还戴着个眼镜,不如……” 眼看着梦境的方向朝着想要的方向发展了,云婠夏退出了梦境,深藏功与名。 云婠夏给张立旻设了个禁制,只要他做梦,不管梦到什么阶段,什么年龄,只要是做梦,最后的结果都会朝向这样发展。 张立旻是个隐藏很深的恐同患者。 心理的恐同和梦境里完全相反的体验,能折磨他的精神,让他生不如死。 当然这样的惩罚远远不够。 接下来,他会发现自己的生理完全能接受这种性取向了,心理却愈发厌恶,能让他不断产生自我厌弃。 自我厌弃的人很难有好下场。 而且,在监狱里,会发生什么,真的很难说啊。 从张立旻的梦境中出来,云婠夏躺在床上睡不着了。 干脆爬起来尝试复原师妹之前创的那个“驭尸符”。 一直画到凌晨两点钟,云婠夏一次也没能成功。 她本就不精于此道,又没有驭兽的才能,想要仅凭零星的记忆就复原出那样一张符确实很有难度。 于是她决定换个事情做,开始躺在床上鼓捣手机。 …… 第二天上午十点,云婠夏被手机铃声吵醒,对面竟是一个没听到过的声音:“大师,您好,请问您今天有空吗?” “你是?” 对面很客气地回道:“哦,很抱歉忘了自我介绍。我是邱家的管家邱林,邱家主要做连锁民营的酒店,叫丘比丘,我想您应该听说过。” 云婠夏确实听说过。 邱家在全国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富豪,具体排第几云婠夏没有兴趣,因此没有了解过。 但无可否认的是,绝对是家喻户晓的家庭。 “了解了,那么邱管家找我有什么事呢?” “是这样的,我们邱家的小少爷邱元煦出了点小状况,想请您来看看。”邱林语气很恭敬,但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那股不容拒绝的意味真的很难忽略。 “我想,邱家这样的顶尖生意人,自然不会缺这方面的人才,为什么要找到我呢?” “不瞒您说,邱家确实认识几位这样的能人异士。但他们都束手无策。” “我的水平并不比他们高,请恕我额无能为力。”云婠夏婉拒了。 “事成之后,主人愿意给您百倍于您直播间卦金的金额。” 天,昨天晚上凌晨两三点,她摸索了好久才找到一个靠谱些的捐款网站,把算命所得的七成都捐了出去。 今天就又说要给这么多,她根本就用不着这么多金钱,更何况,都拿上的话她也无福消受。 “不必了,请您另请高明吧。” 说完云婠夏挂断了电话。 她其实对这个邱家没什么了解,更谈不上什么反感与否,之所以拒绝邱林,纯粹是不爽他个人的态度问题——高高在上,表面客气礼貌,实则强势命令,不容拒绝。 她不太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后续接触下来,双方都会很不爽,不如干脆别接触。 起床洗漱之后,云婠夏外出吃饭。 一家普普通通的家常菜馆,云婠夏坐在店里正吃着饭,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吵闹声。 国人爱看热闹的天性是很难改的,没几分钟,店里的几桌人都端着碗出去站在门口伸长脖子看了。 云婠夏不感兴趣,于是埋头吃饭,吃完结了账就准备离开。 没想到刚出门就被人拦住了:“你!你怎么能骗我!你还说你认识我爸!” 云婠夏抬头一看,确实是见过一面的熟人——吴凯凌。 他这会儿面上显出一层薄怒,叉着腰挡在云婠夏面前。 云婠夏嘴角抽了抽,看着周围那群刚才看热闹的人有围住自己和吴凯凌的趋势,她赶紧从人群里挤了出去。 吴凯凌在背后紧追不舍。 直到离开人群,到商业街的位置,云婠夏才停下来。 “你很喜欢被人围观吗?”云婠夏对跟在身后的人说道,“喜欢众人瞩目的感觉?” “那倒也不是……”吴凯凌挠了挠头。 “不对呀,应该是我问你,你为什么上次跟我说你认识我爸!我回去问他了,他根本不认识你!”吴凯凌把话题又掰了回来。 云婠夏看了这傻小子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想怎么样?” “你请我吃饭!” “我刚吃完,给你转点钱你自己去吃吧。”云婠夏只想赶紧摆脱这个还没长大的“大男孩”。 吴凯凌却不依不饶:“那不行,本少爷像是缺钱的人吗?你这人怎么一点道歉的诚意都没有?” 云婠夏不想和他纠缠,便转移话题:“你那个兄弟呢?” “你说东子啊?我也不知道他最近什么情况。老是神神叨叨的,精神不济,喊几次出来玩都扫兴,干脆自己出来了。”吴凯凌是直肠子,问什么说什么。 云婠夏看过他的面相,因为家里有钱,所以爱玩了些,交过不少女友,但伤天害理的事情没做过。 因此她多说了一句:“换个朋友玩吧。” 第45章 对不起她一个人还是对不起自己的后半辈子我还是会选的 云婠夏照例打开了直播间,还没寒暄,一个连线申请先发了过来。 云婠夏看了一眼id——w民。 点了接受之后,对面出现一个剃着寸头,穿着灰色外套的年轻小伙子。 小伙子长相算不上帅,但也不丑,最主要的是,他的精气神看起来非常饱满。 没等弹幕调侃,云婠夏率先开口:“往东走,上高速,出省,抵达隔壁省地界之后在第二个岔路口下高速,一路往北,找到一个叫‘大阳沟’的地方,把警车的车灯和声音都关掉,徒步进去,找村尾开始数第三户人家,他会带你们去找到罗成喜。” 对面的小伙子深深看了一眼云婠夏,朝她点了点头,竟是一个字也没说便刷了礼物挂断了。 其实听云婠夏的话,不少网友都能猜到,对面应该是警察之类的公职人员,在追捕什么嫌疑人之类的。 云婠夏没给他们讨论这件事的机会,甚至一句话都没多提,准备直接抽第二个人。 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抽呢,之前的钓鱼佬申请连线。 “主播,你是真有点本事的呀,我第二条钓的那个,我给你们看看!” 他自顾自地把摄像头对准院子里的一个很大的水池,里面有一条约有一米五的大鱼正在池子里缓慢游动。 他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不停的说着这条鱼带回来之后周围的其他钓鱼的朋友多么羡慕之类的,云婠夏也没打断他。 直到不少人在弹幕问【主播说的特殊的意外之喜是什么呀?】 他才依依不舍地停下自己夸耀这条大鱼的话头,随口说了句:“嗐,没啥东西,也就是一袋不知道谁偷的赃物,里面是一些那种古代的珠宝首饰。” 【wooooooooooooooooooc!】 【啊?啊?啊?】 【钓鱼佬果然是除了鱼什么都钓得上来啊。】 【这叫没啥东西?无价之宝了吧!】 【谁说钓鱼佬钓不上来鱼,这大哥池子里那么大一条呢!】 【所以对于钓鱼佬来说,鱼比财宝贵重多了是吗?】 【是的!】 …… 云婠夏也觉得有些好笑,钓鱼佬的世界里似乎只有钓不钓得到鱼,别的都不重要。 在大哥又吹嘘了自己的鱼五分钟后,终于挂断了连线。 云婠夏随机抽了个id叫“93”的人。 接通连线,对面是个小家碧玉类型的小美女。 她温温柔柔,微笑着和云婠夏打招呼:“大家好,我叫童嘉雪。” 云婠夏的眸中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快得没人看见。 “你想问你男友此次考公是否能上岸对吗?” “嗯,你果然很神,什么都知道。” “你不想替你自己问问吗?” “我?我应该没有吧。他说如果他考上了,我们就结婚。” 云婠夏抿了抿唇,有些不太想当那个戳破梦幻泡泡的人,可她又是唯一人选。 “童嘉雪,你老公有两个微信号。” “啊?” “你现在,不动声色地去拿他手机刷会儿视频,然后去看看他的微信小号。” 【哦豁,这发展……】 【我几乎已经猜到了后续发展。】 【也不是所有男人都这样吧,不至于这样恶意猜测吧?】 【楼上新来的吧?主播说啥没灵验过?】 【我还是那句话——男人只有挂在墙上才老实。】 【别搞性别对立好吧?】 …… 在弹幕的吵吵嚷嚷中,童嘉雪已经顺利拿到了自己男友的手机。 果然,在看到她只是刷视频之后,他并未表现出什么,而是继续埋头进书本了。 童嘉雪现在心跳如鼓。 她从未做过这样的事,但她也确实对云婠夏说的事情非常好奇。 刷了五分钟左右,眼看着男友没有反应,童嘉雪把视频放在后台播放,点进了微信。 微信的切换里果然有个小号,头像是个从未见过的腹肌照。 点进微信小号,童嘉雪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始看微信里的人。 最近聊天里有9个人,其中7个都是她从未见过的女生。 随便点进一个叫“奶糖兔兔”的女生,对话框里都是些暧昧言语。 奶糖兔兔:[每次跟哥哥聊天看到哥哥头像的腹肌照都很喜欢,嘿嘿] vacancy:[是只喜欢腹肌吗?] 奶糖兔兔:[诶~] 奶糖兔兔:[猫猫害羞.jpg] vacancy:[浴室内拍的低腰裤的腹肌照.jpg] …… 童嘉雪几乎要喘不上气。 云婠夏适时出声:“稳住,看看他兄弟的那个聊天记录。” 童嘉雪强撑着又点开另一个“空”的对话框。 空:[看这个,真tm带劲。] 空:[一张性感美女照片.jpg] vacancy:[靠,哪里来的?] 空:[昨天酒吧泡的,哈哈,谁让你天天备考出不来。] 空:[就算出得来你有对象你也不敢乱搞啊。] vacancy:[你等着,等我上岸了我就去,绝对找几个比你这还带劲的。] 空:[得了吧,你对象知道了不得闹啊?] vacancy:[我都上岸了谁还理她啊?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好吧!] 空:[你认真的?人家可是供了你三年啊。] vacancy:[对不起她一个人还是对不起自己后半辈子我还是会选的好吧,等我考上了我能选的比她好的不多多了,她哪里配得上我。] 空:[牛。] …… 不知什么时候,童嘉雪的脸上已经糊满了眼泪,她回过神来,背过身擦了擦脸,将微信号切回大号,又刷了两个视频,才将手机随手放回他的桌子上,然后进了卫生间。 他并未发现什么不对,或者说,他对童嘉雪对自己的爱太过自信。 又或者,他对童嘉雪的关注度,早已很低很低。 童嘉雪从卫生间出来,语调正常:“我出去买菜了啊,你好好复习。” “好。” 童嘉雪出了小区,坐在小区边的花坛上泣不成声。 网友们知道了他们的故事。 他们是校园情侣,两个人在同一所大学。 两人在学校度过过一段非常纯粹非常甜蜜的恋爱时光。 两个人的家庭条件都非常一般。 考研的时候两个人都考上了。 男方的成绩比她好。 但家里不肯供他继续读了,想让他早点出去工作补贴家用。 童嘉雪心疼男友,在经历过半个月的辗转反侧之后,童嘉雪做了个决定,不继续读研了,出去工作供男友继续读。 三年过去了,他现在又在准备考公。 两人的一切开销都是她在支付。 为了让两人伙食能够改善一些,在正式工作下班后,还会去打零工。 这样一做就是三年半。 感情这东西根本就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它有戒断反应,像抽丝一般一点点剥离,等完全剥离,人就像脱胎换骨一般完全换了个人。 童嘉雪今后的一段时间便会如此。 但她是个坚韧的人,从她能够三年如一日地做如此辛苦的事情还毫无怨言就知道。 临挂断的时候,她含着泪,却露出个笑容:“谢谢你,谢谢你们,我会继续好好生活,再见。” 第46章 他一直在哭啊 经过童嘉雪的事情之后,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云婠夏中场休息了五分钟,才抽下一个。 这次抽到的看起来是个十多岁的少女,她接通后第一时间刷了礼物。 少女很白,看着身体有些虚弱。 云婠夏顿了一下:“路惜,治病我帮不上忙。” 之前周宇儿子被白血病折磨成那样,她也只是能缓解他的痛苦,延缓他的发病而已,她只是修仙,不是神。 修仙界的医疗水平还不如现代,只是有些外伤能用丹药进行治疗或者用修为进行修补,那种办法说白了是用灵力在进行修复,对于病变是无能为力的。 路惜却只是微微愣了愣,然后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来为我的病求医的。” 她照了照周围的环境。 竟是仙境般的茶卡盐湖。 蓝色的天空倒映在镜面般的湖面上,纯净、澄澈。 弹幕都在【哇!!好美!】的时候,路惜开口:“我知道自己的病情,我从没有奢求能出现奇迹。” 说着她抬手摘下了自己戴着的一个毛线帽子,大家这才发现她头顶光秃秃的:“正是因为清楚自己的病,我不愿意在最后的时间毫无尊严地待在医院里一点点消亡。” “所以我出来旅行了,见一见自己从未见过的风景,不然之后没机会了,那就太遗憾了。” 【天呐……】 【是癌症吗……】 【生病真的是太折磨了。】 【疾病真的是人力不能改变的事……唉。】 【希望小姐姐不要放弃治疗呀!】 【万一呢!】 【祝漂亮妹妹早日康复!】 …… 也许是因为大家在想到疾病的时候,自然而然就能想起那种“难受”的感觉,哪怕是对于小时候生病的疼痛和难熬记忆得不甚清晰了,但那种感受总会残留在身体里。 所以大家对生病的人天然就会产生共情,大多都会疼惜几分。 尤其还是绝症,年纪轻轻得了绝症,简直是buff叠满。 群众自然对她产生了同情之心。 路惜眉眼弯弯,笑得很温柔。 云婠夏看着她的笑容,略有些心酸:“我可以缓解你的痛苦,但对于寿命和治病无能为力,你需要吗?” 路惜先是愣了一下,竟摇头拒绝了。 “我其实是有一件事一直意难平,所以在最后也还是想问问他的结局。” “大约是七年前,我那时候才12岁,我们班一个男生摔断了腿,在医院住院。” “我作为班长,去看望他,顺便给他送作业和笔记。” “在医院的走廊上看到一个逆行的叔叔,他满头血。” “当时我还很矮,看不清他头顶的情况,只能记得他满头的血。” “只记得他一边走一边哭。” “他满脸胡茬,看起来像我邻居家的伯伯。” “我当时觉得有些害怕,但也有些不忍,就给他递了一张纸,他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睛里都是血。他接过了纸,极小声地说了几句什么,含含混混的,我没听清。” \"我就去问了护士,护士说他出了车祸,肇事者逃逸了。\" “他被好心人送到医院,头骨都碎了一块,要马上动手术。” “可是他躺了一会儿,自己提出要出院回家,因为他没有钱。” “没钱做手术,也没有家人。” “他满脑袋都是血,可是没往医院里面走,而是穿过人群,一步又一步离开了医院。” \"我真的无法忘记那个场景,忘不了他的眼泪,忘不了他的背影,忘不了他走出去的每一步。\" “那里是医院,是可以救他命的地方。” “他却,一个人,一步步离开了医院,血淋淋的,哭着离开。” “我想,他肯定很痛,很难过,谁想死呢,明明都到医院了啊,谁在知道自己能活的情况下愿意选择去死啊?” “我那时候帮不了他,我真的觉得好无力,我至今都无法忘记那个场景。” “所以我想问问他……还活着吗?想知道他的故事。想让他知道,还有人记得他。” 路惜讲述这些的时候,那种心酸无力,透过屏幕,通过言语,穿越了七年时光,铺陈在大家面前。 时间太过久远,又没有照片,云婠夏也有些为难。 似乎是看出云婠夏的为难,路惜勉强笑了笑:“没关系,我知道有些强人所难了,今天能把这件事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我已经感觉舒服多了。” “谢谢你们听我说这些。” 她说完这些就要挂断,云婠夏却说:“等等。” “你再说说详细情况吧,哪里的医院,大概什么时候,他的身高和相貌之类的。” 因为时间太过久远,路惜是边回忆边慢慢说的。 云婠夏一边听一边掐算。 在路惜实在回忆不出细节的时候,她开口了:“他叫田永,就住在……” 云婠夏顿了顿,到底没说出具体地址,这么多年了,好像也没必要让他再受陌生人的打扰:“住在某个村子的村头。” “七年前,他五十二岁,家里早就没人了,他一直靠种田卖菜养活自己,也没娶上老婆。” “从医院到他家,有十六公里的路。” “每天天不亮就背着菜往县城走,卖完就再走回去。” “当时是在去卖菜的路上被撞的,都快走到县城了。” “当时他在医院躺了一会儿,自己提出不治了,因为没有钱。” “很可惜,没有发生奇迹。” 路惜又一次掉下眼泪,就像七年前她在医院问过护士之后一样。 “当时护士说,他最多活不过两个小时。” “他肯定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可他还是要往家里走。” “他一直在哭啊,一直在哭……” 【天哪,我真的……】 【我光是听着眼泪都止不住了。】 【他是怎么顶着自己破碎的脑袋,一步一步走出医院的啊……】 【真的都不敢想……】 【该有多绝望啊。】 【“他一直在哭”……】 【怎么走得回去啊……】 【怪不得小姐姐一直忘不掉……这下好,我也忘不掉了。】 …… 这件事太过沉重,没人有心情再开玩笑。 有很多事,想做什么,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难过。 可能当时没有那个能力去做什么,等有了能力的时候,时间却早已过去。 难以释怀的事情,哪怕过了很久很久,也还是难以释怀。 云婠夏没有去安慰路惜,这种事,旁人的安慰很难开解。 什么“你也做不了什么”这种话,只不过是平添难过罢了。 路惜哭了一会儿,勉强露出个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点了下头,挂断了连线。 云婠夏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才说了声明天再见,关了直播。 第47章 图个喜庆 刚刚下午两点半,云婠夏打坐修炼了一会儿。 炼化了之前获得的功德后,云婠夏打开手机,查看后台私信。 还没抽需要帮助的,先看到一个熟悉的id“是梦吖”发的消息。 是梦吖:[谢谢小姐姐救我,亲眼见证了他们村子的事情,又和之前被席世仁骗去的那个姐妹见面之后,我真的觉得你是救了我的命。] 是宁絮梦,之前那个差点被男友“拐卖”到村子里的。 因为云婠夏回复之前对方只能发送一条,所以她应该是先把最重要的话发给云婠夏了。 [没事就好。事情已经结束了吗?] 对方似乎刚好在线,秒回了。 [嗯嗯,初步审讯结果已经出来了,跟你说的大差不差。] [后续的量刑估计还要一段时间。] [说实话,我真的想想就后怕。] 这种事,换成谁都会后怕。 [你接下来有空的话可以多去看看徐蕾。] 徐蕾是第一个被席世仁骗回去的姑娘,才初中就被骗到了村子里,现在成了两个孩子的妈。 因为时间太久,加上母性本能,她对两个孩子既厌恶又心疼。 每天都活在痛苦中,患了产后抑郁症。 她的父母还好,只心疼自己女儿的遭遇,关心女儿的心理健康。 可她的奶奶是个十分封建的人,每天在她耳边念叨“你真是丢我们家的脸啊”,“你现在这样谁还要你啊”,“我真是没脸出门啊”…… 大多数人都是很难完全不在意其他人的评价的,更何况是自己的亲人。 徐蕾每天都在努力对抗抑郁,却还是一天天加重。 宁絮梦家里条件不错,性格也好,云婠夏希望她有心的话能帮衬一下徐蕾。 [嗯嗯,我会的!我现在每周周末都会去看一下她。] [说实在的,我刚得知自己的男友是这样一个人我也挺难过的。] 云婠夏顿了几秒,打字道:[理智也很难完全阻隔情绪,你自己的心理也要注意调节。] 是梦吖:[我知道的!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是梦吖:[对了,我还有个事儿想问问。] 是梦吖:[就是,我有个高中同学,我们一直都是朋友,她今年要结婚了,喊我去给她当伴娘。] 是梦吖:[我们关系挺好的,我很想去,但是她结婚那地方很偏,是个小县城附近的村子。] 是梦吖:[经历过那谁的事情之后,我有点ptsd,就来问问你。] 是梦吖:[能去吗?] 云:[有照片吗?] 是梦吖:[有,她朋友圈的结婚照。] 是梦吖:[图片.jpg] 云婠夏看了看,微微蹙眉。 云:[我可以告诉你会发生些什么,至于怎么做,你自己决定。] 宁絮梦的这个高中同学所嫁的是个小村子出来的。 除了经济问题之外,还有个不太好的就是“婚闹”的习俗。 那个村子里,结婚当天,新娘本人脚不能沾地,而且也不是全程由男方背着,而是要由男方家的男性亲戚接力,抱着去男方家,这叫“不沾走娘家财运”,因为“带了娘家土,丢了娘家福”。 古时候认为嫁出去的女儿就是外人了,不能让外人带走娘家的福气,这本质上其实是对新娘的一种贬低。 其实很多地方都有这种说法,但大多是由新郎抱着上下车,以及换鞋,或者铺红毯而已。 可他们村子,竟是要男方家的男性亲戚抱着走,由此就可以看出那个村子的很多婚礼习俗是什么样了。 而婚闹,他们会强迫伴娘和村里的男性亲戚进行“互动”,会在哄笑中要求伴娘做一些“下流”的动作…… 他们会用“喜庆日子,生气不吉利”之类的话,来绑架伴娘,让她们有苦无处说。 毕竟,这只是“图个喜庆”罢了。 伴娘被揩油似乎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大家都觉得无伤大雅。 但那些恶心和害怕,只能由伴娘自己消化。 有些人喝多了也会闹得更过分一些,比如——把伴娘按在床上…… 这种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的。 虽然去参加婚礼并不会对宁絮梦有什么实际的身体上的伤害,可心理上就不一定了。 听完云婠夏的话,宁絮梦回了个省略号,之后好半天没能说出话。 最后也只草草说了谢谢,便下了线。 云婠夏退出和“是梦吖”的聊天框,随手下滑,点了个头像是动漫人物的人。 爷不死你永远是个孙子:[主播,我有心事!] 大概是没想到陌生人只能发送一条,所以对方完全没说出什么重点。 云:[说来听听。] 对方大约是个高强度上网的网瘾少年,很快就回复了。 爷不死你永远是个孙子:[啊啊啊,我被抽到了吗?(激动)] 爷不死你永远是个孙子:[咳咳,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真的是朋友)。] 爷不死你永远是个孙子:[最近在游戏认识了一个妹妹,他觉得和那个妹妹非常合得来。] 爷不死你永远是个孙子:[然后他就想跟那个妹妹绑cp,就是,网恋嘛(你懂的)。] 爷不死你永远是个孙子:[那个妹妹明明也是对他有感觉的,但不管怎么就是不同意。] 爷不死你永远是个孙子:[所以我想帮他问问到底什么情况。] 从他的描述中,云婠夏都能看出,对面是个“宅男”。 喜欢动漫和游戏,在网上很外向,现实里可能是个社恐。 云:[照片有吗?] 爷不死你永远是个孙子:[图片.jpg] 图片是个很普通的男生,摆着剪刀手,看起来有些腼腆。 云婠夏看着照片,无语了一瞬间,明明就是他自己,非要说是朋友。 云:[你……他那个妹妹,是个男妹妹。] 爷不死你永远是个孙子:[啥?你说啥?我好像突然看不懂中文了。(瞳孔地震)] 云:[对方是个同性恋,在网上装妹妹跟男孩子玩,用的是变声器。] 云:[不是有句话说,男孩子更懂男孩子嘛,所以你朋友觉得跟他一起玩很合拍,也很开心。] 云:[但他的本意不是想欺骗其他人感情的,因此才一直拒绝你朋友的示好。] 对面似乎是被惊到了,显示已读,但沉默了半天没有回消息。 云婠夏也没再等他回复,退出聊天框,有些失笑地摇了摇头。 后续发展应该会比他的设想更有意思些,他会在跟对方拉扯几个回合之后发现自己真的很喜欢和对方玩,纠结之后接受。 不过这些话没必要现在告诉他。 云婠夏收起手机,准备出门吃饭。 临出门前,她把花卷唤了出来,交代了它几句。 第48章 被抓 吃过饭,花卷刚好回来。 它现在说话比之前流畅一些:“喵去了,没见到,没人在。” 云婠夏点了点头,谢过花卷,给了它一根香,便让它回去了。 因为是鬼修,花卷修炼所需的东西和她不同。 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它的残魂基本已经变得完全凝实了,可以开始正式修炼了。 之前云婠夏给了它一本鬼修的书,但花卷不识字。 云婠夏只好自己看了看,然后把口诀分析给它听。 现在已经算是入门了。 正想着,云婠夏又感到一股热流从鼻子里涌出。 最近似乎出现得愈发频繁了。 云婠夏捂住鼻子,朝附近的公共卫生间走。 这里是个商业区,离居民区稍微有段距离,到了这个点公共卫生间已经没什么人使用了。 云婠夏快步走过去,看到走她前面的是个大婶,穿着一件深红色的短款外套,疾步朝女性卫生间去。 却被门口一个很高的男人拦住。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外套,灰色长裤,戴着个黑色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 以云婠夏的听力,刚好能听到他说:“大姐,我女儿在里面拉肚子,我进不了女厕所,能不能请你帮忙把这纸巾带给她?” 大婶不耐烦地挣脱了他的手:“哎呀,不去不去,你找别人吧。” 说完就疾步走向厕所,看起来很着急。 因为大婶全程背对云婠夏,男人的脸又被帽子遮挡住,在夜色的掩映下云婠夏并未看清两人的脸。 紧接着男人小幅度地左右张望,看到云婠夏的时候顿了一下,然后激动地走过来:“妹妹,能不能麻烦你给我女儿送个纸,她刚才进去的时候没带纸,我刚去给她买了过来的,但是我进不了女厕所。” 直到他走到自己眼前,云婠夏才看清他的脸。 在看清他的脸的一瞬间,云婠夏眯了眯眸子。 她淡淡地点了点头,接过他手里的那包纸巾,继续朝女厕里走。 过了拐角,要进门的时候,云婠夏停了一下脚步,手在背后掐了个诀,而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朝里走。 踏进大门的一瞬间,云婠夏突然极快地朝左边挪了一步,一个黑影扑过来却扑空了。 云婠夏转身贴了张符在那个黑影上,黑影顿时保持挡下姿势一动也不能动了,正是在云婠夏前面进来的那个大婶。 大婶手里还捏着一张纱布叠成的手帕。 云婠夏没理会大婶嘴里骂骂咧咧的叫嚣,先去处理已经喷涌而出的鼻血了。 擦洗之后,云婠夏又旁若无人地调息了一会儿,才站起身去处理这两人的事。 大婶已经骂累了,暂时安静下来,但看到云婠夏站起身,又中气十足地开始破口大骂:“你个臭**,你对我用了什么妖法!赶紧放开老娘!” 她似乎是觉得云婠夏不敢拿她怎么样,又或者是觉得自己如此大声的叫骂,外面的同伙会很快进来帮忙,因此哪怕被定住了,也依然毫无惧色。 云婠夏有时候挺佩服人贩子的心理素质的。 她在大婶面前站定,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面相。 全程没和她说过一句话。 渐渐的,大婶似乎也感觉到不对劲了,从刚刚到现在,起码过去了五分钟,自己这样大声叫骂,外面的人不应该到现在还不进来啊。 而且面前这个年轻女人不知道在自己身上贴了什么东西,居然完全无法移动了。 刚刚被刻意忽略的奇怪事情齐齐涌上心头,她终于后知后觉感到了一股恐慌。 眼看着大婶的额头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嘴上也消停了,云婠夏睨了一眼她的神色。 正好之前要找的人没找到,不如先解决一下眼前的事。 云婠夏从浑天戒翻了翻,又找出一张傀儡符。 之前去那栋鬼楼,浪费了不少符纸,导致现在云婠夏要用什么符纸都还得好好翻翻才能找到。 给大婶贴上傀儡符,又撤销了刚刚临时布置的隔音结界,云婠夏闭上了眼睛。 大婶接住云婠夏,眼神僵直地拖着她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刚刚站在门口的男人正在往里进。 大约是等的时间有点久了,他心底弥漫出一股不安的情绪,在外面来回转了好几圈,又喊了两声“红姐”,都没得到回应,终于忍不住决定直接进来看看。 结果刚走进大门,就看到红姐拖着刚刚的年轻女人往外走。 红姐没开口,郭子没忍住问:“红姐,怎么这么久,我喊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回我,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红姐眼神依然僵直,但因为光线昏暗,夜色遮蔽,郭子没发现。 “第一下失手了,她挣扎得厉害,费了点时间。” 郭子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刚刚明明里面十分安静,一点声音都没传出来。 不过他没想明白,也就不再纠结:“这女的长得不错啊,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边说边上前搭把手,把云婠夏拽着往旁边没有灯光照射的角落里一个绿植掩映的面包车附近走。 云婠夏受过的伤不计其数,这样的皮外伤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但她还是不太喜欢被拖在地上和泥土碎石亲密接触的感觉。 红姐快走两步追上,抬起她的双腿,把云婠夏整个人抬了起来。 郭子一脸疑惑,看向红姐的表情就像看一个不认识的人:“红姐,你这是?” “她皮肤又白又嫩,有些老板会喜欢,免得还要浪费时间给她养。” 即使是红姐这么说了,郭子仍觉得内心满是疑虑,但他面上只是应和道:“还是红姐考虑周到。” 云婠夏自然知道郭子的疑虑,不由叹了一口气,自己不是演员,果然没有演戏的天赋。 不过也无所谓,他不会知道这世上有傀儡符这种东西。 云婠夏被丢到了面包车后座,红姐也坐在了后座。 郭子走到驾驶位充当司机。 等他坐稳,一扭头发现红姐坐在后排,他心里不对劲的感觉愈发强烈:“红姐,你怎么坐后排?” 面包车的车窗玻璃都被黑色塑料贴上了,外面的光线一点都透不进来。 车内的灯光也很昏暗。 郭子扭头的时候,红姐脸上的阴影很重,他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凉意,无端升起一种红姐被“鬼上身”的错觉。 他赶紧把头转回去,启动车辆。 云婠夏悄悄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躺得不那么难受。 过了半分钟,红姐的声音才传来:“这个女人比别人晕过去得都要慢,应该是对麻药有抗性,为了避免她半路醒过来大吵大闹,我在后排守着。” 郭子干笑了两声,强行尬夸了两句。 但心里那股阴森森的感觉却怎么都压不下去,仿佛身后的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红姐,而是一只厉鬼,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车开回去,不管怎么说,到了他们的落脚点,人多了,自己都不会怕了。 他没注意到,云婠夏口袋里的手机一直亮着。 第49章 犯罪组织的大本营 云婠夏想找的人没找到,干脆假装被人贩子拐了,去他们的大本营“逛逛”。 这次的人贩子是一整个很大的产业链,不像之前李春梅那种只是个人或者几个人的行为。 这个是一个极大的犯罪团伙。 一路上,郭子都很紧张,脑海里一直回忆之前骗过的那些年轻女人。 其中有一些因为看管疏忽,受不了折辱的,自杀了。 有一些被送去一些地下场所当了“小姐”,被“玩烂”了之后让她们自生自灭,也有一些死亡的。 还有一些姿色一般的卖到了偏僻的山村给那些老鳏夫或者娶不起媳妇的“歪瓜裂枣”。 另外还有一种因为“调教”难度过大,受伤的,甚至被送去“地下黑市”摘了器官。 总之,经过他手的,都有不少丢了性命的。 现在看着红姐的奇怪表现,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去想这些事情,越想脑门越冒冷汗。 一路上,他的脑子里出现了无数恐怖电影里的女鬼。 不得不说,在心态这方面,他完全不如红姐。 云婠夏给手机静音,早就拨打了报警电话。 从卫生间门口开始就已经接通了。 在郭子胡思乱想的时候,红姐开口了:“他们都在基地吗?” 郭子回过神,下意识回答:“瑞哥和牛子应该不在,强哥我不知道,别的应该都在吧。” 答完才打了个激灵,红姐和自己一起出来的,对这些应该都有数,怎么会问自己呢? 她果然有问题。 他偷偷伸了左手去摸自己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想打给明哥汇报一下这里的情况,哪怕不能汇报,也得让他听一下红姐的话,让他有个心里准备,红姐不对劲。 还没摸到手机,就又听到红姐的声音:“你加入这行多久了?” 郭子手微微抖了一下,这个问题几乎已经让他确定红姐不对劲了,他不敢不回答,也不敢明确回答,便打马虎眼:“没多久吧,也多亏红姐提携,让我能跟着你做事。” 红姐直勾勾地盯着后视镜里郭子的眼睛,郭子的手已经放在了手机上,内心一直祈祷车子开快点。 不管怎么说,只要到了他们的大本营,这么多人在管她什么牛鬼蛇神,都能给治得服服帖帖。 “你赚的钱应该够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你就没想过退出这行吗?” 这个问题问出来,郭子反而忽然不确定了,因为听起来,她是想金盆洗手,所以才问这些奇怪的问题?在打探口风吗? 郭子斟酌了一下:“这……跟着明哥吃穿不愁,我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红姐眸光闪了闪:“这样啊……” 云婠夏知道郭子意识到了红姐的问题,他几乎没回答什么有用的信息。 不过有手机定位,云婠夏并不着急。 很快,车子驶过岔路口,往一条小路上走了。 岔路口的牌子上写着“旬关路”,这条路的尽头是个叫“关石村”的地方。 到了这,郭子已经不怎么害怕了,大概还有十几分钟就要到地方了。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只剩下车辆发动机的轰鸣声和车辆行驶在路上的声音。 云婠夏尽职尽责地闭着眼,用神识“观察”周围的情况。 车辆驶入了一个村子,从村口开始,云婠夏就能感觉到分散在各个地方的视线。 房屋二楼、村口的树上、屋后院子里的菜地…… 似乎整个村子都是他们的人,平时伪装成普通民众,其实所有人都是他们的眼线。 越是往村子深处,打量的视线就越多。 直到村子最里侧,在一栋独栋的“别墅”前,车子停了下来。 郭子没像之前一样先把“货物”卸下来,而是抛下红姐和云婠夏,直奔别墅:“大头,我们回来了,明哥在吗?” “在他房间呢,你怎么自己回来了,货呢?红姐呢?” 已经到了大本营,郭子没了那么多顾虑,只留下一句:“在后面,我找明哥有急事,等会儿再说。” 他径直进了屋,留下一脸懵逼的大头朝面包车看去。 面包车的后门打开,红姐神色如常地下车。 左右张望了一下,看到大头呆呆地站在门口,张口就是训斥:“你看什么看!还不过来帮忙!郭子那狗东西跑哪儿去了?啊?货物也不管,真是干啥啥不行,就他妈知道偷懒……” 后面絮絮叨叨又骂了好几分钟,大头唯唯诺诺地不敢说话。 红姐一向都是个泼辣的主儿,组织里没什么人愿意得罪她,主要是她的嘴又碎又脏,逮着一个错处能把人祖宗十八代都骂个遍。 组织里每个人都平等地领教过。 大头此刻心里也在暗暗骂郭子“狗”,说不定就是为了躲避红姐这张嘴才跑那么快,说什么有急事都是假的,也就自己傻,才在这等着。 这边十分热闹,另一边的郭子正绘声绘色地和明哥讲述红姐的异常之处。 他们这种人,大多都是亡命之徒,哪个能说自己手上半点没沾血? 就算不是直接杀人,也会有间接导致的,能每天安稳入睡除了强大的心理素质,也一定会有外力介入,比如说——大师。 听完郭子的描述,虽然郭子提到说红姐可能是不想干了,但明哥不这么想,他差人喊了常年为他们服务的“道砚大师”过来。 明哥带着道砚大师赶来的时候,红姐和大头正把云婠夏扔在冰冷的地板上。 红姐一看到郭子就火冒三丈:“你丫的货物也不搬,是想死吗?一天天脑子里除了女人就没点别的东西了,小头带动大头思考的狗东西……” 郭子愣在了原地,明哥也愣住了,这红姐看起来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啊? 红姐谁的面子也不给,只顾着发泄自己的怒气。 明哥看向郭子,用眼神询问,郭子也一脸茫然,接收到明哥信号之后,硬着头皮打断红姐:“红姐,你刚才回来的路上……” “你还好意思提回来的路上!老娘跟你说要眯一会儿让你看着点货,你把货和我一起丢车上是吧?” 是的,红姐现在以为自己刚刚在车上睡着了,之前在公共卫生间和路上发生的一切,她都只记得模糊的印象了,之前在女厕发生的事情她只以为是自己的一场梦。 云婠夏解除了她身上的傀儡符。 后来在郭子被红姐痛骂了半小时之后,这事才算暂时告一段落。 郭子一个劲儿地跟明哥强调自己说的是真的,可明哥还是在道砚大师检查完红姐什么也没查出来之后看郭子的眼神变了,郭子感觉自己有苦说不出。 这道砚大师不知道是江湖骗子还是能力不到家,根本连傀儡符的符纸残留痕迹都没发现。 云婠夏被丢进了一个没有光线的黑暗小房间,身上的手机也被人搜走了。 在此之前,云婠夏已经挂断了报警电话,但之前的时间已经足够他们定位这里了。 第50章 人贩子的套路 房间没有窗户,也没有灯光,锁上门之后,房间内漆黑一片,半点光都没有了。 云婠夏能听到周围几声细细的吸气声,是害怕的声音。 角落里还传来隐隐约约的啜泣和蜷缩时发出的衣物摩挲的声音。 云婠夏用神识扫了一下,除了自己之外,屋子里还有11名女性。 几乎都缩在角落里,每个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伤。 也许是之前吵闹被教训过,房间里静悄悄的,竟无一人哭闹。 房间里三三两两靠在一起,年纪大的得有三十五六了,年纪小的可能才十三四岁。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一个压低的女声开口了,她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听起来约有二十六七:“刚刚新来的姐妹,你醒了吗?” 云婠夏低低地“嗯”了一声。 “你……你别怕……”她嘴上说着别怕,自己的声音却在颤抖。 “一定会有人救我们的!”她像在安慰云婠夏,又像在安慰自己。 之前每次有新人来,都会哭闹求饶不止,每次都会被毒打一顿。 “我叫云婠夏,能知道你的名字吗?”云婠夏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这些寒暄的话能降低警戒心,也能缓解她们的紧张。 “嗯,我叫于书萱。” 云婠夏声音很冷静:“你们被抓来这里多久了?” 没人回答她。 过了半分多钟,刚刚安慰她的于书萱才开口:“这里太黑了,他们又把我们身上的手机和智能手表都拿走了。” 顿了顿,她补充道:“不知道已经多久了。” 也许是云婠夏的声音太过冷静,安抚了她的情绪,她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颤抖了。 于书萱隐约觉得这个新来的女孩子过于冷静,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她也没想出个缘由,因此还是礼貌回答了。 “李大姐是最先到的,晨晨和瑶瑶是第二批,我和璐璐、姗姗是第三批,阳敏和欣欣是第四批,小紫是第五批,小雪和青青是第六批,你是最后来的。” 听起来,于书萱在这个小团体里有成为领导人的趋势,只要有团体的地方,总会有一个人承担起这样的领导职责,这是人类社会的必然的规则。 当然,有的时候人多了也会分为多个小团体,有多个领导人。 这样的情况也不少。 目前看来,只有于书萱还愿意在这样高压的环境下开口交流,便隐约有了领导人的地位。 黑暗是能避疯一个人的,视觉被剥夺之后,时间的流逝会被无限拉长,也许只待了十分钟,却觉得好像已经好几个小时过去了。 有了其他人的陪伴,有人说话,在很大程度上能缓解这种高压。 云婠夏看出于书萱的地位,开始专门和她交流。 “你是怎么被骗的?” 于书萱沉默了几秒,才回答:“我在商场附近的一个小路上看到一个盲人女孩,她生理期来了,可能是因为眼睛看不见,她不知道,因此一直在流血。” “旁边有两个小混混打扮的人在嘲笑她,她看起来很迷茫很不知所措。” “我看不下去就去骂了那两个混混几句,小混混走了之后,盲人女孩请求我带她去卫生间,我就带她去了。” “结果进去就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失去意识之前看到其中一个混混站在我面前,那个盲人女孩也摘了墨镜看着我……” 又是这样,利用女孩子的同情心和同理心。 旁边一个之前一直没开口的女声突然接话:“我……我也是……呜……我明明是想……想帮她……” 是之前于书萱称“青青”的女孩,她只有二十一岁,还在大学,根本没想到现代社会还有这样可怕的事情。 因为她们二人的开口,旁边一个人也开口了:“我……我根本没遇到什么套路,我只是加完班下班回家的路上,被一辆面包车……直接把我拽上了车。” “那条路没什么人,但也不是没有路灯的很偏僻的地方,我真的没想到他们这么……这么明目张胆,车一停,从车上下来三个男人……” 她说不下去了。 接下来,其他人也纷纷开口。 有跟云婠夏遇到同样套路的,有跟于书萱遇到差不多套路的,也有直接被抓上车的。 年纪最小的那个女孩子才十三岁,是于书萱之前喊“晨晨”的,她刚刚上初中,因为年纪小,人贩子的套路更加简单粗暴。 那天她和朋友约了出去玩,一起吃了饭逛了街,在去看电影的路上,她的朋友说要去个厕所。 她在路边等待的时候,突然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冲上来拽着她的胳膊:“你怎么还在这儿啊!我们找你都找疯了!你爸妈到处找你,你家出事了!” 这个时候,晨晨的脑子都是懵的,第一反应就是问:“我家出什么事了?” 那女人力气极大,拖着她就走,她挣扎了两下无果,听到那女人回答:“还问出什么事了,你爸出车祸了,他们到处找你,你还在这待着呢!” 晨晨脑子里首先出现的是父亲出车祸的样子,错过了第一时间呼救的机会,等她想起询问对方是谁的时候,已经被拉到了面包车附近。 “我是谁?我是你爸的朋友!你父母找不到你,才喊我一起帮忙的。” 因为那女人过于严厉,用训斥的语气在说话,她并未反应过来自己明明有手机,为什么没有接到父母的电话。 等坐上车,一切为时已晚。 这个套路甚至是在人群里都能用的。 还有一个叫小紫的二十五岁女孩,甚至是在家里被人拐走的。 她和男友一起住,那天男友去上班了,她调休独自在家休息,外面有人敲门。 她当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门,通过猫眼,看到是个慈眉善目的女人,大约四十来岁。 女人笑容满面,看起来很幸福:“你好,我是你家楼上的邻居,我儿子明天结婚,我来给你们送点喜糖,沾沾喜气呀!” 小紫想起这两天在楼道里看到的“囍”字,想着“原来是有人结婚啊”,便开了门。 在猫眼死角的两边,还有个男人…… 之后就是再次醒来,就在这里了。 现在人贩子的套路早已与时俱进,很多事情根本防不胜防。 说着说着,又有人开始啜泣。 一股名为绝望的情绪弥漫在这间没有光线的黑色房间里。 这里隔绝了阳光,也隔绝了希望。 云婠夏大概了解了情况之后,从浑天戒拿出一颗夜明珠,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周围。 虽然没有灯光那么明亮,但这样昏暗的光线,依然给房间里的女孩子们带来了莫大的安慰。 所有人都下意识聚集到了光源附近,互相安抚互相打气。 第51章 不该废除酷刑的 这间漆黑的房间里,几个女孩子互相安慰,互相鼓励,气氛终于没那么压抑了。 云婠夏看着周围逐渐平静下来的女孩子们,再次开口:“我等会儿要出去找那个明哥,你们有人想一起吗?” 其他人显然没明白她的意思,互相看了看,面面相觑。 云婠夏本来也没打算真的让她们跟着,只是想提前打个预防针,让她们不至于因为等会儿她的离开而过于激动。 再怎么说,那些人也都是亡命之徒,能不惹恼还是不要惹恼他们了。 见没人说话,云婠夏继续道:“你们安心待在这里,我会把夜明珠留在这里。” 顿了顿,继续道:“我之前在来的路上已经报了警,他们很快就会来救你们的,我现在要去找他们这个基地的老大,不能让他们销毁证据和产业链的线索。” “等会儿乱起来之后,你们把门堵好,别让他们把你们当成人质,等警方到了再开。” 她没说的是,自己会留一张千斤符在门上,哪怕她们不堵门,那些人也推不开这道门。 这时一个怯懦的声音响起:“姐姐……你是警察吗?”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云婠夏,眼神里的期冀无法忽视。 大家都在等她一个答案,但云婠夏还是在这样的眼神里摇了摇头:“我不是哦,不过你们放心,我有自保的手段,大家都会得救的。” 云婠夏把花卷叫了出来,让它带着夜明珠在这里守着。 自己则走到房间门口,所有人都看着她的背影,屏息凝神。 云婠夏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回头看了一眼那一双双包含着希望和期待的眼神,对她们笑了一下,然后拧下了门把手。 这道门是锁着的,但随着云婠夏拧下去的时候,一张符被贴在了门锁上,一道爆炸的火焰出现,像无声的特效,然后门锁被破坏了。 因为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云婠夏除了爆破符之外还加了个小型的隔音阵,那道火光像无声的默剧,但仍然让身后的人群震惊不已。 门口不远处大刀阔斧地坐着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正在低头玩手机。 云婠夏出来之后,关门的声音惊醒了沉浸在小说里的他,他一抬头,发现有个女人站在关押那些“货物”的小黑屋的门口,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你……你怎么出来的?”他猛然站起身,他明明记得自己把门锁上了啊,还确认了两遍。 云婠夏没打算跟他寒暄,抬手丢了张符过去,他就那么保持着拿着手机要打电话的姿势被定住了,云婠夏又封了他的嘴。 云婠夏只身一人,如果不想暴露太多,就只能收着点。 她把那男人按着坐下,像他刚刚的姿势一样摆了个玩手机的姿势,转身离开了。 这栋独立乡村别墅很大,关押他们的房间在二楼走廊的尽头,他就坐在小黑屋前不远处的走廊上。 左右两边有好几个房间,时不时传出一些嘈杂的声音。 “对a!哈哈哈!” “你小子是不是耍诈了!” “妈的。又输了!再来再来,老子就不信了,今天手气一直这么差!” …… 云婠夏闲庭信步一般往前走,不去理会两边这些小喽啰。 这些人说白了只是执行命令的马仔罢了,什么核心的事情都接触不到。 而云婠夏要做的,是找核心人物。 顺着往上走,在楼梯拐角看到楼梯扶手上靠着一个正在玩手机的男人,那男人看起来还很年轻,大约二十多岁,梳着狼尾辫,穿着紧身皮衣。 云婠夏要上楼,势必要经过他面前。 想了想,云婠夏找了个隐身符,给自己用上。 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三楼最内侧的房门口。 还没靠近,就听到一个声音传出:“真的吗?” 听声音就是那个“明哥”。 “明哥放心,我已经反复算过多次,虽然没法确定原因,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房内传来来回踱步的脚步声,似乎是在思索。 云婠夏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门上锁了,云婠夏想无声潜入有点困难。 来回踱步了两分钟,明哥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知道了,道砚大师请回吧,我叫喇叭把事情传达下去,我们二十分钟后就出发。” “好的。” 门开了,云婠夏往旁边侧了侧身子,一张定身符就贴在了出来的道砚大师身上。 她推了一把道砚大师,满眼震惊的道砚就那么被推倒在地上,摔进了身后明哥的房间。 明哥正要去桌子上拿手机,听到声音回头看向大门,发现道砚大师摔在自己的房门口,疑惑出声:“大师?” 云婠夏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明哥惊疑地站在原地,无端想起之前郭子的话,不敢去查看道砚大师的情况了。 直到云婠夏摘下身上的隐身符。 “是你?” 道砚大师并未认出云婠夏,但明哥对于自己的“货物”都掌过眼,认了出来。 云婠夏先布置了个隔音结界,才缓缓走向明哥,明哥一步步后退,偷偷伸手去拿桌上的手机。 伸手摸了好一会儿,都没摸到,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桌上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知所踪了。 “在找这个吗?”云婠夏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两个人僵持了两秒之后,明哥突然摸出怀里的枪,朝着云婠夏开了两枪,然后猛然朝着房间东北角的书架跑去。 到了书架旁,目标明确地朝着书架上层的一本书伸出手。 没等他摸到那本书,一把长剑破空而来,把他的手钉在了书架上。 那是一把已经生锈的普通铁剑,看起来就像廉价的自制玩具,可就是这样一把剑,将明哥的手死死钉在书架上,甚至一动都动不了。 明哥发出惨叫,然后开始撕心裂肺地喊自己手下的名字。 但房门外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颤颤抖抖地去摸自己的手枪,用左手朝云婠夏再次开枪。 这次他没急着转身去销毁证据,亲眼看到了子弹像打在透明的空气墙上一般,停留在云婠夏面前,然后掉落在地。 此时的道砚已经通过云婠夏使用的隐身符纸和定身符看出这是个自己得罪不起的同道之人,他拼命想要解开自己身上的定身符,可完全无用。 因为这个地点太过偏僻,等云婠夏将明哥也绑好,给警局那边再打去电话,告诉他们整个村子都是他们的人的时候,那边才将将抵达分岔路口。 云婠夏坐在明哥的椅子上,翻看着从他书架上翻出的一些东西。 等那边重新安排了布置,把整个村子都围起来的时候,云婠夏已经浏览了一遍这些资料了。 外面吵闹起来的时候,云婠夏蹲在明哥面前,笑得很甜:“你知道吗,我有时候觉得,废弃那些古代的酷刑,并不是好事。” “不过还好,你还有机会体验。” 在明哥眼里,云婠夏笑得像恶魔。 第52章 快递 一夜过去,直到凌晨,一切才尘埃落定。 除了之前云婠夏待的二楼的那个“小黑屋”,一楼竟还有个屋子里,关了数十个受害者,里面还有大大小小7个孩子。 好在警方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下面的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找明哥拿主意,结果来一个“失踪”一个。 等他们意识到不对劲闯进明哥房间的时候,屋子里已经被绑了一排。 一楼的受害者里也有机智的,第一时间堵住了房门,虽然过程艰难了点,好在结果是好的。 出现了几个伤者,但受伤都不严重。 这一夜的时间,道砚算是把自己知道的都交代了个干净。 刚开始明哥还会叫骂,后来似乎也认命了,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道砚是承虚山上玄泽观的道士。 他从小被观主收养,传授了本事,有正统师承,有道观有师兄弟。 他上面还有个大师兄,他排行第二。 本来一切都好,吃喝不愁,虽然清苦了些,但过得很好。 但一切都在观主去世后发生了变化,师兄虽不善管理,但维持原本的情况运转应该不成问题,可他偏偏又是个心胸狭窄之人。 他嫉妒之前道砚得到更多观主的师传,带着他的拥护者针对道砚。 一部分人跟道砚关系更好,和师兄针锋相对。 还有一部分人选择中立。 另有一部分隐隐和双方都不对付,自成一派。 好好的一个道观变得乌烟瘴气、四分五裂。 道砚为了不致使自己师父的心血毁于一旦,自请下山了。 他在现世也四处晃荡了一段时间。 后来得到自己某个师弟的信,告诉他哪怕他走了,师兄仍旧针对他们几个,现在观中香火大不如前,他们甚至连吃饭都只能吃半饱。 得知这件事之后,道砚生气中又有些难过。 再后来,他就跟这群人混在了一起。 为他们做一些镇压怨气和测算吉凶的活。 之前云婠夏进来之前,就是他算出最近有一次大的劫难,明哥虽舍不得这个据点,但他确实信任道砚,犹豫到最后还是说要撤离。 结果还是没来得及。 道砚确实是学了真本事的,虽然因为云婠夏的存在,他无法具体算出原因,但还是测算出了大概的吉凶。 道砚告诉云婠夏,对于他来说,玄学无善恶,他也不会管这些人利用他的能力来做什么,他只管算吉凶,看风水,封鬼怪。 这是他的本事,他可以选择任何途径去使用。 在说这话的时候,道砚很坦然,仿佛并未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只是自己技不如人罢了。 道砚毕竟是同道中人,想算他的命必然要用更多的功德来弥补,云婠夏不太愿意浪费精力在他身上,因此并不知道他的话的真假。 不过她也不在意,不管起因如何,人总要为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就像人们常说的,悲惨的童年不能成为犯罪的理由。 若是复仇,那另说,毕竟道家也讲究因果报应。 虽说道砚嘴上说着不在意善恶,但他几乎对他们的情况了如指掌,也对审讯表现得非常配合。 在被带走之前,他突然看着云婠夏说了句:“若是我当初没有下山,而是把这一身本事再教给我的师弟们,情况会不会不一样?” 说完这句话,他毫不留恋地跟着走了,仿佛从未想过得到谁的回答。 云婠夏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现场的人被一个个带走,受害的妇女儿童相拥而泣,一些人身上都是皮开肉绽的伤口。 云婠夏看着明哥阴鸷的表情和眼神,那眼神似乎笃定有人会替他收拾云婠夏。 云婠夏用戏谑的眼神看着他,希望他明天还能保持这样的眼神吧。 因为一夜没睡,精神一松缓下来,云婠夏也有些疲惫,去警局录完笔录,回到家一觉睡到了晚上。 晚上六点多,云婠夏饥肠辘辘地醒过来,才发现手机上多了两个未接电话。 一个是警局那边的回访,要求她再补充些细节,云婠夏回完电话很快结束。 另一个是一个陌生号码。 云婠夏回拨过去,对面好半晌没人接,就在她准备挂断的时候,对面接通了:“云女士?” “嗯,你是?” “你有个快递,请注意签收。”这声音沙哑低沉,夹杂着浓重的电子杂音,分不清男女。 说完没等云婠夏回话,电话就被挂断了。 云婠夏皱了皱眉头,从床上下来,洗漱完准备点个外卖。 等外卖的时间,云婠夏翻了翻从警察手里拿回来的手机,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她仔细翻阅了一下手机内的东西,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手机的相册里多了一张照片。 她的手机是回来后重新置办的,相册里原本空空荡荡,现在多了一张照片。 云婠夏点开那张照片,那是一栋建筑,欧式建筑,蓝色的圆顶,白墙,顶部有一根长长的尖锐物,像避雷针似的竖立在房顶上。 顶部细长的疑似避雷针的物品上,挂着一个人。 那是个男性,低垂着头,看不清脸,生死不知,云婠夏仔细看了看,自己应该是没见过这个人的。 这张照片是谁保存到自己手机里的,又有什么用意? 这个建筑或者这个男人自己都不眼熟。 手机除了在关石村的时候被那群人搜走拿到了,就只有警方后来当证物拿去过。 接触的人…… 云婠夏眯着眼睛,不得不怀疑,警方有他们的人。 没等她细想,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是外卖到了。 打开门,门外的外卖小哥还礼貌地给云婠夏送上餐食,还顺便问了一嘴:“您这边的快递挺大的,需要我帮你搬进去吗?” 云婠夏愣了一下,探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大约一米高的箱子被放在门后的墙边。 礼貌谢过外卖小哥,云婠夏将箱子搬了进来。 箱子很重,要整个箱子都装满实心的书籍才会重到这种程度。 快递上的标签没有写任何寄件人信息,只写了收件人的地址和姓名。 云婠夏用神识扫了一下,发现里面竟然只是一株盆栽。 打开快递,里面是一株近一米的盆栽,黑色的花盆,鲜红的枝干,黑色的叶子。 这是一株魔阴花。 听名字就知道,这东西根本不该出现在现代社会,这是修仙界才有的东西。 云婠夏迅速站起身出门,在小区内巡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疑似寄快递的人。 甚至到门卫室查看了监控,都没有找到任何可疑人员,那个快递箱好似凭空出现一般,就那么出现在云婠夏家门口。 再次尝试拨打之前说给她送快递的人的电话,竟提示是空号。 尝试掐算,竟一点信息都算不出来。 云婠夏面色难看,这个寄快递的人究竟是谁?是敌是友? 第53章 今日恐婚 面前的植物散发着不祥的气息,连花卷都自己钻了出来。 云婠夏这才发现,花卷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夜明珠,昨天忘记摘下来了。 “这什么?难闻,也不是花,喵不喜欢。” 云婠夏有些好笑地趁机摸了摸花卷的头,说:“这是魔阴花,在修仙界,这被称为魔族的补药。” “还有一种魔阳花,单独来看的话,是跟魔阴花完全相反的效用,对魔族是剧毒之物,给魔族服下轻则修为倒退,重则魔气逆乱而亡。” “不过这两种花若是……” 说到这里,云婠夏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打开自己的浑天戒,到处翻找,但可惜没能找到,应该是在自己没能打开的那一部分空间里。 看来要尽快攒功德,修复浑天戒了。 魔阴花和魔阳花拆开来看,都是魔族之物,但若是合二为一,将两种植物共同炼化,能修复受损的经脉和功体,帮助神魂与肉体的融合。 有人故意送来这株魔阴花,是因为知道她之前在修仙界机缘巧合下得到过一株魔阳花吗? 为什么在修仙界的事情对方也能知道?他\/她到底是谁? 云婠夏知道这东西刚好是自己急需的,可她高兴不起来。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仿佛自有人一直在不知道的角落注视着她所经历的一切。 定了定心神,云婠夏压下自己心里的情绪,调息了一会儿,才想起今天还没直播。 吃过饭,已经晚上九点左右,云婠夏打开了直播。 一个id叫“许愿暴富”的网友立刻在弹幕发言:【我我我!我有问题想不通!抽我!抽我抽我!】 【我从未听过如此离谱的要求!】 【让我抽!我力气大!】 …… 网友调侃归调侃,云婠夏看到了她,刚开播也没什么其他人,便点了她的id连线。 对面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即使已经是晚上,她还没卸妆,看起来是个相当精致的女孩子。 她二话不说先刷了礼物,然后才开口:“主播你好呀!” “你好,许宓。” “你真的什么都看得出来诶!”对面的女孩做了个夸张的震惊动作,有表演成分,但并不让人觉得反感。 云婠夏没对此做任何评价,只问:“你想算什么?” 除了太过强烈的情绪,云婠夏一般是不会刻意去算对方内心的想法的,人的思想是不受拘束的东西,靠算命是算不清楚的,但极为强烈的疑惑或者情绪倒是能感知到一些。 许宓闻言也严肃了些:“是这样的,我有些事想不明白。” 她拿出手机,翻了一会儿,把相册里她和一个三十多岁女人的合照放在镜头前。 “这是我小姨,她是高材生,在上海硕博连读,毫不夸张的说,是个高端人才,长得也漂亮。大学毕业之后就落户上海了。” “她在上海有自己的生意,有立身能力,也有不少资源。” “我小姨夫是她最开始在上海打拼的时候认识的人,也算是一起吃过苦。” “两个人相识相知,在一起三年多才结婚,婚后我小姨的生意越做越好。” “在此期间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 “半年之前我小姨还生了个女儿。” “就什么也没发生的情况下,我小姨夫最近突然开始闹离婚了。” “我小姨比我大得不多,性格也比较跳脱,跟年轻人差不多,我跟她关系很好。” “所以我跟小姨夫也算熟悉,他之前一直对我也挺好的,最近闹这一出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我就想来问问你。” 云婠夏看了看照片上那张精致又不失凌厉的脸,微微叹了口气。 “答案可能你已经猜到了,只是你不敢相信而已。” “他就是为了顺利落户上海,在上海买房,才刻意接近你小姨的。” “你觉得不敢相信是因为这中间的时间跨度长达5年,是吗?” “可是有些人的耐心就是这么足,他们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以年为单位蛰伏。” “不管放在什么事情上,这种韧性都是能成功的。” “只是他偏偏放在了算计你的小姨身上而已。” “他只有跟你小姨结婚,才有落户上海的资格,达到目的之后暴露了真面目罢了。” 云婠夏说得轻巧,许宓却依然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大概,她的小姨夫给她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过老实本分,她根本无法相信他是这种人。 云婠夏想了一下,又道:“他买了房之后,已经把老家的父母都接过来了。” “他买的房子在西蒙豪庭,你小姨有人脉,应该可以查到。” 许宓张了张嘴,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最后只留下一句“谢谢主播,我知道了”就要挂断连线,手机放在平板屏幕的挂断按钮上,停了一会儿,又加了一句:“这让我更无法相信爱情了。” 【恐婚+1】 【恐婚+2】 【恐婚+】 【恐婚+身份证号】 …… 其实这件事跟那个余俊毅比,已经算是好得多了。 至少在离婚前,他没做过任何试图伤害许宓小姨的事情。 可这件事,说到底,就是骗局。 整个的恋爱、婚姻,全都是骗局,越是细想越是觉得背后冒冷汗的那种。 一个人从头到尾都是为了骗你而来,足够耐心,足够蛰伏,这怎么不让人害怕? 云婠夏看着满屏的【恐婚】弹幕,无奈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突然看到弹幕里有人说:“主播,我也遇到类似的事,可以连麦说说吗?” 云婠夏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一个面容憔悴的年轻女子出现在画面中。 她说自己叫钱玉,交往多年的男友一直表现得很深情,可最近她发现他在偷偷转移自己公司的资金。 原来男友接近她也是另有目的,想利用她的人脉资源创业后再抛弃她。 许宓并没有完全退出直播间,看到钱玉的遭遇忍不住再次发弹幕:“难道爱情都充满欺骗?” 云婠夏说道:“不是所有爱情都是如此。我们看清这些骗局,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等待真正美好的爱情。” 爱情这东西,有多少人说它不好,就有多少人说它好。 千人千篇,无法一概而论。 感情是人性中极为复杂的一面,从古到今,无数人都在探索这件事,却从未有人能够总结出什么“通用法则”。 不少人都说自己要重新审视爱情与人性中的复杂面,云婠夏也并未多说。 钱玉似乎也不是为了寻求一个答案,她只是想找人说说这些事。 在讲述了自己的遭遇后,她默默挂断了连线。 第54章 世界这么大想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第二个连线的是个大约二十岁左右的男子,尽管他看起来很年轻,但身上那股气势让人下意识就觉得他并不是学生。 他的id就叫“秋”。 接通连线之后,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你好,我想先问一下,你是真的有本事帮我解决问题吗?若是不能,希望你直说。” 他好像是在说:你确定能帮到我,我才会给你刷礼物,如果之前都是托,你最好趁早告知我,否则我也许会做些什么。 云婠夏挑了挑眉:“董磊宏,你想找一个人。” 是陈述句。 对面愣了愣,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给云婠夏刷了礼物,然后才再次看向云婠夏。 “是,我想找一个人。” 这件事他一直都是自己亲力亲为,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云婠夏能说出他的所求本身就是一种对于实力的证明。 “有想找的人的照片吗?” 云婠夏只能通过他那强烈到无法忽视的执念中看到他想找的人,但无法凭空算出对方的位置。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对面却突然沉默了。 “没有吗?” 对面还是沉默,仿佛在下一个艰难的决定,又过了十几秒才开口:“有是有,但只有小时候的。” 没等云婠夏疑惑,他掏出一个棕红色的钱包,从一个极为隐蔽的夹层里拿出一张小小的照片。 看清照片的一瞬间,云婠夏才知道所谓的“小时候”到底是多小的时候,以及他为什么沉默犹豫了这么久。 照片上是两个小男孩,大概只有一岁多,还穿着开裆裤。 两个小男孩似乎是在玩飞机玩具,两个人都蹲在地上,其中一个仰着头举着飞机,另一个则偏头看着另一边,不知道在看什么,只能看到半张侧脸。 “……”一时云婠夏也沉默了。 照片很糊,可以看出那时候的像素不是很高。 以及,云婠夏能看出,那张侧脸的男孩才是他想找的那个人。 【上难度了!】 【感觉他在搞事情。】 【故意的吧!】 【这谁找得到啊。】 【这人是来找茬的!】 【打起来打起来!】 【好看爱看!】 【你怎么不拿b超照片来?】 …… 弹幕不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云婠夏叹了口气。 “你说说你们之间的故事吧,否则凭这半张脸确实是有些难为人了。” 董家和纪家是祖上传下的交情,两家的祖辈在战时是同一个连的战友,后来董家祖上的人没能离开战场,只剩下纪家祖上回到了妻儿身边。 那个时代,大家都过得拮据,他仍然时时照拂董家妻儿。 送些钱财、粮食、衣物,让他们孤儿寡母不至于过不下去。 还帮忙赶走了欺负他们母子二人的村头老赖。 两家的友谊一直持续到他们这辈。 父辈的时候,两家干脆搬到一起建了房子,成了邻居。 从小他的父亲就时时拿他跟隔壁纪枫作对比,但他并未有什么不悦,他跟纪枫关系好,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 他那时候想得很简单也很纯粹,看了动画片上的仗剑走天涯拯救世界,想的就是要和纪枫一起去闯荡,骑马仗剑走天下。 在被告知现代没有这种条件后,武侠梦破碎了,想的也是要跟纪枫一起去学校称霸校园篮球场。 两人就这么一起做梦,一起玩闹,一起上学,一起闯祸。 两人俨然是一起讨论对哪个女孩子有好感的好兄弟了。 小学毕业那年,纪枫十三岁,董磊宏十二。 每年暑假,董磊宏都要去一趟外婆家,外公早年已经去世了,只剩下外婆孤身一人,他的母亲属于远嫁,因此外婆住的很远。 外婆的几个儿女也都已经结婚搬走了,每年去看她的时间都很少。 董磊宏性格虽然调皮,但该懂的事也都懂,即使外婆家没人一起玩很无聊,也从没耍过脾气不肯去。 那年因为小学毕业了,他的母亲觉得他已经长大了,能够自己一个人出门,正好有同乡也要去,便只嘱咐了几句之后将他托付给同乡照顾。 他也隐隐有种能证明自己长大了的感觉,便很顺从地自己去了外婆家。 可也就是这次的独自外出,让他后悔了这么多年。 偏偏就是他独自离去的那几天,他的家里发生了火灾。 等他得到消息赶回去的时候,他的家只剩下一片焦土,起火时间是夜里,他的父母都没能逃出来。 因为火势蔓延太快,隔壁的房子也烧了大半。 调查后说是人为纵火,是村头的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那少年家里只有个老奶奶,因为没钱上学,没人教育他。 竟只因为在后山玩火被董磊宏的父亲说了几句,觉得在兄弟面前丢了面子,便怀恨在心。 没人教育,就没人告诉他什么是好坏对错,也没人告诉他做事的后果,他只为了一时意气趁夜去点了董家的柴火棚。 农村的家里,大家都会为了冬季储存一些柴火,有的人家会专门为了柴火搭一个遮雨棚,就在房子的院子角落里堆着。 那天夜里,月色清朗,微风,火势很快就蔓延起来。 那少年事后还跟同村的小伙伴吹嘘这件事,因此很快就被抓捕归案了。 可这件事对董磊宏来说,便是家破人亡。 因为纪家的房子也被烧了大半,他们决定暂时去投靠亲戚,只是损失了财物,人只受了轻伤,已是万幸。 他们临走的时候,纪枫来找董磊宏告别。 可董磊宏当时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甚至没怎么理会他,没想到,那竟然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董磊宏被外婆带走,因为住得远,不再是随时能回家了。 第二年,等他再次返回老家,想去找寻纪枫的时候,才发现纪家的房子也早已荒废。 问了同村的其他人,才只打听到一个模糊的故事。 纪家一家因为房子已经烧毁大半,决定干脆趁这个机会搬家,举家去了城里打工。 刚开始还有同村的人偶能联系到,听说是去了苏州那边。 没过几个月,说是纪枫的母亲生了病,没多久就去世了。 再后来,就彻底断了消息。 那个年代的网络还不发达,大家都还是用电话多,连手机都没那么普及,在发生变故之前,他们都还只是家长眼里的“小孩子”,自然是没有手机的。 甚至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留下。 之前的这么多年所留下的回忆,都已经被大火付之一炬,只剩下这张开裆裤的照片,因为被他夹在书里带去了外婆家,被保留了下来。 他后来没能继续上学,出去辗转工作,外婆也在三年后过世了,他自己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也不是没想过再去找寻纪枫,却一点消息都没得到过。 这个世间,有了网络之后,说大也小,可想找一个人的时候,说小,却仿佛又大到无边。 第55章 前世的梦 听董磊宏讲了他和纪枫的故事,弹幕都很唏嘘。 好好的两个家庭,就因为一个无知少年,变得支零破碎。 董磊宏没仔细讲他这么多年吃得苦,但是想也知道,他一个无父母的孤儿在外婆也去世之后,肯定过得很辛苦。 他没讲,云婠夏却知道,他这几年过得并不好。 一开始是为了活下来到处做零工。 因为未成年,没法签合同,有的人只给极少的工钱,甚至只包吃住,一点钱都不给。 这都算好的。 还有的,到了发工钱的日子找各种借口拖着,等实在拖不下去了,就直接把他赶走,因为没签合同,他也没任何人脉,那些人根本有恃无恐。 那几年,就算是亲人,也都负担不起多一个人的生活,最多偶尔给他一点救济。 他就这样独自一人,辗转各地,磕磕绊绊长大了。 直到这两年,他加入一个类似于“黑社会”的灰色组织,做的都是些危险之事,讨债什么的也是家常便饭。 偶尔也会因为手段触犯一些规则,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进去。 但相应的,生活也不至于那么苦了。 即便如此,他依然没能忘记纪枫。 年少时那些仗剑走天涯的梦所期盼的同伴,是心底唯一的纯净了。 【这也太让人唏嘘了……】 【有的熊孩子真的是纯坏!】 【人之初,性本恶。】 【教育就是为了能让这种人知道怕!知道有些事不能随便做。】 【这个小哥哥真帅啊。】 【来找我,我愿意资助你。】 【我就想知道那个纵火犯被判了多久。】 【就是啊,这不是故意杀人吗?】 【小哥哥也太可怜了。】 …… 弹幕除了感叹他的经历,也有关注之前那个放火的少年的结局的,甚至还有犯花痴的。 云婠夏扫了一眼弹幕,没做回答。 放火的少年并未判刑,在少管所待了五年之后就被放了出来,那时候他的奶奶也已经去世,孤身一人的他走上了小偷小摸的道路。 两年前也已经因为抢劫入狱。 云婠夏没见过他,并不知道他是否会为自己那时的纵火行为忏悔。 之后她掐算了一下,关于纪枫她只能给出个大概方位。 “他现在在河北……具体哪个城市不确定,因为你给的照片实在太过模糊,年纪也太小,还是个侧脸,我无法观面相。” “而且你和他分离了太多年了,你们之间的因果也不够强了,我无法通过你直接算出他的具体位置。” “大概在河北的西北那一块,你如果不嫌麻烦,可以尝试去找一找。” 顿了顿,云婠夏又道:“若是你有他的贴身之物或者他血亲的线索,还可以更加准确一点。” 纪家和董家差不多,人丁一直都不兴旺,没什么亲戚存世,要不也不至于一离开就完全失联了。 董磊宏也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 这张一岁多的照片实在是太过久远,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已经长变了多少了。 他并未多说什么,得到大致范围之后便点了点头:“我会去找,谢谢。” 之后他主动挂断了连线。 董磊宏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完全的好人,他为了活下来也许做过许多单独拎出来都能被讨伐许多的事情,可他也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坏人。 云婠夏叹了口气,没再多想。 抽到的下一个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看环境似乎是宿舍,应该还是个大学生。 她长相很美,但看起来却很疲惫,浓浓的黑眼圈让人第一眼就能看出她没休息好。 云婠夏看了看她的脸,她的生平应该是没什么大的波折才对,怎么看着憔悴至此? “花兰若,你没休息好吗?” 对面看起来应该不止一天两天没休息好了,精神都有点恍惚了。 她迟钝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嗯。” 说完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给云婠夏刷了礼物,然后再次开口:“我最近老是做一个梦。” 她似乎有些艰难地回忆了一会儿,断断续续讲述:“大概有半个月了,我一直在做相同的梦。” “梦里是一处茅草屋和篱笆围成的小院落……我是……” 她顿了顿:“我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只记得我一直住在那里。” “我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喂鸡……去山上采些草药,捡点蘑菇,摘点野菜……” “回茅草屋之后还要缝缝补补……每天还去村头的树下一直张望……好像在等什么人。” “后来……” 她说到这里拧着眉头,似乎是在认真回忆:“后来……有个人来接我,但我怎么都看不清他的脸……” “不对不对……是有人来告知我一个什么消息……” “也不对……” 【想不起来就别想啦!】 【梦本来就是没什么逻辑的。】 【可是这么久一直做同一个梦,还是有点奇怪的吧。】 【会不会是看了什么小说或者电视剧,潜意识里有印象导致的?】 【我感觉像前世!】 【前世+1】 【人哪有什么前世啊,就是精神压力大了吧。】 【建议找解梦。】 【建议找心理医生。】 …… 花兰若叶看到这些弹幕了,她抿了抿唇,解释道:“我没什么压力,最近也没看过类似的古代背景的小说电视。” “我已经看过学校的心理老师了,他说我没什么大问题,只让我好好休息。” “不是我想纠结这个梦,而是我每次做这个梦醒过来的时候就好像大哭过一场一样,很悲伤,睡了也好像没睡,已经影响到我的日常生活了。” 云婠夏此时已经掐算结束,掐算的结果让她有些怔愣,在花兰若解释的声音中才回过神来。 “花兰若,这是你前世的事情,你想知道吗?” 之前弹幕猜测是前世的网友们激动得在弹幕说【看到没?看到没?看!到!没!】。 花兰若愣了一下,还是点头了。 云婠夏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始讲述。 花兰若前世名为花妍,本是个书香门第的世家小姐,虽算不上家财万贯,但吃穿不愁,平时也不需要自己动手做什么苦活。 父母虽算不上开明,但也并不是什么会卖女求荣的人。 她的前十几年都衣食无忧,没什么烦恼。 但在十五岁那年,她偷偷跑去市集里玩,遇到一个抱着个油纸包的男子撞了她一下。 此后十二年的悲惨生活都因为这一撞开始了。 她为了这个男子与自己的父母闹翻,非要下嫁给他。 哪怕他只是个农家孤儿,无父无母,没有长期的工作,每日在街道上做一些杂工。 替人跑腿买东西,帮人拉客,帮人推销,帮人传个口信送个东西之类的都属于简单活,打探消息,给人当托,做些重体力活也都在他的“职责范围”内。 简单来说,是个每日在街上晃荡的街溜子。 第56章 纯爱还是恋爱脑? 花兰若的前世花妍是个世家小姐,可她看上了无父无母的孤儿张括。 张括前半生都是勉强过活,他没有家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得过且过。 正因如此,他仅能勉强养活自己,别说什么存银了,连存粮都没有。 花兰若从小吃穿不愁,并不了解这是怎样的生活,她只觉得心疼。 她偷偷拿自己的存银和首饰去接济张括,但张括并没接受,只笑嘻嘻地说自己会挣钱养活自己。 即便如此,花兰若还是义无反顾地要和张括结婚。 她的父母强烈反对,把她关在家里,断她的月银,想尽办法阻拦两人见面。 但她依然执着,不惜跟父母闹翻也非要和张括在一起。 在一次她闹绝食自杀的时候,她的父母终于心灰意冷,不愿再管。 她就那么跑了出来,下嫁给了张括。 除了身上的一身衣服和一点首饰外,竟什么也没有了。 婚礼办得简陋,两人简单穿了两身红衣服,喝了杯酒,拜了天地,就算结束。 张括对她倒是放在心上的,虽然日子清贫,但他也不是那般没有责任感的人。 结婚后去做了个木匠学徒,虽然没什么工钱,好歹能学门手艺,是个正经营生。 而她则在婚后迅速学会了农活,洗衣、做饭、摘野菜、喂鸡、打扫…… 即使和自己以前的生活完全没得比,她依然甘之如饴。 只是从小娇养的身体受不了这样的操劳,渐渐也虚弱下去。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年多,朝廷突然征兵,张括被征入伍了。 即便再怎么不舍,这样的事实也无法更改。 张括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他对花妍说:“我走之后,你就回家去吧,不要在这里受苦了,就当我死了。” “你的父母疼爱你,你回去好好认个错,他们定会原谅你。” “我没本事,没给你留下什么存银,没让你过上好日子,我同意跟你和离,你回家去之后好好听父母安排,还能再找个好人家嫁了。” 花妍没说出什么话,只一直哭着摇头。 他临出发前,她终于说出一句:“我等你。” 这一等,就是七年。 七年间,偶有书信送来。 张括不认识字,委托认识几个字的战友偶尔帮忙写上几句,大多都是写一点自己的情况,问问花妍的生活,也会提到让她别等了。 一年能有两三封书信回来已是幸事。 这七年间,花妍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变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村妇。 她的父母头两年也派人送些衣服粮食,或是银两,她也都拒绝了。 后来便不再管她。 她靠着卖些自己种的小菜、养的鸡下的蛋以及在山上挖的一些药材,卖出的微薄收入过活。 当初父母宠她,她能读很多书,里面有些医书,画了些药材的配图,她还记得。 实在活不下去,还当了自己当初从家里带回的首饰衣物。 就这样过了七年,前线传来战报,他们所在国家的一场战役大败,而她的丈夫张括,死在了那场战役里。 她不愿相信这样的事实,每日依旧过着如过去七年一样的生活,每日的活计做完,便到村口的一棵大榕树下等候。 花妍在那棵大榕树下,度过了整整三年的岁月。 她本就因为操劳身体不好,得知张括身死的消息之后,她虽然嘴上不愿相信,精神却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这三年内,她除了要拖着病体做农活,还要忍受附近小流氓的骚扰。 好几次若不是有人路过,她可能就要遭受流氓的毒手。 就这么过了三年,仗打完了。 一个瘸着腿的男人来到花妍的茅草屋:“我是张括同队的,他临死前让我把这个带给你,给你留了句话:‘对不起,别等了。’” 那是临行前,花妍去庙里给他求的平安符,她自己绣了香囊,将平安符装进去,给张括带上了。 那香囊本是藏青色,现在沾了斑斑点点的血迹,变成了黑蓝色。 花妍拿着香囊在家里枯坐了一整天,没说话也没吃东西,直到第二日鸡鸣,太阳初升,她才缓缓站了起来。 她在屋后不远处的山坡上挖了个坟,给他做了个衣冠冢,将香囊珍而重之地放了进去。 她病了,这次是真的病得很重,可她仍旧拖着病体守着这个家。 每天走路都要走一步歇一步,弯一次腰喘三口,隔一会儿咳好半天。 一年半之后,她终于没扛住冬日,郁郁而终。 死的时候也不过二十七岁而已。 临死前,她仿佛又看到那个自己一见倾心的男人,披着晚霞,穿着年少时的衣服,从村口的大榕树下而来。 那榕树开着粉色的羽毛扇花朵,其中有一朵恰好落在他的头顶。 他笑着说:“我回来了。” 她死后,那个茅草屋终究是荒废了,她守的那十二年光阴,似是一场梦。 她的父母已经很大年纪了,他们含着泪替她收殓了尸骨,葬在张括的衣冠冢旁边。 云婠夏讲到结尾的时候,花兰若早已泪流满面。 别人可能并没有她的感触那么深,随着云婠夏的讲述,她的那个持续半个月的梦境,似乎逐渐清晰起来。 她感同身受一般再次经历了花妍所经历的一切,那种细细绵绵的苦楚,如同潮湿连绵的细雨,一点点铺陈开来,打在她身上,又密又疼。 只是她仍旧想不起来自己梦里那张脸,又或者说,那张脸早已被时光模糊了。 【就为了半年,整整等待了十二年……】 【姐妹们,不要恋爱脑啊!】 【这是什么悲惨爱情故事,我哭死,呜呜呜呜。】 【到底是长得多帅啊,能让你心甘情愿当牛做马十二年?】 【就是啊姐妹,你这条件不是轻松拿捏各种有钱的帅哥?】 【人家毕竟是战场上牺牲的,也没必要这么说吧?】 【真·顶级恋爱脑。】 【我愿称之为——纯爱!】 【我就想知道她为啥能梦到前世的事情,人真的有前世吗?】 【我也想知道我前世的事情了。】 【我感觉我前世也是个大情种!】 …… 说什么的都有,最后话题逐渐歪到了前世上。 云婠夏眨了眨眼,轻轻“嗯”了一声:“有前世。人出生的时候只是一团纯净的意识体,这一辈子的时间就像在往这团灵魂意识体里注入各种杂质,最终变成什么形状,都看这一生的经历。” “但转世并不是随时的,需要在地府将灵魂内的杂质全部清除干净。” “根据颜色的不同,需要经历的清除途径也不相同。所以,别做太大的坏事,清算的时候,你会经历难以想象的痛苦。” “全部清除之后,你会再次变成一团纯净的意识体,再次转世。” “但有些执念,会和灵魂体杂糅在一起,无法完全剔除,因此有些人会在遇到一些关键的东西时候,再次回忆起一些零碎的细节。” 第57章 坑蒙拐骗加上一点心理学? 至于有大功德的灵魂意识体,能够用功德选择一个良好的出生和一生顺遂的人生。 虽说人生大多跟每个人自己的选择相关。 但若是环境和背景好一些,能做的选择也多一些,而且能承受的选错的代价也高一些。 不管是富贵一生还是在某些方面有建树,亦或是在相貌或者某些方面有突出的方面,都能做出选择。 但能拿到这种程度功德的人,是凤毛麟角,大多数人都只是掺杂了杂质的普通人。 “至于你为什么会突然梦到前世,除了因为你的执念太深,没能完全剔除干净之外,还有个触发的关键点。” 云婠夏顿了顿:“——你遇到他的转世了。” 花兰若瞪大了眼睛,弹幕也一片哗然。 【这是什么缘分!】 【我的妈呀!鸡皮疙瘩起来了!】 【宿世情缘啊!】 【姐妹不要再恋爱脑了啊啊啊啊啊……】 【是谁是谁是谁!】 【会不会是校友之类的啊?】 …… 云婠夏看着弹幕的猜测,摇了摇头,否定了他们的猜测。 “他因为前世打仗杀了人,加上跟你差不多的执念,比你要晚投胎6年,所以他比你小6岁,至于其它的,我就不详细说了。” 几乎是在云婠夏话落的一瞬间,花兰若就想起了一个人。 她最近打王者荣耀认识了一个“野王”,是个玩李白很厉害的人,他们绑定打了一段时间的游戏。 绑定了大概半个月的时间了。 也就是在他们一起玩游戏开始,她才开始做这个梦。 就在前两天,她才无意中知道,这个“野王”刚刚上初三,而自己,已经大三了。 在此之前,他常常说一句话:“我觉得你好熟悉,我好像认识你很久了。你的声音、你的说话方式,都很熟悉……” 在知道他的年龄之前,她一直觉得对方是个撩妹的油腻男,在知道他的年纪之后,以为他是中二,跟着影视作品或者小说学的。 现在听到云婠夏的故事和关于今生的分析,她突然有种福至心灵的感觉——他说的,也许是真实的感受。 云婠夏观察了花兰若的表情,猜测她已经想到了可能的人选。 于是云婠夏再次开口:“关于前世吃的苦,相信你也有所体会。其实你的杂质早就剔除干净,你这么多年,在剥离的,一直是执念。” “今生你想怎么选,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至于你的梦,我给你一张符,你贴在自己的床头,便会消失了。” 没再等花兰若多说,云婠夏朝她点了点头,掐了个诀,传了一张符过去,便挂断了连线。 【精彩!太精彩了!】 【女大三,抱金砖,大六岁,抱双倍的金砖!】 【我觉得可以考虑!】 【别了吧,这姐妹上辈子吃过的苦够多了!】 【你看看她憔悴的样子……】 【不是,主播凭空传符啊,你们都没看到吗?】 【楼上新来的吧?你去看看直播录屏,她超出你认知的操作多着呢。】 【就是,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主播是有真本事的。】 【呵呵,剧本。】 …… 云婠夏没理会弹幕的讨论,摇了摇头,说了句“明天见”,便关了直播。 刚挂断,鼻血再次流了出来,云婠夏处理了鼻血,调息了一会儿,打开了直播后台。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熟悉的头像和id:[云女士,我是魏民。] 魏民,云婠夏记得他,网名叫“w民”的人,昨天下午的时候,他申请过连线。 他和搭档为了抓捕一个挟持小女孩陈佳依作为人质的犯人罗成喜,已经追了一整天,可下午那会儿他们还是跟丢了。 他和搭档正在紧急排查路口监控,中途他去了厕所。 他之前无意中看到过一个实习女警在午休期间点进云婠夏的直播间看直播回放,他瞅了两眼,发现是个算命的直播间,还腹诽怎么都当警察了还迷信。 昨天他实在是没法了,如果不尽快抓到罗成喜,陈佳依一定会有危险。 在卫生间拿出手机查询路线的时候,看到自己关注的一个律师开播了,突然就想起了云婠夏的直播间,找到的时候,正巧云婠夏刚开播。 他死马当活马医地点了连线。 没想到云婠夏直接说了详细地址。 他顺着一路找过去的时候,搭档一直询问怎么知道的,他说不出来,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去了。 竟然真的抓到了罗成喜,这次发消息过来,一是感谢云婠夏,二是也想再问问,云婠夏是真的算出来的,还是有什么别的途径。 云:[你好。] 云婠夏平静打招呼。 w民:[昨天多谢你,我们已经抓到了罗成喜。] w民:[不过我还是想问问你,你是怎么知道他的位置的。] w民:[我知道你是算命的,但这东西不都是坑蒙拐骗加上一点心理学吗?] w民:[还是说,你跟这个罗成喜认识?] 看起来魏民不是个会委婉的人,他想问什么就直接问了。 云婠夏有些无奈,但也不能直接无视他,便耐下性子回道:[你当时要抓人的想法太强烈了。] 云:[我虽说是个算命的,但并不是坑蒙拐骗。] 云:[通过你的面相,能体现出你当下最强烈的一个念头。] 云:[如果是没见过的,我也算不出来。] 不知道魏民信没信,还是临时有别的事情了,反正对面突然没回话了。 云婠夏退出和他的聊天框,趁今天没结束在后台抽取一个人。 下滑了一下,随手点进一个id叫“在路上”的人,头像是张广阔蓝天和草原的山水照。 在路上:[主播你好,我在直播间你一直没抽到我,但是我有问题想询问,希望能看到我。] 云:[你好。] 对面似乎现在没有在线,头像一直没有亮起来。 因为平台的限制,对面没说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头像也没有自拍,云婠夏也无法凭空直接算,见对面没回,就放下手机去洗漱了。 洗漱回来,对面仍没上线。 云婠夏退出和他的聊天框,又点进一个。 竟是id叫“寻亲”的徐哲信:[主播你好,感谢你之前的帮助,我已经安葬了我的儿子,决定回老家陪伴父母。] 云婠夏眉梢扬了扬,心情也高兴了些。 云:[这样就好。] 对面两分钟后回复了。 寻亲:[还是要多谢你。] 寻亲:[之前……] 寻亲:[算了,说之前的事情没意义,总之上次在医院的时候有个叫赵利的大哥给了我很大的帮助。] 寻亲:[我现在在老家开了个小超市,守着父母。] 寻亲:[自从上次在你的直播间连线之后,我的粉丝也涨了不少,这个id就不改了,若是再遇到有类似的事情,希望我还能再帮到一些忙。] 云:[祝福你以后都顺遂平安。] 第58章 一场梦 这天夜里,云婠夏做了个梦。 自从她去了修仙界之后,已经极少做梦了。 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现在的梦境都是有意义的。 大多都是预知或者提示。 梦里,她变成了在手机相册里看到的那个挂在圆顶建筑顶部尖锐“避雷针”上的男人。 他正拿着手机在网上冲浪,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帖子——《星辰广场附近的一家vr体验馆好像有点阴间,我感觉有点吓人》,平时他就喜欢这些神秘色彩的东西,毫不犹豫点了进去。 里面提到最近落成不久的那个星辰广场里有个vr体验店,店里有个诡异的“神像”。 这让无聊的他刹那间坐了起来。 周末本就无所事事,正好他又喜欢这方面的东西,几乎是瞬间就决定去探查探查。 他准备了一台随身携带的便携式摄像头,藏在衣服内。 又在手机里录了个短短的介绍,说明自己今天的行动以及原因,看他的熟练程度,应该是个博主。 果然,他录完视频,点开自己的短视频社交软件,看了一眼,美滋滋地想着这次回来又能涨粉多少。 云婠夏留意到,他的id叫“黑夜暗影”。 他看完自己的后台数据,粉丝数已经有1067了。 他自我陶醉了一会儿,才点开软件开始购票预约时间。 抵达星辰广场的时候,还没到预约时间,他临时决定先去附近逛一逛。 在周围的美食步行街和各种小店里流连拍摄了一番,看着到了预约的时间,才慢悠悠去了vr体验店。 店主看起来有些精神萎靡,似乎没睡醒。 进店之前,他已经打开了隐藏的摄像头,录下店主帮他调试好设备,又脚步拖沓离开房间的身影。 店主离开后,他却没去体验,而是直接摘下头盔设备,冲着角落里的那个盖着红布的“神像”而去。 他先是小声自言自语了一番,大致是介绍自己的目的和要做的事情。 然后一把掀起了“神像”上的红布。 红布下果然是那个张牙舞爪的老婆婆,白发炸开。 掀开的一瞬间,他猛然感到自己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有时候人类对于真正恐怖的东西是有生理反应的,哪怕你的思维上还没发现,身体的本能却已经告诉了你,这东西超出你的认知。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感到浑身发冷,冷汗遍布,他明白这不是以往那种为了流量营造出来的吸引眼球的那种假东西,这是真实的,具有未知力量的。 而且他发现,这个神像似乎“注视”着他,不是眼睛的朝向那么简单,而是一种被“视线锁定”的感觉。 他本来还想戳一戳,把玩一番这个“神像”,然后发到帖子里去嘲讽一下发帖的人。 可现在他却只想赶紧离开,他挽尊般自言自语地说了两句:“啊,现在已经看到这个神像了。” “也许人家只是信仰和我们不同呢,我觉得还是不要随便动别人的信仰更好……” 说完便扭头想离开,却发现店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离自己不到三步远的地方,就那么冷冷地盯着他。 店主已经不是之前那副萎靡不振、昏昏欲睡的模样了。 反而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冷意,像寒冬腊月的冰块,面上的表情也阴邪又漠然,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 他感觉头皮发麻,头发都炸起来了。 “那个……不好意思啊,我就是……看到这个被红布盖住了,就好奇……好奇……我这好奇心……哈哈。” 他尬笑了两声,似乎想糊弄过去。 店主却依然没有反应,只死死盯着他。 他尝试朝旁边走了两步,店主的视线跟随着他挪动,他小心翼翼地在椅子上坐下,拿起设备头盔,就要往头上戴。 眼见店主没有其他动作,他干笑了两下,戴上了头盔。 面前还是游戏的选择界面,他刚定睛去看有哪些游戏,突然感到后脑一阵钝痛,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他失去意识后,云婠夏似乎是脱离了他的身体,变成了第三视角,在空中旁观。 店主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个被布缠绕着的木棍,表情冷漠地看着他瘫倒在地上。 紧接着,一枚符被贴在了他身上。 他又缓缓站了起来。 这枚符纸云婠夏很熟悉。 那是一枚弱化的傀儡符,在修仙界,被称为木偶符。 因为被贴上符之后就不能说话也无法对外界做出反应,只能做出最基本的僵硬动作。 他就这样贴着符纸走出了体验店,还特意在监控下停留了一会儿,僵硬地站了半分钟,似乎在为后续减少麻烦做铺垫。 之后,他消失在星辰广场的某个监控死角的小巷子里,再也没有出现。 云婠夏跟着他,发现他直直站在监控死角的一个小巷子拐角处,一动不动,不一会儿,店主也出现在这里,但他似乎是从什么后门的小路过来的,避开了外面的监控。 店主拿出他的手机,解锁后翻看了他的相册,发现他拍了很多星辰广场的东西,面色更加难看了。 店主打了个电话,云婠夏只能隐约听见“怀疑”、“调查”之类的字眼,挂了电话后店主离开了这里。 大约十分钟后,在原地站着的男人突然动了起来,走到巷子尽头的一辆车边,自己坐了上去。 全程都在监控死角,而且车上的场景云婠夏完全看不见。 之后,云婠夏醒了。 这场梦必然不是什么毫无逻辑的梦,大概率就是照片里圆顶上被挂着的男人经历过的一切。 云婠夏掏出手机,找到了id“黑夜暗影”的博主。 他的视频几乎都是一些恐怖神秘元素有关的东西,但没什么真实的,要不就是噱头,要不就是乌龙。 他所谓的探险最危险的也只有半夜去废弃医院,但什么也没有。 后期剪辑配上一些恐怖音乐,加上一些自己吓自己一惊一乍的表现和音效,才有了一点那种氛围。 他应该只是个想要流量的普通人,那些人抓他干什么? 而且还将他的照片发到自己的手机里。 云婠夏思索了一会儿,想到了一种可能。 因为他还在星辰广场几乎全部转了一圈,还录下了视频,那些人认为他是某个敌对势力派去调查的“卧底”? 而且这个敌对势力——是自己? 云婠夏在梦里看到了那男人的脸,却无法算出他现在的下落,似乎是被人屏蔽了。 但她知道了他的名字——闾浩贤。 要找到闾浩贤的下落,光靠自己是不够的,毕竟现在的情况,靠掐算无法解决,那就要用科技的力量。 正好,可以再让花卷去看看他回来了没有。 第59章 小妈文学照进现实? “唉,主播,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得了我。” 一个留着覃头的男生坐在对面,唉声叹气。 他的id叫“野v”。 男生长得很帅,前短后长的覃头发型也很适合他,看起来年轻又个性。 云婠夏看了看他的面相,沉默了两秒。 眼见着他依然唉声叹气,云婠夏开口:“卫励耘,你是真的想你父亲同意你和安巧巧的事情?” “对啊!”听到云婠夏的问话,发现云婠夏真的能在自己什么也没说的情况下知道自己的情况,瞬间就信了。 “你有办法吗?我真的很喜欢巧巧,你要是能帮我,多少钱都不成问题!” 他之前刷礼物一口气刷了两万多,很明显不缺钱。 云婠夏也知道他不缺钱,但这也不是钱的问题。 “你……”云婠夏想了一下,先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你是单亲家庭吧,你跟你父亲关系怎么样?不要嘴硬傲娇,我要听实话。” 对面愣了一下,似乎是不明白云婠夏为何这么问。 想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我爸一直比较忙,我跟他不亲近,但我一直很崇拜他,他很厉害,白手起家做到现在程度。而且,没有他,我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生活。” 也许是因为网络上都是不认识的人,不用当着父亲的面表达这些情感,所以他还算坦然。 云婠夏看了看他:“你爸是不是说,因为拆散了你和安巧巧,要给对方一点补偿,所以给她安排了工作?” “嗯……是啊。” “过不了多久,你的父亲会告诉你,她工作能力不错,加上你的关系,他给她升职加薪了。” “半年内,她会连续升级,收到很多你父亲送的礼物,直到……成为你的新一任后妈。” “?”卫励耘微微张了张嘴,愣在了原地,随后是下意识的反驳:“你说什么呢?这怎么可能!?” 云婠夏并未生气,也没辩驳,只是十分平静地补充:“你父亲公司的人应该都认识你,你可以去安巧巧的部门逛一逛,顺便问问她现在的领导。” “问问你父亲是不是有来看过安巧巧,送过一个包给她,还叮嘱过她的领导,要多多照顾安巧巧。也可以问问安巧巧本人,是不是私下被你父亲接去吃过两次晚饭,以谈你和她之间事情的名义。” “若是这样你还不能确定,你可以等一个月,看看你的父亲会不会告诉你要给安巧巧升职加薪的消息。” 卫励耘已经信了大半,只是还在嘴硬:“不可能的!我爸只是嫌她和我门不当户不对……我……” 他说不下去了。 弹幕已经热闹起来了。 【帅哥不哭,看看我!】 【帅哥帅哥prprpr……】 这是颜值党。 【豪门狗血剧?】 【小妈文学照进现实哈哈哈啊!】 【前女友爆改后妈,omg!】 【爱看,流量多,多说点!】 【嘿嘿嘿,我写文有灵感了!小妈文学!】 【这什么爸啊?还抢儿子对象?】 【我就很想知道这个安巧巧到底有多漂亮……】 这时候,弹幕突然出了个不一样的。 【哈哈哈哈哈!老卫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我能笑话你一年!】 这个弹幕的语气一看就是卫励耘的熟人。 而且一看就是有钱家的少爷,连弹幕的文字都是金光闪闪的。 果然,卫励耘一看到“凌云”这个id就咬牙切齿:“吴老狗你给我等着,下次见面找你算账!” 【哈哈哈哈!下次见面我会好好笑话你!】 卫励耘脸色铁青,留下一句:“你每天换对象就值得骄傲了?” 随后挂断了连线。 吴凯凌本来是随便看看直播,前面都是些跳舞的女主播,不知道为何突然刷到了这个奇怪的算命直播间。 还看到了熟悉的脸——从小就跟自己吵闹到大的卫励耘。 卫励耘的父亲和自己父亲生意上有竞争,两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见面就掐架,但也不是什么死对头的关系,只是互相呛对方几句罢了。 因此吴凯凌在看到卫励耘的一瞬间,立刻就停下了翻页的手,仔细听了几句,没想到吃到一个能嘲笑他一年的瓜! 这可把吴凯凌高兴坏了,卫励耘挂了连线,他还在弹幕一直“哈哈哈”个不停。 因为云婠夏在直播间有伪装,看起来她就只是个长相一般,转头就会忘的普通人,吴凯凌并未认出云婠夏。 云婠夏也没提,只微微挑眉,看了一眼吴凯凌的弹幕,抽了下一个。 接通连线之后,一个中年男人出现在屏幕里。 那是个胡子拉碴的人,他在看到屏幕里印出自己面容的一瞬间,因为不习惯或者其他原因,微微瑟缩了一下。 但他很快又有意识地克制住自己的动作。 “主播呀,我想让你帮我找找我的女儿啊。” 他的口音很重,看背景也是在乡下的农田间。 旁边好像还有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传来:“对,叔叔你这样说话她就能听到。” 云婠夏面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没回答中年男人的问题,反而开口问:“旁边那个,你是姜媛媛的男友吧?” 手机的画面顿了一下,又朝右边偏移了一点,一个面容焦急的男生入镜。 而他旁边的中年男人却面色僵硬了一些。 “主播你知道媛媛去哪儿了吗?”年轻男人明显很着急。 “杨鸿涛,报警。”云婠夏开口就是这句。 年轻男人,也就是杨鸿涛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回答:“我报过警了,警方以失踪立案了,但还是没能找到媛媛。” 云婠夏看了一眼他旁边那个往旁边挪,似乎随时准备逃走的中年男人,语气加快:“拦住姜建伟!姜媛媛已经被他掐死了。” “你先把他控制住,我等会儿告诉你怎么跟警方说,去哪里找姜媛媛的尸体……碎片。” 年轻男人似乎是受不住这个打击,石化般愣在了原地,好在因为在田间,旁边还有其他村民,一个身材壮实的大小伙子听到了直播间里云婠夏的话,直接扑上去把姜建伟按在了地上。 “放开老子!放开老子!她一个骗子她知道什么!她就是胡扯的!” 按住他的小伙子开口,声音瓮声瓮气的:“她骗人的你跑什么?” 这小伙子名叫罗壮山,虽然是村里人,但因为从小被父母送去城里上学,跟村里人并不熟,所以也不留什么邻里情面。 他爱好就是健身,跟名字一样,非常“壮”,他把姜建伟按在地上,姜建伟根本挣脱不了。 在罗壮山的呼唤中,杨鸿涛才回过神来,魂不守舍地报了警,然后一个劲询问云婠夏关于姜媛媛的事。 第60章 逃离不了的原生家庭 姜媛媛不止一次痛恨过自己的性别。 她出生的村子是个很偏僻的地方,甚至没有完全通车,下了大巴车,还要步行一个小时,才能回到自己的老家。 也许是因为偏僻,这里的大多数人家都重男轻女。 从出生开始,她的命运似乎就已经注定了。 她的上面有个大两岁的哥哥,她是小的那个,本来应该受尽宠爱的。 可她从未享受过一天这样的宠爱。 从她有记忆起,她就被教育,她是女孩子,要干家务,要任劳任怨,要心甘情愿为了哥哥奉献一切。 她很小的时候,并不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她以为所有人家都是这样的。 所以她乖顺地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喂鸡喂鸭、割草喂猪…… 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到晚上给全家烧了洗澡水才算结束。 后来,村里的学校招生,为了让她们这样的女孩子也能上学,用尽了办法。 因为义务教育本身就不需要学费,但书杂费还是要交的,学校来支教的老师为了让她们能够上学,甚至自掏腰包补贴她们。 也许是有免费的便宜不占白不占的想法说动了她那唯利是图的父亲姜建伟,在僵持了一周后,他终于同意让姜媛媛去上学。 姜媛媛很喜欢学校,那里没有做不完的家务,没有时常非打即骂的父母,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哥哥也在学校里。 她的哥哥并没有因为学校的教育就被掰回来,对于她来说,哥哥依然是那个“恶魔”。 他会在同学面前故意使唤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似乎把她当成奴役使唤能让自己显得很厉害。 他会言语辱骂她,或是直接动手,拽头发、打耳光,欺负她似乎让他在同龄人面前很有面子。 他会对所有人说她是自己的奴隶,她的存在就是为了对自己奉献一切,对所有人说她是个不值钱的赔钱货。 这样的生活,她过了整整七年,直到哥哥上了高中,她在学校的情况才好了一些。 是父母花了钱将他送进的私立高中。 可回到家,依然是那个水深火热的魔窟。 父母的斥责辱骂,拳打脚踢,任意使唤,伴随着她所有的童年记忆。 在上学的期间,她也认识了其他同学,逐渐有了自己的思考。 姜媛媛从其他同学口中知晓,原来,不是所有的家庭都像自己家这样,原来这叫重男轻女,原来自己不是天生就该为了哥哥奉献一切。 她抱着一线希望和父母沟通,可得到的回应只有变本加厉的威胁恐吓和拳打脚踢。 她开始沉默着默默承受。 如果说父母还好,更加难以忍受的便是上了高中的哥哥。 也许是发现高中和村里的小学初中不同,又或者是在学校过得并不如意,亦或者是学校内没有了可以随意使唤的“奴隶”,最开始,他闹着不愿上学。 父母苦口婆心,说上学才能让村里人羡慕,能出人头地,能娶到好媳妇。 后来,他开始每次从学校回来,就变本加厉地折磨姜媛媛。 学校没有哥哥的两年初中生活很快就结束了,姜媛媛以第一名的成绩初中毕业,本来满怀希望的要去高中,却被父母告知没有钱给她交学费,让她留在家里干活。 那是她第一次和父母据理力争。 她泪流满面地诉说着自己的祈愿,说这是自己唯一求父母的事,之后什么都愿意听从父母的安排。 他们却觉得,哪怕不满足她的这个诉求,她依然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甚至觉得她上了学,开始不听话了,开始想逃离自己的掌控了。 整整一个暑假,她都在和父母争取,可父母态度坚决。 直到自己初中的班主任来到家里,和父母关起门来聊了两个小时。 出门的时候,班主任露出个温和的笑容,对她说:“一定要好好学习,争取走出这里,别再回来了,别将你的一生都蹉跎在这里。” 姜媛媛泣不成声,她那时候还没能理解班主任的话,她只知道,自己能去上高中了。 后来她才知道,班主任和父母讲道理根本没有用,她最后告诉姜媛媛的父母,上了高中,去城里能找到更高薪的工作,将来嫁人也能有更多选择。 这两条才算戳到了父母的敏感处。 姜媛媛长得漂亮,哪怕每日做农活,风吹日晒,皮肤不那么白嫩,也依然难掩美貌。 初中时候她就已经收到过不少示好,情书、礼物、表白。 可她从未想过这些事情,因为光是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已经耗光了她所有的精力和热情。 她的父母却并非如此,从她很小的时候开始,父母就已经盘算着要用她换多少彩礼了。 最开始他们想的是,不管多大年纪的男人都可以嫁,能换回来十万就行了。 班主任故意利用他们的这个心理,告诉他们,高知识分子能吸引到有钱人,别说十万了,五十万都有可能。 于是,他们心动了。 姜媛媛上了和哥哥不同的公立高中, 学校很好,同学老师都很好,能学习知识更好。 那三年,几乎是她最开心的时候。 虽然父母给的钱很少,可她学习好,几乎一直保持着年级第一名的成绩,能拿到奖学金,初中替她说服父母的班主任会偶尔给她一些资助。 宿舍里的同学也看出她的条件不好,时不时用各种借口请她吃饭,或者吃饭的时候故意打很多的肉菜,说自己吃不完,再分她一些。 这样的善意,每一次都能让她感动,让她知道,原来有些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能比家人更让人温暖。 上了高中之后,姜媛媛知道了世界的更多面,原来有的女孩子可以被当成宝贝宠爱。 可以有自己的爱好,可以打扮得漂漂亮亮,可以像哥哥一样跟父母撒娇,可以有自己的玩具,可以用零花钱买自己喜欢的小玩意…… 原来女孩子也是可以有自己人生的。 她以全市第五的成绩高中毕业,无数学校给她发来邀请,有一些二本甚至用免费来吸引她的注意,她满怀希望地填报了一所南方的高校。 那里有她向往的江南水乡。 可现实给了她当头一棒,她的录取通知书被父母撕碎,所有的电话都被拒接,父母把她关在了家里。 报名时间结束,她才被放了出来。 她似乎是麻木了。 听从父母的安排在城里找了个工作,每个月往家里寄钱。 一旦她晚一点或是不接父母的电话,他们会第二天就找上门,去她住的地方和工作的地方哭惨,说自己养育了她,她却不管自己。 她也不是没想过逃到一个陌生的城市,让父母无法找到自己。 可她的父母威胁她,如果她敢跑,就去网上卖惨,找电视台哭诉,让电视台帮忙找,让她的社交生活工作过不下去。 再不济,还有她初中的班主任,她的高中同学,他们会去让那些她在乎的人的生活也过不下去。 姜媛媛不知道父母是从哪里知道的这种方法,可确实拿捏住了她。 姜媛媛感觉自己像是陷在了泥沼里,无法动弹,无法逃离。 第61章 这一辈子都没能自己做主一回 这样的生活,姜媛媛又过了六年。 父母索要的金钱数额越来越大,姜媛媛不得不加班加点,甚至做兼职。 她身边的同事都说,她这么努力,怎么不见打扮自己,也没见她出去玩,享受生活,反而感觉过得很清苦,她都只能笑笑不说话。 第五年年末的时候,姜媛媛认识了杨鸿涛。 杨鸿涛和她是两个极端,他开朗、阳光、外向、积极。 他似乎对姜媛媛一见钟情,认识她开始就一直热情追求。 姜媛媛在和杨鸿涛的相处中,有了很多从未有过的体验。 下雨有人接,胃疼的时候有人买药,早上有人变着花样送早餐,肚子疼的时候是有红糖姜茶和暖宫贴的,冬天是有暖手宝和围巾的…… 即便是这样普普通通的关怀,也是她从未感受过的。 她其实是没什么时间看网络的,不过哪怕看了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网上常说,对你好是谈恋爱最基本的,不是加分项。 可对于姜媛媛来说,这样的“好”,已经没有其他人这样做过了。 人们都说,一个在蜜罐里长大的人,是不会被这种小恩小惠,小小的关怀感动的,可姜媛媛恰恰不是,因此她很快就和杨鸿涛谈了恋爱。 谈恋爱的大半年里,姜媛媛变得快乐得多。 只是,她从未和杨鸿涛提起过自己的原生家庭。 第六年下半年,十月份放假的时候,她第一次主动回了老家。 在此之前,她根本不愿意回家,她的父母也不在意她是否回家,哪怕过年,也宁愿她在外面多加班挣钱。 只有父亲在家,母亲去城里看望他们的儿子了。 她鼓起勇气,告诉父亲自己有喜欢的人了,想和他结婚。 结婚是需要户口本的,她不得不回家。 姜建伟勃然大怒。 对于他来说,姜媛媛是待价而沽的“商品”,要被拿来卖钱的,而“商品”是没有自由恋爱的权利的。 这种怒气在得知杨鸿伟家庭条件也一般的时候达到顶峰。 姜建伟勒令她和杨鸿伟分开,至少要找个富二代,不然送她去读高中干什么呢? 可她不愿意,第一次正面违抗了父亲,并和父亲大吵一架。 姜建伟脾气暴躁,吵到激动时,他扇了姜媛媛一巴掌,可姜媛媛似乎铁了心要和杨鸿伟在一起,竟越过父亲要去找户口本。 姜建伟终于怒到失去了理智。 他一把掐住姜媛媛的脖子,逼着姜媛媛听自己的话。 姜媛媛本就因为连年操劳身体虚弱,怎么比得过一个常年干农活的成年男子? 等姜建伟稍微冷静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姜媛媛已经没了呼吸。 可姜建伟丝毫没觉得害怕或者忏悔,他啐了一口,嫌弃的表情溢于言表:“真麻烦!” 对于姜媛媛的死亡,他没有丝毫悲伤,只是在可惜少了个提款机,以及对于后续麻烦的烦躁。 姜媛媛回来的时候是早上,上午正是干农活的好时间,周围邻里基本都出去了,竟无人听到姜媛媛最后的求救。 当天晚上,周围的几家都听到姜家在剁肉,第二天有人问了一嘴,姜建伟说是儿子要回来了提前杀只鸡准备着,也没人怀疑。 姜媛媛就这么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被剁碎了肉喂给家里的大黄狗,无法剁碎的骨头,被姜建伟埋在了后院猪圈的角落里。 这样的天气,猪圈里的气味冲天,没人闻得到那飘散的血腥味。 姜媛媛就这样消失了。 十一假期很快结束,杨鸿伟发现姜媛媛没有返回。 他通过人事找到了姜媛媛老家的地址,请了假一路找来,却被姜建伟告知姜媛媛回来只说要拿户口本,当天下午就走了。 姜媛媛就这么被定义为失踪。 杨鸿伟从未怀疑过姜建伟的话,因为他表现得完全就是一个关心女儿、老实巴交的父亲形象。 报了警,警方在姜建伟的言语误导下,以为姜媛媛是和他吵了架之后离家出走,只当做普通的失踪案处理了。 忙前忙后了几天,杨鸿伟突然想起之前刷到过的云婠夏的直播间。 他把这件事告知了姜建伟,姜建伟为了维护自己慈父的形象,答应了。 更何况,卦金还是杨鸿伟支付,他要是拒绝,就显得太不对劲了。 在姜建伟看来,这种所谓的算命不过都是坑蒙拐骗罢了。 在云婠夏叫出姜媛媛名字的时候,他隐隐察觉到不对,想回家处理那些线索,却被罗壮山按在了地上。 听完姜媛媛故事的杨鸿伟似乎隐隐有些崩溃。 他无法相信,姜媛媛过的是这样的生活,她甚至临死都没有过一件能够自己做主的事情,这一辈子都像个木偶一般被她的父母操纵。 他无法接受自己心爱的人的死是因为自己,无法接受姜媛媛死后被这样草率处理,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 他无法原谅自己间接害死了心爱的女人后还把仇人当成岳父在尊敬,无法原谅自己没有早点和姜媛媛聊一聊她的原生家庭,无法原谅自己没有坚持和她一起回老家。 杨鸿伟情绪崩溃了。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要去看心理医生,要吃药。 遗憾、后悔和怨恨的情绪折磨了他很久。 可这件事,本也不是他的错。 挂了连线之后,弹幕也十分沉重。 【我真的没想到,都这个年代了,还有这样重男轻女的家庭……】 【我感觉好难过啊……】 【姜建伟就是个畜生啊!】 【她的母亲自己也是女性,还助纣为虐。】 【有的女人重男轻女比男人还严重!】 【我以为我家已经够过分了……】 【我也是……但是好歹我爸妈没有不让我上学,也没有逼我嫁给有钱人……】 【对,他们只是在情绪上更偏向我弟,有什么好东西也留给他,但从没有在我身上吸血……】 【这一家子真就是趴在姜媛媛身上吸血!】 【希望小姐姐下辈子幸福美满!】 【啊啊啊我好生气啊,好好的一个花季少女就这样被自己的父亲害死了!】 【这种畜生就应该判死刑!】 【支持死刑!】 【她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其实也经历过重男轻女,虽然没有她这么惨……不过现在都好了,我已经摆脱了他们。】 【恭喜脱离苦海!】 【我也是……要不是有我的奶奶一直护着我,我可能早就撑不下去了……】 【天哪,希望姐妹们都好好的,早日摆脱这样的家庭!】 【真的替姜媛媛感觉悲哀……】 【以前还总拿继承皇位开玩笑,现在才发现,这哪是什么皇位,这明明就是臭狗屎!还是沾上就洗不掉的那种。】 【皇位都还有女人坐过呢!】 …… 重男轻女的现象,似乎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消失。 第62章 妻子的执念 被姜媛媛的故事搞得气氛沉重的直播间迎来了第三卦。 抽到的第三个人是个神色慌张的年轻男人。 他眼神飘忽,眼珠不停晃动,非常不安,仿佛周围随时都会冲出一个怪物似的。 见抽到自己,他露出欣喜的表情,开口就道:“主播,救我!不不不,大师!大师救我!” 云婠夏仔细看了看他的脸,竟发现有一层阴气遮蔽了他的命运线,她无法直接算出详细情况,只能看到大概。 “你老婆的事?” “对对对!”男人很激动,不停把自己的手指关节放进嘴边轻轻咬着,这仿佛是他紧张时候的小习惯。 云婠夏掐了个清心诀:“别急,你把情况跟我说说。” 对面也没问为何到了他这里就要自己说出经历情况,他仿佛已经被恐惧裹挟得失去了冷静思考的能力。 对面的年轻男人叫卢旭,是个普通的公司职工。 卢旭长相中等偏上,虽说不是那种一眼惊艳的帅哥,但也是耐看型的。 五年前,他结婚了,新娘是自己的同事,年轻漂亮,温柔可爱。 唯一的缺点是,她出生偏远山村,对求神拜佛一事深信不疑。 婚后,新娘在家请了一尊佛像,每天勤勤恳恳跪拜供奉。 但这件事本身并未影响他们的生活,因为那时候,卢旭的妻子从来没强迫丈夫跟自己一起信奉。 所以卢旭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但也没阻拦过妻子,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 婚后三年,妻子一直没有怀孕。 也许是传宗接代的想法,也许是喜欢小孩子,妻子对此一直很介意。 他们看了很多医生,中医西医,都说妻子身体不容易受孕。 不管卢旭怎么开解,甚至说自己不介意领养一个孩子,都无法解开妻子的心结。 妻子开始更加频繁地求神拜佛,不管是什么寺庙、道观,她千里迢迢也要去看看。 甚至到了后来,她开始拉着卢旭一起。 卢旭有空的时候会陪着妻子一起,虽然从未反驳过妻子,但他心里其实是不相信这些的。 大约是一年前,他的妻子找到了一个所谓的“神婆”。 那不是一个正规的寺庙或者道观,而是一个十分偏僻的巷子深处的一间阴暗又神秘的房间。 当然在一年前的时候,卢旭并不知道这个神婆的存在,妻子也没说。 只是突然有一天,她带回一个被叠成三角形的符纸,符纸露出的角落上用鲜红的墨画着奇怪的纹路,看起来像血。 妻子说这是能让他们怀孕的东西,让他随时带在身上,不能离身。 他虽然不相信,但也随手揣进了上衣的内口袋。 没想到的是,一个月后,妻子竟真的查出有孕三周了。 他们二人都很高兴,他按照网上查找的攻略,详细列了要做些什么,什么时候去孕检什么时候去筛查。 可妻子却更愿意去神婆那里,就连家里都多了一个供台,上面放了个不知道什么样的神像,上面盖了块红布。 连续几次后,卢旭有些不高兴了,他劝说妻子去正规医院做检查就好,至于求神拜佛的事情,可以等孩子出生情况稳定之后再去。 可妻子非但不愿意听从,还口口声声说都是靠大神他们才能有孩子,他应该跟自己一起去拜。 卢旭自然不愿,那次之后,他们冷战了两天。 到了周末,卢旭还是妥协了,说不再阻止妻子的信仰,但妻子也必须答应要按时去医院做孕检。 妻子答应了。 没想到,三个月后,妻子流产了。 所有医生都说是因为妻子体质原因,本就不易受孕,受孕后也不稳,说好好调理还有机会。 但妻子就像失了魂一样。 半年前,妻子突然问卢旭:“我给你的那张符你随身带着吗?” 那时候卢旭正在想办法开导妻子,询问她想不想一起出去旅行。 被这句话问得一愣,他这才想起之前妻子给过自己一张叠成三角形的符纸。 他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随手放进了一个灰色上衣的口袋,但不论怎么找,都找不到那张符纸了。 也许是遗失了,也许是洗衣的时候被水泡烂了。 妻子知道这件事之后,露出的那个仇恨厌恶又夹杂着失望痛心的表情,卢旭到现在都还记得。 似乎他做的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从那以后,妻子和自己就像变成了陌路人。 他们虽然住在同一屋檐下,但没有了任何交流。 他们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分房睡,分开吃饭,卢旭跟妻子说话妻子也不理会。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年多。 卢旭不是没想过缓和关系,不管他是道歉还是送东西或者是安慰妻子,都得不到回应。 他也冒出过离婚的念头,但每次都会被自己压下去,一是他和妻子是自由恋爱,他确实很爱妻子。 二是他总是告诉自己,妻子已经很难过了,现在这样她是最难受的那个,自己不能落井下石了。 就这样过了半年,大概半个月之前,卢旭突然在衣柜角落找到了那张三角形的符纸。 他想起自己和妻子最后的交流,兴奋地跑去找妻子,说自己找到了这张符。 妻子仍旧没有说话,只是看他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 后来,卢旭出差了。 五天他刚刚回家。 那天他应酬完就回来,又坐了很久的车,又累又晕,不知怎么就进了妻子的卧室,絮絮叨叨说了些话,具体说了什么,他其实不太记得了。 大概是道歉和诉苦之类的。 没想到的是,第二天醒来,妻子竟破天荒地做了饭,看到他起床,还笑着说:“你醒了,快吃饭吧。” 他愣在原地,只当自己在做梦,傻傻走到餐桌前,坐下吃饭,吃着吃着竟流下了眼泪。 妻子似乎有些手足无措,连声询问他怎么了。 卢旭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什么,只是好久没有这样的体验了,哪怕只是个梦,我也觉得很幸福。” 妻子愣了愣,无奈地笑:“不是梦,我已经想开了,我以后不会再推开你了。” 卢旭惊讶地仰起头,狠狠掐了一把大腿,疼得蹦了起来,只觉得失而复得的幸福蔓延在胸腔,化成了连绵的眼泪。 那时候的他,真的以为是妻子想通了一切。 可接下来几天的事情,让他怀疑起自己的判断了。 妻子恢复活力的当天晚上,卢旭下班回家后,却看到妻子正坐在客厅里。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很昏暗,妻子坐在沙发上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卢旭心里升起疑惑,喊了妻子一声,妻子像是刚刚回过神似的,露出笑容迎了上来。 紧接着,妻子说要带自己去一个地方。 第63章 再现神秘神像 卢旭对于这个房间的第一感受就是——难闻。 房间里堆了很多的东西,各种意义不明的柜子、香案堆满了四周的墙边,香案上有不少零碎的奇怪物品,卢旭也叫不出名字。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被红布遮盖的神像大小的东西,他不明白为什么要用红布盖起来,这让他想起自己家里之前妻子请回来的那个,直到今日,他也没看见红布下的神像长什么样。 整个房间因为这些东西的存在,显得非常拥挤狭窄。 而且最外面的房间根本没有窗户,除了大门之外都被堵的很死,大门也经常都是虚掩,只留一个极小的缝隙,所以整个房间空气都不流通。 也因此,房间内充斥着各种香的味道,对于不习惯这个味道的人来说,相当难闻。 除此之外,卢旭注意到,整个屋子里的光线都很昏暗,关上门之后,房间里只有一盏瓦数很小的白炽灯亮着,昏黄的光线根本照不亮整个屋子。 角落里都是黑暗的死角,给人一种随时都会窜出什么可怕怪物的错觉。 卢旭感觉浑身不自在,可妻子仿佛对这里很熟悉。 妻子跟着一个穿着红红绿绿长裙的女人走进了里屋。 里屋和客厅中间还有一层布帘,卢旭完全看不到屋内的景象。 卢旭在屋子里待得实在不自在,坐立不安的,他便推门走了出去,在门口抽烟。 他以前是不会抽烟的,从半年前和妻子不说话之后,他才慢慢开始抽烟了。 站在门口抽烟的时候,隔壁突然走出来个手里拎着垃圾袋的大婶,大婶丢了垃圾回来,看到卢旭还在门口,便主动搭话。 “你是小段的丈夫啊?” 卢旭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在问自己。 “嗯,是,你认识我老婆?” 大婶一看卢旭搭理自己,便热情地和他攀谈起来。 从大婶口中,卢旭才知道,一年前妻子就开始来这里了,而且还来得很频繁,怀孕后一直来的也是这里。 但是一直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来的,对于这次卢旭陪着妻子的行为表达了赞赏。 从她口中,卢旭知道这里住的人被人称为阮神婆。 阮神婆很灵验,不管是撞邪问灵还是求神拜佛,亦或者是答疑解惑,都可以来找阮神婆。 一年前,不知道他的妻子从谁那里听说了阮神婆,便求到了她这里。 因为他的妻子来得频繁,逐渐也和这个大婶熟识了,大婶了解了一些他家的事情。 刚才看到他和妻子一起来,本想打个招呼,他们却已经直接进门了,大婶也就没喊。 这会儿看到卢旭一个人站在门口,便过来聊了聊。 那天晚上,妻子在神婆这里待了将近两个小时,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他还没吃饭,饥肠辘辘。 第二天早上,妻子似乎更加开朗了,甚至还哼着小曲,卢旭却升起了一股疑惑。 接下来的几天,卢旭发现了妻子的不对劲之处。 她似乎完全不在意孩子的事情了,每天都高高兴兴的,还出门逛街购物,买很多以前她不会穿的风格的衣服。 还会买很多最近新出的新奇玩意,比如说新的手机和平板,家用智能机器人之类的。 卢旭倒是不觉得妻子买东西花钱怎么样,只是觉得,妻子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喜欢的衣服鞋子包包风格不同了,生活习惯不同了,就连吃饭的口味都不同了。 以前,妻子因为小时候右手骨折过,学会了左手拿筷子和拿笔,左右手都很灵活,甚至左手用得还要更多一些。 可现在,他细心观察后发现,妻子已经很少用左手了,几乎做什么都是右手。 以前,妻子吃饭的口味很清淡,喜欢蔬菜水果,现在却开始喜欢吃各种肉食,而且吃很多辣,麻辣烫要点特辣,火锅要吃重辣。 甚至连以前她从不喜欢的茄子,她也吃得津津有味。 卢旭虽然没敢在面上提出过质疑,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即便如此,他也只是觉得奇怪而已,没往别的方面想,认为可能是经历过大起大落之后,妻子的爱好发生了变化。 但前天晚上,卢旭因为昨天去应酬的时候喝了些酒,半夜起夜爬了起来,却发现之前放着佛像的小隔间里竟然亮着灯。 他有些晕乎,但神智还算清醒。 便悄声走到门口,发现妻子竟半夜跪坐在那尊之前一直盖着红布的“神像”前。 神像上的红布已经不见了,卢旭也因此看清了那个神像的模样。 那竟是个张牙舞爪的老婆婆。 在看到那神像的一瞬间,卢旭感觉自己像被冰冷的蛇盯上了一般,他不敢再看,也没敢再去厕所,战战兢兢地回了自己的卧室。 再也没睡着。 卢旭早晨起床后,心里还惦记着昨晚的事,因为没睡着,他起得比妻子还要早。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向那个小隔间,昨晚的神像已经又一次盖上了红布。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个案台,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那奇怪的神像下竟然有一小片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他的心猛地一揪,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但他没有选择质问妻子,而是就这么正常吃饭上班了。 当天下午,卢旭找借口提前下班回家。 他家是密码锁,开锁的声音非常轻,妻子没有听见他进门的声音。 刚进门,就听到小隔间传来一阵低语声。 他悄悄走近,透过门缝看去,只见妻子正对着神像念念有词,神像的眼睛仿佛闪烁着诡异的光。 而妻子的手上拿着一把小刀,正要划破自己的手指。 卢旭心头颤抖,不知道自己为何觉得妻子有些可怕,他没有选择戳破,而是再次逃出了家门。 他找借口在外面住了一晚,今天早上同事看他气色很差,便询问了一下他的情况,他只含糊道自己遇到一些怪事。 同事给他推荐了云婠夏的直播间。 这才有了现在的情况。 想卢旭之前一个完全的唯物主义,竟也开始只能相信这些了。 云婠夏从他讲到那个奇怪神像开始,就很想打断他了,但到底一直等到现在。 “你说的那个奇怪神像是不是一个白发老婆婆,手脚张开,像是在跳大神,而且头发一缕一缕的,像美杜莎的蛇头,而且总能感觉到一股窥伺的视线。” 卢旭显得很激动:“对对对!大师你知道这个神像的来历吗?我真的感觉那个神像很诡异,我有些害怕。” 云婠夏脸色严肃:“你后台给我发个地址,我去找你,这件事只能线下解决。” 顿了顿还是给了他一张符:“在此之前这张符不要离身。” 第64章 再见故人 关了直播,花卷刚好回来了。 花卷凑到云婠夏面前:“人类,在。” 云婠夏点了点头,收拾东西出了门。 天气渐渐转凉了,这种转凉也许是一点点变化的,等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大家已经都穿上了厚外套。 云婠夏的身体还是普通人,一出门,就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她深吸了一口气,从浑天戒里拿出一张符贴在衣服内侧,很快就不再感到寒冷了。 离开小区,云婠夏没有打车,而是直接找了个网吧开了台机子。 登上一个网站,后台私信的消息立刻响了起来。 zol:[呦,失踪人口回归?] y:[见面。] zol:[……你知道规矩的。] y:[我去找你。] zol:[喂!] 云婠夏本来也不是为了征求他的意见。 zol是云婠夏在出车祸前认识的人,小时候认识的,长大后再也没见过。 她遇到过一次被人诬陷偷窃,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普通人,是个无权无势的服务生,她无法为自己辩驳。 大约是认出自己了或者是看自己可怜,zol帮自己恢复了被删除的监控。 这对他来说也许是简单的举手之劳,云婠夏却非常感激。 但那时候的云婠夏确实也给不出他想要的价钱,不过后来他们保持了一段时间的联系,直到云婠夏出车祸。 只是zol始终不愿意见她。 直到从修仙界回来,她才知道zol是自己小时候认识的人。 只不过那时候他们也没有过什么交集,只是见面会打个招呼的关系,甚至都没说过两句话。 云婠夏两次叫花卷出去,都是为了找zol。 zol是个黑客,但他并不是那种只会窝在一个地方的人。 就云婠夏算出来的,他至少有三个住处经常换着住,而且平时经常外出,说是旅游,也不过是换个地方找个酒店待着而已。 因为是和自身有因果的人,云婠夏用了点手段才算出他的几处常落脚的地方。 上一次花卷去了他同城最近的那个住处,但zol并不在那里。 这次则去了隔壁市。 出了网吧,云婠夏钻进小巷子,掏出所剩无几的隐身符,往自己身上贴了一张。 那把锈蚀的铁剑似乎已经有些嗡鸣声了,看起来快要彻底不能用了。 云婠夏拍了拍剑身:“老伙计,你也快退休了,再麻烦你一次了。” 御剑升空的时候,巷子外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仰头看了一眼:“妈妈,刚刚好大的风啊……” 抵达隔壁市的时候,不过刚刚过了晌午,消耗了能量和体力,云婠夏有些饿了。 从角落里走出来的时候,云婠夏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她径直走进附近的一栋楼,来到顶楼。 门铃响起,门内一个年轻男人哆嗦了一下。 他没吭声,也没移动。 他这里来的人很少很少,除了偶尔的外卖之外就没有别人了,现在这个点想也知道是谁。 其实他不清楚云婠夏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但现在外面站着的大概率就是她。 他想假装自己不在,便十分克制地没有去好奇外面的情况,他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痕,自嘲地笑了笑。 云婠夏却没打算放过他:“唐嘉靖,我知道你在里面。” zol,也就是唐嘉靖猛地抬头。 哪怕是小时候,他们也没有互相交换过姓名,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真实姓名? 云婠夏再接再厉:“我知道你在,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消失了一年多吗?” 里面依然没有丝毫声音。 云婠夏只好继续下猛料:“你如果再不开门,我就把你的秘密公之于众了?” “唐嘉靖都二十八了,还是个……” 门开了。 这样的话其实对唐嘉靖毫无威胁力,这周围的人几乎从未见过他,更别说知道他的名字信息之类的了。 所以哪怕云婠夏拿个大喇叭喊,别人也不知道她在说自己。 可唐嘉靖还是开门了。 云婠夏看着面前戴着鸭舌帽,黑色口罩,甚至连手套都配备齐全的唐嘉靖,眉头皱了起来。 唐嘉靖没开口,只微微侧身,让云婠夏进屋。 云婠夏却直接拉住他的胳膊:“走,我请你吃饭。” 唐嘉靖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宅男,他虽然经常待在家里,可他家里有一台跑步机,他常年跑步,至少在体力和力量上,云婠夏这副身体远不是他的对手。 可唐嘉靖只是推拒了两下,象征性地挣扎了几次,又害怕让云婠夏受伤,到底收了力道,被云婠夏拉走了。 到了包厢,饭菜上齐了,唐嘉靖仍然是端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动筷的意思。 云婠夏自顾自吃了几口,看向唐嘉靖:“你是小时候的那个小哥哥对吧?” 唐嘉靖愣了一下,没忍住抬起头,用震惊的眼神看向云婠夏,云婠夏这才看见,他隐藏在帽檐下的那双眼睛旁,有深深浅浅的疤痕,那是烧伤。 似乎是反应过来,唐嘉靖又迅速低下头:“你怎么知道的?” 他的声音被掩盖在口罩里,有些失真。 云婠夏却出其不意地伸手摘掉了他的帽子。 他低着头,并未来得及反过来。 帽子揭开,云婠夏才发现,唐嘉靖几乎半个头都是烧伤的疤痕。 唐嘉靖眼看瞒不住了,苦笑一声,干脆把口罩和手套也摘了下来。 他的大半张脸,除了左眼那一块之外,全部都是烧伤的疤痕,就连下巴和脖子也都是,双手更是坑坑洼洼,左手小拇指更是缺了一截。 唐嘉靖盯着云婠夏的眼睛,似乎在看她的反应,若是她露出丝毫恐惧或者厌恶,他大概再也不会和云婠夏有任何联系。 云婠夏却只皱起了眉头,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他的右脸上的伤疤。 唐嘉靖没动,他似乎已经有些破罐子破摔:“你不觉得吓人吗?” 云婠夏这才听清,他的声音也十分沙哑难听,似乎是声带受了伤,又或者是被烟熏得如此。 从看到他脸的时候,云婠夏就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 云婠夏闭了闭眼,突然拿出一瓶膏药。 那是一个翠绿色的瓷器瓶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打开盖子,能闻到一股青草的香味。 云婠夏没有费劲解释,唐嘉靖也没有询问,他对云婠夏的印象似乎一直停留在她小时候对着自己喊“小哥哥”的时候。 她从瓷瓶里取出一点药膏,涂抹在唐嘉靖的手背上。 那一块的疤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了。 唐嘉靖这才震惊地观察起云婠夏手里的瓷瓶。 没等他问出口,就感到一阵钻心的痒意从手背上传来,就像僵化了很久的皮肤突然开始生长的感觉,透过皮肤和肌肉传了出来。 他忍得额头冒出细汗,却始终没有伸手去挠一下。 云婠夏见状点了点头,把整个瓶子都放在唐嘉靖面前的桌子上。 第65章 种子发芽了 云婠夏把那瓶用灵力炼制的修复膏放在唐嘉靖面前。 忍过那一波从皮肤内传出的痒意,唐嘉靖拿起瓷瓶把玩了两下,却没急着使用,而是看向云婠夏。 两人这才算正式交流。 唐嘉靖:“你这一年多去哪儿了?” “出车祸了,在医院躺了一年,刚刚醒过来。” 唐嘉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云婠夏:“你呢,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云婠夏能算出来他的情况,却还是选择了问他一句。 唐嘉靖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都过去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身份和住址?还有这瓶药膏……”他到底没忍住问了一句。 云婠夏沉默了一会儿,这些问题她很难解释。 “我有我的方法。” 唐嘉靖竟点点头不再追问了。 “需要我做什么?” 云婠夏沉默了一会儿:“你就这么相信我吗?不再问问别的?” 唐嘉靖盯着云婠夏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缓缓摇了摇头。 “那个药膏能够让你的皮肤和肌肉缓慢重生修复,它的原理和其它的药物有一点不同,所以有很明显的副作用——用某种能量让细胞生长带来的瘙痒。” 似乎是没想到云婠夏还会特地解释,唐嘉靖微微愣了愣,点了点头。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对于将唐嘉靖当工具人让他给自己帮忙这种事,云婠夏有些不自在。 还是唐嘉靖先开了口:“现代医学对我身上的这些疤痕效果有限,最有用的莫过于植皮,但那太折磨了,所以我一直没去,现在你给了我这种珍贵的药膏,对我有很大帮助,所以你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吧。” 云婠夏拿出了手机:“帮我查一下这张照片拍摄的地点和照片上的人,可以吗?” 唐嘉靖看了看照片,发到自己手机上:“这个男人低着头,我根本看不见他的脸,不好找。” 云婠夏翻了一下手机,找到“黑夜暗影”的主页:“是这个人。” “另外——”云婠夏拿出一叠各种符纸,“随身带好这些。” 看到符纸的一瞬间,唐嘉靖似乎对云婠夏的某些不合常理的地方有了猜测,他没有提出质疑,默默收起那叠符纸,放进内侧口袋。 接下来,两个人沉默地吃完了饭。 云婠夏本想让他帮忙查一些关于那个诡异神像的事情,但那个神像似乎有些特殊能力,唐嘉靖到底只是个普通人,云婠夏不想让他陷入危险。 吃过午饭,两人分开,甚至没做什么告别,只是默契地走向不同的方向。 回到自己家,云婠夏长舒一口气。 和卢旭约了他下班时间,所以云婠夏下午还有一点时间,她想了想,自己之前种下的“种子”,已经过去了一周多,应该“发芽”了吧。 掏出手机,云婠夏搜索“余俊毅”的名字,果然在热搜看到了他的消息。 “着名律师余俊毅杀害自己的母亲被抓。” 云婠夏坐在沙发上,喝着热乎的奶茶,眯了眯眼睛。 当初许盈盈被自己的婆婆杀害,余俊毅完全没受到任何惩罚,云婠夏接到许盈盈的外婆王翠英的连线后,让许盈盈去找了一次余俊毅。 不过当初的符纸上还有点别的东西。 当初许盈盈去找余俊毅的时候,因为不能实际伤害活人,所以只是吓唬了他和自己的婆婆,那一晚,他们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但那只是个开始。 云婠夏给他们种下了恐惧的种子。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会每天都做噩梦,不重样的地狱刑罚都要尝试一遍。 若是真心悔过,会减轻一些,但若只是因为恐惧不得不忏悔,那也是不行的。 在这样的高压环境下,余俊毅似乎是有些失心疯了,他竟觉得是自己的母亲杀人才连累了自己,只要杀了自己的母亲给许盈盈报了仇,就再也不会受此折磨。 他宁愿这么想也从未想过真心悔过。 云婠夏并未想到余俊毅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不过他显然打错了算盘,哪怕是杀害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不能解决这样的噩梦,就让他继续在监狱里的梦中一遍遍受此折磨吧,甚至因为弑母,他的噩梦,会更加痛苦一点。 在他寿命结束之前,他都摆脱不了这样的折磨了。 人的悔恨情绪其实很多都是由自己接受不了带来的后果才出现,或是因为恐惧,或是因为刑罚,又或者是因为给自己人生带来的负面影响。 很少有人能纯粹为了错事本身后悔。 这是人类的本性,云婠夏不是佛,她也不期望能感化或者度化他们,她只想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看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之后,云婠夏打开了直播后台,私信里依然99+。 随手点开一个,是一个id叫“晨雾轻扬”的人,头像是一片灰蒙蒙的轻霭,但仔细看,能看到从雾霭里透露出的光芒,那是朝阳,很快这片雾霭就要散去,清晨的阳光会照射在这片土地上。 云婠夏想起陈朵朵的网名“晚风轻拂”,她的头像好像是隔着垂下的柳枝拍摄的红艳艳的晚霞和落日。 陈朵朵未成年,用的是母亲以前的手机,也就用了母亲以前的账号。 云婠夏大概猜到了这是谁。 点开后,果然看到的是一句道谢。 晨雾轻扬:[主播,谢谢你,若不是你帮忙,我可能不会知道我的女儿遭受了这样的委屈。是我平时工作太忙了,没能照顾好她,也因为始终性别不同,没有教育过她关于男女方面的事情。这是我的失职。] 无法面对这件事造成的后果,所以后悔。 云婠夏轻轻摇头,回复:[她跟你提过的,你只是没有在意。] 云:[你的女儿不是你妻子的影子,她是独立个体。] 晨雾轻扬:[我……] 晨雾轻扬:[确实是我的疏忽,我会多和女儿交流。] 云婠夏看出来了,他似乎在刻意避免和女儿接触,因为女儿的相貌和小行为习惯,太像他的妻子,他每次看到都会忍不住想起和妻子曾经的时光,他更加难以释怀。 为了避免被回忆刺痛,他拼命工作,让自己忙碌起来,减少和女儿的交流接触,为了给自己疗伤,忽略了女儿的感受。 云:[用逃避来忘怀,比直面要用的时间更久。] 云婠夏没再多说,对面又一次道了谢,给云婠夏补上了迟来的卦金。 至于那个张立旻,他应该……会玩得很“开心”吧? 退出和晨雾轻扬的聊天框,云婠夏随手滑动了一下,又点了一个头像是一张铅笔简画的人。 第66章 过去了就只是人生经历 云婠夏点进的这个头像是铅笔简笔画的人id叫“阿岚的专属清心”。 阿岚的专属清心:[主播你好呀,不知道你会不会抽到我,不过也没关系,我是想给我和女友求个祝福的,嘿嘿,我们要结婚啦!] 云:[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对面暂时没回复,云婠夏也没在意,放下手机先去修炼了。 大约两个小时后,云婠夏呼出一口气,又冲了个澡才再次看向手机。 没想到对面发来的消息完全不一样了。 阿岚的专属清心:[主播,结不了婚了,我好像被绿了……] 阿岚的专属清心:[呜呜呜!] 阿岚的专属清心:[这个网名看着也很嘲讽了啊呜呜呜呜。] 云婠夏愣了一下,虽然第一条私信是昨天晚上发的,但也不至于一晚上就变化这么大吧? 云:[具体什么情况?这怎么才一晚上就变化这么大?] 阿岚的专属清心:[就是昨天晚上!] 阿岚的专属清心:[昨天下午开始她就一直没回复我消息,我一直等到半夜。] 阿岚的专属清心:[今天早上,她回我说昨天有点头痛睡得很早。] 阿岚的专属清心:[其实平时她都是夜猫子,但我也没多想,毕竟可能真的不舒服嘛!] 阿岚的专属清心:[但是,她多此一举地给我发了张照片,为了证明她在家休息,那本来是一张很普通很日常的照片,可是我在桌子角落发现了一根烟头!] 阿岚的专属清心:[她根本就不抽烟啊!] 云:[……] 云:[你问她了吗?] 阿岚的专属清心:[没有……] 阿岚的专属清心:[我还没下定决心……我还是很爱她的,我们都快结婚了啊!] 阿岚的专属清心:[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阿岚的专属清心:[呜呜呜呜呜……怎么办?我好难过。我又不敢去问她……挑明了可能就真的要掰了……] 云:[……] 云婠夏确实是有些无语的。 云:[你先别激动,这样吧,你有你们俩的合照吗?发给我看看。] 云:[我帮你算算。] 阿岚的专属清心:[好,我找找。] 大约过了两分钟,对面发来一张双人合照。 照片是在海边拍摄的,两个人依偎在一起,背景是海面,两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虽然相貌上并不算极为出挑,但也算得上男靓女美。 云婠夏看了照片后稍稍沉默了一下,然后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怎么看待同性的感情?] 阿岚的专属清心:[啊?没啥看法啊,每个人性取向不同很正常嘛。] 阿岚的专属清心:[就发生在我自己身上我可能无法接受,但别人的事情我也不会去置喙。] 云:[那个烟,你仔细看,是女式香烟。] 云:[你未婚妻确实不抽烟,但这根烟也不是什么男人去她家抽的。] 阿岚的专属清心:[真的吗!啊啊啊,还好我没直接去质问!谢谢你主播!] 对面似乎是很高兴地下了线,云婠夏手指放在键盘上,半天没发出去。 就在云婠夏准备关掉手机的时候,对面突然又上了线:[等等,主播,你刚刚突然问我怎么看待同性感情之后又说是女式香烟是什么意思?] 阿岚的专属清心:[她的闺蜜我也都见过,也没有抽烟的呀。] 云婠夏叹了口气,把后半段补完:[你未婚妻早先有过一个前女友。] 没等对面震惊,云婠夏干脆一口气说完:[她那时候觉得自己是双,两个人互相喊“老婆”,但其实她只是和对方相处感到很舒适,并不是爱情。] 云:[后来两人分开,遇到了你——秦瀚文。] 云:[对方也不是来做什么的,对方确实是个双,而且是t,她也确实是真心喜欢你的未婚妻,但她只是最后来道别,两人说开了以前的心结,顺便给你的未婚妻送上了新婚祝福。] 云:[你的未婚妻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她连这段感情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向别人诉说。] 云:[不过她们以后不会再有交集。] 云婠夏说得很细,秦瀚文和他的未婚妻之间是正缘,两人的感情不会有大的挫折,只偶尔会有一些小的矛盾误会,只要解开了必然是一生都顺遂,所以能帮一把是一把。 对面似乎是思索良久,最后只草草和云婠夏道了谢,便再次下线了。 云婠夏看了眼时间,关了手机。 和卢旭约在离他上班地点不远的一家书店门口。 云婠夏到的时候,卢旭还没到,她干脆进店随便翻了会儿书,再次看到这些文字,云婠夏竟觉得有些亲切。 之前在修仙界的文字晦涩难懂,一本薄薄的秘籍,甚至要她花极长的时间才能理解一点点。 大约十分钟后,卢旭也到了。 他依然满脸紧张的神色,不住地左右张望,云婠夏问起的时候,他才说了一件之前没有在直播间说过的事情。 卢旭昨天之所以临时决定提前回家,除了因为前天夜里看到的景象和昨天早上看到的血迹之外,还有一件事,他上班的时候突然收到一个以前的好友发来的消息。 说在街上碰到嫂子了。 点开随后发来的照片一看,卢旭竟发现自己的妻子所在的位置很眼熟,好像是自己所在酒店的楼下。 卢旭的工作性质经常要外出见客户,说白了就是应酬,他昨天中午那会儿刚好在这个酒店。 但因为他和妻子半年没有好好说过话了,他也还没跟妻子说起过自己现在的情况,更没有提到自己在这个酒店接见客户,妻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巧合? 当时他并未多想,只当妻子是出来逛街的。 可等到下午,他回到公司后,一个下楼买咖啡的同事回来的时候跟旁边的人吐槽:“楼下有个女人不知道是不是精神有问题,一直盯着我们公司看。” 当时卢旭就觉得心里冒出一股奇怪的预感,他说的那个奇怪的女人可能是自己的妻子。 因此他特地去询问了那个同事女人的样貌。 同事形容得完全就是妻子的形象,因为长期没有好好吃饭休息而憔悴消瘦的脸,披散的头发。 连穿着都是中午吃饭时好友给自己发的照片里一样的。 同事还在吐槽:“她就一直仰着头看着我们这层,我为什么知道她看的是我们这层,因为我路过她的时候正好听到她在念我们窗户上贴的标语。” 他们之前办活动的时候在窗外拉过横幅,写了一些标语。 等卢旭再去找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妻子的身影。 之后他请假回到家,本想确认妻子在不在家,却发现了那一幕。 现在卢旭总有一种妻子就在周围看着自己的错觉。 第67章 引魂归体 云婠夏若有所思,又仔细看了看卢旭的脸,最终什么也没说,只道:“走吧,去你家。” 门锁声“咔哒”一声,卢旭的妻子扬起笑容:“回来啦,饿了吧!快来……吃……fan……” 她的笑容一点点垮下去:“她是谁?” 她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云婠夏,仿佛云婠夏是十恶不赦的小三。 云婠夏倒是很淡定:“嫂子好,我是卢哥带的小组的员工,今天老板临时布置了一项紧急任务,一个项目书急着要,本来要加班的,卢哥说嫂子你在家等他,就先回来了。” “我也厚着脸皮来蹭顿饭,商量好项目书的方向和一些细节我就走。” 妻子将视线转向卢旭,似乎在等着卢旭的回答,卢旭扯出个十分僵硬的笑容:“是的,这个……这个项目书要得急,我……我们商量下怎么做。” 得到肯定回答的妻子又露出笑容:“原来是这样啊,快进来坐,哎呀,阿旭怎么也没提前说一声,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我再去多做个菜。” “麻烦嫂子了。” 趁妻子去厨房的时候,卢旭又说了句:“大师……我……我老婆什么情况?她以前也不会喊我阿旭……都是喊我旭哥……” 云婠夏神色如常:“等我解决了一切再跟你详细解释。” 现在,云婠夏需要抓紧时间去看看那尊诡异的神像。 趁她还没从厨房出来,云婠夏在卢旭的指引下迅速来到了那间小隔间。 隔间里放着两张香案,其中一个已经落了些灰尘,上面是一个慈眉善目的佛祖神像,另一张香案上打扫得十分干净,应该是常有人在清理。 干净的香案上有一个不大的神龛,神龛里有一尊被红布遮盖的神像。 卢旭一进入这个隔间就开始不住地发抖,仿佛这里不是房间的隔间,是一个冰窖。 云婠夏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张符,他立刻感到舒服多了。 云婠夏伸手揭开了面前神龛前的红布,几乎只一眼,云婠夏就感到一股强大的神识锁定了自己,但这股神识仿佛只是死物,是留在这个神像上的残留,而不是有思想有意识的本体。 现在这个阶段,比身体素质的话,云婠夏可能不太行,她到现在还没能彻底和自己的身体融合。 但比神识,云婠夏当初可是差一步就能飞升,即使神魂受损,也不是这点神识残留能比拟的。 云婠夏无视再次开始发抖的卢旭和这股强烈的神识锁定感,伸手拿起了那尊诡异的神像。 神像本身并不大,因此也不重,不用多大的力气便拿了起来。 拿起的瞬间,云婠夏就感到了一股和阴气以及灵气都不同的能量,云婠夏几乎是一瞬间就知晓了这股能量的来源——巫蛊之术。 得益于云婠夏之前在修仙界待的时间实在太长了,她的经历简直太丰富,巫蛊之术从古至今都是十分有名的。 云婠夏对巫蛊之术了解不多,至少详细的技能和一些修炼方式之类的她都不清楚,但她知道,灵力能够破解巫蛊之术。 感受到那仿佛诅咒一般的蛊术从手掌处往自己体内钻,云婠夏用另一只手掐了个诀,点在神像上,一阵淡蓝色的光芒闪现,神像便恢复成了普通的泥塑。 云婠夏刚刚用了禁锢之术,将那股残留的神识完全禁锢在了神像内部。 在卢旭看来,只是那股阴冷恐怖的感受突然消失了,云婠夏却能看见泥塑内那张狰狞丑陋的脸,她在剧烈挣扎,想要脱困。 那张脸正是这个神像的模样,一个银发的老婆婆。 她的脸苍老无比,沟壑遍布,头发也苍白干枯,可脸上的神情却完全不是一个老年人能做出的狰狞恐怖。 身体则像是无法正常站立一般一直在以普通人无法做的诡异姿势舞动。 她此刻就像在做困兽之斗,嘶吼着拼尽全力撞击着云婠夏的禁锢之术。 她仿佛只有最基本的反应,没有用任何巫蛊能力,只是在用蛮力就想脱困。 云婠夏又加固了一层禁锢之术,并且从浑天戒拿出一张纹路极为繁复的符纸,贴在了神像上。 神像彻底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厨房传来“噗通”一声巨大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紧接着又传来叮铃当啷的声响,好似有很多东西摔落在地。 卢旭立刻冲了过去:“老婆?发生什么事了吗?” 卢旭的妻子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她的周围散落着一块砧板,一把菜刀以及碗和一瓶调料,应该是摔倒时将东西也带了下来。 卢旭着急地抱起妻子就要去医院,云婠夏拦住他,稍微检查了一下,阻止了他去医院的打算:“你送她去医院救不了她。” 他也是关心则乱,仿佛这才想起云婠夏的存在,赶紧将妻子放在卧室的床上:“大师,我老婆怎么了?你能救救她吗?” 云婠夏暂时没顾得上解释,只是迅速掐了个诀,点在她的额头,然后从浑天戒拿出一些陌生的植物和道具,当着卢旭的面开始调配。 同一时间,一个小巷子尽头的一个不显眼的小房子里,一个正在给年轻女孩的父母描述美好愿景的神婆突然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那对父母眼看着整个屋子乱成一团,赶紧离开了。 半个小时后,云婠夏的手中多了一颗泛着淡淡白色荧光的丸子。 外层是莹白色的,半透明,内层是莹绿色的,看起来像春季刚发芽的嫩叶的颜色。 在卢旭心急如焚的表情中,云婠夏向他要了一杯水,给他的妻子喂下了这颗丸子。 她并没有立刻醒来。 云婠夏没有解释的打算,只是在各个房间转了一圈,然后从另一间卧室的角落里捡起了一只幼儿的小鞋子, 那是一只十分漂亮的蓝色鞋子,鞋子面上是针织的,鞋底是舒适的棉布,整个鞋子摸起来都非常柔软。 云婠夏摇了摇头,拿着鞋子回到了卢旭妻子面前。 她拿出一盏造型古朴的灯,放在床头柜上,打了个手势,点燃了灯芯。 灯芯里散发出悠悠的光芒,那光芒却不是常见的颜色,而是灰色的,就连灯芯里跳动的火苗都是灰色的。 卢旭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喘。 云婠夏将鞋子放在灯芯的火上,火苗却没有对鞋子造成任何损坏,反而整个鞋子从接触火苗的位置开始结冰,然后蔓延至整个鞋子,只留下鞋面上拇指大小的缝隙。 紧接着,一缕青烟从缝隙里冒出来,那青烟不是分散的、缥缈的,而是像有粘性的薄纱似的一团,一点都没有飘散。 “何昕玉……何昕玉……看到那根灰色的线了吗?顺着线往前走……”云婠夏的声音变得不像平时,语速极慢,声音空灵,像引魂的女鬼。 青烟在空中转了两圈,在云婠夏的指引下进入了床上何昕玉的体内。 大约半分钟后,何昕玉醒了。 第68章 阮神婆的故事 等云婠夏跟着卢旭提供的地址来到小巷子尽头的时候,那扇常年虚掩的木门紧紧关上了。 云婠夏用神识扫了一下,里面竟空无一人。 旁边的房子里走出来一个大婶,看到云婠夏站在阮神婆的门口,自来熟地打起招呼:“呦,小姑娘,你是来找阮神婆的吗?她好像出门了。” “出门了?” “是啊,说来也奇怪,他们在这里待这么久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出门呢,就在大概半小时之前吧,他们房子里的人匆匆忙忙就走了。” “半个小时前……”大概是她封印了神像之后? “我当时看他们急匆匆的,还问了一嘴,他们说要去救人着急。” “救人……”云婠夏挑了挑眉。 恐怕他们根本就找不到想救的人。 不过他们也有可能只是察觉到什么后跑路了?未必就真的是去救人的。 云婠夏谢过大婶,来到个没人也没监控的角落,传送进了阮神婆的房子。 开了那盏昏暗的灯,房间里就像之前卢旭描述的那样,很多的香案和神龛,以及各种奇怪的东西。 云婠夏大概打量了一下客厅,唯一不同的就是,那些被红布盖住的奇怪神像好像都被带走了。 进了内室,里面比客厅显得要宽敞得多,一张矮桌,矮桌上铺了一张又厚又长的桌布,将桌子下挡了个严实。 桌子是长方形的,横着放在房子正中间,桌子两边各有一把椅子。 云婠夏绕过桌子,发现桌子靠内的那侧地上有很明显的一个印记,地板的颜色都和周围有差别,看形状是个圆形,大概是神像的底座。 这里之前可能放了一个很大的那种奇怪神像的塑像,只要有人进来找阮神婆,第一眼就会看到这个神像。 现在这个神像也被人带走了。 云婠夏越发肯定,他们应该是直接跑路了。 除了这张桌子之外,只剩下东南角有一个半米高的炼丹炉形状的鼎,云婠夏走过去,揭开那个鼎盖,里面竟是细碎的虫尸。 蜈蚣、蜘蛛、蟾蜍、蝎子、蛇…… 真是五毒俱全啊,不过这些毒物的尸体都是碎片,仿佛是经历过残酷的斗争后死亡留下的碎片,看起来,像在养蛊。 鼎里散发出一股药草的味道,竟没有一丝腐烂的难闻气味。 云婠夏又去卧室和后院看了看,再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只看到卧室里衣物和很多生活物品,以及没喝完的水和厨房里剩下的半盘菜、没洗的碗筷。 这说明他们走得非常匆忙。 他们反应很快,应该是自己在给那个神像下禁制的时候被察觉了。 但是云婠夏也不能就那么丢下何昕玉就出来追这些人。 既然已经这样了,纠结也无用。 云婠夏从小巷子离开,再次来到卢旭家。 何昕玉已经醒了,云婠夏到的时候就察觉到何昕玉和卢旭之间的尴尬氛围。 云婠夏看了看两人,没选择当感情调解师,只讲了一下他们这一年的事情。 阮神婆来这里好多年了,但没人知道,她有个早逝的女儿和遗留下的外孙女。 外孙女名为孔念雪。 阮神婆的女儿当年是跟人私奔的,私奔的那个男人姓孔,而她的女儿名字是“雪”。 大概五年后,阮神婆得知女儿死亡的消息。 女儿唯一留下的就只有这个外孙女,男人给外孙女取名“念雪”。 看起来,这个男人对阮神婆的女儿是真心的。 阮神婆后来一直在问自己,是不是当时若是没有因为这个男人贫穷,就棒打鸳鸯,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悲剧。 她想把外孙女接回来,但男人一直不同意,两个人僵持了很久,直到外孙女自己说出“我要跟爸爸在一起”这句话。 外孙女在她的父亲身边长大,对于父母的故事也都清楚,她一直跟阮神婆不亲近,隐隐有一些埋怨阮神婆的意思。 而且外孙女因为接受了现代教育,对阮神婆的职业也有所不喜,所以很少来看望阮神婆。 哪怕这么多年了,周围的邻居也都不知道阮神婆还有个外孙女这件事。 一年半之前,孔念雪因为一场意外去世,那是一个极为盛大的游戏线下联名活动,活动地点在一个大型商场的三楼,人数太多,人挤人的,三楼的围栏竟因为巨大压力断裂了。 这种事其实是概率极小的,大型商场的围栏都会做得很粗,一般都是相当稳固的,偏偏那天不知道为什么那段围栏有一颗螺丝不知所踪了,再加上人挤人,推力过大。 而孔念雪就是贴着围栏最外围的人。 那天从三楼掉下去了八个人,只有孔念雪的头撞在一楼一个搭建的摊位的角落,当场死亡。 其余七人都是受伤送进医院。 得知消息的那天,阮神婆拒绝了所有上门的人,独自在后屋的桌边坐了一整天。 第二天,她就好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接待顾客。 可没有人知道,阮神婆当初就因为女儿的死亡悔恨多年,现在连女儿留下的唯一血脉也去世,她无法接受,她和“妣啰婆「神」”达成了交易。 从此,阮神婆的地方多了很多被红布遮盖的神像,她禁止任何人触碰,哪怕是她的助手兼弟子。 一年前,何昕玉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阮神婆的消息,去找了阮神婆。 第一眼,阮神婆就知道何昕玉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何昕玉和孔念雪同年同月同日生,相貌也有三分相似。 云婠夏说到这里,想了一下,掐了个诀给卢旭和何昕玉,他们这才发现屋里还有个人影。 那是个呆滞的女人,穿着一件cos服,是某个网游的角色。 她在屋子里小幅度走来走去,嘴里念着一些不成语句的零碎词语:“老公”、“打本”、“外婆”、“好累”、“肝体力”…… 她打扮得很漂亮,但还是能从眉眼看出和何昕玉有三分相似。 正是孔念雪。 卢旭和何昕玉只是普通人,哪里见过这些,早就吓得瑟瑟发抖,卢旭抱住何昕玉,何昕玉虽然十分僵硬,但到底没推开他。 云婠夏继续讲述。 阮神婆她早就借助“妣啰婆”的力量招了孔念雪的魂,一直养在身边,但当时的孔念雪并没有完全的意识。 阮神婆看上了何昕玉的身体,她向何昕玉保证能让她怀孕,给了何昕玉两张符纸。 阮神婆其实对于何昕玉已经结婚这件事不太满意的,毕竟自己的外孙女连恋爱都没谈过,直接让她去当别的男人的妻子,她并不愿意,但何昕玉的身体是契合度最高的。 因此她给何昕玉的两张符纸里各有孔念雪的一魄。 让卢旭贴身佩戴也是在让他们先“相处”一段时间。 第69章 借体还魂 孔念雪其实一直浑浑噩噩,招魂后的魂魄是受损的状态,意识模糊,但也有隐约的思想。 她还记得,自己死后似乎一直在飘荡,没有思考也没有时间观念,就那么过了不知道多久,突然有一天,她感觉到巨大的痛苦,仿佛有人在撕扯她的魂魄。 有一个模糊的声音在哭,她说:“你忍一忍……忍一忍……忍过了魂魄分离的痛苦……就能再回到外婆身边了……” 当时的孔念雪意识模糊,没有思考能力,她虽然听到了声音,却没有能力去理解。 就像隔着毛玻璃看电影。 这件事之后,她陷入了完全的无意识状态,像是陷入了沉眠。 阮神婆借助小鬼的能力,骗过了所有人,让何昕玉以为自己怀孕了,一是让她彻底信任自己,二是为了让何昕玉和卢旭彻底闹翻。 毕竟让孔念雪的魂魄占据何昕玉身体这件事耗时太长,若是亲密相处,卢旭作为何昕玉的爱人,难免会发现什么。 因此她骗何昕玉是因为卢旭没有时刻把符纸带在身上孩子才没有保住。 并在后续一次次的见面时强调这件事。 导致何昕玉和卢旭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最终到了同处在一个屋檐下却仿佛是陌生人的程度。 一切如阮神婆所料,因为接触得太少,卢旭并未发现妻子逐步的改变。 在这一年中,何昕玉的魂魄逐渐虚弱,被一点点挤出身体,孔念雪逐渐占据了她的身体。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要一点点将孔念雪的每一魂每一魄都放进她的身体,不光何昕玉遭受了痛苦,孔念雪也并不好受。 正是因为彼此都不好受,孔念雪在渐渐恢复意识后才会因为舍不得“沉没成本”,在阮神婆的劝说中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之前何昕玉只是请回了“妣啰婆”的神像,每天正常祭拜,就像对待佛像一样,孔念雪接受了事实之后,开始用血供养,以换取正常行使这具身体的能力。 何昕玉的意识已经陷入混沌中有两个多月了。 再有一个星期,何昕玉的魂魄就会彻底离体,断掉联系,除非像阮神婆那样操作,否则甚至无法再回到自己的身体,而孔念雪会彻底和这具身体融合。 而孔念雪一周后,最后一魂也能进入何昕玉的身体,完全掌控这具身体。 何昕玉的魂魄无处可去,因为之前最大的执念就是孩子,每天抱着给孩子准备的衣鞋入睡,在混混沌沌中进入了那只婴鞋内。 也许是天意,卢旭不知道从哪里抖出了那个早已失去效果的护身符,拿去给妻子看。 孔念雪便借着这个台阶下了。 阮神婆本来不同意,想等完全融合后一切尘埃落定再说,一点意外都不想出。 可孔念雪对卢旭印象不错,和他之间也没什么矛盾,根本没法做到完全无视他。 再加上孔念雪的性格就是外向的,她提前和卢旭缓和了关系。 没想到卢旭只这么几天就发现了她的异常。 那天孔念雪跟着卢旭其实只是想多了解一些卢旭,想知晓他的工作地点和工作内容,避免露出什么破绽,可也恰恰因此,被卢旭发现了异常。 孔念雪的性格和何昕玉完全不同,她外向、活泼,生前就喜欢游戏,喜欢动漫,喜欢交朋友。 因为经常去漫展,穿衣风格也是亮色的,和何昕玉喜欢黑白灰完全不同。 何昕玉从前就是个腼腆内向的人,没什么朋友,性格文静,没事的时候喜欢看书,会追星,会看电影,会出去旅行。 她们喜欢的食物也完全不同。 何昕玉为了保持身材,口味清淡,吃的也少。 孔念雪大大咧咧,不在意这些,会随便吃自己喜欢的食物,喜食辛辣。 这一切都导致孔念雪早早就暴露。 因为云婠夏封印了帮助孔念雪控制身体的这个“妣啰婆”的分身,孔念雪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她的魂魄本就因为剥离脆弱不堪,现在她又被强行从何昕玉身体内抽出来,现在成了残缺不全的残魂,不再拥有完全的意识。 因为是魂体,阮神婆没办法做什么遮蔽,云婠夏从孔念雪那里知道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卢旭几乎红了眼,愤怒加上对于差点失去妻子的后怕让他失去了理智,他猛地操起桌边的烟灰缸砸向孔念雪,但烟灰缸只是从孔念雪的魂体中穿了过去。 云婠夏没阻止,只是看向何昕玉:“你们没有子女缘,别太强求,更别因为一个未知的未来,忽略眼前的幸福。” 何昕玉从知道这些经过的时候,已经陷入了呆滞,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没有灵魂的木偶。 卢旭抱着她,她丝毫反应都没有。 卢旭着急了:“大师,我老婆怎么了?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云婠夏摇头:“没有,她只是一时无法接受刚刚听到的事情吧,你们有什么事好好沟通。” 似乎是看不下去何昕玉失魂落魄的模样,云婠夏叹了口气:“其实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何昕玉立刻抬头看向云婠夏,那期盼的眼神任谁都无法忽略。 “你们若是有心,多做善事,尤其是给乡村儿童捐助一些钱财物资,除了钱财资助,最好能时不时去看望一下他们,给他们写信……” “还会有机会。” 何昕玉的眼神亮了起来。 走来走去的孔念雪的声音不知何时停了,云婠夏抬头看过去,发现她的身影开始恍惚,几乎要变得透明。 看来阮神婆在利用孔念雪的最后的一魂,进行招魂了。 她想救孔念雪,也不问问云婠夏同不同意。 云婠夏掐了个诀,一道蓝光闪过,一道铁链出现在孔念雪身上,她浑浑噩噩,也不知道挣扎,就这么被铁链拴在身上,禁锢在原地。 云婠夏能感觉到对方加大的力道,但云婠夏却依然游刃有余,对方和她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 也许是发觉了两方差距,有那么一瞬间,阮神婆那边的吸力突然变得巨大,若用数字来衡量,大约是从10点直接跳到了90点。 而云婠夏只有60点左右。 这个数字并不是身体的力量,而是灵力的比拼。 云婠夏猛地往前踉跄了两步,她本想测试一下这个“妣啰婆”的实力,看来以自己现在的实力,还无法对上“妣啰婆”的本体。 云婠夏迅速掏出一张符纸,扔出去贴在孔念雪的身上,孔念雪的身形摇晃了一下,眼看着要飘出窗外的时候,突然化成一团白光,被吸入了云婠夏手中的玉扳指。 玉扳指被丢进浑天戒之后,对面突然卸了力。 阮神婆猛地跌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双手,苍老的脸上流下两行浑浊的泪。 云婠夏留给卢旭夫妻几张符,劝告他们尽快搬家,最好今晚就去住酒店。 又详细告诉他们搬家后把哪些符贴在哪个位置后,云婠夏离开了。 第70章 诡异的照片 躺床上的时候,云婠夏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她拿出手机一看,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在给她发短信。 点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句“如果可以的话请给我回个消息”。 云婠夏往上翻了翻:[你好,我是于书萱。] [多亏你的帮助,我们都已经脱困了。] [如果没有你,还不知道我们会怎么样。] [那天我们在警局都交换了联系方式,但是没能见到你,我是向办案的警察问到你手机号的,希望没打扰到你。] [其他人的情况我都问过,大家都很好,再次感谢你。] [我们都知道你有些不方便透露的手段,因此大家都默契地没有往外说。] [这次联系一是表达谢意,二是想问问你周末有没有时间,我们几个决定见面一起吃个饭,你如果有空的话希望能来。] [如果可以的话请给我回个消息。] 看来那些被拐卖的女人们都已经安顿好了。 云婠夏回了个“好”,对面很快发来一串时间地点,云婠夏看了看,距离她这里稍微有点距离。 就在查看时间地点的时候,云婠夏感受到一股功德之力,比之前的要浓厚不少,是救助这些人所得的。 云婠夏立刻坐起来调息,将功德之力炼化,分出一小部分修复浑天戒。 浑天戒能打开的空间又多了一部分。 但仍然没有魔阳花的踪迹。 云婠夏也不失望,哪怕没有捷径,靠现在这样直播也是可以的,只是进度会慢一点,为了避免让道心更加不稳,她不能急躁。 她能感觉到,现在只有这些受害者的一部分功德收到,没有抓捕那些人贩子的,大约是因为判刑结果还没出来,还不算完全结束。 一夜无梦,第二天上午,云婠夏习惯性地拿出手机看时间,却发现直播后台多了很多私信。 云婠夏点开看,发现大多都是同一个人发的,是那个叫作“在路上”的网友。 点进去一看,发现大多都是照片。 照片光线很暗,拍摄的时候好像也没有平稳固定镜头,导致整个照片都显得很模糊。 但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照片的内容,深夜里一群人在抬着一个巨大的物体行走在山路上,光源只有他们手里的火把。 照片上的人都隐藏在火光的阴影中,只能隐约看到他们的服饰和正常服饰不同,应该是南疆那边的少数民族。 拍摄的人似乎是躲在灌木丛或者低矮的树枝丛中偷拍的,整个画面有很多类似于细小的枝桠和树叶形状的阴影,因此能看到的内容也是残缺不全的。 这样的照片有十二张,每一张都差不多,最多只有角度有些不同。 晃动中,有一些角度能隐约看到一点那群人抬着的巨大物体的下半部分。 云婠夏仔细盯着看了一会儿,认出来了,那是一条蛇的下半身的雕像。 除了照片之外,只有最上面有几个字:[救救我!] 云婠夏眯了眯眼睛,回复消息:[你在哪儿?发生了什么事?] 但对方的头像再一次灰了下去,似乎发完消息就下了线。 云婠夏看了看消息时间,是昨天夜里凌晨两点四十左右。 看起来,他应该是误入了什么奇怪的地方,看到了一些难以理解的事情。 那条蛇的雕像约有水桶粗细,绝不是普通的蛇,而且看那些人抬着的动作,不难猜出,那条蛇应该是他们的信仰之类的? 照片虽多,但都是在同一个位置偷拍的,光线又太暗,能得到的消息太少了。 没有对方自己的照片,云婠夏也无从下手。 既然没办法,就不再纠结这件事,云婠夏洗漱吃完早饭,打开了直播间。 直播间现在的观众已经很稳定了,有了一部分死忠粉,守着云婠夏开播。 因此一开直播,直播间就十分热闹。 【今天也很早呀。】 【大师早上好,我什么时候能发财?(每日一问)】 【大家伙早啊。】 【hello everyone~帅气的我又来了!】 …… 早上大家似乎都很有精神,云婠夏笑了笑,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就抽了第一个人。 对面是个长相普通的男生,看起来大概三十岁左右,好像没睡醒似的精神萎靡。 对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揉了揉黑眼圈严重的眼睛,才慢吞吞地开口:“主播,我有个问题不知道怎么办,希望你能给我解答。” 他一边说,一边刷了一万的礼物。 看起来应该不差钱。 云婠夏仔细看了看他的脸:“你前女友说的是真的。” 对面一瞬间瞪大了眼睛,似乎一下子清醒了不少:“那……我……” 他陷入了纠结。 云婠夏敲了敲桌面,用手撑着下巴:“邱天佑,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她并不爱你了。” 听到云婠夏的话,邱天佑先是愣了愣,竟苦笑了一声:“这样吗……” 邱天佑是个富二代,也许不能算完全的富二代,他家庭条件确实不错,给他提供了初始资金,但后来他自己创业也成功了。 现在他自己的资产已经超过了父辈。 换句话说,他确实不差钱。 昨天,他突然接到了分手了三年多的某任前女友的电话,问他借钱,30万。 他虽然不缺钱,但也不傻,都已经分手这么久了,他又不是冤种。 这30万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他也没打算借。 分手这么久,前女友也已经结婚了,而且有了一个儿子。 也许是看出他不打算借,前女友抛出一个重磅消息——儿子是邱天佑的。 现在儿子生了重病,急需做手术,但手术费用至少要50万,她和丈夫实在拿不出这笔钱。 她实在是没办法,才找邱天佑借钱。 邱天佑虽然觉得荒唐,但其实已经相信了。 他说考虑考虑,一晚上没睡好,都在考虑这件事。 钱借出去能不能收回来并不是他考虑的最主要问题,他考虑的是钱借出去后续的麻烦。 会不会因为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后续需要他抚养。 会不会前女友的丈夫知道这件事后,来找他的麻烦,虽然他也不怕这些,但总归是感觉很麻烦。 会不会以后和前女友再次联系起来,被赖上……这个可能性比较小,他还算了解前女友,她不是那种人。 分手这么多年他们都没联系过。 可是为了钱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谁也说不准。 因此他翻来覆去一夜没睡,都在考虑这些问题。 但是让他狠下心说不借他也做不到,毕竟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能救的性命就这么消逝。 天亮了他还没能入眠,他打开手机随便刷了刷想分散注意力,正好看到了云婠夏的直播间。 第71章 不是你的错 邱天佑的担忧并不是毫无道理,但云婠夏直接开口说出他所烦恼的事情,又叫出他名字的时候,他立刻就信了。 这件事是昨晚才发生的,他还没跟任何人提起过。 自然也就不可能是云婠夏从其他人口中听到这件事,前女友应该也不会主动说出去,知道的人越多,她丈夫知道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云婠夏见他陷入沉思,又补充道:“你可以去做亲子鉴定,确定之后再做决定。” 邱天佑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挂断了连线。 第二个连线的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左右的女生。 女生长得很白净,看起来文静又内敛,她似乎有些不习惯镜头,有些紧张,但还是强撑着没有躲避。 “主……主播你好……我……我……” 云婠夏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先是脸色难看了一瞬,但很快收敛,变成温和的表情:“田雅冬,这不是你的错。” 似乎是觉得不够,她又重复了一遍:“这不是你的错,是坏人的错。” 对面的女孩先是怔怔地坐了一会儿,然后眼泪就掉了下来:“可他们都说……是我的错……” “田雅冬,性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不应该只因为难以启齿就认为是错。更何况,在这件事情里,你是受害者,错的是加害者,是鲍喆。” 云婠夏的语气严肃起来,甚至有些焦急。 她想起曾在她面前跳下去的女孩,她流着泪,问云婠夏:“是不是我死了,就干净了?” 不是的,不是的啊…… 云婠夏想拉住她,可她只是一次次从梦中惊醒。 那是她刚穿越不久认识的人,在那个年代,女人的贞洁似乎比性命更加重要,明明是被强迫的,可最后却是受害者的苗谷菡以命来证。 苗谷菡是在她刚穿越时候收留照顾她的一个姐姐,可刚穿越的云婠夏没有能力也没有手段去帮助她,只有无尽的悔恨和眼泪。 直到她拜入禹砉派,她的梦境也逐渐消失,似乎就连在梦中见面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曾经那样鲜活,那样温柔的彩色人物,慢慢变成了记忆里黑白的光影。 人死了,哪怕云婠夏能帮她报仇,又有什么用呢。 看到田雅冬的时候,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起苗谷菡。 她们的样貌似乎在眼前重合,渐渐变成了同一个人。 云婠夏呼出一口气,压下那股焦躁:“你别怕。” 田雅冬还只是个二十一岁的姑娘,大学在读。 大约半年前,她在网上认识了一个男生鲍喆,也许是因为有共同爱好,喜欢同一个乐队,喜欢同一类型的电影和书籍,玩同一款游戏。 田雅冬很单纯,她没经历过什么社会的阴暗面,她以为这么聊得来,他们就是很亲密的好朋友了。 因此在鲍喆说自己出差要去她大学所在的城市,想和她约饭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毕竟已经聊了近半年,她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对方了。 没想到,那次的赴约会成为她的噩梦。 他们一起吃了个火锅,吃火锅的时候仍然相谈甚欢,田雅冬一度觉得自己找到了知己。 吃过饭,鲍喆提议一起去看个电影。 进了电影院,田雅冬才发现是一部文艺片,她虽然也并非完全不看文艺片,但也确实看得少,但想想也许是这个时间点没什么选择,就没问。 进了放映厅,鲍喆买的是最后一排的座位。 田雅冬好奇地问:“前面这么空,怎么买这么远?” “我不喜欢坐前排,总会有人踢椅背,很不舒服。”鲍喆这么解释。 田雅冬并未怀疑。 坐下后,鲍喆递过来一杯奶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买的,还是温热的。 田雅冬谢过他,喝了一口。 再后来的事情,她就不记得了。 只知道,她第二天才在酒店醒来,那个自己以为是知己的鲍喆举着手机告诉她:“敢报警这视频就会流传到网上,尤其是你学校的论坛。” 她哭了很久,最终妥协了。 之后隔三差五,鲍喆总会打电话威胁她出去陪他。 没想到,她的视频还是被散布到了网上。 有一次鲍喆喝了点酒,跟其它人炫耀自己睡到了“处女”,还是大学生,喝了酒管不住自己的手,他在别人说他吹牛的刺激下,将视频发在了群里。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群里有人将视频散播了出去。 很快,学校里有人认出了田雅冬。 不管走到哪里,总有人对着她指指点点,她甚至已经出现了应激心理障碍。 学校劝她休学。 她的父母也从学校老师那里知道了事情经过,可他们的反应却是一次次辱骂指责:“不知廉耻”、“丢人”、“我怎么有你这种女儿”、“我没脸出门了”…… 她仿佛又回到学校,听到有人零碎的讨论:“卖的”、“婊子”、“怎么还有脸”、“那个视频的女主角”、“多少钱一晚”…… 他们用最恶毒的揣测和言语,一次次杀死了她。 她无法承受,才选择了休学,没想到家里不是避风港,反而是更大的风暴。 在这样的环境下,田雅冬已经出现了心理问题,若不是遇到云婠夏,她可能会做出极端选择。 云婠夏告诉她,不是她的错,是坏人的错。 她说“你别怕”。 【人渣!】 【天,我真不敢想象我遇到这样的事情我该怎么办。】 【小姑娘你别怕,来找我们,我们会帮你讨回公道。】 这个人的id赫然是“xx派出所”。 【竟然是官方号!】 【对啊,警察蜀黍快去把坏人抓住!】 【呜呜呜,好有安全感。】 【小姑娘千万别想不开啊,这件事真的不是你的错。】 【这父母也是极品。】 【小姐姐,我们会陪着你的。】 【小姑娘,我是律师,我在私信给你发了联系方式,我帮你。】 【我去查网上发布这个视频的ip!】 【顺便把网上的视频也都删了!】 …… 云婠夏的直播间已经越来越热闹了,各行各业的人似乎都有,大家都发声支援田雅冬,她哭得泪眼模糊,不住地说“谢谢”。 云婠夏看她暂时应该没有极端的想法了,微微放松了一些,她无声地看向窗外:“菡姐姐,你看到了吗……” 有他们的帮忙,这件事应该能够好好解决了。 但…… 云婠夏从浑天戒里拿出一个完全漆黑的匕首,黑色里隐隐还有暗红色的丝线流动。 那匕首上散发着不祥又邪恶的气息,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确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是当年她替苗谷菡报仇时所用的匕首,她一刀刀切掉了他们的“作案工具”,又在他们的哀嚎中割掉了他们散播谣言的舌头。 之后,又一根根剁掉了他们的指头,一刀刀割掉了他们的皮肤和骨肉。 同时,用术法吊着他们的命,禁锢着他们的灵魂,让他们活着尝尽所有痛苦后才死去。 之后,她又将那几个人的鬼魂困在这匕首中,永世不得超生。 这匕首上都是煞气,以及浓浓的阴气,离近了还能听到那几个鬼魂的嘶吼。 第72章 今天天气真好啊 抽取的第三个人是个神色焦急的老爷爷,id是“缅怀”。 他看起来已经有六十多了,头发花白,有不少皱纹,但精神矍铄,是个十分健朗的老人。 云婠夏微微皱眉:“冯老爷子,你要找你孙女?” “对对对!”明显能看到冯俊峰焦急的神色和冒汗的额头,“有人跟我说可以问你,这……我还不会送礼物,你稍等啊。” 冯俊峰年纪大了,对手机的很多操作并不熟悉,看直播还是一个路过的大哥见他神色焦急问了几句之后才帮他找到的。 云婠夏喊住他:“等等!先找冯颖要紧,卦金的事情后续再说。” 冯俊峰所在的位置显然是在室外,看起来像是大马路边。 “你往前继续走两个路口,穿过马路的右手边有个叫‘嘉业小区’的地方,冯颖在那里。”云婠夏没有废话,直接指路,“等到了小区我再告诉你从哪里走去找她。” 冯俊峰虽然年纪大了,但身体硬朗,像是经常锻炼的人,体力也很好,可以说是健步如飞,没几分钟就到了嘉业小区的门口。 他本以为要和小区保安说上几句,没想到云婠夏隔空打了张傀儡符在保安身上,他便乖乖打开了大门。 现在情况紧急,云婠夏顾不上慢慢和保安讲道理,只能事急从权。 冯俊峰进了小区,根据云婠夏的提示左拐右拐,在小区深处找到了一栋写着“c-06”的大楼。 大楼显得有些破败,墙皮脱落,被雨水冲刷后留下一道道青黑色的印痕,看起来不是什么高档小区。 云婠夏的声音继续传来:“在顶楼。” 因为没有电梯,冯俊峰只能爬楼梯,一路跑来他已经有些喘了,但还是咬牙继续往上爬。 抵达顶楼的时候,整个楼层都显得静悄悄的,有网友感慨【老小区隔音还挺好?】。 云婠夏正好看见这条弹幕,她沉默了一下:“不是隔音好,因为没有电梯,很多人都不愿意自己爬七楼,因此这层只住了卢汉鹏一个人。” “卢汉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为了方便他行事,他在家里装了隔音棉。” 弹幕炸开了锅。 【什么事?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个情况呢。】 【诱骗小姑娘上门?】 【感觉是的。】 【现在小姑娘防骗意识也太差了。】 【有病吧?你不说坏人的错,说受害者防骗意识差?】 【就是,你怎么不说这些垃圾的教育没做好?】 …… 弹幕即将吵起来的时候,冯俊峰已经忍不住上去砸门了。 “开门!龟儿子给老子开门!”冯俊峰虽然年纪大,气势却一点不弱。 但这个防盗门若是里面不开门,靠单人的力气是怎么也撞不开的,但里面显然没有开门的打算。 “先报警。”云婠夏语气冷静,让网友们先报警。 没想到冯俊峰突然开口:“等等,等会儿我自己会报警的。” 云婠夏挑眉,但到底没多说。 想了想,云婠夏把花卷叫了出来,对着它耳语几句。 【啊啊啊啊,花卷!】 【漂亮喵喵!】 【终于又看到花卷出场了!】 【好可爱的花卷!】 【花卷来我这,给我亲亲!】 …… 花卷死的时候年纪还很小,定格成了小奶猫的形象,不少爱猫的人一看到小奶猫,就忍不住了。 云婠夏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现在不需要自己做什么,花卷已经能显示在人前了,看来她的修炼卓有成效。 花卷离开了云婠夏的直播镜头,没多久就出现在冯俊峰的镜头里。 冯俊峰看到花卷的时候明显露出了有些害怕的神色,看样子应该是有些害怕鬼怪一类的人。 花卷穿墙而过,但隔音太好,手机并未听到什么声音,但冯俊峰显然是听到了些什么,露出了类似于“大仇得报”的神色。 不一会儿,门开了。 进门首先看到的就是在地上缩成一坨的男人。 他看起来胡子拉碴,脸庞消瘦,像营养不良的流浪汉,用现代网友的话来说,十分“猥琐”。 他似乎是被花卷吓到了,缩在角落不停发抖,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 冯俊峰只是怒视着他,没有动手,先去了内侧的卧室,找到了在床上哭成泪人的孙女冯颖。 “小颖,你怎么样?没事吧?” 冯颖听见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到了自己的亲人,忍不住嚎啕大哭,扑进冯绍峰怀里:“爷爷!” 云婠夏呼出一口气,还好赶上了。 网友在看到冯颖的时候,都十分震惊。 【不是,这才多大啊,十五岁有吗?】 【这么小的小孩也骗啊?】 【人渣!人渣!人渣啊!】 【这么小的小女孩也骗!】 【我的天,我有点担心我的女儿了。】 【作为有女儿的父亲真的要气死了。】 【无法想象我的女儿长大后遭遇这些我会怎么做。】 【之前主播是不是说这不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 【我也听到了!】 【还装了隔音棉!】 【啊啊啊啊,我支持恢复酷刑,让那些酷吏把他千刀万剐!】 【小姑娘不知道有没有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 弹幕几乎都在谴责卢汉鹏。 冯俊峰的脸色也很难看,但他的声音却很轻柔,像在哄小孩一样对孙女说:“小颖,你看到这只猫猫了吗?你不是最喜欢猫了吗?你跟着这只猫猫一起去楼下等一会儿爷爷好不好?跟它去玩一会儿,爷爷有点事要处理,等会儿就下来找你。” 冯颖毕竟已经十五岁了,她隐约猜到了爷爷想做什么,却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 云婠夏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句:“想想你还要照顾自己的孙女,有些事让警方去做。” 冯俊峰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在送走了自己的孙女后,他挂断了连线。 【感觉爷爷要做什么大事……】 【我们都不知道!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对对对,我们今天什么也没看到。】 【今天天气真好啊!】 【啥啊,你们说的啥意思,我咋没看懂?】 【楼上的是不是年纪很小?】 【不知道就别问了,总之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 显然,网友们都不想对帮卢汉鹏报警,都想让冯俊峰出气。 虽然说云婠夏直播间什么年龄段都有,但算命这些的受众还是偏大龄一些,很多人都有儿子女儿甚至孙子孙女,自然更能共情冯俊峰一些。 首先看到算命直播间,第一次刷到愿意留下的更多都是年纪大一些的,这是无可厚非的,年轻人大多要么是有疑惑想问,要么就是吃瓜留下的。 云婠夏也没说什么,只开始跟网友们讲起冯颖遇到的具体是什么情况。 第73章 配得感 冯俊峰是个退伍老兵,当年在一次意外事故中受了伤,伤在了左肩上,直到现在还是不太能使得上力气。 他的儿子也许是受了他的影响,去当了武警,儿媳妇是他儿子的同事,在一起案件中,发生了意外,留下年幼的女儿冯颖。 关于他家的事,云婠夏并未详细说明,只是大概说了背景。 网友们更加义愤填膺,在现代,因公殉职的公职人员可以算得上是烈士了,居然骗到了烈士遗孤身上。 同时网友们也就知道了为什么他一个这么大年纪的老爷子体力这么好。 卢汉鹏可以算得上是个无业游民,他的母亲早早去世,父亲四年前在工地上出了事之后也去世了,工地赔偿了他一大笔赔偿款。 他拿着这些赔偿款混吃等死。 大约是一年多以前,他无意中发现,自己所玩的游戏有很多年纪很小的小姑娘。 第一次做这些事就是一年多以前。 他花大约半个月时间和对方熟悉起来。 卢汉鹏游戏水平还不错,毕竟任何一件事你花费大量时间去做都会有些成效的,因此也吸引了不少女孩子和他玩。 当然男孩子也有,但只要开麦发现是男生他基本都不和人家玩第二次。 吸引到的女孩子他也会再次进行筛选,年纪大的不好骗,毕竟有社会经验的人很少会被小把戏骗到,他又不想花费大量时间谈感情。 知道女孩子年纪小以后,他就用各种话术去行骗。 年纪小的女孩子一般零花钱都不多,但她们玩游戏又会喜欢花里胡哨的皮肤,因此他用游戏皮肤骗取女孩子们的私密照片。 尤其是家里条件一般的女孩子,毕竟富裕的家庭她们见过的好东西多,也不会受这种欺骗。 当然不是一开始就是很过分的那种,他会一点点让女孩子们降低底线。 大约三到五个皮肤就能拿到他想要的照片,之后他再利用照片威胁女孩子上门找他。 年纪小的女孩子还没经历过太多事情,她们的世界里只有学习和游戏以及日常生活,也许对成年人来说不算太严重的事情,对她们来说就是“天塌了”。 若是没有亲人朋友从旁引导,真的会有人上当受骗。 这种方法并不是百分百有效,但只要十之一二能奏效,他就已经是“成功”了。 威胁到女孩子上门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不言而喻。 之后,他会用好吃好玩的东西“补偿”她们。 比如炸鸡汉堡、烧烤这类平时家长很少会带着她们吃的东西,比如好看的裙子和玩具,给她们一种“其实这样也挺好”的错觉。 能得到平时得不到的东西。 只要前几次她们没能向家长老师说出这件事,后面就会越来越习惯,越来越说不出口。 冯颖也是这样被骗的。 当时她出小区的时候哭哭啼啼的,刚好被冯俊峰看到了,他立刻察觉孙女的不对劲,想要追上去,过马路的时候被车流拦了一下,没追上。 跟丢之后的冯俊峰四处寻找,被路人看到他焦急的样子,得知他在找孙女,向他推荐了云婠夏的直播间。 【是我是我!】 【我本来准备去吃饭的,路上看到主播开播,正在看直播呢,正好遇到了老爷子。】 这人是云婠夏的忠实粉丝,看过好多次直播了,坚信云婠夏是有真本事的,因此遇到老爷子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到让他求助云婠夏。 看到在自己的提醒下解决了这样一个恶劣的事件,他也很有成就感。 云婠夏对着屏幕笑了笑,继续说:“我知道很多家长都很忙,或者是觉得自己家庭条件不好,没法完全‘富养’女儿就很容易被骗。” “但是这种事并不是钱财就能完全解决的,最根源的问题还是教育引导。” “不要打压式教育,可以拒绝孩子,但是一定要好好教育,不要在孩子们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都非打即骂,让他们不敢提要求。” 云婠夏讲了这样一个对话。 孩子:“妈妈,我想换个新手机。” 妈妈:“等你期末考完再说,好吗?” 孩子:“妈妈,我期末考试没考好。” 妈妈:“没关系,我们下午去挑个新手机吧。” 有多少家长会对孩子的期末考试成绩批评教育,又有多少家长会指责“你期末考试考成这样还想要手机?”、“都是玩手机玩的,学成这样!”…… “他们想要的东西不该是有前提条件的,不该是交换,不该让他们觉得自己没做好什么事就不配,要让他们有‘配得感’,这才是解决问题最有效的方法。” “更不要一直告诉孩子:‘我自己都舍不得吃的东西给你吃,舍不得用的东西给你用’,这样的愧疚感教育也容易让孩子们不敢提要求,好似他们要什么东西就是在吸你的血、吃你的肉。” …… 云婠夏说了很多,她知道自己直播间有不少都是当了父母的家长,尤其是年纪大的人,很难自己想明白这些事,根深蒂固的观念也很难改变。 但云婠夏想,只要有一个人能听进去,就算有进步了吧。 说完这些话,云婠夏说了再见,关了直播间。 直到晚上,警方接到自首,上门的时候,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已经晕了过去,旁边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 他被折磨得不成样子,除了某处之外,身上也有不少伤口。 身上大大小小多了很多皮带抽出的伤口。 后续调查的时候,警方收到了一个匿名的信件,信件里只有一个u盘。 u盘里竟然是大量的视频,视频里男主都是卢汉鹏,女生的脸打了码,但能看出里面的女生有好几个不同的人。 视频清晰地看出,她们都在哭泣,也都在挣扎,定卢汉鹏的罪绝对是足够的。 卢汉鹏为了威胁这些女生,录下了这些视频,但他很谨慎,每次都直接把相机的储存卡放进屋内大衣柜后面裂开的一个墙缝里,除了他基本没人能找到。 没想到现在这些视频不但被人找了出来,还成为了他定罪的有力证据。 至于冯俊峰,网上出现了不少为他求情的帖子。 【罚他吃袋魔芋爽算了。】 【罚老爷子禁言三天就行了。】 【罚他吃顿火锅吧。】 【老爷子明明是好心“收留”他!】 …… 当然,判罚这种事还是要看法律,不能完全依靠个人的喜恶。 任何人都不能处以私刑。 但法不外乎人情,看着网上的呼声,判罚也会“酌情处理”的。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的云婠夏需要做的,是应付眼前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一行人——邱胜业和他的管家邱林。 第74章 傲慢 云婠夏打开房门,门口站着四个人,领头的是个西装革履的人,大约五十多岁,个子不高,整个人看起来很精神。 他的身后站着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西装男,他们的身材和站姿完全相同,除了长相,他们几乎是镜像的两个人,就连站立时双脚的角度都完全一致。 在领头之人的右手边,是一个穿着燕尾服的人,看起来也有四五十了,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完美符合电视剧里霸总身边管家的形象。 这个邱胜业,似乎有强迫症,所有人的打扮都必须完美,保镖就要像双胞胎一样对称。 云婠夏没有让他们进门的打算:“邱老板,有什么事?” 邱胜业毕竟是个知名人物,因此他并未觉得云婠夏认出他有什么大不了,他露出个商业化的笑容,笑意不达眼底,然后看了一眼旁边的管家邱林。 “阿林,给云女士道歉。” 邱林似乎没有任何情绪,听到邱胜业的话之后立刻转向云婠夏:“云女士,非常抱歉,之前我的态度不好,我给您道歉,您有什么要求也可以随便提。” 云婠夏眯了眯眼睛,邱林只是对邱胜业的决断没有异议而已,并不是真的对云婠夏有歉意,他所表现出来的诚意,不是对云婠夏的,是对邱胜业的。 而且他的态度依然傲慢,对云婠夏的那种不屑掩藏在微微弯下腰的眼中。 云婠夏不太明白,邱林只是个管家,又不是白手起家的邱胜业本人,说白了他仍然只是个打工人,怎么就能从骨子里透露出这种傲慢呢? 云婠夏不再看邱林,而是对着邱胜业:“抱歉,你孙子的事情我帮不了,请另请高明。” 云婠夏说完就要关门,可大门被那两个保镖挡住了。 “诶,云女士何必着急,我看过你的直播,你很有本事。” 尽管说着“你很有本事”这种话,邱胜业的态度却依然漫不经心,嘴上喊的也是“云女士”。 云婠夏没说话。 邱胜业又自顾自说下去:“你要什么尽管开,我邱某人虽说不是什么神仙,但基本你要的我能给你找到的你都可以要。” “不如?一栋别墅?我看你这住的地方不怎么样嘛。或者百万、千万,随便你开。” 云婠夏终于知道邱林那股傲慢从哪里来的了,比起邱胜业,他还只学到了个皮毛。 云婠夏露出个很真挚的微笑,看到她的笑容,邱胜业也露出个笑,是胜券在握的笑容。 可云婠夏只留下两个字“不接”便直接往那两个保镖的手臂上贴了两张符,他们的胳膊瞬间麻痹,再无法抵着门,门关上了。 他们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因此云婠夏也没用什么大杀伤力的符纸,只用了两张麻痹符。 自从邱胜业创业成功,再没有吃过闭门羹了,他脸色难看得很,咬牙切齿地说出三个字:“我们走!” 云婠夏虽然缺功德,但修道讲究的就是顺从本心,若是为了功德让自己憋屈,那完全得不偿失。 回到房间的云婠夏再次拿起手机,发现“在路上”回复了消息。 在路上:[主播救救我!] 在路上:[我在一个叫塔伦库村的地方。] 在路上:[这里的村民有问题!] 在路上:[他们在祭拜邪神!] 在路上:[我找不到出去的路了,我感觉他们想把我当成祭品。] 在路上:[我已经被困在这里一周了,我真的很害怕,求求你救救我!] 云婠夏皱了皱眉,“邪神”?是那条蛇? 云:[给我一张你自己的照片。] 对面又一次沉寂了一会儿,仿佛有什么急事离开了一样。 大约五分钟后,对面发过来一张半身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露齿笑着,看起来很自信,身后是一条像碧绿色丝带的河流,是羊卓雍措。 他看起来三十多岁不到四十,戴着一顶草帽,眼神里都是潇洒恣意的自信。 龙凛,三十八岁,有一家不算小的公司,没什么家人,也无牵无挂。 自从不缺钱之后,他将公司交给了手下的人,开始全国各地旅行。 他去过很多地方,渐渐开始觉得只是看风景不能让他愉悦,便开始去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像什么大山里的村落和大洋深处的岛屿之类…… 虽然也遇到过危险,但每次都能化险为夷,没想到的是,这次碰到了他解决不了的事情了。 这次的事情涉及到的是他从未接触过的玄学领域,或者说,是诡异的习俗,靠自己他根本没有能力解决。 这已经是他进村的第七天,前两天的时候,他并未发现村子有什么不对劲,只觉得村民都非常热情,据说是村子里几乎没有外人来,他们都十分高兴。 龙凛只当他们热情好客。 第三天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村子里有些年轻人不见了,他随口问了一句,其他人却显得有些躲闪,只推说他们进山做工了,他当时也没多想。 第三天夜里,他不知为何突然醒了,前几天他都睡得很死。 他大半夜爬起来起夜,无意中发现自己借住的这户人家里主人家一个都不在,他这时候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他突然想起,前两天晚上,他们都会给他倒上一杯热奶,说是促进睡眠,前两天他都喝完了,今天晚上他临时感觉胃不舒服,就没喝。 龙凛毕竟是个去过很多地方的成年人,不至于完全没有警惕心,他没有声张,只是回到房间一直等待,大约凌晨五点钟,这一家人都回来了。 天亮之后,这家人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对他嘘寒问暖,只是这份热情现在看在他眼里,多了一份古怪。 第四天晚上,他想办法绕过他们的视线,将热奶倒进了窗后的草丛里。 约凌晨一点,这户人家的四个人再一次出门。 他从床上爬起来,借着夜色遮掩,跟在他们身后,竟然发现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出现在村头的大树下。 村民们和白天洋溢着热情笑容的样子完全不同,他们举着火把,像幽灵一样站在那里,神色肃穆。 龙凛离得远,在夜里他们似乎又有意压低了声音,他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隐约听到“神”、“稳住”、“时间”之类的零碎词语。 他不敢离得太近,只能在比较远的位置蹲着。 后来村民们举着火把进了山,那座山之前龙凛刚来的时候逛过,山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但上山的那条路是一条很宽的大路,龙凛不敢再跟,只好回了借住的那户人家。 第五天,龙凛提前去山里那条路上查探,但仍然没发现什么,他不知道这些村民深夜去山里做什么。 但这时候他已经察觉到了问题,他不敢再待,也不敢和村民道别,打算独自离去,却没想到,竟然无法离开了。 无论他走哪个方向,最后都会再次回到塔伦库村外。 而这深山里,手机也没有信号,甚至连地图导航都没有,唯一能连上的,竟然只有一个直播间。 第75章 蛇神? 在此之前,龙凛从未看过云婠夏的直播,他只看一些户外直播。 手机没信号的情况下,电话无法拨出,短信发不出去,只有一个没见过的直播间。 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看直播,云婠夏直播时间也不长,他也不一定能碰上。 他尝试在直播后台联系自己的好友,让他们帮忙报警,但都显示无信号发送失败,只有云婠夏的后台私信可以用,他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他从未看过云婠夏的直播,因此第一条消息想着要礼貌一些,没想到陌生人只能发一条私信,后面重要的话反而一点都没说出去。 龙凛知道大主播一般都不怎么看后台私信,一瞬间心凉了一大半,只能自己想办法。 第六天白天的时候,他去村子里逛了一圈,村民们依然对他十分热情,但那股热情现在怎么看都透露出一些诡异。 他想向村民打探消息,可村子里的村民看起来热情,实际上心理防线很高,哪怕是小孩子也都没有透露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路过村长家附近的时候,他突发奇想从后院绕了一圈,竟真的听到了一些信息。 村长:“祭品怎么样了?” “似乎开始产生了怀疑,不过他跑不了。”竟然是他住的那户人家的男主人的声音。 村长:“你知道的,蛇神喜欢心情愉悦的祭品。” 男主人:“我会盯着他的。” 第六天夜里,他趁着那些人在村头聚集的时候,提前去了后山的大路边的一个灌木丛里蹲着。 尽管离大路有一段距离,夜色这么深,他也根本看不清情况,但他还是忍着蚊虫叮咬蹲在灌木丛后。 大约半小时后,一群人井然有序地进了山,他蹲在原地很久,双腿已经麻木到失去知觉的时候,终于看到那群人再次从后山出来了。 这次出来的时候,他们中间多了个巨大的“神像”,是一条粗大的蟒蛇。 他不敢偷拍神像,那个神像给他的压迫感实在太强。 他只敢偷拍那些村民的形象。 村民们穿着民族特色明显的传统服饰,庄重地抬着那个神像,一步步进了村。 开机拍照的时候,他发现之前那个主播回复了自己,他立刻把照片发给了主播。 村民们那么大一群人,竟一点声音都没有,像幽灵一般在村子里绕了一圈,将神像抬进了村尾的祠堂。 祠堂是村子的禁地,龙凛白天逛村子的时候看到至少有六名身强体壮的男人守在祠堂周围,以他的情况根本就不可能潜入进去。 趁着那些人进了祠堂,他悄悄回了住宿的房间,在窗缝里偷看,凌晨四点,他们才再次路过门口,抬着神像又一次离开了村子。 五点钟,房屋的主人一家按时回来。 龙凛不知道他们白天晚上都不睡觉到底怎么保持精神的。 迄今为止,他甚至没发现那座山到底哪里有秘密区域,能够放下那么大一尊神像。 第七天,他发现自己周围多了很多打量和监视的视线。 这些视线也许前几天就有了,但并没有这么露骨,他也没察觉出来,没觉得这么令人毛骨悚然。 他想再去村长家周围闲逛的时候,都会被村民们以各种理由拦下来。 他只好回到住宿的房间,说自己不舒服想休息一下,然后打开了手机。 中间那五分钟,是他察觉到有人在窗口盯着他,似乎在检查他是不是在房间睡觉。 云婠夏在看到龙凛照片的时候,也许是因为牵扯到了“蛇神”,花费了不少时间才算出龙凛的情况。 她面色不太好看,所谓“蛇神”,其实只是一条蛇妖,但即使是蛇妖,也已经修行了上千年,以云婠夏现在的情况,想要斩杀或者收服蛇妖根本不太现实。 她轻轻敲了敲桌面,这件事无法硬来,首先要想办法保龙凛一命。 塔伦库村的蛇神祭祀前前后后有十天准备时间,从他进村那一刻,村民就已经开始准备了,现在已经第七天,再有三天,他就要被当成祭品。 让她现在去村子里也不太可能,那个村落距离云婠夏所在的地方实在太远,坐飞机过去再赶到山里至少也要一整天时间。 而这最后三天,村民们已经开始不加掩饰地对龙凛展露出恶意了,多拖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龙凛仍在床上躺着,现在早已过了午休时间,他坐卧不安地待在房间里,外面静悄悄的,他不知道那些人在做什么,想象的画面只会让他更加害怕。 就在他思考着要不要再催促主播帮自己报警的时候,外面响起了男主人的声音:“客人!你醒了吗?” 龙凛立刻放下手机,闭上眼睛平稳呼吸,假装睡着了。 他听到有人轻轻推门,似乎在查看他的情况,然后又轻轻关上门出去了。 “……醒?” “不……,看……,……已经……,……随便……” 他们用的是方言在交流,龙凛只能听懂几个简单常用的字。 看样子是在问他醒没醒。 可是为什么之前村长和男主人交流时候用的是汉语呢? 没想明白这些事,但他也没那个心情去细思,只能猜测对方是因为还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口,才会刻意使用方言。 他没敢轻举妄动,仍然躺在床上装睡。 没几分钟,他听到窗户传出极为细微的响声,紧接着一道气音喊道:“客人?客人!” 他不敢应声,闭着眼睛默不作声。 窗户又关上了,刚刚说话的声音再次响起:“看来真睡着了。” “难道是真生病了?” “管他呢,反正不影响祭祀就行了。” “快闭嘴,这是能在他旁边说起的事情吗?” …… 声音渐渐远去,再听不清楚。 难道刚刚他们用方言在他面前说话也是故意的?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如果他没睡着,听到他们特地方言交流,一定会起疑心,会做些多余的事情。 难保这次的对话是不是也是故意试探,他等了十几分钟,再没有任何声音,才睁开眼睛准备查看一下手机。 没想到一睁眼,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他眼前,几乎要和他脸贴脸。 他吓得差点心脏骤停,第一次知道原来恐惧到极点反而发不出任何声音。 似乎是见他睁眼了,那张脸往后退了退,原来是这家的小儿子,这户人家有四口人,一对夫妻和两个男孩。 那小孩朝他笑了笑:“客人你醒了啊,要准备吃晚饭了,阿爹怕客人饿着,特地喊我来看看客人醒没醒。” 这个小孩什么时候来到的房间,自己一点也没听到,更没听到开门的声音。 唯一的可能就是之前男主人推门喊他的时候趁机溜进来的,可他什么时候靠近的床边,又在床边盯了自己多久,龙凛完全不知道。 看了时间,不知不觉,竟然已经下午五点多了。 山里吃饭都早,五点多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他捂着怦怦直跳的心脏,勉强露出个笑:“好,我这就来。” 这些人,对他的监视越来越严密了。 第76章 沉浸式爬山 “他没喝。” “嗯,我看到了。” “去把他抓回来吧?” “不用,反正他也跑不出去。遛狗要让狗走累了他回家才不会闹腾。” “他什么时候发现的?” “管他呢,反正咱们也没特地隐藏,他要是还没发现我才要怀疑他是不是傻子。” …… 两个十多岁的少年在黑夜屋后的杂草丛里坐着,一边打哈欠一边盯着从窗户翻出来的龙凛。 山里的夜黑得厉害,不像霓虹灯映照下的城市总有微光,这里的夜里若没有照明设备,那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龙凛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符纸,背着自己的登山包,用薄围巾包着手电前端后打着亮度极低的手电摸黑进了山。 不知是被大山遮挡还是天阴,连月光都没有一丝,龙凛越走越害怕。 这里的山都是未开发的野生状态,各种陡坡、深沟、山崖层出不穷,他必须要万分小心才能一点点摸索着前进。 他的左手手腕处戴着一串隐隐泛着乳白色掺杂着些许金光的玉石手串,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出了之前从未走出过的距离。 “真不追上去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边蛇神上神设了保护我们的阵法,只能进不能出。” “也是,他出不去,还会绕路走回来的。” “嗯,我们就在这等着吧,差不多天亮前他也该回来了。” “上次的祭祀……” “嘘!别说了,五年前的事情了,该忘就忘了!” “可是……那是我堂……” “什么堂叔,你没有堂叔,说多少遍了,我们都是为了整个村子着想。” “要是那时候有外来人就好了……” “好了,别再提了。” 两个少年虽然年纪相差不大,性格却完全不同,明显一个比另一个要成熟冷漠得多。 话分两头,另一边,云婠夏呼出一口气,睁开了双眼。 她终于炼化了上次捣毁人贩子窝点得到的受害者那边的功德,大概是因为人数比较多,这次的功德比算命单数的功德要多得多。 她终于感到自己的身体能够承受神魂,虽然还没到能够和修仙界一样能够完美运用所有能力的程度,但至少平常不会再经常流鼻血了。 云婠夏捏了捏双手,终于有了回到现代之后回到自己躯体的实感。 她心情畅快了些,这是她回到现代后第一件顺心的大事。 再有三次这样的大功德,她的身体应该就能回到修仙界时的状态,可以开始专注修补神魂继续修炼了。 若是能尽快解开浑天戒的另一部分封印,找到魔阳花,进度会更快。 想到这里,云婠夏用神识探了一下浑天戒内,可惜浑天戒是跟她神魂完整程度绑定的,虽然又解开了一部分封印,却还是没有魔阳花的踪迹。 她拿出手机,找到“在路上”,尝试发消息。 龙凛刚好打开手机。 虽然手机充满了电,也带有充电宝,但根本经不住一直高强度使用,所以他大多数时间都是关机的。 云:[出村了吗?] 在路上:[已经出来了,可是我现在在大山里,已经完全迷路了。] 云婠夏打开直播间点了连线过去。 龙凛的状态显得很狼狈,灰头土脸都不足以形容他的状态。 云婠夏的粉丝里虽然年纪大些的比较多,可也不是完全没有年轻人。 即使这个点开播,也有不少夜猫子挤了进来。 【怎么这个点开播了?】 【今天不是已经播过了吗?】 【咦?对面这是谁啊,看起来好惨……】 【好黑啊!】 【背景只能看到一点点树杈子,像深山老林似的。】 …… “你还分得清方向吗?” 龙凛不是第一次出门,准备得较为充分。 他现在穿着厚厚的冲锋衣,戴着帽子,但仍能看出他非常冷,夜间山里的温度非常低。 “我……分不清了……这里的山……山太高了,天又太黑……我认不出来……”他边说边大喘气,能看到白色的雾气随着他的喘气被喷出来。 云婠夏皱了皱眉头:“这样下去你会失温的。” 她的浑天戒里的存货不太多了,她左右看了看,在茶几上随手拿了一本便签,在上面一笔勾勒画了张符,看起来像鬼画符。 龙凛拿到便签的时候还有点懵:“这是……?” “贴你衣服里面,别掉了。” 龙凛虽然不太理解,但还是听话地贴身放在内衣口袋里。 现在全国大部分地方都已经降温,更何况是大山里。 龙凛实在是太冷,思维都有些迟缓了:“我……我如果死了,麻烦你们……你们告诉我的律师,我……我已经立了遗嘱……把所有家产都捐给孤儿院……” 说着说着,他忽然察觉出不对:“不对……既然能连上直播了,能不能帮我报警……” “诶?我好像没那么冷了……” 云婠夏微微点头:“虽然用便签画的比符纸效果要稍微差上一点,但也够用了。” 龙凛的脸上手上都有些擦伤,脚也崴了,但这些都是不致命的小伤,最大的问题还是失温,现在最大的问题解决了,危险就降低了一大半。 剩下的就是要想办法离开了。 天色实在太黑了。 “把第五张和第六张符纸拿出来……” 普通人是看不懂符纸上画的什么的,云婠夏也没打算解释,只说了用法:“将符纸贴在身上,爬到高点的地方,先确定方向。” 龙凛带的有指南针,而且手机里现在也有指南针,可他都试过了,却发现指南针已经失效,指针一直不停旋转。 要不然他之前想跑也不会怎么绕都回到村庄。 贴上符纸之后,龙凛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十分轻盈,仿佛重力对他的作用减半了。 他抬头看了看,开始爬山,遇到不太高的垂直山崖,他也能十分轻松地爬上去,在攀爬的过程中,他也发现了另一张符纸的作用,好似是抗摔。 即使是打滑,不小心跌下来,只要不是非常高,他一点事情都没有,就好像只是原地蹦了一下落地。 因为他爬山的过程太惊险,直播间人数又上升了一些,不过不少都是看户外的网友, 【这啥?】 【拍电影吗?】 【特效吧?怎么能跳这么高啊?】 【刺激啊!】 【这地方好陡……】 【这比我关注的户外主播要真实多了啊,都没用广角拍摄。】 【广角就是骗局!一个小坎拍得跟**悬崖似的。】 【就是!】 【这人是新的户外主播吗?】 【看他主页都是风景,像旅游博主。】 …… 龙凛把手机挂在了脖子上,镜头都没固定,但还是吸引了一批此类视频的网友。 云婠夏没跟这些人互动,龙凛根本没看手机屏幕,自然也不可能互动,大家都在直播间沉浸式爬山。 第77章 摆了它一道 龙凛所在的大山不算特别高,但因为没有人工修建的大路,是一座“野山”,若是强行爬的话至少要六七个小时。 但龙凛有了符纸的加成,花了一个半小时就到了顶。 站在山顶,哪怕这座山不是周围最高的山,也能看到大部分景象。 放眼望去,周围全是山,一眼望不到头,怪不得进去了就出不来,哪怕没有蛇妖的阻挠,想徒步离开也几乎不可能。 “你确实挺胆大的,这种地方也敢独自去?”云婠夏语气很普通,龙凛还是觉得自己被讽刺了,他尬笑了两声。 刚才爬到一半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仿佛被视线锁定了一样,浑身汗毛直竖,云婠夏让他拿了两张符纸用上。 一张是隐身符,因为只有一张,还有使用时限,所以直到被注意到的紧急情况才用上。 另一张是疾风符,能够加快他的速度,这张符虽然好用,但一是有时间限制,二是体力是实打实消耗,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保存体力更为重要。 这会儿已经将近凌晨五点钟,负责监视的两个少年发现龙凛还没回来。 云婠夏炼化了功德之后,身体也没有那么虚弱了,修炼可以代替一部分睡眠,因此还很精神。 一个戴着藏蓝色布帽子的少年开始不住地走来走去:“他怎么还没回来?” “别晃了,我都被你晃晕了。” “可是……” “我知道你担心,我们不是看到他往哪座山去了吗?就算他不绕回来,到时候让阿爹他们一起进山去找就行了。” “万一……” “哎呀,你就别操心了,坐下吧!” 山里的五点天色还是很黑,一点光亮都没有,龙凛关了手电,喘着粗气拿起手机:“现在该怎么办?” 周围都是大山,他哪怕是认出方向,以他的情况也不可能走得出去。 即使是联系救援队,要在这样的大山里找到他也并不容易。 云婠夏先是又用便签给他替换了一张保温符,才慢悠悠地说:“等。” “等什么?” 山下,一群村民已经集合完毕,本来应该分头回家休息的,却再次在村头的大树下聚集起来。 不少人脸色阴沉,举着火把看着地上跪着的负责看守的两个少年。 之前胜券在握的少年的父亲跟着跪在地上:“村长,我去找,我一定把那个外来人找回来。” 村长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去找吧,若是找不到,你就去代替他。” “蛇神祭祀不可有失。” 蓝色帽子的少年已经在瑟瑟发抖了。 另一个之前淡定的少年也发现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他咬着嘴唇跪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人群举着火把进了山。 森林里火光非常显眼,龙凛自然也看到了,他慌张起来,再次尝试拨打报警电话,仍然是无法接通。 想让人帮忙报警,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清楚说出自己的地址,除了塔伦库村这个名字之外,他根本没法详细描述自己在大山的哪个位置,但塔伦库村这个村庄在地图上根本搜不到。 “主播……怎么办,他们来搜山了,很快就会找到我的……” 云婠夏看了看镜头里的火光,眯了眯眼睛。 “把除了最后一张之外剩下几张符纸都用了,去旁边那块大石头上坐着等。” 说完,云婠夏开始当着镜头的面掐诀,手速快得几乎出了残影。 这个诀显然非常复杂,足足两分钟后,云婠夏才停下来,她的指尖有一团金色的光芒,拖尾却带着丝丝蓝色的电弧,像是雷电。 云婠夏举着指尖的压缩雷电,她几乎抽干了自己体内的灵力,才凝聚出这么一点。 又等了半分钟左右,一声猫叫突然出现在龙凛旁边。 龙凛也吓了一跳,左右张望,发现一只白猫漂浮在半空中。 他吓得从石头上跌了下去:“妈呀!” “别慌,这是花卷。”云婠夏看花卷到了,又严肃起来。 “把最后一张符纸贴在石头上,然后站进去。” 龙凛照做。 “花卷,照我教你的做。”云婠夏声音很冷静,内心却一点都不平静。 在她打定主意的时候,就已经让花卷出发了。 花卷“喵”了一声,不知从哪里叼出一根漆黑的木头,是昆仑木。 它借助昆仑木往传送符里打入阴气,传送符亮了起来,一个小型传送阵在石头上显现,龙凛消失在原地。 在龙凛消失的一瞬间,云婠夏抛出了手里的压缩雷电。 只有在传送符连通的一瞬间,她才能将这东西传过去。 而传送符的激活必须要能量,大多数符纸都是贴上即用,这个不是,而且云婠夏想动些手脚,必须要大量能量支撑这个传送通道。 花卷修炼不久,但昆仑木里储存了大量阴气,因此才需要花卷带着昆仑木飞过去。 龙凛已经出现在一个小区内,镜头里也没再拍到大山那边,可云婠夏却紧紧盯着虚空中,她在透过花卷的视线查看结果。 雷电出现在大石头上,迅速掠过大山,飞往东南方向的一座山。 “刚才山顶是不是亮了一下?” “没看到啊。” “我也看到了,是亮了一下,估计就是那个外来人。” “他怎么爬那么高,这里都没路,这几个小时我都爬不上去。” “总之先上去看看吧。” “卧槽!!!” “怎么回事?” “神山……神山……” 他们常常去祭拜的那个所谓“神山”山顶,突然亮如白昼,几乎布满整个山头的雷电密密麻麻地劈了下去。 一个蛇的虚影出现在密密麻麻的雷电中,它发出一声怒吼,隔着花卷,云婠夏都感到脑中嗡嗡作响。 花卷也跌落在地,共享视线断了。 云婠夏立刻召回花卷,自己借助传送符摆了那条蛇一道,杀死它肯定不够,但它必然受了伤,可它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蛇是最记仇的生物,它养好伤之后一定会来找云婠夏。 时间越来越紧迫了。 云婠夏也没太纠结这个事情,该来的躲不过,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调息。 现代的灵气比修仙界要稀薄得多,想要将消耗的灵力补充回来,需要的时间不会短。 她无视了痛哭流涕说自己再也不冒险了,对自己连连道谢的龙凛,挂断了连线,在原地开始调息。 一直到下午,花卷才带着昆仑木回来。 受到蛇妖的冲击,花卷的魂体再次变得透明,一副即将消散的样子:“喵痛痛!” 云婠夏摸了摸它的头,给它拿了一枚丹药,让它回到玉器里休息了。 在她准备将已经又干瘪了一圈的昆仑木收回浑天戒的时候,突然感到了昆仑木上的能量波动。 她愣了一下,析出一丝灵力探进昆仑木,听到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声传出——“你好”。 第78章 舔狗 云婠夏坐在桌子前,和了昆仑木的木灵大眼瞪小眼。 十分钟前,云婠夏准备把昆仑木收回的时候,突然感到了能量波动。 昆仑木本就是比较特殊的树,只要不是彻底毁灭,总有机会再养活,因此生出木灵也是正常的。 问题在于,云婠夏根本没养它,甚至把它当成工具在使用。 木灵的形象看起来只是一个头顶长着绿色小苗的树杈,跟它的声音完全不符。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云婠夏问:“既然你醒了,你有什么要做的吗?” “我想回……”木灵似乎是犹豫了一会儿,只说了一半,又笑了笑,“我没什么想做的,跟着你挺好的。” 说完,它钻回了昆仑木,像是陷入了未激活的惰性状态。 云婠夏不太明白它是什么意思,眨了眨眼,先把昆仑木收了起来。 补了觉后云婠夏开始了今天的直播。 刚开播,就看到两个人的礼物,是看了云婠夏直播回放的龙凛和冯颖。 两人都没说话,但也没离开直播间。 云婠夏抽到的第一个人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女生。 她看起来有些腼腆,对着镜头笑得有些羞涩:“主播你好,我想问问,我和前任还能不能复合。” 她把这个所谓的算命直播间当成了占卜和塔罗一类的,拿来问一些情感问题。 云婠夏面色复杂:“邵安琴,你……” 邵安琴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说得不够详细,正想补充几句,才反应过来:“你认识我吗?” 云婠夏微微摇头:“别太执着了,你喜欢的并不一定是他本人,是你的遗憾。” 这是感情类博主常用的话术,因此邵安琴还是完全没听进去,云婠夏没给她据理力争的机会:“你自以为自己天衣无缝,其实在他眼里不过是个笑话。” “你开小号假装卖水果的微商去加他好友,他加了第一天看了你朋友圈就准备找你买些橙子,先转账的时候看到了你名字的最后一个字……” “所以第一天他就知道你是谁了。后来不过是在看你上蹿下跳地表演。” “他之所以没有拆穿,是把你当成笑料谈资,把你当成跟他的那群兄弟们当成吹嘘的资本罢了。” “他早就忘了你了,人类是很无情的生物,不爱了,就没有丝毫怜惜之类的情感了,别再欺骗自己了。” “没有爱,就算复合,也不过是短暂的‘需要’,不是爱情。” “他甚至发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仅你可见,就是为了吊着你。” “包括那次你看到他生病给他买药买粥,他也知道是你,因为他的那条朋友圈是仅你可见的。” 云婠夏每多说一句,邵安琴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多舔狗多丢人的行为,假装微商去窥屏。 所以她甚至不敢告诉自己的闺蜜这些事,云婠夏能说出来,说明她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更不是什么情感博主。 邵安琴面色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仿佛一直欺骗自己的梦境被人打碎。 云婠夏看了看她的脸色,继续道:“你上次让你闺蜜帮忙假装打错电话,想听听他声音的时候,他其实也知道是你。” “你之前用你闺蜜的手机给他发过短信,让他去逛完街的你的时候。他顺手存了。” “他当时正好在跟兄弟们喝酒,他开着外放,听你闺蜜表演,说打错电话,猜测你在旁边,努力憋着笑虚与委蛇。” “你能想象的吧,挂完电话后他们阴阳怪气学舌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 邵安琴脸色难看,勉强发出声音:“别说了。” 她学着之前两人的模样,送了礼物后挂了连线。 趁她还没退出直播间,云婠夏补充道:“你只是没放下曾经那段回忆和遗憾,换成任何一个人和你经历过那些回忆,你都会放不下,你只是恰好遇到了一个不怎么好的人。” “你的正缘不久就会出现的,别钻牛角尖。” 邵安琴没有说话,但云婠夏知道她听见了。 【不是,这多少有点离谱吧?】 【我是没想到一个人能舔狗到这种程度……】 【别说这么难听啊,这在过去叫大情种。】 【我还以为我已经够舔了……】 【原来我做得还不够,怪不得她不接受我呢!】 【楼上的你最好是在玩抽象。】 【我感觉这个妹妹很好啊,又温柔又体贴,还长情……】 【没错!所以我去要联系方式了!】 【想想就替小姐姐感到尴尬……】 【是啊,第一天就被发现了还勤勤恳恳发朋友圈假装微商……】 【还做那些掉价的事情……】 【看她id“我怀念的”就知道忘不掉了。】 【这前任也不是什么好人,把前女友的深情爱慕当笑料谈资,口区!】 【就是,辣鸡!】 【好了好了,别说了,再说小姐姐要哭了。】 …… 弹幕一哄而散,云婠夏也没再多说,只是抽了下一个人。 第二个连线的是一个面色苍白的人,他id叫“路人a”。 他看起来刚刚大学毕业不久,应该是热血的年纪,却显得有些憔悴,一点活力都没有。 他给云婠夏刷了礼物,才开口:“我其实也没什么想问的,就是有个故事想讲。” 岳雪松是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应届生。 大学的时候,他一直在玩一款mmorpg武侠游戏,那是一款不算非常出名,但也一直有一批忠实玩家的小众游戏。 游戏里他玩的是个马上战斗输出职业,在游戏里的定位是古代军人。 游戏分为两个阵营,红方和蓝方,每个玩家满级就可以选择加入任意一方,当然也可以选择不加入,当中立,只是中立玩家没法打架。 他是个热血pvp分子,选择了蓝方阵营。 他是个散人玩家,没有大的公会作为背景,也没有很多的游戏好友,他只是一个人在游戏里四处寻找红方阵营落单的玩家打架。 一次在某个地图看到一个落单的红方阵营小号,她玩的是个双心法职业,可以输出也可以切奶妈,那是个女性角色,id叫“月光”。 月光是个刚满级的小号,入了红色阵营,岳雪松冲上去打死了她,没想到她锲而不舍地爬起来,一直想找岳雪松报仇,岳雪松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他嘲讽月光是菜鸡,月光骂他是废物,他笑:“现在谁躺地上呢?” 月光虽然躺着,但语气很狂:“现在是我,以后就是你。” 这次之后,岳雪松偶尔在野外也会再次遇到月光,月光的装备变好了一些,加了个红方阵营的大公会,经常跟在公会的人身后偷偷输出。 岳雪松也会顶着其他人的压力专门去打她,次数多了,两人也算眼熟了。 第79章 月光 见面次数多了,岳雪松觉得这个姑娘倔强又不服输,性格很烈。 一次在主城区遇到她,岳雪松破天荒地没有冲上去打架,而是点了她切磋。 两个人切磋到很晚,岳雪松虽说是个孤狼玩家,但确实是有些手法的,因此他也教了月光不少技巧,两个人正式成为了游戏好友。 至于岳雪松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他正巧喜欢这种热烈性格的姑娘,他有自己的小心思。 可惜他一直没敢表白,面上大大咧咧,无所畏惧,实则面对感情怂得要命,不敢宣之于口。 就是这种犹豫,让他错过了月光,等他再次见到月光的时候,发现月光身边总会站着一个和他同职业的玩家,id叫“枫叶”。 枫叶和岳雪松是同职业,而且是职业里的大佬玩家,经常在职业频道被膜拜的那种。 枫叶是红色阵营另一个大公会的副会长,知名人物,之前发誓说不切奶妈的月光为了他切了奶,为枫叶打理好一切,日常、活动,刷副本挂件,面面俱到。 自从枫叶和月光在一起之后,岳雪松再遇到他们总是会绕路走掉,枫叶还嘲讽他是不是被自己打怕了,怎么见到他就走。 岳雪松也没解释。 后来岳雪松到了期末,要写论文,便正好借着这个时机有一段时间没上游戏。 没想到再上游戏的时候,一眼看到枫叶和自己变成了同蓝色阵营的,他人都懵了。 正巧月光的消息发了过来,他才知晓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月光被三了。 枫叶的公会里有个和他们同职业的女性角色玩家,id叫“故白”,故白之前是个打本的玩家,性格直爽,以前就不止一次地在公会聊天的时候提到,说枫叶的声音很好听,要包养他。 但是因为枫叶是打架的,她是打本的,所以两人游戏内交集并不多。 可自从枫叶和月光在一起,故白副本也不打了,开始跟着枫叶到处打架,不管枫叶是不是跟月光在一起,她都要强势插进来。 刚开始,故白告诉月光,自己虽然玩的是女性角色,但其实是男的,和枫叶是兄弟。 月光看她性格直爽,也确实喜欢打架,就信了,在野外打架的时候还会尽心尽力奶她。 枫叶也没拆穿故白,他开始过上了一边跟月光风花雪月,一边教故白手法和她一起切磋打架的生活。 故白很会笼络人心,没事会带着公会的人打打本,给他们做吃食、药品或者增益宴席,他们几个相熟的玩家都站在故白那边。 尽管每次打架的时候,月光都尽心尽力奶他们,她已经不再是最开始那个新手玩家,而是一个犀利奶妈,只要她在,基本打架的时候没让他们死过,仍没有一个人提醒月光,她要被撬墙角了。 一段时间后,月光发现枫叶和自己的话题越来越少,她感到委屈,去找枫叶说的时候,枫叶只留下一句:“和你一个奶妈有什么好说的。” 月光很难过,但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只能默默忍受。 直到有一次,故白在公会频道公开表白枫叶,她说:“我虽然不能给你奶血,但我可以陪你并肩作战直到最后一刻。” 他们公会那些亲近的好友们都起哄,早就站在了故白那边。 枫叶也就顺水推舟了。 那天月光发现自己给枫叶发消息他一直不回复,申请组队也一直被拒绝。 后来她通过游戏好友的定位知道了他所在的地图,她在那个地图一寸寸寻找,终于看到了那群人。 他们在一个小房子前,面对面跪着,身上戴着大红花。 月光什么也没说,默默走了。 月光公会的人都替她鸣不平,要去打枫叶和故白,可月光拦住了他们,因为他们同属于红色阵营,若是打内战,只会影响阵营的大局。 可她也委屈,也难过,她只是装作不在意。 她自己加了枫叶和故白的仇人,也没想做什么,她只是想表明自己和他们势不两立的态度。 就这么过了一段时间,一次野外做公共任务的时候,月光的群攻技能打到了枫叶,枫叶竟二话不说冲上来打死了月光。 他说:“不要你就是不要你了,装什么大度说不在意,还不是加了仇人,怎么,想偷偷杀我?你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那天,枫叶又叫了两个好友,把月光按在营地里起不来——守尸。 月光公会的人路过看到了,在公会喊了一声,公会会长护短,带着一群人来帮月光报仇。 枫叶说:“你确定要带着这么多人来打我们?你想打公会战吗?这是私人恩怨。” 会长“战狼”当即道:“私人恩怨你们三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公会战又怎么样?你以为我们会怕?” 月光所在的公会是纯pvp公会,公会里都是热血好战的分子,那天的公会战打到凌晨两三点,还有三十人在线,大家都很兴奋。 反观枫叶所在的公会,他们并不是纯pvp,有一部分是打本的,有一部分是小号,根本打不过。 到很晚了只剩下几个人麻木地死了起,有人已经下线,有人离开了,枫叶甚至一直躺在地上没起,而故白,根本没上线。 这样过了几天,枫叶所在公会不少人受不了退出了公会,枫叶公会的会长也有些扛不住了,再这么打下去就要散会了。 枫叶所在公会的会长“北砚”找到战狼,说愿意让枫叶和故白来给月光道歉,想求和。 战狼直接道:“我们就是看不惯枫叶、故白和他们身边那几个好友,他们在哪儿我们就打谁。” 北砚明白了战狼的意思,劝退了枫叶和故白,其它几个公会也都知道战狼在追杀他们几个,没有公会敢收留他们,他们过上了散人的生活,到处被人追杀,游戏体验很差。 后来枫叶和故白便转到了蓝色阵营,因为本就是敌对,蓝色阵营的公会并不在意这些,他们进了蓝色阵营的公会,过上了跟以前一样的生活。 这就是为什么岳雪松回来看到枫叶和自己变成同阵营的理由。 岳雪松是个热血方刚的年轻学生,更何况他还对月光心动过,他当即加了枫叶和故白的仇人。 从此以后,只要枫叶和故白在线,他就去骚扰他们。 之前说了,枫叶是大佬级的玩家,岳雪松虽然也不差,但到底还是有些差距的,因此他经常挑故白落单的时候去打,两个人在一起他也去骚扰,打不过就跑。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枫叶有些受不了了,他直接和岳雪松约了删号战。 第80章 名为生活的电影 枫叶约了岳雪松删号战。 所谓删号战,顾名思义,以删号为赌注的战斗,他们二人打架,谁输了谁删号。 岳雪松本就年轻气盛,想到自己在野外发挥得好的时候偶尔也能赢过枫叶一两次,便答应了。 月光一直在劝岳雪松拒绝,从哀求到威胁,后来又说有话要对他说,让他来找自己,可他一概没回。 梗着脖子接了战书。 之前说过,枫叶是他们这个职业的大佬玩家。 那场战斗,岳雪松输了,他留给月光一句“对不起,我输了”便下了线,删了号。 至于月光想说什么,他已经不想知道了。 这就是岳雪松的全部故事。 他自嘲地笑了笑:“我在游戏里,什么也没有,我本就是散人玩家,只有一柄长枪,为了我想守护的人,战斗到底。” 看他现在这个颓丧的样子,不难想象,做这个决定他应该也受了不少折磨。 云婠夏没说话,岳雪松自顾自说道:“我也没什么想问的,我看得很开,只是觉得这个故事,不该被埋没,希望其它人游戏愉快吧。” 说完他就挂断了连线。 他删号后,不少人说他是真男人,说删号就删号。 也有人说可惜,只差一点,说他也是这个职业数一数二的高手玩家。 他删号了,倒得了个数一数二的真男人的评价。 云婠夏开了口:“岳雪松,你有旅游的打算吗?” 【去哪里旅游?】 “反正你已经找好工作了,就等毕业了,不如趁这个机会去江南走走吧。” 【啊?】 云婠夏没再多说,点到为止。 半个月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听云婠夏话的岳雪松在西湖边的一个卖油纸伞的一个小店里看到一个长相温婉的女孩子。 她的声音,很熟悉。 …… 连线的第三个人看起来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笑得很温柔,双手下垂,看那姿势,大概是在抚摸肚子:“主播,你说我的宝宝以后会不会乖,会不会孝顺我?会不会健康长大?” 【哇,怀孕了啊,恭喜恭喜。】 【有这么温柔的妈妈,小宝宝一定会乖乖的!】 【怪不得id是“老路的开心果(怀孕版)”。】 【好羡慕小宝宝能有这么温柔的母亲哦。】 【小孩乖不乖都看父母教育。】 【原来怀孕时候是这么温柔的呀。】 【在怀孕的时候父母的期望一般都是健康平安,等真的出生就开始望子成龙了。】 【这么可爱的小宝宝,高考倒计时还剩6000多天了哦。】 【楼上是魔鬼吧!】 …… 在我国,老弱妇孺孕残属于弱势群体,尤其是老人、孩子、残疾、孕妇,从小的教育导致国人看到这种群体都会下意识地关爱一些,弹幕也和谐了不少。 想象中的祝福之语没有出现,云婠夏反而皱紧了眉头。 对面的叶欣怡手上动作顿了一下,苦笑了两声:“你真的能看出来?那你不用劝我了,我已经决定生下来了。” 说完就要去挂断连线。 云婠夏开口:“等等。” 没给叶欣怡反应的机会,云婠夏忽然抬手往屏幕上贴了张符,又掐了个诀,很快,对面的画面黑了下来,只能听见隐约的对话声。 “医生都说了,建议引产。” “我这个年纪,好不容易才怀孕,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再怀上,我不引产!” “以后还会有机会的,而且就算没孩子也没关系的,我们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不会引产的!你别说了!” …… 画面渐渐清晰起来,像播放电影似的。 一个面容模糊的大肚子孕妇在产房待产,一个面色焦虑的中年男子在病房外的墙边等待。 看周围的环境,这医院似乎是有些年头了,十几年前的设施和装修风格。 虽然看不清具体五官,但似乎并不影响网友们感受到他们的情绪。 在走廊里来回走了很多遍,直到天色微亮了,产房才出来一个护士。 抱着刚出生的婴儿时,父亲面色复杂,但到底是喜悦多于担忧的。 母亲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嘴唇发绀,头发也黏腻地粘在脸上,但她的表情很幸福:“太好了,孩子很健康。” 听到“健康”这个词的父亲面色更加复杂,没有接话,只勉强笑了笑,转移话题道:“你感觉怎么样?” 【怎么感觉这个父亲好像不是特别喜悦啊?】 【虽然看不清,不过感觉这个父亲好像确实怪怪的,不像刚得了儿子的表情。】 【会不会女的出轨了,小孩不是他的?】 【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开始造谣了吗?】 【有病吧,你怎么不说男的出轨不喜欢原配的小孩?】 【你也不是啥好人。】 【吵什么,看电影还吵。】 …… 接下来的时间像是被按了二十倍的快进,很快,小孩渐渐长大,开始学会了爬,学会了走路,学会了说话。 中途这对夫妻吵过好几次架,因为速度太快,听不清他们在吵什么,只能从肢体语言中看出是和孩子有关。 孩子长到三岁,播放速度又缓了下来,能看见母亲疲惫又憔悴的面容,不过带孩子这样也正常。 能听见母亲用略带疲惫的声音唤孩子“温锦”。 “妈妈,我要喝水!” 外面的天气已经深秋,透过窗外能看到飘落的黄叶。 许是天气凉了,母亲给孩子倒了温水,孩子只喝了一口,突然猛地将杯子砸向母亲:“烫!” 【卧槽,吓我一跳!】 【干嘛啊,这么暴躁。】 【这小孩脾气也太大了吧?】 【他父母也没看出是脾气暴躁的人啊,就算吵架,也从没见摔东西。】 【这小孩也就才三岁吧?】 【孩子都是父母的翻版,说白了还是教育问题。】 【这么小的小孩懂什么啊?估计就是被烫了就下意识扔出去了吧。】 …… 母亲似乎也被吓了一跳,她皱紧眉头,耐着性子跟儿子说:“温锦,不要这样做,烫的话可以告诉妈妈,妈妈给你吹吹,给你加点凉水,或者重新给你倒一杯都可以的,不要摔杯子。” 没想到孩子并不买账,非但没有愧疚,反而变本加厉,直接冲到母亲面前,猛地推了母亲一把。 母亲似乎并未料到孩子的举动,被推得往后踉跄了一步,摔倒在地上,坐在了玻璃碎片上,很快就见了血。 母亲惊呼一声,痛苦地哀嚎了两声,孩子非但不慌张,反而站在旁边开心地拍手大笑:“活该!活该!” 母亲的表情痛苦又哀伤,似乎是被自己孩子的表现伤到了心,她强忍着伤痛站起来,收拾好东西,教育孩子:“温锦,我是你的妈妈,你不能这样做的……” 孩子却撇嘴:“活该!” 第81章 恐怖的小孩 听到孩子这句话的网友们都很震惊。 【什么?他刚是不是还拍手说“活该”?】 【怎么有这样的小孩啊?】 【这根本就是小恶魔吧?】 【看他妈妈的表现,也不像是能把孩子教成这样的啊。】 【这小孩好吓人啊。】 【他刚才的眼神就好像要杀人。】 【他真的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啊。】 【好恐怖的孩子……】 【熊孩子真的好讨厌!】 【他爸爸呢?】 【上班去了吧。】 …… 父母的脸都显得有些模糊,但这个孩子的脸却十分清晰,他那个仇恨的眼神所有网友都看得清清楚楚,他是真的不在乎自己母亲的死活。 时间来到了晚上,一身疲惫的父亲进了家门,能看出他的头发又白了不少,天擦黑才开门进来。 他在门口做了些心理建设,进门的时候已经带上了笑容:“老婆,我回来了。” 父亲看到在厨房忙碌的母亲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上的伤口,焦急道:“这是怎么了?” “没事,我切菜不小心切到手了。” 父亲没再追问,但显然并未相信母亲的说辞,他紧紧抿着嘴唇,脸色难看。 临睡前,这对夫妻再次吵了起来,网友们听清了他们吵架的内容。 父亲:“这样下去真的不行,你今天又受伤了。” 母亲:“我都说了是切菜切到手了,不关儿子的事。” 父亲:“你为什么非要这么维护他!他就是个天生的恶魔!” 母亲:“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儿子!你不想教他,我自己教!” 父亲:“这根本就不是教育问题!” 母亲:“你别再说了,总之我会带儿子再去医院看看的。” 父亲:“你知道这个根本治不好的……” 两人不欢而散。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孩子长到了六岁。 他的身高远超同龄儿童,脾气也越发暴躁。 送他去幼儿园的时候,似乎因为有这么多同龄儿童,他还挺高兴,没想到第一天就被幼儿园的老师打电话叫了家长。 石温锦只因为同学第一天上学哭闹不止,让人烦躁,就突然暴起发难,拉着旁边一个矮小的男生按在地上一顿揍,甚至完全没有收着力道的意识。 老师将他拉开的时候,矮小男生已经鼻青脸肿,鼻子歪向一边,明显是鼻梁骨被打断了,眼睛也肿了起来,脸颊红透,鼻血和鼻涕眼泪混在一起,看着十分凄惨。 母亲到了学校,听说了这件事后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差点晕倒,她强忍着悲痛向那家的家长道歉,让石温锦也道歉,可石温锦只是站在原地满不在乎地道:“再哭下次还打他!” 对方家长怒不可遏,石温锦的母亲又是鞠躬道歉又是下跪道歉,赔偿了一大笔赔款,对方才善罢甘休,临走的时候还对园长说:“这样的孩子你们也敢收?” 当天园长就退了全款,让他的母亲另请高明,说自己的幼儿园庙小,容不下他这尊大佛。 石温锦的母亲感觉心很凉,回到家后她第一次发火,打了儿子一巴掌:“你为什么就不能老实一点,让我少操点心。” 被打的石温锦抬起头来,眼神里是明晃晃的仇恨之意,他就像发病了的疯子一样,直接伸手开始对着母亲拳打脚踢。 石温锦才六岁,却已经一米三多,体重也高达53斤,比同龄人高大不少,力气也很大,他几乎完全不收力,就是发狠地全力攻击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刚开始还还手,石温锦却完全不收敛,愈发暴力,不惜自己受伤也要和母亲打架,甚至一直抓着母亲的头发,连头皮都扯掉了一小块。 母亲看到了他的眼神,那完全就是想要杀了她的眼神,毫不掩饰的想要杀了她的眼神。 母亲被吓到了,她不再还手,不断哀求自己的儿子。 两人都进了医院,石温锦右手食指的指甲盖都翻了过来,左手手腕也扭伤了,可他完全不在乎,哪怕“自残”也要发泄自己的情绪。 母亲就更惨了。 她的头秃了一块,掉了一小块的头皮,肋骨断了两根,身上到处青一块紫一块,嘴角也红了一片,左眼也青紫肿胀,右脚脚崴了,腹部有一道将近两公分的伤口…… 看到母亲的伤情,网友们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也太吓人了吧!!】 【他真的吓到我了……】 【他的那个眼神……感觉像杀人犯……】 【我大概猜到了……】 【什么??】 【好恐怖啊这个孩子,我真的感觉看他的眼神我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人类对于危险本能的生理反应。】 【就是,他的症状好像超雄儿。】 【你这么一说……】 【我觉得你猜得很对啊!】 【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他出生的时候他的父亲就那种复杂的表情了。】 【而且他的这些行为也都有了合理解释。】 【刚才那个连线的孕妇该不会……】 【对啊你不提我都忘了。】 【超雄儿不是天生的恶魔吗?天生坏种,反社会人格。】 【服了,这样的小孩进了社会大家都很危险,为什么不打掉啊?】 【就是啊,产检都能查出来的,非要生出来害人吗?】 【听说这种超雄的胎儿在母体会分泌一种刺激母爱的激素让母体不舍得打掉他……】 …… 弹幕已经猜到了真相。 石温锦是个超雄儿,在怀孕时期,医生就多次劝说母亲引产,母亲却坚信自己能教育好儿子,因为是大龄孕妇,引产后再次怀孕困难,她不肯。 孩子的父亲也多次劝说妻子,并说没有孩子他也一样会爱她,她不听。 没想到基因的能量远大于母爱,超雄儿天生没有同理心,在他的眼中,没有丝毫温情,他的内心冷漠、无情、暴力,没有亲情的概念,只把父母当成照顾他的保姆。 母亲天真地以为母爱能够感化儿子,却不过是痴人说梦。 那天晚上,母亲打开了手机,点进一个叫做“超雄妈妈互援会”的群聊,在里面发消息:[我儿子六岁,已经开始对我拳打脚踢了,我感觉他那个眼神想杀了我,姐妹们有没有什么方法?] 可群聊沉默极了,一个说话的都没有,再看上一条消息,竟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了,同样是求助:[我快坚持不住了,该怎么办?] 这个群里都是坚持要生下超雄儿的母亲们,她们曾互相打气加油,信誓旦旦地觉得能够互相帮助,能够教育好自己的孩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大家渐渐不再说话了,也没有人再说些冠冕堂皇的鸡汤。 毕竟,只是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已经让她们筋疲力尽了。 第82章 朋友妻不可欺 石温锦的父亲回来了,他仿佛更加苍老,更加沉默寡言。 在看到母亲身上的纱布时,父亲顿了顿,他们又进行了一次类似的争吵。 母亲的态度依然强硬。 她说自己给儿子取名“温”就是希望他温和、温柔、温文尔雅,说自己迟早能教育好自己的儿子,她不会放弃。 父亲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父亲突然开口:“我们离婚吧。” 后面的镜头就只有母亲和孩子了。 他们二人相依为命,母亲每天到处打零工——洗碗、保洁、服务生、超市上货、收银员、送外卖…… 她做过很多工作,身体一年比一年差,仍然无法存下一点存款,加上孩子父亲的抚养费都不够用,仍然欠了不少外债。 原因只是石温锦一次又一次的惹事,她赔了很多很多钱,最严重的一次,他将补习班的老师打得右臂骨折,眼角膜受损。 母亲变得越来越沉默,沉默地想自己如果听从医生的话会怎样,沉默地忍受着儿子时不时的拳打脚踢发泄。 在石温锦十三岁那年,他将一个二十一岁的成年女性拖到枯井边,用随手抓到的石头砸碎了她的脑袋。 只因为她开了一句他的玩笑:“长这么高却还是个小朋友啊。” 在母亲恐惧和崩溃的质问中,石温锦只留下一句:“反正我又没成年。” 他进了少管所的那段时间,是母亲这么多年最轻松最自在的时间,但这样的日子过得很快,石温锦出来了。 从此,母亲再一次过上了替他擦屁股的生活。 直到他十九岁那年,母亲劳累过度,积劳成疾,又被石温锦暴力打了一顿,终于扛不住,病倒去世了。 石温锦一滴眼泪都没掉,连丧事都是母亲娘家的亲戚帮忙操持的,他只是在丧礼上露了个面。 后来他自己赚钱,但不管做什么工作,都干不长久,没多久就因为各种事端被辞退。 他二十二岁那年,因为抢劫杀人,入狱了。 被处刑的时候,他突然喃喃了一句:“你要是当初没生我就好了。” “电影”到此结束了。 对面连线的孕妇捂着心脏大口喘气,似乎心有余悸。 她以石温锦母亲的视角体验了这一切,现在仍心有余悸,还没缓过神来。 云婠夏也没开口,倒是弹幕十分热闹。 【握草(一种植物),我真的被这个小孩吓到了。】 【结局大快人心!】 【也不能这么说吧,他是基因缺陷,又不是本意如此。】 【你没听过“君子论迹不论心”吗?】 【就是,怎么还有人共情杀人犯啊。】 【不过他最后说的话,蛮感慨的。】 【确实……他自己也不想出生,没得选择。】 【以前也说过,不管童年有多么悲惨,都不是犯罪的理由,放在他身上也是一样的。】 【对啊,要说还是最开始就不该生下来。】 【危害父母、危害社会的反社会人格,还是早点流掉吧。】 【对啊,大姐,听医生的吧。】 …… 弹幕开始自发劝起了对面的叶欣怡,叶欣怡面色苍白,看着弹幕,最终一言未发,刷了礼物后挂断了连线。 网友们都在追问怎么就挂了,也没说个结果。 云婠夏倒是给了个肯定的答案:“她会听从医生建议的。” 叶欣怡挂断连线后,默默退了加的“超雄儿的英雄妈妈群”,只跟和自己关系好的孕妇们说了句“我决定引产”,便给老公打电话去了医院。 后来再看,那些人竟在微信上骂他“懦妇”、“逃兵”、“背叛”、“不配当妈”…… 云婠夏看时间还早,干脆直接在后台抽了私信。 很巧的是,也抽到了一个新手妈妈,不过是在坐月子了。 栩栩的妈妈:[主播你好,我十天前刚刚当了妈妈,很幸福。不过孩子爸爸正巧这个时间去出差了,他也辛苦了,希望得到主播的祝福,让我们一家都幸福快乐、健康平安。] 她的头像是个婴儿,看起来应该是她新出生的孩子。 云婠夏看她还在线,也许是刚刚在看她的直播,干脆直接在直播间说话:“包舒兰,你冷静点听我说。” “你有你老公兄弟的电话对吧,现在打电话给他,就说收到消息,在大理看到了他女友和一个男人在约会,具体地点在xx民宿。” 包舒兰十分不理解:【为什么?而且插手别人的感情不太好吧,这样显得我多不厚道啊,要不先和我老公商量商量再决定?】 云婠夏沉默两秒:“和她在一起的男人,是你老公。” 【?】 【卧槽?】 【朋友妻我要欺?】 【好大一口瓜。】 【不是,月子期间出轨啊?】 【真的诶,刚才她的后台私信说的是十天前才当了妈妈。】 【什么狗男人啊。】 【孕期或者月子期间出轨的男人真的不要太多,我也是怀孕的时候发现我老公去pc。】 【我也是……】 【提起了我的伤心事……】 【我怀孕四个月的时候发现我老公用微信小号撩骚,果断流产离婚。】 【你好干脆,羡慕。】 【难不成你不离婚吗?】 【我是七八个月才发现的,两家都劝说没实质性出轨,都劝算了……】 【不离婚后半辈子都跟吞了苍蝇一样难受。】 【是的,一辈子都修复不了这个沟壑了。】 …… 弹幕聊着聊着就开始吐起了苦水,看样子有过类似经历的人实在不少。 包舒兰有好一会儿没说话,不知道是受了打击还是不太相信。 云婠夏倒也不担心包舒兰会因为这件事就一蹶不振,从她孩子的面相上看,孩子母亲是个坚韧、利落的人。 大约过去六分钟,弹幕已经互相安慰劝解起来,“以后的生活都是美好”、“熬过去这段时间就会好”之类的。 包舒兰再次发言了:【我已经打电话给大东了,他说会亲自去抓,明天应该就有结果了。】 【若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他根本不是在出差,而是在跟大东的女友一起出去旅游,我明天会开直播的。】 【也会把他的照片和信息全公开,提醒其他女性。】 弹幕不由感慨这是个狠人。 【姐姐霸气!】 【哇哇哇,好帅!】 【我当初要是也这么果断就好了。】 【现在也来得及!】 【忍气吞声以后只会矛盾不断。】 …… 云婠夏见状点了点头,换了个话题:“你儿子会平安健康长大,也会很懂事,你也会再遇到一个好男人的。” 之后关了直播。 昨晚彻夜未眠,虽然调息得差不多,但还是普通人的身体,云婠夏收拾了一下,躺下睡觉。 第83章 造谣一张嘴 云婠夏醒过来的时候是半夜,前一天为了补眠早早就躺下了,也因此半夜醒了。 看了看时间,云婠夏爬了起来。 她坐在床上,拿出那把漆黑的匕首,看着上面嘶吼的魂魄,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个小时后,贴着保暖符纸的云婠夏从家里出来,在呼啸的寒风中离开了。 天快亮的时候,一家看守所突然发出瘆人的惨叫声:“啊——” 值班人员立刻冲过去,想叫醒在睡梦中哀嚎不止的鲍喆,但怎么都叫不醒。 哀嚎声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才停下来,鲍喆的嗓子都喊哑了。 他一醒来,第一反应就是扒自己的裤子:“我的……我的……” 说到一半卡壳了,因为他发现,自己身上完好无损,并无半点伤口,但梦中那切实的痛感却还没消散。 “你怎么了?”值班人员询问。 “我梦到,我被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剁了,还一刀刀把我凌迟了,还……还……扒皮抽筋……”鲍喆越说越害怕,牙齿都在打颤。 值班人员看他身体没事,只是做了噩梦,翻了个白眼:“活该。” 鲍喆大概想不到,此后的每一天,他都要受这个噩梦的折磨。 至于伤口,是在灵魂上的,他自己自然看不到。 这次开播,有敏锐的人隐约发现,云婠夏的情绪似乎松快了些。 第一个连线的是个面容憔悴的妇女,看起来约有三十五六,旁边地毯上坐了个六七岁的小孩子,正在搭积木。 她先是笑了笑,按规矩送了礼,才开口:“我……”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结合她通红的眼眶,不难猜出她哭过。 “我……唉……我不知道从何说起。” 云婠夏开口:“我帮你说吧。” 妇女名为范诗瑶,今年三十五岁,二十五岁那年,她嫁给了前夫。 二十七岁的时候,她给前夫生了个儿子,也就是现在在她旁边搭积木的孩子。 三十岁那年,她发现了丈夫在外包养了一个年轻的女大学生,尽管他被发现后痛哭流涕,表示自己还是爱家庭的,只是一时新鲜感之类的。 范诗瑶还是选择了离婚。 儿子还小,被判给了母亲。 范诗瑶自己是重点高校毕业的高材生,工资足够养活自己和儿子,前夫和她的条件差不多,离婚的时候分得的财产也足够儿子的学费生活费。 她压力不算太大,给儿子找了保姆帮忙带,正常去上班了。 去年,儿子七岁,上了小学,她也轻松了许多,便捡起了以前大学时候玩的一款游戏。 也许确实是年纪比不得以前年轻的时候,反应慢了不少,但有自己的收入,把以前都没买的皮肤倒是都补上了。 导致她变成了一个“花里胡哨的菜鸡”。 玩了一段时间,范诗瑶认识了一个“野王”,是个男大学生,大概是因为看她很多闪亮的皮肤和道具,便开始经常带着她玩,偶尔暗示自己喜欢某个皮肤。 范诗瑶不是小姑娘了,自然看穿了他想白嫖皮肤的心思,但她确实也觉得跟他一起玩游戏赢得多输得少,打得轻松,便放任了这件事,偶尔给他送上几个皮肤。 这样玩了三个月,对方突然说想和她绑cp,这种事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又不是什么结婚证,没有法律效力,更没有人规定这就是谈恋爱。 有一些人也会和好朋友好闺蜜之类的绑。 但范诗瑶不想做这些引人误解的事情,本来就只是想下班后放松放松而已。 她告诉对方,自己是离婚带娃的三十多岁的老阿姨,没这个想法。 对方却说,只是想绑cp而已,跟哥们装装逼。 范诗瑶还是拒绝了。 对方缠了她一个多月,说了包括但不限于装逼、挡桃花等等理由。 范诗瑶最终还是松了口,不过提前说好了只是游戏搭子。 玩了半年左右,上个月,突然有个号在游戏里密聊她,说自己才是他的正牌女友,说她是小三,勾引别人的男朋友。 范诗瑶很无语,想跟女生解释,却发现已经被拉黑了。 她想让男生跟女友解释,却没想到男生倒打一耙,告诉女友范诗瑶隐瞒自己已婚有娃的事实,一直缠着他,还给他送皮肤,他一时没把持住才和范诗瑶绑了cp,但是没做过任何实质性的出轨行为。 女生知道这件事后,将范诗瑶曝光在了网上,截图里是男生的小作文。 范诗瑶想和女生解释,但一直联系不到,在评论区留言也被拉黑。 网上无数人对范诗瑶进行了辱骂,甚至有人人肉了她的信息,给她寄死老鼠,留言说自己最讨厌小三。 她也发了澄清帖,可热度和流量远不如女生。 现在,她的精神遭受了巨大压力,工作也犯了错,暂时请假在家休息了。 【wok,为啥那个女生不听解释啊。】 【错的难道不是男方吗,那女生还把男方当宝,却不听一点事实。】 【真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rr违法的吧!】 【造谣真恶心!】 【没想到大学生就已经这么多心机了。】 【有没有可能,那个女生其实早就看见了解释,只是舍不得这波流量才一直抹黑这个姐姐。】 【我觉得你真相了。】 【那男生真恶心啊。】 【造谣可以报警的吧!】 【谣言止于智者!】 …… 范诗瑶勉强笑了笑:“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甚至投了流量,却一直没有效果,热度不高,还有的视频被举报下架了。” 云婠夏看了看弹幕:“那个女生确实已经看到了你的解释,她只是觉得自己第一次视频流量这么高,舍不得下架,就把你的解释全删了,还拉黑了你。” “你的视频也是她举报下架的。” “有人抢的东西才更香,她现在就是这个心理。” 【我就说吧!】 【那这个女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什么锅配什么盖!】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造谣4000+】 …… 眼看着弹幕越说越难听,云婠夏制止了他们。 “你想怎么做?” 范诗瑶想了想:“我只想生活回到正轨,他们都年轻,我也不想什么报复之类的。” 云婠夏点了点头:“你把之前他要和你绑cp的聊天记录截图,以及你给他发红包送皮肤的截图,还有你拒绝他告诉他你真实情况的截图都发出来,我可以让他们没法举报你,让你的流量热度都起来。” 【我们也会帮忙转发的!】 【对对对!】 【我给你买流量!】 …… 弹幕都很热心。 【不是,这就是她的一面之词,你们怎么就信了?】 有人提出质疑。 云婠夏也有一批老粉了,这个发言人很快就被教育了。 【你不会就是他们那对狗男女本人吧。】 “他不是,他只是之前在评论区骂范诗瑶骂得最凶的那个,他不想道歉,就得坚定地站在他们那边。” 【果然!我看了他的发言记录!他也是谣言的帮凶!恶心!】 第84章 祝他们百年好合、永不分离 范诗瑶已经多次发了这些证据和总结,早就整理好了,轻车熟路地将辟谣的声明发出来。 不少网友自发地为她转发。 有些之前骂过范诗瑶的喷子用同样的话术挑刺,被网友怼了回去:“至少这个姐姐有聊天记录、转账截图、送礼记录,装瞎是吧?你们那个只会一张嘴叭叭的流量女有什么?小作文?” 范诗瑶不是得理不饶人之人,在她看来只要事情说清楚了就行,但她大概不会想到,某些人为了热度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不过云婠夏并未在直播间多说,只是依照自己之前答应的,将她的那条辟谣申明独立出来,无法被举报下架。 顺便把这条视频的流量给精准推送到之前那些刷到过造谣视频的人那里。 其它的事,私下再解决就好。 第二个连线的id叫“街拍君”,看起来是个年纪不大的女生,应该是刚刚大学毕业。 看她的样子,眉头紧皱、一筹不展,应该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也对,没烦心事也不会被云婠夏抽到。 对面见抽到自己,苦哈哈地道:“主播,我遇上麻烦了。” 看id就知道,段羽昕是个喜欢街拍分享的人,一般情况下作为路人都不太会追究被拍进镜头里,可这次遇上了“不一般”的。 一周前,段羽昕在市中心的一个步行街和闺蜜逛街,无意中看到街外有一对情侣在吵架,这样的热闹国人怎么会错过? 段羽昕举着手机挤进了人群,一对情侣正在争吵。 女方怒气冲冲:“为什么出轨啊?我问你,为什么出轨?!” 边说边扇男方耳光,男方一直在用胳膊抵挡。 段羽昕兴奋地和闺蜜八卦:“吃瓜吃到现场了,这我不得狠狠拍。” 后续的发展超出预料,男方的力气远大于女方,他强行将女方抱在怀里,在女方挣扎的时候将女方按在花坛的草坪上强吻。 捂着嘴将女方拖拽到墙边,撕扯她的衣服,捂着她的嘴。 女方使劲踢踹都无济于事,周围也有人看不下去,可人家是情侣又不是陌生人,遂拨打报警电话,由警方带走两人结束了这场闹剧。 段羽昕还意犹未尽地和闺蜜叽叽喳喳讨论这件事,回到家后,她将这件事发在了网上,连带她拍的视频。 没想到就是这条视频,给她带来了麻烦。 因为事情的发展太过雷人,不少人转发评论,带来了不少热度。 说到这里,弹幕里不少人都说自己看过,也有看过的开始给没看过的科普。 【你说这个我立刻就想起来了!】 【我知道是哪个视频了!】 【那男的就是强制猥亵吧!】 【婚后都还有罪名叫“婚内强奸”呢,这还是情侣都这么明目张胆。】 【就是啊,捂嘴、撕扯衣服、拖拽、强吻……啧啧。】 【听听就可怕。】 【婚姻究竟给女性带来了什么……】 【我要是那女的我不得告死他!】 【诶嘿,你猜错了,人家和好了。】 【啥啊啥啊,我一脸懵。】 【就是文字意思啊,男的出轨被女的发现,手机里都有证据,结果男的强行按着女生,强吻啥的,最后两个人和好了。】 【?】 【感觉像吃了个苍蝇一样……】 【口区!】 【这样都能和好就祝他们两人锁死!】 【就是,锁死!百年好合!一胎生八!别出来祸害别人了。】 …… 就是因为和好了,两人不知道哪方在网上刷到了自己的视频,说要状告段羽昕侵犯他们的肖像权。 根据《民法典》第一千零一十八条和第一千零一十九条的规定,自然人享有肖像权,有权依法制作、使用、公开或者许可他人使用自己的肖像。未经肖像权人同意,不得以营利为目的使用其肖像?。 云婠夏还没说话,便有人站了出来:【你也没用来营利啊!】 【如果没恶意剪辑的话也不是丑化或者污名化呀。】 【就是,支持你!】 …… 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都说让段羽昕和他们刚到底,但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段羽昕刚刚面试通过,要去参加心仪公司的试用,被这种事分了精力,很可能影响她的工作生活。 很多事都不是那么理想化的,即使是占理的事情都可能被各种肮脏的手段影响,就像前一个范诗瑶的经历。 不讲理的人才不会理会事实真相,他们只是想站在道德制高点罢了,哪怕是拿出证据,他们也只会认定自己想看到的事实。 云婠夏想了想,点出一个id叫“张伟还我律师尊严”的网友,说可以让他全权代理,按要求删视频、公开道歉,至于其它要求,都不要满足他们就好。 至于事后嘛…… 云婠夏笑眯眯地说:“你道歉的时候,多多祝福他们二人,记得多夸夸男方,让女方好好‘珍惜’,不然以后可找不到这种‘好男人’了。” 她给了段羽昕一张符纸,那是一张姻缘符。 “既然要线下调解,你将他们二人的名字写上去,然后在见面的时候贴在女方的背上,贴的时候别被发现就行,它会自己消隐。” “这可是姻缘符呀,能保佑他们一辈子不分离,不管对方做了什么,彼此都不可能分开的。” 云婠夏虽然笑眯眯的,但总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我这可是在遂他们的心愿呢,这可是最美好的祝福。” 网友们都不傻,自然听懂了云婠夏弦外之音。 不管是出轨还是家暴,亦或是婚内发生任何原则性问题,他们都无法再分开了。 【大快人心呀!】 【也没必要这么恶毒吧?】 【啊?怎么就恶毒了?】 【说白了还是段羽昕先侵犯人家的肖像权和隐私权在先的啊。】 【大街上做这种事也算隐私权?】 【人家情侣又没做什么,只是让她道歉而已,就做这种事?】 【什么事?你倒是说啊,什么事?】 【哇,祝福他们百年好合是什么事啊?】 【照你这么说,祝他们百年好合不分离是坏事了?】 【看来你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姻缘啊。】 【祝他们百年好合说是恶毒,劝分又要被说羡慕嫉妒恨,说侵犯隐私权,哎呦。】 【楼上语气好阴阳哈哈,怎么能劝分呢,当然要祝他们锁死。】 【要不是他们非要咄咄逼人,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你管他干什么,就他一个人在上蹿下跳,感觉是个杠精,不管别人做什么他都要杠一下。】 …… 云婠夏没对弹幕里的骂架做出任何反应,只是表情依然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云婠夏倒是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她只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第85章 初恋败给绿茶 虽说修炼无岁月,但一味偏居一隅死磕也是不行的,必须要去“经历”。 一次下山历练,那时候她还是个将将入门不久,才找到修炼思路上了炼气五阶,是个实打实的“菜鸟”。 去一处城池除妖回来的时候,云婠夏受了些伤,皮外伤已经用丹药治好,可修炼上的问题还是要回去再闭关一段时间。 她气息不稳,御剑飞行到半路有些扛不住,便停下找了个村庄暂时歇脚。 村子很偏僻,再加上那个年代,所以村里的女性地位都很低。 尤其是其中有一家大家喊巧娘的。 巧娘才28岁,却已经长出了白发,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操持家里的农活,做饭洗衣,伺候丈夫更衣洗漱吃饭。 白天,他的丈夫外出,去街上晃荡,偶尔替人写封信赚几个铜板,但从来没拿回家,都是直接去喝花酒。 巧娘十六岁就嫁给了丈夫,这十多年都这样过来的。 只是最近,丈夫非但不拿钱回来,还会从家里抢走巧娘卖鸡蛋和蔬菜的钱,以及她的嫁妆。 后来才知道,他在外看上了一个烟花女子,日日都要去那勾栏瓦肆点她作陪。 不但如此,日日夜里喝了酒回来,还要开始对巧娘动手,每天她的身上都是新伤叠旧伤。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一年多。 云婠夏在村里借宿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义愤填膺,她冲到城里的花楼,将巧娘的丈夫提了回来,询问巧娘愿不愿意和离。 虽然比起其他修仙者,她还只是个小弱鸡,但比起普通人,早已经成了惹不起的“仙人”。 巧娘的丈夫瑟瑟发抖,当着云婠夏的面给巧娘赔礼道歉,还一再保证自己不会再做这种事。 巧娘却陪着丈夫跪在地上,一个劲对云婠夏磕头,求云婠夏放过自己的丈夫。 云婠夏很不理解,她想扶起巧娘,巧娘却怎么都不愿意起身,抱着自己的丈夫垂泪乞求。 “你为什么不愿离开他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呢?”云婠夏不明白。 她是真的不明白,明明他们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因为结了婚,便死心塌地,半点不能违背吗? 巧娘却只是一个劲摇头:“他是我相公,不管他做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他。再说了,男人嘛,喝喝花酒也是正常的,他赚钱压力也大,是我作为妻子不够好,不能缓解他的压力。” 云婠夏看到了她的丈夫脸上隐隐得意的表情。 云婠夏憋着一肚子气回了山上。 两年半之后,她再次下山历练,路过那个小村子,突发奇想下去看了一眼,谁知道巧娘家已经人去楼空,荒草遍地。 询问了村民才知道,半年前,巧娘被丈夫活生生打死了。 可她临死前仍未想过要和丈夫分开,面对邻居大娘关怀的询问也只说自己没事。 听说她提起云婠夏,虽不敢明着说什么坏话,但话里话外都是埋怨,说若不是云婠夏的插手,自己和丈夫还会一直很“幸福”。 云婠夏沉默着离开了,若是本人没有这种想要分开的想法,她再不会轻易插手别人的“感情”。 这次段羽昕遇到的那对小情侣再次验证了一个真理:“别劝那些恋爱脑分手,会被倒打一耙,好心当成驴肝肺。” 段羽昕就是如此,不必去操心他们的“真爱”,反正网上的视频早已流传出去,删视频道歉确实是应该做的,但给他们送上祝福也是好心吧。 段羽昕送上礼物,和“张伟还我律师尊严”私聊去了。 云婠夏也抽了下一个人。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性出现在镜头前,看起来眼眶红红的,但精神还算饱满。 她声音嘶哑地开口:“主播,我看过你的直播,你的直播间之前出现过一只白色的小猫……灵魂……我的猫刚刚去喵星了,我想……” 云婠夏看着她通红的眼睛,摇了摇头:“阿福它已经没什么留恋,去转世了,没机会了,抱歉。” 向曼宁苦笑了一下,低下了头。 现代网友们养猫养狗的不计其数,不少人都能很能共情她。 弹幕上安慰她的人比比皆是,她却只是轻轻摇头。 网友们知道了她的故事。 向曼宁和前男友俞恺大二那年在一起。 二十岁,最好的年华,自由的时光。 他们一起省钱去看过极光,去过高高的山上看日出,一起做兼职互相帮忙,一起去骑行气喘吁吁地在海边大喊,一起去过街头巷尾“淘宝”,一起去种草的餐厅吃美食…… 时光就在这些一起做的事情里渐渐流逝。 他们在一起八年。 最好的八年。 他们周围的共同好友虽然嘴上酸,却都是打心底里觉得他们是最好的一对,都觉得他们会走到最后,大家对他们其实更多的是祝福。 可初恋还是败给了绿茶。 俞恺和一个绿茶勾搭上了。 她不会像向曼宁一样从一个厨房杀手到学会所有俞恺喜欢的菜,只为让他吃上一口热乎的饭菜。 可她会撒娇说我今天又买了精致的小蛋糕哦,想和你甜甜蜜蜜。 她不会像向曼宁一样在俞恺的工作遇到烦心事时分析他的问题,积极想解决办法,提出。有建设性的意见。 但她会贴心地为他放上热水,说自己笨笨的,不能帮他解决问题,但可以让他放松,以更好的状态迎接明天。 她也不会像向曼宁一样和周围的所有长辈、朋友打好关系,逢年过节备好合适的礼物和祝福,安排打点好一切。 不过她会在其他人皱起眉头的时候躲在俞恺身后,小声说:“对不起哥哥,我太笨了,你的朋友\/长辈好像不太喜欢我,我还是不要惹他们生气了。” 让俞恺怜惜不止,为她跟其他人摆脸色。 在向曼宁知道真相的那天,她的眼神像死一样的哀凉。 她选择了离开,只带走了他们一起养的那只猫。 当年向曼宁不顾家人反对,孤身一人来到俞恺的城市,背井离乡,一起打拼。 这么多年的感情,什么都没求,只求一个爱情。 到最后却因为没有结婚证,没有房没有车没有财产,也没有了男人。 她生病了,很严重的抑郁症。 配合治疗,吃药养生了整整一年,她才好起来。 治病的时候听说,他们的共同好友里那个脾气很暴躁的东北哥们在听说这件事的时候,直接找到俞恺,把他按在地上狠狠揍了几拳,断了关系。 但这些,都无济于事。 她再没有去打听过俞恺的事情。 又过了两年,她的生活已经步入了正轨,回到老家,工作稳定,养着那只叫“阿福”的小猫。 意外还是来临了,阿福生病了,急性肾衰竭。 第86章 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阿福生病了。 向曼宁不知道哭了多少次,治疗了半个月,但最终没有办法。 向曼宁看着阿福痛苦的样子,心都要碎了。 她纠结了很久,终究是撑不住了,还是拨通了那个很久之前烂熟于心的号码。 俞恺过去后,看到的是已经崩溃到不行的向曼宁,医生已经放弃治疗,下了病危通知。 去急救病房的时候,阿福勉强睁开了眼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蹭了蹭向曼宁,又蹭了蹭俞恺,随后便闭上了双眼。 向曼宁的心像缺了块,空洞的位置在汨汨流血。 可她仍然拒绝了俞恺的安慰:“我不需要你的任何安慰,我只是知道阿福想见你最后一面才叫你来,从现在起,从今往后,我和你的最后一丝牵绊也断了。” 向曼宁在看到云婠夏直播间里的花卷时,忍不住回忆起自己的阿福,不知道阿福在喵星过得好不好,自己一只猫会不会孤单,会不会想念她。 她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发了弹幕,真的被抽中了。 云婠夏沉默了一会儿:“大多数没有什么执念的普通人和动物都是在死亡后很快消散掉杂质,在没有意识的状态下去转世投胎。” 向曼宁红着眼睛笑了笑,轻声说:“我明白了。这样也好,之后就再无瓜葛了。” 她说的是人还是猫,都不重要了。 在向曼宁刷了礼物要挂断的时候,云婠夏突然道:“你想不想知道俞恺的情况?” 向曼宁顿了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网友们却一直很激动地说要知道。 最终她看着弹幕,点了点头。 在向曼宁治病的那一年里,俞恺家里出了变故,生意欠了债,绿茶很快就甩了俞恺。 弹幕都在猜测他是不是想起了向曼宁的好,要后悔了。 云婠夏却说:“有些人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却根本意识不到自己丢的是西瓜。” 俞恺并未意识到向曼宁对他意味着什么,他也不是在无意中想起了什么细节后悔,他以为绿茶于他不过就是一场风花雪月,就像当初背叛初恋向曼宁。 可那次在宠物医院见到抱着阿福尸体的向曼宁撕心裂肺的样子,看向他的眼神却像陌生人一样的时候,他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从此之后,一旦他接触了女性,晚上就会梦到向曼宁,梦到她抱着猫用陌生的目光看向他的那一幕。 这是报应,也是应得的因果。 不会再有一只猫临死前硬撑到能蹭一蹭他,不会再有一个姑娘为他痴心,忤逆父母也要跟着他。 【得到了,不珍惜。】 【想珍惜的时候,又发现自己不配。】 【姐姐可千万别心软啊!】 【一次不忠终生不用!】 【是啊,不管他现在怎么样,都是报应!】 【报应!】 【姐姐千万清醒点,这都是他当初背叛你应得的。】 【我觉得,他已经知道错了,不必这么不留情面吧?】 【要不你去接盘?】 【你自己对象背叛你的时候希望你也能原谅ta哦!】 【帽子戴好!】 …… 弹幕里大多都在劝向曼宁别心软,向曼宁摇摇头:“我早就已经放下了。” 人不应该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吧。 挂了连线后,云婠夏抽了今天的第三个。 第三个人是个二十六七岁的女性。 她面色略显焦急,见抽到自己,有些勉强地笑了笑。 “主播你好,我不是给自己问的,我是想帮别人问问,可以吗?” 云婠夏点头:“当然。” 任菲菲在一家民营企业上班,公司里人并不多,部门划分也没有那么细。 公司在一栋商业楼分两层各租了一个房间,一层是对外销售,另一层是内部的运营之类的。 任菲菲在内部运营这一批。 因为人不多,同事之间也没那么严格的层级划分,只有个主管之类的统管下面,大家职位也不冲突,没什么竞争,所以关系很好。 一些已婚同事喜欢给未婚同事介绍对象。 尤其是年纪大的那些同事,就像过年回去的那些长辈似的。 公司里有个同事严思齐,今年39岁了,未婚也没有对象,自然成了同事们关注的重中之重。 可每次和他提起这事,他就干脆地说不找对象,也不打算结婚。 问及原因,他总是含糊一句,家里环境问题。 最开始,大家都以为他说的是家庭条件,后来熟悉后发现他有房有车,工作也稳定,自己长相虽然算不上一表人才,至少也是五官端正。 他自己买了房子之后搬了出来,不和父母一起住,偶尔周末回去和父母一起吃个饭。 任菲菲来公司并不久,刚刚转正,跟前辈们慢慢熟悉起来。 公司相对于小公司来说福利已经很不错了,偶尔会买些下午茶或者周末出去团建,不是那种强制去哪里玩的那些,基本都是一群人找个地方聚聚餐,领导也不会出现,只负责报销。 上周周末,他们又说出去聚餐,本来打算去一家海鲜餐厅,结果得知要排队近两个小时。 一个同事便提议,干脆去严思齐家煮火锅。 严思齐自己住,不会打扰到家里人,又离公司不远,大家都方便, 这个提议的同事说他搬进去这么久了,都没去过,去看看,热闹热闹嘛。 严思齐自己也答应了。 于是一行十几人去他家吃饭。 当时是分批过去的,有几个同事先去帮忙打打下手,有几个去超市买饮料酒水和零食顺便搬上去。 有两个同事去买些卤菜和凉菜之类的,任菲菲和另一个女生则去菜市场买些适合煮火锅的蔬菜和肉类。 他们约好到时候直接去严思齐家里碰面。 任菲菲是最后一个批到的,进门的时候,发现严思齐的父母竟然也在沙发上坐着。 她愣了一下,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赶紧打招呼。 严思齐也走过来介绍了一下他的父母,顺便把蔬菜和肉接过去拿进厨房。 他的父母看起来和大多数家庭一样,十分热情地招呼他们别客气,吃点零食水果,嗑瓜子看电视。 他们去厨房做饭,还解释说家里做了点菜还做点腊肠,就想着给儿子送一点过来,不知道同事聚餐。 厨房里,严思齐和他的父母,以及任菲菲四个人在准备食材,要洗干净切成适合煮火锅的大小,人太多了反而会挤,那就是帮倒忙了,于是其他人就在客厅帮忙摆摆桌椅,准备一次性餐具这些。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厨房有瓷器碗盘摔碎的声音传出。 大家以为是谁不小心摔碎了碗盘,就都冲过去想着看看有没有受伤。 结果接二连三的碗盘摔碎的声音传来。 是严思齐的母亲在摔碗,一个接一个地摔。 第87章 清官难断家务事 五分钟前,任菲菲正在给切好的土豆片装盘,严思齐的母亲凑过来问:“小姑娘结婚没?有没有对象?你看我儿子怎么样?” 任菲菲虽然还没结婚,却有一个在一起六年的男友,已经在谈婚论嫁了,便礼貌回答:“阿姨,别开玩笑,我有男朋友,已经见过父母在商量婚事了。” 严思齐的父亲就怼了两句:“人家有对象你问什么问,别给儿子丢人。” 严母当即就拔高声音:“我丢人?我哪里丢人?我能有你丢人?你儿子快四十了连个对象都没有。” 严父不甘示弱:“他不是你儿子?” 就这么两句拌嘴,就吵了起来,随后严母随手抄起旁边碗架上的碗朝着严父砸了过去,摔在地上。 同事们冲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严母用碗去砸严父,一个接一个的,边砸边骂,言辞恶毒、不堪入耳。 还没反应过来,严思齐的父母打起来了,当着所有同事的面,当着严思齐的面,打起来了。 就是真的打架,劝都劝不住的互殴。 严父先是推了严母一把,然后拎起之前买菜的菜篮,甩在严母头上。 严母拎起角落的扫把,挥舞着打在严父胳膊上,一下接一下的,中途打歪了还打在了之前在厨房帮忙,后来又劝架的任菲菲头上。 任菲菲真的目瞪口呆,她还没结婚,家里父母也和睦幸福,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 更别提这样阵仗的干架,而且还打到了她头上,她长这么大都没被这样打过。 所有同事都很尴尬,劝架,不听,上手拉架又不敢使太大力气,怕伤到两位老人。 两个人从厨房打到客厅,同事们不敢下重手,只敢虚虚地拦一下,稍微隔开两人,还时不时被砸到或者抽到,要分出手护着自己的脑袋提防着。 两位老人却丝毫不留手,桌椅、瓜果、碗盘、蔬菜……全被他们抄起来互砸。 那力气完全能听出来是铆足了劲,打在身上都能听到“梆梆”的声音,同事们也都挨了好几下。 整个地板上全是乱七八糟的碎片。 整个过程严思齐都只是无奈又沉默地看着,眼神里都是尴尬和死气沉沉。 看得出来,他早已见惯了这种场面,也知道劝架没有用。 父母丝毫不顾及这么多人在场,不顾及他们自己的脸面和儿子的脸面,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能砸的全砸了,骂架打架。 这么多同事,都没劝架成功,反而是自己挨了打,最后还是夫妻二人自己打累了停了下来。 同事们都很尴尬无措,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留下来帮忙收拾吧,尴尬,直接走不收拾吧,又不太好,现场都乱成这样了。 严思齐用冷漠又无奈的语气说:“抱歉,我这还有事,不能招待你们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不好意思啊,让你们饿着肚子走。” 事后,同事们终于明白了他所说的“家里环境不好”是什么意思。 任菲菲后来跟严思齐道歉,觉得是自己说错话才导致这场“战争”的发生。 严思齐见怪不怪地安慰:“别想太多了,不是你的问题,他们天天打架,我都习惯了,周围的邻居也都习惯了。” 任菲菲说到这里,给云婠夏看了一下严思齐的照片。 云婠夏也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严思齐的父母,一直都不对付,从他小时候开始,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不是打就是骂。 家里的东西就没好过,经常被摔,摔坏了又重新买,周而复始。 邻里邻居的都已经见惯了,最开始还会来劝一劝,时间长了就都不理会他们了。 可是无数人劝他们离婚,他们又都不肯,还一直对严思齐说:“我们不离婚还不都是为了你。” 他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愧疚感中,就像无数父母会说的“我都舍不得吃都留给你吃”、“我还不是为了你”、“没有完整的家庭对你成长不好”之类的。 可事实是,这样的愧疚感教育从来都只是给孩子压力,没有任何正面作用。 严思齐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从愧疚,到挣扎,再到最后的麻木、认命。 他父母的婚姻明明已经到了支离破碎的地步,却非要互相折磨,互相为难,到了病态的地步。 每次吵架后,总要有个人来对严思齐说:“要不是为了你,我何至于此。” 严思齐无法扔下父母不管,他们年纪都大了,万一出点什么事,自己总得照应着,因此也不敢去离父母太远的城市。 可劝又劝不了,他们的脾气不会改,便形成了当前的局面。 因此,严思齐一直说自己不打算结婚,这样家庭,不管什么样的女孩子来了都没法接受吧,自己已经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了,何必拉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受罪。 他的父母,仿佛天生就是仇人。 因为看电视节目为了换台或者音量问题能打起来,将遥控器和茶几上的水果盘摔在电视屏幕上,磕掉一个角。 因为饭菜的咸淡或者有不吃的配菜也能打起来,把刚做好的菜全都掀了,倒进垃圾桶。 因为买醋不是常吃的牌子能打起来,将整瓶醋都砸在对方身上,摔在地上打破了瓶子,整个厨房的酸味三天才完全散干净。 …… 这样的事例多不胜数,严思齐当然也抗议过,说过自己的想法,但没有用。 严思齐不想祸害其它人,他觉得,这样的罪他自己受就好了,至于别人,放过她吧。 这样的家庭,谁愿意嫁进来,谁的父母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进来? 听完严思齐的故事,弹幕都沉默了,除了吐槽,不能提出任何建设性的意见。 任菲菲这次来,就是在想帮严思齐问问,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毕竟她还是有一丝愧疚。 严思齐人挺好,家庭条件也不错,要真是这样孤独终老,也挺令人惋惜。 可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年纪大的人又固执,几乎很难改变他们的想法了。 家庭伦理是这么多年都没讨论出个所以然的话题,云婠夏本不想管这些事,毕竟前车之鉴还犹在眼前。 而且这种事外人很难插手。 云婠夏看着任菲菲的眼睛,微微摇了摇头:“这种事,外人很难做什么。我也只能治标不治本。” 她从浑天戒翻出两枚静心符,给了任菲菲:“你把这两张符纸给严思齐,若是他父母有佩戴首饰挂坠的习惯,想办法贴在首饰上,会自己消隐进去,能够清心静气,不容易情绪上头。” “不过这东西只是治标不治本,一旦首饰挂坠离身,就会失效,他们该如何还是会如何。” “还有就是,这个符纸的有效期只有半年,效力会逐渐减弱,若是到时候他们还是没有任何改变,就再来找我续上符纸吧。” 云婠夏的存货已经快掏干了,这是最后两张静心符,还是要再去买些画符的道具才行。 第88章 二次遇见 后台私信抽到的是个高中男生。 他说自己有些事很疑惑,想求解答。 飞:[我这放完假回学校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某些同学对我的态度很怪……] 飞:[具体哪里怪我也说不上来,就是好像尬尬的。] 云婠夏问他要了照片。 看了照片后,云婠夏觉得有些好笑。 云:[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飞:[呃……好消息吧。] 云:[你上次放假回去,电脑挂着你的社交软件,你弟弟用你电脑玩游戏的时候,给你喜欢的那个女生表白了,对方答应了。] 飞:[啊?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啊啊啊,我弟居然能有做好事的一天啊啊啊,我好激动。] 飞:[真的是陈瑶吗!!她答应做我女朋友了?!] 飞:[天啊,我心跳得快要晕倒了。] 云:[……] 飞:[哦对,坏消息是什么?我感觉不管什么都比不过好消息了!] 云:[你弟弟给你们班所有女生都表白了,一共有五个人答应了。] 飞:[?] 飞:[什么玩意儿?] 云:[现在陈瑶已经跟另外一个女生对了消息,她们觉得你在脚踏好几只船,认为你是广撒网养鱼。] 飞:[!!!!!!!!!!!!] 飞:[我没有啊!我……] 飞:[啊啊啊啊啊啊,我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飞:[救命!] 飞:[那小子呢?看我今天不打死他!] 对方头像灰了下去,云婠夏也有些哭笑不得。 他们两兄弟年纪差不大,一个高二一个初三,平时打打闹闹的,关系更像欢喜冤家。 两人都是男孩子,论起调皮程度简直不相上下,之前就经常互坑,这次弟弟见哥哥的社交软件挂在电脑上,突发奇想给分组“同班同学”里的所有女生都表白了。 而且事后还把消息全删了。 这两人以后打打闹闹的日子还长,不过他们的感情也很好。 退出直播软件,云婠夏习惯性地看了看消息,一个匿名号码的短信引起了她的注意:[房子有消息了。] 云婠夏在看到这个一长串虚拟数字的时候瞬间就猜到了是谁。 她登上网站,找到zol,发消息:[1。] zol:[地址链接] zol:[东南那边,我扒出来说是十二年前开始建的,当时说是要做旅游景点。只有一个设计草图流传出来,后来就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zol:[看设计草图应该是同一个建筑,不过草图只有线条没有颜色,我不能百分百确定。] zol:[你可以去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 zol:[至于那个人,没查到消息。] y:[谢了。] y:[再帮个忙,帮我查查这个人。] y:[图片.jpg] y:[叫阮迎容,周围人都叫她阮神婆。] y:[如果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别查了,优先保护自己。] zol:[知道了。] 云婠夏打开那个地址链接,那是处于东南边境的国际交界处。 那边的国家,好像也很擅长巫蛊或是降头一类的东西? 之前那个妣啰婆,似乎也是类似的“神”? 云婠夏眯了眯眼,好像一切都串了起来。 记下地址后,云婠夏出了门。 她又一次来到古玩街附近,不由再次想起上次见到易景胤时的事情,她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不去想。 从古玩街南边继续往前,横过去是一条巷子,巷子里的店铺都没挂什么招牌,却基本也都开着门在做生意,看起来是那种熟人介绍才会接待的特殊店铺。 云婠夏走进这条小巷子,里面店家都看起来懒洋洋的,甚至没多分给她一个眼神。 他们仿佛根本不是做她这样的人的生意的。 云婠夏从头走到尾,心里大概有数了。 从巷尾开始数第二家的店铺店门半掩着,就像并未开门做生意,里面光线也很暗,一点人气都没有。 云婠夏走近那家铺子,推开半掩的木门,里面有个戴着金丝框眼镜的中年人应声抬头,透过眼镜盯着云婠夏看了一会儿,才露出个笑脸。 “呦,这位客人看着面生,您是哪位的朋友?”尽管不认识云婠夏,他也还是客客气气的礼貌询问。 云婠夏扫了一眼店内的装潢和摆设,很低调,除了两张实木柜子几乎没有任何值钱的物件。 柜子上摆着几个摆件,看着像古董瓷器,但数量有些太少了,更像是摆出来撑个门面,而不是真的售卖这个。 “我来找几样东西。” 出那家店铺的时候,云婠夏需要的东西基本都备齐了,除了一柄趁手的剑。 这种地方能买到的都是桃木剑,哪里会有开了刃的真剑呢,可云婠夏要桃木剑没用。 离开店铺的时候,老板并未出门相送,只是很低调却客气地寒暄几句,说店铺恭候云大师的再次光临。 从云婠夏挑东西的过程来看,老板已经确定她是个有“本事”的那类人,既然做这种生意,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因此即便没有人引荐,他也依然把自己放在低位上客气有加。 只是,这剑该去哪里找呢。 那把随手翻出的铁剑上次已经寿终正寝了。 现在本命剑仍在浑天戒最深处,没法取出,必须要有个平替才行。 云婠夏在街道上慢悠悠地边走边思索着后续安排,突然一个略耳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一个脚步匆匆的身影从云婠夏旁边快步走过,那人的头埋得很低,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卫衣外套,还把卫衣的帽子都套在了头上,可以说,全身都裹得很严实。 “是他?”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云婠夏认出来了,是易景胤。 他手里提着一个布包,看起来应该是之前那包东西。 到现在还没卖出去?这么低价卖,不应该没有人识货,而且拿去店里应该也会有人收才对。 云婠夏摸了摸下巴,抬腿跟了上去。 现在她已经不会稍微运动一下就开始喘气,也不会动不动就流鼻血,跟上个没什么特殊能力的普通人还是比较轻松的。 跟着易景胤七扭八拐地钻了几个小巷子,他在一个墙角停了下来。 看得出来,他有些焦急,在原地来回踱步了一会儿,又叹着气捶墙。 云婠夏慢悠悠地从他身后的巷子拐角走出来:“易景胤。” “我去,怎么又是你。”脱口而出后好像意识到明星不能说脏话,他赶紧抿紧嘴,警惕地看着云婠夏。 云婠夏微微挑眉,好像之前给这个年轻人留下的印象不太好啊。 “你为什么非要卖掉那些东西?那是你爷爷的遗物吧,就算你不学道家法术,留在家里也能当个纪念不是吗?”云婠夏岔开话题,直截了当地问。 第89章 有缘人 云婠夏询问易景胤关于这些东西的事情,易景胤狐疑地看着她。 对他来说,这个女人每一次出现都显得很怪,说的话也神神叨叨,要不是还能正常沟通,他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你到底是谁啊?别跟着我了!我卖不卖这些东西跟你没关系。” 云婠夏思考了一下,直接开口问:“你爷爷那儿是不是有一把剑?” “你怎么知道?”易景胤不是个太能藏事和憋话的人,下意识接了话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又嘴硬找补,“没有,你猜错了,我要走了。” 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云婠夏突然喊他的名字:“易景胤,你和你爷爷关系很亲密吧?” 易景胤的背影顿了顿。 云婠夏走过去,站在他面前,直视他的眼睛:“虽然我不能完全算出你爷爷的事情,毕竟同行之前有天命遮蔽,不过……” “不过什么?”易景胤果然被吸引了好奇心。 两人又一次坐在了包厢里。 这次他不再那么抗拒,他虽然没学那些手段,但也算是耳濡目染,哪怕嘴上说再多次“封建迷信”,心里其实还是信了的。 反正在云婠夏面前已经暴露,易景胤干脆摘下了帽子和口罩:“你知道什么?还有,你到底是谁?” 云婠夏是谁?实话大概是不能明白地说出来的,毕竟,这种事连自己都很难相信。 “如你所见,我是个算命的。”云婠夏掏出刚买的黄纸、朱砂一类的东西。 晃了一眼,易景胤露出不太相信的神色。 云婠夏也没指望说服对方,她只是又问了一遍:“你爷爷是不是有一把剑?” “有,那又如何?”易景胤脸色严肃,似乎是对那把剑相当重视。 “让我猜猜。这些东西的市价远不止你出的价,你一个家喻户晓的流量明星也根本不缺这些钱,所以你根本就不是真心想卖的。” “又或者说,你一个没学过这些的普通人,就算是家里人去世,也应该只是会想着留作纪念,为什么拿出来卖,除非,你答应过他什么。” 易景胤脸色难看起来,因为几乎都被云婠夏说中了,他缓了缓心神,才问:“你真是风水师?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你这么年轻,做这行真的会有人找你吗?” 云婠夏微微有些意外地抬眸:“我吗?我是算命的。你爷爷既然是风水师,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符,甚至还有剑?” 易景胤撇了撇嘴,倒也没对云婠夏的职业做出什么评价,只回答后一个问题:“风水师有符纸和剑多正常,有时候遇上点凶地,总要防身。” 既然说开了,易景胤也不再藏着掖着:“从我出生开始我爷爷就是当地有名的风水先生了,哪家搬新家、开凿水井、入葬迁坟都找那老头。” “我小时候也感兴趣,但他总说让我好好学习就行,说这种行当有五弊三缺,不是走投无路的孤儿不建议学。” 这话其实在一定条件下确实没错,毕竟修行就是逆天而行,有弊端是必然的,只是也看修行的功法和周遭环境,或者有没有道具能减少甚至避免这种弊端。 云婠夏没对此做出任何评价,只静静听着。 易景胤继续说:“后来,我爸妈也在城里站稳脚跟,就把我接走了,我跟我爷爷就没怎么见过了,只逢年过节回去看他,他倒也从来不提想我的话。” “大概是半年前,他突然查出患了脑癌,说是时日无多,但这种东西,它就是个病啊,生病了好好治疗就是,他非说是自己的寿数已到,不愿在医院治疗。” “两个月前,他起身都困难,每天疼得在床上打滚,我都知道,但他从不叫唤,有一天把我喊过去,神神叨叨地跟我说,让我拿着他这包裹东西去古玩街蹲着,遇到有缘人就把东西送给对方。” “可我又没学过这些方面的东西,我哪知道什么有缘人不有缘人的。” “一个月前,老头去世了,去世前千叮嘱万嘱咐地让我一定要把东西带过来。” “我不就带着东西来咯,不过那把剑我看挺锋利的,拿去玩了,没带过来。反正我不知道谁是有缘人,干脆摆摊守着,为此都被我经纪人骂了好几次了。” “但我想着,自己答应老头了,总要做到。” 他虽然说得洒脱,但到底是跟自己爷爷很亲厚的,他的眼眶已经泛红了,只是强忍着不愿掉泪。 云婠夏若有所思。 有缘人?难道是自己? 云婠夏没说这话,只问自己能不能看看那把剑。 易景胤虽然性格不是那种沉得住气的,但到底也是混迹娱乐圈的,他上扬着眉毛:“你都还没说清楚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找我,我干嘛要给你看?” “虽然吧,我承认,你确实有那么一点手段,也有一点点美貌,但那也不行,你必须说清楚。” 云婠夏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我跟你家里人有一点点渊源,至于我是谁,我真是算命的。” 自己也没说假话,只是这部分只占真相的一角罢了。 易景胤自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不行,你这个渊源也太笼统了。” 云婠夏叹了口气:“算了,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那些东西还卖吗?我还是那个说法,愿不愿意卖给我?” 易景胤沉默了一会儿,到底摇了摇头:“虽然我不知道怎么辨别有缘人,但我觉得,像他们干这行的高人,总要伴随着一些‘异象’吧?什么天降祥瑞、五彩霞光之类的?或者一眼看上去就很高人的那种。” 云婠夏笑了笑,没再多说,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易景胤在原地又坐了好一会儿,才把自己又包裹严实,慢吞吞地离开了包厢。 找不到剑,云婠夏只好先回去了。 趁着还有时间,云婠夏上了直播平台,发现范诗瑶的视频热度已经很高了。 可是打开评论区,里面的批评和辱骂只多不少。 在发现无法举报下架之后,那两人竟花钱买了水军,在评论区颠倒黑白,即使证据摆在脸上,他们也很多理由:p图、合成、大小号演戏之类的层出不穷。 对于看热闹的路人来说,知三当三的瓜当然比澄清要有意思的多。 因此很多不明真相的路人凑热闹的时候就更会偏向于起哄,被水军带歪了节奏。 当然也不是没有冷静理智的路人,只是只占少数而已。 云婠夏就知道会这样,她摇头叹息:“人们总是更愿意随大众,相信自己所相信的,想要改变他们的想法,只靠这样可不够啊。” 第90章 是你亲舅舅吗 一个百万粉丝的自媒体博主邮箱里突然收到一封匿名邮件。 他联系上了当事人范诗瑶,求证和征求过意见,两天后,一个视频被送上了首页推荐。 视频讲述了一个正常玩游戏的妇人被人造谣的全过程。 里面包含了情侣二人商讨如何把握住这次的流量往范诗瑶身上泼脏水的聊天记录。 包含了两人四处找人卖可怜说自己被人恶意插足后那人又在网上颠倒黑白求别朋友帮忙举报的记录。 也包含了他们买水军引导舆论把网友们当枪使的聊天和转账记录。 视频最后还贴上了之前范诗瑶的主页链接,里面有详细的过程和不少赠送记录以及报警回执和警方的处理结果。 至于大博主这些记录怎么来的嘛,自然少不了唐嘉靖的一点帮助,毕竟这是他擅长的领域。 反正匿名邮箱想查来源是不太能够了,不管证据来源如何,至少真实性是能够保证的。 百万粉丝的大博主影响力自然不是范诗瑶个人能比的,很快这件事不但之前那些路人和黑子们知道了,更多的路人也知晓了。 当然还是有不少人说范诗瑶装清纯,明知道对面心思还放任就是洗不白。 但更多的还是站在范诗瑶这边的,受害者不必事事完美,哪怕有不足,也掩盖不了施暴者的错误行径。 不少人自发去那对情侣的主页下留言和举报,很快二人的账号就喜提封禁,当然骂范诗瑶的也不少,只是大风向还是向着她的。 这两天,云婠夏除了直播外,都在找合适的地方看能不能打造一把剑。 现在早已经没有了以前那种铁匠铺子,很多金属的东西都是机器批量制造,出于安全考虑,几乎都没开刃,只是当做道具使用,有造型就行了。 就算是没开刃的,基本也都是很轻的只有空壳的那种,想自己开刃都不行。 第三天的下午,云婠夏再次打开直播,第一个抽到的是个几乎把自己都包裹起来的人,头上戴着帽子,眼睛上戴着墨镜,嘴上还戴着口罩,就连脖子上都围了个黑色围巾。 “……你裹成这样是打算怎么算?”云婠夏也有些无语。 对面隔着口罩的声音听着有些失真:“我……我是帮别人问的,我有她的照片。” 对面拿出来的,竟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的照片。 老太太看起来很慈祥,穿得一丝不苟,坐在镜头前微笑。 云婠夏看了照片后又看了看那张包裹得很严实的脸:“问她女儿的怪病吗?” 虽然看不清神色,但云婠夏还是感受到了对面的激动,她点点头,压低声音问:“请问大师有办法医治吗?” “我不是医生,既然看了那么多医生都无法解决,你问我医治之法我自然也不行,不过恰好,她的‘怪病’也根本不是病,而是被人下毒。” “下毒?!”对面情绪激动了起来,忘了压低声音,喊出声之后才意识到什么,又坐回去压低声音问。“那请问大师有办法解决吗?” 云婠夏摸了摸下巴:“我可以先告诉你下毒的人是谁以及下毒方式,你先去解决这个根源问题,之后的事我私下再去找你,你等会儿后台给我留个地址吧。” 对面压着声音千恩万谢,刷了礼物后挂断了电话。 第二个男人看起约有二十六七,长相一般,戴着厚厚的眼镜,给人一种憨厚老实的感觉。 “熊铭宇,你锅里的水开了。” “啊?哦哦对,差点忘了还烧着水,稍等啊,我去关个火。”说完手忙脚乱地离开了镜头,很快,熊铭宇又匆匆奔了回来。 “那个,我回来了。”熊铭宇挠挠头顶,“是这样的,我呢,最近年纪也到了,一直没找到女朋友,我爸妈就老催我,我大舅就给我介绍了一个姑娘。” “这姑娘呢,长相不错,是我喜欢的类型,年纪跟我差不多,说实话我长啥样我心里清楚,她真的就是蛮漂亮一个女孩子。” “人家就是看不上我都是很正常的,我呢,条件也一般,对吧。” “但是不知道为啥,我大舅不但给我带话说那姑娘对我特别满意,而且还直接提出想直接结婚。” “我甚至连她的工作什么啥都没了解,只知道个年纪长相,虽然我确实有点着急,但也不是急到这种程度,我就感觉怪怪的。” “我去追问我大舅,大舅只说她之前被渣男伤透了心,就想找个憨厚老实的我这样的人。” “虽然好像也有道理,但我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既然大师抽到我了,就请您帮我解答一下。” 从烧水事件就可以看出,这是个稍微有些健忘有些心大的普通人,长相也确实欠缺了一些,女方这个急不可耐的程度,确实有些奇怪。 云婠夏知道这不是他的良缘,便问熊铭宇有没有女方的照片。 熊铭宇拿起手机在朋友圈翻了一会儿,找到一张照片给云婠夏看了看。 那是一张明艳大气的脸,长相美貌,妆容精致,单从照片看起来她就跟熊铭宇完全不是一类人。 云婠夏挑了挑眉,转而问了一句:“你大舅是你亲大舅吗?” 熊铭宇不明所以:“是啊,怎么了?” 云婠夏微微摇了摇头:“这个女的,万谷荷,刚出来。” “从哪儿出来?”熊铭宇下意识地问。 “从监狱。” “啥?”熊铭宇愣在了原地,一副不能理解云婠夏话的意思。 云婠夏干脆直说:“万谷荷,刚从监狱出来不到半年,之前进监狱是因为卖淫以及小规模组织卖淫,她大学的时候不但自己为了钱出卖身体,还到处拉同校的同学一起。” 万谷荷的大学是个“野鸡大学”,若不是报志愿的时候能查到,大多数人根本没听过这所大学。 大学的生活比她想得还要乱,她以前家庭条件一般,虽算不上差,但也算不上小康。 也就是生活费只够她吃饭,偶尔买点零食的程度。 可她却十分爱美。 看着周围女生的化妆品,她羡慕。 一次偶然机会,她接触到了这些。 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她发现付出自己的身体能够换得很多她想要的东西。 新手机、新平板、大牌化妆品和包包,只要她想要,就一定要搞到手。 就是这样的思想,导致她选择了用自己的身体换取欲望。 到后来,她甚至不满足起来,她开始根据金主的意思寻找猎物,带着学校里的其他女生一起做这些,那些人还会给她一笔介绍费。 渐渐的,她甚至做起了规模。 有固定的七个人在她的组织里,还有一些“编外人员”,偶尔一两次,不稳定的那种。 可惜好景不长,她还没毕业,就被人举报抓了。 第91章 爱情的排他性 出来的这半年,万谷荷在家的日子不好过。 她这么久没回家,村子里说什么的都有,不少人都传她是因为卖身进去了,误打误撞竟猜到了真相。 因此每次她出门,总有男人出言骚扰,尤其是村里的老光棍,直接问她多少钱一晚。 这就算了,毕竟眼不见心不烦,只要躲在家里就行。 可是躲在家里就会无聊,无聊就会想起以前的风光生活,强烈的渴望让她开始思索来钱的办法。 但是她也知道以前的事不能再做,否则会二次进去,想到的最好办法竟然是,找个人结婚,尤其是那种老实人,能够好好对她又愿意给她花钱的那种。 同村的显然不行,没有哪一家愿意接受她成为自己的儿媳妇,因此要找外面的,而且是越远的越好。 在得知万谷荷的打算时,她的父母对视一眼,没说话。 这个女儿,让他们丢尽了脸面,不敢跟村里人一起聊八卦,不敢去参加牌局饭局,也不敢走亲访友,能早点嫁出去他们也轻松。 只是这人选…… 最后还是万谷荷自己解决的,办法还是用的老办法。 收到“好处”的熊铭宇大舅,想起了自己这个外甥。 他在微信上把万谷荷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熊铭宇这样完全没有恋爱经验也没有什么相亲经验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人会怎么美化。 被大舅这么一通忽悠,熊铭宇就晕头转向了,他去和万谷荷见面了。 万谷荷知道他是程序员,收入可观,立马就心动了。 至于长相什么的,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年纪大的、长得丑的。 熊铭宇僵在了当场,目瞪口呆地听着云婠夏说完。 他性格木讷,长得也很一般,老实本分,忘性还大,不是那种会讨女孩子欢心的性格,因此一点恋爱经验都没有,从未想过还有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我……她……这……” 弹幕看熊铭宇的样子,也都看出熊铭宇是什么性格了,有些人简直笑得捶床。 【你这舅舅是表的吧?】 【和那个把情人介绍给儿子当儿媳妇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婚后发现几年不走动的舅舅频繁上门走亲戚。】 【对不起,好惨但是好好笑。】 【扣1佛祖原谅你。】 【……】 【功德都要笑没了。】 【笑得我倒欠佛祖功德无数。】 【你们怎么都在笑啊,他多惨啊,你们怎么一点同情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好意思憋不住了。】 【小哥哥,没事的,人生就是这样充满戏剧性,或者喜剧性。】 …… 他大舅做得不厚道,但这种行为确实戳中了一众吃瓜网友的笑穴。 熊铭宇涨红了脸,悻悻地笑了笑,送了礼物挂断了连线。 云婠夏没说的是,他的正缘下个月就会出现了。 抽到的第三个人是个二十四五的女生,她哭得梨花带雨,眼眶通红,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崩溃。 接通连线后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说,这是为什么啊?到底为什么?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云婠夏沉默了一会儿,微微叹息:“追寻理由根本没有意义,难道因为他有隐情你就原谅他?或者因为你的一些行为让他有压力所以他才出轨你就自我精神内耗吗?” “很多时候你所追寻的理由都不过是你自己的不甘,可是就算他还爱你,又有什么意义呢,到底是回不到从前了。” 沈慧慧从小就是个乖女孩,学习成绩好,听父母的话,爱笑,人缘也好。 高一的时候,她在校外认识了职高的一个男生安正萧,青春期正是容易萌动春心的时候,也许因为他和自己所在重点高中的男生都不太一样,反而吸引了她。 高二下半年的时候,两人偷偷谈起了恋爱。 因为早恋,她被学校老师约谈过,重点高中的好学生怎么能跟职高的小混混在一起呢。 学校也给她的父母打了电话,但从小听话的女孩第一次违抗了父母的意愿,沉默着对抗。 高中毕业,沈慧慧上了重点大学,而安正萧经过再三考虑,没有选择去大学,而是外出打工赚钱。 安正萧到了沈慧慧大学所在的城市打工,最开始的时候很艰难,一个学生,一个没学历的年轻人,有时候吃饭都要靠沈慧慧的生活费。 但两个人关系很好,互相依靠互相帮扶,两个人一起吃一碗校门口的炒面都觉得很开心。 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安正萧开始创业,赶上了电商的风口,成功了。 那段时间,沈慧慧会在晚上下课后提上点小吃去看他,客串下前台或者客服或者不专业但免费的法务。 他会在周末的时候骑着电动车去学校接她出去吃饭约会,她都会精心挑选廉价但漂亮的小裙子,高兴地去见他。 后来,安正萧的钱越赚越多,多到可以负担她读研的学费生活费,多到买了房买了车,多到父母渐渐也没了反对的声音。 毕业后,两人结婚,沈慧慧觉得很幸福。 她想,你们看,乖乖女和小混混恋爱的爱情故事也不是只存在于小说,他们也能一直幸福下去。 可现实生活终究不是小说。 她怀孕三个月的时候,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嫖娼被抓,需要配偶去签字。 开车去接他的时候,沈慧慧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到了地方,签了字,她疯了一般地捶打他,他都沉默着不说话,任由她发泄,然后一遍遍发誓,说自己再也不会了。 她心软了,或者说,割舍不下这么多年的感情。 可感情的裂缝到底是无法缝合的,她再清楚不过,嫖娼被抓的概率有多小,在没被抓的时候,他早已经不知道去过多少次了。 孕期的激素本就容易导致情绪不稳定,更何况遇到这样的事,她开始频繁查手机,他晚一点回家她都要疑神疑鬼,总是会情绪崩溃,甚至影响到了正常的工作生活。 沈慧慧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她是高材生,就算自己一个人过,也不该是这样的,因此她还是选择引产后离婚了。 当时安正萧说:“你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好的人了,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为什么就不知足?” 甚至以前那么反对的父母都变成了劝和的那一方。 或许在其他人看来,是她矫情?他供她读书,给了她房车,送了她以她的工资买不起的奢侈品…… 可她是个理想浪漫主义者,在爱情里就是要排他性,没有任何余地的那种。 于是他们还是离婚了。 第92章 别被回忆的滤镜欺骗 在三年结婚纪念之前一周,沈慧慧和安正萧离婚了。 财产分割的时候,沈慧慧没有以安正萧过错方的理由要求他少分。 离婚后,沈慧慧将之前他送的房子过户给了安正萧的父母,将车子也卖掉了,钱也转给了二老。 她选择暂时离开,出去旅行疗伤,在旅行路上的时候,她表现得毫不在意,似乎做了那些自我感动的事情后,自己就真的能走出这段持续十多年的恋爱。 可回到家,一个人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崩溃大哭。 离婚后那些事,她明知道很傻,明知道是自我感动,可她还是做了,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是真的爱他,而不是贪图他的钱。 仿佛这样,她曾经的那些痴情就没有变成笑话,就还是美好的。 【男人真心的时候确实真心,可不爱了,确实也不爱了。】 【发誓的那一刻是真心的吧。】 【很多人分手后走不出来就是因为以往美好的记忆。】 【美好记忆也是真实的,只能说人都会变吧。】 【说得那么好听,不就是男人都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吗?】 【一辈子只爱一个人的专一性是违背人类天性的。】 【哎呦呦,冠冕堂皇的,那为什么沈慧慧就能违背天性一直爱那渣男?】 【就是啊,还不就是那狗男人没管住自己吗?】 【要我说,姐姐把房车还回去简直太便宜那个畜生了。】 【该说不说,我觉得这男的很够意思了,怀孕本来就憋得慌啊,他又没养小三,只是去抒发生理需求而已。】 【楼上也是孕期出轨的男人吧,这么共情?】 【建议他老婆严查孕期他的消费账单。】 【那种什么688、988或者整数的,各种食品小吃的消费,都要注意。】 【你等着,我现在就去私信你老婆。】 【你们有意思吗?我不就是帮男的说句话而已?不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那也得看情况吧?不然你怀孕难受得要死的时候你老婆出去会所找小白脸你也原谅她?】 【我男的怎么怀孕?】 【你还知道你不会怀孕都是你老婆在受苦啊?】 …… 眼看着弹幕又要吵起来,云婠夏叹了口气,最近好像网友们在她直播间吵架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不要吵架,从个例到现象那是社会学家和心理学家要做的事,我就是个算命的,就事论事。” 说完这句话云婠夏看向仍然泪流满面的沈慧慧:“我能为你做什么呢?你想报复他吗?” 沈慧慧闭着眼流着泪摇头,断断续续地说:“不想……就像你说的……至少回忆是美好的,我不愿……连回忆都剥夺。” 云婠夏抿了抿唇:“你想看看他的现状吗?” 沈慧慧愣了愣,想拒绝,但透过婆娑的泪眼看到的是弹幕里满屏劝她答应的话,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云婠夏让她取出一件和安正萧有关的物品。 沈慧慧从手上取下一串手串,那是一串塑料的“玛瑙手串”,上面还有个兔子形状的装饰,鲜红的“玛瑙”已经成块掉色,看起来很廉价。 沈慧慧苦笑一声解释道:“这是高中时候他第一次送我的礼物,也不是什么逢年过节,只是一起约会逛街的时候他买给我的。” “那时候我们都没钱,这东西只要十五块,我也知道是廉价的塑料制品,但我就是觉得很珍惜,至少那个时候的爱护和疼惜都是真实的。” 云婠夏没接这句话,只沉默地掐诀,透过手串连接到安正萧。 这串手串,过了这么多年应该没那么好的效果的,可沈慧慧对它倾注的感情,让它和安正萧的连接一直没断,还很强。 大约过了半分钟,手串上隐隐开始出现画面,但雾蒙蒙的,看不清晰,像飘散的雾气里折射的光线。 云婠夏让对面把窗帘都关上,不要开灯。 渐渐的,画面凝聚起来,开始能认出画面了。 画面正中间是一个和沈慧慧差不多年纪的男人。 他坐在一个沙发上,面前的茶几摆满了酒杯,他一杯接一杯地喝酒,面色难看。 好像也在为离婚的事情难过。 沈慧慧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心疼他饮酒还是欣慰他也难过。 很快,画面里又进来一个男人,那男人沈慧慧曾有过一面之缘,据说是生意合作伙伴。 他坐在安正萧旁边,手搭在他肩膀上,模糊的声音传来:“哎呀,别想了,今天的妹妹质量都高得不得了,越是难过越是要放松放松啊,你说是不是?”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不少穿着清凉的女人鱼贯而入,有几个已经自来熟地坐在了安正萧旁边。 接下来,沈慧慧亲眼见证了安正萧是怎么搂住这些女人,任由这些女人喝下一口酒嘴对嘴喂他,然后两个人抱着亲在一起,上下其手。 后来干脆带着女人离开,嘴里却还念叨着“慧慧”的名字,说自己好想她。 画面戛然而止,沈慧慧的眼泪和呜咽也戛然而止,卡在了半路,引起一阵打嗝。 云婠夏摇了摇头:“你怀念美好的时光,惦记以前回忆里的他,所以你伤心难过,这都是正常的,但是不要影响你的正常生活,他也许也难过,只是他不会因此就放弃对声色的追求。” “至于怎么对他,都是你自己的决定,我无权干涉,只是别因为少年的回忆就对一个人抱有美好的滤镜,真的很蠢。” 这话已经说得很难听了,云婠夏一向不爱造口业,说了这句也就闭嘴了。 沈慧慧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道了谢,在一众网友劝说她报复回来的弹幕中挂断了连线。 挂完才想起补送了礼物。 云婠夏微微叹气,报复什么的,说到底还是在纠缠不休,最好的放下应该是不再关注他的任何消息,和他再没有任何交集。 安正萧的生意,不久之后就会有个大麻烦。 当然最后怎么选择,都是沈慧慧的决定。 看着时间还早,云婠夏又从后台抽了个私信。 私信里是个女孩子,说是准备回家过年了,但是去年发生了一件事让她耿耿于怀,导致她现在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家人,所以想来问问。 云婠夏回复了她,她应该也是看过云婠夏直播的人,很快就发来一张照片,说了自己遇到的愁事。 去年过年的时候,卓璐璐回老家,家里人去厨房帮忙做饭,她在前面摆桌椅的时候,被一个亲戚拦下,问她这年有没有希望结婚。 她以为亲戚催婚关心,就说还不急,毕竟也才二十五。 谁知道对方说:“你不急,你弟弟可要急死了。” 卓璐璐很不理解,自己和弟弟相差十岁,他还在上学,而且家里也没有什么老大没结婚老二就不能结婚的规矩,为什么自己不结婚弟弟要急死了? 结果亲戚说:“你没结婚,父母的财产就要分你一半,你结婚以后,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财产就都是你弟弟的,他当然急。” 这时候,弟弟端菜过来,他们的对话就此结束,这也导致今年回家之前,卓璐璐总觉得自己心里很别扭。 第93章 我们才是一家人 卓璐璐的经历很接地气,弹幕里不少人都在吐槽自己过年的时候遇到的奇葩亲戚或者自己原生家庭的重男轻女。 云婠夏干脆点了她连线,开口问:“你觉得你和你弟弟的关系怎么样?” “我们俩年纪差的比较多,他小时候调皮我老揍他,教他做作业也老生气揍他。” “后来他小学稍微懂事点的时候,我也已经去外地读大学了,一年也就寒暑假见个面,说实话,我俩没什么话题聊。” “我也不知道我俩关系怎么样。” 云婠夏稍微沉默了一会儿。 “不如问问你弟弟的想法吧,我一个外人说了你也很难完全消除内心的沟壑。” 卓璐璐给弟弟打了电话。 那边开口第一句就是带着疑惑和惊喜的声音:“姐?是不是过年准备回家了?” 卓璐璐在云婠夏的鼓励下,把刚才那段话告诉了卓子骞,中途她的男友还插话道:“你放心,我有手有脚,我会赚钱给你的。” 卓子骞在卓璐璐说完的一瞬间就开口:“他放屁!” 说完可能意识到自己在姐姐面前说了脏话,立刻转移话题道:“你别听他胡说,你是出嫁,又不是出殡,咱妈还好好的呢,要他操什么心?” “你放心,就算妈妈全给我我也会分给你一半,这是你娘家的底气。” “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没有继承权都是偏见,今年过年我们不留他吃饭了,什么人啊,挑拨离间,我们才是一家人,他就是个外人。” 卓子骞在那边还絮絮叨叨说了什么,卓璐璐已经听不清了,她想起小时候,她老是拿鞋底板揍他,不让他出去玩,催他读书学习或者帮忙干家务,不给他吃零食…… 一定要问的话,亲姐弟之间确实也很少联系,很少见面,很少交流,现在才猛然意识到,原来除了爸爸妈妈自己还有这样一个直系血缘关系的亲人。 卓子骞在那边叫了好几声:“姐?喂?” 卓璐璐的男友推了一下她的肩膀,她才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 但她笑着说:“嗯,我马上就订票回家了。” 对面愣了愣,似乎是话题没接上,但还是语调上扬:“好,我们等你回家。” 挂了电话,云婠夏才笑着开口:“现在不别扭了吧?” 卓璐璐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平板还挂着直播连线,赶紧随手抹了一把脸,重重点头:“嗯,谢谢你。” 刷了礼物,挂了连线,云婠夏也关了直播收拾东西准备去找第一个连线的楼婷燕了。 楼婷燕,着名影后,她才四十一岁,已经出演过无数的电影电视,斩获无数奖项,三十二岁那年夺得影后桂冠。 粉丝众多,多种风格都能拿捏,演什么像什么,能把观众代入到剧中去。 被人誉为“行走的角色塑造机”,“用角色征服观众”,而非名气。 她的努力和天赋缺一不可,即使是已经有成熟的技法,也从不给自己也不给角色设限,每一次接到新的剧本,都会忘掉自己以前塑造过的角色,从零开始代入新角色。 因此她每一次的角色都是新的性格和灵魂的新人物,不能从新角色身上看到谁的剪影。 这样的演员,按理说应该一直在影视行业发光发热,就像她在采访中说的,给观众带来无数的“喜怒哀乐”的享受。 可她在三十八岁那年,突然宣布息影,从此以后娱乐圈再没有她的消息,偶尔有人传她要复出,也不过都是捕风捉影的假消息。 楼婷燕低调地过了三年,没有原因,也没有交代。 在看到老人照片的一瞬间,云婠夏就看出了她是楼婷燕的老母亲,也知晓了楼婷燕为何突然息影。 三年前,楼婷燕突然得了一种怪病,最开始是额头长了一颗痘痘,按理说她这个年纪了,早过了会长痘的年纪,她以为是自己作息不规律导致的,就商量暂时少接些戏。 可不管她怎么保养、保持作息,痘痘非但没好,还愈演愈烈,脸上长满了痤疮、红疹,开始脱发,再后来,她脸上和脖子上的皮肤甚至开始溃烂。 她也看过很多的老中医、专家西医,每次都是有一点点效果,就又继续恶化。 这三年,她不敢出门,生怕被粉丝认出来,或者被狗仔拍到她现在的样子。 她的母亲为了她的怪病,头发都愁白了,吃了这么多的中药医药,没有一个有用。 她也不是没想过找玄学的人,但那些人她稍微一看就知道是骗子,论演戏,她才是专业的,那些神棍在她面前不过都是班门弄斧。 她是无意中发现云婠夏的直播间的,本来她也以为是骗子。 可在她的直播间蹲了四五天,渐渐觉得云婠夏并不是剧本和托。 因此,她注册了小号尝试性地抽连线机会,被选中了。 在云婠夏说出“女儿的怪病”时,她最后一丝疑虑也放下了,毕竟自己是不是对方的托,自己最清楚不过了。 裹得严严实实在一家私人包厢等待的时候,楼婷燕忐忑极了,既有一种也许这次真的可以解决的期待,又有一种万一对方也没办法的担忧。 云婠夏到之前,楼婷燕突然接到了老母亲的电话。 挂了电话的楼婷燕突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颓废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会是她?怎么能是她? 云婠夏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楼婷燕,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按照自己的方法抓住了下毒的人。 楼婷燕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云婠夏冷不丁开口:“怎么,没想到下毒的人是你最亲近的表妹纪若妍?” “大师你知道是她?” 云婠夏点点头。 云婠夏没多解释,只让她解下口罩、围巾和帽子,仔细看起了她的脸。 她脸上已经不见一块好肉,几乎溃烂地看不出原本的样貌,发黑冒脓,头发也掉得干干净净,光秃秃的,脖子也蔓延了一大片,整个人像被生化病毒攻击了一样。 看着云婠夏面容严肃的样子,楼婷燕心里也七上八下的:“怎么了大师,能解决吗?” 云婠夏微微皱眉:“不是完全没办法,但我不能保证没有危险,你能接受吗?” 没等楼婷燕回答,云婠夏干脆直说:“你这不是毒,是蛊,我对付蛊毒之术并不擅长,只能说略知一二,如果我来解决,必然只能用暴力方法拔除。” 顿了顿才说出暴力拔除可能会导致的后果:“首先过程中你肯定会很痛苦,其次就是可能会造成无法预知的副作用和危险,也许会失败,毕竟不是用正规的蛊毒解法解除的,最后就是,施术者会被反噬,超过你所承受的几倍的反噬,你愿意吗?” 楼婷燕坐在原地思考了两分钟,最终语气坚定地说:“我愿意。” 第94章 拔除蛊虫 别墅的地下室隔音很好,哪怕是最大的尖叫声也难以传到外面。 更何况,楼婷燕早已把别墅雇佣的人全部遣散,放了三天假期。 本来,她打算找个借口让自己的老母亲也出去,可老母亲毕竟是亲妈,了解自己的女儿,似乎是知道楼婷燕有什么打算,不肯离开,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楼婷燕到底还是不放心自己的老母亲,怕她在上面有个意外没人看着,找了个信任的老中医来守着。 云婠夏看了一眼老中医的面相,是个固执刻板的老年人,但这样的人也认死理,答应别人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在这样的情况下,是最合适的人选。 楼婷燕和云婠夏一起走下地下室,关上了地下室的门。 周围安静地落针可闻,楼婷燕的老母亲坐在客厅里,心突突直跳。 地下室的光线不算亮堂,灯泡瓦数并不高,当初是为了做成家庭影院搭了个大荧幕,所以隔音效果也做得很好。 但后来发现使用频率着实低,已经很久没有人下来过了。 云婠夏把地下室的大门关好后,整个环境都变得黑暗压抑,楼婷燕忍不住开始害怕,之前下定决心答应的时候的勇气似乎渐渐消弭了。 云婠夏没管她的心理活动,只是再一次提醒:“这个疼痛程度也许不亚于生育,我知道你没生育过,但你大概也能猜到有多痛苦,但是你必须清醒着,需要你配合将蛊虫逼出体外。” 布置好现场后,楼婷燕有些心慌,她盘腿坐在地下室中央的地面上,即使有暖气,也感到一阵阵发凉。 那天,楼婷燕在地下室整整待了十个小时,从最初的痛苦哀嚎到后来嗓子哑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她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碾碎后又一块块拼接重组。 大汗淋漓,几乎脱水,整个人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头发贴在脸上脖子上。 嘴唇和后槽牙的牙龈都被咬出了血,要不是中途云婠夏掐了个诀将她的下巴都卸了,她也许还会咬到舌头。 手心被指甲掐出一道道月牙形的血口,身上大大小小的抓伤都是在疼到极致的时候自己抓的,右手无名指的指甲在此过程中都翻起来一小块。 在疼到受不了的时候,她用头一遍遍撞地,额头已经干涸了一块血迹。 可所有这些跟蛊虫在体内移动时的痛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想也知道,一个将近手指长短,中间部分约有板栗大小凸起的蛊虫在体内流窜,你还要分出心神去引导,怎么可能不痛。 中间的过程并不顺利,蛊虫似乎有些智慧,它几乎在楼婷燕体内走了个遍,最后才被逼出来,这也是为什么时间这么长,她全身这么痛的原因。 云婠夏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本就不擅蛊毒之术,又没以前的境界,只能用蛮力。 除了灵力透支之外,也在拉扯的过程中受了些内伤。 不过这都是小事,只要已经成功了,后续很快就能调整回来。 云婠夏看着被装进玻璃罐中的蛊虫,那是一只白紫色的虫,头尾部分细,中间粗,头尾部分是不太干净的白色,中间偏紫色,看起来带一层有些硬的壳。 身上有不少并不长的足,六对左右,足上有坚硬的绒毛包裹,甚至能够抓在光滑的玻璃瓶内壁上。 嘴巴部分是圆形的,张开的时候能看到一圈都是层层叠叠尖锐的牙齿,像外星异型生物。 在将蛊虫关进玻璃罐的一瞬间,云婠夏耳边似乎又响起妣啰婆愤怒的吼声,她的语言并不是人类语言,但云婠夏不知为何听懂了她的意思:“你该死。” 这句话说完,本就透支的云婠夏吐出一口血,勾唇笑了笑,对着虚空竖了个中指,然后闭着眼睛跌坐在地。 从地下室出来的时候,楼婷燕失去了意识,云婠夏也没有力气将她搬上楼梯,便自行出来找人帮忙。 本就摇摇欲坠的老母亲一看到就云婠夏自己上来,当场晕了过去,本来想找医生帮忙的云婠夏看到医生忙着照顾老母亲,只好自己又去了地下室。 楼婷燕醒来的时候已经第二天中午了,几乎是瞬间,她就感到了自己的不同,之前脸颊上时不时传来的令人难以忍受的瘙痒消失了。 虽然脸颊上的皮肤还没改善,但根除了根本原因,那种时时刻刻的难受的感觉不见了。 她从床上跳下来,脚下一软又跌坐在床上,昨天因为疼痛,她挣扎得脱力了,虽然休息了十多个小时,但没补充任何体力,自然支撑不住她这样欢脱的动作。 等走到门外,才发现老中医在忙前忙后照顾自己的老母亲。 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之前操心楼婷燕的事情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情绪郁结于胸无法排解,昨天得知自己宠爱的纪若妍是加害女儿的凶手时已经是强撑,这次又受到了刺激,竟差点中风。 好在旁边有老中医守着,现在没什么太大问题,只是有些心悸,还没醒来。 楼婷燕顾不上高兴了,赶紧去看自己的老母亲。 老中医年纪也大了,不能光干活不吃饭,中途已经打电话把做饭的阿姨叫了回来。 楼婷燕连连给阿姨道歉,还承诺了五倍加班工资。 楼婷燕的为人这些打工的下人们都知道,大家也只是心疼她,不然她的境况早就被人爆出去了,所以即使没有这个五倍工资,做饭的阿姨也不会抱怨什么的。 等一切都稳定下来,天已经擦黑了,云婠夏调息了一天,才从安排的房间出来。 当时的情况太紧急,她也无法拖着那样的身体强行回家,干脆找了个房间休息了一天。 楼婷燕对云婠夏千恩万谢。 吃了顿晚饭,云婠夏才和楼婷燕聊起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楼婷燕的表妹纪若妍是她小姨的女儿。 当年楼婷燕的母亲执意远嫁,父母不同意的时候,跟家里闹得不太愉快,但到底是亲姐妹,也不会断了来往,虽然一年见不上两面,但楼婷燕的母亲和小姨还是亲近的。 因此楼婷燕和纪若妍小时候也会一起玩,虽然见面少,但关系还算不错。 楼婷燕的小姨在她二十六岁的时候去世了,那时候纪若妍才刚刚十六岁,到底还是个正在读书的年轻女孩,瞬间就慌了神。 纪若妍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出轨离婚了,这么多年也没来往,甚至连联系方式都断了,楼婷燕的母亲心疼小妹妹的女儿,和楼婷燕商量把纪若妍接过来一起住,楼婷燕没意见。 这么多年,楼婷燕一直单身,可纪若妍从大学就开始谈恋爱,男朋友换了不知道多少个,更是在二十四岁那年执意要嫁给一个大她八岁的男人。 楼婷燕母女拗不过她,到底答应了。 第95章 嫉妒 纪若妍结婚后依然常常往楼婷燕家跑。 毕竟是疼爱着长大的表妹,楼婷燕自然没有不欢迎的理由。 那时候,楼婷燕的事业越来越好,已经斩获了影后桂冠,纪若妍的婚姻却已经走了下坡路。 婚后不到一年,纪若妍就发现这个男人不是什么良配。 她婚前以为这个男人是个事业有成的男人,结婚后才发现她以为的那个公司根本就是个空壳,几个人的小工作室罢了,也根本谈不上什么业务。 之前开的豪车更是租的,房子倒是他买的,但还有三十年的贷款要还。 这就算了,这男人还在到处利用楼婷燕的妹夫的身份要人脉,甚至和那些人许诺能带楼婷燕和那些人“吃个饭”、“喝两杯”、“一起唱个k”。 不过纪若妍想的却不是对不起表姐,她第一反应竟然是嫉妒。 嫉妒什么呢?嫉妒楼婷燕的名气,嫉妒他们指名道姓要楼婷燕作陪?还是嫉妒楼婷燕即使不嫁人也能过上富裕的生活?又或者是,嫉妒她的成就、容貌或者是招男人喜欢? 原因并不重要,但纪若妍的嫉妒是真切而可怕的。 她无数次对着楼婷燕阴阳怪气、含沙射影,影射她是靠“肉体”才能获得现在的事业。 但事后又无数次道歉,说自己只是婚姻不顺,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她和楼婷燕抱怨自己的丈夫,说他在外面说是应酬,实际上是和那些人一起在会所之类的地方点陪酒小姐。 说他对自己态度很差,回家的时间很晚。 说他酒后会对自己动粗,呼来喝去。 楼婷燕不止一次劝她离婚,说自己养她。 终于,在互相折磨三年后,他们离婚了。 那时候,男人已经不知道借楼婷燕名义做了多少事了。 那一年,纪若妍二十七岁,楼婷燕三十七岁。 纪若妍不愿意出去工作,楼婷燕的母亲心疼她的失败婚姻,也没说什么,反正楼婷燕的片酬完全足够她们生活。 楼婷燕即使已经年近四十,气色和外貌却和纪若妍差不多,而且事业一点都没有下滑的迹象,简直如日中天。 纪若妍在楼婷燕家住得越久,嫉妒的火就烧的越旺。 凭什么楼婷燕不靠男人就可以自己闯出这样的成就,凭什么自己一事无成。 凭什么楼婷燕可以不结婚就活得这样潇洒恣意,自己却要在婚姻里受折磨,现在还连婚姻都守不住。 当时楼婷燕为什么不阻止自己和那个吃喝嫖骗的男人结婚,故意看着她跳进火坑…… 她不去思考自己不愿吃苦不愿去打拼,在楼婷燕母女阻止了无数次无果,还差点跟她们断绝关系的情况下,才同意她嫁给那个男人,也不去思考楼婷燕吃了多少苦才达到今天的成就,只是一味地抱怨、嫉妒。 直到有一天,纪若妍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一尊奇怪的“神像”。 她从外面买回来很多律师的相关书籍,说要考律师证,对所有打扫的阿姨说打扫的时候不许动她的书架,然后把神像用书籍挡住。 虽然云婠夏算不到来源,不过云婠夏知道不是阮神婆,因为纪若妍求得妣啰婆的时间比阮神婆还要早很多。 她日日祭拜,用嫉妒之心浇灌。 之前一直没什么效果,她以为是骗子,就在那天她发了大脾气,想要砸了神像,却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香炉,在她的手臂上刮了个口子,血迹蹭到香炉上的时候,她得到了“神谕”。 纪若妍在妣啰婆的指引下,用指尖血供奉了妣啰婆半个月,得到了一个蛊虫。 在妣啰婆的指导下,她将那时候还只是一只一个指节长的蛊虫放在了楼婷燕的汤里。 楼婷燕要保持身材,平时吃饭菜都很少,但每天一碗汤用来养生是必要的项目,所以很容易就成功了。 不到一天,楼婷燕额头就长了痘痘。 害人性命的事情,纪若妍还不敢,她也不想让楼婷燕这个摇钱树死掉。 纪若妍知道楼婷燕早就立了遗嘱,若是自己死亡,在保证自己母亲物质生活到自然死亡的条件下,其余所有财产悉数捐献。 她可不想自己出去打工。 就这样,她一边靠着楼婷燕的存款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生活,一边假惺惺地关心楼婷燕,推荐她看医生,一边偷偷继续给楼婷燕下药。 之前说了,纪若妍不想楼婷燕“太早”死亡,因此她必须要“喂养”那只蛊虫。 不能让蛊虫太快“吃掉”楼婷燕,所以她每天都给楼婷燕下一滴从妣啰婆那里求来的不明液体,她称之为“眼泪”。 眼泪的作用一是喂食蛊虫,二是延缓蛊虫的成长速度。 即便如此,三年过去,蛊虫也已经成长了五倍。 若不是遇到云婠夏,大约再有两年,楼婷燕也会全身溃烂,到时候回天乏术,她还是会死去。 至于纪若妍,昨天她在正对着厨房灶台的针孔摄像头下暴露无遗,她拿着小瓶子往汤里倒眼泪的时候被抓个正着,现在在另一处房子里关着。 说到这里,楼婷燕才想起还有个人没处理。 那栋房产平时没人,也是个别墅,比这里要小得多。 偶尔拍戏方便的时候楼婷燕会去临时休息。 只有保洁人员会一个月上门打扫一次。 提到纪若妍,楼婷燕想起昨天云婠夏说的反噬,她虽然对自己曾经付出的真心感到心痛,理智和仇恨却牢牢占据上风,对纪若妍是半点不同情的。 她咬牙切齿:“大师,你能和我一起去看看我这个‘好表妹’吗?” 两人抵达别墅的时候,里面静悄悄的,隔着大门都能闻到隐约的血腥味。 开门进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倒在血泊里生死不知的女人。 女人披头散发,周围全是摩挲在地上的血液和飞溅的血点,双手双脚还捆着,裸露出来的皮肤没有一处好肉,几乎全部溃烂。 这样的场景对于楼婷燕来说还是有点刺激,她忍不住趴在旁边干呕,好一会儿才进去查看。 纪若妍被捆住了手脚,没法大幅度动作,若不是如此,估计会把自己撞死在墙上,昨天楼婷燕都痛成那样,可想而知纪若妍的痛苦。 她手能够到的位置,尤其是大腿,被她抓得血肉模糊。 六个指甲盖都外翻,看得出来当时使了极大的力气在抓地板和沙发,到处都是抓痕和血迹。 她的嘴角溢出了鲜血,掰开她的嘴才发现,她把自己的舌头都咬掉了一块。 她的额头也被磕得鲜血淋漓,看起来好像头骨都碎了一小块。 她的脚踝似乎是挣扎的时候力气过大,竟然骨折了。 也不知该说她是活该活着受罪还是该庆幸她命大,这样都还没有生命危险,生命体征平稳,只是昏迷过去了。 第96章 狗皮膏药 楼婷燕毕竟只是个普通人,在看到昔日如同亲姐妹的纪若妍生死不知地倒在地上,她到底是心疼了。 把纪若妍带回别墅的时候,做饭阿姨正好端着切好的水果走出来,忍不住看了好几眼纪若妍,但最终什么也没问,扭头又进了厨房。 其实之前做饭阿姨发现过纪若妍的小动作,她觉得奇怪,偷偷将这件事告诉了楼婷燕。 那时候楼婷燕对纪若妍很信任,没当回事,直接当面问了纪若妍,纪若妍说只是去看看汤的适口性,正好那会儿楼婷燕听从医生建议刚换了新的养生汤。 纪若妍却因此记恨上了做饭阿姨,有事没事都会找茬。 这次看到纪若妍这么凄惨的样子,做饭阿姨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无视,对她来说,楼婷燕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 纪若妍在云婠夏的一番操作后成功清醒了过来,一醒就开始嚷嚷疼,楼婷燕在外间紧紧握着拳头,却并未进来。 云婠夏可不惯着她,直截了当地问:“妣啰婆的神像你哪里来的?” “里似sei啊?窝阵么惹?”她的舌头缺了一小块,她还没习惯,说话也就变成了大舌头。 云婠夏没耐心跟她慢慢耗,干脆贴了张真话符在她身上。 “我再问一遍,妣啰婆的神像你从哪里拿到的?” “陈西,有锅老婆婆嗦他们辣的土既庙很银验,窝就法土既庙的神像偷回哀惹。” 她倒是答了,可云婠夏仔细分辨了一会儿才听懂她在说什么:“城西,有个老婆婆说他们那儿的土地庙很灵验,我就把土地庙的神像偷回来了。” 得到消息后,云婠夏没有再在纪若妍身上浪费时间,在她的哀嚎声中转身离开了。 走的时候,云婠夏给了楼婷燕一个小瓶子,瓶子里是一种莹白色的粉末。 那是生肌丹磨成的粉,这东西普通人承受不了效力,云婠夏便干脆磨成粉给她,告诉她每天只要用小勺子放上一点点在水杯里喝下去,一周她的肉就能长好。 至于皮肤的情况,就要靠她自己再保养了。 纪若妍后续的安排,也交给她自己看着办。 回到家,云婠夏拖着疲惫的身心打开了直播。 直播间涌入一批眼熟的id,大多数都在问她今天怎么开播这么晚,也有几个在问她怎么看起来这么疲惫,是不是通宵肝游戏去了。 云婠夏忽略这些调侃和关怀,抽了第一个连线。 第一个连线的是个中年男子。 他看起来相当亢奋,眼球外凸,眼睛瞪得很大,嘴角带着瘆人的笑容,似乎在为什么事感到无比兴奋。 开口的第一句就是:“主播,我有钱,帮我下个诅咒!” 云婠夏本就有些疲惫,看清他的样貌后,眉头紧皱:“陶永华,这件事你不占理,我也不会帮你诅咒你的前妻。” “果然,你们女人都一个样,你也是水性杨花的贱女人!”陶永华就像嗑了药一样,精神亢奋,言辞恶毒,像个脑子有问题的精神病患者。 云婠夏倒是没有生气,语气冷漠:“再怎么偏执也改变不了现在的事实,陶永华,余乐容已经和你离婚了,你不能也不配再去打扰她的生活。” 陶永华和余乐容是自由恋爱的,这在那个年代其实是很难得的。 他们相识于一场竞赛,那个年代,大学生还是很稀缺的,两人都只是高中毕业。 在一次几个高中联合举办的竞赛中,他们作为不同学校的代表参赛。 从此之后,他们既像互相竞争的对手,也像惺惺相惜的知己。 后来,他们走到了一起。 这样的开局其实是十分美好的。 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不像从前。 结婚多年,夫妻二人一直没有孩子,这件事放在那个年代几乎是无法跳过的话题,不管是走到哪里,不管是遇见什么人,总能听见有人问“孩子不小了吧?”之类的话。 次数越多,他们心里的隔阂就越大,可那个时候,对于夫妻生活方面的医学检查还被视为不能见人的私密事,在多次争吵之后,陶永华才愿意去医院检查。 检查结果是,陶永华有弱精症。 精子质量太差,很难受孕。 知道这个结果后,陶永华和余乐容之间的矛盾隔阂更大了,虽然没有像某些夫妻一样每日大吵大闹,但关系几乎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 并不是因为没法有孩子,而是因为,陶永华开始疑神疑鬼。 刚开始,余乐容稍微晚回来一点,他就会问东问西。 再后来,陶永华每天都要逼问余乐容的行踪,哪怕她只是出去工作。 详细到每天每个时间段的工作生活安排,和谁说了几句话。 到最后,他越来越偏执,他开始跟踪余乐容,自己的工作也不做了,每天跟在余乐容身后,一旦发现余乐容和异性说上一句话,他都要冲上去对着余乐容破口大骂。 这样的拉扯极大地消耗了双方的精神,余乐容受不了她只是买菜和菜贩讲价都要被陶永华指着鼻子骂她水性杨花的日子,终于还是提了离婚。 提了离婚后,陶永华更加偏执,他固执地认为是余乐容外面有人了才要离婚,他把余乐容锁在家里,掌掴、囚禁、掐脖子…… 那个时候,他似乎已经出了精神问题。 余乐容被锁在家里半年之久,期间遭受了无数的折磨和暴力猥亵,直到她的父母很久联系不上自己的女儿报了警。 余乐容终究还是跟陶永华离了婚。 可这远不是结束。 陶永华隔三岔五就去余乐容父母家闹,当着所有街坊邻里的面说余乐容偷汉子,水性杨花,在余乐容父母家大吵大闹。 他的工作早就辞了,现在导致余乐容一家也无法正常生活。 余乐容选择了远离有他的城市。 可陶永华还是疯狂给她打电话,发消息,即使拉黑,他也会换个号码一直骚扰。 他在消息内极尽恶毒之言,威胁她说出情夫是谁,否则杀她全家。 不管余乐容怎么解释,他都认定余乐容背叛了自己。 他的精神已经不正常了。 在他们的拉扯中,余乐容也已经筋疲力尽,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离婚,给自己和父母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到了后来,她开始觉得自己不该活着,死了就不用操心这些事了。 她问陶永华:你是不是要逼死我才高兴? 陶永华是这么回复的:你死了,我会杀了你爸妈,再自杀,死后我也会一直缠着你,你别想摆脱我。 余乐容真的怕了,她逃避般不再接听陌生电话,也不看任何短信,不到万不得已甚至都不使用手机。 于是,陶永华盯上了云婠夏,要求诅咒余乐容。 第97章 她还偷走了人生 伴随着陶永华难听、下流又刻薄的叫骂,网友们听完了他的故事。 【这人完全没脸没皮的吗?】 【他这是疯了吧?】 【就算没疯也差不多了。】 【建议去看精神科(无恶意),是真的觉得他已经有精神问题了。】 【说那么委婉干嘛,这就是个傻——】 【他前妻好倒霉碰上这么个神经病。】 【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没证据证明那女的是清白的吧?】 【哈?现在还要受害者举证自己是清白的了?】 【谁主张谁举证,这人说前妻出轨有一点点证据吗?】 【不会吧不会吧,和异性说话都算出轨的话,我可能出轨了百八十个吧。】 【我觉得这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哎呦呦,还你觉得,你是个什么勾八啊,谁在意你啊,笑死了。】 【遇到他真是倒八辈子霉了。】 【你们这么共情那女的,估计也跟她差不多吧,呵呵。】 …… 眼看着弹幕又要吵起来,云婠夏有些不虞,最近她的直播间弹幕环境变差了不少,是因为人气高了?人多是非就多。 云婠夏轻轻敲了敲桌子,解除了刚才实在受不了陶永华满嘴喷粪的时候给他关上的静音。 “陶永华,你的罪名随便挑出来一条都够你进去牢底坐穿,你放心好了。” 这话有一点吓唬他的嫌疑,他非法囚禁什么的,因为是夫妻关系存续期间的,其实是很难掰扯的。 不过云婠夏也确实懒得跟他说话了,这个人现在已经到了完全听不进去其他人话的程度,只要不顺着他的意,他就按头人家是他前妻的同类人。 简而言之,无药可救。 云婠夏不想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不如交给专业人士去做。 挂了连线后,云婠夏抽了第二个人。 第二个人看起来还是在上大学的年纪,背景是女生卧室特有的明艳又鲜亮的颜色,让人看着就会心情好起来。 这会儿卧室的主人正抱着一个鹅黄色的游戏周边的抱枕坐在床上,挡着自己的半张脸,闷闷不乐:“主播,我有一件事情很纠结。” 即使她遮住了自己的嘴,云婠夏也看出了她的烦心事。 “毛向彤,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刚刚得知谢晓晓用你照片网恋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云婠夏正中靶心,没有遮遮掩掩,直截了当地问出了她愁眉不展的烦心事的核心问题。 毛向彤愣了愣,回忆了一下自己当时的心境:“愤怒?厌恶?害怕?或者……不知所措?” “总之,没有任何一点情绪是正面的,对吧,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答应了她的请求?”云婠夏继续问。 “因为……她求我……”毛向彤很难完全表达出自己当时的想法,只能模糊道,“她当时哭得太厉害了,我实在没法无动于衷,而且,她一再跟我保证只是吃个饭。” 云婠夏笑了笑:“人生就是无数次的选择累积起来的,你从一开始就做错了选择,若是你顺从自己的内心,坚定拒绝她,你的人生依然会继续在不偏航的大路上走下去。” “我可以告诉你,若是你坚持要和那男生在一起,会发生些什么,也许细节没那么清晰,但大致的走向会是——” “你和谢晓晓完全撕破脸,她为了报复你,在班级和学校四处散播你的不利消息。” “你在学校的生活变得举步维艰。” “在之后,你会发现你和他性格不合,但因为已经‘共患难’过,你会因为舍不得沉没成本选择将就。” “你的家里人对于你们二人老家的距离问题十分反对,你们会为此无数次争吵,但一直互相折磨互相拉扯,直到你发现他和别的女人撩骚。” “会通过网络和一个人网恋的人在二次遇到这样机会的时候,怎么可能放弃呢?他只会更加得心应手。” 毛向彤完全愣在了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云婠夏也没去强调这件事的真实性与否,只要这件事有概率发生,毛向彤就无法忽略这种可能性,也就是说,她会自己往这种情境下代入。 “回到最开始的问题,你一开始对于谢晓晓用你照片网恋的事情是非常反感的,你应该做的是拒绝她的要求,并且严词警告她。” “如果她不听,你甚至可以选择寻求师长或者警方的帮助。” “坚定最初的想法,不要因为一时的心软作出错误的决定,导致整个人生崩盘。” 当然云婠夏也可以说得很通俗,那就是,别当圣母。 当圣母只会让人无止境地欺负。 人的劣根性就在于此,人就是欺软怕硬的动物,即使努力克制这种天性,下意识也会流露出来。 人类就是会害怕老虎,欺负蚂蚁。 退让会让对方得寸进尺。 能通过善良和圣母来感化的人类,少之又少,十不存一。 谢晓晓长得不如毛向彤漂亮,她在游戏里认识了一个十分厉害的男生,那男生游戏厉害,说话也很好听。 不止是油腻男的那种油嘴滑舌,而是情商很高,说话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谢晓晓和他网恋了。 网恋了两个多月,男生找她要照片,她找借口拒了两次,对方明显开始怀疑了。 谢晓晓咬着指甲愁眉不展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对面床铺的毛向彤。 毛向彤是个标准的现充,喜欢的东西和谢晓晓完全不同。 逛街、购物、美甲、美食、看电影一类的都是最基础的,她也会去旅行,去蹦极、跳伞,享受多姿多彩的生活。 而这些生活,她时常会分享在自己的社交软件上。 于是,谢晓晓有了可乘之机。 她保存了很多毛向彤的照片,将毛向彤的经历用自己的口吻复述给他。 谢晓晓不止窃取了毛向彤的照片,还窃取了她的人生经历。 前段时间,男生提出要见面。 谢晓晓慌了,她在纠结了一个星期也没想出解决办法之后,选择了和毛向彤摊牌。 再就是利用毛向彤的心软,软磨硬泡地求得了她的同意,和她说了自己之前跟男生聊天时的风格,说白了就是“立的人设”是什么样的。 毛向彤当时并未意识到谢晓晓的所作所为不止是窃取照片这么简单,甚至连她的人生也一并偷走了。 见面的时候,毛向彤对男生的印象很好,就像之前说的,他情商很高,能轻易让女方觉得相处舒适。 接下来那段时间,毛向彤也会在其他软件偶尔和男生互动几句,她渐渐对男生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情愫。 谢晓晓和毛向彤都没想过,既然她们都觉得男生的情商高,相处舒适,那其他人,也会这么觉得,这几乎是无解的。 而在情侣相处的过程中,一旦发生矛盾,他的这个高情商,能让他很快再次找到新的目标。 这也是为什么云婠夏说,在毛向彤的父母施压逼着毛向彤和他分开,导致两人吵架的时候,男生会直接选择换目标,因为他有这个能力。 毛向彤送了礼物挂断连线的时候,失魂落魄。 第98章 我该向谁问责 第三个连线的人是个二十多岁的男性。 他很瘦,这是所有人对他的第一印象。 颧骨外突,脸颊凹陷,眼窝深陷,几乎可以用皮包骨来形容,完全就是一副瘾君子的模样。 胡威见抽到自己,勉强笑了笑,给云婠夏刷了礼物。 “你说,我现在去找他们来得及吗?能赶上吗?”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云婠夏却听懂了。 云婠夏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阴间的黄泉路和我们认知意义上的‘路’并不相同,它更像一种排序,而不是实物的大路,死亡后根本就没有会碰到另一个灵魂这一说。” 胡威听到云婠夏的话,竟然开始大笑不止,像疯魔一般,只是那笑声怎么听怎么苦涩。 他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眼角还带着泪,猛然停下来,声嘶力竭地问:“那你说,我该去责怪谁?该去找谁的麻烦?” 云婠夏少见地沉默了。 一个半月之前,胡威的父母出车祸了。 一辆大车在拐弯的时候侧翻,压在了他父母的车上,他的父母和大车司机都当场死亡。 调查结果清楚明白,大车司机拐弯时没有减速,导致侧翻,大车司机全责。 大车司机驾驶时喝了酒,是酒驾,完完全全的事故责任方。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大车司机尹志远自己也当场死亡了。 尹志远是个孤儿,十岁的时候一场事故导致他的父亲瘫痪在床,一年后去世,母亲也因为操劳过度倒下,没过多久也撒手人寰。 年仅十一岁的尹志远陡然失去了父母,变成了孤儿。 他没什么亲戚,最后被送进了孤儿院。 高中没读完就出来学技术,想要养活自己,最终跟着一位老师傅学了大车的驾驶。 这么多年,他没什么亲人朋友,也没谈过对象。 光是保证自己不饿死,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可麻绳专挑细处断。 在车祸发生的前一天,尹志远从医生那里得知了检查结果,他得了肺癌,已经晚期了。 他其实不怎么抽烟,因为职业原因,更是滴酒不沾。 他不理解,为什么会得肺癌这样的病,他没钱去治病,而且也没有机会治好,干脆放弃。 他第一次去了酒吧,喝的烂醉。 第二天宿醉未醒就上了路,发生了这样的惨剧。 即使是能获得保险公司的赔偿,胡威也无法释怀。 尹志远是很惨,可这件事的事实就是,尹志远喝了酒,醉驾导致胡威的父母死亡。 找谁说理呢?肇事者自己也已经死亡,没有亲人,没有钱财。 受害者也无辜。 到最后,竟然只能这样憋在心里不了了之。 胡威无法接受,可也无可奈何。 一夜之间,胡威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一个半月,他暴瘦了二十斤,本来就不算胖,现在更是皮包骨。 这样的形象,不需要语言就已经能展现出他内心的困顿和迷茫。 【啊……小哥哥好惨……】 【司机好像也很惨……】 【可是还是不该酒驾,这样是对这条路上的无辜路人不负责。】 【确实是。】 【但人都死了,好像也说不出什么指责的话了。】 【唉。】 【都是苦命人。】 【这个事故明明死了三个人,竟然找不到向谁质问,怪不得这个小哥哥变成现在这样。】 【还是好好休息好好吃饭吧,都瘦成这样了……】 【是啊,听他之前的意思好像想去找父母?】 【哎呀,可不能这么想,你以后的路还长呢。】 【别做傻事啊。】 【天哪,有没有心理医生,快去劝劝他呀。】 【别急别急,在直播间他还没事。】 【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 弹幕里也都是对胡威表示同情的,可这样的事情,到底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毕竟这样的事情,几乎没有人有同样的经历。 这样的不痛不痒的安慰之语,他应该也听过了很多。 云婠夏忽然问道:“你知道你的父母在资助一个女孩子吗?” “什么?”胡威愣住了。 云婠夏解释:“五年前,你生病的时候,你的父母认为应该多做善事为你积福,资助了一个小女孩上学。” “每个月按时给她打钱,作为她的生活费。” “这个月,她没有收到钱,以为你的父母放弃资助她了。” “你父母卧室的那个衣柜里,有个小盒子,里面有很多她写给你父母的信。” “我建议你去看看那些信。” [……非常非常非常感谢!……] [……若不是您,我无法看到这样的风光……] [……那时候我几乎已经放弃,像我这样的女孩子,就该像村子里其他女孩一样早早回归家庭,等待嫁人……]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被巨大的幸福感砸晕了,我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 [……苦难是人生的底色,这世间有千千万万个“我”,可她们也都不是我,因为我获得了神明的垂怜……] [……贵人已经不足以形容您对于我的意义,对我来说,您于我有再造之恩……] [……我想,我也许可以成为更加有用的人,为这世间的千千万万的下一个“我”谋求一个新的出路,就像您为我做的那样……] [……我日日祈祷,祈求您健康平安……] …… 这是很多很多的信里胡威能记得的零碎几句。 这些信都被细心地收在盒子里,按时间码的很整齐,看得出来,他们应该是很珍视这个女孩子的。 按时间线拆开来看,女孩子的文笔也由稚嫩渐渐成熟,中间的文风也渐渐偏向应试,应该是高三时期,而现在,她应该已经大学了吧。 这么久的时间,胡威竟然从不知道父母做了这样一件事。 他似乎看到一个女孩子从稚嫩渐渐长大,想要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再去帮助千千万万个像她一样的人 。 胡威看着信,很久没有说话,云婠夏默默挂断了连线。 一个人在受到巨大挫折打击的时候,有时候很难自己想通,但苍白的语言也很难真正打动他们。 虽说在劝说自杀的人的时候用“想想你的xx”这样的话实在令人不齿,但有时候却十分行之有效,一个无牵无挂的人是很难劝导的,那就让他有牵挂。 这样的“道德绑架”并不光彩,不过对胡威来说,很有效。 之后的,只能等他慢慢想通了。 今天的三个人都抽完了,云婠夏又和直播间的网友们互动了几句,关闭了直播。 已经很晚了,云婠夏随手抽了个后台的私信,是个询问恋爱运的女孩子,云婠夏回复了她之后,摔在了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这两天确实是累了。 第99章 他是妈妈吗 第二天直到中午才醒的云婠夏,边吃外卖边拿着手机一直在鼓捣什么。 吃完饭的时候,云婠夏看着手机里的回复,笑得眯了眯眼。 不到二十分钟,一辆精神病院的车停在了陶永华家楼下。 他被带走的时候,还在对着女医生骂骂咧咧,污蔑她和余乐容一样,是个不知廉耻的贱女人。 云婠夏看着手机里魏民发来的[我看了你最近的直播,你真的会算命吗?]摸了摸下巴。 刚才,云婠夏找到了唯一还算熟悉的警察,已经准备好费一番口舌了,没想到一提起,魏民就说知道了。 原来是有在看自己的直播? 既然要将陶永华送进去,就不能只是些不痛不痒的精神疾病。 做检查的时候,陶永华一直指着医生办公室的角落,说有个白衣服的女人一直在走来走去,还念叨什么话,但是听不清。 医生却完全看不见。 医生在陶永华的诊断上多加了一条——幻觉。 不一会儿,陶永华又听到耳边有人念叨着:“你就是不行……”、“你不配有孩子……”、“你老婆没出轨,是你逼着她跟你过不下去的”…… 陶永华在医生办公室大喊大叫,不但对着空气破口大骂,还拿着医生办公桌上的笔到处乱刺,吓得医生叫来了安保,在他的诊断书上写下“重度妄想症”。 云婠夏看着花卷带回来的孔念雪的残魂,找了附近一个没人的公园耐心等待。 果然没多久,一个探查的法术牵连到了孔念雪身上。 几乎是连上的瞬间,一股巨大的拉力就出现了。 云婠夏不急不缓,脚下临时画的一个小型阵法发出一阵淡淡的光芒,孔念雪的残魂在原地纹丝不动。 对面的力道不断加大,但完全撼动不了阵法。 云婠夏则在一边顺着这条牵引线反向追踪阮神婆,一边防止妣啰婆下场。 不知道是不是前一天才破除了妣啰婆的一个布置反噬了妣啰婆,因此她并未下场。 云婠夏也是看准了这个时间才想趁机吸引出阮神婆的踪迹的。 还没找到具体位置,那边牵引的线突然断了,似乎是发现自己对云婠夏毫无胜算,妣啰婆又迟迟不下场,便掐断了法术踪迹。 云婠夏微微挑眉,还挺灵敏,不过,已经找到大致位置了。 城西啊,又是那里。 之前纪若妍交代的妣啰婆神像的来源,也说是城西的土地庙。 城西那一块,属于是城中村。 那里鱼龙混杂,监控也不发达,很多违规建筑和旧房、危房。 因为建筑密集,占地面积又不小,若是没人带路,进去就很容易迷路。 相应的,很多罪犯也都喜欢这种没有监控的地区。 也就导致那边越来越乱。 云婠夏倒是不在乎这些。 主要是,在这样密集的建筑和人群里,怎么找到不知道具体位置的阮神婆和所谓的土地庙呢? 时间已经下午,云婠夏收起东西先回了家,打开了直播。 直播间里涌入不少眼熟的粉丝,云婠夏和他们打了招呼,还寒暄了几句,他们纷纷调侃云婠夏和平时不太一样。 云婠夏顿了顿,才说出自己的目的:“我明天可能开不了直播了,有事情要去做,如果能赶上,我会开,赶不上的话就只能算了,提前跟你们说一声。” 不少人都在追根究底,询问具体什么事,云婠夏却没再回答。 连线抽了第一个人。 对面坐着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小朋友。 小朋友应该是偷偷拿的父母的手机,id叫“青崖”。 他眨巴着大眼睛,眼神里透露出迷惑:“姐姐,我听人说,你什么都知道,我想问问,他是我妈妈吗?” 不少网友都被岳天栩的问题问得有些迷茫。 怎么好像不认识自己的母亲一样? 云婠夏却微微有些无语,也有些感叹。 “天栩,你觉得他对你怎么样?” 岳天栩稍微想了一会儿:“还……还不错……他会陪我玩,会给我买玩具,会给我……给我买好吃的,还会带我去游乐园……” 虽然说着肯定的话,可越说,他脸上的表情也就越迷惑。 岳天栩今年七岁,还不是很能理解世界的很多法则。 比如,父母的离婚是什么意思。 一年前,有一天,他的母亲提着行李箱出门,临走前,她蹲在年仅六岁的岳天栩面前,温声说:“天栩,妈妈要出门一段时间,妈妈生病了,要去治病。” 生病岳天栩还是能懂的,当即就急了:“妈妈生病疼不疼?” 妈妈摇了摇头:“不疼,但是妈妈要去医院住一段时间,治好了就会回来。不过妈妈的病可能会导致长相变化,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可不要讨厌妈妈呀。” “我不会讨厌妈妈的!”岳天栩小小的脸上都是焦急,“可是,妈妈长得不一样,我怎么知道那是妈妈呢?” “傻孩子,爸爸知道呀。” 听到这里,网友们一下子就明白了。 【呜呜呜,妈妈真好。】 【怕孩子接受不了父亲再婚,排斥后妈,竟然提前说了这些话。】 【妈妈真细心。】 【妈妈真会说话啊,这样再婚后孩子不但不排斥,还会心疼。】 【所以现在是妈妈的性格变化太大,还是对小孩不好,导致小孩怀疑?】 【很有可能诶。】 【哇,这么乖的小宝宝,果然后妈就是后妈。】 【我后妈也会趁我爸不在偷偷欺负我,我去找我爸告状她又绿茶地说“孩子不喜欢我,我真难啊”,我yue!】 【不对啊,刚才小孩不是说她对他很好吗?】 【是啊,别乱猜测了。】 …… 岳天栩年纪还很小,看不懂这些人在说什么,只能认识几个简单的字,所以也没有回答弹幕的问题。 云婠夏继续讲了下去。 半个月前,爸爸带回了一个人,岳天栩很兴奋地问:“这是妈妈吗?” 父亲还没说话,那个人自己开了口:“嗯?我吗?叫叔叔哦。” …… 【啥玩意儿?】 【woc?????????】 【本来以为是个温馨故事……】 【救命,求一双没听过的耳朵……】 【呃,我怎么突然听不懂中文了?】 【不是,所以小孩才疑惑这是不是妈妈?】 【word妈……】 【咱就是说,这多少有点离谱吧?】 【男男才是真爱!】 【腐女圈地自萌去行不行啊?】 【等一下,那,小孩的父亲,之前是男同骗婚骗育吗?】 …… 这个问题一出,弹幕都安静了一会儿,显然在等待云婠夏的回答。 云婠夏微微摇头:“那倒不是。之前是自由恋爱,他的父亲是双。” 网友们直呼精彩。 第100章 我想放弃教育我的女儿 面对岳天栩纯真的脸,大家都有些不忍心告知他真相。 只有云婠夏仔细看着他的表情,冷不丁开口:“你这一年有见过妈妈吗?” 岳天栩诚实地摇头。 “那你觉得和现在的爸爸和叔叔生活得开心吗?” 岳天栩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乖乖点头。 云婠夏笑了笑:“天栩还记得以前的那盒蜡笔吗?” 岳天栩愣了愣,似乎没理解云婠夏的意思,云婠夏继续说:“在天栩小班的时候,有过一盒蜡笔,很鲜艳的三十六色,那是妈妈给你买的。” “你很喜欢,简直爱不释手,随时放在书包里背着。” “可惜没用过几次,就弄丢了。” “你当时很难过,觉得丢失了重要的东西。” “你现在用的蜡笔是你爸爸给你买的,已经用了一年了。” “新蜡笔的包装不如妈妈给你买的那盒,刚拿到手的时候你觉得颜色也不如妈妈给你买的那盒那么漂亮。” “可是你现在用它画了很多漂亮的画,画了他们带你去游乐园,画了你们去公园野炊、钓鱼,也画了临睡前他们给你讲故事。” “你几乎已经忘了之前的那盒包装精美、颜色漂亮的蜡笔,是吗?” “不如尝试去接受现在的叔叔,不要把他当成妈妈的替代,只把他当成一个叔叔去相处。” “也许你不会忘了妈妈,但你也会发现,他就像你现在的这盒蜡笔一样,能够陪你做很多事。” “他也许没有你的妈妈漂亮、温柔,但他也有自己的优点,天栩应该有信心能够发现他的优点。” 岳天栩好半晌没有接话,云婠夏用最通俗易懂的语言,揭露了现实。 他的母亲就像旧蜡笔一样,虽然丢失得突然,但它已经是过去式了,也许在记忆里它无可替代,但现在实用的,是新买的这盒蜡笔。 他只是年纪小,但并不是完全无法理解,他已经隐隐意识到,自己可能早就遗失了那盒蜡笔,现在这盒早就不是以前的那盒。 他也早就遗失了母亲,现在这个,和母亲完全不同。 岳天栩最后点了点头,挂断了连线。 没两分钟,一个id叫“白鹿”的id进入直播间,没头没尾地留下了一句【谢谢】,刷了三千元的礼物便没了后续。 有眼尖的网友发现了id的秘密:【且放白鹿青崖间……?】 【啊啊?我只是个小朋友,你们这样好吗?】 【你们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我秒懂了,我不干净了。】 【思想别那么龌龊不行吗?】 …… 云婠夏没管他们的打闹,抽了下一个。 第二个连线的是个近四十岁的妇女,虽然有一些皱纹,但整个人看起来打扮得一丝不苟。 见抽到自己之后,她第一反应就是大大地叹了口气,然后絮絮叨叨开始抱怨:“主播啊,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教育我的女儿了,我都想放弃教育她了,你那儿有没有什么符,能让她变听话啊。” 云婠夏没有第一时间接话,沉默了几秒后打断她的絮叨,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觉得你儿子比女儿听话?” 康月丹毫不犹豫地点头:“那当然,我儿子多乖巧啊,还聪明可爱,一点都不让我操心。哪里像女儿,每天都在跟我反着来,偷懒、懦弱,怎么教育都没用。” 她开始了新一轮的抱怨,夹杂着一些对儿子的夸耀。 云婠夏再次开口打断了她:“四年前,你给她梳了很漂亮的辫子,拍了好看的照片,发在社交平台上,说自己的女儿乖巧听话,笑起来甜美可爱,像个小天使。” “三年前,你说她刚刚开始学习英语就很有天分,记忆力好,背单词快,有自己独特的学习方法,你特别有成就感,说她一点都不让你操心。” “两年半以前,她自娱自乐用单手弹琴,你夸她聪明,有创造力,说她怎么那么棒。” “两年前,她用捡来的落叶粘贴了一幅画,是一个穿着裙子的姑娘,你夸她选色漂亮,搭配适宜,说她的动手能力很棒,想象力很出色。” “一年半前,你发的最后一条关于你女儿的动态是,你说她是外婆带大的,你儿子出生的时候体质弱,你要带在身边自己养。” “现在,你的女儿曾经让你夸赞的单手弹琴,变成了哗众取宠。” “你的儿子只是在琴键上乱按一通,你夸他以后有当音乐家的天赋。” “也许你自己都没发现,有时候,文字和照片都是有感情的,你曾经用满是爱意的目光去看自己的女儿,也给她镀上了满身爱意光芒。” “现在,你把这充满爱的光芒的眼神收回了,反而责怪你的女儿怎么不会发光了。” “康月丹,你一个人生养照顾两个孩子,已经是个女超人了,对自己好一点,多爱自己一点,少给自己一些焦虑,也少给女儿一些焦虑。” “不要被世俗的评判标准裹挟,如果你用爱去看她,就会发现她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康月丹很久都没有说话。 【这不就是偏心……】 【爱没有消失,只是转移了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说实话,如果没有能力一碗水端平,就把爱留给姐姐,她会帮你把水端平的,我姐就是。】 【哈哈,我一说,我妈就说如果她真的偏心就会直接不让我念书而是出去干活,哇塞~~~】 【我已经意识到我爸妈偏心我,所以我在家里都偏心我姐。】 【我爸妈就偏心我妹妹,我小时候很讨厌她,可是她又对我很好,我们俩吵架的时候,我就哭着说,为什么妈妈那么爱你,她也哭,说不是她逼妈妈的,为什么要怪她,可是真的觉得很委屈。】 【是啊,父母偏心,根本找不到宣泄口。】 【我不想承认我偏心,可是如果没有小宝,我一定会比现在更爱我的大宝……】 【所以我根本不生二胎,我的女儿敏感又细腻,我怕她有一天要在家里活得小心翼翼。】 【我有个同事经常和我们说她儿子女儿都爱,但是有好吃的先想到的就是儿子,被点破了还嘴硬说女儿已经享受过了。】 【真的很讨厌“你是哥哥\/姐姐,要让着弟弟\/妹妹”这句话。】 【我父母总说,他们也是第一次做父母,可他们也当过孩子啊。】 【我弟弟出生以后我才知道,原来一直说的家庭条件不好也是可以过生日的,可以要生日礼物,可以去游乐园玩的。】 【他们总是说“没有偏心,都一样的”,可真的一样吗?】 【替她的女儿感觉委屈。】 【一碗水是永远都端不平的。】 【我家养了两只猫我都怕一碗水端不平,更何况儿女。】 …… 康月丹逐字逐句看在眼里,很久没有开口。 第101章 千百年的重复 母亲在一个孩子的生命中扮演怎样重要的角色不言而喻。 说句不好听的,人的心本来就是长在一边的,想完全对两个孩子丝毫不偏心几乎不可能。 可是,至少,人要意识到自己的偏心。 最可怕的是,康月丹明明爱过自己的女儿,可这一切在儿子出生后突然就变了,她就这样收回了自己的爱。 这件事之后,弹幕讨论了很久的关于父母偏心的事情,直到云婠夏抽了今天的最后一个人。 最后一个人是个中年男人,看起来有四十多了,属于偏瘦类型。 看抽到自己了,秦皓阳立刻坐直了身体,直入主题:“主播啊,我看过你之前的直播,你说人死后,会变成灵魂体,然后逐渐消除杂质为投胎下一世做准备。” 云婠夏微微点头。 他继续问:“那为什么我还会一直梦到我去世的父亲呢?他都去世十年了,最近我老梦到他。” 云婠夏仔细观察了他的面相,又掐指算了一下,才开口:“人确实会变成灵魂体,但并不会直接就意识消散,他们会在地府生活一段时间用来消除杂质。” “这个过程也和自身的执念以及杂质有关,可长可短。” “刑罚是用来洗清罪孽的,而其它的杂质和执念,就不是靠刑罚来消除清洗了,而是靠‘生活’,就像人间一样,酆都里有不少区域,生活着很多的灵魂体。” “十年、百年、千年、万年,一直重复着一样的生活,消磨你生前的记忆和执念,直到彻底消除干净。” “这个过程里,灵魂体还算是和生前有联系的。” 之前告诉胡威黄泉路不是一条具体的路也是真的,只是在酆都其实还是有机会遇见的,不过,这个几率很小很小。 酆都里不知存在几十万亿的灵魂体,和人类城池的分布完全不是一样的。 酆都里生存的地域完全不是人类理解的那种存在的空间,更像一方方小世界,或者说是芥子空间,彼此之间不互通,也完全没有相互关系。 如果是靠随机分配,分到同一个城池的概率不亚于彩票中头等大奖。 在酆都生活,也是需要货币的,他们也可以选择自己工作,当然最好还是有后人给他们烧纸钱。 云婠夏问:“秦皓阳,你梦到了什么?” 毕竟是跟地府有关的东西,能不强行推算还是不要推算了,怎么说都对地府之主是一种冒犯。 秦皓阳似乎没有完全理解云婠夏的意思,表情疑惑地开始讲述:“我最近老是梦到,我去世的老爹坐在我床头看着我。” 他努力边回忆边描述那种感觉:“他穿着下葬时候那身衣服,但不知道为啥湿漉漉的。全程冷冰冰地盯着我,好像一直在说什么,但我一点都听不见。” “很可怕,很冰冷的眼神,而且连续一周都这样了。” 云婠夏无语地扯了扯嘴角:“都一周了你也没想过去你父亲的坟上看看?” 他呐呐道:“我……我这不是忙吗?我老爹埋在老家了,回老家还挺远的,还没来得及呢。” “回去看看吧。”云婠夏叹了口气,“你老家那边最近一直在下大雨,你父亲的坟被地鼠挖了个洞,一直在渗水,棺材都淹了一半了,你看他衣服湿漉漉的就该想到的啊。” 十多年前的农村还是土葬为主,讲究全须全尾入土为安。 秦皓阳父亲的坟墓地势比较低,今年老家那边的梅雨季一直大雨连绵,导致坟墓被淹。 在死亡的早期,尸身的状态还是会影响他们在地府的状态的,长期泡在水里谁能受得了,因此他的父亲花了不少冥币,找到关系托梦给秦皓阳。 说到这,云婠夏又补充一句:“顺便,记得给你父亲再多烧点纸钱,他为了给你托梦找关系花了不少冥币。” 秦皓阳干笑了几声,连连称是。 送了礼物挂断连线后,秦皓阳立刻就订了回老家的车票。 【诶……】 【祖坟被淹了……】 【讨论这个是不是不太好?】 【这么说,我好像也梦到我爹了,不行我这周末要回去看看他。】 【我也这么打算的。】 【我妈为什么不给我托梦!我真的好想她……】 【我想我女儿……我要给她多烧点纸钱,让她给我托梦。】 【节哀。】 【好想我外婆,要是能托梦的话,我现在就去买纸钱,让她多多来看我。】 …… 挂了连线,云婠夏从后台点开私信,随机选了一个。 头像是个女生的背影照,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金光,id叫亦尘。 亦尘:[主播你好,我怀疑我男友出轨了,可是我没有找到证据,我只是有这种感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想来问问你。] 云婠夏看了一眼,发现她现在还在线,便干脆点了她连线。 对面接通后,是个十分可爱的女孩子,只是眉宇间都是忧愁。 云婠夏叹了口气:“苏秋知,你男友没有出轨。” 苏秋知闻言眉头却皱的更紧了,表情显然是不信的:“可是……” 云婠夏不愿说她疑神疑鬼,便问:“你觉得自己男友出轨,都有哪些原因?” 她想了一会儿,开口:“我男友有个女同事,他跟我提过不止一次了。两周前有一次,他跟我说,要去同事聚餐,平时也偶尔会有,我也就没起疑心。” “那天晚上,他很晚才回来,我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那边很安静,完全不像在聚餐,他说同事们都还在呢。” “后来有一次下大雨,我下班早,想着他可能没带伞,就干脆去接他,正好在楼下遇到他在跟那个女同事聊天,就上去打了个招呼。” “我提起那次的聚餐,女同事竟然一脸茫然,最后很不自然地说‘啊对,那天是聚餐了’,我一看就知道她在撒谎。” “如果他们二人没有关系,为什么要撒谎骗我,为什么要帮他打掩护?” 云婠夏有点无奈,但还是耐心解释:“你没有想过亲口去问问自己的男友吗?” “这件事本来不应该由我告诉你,但是你已经怀疑他出轨了,我还是告诉你吧。” “他那天其实是去给你挑求婚戒指了,挑了戒指后,又去挑选求婚的场地和方案,可是在去定场地的路上,被一辆电动车刮了一下。” “虽然没什么大事,但腿上还是被刮了一道伤口,他去医院包扎后又去挑选场地,搞到很晚。” “回家的时候,他还一瘸一拐的,看到你就立刻装出没事的样子。” “你只顾着怀疑他出轨,也没有关心他一句,更是因为自己的怀疑给他定性,甚至从未想过去亲口问问他。” “而人一旦给一件事先下了定义,就很容易把更多的细节往这方面上代入,其它的细节,我建议你和你的男友开诚布公地聊一聊。” “另外,多给彼此一点信任吧,你在前任身上受的委屈,不该由他来承担后果。” 第102章 两个菜包100块 云婠夏和楼婷燕约在一家私密性很好的酒店,套间的客厅是落地窗,视野很好,能够清晰看到整个城市的夜景。 除了楼婷燕和云婠夏,房间里还有个三十多岁的男性。 “这是你要的道具。”曹永思欲言又止。 云婠夏接过他手里的那把剑,掂了掂,重量有些轻,应该不是实心纯铁,不过凑合用是足够了。 曹永思到底没忍住:“云老师,如果只是拍摄的话,真的不建议用这种开过刃的实心剑,不安全。” 曹永思是楼婷燕介绍的一个道具师,据说是很有经验的老手,听说云婠夏想要一把剑,便帮忙联系了他。 也不知道楼婷燕是怎么跟曹永思说的,他竟然真的做了一把真剑出来,而不是那种没开刃的道具剑。 不过他显然非常担忧,生怕云婠夏玩脱了受点伤什么的,或者万一拿剑去干点什么,到时候一查剑的来源,他违规操作没报备吃不了兜着走。 云婠夏看出他的担忧,安抚地笑了笑,随手甩了两下剑,适应了一下手感,道谢:“谢谢,我会注意安全的,你放心。” 曹永思脸上的担忧丝毫没有减少,很显然,他对云婠夏是一点信任都没有的,不过他们也并不熟识,不信任也实属正常,要不是楼婷燕在中间牵线,估计曹永思是怎么都不会答应的。 云婠夏有些哭笑不得,竟然到了连搞一把没什么威力的普通剑都要被人如临大敌的程度,早知道当年那些乱七八糟的兵器什么的就都丢进储物戒了。 在付了钱后,云婠夏和他们道别回了家。 第二天天微亮,云婠夏已经抵达了城西附近。 天空灰蒙蒙的,看起来是个阴天。 踏入城西地界给人的第一感受就是——脏乱差。 街道上到处都是飘飞的垃圾袋、各种外包装袋、纸巾、食物残渣…… 映入眼帘的除了垃圾之外,就是杂乱无章的建筑和到处缠绕的电线,整个城区都给人一种很乱的感觉。 街道边缘的一根柱子边,沾着粘稠的陈年污垢,不知道多久了,厚厚一层,一个中年男人毫不在意地靠在柱子上吞云吐雾。 往前二十米左右,两个拿着半瓶酒晃荡着的醉鬼正勾肩搭背地往前走,嘴里还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另一个在大声叫嚷,听不清内容,只能隐约听清几个意义不明的词语。 右手边的马路对面开了个早餐店,店主是个肌肉发达的中年男人,正支开涂满了涂鸦、沾满了油污的脏兮兮的卷帘门,那模样不像是要卖早餐,像要去打架。 云婠夏这样的人站在街道上就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并不是穿着的衣服价格的问题,而是从头到尾的精气神都能看出和这里的人完全不同。 这个点,街道上的人并不多,仅有的几个看起来也不像是早起,更像是通宵了。 云婠夏抬步走到“邹记早餐”门口,店主打眼看了一眼云婠夏,叼着烟,粗声问:“吃什么?” “我听说附近的土地庙很灵验,来打听一下土地庙的位置,大哥你知道吗?”云婠夏表现得像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外地来的傻白甜。 那店主上下打量了云婠夏两眼,再开口却不是回答,而是:“两个素包子是吧?等着。” 云婠夏皱起了眉头,店主手脚麻利地捡了两个菜包装在塑料袋里,递给云婠夏:“100块,扫码还是现金。” 懂了,这是看她不像本地人,准备宰客啊。 云婠夏笑眯眯地接过包子,从兜里掏出一张红色的递给店主。 店主咧开嘴,伸手去接,摸到那张红色的一瞬间就察觉出手感不对,还没等质问,就感到一股强烈的电流从指尖传过来。 三秒后,一身焦糊的店主倒在地上,头发都竖了起来,一脸黑黢黢的焦黑,躺在地上抽搐。 云婠夏蹲在他面前,语气平淡:“现在可以告诉我土地庙在哪儿了吗?” 店主咳了两声,吐出一口黑烟。 “妖……妖怪啊……” 云婠夏有些无语,干脆直接说:“我建议你自己告诉我,如果你不愿意说,我只好用点特别的手段了。” 店主犹豫了一下:“我不知道什么土地庙,我们这里的人都是些被社会遗弃的边角料,亡命之徒都不少,谁会信神佛啊。” 这话听起来倒还算真诚,但云婠夏仍然笑眯眯地:“哦?是吗?” 店主有些发毛,尽量显得坦诚,梗着脖子重复:“我不知道什么土地庙。” 这倒是怪了,怎么这里的人好似都对于那个所谓的土地庙讳莫如深,云婠夏正打算用一张真话符,老板突然盯着云婠夏身后:“陈哥,你来了,今天还跟昨天一样吗?” 云婠夏没有回头,她的神识外放着,能感受到并没有人靠近。 两分钟后,云婠夏从早餐店里走出,拍了拍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目标明确地朝着西北方向的一个小巷子走去。 整个城西的规划都是一团糟,说是大路,上面也被各种摊位、车辆占了不少,看起来拥挤不堪,因此所谓小巷子,其实这里的大多数道路都算得上小巷子。 云婠夏目标明确,大约走了十多分钟,站在一个岔路入口处,入口处第一家就是一个已经脱落了一部分的招牌,招牌上写着“足浴、按摩”…… 大概是要晚上才开门做生意,现在大门紧闭。 云婠夏进了小巷子,巷子里三个正在吞云吐雾的男人齐刷刷地扭头看着云婠夏。 云婠夏就当没看见,继续往里走,那几个人的视线随着云婠夏的移动转动,直勾勾地盯着她。 直到云婠夏即将和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一条腿横在了云婠夏跟前。 一道皮笑肉不笑的声音响起:“小妞儿急着去哪儿啊?别急着走啊,陪哥哥聊两句啊。” 云婠夏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没跟他们废话,直接掏出了一张符。 “呦,还有防身的黄符啊,来来来,往哥哥胸口贴,让我看看是不是能让哥哥疼惜你的符。”他们并未当回事,甚至还嬉皮笑脸地说着荤段子。 五分钟后,三个浑身僵硬的人被丢到了巷子口,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这三个人并未被捆绑,但就是一动不动,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 没了他们的拦路,云婠夏很快来到了巷子尽头的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从外面看和其他人家没有任何区别。 低调的大门,门上贴着已经褪色的门神和对联,门内很安静,像是无人居住的空房子。 云婠夏上前两步,开始敲门。 第103章 分身之一 云婠夏上前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年纪挺大,满头花白的老太太。 几乎是第一眼,云婠夏就确定,这就是之前跟纪若妍说土地庙很灵验的人。 不过,城西这么乱,纪若妍来这里做什么? 老太太年纪很大了,看起来五感也不怎么灵敏了,她努力眯着眼睛看云婠夏,慢吞吞地开口:“你找谁呀?我好像不认识你。” 越过她,云婠夏看到院子里很干净,和外面的街道完全不同,这里就像一户十分普通的人家,只有角落里的一个被黑布遮盖得严实的大缸显出一份与众不同。 见云婠夏不说话,老太太就要关门。 云婠夏一把按在门上:“你认识阮迎容吗?” “不认识。”老太太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 “这样啊……”云婠夏按住大门,老太太使了很大的力气也不能关上,只好任由云婠夏站在门口。 “你还要干什么?” “我听说,你们这里的土地庙很灵验,能告诉我土地庙在哪儿吗?”云婠夏又问。 老太太的动作顿了一下,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小年纪有什么事情自己做,不要天天想着求神拜佛的。” 云婠夏几乎已经确定,眼前这就是个普通人,跟阮神婆那种有特殊手段的人不一样。 “那你当时为什么要告诉纪若妍这里的土地庙很灵验?”云婠夏冷不丁地问。 “谁……”老太太脱口而出想问谁是纪若妍,但好像瞬间反应了过来,闭上嘴不说话了。 老太太的命运线上笼罩着一层白雾,云婠夏看不清。 双方都没说话,云婠夏是在等待花卷去查看黑布下的大缸里的物品的结果,而老太太,似乎有些颤抖。 “你到底是谁?”老太太语气严肃,执着于一个答案。 得到花卷答案的云婠夏眯了眯眼:“你在帮妣啰婆发展信徒,寻找祭品?” 那个大缸里,装的都是各种动物尸体,小到鸟类,猫猫狗狗,大到……人体残肢。 盖着大缸的黑布上被施加了术法,让人下意识地忽略那口缸,可惜对云婠夏无用。 老太太的手抖了一下,松开了一直钳制着大门的动作,将云婠夏请进了房间。 屋子里收拾得很干净,看得出来,是个一丝不苟的老太太,她给云婠夏倒了杯茶,坐在沙发上。 老太太有个孙子,她的儿子儿媳早逝,只留下这么个小孙子在她身边长大。 孙子十四岁那年,突然失踪了。 老太太四处寻找,怎么都找不到。 在城西这种混乱地带,丢失一个儿童简直再正常不过,报了警也没用,倒也不是警方不想管,实在是他们管不了城西这边的事情。 一个地区的警力是有限的,管这里的事情所需要的时间精力和人手都远超他们的能力,难度就和古时候官兵剿匪差不多。 在老太太走投无路的时候,在路边看到了一座土地庙。 说是土地庙,其实也就是个路边很小的神龛,神龛里摆放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神像,就像隔着一层雾气。 老太太当时没想太多,只是在土地面前认真地磕了三个头,上了香,还放上了瓜果。 三天后,老太太突然梦到一个披头散发的“神”,虽然没看清样貌,但她几乎瞬间就确定,这就是之前在土地庙的那个神像。 妣啰婆要求老太太为她做事,就保证她孙子的安全。 从最开始的供奉,到后来的各种越来越过分的祭品要求,再后来甚至要求她引诱像纪若妍这样的人,将她的神像带回去供奉。 老太太毕竟也活了这么多年,她逐渐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土地神,而是一尊邪神。 可那会儿,她已经脱不了身了,她为了一个月见一次自己的孙子,心甘情愿开始为妣啰婆到处拉信徒。 她自己明明只是个普通人,可从她这里请回去的神像已经的至少有5座了。 这么说起来,四五年前,妣啰婆在这里还没站稳脚跟,还没什么能力,否则也不会选了这样一个没什么能力的老太太做她的代行者。 问清了土地庙的具体位置,云婠夏离开了老太太家。 临走的时候她又问老太太:“你知道阮神婆吗?” 老太太摇头。 云婠夏从老太太家离开,外面早已经天光大亮,三三两两的人群走在街上,巷子口那三个人已经不见了人影。 云婠夏一路打听,附近有没有新搬来的人家。 可惜,城西实在是鱼龙混杂,人口密集度又高,这样的效率实在是低,直到到了老太太所说的那个河边的角落。 角落里有一个打扫得很干净的神龛。 看得出来,有人在时不时管理这里。 虽然之前纪若妍说自己偷走了土地庙里的神像,但现在,神龛里还是有一尊妣啰婆的神像。 云婠夏走到神像前,神像毫无反应。 云婠夏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拿起了那尊张牙舞爪的妣啰婆神像。 这大概也是妣啰婆的分身之一。 在入手的一瞬间,云婠夏感到了那种冰凉的窥视感。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边:“你该死!” 看来,发现了啊。 云婠夏笑着捏着手中的那个神像,无所谓的神情激怒了妣啰婆。 身后的草丛淅淅索索响了起来,云婠夏扭头去看,一条一米多长的蜈蚣出现。 云婠夏还没反应,又是一条。 这是蛊毒之神常用的手段吗? 不到五分钟,云婠夏就被数不清的蜈蚣包围了。 每一条都至少有一米长,看起来像是精心养护的蛊虫。 其中最长的那条至少两米,身上的甲壳黑亮,泛着光泽,两边的足密密麻麻,看得人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口器上那两颗尖牙闪着寒光,毫无疑问,被咬上一口,不死也要中毒。 这些蜈蚣同时扑了上来,云婠夏的手中出现了那把道具铁剑。 剑柄上缠上了几张符纸。 云婠夏一剑劈在最近的那条蜈蚣身上,那条蜈蚣瞬间拦腰断裂,但它在地上扭来扭去,并未死透,似乎有自我愈合的趋势。 不过,创口处隐隐窜过几道电弧,它尝试了好几次都未能成功愈合,最终还是挣扎着僵硬了。 剑不行,但云婠夏有符。 她虽然不懂蛊毒之道,但天雷的力量几乎是克制百邪的,有雷符在——一力破万法。 接下来,这里发生了一场厮杀。 当最后一条蜈蚣也死透的时候,云婠夏也已经瘫坐在地。 她身上难免被蜈蚣咬了几口,伤口已经隐隐泛着黑,很显然中了毒,她从浑天戒找出解毒丹吃下,坐在原地休息。 正在这时候,两道身影悄然靠近了云婠夏…… 第104章 第三个 云婠夏已经处于透支状态,直接坐在原地开始调息。 之前闹那么大的动静都没人过来,就是因为这个所谓的土地庙在城外很偏僻的位置,就算边缘有人发现了,也不会轻易过来。 察觉到有人靠近,云婠夏睁开了眼。 是两个戴着口罩的陌生男人。 云婠夏想起星辰广场里那家vr店的老板。 她抽空去过,但那家店已经闭店,网上的预约也已经下架了。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云婠夏在有意识地回收妣啰婆的分身神像,这些妣啰婆的信徒们似乎也在针对性地对云婠夏作出防御行动。 那两个人看到云婠夏还清醒着,对视了一眼,戒备地站在三米远的位置,其中一人拿出一根电棍。 两人交流的声音很小,可云婠夏还是听见了。 “防传送的那个东西呢?” “放好了。” “你确定她没反抗能力了?” “她都已经被圣蜈蚣咬了,没有神主赐下的解药,她不可能解的。” “那我去了,你可得绑紧点。” “放心。等会儿记得搜一搜她身上,把神主的神像请回原位。” 他们二人的短暂交流几乎用的是气音,可云婠夏却听得清清楚楚,因为这会儿,花卷正漂浮在二人背后。 云婠夏平静地坐在原地调息,看得这两人反而有些惶恐不安。 这只是两个普通人,可能有些妣啰婆赐予的手段,但显然只是外物,他们本身说到底还是普通人。 其中一个偏瘦的人拿着绳索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云婠夏,对着旁边发出暗号,示意另一人动手。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拿电棍的那人动手,他回头去看,发现自己的同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定在了原地,双眼透露出一股惊恐,嘴上却发不出声音,紧紧盯着云婠夏的方向。 拿绳索的男人迅速弯腰往后翻滚,躲过了叼着符纸的花卷。 显然,他比那个毫无察觉的要机灵一点。 不过,云婠夏之前可是准备了不少东西。 他只看见,云婠夏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两瓶丹药,两颗丹药下去,原本在他眼中已经是垂死挣扎的云婠夏瞬间恢复了伤势,就连灵力也恢复了一些。 云婠夏又掏出两张符纸,随手贴在原本的神龛上,一股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 以神龛为中心,方圆200米左右的位置,突然传来细小的“咔嚓”声,好像看不见的什么东西碎裂了一样。 云婠夏突然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紧接着,云婠夏突然开口:“救命啊,有人想绑架我!” 没等这两人反应过来云婠夏在干什么,就有一个黑影突然冲了过来,一把将手持绳子的男人按在了地上。 “woc,你他妈谁啊?放开老子!”男人根本没搞懂什么情况,这人身手很快,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没等他挣扎,一副手铐“咔嚓”一声锁在了他手上。 云婠夏早就知道警方有派人在跟着自己,只是从未在她面前露面,她也就当做不知道。 只是没想到,跟在她身后的竟然还是熟人——魏民。 刚才碍于附近的隐蔽阵,魏民明明眼睁睁看着云婠夏进了这片杂草丛生的荒地,转眼却不见了踪影,他在附近绕了很久,直到听见云婠夏的喊声。 云婠夏就好像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女生,对着魏民道谢:“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就不知道要被他们带去哪里了。” 花卷早已把拿着电棍的那人身后的定身符摘了下来。 魏民的注意力被想要逃跑的他吸引,云婠夏趁机收回了花卷。 魏民自然不相信云婠夏是个普通女生,他把两人都锁上后,想要再去盘问云婠夏来这里做什么,刚才又发生了什么,可是一扭头,原地哪里还有云婠夏的身影。 云婠夏虽然不反感和警方接触,但很多事情自己很难跟他们完全解释清楚,还是少打交道比较好。 那些人都相当敏锐,稍微有一点疑问都会引起怀疑,被刨根问底。 云婠夏也不愿意用别的手段去欺骗他们,所以还是先跑为敬。 她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被列为重点观察对象了,毕竟之前她的直播间都已经有警方人员在蹲守了,不过能多轻松一天就多轻松一天吧。 趁魏民去抓拿着电棍的男人的时候,花卷把他们钉在角落禁传送的一只蝙蝠干尸拿走,云婠夏用了张传送符,直接回了家。 回到家的云婠夏猛地吐出一口血。 果然蛊毒的手段云婠夏还是了解太少了,虽然吃了避毒丹和解毒丹,但蛊毒和单纯的毒药又有所不同,它包含的是诅咒和恶意,靠解毒丹是没法完全解决的。 云婠夏坐在原地开始修炼。 第二天下午,云婠夏才呼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这一停下来,云婠夏就感到了自己腹中空空如也。 前一天早上被那个想宰客的老板“送”了两个菜包之后,云婠夏就没吃过东西了,现在这身体毕竟还不能完全辟谷,云婠夏捂着肚子,无奈地笑了笑。 等吃上外卖,云婠夏才有种彻底活过来了的感觉。 加上昨天拿回来的这个妣啰婆神像,云婠夏一共收集了三个了。 卢旭家那个,楼婷燕的表妹纪若妍手里那个,以及从“土地庙”找到的这个。 这并不只是简单的泥塑而已,是妣啰婆分了一部分精神力和神力在上面的“分身”。 现在拿出来,都还能看到妣啰婆的虚影在里面横冲直撞。 云婠夏眯着眼睛,思索如何处理,如果直接毁掉神像和里面的分身,不知道能不能对妣啰婆的本体造成影响。 没等云婠夏想出个所以然,手机突然响了两声,一个短信发到了云婠夏手机上。 是闾浩贤。 这次拍了正脸,照片里,他生死不知地被绑在柱子上,额头上有一只翘着尾巴的蝎子,外壳黑亮,比正常的蝎子个头大了一倍不止。 威胁意味十足。 云婠夏其实觉得很疑惑,自己和这个闾浩贤几乎毫无关联,他们到底为什么如此确定,他是自己的人?还这样明目张胆用他来威胁自己? 云婠夏总觉得有很多地方都说不上来的奇怪,但真要说起来,又仿佛被人刻意抹掉了很多疑惑,让她没法去细想。 意识到这件事的云婠夏猛地一怔。 有人在影响自己的判断,而且是在不知不觉间影响的,有这种手段的,到底是什么人? 云婠夏有一种细思极恐的慌张,但她仍无法突破这种影响,她只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没法将那些不对劲的细节联系起来。 到底是谁,或者是什么存在,有这样的手段? 第105章 天堂和地狱 云婠夏去城西打听土地庙的时候,邹记早餐的老板讳莫如深。 后来用了手段探听到的是,住在162号巷子尽头的明老太太是个怪人,她总说有什么土地庙,但其他人都没见过,她却坚称有个土地庙。 他们那群人再怎么凶横,也只是普通人,最多是亡命之徒,可明老太太很诡异,阴气沉沉的,像个鬼似的。 云婠夏去找明老太太的时候,发现她虽然只是个普通人,身上却有着凶煞之气和功德之力两种状态。 凶煞之气是因为杀过人,功德之力是因为她杀的,是穷凶极恶的恶人。 在被妣啰婆用孙子威胁,不得不为妣啰婆寻找祭品的时候,她还是尽量选了让她负罪感不那么大的恶人作为目标。 至于她的孙子,云婠夏怀疑现在和那个没能找到踪迹的阮神婆在一起。 虽然上次探查的时候,猜测阮神婆在城西,但昨天去城西,却没找到她的踪迹。 看样子还要抽空再去一趟。 毕竟,其他人顶天了算是顾客,阮神婆才是经销商,她那里,应该有不止一尊的神像分身吧。 吃完饭,云婠夏收拾了一下,拿出昨天的那把剑。 剑刃上沾满了不明液体留下的痕迹,昨天那些蜈蚣的血液带有腐蚀性,虽然不强,却也造成了影响。 看来,这把剑也用不了几次。 看之前曹永思的态度,大概也不会答应再给云婠夏做一把剑了。 …… 云婠夏的直播间人气低了些,大概是因为断播了一天,不过这对云婠夏也没啥影响。 她照常抽了第一个人。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坐在那头,戴着医用口罩,神色严肃。 见抽到自己了,对面像是松了一口气:“你好,我听别人说你什么都知道,想来问一件事。” 他很自觉地刷了礼物,然后从手机相册里找出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三四岁的小孩子的照片,照片上的人紧紧闭着双眼,嘴上戴着氧气罩。 脑袋上脸上到处都是医用胶带贴着的纱布,能看到脸颊和眼眶上的一块块淤青。 他身上插满了管子,安静地躺在那里。 医生的声音有点颤抖:“能不能帮我找找这个孩子的母亲?” 云婠夏的脸色也很难看:“我在后台把孩子母亲的手机号码发给你,你先去联系。” 南黎川出生的那天刚好是元旦,伴随着烟火声,南黎川的啼哭声响彻产房。 因为生日在元旦,他的妈妈给他取了个小名叫元元。 元元一岁多的时候,他的母亲发现丈夫出轨,在拉扯了几个月后,两人离婚了,孩子被判给了母亲。 元元很懂事,在妈妈做饭切到手的时候,他心疼地给妈妈拿来创可贴,小心翼翼地给妈妈吹吹。 下班后去接元元一起回家的时候,他会帮妈妈提着买的菜或者日常用品,还会自告奋勇去楼下的驿站帮妈妈拿快递。 会主动帮妈妈倒垃圾、叠衣服,也会和妈妈一起分享幼儿园里发生的趣事。 今年夏天,元元生理学上的父亲找到元元的妈妈,说元元的奶奶到了弥留之际,实在是想念孙子想念得紧,想带元元去给老人见最后一面。 因为离婚的原因并不平和,元元的母亲也不指望从孩子父亲那里拿到什么财产,因此这两年几乎都没有联系过。 元元的奶奶两年没见到自己孙子,说是病重到了弥留之际,想见孙子最后一面。 在元元父亲的软磨硬泡下,母亲到底是心软了一次,松了口。 元元被父亲带走的第二天,母亲想跟元元说说话,想联系孩子父亲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被拉黑了。 母亲立刻就慌了神。 她多次报警,也去了孩子父亲所在的城市,可一个人在一座陌生的城市找孩子无异于大海捞针。 因为是被孩子父亲带走的,警方也没有当失踪案或者拐卖案来侦办。 这一带走,竟然就是半年。 元元很喜欢母亲做的馅饼,里面放了肉末和土豆丝,吃起来很香。 元元很挑食,吃妈妈烤的蛋挞的时候,会只吃蛋挞心。 可是在父亲那里的半年,他每天只能吃冷掉的剩菜剩饭,饿肚子的时候,干硬的馒头也啃得津津有味。 在有些时候,他要趁父亲和后妈没注意的时候,从垃圾桶里捡起被他们丢进去的鸡爪和骨头,一个人蹲在厨房的角落啃上面的一点点肉末。 元元笑起来有酒窝,浅浅的,很甜,很可爱。 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会一起拍照,对着镜头笑得很甜,一起手拉手在阳台上哼歌。 夏天的时候,他们会坐在阳台上,母亲给元元讲故事。 可是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候,只有无尽的谩骂和殴打。 元元被送进医院的时候,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到处都是青紫色的痕迹。 右边胳膊上,甚至有很明显的两排牙印咬出血后结成的伤疤。 他的右眼上有一块明显的红紫色淤青,后脑勺因为撞击到尖锐物品有一块很明显的伤口,正在汨汨流血。 他的右脚踝骨似乎是骨折了,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扭曲。 和父亲住在一起的时候,元元再也没有了笑容。 在充斥着指责、谩骂和殴打的环境中,元元早早就懂得了看父亲和后妈的脸色。 他无数次安慰自己,妈妈会来接自己的。 因此在无数个被疼痛折磨得睡不着的日子里,在无数个被父亲和后妈无视的日子里,他就那样靠着回忆里母亲温柔的声音,生生熬过去。 他独自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不哭不闹,没有任何的娱乐活动,无数个日夜,他都是这样孤独地自己哄自己。 后妈会在没人的角落掐他、抽他耳光,会踹他,用鞋底抽他的胳膊和背,也会故意用很烫的杯盘贴在他娇嫩的肚皮上。 甚至还会故意用图钉扎他的手指头,用皮筋弹他的手背。 而这个所谓的后妈,就是当初元元父亲的出轨对象,也就是小三。 仿佛对一个不满四岁的孩子大打出手,能让小三和渣男获得满足感。 又或者说,能让元元的母亲痛苦。 在被送进急救室抢救了整整八个小时后,医生不得不宣布,元元脑死亡了。 而在病房里,渣男和小三还在腻歪着互相喂食、打闹。 对他们来说,元元这样一条生命,好像还比不过一条精心养护的宠物狗。 在得知了医生的诊断后,渣男毫不犹豫地说,让医生给元元拔管放弃治疗。 医生刚刚从手术室出来,浑身疲惫,又累又饿,可他还是无法相信,这样的话是从孩子的亲生父亲嘴里说出来的。 医生不肯,坚称必须要孩子的母亲签字才行。 可渣男仍然不肯联系元元的母亲。 医生从一个患者嘴里知道了云婠夏,他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来到了云婠夏的直播间。 第106章 过个好冬 因为涉及患者隐私,医生联系上元元的母亲后跟云婠夏说了一声,挂了连线。 可知道了这件事的网友们简直要气炸了。 【()&&%%#*)——+((……¥%#(一些优美的国粹)】 【这是人吗?】 【怎么什么人渣都能当父母啊啊啊?】 【渣男贱女biss!】 【这么可爱的小宝宝是怎么忍心的啊?】 【那个照片里的小朋友我看着眼熟,好像是和我一个小区的。】 【楼上细说。】 【就是有一次路过小区看到一个女的在罚小孩站在太阳底下,我吃完饭又看了电影回来,小孩竟然还在罚站,那时候还是夏天……】 【我靠?!】 【什么垃圾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为人父母不考试真的说不过去!!!】 【说实话我后妈对我也不好,但她大多数时候都是无视,也没说故意体罚什么的。】 【果然有了后妈就会有后爸。】 【这小三也太嚣张了吧?】 【我就问问,当着病床上孩子的面卿卿我我,怎么好意思的啊?】 【有谁知道这娃娃在哪个医院?】 【楼上大哥冷静!】 【我就是去看看娃娃,那么小一个小孩,别再被那对狗男女欺负了。】 【大哥大义!】 【这个医生哥哥也是大义!】 【没错!】 …… 云婠夏罕见地沉默了,她没对这件事做出任何评价。 任由弹幕讨论了好一会儿,云婠夏才准备抽下一个,没想到先有个连线弹了出来。 云婠夏还记得这个id——“猫天使”,一个名为白听冉的女孩子,当初因为在小区里经常投喂的流浪猫离奇失踪找到了云婠夏。 接通后,对面的女孩子元气满满:“云姐姐,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之前从那个变态家里救下来的猫猫已经被安顿好了。” 她动了动手机,将镜头换成后置摄像,一个不算小的院子里铺满了已经发黄的浅浅草坪,院子各个角落都有树,扫一眼看过去能看到十几只不同花色的猫正各自趴在不同的位置。 草地上有一只橘色的猫在晒太阳,一棵小树的树杈上有一只狸花猫正眯着眼睛甩尾巴,稍远的地方,一只黑白花色的猫和一只半橘半白的猫正在打闹…… 一切看起来惬意又舒适,在这个冬日,给所有人都送上一份温暖的视觉享受。 白听冉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我之前虽然一直在尽力投喂小区里的流浪猫,但其实一直没能多做些什么,发生了上次的事情后,我才下定决心为这些孩子们做些实事。” “真的很感谢乐桃姐姐,为我提供了资金支持,我才能租到这个心仪的院子,为孩子们提供一个真正的家。” 云婠夏一时没说话,整个院子看起来简直像漫画场景。 直播间充斥着吸猫的“声音”。 【哇哇哇哇,好可爱!】 【人性在哪里,底线在哪里,地址在哪里?!】 【乐桃小姐姐真是人美心善,远离渣男整个人都好起来了。】 【嘿嘿嘿嘿,猫猫,嘿嘿嘿,猫猫……】 【看得我尸体暖暖的。】 【马上要冬天了,小猫猫能过个好冬了!谢谢猫天使,你是真的天使!】 【我马上要搬家了,家里的小猫养不了了,能送过去吗?】 【我吸!我吸!我吸!】 【我们小区也有流浪猫,能送过去吗?】 …… 云婠夏面容依然平静,声音却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雀跃:“看起来很温馨。” “嗯!”白听冉的声音满是笑意,她笑眯眯地一一介绍院子里的猫,“这是奶油,这是小西八,这是露水,这是……” 她意犹未尽地说了好几分钟,带着把自己心爱之物介绍给其他人的自豪,大家也都很给面子地夸夸猫猫,基本没什么人扫兴。 直到她介绍完,才意识到自己耽误了不少时间,嘿嘿笑着给大家道歉,挂断了连线。 之前已经消逝在费冬手里的生命回不来了,但其它这些猫猫们,都还能有美好的未来。 结束了小插曲之后,云婠夏抽了下一个人。 一个看起来三十来岁的妇女出现在镜头里,她背后只有一张床,看起来是在卧室里,她压低声音开口:“主播,我是想来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治治我婆婆的。” 高婧和葛家梁结婚六年了。 葛家梁有个弟弟,兄弟俩小时候感情还不错,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兄弟俩关系冷了些,但也正常在来往。 结婚后,葛家梁的母亲会在两兄弟家里各自住一段时间,大多都是在葛家梁这边。 高婧和婆婆的关系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很坏,两人不怎么吵架,但也不亲近。 婆婆嘛,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些“排外”,在她看来,儿媳妇是外人,她和儿子、孙子才是一家人。 她经常会从高婧买的东西里拿一部分给自己的二儿子,吃的玩的用的都有,吃食尤为明显。 上一次,她买了一箱芒果,还没吃上两个,下班回来发现只剩下六个芒果了,婆婆拿了一大半给小叔子。 上上一次,她买了点龙井茶,本来想着逢年过节的给客户送点礼物,后面的工作展开方便点,没想到放车上没拿回家都能被婆婆发现,只剩盒子底下一层那么一点点茶叶了,只得重新买。 再上一次,是她给儿子买的整套的积木,拼搭好发现少了一个小火车轨道和火车的模型,就那么一小部分玩具,婆婆都要拿去给侄子。 再往前数,还有过车厘子、龙眼、燕窝、龙虾、乐高、立体拼图…… 其实你要说贵到什么程度,倒也没有,只要不是说贫苦到一定程度的人家,偶尔消费一次其实也都没什么大问题,真要是珍贵到足够立案的程度,她反而不会去动。 但只要是婆婆觉得好的又不算特别昂贵的,她都会擅作主张地“挪用一点”给高婧的小叔子和侄子。 葛家梁也不止一次说过这事,但每次婆婆都只会嘴上答应,毕竟是自己的亲妈,葛家梁也说不了什么重话,因此婆婆根本没当回事。 虽说多花不了多少钱,或者说也不算什么太大的事儿,但次数多了,高婧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了。 说白了还是偏心小儿子,怎么几乎从来没见婆婆从二儿子家拿东西补贴大儿子呢? 这次,高婧买了八只大闸蟹,这东西其实他们家也很少吃,也就是偶尔吃一次解解馋,毕竟不是什么家常菜。 家里夫妻二人,加上儿子,再加上婆婆,算好了一人两只,没想到等她回了个工作电话再出来,厨房就只剩下三只了。 高婧一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于是她趁着婆婆还在厨房忙活,找到了云婠夏。 第107章 表达喜爱的方式 晚饭端上桌的时候,不零不整三只大闸蟹摆在盘子里。 高婧心跳加速,但故作镇定地在桌边坐下,咽了口口水,又暗暗给自己打气:“我又没做错什么事。” 四个人围坐在桌边,高婧迅速给自己夹了两个大闸蟹,又给自己的儿子也夹了一个。 儿子才五岁,很多事情都不懂,懵懂地看着自己眼前的大闸蟹。 高婧压下猛烈的心跳,和儿子解释说:“本来妈妈买了八只大闸蟹,一人两只,你的另一只被奶奶送给你堂哥了,爸爸的两只和奶奶的两只也被奶奶送给你堂哥了。” 因为小叔子结婚比较早,他们的儿子比高婧的儿子年纪还要大上几个月。 儿子眨巴着大眼睛,想了一下问道:“堂哥没有饭吃吗?那下次我们给他也买两只吧。” 高婧吞了口口水,尬笑着说“好”,然后低头开始扒饭。 虽然说她直觉自己也没做错,但还是有些心虚,也不敢抬头去看婆婆的脸色。 心底里却只觉得爽。 云婠夏当时跟她说:“你只管保住你自己的那一份,就当你婆婆送出去的是她的那份和你丈夫那份,她不会好意思直说什么的。” 高婧当时并未完全理解云婠夏的意思,但后面一想就明白了。 多来几次,婆婆必然会收敛一些,也许无法完全根治,不过至少她不会这样明目张胆了。 想要完全解决这个问题嘛,就要用一些不太光彩的手段了,云婠夏不建议她和婆婆闹得太僵,不然后面家里气氛不和谐很难修复。 …… 抽取的第三个人是个小女孩,大约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很小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在掉金豆子,抽抽噎噎地说:“姐姐,我表姐说你什么都懂,我想问问,胡霖哲老是欺负我,我该怎么办呀?” 旁边有一个大概初中的女生也冒出一个头来:“是啊,云姐姐,我表妹说在学校老有个坏男生欺负她。” 初中女生详细描述了“坏男生”胡霖哲是怎么欺负自己小表妹祝雨桐的。 上课的时候踢她的凳子,午休的时候拽她的头发,往她的课本上画乱七八糟的图案,拽着她的袖子撕扯,给她的裙子上粘口香糖,故意扯坏她的手工作业…… 简直数不胜数。 云婠夏安静听着,还没开口,弹幕先炸了。 【这不就是校园霸凌?】 【听前面我还以为是小男生吸引女生的小手段呢。】 【这才多大啊?小学一二年级吧?这么小就这么坏?】 【天生坏种!】 【从小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长大也是祸害社会!】 【我是校园霸凌的受害者,我真的很能理解这个小妹妹。】 【我也遭遇过校园霸凌,我到现在都无法原谅他们,要是有机会,我要杀了他们。】 【别把自己的人生搭进去啊,不值当。】 【人渣!败类!】 【年纪小小,心眼坏坏。】 …… 云婠夏叹了口气,很多人都不明所以。 “雨桐,你在表姐家里对吧?你跟表姐一起去隔壁小区的16栋楼下,那里有一个亭子,胡霖哲在那里。” “啊?我不要去找他!”祝雨桐很抗拒。 云婠夏安抚:“让我去和他聊聊,他以后就不会再欺负你了,好不好?” 最终,祝雨桐和表姐在亭子的角落里找到了胡霖哲。 胡霖哲一个人蹲坐在亭子的矮凳上,已经很冷的天气,他却穿得很单薄,只有一件内衬和一件薄薄的外套,在角落里不停地搓手,对着自己的双手哈气。 这样的胡霖哲,竟然和学校里完全不同。 现在的他看起来很单薄,很孤独。 在看到祝雨桐的时候,他很明显十分窘迫,支支吾吾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和在学校张扬跋扈的他不像同一个人。 云婠夏示意祝雨桐把手机给胡霖哲。 “胡霖哲,你被抓着头发的时候,你疼吗?”云婠夏问了个所有人都没理解的问题。 胡霖哲却麻木地点头。 “那你知道你拽祝雨桐的头发,她也会和你一样疼吗?” 胡霖哲愣了愣,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话来。 他嗫嚅了好一会儿,才用很低的声音说:“可我爸爸都是这么对我的。” 云婠夏继续说:“你父亲对待你的方式不是爱,也不是亲近,所以你不可以用同样的方式来表达亲近和喜爱。” 胡霖哲虽然没太理解,但还是有些脸红,他涨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胡霖哲从小没见过自己的母亲,从他有模糊记忆开始,就只有他和父亲。 父亲每天回家的时候都醉醺醺的,他不完全算是个不折不扣的酒鬼,白天他照常上班,但每天下班都会去喝得烂醉再回家。 他经常打骂胡霖哲。 他拽着胡霖哲的头发把他拖在地上拖行。 他把胡霖哲按在装满冰冷凉水的盆里,不管他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 他有时候会带回来一些凉菜卤菜当下酒菜,然后把吃剩的骨头和残渣随意丢在胡霖哲身上。 他会在发酒疯的时候疯狂咒骂胡霖哲和胡霖哲素未谋面的妈妈,激动的时候也会打砸东西,撕掉胡霖哲的作业本。 他甚至会在冬天的时候,将衣衫单薄的胡霖哲关在阳台,胡霖哲只能睡在旧纸箱里,盖着丢在阳台的旧衣服瑟瑟发抖。 …… 但是醉酒醒来后,他又会一次次地流露出无尽的愧疚和悔恨,一遍遍告诉胡霖哲,他很爱胡霖哲,他只是喝醉了酒。 胡霖哲也才八岁,他只能懵懵懂懂,将父亲施加给自己的这些,投射到其它人身上。 胡霖哲只知道,父亲说他爱自己,可能这就是表达亲近的方式吧。 也许那个所谓的父亲,没有在肉体上对他施加太多的暴力,可无数的行为毫无疑问都是在虐待胡霖哲。 【……我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他爹是畜生吧?】 【我感觉我能理解他的所作所为了……】 【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 …… 云婠夏却只是很认真地看着胡霖哲:“不管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亲近,是喜爱,但对祝雨桐造成的伤害是切实存在的,和祝雨桐道个歉,能做到吗?” 胡霖哲转向祝雨桐,嗫嚅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般道歉:“对不起,祝雨桐。” 声音虽然不大,但吐字清晰,是在认真道歉。 祝雨桐做了个出乎意料的举动,她上前抱了抱胡霖哲。 在大家震惊的表情里,祝雨桐小声解释:“我感觉,你很难过,我难过的时候,妈妈就抱抱我,我就不那么难过了。” 云婠夏适时开口:“胡霖哲,被拥抱的时候,你有什么感觉?” 胡霖哲犹豫地指着自己的心口说:“这里,酸酸的,胀胀的,鼻子也酸酸的,有点想哭,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这才是表达喜爱的正确方式,这种感觉,叫温暖。” 离开胡霖哲的小区后,云婠夏告诉祝雨桐:“不要因为心疼或者同情,就对一个人抱有好感,他对你做的那些事,你完全可以选择不原谅,因为你确实因为他感到了难过和害怕,这些情绪都是真实的,你要多关注自己的情绪和感受。” 至于胡霖哲,云婠夏已经联系了社区和那个被他的父亲禁止见面来往的母亲。 第108章 交易 听了胡霖哲故事的网友们心情都很沉重。 没等大家抒发感慨,就看到祝雨桐的表姐送了礼物,还发弹幕道:【嘿嘿,还好这个月的零用钱没花完。】 于是大家的话题又转向:【现在的孩子零花钱也太多了吧!】 【我小时候买个五毛钱的辣条都要犹豫很久啊!】 …… 话题逐渐走偏,气氛也没那么沉重了。 云婠夏看大家都缓过神来,又聊了两句,关了直播。 直播关闭的一瞬间,云婠夏立刻掏出一瓶丹药吃了两颗。 …… 医院里,一个头发凌乱,眼眶红肿的女人正坐在急救室外的走廊长椅上,双手紧紧握成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有句话说,医院的墙比神佛聆听过更虔诚的祷告。 这样焦急的母亲,在医院里也显得那样普通。 云婠夏走到元元母亲面前蹲下:“你是南黎川的妈妈对吗?” 即使已经被宣布了脑死亡,在听到母亲声音的时候,元元的眼角还是流下了泪水,身上仪器数据也大幅波动。 他再一次被推进了急救室。 元元的母亲并不认识云婠夏,显然,医生并未提起这中间曲折的过程,而且她大概也没心思去听。 看到面前的年轻女孩,元元的母亲还是用手背胡乱抹了一下眼泪,礼貌地露出个笑容:“你是哪位?” 云婠夏拿出一小瓶用丹药化成的水,轻声道:“我是个算命的,我知道你在为元元的事情操心,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可以尝试给他喂一点这个药液,一次只要喂三滴就够了,一天三次,一天后他就会脱离生命危险,五天后他的内伤也都能修复,后续就是医生的工作了。” 元元年纪太小,无法承受太多丹药的效力,只能慢慢来。 元元的母亲显然不会轻易相信这么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只怔愣在原地没有接话。 云婠夏也没生气,只是将那个小瓶子放在她的手心,继续道:“我不妨直说,以他现在的伤势,医学是无法救回他的,倒不是说医生的水平有问题,而是人体的脏器被破坏了,这是人体的生理构造的限制。” “而且,你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是吗?”这话很卑鄙,但很管用。 元元是被外力导致的外伤,这是丹药能够生效的范围。 云婠夏没给她继续追问的机会,只留下一句:“元元一直在等你接他回家。” 休养了两天,云婠夏再次来到了城西。 这次抵达的时间是下午,倒是比上次要热闹许多。 街边不少小摊贩在售卖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也有不少小吃和穿的,大路边的苍蝇馆子也不少,比城内的商业区要有生活气息的多。 一个小女孩嘻嘻哈哈在前面跑,一个稍大的男孩在后面喊着她的名字,追逐着她,不小心撞到了云婠夏。 那男孩连声道了两句歉就想跑,被云婠夏一把抓住了胳膊。 云婠夏伸出另一只手:“手机还我。” 现代人出门很少会带现金,但是在这种地方,随便找个手机店都收黑手机,现代人出门可是手机不离身的。 那男生装出一副错愕的样子:“什么手机?” 边说边用背在身后的手做了个动作,他用身体挡住,将手机以很低的角度丢了出去。 这会儿周围已经围上来不少人,大多都是半大的孩子,几岁到十几岁的都有。 那男生面上极度错愕,是个演戏的好手:“你是怀疑我拿了你的手机吗?身,我没有拿。我知道,我们这种没有父母的孩子就是容易被人当成坏小孩……” 云婠夏没理会他的卖惨,手指一勾,一个眼看着要接到手机的男生眼睁睁看着自己眼前的手机像被什么牵引了一样又倒着飞了出去。 云婠夏接住手机,看了看周围围堵上来的少年们,又看了看那个撞到自己偷偷摸走手机的男生,微微挑眉:“苏天佑,你现在应该做的,是送秦昀去医院。” 那个被叫到名字的男生怔愣在原地,其他人也都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你是谁?”见云婠夏叫出自己名字,苏天佑谨慎地后退了半步,和云婠夏保持着距离,也不再假装无辜,神情像小狼崽一样,露出了警惕凶狠的一面。 云婠夏倒是不在意他的态度,只继续说:“秦昀伤到了肾脏,如果你再这样强行用自己的方式照顾他,他必死无疑。” 苏天佑本想继续追问云婠夏怎么认识自己,怎么知道阿昀的事情,但看着云婠夏那双平静的双眼,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能救阿昀?” 他旁边一个穿着开了口的帆布鞋,衣着单薄,脸上有黑灰的男生拉了拉他的袖子:“天哥……” 苏天佑却没有回应,只直勾勾地盯着云婠夏。 云婠夏点头,跟苏天佑商量:“我可以帮你救他,但你和你的兄弟们需要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成交吗?” 苏天佑定定地又看了云婠夏两秒钟,重重点了头。 这是城西最北边的边缘一个半坍塌的废墟,里面的碎砖头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勉强成了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这里有很多用废品搭建的“家具”。 桌子是一个废弃轮胎加一些碎砖头码起来,上面又搭了一个碎了半边角的木板组成的。 椅子是三条腿的,另一条被他们用一条高度有些矮的不规则圆木撑了起来。 床铺是好几块木板歪歪斜斜地钉在一起的,上面铺着的是好几种花色的碎布缝起来的“床单”和被当成被子的破旧衣服和羽绒服。 …… 有二十多个小孩围在这里,所有人的衣衫都不算很厚实,和现在的寒冷天气格格不入。 床上一个大约八九岁的小男孩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地躺在那里,已经昏迷了,失去了意识。 苏天佑站得笔直,尽管表情严肃,但任谁都能看出他的紧张。 “阿昀怎么样了?” 云婠夏又不懂医术,她只是算出来了。 秦昀的后腰处有一道狰狞的伤口,伤口很深,只被做了十分潦草的处理,还在往外渗血。 她把之前给元元制作药液剩下的半颗丹药拿出来,要了一杯水,切下一小块放进水杯里划开,喂给秦昀。 不到五分钟,秦昀的伤口肉眼可见地止住血,云婠夏把外面包裹的旧布条拆下来,能看到他的伤口变得只剩浅浅一道。 所有人都目光灼热地看向云婠夏手里剩余的小半颗丹药。 云婠夏随手收了起来,看起来好像对他们的目光毫不在意,只是转向了苏天佑:“现在,轮到你们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苏天佑收回打量的目光,点了点头:“你问。” “城西有没有新搬进来一家人,有个老人被称为‘阮神婆’的?” 第109章 以身饲蛊 云婠夏看着眼前的小巷子口,眯着眼睛笑了笑:“很高明的藏匿手段嘛。” 这条街,现在看起来很萧条,但到了晚上,就会热闹起来,因为这里是城西着名的红灯区之一。 因为管理的疏松和混乱,很多在外界根本见不到或者十分隐晦的东西,在这里都是光明正大存在的。 现在整条街都很安静,因为晚上才开业,下午的时候,这里几乎没什么人。 云婠夏抬步走进巷子,两边房子的隔音效果一般,偶尔能听到一两声不太文雅的抱怨或是咒骂。 一直走到最深处,云婠夏在一个极不显眼的二层建筑前停了下来。 这个房子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砖墙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若不是有苏天佑那群孩子,云婠夏大概也猜不到阮神婆会把自己藏在这里。 前一天,唐嘉靖给她发了消息,说阮神婆的过去完全查不到踪迹,只能查到她十几年前搬来这座城市之后的一些蛛丝马迹。 据说她之前不怎么出名,再加上现代的环境问题,很少有人相信这些东西了,她的顾客并不多,也就是一个月能有个四五个顾客的样子。 但从一年多以前开始,不知道从哪里流传出的消息,说阮神婆是神明的使者,非常灵验,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去找她都能得到解决。 云婠夏倒是知道,那个时间,正好是阮神婆开始接触妣啰婆的时候。 再一个重要消息就是,近一年,阮神婆一共让人请走了三尊妣啰婆神像,除去卢旭的老婆何昕玉为了生孩子请回去的那尊之外,外面至少还有两个妣啰婆分身了。 另外,自从阮神婆失踪,近一年内,有不少之前去找过阮神婆的人都多多少少遭受了一些反噬,不过都不算严重,最多也就是利用不当手段所得又失去了而已。 云婠夏抬头看向这个破旧的二层小楼,门窗紧闭,就好像这里只是一个空置的旧房子。 但云婠夏的神识告诉她,二楼的卧室里有一个人,一楼还有三个人。 二楼的窗帘微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在角落露了个细小的缝隙,一只眼睛在缝隙里一闪而逝。 阮神婆发现云婠夏了。 街对面的院子里传来尖锐高亢的狗吠,听起来是一种体型很小但很凶的狗。 云婠夏走到大门前,敲门。 屋子里极为安静,若不是神识扫描的结果显示他们四人仍在房间,云婠夏都要怀疑是不是真没人了。 云婠夏很有耐心地一直敲门,就好像在和里面的人比耐心。 突然,旁边的房子开了一扇窗户,一个中年妇人探出头来:“敲什么敲,这破房子根本没住人,你就是敲破房门都没用,赶紧滚,别吵着老娘睡觉。” 云婠夏露出个意义不明的笑容:“是吗?” 在中年妇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掏出一张符,贴在小破楼的木门上,然后掐了个手势。 一阵爆炸声传出,好像整个街道都震动了一下,整条街的人都听到了这震耳欲聋的声音,不少还在睡梦中的人都惊醒,从窗户探出头来。 云婠夏没理会那些人,径直走进了已经破开大洞的房门。 而那个中年妇人,此后一个月,常常吃饭咬口腔内壁,喝水呛嗓子,说话咬舌头…… 房子里依然很黑,坏掉的大门是唯一的光源,阮神婆好似很喜欢黑暗的环境。 大厅里整整齐齐站着四个人。 除了阮神婆之外,有一个是她的助手,一个是她的徒弟,还有一个是阮神婆的某个远房亲戚。 云婠夏目光只盯着中间那个白发苍苍的阮神婆。 中年妇人之前被爆炸声吓得跌坐在地,这会儿又伸长脖子看着房子内,自言自语:“还真有人住啊,这么久我怎么都不知道……” 阮神婆开口:“小小年纪,不要欺人太甚!” 云婠夏歪了歪头,一副不屑的模样看着阮神婆:“那你躲什么呢?” “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你真以为我这么多年毫无底牌?”阮神婆眼神阴鸷,“我劝你见好就收,各退一步,我换个地方去做我的事,你就当没见过我,我也不要念雪的残魂了。” 云婠夏露出个极为和善的笑容,开口却说着极为刻薄的话:“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狗可做不了主人的主,让你的主子妣啰婆出来和我说。” 云婠夏在故意激怒阮神婆。 阮神婆果然咬牙切齿,二话不说端起旁边案台上的一碗看不出成分的液体,旁边她的徒弟很有默契地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滴了进去。 阮神婆将碗里的液体泼洒在云婠夏面前的地上,拿起旁边的手杖指着地面的液体嘴里念念有词。 云婠夏全程冷漠地看着她表演。 阮神婆根本不是云婠夏的对手,之所以跟她废话这么多,又故意激怒她,是想让阮神婆联系妣啰婆分身。 没想到这个阮神婆自视甚高,到这个地步了仍旧要殊死一搏,也不肯寻求妣啰婆分身的帮助。 虽说“困兽犹斗”,但这个“困兽”也得是老虎狮子一类的野兽,放个会咬人的兔子也是奈何不了笼子外的人类的。 云婠夏往侧边挪了一步,躲开身后想要偷袭的蜘蛛丝,随手丢了个火符。 在阮神婆心痛的喊声中,将她养了一年多的蛊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阮神婆撕心裂肺的声音犹在耳边,她却突然收敛了神色,咬牙切齿地道:“这是你逼我的。” 她一把拉过旁边助手的手,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小刀,一刀划在了助理的手腕动脉处。 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助手人都吓傻了,反应过来后开始大喊大叫。 可阮神婆的力气出奇的大,助手根本挣脱不了,眼睁睁地看着阮神婆把她的手腕抬到嘴边,就着喷涌的血液灌进了嘴里。 喝了血液后,阮神婆再次念念有词。 没多久,就看到阮神婆开始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势抽搐,肚子迅速鼓胀起来,肚皮处也开始有不规则的鼓包开始移动。 阮神婆发出了非人的嘶吼声,极致的痛苦和兴奋在她脸上交织:“哈哈哈哈,都是你逼我的!都是你逼我的!都死吧,一起死!” 云婠夏盯着阮神婆的肚皮,阮神婆执念太深,太过偏执,竟然用自己的身体饲养蛊虫。 一双巨大的蜈蚣的双螯先破皮而出。 紧接着,是蟾蜍的舌头,蜘蛛的肚子,蜈蚣的百足和蝎子的尾部。 阮神婆竟然养了一只怪物出来。 外面本来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街坊邻居。 云婠夏眯了眯眼,丢了张符纸出去,很快,外面的人再看不见房子里的情形了。 怪物完全破皮而出后,阮神婆已经气息全无了。 第110章 这么顽强? “什么情况?” “要不要报警啊?” “你疯啦?我们这是哪儿你心里没点数吗?” “刚才那一幕你们没看见吗?” “让让!让让!” 一个穿着背心和工装裤的男人挤过人群,径直就往阮神婆的房子里钻,旁边的人还提醒他别进去,里面有危险,他也没听,结果刚走到大门,就被一股力量弹了回来。 魏民烦躁地揉脑袋,这段时间领导让重点关注一下云婠夏,他一个干刑侦的还得跟踪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一会儿没看住就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里面的声音和景象都被遮挡,只剩下无穷的寂静。 云婠夏和怪物面对面。 一道白色的蜘蛛网劈头飞来,云婠夏丢了个火符,可火网后,竟是一条细长的舌头,云婠夏微微侧身,舌头瞬间洞穿了她的左边肩膀。 云婠夏依然显得很平静,就好像受伤的不是她。 这怪物速度很快,一招一式之间也都相当流畅,像身经百战了一样,也是,之前养蛊的时候需要将所有毒物丢在一起厮杀,能活下来的才有资格成蛊。 舌头收回去的一瞬间,一道巨大蝎尾迎面而来,云婠夏后仰躲开这一击,朝蝎尾劈下一剑,剑砍在蝎尾上就像劈在钢铁上一样硬,但是有电弧顺着剑刃流传向蝎尾,蝎尾猛地收回。 下一瞬,怪物已经到了云婠夏近前,蜈蚣的百足速度必然很快,那双巨大的双螯已经夹到了云婠夏脖子几公分的地方。 云婠夏险而又险地后退一步,还没站稳,又是一记蝎尾击,云婠夏就地一滚,然后被预判的蜘蛛网网了个正着。 蜘蛛网遇火则燃,没几秒就已经燃尽了,可早已有一条舌头洞穿了云婠夏的胸腔。 得手的怪物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的感觉,因为刚刚舌头传回的触感,根本就不是人体的触感。 一道带着蓝光的剑气从怪物背后飞来,恰好贴着蝎尾飞过,劈在蜘蛛的肚腹处,立刻出现了一道深刻的伤痕。 果然,肚子不管在什么生物身上都是柔软的弱点。 云婠夏站在房子内侧的一个阴暗的角落,只能隐约看到她身上那件湛蓝色的外套。 怪物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声,像被激怒了一样直接朝着云婠夏扑了过来,伴随而来的还有弹射而来的舌头和高高昂起的蝎尾。 云婠夏一边周旋一边集中火力攻击怪物的腹部。 毕竟是人类身体,云婠夏的反应速度显然是不如怪物的,一旦无法脱身,云婠夏就用上传送符、替身符和短暂性的迷惑符等来脱身。 怪物的智商显然不如正常人类,最多算个七八岁的小孩,大多数时候只能凭借本能行事。 到怪物腹部的其中一道伤口已经深到可以看到内部构造的时候,云婠夏找准近身的机会用剑尖塞了个爆破符进去。 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一阵灰色的烟尘,没等视野恢复,云婠夏先就地一滚,躲开了那道激射而来的舌头。 烟尘渐渐消散,一个破破烂烂如同怪物烂肉的东西依然气势汹汹地直奔云婠夏而来。 这么顽强? 云婠夏又掏出一堆符纸。 大约四十分钟后,房间里传来一声气虚的呼唤:“魏警官,请你进来一下。” 在外面坐在院子里抽烟抓头发的魏民第一时间站了起来,带起身上的一团烟灰,迅速进了屋子。 外面看热闹的那群人早已散去了,因此没人看到阵法撤掉后屋内如同被轰炸过的场景。 云婠夏凄惨又狼狈地跌坐在门边的角落里,魏民第一时间都没看到她,只看到屋子正中间那具超出他认知的怪物尸体,虽然已经破破烂烂,却也依然能看出它的诡异。 除了云婠夏之外,屋子里还有三个人,助手的手腕被草草包扎,但还是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 剩下两人在云婠夏和怪物打起来后,想从后门逃走,没想到被阵法困在了这栋房子内,根本出不去。 后来阮神婆的那个远房亲戚在角落躲闪不及时被怪物的蝎尾洞穿了心口,等魏民进来的时候已经凉透了。 阮神婆的徒弟倒是个心狠之人,用远房亲戚的尸体当做挡箭牌,找准机会窜上了楼梯,去二楼躲了起来。 等魏民叫来增援,封锁现场,安排好一切,把云婠夏送去医院的时候,云婠夏已经睡着了。 警方还在地下室找到了一个被锁起来的少年,正是明老太太的孙子,他已经从一个小小少年变成了一个刚刚成年的小伙子。 只是,以前开朗懂事的孙子变成了现在阴郁沉默的大人,明老太太眼泪就没停过。 云婠夏趁机询问了明老太太这里一共流出去几尊神像,明老太太只给了个两尊的答案。 第二天中午,在医院和云婠夏见面的,不再是魏民了。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笑眯眯地坐在云婠夏的病床前。 云婠夏和老者谈了三个多小时,具体内容除了他们之外没人知道,只知道魏民不必再跟着云婠夏了。 至于那些人的后续刑罚之类的,就交由司法机构了。 那道特殊的街道,魏民也顺便叫了当地民警处理。 下午,不顾医护人员的阻拦,云婠夏办了出院手续。 回到家的云婠夏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吃了两颗丹药。 外伤很快就消失了。 云婠夏从浑天戒拿出再次缴获的三个分身塑造的神像,现在,云婠夏这里有了六个分身,这些分身每时每刻都在散发着蛊毒之力和诅咒之力,这是妣啰婆的力量本体。 可惜这股力量被云婠夏封禁了起来,她的各个分身之间无法联系起来。 在阮神婆的卧室里,云婠夏再次看到了那个巨大的椭圆形底座留下的痕迹,可那尊巨大的塑像不知道是被人拿走还是察觉到不对劲自己逃走了。 现在算来,阮神婆一共让人请走了三尊,除去卢旭老婆那尊,还有两尊。 明老太太那里两尊,除去楼婷燕的表妹纪若妍那尊,只剩下一尊。 再加上之前vr体验店那个,已知的没收回的至少还有四尊。 另外就是阮神婆那里那尊还没见过的巨大神像了。 云婠夏拨弄了一下面前的泥塑神像,立刻感到一股阴毒的诅咒之力顺着指尖开始往她身上传递,云婠夏只是随手甩了甩,将那尊神像再次加固了封印。 没再多想,云婠夏收起面前一排泥塑神像,看了看东南方向的天边。 以及…… 云婠夏看了看那把已经碎裂的道具剑,叹了口气。 看来又要想办法了,不过…… 云婠夏拨通了一个号码,当天晚上,云婠夏收到了一模一样的十把没有感情只有技术的金属剑,直接批发。 毕竟,这点小忙,想来那位老者还是愿意帮忙的。 第111章 一双看不见的手 正准备开直播的云婠夏突然收到一大批功德,炼化后她的神魂能修复到六成了。 什么情况? 云婠夏细细感受了一下,竟然是因为她回收的妣啰婆神像? 这几尊神像的分量显然不应该值这么多的功德,这都抵得上她前面做的那么多努力了,除非……天道有意在鼓励她去针对妣啰婆。 云婠夏感觉自己抓到了关键点,她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突然豁然开朗。 猛然间,云婠夏像是想起了什么,她飞快打开浑天戒,一株结着小小的金色果子,细长尖叶,褐色一节节的杆的植物静静地躺在那里,是魔阳花。 接下来,云婠夏闭关了一周,一周后,云婠夏蓬头垢面地从侧卧出来,那里被她改装成了书房,平时画符炼丹都在里面。 云婠夏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给自己掐了个清洁咒,回到现代后她基本都是洗热水澡,除了清洁还能放松身心,但现在云婠夏没这么闲情逸致。 她发了一条短信,告诉老者她要闭关修炼。 接下来,她端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盘腿,将那枚如同精致瓷器的淡金色丹药送入口中,开始炼化。 都说修炼不知岁月,等云婠夏再次睁开眼已经是一个月之后,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细微的变化,眼神里闪过一道淡淡的金色。 终于,和自己现在的身体完美融合,神魂也修复到了八成,接下来,只要把神魂完全修复,就可以继续修炼了。 等等,云婠夏突然意识到了某个之前自己一直忽略的违和点。 如果之前自己是神魂穿越,那为什么在修仙界也有一具身体,当时还没踏入修仙之路的时候,所有人都能看到自己啊…… 是借尸还魂吗?可是那时候在修仙界对于那些人来说,自己明明是凭空出现的人物。 是吗?——云婠夏突然反应过来,那里的人好像并未对自己的出现表现出任何疑问和怀疑,即使是自己记忆中刚刚认识的那一段回忆,也没有任何人对她的来历表示过怀疑。 而且,自己和那具身体完全没有任何排斥,长相也和现在一模一样。 除非…… 排除了所有不可能,剩下的才是答案。 除非,现在这具身体才不是自己的,自己根本就不是穿越去了修仙界,而是从修仙界穿到了现代! 那么这具身体是谁的?自己又为什么会多出一段关于现代的记忆?在修仙界前二十年的记忆又去了哪里? 修复了神魂后,云婠夏就好像醍醐灌顶,之前那些明明不对劲却又下意识忽略的地方全部冒了出来。 为什么会来到现代? 飞升时那道莫名的天雷,难道也是早有预谋,那么…… 云婠夏又想起一个明明应该很重要很关键却被自己忽略了这么久的人物——肇事司机。 那位好心的车主…… 再次回忆起来,云婠夏才发现,自己竟然连他的样貌都记不清,这完全不符合她的情况,因为修炼,她的神魂比普通人强上太多。 记忆于她而言更像是储存器,只要需要,她都能随时调取。 有人在刻意抹消这段记忆,在刻意让她忽略这个人。 云婠夏掏出手机,才发现因为待机时间过长,手机早已没电关机了。 充电开机,首先弹出来的是一大堆询问她怎么不开播的私信,云婠夏只扫了一眼,就登上网站,给唐嘉靖发消息:[帮我查一个人。] 她将之前车主留给她的信息都告诉了唐嘉靖。 因为身体也已经恢复到了金丹期的水平,云婠夏可以辟谷了,也并未感觉到饥饿。 云婠夏细细回溯自己从来到现代开始发生的一切,莫名的魔阴花快递和手机里多出来的照片,以及对方坚信的,闾浩贤是自己的人的原因…… 有人在推波助澜。 既然这个幕后之人敢让闾浩贤去做这个诱饵,就说明,闾浩贤根本就不可能只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般的普通人。 没等云婠夏细想,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 云婠夏打开房门,外面的人向云婠夏敬了个礼:“云女士您好,我是及时雨协会的工作人员,鉴于您多次给我们协会捐款,代表协会给您送上锦旗和证书。” 及时雨协会,是云婠夏之前将算命所得捐赠出去的网站。 锦旗上写着“义士之仁,可救众生,可渡万民”。 证书上则写着“及时雨协会爱心捐赠证书”。 云婠夏想起自己已经闭关一个多月,这证书和锦旗不像是表彰,更像是提醒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捐钱了吧。 或者说……云婠夏微微摇头,更像是在打断她的思考。 一定有什么存在,在背后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云婠夏放空自己的思想,洗了个澡,让自己清清爽爽的。 然后看了眼手机电量,打开了许久未开的直播。 因为之前没有提前告知粉丝们自己要断播,一开播不少关注了她的粉丝就涌进来,开始各种猜测云婠夏之前消失的那段时间干什么去了。 大约是因为太久没开播,这会儿的弹幕显得格外少,云婠夏也没在意,只随口解释自己前段时间有些别的事情。 照常抽了第一个人。 第一个连线的是个老奶奶,看起来已经七十多了。 她满头银发梳的一丝不苟,戴着一副老花镜,面容慈祥,是个很有书香气的老人。 云婠夏看到她的一瞬间,张了张嘴,一时有些失语,双方对视了十多秒,云婠夏才开口:“沈姨,别去。” 被称为沈姨的老太太很慈祥地笑了笑:“小姑娘,你应该能看出我已经时日无多了吧,我的命不值钱,我要将这条命最后的价值实现,不然我下了地府,该怎么面对我的儿子和孙子呢?” 云婠夏第一次露出了悲戚的神色:“沈姨,你就算这么做了,也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只会被抹黑,到时候非但不能为你的儿子正名,他还会被再次拉出来讨伐。” 沈姨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定定地看着云婠夏。 网友们都看出来,沈姨眼神里的最后一点微光都熄灭了。 在经过沈姨的同意后,云婠夏讲起了她的故事。 沈姨年轻的时候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水灵姑娘,附近的媒婆都快把她家的门槛踏破了,可她偏偏看上了隔壁村一个老实巴交的小伙子。 那小伙子沉默寡言,属于半天憋不出一句话的类型。 但有一次,沈姨无意中看到了在雨季来临之前默默加固木桥的他。 他就那么沉默地站在阳光下,拿着锤子一下下敲打。 沈姨觉得他是个做实事的人。 婚后的生活平淡又无聊,因为丈夫总是沉默,但沈姨对此早有预料,虽然嘴上抱怨,却从未真的埋怨过丈夫。 第112章 让名声——脏掉 婚后第三年,沈姨有了自己的孩子。 沈姨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但从小附近就有个下乡的知青,每天天微微亮就开始坐在房门口看书,她有时候会凑过去,也被那知青教了几个字。 沈姨的孩子出生后,取名刘瑜竹,从小就跟着沈姨学念书。 刘瑜竹初中毕业那年的暑假,沈姨的丈夫,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因为洪灾的时候去帮忙抢险救人,遇到了泥石流,被埋在了泥土下。 沈姨埋怨过,也哭泣过,可完全无济于事,一条生命换回的,也不过是一张荣誉证书。 高中毕业后,刘瑜竹成了一名语文教师。 他教初一的学生,尽职尽责,每天绞尽脑汁想的都是怎么让学生们增长见识、学习知识。 可惜学生们不这么想。 他们私底下叫他刘古板,说他只会照本宣科,说他管得太严,说他讨人嫌。 沈姨的孙子七岁的时候,刘瑜竹的班上转来了一个女生,她长得很漂亮,因为是城里来的,吃穿用也和当地的孩子们完全不同,无不透露出一种“大小姐”的尊贵。 云婠夏没有直接说她的名字,只称呼她大小姐。 大小姐来到班上之后,和班里同学很快打成一片,因为为人温柔大方,和蔼可亲,相貌学习样样顶尖,隐隐成了班上的核心人物。 来到这里的第二个月,大小姐的数学成绩突然一落千丈,还传出一些流言,说她在跟校外的小黄毛来往。 作为她的班主任,刘瑜竹尽职尽责在课后找她谈话,询问她原因,鼓励开导她。 当时聊得很正常,大小姐说自己没有早恋,只是考试时身体有些不舒服才会这样,以后会好好学习。 聊了大约半小时,刘瑜竹就让大小姐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刘瑜竹正坐在办公室批改作业,办公室门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道踹开。 办公室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个中年男人径直朝着刘瑜竹而来,二话不说先给了刘瑜竹一拳。 刘瑜竹一直都是个文弱书生形象,当即就头晕眼花,意识都模糊了几秒才又回笼。 那是大小姐的父母,他们说刘瑜竹猥亵自己的女儿,说刘瑜竹是衣冠禽兽。 刘瑜竹哪里遭遇过这种事,只觉得羞愤和气恼上涌,当即就要和大小姐对峙。 大小姐大哭着躲在办公室门口,大喊着不愿进办公室,最后一句“我害怕,我不要被刘老师摸尿尿的地方”给这件事完全定性。 后来,沈姨跪在大小姐父母的面前,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们没有报警,选择了私下和解,甚至没有要求沈姨他们赔偿钱财。 毕竟,他们也不缺钱财。 刘瑜竹丢了工作,也丢失了做人的尊严,以前他当做自己孩子疼爱的学生们,没有一个站在他那边。 仅一个月,大小姐就收买了全班同学的心。 刘瑜竹感觉自己无比失败。 而他刚刚满八岁的儿子,由于在学校一直被人喊作小强奸犯,喊犯人的狗杂种的原因。 在一次被同学打骂,被丢在冬日的风雪里,在他身上撒尿的欺辱后,选择了从教学楼六楼一跃而下。 鲜红色的血液在白色的雪花上绽开,仿佛在白色的画卷上,挥毫泼墨作出的一幅绝笔画。 刘瑜竹受不了这样的结果,他四处上访,找人,想求一个公正的结果,想为自己,为自己的儿子求一个清白。 可是他死在了儿子去世后的第二年春天,在他父亲当年抢险救灾的河边,落了河。 警方说他是喝多了失足摔了进去,可沈姨清楚知道,自己的儿子,从来都滴酒不沾。 沈姨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之前沈姨和那群人聊的,和解的条件,是同意拆迁。 沈姨当初所住的房子所在的位置,正好在一个半山腰,而现在那座山,已经成了远近闻名的度假山庄和旅游景区。 早先,大小姐所在的家族企业就找到沈姨想要买下她家所在的位置,可沈姨不想走,她怕自己的丈夫回来找不到路。 明面上,那个企业放弃了这个方案。 可私下里,他们在商讨,如果强行赶走沈姨一家,他们必然无法占理,而且沈姨的丈夫是远近闻名的“烈士”,欺负烈士的家眷,会被人戳脊梁骨。 那么,就先让他们一家的名声——脏掉。 大小姐当然不是那家企业真正的大小姐,只是同族的某个表亲,但也是从小上着补习班,学着才艺的八面玲珑的“上流社会”小姐。 来到这乡村的学校,她自然游刃有余,收买同龄人的友谊对她来说易如反掌。 这件事之后,她立刻就转了学改了名,和这所学校的所有学生断了联系,那些真心把她当成好朋友的同学们,都还在怜惜她。 沈姨家破人亡,而那家人借着度假山庄的开发,赚得盆满钵满,现在俨然已经成了当市有名的青年企业家。 沈姨最近被查出了胰腺癌,晚期,几乎等于宣判了死刑。 而她唯一的遗憾,就是儿子的清白,她觉得自己无颜下去见自己的丈夫、儿子、孙子…… 沈姨以前是不看直播的,她之所以会进入云婠夏的直播间,其实是因为她打算开直播在那家大企业的顶楼跳楼,以死来证明儿子的清白。 她就想得到那家人的一句真话,说她的儿子是冤枉的。 她在研究怎么开直播的时候,点进了云婠夏的直播间。 普通人究竟有多难为自己求得一个公平呢,甚至除了自己的生命之外,竟毫无筹码。 【奈何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 【怪不得主播不说名字……那个大小姐一定是个现在很有名的人物……】 【会是吴家吗?】 【是不是连锁酒店那个……】 【别猜了,就算猜到了,我们这种普通人,也做不了什么。】 【咱就是说,有没有可能,那个刘老师,真的欺负人家小姑娘了……】 【楼上的第一次来吧?主播到现在还从无败绩哦。】 【这个老师也太可惜了……】 【是那群有钱人太可恨了!】 【感觉好无奈啊,普通人遇到这种针对名声上的陷阱,竟然毫无自证的办法。】 【谁说小孩子不会说谎……】 【小孩子说起谎来才是真的不知道害怕……】 【其实说谎才是天性,诚实才是教育。】 【建议看看《狩猎》……】 …… 一群普通人,根本无法为沈姨和刘瑜竹做些什么,大家能做的,也不过是在文字上为沈姨声援几句。 甚至,就算知道了真相,也无法从法律上做些什么,因为刘瑜竹的儿子,是自杀。 而刘瑜竹本人的死亡真相,早已被时光淹没。 第113章 祝他们百年好合 云婠夏没有在直播间里详细说起刘瑜竹的死亡真相,但她已经在后台私信里联系了沈姨:[我可以帮你。] 云:[别去做傻事,我会帮你的,相信我。] 抽取的第二个人,是个年近四十岁的中年妇女。 她满面笑容,任谁都能看出她的欢喜。 “主播,我姐姐要结婚了,我是伴娘,我真替她高兴。”她好像是在车上,旁边传来一阵阵车辆的嗡鸣声,背后也是皮质座椅。 云婠夏思考了一下,从浑天戒拿出一对金柿子,随手拿起一支笔,挥笔在上面画了几笔。 笔墨并未在金柿子上留下痕迹,但云婠夏已经把符力绘入了内部。 “这对金柿,就当我送给你姐姐和姐夫的新婚礼物吧。”云婠夏微微笑着。 柿子一直象征的都是事事如意,而云婠夏画的,也是平安顺遂的祈福符。 在不少人猜测这么大年纪才结婚是不是二婚的弹幕中,云婠夏讲了新婚夫妇的故事。 十八年前,舒芹二十三岁,祁知贤二十五岁,两人已经见过父母,打算来年结婚。 舒芹那时候是个小超市的收银员,当然那时候还没有什么明确分工的说法,都是什么活都得干的。 那天夜班,晚上十一点多,超市已经没什么顾客了,舒芹在给货架上进行最后的补货,清点货物和收入。 正在清点玩具区的时候,进来一个醉醺醺的男人。 舒芹见过他,他是隔壁街区的一个姓周的男人,更多的就不了解了。 周姓男人显然喝了不少酒,他进来让舒芹给他拿了一包烟,然后开始对舒芹说一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舒芹有些害怕,但还是让他出去,否则自己就要叫人了。 可是对于某些人来说,女性是毫无威胁的,他们不会有丝毫惧意。 周姓男人将舒芹按在了柜台后。 在那个年代,一个并不发达的小县城,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和设施,人们都睡得很早,没有人听到舒芹的呼救。 在舒芹绝望的时候,一个啤酒瓶在周姓男人的头顶炸开。 他的背后,逆光站着喘着粗气的祁知贤,舒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受到他的愤怒。 在舒芹的哭声和恐惧中,祁知贤将周姓男人拖走了。 可谁知道,一块玻璃碎片刺破了周姓男人的胸口,穿透了他的肺。 他死了。 到他死后,舒芹才知道他的名字——周海。 周海死了,祁知贤被判了刑,二十年。 进去之前,祁知贤对泪眼婆娑的舒芹说:“别等我,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舒芹哭了很久,分别的时候,只说了一句:“我等你。” 这一等,就是十八年。 因为表现良好,祁知贤减刑两年,三个月前才出来的。 在这十八年间,舒芹每个月去看望祁知贤。 而双方的父母,也已经在这十八年间相继过世。 祁知贤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只剩下舒芹,舒芹也没有辜负祁知贤,十八年一直未婚。 两人筹备了三个月,今天要结婚了。 舒芹已经四十一岁,可今天,她仍然是最美最幸福的新娘。 听了他们的故事,弹幕哭声一片。 【呜呜呜呜,我哭死,这是真爱情。】 【我又相信爱情了。】 【那个姓周的就是该死啊!】 【为什么家暴致死才判六年!】 【就是啊,这个判这么重!】 【天啊,绝美爱情。】 【纯爱战神!】 【祝福他们!】 【对对对,祝他们百年好合!】 【这样的人结婚我是双手双脚赞同的。】 【看到了吗,男人的双手是用来保护爱人,而不是对着爱人拳脚相加。】 【我愿意为这样的爱情摇旗呐喊!】 【即使我单身狗,对这种爱情我也不会说任何羡慕嫉妒恨的话。】 【可是女孩子的青春都浪费了……】 【那难道祁知贤的青春就没浪费?人家你情我愿,要你替人家不值?】 【就是啊,人家自己觉得值得觉得有意义就行了,我们只需要祝福。】 【祝他们百年好合,一生顺遂。】 …… 对于这种爱情,大多数人都是祝福的态度。 网友们口中的恋爱脑和纯爱,其实并没有明显的界限。 大家想要的,其实一直都是一个“双向奔赴”罢了。 隔着屏幕,云婠夏将那一对纯金的柿子传送了过去,舒芹的妹妹对云婠夏道了谢,刷了礼物,又在直播间发了个福袋,说让所有人都沾沾喜气,就当吃喜糖了。 挂了连线后,弹幕又讨论了好一会儿。 云婠夏抽了第三个人。 第三个人一出现在屏幕那头,不少人都认出了他。 【ice零?】 【我喜欢的两个主播联动了?】 【啊啊啊啊我的偶像!】 【他好眼熟,虽然我不认识。】 【哈哈哈,我虽然不玩那个啥游戏,但我也知道他诶,挺有名的一个主播吧?】 【不认识,应该是小众游戏主播吧。】 【不认识+1】 …… 显然,这是个游戏主播,而且可能小有粉丝基础。 对面的男生大约二十多岁,笑起来很阳光。 但这会儿,他愁眉不展,显然有烦心事。 云婠夏看了看他的面相,直接开口道:“你这件事应该找司法求助,而不是找我。” “ice零”也勉强笑了笑:“我找了,但这种事,你应该也知道,很难有结果。” 云婠夏还真不知道,她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ice零”沉默了两秒才开口:“其实我也不知道……” “ice零”是个游戏主播,在他玩的那个游戏的圈子里,还算有名的,但要说是什么千万粉丝的大主播或者游戏的头部主播,倒也不是。 只是他的视频和直播都很有个人风格,因此还算小有名气,也有不少忠实粉丝。 大约是二十天前,“ice零”在视频里说到了游戏里一个“瓜”。 其实玩游戏出各种奇怪的八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也有一些人会去科普这些八卦,大多数人都是看个热闹就算,但这次的性质,有点不同。 这件事的起因还要从游戏内两个人的纷争说起。 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野外两个人产生小摩擦,在近聊频道互骂吵了起来,a和b二人各自向自己所在的公会说了这件事,很快就演变成了公会战。 而a所在的公会比b所在的公会要小得多,a所在的公会的会长便找到b的会长,低三下四赔礼道歉。 可没想到的是,b的会长高高在上,对a的会长极尽羞辱。 当时在语音里的有不少人,竟无一人站出来帮a会长说话。 a的会长不是个富二代,但也算小有积蓄,平时公会组织活动,都是他私人在掏钱发福利和补贴。 这些人都是来拿福利的,竟没有人愿意为他说话,他被骂得狗血淋头,也心灰意冷,就直接退游了。 第114章 炸裂发言 这件事之后,a的会长退游,公会被交给了副会长管理,副会长是个女孩子。 但事情也算勉强解决,两个公会没有再打起来。 好景不长,一次在游戏开活动的时候,活动区人多,b公会的人在活动区看到几个a公会的女玩家,竟然开始说些不靠谱的话。 说这几个妹妹角色看起来好看,要让a公会将这几个妹妹送来给b公会的人当游戏情侣。 a公会的副会长当然不能同意,再次去找b公会的会长协商,最后的结果竟然是以a公会给了b公会的会长2800元赔偿为结果。 这件事被爆出来后,b公会的几个同盟公会一听,要到钱了,就跟闻到腥味的猫一样,全都凑了上来。 他们也想让a公会给钱。 a公会的副会长自然不愿意,也不想再继续支撑这个公会了,连夜将公会解散了。 而“ice零”其实只是接到了粉丝的投稿,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在视频里讲述了一遍。 最后调侃道:“这不就是番邦和亲以及割地赔款吗?” 没想到的是,第二天,“ice零”就开始收到短信,里面将他的真实姓名、家庭住址、身份证正反面、工作单位……全都说得一清二楚。 后面还接着不少威胁的话,像“后面还有你爸妈的”,“你也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破事吧”,“你爸妈知道你的事吗”,“你最好注意点”,“掂量掂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他报了警,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确定的结果。 而那条视频,也已经因为被很多人举报导致下架,下架就算了,还因为被举报“不实信息”被平台判罚了5000元。 其实这个钱他并不是还不起,他只是不想充钱进去还,因为他并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事。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真实的,也许有些细节他并不清楚,但故事走向都是正确的,可被人以造谣的名义举报,还判罚,他怎么也想不通。 【?网络黑社会?】 【我刷到过那个视频!】 【这是真的游戏黑社会吧?】 【啊?啊?啊?】 【这么牛?啥游戏啊?来来来,让我去碰碰。】 【啊,丢人丢到圈外了。】 【我也看到过那个视频,当时我还以为是剧本呢,居然是真的?】 【这是敲诈勒索吧?】 【就是敲诈勒索!】 【这么牛,还割地赔款,番邦和亲,这搁我我不得跟他们干,谁怕谁啊。】 …… 眼看着弹幕义愤填膺,就要吵起来了,云婠夏开口:“那么,你想得到什么答案?或者是想让我做什么?” “ice零”再次陷入沉默,他自己还没想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是想要自证清白还是想要还清欠款,亦或者是报复那些人呢? 好像都不是。 他的委屈和不甘,曾经也是针对那些施暴者的,但现在,好像是对这个现状的不满。 云婠夏替他问:“我可以给你一张符纸,你贴在手机上,那些对你恶言相向的人都会反弹回去,对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ice零”微微张大了嘴,一时没接话。 云婠夏继续道:“或者是,诅咒那些对你恶言相向的人,让他们遭遇各种意外?” “ice零”下意识摇头:“那倒不至于……” 云婠夏笑了:“你是想让今后都不要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不再有人遭遇你这样的委屈吧?” “ice零”愣住,傻傻点头:“嗯……” “那就需要你,和每一个有像你这样遭遇的人,都不沉默。” 为自己的权益,为所有的真相,为每一份冤屈——开口发声。 当然,云婠夏还是悄悄给他的手机加了个简单的小术法,倒不是说能完全反弹,毕竟那些人说的话恶毒得很,若完全反弹,可能真的一家人都要整整齐齐了。 不过,小小的惩戒还是可以的,接下来这段时间,他们会发现自己做什么都不顺,小到吃饭吃到异物,大到身体出各种状况…… 至于支持他这方面,不少网友可都憋着一口气呢。 维权路可能一时半刻都走不到尽头,但总有一天,后来人能享受到今日的胜利果实。 连线的第三个人是个“奶油小生”,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完全符合人们印象中——油头粉面,白面书生的形象。 【哇哇哇哇,好帅。】 【清秀小哥哥一枚!】 【我脑子里蹦出来的是:奶油小生。】 【小哥哥有对象吗?看我怎么样?】 【你们的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微信又在哪里?】 【也就那样吧,至于吗?】 【切,花痴。】 …… 但紧接着,这个男生的一句话,把所有人都问沉默了:“大师,我看上我女朋友的男朋友了,怎么办?” 【每个字都听懂了,怎么合在一起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池黎阳是个gay。 天生的。 他喜欢男生,他的父母都知道,毕竟池黎阳也没想隐瞒。 他的父母并没有那么开明,能毫无芥蒂直接接受儿子的出柜。 双方吵过、闹过、打过、骂过,不管用。 最后池黎阳的母亲说:你喜欢男生是因为你没体会过女孩子的美好,你去谈个女孩子,等你发现女孩子的好,你就不会喜欢男生了。 弹幕开始整齐地刷同一行文字。 【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 诶,关键是,池黎阳居然听进去了。 他去谈了个温柔可爱的漂亮女孩儿。 【这种事和同性恋骗婚是一个性质的吧?】 【就是啊。】 【这种同性恋骗婚的就该死刑!】 【万一他真的变直了呢?】 【你以为真那么简单啊,他都说了,天生的,那就说明根本不是受到什么情伤之类的,根本就没那么简单变直好吧?】 …… 池黎阳和女生谈了两个多月,发现自己还是喜欢男生,确实对女生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种事他自己也知道不道德,基本约等于“骗婚”。 这个女生呢,也确实无辜,他也知道自己会伤害到别人,于是,他想了个损招。 他把自己的前男友介绍给了女生。 据池黎阳自己补充,他的前男友是个“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好的人”。 因此,那个女生居然接受了。 而池黎阳的前男友和女生在一起之后也确实喜欢上了女生,简单说就是——直了。 这件事本来到此为止也勉强算是个“圆满结局”。 可显然事情不会到此为止,否则也不会有此次连线和连线最开始的时候他说的那句话了。 没错,池黎阳后悔了。 因为他的原话,前任是个“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好的人”,他又觉得自己放不下前任,想和前任复合。 可他还有一点对女生的愧疚,而且前任也已经喜欢上了女生,他没法和前任复合了。 于是,他找到了云婠夏。 第115章 你撒谎 【救命……】 【我感觉我耳朵脏了。】 【求一双没听过的耳朵。】 【什么人啊?】 【最开始我还夸他帅来着,真想穿越回去给刚才的自己两逼兜。】 【wdm,真替那个姐妹不值,好像她是你们男同y的一环。】 【快来人,查到姐妹的联系方式,跟她说说这件事。】 【直接给她看直播回放。】 【我以后还是只嗑嗑纸片人cp好了,现实里的男同也太吓人了。】 【就是,现实我只能说……尊重祝福锁死,别来祸害别的姐妹了。】 【希望姐妹不要太难过。】 …… 在一片心疼女生的弹幕中,云婠夏突然开口:“你在撒谎。” 对面的池黎阳愣了愣,苦笑一声:“好吧,我承认了,我最开始就没想尝试和女生在一起,我和女生在一起的时候,还和前任私下有联系。” “他以我发小的身份和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玩游戏,一起出去旅游。” “可是我没想到,他会喜欢上小璃!” “我之所以找女朋友,完全就是为了稳住父母,因为他们以死相逼。” “可我又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我只是真的很喜欢他,我只是喜欢男生,我有什么错?!” 池黎阳的情绪激动了起来。 云婠夏却还是一脸平静,甚至漠然,她盯着镜头里那张过分“妖娆”的脸,再次开口:“你还在撒谎。” 池黎阳本来激动的情绪突然一滞,有些恼羞成怒:“你帮不了就说帮不了,现在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要你帮了,卦金我也不要了。” 可他发现,挂断按钮失灵了。 就连强制退出和关机也失灵了。 他终于有些害怕,后悔自己不该抱有侥幸心理,觉得云婠夏看不出来。 这件事从头到尾就不是什么巧合或者不可预料的爱情,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前半段,池黎阳确实是被父母逼迫着不得不顺从,他知道母亲的倔脾气,如果自己不照她说的做,她可能真的会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冲动走极端。 池黎阳和父母矛盾再大,也不可能看着母亲去死。 于是,他精挑细选了一个女孩来当对象。 这个叫小璃的女孩,二十二岁,刚刚大学毕业一年,家庭关系简单,独生女,家里条件挺好,父母给她买了一套小公寓,一辆三十多万的车。 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是小康家庭。 小璃刚刚步入社会,还相当单纯。 池黎阳故意接近她的时候,她被池黎阳的外表吸引了。 有句话说“一见钟情都起始于见色起意”,这话虽然片面,却也不是毫无道理。 毕竟如果一个人刻意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穿着邋遢,见面的时候不是抠脚就是挖鼻屎,不说一见钟情了,多看一眼都觉得伤眼睛。 所以小璃被池黎阳的外貌吸引,其实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人类的第一印象都是很重要的,如果你从一开始就对某个人有偏见,后面对方做什么你都会觉得对方做得不够好,很难扭转。 反之亦然,你对一个人第一印象很好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忽略对方的一些缺点或者不好的行为,变得盲目。 小璃就是如此,她根本就没发现池黎阳的不对劲之处。 因此对他的朋友,小璃也非常和善温柔。 这个朋友,就是指池黎阳的前任段奕。 段奕和池黎阳在一起一年多了,两人也确实有过一段非常美好的恋情。 在得知池黎阳父母的态度的时候,他选择了退让。 他主动消失在池黎阳的社交圈子里,默默承受着分手的戒断反应。 一个半月过去,他已经差不多能够回归正常生活了,池黎阳突然又加了他。 要说没有隐秘的欣喜,当然也不可能。 可要说想和池黎阳复合,他倒也没那么强烈的诉求了。 池黎阳告诉段奕,自己很痛苦,很难过,和小璃在一起不是出自本心,每一天都很大压力,快要崩溃了。 毕竟是自己爱过的人,段奕自然无法坐视不理,他尽力安慰池黎阳。 渐渐的,段奕竟然习惯了在池黎阳的这段恋情里扮演配角,他沉默地在这场虚假的爱情里当一个透明人。 可是没两周,池黎阳竟然开始偷偷私下找他,提出要“地下恋情”。 段奕拒绝了两次,终究没把持住,他和池黎阳“睡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他们明面上是兄弟,是发小,私下里可能睡在同一个被窝。 然后池黎阳突然提出,干脆他们就一直保持这样的关系,直到池黎阳和小璃结婚,之后再随便找个理由离婚,分到她的房子和车子之后,他们去国外定居。 反正小璃也一点都没怀疑。 段奕却犹豫了。 其实这段时间和小璃相处下来,他发现小璃是个单纯善良又温柔的人,他始终对小璃抱有愧疚之心,只是这份愧疚在面对池黎阳的时候,又变成了禁忌和刺激的快感。 可要说让他真的毫无负罪地算计小璃的财产,他又觉得做不到。 就这样,三方稳固的关系分崩离析了。 小璃也发现了两人之间似乎闹了别扭,她还在一个夜晚私下找到段奕,劝说他们和好。 段奕一时冲动,告诉了小璃池黎阳其实是个gay的事情。 这场持续将近三个月的“闹剧”走到了尽头,三方彻底闹掰。 而段奕一方面觉得对不起小璃,一方面也觉得愧对池黎阳,干脆换了个城市工作。 更加戏剧化的是,小璃后来和段奕联系多了起来。 段奕并不是天生的同性恋,像有句话说的“爱情不分性别,我爱的是这个人本身,无关性别”。 他当初也是觉得池黎阳笑起来好看,说话也有趣,从好友渐渐变了味道。 因此,他和小璃渐渐暧昧起来。 这件事被池黎阳知晓了。 他觉得不甘心,这两个人都曾是自己的对象,现在竟然越过他联系如此紧密。 这才有了池黎阳找到云婠夏说要挽回前任的这件事。 他本以为,自己美化一下故事的脉络,提出自己的诉求就可以了。 却没想到,根本就瞒不过云婠夏。 【要不是这个屏蔽词机制,老子早把这个人面兽心的小畜生骂得后悔活在这世上了。】 【楼上的大哥你其实已经骂得很脏了……】 【活该!】 【怎么有脸的啊?啊?】 【男同骗婚+吃绝户是吧,说你是畜生都侮辱了畜生。】 【他不是还没干吗?不至于说得这么难听吧?】 【楼上不会也是这种人吧?他那是不想干吗?他是被拆穿了没机会好吧?】 【诡计多端的骚0。】 【建议化学阉割。】 【建议物理阉割。不打麻药的那种。】 …… 在经历过网友们的“鞭笞”后,池黎阳终于挂断了连线。 而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那个圈子里都流传着池黎阳的故事,他什么也没捞到。 第116章 临近年关 并不是什么都没捞到,就算是惩罚的。 云婠夏给池黎阳种了点小东西。 这东西就像是一种禁制,只要他和一个人走得近,他身上就会散发出像如同腐烂的肉一样的腐臭味。 没人受得了这样的味道。 陌生人并不会闻到,但和他关系越亲近,闻到的越会清晰。 除非有人能忍受他身上的这股味道或者是他能找到一个失去嗅觉的人,否则,他这一生都要无亲无友、无爱无情。 谁让他打从一开始挑选女友的时候,把小璃作为对象,就是有预谋的呢? 要不怎么说——精挑细选呢? 小璃家庭条件简单,她的父亲晚来得女,对小璃过分宠爱,导致小璃心思单纯。 而且小璃的母亲从生了孩子之后身体一直不太好,小病不断,根本没有心力为小璃操心,能让池黎阳有机可乘。 最开始他并没有具体要做什么的想法,只模糊地想找一个单纯好拿捏的。 后来发现小璃不但单纯好骗,还出手大方,对金钱没什么概念之后,他起了歹毒的心思。 池黎阳口口声声说爱段奕,可能确实有浓厚的感情在里面,但也许更多的,是被阻拦后的逆反心理,是不甘心。 直播结束之后,云婠夏久违地出门了。 天气更加寒冷,外面四处都挂上了红色的灯笼、贴纸、年画之类的饰品,原来是快要过年了。 云婠夏难免产生了一丝悲凉的感觉,自己熟悉的那些人,都和自己相隔无数的时光。 还没等云婠夏感慨,一个电话打断了她的emo。 拿出手机,竟然是那位老者。 对面的声音听起来慈祥、平缓,带着老年人独有的宠辱不惊:“你出关了?” 云婠夏顿了顿,还是没多问,只说“是”。 那边又寒暄了两句,才转到正事上来:“有件事可能需要你帮忙。” 从那种陡然升起的悲凉状态出来后,就很难继续那种状态,找回之前的心绪了,云婠夏也不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人,干脆正经做其它事去了。 云婠夏找到沈姨,沈姨年纪很大了,生了病,身体也不好,在这样寒冷的冬日里只能待在屋子里哪儿也不去。 找到她的时候,沈姨正坐在客厅里发呆。 客厅里放了个火盆,火堆已经临近熄灭,只剩下零星几块木炭。 电视机开着,正在播放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电视剧,沈姨就在沙发上坐着,但她的眼神没有落在电视机上,而是没有聚焦地在神游天外。 因为是那种带小院子的农家自建房,平时白天的时候,都不会将门锁起来,云婠夏上前推门,发现门只是虚掩。 敲门声将发呆的沈姨惊醒。 “沈姨,您儿媳如果真的去杀他们,她的一生就也要搭进去,您真的忍心吗?”云婠夏一开口,就说出了沈姨最隐秘的心事。 其实在法律上,那已经算是她的前儿媳了,可事实上,她们一天都没忘记过刘瑜竹的死。 前儿媳明面上和沈姨闹了不可调和的矛盾,责怪沈姨没照顾好小孙子,愤而离去。 实际上,她一直在私下照看和接济沈姨,只是向来都避人耳目,就是为了以一个清白的身份去接近仇人。 和这件事有关的大小姐姓“李”。 现在,沈姨的儿媳就在李氏公司当保洁,是的,保洁。 就连这个岗位,都是她花费了很多年改头换面,改名换姓之后,又花费了不少时间和心思才托关系找到的。 现在,那些人是绝对无法认出她来的。 她们想的很简单,找机会杀了李家当时出面的“大小姐”一家复仇。 可惜,不说成功率的问题,就说光复仇对象,她们都找错了人,这件事说白了是为了他们的生意,自然是李家当家人才是主使,另外,沈姨的儿媳根本无法全身而退。 云婠夏带着诚意而来,她给了沈姨不少资料。 这些资料来源的合法性嘛,可以灵活运作一下,但资料的真实性是有保障的。 临走的时候,云婠夏留下一句话:“死亡并不是最痛苦的,眼看着自己所拥有的东西全部失去,后半生都痛苦而又悔恨地活着,才是惩罚。” 沈姨不知道她这句话说的是沈姨自己,还是李家当家人即将遭遇的,但沈姨听进去了。 在离开沈姨院子的同时,一个低着头,戴着冬帽的女人脚步匆匆地进了院门。 和云婠夏擦肩而过的时候,女人抬了一下头,又很快低下去,只来得及看清一双隐藏着无数心事的眼睛。 不过云婠夏知道,这是沈姨的儿媳。 两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停留,就那样擦肩而过。 云婠夏又赶去了市局。 之前老者给她打电话,说有事找她帮忙。 去市局的过程并不顺利,也许是因为新年将近,路上很拥挤,甚至遇到了因为抢路导致的剐蹭。 等云婠夏好不容易赶到市局,却发现市局也很热闹,跟菜市场似的。 她绕开那些人,穿过大厅,想往里走的时候,被人拦住了。 是个年轻人,他似乎并不知道上面找云婠夏这件事,硬是不让进。 没办法,云婠夏只好坐在大厅等知晓内情的人来接她。 坐在大厅的时候,她隐约听了几句大厅里闹事的这群人的闲言碎语,又仔细看了他们几个的面相,总算知道老者喊她来的原因了。 高中大门前,人们来来往往。 “卖糖葫芦嘞,冰糖葫芦!”一个小贩戴着厚厚的手套和加绒的帽子站在小摊后面,旁边的喇叭在反复播放着卖冰糖葫芦的广告。 深冬,说话的时候都有白色的雾气喷出来,天气已经很冷了。 周五放学时间,高中大门口就那么一个多小时的黄金时间,现在已经没什么学生了。 冬天无法排汗,人们就更容易尿急,糖葫芦小贩见校门口已经没什么学生了,打算收摊回家,但在此之前,要先解决一下三急。 他偷偷摸摸绕到高中大门口对面的一个小公园里,找了个草丛后的死角,打算就地解决,下一秒:“啊——” 市区五高大门对面的小公园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尸体是五高的学生。 尸体被发现时浑身赤裸,衣服被撕碎得几乎看不出原型了,下体明显有被侵犯过的痕迹。 经过一系列调查,锁定的嫌疑人是受害者的同班同学高某,但现场没有直接证据。 而高某显然有经过什么人的指点,他在警局一句话都不说。 直到高某的父亲——本市的市委书记,带律师来赎他。 事情陷入了僵局,这时候,突然有一个隔壁班的女生和一个校外混混来指认,说看到了同校生孙某当天在犯案现场。 孙某被叫走问话的时候,死在了审讯途中,死因是心源性猝死,尸检报告竟然是无异常。 在孙某死后,这起案件被迅速结案,罪名被安在了孙某头上,而高某,突然有三个年轻男生来为他作证,说案发时,高某正和他们在一起。 事发一年后,高某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去了国外留学。 第117章 迷案 又七年过去,去国外留学的高某回国三年了。 他比高中时期瘦了些,整个人都显得成熟稳重了不少。 他隐约有了父亲的风采,冷静、圆滑、高高在上。 又是一年冬天,高某被发现死在一家酒店里。 死因是过量吸食毒品。 死前他曾食用过一种壮阳药,但现场没有任何女性的踪迹。 这件事在当地被广泛报道,高某的父亲也因此影响了仕途。 除了他们之外,跟当年的案件有关的人物,作证说见到孙俊涛去了小公园角落的一男一女失踪了。 作证说高睿和他们在一起的三个男生相继遇到意外,有一个落下了永久腿部残疾,另外两个则在从医院出院后先后搬离了本市。 当年的受害者女生的父母亲人一家早就搬走了,据调查,他们近段时间也从未离开过居住地。 而孙某孙俊涛一家,当年高中的那件事之后,孙俊涛的母亲四处奔走,想为儿子讨一个清白,可惜毫无成效,后来病逝了。 而孙俊涛的父亲,五年前突然失踪,他没对自己的财产做任何安排,银行卡身份证都没有任何使用过的痕迹。 在高某死后,他们也曾怀疑过失踪的孙俊涛父亲,但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任何有疑似孙俊涛父亲的人在案发现场附近出现的痕迹。 甚至孙俊涛父亲的弟弟,还以孙俊涛父亲失踪时间过长,借着这件事的风,给孙俊涛父亲申请了死亡证明,继承了孙俊涛父亲的一户自建小洋楼和八万块钱的存款。 案件又一次陷入僵局,时间又过去了两年,来到现在。 一个从外地归来的“死亡人口”出现在大众视野中。 这个人正是失踪了七年之久的孙俊涛父亲。 孙俊涛父亲出现后,孙俊涛母亲娘家的人要求孙俊涛的叔叔归还财产,说要让孙俊涛的父亲给他们养老,而孙俊涛的叔叔不肯归还。 大过年的,闹到了警局,因为情况特殊,甚至闹到了市局这边。 据孙俊涛父亲说,自己开大车去外地送货,在山路上发生了侧翻,自己撞到头,失去了记忆,在那边住了七年。 根据查证,七年前,他确实是开车去了外地,也确实有车祸记录。 而根据当地人的说法,这七年,孙俊涛的父亲一直生活在他们那儿送快递,从来也没离开过。 这会儿在云婠夏面前的市局大厅闹的,就是孙俊涛这一大家子。 云婠夏也知道了老者叫她来的原因。 这一系列下来,三条人命,却连个嫌疑人都没有。 在被人叫进去的时候,云婠夏路过沉默的孙俊涛父亲,云婠夏送了他一场梦。 当天夜里,孙俊涛的父亲梦到了多年未见的儿子。 孙俊涛还是高中时候的模样,瘦瘦小小,畏畏缩缩,神情怯懦。 他身高很矮,坐在前排的角落里,一个隔壁班的女生走过来,径直在孙俊涛头上拍了一巴掌:“喂,孙子,东西带了吗?” 孙俊涛忙不迭翻找书包,递上了父亲前两天才带回来的限量版变形金刚。 父亲是个大车司机,每次从外面回来,都会给孙俊涛带些东西。 但是父亲从未见孙俊涛玩过。 只是父亲陪伴在孙俊涛身边的时间太少太少了,少到无法发现儿子的异常,也无法察觉到儿子的惶恐害怕。 周五放学,别人都有父母来接,孙俊涛的父亲不在家,母亲身体不好,今天刚好是去医院复查的日子,没人来接他。 孙俊涛一个人背着书包从校门口出来,步行去公交车站。 要去公交站,穿过小公园是最快的。 路过小公园的时候,孙俊涛隐约听到角落里传来女生惊恐的哭喊。 他循着声音走过去,看到一个眼熟的背影按着一个看不清脸的女生,正在撕扯她的衣服。 他想报警,但还没来得及拨打,就被身后的一个黑影敲晕了。 等孙俊涛醒来,现场只剩下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孙俊涛吓坏了,回到家本想告诉父母,可看着母亲那张憔悴苍白的脸,他没能说出口,想等着父亲回来告诉父亲,让父亲带他去警局,却没想到,这一等,就是永别。 时光流转,梦境里,孙俊涛对着自己的父亲笑得灿烂:“我从未责怪过您,爸爸,我很庆幸能成为您的儿子。” 孙俊涛的父亲,在孙俊涛初三那年,得到过市里的表彰,因为他开大车的途中解救过四个被拐卖的妇女。 他自己都没把这件事当成大事,却被儿子当成了英雄。 所以在看到有女生被欺负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的不是逃避,而是报警。 欺负女生的,正是高某——高睿,而受害女生,是他们班的班花,也是高睿一直费尽心思追都没追到的女生。 极度的惊恐加严寒,让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女生死在了那个冬日。 在背后敲晕孙俊涛的,是之后作证的校外混混,另一个证人则是之前问孙俊涛东西带了没的隔壁班女生,这两人,当时正是恋人。 同时也是高睿的狗腿子。 从梦里醒来的孙俊涛父亲泪流满面,是为儿子的那句话,还是因为心疼儿子曾经的遭遇,就无从得知了。 第二天,孙俊涛父亲突然去自首,说自己是杀害高睿的凶手。 他将现场情况描述的一清二楚,甚至包括高睿的反应以及作案手法。 可他当时人在外市。 一个人怎么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呢? 不管怎么问,孙俊涛的父亲都对这件事绝口不提,只是一口咬死高睿是自己杀的。 对于别的事,孙俊涛就一直以沉默和“不知道”应对。 前一天,云婠夏被叫到市局,见面的不是当初那个老者,而是一个浓眉大眼的男人。 这个男人浑身都散发着独属于军人的肃杀和冷漠,见到云婠夏的时候,态度虽然尊敬,但云婠夏能看出来,他并不信任自己。 “韦少将是为了应付那位才来见我一面的吧,我也就不跟您拐弯抹角了,我可以告诉你这件事的凶手是谁,但希望您答应我一件事。” 韦鸿朗对“算命”一说是完全不相信的,就像云婠夏说的,他是为了应付那位才来见云婠夏一面,见到云婠夏的第一时间,他也只是觉得这是个有些聪明的女人罢了。 但等云婠夏将整件事娓娓道来,他才知道云婠夏没有吹牛。 至于云婠夏说的条件,韦鸿朗表示要考虑考虑,第二天再给她答复。 云婠夏也不着急,她只是在临走的时候,又看了看韦鸿朗,给了句忠告:“讲义气不是什么坏事,但如果因为讲义气被蒙蔽了双眼,就是愚蠢了。” 这番话说得完全不留情面,韦鸿朗面色有些不虞,但到底没说什么,只是在云婠夏走后,找人调查自己信任的几个人。 回到家的云婠夏轻轻敲着床沿,等待着孙俊涛父亲入眠。 第118章 悬案 天色已经黑透了,叶瑶瑶还没回家。 叶瑶瑶的父亲叶坤林第七次拨打女儿的电话,但依然响到自动挂断也没人接听。 叶坤林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他站起身,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想了一会儿,咬着牙给女儿的班主任许老师打电话。 许老师说,学校早就放学了,也没有留学生的堂,叶瑶瑶也早就离开学校了。 “怎么了,瑶瑶爸爸?瑶瑶还没到家吗?” 叶坤林急得脑门都是汗:“嗯,许……许老师,能不……能不能请……请你,帮……帮我……问……问一下她……她熟悉的……的……同学?” “好,好,瑶瑶爸爸你别急,我现在就去问一下她的朋友。” 许老师挂了电话,叶坤林拿上外套就出了门。 叶坤林的口吃据说是小时候受了惊吓导致的,这么多年一直也没好。 叶坤林的前妻跟他离婚也跟这有关系,不过前妻确实也不是个安分守己之人,婚前婚后都很爱玩。 有了叶瑶瑶之后也不收敛,叶坤林下班回家的时候经常都只剩年幼的叶瑶瑶一个人在家。 离婚后,前妻立刻就消失在了叶坤林的世界里,拿着分的一半财产,迅速去了外地。 这么多年,前妻一次也没回来看过叶瑶瑶。 好在叶瑶瑶一直很懂事,从来没有让叶坤林操心过,不管是学习还是自己照顾自己方面,都懂事得让人心疼。 平时叶坤林也忙,他在海鲜市场给人拉货,除了上货、卸货、对账之外,偶尔还要帮人搭把手,将货物送进仓房,或者是帮人摆在售卖区。 因此他下班时间并不固定,忙的时候下班很晚。 早的时候,叶坤林会去接女儿放学,但下班晚的话,叶瑶瑶都是自己坐公交回家。 叶坤林今天下班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半了,到家都已经八点,天都黑了,可房间里居然没开灯。 拿出手机,发现六点二十四分的时候,叶瑶瑶给他打过一个电话,但那会儿叶坤林正在帮人卸货,没听见。 他立刻回拨,却一直没人接听。 这才有了打电话询问许老师的那一幕。 叶坤林拿着外套下了楼。 出楼栋门的时候,隐约听见楼房后传来细微的狗吠,应该是后面那栋楼养狗的人家出来遛狗。 叶坤林径直出了门,沿着平时叶瑶瑶上学的路线一路找过去,拿着女儿的照片询问路边的店主有没有见过自己的女儿。 但今天没人见过。 走到大半的时候,看到了行色匆匆的许老师迎面而来。 “瑶瑶爸爸,还没找到瑶瑶吗?”许老师额头都沁出汗水,看起来也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还……还没有,许……许老师,瑶瑶……瑶瑶她是……是放学就……就回家了吗?”叶坤林本来就结巴,着急的时候说话更费劲了。 “我已经去学校查过门卫那里的监控了,我们按时放学,五点三十九她就出校门了。” 初一的学生还没那么忙碌,一般都是按时上下课。 一般来说,算上等公交的不确定时间,叶瑶瑶也就是六点二十到六点四十之间就到家了。 叶坤林急得直啃指甲,这是他紧张时候的表现。 许老师也着急,她知道叶瑶瑶家里的情况,除了一个在乡下的爷爷之外,叶瑶瑶只有叶坤林一个亲人管她,她自责地喃喃:“我应该送她回家的,或者先带她去我家……”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两人又沿着放学的路一路找回去,天上下起了纷纷小雨,秋天的雨有些凉意,两人冒雨往小区赶。 到小区门口,叶坤林正准备去找门卫大爷调取监控,看看叶瑶瑶有没有回家,就听见小区内一阵惊呼。 叶坤林心跳如鼓,怎么也冷静不下来,径直冲着尖叫声就跑了过去。 被零星几个邻居围在正中间的,是一个十五岁的花季少女,她头上戴着的金色蝴蝶结皮筋,已经被染成了暗红色。 叶瑶瑶死了。 死于坠楼。 据调查,她是从十一楼掉下来的。 因为小区比较老,设施不完善,除了小区大门的监控之外,就只剩下对面那栋楼的理发店门口老板自己装的监控了。 七点五十五分的时候,叶瑶瑶脚步匆匆地从小区大门口进入,四分钟后,叶坤林也从大门路过。 但这之后,叶瑶瑶并未回到家。 叶坤林家住在六楼,她却从十一楼摔了下来。 只是这四分钟之差,叶坤林没能见到自己的女儿,也没能救下她。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理发店的监控没有夜间拍摄,只能看到七点五十九分,叶坤林居住的这栋楼的楼道声控灯亮了一下。 是叶坤林回家的时候,先她一步进小区门的叶瑶瑶却不知道去哪儿了。 八点二十三分,叶坤林下楼,声控灯又亮了一次。 再之后就是九点五十一分的时候,有两个影影绰绰的黑影抬着一个人进入了楼道,但这两人似乎一点声音都没发出,连声控灯都没有亮。 因为拍摄效果太差,除了身高之外,什么也看不出来。 九点五十八分,叶瑶瑶坠楼。 之后整个楼栋前都围满了人,那两个黑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溜走了。 从门卫查找监控,也根本没有疑似那两个人影的人进入小区。 叶瑶瑶身上有深深浅浅很多的伤,初步判断是被人殴打的。 除此之外,她的耳朵撕裂了一个小口,脑袋上的头发连头发带头皮都少了一块,乳房和外阴上各有两排牙印。 身上青青紫紫的殴打痕迹,血迹斑斑的衣服都昭示她在临死前遭受了巨大的痛苦。 后来警方在那栋楼后面的杂草丛里找到了叶瑶瑶丢失的那块头皮和连带的头发。 也找到了被施暴的痕迹。 也就是说,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而小区侧面的消防通道附近,他们发现了疑似翻越围墙的痕迹,但已经被雨冲刷得只剩下一点点痕迹。 看到所有时间线的叶坤林整个人都崩溃了。 最开始的电话,也许是女儿的求助。 就差四分钟,他就能和叶瑶瑶在小区门口遇见。 如果第一时间去楼栋堵人,他也许能抓住那两个歹徒。 出门时候听到的那几声狗吠,也许就是有宠物狗发现了什么,冲着草丛狂吠。 这么多次,就在离他这么近的地方,他错过了一次又一次救自己女儿的机会。 她该有多害怕,该有多恐慌,光是想一想,叶坤林就要心痛到窒息。 十二年前的刑侦手段还没有这么发达,那场雨又对工作造成了更大的难度,最后竟然没能找到凶手。 就这么变成了一桩悬案。 叶瑶瑶在从学校回家的途中遭遇了什么,为什么那么慌张害怕,为什么回来那么晚,没有人知道。 第119章 见证一个结局 那两个看不清脸的人,在小区门口到住的那栋楼之间,拦住了要马上就要到家的叶瑶瑶,对她实施了暴行。 就在离她家那么近的地方,夺走了一条生命。 然后冷静地将叶瑶瑶带上楼,将她从十一楼推了下来。 这件事之后,叶坤林辞职了。 之前口吃,叶坤林其实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这件事之后,叶坤林就彻底不说话了。 每天窝在房间里,日常用品全靠跑腿送上门。 没有人知道他在房间里做什么。 偶尔他也会出门,但只是在那趟从小区到学校的路上来回走动。 就这样过了五年。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邻居发现叶坤林连日常用品都不买了。 虽然不是很熟悉的关系,但好歹也是邻居,他们担心叶坤林出了什么事,便报了警。 结果发现叶坤林失踪了。 而这栋房子,连同房子里一应俱全的家具,全都被卖掉了。 卖房的钱被留了一部分给叶坤林的老父亲,剩下的都被通过现金取走了。 警方也想过寻找,但没能找到,之后,叶坤林彻底销声匿迹了。 …… “云女士,上面答应了你的要求。”还是那间熟悉的办公室,熟悉的韦鸿朗。 只是这次,他身后站的两个人中换了一个。 云婠夏略有深意地看了看韦鸿朗,感受到了他态度的变化。 韦鸿朗有个从小玩到大的发小,这么多年一直互相扶持。 当年发小为了保护被欺负的他,后背左边被人砍了一刀,他一直觉得愧对发小,所以都是有什么就都分给发小一份。 他出人头地了,也把发小带在身边。 可惜人心是会变的。 云婠夏对这件事没作任何评价,只坐在他对面,话里有话:“你知道答应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吧?” “已经做了布置,随时都能开始,你要相信,不是所有人都腐败。” 云婠夏玩味地笑了笑,转身出了门,关门前,她留下一个时间:“今晚八点。” …… 地方热搜上“市长儿子离奇死亡”的消息牢牢占据了第二,占第一的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云婠夏坐在直播镜头前,她的面容通过直播间看起来和现场看到的完全不同。 现场的工作人员反复检查,都没发现开了滤镜,可透过直播镜头看到的,和本人,完全不像同一个人。 云婠夏也没有给他们解释的打算。 八点,官方账号开了个直播。 绝大多数网友都没见过的一个陌生脸孔出现在直播间。 她在直播间给所有人讲了两个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一个叫孙俊涛,一个叫叶瑶瑶。 …… 叶瑶瑶的学校不远处,有个私立高中。 私立高中里都是些富家子弟,学校的环境和教学完全不是叶瑶瑶所在的高中能比拟的。 那天放学,叶瑶瑶发现自己的公交卡没带,十二年前,手机支付还没全面普及,叶瑶瑶想了想,打算去找个便利店换两块钱现金。 沿着路走了半站路,一个小区门口,叶瑶瑶看到了一家便利店。 便利店里站着一群穿着私立高中校服的高中学生。 叶瑶瑶注意力没放在那群人身上,换了钱就出了门。 她在两个公交站中间,思考了一下,她决定往回家的路上再走半站路。 去下一站的路上,她抄近路穿过了一个废弃的工地。 进了工地,叶瑶瑶隐约听见了背后的脚步声。 接下来这段时间,她经历了拼命逃跑,躲在居民楼,找附近的一个面店老板求助,打电话给自己的父亲,打电话报警,求助一家文具店的老板等等…… 她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终于,身后没有那些人的影子了。 叶瑶瑶步履匆匆,一路步行回到小区,可没想到,还没到自家楼下,就被两个人拦住了。 他们觉得这场“猫抓老鼠”的游戏很尽兴。 他们嬉笑着捂住了叶瑶瑶的嘴,嬉笑着将她拖进了楼栋后的草丛里。 临死的时候,叶瑶瑶也许在想:就快了,我明明就快回到家了。 这两个人,分别是隔壁市的市长儿子狄鹏轩和市长司机的儿子廖志飞。 说到这里的时候,全网一片哗然。 这个市长现在还在职,云婠夏的这一行为,无异于全网公布他的罪行。 而这个时机,刚好选在狄鹏轩被发现离奇死亡的当天。 云婠夏当然知道狄鹏轩的市长父亲不会认罪,毕竟这么多年以前的事情,没有证据,根本无法定罪。 我国司法规定向来都是疑罪从无。 云婠夏继续说:“我知道你觉得我拿不出证据。” 不过…… 当年的事情想要完全擦干净,当然不可能是市长亲自动手,只要有人经手,就很难不留下证据。 “这是什么?” “是我在案发现场发现的,订制手表上的钻。” “你什么意思?” “局长,我不会说出去的,但是……” “我知道了,下个月评队长我会举荐你的。” “谢谢局长。” “东西留下。” “那可不行,不过您放心,这东西,不会有第三个人看到的。” …… 这段录音,熟悉的人很快就听出是谁,一个是警局的前局长,另一个,是现任的刑警队大队长。 云婠夏也没浪费时间论证这段录音的真假和手上证物袋里钻石的来源。 这颗钻石,产地特殊,形状独特,因为是订制,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想查来源,简直易如反掌。 云婠夏露出个不达眼底的笑容,又一次开口:“我这里的录音还有好几份,甚至还有局长和市长通话的录音,后续我会上传到官方账号。” “另外,我们的大队长,已经招供了哦。” 录音里还包括,他们商量删掉报警电话的记录,以及如何将狄鹏轩从嫌疑人的位置上摘出去的过程。 直播的这个时间点,正好是孙俊涛的父亲去自首的时间,破天荒的,警局暂停了审讯,放了个平板在他面前,给他看直播。 隔壁市市长的儿子狄鹏轩被人发现离奇死亡,在此之前,他已经是失踪了一个星期。 他死在离公墓附近的一个山林,呈跪拜姿势,双手双脚都被绑缚。 他的牙齿全被掰断或者拔出,满口鲜血,头发连带头皮都被拔了下来,形成了一块块的斑秃,下体被人剁成了碎块。 而现场,只有附近不远处一个奄奄一息的廖志飞。 廖志飞被人埋在了土里,只留了胸口以上的位置。 在他的嘴边,放了一根不锈钢的吸管,吸管的另一头,就插在狄鹏轩的后背上。 廖志飞嘴角上全是猩红的鲜血,已经发臭了。 也就是冬季,若是夏季,恐怕早已腐烂爬满了蛆虫。 孙俊涛的父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直播的内容,没有对描述的死亡场景表现出丝毫厌恶或者恐惧,他只是看着,像在见证一个结局。 第120章 报复?反扑? 关于狄鹏轩和高睿的死亡过程,云婠夏没有说得太清楚。 她只是像在说给谁听一样,说出了他们的结局。 其实说到这里,韦鸿朗已经知道了云婠夏的意思。 两个绝望的,一无所有的父亲,为了自己的孩子,交换杀人。 若是亲自去,大概率还没靠近就被人发现了,毕竟他们自己清楚自己做了些什么,对于自己的仇人,他们一定会非常警惕。 可若是交换,互为陌生人,彼此动手的机会一定多得多。 他们潜伏了七年。 隐姓埋名,来到陌生的城市,一点点筹谋,寻找机会。 而一周前,正好是他们约定动手的时间。 所以狄鹏轩死了,无人关注的当年作证的那一男一女被囚禁了三年后也死了。 一切结束后,两人各自回到了曾经居住的地方,其实若不是昨晚做的那个梦,孙俊涛的父亲大概也不会来自首。 而联想不到这一点的话,他们也许真的就逃脱了。 可是他们复仇成功后,似乎已经失去了生活的目标,接下来,是浑浑噩噩继续过完这一生,还是求一个问心无愧,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了。 直播结束前,云婠夏顿了顿,当着全网所有人的面,一字一顿地说了一句:“我个人希望关于这两位父亲的审理全程公开。我会一直等着这件事的结果,等他们的判决。” 某个简朴又低调的办公室里,老者摸了摸下巴,笑眯眯地说:“这是在给我们上压力呀。” 舆论战其实并不光彩,它有时候带来的后果无法预料,能够利用舆论,也就要做好被舆论反噬的准备。 但不可否认的是,它有时候非常有效。 叶坤林的结巴并不是生理性病变,而是心理问题。 也许是女儿的死亡对他的打击太大,他竟然克服了这个问题,这也是他能隐藏自己身份,复仇成功的原因之一。 毕竟结巴这个特征,实在是太明显了,想要低调,不被人记住,必须得平凡,没有任何突出特征。 至于大队长为什么愿意招供作证,当然是因为云婠夏趁他睡着带着他去体验了一下地府酷刑一夜游。 他被吓破了胆,第二天本来他还想着是做梦,没想到在审讯室还能听到耳边传来梦里那些酷刑里鬼哭狼嚎的声音。 关了直播后,云婠夏随口应付了几句工作人员的询问,独自出了大厅。 外面的冷空气席卷而来,云婠夏在原地跺了跺脚,呼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口边绕了个圈,又很快散去了。 手机铃声响起,云婠夏边接电话边步行往回走。 “你这可是在给我们施压呀,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提前和我们透个底。”老者的声音依然平稳慈祥。 “话不能这么说,韦鸿朗少将可是跟我说都安排好了。” “这小子……知不知道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啊。”老者爽朗地笑了两声,他嘴上说着是大事情,听起来却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所以您这次打电话来是……?” “有人狗急跳墙了,需要帮忙的话你就喊一声。”那边也没再寒暄,说了这么一句话。 云婠夏看着巷子口拦路的人,语气依然平稳:“知道了,事后记得收一下尾就行。” 挂了电话,对面三个蒙面的人也没有做自我介绍的打算,直接提着刀冲云婠夏砍了过来。 这些人云婠夏倒是完全不放在眼里,不过…… 云婠夏越过他们,看向巷子口那几个持枪的人。 这好像是两拨人? 有意思,居然这么多人这么恨自己啊。 蒙面人显然也发现了身后持枪的那群人。 两拨人面面相觑,随后很有默契地配合着冲云婠夏来了。 而她背后,还有个悄无声息接近,手持钢管的人。 云婠夏随手甩了一下长剑,一道剑气逼近身后之人,他立刻就抱住自己的右腿跌坐在地。 既然目标一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至于后续的事情,先解决目标再说。 持枪的那伙人显得更野蛮一些,像一群亡命之徒。 拿着刀的三个人默契地让开,持枪的人直接开枪。 这里可是云婠夏专门找的偏僻的地方,周围的普通人住户并不多,也不怕吓到人了。 云婠夏抽出了之前老者派人送来的剑。 接下来,这群人见证了超出认知的一面。 子弹打到云婠夏旁边,就像被一层看不见的薄膜挡住了一样,方寸不得进。 紧接着,剑光闪烁。 大概他们也没想到,都到这个年代了,居然还有人使用冷兵器,还是长剑。 可偏偏,他们的枪拿云婠夏毫无办法。 一个右边下巴有块疤的男人趁云婠夏注意力在前面,从背后悄悄摸近了。 云婠夏没有回头,但手里的长剑精准地砍断了他的手腕。 他躺在地上抱着自己的手腕打滚。 另一个原本拿着刀的人突然从衣服内侧掏出一把枪,瞄准云婠夏的后心窝…… 一只白猫从云婠夏身上钻了出来。 十分钟后,云婠夏冲着身后的一个黑暗的角落开口:“麻烦收拾一下这里。” 云婠夏随手收起长剑,将花卷放回玉器,掐了个清洁咒,云婠夏身上又焕然一新,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抬起脚跨过那群满地哀嚎的人,往回家的方向走了。 同时,一个黑暗的房间里,一个右边嘴角偶尔抽搐的男人看着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到了约定时间,他还没收到消息。 他抽搐着嘴角猛地摔了手里的手机:“废物!” 而另一边,观看了全程的老者和韦鸿朗正坐在一起。 一个头发半白的男人斟酌了一下开口:“霍老……这个人,不可控啊……她这个实力,我们现在拿她毫无办法,最好是把她关起来……” 被称为霍老的老者懒懒地抬眸瞥了说话的人一眼,开口问的却是另一边的韦鸿朗:“小朗认为呢?” “我觉得,她虽然剑术凌厉,在防御手枪之类的热兵器方面也有我们现在还无法理解的手段,但你们看,这些人每个都还活着,只是丧失了行动能力,躺在地上打滚而已,也就是说,她其实一个人都没有杀。” 如果云婠夏听到这话,多少要吐槽两句,她并不是不杀人,她只是知道有官方的人在跟着自己,不想惹麻烦。 在修真界,崇尚的就是弱肉强食,有人来招惹她,就要做好死亡的心理准备。 只是现代的律法已经完善得差不多了,她不会没事给自己找事。 那两群人,也挺巧,拿枪的那拨人是之前捣毁的人贩子组织的亡命之徒,而拿刀的,似乎是姓高的那位最后的反扑。 不过这些就需要专业人士去查了,云婠夏现在只想回到温暖的被窝里,好好休息一会儿。 第121章 猫界追杀令 云婠夏想起那天于书萱约她吃饭。 那天的饭局人不少,但并不热闹,不少女人都愁绪满面。 想也知道,失踪一段时间,除了自己的亲人会只关心有没有受伤,其余人更关心的,大概是八卦吧。 闲言碎语不少,再加上因为失踪,不管是工作还是学业,甚至是生活,都发生了变化,光是处理这些,她们都要焦头烂额。 只是没人说起这些,她们都很默契地只说还能回家真好。 那场饭局最后,变成了互相勉励和发泄,不过她们也只说着:“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现在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前几天,云婠夏收到于书萱的消息,她说自己和另外几人合伙开了个书咖,主要卖点咖啡和书籍,偶尔那几个学生也会来看会儿书。 经历过同样的苦痛,她们倒是成了极为亲密的同盟。 虽然书咖赚不了多少钱,但安身立命是足够的,最重要的,是在这里待着,她们都觉得舒适安心。 第二天,云婠夏突发奇想地出了门,按理说这样的天气和节日氛围,她不应该出门的,但她有一种冥冥中的感受。 吃了饭回来,云婠夏发现了门口贴的东西。 东西贴得很隐秘,因为是老式铁门,门框内凹,外层还有一层推拉式的网格门,那张符就贴在网格门的侧面,若不是云婠夏遵循直觉去看了一眼,还真发现不了。 这是一张血符,画好符文后用蝙蝠血浸泡三天三夜,然后贴在对方的房门上,或者是埋进对方的祖坟里,这一家就会一直闹鬼。 他们大概是找不到云婠夏的祖坟,便贴在了她的大门上。 不过,云婠夏撇撇嘴,这也太小儿科了,不说这符纸画得,符咒效力削减了大半,就连她根本不惧怕所谓的鬼怪都不知道。 不过这东西,会是谁放在这里的呢? 云婠夏没管那张符,径直回了家,捋了一会儿,想起个人——邱胜业。 这人两次找到云婠夏都被拒绝,大概是觉得要找回面子,之前也说他家有交好的大师,这不,知道用玄学手段了。 关于妣啰婆神像的事情,云婠夏第二次和韦鸿朗碰面的时候和他提了一嘴,不过没具体说,毕竟一是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让他难以接受,二是这事儿知道了说不定也会带来危险。 但韦鸿朗还是追问了,想让云婠夏给他看看,云婠夏想了一会儿,到底还是选择口头描述,让他照着描述去查,但是一定要低调。 云婠夏没再多想,拿出手机开始了今天的直播。 第一个接通的是个男人,微胖,偏白,看起来年纪不大。 刚一接通,任铭就迫不及待开口:“主播,帮我找找我的猫吧!” 他脸色焦急,边说边给云婠夏刷了礼物。 没等云婠夏开口,又补充道:“前天晚上,我开门扔垃圾的时候,我家猫突然窜了出去,它太灵活了,我根本抓不住它,这两天我满小区找,贴了寻猫启事,可怎么都找不到。” 一听这话,弹幕开始活跃。 【我知道我知道,找小区的流浪猫。】 【对对对,听说狸花是杀手,大橘是交际花,三花是大佬。】 【我之前我家猫丢了,就是拿着猫窝,戴着猫粮猫条去楼下喂大白和大橘,第二天就回来了。】 【不要找狸花!】 【为啥?】 【找狸花相当于猫界追杀令。】 【是的,它会把你的猫做掉!】 【真的假的?】 【还好我家猫猫胆小,之前有过门没关紧,但是它都乖乖在家待着。】 【之前我家猫丢了,在小区看到一群流浪猫,我就开玩笑说能不能帮我找找我家猫啊,我请你们吃罐头。第二天我家猫就回来了,然后那几只平时根本不亲人的流浪猫还围着我蹭,在找我讨债。】 【我家猫也丢了快一个月了……呜呜呜……】 【之前我的金渐层跑出去了,我赶紧带着罐头去楼下找流浪猫,说我丢了一只金渐层,下午它们带着一只满脸懵的大橘回来了。我说我的不是这个黄色的,晚上我家金渐层就回来了,看起来好像被揍了,我家里人说是是被暴力劝返了。】 【找狸花之后:有人让我做掉你,很舍得出小鱼干。】 【我之前怀孕的时候,我家猫丢了,本来怀孕情绪就不稳定,我老公和婆婆去小区里找,邻居家的奶牛出来看着我,我平时也经常喂它,跟它还算熟,我就跟它说,你能帮我找找我家猫吗?十几分钟我家猫就被它撵回来了。】 【尊嘟假嘟?我感觉你们说得有点神啊?】 【是真的!】 【我家猫之前跑出去,我跟楼下大橘说帮我找找我管你一个月饭,没多久我家猫就在隔壁楼被大橘呜哇呜哇打出来了。】 …… 弹幕讨论得热火朝天。 看得出来,对面的男生也很心动。 云婠夏突然开口:“你去楼下右边的绿化带里找一只三花,带上罐头,它会带你去找。” 其实云婠夏倒是也可以直接告诉他位置,不过既然弹幕都在说这些,云婠夏也就顺着他们了。 三花很漂亮,也很干净,完全看不出是流浪猫。 男生按照弹幕的指点,将罐头开启放在三花面前,趁它吃的时候跟它说:“你能不能帮我找找我家猫?我可以管你这个冬天的吃好喝好,哦对,这是它的玩具。” 三花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头将罐头吃完,然后翘着尾巴优雅地朝隔壁楼走。 “诶?它怎么没反应啊?这是成了还是没成啊?” 没等男生疑惑完,就看到那只三花扭头看着男生,“喵”了两声。 云婠夏提醒:“跟它走啊。” 三花带着男生进了隔壁楼栋,一直往楼梯上爬,还会一次次回头确认男生有没有跟上。 一直到顶楼,三花猫停在一堆杂货面前,男生疑惑地靠近,扒开杂物外遮挡的东西,发现里面有一个铁笼子,里面有两只猫。 其中一只,正是男生家的布偶。 因为天气冷,两只猫都缩成一团,待在笼子角落。 他家猫一看到他,立刻站起身,焦急地“喵喵”个不停。 云婠夏叹了口气:“下次关好门吧,这小区有户人家在抓猫拿去卖,尤其是贵的猫。不过你家猫是自己跑出去的,就算报警,也最多批评教育一顿。” 男生打开了笼子,放出自家嗓子已经干哑的猫和另一只猫。 弹幕都在说,让男生收养三花,毕竟三花这么聪明,帮他找到了猫猫、 男生重重点头。 已经答应要让三花这个冬天衣食无忧,自然不会食言。 挂了连线之后,云婠夏偷偷给笼子上贴了个符。 只要抓猫的人来看这个笼子,就会自动生效。 他会在今后的每一个夜晚,都以一只流浪猫的视角出去“旅游”,直到他偿还以前所有的债。 第122章 反噬 第二个接通连线的是个长发女人,她的头发披散,整张脸都被散落的头发盖住,只能看到一只眼睛,完全看不到正脸。 她家没有开灯,只有手机屏幕的一点光线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脸更加模糊不清。 “有鬼……有鬼……我家有鬼……大师救我……有鬼……有鬼……”她一开口让人感到她的精神不太正常。 云婠夏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眼神飘忽不定,不住地左右看,精神高度紧张。 她不住地啃咬自己的手指,头发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晃动,若不是在直播间看到,路人都要以为她是女鬼了。 云婠夏掐了个静心诀。 对面还是惶恐不安,有某件很恐怖的事情似乎已经摧毁了她的理智,没有理智的人是无法对静心诀产生反应的。 云婠夏尝试沟通:“冷静点,我们这里这么多人都陪着你呢。你有什么事,先跟我们说说好吗?或者把头发撩起来让我看一眼你的脸好吗?” 可对方像听不见一样,只一个劲儿地嗫嚅着:“有鬼……有鬼……救我……救我……有鬼……鬼就在这儿……” 云婠夏叹了口气,掐了个御风诀,一阵风吹拂在对面的脸上,将她脸上的头发吹开了。 她脸上的头发一分开,弹幕立刻就炸了。 【这不是真真吗?】 【对啊,是殷梓真啊,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天哪,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刚刚还在看她演的《野火》呢……】 【这么一说,她好像有一个多月没露面了……】 【是啊,连路透都没有,就好像销声匿迹了一样……】 【真真怎么了?主播快救救她!】 【啊,我的真真女儿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的天,是不是遇到什么脏东西了?】 【呜呜呜,好心疼真真……】 …… 云婠夏看到她的脸,当即皱了皱眉头。 明星的事情她不是很想插手,不管怎么做都会有极端粉丝不满意,更何况这个殷梓真看起来粉丝不少的样子…… 当面说她的事,事后自己说不定还要去处理民事纠纷,得不偿失。 就算能找人帮忙,她也不愿意,欠的人情越多,以后霍老找她办事,她就越无法拒绝。 云婠夏斟酌了一下,开口道:“既然你们认识她,建议直接报警或者找医生去处理,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住址。” 即使只是这句话,不少粉丝也都急了。 【为什么不救救真真啊?】 【你不就是处理这个的吗?】 【没听到真真说有鬼吗?你不是道士吗?】 【你把真真的事情处理好,我给你三十万!】 【救救我老婆!】 …… 这都还是温和的,一些极端的咒骂云婠夏都直接视而不见。 这时候,一个金色闪光的弹幕出现在屏幕中间,显然是个像之前吴凯凌一样的有钱人。 【大师是不是怕后续有纠纷?我是真真的大粉,就连真真的经纪人我也可以说得上话,我可以保证,不管今天发生了什么,或者你说了什么,我们都不会找你麻烦。】 这句话一出,之前那些说的难听的粉丝立刻就噤声了,甚至还有不少人在弹幕跟云婠夏道歉,说自己只是着急语气冲了些。 看得出来,这个id叫“真爱”的网友是他们这群粉丝里很有地位的人。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云婠夏只是嫌麻烦,又不怕惹事,便直接开口:“殷梓真被自己养的小鬼反噬了。” 之前说过,灵魂就是一团能量,可这个能量逸散变成能量体是有时间的,若是在刚死的时候,甚至是活体的时候,直接“拘魂”,是能保留生前意识和记忆炼制的。 鬼修也是差不多的道理,趁还没完全逸散成没有形状的能量体的时候,用修炼的方式保留生前的记忆和外形。 而养小鬼,其实是鬼修的变支。 取在母体还未出生的婴儿或者刚出生不到一个月的婴儿,通过极为残忍特殊的手段炼制成鬼婴。 因为还没有完整的自我意识,换种说法就是,他们还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的鬼婴,只会遵循本能行事。 炼制鬼婴的人手里有禁制,禁制能让鬼婴痛苦、害怕,他们就会本能地听命于拥有禁制的人。 殷梓真去请鬼婴的时候,拿的禁制是一个扳指。 那是一个翠绿色的,价值不菲的玉扳指,她以前的不少动态里都出现过,有人问起,她还回复说是祖传的,要一直戴着。 九年前,殷梓真还是个十八线小演员,因为长得漂亮清纯,偶尔也能接到个女五女六的角色。 但一直不温不火,就像看宫廷剧,很少有人会注意到主子身后的丫鬟一样,很少有人注意到她的出彩。 殷梓真一直觉得自己怀才不遇。 又或者说,时运不济。 她曾经有过好不容易得到女三角色拍摄电视剧,却在上映前因为主演吸毒塌房而无限期推迟的境遇。 正因为有此念头,在遇到圈子里的“前辈”问她要不要尝试请小鬼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殷梓真请小鬼的时候,那个神神叨叨的和尚告诉她,要想让小鬼对她死心塌地,就要把小鬼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宠爱着养大,只用痛苦禁制去束缚的话,可能有一天会失控。 可她满脑子都是自己今后大红大紫的明星梦,根本没注意到和尚说了什么。 她依照之前前辈教的方法,先给孩子取了个名叫昊昊,然后迫不及待地开始了驱使小鬼谋取利益的路途。 彼时她的经纪公司正在谈一个大制作的影视剧。 导演也是圈子里着名的“必爆”的导演。 经纪公司原本想让公司里正红火的小花去演女二。 别看只是女二,但人设不错,干练飒爽、恩怨分明,一心只想复仇,没有什么拖沓和纠缠的情情爱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达成目的。 现代人很吃这种人设,如果拍出剧本里的气势,绝对是个爆红的好机会。 到了试镜当天,经纪公司突然收到消息说小花在路上出了个不大不小的车祸,腿骨折了,至少要休养三个月。 三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就在经纪公司急得团团转的时候,殷梓真主动站了出来,说自己去试镜。 那天的试镜出乎意料地顺利。 毕竟,“鬼遮眼”嘛。 但实际拍摄的时候,工作人员都发现这个殷梓真非常一般,一条要拍十几二十次才能过。 不少人都怨声载道。 殷梓真咬咬牙,花了剩下的钱请全剧组喝奶茶,这些抱怨才少一点。 “你们给我等着,等我出头了,我一定要你们好看。” 第123章 成长有时候就在一瞬间 经历过漫长的折磨之后,这部剧杀青了。 有些实在无法完成的镜头,她都让小鬼去扰乱导演的视线,让他无法做出正确判断。 不过因为导演是出了名的严要求,高标准,再加上他原本的名气,即使有些许不足,殷梓真还是达成了目的。 不少人都记住了她剧里的角色名字,她借着这个角色成功晋升二线小花。 之后,她又如法炮制地抢到过好几个人设好或者导演出名的角色,很快走红,粉丝也越来越多。 在a吊威亚的时候,让小鬼去弄断威亚绳索;在b拍摄水下镜头的时候,让小鬼去拉扯b的脚踝,直到她缺氧昏迷;在c试镜前,让小鬼去推倒她家的大型摆设花瓶,砸断了她的脚趾骨…… 这样的事情多不胜数。 【卧槽卧槽……】 【我就说她怎么运气那么好,每次都能拿到好角色……】 【啊啊啊,原来我家鹭姐姐是被她害的!】 【你放屁!我真真女儿才不是这种心狠手辣的人!】 【她是靠实力的!】 【哎呦呦,路透视频出来拍摄面无表情的人,还实力?】 【气死我了,我说我家薇薇女儿怎么会溺水!!!】 【殷梓真该死啊!】 【没证据这就是诽谤!你等着接律师函吧!】 …… 几家的粉丝很快就掐了起来,云婠夏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哪怕她不直说是谁被小鬼牵连受伤,这些粉丝也最擅长抽丝剥茧。 然后几家的粉丝就会掐起来。 她也没打算证明什么,只看着对面那个明显已经出现精神问题的女人,继续缓缓开口:“造成她反噬的,除了没有按要求好好供养之外,还因为她让小鬼去做了一件事。” 小鬼没什么思维能力,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浑浑噩噩,除了执行命令之外,都是半无意识的状态。 养的久的鬼婴也会渐渐萌生出一些并不完善的思想,毕竟人类有句话说“人老成精”。 倒不是真的就会变成精怪,而是人活得久,经历越多,相较于大多数人而言,就知晓得越多。 昊昊跟了殷梓真九年,虽然比不上正常受教育长大的孩童,但他也有了四五岁的智力。 一个半月之前,殷梓真又看上了一个角色。 这个角色是个女配。 她是个敢爱敢恨,心怀大爱的人。 她和男主青梅竹马,同时也是男主的白月光。 她是个医者,因为疫病,毅然抛下情情爱爱,向男主请辞,去抗疫。 从此再也没能回来。 活人怎么可能比得过死了的人呢? 男主和女主当欢喜冤家的时候,经常想起和白月光相处的点点滴滴。 女主的人设是活泼、开朗、古灵精怪的,但这种人设把握不好用力过度就会变成“吵吵闹闹”、“胡搅蛮缠”、“没有脑子”…… 相较而言,女配更容易得人心,也更简单。 原本定的女配的人选是个新晋小花,长相甜美,性格温和,声音可爱,是典型的甜妹。 甜妹在圈子里口碑不错,很多跟她合作过的前辈们也都愿意提携她,所以她咖位升得很快。 白月光这个角色其实不适合甜妹演,毕竟剧本里她的形象和甜妹不太搭,可导演试过戏之后发现,甜妹演出了早逝的白月光小小年纪就坚韧无畏的感觉,当场就定下了。 甜妹能够得到这么多前辈的赏识和提携,除了个人性格魅力之外,当然也要有实力作保,不然就算别人想帮,都很难有所成就。 比起甜妹,殷梓真就没什么优势了,这么多年,她的演技都没什么进步,算不上烂得令人发指,但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观众没法代入。 除此之外,殷梓真已经三十二了,化妆去演十几岁的小姑娘也确实有种微妙的违和感。 这样的情况下,如何让导演放弃甜妹选择自己,殷梓真第一个想到的当然还是昊昊。 甜妹睡得很香,她的作息一向规律,为了保持健康和身材,她从来都是不超过十点钟就休息,早上六点起来运动。 昊昊绕着熟睡的甜妹转了一圈,干脆入了梦。 也不是非要物理伤害,若是能吓得对方精神失常,也是没法拍摄的。 梦里是一片翠绿色的草坪,看起来是夏季,甜妹就那么躺在草坪上,眯着眼睛晒太阳。 阳光有些刺眼,但很温暖。 不远处有一条小溪,三个半大的孩子正嬉闹着在河里抓螃蟹。 微风拂面,草坪像海浪一样此起彼伏,像一片绿色的海洋。 昊昊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他的记忆只有城市的钢筋水泥,最多也就只有小小的绿化带,没有这样连绵的、广阔的草原。 甜妹突然睁眼,看到了不远处的昊昊。 梦里的人们是很难讲逻辑的,甜妹竟然拉着他坐下,温柔地问他渴不渴,问他叫什么名字。 时间飞速流逝,仿佛就是眨眼间,梦里又变成了夜晚。 甜妹坐在一户破旧的砖瓦房前,手里端着豁了口的瓷碗,大口大口吃饭,还一个劲儿给昊昊夹菜。 天上能看到一颗颗的星星,静谧又美丽。 而村口不远处的池塘边的大树下,坐着几个老人,他们一边摇着蒲扇,一边闲话家常,偶尔传来几声爽朗的笑声。 甜妹就那么拉着昊昊的手,睡在躺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蒲扇,看起来昏昏欲睡。 一切都安静而祥和。 在入梦之前,昊昊从未设想过,能看到这样一副景象。 他犹豫再三,退出了梦境。 在他退出梦境的一瞬间,甜妹突然惊醒了,昊昊想躲都没来得及。 她刚起床似乎还有些迷糊,她看到昊昊,迷迷糊糊还以为仍在梦里,又伸手牵住了昊昊的手,把他抱进自己怀里,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 很快就又睡着了。 昊昊第一次感受到了被拥抱的温暖。 他任务失败了。 在看到官宣的演员表之后,殷梓真气得在家里摔了杯子和花瓶,然后气冲冲地叫出昊昊:“小鬼,你给老娘滚出来!我问你,你为什么没把她搞废搞残?啊?” 在看到殷梓真气得扭曲的脸,以及捏得咔咔作响的扳指的时候,昊昊还是本能地害怕。 “还有时间,还有机会,去,快去,现在就去,去把那个女人给我杀了!”殷梓真已经失去了理智,开始口不择言。 昊昊再次去了甜妹家,这次甜妹还迷迷糊糊的,正要入睡,看到昊昊的第一句话却是:“昊昊,你又来梦里找我玩呀?” 说完就睡着了。 她上次问过他的名字,她记住了,哪怕是在梦里。 可殷梓真自己给他取的名字,却从未叫过,她从来都是喊“小鬼”、“怪物”、“那个东西”…… 要说甜妹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好像也没有。 只是昊昊突然就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第124章 变脸大师 为了拿捏不听话的昊昊,殷梓真摔碎了玉扳指。 当然这不是她的本意,她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他而已。 可是一片混乱中,玉扳指摔在了地上。 玉质的东西有多脆弱想必不用多说,摔下去直接摔成了两半。 于是,小鬼彻底失控。 阴气和鬼气的侵蚀导致了一系列后果,殷梓真不论白天黑夜都能看到鬼影。 睡着以后,也会随处看到鬼影重重的景象。 她尝试过找请小鬼的和尚,却发现和尚已经逃出国,找之前那个介绍她去请小鬼的前辈,前辈却翻脸不认人,说自己跟她不熟。 殷梓真刚开始还没被折磨成这样的时候,被经纪人勒令不许作妖,说她当时的样子被媒体拍到她的前途就全毁了。 因此她被送回了自己家,自此再也没有出过门,迄今一个多月。 她是受刺激,压力过大触发的精神的自我保护机制,偶尔也会清醒些。 小鬼失去禁制之后也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现在不光她这里,就连周围两户都被阴气侵蚀了。 好在她所住的是高档公寓,周围两边都是有钱人买了但只是偶尔过来住一晚的,暂时还没对其他人造成影响。 说到这的时候,殷梓真像是突然清醒了一些:“大师,大师救救我,我什么都愿意给,我有钱,我有很多钱,都给你,都给你……” 她边说边手忙脚乱给云婠夏刷礼物。 云婠夏没制止她的动作,反而问了一句:“你知道奚以岚之前割腕自杀了吗?” 对面的人动作一顿,然后小心翼翼地问:“奚以岚是谁?” 奚以岚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小演员,作品只有一些小成本网剧,出道多年一直不温不火,也没什么粉丝。 三年前,她的经纪人好不容易给她接了一个还不错的剧本,却只是因为殷梓真也看上了,就让小鬼搅黄了。 事后还在奚以岚去找导演求情的时候,拍下照片,在网上造小演员为了获得试镜机会夜会导演却被赶出来的谣言。 奚以岚本就没有粉丝基础,大多数看热闹的路人也都不认识她,听风就是雨。 这件事在网上发酵之后,对她造成了巨大的影响,彼时从小养大她的姥姥正在医院住院,本来这次的机会把握住,就足够缴纳手术费用。 奚以岚的姥姥看到了网上的新闻,不相信自己的外孙女会做出这样的事,拖着病体问了很多人找到了影视城的剧组,想找导演给外孙女澄清。 可就是那么巧,她刚好碰到的就是殷梓真。 听到她的来意之后,殷梓真说了极为恶毒的话:“你可能不太了解自己的外孙女吧?我可是知道,她为了钱什么都愿意干呢。” “哎呀,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就那么缺钱,哦不对,也有可能只是为了红吧,有些小姑娘,为了红可是不择手段的呢。又或者说,是因为她家有拖油瓶吧。” 真真实实戳到了姥姥的心窝上。 她不相信自己的外孙女是那种为了钱或是为了名不择手段之人,可是又觉得或许是自己拖累了外孙女,她为了给自己治病才做了傻事。 回去之后,姥姥的病迅速恶化了。 奚以岚失去了事业和唯一的亲人,一下子就垮了,她的经纪人也劝她去陪金主“吃吃饭”,她受不了这个落差,钻了牛角尖,一时没想开,割腕了。 “不……不是我……不是我……啊——”殷梓真似乎是想起了奚以岚到底是谁,她看到屋子里又多了一个身影,手腕处还在淅淅沥沥地滴着血,无声地质问她为什么害死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殷梓真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再没有“美女姐姐”的影子。 【……】 【所以……】 【她是真的害死了这个叫奚以岚的小姑娘?】 【我去搜索了照片,这个奚以岚像自带忧郁气质的“林黛玉”。】 【我不信……不可能……我家真真不可能这么做的!】 【她一定有苦衷……】 【楼上的脑残粉醒醒吧!】 【她明明自己都过得很苦,怎么会去欺负从底层努力的“另一个自己”呢?】 【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她那是靠自己努力吗?】 【好恶心,我一个从不关注娱乐圈八卦的都觉得她好恶心。】 【殷梓真滚出娱乐圈!害了我们姐姐,你等着吧,你再也不可能有什么资源了。】 一条金色的弹幕姗姗来迟。 真爱:【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我这么多年就粉了个这样的人?】 …… 她一说话,其他人弹幕都不自觉少刷了一些。 这个“真爱”,自己也是个女孩子,从大学开始喜欢殷梓真,为了她做了所有能做的,买代言产品,买周边,为她的剧三刷四刷,做应援、打榜…… 云婠夏微微垂了垂眼眸,抽了一张符出来。 她没选择有太大杀伤力的符纸,而是选择了偏控制类的束缚咒。 然后云婠夏掐了个诀,网友们亲眼看到了一个浑身散发着浓郁阴气的青紫色儿童出现在殷梓真背后。 殷梓真双手抱头,手机被她甩在了床上,视角变成了天花板。 但很快,手机自己悠悠飘了起来,镜头对准了殷梓真和她背后的“小鬼”。 小鬼显然已经失控,躯体还是婴孩模样,但全身都呈现青紫色,甚至是黑色,全身青筋凸起。 他的眼睛全是白色,没有瞳孔。 他嘴里发出尖利的嘶吼声,完全不像是人类的声音,震得人耳膜生疼。 他一直在挣扎,尽管符咒伸出的锁链已经将他身上勒出一道道伤口。 只是这些伤口里,没有血液流出。 屏幕前的人都受不了,更何况离她那么近的殷梓真。 殷梓真的双耳双目都流出鲜血,歪倒在床上生死不知。 云婠夏抬手,丢了张传送符过去,小鬼瞬间抵达云婠夏这边的屏幕。 他还在不停挣扎嘶吼,云婠夏随手把他塞进了一根木钗,对昆仑木的木灵吩咐:“交给你了。” 这木钗用的材质是早已绝迹的璟木,肯定是比不上昆仑木稀有,但关一个小鬼还是能承受住的。 粗暴地解决了小鬼之后,云婠夏把目光落在对面的殷梓真,她挑了挑眉,恶趣味地丢了张傀儡符过去,然后操控着殷梓真自己给了自己两巴掌。 殷梓真悠悠转醒。 “呦,醒啦?自首吧。”云婠夏的语气多少带着点嘲讽。 殷梓真略微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现在的状况,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云婠夏的问题,反而左右看了看,似乎在找小鬼的痕迹。 因为少了逸散的阴气影响,殷梓真再没有看到任何一个恐怖的景象。 “自首什么?我……我刚刚不清醒,我是……我是在看剧本的时候太入戏了……我刚才说的话都是台词……”她不承认了。 弹幕简直叹为观止。 第125章 婆媳关系 当然还有不少脑残粉也在僵硬地附和,帮她洗白。 云婠夏有时候觉得,脑残粉的脑子和恋爱脑是一种东西,事实戳脸上他们都不会信的,只会自己把自己说服,然后继续爱。 云婠夏也不着急,只随手又把刚才的小鬼拎出来:“既然如此,我就把他送回去了。” “啊……别!别!我错了,我认错!我……我是请小鬼了,我是利用小鬼去给自己谋求机会了……可我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前途,是资本……资本不给我这样的人机会……” 她说着承认错误,却又一个劲儿推诿:“那些人,她们哪里比我强?谁又干净得到哪里去?哈哈哈……没一个干净的……都不干净!” “我只是为自己争取……我哪里做错了?那些人……她们为了机会出卖自己的肉体……他们甚至吸毒……用毒品控制……开淫趴……聚众……” 眼看着殷梓真一副要拖所有人共沉沦的样子,云婠夏挑了挑眉,她可不想到时候收到一堆律师函警告信之类的,便打断她:“自首吧。” “我没错!我没错!我靠自己拿到的那些角色,我为自己争取!”殷梓真似乎又陷入了精神崩溃的状态。 她这个样子,估计就算是说出什么也会被判定为精神不正常吧。 云婠夏无奈地联系了韦鸿朗。 这事儿找他算是大材小用,不过涉及神鬼的方面,也就他一定会信而且有能力处理吧。 挂断连线前,云婠夏突然对殷梓真说:“我给你开了天眼,你在审讯室的时候,昊昊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毕竟,你可是给他取名,把他养大的‘妈妈’呢。” 没给殷梓真多说的机会,云婠夏麻利地挂断了连线。 再看手机的消息,韦鸿朗对云婠夏发过去的地址只回复了一个“马上到”。 甚至没问原因,看来,他们在蹲自己的直播? 唉,被官方盯上,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云婠夏很快把这件事抛之脑后,抽了今天的第三个连线。 而韦鸿朗那边,不到十五分钟就带着人敲响了殷梓真的门。 第三个连线的是个孕妇。 暂时还不显怀,之所以看出她是孕妇,纯粹是因为她总是不经意抚摸肚子的小动作。 任谁都能看出马婉秋有愁心事,她愁眉苦脸,皱着眉头跟云婠夏打了个招呼:“主播,你好啊。” 云婠夏点点头:“在因为你婆婆发愁?” 马婉秋微微愣了愣,苦笑着应了:“是啊。” 马婉秋和盛志豪结婚马上两年了。 盛志豪是二婚了,但年纪和马婉秋只差三岁,马婉秋34岁,他37岁。 马婉秋和盛志豪是自由恋爱,恋爱期间,盛志豪各方各面都表现得很好,温柔体贴,社交透明,尊重细致…… 盛志豪和前妻有个儿子,马婉秋和这个儿子的关系算不上很好,但是也不坏,平时不怎么交流。 那孩子刚上初中,平时住校,对她这个后妈的态度还算尊重。 她对那孩子可能确实没法像亲生母亲一样关怀备至,但自认也从不会打压他或者克扣他的东西,更不会霸占盛志豪不让他和儿子亲近。 本来这样的表面和谐应该能持续下去的,可半年前,马婉秋的婆婆突然给盛志豪打电话,说自己生病了,自己在乡下没人照顾,要搬来跟他们一起住。 具体说了什么马婉秋并未听全,只能看到丈夫似乎有些无奈,也有些不高兴,但又没法拒绝亲妈的要求。 自从婆婆来了之后,家里的一切都变了。 刚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觉得老人有时候说话阴阳怪气的。 婆婆又时常拉着马婉秋说自己对她多喜欢多满意,说马婉秋乖巧懂事,不像前一个。 马婉秋虽然觉得怪怪的,但也没多想。 直到一个月前,马婉秋下班回来碰到了盛志豪的前妻。 前妻情绪很激动,一直想进屋,婆婆就站在门口不让她进去。 仔细听了几句才知道,本来说好每个月带孩子去和前妻过个周末的,没想到这都超时半个月了,还没把孩子送过去。 马婉秋这才想起,自己这个继子好像有两个月都没回家了,一到周末就发消息说自己住学校,刚开始说学校有什么活动,后来干脆理由都不编了,直接说不回。 马婉秋本来没当回事,只当继子青春期,现在想想,好像是上次继子跟婆婆大吵一架之后就不再回来了。 是的,自从婆婆来了之后,继子和她吵了好几次,有时候她也不理解两个人怎么就吵起来了。 不过她夹在中间偏向谁都不好,干脆都交给盛志豪处理了。 看来,前妻是想见自己儿子,这才找上门来。 等马婉秋理顺,前妻和婆婆的对峙也到了尾声:“我都说了,煊煊学校有事,没回家!你再闹他也不在!而且让你探望孩子是我儿子仁慈,就你这种不敬婆婆的,在古代是要被拉去浸猪笼的!你都跟我儿子离婚了,你还找上门,像什么样子!” “我呸!我跟你儿子为什么离婚你心里没点逼数吗?要不是你从中作梗,我跟志豪会离婚吗?家不和都是你这个老妖婆害的!” “你你……你……” “我什么我?我跟你说,你别想碰瓷,我连碰都没碰到你!”前妻看样子也气得够呛,眼看见不到自己儿子,干脆一扭头走了。 马婉秋想起之前每次有人跟婆婆聊天提起前妻,婆婆都是各种挑她的不是。 当天晚上,婆婆好像彻底憋不住她的脾气了,吃完饭马婉秋让盛志豪去洗个碗,婆婆一把夺过盛志豪手里的碗筷:“一个大男人整天围着女人转有什么出息?做别人家媳妇都不知道勤快点,哪像我那时候……” 因为这些话也没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盛志豪又一直在旁边打眼色,她也就什么都没说。 第二周的周五,前妻又一次上门。 刚好马婉秋调休,就给前妻开了门,让她进来了。 马婉秋和前妻聊了几句,她说已经跟儿子联系过,等学校放学就接儿子去过周末。 前妻看着马婉秋,突然说:“你也是可怜,竟然看上这么一家子。” 谁知这话刚好被打完麻将回家的婆婆听到,婆婆气急,竟然鞋都没换,直接冲进来给了前妻一巴掌。 都离婚了,前妻也不会忍气吞声,不甘示弱地打了回去,两人扭打在一起,正巧这会儿继子也放学回家,站在门口看着。 马婉秋觉得这事儿让孩子看到不好,就拦了一下婆婆。 谁知道就这一下,成了“罪过”,从此以后,婆婆对马婉秋的态度急转直下。 第126章 远香近臭 自从婆婆和丈夫的前妻打架的时候马婉秋拦了婆婆一下,婆婆就记恨上了马婉秋。 每天下班回去,家里只有已经放凉了的剩菜。 这倒是还能忍受,毕竟热一下饭菜的事情。 说家里的蹲厕用不习惯,转头就找人上门拆了马桶改成了蹲厕。 这也能接受,只是个习惯问题。 早上上班,出门早了婆婆就阴阳怪气说老板最喜欢你这样的员工。 调休的时候,想好好休息一下,刚躺下,婆婆立刻就打开大功率的吸尘器,成心不让她休息。 这样的事情多了,马婉秋又不是圣人,自然高兴不起来。 昨晚下班回去的时候,还没进门就听到婆婆在跟前妻吵架,听着好像是婆婆跟继子说了些不怎么好的话,离间前妻和继子的关系。 继子可能告诉了前妻,前妻气不过,上门找婆婆理论。 两人吵架的声音老远就听到了,马婉秋不想回去触霉头,免得殃及自己,便去了小区门口的水果店躲清净。 在等待盛志豪回家的过程中,马婉秋顺道逛了逛水果店,看到店里的杨梅不错,便挑了一些,都称好准备付钱的时候,婆婆不知怎么突然出现了。 婆婆看到马婉秋手里的杨梅,直接冲上来将杨梅倒了回去:“30块钱一斤你也舍得买!你怎么过日子的?合着我儿子挣钱都给你挥霍的是吗?” 马婉秋也没想到婆婆直接把东西倒回去,都没反应过来。 水果店的老板也懵了,就问马婉秋还要不要。 婆婆连老板也怼:“买什么买?你敢卖给她我就告你强买强卖!” 马婉秋这段时间本就有怨气,也忍不住了:“你能不能别发疯?你在志豪前妻那里受了气就来找我发脾气?怎么,我是软柿子是吗?而且,我花的是自己的钱!你儿子还没我挣得多呢!” 也许是因为马婉秋第一次顶撞她,店外也已经有几个路人在看着了,老板又一直用一种看“奇葩”的眼神看着婆婆,她觉得丢人就走了。 晚上,盛志豪回家的时候,手里拿着一盒车厘子,马婉秋以为他是买来安慰自己的,都准备顺坡下驴了。 谁承想,盛志豪径直走向了婆婆:“妈,你消消气,秋秋说气话呢,当不得真,气坏了身子得不偿失呀!” “你之前不是说想吃车厘子吗?我给你买了。300一盒呢,可别浪费了,咱吃口车厘子,这事翻篇,好不好?” 马婉秋清楚地看到婆婆斜了她一眼,似乎是在挑衅,又似乎是在得意。 她似乎在说:“看吧,在我儿子心里,我比你重要,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于是,“离婚”这个念头出现在马婉秋的脑海,挥之不去,愈演愈烈。 听完这个事,不少弹幕都在指责这个婆婆挑事精和盛志豪的妈宝,但云婠夏没附和,反而问了句:“今天是你和盛志豪的结婚纪念日吧?” 马婉秋愣了愣,点头说是:“我本来打算今天跟他说我怀孕的消息的,为此提前一周就申请了今天的调休,可是经过昨晚那件事,我突然不知道该不该说了。” 人的性格想改变可太难了,想婆婆改变几乎不可能,可自己和婆婆确实没法再住一起了。 云婠夏笑了笑:“他马上到家了,不如坦诚跟他说说你的感受,看他的表现再决定?” 果然,云婠夏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钥匙开门的声音。 马婉秋起身,从画面中消失了,但声音还是传了过来。 “老婆,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盛志豪带着些许邀功的声音传来。 马婉秋接过他手里的盒子,是一条金项链:“这……” “嘿嘿,结婚纪念日快乐呀!” 接下来,马婉秋的声音低了下去,隐约听到“妈”、“住一起”、“办法”之类的字眼。 过了一会儿,马婉秋喜气洋洋地回到手机前:“呀,抱歉,耽误大家时间了。我们已经商量好了。” 盛志豪告诉了马婉秋一个好消息,他升职了,现在被外派到了另一个城市,为什么说是好消息呢,因为他在那边看好了一个房子,已经准备好了首付。 他让马婉秋配合他演一出戏。 马婉秋也告诉了他自己怀孕的消息,两个人都很高兴。 当天晚上,婆婆再次对马婉秋横挑鼻子竖挑眼,马婉秋委委屈屈地回了卧室,盛志豪赶紧跟了进去。 没一会儿,卧室里传出两个人吵架的声音。 不多久,马婉秋拎着行李箱气冲冲地出了门,把大门摔得“砰”一声,连婆婆问她去哪儿都没理。 婆婆赶紧去问盛志豪怎么回事,盛志豪一脸颓丧:“她说要跟我离婚,回娘家了。” 接下来几天,盛志豪都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每当他妈问起儿媳妇的事,他就搪塞说马婉秋不愿意回来。 之后,盛志豪告诉了自己的母亲要外派的消息。 婆婆也急得很,多次催促盛志豪去把马婉秋接回来,盛志豪都说马婉秋铁了心要离婚。 而实际上,马婉秋早已先去了邻市安置新房了,至于工作,她也申请了调去了分公司。 盛志豪知道自己母亲的性格很难改,他又不好说直接将老母亲赶回乡下,住一起又难免婆媳矛盾,干脆借这次外派的机会两个人一起搬去邻市。 至于以后,两人打算每个周末一起回去看看老人和孩子,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再坦白。 当然这些都是后续安排。 马婉秋给云婠夏刷了礼物,连声道谢,然后挂断了连线。 至于婆婆会不会改变,或者在知道两人欺瞒她之后会不会变本加厉地针对马婉秋,都不太重要了。 至少当前看来,盛志豪是愿意和马婉秋共同解决问题的。 关了直播,云婠夏从后台抽了个私信,是个咨询过年的时候怎么面对催婚的小姑娘。 云婠夏摸了摸下巴,看着她主页里的自拍照,回:[拿你平时打游戏怼人的水平应对,绰绰有余。] 至于会不会冒犯长辈嘛,就不在云婠夏的考虑范围内了。 不过长辈们都不觉得阴阳怪气地催婚和攀比是冒犯,想来也不必考虑反击算不算冒犯。 如果是关心,那就乖乖听着附和吧。 正打算点外卖的时候,云婠夏突然感到一阵阴风,有人启动了血符。 云婠夏看着周围飘散的阴气,放出了花卷。 花卷兴奋地“喵喵”了好几声。 这会儿,云婠夏又想起了小鬼。 她将小鬼提溜出来,封住了他尖锐爆鸣的嘴,开始压制他体内暴走的阴气和咒术。 这和尚用的手法不是常见的,更像东南亚那边的手段,也是,请小鬼还是从那边流传过来的呢。 不过,所谓“一力破万法”,只要她的能力远高于那和尚,压制一下他体内的暴乱还是很轻松的。 终于,他安静了下来。 第127章 意料之外的失踪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灰飞烟灭,要么去地府赎罪,等赎完罪再次投胎。”云婠夏表情淡淡,但语气冰冷。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到底不能算是完全无辜的。 韦鸿朗给云婠夏发消息说殷梓真暂时被关进了精神病院,不知道她是装的还是真的,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 糊涂的时候还会一会儿骂骂咧咧小鬼不给她办事,一会儿又害怕地不让所有人靠近。 据韦鸿朗描述,“不像装的”,但她又是个演员,所以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去判断。 不过在此之前,云婠夏得把小鬼教育好送去跟殷梓真“好好相处”。 小鬼似乎没有完全听明白云婠夏在说什么,毕竟只有四五岁的心智。 但他能感觉到云婠夏语气里带有的敌意,立刻开始龇牙咧嘴,云婠夏二话不说给了他一个爆栗。 他还想逞凶,云婠夏干脆抽出了长剑,反正是普通的剑,物理伤害对鬼婴来说除了疼没啥影响,很快就会愈合。 两分钟后,他又老老实实服服帖帖的了。 于是,云婠夏很有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他语言还不是很流畅,但在搞懂这两个选项的意义之后,还是乖乖选了去地府赎罪。 云婠夏笑眯眯的,看得他又打了个哆嗦。 给他种了新的禁制之后,云婠夏把他送去了殷梓真那边,告诉他一周后送他去地府。 解决完这件事,云婠夏想起最近这段时间直播的收入。 她将后台的钱提出来,去超市和家具市场逛了一圈。 等东西都送到家,云婠夏将东西连包装一起都塞进了浑天戒,用了张传送符去了城西。 对于云婠夏的出现,苏天佑的反应出乎她的预料,他二话不说拿起手边的凳子腿,直接朝云婠夏砸了过来。 云婠夏轻飘飘闪开,仔细看了看苏天佑愤怒的脸。 “是你对吧?就是你报了警,让他们抢走了阿昀,还强行把虎子、馒头他们四个送进了孤儿院!” 云婠夏眯了眯眼,语气平静:“什么时候的事?” “你还装!就是你走了不到两个小时!就来了一群穿制服的警察,把他们都带走了!都怪你,不对,都怪我,怪我不该带你过来……”他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孤儿院不好吗?至少不用挨饿受冻不是吗?”云婠夏从苏天佑这里看不出来秦昀的下落,要么是因为他们的因果关系太淡,要么就是这件事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苏天佑的声音都带着哭腔:“好个屁!他们那群人,都是禽兽!都是为了利益,为了钱!有谁真的关心我们的死活?有金主来的时候,他们就装装样子,而我们就必须像摇尾乞怜的狗一样,等待那些所谓‘好归宿’的垂怜。” 他后面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们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我们活得像没尊严的狗一样,等着看得上的人挑选……根本就不是领养……他们买我们回去是为了……为了……” 云婠夏眉头蹙起:“你说的是哪个孤儿院的事情?” 苏天佑抹了一把脸,又换成第一次见到时警惕戒备的倔强神色:“关你屁事!如果不是你报的警,你回来干什么?你给我滚!” 云婠夏抓住了一闪而逝的念头:“报警……你有看过那群人的证件吗?” 苏天佑愣了愣,摇了摇头。 “你知道他们被送去哪里了吗?” 苏天佑又咬着牙摇了摇头。 这件事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如果是当时跟在她身后的魏民做的,他应该会和自己知会一声,既然没有,那就不是他。 又刚好卡在这么巧的时间,云婠夏又没法直接通过苏天佑看到秦昀等人的位置,只有一种可能,这件事跟妣啰婆的信徒有关。 一个多月了,但愿还来得及。 云婠夏没理会苏天佑仇视的目光,语速很快地说:“我本来是给你们送物资的,现在这个等会儿再说,你这里有没有秦昀或者其他人的东西,越亲密的越好!” 也许是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下意识就听从了云婠夏安排。 云婠夏掐着寻人诀,跟着指引抵达的位置竟真的是个孤儿院。 身后跟着一言不发的苏天佑在抬头看到孤儿院的名字“彩虹孤儿院”的时候,牙齿咬的咔咔作响:“就是这!果然是这!之前小武就是从这里逃出去的!” 说起小武,云婠夏对他有印象,那是个很瘦的孩子,个子有一米六了,看起来才七十多斤,胸前的肋骨都根根分明。 小武本名常武,从小就被父母抛弃,丢到了孤儿院门口,只留了个纸条写了他的名字:常武。 要说原因,可能是因为他天生残缺的左手小拇指。 也有可能只是因为他的父母不负责任。 他从小就在这个孤儿院长大,每天只吃两顿饭,早饭是稀粥,晚饭是看不出原材料的菜饭糊糊。 除此之外,他们不但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的日常生活,还要根据院长的安排学会一项手艺,大多都是做些手工艺品,或者画画,亦或者是背诵一段古诗之类的简单才艺,让他们用来拍照——敛财。 拍些孩子们的作品,再拍下他们瘦得可怕的脸,就会有不知情的网民给他们捐钱,当然,这些钱从来都没有用来给他们改善生活或者伙食。 长到五六岁的时候,他们就会挑选一批相貌突出的,和其他人分开教养,留下的这批孩子还是照常一天两顿。 据说被选走的这批人会被送到有钱人家里当少爷小姐,所以吃的喝的都好得多,也不用再学着做工艺品或者家务、才艺。 在小时候,他一直在痛恨自己的相貌为何没有那么好看,后续每年一次的筛选他也从未被选上过。 大概是九岁的时候,有一天白天他偷懒爬上树晒太阳的时候睡着了,晚上便不困了,就偷偷翻窗溜出去。 刚好看到院长的办公室竟然还开着灯。 他偷偷从后面爬上了院长的窗户。 “小婷最乖了,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呀,跟着这位,你就吃喝不愁了,还有漂亮的小裙子穿,像小公主一样……”这是院长的声音。 听意思好像是有人要领养这个叫“小婷”的女孩,但这种事为什么要深更半夜进行呢? 小婷跟常武年纪差不多,五岁之前他们都是一起吃饭生活的,算是好朋友,他便偷偷探出头去看了一眼领养她的人长什么样。 那是一个大腹便便的大叔,常武不会看年纪,只看到他已经有了白发,右边眉毛缺了一个角,明明在笑,却笑得让常武很不舒服。 小婷虽然怯生生的,但还是被他牵着走了,悄无声息的。 就在常武回去的时候,看到了院长笑得夸张的脸,紧接着,就看到她打开办公桌的柜门,拿出一个小箱子,里面竟然全都是现金。 第128章 孤儿院的秘密 不到一年,常武再次见到了那个男人。 他又是深夜来访,带着小婷——奄奄一息的小婷。 若不是记得那个男人的样貌,大概根本无法认出那是小婷。 小婷个子高了一点,但相比一年前,更瘦了。 她嘴角和眼角全是淤青,脸颊红肿,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暴力的侵害。 她裸露在外的胳膊和腿上都是青紫一片,右脚脚踝上是触目惊心的伤口,看形状似乎是捆绑造成的。 其它地方都被衣服遮挡,看不清楚,只有小腿上的血迹十分明晰。 趴在窗外的常武并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但他隐隐知道,自己撞破了一个大秘密。 他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竖起耳朵听着里面院长和男人的对话。 院长:“死了?” “没有,我才不想让她死在我那儿,晦气。不过眼看着也差不多了,啧,真是不耐用。”这是男人不屑的声音。 院长:“金老板这次想找个什么样的?” 男人随手将昏迷不醒的小婷丢在院长办公室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要个大两岁的吧,太小了老哭闹,受不了了我把她舌头剪了,不过玩的时候没声音也没啥意思。” 院长点了点头,看都没看小婷一眼。 之后,院长走到书架旁,不知道在哪本书后扭动了一个什么东西,书架缓缓移开了,露出后面的大门。 竟然是一个地下室。 常武不敢窥探得太明显,因此只能看到个大概。 院长抱着小婷进了门,五分钟后再次出现。 接下来的步骤就和之前小婷经历的一样,院长叫来一个漂亮女生,告诉她说这个好心人要领养个女儿,看上了她的乖巧可爱。 常武捂着嘴,把自己靠在墙边,无声地哭了很久。 之后的时光过得飞快,常武不再注重自己的外表是否好看,相反,他表现得很邋遢,每次看他,他都脏兮兮的,脸上也时不时出现伤口。 就这样安全到了十三岁。 这么多年,他都在找机会逃离魔窟,他见证了一个又一个的惨案。 像这样人模狗样的大老板,他见了不知凡几。 他也曾尝试过提醒身边的其他人,可没有人相信他。 十三岁那年,院长突然找到常武,告诉他,有个特殊学校愿意免费招收他们这样的孤儿,让他们能去上学。 他在院长面前表现得很高兴,但转头就在夜里收拾了自己的衣物和唯一的玩具,逃离了孤儿院。 这三年,他都在一遍遍思索逃离的路线、时间,模拟了一次又一次,就是为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够保全自己。 而那个所谓的特殊学校,也是骗人的。 是孤儿院和一家制药机构长期合作,这些没那么貌美的“无用品”,到了一定年纪,就会被送去当试药人,关在不见天日的实验室里,供他们观察记录,为临床试验提供数据支持。 常武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在逃离孤儿院后在一个桥洞下,遇到了曾被送去当试药的“前辈”,他的双眼几近失明,只能看到微弱的光线。 这是药物的副作用。 之后常武又经过了很多的曲折和磨难,流浪到了城西,遇到了苏天佑,直到现在。 而苏天佑曾经也在孤儿院待过一年,他那时候已经明白事了,清楚地看到那些慈眉善目的孤儿院院长和员工背后的苟且。 也许没有彩虹孤儿院这么丧心病狂,但也完全不是外界以为的模样。 苏天佑本就不是老实的孩子,在被送进孤儿院没到一年,他就寻机逃走了。 也许不是所有孤儿院都是伪善的,但至少,面前的这家,绝不是什么真善美的代名词。 云婠夏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苏天佑,问道:“常武现在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苏天佑低垂着眼眸,声音也很低:“之前阿昀他们失踪,小武半夜去找,跌到河里了。被救上来之后,呛水缺氧受了伤,昏迷了。我把他背到了医院门口,躲起来看着他被人送进了医院里,就走了,后来我再想去找他,他们不让我进去,说我如果是他的家属,就让我去缴费……” 云婠夏没再追问,将之前从苏天佑那里拿的一条破旧围巾还给了他,随口叮嘱苏天佑在原地等着,自己靠近了彩虹孤儿院的大门。 孤儿院的门卫年纪很大了,平时周围的人都喊他老陈。 云婠夏想了想,不想在无关人员这里浪费时间,转身又绕去了后院的院墙外,翻墙进去了。 孤儿院很安静,倒不是荒无人烟的那种压抑的寂静,而是,不像有很多孩子生活的地方。 小孩子的天性就是活泼好动的,教育和管束都是后天的训练,一遍遍的重复告诉他们某些事,他们才能逐渐养成习惯。 像这种很多小孩子生活的地方,光靠口头引导和约束,是很难有这样安静的环境的。 除非用的不是口头约束,而是压力和恐惧在管理。 云婠夏很快想明白这一点,绕着房子的后墙转了半圈,在一个昏暗的房间外,听到了声音。 有孩子在哭。 很压抑很浅的哭声,像被遗弃的小猫小狗,在小声呜咽。 云婠夏从窗户往里看,那是个年纪很小的小女孩,六七岁的样子,坐在地上将头埋在两膝之间压抑地哭泣。 这个房间之所以很昏暗,似乎是因为这里是个杂物间。 “小妹妹,你在哭什么呀?”云婠夏声音尽量温柔,还是把小女孩吓了一跳。 哭声噎在嗓子眼,引起一连串的嗝声,云婠夏在她穴位上点了一下,她才停了下来。 小女孩脸上还挂着泪珠,害怕地问:“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年纪虽小,但表达清晰。 云婠夏蹲在小女孩面前,告诉她自己是来这里找人的,迷路才走到了这里。 小女孩叫阿茵,长得像洋娃娃一样,早早就被选入了“精养”的那一批。 在那批人里面,有个很照顾她,对她很温柔的姐姐,叫玲玲,今年已经十四岁了。 玲玲是个很温柔的人,这两年一直悄悄护着阿茵。 就在昨天晚上,玲玲被人“领养”了。 明明临睡前,玲玲还温柔地给阿茵讲睡前故事,第二天一睁眼,却被告知玲玲姐姐被人“领养”了,她没忍住大哭了一场。 便被送进了这间杂物间“反省”。 这是孤儿院的“妈妈们”很常用的惩罚和管理手段之一。 云婠夏半合着眼皮,没让阿茵看到她眼中的冷意。 如果常武没有欺骗苏天佑的话,那么这个“玲玲姐姐”很可能已经被送入了某些有特殊癖好的禽兽手中。 第129章 幻阵 云婠夏牵着阿茵的手,在她的指引下缓缓靠近了院长办公室。 路过一间手工教室的时候,隐约听到一个女声在呵斥:“又剪坏了!你的手是猪蹄子吗?这都做不好?你是不是不想吃晚饭了?” 那个手持“戒尺”的女人背对着窗外,并未看到云婠夏和阿茵。 教室里的孩子们全都低垂着头,小心翼翼、专心致志地在忙着手头的手工作品。 这一路走来,没有什么文化课教室,只有“实用”的手工教室、音乐教室、舞蹈教室、电影教室…… 这些教室存在的目的自然不可能是娱乐或者放松,而是为了能让他们更好地取悦有钱人。 路过这间手工教室,再往前是一间舞蹈教室,同样是一个女人,正一次次地按压着一个只有九岁左右的女孩练习一字马。 拐了两个弯,终于到了院长办公室。 云婠夏蹲下来,在阿茵背上贴了一张隐匿符,小声耳语:“阿茵,我们来玩捉迷藏吧,你去找个地方躲好,除了我谁找你都不要出声,如果你做到了,我就带你去见你的玲玲姐姐,好不好?” 阿茵眼睛都亮了起来,重重点头,飞快转身走了。 云婠夏目送她走远,推开了院长办公室的门。 里面站着一个高挑消瘦的女人。 “你来了。”她这么说。 云婠夏皱了皱眉头:“你认识我?” 院长转过身面向云婠夏:“何止认识……” 她的语气近乎呢喃,隐约带着怀念。 云婠夏不明所以,但她没被对方的节奏带着走:“你是故意引我过来的?” 院长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指了指天:“是那位。” 妣啰婆吗? 没等继续说什么,云婠夏的脚下忽然亮起一道紫色的光芒。 是阵法。 “夏夏,快起来啦!你再不起来我可就偷偷往你书桌里放毛毛虫啦!”一个稚嫩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云婠夏头有些疼,缓缓睁开了眼睛。 首先入目的是一张凑得很近的脸。 云婠夏熟悉的脸——菡姐姐的脸。 只是这张脸,比起记忆中的,要年轻许多,最多也就十六七岁。 是幻阵啊。 云婠夏左右看了看,自己身处的是一间教室。 正前方的黑板上写着龙飞凤舞的“自习课”三个大字。 周围的环境闹哄哄的,像极了记忆里的学校。 可这不是云婠夏的记忆,所以她始终有种格格不入的违和感。 一只手伸到云婠夏眼前,晃了晃:“夏夏,你干嘛呢?怎么不理我?睡觉睡傻了?” 苗谷菡,云婠夏现在的同桌。 云婠夏刚才感知了一下,没能找到阵眼。 她扭头看向苗谷菡:“怎么了?” 苗谷菡像记忆里一样,是个热情善良的女孩子:“快下课啦,一般自习课下课前班主任都要来溜达一圈的,你忘啦?” 云婠夏看着熟悉又鲜活的苗谷菡,隐约猜到了这个幻阵的逻辑,是在将她内心的遗憾和期待补全吗? 所以,自己其实是有隐秘的期待,期待菡姐姐没有那样屈辱、潦草地死去,自己也没有那样无力地哭泣过。 云婠夏对苗谷菡笑了笑,谢过了她。 苗谷菡却双手抱臂揉了揉胳膊:“你今天怎么这么肉麻?” 云婠夏没再说话。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时光飞速流逝,在云婠夏的感知里,数个日夜一晃而过。 她和苗谷菡一起上课下课,一起吃饭,一起偷偷在课上说小话,一起在课间偷偷看小说,一起在操场上散步,一起去小卖部买零食汽水,一起逛书店文具店…… 一起度过了,一个夏天。 突然有一天,苗谷菡缺课了。 前一天晚上,苗谷菡说自己不舒服,向老师告了假,去医院看医生了。 云婠夏本想陪她一起去,却拗不过苗谷菡,只得在教室里待着。 可就是这一晚上,一切都变了。 学校的论坛上出现了一张极为清晰的照片。 一个女生衣衫不整地躺在酒吧门口,一个背对镜头的男人正朝她的胸口伸手…… 现代的网络发达程度远超想象,不到半天时间,学校里不少人都知道了这个女生是高一五班的女生苗谷菡。 无数的污言秽语扑面而来。 没有人听苗谷菡孤立无援的解释:“我是被害的,有人用药迷晕了我……” “我没有去酒吧……” “我只是去医院看病……” “不是怀孕,也不是看妇科,只是感冒……” “我没有和不同男人来往……” “我没有为了钱出卖什么……” …… 一样的剧情,一样的故事。 得到了,再失去,让云婠夏再体会一次当初面对谣言的无力感,这就是他们想要的吗? 即使她有再多的手段,她依然无法堵住悠悠众口。 这是他们想让自己体会到的吗? 云婠夏却完全不按他们的设想走。 她冷漠的当一个旁观者。 她既没有帮苗谷菡澄清、争辩,也没有替那群网络的狂欢者讨伐。 她只是看着,看着所有的一切发生。 直到苗谷菡从天台一跃而下。 云婠夏冷漠地注视着。 注视着。 一个鲜活的人摔在地上,躯体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摔得稀碎,鲜血流了一大片,像一只鲜红的鸟儿。 幻境晃了晃,一切突然定格,接着,整个学校都开始左摇右晃,天空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圆洞。 幻阵破了。 “你还真是冷漠。”仍然是刚才的办公室,还是那个女人,不过这次,她已经站在了离云婠夏不到两步远的位置。 云婠夏没有跟她解释的打算,直接抽出了长剑。 院长游刃有余地躲开云婠夏的剑和符纸,嘴上不停:“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救她?这难道不是你的遗憾吗?我给了你弥补遗憾的机会,你怎么不珍惜呢?” 云婠夏皱了皱眉头,这个人,不可能是院长,她的修为,甚至比之前见过的妣啰婆分身的还要高。 云婠夏根本摸不到她。 知道了结果,云婠夏也不再费力,收起了长剑,掏出一根细长的枝条,枝条上没有叶子,看着很普通。 对面的“院长”见云婠夏拿出的东西,眸光一闪,那看似枝条的东西叫摄魂鞭,是用来测夺舍的。 若是夺舍之人被抽到,能体会到神魂分裂之痛。 看到“院长”的表情,云婠夏知道她认出了这个东西,她眼神更加冷漠:“你认识我。” 这次是陈述句。 没等对方回答,云婠夏又说:“你是一直在监视我的人。” 对方明显愣了愣,似乎对于云婠夏这么快猜到自己的身份感到震惊,沉默几秒后,她突然笑了:“你果然很聪明,不枉我……”挑了你。 后面三个字她没有说出口,只笑得很灿烂。 紧接着,院长的身体突然一歪,一团白色的光团飞速掠出,从窗口直射而出,留下一句传音:“妣啰婆的分身神像在地下室。” 云婠夏的束缚咒没能追上逃窜的光团。 云婠夏快走几步到窗边,外面已经什么踪迹都没有了。 身后传来院长的声音:“你是谁?你怎么在我办公室?” 第130章 日记 收拾院长用的时间比想象中更短,她完全就是一个没有特殊能力的普通人。 院长虽然在供奉妣啰婆神像,但她并不是妣啰婆的忠实拥护者。 在她看来,自己只能算得上和妣啰婆“相互利用”。 她利用妣啰婆的蛊术控制员工和被领养出去的那些小孩。 而妣啰婆利用她每天得到供奉。 这是互惠互利的局面。 而院长之所以这样毫不畏惧地告诉云婠夏所有真相,只是因为,那些被送出去的所有小孩都被下了蛊术。 在院长看来,这些人都是她的“人质”,只要她不解除那些人的蛊术,云婠夏就拿她没办法。 云婠夏却没有理会院长的话外之音,掐诀封住她的嘴之后径直走到书架旁边。 如果之前常武说的是真的,他曾看到过院长在这里打开地下室的大门。 院长被随手绑在了办公桌的桌腿上。 这张办公桌看着和普通的差不多,实际上是实木的,很重,靠被反绑着的院长是根本无法撼动的,云婠夏也不怕她跑。 伴随着院长在她身后的挣扎和哼唧声,云婠夏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写着《物理学三十论英文原着》的书。 这本书看书封就知道会是那种看不懂又无聊的书,一般没人会看。 所以,用来藏笔记或者账册是最合适不过的。 院长的电脑里很干净,她不相信这类电子产品,这东西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外,她喜欢所有事情都尽在掌握的感觉。 所以,她的账册一定是纸质的,而这本书,一般没有人会去翻,可书脊看起来却满是经常翻阅的褶皱。 书的封面做得很逼真,翻开,里面是一笔笔记录。 xx年06月12日,余青,11岁,马成兵老板,30万。 xx年08月22日,小轩,13岁,雷杨老板,50万。 …… 这本账册前后持续了9年,记录的东西都很简略,上面有119个记录,受害者从6-17岁不等,另外还有163个被送去试药的孩子的记录。 看这本账册的使用厚度,应该还有另一本册子。 云婠夏没理会院长在身后“唔唔啊啊”的挣扎,在书架上又找了一会儿,在另一层的最边角找到一本小册子,书封上面也是英文。 这本册子比另一本要小上一些,夹在两本书中间显得很不显眼。 翻开,里面已经写得密密麻麻。 除了来往的记录,还有院长的日记。 最早可以追溯到17年前。 xx年04月18日,天气多云。 这个季节的天气还很冷,院里已经没有资金能够购买足够的食物和衣物来维持开销了。 我不得不再次去街上碰碰运气,毕竟再这样下去,孤儿院的孩子们都要饿死。 xx年04月19日,天气小雨。 陈老板来接小鱼了,她看起来很兴奋,穿着单薄的衣服,脸上却红扑扑的。 我同她告别,强忍着没有落泪。 我想,我也许再也见不到她了。 昨天在街上遇到陈老板的时候,他停下来看了很久的募捐说明,问了我一个问题:“有长得漂亮又听话的小女娃吗?” 我知道,他这句话根本就不是在问领养女儿,可我还是答了,牺牲一个孩子,我就能维持孤儿院的生计了。 希望小鱼能够少受点苦吧。 也许我只是想多了,陈老板就是想领养个女儿呢,也许小鱼能过上公主般的生活呢? …… xx年01月17日,快要除夕了,托陈老板的福,孤儿院今年吃喝都挺好,也能过个好年。 只不过,陈老板今天打电话告诉我,他想再“领养”一个女孩。 我没忍住,还是问他小鱼呢? 他轻描淡写地说:“生病,死了。”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可我发现,自己好像没有那么难过。 这过得比以往都好的日子,让我几乎忘了小鱼,这大半年,我几乎没怎么想起她。 我想,新一年孤儿院的生计也有着落了。 …… 日记只写了不到三年,最后一篇日记里,她写到:好像也没有什么记日记的必要了,孤儿院在我的带领下,已经过上了所有人都幸福的好日子。 在断断续续的日记里,云婠夏了解到,这个院长最开始只是为了能够将孤儿院维持下去,可只要一次降低底线,以后都会逐渐变得更低。 跟钱财比起来,最开始那一点点愧疚之心显得那么可笑。 除此之外,就只有来往的记录了。 刚开始很详细,写着当天的日期,天气,来的老板的特征,以及一些重要的对话,似乎是留作保命证据之类的,一年也只有一到两个孩子被卖掉。 越往后越潦草,受害者只有一个名字和年纪。 来往账目只有一个金额。 再后来,开始出现了试药的孩子的名单,每年被卖给富人的孩子也从两个增加到十几个。 云婠夏大概翻了翻,这本账册里,记录了81个被卖给富人的孩子和67个被送去试药的孩子。 每一页,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的是一段被迫害的人生,而不仅仅是一个单薄的记录,这本账册,沉重得不像话。 这些孩子,也许是被父母遗弃,也许是年幼失怙…… 没有人牵挂,没有人心疼,唯一的联系也就只有这家孤儿院,所以他们的失踪,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也就没有人会为他们求一个公道。 尤其是17年前,很多东西还不够完善,给了那些人钻空子的机会。 云婠夏打了报警电话,简单说明情况,又拍了账册内容发给韦鸿朗,简单说明了情况。 实在是……不得不做两手准备啊。 云婠夏一直记得,当时她的手机就是交给警方再拿回来后,才出现的那张闾浩贤的照片。 做完这一切,云婠夏干脆地推开最上层的书,找到书后一只招财猫样式的机关,抓了一下它那只用来招财的爪子,轻轻一扳。 地下室很黑,没有窗户,灯光也很昏暗。 整个地下室很长,长廊两边是一间间的“牢房”。 真的像牢房一样,每个房间都很窄小,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个马桶,其它的什么也没有。 大半的牢房都关着一个瘦弱的、脏兮兮的、看不出原本样貌的人,有些躺在床上,已经奄奄一息,甚至有两个牢房里的人,云婠夏的神识告诉自己,他们已经死了。 就那么躺在黑得看不清原本样式的床单上,静悄悄地咽了气。 没人关心他们的死活,也没人来收拾,天气冷,暂时没有腐烂得很厉害,但还是能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 灯光昏暗外加这些人身上满是污垢,云婠夏无法看清他们的情况,这些,应该是被那些富人“玩完”送回来的孩子们吧。 这些孩子对云婠夏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他们已经麻木到没有任何期望。 每间牢房外,都有一个脏兮兮的塑料盆,关着的人已经死亡的那两间房门口的盆里,还剩下半个干硬的馒头。 第131章 热气腾腾的冬天 云婠夏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苗谷菡是她的学姐,她们一起参加学校的社团活动,成了好友。 后来苗谷菡对云婠夏诸多照顾,她们会相约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一起在周末去骑行,一起去有趣的店铺探店,一起在假期出去旅行…… 梦里的菡姐姐,是她记忆中的样子,是那个对她百般照顾的姑娘。 梦里没有误解,没有陷害、谣言,没有长舌妇,也没有网络暴力…… 真好啊,是菡姐姐应该度过的学生时代,是她想象中,青春的样子。 醒来后的云婠夏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了很久的呆。 在幻阵里,云婠夏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个苗谷菡就是阵眼,知道她是根据记忆构筑出的虚假的菡姐姐,也知道,不管是什么手段,那个虚假的苗谷菡一定会死。 所以从见到她的第一眼,云婠夏就做好了分离的准备。 之所以任由事件发展,除了这个原因之外,还有一点就是,云婠夏一直清楚地知道,过去的一切已经发生,不管在幻阵里自己做什么努力,都无法挽回了。 幻阵里,她仍然是那个什么都做不了旁观者。 设置幻阵的人,是想看云婠夏失态的样子吗? 想看云婠夏为了苗谷菡,声嘶力竭地解释,情绪失控地恐吓报复,不顾一切地救下苗谷菡…… 那云婠夏偏偏不让对方如愿。 今天的这个梦,是说明,她其实还是有遗憾和不甘的吧,不甘自己没能护住苗谷菡,不甘她没能在事情发生后拉她一把,没能为她做些什么。 傍晚的时候,云婠夏在地下室的牢房里,看到了很多受过无数折磨的孩子们。 有些年纪大点的,已经不再是孩子了,就算能勉强活下来,有些也会因为不再是“未成年”,没有了价值,而被送回来。 这些知晓了院长秘密的人,自然不可能随便放任他们出去,因此全都被关在了这里。 他们受过无数的折磨,拖着破破烂烂的残躯,在地下室的牢房里——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死亡。 云婠夏沉默着一路走到尽头,找到了一个不同的房间,打开房门,里面一片漆黑,云婠夏用夜明珠照亮,看到了最深处的妣啰婆神像。 也许院长说的是真的,她并不认为妣啰婆是主,她觉得她和妣啰婆是相互利用,所以才把妣啰婆的分身神像放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和肮脏难闻的“犯人”放在一起。 云婠夏回收了神像,这个神像里的妣啰婆分身相当虚弱,大概是因为没被好好供奉。 那么,他们当初是怎么找到苏天佑他们的呢?难道真的不是妣啰婆授意,他们才跟着云婠夏的吗? 想不清楚的云婠夏打算去问一问院长,上了楼却发现警方已经赶到,云婠夏没找到询问机会。 就在云婠夏被叫去警局问话的时候,韦鸿朗带着手续出现,接手了这件事,云婠夏才免于被当做奇怪人物带走。 云婠夏没动地下室的人,只带走了神像。 在看到地下室的场景时,经验丰富的警方都震惊了。 云婠夏没有留下耽误他们的工作,亲手将那两本账册交给韦鸿朗之后,出去找到了藏起来的阿茵。 在和韦鸿朗知会之后,带走了苏天佑那边的四个人。 因为要花时间调教,他们四个暂时没被“卖掉”。 关于这些孩子中的蛊术,因为有一部分依赖于妣啰婆的神力,在妣啰婆的分身被云婠夏收走之后,蛊术的效果降低了不少。 云婠夏让韦鸿朗稳住院长,给她一种有逃脱希望的错觉,等排查完账册上的人家,找回所有孩子之后,送到云婠夏这里处理完,再对院长进行审判。 云婠夏自己,则带着阿茵往账册上记录的厉旭老板那里去了。 厉旭是一家上市的电子科技公司老板,按理说他这样的人,不会缺对象,他偏偏喜欢年纪小的。 云婠夏到厉旭的别墅的时候,别墅里安静得像没人在,云婠夏却直接带着阿茵飞过了院墙,径直进了别墅。 别墅里一片漆黑,云婠夏上到二楼,在挂画后,从墙面上按下一个凸起。 在墙后,有一个不大的隐藏式空间。 灯火通明。 才过去一天,玲玲已经遍体鳞伤。 云婠夏解决了她体内的蛊,又喂她吃了一点丹药化的水,带着她和阿茵一起去找了韦鸿朗。 韦鸿朗忙得脚不沾地,但看到云婠夏还是停了一会儿。 最后,云婠夏累得直接用传送符回家了。 倒也不是身体上的累,是发生了太多事,云婠夏需要好好整理思绪。 第二天醒来,云婠夏先去找了苏天佑他们。 经过昨晚的久别重逢,这几个孩子显然变了态度,云婠夏一出现,苏天佑带头对云婠夏鞠了一躬。 云婠夏将浑天戒里昨天购买的家具、食物和衣物交给了苏天佑。 快要过年了,祝愿这群有自己故事的孩子们,也能过个好年。 云婠夏走后不久,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门口响起:“天哥?我……” “小武!!你回来了!太好了!”一个惊喜的声音从这座废弃的院子里传出。 叽叽喳喳的一群孩子们,在这个不算家的废墟里,热热闹闹准备过年了。 回到家的云婠夏好久没吃东西了,辟谷丹没什么滋味,这样的冬天,还是得吃热腾腾的火锅啊。 云婠夏突发奇想,找了也是孤身一人的唐嘉靖。 他已经回到了本市,云婠夏出现在他家门口的时候,他结结实实被吓了一大跳。 两人在火锅店,也没谈什么重要话题,只说了些没营养的闲话,吃了顿热气腾腾的火锅。 唐嘉靖脸上的烧伤已经好了很多,不凑近看的话,都看不出他脸上坑洼的痕迹了。 他没跟云婠夏道谢,只在临走的时候,又重复一遍:“有事找我。” 云婠夏点点头,笑着跟他说再见。 果然是快要过年了,零零散散已经开始能听到烟花爆竹的声音了。 云婠夏心情不错,一路步行回了家,沿途还逛了逛街边的小摊。 回到家,云婠夏开了直播。 云婠夏的好心情在被直播间的第一个连线的人破坏了个干净。 第一个连线的是个年轻男人,他眼下都是黑眼圈,脸色苍白,似乎很久没有休息好了。 没等询问,他就自己开口:“主播,你好,我女朋友不见了,你能不能帮我找找我女朋友?” 云婠夏甚至吸了一口气,才能语气平静地说:“赖宇飞,她已经不再是你女朋友,而且,她也没失踪,她被你杀了,你忘了吗?” 第132章 你杀了她 “赖宇飞,她已经不再是你女朋友,而且,她也没失踪,她被你杀了,你忘了吗?” 云婠夏用称得上平静的语气说了这句话。 对面原本显得还算正常的男人突然激动起来:“不可能!不可能!我怎么会杀小怡?!” 这会儿,隐约看出他精神有些失控的迹象:“我那么爱她,我那么爱她,我怎么可能杀了她?小怡,小怡呢?” 旁边传来一声感慨:“哎,这小伙子怎么又来了?这都多久了,怎么可能找得到嘛!” “别说了,人家也够可怜的,少说两句……” 两个路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听得出来,赖宇飞已经多次来到这附近寻找自己的女友,有些附近的居民都认识他了。 赖宇飞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我要找到小怡……我要找到她……” 云婠夏没理会他的自言自语,直截了当地说出了残忍的真相:“你杀了她,还把她封在了你家的飘窗里,你忘了吗?” “飘窗……飘窗……我杀了她……我杀了她?我杀了小怡……” 三年前,赖宇飞和岑雪怡是一对刚在一起的热恋情侣,两人长相都不错,外出总会有人夸他们郎才女貌。 赖宇飞是个程序员,平时工作比较忙,很少能有时间娱乐。 岑雪怡则是个小公司的文员,虽然没什么晋升的路子,但也没什么压力。 平时岑雪怡既没什么加班压力,也没什么经济压力,过得很自在。 这份自在,在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是赖宇飞口中的优点,到了最后,却又成了他指摘岑雪怡的一根刺。 两个人在一起将近一年,平时周末不忙的时候,两个人也会一起出去逛逛街,看看电影。 两年前,他们的生活发生了一点小插曲,也是他们争吵的开始。 岑雪怡的工作 发生了一点变动,具体变动是指,她身边多加了个职位,她的工作更轻松了。 因此她的空闲时间更多了些。 这就导致,除了他们一起外出的时间,她多了更多自由时间。 与此相反的是,赖宇飞因为部门调整,他的工作内容多了一项,加班的时间更多了,有时候周末都要在家做文件之类的。 这种情况最少要持续三个月。 岑雪怡开始和闺蜜出去逛美甲店,做护肤,逛街买衣服和新鞋,也会在他不在家的时候自己玩一玩游戏,有时候他加班,她还会出去独自看电影吃饭。 有一天晚上,赖宇飞难得不忙,早早下班回家了。 他想着自己这段时间没有好好跟岑雪怡一起吃顿饭,就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 可是左等右等,不见岑雪怡回来,给她打电话,一直提示关机了。 他疑惑又担心,一直盯着楼下,终于,在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岑雪怡回来了。 但她是从一个男人的车上下来的,那男人西装革履,和岑雪怡在车边交谈了几句,岑雪怡还笑得很开心。 赖宇飞看着楼下路灯里温馨的一幕,捏紧了拳头,将手边的花瓶摔了个稀碎,又强忍怒气咬牙切齿地蹲下收拾玻璃碎片。 以至于他根本没看到,岑雪怡回家的时候那一瘸一拐的步伐。 她今天和闺蜜约了美发护理,做到一半,闺蜜突然接到电话说她父亲老家的一个大伯来这边,让闺蜜开车去接一下。 闺蜜跟岑雪怡说了一声就先走了。 岑雪怡从美发店出来,看到马路对面的小广场有个零食店在举办开店活动,新店东西六折引客,岑雪怡兴致勃勃地就准备过去看看。 谁知道因为太高兴,一时没注意路上的车,被刮了一下。 手机也摔在了地上,摔碎了一个角,当时就花屏了,什么也看不清,岑雪怡就先关了机。 因为不是大路,是那种有很多店铺的小路,车速并不快,岑雪怡没什么太大的事,只是腿上被刮了一下,脚也扭了。 车主赶紧送岑雪怡去医院。 因为是周六,很多打工人都挑今天来给自己的小毛病看一看,门诊人满为患。 岑雪怡在门诊排队等了好久,才轮到她,本来她说没事的,车主非要让她去拍个片子看看骨头,一次性解决好。 来来回回耽误了不少时间。 好在没什么大事,也就是一点擦伤和扭伤,医生帮她清理了伤口,又嘱咐她好好休息,减少剧烈运动之后就让她回去了。 车主一直等到结束,才又开车将她送回了住处。 全程他们都只交流了伤情,连联系方式都没留。 在楼下的时候,车主说没什么事就放心了,还好她不是那种专门碰瓷讹人的,自己真是太幸运了。 他那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把岑雪怡逗笑了,就多说了两句,开玩笑说自己应该讹点钱的。 因为人没事,车主还是个不错的人,两人之间的氛围还算友好轻松,就客套了几句,之后互相道别。 岑雪怡回到家,家里客厅没开灯,一个黑影坐在沙发上。 “怎么不开灯?今天不忙?回来得挺早。”岑雪怡还没意识到情况,语气轻松地打开了客厅的灯。 灯亮起来的一瞬间,才看到赖宇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面前:“我回来得早不好吗?还是说,耽误你玩乐了?影响你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了?” 岑雪怡愣了一下,听懂他的话之后,火气一下子也上来了:“你说什么呢?你有病啊?我不就是关心你今天回来得早点吗?你就怀疑我出轨?你是不是有病啊?” 赖宇飞本就休息得不足,这会儿满脸愤怒的时候,甚至能看到他眼中的红血丝:“岑、雪、怡!!我天天累死累活不就是为了赚钱结婚吗?你呢?你工资低,我从来没说过什么,你现在还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 岑雪怡被他的样子吓到,语气软了些:“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根本就没有男性朋友!” “误会?误会他送你回来?怎么?他的豪车坐着舒服吧?”赖宇飞的眼神有点吓人,牙齿咬得咔咔作响。 岑雪怡往后缩了缩:“不是,那是因为他不小心撞……” 她话都没说完,赖宇飞猛地抓住岑雪怡的双肩:“他怎么?你说啊!” 男女的生理性差异摆在那里,岑雪怡被赖宇飞捏得生疼:“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赖宇飞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一样:“你背叛我,你居然敢背叛我!你这个贱人!” 那天的事情赖宇飞记得不太清楚,只知道等反应过来,岑雪怡已经浑身是血地躺在了地上,她的身上被打得全是青紫。 反应过来的赖宇飞又心疼地抱起岑雪怡,痛哭流涕:“对不起,对不起,小怡,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爱你了,我刚才看到你坐别的男人的车回来,一下子没控制住。” 岑雪怡半句话都不想说。 而赖宇飞跪在床边,一次次道歉,说自己只是想一下岑雪怡有可能离开自己就觉得无法忍受,才会一时激动。 第133章 人们都在同情他 直到这时,赖宇飞才看到岑雪怡腿上已经被鲜血染红的纱布。 岑雪怡顶着鼻青脸肿的伤躺在床上默默流泪,晚饭已经在打架的时候被掀了,她甚至没能吃得上一口晚饭。 她给自己请了一周的假,在家里默默养起了伤。 这一周,赖宇飞都想方设法早点下班回来,每天下班都给岑雪怡带上一些好吃的或者化妆品。 又每天都赌咒发誓,说自己真的只是一时冲动,两个人都在一起这么久了,自己是什么人岑雪怡应该知道。 说自己真的很爱岑雪怡,绝对不会离开她。 岑雪怡这一周都没怎么说话,直到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她能出门了,看到赖宇飞为她忙前忙后,才心软想着再给他一次机会,开始和他交流。 她也解释了自己那天的情况只是被车刮到,车主送自己去医院。 赖宇飞在岑雪怡面前各种表现,各种发誓,说自己绝对不会再犯。 可岑雪怡不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无法停下了。 她大概不会想到,自己的这次决定,会让自己连性命也丢掉。 此后的两三个月,一切平静如常。 三个月后的一天,赖宇飞再次早下班,他买了小龙虾回去。 而岑雪怡因为下班早,最近也不怎么出去逛街了,就窝在家里打游戏。 赖宇飞刚回家的时候,正巧听到岑雪怡手机里传来男声:“辅助妹妹跟紧我,我能拿四杀!” 岑雪怡在手机屏幕上敲得噼里啪啦,正在焦急操作。 她根本没发现赖宇飞回来。 手机里传来四杀的语音提示,岑雪怡没忍住露出个笑容,高兴地说:“耶!赢了!” 等界面上跳出“胜利”的字样,岑雪怡才发现面前站着表情冷漠又可怖的赖宇飞。 岑雪怡确实也有几个能一起打打游戏的队友,但没有加社交软件,不会说特意约着喊谁一起,就是上线看到谁在线,就跟谁一起玩玩。 这几个人有男有女,平时打游戏也偶尔会开麦交流。 可是这次,岑雪怡没有开麦,这个开麦的男生也只是个路人,她只是想赢下游戏,才会跟着他的指挥配合。 但赖宇飞不信。 在他看来,自己看到的地方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自己没看到的地方,还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呢。 这次的矛盾没有发展成暴力,但赖宇飞显然对岑雪怡更加不信任了。 尽管他很忙,他还是会经常给岑雪怡打电话发消息。 一旦岑雪怡太久没回复,他就会一遍遍打她的电话,直到她回应。 他会下班就回家,在家加班,宁愿因为不方便多浪费很多时间,也不在公司里待。 他还会时常翻看岑雪怡的手机,一旦发现什么不认识的男性,就要一遍遍询问确认这是谁,甚至发消息问对面是谁,说自己是查岗的男友。 他也不允许岑雪怡和男性朋友打游戏,就算岑雪怡已经当着他的面将游戏里的异性都删掉了,他还是会一遍遍检查。 更有甚者,他开始在岑雪怡和同事聚餐的时候突然冲进来,说一些过分的话,然后将岑雪怡带走。 这些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岑雪怡的日常生活,给岑雪怡的工作生活社交带来了巨大的困扰。 而且,他又开始动手了。 虽然没有第一次那么严重,但耳光,踢打,拽头发,掐脖子……变得稀松平常起来。 岑雪怡觉得这段恋情已经走到了畸形的死胡同,便提了分手。 她觉得赖宇飞已经出现了心理问题,甚至不敢当面提分手,只偷偷辞了职,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工作日午后,趁赖宇飞去上班,收拾行李搬走。 在一个偏僻的民宿里,她给赖宇飞发消息,说自己经过认真考虑了,觉得两个人的感情已经走到了尽头,提了分手。 之后她迅速拉黑了赖宇飞的手机号码和联系方式。 可是短信没有第一时间屏蔽,赖宇飞一个劲儿地给她发短信,说自己不会再动手,也不会再管她那么严,只求一个机会。 说自己只是太爱她了,无法承受失去,也无法接受她爱上别人,才会这样严防死守。 到了后来,他开始威胁,说如果她不乖乖听话,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自己也不敢保证。 说自己无法接受没有她的生活,如果她执意要分手,他就要和她同归于尽。 甚至说,如果她不肯回心转意,他就要去杀了她的全家。 …… 尽管害怕,岑雪怡还是没有回复一句,她的父母都是乡下人,乡下那种地方,虽然算不上特别偏僻,但不熟的人没有人带路,他是不可能找到的。 因此她瑟瑟发抖地躲在民宿,准备第二天中午就去机场,离开这座城市。 可她没想到的是,赖宇飞是程序员,在很早以前,他就给她的手机平板都装了定位。 那天夜里,他穿着雨衣,出现在民宿岑雪怡租住的房间里。 第二天到了中午,老板来提醒岑雪怡续费或者退房,可房间里空无一人。 老板还莫名其妙,连押金都没退,人怎么就走了? 没过两天,警察上了门,找到民宿老板,说岑雪怡失踪了,她的最后行踪,就出现在这个民宿里。 赖宇飞将岑雪怡绑了回去,他专门找了个废弃的烂尾楼,一遍遍掐着她的脖子逼她说爱自己。 一遍遍强迫她。 直到失手掐死了她。 他将岑雪怡的尸体带回了之前买的当婚房的新房里,那个房间还没装修,他亲自动手,在无数个夜晚,像鬼魅一样,将岑雪怡的尸体砌进了飘窗里。 那个窗户远处是一座山,近处是一个灯火通明的商业区,斜对角的位置还有个湖,风景很好。 当初他们来看房的时候,岑雪怡还说很喜欢这个窗户,要做成飘窗的样式,到时候就坐在这个地方看风景,打游戏,看书…… 于是,他把岑雪怡放在了这里,让她永远看着这里的风景。 他甚至哼着歌,将尸体做了防腐处理,又在上层打了石膏,保证尸体的味道不会扩散出来,最后才是封层和外墙。 一个月后,警方以失踪定论。 而自此以后,赖宇飞开始每天到处贴寻人启事,到处发传单,寻找自己丢失的女友。 尤其是那个民宿附近,周围的百姓和警察都认识他了。 他工作也已经被辞退,靠在网上接一些小单子维持生计,每天大多数时间都在民宿附近到处寻找自己的女友。 那里的人们都夸他痴情,也叹他可怜。 因为骚扰民宿的住户被报警带走好几次,可他不肯悔改,那里的民警也都知道他的事情了,每次都叹口气轻拿轻放。 人们都在同情他。 第134章 是爱情还是控制欲 “不可能……不可能……我那么爱她……不,不……是她先背叛我的,我是被逼我……我那么爱她,她为什么非要离开我……她为什么要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的……” 赖宇飞的精神好像不正常了。 【恶魔!这简直就是恶魔!】 【我的天啊,谈个恋爱把命都丢了……】 【这人精神有问题吧?】 【我也看出来了……】 【我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精神分裂了……】 【你们别给他开脱了好吧?他明明就是自己变态!】 【就是啊,什么精神病啊,他就是在清醒、具有民事行为能力的情况下犯案!】 【他就是杀人犯!】 【他是恶魔!】 【一想到他这种人还享受了别人的同情和钦佩,我就恶心得想吐。】 【自己的女友都不愿意相信,整天疑神疑鬼的。】 【会不会那女的真的出轨了?】 【他都把人杀了你还要污蔑受害者?天天受害者有罪论?】 【连法律都是疑罪从无懂不懂啊?】 【就是说啊,他觉得女方出轨,不是应该他提供证据吗?谁主张谁举证。】 【从头到尾,除了那次被车送回来,她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吗?】 【说白了,这狗男人根本就是控制欲强的变态!】 【还家暴!】 【家暴男biss!家暴男biss!】 【楼上是不是触发关键词了。】 【这女生完全就只是一个喜欢打游戏逛街的普通女生,别往受害者身上泼脏水好吗?】 【女方父母该多难过啊……】 …… 而赖宇飞还在自言自语:“她该死……她凭什么离开我……她该死……” “她死了……小怡死了?小怡死了……哈哈……她死了……呜呜呜呜……她死了……”他开始又哭又笑。 然后突然抬起头,开始朝着旁边急奔,手机也被随手丢在原地。 民宿周围有一个蛮大的水库,从民宿高层看过去像巨大的湖,风景不错。 他直奔大水库而去,眨眼间就已经爬上了护栏。 手机在他身后慢悠悠地飘了起来,刚好拍到他翻越护栏的动作。 云婠夏伸手一甩,一根泛着淡金色光芒的绳索自动缠在了右腿上,一个后拉,原本要往下跳的赖宇飞被拉得往后趔趄,脸重重地磕在了护栏上。 这下磕得不轻,赖宇飞忍不住哀嚎起来。 他的哀嚎声很快引来了周围人的围观。 手机已经静悄悄躺在了他旁边的地上,但摄像头正对着他的脸,之前抓他脚踝的绳子也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咋的了这是?” “呦,这是小飞吧?怎么了这?摔倒了吗?” “这怎么满脸血呦……要不要叫救护车啊?” ……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有人上去扶起赖宇飞,发现他用手捂住的脸颊已经高高肿起。 就在人越聚越多的时候,两辆警车停在了这个民宿旁边。 赖宇飞被带走了。 被带走之前,有一道不知哪里传来的声音响起:“听说他女朋友就是他杀的,他又假装无辜来这边发传单找。” “真的假的?” “我看是真的,那小伙子一直给我一种精神不正常的感觉。” “像吸毒了似的,瘦成那样。” “不可能吧?他看起来很爱他女朋友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老曾。” “也是。” …… 这些议论声被渐渐甩在身后,赖宇飞还是在一个劲儿地哀嚎,夹杂着几声模糊的“小怡”…… 在他的手机被作为证物带走的之前,云婠夏已经挂断了连线。 赖宇飞被嗑掉了小半个牙齿,可这种痛苦,完全比不上他曾施加在岑雪怡身上的。 警方在他的新房副卧的飘窗里找到了已经失踪一年半的岑雪怡。 赖宇飞小时候,他的父亲就经常打他的母亲,他那个时候扑在自己母亲身上,哭着说:“爸,别打我妈,要打打我吧。” 谁也没想到,他长大后会变成小时候的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有些父母带给孩子的影响是深远的,长久的,就算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来,也不代表孩子就没有受到影响。 比如说赖宇飞。 送走了赖宇飞之后,云婠夏抽了第二个人。 连线的第二个人是个年轻男人,很帅气的男人。 若是没开美颜滤镜,那跟明星比起来也不差什么了。 这会儿,这个年轻男人正愁眉苦脸:“主播,我总觉得……” 他的话还没说完,云婠夏突然打断:“你现在,出门,把房门锁紧,打电话给警察,让他们去搜你的房子。” “啊?”他被这一连串的安排说得整个人都懵了。 云婠夏本没有现在详细解释的打算,但看他半信半疑的样子,还是多解释了几句:“康瀚,你的感觉是对的,她现在就在你家,你再不出去,被她发现异常,你可能会有危险。” 一听有危险,康瀚立刻行动,从起身到出门只花了一分钟,甚至连拖鞋都没换。 出了大门,锁好门之后,康瀚像是才缓过劲来,大口呼出几口气。 “主播,你刚才说我的感觉是对的是指……?”康瀚拨打了报警电话,用的是云婠夏教的借口,家里好像进贼了,他害怕得不敢回家,希望警察帮忙进去搜一下。 康瀚长得好看,带一点混血,他的外祖母有荷兰血统,母亲就长得很漂亮,父亲也是个美男子,从小他就被夸可爱,好看,粉雕玉琢…… 但他没想到,这件从小让自己骄傲的事情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一个月之前开始,他总感觉自己身后好似有人在跟踪。 只是一种感觉,要说实证,他确实是没有的,但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挥之不去。 最近,这种感觉愈发浓烈,他跟身边人说过,但身边人都说他疑神疑鬼。 甚至有人建议他去看心理医生。 而且,他在家也开始有了这种感觉,总觉得哪里的细节不太对劲,但大的好像又没有。 他自己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神经过敏。 可这件事并不是康瀚的错觉。 一个月之前,一个综合性娱乐城建筑前,一个女生羞涩地站在一个男生面前,结结巴巴地说:“康……康瀚,我……你周末有安排吗?我……我想请你吃饭……” 这是在约他了。 从小到大,这样的邀约他收到过不知多少次,瞬间就理解了对方的意思:“抱歉,我周末要回家去跟爸妈一起度过。” 这话当然是托词,但他觉得自己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了。 他虽然长得不错,也因此谈了不少前任,可也不是来者不拒的。 这个女人他一点印象都没有,甚至都不脸熟,一点交流和了解都没有,直接约,他是无法接受的。 而且,这个女人长相也很一般,他以往交往的不说都是顶级美女,至少也都是小家碧玉型的。 这样的事情他处理起来得心应手。 既然不熟,也就干脆直接地拒绝了。 第135章 私生饭的疯狂 这本来只是稀松平常的一件事,可就是这件事,让康瀚过上了完全不同的生活。 甚至让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卷入了什么奇怪的案件,被警察给盯上了。 约康瀚吃饭的那个他并不熟悉的女人,名叫元梦珊,是他同公司不同部门的同事,平时他们没什么交集。 大概三个月之前的一次,康瀚路过一个被碰翻的奶茶打湿了裙子的女孩,那女孩窘迫地坐在角落里,用纸巾一次次擦拭。 可偏偏,那天她穿的是浅米白色的裙子,奶茶渍显得极为扎眼。 康瀚谈过的女友多,习惯了为女生着想,可以说是妇女之友一类的角色。 他去附近买了条干净的新裤子,送去给了那个女生。 这女生就是元梦珊。 这对他来说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可对于当天准备面试的元梦珊来说,无异于天降白马王子。 那天面试之后,元梦珊变成了其它部门的同事,她在公司见到康瀚的时候,简直高兴地要跳起来了。 这之后,她都在想方设法打听康瀚的消息。 阿渊的圈外女友:[这是这次阿渊代言的产品,我们群目标300个,我个人先买10个。] 阿渊天上星:[那我20个。] 渊渊渊渊渊:[我也来20个。] …… 就像分配任务一样,这个叫做“阿渊粉丝后援会5群”的群里,这些小粉丝很快就把目标数分完了,直到这时才有人问:[梦女呢?] 渊哥手上花:[对啊,这几天怎么都没看到梦女说话了?@阿渊的梦女] 送阿渊去上学:[是哦,梦女以前是最积极的,活跃得很,有这种代言产品目标都是她最先抢。] 给渊渊送花花:[总不会是出事了吧?] 渊心:[不会的吧,可能脱粉了?] 每天爱渊一万遍:[不可能吧,她那个狂热程度会一声不吭脱粉?@阿渊的梦女] …… 而此刻,被群里呼唤的“梦女”本人,正悄悄跟在康瀚身后。 她是个追星女,至少以前是。 而且是异常狂热的那种,甚至可以说已经到了私生饭的地步。 跟踪、偷拍都是她擅长的领域,因此这一个月,康瀚除了直觉,一点证据和线索都没抓到。 最开始的那段时间,元梦珊还仅限于每天跟踪康瀚上下班,以及偷拍他到家之后的一举一动。 因为康瀚住的是独栋,两层高,在屋外想翻进去偷拍并不困难。 转折点发生在一周之前,康瀚带了个女人回家过夜。 这事云婠夏并未多说,只是陈述这个事实,个人的私生活不是云婠夏讨论的重点。 这件事被元梦珊完完整整地看到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男神会做这种事情。 其实对于很多追星女来说,偶像明星都更像是一种情感寄托。 她们对自己的偶像的感情并不是简单的男女之情或者是爱情能形容的,更像是一种把对方高高捧起的爱意,当然也有把对方当成自己的精神伴侣的意思。 这也就导致,她们可以接受自己不被偶像看到或者喜爱,但决不能允许偶像喜欢上其它人。 尤其是以偶像出道的年轻流量男星,这样的粉丝尤其多。 他们一般都不会谈恋爱,或者是不会公开谈恋爱,至少要保证自己能满足粉丝的情感寄托幻想。 康瀚带女人回家的行为无疑触动了元梦珊的这份情感寄托,她无法接受康瀚这样的行为。 于是,她趁着那天夜里康瀚和女伴熟睡,潜入了康瀚家。 这一周来,康瀚总觉得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但具体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还是云婠夏告诉了他哪里不对劲。 倒了水的杯子明明喝了一半,离开后再回来,再看水杯就空了。 家里的垃圾桶似乎满得慢多了,明明他的生活习性没有什么改变,制造的垃圾数量应该也跟以前差不多才对。 冰箱里的食物消耗得快了,有时候总觉得自己一个人能吃两天的,往往第二天就发现没剩多少了。 甚至有时候厨房的碗筷没有清洗,再回来就发现似乎是记岔了,明明已经洗得干干净净了。 常穿的内裤和上衣也丢了两件,不知道是随手放在了哪里。 有时候吃剩的水果或者外卖也会莫名其妙失踪,康瀚还以为是自己在看手机不知不觉吃完了。 …… 这样的小细节简直多不胜数。 可他竟然粗神经到完全没有联想,只以为是自己记错了,或者是自己在玩手机无意识的行为。 但实际上,这是因为,元梦珊住进了他家。 她在一周前,和自己的领导说自家亲戚去世,要回去奔丧,然后住进了康瀚家。 她吃得不多,康瀚又大大咧咧,完全没发现。 每天康瀚出门上班,她就会从某个角落钻出来,在他的浴室洗澡,穿他的衣服,闻他的被子,睡他的床。 用他的杯子和碗喝水吃饭,吃他剩下的饭菜或者水果。 更有甚者,她还会收集他用过的生活垃圾,舔他吃过的外卖盒子…… “别……别说了……”康瀚的脸煞白煞白的,简直可以说是惨无人色。 这件事对正常人的世界观来说冲击度太大了,不光是他,就连直播间的网友都被恶心到了。 【啊?】 【救命……】 【我的耳朵脏了啊啊啊啊……】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口区!!!】 【yue了。】 【无法想象……】 【这帅哥要有心理阴影了吧……】 【那可不,自己吃东西的碗盘杯子都有可能被舔过……】 【私生饭原来是这样的吗?】 【好可怕……】 【这些极端的人都是疯子吧……】 【我感觉这男的以后带女人回家都得回想起——可能有个人偷偷躲在门外、窗帘后、床底下……一直盯着他。】 【妈耶,代入一下吓死了。】 【没那么帅的不会遇到这种事的,别代入了。】 【你们戏好多。】 【不是,这算私闯民宅的吧!】 【就是哦,别嘻嘻哈哈的,这明明就是违法。】 【大家也不过是想缓解一下气氛嘛。】 …… 看到弹幕的讨论,康瀚的脸更白了,像是随时都要晕过去一样。 没等他开口,云婠夏又说:“警察来了,你可以引导他们去你书房的书桌下看看,今天休息日你在家,她应该会在书房里。” 康瀚白着一张脸答应,又给云婠夏刷了礼物,挂断了连线。 这时候,一条弹幕引起大家善意的笑。 【云女士,你可真是会给警方找事情做啊。一天连线三个,有两个都要跟警方扯上关系。】 看id就知道这也是警方的,大家也知道这是在调侃,因此都发出善意的嘲笑。 云婠夏当然也不会放在心上,笑了笑没说话。 第136章 它在去见主人的路上 紧接着,云婠夏又抽了第三个人。 第三个连线的是个哭泣的小男孩。 是的,哭泣的。 他说话都带着抽噎:“姐姐,我……我听别人说,你什么都……都知道,我想让你帮忙,给,给福贵找到它的主人。” 小男孩最多只有十一二岁,还是小学生,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嗒地往下掉。 福贵,一条狗,一条年纪已经很大的柯基。 尽管年纪很大了,它却还是矮矮小小的,在镜头里,眼睛没有聚焦,只乖巧趴在原地。 它趴的位置看起来是一个花坛,花坛边有人给它搭了个小窝,小窝旁边还放着狗粮和水。 这个小男孩是附近的居民,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了,从他有记忆起,福贵就在这了。 福贵是一只已经九岁的柯基,它年纪不小了,身体大不如前,就连眼睛也因为白内障看不清人了。 有人路过的时候,福贵会努力抬头去看,如果看到身形相似的,它会一次次高兴地凑上前去确认,是不是它等的那个人。 六年前,福贵的主人对它说:“福贵,你在这个路口等我,我很快就回来接你。” 于是,福贵为了这句话,一等就是六年。 附近很多人居民都想收养它,可它不肯,每次都会寻机跑走,再次回到路口的这个花坛。 这六年来,附近的居民都已经习惯了福贵的存在,不少人都会给它喂食喂水,尽管它流浪这么久,身上脏兮兮的,也会有人主动去摸摸它,看它没精神了还会送它去附近的宠物医院。 因为流浪时间太久,福贵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 它的毛发失去了光泽,变得脏兮兮的,而且一缕一缕打了结。 远远看去,它就是一条流浪狗。 可福贵自己不认为自己是流浪狗,它总觉得,自己是有主人的。 只是主人还没有回来接它而已。 因为长期流浪,它除了眼睛之外,肠胃也出了问题,身上大大小小毛病不少,宠物医生说,它的寿命已经所剩无几,走到了尽头。 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小男孩每天上学都路过这条叫福贵的小狗,看到它乖巧地趴在那里。 他会去跟它玩耍,会去喂食,也曾经想要收养它,可它不愿意。 小男孩很喜欢狗,更喜欢福贵。 因此在得知医生对福贵的生命倒计时之后,小男孩哭得不能自已。 他拿出自己的压岁钱,让妈妈帮自己给云婠夏付卦金,就想让福贵能够完成这么多年的心愿,让它能够再见自己的主人一面。 听到这里,弹幕都开始谴责原主人。 【这不就是搬家丢狗吗?】 【不要了就算了,就不能给狗狗找个下家吗?】 【对啊,这狗这么乖,肯定能找到好人家的!】 【要么别养,要么好好养,弃养的是什么畜生!】 【我真的听说过好几例因为搬家就丢下自己养的小猫小狗的事例。】 【呜呜呜,杀我别用小狗刀。】 【这是哪个小区,我去!让我带福贵去治病!】 【都说人的一生会有好多条狗狗,可狗狗的一生只有一个人类。】 【好忠心啊呜呜呜呜。】 …… 云婠夏打断了弹幕的谴责声:“可是,它已经在去见主人的路上了。” 福贵的主人从来就没有抛弃自己的狗狗。 六年前,主人因为工作变动要搬家,搬家的时候因为有朋友来帮忙搬东西,开车的时候车上坐了朋友,加上那么多的行李,实在是放不下福贵了。 那个朋友对狗毛还有一点点过敏。 因此主人对福贵说:“福贵,你在这等我,我送了这趟行李,一定回来接你。” 福贵就乖乖在这里等着,等着主人回来接它。 主人将行李带去新家,又将朋友送回去,就开车回来接福贵。 天色有些晚了,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地面有些湿滑,视野也受限,主人归家心切,没注意到从侧面车道并入的那辆失控的小轿车。 主人出了车祸,被送进医院抢救无效,去世了。 他在临死的时候,也许在想,福贵一只狗在那里,会不会害怕? 这么多年,福贵都在等一个无谓的希望。 现在,它的寿命也走到了尽头,可它也许每天,都在离自己的主人更近一点。 这样想,也就不至于那么难过了吧? 人生总是有很多很多的遗憾,阴阳相隔又是其中之最。 【对不起。我收回刚刚的话。】 【我道歉,我不该妄下评论。】 【主人还是在回来接福贵的时候出的车祸……】 【听到真相的我眼泪真的忍不住了……】 【福贵跟主人是双向奔赴的啊啊。】 【主人一定也很爱福贵,我哭死。】 【我再重申一遍:杀我别用小狗刀!】 【呜呜呜,希望福贵下辈子还能跟主人重逢,能够一生顺遂,开开心心。】 …… 听到真相的小男孩哭得更厉害了,只是他强忍着没有哭出声,就那么一滴滴掉下眼泪。 云婠夏默默挂断了连线。 看时间还早,云婠夏抽了后台一个私信,直接在直播间连了线。 有个很可爱的女孩接通了连线,她略微有些紧张,摸了摸鼻子,手忙脚乱给云婠夏刷了礼物,才开口:“昨……昨天我去……去见了女朋友的父母……” 弹幕瞬间热闹了起来。 【女朋友?】 【哎呦?】 【嘿嘿嘿,百合就是最甜的!】 【怪不得我们男人都找不到对象了,原来你们内部消化了,恶不恶心啊?】 【还拿到公共场合来说,啧。】 【楼上两个闭上你们的臭嘴,有没有可能,没有女同,单身的女同胞也看不上你们。】 【收收你们的爹味吧!】 …… 对面的女生摸着鼻子继续说:“我就是,就是想知道,思思的父母对我的印象怎么样……” 云婠夏温和地笑:“你没问问她吗?” 女生不好意思地笑着:“我……我怕听到不好的消息,而且……我怕让她失望。” 云婠夏语气有些无奈:“爱情使人小心翼翼呀。” 安月忆和南思思是一对情侣。 安月忆昨天刚从邻市飞到了南思思老家所在的城市,她们已经在一起两年多,这次便约着见了父母。 尽管南思思说了好多次父母都很开明,而且已经提前打过预防针,安月忆还是很紧张。 在机场见面的时候,安月忆心脏都要跳出胸口了,结结巴巴和叔叔阿姨打招呼。 他们一起回了南思思的家,一起吃了一顿家常饭。 南思思的父母对她很和蔼,也很客气,但安月忆还是很紧张。 回了酒店一个劲儿地复盘,回忆自己有没有哪句话没说对,有没有哪件事没做好。 越想越紧张。 第137章 我想让她一直这样笑 安月忆实在是紧张,她本身性格又偏文静内向一点,怕自己的爱人失望,也不敢直接问。 其实,南思思的父母没有那么开明。 但是他们也不是老古董。 他们无数次设想过见到自己女儿的男朋友的情景,却没想到,女儿跟他们说,要带回来一个女孩子。 其实直到在机场见到安月忆之前,这样的认知都还没有实感。 他们只是知道这件事,却无法想象出这件事发生。 在机场看到一个高挑消瘦的女生从机场内飞奔出来的时候,他们才有了实感:原来我的女儿真的谈了个女朋友啊。 那时候南思思的母亲一瞬间想了很多,但又瞬间收束,最后只剩下:管它呢,先抱抱这个从很远的地方,带着一身寒意奔赴而来的姑娘再说。 于是,南思思的母亲张开双臂拥抱了安月忆。 吃饭的时候,安月忆很紧张,小口吃饭,尽量自然地和叔叔阿姨说话。 但南思思看出了她的紧张,时不时安抚她一下。 两个长辈把两个姑娘的互动都看在眼里。 她们二人去厨房洗碗盘的时候,南思思的母亲看到自己的女儿侧着脸对着旁边的姑娘笑,她从未见过女儿那样的笑容。 温馨、幸福、缱绻。 当时南思思的母亲就想:“什么男女阴阳调和,什么结婚,什么孩子,都去他的吧,我只要我的女儿,从今以后都这样笑。” 其实这件事跟南思思的父母对她的印象有关系,但关系没有那么大,他们更加看重的,是能让自己女儿开心幸福的人。 只要安月忆不是太离谱,他们都会接受的。 云婠夏说完,安月忆已经红了眼眶,她没有说什么誓言之类的,只是腼腆又温柔地红着眼笑了笑,给云婠夏刷了礼物,挂断了连线。 弹幕都是一群单身狗在哀嚎。 【好甜好甜】 【哇哇哇,偶像剧照进现实了属于是。】 【我父母要是有这么开明就好了……】 【好羡慕。】 【我也羡慕,我已经为了我的女朋友和父母几乎断绝了关系。】 【可是同性爱人在我们当前的社会还是很大阻力的。】 【是的,有时候父母反对也是怕儿女以后承受太大压力。】 【南思思的父母真好啊。】 【是啊,听到那句让我的女儿从今以后都这样笑,我真的瞬间眼泪就下来了。】 【我也是我也是,我真的泪失禁体质。】 【真好啊,祝她们一直幸福,祝她们一生顺遂,祝她们展翅翱翔。】 …… 有几个不和谐的诋毁她们的,都被网友骂了回去。 云婠夏没有说太多,只微微笑着看着他们讨论,过了一会儿才关了直播。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完全亮起来,花卷就在云婠夏耳边喵喵喵。 云婠夏睁开眼,就看到花卷一副焦急的样子。 “怎么了,花卷?” 花卷看她醒了,干脆地飞到了客厅。 云婠夏从被窝出来,狠狠打了个哆嗦,适应了一下,才又掌控自己的身体。 客厅的角落里,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正被困在那里,青筋暴起,嘶吼着挣扎。 云婠夏微微抬起下巴,这是那张血符生效了啊,这效果也太差,居然两天才招来这么一只。 居然都没能突破自己随手设下的防御阵,看来不仅效率低,招来的鬼等级也不高。 云婠夏在沙发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水,边喝水边打量那只女鬼。 女鬼的脸和生前实在区别太大,云婠夏也看不出来她生前的事,只是看她的表现,应该是个因怨气才滞留人间的。 应该是已经在人间游荡太久,连理智都消失了。 云婠夏坐在沙发上,就看着那只女鬼不知疲倦地嘶吼、挣扎,似乎完全没有疼痛、害怕和疲劳的意识了。 看了一会儿,云婠夏有些无聊了,就让花卷干脆吸收了她的阴气炼化,让她消散算了。 就在云婠夏起身打算去洗漱的时候,花卷却再次飞到了云婠夏面前:“她……可怜,人类,帮。” 尽管花卷已经学会了人类语言,它还是会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似乎这样就能保持自己猫的身份。 云婠夏再次扭头去看那个女鬼,为什么花卷会说她可怜? 这么想,云婠夏也就这么问了。 花卷憋了一会儿,才勉强组织好语言:“她身上,怨气,没排解。她受了大委屈,难过。喵是鬼修,喵感觉到。” 云婠夏眯了眯眼睛,再次扭头去看了一眼那个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的女鬼。 她从浑天戒找出一张清神符,能够使人灵台清明,神志清灵。 一张符下去,女鬼停止了挣扎,但仍是那副尊容,让云婠夏无法看到她原本的相貌。 她站在原地,似乎在呢喃什么。 云婠夏靠近了些,才听到她嘴里重复念着:“顾郎,你为什么害我?顾郎,你为什么害我?……” 为情所困? 云婠夏思考了一下,又掐了个诀,点在女鬼的额头上。 女鬼发出痛苦的哀嚎。 也确实是会这样,毕竟云婠夏是用了燃烧魂体的来唤回理智的办法。 现在女鬼忍受着魂体撕扯灼烧的疼痛,这种痛和身体上的痛苦完全不同,看不见摸不着,但让人痛不欲生。 等这个过程结束,女鬼再次抬起头,她已经恢复了一部分容貌。 “楚文昭是吗?”云婠夏盯着她那张隐隐变化的脸,她确实已经在世间游荡太久,想要恢复理智需要的代价太大了,现在这个情况也很不稳定。 楚文昭艰难地维持着自己的理智:“你是谁?” 云婠夏将昆仑木薅出来,吸了它一点阴气,渡给楚文昭,她的情况终于稳定了一些。 能交流就行。 云婠夏将女鬼从阵法里放出来,自己坐在了沙发上,又指了指旁边:“坐,别客气。” 半小时后,云婠夏就在沙发上边喝奶茶边听楚文昭讲述她的故事了。 眼见楚文昭频频看向自己手里的奶茶,云婠夏好心问:“没喝过,想尝尝?” 楚文昭抿着嘴不答,云婠夏笑了笑,又点了一杯。 她没法尝到人类的东西,云婠夏便给她做了个纸人身体。 云婠夏恢复之后,能做到的事情比以前多得多了。 附身到纸人上之后,楚文昭显得温婉好看得多,她小心翼翼地端起奶茶尝了一口,眼睛都亮了起来:“现在真好啊。连吃的喝的都有人送上门,还能吃很多没吃过没喝过的东西。” 能看到完全的长相了,云婠夏也就知道了她的故事。 楚文昭,出生于清末。 是的,她是最后一个封建王朝的遗留,她从小受到的教育依然是大家闺秀的东西,可没等她长大,像以往的姑娘们一样嫁个好夫婿,世界突然大变样了。 楚文昭的父母在战争初期的时候就在战乱中被人杀死,只留下十四岁的楚文昭。 第138章 不明不白的恋爱 楚文昭在战乱中成了孤儿,就连家产,也都被人侵占了。 她一无所有,但她只是一个被当成娇小姐养大的姑娘罢了,什么也做不了。 就这样又过了六年,楚文昭二十岁那年,加入了战地记者的行业,每天在危险的前线摸爬滚打,用相机记录那些普通人一辈子也看不到的战场点滴。 她被人摔过相机,也被人护着转移的时候亲眼看到保护她的人死在面前,她被人占过便宜,也咬着牙发着抖杀死过敌人…… 一晃又过了四年,她已经二十四了。 她在前线被炸伤了腿,养好后走路的时候看不太出来,可却经不住长久的步行,因此她从前线下来了。 在报社当了个校对和后勤。 楚文昭对自己的工作安排并无不满,她是个务实的人,只要能养活自己,什么理想都排在后面,她要将自己的生活过好,连带着父母的那份一起。 她永远记得,那群在火光的阴影中闪烁的模糊脸庞闯进屋子的时候,父母将她藏在柴房的柴火后,自己出去面对的场景。 他们把生的希望留给了楚文昭,楚文昭当然要好好活着,长命百岁。 因此她平静地接受了自己工作的变动,每天踏踏实实地到报社上班。 一个冬日阳光很好的午后,一个年轻男人推开了报社的大门。 他叫蔡观,长相清秀,举止文雅,是个风度翩翩的读书人。 听说,他是刚刚大学毕业的文学爱好者,他自己写了些文章,想拿来报社投稿。 蔡观给楚文昭留下的第一印象是——青涩。 他们虽然同龄,可楚文昭出来工作多年,其中还有好几年都在战场上,早已没有了那些天真青涩的想法。 蔡观恰恰相反,他有一腔热血,也有伟大的追求,可他太理想化,他的文章也是虚有其表,没有实质性的内容或者意见。 他对理想化的未来和口号夸夸其谈,完全没有落到实处的内容。 在被拒稿后,蔡观显得很颓丧,让人心生不忍。 楚文昭写稿好几年了,见他这副模样,到底是追了上去。 在给蔡观提了几个建议后,蔡观对她千恩万谢。 第二次来的时候,他的文章看起来好多了,至少不全是空无其物的夸夸其谈了。 但还是被拒了,因为他的措辞不够符合新闻社的要求,但这次只是要求他拿回去修改,倒是没有直接否定。 他高高兴兴地回去,临走的时候,他偷偷凑近正在排版的楚文昭,小声道:“如……如果我下次,能过稿,能不能……请你吃饭?就……就当感谢你之前指点我。” 他那时候还是个年轻小伙子,会脸红害羞,会用充满雀跃和期待的目光看着楚文昭。 接下来的那段时间,二人时常碰面。 蔡观是个穷学生,刚毕业靠着微薄的稿费勉强养活自己,若是放在楚文昭父母还活着的时候,是断然不会同意楚文昭和他来往的。 可现在,父母不在了。 因此楚文昭和蔡观谈起了恋爱,以“默认”的方式。 也就是说,蔡观从未捅破过那层窗户纸。 两个人只是以恋人的模式在相处,见面时对方泛红的耳尖,言语里微微颤抖的紧张感,相处时暧昧又微妙的氛围,让楚文昭错以为,对方也是爱自己的。 可她没想过,他为什么从来没明确地、坚定地说出过:“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两个人这样不明不白地“交往”了一年多。 云婠夏想起现代网友常说的一句话:“没有明确确定关系,就是在养鱼。” 在楚文昭已经为两个人的未来规划打算的时候,战争更加严重了。 因为形势严峻,楚文昭只好暂时搁置了结婚的计划,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和蔡观的联系也变少了。 那时候不像现在,有手机和各种社交软件,想保持联系只能靠见面和固定电话,因此他们有一段时间疏于联系。 又过了几个月,局势稍缓,楚文昭便主动去见了蔡观。 可蔡观给楚文昭的感觉却有些不同,他似乎有些紧张,但不是见到爱人的激动和紧张。 两人恢复了之前的联系频率。 一次,蔡观约楚文昭晚上去附近散步。 那时候没什么娱乐项目,很多娱乐项目都因为战乱被关停,或者是经营不下去了,能经营下去的价格也都高昂,他们约会的时候都挑些不花钱的项目。 当天晚上他们约在常常见面的一个亭子。 那个亭子离大路和民宅都有一段距离,也很少有人会去,是个很偏僻的位置。 一个喝醉了酒的醉汉悄悄接近了亭子。 满心欢喜的楚文昭被醉汉按在地上的时候,猛然回忆起自己在战场上当战地记者时那些军人们训练的样子。 她奋力反抗,用上了脑子里的技巧,终于还是逃脱了醉汉的钳制,踉跄着往人多的大路上跑。 没跑出几步,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是蔡观。 楚文昭喜出望外,朝着蔡观疾奔而去,想寻求他的帮助,可她没想到,蔡观只是冷漠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然后照着她的肚子踹了一脚。 楚文昭跌倒在地,身后的醉汉扑了上来。 蔡观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他看清了她的嘴型,她在问:“为什么?” 蔡观背后又出来两个男人,是楚文昭没见过的,但他们的打扮和气质都揭示着,这是街上的混混。 蔡观冷漠地看着她被醉汉拖走,冷漠地看着她心碎又不解的眸子,冷漠地——笑了。 他身后的男人开口:“哎呦,这是蔡兄说要介绍给我们的嫂子吗?” 另一个男人假惺惺的声音响起:“这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啊,不小心看到了不该看的,我们给蔡兄道个不是。” “没想到嫂子这么不检点啊。” “这可怎么办呢,被我们看到了不该看的,听说嫂子还是知名报社的美女记者呢!” “哎呦呦,这要是被报社知道了,可不好办呀?” …… 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楚文昭架在了“绞刑架”上。 全程,蔡观一句话也没有说。 楚文昭心如死灰,她不愿被这个醉汉玷污,竟直接一头撞在了亭子台阶的尖角处。 她的怀里,还揣着她费尽心思为蔡观求来的,长期合作的笔者的任命书。 鲜血流了满地,醉汉吓得连连后退,剩下三人也都定在了原地。 最后还是醉汉的一声吓破胆的惨叫,打破了现场的寂静。 醉汉起身想跑,但吓软了腿,试了几次都没能从地上爬起来,还是蔡观先动了,他不知从哪里捡起一个石头,一下砸在醉汉的后脑勺上。 楚文昭活着的最后一点意识,是听见蔡观的声音:“愣着干什么?来帮忙啊!想被人发现吗?万一被人知道了,我们都要下大狱!” 第139章 要将她拉下泥潭 蔡观甩了甩手里的大洋,眼镜后的眼睛闪着精光。 不枉费自己装纯情骗那傻女人。 那女人心眼实,长得也不错,工作也稳定,甚至能帮自己出名,其实还算是不错的结婚对象。 可惜的是,她父母都死了,没人能帮衬他们了。 而且蔡观总觉得,以自己的条件,还能找到更好的,这才迟迟不肯开口说要确认关系。 “要是她能赚得再多点,或者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就好了。”蔡观这样想着,推开了家里的大门。 听见推门声响起,一个老人从屋子里疾步走出:“你还回来干什么!你个不孝子!我跟你妈都不想看到你!你滚出去!” “臭老头,这是我家,我不回来还能去哪儿?你们俩老不死的赶紧去死,这房子迟早是我的!”蔡观现在的形象和在楚文昭面前完全不同。 老人捂着心口,呼呼喘气:“作孽啊!作孽啊!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畜生啊!” “我呸,我是畜生你们是什么东西?”蔡观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迈着步子进了另一间卧室,一副滚刀肉的模样。 屋内传来虚弱的声音:“老头子……”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瘫痪在床,顺着眼角流下两行浊泪。 老人赶紧进屋,抓着自己老伴的手:“老婆子啊……我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老头子,管不住他,就随他去吧。反正我们也没几天好活了。”老太太声音哽咽,但很坚定。 两个老人在夜里互相依偎着默默垂泪。 从第一次稿子被拒,楚文昭站出来的时候,蔡观就看出来了,楚文昭是个心软的傻女人。 让楚文昭对自己动心没有花费太长时间、太多精力。 他从大学被学校退学之后,一直没做过什么活,都是在街上和那群不着四六的人一起混日子。 退学原因是骚扰女同学。 偶然间听人说,写稿能投到报社,如果过稿还能有一笔稿费收入。 蔡观想起自己之前的文学成绩也是中等偏上的,便起了心思。 怎料报社的选稿条件和在学校内的文章高分条件完全不同,他努力压抑着内心的火气,打算放弃这个想法,谁知竟有女人主动凑上前来,教他改稿。 蔡观从小就和自己的父母不一样,调皮捣蛋就算了,还没什么善恶之心。 也许是老来得子,老两口心疼孩子,并未多加管束,导致蔡观完全长歪了。 拿着稿子回到家的蔡观迅速有了个计划。 他约了楚文昭几次,不是约路边的亭子就是约不要钱的路边戏场子,主要是不愿意在楚文昭身上花钱。 可这傻女人非但没有觉得蔡观不真诚,反而开始同情他。 这不,这次回来拿到的稿费,远比报社开给他的要多,因为楚文昭用自己的私房钱补贴了他。 蔡观本想骗点小钱就撤,因此从未明确提出过要和楚文昭谈恋爱或者结婚。 但也没拒绝过楚文昭的亲近。 这就是网友们常说的三不原则: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当然这中间还有个原因,那就是蔡观抱着“万一哪天一个富家千金看上我了呢”的想法。 万一发生这样的情况,自己也好理直气壮说自己还是单身。 从此之后的一年多,蔡观经常用各种理由找楚文昭要钱,甚至连自己生病母亲都利用,可他拿到钱从未给自己的母亲治病,相反,他还抢夺家里两位老人攒的傍身的钱。 因为战乱再次乱起来之后,蔡观靠着从楚文昭那里骗来的钱,又不用应付楚文昭,过了好几个月的自在日子。 在此期间,他还真认识了一个富家千金。 他在戏园里眯着眼睛听那些听不懂的戏曲的时候,一个被好几个保镖护着的小姐款步而来,进了包厢。 他眼睛都直了,脑子转的飞快,想尽办法想去接近那个富家千金,没想到千金差人来请他去了包厢。 进了包厢,千金的声音像黄鹂鸟一样清脆,问他会不会抽烟。 看着千金手里精致的烟斗,蔡观自然察言观色,忙不迭点头说会。 那是蔡观第一次接触大烟。 蔡观和千金厮混在了一起。 蔡观长了一副好皮囊,毕竟他的母亲年轻的时候也是县里有名的美人,一年到头上门的媒婆从不间断,快把她家门槛都踏破了。 几个月的时间,蔡观就已经完全离不开大烟了。 可千金也不是日日都来找他,他烟瘾犯了的时候,就去街头巷尾鬼混,有时候也能讨到一点。 实在没办法的时候,蔡观想起了那个傻女人楚文昭。 正好这时候战争的形势缓了一些,楚文昭来找他了。 他想起浪荡的富家千金和抽了大烟后两个人云雨时的快乐,忍不住开始用淫邪的目光打量楚文昭。 可楚文昭还是以前的那个楚文昭,她冷静自持,从不做出格的事情。 他知道楚文昭不会同意,便耐着性子跟楚文昭又演了几次戏。 然后他想了个狠毒的主意。 他无法接受楚文昭冰清玉洁的干净模样,他要将干净的楚文昭拉下泥潭,要看她挣扎,要看她祈求,看她配不上自己的模样。 他还要用这样的借口威胁她,威胁她拿出所有积蓄给自己。 蔡观美美地做着梦,美美地计划着拿到钱之后要怎么潇洒。 可他没想到,楚文昭真的如她所表现的那样刚烈不屈,竟然愿意以死求清白。 那个醉汉只是他花了一点点吃喝和钱财就叫来的人,无足轻重。 但在那一刻,蔡观的思维无比清晰,他不想留下任何隐患。 楚文昭没就没了,反正自己也没打算娶她,只是可惜少了个钱罐子。 他带着身后的两个混混,将楚文昭的尸体抛下了因为战乱废弃的废墟里的枯井,和那个妄图侵犯她的醉汉扔在一起。 楚文昭没有亲人,也没有人为她的失踪奔走。 她就那么在枯井里徘徊了三天,直到阴差到来。 可楚文昭的怨气太大了,竟然在押送途中挣脱了阴差的束缚,逃走了。 此后多年,楚文昭变成了孤魂野鬼,到处飘荡。 她浑浑噩噩,只记得自己要报仇。 富家千金和蔡观厮混了没两年就腻了,蔡观因为抽大烟已经瘦得不成人形,富家千金看不上他的那副样子,出去找了别的男人。 蔡观像条狗一样被人扔了出来。 但现在的他,早已离不开大烟。 走投无路的时候,蔡观拿着菜刀冲进了富家千金和其他男人厮混的戏园包厢,可千金周围总有保镖。 蔡观被人打了一顿,丢了出去,他身体本就弱,倒在地上很久爬不起来。 他缩在巷子里,天上下起大雨,已经很冷了,他神志不清地缩在角落,父母的房子早就在没有大烟抽的时候被他卖掉了,父母那么大年纪,母亲还瘫痪,被人赶出住了大半辈子的房子。 现在,蔡观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他无处可去,无人可找,像没人要的垃圾一样缩在角落。 楚文昭就是这时候找到他的。 第140章 什么年龄段都不安全 鬼和人类的思维明显不同,尤其是怨气深重的那种。 这类鬼的怨气会蚕食理智,导致他们忘记自己生前的模样。 这也就是为什么楚文昭浑浑噩噩,只记得自己要复仇的原因。 她见到蔡观的一瞬间,生前的记忆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一晃而过,她的怨气几乎凝为实质。 自己识人不清,可也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若是他和自己好好说清楚,两人一拍两散,楚文昭最多骂他几句负心人,怎么也到不了连性命都丢掉的程度。 他非但没有这样,还算计她的清白,算计她的钱财,导致她连命都丢了。 楚文昭本想折磨他,可他的身体早已经不起折腾,很快就死了。 之后,楚文昭又去找了跟在蔡观身后的两个混混,以及当年闯入她家的那群举着火把的人。 那些人的脸早已模糊,可她记得他们每个人那要吃人的样子。 那段时间,楚文昭杀了很多人,有些是她的仇人,有些不是,她其实分不太清楚了,她只是杀了很多拥有相似的贪婪嘴脸的人。 后来,她的意识渐渐遁入黑暗。 理智被怨气和时间蚕食,变成了毫无意识的孤魂野鬼。 故事说完,奶茶也喝完了。 一个女生和一个女鬼坐在沙发上相顾无言。 云婠夏很久没有说话,楚文昭也没什么想说的了。 好一会儿,云婠夏才再次开口:“你想不想体验一下现代的娱乐?” 楚文昭毫不犹豫地点头了。 她死的时候,还是战争年代,她根本无法想象出和平是什么样子,也无法理解科技发展是什么意思。 于是,云婠夏带着楚文昭出门了。 回家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过,冬天的天黑得早,这会儿已经有些昏暗了。 云婠夏一回到家就瘫在沙发上,一副累瘫了的模样。 楚文昭依然兴致勃勃,她用的纸人的身体,经过一天的奔波已经有些破损,脸上也没有一丝血色,若是大晚上出门,非得把心脏不好的人吓出个好歹。 云婠夏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打开直播。 楚文昭凑上前来:“这是什么?镜子吗?比以前的镜子清晰得多。” 因为是前置摄像头,楚文昭在屏幕上看到了自己的脸,经过一天的相处,她已经跟云婠夏熟悉了,凑在云婠夏旁边端详。 而这时,直播已经开启,弹幕涌现出来。 【诶?这是谁?】 【咦?大师的直播间多了个美女诶!】 【是灯光原因吗?美女的脸色好苍白。】 【诶嘿嘿,今天是两个姐姐!】 …… 楚文昭那时的文字依然偏繁体一些,但也有不少和现代通用的字,所以她还是能大概分辨意思。 “这……这是谁在说话?是在跟我说话吗?”楚文昭有些结巴,也下意识缩了回去,退出了镜头范围。 云婠夏偏头看了她一眼,小声道:“回头再跟你解释,你就理解为可以看到画面的电话吧。” 云婠夏抽了第一个连线的人。 第一个人是个中年妇人,她看起来很憔悴,眼眶和鼻尖也红红的,显然情绪不太好。 云婠夏的笑容收敛了。 “主播,我……我母亲……我……”她有些语无伦次,说着说着又抹了一把眼泪。 尹曼芳今年五十多了,家里三个孩子,老大和老三是姑娘,老二是个儿子。 因为所处环境的原因,难免有些重男轻女,但没有到离谱的地步,更没有说牺牲两个女儿的前途或者幸福为儿子铺路的情况。 三个儿女关系和睦,没什么太大的矛盾。 现在老大老二都成家了,小女儿还在谈恋爱的阶段,也定在明年结婚。 老大家生了两个孩子,大的是女孩,小的是男孩。 按理说尹曼芳也算是生活圆满,平时除了工作就是去帮大儿子家带带小孙子。 他们家只能算得上略有盈余,不是捉襟见肘,但也不是什么富裕家庭。 尹曼芳有个七十八岁的老母亲,因为年纪太大,前两年还中风了,常年卧床,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家的家庭条件并不支持他们请护工,可尹曼芳夫妇二人也都还没到退休年龄,没法全天候照顾老人。 他们商量之后,决定将老人送往养老院。 养老院的费用还算合理,他们家也能负担得起。 尹曼芳家里加上她自己五个兄弟姐妹,她的父亲是中医,去世有十多年了,她跟母亲更为亲近,若不是实在没办法,她也不会将自己的母亲送进养老院。 她给母亲缴纳了一年的费用,还给母亲的房间里安装了监控。 可是没想到,这个监控时常损坏,半年内就更换了四次。 这个频率显然是不对劲的,尹曼芳便留了个心眼,时不时看一眼母亲房间的监控。 没想到刚换了新监控的第三天,就看到让她愤怒至极的一幕,一个男性护工居然猥亵自己的母亲。 要知道,老太太已经将近八十,因为中风无法动弹也无法说话,若不是看监控,她根本无法知晓母亲居然被人欺负了。 她立刻报了警,警方根据监控将这个男护工带走了。 尹曼芳虽然难过,但实在分身乏术,男护工又已经被带走,她觉得应该可以安心,就让母亲继续在养老院住着了。 这件事之后,平静了一个多月,就在昨天,尹曼芳趁孙子睡着了再次打开了母亲房间的监控,没想到让她看到了目眦欲裂的一幕。 她看到一个老头,应该是养老院的入住人员,正在母亲的房间里。 老头已经满头银发,可仍然做出骚扰的事。 尹曼芳再次抹了一把眼泪,法律对老年人有宽容性,尹曼芳知道,但她实在无法接受母亲就这么被欺负。 难道就因为她没法反抗,不会说话,就能被这样对待吗?就可以被随便欺负吗? 尹曼芳越想越难过,越想越替老母亲感到委屈。 今天,尹曼芳已经将母亲接了回来,自己请了假照顾。 但她没有办法一直照料母亲,自己的几个兄弟姐妹也都不算富裕,或者说,没法全天照顾母亲,可要把她送进养老院,尹曼芳也接受不了。 云婠夏看着尹曼芳的面相,她的几个兄弟姐妹确实都不算富裕,而且也都不是那种非常自私、心眼很多的人。 旁边听了全程的楚文昭忍不住插话:“那要是你们几个兄弟姐妹几家一起出钱请人照料呢?” 对面的尹曼芳愣了愣,似乎被点醒了。 云婠夏想的却是,要不夜里去养老院走一趟吧。 她记得,古代王朝里,好像有一种职业叫太监。 临挂断前,尹曼芳给云婠夏刷礼物的时候,云婠夏从浑天戒里找出半枚丹药,虽然不能根治中风,毕竟这不属于外伤范畴。 不过调理身体还是可以的,至少能恢复到五成左右吧。 说话还是会受影响,行动也不便利,但不至于常年卧床。 请个人照顾就完全足够。 第141章 照镜子 【强烈要求恢复流氓罪!】 【不能来个阉割法吗?】 【我婆婆昨天还说:“以前的法律多好,流氓罪枪毙。”】 【她的身后不是空无一人,是所有支持她的女性。】 【真是恶魔到处都有。】 【我以为等年纪大了就安全了。】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奶奶辈的也会被偷拍。】 【y染色体里到底有什么?】 【我也是男性,我为所有正常男性和女性安全发声。】 【过来人提示,连自己的父亲都要小心点。】 【楼上经历过什么……】 【让我想起之前看到,妻子发现女儿被侵犯,报警查出液体是丈夫的,选择了原谅。】 【……我吐了。】 【坏人只会变老不会变好。】 …… 因为这件事,弹幕大多都在义愤填膺,有几个躲在手机前窥屏,不敢说话。 云婠夏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出来,看着旁边也相当生气的楚文昭,突然起了恶趣味,她对着楚文昭耳语:“晚上想不想去养老院玩玩?” …… 抽取的第二个连线的人是个年轻男性,他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左右,还是个大学生。 他眼球颤动,脸色也不太好看,似乎正在受到恐惧的侵袭。 见抽到自己了,他马上给云婠夏刷了礼物,迫不及待开口:“大师,我……我觉得我妈不是我妈了。” 一句话把不少网友都吓到了。 接下来,夏越泽详细描述了自己为什么这么说的原因。 夏越泽今年大二,因为大学离家不算近,平时很少回老家。 每年也就是寒暑假会固定回去。 这已经快过年了,自然是学生党的寒假时间,可他却没像以往一样第一时间回家,原因是,他觉得自己的母亲怪怪的。 这两次打视频的时候,夏越泽发现自己的母亲看着不对劲,明明长相还是那个长相,声音也是那个声音,但他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最开始他觉得是自己的错觉,但还是心底发毛,就拖着没有第一时间买回家的票。 在打视频被问起的时候,他谎称自己有一门课的期末课题还没完成,要晚几天。 一拖就拖到现在。 都是年轻人,有什么事习惯问问网上的人,他将视频时候母亲的截图发到网上,询问网友有没有觉得哪里怪怪的,其中有一条评论让他觉得毛骨悚然。 大多数网友都是看热闹的,还说他考试没考好挂科了才不愿意回家之类的。 甚至有人猜测他是不是不想相亲或者接受七大姑八大姨的“审问”才不愿回去。 但有一个人的回复是这样的:【这个图片给我一种面具感,图里的女人眼黑偏下,眼白露出的部分过多,就是俗称的三白眼,显凶,给人一种提线木偶的呆滞感,但是没有更多信息,无法判断是不是换了个人。】 夏越泽一回忆,才发现正是如此。 他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浑身冒冷汗。 这几天晚上在宿舍睡觉都不敢关灯,还好是假期,也不会打扰到其它同学。 但是关于更多,他似乎又说不上来什么了,只是对于亲近的人的一种近乎直觉的判断而已。 这会儿弹幕也都在说他自己吓自己,还有人开玩笑说“伪人入侵”。 云婠夏看着他恐惧的样子,稍稍思考了一下:“这样吧,你现在给你的母亲打个视频。” “我……我有点不敢。” 云婠夏摸了摸下巴,又道:“那你给你父亲打视频。” 夏越泽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了手机。 他看直播用的是笔记本电脑,和手机不冲突。 视频接通,对面的中年人似乎不太熟悉手机操作,人像只占视频的一半,能看到他身后的房门。 一接通,夏越泽父亲嗔怪的话就冒了出来:“你这小子,怎么还不回家,这都快过年了。” 夏越泽敷衍道:“我马上就回,这不是期末有个作业没完成嘛!” 紧接着,夏越泽问:“我妈呢?” “客厅呢!你也是,一点都不知道跟父母亲近,这一个多星期都不知道打电话回来,问你啥时候回家也不知道说。”父亲抱怨的声音格外亲切。 夏越泽忍不住问:“这个等会儿再说,爸,你有没有觉得我妈不对劲?” 他其实明明前两天还跟母亲打过视频,当时还说了买票买在后天,很快就回去。 可他的父亲却说他一周多没打电话回家,也不说什么时候回家。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事情的时候。 夏越泽的父亲却一脸疑惑:“什么不对劲的,就算有不对劲也是你不对劲吧?这么久不给家里打电话,放了寒假还不赶紧回来,你妈还说等你回来要请你吃烧火棍。” 看样子,夏越泽的父亲完全没觉得自己妻子有哪里不对劲的,甚至对夏越泽的问题感到莫名其妙。 弹幕也都说是夏越泽想多了。 这时候,夏越泽父亲那边的房门突然轻微动了一下,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缝。 夏越泽打算继续询问的声音戛然而止。 静默了几秒,那边似乎是知道自己被发现了,房门被彻底推开,夏越泽的母亲走了进来。 她带着跟之前夏越泽给大家看的视频截图里一模一样的微笑,走到手机前,接过夏越泽父亲的手机,对着夏越泽道:“阿泽,回家。” 她虽然带着微笑,但微笑弧度似乎完全不会变动,瞳孔漆黑,幽幽地悬在眼白下半区。 见夏越泽没反应,她又重复了一遍:“听话,快回家。” 她的表情从始至终没有丝毫变化,夏越泽敷衍:“知道了,我很快就回来。” 然后挂断了视频。 挂断视频后,他满怀期待地打开之前最小化的直播间,询问直播间的网友有没有哪里觉得不对劲。 让他失望的是,网友们都说完全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就是个正常人。 云婠夏此时有了个猜想,她问夏越泽:“你有你母亲之前的照片吗?” 夏越泽翻开手机相册,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之前和母亲一起的合照。 照片里的女人和视频里没什么区别,仍然是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只是显得更生动一些。 云婠夏将照片和视频截图放在一起对比,还没说自己的结论,旁边的楚文昭就先开了口:“这两张照片,好像在照镜子哦。” 是的,照镜子。 其实大多数人类的脸都不是百分百对称的,两边的脸总有一点点的区别。 手机的前置摄像头自己看的时候是镜像反转的,就像照镜子一样,但其实若是视频,传到另一个人的手机上,是会再次反转的,也就是,相当于面对面。 简单来说就是,视频的时候,a看自己的手机里自己的脸是翻转的,但传到b这边,会再次翻转,给人的感觉就像是a和b在面对面交流。 这样的话,通过视频其实是不会觉得别扭的。 第1章 无知者无畏 云婠夏揉了揉因为睡觉而卷翘的头发,烦躁地坐在床上。 她已经回来三天了,这三天简直度日如年,很多关于现代的记忆都早已模糊,生活习惯也很难改变,这就导致她现在处处都不顺心。 她叹了口气,认命地下了床,洗漱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 一年前,她因为车祸成了植物人,父母双亡的她在十分有良心又有钱的肇事车主的关照下在医院单人病房整整躺了一年。 可其实这一年里云婠夏魂穿到了修仙界,从最初什么也不懂一步步往上爬,拜入山门,成为师姐,到自己也开始收徒,慢慢成为一峰之主,又成长到长老,一步步熬到成为了禹砉派老祖宗。 三千年的光阴倏忽而过,就在她要渡劫飞升之时,居然直接被天雷劈了个形神俱散。 本以为必死无疑,谁承想她之前收的一枚浑天戒自动护主,及时收住了她的一片残缺的神魂,还把她送回了现代她本身的身体里温养。 好心车主看她醒了,连连道歉,还给了她一张银行卡,说是作为她这一年的赔偿和以后生活的启动资金,身无分文的云婠夏却毅然拒绝了。 车祸当时的情况是车主刹车失灵,打方向盘撞到了人行道上的云婠夏,虽然车主全责,但云婠夏知道这事儿怪不了他,而且他负担自己的住院和治疗费用早已仁至义尽。 现在浑天戒耗尽了自身的能量,器灵陷入沉睡,变成了一枚普通的储物戒,而她自己的神魂残缺不全,修为更是直接掉落到了金丹期,虽说在现代这样安全的环境下绰绰有余,可以往挥挥手移山填海,瞬间移动,御剑飞行等等都无法明目张胆使用了。 甚至因为身体素质的限制,辟谷和修炼代替睡眠都无法做到,这让早已习惯了修仙界的云婠夏十分别扭。 正烦躁,云婠夏突然感觉鼻子下一片温热,她立刻意识到自己又流鼻血了。 若不是因为她的神魂残缺,这具身体怕是根本承受不住,现在只是流鼻血已经很好了。 要尽快把身体素质提高,也要想办法修复浑天戒,不然自己迟早会因为身体和神魂无法完全融合而出现问题。 可这会儿云婠夏毫无头绪,因为身体,神魂和生活习惯各方面的不适应,云婠夏的情绪出现了问题,再这样下去,怕是不止修为停滞不前,甚至可能出现心魔。 云婠夏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这样消极下去,她处理好鼻血,深吸一口气,带上手机和钥匙离开了家门。 出了门,小区楼下一个中年妇女正带着小孙子学走路,她看到云婠夏还笑着打招呼:“小云,出门啊?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二十年和三千多年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云婠夏从记忆里扒拉了好一会儿,才隐约记起这个有些面熟的中年妇女是自己楼下的邻居,但姓什么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可这难不倒云婠夏。 云婠夏笑了笑:“是啊,准备出去逛逛,身体恢复得很好,谢谢邹姨关心。这是您的小孙子吗?真可爱。” 中年妇女笑得见牙不见眼:“是啊是啊,我有福啊,儿媳妇给我生了这么个大胖小子,你肯定没见过,他是你……你出事之后才出生的,现在刚一岁,还没学会走路呢。” 云婠夏礼貌地夸了几句孩子可爱,就要告辞离开,没想到中年妇女拉住她的手,真心实意地说:“小云啊,你可千万照顾好自己啊,你们这种一个人在外打拼的年轻人都不容易呀,你有什么事千万别憋在心里,都能来找邹姨,我能帮一定帮。平时你如果不会生火做饭,也可以来阿姨家里吃,有什么话也可以和我说,别一个人胡思乱想知道吗?” 云婠夏心里一暖,温声应了,她看得出来邹姨是真的担心自己。 小区的隔音不太好,这两天邹姨总听见楼上的云婠夏烦躁地走来走去,故意发出的摔打东西发泄的声音,她担心云婠夏想不开。 云婠夏这次仔细打量了一下邹姨的孙子,真心实意地道:“邹姨,您心善,这孩子以后会是个有福的。” 邹姨只当是祝福,乐呵呵地称是。 云婠夏打车来到市中心,根据地图找到一条美食街,若说回到现代有什么开心的,必然是多了许多修仙界没有的美食。 辟谷虽然省事,但口腹之欲最能让人开心。 在云婠夏从街头到街尾整个尝了一遍之后,她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她顺着美食街街尾继续往前走,思索自己接下来的规划,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没什么人烟的偏僻巷子。 这时一个老婆婆突然出现在云婠夏面前:“哎呦小姑娘啊,你来得正好啊,帮帮我老婆子吧。” 即使是白天,这条巷子也没什么人,而且光线很暗,可这已经足够云婠夏看清这个老婆婆的脸,她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 等云婠夏提着老婆婆来到警局的时候,办案人员一看到云婠夏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单手拽着一个人的衣领把人拖进门的时候,眼睛都瞪圆了。 云婠夏也没多说,把手里的老婆婆直接往前一丢,把她摔在地上:“李春梅,是你们要找的人吧?在光明路35号的巷子里,有个很小的面馆,你们去得快的话还能赶在她的同伙察觉之前抓住他们。” 一部分人快速出警,另一方面也把云婠夏留下做了笔录。云婠夏挑着说了一些。 当时云婠夏看清李春梅面相的一瞬间,就知道她是拐卖妇女儿童的人贩子,通常通过博取妇女儿童的同情心,让他们帮忙送崴了脚的自己回家,引着他们步入陷阱后直接控制住他们的手段拐了不少人。 大多数女性都是卖去大山里当那些娶不上老婆的老光棍的女人,儿童除了卖去给无法生育的夫妻,还有一部分则是为了他们的器官。 这样穷凶极恶的人,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罪孽,无知无畏啊,这些下了地府可都是要被清算赎罪的,怕是他们不信因果,才如此肆无忌惮吧。 李春梅是不可能再逃脱了,云婠夏离开警局的时候,去抓同伙的警员们还没回来,想来没这么容易。 云婠夏站在路边,感受着刚刚新注入身体的功德,突然露出个笑容。 她找到能解决这一切问题的办法了。 功德能修复她的神魂,经过炼化,甚至能修补浑天戒,这简直是意外之喜,她本来只是顺手抓个害虫而已,这种拐卖人口的人贩子,云婠夏最看不上,没有丝毫同理心的垃圾而已。 第2章 发小 “云大师!我好像被鬼缠上了。” 镜头里云婠夏坐在沙发上,背后是斑驳的墙面,沙发也破旧掉漆了,看着住宿条件不太好。 这是她第二次开直播了,基本的操作才刚刚学会,连麦的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生,眼窝深陷,脸颊下凹,不客气地说,和吸毒人员差不多。 男生神情慌张,语速很快,似乎处在极度害怕的情绪之下。 云婠夏静静地点了点头,语气平缓:“别着急,慢慢说。” 对面的男生稍稍平复了一下,才自我介绍:“云大师,你好,我叫杨世彦,今年大二。” “三个月前,我和发小一起去隔壁市的山区旅游,回来之后就感觉有鬼跟着我。” “刚开始是时不时会听到一些声音,比如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却能听到客厅传来咔哒声,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碰到了客厅的茶几,我最初没太放在心上,以为是风之类的。” “再后来东西开始莫名其妙变换位置,我能确定不是自己记错了,因为是很常用的东西,比如我电脑桌旁边的便签、笔记本、黑水笔之类的。” “之后……之后……”杨世彦似乎又开始紧张起来,云婠夏嘴唇微动,念了个静心咒,他果然又缓缓平静了些。 “之后,我开始频繁见到她了……” 杨世彦这话一出,弹幕一片哗然。 【真的能见到鬼吗?】 【男的女的?漂亮吗?】 【我教你,你也变成鬼,跟ta大眼瞪小眼,你俩一样了就不怕了。】 【只有我觉得这个主播是剧本吗?】 …… 显然,几乎没人相信见鬼这种事,大家都当做剧本和笑话来看,只有云婠夏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杨世彦话没说完就被弹幕打断了,一时之间也有些着急:“我说的都是真的!” 弹幕开始很多人复制着说【我说的也是真的!】 眼见杨世彦要被这些人带偏,云婠夏插话:“说说你所谓的见鬼的场景。” 杨世彦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讲述:“第一次是半夜的时候,我本来是没有起夜习惯的,那天不知道是喝水喝多了还是别的原因,就是半夜突然醒了,当时还没有想太多,爬起来去厕所。” “谁知道路过……路过客厅的时候,我感觉到客厅的阳台门附近有一个黑影。” 杨世彦开始发抖,肉眼可见地能看出他的恐惧:“我当时……还没有完全清醒,直接就看过去了,那是个披头散发的鬼影,双眼血红,穿着一身红色的连衣裙,直勾勾地盯着我……我当时就被吓晕过去了。” “后来我又见过她好几次,我实在害怕,就搬回了学校宿舍,刚开始几天我好像真的没见过她了,可是……可是……昨天晚上我又看到她了,她就在我们宿舍的走廊外,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云大师,求求你帮帮我!我……我真的快顶不住了,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能找到酒店。”杨世彦语气颤抖,整个人浮现出一种绝望。 云婠夏又念了一段静心咒,看到杨世彦稍微平静了些,她才开口:“不用担心,白天她不敢现身。” “你去旅游,有没有收到礼物?”云婠夏突然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 杨世彦愣了一下,回想了几秒才肯定道:“有,之前在一个纪念品店里,我发小送了我一个当地风格的手镯,我现在还戴着呢。” 说着他抬起胳膊,众人这才看见,他的手腕上戴着一个翠绿中透着红褐色的翡翠镯子,颜色透亮,花纹清晰,煞是好看。 云婠夏并不意外:“这就是你见鬼的原因。” “什么?为什么?我是说……”杨世彦显然有些不敢置信,或者说是无法接受,“我跟我发小认识将近二十年了啊!他为什么要害我啊?” “我不是怀疑云大师您,我只是……只是……很难接受。”杨世彦开始结巴了。 云婠夏没有去和杨世彦争论关于他发小的事情,只实事求是地解释道:“这手镯用他的指尖血涂抹过,又用他的血液浸泡了三天三夜,甚至使用某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作过法,现在这个手镯的佩戴者身上关于他的气息怕是比他本人还要浓。” 顿了顿,云婠夏秉承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理念继续说:“至于原因,你有你发小的照片吗?没有美颜过的那种。” 杨世彦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有……有!”他手发抖,按了几次才解锁打开了相册,相册里有两人出去旅游的合照。 照片里两个男生搭着肩站在景点前拍照,杨世彦笑容阳光,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看着跟另一个男生很亲昵。 另一个男生只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看着像是个腼腆内向之人,可云婠夏能看出他眉宇间的阴郁和算计,以及围绕着他的怨气。 云婠夏微微点头,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发小的真面目:“那个鬼是林金义的初恋女友,双方都是第一次谈恋爱,女生更容易陷进去,谁知林金义很快就腻了,提出分手,女生不同意,死缠烂打作践自己,惹怒了林金义,一次争吵中他失手推了女生一把,结果女生被推倒在楼梯台阶上,当场死亡。” “死后女生才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了,一尸两命,自己的孩子还没能看一眼这个世界,她怨气过大,缠上了林金义。”林金义便是杨世彦的发小。 “林金义家里长辈应该有懂一点行的,提出了替身的办法,但这个替身必须是有些相像而且和他非常亲近的人,于是他选中了你。” 听到完整的解释,杨世彦先是像失了魂一样,紧接着咬牙切齿道:“我拿他当兄弟,他居然想让我替他去死?” 云婠夏掐算两下:“直播间有人帮忙报警吗?在这个地址的山上,一棵歪脖子树下,能挖到这个女生的尸首。” 观看直播间的人大多都是看热闹来的,没什么人当真,这一听说要报警,都面面相觑。 【真的吗?】 【居然是真事?】 【那我可真报警了啊?】 【别吧,到时候报假警可是要被教育的。】 …… 还是有那么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报了警,虽然报警理由不可信,什么直播间有人算出来的,但有人报警他们就得出警,所以很快就有人去了这个地址。 而云婠夏这边则是从浑天戒里掏出一张黄纸一支毛笔和一份朱砂,行云流水般画了张符:“将这张符贴在手镯上,放置于阳光下,直到符纸完全变黑方可,以后女鬼便不会缠着你了。” 弹幕还在讨论云婠夏画符的事情,云婠夏已经随意地将手中的符纸一挥,直接原地消失,出现在杨世彦面前。 这一幕不止杨世彦被震慑到了,连弹幕都静默了两秒。 第3章 不,你有 处理完手镯的杨世彦越想越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当着直播间众人的面就要去找自己的发小对峙,被云婠夏叫住了:“不必急于一时,明天这个时候去警局找他即可知道一切。” 至于手镯之类的后续问题,就没必要在直播间说了,这个给林金义出谋划策的幕后之人,也该付出代价。 云婠夏挂断和杨世彦的连线,随机抽取了下一个人。本来杨世彦看着云婠夏的标题写着《命运所系·因果报应·算命指引·前途无忧》的时候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而已,没想到真的解决了。 昨天第一次开播的时候,云婠夏还不是很熟练,所以免费抽取了一个人,那人也根本不信云婠夏,在直播间说了她几句搞封建迷信之类的就直接挂断了,可以说是出师不利。 好在云婠夏还记得给自己的相貌做了伪装,直播间里看起来她只是个十分普通的样貌,而且她将自己的直播间独立了出来,现在平台无法对她的直播间进行太多操作了,所以哪怕被很多人举报封建迷信,她的直播间依然丝毫不受影响,平台也无法查询她的真实信息。 而且她也统一定了价,一卦3000元的礼物,因为独立出来,平台无法收取她的手续费用,这个价格几乎是无损的。 这个定价是她估量过的,抵消一部分她泄露天机的因果的同时,也不至于让普通人太过为难,而且她也是要生活的,一天只算三卦应该是没问题的。 第二个连线的人看起来将近四十岁了,他嬉皮笑脸的,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来求卦的。 “主播,我没啥要问的,我生活幸福,老婆孩子热炕头,而且房子首付也付了,马上也要升职了,我知道你们有剧本,我劝你也踏踏实实工作,别做这种坑蒙拐骗……”他笑嘻嘻的,显然丝毫不相信云婠夏。 云婠夏直接打断他:“邵明华,是吧。你有要算的。” 邵明华先是对云婠夏直接叫出自己的名字有些吃惊,但更好奇她说的有要算的是什么事情:“虽然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我的名字,但我确实没什么要算的。” “不,你有。你想知道你的老婆从哪里突然拿出了12万。” 听到“12万”,邵明华脸色变了,他追问了一句:“主播你知道?” 云婠夏只平静地说:“卦金。” 邵明华二话不说刷了三个星河璀璨,这东西1000元一个,刚好是3000元的卦金。 云婠夏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你从你们卧室的衣柜第二格的横栏下的隐藏抽屉里找一样东西,然后带着它去溪谷站的一家面馆等着。” 邵明华半信半疑地来到卧室,按云婠夏若说打开衣柜的第二扇门,蹲下身子看向横栏下方,居然真的有个很小的隐藏抽屉,他之前从来不知道。 拉开抽屉,里面有一把颜色暗淡了的长命锁和一张银行卡,都是邵明华从未见过的东西,他现在满头雾水:“这是……?” 云婠夏很平静地回答:“这是你的东西。长命锁上有你的出生日期,银行卡的密码也是你的出生日期。” 邵明华把长命锁翻过来,果然在底部看到了年月日,可他还是无法理解:“可我不是这个时间过生日啊……” 云婠夏几乎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你去溪谷站见了人再说吧。” 溪谷站离他家并不远,打车十几分钟就能到,云婠夏也没挂断,在直播间吃起了外卖。 弹幕都在说让她别做算命了,当吃播算了,云婠夏只当看不见。 很快邵明华就到了目的地,看到了云婠夏所说的那家面馆,面馆的面积很小,在云婠夏的示意下,邵明华走了进去,他现在还处在一种十分懵的状态,也不知道自己要找谁。 可他进去没两分钟,突然一个妇女几步冲到他面前,抓住他的胳膊:“阿皓!我终于……”她话都没说完整,眼泪先扑簌簌地掉下来,几乎说不完后面的话。 邵明华吓得后退了一步,他心里有种不安和心痛的感觉,但都被理智压下:“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我也不叫阿皓。” “不可能……我不可能认错。” 就在邵明华准备再次否认的时候,云婠夏突然开口:“你认识她的。” “你是不是失忆过?” 因为是外放,在场两人都听到了这个问题,两人的脸色同时变得苍白:“我是失忆过,十年前,我出了车祸……” “你不是车祸,你是遭遇了天灾。” “十年前,芠州地震,你被埋在了废墟下,被一块坍塌的混凝土砸中了头部,醒来后就失去了记忆,当时你现在的老婆在你身边照顾你,自称是你的女朋友。” 云婠夏越说,邵明华脸色越苍白,到后来几乎站不住,他扶着墙坐在了面馆的椅子上。 他嘴唇颤抖:“不,不可能,我就是车祸……我……” 正在这时,外面又进来一个人,是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她几乎跌跌撞撞地走到邵明华面前,泣不成声:“我的皓皓……妈终于找到你了啊。” 眼见邵明华一副即将逃跑不面对这一切的时候,云婠夏再次开口:“这是你的母亲,她已经找了你十年,你真的要逃避吗?” 邵明华停住了脚步。 原来,邵明华原名郑皓,原本就是芠州人士,面前这个是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名叫田月瑶,他们从初中相恋,高中,大学,到毕业准备结婚,是人人称羡的校园模范情侣。 他们原本定在六月中旬结婚,可月初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席卷了芠州,两个家庭也只存活了田月瑶和郑皓的母亲两人而已,从此她们相依为命。 那时候,郑皓正好在外奔波,为他们的婚礼做准备,哪成想地震后她们再也联系不上他了,所有人都劝她们节哀,可一个母亲,一个未婚妻,谁都不相信他死了。 因为官方的死亡通报上没有他的名字。 自那之后,郑皓的母亲四处奔波,打听到一丁点蛛丝马迹就去看看,可每次都是误会一场,到现在已经整整十年了,而田月瑶也整整陪伴了他的母亲十年,因为放不下,一直没有结婚。 本来她们已经决定放弃了,哪知道突然收到了银行的流水账单,正是郑皓名下那张卡取钱的消息,而地址在这座湛城,她们抱着尝试最后一次的想法来了。 听到银行卡,邵明华立刻想起出门前云婠夏让他带上的那张卡和那把长命锁,他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这两样东西,一看到长命锁,本来已经平复了情绪的母亲再次崩溃:“你就是我的皓皓啊。” 第4章 未老先衰 “你就是我的皓皓啊。这是你出生的时候,你奶奶给你打的长命锁,上面刻了你的出生日期。这张银行卡也是你爷爷当初给你的,说作为你结婚之后小家的启动资金。” “那我……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云婠夏语气有些缥缈:“这就要问你老婆了……她也快来了,应该两分钟就到了。” 果然,两分钟后,一个微微发福的女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她一看到邵明华和两个女人站在一起,面色就变了,二话不说直接冲上来拉起邵明华的手就要走:“你不去接儿子放学,在这里干什么!” 邵明华拽住妻子的手:“余祯,你到底知道什么?” 听到邵明华称呼自己的全名,大概是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了,余祯到底是捂着脸痛哭出声。 于是,从余祯这里,补全了故事的后半段。 余祯是护士,芠州地震的时候她刚毕业,一腔热血报名参与了救援工作,在废墟里救下了奄奄一息的郑皓,那时候他的随身物品就只剩下长命锁和银行卡。 那时候余祯刚刚参加工作,自己的母亲却被查出重病,需要做手术,实在是缺钱的余祯动了歪心思,她拿着银行卡尝试用长命锁的日期输入密码,居然真的打开了。 银行卡里余额显示有30万,这对刚刚毕业的余祯简直如救命稻草。 郑皓醒过来的时候失忆了,余祯左思右想,做了个决定,她拿了18万出来,给母亲做手术,然后把银行卡和长命锁私藏起来,对郑皓说他叫邵明华,是自己的男朋友,他之前出了严重的车祸,所以失忆了。 于是郑皓以邵明华的身份和余祯结了婚,十年过去,他们已经有了孩子,现在正在上小学。 前段时间他们商量着要买房,余祯想了很久,终于还是把剩下的12万取了出来。 “老公,我真的……我当时真的是太心急了,才动了不好的心思,但这么多年我对你的感情不是假的啊!” 田月瑶沉默地流泪,此时此刻,她居然成了最多余的那个,她因为放不下,陪着郑皓的母亲找了他整整十年,可自己找的人早已结婚生子。 事情的全过程已经清楚,剩下的就是当事人自己做决定了,云婠夏挂断了连线,引起弹幕一片哀嚎: 【家庭伦理剧啊!!!正精彩呢!为什么挂断啊!】 【我看得正爽啊啊啊……】 【这男的会选谁?】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 【我觉得选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吧,人家可是整整找了十年,老婆说白了就是骗婚的啊!】 【我觉得老婆当时也事出有因,而且还有了孩子,估计分开很难。】 【主播,后续到底怎么样了啊!!我真的很好奇!】 【我抓心挠肝地睡不着啊!!我真的会失眠的!(阴暗爬行)(扭曲蠕动)】 【快点告诉我结局啊!!别烂尾啊!填坑啊填坑!】 …… 面对热闹的弹幕,云婠夏只当没看见,直接抽了下一个连线的幸运观众。 对方似乎犹豫了一会儿才接通,接通后语气犹豫地说:“主播,我就是来凑热闹的,我没什么要算的,你把这次机会给别人吧。” 他话音刚落,弹幕立刻活跃起来。 【这话好耳熟。】 【刚刚那个人也是这么说的!】 【剧本还搞重复的,一点新意没有,想都懒得想?没意思。】 【人类的本质是真香!】 【等会儿主播又要说出那句“不,你有”。】 …… 大多数人都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蹲在直播间,吃吃瓜也好。 弹幕里有人质疑,大部分都在嘻嘻哈哈。 云婠夏看了看他的面相,他似乎刻意遮掩,戴了个棒球帽,一直低着头,屋内光线也很暗,镜头里只能看到一个有些胡茬的尖下巴,就连他所处的环境都看不清晰。 看不见面相,云婠夏也没办法直接算命,虽说他接了这直播连线,就和自己产生了联系,能顺着这条因果掐算,但那就太劳神费力了,云婠夏不打算这么做。 既然对方并不打算露脸,云婠夏便伸手准备挂掉连线,突然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那是一只苍老的手,手腕纤细,纹路深刻,皮肤松弛,甚至还有老年斑。 那只手没有其他动作,只是一闪而逝,似乎是伸手过来拿男人面前的物品。 云婠夏停住了挂断连线的动作,她迅速掐了几下指,语气严肃了起来:“周宇,你确定你不需要我的帮助吗?即使你不信我,你也应该知道,我是你唯一的希望。而且你确定要让你老婆跟你一起去死吗?” 男人身体猛地一颤,十分克制地微微偏了一下头,又很快扭了回来,他坐在原地没有说话,也没有挂断,沉默以对。 刚才那只手从镜头里出现得太快了,很多观众根本没看清,所以对云婠夏突然的询问都很茫然。 【啥啥啥?我错过了什么?】 【就因为我数学课上捡了一支笔???】 【我什么也没干我也没看懂啊?】 【哦……刚才好像有人拿东西还是干嘛的?就突然这样了?】 【呵呵,前因后果都不演,铁剧本啊,尬不尬啊?】 【就是,突然扯个老婆,只能说,剧本还需打磨。】 【找我给你写吧,我保证怎么狗血怎么写,一天十个不重样!】 …… 云婠夏并未理会弹幕上的调侃质疑,只盯着视频里的男人,终于,在和云婠夏僵持了两分钟后,周宇缓缓举起手,却也不是挂断,而是缓缓摘下了自己的帽子,抬起了头。 他的面容彻底暴露在镜头里的时候,弹幕都静默了几秒,所有看直播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有云婠夏淡定如初。 周宇的脸像极了未老先衰,或者说,像极了年轻人画不成熟的老年妆,一眼能看出他只有二十多岁,却又满脸皱纹,疏松的皮肤上还有点点老年斑,赫然一副耄耋之年的模样。用网友们的话来说就是,眼神充满了“清澈的愚蠢”,脸上却风霜侵蚀。 这样的画面,首先被怀疑的就是特效妆。 【不是吧?这妆化得也太逼真了点,那皮肤松弛得是真的老人状态吧?】 【可是声音还挺年轻的诶。】 【这化妆技术有点牛逼啊。】 【不会是假装老人的剧本结果被我们拆穿了吧?】 【不是,这皮肤皱成这样,还松弛,真的是化妆能做到的?】 【我是化妆师,我可以说这不是化妆效果。】 …… 不管弹幕怎么说,云婠夏和周宇都没回应,只是一个严肃,一个颓丧。 第5章 凶宅? 周宇那边安静了足足有一分钟,云婠夏也依然很有耐心地等着,没有催促。 就在观众以为会这样僵持下去的时候,周宇旁边突然传来几声咳嗽,像老人行将就木前的那种令人不舒服的声音,周宇立刻侧过身,似乎是想去帮忙,但他又临时转回来面对着镜头:“我们不需要帮助。” 说完强硬地挂断了连线。 被挂断视频连线的云婠夏也不着急,慢悠悠地说了句:“太亲近的关系有时候会干扰人的判断,关心则乱啊。” 说完这句话,云婠夏眨了眨眼,对直播间说道:“今天的三卦已经算完了,明天继续。” 没给观众询问和质疑的机会,云婠夏毫不犹豫地关闭了直播间。 关了直播的云婠夏坐在原地,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茶几的玻璃,思索着刚才看到的景象。 对云婠夏来说,其实多算几卦并不是问题,但泄露太多天机也许会影响世间正常秩序,她是来赚功德的,万一造成反效果就得不偿失了。 刚才那个周宇…… 吃了晚饭,云婠夏沿着马路散步,无意中看到一家房产中介,她租的房子其实完全够用,在直播间显得破败也只是障眼法罢了,她之所以注意到这个中介处只是因为,里面有个穿着西装的中介身上沾了阴气。 云婠夏走进店里,房产中介热情地迎了上来,但不是那个身上有阴气的,云婠夏不动声色地道:“有没有便宜点的房子,我最近工作还没稳定,手头有点紧。” 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之后,面前的中介笑容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仍然尽力推销自己手中的房子,云婠夏摇头表示房租超出预期了。 旁边身上有阴气的中介大约三十多岁,面容普通,云婠夏看出他虽然并未做过太多善事,但应该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似乎是听了几句,在云婠夏又一次表示房租太贵之后,忍不住凑了上来:“这位小姐,我手里有一套房子房租很便宜,离这里稍微有点距离,但并不偏僻,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 最初的中介瞪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憋了回去,转身离开了。 他自称姓陆,名叫陆新,云婠夏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仔细看了看他的面相,很平凡大众的一张脸,五官比例适中,没有特别突出的特征。眉毛浓密且整齐,眼睛大小适中,眼神清澈但不够深邃。鼻子挺直,鼻头略圆,嘴巴大小正常,嘴唇微薄。面部线条流畅,肤色较为均匀。 从面相学的角度来看,他的面相整体给人一种稳重和踏实的感觉。眉毛浓密整齐表示他性格较为坚毅,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眼睛清澈则说明他内心单纯,没有太多杂念。鼻子挺直象征着他有一定的主见和自尊心。嘴唇微薄可能暗示他在表达情感上较为含蓄。 最初的那个中介大约是不爽被抢了顾客,但云婠夏一直表示没钱,他也确实觉得浪费时间,所以任由陆新接手了,云婠夏尽力表现得欣喜,很乐意去看陆新口中的便宜房子。 房子确实不算偏僻,虽说不在市中心,地铁也只要二十分钟,而且临近地铁口,一路上陆新一直在尽力推销,云婠夏做出很感兴趣的样子,想从只言片语的话里听出点什么,可陆新只一个劲儿地说这房子哪儿哪儿都是优点,云婠夏终于忍不住开口:“既然它这么好,为何租金会这么便宜?” 陆新很明显地顿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在犹豫该不该说,到最后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只岔开话题说等云婠夏看到房间了再说。 房间布置温馨,采光也不错,房间布局合理,风水也不差,但云婠夏能感觉到那股若有似无的窥视感,仿佛在别人的地盘被全程注视着,以她的能力,不该看不见这股视线的来源,可奇怪的是,她真的找不到。 云婠夏不露声色地跟着中介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可每个角落都看遍了,也没发现那股奇怪的来源。 碍于旁边的陆新,云婠夏并未作出什么别的动作,只在陆新兴致勃勃整个介绍了一遍之后,状似不经意地再次问出了同样的问题:“这房子各方面都很好,怎么租金这么便宜?而且到现在都没租出去?” 陆新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声音戛然而止,沉默了几秒钟后,到底还是开口:“这房子,可能算是凶宅。” 陆新只模糊地说这间房子出过人命,却并没有说具体情况,云婠夏又去询问了周围的邻居们,根据周围人的零碎话语,拼凑出了这样一个故事。 这房子位置,采光,布局都不错,价格自然也不菲,买下这房子的是个大公司的小管理,名叫曾寿,他攒了些钱,又贷了款,买下了这房子,带着妻子女儿搬了进来,搬进来的第二年,他九岁的女儿曾馨儿突然失踪了。 这件事还上了当地的新闻,现代社会的城市里,其实这种事情较之以前已经少太多了,可也并未绝迹,曾馨儿失踪之后,曾寿的妻子备受打击,辞了工作日日出去寻找,张贴寻人启事,拉着路人询问,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警察那边也细细摸排了附近的人和监控,却始终一无所获。 曾寿也肉眼可见地瘦了,长了白发,他知道家里还得过日子,强忍着悲痛照常上班。 过了半年左右,因为一直没找到女儿消息的妻子患上了严重的精神衰弱,她形容枯槁,面黄肌瘦,几乎看不出人形。 曾寿多次带她去看医生,但没有丝毫起色。 直到警方找到曾馨儿的尸体。 曾馨儿并不是被人贩子拐卖,而是被几个同龄的孩子推下了楼梯,一根竖起来的钢筋插穿了她的后脑。 也许是因为还未被教育到这些,四个八九岁的小孩甚至都没觉得害怕,他们对是非的观念还没有完全形成,只模糊地意识到这种事不能被其他人知晓,竟然不约而同地隐瞒了此事,还一起把曾馨儿的尸体丢到了烂尾楼的地下车库的地基缝隙里,因为没有建好,这里几乎没有人来,竟然半年后才被人发现。 可因为四个作案人年纪太小,他们并未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曾寿和他妻子都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曾寿一次次去相关部门,一直未能得到想要的结果,他头发几乎半白,在一次外出时被人捅死在了小区门口附近的绿化带。 在曾寿也出事之后,他的妻子精神状态更加岌岌可危,最终在亲戚朋友的帮助下选择了将房子出租,她自己搬去了山上的疗养院。 第6章 要想生活过得去 最开始这房子因为地理位置,版型和采光等原因,很快就被租了出去,可不知为什么,租客总会遇见一些奇怪的事情。 像什么听见模糊的人声,幻视看到家里有其他人存在,半夜睡醒看到床边有人直勾勾盯着自己…… 虽然没有造成实际伤害,却也足够让人害怕,令人精神不济。 也不是没人尝试长久居住,毕竟押金对一些来城里打工的人来说并不是个小数目,但这些尝试长久居住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出问题。 居住时间久了之后,他们除了精神衰弱之外,也会开始走霉运,小到崴脚、丢钱,排队买东西到自己就售罄,大到路边掉落的广告牌,家里水管破裂后淹没的插排…… 这间房就像一个吸食人们气运的怪物,所有居住在里面的人都不得善终。 所以大多数租客最终都选择了退租,这间房在中介里也都传遍了,成了烫手山芋。 而上一个租客,是个年轻男子,他本身是做户外直播的,艺高人胆大,硬是不信邪,最后竟惨死在这间屋子里。 被人发现的时候,他趴在厨房门口的地上,一把水果刀斜插在他的胸口,菜板碗筷散落一地,他的身后拖了一条长长的血迹,似乎是爬行留下的,而他的手机,是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的。 后来被公布的结果说,他是在削苹果的时候跌倒,手里的水果刀刚巧就扎在了他的胸口。 这样的事情概率有多小不用人说也都能猜到,却偏偏发生了。 这件事之后,这间房便彻底租不出去了,哪怕租金便宜,一旦听说了屋子里发生的事情,没人愿意租住。 陆新又无法昧着良心把事情完全隐瞒下来,所以一直空置着。 和陆新说了再看看别的比较比较之后,云婠夏回了家。 陆新似乎是对这种事习以为常了,并没有表现得特别失望。 回到家的云婠夏将再次喷涌的鼻血擦干净,叹了口气。 听说了那间房子的事情之后,云婠夏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问题所在,那不单单是鬼怪带来的阴气,而是阵法。 有人圈了那间房子作为自己的地盘,在里面设置了吸收气运的阵法。 这个阵名为三阴运引阵,说白了就是将处于阵中的人的运势转给自己。 这人修为怎么样暂不清楚,因为阵法这东西本就千变万化,放在修仙界来说,一个精通阵法的人,能够越级反杀比他修为高的人并不是信口胡诌的。 云婠夏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除了因为她修为被压制,也因为她本人已经入了阵。 阵法说白了是布阵之人的地盘,她在里面本就被动,更何况那人不知道是想让陆新把房子推销出去还是察觉了她有问题,阵法并未被启动,还处于休眠状态,所以当时连她也没有第一时间察觉。 即使知道了是什么阵,云婠夏也得先准备些材料,好在那个屋子一时半会儿应该还租不出去,不会有其他受害者了。 止住鼻血后,云婠夏有些颓丧,以现在的身体状况,做什么都受限,以现在这每天一点点功德的速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复神魂和身体,就连破个这么简单的阵都得做准备工作……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云婠夏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她刚刚又无意间陷入了负面情绪,差点滋生心魔。 第二天下午,睡了午觉起来的云婠夏直接打开了直播,她直播时间并不固定,晚些时候还要去破阵,所以趁现在开了直播。 直播刚开的时候,直播间人并不多,本就是工作日,她开直播的时间也是工作时间,再加上云婠夏又没什么名气,观众少并不奇怪,而且这里面还有绝大多数都是来凑热闹或者说她封建迷信的。 云婠夏也不着急,淡定地坐了两分钟,一个礼物特效在屏幕上炸开,云婠夏发了连线申请过去。 对面是个有些壮实的大哥,从穿着打扮来看,应该是个不缺钱的,看起来40左右。他的背后是白色的背景墙, 看得出来他眉梢上扬,心情应该很好,但表情和眼神里也透露出些许担忧。 大哥也没卖关子,张口就问:“听说你会算命,帮我算一下我老婆这胎是不是健康,是男孩还是女孩?” 云婠夏却少见地沉默了。 那大哥还以为是因为没见到自己老婆的面貌,所以算不出来,正要去找自己老婆的照片,云婠夏却突然喊他:“曾鸣,你……” 云婠夏的声音成功阻止了曾鸣的动作,昨天的直播曾鸣看了,他跟别人不一样,他相信云婠夏是有真本事的,他是白手起家的,生意一直做到现在的规模,其中玄学手段不少,做生意的人多多少少都会相信一点这些,再加上昨天的直播,他觉得云婠夏是真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这会儿曾鸣的老婆正在产房里待产,他紧张又期待,忍不住开始看手机转移注意力,正好又看到云婠夏开播。 云婠夏难得有些欲言又止,曾鸣看她的表情,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了,大师?我这胎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之前孕检都说是健康胎儿啊?” 云婠夏像是终于组织好了语言:“我建议孩子出生你带他去做个亲子鉴定。” 曾鸣先是愣了一下,立刻就恼怒了:“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老婆不可能出轨!她是个宅女,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家做家务打游戏看剧看动漫,出门还都是跟我一起,怎么可能背叛我!”他本身不算白,但还是能看到他的脸肉眼可见地变红了,当然不是害羞,是气的。 曾鸣说完就要挂断,但云婠夏下一句话让他停下了动作:“虽然她不出门,但别人可以去你家里。” “不可能,我家住的独栋……”他的话没说完整,但这话已经预示了,他大概率是别墅区的,“而且我左边住的是个女人,剩下几栋都空着……”云婠夏之前的话,曾鸣想到的就是邻居。 弹幕此时在嘲讽云婠夏翻车,没见过有钱人吧,胡乱猜测隔壁老王,结果没想到别人根本没邻居。 云婠夏的表情也显得有些为难,所有人都以为云婠夏是心虚的时候,她开口了:“不是邻居,是你大舅哥。” 弹幕都静止了两秒。 【她刚才说啥?我好像幻听了。】 【啊?啊?啊?啊?啊?】 【等一下,我没理解错的话,大舅哥是这大哥老婆的亲哥吧?】 【卧槽?】 【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刺激啊,兄妹乱伦?】 【xx市骨科医院欢迎你……】 【近亲的小孩好像会残疾吧?】 …… 曾鸣也像被定身了一样,脸色由红变更红,然后开始变白。 他很想大声叫骂,可心里隐约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云婠夏说的大概率是真的。 第7章 原来是自己被困在了原地 也许是弹幕太热闹了,云婠夏的直播间又涌入一大批人。 曾鸣似乎是站立不稳,往后靠在了医院走廊的墙壁上,他颤抖着嘴唇,做最后的挣扎:“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老婆……”话没说完,他突然生理性干呕了一下。 【人的情绪在极度激荡的情况下真的会导致反胃吗?】 【有没有可能是被兄妹乱伦这种事恶心的?】 【什么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瓜什么瓜?朕的课代表呢?】 【呵呵,剧本。】 【这个人我知道啊,他上过财经节目诶,好像是白手起家创办的鸣霞企业,曾鸣曾老板。】 【这种地位的人应该不会帮一个小主播演剧本吧?】 【那都是小事,我就想知道这瓜保熟吗?】 【看曾老板的反应,好像是真的……】 …… 不管弹幕怎么说,反正云婠夏已经把最重磅的说了,后面的事情说得就顺畅多了:“你老婆李红霞的家庭条件并不好,她的父母是农民工,常年都很忙,经常早出晚归,就把李红霞交给大她两岁的哥哥李宏阳照顾。 李宏阳十几岁的时候,刚好是高中男女知识启蒙的年纪,他的同学给了他一些小电影,青少年都比较冲动,他看完想实践,就找了自己的妹妹。 他们的关系一直没断,因为是亲兄妹,也从未被人怀疑过,甚至他们的父母都不知道这件事,但是你应该是遇到过不对劲的细节的,只是你没往这方面想罢了。” 曾鸣再次干呕,缓过来后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问道:“所以我老婆是被迫的对吗?” 云婠夏干脆地摇头:“因为从小互相照顾,他们兄妹的感情本就比较亲密,李红霞从小有什么事习惯性地找哥哥解决,一直对李宏阳非常依赖。青少年时期的好奇心加上禁忌感,他们都很享受。” 说到“享受”的时候,曾鸣再也受不了了,他冲进不远处的卫生间,吐得昏天黑地,手机就扣在洗手池上。 云婠夏默默地挂断了视频,弹幕却依然十分热闹。 曾鸣是少见的好男人,娶李红霞的时候还是一穷二白的年纪,李红霞比他小八岁,他一直很疼她,生意好起来之后也从来没在外面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李红霞一直在家待着,但也不是全职主妇,在请保姆之前也都是曾鸣下班回去和李红霞一起动手做家务。 虽然他偶尔会有些大男子主义,可从来都是把李红霞放在心尖尖上的,看企业名字就知道。 后续的事情就只能交给他自己解决了,其他人帮不了忙,但关于他的新闻已经悄然爬上了各大新闻版面。 趁弹幕还在“大吃一惊”的时候,云婠夏很快抽取下一个,这次抽到的是个网名叫“小荷叶”的网友,连线接通,对面一片漆黑,就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房间,门窗紧闭还不开灯似的,手机屏幕的光线照在对面,隐约看出一个放满化妆品的桌角。 对面似乎是犹豫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说:“云大师,我……我没钱算命……抱歉……” 云婠夏还没说话,弹幕开始有人阴阳了。 【买这么多化妆品,不想算就说不想算嘛,难不成还想让别人免费给你算?】 【有些人就是占便宜没够。】 【我有发言权,我家开小餐馆的,每天桌子上的辣椒酱和纸巾都得少几个。】 …… 云婠夏还没看着人脸,也没着急掐算,索性就没说话,仔细端详了几眼那些化妆品。 还没等对面的女生道完歉说要挂断,云婠夏突然开口:“假的。” 【什么假的?】 弹幕帮忙问了出来。 云婠夏也不卖关子:“这些化妆品,都是假的,劣质产品。” 对面传来东西倾倒的声音,一阵淅淅索索后,那个女声才继续响起:“你……你说这些化妆品有问题?不……不可能啊……”她的声音听起来弱弱的,像底气不足,也像偷偷摸摸。 云婠夏斟酌了一下,开口:“你先让我看看你的脸。” 对面有好一会儿没动静,弹幕都在说让云婠夏重新抽,云婠夏却只看着女生那边,见她似乎没法下定决心,云婠夏又补充了一句:“这些包装是真的,但里面的东西是假的。” 【什么意思?包装盒是真品,里面的产品是假的?】 云婠夏瞥了一眼弹幕,嘴上替她解释了两句:“这些都是你老公买给你的吧?你有没有想过,他哪里来的这些外包装盒?” 对面又沉默了一会儿,就在云婠夏即将耐心告罄的时候,对面的镜头动了动,借着手机微弱的光,隐约能看见一个虚弱消瘦的女生。 女生看起来二十七八,脸色蜡黄,脸上有不少痤疮,看弹幕开始讨论她的长相,她手忙脚乱地捂着自己的脸,看起来十分怯懦。 云婠夏突然有些愤怒,这导致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冷:“现在,立刻,马上,打电话给你的弟弟。” “什……什么?为什么?”女生看起来很慌乱,“可……可是……我们好久没联系了……而且我们之前……吵……吵了一架,他应该不会理我……” 云婠夏微微吸了口气,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严肃:“打吧,相信我,他会接的。” 女生犹豫再三,似乎是无法下定决心,云婠夏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再次劝说道:“陆乐桃,你还记得以前自己的模样吗?二十岁那年,你趁着暑假独自去拉萨旅游,大方、自信,还在广场上弹唱,你说你喜欢那样的自己,自由又张扬。” 二十岁的陆乐桃什么模样?她似乎已经记不清了,明明只过去了四年,却好像已经很遥远了,陆乐桃有些恍惚,回过神来,手里的电话已经被接通了。 “姐?你怎么不说话?你有什么事你说。”对面陆乐爻语气透露出显而易见的焦急,但似乎是怕太过严肃把陆乐桃再次推远,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其实陆乐桃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在弟弟一叠声的追问下,才勉强说了几个字:“你能不能来接我?” 本以为对面会嘲讽或者追问,但没有,陆乐爻只愣了两秒,便语调高昂地回到:“好,我很快就到!”说完就挂断了。 留下陆乐桃在原地怔怔地坐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哭。 大概是因为,在此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以为自己已经不再拥有家人了,她甚至不敢联系家人,没想到他们根本没有责怪自己,只要开口,他们依然会毫无芥蒂地站在自己这边。 第8章 好在一切还来得及 没等陆乐桃哭完,云婠夏突然皱眉:“等会儿再哭,先去隔壁书房找几样东西。” 打完电话的陆乐桃好似有些不一样了,她也没再婆婆妈妈,而是在云婠夏的指挥下很快找到了一些资料和一部手机。 没等别人问,云婠夏直接说:“密码是你们第一次见面的两个月前。” 陆乐桃愣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云婠夏没给她机会:“等会儿再解释,但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把相册和聊天记录的东西发给你自己,删除记录,然后离开这里。” 云婠夏的一系列动作给人一种紧迫感,陆乐桃也隐约猜到了,她老公要回来了。 她也无端生出一股紧迫感,尽管如此,陆乐桃出门的时候,还是听到了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分辨出的,但她能肯定那就是她老公的脚步声。 陆乐桃的慌乱肉眼可见,云婠夏的声音依然冷静:“往楼上爬。” 陆乐桃听话地蹑手蹑脚往楼梯上爬了两层,蹲在靠墙的那一边不再动,她听见陈寅用钥匙开门的声音,听见他边进门边喊着“老婆”,听见他似乎是在几个房间都找了找,然后拨通了陆乐桃的电话。 在此之前,弹幕已经就此展开过一轮讨论,包括手机静音和拉黑之类的,顺便还猜测了关于她的处境,不得不说,总有一些网友是很聪明的,有人猜测,陆乐桃可能是被pua了。 在听到陈寅用再次出门下楼的声音后,陆乐桃准备起身下楼,云婠夏却开口道:“二楼有户人家有个实木的鞋柜,你去躲在那后面。” 陆乐桃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小心翼翼地躲在鞋柜后,不一会儿就听到陈寅的声音再次出现:“老婆~老婆~你在哪儿啊?别闹了,我来接你回家~我买了你最喜欢的蛋糕和想要的那款香水……” 陈寅的声音比以往都要温柔,陆乐桃只在他们刚认识没多久听到过他这样的声音,但不知为何,现在听起来,她却只觉得毛骨悚然。 声音从一楼逐渐靠近,陆乐桃能听到自己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陈寅的声音在靠近二楼的时候渐渐变慢了,到二楼的时候,陈寅的脚步声停了下来。 陆乐桃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在长达半分钟的寂静中,陆乐桃一动都不敢动,背后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 就在陆乐桃以为自己已经暴露的时候,陈寅的手机响了一声,听起来是消息提示音,他的脚步声又渐渐朝楼上远去了。 耳机里再次传来云婠夏声音的时候,陆乐桃才开始用力呼吸,惊觉自己背后的冷汗将衣服贴在了身上,让她止不住地打颤,好一会儿才感到自己的意识渐渐回笼。 云婠夏的声音适时响起:“下楼,先别出小区,去隔壁楼栋的207敲门,说你被坏人跟踪,然后给你弟弟发短信让他到那里去接你。” 陆乐桃现在也不太说得清自己到底是丧失了自己的想法才对云婠夏言听计从,还是单纯因为已经出了门,现在回去面对陈寅她总觉得太可怕才对云婠夏的话深信不疑,总之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207是个很漂亮的小姐姐,在此前陆乐桃从未见过她,毕竟自己几乎不出门。 听到陆乐桃的话后,小姐姐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把人接了进来。 见陆乐桃暂时安全,云婠夏才缓和了脸色开始说话:“陈寅是在你们正式认识的两个月前就开始计划要拿下你了,你家庭条件好,从小到大几乎没吃过什么苦,没受过太多挫折,所以他用来对付你的办法很简单,简单,但奏效——给你制造困境,再帮你解决,让你对他产生感激,以及再次出现相同的困境时第一时间想起他。” 陆乐桃想起了自己刚认识他的那段时间小麻烦不断,比如车辆剐蹭,再比如着急交文件的时候电脑突然出现问题,以及住房里的电路出问题之类的,都不是什么大毛病,找个专业修理也能很快解决,但每次都能遇上陈寅“顺手帮忙”。 现在想想,哪有这么多巧合,都是蓄谋已久。 在他们正式见面的两个月之前,陈寅已经定好了目标,做好了周密的计划,在包括第一次见面之内的所有事情里,她一直都是猎物。 在正式处男女朋友的时候,她身边的所有人都说他配不上她,可她只图一个被爱,但这份爱原来也是伪装。 变成男女朋友之后,陈寅开始了自己的pua计划。 “你最近皮肤是不是有点暗淡呀?哦,我不是那个意思,没有嫌弃你,我的意思是,我给你买了新的护肤品哦!” “你今天换眉妆了吗?看起来有点不一样,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不适合你的脸型,哎呀,不是,这样也很好看的啦!” “诶?在称体重吗?你好像长了肉?哈哈,我喜欢你肉肉的,没关系。” …… “你的脸上是不是起痘痘啦?有点卡粉?” …… “嘶,你的发际线好像后移了。” …… “你看你的大腿粗得,跟我差不多了。少吃点吧。” …… “你这个发型不好看,衬着你的脸好圆。” …… “你也不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只有我要你。” “带你出去见领导和朋友我都觉得不好意思。” …… 一步步,一次次,刚开始陆乐桃还会生气,还会不高兴,陈寅又来回哄,后来就变成“我皮肤真的很差吗”?之类的不安,再后来,就会觉得自己真的没有任何值得称赞的地方,丑陋不堪,陈寅还不离不弃,经常给自己买化妆品护肤品,自己却还是如此。 陈寅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她当成真正的伴侣,只把她当成猎物,或者说是满足自己变态心理的成就感,所以他外面还有其他女人,他给那些女人买大牌,把包装带回来,在里面装上便宜的仿制品送给陆乐桃。 陆乐桃原本的家庭条件是很好的,父亲的生意做得挺大,可以说是娇宠着长大,那些劣质品对她的皮肤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也因此更加自卑,被陈寅拿捏得死死的,就连以前的存款,也全都被陈寅骗走了。 她的父亲和弟弟怒其不争,和她因此吵过好几次,可她在陈寅的挑拨下,早已和家里决裂了,也因此更加没有退路,只能依赖在陈寅身边,陈寅不断给她灌输“你除了我什么也没有了”的想法,让她逐渐生不出一丝反抗的意识。 每天待在房间里做家务之类的,被冠上爱的名义。 这样的大小姐是怎么一步一步走进这个陷阱的呢?也许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 好在,好在他们还未领证,好在陆乐桃因为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压力下,还没有怀孕,好在遇到了云婠夏,还来得及。 第9章 温水煮青蛙 陆乐桃之前拍的另一部手机里,有他出轨的证据,她的弟弟也顺利接到了她。 收留她的那个小姐姐,是警校刚毕业的女警,虽然并不一定能帮忙做些什么,至少她一定会为陆乐桃打开那扇门。 陆乐桃和陈寅在一起三年,把她从一个开朗自信的少女变成了现在的模样,怯懦,自卑,没有主见。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以陆乐桃的家庭,相信能处理好后续,云婠夏在陆乐桃的同意后开始给网友们讲他们的故事。 陆乐桃二十岁那年遇到了陈寅,那会儿她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大二学生,每天想的都是去旅游,吃美食,逛街买喜欢的东西,做美甲美发,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认识不同的人。 那时候共享单车还没有这么普及,她因为经常趁周末去周边的各个地方逛,就买了个山地车,偶尔会骑着车去周围的公园之类的地方。 那天她照常想出去玩,却发现车链子掉了,这其实并不是太大的问题,但她确实没接触过这些事情,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正要打开手机地图找找附近的修车铺的时候,陈寅从旁路过。 陈寅告诉陆乐桃自己也是这个学校毕业的,回母校探望教授。 他帮陆乐桃修好了车链子,然后留了个微信就离开了,既不让人觉得目的性很强,也没让人觉得没边界感,同时又在不知不觉中拉近了距离。 后来就像之前提到的,经常偶然中帮她解决问题。 他们认识一周年的时候,陈寅才跟陆乐桃表白,陆乐桃那时候对他也许有好感,但没有喜欢,他就保持着刚刚好的分寸。 他说我给你表白也只是不想让自己的青春留遗憾,你不必觉得困扰,拒绝我也没关系,只是不要影响我们的关系。 他这么说,陆乐桃反而觉得不太好意思直白地拒绝,于是委婉说自己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想法,之后的一个月陈寅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照常和陆乐桃相处,只是偶尔会冒出来一句类似于“有什么问题随时叫我,你知道的,不论什么我都会帮你”的话。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有些人在知道对方对自己的感情之后,总会有一些自我感动和自我攻略的行为,会设身处地为对方考虑,我这么做会不会让他伤心,我这么说会不会太冷漠。 于是陆乐桃慢慢开始软化态度,终于在某一次陈寅表达自己的感情的时候,陆乐桃同意了试试看。 再后来就是一点点的试探,打压,像开着细细的水流的玻璃缸,最开始只是沾湿了脚底,渐渐地淹到了脚踝、小腿、膝盖…… 三年时间,她整个人都被淹没了,已经无法逃走了。 这个水缸里寂静,压抑,沉重,将她整个人裹在里面,让她丧失了挣扎的勇气。 她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父亲也一直没有再婚,因此她并不知道健康的恋爱关系是如何的,她以为大家都是这样的。 在陈寅的有意无意的挑拨和甜言蜜语的攻势下,陆乐桃开始和家里人矛盾不断,父亲不满陈寅,陆乐桃为了他顶撞父亲,在弟弟恨铁不成钢的劝说时,跟弟弟吵架。 矛盾加深,她和家里大吵一架,终于是彻底不再联系。 可家里人终究是心疼她,并未收回她手里的金钱,想着她有金钱傍身,总会过得好一些,可她连银行卡都被陈寅哄走了,自然也不知道父亲和弟弟时不时还会往她卡里转钱。 因为陈寅动不动就对她表现得很有占有欲,她和同学出去聚会他不高兴,和闺蜜出去逛街他抱怨她不陪自己,和同学校友交流小组报告或者活动他也会故意打电话来发脾气。 每次都搞得其他人也很尴尬,渐渐就都疏远她了。 事后他又会愧疚地道歉,说自己只是太在乎她。 毕业后他也不允许陆乐桃出去工作,说自己会养她,让她在家“享福”。 就这样,她失去了家人和亲近的朋友,有时候难过了都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便越来越依赖陈寅。 但陈寅本就抱着目的接近,他觉得自己彻底掌控陆乐桃之后,他便开始越来越敷衍,越来越随意,还在外面找了与陆乐桃完全不同类型的女人。 他给那个女人买奢侈品和昂贵的化妆品,然后带回包装,在里面放上廉价的仿制品,敷衍地哄她。 她才24岁,刚刚毕业两年,看起来却好像比实际老了五岁。 若不是遇到了云婠夏,这样的日子,她也许还会过几十年。 弹幕此时都是在义愤填膺。 【气死我了,死人渣,下次千万要擦亮眼睛,别在垃圾堆里找男朋友。】 【还找什么男朋友啊,有钱有颜,姐妹独美不好吗?】 【狗男人去死,怎么会有pua这么恶心的东西啊!】 【我这暴脾气,小姐姐你把那狗男人的照片给我,我非得去教训他一顿不可。】 …… 说什么的都有,大多都是在打抱不平。 在确认陆乐桃已经处在安全环境下之后,云婠夏挂断了连线。当然在挂断之前,陆乐爻替她付了卦金。 云婠夏轻轻呼出一口气,莫名有些郁气郁结于胸的感觉。 经过曾鸣的事情之后,云婠夏的直播间已经又热闹了一些,弹幕这会儿都在催促她抽下一个。 云婠夏也不多纠结,直接随手点了一个。 对面是个男生,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微胖,眼下的黑眼圈明显,看着有些暮气沉沉的。 他勉强笑了一下,语气温和:“我只是凑热闹才复制了一句,没想算什么,而且我也没这个钱,我也不像刚才那个姐姐,家境很好,我家里条件也一般,他们也不会……” 云婠夏本没想打断他,可他习惯性地抬手摸耳垂的时候,云婠夏突然开口:“你知道你姐姐在离你5公里远的一个旅馆做保洁吗?”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愣愣地问了一句:“什么?” 云婠夏这次是真的想叹气,这世间总是痴男怨女多啊,今天也是巧,抽到的三个人都是和情感有关的问题。 “我说,你知道你的姐姐周亚玲在距离你五公里的一个小旅馆里当保洁吗?周龙升。” 周龙升整个人肉眼可见地颤抖起来,仿佛被控在了原地,他的脸色几乎可以用面无血色来形容,他咬了咬牙,问道:“我姐在哪个旅馆打工?她怎么来这儿了?” 云婠夏微微摇了摇头,还是说道:“卦金。” 周龙升仍然犹豫,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直接给自己的姐姐打电话询问。 云婠夏也不着急,她慢悠悠地喝了口奶茶,外卖刚送到的,还热乎,才语速缓慢地补了一句:“你可以打电话给你姐姐直接询问她的地址,不过我认为你应该还有别的疑问吧。” 被云婠夏这样问了,周龙升反而突然沉默了,他低垂眉眼小声说:“我没什么要问的了,多谢你。” 说完就挂断了连线,不过挂断后又给云婠夏刷了300元的礼物,之后便再也没说过话,也不知道人还在不在直播间。 云婠夏也没多说,留下一句“今天的三次已经抽完了,明天再见”便关了直播,留下因为吃瓜被吸引来的观众在直播间哀嚎。 第10章 这符画的什么玩意 关了直播后,云婠夏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 依旧是昨天那个房间,这次云婠夏没让中介陆新跟着,只问他拿了钥匙,说想再去看看小区环境,顺便去规划一下房间的格局。 陆新看她很有诚意租下来的样子,也就同意了。 云婠夏进了小区,围绕着那栋楼转了一圈,找到了阵法痕迹,却完全追踪不到布置阵法之人。 确定再无遗漏线索之后,云婠夏若有所思地进了楼,上楼梯的时候,路过二楼,听到一个房间里传出隐约的说话声。 隔着防盗门,其他人可能听不清,但云婠夏五感强于常人,很轻易就听见204里面传出的对话。 “你敢去报警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这是一个女声,听起来很虚弱,中气不足,但音调尖锐,语气凶狠,从情绪上来看,她说的是真的。 另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传来:“我们真的不能再……你先别激动,我不去了,我不去了……你先把刀放下……” 云婠夏的脚步顿了一瞬,只犹豫了一小会儿,选择了继续往上走,没理会房间里的动静。 谁知里面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哪怕是隔着防盗门和墙壁,都能听见巨大的动静。 紧接着那个熟悉的男声焦急的声音传来:“啊!小晗!!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小晗!” 这下云婠夏无法坐视不理了,204房门打开,一个男人拿着手机边打急救电话边朝外喊着:“救命啊,来人救命啊!来人救救我老婆!” 出来的人是周宇,就是之前那个不愿被算命的,未老先衰的男人,他正拿着手机,一脸焦急地呼喊着救命,却好似力不从心般一说话就大喘气。 云婠夏仔细看了看他的脸,皱紧了眉头。 只是过了一天,他似乎又变得更加衰老虚弱了,连基本的生活自理都有困难,走两步,说几句话,就已经喘到不行了。 云婠夏从楼梯上下来,走到周宇面前,听见他在跟急救中心打电话,她朝周宇说了声:“我去看看你老婆。”便直接朝房门内走。 周宇心急如焚,顾不上阻拦云婠夏。 云婠夏进了门,发现一个女人侧仰着躺在地上,面色不正常的苍白,面部皮肤暗淡,生出了黑褐色的斑痕,她额头冒出肉眼可见的汗珠,看着十分虚弱,且痛苦不堪。 她看起来像是面朝下栽倒后又被人费力翻了过来,可能是因为周宇也太过虚弱,他没能把女人抱到旁边的沙发上。 旁边的茶几下有一把水果刀,像是被人踹到那个位置的。 云婠夏优先做的却不是去看倒在地上的女人,她默默地走向屋内的卧室,在卧室的东南角看到了一个香火台,但上面供奉的却不是常见的神佛之类,而是一截木头。 那截木头看起来黑漆漆的,只有两指粗细,十公分左右的长度,表皮干枯褶皱,像是一截死木,云婠夏却从中感受到了浓郁的阴气。 这时周宇已经打完电话回来了,他带着一个邻居似乎准备帮忙把女人先抬到沙发上,一进门就看到站在卧室的云婠夏。 他冲进来,正好看到云婠夏伸手要去拿那截木头。 他想也没想就开口大声喊了一句:“别动!” 云婠夏却毫无停顿地拿起了那截木头,周宇的怒火像是被堵在了喉头,他疑惑地喃喃了一句:“你怎么没事?” 云婠夏暂时没有解释的打算,她伸手在空中画了几笔,又用指尖轻轻点了点那截木头,那木头肉眼可见地颤抖了一瞬,然后又恢复了安静,周宇却感觉得到木头似乎恢复了一些生命力。 “你先将你老婆送去医院吧,晚上我会再来找你。”云婠夏说完不管周宇的反应,径直走了出去,往楼上走了。 周宇虽然满心疑惑和紧张,各种情绪叠在心里,可他知道现在的当务之急确实不是追问。 云婠夏来到楼上,先是打开背包,在房间门口放了一根白蜡烛,往门口撒了些带有黑灰的符水,才开门进了屋。 刚才在小区里,她已经观察过周围的环境,也知道了为什么她之前没能发现这个阵法的原因。 除了当局者迷之外,她发现这个小区的风水是天然的“藏合”风水,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建小区的时候找了风水先生专门做成这样的格局还是无意中形成,可确实对云婠夏的感知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藏合”风水对人的财运身体其实没什么影响,主要的作用是能保持水土和维护环境的和谐,减少产生自然灾害的可能,算是个不错的风水格局,缺点是,住在这里的人容易丢失物品,不过并不会产生大的财物损失,基本都是小物件会在一段时间内难以被找到。 可这样的风水格局,天然就对阵法有一种遮蔽隐藏的效果。 看破这层之后再来看这个阵法,发现它并不高明,布置阵法的人大概也不是什么厉害的“大师”,只是现代玄学传承凋零,这个水平也足够唬住大多数人了。 进了门,那种窥视的感觉再次出现,云婠夏没有理会。 她走到卧室旁边的小杂物间,这里只有一个空置的衣柜,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她打开衣柜,在二层摸索了一会儿,动作突然顿住。 不一会儿,二层的木板居然被打开了一层,夹层里没什么别的东西,只有一张薄薄的符纸,粗糙地画着借运的图案。 云婠夏眉头皱了起来,倒不是因为有人残害无辜者,单纯是对这符看不上眼,这符不知道是画符之人学艺不精还是传承到这里有遗失,竟是个不完整的符。 这符纸的借运效果大概十不存一,也就是,从别人身上借到十分运,受者也只能拿到不到一分。 就算是有阵法加持,也不过翻倍罢了。 可就是这符,生生害得两个家庭家破人亡。 拿到符纸,云婠夏又在房间各个角落走动起来,很快,屋子的几个角落都被布置了一些东西,云婠夏站在房间中央,嘴里念了一段不长的口诀,掐了几个诀。 同一时间,一栋老旧的出租屋内,一个胡子拉碴的枯瘦中年男人突然吐出一口血,他头发乱糟糟的,似乎很久没有打理过,他身上随便披着一件外套,一条灰色的宽松长裤,看起来相当邋遢。 这样的人,走在人群里,没人会和玄学大家联系起来,更没人想得到他居然会用阵法和符纸害人。 云婠夏遥遥看了一眼西南方,慢吞吞地收拾了东西,离开了房间。 云婠夏可不会天真地认为中年人遭受了反噬之后会乖乖受着,低落的运势也无法使他善罢甘休,他只会变本加厉从其他地方找回,他身边的其他人可能会遭遇毒手。 第11章 痴情自古难全 云婠夏下楼的时候又看了一眼周宇的房门,他应该还没回来。 楼上的阵法和周宇的住址这么近,要说周宇家的事和楼上的阵法不是同一人所为,云婠夏是不太信的,这两处不可能毫无关联。 出了小区,正要打车的云婠夏瞥了一眼对面街道的一家旅馆,突然停顿了一下,放弃了打车,转而朝着那边走去。 小旅馆的门牌都掉了个角,看着很旧了,进了门,坐在柜台后的前台并未开口,只是懒懒地看了云婠夏一眼,别说热情了,看起来都不想搭理人。 当然云婠夏也不在意,她并不是来住店的,她走到柜台前,轻轻敲了敲柜台,问道:“请问有没有一个叫周亚玲的女人在你们这里工作?” 前台倒是没有冷淡到不理人的程度,她先是点了点头,然后问:“你是哪位?找她有什么事?” “我是她弟弟周龙升的朋友,他让我来给她姐姐送个东西。” 显然普通旅馆的普通人并没有那么高的警惕心,她再次点了点头,拿起柜台上的手机发了个消息,留下一句:“她很快就来。”便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 大约五六分钟后,一个中年妇人出现在云婠夏面前,云婠夏带着她出了旅馆,站在一个无人的角落。 周亚玲率先问:“是我弟弟让你来的?他在哪儿?能不能带我去找他?” 云婠夏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对周亚玲道:“我可以告诉你他的住址,但你需要答应我一件事,不能提前告诉他你要去找他,直接上门,而且我要和你一起去,同时,你需要在接下来一周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面对这么奇怪的要求,周亚玲却想也没想地答应了。 对于她来说,找到弟弟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别的都可以接受。虽然这些要求听起来很奇怪,可她没打算细究。 请完假,周亚玲跟着云婠夏上了出租车,到了才知道自己的弟弟就在和自己距离这么近的地方。 下车的地方是个很旧的小区,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门口的保安根本不管事,铁门敞开,即使是陌生面孔也能随便进。 周亚玲跟在云婠夏身后,左右打量,看着看着鼻子就酸了。 这几栋楼都十分老旧,虽然说不上危房的程度,但脏乱差。 楼栋的墙皮脱落,外围长着一些青苔,她们进了楼道,声控灯似乎早就坏了,一直没有修理,即使在白天也是黑漆漆一片,地上一块块的,像黑斑似的,踩到后还黏黏的,不知道都是什么。 楼道里飘落着一些垃圾,墙壁上贴满了小广告,扶手早已经摇摇晃晃,拐角的连接处还开裂了,也没人修理。 走到三楼,能清晰听见里面的电视声,再往上,还有夫妻吵架的声音和另一间房里教小孩写作业时骂小孩的声音,走到五楼,还有练琴的声音和小孩抽泣的声音…… 一直走到7楼,云婠夏才停下脚步,站在706门口。 周亚玲已经在默默流泪了。 看得出来,她虽然很着急,但还是很克制,记得自己答应了云婠夏的事情,没有直接上前叫门。 云婠夏站在门口,开始敲门,里面传出一个男声:“谁啊?” “煤气检查。”从云婠夏口中发出的,却是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不顾旁边周亚玲震惊的目光,云婠夏镇定自若地站在门口。 很快,一阵脚步声响起,门开了。 在门还只开了个缝的时候,云婠夏一把抓住门缝,门后虽然是个男生,却完全抵挡不了云婠夏的力道,门一下被推开,周龙升也后退了两步。 稳住身形的周龙升一抬头就看到自家姐姐那熟悉的脸庞,本想说什么的他张了张嘴,竟是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泪流满面的周亚玲走上前,抓着周龙升的两条胳膊,左右看了看,哭腔道:“瘦了。受苦了吧……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在周亚玲说话的时候,周龙升像是突然感觉到了莫大的委屈,忍不住也开始掉泪。 姐弟俩说了会儿话,可是每当周亚玲说起他现在的现状时,周龙升就会沉默不语,像是一种执着的对抗。 周亚玲知道弟弟的倔脾气,只能不住地流泪叹气,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云婠夏却没惯着他,她走到两人旁边坐下,刚走到旁边,周龙升就像被吓到了似的往旁边让了让。 之前在直播间云婠夏是用了面部伪装的,所以周龙升并未认出这个人就是之前提到他姐姐的人。 上次在直播间,在第一开始听到云婠夏提起周亚玲时,强烈的冲动真的让周龙升很想当场去见自己的姐姐,也很想给她打电话聊一聊,可挂了连线之后,那股勇气又渐渐消弭了,无声无息的。 他总是想着,我要不待会儿再打电话吧,拖着拖着就一点儿勇气都提不起了,他怕被指责被询问,也怕听到家里人不好的消息导致的更深的愧疚。 但云婠夏显然不打算让他再次逃避,她坐在两人旁边,周亚玲才终于知道发生在自己弟弟身上的事情。 周龙升今年23岁,刚刚大学毕业,周亚玲比他大11岁,两人年龄差距过大,从小就没什么共同话题,更别说谈心了,一直以来,周亚玲对周龙升都更像长辈对小辈一样照顾。 一年前,周龙升刚刚大学毕业进入社会,还没见识过社会的险恶,虽然谈不上雄心壮志,但也隐隐抱着一股想要出人头地的心气。 他来到二线城市,一边找心仪的工作一边像大学一样接一下游戏代练、代打或者陪玩的单子赚点生活费,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周龙升认识了关晓雨。 关晓雨比周龙升大6岁,最开始是点他陪玩,她声音很甜,性格也很好,开朗爱笑,和周龙升这种假外向真社恐完全是两种人,也正因为如此,关晓雨对周龙升有莫大的吸引力。 后面的故事喜闻乐见,在关晓雨多次点他之后,他们熟悉起来。 他们开始约着玩其他游戏,开始聊生活,关晓雨说话很有意思,思维跳脱,什么话题都接得上,迅速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渐渐的,周龙升开始想方设法地减少关晓雨点陪玩所需的费用,少算点时间或者是打折,再或者是以请对方喝杯奶茶之类的各种名义转一些回去。 过了两个月左右,周龙升已经开始免费帮她代练了,还会时不时给她转些红包,送些游戏外观之类的。 可这会儿,关晓雨却改变了态度,她经常说自己忙,减少了和周龙升聊天的频率,但也不是完全冷淡,她在“有空”的时候,会对周龙升非常热情和真诚,像以前一样,给周龙升一种对方是真的太忙了而不是故意冷落自己的感觉。 不得不说,这个行为非常高明,至少周龙升完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第12章 关心则乱 周龙升是个相当内向的人,他打游戏能接到陪玩纯粹是因为年纪小,反应快,技术好,而不是因为他说话讨人喜欢。 也因为这个性格,他上学的时候从未谈过对象,对于正常健康的爱情是什么样,他从不知晓,他以为这样就是正常的感情的模样。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完全陷进去了,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去找一份工作,本打算当兼职赚零花钱的游戏代练被做成了主职业,每天从早到晚只窝在房间里一刻不停地打。 除了吃饭睡觉之外的时间几乎都在游戏里。 跟普通人想的不同,游戏陪玩是能赚到不少钱的,尤其是技术在线的。用很大众的一款游戏来说,到了高段位,有的人愿意为了一颗星付几十块。 这样的情况下,他其实一个月是能有不少收入的,虽然不可能长久如此,至少几年内是可以过活的。 可是看看房间里,这一地的泡面盒,廉价的衣物和日用品,不难猜出,他过得并不好。 至于为什么会如此也并不难猜,因为赚的钱都给了关晓雨。 因为作息不规律,经常熬夜不运动,周龙升的身体状况变得很差,他开始时常头疼,眼睛也慢慢近视了,走几步就开始喘气,压力也大。 尽管如此,他也从未想过休息一段时间。 最近因为实在是时常头疼,哪怕接了代练效率也低,发挥不好,对水平有影响,他的进账少了,关晓雨已经不怎么搭理他了。 越是如此,他压力越大,最近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那天在直播间遇到云婠夏的时候,他几乎钻进了死胡同,若不是云婠夏提到了他姐姐,他可能已经钻了牛角尖。 因为这些事情,他很久都不和家里联系了,大约是因为愧疚。 而家里人很担心他,周亚玲甚至辞了家附近的工作,抛下老公孩子,来到这座城市边做些体力活边找他。 当时周龙升在直播间还想问一问关于关晓雨的事情,问一问自己的爱情,但没能问出口,他宁愿相信自己之前的判断,不然这一年多,他所做的一切都要崩塌了,他不敢面对这样的后果。 他依然没敢和自己的家人联系。 对于云婠夏的描述,周亚玲泪眼婆娑,而周龙升沉默不语。 云婠夏看了看周龙升,忽然放缓了语气:“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的父亲那样,你更不会变成他那样的人,所以你没必要做到如此地步,这世上有的是健康的恋爱关系。” 她没劝周龙升为家人想想,也没说他若真的寻短见会对家里人造成多大的伤害,她只是说,你不会变成你父亲那样的人。 听了这话,他先是愣了一瞬,然后和周亚玲一样泣不成声了。 周家姐弟的父亲是个一事无成还爱喝酒打老婆的混蛋。 周龙升从小就内向也跟他父亲有关,他父亲想动手的时候是不讲理的,有一次就只是因为他跟几个小伙伴在门口玩弹珠笑得很开心,就被路过的父亲踹了一脚,说他傻兮兮的。 几次下来,他就开始时常沉默。 每次看到他父亲打母亲,他总会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以后自己一定要对老婆好一点,再好一点。 所以他对关晓雨予取予求,掏心掏肺。 健康的恋爱并不是如此。 临走的时候,云婠夏还是叮嘱了周亚玲一声,让她务必在接下来一周都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周龙升,一周后她会再来找他们。 离开周龙升住的小区,云婠夏站在路边再次准备打车,突然动作一停,熟练地从兜里摸出了纸巾,又流鼻血了。 这几次的功德暂时还没收到,也许是因为事情还没结束。 她的身体受不住神魂的强大,体内多处出血,若不是因为她不是普通人,这会儿可能都已经住进icu了。 云婠夏暂时放弃了打车的想法,找了个人少的花坛内侧边,盘腿坐下来开始打坐修炼,至少要先把体内的血止住。 等她睁眼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她忍不住“嘶”了一声,只顾着眼前的事情,把周宇忘了。 她从背包里拿出那支干枯的树枝,想了想,在附近找了个公厕,直接用传送符进行了一次传送,传送结束人已经出现在了医院附近的一个监控死角。 云婠夏进入医院,径直来到住院部三楼,一眼就看到了在走廊上焦急地走来走去的周宇,在看到云婠夏的一瞬间,周宇十分激动地跑过来,第一句话问的就是:“你把神木拿到哪里去了?” “神木”,周宇这么称呼它。 云婠夏拿出随手塞进兜里的那一小截木头,周宇伸出手就准备拿,手上还捏着一张纸巾,可云婠夏往后收了一下,躲过了周宇的手。 打断周宇“这东西不是你能碰的”话后,云婠夏开门见山:“你不能再用指尖血养着它了。” 周宇的动作顿时就停住了,那张苍白衰老的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痛苦、紧张、焦急、欣喜还是狐疑呢? 也没等周宇询问,云婠夏继续道:“你用精血和寿命养这截昆仑木,是想救你的儿子吧,可是那个人骗了你,你们的精血和寿命昆仑木都没能吸收到,也不是传递给了你们的儿子,而是反馈给了那个骗子。” 周宇的双手开始颤抖,看得出来他想问的事情很多,但他没问,最终也只是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猜测到了,可是麟儿还在他手里。” 周麟是周宇的儿子,今年才五岁,却因为白血病早早被宣布进入生命的倒计时。 他们在医院辗转了不少时间,却只能看着他一日日衰弱下去。 直到他们遇到了一个自称云游僧人的中年男人,他说周宇夫妻二人是善人,能帮他们救儿子。 刚开始他们以为那人是个江湖骗子,虽然事实也差不多,但他确实是有些手段的,他当着夫妻二人的面用一截木头给周麟“做了个法”,然后周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血色。 不过那人有个条件,他要把周麟带在身边,说是能随时给他做法,让他们把这截木头带回去小心供奉,每天用指尖血滴在上面。 诚心祭拜,直到昆仑木被养活,他们的儿子也就好了。 不过他也说了,这指尖血消耗的是他们的寿命,让他们自己做选择。 这世界上有大批的父母愿意为了孩子奉献自己,他们也不例外。 从他带走周麟到现在,已经有半年了,仅仅半年,周宇夫妻就像老了几十岁,最开始,那人还会时不时发些照片给他们,照片里的周麟看起来脸色红润,健康可爱。 近三个月,他们已经没再收到照片了,但每当周宇想停止供奉,那人会立刻用周麟威胁他们,哪怕是猜测到被骗了,周宇的妻子也不肯报警,怀抱着一丝的希望硬生生拖着。 第13章 昆仑山人 这截木头是昆仑木,那人自称昆仑山人,说自己是隐世不出的大能,最近修行遇到了瓶颈才下山找机缘,感动于周宇夫妻二人对儿子的爱,才出手帮他们。 昆仑木的生命力非常强盛,可以说只要不是被烧成灰,哪怕剩下一小截,被栽进土里也是能活的,因此很多跟生命有关的术法都可以借助昆仑木当载体。 那个所谓的昆仑山人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他拿住周麟作为威胁,又让周宇夫妻用指尖血供奉,吸收他们的寿命和精气,但应该没用在周麟身上,而是用在了他自己身上。 哪怕是周宇已经意识到问题了,也为了周麟和自己的妻子一次次妥协。 现在他的妻子躺在病床上生死不知,儿子也下落不明,周宇只能选择继续供奉,他怕被昆仑山人发现自己没按时供奉,会对周麟不利。 其实之前那个人甚至提出过,可以让其它人供奉,甚至隐晦地暗示他们可以找不认识的流浪汉之类的,但他们夫妻二人都做不出这种事。 “我可以暂时屏蔽他的感知,让他感觉吸收到了今日的供奉,我不妨直接告诉你,你住的那栋楼的楼上有一个他布置的转运阵,我今天给破了,他正是虚弱的时候,你今天供奉了,牺牲的寿命远比平时更多,你供奉完,也会像你老婆一样虚弱倒下,那你妻儿就都没人管了。”云婠夏语气还是很平淡。 周宇先是愣了一会儿,才苦涩地笑了笑:“你需要我的什么,除了我的家人,别的你都可以取走,若是我付不起的话,我也可以后半辈子都用来偿还,只要你能救我妻儿。” 云婠夏扭头看了一眼icu的病房门,才开口:“等事情结束了,补上3000元的卦金就好了。” 说完也不等周宇的回答,抬手掐了个诀,那截昆仑木一闪而逝地出现一道绿光,很快又消散了。 “好了。”云婠夏放下手,把那截昆仑木又随手塞进了兜里,仿佛那是什么不值钱的物件。 “现在,来说说你儿子的事。”云婠夏没什么洁癖,她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坐下,示意周宇也坐下,“你儿子的照片给我看看。” 周宇心里其实已经开始相信云婠夏了,他从手机里找出最近的从昆仑山人手里收到的照片,递给云婠夏。 “怪不得。”云婠夏轻轻呢喃了一句,而后抬起头看着周宇,报了一个时间,“这是你儿子的出生日期吧?” 周宇微微张了张嘴,才愣愣点头:“嗯,是。” “你儿子是属于木属性命格,天生就亲近昆仑木,他是故意盯上你们家的,你儿子通过昆仑木吸收的寿命远比他自己直接吸收要多,之后他再通过特殊手段欺骗你儿子,从你儿子那里得到你们供奉的寿命。” “好了,我知道了,今天太晚了,我明天会去把你儿子带回来的。”她临走的时候看了一眼周宇,又补充了一句,“你们,好好配合医生检查治疗,补一补,还能陪着你们的儿子长大。” 那些已经损失的寿命就算返还,也只能返还很少一部分了,他们的衰老是不可逆的。 这句话几乎让周宇一个大男人泣不成声,他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哪怕心里再多压力和恐慌,也只是默默承受着,从未表露出一丝,现在得知还能陪着儿子长大,竟委屈得控制不住。 云婠夏从医院出来,天色已经黑透了,城市的夜晚没有星星,云婠夏慢慢在路上走了一段,捋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才打车回了家。 刚上到自己家的楼层,就发现自己门口站了个人影,正鬼鬼祟祟地扒在她家门上,从猫眼里往里看。 云婠夏皱了皱眉头,径直走上去,也许是听到脚步声,那人突然转过头看向云婠夏。 本就有些疲惫只想快点回去洗澡休息的云婠夏看到面前这个人,心情都变差了:“你要做什么?” 那人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面黄肌瘦,眼眶内凹,脸上皱纹很多,一张嘴就能看到一口黄牙,牙齿还歪歪扭扭,一点儿都不整齐。 “云小姐是吧,那个……嘿嘿,我是小区的物业,今天有个蒙脸的人来这栋楼徘徊,我看你一个人住,担心你的安全,我来看看你,要不你开门让我进去检查检查,万一他进你家了呢?” 云婠夏都要气笑了,这么拙劣的借口也敢打她的主意? 在猥琐男的手不安分地要伸过来的时候,云婠夏灵巧地后退一步,一脚踹在他的膝窝,他一下趴在地上,开始破口大骂,言语间的下流肮脏之语让听的人都眉头紧蹙。 他还想起身再次动手,云婠夏冷笑了一声。 两分钟后,他已经像死猪一样躺在了地上,楼道里出来一个气喘吁吁的穿着保安制服的人,他看了看地上的男人,小心翼翼地说:“抱歉,云小姐,这是我们的疏忽,我现在就把人带走。” 云婠夏冷冷地看了保安一眼,当着他的面拨打了报警电话,不管保安说什么她都没听。 挂了电话后才说:“你表舅有前科的吧,你放心,他跑不了,你虽然没犯罪,可你的工作也别想要了。对了,监控你也别想删。” 消息是保安透露的,虽然他没实际参与,可他不但知情,还从监控里看着,若不是看到云婠夏手段凌厉,他也不会这么着急地过来,他会在事情发生之后再说自己出去巡逻了什么都没发现。 云婠夏无视保安仇视的眼神,安静地等待警察的到来。 从警局回来,已经夜里十点多了,云婠夏倒在床上,总觉得今天一天事情太多了点,或者说,非常不顺。 修仙的人一向注重自己的第六感,一旦有这种感觉了,她立刻就爬起来,算命并不能算自己,可她有道具。 目前因为她神魂不全,浑天戒只能打开一小部分,不过刚好有她能用上的,她从浑天戒里拿出一枚圆形的道具,看起来像是古币,但材质却像龟甲。 云婠夏随手一抛,面色变得凝重了一些,她似乎……被人盯上了,有人在阻挠她的行动。 这件事可大可小,若只是因为她解决了之前的事件才报复她给她找事,那还没多大问题,若是刚回来没多久就被人盯上了,问题才更大。 不管怎么说,有人在给她找茬,是不想让她做什么吗? 想来想去,只能想到第一次那个杨世彦的好兄弟林金义背后的“高人”。 如果不是从修真界就盯上她的,目前也就只有这个人了,至于找周宇的那个昆仑山人,云婠夏能感觉到,他是个半吊子,或者说,他没那个能力能让人感觉不到玄学手段地给云婠夏找麻烦。 看来刚回来没多久,她就给自己树了个敌人啊。 不过她并不在意,目前能威胁到她的安危的人几乎没有,哪怕她还没恢复。 第14章 美人痣 今天的直播间比之前要热闹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曾鸣的事情,一开播就挤进来一大堆人,不少人都在弹幕上嚷嚷着“先给我算,我觉得我老公出轨了”,或者是“大师,给我算算我什么时候能暴富!”之类的话。 不过云婠夏并未理会这些人或玩笑或调侃的话,扫了两眼弹幕,随手点了一个只发了个微笑表情的人,连线接通后,对面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 老太太看起来很憔悴,眼神浑浊,脸颊消瘦,皱纹深陷,牙齿也只剩下几颗了,她似乎是摸索着才点到了接通,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满是老人斑的手。 看到老太太的样子,弹幕都沉寂了,玩笑话一下子销声匿迹。 云婠夏一看到她就微微蹙眉,在心底叹了口气,没先开口。 对面的老太太显得十分局促:“大师,你……你好,我叫王翠英,我……我想让你帮我算算,算一个人什么时候倒霉……” 说完看到不断飘过的弹幕,还补充了一句:“对不起啊……小娃娃们,我不识字,只认识自己的名字,你们说什么老太婆我看不懂……” 网友们大多也都只是生活里普普通通的人,基础的尊老爱幼大家都懂,也没人说什么难听的话,云婠夏扫了一眼弹幕,没说什么,只朝着老太太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王奶奶……”云婠夏少见地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下去,“你外孙女下辈子会投个好胎,一生顺遂的。” “好……好啊……”一句话就让她泪流满面。 没由来的,大家都感到一阵心酸,也都听出老太太的外孙女出了什么意外。 【是啊,外婆,你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别让你外孙女担心啊。】 【外婆一定很爱她的外孙女……】 【我想我姥姥了……】 【呜呜呜。】 …… 也有知道她看不懂文字,一个劲儿发表情的。 云婠夏轻轻抿了抿唇,不得不提起残忍的现实:“你介意我说说你外孙女的事情吗?” “不介意,你讲吧,我想让更多的人……咳咳咳咳咳……更多人知道囡囡的事情,也好给小娃娃们都提个醒。”老太太说话都有些困难了,听得人揪心。 老太太的外孙女叫许盈盈,从小就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姑娘,双眉间有个小小的黑痣,大人们都说是美人痣,说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会漂亮,但命运多舛。 那时候大家也都是当个俗话说说罢了,没人当真,没想到事实确实如此。 她小时候家境一般,到十几岁的时候,家里做生意突然好起来了,他们一家都去了大城市生活,她在学校学习成绩中上,上了个一般的一本,生活还算平静。 大一那年,许盈盈的父母因为车祸意外离世,许盈盈生了一场大病,休学了一年,因为家里亲戚只剩下一个外婆,所以跟外婆一起住着。 小时候许盈盈的外婆就很喜欢这个外孙女,像所有老人一样,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留给外孙女,这次女儿女婿出事,虽然老太太也深受打击,却还是强撑着一直照顾外孙女。 伤心了一段时间,时光逐渐抚平了许盈盈内心的伤痛,她慢慢恢复了健康,拿着父母留下的遗产,再次回到学校上学。 也就是这时候,她认识了一个比她年纪大7岁的男人余俊毅,余俊毅温柔儒雅,成熟稳重,跟他相处的时候,许盈盈能感觉到安心舒适,自然而然就亲近起来。 不到半年,两人就确定了情侣关系。 大学毕业后,两人领证结婚,婚后三年两人都没有要孩子,许盈盈在专心读博士。 这三年里,余俊毅一直表现得温文尔雅,对许盈盈温柔体贴,关怀备至,从不大声,时不时买礼物,制造小惊喜,在家里也会主动帮忙做家务,从不红脸,闹了矛盾也都会先认错。 周围人都说许盈盈嫁了个好丈夫,也正是因为如此,哪怕丈夫从未往家里拿回什么钱,许盈盈也没说过什么,哪怕婆婆时常刻薄刁难,许盈盈也都忍气吞声,为了避免丈夫难做。 婆婆时常说她一个女人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不如早点给她生个孙子。 许盈盈一直很庆幸自己的丈夫虽然是婆婆带大的,却没有长歪。 直到那次矛盾爆发。 大约是一年五个月之前,丈夫家那边有一家表亲来他们的城市,为了尽地主之谊,许盈盈掏钱请他们一家在一家大饭店吃饭。 席间,趁许盈盈去卫生间的时候,一个喊表姑的亲戚跟她的婆婆说:“你这儿媳妇不错啊,长得漂亮。” 婆婆不屑地翻了个白眼道:“也就那样吧,我儿子也长得好啊。她还天天在外面抛头露面,这么大年纪还读书,也不知道是真读书还是因为学校里那些小年轻男娃多呢。” 那表姑看她这个态度,大约也摸到了点门道,知道这个婆婆不待见儿媳妇,便顺着说:“是这么说呢,而且我看她有点安静,不怎么爱说话啊,也不会跟长辈交流。” “她就那副死样子,也不知道装给谁看,吃我儿子的,用我儿子的,还天天给我摆脸子,也不知道她爸妈怎么教的,哦也难怪,她爸妈早死了。哎呦,不行,越说越生气……” “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小辈不懂事就是得我们做长辈的多教导教导……” 回来拿纸巾的许盈盈把这些话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 更让她生气的是,余俊毅全程不但一句话都没说,还帮腔道:“唉,你们都不知道,她还脾气大,我跟她相处都得小心翼翼哄着,每天心累得很。” 她强忍着怒气,进去拿了包就出来,买了单直接回了家,让服务生跟余俊毅说自己不舒服,先回家休息。 饭桌上又是一阵对她没礼貌不尊敬长辈的批斗,谁都没考虑到这顿饭还是她花的钱。 晚上回到家,婆婆借机发难,说她没教养,她实在忍不了就跟婆婆大吵了一架。 那天都喝了点酒,虽然女性都喝的不多,但她们酒量也差一些,余俊毅在沙发上睡得像死猪一样,婆婆也不知道是酒精上头还是什么原因,竟然直接跑到厨房拿了刀朝许盈盈砍了过来。 那天周围的邻居都听到了凄厉的惨叫,可不管怎么敲门都没人开,直到警察来了才看到屋内的景象。 婆婆不但捅死了儿媳妇,还像剁猪头肉一样把许盈盈的头砍了下来,等警察到的时候,她的脖子跟头已经只剩一层薄薄的皮连着了。 屋子里就像人间炼狱,到处都是喷洒的鲜血,余俊毅还在沙发上醉死过去。 第15章 人生比戏剧更魔幻 许盈盈是独生女,他们住的房子,吃的穿的用的,也都是花的许盈盈的父母留给她的遗产,说白了,余俊毅可以算得上是凤凰男,而这些财产,都落入了余俊毅的手里。 在此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许盈盈都以为至少丈夫的爱意是真的,可直到她死后,她才知道丈夫的深情都不过是表演,他有时候连自己都能骗过。 耐心也是一等一的足,他其实早就在外面养了小三,他大学的时候学的是文学,转行后考了律师证,现在在一个律所当律师,小三是他之前的一个客户。 这样的婆婆,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儿子毫无影响呢? 他一直都是自私又懦弱的人,每次哄她都是耐着性子在演戏,他的工资也都花在了小三身上,遇到亲妈和老婆闹矛盾的时候也都是在两头拱火,从未想过好好解决婆媳问题。 许盈盈死后,她的婆婆被抓了。 但更加戏剧化的在后面,余俊毅作为许盈盈的丈夫,签了谅解书——对于婆婆杀了她之后的谅解书。 这一纸婚书,竟成了杀人凶手的保命符。 判决下来,她的婆婆被判了两年三个月的死缓。 但她的婆婆只在监狱里待了八个月,因为罹患胰腺癌,被保外就医了。 这几乎意味着,她什么惩罚都没受到。 而她的丈夫余俊毅,继承了她的所有财产之后,和小三光明正大在一起了,住在他们曾经的房子里。 前不久,他的事业也有了新进展。 现在他事业爱情双丰收,亲妈也已经放出来了,他们一家亲亲热热继续好好生活。 这件事在网上并未掀起多大的波澜,传播范围并不广,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拿了钱在压热度。 但还是有一些网友知道这件事,当下就有人在弹幕说到这个事情。 【我知道这个事,我还去这个律所的官网评论过。】 【我也知道,问他们说雇佣杀人犯的儿子,律所回复了一句‘哪条法律规定不可以’?】 【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什么恶魔母子啊!】 【兄弟们,他是学法律的,我很难不多想……】 【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很魔幻……】 【呜呜呜,外婆怎么办啊?】 【真的没办法惩治那个垃圾吗?】 …… 许盈盈在世界上只剩下一个外婆,外婆年纪很大了,又不识字,心有余而力不足。 尽管如此,她也尽力去问了能问的人,想得到一个公正的答案,可没人能给她那样的答案。 她并不会看直播,能进来这个直播间还是从邻居的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妹妹嘴里听说的。 她拜托了小妹妹帮她下了软件,找到云婠夏的直播间,从昨天一直蹲守到今天,才看到云婠夏开播。 她老了,能做的事情太有限,她就想问一问,那对母子什么时候会得到报应,会倒霉。 云婠夏说完这些,却没看着老太太,而是看向她身后的一个角落,到底还是叹了口气:“你想见她吗?” 老太太先是一愣,随后就激动起来:“你是说我的囡囡吗?我还能见她吗?我想见她!想见!” 云婠夏却没说话,她在等待一个别人无法看到的鬼魂的回答。 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落里,许盈盈一直跟着自己的外婆,看到外婆为了她日日以泪洗面,日日奔波,为了她操心,却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每天被后悔的情绪折磨,但早已来不及了。 她不知道现在出现在外婆面前对她是不是一件好事,这一年多,她亲眼看到外婆为了自己的事情又老了不少。 她怕自己再出现,会让外婆更加难以释怀。 老太太也许是猜到了什么,她动作艰难地扭头看着自己身后再次流泪:“囡囡,出来看看外婆吧。我想你啊,想你啊,囡囡……” 不少网友看到这一幕都潸然泪下,也就越发义愤填膺,可惜律所早已关闭了评论区,就连之前那些招人恨的回复也已经被删除了。 余俊毅大约知道自己会被骂,根本没开通公共平台的社交账号。 大家都憋着一股火气,同时也对云婠夏说的“见面”十分好奇。 在老太太一声声哭喊中,许盈盈到底点了头。 云婠夏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符。 想了想又从浑天戒里拿出一片绿叶,这叶片看着普普通通,是椭圆形的,颜色翠绿,像是刚刚采摘下来的,但其实它已经在储物空间里待了好多年了。 她掐了个诀,把这两样东西直接传送到对面。 没理会弹幕的一片震惊声,云婠夏交代:“把这张符烧掉,许盈盈会知道怎么用,然后王奶奶你把这片绿叶含在嘴里,能保护你暂时不被阴气侵袭。” 老太太确实年纪太大了,等她找到火机再点燃符纸,已经过了好几分钟,但弹幕没一个人催促的。 看着符纸缓缓燃烧,老太太一直盯着角落的位置,直到符纸完全燃烧,一个人影出现在角落,从透明到凝实花了大概半分钟。 许盈盈一出现,老太太就激动地走过去,抓住外孙女的手,话还没说出口,就先流了泪。 可许盈盈已经不会哭了,或者说,她不敢哭,她现在的状态,哭了流出来的也是血泪,她怕刺激到外婆。 两人背着镜头絮絮叨叨说话,云婠夏为了节省时间,不得不打断她们:“你们等会儿再道别。” 两人这才想起还在直播间连线,老太太过来一个劲儿道谢,在许盈盈的指导下,给云婠夏刷了3000元的礼物。 老太太没有拿到外孙女的遗产,只有自己以前省吃俭用省下的钱,她还想再给云婠夏刷,被云婠夏拒绝了。 弹幕说什么的都有,说特效和剧本的最多,也有一部分人比较信这些。 不过云婠夏都没理会,只看着许盈盈那张清秀美丽的脸,微微摇了摇头,问她:“你现在什么想法?” “我恨,当然恨,但我也不希望我外婆奔波劳碌,她为了我已经吃了太多的苦,我希望她接下来的时光能好好过完。” “所以,我不求报仇,只求外婆能安享晚年。” “你知道你这样一直不去地府是违背规定的吧?若是你继续执着,可能最后会变成孤魂野鬼,到时候有修行之人抓你也只是替天行道。”云婠夏少见的严肃。 “我知道……可我……我放心不下我外婆。我也是真的很想亲眼见证那个渣男的结局。” 云婠夏摇头:“你这样强行滞留人间,非但不能照顾你外婆,还会因为阴气侵蚀对她造成不好的影响,而且时间长了,你能保持的理智会越来越少,假如你一直无法看到你想要的结果,你甚至会因为怨气变成没有理智的厉鬼,伤害到无辜之人甚至你的外婆,你想要这样的结局吗?” 第16章 问心无愧地活着就足够 许盈盈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能看出她非常不甘心,但又不想发生云婠夏口中说出的那种情况。 云婠夏看着她的样子,也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老太太在旁边听了全程,流着泪道:“囡囡啊,你安心去吧,下辈子要健健康康,顺顺利利,快快乐乐地过完一生啊,咱不求多大富大贵,只希望你过得好啊。” 考虑到什么,又补充:“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我,也想知道那个男人的结局。我又何尝不想能跟你一起过接下来的日子,我一个老太婆,本来就没几年好活,少活几年没事的,但是你不行啊,你不能为了个男人葬送下辈子啊。” “你放心,我一定替你见证那对母子的结局,然后去给你烧纸,告诉你。”老太太可能是太激动,说着说着又开始咳嗽。 许盈盈赶紧给老太太顺气,满口答应。 云婠夏适时补充:“你放心吧,他的好日子过不了多久的,我虽然不能直接干涉你们的事情,但因果自有报应,不但有现世报,他下了地狱也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许盈盈不知道这话是在善意欺骗还是确实会如此,但她为了外婆,不得不答应。 在留给两人继续告别的时间之前,云婠夏说道:“今夜子时,我会让鬼差去找你,在此之前,你可以自由活动。” “这张符不能让你接触除了你外婆之外的人,而且男人的阳气比较足,你做不了别的,不过可以让其他人看到你。” 这几乎算是明示了。 许盈盈眼睛都亮了,连声道谢。 云婠夏在心里默默叹气,也不知道这次干涉这件事会不会招致因果缠身,若是许盈盈对余俊毅做些什么,自己大概也要背负因果的。 弹幕这会儿已经有人开始讨论是不是特效或者演员扮演。 【兄弟们,说个吓人的,我真的找到了那个案子受害者的照片……】 【怎么样?】 【一模一样……】 【主播真的能让人鬼相见吗?】 【主播,我多少钱都愿意花,联系我!我私信给你发了联系方式!】 【一眼假,这你们也信啊。】 当然也有讨论这件事本身的。 【真的为小姐姐不值得,每日恐婚程度+1】 【呜呜呜,外婆真好啊,我好想我的外婆,能不能让我也见见我的外婆啊。】 【我想见我妻子……】 【不是所有男人都这样的!】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只有挂在墙上才老实!】 …… 眼看着要吵起来了,云婠夏瞟了一眼弹幕,突然开口:“你们知道之前还有个类似事件吗?” 弹幕立马冒出来一些【我就说男人没好东西】之类的话。 云婠夏却摇头:“不是,是反过来的,一对夫妻,女方的父亲杀了男方全家,女方签了谅解书,后续的事情你们可以去上网搜索。” 顿了顿她又说:“用通俗语言说,就是——吃绝户。” 云婠夏的目光变得深邃:“不要相信网上的毒鸡汤,性别攻击,人性这种东西跟性别没关系,你们要做的,就是问心无愧地活着,不然到了地府,这种事情都是会清算的。” 弹幕里吵嚷的声音都寂静了,云婠夏也没给他们更多的时间去讨论,趁着人少又随手抽了个人。 那个人是个看起来醉汉,眼睛里闪烁着不正常的光芒,兴奋的情绪隔着屏幕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看被抽到了,迫不及待地开口:“快,帮我算算下一期的彩票中奖号码!” 边说边给云婠夏刷了3000元的礼物,嘴上一刻不停:“卦金给你了,我别的都不想算,我就想知道下次的彩票中奖号码!快快!快告诉我!” 没等弹幕说什么,云婠夏出乎意料地说:“我可以告诉你,不过,在直播间说了不就所有人都知道了?” 那人的眼神更加明亮:“真的吗?我从你刚开始播就在看你了,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你发私信给我吧?” 云婠夏摇头:“我告诉你没用,这事涉及到因果,用通俗的话来说,本来的中奖号码如果是,我告诉你之后,你去买,就会在冥冥之中影响因果,这个号码就不准了,也许就是变成。” 那人变了脸色:“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在中奖号码揭晓之前,它是个不确定的未来,所有的未来都是不确定的,任何一个小细节都会影响走向,你想通过这种方法走捷径,没用,所有的行为都会产生因果。” 他脸色涨红:“你敢耍我?!” 云婠夏嘲讽地笑了笑:“我还不屑于做这种事,不过,我倒是可以提醒你一句,你的未来,很快就能确定了。” “你什么意思?”他的表情阴郁下来。 “意思就是,你家有人敲门哦。”云婠夏的语气听起来相当温柔,男人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没等他再追问,他的房门真的被敲响了。 男人脸色连变了好几个颜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犹豫了半天也没去开门,这会儿他似乎也顾不上手机了,起身就开始翻箱倒柜。 因此网友们也看到了后续“剧情”。 男人飞快收拾了银行卡和身份证,转身就朝阳台跑。 那副样子一看就有事,很多人都猜到他是不是逃犯。 云婠夏眨了眨眼,手放在桌下掐了个诀,对面的门突然大开,几个警察立刻冲入了镜头中,他们手里还拿着警棍,进屋就迅速在屋内排开四处搜索。 那男人此刻已经跑到了阳台上,碍于视角的原因,他们没能第一时间看到他。 云婠夏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阳台,右手边。” 明明是隔着手机,云婠夏的声音却无比清晰,一个领头的中年男人看了一眼手机,朝旁边打了个手势,自己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云婠夏。 扫到云婠夏的直播间名称的时候,他顿了顿,到底没说什么,朝云婠夏点了点头,挂断了直播连线。 挂断之后弹幕都是一副求吃瓜的样子,大多数人看到那些全副武装的人的时候,就已经相信了,毕竟这种阵容,强行说是剧本就有些牵强了。 云婠夏也没卖关子,简单说了一下那个男人的事情。 虽然说大家都猜到他是逃犯,但没人知道原因。 男人名叫刘彭,是个酒鬼,喝酒和很多事情都是脱不开联系的,比如说,打老婆。 他老婆是个很普通的农村妇女,长相一般,身材一般,但刘彭自己的条件也不怎么样,自然没有挑剔的余地。 他们是经人介绍认识的,五个月后就结婚了,结婚一年半,有了个女儿。 刘彭爱喝酒,喝了酒就打老婆,怀孕期间也没放过他老婆,后来有了女儿他还打女儿。 第17章 不祥的预感 刘彭的老婆为了女儿一直忍气吞声,或者说,她已经没有勇气去改变这样的现状了。 此后的十七年,他的老婆又怀了四次,无一例外都因为家暴流产了,他非但不反省,还一直埋怨自己老婆没给他生个儿子。 两年半之前,女儿已经高中了,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染上了麻将,而且是很大的麻将,回家就拿钱出去打。 终于在一次他回家取存折的时候,他老婆不肯让他拿走,说里面的钱要存给女儿上大学,女儿很快就要高考了。 刘彭那天在别人的满月宴上喝了不少酒,他像往常一样对着老婆拳打脚踢。 可这次,他因为下手没有轻重,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老婆已经撞到桌角头破血流、奄奄一息地躺在了地上。 那时候他老婆还没咽气,可他出于紧张害怕,根本没检查,没有叫救护车,而是直接逃走了,留下他老婆一个人在血泊里缓缓流干了血液。 那最后的半个小时,她的绝望、害怕和怨恨,无人能体会。 直到两天后的周末,他们的女儿从学校放假回来,她才被发现。 她女儿报了警,可那时候刘彭早已逃到了外地。 后来的三年里,他一直在东躲西藏,存折里的钱已经被他取了现金,偶尔做一些不需要身份证的零工,一直到现在。 他一直觉得,自己只要有钱了,就能摆脱现在的生活,能够潇洒恣意。 在接通连线的第一时间,云婠夏已经偷偷发了报警短信,不过号码她施法隐藏了。 后来和他说的那些话,也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 知道了前因后果的网友嘴巴像淬了毒似的。 【家暴男biss!】 【不是,这都出人命了,还有人说是家务事呢?】 【经常喝酒的男人真的不能要,我身边有这种例子。】 【完了,看了他的事迹,我总觉得我男朋友也有家暴倾向,上次我们吵架他扇了我一耳光,事后又跪着求我原谅。】 【姐妹,快跑!不跑我开叉车了啊!】 【那种脾气暴躁的就都要注意啊!】 【最讨厌那些家暴后和稀泥的人了,不管是亲戚还是什么。】 …… 云婠夏没参与他们的讨论,这个时候她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心底刚刚闪过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事情超出了控制。 她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她没急着抽第三个人,而是掐算了一下。 但什么也没算出来,既不是昨晚那个猥琐男的问题,也不是周宇夫妻和儿子周麟的事情,算了周亚玲和她的弟弟周龙升,也不是。 云婠夏虽然相信自己的第六感,但她确实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了。 怀揣着一丝不安,她抽取了今天的第三位。 第三个是个女人,她看起来大约三十多岁,看上去很幸福,一边摸着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一边笑眯眯地对着镜头:“大师,你好,我叫石艳。” 开场先做了自我介绍,然后语气温柔地问:“我怀孕了,我想算一下……” 弹幕整齐地说了差不多的话。 【算一下胎儿是男是女。】 【算一下是儿子还是女儿。】 【算一下能不能继承我家皇位。】 …… 云婠夏不由蹙眉,她忍不住开口:“在不确定事实真相的时候,无端揣测也是一种恶意,更何况,口业也是要还的。” 对面的石艳依然很温和:“没关系的,我怀孕了嘛,会被这样猜测也是正常的,但我想问的不是这个,不管我肚子里的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我的孩子,我们夫妻都会爱他\/她的。” 云婠夏看了看她的脸,她面相平和,面宽口厚,是个和善慈祥的长相。 她没打断石艳,听到她继续说:“我其实是想问点关于我丈夫的事。” 弹幕便又开始猜测出轨之类的。 石艳并未理会,只缓缓讲述:“我丈夫最近有个生意伙伴说要找他合伙投资一项生意,生意上的事情我不太懂,听说是什么新能源的项目。” “这方面我确实也不太懂嘛,我从不过问他的事情,但这次我丈夫很犹豫,他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最近总是忧心忡忡的。” “我问了几次,他说也去过那个场地看过,没发现什么问题,那个生意伙伴也是认识好几年的,按理说没什么问题,可他就是不安心。” “若是没问题,利润是非常可观的,我们家的条件也能更进一步,所以若是只单纯因为第六感就拒绝他也下不了决心。” “最近为了这个事情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休息不好了,他一直拿不定主意,所以我想帮他问问。” 直到石艳停下讲述,云婠夏才开口:“拒绝。” 她先说了结论,也没等网友和石艳问为什么,紧接着就解释道:“你丈夫的生意伙伴欠了一大笔外债,公司已经到了濒临破产的边缘,他想孤注一掷诈骗一笔钱挽救自己的公司。” “他去看的那个工厂是个空壳,为了骗你丈夫专门租的场地,参观的那部分里都是请的演员,我猜,那个工厂一定在外地,而且相当偏僻,一个人不好去。” “所谓的主管什么的,介绍项目的那些,都是演员背的台词罢了。” “你可以让你丈夫再次去那个工厂地址,这次不要告诉他的生意伙伴,只身前往,不过要注意安全,别被发现了。” 石艳哪怕焦急也是温温柔柔的,给云婠夏刷了礼物,道了谢,才挂断连线,说要给丈夫打电话。 云婠夏看了看弹幕,很多人还在嚷嚷要让云婠夏继续抽,她只留下一句:“明天再见。”便关了直播。 刚才不对劲的第六感还紧紧萦绕在心头。 她随手拿了钥匙,刚要出门,桌上的杯子被起身的动作带到了地上,虽然不是玻璃、陶瓷一类的易碎材质,也仍然让云婠夏眉头紧皱。 她甚至顾不上捡起地上的杯子,鞋都没换,起身就出了门。 云婠夏有种直觉,出门就能找到答案,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 刚出门就看到刚穿回来的时候遇到的邹姨在门口焦急地呼喊:“欢欢啊,我的欢欢,你在哪儿啊,你别吓我啊!你快回答奶奶一声!” 云婠夏脚步顿住,她之前看过邹姨的小孙子,虽然还刚刚牙牙学语的年纪,面相并未长开,但她能肯定这孩子一生都没什么大的挫折坎坷,现在怎么突然就丢了呢? 她快走两步赶到邹姨身边,还没问,邹姨就焦急地问:“小云啊,你有没有看到我孙子啊,我就是去上了个厕所,出来欢欢和婴儿车一起不见了,你有没有看到啊?” 云婠夏看到邹姨正面的一瞬间,心里“咯噔”一声,之前不安的来源找到了。 第18章 花卷 云婠夏其实并不算一个非常重感情的人,之前在修仙界的时候,遇到过一对爷孙,他们二人家里遭了难,正艰难度日。 遇到云婠夏的时候,孙子正在集市里乞讨,他和路过的每一个人说,自己的爷爷不行了,求好心人施舍点银钱或者吃食,要带爷爷去抓药或者买些食物。 云婠夏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走过,甚至没有仔细去听他们的故事。 年仅十一岁的小孙子却突然挡住了她的路,二话不说就跪了下来要给云婠夏磕头。 云婠夏轻巧地避过,非但没有给他任何援助,还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拦住了当时想要帮助他的师弟。 这件事和她没有因果关系,她也没接受那个小孩子的磕头,所以就算不帮助也不会影响她什么。 他们的往事都是真的,遭遇也确实令人同情,可云婠夏并不觉得这就是自己应该帮助他们的理由,更何况,那个老人只是装病。 人对于弱者的同情是与生俱来的同理心带来的,大多数人会觉得哪怕是装病,也算情有可原,可云婠夏只讲究因果。 没有因果,她都是能不管就不管的,尤其是耍了手段的。 但这次,邹姨孙子欢欢的事,和她有因果,她就必须得管。 那些人,是冲她来的,他们在用她身边之人的事情绊住她的脚步,有人不想让她做什么事。 这件事算是阳谋,他们并未想过隐藏自己的目的,幕后之人赌的就是云婠夏不可能不管,因果缠身还能想办法解决,万一身边人真的因为她出事,留下心魔的隐患才是大问题。 云婠夏知道自己此刻的情绪起伏已经昭示着自己心态出了些问题,从修仙界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快要出现心魔困扰,若是放任不管,迟早会毁掉自己的修行之路。 她平静了心绪,开始安抚邹姨:“邹姨,您别着急,刚才你在小区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事?” “可疑的人和事……”邹姨仔细想了想,还是摇了头,“我没有注意,我每天都在小区带欢欢遛弯的……我根本没往这方面想,真的没注意……怎么办啊……” 云婠夏知道让普通人面对这种事能很快平静下来不太可能,因此她也没再多问,对慌乱的邹姨道:“邹姨,您别慌,听我说,您先打电话给欢欢的父母,通知他们一声,然后打电话报警,等警察来了跟警察一起去物业那里查看监控,好吗?” “哦对,要报警,赶紧报警……还要通知小阳……打电话……对,打电话……”邹姨手忙脚乱地找到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云婠夏趁机离开了小区。 对方也是懂玄学手段的,已经遮蔽了天机,光是看邹姨的面相,云婠夏并不能看出什么玄机。 不过那些人只是把她当成了普通的玄学传承人,所以针对的只有算命方面的,可她显然不只是单纯的会算命。 从小区出来,云婠夏左右张望,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小区外围除了一些树木和绿植之外,还有一个靠墙的花坛, 那是个长方形挺宽的花坛,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没人打理的原因,那个花坛里除了蔷薇科的植物外,还长着很高的杂草,以及不知名的小花。 整个花坛都显得非常杂乱,但其中有一个角落里看起来像是刚被翻过土,上面的杂草已经被拔掉了,甚至还堆了个小土包。 云婠夏走过去,看了看那个小角落里盘踞的一只十分瘦小的白色小猫的残魂,伸出手指点了点它的额头。 小猫虚幻的身体变得凝实了一些,睁开眼看向面前的人,“喵”了一声。 云婠夏蹲了下来,语气少见的柔和:“你叫什么名字?” “喵喵”的声音不绝于耳,云婠夏其实也不太听得懂,她想了想,从浑天戒里拿出一颗丹药,屈指一弹,丹药就顺着小猫的嘴巴进入了它的身体,转了一圈就消失在它的残魂中。 再次开口,猫咪残魂的声音变成了五六岁的女童的声音,也难怪,看它残魂的大小,最多也就三个月大就死亡了。 动物在没有外力干涉或者修炼的情况下,其实是混混沌沌的,倒也不是说完全没有神智或者智商,只能说很多事情它们无法理解,大多数时候都是凭感觉行事,而非思考。 在这种情况下,其实很难产生有效沟通。 刚才云婠夏给它吃的,类似于打下修行基础的奠基丹,它也因此脱离了身为动物的混沌。 用它本身的感受来形容,大约是“醍醐灌顶”,突然耳聪目明,一切都从混沌模糊变得清晰了。 “谢谢,谢谢,喵叫花卷,花卷是小主人给喵取的名字。”花卷是只三个月大的小母猫,刚刚开了智还不太会说话,说话有些颠三倒四。 云婠夏毕竟观面相也只能观察人类的,对于不同物种也只能通过掐算,不过这次找花卷并不是为了知晓它的生平,所以掐算没用。 “花卷,你在这里多久了?” “喵不知道,喵不记得,太阳升起,太阳落下,太阳升起,太阳落下,太阳升起,太阳落下,喵饿,但小主人把我放在这里,喵要等小主人,喵没有走。” 三次太阳升落,难道是三天? 小主人把它丢在这里不管了?不对,它是被埋在了这里…… 云婠夏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询问它的生平,而是优先询问道:“今天有没有看到有人抱着一个小婴儿从这里经过?” 花卷这次想了一会儿,才开口:“没有看到……没看到有人抱着婴儿,但是有个人提着大包包,很大,里面有人类的味道。” 猫的嗅觉远比人类灵敏得多,它们靠嗅觉判断很多事物,既然如此,那花卷说的大概就是那个人。 “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喵不懂,喵分不清人类的长相,喵记得味道。”花卷给了个符合猫猫习惯的回答。 “花卷,你能带我去找那个人吗?” “喵不能,喵不能离开这里,喵要等小主人来接我。”花卷后退了两步,尾巴下垂。 “花卷,你已经死了,你的小主人是把你埋在了这里,你等不来他的,不过你要是愿意帮我,我可以让你再去见见他,怎么样?” 云婠夏面对小猫比面对人类要有耐心得多,可惜这一幕没人看到。 最终,花卷为了再见小主人一面,答应了。 花卷现在是个残魂,之前都快要消散了,要不是云婠夏保了它一下,它也许要不了两天就要彻底消失。 也因此它是个轻飘飘的灵体,它适应了一会儿才知道怎么控制,这一耽搁,等云婠夏跟着花卷到了目的地的时候,已经又过去了一个小时。 第19章 超市里的杀人狂 云婠夏微微拧了拧眉,问花卷:“你确定在这?” “喵不确定,喵只能闻到这里了,小的那个人类在这里。”花卷说话还和正常人语序有些不一样,但意思表达得足够清楚。 云婠夏狐疑地站在警局门口,有些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难道是邹姨一家报了警,警察已经找到欢欢了吗? 怀揣着这种疑惑,云婠夏正要进去看看,花卷突然“喵呜”一声:“那个大个子的人类气味消失了。” “嗯?”云婠夏的脚步停了下来,她忽然反应过来了,那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想对欢欢做什么,毕竟修行之人都讲究因果,若不是不得已,或者有很强的因果,一般不会主动杀人。 那人挟持欢欢,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吸引她的注意力,让她调查,查到最后都会发现孩子被送到了警局。 不管云婠夏用什么办法找到这里,他最后都会隐匿自己所有的踪迹消失,让云婠夏的追踪变得毫无意义。 也就是说,他们要的就是云婠夏调查的这段时间,换言之,这个时间点,别的地方一定有其他事情发生了。 没等云婠夏想明白,突然从警局冲出一队穿着制服的人,冲着停车场的警车就去了。 出事了。 云婠夏往警车上打了个追踪符,看着警车消失在路的尽头,转身离开了。 市中心有个很大的综合性广场,广场东面是个六层高的大型商超。 此时这个商超被不少人围了起来,商超内已经被清场。 商超的地下一层是超市,此时整栋楼只有这里还有人在了,但并非他们不想离开,而是因为超市的出入口,守着一个手持斧头的男人。 这人身穿一件黑色的夹克,看起来异常破旧,好像穿了很多年,下身是一件蓝灰色的工装裤,像上世纪的打扮,他脸上表情狰狞癫狂,看起来是个精神病患者。 下午一点多,不少人趁着中午热的时候来到超市逛,因为可以蹭空调,他们都慢悠悠的,谁都不急着离开。 因此当男人手持斧头冲进超市的时候,有86个人都被堵在了超市里。 超市本不止一个出入口,但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其它出口居然都被锁上了。 有人报了警,在警察到来之前,这里发生了一场杀戮。 手持斧头的男人既没有和他们交涉,也没有提条件,他只是拿着斧头在整个超市追逐屠杀。 到现在,已经有5人死亡,8人受伤,整个超市都弥漫着血腥味。 所有人都在到处奔跑躲藏,祈祷这个疯了的男人不要找到自己。 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自作聪明想趁杀人狂去追逐其他人的时候从出口溜出去,没想到超市出口就像有一层看不见的空气墙似的,看不见摸得着。 眼镜男被拦在超市出口处,他的心绪已经被恐惧支配,除了被杀人狂追杀的恐惧外,还有对于现在情况无法理解的恐惧。 人类对于未知通常都会下意识地恐惧,尤其是跟灵异有关的未知。 就在戴眼镜的男人害怕得不知所措的时候,一柄还在滴血的斧头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这样的恐怖情况整整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 警察赶到的时候,超市里像人间炼狱。 惨叫声混杂着哭喊求饶的声音,鲜血的味道混杂着排泄物的恶臭味,整个超市的景象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民警处理的事情大多都是民事纠纷,很少有凶杀类的,更何况是这样的大型屠杀。 有个年轻的小民警已经在超市门口吐了好几回。 除了恶心,还有恐惧。 外面的警戒线已经拦上了,在外面看热闹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若不然他们应该也不敢继续围观。 不过也正因为这些人的围观,才让混迹在人群里的云婠夏显得不那么突兀。 警察到来之后,超市门口的那层空气墙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消失无踪了。 他们很快抓到了还举着斧头四处猎杀的杀人狂,他精神显然不对劲,嘴里一直嚷嚷着“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他眼神不聚焦,瞳孔里浑浊不堪,完全不像一个意识清醒的成年人会有的眼神。 所有见过他的人都能看出他的精神出了问题。 云婠夏这会儿不方便直接进去查看,现代社会除了人眼,还有监控这种东西,若是后期警察查案时发现她出现在监控里或者是监控被干扰,都会影响案件进展,这不是云婠夏想要的。 这时她想起旁边的花卷。 交代一番后,花卷飘向了超市内。 云婠夏站在人群里,听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群的议论声。 一个穿灰色宽大t恤的中年妇女正在拉着另一个卷发的妇女说着什么,云婠夏竖起耳朵听了听。 “那是不是那个谁啊?看着真像……” “好像是吧,我也没看清,不过附近能干这种事的大概率也就是他了吧……” “诶,他也是可怜人啊……” “谁说不是呢?他……”后面的话压低了声音,云婠夏没听清。 “要不是这件事,他也不会疯啊……” 云婠夏没听到关键信息,正想靠近一点,又一个声音加入讨论。 “你们也认识他啊,我跟你们说,我家三表姑的同事的侄子的同学,跟他是隔壁村的,据说他从精神病院出来之后,还清醒过一段时间呢,这不知道咋又犯病了。” “还能咋,肯定是又因为他老婆孩子的事情受到什么刺激了呗!” “说起来确实也可怜呐……” “唉,他家也没别人了吧,只剩他自己了。” “听说他在里面砍了人,会不会判死刑啊……” “我听说精神有问题的判不了死刑,会被送进精神病院。” …… 议论声渐渐偏离了原本的话题,说到了自己的某个亲戚朋友在相关部门工作,信誓旦旦说精神病杀人没事之类的了,还举了别的例子来佐证自己的说法。 云婠夏听了些零碎的讨论,只能隐约猜到这个人妻儿出了什么事,导致他精神失常。 可这和“那些人”有什么关系呢?值得他们花精力先把自己引开? 除非她能进去这个超市的现场看看,或者是找到人问问情况,不然自己也没法凭空猜测出他们的目的。 一个拎着工具箱的人脚步匆匆地越过了警戒线,往超市入口而去。 云婠夏心里一动…… 她叫来花卷,告诉它去跟着刚刚的法医,听听他的说法。 现场的警察开始驱赶周围看热闹的人了。 云婠夏跟着人群离开了现场,她还要去医院找周宇,这些事拖得越久麻烦越大,这边的事已经发生,阻止是来不及了,只能寄希望于花卷能带回有用信息。 第20章 找到了 医院里还是那样,并不算安静的环境,但却并不让人觉得热闹,只会让人觉得压抑。 医院里不怎么能见得到笑容。 总有人说高压环境容易出心理问题,其实医院也是,除了高压之外,还有太多的人间疾苦,心思细腻敏感的人,或者同理心强的人,更容易因此出现心理疾病。 云婠夏不喜欢医院,但她并不是一个同理心过剩的人,她只是能比普通人看到更多的疾苦,因为那些人的面相,已经能昭示着他们的过往。 周宇照例在走廊外等候,见到云婠夏的时候,他上下打量了几眼,似乎是在确认她没有被吸走寿命。 他没有开口,在观察过后,默默地从兜里掏出一根试管和一个金锁。 试管里是鲜红的血液,周宇自己的。 至于金锁,是在周麟出生的时候给他打的,因为小孩子皮肤娇嫩,金锁打得并不大,不过也在他的脖子上挂了好几年,直到后来生病要经常做检查,不能佩戴首饰,怕影响检测结果,才取了下来,放在了家里。 云婠夏拿到东西,朝他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周宇却迟疑着说了句:“我老婆醒了。” “嗯。你好好照顾她,可以先别告诉她我的事,今天晚上我就会把你们的儿子带回来。”云婠夏已经看出他老婆醒过来了,既然他提,就还是交代了一句。 “我知道了。你一定要把我儿子带回来……不然我老婆她……”周宇的话没说完,但云婠夏知道他的未尽之言。 离开医院,刚打上车,花卷就回来了。 云婠夏看向前面的司机,想了想,拿出手机假装打电话:“怎么说?” “地下商场很乱,好像以前其它喵抢食物的时候的自助桶那么乱……好像有人打完架在那里。”花卷努力想描述清楚,但能力有限。 自助桶,是小区的垃圾桶那种地方吗? “你让喵跟着的那个奇怪的人类,到处闪闪闪……咔嚓咔嚓咔嚓……”这应该是在现场拍照留证吧? “然后呢?他说什么了没有?” “他说……这里什么什么被追上……什么激情……还说……”花卷努力学舌,为难了好一会儿才说,“说血量少,不对劲……” 出血量太少了吗? 血? 云婠夏像是一下子反应过来了,有人在用这个疯子杀人献祭,那里要么是有阵法要么是有什么玄学的东西需要用鲜血去激活。 血量少是因为被吸收了吧。 现在应该已经激活了,不然他们不会在警察抵达现场的时候直接撤销结界。 在已经得到想要结果的情况下,他们不想过早把自己暴露在执法人员的眼皮子底下,现代的法律体系完善,绝不是像修仙界那样随便就能草菅人命的时代了。 若是暴露,执法人员会给他们带去不小的麻烦。 他们到底在谋划什么呢?还能这么快找到自己的位置并阻拦自己…… 看样子必须要去超市里亲眼看看了。 花卷的问题,看来要学学人类语言才行啊。 猫咪的叫声更多的是表达一种情绪需求,大多数时候都不是有具体含义的,因为语言习惯的不同,说起人类语言来很难清晰表达。 不过云婠夏知道自己不能着急,她必须要稳住自己的心态。 不过她也会想,若是当初没有出车祸,没有穿越到修真界,现在的自己大概率根本接触不到这些东西,只会以一个普通人的视角过完这一生。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云婠夏突然顿住。 她好像又受到了心魔的影响。 一摸鼻子,果然又开始流鼻血了。 顶着司机惊疑的目光,云婠夏自然地拿出包里的纸巾,仰着头:“不好意思,我最近有点上火,你放心,我不会弄脏你的车的。” 司机没多说什么,尬笑地说好。 下了车,外面是个书店,云婠夏走了进去。 出来的时候,她手里多了份本市的地图和省地图。 找了个带包间的饭馆,云婠夏点了菜,等饭菜上齐,云婠夏告诉服务员别来打扰,先坐下吃饭。 她现在不能辟谷,中午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先吃饱要紧。 前两天的一些功德已经收到了,云婠夏能感觉到自己的神魂稳固了一点点,不过跟整体比起来简直微乎其微,也就大概百分之一不到吧。 更何况,她还要炼化一部分分给浑天戒。 吃完饭,云婠夏拿出地图和金锁,几乎不发声地低着头念了一段口诀,金锁上飘出一点点光,绕着本市地图飞了一圈,又像蚊香一样逐渐缩小范围绕了几圈,最终在一个叫“碧玺小区”的地方停了下来。 停留了大约十秒,金色光点又逐渐消散了。 别看碧玺小区名字听着挺高大上,其实已经是二十年前的老小区了。 云婠夏在手机上搜索了一下关于碧玺小区的事情,发现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这个小区距离周宇的小区并不算太远,十公里不到,打车也就二十来分钟。 小区里现有住户都是些家境一般的,或者是来这里打工图房租便宜的租户。 网上能搜到的多是些出租信息,看照片都是专门修过的,也能看出环境一般,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那个半吊子昆仑山人就住这里吗? 云婠夏收好东西,把地图和金锁塞回浑天戒,买了单离开了饭馆。 从现实来看,碧玺小区更加老旧,倒是没到危房的程度,但住宿条件绝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会选择的地方,对方是想“大隐隐于市”? 也许是经常有人来看房,小区的安保并不严格,云婠夏随便填了个假名和电话就被放了进去。 进到小区,云婠夏并未感觉到之前在那个“凶宅”里感受到的窥视感。 之前只是找到了这个小区,接下来就要用到另一样东西了——周宇的血液。 在玄学领域里,直系近亲属之间的关联比人们想象得要大得多,有心术不正之人有本事的话,完全是可以通过血脉关系诅咒他的近亲属的。 不过云婠夏只是想通过这层关系去找人罢了。 从浑天戒里拿出之前的试管,云婠夏轻轻敲了敲试管壁,打开盖子,贴了张符。 很快,试管里的血液像受到牵引一样,凝成一条细细的红色丝线,飘向前方。 云婠夏跟着血液的指引,一路来到最深处的一栋楼面前,这楼跟旁边其他的居民楼没什么区别,看起来就算是租出去都会很廉价的那种。 云婠夏一路往上,到了四楼,404的房间里散发出的阴气和昆仑木上的一模一样。 “找到了。” 第21章 钱昆 “咚咚咚。” 敲响房门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沉闷,像砸在人心上。 耐心地等待了半分钟,里面没有任何脚步声传来,也没有询问的声音。 若是换成别人,大概就会以为屋内没人,但云婠夏知道里面有人,因此她十分有耐心地再次敲响房门。 反复三次之后,屋内还是安静得可怕。 云婠夏挑了挑眉,看来这个人很有耐心。 她再次抬起手敲响房门,不过这次她只敲了一声,那一声却像敲在了钱昆的心上,震得他双耳嗡嗡作响。 钱昆并不是传统的接受了道家传承的玄学人物,他的太爷爷曾是个“走阴人”,和正统的道家有点牵连,但并不完全相同。 当时他的太爷爷留下过一本手写的册子,记录了生平的所见所闻,上面记录了一种可以“借寿”的法子。 那法子阴狠,而且载体还是昆仑木这种传说中的东西,他自然无法实行,也就只当个传说杂闻看。 但在他四十二岁那年,他居然被诊断出肺癌。 人类的怕死是刻在基因里的,区别只在于能不能克服,就像若是在高楼的边缘不小心踩空,不管是什么人都会害怕,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只是有些人经过后天的训练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减少这种恐惧。 钱昆显然没有这种意识,他得知自己患病之后,陷入了莫大的恐慌中,他之前结过一次婚,后来因为前妻嫌弃他不上进,给不了更好的生活,就和他离婚了。 所以到他确诊的时候,他是孤身一人,也没多少存款。 钱昆知道就现在的医疗水平,癌症还属于不治之症,更何况他也没钱。 在这种情况下,钱昆自然而然想起了太爷爷的那本册子上书写的关于“借寿”的法子。 他翻箱倒柜找到那本已经泛黄的册子,开始细细研究。 别的步骤都还能谋划谋划,缺少的最关键的一环是昆仑木。 他甚至不知道该去哪里得到这个东西。 钱昆开始频繁去各地的寺庙和道观,他也知道这样找到昆仑木的可能性很小,但什么都不做更令他恐慌。 巧的是,他真的在一座道观里找到了昆仑木的踪影。 据说是一个云游四方的道士留在道观里进行供奉的,道观里的其他人也都只是偶尔去给它洒洒水、除除尘,没什么注意它。 于是,钱昆悄悄偷走了昆仑木。 他为此沾沾自喜了很久。 可这事处处透露着古怪,从那本册子里详细记录的方法开始就已经很古怪了。 其次昆仑木这种这么稀少且珍贵的东西没人看守就算了,还这么大大咧咧放在别人都能接触到的地方,还在他面前“恰好”提起。 甚至在他轻易得手之后,对方一点都没有追责,也没有人来寻找。 他也许不太了解其它的玄学手段,因此并不知道,那些人想找到一个人有很多种方法。可他们根本没找。 从头到尾,这件事都像一个圈套。 而他毫无知觉乖乖踏入了这个圈套。 “借寿”成功之后,钱昆的心思活络了起来,他开始更加认真仔细地钻研起太爷爷留下的笔记,又找到了“借运”的阵法。 阵法里提到的方式更加阴毒,必须要发生过惨案或者极大冤屈后形成的“阴阳宅”。 顶楼的房间太阳最大,能够每天晒足太阳,阳光充足,但房间里却发生过惨案,缠满了阴气或者怨气,这样的房子被称为“阴阳宅”。 他一手策划了曾寿一家的悲剧,他告诉那群小孩子,不听话的小朋友可以“教育教育”,在曾馨儿摔下楼梯的时候,他就在不远处亲眼看着。 钱昆并未发现,自己已经因为那本册子,变得越来越偏执,越来越不像一个“人”。 现在钱昆被云婠夏找上门,他根本不敢开门,他所知道的能有用的方法很少,能解决眼前困境的根本没有,他只敢躲在家里,拼命祈祷云婠夏快走。 那一下敲门声像是敲在他的心上,震得他好像整个灵魂都在颤抖。 吓得钱昆整个人都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 云婠夏还在一下下不紧不慢地敲着门。 钱昆缩了五分钟,终于受不了了。 他嘴里骂了一句十分难听的话,起身下了床,他要去另一间卧室去看那个病秧子。 他就不信,他手里拿捏着人质,对方还能拿自己怎么样。 可就在他下床出现在客厅的一瞬间,突然响起一阵“吱嘎”的声音,是老化锈蚀的金属门运转的声音。 钱昆立刻看向自家的大门,让他寒气直冒的是,自家的大门真的这么轻易地打开了。 但另一方面,值得庆幸的是,门口站的是个女人,还是个纤细瘦弱的女人。 有些人对于女人的轻视是与生俱来的,哪怕他心里清楚这个人有玄学的手段,也难免在第一眼的时候生出一丝轻视。 好像他能徒手制服面前之人。 云婠夏却没第一时间看向他,而是看向了他身后的房门,周麟应该就在那里面。 察觉到云婠夏的视线,钱昆也想起了自己原本的目的,他转身就要推门进去,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脚步像被钉在了地上,根本无法移动分毫。 竟然是连动作都未察觉就能限制住他的行动。 他心里的恐慌再次盖过了愤怒和轻视,开始发起抖来:“你是什么人?为什么闯进我家?我要告你私闯民宅!” “你对我做了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 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他知道自己得到过什么,有了运气和寿命的加持,他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有人住进那间房子,随便去买张彩票都会中奖。 他可以无所事事地待在家里,躺在床上,想吃什么想买什么都能不劳而获,身体也无病无灾。 这样的日子,他根本舍不得失去。 正是因为知道自己得到过什么,他才会如此恐慌。 得到过再失去的痛苦比从未拥有更令人害怕。 但云婠夏并未回答他的话,只是缓缓关上了门。 大约十五分钟后,云婠夏背着一个瘦弱的几乎皮包骨的孩子从房间里踏出来。 门内已经没有任何声音了,若是往卧室去,还能隐约听到点声音。 那是类似于风箱使用时那种“呼哧呼哧”的声音,是钱昆的呼吸声。 云婠夏通过特殊手段抽取了他之前“借走”的那些寿命,那些寿命会回到周宇夫妇身上,但因为中间的折损,现在已经只剩十之一二了。 至于钱昆,云婠夏没动,一是不想沾上因果,二是这种事违法,三是她觉得,对于钱昆来说,苟延残喘地活着比死去更加痛苦,更能惩罚他。 毕竟被抽走那些寿命之后,被反噬加上病痛的折磨,现在的钱昆和八九十岁的老人差不多。 临走的时候,钱昆还一直在喃喃自语:“你不能这么对我,那是我的……是我的……我还有机会,我还能再‘借寿’,我还可以活……” 第22章 不狗血却也虐心的故事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又到了晚饭时间,云婠夏刚想找个地方吃饭,电话突然响了。 拿起手机一看,云婠夏才想起自己忘了件事。 来电的是陆新,之前她从陆新手里拿了“凶宅”的钥匙,昨天用完忘记还给人家了。 该说不说,陆新确实是个实诚人,现在要是云婠夏突然说自己不租,好像有点不太厚道。 想了想,云婠夏接通了电话:“哎,抱歉,这两天有点忙。我现在就去把钥匙还给你。那个地方离我上班的地方稍微有点远呢,不过我还有个朋友就在那个小区附近上班,我帮你问问她吧?” 陆新只当云婠夏在客套,说不失望是假的,毕竟云婠夏之前表现得那么有兴趣。 不过也不算意料之外,毕竟在他看来,了解了这间房子的事情之后,不租也情有可原,尤其是小姑娘胆子也小。 他保持着良好的职业素养:“好,那谢谢云小姐。” 云婠夏放弃了吃饭的打算,准备先把钥匙还了。 坐上车后,才发现花卷还在旁边,它一路跟着自己,但没什么存在感,十分安静。 云婠夏叹了口气,决定尽早了却花卷的心愿,之后要怎么做,看花卷自己的选择。 送还了钥匙,云婠夏随便买了点吃的带回去,早早就回了家。 和花卷面对面坐在客厅的茶几旁,一人一猫开始了交流。 云婠夏没有选择掐算,而是听花卷慢慢讲述自己的生平,费了不小的劲才大致搞懂了花卷的经历。 没有什么狗血的剧情,不过也足够虐心。 花卷从出生的时候就是只流浪猫,最开始是跟着猫妈妈一起找些吃的,经常饿肚子。 它一个半月的时候,猫妈妈因为跟别的流浪猫狗打架抢食,腹部留下了一道伤口,没有外力的帮助救治,感染去世了。 于是花卷开始了自己流浪的日子,它年纪小,胆子也不大,抢食根本抢不过别的流浪猫狗。 那天它的后腿受了伤,趴在角落里等死,奄奄一息的时候,小主人出现了。 它喊小主人的那个只是个十岁的小男孩,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受伤的花卷回了家,提前没跟自己的父母打过招呼,他怕父母不同意,便把花卷偷偷藏在自己的衣柜里。 当时的花卷还从没接触过人类,对人类没有什么敌意,再加上那里很温暖很舒适,所以花卷乖乖地趴在衣柜里。 小主人会偷偷藏起自己的饭菜,留一部分给花卷。 因为它那天吃花卷多吃了一个,小主人就说它看起来很喜欢吃花卷,以后就叫花卷好了。 这样藏了两天,最终还是被小男孩的母亲发现了。 母亲倒是没有责备小男孩,知道花卷的腿受伤后,还带着花卷去宠物医院检查、治疗。 母亲同意小男孩养着花卷,不过她为了培养小男孩的责任感,告诉他,需要他自己负责照顾,喂食、喂水、铲屎这些都要他自己动手,小男孩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在医院待了五天,花卷被接回了家。 小男孩很信守承诺,每天除了上学就是照顾花卷,亲力亲为。 曾经他的母亲在他铲屎的时候问过他是否后悔,他斩钉截铁地说不后悔。 他打碎了自己的存钱罐,给了母亲,让母亲给花卷罐头和猫条。 每天放学回来就找花卷玩,只要和花卷在一起,他都笑得很开心。 会让花卷睡在他味道的衣服上,给它盖上小毯子,和它说话。 可现实和他们开了个大的玩笑。 大概是一个月后,花卷差一周满三个月,它突然开始上吐下泻。 男孩母亲发现后赶紧就送花卷去了宠物医院,医生说它得了猫冠状病毒。 花卷知道自己很痛,很难受,它想强忍着,可那太难太难,病痛对于一只小小的猫来说,是不可逾越的死神信号。 它拼尽全力想挣扎着活下来,但是失败了。 死亡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变得很冷,没有小主人,也没有小主人的妈妈,没有温暖的衣服和毯子,没有好吃的罐头,只有冰冷的笼子和吊瓶。 意识模糊的时候,一切都在远去,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冰冷潮湿的雨夜,小角落里缩着的它被人珍而重之地抱在怀里。 第二天小男孩才知道这件事,他抱着存钱罐来到医院,得到的却只有冰冷的尸体。 他也许并不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他问自己的妈妈,花卷什么时候醒过来。 说带它回家,说要继续养,它还会回来的。 他一个人躲在小阳台,抱着花卷的尸体不肯撒手。 这一切,花卷都以残魂的状态看着,它一次次努力地像以前一样和小男孩贴贴,但没有用了。 直到第二天,在父母的劝说下,他抱着花卷的尸体在小区门口的花坛挖了个坑,轻柔地把花卷放了进去。 放进去之前,小男孩抱着花卷的尸体,一个劲儿地哭泣,和它说:“你快醒过来呀,我等着你呢,你醒过来……” 就这么抱着两个多小时,天色擦黑才妥协,愿意把花卷放进土坑里埋下。 花卷生前就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猫,它混混沌沌,没有太清晰的自我意识,变成残魂之后也只能被束缚在自己的尸体旁边,它不太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就只是在原地等着自己的小主人来接它。 云婠夏的饭吃得都不香了,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她确实是猫党,或者说,她是毛茸茸党,尤其是猫咪这种又软又细的毛,对她有巨大的吸引力。 花卷没有怨气,也没有恨意,最多算有些执念,按理说让它和活人见面是不合规矩的,而且这件事也没有云婠夏的因果在里面,但她听了这个故事,实在是无法坐视不理。 答应了小猫咪的事情,总要做到的吧。 云婠夏吃完了自己的饭,先打了个电话给周亚玲。 周龙升的状态很消极,即便已经被云婠夏挑明了情况,他依然舍不得和关晓雨断联,趁姐姐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把自己仅剩的钱转给她。 他的心理已经出现了病态的变化,一时半会儿矫正不过来。 云婠夏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说自己会去看看,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个事。 “他住的那个地方你也看到了,条件不怎么样,你有没有换个房子的想法?我之前看了个不错的房间,条件不错,采光也好,离你上班的旅馆也近,附近还有地铁站,房租也不贵。” 云婠夏回忆着之前陆新推销时提到的优点,开始转述给周亚玲。 周亚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云婠夏突然干起了房产中介的活,但鉴于云婠夏相当于救了自己弟弟的命,而且自己也确实对他现在的居住环境不满意,也想多陪陪弟弟,确实需要找个新房子。 云婠夏把陆新的联系方式给了周亚玲后挂了电话。 接下来,就是花卷的事情了。 第23章 正式的告别 夜色逐渐覆盖了整个大地,黑暗中,云婠夏端坐在窗户前,看着外面的灯光。 城市里看不到星星,因为灯光太亮,遮住了星星细碎的光芒。 不过云婠夏也并不是为了欣赏月色的,她在等时间的流逝。 夜里十一点半,整个小区几乎都已经安静了下来,除了熬夜的年轻人或是带孩子的家庭,基本都睡熟了。 云婠夏从椅子上站起身,转身进了卧室。 从浑天戒里拿了张符纸,又喂了花卷一颗丹药,才和花卷一起躺在了床上。 天色阴沉,乌云压得很低,似乎很快就要下一场大暴雨。 这样的天气里,环境显得格外压抑。 一个小男孩正抱着一只不会动的小猫,站在花坛边。 花坛里的花草凌乱无比,似乎是长久没有人打理过了。 周围没有阳光,也没有其他人,但却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说话:“洋洋,让花卷安息吧……” “洋洋……” 那个声音很温柔,也很耐心,可小男孩表现出了莫大的抗拒,他紧紧抱着自己手里的小猫,用沉默对抗。 云婠夏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 “看来他梦到你了。” “去吧,去做个告别。” 花卷的残魂左右飘荡了一下,没太理解现在的现状,它不太懂人类所谓的梦是什么,不过它知道,对面站的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小主人。 花卷冲到小主人面前,可是它发现自己不管怎么和小主人贴贴,怎么说话或者喵喵叫,小主人都无动于衷,似乎看不到自己。 它疑惑地看向云婠夏,云婠夏指了指男孩手里的小猫。 花卷这才注意到,小主人怀里有一只小猫,那只小猫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它跟着感觉缓缓靠近小猫尸体,一阵吸力传来。 花卷进入了自己的身体。 小男孩突然发出惊喜的喊声:“花卷!花卷你睡醒了!” “小主人,喵好想你啊,小主人,喵很乖,在等你,在这里,喵等着你接我回家。” “呜呜呜呜……花卷……” 小男孩本来已经快要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云婠夏默默离远了些,把场地留给他们。 天上的乌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散开了,金色的阳光洒落下来,给周围的事物都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光芒。 真好啊,天晴了。 云婠夏站在人工湖旁边,看着略有些浑浊的水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概一个小时后,花卷飘了过来。 云婠夏扭头看向小男孩站的位置,发现他在跟花卷挥手,脸上带着笑容。 花卷的尾巴高高竖起,左右摇晃,看起来十分高兴。 云婠夏缓缓弯下腰,平时花卷的残魂:“你很爱他呢,告别结束了,我们该走了。” 花卷又扭头去看身后的小男孩,发现他还在微笑着挥手。 云婠夏也看了他一眼,问:“你的执念已解,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去转世投胎,一个是当鬼修。” 看着花卷有些迷惑的样子,云婠夏只好详细解释:“转世投胎,你此生的一切都要结束了,不管好的坏的,都要放下,然后去开始新的生活,毕竟每一段缘分都是独特的。” “若是你选择成为鬼修,可以跟着我,成为修行者,若是你有这方面的天赋,就能延长寿命,在这个世界延续几十年几百年。” “但若是你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到了时间,寿命到了尽头,你还是需要去投胎,不过因为之前的修行是逆天而行的事,你下辈子的投胎可能会折损你的福分,投不了一个好胎。” “喵不要放下,喵要和小主人见面,喵要修行!还能和小主人见面吗喵?喵要去打坏蛋和小主人说,喵还要回来见小主人的。” 听这意思,花卷骗小男孩说要去打坏蛋,之后还会来见他? 云婠夏微微叹了口气:“你如果想来见他,你要自己努力修行,到自己能够来见他的程度,我不会再帮你了哦。” “嗯!喵努力!”花卷似乎并不会觉得消极,它永远勇敢,永远向上。 离开了小男孩的梦境,外面依然是漆黑一片,凌晨一两点的夜色浓重,让人不安。 云婠夏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现在她不能辟谷不能修炼代替睡觉,要半夜从床上爬起来还挺难受的,但是没办法。 慢悠悠地稍微洗漱清醒了一下,云婠夏离开了小区,在小区外打了辆车去超市。 司机也许是看她大半夜出门,还长得不错,便和云婠夏搭话,云婠夏注意力在别的地方,没怎么搭理,他自讨没趣,也闭了嘴。 车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到了目的地,云婠夏付钱下了车。 夜晚的商超看起来黑洞洞的,毫无人气,让人胆寒。 尤其是下午还发生了凶杀案,加上这个时间点,周围可以说得上是万籁俱寂。 云婠夏挑了个没有监控的地方,用了张传送符。 超市内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若是修仙界,黑暗对她根本毫无影响,可现在,受制于她的身体还是普通人,她仍然需要一些光亮。 云婠夏观察了一下天花板上的监控,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给自己贴了张隐身符。 隐身符需要的灵力稍多,以她现在的能力,一天也画不了三张,画了就要流鼻血,她其实是不太想消耗的。 可她更不愿明天去警察局喝茶,解释这些根本没人相信的事。 贴了隐身符,云婠夏从监控死角出来,从储物戒又翻出一颗夜明珠。 夜明珠其实不是什么玄学道具,但确实好看,发出的光芒很柔和,是修仙界常用的照明物品。 云婠夏拿着夜明珠在超市一寸一寸搜索起来。 整个超市都能感觉到似有若无的阵法气息,但无法确定方向,每当云婠夏感觉自己找到了阵眼位置,到了近处又会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好像处处都存在,又好像处处都没有阵法。 云婠夏越查探,越发现这个阵法被人隐藏得很好。 她犹豫了一会儿,掏出一把剑,这把剑是很普通的铁剑,已经有些生锈。 她的本命剑现在召唤不出来,只能随便拿一把凑合用一下。 御剑飞到半空,云婠夏观察起整个超市的布局。 一个大胆的猜想出现在云婠夏脑海里。 该不会…… 云婠夏表情越发严肃,她缓缓呼出一口气,从超市出来,去了商超上面的几层。 之后又在商超所在的广场绕了一圈。 等她缓缓落到进超市前的角落时,她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致了,隐身符也到时间了。 这里是个巨大的阵法,不止是在超市下方一个小阵法,整个娱乐广场都是阵法覆盖的范围。 超市里的只是整个阵法里嵌套的一个很小的部分。 怪不得在超市里,处处都能感受到阵法的痕迹,却又处处找不到阵法的存在。 云婠夏并不是阵法师,大多数常见的、普通的阵法,她还有所涉猎,真的到专业、晦涩、罕见的阵法,她其实并不了解。 这个阵法看起来非常古老,散发着幽冷的气息,整个阵法一环套一环,嵌套着一层又一层,想解决整个阵法,每一个步骤都不能出错,这在云婠夏的能力范围之外。 第24章 星辰广场 云婠夏抬头看了看稍远处,一条小吃街在那里延展开,即使是凌晨两点,也有人在吃着小吃,或者撸着串喝着酒。 这样繁华的都市中心,一旦真的爆发大规模的事件,谁也说不好会有多少伤亡。 这个古老阵法,云婠夏连名字都不知道,更何况破解。 她在原地站了十分钟,深夜的风有些凉,吹得她的心也有些凉。 云婠夏到底还是打车回了家,她躺在床上,失眠了。 若是不知道这一切还好,知道了却毫无作为,这不是她能接受的结果。 这和救不救一个人两个人不同,如果那个阵法真的是什么邪恶的、能造成重大伤亡的阵法,云婠夏很难劝说自己和自己毫无关联。 或者换个方向想,这么大的事,又是多大的功德呢? 昨天下午阵法已经启动,至少嵌套的那个超市的一部分已经启动,这证明幕后之人已经动手了,就算每个部分所需的条件不同,云婠夏也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 想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查询那个星辰广场附近的新闻。 基础的模糊搜索很广泛,信息很多,但有用的很少。 云婠夏需要一点点筛选。 她躺在床上一条一条地翻看着新闻。 《星辰广场落成,或可成为h市最热闹繁华的综合性娱乐广场》; 《星辰广场你不得不知道的神仙细节》; 《探店:星辰广场的秘密浪漫》; 《满足你所有娱乐需求的新型娱乐广场——星辰广场》; 《星辰广场到底有什么吸引力?》 《这家店铺,让你好吃到不舍得走!(星辰广场)》 …… 前期多是宣传和报道,以及探店类广告。 云婠夏继续往下翻。 才终于在很后面的一个不显眼的位置找到一个算是有点用的帖子。 《星辰广场附近的一家vr体验馆好像有点阴间,我感觉有点吓人。》 点进详情,里面写的是一个女生的自述,说自己从未体验过vr,就想去试试,长长见识,本来约了闺蜜一起去,结果当天正好闺蜜被领导临时叫走了,她只好自己去。 去的时候发现那家体验馆很小,进门就是个对着门的前台,一进门就有些疑虑,但她想着主要看设备,前台应该影响不大。 在等待体验馆老板进去调试设备之后,才喊她进去。 因为预约的是双人套餐,房间里是两个设备,可只有她一个人。 那个房间周围都用遮光布之类的东西挡上了,应该是为了避免光线影响体验。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里有个供台,上面的神像被搭了一块红布,看不见供奉的是谁,看着有些诡异。 她下意识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强行压下了,毕竟这是人家的自由,有些人确实会相信这些,因此她什么也没说。 除此之外老板倒是挺细心的,问清她是第一次体验之后,给她讲了各种注意事项,又把很多东西都细细安排好,这才出去,留下她一个人在房间里。 戴上头盔之后,眼前的视线变得和肉眼看到的完全不同了,那种感受很难形容,她第一次玩,很有新鲜感,因此很快沉浸了进去。 可没几分钟,她总感觉哪里有些怪怪的,好像有人一直在盯着她,无法忽视。 她反复几次抬起头盔打量房间,却什么也没发现,只好安慰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或者第一次体验这种不习惯,没安全感。 于是她强行忽略那股奇怪的感觉,全心全意投入到游戏里。 大约一个小时后,她有些头晕,便摘下头盔,打算喝口水休息一下。 可摘下头盔的一瞬间,她就愣住了。 周围还是那个房间,可她却瞬间就觉得这里好像和刚进来的时候完全不同了,说不清哪里不一样,就是寒毛直竖。 好像周围变得很静,是那种和人世间隔绝了的寂静。 而且变得更阴暗更冷了。 她左右看了看,发现之前的供台上的神像头上的红布被摘了下来,那是个陌生的神像,和我国常见的供奉的神都不一样。 那是一个一眼看上去就令人不适的神像,是个张牙舞爪的老婆婆。 之所以说张牙舞爪,是因为她不但手脚张开,摆出跳大神的姿势,白发也是一缕一缕炸开的,猛地一看就像美杜莎的蛇。 诡异得她连拍照都没敢。 本来她当天预定的是3小时的,刚开始还适应了,学了新手教学,挑了会游戏,实际好好体验根本没多久,但她放弃了后面的时长,拿上东西就走了。 走到广场人多的地方,才觉得好一点。 回到家的第二天,她就生了病,来势汹汹,发烧了半个月,才渐渐好起来。 这件事因为故事性超越了新闻性,很多人都当个故事看。 评论零零星星,也就只有一个人评论说:我也看到那个神像了,经历跟你真的很像!不过我是跟我对象一起去的,比一个人好一点,没那么害怕。 还有一条写着:看了你的帖子,我准备去找一下那家店,把照片拍回来给你们看看,晚上回来发。 可这条之后,他再也没回复过了,也不知道是没去还是忘记发了。 下面有几个人询问,他也没再回复过,显示他上次在线还是这条评论发出的那天,之后再也没有上过线。 正常都不会多想,云婠夏却察觉出不对劲。 还有一条是关于星辰广场附近的地铁站刚建成没多久就有个女性失踪的新闻,但没有细节也没有后续。 再往下翻,就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了。 剩下的一些消息都是零零散散的,真实性实用性都欠缺,云婠夏若有所思地关掉手机屏幕,躺在床上思索刚刚得到的消息。 若是刚才的帖子是真的,也就是说,很早之前就开始陆续有迹象了,只是普通人很难注意到这些东西。 有人处心积虑,处处筹谋,想做什么呢? 等云婠夏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她起床洗漱后,点了外卖就打开了直播。 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连续十个礼物特效在屏幕上炸开,这一波礼物瞬间就引流了不少路人进入直播间。 不少人都在问这是个什么直播,主播长相一般,背景也一般,看着不像歌舞也不像颜值类。 礼物特效结束,一个连线申请发了过来,云婠夏点了接受,对面是周宇。 他看起来比上次见面要好多了,至少皮肤和精神头都很明显变得年轻多了。 云婠夏没说话,对面周宇道谢:“谢谢大师。”然后给云婠夏鞠了三个躬,礼貌地挂断了连线。 有些没看过之前直播的人都一脸懵,在弹幕喊“课代表呢”?“秘书给我查”! 云婠夏却没什么表情,准备开始今天的算命。 第25章 四年的时间足够了解一个人吗 因为周宇补的卦金的那些礼物,云婠夏的直播间十分热闹。 云婠夏倒是没对此事多提什么,也没理会那些求科普的,就只看了看眼前的屏幕,随手抽了个人。 对面响了一分多钟才被接起,对面似乎是犹豫了很久。 出乎意料的,对面是个十分年轻的女子,很漂亮,可爱的那种。 用个不太合适但很恰如其分的形容词就是,她的五官“小巧玲珑”,眉眼精致,五官又小小的,十分可爱。 看着就像是个邻家小妹妹,可可爱爱的,年纪小,纯真美好。 就连她脸上露出的纠结的神情也能让人忍不住生出怜爱。 在弹幕一众—— 【妹妹几岁了?】 【叔叔这里有糖!】 【啊啊啊啊啊好想rua哦。】 【我愿意等你长大!!!】 …… 很“刑”的发言中,她开口了:“我今年已经29了。” 云婠夏不是没有七情六欲的石头,对这样的女孩子也会露出多一些的温和:“宁絮梦,不要去。” 宁絮梦露出个惊讶的表情,她也是被礼物的那波流量吸引而来的新人,没有看过云婠夏之前的直播,没想到刚一照面就被说中了自己最想问的那件事。 她甚至顾不上问云婠夏怎么知道自己名字或者怎么知道自己的事情这种问题,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云婠夏稍微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知道你觉得四年的相处足够你看清他的所有为人,但我不得不告诉你,男人真的是很有耐心也很会伪装的动物。” “在有十足的把握能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不要去那种让自己陷入孤立无援境地的地方。” “哪怕你有自保能力,你能抵得过几十人吗?” 宁絮梦眉头皱了起来:“可是……” 似乎是知道很难三言两语劝住对方,云婠夏轻轻呼出一口气:“不如,你去问问他,你想带上你弟弟和几个同学一起去,就当旅游踏青行不行,听听他怎么说。” 宁絮梦十分迟疑,这时对面的麦里传来一阵开门声,她立刻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换成自然的笑容:“阿席,你忙完了?” “嗯,糖醋排骨做好了,先来吃饭吧。”光听声音,这是个绅士又温和的人,脾气也很稳定。 “好。”又传来一阵桌椅挪动的声音,应该是宁絮梦从桌边起身。 紧接着,手机又被拿了起来,不过只有晃动的镜头和时不时闪过的家具和地板。 不一会儿,伴随着两道拉开椅子坐下的声音,又传来碗筷碰撞的声音。 吃了两分钟,宁絮梦状似不经意地问:“对了,阿席,你之前好像说你老家附近有个很有名的山?之前芦苇、越子和小觅不是说想找个地方一起毕业旅行吗?要不干脆约你老家那边算了。” 对面十分明显地顿了一下:“啊……” 宁絮梦心里“咯噔”一声,也停下碗筷,尽量自然地问:“怎么了?不方便啊?” “没……没有,我怕他们觉得我家那边太偏僻了,又很远,爬山哪里都能爬嘛。我担心他们嫌条件太简陋。” 宁絮梦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声音还是很自然:“嗐,他们又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少爷小姐,这有啥嫌弃的。” “那好啊,我当然欢迎。”出乎意料的,对方答应了。 宁絮梦微微皱了皱眉,又很快舒展开:“好,那我可就跟他们说了。” “先吃饭吧,不急。” 一顿饭吃得很安静,和平时饭桌上的热闹氛围有些区别,宁絮梦一直在偷偷观察,而对方则是一副在思索着什么的样子,很入神,也没注意到这奇怪的氛围。 宁絮梦又随便扒拉了几口,便说自己吃饱了等会儿来收碗筷离席了。 再次听到关门的声音响起,镜头又被翻转回来:“阿席答应了……” 她虽然嘴上说的是肯定的话,神色却很纠结,似乎更多的是为了说服自己。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发现很多细节都能验证,越想越会觉得醍醐灌顶。 宁絮梦就是这样,但她又不肯承认,甚至一遍遍在心里劝说自己强行忽略那些不对劲。 云婠夏觑了一下她的表情,看出她其实已经信了大半,这种人你如果太激烈劝阻反而会让她生出逆反心理。 不过,如果让她自己查到点什么,她会十分相信那是自己的判断。 云婠夏想了想,对她道:“他之前没和你提过自己家有兄弟姐妹吧?” 宁絮梦十分明显地愣了一下:“他是独生子啊……” “你等会儿去他卧室的书柜最里层找找,有个盒子,里面是个最近很火的动漫周边。” “他喜不喜欢这些东西你应该知道的,那个是他带给自己弟弟的礼物。” “旁边还有一条公主裙,紫色的,是他给自己妹妹买的。” “这两样东西的下面,有一个很大的蝴蝶结发带,那是他的‘前女友’的。” 之前宁絮梦只安静听着,到这里她忍不住插嘴道:“不可能,我是他初恋。” 云婠夏刚要说什么,突然转了话题:“放下手机,他来了。” 宁絮梦下意识把手机倒扣在桌子上,拿起自己旁边的镜子开始假装看脸上的皮肤。 过了几秒,背后都没有声音,宁絮梦扭头看向房门口,却见一个男人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不知道站了多久了,竟是一点开门的声音都没有。 见宁絮梦扭头,他收敛了自己的神色,露出个讨好的笑脸:“梦梦,我来问问你要不要喝果汁,我买了鲜橙,喝的话我给你榨点鲜橙汁。” 宁絮梦是真的被他这一幕吓到了,她强作镇定:“行啊。” 门关上了,她刚拿起手机,便听到云婠夏极轻微的声音:“别说话,他没走。” 宁絮梦背后冒出了冷汗,不知道是不是氛围使然,她竟真的开始害怕自己交往四年的男友。 外面的人足足等了五分钟才离开。 直到响起榨汁机的声音,云婠夏才再次开口:“大学之后,他确实只谈了你一个,但他从未介绍过自己大学之前的朋友给你认识吧。” “他高中的女友,叫孙玉婷,你可以去网上搜一搜这个名字。玉石的玉,娉婷的婷,地址和你是一个市的。” 宁絮梦的手在微微发抖,她打开浏览器,输入名字和地址,前三条都是广告,第四条就看到了一则新闻报道——高中女生失踪。 再往下,又搜到一则五年前的寻人启事,好像是孙玉婷的亲人发布的。 还没等宁絮梦说什么,云婠夏抢先开口:“别去问他,宁絮梦。想办法离开他的监视范围,我再和你说说他的事。” “好。”宁絮梦深吸了一口气。 第26章 恶意会成长 这时候他们的关系还算和谐,看起来男方也只是起了一点点疑心,因此宁絮梦只随便找了个约了闺蜜逛街的理由就溜出了家门。 出了门,宁絮梦都还保持着跟平常没什么区别的步伐和行为,直到耳机里传来云婠夏的声音:“他没看了。” 附近没有咖啡厅,宁絮梦直接去了个ktv,开了一个小时的小包。 嘈杂但热闹的声音压抑了宁絮梦的不安,她终于平静了一些,听云婠夏讲了个故事。 她的男友——席世仁,是个极度偏僻和落后的村庄里出来的,那里是深山里被遗忘的角落。 偏僻意味着落后,意味着穷苦,意味着……没有人愿意嫁过去。 其实说到这,大多数人都能猜到些什么了。 那里没有修路,山路到最近的公路,至少要步行整整16个小时,因为山路崎岖狭窄,碎石遍布,通不了车,没有熟人带路,进去了就很难自己找到路出来。 那个村子的祖先当初是为了躲避战乱特意挑的地方定居,却没想到,成为了后人的枷锁。 世世代代,村子里的人都自给自足,却难免穷困潦倒,只能勉强不饿死。 他们不是没人提出过想搬迁,但想带上家当从崎岖狭窄的山路上走上那么久,根本就是强人所难。 即便如此,也依然有的人家选择了搬走。 直到这时候,他们才发现,他们根本无法离开村子,若只是短暂外出,还会回到村里,就是正常的,一旦想要永久搬离,就会……死亡。 他们村子一共搬走了五家人。 第一户,在还没出山路的时候,一家人连带他们带的一只驴,全部摔下了山路边的悬崖,被去山里挖野菜的村民发现。 第二户人家,顺利出了山路,一家六口人都疲惫得不行,在路边坐的坐躺的躺,在路边休息,一辆失控的车子拐弯时没减速或是油门失灵,刚好撞向了他们。 第三户人家是在山上被野兽撕碎,谁也不知道他们本是要出山的,为何会到了山里,现场只留下他们的行李和一些碎衣服,以及一些肢体残片。 第四户人家只有母子二人,干脆就没能走出多远,被人发现淹死在一个野池塘里。 第五户人家内部也产生了分歧,父母并不同意搬迁,毕竟前车之鉴都在,可两个儿子都具有年轻人的冒险精神,于是他们二人趁父母不注意偷偷溜走了。 这两人也是唯二不知下落的人,目前没有发现疑似尸体或者不好的消息传来,但确实已经下落不明了。 这些消息都是偶尔外出采买的村长带回来的。 一同带回的,还有一些遗物。 于是,村里的人都认为村庄受到了诅咒,有什么力量在阻拦他们离开。 再也没有人想搬走了,但仅此还不够,因为人口不足,他们的后代会越来越难以结婚、繁衍后人。 于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些人会外出“带”一些女子回来。 他们为了自己的后代子孙,已经完全抛弃了心底的那点良知。 到现在,那个村子已经有了成熟的产业链。 有几户人家专门做这些,村里的其他人家实在娶不上媳妇的,都会去这几户人家里送些“好处”,拿些吃的拿些钱财,就能换回一个“媳妇”。 席世仁长得不错,家里人把他送出来读书,同时,也给他下达了指令。 毕竟,他的学费还需要他自己想办法凑一凑。 因为从小就被灌输了这些思想观念,席世仁并未有太大的抗拒,教育也未给他的观念带来什么改变。 初三的时候他谈了第一个女友,初高中的孩子还没有体会过太多的社会的黑暗面,更加“初生牛犊不怕虎”。 于是,在交往三个月后的暑假,第一个女孩子跟父母说去闺蜜家住两晚,瞒着父母跟他回了老家。 刚进入山路没多远,来接应的村民已经在等着了。 席世仁冷眼看着被绑住带走的女孩,面无表情、毫无诚意地说了声“抱歉了”。 第二个就是他高中的那个女友,高一学期末在一起,高二的国庆,他如法炮制,带着她回了家。 因为每次他回家都是大巴,大巴车买票并不需要实名制,再加上每次这些女生都是瞒着父母找了借口跟着他走的,竟也没查到他身上。 而宁絮梦,是第三个。 在他们大学交往的期间,席世仁不止一次地试探过宁絮梦想带她回老家见父母,宁絮梦家里小康,从未在乡下住过,再加上她也确实觉得还没到谈婚论嫁的程度,没必要这么早见父母,就一直没同意。 前两人都是有些恋爱脑的,而且年纪也小,这次的目标是个成年人,目标大,比前两人还理智,席世仁只好耐下心来一直降低她的心防。 现在,第一个女孩子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为他换到了上学的学费和生活费。 第二个女孩子生下一个孩子之后因为经常被打却没得到有效治疗,现在已经去世了。之前为他换了体面的大学生活和猎取新目标的本金。 平时除了过年和能带着人回去,席世仁很少回老家,因为那两个人几乎恨死了他,见到他就会发疯一样扑上来,他的肩膀还留有一个隐约的牙印。 轮到宁絮梦了,在他眼里,她是待价而沽的商品,长得漂亮,身材也好,还念过书,绝对能卖出好价钱。 而且自己还睡过,完全不吃亏。 这些话对宁絮梦的冲击不亚于当头一棒,重重一锤使她脑袋发懵。 她其实不太愿意相信自己相处四年的男友是这样的恶魔,但她现在已经不敢去质问了。 云婠夏看着直播间的人:“直播间里有人能报警是最好的,她们这样的事情不止一例,若是真的能解救,不失为功德一件。我还会提供其它证人。” “另外,那个村子从来没有什么诅咒。” 除了第二户人家之外,都是被村长和他两个儿子杀死的。 村长时不时会外出采买,他知道外面的世界怎样的精彩,他知道村民们搬出去之后,绝不会再回来。 当时第一户人家要搬走的时候,他才刚刚当上村长,他还没享受够别人的尊重和那少得可怜的权利。 在山崖边,年轻的村长和第一户人家的男人产生了争执,情绪上头期间,两人扭打在一起,旁边的女人过来劝架,被村长失手推下了山崖。 男人悲痛地趴在崖边声嘶力竭的时候,村长想着一不做二不休。 于是,男人在不防备的时候也被推了下去,接下来是孩子和驴。 第二户人家要走的时候,他已经被悔恨折磨了一段时间,想着让他们走算了,结果他们出了车祸,他便认为这是天意。 再后来,只要有人想搬走,他就会想方设法杀了他们,到后期甚至带上了自己的两个儿子。 至于第五户人家的两个男孩子,因为是偷跑,村长并不知晓,是真的跑了出去,在见识了外面的世界之后,选择再也不回去那个村子,甚至不和自己的父母联系。 云婠夏刚才说的其他证人,正是他们。 至于诅咒的谣言,也是村长带头传出去的。 在时间的发酵中,逐渐演变成了如今的扭曲模样。 第27章 短暂却绚烂,是否有意义 人类确实不乏冒险精神,但大多数人,年纪越大,这种冒险精神就会越发消退,比起未知,更愿意待在自己的舒适区。 村子里的老人便是如此。 警察带着第五户人家那两个已经成熟了许多的年轻人出现在村口的时候,是个大晴天。 一个瘸着左腿、端着脸盆的妇人看到村口穿着制服的人,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手里的脸盆“哐啷”一声掉在地上,她顾不上捡,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似乎在确认没有出现幻觉。 紧接着,死气沉沉的村子突然像是死水里丢入了一颗石子,泛起了巨大的涟漪。 尖叫的,到处喊人的,哭泣的,求救的,放狠话的,打骂的…… 整个村子热闹非凡。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宁絮梦送了礼物后,云婠夏挂断了连线,突然离开了手机前,她又开始流鼻血了,似乎越来越频繁了,必须要加快速度了。 再次回到屏幕前,云婠夏并未解释自己的行为,只是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连线了下一个人。 “hello,小姐姐~”对面是个很甜很可爱的女孩子,大约只有十七八,活力又可爱。 “你好啊,小蝴蝶。”云婠夏神色温和,眼神也很温柔。 “诶?你真的什么都知道呀。”对面笑起来眼眸弯弯,看起来更活泼可爱了。 云婠夏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想问关于爱情的事吗?” 她先是摇了摇头,想了想又害羞地点头。 “你们心意相通,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云婠夏语速很慢,“也许你的隐瞒对他来说……如果不想留下遗憾,我建议你对他再坦诚一些,也许,他不需要你为他好的隐瞒。” “至于相守……”云婠夏露出一个稍显苦涩的笑容,“你应该有心理准备了。” “不过,我也不是安慰你,你们下辈子,还有续前缘的机会,你们一共有四世情缘,但前三世都不会善终,只有第四世才会圆满。这是第三世。” “第四世你们会有新的缘分,相知相爱相守。” 听了云婠夏的话,也不知道她是信了还是没信,但她笑得很灿烂:“嗯!我知道了!谢谢小姐姐!” 临挂断前,她给云婠夏刷了礼物,又露出个笑容,答应了云婠夏给直播间网友们讲述他们故事的请求。 小蝴蝶真名叫江蓝蝶,据说是她的母亲怀孕的时候做到的梦,梦里有一只冰蓝色的蝴蝶,翅膀透亮,轻盈美好。 于是她给女儿取名江蓝蝶。 江蓝蝶喜欢别人喊她小蝴蝶,她也确实像蝴蝶一样,优雅美好。 可惜的是,命运多舛,她的父母在她十岁那年相继去世。 父亲是生病,母亲则是郁郁寡欢,没有注意到马路上闯红灯的车辆。 从此,她只能和奶奶相依为命。 她的奶奶年纪很大了,还是坚持每天出去摆摊,卖小馄饨。 虽然有赔偿款,但她的奶奶总想多给她留下一些钱财,留给她以后上学、工作。 但她却用不上了。 去年,她被检查出绝症,她本来已经高三了,马上要高考,去到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但上天就是这么残酷。 她第一次逃课了。 在外面认识了一个正在哭鼻子的男孩子。 这个人叫庄云生,比她低一届,他说自己只是学习压力太大。 后来他们一起逃课出去吃小吃,一起去河边抓螃蟹,去杜鹃花海看风景,一起去公园里看打铁花…… 一起做了很多很多事。 从认识的那天起,他们之间就像有一条看不见的纽带,将两人紧紧绑在一起,像是注定的灵魂伴侣。 最近,江蓝蝶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行了。 她在纠结自己要不要和庄云生断了联系,避免自己的死亡让他更加意难平。 她在直播间本来也是想问这件事的。 可云婠夏建议她去坦诚相待。 因为……庄云生也得了同样的绝症。 他原生家庭也并不幸福,他的父母离婚了,他跟着父亲。 父母都再婚了,没人想管他。 他的父亲眼里只有那个比他小十五岁的弟弟。 他在家没有立足之地,那天他知道病情的时候,本想回去告知自己的父亲,却正好目睹了父亲和继母正在和弟弟和和睦睦、开开心心一起吃蛋糕的场景。 原来…… 他回了学校,终是忍不住逃课在学校的角落里哭泣。 也就是这时遇到了在学校的花坛边发呆的江蓝蝶。 生活是很戏剧化的,从出生开始的一切,都好像一场剧情跌宕婉转的舞台剧。 至少,还在上高中的庄云生是这样认为的,只不过,他的结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悲剧。 云婠夏自己也有点感慨,她看到的要更多一点,他们的前两世,也都是短暂但绚烂的爱,没有背叛,没有出轨,但就是无法相守。 这样的相遇和相爱,是否有意义呢? 没有感慨太久,云婠夏再次抽取了下一个。 在看到对面的面容的一瞬间,云婠夏忍不住轻轻皱了皱眉。 对面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约莫五十多岁,两鬓斑白,皱纹深刻,皮肤下垂,右边眉毛的尾尖处有一个疤,似乎是陈年旧伤,已经无法消除了。 不难看出,她吃过很多苦,可能也有过很多难以想象的经历,但她看起来很平和,似乎并不在意了。 现在她的生活似乎是好了很多,穿着打扮也都是很贵的。 云婠夏难免有些感叹:“钱翠丽,太执着不一定能有好结果,就算得到你想要的结果,也不值得。” 钱翠丽微微愣了一下,笑容变得苦涩了些许,她低垂了一下眼眸,语速很缓:“可是,还是会不甘心啊。” 她说完这句话,直播间两边的人都沉默了,谁也没有再开口,徒留弹幕在说些“别当谜语人”之类的话。 静默了半分钟左右,云婠夏到底还是打破了沉默,毕竟钱翠丽刚才的沉默已经表明了她非做不可的态度。 “你若是真的无法释怀,就带他去你们三十年前吃过的那家面馆吃顿饭吧。”似乎是不太想多说,云婠夏摇了摇头,示意钱翠丽付了卦金就要挂断。 钱翠丽却突然再次开口:“云大师,我……” 她顿了顿,补上了后半句:“我也许只是不甘心而已……” 云婠夏停下挂断的手,仔细看了看她的面相,看到她似乎已经陷入回忆的样子,多说了一句:“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一成不变的,你怎么知道做了改变之后不会比现在更好呢?” 云婠夏给其他人讲了钱翠丽和她的丈夫高胜迎之间的故事。 第28章 人都是会变的 早些年,再早些年,钱翠丽还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 那时候农村的生活很穷,用文字和语言很难描述的那种穷,为了一口吃的,能愁死一家人。 为了赚钱,她的父亲去卖血,卖血这事儿在明面上是禁止的,他只能去黑心医院。 黑心医院给的价钱很低,低到只能维持半口温饱。 她的父亲终究是因为过度失血,头晕眼花的时候,从高高的脚手架上跌落了下来。 包工头不愿赔钱,给了其它工人几十几百块的封口费,那些人就一致说她的父亲那天根本没去上班,不是在工地出的事。 只有一个在她的父亲生前和他稍有交情的人在事后送了五十块钱过来,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所有。 大家都很穷,有一家老小要养活,那声深深的叹气已经是所有要说的话。 求助无门,无人应答的诉求终究是被埋没在一个雨夜。 钱翠丽跪在雨里,朝父亲的遗像和旁边默默垂泪的母亲深深地磕了三个头,然后毅然离开了村子,去城里讨生活。 和她一起去的,还有同村的高胜迎。 高胜迎家庭条件也差,和钱翠丽家差不多,他们二人结伴而行,在城里吃了很多苦,逐渐生出些别样的情愫来。 二人在第三年结了婚。 婚后的生活其实和婚前没什么区别,那些苦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完的。 他们捣腾过衣服,南北倒卖过杂货,卖过光碟,卖过盗版书籍…… 几乎他们能接触到的层面的大多数活计,他们都做过。 不好说是因为时运不济还是时代的问题,他们的生活一直没能有什么起色。 印象最深的那次,是一起去找进货渠道,二十多公里的路,没舍得坐车,硬生生步行过去,又步行回来。 去的时候花了六个小时,回来将近十个小时。 这样的长途跋涉,谁也受不住,终于,在回家的路上,两人都有些扛不住了,正好路过一家面馆。 面馆的老板是个中年大叔,他戴着一顶帽子,蹲在门口抽烟。 过了这么久,钱翠丽都还能记得那个大叔看到她染血的脚时下意识露出的心疼。 他们进了店,看了价格,犹豫着商量了一会儿,才只点了一碗葱花面,多要了一个碗。 面端上来,热乎的面还蒸腾着热气,白烟袅袅,满满一大碗。 两人感激地道谢,小心翼翼地分食了那碗面,碗底还放着两块小小的碎肉。 钱翠丽把碎肉夹到了高胜迎碗里,高胜迎一个男人,吃面吃着吃着突然就哭了,眼泪一颗颗掉进碗里,他说:“小丽,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我发誓。” 临走的时候,大叔走过来,手里拿着的,居然是一双鞋垫。 “我以前也有个女儿……这双鞋垫是她娘之前纳的,还没用过,也用不上了,你比我更需要它,送你了。”老板的语气平淡却又苦涩。 之后,他们走完了剩下的半段路程。 那天之后,他们的生活好像真的开始有了起色,高胜迎的生意赶上了风口,渐渐的,他们吃穿不愁,还能有余钱,买些以前想要但一直买不起的东西。 体验过以前从未体验过的事物。 再慢慢的,他们有了房有了车,甚至能买得起昂贵的奢侈品。 但高胜迎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越来越少,偶尔,他的身上会带有女人特有的脂粉香水的气味。 钱翠丽是跟着高胜迎一起白手起家的,她不是艳丽但娇弱的花朵,她是风雨中不倒的翠竹,因此,她从发现这件事之后,没有哭闹,也没有和高胜迎撕破脸皮。 反而像无知无觉一样,只做好自己的事情,只是和他保持了距离,维持着相敬如宾的表面夫妻关系。 但这次,高胜迎竟回家吵着闹着要离婚,为了一个刚刚成年的女大学生。 他趾高气昂,说自己愿意给她三分之一的财产,说她在这个婚姻开始的时候,一分钱都没有带来这个家庭,愿意给她这么多钱,都是看在她陪伴多年的份上。 人生从来不是一望无际的坦途,她对此早已有心得,但她也从未想过,快到终点的时候,竟有这么大一个坑。 钱翠丽很了解自己的丈夫,这么多年,她对他的行为、习惯、想法几乎了如指掌,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等不到他回心转意,却还是觉得不甘心。 人能有多少个40年呢? 在云婠夏这里得到方法后,钱翠丽挂断了连线,她告诉高胜迎,自己可以离婚,但他必须抽出一整天的时间陪着自己,这一天里,他必须一切听从自己的安排。 高胜迎已经铁了心要离婚,他觉得一天的陪伴不可能改变什么,也许她只是想做最后的告别,因此答应得很痛快。 当然更大的原因是,他不想花费时间和精力去走更麻烦的起诉离婚流程。 一天时间又够干什么呢? 可没想到,钱翠丽竟带着他去徒步。 她做的第一件事,是先问高胜迎要了手机和钱包,在他疑惑的眼神中,直接讲这两样东西丢进了江里,没理会他崩溃发疯的声音。 走了不到两公里,高胜迎就受不了了,他不耐烦地询问钱翠丽到底想做什么,要去哪里,说要打电话让人来送。 但钱翠丽只平静地说:“我说过了,你今天要听我的。” 高胜迎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要做什么。 在走了几个小时抵达一个什么也没有的巷子里,什么也没做,钱翠丽便说要原路返回的时候,高胜迎的暴怒情绪达到了顶峰。 面对丈夫的怒气,钱翠丽依然平静,她只是看了看手表,淡淡道:“还剩下17个小时。” 高胜迎咬着牙,一遍遍安慰自己只剩十几个小时就能得偿所愿。 回去的路上,钱翠丽依然很安静,她没有尝试跟丈夫培养感情,只是默默地走。 她的脚上穿着一双破旧的布鞋,现在鞋底已经渗出淡淡的血色来。 高胜迎最开始一直在骂骂咧咧,到后来大约是实在累了,也不说话了,两人虽结伴而行,却仿佛陌生人一般。 半路上,又累又饿的时候,钱翠丽突然拐进了一家面馆。 面馆里的老板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进去之后高胜迎往凳子上一坐,大喊着要一碗多放肉的大碗牛肉面。 钱翠丽却喊住了要进后厨的年轻人,告诉他:“我们不要牛肉面,只要一小碗葱花面。” 面对高胜迎叫嚣的时候,钱翠丽只一句话就堵住了他的嘴:“你的钱包和手机都不在了,我们身上的钱,只够买一碗面。” 这样的场景似乎很熟悉,熟悉到让高胜迎愣在了原地。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两个人全身上下凑出来的钱也只够买一碗葱花面,但那碗面好香,是记忆里最好吃的面,尤其是碗底的那两片小小的、薄薄的肉片。 再次启程回家的时候,高胜迎变得沉默了许多。 快到家的时候,高胜迎突然叫住钱翠丽:“不离婚了。” 钱翠丽却优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脚,对高胜迎笑了笑:“离婚吧。这次,是我要离。” 三十年前,有个女人的鞋底磨破了,旁边的男人把自己脚上的鞋给了她,自己光着脚走了几公里,到家的时候,脚底已经血肉模糊。 第29章 玉佩 至于钱翠丽在离婚后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会更好还是更差,都是后话了。 这些后续,就不用告诉直播间的水友了。 钱翠丽挂了直播之后,云婠夏匆匆下播。 她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查看了一下自己直播的余额,点了提现。 云婠夏今天打算去古玩市场逛一逛,那里应该有她想要找的卖道家用品的店铺吧。 古玩街的人并不多,毕竟这里的东西价格不是普通人能负担的,而且人们都知道,这样的街能安稳发展,背后定有惹不起的人在保驾护航,没有不长眼的来这里撒野。 也因此这里显得格外冷清。 云婠夏什么也没带,穿着十分平价衣物,在这条街闲庭信步,很多店铺都只是暼她一眼便不再关注。 这里的人大多都是有眼力劲的,有些人虽然穿着朴素低调,但料子的价格昂贵,款式能看出是定制的,他们也都知道这样的人是应该热情相待的。 云婠夏不属于这类,她更像无意中闯入来长见识的大学生。 云婠夏乐得清静,散步似的慢慢朝前走,走了一段路,都不见有想找的店铺。 难道现在玄学已经凋零到这种程度了吗?连个正宗卖黄纸和朱砂的店铺都找不到? 她其实不太需要这些东西辅助也能画符,但如果想让外行人更信任一些,还是用这些道具更能“唬人”。 从街头逛到街尾,都没能找到想找的店铺,云婠夏准备换个地方再看看,一转身,发现有两个人正拦在她面前。 其中一个穿着一件皮夹克,戴着墨镜,一只耳朵戴了个钻石耳钉,半长的碎发染了亚麻色,像——不良少年。 另一个则显得低调得多,普普通通的四六分黑色碎发,戴着个口罩,一双眼睛也没什么特点,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外套,看起来十分平凡。 云婠夏挑了挑眉,视线却落在那个一眼看上去没什么存在感的普通男生身上。 旁边的墨镜少年不满地撇嘴:“喂,我看你逛了半天,是不是买不起,你长得不错,跟了我,我给你买啊。” 云婠夏缓缓移开视线,看了一眼墨镜少年,用一种老成的语气说道:“吴凯凌啊,你不认识我?你爸之前可是跟我夸你乖巧懂事呢,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啧啧。” 这话说完,吴凯凌愣住了,他旁边那个人也愣住了。 吴凯凌以为云婠夏真是能跟他爸做生意的什么大人物,只是有什么怪癖喜欢穿成这样出门,吓得他咧了下嘴,改口:“啊,那什么,我开玩笑呢,我平时从来不这样的,您先忙、先忙,我先走了啊,再见!” 他旁边那个普通男生也要跟着走,云婠夏却突然从身后说了句话:“王东震,霖峡山的老君庙,很灵验哦。” 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吴凯凌没听懂,王东震却像被施了定身术,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没回过神,等他被吴凯凌喊了几声回过神的时候,云婠夏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后面的路上,王东震一直走神,被吴凯凌问了几次之后,他留下一句:“我今天不太舒服,我先回去了。”便匆匆离开了。 吴凯凌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也没深究,扭头朝酒吧去了。 云婠夏从古玩街离开之后,决定去另一条古董街碰碰运气。 刚走没多远,就看到路边一个鬼鬼祟祟的少年在探头探脑,他戴着个白色口罩,又围了个灰色围脖,戴着个棒球帽和墨镜,恨不得把自己裹得一丝不露。 他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裹,放在地上,一解开,就自动摊开了,包裹里是一些符纸、一面青铜镜、一支玉钗、两支毛笔和一个罗盘。 另外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黄纸、朱砂、糯米和狗血等小物件。 “嗯?”云婠夏端详了一下那少年,因为他裹得太严实,没能看出什么。 不过他拿出来的东西确实是自己需要的。 云婠夏抬步走过去。 正在整理东西的少年看到面前出现一团阴影,他僵硬了一下,缓缓抬起头,在看到面前的云婠夏的时候,更加僵硬了。 他压低嗓音故意粗声粗气地问:“小姐姐需要点什么?” 云婠夏蹲下身,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儿,看着看着,她发现这堆东西里居然真的都带点灵气,说明这些东西的原主人是个真有点本事的人。 其中那根跟别的东西格格不入的玉钗是蕴含灵力最多的一件。 其实这些东西对云婠夏并没有什么用,她的浑天戒里最差的一件都比这些要好得多,但放在现代,她难免对这些东西的原主人感到好奇。 她眨了眨眼:“这根玉钗多少钱?” “十……呃……八万!”听得出来,他应该不太了解这些东西的市场,大概率不是原主人。 云婠夏又问了几样,在现代这样稀缺的情况下,这些东西属实是算得上便宜。 似乎是看云婠夏迟迟没有表态,少年看起来有些不安,小心翼翼地问:“太贵了吗?那要不……你说个价?” 云婠夏沉吟了两秒:“全给我包起来,我都要了,不过,我有个要求。” 本来在乐呵呵装东西的少年手上的动作一顿:“什……什么要求?” “我要见见这些东西的原主人。” “……”少年看起来想说些什么,但到底没说出口,反而突然变了态度,“我就是这些东西的主人,没有什么原主人,你要是不买就别捣乱,你走吧,我不卖给你了。” 说完就要收拾东西离开,他最后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忘记压低了,恢复了清冷的少年音。 他收拾东西的时候手忙脚乱,看起来相当着急,云婠夏也没阻止,静静地看着他。 收拾的时候,一个小玩意从他口袋里掉了出来,他正忙着给那个布包裹系上,没注意到,云婠夏却看到了。 她从地上捡起那个小玩意,发现是个玉佩,她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下,突然愣住了。 这时少年也注意到了云婠夏的动作,看到她手里的东西,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兜,就要去拿:“是掉了吗?谢谢你帮我捡起来,不过东西不会卖给你了,请你还给我吧。” 云婠夏猛地收了一下手:“这个玉佩你是从哪里来的?” “和你无关吧,请你赶紧还给我,我要走了。”少年明显不想多说,一副你再不还我我就报警的警惕模样。 云婠夏仿佛没听见一样,又问了一遍:“这是你从哪里得来的?” 她的表情或许有些严肃,吓得少年愣在原地,他犹豫了一下:“是我爷爷的遗物。” “你爷爷姓什么?” “姓易。” 第30章 修为出岔子 云婠夏和少年面对面坐在一家饭店的包厢里,少年看起来很慌张。 他也确实很慌张,毕竟这个看起来很漂亮的小姑娘,现在非常严肃。 他不仅害怕她是什么精神有问题的人,也害怕她只是借这个理由把自己带过来的私生饭。 没错,他是个明星,还是个很有名的一线明星,他走哪里都要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裹成球,生怕被人认出来。 没想到对面之人第一句话就把他问愣了:“你祖上有没有一个叫易宽的?” “啊?啊?”易景胤懵了一下,才怔怔地说,“这我也记不住啊,只有族谱上才有。” 云婠夏闭了闭眼,本想说不用那么麻烦,你把口罩摘下来给我看看你的脸就行,但临到眼前了,她居然有些害怕。 易景胤看着面前的人,总觉得她精神有点不正常,想直接跑路,但玉佩还在对方手里,若是被老妈知道自己弄丢了家里的祖传玉佩,真说不好要在床上躺多久了。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问:“那个……要不……你把玉佩先还给我?我回头去看看族谱上有没有这个人,咱俩加个微信,我看完给你发消息。” 云婠夏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道:“不必那么麻烦,你摘下口罩和墨镜让我看一眼就行。” 易景胤一下子蹦了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就是冲我来的!你是私生饭吧!你肯定是!我跟你说,你快把玉佩还给我,不还我真报警了!” 云婠夏诧异地看着他应激似的表现,从“私生饭”一词嗅到了问题的关键:“你是个明星?” 易景胤依然处于应激状态:“你别装了,你从一开始就认出我了吧?要不然你怎么这样那样的,还要看我脸,我跟你说,我跟你到这个包厢来已经是给你面子了,你再不还我我真的会报警!” 云婠夏心里装着事,不太想跟他说这些没用的,便直接站起来,甩了张定身符到他身上。 易景胤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在他“你对我干了什么”的连声质问中,云婠夏取下了他的墨镜和口罩。 看到他面容的一瞬间,心里就像断了一根弦,她后退了一步,踉跄地跌坐在椅子上。 在易景胤一叠声地询问中,云婠夏回过神来,她把玉佩放在桌子上,抬手撕下了他身上的定身符,然后失神地离开了,对身后的各种话一点反应都没给。 易景胤茫然地挠了挠头,一头雾水,她看起来好像又不像是自己的私生饭了。 王东震在和吴凯凌分开之后,又一次来到了古玩街,他从头逛到尾,都没能找到之前那个提起霖峡山老君庙的女生,在来回逛了三遍之后,终于放弃了,心神不宁地再次离开了古玩街。 云婠夏像失了魂一样,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在沙发上一坐就是几个小时,直到鼻血再次涌出,云婠夏才像突然醒过神来一样。 处理了鼻血之后,云婠夏坐在沙发上开始调息自己体内乱窜的灵力。 今天这档子事,竟直接使她修为出了岔子,若是不及时解决,以后都很难再增长了。 外面的天已经擦黑,云婠夏仍然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又过了十几分钟,她突然吐出一口血,云婠夏看着地上的血迹,愣了好一会儿才从浑天戒里拿出一棵七叶植物,植物根阔叶窄,顶部一朵淡紫色的小花,花蕊鲜红,看起来是一种没见过的新物种。 云婠夏从花朵中心摘下鲜红色的花蕊,丢进杯子里,花蕊很快溶于水。 她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体内乱窜的灵力暂时平息,像是被遏制了。 她正要去拿拖把打扫一下,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今天的事情看起来对她打击很大,让她失了警惕心,她竟然连门口来了人都没发现。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随手扯了几张纸巾盖在血迹上,便起身开了门。 门外是邹姨,她双手端着一个陶瓷的罐子,小心翼翼地举着递给云婠夏:“小云啊,我煲了鸡汤,有多的,送来给你喝一点。上次的事情多亏了你,我及时报警处理,欢欢很快就找回来了。” 没给云婠夏拒绝的机会,她把东西放在云婠夏手上,转身就下楼:“我那还有小孙子要照看,就不多跟你说了,下次你来我家,我再给你做好吃的啊。” 直到邹姨的关门声响起,云婠夏才挪回家里,关上了门。 鸡汤很鲜,还很烫,一看就是刚出锅的。 云婠夏喝了一碗鸡汤,感觉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夜晚时间过得很快。 第二天一早,云婠夏把洗好的陶瓷罐子还给了邹姨后,回到家打开了直播。 云婠夏的直播间经过这几天的直播,也有了一部分关注的粉丝,于是她一开播,就有人挤了进来。 弹幕上说什么的都有,总体来说,都还是比较和谐文明的发言,不少人都是在调侃什么时候抽到自己。 在这些发言里,有一条闪着金色光芒的礼物特效在屏幕上炸开。 连续闪了十几条之后,一个眼熟的id“一鸣惊人”出现在连线里。 是曾鸣,那个来询问自己老婆生孩子会不会顺利后得到的却是老婆出轨的“鸣霞”企业的老板。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和上次精神奕奕、一脸喜色来连线的时候判若两人。 “云大师,上次的事,多谢你。”他看起来谢谢说得很勉强,也难怪,毕竟谁知道这么大的绿帽子戴了这么久都不可能再高兴起来,更可怕的是,这件事还被全网都知道了。 不过他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会因为这种事迁怒云婠夏。 事情已经发生,哪怕是被嘲笑,只要不舞到他脸上,他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云婠夏十分平静地点了点头:“你放心,你还有一段正桃花,一年多之后,你会遇到合适的人,不过你也不能太过强求,一切顺其自然。” 没说具体时间,是怕干扰了事情的发展,若是一直带着审视去看待自己的缘分,反而可能弄巧成拙。 “好,好……谢谢云大师。”曾鸣没有说太多,表达了谢意之后就挂断了连线。 因为这波礼物,云婠夏的直播间又一次热闹了起来,这时候大约是刚上班没多久的时候,不少打工人都还没完全进入工作状态,正在摸鱼。 弹幕闪得很快,云婠夏从一众吵嚷的弹幕里,准确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救救我”。 云婠夏很快点了连线,对面id叫“晚风轻拂”,听起来更像一个中年人会用的id,但连线接通,对面却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女孩。 第31章 人面兽心的人哪里都有 顶着“晚风轻拂”id的居然是个小女孩,这让围观群众都挺意外的。 云婠夏看着对面的小女孩,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 对面的小女孩貌似是在一个卫生间隔间里,狭小的空间和昏暗的灯光无不给人一种很压抑的感觉。 她紧紧捂着自己的嘴,仿佛是害怕被人认出,也仿佛是害怕自己哭出声,只能看到一双明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恐惧。 云婠夏抿了抿自己的嘴唇,努力使自己的表情柔和一些,轻声问:“朵朵,你还记得打扫卫生的方奶奶吗?” “记……记得。”陈朵朵看起来慌张又无助。 “现在,打开卫生间的门,去找方奶奶,不要回教室,好吗?”云婠夏的声音带着安抚,给陈朵朵带来了些许力量。 “可……可是,快要上课了。” “不要担心,事后会帮你给老师请假的,先去找方奶奶,好不好?”云婠夏的语气轻柔得仿佛会被风吹走。 方奶奶所住的是员工宿舍。 今天是周六,周六的早上是个很奇怪的时间,双休的打工人在享受难得的空闲,双休的学生也在偷偷回蓝条,但单休的上班人和学生党又都在怨气冲天地去忙碌。 但还有一种,是本没有课或者工作,却被调休、加班或是补课逼迫着忙起来的。 陈朵朵便属于后者,她只是个即将小升初的学生,本应该在家看看动画片,吃吃薯片,可她被自己的父亲送到了这里,一个名为“阳羽”的课后辅导班。 课后辅导班是给那些工作很忙没时间照顾孩子,又没钱请保姆的人开设的,不管是平时下了课之后让孩子们来这里写作业,还是节假日、周末当甩手掌柜,都能安排。 方奶奶年纪很大了,看起来得有七十多了,也不知道这么大年纪怎么还在外面当保洁。 虽然说年纪大,但是方奶奶确实也身体硬朗,干活利索,耳聪目明,一点不像年纪大的老太太。 她来这里工作是因为她孙女在这里补习,补习班的老板看她身体硬朗,还不要工资,只要包吃住就可以,便答应下来。 陈朵朵敲响老太太的房门,方奶奶开了门,看到是个漂亮的小女娃,慈祥地问她怎么没上课,来找她有什么事。 云婠夏插话道:“朵朵,你把手机给方奶奶,我来跟她说。” 进了屋,云婠夏先是让方奶奶进了卫生间,才对一头雾水的方奶奶开口:“方奶奶,接下来我说的话您一定要听清楚,但是一定不要激动。” 她深吸了一口气:“你们补习班的张立旻老师是个恋同癖的禽兽,他多次对朵朵进行了性骚扰。” “朵朵的母亲在她三岁就去世了,她的父亲工作很忙,没时间照顾她,她对这些事情并不是很懂,只是觉得很害怕,也不敢告诉别人。” “害怕到不敢去上他的课。” “之所以找您,是因为我知道您也有孙女,而且您严格来说不是补习班的人,我相信您一定会对她出手相助的。” “拜托您帮忙报警。” “他们那个教室里没有摄像头,但是窗外的走廊角落刚好有个摄像头能拍到她的座位,还有个小朋友叫林新枝的,他的儿童电话手表里有无意中录到过张立旻说过的污言秽语。” 方奶奶没想到一开门开出这么大的事情,一时间被这些消息砸得晕头转向。 她缓缓打开卫生间的门,看到陈朵朵局促不安地坐在那里,双手拽着自己的裙子下摆,双腿并拢,时不时左右张望,看起来非常紧张。 陈朵朵长得很好看,她的母亲是生病走的,那时候她还太小太小,身边没有女性告诉她要如何分辨一些恶意的事情,也没有人告诉她该怎么保护自己。 她只是本能地害怕,害怕那个戴着眼镜的,温柔和蔼的斯文老师。 讨厌上课的时候张老师一直看着她的那种黏糊糊的目光,讨厌做游戏的时候,张老师总是会把她抱起来,用带着轻微胡茬的脸亲她,告诉她这是游戏奖励或者惩罚。 讨厌其他同学被家长接走之后,被张老师单独叫到办公室辅导,讨厌坐在他的腿上,讨厌老师把手放在她的裙子里…… 方奶奶从卫生间出来,走到陈朵朵边上,蹲下来和她对视:“朵朵,告诉方奶奶,你们班的张老师人怎么样?” 陈朵朵咬着嘴唇不说话。 方奶奶又换了种问法:“他平时会离你很近或者摸你身体吗?” 这几乎是直接问了。 陈朵朵的眼里慢慢渗出了眼泪,她咬着嘴唇,很慢很轻地点了点头。 方奶奶呼出一口气,尽量柔和:“朵朵,你就在这里待着,等会儿警察叔叔来了,你发生了什么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知道吗?” 这次的连线挂断后,弹幕很久都没平息。 中途因为云婠夏动了点小手段,看直播的人都只能隐约记得陈朵朵的容貌不俗,想仔细去回忆,才发现根本就记不住她的长相。 【禽兽,真是禽兽!】 【恶心死了这种人。】 【这种人真就该物理阉割。】 【我女儿也在补习班上课,不行,我得多和我女儿聊一聊。】 【有些教育真的该普及!】 【可怜的小妹妹,她爸也太不负责任了!】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还要赚钱,难免有疏漏。】 【唉。其实我小时候也被……还是我亲戚……】 【其实我也……】 【我小时候家长还嫌丢人,不让我往外说……】 【真的不是所有家长都会站在自己孩子这边的,他们把面子看得更重。】 【真的是童年阴影,我到现在还在吃抗抑郁的药……】 【希望严惩!】 【说起来我以前也看到过一个离谱的,还说是跟小朋友接触起反应,还把裤腰带解开说是“调整一下”,然后又把小朋友抱腿上说是“遮挡”,再然后又说晃着是哄小朋友,还“早上起得急没来得及穿内裤”……】 【我靠,这不是把别人当傻子?】 【就是啊,这种话谁会信?】 …… 弹幕聊得热火朝天,云婠夏也没闲着,她在直播后台找到一个id,发了条消息。 之前那个被pua的女生陆乐桃在逃离男友陈寅的魔掌时,和一个刚毕业实习的女警求助过。 后来这个女警和陆乐桃成了好友,听陆乐桃提起自己的事,说是在直播间被选中才逃离魔掌的。 她虽然不太相信,但还是来给云婠夏点了个关注,也在后台提过几次让云婠夏不要做这种坑蒙拐骗的事情,虽然是帮助过一些人,但还是要脚踏实地找个正经工作才好。 云婠夏不怎么看私信,但她想找也能找到这些人。 以这位女警的性格,她绝不会坐视不理,正好她和陈朵朵是一个市区的。 发了私信,也没等对面的回复,云婠夏舒了一口气。 第32章 寻亲 云婠夏之前提醒了方奶奶把自己孙女带走,保护好自己和孙女。 之所以直接去找方奶奶而不是其它女老师,说白了,其它老师和补习班是有利益关系在里面的,毕竟补习班给他们发工资。 而方奶奶一不拿工资,二她的丈夫曾是个军人,她的性格向来就是嫉恶如仇的。 云婠夏知道有些人会在纠结之后选择站在陈朵朵这边,但她要的就不是这样的犹豫和纠结后的选择,而是毫不犹豫、坚定不移。 因为,这份犹豫在后续可能会转变成反转的可能,而且,她也不希望这份犹豫再次伤害到陈朵朵。 发完私信,云婠夏看了一眼弹幕,大家还在对张立旻进行激烈地口诛笔伐。 这件事对云婠夏的道心再次产生了一些很细微的影响,她察觉到了,但她无能为力。 她很想利用自己的能力去惩治张立旻,但现代社会,任何绕过法律的私下行刑本质上都是“过错”的,因果上她无法剥离这种“过错”,哪怕很细微。 但是什么也不做,本身就影响了她的道心,更何况她现在还处在一种非常微妙的阶段,昨天的事情,让她的修为出现了问题,任何一点微小的打击都要重视。 看来,这件事自己最好还是私下再看看了。 想清楚这些之后,云婠夏再次抽取了一个人。 对面是个很“邋遢”的人,所有人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此。 乱糟糟的胡子,长得打结,皮肤黝黑,两边的脸颊上还有两块酡红,两鬓的头发灰白,白发夹杂在黑发中,看起来有五六十岁了。 他的皮肤很粗糙,被风霜侵蚀的痕迹就这样大喇喇地展现在他的脸上。 他戴着一副已经被磨砺得褪色的墨镜,看不到他的眼睛。 头上围着一条破旧的头巾,头巾外还戴着一个头盔,只有两鬓的头发露出来了一些,一副摩旅的装扮。 一时间,双方都没有开口。 还有人在弹幕调侃。 【大叔挺潮啊,跟小年轻似的去摩旅。】 【真好啊,我都没时间。】 【天天上班,哪有时间出去玩哦。】 【大叔打扮挺酷,搞得我也想去摩旅。】 【要注意防晒啊,这可不是像你们想得那么轻松的。】 …… 双方都看到了弹幕的风向,最终还是男人先开了口:“主播你好……” 他的声音很沙哑,用个大家常说的话来说就是“老烟嗓”,说话语速也慢,好像很久没说过话了,以至于说话都不熟练了似的。 云婠夏微微摇了摇头:“徐哲信,我知道你想问你儿子的消息,但是非常抱歉……我给的答案你可能无法接受。” “不……”哪怕隔着屏幕,隔着墨镜,人们似乎也能窥见那哽咽的声音背后带有的浓浓的悲痛,一时间没人再说话了。 “你……”云婠夏感觉到了难以启齿的为难,但到底还是说了出来:“十三年前,你四岁的儿子被拐走,他当时年纪还小,醒来后见到陌生人,自然哭得不能自已。” “人贩子当然不会惯着他,所以打了他一巴掌威胁他不准哭。” “你儿子从小身体就弱,受到惊吓和这一巴掌之后,夜里发起了高烧。” “人贩子认为不值得为了一个小孩子浪费时间和精力去治疗,随便买了几颗退烧药喂给他。” “哪知道他刚好对其中一种成分严重过敏。” “所以……” “就在离你家不远的一座雨茂山深处,一个没有阳光的山沟里,十三年过去,现在大约已经很难找到痕迹了,我建议你找警察一起去挖……” 在接通连线之前,徐哲信还怀揣着那么一点点微弱的希冀。 他墨镜后饱经风霜的眼睛,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甚至连一个字都没说出来,突然就栽倒在地不省人事,手上的手机也摔落在地,滑行了好远。 直播间顿时一片混乱。 云婠夏冷静地报了个地址,让在当地城市的网友帮忙叫救护车。 直到听见救护车声音和嘈杂的脚步声,云婠夏才在有人捡起手机前挂断了连线。 这时候网友们知道,徐哲信只有41岁。 看起来却像五六十岁了一样,因为他风吹日晒了十三年。 原因,大家也都知道了,十三年前,他的儿子被拐走之后,他毅然辞了工作,骑着摩托车在全国各地奔走。 他的车后,有一面旗帜,上面贴着儿子的照片和信息。 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他明知道儿子如果活着,也早已长大,用四岁的照片找到的概率太小太小,可他还是要做。 这十三年间,妻子和他离了婚,父母在家乡苦苦盼着儿子归来。 房子卖了,父母也给了他不少金钱支持。 他的妻子并不是不能陪他等候,而是她的父母也心疼自己的女儿,在日复一日的等待和父母苦口婆心的劝说中,她终究是先放弃了。 只有他还在苦苦坚持,听到哪里有一星半点的消息,都要亲自去看看。 这么多年,他一直没能找到自己的儿子,连记忆里儿子的面容都变得模糊不清了,只余下睡梦中一声声“爸爸”还回响在心头。 云婠夏突如其来的确切消息,几乎成了压垮他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仿佛这么多年的坚持,都变成了可笑的错误。 直到这时候,才有人注意到徐哲信大哥的网名——寻亲。 点开他的主页,发现他曾一遍遍发着自己儿子的照片和信息,请求大家帮忙寻找。 也因此,他才会无意中看到这个直播间。 云婠夏没有立刻连线下一个,而是在直播间喊了一个名字:“赵利。” 一个id叫“立马横刀”的人在弹幕回了个点头的表情。 云婠夏点击连线。 对面是个三十岁的男人,面相看起来很凶,满脸横肉,眼睛不大,胳膊上还纹着纹身,看着不好惹。 “赵利,你应该已经到医院了吧?我知道你要去看徐哲信,你介意开着视频让大家一起去看看他吗?”云婠夏礼貌地询问了他的意愿。 赵利话不多,依然只是点了点头,切换到后置摄像头,一路往医院里走。 徐哲信只是一下子受了刺激,再加上风餐露宿,作息混乱,身体也比较虚弱,才晕倒了。 用电视剧里常说的话来说就是“气急攻心”。 总体上没什么太大问题,但是小毛病一大堆。 等赵利抵达病房的时候,徐哲信已经醒了过来,他头上的东西都摘了下来,人们这才看到那双满是沧桑的眼睛。 他的头发白了大半,眼角都是皱纹,眼窝深陷,眼神里没有一点光,死气沉沉,这样的眼神,没经历过太多的人,怎么都学不出。 他醒来的第一时间已经打了报警电话。 哪怕是还没得到确切消息,他其实已经对云婠夏的话信了大半。 第33章 请帮我找到它们 人们总以为苦难距离自己很远很远,仿佛那些苦难都和自己隔着一张小小的手机屏幕,哪怕相信,也无法感同身受。 有多少遭受了苦难的人,甚至发不出声音,就算发出了声音,也太小太小,几乎全部都被淹没在了各种其它的声音里——娱乐、电视电影、音乐、搞笑段子、游戏、广告、萌宠…… 这是很正常的现象,可对那些遭受苦难的人来说,却多少有些无情。 看徐哲信主页里那些点赞和评论少得可怜的情况,就知道他几乎没有什么流量,他的声音根本就未曾传达到多少人耳朵里。 云婠夏的声音从赵利的手机里传出来:“徐哲信,你不要觉得自己做的都是无用功,这么多年,你虽然未能找到自己的儿子,却帮助了24家人团聚,这不是无用功,这是莫大的功德。” 这样的话显然不能安慰到他,他看起来依然很消沉。 云婠夏沉默了两秒,补充道:“你的儿子已经去投胎了,你再见到他不太可能,但有个好消息是,拐卖他的人贩子团伙在两年前已经被抓获了。” 徐哲信终于抬起头看向手机屏幕,但那个眼神仍旧像没有生气的深渊。 “徐哲信,父母在,不远游。别为了已经失去的,忽略了现在拥有的,否则你这一生都要活在追悔里了。” 尽管云婠夏提供了具体的地址,由于时间太过久远,那里又是大山深处,警方整整挖掘了四天才找到徐哲信儿子的尸体。 后续的事情就不归云婠夏管了。 在找到尸体后,徐哲信大病了一场,他本就风餐露宿,身体虚弱,自己坚持的信念也崩塌了,人一下子就垮了。 他生病期间,全国各地陆续有几十个人来到他的城市看望他,这是他曾帮助过的人,是他种下的善果。 徐哲信是个相当有契约精神的人,哪怕他已经病得起不来床,他还是在警方找到儿子尸体的第二天,就把卦金给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赵利是个沉默寡言的人,看起来也很凶,实际上却相当善良。 他在直播间知道徐哲信的事情后,默默地来到了医院,忙前忙后帮着照顾徐哲信,又在徐哲信的父母赶到后默默离开了。 …… 挂断连线后,网友们都有相似的感叹,对于人贩子破坏一个家庭的唾弃,对于人不可貌相的具象化,对于好人没有好报,还要遭受磨难的感慨…… 云婠夏没有加入讨论,她还是那句话,一个人的所有作为,哪怕是死了,下了地府都要清算的。 接通第三个连线的时候,对面首先传来的是一声声的猫叫。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等画面的抖动和光线都稳定下来,才看到一个扎着两个丸子头的女孩,她看起来很阳光,青春靓丽,她的脚边有五六只各种花色和体型的流浪猫正在吃东西。 此刻,她的脸上写满了焦急:“云姐姐,我知道你是真有本事的,你能不能帮我找找丢丢、萌萌和辣条都去哪里了?” “你等等。”云婠夏顿了顿,掏出一块没什么特殊形状的玉器,硬要说的话也是有形状的,形似围棋的棋子。 这枚玉器透亮青翠,仿佛竹叶上摇摇欲滴的露水,一看就是一块价值不菲的玉器。 “花卷。”云婠夏声音刚落,玉器上飘出一缕极淡的烟,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花卷飘在了空中。 这枚玉器是滋养残魂的法器,花卷需要先把残魂养好才能正式开始修炼,于是云婠夏把花卷放进了这里。 云婠夏想了一下,又拿出一张显形符,贴在了花卷的残魂身上。 这下,直播间的所有人都看到一只半透明的白猫出现在眼前。 云婠夏没顾得上理会他们的询问,只对着花卷小声说了几句。 网友们只看到花卷点了点头,应了声:“喵知道了。” 紧接着,云婠夏掐了个诀,花卷消失在直播间,不出三秒,突然出现在连线另一边的白听冉旁边。 “哇!这……”白听冉一时之间没能说出话。 显然云婠夏也不是爱解释的主,她只浅浅点了点头:“你跟着它,等会儿不要进门,站在门外报警就可以了。” “跟喵走!喵知道!”尽管花卷很严肃,仍然俘获了一大批网友的心。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嘿嘿嘿,花卷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呀!】 【你们没看出来它是个鬼啊?还敢吸?】 【小猫鬼有什么可怕的。】 【我的二条是不是也变成小猫鬼了,呜呜呜呜呜,主播我也想再见我的二条一面。】 【花卷来让姨姨亲亲!】 【猫是奸臣,狗才是忠臣,真不懂怎么那么多吹捧猫的。】 【楼上的,把宠物拟人,还忠臣奸臣,你怕不是个**】 …… 虽然被屏蔽了,但看得出来,应该不太好听。 那边白听冉一路跟着花卷的残魂往旁边的小区里走,一边还一直偷偷打量花卷。 等花卷停下的时候,她才发现竟然回了自己所住的小区。 “来这里做什么?” 花卷表达能力不怎么好,因此憋了一下,只说出来两个字:“找喵。” 白听冉收起对花卷的好奇心,严肃地跟着花卷继续走,竟然一路走到了她家的隔壁楼栋。 小区里几个楼栋的布局结构都差不多,白听冉熟门熟路地跟着往上爬了五楼,到了五楼,花卷停了下来,飘在506门口。 “人类,报警,喵,进去。” 虽然语句不连贯,但意思表达得清楚。 云婠夏也开口:“你现在报警,就说这家里有男人传出惨叫,你不放心,就报警了。” 白听冉毕竟是个年轻人,对待一些无法解释的新事物接受程度良好,在看了云婠夏的两场直播后俨然对云婠夏十分信任,让她打她立刻就打了。 花卷顺着门缝直接穿进了防盗门。 不一会儿,里面传出一个男人愤怒的大喊,几声砸东西的声音,之后又是几声惊恐的喊声,可以算得上是惨叫,紧接着,一切又归于寂静。 很快,门开了。 几只受了伤的猫咪迅速窜出了房门,争先恐后地朝楼下跑去,白听冉眼尖地发现了熟悉的身影:“辣条!” 其中一只背上一长条黑色花纹的奶牛猫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白听冉一眼,还是跟着其它七只猫一起跑了。 云婠夏阻止了想要推门进去的白听冉,让她等着警察到了一起进去。 大约十分钟后,白听冉跟着到来的警察一起进了门,看到了屋内的景象。 这个房子是两室一厅的结构,其中一间卧室被改造成了“刑房”。 推开门的一瞬间,在场的三人都被震惊到了。 第34章 社会边缘人物和主宰命运的神 房间内装了绿色的灯,看起来十分瘆人,一个男人躺在正中间的地上,浑身是血,生死不知,身上的伤口都是动物的爪子造成的,从大小看,大概率是猫。 但猫应该无法对人造成如此大的杀伤力,可白听冉几乎已经能肯定,他身上的伤口就是猫造成的,甚至还有一爪子挠在了他的左眼上,看伤口深度,应该伤到了眼球。 房间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刑具”。 粗略看一眼,能看到锤子、钉子、老虎钳、剪刀、鞭子、烙铁、火钳、铁丝…… 下方的墙角还有个火盆似的架子,以及一大桶黑灰色的油。 旁边放着两台摄像机,里面有不少能当做证据的虐猫视频。 【这人是个变态吧!】 【虐猫的人渣biss虐猫biss虐猫biss虐猫biss虐猫biss虐猫biss虐猫biss虐猫biss】 【这个房间也太恐怖了点,跟恐怖片似的。】 【真的吓到我了。】 【怎么有虐猫的**还活着啊?】 【****的***,虐猫***的***你**】 【楼上的被消音了吗哈哈。】 【啊啊啊啊要不是这个小姐姐这么关心流浪猫……】 【那些猫猫该有多无助啊,我想想就心痛。】 …… 另一边的墙边放着十几个笼子,现在里面几乎都空了,只剩下其中一个笼子里还有一只橘色的小猫咪,橘猫躺在笼子里,一动不动,身上都是血迹。 白听冉根本没理会地上的男人,在看到橘猫的一瞬间,几个跨步就跑了过去:“丢丢!你怎么了丢丢!” 仿佛是听到了白听冉的声音,橘猫微微动了动尾巴和耳朵,但似乎根本没有睁眼的力气了。 白听冉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跟着警察去做笔录之前,白听冉把丢丢送到了宠物医院,有个住在附近的女孩子自告奋勇地说愿意去宠物医院帮忙看顾。 男人名叫费冬,今年三十五岁,是个普通公司的小职员。 平时在公司里,他存在感很低,跟同事关系也一般,社会边缘人物,上班被领导责骂,下班被父母催婚。 但在家里,他是主宰这些弱小动物的“神”! 在费冬小的时候,他就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学习成绩一般,长相一般,家庭条件一般。 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什么女生和他走得近。 一次放学的时候,费冬在路上低着头走,不小心撞到一个高年级的学生,那学生人高马大,还胖,满脸横肉。 他唯唯诺诺地连连道歉,那人推搡了他两下,说他“晦气”、“怂蛋”之类的,他一句也没敢反驳,那人大约觉得没意思,也没为难他什么,啐了一口就走了。 费冬却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回忆刚才的事情,直到走到家门口还在脑海里一次次“被骂”。 他不敢骂回去,又不敢在父母面前表现,正巧看到楼下有一只讨食的小狗,他踹了那狗一脚,那狗“嗷嗷”叫唤着跑远了。 他竟一瞬间觉得郁气散了一大半。 于是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现在,他白天仍是那个柔弱可欺的边缘人物,夜里却化身能主宰小猫小狗命运的“恶魔”。 那些视频流入各大见不得光的网站,为他赚取了不菲的利益。 知道费冬消息的网友更加义愤填膺,弹幕里一时间飘过许多“*”号。 云婠夏是个爱猫人士,自然也很生气,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顿了顿说道:“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或者动物才能获得快感的话,建议尽快去看心理医生。” “今天的三位已经抽完了。”云婠夏停顿了两秒,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们如果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也可以在后台给我发私信,后续我会再抽一个人。” “今天先到这里,明天见。” 关掉直播后,云婠夏立刻坐在原地开始调息。 道心越是出问题,走火入魔的可能性越大,越是如此,越容易被外物外事影响,越被影响,就越会干扰修炼、破坏道心,这是个恶性循环,必须要当机立断地止住。 一直到中午时分,云婠夏才停下。 婉拒了邹姨让去她家吃午饭的邀请,云婠夏径直去了之前“闹鬼”的那间房子。 现在已经是周亚玲和周龙升的住所了。 刚搬进来的时候听到楼下的老太太们聊起还说是鬼屋,周亚玲也忐忑过,但她又觉得云婠夏不会害他们,硬着头皮住了几天,发现什么怪事也没发生。 她这才放心地住下来。 这会儿接到云婠夏的电话,说要来,周亚玲高兴地提着菜往家走。 那边突然顿了顿:“快回去看住你弟弟!” 周亚玲一愣,立刻开始往家跑。 毕竟都是成年人了,刚开始周亚玲确实一点都不敢离开周龙升,买菜也都是网上买。 但这几天过去都没什么事,周亚玲就放松了警惕,觉得自己去菜市场挑选更划算,便偶尔会出门买菜。 她虽说是个妇女,但常年干活,身体素质很好,几分钟就到了家。 云婠夏赶到的时候,周龙升和周亚玲正在对峙。 周龙升站在阳台的围栏外,一只手握着阳台围栏,摇摇欲坠,松手就会直接摔下去。 周亚玲流着泪站在屋内,看样子是被周龙升勒令不许靠近,她正苦口婆心地劝着周龙升,周龙升却一副心死的模样,沉默不语。 两个人僵持住了。 云婠夏是用传送符过来的,他们应该僵持得并不久,但很显然,周龙升已经毫无求生之志。 在看到云婠夏出现的一瞬间,周龙升看了她一眼,继而什么话也没说,毫不犹豫地松开了手。 周亚玲一声尖叫,直接晕了过去。 云婠夏的怀里飞出一把剑,化成一道只看得见拖尾的流光,飞到了阳台外,托住了半空中的周龙升。 周龙升早已闭上了眼,只能听到自己耳边呼呼的风声,他的脑海里出现了很多很多的画面,小时候被姐姐教育的、上学时和唯一的发小一起趴在地上打弹珠、妈妈带着他去路边的理发店理发…… 好像人临死前,就只剩下美好的画面一幕幕了。 周龙升甚至没注意到什么似乎,呼呼的风声停了,一股轻柔的风托起了他。 等他再次睁眼的时候,竟恍惚间发现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出租屋内的地板上。 周龙升脸上的疑惑表情太过明显,云婠夏没忍住轻笑了一声,又很快严肃起来:“你姐姐看你跳下去的时候晕倒了,把她抱到床上去休息一下,等会儿我再跟你说。” 周龙升这才看到地上的周亚玲。 她倒地的时候似乎磕到了头,脑袋侧面鼓了个小包。 等周亚玲在床上悠悠转醒,看到面前的周龙升,又是好一顿哭泣,激动得快要晕过去了。 拉着周龙升就要给云婠夏跪下。 云婠夏没受这个礼,只叹了口气:“不必如此。” 第35章 剑客的故事 安抚好周亚玲之后,云婠夏带着周龙升出了门,此时已经下午四点多了,为了尽快来找他们,云婠夏连午饭都没吃。 被救上来的周龙升有些茫然,似乎还没从刚刚的事情中缓过神,或者说是,根本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经历过真的死亡的瞬间后,似乎也一下子想开了不少,没有再做什么过激的事情,默默跟在云婠夏身后不说话。 “关晓雨又跟你说了些难听的话吧?”云婠夏先开口。 [跟你在一起你连我的化妆品需求都满足不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不说你也应该懂的。] [总不能让我跟你在一起之后生活水平还下降吧?] [你除了游戏你还会什么啊?] [我曾经也很喜欢你啊。] [是你没有珍惜。] [我不可能浪费我的青春在一个看不到的未来上吧?] [你这样我和你不可能有结果的。] [我这个年纪不可能不考虑现实问题的。] …… 这些话像刀子一样一刀刀凌迟着他的心。 之前本就因为她有些抑郁的周龙升一时钻了牛角尖。 见他不说话,云婠夏也没再问,只是沉默地在前面带路。 到了小区门口,一辆网约车已经停在了门口。 两人上了车,坐在后座也没有交流。 网约车司机偷偷观察这两人好多次,总觉得他们之间气氛怪怪的,好像一点都不熟,又隐隐有种男生十分信任女生的感觉。 车在一间ktv门口停了下来。 云婠夏率先下车,周龙升慢慢吞吞地跟着下了车,终于忍不住问:“来这里干什么?” “来见见你日思夜想的关晓雨。” 周龙升脚步顿住了,站在原地不肯继续走。 “怎么了,你不是为了她要死要活吗,结果连见她一面都不敢吗?” 周龙升咬着嘴唇不说话,但也不肯继续走。 “你是怕看到的人让你失望吗?怕你这么久的坚持像个笑话一样,是吗?”云婠夏说话一点情面都没留。 周龙升还是不肯开口。 “很多事,你不去亲眼看看,你永远也无法释怀。” 云婠夏不想跟这个倔驴似的人继续浪费时间,她抬手画了几笔,像是小孩子在装模作样,但周龙升突然发现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 他终于开了口,白着脸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临时的傀儡符罢了。”云婠夏边往ktv里走边漫不经心地回答。 周龙升本就是话少的性格,他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放开我,我不去。” 云婠夏终于失了耐心:“你以为,若不是你姐姐,我愿意掺和你的事情?恋爱脑见了你都得喊声祖宗。” 她本不想说这么刻薄的话,毕竟口业也是要还的,没想到一时没控制住,看样子道心出的问题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 云婠夏也沉默了下来。 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六楼,说是ktv,其实上上下下一共六层,除了唱k之外,各种服务都有。 二楼整层都是超市,各种小零食、饮料和各种酒类应有尽有。 三楼是一些小包和中包,四楼是大包。 五楼是一些按摩之类的vip服务和私人包厢。 至于六楼,电梯是需要刷卡才能按亮六楼的按钮的,云婠夏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黑金色的“svip”卡,刷亮了电梯。 进了六楼,整个走廊都显得很幽静,跟下面几层完全不同,这里隔音效果非常好。 整个装修风格金碧辉煌,完全不像一个普通的ktv。 当然这里确实也不是。 云婠夏目标明确地朝里走,拐了三个弯,才在一间房门口停了下来。 贴着房门,能听到里面隐约传来几声嬉笑的声音,说了什么却是无法听清的。 云婠夏唤出花卷,给了花卷一张符,让它进了门。 没过半分钟,里面的声音变得清晰了起来。 “李总~”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别这样嘛,很痒诶~” “是哪里痒?用不用我帮你挠挠?”一个猥琐的中年男人的声音清晰传出。 “哎呀,您说什么呢!” …… 女声周龙升很熟悉,没法不熟悉,毕竟他曾一次次熬夜陪着她游戏,连麦。 周龙升像被雷劈了一样被定在了原地。 他们在门口站了十分钟,里面不时传来各种嬉闹和调笑的声音,周龙升的感觉就像被人剥光了扔在大街上一样,那样的丑陋不堪,那样的无地自容。 可他动不了,哪怕云婠夏的临时傀儡符早已失效,他依然无法挪动自己的脚步半寸。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推门质问,还是该扭头离开。 云婠夏自然也没给他这样的选择机会。 十分钟后,云婠夏再次给他施了临时傀儡符,带着他离开了门口,径直下了楼。 在离这家ktv大约十分钟车程的地方,是个环境优美的小区。 里面的房子面积大,装修精美,云婠夏带着他来到其中一栋楼,上到了四楼。 在四楼的楼道里停了下来。 在此期间,周龙升一句话也没说。 云婠夏看了他一眼,缓缓说起了一件不相干的事情:“你知道吗,我曾听说过一个故事。” “有一名震四方的江湖剑客,人称玄衣霜月剑,他剑术超群、剑法凌厉,行走江湖时时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在江湖上颇有侠名。” “也曾遇到过不少为他倾心的红颜佳人,可他从不为所动,只认剑术才是世上最动人的事情。” “直到一次路遇被山匪劫掠的村庄,他自告奋勇愿为村子解围,只身杀上了山匪盘踞的山寨。” “在山寨里杀了个痛快,却仍难免双拳难敌四手,在他渐渐陷入困境时,身后一间屋子里传来一声呼唤:‘侠士,救我出来,我来助你!’” “他定睛看去,发现是个身穿红衣的女子,她发尾高扬,红衣胜火,眼神里却如烟似雾,缥缈神秘。” “那晚,他们合力杀穿了整个山寨,剑客只觉得从未和人配合得如此默契,仿佛他们的剑术有共鸣一般,只能用一个‘畅快’来形容。” “红衣女子名为花葭,同样是个行走江湖的女剑客。” “两人都没有明确的目的地,便约定好同行一段路。” “因此接下来一段时间,剑客越发觉得,跟花葭十分合拍。” “不止是剑术上十分默契,就连平时的处世之道和武学理念都相当契合。” “他们一起闯荡江湖,江湖上逐渐从玄衣霜月剑的传闻转变成玄赤双剑。” “剑客听到了这个传闻,和以前不同的是,他居然不再觉得嗤之以鼻,反而有些不可言明的欣喜。” “他意识到,自己也许是对这个能和自己并肩作战的人产生了以前从未产生过的名为‘爱情’的东西。” “他向来不是个扭捏之人,于是在一个月色正好的夜晚,两人坐在房顶对月饮酒的时候,他问花葭是否愿和自己做一对侠侣。” 说到这里,云婠夏突然停了下来,周龙升没忍住追问:“然后呢?” 云婠夏指了指楼梯下面,压低声音:“关晓雨回来了。” 第36章 从来没有什么志同道合 剑客的故事被截停在即将迎来美好结局的时候。 周龙升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竟不太想关注关晓雨的事,反而更想知道剑客故事的结局。 但云婠夏没有说的意思,他也知道自己追问不会有结果,便站在一旁不再开口。 楼下很快响起了脚步声,沉重又缓慢,像极了加班后凌晨才回家的社畜。 脚步声停在三楼,紧接着几声金属摩擦的声音传来,是钥匙开门的声音。 关晓雨进了屋,一道声音竟清晰地在耳边响起:“回来了?给你留了菜。” “嗯,回来了,我这会儿吃不下,得歇一会儿。”这是关晓雨的声音,这声音现在听起来变得十分正常了。 “怎么了?还是那个姓王的?” “不是,姓李的那个秃头。”听到两声高跟鞋落地的声音,应该是在换鞋。 “啧,那秃头干啥啥不行,还爱装逼,又抠搜。” “可不是嘛,今天还一个劲儿地灌我酒,回来的时候差点没从楼梯上栽下去。” “那你休息会儿吧,晚上还得过去呢。” “嗯。” “对了,你那舔狗怎么没帮你打排名?我看你分数都掉了。” “啧,那个废物,老说他头晕头疼的,钱也没见着几毛,唯一看得上的游戏还不行了。要不是有的客户也打游戏能立个人设加点分,我才懒得搭理他。” “这游戏里玩得好的多了去了,换一个呗。” “我也这么想,回头再找一个,花点小钱和时间,钓那些年纪小的男生不简单得很。”关晓雨语气里的不屑一顾像钢针一样扎在周龙升心上。 原来,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她的“猎物”罢了,暧昧上头的时候说的那些情话,也不过是为了达成目的刻意营造而已。 他瘫坐在地上,第一次想喝醉。 云婠夏没有做任何评价,只是带着失魂落魄的周龙升又回了周亚玲那里。 在路上,云婠夏讲完了剑客的故事。 “听到剑客表白的那天晚上,花葭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欣喜。” “因为高兴,剑客在花葭绯红的脸色里,多喝了几杯。” “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剑客就这样睡了过去,可他再也没有醒来。” “因为彼时的女剑客,早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从来没有什么同道中人,亦没有什么剑法契合,从头到尾,花葭,不,现在应该称她为赤血剑,就是冲着剑客来的。” “被山匪抓是故意,在村寨中安排人散布山匪消息是有心,陷入困境后的畅快反杀是算计。” “剑法契合是因为特意迎合,仗剑走江湖也不过是顺其心意,她的每一步,每一句话,每一个行为都是精心设计,目标明确。”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她要借着他玄衣霜月剑的名头,扬名天下。” “一个人想在江湖上闯出名头,光有武功是不够的,还需要足够多的积累,足够长的时间来传扬自己的名声,不管是好还是坏。” “但借已经出名的人的光就不同了,杀一个无名之辈根本没什么用,但杀一个早已声名远扬的人,能迅速让人记住。” “从一开始,她连名字都是假的,花葭,葭花,假话。她所有的一切都是算计,都是为了名。” “名、利,向来都是分不开的,现代人更看重利,但在那个年代,人们更看重名。” 所以,本质上没什么不同,有的人为了名,有的人为了利,有的人为了享乐…… 剑客以为的爱情,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罢了。 那晚绯红的脸颊,剑客看不清,别人也看不清,到底是爱情,还是即将实现目标的激动心情呢? 也许对剑客来说,直到死去,他都不知道自己被背叛了,这样是幸运吗? 没有人知道。 “后来呢?”不知为何,周龙升总觉得这个故事还有后续。 云婠夏看了她一眼,用一种缥缈的语气道:“后来啊,剑客的一个对手,替他报了仇。” 是的,对手。 他曾是云婠夏在人间界参悟剑道之时有过一次切磋的对手。 那时的他,性格冷,剑术却是有温度的。 从回忆里抽离,云婠夏没有对这件事做出评价,仿佛只是单纯讲了个故事给周龙升听。 周亚玲已经恢复了力气,正坐在屋子里等待两人。 周龙升嘴很严,不管周亚玲怎么问,他都沉默不语。 但自此之后,周龙升仿佛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周亚玲便也不再追问。 云婠夏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过,她吃了饭,抚慰了饥肠辘辘的肠胃,才打开手机看直播后台。 后台里私信很多,大多都是没什么用的,有一些是难听的谩骂,有一些是问候,还有一些是调侃,真正的求助信息掩埋在这些过量的信息里。 云婠夏随手滑动了一下屏幕,点了个头像是一只蓝猫的人,id叫雁南,她点开对话框。 [大师,我闺蜜失踪了,已经两天了,也已经报警,但没有一点消息,求求你帮帮忙。] 上来就是这么大的事儿? 云婠夏看了看消息,已经是今天早上的事情了,也就是到现在,已经将近三天了。 没有互关的情况下,在对方回复之前只能发送一条消息,所以对话框只有这一句,再没有任何详细信息了。 云婠夏在对话框里开始打字。 [你好,现在在吗?] 对方也许是在忙别的事,或者正在为了闺蜜的失踪奔走,没有及时看到消息,因此没有回复。 云婠夏也没有着急,坐在桌边开始吃饭。 吃完饭收拾好东西,对面的消息刚好回复过来。 [名片] [大师,这是我闺蜜的号,我看过你的直播,你可以通过面相进行算命,我闺蜜的号里发的有自拍。] [就是有过美颜,但不多,更多的是化妆,能用吗?] 云婠夏看了一下推送的名片,id叫燕北。 顺着名片点进去,里面零零碎碎有不少生活照片分享,也有自拍和自拍视频。 云婠夏看了几张,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她失踪之前有说过要去哪里吗?] 对面很快回复。 [她是个宠物医生,偶尔会接到一些让上门帮忙照顾猫狗的订单。] [她失踪之前正好和我聊天,说到自己接了个蛮奇怪的订单,那家的主人说是去出差了,让她上门帮忙给家里的两只猫喂食和铲屎。] [奇怪之处在于,那人还留言说了一句“我给你留了些食材,足够你这几天的伙食”。] [正常来讲她都是当天上门做完该做的事情之后,就会离开,又不在人家家里吃饭,怎么也用不着食材这些东西的。] [当时她以为那人说的是猫猫的食物,虽然觉得奇怪,但并没有多想,就跟我提了一嘴。] [但就是那天之后,我就再也联系不上她了。] 第37章 没有灯光的老楼 外面的天色彻底黑了下来,一轮尖尖的月牙挂在天空。 云婠夏站在一个24小时的便利店门口,等待“雁南”的到来。 虽然已经是夜里,但找寻失踪的孙燕这件事多拖一刻就是多一分的危险。 “雁南”名为苏雁,性格外向,但给人一种敦厚老实的感觉,同学都喜欢喊她“大雁”。 她和“燕北”孙燕是初中就成了同学,因为名字的相似,很快就熟识起来,这么多年一直都是闺蜜。 两人性格互补,爱好兴趣相似,住的也近,大学在同一座城市,毕业后一起留了下来,正好跟云婠夏也同城。 这个点的便利店也没什么顾客了,里面的店员坐在柜台后无所事事地刷手机,店里偶尔来一两个人买些小东西,烟、水、小食品,以及计生用品。 云婠夏在门口等了大约二十分钟,苏雁才气喘吁吁地赶来。 还没喘匀气,她便解释道:“抱……抱歉!我……我路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车子爆胎了……把车交给……修车店之后,我又打车……打车过来,结果路上司机跟前车发生了剐蹭,又处理半天,后面这段……我都是跑过来的……” 听得出来,她今晚的遭遇非常一言难尽。 云婠夏眸子闪了闪,猜到是有什么力量冥冥中在阻止她。 云婠夏想了想,再次劝道:“今晚的事情会非常危险,也会超出你的认知范围,你还是不要去了,回家好好休息,我会尽量把你闺蜜带回来。” “不行,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我要跟你一起去找她。”这件事的态度上,苏雁格外坚决,“你放心,我会尽力不给你添麻烦的。” 云婠夏看了看她脖子上挂着的一个吊坠,没有再多说。 苏雁并不知晓孙燕最后那个客户的地址,孙燕只是当做吐槽提了一嘴,自然不会把客户地址随便透露。 看孙燕面相的时候,云婠夏发现她命里本不该有此一劫。 有人干扰了她的命运轨迹,因此她也无法直接算出孙燕的位置。 又或者是,有其它东西干扰了孙燕的命运路线。 比如说,鬼。 苏雁带了孙燕的一个发箍,那是她常用的,因为经常互相去对方家里睡觉,她把一些日常用品留在了苏雁家里。 发箍是粉色的,还有兔子一对耳朵,看起来相当少女心。 接过发箍,云婠夏掏出一张平平无奇的符,贴在发箍上,又掐了个诀。 发箍上隐隐发出淡淡的光芒,最前端像根丝线似的飘起来,摇摆了几下之后指向了一个方向,稳定了下来。 她们二人都没车,云婠夏掏出那把饱经风霜的普通铁剑,放在了离地十公分的位置,铁剑就这样悬空停住了。 苏雁从刚刚那根乳白色的细细光线出现开始就已经合不拢嘴了。 云婠夏喊了她两声她才反应过来,跟着云婠夏站在了剑上。 这一刻,从小的仙侠梦都照进了现实,她激动得手都在抖。 但现在不是对这些事情进行追问的时候,孙燕还在等着自己。 苏雁稳了稳心神,一路跟着细线的指引贴地飞行。 因为是夜晚贴地飞行,她们走的又都是没人的地方,没什么人看到有两个女生脚下踩着剑高速飞行。 越走路线越偏僻,几乎已经到了城郊。 几栋没什么灯光的楼栋零散地分布在这里,再往外就是一大片未开发的荒野。 没什么灯光,说明入住率也不高,看起来很鬼。 云婠夏在一栋只有4户人家亮着灯的楼停了下来。 苏雁收起激动的心情,跟着云婠夏步入楼栋。 这栋楼从外面看有10层左右,不算太高,但也不算太矮。 因为没有什么灯光,整个楼看起来相当阴森。 云婠夏心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但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率先步入了这栋楼的大门。 苏雁跟在云婠夏身后,即使没有云婠夏的感知,在进入楼栋的一瞬间,她也本能感觉到气温一下子低了好几度。 云婠夏自然也感受到了,用更准确的话来说,她感受到了阴气,很浓重的阴气。 电梯间里看起来很干净,没有什么灰尘,不像没人打扫的样子。 只有一台电梯,现在停在9楼。 云婠夏按了上行的按钮,站在原地等待电梯下来。 苏雁忍不住地一直东张西望,一股不安的感觉自从踏入这栋楼开始就始终萦绕在她心头,说不清道不明,但怎么也消失不了。 电梯的速度很慢。 云婠夏突然转头看了一眼电梯间的西北角,之后又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看向苏雁:“这几张符你拿着,万一不小心走散了,也许有用。” 苏雁接过符,还没来得及问用法,电梯到了。 云婠夏上了电梯,按下9楼的按钮。 为什么是9楼,因为刚刚电梯就停在9楼,可刚刚在大楼外,9楼并没有任何灯光。 灯光只有2楼有两户,五楼一户,六楼一户。 虽然有可能是有些人早睡,但出于谨慎和对自己预感的相信,云婠夏还是选择了9楼。 电梯缓缓上行,电梯井传来一些“咕噜咕噜”的杂音,还有刺耳的,仿佛是缺了油的轴承的声音。 两个人都没说话,整栋楼都太安静了,总给人一种大声喧哗会引来一些不好东西的感觉。 所幸电梯里什么也没有发生,顺利停在了九楼。 九楼的布局看起来相当平常,一条走廊连通着几间房门,走廊尽头还有一户。 右手边有个安全通道的门,应该是楼梯间。 走廊安的是很古老的白炽灯,昏黄的灯光给人一种阴暗潮湿的感觉。 到了这里,云婠夏手里的发箍已经失去了作用,它只能大概指引方向,想要具体位置,仍旧需要亲人的血液或是其他东西。 九楼没有一间房开着灯,整个楼层听起来也一点声音都没有。 寂静的环境容易让人产生紧张的心理。 苏雁现在就十分慌张,她手里紧紧捏着那几张符,小心翼翼地跟在云婠夏身后。 云婠夏手里已经拿上了那把铁剑,顺着走廊往前走。 走到一半的时候,走廊的灯闪了两下,灭了。 苏雁顿时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极致的黑色能让人的眼睛失去所有作用,越是如此,就越让人不安。 “大……大师?”苏雁小心翼翼地开口。 云婠夏“嗯”了一声,拍了拍手,头顶的灯光闪了一下,又亮了起来。 云婠夏没有安慰苏雁说是老小区电路老化之类的蹩脚理由。 毕竟来之前,云婠夏已经告知过苏雁会遇到一些超出她认知的事情。 第38章 遗像 苏雁紧张地捏着手里的符纸,跟在前方的云婠夏身后。 不知是不是光线太过昏暗,苏雁总觉得前方的云婠夏的背影有些模糊。 云婠夏一路往前走,一直没有回头,苏雁跟在她身后,眼看着快要到走廊尽头,云婠夏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 苏雁忍不住问:“我们要去哪里啊?” 前方没有回答。 苏雁觉得有些疑惑,快走几步去拉云婠夏的袖子,伸手一拉,摸了个空。 再一抬头,前方哪里还有人影? 苏雁顿时心里“咯噔”一声。 与此同时,云婠夏也发现了自己身后的苏雁没了踪影的事情。 她微微顿了顿,没有想太多,现在操心她还不如专心把面前的困境解决,尽早去找她。 云婠夏转身看向来时的电梯,电梯仍然停在原地,按下行按钮,电梯却一直不开门。 这是被困在了楼层? 云婠夏没有尝试暴力破除,而是再次进了九楼的走廊。 九楼依然安静得像是无人区,云婠夏脚步轻缓,挨个房门都轻轻敲了一遍。 她可以确定,这几间房间里都没有人。 云婠夏把花卷放出来,让它去每个房间探查一遍,花卷临走前,她又叫住花卷:“这栋大楼给我的感觉不太好,你要注意安全,量力而行,遇到不确定的情况先跑再说,知道吗?” “喵知道了。” 把花卷放出去之后,云婠夏来到安全出口的楼道大门。 大门是很厚实的金属门,跟商场的那种差不多。 云婠夏尝试推门拉门,都无济于事,仿佛这扇门已经被锁死了。 看来暂时无法离开这层楼了。 她依次尝试开了一下各个房间的门,没想到还真有一扇门没上锁。 是走廊尽头那间房隔壁的那扇门,门头上挂着的牌子上写着“909”。 像是关门没有关紧只是轻轻挂上了一样,云婠夏稍微使劲拉了一下,门就开了。 云婠夏站在门口只犹豫了一秒,就打开门走了进去。 进了房间,打开灯第一眼看见的自然是客厅。 客厅看起来非常普通,沙发、电视机、茶几、电视柜、鞋柜…… 鞋柜上放着几双男女款的鞋,沙发上的抱枕斜斜地放在角落,茶几上放着一个水果盘,里面还有些瓜子…… 一切都显示这里不久前还住着人,只是现在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唯一不普通的是,客厅的电视机上方,挂了一张黑白遗像。 遗像上是个老婆婆,满脸皱纹,没有一丝笑容,更瘆人的是,客厅门口是在遗像的右侧方,可遗像里的人却像在盯着门口之人似的。 云婠夏往前走了几步,发现那张遗像里的老婆婆的视线仿佛跟随着自己。 她走近几步,看向那张遗像,遗像里的老婆婆看起来只有六十多岁,面容严肃,甚至有些生气。 遗像上有浓郁的阴气附着。 云婠夏眯了眯眼睛,然后装作什么也没发现地朝着里面的其他房间走去。 很普通的两室一厅一厨一卫。 卧室看起来是一对夫妻一间,一个孩子一间。 卧室和客厅中间的夹角处还有一个很小的杂物间。 杂物间里也只有一些堆积的纸箱,里面都是一些不怎么常用的杂物和书籍。 整个房间除了那张遗像之外,仿佛真的没有任何异常之处了。 只是整个观察期间,都有一股如影随形的视线跟随着自己。 从杂物间出来,云婠夏下意识地再次看向客厅的黑白遗像。 这一眼看过去,连云婠夏也不免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寒气直冒——遗像上的老婆婆不见了。 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相框还挂在客厅的墙面上,提醒着云婠夏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她是能看到鬼魂的,可她左右看了看,房间里空空荡荡,遗像里的东西似乎已经离开了房间。 云婠夏从909房间出来,碰上从外面赶来的花卷。 从花卷断断续续的描述中,云婠夏了解到,确实所有房间都没人,但每个房间里,都有一样相同的东西——遗像。 有的在客厅的柜子上,有的在客厅墙上,有的在内室的桌子上…… 遗像上的人物有老有少。 年纪大的有八九十岁,年纪小的看起来只有十几岁。 这样的情况显然不正常。 更不正常的是,花卷说,903也是只有相框,里面没有遗像。 它本身就是残魂状态,自然也能看到鬼魂。 它没看到,就说明,那个空白遗像里的东西也像909的一样,脱离了遗像之后就离开了房间。 其它几个房间的门都锁着,云婠夏能打开,但也没什么必要。 她再次来到安全通道的金属门前,准备用些特殊的手段打开。 结果拧动门锁的时候发现,安全通道的门居然已经开启了。 云婠夏心里一凛,推开门走进了安全通道。 安全通道里的灯光比走廊还要昏暗,只能隐约看到一阶阶的楼梯,有什么细节是完全看不清的,角落的地方也几乎是全黑的。 云婠夏想了一下,选择上行。 安静的楼道里,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 云婠夏走到十楼,停在安全门前,准备去推门,可脚步声竟然没停下。 有一道脚步声跟随在云婠夏身后,刚才一直跟云婠夏的脚步声重合,现在云婠夏停下了脚步,那道另外的脚步声就显得格外扎耳。 云婠夏立刻扭头看向身后,可脚步声在她扭头的一瞬间停止了,身后也什么都没有。 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她,可细细看去,又什么也没有。 云婠夏谨慎地放弃了十楼的安全门,转而朝着身后的楼梯走去。 在即将转过楼梯拐角的时候,一道黑色的影子突然从楼梯的视线死角窜了出来,朝着楼下疾掠而去。 云婠夏二话不说跟了上去。 前面的人速度很快。 云婠夏在给自己贴了疾行符的情况下依然没能追上,一路跑到六楼,黑影迅速打开安全门钻了进去。 云婠夏站在六楼的楼梯拐角抬头看了一眼上面的楼梯,楼梯正中间那道狭小的缝隙里,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 但她依然什么也没看见。 云婠夏推开了六楼的安全门。 黑影早已不知所踪。 六楼之前有一户人家亮着灯,根据在楼外面观察,大约是604或者605。 云婠夏一步步朝走廊深处走,每扇门都推了一下试试,但所有的房间都上了锁。 而且现在,所有房间的灯都关上了。 用神识探查,云婠夏知道605里有两个人,一男一女。 两人都在远离走廊最深处的房间里,都没睡着,却都躺在床上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第39章 仙与神的区别 云婠夏在六楼每个房门都推了一下,但每间房门都锁死了。 现在摆在面前的两条路。 要么就是去其他楼层探查,要么去敲605的房门。 云婠夏思考了一下,选择了后者。 敲响防盗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云婠夏能感知到房内的男女听到了敲门声,可他们反而更害怕了,他们一动不动地缩在床上,大气都不敢喘,仿佛在祈祷敲门声尽快消失。 昏黄的灯光打在走廊上,走廊里只有两米左右的位置有一扇极小的窗户。 窗外的月牙已经被云朵遮挡住了,此时一阵微风从窗口吹进来,走廊里显得更加阴森了。 云婠夏再次敲响605的房门:“你好,有人吗?” “我无意中迷路误入这里,手机也没电了,想请问一下有没有电话或者手机可以借用。” 这理由在深更半夜里,这样阴森的楼栋里,显得格外不可信。 房间里的两人自然也不信。 因此他们仍旧没有作声。 云婠夏说了不少话,房间内就是毫无动静。 女人甚至因为云婠夏不肯离开,已经在瑟瑟发抖,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 这时,走廊尽头仿佛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云婠夏立刻扭头,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一闪而逝。 又是“ta”。 云婠夏皱着眉头,这两次黑影的出现都没触发她的神识预警。 可黑影又确确实实有脚步声。 这是什么情况? 来不及多想,云婠夏再次朝着走廊尽头追去。 走廊尽头是610房间。 黑影早已不知所踪。 云婠夏再次尝试推610的房门,房门仍旧紧锁,可最下方的门缝里,似乎有幽绿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花卷自告奋勇地进了610。 可云婠夏在门口等了将近十分钟,花卷都没有出来。 云婠夏心头的不安更加明显。 神识探查,610跟九楼的那些房间一样,没任何特别,但花卷却不知所踪了。 云婠夏知道,这是有东西屏蔽或者扰乱了她的神识。 刚才的黑影也进了610,现在也不知所踪了。 云婠夏深吸了一口气,准备用暴力的方法破锁。 尽管直觉告诉她,暴力破锁可能会带来无法预知的后果,但她也无法丢下花卷坐视不理。 她从浑天戒里找出一张红色的符。 正要贴在门锁上,突然注意到房门两边有两只极小的小石狮子,每只长度都只有小臂长短。 刚刚云婠夏一点都没注意到这对小石狮子,就好像有人刻意隐藏了它们,让人下意识就会忽略。 若不是刚才拿出这张小型爆破符的时候,爆破符上的阳火气息对阴气天然的克制产生的波动,云婠夏可能仍无法注意到它们。 云婠夏蹲下身,仔细查看了两只小石狮子。 除了大小之外,这两只小石狮子和大石狮子没有任何区别。 既然不在石狮子本身…… 云婠夏拿起其中一只小石狮子,仔细观察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 她又拿起另一只。 这次在观察的时候,云婠夏发现,这只小石狮子的底部被人挖了个凹槽。 凹槽外用同色的石板盖了一层,打开这层石板,凹槽内有一把很古朴的青铜钥匙。 云婠夏拿出钥匙,对比610的房门上的锁,确定这就是610的钥匙。 她毫不犹豫地用钥匙打开了610的房门。 门一开,饶是云婠夏也有些震惊。 正对大门的是一个供桌,就在客厅正对玄关的地方,供桌上整齐地摆放着五根白蜡烛。 白蜡烛此刻都是点燃状态,可上面的火并不是正常的明黄色,而是幽绿色。 这五根白蜡烛呈现出三长两短的状态,不管是佛家还是道家,这显然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供桌后站着一个穿着蓝色道袍的老爷子。 他背对着供桌站着,一动不动。 仿佛是感觉到有人进了门,一个嘶哑难听的嗓音响起:“你不该来这里的。” 那嗓音仿佛声带被烧坏了似的,不但嘶哑粗粝,还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越过老爷子的肩膀往里看,却是一片漆黑,按理说光线是渐隐的,可这个房间的光线却仿佛直直被掐断了一下,被突兀地隔断在玄关这一小片地方。 “请问您有看到一只白色的小猫进来吗?” 老爷子明显顿了一下:“未曾。我这里,只有你一人进入。” “不可能!” 老爷子仍未转过头,云婠夏的神识探知在这里受到了不小的阻碍,她看不到花卷是否在这里,甚至在这个地方,在被允许的情况下,她不能突破这个老爷子的阻拦。 她突然明白过来,这个房间,是老爷子的“灵域”。 这个词很好理解,字面意思。 这个地方,是他创造的个人地盘,在这里,他说了算。 哪怕修为高再多,在别人的灵域范围内,也是会被死死压制的。 同理还有强大鬼修的鬼蜮。 鬼蜮还有相同而明显的弱点——怕阳刚之气,怕极阳之火。 灵域没有。 哪怕有,也各不相同,可能跟创建灵域之人的修行有关,也可能跟他的经历有关。 这样的灵域,想找到它的弱点,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且灵域和修为高低的关系并没有那么重要,能否成功构建灵域,更看重天赋。 至少直到快要飞升,云婠夏都没能成功构建自己的灵域。 普通人修仙是为了飞升为神,神和仙最大的区别在于什么?在于“创造”。 用通俗的话来说,修仙,不管再厉害,也无法突破一个“从无到有”的创造过程。 修仙,是把世间本就存在的灵气吸纳、转化,变成能为自己所用的灵力。 说白了是一种能量到另一种能量的转变。 炼器同样,没有材料,就无法凭空创造一个新的仙器出来。 哪怕是凌空画符,也不过是一种对于灵力的运用,是把灵力转化为符力。 可神不同,神是能从无到有进行创造的。 尤其是强大的古神。 像最着名的女娲造人,是对灵魂从无到有的创造,以及人们耳熟能详的西王母用银簪画银河。 而灵域的创建,其实已经涉及到了一丝“从无到有”的创造。 所以说,天赋比修为更重要。 换句话说,这个老爷子的天赋,远高于云婠夏。 云婠夏在修仙界待了三千年,所以她的修为可能高于眼前这个骨龄看起来只有六十多岁的老爷子,可论天赋,云婠夏根本不够看。 面对这样的存在,云婠夏也必须谨慎。 没等云婠夏再开口,老爷子突然抬起了右手,桌上五根白蜡烛的火苗呼呼摇晃起来,却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愈烧愈旺。 云婠夏感到一股强大的推力,仿佛有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正在把她排挤出这个灵域。 第40章 你还管不了这里的事 老爷子全程没有转身,一直背对着门口的云婠夏,可他仅仅只是一抬手,云婠夏就毫无抵抗之力。 云婠夏努力抵抗着这股推力,努力开口:“我来找一只白猫的残魂和一个黑影,若是老人家有看到,还请不吝告知。” 推力丝毫不减。 云婠夏只好继续努力:“九楼的遗像已经消失了两个,我怀疑黑影是其中之一,不搞清楚这些情况,这栋楼真的会变成废弃楼。” 推力小了一些,云婠夏趁机掏出一张定风符,虽说这股推力并不是风,但本质上也有相似之处,云婠夏用了定风符,立刻感觉好了一些。 她再接再厉道:“若是老爷子您知道点什么,还请不吝赐教。” 嘶哑难听的声音再次传来:“你管不了这里的事。” 话音落,推力再次增大,云婠夏几乎已经到了门外,只剩一只手还抓着门框:“可我是为了找一个无辜的女孩来的,她的闺蜜也跟着来了这里,我必须要带她们回去。” 这句话说完,那股推力突然就消失了。 云婠夏浑身都是汗,可见刚刚费了多大的力气在抵抗。 老爷子似是叹了口气,却又听不清晰,仔细听来,仿佛只是错觉。 一个发着淡淡金光的罗盘飘到了云婠夏手边。 云婠夏伸手接住。 仍是那个嘶哑苍老的声音:“找到她们就走吧。这里的事,你还管不了。” 这次,那股排挤的力量没再给云婠夏抵抗的机会,只是瞬间,她便被推出了灵域范围内。 她再次使用铜钥匙打开大门,却只能看见一间再普通不过的房间,房间的客厅里,挂着一张黑白遗像,遗像里是一个年轻男人,面部却不知道被谁涂上了黑色的墨水,看不见长相。 在看到这张遗像的一瞬间,云婠夏皱起了眉头。 这个遗像给她的感觉和刚刚的黑影很像,气息很像,散发的善恶却完全不同。 这张遗像即使被涂黑了,云婠夏也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怨气和恶意,刚刚的黑影却恰恰相反。 云婠夏全程没有看到刚刚的老爷子的正脸,哪怕是没有看到正脸,他一个抬手的动作,自己也无力抵抗。 而此刻,若是云婠夏能看到的话,老爷子缓缓转过了身,面向大门的位置。 他的脸上眼睛的位置是两个深不可见底的黑洞,似乎是眼睛被挖了出来,脖子上有一道狰狞可怖的伤疤,哪怕已经愈合,从伤疤的规模来看,之前绝对已经到了深可见骨的程度。 也许正是这个伤口伤到了他的声带,导致他说话的声音嘶哑粗粝。 除此之外,他的两只眼睛的眼角的位置开始到几乎脸颊的位置结束,有两道深深的竖直伤口,还是对称的伤口,看起来不像是意外造成的。 脸上的皮肤也坑坑洼洼,似乎是被火烧过一样。 这样一张恐怖的脸,表情却称得上柔和。 他喃喃自语:“我已经离不开这栋楼了,希望你能带着你的朋友们离开吧……不要像我和……一样在……”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的话几不可闻了。 云婠夏没能细细研究那张被涂黑了脸的遗像,甚至没能去其他房间搜索花卷的踪迹,手里之前老爷子给的罗盘突然亮了起来。 罗盘上的指针疯狂转动,像陀螺似的不停歇。 云婠夏心里一凛,几乎是瞬间就明白过来,周围有危险。 她当机立断,转身出了610的房门,来到走廊。 进入走廊之后,罗盘指针的转速变缓了下来,指向六楼安全通道的金属门。 云婠夏之前从老爷子身上没感受到任何恶意,潜意识里是信任他的。 见罗盘指向安全门,她毫不犹豫地打开安全门进入安全通道。 对着上下楼梯试了一下,云婠夏下了楼。 指针没有指向五楼,而是径直向下,云婠夏只思考了几秒钟,便选择跟着罗盘继续往下。 出乎云婠夏意料的是,罗盘指向的不是之前有两家亮着灯光的二楼,而是指向了三楼。 进入三楼走廊,云婠夏立刻发现了这层楼的不同。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正对着安全门的一个管道角落里的一个香炉。 香炉里还燃着未烧尽的三根香,两短一长。丝丝缕缕的灰白色烟呈一条直直的斜线,飘向走廊深处。 因为灯光昏暗,看不清具体飘向了哪里。 香炉不远处的一户人家门口,放着一个破破烂烂的人偶娃娃。 那人偶娃娃全身都是白布包裹而成,眼睛的位置是两个黑色的纽扣,看着黑洞洞的。 嘴巴的缝线是交叉的“x”形状组成的一条黑色弧形,猛地看过去就好像被人缝住了嘴。 其它地方都是光秃秃的白布,只在四肢和躯干的接口处有黑色的缝线。 像不祥的诅咒娃娃。 娃娃所在的房门是303,房门两边不合时宜地贴着鲜红的对联。 上联:残魂破碎烟雾散 下联:恶鬼携手夜行狂 横批:活人退散 鲜红喜庆的底色,金色富贵的笔墨,写出的却是如此瘆人的文字。 再往前,306的门口零散的摆着几张纸钱。 这层楼有问题,这是毋庸置疑的。 云婠夏看了看手里的罗盘,到了这一层,罗盘的指针开始小幅度摇摆。 仿佛整个三楼的所有房间都有问题。 云婠夏吐出一口气,咬了咬牙,挨个推门。 301和302无事发生。 到了303,云婠夏还没靠近,就感到一股直蹿入骨髓的冷意扑面而来。 手里的罗盘开始疯狂摆动。 云婠夏伸手推了下303的防盗门,防盗门应声而开。 映入眼帘的,并不是什么阴森可怖的景象,相反,整个房间看起来十分整洁,打开灯之后甚至明亮又干净。 进入门内,之前在门口感受到的那股寒意也消散于无形了。 这间房仿佛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居民房,甚至连其它房间都有的黑白遗像都没有。 可越是如此,云婠夏越警惕。 在这样一栋“鬼楼”里,“正常”反而是最不正常的事情。 云婠夏手里握着符咒,一步步朝屋内走去。 因为整栋楼的布局都差不多,云婠夏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卧室。 还没进入,就听到里面突然传出一声“喵”! 有猫? 云婠夏还记得,孙燕失踪就是为了帮出差的人照顾猫。 越是靠近卧室,云婠夏就越是谨慎,她小心翼翼地推开卧室的房门。 屋内依然是整洁干净的普通卧室。 只是卧室的床上,躺着一个黑色长发的女孩。 女孩似乎睡得很熟,哪怕云婠夏已经走到了床前,她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正是孙燕。 床上除了孙燕,还有一只十分漂亮的长毛布偶和一只“骷髅猫”。 第41章 逃出大楼 床上躺着孙燕,孙燕的枕头边卧着一只猫的骨架,床脚的位置则趴着一只黑白色的长毛布偶。 布偶微微歪着头,打量着突然进入房间的不速之客云婠夏。 云婠夏轻喊了两声孙燕的名字,孙燕没有丝毫反应。 云婠夏想了想,从浑天戒里拿出一个小瓷瓶,自己先屏住呼吸,才打开瓷瓶的盖子放到孙燕鼻子下方。 瓷瓶很管用,床上本来昏睡不醒的孙燕瞬间睁开了双眼,翻身对着床下就是一阵呕吐。 她吐出来的那些东西,竟然是一条条蠕动的白色虫子。 孙燕面无血色,又忍不住干呕了好一会儿,直到云婠夏看到罗盘的指针再次开始飞速旋转,强行拉着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孙燕离开房间为止。 出了303的房门,罗盘指针的转速非但没有减下来,反而越来越快。 云婠夏如临大敌地看着走廊深处。 那里给她的感觉非常不好。 走廊昏暗的白炽灯开始闪烁。 一个看不清面貌的黑影突兀地出现在走廊深处。 云婠夏抽出一张雷火符,伸手甩了出去。 走廊深处噼里啪啦响起几声雷电的声音,可那黑影却只是停顿了短短三四秒便继续朝二人而来。 云婠夏抬手在孙燕身上贴了张隐身符,推了她一把:“下楼!” 孙燕虽然没搞清楚状况,却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危急,十分听话地朝安全通道跑去。 而走廊深处的黑影已经离云婠夏只有五步了。 这个距离足够云婠夏看清对方的脸。 对方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性。 他的脸上有两道深深的竖直的伤口,几乎从眼角连接到嘴角,两边对称,就像在脸颊上画了油彩,也像被人强行画上了上扬的嘴角。 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却又没伤到大动脉,仿佛只是为了放血,但这样的放血方式,最后的结局仍然无非只有一个死。 他的眼睛只有漆黑,没有一丝眼白,但云婠夏仍能感觉到那股充满恶意的目光在盯着自己。 只是看清他面容的一瞬间而已,紧接着,灯光彻底暗了下来,一片漆黑中,云婠夏丧失了五感中最重要的视觉。 但她并不慌张,在这里,神识似乎没被干扰,她仍能清晰地“看”到他的身影。 一阵十分轻微的风声传来,云婠夏往左挪了半个身位,堪堪躲过刚刚他的利爪,同时抬起左手,朝刚刚自己站的位置贴了张符。 那符是控制类的定身符。 男人被定住之后不甘地嘶吼,符纸无火自燃起来。 照这个速度,最多三秒,他就会再次脱困。 云婠夏迅速掐了个诀,补上一个捉鬼符,却没想到对这男人竟毫无作用,在定身符燃烧完再次朝云婠夏扑了过来。 云婠夏又是一个侧身,躲过他的攻击,转身贴了张阳火符在他身上。 她不敢再继续纠缠,贴了符之后甚至不敢去看符纸的效用,转身也朝着安全通道跑去。 一路朝下,却在二楼的楼道里看到了另外两个黑影。 那两个黑影站在楼道正中间,死死地堵住楼道的空间。 云婠夏随手掏出一堆符箓,这些都是以前学画符的时候练手用的,随手塞进了储物戒,以前根本用不上,没想到现在居然能当重要道具使用。 她也没空细看,顺手抓了一把就丢了出去。 那符纸打在楼下的黑影身上,大多都没什么作用,甚至没有贴在黑影身上,而是直接落在了地上。 但有两张似乎是雷火符,打在左边的黑影身上,麻痹了他三秒。 而另一边有一张蓝色的符纸,打在右边那个黑影身上,竟让他发出了非人般的惨叫。 云婠夏抓住两只都被控住的两秒,迅速从他们中间穿过,一路奔向楼下。 身后的那个黑影穷追不舍。 手中的罗盘越转越快,不久竟承受不住压力,发出了轻微的“咔嚓”声。 云婠夏没空仔细查看,一路奔向一楼。 黑影已经距离她只有两步远,她再次随手抓了一把符纸丢了出去,可这次运气似乎不太好,竟然没有一张有效的,眼看着黑影的爪子已经距离她的背只有毫厘,云婠夏手中的罗盘突然发出一道金光。 身后的黑影被弹飞出去。 可罗盘也应声而碎。 云婠夏也在同时踏出了这栋大楼一楼的大门。 门外,孙燕正努力拖着昏迷的苏雁往远处走,苏雁的怀里,还趴着一只半透明的小猫残魂。 在云婠夏看不到的610房间,老爷子在罗盘碎裂的一瞬间猛地吐出一口血,然后重重地栽倒在地。 “终究是老了啊,这可能是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吧……老婆子……我……” 云婠夏体内的灵力所剩无几,她强行召出铁剑,将孙雁放在铁剑上,拖着强弩之末的身体往旁边的公路上走。 她们边走边打车,在半小时后才打上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看到她们三人一昏迷二受伤本不想载,是孙燕死活拦在车前不让走,又提出愿意给三倍车费,司机才打开车门放她们进来。 送到医院后,云婠夏才发现自己左边的胳膊还是被划了一道很深的口子,鲜血已经染红了袖子,怪不得刚才司机那么抵触。 处理好伤口已经凌晨三点半。 云婠夏干脆和苏雁一起在医院住了一晚。 这一晚惊心动魄,她的身体毕竟是凡人之躯,确实也累得不行,躺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第二天直到下午一点半才醒过来。 云婠夏醒来的时候,苏雁已经醒了。 三人坐在一起同步了一下信息,才知道整件事情的情况。 孙燕到达那栋楼的时候是下午一点,太阳正烈,因此只觉得进了楼温度凉了些,以为是背阴的原因,并未察觉其它的不对劲。 通过303户主留下的备用钥匙,孙燕进了门。 喂猫粮的时候,孙燕只看到了其中一只猫,是一只长毛布偶,名叫“纱纱”。 另一只叫“布布”的暹罗怎么喊都不出来。 她只好先去给猫铲屎换猫砂。 做完工作后她再次尝试呼唤“布布”,仍未见其踪影。 家里各个角落都找遍了也没发现。 无奈,她只好决定先回家,明天再来看看。 可没想到,房门竟打不开了。 一般那种防盗门都是只能从内部反锁的,可她从内部竟然也打不开。 她从网上找到一个开锁师傅的电话,报了地址后,对方说太远,要等第二天。 孙燕这才发现外面天竟然已经黑了,明明在房间没待多久。 她想给苏雁打电话报平安,没想到手机竟然没信号了。 她被关在了303。 但当时的孙燕并没有太过慌张,因为已经电话联系过开锁师傅,只要等第二天就好。 至于吃饭的问题,她记得客户说给她留有食材。 这时的她脑海中隐约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为什么顾客会专门提到留有食材呢? 那天晚上她煮了一碗面吃。 之后的记忆就变得十分模糊。 她只记得自己吃了面之后好像就看到了另一只暹罗猫出来吃猫粮,还很粘人。 她在户主的卧室凑合睡了一晚,第二天的记忆完全消失了。 再有清晰记忆就是被云婠夏催吐了。 第42章 活尸? 孙燕的记忆模糊,就是源于那碗面。 303的户主明显有问题。 既然户主有问题,他准备的食材又怎会是正常人吃的食物呢? 孙燕吃下去的,大概就是后来她吐出来的那些细细长长的白色蠕虫。 说到这,孙燕又开始干呕。 她已经第一时间拍了胃部ct,显示她胃里什么也没有。 可她就是觉得胃里像是有虫子在蠕动,让她时不时干呕。 大概是心理作用,得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至于苏雁,她的记忆并不多。 她只记得自己和云婠夏走散之后,在房间尽头看到了一个洋娃娃。 那洋娃娃的脸上挂着瘆人的笑容,像嘴巴咧到了耳根,见到苏雁的一瞬间就狞笑着朝她冲了过来。 那娃娃很小,大约只有小臂那么长。 而且她手上什么也没有,按理说她不应该害怕的,可她还是觉得很不安,下意识扭头就跑。 在往下跑了两层楼的时候,楼道里出现了一个黑影。 那个黑影的面容看不清楚,却能清晰看到他的嘴角两条上扬的伤口,鲜红色,仿佛还在渗血,和洋娃娃脸上那个笑容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边跑边朝黑影丢之前云婠夏给她留的符纸,限制了黑影的行动,但洋娃娃一路穷追不舍,即使个子很小,速度却一点也不慢。 她一路跑到了六楼和五楼之间的楼梯口,体力和心理都承受不住了,符纸也因为没有规划一股脑丢完了,眼看着黑影追了上来,她吓晕了过去。 再醒来就是在医院了。 孙燕和苏雁都一头雾水,感觉莫名其妙,云婠夏却隐约猜到了,应该是610的老爷子救了她。 至于花卷,它只说进了610看到个遗像后就失去了意识。 云婠夏若有所思。 在苏雁询问的时候,她只含糊说也遇到了三只黑影,在符纸的支撑下逃了出来。 又把对于她们二人所遇到的事情的一些猜测说了。 最后叮嘱二人最近多晒太阳,多去人多的地方,千万不要再靠近那栋楼为结尾。 其实不用她说,二人也不会再靠近那里了。 孙燕已经在平台上联系303的顾客说要退单,平台却提示“该用户不存在”。 惊得她又出了一身冷汗。 云婠夏没在医院多留,只说还有事,给她们留了几张符纸,便离开了医院。 因为实在不想再把时间耽搁在路上,云婠夏挑了个没人的地方用了传送符回家。 回到家之后,她从储物戒的很角落里,翻出一瓶生肌丹。 这副身体只是普通人,受不住生肌丹的全部药力,她用小刀刮了一层粉末,泡进温水里,一口气喝了下去。 左臂上的伤口肉眼可见地迅速愈合。 大约半分钟后,便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疤痕了。 云婠夏轻轻抚摸了一下那道伤痕,竟然是物理攻击。 有阴气,但和厉鬼似乎又完全不同。 那是什么? 对了,之前好像有扔过一张符纸对其中一个黑影造成了实质性的伤害,而不是像雷火符和阳火符那般对黑影只有短暂的克制作用。 云婠夏掏出一大堆符纸,开始仔细翻找,看有没有蓝色的符纸,但很可惜的是,那蓝色符纸似乎只有一张。 云婠夏大致翻完后,再也没找到第二张。 她又开始冥想,仔细回忆之前随手丢进浑天戒的那些符纸。 一直到晚上吃完晚饭的八点多,她才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翻出来一个细细的片段。 是一个师妹,那个师妹修的是驭兽之道,画符水平相当有限。 那时候她已经是门派的大师姐了,几乎什么都不缺,更何况是符纸,但师妹还是兴冲冲地拿着一张淡蓝色的符纸过来,兴奋地对她说:“师姐你快看!” “这是什么?我怎么从未见过这个颜色的符纸?” “嘿嘿,这是驭尸符哦!”师妹明媚的眼眸似乎还在眼前。 “都是尸体了还要驭尸干嘛?” “说是驭尸符,其实不是真的尸体啦。是活尸!” 活尸! 云婠夏豁然开朗,原来那些黑影,是活尸,怪不得雷火符和阳火符的效用不大。 雷火符和阳火符主要克制的,是阴气。 而活尸并不等同于鬼。 尤其是被炼制成活尸的人,若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雷火符和阳火符对他们的效用实在是有限。 可这炼制活尸的方法,实在是残忍。 人要活着,却要把他变成半死不活的尸体,想想就知道有多痛苦。 当年她的师妹是只对即将死亡的灵兽才会使用这种办法,而且都会征求灵兽们自己的意见。 而这栋楼显然并不是如此。 怪不得那些黑影既有活人的脚步声,又有鬼怪的阴气,还能瞒过她对于活人的神识探查。 那栋楼里那么多的遗照,该不会全部被炼成了活尸吧? 云婠夏修的是仙道,对于这些和修行理念相悖的东西了解的只有皮毛,怪不得当时610的老爷子说现在的她对付不了。 云婠夏的脸色沉得吓人。 她有预感,这栋“鬼楼”的幕后之人和星辰广场那个大型古阵的幕后之人恐怕是同一批。 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 九点钟的时候,云婠夏才想起自己今天还没直播。 打开直播间,一批网友已经都在询问为什么今天开播这么晚。 云婠夏随口回了两句:“出了些其它的事,有点忙。今天照例抽三个人。” 还没开始抽呢,屏幕上忽然炸开了两个三千元的礼物特效。 是孙燕和苏雁。 两人分别发弹幕表达了感谢。 【真的谢谢云大师救我狗命!】 【呜呜呜,要不是大师,我真的不知道我闺蜜会怎么样。真的太感谢了!】 虽然没有连麦,她们还是补上了卦金。 从下午开始她们就在蹲守云婠夏开播了。 突然又两个万元的礼物特效炸开。 【还有我还有我!云姐姐我是乐桃!】 【真的太谢谢云姐姐救我于水火,让我及时醒悟,避免了后半生的悲剧。】 【真的太感谢您了!我以后就是您的死忠粉!】 【我爸怕我留下心理阴影,暂时也不让我出去工作。】 【我现在每天只用享受生活吃吃喝喝玩玩,四处旅游就行了,想想之前过得什么苦日子啊呜呜呜。】 【至于那个渣男,我爸找了律师以非法拘禁罪把他送进去了!】 …… 【普天同庆啊!】 【啊,是乐桃小姐姐!恭喜小姐姐脱离苦海!】 【真好!】 【不至于吧,人家又没真的对你做什么。】 【楼上该不会也是这种pua女孩子的人渣吧!】 【建议严查!】 …… 弹幕热闹了好一会儿。云婠夏时不时跟网友们也互动两句。 第43章 算命还是心理治疗室? 屏幕对面是一对正在准备结婚的情侣。 平心而论,男女双方都长得一般,但两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两个人一起挤在屏幕里。 女生笑容满面:“大师你好!” 男生也紧跟着打招呼:“大师好!” “我们……我们要结婚了!”两个人都眉眼弯弯。 “想请大师给我们算个吉利的日子,顺便如果能看看我们婚后生活会不会顺利就更好啦!” 这样幸福的小情侣,大多数正常网友们自然都是祝福。 【哇!恭喜恭喜!】 【我随500,记在马老板账上!】 【我随1000,记雷老板账上!】 【祝】 【好羡慕好羡慕好羡慕!】 【我酸了我酸了我酸了……】 【我也好想找个男朋友呜呜呜。】 【诚意征婚:本人男,26岁,身高181,要求:女的,活的。】 …… 弹幕玩闹了一会儿,云婠夏也软了神色:“你的母亲请的那位先生算的明年2月16就是个很好的日子。” “放心吧,你们婚后的生活也会顺顺利利,小波折会有一些,但大的苦难不会有的。” “不过五年后的三月份,让你们的孩子远离水库。” 因为难得是积极正面的事情,云婠夏也多说了几句。 “记得,婚姻里要坦诚,双方都长嘴是最平和的关系。” “大家,也是一样的,千万别赌气,当然如果你试图沟通,对方却又说‘这么点小事至于吗’这种人,就不要惯着他了。” “其实这世上是有灵魂伴侣这一说的,不管你是怎么样奇形怪状的人,尖锐的角还是豁口的圆,总有一个人会跟你完美契合。” “但是这世上的人太多太多啦,能相遇的可能性小到和陨石撞地球差不多。” “所以呀,几乎所有的情侣和夫妻都是互相磨合,并不是只有你们自己这样,所以别太相信网上的毒鸡汤,什么我不说你也应该懂,要说,要沟通。” “小说里那些刚刚好的完美,现实生活很难遇到的。” “扯远了。” “你们会幸福一生的,遇到误会要多问问对方哦。” …… 小情侣刷完礼物高高兴兴地下了线。 今天的第一卦是个好开局,云婠夏也高兴了些,正要抽下一个,突然鼻下一热。 她立刻站起身,往卫生间走。 而网友们则开始在弹幕热火朝天地讨论刚刚的一幕。 【刚才大师是不是流鼻血了……】 【是的,我也看到了。】 【她之前好像也有过突然匆忙离开的……】 【该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时日无多吧?】 【呸呸呸,你说什么呢!】 【我觉得更有可能是泄露天机造成的反噬……】 【你这么一说真的有可能诶……】 【真是这样的话,我感觉3000的卦金好像又不贵了……】 【本来就不贵啊,你去请那些有点名气的先生大师,哪个没有十来万能请来?】 …… 云婠夏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糕了。 得到的那些功德根本杯水车薪。 修复了部分神魂,但赶不上身体崩坏的速度。 更何况最近道心出了问题,修复得就更加缓慢。 云婠夏看了看镜子中面色苍白的自己,无奈地叹了口气。 要加快速度了。 再次回到手机前,云婠夏没有回答网友们关于她流鼻血的问题,直接抽取了下一个。 连线接通,对面是个瘦瘦的大学生。 看背景好像还是学校宿舍。 他很懂事地先刷了礼物才开口问道:“大师,我想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谈到女朋友啊!” “我真的很想很想很想谈女朋友啊啊啊啊啊!” 云婠夏打量了一下他的眉眼,有些无奈:“你白天上课睡觉,午饭晚饭都点外卖,晚上在游戏跟人对骂,气得脸红脖子粗,到了夜里你说你需要很多很多爱……” 【我知道后面一句:你上医院看过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也太真实了吧?】 【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是这样……】 【等着爱情在你拿外卖的路上砸中你哈哈哈。】 …… 那男生一听,脸立刻就红了,肉眼可见的红温。 “我……我……那个……” “别这个那个了,你周围的某个校友就是很适合你的真命天女,别再每天浑浑噩噩了,多关注下周围,不会太远的。” “好好!好!我一定!一定!”男生手忙脚乱地挂断了连线。 弹幕还在善意地调侃他。 云婠夏也笑了笑。 抽取了第三个连线。 对面二话不说先刷了三个3000元的礼物,然后才开口问:“主播,我想知道,我今天能不能钓到鱼。” 他那边的环境太黑了,只有隐约的手机亮光和手电筒亮光晃来晃去。 但还是能看清他身上大包小包背着很多的渔具,一看就是个正要去钓鱼的钓鱼佬。 也许是因为路上无聊,他随便打开了一个直播间,正好就顺着第一波礼物的流量来了云婠夏的直播间。 能成为钓鱼佬的大多都是没有生活生存压力的,也不差钱。 因此他在搞懂直播间是算命的之后,便二话不说也开始刷弹幕抢连线。 没想到真抽中了,而他的问题也只有一个——今天有没有收获。 云婠夏借着微光端详了一下他的脸。 “你今晚钓上来的第一条会是一条非常非常小的鱼苗。你只要遵循你平时的习惯放生,第二条会钓到一条超出你预期的大鱼。” “而且三点十分左右,你还会钓到一个意外之喜。” 至于意外之喜是什么,云婠夏没说。 对面的人一听云婠夏这么说,甚至连具体第几条和什么时间都说出来了,十分高兴。 他二话不说又刷了个礼物。 之后乐呵呵地挂断了连线。 今天的三个连线似乎都不怎么难,也没什么需要云婠夏帮助的,因此她临时决定,直接不关直播从后台抽取一个额外名额。 后台的私信还是塞满了云婠夏的留言箱。 云婠夏随手一滑,点到一个id叫“我站在”的人。 他的头像是一只小象,高高扬起鼻子,像是在打招呼。 云婠夏点进去,发现他的消息竟然写着: [这个世界会好吗?] 这无头无尾的一句极为宽泛的问话,几乎让人无从下手。 但云婠夏还是在直播间喊道:“id叫‘我站在’的那位朋友,你在吗?” 没有人回答。 但云婠夏几乎有种本能的直觉,他就在直播间。 于是云婠夏继续说:“这世上的好与坏,从来都不是单一的。你见过动物们的疾苦,也看到过它们的友爱,你便觉得造成动物灭绝的罪魁祸首——人类,罪大恶极。” “可是这世界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 “三体人不是解决人类问题的办法,从前不是,未来也不会是。” “地震里以柔弱身躯硬生生扛下水泥板,只为了保护自己怀里孩儿的母亲如何呢?” “为了救出火场里年过半百的老人,自己被倒下的横梁砸到半边身子,在老人一声声‘我怎么对得起啊’的哭喊中死去的二十一岁消防员战士如何呢?” “这世上从不缺乏自以为是的正义使者,但人都是片面的,不要用自己个人的标准去衡量整个社会。” “不要钻牛角尖。” “那些盗猎者该死,却不是所有人类都该死。” “愿你宽宥自己的内心。” 云婠夏觉得,自己的直播间都快变成心理治疗室了。 她没等对方的回答,说完就关了直播。 第44章 美梦或是惩罚? 云婠夏打开手机,随缘看了几条新闻,无意中看到一个熟悉的通告。 “犯罪嫌疑人刘某某犯过失致人死亡罪”……“判处有期徒刑20年”…… 是之前那个家暴男刘彭啊。 云婠夏轻轻地“哼”了一声,就这样翻了过去。 他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罢了,做了坏事,总该要受到惩罚。 想到这个,云婠夏突然又想起一个人,之前在古玩街的时候,遇到的那个男生王东震。 还有之前陈朵朵事件里的那个男性教师张立旻。 有个网友是私下里联系云婠夏,要了陈朵朵的联系方式,说愿意免费帮忙打官司。 陈朵朵的账号是她母亲以前用的,因为未成年,自己无法注册,只能用家长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母亲的户籍都注销了,这些账号还都能正常使用。 网友愿意帮忙是网友好心,云婠夏觉得,自己也得做些事情。 她翻出一张入梦符,贴在自己的额头上,默念着张立旻的名字,进入了梦乡。 …… 张立旻今年14岁了。 他上的学校男多女少,学校里放眼望去全是男生,看得心情都不好了。 好不容易熬到周五放学,他迫不及待地窜进了隔壁校区。 隔壁校区有专门的兴趣班,美术、舞蹈这些都在隔壁校区。 因此女生大多集中在这里。 他熟门熟路地翻墙,落地。 一落地,竟看到几个男生正衣衫不整。 张立旻性启蒙得很早,因为家里人不怎么管他,他从六年级就会自己看一些小电影,会偷瞄班上发育得早的女孩子。 因此第一眼,他就知道这几个人在这个杂草丛生,荒无人烟的地方做些什么。 他本想假装没看到,却没想到,被两个人给抓了回来。 “呦,细皮嫩肉的,还戴着个眼镜,不如……” 眼看着梦境的方向朝着想要的方向发展了,云婠夏退出了梦境,深藏功与名。 云婠夏给张立旻设了个禁制,只要他做梦,不管梦到什么阶段,什么年龄,只要是做梦,最后的结果都会朝向这样发展。 张立旻是个隐藏很深的恐同患者。 心理的恐同和梦境里完全相反的体验,能折磨他的精神,让他生不如死。 当然这样的惩罚远远不够。 接下来,他会发现自己的生理完全能接受这种性取向了,心理却愈发厌恶,能让他不断产生自我厌弃。 自我厌弃的人很难有好下场。 而且,在监狱里,会发生什么,真的很难说啊。 从张立旻的梦境中出来,云婠夏躺在床上睡不着了。 干脆爬起来尝试复原师妹之前创的那个“驭尸符”。 一直画到凌晨两点钟,云婠夏一次也没能成功。 她本就不精于此道,又没有驭兽的才能,想要仅凭零星的记忆就复原出那样一张符确实很有难度。 于是她决定换个事情做,开始躺在床上鼓捣手机。 …… 第二天上午十点,云婠夏被手机铃声吵醒,对面竟是一个没听到过的声音:“大师,您好,请问您今天有空吗?” “你是?” 对面很客气地回道:“哦,很抱歉忘了自我介绍。我是邱家的管家邱林,邱家主要做连锁民营的酒店,叫丘比丘,我想您应该听说过。” 云婠夏确实听说过。 邱家在全国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富豪,具体排第几云婠夏没有兴趣,因此没有了解过。 但无可否认的是,绝对是家喻户晓的家庭。 “了解了,那么邱管家找我有什么事呢?” “是这样的,我们邱家的小少爷邱元煦出了点小状况,想请您来看看。”邱林语气很恭敬,但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那股不容拒绝的意味真的很难忽略。 “我想,邱家这样的顶尖生意人,自然不会缺这方面的人才,为什么要找到我呢?” “不瞒您说,邱家确实认识几位这样的能人异士。但他们都束手无策。” “我的水平并不比他们高,请恕我额无能为力。”云婠夏婉拒了。 “事成之后,主人愿意给您百倍于您直播间卦金的金额。” 天,昨天晚上凌晨两三点,她摸索了好久才找到一个靠谱些的捐款网站,把算命所得的七成都捐了出去。 今天就又说要给这么多,她根本就用不着这么多金钱,更何况,都拿上的话她也无福消受。 “不必了,请您另请高明吧。” 说完云婠夏挂断了电话。 她其实对这个邱家没什么了解,更谈不上什么反感与否,之所以拒绝邱林,纯粹是不爽他个人的态度问题——高高在上,表面客气礼貌,实则强势命令,不容拒绝。 她不太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后续接触下来,双方都会很不爽,不如干脆别接触。 起床洗漱之后,云婠夏外出吃饭。 一家普普通通的家常菜馆,云婠夏坐在店里正吃着饭,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吵闹声。 国人爱看热闹的天性是很难改的,没几分钟,店里的几桌人都端着碗出去站在门口伸长脖子看了。 云婠夏不感兴趣,于是埋头吃饭,吃完结了账就准备离开。 没想到刚出门就被人拦住了:“你!你怎么能骗我!你还说你认识我爸!” 云婠夏抬头一看,确实是见过一面的熟人——吴凯凌。 他这会儿面上显出一层薄怒,叉着腰挡在云婠夏面前。 云婠夏嘴角抽了抽,看着周围那群刚才看热闹的人有围住自己和吴凯凌的趋势,她赶紧从人群里挤了出去。 吴凯凌在背后紧追不舍。 直到离开人群,到商业街的位置,云婠夏才停下来。 “你很喜欢被人围观吗?”云婠夏对跟在身后的人说道,“喜欢众人瞩目的感觉?” “那倒也不是……”吴凯凌挠了挠头。 “不对呀,应该是我问你,你为什么上次跟我说你认识我爸!我回去问他了,他根本不认识你!”吴凯凌把话题又掰了回来。 云婠夏看了这傻小子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想怎么样?” “你请我吃饭!” “我刚吃完,给你转点钱你自己去吃吧。”云婠夏只想赶紧摆脱这个还没长大的“大男孩”。 吴凯凌却不依不饶:“那不行,本少爷像是缺钱的人吗?你这人怎么一点道歉的诚意都没有?” 云婠夏不想和他纠缠,便转移话题:“你那个兄弟呢?” “你说东子啊?我也不知道他最近什么情况。老是神神叨叨的,精神不济,喊几次出来玩都扫兴,干脆自己出来了。”吴凯凌是直肠子,问什么说什么。 云婠夏看过他的面相,因为家里有钱,所以爱玩了些,交过不少女友,但伤天害理的事情没做过。 因此她多说了一句:“换个朋友玩吧。” 第45章 对不起她一个人还是对不起自己的后半辈子我还是会选的 云婠夏照例打开了直播间,还没寒暄,一个连线申请先发了过来。 云婠夏看了一眼id——w民。 点了接受之后,对面出现一个剃着寸头,穿着灰色外套的年轻小伙子。 小伙子长相算不上帅,但也不丑,最主要的是,他的精气神看起来非常饱满。 没等弹幕调侃,云婠夏率先开口:“往东走,上高速,出省,抵达隔壁省地界之后在第二个岔路口下高速,一路往北,找到一个叫‘大阳沟’的地方,把警车的车灯和声音都关掉,徒步进去,找村尾开始数第三户人家,他会带你们去找到罗成喜。” 对面的小伙子深深看了一眼云婠夏,朝她点了点头,竟是一个字也没说便刷了礼物挂断了。 其实听云婠夏的话,不少网友都能猜到,对面应该是警察之类的公职人员,在追捕什么嫌疑人之类的。 云婠夏没给他们讨论这件事的机会,甚至一句话都没多提,准备直接抽第二个人。 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抽呢,之前的钓鱼佬申请连线。 “主播,你是真有点本事的呀,我第二条钓的那个,我给你们看看!” 他自顾自地把摄像头对准院子里的一个很大的水池,里面有一条约有一米五的大鱼正在池子里缓慢游动。 他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不停的说着这条鱼带回来之后周围的其他钓鱼的朋友多么羡慕之类的,云婠夏也没打断他。 直到不少人在弹幕问【主播说的特殊的意外之喜是什么呀?】 他才依依不舍地停下自己夸耀这条大鱼的话头,随口说了句:“嗐,没啥东西,也就是一袋不知道谁偷的赃物,里面是一些那种古代的珠宝首饰。” 【wooooooooooooooooooc!】 【啊?啊?啊?】 【钓鱼佬果然是除了鱼什么都钓得上来啊。】 【这叫没啥东西?无价之宝了吧!】 【谁说钓鱼佬钓不上来鱼,这大哥池子里那么大一条呢!】 【所以对于钓鱼佬来说,鱼比财宝贵重多了是吗?】 【是的!】 …… 云婠夏也觉得有些好笑,钓鱼佬的世界里似乎只有钓不钓得到鱼,别的都不重要。 在大哥又吹嘘了自己的鱼五分钟后,终于挂断了连线。 云婠夏随机抽了个id叫“93”的人。 接通连线,对面是个小家碧玉类型的小美女。 她温温柔柔,微笑着和云婠夏打招呼:“大家好,我叫童嘉雪。” 云婠夏的眸中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快得没人看见。 “你想问你男友此次考公是否能上岸对吗?” “嗯,你果然很神,什么都知道。” “你不想替你自己问问吗?” “我?我应该没有吧。他说如果他考上了,我们就结婚。” 云婠夏抿了抿唇,有些不太想当那个戳破梦幻泡泡的人,可她又是唯一人选。 “童嘉雪,你老公有两个微信号。” “啊?” “你现在,不动声色地去拿他手机刷会儿视频,然后去看看他的微信小号。” 【哦豁,这发展……】 【我几乎已经猜到了后续发展。】 【也不是所有男人都这样吧,不至于这样恶意猜测吧?】 【楼上新来的吧?主播说啥没灵验过?】 【我还是那句话——男人只有挂在墙上才老实。】 【别搞性别对立好吧?】 …… 在弹幕的吵吵嚷嚷中,童嘉雪已经顺利拿到了自己男友的手机。 果然,在看到她只是刷视频之后,他并未表现出什么,而是继续埋头进书本了。 童嘉雪现在心跳如鼓。 她从未做过这样的事,但她也确实对云婠夏说的事情非常好奇。 刷了五分钟左右,眼看着男友没有反应,童嘉雪把视频放在后台播放,点进了微信。 微信的切换里果然有个小号,头像是个从未见过的腹肌照。 点进微信小号,童嘉雪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始看微信里的人。 最近聊天里有9个人,其中7个都是她从未见过的女生。 随便点进一个叫“奶糖兔兔”的女生,对话框里都是些暧昧言语。 奶糖兔兔:[每次跟哥哥聊天看到哥哥头像的腹肌照都很喜欢,嘿嘿] vacancy:[是只喜欢腹肌吗?] 奶糖兔兔:[诶~] 奶糖兔兔:[猫猫害羞.jpg] vacancy:[浴室内拍的低腰裤的腹肌照.jpg] …… 童嘉雪几乎要喘不上气。 云婠夏适时出声:“稳住,看看他兄弟的那个聊天记录。” 童嘉雪强撑着又点开另一个“空”的对话框。 空:[看这个,真tm带劲。] 空:[一张性感美女照片.jpg] vacancy:[靠,哪里来的?] 空:[昨天酒吧泡的,哈哈,谁让你天天备考出不来。] 空:[就算出得来你有对象你也不敢乱搞啊。] vacancy:[你等着,等我上岸了我就去,绝对找几个比你这还带劲的。] 空:[得了吧,你对象知道了不得闹啊?] vacancy:[我都上岸了谁还理她啊?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好吧!] 空:[你认真的?人家可是供了你三年啊。] vacancy:[对不起她一个人还是对不起自己后半辈子我还是会选的好吧,等我考上了我能选的比她好的不多多了,她哪里配得上我。] 空:[牛。] …… 不知什么时候,童嘉雪的脸上已经糊满了眼泪,她回过神来,背过身擦了擦脸,将微信号切回大号,又刷了两个视频,才将手机随手放回他的桌子上,然后进了卫生间。 他并未发现什么不对,或者说,他对童嘉雪对自己的爱太过自信。 又或者,他对童嘉雪的关注度,早已很低很低。 童嘉雪从卫生间出来,语调正常:“我出去买菜了啊,你好好复习。” “好。” 童嘉雪出了小区,坐在小区边的花坛上泣不成声。 网友们知道了他们的故事。 他们是校园情侣,两个人在同一所大学。 两人在学校度过过一段非常纯粹非常甜蜜的恋爱时光。 两个人的家庭条件都非常一般。 考研的时候两个人都考上了。 男方的成绩比她好。 但家里不肯供他继续读了,想让他早点出去工作补贴家用。 童嘉雪心疼男友,在经历过半个月的辗转反侧之后,童嘉雪做了个决定,不继续读研了,出去工作供男友继续读。 三年过去了,他现在又在准备考公。 两人的一切开销都是她在支付。 为了让两人伙食能够改善一些,在正式工作下班后,还会去打零工。 这样一做就是三年半。 感情这东西根本就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它有戒断反应,像抽丝一般一点点剥离,等完全剥离,人就像脱胎换骨一般完全换了个人。 童嘉雪今后的一段时间便会如此。 但她是个坚韧的人,从她能够三年如一日地做如此辛苦的事情还毫无怨言就知道。 临挂断的时候,她含着泪,却露出个笑容:“谢谢你,谢谢你们,我会继续好好生活,再见。” 第46章 他一直在哭啊 经过童嘉雪的事情之后,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云婠夏中场休息了五分钟,才抽下一个。 这次抽到的看起来是个十多岁的少女,她接通后第一时间刷了礼物。 少女很白,看着身体有些虚弱。 云婠夏顿了一下:“路惜,治病我帮不上忙。” 之前周宇儿子被白血病折磨成那样,她也只是能缓解他的痛苦,延缓他的发病而已,她只是修仙,不是神。 修仙界的医疗水平还不如现代,只是有些外伤能用丹药进行治疗或者用修为进行修补,那种办法说白了是用灵力在进行修复,对于病变是无能为力的。 路惜却只是微微愣了愣,然后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来为我的病求医的。” 她照了照周围的环境。 竟是仙境般的茶卡盐湖。 蓝色的天空倒映在镜面般的湖面上,纯净、澄澈。 弹幕都在【哇!!好美!】的时候,路惜开口:“我知道自己的病情,我从没有奢求能出现奇迹。” 说着她抬手摘下了自己戴着的一个毛线帽子,大家这才发现她头顶光秃秃的:“正是因为清楚自己的病,我不愿意在最后的时间毫无尊严地待在医院里一点点消亡。” “所以我出来旅行了,见一见自己从未见过的风景,不然之后没机会了,那就太遗憾了。” 【天呐……】 【是癌症吗……】 【生病真的是太折磨了。】 【疾病真的是人力不能改变的事……唉。】 【希望小姐姐不要放弃治疗呀!】 【万一呢!】 【祝漂亮妹妹早日康复!】 …… 也许是因为大家在想到疾病的时候,自然而然就能想起那种“难受”的感觉,哪怕是对于小时候生病的疼痛和难熬记忆得不甚清晰了,但那种感受总会残留在身体里。 所以大家对生病的人天然就会产生共情,大多都会疼惜几分。 尤其还是绝症,年纪轻轻得了绝症,简直是buff叠满。 群众自然对她产生了同情之心。 路惜眉眼弯弯,笑得很温柔。 云婠夏看着她的笑容,略有些心酸:“我可以缓解你的痛苦,但对于寿命和治病无能为力,你需要吗?” 路惜先是愣了一下,竟摇头拒绝了。 “我其实是有一件事一直意难平,所以在最后也还是想问问他的结局。” “大约是七年前,我那时候才12岁,我们班一个男生摔断了腿,在医院住院。” “我作为班长,去看望他,顺便给他送作业和笔记。” “在医院的走廊上看到一个逆行的叔叔,他满头血。” “当时我还很矮,看不清他头顶的情况,只能记得他满头的血。” “只记得他一边走一边哭。” “他满脸胡茬,看起来像我邻居家的伯伯。” “我当时觉得有些害怕,但也有些不忍,就给他递了一张纸,他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睛里都是血。他接过了纸,极小声地说了几句什么,含含混混的,我没听清。” \"我就去问了护士,护士说他出了车祸,肇事者逃逸了。\" “他被好心人送到医院,头骨都碎了一块,要马上动手术。” “可是他躺了一会儿,自己提出要出院回家,因为他没有钱。” “没钱做手术,也没有家人。” “他满脑袋都是血,可是没往医院里面走,而是穿过人群,一步又一步离开了医院。” \"我真的无法忘记那个场景,忘不了他的眼泪,忘不了他的背影,忘不了他走出去的每一步。\" “那里是医院,是可以救他命的地方。” “他却,一个人,一步步离开了医院,血淋淋的,哭着离开。” “我想,他肯定很痛,很难过,谁想死呢,明明都到医院了啊,谁在知道自己能活的情况下愿意选择去死啊?” “我那时候帮不了他,我真的觉得好无力,我至今都无法忘记那个场景。” “所以我想问问他……还活着吗?想知道他的故事。想让他知道,还有人记得他。” 路惜讲述这些的时候,那种心酸无力,透过屏幕,通过言语,穿越了七年时光,铺陈在大家面前。 时间太过久远,又没有照片,云婠夏也有些为难。 似乎是看出云婠夏的为难,路惜勉强笑了笑:“没关系,我知道有些强人所难了,今天能把这件事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我已经感觉舒服多了。” “谢谢你们听我说这些。” 她说完这些就要挂断,云婠夏却说:“等等。” “你再说说详细情况吧,哪里的医院,大概什么时候,他的身高和相貌之类的。” 因为时间太过久远,路惜是边回忆边慢慢说的。 云婠夏一边听一边掐算。 在路惜实在回忆不出细节的时候,她开口了:“他叫田永,就住在……” 云婠夏顿了顿,到底没说出具体地址,这么多年了,好像也没必要让他再受陌生人的打扰:“住在某个村子的村头。” “七年前,他五十二岁,家里早就没人了,他一直靠种田卖菜养活自己,也没娶上老婆。” “从医院到他家,有十六公里的路。” “每天天不亮就背着菜往县城走,卖完就再走回去。” “当时是在去卖菜的路上被撞的,都快走到县城了。” “当时他在医院躺了一会儿,自己提出不治了,因为没有钱。” “很可惜,没有发生奇迹。” 路惜又一次掉下眼泪,就像七年前她在医院问过护士之后一样。 “当时护士说,他最多活不过两个小时。” “他肯定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可他还是要往家里走。” “他一直在哭啊,一直在哭……” 【天哪,我真的……】 【我光是听着眼泪都止不住了。】 【他是怎么顶着自己破碎的脑袋,一步一步走出医院的啊……】 【真的都不敢想……】 【该有多绝望啊。】 【“他一直在哭”……】 【怎么走得回去啊……】 【怪不得小姐姐一直忘不掉……这下好,我也忘不掉了。】 …… 这件事太过沉重,没人有心情再开玩笑。 有很多事,想做什么,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难过。 可能当时没有那个能力去做什么,等有了能力的时候,时间却早已过去。 难以释怀的事情,哪怕过了很久很久,也还是难以释怀。 云婠夏没有去安慰路惜,这种事,旁人的安慰很难开解。 什么“你也做不了什么”这种话,只不过是平添难过罢了。 路惜哭了一会儿,勉强露出个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点了下头,挂断了连线。 云婠夏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才说了声明天再见,关了直播。 第47章 图个喜庆 刚刚下午两点半,云婠夏打坐修炼了一会儿。 炼化了之前获得的功德后,云婠夏打开手机,查看后台私信。 还没抽需要帮助的,先看到一个熟悉的id“是梦吖”发的消息。 是梦吖:[谢谢小姐姐救我,亲眼见证了他们村子的事情,又和之前被席世仁骗去的那个姐妹见面之后,我真的觉得你是救了我的命。] 是宁絮梦,之前那个差点被男友“拐卖”到村子里的。 因为云婠夏回复之前对方只能发送一条,所以她应该是先把最重要的话发给云婠夏了。 [没事就好。事情已经结束了吗?] 对方似乎刚好在线,秒回了。 [嗯嗯,初步审讯结果已经出来了,跟你说的大差不差。] [后续的量刑估计还要一段时间。] [说实话,我真的想想就后怕。] 这种事,换成谁都会后怕。 [你接下来有空的话可以多去看看徐蕾。] 徐蕾是第一个被席世仁骗回去的姑娘,才初中就被骗到了村子里,现在成了两个孩子的妈。 因为时间太久,加上母性本能,她对两个孩子既厌恶又心疼。 每天都活在痛苦中,患了产后抑郁症。 她的父母还好,只心疼自己女儿的遭遇,关心女儿的心理健康。 可她的奶奶是个十分封建的人,每天在她耳边念叨“你真是丢我们家的脸啊”,“你现在这样谁还要你啊”,“我真是没脸出门啊”…… 大多数人都是很难完全不在意其他人的评价的,更何况是自己的亲人。 徐蕾每天都在努力对抗抑郁,却还是一天天加重。 宁絮梦家里条件不错,性格也好,云婠夏希望她有心的话能帮衬一下徐蕾。 [嗯嗯,我会的!我现在每周周末都会去看一下她。] [说实在的,我刚得知自己的男友是这样一个人我也挺难过的。] 云婠夏顿了几秒,打字道:[理智也很难完全阻隔情绪,你自己的心理也要注意调节。] 是梦吖:[我知道的!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是梦吖:[对了,我还有个事儿想问问。] 是梦吖:[就是,我有个高中同学,我们一直都是朋友,她今年要结婚了,喊我去给她当伴娘。] 是梦吖:[我们关系挺好的,我很想去,但是她结婚那地方很偏,是个小县城附近的村子。] 是梦吖:[经历过那谁的事情之后,我有点ptsd,就来问问你。] 是梦吖:[能去吗?] 云:[有照片吗?] 是梦吖:[有,她朋友圈的结婚照。] 是梦吖:[图片.jpg] 云婠夏看了看,微微蹙眉。 云:[我可以告诉你会发生些什么,至于怎么做,你自己决定。] 宁絮梦的这个高中同学所嫁的是个小村子出来的。 除了经济问题之外,还有个不太好的就是“婚闹”的习俗。 那个村子里,结婚当天,新娘本人脚不能沾地,而且也不是全程由男方背着,而是要由男方家的男性亲戚接力,抱着去男方家,这叫“不沾走娘家财运”,因为“带了娘家土,丢了娘家福”。 古时候认为嫁出去的女儿就是外人了,不能让外人带走娘家的福气,这本质上其实是对新娘的一种贬低。 其实很多地方都有这种说法,但大多是由新郎抱着上下车,以及换鞋,或者铺红毯而已。 可他们村子,竟是要男方家的男性亲戚抱着走,由此就可以看出那个村子的很多婚礼习俗是什么样了。 而婚闹,他们会强迫伴娘和村里的男性亲戚进行“互动”,会在哄笑中要求伴娘做一些“下流”的动作…… 他们会用“喜庆日子,生气不吉利”之类的话,来绑架伴娘,让她们有苦无处说。 毕竟,这只是“图个喜庆”罢了。 伴娘被揩油似乎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大家都觉得无伤大雅。 但那些恶心和害怕,只能由伴娘自己消化。 有些人喝多了也会闹得更过分一些,比如——把伴娘按在床上…… 这种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的。 虽然去参加婚礼并不会对宁絮梦有什么实际的身体上的伤害,可心理上就不一定了。 听完云婠夏的话,宁絮梦回了个省略号,之后好半天没能说出话。 最后也只草草说了谢谢,便下了线。 云婠夏退出和“是梦吖”的聊天框,随手下滑,点了个头像是动漫人物的人。 爷不死你永远是个孙子:[主播,我有心事!] 大概是没想到陌生人只能发送一条,所以对方完全没说出什么重点。 云:[说来听听。] 对方大约是个高强度上网的网瘾少年,很快就回复了。 爷不死你永远是个孙子:[啊啊啊,我被抽到了吗?(激动)] 爷不死你永远是个孙子:[咳咳,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真的是朋友)。] 爷不死你永远是个孙子:[最近在游戏认识了一个妹妹,他觉得和那个妹妹非常合得来。] 爷不死你永远是个孙子:[然后他就想跟那个妹妹绑cp,就是,网恋嘛(你懂的)。] 爷不死你永远是个孙子:[那个妹妹明明也是对他有感觉的,但不管怎么就是不同意。] 爷不死你永远是个孙子:[所以我想帮他问问到底什么情况。] 从他的描述中,云婠夏都能看出,对面是个“宅男”。 喜欢动漫和游戏,在网上很外向,现实里可能是个社恐。 云:[照片有吗?] 爷不死你永远是个孙子:[图片.jpg] 图片是个很普通的男生,摆着剪刀手,看起来有些腼腆。 云婠夏看着照片,无语了一瞬间,明明就是他自己,非要说是朋友。 云:[你……他那个妹妹,是个男妹妹。] 爷不死你永远是个孙子:[啥?你说啥?我好像突然看不懂中文了。(瞳孔地震)] 云:[对方是个同性恋,在网上装妹妹跟男孩子玩,用的是变声器。] 云:[不是有句话说,男孩子更懂男孩子嘛,所以你朋友觉得跟他一起玩很合拍,也很开心。] 云:[但他的本意不是想欺骗其他人感情的,因此才一直拒绝你朋友的示好。] 对面似乎是被惊到了,显示已读,但沉默了半天没有回消息。 云婠夏也没再等他回复,退出聊天框,有些失笑地摇了摇头。 后续发展应该会比他的设想更有意思些,他会在跟对方拉扯几个回合之后发现自己真的很喜欢和对方玩,纠结之后接受。 不过这些话没必要现在告诉他。 云婠夏收起手机,准备出门吃饭。 临出门前,她把花卷唤了出来,交代了它几句。 第48章 被抓 吃过饭,花卷刚好回来。 它现在说话比之前流畅一些:“喵去了,没见到,没人在。” 云婠夏点了点头,谢过花卷,给了它一根香,便让它回去了。 因为是鬼修,花卷修炼所需的东西和她不同。 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它的残魂基本已经变得完全凝实了,可以开始正式修炼了。 之前云婠夏给了它一本鬼修的书,但花卷不识字。 云婠夏只好自己看了看,然后把口诀分析给它听。 现在已经算是入门了。 正想着,云婠夏又感到一股热流从鼻子里涌出。 最近似乎出现得愈发频繁了。 云婠夏捂住鼻子,朝附近的公共卫生间走。 这里是个商业区,离居民区稍微有段距离,到了这个点公共卫生间已经没什么人使用了。 云婠夏快步走过去,看到走她前面的是个大婶,穿着一件深红色的短款外套,疾步朝女性卫生间去。 却被门口一个很高的男人拦住。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外套,灰色长裤,戴着个黑色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 以云婠夏的听力,刚好能听到他说:“大姐,我女儿在里面拉肚子,我进不了女厕所,能不能请你帮忙把这纸巾带给她?” 大婶不耐烦地挣脱了他的手:“哎呀,不去不去,你找别人吧。” 说完就疾步走向厕所,看起来很着急。 因为大婶全程背对云婠夏,男人的脸又被帽子遮挡住,在夜色的掩映下云婠夏并未看清两人的脸。 紧接着男人小幅度地左右张望,看到云婠夏的时候顿了一下,然后激动地走过来:“妹妹,能不能麻烦你给我女儿送个纸,她刚才进去的时候没带纸,我刚去给她买了过来的,但是我进不了女厕所。” 直到他走到自己眼前,云婠夏才看清他的脸。 在看清他的脸的一瞬间,云婠夏眯了眯眸子。 她淡淡地点了点头,接过他手里的那包纸巾,继续朝女厕里走。 过了拐角,要进门的时候,云婠夏停了一下脚步,手在背后掐了个诀,而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朝里走。 踏进大门的一瞬间,云婠夏突然极快地朝左边挪了一步,一个黑影扑过来却扑空了。 云婠夏转身贴了张符在那个黑影上,黑影顿时保持挡下姿势一动也不能动了,正是在云婠夏前面进来的那个大婶。 大婶手里还捏着一张纱布叠成的手帕。 云婠夏没理会大婶嘴里骂骂咧咧的叫嚣,先去处理已经喷涌而出的鼻血了。 擦洗之后,云婠夏又旁若无人地调息了一会儿,才站起身去处理这两人的事。 大婶已经骂累了,暂时安静下来,但看到云婠夏站起身,又中气十足地开始破口大骂:“你个臭**,你对我用了什么妖法!赶紧放开老娘!” 她似乎是觉得云婠夏不敢拿她怎么样,又或者是觉得自己如此大声的叫骂,外面的同伙会很快进来帮忙,因此哪怕被定住了,也依然毫无惧色。 云婠夏有时候挺佩服人贩子的心理素质的。 她在大婶面前站定,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面相。 全程没和她说过一句话。 渐渐的,大婶似乎也感觉到不对劲了,从刚刚到现在,起码过去了五分钟,自己这样大声叫骂,外面的人不应该到现在还不进来啊。 而且面前这个年轻女人不知道在自己身上贴了什么东西,居然完全无法移动了。 刚刚被刻意忽略的奇怪事情齐齐涌上心头,她终于后知后觉感到了一股恐慌。 眼看着大婶的额头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嘴上也消停了,云婠夏睨了一眼她的神色。 正好之前要找的人没找到,不如先解决一下眼前的事。 云婠夏从浑天戒翻了翻,又找出一张傀儡符。 之前去那栋鬼楼,浪费了不少符纸,导致现在云婠夏要用什么符纸都还得好好翻翻才能找到。 给大婶贴上傀儡符,又撤销了刚刚临时布置的隔音结界,云婠夏闭上了眼睛。 大婶接住云婠夏,眼神僵直地拖着她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刚刚站在门口的男人正在往里进。 大约是等的时间有点久了,他心底弥漫出一股不安的情绪,在外面来回转了好几圈,又喊了两声“红姐”,都没得到回应,终于忍不住决定直接进来看看。 结果刚走进大门,就看到红姐拖着刚刚的年轻女人往外走。 红姐没开口,郭子没忍住问:“红姐,怎么这么久,我喊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回我,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红姐眼神依然僵直,但因为光线昏暗,夜色遮蔽,郭子没发现。 “第一下失手了,她挣扎得厉害,费了点时间。” 郭子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刚刚明明里面十分安静,一点声音都没传出来。 不过他没想明白,也就不再纠结:“这女的长得不错啊,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边说边上前搭把手,把云婠夏拽着往旁边没有灯光照射的角落里一个绿植掩映的面包车附近走。 云婠夏受过的伤不计其数,这样的皮外伤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但她还是不太喜欢被拖在地上和泥土碎石亲密接触的感觉。 红姐快走两步追上,抬起她的双腿,把云婠夏整个人抬了起来。 郭子一脸疑惑,看向红姐的表情就像看一个不认识的人:“红姐,你这是?” “她皮肤又白又嫩,有些老板会喜欢,免得还要浪费时间给她养。” 即使是红姐这么说了,郭子仍觉得内心满是疑虑,但他面上只是应和道:“还是红姐考虑周到。” 云婠夏自然知道郭子的疑虑,不由叹了一口气,自己不是演员,果然没有演戏的天赋。 不过也无所谓,他不会知道这世上有傀儡符这种东西。 云婠夏被丢到了面包车后座,红姐也坐在了后座。 郭子走到驾驶位充当司机。 等他坐稳,一扭头发现红姐坐在后排,他心里不对劲的感觉愈发强烈:“红姐,你怎么坐后排?” 面包车的车窗玻璃都被黑色塑料贴上了,外面的光线一点都透不进来。 车内的灯光也很昏暗。 郭子扭头的时候,红姐脸上的阴影很重,他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凉意,无端升起一种红姐被“鬼上身”的错觉。 他赶紧把头转回去,启动车辆。 云婠夏悄悄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躺得不那么难受。 过了半分钟,红姐的声音才传来:“这个女人比别人晕过去得都要慢,应该是对麻药有抗性,为了避免她半路醒过来大吵大闹,我在后排守着。” 郭子干笑了两声,强行尬夸了两句。 但心里那股阴森森的感觉却怎么都压不下去,仿佛身后的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红姐,而是一只厉鬼,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车开回去,不管怎么说,到了他们的落脚点,人多了,自己都不会怕了。 他没注意到,云婠夏口袋里的手机一直亮着。 第49章 犯罪组织的大本营 云婠夏想找的人没找到,干脆假装被人贩子拐了,去他们的大本营“逛逛”。 这次的人贩子是一整个很大的产业链,不像之前李春梅那种只是个人或者几个人的行为。 这个是一个极大的犯罪团伙。 一路上,郭子都很紧张,脑海里一直回忆之前骗过的那些年轻女人。 其中有一些因为看管疏忽,受不了折辱的,自杀了。 有一些被送去一些地下场所当了“小姐”,被“玩烂”了之后让她们自生自灭,也有一些死亡的。 还有一些姿色一般的卖到了偏僻的山村给那些老鳏夫或者娶不起媳妇的“歪瓜裂枣”。 另外还有一种因为“调教”难度过大,受伤的,甚至被送去“地下黑市”摘了器官。 总之,经过他手的,都有不少丢了性命的。 现在看着红姐的奇怪表现,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去想这些事情,越想脑门越冒冷汗。 一路上,他的脑子里出现了无数恐怖电影里的女鬼。 不得不说,在心态这方面,他完全不如红姐。 云婠夏给手机静音,早就拨打了报警电话。 从卫生间门口开始就已经接通了。 在郭子胡思乱想的时候,红姐开口了:“他们都在基地吗?” 郭子回过神,下意识回答:“瑞哥和牛子应该不在,强哥我不知道,别的应该都在吧。” 答完才打了个激灵,红姐和自己一起出来的,对这些应该都有数,怎么会问自己呢? 她果然有问题。 他偷偷伸了左手去摸自己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想打给明哥汇报一下这里的情况,哪怕不能汇报,也得让他听一下红姐的话,让他有个心里准备,红姐不对劲。 还没摸到手机,就又听到红姐的声音:“你加入这行多久了?” 郭子手微微抖了一下,这个问题几乎已经让他确定红姐不对劲了,他不敢不回答,也不敢明确回答,便打马虎眼:“没多久吧,也多亏红姐提携,让我能跟着你做事。” 红姐直勾勾地盯着后视镜里郭子的眼睛,郭子的手已经放在了手机上,内心一直祈祷车子开快点。 不管怎么说,只要到了他们的大本营,这么多人在管她什么牛鬼蛇神,都能给治得服服帖帖。 “你赚的钱应该够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你就没想过退出这行吗?” 这个问题问出来,郭子反而忽然不确定了,因为听起来,她是想金盆洗手,所以才问这些奇怪的问题?在打探口风吗? 郭子斟酌了一下:“这……跟着明哥吃穿不愁,我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红姐眸光闪了闪:“这样啊……” 云婠夏知道郭子意识到了红姐的问题,他几乎没回答什么有用的信息。 不过有手机定位,云婠夏并不着急。 很快,车子驶过岔路口,往一条小路上走了。 岔路口的牌子上写着“旬关路”,这条路的尽头是个叫“关石村”的地方。 到了这,郭子已经不怎么害怕了,大概还有十几分钟就要到地方了。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只剩下车辆发动机的轰鸣声和车辆行驶在路上的声音。 云婠夏尽职尽责地闭着眼,用神识“观察”周围的情况。 车辆驶入了一个村子,从村口开始,云婠夏就能感觉到分散在各个地方的视线。 房屋二楼、村口的树上、屋后院子里的菜地…… 似乎整个村子都是他们的人,平时伪装成普通民众,其实所有人都是他们的眼线。 越是往村子深处,打量的视线就越多。 直到村子最里侧,在一栋独栋的“别墅”前,车子停了下来。 郭子没像之前一样先把“货物”卸下来,而是抛下红姐和云婠夏,直奔别墅:“大头,我们回来了,明哥在吗?” “在他房间呢,你怎么自己回来了,货呢?红姐呢?” 已经到了大本营,郭子没了那么多顾虑,只留下一句:“在后面,我找明哥有急事,等会儿再说。” 他径直进了屋,留下一脸懵逼的大头朝面包车看去。 面包车的后门打开,红姐神色如常地下车。 左右张望了一下,看到大头呆呆地站在门口,张口就是训斥:“你看什么看!还不过来帮忙!郭子那狗东西跑哪儿去了?啊?货物也不管,真是干啥啥不行,就他妈知道偷懒……” 后面絮絮叨叨又骂了好几分钟,大头唯唯诺诺地不敢说话。 红姐一向都是个泼辣的主儿,组织里没什么人愿意得罪她,主要是她的嘴又碎又脏,逮着一个错处能把人祖宗十八代都骂个遍。 组织里每个人都平等地领教过。 大头此刻心里也在暗暗骂郭子“狗”,说不定就是为了躲避红姐这张嘴才跑那么快,说什么有急事都是假的,也就自己傻,才在这等着。 这边十分热闹,另一边的郭子正绘声绘色地和明哥讲述红姐的异常之处。 他们这种人,大多都是亡命之徒,哪个能说自己手上半点没沾血? 就算不是直接杀人,也会有间接导致的,能每天安稳入睡除了强大的心理素质,也一定会有外力介入,比如说——大师。 听完郭子的描述,虽然郭子提到说红姐可能是不想干了,但明哥不这么想,他差人喊了常年为他们服务的“道砚大师”过来。 明哥带着道砚大师赶来的时候,红姐和大头正把云婠夏扔在冰冷的地板上。 红姐一看到郭子就火冒三丈:“你丫的货物也不搬,是想死吗?一天天脑子里除了女人就没点别的东西了,小头带动大头思考的狗东西……” 郭子愣在了原地,明哥也愣住了,这红姐看起来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啊? 红姐谁的面子也不给,只顾着发泄自己的怒气。 明哥看向郭子,用眼神询问,郭子也一脸茫然,接收到明哥信号之后,硬着头皮打断红姐:“红姐,你刚才回来的路上……” “你还好意思提回来的路上!老娘跟你说要眯一会儿让你看着点货,你把货和我一起丢车上是吧?” 是的,红姐现在以为自己刚刚在车上睡着了,之前在公共卫生间和路上发生的一切,她都只记得模糊的印象了,之前在女厕发生的事情她只以为是自己的一场梦。 云婠夏解除了她身上的傀儡符。 后来在郭子被红姐痛骂了半小时之后,这事才算暂时告一段落。 郭子一个劲儿地跟明哥强调自己说的是真的,可明哥还是在道砚大师检查完红姐什么也没查出来之后看郭子的眼神变了,郭子感觉自己有苦说不出。 这道砚大师不知道是江湖骗子还是能力不到家,根本连傀儡符的符纸残留痕迹都没发现。 云婠夏被丢进了一个没有光线的黑暗小房间,身上的手机也被人搜走了。 在此之前,云婠夏已经挂断了报警电话,但之前的时间已经足够他们定位这里了。 第50章 人贩子的套路 房间没有窗户,也没有灯光,锁上门之后,房间内漆黑一片,半点光都没有了。 云婠夏能听到周围几声细细的吸气声,是害怕的声音。 角落里还传来隐隐约约的啜泣和蜷缩时发出的衣物摩挲的声音。 云婠夏用神识扫了一下,除了自己之外,屋子里还有11名女性。 几乎都缩在角落里,每个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伤。 也许是之前吵闹被教训过,房间里静悄悄的,竟无一人哭闹。 房间里三三两两靠在一起,年纪大的得有三十五六了,年纪小的可能才十三四岁。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一个压低的女声开口了,她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听起来约有二十六七:“刚刚新来的姐妹,你醒了吗?” 云婠夏低低地“嗯”了一声。 “你……你别怕……”她嘴上说着别怕,自己的声音却在颤抖。 “一定会有人救我们的!”她像在安慰云婠夏,又像在安慰自己。 之前每次有新人来,都会哭闹求饶不止,每次都会被毒打一顿。 “我叫云婠夏,能知道你的名字吗?”云婠夏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这些寒暄的话能降低警戒心,也能缓解她们的紧张。 “嗯,我叫于书萱。” 云婠夏声音很冷静:“你们被抓来这里多久了?” 没人回答她。 过了半分多钟,刚刚安慰她的于书萱才开口:“这里太黑了,他们又把我们身上的手机和智能手表都拿走了。” 顿了顿,她补充道:“不知道已经多久了。” 也许是云婠夏的声音太过冷静,安抚了她的情绪,她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颤抖了。 于书萱隐约觉得这个新来的女孩子过于冷静,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她也没想出个缘由,因此还是礼貌回答了。 “李大姐是最先到的,晨晨和瑶瑶是第二批,我和璐璐、姗姗是第三批,阳敏和欣欣是第四批,小紫是第五批,小雪和青青是第六批,你是最后来的。” 听起来,于书萱在这个小团体里有成为领导人的趋势,只要有团体的地方,总会有一个人承担起这样的领导职责,这是人类社会的必然的规则。 当然,有的时候人多了也会分为多个小团体,有多个领导人。 这样的情况也不少。 目前看来,只有于书萱还愿意在这样高压的环境下开口交流,便隐约有了领导人的地位。 黑暗是能避疯一个人的,视觉被剥夺之后,时间的流逝会被无限拉长,也许只待了十分钟,却觉得好像已经好几个小时过去了。 有了其他人的陪伴,有人说话,在很大程度上能缓解这种高压。 云婠夏看出于书萱的地位,开始专门和她交流。 “你是怎么被骗的?” 于书萱沉默了几秒,才回答:“我在商场附近的一个小路上看到一个盲人女孩,她生理期来了,可能是因为眼睛看不见,她不知道,因此一直在流血。” “旁边有两个小混混打扮的人在嘲笑她,她看起来很迷茫很不知所措。” “我看不下去就去骂了那两个混混几句,小混混走了之后,盲人女孩请求我带她去卫生间,我就带她去了。” “结果进去就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失去意识之前看到其中一个混混站在我面前,那个盲人女孩也摘了墨镜看着我……” 又是这样,利用女孩子的同情心和同理心。 旁边一个之前一直没开口的女声突然接话:“我……我也是……呜……我明明是想……想帮她……” 是之前于书萱称“青青”的女孩,她只有二十一岁,还在大学,根本没想到现代社会还有这样可怕的事情。 因为她们二人的开口,旁边一个人也开口了:“我……我根本没遇到什么套路,我只是加完班下班回家的路上,被一辆面包车……直接把我拽上了车。” “那条路没什么人,但也不是没有路灯的很偏僻的地方,我真的没想到他们这么……这么明目张胆,车一停,从车上下来三个男人……” 她说不下去了。 接下来,其他人也纷纷开口。 有跟云婠夏遇到同样套路的,有跟于书萱遇到差不多套路的,也有直接被抓上车的。 年纪最小的那个女孩子才十三岁,是于书萱之前喊“晨晨”的,她刚刚上初中,因为年纪小,人贩子的套路更加简单粗暴。 那天她和朋友约了出去玩,一起吃了饭逛了街,在去看电影的路上,她的朋友说要去个厕所。 她在路边等待的时候,突然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冲上来拽着她的胳膊:“你怎么还在这儿啊!我们找你都找疯了!你爸妈到处找你,你家出事了!” 这个时候,晨晨的脑子都是懵的,第一反应就是问:“我家出什么事了?” 那女人力气极大,拖着她就走,她挣扎了两下无果,听到那女人回答:“还问出什么事了,你爸出车祸了,他们到处找你,你还在这待着呢!” 晨晨脑子里首先出现的是父亲出车祸的样子,错过了第一时间呼救的机会,等她想起询问对方是谁的时候,已经被拉到了面包车附近。 “我是谁?我是你爸的朋友!你父母找不到你,才喊我一起帮忙的。” 因为那女人过于严厉,用训斥的语气在说话,她并未反应过来自己明明有手机,为什么没有接到父母的电话。 等坐上车,一切为时已晚。 这个套路甚至是在人群里都能用的。 还有一个叫小紫的二十五岁女孩,甚至是在家里被人拐走的。 她和男友一起住,那天男友去上班了,她调休独自在家休息,外面有人敲门。 她当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门,通过猫眼,看到是个慈眉善目的女人,大约四十来岁。 女人笑容满面,看起来很幸福:“你好,我是你家楼上的邻居,我儿子明天结婚,我来给你们送点喜糖,沾沾喜气呀!” 小紫想起这两天在楼道里看到的“囍”字,想着“原来是有人结婚啊”,便开了门。 在猫眼死角的两边,还有个男人…… 之后就是再次醒来,就在这里了。 现在人贩子的套路早已与时俱进,很多事情根本防不胜防。 说着说着,又有人开始啜泣。 一股名为绝望的情绪弥漫在这间没有光线的黑色房间里。 这里隔绝了阳光,也隔绝了希望。 云婠夏大概了解了情况之后,从浑天戒拿出一颗夜明珠,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周围。 虽然没有灯光那么明亮,但这样昏暗的光线,依然给房间里的女孩子们带来了莫大的安慰。 所有人都下意识聚集到了光源附近,互相安抚互相打气。 第51章 不该废除酷刑的 这间漆黑的房间里,几个女孩子互相安慰,互相鼓励,气氛终于没那么压抑了。 云婠夏看着周围逐渐平静下来的女孩子们,再次开口:“我等会儿要出去找那个明哥,你们有人想一起吗?” 其他人显然没明白她的意思,互相看了看,面面相觑。 云婠夏本来也没打算真的让她们跟着,只是想提前打个预防针,让她们不至于因为等会儿她的离开而过于激动。 再怎么说,那些人也都是亡命之徒,能不惹恼还是不要惹恼他们了。 见没人说话,云婠夏继续道:“你们安心待在这里,我会把夜明珠留在这里。” 顿了顿,继续道:“我之前在来的路上已经报了警,他们很快就会来救你们的,我现在要去找他们这个基地的老大,不能让他们销毁证据和产业链的线索。” “等会儿乱起来之后,你们把门堵好,别让他们把你们当成人质,等警方到了再开。” 她没说的是,自己会留一张千斤符在门上,哪怕她们不堵门,那些人也推不开这道门。 这时一个怯懦的声音响起:“姐姐……你是警察吗?”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云婠夏,眼神里的期冀无法忽视。 大家都在等她一个答案,但云婠夏还是在这样的眼神里摇了摇头:“我不是哦,不过你们放心,我有自保的手段,大家都会得救的。” 云婠夏把花卷叫了出来,让它带着夜明珠在这里守着。 自己则走到房间门口,所有人都看着她的背影,屏息凝神。 云婠夏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回头看了一眼那一双双包含着希望和期待的眼神,对她们笑了一下,然后拧下了门把手。 这道门是锁着的,但随着云婠夏拧下去的时候,一张符被贴在了门锁上,一道爆炸的火焰出现,像无声的特效,然后门锁被破坏了。 因为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云婠夏除了爆破符之外还加了个小型的隔音阵,那道火光像无声的默剧,但仍然让身后的人群震惊不已。 门口不远处大刀阔斧地坐着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正在低头玩手机。 云婠夏出来之后,关门的声音惊醒了沉浸在小说里的他,他一抬头,发现有个女人站在关押那些“货物”的小黑屋的门口,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你……你怎么出来的?”他猛然站起身,他明明记得自己把门锁上了啊,还确认了两遍。 云婠夏没打算跟他寒暄,抬手丢了张符过去,他就那么保持着拿着手机要打电话的姿势被定住了,云婠夏又封了他的嘴。 云婠夏只身一人,如果不想暴露太多,就只能收着点。 她把那男人按着坐下,像他刚刚的姿势一样摆了个玩手机的姿势,转身离开了。 这栋独立乡村别墅很大,关押他们的房间在二楼走廊的尽头,他就坐在小黑屋前不远处的走廊上。 左右两边有好几个房间,时不时传出一些嘈杂的声音。 “对a!哈哈哈!” “你小子是不是耍诈了!” “妈的。又输了!再来再来,老子就不信了,今天手气一直这么差!” …… 云婠夏闲庭信步一般往前走,不去理会两边这些小喽啰。 这些人说白了只是执行命令的马仔罢了,什么核心的事情都接触不到。 而云婠夏要做的,是找核心人物。 顺着往上走,在楼梯拐角看到楼梯扶手上靠着一个正在玩手机的男人,那男人看起来还很年轻,大约二十多岁,梳着狼尾辫,穿着紧身皮衣。 云婠夏要上楼,势必要经过他面前。 想了想,云婠夏找了个隐身符,给自己用上。 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三楼最内侧的房门口。 还没靠近,就听到一个声音传出:“真的吗?” 听声音就是那个“明哥”。 “明哥放心,我已经反复算过多次,虽然没法确定原因,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房内传来来回踱步的脚步声,似乎是在思索。 云婠夏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门上锁了,云婠夏想无声潜入有点困难。 来回踱步了两分钟,明哥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知道了,道砚大师请回吧,我叫喇叭把事情传达下去,我们二十分钟后就出发。” “好的。” 门开了,云婠夏往旁边侧了侧身子,一张定身符就贴在了出来的道砚大师身上。 她推了一把道砚大师,满眼震惊的道砚就那么被推倒在地上,摔进了身后明哥的房间。 明哥正要去桌子上拿手机,听到声音回头看向大门,发现道砚大师摔在自己的房门口,疑惑出声:“大师?” 云婠夏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明哥惊疑地站在原地,无端想起之前郭子的话,不敢去查看道砚大师的情况了。 直到云婠夏摘下身上的隐身符。 “是你?” 道砚大师并未认出云婠夏,但明哥对于自己的“货物”都掌过眼,认了出来。 云婠夏先布置了个隔音结界,才缓缓走向明哥,明哥一步步后退,偷偷伸手去拿桌上的手机。 伸手摸了好一会儿,都没摸到,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桌上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知所踪了。 “在找这个吗?”云婠夏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两个人僵持了两秒之后,明哥突然摸出怀里的枪,朝着云婠夏开了两枪,然后猛然朝着房间东北角的书架跑去。 到了书架旁,目标明确地朝着书架上层的一本书伸出手。 没等他摸到那本书,一把长剑破空而来,把他的手钉在了书架上。 那是一把已经生锈的普通铁剑,看起来就像廉价的自制玩具,可就是这样一把剑,将明哥的手死死钉在书架上,甚至一动都动不了。 明哥发出惨叫,然后开始撕心裂肺地喊自己手下的名字。 但房门外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颤颤抖抖地去摸自己的手枪,用左手朝云婠夏再次开枪。 这次他没急着转身去销毁证据,亲眼看到了子弹像打在透明的空气墙上一般,停留在云婠夏面前,然后掉落在地。 此时的道砚已经通过云婠夏使用的隐身符纸和定身符看出这是个自己得罪不起的同道之人,他拼命想要解开自己身上的定身符,可完全无用。 因为这个地点太过偏僻,等云婠夏将明哥也绑好,给警局那边再打去电话,告诉他们整个村子都是他们的人的时候,那边才将将抵达分岔路口。 云婠夏坐在明哥的椅子上,翻看着从他书架上翻出的一些东西。 等那边重新安排了布置,把整个村子都围起来的时候,云婠夏已经浏览了一遍这些资料了。 外面吵闹起来的时候,云婠夏蹲在明哥面前,笑得很甜:“你知道吗,我有时候觉得,废弃那些古代的酷刑,并不是好事。” “不过还好,你还有机会体验。” 在明哥眼里,云婠夏笑得像恶魔。 第52章 快递 一夜过去,直到凌晨,一切才尘埃落定。 除了之前云婠夏待的二楼的那个“小黑屋”,一楼竟还有个屋子里,关了数十个受害者,里面还有大大小小7个孩子。 好在警方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下面的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找明哥拿主意,结果来一个“失踪”一个。 等他们意识到不对劲闯进明哥房间的时候,屋子里已经被绑了一排。 一楼的受害者里也有机智的,第一时间堵住了房门,虽然过程艰难了点,好在结果是好的。 出现了几个伤者,但受伤都不严重。 这一夜的时间,道砚算是把自己知道的都交代了个干净。 刚开始明哥还会叫骂,后来似乎也认命了,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道砚是承虚山上玄泽观的道士。 他从小被观主收养,传授了本事,有正统师承,有道观有师兄弟。 他上面还有个大师兄,他排行第二。 本来一切都好,吃喝不愁,虽然清苦了些,但过得很好。 但一切都在观主去世后发生了变化,师兄虽不善管理,但维持原本的情况运转应该不成问题,可他偏偏又是个心胸狭窄之人。 他嫉妒之前道砚得到更多观主的师传,带着他的拥护者针对道砚。 一部分人跟道砚关系更好,和师兄针锋相对。 还有一部分人选择中立。 另有一部分隐隐和双方都不对付,自成一派。 好好的一个道观变得乌烟瘴气、四分五裂。 道砚为了不致使自己师父的心血毁于一旦,自请下山了。 他在现世也四处晃荡了一段时间。 后来得到自己某个师弟的信,告诉他哪怕他走了,师兄仍旧针对他们几个,现在观中香火大不如前,他们甚至连吃饭都只能吃半饱。 得知这件事之后,道砚生气中又有些难过。 再后来,他就跟这群人混在了一起。 为他们做一些镇压怨气和测算吉凶的活。 之前云婠夏进来之前,就是他算出最近有一次大的劫难,明哥虽舍不得这个据点,但他确实信任道砚,犹豫到最后还是说要撤离。 结果还是没来得及。 道砚确实是学了真本事的,虽然因为云婠夏的存在,他无法具体算出原因,但还是测算出了大概的吉凶。 道砚告诉云婠夏,对于他来说,玄学无善恶,他也不会管这些人利用他的能力来做什么,他只管算吉凶,看风水,封鬼怪。 这是他的本事,他可以选择任何途径去使用。 在说这话的时候,道砚很坦然,仿佛并未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只是自己技不如人罢了。 道砚毕竟是同道中人,想算他的命必然要用更多的功德来弥补,云婠夏不太愿意浪费精力在他身上,因此并不知道他的话的真假。 不过她也不在意,不管起因如何,人总要为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就像人们常说的,悲惨的童年不能成为犯罪的理由。 若是复仇,那另说,毕竟道家也讲究因果报应。 虽说道砚嘴上说着不在意善恶,但他几乎对他们的情况了如指掌,也对审讯表现得非常配合。 在被带走之前,他突然看着云婠夏说了句:“若是我当初没有下山,而是把这一身本事再教给我的师弟们,情况会不会不一样?” 说完这句话,他毫不留恋地跟着走了,仿佛从未想过得到谁的回答。 云婠夏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现场的人被一个个带走,受害的妇女儿童相拥而泣,一些人身上都是皮开肉绽的伤口。 云婠夏看着明哥阴鸷的表情和眼神,那眼神似乎笃定有人会替他收拾云婠夏。 云婠夏用戏谑的眼神看着他,希望他明天还能保持这样的眼神吧。 因为一夜没睡,精神一松缓下来,云婠夏也有些疲惫,去警局录完笔录,回到家一觉睡到了晚上。 晚上六点多,云婠夏饥肠辘辘地醒过来,才发现手机上多了两个未接电话。 一个是警局那边的回访,要求她再补充些细节,云婠夏回完电话很快结束。 另一个是一个陌生号码。 云婠夏回拨过去,对面好半晌没人接,就在她准备挂断的时候,对面接通了:“云女士?” “嗯,你是?” “你有个快递,请注意签收。”这声音沙哑低沉,夹杂着浓重的电子杂音,分不清男女。 说完没等云婠夏回话,电话就被挂断了。 云婠夏皱了皱眉头,从床上下来,洗漱完准备点个外卖。 等外卖的时间,云婠夏翻了翻从警察手里拿回来的手机,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她仔细翻阅了一下手机内的东西,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手机的相册里多了一张照片。 她的手机是回来后重新置办的,相册里原本空空荡荡,现在多了一张照片。 云婠夏点开那张照片,那是一栋建筑,欧式建筑,蓝色的圆顶,白墙,顶部有一根长长的尖锐物,像避雷针似的竖立在房顶上。 顶部细长的疑似避雷针的物品上,挂着一个人。 那是个男性,低垂着头,看不清脸,生死不知,云婠夏仔细看了看,自己应该是没见过这个人的。 这张照片是谁保存到自己手机里的,又有什么用意? 这个建筑或者这个男人自己都不眼熟。 手机除了在关石村的时候被那群人搜走拿到了,就只有警方后来当证物拿去过。 接触的人…… 云婠夏眯着眼睛,不得不怀疑,警方有他们的人。 没等她细想,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是外卖到了。 打开门,门外的外卖小哥还礼貌地给云婠夏送上餐食,还顺便问了一嘴:“您这边的快递挺大的,需要我帮你搬进去吗?” 云婠夏愣了一下,探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大约一米高的箱子被放在门后的墙边。 礼貌谢过外卖小哥,云婠夏将箱子搬了进来。 箱子很重,要整个箱子都装满实心的书籍才会重到这种程度。 快递上的标签没有写任何寄件人信息,只写了收件人的地址和姓名。 云婠夏用神识扫了一下,发现里面竟然只是一株盆栽。 打开快递,里面是一株近一米的盆栽,黑色的花盆,鲜红的枝干,黑色的叶子。 这是一株魔阴花。 听名字就知道,这东西根本不该出现在现代社会,这是修仙界才有的东西。 云婠夏迅速站起身出门,在小区内巡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疑似寄快递的人。 甚至到门卫室查看了监控,都没有找到任何可疑人员,那个快递箱好似凭空出现一般,就那么出现在云婠夏家门口。 再次尝试拨打之前说给她送快递的人的电话,竟提示是空号。 尝试掐算,竟一点信息都算不出来。 云婠夏面色难看,这个寄快递的人究竟是谁?是敌是友? 第53章 今日恐婚 面前的植物散发着不祥的气息,连花卷都自己钻了出来。 云婠夏这才发现,花卷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夜明珠,昨天忘记摘下来了。 “这什么?难闻,也不是花,喵不喜欢。” 云婠夏有些好笑地趁机摸了摸花卷的头,说:“这是魔阴花,在修仙界,这被称为魔族的补药。” “还有一种魔阳花,单独来看的话,是跟魔阴花完全相反的效用,对魔族是剧毒之物,给魔族服下轻则修为倒退,重则魔气逆乱而亡。” “不过这两种花若是……” 说到这里,云婠夏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打开自己的浑天戒,到处翻找,但可惜没能找到,应该是在自己没能打开的那一部分空间里。 看来要尽快攒功德,修复浑天戒了。 魔阴花和魔阳花拆开来看,都是魔族之物,但若是合二为一,将两种植物共同炼化,能修复受损的经脉和功体,帮助神魂与肉体的融合。 有人故意送来这株魔阴花,是因为知道她之前在修仙界机缘巧合下得到过一株魔阳花吗? 为什么在修仙界的事情对方也能知道?他\/她到底是谁? 云婠夏知道这东西刚好是自己急需的,可她高兴不起来。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仿佛自有人一直在不知道的角落注视着她所经历的一切。 定了定心神,云婠夏压下自己心里的情绪,调息了一会儿,才想起今天还没直播。 吃过饭,已经晚上九点左右,云婠夏打开了直播。 一个id叫“许愿暴富”的网友立刻在弹幕发言:【我我我!我有问题想不通!抽我!抽我抽我!】 【我从未听过如此离谱的要求!】 【让我抽!我力气大!】 …… 网友调侃归调侃,云婠夏看到了她,刚开播也没什么其他人,便点了她的id连线。 对面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即使已经是晚上,她还没卸妆,看起来是个相当精致的女孩子。 她二话不说先刷了礼物,然后才开口:“主播你好呀!” “你好,许宓。” “你真的什么都看得出来诶!”对面的女孩做了个夸张的震惊动作,有表演成分,但并不让人觉得反感。 云婠夏没对此做任何评价,只问:“你想算什么?” 除了太过强烈的情绪,云婠夏一般是不会刻意去算对方内心的想法的,人的思想是不受拘束的东西,靠算命是算不清楚的,但极为强烈的疑惑或者情绪倒是能感知到一些。 许宓闻言也严肃了些:“是这样的,我有些事想不明白。” 她拿出手机,翻了一会儿,把相册里她和一个三十多岁女人的合照放在镜头前。 “这是我小姨,她是高材生,在上海硕博连读,毫不夸张的说,是个高端人才,长得也漂亮。大学毕业之后就落户上海了。” “她在上海有自己的生意,有立身能力,也有不少资源。” “我小姨夫是她最开始在上海打拼的时候认识的人,也算是一起吃过苦。” “两个人相识相知,在一起三年多才结婚,婚后我小姨的生意越做越好。” “在此期间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 “半年之前我小姨还生了个女儿。” “就什么也没发生的情况下,我小姨夫最近突然开始闹离婚了。” “我小姨比我大得不多,性格也比较跳脱,跟年轻人差不多,我跟她关系很好。” “所以我跟小姨夫也算熟悉,他之前一直对我也挺好的,最近闹这一出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我就想来问问你。” 云婠夏看了看照片上那张精致又不失凌厉的脸,微微叹了口气。 “答案可能你已经猜到了,只是你不敢相信而已。” “他就是为了顺利落户上海,在上海买房,才刻意接近你小姨的。” “你觉得不敢相信是因为这中间的时间跨度长达5年,是吗?” “可是有些人的耐心就是这么足,他们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以年为单位蛰伏。” “不管放在什么事情上,这种韧性都是能成功的。” “只是他偏偏放在了算计你的小姨身上而已。” “他只有跟你小姨结婚,才有落户上海的资格,达到目的之后暴露了真面目罢了。” 云婠夏说得轻巧,许宓却依然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大概,她的小姨夫给她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过老实本分,她根本无法相信他是这种人。 云婠夏想了一下,又道:“他买了房之后,已经把老家的父母都接过来了。” “他买的房子在西蒙豪庭,你小姨有人脉,应该可以查到。” 许宓张了张嘴,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最后只留下一句“谢谢主播,我知道了”就要挂断连线,手机放在平板屏幕的挂断按钮上,停了一会儿,又加了一句:“这让我更无法相信爱情了。” 【恐婚+1】 【恐婚+2】 【恐婚+】 【恐婚+身份证号】 …… 其实这件事跟那个余俊毅比,已经算是好得多了。 至少在离婚前,他没做过任何试图伤害许宓小姨的事情。 可这件事,说到底,就是骗局。 整个的恋爱、婚姻,全都是骗局,越是细想越是觉得背后冒冷汗的那种。 一个人从头到尾都是为了骗你而来,足够耐心,足够蛰伏,这怎么不让人害怕? 云婠夏看着满屏的【恐婚】弹幕,无奈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突然看到弹幕里有人说:“主播,我也遇到类似的事,可以连麦说说吗?” 云婠夏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一个面容憔悴的年轻女子出现在画面中。 她说自己叫钱玉,交往多年的男友一直表现得很深情,可最近她发现他在偷偷转移自己公司的资金。 原来男友接近她也是另有目的,想利用她的人脉资源创业后再抛弃她。 许宓并没有完全退出直播间,看到钱玉的遭遇忍不住再次发弹幕:“难道爱情都充满欺骗?” 云婠夏说道:“不是所有爱情都是如此。我们看清这些骗局,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等待真正美好的爱情。” 爱情这东西,有多少人说它不好,就有多少人说它好。 千人千篇,无法一概而论。 感情是人性中极为复杂的一面,从古到今,无数人都在探索这件事,却从未有人能够总结出什么“通用法则”。 不少人都说自己要重新审视爱情与人性中的复杂面,云婠夏也并未多说。 钱玉似乎也不是为了寻求一个答案,她只是想找人说说这些事。 在讲述了自己的遭遇后,她默默挂断了连线。 第54章 世界这么大想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第二个连线的是个大约二十岁左右的男子,尽管他看起来很年轻,但身上那股气势让人下意识就觉得他并不是学生。 他的id就叫“秋”。 接通连线之后,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你好,我想先问一下,你是真的有本事帮我解决问题吗?若是不能,希望你直说。” 他好像是在说:你确定能帮到我,我才会给你刷礼物,如果之前都是托,你最好趁早告知我,否则我也许会做些什么。 云婠夏挑了挑眉:“董磊宏,你想找一个人。” 是陈述句。 对面愣了愣,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给云婠夏刷了礼物,然后才再次看向云婠夏。 “是,我想找一个人。” 这件事他一直都是自己亲力亲为,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云婠夏能说出他的所求本身就是一种对于实力的证明。 “有想找的人的照片吗?” 云婠夏只能通过他那强烈到无法忽视的执念中看到他想找的人,但无法凭空算出对方的位置。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对面却突然沉默了。 “没有吗?” 对面还是沉默,仿佛在下一个艰难的决定,又过了十几秒才开口:“有是有,但只有小时候的。” 没等云婠夏疑惑,他掏出一个棕红色的钱包,从一个极为隐蔽的夹层里拿出一张小小的照片。 看清照片的一瞬间,云婠夏才知道所谓的“小时候”到底是多小的时候,以及他为什么沉默犹豫了这么久。 照片上是两个小男孩,大概只有一岁多,还穿着开裆裤。 两个小男孩似乎是在玩飞机玩具,两个人都蹲在地上,其中一个仰着头举着飞机,另一个则偏头看着另一边,不知道在看什么,只能看到半张侧脸。 “……”一时云婠夏也沉默了。 照片很糊,可以看出那时候的像素不是很高。 以及,云婠夏能看出,那张侧脸的男孩才是他想找的那个人。 【上难度了!】 【感觉他在搞事情。】 【故意的吧!】 【这谁找得到啊。】 【这人是来找茬的!】 【打起来打起来!】 【好看爱看!】 【你怎么不拿b超照片来?】 …… 弹幕不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云婠夏叹了口气。 “你说说你们之间的故事吧,否则凭这半张脸确实是有些难为人了。” 董家和纪家是祖上传下的交情,两家的祖辈在战时是同一个连的战友,后来董家祖上的人没能离开战场,只剩下纪家祖上回到了妻儿身边。 那个时代,大家都过得拮据,他仍然时时照拂董家妻儿。 送些钱财、粮食、衣物,让他们孤儿寡母不至于过不下去。 还帮忙赶走了欺负他们母子二人的村头老赖。 两家的友谊一直持续到他们这辈。 父辈的时候,两家干脆搬到一起建了房子,成了邻居。 从小他的父亲就时时拿他跟隔壁纪枫作对比,但他并未有什么不悦,他跟纪枫关系好,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 他那时候想得很简单也很纯粹,看了动画片上的仗剑走天涯拯救世界,想的就是要和纪枫一起去闯荡,骑马仗剑走天下。 在被告知现代没有这种条件后,武侠梦破碎了,想的也是要跟纪枫一起去学校称霸校园篮球场。 两人就这么一起做梦,一起玩闹,一起上学,一起闯祸。 两人俨然是一起讨论对哪个女孩子有好感的好兄弟了。 小学毕业那年,纪枫十三岁,董磊宏十二。 每年暑假,董磊宏都要去一趟外婆家,外公早年已经去世了,只剩下外婆孤身一人,他的母亲属于远嫁,因此外婆住的很远。 外婆的几个儿女也都已经结婚搬走了,每年去看她的时间都很少。 董磊宏性格虽然调皮,但该懂的事也都懂,即使外婆家没人一起玩很无聊,也从没耍过脾气不肯去。 那年因为小学毕业了,他的母亲觉得他已经长大了,能够自己一个人出门,正好有同乡也要去,便只嘱咐了几句之后将他托付给同乡照顾。 他也隐隐有种能证明自己长大了的感觉,便很顺从地自己去了外婆家。 可也就是这次的独自外出,让他后悔了这么多年。 偏偏就是他独自离去的那几天,他的家里发生了火灾。 等他得到消息赶回去的时候,他的家只剩下一片焦土,起火时间是夜里,他的父母都没能逃出来。 因为火势蔓延太快,隔壁的房子也烧了大半。 调查后说是人为纵火,是村头的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那少年家里只有个老奶奶,因为没钱上学,没人教育他。 竟只因为在后山玩火被董磊宏的父亲说了几句,觉得在兄弟面前丢了面子,便怀恨在心。 没人教育,就没人告诉他什么是好坏对错,也没人告诉他做事的后果,他只为了一时意气趁夜去点了董家的柴火棚。 农村的家里,大家都会为了冬季储存一些柴火,有的人家会专门为了柴火搭一个遮雨棚,就在房子的院子角落里堆着。 那天夜里,月色清朗,微风,火势很快就蔓延起来。 那少年事后还跟同村的小伙伴吹嘘这件事,因此很快就被抓捕归案了。 可这件事对董磊宏来说,便是家破人亡。 因为纪家的房子也被烧了大半,他们决定暂时去投靠亲戚,只是损失了财物,人只受了轻伤,已是万幸。 他们临走的时候,纪枫来找董磊宏告别。 可董磊宏当时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甚至没怎么理会他,没想到,那竟然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董磊宏被外婆带走,因为住得远,不再是随时能回家了。 第二年,等他再次返回老家,想去找寻纪枫的时候,才发现纪家的房子也早已荒废。 问了同村的其他人,才只打听到一个模糊的故事。 纪家一家因为房子已经烧毁大半,决定干脆趁这个机会搬家,举家去了城里打工。 刚开始还有同村的人偶能联系到,听说是去了苏州那边。 没过几个月,说是纪枫的母亲生了病,没多久就去世了。 再后来,就彻底断了消息。 那个年代的网络还不发达,大家都还是用电话多,连手机都没那么普及,在发生变故之前,他们都还只是家长眼里的“小孩子”,自然是没有手机的。 甚至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留下。 之前的这么多年所留下的回忆,都已经被大火付之一炬,只剩下这张开裆裤的照片,因为被他夹在书里带去了外婆家,被保留了下来。 他后来没能继续上学,出去辗转工作,外婆也在三年后过世了,他自己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也不是没想过再去找寻纪枫,却一点消息都没得到过。 这个世间,有了网络之后,说大也小,可想找一个人的时候,说小,却仿佛又大到无边。 第55章 前世的梦 听董磊宏讲了他和纪枫的故事,弹幕都很唏嘘。 好好的两个家庭,就因为一个无知少年,变得支零破碎。 董磊宏没仔细讲他这么多年吃得苦,但是想也知道,他一个无父母的孤儿在外婆也去世之后,肯定过得很辛苦。 他没讲,云婠夏却知道,他这几年过得并不好。 一开始是为了活下来到处做零工。 因为未成年,没法签合同,有的人只给极少的工钱,甚至只包吃住,一点钱都不给。 这都算好的。 还有的,到了发工钱的日子找各种借口拖着,等实在拖不下去了,就直接把他赶走,因为没签合同,他也没任何人脉,那些人根本有恃无恐。 那几年,就算是亲人,也都负担不起多一个人的生活,最多偶尔给他一点救济。 他就这样独自一人,辗转各地,磕磕绊绊长大了。 直到这两年,他加入一个类似于“黑社会”的灰色组织,做的都是些危险之事,讨债什么的也是家常便饭。 偶尔也会因为手段触犯一些规则,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进去。 但相应的,生活也不至于那么苦了。 即便如此,他依然没能忘记纪枫。 年少时那些仗剑走天涯的梦所期盼的同伴,是心底唯一的纯净了。 【这也太让人唏嘘了……】 【有的熊孩子真的是纯坏!】 【人之初,性本恶。】 【教育就是为了能让这种人知道怕!知道有些事不能随便做。】 【这个小哥哥真帅啊。】 【来找我,我愿意资助你。】 【我就想知道那个纵火犯被判了多久。】 【就是啊,这不是故意杀人吗?】 【小哥哥也太可怜了。】 …… 弹幕除了感叹他的经历,也有关注之前那个放火的少年的结局的,甚至还有犯花痴的。 云婠夏扫了一眼弹幕,没做回答。 放火的少年并未判刑,在少管所待了五年之后就被放了出来,那时候他的奶奶也已经去世,孤身一人的他走上了小偷小摸的道路。 两年前也已经因为抢劫入狱。 云婠夏没见过他,并不知道他是否会为自己那时的纵火行为忏悔。 之后她掐算了一下,关于纪枫她只能给出个大概方位。 “他现在在河北……具体哪个城市不确定,因为你给的照片实在太过模糊,年纪也太小,还是个侧脸,我无法观面相。” “而且你和他分离了太多年了,你们之间的因果也不够强了,我无法通过你直接算出他的具体位置。” “大概在河北的西北那一块,你如果不嫌麻烦,可以尝试去找一找。” 顿了顿,云婠夏又道:“若是你有他的贴身之物或者他血亲的线索,还可以更加准确一点。” 纪家和董家差不多,人丁一直都不兴旺,没什么亲戚存世,要不也不至于一离开就完全失联了。 董磊宏也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 这张一岁多的照片实在是太过久远,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已经长变了多少了。 他并未多说什么,得到大致范围之后便点了点头:“我会去找,谢谢。” 之后他主动挂断了连线。 董磊宏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完全的好人,他为了活下来也许做过许多单独拎出来都能被讨伐许多的事情,可他也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坏人。 云婠夏叹了口气,没再多想。 抽到的下一个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看环境似乎是宿舍,应该还是个大学生。 她长相很美,但看起来却很疲惫,浓浓的黑眼圈让人第一眼就能看出她没休息好。 云婠夏看了看她的脸,她的生平应该是没什么大的波折才对,怎么看着憔悴至此? “花兰若,你没休息好吗?” 对面看起来应该不止一天两天没休息好了,精神都有点恍惚了。 她迟钝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嗯。” 说完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给云婠夏刷了礼物,然后再次开口:“我最近老是做一个梦。” 她似乎有些艰难地回忆了一会儿,断断续续讲述:“大概有半个月了,我一直在做相同的梦。” “梦里是一处茅草屋和篱笆围成的小院落……我是……” 她顿了顿:“我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只记得我一直住在那里。” “我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喂鸡……去山上采些草药,捡点蘑菇,摘点野菜……” “回茅草屋之后还要缝缝补补……每天还去村头的树下一直张望……好像在等什么人。” “后来……” 她说到这里拧着眉头,似乎是在认真回忆:“后来……有个人来接我,但我怎么都看不清他的脸……” “不对不对……是有人来告知我一个什么消息……” “也不对……” 【想不起来就别想啦!】 【梦本来就是没什么逻辑的。】 【可是这么久一直做同一个梦,还是有点奇怪的吧。】 【会不会是看了什么小说或者电视剧,潜意识里有印象导致的?】 【我感觉像前世!】 【前世+1】 【人哪有什么前世啊,就是精神压力大了吧。】 【建议找解梦。】 【建议找心理医生。】 …… 花兰若叶看到这些弹幕了,她抿了抿唇,解释道:“我没什么压力,最近也没看过类似的古代背景的小说电视。” “我已经看过学校的心理老师了,他说我没什么大问题,只让我好好休息。” “不是我想纠结这个梦,而是我每次做这个梦醒过来的时候就好像大哭过一场一样,很悲伤,睡了也好像没睡,已经影响到我的日常生活了。” 云婠夏此时已经掐算结束,掐算的结果让她有些怔愣,在花兰若解释的声音中才回过神来。 “花兰若,这是你前世的事情,你想知道吗?” 之前弹幕猜测是前世的网友们激动得在弹幕说【看到没?看到没?看!到!没!】。 花兰若愣了一下,还是点头了。 云婠夏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始讲述。 花兰若前世名为花妍,本是个书香门第的世家小姐,虽算不上家财万贯,但吃穿不愁,平时也不需要自己动手做什么苦活。 父母虽算不上开明,但也并不是什么会卖女求荣的人。 她的前十几年都衣食无忧,没什么烦恼。 但在十五岁那年,她偷偷跑去市集里玩,遇到一个抱着个油纸包的男子撞了她一下。 此后十二年的悲惨生活都因为这一撞开始了。 她为了这个男子与自己的父母闹翻,非要下嫁给他。 哪怕他只是个农家孤儿,无父无母,没有长期的工作,每日在街道上做一些杂工。 替人跑腿买东西,帮人拉客,帮人推销,帮人传个口信送个东西之类的都属于简单活,打探消息,给人当托,做些重体力活也都在他的“职责范围”内。 简单来说,是个每日在街上晃荡的街溜子。 第56章 纯爱还是恋爱脑? 花兰若的前世花妍是个世家小姐,可她看上了无父无母的孤儿张括。 张括前半生都是勉强过活,他没有家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得过且过。 正因如此,他仅能勉强养活自己,别说什么存银了,连存粮都没有。 花兰若从小吃穿不愁,并不了解这是怎样的生活,她只觉得心疼。 她偷偷拿自己的存银和首饰去接济张括,但张括并没接受,只笑嘻嘻地说自己会挣钱养活自己。 即便如此,花兰若还是义无反顾地要和张括结婚。 她的父母强烈反对,把她关在家里,断她的月银,想尽办法阻拦两人见面。 但她依然执着,不惜跟父母闹翻也非要和张括在一起。 在一次她闹绝食自杀的时候,她的父母终于心灰意冷,不愿再管。 她就那么跑了出来,下嫁给了张括。 除了身上的一身衣服和一点首饰外,竟什么也没有了。 婚礼办得简陋,两人简单穿了两身红衣服,喝了杯酒,拜了天地,就算结束。 张括对她倒是放在心上的,虽然日子清贫,但他也不是那般没有责任感的人。 结婚后去做了个木匠学徒,虽然没什么工钱,好歹能学门手艺,是个正经营生。 而她则在婚后迅速学会了农活,洗衣、做饭、摘野菜、喂鸡、打扫…… 即使和自己以前的生活完全没得比,她依然甘之如饴。 只是从小娇养的身体受不了这样的操劳,渐渐也虚弱下去。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年多,朝廷突然征兵,张括被征入伍了。 即便再怎么不舍,这样的事实也无法更改。 张括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他对花妍说:“我走之后,你就回家去吧,不要在这里受苦了,就当我死了。” “你的父母疼爱你,你回去好好认个错,他们定会原谅你。” “我没本事,没给你留下什么存银,没让你过上好日子,我同意跟你和离,你回家去之后好好听父母安排,还能再找个好人家嫁了。” 花妍没说出什么话,只一直哭着摇头。 他临出发前,她终于说出一句:“我等你。” 这一等,就是七年。 七年间,偶有书信送来。 张括不认识字,委托认识几个字的战友偶尔帮忙写上几句,大多都是写一点自己的情况,问问花妍的生活,也会提到让她别等了。 一年能有两三封书信回来已是幸事。 这七年间,花妍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变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村妇。 她的父母头两年也派人送些衣服粮食,或是银两,她也都拒绝了。 后来便不再管她。 她靠着卖些自己种的小菜、养的鸡下的蛋以及在山上挖的一些药材,卖出的微薄收入过活。 当初父母宠她,她能读很多书,里面有些医书,画了些药材的配图,她还记得。 实在活不下去,还当了自己当初从家里带回的首饰衣物。 就这样过了七年,前线传来战报,他们所在国家的一场战役大败,而她的丈夫张括,死在了那场战役里。 她不愿相信这样的事实,每日依旧过着如过去七年一样的生活,每日的活计做完,便到村口的一棵大榕树下等候。 花妍在那棵大榕树下,度过了整整三年的岁月。 她本就因为操劳身体不好,得知张括身死的消息之后,她虽然嘴上不愿相信,精神却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这三年内,她除了要拖着病体做农活,还要忍受附近小流氓的骚扰。 好几次若不是有人路过,她可能就要遭受流氓的毒手。 就这么过了三年,仗打完了。 一个瘸着腿的男人来到花妍的茅草屋:“我是张括同队的,他临死前让我把这个带给你,给你留了句话:‘对不起,别等了。’” 那是临行前,花妍去庙里给他求的平安符,她自己绣了香囊,将平安符装进去,给张括带上了。 那香囊本是藏青色,现在沾了斑斑点点的血迹,变成了黑蓝色。 花妍拿着香囊在家里枯坐了一整天,没说话也没吃东西,直到第二日鸡鸣,太阳初升,她才缓缓站了起来。 她在屋后不远处的山坡上挖了个坟,给他做了个衣冠冢,将香囊珍而重之地放了进去。 她病了,这次是真的病得很重,可她仍旧拖着病体守着这个家。 每天走路都要走一步歇一步,弯一次腰喘三口,隔一会儿咳好半天。 一年半之后,她终于没扛住冬日,郁郁而终。 死的时候也不过二十七岁而已。 临死前,她仿佛又看到那个自己一见倾心的男人,披着晚霞,穿着年少时的衣服,从村口的大榕树下而来。 那榕树开着粉色的羽毛扇花朵,其中有一朵恰好落在他的头顶。 他笑着说:“我回来了。” 她死后,那个茅草屋终究是荒废了,她守的那十二年光阴,似是一场梦。 她的父母已经很大年纪了,他们含着泪替她收殓了尸骨,葬在张括的衣冠冢旁边。 云婠夏讲到结尾的时候,花兰若早已泪流满面。 别人可能并没有她的感触那么深,随着云婠夏的讲述,她的那个持续半个月的梦境,似乎逐渐清晰起来。 她感同身受一般再次经历了花妍所经历的一切,那种细细绵绵的苦楚,如同潮湿连绵的细雨,一点点铺陈开来,打在她身上,又密又疼。 只是她仍旧想不起来自己梦里那张脸,又或者说,那张脸早已被时光模糊了。 【就为了半年,整整等待了十二年……】 【姐妹们,不要恋爱脑啊!】 【这是什么悲惨爱情故事,我哭死,呜呜呜呜。】 【到底是长得多帅啊,能让你心甘情愿当牛做马十二年?】 【就是啊姐妹,你这条件不是轻松拿捏各种有钱的帅哥?】 【人家毕竟是战场上牺牲的,也没必要这么说吧?】 【真·顶级恋爱脑。】 【我愿称之为——纯爱!】 【我就想知道她为啥能梦到前世的事情,人真的有前世吗?】 【我也想知道我前世的事情了。】 【我感觉我前世也是个大情种!】 …… 说什么的都有,最后话题逐渐歪到了前世上。 云婠夏眨了眨眼,轻轻“嗯”了一声:“有前世。人出生的时候只是一团纯净的意识体,这一辈子的时间就像在往这团灵魂意识体里注入各种杂质,最终变成什么形状,都看这一生的经历。” “但转世并不是随时的,需要在地府将灵魂内的杂质全部清除干净。” “根据颜色的不同,需要经历的清除途径也不相同。所以,别做太大的坏事,清算的时候,你会经历难以想象的痛苦。” “全部清除之后,你会再次变成一团纯净的意识体,再次转世。” “但有些执念,会和灵魂体杂糅在一起,无法完全剔除,因此有些人会在遇到一些关键的东西时候,再次回忆起一些零碎的细节。” 第57章 坑蒙拐骗加上一点心理学? 至于有大功德的灵魂意识体,能够用功德选择一个良好的出生和一生顺遂的人生。 虽说人生大多跟每个人自己的选择相关。 但若是环境和背景好一些,能做的选择也多一些,而且能承受的选错的代价也高一些。 不管是富贵一生还是在某些方面有建树,亦或是在相貌或者某些方面有突出的方面,都能做出选择。 但能拿到这种程度功德的人,是凤毛麟角,大多数人都只是掺杂了杂质的普通人。 “至于你为什么会突然梦到前世,除了因为你的执念太深,没能完全剔除干净之外,还有个触发的关键点。” 云婠夏顿了顿:“——你遇到他的转世了。” 花兰若瞪大了眼睛,弹幕也一片哗然。 【这是什么缘分!】 【我的妈呀!鸡皮疙瘩起来了!】 【宿世情缘啊!】 【姐妹不要再恋爱脑了啊啊啊啊啊……】 【是谁是谁是谁!】 【会不会是校友之类的啊?】 …… 云婠夏看着弹幕的猜测,摇了摇头,否定了他们的猜测。 “他因为前世打仗杀了人,加上跟你差不多的执念,比你要晚投胎6年,所以他比你小6岁,至于其它的,我就不详细说了。” 几乎是在云婠夏话落的一瞬间,花兰若就想起了一个人。 她最近打王者荣耀认识了一个“野王”,是个玩李白很厉害的人,他们绑定打了一段时间的游戏。 绑定了大概半个月的时间了。 也就是在他们一起玩游戏开始,她才开始做这个梦。 就在前两天,她才无意中知道,这个“野王”刚刚上初三,而自己,已经大三了。 在此之前,他常常说一句话:“我觉得你好熟悉,我好像认识你很久了。你的声音、你的说话方式,都很熟悉……” 在知道他的年龄之前,她一直觉得对方是个撩妹的油腻男,在知道他的年纪之后,以为他是中二,跟着影视作品或者小说学的。 现在听到云婠夏的故事和关于今生的分析,她突然有种福至心灵的感觉——他说的,也许是真实的感受。 云婠夏观察了花兰若的表情,猜测她已经想到了可能的人选。 于是云婠夏再次开口:“关于前世吃的苦,相信你也有所体会。其实你的杂质早就剔除干净,你这么多年,在剥离的,一直是执念。” “今生你想怎么选,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至于你的梦,我给你一张符,你贴在自己的床头,便会消失了。” 没再等花兰若多说,云婠夏朝她点了点头,掐了个诀,传了一张符过去,便挂断了连线。 【精彩!太精彩了!】 【女大三,抱金砖,大六岁,抱双倍的金砖!】 【我觉得可以考虑!】 【别了吧,这姐妹上辈子吃过的苦够多了!】 【你看看她憔悴的样子……】 【不是,主播凭空传符啊,你们都没看到吗?】 【楼上新来的吧?你去看看直播录屏,她超出你认知的操作多着呢。】 【就是,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主播是有真本事的。】 【呵呵,剧本。】 …… 云婠夏没理会弹幕的讨论,摇了摇头,说了句“明天见”,便关了直播。 刚挂断,鼻血再次流了出来,云婠夏处理了鼻血,调息了一会儿,打开了直播后台。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熟悉的头像和id:[云女士,我是魏民。] 魏民,云婠夏记得他,网名叫“w民”的人,昨天下午的时候,他申请过连线。 他和搭档为了抓捕一个挟持小女孩陈佳依作为人质的犯人罗成喜,已经追了一整天,可下午那会儿他们还是跟丢了。 他和搭档正在紧急排查路口监控,中途他去了厕所。 他之前无意中看到过一个实习女警在午休期间点进云婠夏的直播间看直播回放,他瞅了两眼,发现是个算命的直播间,还腹诽怎么都当警察了还迷信。 昨天他实在是没法了,如果不尽快抓到罗成喜,陈佳依一定会有危险。 在卫生间拿出手机查询路线的时候,看到自己关注的一个律师开播了,突然就想起了云婠夏的直播间,找到的时候,正巧云婠夏刚开播。 他死马当活马医地点了连线。 没想到云婠夏直接说了详细地址。 他顺着一路找过去的时候,搭档一直询问怎么知道的,他说不出来,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去了。 竟然真的抓到了罗成喜,这次发消息过来,一是感谢云婠夏,二是也想再问问,云婠夏是真的算出来的,还是有什么别的途径。 云:[你好。] 云婠夏平静打招呼。 w民:[昨天多谢你,我们已经抓到了罗成喜。] w民:[不过我还是想问问你,你是怎么知道他的位置的。] w民:[我知道你是算命的,但这东西不都是坑蒙拐骗加上一点心理学吗?] w民:[还是说,你跟这个罗成喜认识?] 看起来魏民不是个会委婉的人,他想问什么就直接问了。 云婠夏有些无奈,但也不能直接无视他,便耐下性子回道:[你当时要抓人的想法太强烈了。] 云:[我虽说是个算命的,但并不是坑蒙拐骗。] 云:[通过你的面相,能体现出你当下最强烈的一个念头。] 云:[如果是没见过的,我也算不出来。] 不知道魏民信没信,还是临时有别的事情了,反正对面突然没回话了。 云婠夏退出和他的聊天框,趁今天没结束在后台抽取一个人。 下滑了一下,随手点进一个id叫“在路上”的人,头像是张广阔蓝天和草原的山水照。 在路上:[主播你好,我在直播间你一直没抽到我,但是我有问题想询问,希望能看到我。] 云:[你好。] 对面似乎现在没有在线,头像一直没有亮起来。 因为平台的限制,对面没说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头像也没有自拍,云婠夏也无法凭空直接算,见对面没回,就放下手机去洗漱了。 洗漱回来,对面仍没上线。 云婠夏退出和他的聊天框,又点进一个。 竟是id叫“寻亲”的徐哲信:[主播你好,感谢你之前的帮助,我已经安葬了我的儿子,决定回老家陪伴父母。] 云婠夏眉梢扬了扬,心情也高兴了些。 云:[这样就好。] 对面两分钟后回复了。 寻亲:[还是要多谢你。] 寻亲:[之前……] 寻亲:[算了,说之前的事情没意义,总之上次在医院的时候有个叫赵利的大哥给了我很大的帮助。] 寻亲:[我现在在老家开了个小超市,守着父母。] 寻亲:[自从上次在你的直播间连线之后,我的粉丝也涨了不少,这个id就不改了,若是再遇到有类似的事情,希望我还能再帮到一些忙。] 云:[祝福你以后都顺遂平安。] 第58章 一场梦 这天夜里,云婠夏做了个梦。 自从她去了修仙界之后,已经极少做梦了。 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现在的梦境都是有意义的。 大多都是预知或者提示。 梦里,她变成了在手机相册里看到的那个挂在圆顶建筑顶部尖锐“避雷针”上的男人。 他正拿着手机在网上冲浪,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帖子——《星辰广场附近的一家vr体验馆好像有点阴间,我感觉有点吓人》,平时他就喜欢这些神秘色彩的东西,毫不犹豫点了进去。 里面提到最近落成不久的那个星辰广场里有个vr体验店,店里有个诡异的“神像”。 这让无聊的他刹那间坐了起来。 周末本就无所事事,正好他又喜欢这方面的东西,几乎是瞬间就决定去探查探查。 他准备了一台随身携带的便携式摄像头,藏在衣服内。 又在手机里录了个短短的介绍,说明自己今天的行动以及原因,看他的熟练程度,应该是个博主。 果然,他录完视频,点开自己的短视频社交软件,看了一眼,美滋滋地想着这次回来又能涨粉多少。 云婠夏留意到,他的id叫“黑夜暗影”。 他看完自己的后台数据,粉丝数已经有1067了。 他自我陶醉了一会儿,才点开软件开始购票预约时间。 抵达星辰广场的时候,还没到预约时间,他临时决定先去附近逛一逛。 在周围的美食步行街和各种小店里流连拍摄了一番,看着到了预约的时间,才慢悠悠去了vr体验店。 店主看起来有些精神萎靡,似乎没睡醒。 进店之前,他已经打开了隐藏的摄像头,录下店主帮他调试好设备,又脚步拖沓离开房间的身影。 店主离开后,他却没去体验,而是直接摘下头盔设备,冲着角落里的那个盖着红布的“神像”而去。 他先是小声自言自语了一番,大致是介绍自己的目的和要做的事情。 然后一把掀起了“神像”上的红布。 红布下果然是那个张牙舞爪的老婆婆,白发炸开。 掀开的一瞬间,他猛然感到自己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有时候人类对于真正恐怖的东西是有生理反应的,哪怕你的思维上还没发现,身体的本能却已经告诉了你,这东西超出你的认知。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感到浑身发冷,冷汗遍布,他明白这不是以往那种为了流量营造出来的吸引眼球的那种假东西,这是真实的,具有未知力量的。 而且他发现,这个神像似乎“注视”着他,不是眼睛的朝向那么简单,而是一种被“视线锁定”的感觉。 他本来还想戳一戳,把玩一番这个“神像”,然后发到帖子里去嘲讽一下发帖的人。 可现在他却只想赶紧离开,他挽尊般自言自语地说了两句:“啊,现在已经看到这个神像了。” “也许人家只是信仰和我们不同呢,我觉得还是不要随便动别人的信仰更好……” 说完便扭头想离开,却发现店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离自己不到三步远的地方,就那么冷冷地盯着他。 店主已经不是之前那副萎靡不振、昏昏欲睡的模样了。 反而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冷意,像寒冬腊月的冰块,面上的表情也阴邪又漠然,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 他感觉头皮发麻,头发都炸起来了。 “那个……不好意思啊,我就是……看到这个被红布盖住了,就好奇……好奇……我这好奇心……哈哈。” 他尬笑了两声,似乎想糊弄过去。 店主却依然没有反应,只死死盯着他。 他尝试朝旁边走了两步,店主的视线跟随着他挪动,他小心翼翼地在椅子上坐下,拿起设备头盔,就要往头上戴。 眼见店主没有其他动作,他干笑了两下,戴上了头盔。 面前还是游戏的选择界面,他刚定睛去看有哪些游戏,突然感到后脑一阵钝痛,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他失去意识后,云婠夏似乎是脱离了他的身体,变成了第三视角,在空中旁观。 店主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个被布缠绕着的木棍,表情冷漠地看着他瘫倒在地上。 紧接着,一枚符被贴在了他身上。 他又缓缓站了起来。 这枚符纸云婠夏很熟悉。 那是一枚弱化的傀儡符,在修仙界,被称为木偶符。 因为被贴上符之后就不能说话也无法对外界做出反应,只能做出最基本的僵硬动作。 他就这样贴着符纸走出了体验店,还特意在监控下停留了一会儿,僵硬地站了半分钟,似乎在为后续减少麻烦做铺垫。 之后,他消失在星辰广场的某个监控死角的小巷子里,再也没有出现。 云婠夏跟着他,发现他直直站在监控死角的一个小巷子拐角处,一动不动,不一会儿,店主也出现在这里,但他似乎是从什么后门的小路过来的,避开了外面的监控。 店主拿出他的手机,解锁后翻看了他的相册,发现他拍了很多星辰广场的东西,面色更加难看了。 店主打了个电话,云婠夏只能隐约听见“怀疑”、“调查”之类的字眼,挂了电话后店主离开了这里。 大约十分钟后,在原地站着的男人突然动了起来,走到巷子尽头的一辆车边,自己坐了上去。 全程都在监控死角,而且车上的场景云婠夏完全看不见。 之后,云婠夏醒了。 这场梦必然不是什么毫无逻辑的梦,大概率就是照片里圆顶上被挂着的男人经历过的一切。 云婠夏掏出手机,找到了id“黑夜暗影”的博主。 他的视频几乎都是一些恐怖神秘元素有关的东西,但没什么真实的,要不就是噱头,要不就是乌龙。 他所谓的探险最危险的也只有半夜去废弃医院,但什么也没有。 后期剪辑配上一些恐怖音乐,加上一些自己吓自己一惊一乍的表现和音效,才有了一点那种氛围。 他应该只是个想要流量的普通人,那些人抓他干什么? 而且还将他的照片发到自己的手机里。 云婠夏思索了一会儿,想到了一种可能。 因为他还在星辰广场几乎全部转了一圈,还录下了视频,那些人认为他是某个敌对势力派去调查的“卧底”? 而且这个敌对势力——是自己? 云婠夏在梦里看到了那男人的脸,却无法算出他现在的下落,似乎是被人屏蔽了。 但她知道了他的名字——闾浩贤。 要找到闾浩贤的下落,光靠自己是不够的,毕竟现在的情况,靠掐算无法解决,那就要用科技的力量。 正好,可以再让花卷去看看他回来了没有。 第59章 小妈文学照进现实? “唉,主播,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得了我。” 一个留着覃头的男生坐在对面,唉声叹气。 他的id叫“野v”。 男生长得很帅,前短后长的覃头发型也很适合他,看起来年轻又个性。 云婠夏看了看他的面相,沉默了两秒。 眼见着他依然唉声叹气,云婠夏开口:“卫励耘,你是真的想你父亲同意你和安巧巧的事情?” “对啊!”听到云婠夏的问话,发现云婠夏真的能在自己什么也没说的情况下知道自己的情况,瞬间就信了。 “你有办法吗?我真的很喜欢巧巧,你要是能帮我,多少钱都不成问题!” 他之前刷礼物一口气刷了两万多,很明显不缺钱。 云婠夏也知道他不缺钱,但这也不是钱的问题。 “你……”云婠夏想了一下,先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你是单亲家庭吧,你跟你父亲关系怎么样?不要嘴硬傲娇,我要听实话。” 对面愣了一下,似乎是不明白云婠夏为何这么问。 想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我爸一直比较忙,我跟他不亲近,但我一直很崇拜他,他很厉害,白手起家做到现在程度。而且,没有他,我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生活。” 也许是因为网络上都是不认识的人,不用当着父亲的面表达这些情感,所以他还算坦然。 云婠夏看了看他:“你爸是不是说,因为拆散了你和安巧巧,要给对方一点补偿,所以给她安排了工作?” “嗯……是啊。” “过不了多久,你的父亲会告诉你,她工作能力不错,加上你的关系,他给她升职加薪了。” “半年内,她会连续升级,收到很多你父亲送的礼物,直到……成为你的新一任后妈。” “?”卫励耘微微张了张嘴,愣在了原地,随后是下意识的反驳:“你说什么呢?这怎么可能!?” 云婠夏并未生气,也没辩驳,只是十分平静地补充:“你父亲公司的人应该都认识你,你可以去安巧巧的部门逛一逛,顺便问问她现在的领导。” “问问你父亲是不是有来看过安巧巧,送过一个包给她,还叮嘱过她的领导,要多多照顾安巧巧。也可以问问安巧巧本人,是不是私下被你父亲接去吃过两次晚饭,以谈你和她之间事情的名义。” “若是这样你还不能确定,你可以等一个月,看看你的父亲会不会告诉你要给安巧巧升职加薪的消息。” 卫励耘已经信了大半,只是还在嘴硬:“不可能的!我爸只是嫌她和我门不当户不对……我……” 他说不下去了。 弹幕已经热闹起来了。 【帅哥不哭,看看我!】 【帅哥帅哥prprpr……】 这是颜值党。 【豪门狗血剧?】 【小妈文学照进现实哈哈哈啊!】 【前女友爆改后妈,omg!】 【爱看,流量多,多说点!】 【嘿嘿嘿,我写文有灵感了!小妈文学!】 【这什么爸啊?还抢儿子对象?】 【我就很想知道这个安巧巧到底有多漂亮……】 这时候,弹幕突然出了个不一样的。 【哈哈哈哈哈!老卫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我能笑话你一年!】 这个弹幕的语气一看就是卫励耘的熟人。 而且一看就是有钱家的少爷,连弹幕的文字都是金光闪闪的。 果然,卫励耘一看到“凌云”这个id就咬牙切齿:“吴老狗你给我等着,下次见面找你算账!” 【哈哈哈哈!下次见面我会好好笑话你!】 卫励耘脸色铁青,留下一句:“你每天换对象就值得骄傲了?” 随后挂断了连线。 吴凯凌本来是随便看看直播,前面都是些跳舞的女主播,不知道为何突然刷到了这个奇怪的算命直播间。 还看到了熟悉的脸——从小就跟自己吵闹到大的卫励耘。 卫励耘的父亲和自己父亲生意上有竞争,两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见面就掐架,但也不是什么死对头的关系,只是互相呛对方几句罢了。 因此吴凯凌在看到卫励耘的一瞬间,立刻就停下了翻页的手,仔细听了几句,没想到吃到一个能嘲笑他一年的瓜! 这可把吴凯凌高兴坏了,卫励耘挂了连线,他还在弹幕一直“哈哈哈”个不停。 因为云婠夏在直播间有伪装,看起来她就只是个长相一般,转头就会忘的普通人,吴凯凌并未认出云婠夏。 云婠夏也没提,只微微挑眉,看了一眼吴凯凌的弹幕,抽了下一个。 接通连线之后,一个中年男人出现在屏幕里。 那是个胡子拉碴的人,他在看到屏幕里印出自己面容的一瞬间,因为不习惯或者其他原因,微微瑟缩了一下。 但他很快又有意识地克制住自己的动作。 “主播呀,我想让你帮我找找我的女儿啊。” 他的口音很重,看背景也是在乡下的农田间。 旁边好像还有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传来:“对,叔叔你这样说话她就能听到。” 云婠夏面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没回答中年男人的问题,反而开口问:“旁边那个,你是姜媛媛的男友吧?” 手机的画面顿了一下,又朝右边偏移了一点,一个面容焦急的男生入镜。 而他旁边的中年男人却面色僵硬了一些。 “主播你知道媛媛去哪儿了吗?”年轻男人明显很着急。 “杨鸿涛,报警。”云婠夏开口就是这句。 年轻男人,也就是杨鸿涛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回答:“我报过警了,警方以失踪立案了,但还是没能找到媛媛。” 云婠夏看了一眼他旁边那个往旁边挪,似乎随时准备逃走的中年男人,语气加快:“拦住姜建伟!姜媛媛已经被他掐死了。” “你先把他控制住,我等会儿告诉你怎么跟警方说,去哪里找姜媛媛的尸体……碎片。” 年轻男人似乎是受不住这个打击,石化般愣在了原地,好在因为在田间,旁边还有其他村民,一个身材壮实的大小伙子听到了直播间里云婠夏的话,直接扑上去把姜建伟按在了地上。 “放开老子!放开老子!她一个骗子她知道什么!她就是胡扯的!” 按住他的小伙子开口,声音瓮声瓮气的:“她骗人的你跑什么?” 这小伙子名叫罗壮山,虽然是村里人,但因为从小被父母送去城里上学,跟村里人并不熟,所以也不留什么邻里情面。 他爱好就是健身,跟名字一样,非常“壮”,他把姜建伟按在地上,姜建伟根本挣脱不了。 在罗壮山的呼唤中,杨鸿涛才回过神来,魂不守舍地报了警,然后一个劲询问云婠夏关于姜媛媛的事。 第60章 逃离不了的原生家庭 姜媛媛不止一次痛恨过自己的性别。 她出生的村子是个很偏僻的地方,甚至没有完全通车,下了大巴车,还要步行一个小时,才能回到自己的老家。 也许是因为偏僻,这里的大多数人家都重男轻女。 从出生开始,她的命运似乎就已经注定了。 她的上面有个大两岁的哥哥,她是小的那个,本来应该受尽宠爱的。 可她从未享受过一天这样的宠爱。 从她有记忆起,她就被教育,她是女孩子,要干家务,要任劳任怨,要心甘情愿为了哥哥奉献一切。 她很小的时候,并不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她以为所有人家都是这样的。 所以她乖顺地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喂鸡喂鸭、割草喂猪…… 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到晚上给全家烧了洗澡水才算结束。 后来,村里的学校招生,为了让她们这样的女孩子也能上学,用尽了办法。 因为义务教育本身就不需要学费,但书杂费还是要交的,学校来支教的老师为了让她们能够上学,甚至自掏腰包补贴她们。 也许是有免费的便宜不占白不占的想法说动了她那唯利是图的父亲姜建伟,在僵持了一周后,他终于同意让姜媛媛去上学。 姜媛媛很喜欢学校,那里没有做不完的家务,没有时常非打即骂的父母,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哥哥也在学校里。 她的哥哥并没有因为学校的教育就被掰回来,对于她来说,哥哥依然是那个“恶魔”。 他会在同学面前故意使唤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似乎把她当成奴役使唤能让自己显得很厉害。 他会言语辱骂她,或是直接动手,拽头发、打耳光,欺负她似乎让他在同龄人面前很有面子。 他会对所有人说她是自己的奴隶,她的存在就是为了对自己奉献一切,对所有人说她是个不值钱的赔钱货。 这样的生活,她过了整整七年,直到哥哥上了高中,她在学校的情况才好了一些。 是父母花了钱将他送进的私立高中。 可回到家,依然是那个水深火热的魔窟。 父母的斥责辱骂,拳打脚踢,任意使唤,伴随着她所有的童年记忆。 在上学的期间,她也认识了其他同学,逐渐有了自己的思考。 姜媛媛从其他同学口中知晓,原来,不是所有的家庭都像自己家这样,原来这叫重男轻女,原来自己不是天生就该为了哥哥奉献一切。 她抱着一线希望和父母沟通,可得到的回应只有变本加厉的威胁恐吓和拳打脚踢。 她开始沉默着默默承受。 如果说父母还好,更加难以忍受的便是上了高中的哥哥。 也许是发现高中和村里的小学初中不同,又或者是在学校过得并不如意,亦或者是学校内没有了可以随意使唤的“奴隶”,最开始,他闹着不愿上学。 父母苦口婆心,说上学才能让村里人羡慕,能出人头地,能娶到好媳妇。 后来,他开始每次从学校回来,就变本加厉地折磨姜媛媛。 学校没有哥哥的两年初中生活很快就结束了,姜媛媛以第一名的成绩初中毕业,本来满怀希望的要去高中,却被父母告知没有钱给她交学费,让她留在家里干活。 那是她第一次和父母据理力争。 她泪流满面地诉说着自己的祈愿,说这是自己唯一求父母的事,之后什么都愿意听从父母的安排。 他们却觉得,哪怕不满足她的这个诉求,她依然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甚至觉得她上了学,开始不听话了,开始想逃离自己的掌控了。 整整一个暑假,她都在和父母争取,可父母态度坚决。 直到自己初中的班主任来到家里,和父母关起门来聊了两个小时。 出门的时候,班主任露出个温和的笑容,对她说:“一定要好好学习,争取走出这里,别再回来了,别将你的一生都蹉跎在这里。” 姜媛媛泣不成声,她那时候还没能理解班主任的话,她只知道,自己能去上高中了。 后来她才知道,班主任和父母讲道理根本没有用,她最后告诉姜媛媛的父母,上了高中,去城里能找到更高薪的工作,将来嫁人也能有更多选择。 这两条才算戳到了父母的敏感处。 姜媛媛长得漂亮,哪怕每日做农活,风吹日晒,皮肤不那么白嫩,也依然难掩美貌。 初中时候她就已经收到过不少示好,情书、礼物、表白。 可她从未想过这些事情,因为光是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已经耗光了她所有的精力和热情。 她的父母却并非如此,从她很小的时候开始,父母就已经盘算着要用她换多少彩礼了。 最开始他们想的是,不管多大年纪的男人都可以嫁,能换回来十万就行了。 班主任故意利用他们的这个心理,告诉他们,高知识分子能吸引到有钱人,别说十万了,五十万都有可能。 于是,他们心动了。 姜媛媛上了和哥哥不同的公立高中, 学校很好,同学老师都很好,能学习知识更好。 那三年,几乎是她最开心的时候。 虽然父母给的钱很少,可她学习好,几乎一直保持着年级第一名的成绩,能拿到奖学金,初中替她说服父母的班主任会偶尔给她一些资助。 宿舍里的同学也看出她的条件不好,时不时用各种借口请她吃饭,或者吃饭的时候故意打很多的肉菜,说自己吃不完,再分她一些。 这样的善意,每一次都能让她感动,让她知道,原来有些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能比家人更让人温暖。 上了高中之后,姜媛媛知道了世界的更多面,原来有的女孩子可以被当成宝贝宠爱。 可以有自己的爱好,可以打扮得漂漂亮亮,可以像哥哥一样跟父母撒娇,可以有自己的玩具,可以用零花钱买自己喜欢的小玩意…… 原来女孩子也是可以有自己人生的。 她以全市第五的成绩高中毕业,无数学校给她发来邀请,有一些二本甚至用免费来吸引她的注意,她满怀希望地填报了一所南方的高校。 那里有她向往的江南水乡。 可现实给了她当头一棒,她的录取通知书被父母撕碎,所有的电话都被拒接,父母把她关在了家里。 报名时间结束,她才被放了出来。 她似乎是麻木了。 听从父母的安排在城里找了个工作,每个月往家里寄钱。 一旦她晚一点或是不接父母的电话,他们会第二天就找上门,去她住的地方和工作的地方哭惨,说自己养育了她,她却不管自己。 她也不是没想过逃到一个陌生的城市,让父母无法找到自己。 可她的父母威胁她,如果她敢跑,就去网上卖惨,找电视台哭诉,让电视台帮忙找,让她的社交生活工作过不下去。 再不济,还有她初中的班主任,她的高中同学,他们会去让那些她在乎的人的生活也过不下去。 姜媛媛不知道父母是从哪里知道的这种方法,可确实拿捏住了她。 姜媛媛感觉自己像是陷在了泥沼里,无法动弹,无法逃离。 第61章 这一辈子都没能自己做主一回 这样的生活,姜媛媛又过了六年。 父母索要的金钱数额越来越大,姜媛媛不得不加班加点,甚至做兼职。 她身边的同事都说,她这么努力,怎么不见打扮自己,也没见她出去玩,享受生活,反而感觉过得很清苦,她都只能笑笑不说话。 第五年年末的时候,姜媛媛认识了杨鸿涛。 杨鸿涛和她是两个极端,他开朗、阳光、外向、积极。 他似乎对姜媛媛一见钟情,认识她开始就一直热情追求。 姜媛媛在和杨鸿涛的相处中,有了很多从未有过的体验。 下雨有人接,胃疼的时候有人买药,早上有人变着花样送早餐,肚子疼的时候是有红糖姜茶和暖宫贴的,冬天是有暖手宝和围巾的…… 即便是这样普普通通的关怀,也是她从未感受过的。 她其实是没什么时间看网络的,不过哪怕看了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网上常说,对你好是谈恋爱最基本的,不是加分项。 可对于姜媛媛来说,这样的“好”,已经没有其他人这样做过了。 人们都说,一个在蜜罐里长大的人,是不会被这种小恩小惠,小小的关怀感动的,可姜媛媛恰恰不是,因此她很快就和杨鸿涛谈了恋爱。 谈恋爱的大半年里,姜媛媛变得快乐得多。 只是,她从未和杨鸿涛提起过自己的原生家庭。 第六年下半年,十月份放假的时候,她第一次主动回了老家。 在此之前,她根本不愿意回家,她的父母也不在意她是否回家,哪怕过年,也宁愿她在外面多加班挣钱。 只有父亲在家,母亲去城里看望他们的儿子了。 她鼓起勇气,告诉父亲自己有喜欢的人了,想和他结婚。 结婚是需要户口本的,她不得不回家。 姜建伟勃然大怒。 对于他来说,姜媛媛是待价而沽的“商品”,要被拿来卖钱的,而“商品”是没有自由恋爱的权利的。 这种怒气在得知杨鸿伟家庭条件也一般的时候达到顶峰。 姜建伟勒令她和杨鸿伟分开,至少要找个富二代,不然送她去读高中干什么呢? 可她不愿意,第一次正面违抗了父亲,并和父亲大吵一架。 姜建伟脾气暴躁,吵到激动时,他扇了姜媛媛一巴掌,可姜媛媛似乎铁了心要和杨鸿伟在一起,竟越过父亲要去找户口本。 姜建伟终于怒到失去了理智。 他一把掐住姜媛媛的脖子,逼着姜媛媛听自己的话。 姜媛媛本就因为连年操劳身体虚弱,怎么比得过一个常年干农活的成年男子? 等姜建伟稍微冷静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姜媛媛已经没了呼吸。 可姜建伟丝毫没觉得害怕或者忏悔,他啐了一口,嫌弃的表情溢于言表:“真麻烦!” 对于姜媛媛的死亡,他没有丝毫悲伤,只是在可惜少了个提款机,以及对于后续麻烦的烦躁。 姜媛媛回来的时候是早上,上午正是干农活的好时间,周围邻里基本都出去了,竟无人听到姜媛媛最后的求救。 当天晚上,周围的几家都听到姜家在剁肉,第二天有人问了一嘴,姜建伟说是儿子要回来了提前杀只鸡准备着,也没人怀疑。 姜媛媛就这么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被剁碎了肉喂给家里的大黄狗,无法剁碎的骨头,被姜建伟埋在了后院猪圈的角落里。 这样的天气,猪圈里的气味冲天,没人闻得到那飘散的血腥味。 姜媛媛就这样消失了。 十一假期很快结束,杨鸿伟发现姜媛媛没有返回。 他通过人事找到了姜媛媛老家的地址,请了假一路找来,却被姜建伟告知姜媛媛回来只说要拿户口本,当天下午就走了。 姜媛媛就这么被定义为失踪。 杨鸿伟从未怀疑过姜建伟的话,因为他表现得完全就是一个关心女儿、老实巴交的父亲形象。 报了警,警方在姜建伟的言语误导下,以为姜媛媛是和他吵了架之后离家出走,只当做普通的失踪案处理了。 忙前忙后了几天,杨鸿伟突然想起之前刷到过的云婠夏的直播间。 他把这件事告知了姜建伟,姜建伟为了维护自己慈父的形象,答应了。 更何况,卦金还是杨鸿伟支付,他要是拒绝,就显得太不对劲了。 在姜建伟看来,这种所谓的算命不过都是坑蒙拐骗罢了。 在云婠夏叫出姜媛媛名字的时候,他隐隐察觉到不对,想回家处理那些线索,却被罗壮山按在了地上。 听完姜媛媛故事的杨鸿伟似乎隐隐有些崩溃。 他无法相信,姜媛媛过的是这样的生活,她甚至临死都没有过一件能够自己做主的事情,这一辈子都像个木偶一般被她的父母操纵。 他无法接受自己心爱的人的死是因为自己,无法接受姜媛媛死后被这样草率处理,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 他无法原谅自己间接害死了心爱的女人后还把仇人当成岳父在尊敬,无法原谅自己没有早点和姜媛媛聊一聊她的原生家庭,无法原谅自己没有坚持和她一起回老家。 杨鸿伟情绪崩溃了。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要去看心理医生,要吃药。 遗憾、后悔和怨恨的情绪折磨了他很久。 可这件事,本也不是他的错。 挂了连线之后,弹幕也十分沉重。 【我真的没想到,都这个年代了,还有这样重男轻女的家庭……】 【我感觉好难过啊……】 【姜建伟就是个畜生啊!】 【她的母亲自己也是女性,还助纣为虐。】 【有的女人重男轻女比男人还严重!】 【我以为我家已经够过分了……】 【我也是……但是好歹我爸妈没有不让我上学,也没有逼我嫁给有钱人……】 【对,他们只是在情绪上更偏向我弟,有什么好东西也留给他,但从没有在我身上吸血……】 【这一家子真就是趴在姜媛媛身上吸血!】 【希望小姐姐下辈子幸福美满!】 【啊啊啊我好生气啊,好好的一个花季少女就这样被自己的父亲害死了!】 【这种畜生就应该判死刑!】 【支持死刑!】 【她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其实也经历过重男轻女,虽然没有她这么惨……不过现在都好了,我已经摆脱了他们。】 【恭喜脱离苦海!】 【我也是……要不是有我的奶奶一直护着我,我可能早就撑不下去了……】 【天哪,希望姐妹们都好好的,早日摆脱这样的家庭!】 【真的替姜媛媛感觉悲哀……】 【以前还总拿继承皇位开玩笑,现在才发现,这哪是什么皇位,这明明就是臭狗屎!还是沾上就洗不掉的那种。】 【皇位都还有女人坐过呢!】 …… 重男轻女的现象,似乎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消失。 第62章 妻子的执念 被姜媛媛的故事搞得气氛沉重的直播间迎来了第三卦。 抽到的第三个人是个神色慌张的年轻男人。 他眼神飘忽,眼珠不停晃动,非常不安,仿佛周围随时都会冲出一个怪物似的。 见抽到自己,他露出欣喜的表情,开口就道:“主播,救我!不不不,大师!大师救我!” 云婠夏仔细看了看他的脸,竟发现有一层阴气遮蔽了他的命运线,她无法直接算出详细情况,只能看到大概。 “你老婆的事?” “对对对!”男人很激动,不停把自己的手指关节放进嘴边轻轻咬着,这仿佛是他紧张时候的小习惯。 云婠夏掐了个清心诀:“别急,你把情况跟我说说。” 对面也没问为何到了他这里就要自己说出经历情况,他仿佛已经被恐惧裹挟得失去了冷静思考的能力。 对面的年轻男人叫卢旭,是个普通的公司职工。 卢旭长相中等偏上,虽说不是那种一眼惊艳的帅哥,但也是耐看型的。 五年前,他结婚了,新娘是自己的同事,年轻漂亮,温柔可爱。 唯一的缺点是,她出生偏远山村,对求神拜佛一事深信不疑。 婚后,新娘在家请了一尊佛像,每天勤勤恳恳跪拜供奉。 但这件事本身并未影响他们的生活,因为那时候,卢旭的妻子从来没强迫丈夫跟自己一起信奉。 所以卢旭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但也没阻拦过妻子,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 婚后三年,妻子一直没有怀孕。 也许是传宗接代的想法,也许是喜欢小孩子,妻子对此一直很介意。 他们看了很多医生,中医西医,都说妻子身体不容易受孕。 不管卢旭怎么开解,甚至说自己不介意领养一个孩子,都无法解开妻子的心结。 妻子开始更加频繁地求神拜佛,不管是什么寺庙、道观,她千里迢迢也要去看看。 甚至到了后来,她开始拉着卢旭一起。 卢旭有空的时候会陪着妻子一起,虽然从未反驳过妻子,但他心里其实是不相信这些的。 大约是一年前,他的妻子找到了一个所谓的“神婆”。 那不是一个正规的寺庙或者道观,而是一个十分偏僻的巷子深处的一间阴暗又神秘的房间。 当然在一年前的时候,卢旭并不知道这个神婆的存在,妻子也没说。 只是突然有一天,她带回一个被叠成三角形的符纸,符纸露出的角落上用鲜红的墨画着奇怪的纹路,看起来像血。 妻子说这是能让他们怀孕的东西,让他随时带在身上,不能离身。 他虽然不相信,但也随手揣进了上衣的内口袋。 没想到的是,一个月后,妻子竟真的查出有孕三周了。 他们二人都很高兴,他按照网上查找的攻略,详细列了要做些什么,什么时候去孕检什么时候去筛查。 可妻子却更愿意去神婆那里,就连家里都多了一个供台,上面放了个不知道什么样的神像,上面盖了块红布。 连续几次后,卢旭有些不高兴了,他劝说妻子去正规医院做检查就好,至于求神拜佛的事情,可以等孩子出生情况稳定之后再去。 可妻子非但不愿意听从,还口口声声说都是靠大神他们才能有孩子,他应该跟自己一起去拜。 卢旭自然不愿,那次之后,他们冷战了两天。 到了周末,卢旭还是妥协了,说不再阻止妻子的信仰,但妻子也必须答应要按时去医院做孕检。 妻子答应了。 没想到,三个月后,妻子流产了。 所有医生都说是因为妻子体质原因,本就不易受孕,受孕后也不稳,说好好调理还有机会。 但妻子就像失了魂一样。 半年前,妻子突然问卢旭:“我给你的那张符你随身带着吗?” 那时候卢旭正在想办法开导妻子,询问她想不想一起出去旅行。 被这句话问得一愣,他这才想起之前妻子给过自己一张叠成三角形的符纸。 他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随手放进了一个灰色上衣的口袋,但不论怎么找,都找不到那张符纸了。 也许是遗失了,也许是洗衣的时候被水泡烂了。 妻子知道这件事之后,露出的那个仇恨厌恶又夹杂着失望痛心的表情,卢旭到现在都还记得。 似乎他做的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从那以后,妻子和自己就像变成了陌路人。 他们虽然住在同一屋檐下,但没有了任何交流。 他们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分房睡,分开吃饭,卢旭跟妻子说话妻子也不理会。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年多。 卢旭不是没想过缓和关系,不管他是道歉还是送东西或者是安慰妻子,都得不到回应。 他也冒出过离婚的念头,但每次都会被自己压下去,一是他和妻子是自由恋爱,他确实很爱妻子。 二是他总是告诉自己,妻子已经很难过了,现在这样她是最难受的那个,自己不能落井下石了。 就这样过了半年,大概半个月之前,卢旭突然在衣柜角落找到了那张三角形的符纸。 他想起自己和妻子最后的交流,兴奋地跑去找妻子,说自己找到了这张符。 妻子仍旧没有说话,只是看他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 后来,卢旭出差了。 五天他刚刚回家。 那天他应酬完就回来,又坐了很久的车,又累又晕,不知怎么就进了妻子的卧室,絮絮叨叨说了些话,具体说了什么,他其实不太记得了。 大概是道歉和诉苦之类的。 没想到的是,第二天醒来,妻子竟破天荒地做了饭,看到他起床,还笑着说:“你醒了,快吃饭吧。” 他愣在原地,只当自己在做梦,傻傻走到餐桌前,坐下吃饭,吃着吃着竟流下了眼泪。 妻子似乎有些手足无措,连声询问他怎么了。 卢旭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什么,只是好久没有这样的体验了,哪怕只是个梦,我也觉得很幸福。” 妻子愣了愣,无奈地笑:“不是梦,我已经想开了,我以后不会再推开你了。” 卢旭惊讶地仰起头,狠狠掐了一把大腿,疼得蹦了起来,只觉得失而复得的幸福蔓延在胸腔,化成了连绵的眼泪。 那时候的他,真的以为是妻子想通了一切。 可接下来几天的事情,让他怀疑起自己的判断了。 妻子恢复活力的当天晚上,卢旭下班回家后,却看到妻子正坐在客厅里。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很昏暗,妻子坐在沙发上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卢旭心里升起疑惑,喊了妻子一声,妻子像是刚刚回过神似的,露出笑容迎了上来。 紧接着,妻子说要带自己去一个地方。 第63章 再现神秘神像 卢旭对于这个房间的第一感受就是——难闻。 房间里堆了很多的东西,各种意义不明的柜子、香案堆满了四周的墙边,香案上有不少零碎的奇怪物品,卢旭也叫不出名字。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被红布遮盖的神像大小的东西,他不明白为什么要用红布盖起来,这让他想起自己家里之前妻子请回来的那个,直到今日,他也没看见红布下的神像长什么样。 整个房间因为这些东西的存在,显得非常拥挤狭窄。 而且最外面的房间根本没有窗户,除了大门之外都被堵的很死,大门也经常都是虚掩,只留一个极小的缝隙,所以整个房间空气都不流通。 也因此,房间内充斥着各种香的味道,对于不习惯这个味道的人来说,相当难闻。 除此之外,卢旭注意到,整个屋子里的光线都很昏暗,关上门之后,房间里只有一盏瓦数很小的白炽灯亮着,昏黄的光线根本照不亮整个屋子。 角落里都是黑暗的死角,给人一种随时都会窜出什么可怕怪物的错觉。 卢旭感觉浑身不自在,可妻子仿佛对这里很熟悉。 妻子跟着一个穿着红红绿绿长裙的女人走进了里屋。 里屋和客厅中间还有一层布帘,卢旭完全看不到屋内的景象。 卢旭在屋子里待得实在不自在,坐立不安的,他便推门走了出去,在门口抽烟。 他以前是不会抽烟的,从半年前和妻子不说话之后,他才慢慢开始抽烟了。 站在门口抽烟的时候,隔壁突然走出来个手里拎着垃圾袋的大婶,大婶丢了垃圾回来,看到卢旭还在门口,便主动搭话。 “你是小段的丈夫啊?” 卢旭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在问自己。 “嗯,是,你认识我老婆?” 大婶一看卢旭搭理自己,便热情地和他攀谈起来。 从大婶口中,卢旭才知道,一年前妻子就开始来这里了,而且还来得很频繁,怀孕后一直来的也是这里。 但是一直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来的,对于这次卢旭陪着妻子的行为表达了赞赏。 从她口中,卢旭知道这里住的人被人称为阮神婆。 阮神婆很灵验,不管是撞邪问灵还是求神拜佛,亦或者是答疑解惑,都可以来找阮神婆。 一年前,不知道他的妻子从谁那里听说了阮神婆,便求到了她这里。 因为他的妻子来得频繁,逐渐也和这个大婶熟识了,大婶了解了一些他家的事情。 刚才看到他和妻子一起来,本想打个招呼,他们却已经直接进门了,大婶也就没喊。 这会儿看到卢旭一个人站在门口,便过来聊了聊。 那天晚上,妻子在神婆这里待了将近两个小时,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他还没吃饭,饥肠辘辘。 第二天早上,妻子似乎更加开朗了,甚至还哼着小曲,卢旭却升起了一股疑惑。 接下来的几天,卢旭发现了妻子的不对劲之处。 她似乎完全不在意孩子的事情了,每天都高高兴兴的,还出门逛街购物,买很多以前她不会穿的风格的衣服。 还会买很多最近新出的新奇玩意,比如说新的手机和平板,家用智能机器人之类的。 卢旭倒是不觉得妻子买东西花钱怎么样,只是觉得,妻子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喜欢的衣服鞋子包包风格不同了,生活习惯不同了,就连吃饭的口味都不同了。 以前,妻子因为小时候右手骨折过,学会了左手拿筷子和拿笔,左右手都很灵活,甚至左手用得还要更多一些。 可现在,他细心观察后发现,妻子已经很少用左手了,几乎做什么都是右手。 以前,妻子吃饭的口味很清淡,喜欢蔬菜水果,现在却开始喜欢吃各种肉食,而且吃很多辣,麻辣烫要点特辣,火锅要吃重辣。 甚至连以前她从不喜欢的茄子,她也吃得津津有味。 卢旭虽然没敢在面上提出过质疑,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即便如此,他也只是觉得奇怪而已,没往别的方面想,认为可能是经历过大起大落之后,妻子的爱好发生了变化。 但前天晚上,卢旭因为昨天去应酬的时候喝了些酒,半夜起夜爬了起来,却发现之前放着佛像的小隔间里竟然亮着灯。 他有些晕乎,但神智还算清醒。 便悄声走到门口,发现妻子竟半夜跪坐在那尊之前一直盖着红布的“神像”前。 神像上的红布已经不见了,卢旭也因此看清了那个神像的模样。 那竟是个张牙舞爪的老婆婆。 在看到那神像的一瞬间,卢旭感觉自己像被冰冷的蛇盯上了一般,他不敢再看,也没敢再去厕所,战战兢兢地回了自己的卧室。 再也没睡着。 卢旭早晨起床后,心里还惦记着昨晚的事,因为没睡着,他起得比妻子还要早。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向那个小隔间,昨晚的神像已经又一次盖上了红布。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个案台,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那奇怪的神像下竟然有一小片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他的心猛地一揪,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但他没有选择质问妻子,而是就这么正常吃饭上班了。 当天下午,卢旭找借口提前下班回家。 他家是密码锁,开锁的声音非常轻,妻子没有听见他进门的声音。 刚进门,就听到小隔间传来一阵低语声。 他悄悄走近,透过门缝看去,只见妻子正对着神像念念有词,神像的眼睛仿佛闪烁着诡异的光。 而妻子的手上拿着一把小刀,正要划破自己的手指。 卢旭心头颤抖,不知道自己为何觉得妻子有些可怕,他没有选择戳破,而是再次逃出了家门。 他找借口在外面住了一晚,今天早上同事看他气色很差,便询问了一下他的情况,他只含糊道自己遇到一些怪事。 同事给他推荐了云婠夏的直播间。 这才有了现在的情况。 想卢旭之前一个完全的唯物主义,竟也开始只能相信这些了。 云婠夏从他讲到那个奇怪神像开始,就很想打断他了,但到底一直等到现在。 “你说的那个奇怪神像是不是一个白发老婆婆,手脚张开,像是在跳大神,而且头发一缕一缕的,像美杜莎的蛇头,而且总能感觉到一股窥伺的视线。” 卢旭显得很激动:“对对对!大师你知道这个神像的来历吗?我真的感觉那个神像很诡异,我有些害怕。” 云婠夏脸色严肃:“你后台给我发个地址,我去找你,这件事只能线下解决。” 顿了顿还是给了他一张符:“在此之前这张符不要离身。” 第64章 再见故人 关了直播,花卷刚好回来了。 花卷凑到云婠夏面前:“人类,在。” 云婠夏点了点头,收拾东西出了门。 天气渐渐转凉了,这种转凉也许是一点点变化的,等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大家已经都穿上了厚外套。 云婠夏的身体还是普通人,一出门,就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她深吸了一口气,从浑天戒里拿出一张符贴在衣服内侧,很快就不再感到寒冷了。 离开小区,云婠夏没有打车,而是直接找了个网吧开了台机子。 登上一个网站,后台私信的消息立刻响了起来。 zol:[呦,失踪人口回归?] y:[见面。] zol:[……你知道规矩的。] y:[我去找你。] zol:[喂!] 云婠夏本来也不是为了征求他的意见。 zol是云婠夏在出车祸前认识的人,小时候认识的,长大后再也没见过。 她遇到过一次被人诬陷偷窃,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普通人,是个无权无势的服务生,她无法为自己辩驳。 大约是认出自己了或者是看自己可怜,zol帮自己恢复了被删除的监控。 这对他来说也许是简单的举手之劳,云婠夏却非常感激。 但那时候的云婠夏确实也给不出他想要的价钱,不过后来他们保持了一段时间的联系,直到云婠夏出车祸。 只是zol始终不愿意见她。 直到从修仙界回来,她才知道zol是自己小时候认识的人。 只不过那时候他们也没有过什么交集,只是见面会打个招呼的关系,甚至都没说过两句话。 云婠夏两次叫花卷出去,都是为了找zol。 zol是个黑客,但他并不是那种只会窝在一个地方的人。 就云婠夏算出来的,他至少有三个住处经常换着住,而且平时经常外出,说是旅游,也不过是换个地方找个酒店待着而已。 因为是和自身有因果的人,云婠夏用了点手段才算出他的几处常落脚的地方。 上一次花卷去了他同城最近的那个住处,但zol并不在那里。 这次则去了隔壁市。 出了网吧,云婠夏钻进小巷子,掏出所剩无几的隐身符,往自己身上贴了一张。 那把锈蚀的铁剑似乎已经有些嗡鸣声了,看起来快要彻底不能用了。 云婠夏拍了拍剑身:“老伙计,你也快退休了,再麻烦你一次了。” 御剑升空的时候,巷子外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仰头看了一眼:“妈妈,刚刚好大的风啊……” 抵达隔壁市的时候,不过刚刚过了晌午,消耗了能量和体力,云婠夏有些饿了。 从角落里走出来的时候,云婠夏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她径直走进附近的一栋楼,来到顶楼。 门铃响起,门内一个年轻男人哆嗦了一下。 他没吭声,也没移动。 他这里来的人很少很少,除了偶尔的外卖之外就没有别人了,现在这个点想也知道是谁。 其实他不清楚云婠夏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但现在外面站着的大概率就是她。 他想假装自己不在,便十分克制地没有去好奇外面的情况,他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痕,自嘲地笑了笑。 云婠夏却没打算放过他:“唐嘉靖,我知道你在里面。” zol,也就是唐嘉靖猛地抬头。 哪怕是小时候,他们也没有互相交换过姓名,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真实姓名? 云婠夏再接再厉:“我知道你在,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消失了一年多吗?” 里面依然没有丝毫声音。 云婠夏只好继续下猛料:“你如果再不开门,我就把你的秘密公之于众了?” “唐嘉靖都二十八了,还是个……” 门开了。 这样的话其实对唐嘉靖毫无威胁力,这周围的人几乎从未见过他,更别说知道他的名字信息之类的了。 所以哪怕云婠夏拿个大喇叭喊,别人也不知道她在说自己。 可唐嘉靖还是开门了。 云婠夏看着面前戴着鸭舌帽,黑色口罩,甚至连手套都配备齐全的唐嘉靖,眉头皱了起来。 唐嘉靖没开口,只微微侧身,让云婠夏进屋。 云婠夏却直接拉住他的胳膊:“走,我请你吃饭。” 唐嘉靖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宅男,他虽然经常待在家里,可他家里有一台跑步机,他常年跑步,至少在体力和力量上,云婠夏这副身体远不是他的对手。 可唐嘉靖只是推拒了两下,象征性地挣扎了几次,又害怕让云婠夏受伤,到底收了力道,被云婠夏拉走了。 到了包厢,饭菜上齐了,唐嘉靖仍然是端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动筷的意思。 云婠夏自顾自吃了几口,看向唐嘉靖:“你是小时候的那个小哥哥对吧?” 唐嘉靖愣了一下,没忍住抬起头,用震惊的眼神看向云婠夏,云婠夏这才看见,他隐藏在帽檐下的那双眼睛旁,有深深浅浅的疤痕,那是烧伤。 似乎是反应过来,唐嘉靖又迅速低下头:“你怎么知道的?” 他的声音被掩盖在口罩里,有些失真。 云婠夏却出其不意地伸手摘掉了他的帽子。 他低着头,并未来得及反过来。 帽子揭开,云婠夏才发现,唐嘉靖几乎半个头都是烧伤的疤痕。 唐嘉靖眼看瞒不住了,苦笑一声,干脆把口罩和手套也摘了下来。 他的大半张脸,除了左眼那一块之外,全部都是烧伤的疤痕,就连下巴和脖子也都是,双手更是坑坑洼洼,左手小拇指更是缺了一截。 唐嘉靖盯着云婠夏的眼睛,似乎在看她的反应,若是她露出丝毫恐惧或者厌恶,他大概再也不会和云婠夏有任何联系。 云婠夏却只皱起了眉头,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他的右脸上的伤疤。 唐嘉靖没动,他似乎已经有些破罐子破摔:“你不觉得吓人吗?” 云婠夏这才听清,他的声音也十分沙哑难听,似乎是声带受了伤,又或者是被烟熏得如此。 从看到他脸的时候,云婠夏就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 云婠夏闭了闭眼,突然拿出一瓶膏药。 那是一个翠绿色的瓷器瓶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打开盖子,能闻到一股青草的香味。 云婠夏没有费劲解释,唐嘉靖也没有询问,他对云婠夏的印象似乎一直停留在她小时候对着自己喊“小哥哥”的时候。 她从瓷瓶里取出一点药膏,涂抹在唐嘉靖的手背上。 那一块的疤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了。 唐嘉靖这才震惊地观察起云婠夏手里的瓷瓶。 没等他问出口,就感到一阵钻心的痒意从手背上传来,就像僵化了很久的皮肤突然开始生长的感觉,透过皮肤和肌肉传了出来。 他忍得额头冒出细汗,却始终没有伸手去挠一下。 云婠夏见状点了点头,把整个瓶子都放在唐嘉靖面前的桌子上。 第65章 种子发芽了 云婠夏把那瓶用灵力炼制的修复膏放在唐嘉靖面前。 忍过那一波从皮肤内传出的痒意,唐嘉靖拿起瓷瓶把玩了两下,却没急着使用,而是看向云婠夏。 两人这才算正式交流。 唐嘉靖:“你这一年多去哪儿了?” “出车祸了,在医院躺了一年,刚刚醒过来。” 唐嘉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云婠夏:“你呢,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云婠夏能算出来他的情况,却还是选择了问他一句。 唐嘉靖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都过去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身份和住址?还有这瓶药膏……”他到底没忍住问了一句。 云婠夏沉默了一会儿,这些问题她很难解释。 “我有我的方法。” 唐嘉靖竟点点头不再追问了。 “需要我做什么?” 云婠夏沉默了一会儿:“你就这么相信我吗?不再问问别的?” 唐嘉靖盯着云婠夏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缓缓摇了摇头。 “那个药膏能够让你的皮肤和肌肉缓慢重生修复,它的原理和其它的药物有一点不同,所以有很明显的副作用——用某种能量让细胞生长带来的瘙痒。” 似乎是没想到云婠夏还会特地解释,唐嘉靖微微愣了愣,点了点头。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对于将唐嘉靖当工具人让他给自己帮忙这种事,云婠夏有些不自在。 还是唐嘉靖先开了口:“现代医学对我身上的这些疤痕效果有限,最有用的莫过于植皮,但那太折磨了,所以我一直没去,现在你给了我这种珍贵的药膏,对我有很大帮助,所以你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吧。” 云婠夏拿出了手机:“帮我查一下这张照片拍摄的地点和照片上的人,可以吗?” 唐嘉靖看了看照片,发到自己手机上:“这个男人低着头,我根本看不见他的脸,不好找。” 云婠夏翻了一下手机,找到“黑夜暗影”的主页:“是这个人。” “另外——”云婠夏拿出一叠各种符纸,“随身带好这些。” 看到符纸的一瞬间,唐嘉靖似乎对云婠夏的某些不合常理的地方有了猜测,他没有提出质疑,默默收起那叠符纸,放进内侧口袋。 接下来,两个人沉默地吃完了饭。 云婠夏本想让他帮忙查一些关于那个诡异神像的事情,但那个神像似乎有些特殊能力,唐嘉靖到底只是个普通人,云婠夏不想让他陷入危险。 吃过午饭,两人分开,甚至没做什么告别,只是默契地走向不同的方向。 回到自己家,云婠夏长舒一口气。 和卢旭约了他下班时间,所以云婠夏下午还有一点时间,她想了想,自己之前种下的“种子”,已经过去了一周多,应该“发芽”了吧。 掏出手机,云婠夏搜索“余俊毅”的名字,果然在热搜看到了他的消息。 “着名律师余俊毅杀害自己的母亲被抓。” 云婠夏坐在沙发上,喝着热乎的奶茶,眯了眯眼睛。 当初许盈盈被自己的婆婆杀害,余俊毅完全没受到任何惩罚,云婠夏接到许盈盈的外婆王翠英的连线后,让许盈盈去找了一次余俊毅。 不过当初的符纸上还有点别的东西。 当初许盈盈去找余俊毅的时候,因为不能实际伤害活人,所以只是吓唬了他和自己的婆婆,那一晚,他们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但那只是个开始。 云婠夏给他们种下了恐惧的种子。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会每天都做噩梦,不重样的地狱刑罚都要尝试一遍。 若是真心悔过,会减轻一些,但若只是因为恐惧不得不忏悔,那也是不行的。 在这样的高压环境下,余俊毅似乎是有些失心疯了,他竟觉得是自己的母亲杀人才连累了自己,只要杀了自己的母亲给许盈盈报了仇,就再也不会受此折磨。 他宁愿这么想也从未想过真心悔过。 云婠夏并未想到余俊毅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不过他显然打错了算盘,哪怕是杀害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不能解决这样的噩梦,就让他继续在监狱里的梦中一遍遍受此折磨吧,甚至因为弑母,他的噩梦,会更加痛苦一点。 在他寿命结束之前,他都摆脱不了这样的折磨了。 人的悔恨情绪其实很多都是由自己接受不了带来的后果才出现,或是因为恐惧,或是因为刑罚,又或者是因为给自己人生带来的负面影响。 很少有人能纯粹为了错事本身后悔。 这是人类的本性,云婠夏不是佛,她也不期望能感化或者度化他们,她只想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看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之后,云婠夏打开了直播后台,私信里依然99+。 随手点开一个,是一个id叫“晨雾轻扬”的人,头像是一片灰蒙蒙的轻霭,但仔细看,能看到从雾霭里透露出的光芒,那是朝阳,很快这片雾霭就要散去,清晨的阳光会照射在这片土地上。 云婠夏想起陈朵朵的网名“晚风轻拂”,她的头像好像是隔着垂下的柳枝拍摄的红艳艳的晚霞和落日。 陈朵朵未成年,用的是母亲以前的手机,也就用了母亲以前的账号。 云婠夏大概猜到了这是谁。 点开后,果然看到的是一句道谢。 晨雾轻扬:[主播,谢谢你,若不是你帮忙,我可能不会知道我的女儿遭受了这样的委屈。是我平时工作太忙了,没能照顾好她,也因为始终性别不同,没有教育过她关于男女方面的事情。这是我的失职。] 无法面对这件事造成的后果,所以后悔。 云婠夏轻轻摇头,回复:[她跟你提过的,你只是没有在意。] 云:[你的女儿不是你妻子的影子,她是独立个体。] 晨雾轻扬:[我……] 晨雾轻扬:[确实是我的疏忽,我会多和女儿交流。] 云婠夏看出来了,他似乎在刻意避免和女儿接触,因为女儿的相貌和小行为习惯,太像他的妻子,他每次看到都会忍不住想起和妻子曾经的时光,他更加难以释怀。 为了避免被回忆刺痛,他拼命工作,让自己忙碌起来,减少和女儿的交流接触,为了给自己疗伤,忽略了女儿的感受。 云:[用逃避来忘怀,比直面要用的时间更久。] 云婠夏没再多说,对面又一次道了谢,给云婠夏补上了迟来的卦金。 至于那个张立旻,他应该……会玩得很“开心”吧? 退出和晨雾轻扬的聊天框,云婠夏随手滑动了一下,又点了一个头像是一张铅笔简画的人。 第66章 过去了就只是人生经历 云婠夏点进的这个头像是铅笔简笔画的人id叫“阿岚的专属清心”。 阿岚的专属清心:[主播你好呀,不知道你会不会抽到我,不过也没关系,我是想给我和女友求个祝福的,嘿嘿,我们要结婚啦!] 云:[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对面暂时没回复,云婠夏也没在意,放下手机先去修炼了。 大约两个小时后,云婠夏呼出一口气,又冲了个澡才再次看向手机。 没想到对面发来的消息完全不一样了。 阿岚的专属清心:[主播,结不了婚了,我好像被绿了……] 阿岚的专属清心:[呜呜呜!] 阿岚的专属清心:[这个网名看着也很嘲讽了啊呜呜呜呜。] 云婠夏愣了一下,虽然第一条私信是昨天晚上发的,但也不至于一晚上就变化这么大吧? 云:[具体什么情况?这怎么才一晚上就变化这么大?] 阿岚的专属清心:[就是昨天晚上!] 阿岚的专属清心:[昨天下午开始她就一直没回复我消息,我一直等到半夜。] 阿岚的专属清心:[今天早上,她回我说昨天有点头痛睡得很早。] 阿岚的专属清心:[其实平时她都是夜猫子,但我也没多想,毕竟可能真的不舒服嘛!] 阿岚的专属清心:[但是,她多此一举地给我发了张照片,为了证明她在家休息,那本来是一张很普通很日常的照片,可是我在桌子角落发现了一根烟头!] 阿岚的专属清心:[她根本就不抽烟啊!] 云:[……] 云:[你问她了吗?] 阿岚的专属清心:[没有……] 阿岚的专属清心:[我还没下定决心……我还是很爱她的,我们都快结婚了啊!] 阿岚的专属清心:[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阿岚的专属清心:[呜呜呜呜呜……怎么办?我好难过。我又不敢去问她……挑明了可能就真的要掰了……] 云:[……] 云婠夏确实是有些无语的。 云:[你先别激动,这样吧,你有你们俩的合照吗?发给我看看。] 云:[我帮你算算。] 阿岚的专属清心:[好,我找找。] 大约过了两分钟,对面发来一张双人合照。 照片是在海边拍摄的,两个人依偎在一起,背景是海面,两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虽然相貌上并不算极为出挑,但也算得上男靓女美。 云婠夏看了照片后稍稍沉默了一下,然后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怎么看待同性的感情?] 阿岚的专属清心:[啊?没啥看法啊,每个人性取向不同很正常嘛。] 阿岚的专属清心:[就发生在我自己身上我可能无法接受,但别人的事情我也不会去置喙。] 云:[那个烟,你仔细看,是女式香烟。] 云:[你未婚妻确实不抽烟,但这根烟也不是什么男人去她家抽的。] 阿岚的专属清心:[真的吗!啊啊啊,还好我没直接去质问!谢谢你主播!] 对面似乎是很高兴地下了线,云婠夏手指放在键盘上,半天没发出去。 就在云婠夏准备关掉手机的时候,对面突然又上了线:[等等,主播,你刚刚突然问我怎么看待同性感情之后又说是女式香烟是什么意思?] 阿岚的专属清心:[她的闺蜜我也都见过,也没有抽烟的呀。] 云婠夏叹了口气,把后半段补完:[你未婚妻早先有过一个前女友。] 没等对面震惊,云婠夏干脆一口气说完:[她那时候觉得自己是双,两个人互相喊“老婆”,但其实她只是和对方相处感到很舒适,并不是爱情。] 云:[后来两人分开,遇到了你——秦瀚文。] 云:[对方也不是来做什么的,对方确实是个双,而且是t,她也确实是真心喜欢你的未婚妻,但她只是最后来道别,两人说开了以前的心结,顺便给你的未婚妻送上了新婚祝福。] 云:[你的未婚妻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她连这段感情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向别人诉说。] 云:[不过她们以后不会再有交集。] 云婠夏说得很细,秦瀚文和他的未婚妻之间是正缘,两人的感情不会有大的挫折,只偶尔会有一些小的矛盾误会,只要解开了必然是一生都顺遂,所以能帮一把是一把。 对面似乎是思索良久,最后只草草和云婠夏道了谢,便再次下线了。 云婠夏看了眼时间,关了手机。 和卢旭约在离他上班地点不远的一家书店门口。 云婠夏到的时候,卢旭还没到,她干脆进店随便翻了会儿书,再次看到这些文字,云婠夏竟觉得有些亲切。 之前在修仙界的文字晦涩难懂,一本薄薄的秘籍,甚至要她花极长的时间才能理解一点点。 大约十分钟后,卢旭也到了。 他依然满脸紧张的神色,不住地左右张望,云婠夏问起的时候,他才说了一件之前没有在直播间说过的事情。 卢旭昨天之所以临时决定提前回家,除了因为前天夜里看到的景象和昨天早上看到的血迹之外,还有一件事,他上班的时候突然收到一个以前的好友发来的消息。 说在街上碰到嫂子了。 点开随后发来的照片一看,卢旭竟发现自己的妻子所在的位置很眼熟,好像是自己所在酒店的楼下。 卢旭的工作性质经常要外出见客户,说白了就是应酬,他昨天中午那会儿刚好在这个酒店。 但因为他和妻子半年没有好好说过话了,他也还没跟妻子说起过自己现在的情况,更没有提到自己在这个酒店接见客户,妻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巧合? 当时他并未多想,只当妻子是出来逛街的。 可等到下午,他回到公司后,一个下楼买咖啡的同事回来的时候跟旁边的人吐槽:“楼下有个女人不知道是不是精神有问题,一直盯着我们公司看。” 当时卢旭就觉得心里冒出一股奇怪的预感,他说的那个奇怪的女人可能是自己的妻子。 因此他特地去询问了那个同事女人的样貌。 同事形容得完全就是妻子的形象,因为长期没有好好吃饭休息而憔悴消瘦的脸,披散的头发。 连穿着都是中午吃饭时好友给自己发的照片里一样的。 同事还在吐槽:“她就一直仰着头看着我们这层,我为什么知道她看的是我们这层,因为我路过她的时候正好听到她在念我们窗户上贴的标语。” 他们之前办活动的时候在窗外拉过横幅,写了一些标语。 等卢旭再去找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妻子的身影。 之后他请假回到家,本想确认妻子在不在家,却发现了那一幕。 现在卢旭总有一种妻子就在周围看着自己的错觉。 第67章 引魂归体 云婠夏若有所思,又仔细看了看卢旭的脸,最终什么也没说,只道:“走吧,去你家。” 门锁声“咔哒”一声,卢旭的妻子扬起笑容:“回来啦,饿了吧!快来……吃……fan……” 她的笑容一点点垮下去:“她是谁?” 她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云婠夏,仿佛云婠夏是十恶不赦的小三。 云婠夏倒是很淡定:“嫂子好,我是卢哥带的小组的员工,今天老板临时布置了一项紧急任务,一个项目书急着要,本来要加班的,卢哥说嫂子你在家等他,就先回来了。” “我也厚着脸皮来蹭顿饭,商量好项目书的方向和一些细节我就走。” 妻子将视线转向卢旭,似乎在等着卢旭的回答,卢旭扯出个十分僵硬的笑容:“是的,这个……这个项目书要得急,我……我们商量下怎么做。” 得到肯定回答的妻子又露出笑容:“原来是这样啊,快进来坐,哎呀,阿旭怎么也没提前说一声,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我再去多做个菜。” “麻烦嫂子了。” 趁妻子去厨房的时候,卢旭又说了句:“大师……我……我老婆什么情况?她以前也不会喊我阿旭……都是喊我旭哥……” 云婠夏神色如常:“等我解决了一切再跟你详细解释。” 现在,云婠夏需要抓紧时间去看看那尊诡异的神像。 趁她还没从厨房出来,云婠夏在卢旭的指引下迅速来到了那间小隔间。 隔间里放着两张香案,其中一个已经落了些灰尘,上面是一个慈眉善目的佛祖神像,另一张香案上打扫得十分干净,应该是常有人在清理。 干净的香案上有一个不大的神龛,神龛里有一尊被红布遮盖的神像。 卢旭一进入这个隔间就开始不住地发抖,仿佛这里不是房间的隔间,是一个冰窖。 云婠夏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张符,他立刻感到舒服多了。 云婠夏伸手揭开了面前神龛前的红布,几乎只一眼,云婠夏就感到一股强大的神识锁定了自己,但这股神识仿佛只是死物,是留在这个神像上的残留,而不是有思想有意识的本体。 现在这个阶段,比身体素质的话,云婠夏可能不太行,她到现在还没能彻底和自己的身体融合。 但比神识,云婠夏当初可是差一步就能飞升,即使神魂受损,也不是这点神识残留能比拟的。 云婠夏无视再次开始发抖的卢旭和这股强烈的神识锁定感,伸手拿起了那尊诡异的神像。 神像本身并不大,因此也不重,不用多大的力气便拿了起来。 拿起的瞬间,云婠夏就感到了一股和阴气以及灵气都不同的能量,云婠夏几乎是一瞬间就知晓了这股能量的来源——巫蛊之术。 得益于云婠夏之前在修仙界待的时间实在太长了,她的经历简直太丰富,巫蛊之术从古至今都是十分有名的。 云婠夏对巫蛊之术了解不多,至少详细的技能和一些修炼方式之类的她都不清楚,但她知道,灵力能够破解巫蛊之术。 感受到那仿佛诅咒一般的蛊术从手掌处往自己体内钻,云婠夏用另一只手掐了个诀,点在神像上,一阵淡蓝色的光芒闪现,神像便恢复成了普通的泥塑。 云婠夏刚刚用了禁锢之术,将那股残留的神识完全禁锢在了神像内部。 在卢旭看来,只是那股阴冷恐怖的感受突然消失了,云婠夏却能看见泥塑内那张狰狞丑陋的脸,她在剧烈挣扎,想要脱困。 那张脸正是这个神像的模样,一个银发的老婆婆。 她的脸苍老无比,沟壑遍布,头发也苍白干枯,可脸上的神情却完全不是一个老年人能做出的狰狞恐怖。 身体则像是无法正常站立一般一直在以普通人无法做的诡异姿势舞动。 她此刻就像在做困兽之斗,嘶吼着拼尽全力撞击着云婠夏的禁锢之术。 她仿佛只有最基本的反应,没有用任何巫蛊能力,只是在用蛮力就想脱困。 云婠夏又加固了一层禁锢之术,并且从浑天戒拿出一张纹路极为繁复的符纸,贴在了神像上。 神像彻底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厨房传来“噗通”一声巨大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紧接着又传来叮铃当啷的声响,好似有很多东西摔落在地。 卢旭立刻冲了过去:“老婆?发生什么事了吗?” 卢旭的妻子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她的周围散落着一块砧板,一把菜刀以及碗和一瓶调料,应该是摔倒时将东西也带了下来。 卢旭着急地抱起妻子就要去医院,云婠夏拦住他,稍微检查了一下,阻止了他去医院的打算:“你送她去医院救不了她。” 他也是关心则乱,仿佛这才想起云婠夏的存在,赶紧将妻子放在卧室的床上:“大师,我老婆怎么了?你能救救她吗?” 云婠夏暂时没顾得上解释,只是迅速掐了个诀,点在她的额头,然后从浑天戒拿出一些陌生的植物和道具,当着卢旭的面开始调配。 同一时间,一个小巷子尽头的一个不显眼的小房子里,一个正在给年轻女孩的父母描述美好愿景的神婆突然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那对父母眼看着整个屋子乱成一团,赶紧离开了。 半个小时后,云婠夏的手中多了一颗泛着淡淡白色荧光的丸子。 外层是莹白色的,半透明,内层是莹绿色的,看起来像春季刚发芽的嫩叶的颜色。 在卢旭心急如焚的表情中,云婠夏向他要了一杯水,给他的妻子喂下了这颗丸子。 她并没有立刻醒来。 云婠夏没有解释的打算,只是在各个房间转了一圈,然后从另一间卧室的角落里捡起了一只幼儿的小鞋子, 那是一只十分漂亮的蓝色鞋子,鞋子面上是针织的,鞋底是舒适的棉布,整个鞋子摸起来都非常柔软。 云婠夏摇了摇头,拿着鞋子回到了卢旭妻子面前。 她拿出一盏造型古朴的灯,放在床头柜上,打了个手势,点燃了灯芯。 灯芯里散发出悠悠的光芒,那光芒却不是常见的颜色,而是灰色的,就连灯芯里跳动的火苗都是灰色的。 卢旭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喘。 云婠夏将鞋子放在灯芯的火上,火苗却没有对鞋子造成任何损坏,反而整个鞋子从接触火苗的位置开始结冰,然后蔓延至整个鞋子,只留下鞋面上拇指大小的缝隙。 紧接着,一缕青烟从缝隙里冒出来,那青烟不是分散的、缥缈的,而是像有粘性的薄纱似的一团,一点都没有飘散。 “何昕玉……何昕玉……看到那根灰色的线了吗?顺着线往前走……”云婠夏的声音变得不像平时,语速极慢,声音空灵,像引魂的女鬼。 青烟在空中转了两圈,在云婠夏的指引下进入了床上何昕玉的体内。 大约半分钟后,何昕玉醒了。 第68章 阮神婆的故事 等云婠夏跟着卢旭提供的地址来到小巷子尽头的时候,那扇常年虚掩的木门紧紧关上了。 云婠夏用神识扫了一下,里面竟空无一人。 旁边的房子里走出来一个大婶,看到云婠夏站在阮神婆的门口,自来熟地打起招呼:“呦,小姑娘,你是来找阮神婆的吗?她好像出门了。” “出门了?” “是啊,说来也奇怪,他们在这里待这么久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出门呢,就在大概半小时之前吧,他们房子里的人匆匆忙忙就走了。” “半个小时前……”大概是她封印了神像之后? “我当时看他们急匆匆的,还问了一嘴,他们说要去救人着急。” “救人……”云婠夏挑了挑眉。 恐怕他们根本就找不到想救的人。 不过他们也有可能只是察觉到什么后跑路了?未必就真的是去救人的。 云婠夏谢过大婶,来到个没人也没监控的角落,传送进了阮神婆的房子。 开了那盏昏暗的灯,房间里就像之前卢旭描述的那样,很多的香案和神龛,以及各种奇怪的东西。 云婠夏大概打量了一下客厅,唯一不同的就是,那些被红布盖住的奇怪神像好像都被带走了。 进了内室,里面比客厅显得要宽敞得多,一张矮桌,矮桌上铺了一张又厚又长的桌布,将桌子下挡了个严实。 桌子是长方形的,横着放在房子正中间,桌子两边各有一把椅子。 云婠夏绕过桌子,发现桌子靠内的那侧地上有很明显的一个印记,地板的颜色都和周围有差别,看形状是个圆形,大概是神像的底座。 这里之前可能放了一个很大的那种奇怪神像的塑像,只要有人进来找阮神婆,第一眼就会看到这个神像。 现在这个神像也被人带走了。 云婠夏越发肯定,他们应该是直接跑路了。 除了这张桌子之外,只剩下东南角有一个半米高的炼丹炉形状的鼎,云婠夏走过去,揭开那个鼎盖,里面竟是细碎的虫尸。 蜈蚣、蜘蛛、蟾蜍、蝎子、蛇…… 真是五毒俱全啊,不过这些毒物的尸体都是碎片,仿佛是经历过残酷的斗争后死亡留下的碎片,看起来,像在养蛊。 鼎里散发出一股药草的味道,竟没有一丝腐烂的难闻气味。 云婠夏又去卧室和后院看了看,再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只看到卧室里衣物和很多生活物品,以及没喝完的水和厨房里剩下的半盘菜、没洗的碗筷。 这说明他们走得非常匆忙。 他们反应很快,应该是自己在给那个神像下禁制的时候被察觉了。 但是云婠夏也不能就那么丢下何昕玉就出来追这些人。 既然已经这样了,纠结也无用。 云婠夏从小巷子离开,再次来到卢旭家。 何昕玉已经醒了,云婠夏到的时候就察觉到何昕玉和卢旭之间的尴尬氛围。 云婠夏看了看两人,没选择当感情调解师,只讲了一下他们这一年的事情。 阮神婆来这里好多年了,但没人知道,她有个早逝的女儿和遗留下的外孙女。 外孙女名为孔念雪。 阮神婆的女儿当年是跟人私奔的,私奔的那个男人姓孔,而她的女儿名字是“雪”。 大概五年后,阮神婆得知女儿死亡的消息。 女儿唯一留下的就只有这个外孙女,男人给外孙女取名“念雪”。 看起来,这个男人对阮神婆的女儿是真心的。 阮神婆后来一直在问自己,是不是当时若是没有因为这个男人贫穷,就棒打鸳鸯,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悲剧。 她想把外孙女接回来,但男人一直不同意,两个人僵持了很久,直到外孙女自己说出“我要跟爸爸在一起”这句话。 外孙女在她的父亲身边长大,对于父母的故事也都清楚,她一直跟阮神婆不亲近,隐隐有一些埋怨阮神婆的意思。 而且外孙女因为接受了现代教育,对阮神婆的职业也有所不喜,所以很少来看望阮神婆。 哪怕这么多年了,周围的邻居也都不知道阮神婆还有个外孙女这件事。 一年半之前,孔念雪因为一场意外去世,那是一个极为盛大的游戏线下联名活动,活动地点在一个大型商场的三楼,人数太多,人挤人的,三楼的围栏竟因为巨大压力断裂了。 这种事其实是概率极小的,大型商场的围栏都会做得很粗,一般都是相当稳固的,偏偏那天不知道为什么那段围栏有一颗螺丝不知所踪了,再加上人挤人,推力过大。 而孔念雪就是贴着围栏最外围的人。 那天从三楼掉下去了八个人,只有孔念雪的头撞在一楼一个搭建的摊位的角落,当场死亡。 其余七人都是受伤送进医院。 得知消息的那天,阮神婆拒绝了所有上门的人,独自在后屋的桌边坐了一整天。 第二天,她就好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接待顾客。 可没有人知道,阮神婆当初就因为女儿的死亡悔恨多年,现在连女儿留下的唯一血脉也去世,她无法接受,她和“妣啰婆「神」”达成了交易。 从此,阮神婆的地方多了很多被红布遮盖的神像,她禁止任何人触碰,哪怕是她的助手兼弟子。 一年前,何昕玉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阮神婆的消息,去找了阮神婆。 第一眼,阮神婆就知道何昕玉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何昕玉和孔念雪同年同月同日生,相貌也有三分相似。 云婠夏说到这里,想了一下,掐了个诀给卢旭和何昕玉,他们这才发现屋里还有个人影。 那是个呆滞的女人,穿着一件cos服,是某个网游的角色。 她在屋子里小幅度走来走去,嘴里念着一些不成语句的零碎词语:“老公”、“打本”、“外婆”、“好累”、“肝体力”…… 她打扮得很漂亮,但还是能从眉眼看出和何昕玉有三分相似。 正是孔念雪。 卢旭和何昕玉只是普通人,哪里见过这些,早就吓得瑟瑟发抖,卢旭抱住何昕玉,何昕玉虽然十分僵硬,但到底没推开他。 云婠夏继续讲述。 阮神婆她早就借助“妣啰婆”的力量招了孔念雪的魂,一直养在身边,但当时的孔念雪并没有完全的意识。 阮神婆看上了何昕玉的身体,她向何昕玉保证能让她怀孕,给了何昕玉两张符纸。 阮神婆其实对于何昕玉已经结婚这件事不太满意的,毕竟自己的外孙女连恋爱都没谈过,直接让她去当别的男人的妻子,她并不愿意,但何昕玉的身体是契合度最高的。 因此她给何昕玉的两张符纸里各有孔念雪的一魄。 让卢旭贴身佩戴也是在让他们先“相处”一段时间。 第69章 借体还魂 孔念雪其实一直浑浑噩噩,招魂后的魂魄是受损的状态,意识模糊,但也有隐约的思想。 她还记得,自己死后似乎一直在飘荡,没有思考也没有时间观念,就那么过了不知道多久,突然有一天,她感觉到巨大的痛苦,仿佛有人在撕扯她的魂魄。 有一个模糊的声音在哭,她说:“你忍一忍……忍一忍……忍过了魂魄分离的痛苦……就能再回到外婆身边了……” 当时的孔念雪意识模糊,没有思考能力,她虽然听到了声音,却没有能力去理解。 就像隔着毛玻璃看电影。 这件事之后,她陷入了完全的无意识状态,像是陷入了沉眠。 阮神婆借助小鬼的能力,骗过了所有人,让何昕玉以为自己怀孕了,一是让她彻底信任自己,二是为了让何昕玉和卢旭彻底闹翻。 毕竟让孔念雪的魂魄占据何昕玉身体这件事耗时太长,若是亲密相处,卢旭作为何昕玉的爱人,难免会发现什么。 因此她骗何昕玉是因为卢旭没有时刻把符纸带在身上孩子才没有保住。 并在后续一次次的见面时强调这件事。 导致何昕玉和卢旭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最终到了同处在一个屋檐下却仿佛是陌生人的程度。 一切如阮神婆所料,因为接触得太少,卢旭并未发现妻子逐步的改变。 在这一年中,何昕玉的魂魄逐渐虚弱,被一点点挤出身体,孔念雪逐渐占据了她的身体。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要一点点将孔念雪的每一魂每一魄都放进她的身体,不光何昕玉遭受了痛苦,孔念雪也并不好受。 正是因为彼此都不好受,孔念雪在渐渐恢复意识后才会因为舍不得“沉没成本”,在阮神婆的劝说中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之前何昕玉只是请回了“妣啰婆”的神像,每天正常祭拜,就像对待佛像一样,孔念雪接受了事实之后,开始用血供养,以换取正常行使这具身体的能力。 何昕玉的意识已经陷入混沌中有两个多月了。 再有一个星期,何昕玉的魂魄就会彻底离体,断掉联系,除非像阮神婆那样操作,否则甚至无法再回到自己的身体,而孔念雪会彻底和这具身体融合。 而孔念雪一周后,最后一魂也能进入何昕玉的身体,完全掌控这具身体。 何昕玉的魂魄无处可去,因为之前最大的执念就是孩子,每天抱着给孩子准备的衣鞋入睡,在混混沌沌中进入了那只婴鞋内。 也许是天意,卢旭不知道从哪里抖出了那个早已失去效果的护身符,拿去给妻子看。 孔念雪便借着这个台阶下了。 阮神婆本来不同意,想等完全融合后一切尘埃落定再说,一点意外都不想出。 可孔念雪对卢旭印象不错,和他之间也没什么矛盾,根本没法做到完全无视他。 再加上孔念雪的性格就是外向的,她提前和卢旭缓和了关系。 没想到卢旭只这么几天就发现了她的异常。 那天孔念雪跟着卢旭其实只是想多了解一些卢旭,想知晓他的工作地点和工作内容,避免露出什么破绽,可也恰恰因此,被卢旭发现了异常。 孔念雪的性格和何昕玉完全不同,她外向、活泼,生前就喜欢游戏,喜欢动漫,喜欢交朋友。 因为经常去漫展,穿衣风格也是亮色的,和何昕玉喜欢黑白灰完全不同。 何昕玉从前就是个腼腆内向的人,没什么朋友,性格文静,没事的时候喜欢看书,会追星,会看电影,会出去旅行。 她们喜欢的食物也完全不同。 何昕玉为了保持身材,口味清淡,吃的也少。 孔念雪大大咧咧,不在意这些,会随便吃自己喜欢的食物,喜食辛辣。 这一切都导致孔念雪早早就暴露。 因为云婠夏封印了帮助孔念雪控制身体的这个“妣啰婆”的分身,孔念雪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她的魂魄本就因为剥离脆弱不堪,现在她又被强行从何昕玉身体内抽出来,现在成了残缺不全的残魂,不再拥有完全的意识。 因为是魂体,阮神婆没办法做什么遮蔽,云婠夏从孔念雪那里知道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卢旭几乎红了眼,愤怒加上对于差点失去妻子的后怕让他失去了理智,他猛地操起桌边的烟灰缸砸向孔念雪,但烟灰缸只是从孔念雪的魂体中穿了过去。 云婠夏没阻止,只是看向何昕玉:“你们没有子女缘,别太强求,更别因为一个未知的未来,忽略眼前的幸福。” 何昕玉从知道这些经过的时候,已经陷入了呆滞,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没有灵魂的木偶。 卢旭抱着她,她丝毫反应都没有。 卢旭着急了:“大师,我老婆怎么了?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云婠夏摇头:“没有,她只是一时无法接受刚刚听到的事情吧,你们有什么事好好沟通。” 似乎是看不下去何昕玉失魂落魄的模样,云婠夏叹了口气:“其实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何昕玉立刻抬头看向云婠夏,那期盼的眼神任谁都无法忽略。 “你们若是有心,多做善事,尤其是给乡村儿童捐助一些钱财物资,除了钱财资助,最好能时不时去看望一下他们,给他们写信……” “还会有机会。” 何昕玉的眼神亮了起来。 走来走去的孔念雪的声音不知何时停了,云婠夏抬头看过去,发现她的身影开始恍惚,几乎要变得透明。 看来阮神婆在利用孔念雪的最后的一魂,进行招魂了。 她想救孔念雪,也不问问云婠夏同不同意。 云婠夏掐了个诀,一道蓝光闪过,一道铁链出现在孔念雪身上,她浑浑噩噩,也不知道挣扎,就这么被铁链拴在身上,禁锢在原地。 云婠夏能感觉到对方加大的力道,但云婠夏却依然游刃有余,对方和她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 也许是发觉了两方差距,有那么一瞬间,阮神婆那边的吸力突然变得巨大,若用数字来衡量,大约是从10点直接跳到了90点。 而云婠夏只有60点左右。 这个数字并不是身体的力量,而是灵力的比拼。 云婠夏猛地往前踉跄了两步,她本想测试一下这个“妣啰婆”的实力,看来以自己现在的实力,还无法对上“妣啰婆”的本体。 云婠夏迅速掏出一张符纸,扔出去贴在孔念雪的身上,孔念雪的身形摇晃了一下,眼看着要飘出窗外的时候,突然化成一团白光,被吸入了云婠夏手中的玉扳指。 玉扳指被丢进浑天戒之后,对面突然卸了力。 阮神婆猛地跌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双手,苍老的脸上流下两行浑浊的泪。 云婠夏留给卢旭夫妻几张符,劝告他们尽快搬家,最好今晚就去住酒店。 又详细告诉他们搬家后把哪些符贴在哪个位置后,云婠夏离开了。 第70章 诡异的照片 躺床上的时候,云婠夏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她拿出手机一看,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在给她发短信。 点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句“如果可以的话请给我回个消息”。 云婠夏往上翻了翻:[你好,我是于书萱。] [多亏你的帮助,我们都已经脱困了。] [如果没有你,还不知道我们会怎么样。] [那天我们在警局都交换了联系方式,但是没能见到你,我是向办案的警察问到你手机号的,希望没打扰到你。] [其他人的情况我都问过,大家都很好,再次感谢你。] [我们都知道你有些不方便透露的手段,因此大家都默契地没有往外说。] [这次联系一是表达谢意,二是想问问你周末有没有时间,我们几个决定见面一起吃个饭,你如果有空的话希望能来。] [如果可以的话请给我回个消息。] 看来那些被拐卖的女人们都已经安顿好了。 云婠夏回了个“好”,对面很快发来一串时间地点,云婠夏看了看,距离她这里稍微有点距离。 就在查看时间地点的时候,云婠夏感受到一股功德之力,比之前的要浓厚不少,是救助这些人所得的。 云婠夏立刻坐起来调息,将功德之力炼化,分出一小部分修复浑天戒。 浑天戒能打开的空间又多了一部分。 但仍然没有魔阳花的踪迹。 云婠夏也不失望,哪怕没有捷径,靠现在这样直播也是可以的,只是进度会慢一点,为了避免让道心更加不稳,她不能急躁。 她能感觉到,现在只有这些受害者的一部分功德收到,没有抓捕那些人贩子的,大约是因为判刑结果还没出来,还不算完全结束。 一夜无梦,第二天上午,云婠夏习惯性地拿出手机看时间,却发现直播后台多了很多私信。 云婠夏点开看,发现大多都是同一个人发的,是那个叫作“在路上”的网友。 点进去一看,发现大多都是照片。 照片光线很暗,拍摄的时候好像也没有平稳固定镜头,导致整个照片都显得很模糊。 但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照片的内容,深夜里一群人在抬着一个巨大的物体行走在山路上,光源只有他们手里的火把。 照片上的人都隐藏在火光的阴影中,只能隐约看到他们的服饰和正常服饰不同,应该是南疆那边的少数民族。 拍摄的人似乎是躲在灌木丛或者低矮的树枝丛中偷拍的,整个画面有很多类似于细小的枝桠和树叶形状的阴影,因此能看到的内容也是残缺不全的。 这样的照片有十二张,每一张都差不多,最多只有角度有些不同。 晃动中,有一些角度能隐约看到一点那群人抬着的巨大物体的下半部分。 云婠夏仔细盯着看了一会儿,认出来了,那是一条蛇的下半身的雕像。 除了照片之外,只有最上面有几个字:[救救我!] 云婠夏眯了眯眼睛,回复消息:[你在哪儿?发生了什么事?] 但对方的头像再一次灰了下去,似乎发完消息就下了线。 云婠夏看了看消息时间,是昨天夜里凌晨两点四十左右。 看起来,他应该是误入了什么奇怪的地方,看到了一些难以理解的事情。 那条蛇的雕像约有水桶粗细,绝不是普通的蛇,而且看那些人抬着的动作,不难猜出,那条蛇应该是他们的信仰之类的? 照片虽多,但都是在同一个位置偷拍的,光线又太暗,能得到的消息太少了。 没有对方自己的照片,云婠夏也无从下手。 既然没办法,就不再纠结这件事,云婠夏洗漱吃完早饭,打开了直播间。 直播间现在的观众已经很稳定了,有了一部分死忠粉,守着云婠夏开播。 因此一开直播,直播间就十分热闹。 【今天也很早呀。】 【大师早上好,我什么时候能发财?(每日一问)】 【大家伙早啊。】 【hello everyone~帅气的我又来了!】 …… 早上大家似乎都很有精神,云婠夏笑了笑,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就抽了第一个人。 对面是个长相普通的男生,看起来大概三十岁左右,好像没睡醒似的精神萎靡。 对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揉了揉黑眼圈严重的眼睛,才慢吞吞地开口:“主播,我有个问题不知道怎么办,希望你能给我解答。” 他一边说,一边刷了一万的礼物。 看起来应该不差钱。 云婠夏仔细看了看他的脸:“你前女友说的是真的。” 对面一瞬间瞪大了眼睛,似乎一下子清醒了不少:“那……我……” 他陷入了纠结。 云婠夏敲了敲桌面,用手撑着下巴:“邱天佑,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她并不爱你了。” 听到云婠夏的话,邱天佑先是愣了愣,竟苦笑了一声:“这样吗……” 邱天佑是个富二代,也许不能算完全的富二代,他家庭条件确实不错,给他提供了初始资金,但后来他自己创业也成功了。 现在他自己的资产已经超过了父辈。 换句话说,他确实不差钱。 昨天,他突然接到了分手了三年多的某任前女友的电话,问他借钱,30万。 他虽然不缺钱,但也不傻,都已经分手这么久了,他又不是冤种。 这30万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他也没打算借。 分手这么久,前女友也已经结婚了,而且有了一个儿子。 也许是看出他不打算借,前女友抛出一个重磅消息——儿子是邱天佑的。 现在儿子生了重病,急需做手术,但手术费用至少要50万,她和丈夫实在拿不出这笔钱。 她实在是没办法,才找邱天佑借钱。 邱天佑虽然觉得荒唐,但其实已经相信了。 他说考虑考虑,一晚上没睡好,都在考虑这件事。 钱借出去能不能收回来并不是他考虑的最主要问题,他考虑的是钱借出去后续的麻烦。 会不会因为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后续需要他抚养。 会不会前女友的丈夫知道这件事后,来找他的麻烦,虽然他也不怕这些,但总归是感觉很麻烦。 会不会以后和前女友再次联系起来,被赖上……这个可能性比较小,他还算了解前女友,她不是那种人。 分手这么多年他们都没联系过。 可是为了钱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谁也说不准。 因此他翻来覆去一夜没睡,都在考虑这些问题。 但是让他狠下心说不借他也做不到,毕竟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能救的性命就这么消逝。 天亮了他还没能入眠,他打开手机随便刷了刷想分散注意力,正好看到了云婠夏的直播间。 第71章 不是你的错 邱天佑的担忧并不是毫无道理,但云婠夏直接开口说出他所烦恼的事情,又叫出他名字的时候,他立刻就信了。 这件事是昨晚才发生的,他还没跟任何人提起过。 自然也就不可能是云婠夏从其他人口中听到这件事,前女友应该也不会主动说出去,知道的人越多,她丈夫知道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云婠夏见他陷入沉思,又补充道:“你可以去做亲子鉴定,确定之后再做决定。” 邱天佑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挂断了连线。 第二个连线的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左右的女生。 女生长得很白净,看起来文静又内敛,她似乎有些不习惯镜头,有些紧张,但还是强撑着没有躲避。 “主……主播你好……我……我……” 云婠夏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先是脸色难看了一瞬,但很快收敛,变成温和的表情:“田雅冬,这不是你的错。” 似乎是觉得不够,她又重复了一遍:“这不是你的错,是坏人的错。” 对面的女孩先是怔怔地坐了一会儿,然后眼泪就掉了下来:“可他们都说……是我的错……” “田雅冬,性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不应该只因为难以启齿就认为是错。更何况,在这件事情里,你是受害者,错的是加害者,是鲍喆。” 云婠夏的语气严肃起来,甚至有些焦急。 她想起曾在她面前跳下去的女孩,她流着泪,问云婠夏:“是不是我死了,就干净了?” 不是的,不是的啊…… 云婠夏想拉住她,可她只是一次次从梦中惊醒。 那是她刚穿越不久认识的人,在那个年代,女人的贞洁似乎比性命更加重要,明明是被强迫的,可最后却是受害者的苗谷菡以命来证。 苗谷菡是在她刚穿越时候收留照顾她的一个姐姐,可刚穿越的云婠夏没有能力也没有手段去帮助她,只有无尽的悔恨和眼泪。 直到她拜入禹砉派,她的梦境也逐渐消失,似乎就连在梦中见面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曾经那样鲜活,那样温柔的彩色人物,慢慢变成了记忆里黑白的光影。 人死了,哪怕云婠夏能帮她报仇,又有什么用呢。 看到田雅冬的时候,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起苗谷菡。 她们的样貌似乎在眼前重合,渐渐变成了同一个人。 云婠夏呼出一口气,压下那股焦躁:“你别怕。” 田雅冬还只是个二十一岁的姑娘,大学在读。 大约半年前,她在网上认识了一个男生鲍喆,也许是因为有共同爱好,喜欢同一个乐队,喜欢同一类型的电影和书籍,玩同一款游戏。 田雅冬很单纯,她没经历过什么社会的阴暗面,她以为这么聊得来,他们就是很亲密的好朋友了。 因此在鲍喆说自己出差要去她大学所在的城市,想和她约饭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毕竟已经聊了近半年,她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对方了。 没想到,那次的赴约会成为她的噩梦。 他们一起吃了个火锅,吃火锅的时候仍然相谈甚欢,田雅冬一度觉得自己找到了知己。 吃过饭,鲍喆提议一起去看个电影。 进了电影院,田雅冬才发现是一部文艺片,她虽然也并非完全不看文艺片,但也确实看得少,但想想也许是这个时间点没什么选择,就没问。 进了放映厅,鲍喆买的是最后一排的座位。 田雅冬好奇地问:“前面这么空,怎么买这么远?” “我不喜欢坐前排,总会有人踢椅背,很不舒服。”鲍喆这么解释。 田雅冬并未怀疑。 坐下后,鲍喆递过来一杯奶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买的,还是温热的。 田雅冬谢过他,喝了一口。 再后来的事情,她就不记得了。 只知道,她第二天才在酒店醒来,那个自己以为是知己的鲍喆举着手机告诉她:“敢报警这视频就会流传到网上,尤其是你学校的论坛。” 她哭了很久,最终妥协了。 之后隔三差五,鲍喆总会打电话威胁她出去陪他。 没想到,她的视频还是被散布到了网上。 有一次鲍喆喝了点酒,跟其它人炫耀自己睡到了“处女”,还是大学生,喝了酒管不住自己的手,他在别人说他吹牛的刺激下,将视频发在了群里。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群里有人将视频散播了出去。 很快,学校里有人认出了田雅冬。 不管走到哪里,总有人对着她指指点点,她甚至已经出现了应激心理障碍。 学校劝她休学。 她的父母也从学校老师那里知道了事情经过,可他们的反应却是一次次辱骂指责:“不知廉耻”、“丢人”、“我怎么有你这种女儿”、“我没脸出门了”…… 她仿佛又回到学校,听到有人零碎的讨论:“卖的”、“婊子”、“怎么还有脸”、“那个视频的女主角”、“多少钱一晚”…… 他们用最恶毒的揣测和言语,一次次杀死了她。 她无法承受,才选择了休学,没想到家里不是避风港,反而是更大的风暴。 在这样的环境下,田雅冬已经出现了心理问题,若不是遇到云婠夏,她可能会做出极端选择。 云婠夏告诉她,不是她的错,是坏人的错。 她说“你别怕”。 【人渣!】 【天,我真不敢想象我遇到这样的事情我该怎么办。】 【小姑娘你别怕,来找我们,我们会帮你讨回公道。】 这个人的id赫然是“xx派出所”。 【竟然是官方号!】 【对啊,警察蜀黍快去把坏人抓住!】 【呜呜呜,好有安全感。】 【小姑娘千万别想不开啊,这件事真的不是你的错。】 【这父母也是极品。】 【小姐姐,我们会陪着你的。】 【小姑娘,我是律师,我在私信给你发了联系方式,我帮你。】 【我去查网上发布这个视频的ip!】 【顺便把网上的视频也都删了!】 …… 云婠夏的直播间已经越来越热闹了,各行各业的人似乎都有,大家都发声支援田雅冬,她哭得泪眼模糊,不住地说“谢谢”。 云婠夏看她暂时应该没有极端的想法了,微微放松了一些,她无声地看向窗外:“菡姐姐,你看到了吗……” 有他们的帮忙,这件事应该能够好好解决了。 但…… 云婠夏从浑天戒里拿出一个完全漆黑的匕首,黑色里隐隐还有暗红色的丝线流动。 那匕首上散发着不祥又邪恶的气息,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确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是当年她替苗谷菡报仇时所用的匕首,她一刀刀切掉了他们的“作案工具”,又在他们的哀嚎中割掉了他们散播谣言的舌头。 之后,又一根根剁掉了他们的指头,一刀刀割掉了他们的皮肤和骨肉。 同时,用术法吊着他们的命,禁锢着他们的灵魂,让他们活着尝尽所有痛苦后才死去。 之后,她又将那几个人的鬼魂困在这匕首中,永世不得超生。 这匕首上都是煞气,以及浓浓的阴气,离近了还能听到那几个鬼魂的嘶吼。 第72章 今天天气真好啊 抽取的第三个人是个神色焦急的老爷爷,id是“缅怀”。 他看起来已经有六十多了,头发花白,有不少皱纹,但精神矍铄,是个十分健朗的老人。 云婠夏微微皱眉:“冯老爷子,你要找你孙女?” “对对对!”明显能看到冯俊峰焦急的神色和冒汗的额头,“有人跟我说可以问你,这……我还不会送礼物,你稍等啊。” 冯俊峰年纪大了,对手机的很多操作并不熟悉,看直播还是一个路过的大哥见他神色焦急问了几句之后才帮他找到的。 云婠夏喊住他:“等等!先找冯颖要紧,卦金的事情后续再说。” 冯俊峰所在的位置显然是在室外,看起来像是大马路边。 “你往前继续走两个路口,穿过马路的右手边有个叫‘嘉业小区’的地方,冯颖在那里。”云婠夏没有废话,直接指路,“等到了小区我再告诉你从哪里走去找她。” 冯俊峰虽然年纪大了,但身体硬朗,像是经常锻炼的人,体力也很好,可以说是健步如飞,没几分钟就到了嘉业小区的门口。 他本以为要和小区保安说上几句,没想到云婠夏隔空打了张傀儡符在保安身上,他便乖乖打开了大门。 现在情况紧急,云婠夏顾不上慢慢和保安讲道理,只能事急从权。 冯俊峰进了小区,根据云婠夏的提示左拐右拐,在小区深处找到了一栋写着“c-06”的大楼。 大楼显得有些破败,墙皮脱落,被雨水冲刷后留下一道道青黑色的印痕,看起来不是什么高档小区。 云婠夏的声音继续传来:“在顶楼。” 因为没有电梯,冯俊峰只能爬楼梯,一路跑来他已经有些喘了,但还是咬牙继续往上爬。 抵达顶楼的时候,整个楼层都显得静悄悄的,有网友感慨【老小区隔音还挺好?】。 云婠夏正好看见这条弹幕,她沉默了一下:“不是隔音好,因为没有电梯,很多人都不愿意自己爬七楼,因此这层只住了卢汉鹏一个人。” “卢汉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为了方便他行事,他在家里装了隔音棉。” 弹幕炸开了锅。 【什么事?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个情况呢。】 【诱骗小姑娘上门?】 【感觉是的。】 【现在小姑娘防骗意识也太差了。】 【有病吧?你不说坏人的错,说受害者防骗意识差?】 【就是,你怎么不说这些垃圾的教育没做好?】 …… 弹幕即将吵起来的时候,冯俊峰已经忍不住上去砸门了。 “开门!龟儿子给老子开门!”冯俊峰虽然年纪大,气势却一点不弱。 但这个防盗门若是里面不开门,靠单人的力气是怎么也撞不开的,但里面显然没有开门的打算。 “先报警。”云婠夏语气冷静,让网友们先报警。 没想到冯俊峰突然开口:“等等,等会儿我自己会报警的。” 云婠夏挑眉,但到底没多说。 想了想,云婠夏把花卷叫了出来,对着它耳语几句。 【啊啊啊啊,花卷!】 【漂亮喵喵!】 【终于又看到花卷出场了!】 【好可爱的花卷!】 【花卷来我这,给我亲亲!】 …… 花卷死的时候年纪还很小,定格成了小奶猫的形象,不少爱猫的人一看到小奶猫,就忍不住了。 云婠夏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现在不需要自己做什么,花卷已经能显示在人前了,看来她的修炼卓有成效。 花卷离开了云婠夏的直播镜头,没多久就出现在冯俊峰的镜头里。 冯俊峰看到花卷的时候明显露出了有些害怕的神色,看样子应该是有些害怕鬼怪一类的人。 花卷穿墙而过,但隔音太好,手机并未听到什么声音,但冯俊峰显然是听到了些什么,露出了类似于“大仇得报”的神色。 不一会儿,门开了。 进门首先看到的就是在地上缩成一坨的男人。 他看起来胡子拉碴,脸庞消瘦,像营养不良的流浪汉,用现代网友的话来说,十分“猥琐”。 他似乎是被花卷吓到了,缩在角落不停发抖,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 冯俊峰只是怒视着他,没有动手,先去了内侧的卧室,找到了在床上哭成泪人的孙女冯颖。 “小颖,你怎么样?没事吧?” 冯颖听见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到了自己的亲人,忍不住嚎啕大哭,扑进冯绍峰怀里:“爷爷!” 云婠夏呼出一口气,还好赶上了。 网友在看到冯颖的时候,都十分震惊。 【不是,这才多大啊,十五岁有吗?】 【这么小的小孩也骗啊?】 【人渣!人渣!人渣啊!】 【这么小的小女孩也骗!】 【我的天,我有点担心我的女儿了。】 【作为有女儿的父亲真的要气死了。】 【无法想象我的女儿长大后遭遇这些我会怎么做。】 【之前主播是不是说这不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 【我也听到了!】 【还装了隔音棉!】 【啊啊啊啊,我支持恢复酷刑,让那些酷吏把他千刀万剐!】 【小姑娘不知道有没有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 弹幕几乎都在谴责卢汉鹏。 冯俊峰的脸色也很难看,但他的声音却很轻柔,像在哄小孩一样对孙女说:“小颖,你看到这只猫猫了吗?你不是最喜欢猫了吗?你跟着这只猫猫一起去楼下等一会儿爷爷好不好?跟它去玩一会儿,爷爷有点事要处理,等会儿就下来找你。” 冯颖毕竟已经十五岁了,她隐约猜到了爷爷想做什么,却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 云婠夏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句:“想想你还要照顾自己的孙女,有些事让警方去做。” 冯俊峰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在送走了自己的孙女后,他挂断了连线。 【感觉爷爷要做什么大事……】 【我们都不知道!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对对对,我们今天什么也没看到。】 【今天天气真好啊!】 【啥啊,你们说的啥意思,我咋没看懂?】 【楼上的是不是年纪很小?】 【不知道就别问了,总之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 显然,网友们都不想对帮卢汉鹏报警,都想让冯俊峰出气。 虽然说云婠夏直播间什么年龄段都有,但算命这些的受众还是偏大龄一些,很多人都有儿子女儿甚至孙子孙女,自然更能共情冯俊峰一些。 首先看到算命直播间,第一次刷到愿意留下的更多都是年纪大一些的,这是无可厚非的,年轻人大多要么是有疑惑想问,要么就是吃瓜留下的。 云婠夏也没说什么,只开始跟网友们讲起冯颖遇到的具体是什么情况。 第73章 配得感 冯俊峰是个退伍老兵,当年在一次意外事故中受了伤,伤在了左肩上,直到现在还是不太能使得上力气。 他的儿子也许是受了他的影响,去当了武警,儿媳妇是他儿子的同事,在一起案件中,发生了意外,留下年幼的女儿冯颖。 关于他家的事,云婠夏并未详细说明,只是大概说了背景。 网友们更加义愤填膺,在现代,因公殉职的公职人员可以算得上是烈士了,居然骗到了烈士遗孤身上。 同时网友们也就知道了为什么他一个这么大年纪的老爷子体力这么好。 卢汉鹏可以算得上是个无业游民,他的母亲早早去世,父亲四年前在工地上出了事之后也去世了,工地赔偿了他一大笔赔偿款。 他拿着这些赔偿款混吃等死。 大约是一年多以前,他无意中发现,自己所玩的游戏有很多年纪很小的小姑娘。 第一次做这些事就是一年多以前。 他花大约半个月时间和对方熟悉起来。 卢汉鹏游戏水平还不错,毕竟任何一件事你花费大量时间去做都会有些成效的,因此也吸引了不少女孩子和他玩。 当然男孩子也有,但只要开麦发现是男生他基本都不和人家玩第二次。 吸引到的女孩子他也会再次进行筛选,年纪大的不好骗,毕竟有社会经验的人很少会被小把戏骗到,他又不想花费大量时间谈感情。 知道女孩子年纪小以后,他就用各种话术去行骗。 年纪小的女孩子一般零花钱都不多,但她们玩游戏又会喜欢花里胡哨的皮肤,因此他用游戏皮肤骗取女孩子们的私密照片。 尤其是家里条件一般的女孩子,毕竟富裕的家庭她们见过的好东西多,也不会受这种欺骗。 当然不是一开始就是很过分的那种,他会一点点让女孩子们降低底线。 大约三到五个皮肤就能拿到他想要的照片,之后他再利用照片威胁女孩子上门找他。 年纪小的女孩子还没经历过太多事情,她们的世界里只有学习和游戏以及日常生活,也许对成年人来说不算太严重的事情,对她们来说就是“天塌了”。 若是没有亲人朋友从旁引导,真的会有人上当受骗。 这种方法并不是百分百有效,但只要十之一二能奏效,他就已经是“成功”了。 威胁到女孩子上门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不言而喻。 之后,他会用好吃好玩的东西“补偿”她们。 比如炸鸡汉堡、烧烤这类平时家长很少会带着她们吃的东西,比如好看的裙子和玩具,给她们一种“其实这样也挺好”的错觉。 能得到平时得不到的东西。 只要前几次她们没能向家长老师说出这件事,后面就会越来越习惯,越来越说不出口。 冯颖也是这样被骗的。 当时她出小区的时候哭哭啼啼的,刚好被冯俊峰看到了,他立刻察觉孙女的不对劲,想要追上去,过马路的时候被车流拦了一下,没追上。 跟丢之后的冯俊峰四处寻找,被路人看到他焦急的样子,得知他在找孙女,向他推荐了云婠夏的直播间。 【是我是我!】 【我本来准备去吃饭的,路上看到主播开播,正在看直播呢,正好遇到了老爷子。】 这人是云婠夏的忠实粉丝,看过好多次直播了,坚信云婠夏是有真本事的,因此遇到老爷子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到让他求助云婠夏。 看到在自己的提醒下解决了这样一个恶劣的事件,他也很有成就感。 云婠夏对着屏幕笑了笑,继续说:“我知道很多家长都很忙,或者是觉得自己家庭条件不好,没法完全‘富养’女儿就很容易被骗。” “但是这种事并不是钱财就能完全解决的,最根源的问题还是教育引导。” “不要打压式教育,可以拒绝孩子,但是一定要好好教育,不要在孩子们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都非打即骂,让他们不敢提要求。” 云婠夏讲了这样一个对话。 孩子:“妈妈,我想换个新手机。” 妈妈:“等你期末考完再说,好吗?” 孩子:“妈妈,我期末考试没考好。” 妈妈:“没关系,我们下午去挑个新手机吧。” 有多少家长会对孩子的期末考试成绩批评教育,又有多少家长会指责“你期末考试考成这样还想要手机?”、“都是玩手机玩的,学成这样!”…… “他们想要的东西不该是有前提条件的,不该是交换,不该让他们觉得自己没做好什么事就不配,要让他们有‘配得感’,这才是解决问题最有效的方法。” “更不要一直告诉孩子:‘我自己都舍不得吃的东西给你吃,舍不得用的东西给你用’,这样的愧疚感教育也容易让孩子们不敢提要求,好似他们要什么东西就是在吸你的血、吃你的肉。” …… 云婠夏说了很多,她知道自己直播间有不少都是当了父母的家长,尤其是年纪大的人,很难自己想明白这些事,根深蒂固的观念也很难改变。 但云婠夏想,只要有一个人能听进去,就算有进步了吧。 说完这些话,云婠夏说了再见,关了直播间。 直到晚上,警方接到自首,上门的时候,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已经晕了过去,旁边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 他被折磨得不成样子,除了某处之外,身上也有不少伤口。 身上大大小小多了很多皮带抽出的伤口。 后续调查的时候,警方收到了一个匿名的信件,信件里只有一个u盘。 u盘里竟然是大量的视频,视频里男主都是卢汉鹏,女生的脸打了码,但能看出里面的女生有好几个不同的人。 视频清晰地看出,她们都在哭泣,也都在挣扎,定卢汉鹏的罪绝对是足够的。 卢汉鹏为了威胁这些女生,录下了这些视频,但他很谨慎,每次都直接把相机的储存卡放进屋内大衣柜后面裂开的一个墙缝里,除了他基本没人能找到。 没想到现在这些视频不但被人找了出来,还成为了他定罪的有力证据。 至于冯俊峰,网上出现了不少为他求情的帖子。 【罚他吃袋魔芋爽算了。】 【罚老爷子禁言三天就行了。】 【罚他吃顿火锅吧。】 【老爷子明明是好心“收留”他!】 …… 当然,判罚这种事还是要看法律,不能完全依靠个人的喜恶。 任何人都不能处以私刑。 但法不外乎人情,看着网上的呼声,判罚也会“酌情处理”的。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的云婠夏需要做的,是应付眼前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一行人——邱胜业和他的管家邱林。 第74章 傲慢 云婠夏打开房门,门口站着四个人,领头的是个西装革履的人,大约五十多岁,个子不高,整个人看起来很精神。 他的身后站着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西装男,他们的身材和站姿完全相同,除了长相,他们几乎是镜像的两个人,就连站立时双脚的角度都完全一致。 在领头之人的右手边,是一个穿着燕尾服的人,看起来也有四五十了,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完美符合电视剧里霸总身边管家的形象。 这个邱胜业,似乎有强迫症,所有人的打扮都必须完美,保镖就要像双胞胎一样对称。 云婠夏没有让他们进门的打算:“邱老板,有什么事?” 邱胜业毕竟是个知名人物,因此他并未觉得云婠夏认出他有什么大不了,他露出个商业化的笑容,笑意不达眼底,然后看了一眼旁边的管家邱林。 “阿林,给云女士道歉。” 邱林似乎没有任何情绪,听到邱胜业的话之后立刻转向云婠夏:“云女士,非常抱歉,之前我的态度不好,我给您道歉,您有什么要求也可以随便提。” 云婠夏眯了眯眼睛,邱林只是对邱胜业的决断没有异议而已,并不是真的对云婠夏有歉意,他所表现出来的诚意,不是对云婠夏的,是对邱胜业的。 而且他的态度依然傲慢,对云婠夏的那种不屑掩藏在微微弯下腰的眼中。 云婠夏不太明白,邱林只是个管家,又不是白手起家的邱胜业本人,说白了他仍然只是个打工人,怎么就能从骨子里透露出这种傲慢呢? 云婠夏不再看邱林,而是对着邱胜业:“抱歉,你孙子的事情我帮不了,请另请高明。” 云婠夏说完就要关门,可大门被那两个保镖挡住了。 “诶,云女士何必着急,我看过你的直播,你很有本事。” 尽管说着“你很有本事”这种话,邱胜业的态度却依然漫不经心,嘴上喊的也是“云女士”。 云婠夏没说话。 邱胜业又自顾自说下去:“你要什么尽管开,我邱某人虽说不是什么神仙,但基本你要的我能给你找到的你都可以要。” “不如?一栋别墅?我看你这住的地方不怎么样嘛。或者百万、千万,随便你开。” 云婠夏终于知道邱林那股傲慢从哪里来的了,比起邱胜业,他还只学到了个皮毛。 云婠夏露出个很真挚的微笑,看到她的笑容,邱胜业也露出个笑,是胜券在握的笑容。 可云婠夏只留下两个字“不接”便直接往那两个保镖的手臂上贴了两张符,他们的胳膊瞬间麻痹,再无法抵着门,门关上了。 他们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因此云婠夏也没用什么大杀伤力的符纸,只用了两张麻痹符。 自从邱胜业创业成功,再没有吃过闭门羹了,他脸色难看得很,咬牙切齿地说出三个字:“我们走!” 云婠夏虽然缺功德,但修道讲究的就是顺从本心,若是为了功德让自己憋屈,那完全得不偿失。 回到房间的云婠夏再次拿起手机,发现“在路上”回复了消息。 在路上:[主播救救我!] 在路上:[我在一个叫塔伦库村的地方。] 在路上:[这里的村民有问题!] 在路上:[他们在祭拜邪神!] 在路上:[我找不到出去的路了,我感觉他们想把我当成祭品。] 在路上:[我已经被困在这里一周了,我真的很害怕,求求你救救我!] 云婠夏皱了皱眉,“邪神”?是那条蛇? 云:[给我一张你自己的照片。] 对面又一次沉寂了一会儿,仿佛有什么急事离开了一样。 大约五分钟后,对面发过来一张半身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露齿笑着,看起来很自信,身后是一条像碧绿色丝带的河流,是羊卓雍措。 他看起来三十多岁不到四十,戴着一顶草帽,眼神里都是潇洒恣意的自信。 龙凛,三十八岁,有一家不算小的公司,没什么家人,也无牵无挂。 自从不缺钱之后,他将公司交给了手下的人,开始全国各地旅行。 他去过很多地方,渐渐开始觉得只是看风景不能让他愉悦,便开始去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像什么大山里的村落和大洋深处的岛屿之类…… 虽然也遇到过危险,但每次都能化险为夷,没想到的是,这次碰到了他解决不了的事情了。 这次的事情涉及到的是他从未接触过的玄学领域,或者说,是诡异的习俗,靠自己他根本没有能力解决。 这已经是他进村的第七天,前两天的时候,他并未发现村子有什么不对劲,只觉得村民都非常热情,据说是村子里几乎没有外人来,他们都十分高兴。 龙凛只当他们热情好客。 第三天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村子里有些年轻人不见了,他随口问了一句,其他人却显得有些躲闪,只推说他们进山做工了,他当时也没多想。 第三天夜里,他不知为何突然醒了,前几天他都睡得很死。 他大半夜爬起来起夜,无意中发现自己借住的这户人家里主人家一个都不在,他这时候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他突然想起,前两天晚上,他们都会给他倒上一杯热奶,说是促进睡眠,前两天他都喝完了,今天晚上他临时感觉胃不舒服,就没喝。 龙凛毕竟是个去过很多地方的成年人,不至于完全没有警惕心,他没有声张,只是回到房间一直等待,大约凌晨五点钟,这一家人都回来了。 天亮之后,这家人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对他嘘寒问暖,只是这份热情现在看在他眼里,多了一份古怪。 第四天晚上,他想办法绕过他们的视线,将热奶倒进了窗后的草丛里。 约凌晨一点,这户人家的四个人再一次出门。 他从床上爬起来,借着夜色遮掩,跟在他们身后,竟然发现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出现在村头的大树下。 村民们和白天洋溢着热情笑容的样子完全不同,他们举着火把,像幽灵一样站在那里,神色肃穆。 龙凛离得远,在夜里他们似乎又有意压低了声音,他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隐约听到“神”、“稳住”、“时间”之类的零碎词语。 他不敢离得太近,只能在比较远的位置蹲着。 后来村民们举着火把进了山,那座山之前龙凛刚来的时候逛过,山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但上山的那条路是一条很宽的大路,龙凛不敢再跟,只好回了借住的那户人家。 第五天,龙凛提前去山里那条路上查探,但仍然没发现什么,他不知道这些村民深夜去山里做什么。 但这时候他已经察觉到了问题,他不敢再待,也不敢和村民道别,打算独自离去,却没想到,竟然无法离开了。 无论他走哪个方向,最后都会再次回到塔伦库村外。 而这深山里,手机也没有信号,甚至连地图导航都没有,唯一能连上的,竟然只有一个直播间。 第75章 蛇神? 在此之前,龙凛从未看过云婠夏的直播,他只看一些户外直播。 手机没信号的情况下,电话无法拨出,短信发不出去,只有一个没见过的直播间。 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看直播,云婠夏直播时间也不长,他也不一定能碰上。 他尝试在直播后台联系自己的好友,让他们帮忙报警,但都显示无信号发送失败,只有云婠夏的后台私信可以用,他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他从未看过云婠夏的直播,因此第一条消息想着要礼貌一些,没想到陌生人只能发一条私信,后面重要的话反而一点都没说出去。 龙凛知道大主播一般都不怎么看后台私信,一瞬间心凉了一大半,只能自己想办法。 第六天白天的时候,他去村子里逛了一圈,村民们依然对他十分热情,但那股热情现在怎么看都透露出一些诡异。 他想向村民打探消息,可村子里的村民看起来热情,实际上心理防线很高,哪怕是小孩子也都没有透露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路过村长家附近的时候,他突发奇想从后院绕了一圈,竟真的听到了一些信息。 村长:“祭品怎么样了?” “似乎开始产生了怀疑,不过他跑不了。”竟然是他住的那户人家的男主人的声音。 村长:“你知道的,蛇神喜欢心情愉悦的祭品。” 男主人:“我会盯着他的。” 第六天夜里,他趁着那些人在村头聚集的时候,提前去了后山的大路边的一个灌木丛里蹲着。 尽管离大路有一段距离,夜色这么深,他也根本看不清情况,但他还是忍着蚊虫叮咬蹲在灌木丛后。 大约半小时后,一群人井然有序地进了山,他蹲在原地很久,双腿已经麻木到失去知觉的时候,终于看到那群人再次从后山出来了。 这次出来的时候,他们中间多了个巨大的“神像”,是一条粗大的蟒蛇。 他不敢偷拍神像,那个神像给他的压迫感实在太强。 他只敢偷拍那些村民的形象。 村民们穿着民族特色明显的传统服饰,庄重地抬着那个神像,一步步进了村。 开机拍照的时候,他发现之前那个主播回复了自己,他立刻把照片发给了主播。 村民们那么大一群人,竟一点声音都没有,像幽灵一般在村子里绕了一圈,将神像抬进了村尾的祠堂。 祠堂是村子的禁地,龙凛白天逛村子的时候看到至少有六名身强体壮的男人守在祠堂周围,以他的情况根本就不可能潜入进去。 趁着那些人进了祠堂,他悄悄回了住宿的房间,在窗缝里偷看,凌晨四点,他们才再次路过门口,抬着神像又一次离开了村子。 五点钟,房屋的主人一家按时回来。 龙凛不知道他们白天晚上都不睡觉到底怎么保持精神的。 迄今为止,他甚至没发现那座山到底哪里有秘密区域,能够放下那么大一尊神像。 第七天,他发现自己周围多了很多打量和监视的视线。 这些视线也许前几天就有了,但并没有这么露骨,他也没察觉出来,没觉得这么令人毛骨悚然。 他想再去村长家周围闲逛的时候,都会被村民们以各种理由拦下来。 他只好回到住宿的房间,说自己不舒服想休息一下,然后打开了手机。 中间那五分钟,是他察觉到有人在窗口盯着他,似乎在检查他是不是在房间睡觉。 云婠夏在看到龙凛照片的时候,也许是因为牵扯到了“蛇神”,花费了不少时间才算出龙凛的情况。 她面色不太好看,所谓“蛇神”,其实只是一条蛇妖,但即使是蛇妖,也已经修行了上千年,以云婠夏现在的情况,想要斩杀或者收服蛇妖根本不太现实。 她轻轻敲了敲桌面,这件事无法硬来,首先要想办法保龙凛一命。 塔伦库村的蛇神祭祀前前后后有十天准备时间,从他进村那一刻,村民就已经开始准备了,现在已经第七天,再有三天,他就要被当成祭品。 让她现在去村子里也不太可能,那个村落距离云婠夏所在的地方实在太远,坐飞机过去再赶到山里至少也要一整天时间。 而这最后三天,村民们已经开始不加掩饰地对龙凛展露出恶意了,多拖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龙凛仍在床上躺着,现在早已过了午休时间,他坐卧不安地待在房间里,外面静悄悄的,他不知道那些人在做什么,想象的画面只会让他更加害怕。 就在他思考着要不要再催促主播帮自己报警的时候,外面响起了男主人的声音:“客人!你醒了吗?” 龙凛立刻放下手机,闭上眼睛平稳呼吸,假装睡着了。 他听到有人轻轻推门,似乎在查看他的情况,然后又轻轻关上门出去了。 “……醒?” “不……,看……,……已经……,……随便……” 他们用的是方言在交流,龙凛只能听懂几个简单常用的字。 看样子是在问他醒没醒。 可是为什么之前村长和男主人交流时候用的是汉语呢? 没想明白这些事,但他也没那个心情去细思,只能猜测对方是因为还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口,才会刻意使用方言。 他没敢轻举妄动,仍然躺在床上装睡。 没几分钟,他听到窗户传出极为细微的响声,紧接着一道气音喊道:“客人?客人!” 他不敢应声,闭着眼睛默不作声。 窗户又关上了,刚刚说话的声音再次响起:“看来真睡着了。” “难道是真生病了?” “管他呢,反正不影响祭祀就行了。” “快闭嘴,这是能在他旁边说起的事情吗?” …… 声音渐渐远去,再听不清楚。 难道刚刚他们用方言在他面前说话也是故意的?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如果他没睡着,听到他们特地方言交流,一定会起疑心,会做些多余的事情。 难保这次的对话是不是也是故意试探,他等了十几分钟,再没有任何声音,才睁开眼睛准备查看一下手机。 没想到一睁眼,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他眼前,几乎要和他脸贴脸。 他吓得差点心脏骤停,第一次知道原来恐惧到极点反而发不出任何声音。 似乎是见他睁眼了,那张脸往后退了退,原来是这家的小儿子,这户人家有四口人,一对夫妻和两个男孩。 那小孩朝他笑了笑:“客人你醒了啊,要准备吃晚饭了,阿爹怕客人饿着,特地喊我来看看客人醒没醒。” 这个小孩什么时候来到的房间,自己一点也没听到,更没听到开门的声音。 唯一的可能就是之前男主人推门喊他的时候趁机溜进来的,可他什么时候靠近的床边,又在床边盯了自己多久,龙凛完全不知道。 看了时间,不知不觉,竟然已经下午五点多了。 山里吃饭都早,五点多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他捂着怦怦直跳的心脏,勉强露出个笑:“好,我这就来。” 这些人,对他的监视越来越严密了。 第76章 沉浸式爬山 “他没喝。” “嗯,我看到了。” “去把他抓回来吧?” “不用,反正他也跑不出去。遛狗要让狗走累了他回家才不会闹腾。” “他什么时候发现的?” “管他呢,反正咱们也没特地隐藏,他要是还没发现我才要怀疑他是不是傻子。” …… 两个十多岁的少年在黑夜屋后的杂草丛里坐着,一边打哈欠一边盯着从窗户翻出来的龙凛。 山里的夜黑得厉害,不像霓虹灯映照下的城市总有微光,这里的夜里若没有照明设备,那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龙凛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符纸,背着自己的登山包,用薄围巾包着手电前端后打着亮度极低的手电摸黑进了山。 不知是被大山遮挡还是天阴,连月光都没有一丝,龙凛越走越害怕。 这里的山都是未开发的野生状态,各种陡坡、深沟、山崖层出不穷,他必须要万分小心才能一点点摸索着前进。 他的左手手腕处戴着一串隐隐泛着乳白色掺杂着些许金光的玉石手串,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出了之前从未走出过的距离。 “真不追上去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边蛇神上神设了保护我们的阵法,只能进不能出。” “也是,他出不去,还会绕路走回来的。” “嗯,我们就在这等着吧,差不多天亮前他也该回来了。” “上次的祭祀……” “嘘!别说了,五年前的事情了,该忘就忘了!” “可是……那是我堂……” “什么堂叔,你没有堂叔,说多少遍了,我们都是为了整个村子着想。” “要是那时候有外来人就好了……” “好了,别再提了。” 两个少年虽然年纪相差不大,性格却完全不同,明显一个比另一个要成熟冷漠得多。 话分两头,另一边,云婠夏呼出一口气,睁开了双眼。 她终于炼化了上次捣毁人贩子窝点得到的受害者那边的功德,大概是因为人数比较多,这次的功德比算命单数的功德要多得多。 她终于感到自己的身体能够承受神魂,虽然还没到能够和修仙界一样能够完美运用所有能力的程度,但至少平常不会再经常流鼻血了。 云婠夏捏了捏双手,终于有了回到现代之后回到自己躯体的实感。 她心情畅快了些,这是她回到现代后第一件顺心的大事。 再有三次这样的大功德,她的身体应该就能回到修仙界时的状态,可以开始专注修补神魂继续修炼了。 若是能尽快解开浑天戒的另一部分封印,找到魔阳花,进度会更快。 想到这里,云婠夏用神识探了一下浑天戒内,可惜浑天戒是跟她神魂完整程度绑定的,虽然又解开了一部分封印,却还是没有魔阳花的踪迹。 她拿出手机,找到“在路上”,尝试发消息。 龙凛刚好打开手机。 虽然手机充满了电,也带有充电宝,但根本经不住一直高强度使用,所以他大多数时间都是关机的。 云:[出村了吗?] 在路上:[已经出来了,可是我现在在大山里,已经完全迷路了。] 云婠夏打开直播间点了连线过去。 龙凛的状态显得很狼狈,灰头土脸都不足以形容他的状态。 云婠夏的粉丝里虽然年纪大些的比较多,可也不是完全没有年轻人。 即使这个点开播,也有不少夜猫子挤了进来。 【怎么这个点开播了?】 【今天不是已经播过了吗?】 【咦?对面这是谁啊,看起来好惨……】 【好黑啊!】 【背景只能看到一点点树杈子,像深山老林似的。】 …… “你还分得清方向吗?” 龙凛不是第一次出门,准备得较为充分。 他现在穿着厚厚的冲锋衣,戴着帽子,但仍能看出他非常冷,夜间山里的温度非常低。 “我……分不清了……这里的山……山太高了,天又太黑……我认不出来……”他边说边大喘气,能看到白色的雾气随着他的喘气被喷出来。 云婠夏皱了皱眉头:“这样下去你会失温的。” 她的浑天戒里的存货不太多了,她左右看了看,在茶几上随手拿了一本便签,在上面一笔勾勒画了张符,看起来像鬼画符。 龙凛拿到便签的时候还有点懵:“这是……?” “贴你衣服里面,别掉了。” 龙凛虽然不太理解,但还是听话地贴身放在内衣口袋里。 现在全国大部分地方都已经降温,更何况是大山里。 龙凛实在是太冷,思维都有些迟缓了:“我……我如果死了,麻烦你们……你们告诉我的律师,我……我已经立了遗嘱……把所有家产都捐给孤儿院……” 说着说着,他忽然察觉出不对:“不对……既然能连上直播了,能不能帮我报警……” “诶?我好像没那么冷了……” 云婠夏微微点头:“虽然用便签画的比符纸效果要稍微差上一点,但也够用了。” 龙凛的脸上手上都有些擦伤,脚也崴了,但这些都是不致命的小伤,最大的问题还是失温,现在最大的问题解决了,危险就降低了一大半。 剩下的就是要想办法离开了。 天色实在太黑了。 “把第五张和第六张符纸拿出来……” 普通人是看不懂符纸上画的什么的,云婠夏也没打算解释,只说了用法:“将符纸贴在身上,爬到高点的地方,先确定方向。” 龙凛带的有指南针,而且手机里现在也有指南针,可他都试过了,却发现指南针已经失效,指针一直不停旋转。 要不然他之前想跑也不会怎么绕都回到村庄。 贴上符纸之后,龙凛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十分轻盈,仿佛重力对他的作用减半了。 他抬头看了看,开始爬山,遇到不太高的垂直山崖,他也能十分轻松地爬上去,在攀爬的过程中,他也发现了另一张符纸的作用,好似是抗摔。 即使是打滑,不小心跌下来,只要不是非常高,他一点事情都没有,就好像只是原地蹦了一下落地。 因为他爬山的过程太惊险,直播间人数又上升了一些,不过不少都是看户外的网友, 【这啥?】 【拍电影吗?】 【特效吧?怎么能跳这么高啊?】 【刺激啊!】 【这地方好陡……】 【这比我关注的户外主播要真实多了啊,都没用广角拍摄。】 【广角就是骗局!一个小坎拍得跟**悬崖似的。】 【就是!】 【这人是新的户外主播吗?】 【看他主页都是风景,像旅游博主。】 …… 龙凛把手机挂在了脖子上,镜头都没固定,但还是吸引了一批此类视频的网友。 云婠夏没跟这些人互动,龙凛根本没看手机屏幕,自然也不可能互动,大家都在直播间沉浸式爬山。 第77章 摆了它一道 龙凛所在的大山不算特别高,但因为没有人工修建的大路,是一座“野山”,若是强行爬的话至少要六七个小时。 但龙凛有了符纸的加成,花了一个半小时就到了顶。 站在山顶,哪怕这座山不是周围最高的山,也能看到大部分景象。 放眼望去,周围全是山,一眼望不到头,怪不得进去了就出不来,哪怕没有蛇妖的阻挠,想徒步离开也几乎不可能。 “你确实挺胆大的,这种地方也敢独自去?”云婠夏语气很普通,龙凛还是觉得自己被讽刺了,他尬笑了两声。 刚才爬到一半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仿佛被视线锁定了一样,浑身汗毛直竖,云婠夏让他拿了两张符纸用上。 一张是隐身符,因为只有一张,还有使用时限,所以直到被注意到的紧急情况才用上。 另一张是疾风符,能够加快他的速度,这张符虽然好用,但一是有时间限制,二是体力是实打实消耗,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保存体力更为重要。 这会儿已经将近凌晨五点钟,负责监视的两个少年发现龙凛还没回来。 云婠夏炼化了功德之后,身体也没有那么虚弱了,修炼可以代替一部分睡眠,因此还很精神。 一个戴着藏蓝色布帽子的少年开始不住地走来走去:“他怎么还没回来?” “别晃了,我都被你晃晕了。” “可是……” “我知道你担心,我们不是看到他往哪座山去了吗?就算他不绕回来,到时候让阿爹他们一起进山去找就行了。” “万一……” “哎呀,你就别操心了,坐下吧!” 山里的五点天色还是很黑,一点光亮都没有,龙凛关了手电,喘着粗气拿起手机:“现在该怎么办?” 周围都是大山,他哪怕是认出方向,以他的情况也不可能走得出去。 即使是联系救援队,要在这样的大山里找到他也并不容易。 云婠夏先是又用便签给他替换了一张保温符,才慢悠悠地说:“等。” “等什么?” 山下,一群村民已经集合完毕,本来应该分头回家休息的,却再次在村头的大树下聚集起来。 不少人脸色阴沉,举着火把看着地上跪着的负责看守的两个少年。 之前胜券在握的少年的父亲跟着跪在地上:“村长,我去找,我一定把那个外来人找回来。” 村长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去找吧,若是找不到,你就去代替他。” “蛇神祭祀不可有失。” 蓝色帽子的少年已经在瑟瑟发抖了。 另一个之前淡定的少年也发现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他咬着嘴唇跪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人群举着火把进了山。 森林里火光非常显眼,龙凛自然也看到了,他慌张起来,再次尝试拨打报警电话,仍然是无法接通。 想让人帮忙报警,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清楚说出自己的地址,除了塔伦库村这个名字之外,他根本没法详细描述自己在大山的哪个位置,但塔伦库村这个村庄在地图上根本搜不到。 “主播……怎么办,他们来搜山了,很快就会找到我的……” 云婠夏看了看镜头里的火光,眯了眯眼睛。 “把除了最后一张之外剩下几张符纸都用了,去旁边那块大石头上坐着等。” 说完,云婠夏开始当着镜头的面掐诀,手速快得几乎出了残影。 这个诀显然非常复杂,足足两分钟后,云婠夏才停下来,她的指尖有一团金色的光芒,拖尾却带着丝丝蓝色的电弧,像是雷电。 云婠夏举着指尖的压缩雷电,她几乎抽干了自己体内的灵力,才凝聚出这么一点。 又等了半分钟左右,一声猫叫突然出现在龙凛旁边。 龙凛也吓了一跳,左右张望,发现一只白猫漂浮在半空中。 他吓得从石头上跌了下去:“妈呀!” “别慌,这是花卷。”云婠夏看花卷到了,又严肃起来。 “把最后一张符纸贴在石头上,然后站进去。” 龙凛照做。 “花卷,照我教你的做。”云婠夏声音很冷静,内心却一点都不平静。 在她打定主意的时候,就已经让花卷出发了。 花卷“喵”了一声,不知从哪里叼出一根漆黑的木头,是昆仑木。 它借助昆仑木往传送符里打入阴气,传送符亮了起来,一个小型传送阵在石头上显现,龙凛消失在原地。 在龙凛消失的一瞬间,云婠夏抛出了手里的压缩雷电。 只有在传送符连通的一瞬间,她才能将这东西传过去。 而传送符的激活必须要能量,大多数符纸都是贴上即用,这个不是,而且云婠夏想动些手脚,必须要大量能量支撑这个传送通道。 花卷修炼不久,但昆仑木里储存了大量阴气,因此才需要花卷带着昆仑木飞过去。 龙凛已经出现在一个小区内,镜头里也没再拍到大山那边,可云婠夏却紧紧盯着虚空中,她在透过花卷的视线查看结果。 雷电出现在大石头上,迅速掠过大山,飞往东南方向的一座山。 “刚才山顶是不是亮了一下?” “没看到啊。” “我也看到了,是亮了一下,估计就是那个外来人。” “他怎么爬那么高,这里都没路,这几个小时我都爬不上去。” “总之先上去看看吧。” “卧槽!!!” “怎么回事?” “神山……神山……” 他们常常去祭拜的那个所谓“神山”山顶,突然亮如白昼,几乎布满整个山头的雷电密密麻麻地劈了下去。 一个蛇的虚影出现在密密麻麻的雷电中,它发出一声怒吼,隔着花卷,云婠夏都感到脑中嗡嗡作响。 花卷也跌落在地,共享视线断了。 云婠夏立刻召回花卷,自己借助传送符摆了那条蛇一道,杀死它肯定不够,但它必然受了伤,可它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蛇是最记仇的生物,它养好伤之后一定会来找云婠夏。 时间越来越紧迫了。 云婠夏也没太纠结这个事情,该来的躲不过,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调息。 现代的灵气比修仙界要稀薄得多,想要将消耗的灵力补充回来,需要的时间不会短。 她无视了痛哭流涕说自己再也不冒险了,对自己连连道谢的龙凛,挂断了连线,在原地开始调息。 一直到下午,花卷才带着昆仑木回来。 受到蛇妖的冲击,花卷的魂体再次变得透明,一副即将消散的样子:“喵痛痛!” 云婠夏摸了摸它的头,给它拿了一枚丹药,让它回到玉器里休息了。 在她准备将已经又干瘪了一圈的昆仑木收回浑天戒的时候,突然感到了昆仑木上的能量波动。 她愣了一下,析出一丝灵力探进昆仑木,听到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声传出——“你好”。 第78章 舔狗 云婠夏坐在桌子前,和了昆仑木的木灵大眼瞪小眼。 十分钟前,云婠夏准备把昆仑木收回的时候,突然感到了能量波动。 昆仑木本就是比较特殊的树,只要不是彻底毁灭,总有机会再养活,因此生出木灵也是正常的。 问题在于,云婠夏根本没养它,甚至把它当成工具在使用。 木灵的形象看起来只是一个头顶长着绿色小苗的树杈,跟它的声音完全不符。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云婠夏问:“既然你醒了,你有什么要做的吗?” “我想回……”木灵似乎是犹豫了一会儿,只说了一半,又笑了笑,“我没什么想做的,跟着你挺好的。” 说完,它钻回了昆仑木,像是陷入了未激活的惰性状态。 云婠夏不太明白它是什么意思,眨了眨眼,先把昆仑木收了起来。 补了觉后云婠夏开始了今天的直播。 刚开播,就看到两个人的礼物,是看了云婠夏直播回放的龙凛和冯颖。 两人都没说话,但也没离开直播间。 云婠夏抽到的第一个人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女生。 她看起来有些腼腆,对着镜头笑得有些羞涩:“主播你好,我想问问,我和前任还能不能复合。” 她把这个所谓的算命直播间当成了占卜和塔罗一类的,拿来问一些情感问题。 云婠夏面色复杂:“邵安琴,你……” 邵安琴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说得不够详细,正想补充几句,才反应过来:“你认识我吗?” 云婠夏微微摇头:“别太执着了,你喜欢的并不一定是他本人,是你的遗憾。” 这是感情类博主常用的话术,因此邵安琴还是完全没听进去,云婠夏没给她据理力争的机会:“你自以为自己天衣无缝,其实在他眼里不过是个笑话。” “你开小号假装卖水果的微商去加他好友,他加了第一天看了你朋友圈就准备找你买些橙子,先转账的时候看到了你名字的最后一个字……” “所以第一天他就知道你是谁了。后来不过是在看你上蹿下跳地表演。” “他之所以没有拆穿,是把你当成笑料谈资,把你当成跟他的那群兄弟们当成吹嘘的资本罢了。” “他早就忘了你了,人类是很无情的生物,不爱了,就没有丝毫怜惜之类的情感了,别再欺骗自己了。” “没有爱,就算复合,也不过是短暂的‘需要’,不是爱情。” “他甚至发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仅你可见,就是为了吊着你。” “包括那次你看到他生病给他买药买粥,他也知道是你,因为他的那条朋友圈是仅你可见的。” 云婠夏每多说一句,邵安琴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多舔狗多丢人的行为,假装微商去窥屏。 所以她甚至不敢告诉自己的闺蜜这些事,云婠夏能说出来,说明她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更不是什么情感博主。 邵安琴面色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仿佛一直欺骗自己的梦境被人打碎。 云婠夏看了看她的脸色,继续道:“你上次让你闺蜜帮忙假装打错电话,想听听他声音的时候,他其实也知道是你。” “你之前用你闺蜜的手机给他发过短信,让他去逛完街的你的时候。他顺手存了。” “他当时正好在跟兄弟们喝酒,他开着外放,听你闺蜜表演,说打错电话,猜测你在旁边,努力憋着笑虚与委蛇。” “你能想象的吧,挂完电话后他们阴阳怪气学舌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 邵安琴脸色难看,勉强发出声音:“别说了。” 她学着之前两人的模样,送了礼物后挂了连线。 趁她还没退出直播间,云婠夏补充道:“你只是没放下曾经那段回忆和遗憾,换成任何一个人和你经历过那些回忆,你都会放不下,你只是恰好遇到了一个不怎么好的人。” “你的正缘不久就会出现的,别钻牛角尖。” 邵安琴没有说话,但云婠夏知道她听见了。 【不是,这多少有点离谱吧?】 【我是没想到一个人能舔狗到这种程度……】 【别说这么难听啊,这在过去叫大情种。】 【我还以为我已经够舔了……】 【原来我做得还不够,怪不得她不接受我呢!】 【楼上的你最好是在玩抽象。】 【我感觉这个妹妹很好啊,又温柔又体贴,还长情……】 【没错!所以我去要联系方式了!】 【想想就替小姐姐感到尴尬……】 【是啊,第一天就被发现了还勤勤恳恳发朋友圈假装微商……】 【还做那些掉价的事情……】 【看她id“我怀念的”就知道忘不掉了。】 【这前任也不是什么好人,把前女友的深情爱慕当笑料谈资,口区!】 【就是,辣鸡!】 【好了好了,别说了,再说小姐姐要哭了。】 …… 弹幕一哄而散,云婠夏也没再多说,只是抽了下一个人。 第二个连线的是一个面色苍白的人,他id叫“路人a”。 他看起来刚刚大学毕业不久,应该是热血的年纪,却显得有些憔悴,一点活力都没有。 他给云婠夏刷了礼物,才开口:“我其实也没什么想问的,就是有个故事想讲。” 岳雪松是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应届生。 大学的时候,他一直在玩一款mmorpg武侠游戏,那是一款不算非常出名,但也一直有一批忠实玩家的小众游戏。 游戏里他玩的是个马上战斗输出职业,在游戏里的定位是古代军人。 游戏分为两个阵营,红方和蓝方,每个玩家满级就可以选择加入任意一方,当然也可以选择不加入,当中立,只是中立玩家没法打架。 他是个热血pvp分子,选择了蓝方阵营。 他是个散人玩家,没有大的公会作为背景,也没有很多的游戏好友,他只是一个人在游戏里四处寻找红方阵营落单的玩家打架。 一次在某个地图看到一个落单的红方阵营小号,她玩的是个双心法职业,可以输出也可以切奶妈,那是个女性角色,id叫“月光”。 月光是个刚满级的小号,入了红色阵营,岳雪松冲上去打死了她,没想到她锲而不舍地爬起来,一直想找岳雪松报仇,岳雪松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他嘲讽月光是菜鸡,月光骂他是废物,他笑:“现在谁躺地上呢?” 月光虽然躺着,但语气很狂:“现在是我,以后就是你。” 这次之后,岳雪松偶尔在野外也会再次遇到月光,月光的装备变好了一些,加了个红方阵营的大公会,经常跟在公会的人身后偷偷输出。 岳雪松也会顶着其他人的压力专门去打她,次数多了,两人也算眼熟了。 第79章 月光 见面次数多了,岳雪松觉得这个姑娘倔强又不服输,性格很烈。 一次在主城区遇到她,岳雪松破天荒地没有冲上去打架,而是点了她切磋。 两个人切磋到很晚,岳雪松虽说是个孤狼玩家,但确实是有些手法的,因此他也教了月光不少技巧,两个人正式成为了游戏好友。 至于岳雪松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他正巧喜欢这种热烈性格的姑娘,他有自己的小心思。 可惜他一直没敢表白,面上大大咧咧,无所畏惧,实则面对感情怂得要命,不敢宣之于口。 就是这种犹豫,让他错过了月光,等他再次见到月光的时候,发现月光身边总会站着一个和他同职业的玩家,id叫“枫叶”。 枫叶和岳雪松是同职业,而且是职业里的大佬玩家,经常在职业频道被膜拜的那种。 枫叶是红色阵营另一个大公会的副会长,知名人物,之前发誓说不切奶妈的月光为了他切了奶,为枫叶打理好一切,日常、活动,刷副本挂件,面面俱到。 自从枫叶和月光在一起之后,岳雪松再遇到他们总是会绕路走掉,枫叶还嘲讽他是不是被自己打怕了,怎么见到他就走。 岳雪松也没解释。 后来岳雪松到了期末,要写论文,便正好借着这个时机有一段时间没上游戏。 没想到再上游戏的时候,一眼看到枫叶和自己变成了同蓝色阵营的,他人都懵了。 正巧月光的消息发了过来,他才知晓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月光被三了。 枫叶的公会里有个和他们同职业的女性角色玩家,id叫“故白”,故白之前是个打本的玩家,性格直爽,以前就不止一次地在公会聊天的时候提到,说枫叶的声音很好听,要包养他。 但是因为枫叶是打架的,她是打本的,所以两人游戏内交集并不多。 可自从枫叶和月光在一起,故白副本也不打了,开始跟着枫叶到处打架,不管枫叶是不是跟月光在一起,她都要强势插进来。 刚开始,故白告诉月光,自己虽然玩的是女性角色,但其实是男的,和枫叶是兄弟。 月光看她性格直爽,也确实喜欢打架,就信了,在野外打架的时候还会尽心尽力奶她。 枫叶也没拆穿故白,他开始过上了一边跟月光风花雪月,一边教故白手法和她一起切磋打架的生活。 故白很会笼络人心,没事会带着公会的人打打本,给他们做吃食、药品或者增益宴席,他们几个相熟的玩家都站在故白那边。 尽管每次打架的时候,月光都尽心尽力奶他们,她已经不再是最开始那个新手玩家,而是一个犀利奶妈,只要她在,基本打架的时候没让他们死过,仍没有一个人提醒月光,她要被撬墙角了。 一段时间后,月光发现枫叶和自己的话题越来越少,她感到委屈,去找枫叶说的时候,枫叶只留下一句:“和你一个奶妈有什么好说的。” 月光很难过,但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只能默默忍受。 直到有一次,故白在公会频道公开表白枫叶,她说:“我虽然不能给你奶血,但我可以陪你并肩作战直到最后一刻。” 他们公会那些亲近的好友们都起哄,早就站在了故白那边。 枫叶也就顺水推舟了。 那天月光发现自己给枫叶发消息他一直不回复,申请组队也一直被拒绝。 后来她通过游戏好友的定位知道了他所在的地图,她在那个地图一寸寸寻找,终于看到了那群人。 他们在一个小房子前,面对面跪着,身上戴着大红花。 月光什么也没说,默默走了。 月光公会的人都替她鸣不平,要去打枫叶和故白,可月光拦住了他们,因为他们同属于红色阵营,若是打内战,只会影响阵营的大局。 可她也委屈,也难过,她只是装作不在意。 她自己加了枫叶和故白的仇人,也没想做什么,她只是想表明自己和他们势不两立的态度。 就这么过了一段时间,一次野外做公共任务的时候,月光的群攻技能打到了枫叶,枫叶竟二话不说冲上来打死了月光。 他说:“不要你就是不要你了,装什么大度说不在意,还不是加了仇人,怎么,想偷偷杀我?你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那天,枫叶又叫了两个好友,把月光按在营地里起不来——守尸。 月光公会的人路过看到了,在公会喊了一声,公会会长护短,带着一群人来帮月光报仇。 枫叶说:“你确定要带着这么多人来打我们?你想打公会战吗?这是私人恩怨。” 会长“战狼”当即道:“私人恩怨你们三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公会战又怎么样?你以为我们会怕?” 月光所在的公会是纯pvp公会,公会里都是热血好战的分子,那天的公会战打到凌晨两三点,还有三十人在线,大家都很兴奋。 反观枫叶所在的公会,他们并不是纯pvp,有一部分是打本的,有一部分是小号,根本打不过。 到很晚了只剩下几个人麻木地死了起,有人已经下线,有人离开了,枫叶甚至一直躺在地上没起,而故白,根本没上线。 这样过了几天,枫叶所在公会不少人受不了退出了公会,枫叶公会的会长也有些扛不住了,再这么打下去就要散会了。 枫叶所在公会的会长“北砚”找到战狼,说愿意让枫叶和故白来给月光道歉,想求和。 战狼直接道:“我们就是看不惯枫叶、故白和他们身边那几个好友,他们在哪儿我们就打谁。” 北砚明白了战狼的意思,劝退了枫叶和故白,其它几个公会也都知道战狼在追杀他们几个,没有公会敢收留他们,他们过上了散人的生活,到处被人追杀,游戏体验很差。 后来枫叶和故白便转到了蓝色阵营,因为本就是敌对,蓝色阵营的公会并不在意这些,他们进了蓝色阵营的公会,过上了跟以前一样的生活。 这就是为什么岳雪松回来看到枫叶和自己变成同阵营的理由。 岳雪松是个热血方刚的年轻学生,更何况他还对月光心动过,他当即加了枫叶和故白的仇人。 从此以后,只要枫叶和故白在线,他就去骚扰他们。 之前说了,枫叶是大佬级的玩家,岳雪松虽然也不差,但到底还是有些差距的,因此他经常挑故白落单的时候去打,两个人在一起他也去骚扰,打不过就跑。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枫叶有些受不了了,他直接和岳雪松约了删号战。 第80章 名为生活的电影 枫叶约了岳雪松删号战。 所谓删号战,顾名思义,以删号为赌注的战斗,他们二人打架,谁输了谁删号。 岳雪松本就年轻气盛,想到自己在野外发挥得好的时候偶尔也能赢过枫叶一两次,便答应了。 月光一直在劝岳雪松拒绝,从哀求到威胁,后来又说有话要对他说,让他来找自己,可他一概没回。 梗着脖子接了战书。 之前说过,枫叶是他们这个职业的大佬玩家。 那场战斗,岳雪松输了,他留给月光一句“对不起,我输了”便下了线,删了号。 至于月光想说什么,他已经不想知道了。 这就是岳雪松的全部故事。 他自嘲地笑了笑:“我在游戏里,什么也没有,我本就是散人玩家,只有一柄长枪,为了我想守护的人,战斗到底。” 看他现在这个颓丧的样子,不难想象,做这个决定他应该也受了不少折磨。 云婠夏没说话,岳雪松自顾自说道:“我也没什么想问的,我看得很开,只是觉得这个故事,不该被埋没,希望其它人游戏愉快吧。” 说完他就挂断了连线。 他删号后,不少人说他是真男人,说删号就删号。 也有人说可惜,只差一点,说他也是这个职业数一数二的高手玩家。 他删号了,倒得了个数一数二的真男人的评价。 云婠夏开了口:“岳雪松,你有旅游的打算吗?” 【去哪里旅游?】 “反正你已经找好工作了,就等毕业了,不如趁这个机会去江南走走吧。” 【啊?】 云婠夏没再多说,点到为止。 半个月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听云婠夏话的岳雪松在西湖边的一个卖油纸伞的一个小店里看到一个长相温婉的女孩子。 她的声音,很熟悉。 …… 连线的第三个人看起来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笑得很温柔,双手下垂,看那姿势,大概是在抚摸肚子:“主播,你说我的宝宝以后会不会乖,会不会孝顺我?会不会健康长大?” 【哇,怀孕了啊,恭喜恭喜。】 【有这么温柔的妈妈,小宝宝一定会乖乖的!】 【怪不得id是“老路的开心果(怀孕版)”。】 【好羡慕小宝宝能有这么温柔的母亲哦。】 【小孩乖不乖都看父母教育。】 【原来怀孕时候是这么温柔的呀。】 【在怀孕的时候父母的期望一般都是健康平安,等真的出生就开始望子成龙了。】 【这么可爱的小宝宝,高考倒计时还剩6000多天了哦。】 【楼上是魔鬼吧!】 …… 在我国,老弱妇孺孕残属于弱势群体,尤其是老人、孩子、残疾、孕妇,从小的教育导致国人看到这种群体都会下意识地关爱一些,弹幕也和谐了不少。 想象中的祝福之语没有出现,云婠夏反而皱紧了眉头。 对面的叶欣怡手上动作顿了一下,苦笑了两声:“你真的能看出来?那你不用劝我了,我已经决定生下来了。” 说完就要去挂断连线。 云婠夏开口:“等等。” 没给叶欣怡反应的机会,云婠夏忽然抬手往屏幕上贴了张符,又掐了个诀,很快,对面的画面黑了下来,只能听见隐约的对话声。 “医生都说了,建议引产。” “我这个年纪,好不容易才怀孕,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再怀上,我不引产!” “以后还会有机会的,而且就算没孩子也没关系的,我们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不会引产的!你别说了!” …… 画面渐渐清晰起来,像播放电影似的。 一个面容模糊的大肚子孕妇在产房待产,一个面色焦虑的中年男子在病房外的墙边等待。 看周围的环境,这医院似乎是有些年头了,十几年前的设施和装修风格。 虽然看不清具体五官,但似乎并不影响网友们感受到他们的情绪。 在走廊里来回走了很多遍,直到天色微亮了,产房才出来一个护士。 抱着刚出生的婴儿时,父亲面色复杂,但到底是喜悦多于担忧的。 母亲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嘴唇发绀,头发也黏腻地粘在脸上,但她的表情很幸福:“太好了,孩子很健康。” 听到“健康”这个词的父亲面色更加复杂,没有接话,只勉强笑了笑,转移话题道:“你感觉怎么样?” 【怎么感觉这个父亲好像不是特别喜悦啊?】 【虽然看不清,不过感觉这个父亲好像确实怪怪的,不像刚得了儿子的表情。】 【会不会女的出轨了,小孩不是他的?】 【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开始造谣了吗?】 【有病吧,你怎么不说男的出轨不喜欢原配的小孩?】 【你也不是啥好人。】 【吵什么,看电影还吵。】 …… 接下来的时间像是被按了二十倍的快进,很快,小孩渐渐长大,开始学会了爬,学会了走路,学会了说话。 中途这对夫妻吵过好几次架,因为速度太快,听不清他们在吵什么,只能从肢体语言中看出是和孩子有关。 孩子长到三岁,播放速度又缓了下来,能看见母亲疲惫又憔悴的面容,不过带孩子这样也正常。 能听见母亲用略带疲惫的声音唤孩子“温锦”。 “妈妈,我要喝水!” 外面的天气已经深秋,透过窗外能看到飘落的黄叶。 许是天气凉了,母亲给孩子倒了温水,孩子只喝了一口,突然猛地将杯子砸向母亲:“烫!” 【卧槽,吓我一跳!】 【干嘛啊,这么暴躁。】 【这小孩脾气也太大了吧?】 【他父母也没看出是脾气暴躁的人啊,就算吵架,也从没见摔东西。】 【这小孩也就才三岁吧?】 【孩子都是父母的翻版,说白了还是教育问题。】 【这么小的小孩懂什么啊?估计就是被烫了就下意识扔出去了吧。】 …… 母亲似乎也被吓了一跳,她皱紧眉头,耐着性子跟儿子说:“温锦,不要这样做,烫的话可以告诉妈妈,妈妈给你吹吹,给你加点凉水,或者重新给你倒一杯都可以的,不要摔杯子。” 没想到孩子并不买账,非但没有愧疚,反而变本加厉,直接冲到母亲面前,猛地推了母亲一把。 母亲似乎并未料到孩子的举动,被推得往后踉跄了一步,摔倒在地上,坐在了玻璃碎片上,很快就见了血。 母亲惊呼一声,痛苦地哀嚎了两声,孩子非但不慌张,反而站在旁边开心地拍手大笑:“活该!活该!” 母亲的表情痛苦又哀伤,似乎是被自己孩子的表现伤到了心,她强忍着伤痛站起来,收拾好东西,教育孩子:“温锦,我是你的妈妈,你不能这样做的……” 孩子却撇嘴:“活该!” 第81章 恐怖的小孩 听到孩子这句话的网友们都很震惊。 【什么?他刚是不是还拍手说“活该”?】 【怎么有这样的小孩啊?】 【这根本就是小恶魔吧?】 【看他妈妈的表现,也不像是能把孩子教成这样的啊。】 【这小孩好吓人啊。】 【他刚才的眼神就好像要杀人。】 【他真的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啊。】 【好恐怖的孩子……】 【熊孩子真的好讨厌!】 【他爸爸呢?】 【上班去了吧。】 …… 父母的脸都显得有些模糊,但这个孩子的脸却十分清晰,他那个仇恨的眼神所有网友都看得清清楚楚,他是真的不在乎自己母亲的死活。 时间来到了晚上,一身疲惫的父亲进了家门,能看出他的头发又白了不少,天擦黑才开门进来。 他在门口做了些心理建设,进门的时候已经带上了笑容:“老婆,我回来了。” 父亲看到在厨房忙碌的母亲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上的伤口,焦急道:“这是怎么了?” “没事,我切菜不小心切到手了。” 父亲没再追问,但显然并未相信母亲的说辞,他紧紧抿着嘴唇,脸色难看。 临睡前,这对夫妻再次吵了起来,网友们听清了他们吵架的内容。 父亲:“这样下去真的不行,你今天又受伤了。” 母亲:“我都说了是切菜切到手了,不关儿子的事。” 父亲:“你为什么非要这么维护他!他就是个天生的恶魔!” 母亲:“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儿子!你不想教他,我自己教!” 父亲:“这根本就不是教育问题!” 母亲:“你别再说了,总之我会带儿子再去医院看看的。” 父亲:“你知道这个根本治不好的……” 两人不欢而散。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孩子长到了六岁。 他的身高远超同龄儿童,脾气也越发暴躁。 送他去幼儿园的时候,似乎因为有这么多同龄儿童,他还挺高兴,没想到第一天就被幼儿园的老师打电话叫了家长。 石温锦只因为同学第一天上学哭闹不止,让人烦躁,就突然暴起发难,拉着旁边一个矮小的男生按在地上一顿揍,甚至完全没有收着力道的意识。 老师将他拉开的时候,矮小男生已经鼻青脸肿,鼻子歪向一边,明显是鼻梁骨被打断了,眼睛也肿了起来,脸颊红透,鼻血和鼻涕眼泪混在一起,看着十分凄惨。 母亲到了学校,听说了这件事后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差点晕倒,她强忍着悲痛向那家的家长道歉,让石温锦也道歉,可石温锦只是站在原地满不在乎地道:“再哭下次还打他!” 对方家长怒不可遏,石温锦的母亲又是鞠躬道歉又是下跪道歉,赔偿了一大笔赔款,对方才善罢甘休,临走的时候还对园长说:“这样的孩子你们也敢收?” 当天园长就退了全款,让他的母亲另请高明,说自己的幼儿园庙小,容不下他这尊大佛。 石温锦的母亲感觉心很凉,回到家后她第一次发火,打了儿子一巴掌:“你为什么就不能老实一点,让我少操点心。” 被打的石温锦抬起头来,眼神里是明晃晃的仇恨之意,他就像发病了的疯子一样,直接伸手开始对着母亲拳打脚踢。 石温锦才六岁,却已经一米三多,体重也高达53斤,比同龄人高大不少,力气也很大,他几乎完全不收力,就是发狠地全力攻击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刚开始还还手,石温锦却完全不收敛,愈发暴力,不惜自己受伤也要和母亲打架,甚至一直抓着母亲的头发,连头皮都扯掉了一小块。 母亲看到了他的眼神,那完全就是想要杀了她的眼神,毫不掩饰的想要杀了她的眼神。 母亲被吓到了,她不再还手,不断哀求自己的儿子。 两人都进了医院,石温锦右手食指的指甲盖都翻了过来,左手手腕也扭伤了,可他完全不在乎,哪怕“自残”也要发泄自己的情绪。 母亲就更惨了。 她的头秃了一块,掉了一小块的头皮,肋骨断了两根,身上到处青一块紫一块,嘴角也红了一片,左眼也青紫肿胀,右脚脚崴了,腹部有一道将近两公分的伤口…… 看到母亲的伤情,网友们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也太吓人了吧!!】 【他真的吓到我了……】 【他的那个眼神……感觉像杀人犯……】 【我大概猜到了……】 【什么??】 【好恐怖啊这个孩子,我真的感觉看他的眼神我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人类对于危险本能的生理反应。】 【就是,他的症状好像超雄儿。】 【你这么一说……】 【我觉得你猜得很对啊!】 【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他出生的时候他的父亲就那种复杂的表情了。】 【而且他的这些行为也都有了合理解释。】 【刚才那个连线的孕妇该不会……】 【对啊你不提我都忘了。】 【超雄儿不是天生的恶魔吗?天生坏种,反社会人格。】 【服了,这样的小孩进了社会大家都很危险,为什么不打掉啊?】 【就是啊,产检都能查出来的,非要生出来害人吗?】 【听说这种超雄的胎儿在母体会分泌一种刺激母爱的激素让母体不舍得打掉他……】 …… 弹幕已经猜到了真相。 石温锦是个超雄儿,在怀孕时期,医生就多次劝说母亲引产,母亲却坚信自己能教育好儿子,因为是大龄孕妇,引产后再次怀孕困难,她不肯。 孩子的父亲也多次劝说妻子,并说没有孩子他也一样会爱她,她不听。 没想到基因的能量远大于母爱,超雄儿天生没有同理心,在他的眼中,没有丝毫温情,他的内心冷漠、无情、暴力,没有亲情的概念,只把父母当成照顾他的保姆。 母亲天真地以为母爱能够感化儿子,却不过是痴人说梦。 那天晚上,母亲打开了手机,点进一个叫做“超雄妈妈互援会”的群聊,在里面发消息:[我儿子六岁,已经开始对我拳打脚踢了,我感觉他那个眼神想杀了我,姐妹们有没有什么方法?] 可群聊沉默极了,一个说话的都没有,再看上一条消息,竟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了,同样是求助:[我快坚持不住了,该怎么办?] 这个群里都是坚持要生下超雄儿的母亲们,她们曾互相打气加油,信誓旦旦地觉得能够互相帮助,能够教育好自己的孩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大家渐渐不再说话了,也没有人再说些冠冕堂皇的鸡汤。 毕竟,只是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已经让她们筋疲力尽了。 第82章 朋友妻不可欺 石温锦的父亲回来了,他仿佛更加苍老,更加沉默寡言。 在看到母亲身上的纱布时,父亲顿了顿,他们又进行了一次类似的争吵。 母亲的态度依然强硬。 她说自己给儿子取名“温”就是希望他温和、温柔、温文尔雅,说自己迟早能教育好自己的儿子,她不会放弃。 父亲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父亲突然开口:“我们离婚吧。” 后面的镜头就只有母亲和孩子了。 他们二人相依为命,母亲每天到处打零工——洗碗、保洁、服务生、超市上货、收银员、送外卖…… 她做过很多工作,身体一年比一年差,仍然无法存下一点存款,加上孩子父亲的抚养费都不够用,仍然欠了不少外债。 原因只是石温锦一次又一次的惹事,她赔了很多很多钱,最严重的一次,他将补习班的老师打得右臂骨折,眼角膜受损。 母亲变得越来越沉默,沉默地想自己如果听从医生的话会怎样,沉默地忍受着儿子时不时的拳打脚踢发泄。 在石温锦十三岁那年,他将一个二十一岁的成年女性拖到枯井边,用随手抓到的石头砸碎了她的脑袋。 只因为她开了一句他的玩笑:“长这么高却还是个小朋友啊。” 在母亲恐惧和崩溃的质问中,石温锦只留下一句:“反正我又没成年。” 他进了少管所的那段时间,是母亲这么多年最轻松最自在的时间,但这样的日子过得很快,石温锦出来了。 从此,母亲再一次过上了替他擦屁股的生活。 直到他十九岁那年,母亲劳累过度,积劳成疾,又被石温锦暴力打了一顿,终于扛不住,病倒去世了。 石温锦一滴眼泪都没掉,连丧事都是母亲娘家的亲戚帮忙操持的,他只是在丧礼上露了个面。 后来他自己赚钱,但不管做什么工作,都干不长久,没多久就因为各种事端被辞退。 他二十二岁那年,因为抢劫杀人,入狱了。 被处刑的时候,他突然喃喃了一句:“你要是当初没生我就好了。” “电影”到此结束了。 对面连线的孕妇捂着心脏大口喘气,似乎心有余悸。 她以石温锦母亲的视角体验了这一切,现在仍心有余悸,还没缓过神来。 云婠夏也没开口,倒是弹幕十分热闹。 【握草(一种植物),我真的被这个小孩吓到了。】 【结局大快人心!】 【也不能这么说吧,他是基因缺陷,又不是本意如此。】 【你没听过“君子论迹不论心”吗?】 【就是,怎么还有人共情杀人犯啊。】 【不过他最后说的话,蛮感慨的。】 【确实……他自己也不想出生,没得选择。】 【以前也说过,不管童年有多么悲惨,都不是犯罪的理由,放在他身上也是一样的。】 【对啊,要说还是最开始就不该生下来。】 【危害父母、危害社会的反社会人格,还是早点流掉吧。】 【对啊,大姐,听医生的吧。】 …… 弹幕开始自发劝起了对面的叶欣怡,叶欣怡面色苍白,看着弹幕,最终一言未发,刷了礼物后挂断了连线。 网友们都在追问怎么就挂了,也没说个结果。 云婠夏倒是给了个肯定的答案:“她会听从医生建议的。” 叶欣怡挂断连线后,默默退了加的“超雄儿的英雄妈妈群”,只跟和自己关系好的孕妇们说了句“我决定引产”,便给老公打电话去了医院。 后来再看,那些人竟在微信上骂他“懦妇”、“逃兵”、“背叛”、“不配当妈”…… 云婠夏看时间还早,干脆直接在后台抽了私信。 很巧的是,也抽到了一个新手妈妈,不过是在坐月子了。 栩栩的妈妈:[主播你好,我十天前刚刚当了妈妈,很幸福。不过孩子爸爸正巧这个时间去出差了,他也辛苦了,希望得到主播的祝福,让我们一家都幸福快乐、健康平安。] 她的头像是个婴儿,看起来应该是她新出生的孩子。 云婠夏看她还在线,也许是刚刚在看她的直播,干脆直接在直播间说话:“包舒兰,你冷静点听我说。” “你有你老公兄弟的电话对吧,现在打电话给他,就说收到消息,在大理看到了他女友和一个男人在约会,具体地点在xx民宿。” 包舒兰十分不理解:【为什么?而且插手别人的感情不太好吧,这样显得我多不厚道啊,要不先和我老公商量商量再决定?】 云婠夏沉默两秒:“和她在一起的男人,是你老公。” 【?】 【卧槽?】 【朋友妻我要欺?】 【好大一口瓜。】 【不是,月子期间出轨啊?】 【真的诶,刚才她的后台私信说的是十天前才当了妈妈。】 【什么狗男人啊。】 【孕期或者月子期间出轨的男人真的不要太多,我也是怀孕的时候发现我老公去pc。】 【我也是……】 【提起了我的伤心事……】 【我怀孕四个月的时候发现我老公用微信小号撩骚,果断流产离婚。】 【你好干脆,羡慕。】 【难不成你不离婚吗?】 【我是七八个月才发现的,两家都劝说没实质性出轨,都劝算了……】 【不离婚后半辈子都跟吞了苍蝇一样难受。】 【是的,一辈子都修复不了这个沟壑了。】 …… 弹幕聊着聊着就开始吐起了苦水,看样子有过类似经历的人实在不少。 包舒兰有好一会儿没说话,不知道是受了打击还是不太相信。 云婠夏倒也不担心包舒兰会因为这件事就一蹶不振,从她孩子的面相上看,孩子母亲是个坚韧、利落的人。 大约过去六分钟,弹幕已经互相安慰劝解起来,“以后的生活都是美好”、“熬过去这段时间就会好”之类的。 包舒兰再次发言了:【我已经打电话给大东了,他说会亲自去抓,明天应该就有结果了。】 【若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他根本不是在出差,而是在跟大东的女友一起出去旅游,我明天会开直播的。】 【也会把他的照片和信息全公开,提醒其他女性。】 弹幕不由感慨这是个狠人。 【姐姐霸气!】 【哇哇哇,好帅!】 【我当初要是也这么果断就好了。】 【现在也来得及!】 【忍气吞声以后只会矛盾不断。】 …… 云婠夏见状点了点头,换了个话题:“你儿子会平安健康长大,也会很懂事,你也会再遇到一个好男人的。” 之后关了直播。 昨晚彻夜未眠,虽然调息得差不多,但还是普通人的身体,云婠夏收拾了一下,躺下睡觉。 第83章 造谣一张嘴 云婠夏醒过来的时候是半夜,前一天为了补眠早早就躺下了,也因此半夜醒了。 看了看时间,云婠夏爬了起来。 她坐在床上,拿出那把漆黑的匕首,看着上面嘶吼的魂魄,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个小时后,贴着保暖符纸的云婠夏从家里出来,在呼啸的寒风中离开了。 天快亮的时候,一家看守所突然发出瘆人的惨叫声:“啊——” 值班人员立刻冲过去,想叫醒在睡梦中哀嚎不止的鲍喆,但怎么都叫不醒。 哀嚎声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才停下来,鲍喆的嗓子都喊哑了。 他一醒来,第一反应就是扒自己的裤子:“我的……我的……” 说到一半卡壳了,因为他发现,自己身上完好无损,并无半点伤口,但梦中那切实的痛感却还没消散。 “你怎么了?”值班人员询问。 “我梦到,我被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剁了,还一刀刀把我凌迟了,还……还……扒皮抽筋……”鲍喆越说越害怕,牙齿都在打颤。 值班人员看他身体没事,只是做了噩梦,翻了个白眼:“活该。” 鲍喆大概想不到,此后的每一天,他都要受这个噩梦的折磨。 至于伤口,是在灵魂上的,他自己自然看不到。 这次开播,有敏锐的人隐约发现,云婠夏的情绪似乎松快了些。 第一个连线的是个面容憔悴的妇女,看起来约有三十五六,旁边地毯上坐了个六七岁的小孩子,正在搭积木。 她先是笑了笑,按规矩送了礼,才开口:“我……”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结合她通红的眼眶,不难猜出她哭过。 “我……唉……我不知道从何说起。” 云婠夏开口:“我帮你说吧。” 妇女名为范诗瑶,今年三十五岁,二十五岁那年,她嫁给了前夫。 二十七岁的时候,她给前夫生了个儿子,也就是现在在她旁边搭积木的孩子。 三十岁那年,她发现了丈夫在外包养了一个年轻的女大学生,尽管他被发现后痛哭流涕,表示自己还是爱家庭的,只是一时新鲜感之类的。 范诗瑶还是选择了离婚。 儿子还小,被判给了母亲。 范诗瑶自己是重点高校毕业的高材生,工资足够养活自己和儿子,前夫和她的条件差不多,离婚的时候分得的财产也足够儿子的学费生活费。 她压力不算太大,给儿子找了保姆帮忙带,正常去上班了。 去年,儿子七岁,上了小学,她也轻松了许多,便捡起了以前大学时候玩的一款游戏。 也许确实是年纪比不得以前年轻的时候,反应慢了不少,但有自己的收入,把以前都没买的皮肤倒是都补上了。 导致她变成了一个“花里胡哨的菜鸡”。 玩了一段时间,范诗瑶认识了一个“野王”,是个男大学生,大概是因为看她很多闪亮的皮肤和道具,便开始经常带着她玩,偶尔暗示自己喜欢某个皮肤。 范诗瑶不是小姑娘了,自然看穿了他想白嫖皮肤的心思,但她确实也觉得跟他一起玩游戏赢得多输得少,打得轻松,便放任了这件事,偶尔给他送上几个皮肤。 这样玩了三个月,对方突然说想和她绑cp,这种事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又不是什么结婚证,没有法律效力,更没有人规定这就是谈恋爱。 有一些人也会和好朋友好闺蜜之类的绑。 但范诗瑶不想做这些引人误解的事情,本来就只是想下班后放松放松而已。 她告诉对方,自己是离婚带娃的三十多岁的老阿姨,没这个想法。 对方却说,只是想绑cp而已,跟哥们装装逼。 范诗瑶还是拒绝了。 对方缠了她一个多月,说了包括但不限于装逼、挡桃花等等理由。 范诗瑶最终还是松了口,不过提前说好了只是游戏搭子。 玩了半年左右,上个月,突然有个号在游戏里密聊她,说自己才是他的正牌女友,说她是小三,勾引别人的男朋友。 范诗瑶很无语,想跟女生解释,却发现已经被拉黑了。 她想让男生跟女友解释,却没想到男生倒打一耙,告诉女友范诗瑶隐瞒自己已婚有娃的事实,一直缠着他,还给他送皮肤,他一时没把持住才和范诗瑶绑了cp,但是没做过任何实质性的出轨行为。 女生知道这件事后,将范诗瑶曝光在了网上,截图里是男生的小作文。 范诗瑶想和女生解释,但一直联系不到,在评论区留言也被拉黑。 网上无数人对范诗瑶进行了辱骂,甚至有人人肉了她的信息,给她寄死老鼠,留言说自己最讨厌小三。 她也发了澄清帖,可热度和流量远不如女生。 现在,她的精神遭受了巨大压力,工作也犯了错,暂时请假在家休息了。 【wok,为啥那个女生不听解释啊。】 【错的难道不是男方吗,那女生还把男方当宝,却不听一点事实。】 【真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rr违法的吧!】 【造谣真恶心!】 【没想到大学生就已经这么多心机了。】 【有没有可能,那个女生其实早就看见了解释,只是舍不得这波流量才一直抹黑这个姐姐。】 【我觉得你真相了。】 【那男生真恶心啊。】 【造谣可以报警的吧!】 【谣言止于智者!】 …… 范诗瑶勉强笑了笑:“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甚至投了流量,却一直没有效果,热度不高,还有的视频被举报下架了。” 云婠夏看了看弹幕:“那个女生确实已经看到了你的解释,她只是觉得自己第一次视频流量这么高,舍不得下架,就把你的解释全删了,还拉黑了你。” “你的视频也是她举报下架的。” “有人抢的东西才更香,她现在就是这个心理。” 【我就说吧!】 【那这个女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什么锅配什么盖!】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造谣4000+】 …… 眼看着弹幕越说越难听,云婠夏制止了他们。 “你想怎么做?” 范诗瑶想了想:“我只想生活回到正轨,他们都年轻,我也不想什么报复之类的。” 云婠夏点了点头:“你把之前他要和你绑cp的聊天记录截图,以及你给他发红包送皮肤的截图,还有你拒绝他告诉他你真实情况的截图都发出来,我可以让他们没法举报你,让你的流量热度都起来。” 【我们也会帮忙转发的!】 【对对对!】 【我给你买流量!】 …… 弹幕都很热心。 【不是,这就是她的一面之词,你们怎么就信了?】 有人提出质疑。 云婠夏也有一批老粉了,这个发言人很快就被教育了。 【你不会就是他们那对狗男女本人吧。】 “他不是,他只是之前在评论区骂范诗瑶骂得最凶的那个,他不想道歉,就得坚定地站在他们那边。” 【果然!我看了他的发言记录!他也是谣言的帮凶!恶心!】 第84章 祝他们百年好合、永不分离 范诗瑶已经多次发了这些证据和总结,早就整理好了,轻车熟路地将辟谣的声明发出来。 不少网友自发地为她转发。 有些之前骂过范诗瑶的喷子用同样的话术挑刺,被网友怼了回去:“至少这个姐姐有聊天记录、转账截图、送礼记录,装瞎是吧?你们那个只会一张嘴叭叭的流量女有什么?小作文?” 范诗瑶不是得理不饶人之人,在她看来只要事情说清楚了就行,但她大概不会想到,某些人为了热度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不过云婠夏并未在直播间多说,只是依照自己之前答应的,将她的那条辟谣申明独立出来,无法被举报下架。 顺便把这条视频的流量给精准推送到之前那些刷到过造谣视频的人那里。 其它的事,私下再解决就好。 第二个连线的id叫“街拍君”,看起来是个年纪不大的女生,应该是刚刚大学毕业。 看她的样子,眉头紧皱、一筹不展,应该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也对,没烦心事也不会被云婠夏抽到。 对面见抽到自己,苦哈哈地道:“主播,我遇上麻烦了。” 看id就知道,段羽昕是个喜欢街拍分享的人,一般情况下作为路人都不太会追究被拍进镜头里,可这次遇上了“不一般”的。 一周前,段羽昕在市中心的一个步行街和闺蜜逛街,无意中看到街外有一对情侣在吵架,这样的热闹国人怎么会错过? 段羽昕举着手机挤进了人群,一对情侣正在争吵。 女方怒气冲冲:“为什么出轨啊?我问你,为什么出轨?!” 边说边扇男方耳光,男方一直在用胳膊抵挡。 段羽昕兴奋地和闺蜜八卦:“吃瓜吃到现场了,这我不得狠狠拍。” 后续的发展超出预料,男方的力气远大于女方,他强行将女方抱在怀里,在女方挣扎的时候将女方按在花坛的草坪上强吻。 捂着嘴将女方拖拽到墙边,撕扯她的衣服,捂着她的嘴。 女方使劲踢踹都无济于事,周围也有人看不下去,可人家是情侣又不是陌生人,遂拨打报警电话,由警方带走两人结束了这场闹剧。 段羽昕还意犹未尽地和闺蜜叽叽喳喳讨论这件事,回到家后,她将这件事发在了网上,连带她拍的视频。 没想到就是这条视频,给她带来了麻烦。 因为事情的发展太过雷人,不少人转发评论,带来了不少热度。 说到这里,弹幕里不少人都说自己看过,也有看过的开始给没看过的科普。 【你说这个我立刻就想起来了!】 【我知道是哪个视频了!】 【那男的就是强制猥亵吧!】 【婚后都还有罪名叫“婚内强奸”呢,这还是情侣都这么明目张胆。】 【就是啊,捂嘴、撕扯衣服、拖拽、强吻……啧啧。】 【听听就可怕。】 【婚姻究竟给女性带来了什么……】 【我要是那女的我不得告死他!】 【诶嘿,你猜错了,人家和好了。】 【啥啊啥啊,我一脸懵。】 【就是文字意思啊,男的出轨被女的发现,手机里都有证据,结果男的强行按着女生,强吻啥的,最后两个人和好了。】 【?】 【感觉像吃了个苍蝇一样……】 【口区!】 【这样都能和好就祝他们两人锁死!】 【就是,锁死!百年好合!一胎生八!别出来祸害别人了。】 …… 就是因为和好了,两人不知道哪方在网上刷到了自己的视频,说要状告段羽昕侵犯他们的肖像权。 根据《民法典》第一千零一十八条和第一千零一十九条的规定,自然人享有肖像权,有权依法制作、使用、公开或者许可他人使用自己的肖像。未经肖像权人同意,不得以营利为目的使用其肖像?。 云婠夏还没说话,便有人站了出来:【你也没用来营利啊!】 【如果没恶意剪辑的话也不是丑化或者污名化呀。】 【就是,支持你!】 …… 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都说让段羽昕和他们刚到底,但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段羽昕刚刚面试通过,要去参加心仪公司的试用,被这种事分了精力,很可能影响她的工作生活。 很多事都不是那么理想化的,即使是占理的事情都可能被各种肮脏的手段影响,就像前一个范诗瑶的经历。 不讲理的人才不会理会事实真相,他们只是想站在道德制高点罢了,哪怕是拿出证据,他们也只会认定自己想看到的事实。 云婠夏想了想,点出一个id叫“张伟还我律师尊严”的网友,说可以让他全权代理,按要求删视频、公开道歉,至于其它要求,都不要满足他们就好。 至于事后嘛…… 云婠夏笑眯眯地说:“你道歉的时候,多多祝福他们二人,记得多夸夸男方,让女方好好‘珍惜’,不然以后可找不到这种‘好男人’了。” 她给了段羽昕一张符纸,那是一张姻缘符。 “既然要线下调解,你将他们二人的名字写上去,然后在见面的时候贴在女方的背上,贴的时候别被发现就行,它会自己消隐。” “这可是姻缘符呀,能保佑他们一辈子不分离,不管对方做了什么,彼此都不可能分开的。” 云婠夏虽然笑眯眯的,但总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我这可是在遂他们的心愿呢,这可是最美好的祝福。” 网友们都不傻,自然听懂了云婠夏弦外之音。 不管是出轨还是家暴,亦或是婚内发生任何原则性问题,他们都无法再分开了。 【大快人心呀!】 【也没必要这么恶毒吧?】 【啊?怎么就恶毒了?】 【说白了还是段羽昕先侵犯人家的肖像权和隐私权在先的啊。】 【大街上做这种事也算隐私权?】 【人家情侣又没做什么,只是让她道歉而已,就做这种事?】 【什么事?你倒是说啊,什么事?】 【哇,祝福他们百年好合是什么事啊?】 【照你这么说,祝他们百年好合不分离是坏事了?】 【看来你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姻缘啊。】 【祝他们百年好合说是恶毒,劝分又要被说羡慕嫉妒恨,说侵犯隐私权,哎呦。】 【楼上语气好阴阳哈哈,怎么能劝分呢,当然要祝他们锁死。】 【要不是他们非要咄咄逼人,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你管他干什么,就他一个人在上蹿下跳,感觉是个杠精,不管别人做什么他都要杠一下。】 …… 云婠夏没对弹幕里的骂架做出任何反应,只是表情依然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云婠夏倒是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她只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第85章 初恋败给绿茶 虽说修炼无岁月,但一味偏居一隅死磕也是不行的,必须要去“经历”。 一次下山历练,那时候她还是个将将入门不久,才找到修炼思路上了炼气五阶,是个实打实的“菜鸟”。 去一处城池除妖回来的时候,云婠夏受了些伤,皮外伤已经用丹药治好,可修炼上的问题还是要回去再闭关一段时间。 她气息不稳,御剑飞行到半路有些扛不住,便停下找了个村庄暂时歇脚。 村子很偏僻,再加上那个年代,所以村里的女性地位都很低。 尤其是其中有一家大家喊巧娘的。 巧娘才28岁,却已经长出了白发,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操持家里的农活,做饭洗衣,伺候丈夫更衣洗漱吃饭。 白天,他的丈夫外出,去街上晃荡,偶尔替人写封信赚几个铜板,但从来没拿回家,都是直接去喝花酒。 巧娘十六岁就嫁给了丈夫,这十多年都这样过来的。 只是最近,丈夫非但不拿钱回来,还会从家里抢走巧娘卖鸡蛋和蔬菜的钱,以及她的嫁妆。 后来才知道,他在外看上了一个烟花女子,日日都要去那勾栏瓦肆点她作陪。 不但如此,日日夜里喝了酒回来,还要开始对巧娘动手,每天她的身上都是新伤叠旧伤。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一年多。 云婠夏在村里借宿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义愤填膺,她冲到城里的花楼,将巧娘的丈夫提了回来,询问巧娘愿不愿意和离。 虽然比起其他修仙者,她还只是个小弱鸡,但比起普通人,早已经成了惹不起的“仙人”。 巧娘的丈夫瑟瑟发抖,当着云婠夏的面给巧娘赔礼道歉,还一再保证自己不会再做这种事。 巧娘却陪着丈夫跪在地上,一个劲对云婠夏磕头,求云婠夏放过自己的丈夫。 云婠夏很不理解,她想扶起巧娘,巧娘却怎么都不愿意起身,抱着自己的丈夫垂泪乞求。 “你为什么不愿离开他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呢?”云婠夏不明白。 她是真的不明白,明明他们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因为结了婚,便死心塌地,半点不能违背吗? 巧娘却只是一个劲摇头:“他是我相公,不管他做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他。再说了,男人嘛,喝喝花酒也是正常的,他赚钱压力也大,是我作为妻子不够好,不能缓解他的压力。” 云婠夏看到了她的丈夫脸上隐隐得意的表情。 云婠夏憋着一肚子气回了山上。 两年半之后,她再次下山历练,路过那个小村子,突发奇想下去看了一眼,谁知道巧娘家已经人去楼空,荒草遍地。 询问了村民才知道,半年前,巧娘被丈夫活生生打死了。 可她临死前仍未想过要和丈夫分开,面对邻居大娘关怀的询问也只说自己没事。 听说她提起云婠夏,虽不敢明着说什么坏话,但话里话外都是埋怨,说若不是云婠夏的插手,自己和丈夫还会一直很“幸福”。 云婠夏沉默着离开了,若是本人没有这种想要分开的想法,她再不会轻易插手别人的“感情”。 这次段羽昕遇到的那对小情侣再次验证了一个真理:“别劝那些恋爱脑分手,会被倒打一耙,好心当成驴肝肺。” 段羽昕就是如此,不必去操心他们的“真爱”,反正网上的视频早已流传出去,删视频道歉确实是应该做的,但给他们送上祝福也是好心吧。 段羽昕送上礼物,和“张伟还我律师尊严”私聊去了。 云婠夏也抽了下一个人。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性出现在镜头前,看起来眼眶红红的,但精神还算饱满。 她声音嘶哑地开口:“主播,我看过你的直播,你的直播间之前出现过一只白色的小猫……灵魂……我的猫刚刚去喵星了,我想……” 云婠夏看着她通红的眼睛,摇了摇头:“阿福它已经没什么留恋,去转世了,没机会了,抱歉。” 向曼宁苦笑了一下,低下了头。 现代网友们养猫养狗的不计其数,不少人都能很能共情她。 弹幕上安慰她的人比比皆是,她却只是轻轻摇头。 网友们知道了她的故事。 向曼宁和前男友俞恺大二那年在一起。 二十岁,最好的年华,自由的时光。 他们一起省钱去看过极光,去过高高的山上看日出,一起做兼职互相帮忙,一起去骑行气喘吁吁地在海边大喊,一起去过街头巷尾“淘宝”,一起去种草的餐厅吃美食…… 时光就在这些一起做的事情里渐渐流逝。 他们在一起八年。 最好的八年。 他们周围的共同好友虽然嘴上酸,却都是打心底里觉得他们是最好的一对,都觉得他们会走到最后,大家对他们其实更多的是祝福。 可初恋还是败给了绿茶。 俞恺和一个绿茶勾搭上了。 她不会像向曼宁一样从一个厨房杀手到学会所有俞恺喜欢的菜,只为让他吃上一口热乎的饭菜。 可她会撒娇说我今天又买了精致的小蛋糕哦,想和你甜甜蜜蜜。 她不会像向曼宁一样在俞恺的工作遇到烦心事时分析他的问题,积极想解决办法,提出。有建设性的意见。 但她会贴心地为他放上热水,说自己笨笨的,不能帮他解决问题,但可以让他放松,以更好的状态迎接明天。 她也不会像向曼宁一样和周围的所有长辈、朋友打好关系,逢年过节备好合适的礼物和祝福,安排打点好一切。 不过她会在其他人皱起眉头的时候躲在俞恺身后,小声说:“对不起哥哥,我太笨了,你的朋友\/长辈好像不太喜欢我,我还是不要惹他们生气了。” 让俞恺怜惜不止,为她跟其他人摆脸色。 在向曼宁知道真相的那天,她的眼神像死一样的哀凉。 她选择了离开,只带走了他们一起养的那只猫。 当年向曼宁不顾家人反对,孤身一人来到俞恺的城市,背井离乡,一起打拼。 这么多年的感情,什么都没求,只求一个爱情。 到最后却因为没有结婚证,没有房没有车没有财产,也没有了男人。 她生病了,很严重的抑郁症。 配合治疗,吃药养生了整整一年,她才好起来。 治病的时候听说,他们的共同好友里那个脾气很暴躁的东北哥们在听说这件事的时候,直接找到俞恺,把他按在地上狠狠揍了几拳,断了关系。 但这些,都无济于事。 她再没有去打听过俞恺的事情。 又过了两年,她的生活已经步入了正轨,回到老家,工作稳定,养着那只叫“阿福”的小猫。 意外还是来临了,阿福生病了,急性肾衰竭。 第86章 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阿福生病了。 向曼宁不知道哭了多少次,治疗了半个月,但最终没有办法。 向曼宁看着阿福痛苦的样子,心都要碎了。 她纠结了很久,终究是撑不住了,还是拨通了那个很久之前烂熟于心的号码。 俞恺过去后,看到的是已经崩溃到不行的向曼宁,医生已经放弃治疗,下了病危通知。 去急救病房的时候,阿福勉强睁开了眼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蹭了蹭向曼宁,又蹭了蹭俞恺,随后便闭上了双眼。 向曼宁的心像缺了块,空洞的位置在汨汨流血。 可她仍然拒绝了俞恺的安慰:“我不需要你的任何安慰,我只是知道阿福想见你最后一面才叫你来,从现在起,从今往后,我和你的最后一丝牵绊也断了。” 向曼宁在看到云婠夏直播间里的花卷时,忍不住回忆起自己的阿福,不知道阿福在喵星过得好不好,自己一只猫会不会孤单,会不会想念她。 她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发了弹幕,真的被抽中了。 云婠夏沉默了一会儿:“大多数没有什么执念的普通人和动物都是在死亡后很快消散掉杂质,在没有意识的状态下去转世投胎。” 向曼宁红着眼睛笑了笑,轻声说:“我明白了。这样也好,之后就再无瓜葛了。” 她说的是人还是猫,都不重要了。 在向曼宁刷了礼物要挂断的时候,云婠夏突然道:“你想不想知道俞恺的情况?” 向曼宁顿了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网友们却一直很激动地说要知道。 最终她看着弹幕,点了点头。 在向曼宁治病的那一年里,俞恺家里出了变故,生意欠了债,绿茶很快就甩了俞恺。 弹幕都在猜测他是不是想起了向曼宁的好,要后悔了。 云婠夏却说:“有些人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却根本意识不到自己丢的是西瓜。” 俞恺并未意识到向曼宁对他意味着什么,他也不是在无意中想起了什么细节后悔,他以为绿茶于他不过就是一场风花雪月,就像当初背叛初恋向曼宁。 可那次在宠物医院见到抱着阿福尸体的向曼宁撕心裂肺的样子,看向他的眼神却像陌生人一样的时候,他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从此之后,一旦他接触了女性,晚上就会梦到向曼宁,梦到她抱着猫用陌生的目光看向他的那一幕。 这是报应,也是应得的因果。 不会再有一只猫临死前硬撑到能蹭一蹭他,不会再有一个姑娘为他痴心,忤逆父母也要跟着他。 【得到了,不珍惜。】 【想珍惜的时候,又发现自己不配。】 【姐姐可千万别心软啊!】 【一次不忠终生不用!】 【是啊,不管他现在怎么样,都是报应!】 【报应!】 【姐姐千万清醒点,这都是他当初背叛你应得的。】 【我觉得,他已经知道错了,不必这么不留情面吧?】 【要不你去接盘?】 【你自己对象背叛你的时候希望你也能原谅ta哦!】 【帽子戴好!】 …… 弹幕里大多都在劝向曼宁别心软,向曼宁摇摇头:“我早就已经放下了。” 人不应该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吧。 挂了连线后,云婠夏抽了今天的第三个。 第三个人是个二十六七岁的女性。 她面色略显焦急,见抽到自己,有些勉强地笑了笑。 “主播你好,我不是给自己问的,我是想帮别人问问,可以吗?” 云婠夏点头:“当然。” 任菲菲在一家民营企业上班,公司里人并不多,部门划分也没有那么细。 公司在一栋商业楼分两层各租了一个房间,一层是对外销售,另一层是内部的运营之类的。 任菲菲在内部运营这一批。 因为人不多,同事之间也没那么严格的层级划分,只有个主管之类的统管下面,大家职位也不冲突,没什么竞争,所以关系很好。 一些已婚同事喜欢给未婚同事介绍对象。 尤其是年纪大的那些同事,就像过年回去的那些长辈似的。 公司里有个同事严思齐,今年39岁了,未婚也没有对象,自然成了同事们关注的重中之重。 可每次和他提起这事,他就干脆地说不找对象,也不打算结婚。 问及原因,他总是含糊一句,家里环境问题。 最开始,大家都以为他说的是家庭条件,后来熟悉后发现他有房有车,工作也稳定,自己长相虽然算不上一表人才,至少也是五官端正。 他自己买了房子之后搬了出来,不和父母一起住,偶尔周末回去和父母一起吃个饭。 任菲菲来公司并不久,刚刚转正,跟前辈们慢慢熟悉起来。 公司相对于小公司来说福利已经很不错了,偶尔会买些下午茶或者周末出去团建,不是那种强制去哪里玩的那些,基本都是一群人找个地方聚聚餐,领导也不会出现,只负责报销。 上周周末,他们又说出去聚餐,本来打算去一家海鲜餐厅,结果得知要排队近两个小时。 一个同事便提议,干脆去严思齐家煮火锅。 严思齐自己住,不会打扰到家里人,又离公司不远,大家都方便, 这个提议的同事说他搬进去这么久了,都没去过,去看看,热闹热闹嘛。 严思齐自己也答应了。 于是一行十几人去他家吃饭。 当时是分批过去的,有几个同事先去帮忙打打下手,有几个去超市买饮料酒水和零食顺便搬上去。 有两个同事去买些卤菜和凉菜之类的,任菲菲和另一个女生则去菜市场买些适合煮火锅的蔬菜和肉类。 他们约好到时候直接去严思齐家里碰面。 任菲菲是最后一个批到的,进门的时候,发现严思齐的父母竟然也在沙发上坐着。 她愣了一下,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赶紧打招呼。 严思齐也走过来介绍了一下他的父母,顺便把蔬菜和肉接过去拿进厨房。 他的父母看起来和大多数家庭一样,十分热情地招呼他们别客气,吃点零食水果,嗑瓜子看电视。 他们去厨房做饭,还解释说家里做了点菜还做点腊肠,就想着给儿子送一点过来,不知道同事聚餐。 厨房里,严思齐和他的父母,以及任菲菲四个人在准备食材,要洗干净切成适合煮火锅的大小,人太多了反而会挤,那就是帮倒忙了,于是其他人就在客厅帮忙摆摆桌椅,准备一次性餐具这些。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厨房有瓷器碗盘摔碎的声音传出。 大家以为是谁不小心摔碎了碗盘,就都冲过去想着看看有没有受伤。 结果接二连三的碗盘摔碎的声音传来。 是严思齐的母亲在摔碗,一个接一个地摔。 第87章 清官难断家务事 五分钟前,任菲菲正在给切好的土豆片装盘,严思齐的母亲凑过来问:“小姑娘结婚没?有没有对象?你看我儿子怎么样?” 任菲菲虽然还没结婚,却有一个在一起六年的男友,已经在谈婚论嫁了,便礼貌回答:“阿姨,别开玩笑,我有男朋友,已经见过父母在商量婚事了。” 严思齐的父亲就怼了两句:“人家有对象你问什么问,别给儿子丢人。” 严母当即就拔高声音:“我丢人?我哪里丢人?我能有你丢人?你儿子快四十了连个对象都没有。” 严父不甘示弱:“他不是你儿子?” 就这么两句拌嘴,就吵了起来,随后严母随手抄起旁边碗架上的碗朝着严父砸了过去,摔在地上。 同事们冲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严母用碗去砸严父,一个接一个的,边砸边骂,言辞恶毒、不堪入耳。 还没反应过来,严思齐的父母打起来了,当着所有同事的面,当着严思齐的面,打起来了。 就是真的打架,劝都劝不住的互殴。 严父先是推了严母一把,然后拎起之前买菜的菜篮,甩在严母头上。 严母拎起角落的扫把,挥舞着打在严父胳膊上,一下接一下的,中途打歪了还打在了之前在厨房帮忙,后来又劝架的任菲菲头上。 任菲菲真的目瞪口呆,她还没结婚,家里父母也和睦幸福,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 更别提这样阵仗的干架,而且还打到了她头上,她长这么大都没被这样打过。 所有同事都很尴尬,劝架,不听,上手拉架又不敢使太大力气,怕伤到两位老人。 两个人从厨房打到客厅,同事们不敢下重手,只敢虚虚地拦一下,稍微隔开两人,还时不时被砸到或者抽到,要分出手护着自己的脑袋提防着。 两位老人却丝毫不留手,桌椅、瓜果、碗盘、蔬菜……全被他们抄起来互砸。 那力气完全能听出来是铆足了劲,打在身上都能听到“梆梆”的声音,同事们也都挨了好几下。 整个地板上全是乱七八糟的碎片。 整个过程严思齐都只是无奈又沉默地看着,眼神里都是尴尬和死气沉沉。 看得出来,他早已见惯了这种场面,也知道劝架没有用。 父母丝毫不顾及这么多人在场,不顾及他们自己的脸面和儿子的脸面,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能砸的全砸了,骂架打架。 这么多同事,都没劝架成功,反而是自己挨了打,最后还是夫妻二人自己打累了停了下来。 同事们都很尴尬无措,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留下来帮忙收拾吧,尴尬,直接走不收拾吧,又不太好,现场都乱成这样了。 严思齐用冷漠又无奈的语气说:“抱歉,我这还有事,不能招待你们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不好意思啊,让你们饿着肚子走。” 事后,同事们终于明白了他所说的“家里环境不好”是什么意思。 任菲菲后来跟严思齐道歉,觉得是自己说错话才导致这场“战争”的发生。 严思齐见怪不怪地安慰:“别想太多了,不是你的问题,他们天天打架,我都习惯了,周围的邻居也都习惯了。” 任菲菲说到这里,给云婠夏看了一下严思齐的照片。 云婠夏也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严思齐的父母,一直都不对付,从他小时候开始,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不是打就是骂。 家里的东西就没好过,经常被摔,摔坏了又重新买,周而复始。 邻里邻居的都已经见惯了,最开始还会来劝一劝,时间长了就都不理会他们了。 可是无数人劝他们离婚,他们又都不肯,还一直对严思齐说:“我们不离婚还不都是为了你。” 他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愧疚感中,就像无数父母会说的“我都舍不得吃都留给你吃”、“我还不是为了你”、“没有完整的家庭对你成长不好”之类的。 可事实是,这样的愧疚感教育从来都只是给孩子压力,没有任何正面作用。 严思齐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从愧疚,到挣扎,再到最后的麻木、认命。 他父母的婚姻明明已经到了支离破碎的地步,却非要互相折磨,互相为难,到了病态的地步。 每次吵架后,总要有个人来对严思齐说:“要不是为了你,我何至于此。” 严思齐无法扔下父母不管,他们年纪都大了,万一出点什么事,自己总得照应着,因此也不敢去离父母太远的城市。 可劝又劝不了,他们的脾气不会改,便形成了当前的局面。 因此,严思齐一直说自己不打算结婚,这样家庭,不管什么样的女孩子来了都没法接受吧,自己已经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了,何必拉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受罪。 他的父母,仿佛天生就是仇人。 因为看电视节目为了换台或者音量问题能打起来,将遥控器和茶几上的水果盘摔在电视屏幕上,磕掉一个角。 因为饭菜的咸淡或者有不吃的配菜也能打起来,把刚做好的菜全都掀了,倒进垃圾桶。 因为买醋不是常吃的牌子能打起来,将整瓶醋都砸在对方身上,摔在地上打破了瓶子,整个厨房的酸味三天才完全散干净。 …… 这样的事例多不胜数,严思齐当然也抗议过,说过自己的想法,但没有用。 严思齐不想祸害其它人,他觉得,这样的罪他自己受就好了,至于别人,放过她吧。 这样的家庭,谁愿意嫁进来,谁的父母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进来? 听完严思齐的故事,弹幕都沉默了,除了吐槽,不能提出任何建设性的意见。 任菲菲这次来,就是在想帮严思齐问问,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毕竟她还是有一丝愧疚。 严思齐人挺好,家庭条件也不错,要真是这样孤独终老,也挺令人惋惜。 可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年纪大的人又固执,几乎很难改变他们的想法了。 家庭伦理是这么多年都没讨论出个所以然的话题,云婠夏本不想管这些事,毕竟前车之鉴还犹在眼前。 而且这种事外人很难插手。 云婠夏看着任菲菲的眼睛,微微摇了摇头:“这种事,外人很难做什么。我也只能治标不治本。” 她从浑天戒翻出两枚静心符,给了任菲菲:“你把这两张符纸给严思齐,若是他父母有佩戴首饰挂坠的习惯,想办法贴在首饰上,会自己消隐进去,能够清心静气,不容易情绪上头。” “不过这东西只是治标不治本,一旦首饰挂坠离身,就会失效,他们该如何还是会如何。” “还有就是,这个符纸的有效期只有半年,效力会逐渐减弱,若是到时候他们还是没有任何改变,就再来找我续上符纸吧。” 云婠夏的存货已经快掏干了,这是最后两张静心符,还是要再去买些画符的道具才行。 第88章 二次遇见 后台私信抽到的是个高中男生。 他说自己有些事很疑惑,想求解答。 飞:[我这放完假回学校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某些同学对我的态度很怪……] 飞:[具体哪里怪我也说不上来,就是好像尬尬的。] 云婠夏问他要了照片。 看了照片后,云婠夏觉得有些好笑。 云:[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飞:[呃……好消息吧。] 云:[你上次放假回去,电脑挂着你的社交软件,你弟弟用你电脑玩游戏的时候,给你喜欢的那个女生表白了,对方答应了。] 飞:[啊?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啊啊啊,我弟居然能有做好事的一天啊啊啊,我好激动。] 飞:[真的是陈瑶吗!!她答应做我女朋友了?!] 飞:[天啊,我心跳得快要晕倒了。] 云:[……] 飞:[哦对,坏消息是什么?我感觉不管什么都比不过好消息了!] 云:[你弟弟给你们班所有女生都表白了,一共有五个人答应了。] 飞:[?] 飞:[什么玩意儿?] 云:[现在陈瑶已经跟另外一个女生对了消息,她们觉得你在脚踏好几只船,认为你是广撒网养鱼。] 飞:[!!!!!!!!!!!!] 飞:[我没有啊!我……] 飞:[啊啊啊啊啊啊,我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飞:[救命!] 飞:[那小子呢?看我今天不打死他!] 对方头像灰了下去,云婠夏也有些哭笑不得。 他们两兄弟年纪差不大,一个高二一个初三,平时打打闹闹的,关系更像欢喜冤家。 两人都是男孩子,论起调皮程度简直不相上下,之前就经常互坑,这次弟弟见哥哥的社交软件挂在电脑上,突发奇想给分组“同班同学”里的所有女生都表白了。 而且事后还把消息全删了。 这两人以后打打闹闹的日子还长,不过他们的感情也很好。 退出直播软件,云婠夏习惯性地看了看消息,一个匿名号码的短信引起了她的注意:[房子有消息了。] 云婠夏在看到这个一长串虚拟数字的时候瞬间就猜到了是谁。 她登上网站,找到zol,发消息:[1。] zol:[地址链接] zol:[东南那边,我扒出来说是十二年前开始建的,当时说是要做旅游景点。只有一个设计草图流传出来,后来就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zol:[看设计草图应该是同一个建筑,不过草图只有线条没有颜色,我不能百分百确定。] zol:[你可以去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 zol:[至于那个人,没查到消息。] y:[谢了。] y:[再帮个忙,帮我查查这个人。] y:[图片.jpg] y:[叫阮迎容,周围人都叫她阮神婆。] y:[如果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别查了,优先保护自己。] zol:[知道了。] 云婠夏打开那个地址链接,那是处于东南边境的国际交界处。 那边的国家,好像也很擅长巫蛊或是降头一类的东西? 之前那个妣啰婆,似乎也是类似的“神”? 云婠夏眯了眯眼,好像一切都串了起来。 记下地址后,云婠夏出了门。 她又一次来到古玩街附近,不由再次想起上次见到易景胤时的事情,她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不去想。 从古玩街南边继续往前,横过去是一条巷子,巷子里的店铺都没挂什么招牌,却基本也都开着门在做生意,看起来是那种熟人介绍才会接待的特殊店铺。 云婠夏走进这条小巷子,里面店家都看起来懒洋洋的,甚至没多分给她一个眼神。 他们仿佛根本不是做她这样的人的生意的。 云婠夏从头走到尾,心里大概有数了。 从巷尾开始数第二家的店铺店门半掩着,就像并未开门做生意,里面光线也很暗,一点人气都没有。 云婠夏走近那家铺子,推开半掩的木门,里面有个戴着金丝框眼镜的中年人应声抬头,透过眼镜盯着云婠夏看了一会儿,才露出个笑脸。 “呦,这位客人看着面生,您是哪位的朋友?”尽管不认识云婠夏,他也还是客客气气的礼貌询问。 云婠夏扫了一眼店内的装潢和摆设,很低调,除了两张实木柜子几乎没有任何值钱的物件。 柜子上摆着几个摆件,看着像古董瓷器,但数量有些太少了,更像是摆出来撑个门面,而不是真的售卖这个。 “我来找几样东西。” 出那家店铺的时候,云婠夏需要的东西基本都备齐了,除了一柄趁手的剑。 这种地方能买到的都是桃木剑,哪里会有开了刃的真剑呢,可云婠夏要桃木剑没用。 离开店铺的时候,老板并未出门相送,只是很低调却客气地寒暄几句,说店铺恭候云大师的再次光临。 从云婠夏挑东西的过程来看,老板已经确定她是个有“本事”的那类人,既然做这种生意,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因此即便没有人引荐,他也依然把自己放在低位上客气有加。 只是,这剑该去哪里找呢。 那把随手翻出的铁剑上次已经寿终正寝了。 现在本命剑仍在浑天戒最深处,没法取出,必须要有个平替才行。 云婠夏在街道上慢悠悠地边走边思索着后续安排,突然一个略耳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一个脚步匆匆的身影从云婠夏旁边快步走过,那人的头埋得很低,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卫衣外套,还把卫衣的帽子都套在了头上,可以说,全身都裹得很严实。 “是他?”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云婠夏认出来了,是易景胤。 他手里提着一个布包,看起来应该是之前那包东西。 到现在还没卖出去?这么低价卖,不应该没有人识货,而且拿去店里应该也会有人收才对。 云婠夏摸了摸下巴,抬腿跟了上去。 现在她已经不会稍微运动一下就开始喘气,也不会动不动就流鼻血,跟上个没什么特殊能力的普通人还是比较轻松的。 跟着易景胤七扭八拐地钻了几个小巷子,他在一个墙角停了下来。 看得出来,他有些焦急,在原地来回踱步了一会儿,又叹着气捶墙。 云婠夏慢悠悠地从他身后的巷子拐角走出来:“易景胤。” “我去,怎么又是你。”脱口而出后好像意识到明星不能说脏话,他赶紧抿紧嘴,警惕地看着云婠夏。 云婠夏微微挑眉,好像之前给这个年轻人留下的印象不太好啊。 “你为什么非要卖掉那些东西?那是你爷爷的遗物吧,就算你不学道家法术,留在家里也能当个纪念不是吗?”云婠夏岔开话题,直截了当地问。 第89章 有缘人 云婠夏询问易景胤关于这些东西的事情,易景胤狐疑地看着她。 对他来说,这个女人每一次出现都显得很怪,说的话也神神叨叨,要不是还能正常沟通,他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你到底是谁啊?别跟着我了!我卖不卖这些东西跟你没关系。” 云婠夏思考了一下,直接开口问:“你爷爷那儿是不是有一把剑?” “你怎么知道?”易景胤不是个太能藏事和憋话的人,下意识接了话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又嘴硬找补,“没有,你猜错了,我要走了。” 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云婠夏突然喊他的名字:“易景胤,你和你爷爷关系很亲密吧?” 易景胤的背影顿了顿。 云婠夏走过去,站在他面前,直视他的眼睛:“虽然我不能完全算出你爷爷的事情,毕竟同行之前有天命遮蔽,不过……” “不过什么?”易景胤果然被吸引了好奇心。 两人又一次坐在了包厢里。 这次他不再那么抗拒,他虽然没学那些手段,但也算是耳濡目染,哪怕嘴上说再多次“封建迷信”,心里其实还是信了的。 反正在云婠夏面前已经暴露,易景胤干脆摘下了帽子和口罩:“你知道什么?还有,你到底是谁?” 云婠夏是谁?实话大概是不能明白地说出来的,毕竟,这种事连自己都很难相信。 “如你所见,我是个算命的。”云婠夏掏出刚买的黄纸、朱砂一类的东西。 晃了一眼,易景胤露出不太相信的神色。 云婠夏也没指望说服对方,她只是又问了一遍:“你爷爷是不是有一把剑?” “有,那又如何?”易景胤脸色严肃,似乎是对那把剑相当重视。 “让我猜猜。这些东西的市价远不止你出的价,你一个家喻户晓的流量明星也根本不缺这些钱,所以你根本就不是真心想卖的。” “又或者说,你一个没学过这些的普通人,就算是家里人去世,也应该只是会想着留作纪念,为什么拿出来卖,除非,你答应过他什么。” 易景胤脸色难看起来,因为几乎都被云婠夏说中了,他缓了缓心神,才问:“你真是风水师?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你这么年轻,做这行真的会有人找你吗?” 云婠夏微微有些意外地抬眸:“我吗?我是算命的。你爷爷既然是风水师,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符,甚至还有剑?” 易景胤撇了撇嘴,倒也没对云婠夏的职业做出什么评价,只回答后一个问题:“风水师有符纸和剑多正常,有时候遇上点凶地,总要防身。” 既然说开了,易景胤也不再藏着掖着:“从我出生开始我爷爷就是当地有名的风水先生了,哪家搬新家、开凿水井、入葬迁坟都找那老头。” “我小时候也感兴趣,但他总说让我好好学习就行,说这种行当有五弊三缺,不是走投无路的孤儿不建议学。” 这话其实在一定条件下确实没错,毕竟修行就是逆天而行,有弊端是必然的,只是也看修行的功法和周遭环境,或者有没有道具能减少甚至避免这种弊端。 云婠夏没对此做出任何评价,只静静听着。 易景胤继续说:“后来,我爸妈也在城里站稳脚跟,就把我接走了,我跟我爷爷就没怎么见过了,只逢年过节回去看他,他倒也从来不提想我的话。” “大概是半年前,他突然查出患了脑癌,说是时日无多,但这种东西,它就是个病啊,生病了好好治疗就是,他非说是自己的寿数已到,不愿在医院治疗。” “两个月前,他起身都困难,每天疼得在床上打滚,我都知道,但他从不叫唤,有一天把我喊过去,神神叨叨地跟我说,让我拿着他这包裹东西去古玩街蹲着,遇到有缘人就把东西送给对方。” “可我又没学过这些方面的东西,我哪知道什么有缘人不有缘人的。” “一个月前,老头去世了,去世前千叮嘱万嘱咐地让我一定要把东西带过来。” “我不就带着东西来咯,不过那把剑我看挺锋利的,拿去玩了,没带过来。反正我不知道谁是有缘人,干脆摆摊守着,为此都被我经纪人骂了好几次了。” “但我想着,自己答应老头了,总要做到。” 他虽然说得洒脱,但到底是跟自己爷爷很亲厚的,他的眼眶已经泛红了,只是强忍着不愿掉泪。 云婠夏若有所思。 有缘人?难道是自己? 云婠夏没说这话,只问自己能不能看看那把剑。 易景胤虽然性格不是那种沉得住气的,但到底也是混迹娱乐圈的,他上扬着眉毛:“你都还没说清楚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找我,我干嘛要给你看?” “虽然吧,我承认,你确实有那么一点手段,也有一点点美貌,但那也不行,你必须说清楚。” 云婠夏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我跟你家里人有一点点渊源,至于我是谁,我真是算命的。” 自己也没说假话,只是这部分只占真相的一角罢了。 易景胤自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不行,你这个渊源也太笼统了。” 云婠夏叹了口气:“算了,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那些东西还卖吗?我还是那个说法,愿不愿意卖给我?” 易景胤沉默了一会儿,到底摇了摇头:“虽然我不知道怎么辨别有缘人,但我觉得,像他们干这行的高人,总要伴随着一些‘异象’吧?什么天降祥瑞、五彩霞光之类的?或者一眼看上去就很高人的那种。” 云婠夏笑了笑,没再多说,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易景胤在原地又坐了好一会儿,才把自己又包裹严实,慢吞吞地离开了包厢。 找不到剑,云婠夏只好先回去了。 趁着还有时间,云婠夏上了直播平台,发现范诗瑶的视频热度已经很高了。 可是打开评论区,里面的批评和辱骂只多不少。 在发现无法举报下架之后,那两人竟花钱买了水军,在评论区颠倒黑白,即使证据摆在脸上,他们也很多理由:p图、合成、大小号演戏之类的层出不穷。 对于看热闹的路人来说,知三当三的瓜当然比澄清要有意思的多。 因此很多不明真相的路人凑热闹的时候就更会偏向于起哄,被水军带歪了节奏。 当然也不是没有冷静理智的路人,只是只占少数而已。 云婠夏就知道会这样,她摇头叹息:“人们总是更愿意随大众,相信自己所相信的,想要改变他们的想法,只靠这样可不够啊。” 第90章 是你亲舅舅吗 一个百万粉丝的自媒体博主邮箱里突然收到一封匿名邮件。 他联系上了当事人范诗瑶,求证和征求过意见,两天后,一个视频被送上了首页推荐。 视频讲述了一个正常玩游戏的妇人被人造谣的全过程。 里面包含了情侣二人商讨如何把握住这次的流量往范诗瑶身上泼脏水的聊天记录。 包含了两人四处找人卖可怜说自己被人恶意插足后那人又在网上颠倒黑白求别朋友帮忙举报的记录。 也包含了他们买水军引导舆论把网友们当枪使的聊天和转账记录。 视频最后还贴上了之前范诗瑶的主页链接,里面有详细的过程和不少赠送记录以及报警回执和警方的处理结果。 至于大博主这些记录怎么来的嘛,自然少不了唐嘉靖的一点帮助,毕竟这是他擅长的领域。 反正匿名邮箱想查来源是不太能够了,不管证据来源如何,至少真实性是能够保证的。 百万粉丝的大博主影响力自然不是范诗瑶个人能比的,很快这件事不但之前那些路人和黑子们知道了,更多的路人也知晓了。 当然还是有不少人说范诗瑶装清纯,明知道对面心思还放任就是洗不白。 但更多的还是站在范诗瑶这边的,受害者不必事事完美,哪怕有不足,也掩盖不了施暴者的错误行径。 不少人自发去那对情侣的主页下留言和举报,很快二人的账号就喜提封禁,当然骂范诗瑶的也不少,只是大风向还是向着她的。 这两天,云婠夏除了直播外,都在找合适的地方看能不能打造一把剑。 现在早已经没有了以前那种铁匠铺子,很多金属的东西都是机器批量制造,出于安全考虑,几乎都没开刃,只是当做道具使用,有造型就行了。 就算是没开刃的,基本也都是很轻的只有空壳的那种,想自己开刃都不行。 第三天的下午,云婠夏再次打开直播,第一个抽到的是个几乎把自己都包裹起来的人,头上戴着帽子,眼睛上戴着墨镜,嘴上还戴着口罩,就连脖子上都围了个黑色围巾。 “……你裹成这样是打算怎么算?”云婠夏也有些无语。 对面隔着口罩的声音听着有些失真:“我……我是帮别人问的,我有她的照片。” 对面拿出来的,竟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的照片。 老太太看起来很慈祥,穿得一丝不苟,坐在镜头前微笑。 云婠夏看了照片后又看了看那张包裹得很严实的脸:“问她女儿的怪病吗?” 虽然看不清神色,但云婠夏还是感受到了对面的激动,她点点头,压低声音问:“请问大师有办法医治吗?” “我不是医生,既然看了那么多医生都无法解决,你问我医治之法我自然也不行,不过恰好,她的‘怪病’也根本不是病,而是被人下毒。” “下毒?!”对面情绪激动了起来,忘了压低声音,喊出声之后才意识到什么,又坐回去压低声音问。“那请问大师有办法解决吗?” 云婠夏摸了摸下巴:“我可以先告诉你下毒的人是谁以及下毒方式,你先去解决这个根源问题,之后的事我私下再去找你,你等会儿后台给我留个地址吧。” 对面压着声音千恩万谢,刷了礼物后挂断了电话。 第二个男人看起约有二十六七,长相一般,戴着厚厚的眼镜,给人一种憨厚老实的感觉。 “熊铭宇,你锅里的水开了。” “啊?哦哦对,差点忘了还烧着水,稍等啊,我去关个火。”说完手忙脚乱地离开了镜头,很快,熊铭宇又匆匆奔了回来。 “那个,我回来了。”熊铭宇挠挠头顶,“是这样的,我呢,最近年纪也到了,一直没找到女朋友,我爸妈就老催我,我大舅就给我介绍了一个姑娘。” “这姑娘呢,长相不错,是我喜欢的类型,年纪跟我差不多,说实话我长啥样我心里清楚,她真的就是蛮漂亮一个女孩子。” “人家就是看不上我都是很正常的,我呢,条件也一般,对吧。” “但是不知道为啥,我大舅不但给我带话说那姑娘对我特别满意,而且还直接提出想直接结婚。” “我甚至连她的工作什么啥都没了解,只知道个年纪长相,虽然我确实有点着急,但也不是急到这种程度,我就感觉怪怪的。” “我去追问我大舅,大舅只说她之前被渣男伤透了心,就想找个憨厚老实的我这样的人。” “虽然好像也有道理,但我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既然大师抽到我了,就请您帮我解答一下。” 从烧水事件就可以看出,这是个稍微有些健忘有些心大的普通人,长相也确实欠缺了一些,女方这个急不可耐的程度,确实有些奇怪。 云婠夏知道这不是他的良缘,便问熊铭宇有没有女方的照片。 熊铭宇拿起手机在朋友圈翻了一会儿,找到一张照片给云婠夏看了看。 那是一张明艳大气的脸,长相美貌,妆容精致,单从照片看起来她就跟熊铭宇完全不是一类人。 云婠夏挑了挑眉,转而问了一句:“你大舅是你亲大舅吗?” 熊铭宇不明所以:“是啊,怎么了?” 云婠夏微微摇了摇头:“这个女的,万谷荷,刚出来。” “从哪儿出来?”熊铭宇下意识地问。 “从监狱。” “啥?”熊铭宇愣在了原地,一副不能理解云婠夏话的意思。 云婠夏干脆直说:“万谷荷,刚从监狱出来不到半年,之前进监狱是因为卖淫以及小规模组织卖淫,她大学的时候不但自己为了钱出卖身体,还到处拉同校的同学一起。” 万谷荷的大学是个“野鸡大学”,若不是报志愿的时候能查到,大多数人根本没听过这所大学。 大学的生活比她想得还要乱,她以前家庭条件一般,虽算不上差,但也算不上小康。 也就是生活费只够她吃饭,偶尔买点零食的程度。 可她却十分爱美。 看着周围女生的化妆品,她羡慕。 一次偶然机会,她接触到了这些。 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她发现付出自己的身体能够换得很多她想要的东西。 新手机、新平板、大牌化妆品和包包,只要她想要,就一定要搞到手。 就是这样的思想,导致她选择了用自己的身体换取欲望。 到后来,她甚至不满足起来,她开始根据金主的意思寻找猎物,带着学校里的其他女生一起做这些,那些人还会给她一笔介绍费。 渐渐的,她甚至做起了规模。 有固定的七个人在她的组织里,还有一些“编外人员”,偶尔一两次,不稳定的那种。 可惜好景不长,她还没毕业,就被人举报抓了。 第91章 爱情的排他性 出来的这半年,万谷荷在家的日子不好过。 她这么久没回家,村子里说什么的都有,不少人都传她是因为卖身进去了,误打误撞竟猜到了真相。 因此每次她出门,总有男人出言骚扰,尤其是村里的老光棍,直接问她多少钱一晚。 这就算了,毕竟眼不见心不烦,只要躲在家里就行。 可是躲在家里就会无聊,无聊就会想起以前的风光生活,强烈的渴望让她开始思索来钱的办法。 但是她也知道以前的事不能再做,否则会二次进去,想到的最好办法竟然是,找个人结婚,尤其是那种老实人,能够好好对她又愿意给她花钱的那种。 同村的显然不行,没有哪一家愿意接受她成为自己的儿媳妇,因此要找外面的,而且是越远的越好。 在得知万谷荷的打算时,她的父母对视一眼,没说话。 这个女儿,让他们丢尽了脸面,不敢跟村里人一起聊八卦,不敢去参加牌局饭局,也不敢走亲访友,能早点嫁出去他们也轻松。 只是这人选…… 最后还是万谷荷自己解决的,办法还是用的老办法。 收到“好处”的熊铭宇大舅,想起了自己这个外甥。 他在微信上把万谷荷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熊铭宇这样完全没有恋爱经验也没有什么相亲经验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人会怎么美化。 被大舅这么一通忽悠,熊铭宇就晕头转向了,他去和万谷荷见面了。 万谷荷知道他是程序员,收入可观,立马就心动了。 至于长相什么的,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年纪大的、长得丑的。 熊铭宇僵在了当场,目瞪口呆地听着云婠夏说完。 他性格木讷,长得也很一般,老实本分,忘性还大,不是那种会讨女孩子欢心的性格,因此一点恋爱经验都没有,从未想过还有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我……她……这……” 弹幕看熊铭宇的样子,也都看出熊铭宇是什么性格了,有些人简直笑得捶床。 【你这舅舅是表的吧?】 【和那个把情人介绍给儿子当儿媳妇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婚后发现几年不走动的舅舅频繁上门走亲戚。】 【对不起,好惨但是好好笑。】 【扣1佛祖原谅你。】 【……】 【功德都要笑没了。】 【笑得我倒欠佛祖功德无数。】 【你们怎么都在笑啊,他多惨啊,你们怎么一点同情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好意思憋不住了。】 【小哥哥,没事的,人生就是这样充满戏剧性,或者喜剧性。】 …… 他大舅做得不厚道,但这种行为确实戳中了一众吃瓜网友的笑穴。 熊铭宇涨红了脸,悻悻地笑了笑,送了礼物挂断了连线。 云婠夏没说的是,他的正缘下个月就会出现了。 抽到的第三个人是个二十四五的女生,她哭得梨花带雨,眼眶通红,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崩溃。 接通连线后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说,这是为什么啊?到底为什么?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云婠夏沉默了一会儿,微微叹息:“追寻理由根本没有意义,难道因为他有隐情你就原谅他?或者因为你的一些行为让他有压力所以他才出轨你就自我精神内耗吗?” “很多时候你所追寻的理由都不过是你自己的不甘,可是就算他还爱你,又有什么意义呢,到底是回不到从前了。” 沈慧慧从小就是个乖女孩,学习成绩好,听父母的话,爱笑,人缘也好。 高一的时候,她在校外认识了职高的一个男生安正萧,青春期正是容易萌动春心的时候,也许因为他和自己所在重点高中的男生都不太一样,反而吸引了她。 高二下半年的时候,两人偷偷谈起了恋爱。 因为早恋,她被学校老师约谈过,重点高中的好学生怎么能跟职高的小混混在一起呢。 学校也给她的父母打了电话,但从小听话的女孩第一次违抗了父母的意愿,沉默着对抗。 高中毕业,沈慧慧上了重点大学,而安正萧经过再三考虑,没有选择去大学,而是外出打工赚钱。 安正萧到了沈慧慧大学所在的城市打工,最开始的时候很艰难,一个学生,一个没学历的年轻人,有时候吃饭都要靠沈慧慧的生活费。 但两个人关系很好,互相依靠互相帮扶,两个人一起吃一碗校门口的炒面都觉得很开心。 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安正萧开始创业,赶上了电商的风口,成功了。 那段时间,沈慧慧会在晚上下课后提上点小吃去看他,客串下前台或者客服或者不专业但免费的法务。 他会在周末的时候骑着电动车去学校接她出去吃饭约会,她都会精心挑选廉价但漂亮的小裙子,高兴地去见他。 后来,安正萧的钱越赚越多,多到可以负担她读研的学费生活费,多到买了房买了车,多到父母渐渐也没了反对的声音。 毕业后,两人结婚,沈慧慧觉得很幸福。 她想,你们看,乖乖女和小混混恋爱的爱情故事也不是只存在于小说,他们也能一直幸福下去。 可现实生活终究不是小说。 她怀孕三个月的时候,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嫖娼被抓,需要配偶去签字。 开车去接他的时候,沈慧慧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到了地方,签了字,她疯了一般地捶打他,他都沉默着不说话,任由她发泄,然后一遍遍发誓,说自己再也不会了。 她心软了,或者说,割舍不下这么多年的感情。 可感情的裂缝到底是无法缝合的,她再清楚不过,嫖娼被抓的概率有多小,在没被抓的时候,他早已经不知道去过多少次了。 孕期的激素本就容易导致情绪不稳定,更何况遇到这样的事,她开始频繁查手机,他晚一点回家她都要疑神疑鬼,总是会情绪崩溃,甚至影响到了正常的工作生活。 沈慧慧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她是高材生,就算自己一个人过,也不该是这样的,因此她还是选择引产后离婚了。 当时安正萧说:“你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好的人了,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为什么就不知足?” 甚至以前那么反对的父母都变成了劝和的那一方。 或许在其他人看来,是她矫情?他供她读书,给了她房车,送了她以她的工资买不起的奢侈品…… 可她是个理想浪漫主义者,在爱情里就是要排他性,没有任何余地的那种。 于是他们还是离婚了。 第92章 别被回忆的滤镜欺骗 在三年结婚纪念之前一周,沈慧慧和安正萧离婚了。 财产分割的时候,沈慧慧没有以安正萧过错方的理由要求他少分。 离婚后,沈慧慧将之前他送的房子过户给了安正萧的父母,将车子也卖掉了,钱也转给了二老。 她选择暂时离开,出去旅行疗伤,在旅行路上的时候,她表现得毫不在意,似乎做了那些自我感动的事情后,自己就真的能走出这段持续十多年的恋爱。 可回到家,一个人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崩溃大哭。 离婚后那些事,她明知道很傻,明知道是自我感动,可她还是做了,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是真的爱他,而不是贪图他的钱。 仿佛这样,她曾经的那些痴情就没有变成笑话,就还是美好的。 【男人真心的时候确实真心,可不爱了,确实也不爱了。】 【发誓的那一刻是真心的吧。】 【很多人分手后走不出来就是因为以往美好的记忆。】 【美好记忆也是真实的,只能说人都会变吧。】 【说得那么好听,不就是男人都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吗?】 【一辈子只爱一个人的专一性是违背人类天性的。】 【哎呦呦,冠冕堂皇的,那为什么沈慧慧就能违背天性一直爱那渣男?】 【就是啊,还不就是那狗男人没管住自己吗?】 【要我说,姐姐把房车还回去简直太便宜那个畜生了。】 【该说不说,我觉得这男的很够意思了,怀孕本来就憋得慌啊,他又没养小三,只是去抒发生理需求而已。】 【楼上也是孕期出轨的男人吧,这么共情?】 【建议他老婆严查孕期他的消费账单。】 【那种什么688、988或者整数的,各种食品小吃的消费,都要注意。】 【你等着,我现在就去私信你老婆。】 【你们有意思吗?我不就是帮男的说句话而已?不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那也得看情况吧?不然你怀孕难受得要死的时候你老婆出去会所找小白脸你也原谅她?】 【我男的怎么怀孕?】 【你还知道你不会怀孕都是你老婆在受苦啊?】 …… 眼看着弹幕又要吵起来,云婠夏叹了口气,最近好像网友们在她直播间吵架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不要吵架,从个例到现象那是社会学家和心理学家要做的事,我就是个算命的,就事论事。” 说完这句话云婠夏看向仍然泪流满面的沈慧慧:“我能为你做什么呢?你想报复他吗?” 沈慧慧闭着眼流着泪摇头,断断续续地说:“不想……就像你说的……至少回忆是美好的,我不愿……连回忆都剥夺。” 云婠夏抿了抿唇:“你想看看他的现状吗?” 沈慧慧愣了愣,想拒绝,但透过婆娑的泪眼看到的是弹幕里满屏劝她答应的话,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云婠夏让她取出一件和安正萧有关的物品。 沈慧慧从手上取下一串手串,那是一串塑料的“玛瑙手串”,上面还有个兔子形状的装饰,鲜红的“玛瑙”已经成块掉色,看起来很廉价。 沈慧慧苦笑一声解释道:“这是高中时候他第一次送我的礼物,也不是什么逢年过节,只是一起约会逛街的时候他买给我的。” “那时候我们都没钱,这东西只要十五块,我也知道是廉价的塑料制品,但我就是觉得很珍惜,至少那个时候的爱护和疼惜都是真实的。” 云婠夏没接这句话,只沉默地掐诀,透过手串连接到安正萧。 这串手串,过了这么多年应该没那么好的效果的,可沈慧慧对它倾注的感情,让它和安正萧的连接一直没断,还很强。 大约过了半分钟,手串上隐隐开始出现画面,但雾蒙蒙的,看不清晰,像飘散的雾气里折射的光线。 云婠夏让对面把窗帘都关上,不要开灯。 渐渐的,画面凝聚起来,开始能认出画面了。 画面正中间是一个和沈慧慧差不多年纪的男人。 他坐在一个沙发上,面前的茶几摆满了酒杯,他一杯接一杯地喝酒,面色难看。 好像也在为离婚的事情难过。 沈慧慧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心疼他饮酒还是欣慰他也难过。 很快,画面里又进来一个男人,那男人沈慧慧曾有过一面之缘,据说是生意合作伙伴。 他坐在安正萧旁边,手搭在他肩膀上,模糊的声音传来:“哎呀,别想了,今天的妹妹质量都高得不得了,越是难过越是要放松放松啊,你说是不是?”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不少穿着清凉的女人鱼贯而入,有几个已经自来熟地坐在了安正萧旁边。 接下来,沈慧慧亲眼见证了安正萧是怎么搂住这些女人,任由这些女人喝下一口酒嘴对嘴喂他,然后两个人抱着亲在一起,上下其手。 后来干脆带着女人离开,嘴里却还念叨着“慧慧”的名字,说自己好想她。 画面戛然而止,沈慧慧的眼泪和呜咽也戛然而止,卡在了半路,引起一阵打嗝。 云婠夏摇了摇头:“你怀念美好的时光,惦记以前回忆里的他,所以你伤心难过,这都是正常的,但是不要影响你的正常生活,他也许也难过,只是他不会因此就放弃对声色的追求。” “至于怎么对他,都是你自己的决定,我无权干涉,只是别因为少年的回忆就对一个人抱有美好的滤镜,真的很蠢。” 这话已经说得很难听了,云婠夏一向不爱造口业,说了这句也就闭嘴了。 沈慧慧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道了谢,在一众网友劝说她报复回来的弹幕中挂断了连线。 挂完才想起补送了礼物。 云婠夏微微叹气,报复什么的,说到底还是在纠缠不休,最好的放下应该是不再关注他的任何消息,和他再没有任何交集。 安正萧的生意,不久之后就会有个大麻烦。 当然最后怎么选择,都是沈慧慧的决定。 看着时间还早,云婠夏又从后台抽了个私信。 私信里是个女孩子,说是准备回家过年了,但是去年发生了一件事让她耿耿于怀,导致她现在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家人,所以想来问问。 云婠夏回复了她,她应该也是看过云婠夏直播的人,很快就发来一张照片,说了自己遇到的愁事。 去年过年的时候,卓璐璐回老家,家里人去厨房帮忙做饭,她在前面摆桌椅的时候,被一个亲戚拦下,问她这年有没有希望结婚。 她以为亲戚催婚关心,就说还不急,毕竟也才二十五。 谁知道对方说:“你不急,你弟弟可要急死了。” 卓璐璐很不理解,自己和弟弟相差十岁,他还在上学,而且家里也没有什么老大没结婚老二就不能结婚的规矩,为什么自己不结婚弟弟要急死了? 结果亲戚说:“你没结婚,父母的财产就要分你一半,你结婚以后,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财产就都是你弟弟的,他当然急。” 这时候,弟弟端菜过来,他们的对话就此结束,这也导致今年回家之前,卓璐璐总觉得自己心里很别扭。 第93章 我们才是一家人 卓璐璐的经历很接地气,弹幕里不少人都在吐槽自己过年的时候遇到的奇葩亲戚或者自己原生家庭的重男轻女。 云婠夏干脆点了她连线,开口问:“你觉得你和你弟弟的关系怎么样?” “我们俩年纪差的比较多,他小时候调皮我老揍他,教他做作业也老生气揍他。” “后来他小学稍微懂事点的时候,我也已经去外地读大学了,一年也就寒暑假见个面,说实话,我俩没什么话题聊。” “我也不知道我俩关系怎么样。” 云婠夏稍微沉默了一会儿。 “不如问问你弟弟的想法吧,我一个外人说了你也很难完全消除内心的沟壑。” 卓璐璐给弟弟打了电话。 那边开口第一句就是带着疑惑和惊喜的声音:“姐?是不是过年准备回家了?” 卓璐璐在云婠夏的鼓励下,把刚才那段话告诉了卓子骞,中途她的男友还插话道:“你放心,我有手有脚,我会赚钱给你的。” 卓子骞在卓璐璐说完的一瞬间就开口:“他放屁!” 说完可能意识到自己在姐姐面前说了脏话,立刻转移话题道:“你别听他胡说,你是出嫁,又不是出殡,咱妈还好好的呢,要他操什么心?” “你放心,就算妈妈全给我我也会分给你一半,这是你娘家的底气。” “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没有继承权都是偏见,今年过年我们不留他吃饭了,什么人啊,挑拨离间,我们才是一家人,他就是个外人。” 卓子骞在那边还絮絮叨叨说了什么,卓璐璐已经听不清了,她想起小时候,她老是拿鞋底板揍他,不让他出去玩,催他读书学习或者帮忙干家务,不给他吃零食…… 一定要问的话,亲姐弟之间确实也很少联系,很少见面,很少交流,现在才猛然意识到,原来除了爸爸妈妈自己还有这样一个直系血缘关系的亲人。 卓子骞在那边叫了好几声:“姐?喂?” 卓璐璐的男友推了一下她的肩膀,她才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 但她笑着说:“嗯,我马上就订票回家了。” 对面愣了愣,似乎是话题没接上,但还是语调上扬:“好,我们等你回家。” 挂了电话,云婠夏才笑着开口:“现在不别扭了吧?” 卓璐璐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平板还挂着直播连线,赶紧随手抹了一把脸,重重点头:“嗯,谢谢你。” 刷了礼物,挂了连线,云婠夏也关了直播收拾东西准备去找第一个连线的楼婷燕了。 楼婷燕,着名影后,她才四十一岁,已经出演过无数的电影电视,斩获无数奖项,三十二岁那年夺得影后桂冠。 粉丝众多,多种风格都能拿捏,演什么像什么,能把观众代入到剧中去。 被人誉为“行走的角色塑造机”,“用角色征服观众”,而非名气。 她的努力和天赋缺一不可,即使是已经有成熟的技法,也从不给自己也不给角色设限,每一次接到新的剧本,都会忘掉自己以前塑造过的角色,从零开始代入新角色。 因此她每一次的角色都是新的性格和灵魂的新人物,不能从新角色身上看到谁的剪影。 这样的演员,按理说应该一直在影视行业发光发热,就像她在采访中说的,给观众带来无数的“喜怒哀乐”的享受。 可她在三十八岁那年,突然宣布息影,从此以后娱乐圈再没有她的消息,偶尔有人传她要复出,也不过都是捕风捉影的假消息。 楼婷燕低调地过了三年,没有原因,也没有交代。 在看到老人照片的一瞬间,云婠夏就看出了她是楼婷燕的老母亲,也知晓了楼婷燕为何突然息影。 三年前,楼婷燕突然得了一种怪病,最开始是额头长了一颗痘痘,按理说她这个年纪了,早过了会长痘的年纪,她以为是自己作息不规律导致的,就商量暂时少接些戏。 可不管她怎么保养、保持作息,痘痘非但没好,还愈演愈烈,脸上长满了痤疮、红疹,开始脱发,再后来,她脸上和脖子上的皮肤甚至开始溃烂。 她也看过很多的老中医、专家西医,每次都是有一点点效果,就又继续恶化。 这三年,她不敢出门,生怕被粉丝认出来,或者被狗仔拍到她现在的样子。 她的母亲为了她的怪病,头发都愁白了,吃了这么多的中药医药,没有一个有用。 她也不是没想过找玄学的人,但那些人她稍微一看就知道是骗子,论演戏,她才是专业的,那些神棍在她面前不过都是班门弄斧。 她是无意中发现云婠夏的直播间的,本来她也以为是骗子。 可在她的直播间蹲了四五天,渐渐觉得云婠夏并不是剧本和托。 因此,她注册了小号尝试性地抽连线机会,被选中了。 在云婠夏说出“女儿的怪病”时,她最后一丝疑虑也放下了,毕竟自己是不是对方的托,自己最清楚不过了。 裹得严严实实在一家私人包厢等待的时候,楼婷燕忐忑极了,既有一种也许这次真的可以解决的期待,又有一种万一对方也没办法的担忧。 云婠夏到之前,楼婷燕突然接到了老母亲的电话。 挂了电话的楼婷燕突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颓废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会是她?怎么能是她? 云婠夏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楼婷燕,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按照自己的方法抓住了下毒的人。 楼婷燕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云婠夏冷不丁开口:“怎么,没想到下毒的人是你最亲近的表妹纪若妍?” “大师你知道是她?” 云婠夏点点头。 云婠夏没多解释,只让她解下口罩、围巾和帽子,仔细看起了她的脸。 她脸上已经不见一块好肉,几乎溃烂地看不出原本的样貌,发黑冒脓,头发也掉得干干净净,光秃秃的,脖子也蔓延了一大片,整个人像被生化病毒攻击了一样。 看着云婠夏面容严肃的样子,楼婷燕心里也七上八下的:“怎么了大师,能解决吗?” 云婠夏微微皱眉:“不是完全没办法,但我不能保证没有危险,你能接受吗?” 没等楼婷燕回答,云婠夏干脆直说:“你这不是毒,是蛊,我对付蛊毒之术并不擅长,只能说略知一二,如果我来解决,必然只能用暴力方法拔除。” 顿了顿才说出暴力拔除可能会导致的后果:“首先过程中你肯定会很痛苦,其次就是可能会造成无法预知的副作用和危险,也许会失败,毕竟不是用正规的蛊毒解法解除的,最后就是,施术者会被反噬,超过你所承受的几倍的反噬,你愿意吗?” 楼婷燕坐在原地思考了两分钟,最终语气坚定地说:“我愿意。” 第94章 拔除蛊虫 别墅的地下室隔音很好,哪怕是最大的尖叫声也难以传到外面。 更何况,楼婷燕早已把别墅雇佣的人全部遣散,放了三天假期。 本来,她打算找个借口让自己的老母亲也出去,可老母亲毕竟是亲妈,了解自己的女儿,似乎是知道楼婷燕有什么打算,不肯离开,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楼婷燕到底还是不放心自己的老母亲,怕她在上面有个意外没人看着,找了个信任的老中医来守着。 云婠夏看了一眼老中医的面相,是个固执刻板的老年人,但这样的人也认死理,答应别人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在这样的情况下,是最合适的人选。 楼婷燕和云婠夏一起走下地下室,关上了地下室的门。 周围安静地落针可闻,楼婷燕的老母亲坐在客厅里,心突突直跳。 地下室的光线不算亮堂,灯泡瓦数并不高,当初是为了做成家庭影院搭了个大荧幕,所以隔音效果也做得很好。 但后来发现使用频率着实低,已经很久没有人下来过了。 云婠夏把地下室的大门关好后,整个环境都变得黑暗压抑,楼婷燕忍不住开始害怕,之前下定决心答应的时候的勇气似乎渐渐消弭了。 云婠夏没管她的心理活动,只是再一次提醒:“这个疼痛程度也许不亚于生育,我知道你没生育过,但你大概也能猜到有多痛苦,但是你必须清醒着,需要你配合将蛊虫逼出体外。” 布置好现场后,楼婷燕有些心慌,她盘腿坐在地下室中央的地面上,即使有暖气,也感到一阵阵发凉。 那天,楼婷燕在地下室整整待了十个小时,从最初的痛苦哀嚎到后来嗓子哑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她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碾碎后又一块块拼接重组。 大汗淋漓,几乎脱水,整个人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头发贴在脸上脖子上。 嘴唇和后槽牙的牙龈都被咬出了血,要不是中途云婠夏掐了个诀将她的下巴都卸了,她也许还会咬到舌头。 手心被指甲掐出一道道月牙形的血口,身上大大小小的抓伤都是在疼到极致的时候自己抓的,右手无名指的指甲在此过程中都翻起来一小块。 在疼到受不了的时候,她用头一遍遍撞地,额头已经干涸了一块血迹。 可所有这些跟蛊虫在体内移动时的痛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想也知道,一个将近手指长短,中间部分约有板栗大小凸起的蛊虫在体内流窜,你还要分出心神去引导,怎么可能不痛。 中间的过程并不顺利,蛊虫似乎有些智慧,它几乎在楼婷燕体内走了个遍,最后才被逼出来,这也是为什么时间这么长,她全身这么痛的原因。 云婠夏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本就不擅蛊毒之术,又没以前的境界,只能用蛮力。 除了灵力透支之外,也在拉扯的过程中受了些内伤。 不过这都是小事,只要已经成功了,后续很快就能调整回来。 云婠夏看着被装进玻璃罐中的蛊虫,那是一只白紫色的虫,头尾部分细,中间粗,头尾部分是不太干净的白色,中间偏紫色,看起来带一层有些硬的壳。 身上有不少并不长的足,六对左右,足上有坚硬的绒毛包裹,甚至能够抓在光滑的玻璃瓶内壁上。 嘴巴部分是圆形的,张开的时候能看到一圈都是层层叠叠尖锐的牙齿,像外星异型生物。 在将蛊虫关进玻璃罐的一瞬间,云婠夏耳边似乎又响起妣啰婆愤怒的吼声,她的语言并不是人类语言,但云婠夏不知为何听懂了她的意思:“你该死。” 这句话说完,本就透支的云婠夏吐出一口血,勾唇笑了笑,对着虚空竖了个中指,然后闭着眼睛跌坐在地。 从地下室出来的时候,楼婷燕失去了意识,云婠夏也没有力气将她搬上楼梯,便自行出来找人帮忙。 本就摇摇欲坠的老母亲一看到就云婠夏自己上来,当场晕了过去,本来想找医生帮忙的云婠夏看到医生忙着照顾老母亲,只好自己又去了地下室。 楼婷燕醒来的时候已经第二天中午了,几乎是瞬间,她就感到了自己的不同,之前脸颊上时不时传来的令人难以忍受的瘙痒消失了。 虽然脸颊上的皮肤还没改善,但根除了根本原因,那种时时刻刻的难受的感觉不见了。 她从床上跳下来,脚下一软又跌坐在床上,昨天因为疼痛,她挣扎得脱力了,虽然休息了十多个小时,但没补充任何体力,自然支撑不住她这样欢脱的动作。 等走到门外,才发现老中医在忙前忙后照顾自己的老母亲。 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之前操心楼婷燕的事情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情绪郁结于胸无法排解,昨天得知自己宠爱的纪若妍是加害女儿的凶手时已经是强撑,这次又受到了刺激,竟差点中风。 好在旁边有老中医守着,现在没什么太大问题,只是有些心悸,还没醒来。 楼婷燕顾不上高兴了,赶紧去看自己的老母亲。 老中医年纪也大了,不能光干活不吃饭,中途已经打电话把做饭的阿姨叫了回来。 楼婷燕连连给阿姨道歉,还承诺了五倍加班工资。 楼婷燕的为人这些打工的下人们都知道,大家也只是心疼她,不然她的境况早就被人爆出去了,所以即使没有这个五倍工资,做饭的阿姨也不会抱怨什么的。 等一切都稳定下来,天已经擦黑了,云婠夏调息了一天,才从安排的房间出来。 当时的情况太紧急,她也无法拖着那样的身体强行回家,干脆找了个房间休息了一天。 楼婷燕对云婠夏千恩万谢。 吃了顿晚饭,云婠夏才和楼婷燕聊起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楼婷燕的表妹纪若妍是她小姨的女儿。 当年楼婷燕的母亲执意远嫁,父母不同意的时候,跟家里闹得不太愉快,但到底是亲姐妹,也不会断了来往,虽然一年见不上两面,但楼婷燕的母亲和小姨还是亲近的。 因此楼婷燕和纪若妍小时候也会一起玩,虽然见面少,但关系还算不错。 楼婷燕的小姨在她二十六岁的时候去世了,那时候纪若妍才刚刚十六岁,到底还是个正在读书的年轻女孩,瞬间就慌了神。 纪若妍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出轨离婚了,这么多年也没来往,甚至连联系方式都断了,楼婷燕的母亲心疼小妹妹的女儿,和楼婷燕商量把纪若妍接过来一起住,楼婷燕没意见。 这么多年,楼婷燕一直单身,可纪若妍从大学就开始谈恋爱,男朋友换了不知道多少个,更是在二十四岁那年执意要嫁给一个大她八岁的男人。 楼婷燕母女拗不过她,到底答应了。 第95章 嫉妒 纪若妍结婚后依然常常往楼婷燕家跑。 毕竟是疼爱着长大的表妹,楼婷燕自然没有不欢迎的理由。 那时候,楼婷燕的事业越来越好,已经斩获了影后桂冠,纪若妍的婚姻却已经走了下坡路。 婚后不到一年,纪若妍就发现这个男人不是什么良配。 她婚前以为这个男人是个事业有成的男人,结婚后才发现她以为的那个公司根本就是个空壳,几个人的小工作室罢了,也根本谈不上什么业务。 之前开的豪车更是租的,房子倒是他买的,但还有三十年的贷款要还。 这就算了,这男人还在到处利用楼婷燕的妹夫的身份要人脉,甚至和那些人许诺能带楼婷燕和那些人“吃个饭”、“喝两杯”、“一起唱个k”。 不过纪若妍想的却不是对不起表姐,她第一反应竟然是嫉妒。 嫉妒什么呢?嫉妒楼婷燕的名气,嫉妒他们指名道姓要楼婷燕作陪?还是嫉妒楼婷燕即使不嫁人也能过上富裕的生活?又或者是,嫉妒她的成就、容貌或者是招男人喜欢? 原因并不重要,但纪若妍的嫉妒是真切而可怕的。 她无数次对着楼婷燕阴阳怪气、含沙射影,影射她是靠“肉体”才能获得现在的事业。 但事后又无数次道歉,说自己只是婚姻不顺,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她和楼婷燕抱怨自己的丈夫,说他在外面说是应酬,实际上是和那些人一起在会所之类的地方点陪酒小姐。 说他对自己态度很差,回家的时间很晚。 说他酒后会对自己动粗,呼来喝去。 楼婷燕不止一次劝她离婚,说自己养她。 终于,在互相折磨三年后,他们离婚了。 那时候,男人已经不知道借楼婷燕名义做了多少事了。 那一年,纪若妍二十七岁,楼婷燕三十七岁。 纪若妍不愿意出去工作,楼婷燕的母亲心疼她的失败婚姻,也没说什么,反正楼婷燕的片酬完全足够她们生活。 楼婷燕即使已经年近四十,气色和外貌却和纪若妍差不多,而且事业一点都没有下滑的迹象,简直如日中天。 纪若妍在楼婷燕家住得越久,嫉妒的火就烧的越旺。 凭什么楼婷燕不靠男人就可以自己闯出这样的成就,凭什么自己一事无成。 凭什么楼婷燕可以不结婚就活得这样潇洒恣意,自己却要在婚姻里受折磨,现在还连婚姻都守不住。 当时楼婷燕为什么不阻止自己和那个吃喝嫖骗的男人结婚,故意看着她跳进火坑…… 她不去思考自己不愿吃苦不愿去打拼,在楼婷燕母女阻止了无数次无果,还差点跟她们断绝关系的情况下,才同意她嫁给那个男人,也不去思考楼婷燕吃了多少苦才达到今天的成就,只是一味地抱怨、嫉妒。 直到有一天,纪若妍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一尊奇怪的“神像”。 她从外面买回来很多律师的相关书籍,说要考律师证,对所有打扫的阿姨说打扫的时候不许动她的书架,然后把神像用书籍挡住。 虽然云婠夏算不到来源,不过云婠夏知道不是阮神婆,因为纪若妍求得妣啰婆的时间比阮神婆还要早很多。 她日日祭拜,用嫉妒之心浇灌。 之前一直没什么效果,她以为是骗子,就在那天她发了大脾气,想要砸了神像,却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香炉,在她的手臂上刮了个口子,血迹蹭到香炉上的时候,她得到了“神谕”。 纪若妍在妣啰婆的指引下,用指尖血供奉了妣啰婆半个月,得到了一个蛊虫。 在妣啰婆的指导下,她将那时候还只是一只一个指节长的蛊虫放在了楼婷燕的汤里。 楼婷燕要保持身材,平时吃饭菜都很少,但每天一碗汤用来养生是必要的项目,所以很容易就成功了。 不到一天,楼婷燕额头就长了痘痘。 害人性命的事情,纪若妍还不敢,她也不想让楼婷燕这个摇钱树死掉。 纪若妍知道楼婷燕早就立了遗嘱,若是自己死亡,在保证自己母亲物质生活到自然死亡的条件下,其余所有财产悉数捐献。 她可不想自己出去打工。 就这样,她一边靠着楼婷燕的存款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生活,一边假惺惺地关心楼婷燕,推荐她看医生,一边偷偷继续给楼婷燕下药。 之前说了,纪若妍不想楼婷燕“太早”死亡,因此她必须要“喂养”那只蛊虫。 不能让蛊虫太快“吃掉”楼婷燕,所以她每天都给楼婷燕下一滴从妣啰婆那里求来的不明液体,她称之为“眼泪”。 眼泪的作用一是喂食蛊虫,二是延缓蛊虫的成长速度。 即便如此,三年过去,蛊虫也已经成长了五倍。 若不是遇到云婠夏,大约再有两年,楼婷燕也会全身溃烂,到时候回天乏术,她还是会死去。 至于纪若妍,昨天她在正对着厨房灶台的针孔摄像头下暴露无遗,她拿着小瓶子往汤里倒眼泪的时候被抓个正着,现在在另一处房子里关着。 说到这里,楼婷燕才想起还有个人没处理。 那栋房产平时没人,也是个别墅,比这里要小得多。 偶尔拍戏方便的时候楼婷燕会去临时休息。 只有保洁人员会一个月上门打扫一次。 提到纪若妍,楼婷燕想起昨天云婠夏说的反噬,她虽然对自己曾经付出的真心感到心痛,理智和仇恨却牢牢占据上风,对纪若妍是半点不同情的。 她咬牙切齿:“大师,你能和我一起去看看我这个‘好表妹’吗?” 两人抵达别墅的时候,里面静悄悄的,隔着大门都能闻到隐约的血腥味。 开门进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倒在血泊里生死不知的女人。 女人披头散发,周围全是摩挲在地上的血液和飞溅的血点,双手双脚还捆着,裸露出来的皮肤没有一处好肉,几乎全部溃烂。 这样的场景对于楼婷燕来说还是有点刺激,她忍不住趴在旁边干呕,好一会儿才进去查看。 纪若妍被捆住了手脚,没法大幅度动作,若不是如此,估计会把自己撞死在墙上,昨天楼婷燕都痛成那样,可想而知纪若妍的痛苦。 她手能够到的位置,尤其是大腿,被她抓得血肉模糊。 六个指甲盖都外翻,看得出来当时使了极大的力气在抓地板和沙发,到处都是抓痕和血迹。 她的嘴角溢出了鲜血,掰开她的嘴才发现,她把自己的舌头都咬掉了一块。 她的额头也被磕得鲜血淋漓,看起来好像头骨都碎了一小块。 她的脚踝似乎是挣扎的时候力气过大,竟然骨折了。 也不知该说她是活该活着受罪还是该庆幸她命大,这样都还没有生命危险,生命体征平稳,只是昏迷过去了。 第96章 狗皮膏药 楼婷燕毕竟只是个普通人,在看到昔日如同亲姐妹的纪若妍生死不知地倒在地上,她到底是心疼了。 把纪若妍带回别墅的时候,做饭阿姨正好端着切好的水果走出来,忍不住看了好几眼纪若妍,但最终什么也没问,扭头又进了厨房。 其实之前做饭阿姨发现过纪若妍的小动作,她觉得奇怪,偷偷将这件事告诉了楼婷燕。 那时候楼婷燕对纪若妍很信任,没当回事,直接当面问了纪若妍,纪若妍说只是去看看汤的适口性,正好那会儿楼婷燕听从医生建议刚换了新的养生汤。 纪若妍却因此记恨上了做饭阿姨,有事没事都会找茬。 这次看到纪若妍这么凄惨的样子,做饭阿姨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无视,对她来说,楼婷燕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 纪若妍在云婠夏的一番操作后成功清醒了过来,一醒就开始嚷嚷疼,楼婷燕在外间紧紧握着拳头,却并未进来。 云婠夏可不惯着她,直截了当地问:“妣啰婆的神像你哪里来的?” “里似sei啊?窝阵么惹?”她的舌头缺了一小块,她还没习惯,说话也就变成了大舌头。 云婠夏没耐心跟她慢慢耗,干脆贴了张真话符在她身上。 “我再问一遍,妣啰婆的神像你从哪里拿到的?” “陈西,有锅老婆婆嗦他们辣的土既庙很银验,窝就法土既庙的神像偷回哀惹。” 她倒是答了,可云婠夏仔细分辨了一会儿才听懂她在说什么:“城西,有个老婆婆说他们那儿的土地庙很灵验,我就把土地庙的神像偷回来了。” 得到消息后,云婠夏没有再在纪若妍身上浪费时间,在她的哀嚎声中转身离开了。 走的时候,云婠夏给了楼婷燕一个小瓶子,瓶子里是一种莹白色的粉末。 那是生肌丹磨成的粉,这东西普通人承受不了效力,云婠夏便干脆磨成粉给她,告诉她每天只要用小勺子放上一点点在水杯里喝下去,一周她的肉就能长好。 至于皮肤的情况,就要靠她自己再保养了。 纪若妍后续的安排,也交给她自己看着办。 回到家,云婠夏拖着疲惫的身心打开了直播。 直播间涌入一批眼熟的id,大多数都在问她今天怎么开播这么晚,也有几个在问她怎么看起来这么疲惫,是不是通宵肝游戏去了。 云婠夏忽略这些调侃和关怀,抽了第一个连线。 第一个连线的是个中年男子。 他看起来相当亢奋,眼球外凸,眼睛瞪得很大,嘴角带着瘆人的笑容,似乎在为什么事感到无比兴奋。 开口的第一句就是:“主播,我有钱,帮我下个诅咒!” 云婠夏本就有些疲惫,看清他的样貌后,眉头紧皱:“陶永华,这件事你不占理,我也不会帮你诅咒你的前妻。” “果然,你们女人都一个样,你也是水性杨花的贱女人!”陶永华就像嗑了药一样,精神亢奋,言辞恶毒,像个脑子有问题的精神病患者。 云婠夏倒是没有生气,语气冷漠:“再怎么偏执也改变不了现在的事实,陶永华,余乐容已经和你离婚了,你不能也不配再去打扰她的生活。” 陶永华和余乐容是自由恋爱的,这在那个年代其实是很难得的。 他们相识于一场竞赛,那个年代,大学生还是很稀缺的,两人都只是高中毕业。 在一次几个高中联合举办的竞赛中,他们作为不同学校的代表参赛。 从此之后,他们既像互相竞争的对手,也像惺惺相惜的知己。 后来,他们走到了一起。 这样的开局其实是十分美好的。 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不像从前。 结婚多年,夫妻二人一直没有孩子,这件事放在那个年代几乎是无法跳过的话题,不管是走到哪里,不管是遇见什么人,总能听见有人问“孩子不小了吧?”之类的话。 次数越多,他们心里的隔阂就越大,可那个时候,对于夫妻生活方面的医学检查还被视为不能见人的私密事,在多次争吵之后,陶永华才愿意去医院检查。 检查结果是,陶永华有弱精症。 精子质量太差,很难受孕。 知道这个结果后,陶永华和余乐容之间的矛盾隔阂更大了,虽然没有像某些夫妻一样每日大吵大闹,但关系几乎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 并不是因为没法有孩子,而是因为,陶永华开始疑神疑鬼。 刚开始,余乐容稍微晚回来一点,他就会问东问西。 再后来,陶永华每天都要逼问余乐容的行踪,哪怕她只是出去工作。 详细到每天每个时间段的工作生活安排,和谁说了几句话。 到最后,他越来越偏执,他开始跟踪余乐容,自己的工作也不做了,每天跟在余乐容身后,一旦发现余乐容和异性说上一句话,他都要冲上去对着余乐容破口大骂。 这样的拉扯极大地消耗了双方的精神,余乐容受不了她只是买菜和菜贩讲价都要被陶永华指着鼻子骂她水性杨花的日子,终于还是提了离婚。 提了离婚后,陶永华更加偏执,他固执地认为是余乐容外面有人了才要离婚,他把余乐容锁在家里,掌掴、囚禁、掐脖子…… 那个时候,他似乎已经出了精神问题。 余乐容被锁在家里半年之久,期间遭受了无数的折磨和暴力猥亵,直到她的父母很久联系不上自己的女儿报了警。 余乐容终究还是跟陶永华离了婚。 可这远不是结束。 陶永华隔三岔五就去余乐容父母家闹,当着所有街坊邻里的面说余乐容偷汉子,水性杨花,在余乐容父母家大吵大闹。 他的工作早就辞了,现在导致余乐容一家也无法正常生活。 余乐容选择了远离有他的城市。 可陶永华还是疯狂给她打电话,发消息,即使拉黑,他也会换个号码一直骚扰。 他在消息内极尽恶毒之言,威胁她说出情夫是谁,否则杀她全家。 不管余乐容怎么解释,他都认定余乐容背叛了自己。 他的精神已经不正常了。 在他们的拉扯中,余乐容也已经筋疲力尽,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离婚,给自己和父母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到了后来,她开始觉得自己不该活着,死了就不用操心这些事了。 她问陶永华:你是不是要逼死我才高兴? 陶永华是这么回复的:你死了,我会杀了你爸妈,再自杀,死后我也会一直缠着你,你别想摆脱我。 余乐容真的怕了,她逃避般不再接听陌生电话,也不看任何短信,不到万不得已甚至都不使用手机。 于是,陶永华盯上了云婠夏,要求诅咒余乐容。 第97章 她还偷走了人生 伴随着陶永华难听、下流又刻薄的叫骂,网友们听完了他的故事。 【这人完全没脸没皮的吗?】 【他这是疯了吧?】 【就算没疯也差不多了。】 【建议去看精神科(无恶意),是真的觉得他已经有精神问题了。】 【说那么委婉干嘛,这就是个傻——】 【他前妻好倒霉碰上这么个神经病。】 【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没证据证明那女的是清白的吧?】 【哈?现在还要受害者举证自己是清白的了?】 【谁主张谁举证,这人说前妻出轨有一点点证据吗?】 【不会吧不会吧,和异性说话都算出轨的话,我可能出轨了百八十个吧。】 【我觉得这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哎呦呦,还你觉得,你是个什么勾八啊,谁在意你啊,笑死了。】 【遇到他真是倒八辈子霉了。】 【你们这么共情那女的,估计也跟她差不多吧,呵呵。】 …… 眼看着弹幕又要吵起来,云婠夏有些不虞,最近她的直播间弹幕环境变差了不少,是因为人气高了?人多是非就多。 云婠夏轻轻敲了敲桌子,解除了刚才实在受不了陶永华满嘴喷粪的时候给他关上的静音。 “陶永华,你的罪名随便挑出来一条都够你进去牢底坐穿,你放心好了。” 这话有一点吓唬他的嫌疑,他非法囚禁什么的,因为是夫妻关系存续期间的,其实是很难掰扯的。 不过云婠夏也确实懒得跟他说话了,这个人现在已经到了完全听不进去其他人话的程度,只要不顺着他的意,他就按头人家是他前妻的同类人。 简而言之,无药可救。 云婠夏不想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不如交给专业人士去做。 挂了连线后,云婠夏抽了第二个人。 第二个人看起来还是在上大学的年纪,背景是女生卧室特有的明艳又鲜亮的颜色,让人看着就会心情好起来。 这会儿卧室的主人正抱着一个鹅黄色的游戏周边的抱枕坐在床上,挡着自己的半张脸,闷闷不乐:“主播,我有一件事情很纠结。” 即使她遮住了自己的嘴,云婠夏也看出了她的烦心事。 “毛向彤,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刚刚得知谢晓晓用你照片网恋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云婠夏正中靶心,没有遮遮掩掩,直截了当地问出了她愁眉不展的烦心事的核心问题。 毛向彤愣了愣,回忆了一下自己当时的心境:“愤怒?厌恶?害怕?或者……不知所措?” “总之,没有任何一点情绪是正面的,对吧,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答应了她的请求?”云婠夏继续问。 “因为……她求我……”毛向彤很难完全表达出自己当时的想法,只能模糊道,“她当时哭得太厉害了,我实在没法无动于衷,而且,她一再跟我保证只是吃个饭。” 云婠夏笑了笑:“人生就是无数次的选择累积起来的,你从一开始就做错了选择,若是你顺从自己的内心,坚定拒绝她,你的人生依然会继续在不偏航的大路上走下去。” “我可以告诉你,若是你坚持要和那男生在一起,会发生些什么,也许细节没那么清晰,但大致的走向会是——” “你和谢晓晓完全撕破脸,她为了报复你,在班级和学校四处散播你的不利消息。” “你在学校的生活变得举步维艰。” “在之后,你会发现你和他性格不合,但因为已经‘共患难’过,你会因为舍不得沉没成本选择将就。” “你的家里人对于你们二人老家的距离问题十分反对,你们会为此无数次争吵,但一直互相折磨互相拉扯,直到你发现他和别的女人撩骚。” “会通过网络和一个人网恋的人在二次遇到这样机会的时候,怎么可能放弃呢?他只会更加得心应手。” 毛向彤完全愣在了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云婠夏也没去强调这件事的真实性与否,只要这件事有概率发生,毛向彤就无法忽略这种可能性,也就是说,她会自己往这种情境下代入。 “回到最开始的问题,你一开始对于谢晓晓用你照片网恋的事情是非常反感的,你应该做的是拒绝她的要求,并且严词警告她。” “如果她不听,你甚至可以选择寻求师长或者警方的帮助。” “坚定最初的想法,不要因为一时的心软作出错误的决定,导致整个人生崩盘。” 当然云婠夏也可以说得很通俗,那就是,别当圣母。 当圣母只会让人无止境地欺负。 人的劣根性就在于此,人就是欺软怕硬的动物,即使努力克制这种天性,下意识也会流露出来。 人类就是会害怕老虎,欺负蚂蚁。 退让会让对方得寸进尺。 能通过善良和圣母来感化的人类,少之又少,十不存一。 谢晓晓长得不如毛向彤漂亮,她在游戏里认识了一个十分厉害的男生,那男生游戏厉害,说话也很好听。 不止是油腻男的那种油嘴滑舌,而是情商很高,说话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谢晓晓和他网恋了。 网恋了两个多月,男生找她要照片,她找借口拒了两次,对方明显开始怀疑了。 谢晓晓咬着指甲愁眉不展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对面床铺的毛向彤。 毛向彤是个标准的现充,喜欢的东西和谢晓晓完全不同。 逛街、购物、美甲、美食、看电影一类的都是最基础的,她也会去旅行,去蹦极、跳伞,享受多姿多彩的生活。 而这些生活,她时常会分享在自己的社交软件上。 于是,谢晓晓有了可乘之机。 她保存了很多毛向彤的照片,将毛向彤的经历用自己的口吻复述给他。 谢晓晓不止窃取了毛向彤的照片,还窃取了她的人生经历。 前段时间,男生提出要见面。 谢晓晓慌了,她在纠结了一个星期也没想出解决办法之后,选择了和毛向彤摊牌。 再就是利用毛向彤的心软,软磨硬泡地求得了她的同意,和她说了自己之前跟男生聊天时的风格,说白了就是“立的人设”是什么样的。 毛向彤当时并未意识到谢晓晓的所作所为不止是窃取照片这么简单,甚至连她的人生也一并偷走了。 见面的时候,毛向彤对男生的印象很好,就像之前说的,他情商很高,能轻易让女方觉得相处舒适。 接下来那段时间,毛向彤也会在其他软件偶尔和男生互动几句,她渐渐对男生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情愫。 谢晓晓和毛向彤都没想过,既然她们都觉得男生的情商高,相处舒适,那其他人,也会这么觉得,这几乎是无解的。 而在情侣相处的过程中,一旦发生矛盾,他的这个高情商,能让他很快再次找到新的目标。 这也是为什么云婠夏说,在毛向彤的父母施压逼着毛向彤和他分开,导致两人吵架的时候,男生会直接选择换目标,因为他有这个能力。 毛向彤送了礼物挂断连线的时候,失魂落魄。 第98章 我该向谁问责 第三个连线的人是个二十多岁的男性。 他很瘦,这是所有人对他的第一印象。 颧骨外突,脸颊凹陷,眼窝深陷,几乎可以用皮包骨来形容,完全就是一副瘾君子的模样。 胡威见抽到自己,勉强笑了笑,给云婠夏刷了礼物。 “你说,我现在去找他们来得及吗?能赶上吗?”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云婠夏却听懂了。 云婠夏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阴间的黄泉路和我们认知意义上的‘路’并不相同,它更像一种排序,而不是实物的大路,死亡后根本就没有会碰到另一个灵魂这一说。” 胡威听到云婠夏的话,竟然开始大笑不止,像疯魔一般,只是那笑声怎么听怎么苦涩。 他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眼角还带着泪,猛然停下来,声嘶力竭地问:“那你说,我该去责怪谁?该去找谁的麻烦?” 云婠夏少见地沉默了。 一个半月之前,胡威的父母出车祸了。 一辆大车在拐弯的时候侧翻,压在了他父母的车上,他的父母和大车司机都当场死亡。 调查结果清楚明白,大车司机拐弯时没有减速,导致侧翻,大车司机全责。 大车司机驾驶时喝了酒,是酒驾,完完全全的事故责任方。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大车司机尹志远自己也当场死亡了。 尹志远是个孤儿,十岁的时候一场事故导致他的父亲瘫痪在床,一年后去世,母亲也因为操劳过度倒下,没过多久也撒手人寰。 年仅十一岁的尹志远陡然失去了父母,变成了孤儿。 他没什么亲戚,最后被送进了孤儿院。 高中没读完就出来学技术,想要养活自己,最终跟着一位老师傅学了大车的驾驶。 这么多年,他没什么亲人朋友,也没谈过对象。 光是保证自己不饿死,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可麻绳专挑细处断。 在车祸发生的前一天,尹志远从医生那里得知了检查结果,他得了肺癌,已经晚期了。 他其实不怎么抽烟,因为职业原因,更是滴酒不沾。 他不理解,为什么会得肺癌这样的病,他没钱去治病,而且也没有机会治好,干脆放弃。 他第一次去了酒吧,喝的烂醉。 第二天宿醉未醒就上了路,发生了这样的惨剧。 即使是能获得保险公司的赔偿,胡威也无法释怀。 尹志远是很惨,可这件事的事实就是,尹志远喝了酒,醉驾导致胡威的父母死亡。 找谁说理呢?肇事者自己也已经死亡,没有亲人,没有钱财。 受害者也无辜。 到最后,竟然只能这样憋在心里不了了之。 胡威无法接受,可也无可奈何。 一夜之间,胡威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一个半月,他暴瘦了二十斤,本来就不算胖,现在更是皮包骨。 这样的形象,不需要语言就已经能展现出他内心的困顿和迷茫。 【啊……小哥哥好惨……】 【司机好像也很惨……】 【可是还是不该酒驾,这样是对这条路上的无辜路人不负责。】 【确实是。】 【但人都死了,好像也说不出什么指责的话了。】 【唉。】 【都是苦命人。】 【这个事故明明死了三个人,竟然找不到向谁质问,怪不得这个小哥哥变成现在这样。】 【还是好好休息好好吃饭吧,都瘦成这样了……】 【是啊,听他之前的意思好像想去找父母?】 【哎呀,可不能这么想,你以后的路还长呢。】 【别做傻事啊。】 【天哪,有没有心理医生,快去劝劝他呀。】 【别急别急,在直播间他还没事。】 【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 弹幕里也都是对胡威表示同情的,可这样的事情,到底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毕竟这样的事情,几乎没有人有同样的经历。 这样的不痛不痒的安慰之语,他应该也听过了很多。 云婠夏忽然问道:“你知道你的父母在资助一个女孩子吗?” “什么?”胡威愣住了。 云婠夏解释:“五年前,你生病的时候,你的父母认为应该多做善事为你积福,资助了一个小女孩上学。” “每个月按时给她打钱,作为她的生活费。” “这个月,她没有收到钱,以为你的父母放弃资助她了。” “你父母卧室的那个衣柜里,有个小盒子,里面有很多她写给你父母的信。” “我建议你去看看那些信。” [……非常非常非常感谢!……] [……若不是您,我无法看到这样的风光……] [……那时候我几乎已经放弃,像我这样的女孩子,就该像村子里其他女孩一样早早回归家庭,等待嫁人……]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被巨大的幸福感砸晕了,我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 [……苦难是人生的底色,这世间有千千万万个“我”,可她们也都不是我,因为我获得了神明的垂怜……] [……贵人已经不足以形容您对于我的意义,对我来说,您于我有再造之恩……] [……我想,我也许可以成为更加有用的人,为这世间的千千万万的下一个“我”谋求一个新的出路,就像您为我做的那样……] [……我日日祈祷,祈求您健康平安……] …… 这是很多很多的信里胡威能记得的零碎几句。 这些信都被细心地收在盒子里,按时间码的很整齐,看得出来,他们应该是很珍视这个女孩子的。 按时间线拆开来看,女孩子的文笔也由稚嫩渐渐成熟,中间的文风也渐渐偏向应试,应该是高三时期,而现在,她应该已经大学了吧。 这么久的时间,胡威竟然从不知道父母做了这样一件事。 他似乎看到一个女孩子从稚嫩渐渐长大,想要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再去帮助千千万万个像她一样的人 。 胡威看着信,很久没有说话,云婠夏默默挂断了连线。 一个人在受到巨大挫折打击的时候,有时候很难自己想通,但苍白的语言也很难真正打动他们。 虽说在劝说自杀的人的时候用“想想你的xx”这样的话实在令人不齿,但有时候却十分行之有效,一个无牵无挂的人是很难劝导的,那就让他有牵挂。 这样的“道德绑架”并不光彩,不过对胡威来说,很有效。 之后的,只能等他慢慢想通了。 今天的三个人都抽完了,云婠夏又和直播间的网友们互动了几句,关闭了直播。 已经很晚了,云婠夏随手抽了个后台的私信,是个询问恋爱运的女孩子,云婠夏回复了她之后,摔在了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这两天确实是累了。 第99章 他是妈妈吗 第二天直到中午才醒的云婠夏,边吃外卖边拿着手机一直在鼓捣什么。 吃完饭的时候,云婠夏看着手机里的回复,笑得眯了眯眼。 不到二十分钟,一辆精神病院的车停在了陶永华家楼下。 他被带走的时候,还在对着女医生骂骂咧咧,污蔑她和余乐容一样,是个不知廉耻的贱女人。 云婠夏看着手机里魏民发来的[我看了你最近的直播,你真的会算命吗?]摸了摸下巴。 刚才,云婠夏找到了唯一还算熟悉的警察,已经准备好费一番口舌了,没想到一提起,魏民就说知道了。 原来是有在看自己的直播? 既然要将陶永华送进去,就不能只是些不痛不痒的精神疾病。 做检查的时候,陶永华一直指着医生办公室的角落,说有个白衣服的女人一直在走来走去,还念叨什么话,但是听不清。 医生却完全看不见。 医生在陶永华的诊断上多加了一条——幻觉。 不一会儿,陶永华又听到耳边有人念叨着:“你就是不行……”、“你不配有孩子……”、“你老婆没出轨,是你逼着她跟你过不下去的”…… 陶永华在医生办公室大喊大叫,不但对着空气破口大骂,还拿着医生办公桌上的笔到处乱刺,吓得医生叫来了安保,在他的诊断书上写下“重度妄想症”。 云婠夏看着花卷带回来的孔念雪的残魂,找了附近一个没人的公园耐心等待。 果然没多久,一个探查的法术牵连到了孔念雪身上。 几乎是连上的瞬间,一股巨大的拉力就出现了。 云婠夏不急不缓,脚下临时画的一个小型阵法发出一阵淡淡的光芒,孔念雪的残魂在原地纹丝不动。 对面的力道不断加大,但完全撼动不了阵法。 云婠夏则在一边顺着这条牵引线反向追踪阮神婆,一边防止妣啰婆下场。 不知道是不是前一天才破除了妣啰婆的一个布置反噬了妣啰婆,因此她并未下场。 云婠夏也是看准了这个时间才想趁机吸引出阮神婆的踪迹的。 还没找到具体位置,那边牵引的线突然断了,似乎是发现自己对云婠夏毫无胜算,妣啰婆又迟迟不下场,便掐断了法术踪迹。 云婠夏微微挑眉,还挺灵敏,不过,已经找到大致位置了。 城西啊,又是那里。 之前纪若妍交代的妣啰婆神像的来源,也说是城西的土地庙。 城西那一块,属于是城中村。 那里鱼龙混杂,监控也不发达,很多违规建筑和旧房、危房。 因为建筑密集,占地面积又不小,若是没人带路,进去就很容易迷路。 相应的,很多罪犯也都喜欢这种没有监控的地区。 也就导致那边越来越乱。 云婠夏倒是不在乎这些。 主要是,在这样密集的建筑和人群里,怎么找到不知道具体位置的阮神婆和所谓的土地庙呢? 时间已经下午,云婠夏收起东西先回了家,打开了直播。 直播间里涌入不少眼熟的粉丝,云婠夏和他们打了招呼,还寒暄了几句,他们纷纷调侃云婠夏和平时不太一样。 云婠夏顿了顿,才说出自己的目的:“我明天可能开不了直播了,有事情要去做,如果能赶上,我会开,赶不上的话就只能算了,提前跟你们说一声。” 不少人都在追根究底,询问具体什么事,云婠夏却没再回答。 连线抽了第一个人。 对面坐着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小朋友。 小朋友应该是偷偷拿的父母的手机,id叫“青崖”。 他眨巴着大眼睛,眼神里透露出迷惑:“姐姐,我听人说,你什么都知道,我想问问,他是我妈妈吗?” 不少网友都被岳天栩的问题问得有些迷茫。 怎么好像不认识自己的母亲一样? 云婠夏却微微有些无语,也有些感叹。 “天栩,你觉得他对你怎么样?” 岳天栩稍微想了一会儿:“还……还不错……他会陪我玩,会给我买玩具,会给我……给我买好吃的,还会带我去游乐园……” 虽然说着肯定的话,可越说,他脸上的表情也就越迷惑。 岳天栩今年七岁,还不是很能理解世界的很多法则。 比如,父母的离婚是什么意思。 一年前,有一天,他的母亲提着行李箱出门,临走前,她蹲在年仅六岁的岳天栩面前,温声说:“天栩,妈妈要出门一段时间,妈妈生病了,要去治病。” 生病岳天栩还是能懂的,当即就急了:“妈妈生病疼不疼?” 妈妈摇了摇头:“不疼,但是妈妈要去医院住一段时间,治好了就会回来。不过妈妈的病可能会导致长相变化,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可不要讨厌妈妈呀。” “我不会讨厌妈妈的!”岳天栩小小的脸上都是焦急,“可是,妈妈长得不一样,我怎么知道那是妈妈呢?” “傻孩子,爸爸知道呀。” 听到这里,网友们一下子就明白了。 【呜呜呜,妈妈真好。】 【怕孩子接受不了父亲再婚,排斥后妈,竟然提前说了这些话。】 【妈妈真细心。】 【妈妈真会说话啊,这样再婚后孩子不但不排斥,还会心疼。】 【所以现在是妈妈的性格变化太大,还是对小孩不好,导致小孩怀疑?】 【很有可能诶。】 【哇,这么乖的小宝宝,果然后妈就是后妈。】 【我后妈也会趁我爸不在偷偷欺负我,我去找我爸告状她又绿茶地说“孩子不喜欢我,我真难啊”,我yue!】 【不对啊,刚才小孩不是说她对他很好吗?】 【是啊,别乱猜测了。】 …… 岳天栩年纪还很小,看不懂这些人在说什么,只能认识几个简单的字,所以也没有回答弹幕的问题。 云婠夏继续讲了下去。 半个月前,爸爸带回了一个人,岳天栩很兴奋地问:“这是妈妈吗?” 父亲还没说话,那个人自己开了口:“嗯?我吗?叫叔叔哦。” …… 【啥玩意儿?】 【woc?????????】 【本来以为是个温馨故事……】 【救命,求一双没听过的耳朵……】 【呃,我怎么突然听不懂中文了?】 【不是,所以小孩才疑惑这是不是妈妈?】 【word妈……】 【咱就是说,这多少有点离谱吧?】 【男男才是真爱!】 【腐女圈地自萌去行不行啊?】 【等一下,那,小孩的父亲,之前是男同骗婚骗育吗?】 …… 这个问题一出,弹幕都安静了一会儿,显然在等待云婠夏的回答。 云婠夏微微摇头:“那倒不是。之前是自由恋爱,他的父亲是双。” 网友们直呼精彩。 第100章 我想放弃教育我的女儿 面对岳天栩纯真的脸,大家都有些不忍心告知他真相。 只有云婠夏仔细看着他的表情,冷不丁开口:“你这一年有见过妈妈吗?” 岳天栩诚实地摇头。 “那你觉得和现在的爸爸和叔叔生活得开心吗?” 岳天栩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乖乖点头。 云婠夏笑了笑:“天栩还记得以前的那盒蜡笔吗?” 岳天栩愣了愣,似乎没理解云婠夏的意思,云婠夏继续说:“在天栩小班的时候,有过一盒蜡笔,很鲜艳的三十六色,那是妈妈给你买的。” “你很喜欢,简直爱不释手,随时放在书包里背着。” “可惜没用过几次,就弄丢了。” “你当时很难过,觉得丢失了重要的东西。” “你现在用的蜡笔是你爸爸给你买的,已经用了一年了。” “新蜡笔的包装不如妈妈给你买的那盒,刚拿到手的时候你觉得颜色也不如妈妈给你买的那盒那么漂亮。” “可是你现在用它画了很多漂亮的画,画了他们带你去游乐园,画了你们去公园野炊、钓鱼,也画了临睡前他们给你讲故事。” “你几乎已经忘了之前的那盒包装精美、颜色漂亮的蜡笔,是吗?” “不如尝试去接受现在的叔叔,不要把他当成妈妈的替代,只把他当成一个叔叔去相处。” “也许你不会忘了妈妈,但你也会发现,他就像你现在的这盒蜡笔一样,能够陪你做很多事。” “他也许没有你的妈妈漂亮、温柔,但他也有自己的优点,天栩应该有信心能够发现他的优点。” 岳天栩好半晌没有接话,云婠夏用最通俗易懂的语言,揭露了现实。 他的母亲就像旧蜡笔一样,虽然丢失得突然,但它已经是过去式了,也许在记忆里它无可替代,但现在实用的,是新买的这盒蜡笔。 他只是年纪小,但并不是完全无法理解,他已经隐隐意识到,自己可能早就遗失了那盒蜡笔,现在这盒早就不是以前的那盒。 他也早就遗失了母亲,现在这个,和母亲完全不同。 岳天栩最后点了点头,挂断了连线。 没两分钟,一个id叫“白鹿”的id进入直播间,没头没尾地留下了一句【谢谢】,刷了三千元的礼物便没了后续。 有眼尖的网友发现了id的秘密:【且放白鹿青崖间……?】 【啊啊?我只是个小朋友,你们这样好吗?】 【你们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我秒懂了,我不干净了。】 【思想别那么龌龊不行吗?】 …… 云婠夏没管他们的打闹,抽了下一个。 第二个连线的是个近四十岁的妇女,虽然有一些皱纹,但整个人看起来打扮得一丝不苟。 见抽到自己之后,她第一反应就是大大地叹了口气,然后絮絮叨叨开始抱怨:“主播啊,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教育我的女儿了,我都想放弃教育她了,你那儿有没有什么符,能让她变听话啊。” 云婠夏没有第一时间接话,沉默了几秒后打断她的絮叨,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觉得你儿子比女儿听话?” 康月丹毫不犹豫地点头:“那当然,我儿子多乖巧啊,还聪明可爱,一点都不让我操心。哪里像女儿,每天都在跟我反着来,偷懒、懦弱,怎么教育都没用。” 她开始了新一轮的抱怨,夹杂着一些对儿子的夸耀。 云婠夏再次开口打断了她:“四年前,你给她梳了很漂亮的辫子,拍了好看的照片,发在社交平台上,说自己的女儿乖巧听话,笑起来甜美可爱,像个小天使。” “三年前,你说她刚刚开始学习英语就很有天分,记忆力好,背单词快,有自己独特的学习方法,你特别有成就感,说她一点都不让你操心。” “两年半以前,她自娱自乐用单手弹琴,你夸她聪明,有创造力,说她怎么那么棒。” “两年前,她用捡来的落叶粘贴了一幅画,是一个穿着裙子的姑娘,你夸她选色漂亮,搭配适宜,说她的动手能力很棒,想象力很出色。” “一年半前,你发的最后一条关于你女儿的动态是,你说她是外婆带大的,你儿子出生的时候体质弱,你要带在身边自己养。” “现在,你的女儿曾经让你夸赞的单手弹琴,变成了哗众取宠。” “你的儿子只是在琴键上乱按一通,你夸他以后有当音乐家的天赋。” “也许你自己都没发现,有时候,文字和照片都是有感情的,你曾经用满是爱意的目光去看自己的女儿,也给她镀上了满身爱意光芒。” “现在,你把这充满爱的光芒的眼神收回了,反而责怪你的女儿怎么不会发光了。” “康月丹,你一个人生养照顾两个孩子,已经是个女超人了,对自己好一点,多爱自己一点,少给自己一些焦虑,也少给女儿一些焦虑。” “不要被世俗的评判标准裹挟,如果你用爱去看她,就会发现她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康月丹很久都没有说话。 【这不就是偏心……】 【爱没有消失,只是转移了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说实话,如果没有能力一碗水端平,就把爱留给姐姐,她会帮你把水端平的,我姐就是。】 【哈哈,我一说,我妈就说如果她真的偏心就会直接不让我念书而是出去干活,哇塞~~~】 【我已经意识到我爸妈偏心我,所以我在家里都偏心我姐。】 【我爸妈就偏心我妹妹,我小时候很讨厌她,可是她又对我很好,我们俩吵架的时候,我就哭着说,为什么妈妈那么爱你,她也哭,说不是她逼妈妈的,为什么要怪她,可是真的觉得很委屈。】 【是啊,父母偏心,根本找不到宣泄口。】 【我不想承认我偏心,可是如果没有小宝,我一定会比现在更爱我的大宝……】 【所以我根本不生二胎,我的女儿敏感又细腻,我怕她有一天要在家里活得小心翼翼。】 【我有个同事经常和我们说她儿子女儿都爱,但是有好吃的先想到的就是儿子,被点破了还嘴硬说女儿已经享受过了。】 【真的很讨厌“你是哥哥\/姐姐,要让着弟弟\/妹妹”这句话。】 【我父母总说,他们也是第一次做父母,可他们也当过孩子啊。】 【我弟弟出生以后我才知道,原来一直说的家庭条件不好也是可以过生日的,可以要生日礼物,可以去游乐园玩的。】 【他们总是说“没有偏心,都一样的”,可真的一样吗?】 【替她的女儿感觉委屈。】 【一碗水是永远都端不平的。】 【我家养了两只猫我都怕一碗水端不平,更何况儿女。】 …… 康月丹逐字逐句看在眼里,很久没有开口。 第101章 千百年的重复 母亲在一个孩子的生命中扮演怎样重要的角色不言而喻。 说句不好听的,人的心本来就是长在一边的,想完全对两个孩子丝毫不偏心几乎不可能。 可是,至少,人要意识到自己的偏心。 最可怕的是,康月丹明明爱过自己的女儿,可这一切在儿子出生后突然就变了,她就这样收回了自己的爱。 这件事之后,弹幕讨论了很久的关于父母偏心的事情,直到云婠夏抽了今天的最后一个人。 最后一个人是个中年男人,看起来有四十多了,属于偏瘦类型。 看抽到自己了,秦皓阳立刻坐直了身体,直入主题:“主播啊,我看过你之前的直播,你说人死后,会变成灵魂体,然后逐渐消除杂质为投胎下一世做准备。” 云婠夏微微点头。 他继续问:“那为什么我还会一直梦到我去世的父亲呢?他都去世十年了,最近我老梦到他。” 云婠夏仔细观察了他的面相,又掐指算了一下,才开口:“人确实会变成灵魂体,但并不会直接就意识消散,他们会在地府生活一段时间用来消除杂质。” “这个过程也和自身的执念以及杂质有关,可长可短。” “刑罚是用来洗清罪孽的,而其它的杂质和执念,就不是靠刑罚来消除清洗了,而是靠‘生活’,就像人间一样,酆都里有不少区域,生活着很多的灵魂体。” “十年、百年、千年、万年,一直重复着一样的生活,消磨你生前的记忆和执念,直到彻底消除干净。” “这个过程里,灵魂体还算是和生前有联系的。” 之前告诉胡威黄泉路不是一条具体的路也是真的,只是在酆都其实还是有机会遇见的,不过,这个几率很小很小。 酆都里不知存在几十万亿的灵魂体,和人类城池的分布完全不是一样的。 酆都里生存的地域完全不是人类理解的那种存在的空间,更像一方方小世界,或者说是芥子空间,彼此之间不互通,也完全没有相互关系。 如果是靠随机分配,分到同一个城池的概率不亚于彩票中头等大奖。 在酆都生活,也是需要货币的,他们也可以选择自己工作,当然最好还是有后人给他们烧纸钱。 云婠夏问:“秦皓阳,你梦到了什么?” 毕竟是跟地府有关的东西,能不强行推算还是不要推算了,怎么说都对地府之主是一种冒犯。 秦皓阳似乎没有完全理解云婠夏的意思,表情疑惑地开始讲述:“我最近老是梦到,我去世的老爹坐在我床头看着我。” 他努力边回忆边描述那种感觉:“他穿着下葬时候那身衣服,但不知道为啥湿漉漉的。全程冷冰冰地盯着我,好像一直在说什么,但我一点都听不见。” “很可怕,很冰冷的眼神,而且连续一周都这样了。” 云婠夏无语地扯了扯嘴角:“都一周了你也没想过去你父亲的坟上看看?” 他呐呐道:“我……我这不是忙吗?我老爹埋在老家了,回老家还挺远的,还没来得及呢。” “回去看看吧。”云婠夏叹了口气,“你老家那边最近一直在下大雨,你父亲的坟被地鼠挖了个洞,一直在渗水,棺材都淹了一半了,你看他衣服湿漉漉的就该想到的啊。” 十多年前的农村还是土葬为主,讲究全须全尾入土为安。 秦皓阳父亲的坟墓地势比较低,今年老家那边的梅雨季一直大雨连绵,导致坟墓被淹。 在死亡的早期,尸身的状态还是会影响他们在地府的状态的,长期泡在水里谁能受得了,因此他的父亲花了不少冥币,找到关系托梦给秦皓阳。 说到这,云婠夏又补充一句:“顺便,记得给你父亲再多烧点纸钱,他为了给你托梦找关系花了不少冥币。” 秦皓阳干笑了几声,连连称是。 送了礼物挂断连线后,秦皓阳立刻就订了回老家的车票。 【诶……】 【祖坟被淹了……】 【讨论这个是不是不太好?】 【这么说,我好像也梦到我爹了,不行我这周末要回去看看他。】 【我也这么打算的。】 【我妈为什么不给我托梦!我真的好想她……】 【我想我女儿……我要给她多烧点纸钱,让她给我托梦。】 【节哀。】 【好想我外婆,要是能托梦的话,我现在就去买纸钱,让她多多来看我。】 …… 挂了连线,云婠夏从后台点开私信,随机选了一个。 头像是个女生的背影照,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金光,id叫亦尘。 亦尘:[主播你好,我怀疑我男友出轨了,可是我没有找到证据,我只是有这种感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想来问问你。] 云婠夏看了一眼,发现她现在还在线,便干脆点了她连线。 对面接通后,是个十分可爱的女孩子,只是眉宇间都是忧愁。 云婠夏叹了口气:“苏秋知,你男友没有出轨。” 苏秋知闻言眉头却皱的更紧了,表情显然是不信的:“可是……” 云婠夏不愿说她疑神疑鬼,便问:“你觉得自己男友出轨,都有哪些原因?” 她想了一会儿,开口:“我男友有个女同事,他跟我提过不止一次了。两周前有一次,他跟我说,要去同事聚餐,平时也偶尔会有,我也就没起疑心。” “那天晚上,他很晚才回来,我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那边很安静,完全不像在聚餐,他说同事们都还在呢。” “后来有一次下大雨,我下班早,想着他可能没带伞,就干脆去接他,正好在楼下遇到他在跟那个女同事聊天,就上去打了个招呼。” “我提起那次的聚餐,女同事竟然一脸茫然,最后很不自然地说‘啊对,那天是聚餐了’,我一看就知道她在撒谎。” “如果他们二人没有关系,为什么要撒谎骗我,为什么要帮他打掩护?” 云婠夏有点无奈,但还是耐心解释:“你没有想过亲口去问问自己的男友吗?” “这件事本来不应该由我告诉你,但是你已经怀疑他出轨了,我还是告诉你吧。” “他那天其实是去给你挑求婚戒指了,挑了戒指后,又去挑选求婚的场地和方案,可是在去定场地的路上,被一辆电动车刮了一下。” “虽然没什么大事,但腿上还是被刮了一道伤口,他去医院包扎后又去挑选场地,搞到很晚。” “回家的时候,他还一瘸一拐的,看到你就立刻装出没事的样子。” “你只顾着怀疑他出轨,也没有关心他一句,更是因为自己的怀疑给他定性,甚至从未想过去亲口问问他。” “而人一旦给一件事先下了定义,就很容易把更多的细节往这方面上代入,其它的细节,我建议你和你的男友开诚布公地聊一聊。” “另外,多给彼此一点信任吧,你在前任身上受的委屈,不该由他来承担后果。” 第102章 两个菜包100块 云婠夏和楼婷燕约在一家私密性很好的酒店,套间的客厅是落地窗,视野很好,能够清晰看到整个城市的夜景。 除了楼婷燕和云婠夏,房间里还有个三十多岁的男性。 “这是你要的道具。”曹永思欲言又止。 云婠夏接过他手里的那把剑,掂了掂,重量有些轻,应该不是实心纯铁,不过凑合用是足够了。 曹永思到底没忍住:“云老师,如果只是拍摄的话,真的不建议用这种开过刃的实心剑,不安全。” 曹永思是楼婷燕介绍的一个道具师,据说是很有经验的老手,听说云婠夏想要一把剑,便帮忙联系了他。 也不知道楼婷燕是怎么跟曹永思说的,他竟然真的做了一把真剑出来,而不是那种没开刃的道具剑。 不过他显然非常担忧,生怕云婠夏玩脱了受点伤什么的,或者万一拿剑去干点什么,到时候一查剑的来源,他违规操作没报备吃不了兜着走。 云婠夏看出他的担忧,安抚地笑了笑,随手甩了两下剑,适应了一下手感,道谢:“谢谢,我会注意安全的,你放心。” 曹永思脸上的担忧丝毫没有减少,很显然,他对云婠夏是一点信任都没有的,不过他们也并不熟识,不信任也实属正常,要不是楼婷燕在中间牵线,估计曹永思是怎么都不会答应的。 云婠夏有些哭笑不得,竟然到了连搞一把没什么威力的普通剑都要被人如临大敌的程度,早知道当年那些乱七八糟的兵器什么的就都丢进储物戒了。 在付了钱后,云婠夏和他们道别回了家。 第二天天微亮,云婠夏已经抵达了城西附近。 天空灰蒙蒙的,看起来是个阴天。 踏入城西地界给人的第一感受就是——脏乱差。 街道上到处都是飘飞的垃圾袋、各种外包装袋、纸巾、食物残渣…… 映入眼帘的除了垃圾之外,就是杂乱无章的建筑和到处缠绕的电线,整个城区都给人一种很乱的感觉。 街道边缘的一根柱子边,沾着粘稠的陈年污垢,不知道多久了,厚厚一层,一个中年男人毫不在意地靠在柱子上吞云吐雾。 往前二十米左右,两个拿着半瓶酒晃荡着的醉鬼正勾肩搭背地往前走,嘴里还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另一个在大声叫嚷,听不清内容,只能隐约听清几个意义不明的词语。 右手边的马路对面开了个早餐店,店主是个肌肉发达的中年男人,正支开涂满了涂鸦、沾满了油污的脏兮兮的卷帘门,那模样不像是要卖早餐,像要去打架。 云婠夏这样的人站在街道上就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并不是穿着的衣服价格的问题,而是从头到尾的精气神都能看出和这里的人完全不同。 这个点,街道上的人并不多,仅有的几个看起来也不像是早起,更像是通宵了。 云婠夏抬步走到“邹记早餐”门口,店主打眼看了一眼云婠夏,叼着烟,粗声问:“吃什么?” “我听说附近的土地庙很灵验,来打听一下土地庙的位置,大哥你知道吗?”云婠夏表现得像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外地来的傻白甜。 那店主上下打量了云婠夏两眼,再开口却不是回答,而是:“两个素包子是吧?等着。” 云婠夏皱起了眉头,店主手脚麻利地捡了两个菜包装在塑料袋里,递给云婠夏:“100块,扫码还是现金。” 懂了,这是看她不像本地人,准备宰客啊。 云婠夏笑眯眯地接过包子,从兜里掏出一张红色的递给店主。 店主咧开嘴,伸手去接,摸到那张红色的一瞬间就察觉出手感不对,还没等质问,就感到一股强烈的电流从指尖传过来。 三秒后,一身焦糊的店主倒在地上,头发都竖了起来,一脸黑黢黢的焦黑,躺在地上抽搐。 云婠夏蹲在他面前,语气平淡:“现在可以告诉我土地庙在哪儿了吗?” 店主咳了两声,吐出一口黑烟。 “妖……妖怪啊……” 云婠夏有些无语,干脆直接说:“我建议你自己告诉我,如果你不愿意说,我只好用点特别的手段了。” 店主犹豫了一下:“我不知道什么土地庙,我们这里的人都是些被社会遗弃的边角料,亡命之徒都不少,谁会信神佛啊。” 这话听起来倒还算真诚,但云婠夏仍然笑眯眯地:“哦?是吗?” 店主有些发毛,尽量显得坦诚,梗着脖子重复:“我不知道什么土地庙。” 这倒是怪了,怎么这里的人好似都对于那个所谓的土地庙讳莫如深,云婠夏正打算用一张真话符,老板突然盯着云婠夏身后:“陈哥,你来了,今天还跟昨天一样吗?” 云婠夏没有回头,她的神识外放着,能感受到并没有人靠近。 两分钟后,云婠夏从早餐店里走出,拍了拍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目标明确地朝着西北方向的一个小巷子走去。 整个城西的规划都是一团糟,说是大路,上面也被各种摊位、车辆占了不少,看起来拥挤不堪,因此所谓小巷子,其实这里的大多数道路都算得上小巷子。 云婠夏目标明确,大约走了十多分钟,站在一个岔路入口处,入口处第一家就是一个已经脱落了一部分的招牌,招牌上写着“足浴、按摩”…… 大概是要晚上才开门做生意,现在大门紧闭。 云婠夏进了小巷子,巷子里三个正在吞云吐雾的男人齐刷刷地扭头看着云婠夏。 云婠夏就当没看见,继续往里走,那几个人的视线随着云婠夏的移动转动,直勾勾地盯着她。 直到云婠夏即将和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一条腿横在了云婠夏跟前。 一道皮笑肉不笑的声音响起:“小妞儿急着去哪儿啊?别急着走啊,陪哥哥聊两句啊。” 云婠夏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没跟他们废话,直接掏出了一张符。 “呦,还有防身的黄符啊,来来来,往哥哥胸口贴,让我看看是不是能让哥哥疼惜你的符。”他们并未当回事,甚至还嬉皮笑脸地说着荤段子。 五分钟后,三个浑身僵硬的人被丢到了巷子口,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这三个人并未被捆绑,但就是一动不动,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 没了他们的拦路,云婠夏很快来到了巷子尽头的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从外面看和其他人家没有任何区别。 低调的大门,门上贴着已经褪色的门神和对联,门内很安静,像是无人居住的空房子。 云婠夏上前两步,开始敲门。 第103章 分身之一 云婠夏上前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年纪挺大,满头花白的老太太。 几乎是第一眼,云婠夏就确定,这就是之前跟纪若妍说土地庙很灵验的人。 不过,城西这么乱,纪若妍来这里做什么? 老太太年纪很大了,看起来五感也不怎么灵敏了,她努力眯着眼睛看云婠夏,慢吞吞地开口:“你找谁呀?我好像不认识你。” 越过她,云婠夏看到院子里很干净,和外面的街道完全不同,这里就像一户十分普通的人家,只有角落里的一个被黑布遮盖得严实的大缸显出一份与众不同。 见云婠夏不说话,老太太就要关门。 云婠夏一把按在门上:“你认识阮迎容吗?” “不认识。”老太太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 “这样啊……”云婠夏按住大门,老太太使了很大的力气也不能关上,只好任由云婠夏站在门口。 “你还要干什么?” “我听说,你们这里的土地庙很灵验,能告诉我土地庙在哪儿吗?”云婠夏又问。 老太太的动作顿了一下,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小年纪有什么事情自己做,不要天天想着求神拜佛的。” 云婠夏几乎已经确定,眼前这就是个普通人,跟阮神婆那种有特殊手段的人不一样。 “那你当时为什么要告诉纪若妍这里的土地庙很灵验?”云婠夏冷不丁地问。 “谁……”老太太脱口而出想问谁是纪若妍,但好像瞬间反应了过来,闭上嘴不说话了。 老太太的命运线上笼罩着一层白雾,云婠夏看不清。 双方都没说话,云婠夏是在等待花卷去查看黑布下的大缸里的物品的结果,而老太太,似乎有些颤抖。 “你到底是谁?”老太太语气严肃,执着于一个答案。 得到花卷答案的云婠夏眯了眯眼:“你在帮妣啰婆发展信徒,寻找祭品?” 那个大缸里,装的都是各种动物尸体,小到鸟类,猫猫狗狗,大到……人体残肢。 盖着大缸的黑布上被施加了术法,让人下意识地忽略那口缸,可惜对云婠夏无用。 老太太的手抖了一下,松开了一直钳制着大门的动作,将云婠夏请进了房间。 屋子里收拾得很干净,看得出来,是个一丝不苟的老太太,她给云婠夏倒了杯茶,坐在沙发上。 老太太有个孙子,她的儿子儿媳早逝,只留下这么个小孙子在她身边长大。 孙子十四岁那年,突然失踪了。 老太太四处寻找,怎么都找不到。 在城西这种混乱地带,丢失一个儿童简直再正常不过,报了警也没用,倒也不是警方不想管,实在是他们管不了城西这边的事情。 一个地区的警力是有限的,管这里的事情所需要的时间精力和人手都远超他们的能力,难度就和古时候官兵剿匪差不多。 在老太太走投无路的时候,在路边看到了一座土地庙。 说是土地庙,其实也就是个路边很小的神龛,神龛里摆放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神像,就像隔着一层雾气。 老太太当时没想太多,只是在土地面前认真地磕了三个头,上了香,还放上了瓜果。 三天后,老太太突然梦到一个披头散发的“神”,虽然没看清样貌,但她几乎瞬间就确定,这就是之前在土地庙的那个神像。 妣啰婆要求老太太为她做事,就保证她孙子的安全。 从最开始的供奉,到后来的各种越来越过分的祭品要求,再后来甚至要求她引诱像纪若妍这样的人,将她的神像带回去供奉。 老太太毕竟也活了这么多年,她逐渐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土地神,而是一尊邪神。 可那会儿,她已经脱不了身了,她为了一个月见一次自己的孙子,心甘情愿开始为妣啰婆到处拉信徒。 她自己明明只是个普通人,可从她这里请回去的神像已经的至少有5座了。 这么说起来,四五年前,妣啰婆在这里还没站稳脚跟,还没什么能力,否则也不会选了这样一个没什么能力的老太太做她的代行者。 问清了土地庙的具体位置,云婠夏离开了老太太家。 临走的时候她又问老太太:“你知道阮神婆吗?” 老太太摇头。 云婠夏从老太太家离开,外面早已经天光大亮,三三两两的人群走在街上,巷子口那三个人已经不见了人影。 云婠夏一路打听,附近有没有新搬来的人家。 可惜,城西实在是鱼龙混杂,人口密集度又高,这样的效率实在是低,直到到了老太太所说的那个河边的角落。 角落里有一个打扫得很干净的神龛。 看得出来,有人在时不时管理这里。 虽然之前纪若妍说自己偷走了土地庙里的神像,但现在,神龛里还是有一尊妣啰婆的神像。 云婠夏走到神像前,神像毫无反应。 云婠夏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拿起了那尊张牙舞爪的妣啰婆神像。 这大概也是妣啰婆的分身之一。 在入手的一瞬间,云婠夏感到了那种冰凉的窥视感。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边:“你该死!” 看来,发现了啊。 云婠夏笑着捏着手中的那个神像,无所谓的神情激怒了妣啰婆。 身后的草丛淅淅索索响了起来,云婠夏扭头去看,一条一米多长的蜈蚣出现。 云婠夏还没反应,又是一条。 这是蛊毒之神常用的手段吗? 不到五分钟,云婠夏就被数不清的蜈蚣包围了。 每一条都至少有一米长,看起来像是精心养护的蛊虫。 其中最长的那条至少两米,身上的甲壳黑亮,泛着光泽,两边的足密密麻麻,看得人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口器上那两颗尖牙闪着寒光,毫无疑问,被咬上一口,不死也要中毒。 这些蜈蚣同时扑了上来,云婠夏的手中出现了那把道具铁剑。 剑柄上缠上了几张符纸。 云婠夏一剑劈在最近的那条蜈蚣身上,那条蜈蚣瞬间拦腰断裂,但它在地上扭来扭去,并未死透,似乎有自我愈合的趋势。 不过,创口处隐隐窜过几道电弧,它尝试了好几次都未能成功愈合,最终还是挣扎着僵硬了。 剑不行,但云婠夏有符。 她虽然不懂蛊毒之道,但天雷的力量几乎是克制百邪的,有雷符在——一力破万法。 接下来,这里发生了一场厮杀。 当最后一条蜈蚣也死透的时候,云婠夏也已经瘫坐在地。 她身上难免被蜈蚣咬了几口,伤口已经隐隐泛着黑,很显然中了毒,她从浑天戒找出解毒丹吃下,坐在原地休息。 正在这时候,两道身影悄然靠近了云婠夏…… 第104章 第三个 云婠夏已经处于透支状态,直接坐在原地开始调息。 之前闹那么大的动静都没人过来,就是因为这个所谓的土地庙在城外很偏僻的位置,就算边缘有人发现了,也不会轻易过来。 察觉到有人靠近,云婠夏睁开了眼。 是两个戴着口罩的陌生男人。 云婠夏想起星辰广场里那家vr店的老板。 她抽空去过,但那家店已经闭店,网上的预约也已经下架了。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云婠夏在有意识地回收妣啰婆的分身神像,这些妣啰婆的信徒们似乎也在针对性地对云婠夏作出防御行动。 那两个人看到云婠夏还清醒着,对视了一眼,戒备地站在三米远的位置,其中一人拿出一根电棍。 两人交流的声音很小,可云婠夏还是听见了。 “防传送的那个东西呢?” “放好了。” “你确定她没反抗能力了?” “她都已经被圣蜈蚣咬了,没有神主赐下的解药,她不可能解的。” “那我去了,你可得绑紧点。” “放心。等会儿记得搜一搜她身上,把神主的神像请回原位。” 他们二人的短暂交流几乎用的是气音,可云婠夏却听得清清楚楚,因为这会儿,花卷正漂浮在二人背后。 云婠夏平静地坐在原地调息,看得这两人反而有些惶恐不安。 这只是两个普通人,可能有些妣啰婆赐予的手段,但显然只是外物,他们本身说到底还是普通人。 其中一个偏瘦的人拿着绳索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云婠夏,对着旁边发出暗号,示意另一人动手。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拿电棍的那人动手,他回头去看,发现自己的同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定在了原地,双眼透露出一股惊恐,嘴上却发不出声音,紧紧盯着云婠夏的方向。 拿绳索的男人迅速弯腰往后翻滚,躲过了叼着符纸的花卷。 显然,他比那个毫无察觉的要机灵一点。 不过,云婠夏之前可是准备了不少东西。 他只看见,云婠夏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两瓶丹药,两颗丹药下去,原本在他眼中已经是垂死挣扎的云婠夏瞬间恢复了伤势,就连灵力也恢复了一些。 云婠夏又掏出两张符纸,随手贴在原本的神龛上,一股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 以神龛为中心,方圆200米左右的位置,突然传来细小的“咔嚓”声,好像看不见的什么东西碎裂了一样。 云婠夏突然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紧接着,云婠夏突然开口:“救命啊,有人想绑架我!” 没等这两人反应过来云婠夏在干什么,就有一个黑影突然冲了过来,一把将手持绳子的男人按在了地上。 “woc,你他妈谁啊?放开老子!”男人根本没搞懂什么情况,这人身手很快,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没等他挣扎,一副手铐“咔嚓”一声锁在了他手上。 云婠夏早就知道警方有派人在跟着自己,只是从未在她面前露面,她也就当做不知道。 只是没想到,跟在她身后的竟然还是熟人——魏民。 刚才碍于附近的隐蔽阵,魏民明明眼睁睁看着云婠夏进了这片杂草丛生的荒地,转眼却不见了踪影,他在附近绕了很久,直到听见云婠夏的喊声。 云婠夏就好像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女生,对着魏民道谢:“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就不知道要被他们带去哪里了。” 花卷早已把拿着电棍的那人身后的定身符摘了下来。 魏民的注意力被想要逃跑的他吸引,云婠夏趁机收回了花卷。 魏民自然不相信云婠夏是个普通女生,他把两人都锁上后,想要再去盘问云婠夏来这里做什么,刚才又发生了什么,可是一扭头,原地哪里还有云婠夏的身影。 云婠夏虽然不反感和警方接触,但很多事情自己很难跟他们完全解释清楚,还是少打交道比较好。 那些人都相当敏锐,稍微有一点疑问都会引起怀疑,被刨根问底。 云婠夏也不愿意用别的手段去欺骗他们,所以还是先跑为敬。 她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被列为重点观察对象了,毕竟之前她的直播间都已经有警方人员在蹲守了,不过能多轻松一天就多轻松一天吧。 趁魏民去抓拿着电棍的男人的时候,花卷把他们钉在角落禁传送的一只蝙蝠干尸拿走,云婠夏用了张传送符,直接回了家。 回到家的云婠夏猛地吐出一口血。 果然蛊毒的手段云婠夏还是了解太少了,虽然吃了避毒丹和解毒丹,但蛊毒和单纯的毒药又有所不同,它包含的是诅咒和恶意,靠解毒丹是没法完全解决的。 云婠夏坐在原地开始修炼。 第二天下午,云婠夏才呼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这一停下来,云婠夏就感到了自己腹中空空如也。 前一天早上被那个想宰客的老板“送”了两个菜包之后,云婠夏就没吃过东西了,现在这身体毕竟还不能完全辟谷,云婠夏捂着肚子,无奈地笑了笑。 等吃上外卖,云婠夏才有种彻底活过来了的感觉。 加上昨天拿回来的这个妣啰婆神像,云婠夏一共收集了三个了。 卢旭家那个,楼婷燕的表妹纪若妍手里那个,以及从“土地庙”找到的这个。 这并不只是简单的泥塑而已,是妣啰婆分了一部分精神力和神力在上面的“分身”。 现在拿出来,都还能看到妣啰婆的虚影在里面横冲直撞。 云婠夏眯着眼睛,思索如何处理,如果直接毁掉神像和里面的分身,不知道能不能对妣啰婆的本体造成影响。 没等云婠夏想出个所以然,手机突然响了两声,一个短信发到了云婠夏手机上。 是闾浩贤。 这次拍了正脸,照片里,他生死不知地被绑在柱子上,额头上有一只翘着尾巴的蝎子,外壳黑亮,比正常的蝎子个头大了一倍不止。 威胁意味十足。 云婠夏其实觉得很疑惑,自己和这个闾浩贤几乎毫无关联,他们到底为什么如此确定,他是自己的人?还这样明目张胆用他来威胁自己? 云婠夏总觉得有很多地方都说不上来的奇怪,但真要说起来,又仿佛被人刻意抹掉了很多疑惑,让她没法去细想。 意识到这件事的云婠夏猛地一怔。 有人在影响自己的判断,而且是在不知不觉间影响的,有这种手段的,到底是什么人? 云婠夏有一种细思极恐的慌张,但她仍无法突破这种影响,她只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没法将那些不对劲的细节联系起来。 到底是谁,或者是什么存在,有这样的手段? 第105章 天堂和地狱 云婠夏去城西打听土地庙的时候,邹记早餐的老板讳莫如深。 后来用了手段探听到的是,住在162号巷子尽头的明老太太是个怪人,她总说有什么土地庙,但其他人都没见过,她却坚称有个土地庙。 他们那群人再怎么凶横,也只是普通人,最多是亡命之徒,可明老太太很诡异,阴气沉沉的,像个鬼似的。 云婠夏去找明老太太的时候,发现她虽然只是个普通人,身上却有着凶煞之气和功德之力两种状态。 凶煞之气是因为杀过人,功德之力是因为她杀的,是穷凶极恶的恶人。 在被妣啰婆用孙子威胁,不得不为妣啰婆寻找祭品的时候,她还是尽量选了让她负罪感不那么大的恶人作为目标。 至于她的孙子,云婠夏怀疑现在和那个没能找到踪迹的阮神婆在一起。 虽然上次探查的时候,猜测阮神婆在城西,但昨天去城西,却没找到她的踪迹。 看样子还要抽空再去一趟。 毕竟,其他人顶天了算是顾客,阮神婆才是经销商,她那里,应该有不止一尊的神像分身吧。 吃完饭,云婠夏收拾了一下,拿出昨天的那把剑。 剑刃上沾满了不明液体留下的痕迹,昨天那些蜈蚣的血液带有腐蚀性,虽然不强,却也造成了影响。 看来,这把剑也用不了几次。 看之前曹永思的态度,大概也不会答应再给云婠夏做一把剑了。 …… 云婠夏的直播间人气低了些,大概是因为断播了一天,不过这对云婠夏也没啥影响。 她照常抽了第一个人。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坐在那头,戴着医用口罩,神色严肃。 见抽到自己了,对面像是松了一口气:“你好,我听别人说你什么都知道,想来问一件事。” 他很自觉地刷了礼物,然后从手机相册里找出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三四岁的小孩子的照片,照片上的人紧紧闭着双眼,嘴上戴着氧气罩。 脑袋上脸上到处都是医用胶带贴着的纱布,能看到脸颊和眼眶上的一块块淤青。 他身上插满了管子,安静地躺在那里。 医生的声音有点颤抖:“能不能帮我找找这个孩子的母亲?” 云婠夏的脸色也很难看:“我在后台把孩子母亲的手机号码发给你,你先去联系。” 南黎川出生的那天刚好是元旦,伴随着烟火声,南黎川的啼哭声响彻产房。 因为生日在元旦,他的妈妈给他取了个小名叫元元。 元元一岁多的时候,他的母亲发现丈夫出轨,在拉扯了几个月后,两人离婚了,孩子被判给了母亲。 元元很懂事,在妈妈做饭切到手的时候,他心疼地给妈妈拿来创可贴,小心翼翼地给妈妈吹吹。 下班后去接元元一起回家的时候,他会帮妈妈提着买的菜或者日常用品,还会自告奋勇去楼下的驿站帮妈妈拿快递。 会主动帮妈妈倒垃圾、叠衣服,也会和妈妈一起分享幼儿园里发生的趣事。 今年夏天,元元生理学上的父亲找到元元的妈妈,说元元的奶奶到了弥留之际,实在是想念孙子想念得紧,想带元元去给老人见最后一面。 因为离婚的原因并不平和,元元的母亲也不指望从孩子父亲那里拿到什么财产,因此这两年几乎都没有联系过。 元元的奶奶两年没见到自己孙子,说是病重到了弥留之际,想见孙子最后一面。 在元元父亲的软磨硬泡下,母亲到底是心软了一次,松了口。 元元被父亲带走的第二天,母亲想跟元元说说话,想联系孩子父亲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被拉黑了。 母亲立刻就慌了神。 她多次报警,也去了孩子父亲所在的城市,可一个人在一座陌生的城市找孩子无异于大海捞针。 因为是被孩子父亲带走的,警方也没有当失踪案或者拐卖案来侦办。 这一带走,竟然就是半年。 元元很喜欢母亲做的馅饼,里面放了肉末和土豆丝,吃起来很香。 元元很挑食,吃妈妈烤的蛋挞的时候,会只吃蛋挞心。 可是在父亲那里的半年,他每天只能吃冷掉的剩菜剩饭,饿肚子的时候,干硬的馒头也啃得津津有味。 在有些时候,他要趁父亲和后妈没注意的时候,从垃圾桶里捡起被他们丢进去的鸡爪和骨头,一个人蹲在厨房的角落啃上面的一点点肉末。 元元笑起来有酒窝,浅浅的,很甜,很可爱。 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会一起拍照,对着镜头笑得很甜,一起手拉手在阳台上哼歌。 夏天的时候,他们会坐在阳台上,母亲给元元讲故事。 可是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候,只有无尽的谩骂和殴打。 元元被送进医院的时候,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到处都是青紫色的痕迹。 右边胳膊上,甚至有很明显的两排牙印咬出血后结成的伤疤。 他的右眼上有一块明显的红紫色淤青,后脑勺因为撞击到尖锐物品有一块很明显的伤口,正在汨汨流血。 他的右脚踝骨似乎是骨折了,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扭曲。 和父亲住在一起的时候,元元再也没有了笑容。 在充斥着指责、谩骂和殴打的环境中,元元早早就懂得了看父亲和后妈的脸色。 他无数次安慰自己,妈妈会来接自己的。 因此在无数个被疼痛折磨得睡不着的日子里,在无数个被父亲和后妈无视的日子里,他就那样靠着回忆里母亲温柔的声音,生生熬过去。 他独自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不哭不闹,没有任何的娱乐活动,无数个日夜,他都是这样孤独地自己哄自己。 后妈会在没人的角落掐他、抽他耳光,会踹他,用鞋底抽他的胳膊和背,也会故意用很烫的杯盘贴在他娇嫩的肚皮上。 甚至还会故意用图钉扎他的手指头,用皮筋弹他的手背。 而这个所谓的后妈,就是当初元元父亲的出轨对象,也就是小三。 仿佛对一个不满四岁的孩子大打出手,能让小三和渣男获得满足感。 又或者说,能让元元的母亲痛苦。 在被送进急救室抢救了整整八个小时后,医生不得不宣布,元元脑死亡了。 而在病房里,渣男和小三还在腻歪着互相喂食、打闹。 对他们来说,元元这样一条生命,好像还比不过一条精心养护的宠物狗。 在得知了医生的诊断后,渣男毫不犹豫地说,让医生给元元拔管放弃治疗。 医生刚刚从手术室出来,浑身疲惫,又累又饿,可他还是无法相信,这样的话是从孩子的亲生父亲嘴里说出来的。 医生不肯,坚称必须要孩子的母亲签字才行。 可渣男仍然不肯联系元元的母亲。 医生从一个患者嘴里知道了云婠夏,他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来到了云婠夏的直播间。 第106章 过个好冬 因为涉及患者隐私,医生联系上元元的母亲后跟云婠夏说了一声,挂了连线。 可知道了这件事的网友们简直要气炸了。 【()&&%%#*)——+((……¥%#(一些优美的国粹)】 【这是人吗?】 【怎么什么人渣都能当父母啊啊啊?】 【渣男贱女biss!】 【这么可爱的小宝宝是怎么忍心的啊?】 【那个照片里的小朋友我看着眼熟,好像是和我一个小区的。】 【楼上细说。】 【就是有一次路过小区看到一个女的在罚小孩站在太阳底下,我吃完饭又看了电影回来,小孩竟然还在罚站,那时候还是夏天……】 【我靠?!】 【什么垃圾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为人父母不考试真的说不过去!!!】 【说实话我后妈对我也不好,但她大多数时候都是无视,也没说故意体罚什么的。】 【果然有了后妈就会有后爸。】 【这小三也太嚣张了吧?】 【我就问问,当着病床上孩子的面卿卿我我,怎么好意思的啊?】 【有谁知道这娃娃在哪个医院?】 【楼上大哥冷静!】 【我就是去看看娃娃,那么小一个小孩,别再被那对狗男女欺负了。】 【大哥大义!】 【这个医生哥哥也是大义!】 【没错!】 …… 云婠夏罕见地沉默了,她没对这件事做出任何评价。 任由弹幕讨论了好一会儿,云婠夏才准备抽下一个,没想到先有个连线弹了出来。 云婠夏还记得这个id——“猫天使”,一个名为白听冉的女孩子,当初因为在小区里经常投喂的流浪猫离奇失踪找到了云婠夏。 接通后,对面的女孩子元气满满:“云姐姐,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之前从那个变态家里救下来的猫猫已经被安顿好了。” 她动了动手机,将镜头换成后置摄像,一个不算小的院子里铺满了已经发黄的浅浅草坪,院子各个角落都有树,扫一眼看过去能看到十几只不同花色的猫正各自趴在不同的位置。 草地上有一只橘色的猫在晒太阳,一棵小树的树杈上有一只狸花猫正眯着眼睛甩尾巴,稍远的地方,一只黑白花色的猫和一只半橘半白的猫正在打闹…… 一切看起来惬意又舒适,在这个冬日,给所有人都送上一份温暖的视觉享受。 白听冉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我之前虽然一直在尽力投喂小区里的流浪猫,但其实一直没能多做些什么,发生了上次的事情后,我才下定决心为这些孩子们做些实事。” “真的很感谢乐桃姐姐,为我提供了资金支持,我才能租到这个心仪的院子,为孩子们提供一个真正的家。” 云婠夏一时没说话,整个院子看起来简直像漫画场景。 直播间充斥着吸猫的“声音”。 【哇哇哇哇,好可爱!】 【人性在哪里,底线在哪里,地址在哪里?!】 【乐桃小姐姐真是人美心善,远离渣男整个人都好起来了。】 【嘿嘿嘿嘿,猫猫,嘿嘿嘿,猫猫……】 【看得我尸体暖暖的。】 【马上要冬天了,小猫猫能过个好冬了!谢谢猫天使,你是真的天使!】 【我马上要搬家了,家里的小猫养不了了,能送过去吗?】 【我吸!我吸!我吸!】 【我们小区也有流浪猫,能送过去吗?】 …… 云婠夏面容依然平静,声音却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雀跃:“看起来很温馨。” “嗯!”白听冉的声音满是笑意,她笑眯眯地一一介绍院子里的猫,“这是奶油,这是小西八,这是露水,这是……” 她意犹未尽地说了好几分钟,带着把自己心爱之物介绍给其他人的自豪,大家也都很给面子地夸夸猫猫,基本没什么人扫兴。 直到她介绍完,才意识到自己耽误了不少时间,嘿嘿笑着给大家道歉,挂断了连线。 之前已经消逝在费冬手里的生命回不来了,但其它这些猫猫们,都还能有美好的未来。 结束了小插曲之后,云婠夏抽了下一个人。 一个看起来三十来岁的妇女出现在镜头里,她背后只有一张床,看起来是在卧室里,她压低声音开口:“主播,我是想来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治治我婆婆的。” 高婧和葛家梁结婚六年了。 葛家梁有个弟弟,兄弟俩小时候感情还不错,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兄弟俩关系冷了些,但也正常在来往。 结婚后,葛家梁的母亲会在两兄弟家里各自住一段时间,大多都是在葛家梁这边。 高婧和婆婆的关系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很坏,两人不怎么吵架,但也不亲近。 婆婆嘛,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些“排外”,在她看来,儿媳妇是外人,她和儿子、孙子才是一家人。 她经常会从高婧买的东西里拿一部分给自己的二儿子,吃的玩的用的都有,吃食尤为明显。 上一次,她买了一箱芒果,还没吃上两个,下班回来发现只剩下六个芒果了,婆婆拿了一大半给小叔子。 上上一次,她买了点龙井茶,本来想着逢年过节的给客户送点礼物,后面的工作展开方便点,没想到放车上没拿回家都能被婆婆发现,只剩盒子底下一层那么一点点茶叶了,只得重新买。 再上一次,是她给儿子买的整套的积木,拼搭好发现少了一个小火车轨道和火车的模型,就那么一小部分玩具,婆婆都要拿去给侄子。 再往前数,还有过车厘子、龙眼、燕窝、龙虾、乐高、立体拼图…… 其实你要说贵到什么程度,倒也没有,只要不是说贫苦到一定程度的人家,偶尔消费一次其实也都没什么大问题,真要是珍贵到足够立案的程度,她反而不会去动。 但只要是婆婆觉得好的又不算特别昂贵的,她都会擅作主张地“挪用一点”给高婧的小叔子和侄子。 葛家梁也不止一次说过这事,但每次婆婆都只会嘴上答应,毕竟是自己的亲妈,葛家梁也说不了什么重话,因此婆婆根本没当回事。 虽说多花不了多少钱,或者说也不算什么太大的事儿,但次数多了,高婧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了。 说白了还是偏心小儿子,怎么几乎从来没见婆婆从二儿子家拿东西补贴大儿子呢? 这次,高婧买了八只大闸蟹,这东西其实他们家也很少吃,也就是偶尔吃一次解解馋,毕竟不是什么家常菜。 家里夫妻二人,加上儿子,再加上婆婆,算好了一人两只,没想到等她回了个工作电话再出来,厨房就只剩下三只了。 高婧一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于是她趁着婆婆还在厨房忙活,找到了云婠夏。 第107章 表达喜爱的方式 晚饭端上桌的时候,不零不整三只大闸蟹摆在盘子里。 高婧心跳加速,但故作镇定地在桌边坐下,咽了口口水,又暗暗给自己打气:“我又没做错什么事。” 四个人围坐在桌边,高婧迅速给自己夹了两个大闸蟹,又给自己的儿子也夹了一个。 儿子才五岁,很多事情都不懂,懵懂地看着自己眼前的大闸蟹。 高婧压下猛烈的心跳,和儿子解释说:“本来妈妈买了八只大闸蟹,一人两只,你的另一只被奶奶送给你堂哥了,爸爸的两只和奶奶的两只也被奶奶送给你堂哥了。” 因为小叔子结婚比较早,他们的儿子比高婧的儿子年纪还要大上几个月。 儿子眨巴着大眼睛,想了一下问道:“堂哥没有饭吃吗?那下次我们给他也买两只吧。” 高婧吞了口口水,尬笑着说“好”,然后低头开始扒饭。 虽然说她直觉自己也没做错,但还是有些心虚,也不敢抬头去看婆婆的脸色。 心底里却只觉得爽。 云婠夏当时跟她说:“你只管保住你自己的那一份,就当你婆婆送出去的是她的那份和你丈夫那份,她不会好意思直说什么的。” 高婧当时并未完全理解云婠夏的意思,但后面一想就明白了。 多来几次,婆婆必然会收敛一些,也许无法完全根治,不过至少她不会这样明目张胆了。 想要完全解决这个问题嘛,就要用一些不太光彩的手段了,云婠夏不建议她和婆婆闹得太僵,不然后面家里气氛不和谐很难修复。 …… 抽取的第三个人是个小女孩,大约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很小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在掉金豆子,抽抽噎噎地说:“姐姐,我表姐说你什么都懂,我想问问,胡霖哲老是欺负我,我该怎么办呀?” 旁边有一个大概初中的女生也冒出一个头来:“是啊,云姐姐,我表妹说在学校老有个坏男生欺负她。” 初中女生详细描述了“坏男生”胡霖哲是怎么欺负自己小表妹祝雨桐的。 上课的时候踢她的凳子,午休的时候拽她的头发,往她的课本上画乱七八糟的图案,拽着她的袖子撕扯,给她的裙子上粘口香糖,故意扯坏她的手工作业…… 简直数不胜数。 云婠夏安静听着,还没开口,弹幕先炸了。 【这不就是校园霸凌?】 【听前面我还以为是小男生吸引女生的小手段呢。】 【这才多大啊?小学一二年级吧?这么小就这么坏?】 【天生坏种!】 【从小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长大也是祸害社会!】 【我是校园霸凌的受害者,我真的很能理解这个小妹妹。】 【我也遭遇过校园霸凌,我到现在都无法原谅他们,要是有机会,我要杀了他们。】 【别把自己的人生搭进去啊,不值当。】 【人渣!败类!】 【年纪小小,心眼坏坏。】 …… 云婠夏叹了口气,很多人都不明所以。 “雨桐,你在表姐家里对吧?你跟表姐一起去隔壁小区的16栋楼下,那里有一个亭子,胡霖哲在那里。” “啊?我不要去找他!”祝雨桐很抗拒。 云婠夏安抚:“让我去和他聊聊,他以后就不会再欺负你了,好不好?” 最终,祝雨桐和表姐在亭子的角落里找到了胡霖哲。 胡霖哲一个人蹲坐在亭子的矮凳上,已经很冷的天气,他却穿得很单薄,只有一件内衬和一件薄薄的外套,在角落里不停地搓手,对着自己的双手哈气。 这样的胡霖哲,竟然和学校里完全不同。 现在的他看起来很单薄,很孤独。 在看到祝雨桐的时候,他很明显十分窘迫,支支吾吾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和在学校张扬跋扈的他不像同一个人。 云婠夏示意祝雨桐把手机给胡霖哲。 “胡霖哲,你被抓着头发的时候,你疼吗?”云婠夏问了个所有人都没理解的问题。 胡霖哲却麻木地点头。 “那你知道你拽祝雨桐的头发,她也会和你一样疼吗?” 胡霖哲愣了愣,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话来。 他嗫嚅了好一会儿,才用很低的声音说:“可我爸爸都是这么对我的。” 云婠夏继续说:“你父亲对待你的方式不是爱,也不是亲近,所以你不可以用同样的方式来表达亲近和喜爱。” 胡霖哲虽然没太理解,但还是有些脸红,他涨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胡霖哲从小没见过自己的母亲,从他有模糊记忆开始,就只有他和父亲。 父亲每天回家的时候都醉醺醺的,他不完全算是个不折不扣的酒鬼,白天他照常上班,但每天下班都会去喝得烂醉再回家。 他经常打骂胡霖哲。 他拽着胡霖哲的头发把他拖在地上拖行。 他把胡霖哲按在装满冰冷凉水的盆里,不管他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 他有时候会带回来一些凉菜卤菜当下酒菜,然后把吃剩的骨头和残渣随意丢在胡霖哲身上。 他会在发酒疯的时候疯狂咒骂胡霖哲和胡霖哲素未谋面的妈妈,激动的时候也会打砸东西,撕掉胡霖哲的作业本。 他甚至会在冬天的时候,将衣衫单薄的胡霖哲关在阳台,胡霖哲只能睡在旧纸箱里,盖着丢在阳台的旧衣服瑟瑟发抖。 …… 但是醉酒醒来后,他又会一次次地流露出无尽的愧疚和悔恨,一遍遍告诉胡霖哲,他很爱胡霖哲,他只是喝醉了酒。 胡霖哲也才八岁,他只能懵懵懂懂,将父亲施加给自己的这些,投射到其它人身上。 胡霖哲只知道,父亲说他爱自己,可能这就是表达亲近的方式吧。 也许那个所谓的父亲,没有在肉体上对他施加太多的暴力,可无数的行为毫无疑问都是在虐待胡霖哲。 【……我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他爹是畜生吧?】 【我感觉我能理解他的所作所为了……】 【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 …… 云婠夏却只是很认真地看着胡霖哲:“不管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亲近,是喜爱,但对祝雨桐造成的伤害是切实存在的,和祝雨桐道个歉,能做到吗?” 胡霖哲转向祝雨桐,嗫嚅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般道歉:“对不起,祝雨桐。” 声音虽然不大,但吐字清晰,是在认真道歉。 祝雨桐做了个出乎意料的举动,她上前抱了抱胡霖哲。 在大家震惊的表情里,祝雨桐小声解释:“我感觉,你很难过,我难过的时候,妈妈就抱抱我,我就不那么难过了。” 云婠夏适时开口:“胡霖哲,被拥抱的时候,你有什么感觉?” 胡霖哲犹豫地指着自己的心口说:“这里,酸酸的,胀胀的,鼻子也酸酸的,有点想哭,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这才是表达喜爱的正确方式,这种感觉,叫温暖。” 离开胡霖哲的小区后,云婠夏告诉祝雨桐:“不要因为心疼或者同情,就对一个人抱有好感,他对你做的那些事,你完全可以选择不原谅,因为你确实因为他感到了难过和害怕,这些情绪都是真实的,你要多关注自己的情绪和感受。” 至于胡霖哲,云婠夏已经联系了社区和那个被他的父亲禁止见面来往的母亲。 第108章 交易 听了胡霖哲故事的网友们心情都很沉重。 没等大家抒发感慨,就看到祝雨桐的表姐送了礼物,还发弹幕道:【嘿嘿,还好这个月的零用钱没花完。】 于是大家的话题又转向:【现在的孩子零花钱也太多了吧!】 【我小时候买个五毛钱的辣条都要犹豫很久啊!】 …… 话题逐渐走偏,气氛也没那么沉重了。 云婠夏看大家都缓过神来,又聊了两句,关了直播。 直播关闭的一瞬间,云婠夏立刻掏出一瓶丹药吃了两颗。 …… 医院里,一个头发凌乱,眼眶红肿的女人正坐在急救室外的走廊长椅上,双手紧紧握成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有句话说,医院的墙比神佛聆听过更虔诚的祷告。 这样焦急的母亲,在医院里也显得那样普通。 云婠夏走到元元母亲面前蹲下:“你是南黎川的妈妈对吗?” 即使已经被宣布了脑死亡,在听到母亲声音的时候,元元的眼角还是流下了泪水,身上仪器数据也大幅波动。 他再一次被推进了急救室。 元元的母亲并不认识云婠夏,显然,医生并未提起这中间曲折的过程,而且她大概也没心思去听。 看到面前的年轻女孩,元元的母亲还是用手背胡乱抹了一下眼泪,礼貌地露出个笑容:“你是哪位?” 云婠夏拿出一小瓶用丹药化成的水,轻声道:“我是个算命的,我知道你在为元元的事情操心,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可以尝试给他喂一点这个药液,一次只要喂三滴就够了,一天三次,一天后他就会脱离生命危险,五天后他的内伤也都能修复,后续就是医生的工作了。” 元元年纪太小,无法承受太多丹药的效力,只能慢慢来。 元元的母亲显然不会轻易相信这么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只怔愣在原地没有接话。 云婠夏也没生气,只是将那个小瓶子放在她的手心,继续道:“我不妨直说,以他现在的伤势,医学是无法救回他的,倒不是说医生的水平有问题,而是人体的脏器被破坏了,这是人体的生理构造的限制。” “而且,你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是吗?”这话很卑鄙,但很管用。 元元是被外力导致的外伤,这是丹药能够生效的范围。 云婠夏没给她继续追问的机会,只留下一句:“元元一直在等你接他回家。” 休养了两天,云婠夏再次来到了城西。 这次抵达的时间是下午,倒是比上次要热闹许多。 街边不少小摊贩在售卖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也有不少小吃和穿的,大路边的苍蝇馆子也不少,比城内的商业区要有生活气息的多。 一个小女孩嘻嘻哈哈在前面跑,一个稍大的男孩在后面喊着她的名字,追逐着她,不小心撞到了云婠夏。 那男孩连声道了两句歉就想跑,被云婠夏一把抓住了胳膊。 云婠夏伸出另一只手:“手机还我。” 现代人出门很少会带现金,但是在这种地方,随便找个手机店都收黑手机,现代人出门可是手机不离身的。 那男生装出一副错愕的样子:“什么手机?” 边说边用背在身后的手做了个动作,他用身体挡住,将手机以很低的角度丢了出去。 这会儿周围已经围上来不少人,大多都是半大的孩子,几岁到十几岁的都有。 那男生面上极度错愕,是个演戏的好手:“你是怀疑我拿了你的手机吗?身,我没有拿。我知道,我们这种没有父母的孩子就是容易被人当成坏小孩……” 云婠夏没理会他的卖惨,手指一勾,一个眼看着要接到手机的男生眼睁睁看着自己眼前的手机像被什么牵引了一样又倒着飞了出去。 云婠夏接住手机,看了看周围围堵上来的少年们,又看了看那个撞到自己偷偷摸走手机的男生,微微挑眉:“苏天佑,你现在应该做的,是送秦昀去医院。” 那个被叫到名字的男生怔愣在原地,其他人也都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你是谁?”见云婠夏叫出自己名字,苏天佑谨慎地后退了半步,和云婠夏保持着距离,也不再假装无辜,神情像小狼崽一样,露出了警惕凶狠的一面。 云婠夏倒是不在意他的态度,只继续说:“秦昀伤到了肾脏,如果你再这样强行用自己的方式照顾他,他必死无疑。” 苏天佑本想继续追问云婠夏怎么认识自己,怎么知道阿昀的事情,但看着云婠夏那双平静的双眼,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能救阿昀?” 他旁边一个穿着开了口的帆布鞋,衣着单薄,脸上有黑灰的男生拉了拉他的袖子:“天哥……” 苏天佑却没有回应,只直勾勾地盯着云婠夏。 云婠夏点头,跟苏天佑商量:“我可以帮你救他,但你和你的兄弟们需要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成交吗?” 苏天佑定定地又看了云婠夏两秒钟,重重点了头。 这是城西最北边的边缘一个半坍塌的废墟,里面的碎砖头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勉强成了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这里有很多用废品搭建的“家具”。 桌子是一个废弃轮胎加一些碎砖头码起来,上面又搭了一个碎了半边角的木板组成的。 椅子是三条腿的,另一条被他们用一条高度有些矮的不规则圆木撑了起来。 床铺是好几块木板歪歪斜斜地钉在一起的,上面铺着的是好几种花色的碎布缝起来的“床单”和被当成被子的破旧衣服和羽绒服。 …… 有二十多个小孩围在这里,所有人的衣衫都不算很厚实,和现在的寒冷天气格格不入。 床上一个大约八九岁的小男孩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地躺在那里,已经昏迷了,失去了意识。 苏天佑站得笔直,尽管表情严肃,但任谁都能看出他的紧张。 “阿昀怎么样了?” 云婠夏又不懂医术,她只是算出来了。 秦昀的后腰处有一道狰狞的伤口,伤口很深,只被做了十分潦草的处理,还在往外渗血。 她把之前给元元制作药液剩下的半颗丹药拿出来,要了一杯水,切下一小块放进水杯里划开,喂给秦昀。 不到五分钟,秦昀的伤口肉眼可见地止住血,云婠夏把外面包裹的旧布条拆下来,能看到他的伤口变得只剩浅浅一道。 所有人都目光灼热地看向云婠夏手里剩余的小半颗丹药。 云婠夏随手收了起来,看起来好像对他们的目光毫不在意,只是转向了苏天佑:“现在,轮到你们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苏天佑收回打量的目光,点了点头:“你问。” “城西有没有新搬进来一家人,有个老人被称为‘阮神婆’的?” 第109章 以身饲蛊 云婠夏看着眼前的小巷子口,眯着眼睛笑了笑:“很高明的藏匿手段嘛。” 这条街,现在看起来很萧条,但到了晚上,就会热闹起来,因为这里是城西着名的红灯区之一。 因为管理的疏松和混乱,很多在外界根本见不到或者十分隐晦的东西,在这里都是光明正大存在的。 现在整条街都很安静,因为晚上才开业,下午的时候,这里几乎没什么人。 云婠夏抬步走进巷子,两边房子的隔音效果一般,偶尔能听到一两声不太文雅的抱怨或是咒骂。 一直走到最深处,云婠夏在一个极不显眼的二层建筑前停了下来。 这个房子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砖墙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若不是有苏天佑那群孩子,云婠夏大概也猜不到阮神婆会把自己藏在这里。 前一天,唐嘉靖给她发了消息,说阮神婆的过去完全查不到踪迹,只能查到她十几年前搬来这座城市之后的一些蛛丝马迹。 据说她之前不怎么出名,再加上现代的环境问题,很少有人相信这些东西了,她的顾客并不多,也就是一个月能有个四五个顾客的样子。 但从一年多以前开始,不知道从哪里流传出的消息,说阮神婆是神明的使者,非常灵验,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去找她都能得到解决。 云婠夏倒是知道,那个时间,正好是阮神婆开始接触妣啰婆的时候。 再一个重要消息就是,近一年,阮神婆一共让人请走了三尊妣啰婆神像,除去卢旭的老婆何昕玉为了生孩子请回去的那尊之外,外面至少还有两个妣啰婆分身了。 另外,自从阮神婆失踪,近一年内,有不少之前去找过阮神婆的人都多多少少遭受了一些反噬,不过都不算严重,最多也就是利用不当手段所得又失去了而已。 云婠夏抬头看向这个破旧的二层小楼,门窗紧闭,就好像这里只是一个空置的旧房子。 但云婠夏的神识告诉她,二楼的卧室里有一个人,一楼还有三个人。 二楼的窗帘微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在角落露了个细小的缝隙,一只眼睛在缝隙里一闪而逝。 阮神婆发现云婠夏了。 街对面的院子里传来尖锐高亢的狗吠,听起来是一种体型很小但很凶的狗。 云婠夏走到大门前,敲门。 屋子里极为安静,若不是神识扫描的结果显示他们四人仍在房间,云婠夏都要怀疑是不是真没人了。 云婠夏很有耐心地一直敲门,就好像在和里面的人比耐心。 突然,旁边的房子开了一扇窗户,一个中年妇人探出头来:“敲什么敲,这破房子根本没住人,你就是敲破房门都没用,赶紧滚,别吵着老娘睡觉。” 云婠夏露出个意义不明的笑容:“是吗?” 在中年妇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掏出一张符,贴在小破楼的木门上,然后掐了个手势。 一阵爆炸声传出,好像整个街道都震动了一下,整条街的人都听到了这震耳欲聋的声音,不少还在睡梦中的人都惊醒,从窗户探出头来。 云婠夏没理会那些人,径直走进了已经破开大洞的房门。 而那个中年妇人,此后一个月,常常吃饭咬口腔内壁,喝水呛嗓子,说话咬舌头…… 房子里依然很黑,坏掉的大门是唯一的光源,阮神婆好似很喜欢黑暗的环境。 大厅里整整齐齐站着四个人。 除了阮神婆之外,有一个是她的助手,一个是她的徒弟,还有一个是阮神婆的某个远房亲戚。 云婠夏目光只盯着中间那个白发苍苍的阮神婆。 中年妇人之前被爆炸声吓得跌坐在地,这会儿又伸长脖子看着房子内,自言自语:“还真有人住啊,这么久我怎么都不知道……” 阮神婆开口:“小小年纪,不要欺人太甚!” 云婠夏歪了歪头,一副不屑的模样看着阮神婆:“那你躲什么呢?” “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你真以为我这么多年毫无底牌?”阮神婆眼神阴鸷,“我劝你见好就收,各退一步,我换个地方去做我的事,你就当没见过我,我也不要念雪的残魂了。” 云婠夏露出个极为和善的笑容,开口却说着极为刻薄的话:“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狗可做不了主人的主,让你的主子妣啰婆出来和我说。” 云婠夏在故意激怒阮神婆。 阮神婆果然咬牙切齿,二话不说端起旁边案台上的一碗看不出成分的液体,旁边她的徒弟很有默契地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滴了进去。 阮神婆将碗里的液体泼洒在云婠夏面前的地上,拿起旁边的手杖指着地面的液体嘴里念念有词。 云婠夏全程冷漠地看着她表演。 阮神婆根本不是云婠夏的对手,之所以跟她废话这么多,又故意激怒她,是想让阮神婆联系妣啰婆分身。 没想到这个阮神婆自视甚高,到这个地步了仍旧要殊死一搏,也不肯寻求妣啰婆分身的帮助。 虽说“困兽犹斗”,但这个“困兽”也得是老虎狮子一类的野兽,放个会咬人的兔子也是奈何不了笼子外的人类的。 云婠夏往侧边挪了一步,躲开身后想要偷袭的蜘蛛丝,随手丢了个火符。 在阮神婆心痛的喊声中,将她养了一年多的蛊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阮神婆撕心裂肺的声音犹在耳边,她却突然收敛了神色,咬牙切齿地道:“这是你逼我的。” 她一把拉过旁边助手的手,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小刀,一刀划在了助理的手腕动脉处。 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助手人都吓傻了,反应过来后开始大喊大叫。 可阮神婆的力气出奇的大,助手根本挣脱不了,眼睁睁地看着阮神婆把她的手腕抬到嘴边,就着喷涌的血液灌进了嘴里。 喝了血液后,阮神婆再次念念有词。 没多久,就看到阮神婆开始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势抽搐,肚子迅速鼓胀起来,肚皮处也开始有不规则的鼓包开始移动。 阮神婆发出了非人的嘶吼声,极致的痛苦和兴奋在她脸上交织:“哈哈哈哈,都是你逼我的!都是你逼我的!都死吧,一起死!” 云婠夏盯着阮神婆的肚皮,阮神婆执念太深,太过偏执,竟然用自己的身体饲养蛊虫。 一双巨大的蜈蚣的双螯先破皮而出。 紧接着,是蟾蜍的舌头,蜘蛛的肚子,蜈蚣的百足和蝎子的尾部。 阮神婆竟然养了一只怪物出来。 外面本来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街坊邻居。 云婠夏眯了眯眼,丢了张符纸出去,很快,外面的人再看不见房子里的情形了。 怪物完全破皮而出后,阮神婆已经气息全无了。 第110章 这么顽强? “什么情况?” “要不要报警啊?” “你疯啦?我们这是哪儿你心里没点数吗?” “刚才那一幕你们没看见吗?” “让让!让让!” 一个穿着背心和工装裤的男人挤过人群,径直就往阮神婆的房子里钻,旁边的人还提醒他别进去,里面有危险,他也没听,结果刚走到大门,就被一股力量弹了回来。 魏民烦躁地揉脑袋,这段时间领导让重点关注一下云婠夏,他一个干刑侦的还得跟踪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一会儿没看住就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里面的声音和景象都被遮挡,只剩下无穷的寂静。 云婠夏和怪物面对面。 一道白色的蜘蛛网劈头飞来,云婠夏丢了个火符,可火网后,竟是一条细长的舌头,云婠夏微微侧身,舌头瞬间洞穿了她的左边肩膀。 云婠夏依然显得很平静,就好像受伤的不是她。 这怪物速度很快,一招一式之间也都相当流畅,像身经百战了一样,也是,之前养蛊的时候需要将所有毒物丢在一起厮杀,能活下来的才有资格成蛊。 舌头收回去的一瞬间,一道巨大蝎尾迎面而来,云婠夏后仰躲开这一击,朝蝎尾劈下一剑,剑砍在蝎尾上就像劈在钢铁上一样硬,但是有电弧顺着剑刃流传向蝎尾,蝎尾猛地收回。 下一瞬,怪物已经到了云婠夏近前,蜈蚣的百足速度必然很快,那双巨大的双螯已经夹到了云婠夏脖子几公分的地方。 云婠夏险而又险地后退一步,还没站稳,又是一记蝎尾击,云婠夏就地一滚,然后被预判的蜘蛛网网了个正着。 蜘蛛网遇火则燃,没几秒就已经燃尽了,可早已有一条舌头洞穿了云婠夏的胸腔。 得手的怪物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的感觉,因为刚刚舌头传回的触感,根本就不是人体的触感。 一道带着蓝光的剑气从怪物背后飞来,恰好贴着蝎尾飞过,劈在蜘蛛的肚腹处,立刻出现了一道深刻的伤痕。 果然,肚子不管在什么生物身上都是柔软的弱点。 云婠夏站在房子内侧的一个阴暗的角落,只能隐约看到她身上那件湛蓝色的外套。 怪物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声,像被激怒了一样直接朝着云婠夏扑了过来,伴随而来的还有弹射而来的舌头和高高昂起的蝎尾。 云婠夏一边周旋一边集中火力攻击怪物的腹部。 毕竟是人类身体,云婠夏的反应速度显然是不如怪物的,一旦无法脱身,云婠夏就用上传送符、替身符和短暂性的迷惑符等来脱身。 怪物的智商显然不如正常人类,最多算个七八岁的小孩,大多数时候只能凭借本能行事。 到怪物腹部的其中一道伤口已经深到可以看到内部构造的时候,云婠夏找准近身的机会用剑尖塞了个爆破符进去。 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一阵灰色的烟尘,没等视野恢复,云婠夏先就地一滚,躲开了那道激射而来的舌头。 烟尘渐渐消散,一个破破烂烂如同怪物烂肉的东西依然气势汹汹地直奔云婠夏而来。 这么顽强? 云婠夏又掏出一堆符纸。 大约四十分钟后,房间里传来一声气虚的呼唤:“魏警官,请你进来一下。” 在外面坐在院子里抽烟抓头发的魏民第一时间站了起来,带起身上的一团烟灰,迅速进了屋子。 外面看热闹的那群人早已散去了,因此没人看到阵法撤掉后屋内如同被轰炸过的场景。 云婠夏凄惨又狼狈地跌坐在门边的角落里,魏民第一时间都没看到她,只看到屋子正中间那具超出他认知的怪物尸体,虽然已经破破烂烂,却也依然能看出它的诡异。 除了云婠夏之外,屋子里还有三个人,助手的手腕被草草包扎,但还是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 剩下两人在云婠夏和怪物打起来后,想从后门逃走,没想到被阵法困在了这栋房子内,根本出不去。 后来阮神婆的那个远房亲戚在角落躲闪不及时被怪物的蝎尾洞穿了心口,等魏民进来的时候已经凉透了。 阮神婆的徒弟倒是个心狠之人,用远房亲戚的尸体当做挡箭牌,找准机会窜上了楼梯,去二楼躲了起来。 等魏民叫来增援,封锁现场,安排好一切,把云婠夏送去医院的时候,云婠夏已经睡着了。 警方还在地下室找到了一个被锁起来的少年,正是明老太太的孙子,他已经从一个小小少年变成了一个刚刚成年的小伙子。 只是,以前开朗懂事的孙子变成了现在阴郁沉默的大人,明老太太眼泪就没停过。 云婠夏趁机询问了明老太太这里一共流出去几尊神像,明老太太只给了个两尊的答案。 第二天中午,在医院和云婠夏见面的,不再是魏民了。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笑眯眯地坐在云婠夏的病床前。 云婠夏和老者谈了三个多小时,具体内容除了他们之外没人知道,只知道魏民不必再跟着云婠夏了。 至于那些人的后续刑罚之类的,就交由司法机构了。 那道特殊的街道,魏民也顺便叫了当地民警处理。 下午,不顾医护人员的阻拦,云婠夏办了出院手续。 回到家的云婠夏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吃了两颗丹药。 外伤很快就消失了。 云婠夏从浑天戒拿出再次缴获的三个分身塑造的神像,现在,云婠夏这里有了六个分身,这些分身每时每刻都在散发着蛊毒之力和诅咒之力,这是妣啰婆的力量本体。 可惜这股力量被云婠夏封禁了起来,她的各个分身之间无法联系起来。 在阮神婆的卧室里,云婠夏再次看到了那个巨大的椭圆形底座留下的痕迹,可那尊巨大的塑像不知道是被人拿走还是察觉到不对劲自己逃走了。 现在算来,阮神婆一共让人请走了三尊,除去卢旭老婆那尊,还有两尊。 明老太太那里两尊,除去楼婷燕的表妹纪若妍那尊,只剩下一尊。 再加上之前vr体验店那个,已知的没收回的至少还有四尊。 另外就是阮神婆那里那尊还没见过的巨大神像了。 云婠夏拨弄了一下面前的泥塑神像,立刻感到一股阴毒的诅咒之力顺着指尖开始往她身上传递,云婠夏只是随手甩了甩,将那尊神像再次加固了封印。 没再多想,云婠夏收起面前一排泥塑神像,看了看东南方向的天边。 以及…… 云婠夏看了看那把已经碎裂的道具剑,叹了口气。 看来又要想办法了,不过…… 云婠夏拨通了一个号码,当天晚上,云婠夏收到了一模一样的十把没有感情只有技术的金属剑,直接批发。 毕竟,这点小忙,想来那位老者还是愿意帮忙的。 第111章 一双看不见的手 正准备开直播的云婠夏突然收到一大批功德,炼化后她的神魂能修复到六成了。 什么情况? 云婠夏细细感受了一下,竟然是因为她回收的妣啰婆神像? 这几尊神像的分量显然不应该值这么多的功德,这都抵得上她前面做的那么多努力了,除非……天道有意在鼓励她去针对妣啰婆。 云婠夏感觉自己抓到了关键点,她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突然豁然开朗。 猛然间,云婠夏像是想起了什么,她飞快打开浑天戒,一株结着小小的金色果子,细长尖叶,褐色一节节的杆的植物静静地躺在那里,是魔阳花。 接下来,云婠夏闭关了一周,一周后,云婠夏蓬头垢面地从侧卧出来,那里被她改装成了书房,平时画符炼丹都在里面。 云婠夏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给自己掐了个清洁咒,回到现代后她基本都是洗热水澡,除了清洁还能放松身心,但现在云婠夏没这么闲情逸致。 她发了一条短信,告诉老者她要闭关修炼。 接下来,她端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盘腿,将那枚如同精致瓷器的淡金色丹药送入口中,开始炼化。 都说修炼不知岁月,等云婠夏再次睁开眼已经是一个月之后,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细微的变化,眼神里闪过一道淡淡的金色。 终于,和自己现在的身体完美融合,神魂也修复到了八成,接下来,只要把神魂完全修复,就可以继续修炼了。 等等,云婠夏突然意识到了某个之前自己一直忽略的违和点。 如果之前自己是神魂穿越,那为什么在修仙界也有一具身体,当时还没踏入修仙之路的时候,所有人都能看到自己啊…… 是借尸还魂吗?可是那时候在修仙界对于那些人来说,自己明明是凭空出现的人物。 是吗?——云婠夏突然反应过来,那里的人好像并未对自己的出现表现出任何疑问和怀疑,即使是自己记忆中刚刚认识的那一段回忆,也没有任何人对她的来历表示过怀疑。 而且,自己和那具身体完全没有任何排斥,长相也和现在一模一样。 除非…… 排除了所有不可能,剩下的才是答案。 除非,现在这具身体才不是自己的,自己根本就不是穿越去了修仙界,而是从修仙界穿到了现代! 那么这具身体是谁的?自己又为什么会多出一段关于现代的记忆?在修仙界前二十年的记忆又去了哪里? 修复了神魂后,云婠夏就好像醍醐灌顶,之前那些明明不对劲却又下意识忽略的地方全部冒了出来。 为什么会来到现代? 飞升时那道莫名的天雷,难道也是早有预谋,那么…… 云婠夏又想起一个明明应该很重要很关键却被自己忽略了这么久的人物——肇事司机。 那位好心的车主…… 再次回忆起来,云婠夏才发现,自己竟然连他的样貌都记不清,这完全不符合她的情况,因为修炼,她的神魂比普通人强上太多。 记忆于她而言更像是储存器,只要需要,她都能随时调取。 有人在刻意抹消这段记忆,在刻意让她忽略这个人。 云婠夏掏出手机,才发现因为待机时间过长,手机早已没电关机了。 充电开机,首先弹出来的是一大堆询问她怎么不开播的私信,云婠夏只扫了一眼,就登上网站,给唐嘉靖发消息:[帮我查一个人。] 她将之前车主留给她的信息都告诉了唐嘉靖。 因为身体也已经恢复到了金丹期的水平,云婠夏可以辟谷了,也并未感觉到饥饿。 云婠夏细细回溯自己从来到现代开始发生的一切,莫名的魔阴花快递和手机里多出来的照片,以及对方坚信的,闾浩贤是自己的人的原因…… 有人在推波助澜。 既然这个幕后之人敢让闾浩贤去做这个诱饵,就说明,闾浩贤根本就不可能只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般的普通人。 没等云婠夏细想,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 云婠夏打开房门,外面的人向云婠夏敬了个礼:“云女士您好,我是及时雨协会的工作人员,鉴于您多次给我们协会捐款,代表协会给您送上锦旗和证书。” 及时雨协会,是云婠夏之前将算命所得捐赠出去的网站。 锦旗上写着“义士之仁,可救众生,可渡万民”。 证书上则写着“及时雨协会爱心捐赠证书”。 云婠夏想起自己已经闭关一个多月,这证书和锦旗不像是表彰,更像是提醒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捐钱了吧。 或者说……云婠夏微微摇头,更像是在打断她的思考。 一定有什么存在,在背后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云婠夏放空自己的思想,洗了个澡,让自己清清爽爽的。 然后看了眼手机电量,打开了许久未开的直播。 因为之前没有提前告知粉丝们自己要断播,一开播不少关注了她的粉丝就涌进来,开始各种猜测云婠夏之前消失的那段时间干什么去了。 大约是因为太久没开播,这会儿的弹幕显得格外少,云婠夏也没在意,只随口解释自己前段时间有些别的事情。 照常抽了第一个人。 第一个连线的是个老奶奶,看起来已经七十多了。 她满头银发梳的一丝不苟,戴着一副老花镜,面容慈祥,是个很有书香气的老人。 云婠夏看到她的一瞬间,张了张嘴,一时有些失语,双方对视了十多秒,云婠夏才开口:“沈姨,别去。” 被称为沈姨的老太太很慈祥地笑了笑:“小姑娘,你应该能看出我已经时日无多了吧,我的命不值钱,我要将这条命最后的价值实现,不然我下了地府,该怎么面对我的儿子和孙子呢?” 云婠夏第一次露出了悲戚的神色:“沈姨,你就算这么做了,也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只会被抹黑,到时候非但不能为你的儿子正名,他还会被再次拉出来讨伐。” 沈姨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定定地看着云婠夏。 网友们都看出来,沈姨眼神里的最后一点微光都熄灭了。 在经过沈姨的同意后,云婠夏讲起了她的故事。 沈姨年轻的时候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水灵姑娘,附近的媒婆都快把她家的门槛踏破了,可她偏偏看上了隔壁村一个老实巴交的小伙子。 那小伙子沉默寡言,属于半天憋不出一句话的类型。 但有一次,沈姨无意中看到了在雨季来临之前默默加固木桥的他。 他就那么沉默地站在阳光下,拿着锤子一下下敲打。 沈姨觉得他是个做实事的人。 婚后的生活平淡又无聊,因为丈夫总是沉默,但沈姨对此早有预料,虽然嘴上抱怨,却从未真的埋怨过丈夫。 第112章 让名声——脏掉 婚后第三年,沈姨有了自己的孩子。 沈姨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但从小附近就有个下乡的知青,每天天微微亮就开始坐在房门口看书,她有时候会凑过去,也被那知青教了几个字。 沈姨的孩子出生后,取名刘瑜竹,从小就跟着沈姨学念书。 刘瑜竹初中毕业那年的暑假,沈姨的丈夫,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因为洪灾的时候去帮忙抢险救人,遇到了泥石流,被埋在了泥土下。 沈姨埋怨过,也哭泣过,可完全无济于事,一条生命换回的,也不过是一张荣誉证书。 高中毕业后,刘瑜竹成了一名语文教师。 他教初一的学生,尽职尽责,每天绞尽脑汁想的都是怎么让学生们增长见识、学习知识。 可惜学生们不这么想。 他们私底下叫他刘古板,说他只会照本宣科,说他管得太严,说他讨人嫌。 沈姨的孙子七岁的时候,刘瑜竹的班上转来了一个女生,她长得很漂亮,因为是城里来的,吃穿用也和当地的孩子们完全不同,无不透露出一种“大小姐”的尊贵。 云婠夏没有直接说她的名字,只称呼她大小姐。 大小姐来到班上之后,和班里同学很快打成一片,因为为人温柔大方,和蔼可亲,相貌学习样样顶尖,隐隐成了班上的核心人物。 来到这里的第二个月,大小姐的数学成绩突然一落千丈,还传出一些流言,说她在跟校外的小黄毛来往。 作为她的班主任,刘瑜竹尽职尽责在课后找她谈话,询问她原因,鼓励开导她。 当时聊得很正常,大小姐说自己没有早恋,只是考试时身体有些不舒服才会这样,以后会好好学习。 聊了大约半小时,刘瑜竹就让大小姐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刘瑜竹正坐在办公室批改作业,办公室门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道踹开。 办公室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个中年男人径直朝着刘瑜竹而来,二话不说先给了刘瑜竹一拳。 刘瑜竹一直都是个文弱书生形象,当即就头晕眼花,意识都模糊了几秒才又回笼。 那是大小姐的父母,他们说刘瑜竹猥亵自己的女儿,说刘瑜竹是衣冠禽兽。 刘瑜竹哪里遭遇过这种事,只觉得羞愤和气恼上涌,当即就要和大小姐对峙。 大小姐大哭着躲在办公室门口,大喊着不愿进办公室,最后一句“我害怕,我不要被刘老师摸尿尿的地方”给这件事完全定性。 后来,沈姨跪在大小姐父母的面前,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们没有报警,选择了私下和解,甚至没有要求沈姨他们赔偿钱财。 毕竟,他们也不缺钱财。 刘瑜竹丢了工作,也丢失了做人的尊严,以前他当做自己孩子疼爱的学生们,没有一个站在他那边。 仅一个月,大小姐就收买了全班同学的心。 刘瑜竹感觉自己无比失败。 而他刚刚满八岁的儿子,由于在学校一直被人喊作小强奸犯,喊犯人的狗杂种的原因。 在一次被同学打骂,被丢在冬日的风雪里,在他身上撒尿的欺辱后,选择了从教学楼六楼一跃而下。 鲜红色的血液在白色的雪花上绽开,仿佛在白色的画卷上,挥毫泼墨作出的一幅绝笔画。 刘瑜竹受不了这样的结果,他四处上访,找人,想求一个公正的结果,想为自己,为自己的儿子求一个清白。 可是他死在了儿子去世后的第二年春天,在他父亲当年抢险救灾的河边,落了河。 警方说他是喝多了失足摔了进去,可沈姨清楚知道,自己的儿子,从来都滴酒不沾。 沈姨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之前沈姨和那群人聊的,和解的条件,是同意拆迁。 沈姨当初所住的房子所在的位置,正好在一个半山腰,而现在那座山,已经成了远近闻名的度假山庄和旅游景区。 早先,大小姐所在的家族企业就找到沈姨想要买下她家所在的位置,可沈姨不想走,她怕自己的丈夫回来找不到路。 明面上,那个企业放弃了这个方案。 可私下里,他们在商讨,如果强行赶走沈姨一家,他们必然无法占理,而且沈姨的丈夫是远近闻名的“烈士”,欺负烈士的家眷,会被人戳脊梁骨。 那么,就先让他们一家的名声——脏掉。 大小姐当然不是那家企业真正的大小姐,只是同族的某个表亲,但也是从小上着补习班,学着才艺的八面玲珑的“上流社会”小姐。 来到这乡村的学校,她自然游刃有余,收买同龄人的友谊对她来说易如反掌。 这件事之后,她立刻就转了学改了名,和这所学校的所有学生断了联系,那些真心把她当成好朋友的同学们,都还在怜惜她。 沈姨家破人亡,而那家人借着度假山庄的开发,赚得盆满钵满,现在俨然已经成了当市有名的青年企业家。 沈姨最近被查出了胰腺癌,晚期,几乎等于宣判了死刑。 而她唯一的遗憾,就是儿子的清白,她觉得自己无颜下去见自己的丈夫、儿子、孙子…… 沈姨以前是不看直播的,她之所以会进入云婠夏的直播间,其实是因为她打算开直播在那家大企业的顶楼跳楼,以死来证明儿子的清白。 她就想得到那家人的一句真话,说她的儿子是冤枉的。 她在研究怎么开直播的时候,点进了云婠夏的直播间。 普通人究竟有多难为自己求得一个公平呢,甚至除了自己的生命之外,竟毫无筹码。 【奈何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 【怪不得主播不说名字……那个大小姐一定是个现在很有名的人物……】 【会是吴家吗?】 【是不是连锁酒店那个……】 【别猜了,就算猜到了,我们这种普通人,也做不了什么。】 【咱就是说,有没有可能,那个刘老师,真的欺负人家小姑娘了……】 【楼上的第一次来吧?主播到现在还从无败绩哦。】 【这个老师也太可惜了……】 【是那群有钱人太可恨了!】 【感觉好无奈啊,普通人遇到这种针对名声上的陷阱,竟然毫无自证的办法。】 【谁说小孩子不会说谎……】 【小孩子说起谎来才是真的不知道害怕……】 【其实说谎才是天性,诚实才是教育。】 【建议看看《狩猎》……】 …… 一群普通人,根本无法为沈姨和刘瑜竹做些什么,大家能做的,也不过是在文字上为沈姨声援几句。 甚至,就算知道了真相,也无法从法律上做些什么,因为刘瑜竹的儿子,是自杀。 而刘瑜竹本人的死亡真相,早已被时光淹没。 第113章 祝他们百年好合 云婠夏没有在直播间里详细说起刘瑜竹的死亡真相,但她已经在后台私信里联系了沈姨:[我可以帮你。] 云:[别去做傻事,我会帮你的,相信我。] 抽取的第二个人,是个年近四十岁的中年妇女。 她满面笑容,任谁都能看出她的欢喜。 “主播,我姐姐要结婚了,我是伴娘,我真替她高兴。”她好像是在车上,旁边传来一阵阵车辆的嗡鸣声,背后也是皮质座椅。 云婠夏思考了一下,从浑天戒拿出一对金柿子,随手拿起一支笔,挥笔在上面画了几笔。 笔墨并未在金柿子上留下痕迹,但云婠夏已经把符力绘入了内部。 “这对金柿,就当我送给你姐姐和姐夫的新婚礼物吧。”云婠夏微微笑着。 柿子一直象征的都是事事如意,而云婠夏画的,也是平安顺遂的祈福符。 在不少人猜测这么大年纪才结婚是不是二婚的弹幕中,云婠夏讲了新婚夫妇的故事。 十八年前,舒芹二十三岁,祁知贤二十五岁,两人已经见过父母,打算来年结婚。 舒芹那时候是个小超市的收银员,当然那时候还没有什么明确分工的说法,都是什么活都得干的。 那天夜班,晚上十一点多,超市已经没什么顾客了,舒芹在给货架上进行最后的补货,清点货物和收入。 正在清点玩具区的时候,进来一个醉醺醺的男人。 舒芹见过他,他是隔壁街区的一个姓周的男人,更多的就不了解了。 周姓男人显然喝了不少酒,他进来让舒芹给他拿了一包烟,然后开始对舒芹说一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舒芹有些害怕,但还是让他出去,否则自己就要叫人了。 可是对于某些人来说,女性是毫无威胁的,他们不会有丝毫惧意。 周姓男人将舒芹按在了柜台后。 在那个年代,一个并不发达的小县城,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和设施,人们都睡得很早,没有人听到舒芹的呼救。 在舒芹绝望的时候,一个啤酒瓶在周姓男人的头顶炸开。 他的背后,逆光站着喘着粗气的祁知贤,舒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受到他的愤怒。 在舒芹的哭声和恐惧中,祁知贤将周姓男人拖走了。 可谁知道,一块玻璃碎片刺破了周姓男人的胸口,穿透了他的肺。 他死了。 到他死后,舒芹才知道他的名字——周海。 周海死了,祁知贤被判了刑,二十年。 进去之前,祁知贤对泪眼婆娑的舒芹说:“别等我,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舒芹哭了很久,分别的时候,只说了一句:“我等你。” 这一等,就是十八年。 因为表现良好,祁知贤减刑两年,三个月前才出来的。 在这十八年间,舒芹每个月去看望祁知贤。 而双方的父母,也已经在这十八年间相继过世。 祁知贤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只剩下舒芹,舒芹也没有辜负祁知贤,十八年一直未婚。 两人筹备了三个月,今天要结婚了。 舒芹已经四十一岁,可今天,她仍然是最美最幸福的新娘。 听了他们的故事,弹幕哭声一片。 【呜呜呜呜,我哭死,这是真爱情。】 【我又相信爱情了。】 【那个姓周的就是该死啊!】 【为什么家暴致死才判六年!】 【就是啊,这个判这么重!】 【天啊,绝美爱情。】 【纯爱战神!】 【祝福他们!】 【对对对,祝他们百年好合!】 【这样的人结婚我是双手双脚赞同的。】 【看到了吗,男人的双手是用来保护爱人,而不是对着爱人拳脚相加。】 【我愿意为这样的爱情摇旗呐喊!】 【即使我单身狗,对这种爱情我也不会说任何羡慕嫉妒恨的话。】 【可是女孩子的青春都浪费了……】 【那难道祁知贤的青春就没浪费?人家你情我愿,要你替人家不值?】 【就是啊,人家自己觉得值得觉得有意义就行了,我们只需要祝福。】 【祝他们百年好合,一生顺遂。】 …… 对于这种爱情,大多数人都是祝福的态度。 网友们口中的恋爱脑和纯爱,其实并没有明显的界限。 大家想要的,其实一直都是一个“双向奔赴”罢了。 隔着屏幕,云婠夏将那一对纯金的柿子传送了过去,舒芹的妹妹对云婠夏道了谢,刷了礼物,又在直播间发了个福袋,说让所有人都沾沾喜气,就当吃喜糖了。 挂了连线后,弹幕又讨论了好一会儿。 云婠夏抽了第三个人。 第三个人一出现在屏幕那头,不少人都认出了他。 【ice零?】 【我喜欢的两个主播联动了?】 【啊啊啊啊我的偶像!】 【他好眼熟,虽然我不认识。】 【哈哈哈,我虽然不玩那个啥游戏,但我也知道他诶,挺有名的一个主播吧?】 【不认识,应该是小众游戏主播吧。】 【不认识+1】 …… 显然,这是个游戏主播,而且可能小有粉丝基础。 对面的男生大约二十多岁,笑起来很阳光。 但这会儿,他愁眉不展,显然有烦心事。 云婠夏看了看他的面相,直接开口道:“你这件事应该找司法求助,而不是找我。” “ice零”也勉强笑了笑:“我找了,但这种事,你应该也知道,很难有结果。” 云婠夏还真不知道,她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ice零”沉默了两秒才开口:“其实我也不知道……” “ice零”是个游戏主播,在他玩的那个游戏的圈子里,还算有名的,但要说是什么千万粉丝的大主播或者游戏的头部主播,倒也不是。 只是他的视频和直播都很有个人风格,因此还算小有名气,也有不少忠实粉丝。 大约是二十天前,“ice零”在视频里说到了游戏里一个“瓜”。 其实玩游戏出各种奇怪的八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也有一些人会去科普这些八卦,大多数人都是看个热闹就算,但这次的性质,有点不同。 这件事的起因还要从游戏内两个人的纷争说起。 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野外两个人产生小摩擦,在近聊频道互骂吵了起来,a和b二人各自向自己所在的公会说了这件事,很快就演变成了公会战。 而a所在的公会比b所在的公会要小得多,a所在的公会的会长便找到b的会长,低三下四赔礼道歉。 可没想到的是,b的会长高高在上,对a的会长极尽羞辱。 当时在语音里的有不少人,竟无一人站出来帮a会长说话。 a的会长不是个富二代,但也算小有积蓄,平时公会组织活动,都是他私人在掏钱发福利和补贴。 这些人都是来拿福利的,竟没有人愿意为他说话,他被骂得狗血淋头,也心灰意冷,就直接退游了。 第114章 炸裂发言 这件事之后,a的会长退游,公会被交给了副会长管理,副会长是个女孩子。 但事情也算勉强解决,两个公会没有再打起来。 好景不长,一次在游戏开活动的时候,活动区人多,b公会的人在活动区看到几个a公会的女玩家,竟然开始说些不靠谱的话。 说这几个妹妹角色看起来好看,要让a公会将这几个妹妹送来给b公会的人当游戏情侣。 a公会的副会长当然不能同意,再次去找b公会的会长协商,最后的结果竟然是以a公会给了b公会的会长2800元赔偿为结果。 这件事被爆出来后,b公会的几个同盟公会一听,要到钱了,就跟闻到腥味的猫一样,全都凑了上来。 他们也想让a公会给钱。 a公会的副会长自然不愿意,也不想再继续支撑这个公会了,连夜将公会解散了。 而“ice零”其实只是接到了粉丝的投稿,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在视频里讲述了一遍。 最后调侃道:“这不就是番邦和亲以及割地赔款吗?” 没想到的是,第二天,“ice零”就开始收到短信,里面将他的真实姓名、家庭住址、身份证正反面、工作单位……全都说得一清二楚。 后面还接着不少威胁的话,像“后面还有你爸妈的”,“你也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破事吧”,“你爸妈知道你的事吗”,“你最好注意点”,“掂量掂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他报了警,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确定的结果。 而那条视频,也已经因为被很多人举报导致下架,下架就算了,还因为被举报“不实信息”被平台判罚了5000元。 其实这个钱他并不是还不起,他只是不想充钱进去还,因为他并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事。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真实的,也许有些细节他并不清楚,但故事走向都是正确的,可被人以造谣的名义举报,还判罚,他怎么也想不通。 【?网络黑社会?】 【我刷到过那个视频!】 【这是真的游戏黑社会吧?】 【啊?啊?啊?】 【这么牛?啥游戏啊?来来来,让我去碰碰。】 【啊,丢人丢到圈外了。】 【我也看到过那个视频,当时我还以为是剧本呢,居然是真的?】 【这是敲诈勒索吧?】 【就是敲诈勒索!】 【这么牛,还割地赔款,番邦和亲,这搁我我不得跟他们干,谁怕谁啊。】 …… 眼看着弹幕义愤填膺,就要吵起来了,云婠夏开口:“那么,你想得到什么答案?或者是想让我做什么?” “ice零”再次陷入沉默,他自己还没想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是想要自证清白还是想要还清欠款,亦或者是报复那些人呢? 好像都不是。 他的委屈和不甘,曾经也是针对那些施暴者的,但现在,好像是对这个现状的不满。 云婠夏替他问:“我可以给你一张符纸,你贴在手机上,那些对你恶言相向的人都会反弹回去,对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ice零”微微张大了嘴,一时没接话。 云婠夏继续道:“或者是,诅咒那些对你恶言相向的人,让他们遭遇各种意外?” “ice零”下意识摇头:“那倒不至于……” 云婠夏笑了:“你是想让今后都不要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不再有人遭遇你这样的委屈吧?” “ice零”愣住,傻傻点头:“嗯……” “那就需要你,和每一个有像你这样遭遇的人,都不沉默。” 为自己的权益,为所有的真相,为每一份冤屈——开口发声。 当然,云婠夏还是悄悄给他的手机加了个简单的小术法,倒不是说能完全反弹,毕竟那些人说的话恶毒得很,若完全反弹,可能真的一家人都要整整齐齐了。 不过,小小的惩戒还是可以的,接下来这段时间,他们会发现自己做什么都不顺,小到吃饭吃到异物,大到身体出各种状况…… 至于支持他这方面,不少网友可都憋着一口气呢。 维权路可能一时半刻都走不到尽头,但总有一天,后来人能享受到今日的胜利果实。 连线的第三个人是个“奶油小生”,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完全符合人们印象中——油头粉面,白面书生的形象。 【哇哇哇哇,好帅。】 【清秀小哥哥一枚!】 【我脑子里蹦出来的是:奶油小生。】 【小哥哥有对象吗?看我怎么样?】 【你们的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微信又在哪里?】 【也就那样吧,至于吗?】 【切,花痴。】 …… 但紧接着,这个男生的一句话,把所有人都问沉默了:“大师,我看上我女朋友的男朋友了,怎么办?” 【每个字都听懂了,怎么合在一起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池黎阳是个gay。 天生的。 他喜欢男生,他的父母都知道,毕竟池黎阳也没想隐瞒。 他的父母并没有那么开明,能毫无芥蒂直接接受儿子的出柜。 双方吵过、闹过、打过、骂过,不管用。 最后池黎阳的母亲说:你喜欢男生是因为你没体会过女孩子的美好,你去谈个女孩子,等你发现女孩子的好,你就不会喜欢男生了。 弹幕开始整齐地刷同一行文字。 【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 诶,关键是,池黎阳居然听进去了。 他去谈了个温柔可爱的漂亮女孩儿。 【这种事和同性恋骗婚是一个性质的吧?】 【就是啊。】 【这种同性恋骗婚的就该死刑!】 【万一他真的变直了呢?】 【你以为真那么简单啊,他都说了,天生的,那就说明根本不是受到什么情伤之类的,根本就没那么简单变直好吧?】 …… 池黎阳和女生谈了两个多月,发现自己还是喜欢男生,确实对女生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种事他自己也知道不道德,基本约等于“骗婚”。 这个女生呢,也确实无辜,他也知道自己会伤害到别人,于是,他想了个损招。 他把自己的前男友介绍给了女生。 据池黎阳自己补充,他的前男友是个“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好的人”。 因此,那个女生居然接受了。 而池黎阳的前男友和女生在一起之后也确实喜欢上了女生,简单说就是——直了。 这件事本来到此为止也勉强算是个“圆满结局”。 可显然事情不会到此为止,否则也不会有此次连线和连线最开始的时候他说的那句话了。 没错,池黎阳后悔了。 因为他的原话,前任是个“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好的人”,他又觉得自己放不下前任,想和前任复合。 可他还有一点对女生的愧疚,而且前任也已经喜欢上了女生,他没法和前任复合了。 于是,他找到了云婠夏。 第115章 你撒谎 【救命……】 【我感觉我耳朵脏了。】 【求一双没听过的耳朵。】 【什么人啊?】 【最开始我还夸他帅来着,真想穿越回去给刚才的自己两逼兜。】 【wdm,真替那个姐妹不值,好像她是你们男同y的一环。】 【快来人,查到姐妹的联系方式,跟她说说这件事。】 【直接给她看直播回放。】 【我以后还是只嗑嗑纸片人cp好了,现实里的男同也太吓人了。】 【就是,现实我只能说……尊重祝福锁死,别来祸害别的姐妹了。】 【希望姐妹不要太难过。】 …… 在一片心疼女生的弹幕中,云婠夏突然开口:“你在撒谎。” 对面的池黎阳愣了愣,苦笑一声:“好吧,我承认了,我最开始就没想尝试和女生在一起,我和女生在一起的时候,还和前任私下有联系。” “他以我发小的身份和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玩游戏,一起出去旅游。” “可是我没想到,他会喜欢上小璃!” “我之所以找女朋友,完全就是为了稳住父母,因为他们以死相逼。” “可我又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我只是真的很喜欢他,我只是喜欢男生,我有什么错?!” 池黎阳的情绪激动了起来。 云婠夏却还是一脸平静,甚至漠然,她盯着镜头里那张过分“妖娆”的脸,再次开口:“你还在撒谎。” 池黎阳本来激动的情绪突然一滞,有些恼羞成怒:“你帮不了就说帮不了,现在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要你帮了,卦金我也不要了。” 可他发现,挂断按钮失灵了。 就连强制退出和关机也失灵了。 他终于有些害怕,后悔自己不该抱有侥幸心理,觉得云婠夏看不出来。 这件事从头到尾就不是什么巧合或者不可预料的爱情,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前半段,池黎阳确实是被父母逼迫着不得不顺从,他知道母亲的倔脾气,如果自己不照她说的做,她可能真的会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冲动走极端。 池黎阳和父母矛盾再大,也不可能看着母亲去死。 于是,他精挑细选了一个女孩来当对象。 这个叫小璃的女孩,二十二岁,刚刚大学毕业一年,家庭关系简单,独生女,家里条件挺好,父母给她买了一套小公寓,一辆三十多万的车。 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是小康家庭。 小璃刚刚步入社会,还相当单纯。 池黎阳故意接近她的时候,她被池黎阳的外表吸引了。 有句话说“一见钟情都起始于见色起意”,这话虽然片面,却也不是毫无道理。 毕竟如果一个人刻意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穿着邋遢,见面的时候不是抠脚就是挖鼻屎,不说一见钟情了,多看一眼都觉得伤眼睛。 所以小璃被池黎阳的外貌吸引,其实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人类的第一印象都是很重要的,如果你从一开始就对某个人有偏见,后面对方做什么你都会觉得对方做得不够好,很难扭转。 反之亦然,你对一个人第一印象很好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忽略对方的一些缺点或者不好的行为,变得盲目。 小璃就是如此,她根本就没发现池黎阳的不对劲之处。 因此对他的朋友,小璃也非常和善温柔。 这个朋友,就是指池黎阳的前任段奕。 段奕和池黎阳在一起一年多了,两人也确实有过一段非常美好的恋情。 在得知池黎阳父母的态度的时候,他选择了退让。 他主动消失在池黎阳的社交圈子里,默默承受着分手的戒断反应。 一个半月过去,他已经差不多能够回归正常生活了,池黎阳突然又加了他。 要说没有隐秘的欣喜,当然也不可能。 可要说想和池黎阳复合,他倒也没那么强烈的诉求了。 池黎阳告诉段奕,自己很痛苦,很难过,和小璃在一起不是出自本心,每一天都很大压力,快要崩溃了。 毕竟是自己爱过的人,段奕自然无法坐视不理,他尽力安慰池黎阳。 渐渐的,段奕竟然习惯了在池黎阳的这段恋情里扮演配角,他沉默地在这场虚假的爱情里当一个透明人。 可是没两周,池黎阳竟然开始偷偷私下找他,提出要“地下恋情”。 段奕拒绝了两次,终究没把持住,他和池黎阳“睡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他们明面上是兄弟,是发小,私下里可能睡在同一个被窝。 然后池黎阳突然提出,干脆他们就一直保持这样的关系,直到池黎阳和小璃结婚,之后再随便找个理由离婚,分到她的房子和车子之后,他们去国外定居。 反正小璃也一点都没怀疑。 段奕却犹豫了。 其实这段时间和小璃相处下来,他发现小璃是个单纯善良又温柔的人,他始终对小璃抱有愧疚之心,只是这份愧疚在面对池黎阳的时候,又变成了禁忌和刺激的快感。 可要说让他真的毫无负罪地算计小璃的财产,他又觉得做不到。 就这样,三方稳固的关系分崩离析了。 小璃也发现了两人之间似乎闹了别扭,她还在一个夜晚私下找到段奕,劝说他们和好。 段奕一时冲动,告诉了小璃池黎阳其实是个gay的事情。 这场持续将近三个月的“闹剧”走到了尽头,三方彻底闹掰。 而段奕一方面觉得对不起小璃,一方面也觉得愧对池黎阳,干脆换了个城市工作。 更加戏剧化的是,小璃后来和段奕联系多了起来。 段奕并不是天生的同性恋,像有句话说的“爱情不分性别,我爱的是这个人本身,无关性别”。 他当初也是觉得池黎阳笑起来好看,说话也有趣,从好友渐渐变了味道。 因此,他和小璃渐渐暧昧起来。 这件事被池黎阳知晓了。 他觉得不甘心,这两个人都曾是自己的对象,现在竟然越过他联系如此紧密。 这才有了池黎阳找到云婠夏说要挽回前任的这件事。 他本以为,自己美化一下故事的脉络,提出自己的诉求就可以了。 却没想到,根本就瞒不过云婠夏。 【要不是这个屏蔽词机制,老子早把这个人面兽心的小畜生骂得后悔活在这世上了。】 【楼上的大哥你其实已经骂得很脏了……】 【活该!】 【怎么有脸的啊?啊?】 【男同骗婚+吃绝户是吧,说你是畜生都侮辱了畜生。】 【他不是还没干吗?不至于说得这么难听吧?】 【楼上不会也是这种人吧?他那是不想干吗?他是被拆穿了没机会好吧?】 【诡计多端的骚0。】 【建议化学阉割。】 【建议物理阉割。不打麻药的那种。】 …… 在经历过网友们的“鞭笞”后,池黎阳终于挂断了连线。 而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那个圈子里都流传着池黎阳的故事,他什么也没捞到。 第116章 临近年关 并不是什么都没捞到,就算是惩罚的。 云婠夏给池黎阳种了点小东西。 这东西就像是一种禁制,只要他和一个人走得近,他身上就会散发出像如同腐烂的肉一样的腐臭味。 没人受得了这样的味道。 陌生人并不会闻到,但和他关系越亲近,闻到的越会清晰。 除非有人能忍受他身上的这股味道或者是他能找到一个失去嗅觉的人,否则,他这一生都要无亲无友、无爱无情。 谁让他打从一开始挑选女友的时候,把小璃作为对象,就是有预谋的呢? 要不怎么说——精挑细选呢? 小璃家庭条件简单,她的父亲晚来得女,对小璃过分宠爱,导致小璃心思单纯。 而且小璃的母亲从生了孩子之后身体一直不太好,小病不断,根本没有心力为小璃操心,能让池黎阳有机可乘。 最开始他并没有具体要做什么的想法,只模糊地想找一个单纯好拿捏的。 后来发现小璃不但单纯好骗,还出手大方,对金钱没什么概念之后,他起了歹毒的心思。 池黎阳口口声声说爱段奕,可能确实有浓厚的感情在里面,但也许更多的,是被阻拦后的逆反心理,是不甘心。 直播结束之后,云婠夏久违地出门了。 天气更加寒冷,外面四处都挂上了红色的灯笼、贴纸、年画之类的饰品,原来是快要过年了。 云婠夏难免产生了一丝悲凉的感觉,自己熟悉的那些人,都和自己相隔无数的时光。 还没等云婠夏感慨,一个电话打断了她的emo。 拿出手机,竟然是那位老者。 对面的声音听起来慈祥、平缓,带着老年人独有的宠辱不惊:“你出关了?” 云婠夏顿了顿,还是没多问,只说“是”。 那边又寒暄了两句,才转到正事上来:“有件事可能需要你帮忙。” 从那种陡然升起的悲凉状态出来后,就很难继续那种状态,找回之前的心绪了,云婠夏也不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人,干脆正经做其它事去了。 云婠夏找到沈姨,沈姨年纪很大了,生了病,身体也不好,在这样寒冷的冬日里只能待在屋子里哪儿也不去。 找到她的时候,沈姨正坐在客厅里发呆。 客厅里放了个火盆,火堆已经临近熄灭,只剩下零星几块木炭。 电视机开着,正在播放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电视剧,沈姨就在沙发上坐着,但她的眼神没有落在电视机上,而是没有聚焦地在神游天外。 因为是那种带小院子的农家自建房,平时白天的时候,都不会将门锁起来,云婠夏上前推门,发现门只是虚掩。 敲门声将发呆的沈姨惊醒。 “沈姨,您儿媳如果真的去杀他们,她的一生就也要搭进去,您真的忍心吗?”云婠夏一开口,就说出了沈姨最隐秘的心事。 其实在法律上,那已经算是她的前儿媳了,可事实上,她们一天都没忘记过刘瑜竹的死。 前儿媳明面上和沈姨闹了不可调和的矛盾,责怪沈姨没照顾好小孙子,愤而离去。 实际上,她一直在私下照看和接济沈姨,只是向来都避人耳目,就是为了以一个清白的身份去接近仇人。 和这件事有关的大小姐姓“李”。 现在,沈姨的儿媳就在李氏公司当保洁,是的,保洁。 就连这个岗位,都是她花费了很多年改头换面,改名换姓之后,又花费了不少时间和心思才托关系找到的。 现在,那些人是绝对无法认出她来的。 她们想的很简单,找机会杀了李家当时出面的“大小姐”一家复仇。 可惜,不说成功率的问题,就说光复仇对象,她们都找错了人,这件事说白了是为了他们的生意,自然是李家当家人才是主使,另外,沈姨的儿媳根本无法全身而退。 云婠夏带着诚意而来,她给了沈姨不少资料。 这些资料来源的合法性嘛,可以灵活运作一下,但资料的真实性是有保障的。 临走的时候,云婠夏留下一句话:“死亡并不是最痛苦的,眼看着自己所拥有的东西全部失去,后半生都痛苦而又悔恨地活着,才是惩罚。” 沈姨不知道她这句话说的是沈姨自己,还是李家当家人即将遭遇的,但沈姨听进去了。 在离开沈姨院子的同时,一个低着头,戴着冬帽的女人脚步匆匆地进了院门。 和云婠夏擦肩而过的时候,女人抬了一下头,又很快低下去,只来得及看清一双隐藏着无数心事的眼睛。 不过云婠夏知道,这是沈姨的儿媳。 两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停留,就那样擦肩而过。 云婠夏又赶去了市局。 之前老者给她打电话,说有事找她帮忙。 去市局的过程并不顺利,也许是因为新年将近,路上很拥挤,甚至遇到了因为抢路导致的剐蹭。 等云婠夏好不容易赶到市局,却发现市局也很热闹,跟菜市场似的。 她绕开那些人,穿过大厅,想往里走的时候,被人拦住了。 是个年轻人,他似乎并不知道上面找云婠夏这件事,硬是不让进。 没办法,云婠夏只好坐在大厅等知晓内情的人来接她。 坐在大厅的时候,她隐约听了几句大厅里闹事的这群人的闲言碎语,又仔细看了他们几个的面相,总算知道老者喊她来的原因了。 高中大门前,人们来来往往。 “卖糖葫芦嘞,冰糖葫芦!”一个小贩戴着厚厚的手套和加绒的帽子站在小摊后面,旁边的喇叭在反复播放着卖冰糖葫芦的广告。 深冬,说话的时候都有白色的雾气喷出来,天气已经很冷了。 周五放学时间,高中大门口就那么一个多小时的黄金时间,现在已经没什么学生了。 冬天无法排汗,人们就更容易尿急,糖葫芦小贩见校门口已经没什么学生了,打算收摊回家,但在此之前,要先解决一下三急。 他偷偷摸摸绕到高中大门口对面的一个小公园里,找了个草丛后的死角,打算就地解决,下一秒:“啊——” 市区五高大门对面的小公园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尸体是五高的学生。 尸体被发现时浑身赤裸,衣服被撕碎得几乎看不出原型了,下体明显有被侵犯过的痕迹。 经过一系列调查,锁定的嫌疑人是受害者的同班同学高某,但现场没有直接证据。 而高某显然有经过什么人的指点,他在警局一句话都不说。 直到高某的父亲——本市的市委书记,带律师来赎他。 事情陷入了僵局,这时候,突然有一个隔壁班的女生和一个校外混混来指认,说看到了同校生孙某当天在犯案现场。 孙某被叫走问话的时候,死在了审讯途中,死因是心源性猝死,尸检报告竟然是无异常。 在孙某死后,这起案件被迅速结案,罪名被安在了孙某头上,而高某,突然有三个年轻男生来为他作证,说案发时,高某正和他们在一起。 事发一年后,高某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去了国外留学。 第117章 迷案 又七年过去,去国外留学的高某回国三年了。 他比高中时期瘦了些,整个人都显得成熟稳重了不少。 他隐约有了父亲的风采,冷静、圆滑、高高在上。 又是一年冬天,高某被发现死在一家酒店里。 死因是过量吸食毒品。 死前他曾食用过一种壮阳药,但现场没有任何女性的踪迹。 这件事在当地被广泛报道,高某的父亲也因此影响了仕途。 除了他们之外,跟当年的案件有关的人物,作证说见到孙俊涛去了小公园角落的一男一女失踪了。 作证说高睿和他们在一起的三个男生相继遇到意外,有一个落下了永久腿部残疾,另外两个则在从医院出院后先后搬离了本市。 当年的受害者女生的父母亲人一家早就搬走了,据调查,他们近段时间也从未离开过居住地。 而孙某孙俊涛一家,当年高中的那件事之后,孙俊涛的母亲四处奔走,想为儿子讨一个清白,可惜毫无成效,后来病逝了。 而孙俊涛的父亲,五年前突然失踪,他没对自己的财产做任何安排,银行卡身份证都没有任何使用过的痕迹。 在高某死后,他们也曾怀疑过失踪的孙俊涛父亲,但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任何有疑似孙俊涛父亲的人在案发现场附近出现的痕迹。 甚至孙俊涛父亲的弟弟,还以孙俊涛父亲失踪时间过长,借着这件事的风,给孙俊涛父亲申请了死亡证明,继承了孙俊涛父亲的一户自建小洋楼和八万块钱的存款。 案件又一次陷入僵局,时间又过去了两年,来到现在。 一个从外地归来的“死亡人口”出现在大众视野中。 这个人正是失踪了七年之久的孙俊涛父亲。 孙俊涛父亲出现后,孙俊涛母亲娘家的人要求孙俊涛的叔叔归还财产,说要让孙俊涛的父亲给他们养老,而孙俊涛的叔叔不肯归还。 大过年的,闹到了警局,因为情况特殊,甚至闹到了市局这边。 据孙俊涛父亲说,自己开大车去外地送货,在山路上发生了侧翻,自己撞到头,失去了记忆,在那边住了七年。 根据查证,七年前,他确实是开车去了外地,也确实有车祸记录。 而根据当地人的说法,这七年,孙俊涛的父亲一直生活在他们那儿送快递,从来也没离开过。 这会儿在云婠夏面前的市局大厅闹的,就是孙俊涛这一大家子。 云婠夏也知道了老者叫她来的原因。 这一系列下来,三条人命,却连个嫌疑人都没有。 在被人叫进去的时候,云婠夏路过沉默的孙俊涛父亲,云婠夏送了他一场梦。 当天夜里,孙俊涛的父亲梦到了多年未见的儿子。 孙俊涛还是高中时候的模样,瘦瘦小小,畏畏缩缩,神情怯懦。 他身高很矮,坐在前排的角落里,一个隔壁班的女生走过来,径直在孙俊涛头上拍了一巴掌:“喂,孙子,东西带了吗?” 孙俊涛忙不迭翻找书包,递上了父亲前两天才带回来的限量版变形金刚。 父亲是个大车司机,每次从外面回来,都会给孙俊涛带些东西。 但是父亲从未见孙俊涛玩过。 只是父亲陪伴在孙俊涛身边的时间太少太少了,少到无法发现儿子的异常,也无法察觉到儿子的惶恐害怕。 周五放学,别人都有父母来接,孙俊涛的父亲不在家,母亲身体不好,今天刚好是去医院复查的日子,没人来接他。 孙俊涛一个人背着书包从校门口出来,步行去公交车站。 要去公交站,穿过小公园是最快的。 路过小公园的时候,孙俊涛隐约听到角落里传来女生惊恐的哭喊。 他循着声音走过去,看到一个眼熟的背影按着一个看不清脸的女生,正在撕扯她的衣服。 他想报警,但还没来得及拨打,就被身后的一个黑影敲晕了。 等孙俊涛醒来,现场只剩下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孙俊涛吓坏了,回到家本想告诉父母,可看着母亲那张憔悴苍白的脸,他没能说出口,想等着父亲回来告诉父亲,让父亲带他去警局,却没想到,这一等,就是永别。 时光流转,梦境里,孙俊涛对着自己的父亲笑得灿烂:“我从未责怪过您,爸爸,我很庆幸能成为您的儿子。” 孙俊涛的父亲,在孙俊涛初三那年,得到过市里的表彰,因为他开大车的途中解救过四个被拐卖的妇女。 他自己都没把这件事当成大事,却被儿子当成了英雄。 所以在看到有女生被欺负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的不是逃避,而是报警。 欺负女生的,正是高某——高睿,而受害女生,是他们班的班花,也是高睿一直费尽心思追都没追到的女生。 极度的惊恐加严寒,让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女生死在了那个冬日。 在背后敲晕孙俊涛的,是之后作证的校外混混,另一个证人则是之前问孙俊涛东西带了没的隔壁班女生,这两人,当时正是恋人。 同时也是高睿的狗腿子。 从梦里醒来的孙俊涛父亲泪流满面,是为儿子的那句话,还是因为心疼儿子曾经的遭遇,就无从得知了。 第二天,孙俊涛父亲突然去自首,说自己是杀害高睿的凶手。 他将现场情况描述的一清二楚,甚至包括高睿的反应以及作案手法。 可他当时人在外市。 一个人怎么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呢? 不管怎么问,孙俊涛的父亲都对这件事绝口不提,只是一口咬死高睿是自己杀的。 对于别的事,孙俊涛就一直以沉默和“不知道”应对。 前一天,云婠夏被叫到市局,见面的不是当初那个老者,而是一个浓眉大眼的男人。 这个男人浑身都散发着独属于军人的肃杀和冷漠,见到云婠夏的时候,态度虽然尊敬,但云婠夏能看出来,他并不信任自己。 “韦少将是为了应付那位才来见我一面的吧,我也就不跟您拐弯抹角了,我可以告诉你这件事的凶手是谁,但希望您答应我一件事。” 韦鸿朗对“算命”一说是完全不相信的,就像云婠夏说的,他是为了应付那位才来见云婠夏一面,见到云婠夏的第一时间,他也只是觉得这是个有些聪明的女人罢了。 但等云婠夏将整件事娓娓道来,他才知道云婠夏没有吹牛。 至于云婠夏说的条件,韦鸿朗表示要考虑考虑,第二天再给她答复。 云婠夏也不着急,她只是在临走的时候,又看了看韦鸿朗,给了句忠告:“讲义气不是什么坏事,但如果因为讲义气被蒙蔽了双眼,就是愚蠢了。” 这番话说得完全不留情面,韦鸿朗面色有些不虞,但到底没说什么,只是在云婠夏走后,找人调查自己信任的几个人。 回到家的云婠夏轻轻敲着床沿,等待着孙俊涛父亲入眠。 第118章 悬案 天色已经黑透了,叶瑶瑶还没回家。 叶瑶瑶的父亲叶坤林第七次拨打女儿的电话,但依然响到自动挂断也没人接听。 叶坤林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他站起身,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想了一会儿,咬着牙给女儿的班主任许老师打电话。 许老师说,学校早就放学了,也没有留学生的堂,叶瑶瑶也早就离开学校了。 “怎么了,瑶瑶爸爸?瑶瑶还没到家吗?” 叶坤林急得脑门都是汗:“嗯,许……许老师,能不……能不能请……请你,帮……帮我……问……问一下她……她熟悉的……的……同学?” “好,好,瑶瑶爸爸你别急,我现在就去问一下她的朋友。” 许老师挂了电话,叶坤林拿上外套就出了门。 叶坤林的口吃据说是小时候受了惊吓导致的,这么多年一直也没好。 叶坤林的前妻跟他离婚也跟这有关系,不过前妻确实也不是个安分守己之人,婚前婚后都很爱玩。 有了叶瑶瑶之后也不收敛,叶坤林下班回家的时候经常都只剩年幼的叶瑶瑶一个人在家。 离婚后,前妻立刻就消失在了叶坤林的世界里,拿着分的一半财产,迅速去了外地。 这么多年,前妻一次也没回来看过叶瑶瑶。 好在叶瑶瑶一直很懂事,从来没有让叶坤林操心过,不管是学习还是自己照顾自己方面,都懂事得让人心疼。 平时叶坤林也忙,他在海鲜市场给人拉货,除了上货、卸货、对账之外,偶尔还要帮人搭把手,将货物送进仓房,或者是帮人摆在售卖区。 因此他下班时间并不固定,忙的时候下班很晚。 早的时候,叶坤林会去接女儿放学,但下班晚的话,叶瑶瑶都是自己坐公交回家。 叶坤林今天下班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半了,到家都已经八点,天都黑了,可房间里居然没开灯。 拿出手机,发现六点二十四分的时候,叶瑶瑶给他打过一个电话,但那会儿叶坤林正在帮人卸货,没听见。 他立刻回拨,却一直没人接听。 这才有了打电话询问许老师的那一幕。 叶坤林拿着外套下了楼。 出楼栋门的时候,隐约听见楼房后传来细微的狗吠,应该是后面那栋楼养狗的人家出来遛狗。 叶坤林径直出了门,沿着平时叶瑶瑶上学的路线一路找过去,拿着女儿的照片询问路边的店主有没有见过自己的女儿。 但今天没人见过。 走到大半的时候,看到了行色匆匆的许老师迎面而来。 “瑶瑶爸爸,还没找到瑶瑶吗?”许老师额头都沁出汗水,看起来也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还……还没有,许……许老师,瑶瑶……瑶瑶她是……是放学就……就回家了吗?”叶坤林本来就结巴,着急的时候说话更费劲了。 “我已经去学校查过门卫那里的监控了,我们按时放学,五点三十九她就出校门了。” 初一的学生还没那么忙碌,一般都是按时上下课。 一般来说,算上等公交的不确定时间,叶瑶瑶也就是六点二十到六点四十之间就到家了。 叶坤林急得直啃指甲,这是他紧张时候的表现。 许老师也着急,她知道叶瑶瑶家里的情况,除了一个在乡下的爷爷之外,叶瑶瑶只有叶坤林一个亲人管她,她自责地喃喃:“我应该送她回家的,或者先带她去我家……”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两人又沿着放学的路一路找回去,天上下起了纷纷小雨,秋天的雨有些凉意,两人冒雨往小区赶。 到小区门口,叶坤林正准备去找门卫大爷调取监控,看看叶瑶瑶有没有回家,就听见小区内一阵惊呼。 叶坤林心跳如鼓,怎么也冷静不下来,径直冲着尖叫声就跑了过去。 被零星几个邻居围在正中间的,是一个十五岁的花季少女,她头上戴着的金色蝴蝶结皮筋,已经被染成了暗红色。 叶瑶瑶死了。 死于坠楼。 据调查,她是从十一楼掉下来的。 因为小区比较老,设施不完善,除了小区大门的监控之外,就只剩下对面那栋楼的理发店门口老板自己装的监控了。 七点五十五分的时候,叶瑶瑶脚步匆匆地从小区大门口进入,四分钟后,叶坤林也从大门路过。 但这之后,叶瑶瑶并未回到家。 叶坤林家住在六楼,她却从十一楼摔了下来。 只是这四分钟之差,叶坤林没能见到自己的女儿,也没能救下她。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理发店的监控没有夜间拍摄,只能看到七点五十九分,叶坤林居住的这栋楼的楼道声控灯亮了一下。 是叶坤林回家的时候,先她一步进小区门的叶瑶瑶却不知道去哪儿了。 八点二十三分,叶坤林下楼,声控灯又亮了一次。 再之后就是九点五十一分的时候,有两个影影绰绰的黑影抬着一个人进入了楼道,但这两人似乎一点声音都没发出,连声控灯都没有亮。 因为拍摄效果太差,除了身高之外,什么也看不出来。 九点五十八分,叶瑶瑶坠楼。 之后整个楼栋前都围满了人,那两个黑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溜走了。 从门卫查找监控,也根本没有疑似那两个人影的人进入小区。 叶瑶瑶身上有深深浅浅很多的伤,初步判断是被人殴打的。 除此之外,她的耳朵撕裂了一个小口,脑袋上的头发连头发带头皮都少了一块,乳房和外阴上各有两排牙印。 身上青青紫紫的殴打痕迹,血迹斑斑的衣服都昭示她在临死前遭受了巨大的痛苦。 后来警方在那栋楼后面的杂草丛里找到了叶瑶瑶丢失的那块头皮和连带的头发。 也找到了被施暴的痕迹。 也就是说,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而小区侧面的消防通道附近,他们发现了疑似翻越围墙的痕迹,但已经被雨冲刷得只剩下一点点痕迹。 看到所有时间线的叶坤林整个人都崩溃了。 最开始的电话,也许是女儿的求助。 就差四分钟,他就能和叶瑶瑶在小区门口遇见。 如果第一时间去楼栋堵人,他也许能抓住那两个歹徒。 出门时候听到的那几声狗吠,也许就是有宠物狗发现了什么,冲着草丛狂吠。 这么多次,就在离他这么近的地方,他错过了一次又一次救自己女儿的机会。 她该有多害怕,该有多恐慌,光是想一想,叶坤林就要心痛到窒息。 十二年前的刑侦手段还没有这么发达,那场雨又对工作造成了更大的难度,最后竟然没能找到凶手。 就这么变成了一桩悬案。 叶瑶瑶在从学校回家的途中遭遇了什么,为什么那么慌张害怕,为什么回来那么晚,没有人知道。 第119章 见证一个结局 那两个看不清脸的人,在小区门口到住的那栋楼之间,拦住了要马上就要到家的叶瑶瑶,对她实施了暴行。 就在离她家那么近的地方,夺走了一条生命。 然后冷静地将叶瑶瑶带上楼,将她从十一楼推了下来。 这件事之后,叶坤林辞职了。 之前口吃,叶坤林其实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这件事之后,叶坤林就彻底不说话了。 每天窝在房间里,日常用品全靠跑腿送上门。 没有人知道他在房间里做什么。 偶尔他也会出门,但只是在那趟从小区到学校的路上来回走动。 就这样过了五年。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邻居发现叶坤林连日常用品都不买了。 虽然不是很熟悉的关系,但好歹也是邻居,他们担心叶坤林出了什么事,便报了警。 结果发现叶坤林失踪了。 而这栋房子,连同房子里一应俱全的家具,全都被卖掉了。 卖房的钱被留了一部分给叶坤林的老父亲,剩下的都被通过现金取走了。 警方也想过寻找,但没能找到,之后,叶坤林彻底销声匿迹了。 …… “云女士,上面答应了你的要求。”还是那间熟悉的办公室,熟悉的韦鸿朗。 只是这次,他身后站的两个人中换了一个。 云婠夏略有深意地看了看韦鸿朗,感受到了他态度的变化。 韦鸿朗有个从小玩到大的发小,这么多年一直互相扶持。 当年发小为了保护被欺负的他,后背左边被人砍了一刀,他一直觉得愧对发小,所以都是有什么就都分给发小一份。 他出人头地了,也把发小带在身边。 可惜人心是会变的。 云婠夏对这件事没作任何评价,只坐在他对面,话里有话:“你知道答应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吧?” “已经做了布置,随时都能开始,你要相信,不是所有人都腐败。” 云婠夏玩味地笑了笑,转身出了门,关门前,她留下一个时间:“今晚八点。” …… 地方热搜上“市长儿子离奇死亡”的消息牢牢占据了第二,占第一的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云婠夏坐在直播镜头前,她的面容通过直播间看起来和现场看到的完全不同。 现场的工作人员反复检查,都没发现开了滤镜,可透过直播镜头看到的,和本人,完全不像同一个人。 云婠夏也没有给他们解释的打算。 八点,官方账号开了个直播。 绝大多数网友都没见过的一个陌生脸孔出现在直播间。 她在直播间给所有人讲了两个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一个叫孙俊涛,一个叫叶瑶瑶。 …… 叶瑶瑶的学校不远处,有个私立高中。 私立高中里都是些富家子弟,学校的环境和教学完全不是叶瑶瑶所在的高中能比拟的。 那天放学,叶瑶瑶发现自己的公交卡没带,十二年前,手机支付还没全面普及,叶瑶瑶想了想,打算去找个便利店换两块钱现金。 沿着路走了半站路,一个小区门口,叶瑶瑶看到了一家便利店。 便利店里站着一群穿着私立高中校服的高中学生。 叶瑶瑶注意力没放在那群人身上,换了钱就出了门。 她在两个公交站中间,思考了一下,她决定往回家的路上再走半站路。 去下一站的路上,她抄近路穿过了一个废弃的工地。 进了工地,叶瑶瑶隐约听见了背后的脚步声。 接下来这段时间,她经历了拼命逃跑,躲在居民楼,找附近的一个面店老板求助,打电话给自己的父亲,打电话报警,求助一家文具店的老板等等…… 她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终于,身后没有那些人的影子了。 叶瑶瑶步履匆匆,一路步行回到小区,可没想到,还没到自家楼下,就被两个人拦住了。 他们觉得这场“猫抓老鼠”的游戏很尽兴。 他们嬉笑着捂住了叶瑶瑶的嘴,嬉笑着将她拖进了楼栋后的草丛里。 临死的时候,叶瑶瑶也许在想:就快了,我明明就快回到家了。 这两个人,分别是隔壁市的市长儿子狄鹏轩和市长司机的儿子廖志飞。 说到这里的时候,全网一片哗然。 这个市长现在还在职,云婠夏的这一行为,无异于全网公布他的罪行。 而这个时机,刚好选在狄鹏轩被发现离奇死亡的当天。 云婠夏当然知道狄鹏轩的市长父亲不会认罪,毕竟这么多年以前的事情,没有证据,根本无法定罪。 我国司法规定向来都是疑罪从无。 云婠夏继续说:“我知道你觉得我拿不出证据。” 不过…… 当年的事情想要完全擦干净,当然不可能是市长亲自动手,只要有人经手,就很难不留下证据。 “这是什么?” “是我在案发现场发现的,订制手表上的钻。” “你什么意思?” “局长,我不会说出去的,但是……” “我知道了,下个月评队长我会举荐你的。” “谢谢局长。” “东西留下。” “那可不行,不过您放心,这东西,不会有第三个人看到的。” …… 这段录音,熟悉的人很快就听出是谁,一个是警局的前局长,另一个,是现任的刑警队大队长。 云婠夏也没浪费时间论证这段录音的真假和手上证物袋里钻石的来源。 这颗钻石,产地特殊,形状独特,因为是订制,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想查来源,简直易如反掌。 云婠夏露出个不达眼底的笑容,又一次开口:“我这里的录音还有好几份,甚至还有局长和市长通话的录音,后续我会上传到官方账号。” “另外,我们的大队长,已经招供了哦。” 录音里还包括,他们商量删掉报警电话的记录,以及如何将狄鹏轩从嫌疑人的位置上摘出去的过程。 直播的这个时间点,正好是孙俊涛的父亲去自首的时间,破天荒的,警局暂停了审讯,放了个平板在他面前,给他看直播。 隔壁市市长的儿子狄鹏轩被人发现离奇死亡,在此之前,他已经是失踪了一个星期。 他死在离公墓附近的一个山林,呈跪拜姿势,双手双脚都被绑缚。 他的牙齿全被掰断或者拔出,满口鲜血,头发连带头皮都被拔了下来,形成了一块块的斑秃,下体被人剁成了碎块。 而现场,只有附近不远处一个奄奄一息的廖志飞。 廖志飞被人埋在了土里,只留了胸口以上的位置。 在他的嘴边,放了一根不锈钢的吸管,吸管的另一头,就插在狄鹏轩的后背上。 廖志飞嘴角上全是猩红的鲜血,已经发臭了。 也就是冬季,若是夏季,恐怕早已腐烂爬满了蛆虫。 孙俊涛的父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直播的内容,没有对描述的死亡场景表现出丝毫厌恶或者恐惧,他只是看着,像在见证一个结局。 第120章 报复?反扑? 关于狄鹏轩和高睿的死亡过程,云婠夏没有说得太清楚。 她只是像在说给谁听一样,说出了他们的结局。 其实说到这里,韦鸿朗已经知道了云婠夏的意思。 两个绝望的,一无所有的父亲,为了自己的孩子,交换杀人。 若是亲自去,大概率还没靠近就被人发现了,毕竟他们自己清楚自己做了些什么,对于自己的仇人,他们一定会非常警惕。 可若是交换,互为陌生人,彼此动手的机会一定多得多。 他们潜伏了七年。 隐姓埋名,来到陌生的城市,一点点筹谋,寻找机会。 而一周前,正好是他们约定动手的时间。 所以狄鹏轩死了,无人关注的当年作证的那一男一女被囚禁了三年后也死了。 一切结束后,两人各自回到了曾经居住的地方,其实若不是昨晚做的那个梦,孙俊涛的父亲大概也不会来自首。 而联想不到这一点的话,他们也许真的就逃脱了。 可是他们复仇成功后,似乎已经失去了生活的目标,接下来,是浑浑噩噩继续过完这一生,还是求一个问心无愧,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了。 直播结束前,云婠夏顿了顿,当着全网所有人的面,一字一顿地说了一句:“我个人希望关于这两位父亲的审理全程公开。我会一直等着这件事的结果,等他们的判决。” 某个简朴又低调的办公室里,老者摸了摸下巴,笑眯眯地说:“这是在给我们上压力呀。” 舆论战其实并不光彩,它有时候带来的后果无法预料,能够利用舆论,也就要做好被舆论反噬的准备。 但不可否认的是,它有时候非常有效。 叶坤林的结巴并不是生理性病变,而是心理问题。 也许是女儿的死亡对他的打击太大,他竟然克服了这个问题,这也是他能隐藏自己身份,复仇成功的原因之一。 毕竟结巴这个特征,实在是太明显了,想要低调,不被人记住,必须得平凡,没有任何突出特征。 至于大队长为什么愿意招供作证,当然是因为云婠夏趁他睡着带着他去体验了一下地府酷刑一夜游。 他被吓破了胆,第二天本来他还想着是做梦,没想到在审讯室还能听到耳边传来梦里那些酷刑里鬼哭狼嚎的声音。 关了直播后,云婠夏随口应付了几句工作人员的询问,独自出了大厅。 外面的冷空气席卷而来,云婠夏在原地跺了跺脚,呼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口边绕了个圈,又很快散去了。 手机铃声响起,云婠夏边接电话边步行往回走。 “你这可是在给我们施压呀,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提前和我们透个底。”老者的声音依然平稳慈祥。 “话不能这么说,韦鸿朗少将可是跟我说都安排好了。” “这小子……知不知道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啊。”老者爽朗地笑了两声,他嘴上说着是大事情,听起来却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所以您这次打电话来是……?” “有人狗急跳墙了,需要帮忙的话你就喊一声。”那边也没再寒暄,说了这么一句话。 云婠夏看着巷子口拦路的人,语气依然平稳:“知道了,事后记得收一下尾就行。” 挂了电话,对面三个蒙面的人也没有做自我介绍的打算,直接提着刀冲云婠夏砍了过来。 这些人云婠夏倒是完全不放在眼里,不过…… 云婠夏越过他们,看向巷子口那几个持枪的人。 这好像是两拨人? 有意思,居然这么多人这么恨自己啊。 蒙面人显然也发现了身后持枪的那群人。 两拨人面面相觑,随后很有默契地配合着冲云婠夏来了。 而她背后,还有个悄无声息接近,手持钢管的人。 云婠夏随手甩了一下长剑,一道剑气逼近身后之人,他立刻就抱住自己的右腿跌坐在地。 既然目标一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至于后续的事情,先解决目标再说。 持枪的那伙人显得更野蛮一些,像一群亡命之徒。 拿着刀的三个人默契地让开,持枪的人直接开枪。 这里可是云婠夏专门找的偏僻的地方,周围的普通人住户并不多,也不怕吓到人了。 云婠夏抽出了之前老者派人送来的剑。 接下来,这群人见证了超出认知的一面。 子弹打到云婠夏旁边,就像被一层看不见的薄膜挡住了一样,方寸不得进。 紧接着,剑光闪烁。 大概他们也没想到,都到这个年代了,居然还有人使用冷兵器,还是长剑。 可偏偏,他们的枪拿云婠夏毫无办法。 一个右边下巴有块疤的男人趁云婠夏注意力在前面,从背后悄悄摸近了。 云婠夏没有回头,但手里的长剑精准地砍断了他的手腕。 他躺在地上抱着自己的手腕打滚。 另一个原本拿着刀的人突然从衣服内侧掏出一把枪,瞄准云婠夏的后心窝…… 一只白猫从云婠夏身上钻了出来。 十分钟后,云婠夏冲着身后的一个黑暗的角落开口:“麻烦收拾一下这里。” 云婠夏随手收起长剑,将花卷放回玉器,掐了个清洁咒,云婠夏身上又焕然一新,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抬起脚跨过那群满地哀嚎的人,往回家的方向走了。 同时,一个黑暗的房间里,一个右边嘴角偶尔抽搐的男人看着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到了约定时间,他还没收到消息。 他抽搐着嘴角猛地摔了手里的手机:“废物!” 而另一边,观看了全程的老者和韦鸿朗正坐在一起。 一个头发半白的男人斟酌了一下开口:“霍老……这个人,不可控啊……她这个实力,我们现在拿她毫无办法,最好是把她关起来……” 被称为霍老的老者懒懒地抬眸瞥了说话的人一眼,开口问的却是另一边的韦鸿朗:“小朗认为呢?” “我觉得,她虽然剑术凌厉,在防御手枪之类的热兵器方面也有我们现在还无法理解的手段,但你们看,这些人每个都还活着,只是丧失了行动能力,躺在地上打滚而已,也就是说,她其实一个人都没有杀。” 如果云婠夏听到这话,多少要吐槽两句,她并不是不杀人,她只是知道有官方的人在跟着自己,不想惹麻烦。 在修真界,崇尚的就是弱肉强食,有人来招惹她,就要做好死亡的心理准备。 只是现代的律法已经完善得差不多了,她不会没事给自己找事。 那两群人,也挺巧,拿枪的那拨人是之前捣毁的人贩子组织的亡命之徒,而拿刀的,似乎是姓高的那位最后的反扑。 不过这些就需要专业人士去查了,云婠夏现在只想回到温暖的被窝里,好好休息一会儿。 第121章 猫界追杀令 云婠夏想起那天于书萱约她吃饭。 那天的饭局人不少,但并不热闹,不少女人都愁绪满面。 想也知道,失踪一段时间,除了自己的亲人会只关心有没有受伤,其余人更关心的,大概是八卦吧。 闲言碎语不少,再加上因为失踪,不管是工作还是学业,甚至是生活,都发生了变化,光是处理这些,她们都要焦头烂额。 只是没人说起这些,她们都很默契地只说还能回家真好。 那场饭局最后,变成了互相勉励和发泄,不过她们也只说着:“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现在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前几天,云婠夏收到于书萱的消息,她说自己和另外几人合伙开了个书咖,主要卖点咖啡和书籍,偶尔那几个学生也会来看会儿书。 经历过同样的苦痛,她们倒是成了极为亲密的同盟。 虽然书咖赚不了多少钱,但安身立命是足够的,最重要的,是在这里待着,她们都觉得舒适安心。 第二天,云婠夏突发奇想地出了门,按理说这样的天气和节日氛围,她不应该出门的,但她有一种冥冥中的感受。 吃了饭回来,云婠夏发现了门口贴的东西。 东西贴得很隐秘,因为是老式铁门,门框内凹,外层还有一层推拉式的网格门,那张符就贴在网格门的侧面,若不是云婠夏遵循直觉去看了一眼,还真发现不了。 这是一张血符,画好符文后用蝙蝠血浸泡三天三夜,然后贴在对方的房门上,或者是埋进对方的祖坟里,这一家就会一直闹鬼。 他们大概是找不到云婠夏的祖坟,便贴在了她的大门上。 不过,云婠夏撇撇嘴,这也太小儿科了,不说这符纸画得,符咒效力削减了大半,就连她根本不惧怕所谓的鬼怪都不知道。 不过这东西,会是谁放在这里的呢? 云婠夏没管那张符,径直回了家,捋了一会儿,想起个人——邱胜业。 这人两次找到云婠夏都被拒绝,大概是觉得要找回面子,之前也说他家有交好的大师,这不,知道用玄学手段了。 关于妣啰婆神像的事情,云婠夏第二次和韦鸿朗碰面的时候和他提了一嘴,不过没具体说,毕竟一是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让他难以接受,二是这事儿知道了说不定也会带来危险。 但韦鸿朗还是追问了,想让云婠夏给他看看,云婠夏想了一会儿,到底还是选择口头描述,让他照着描述去查,但是一定要低调。 云婠夏没再多想,拿出手机开始了今天的直播。 第一个接通的是个男人,微胖,偏白,看起来年纪不大。 刚一接通,任铭就迫不及待开口:“主播,帮我找找我的猫吧!” 他脸色焦急,边说边给云婠夏刷了礼物。 没等云婠夏开口,又补充道:“前天晚上,我开门扔垃圾的时候,我家猫突然窜了出去,它太灵活了,我根本抓不住它,这两天我满小区找,贴了寻猫启事,可怎么都找不到。” 一听这话,弹幕开始活跃。 【我知道我知道,找小区的流浪猫。】 【对对对,听说狸花是杀手,大橘是交际花,三花是大佬。】 【我之前我家猫丢了,就是拿着猫窝,戴着猫粮猫条去楼下喂大白和大橘,第二天就回来了。】 【不要找狸花!】 【为啥?】 【找狸花相当于猫界追杀令。】 【是的,它会把你的猫做掉!】 【真的假的?】 【还好我家猫猫胆小,之前有过门没关紧,但是它都乖乖在家待着。】 【之前我家猫丢了,在小区看到一群流浪猫,我就开玩笑说能不能帮我找找我家猫啊,我请你们吃罐头。第二天我家猫就回来了,然后那几只平时根本不亲人的流浪猫还围着我蹭,在找我讨债。】 【我家猫也丢了快一个月了……呜呜呜……】 【之前我的金渐层跑出去了,我赶紧带着罐头去楼下找流浪猫,说我丢了一只金渐层,下午它们带着一只满脸懵的大橘回来了。我说我的不是这个黄色的,晚上我家金渐层就回来了,看起来好像被揍了,我家里人说是是被暴力劝返了。】 【找狸花之后:有人让我做掉你,很舍得出小鱼干。】 【我之前怀孕的时候,我家猫丢了,本来怀孕情绪就不稳定,我老公和婆婆去小区里找,邻居家的奶牛出来看着我,我平时也经常喂它,跟它还算熟,我就跟它说,你能帮我找找我家猫吗?十几分钟我家猫就被它撵回来了。】 【尊嘟假嘟?我感觉你们说得有点神啊?】 【是真的!】 【我家猫之前跑出去,我跟楼下大橘说帮我找找我管你一个月饭,没多久我家猫就在隔壁楼被大橘呜哇呜哇打出来了。】 …… 弹幕讨论得热火朝天。 看得出来,对面的男生也很心动。 云婠夏突然开口:“你去楼下右边的绿化带里找一只三花,带上罐头,它会带你去找。” 其实云婠夏倒是也可以直接告诉他位置,不过既然弹幕都在说这些,云婠夏也就顺着他们了。 三花很漂亮,也很干净,完全看不出是流浪猫。 男生按照弹幕的指点,将罐头开启放在三花面前,趁它吃的时候跟它说:“你能不能帮我找找我家猫?我可以管你这个冬天的吃好喝好,哦对,这是它的玩具。” 三花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头将罐头吃完,然后翘着尾巴优雅地朝隔壁楼走。 “诶?它怎么没反应啊?这是成了还是没成啊?” 没等男生疑惑完,就看到那只三花扭头看着男生,“喵”了两声。 云婠夏提醒:“跟它走啊。” 三花带着男生进了隔壁楼栋,一直往楼梯上爬,还会一次次回头确认男生有没有跟上。 一直到顶楼,三花猫停在一堆杂货面前,男生疑惑地靠近,扒开杂物外遮挡的东西,发现里面有一个铁笼子,里面有两只猫。 其中一只,正是男生家的布偶。 因为天气冷,两只猫都缩成一团,待在笼子角落。 他家猫一看到他,立刻站起身,焦急地“喵喵”个不停。 云婠夏叹了口气:“下次关好门吧,这小区有户人家在抓猫拿去卖,尤其是贵的猫。不过你家猫是自己跑出去的,就算报警,也最多批评教育一顿。” 男生打开了笼子,放出自家嗓子已经干哑的猫和另一只猫。 弹幕都在说,让男生收养三花,毕竟三花这么聪明,帮他找到了猫猫、 男生重重点头。 已经答应要让三花这个冬天衣食无忧,自然不会食言。 挂了连线之后,云婠夏偷偷给笼子上贴了个符。 只要抓猫的人来看这个笼子,就会自动生效。 他会在今后的每一个夜晚,都以一只流浪猫的视角出去“旅游”,直到他偿还以前所有的债。 第122章 反噬 第二个接通连线的是个长发女人,她的头发披散,整张脸都被散落的头发盖住,只能看到一只眼睛,完全看不到正脸。 她家没有开灯,只有手机屏幕的一点光线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脸更加模糊不清。 “有鬼……有鬼……我家有鬼……大师救我……有鬼……有鬼……”她一开口让人感到她的精神不太正常。 云婠夏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眼神飘忽不定,不住地左右看,精神高度紧张。 她不住地啃咬自己的手指,头发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晃动,若不是在直播间看到,路人都要以为她是女鬼了。 云婠夏掐了个静心诀。 对面还是惶恐不安,有某件很恐怖的事情似乎已经摧毁了她的理智,没有理智的人是无法对静心诀产生反应的。 云婠夏尝试沟通:“冷静点,我们这里这么多人都陪着你呢。你有什么事,先跟我们说说好吗?或者把头发撩起来让我看一眼你的脸好吗?” 可对方像听不见一样,只一个劲儿地嗫嚅着:“有鬼……有鬼……救我……救我……有鬼……鬼就在这儿……” 云婠夏叹了口气,掐了个御风诀,一阵风吹拂在对面的脸上,将她脸上的头发吹开了。 她脸上的头发一分开,弹幕立刻就炸了。 【这不是真真吗?】 【对啊,是殷梓真啊,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天哪,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刚刚还在看她演的《野火》呢……】 【这么一说,她好像有一个多月没露面了……】 【是啊,连路透都没有,就好像销声匿迹了一样……】 【真真怎么了?主播快救救她!】 【啊,我的真真女儿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的天,是不是遇到什么脏东西了?】 【呜呜呜,好心疼真真……】 …… 云婠夏看到她的脸,当即皱了皱眉头。 明星的事情她不是很想插手,不管怎么做都会有极端粉丝不满意,更何况这个殷梓真看起来粉丝不少的样子…… 当面说她的事,事后自己说不定还要去处理民事纠纷,得不偿失。 就算能找人帮忙,她也不愿意,欠的人情越多,以后霍老找她办事,她就越无法拒绝。 云婠夏斟酌了一下,开口道:“既然你们认识她,建议直接报警或者找医生去处理,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住址。” 即使只是这句话,不少粉丝也都急了。 【为什么不救救真真啊?】 【你不就是处理这个的吗?】 【没听到真真说有鬼吗?你不是道士吗?】 【你把真真的事情处理好,我给你三十万!】 【救救我老婆!】 …… 这都还是温和的,一些极端的咒骂云婠夏都直接视而不见。 这时候,一个金色闪光的弹幕出现在屏幕中间,显然是个像之前吴凯凌一样的有钱人。 【大师是不是怕后续有纠纷?我是真真的大粉,就连真真的经纪人我也可以说得上话,我可以保证,不管今天发生了什么,或者你说了什么,我们都不会找你麻烦。】 这句话一出,之前那些说的难听的粉丝立刻就噤声了,甚至还有不少人在弹幕跟云婠夏道歉,说自己只是着急语气冲了些。 看得出来,这个id叫“真爱”的网友是他们这群粉丝里很有地位的人。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云婠夏只是嫌麻烦,又不怕惹事,便直接开口:“殷梓真被自己养的小鬼反噬了。” 之前说过,灵魂就是一团能量,可这个能量逸散变成能量体是有时间的,若是在刚死的时候,甚至是活体的时候,直接“拘魂”,是能保留生前意识和记忆炼制的。 鬼修也是差不多的道理,趁还没完全逸散成没有形状的能量体的时候,用修炼的方式保留生前的记忆和外形。 而养小鬼,其实是鬼修的变支。 取在母体还未出生的婴儿或者刚出生不到一个月的婴儿,通过极为残忍特殊的手段炼制成鬼婴。 因为还没有完整的自我意识,换种说法就是,他们还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的鬼婴,只会遵循本能行事。 炼制鬼婴的人手里有禁制,禁制能让鬼婴痛苦、害怕,他们就会本能地听命于拥有禁制的人。 殷梓真去请鬼婴的时候,拿的禁制是一个扳指。 那是一个翠绿色的,价值不菲的玉扳指,她以前的不少动态里都出现过,有人问起,她还回复说是祖传的,要一直戴着。 九年前,殷梓真还是个十八线小演员,因为长得漂亮清纯,偶尔也能接到个女五女六的角色。 但一直不温不火,就像看宫廷剧,很少有人会注意到主子身后的丫鬟一样,很少有人注意到她的出彩。 殷梓真一直觉得自己怀才不遇。 又或者说,时运不济。 她曾经有过好不容易得到女三角色拍摄电视剧,却在上映前因为主演吸毒塌房而无限期推迟的境遇。 正因为有此念头,在遇到圈子里的“前辈”问她要不要尝试请小鬼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殷梓真请小鬼的时候,那个神神叨叨的和尚告诉她,要想让小鬼对她死心塌地,就要把小鬼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宠爱着养大,只用痛苦禁制去束缚的话,可能有一天会失控。 可她满脑子都是自己今后大红大紫的明星梦,根本没注意到和尚说了什么。 她依照之前前辈教的方法,先给孩子取了个名叫昊昊,然后迫不及待地开始了驱使小鬼谋取利益的路途。 彼时她的经纪公司正在谈一个大制作的影视剧。 导演也是圈子里着名的“必爆”的导演。 经纪公司原本想让公司里正红火的小花去演女二。 别看只是女二,但人设不错,干练飒爽、恩怨分明,一心只想复仇,没有什么拖沓和纠缠的情情爱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达成目的。 现代人很吃这种人设,如果拍出剧本里的气势,绝对是个爆红的好机会。 到了试镜当天,经纪公司突然收到消息说小花在路上出了个不大不小的车祸,腿骨折了,至少要休养三个月。 三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就在经纪公司急得团团转的时候,殷梓真主动站了出来,说自己去试镜。 那天的试镜出乎意料地顺利。 毕竟,“鬼遮眼”嘛。 但实际拍摄的时候,工作人员都发现这个殷梓真非常一般,一条要拍十几二十次才能过。 不少人都怨声载道。 殷梓真咬咬牙,花了剩下的钱请全剧组喝奶茶,这些抱怨才少一点。 “你们给我等着,等我出头了,我一定要你们好看。” 第123章 成长有时候就在一瞬间 经历过漫长的折磨之后,这部剧杀青了。 有些实在无法完成的镜头,她都让小鬼去扰乱导演的视线,让他无法做出正确判断。 不过因为导演是出了名的严要求,高标准,再加上他原本的名气,即使有些许不足,殷梓真还是达成了目的。 不少人都记住了她剧里的角色名字,她借着这个角色成功晋升二线小花。 之后,她又如法炮制地抢到过好几个人设好或者导演出名的角色,很快走红,粉丝也越来越多。 在a吊威亚的时候,让小鬼去弄断威亚绳索;在b拍摄水下镜头的时候,让小鬼去拉扯b的脚踝,直到她缺氧昏迷;在c试镜前,让小鬼去推倒她家的大型摆设花瓶,砸断了她的脚趾骨…… 这样的事情多不胜数。 【卧槽卧槽……】 【我就说她怎么运气那么好,每次都能拿到好角色……】 【啊啊啊,原来我家鹭姐姐是被她害的!】 【你放屁!我真真女儿才不是这种心狠手辣的人!】 【她是靠实力的!】 【哎呦呦,路透视频出来拍摄面无表情的人,还实力?】 【气死我了,我说我家薇薇女儿怎么会溺水!!!】 【殷梓真该死啊!】 【没证据这就是诽谤!你等着接律师函吧!】 …… 几家的粉丝很快就掐了起来,云婠夏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哪怕她不直说是谁被小鬼牵连受伤,这些粉丝也最擅长抽丝剥茧。 然后几家的粉丝就会掐起来。 她也没打算证明什么,只看着对面那个明显已经出现精神问题的女人,继续缓缓开口:“造成她反噬的,除了没有按要求好好供养之外,还因为她让小鬼去做了一件事。” 小鬼没什么思维能力,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浑浑噩噩,除了执行命令之外,都是半无意识的状态。 养的久的鬼婴也会渐渐萌生出一些并不完善的思想,毕竟人类有句话说“人老成精”。 倒不是真的就会变成精怪,而是人活得久,经历越多,相较于大多数人而言,就知晓得越多。 昊昊跟了殷梓真九年,虽然比不上正常受教育长大的孩童,但他也有了四五岁的智力。 一个半月之前,殷梓真又看上了一个角色。 这个角色是个女配。 她是个敢爱敢恨,心怀大爱的人。 她和男主青梅竹马,同时也是男主的白月光。 她是个医者,因为疫病,毅然抛下情情爱爱,向男主请辞,去抗疫。 从此再也没能回来。 活人怎么可能比得过死了的人呢? 男主和女主当欢喜冤家的时候,经常想起和白月光相处的点点滴滴。 女主的人设是活泼、开朗、古灵精怪的,但这种人设把握不好用力过度就会变成“吵吵闹闹”、“胡搅蛮缠”、“没有脑子”…… 相较而言,女配更容易得人心,也更简单。 原本定的女配的人选是个新晋小花,长相甜美,性格温和,声音可爱,是典型的甜妹。 甜妹在圈子里口碑不错,很多跟她合作过的前辈们也都愿意提携她,所以她咖位升得很快。 白月光这个角色其实不适合甜妹演,毕竟剧本里她的形象和甜妹不太搭,可导演试过戏之后发现,甜妹演出了早逝的白月光小小年纪就坚韧无畏的感觉,当场就定下了。 甜妹能够得到这么多前辈的赏识和提携,除了个人性格魅力之外,当然也要有实力作保,不然就算别人想帮,都很难有所成就。 比起甜妹,殷梓真就没什么优势了,这么多年,她的演技都没什么进步,算不上烂得令人发指,但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观众没法代入。 除此之外,殷梓真已经三十二了,化妆去演十几岁的小姑娘也确实有种微妙的违和感。 这样的情况下,如何让导演放弃甜妹选择自己,殷梓真第一个想到的当然还是昊昊。 甜妹睡得很香,她的作息一向规律,为了保持健康和身材,她从来都是不超过十点钟就休息,早上六点起来运动。 昊昊绕着熟睡的甜妹转了一圈,干脆入了梦。 也不是非要物理伤害,若是能吓得对方精神失常,也是没法拍摄的。 梦里是一片翠绿色的草坪,看起来是夏季,甜妹就那么躺在草坪上,眯着眼睛晒太阳。 阳光有些刺眼,但很温暖。 不远处有一条小溪,三个半大的孩子正嬉闹着在河里抓螃蟹。 微风拂面,草坪像海浪一样此起彼伏,像一片绿色的海洋。 昊昊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他的记忆只有城市的钢筋水泥,最多也就只有小小的绿化带,没有这样连绵的、广阔的草原。 甜妹突然睁眼,看到了不远处的昊昊。 梦里的人们是很难讲逻辑的,甜妹竟然拉着他坐下,温柔地问他渴不渴,问他叫什么名字。 时间飞速流逝,仿佛就是眨眼间,梦里又变成了夜晚。 甜妹坐在一户破旧的砖瓦房前,手里端着豁了口的瓷碗,大口大口吃饭,还一个劲儿给昊昊夹菜。 天上能看到一颗颗的星星,静谧又美丽。 而村口不远处的池塘边的大树下,坐着几个老人,他们一边摇着蒲扇,一边闲话家常,偶尔传来几声爽朗的笑声。 甜妹就那么拉着昊昊的手,睡在躺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蒲扇,看起来昏昏欲睡。 一切都安静而祥和。 在入梦之前,昊昊从未设想过,能看到这样一副景象。 他犹豫再三,退出了梦境。 在他退出梦境的一瞬间,甜妹突然惊醒了,昊昊想躲都没来得及。 她刚起床似乎还有些迷糊,她看到昊昊,迷迷糊糊还以为仍在梦里,又伸手牵住了昊昊的手,把他抱进自己怀里,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 很快就又睡着了。 昊昊第一次感受到了被拥抱的温暖。 他任务失败了。 在看到官宣的演员表之后,殷梓真气得在家里摔了杯子和花瓶,然后气冲冲地叫出昊昊:“小鬼,你给老娘滚出来!我问你,你为什么没把她搞废搞残?啊?” 在看到殷梓真气得扭曲的脸,以及捏得咔咔作响的扳指的时候,昊昊还是本能地害怕。 “还有时间,还有机会,去,快去,现在就去,去把那个女人给我杀了!”殷梓真已经失去了理智,开始口不择言。 昊昊再次去了甜妹家,这次甜妹还迷迷糊糊的,正要入睡,看到昊昊的第一句话却是:“昊昊,你又来梦里找我玩呀?” 说完就睡着了。 她上次问过他的名字,她记住了,哪怕是在梦里。 可殷梓真自己给他取的名字,却从未叫过,她从来都是喊“小鬼”、“怪物”、“那个东西”…… 要说甜妹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好像也没有。 只是昊昊突然就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第124章 变脸大师 为了拿捏不听话的昊昊,殷梓真摔碎了玉扳指。 当然这不是她的本意,她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他而已。 可是一片混乱中,玉扳指摔在了地上。 玉质的东西有多脆弱想必不用多说,摔下去直接摔成了两半。 于是,小鬼彻底失控。 阴气和鬼气的侵蚀导致了一系列后果,殷梓真不论白天黑夜都能看到鬼影。 睡着以后,也会随处看到鬼影重重的景象。 她尝试过找请小鬼的和尚,却发现和尚已经逃出国,找之前那个介绍她去请小鬼的前辈,前辈却翻脸不认人,说自己跟她不熟。 殷梓真刚开始还没被折磨成这样的时候,被经纪人勒令不许作妖,说她当时的样子被媒体拍到她的前途就全毁了。 因此她被送回了自己家,自此再也没有出过门,迄今一个多月。 她是受刺激,压力过大触发的精神的自我保护机制,偶尔也会清醒些。 小鬼失去禁制之后也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现在不光她这里,就连周围两户都被阴气侵蚀了。 好在她所住的是高档公寓,周围两边都是有钱人买了但只是偶尔过来住一晚的,暂时还没对其他人造成影响。 说到这的时候,殷梓真像是突然清醒了一些:“大师,大师救救我,我什么都愿意给,我有钱,我有很多钱,都给你,都给你……” 她边说边手忙脚乱给云婠夏刷礼物。 云婠夏没制止她的动作,反而问了一句:“你知道奚以岚之前割腕自杀了吗?” 对面的人动作一顿,然后小心翼翼地问:“奚以岚是谁?” 奚以岚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小演员,作品只有一些小成本网剧,出道多年一直不温不火,也没什么粉丝。 三年前,她的经纪人好不容易给她接了一个还不错的剧本,却只是因为殷梓真也看上了,就让小鬼搅黄了。 事后还在奚以岚去找导演求情的时候,拍下照片,在网上造小演员为了获得试镜机会夜会导演却被赶出来的谣言。 奚以岚本就没有粉丝基础,大多数看热闹的路人也都不认识她,听风就是雨。 这件事在网上发酵之后,对她造成了巨大的影响,彼时从小养大她的姥姥正在医院住院,本来这次的机会把握住,就足够缴纳手术费用。 奚以岚的姥姥看到了网上的新闻,不相信自己的外孙女会做出这样的事,拖着病体问了很多人找到了影视城的剧组,想找导演给外孙女澄清。 可就是那么巧,她刚好碰到的就是殷梓真。 听到她的来意之后,殷梓真说了极为恶毒的话:“你可能不太了解自己的外孙女吧?我可是知道,她为了钱什么都愿意干呢。” “哎呀,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就那么缺钱,哦不对,也有可能只是为了红吧,有些小姑娘,为了红可是不择手段的呢。又或者说,是因为她家有拖油瓶吧。” 真真实实戳到了姥姥的心窝上。 她不相信自己的外孙女是那种为了钱或是为了名不择手段之人,可是又觉得或许是自己拖累了外孙女,她为了给自己治病才做了傻事。 回去之后,姥姥的病迅速恶化了。 奚以岚失去了事业和唯一的亲人,一下子就垮了,她的经纪人也劝她去陪金主“吃吃饭”,她受不了这个落差,钻了牛角尖,一时没想开,割腕了。 “不……不是我……不是我……啊——”殷梓真似乎是想起了奚以岚到底是谁,她看到屋子里又多了一个身影,手腕处还在淅淅沥沥地滴着血,无声地质问她为什么害死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殷梓真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再没有“美女姐姐”的影子。 【……】 【所以……】 【她是真的害死了这个叫奚以岚的小姑娘?】 【我去搜索了照片,这个奚以岚像自带忧郁气质的“林黛玉”。】 【我不信……不可能……我家真真不可能这么做的!】 【她一定有苦衷……】 【楼上的脑残粉醒醒吧!】 【她明明自己都过得很苦,怎么会去欺负从底层努力的“另一个自己”呢?】 【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她那是靠自己努力吗?】 【好恶心,我一个从不关注娱乐圈八卦的都觉得她好恶心。】 【殷梓真滚出娱乐圈!害了我们姐姐,你等着吧,你再也不可能有什么资源了。】 一条金色的弹幕姗姗来迟。 真爱:【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我这么多年就粉了个这样的人?】 …… 她一说话,其他人弹幕都不自觉少刷了一些。 这个“真爱”,自己也是个女孩子,从大学开始喜欢殷梓真,为了她做了所有能做的,买代言产品,买周边,为她的剧三刷四刷,做应援、打榜…… 云婠夏微微垂了垂眼眸,抽了一张符出来。 她没选择有太大杀伤力的符纸,而是选择了偏控制类的束缚咒。 然后云婠夏掐了个诀,网友们亲眼看到了一个浑身散发着浓郁阴气的青紫色儿童出现在殷梓真背后。 殷梓真双手抱头,手机被她甩在了床上,视角变成了天花板。 但很快,手机自己悠悠飘了起来,镜头对准了殷梓真和她背后的“小鬼”。 小鬼显然已经失控,躯体还是婴孩模样,但全身都呈现青紫色,甚至是黑色,全身青筋凸起。 他的眼睛全是白色,没有瞳孔。 他嘴里发出尖利的嘶吼声,完全不像是人类的声音,震得人耳膜生疼。 他一直在挣扎,尽管符咒伸出的锁链已经将他身上勒出一道道伤口。 只是这些伤口里,没有血液流出。 屏幕前的人都受不了,更何况离她那么近的殷梓真。 殷梓真的双耳双目都流出鲜血,歪倒在床上生死不知。 云婠夏抬手,丢了张传送符过去,小鬼瞬间抵达云婠夏这边的屏幕。 他还在不停挣扎嘶吼,云婠夏随手把他塞进了一根木钗,对昆仑木的木灵吩咐:“交给你了。” 这木钗用的材质是早已绝迹的璟木,肯定是比不上昆仑木稀有,但关一个小鬼还是能承受住的。 粗暴地解决了小鬼之后,云婠夏把目光落在对面的殷梓真,她挑了挑眉,恶趣味地丢了张傀儡符过去,然后操控着殷梓真自己给了自己两巴掌。 殷梓真悠悠转醒。 “呦,醒啦?自首吧。”云婠夏的语气多少带着点嘲讽。 殷梓真略微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现在的状况,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云婠夏的问题,反而左右看了看,似乎在找小鬼的痕迹。 因为少了逸散的阴气影响,殷梓真再没有看到任何一个恐怖的景象。 “自首什么?我……我刚刚不清醒,我是……我是在看剧本的时候太入戏了……我刚才说的话都是台词……”她不承认了。 弹幕简直叹为观止。 第125章 婆媳关系 当然还有不少脑残粉也在僵硬地附和,帮她洗白。 云婠夏有时候觉得,脑残粉的脑子和恋爱脑是一种东西,事实戳脸上他们都不会信的,只会自己把自己说服,然后继续爱。 云婠夏也不着急,只随手又把刚才的小鬼拎出来:“既然如此,我就把他送回去了。” “啊……别!别!我错了,我认错!我……我是请小鬼了,我是利用小鬼去给自己谋求机会了……可我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前途,是资本……资本不给我这样的人机会……” 她说着承认错误,却又一个劲儿推诿:“那些人,她们哪里比我强?谁又干净得到哪里去?哈哈哈……没一个干净的……都不干净!” “我只是为自己争取……我哪里做错了?那些人……她们为了机会出卖自己的肉体……他们甚至吸毒……用毒品控制……开淫趴……聚众……” 眼看着殷梓真一副要拖所有人共沉沦的样子,云婠夏挑了挑眉,她可不想到时候收到一堆律师函警告信之类的,便打断她:“自首吧。” “我没错!我没错!我靠自己拿到的那些角色,我为自己争取!”殷梓真似乎又陷入了精神崩溃的状态。 她这个样子,估计就算是说出什么也会被判定为精神不正常吧。 云婠夏无奈地联系了韦鸿朗。 这事儿找他算是大材小用,不过涉及神鬼的方面,也就他一定会信而且有能力处理吧。 挂断连线前,云婠夏突然对殷梓真说:“我给你开了天眼,你在审讯室的时候,昊昊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毕竟,你可是给他取名,把他养大的‘妈妈’呢。” 没给殷梓真多说的机会,云婠夏麻利地挂断了连线。 再看手机的消息,韦鸿朗对云婠夏发过去的地址只回复了一个“马上到”。 甚至没问原因,看来,他们在蹲自己的直播? 唉,被官方盯上,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云婠夏很快把这件事抛之脑后,抽了今天的第三个连线。 而韦鸿朗那边,不到十五分钟就带着人敲响了殷梓真的门。 第三个连线的是个孕妇。 暂时还不显怀,之所以看出她是孕妇,纯粹是因为她总是不经意抚摸肚子的小动作。 任谁都能看出马婉秋有愁心事,她愁眉苦脸,皱着眉头跟云婠夏打了个招呼:“主播,你好啊。” 云婠夏点点头:“在因为你婆婆发愁?” 马婉秋微微愣了愣,苦笑着应了:“是啊。” 马婉秋和盛志豪结婚马上两年了。 盛志豪是二婚了,但年纪和马婉秋只差三岁,马婉秋34岁,他37岁。 马婉秋和盛志豪是自由恋爱,恋爱期间,盛志豪各方各面都表现得很好,温柔体贴,社交透明,尊重细致…… 盛志豪和前妻有个儿子,马婉秋和这个儿子的关系算不上很好,但是也不坏,平时不怎么交流。 那孩子刚上初中,平时住校,对她这个后妈的态度还算尊重。 她对那孩子可能确实没法像亲生母亲一样关怀备至,但自认也从不会打压他或者克扣他的东西,更不会霸占盛志豪不让他和儿子亲近。 本来这样的表面和谐应该能持续下去的,可半年前,马婉秋的婆婆突然给盛志豪打电话,说自己生病了,自己在乡下没人照顾,要搬来跟他们一起住。 具体说了什么马婉秋并未听全,只能看到丈夫似乎有些无奈,也有些不高兴,但又没法拒绝亲妈的要求。 自从婆婆来了之后,家里的一切都变了。 刚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觉得老人有时候说话阴阳怪气的。 婆婆又时常拉着马婉秋说自己对她多喜欢多满意,说马婉秋乖巧懂事,不像前一个。 马婉秋虽然觉得怪怪的,但也没多想。 直到一个月前,马婉秋下班回来碰到了盛志豪的前妻。 前妻情绪很激动,一直想进屋,婆婆就站在门口不让她进去。 仔细听了几句才知道,本来说好每个月带孩子去和前妻过个周末的,没想到这都超时半个月了,还没把孩子送过去。 马婉秋这才想起,自己这个继子好像有两个月都没回家了,一到周末就发消息说自己住学校,刚开始说学校有什么活动,后来干脆理由都不编了,直接说不回。 马婉秋本来没当回事,只当继子青春期,现在想想,好像是上次继子跟婆婆大吵一架之后就不再回来了。 是的,自从婆婆来了之后,继子和她吵了好几次,有时候她也不理解两个人怎么就吵起来了。 不过她夹在中间偏向谁都不好,干脆都交给盛志豪处理了。 看来,前妻是想见自己儿子,这才找上门来。 等马婉秋理顺,前妻和婆婆的对峙也到了尾声:“我都说了,煊煊学校有事,没回家!你再闹他也不在!而且让你探望孩子是我儿子仁慈,就你这种不敬婆婆的,在古代是要被拉去浸猪笼的!你都跟我儿子离婚了,你还找上门,像什么样子!” “我呸!我跟你儿子为什么离婚你心里没点逼数吗?要不是你从中作梗,我跟志豪会离婚吗?家不和都是你这个老妖婆害的!” “你你……你……” “我什么我?我跟你说,你别想碰瓷,我连碰都没碰到你!”前妻看样子也气得够呛,眼看见不到自己儿子,干脆一扭头走了。 马婉秋想起之前每次有人跟婆婆聊天提起前妻,婆婆都是各种挑她的不是。 当天晚上,婆婆好像彻底憋不住她的脾气了,吃完饭马婉秋让盛志豪去洗个碗,婆婆一把夺过盛志豪手里的碗筷:“一个大男人整天围着女人转有什么出息?做别人家媳妇都不知道勤快点,哪像我那时候……” 因为这些话也没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盛志豪又一直在旁边打眼色,她也就什么都没说。 第二周的周五,前妻又一次上门。 刚好马婉秋调休,就给前妻开了门,让她进来了。 马婉秋和前妻聊了几句,她说已经跟儿子联系过,等学校放学就接儿子去过周末。 前妻看着马婉秋,突然说:“你也是可怜,竟然看上这么一家子。” 谁知这话刚好被打完麻将回家的婆婆听到,婆婆气急,竟然鞋都没换,直接冲进来给了前妻一巴掌。 都离婚了,前妻也不会忍气吞声,不甘示弱地打了回去,两人扭打在一起,正巧这会儿继子也放学回家,站在门口看着。 马婉秋觉得这事儿让孩子看到不好,就拦了一下婆婆。 谁知道就这一下,成了“罪过”,从此以后,婆婆对马婉秋的态度急转直下。 第126章 远香近臭 自从婆婆和丈夫的前妻打架的时候马婉秋拦了婆婆一下,婆婆就记恨上了马婉秋。 每天下班回去,家里只有已经放凉了的剩菜。 这倒是还能忍受,毕竟热一下饭菜的事情。 说家里的蹲厕用不习惯,转头就找人上门拆了马桶改成了蹲厕。 这也能接受,只是个习惯问题。 早上上班,出门早了婆婆就阴阳怪气说老板最喜欢你这样的员工。 调休的时候,想好好休息一下,刚躺下,婆婆立刻就打开大功率的吸尘器,成心不让她休息。 这样的事情多了,马婉秋又不是圣人,自然高兴不起来。 昨晚下班回去的时候,还没进门就听到婆婆在跟前妻吵架,听着好像是婆婆跟继子说了些不怎么好的话,离间前妻和继子的关系。 继子可能告诉了前妻,前妻气不过,上门找婆婆理论。 两人吵架的声音老远就听到了,马婉秋不想回去触霉头,免得殃及自己,便去了小区门口的水果店躲清净。 在等待盛志豪回家的过程中,马婉秋顺道逛了逛水果店,看到店里的杨梅不错,便挑了一些,都称好准备付钱的时候,婆婆不知怎么突然出现了。 婆婆看到马婉秋手里的杨梅,直接冲上来将杨梅倒了回去:“30块钱一斤你也舍得买!你怎么过日子的?合着我儿子挣钱都给你挥霍的是吗?” 马婉秋也没想到婆婆直接把东西倒回去,都没反应过来。 水果店的老板也懵了,就问马婉秋还要不要。 婆婆连老板也怼:“买什么买?你敢卖给她我就告你强买强卖!” 马婉秋这段时间本就有怨气,也忍不住了:“你能不能别发疯?你在志豪前妻那里受了气就来找我发脾气?怎么,我是软柿子是吗?而且,我花的是自己的钱!你儿子还没我挣得多呢!” 也许是因为马婉秋第一次顶撞她,店外也已经有几个路人在看着了,老板又一直用一种看“奇葩”的眼神看着婆婆,她觉得丢人就走了。 晚上,盛志豪回家的时候,手里拿着一盒车厘子,马婉秋以为他是买来安慰自己的,都准备顺坡下驴了。 谁承想,盛志豪径直走向了婆婆:“妈,你消消气,秋秋说气话呢,当不得真,气坏了身子得不偿失呀!” “你之前不是说想吃车厘子吗?我给你买了。300一盒呢,可别浪费了,咱吃口车厘子,这事翻篇,好不好?” 马婉秋清楚地看到婆婆斜了她一眼,似乎是在挑衅,又似乎是在得意。 她似乎在说:“看吧,在我儿子心里,我比你重要,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于是,“离婚”这个念头出现在马婉秋的脑海,挥之不去,愈演愈烈。 听完这个事,不少弹幕都在指责这个婆婆挑事精和盛志豪的妈宝,但云婠夏没附和,反而问了句:“今天是你和盛志豪的结婚纪念日吧?” 马婉秋愣了愣,点头说是:“我本来打算今天跟他说我怀孕的消息的,为此提前一周就申请了今天的调休,可是经过昨晚那件事,我突然不知道该不该说了。” 人的性格想改变可太难了,想婆婆改变几乎不可能,可自己和婆婆确实没法再住一起了。 云婠夏笑了笑:“他马上到家了,不如坦诚跟他说说你的感受,看他的表现再决定?” 果然,云婠夏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钥匙开门的声音。 马婉秋起身,从画面中消失了,但声音还是传了过来。 “老婆,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盛志豪带着些许邀功的声音传来。 马婉秋接过他手里的盒子,是一条金项链:“这……” “嘿嘿,结婚纪念日快乐呀!” 接下来,马婉秋的声音低了下去,隐约听到“妈”、“住一起”、“办法”之类的字眼。 过了一会儿,马婉秋喜气洋洋地回到手机前:“呀,抱歉,耽误大家时间了。我们已经商量好了。” 盛志豪告诉了马婉秋一个好消息,他升职了,现在被外派到了另一个城市,为什么说是好消息呢,因为他在那边看好了一个房子,已经准备好了首付。 他让马婉秋配合他演一出戏。 马婉秋也告诉了他自己怀孕的消息,两个人都很高兴。 当天晚上,婆婆再次对马婉秋横挑鼻子竖挑眼,马婉秋委委屈屈地回了卧室,盛志豪赶紧跟了进去。 没一会儿,卧室里传出两个人吵架的声音。 不多久,马婉秋拎着行李箱气冲冲地出了门,把大门摔得“砰”一声,连婆婆问她去哪儿都没理。 婆婆赶紧去问盛志豪怎么回事,盛志豪一脸颓丧:“她说要跟我离婚,回娘家了。” 接下来几天,盛志豪都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每当他妈问起儿媳妇的事,他就搪塞说马婉秋不愿意回来。 之后,盛志豪告诉了自己的母亲要外派的消息。 婆婆也急得很,多次催促盛志豪去把马婉秋接回来,盛志豪都说马婉秋铁了心要离婚。 而实际上,马婉秋早已先去了邻市安置新房了,至于工作,她也申请了调去了分公司。 盛志豪知道自己母亲的性格很难改,他又不好说直接将老母亲赶回乡下,住一起又难免婆媳矛盾,干脆借这次外派的机会两个人一起搬去邻市。 至于以后,两人打算每个周末一起回去看看老人和孩子,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再坦白。 当然这些都是后续安排。 马婉秋给云婠夏刷了礼物,连声道谢,然后挂断了连线。 至于婆婆会不会改变,或者在知道两人欺瞒她之后会不会变本加厉地针对马婉秋,都不太重要了。 至少当前看来,盛志豪是愿意和马婉秋共同解决问题的。 关了直播,云婠夏从后台抽了个私信,是个咨询过年的时候怎么面对催婚的小姑娘。 云婠夏摸了摸下巴,看着她主页里的自拍照,回:[拿你平时打游戏怼人的水平应对,绰绰有余。] 至于会不会冒犯长辈嘛,就不在云婠夏的考虑范围内了。 不过长辈们都不觉得阴阳怪气地催婚和攀比是冒犯,想来也不必考虑反击算不算冒犯。 如果是关心,那就乖乖听着附和吧。 正打算点外卖的时候,云婠夏突然感到一阵阴风,有人启动了血符。 云婠夏看着周围飘散的阴气,放出了花卷。 花卷兴奋地“喵喵”了好几声。 这会儿,云婠夏又想起了小鬼。 她将小鬼提溜出来,封住了他尖锐爆鸣的嘴,开始压制他体内暴走的阴气和咒术。 这和尚用的手法不是常见的,更像东南亚那边的手段,也是,请小鬼还是从那边流传过来的呢。 不过,所谓“一力破万法”,只要她的能力远高于那和尚,压制一下他体内的暴乱还是很轻松的。 终于,他安静了下来。 第127章 意料之外的失踪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灰飞烟灭,要么去地府赎罪,等赎完罪再次投胎。”云婠夏表情淡淡,但语气冰冷。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到底不能算是完全无辜的。 韦鸿朗给云婠夏发消息说殷梓真暂时被关进了精神病院,不知道她是装的还是真的,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 糊涂的时候还会一会儿骂骂咧咧小鬼不给她办事,一会儿又害怕地不让所有人靠近。 据韦鸿朗描述,“不像装的”,但她又是个演员,所以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去判断。 不过在此之前,云婠夏得把小鬼教育好送去跟殷梓真“好好相处”。 小鬼似乎没有完全听明白云婠夏在说什么,毕竟只有四五岁的心智。 但他能感觉到云婠夏语气里带有的敌意,立刻开始龇牙咧嘴,云婠夏二话不说给了他一个爆栗。 他还想逞凶,云婠夏干脆抽出了长剑,反正是普通的剑,物理伤害对鬼婴来说除了疼没啥影响,很快就会愈合。 两分钟后,他又老老实实服服帖帖的了。 于是,云婠夏很有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他语言还不是很流畅,但在搞懂这两个选项的意义之后,还是乖乖选了去地府赎罪。 云婠夏笑眯眯的,看得他又打了个哆嗦。 给他种了新的禁制之后,云婠夏把他送去了殷梓真那边,告诉他一周后送他去地府。 解决完这件事,云婠夏想起最近这段时间直播的收入。 她将后台的钱提出来,去超市和家具市场逛了一圈。 等东西都送到家,云婠夏将东西连包装一起都塞进了浑天戒,用了张传送符去了城西。 对于云婠夏的出现,苏天佑的反应出乎她的预料,他二话不说拿起手边的凳子腿,直接朝云婠夏砸了过来。 云婠夏轻飘飘闪开,仔细看了看苏天佑愤怒的脸。 “是你对吧?就是你报了警,让他们抢走了阿昀,还强行把虎子、馒头他们四个送进了孤儿院!” 云婠夏眯了眯眼,语气平静:“什么时候的事?” “你还装!就是你走了不到两个小时!就来了一群穿制服的警察,把他们都带走了!都怪你,不对,都怪我,怪我不该带你过来……”他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孤儿院不好吗?至少不用挨饿受冻不是吗?”云婠夏从苏天佑这里看不出来秦昀的下落,要么是因为他们的因果关系太淡,要么就是这件事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苏天佑的声音都带着哭腔:“好个屁!他们那群人,都是禽兽!都是为了利益,为了钱!有谁真的关心我们的死活?有金主来的时候,他们就装装样子,而我们就必须像摇尾乞怜的狗一样,等待那些所谓‘好归宿’的垂怜。” 他后面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们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我们活得像没尊严的狗一样,等着看得上的人挑选……根本就不是领养……他们买我们回去是为了……为了……” 云婠夏眉头蹙起:“你说的是哪个孤儿院的事情?” 苏天佑抹了一把脸,又换成第一次见到时警惕戒备的倔强神色:“关你屁事!如果不是你报的警,你回来干什么?你给我滚!” 云婠夏抓住了一闪而逝的念头:“报警……你有看过那群人的证件吗?” 苏天佑愣了愣,摇了摇头。 “你知道他们被送去哪里了吗?” 苏天佑又咬着牙摇了摇头。 这件事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如果是当时跟在她身后的魏民做的,他应该会和自己知会一声,既然没有,那就不是他。 又刚好卡在这么巧的时间,云婠夏又没法直接通过苏天佑看到秦昀等人的位置,只有一种可能,这件事跟妣啰婆的信徒有关。 一个多月了,但愿还来得及。 云婠夏没理会苏天佑仇视的目光,语速很快地说:“我本来是给你们送物资的,现在这个等会儿再说,你这里有没有秦昀或者其他人的东西,越亲密的越好!” 也许是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下意识就听从了云婠夏安排。 云婠夏掐着寻人诀,跟着指引抵达的位置竟真的是个孤儿院。 身后跟着一言不发的苏天佑在抬头看到孤儿院的名字“彩虹孤儿院”的时候,牙齿咬的咔咔作响:“就是这!果然是这!之前小武就是从这里逃出去的!” 说起小武,云婠夏对他有印象,那是个很瘦的孩子,个子有一米六了,看起来才七十多斤,胸前的肋骨都根根分明。 小武本名常武,从小就被父母抛弃,丢到了孤儿院门口,只留了个纸条写了他的名字:常武。 要说原因,可能是因为他天生残缺的左手小拇指。 也有可能只是因为他的父母不负责任。 他从小就在这个孤儿院长大,每天只吃两顿饭,早饭是稀粥,晚饭是看不出原材料的菜饭糊糊。 除此之外,他们不但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的日常生活,还要根据院长的安排学会一项手艺,大多都是做些手工艺品,或者画画,亦或者是背诵一段古诗之类的简单才艺,让他们用来拍照——敛财。 拍些孩子们的作品,再拍下他们瘦得可怕的脸,就会有不知情的网民给他们捐钱,当然,这些钱从来都没有用来给他们改善生活或者伙食。 长到五六岁的时候,他们就会挑选一批相貌突出的,和其他人分开教养,留下的这批孩子还是照常一天两顿。 据说被选走的这批人会被送到有钱人家里当少爷小姐,所以吃的喝的都好得多,也不用再学着做工艺品或者家务、才艺。 在小时候,他一直在痛恨自己的相貌为何没有那么好看,后续每年一次的筛选他也从未被选上过。 大概是九岁的时候,有一天白天他偷懒爬上树晒太阳的时候睡着了,晚上便不困了,就偷偷翻窗溜出去。 刚好看到院长的办公室竟然还开着灯。 他偷偷从后面爬上了院长的窗户。 “小婷最乖了,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呀,跟着这位,你就吃喝不愁了,还有漂亮的小裙子穿,像小公主一样……”这是院长的声音。 听意思好像是有人要领养这个叫“小婷”的女孩,但这种事为什么要深更半夜进行呢? 小婷跟常武年纪差不多,五岁之前他们都是一起吃饭生活的,算是好朋友,他便偷偷探出头去看了一眼领养她的人长什么样。 那是一个大腹便便的大叔,常武不会看年纪,只看到他已经有了白发,右边眉毛缺了一个角,明明在笑,却笑得让常武很不舒服。 小婷虽然怯生生的,但还是被他牵着走了,悄无声息的。 就在常武回去的时候,看到了院长笑得夸张的脸,紧接着,就看到她打开办公桌的柜门,拿出一个小箱子,里面竟然全都是现金。 第128章 孤儿院的秘密 不到一年,常武再次见到了那个男人。 他又是深夜来访,带着小婷——奄奄一息的小婷。 若不是记得那个男人的样貌,大概根本无法认出那是小婷。 小婷个子高了一点,但相比一年前,更瘦了。 她嘴角和眼角全是淤青,脸颊红肿,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暴力的侵害。 她裸露在外的胳膊和腿上都是青紫一片,右脚脚踝上是触目惊心的伤口,看形状似乎是捆绑造成的。 其它地方都被衣服遮挡,看不清楚,只有小腿上的血迹十分明晰。 趴在窗外的常武并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但他隐隐知道,自己撞破了一个大秘密。 他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竖起耳朵听着里面院长和男人的对话。 院长:“死了?” “没有,我才不想让她死在我那儿,晦气。不过眼看着也差不多了,啧,真是不耐用。”这是男人不屑的声音。 院长:“金老板这次想找个什么样的?” 男人随手将昏迷不醒的小婷丢在院长办公室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要个大两岁的吧,太小了老哭闹,受不了了我把她舌头剪了,不过玩的时候没声音也没啥意思。” 院长点了点头,看都没看小婷一眼。 之后,院长走到书架旁,不知道在哪本书后扭动了一个什么东西,书架缓缓移开了,露出后面的大门。 竟然是一个地下室。 常武不敢窥探得太明显,因此只能看到个大概。 院长抱着小婷进了门,五分钟后再次出现。 接下来的步骤就和之前小婷经历的一样,院长叫来一个漂亮女生,告诉她说这个好心人要领养个女儿,看上了她的乖巧可爱。 常武捂着嘴,把自己靠在墙边,无声地哭了很久。 之后的时光过得飞快,常武不再注重自己的外表是否好看,相反,他表现得很邋遢,每次看他,他都脏兮兮的,脸上也时不时出现伤口。 就这样安全到了十三岁。 这么多年,他都在找机会逃离魔窟,他见证了一个又一个的惨案。 像这样人模狗样的大老板,他见了不知凡几。 他也曾尝试过提醒身边的其他人,可没有人相信他。 十三岁那年,院长突然找到常武,告诉他,有个特殊学校愿意免费招收他们这样的孤儿,让他们能去上学。 他在院长面前表现得很高兴,但转头就在夜里收拾了自己的衣物和唯一的玩具,逃离了孤儿院。 这三年,他都在一遍遍思索逃离的路线、时间,模拟了一次又一次,就是为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够保全自己。 而那个所谓的特殊学校,也是骗人的。 是孤儿院和一家制药机构长期合作,这些没那么貌美的“无用品”,到了一定年纪,就会被送去当试药人,关在不见天日的实验室里,供他们观察记录,为临床试验提供数据支持。 常武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在逃离孤儿院后在一个桥洞下,遇到了曾被送去当试药的“前辈”,他的双眼几近失明,只能看到微弱的光线。 这是药物的副作用。 之后常武又经过了很多的曲折和磨难,流浪到了城西,遇到了苏天佑,直到现在。 而苏天佑曾经也在孤儿院待过一年,他那时候已经明白事了,清楚地看到那些慈眉善目的孤儿院院长和员工背后的苟且。 也许没有彩虹孤儿院这么丧心病狂,但也完全不是外界以为的模样。 苏天佑本就不是老实的孩子,在被送进孤儿院没到一年,他就寻机逃走了。 也许不是所有孤儿院都是伪善的,但至少,面前的这家,绝不是什么真善美的代名词。 云婠夏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苏天佑,问道:“常武现在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苏天佑低垂着眼眸,声音也很低:“之前阿昀他们失踪,小武半夜去找,跌到河里了。被救上来之后,呛水缺氧受了伤,昏迷了。我把他背到了医院门口,躲起来看着他被人送进了医院里,就走了,后来我再想去找他,他们不让我进去,说我如果是他的家属,就让我去缴费……” 云婠夏没再追问,将之前从苏天佑那里拿的一条破旧围巾还给了他,随口叮嘱苏天佑在原地等着,自己靠近了彩虹孤儿院的大门。 孤儿院的门卫年纪很大了,平时周围的人都喊他老陈。 云婠夏想了想,不想在无关人员这里浪费时间,转身又绕去了后院的院墙外,翻墙进去了。 孤儿院很安静,倒不是荒无人烟的那种压抑的寂静,而是,不像有很多孩子生活的地方。 小孩子的天性就是活泼好动的,教育和管束都是后天的训练,一遍遍的重复告诉他们某些事,他们才能逐渐养成习惯。 像这种很多小孩子生活的地方,光靠口头引导和约束,是很难有这样安静的环境的。 除非用的不是口头约束,而是压力和恐惧在管理。 云婠夏很快想明白这一点,绕着房子的后墙转了半圈,在一个昏暗的房间外,听到了声音。 有孩子在哭。 很压抑很浅的哭声,像被遗弃的小猫小狗,在小声呜咽。 云婠夏从窗户往里看,那是个年纪很小的小女孩,六七岁的样子,坐在地上将头埋在两膝之间压抑地哭泣。 这个房间之所以很昏暗,似乎是因为这里是个杂物间。 “小妹妹,你在哭什么呀?”云婠夏声音尽量温柔,还是把小女孩吓了一跳。 哭声噎在嗓子眼,引起一连串的嗝声,云婠夏在她穴位上点了一下,她才停了下来。 小女孩脸上还挂着泪珠,害怕地问:“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年纪虽小,但表达清晰。 云婠夏蹲在小女孩面前,告诉她自己是来这里找人的,迷路才走到了这里。 小女孩叫阿茵,长得像洋娃娃一样,早早就被选入了“精养”的那一批。 在那批人里面,有个很照顾她,对她很温柔的姐姐,叫玲玲,今年已经十四岁了。 玲玲是个很温柔的人,这两年一直悄悄护着阿茵。 就在昨天晚上,玲玲被人“领养”了。 明明临睡前,玲玲还温柔地给阿茵讲睡前故事,第二天一睁眼,却被告知玲玲姐姐被人“领养”了,她没忍住大哭了一场。 便被送进了这间杂物间“反省”。 这是孤儿院的“妈妈们”很常用的惩罚和管理手段之一。 云婠夏半合着眼皮,没让阿茵看到她眼中的冷意。 如果常武没有欺骗苏天佑的话,那么这个“玲玲姐姐”很可能已经被送入了某些有特殊癖好的禽兽手中。 第129章 幻阵 云婠夏牵着阿茵的手,在她的指引下缓缓靠近了院长办公室。 路过一间手工教室的时候,隐约听到一个女声在呵斥:“又剪坏了!你的手是猪蹄子吗?这都做不好?你是不是不想吃晚饭了?” 那个手持“戒尺”的女人背对着窗外,并未看到云婠夏和阿茵。 教室里的孩子们全都低垂着头,小心翼翼、专心致志地在忙着手头的手工作品。 这一路走来,没有什么文化课教室,只有“实用”的手工教室、音乐教室、舞蹈教室、电影教室…… 这些教室存在的目的自然不可能是娱乐或者放松,而是为了能让他们更好地取悦有钱人。 路过这间手工教室,再往前是一间舞蹈教室,同样是一个女人,正一次次地按压着一个只有九岁左右的女孩练习一字马。 拐了两个弯,终于到了院长办公室。 云婠夏蹲下来,在阿茵背上贴了一张隐匿符,小声耳语:“阿茵,我们来玩捉迷藏吧,你去找个地方躲好,除了我谁找你都不要出声,如果你做到了,我就带你去见你的玲玲姐姐,好不好?” 阿茵眼睛都亮了起来,重重点头,飞快转身走了。 云婠夏目送她走远,推开了院长办公室的门。 里面站着一个高挑消瘦的女人。 “你来了。”她这么说。 云婠夏皱了皱眉头:“你认识我?” 院长转过身面向云婠夏:“何止认识……” 她的语气近乎呢喃,隐约带着怀念。 云婠夏不明所以,但她没被对方的节奏带着走:“你是故意引我过来的?” 院长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指了指天:“是那位。” 妣啰婆吗? 没等继续说什么,云婠夏的脚下忽然亮起一道紫色的光芒。 是阵法。 “夏夏,快起来啦!你再不起来我可就偷偷往你书桌里放毛毛虫啦!”一个稚嫩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云婠夏头有些疼,缓缓睁开了眼睛。 首先入目的是一张凑得很近的脸。 云婠夏熟悉的脸——菡姐姐的脸。 只是这张脸,比起记忆中的,要年轻许多,最多也就十六七岁。 是幻阵啊。 云婠夏左右看了看,自己身处的是一间教室。 正前方的黑板上写着龙飞凤舞的“自习课”三个大字。 周围的环境闹哄哄的,像极了记忆里的学校。 可这不是云婠夏的记忆,所以她始终有种格格不入的违和感。 一只手伸到云婠夏眼前,晃了晃:“夏夏,你干嘛呢?怎么不理我?睡觉睡傻了?” 苗谷菡,云婠夏现在的同桌。 云婠夏刚才感知了一下,没能找到阵眼。 她扭头看向苗谷菡:“怎么了?” 苗谷菡像记忆里一样,是个热情善良的女孩子:“快下课啦,一般自习课下课前班主任都要来溜达一圈的,你忘啦?” 云婠夏看着熟悉又鲜活的苗谷菡,隐约猜到了这个幻阵的逻辑,是在将她内心的遗憾和期待补全吗? 所以,自己其实是有隐秘的期待,期待菡姐姐没有那样屈辱、潦草地死去,自己也没有那样无力地哭泣过。 云婠夏对苗谷菡笑了笑,谢过了她。 苗谷菡却双手抱臂揉了揉胳膊:“你今天怎么这么肉麻?” 云婠夏没再说话。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时光飞速流逝,在云婠夏的感知里,数个日夜一晃而过。 她和苗谷菡一起上课下课,一起吃饭,一起偷偷在课上说小话,一起在课间偷偷看小说,一起在操场上散步,一起去小卖部买零食汽水,一起逛书店文具店…… 一起度过了,一个夏天。 突然有一天,苗谷菡缺课了。 前一天晚上,苗谷菡说自己不舒服,向老师告了假,去医院看医生了。 云婠夏本想陪她一起去,却拗不过苗谷菡,只得在教室里待着。 可就是这一晚上,一切都变了。 学校的论坛上出现了一张极为清晰的照片。 一个女生衣衫不整地躺在酒吧门口,一个背对镜头的男人正朝她的胸口伸手…… 现代的网络发达程度远超想象,不到半天时间,学校里不少人都知道了这个女生是高一五班的女生苗谷菡。 无数的污言秽语扑面而来。 没有人听苗谷菡孤立无援的解释:“我是被害的,有人用药迷晕了我……” “我没有去酒吧……” “我只是去医院看病……” “不是怀孕,也不是看妇科,只是感冒……” “我没有和不同男人来往……” “我没有为了钱出卖什么……” …… 一样的剧情,一样的故事。 得到了,再失去,让云婠夏再体会一次当初面对谣言的无力感,这就是他们想要的吗? 即使她有再多的手段,她依然无法堵住悠悠众口。 这是他们想让自己体会到的吗? 云婠夏却完全不按他们的设想走。 她冷漠的当一个旁观者。 她既没有帮苗谷菡澄清、争辩,也没有替那群网络的狂欢者讨伐。 她只是看着,看着所有的一切发生。 直到苗谷菡从天台一跃而下。 云婠夏冷漠地注视着。 注视着。 一个鲜活的人摔在地上,躯体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摔得稀碎,鲜血流了一大片,像一只鲜红的鸟儿。 幻境晃了晃,一切突然定格,接着,整个学校都开始左摇右晃,天空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圆洞。 幻阵破了。 “你还真是冷漠。”仍然是刚才的办公室,还是那个女人,不过这次,她已经站在了离云婠夏不到两步远的位置。 云婠夏没有跟她解释的打算,直接抽出了长剑。 院长游刃有余地躲开云婠夏的剑和符纸,嘴上不停:“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救她?这难道不是你的遗憾吗?我给了你弥补遗憾的机会,你怎么不珍惜呢?” 云婠夏皱了皱眉头,这个人,不可能是院长,她的修为,甚至比之前见过的妣啰婆分身的还要高。 云婠夏根本摸不到她。 知道了结果,云婠夏也不再费力,收起了长剑,掏出一根细长的枝条,枝条上没有叶子,看着很普通。 对面的“院长”见云婠夏拿出的东西,眸光一闪,那看似枝条的东西叫摄魂鞭,是用来测夺舍的。 若是夺舍之人被抽到,能体会到神魂分裂之痛。 看到“院长”的表情,云婠夏知道她认出了这个东西,她眼神更加冷漠:“你认识我。” 这次是陈述句。 没等对方回答,云婠夏又说:“你是一直在监视我的人。” 对方明显愣了愣,似乎对于云婠夏这么快猜到自己的身份感到震惊,沉默几秒后,她突然笑了:“你果然很聪明,不枉我……”挑了你。 后面三个字她没有说出口,只笑得很灿烂。 紧接着,院长的身体突然一歪,一团白色的光团飞速掠出,从窗口直射而出,留下一句传音:“妣啰婆的分身神像在地下室。” 云婠夏的束缚咒没能追上逃窜的光团。 云婠夏快走几步到窗边,外面已经什么踪迹都没有了。 身后传来院长的声音:“你是谁?你怎么在我办公室?” 第130章 日记 收拾院长用的时间比想象中更短,她完全就是一个没有特殊能力的普通人。 院长虽然在供奉妣啰婆神像,但她并不是妣啰婆的忠实拥护者。 在她看来,自己只能算得上和妣啰婆“相互利用”。 她利用妣啰婆的蛊术控制员工和被领养出去的那些小孩。 而妣啰婆利用她每天得到供奉。 这是互惠互利的局面。 而院长之所以这样毫不畏惧地告诉云婠夏所有真相,只是因为,那些被送出去的所有小孩都被下了蛊术。 在院长看来,这些人都是她的“人质”,只要她不解除那些人的蛊术,云婠夏就拿她没办法。 云婠夏却没有理会院长的话外之音,掐诀封住她的嘴之后径直走到书架旁边。 如果之前常武说的是真的,他曾看到过院长在这里打开地下室的大门。 院长被随手绑在了办公桌的桌腿上。 这张办公桌看着和普通的差不多,实际上是实木的,很重,靠被反绑着的院长是根本无法撼动的,云婠夏也不怕她跑。 伴随着院长在她身后的挣扎和哼唧声,云婠夏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写着《物理学三十论英文原着》的书。 这本书看书封就知道会是那种看不懂又无聊的书,一般没人会看。 所以,用来藏笔记或者账册是最合适不过的。 院长的电脑里很干净,她不相信这类电子产品,这东西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外,她喜欢所有事情都尽在掌握的感觉。 所以,她的账册一定是纸质的,而这本书,一般没有人会去翻,可书脊看起来却满是经常翻阅的褶皱。 书的封面做得很逼真,翻开,里面是一笔笔记录。 xx年06月12日,余青,11岁,马成兵老板,30万。 xx年08月22日,小轩,13岁,雷杨老板,50万。 …… 这本账册前后持续了9年,记录的东西都很简略,上面有119个记录,受害者从6-17岁不等,另外还有163个被送去试药的孩子的记录。 看这本账册的使用厚度,应该还有另一本册子。 云婠夏没理会院长在身后“唔唔啊啊”的挣扎,在书架上又找了一会儿,在另一层的最边角找到一本小册子,书封上面也是英文。 这本册子比另一本要小上一些,夹在两本书中间显得很不显眼。 翻开,里面已经写得密密麻麻。 除了来往的记录,还有院长的日记。 最早可以追溯到17年前。 xx年04月18日,天气多云。 这个季节的天气还很冷,院里已经没有资金能够购买足够的食物和衣物来维持开销了。 我不得不再次去街上碰碰运气,毕竟再这样下去,孤儿院的孩子们都要饿死。 xx年04月19日,天气小雨。 陈老板来接小鱼了,她看起来很兴奋,穿着单薄的衣服,脸上却红扑扑的。 我同她告别,强忍着没有落泪。 我想,我也许再也见不到她了。 昨天在街上遇到陈老板的时候,他停下来看了很久的募捐说明,问了我一个问题:“有长得漂亮又听话的小女娃吗?” 我知道,他这句话根本就不是在问领养女儿,可我还是答了,牺牲一个孩子,我就能维持孤儿院的生计了。 希望小鱼能够少受点苦吧。 也许我只是想多了,陈老板就是想领养个女儿呢,也许小鱼能过上公主般的生活呢? …… xx年01月17日,快要除夕了,托陈老板的福,孤儿院今年吃喝都挺好,也能过个好年。 只不过,陈老板今天打电话告诉我,他想再“领养”一个女孩。 我没忍住,还是问他小鱼呢? 他轻描淡写地说:“生病,死了。”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可我发现,自己好像没有那么难过。 这过得比以往都好的日子,让我几乎忘了小鱼,这大半年,我几乎没怎么想起她。 我想,新一年孤儿院的生计也有着落了。 …… 日记只写了不到三年,最后一篇日记里,她写到:好像也没有什么记日记的必要了,孤儿院在我的带领下,已经过上了所有人都幸福的好日子。 在断断续续的日记里,云婠夏了解到,这个院长最开始只是为了能够将孤儿院维持下去,可只要一次降低底线,以后都会逐渐变得更低。 跟钱财比起来,最开始那一点点愧疚之心显得那么可笑。 除此之外,就只有来往的记录了。 刚开始很详细,写着当天的日期,天气,来的老板的特征,以及一些重要的对话,似乎是留作保命证据之类的,一年也只有一到两个孩子被卖掉。 越往后越潦草,受害者只有一个名字和年纪。 来往账目只有一个金额。 再后来,开始出现了试药的孩子的名单,每年被卖给富人的孩子也从两个增加到十几个。 云婠夏大概翻了翻,这本账册里,记录了81个被卖给富人的孩子和67个被送去试药的孩子。 每一页,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的是一段被迫害的人生,而不仅仅是一个单薄的记录,这本账册,沉重得不像话。 这些孩子,也许是被父母遗弃,也许是年幼失怙…… 没有人牵挂,没有人心疼,唯一的联系也就只有这家孤儿院,所以他们的失踪,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也就没有人会为他们求一个公道。 尤其是17年前,很多东西还不够完善,给了那些人钻空子的机会。 云婠夏打了报警电话,简单说明情况,又拍了账册内容发给韦鸿朗,简单说明了情况。 实在是……不得不做两手准备啊。 云婠夏一直记得,当时她的手机就是交给警方再拿回来后,才出现的那张闾浩贤的照片。 做完这一切,云婠夏干脆地推开最上层的书,找到书后一只招财猫样式的机关,抓了一下它那只用来招财的爪子,轻轻一扳。 地下室很黑,没有窗户,灯光也很昏暗。 整个地下室很长,长廊两边是一间间的“牢房”。 真的像牢房一样,每个房间都很窄小,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个马桶,其它的什么也没有。 大半的牢房都关着一个瘦弱的、脏兮兮的、看不出原本样貌的人,有些躺在床上,已经奄奄一息,甚至有两个牢房里的人,云婠夏的神识告诉自己,他们已经死了。 就那么躺在黑得看不清原本样式的床单上,静悄悄地咽了气。 没人关心他们的死活,也没人来收拾,天气冷,暂时没有腐烂得很厉害,但还是能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 灯光昏暗外加这些人身上满是污垢,云婠夏无法看清他们的情况,这些,应该是被那些富人“玩完”送回来的孩子们吧。 这些孩子对云婠夏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他们已经麻木到没有任何期望。 每间牢房外,都有一个脏兮兮的塑料盆,关着的人已经死亡的那两间房门口的盆里,还剩下半个干硬的馒头。 第131章 热气腾腾的冬天 云婠夏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苗谷菡是她的学姐,她们一起参加学校的社团活动,成了好友。 后来苗谷菡对云婠夏诸多照顾,她们会相约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一起在周末去骑行,一起去有趣的店铺探店,一起在假期出去旅行…… 梦里的菡姐姐,是她记忆中的样子,是那个对她百般照顾的姑娘。 梦里没有误解,没有陷害、谣言,没有长舌妇,也没有网络暴力…… 真好啊,是菡姐姐应该度过的学生时代,是她想象中,青春的样子。 醒来后的云婠夏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了很久的呆。 在幻阵里,云婠夏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个苗谷菡就是阵眼,知道她是根据记忆构筑出的虚假的菡姐姐,也知道,不管是什么手段,那个虚假的苗谷菡一定会死。 所以从见到她的第一眼,云婠夏就做好了分离的准备。 之所以任由事件发展,除了这个原因之外,还有一点就是,云婠夏一直清楚地知道,过去的一切已经发生,不管在幻阵里自己做什么努力,都无法挽回了。 幻阵里,她仍然是那个什么都做不了旁观者。 设置幻阵的人,是想看云婠夏失态的样子吗? 想看云婠夏为了苗谷菡,声嘶力竭地解释,情绪失控地恐吓报复,不顾一切地救下苗谷菡…… 那云婠夏偏偏不让对方如愿。 今天的这个梦,是说明,她其实还是有遗憾和不甘的吧,不甘自己没能护住苗谷菡,不甘她没能在事情发生后拉她一把,没能为她做些什么。 傍晚的时候,云婠夏在地下室的牢房里,看到了很多受过无数折磨的孩子们。 有些年纪大点的,已经不再是孩子了,就算能勉强活下来,有些也会因为不再是“未成年”,没有了价值,而被送回来。 这些知晓了院长秘密的人,自然不可能随便放任他们出去,因此全都被关在了这里。 他们受过无数的折磨,拖着破破烂烂的残躯,在地下室的牢房里——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死亡。 云婠夏沉默着一路走到尽头,找到了一个不同的房间,打开房门,里面一片漆黑,云婠夏用夜明珠照亮,看到了最深处的妣啰婆神像。 也许院长说的是真的,她并不认为妣啰婆是主,她觉得她和妣啰婆是相互利用,所以才把妣啰婆的分身神像放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和肮脏难闻的“犯人”放在一起。 云婠夏回收了神像,这个神像里的妣啰婆分身相当虚弱,大概是因为没被好好供奉。 那么,他们当初是怎么找到苏天佑他们的呢?难道真的不是妣啰婆授意,他们才跟着云婠夏的吗? 想不清楚的云婠夏打算去问一问院长,上了楼却发现警方已经赶到,云婠夏没找到询问机会。 就在云婠夏被叫去警局问话的时候,韦鸿朗带着手续出现,接手了这件事,云婠夏才免于被当做奇怪人物带走。 云婠夏没动地下室的人,只带走了神像。 在看到地下室的场景时,经验丰富的警方都震惊了。 云婠夏没有留下耽误他们的工作,亲手将那两本账册交给韦鸿朗之后,出去找到了藏起来的阿茵。 在和韦鸿朗知会之后,带走了苏天佑那边的四个人。 因为要花时间调教,他们四个暂时没被“卖掉”。 关于这些孩子中的蛊术,因为有一部分依赖于妣啰婆的神力,在妣啰婆的分身被云婠夏收走之后,蛊术的效果降低了不少。 云婠夏让韦鸿朗稳住院长,给她一种有逃脱希望的错觉,等排查完账册上的人家,找回所有孩子之后,送到云婠夏这里处理完,再对院长进行审判。 云婠夏自己,则带着阿茵往账册上记录的厉旭老板那里去了。 厉旭是一家上市的电子科技公司老板,按理说他这样的人,不会缺对象,他偏偏喜欢年纪小的。 云婠夏到厉旭的别墅的时候,别墅里安静得像没人在,云婠夏却直接带着阿茵飞过了院墙,径直进了别墅。 别墅里一片漆黑,云婠夏上到二楼,在挂画后,从墙面上按下一个凸起。 在墙后,有一个不大的隐藏式空间。 灯火通明。 才过去一天,玲玲已经遍体鳞伤。 云婠夏解决了她体内的蛊,又喂她吃了一点丹药化的水,带着她和阿茵一起去找了韦鸿朗。 韦鸿朗忙得脚不沾地,但看到云婠夏还是停了一会儿。 最后,云婠夏累得直接用传送符回家了。 倒也不是身体上的累,是发生了太多事,云婠夏需要好好整理思绪。 第二天醒来,云婠夏先去找了苏天佑他们。 经过昨晚的久别重逢,这几个孩子显然变了态度,云婠夏一出现,苏天佑带头对云婠夏鞠了一躬。 云婠夏将浑天戒里昨天购买的家具、食物和衣物交给了苏天佑。 快要过年了,祝愿这群有自己故事的孩子们,也能过个好年。 云婠夏走后不久,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门口响起:“天哥?我……” “小武!!你回来了!太好了!”一个惊喜的声音从这座废弃的院子里传出。 叽叽喳喳的一群孩子们,在这个不算家的废墟里,热热闹闹准备过年了。 回到家的云婠夏好久没吃东西了,辟谷丹没什么滋味,这样的冬天,还是得吃热腾腾的火锅啊。 云婠夏突发奇想,找了也是孤身一人的唐嘉靖。 他已经回到了本市,云婠夏出现在他家门口的时候,他结结实实被吓了一大跳。 两人在火锅店,也没谈什么重要话题,只说了些没营养的闲话,吃了顿热气腾腾的火锅。 唐嘉靖脸上的烧伤已经好了很多,不凑近看的话,都看不出他脸上坑洼的痕迹了。 他没跟云婠夏道谢,只在临走的时候,又重复一遍:“有事找我。” 云婠夏点点头,笑着跟他说再见。 果然是快要过年了,零零散散已经开始能听到烟花爆竹的声音了。 云婠夏心情不错,一路步行回了家,沿途还逛了逛街边的小摊。 回到家,云婠夏开了直播。 云婠夏的好心情在被直播间的第一个连线的人破坏了个干净。 第一个连线的是个年轻男人,他眼下都是黑眼圈,脸色苍白,似乎很久没有休息好了。 没等询问,他就自己开口:“主播,你好,我女朋友不见了,你能不能帮我找找我女朋友?” 云婠夏甚至吸了一口气,才能语气平静地说:“赖宇飞,她已经不再是你女朋友,而且,她也没失踪,她被你杀了,你忘了吗?” 第132章 你杀了她 “赖宇飞,她已经不再是你女朋友,而且,她也没失踪,她被你杀了,你忘了吗?” 云婠夏用称得上平静的语气说了这句话。 对面原本显得还算正常的男人突然激动起来:“不可能!不可能!我怎么会杀小怡?!” 这会儿,隐约看出他精神有些失控的迹象:“我那么爱她,我那么爱她,我怎么可能杀了她?小怡,小怡呢?” 旁边传来一声感慨:“哎,这小伙子怎么又来了?这都多久了,怎么可能找得到嘛!” “别说了,人家也够可怜的,少说两句……” 两个路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听得出来,赖宇飞已经多次来到这附近寻找自己的女友,有些附近的居民都认识他了。 赖宇飞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我要找到小怡……我要找到她……” 云婠夏没理会他的自言自语,直截了当地说出了残忍的真相:“你杀了她,还把她封在了你家的飘窗里,你忘了吗?” “飘窗……飘窗……我杀了她……我杀了她?我杀了小怡……” 三年前,赖宇飞和岑雪怡是一对刚在一起的热恋情侣,两人长相都不错,外出总会有人夸他们郎才女貌。 赖宇飞是个程序员,平时工作比较忙,很少能有时间娱乐。 岑雪怡则是个小公司的文员,虽然没什么晋升的路子,但也没什么压力。 平时岑雪怡既没什么加班压力,也没什么经济压力,过得很自在。 这份自在,在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是赖宇飞口中的优点,到了最后,却又成了他指摘岑雪怡的一根刺。 两个人在一起将近一年,平时周末不忙的时候,两个人也会一起出去逛逛街,看看电影。 两年前,他们的生活发生了一点小插曲,也是他们争吵的开始。 岑雪怡的工作 发生了一点变动,具体变动是指,她身边多加了个职位,她的工作更轻松了。 因此她的空闲时间更多了些。 这就导致,除了他们一起外出的时间,她多了更多自由时间。 与此相反的是,赖宇飞因为部门调整,他的工作内容多了一项,加班的时间更多了,有时候周末都要在家做文件之类的。 这种情况最少要持续三个月。 岑雪怡开始和闺蜜出去逛美甲店,做护肤,逛街买衣服和新鞋,也会在他不在家的时候自己玩一玩游戏,有时候他加班,她还会出去独自看电影吃饭。 有一天晚上,赖宇飞难得不忙,早早下班回家了。 他想着自己这段时间没有好好跟岑雪怡一起吃顿饭,就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 可是左等右等,不见岑雪怡回来,给她打电话,一直提示关机了。 他疑惑又担心,一直盯着楼下,终于,在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岑雪怡回来了。 但她是从一个男人的车上下来的,那男人西装革履,和岑雪怡在车边交谈了几句,岑雪怡还笑得很开心。 赖宇飞看着楼下路灯里温馨的一幕,捏紧了拳头,将手边的花瓶摔了个稀碎,又强忍怒气咬牙切齿地蹲下收拾玻璃碎片。 以至于他根本没看到,岑雪怡回家的时候那一瘸一拐的步伐。 她今天和闺蜜约了美发护理,做到一半,闺蜜突然接到电话说她父亲老家的一个大伯来这边,让闺蜜开车去接一下。 闺蜜跟岑雪怡说了一声就先走了。 岑雪怡从美发店出来,看到马路对面的小广场有个零食店在举办开店活动,新店东西六折引客,岑雪怡兴致勃勃地就准备过去看看。 谁知道因为太高兴,一时没注意路上的车,被刮了一下。 手机也摔在了地上,摔碎了一个角,当时就花屏了,什么也看不清,岑雪怡就先关了机。 因为不是大路,是那种有很多店铺的小路,车速并不快,岑雪怡没什么太大的事,只是腿上被刮了一下,脚也扭了。 车主赶紧送岑雪怡去医院。 因为是周六,很多打工人都挑今天来给自己的小毛病看一看,门诊人满为患。 岑雪怡在门诊排队等了好久,才轮到她,本来她说没事的,车主非要让她去拍个片子看看骨头,一次性解决好。 来来回回耽误了不少时间。 好在没什么大事,也就是一点擦伤和扭伤,医生帮她清理了伤口,又嘱咐她好好休息,减少剧烈运动之后就让她回去了。 车主一直等到结束,才又开车将她送回了住处。 全程他们都只交流了伤情,连联系方式都没留。 在楼下的时候,车主说没什么事就放心了,还好她不是那种专门碰瓷讹人的,自己真是太幸运了。 他那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把岑雪怡逗笑了,就多说了两句,开玩笑说自己应该讹点钱的。 因为人没事,车主还是个不错的人,两人之间的氛围还算友好轻松,就客套了几句,之后互相道别。 岑雪怡回到家,家里客厅没开灯,一个黑影坐在沙发上。 “怎么不开灯?今天不忙?回来得挺早。”岑雪怡还没意识到情况,语气轻松地打开了客厅的灯。 灯亮起来的一瞬间,才看到赖宇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面前:“我回来得早不好吗?还是说,耽误你玩乐了?影响你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了?” 岑雪怡愣了一下,听懂他的话之后,火气一下子也上来了:“你说什么呢?你有病啊?我不就是关心你今天回来得早点吗?你就怀疑我出轨?你是不是有病啊?” 赖宇飞本就休息得不足,这会儿满脸愤怒的时候,甚至能看到他眼中的红血丝:“岑、雪、怡!!我天天累死累活不就是为了赚钱结婚吗?你呢?你工资低,我从来没说过什么,你现在还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 岑雪怡被他的样子吓到,语气软了些:“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根本就没有男性朋友!” “误会?误会他送你回来?怎么?他的豪车坐着舒服吧?”赖宇飞的眼神有点吓人,牙齿咬得咔咔作响。 岑雪怡往后缩了缩:“不是,那是因为他不小心撞……” 她话都没说完,赖宇飞猛地抓住岑雪怡的双肩:“他怎么?你说啊!” 男女的生理性差异摆在那里,岑雪怡被赖宇飞捏得生疼:“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赖宇飞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一样:“你背叛我,你居然敢背叛我!你这个贱人!” 那天的事情赖宇飞记得不太清楚,只知道等反应过来,岑雪怡已经浑身是血地躺在了地上,她的身上被打得全是青紫。 反应过来的赖宇飞又心疼地抱起岑雪怡,痛哭流涕:“对不起,对不起,小怡,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爱你了,我刚才看到你坐别的男人的车回来,一下子没控制住。” 岑雪怡半句话都不想说。 而赖宇飞跪在床边,一次次道歉,说自己只是想一下岑雪怡有可能离开自己就觉得无法忍受,才会一时激动。 第133章 人们都在同情他 直到这时,赖宇飞才看到岑雪怡腿上已经被鲜血染红的纱布。 岑雪怡顶着鼻青脸肿的伤躺在床上默默流泪,晚饭已经在打架的时候被掀了,她甚至没能吃得上一口晚饭。 她给自己请了一周的假,在家里默默养起了伤。 这一周,赖宇飞都想方设法早点下班回来,每天下班都给岑雪怡带上一些好吃的或者化妆品。 又每天都赌咒发誓,说自己真的只是一时冲动,两个人都在一起这么久了,自己是什么人岑雪怡应该知道。 说自己真的很爱岑雪怡,绝对不会离开她。 岑雪怡这一周都没怎么说话,直到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她能出门了,看到赖宇飞为她忙前忙后,才心软想着再给他一次机会,开始和他交流。 她也解释了自己那天的情况只是被车刮到,车主送自己去医院。 赖宇飞在岑雪怡面前各种表现,各种发誓,说自己绝对不会再犯。 可岑雪怡不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无法停下了。 她大概不会想到,自己的这次决定,会让自己连性命也丢掉。 此后的两三个月,一切平静如常。 三个月后的一天,赖宇飞再次早下班,他买了小龙虾回去。 而岑雪怡因为下班早,最近也不怎么出去逛街了,就窝在家里打游戏。 赖宇飞刚回家的时候,正巧听到岑雪怡手机里传来男声:“辅助妹妹跟紧我,我能拿四杀!” 岑雪怡在手机屏幕上敲得噼里啪啦,正在焦急操作。 她根本没发现赖宇飞回来。 手机里传来四杀的语音提示,岑雪怡没忍住露出个笑容,高兴地说:“耶!赢了!” 等界面上跳出“胜利”的字样,岑雪怡才发现面前站着表情冷漠又可怖的赖宇飞。 岑雪怡确实也有几个能一起打打游戏的队友,但没有加社交软件,不会说特意约着喊谁一起,就是上线看到谁在线,就跟谁一起玩玩。 这几个人有男有女,平时打游戏也偶尔会开麦交流。 可是这次,岑雪怡没有开麦,这个开麦的男生也只是个路人,她只是想赢下游戏,才会跟着他的指挥配合。 但赖宇飞不信。 在他看来,自己看到的地方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自己没看到的地方,还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呢。 这次的矛盾没有发展成暴力,但赖宇飞显然对岑雪怡更加不信任了。 尽管他很忙,他还是会经常给岑雪怡打电话发消息。 一旦岑雪怡太久没回复,他就会一遍遍打她的电话,直到她回应。 他会下班就回家,在家加班,宁愿因为不方便多浪费很多时间,也不在公司里待。 他还会时常翻看岑雪怡的手机,一旦发现什么不认识的男性,就要一遍遍询问确认这是谁,甚至发消息问对面是谁,说自己是查岗的男友。 他也不允许岑雪怡和男性朋友打游戏,就算岑雪怡已经当着他的面将游戏里的异性都删掉了,他还是会一遍遍检查。 更有甚者,他开始在岑雪怡和同事聚餐的时候突然冲进来,说一些过分的话,然后将岑雪怡带走。 这些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岑雪怡的日常生活,给岑雪怡的工作生活社交带来了巨大的困扰。 而且,他又开始动手了。 虽然没有第一次那么严重,但耳光,踢打,拽头发,掐脖子……变得稀松平常起来。 岑雪怡觉得这段恋情已经走到了畸形的死胡同,便提了分手。 她觉得赖宇飞已经出现了心理问题,甚至不敢当面提分手,只偷偷辞了职,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工作日午后,趁赖宇飞去上班,收拾行李搬走。 在一个偏僻的民宿里,她给赖宇飞发消息,说自己经过认真考虑了,觉得两个人的感情已经走到了尽头,提了分手。 之后她迅速拉黑了赖宇飞的手机号码和联系方式。 可是短信没有第一时间屏蔽,赖宇飞一个劲儿地给她发短信,说自己不会再动手,也不会再管她那么严,只求一个机会。 说自己只是太爱她了,无法承受失去,也无法接受她爱上别人,才会这样严防死守。 到了后来,他开始威胁,说如果她不乖乖听话,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自己也不敢保证。 说自己无法接受没有她的生活,如果她执意要分手,他就要和她同归于尽。 甚至说,如果她不肯回心转意,他就要去杀了她的全家。 …… 尽管害怕,岑雪怡还是没有回复一句,她的父母都是乡下人,乡下那种地方,虽然算不上特别偏僻,但不熟的人没有人带路,他是不可能找到的。 因此她瑟瑟发抖地躲在民宿,准备第二天中午就去机场,离开这座城市。 可她没想到的是,赖宇飞是程序员,在很早以前,他就给她的手机平板都装了定位。 那天夜里,他穿着雨衣,出现在民宿岑雪怡租住的房间里。 第二天到了中午,老板来提醒岑雪怡续费或者退房,可房间里空无一人。 老板还莫名其妙,连押金都没退,人怎么就走了? 没过两天,警察上了门,找到民宿老板,说岑雪怡失踪了,她的最后行踪,就出现在这个民宿里。 赖宇飞将岑雪怡绑了回去,他专门找了个废弃的烂尾楼,一遍遍掐着她的脖子逼她说爱自己。 一遍遍强迫她。 直到失手掐死了她。 他将岑雪怡的尸体带回了之前买的当婚房的新房里,那个房间还没装修,他亲自动手,在无数个夜晚,像鬼魅一样,将岑雪怡的尸体砌进了飘窗里。 那个窗户远处是一座山,近处是一个灯火通明的商业区,斜对角的位置还有个湖,风景很好。 当初他们来看房的时候,岑雪怡还说很喜欢这个窗户,要做成飘窗的样式,到时候就坐在这个地方看风景,打游戏,看书…… 于是,他把岑雪怡放在了这里,让她永远看着这里的风景。 他甚至哼着歌,将尸体做了防腐处理,又在上层打了石膏,保证尸体的味道不会扩散出来,最后才是封层和外墙。 一个月后,警方以失踪定论。 而自此以后,赖宇飞开始每天到处贴寻人启事,到处发传单,寻找自己丢失的女友。 尤其是那个民宿附近,周围的百姓和警察都认识他了。 他工作也已经被辞退,靠在网上接一些小单子维持生计,每天大多数时间都在民宿附近到处寻找自己的女友。 那里的人们都夸他痴情,也叹他可怜。 因为骚扰民宿的住户被报警带走好几次,可他不肯悔改,那里的民警也都知道他的事情了,每次都叹口气轻拿轻放。 人们都在同情他。 第134章 是爱情还是控制欲 “不可能……不可能……我那么爱她……不,不……是她先背叛我的,我是被逼我……我那么爱她,她为什么非要离开我……她为什么要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的……” 赖宇飞的精神好像不正常了。 【恶魔!这简直就是恶魔!】 【我的天啊,谈个恋爱把命都丢了……】 【这人精神有问题吧?】 【我也看出来了……】 【我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精神分裂了……】 【你们别给他开脱了好吧?他明明就是自己变态!】 【就是啊,什么精神病啊,他就是在清醒、具有民事行为能力的情况下犯案!】 【他就是杀人犯!】 【他是恶魔!】 【一想到他这种人还享受了别人的同情和钦佩,我就恶心得想吐。】 【自己的女友都不愿意相信,整天疑神疑鬼的。】 【会不会那女的真的出轨了?】 【他都把人杀了你还要污蔑受害者?天天受害者有罪论?】 【连法律都是疑罪从无懂不懂啊?】 【就是说啊,他觉得女方出轨,不是应该他提供证据吗?谁主张谁举证。】 【从头到尾,除了那次被车送回来,她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吗?】 【说白了,这狗男人根本就是控制欲强的变态!】 【还家暴!】 【家暴男biss!家暴男biss!】 【楼上是不是触发关键词了。】 【这女生完全就只是一个喜欢打游戏逛街的普通女生,别往受害者身上泼脏水好吗?】 【女方父母该多难过啊……】 …… 而赖宇飞还在自言自语:“她该死……她凭什么离开我……她该死……” “她死了……小怡死了?小怡死了……哈哈……她死了……呜呜呜呜……她死了……”他开始又哭又笑。 然后突然抬起头,开始朝着旁边急奔,手机也被随手丢在原地。 民宿周围有一个蛮大的水库,从民宿高层看过去像巨大的湖,风景不错。 他直奔大水库而去,眨眼间就已经爬上了护栏。 手机在他身后慢悠悠地飘了起来,刚好拍到他翻越护栏的动作。 云婠夏伸手一甩,一根泛着淡金色光芒的绳索自动缠在了右腿上,一个后拉,原本要往下跳的赖宇飞被拉得往后趔趄,脸重重地磕在了护栏上。 这下磕得不轻,赖宇飞忍不住哀嚎起来。 他的哀嚎声很快引来了周围人的围观。 手机已经静悄悄躺在了他旁边的地上,但摄像头正对着他的脸,之前抓他脚踝的绳子也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咋的了这是?” “呦,这是小飞吧?怎么了这?摔倒了吗?” “这怎么满脸血呦……要不要叫救护车啊?” ……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有人上去扶起赖宇飞,发现他用手捂住的脸颊已经高高肿起。 就在人越聚越多的时候,两辆警车停在了这个民宿旁边。 赖宇飞被带走了。 被带走之前,有一道不知哪里传来的声音响起:“听说他女朋友就是他杀的,他又假装无辜来这边发传单找。” “真的假的?” “我看是真的,那小伙子一直给我一种精神不正常的感觉。” “像吸毒了似的,瘦成那样。” “不可能吧?他看起来很爱他女朋友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老曾。” “也是。” …… 这些议论声被渐渐甩在身后,赖宇飞还是在一个劲儿地哀嚎,夹杂着几声模糊的“小怡”…… 在他的手机被作为证物带走的之前,云婠夏已经挂断了连线。 赖宇飞被嗑掉了小半个牙齿,可这种痛苦,完全比不上他曾施加在岑雪怡身上的。 警方在他的新房副卧的飘窗里找到了已经失踪一年半的岑雪怡。 赖宇飞小时候,他的父亲就经常打他的母亲,他那个时候扑在自己母亲身上,哭着说:“爸,别打我妈,要打打我吧。” 谁也没想到,他长大后会变成小时候的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有些父母带给孩子的影响是深远的,长久的,就算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来,也不代表孩子就没有受到影响。 比如说赖宇飞。 送走了赖宇飞之后,云婠夏抽了第二个人。 连线的第二个人是个年轻男人,很帅气的男人。 若是没开美颜滤镜,那跟明星比起来也不差什么了。 这会儿,这个年轻男人正愁眉苦脸:“主播,我总觉得……” 他的话还没说完,云婠夏突然打断:“你现在,出门,把房门锁紧,打电话给警察,让他们去搜你的房子。” “啊?”他被这一连串的安排说得整个人都懵了。 云婠夏本没有现在详细解释的打算,但看他半信半疑的样子,还是多解释了几句:“康瀚,你的感觉是对的,她现在就在你家,你再不出去,被她发现异常,你可能会有危险。” 一听有危险,康瀚立刻行动,从起身到出门只花了一分钟,甚至连拖鞋都没换。 出了大门,锁好门之后,康瀚像是才缓过劲来,大口呼出几口气。 “主播,你刚才说我的感觉是对的是指……?”康瀚拨打了报警电话,用的是云婠夏教的借口,家里好像进贼了,他害怕得不敢回家,希望警察帮忙进去搜一下。 康瀚长得好看,带一点混血,他的外祖母有荷兰血统,母亲就长得很漂亮,父亲也是个美男子,从小他就被夸可爱,好看,粉雕玉琢…… 但他没想到,这件从小让自己骄傲的事情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一个月之前开始,他总感觉自己身后好似有人在跟踪。 只是一种感觉,要说实证,他确实是没有的,但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挥之不去。 最近,这种感觉愈发浓烈,他跟身边人说过,但身边人都说他疑神疑鬼。 甚至有人建议他去看心理医生。 而且,他在家也开始有了这种感觉,总觉得哪里的细节不太对劲,但大的好像又没有。 他自己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神经过敏。 可这件事并不是康瀚的错觉。 一个月之前,一个综合性娱乐城建筑前,一个女生羞涩地站在一个男生面前,结结巴巴地说:“康……康瀚,我……你周末有安排吗?我……我想请你吃饭……” 这是在约他了。 从小到大,这样的邀约他收到过不知多少次,瞬间就理解了对方的意思:“抱歉,我周末要回家去跟爸妈一起度过。” 这话当然是托词,但他觉得自己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了。 他虽然长得不错,也因此谈了不少前任,可也不是来者不拒的。 这个女人他一点印象都没有,甚至都不脸熟,一点交流和了解都没有,直接约,他是无法接受的。 而且,这个女人长相也很一般,他以往交往的不说都是顶级美女,至少也都是小家碧玉型的。 这样的事情他处理起来得心应手。 既然不熟,也就干脆直接地拒绝了。 第135章 私生饭的疯狂 这本来只是稀松平常的一件事,可就是这件事,让康瀚过上了完全不同的生活。 甚至让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卷入了什么奇怪的案件,被警察给盯上了。 约康瀚吃饭的那个他并不熟悉的女人,名叫元梦珊,是他同公司不同部门的同事,平时他们没什么交集。 大概三个月之前的一次,康瀚路过一个被碰翻的奶茶打湿了裙子的女孩,那女孩窘迫地坐在角落里,用纸巾一次次擦拭。 可偏偏,那天她穿的是浅米白色的裙子,奶茶渍显得极为扎眼。 康瀚谈过的女友多,习惯了为女生着想,可以说是妇女之友一类的角色。 他去附近买了条干净的新裤子,送去给了那个女生。 这女生就是元梦珊。 这对他来说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可对于当天准备面试的元梦珊来说,无异于天降白马王子。 那天面试之后,元梦珊变成了其它部门的同事,她在公司见到康瀚的时候,简直高兴地要跳起来了。 这之后,她都在想方设法打听康瀚的消息。 阿渊的圈外女友:[这是这次阿渊代言的产品,我们群目标300个,我个人先买10个。] 阿渊天上星:[那我20个。] 渊渊渊渊渊:[我也来20个。] …… 就像分配任务一样,这个叫做“阿渊粉丝后援会5群”的群里,这些小粉丝很快就把目标数分完了,直到这时才有人问:[梦女呢?] 渊哥手上花:[对啊,这几天怎么都没看到梦女说话了?@阿渊的梦女] 送阿渊去上学:[是哦,梦女以前是最积极的,活跃得很,有这种代言产品目标都是她最先抢。] 给渊渊送花花:[总不会是出事了吧?] 渊心:[不会的吧,可能脱粉了?] 每天爱渊一万遍:[不可能吧,她那个狂热程度会一声不吭脱粉?@阿渊的梦女] …… 而此刻,被群里呼唤的“梦女”本人,正悄悄跟在康瀚身后。 她是个追星女,至少以前是。 而且是异常狂热的那种,甚至可以说已经到了私生饭的地步。 跟踪、偷拍都是她擅长的领域,因此这一个月,康瀚除了直觉,一点证据和线索都没抓到。 最开始的那段时间,元梦珊还仅限于每天跟踪康瀚上下班,以及偷拍他到家之后的一举一动。 因为康瀚住的是独栋,两层高,在屋外想翻进去偷拍并不困难。 转折点发生在一周之前,康瀚带了个女人回家过夜。 这事云婠夏并未多说,只是陈述这个事实,个人的私生活不是云婠夏讨论的重点。 这件事被元梦珊完完整整地看到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男神会做这种事情。 其实对于很多追星女来说,偶像明星都更像是一种情感寄托。 她们对自己的偶像的感情并不是简单的男女之情或者是爱情能形容的,更像是一种把对方高高捧起的爱意,当然也有把对方当成自己的精神伴侣的意思。 这也就导致,她们可以接受自己不被偶像看到或者喜爱,但决不能允许偶像喜欢上其它人。 尤其是以偶像出道的年轻流量男星,这样的粉丝尤其多。 他们一般都不会谈恋爱,或者是不会公开谈恋爱,至少要保证自己能满足粉丝的情感寄托幻想。 康瀚带女人回家的行为无疑触动了元梦珊的这份情感寄托,她无法接受康瀚这样的行为。 于是,她趁着那天夜里康瀚和女伴熟睡,潜入了康瀚家。 这一周来,康瀚总觉得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但具体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还是云婠夏告诉了他哪里不对劲。 倒了水的杯子明明喝了一半,离开后再回来,再看水杯就空了。 家里的垃圾桶似乎满得慢多了,明明他的生活习性没有什么改变,制造的垃圾数量应该也跟以前差不多才对。 冰箱里的食物消耗得快了,有时候总觉得自己一个人能吃两天的,往往第二天就发现没剩多少了。 甚至有时候厨房的碗筷没有清洗,再回来就发现似乎是记岔了,明明已经洗得干干净净了。 常穿的内裤和上衣也丢了两件,不知道是随手放在了哪里。 有时候吃剩的水果或者外卖也会莫名其妙失踪,康瀚还以为是自己在看手机不知不觉吃完了。 …… 这样的小细节简直多不胜数。 可他竟然粗神经到完全没有联想,只以为是自己记错了,或者是自己在玩手机无意识的行为。 但实际上,这是因为,元梦珊住进了他家。 她在一周前,和自己的领导说自家亲戚去世,要回去奔丧,然后住进了康瀚家。 她吃得不多,康瀚又大大咧咧,完全没发现。 每天康瀚出门上班,她就会从某个角落钻出来,在他的浴室洗澡,穿他的衣服,闻他的被子,睡他的床。 用他的杯子和碗喝水吃饭,吃他剩下的饭菜或者水果。 更有甚者,她还会收集他用过的生活垃圾,舔他吃过的外卖盒子…… “别……别说了……”康瀚的脸煞白煞白的,简直可以说是惨无人色。 这件事对正常人的世界观来说冲击度太大了,不光是他,就连直播间的网友都被恶心到了。 【啊?】 【救命……】 【我的耳朵脏了啊啊啊啊……】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口区!!!】 【yue了。】 【无法想象……】 【这帅哥要有心理阴影了吧……】 【那可不,自己吃东西的碗盘杯子都有可能被舔过……】 【私生饭原来是这样的吗?】 【好可怕……】 【这些极端的人都是疯子吧……】 【我感觉这男的以后带女人回家都得回想起——可能有个人偷偷躲在门外、窗帘后、床底下……一直盯着他。】 【妈耶,代入一下吓死了。】 【没那么帅的不会遇到这种事的,别代入了。】 【你们戏好多。】 【不是,这算私闯民宅的吧!】 【就是哦,别嘻嘻哈哈的,这明明就是违法。】 【大家也不过是想缓解一下气氛嘛。】 …… 看到弹幕的讨论,康瀚的脸更白了,像是随时都要晕过去一样。 没等他开口,云婠夏又说:“警察来了,你可以引导他们去你书房的书桌下看看,今天休息日你在家,她应该会在书房里。” 康瀚白着一张脸答应,又给云婠夏刷了礼物,挂断了连线。 这时候,一条弹幕引起大家善意的笑。 【云女士,你可真是会给警方找事情做啊。一天连线三个,有两个都要跟警方扯上关系。】 看id就知道这也是警方的,大家也知道这是在调侃,因此都发出善意的嘲笑。 云婠夏当然也不会放在心上,笑了笑没说话。 第136章 它在去见主人的路上 紧接着,云婠夏又抽了第三个人。 第三个连线的是个哭泣的小男孩。 是的,哭泣的。 他说话都带着抽噎:“姐姐,我……我听别人说,你什么都……都知道,我想让你帮忙,给,给福贵找到它的主人。” 小男孩最多只有十一二岁,还是小学生,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嗒地往下掉。 福贵,一条狗,一条年纪已经很大的柯基。 尽管年纪很大了,它却还是矮矮小小的,在镜头里,眼睛没有聚焦,只乖巧趴在原地。 它趴的位置看起来是一个花坛,花坛边有人给它搭了个小窝,小窝旁边还放着狗粮和水。 这个小男孩是附近的居民,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了,从他有记忆起,福贵就在这了。 福贵是一只已经九岁的柯基,它年纪不小了,身体大不如前,就连眼睛也因为白内障看不清人了。 有人路过的时候,福贵会努力抬头去看,如果看到身形相似的,它会一次次高兴地凑上前去确认,是不是它等的那个人。 六年前,福贵的主人对它说:“福贵,你在这个路口等我,我很快就回来接你。” 于是,福贵为了这句话,一等就是六年。 附近很多人居民都想收养它,可它不肯,每次都会寻机跑走,再次回到路口的这个花坛。 这六年来,附近的居民都已经习惯了福贵的存在,不少人都会给它喂食喂水,尽管它流浪这么久,身上脏兮兮的,也会有人主动去摸摸它,看它没精神了还会送它去附近的宠物医院。 因为流浪时间太久,福贵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 它的毛发失去了光泽,变得脏兮兮的,而且一缕一缕打了结。 远远看去,它就是一条流浪狗。 可福贵自己不认为自己是流浪狗,它总觉得,自己是有主人的。 只是主人还没有回来接它而已。 因为长期流浪,它除了眼睛之外,肠胃也出了问题,身上大大小小毛病不少,宠物医生说,它的寿命已经所剩无几,走到了尽头。 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小男孩每天上学都路过这条叫福贵的小狗,看到它乖巧地趴在那里。 他会去跟它玩耍,会去喂食,也曾经想要收养它,可它不愿意。 小男孩很喜欢狗,更喜欢福贵。 因此在得知医生对福贵的生命倒计时之后,小男孩哭得不能自已。 他拿出自己的压岁钱,让妈妈帮自己给云婠夏付卦金,就想让福贵能够完成这么多年的心愿,让它能够再见自己的主人一面。 听到这里,弹幕都开始谴责原主人。 【这不就是搬家丢狗吗?】 【不要了就算了,就不能给狗狗找个下家吗?】 【对啊,这狗这么乖,肯定能找到好人家的!】 【要么别养,要么好好养,弃养的是什么畜生!】 【我真的听说过好几例因为搬家就丢下自己养的小猫小狗的事例。】 【呜呜呜,杀我别用小狗刀。】 【这是哪个小区,我去!让我带福贵去治病!】 【都说人的一生会有好多条狗狗,可狗狗的一生只有一个人类。】 【好忠心啊呜呜呜呜。】 …… 云婠夏打断了弹幕的谴责声:“可是,它已经在去见主人的路上了。” 福贵的主人从来就没有抛弃自己的狗狗。 六年前,主人因为工作变动要搬家,搬家的时候因为有朋友来帮忙搬东西,开车的时候车上坐了朋友,加上那么多的行李,实在是放不下福贵了。 那个朋友对狗毛还有一点点过敏。 因此主人对福贵说:“福贵,你在这等我,我送了这趟行李,一定回来接你。” 福贵就乖乖在这里等着,等着主人回来接它。 主人将行李带去新家,又将朋友送回去,就开车回来接福贵。 天色有些晚了,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地面有些湿滑,视野也受限,主人归家心切,没注意到从侧面车道并入的那辆失控的小轿车。 主人出了车祸,被送进医院抢救无效,去世了。 他在临死的时候,也许在想,福贵一只狗在那里,会不会害怕? 这么多年,福贵都在等一个无谓的希望。 现在,它的寿命也走到了尽头,可它也许每天,都在离自己的主人更近一点。 这样想,也就不至于那么难过了吧? 人生总是有很多很多的遗憾,阴阳相隔又是其中之最。 【对不起。我收回刚刚的话。】 【我道歉,我不该妄下评论。】 【主人还是在回来接福贵的时候出的车祸……】 【听到真相的我眼泪真的忍不住了……】 【福贵跟主人是双向奔赴的啊啊。】 【主人一定也很爱福贵,我哭死。】 【我再重申一遍:杀我别用小狗刀!】 【呜呜呜,希望福贵下辈子还能跟主人重逢,能够一生顺遂,开开心心。】 …… 听到真相的小男孩哭得更厉害了,只是他强忍着没有哭出声,就那么一滴滴掉下眼泪。 云婠夏默默挂断了连线。 看时间还早,云婠夏抽了后台一个私信,直接在直播间连了线。 有个很可爱的女孩接通了连线,她略微有些紧张,摸了摸鼻子,手忙脚乱给云婠夏刷了礼物,才开口:“昨……昨天我去……去见了女朋友的父母……” 弹幕瞬间热闹了起来。 【女朋友?】 【哎呦?】 【嘿嘿嘿,百合就是最甜的!】 【怪不得我们男人都找不到对象了,原来你们内部消化了,恶不恶心啊?】 【还拿到公共场合来说,啧。】 【楼上两个闭上你们的臭嘴,有没有可能,没有女同,单身的女同胞也看不上你们。】 【收收你们的爹味吧!】 …… 对面的女生摸着鼻子继续说:“我就是,就是想知道,思思的父母对我的印象怎么样……” 云婠夏温和地笑:“你没问问她吗?” 女生不好意思地笑着:“我……我怕听到不好的消息,而且……我怕让她失望。” 云婠夏语气有些无奈:“爱情使人小心翼翼呀。” 安月忆和南思思是一对情侣。 安月忆昨天刚从邻市飞到了南思思老家所在的城市,她们已经在一起两年多,这次便约着见了父母。 尽管南思思说了好多次父母都很开明,而且已经提前打过预防针,安月忆还是很紧张。 在机场见面的时候,安月忆心脏都要跳出胸口了,结结巴巴和叔叔阿姨打招呼。 他们一起回了南思思的家,一起吃了一顿家常饭。 南思思的父母对她很和蔼,也很客气,但安月忆还是很紧张。 回了酒店一个劲儿地复盘,回忆自己有没有哪句话没说对,有没有哪件事没做好。 越想越紧张。 第137章 我想让她一直这样笑 安月忆实在是紧张,她本身性格又偏文静内向一点,怕自己的爱人失望,也不敢直接问。 其实,南思思的父母没有那么开明。 但是他们也不是老古董。 他们无数次设想过见到自己女儿的男朋友的情景,却没想到,女儿跟他们说,要带回来一个女孩子。 其实直到在机场见到安月忆之前,这样的认知都还没有实感。 他们只是知道这件事,却无法想象出这件事发生。 在机场看到一个高挑消瘦的女生从机场内飞奔出来的时候,他们才有了实感:原来我的女儿真的谈了个女朋友啊。 那时候南思思的母亲一瞬间想了很多,但又瞬间收束,最后只剩下:管它呢,先抱抱这个从很远的地方,带着一身寒意奔赴而来的姑娘再说。 于是,南思思的母亲张开双臂拥抱了安月忆。 吃饭的时候,安月忆很紧张,小口吃饭,尽量自然地和叔叔阿姨说话。 但南思思看出了她的紧张,时不时安抚她一下。 两个长辈把两个姑娘的互动都看在眼里。 她们二人去厨房洗碗盘的时候,南思思的母亲看到自己的女儿侧着脸对着旁边的姑娘笑,她从未见过女儿那样的笑容。 温馨、幸福、缱绻。 当时南思思的母亲就想:“什么男女阴阳调和,什么结婚,什么孩子,都去他的吧,我只要我的女儿,从今以后都这样笑。” 其实这件事跟南思思的父母对她的印象有关系,但关系没有那么大,他们更加看重的,是能让自己女儿开心幸福的人。 只要安月忆不是太离谱,他们都会接受的。 云婠夏说完,安月忆已经红了眼眶,她没有说什么誓言之类的,只是腼腆又温柔地红着眼笑了笑,给云婠夏刷了礼物,挂断了连线。 弹幕都是一群单身狗在哀嚎。 【好甜好甜】 【哇哇哇,偶像剧照进现实了属于是。】 【我父母要是有这么开明就好了……】 【好羡慕。】 【我也羡慕,我已经为了我的女朋友和父母几乎断绝了关系。】 【可是同性爱人在我们当前的社会还是很大阻力的。】 【是的,有时候父母反对也是怕儿女以后承受太大压力。】 【南思思的父母真好啊。】 【是啊,听到那句让我的女儿从今以后都这样笑,我真的瞬间眼泪就下来了。】 【我也是我也是,我真的泪失禁体质。】 【真好啊,祝她们一直幸福,祝她们一生顺遂,祝她们展翅翱翔。】 …… 有几个不和谐的诋毁她们的,都被网友骂了回去。 云婠夏没有说太多,只微微笑着看着他们讨论,过了一会儿才关了直播。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完全亮起来,花卷就在云婠夏耳边喵喵喵。 云婠夏睁开眼,就看到花卷一副焦急的样子。 “怎么了,花卷?” 花卷看她醒了,干脆地飞到了客厅。 云婠夏从被窝出来,狠狠打了个哆嗦,适应了一下,才又掌控自己的身体。 客厅的角落里,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正被困在那里,青筋暴起,嘶吼着挣扎。 云婠夏微微抬起下巴,这是那张血符生效了啊,这效果也太差,居然两天才招来这么一只。 居然都没能突破自己随手设下的防御阵,看来不仅效率低,招来的鬼等级也不高。 云婠夏在沙发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水,边喝水边打量那只女鬼。 女鬼的脸和生前实在区别太大,云婠夏也看不出来她生前的事,只是看她的表现,应该是个因怨气才滞留人间的。 应该是已经在人间游荡太久,连理智都消失了。 云婠夏坐在沙发上,就看着那只女鬼不知疲倦地嘶吼、挣扎,似乎完全没有疼痛、害怕和疲劳的意识了。 看了一会儿,云婠夏有些无聊了,就让花卷干脆吸收了她的阴气炼化,让她消散算了。 就在云婠夏起身打算去洗漱的时候,花卷却再次飞到了云婠夏面前:“她……可怜,人类,帮。” 尽管花卷已经学会了人类语言,它还是会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似乎这样就能保持自己猫的身份。 云婠夏再次扭头去看那个女鬼,为什么花卷会说她可怜? 这么想,云婠夏也就这么问了。 花卷憋了一会儿,才勉强组织好语言:“她身上,怨气,没排解。她受了大委屈,难过。喵是鬼修,喵感觉到。” 云婠夏眯了眯眼睛,再次扭头去看了一眼那个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的女鬼。 她从浑天戒找出一张清神符,能够使人灵台清明,神志清灵。 一张符下去,女鬼停止了挣扎,但仍是那副尊容,让云婠夏无法看到她原本的相貌。 她站在原地,似乎在呢喃什么。 云婠夏靠近了些,才听到她嘴里重复念着:“顾郎,你为什么害我?顾郎,你为什么害我?……” 为情所困? 云婠夏思考了一下,又掐了个诀,点在女鬼的额头上。 女鬼发出痛苦的哀嚎。 也确实是会这样,毕竟云婠夏是用了燃烧魂体的来唤回理智的办法。 现在女鬼忍受着魂体撕扯灼烧的疼痛,这种痛和身体上的痛苦完全不同,看不见摸不着,但让人痛不欲生。 等这个过程结束,女鬼再次抬起头,她已经恢复了一部分容貌。 “楚文昭是吗?”云婠夏盯着她那张隐隐变化的脸,她确实已经在世间游荡太久,想要恢复理智需要的代价太大了,现在这个情况也很不稳定。 楚文昭艰难地维持着自己的理智:“你是谁?” 云婠夏将昆仑木薅出来,吸了它一点阴气,渡给楚文昭,她的情况终于稳定了一些。 能交流就行。 云婠夏将女鬼从阵法里放出来,自己坐在了沙发上,又指了指旁边:“坐,别客气。” 半小时后,云婠夏就在沙发上边喝奶茶边听楚文昭讲述她的故事了。 眼见楚文昭频频看向自己手里的奶茶,云婠夏好心问:“没喝过,想尝尝?” 楚文昭抿着嘴不答,云婠夏笑了笑,又点了一杯。 她没法尝到人类的东西,云婠夏便给她做了个纸人身体。 云婠夏恢复之后,能做到的事情比以前多得多了。 附身到纸人上之后,楚文昭显得温婉好看得多,她小心翼翼地端起奶茶尝了一口,眼睛都亮了起来:“现在真好啊。连吃的喝的都有人送上门,还能吃很多没吃过没喝过的东西。” 能看到完全的长相了,云婠夏也就知道了她的故事。 楚文昭,出生于清末。 是的,她是最后一个封建王朝的遗留,她从小受到的教育依然是大家闺秀的东西,可没等她长大,像以往的姑娘们一样嫁个好夫婿,世界突然大变样了。 楚文昭的父母在战争初期的时候就在战乱中被人杀死,只留下十四岁的楚文昭。 第138章 不明不白的恋爱 楚文昭在战乱中成了孤儿,就连家产,也都被人侵占了。 她一无所有,但她只是一个被当成娇小姐养大的姑娘罢了,什么也做不了。 就这样又过了六年,楚文昭二十岁那年,加入了战地记者的行业,每天在危险的前线摸爬滚打,用相机记录那些普通人一辈子也看不到的战场点滴。 她被人摔过相机,也被人护着转移的时候亲眼看到保护她的人死在面前,她被人占过便宜,也咬着牙发着抖杀死过敌人…… 一晃又过了四年,她已经二十四了。 她在前线被炸伤了腿,养好后走路的时候看不太出来,可却经不住长久的步行,因此她从前线下来了。 在报社当了个校对和后勤。 楚文昭对自己的工作安排并无不满,她是个务实的人,只要能养活自己,什么理想都排在后面,她要将自己的生活过好,连带着父母的那份一起。 她永远记得,那群在火光的阴影中闪烁的模糊脸庞闯进屋子的时候,父母将她藏在柴房的柴火后,自己出去面对的场景。 他们把生的希望留给了楚文昭,楚文昭当然要好好活着,长命百岁。 因此她平静地接受了自己工作的变动,每天踏踏实实地到报社上班。 一个冬日阳光很好的午后,一个年轻男人推开了报社的大门。 他叫蔡观,长相清秀,举止文雅,是个风度翩翩的读书人。 听说,他是刚刚大学毕业的文学爱好者,他自己写了些文章,想拿来报社投稿。 蔡观给楚文昭留下的第一印象是——青涩。 他们虽然同龄,可楚文昭出来工作多年,其中还有好几年都在战场上,早已没有了那些天真青涩的想法。 蔡观恰恰相反,他有一腔热血,也有伟大的追求,可他太理想化,他的文章也是虚有其表,没有实质性的内容或者意见。 他对理想化的未来和口号夸夸其谈,完全没有落到实处的内容。 在被拒稿后,蔡观显得很颓丧,让人心生不忍。 楚文昭写稿好几年了,见他这副模样,到底是追了上去。 在给蔡观提了几个建议后,蔡观对她千恩万谢。 第二次来的时候,他的文章看起来好多了,至少不全是空无其物的夸夸其谈了。 但还是被拒了,因为他的措辞不够符合新闻社的要求,但这次只是要求他拿回去修改,倒是没有直接否定。 他高高兴兴地回去,临走的时候,他偷偷凑近正在排版的楚文昭,小声道:“如……如果我下次,能过稿,能不能……请你吃饭?就……就当感谢你之前指点我。” 他那时候还是个年轻小伙子,会脸红害羞,会用充满雀跃和期待的目光看着楚文昭。 接下来的那段时间,二人时常碰面。 蔡观是个穷学生,刚毕业靠着微薄的稿费勉强养活自己,若是放在楚文昭父母还活着的时候,是断然不会同意楚文昭和他来往的。 可现在,父母不在了。 因此楚文昭和蔡观谈起了恋爱,以“默认”的方式。 也就是说,蔡观从未捅破过那层窗户纸。 两个人只是以恋人的模式在相处,见面时对方泛红的耳尖,言语里微微颤抖的紧张感,相处时暧昧又微妙的氛围,让楚文昭错以为,对方也是爱自己的。 可她没想过,他为什么从来没明确地、坚定地说出过:“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两个人这样不明不白地“交往”了一年多。 云婠夏想起现代网友常说的一句话:“没有明确确定关系,就是在养鱼。” 在楚文昭已经为两个人的未来规划打算的时候,战争更加严重了。 因为形势严峻,楚文昭只好暂时搁置了结婚的计划,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和蔡观的联系也变少了。 那时候不像现在,有手机和各种社交软件,想保持联系只能靠见面和固定电话,因此他们有一段时间疏于联系。 又过了几个月,局势稍缓,楚文昭便主动去见了蔡观。 可蔡观给楚文昭的感觉却有些不同,他似乎有些紧张,但不是见到爱人的激动和紧张。 两人恢复了之前的联系频率。 一次,蔡观约楚文昭晚上去附近散步。 那时候没什么娱乐项目,很多娱乐项目都因为战乱被关停,或者是经营不下去了,能经营下去的价格也都高昂,他们约会的时候都挑些不花钱的项目。 当天晚上他们约在常常见面的一个亭子。 那个亭子离大路和民宅都有一段距离,也很少有人会去,是个很偏僻的位置。 一个喝醉了酒的醉汉悄悄接近了亭子。 满心欢喜的楚文昭被醉汉按在地上的时候,猛然回忆起自己在战场上当战地记者时那些军人们训练的样子。 她奋力反抗,用上了脑子里的技巧,终于还是逃脱了醉汉的钳制,踉跄着往人多的大路上跑。 没跑出几步,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是蔡观。 楚文昭喜出望外,朝着蔡观疾奔而去,想寻求他的帮助,可她没想到,蔡观只是冷漠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然后照着她的肚子踹了一脚。 楚文昭跌倒在地,身后的醉汉扑了上来。 蔡观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他看清了她的嘴型,她在问:“为什么?” 蔡观背后又出来两个男人,是楚文昭没见过的,但他们的打扮和气质都揭示着,这是街上的混混。 蔡观冷漠地看着她被醉汉拖走,冷漠地看着她心碎又不解的眸子,冷漠地——笑了。 他身后的男人开口:“哎呦,这是蔡兄说要介绍给我们的嫂子吗?” 另一个男人假惺惺的声音响起:“这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啊,不小心看到了不该看的,我们给蔡兄道个不是。” “没想到嫂子这么不检点啊。” “这可怎么办呢,被我们看到了不该看的,听说嫂子还是知名报社的美女记者呢!” “哎呦呦,这要是被报社知道了,可不好办呀?” …… 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楚文昭架在了“绞刑架”上。 全程,蔡观一句话也没有说。 楚文昭心如死灰,她不愿被这个醉汉玷污,竟直接一头撞在了亭子台阶的尖角处。 她的怀里,还揣着她费尽心思为蔡观求来的,长期合作的笔者的任命书。 鲜血流了满地,醉汉吓得连连后退,剩下三人也都定在了原地。 最后还是醉汉的一声吓破胆的惨叫,打破了现场的寂静。 醉汉起身想跑,但吓软了腿,试了几次都没能从地上爬起来,还是蔡观先动了,他不知从哪里捡起一个石头,一下砸在醉汉的后脑勺上。 楚文昭活着的最后一点意识,是听见蔡观的声音:“愣着干什么?来帮忙啊!想被人发现吗?万一被人知道了,我们都要下大狱!” 第139章 要将她拉下泥潭 蔡观甩了甩手里的大洋,眼镜后的眼睛闪着精光。 不枉费自己装纯情骗那傻女人。 那女人心眼实,长得也不错,工作也稳定,甚至能帮自己出名,其实还算是不错的结婚对象。 可惜的是,她父母都死了,没人能帮衬他们了。 而且蔡观总觉得,以自己的条件,还能找到更好的,这才迟迟不肯开口说要确认关系。 “要是她能赚得再多点,或者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就好了。”蔡观这样想着,推开了家里的大门。 听见推门声响起,一个老人从屋子里疾步走出:“你还回来干什么!你个不孝子!我跟你妈都不想看到你!你滚出去!” “臭老头,这是我家,我不回来还能去哪儿?你们俩老不死的赶紧去死,这房子迟早是我的!”蔡观现在的形象和在楚文昭面前完全不同。 老人捂着心口,呼呼喘气:“作孽啊!作孽啊!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畜生啊!” “我呸,我是畜生你们是什么东西?”蔡观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迈着步子进了另一间卧室,一副滚刀肉的模样。 屋内传来虚弱的声音:“老头子……”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瘫痪在床,顺着眼角流下两行浊泪。 老人赶紧进屋,抓着自己老伴的手:“老婆子啊……我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老头子,管不住他,就随他去吧。反正我们也没几天好活了。”老太太声音哽咽,但很坚定。 两个老人在夜里互相依偎着默默垂泪。 从第一次稿子被拒,楚文昭站出来的时候,蔡观就看出来了,楚文昭是个心软的傻女人。 让楚文昭对自己动心没有花费太长时间、太多精力。 他从大学被学校退学之后,一直没做过什么活,都是在街上和那群不着四六的人一起混日子。 退学原因是骚扰女同学。 偶然间听人说,写稿能投到报社,如果过稿还能有一笔稿费收入。 蔡观想起自己之前的文学成绩也是中等偏上的,便起了心思。 怎料报社的选稿条件和在学校内的文章高分条件完全不同,他努力压抑着内心的火气,打算放弃这个想法,谁知竟有女人主动凑上前来,教他改稿。 蔡观从小就和自己的父母不一样,调皮捣蛋就算了,还没什么善恶之心。 也许是老来得子,老两口心疼孩子,并未多加管束,导致蔡观完全长歪了。 拿着稿子回到家的蔡观迅速有了个计划。 他约了楚文昭几次,不是约路边的亭子就是约不要钱的路边戏场子,主要是不愿意在楚文昭身上花钱。 可这傻女人非但没有觉得蔡观不真诚,反而开始同情他。 这不,这次回来拿到的稿费,远比报社开给他的要多,因为楚文昭用自己的私房钱补贴了他。 蔡观本想骗点小钱就撤,因此从未明确提出过要和楚文昭谈恋爱或者结婚。 但也没拒绝过楚文昭的亲近。 这就是网友们常说的三不原则: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当然这中间还有个原因,那就是蔡观抱着“万一哪天一个富家千金看上我了呢”的想法。 万一发生这样的情况,自己也好理直气壮说自己还是单身。 从此之后的一年多,蔡观经常用各种理由找楚文昭要钱,甚至连自己生病母亲都利用,可他拿到钱从未给自己的母亲治病,相反,他还抢夺家里两位老人攒的傍身的钱。 因为战乱再次乱起来之后,蔡观靠着从楚文昭那里骗来的钱,又不用应付楚文昭,过了好几个月的自在日子。 在此期间,他还真认识了一个富家千金。 他在戏园里眯着眼睛听那些听不懂的戏曲的时候,一个被好几个保镖护着的小姐款步而来,进了包厢。 他眼睛都直了,脑子转的飞快,想尽办法想去接近那个富家千金,没想到千金差人来请他去了包厢。 进了包厢,千金的声音像黄鹂鸟一样清脆,问他会不会抽烟。 看着千金手里精致的烟斗,蔡观自然察言观色,忙不迭点头说会。 那是蔡观第一次接触大烟。 蔡观和千金厮混在了一起。 蔡观长了一副好皮囊,毕竟他的母亲年轻的时候也是县里有名的美人,一年到头上门的媒婆从不间断,快把她家门槛都踏破了。 几个月的时间,蔡观就已经完全离不开大烟了。 可千金也不是日日都来找他,他烟瘾犯了的时候,就去街头巷尾鬼混,有时候也能讨到一点。 实在没办法的时候,蔡观想起了那个傻女人楚文昭。 正好这时候战争的形势缓了一些,楚文昭来找他了。 他想起浪荡的富家千金和抽了大烟后两个人云雨时的快乐,忍不住开始用淫邪的目光打量楚文昭。 可楚文昭还是以前的那个楚文昭,她冷静自持,从不做出格的事情。 他知道楚文昭不会同意,便耐着性子跟楚文昭又演了几次戏。 然后他想了个狠毒的主意。 他无法接受楚文昭冰清玉洁的干净模样,他要将干净的楚文昭拉下泥潭,要看她挣扎,要看她祈求,看她配不上自己的模样。 他还要用这样的借口威胁她,威胁她拿出所有积蓄给自己。 蔡观美美地做着梦,美美地计划着拿到钱之后要怎么潇洒。 可他没想到,楚文昭真的如她所表现的那样刚烈不屈,竟然愿意以死求清白。 那个醉汉只是他花了一点点吃喝和钱财就叫来的人,无足轻重。 但在那一刻,蔡观的思维无比清晰,他不想留下任何隐患。 楚文昭没就没了,反正自己也没打算娶她,只是可惜少了个钱罐子。 他带着身后的两个混混,将楚文昭的尸体抛下了因为战乱废弃的废墟里的枯井,和那个妄图侵犯她的醉汉扔在一起。 楚文昭没有亲人,也没有人为她的失踪奔走。 她就那么在枯井里徘徊了三天,直到阴差到来。 可楚文昭的怨气太大了,竟然在押送途中挣脱了阴差的束缚,逃走了。 此后多年,楚文昭变成了孤魂野鬼,到处飘荡。 她浑浑噩噩,只记得自己要报仇。 富家千金和蔡观厮混了没两年就腻了,蔡观因为抽大烟已经瘦得不成人形,富家千金看不上他的那副样子,出去找了别的男人。 蔡观像条狗一样被人扔了出来。 但现在的他,早已离不开大烟。 走投无路的时候,蔡观拿着菜刀冲进了富家千金和其他男人厮混的戏园包厢,可千金周围总有保镖。 蔡观被人打了一顿,丢了出去,他身体本就弱,倒在地上很久爬不起来。 他缩在巷子里,天上下起大雨,已经很冷了,他神志不清地缩在角落,父母的房子早就在没有大烟抽的时候被他卖掉了,父母那么大年纪,母亲还瘫痪,被人赶出住了大半辈子的房子。 现在,蔡观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他无处可去,无人可找,像没人要的垃圾一样缩在角落。 楚文昭就是这时候找到他的。 第140章 什么年龄段都不安全 鬼和人类的思维明显不同,尤其是怨气深重的那种。 这类鬼的怨气会蚕食理智,导致他们忘记自己生前的模样。 这也就是为什么楚文昭浑浑噩噩,只记得自己要复仇的原因。 她见到蔡观的一瞬间,生前的记忆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一晃而过,她的怨气几乎凝为实质。 自己识人不清,可也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若是他和自己好好说清楚,两人一拍两散,楚文昭最多骂他几句负心人,怎么也到不了连性命都丢掉的程度。 他非但没有这样,还算计她的清白,算计她的钱财,导致她连命都丢了。 楚文昭本想折磨他,可他的身体早已经不起折腾,很快就死了。 之后,楚文昭又去找了跟在蔡观身后的两个混混,以及当年闯入她家的那群举着火把的人。 那些人的脸早已模糊,可她记得他们每个人那要吃人的样子。 那段时间,楚文昭杀了很多人,有些是她的仇人,有些不是,她其实分不太清楚了,她只是杀了很多拥有相似的贪婪嘴脸的人。 后来,她的意识渐渐遁入黑暗。 理智被怨气和时间蚕食,变成了毫无意识的孤魂野鬼。 故事说完,奶茶也喝完了。 一个女生和一个女鬼坐在沙发上相顾无言。 云婠夏很久没有说话,楚文昭也没什么想说的了。 好一会儿,云婠夏才再次开口:“你想不想体验一下现代的娱乐?” 楚文昭毫不犹豫地点头了。 她死的时候,还是战争年代,她根本无法想象出和平是什么样子,也无法理解科技发展是什么意思。 于是,云婠夏带着楚文昭出门了。 回家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过,冬天的天黑得早,这会儿已经有些昏暗了。 云婠夏一回到家就瘫在沙发上,一副累瘫了的模样。 楚文昭依然兴致勃勃,她用的纸人的身体,经过一天的奔波已经有些破损,脸上也没有一丝血色,若是大晚上出门,非得把心脏不好的人吓出个好歹。 云婠夏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打开直播。 楚文昭凑上前来:“这是什么?镜子吗?比以前的镜子清晰得多。” 因为是前置摄像头,楚文昭在屏幕上看到了自己的脸,经过一天的相处,她已经跟云婠夏熟悉了,凑在云婠夏旁边端详。 而这时,直播已经开启,弹幕涌现出来。 【诶?这是谁?】 【咦?大师的直播间多了个美女诶!】 【是灯光原因吗?美女的脸色好苍白。】 【诶嘿嘿,今天是两个姐姐!】 …… 楚文昭那时的文字依然偏繁体一些,但也有不少和现代通用的字,所以她还是能大概分辨意思。 “这……这是谁在说话?是在跟我说话吗?”楚文昭有些结巴,也下意识缩了回去,退出了镜头范围。 云婠夏偏头看了她一眼,小声道:“回头再跟你解释,你就理解为可以看到画面的电话吧。” 云婠夏抽了第一个连线的人。 第一个人是个中年妇人,她看起来很憔悴,眼眶和鼻尖也红红的,显然情绪不太好。 云婠夏的笑容收敛了。 “主播,我……我母亲……我……”她有些语无伦次,说着说着又抹了一把眼泪。 尹曼芳今年五十多了,家里三个孩子,老大和老三是姑娘,老二是个儿子。 因为所处环境的原因,难免有些重男轻女,但没有到离谱的地步,更没有说牺牲两个女儿的前途或者幸福为儿子铺路的情况。 三个儿女关系和睦,没什么太大的矛盾。 现在老大老二都成家了,小女儿还在谈恋爱的阶段,也定在明年结婚。 老大家生了两个孩子,大的是女孩,小的是男孩。 按理说尹曼芳也算是生活圆满,平时除了工作就是去帮大儿子家带带小孙子。 他们家只能算得上略有盈余,不是捉襟见肘,但也不是什么富裕家庭。 尹曼芳有个七十八岁的老母亲,因为年纪太大,前两年还中风了,常年卧床,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家的家庭条件并不支持他们请护工,可尹曼芳夫妇二人也都还没到退休年龄,没法全天候照顾老人。 他们商量之后,决定将老人送往养老院。 养老院的费用还算合理,他们家也能负担得起。 尹曼芳家里加上她自己五个兄弟姐妹,她的父亲是中医,去世有十多年了,她跟母亲更为亲近,若不是实在没办法,她也不会将自己的母亲送进养老院。 她给母亲缴纳了一年的费用,还给母亲的房间里安装了监控。 可是没想到,这个监控时常损坏,半年内就更换了四次。 这个频率显然是不对劲的,尹曼芳便留了个心眼,时不时看一眼母亲房间的监控。 没想到刚换了新监控的第三天,就看到让她愤怒至极的一幕,一个男性护工居然猥亵自己的母亲。 要知道,老太太已经将近八十,因为中风无法动弹也无法说话,若不是看监控,她根本无法知晓母亲居然被人欺负了。 她立刻报了警,警方根据监控将这个男护工带走了。 尹曼芳虽然难过,但实在分身乏术,男护工又已经被带走,她觉得应该可以安心,就让母亲继续在养老院住着了。 这件事之后,平静了一个多月,就在昨天,尹曼芳趁孙子睡着了再次打开了母亲房间的监控,没想到让她看到了目眦欲裂的一幕。 她看到一个老头,应该是养老院的入住人员,正在母亲的房间里。 老头已经满头银发,可仍然做出骚扰的事。 尹曼芳再次抹了一把眼泪,法律对老年人有宽容性,尹曼芳知道,但她实在无法接受母亲就这么被欺负。 难道就因为她没法反抗,不会说话,就能被这样对待吗?就可以被随便欺负吗? 尹曼芳越想越难过,越想越替老母亲感到委屈。 今天,尹曼芳已经将母亲接了回来,自己请了假照顾。 但她没有办法一直照料母亲,自己的几个兄弟姐妹也都不算富裕,或者说,没法全天照顾母亲,可要把她送进养老院,尹曼芳也接受不了。 云婠夏看着尹曼芳的面相,她的几个兄弟姐妹确实都不算富裕,而且也都不是那种非常自私、心眼很多的人。 旁边听了全程的楚文昭忍不住插话:“那要是你们几个兄弟姐妹几家一起出钱请人照料呢?” 对面的尹曼芳愣了愣,似乎被点醒了。 云婠夏想的却是,要不夜里去养老院走一趟吧。 她记得,古代王朝里,好像有一种职业叫太监。 临挂断前,尹曼芳给云婠夏刷礼物的时候,云婠夏从浑天戒里找出半枚丹药,虽然不能根治中风,毕竟这不属于外伤范畴。 不过调理身体还是可以的,至少能恢复到五成左右吧。 说话还是会受影响,行动也不便利,但不至于常年卧床。 请个人照顾就完全足够。 第141章 照镜子 【强烈要求恢复流氓罪!】 【不能来个阉割法吗?】 【我婆婆昨天还说:“以前的法律多好,流氓罪枪毙。”】 【她的身后不是空无一人,是所有支持她的女性。】 【真是恶魔到处都有。】 【我以为等年纪大了就安全了。】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奶奶辈的也会被偷拍。】 【y染色体里到底有什么?】 【我也是男性,我为所有正常男性和女性安全发声。】 【过来人提示,连自己的父亲都要小心点。】 【楼上经历过什么……】 【让我想起之前看到,妻子发现女儿被侵犯,报警查出液体是丈夫的,选择了原谅。】 【……我吐了。】 【坏人只会变老不会变好。】 …… 因为这件事,弹幕大多都在义愤填膺,有几个躲在手机前窥屏,不敢说话。 云婠夏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出来,看着旁边也相当生气的楚文昭,突然起了恶趣味,她对着楚文昭耳语:“晚上想不想去养老院玩玩?” …… 抽取的第二个连线的人是个年轻男性,他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左右,还是个大学生。 他眼球颤动,脸色也不太好看,似乎正在受到恐惧的侵袭。 见抽到自己了,他马上给云婠夏刷了礼物,迫不及待开口:“大师,我……我觉得我妈不是我妈了。” 一句话把不少网友都吓到了。 接下来,夏越泽详细描述了自己为什么这么说的原因。 夏越泽今年大二,因为大学离家不算近,平时很少回老家。 每年也就是寒暑假会固定回去。 这已经快过年了,自然是学生党的寒假时间,可他却没像以往一样第一时间回家,原因是,他觉得自己的母亲怪怪的。 这两次打视频的时候,夏越泽发现自己的母亲看着不对劲,明明长相还是那个长相,声音也是那个声音,但他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最开始他觉得是自己的错觉,但还是心底发毛,就拖着没有第一时间买回家的票。 在打视频被问起的时候,他谎称自己有一门课的期末课题还没完成,要晚几天。 一拖就拖到现在。 都是年轻人,有什么事习惯问问网上的人,他将视频时候母亲的截图发到网上,询问网友有没有觉得哪里怪怪的,其中有一条评论让他觉得毛骨悚然。 大多数网友都是看热闹的,还说他考试没考好挂科了才不愿意回家之类的。 甚至有人猜测他是不是不想相亲或者接受七大姑八大姨的“审问”才不愿回去。 但有一个人的回复是这样的:【这个图片给我一种面具感,图里的女人眼黑偏下,眼白露出的部分过多,就是俗称的三白眼,显凶,给人一种提线木偶的呆滞感,但是没有更多信息,无法判断是不是换了个人。】 夏越泽一回忆,才发现正是如此。 他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浑身冒冷汗。 这几天晚上在宿舍睡觉都不敢关灯,还好是假期,也不会打扰到其它同学。 但是关于更多,他似乎又说不上来什么了,只是对于亲近的人的一种近乎直觉的判断而已。 这会儿弹幕也都在说他自己吓自己,还有人开玩笑说“伪人入侵”。 云婠夏看着他恐惧的样子,稍稍思考了一下:“这样吧,你现在给你的母亲打个视频。” “我……我有点不敢。” 云婠夏摸了摸下巴,又道:“那你给你父亲打视频。” 夏越泽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了手机。 他看直播用的是笔记本电脑,和手机不冲突。 视频接通,对面的中年人似乎不太熟悉手机操作,人像只占视频的一半,能看到他身后的房门。 一接通,夏越泽父亲嗔怪的话就冒了出来:“你这小子,怎么还不回家,这都快过年了。” 夏越泽敷衍道:“我马上就回,这不是期末有个作业没完成嘛!” 紧接着,夏越泽问:“我妈呢?” “客厅呢!你也是,一点都不知道跟父母亲近,这一个多星期都不知道打电话回来,问你啥时候回家也不知道说。”父亲抱怨的声音格外亲切。 夏越泽忍不住问:“这个等会儿再说,爸,你有没有觉得我妈不对劲?” 他其实明明前两天还跟母亲打过视频,当时还说了买票买在后天,很快就回去。 可他的父亲却说他一周多没打电话回家,也不说什么时候回家。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事情的时候。 夏越泽的父亲却一脸疑惑:“什么不对劲的,就算有不对劲也是你不对劲吧?这么久不给家里打电话,放了寒假还不赶紧回来,你妈还说等你回来要请你吃烧火棍。” 看样子,夏越泽的父亲完全没觉得自己妻子有哪里不对劲的,甚至对夏越泽的问题感到莫名其妙。 弹幕也都说是夏越泽想多了。 这时候,夏越泽父亲那边的房门突然轻微动了一下,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缝。 夏越泽打算继续询问的声音戛然而止。 静默了几秒,那边似乎是知道自己被发现了,房门被彻底推开,夏越泽的母亲走了进来。 她带着跟之前夏越泽给大家看的视频截图里一模一样的微笑,走到手机前,接过夏越泽父亲的手机,对着夏越泽道:“阿泽,回家。” 她虽然带着微笑,但微笑弧度似乎完全不会变动,瞳孔漆黑,幽幽地悬在眼白下半区。 见夏越泽没反应,她又重复了一遍:“听话,快回家。” 她的表情从始至终没有丝毫变化,夏越泽敷衍:“知道了,我很快就回来。” 然后挂断了视频。 挂断视频后,他满怀期待地打开之前最小化的直播间,询问直播间的网友有没有哪里觉得不对劲。 让他失望的是,网友们都说完全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就是个正常人。 云婠夏此时有了个猜想,她问夏越泽:“你有你母亲之前的照片吗?” 夏越泽翻开手机相册,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之前和母亲一起的合照。 照片里的女人和视频里没什么区别,仍然是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只是显得更生动一些。 云婠夏将照片和视频截图放在一起对比,还没说自己的结论,旁边的楚文昭就先开了口:“这两张照片,好像在照镜子哦。” 是的,照镜子。 其实大多数人类的脸都不是百分百对称的,两边的脸总有一点点的区别。 手机的前置摄像头自己看的时候是镜像反转的,就像照镜子一样,但其实若是视频,传到另一个人的手机上,是会再次反转的,也就是,相当于面对面。 简单来说就是,视频的时候,a看自己的手机里自己的脸是翻转的,但传到b这边,会再次翻转,给人的感觉就像是a和b在面对面交流。 这样的话,通过视频其实是不会觉得别扭的。 第1章 无知者无畏 云婠夏揉了揉因为睡觉而卷翘的头发,烦躁地坐在床上。 她已经回来三天了,这三天简直度日如年,很多关于现代的记忆都早已模糊,生活习惯也很难改变,这就导致她现在处处都不顺心。 她叹了口气,认命地下了床,洗漱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 一年前,她因为车祸成了植物人,父母双亡的她在十分有良心又有钱的肇事车主的关照下在医院单人病房整整躺了一年。 可其实这一年里云婠夏魂穿到了修仙界,从最初什么也不懂一步步往上爬,拜入山门,成为师姐,到自己也开始收徒,慢慢成为一峰之主,又成长到长老,一步步熬到成为了禹砉派老祖宗。 三千年的光阴倏忽而过,就在她要渡劫飞升之时,居然直接被天雷劈了个形神俱散。 本以为必死无疑,谁承想她之前收的一枚浑天戒自动护主,及时收住了她的一片残缺的神魂,还把她送回了现代她本身的身体里温养。 好心车主看她醒了,连连道歉,还给了她一张银行卡,说是作为她这一年的赔偿和以后生活的启动资金,身无分文的云婠夏却毅然拒绝了。 车祸当时的情况是车主刹车失灵,打方向盘撞到了人行道上的云婠夏,虽然车主全责,但云婠夏知道这事儿怪不了他,而且他负担自己的住院和治疗费用早已仁至义尽。 现在浑天戒耗尽了自身的能量,器灵陷入沉睡,变成了一枚普通的储物戒,而她自己的神魂残缺不全,修为更是直接掉落到了金丹期,虽说在现代这样安全的环境下绰绰有余,可以往挥挥手移山填海,瞬间移动,御剑飞行等等都无法明目张胆使用了。 甚至因为身体素质的限制,辟谷和修炼代替睡眠都无法做到,这让早已习惯了修仙界的云婠夏十分别扭。 正烦躁,云婠夏突然感觉鼻子下一片温热,她立刻意识到自己又流鼻血了。 若不是因为她的神魂残缺,这具身体怕是根本承受不住,现在只是流鼻血已经很好了。 要尽快把身体素质提高,也要想办法修复浑天戒,不然自己迟早会因为身体和神魂无法完全融合而出现问题。 可这会儿云婠夏毫无头绪,因为身体,神魂和生活习惯各方面的不适应,云婠夏的情绪出现了问题,再这样下去,怕是不止修为停滞不前,甚至可能出现心魔。 云婠夏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这样消极下去,她处理好鼻血,深吸一口气,带上手机和钥匙离开了家门。 出了门,小区楼下一个中年妇女正带着小孙子学走路,她看到云婠夏还笑着打招呼:“小云,出门啊?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二十年和三千多年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云婠夏从记忆里扒拉了好一会儿,才隐约记起这个有些面熟的中年妇女是自己楼下的邻居,但姓什么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可这难不倒云婠夏。 云婠夏笑了笑:“是啊,准备出去逛逛,身体恢复得很好,谢谢邹姨关心。这是您的小孙子吗?真可爱。” 中年妇女笑得见牙不见眼:“是啊是啊,我有福啊,儿媳妇给我生了这么个大胖小子,你肯定没见过,他是你……你出事之后才出生的,现在刚一岁,还没学会走路呢。” 云婠夏礼貌地夸了几句孩子可爱,就要告辞离开,没想到中年妇女拉住她的手,真心实意地说:“小云啊,你可千万照顾好自己啊,你们这种一个人在外打拼的年轻人都不容易呀,你有什么事千万别憋在心里,都能来找邹姨,我能帮一定帮。平时你如果不会生火做饭,也可以来阿姨家里吃,有什么话也可以和我说,别一个人胡思乱想知道吗?” 云婠夏心里一暖,温声应了,她看得出来邹姨是真的担心自己。 小区的隔音不太好,这两天邹姨总听见楼上的云婠夏烦躁地走来走去,故意发出的摔打东西发泄的声音,她担心云婠夏想不开。 云婠夏这次仔细打量了一下邹姨的孙子,真心实意地道:“邹姨,您心善,这孩子以后会是个有福的。” 邹姨只当是祝福,乐呵呵地称是。 云婠夏打车来到市中心,根据地图找到一条美食街,若说回到现代有什么开心的,必然是多了许多修仙界没有的美食。 辟谷虽然省事,但口腹之欲最能让人开心。 在云婠夏从街头到街尾整个尝了一遍之后,她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她顺着美食街街尾继续往前走,思索自己接下来的规划,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没什么人烟的偏僻巷子。 这时一个老婆婆突然出现在云婠夏面前:“哎呦小姑娘啊,你来得正好啊,帮帮我老婆子吧。” 即使是白天,这条巷子也没什么人,而且光线很暗,可这已经足够云婠夏看清这个老婆婆的脸,她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 等云婠夏提着老婆婆来到警局的时候,办案人员一看到云婠夏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单手拽着一个人的衣领把人拖进门的时候,眼睛都瞪圆了。 云婠夏也没多说,把手里的老婆婆直接往前一丢,把她摔在地上:“李春梅,是你们要找的人吧?在光明路35号的巷子里,有个很小的面馆,你们去得快的话还能赶在她的同伙察觉之前抓住他们。” 一部分人快速出警,另一方面也把云婠夏留下做了笔录。云婠夏挑着说了一些。 当时云婠夏看清李春梅面相的一瞬间,就知道她是拐卖妇女儿童的人贩子,通常通过博取妇女儿童的同情心,让他们帮忙送崴了脚的自己回家,引着他们步入陷阱后直接控制住他们的手段拐了不少人。 大多数女性都是卖去大山里当那些娶不上老婆的老光棍的女人,儿童除了卖去给无法生育的夫妻,还有一部分则是为了他们的器官。 这样穷凶极恶的人,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罪孽,无知无畏啊,这些下了地府可都是要被清算赎罪的,怕是他们不信因果,才如此肆无忌惮吧。 李春梅是不可能再逃脱了,云婠夏离开警局的时候,去抓同伙的警员们还没回来,想来没这么容易。 云婠夏站在路边,感受着刚刚新注入身体的功德,突然露出个笑容。 她找到能解决这一切问题的办法了。 功德能修复她的神魂,经过炼化,甚至能修补浑天戒,这简直是意外之喜,她本来只是顺手抓个害虫而已,这种拐卖人口的人贩子,云婠夏最看不上,没有丝毫同理心的垃圾而已。 第2章 发小 “云大师!我好像被鬼缠上了。” 镜头里云婠夏坐在沙发上,背后是斑驳的墙面,沙发也破旧掉漆了,看着住宿条件不太好。 这是她第二次开直播了,基本的操作才刚刚学会,连麦的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生,眼窝深陷,脸颊下凹,不客气地说,和吸毒人员差不多。 男生神情慌张,语速很快,似乎处在极度害怕的情绪之下。 云婠夏静静地点了点头,语气平缓:“别着急,慢慢说。” 对面的男生稍稍平复了一下,才自我介绍:“云大师,你好,我叫杨世彦,今年大二。” “三个月前,我和发小一起去隔壁市的山区旅游,回来之后就感觉有鬼跟着我。” “刚开始是时不时会听到一些声音,比如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却能听到客厅传来咔哒声,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碰到了客厅的茶几,我最初没太放在心上,以为是风之类的。” “再后来东西开始莫名其妙变换位置,我能确定不是自己记错了,因为是很常用的东西,比如我电脑桌旁边的便签、笔记本、黑水笔之类的。” “之后……之后……”杨世彦似乎又开始紧张起来,云婠夏嘴唇微动,念了个静心咒,他果然又缓缓平静了些。 “之后,我开始频繁见到她了……” 杨世彦这话一出,弹幕一片哗然。 【真的能见到鬼吗?】 【男的女的?漂亮吗?】 【我教你,你也变成鬼,跟ta大眼瞪小眼,你俩一样了就不怕了。】 【只有我觉得这个主播是剧本吗?】 …… 显然,几乎没人相信见鬼这种事,大家都当做剧本和笑话来看,只有云婠夏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杨世彦话没说完就被弹幕打断了,一时之间也有些着急:“我说的都是真的!” 弹幕开始很多人复制着说【我说的也是真的!】 眼见杨世彦要被这些人带偏,云婠夏插话:“说说你所谓的见鬼的场景。” 杨世彦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讲述:“第一次是半夜的时候,我本来是没有起夜习惯的,那天不知道是喝水喝多了还是别的原因,就是半夜突然醒了,当时还没有想太多,爬起来去厕所。” “谁知道路过……路过客厅的时候,我感觉到客厅的阳台门附近有一个黑影。” 杨世彦开始发抖,肉眼可见地能看出他的恐惧:“我当时……还没有完全清醒,直接就看过去了,那是个披头散发的鬼影,双眼血红,穿着一身红色的连衣裙,直勾勾地盯着我……我当时就被吓晕过去了。” “后来我又见过她好几次,我实在害怕,就搬回了学校宿舍,刚开始几天我好像真的没见过她了,可是……可是……昨天晚上我又看到她了,她就在我们宿舍的走廊外,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云大师,求求你帮帮我!我……我真的快顶不住了,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能找到酒店。”杨世彦语气颤抖,整个人浮现出一种绝望。 云婠夏又念了一段静心咒,看到杨世彦稍微平静了些,她才开口:“不用担心,白天她不敢现身。” “你去旅游,有没有收到礼物?”云婠夏突然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 杨世彦愣了一下,回想了几秒才肯定道:“有,之前在一个纪念品店里,我发小送了我一个当地风格的手镯,我现在还戴着呢。” 说着他抬起胳膊,众人这才看见,他的手腕上戴着一个翠绿中透着红褐色的翡翠镯子,颜色透亮,花纹清晰,煞是好看。 云婠夏并不意外:“这就是你见鬼的原因。” “什么?为什么?我是说……”杨世彦显然有些不敢置信,或者说是无法接受,“我跟我发小认识将近二十年了啊!他为什么要害我啊?” “我不是怀疑云大师您,我只是……只是……很难接受。”杨世彦开始结巴了。 云婠夏没有去和杨世彦争论关于他发小的事情,只实事求是地解释道:“这手镯用他的指尖血涂抹过,又用他的血液浸泡了三天三夜,甚至使用某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作过法,现在这个手镯的佩戴者身上关于他的气息怕是比他本人还要浓。” 顿了顿,云婠夏秉承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理念继续说:“至于原因,你有你发小的照片吗?没有美颜过的那种。” 杨世彦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有……有!”他手发抖,按了几次才解锁打开了相册,相册里有两人出去旅游的合照。 照片里两个男生搭着肩站在景点前拍照,杨世彦笑容阳光,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看着跟另一个男生很亲昵。 另一个男生只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看着像是个腼腆内向之人,可云婠夏能看出他眉宇间的阴郁和算计,以及围绕着他的怨气。 云婠夏微微点头,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发小的真面目:“那个鬼是林金义的初恋女友,双方都是第一次谈恋爱,女生更容易陷进去,谁知林金义很快就腻了,提出分手,女生不同意,死缠烂打作践自己,惹怒了林金义,一次争吵中他失手推了女生一把,结果女生被推倒在楼梯台阶上,当场死亡。” “死后女生才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了,一尸两命,自己的孩子还没能看一眼这个世界,她怨气过大,缠上了林金义。”林金义便是杨世彦的发小。 “林金义家里长辈应该有懂一点行的,提出了替身的办法,但这个替身必须是有些相像而且和他非常亲近的人,于是他选中了你。” 听到完整的解释,杨世彦先是像失了魂一样,紧接着咬牙切齿道:“我拿他当兄弟,他居然想让我替他去死?” 云婠夏掐算两下:“直播间有人帮忙报警吗?在这个地址的山上,一棵歪脖子树下,能挖到这个女生的尸首。” 观看直播间的人大多都是看热闹来的,没什么人当真,这一听说要报警,都面面相觑。 【真的吗?】 【居然是真事?】 【那我可真报警了啊?】 【别吧,到时候报假警可是要被教育的。】 …… 还是有那么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报了警,虽然报警理由不可信,什么直播间有人算出来的,但有人报警他们就得出警,所以很快就有人去了这个地址。 而云婠夏这边则是从浑天戒里掏出一张黄纸一支毛笔和一份朱砂,行云流水般画了张符:“将这张符贴在手镯上,放置于阳光下,直到符纸完全变黑方可,以后女鬼便不会缠着你了。” 弹幕还在讨论云婠夏画符的事情,云婠夏已经随意地将手中的符纸一挥,直接原地消失,出现在杨世彦面前。 这一幕不止杨世彦被震慑到了,连弹幕都静默了两秒。 第3章 不,你有 处理完手镯的杨世彦越想越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当着直播间众人的面就要去找自己的发小对峙,被云婠夏叫住了:“不必急于一时,明天这个时候去警局找他即可知道一切。” 至于手镯之类的后续问题,就没必要在直播间说了,这个给林金义出谋划策的幕后之人,也该付出代价。 云婠夏挂断和杨世彦的连线,随机抽取了下一个人。本来杨世彦看着云婠夏的标题写着《命运所系·因果报应·算命指引·前途无忧》的时候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而已,没想到真的解决了。 昨天第一次开播的时候,云婠夏还不是很熟练,所以免费抽取了一个人,那人也根本不信云婠夏,在直播间说了她几句搞封建迷信之类的就直接挂断了,可以说是出师不利。 好在云婠夏还记得给自己的相貌做了伪装,直播间里看起来她只是个十分普通的样貌,而且她将自己的直播间独立了出来,现在平台无法对她的直播间进行太多操作了,所以哪怕被很多人举报封建迷信,她的直播间依然丝毫不受影响,平台也无法查询她的真实信息。 而且她也统一定了价,一卦3000元的礼物,因为独立出来,平台无法收取她的手续费用,这个价格几乎是无损的。 这个定价是她估量过的,抵消一部分她泄露天机的因果的同时,也不至于让普通人太过为难,而且她也是要生活的,一天只算三卦应该是没问题的。 第二个连线的人看起来将近四十岁了,他嬉皮笑脸的,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来求卦的。 “主播,我没啥要问的,我生活幸福,老婆孩子热炕头,而且房子首付也付了,马上也要升职了,我知道你们有剧本,我劝你也踏踏实实工作,别做这种坑蒙拐骗……”他笑嘻嘻的,显然丝毫不相信云婠夏。 云婠夏直接打断他:“邵明华,是吧。你有要算的。” 邵明华先是对云婠夏直接叫出自己的名字有些吃惊,但更好奇她说的有要算的是什么事情:“虽然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我的名字,但我确实没什么要算的。” “不,你有。你想知道你的老婆从哪里突然拿出了12万。” 听到“12万”,邵明华脸色变了,他追问了一句:“主播你知道?” 云婠夏只平静地说:“卦金。” 邵明华二话不说刷了三个星河璀璨,这东西1000元一个,刚好是3000元的卦金。 云婠夏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你从你们卧室的衣柜第二格的横栏下的隐藏抽屉里找一样东西,然后带着它去溪谷站的一家面馆等着。” 邵明华半信半疑地来到卧室,按云婠夏若说打开衣柜的第二扇门,蹲下身子看向横栏下方,居然真的有个很小的隐藏抽屉,他之前从来不知道。 拉开抽屉,里面有一把颜色暗淡了的长命锁和一张银行卡,都是邵明华从未见过的东西,他现在满头雾水:“这是……?” 云婠夏很平静地回答:“这是你的东西。长命锁上有你的出生日期,银行卡的密码也是你的出生日期。” 邵明华把长命锁翻过来,果然在底部看到了年月日,可他还是无法理解:“可我不是这个时间过生日啊……” 云婠夏几乎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你去溪谷站见了人再说吧。” 溪谷站离他家并不远,打车十几分钟就能到,云婠夏也没挂断,在直播间吃起了外卖。 弹幕都在说让她别做算命了,当吃播算了,云婠夏只当看不见。 很快邵明华就到了目的地,看到了云婠夏所说的那家面馆,面馆的面积很小,在云婠夏的示意下,邵明华走了进去,他现在还处在一种十分懵的状态,也不知道自己要找谁。 可他进去没两分钟,突然一个妇女几步冲到他面前,抓住他的胳膊:“阿皓!我终于……”她话都没说完整,眼泪先扑簌簌地掉下来,几乎说不完后面的话。 邵明华吓得后退了一步,他心里有种不安和心痛的感觉,但都被理智压下:“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我也不叫阿皓。” “不可能……我不可能认错。” 就在邵明华准备再次否认的时候,云婠夏突然开口:“你认识她的。” “你是不是失忆过?” 因为是外放,在场两人都听到了这个问题,两人的脸色同时变得苍白:“我是失忆过,十年前,我出了车祸……” “你不是车祸,你是遭遇了天灾。” “十年前,芠州地震,你被埋在了废墟下,被一块坍塌的混凝土砸中了头部,醒来后就失去了记忆,当时你现在的老婆在你身边照顾你,自称是你的女朋友。” 云婠夏越说,邵明华脸色越苍白,到后来几乎站不住,他扶着墙坐在了面馆的椅子上。 他嘴唇颤抖:“不,不可能,我就是车祸……我……” 正在这时,外面又进来一个人,是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她几乎跌跌撞撞地走到邵明华面前,泣不成声:“我的皓皓……妈终于找到你了啊。” 眼见邵明华一副即将逃跑不面对这一切的时候,云婠夏再次开口:“这是你的母亲,她已经找了你十年,你真的要逃避吗?” 邵明华停住了脚步。 原来,邵明华原名郑皓,原本就是芠州人士,面前这个是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名叫田月瑶,他们从初中相恋,高中,大学,到毕业准备结婚,是人人称羡的校园模范情侣。 他们原本定在六月中旬结婚,可月初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席卷了芠州,两个家庭也只存活了田月瑶和郑皓的母亲两人而已,从此她们相依为命。 那时候,郑皓正好在外奔波,为他们的婚礼做准备,哪成想地震后她们再也联系不上他了,所有人都劝她们节哀,可一个母亲,一个未婚妻,谁都不相信他死了。 因为官方的死亡通报上没有他的名字。 自那之后,郑皓的母亲四处奔波,打听到一丁点蛛丝马迹就去看看,可每次都是误会一场,到现在已经整整十年了,而田月瑶也整整陪伴了他的母亲十年,因为放不下,一直没有结婚。 本来她们已经决定放弃了,哪知道突然收到了银行的流水账单,正是郑皓名下那张卡取钱的消息,而地址在这座湛城,她们抱着尝试最后一次的想法来了。 听到银行卡,邵明华立刻想起出门前云婠夏让他带上的那张卡和那把长命锁,他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这两样东西,一看到长命锁,本来已经平复了情绪的母亲再次崩溃:“你就是我的皓皓啊。” 第4章 未老先衰 “你就是我的皓皓啊。这是你出生的时候,你奶奶给你打的长命锁,上面刻了你的出生日期。这张银行卡也是你爷爷当初给你的,说作为你结婚之后小家的启动资金。” “那我……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云婠夏语气有些缥缈:“这就要问你老婆了……她也快来了,应该两分钟就到了。” 果然,两分钟后,一个微微发福的女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她一看到邵明华和两个女人站在一起,面色就变了,二话不说直接冲上来拉起邵明华的手就要走:“你不去接儿子放学,在这里干什么!” 邵明华拽住妻子的手:“余祯,你到底知道什么?” 听到邵明华称呼自己的全名,大概是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了,余祯到底是捂着脸痛哭出声。 于是,从余祯这里,补全了故事的后半段。 余祯是护士,芠州地震的时候她刚毕业,一腔热血报名参与了救援工作,在废墟里救下了奄奄一息的郑皓,那时候他的随身物品就只剩下长命锁和银行卡。 那时候余祯刚刚参加工作,自己的母亲却被查出重病,需要做手术,实在是缺钱的余祯动了歪心思,她拿着银行卡尝试用长命锁的日期输入密码,居然真的打开了。 银行卡里余额显示有30万,这对刚刚毕业的余祯简直如救命稻草。 郑皓醒过来的时候失忆了,余祯左思右想,做了个决定,她拿了18万出来,给母亲做手术,然后把银行卡和长命锁私藏起来,对郑皓说他叫邵明华,是自己的男朋友,他之前出了严重的车祸,所以失忆了。 于是郑皓以邵明华的身份和余祯结了婚,十年过去,他们已经有了孩子,现在正在上小学。 前段时间他们商量着要买房,余祯想了很久,终于还是把剩下的12万取了出来。 “老公,我真的……我当时真的是太心急了,才动了不好的心思,但这么多年我对你的感情不是假的啊!” 田月瑶沉默地流泪,此时此刻,她居然成了最多余的那个,她因为放不下,陪着郑皓的母亲找了他整整十年,可自己找的人早已结婚生子。 事情的全过程已经清楚,剩下的就是当事人自己做决定了,云婠夏挂断了连线,引起弹幕一片哀嚎: 【家庭伦理剧啊!!!正精彩呢!为什么挂断啊!】 【我看得正爽啊啊啊……】 【这男的会选谁?】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 【我觉得选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吧,人家可是整整找了十年,老婆说白了就是骗婚的啊!】 【我觉得老婆当时也事出有因,而且还有了孩子,估计分开很难。】 【主播,后续到底怎么样了啊!!我真的很好奇!】 【我抓心挠肝地睡不着啊!!我真的会失眠的!(阴暗爬行)(扭曲蠕动)】 【快点告诉我结局啊!!别烂尾啊!填坑啊填坑!】 …… 面对热闹的弹幕,云婠夏只当没看见,直接抽了下一个连线的幸运观众。 对方似乎犹豫了一会儿才接通,接通后语气犹豫地说:“主播,我就是来凑热闹的,我没什么要算的,你把这次机会给别人吧。” 他话音刚落,弹幕立刻活跃起来。 【这话好耳熟。】 【刚刚那个人也是这么说的!】 【剧本还搞重复的,一点新意没有,想都懒得想?没意思。】 【人类的本质是真香!】 【等会儿主播又要说出那句“不,你有”。】 …… 大多数人都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蹲在直播间,吃吃瓜也好。 弹幕里有人质疑,大部分都在嘻嘻哈哈。 云婠夏看了看他的面相,他似乎刻意遮掩,戴了个棒球帽,一直低着头,屋内光线也很暗,镜头里只能看到一个有些胡茬的尖下巴,就连他所处的环境都看不清晰。 看不见面相,云婠夏也没办法直接算命,虽说他接了这直播连线,就和自己产生了联系,能顺着这条因果掐算,但那就太劳神费力了,云婠夏不打算这么做。 既然对方并不打算露脸,云婠夏便伸手准备挂掉连线,突然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那是一只苍老的手,手腕纤细,纹路深刻,皮肤松弛,甚至还有老年斑。 那只手没有其他动作,只是一闪而逝,似乎是伸手过来拿男人面前的物品。 云婠夏停住了挂断连线的动作,她迅速掐了几下指,语气严肃了起来:“周宇,你确定你不需要我的帮助吗?即使你不信我,你也应该知道,我是你唯一的希望。而且你确定要让你老婆跟你一起去死吗?” 男人身体猛地一颤,十分克制地微微偏了一下头,又很快扭了回来,他坐在原地没有说话,也没有挂断,沉默以对。 刚才那只手从镜头里出现得太快了,很多观众根本没看清,所以对云婠夏突然的询问都很茫然。 【啥啥啥?我错过了什么?】 【就因为我数学课上捡了一支笔???】 【我什么也没干我也没看懂啊?】 【哦……刚才好像有人拿东西还是干嘛的?就突然这样了?】 【呵呵,前因后果都不演,铁剧本啊,尬不尬啊?】 【就是,突然扯个老婆,只能说,剧本还需打磨。】 【找我给你写吧,我保证怎么狗血怎么写,一天十个不重样!】 …… 云婠夏并未理会弹幕上的调侃质疑,只盯着视频里的男人,终于,在和云婠夏僵持了两分钟后,周宇缓缓举起手,却也不是挂断,而是缓缓摘下了自己的帽子,抬起了头。 他的面容彻底暴露在镜头里的时候,弹幕都静默了几秒,所有看直播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有云婠夏淡定如初。 周宇的脸像极了未老先衰,或者说,像极了年轻人画不成熟的老年妆,一眼能看出他只有二十多岁,却又满脸皱纹,疏松的皮肤上还有点点老年斑,赫然一副耄耋之年的模样。用网友们的话来说就是,眼神充满了“清澈的愚蠢”,脸上却风霜侵蚀。 这样的画面,首先被怀疑的就是特效妆。 【不是吧?这妆化得也太逼真了点,那皮肤松弛得是真的老人状态吧?】 【可是声音还挺年轻的诶。】 【这化妆技术有点牛逼啊。】 【不会是假装老人的剧本结果被我们拆穿了吧?】 【不是,这皮肤皱成这样,还松弛,真的是化妆能做到的?】 【我是化妆师,我可以说这不是化妆效果。】 …… 不管弹幕怎么说,云婠夏和周宇都没回应,只是一个严肃,一个颓丧。 第5章 凶宅? 周宇那边安静了足足有一分钟,云婠夏也依然很有耐心地等着,没有催促。 就在观众以为会这样僵持下去的时候,周宇旁边突然传来几声咳嗽,像老人行将就木前的那种令人不舒服的声音,周宇立刻侧过身,似乎是想去帮忙,但他又临时转回来面对着镜头:“我们不需要帮助。” 说完强硬地挂断了连线。 被挂断视频连线的云婠夏也不着急,慢悠悠地说了句:“太亲近的关系有时候会干扰人的判断,关心则乱啊。” 说完这句话,云婠夏眨了眨眼,对直播间说道:“今天的三卦已经算完了,明天继续。” 没给观众询问和质疑的机会,云婠夏毫不犹豫地关闭了直播间。 关了直播的云婠夏坐在原地,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茶几的玻璃,思索着刚才看到的景象。 对云婠夏来说,其实多算几卦并不是问题,但泄露太多天机也许会影响世间正常秩序,她是来赚功德的,万一造成反效果就得不偿失了。 刚才那个周宇…… 吃了晚饭,云婠夏沿着马路散步,无意中看到一家房产中介,她租的房子其实完全够用,在直播间显得破败也只是障眼法罢了,她之所以注意到这个中介处只是因为,里面有个穿着西装的中介身上沾了阴气。 云婠夏走进店里,房产中介热情地迎了上来,但不是那个身上有阴气的,云婠夏不动声色地道:“有没有便宜点的房子,我最近工作还没稳定,手头有点紧。” 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之后,面前的中介笑容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仍然尽力推销自己手中的房子,云婠夏摇头表示房租超出预期了。 旁边身上有阴气的中介大约三十多岁,面容普通,云婠夏看出他虽然并未做过太多善事,但应该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似乎是听了几句,在云婠夏又一次表示房租太贵之后,忍不住凑了上来:“这位小姐,我手里有一套房子房租很便宜,离这里稍微有点距离,但并不偏僻,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 最初的中介瞪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憋了回去,转身离开了。 他自称姓陆,名叫陆新,云婠夏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仔细看了看他的面相,很平凡大众的一张脸,五官比例适中,没有特别突出的特征。眉毛浓密且整齐,眼睛大小适中,眼神清澈但不够深邃。鼻子挺直,鼻头略圆,嘴巴大小正常,嘴唇微薄。面部线条流畅,肤色较为均匀。 从面相学的角度来看,他的面相整体给人一种稳重和踏实的感觉。眉毛浓密整齐表示他性格较为坚毅,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眼睛清澈则说明他内心单纯,没有太多杂念。鼻子挺直象征着他有一定的主见和自尊心。嘴唇微薄可能暗示他在表达情感上较为含蓄。 最初的那个中介大约是不爽被抢了顾客,但云婠夏一直表示没钱,他也确实觉得浪费时间,所以任由陆新接手了,云婠夏尽力表现得欣喜,很乐意去看陆新口中的便宜房子。 房子确实不算偏僻,虽说不在市中心,地铁也只要二十分钟,而且临近地铁口,一路上陆新一直在尽力推销,云婠夏做出很感兴趣的样子,想从只言片语的话里听出点什么,可陆新只一个劲儿地说这房子哪儿哪儿都是优点,云婠夏终于忍不住开口:“既然它这么好,为何租金会这么便宜?” 陆新很明显地顿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在犹豫该不该说,到最后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只岔开话题说等云婠夏看到房间了再说。 房间布置温馨,采光也不错,房间布局合理,风水也不差,但云婠夏能感觉到那股若有似无的窥视感,仿佛在别人的地盘被全程注视着,以她的能力,不该看不见这股视线的来源,可奇怪的是,她真的找不到。 云婠夏不露声色地跟着中介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可每个角落都看遍了,也没发现那股奇怪的来源。 碍于旁边的陆新,云婠夏并未作出什么别的动作,只在陆新兴致勃勃整个介绍了一遍之后,状似不经意地再次问出了同样的问题:“这房子各方面都很好,怎么租金这么便宜?而且到现在都没租出去?” 陆新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声音戛然而止,沉默了几秒钟后,到底还是开口:“这房子,可能算是凶宅。” 陆新只模糊地说这间房子出过人命,却并没有说具体情况,云婠夏又去询问了周围的邻居们,根据周围人的零碎话语,拼凑出了这样一个故事。 这房子位置,采光,布局都不错,价格自然也不菲,买下这房子的是个大公司的小管理,名叫曾寿,他攒了些钱,又贷了款,买下了这房子,带着妻子女儿搬了进来,搬进来的第二年,他九岁的女儿曾馨儿突然失踪了。 这件事还上了当地的新闻,现代社会的城市里,其实这种事情较之以前已经少太多了,可也并未绝迹,曾馨儿失踪之后,曾寿的妻子备受打击,辞了工作日日出去寻找,张贴寻人启事,拉着路人询问,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警察那边也细细摸排了附近的人和监控,却始终一无所获。 曾寿也肉眼可见地瘦了,长了白发,他知道家里还得过日子,强忍着悲痛照常上班。 过了半年左右,因为一直没找到女儿消息的妻子患上了严重的精神衰弱,她形容枯槁,面黄肌瘦,几乎看不出人形。 曾寿多次带她去看医生,但没有丝毫起色。 直到警方找到曾馨儿的尸体。 曾馨儿并不是被人贩子拐卖,而是被几个同龄的孩子推下了楼梯,一根竖起来的钢筋插穿了她的后脑。 也许是因为还未被教育到这些,四个八九岁的小孩甚至都没觉得害怕,他们对是非的观念还没有完全形成,只模糊地意识到这种事不能被其他人知晓,竟然不约而同地隐瞒了此事,还一起把曾馨儿的尸体丢到了烂尾楼的地下车库的地基缝隙里,因为没有建好,这里几乎没有人来,竟然半年后才被人发现。 可因为四个作案人年纪太小,他们并未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曾寿和他妻子都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曾寿一次次去相关部门,一直未能得到想要的结果,他头发几乎半白,在一次外出时被人捅死在了小区门口附近的绿化带。 在曾寿也出事之后,他的妻子精神状态更加岌岌可危,最终在亲戚朋友的帮助下选择了将房子出租,她自己搬去了山上的疗养院。 第6章 要想生活过得去 最开始这房子因为地理位置,版型和采光等原因,很快就被租了出去,可不知为什么,租客总会遇见一些奇怪的事情。 像什么听见模糊的人声,幻视看到家里有其他人存在,半夜睡醒看到床边有人直勾勾盯着自己…… 虽然没有造成实际伤害,却也足够让人害怕,令人精神不济。 也不是没人尝试长久居住,毕竟押金对一些来城里打工的人来说并不是个小数目,但这些尝试长久居住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出问题。 居住时间久了之后,他们除了精神衰弱之外,也会开始走霉运,小到崴脚、丢钱,排队买东西到自己就售罄,大到路边掉落的广告牌,家里水管破裂后淹没的插排…… 这间房就像一个吸食人们气运的怪物,所有居住在里面的人都不得善终。 所以大多数租客最终都选择了退租,这间房在中介里也都传遍了,成了烫手山芋。 而上一个租客,是个年轻男子,他本身是做户外直播的,艺高人胆大,硬是不信邪,最后竟惨死在这间屋子里。 被人发现的时候,他趴在厨房门口的地上,一把水果刀斜插在他的胸口,菜板碗筷散落一地,他的身后拖了一条长长的血迹,似乎是爬行留下的,而他的手机,是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的。 后来被公布的结果说,他是在削苹果的时候跌倒,手里的水果刀刚巧就扎在了他的胸口。 这样的事情概率有多小不用人说也都能猜到,却偏偏发生了。 这件事之后,这间房便彻底租不出去了,哪怕租金便宜,一旦听说了屋子里发生的事情,没人愿意租住。 陆新又无法昧着良心把事情完全隐瞒下来,所以一直空置着。 和陆新说了再看看别的比较比较之后,云婠夏回了家。 陆新似乎是对这种事习以为常了,并没有表现得特别失望。 回到家的云婠夏将再次喷涌的鼻血擦干净,叹了口气。 听说了那间房子的事情之后,云婠夏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问题所在,那不单单是鬼怪带来的阴气,而是阵法。 有人圈了那间房子作为自己的地盘,在里面设置了吸收气运的阵法。 这个阵名为三阴运引阵,说白了就是将处于阵中的人的运势转给自己。 这人修为怎么样暂不清楚,因为阵法这东西本就千变万化,放在修仙界来说,一个精通阵法的人,能够越级反杀比他修为高的人并不是信口胡诌的。 云婠夏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除了因为她修为被压制,也因为她本人已经入了阵。 阵法说白了是布阵之人的地盘,她在里面本就被动,更何况那人不知道是想让陆新把房子推销出去还是察觉了她有问题,阵法并未被启动,还处于休眠状态,所以当时连她也没有第一时间察觉。 即使知道了是什么阵,云婠夏也得先准备些材料,好在那个屋子一时半会儿应该还租不出去,不会有其他受害者了。 止住鼻血后,云婠夏有些颓丧,以现在的身体状况,做什么都受限,以现在这每天一点点功德的速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复神魂和身体,就连破个这么简单的阵都得做准备工作……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云婠夏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她刚刚又无意间陷入了负面情绪,差点滋生心魔。 第二天下午,睡了午觉起来的云婠夏直接打开了直播,她直播时间并不固定,晚些时候还要去破阵,所以趁现在开了直播。 直播刚开的时候,直播间人并不多,本就是工作日,她开直播的时间也是工作时间,再加上云婠夏又没什么名气,观众少并不奇怪,而且这里面还有绝大多数都是来凑热闹或者说她封建迷信的。 云婠夏也不着急,淡定地坐了两分钟,一个礼物特效在屏幕上炸开,云婠夏发了连线申请过去。 对面是个有些壮实的大哥,从穿着打扮来看,应该是个不缺钱的,看起来40左右。他的背后是白色的背景墙, 看得出来他眉梢上扬,心情应该很好,但表情和眼神里也透露出些许担忧。 大哥也没卖关子,张口就问:“听说你会算命,帮我算一下我老婆这胎是不是健康,是男孩还是女孩?” 云婠夏却少见地沉默了。 那大哥还以为是因为没见到自己老婆的面貌,所以算不出来,正要去找自己老婆的照片,云婠夏却突然喊他:“曾鸣,你……” 云婠夏的声音成功阻止了曾鸣的动作,昨天的直播曾鸣看了,他跟别人不一样,他相信云婠夏是有真本事的,他是白手起家的,生意一直做到现在的规模,其中玄学手段不少,做生意的人多多少少都会相信一点这些,再加上昨天的直播,他觉得云婠夏是真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这会儿曾鸣的老婆正在产房里待产,他紧张又期待,忍不住开始看手机转移注意力,正好又看到云婠夏开播。 云婠夏难得有些欲言又止,曾鸣看她的表情,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了,大师?我这胎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之前孕检都说是健康胎儿啊?” 云婠夏像是终于组织好了语言:“我建议孩子出生你带他去做个亲子鉴定。” 曾鸣先是愣了一下,立刻就恼怒了:“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老婆不可能出轨!她是个宅女,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家做家务打游戏看剧看动漫,出门还都是跟我一起,怎么可能背叛我!”他本身不算白,但还是能看到他的脸肉眼可见地变红了,当然不是害羞,是气的。 曾鸣说完就要挂断,但云婠夏下一句话让他停下了动作:“虽然她不出门,但别人可以去你家里。” “不可能,我家住的独栋……”他的话没说完整,但这话已经预示了,他大概率是别墅区的,“而且我左边住的是个女人,剩下几栋都空着……”云婠夏之前的话,曾鸣想到的就是邻居。 弹幕此时在嘲讽云婠夏翻车,没见过有钱人吧,胡乱猜测隔壁老王,结果没想到别人根本没邻居。 云婠夏的表情也显得有些为难,所有人都以为云婠夏是心虚的时候,她开口了:“不是邻居,是你大舅哥。” 弹幕都静止了两秒。 【她刚才说啥?我好像幻听了。】 【啊?啊?啊?啊?啊?】 【等一下,我没理解错的话,大舅哥是这大哥老婆的亲哥吧?】 【卧槽?】 【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刺激啊,兄妹乱伦?】 【xx市骨科医院欢迎你……】 【近亲的小孩好像会残疾吧?】 …… 曾鸣也像被定身了一样,脸色由红变更红,然后开始变白。 他很想大声叫骂,可心里隐约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云婠夏说的大概率是真的。 第7章 原来是自己被困在了原地 也许是弹幕太热闹了,云婠夏的直播间又涌入一大批人。 曾鸣似乎是站立不稳,往后靠在了医院走廊的墙壁上,他颤抖着嘴唇,做最后的挣扎:“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老婆……”话没说完,他突然生理性干呕了一下。 【人的情绪在极度激荡的情况下真的会导致反胃吗?】 【有没有可能是被兄妹乱伦这种事恶心的?】 【什么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瓜什么瓜?朕的课代表呢?】 【呵呵,剧本。】 【这个人我知道啊,他上过财经节目诶,好像是白手起家创办的鸣霞企业,曾鸣曾老板。】 【这种地位的人应该不会帮一个小主播演剧本吧?】 【那都是小事,我就想知道这瓜保熟吗?】 【看曾老板的反应,好像是真的……】 …… 不管弹幕怎么说,反正云婠夏已经把最重磅的说了,后面的事情说得就顺畅多了:“你老婆李红霞的家庭条件并不好,她的父母是农民工,常年都很忙,经常早出晚归,就把李红霞交给大她两岁的哥哥李宏阳照顾。 李宏阳十几岁的时候,刚好是高中男女知识启蒙的年纪,他的同学给了他一些小电影,青少年都比较冲动,他看完想实践,就找了自己的妹妹。 他们的关系一直没断,因为是亲兄妹,也从未被人怀疑过,甚至他们的父母都不知道这件事,但是你应该是遇到过不对劲的细节的,只是你没往这方面想罢了。” 曾鸣再次干呕,缓过来后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问道:“所以我老婆是被迫的对吗?” 云婠夏干脆地摇头:“因为从小互相照顾,他们兄妹的感情本就比较亲密,李红霞从小有什么事习惯性地找哥哥解决,一直对李宏阳非常依赖。青少年时期的好奇心加上禁忌感,他们都很享受。” 说到“享受”的时候,曾鸣再也受不了了,他冲进不远处的卫生间,吐得昏天黑地,手机就扣在洗手池上。 云婠夏默默地挂断了视频,弹幕却依然十分热闹。 曾鸣是少见的好男人,娶李红霞的时候还是一穷二白的年纪,李红霞比他小八岁,他一直很疼她,生意好起来之后也从来没在外面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李红霞一直在家待着,但也不是全职主妇,在请保姆之前也都是曾鸣下班回去和李红霞一起动手做家务。 虽然他偶尔会有些大男子主义,可从来都是把李红霞放在心尖尖上的,看企业名字就知道。 后续的事情就只能交给他自己解决了,其他人帮不了忙,但关于他的新闻已经悄然爬上了各大新闻版面。 趁弹幕还在“大吃一惊”的时候,云婠夏很快抽取下一个,这次抽到的是个网名叫“小荷叶”的网友,连线接通,对面一片漆黑,就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房间,门窗紧闭还不开灯似的,手机屏幕的光线照在对面,隐约看出一个放满化妆品的桌角。 对面似乎是犹豫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说:“云大师,我……我没钱算命……抱歉……” 云婠夏还没说话,弹幕开始有人阴阳了。 【买这么多化妆品,不想算就说不想算嘛,难不成还想让别人免费给你算?】 【有些人就是占便宜没够。】 【我有发言权,我家开小餐馆的,每天桌子上的辣椒酱和纸巾都得少几个。】 …… 云婠夏还没看着人脸,也没着急掐算,索性就没说话,仔细端详了几眼那些化妆品。 还没等对面的女生道完歉说要挂断,云婠夏突然开口:“假的。” 【什么假的?】 弹幕帮忙问了出来。 云婠夏也不卖关子:“这些化妆品,都是假的,劣质产品。” 对面传来东西倾倒的声音,一阵淅淅索索后,那个女声才继续响起:“你……你说这些化妆品有问题?不……不可能啊……”她的声音听起来弱弱的,像底气不足,也像偷偷摸摸。 云婠夏斟酌了一下,开口:“你先让我看看你的脸。” 对面有好一会儿没动静,弹幕都在说让云婠夏重新抽,云婠夏却只看着女生那边,见她似乎没法下定决心,云婠夏又补充了一句:“这些包装是真的,但里面的东西是假的。” 【什么意思?包装盒是真品,里面的产品是假的?】 云婠夏瞥了一眼弹幕,嘴上替她解释了两句:“这些都是你老公买给你的吧?你有没有想过,他哪里来的这些外包装盒?” 对面又沉默了一会儿,就在云婠夏即将耐心告罄的时候,对面的镜头动了动,借着手机微弱的光,隐约能看见一个虚弱消瘦的女生。 女生看起来二十七八,脸色蜡黄,脸上有不少痤疮,看弹幕开始讨论她的长相,她手忙脚乱地捂着自己的脸,看起来十分怯懦。 云婠夏突然有些愤怒,这导致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冷:“现在,立刻,马上,打电话给你的弟弟。” “什……什么?为什么?”女生看起来很慌乱,“可……可是……我们好久没联系了……而且我们之前……吵……吵了一架,他应该不会理我……” 云婠夏微微吸了口气,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严肃:“打吧,相信我,他会接的。” 女生犹豫再三,似乎是无法下定决心,云婠夏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再次劝说道:“陆乐桃,你还记得以前自己的模样吗?二十岁那年,你趁着暑假独自去拉萨旅游,大方、自信,还在广场上弹唱,你说你喜欢那样的自己,自由又张扬。” 二十岁的陆乐桃什么模样?她似乎已经记不清了,明明只过去了四年,却好像已经很遥远了,陆乐桃有些恍惚,回过神来,手里的电话已经被接通了。 “姐?你怎么不说话?你有什么事你说。”对面陆乐爻语气透露出显而易见的焦急,但似乎是怕太过严肃把陆乐桃再次推远,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其实陆乐桃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在弟弟一叠声的追问下,才勉强说了几个字:“你能不能来接我?” 本以为对面会嘲讽或者追问,但没有,陆乐爻只愣了两秒,便语调高昂地回到:“好,我很快就到!”说完就挂断了。 留下陆乐桃在原地怔怔地坐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哭。 大概是因为,在此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以为自己已经不再拥有家人了,她甚至不敢联系家人,没想到他们根本没有责怪自己,只要开口,他们依然会毫无芥蒂地站在自己这边。 第8章 好在一切还来得及 没等陆乐桃哭完,云婠夏突然皱眉:“等会儿再哭,先去隔壁书房找几样东西。” 打完电话的陆乐桃好似有些不一样了,她也没再婆婆妈妈,而是在云婠夏的指挥下很快找到了一些资料和一部手机。 没等别人问,云婠夏直接说:“密码是你们第一次见面的两个月前。” 陆乐桃愣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云婠夏没给她机会:“等会儿再解释,但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把相册和聊天记录的东西发给你自己,删除记录,然后离开这里。” 云婠夏的一系列动作给人一种紧迫感,陆乐桃也隐约猜到了,她老公要回来了。 她也无端生出一股紧迫感,尽管如此,陆乐桃出门的时候,还是听到了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分辨出的,但她能肯定那就是她老公的脚步声。 陆乐桃的慌乱肉眼可见,云婠夏的声音依然冷静:“往楼上爬。” 陆乐桃听话地蹑手蹑脚往楼梯上爬了两层,蹲在靠墙的那一边不再动,她听见陈寅用钥匙开门的声音,听见他边进门边喊着“老婆”,听见他似乎是在几个房间都找了找,然后拨通了陆乐桃的电话。 在此之前,弹幕已经就此展开过一轮讨论,包括手机静音和拉黑之类的,顺便还猜测了关于她的处境,不得不说,总有一些网友是很聪明的,有人猜测,陆乐桃可能是被pua了。 在听到陈寅用再次出门下楼的声音后,陆乐桃准备起身下楼,云婠夏却开口道:“二楼有户人家有个实木的鞋柜,你去躲在那后面。” 陆乐桃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小心翼翼地躲在鞋柜后,不一会儿就听到陈寅的声音再次出现:“老婆~老婆~你在哪儿啊?别闹了,我来接你回家~我买了你最喜欢的蛋糕和想要的那款香水……” 陈寅的声音比以往都要温柔,陆乐桃只在他们刚认识没多久听到过他这样的声音,但不知为何,现在听起来,她却只觉得毛骨悚然。 声音从一楼逐渐靠近,陆乐桃能听到自己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陈寅的声音在靠近二楼的时候渐渐变慢了,到二楼的时候,陈寅的脚步声停了下来。 陆乐桃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在长达半分钟的寂静中,陆乐桃一动都不敢动,背后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 就在陆乐桃以为自己已经暴露的时候,陈寅的手机响了一声,听起来是消息提示音,他的脚步声又渐渐朝楼上远去了。 耳机里再次传来云婠夏声音的时候,陆乐桃才开始用力呼吸,惊觉自己背后的冷汗将衣服贴在了身上,让她止不住地打颤,好一会儿才感到自己的意识渐渐回笼。 云婠夏的声音适时响起:“下楼,先别出小区,去隔壁楼栋的207敲门,说你被坏人跟踪,然后给你弟弟发短信让他到那里去接你。” 陆乐桃现在也不太说得清自己到底是丧失了自己的想法才对云婠夏言听计从,还是单纯因为已经出了门,现在回去面对陈寅她总觉得太可怕才对云婠夏的话深信不疑,总之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207是个很漂亮的小姐姐,在此前陆乐桃从未见过她,毕竟自己几乎不出门。 听到陆乐桃的话后,小姐姐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把人接了进来。 见陆乐桃暂时安全,云婠夏才缓和了脸色开始说话:“陈寅是在你们正式认识的两个月前就开始计划要拿下你了,你家庭条件好,从小到大几乎没吃过什么苦,没受过太多挫折,所以他用来对付你的办法很简单,简单,但奏效——给你制造困境,再帮你解决,让你对他产生感激,以及再次出现相同的困境时第一时间想起他。” 陆乐桃想起了自己刚认识他的那段时间小麻烦不断,比如车辆剐蹭,再比如着急交文件的时候电脑突然出现问题,以及住房里的电路出问题之类的,都不是什么大毛病,找个专业修理也能很快解决,但每次都能遇上陈寅“顺手帮忙”。 现在想想,哪有这么多巧合,都是蓄谋已久。 在他们正式见面的两个月之前,陈寅已经定好了目标,做好了周密的计划,在包括第一次见面之内的所有事情里,她一直都是猎物。 在正式处男女朋友的时候,她身边的所有人都说他配不上她,可她只图一个被爱,但这份爱原来也是伪装。 变成男女朋友之后,陈寅开始了自己的pua计划。 “你最近皮肤是不是有点暗淡呀?哦,我不是那个意思,没有嫌弃你,我的意思是,我给你买了新的护肤品哦!” “你今天换眉妆了吗?看起来有点不一样,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不适合你的脸型,哎呀,不是,这样也很好看的啦!” “诶?在称体重吗?你好像长了肉?哈哈,我喜欢你肉肉的,没关系。” …… “你的脸上是不是起痘痘啦?有点卡粉?” …… “嘶,你的发际线好像后移了。” …… “你看你的大腿粗得,跟我差不多了。少吃点吧。” …… “你这个发型不好看,衬着你的脸好圆。” …… “你也不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只有我要你。” “带你出去见领导和朋友我都觉得不好意思。” …… 一步步,一次次,刚开始陆乐桃还会生气,还会不高兴,陈寅又来回哄,后来就变成“我皮肤真的很差吗”?之类的不安,再后来,就会觉得自己真的没有任何值得称赞的地方,丑陋不堪,陈寅还不离不弃,经常给自己买化妆品护肤品,自己却还是如此。 陈寅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她当成真正的伴侣,只把她当成猎物,或者说是满足自己变态心理的成就感,所以他外面还有其他女人,他给那些女人买大牌,把包装带回来,在里面装上便宜的仿制品送给陆乐桃。 陆乐桃原本的家庭条件是很好的,父亲的生意做得挺大,可以说是娇宠着长大,那些劣质品对她的皮肤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也因此更加自卑,被陈寅拿捏得死死的,就连以前的存款,也全都被陈寅骗走了。 她的父亲和弟弟怒其不争,和她因此吵过好几次,可她在陈寅的挑拨下,早已和家里决裂了,也因此更加没有退路,只能依赖在陈寅身边,陈寅不断给她灌输“你除了我什么也没有了”的想法,让她逐渐生不出一丝反抗的意识。 每天待在房间里做家务之类的,被冠上爱的名义。 这样的大小姐是怎么一步一步走进这个陷阱的呢?也许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 好在,好在他们还未领证,好在陆乐桃因为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压力下,还没有怀孕,好在遇到了云婠夏,还来得及。 第9章 温水煮青蛙 陆乐桃之前拍的另一部手机里,有他出轨的证据,她的弟弟也顺利接到了她。 收留她的那个小姐姐,是警校刚毕业的女警,虽然并不一定能帮忙做些什么,至少她一定会为陆乐桃打开那扇门。 陆乐桃和陈寅在一起三年,把她从一个开朗自信的少女变成了现在的模样,怯懦,自卑,没有主见。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以陆乐桃的家庭,相信能处理好后续,云婠夏在陆乐桃的同意后开始给网友们讲他们的故事。 陆乐桃二十岁那年遇到了陈寅,那会儿她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大二学生,每天想的都是去旅游,吃美食,逛街买喜欢的东西,做美甲美发,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认识不同的人。 那时候共享单车还没有这么普及,她因为经常趁周末去周边的各个地方逛,就买了个山地车,偶尔会骑着车去周围的公园之类的地方。 那天她照常想出去玩,却发现车链子掉了,这其实并不是太大的问题,但她确实没接触过这些事情,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正要打开手机地图找找附近的修车铺的时候,陈寅从旁路过。 陈寅告诉陆乐桃自己也是这个学校毕业的,回母校探望教授。 他帮陆乐桃修好了车链子,然后留了个微信就离开了,既不让人觉得目的性很强,也没让人觉得没边界感,同时又在不知不觉中拉近了距离。 后来就像之前提到的,经常偶然中帮她解决问题。 他们认识一周年的时候,陈寅才跟陆乐桃表白,陆乐桃那时候对他也许有好感,但没有喜欢,他就保持着刚刚好的分寸。 他说我给你表白也只是不想让自己的青春留遗憾,你不必觉得困扰,拒绝我也没关系,只是不要影响我们的关系。 他这么说,陆乐桃反而觉得不太好意思直白地拒绝,于是委婉说自己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想法,之后的一个月陈寅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照常和陆乐桃相处,只是偶尔会冒出来一句类似于“有什么问题随时叫我,你知道的,不论什么我都会帮你”的话。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有些人在知道对方对自己的感情之后,总会有一些自我感动和自我攻略的行为,会设身处地为对方考虑,我这么做会不会让他伤心,我这么说会不会太冷漠。 于是陆乐桃慢慢开始软化态度,终于在某一次陈寅表达自己的感情的时候,陆乐桃同意了试试看。 再后来就是一点点的试探,打压,像开着细细的水流的玻璃缸,最开始只是沾湿了脚底,渐渐地淹到了脚踝、小腿、膝盖…… 三年时间,她整个人都被淹没了,已经无法逃走了。 这个水缸里寂静,压抑,沉重,将她整个人裹在里面,让她丧失了挣扎的勇气。 她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父亲也一直没有再婚,因此她并不知道健康的恋爱关系是如何的,她以为大家都是这样的。 在陈寅的有意无意的挑拨和甜言蜜语的攻势下,陆乐桃开始和家里人矛盾不断,父亲不满陈寅,陆乐桃为了他顶撞父亲,在弟弟恨铁不成钢的劝说时,跟弟弟吵架。 矛盾加深,她和家里大吵一架,终于是彻底不再联系。 可家里人终究是心疼她,并未收回她手里的金钱,想着她有金钱傍身,总会过得好一些,可她连银行卡都被陈寅哄走了,自然也不知道父亲和弟弟时不时还会往她卡里转钱。 因为陈寅动不动就对她表现得很有占有欲,她和同学出去聚会他不高兴,和闺蜜出去逛街他抱怨她不陪自己,和同学校友交流小组报告或者活动他也会故意打电话来发脾气。 每次都搞得其他人也很尴尬,渐渐就都疏远她了。 事后他又会愧疚地道歉,说自己只是太在乎她。 毕业后他也不允许陆乐桃出去工作,说自己会养她,让她在家“享福”。 就这样,她失去了家人和亲近的朋友,有时候难过了都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便越来越依赖陈寅。 但陈寅本就抱着目的接近,他觉得自己彻底掌控陆乐桃之后,他便开始越来越敷衍,越来越随意,还在外面找了与陆乐桃完全不同类型的女人。 他给那个女人买奢侈品和昂贵的化妆品,然后带回包装,在里面放上廉价的仿制品,敷衍地哄她。 她才24岁,刚刚毕业两年,看起来却好像比实际老了五岁。 若不是遇到了云婠夏,这样的日子,她也许还会过几十年。 弹幕此时都是在义愤填膺。 【气死我了,死人渣,下次千万要擦亮眼睛,别在垃圾堆里找男朋友。】 【还找什么男朋友啊,有钱有颜,姐妹独美不好吗?】 【狗男人去死,怎么会有pua这么恶心的东西啊!】 【我这暴脾气,小姐姐你把那狗男人的照片给我,我非得去教训他一顿不可。】 …… 说什么的都有,大多都是在打抱不平。 在确认陆乐桃已经处在安全环境下之后,云婠夏挂断了连线。当然在挂断之前,陆乐爻替她付了卦金。 云婠夏轻轻呼出一口气,莫名有些郁气郁结于胸的感觉。 经过曾鸣的事情之后,云婠夏的直播间已经又热闹了一些,弹幕这会儿都在催促她抽下一个。 云婠夏也不多纠结,直接随手点了一个。 对面是个男生,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微胖,眼下的黑眼圈明显,看着有些暮气沉沉的。 他勉强笑了一下,语气温和:“我只是凑热闹才复制了一句,没想算什么,而且我也没这个钱,我也不像刚才那个姐姐,家境很好,我家里条件也一般,他们也不会……” 云婠夏本没想打断他,可他习惯性地抬手摸耳垂的时候,云婠夏突然开口:“你知道你姐姐在离你5公里远的一个旅馆做保洁吗?”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愣愣地问了一句:“什么?” 云婠夏这次是真的想叹气,这世间总是痴男怨女多啊,今天也是巧,抽到的三个人都是和情感有关的问题。 “我说,你知道你的姐姐周亚玲在距离你五公里的一个小旅馆里当保洁吗?周龙升。” 周龙升整个人肉眼可见地颤抖起来,仿佛被控在了原地,他的脸色几乎可以用面无血色来形容,他咬了咬牙,问道:“我姐在哪个旅馆打工?她怎么来这儿了?” 云婠夏微微摇了摇头,还是说道:“卦金。” 周龙升仍然犹豫,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直接给自己的姐姐打电话询问。 云婠夏也不着急,她慢悠悠地喝了口奶茶,外卖刚送到的,还热乎,才语速缓慢地补了一句:“你可以打电话给你姐姐直接询问她的地址,不过我认为你应该还有别的疑问吧。” 被云婠夏这样问了,周龙升反而突然沉默了,他低垂眉眼小声说:“我没什么要问的了,多谢你。” 说完就挂断了连线,不过挂断后又给云婠夏刷了300元的礼物,之后便再也没说过话,也不知道人还在不在直播间。 云婠夏也没多说,留下一句“今天的三次已经抽完了,明天再见”便关了直播,留下因为吃瓜被吸引来的观众在直播间哀嚎。 第10章 这符画的什么玩意 关了直播后,云婠夏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 依旧是昨天那个房间,这次云婠夏没让中介陆新跟着,只问他拿了钥匙,说想再去看看小区环境,顺便去规划一下房间的格局。 陆新看她很有诚意租下来的样子,也就同意了。 云婠夏进了小区,围绕着那栋楼转了一圈,找到了阵法痕迹,却完全追踪不到布置阵法之人。 确定再无遗漏线索之后,云婠夏若有所思地进了楼,上楼梯的时候,路过二楼,听到一个房间里传出隐约的说话声。 隔着防盗门,其他人可能听不清,但云婠夏五感强于常人,很轻易就听见204里面传出的对话。 “你敢去报警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这是一个女声,听起来很虚弱,中气不足,但音调尖锐,语气凶狠,从情绪上来看,她说的是真的。 另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传来:“我们真的不能再……你先别激动,我不去了,我不去了……你先把刀放下……” 云婠夏的脚步顿了一瞬,只犹豫了一小会儿,选择了继续往上走,没理会房间里的动静。 谁知里面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哪怕是隔着防盗门和墙壁,都能听见巨大的动静。 紧接着那个熟悉的男声焦急的声音传来:“啊!小晗!!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小晗!” 这下云婠夏无法坐视不理了,204房门打开,一个男人拿着手机边打急救电话边朝外喊着:“救命啊,来人救命啊!来人救救我老婆!” 出来的人是周宇,就是之前那个不愿被算命的,未老先衰的男人,他正拿着手机,一脸焦急地呼喊着救命,却好似力不从心般一说话就大喘气。 云婠夏仔细看了看他的脸,皱紧了眉头。 只是过了一天,他似乎又变得更加衰老虚弱了,连基本的生活自理都有困难,走两步,说几句话,就已经喘到不行了。 云婠夏从楼梯上下来,走到周宇面前,听见他在跟急救中心打电话,她朝周宇说了声:“我去看看你老婆。”便直接朝房门内走。 周宇心急如焚,顾不上阻拦云婠夏。 云婠夏进了门,发现一个女人侧仰着躺在地上,面色不正常的苍白,面部皮肤暗淡,生出了黑褐色的斑痕,她额头冒出肉眼可见的汗珠,看着十分虚弱,且痛苦不堪。 她看起来像是面朝下栽倒后又被人费力翻了过来,可能是因为周宇也太过虚弱,他没能把女人抱到旁边的沙发上。 旁边的茶几下有一把水果刀,像是被人踹到那个位置的。 云婠夏优先做的却不是去看倒在地上的女人,她默默地走向屋内的卧室,在卧室的东南角看到了一个香火台,但上面供奉的却不是常见的神佛之类,而是一截木头。 那截木头看起来黑漆漆的,只有两指粗细,十公分左右的长度,表皮干枯褶皱,像是一截死木,云婠夏却从中感受到了浓郁的阴气。 这时周宇已经打完电话回来了,他带着一个邻居似乎准备帮忙把女人先抬到沙发上,一进门就看到站在卧室的云婠夏。 他冲进来,正好看到云婠夏伸手要去拿那截木头。 他想也没想就开口大声喊了一句:“别动!” 云婠夏却毫无停顿地拿起了那截木头,周宇的怒火像是被堵在了喉头,他疑惑地喃喃了一句:“你怎么没事?” 云婠夏暂时没有解释的打算,她伸手在空中画了几笔,又用指尖轻轻点了点那截木头,那木头肉眼可见地颤抖了一瞬,然后又恢复了安静,周宇却感觉得到木头似乎恢复了一些生命力。 “你先将你老婆送去医院吧,晚上我会再来找你。”云婠夏说完不管周宇的反应,径直走了出去,往楼上走了。 周宇虽然满心疑惑和紧张,各种情绪叠在心里,可他知道现在的当务之急确实不是追问。 云婠夏来到楼上,先是打开背包,在房间门口放了一根白蜡烛,往门口撒了些带有黑灰的符水,才开门进了屋。 刚才在小区里,她已经观察过周围的环境,也知道了为什么她之前没能发现这个阵法的原因。 除了当局者迷之外,她发现这个小区的风水是天然的“藏合”风水,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建小区的时候找了风水先生专门做成这样的格局还是无意中形成,可确实对云婠夏的感知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藏合”风水对人的财运身体其实没什么影响,主要的作用是能保持水土和维护环境的和谐,减少产生自然灾害的可能,算是个不错的风水格局,缺点是,住在这里的人容易丢失物品,不过并不会产生大的财物损失,基本都是小物件会在一段时间内难以被找到。 可这样的风水格局,天然就对阵法有一种遮蔽隐藏的效果。 看破这层之后再来看这个阵法,发现它并不高明,布置阵法的人大概也不是什么厉害的“大师”,只是现代玄学传承凋零,这个水平也足够唬住大多数人了。 进了门,那种窥视的感觉再次出现,云婠夏没有理会。 她走到卧室旁边的小杂物间,这里只有一个空置的衣柜,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她打开衣柜,在二层摸索了一会儿,动作突然顿住。 不一会儿,二层的木板居然被打开了一层,夹层里没什么别的东西,只有一张薄薄的符纸,粗糙地画着借运的图案。 云婠夏眉头皱了起来,倒不是因为有人残害无辜者,单纯是对这符看不上眼,这符不知道是画符之人学艺不精还是传承到这里有遗失,竟是个不完整的符。 这符纸的借运效果大概十不存一,也就是,从别人身上借到十分运,受者也只能拿到不到一分。 就算是有阵法加持,也不过翻倍罢了。 可就是这符,生生害得两个家庭家破人亡。 拿到符纸,云婠夏又在房间各个角落走动起来,很快,屋子的几个角落都被布置了一些东西,云婠夏站在房间中央,嘴里念了一段不长的口诀,掐了几个诀。 同一时间,一栋老旧的出租屋内,一个胡子拉碴的枯瘦中年男人突然吐出一口血,他头发乱糟糟的,似乎很久没有打理过,他身上随便披着一件外套,一条灰色的宽松长裤,看起来相当邋遢。 这样的人,走在人群里,没人会和玄学大家联系起来,更没人想得到他居然会用阵法和符纸害人。 云婠夏遥遥看了一眼西南方,慢吞吞地收拾了东西,离开了房间。 云婠夏可不会天真地认为中年人遭受了反噬之后会乖乖受着,低落的运势也无法使他善罢甘休,他只会变本加厉从其他地方找回,他身边的其他人可能会遭遇毒手。 第11章 痴情自古难全 云婠夏下楼的时候又看了一眼周宇的房门,他应该还没回来。 楼上的阵法和周宇的住址这么近,要说周宇家的事和楼上的阵法不是同一人所为,云婠夏是不太信的,这两处不可能毫无关联。 出了小区,正要打车的云婠夏瞥了一眼对面街道的一家旅馆,突然停顿了一下,放弃了打车,转而朝着那边走去。 小旅馆的门牌都掉了个角,看着很旧了,进了门,坐在柜台后的前台并未开口,只是懒懒地看了云婠夏一眼,别说热情了,看起来都不想搭理人。 当然云婠夏也不在意,她并不是来住店的,她走到柜台前,轻轻敲了敲柜台,问道:“请问有没有一个叫周亚玲的女人在你们这里工作?” 前台倒是没有冷淡到不理人的程度,她先是点了点头,然后问:“你是哪位?找她有什么事?” “我是她弟弟周龙升的朋友,他让我来给她姐姐送个东西。” 显然普通旅馆的普通人并没有那么高的警惕心,她再次点了点头,拿起柜台上的手机发了个消息,留下一句:“她很快就来。”便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 大约五六分钟后,一个中年妇人出现在云婠夏面前,云婠夏带着她出了旅馆,站在一个无人的角落。 周亚玲率先问:“是我弟弟让你来的?他在哪儿?能不能带我去找他?” 云婠夏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对周亚玲道:“我可以告诉你他的住址,但你需要答应我一件事,不能提前告诉他你要去找他,直接上门,而且我要和你一起去,同时,你需要在接下来一周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面对这么奇怪的要求,周亚玲却想也没想地答应了。 对于她来说,找到弟弟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别的都可以接受。虽然这些要求听起来很奇怪,可她没打算细究。 请完假,周亚玲跟着云婠夏上了出租车,到了才知道自己的弟弟就在和自己距离这么近的地方。 下车的地方是个很旧的小区,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门口的保安根本不管事,铁门敞开,即使是陌生面孔也能随便进。 周亚玲跟在云婠夏身后,左右打量,看着看着鼻子就酸了。 这几栋楼都十分老旧,虽然说不上危房的程度,但脏乱差。 楼栋的墙皮脱落,外围长着一些青苔,她们进了楼道,声控灯似乎早就坏了,一直没有修理,即使在白天也是黑漆漆一片,地上一块块的,像黑斑似的,踩到后还黏黏的,不知道都是什么。 楼道里飘落着一些垃圾,墙壁上贴满了小广告,扶手早已经摇摇晃晃,拐角的连接处还开裂了,也没人修理。 走到三楼,能清晰听见里面的电视声,再往上,还有夫妻吵架的声音和另一间房里教小孩写作业时骂小孩的声音,走到五楼,还有练琴的声音和小孩抽泣的声音…… 一直走到7楼,云婠夏才停下脚步,站在706门口。 周亚玲已经在默默流泪了。 看得出来,她虽然很着急,但还是很克制,记得自己答应了云婠夏的事情,没有直接上前叫门。 云婠夏站在门口,开始敲门,里面传出一个男声:“谁啊?” “煤气检查。”从云婠夏口中发出的,却是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不顾旁边周亚玲震惊的目光,云婠夏镇定自若地站在门口。 很快,一阵脚步声响起,门开了。 在门还只开了个缝的时候,云婠夏一把抓住门缝,门后虽然是个男生,却完全抵挡不了云婠夏的力道,门一下被推开,周龙升也后退了两步。 稳住身形的周龙升一抬头就看到自家姐姐那熟悉的脸庞,本想说什么的他张了张嘴,竟是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泪流满面的周亚玲走上前,抓着周龙升的两条胳膊,左右看了看,哭腔道:“瘦了。受苦了吧……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在周亚玲说话的时候,周龙升像是突然感觉到了莫大的委屈,忍不住也开始掉泪。 姐弟俩说了会儿话,可是每当周亚玲说起他现在的现状时,周龙升就会沉默不语,像是一种执着的对抗。 周亚玲知道弟弟的倔脾气,只能不住地流泪叹气,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云婠夏却没惯着他,她走到两人旁边坐下,刚走到旁边,周龙升就像被吓到了似的往旁边让了让。 之前在直播间云婠夏是用了面部伪装的,所以周龙升并未认出这个人就是之前提到他姐姐的人。 上次在直播间,在第一开始听到云婠夏提起周亚玲时,强烈的冲动真的让周龙升很想当场去见自己的姐姐,也很想给她打电话聊一聊,可挂了连线之后,那股勇气又渐渐消弭了,无声无息的。 他总是想着,我要不待会儿再打电话吧,拖着拖着就一点儿勇气都提不起了,他怕被指责被询问,也怕听到家里人不好的消息导致的更深的愧疚。 但云婠夏显然不打算让他再次逃避,她坐在两人旁边,周亚玲才终于知道发生在自己弟弟身上的事情。 周龙升今年23岁,刚刚大学毕业,周亚玲比他大11岁,两人年龄差距过大,从小就没什么共同话题,更别说谈心了,一直以来,周亚玲对周龙升都更像长辈对小辈一样照顾。 一年前,周龙升刚刚大学毕业进入社会,还没见识过社会的险恶,虽然谈不上雄心壮志,但也隐隐抱着一股想要出人头地的心气。 他来到二线城市,一边找心仪的工作一边像大学一样接一下游戏代练、代打或者陪玩的单子赚点生活费,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周龙升认识了关晓雨。 关晓雨比周龙升大6岁,最开始是点他陪玩,她声音很甜,性格也很好,开朗爱笑,和周龙升这种假外向真社恐完全是两种人,也正因为如此,关晓雨对周龙升有莫大的吸引力。 后面的故事喜闻乐见,在关晓雨多次点他之后,他们熟悉起来。 他们开始约着玩其他游戏,开始聊生活,关晓雨说话很有意思,思维跳脱,什么话题都接得上,迅速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渐渐的,周龙升开始想方设法地减少关晓雨点陪玩所需的费用,少算点时间或者是打折,再或者是以请对方喝杯奶茶之类的各种名义转一些回去。 过了两个月左右,周龙升已经开始免费帮她代练了,还会时不时给她转些红包,送些游戏外观之类的。 可这会儿,关晓雨却改变了态度,她经常说自己忙,减少了和周龙升聊天的频率,但也不是完全冷淡,她在“有空”的时候,会对周龙升非常热情和真诚,像以前一样,给周龙升一种对方是真的太忙了而不是故意冷落自己的感觉。 不得不说,这个行为非常高明,至少周龙升完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第12章 关心则乱 周龙升是个相当内向的人,他打游戏能接到陪玩纯粹是因为年纪小,反应快,技术好,而不是因为他说话讨人喜欢。 也因为这个性格,他上学的时候从未谈过对象,对于正常健康的爱情是什么样,他从不知晓,他以为这样就是正常的感情的模样。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完全陷进去了,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去找一份工作,本打算当兼职赚零花钱的游戏代练被做成了主职业,每天从早到晚只窝在房间里一刻不停地打。 除了吃饭睡觉之外的时间几乎都在游戏里。 跟普通人想的不同,游戏陪玩是能赚到不少钱的,尤其是技术在线的。用很大众的一款游戏来说,到了高段位,有的人愿意为了一颗星付几十块。 这样的情况下,他其实一个月是能有不少收入的,虽然不可能长久如此,至少几年内是可以过活的。 可是看看房间里,这一地的泡面盒,廉价的衣物和日用品,不难猜出,他过得并不好。 至于为什么会如此也并不难猜,因为赚的钱都给了关晓雨。 因为作息不规律,经常熬夜不运动,周龙升的身体状况变得很差,他开始时常头疼,眼睛也慢慢近视了,走几步就开始喘气,压力也大。 尽管如此,他也从未想过休息一段时间。 最近因为实在是时常头疼,哪怕接了代练效率也低,发挥不好,对水平有影响,他的进账少了,关晓雨已经不怎么搭理他了。 越是如此,他压力越大,最近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那天在直播间遇到云婠夏的时候,他几乎钻进了死胡同,若不是云婠夏提到了他姐姐,他可能已经钻了牛角尖。 因为这些事情,他很久都不和家里联系了,大约是因为愧疚。 而家里人很担心他,周亚玲甚至辞了家附近的工作,抛下老公孩子,来到这座城市边做些体力活边找他。 当时周龙升在直播间还想问一问关于关晓雨的事情,问一问自己的爱情,但没能问出口,他宁愿相信自己之前的判断,不然这一年多,他所做的一切都要崩塌了,他不敢面对这样的后果。 他依然没敢和自己的家人联系。 对于云婠夏的描述,周亚玲泪眼婆娑,而周龙升沉默不语。 云婠夏看了看周龙升,忽然放缓了语气:“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的父亲那样,你更不会变成他那样的人,所以你没必要做到如此地步,这世上有的是健康的恋爱关系。” 她没劝周龙升为家人想想,也没说他若真的寻短见会对家里人造成多大的伤害,她只是说,你不会变成你父亲那样的人。 听了这话,他先是愣了一瞬,然后和周亚玲一样泣不成声了。 周家姐弟的父亲是个一事无成还爱喝酒打老婆的混蛋。 周龙升从小就内向也跟他父亲有关,他父亲想动手的时候是不讲理的,有一次就只是因为他跟几个小伙伴在门口玩弹珠笑得很开心,就被路过的父亲踹了一脚,说他傻兮兮的。 几次下来,他就开始时常沉默。 每次看到他父亲打母亲,他总会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以后自己一定要对老婆好一点,再好一点。 所以他对关晓雨予取予求,掏心掏肺。 健康的恋爱并不是如此。 临走的时候,云婠夏还是叮嘱了周亚玲一声,让她务必在接下来一周都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周龙升,一周后她会再来找他们。 离开周龙升住的小区,云婠夏站在路边再次准备打车,突然动作一停,熟练地从兜里摸出了纸巾,又流鼻血了。 这几次的功德暂时还没收到,也许是因为事情还没结束。 她的身体受不住神魂的强大,体内多处出血,若不是因为她不是普通人,这会儿可能都已经住进icu了。 云婠夏暂时放弃了打车的想法,找了个人少的花坛内侧边,盘腿坐下来开始打坐修炼,至少要先把体内的血止住。 等她睁眼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她忍不住“嘶”了一声,只顾着眼前的事情,把周宇忘了。 她从背包里拿出那支干枯的树枝,想了想,在附近找了个公厕,直接用传送符进行了一次传送,传送结束人已经出现在了医院附近的一个监控死角。 云婠夏进入医院,径直来到住院部三楼,一眼就看到了在走廊上焦急地走来走去的周宇,在看到云婠夏的一瞬间,周宇十分激动地跑过来,第一句话问的就是:“你把神木拿到哪里去了?” “神木”,周宇这么称呼它。 云婠夏拿出随手塞进兜里的那一小截木头,周宇伸出手就准备拿,手上还捏着一张纸巾,可云婠夏往后收了一下,躲过了周宇的手。 打断周宇“这东西不是你能碰的”话后,云婠夏开门见山:“你不能再用指尖血养着它了。” 周宇的动作顿时就停住了,那张苍白衰老的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痛苦、紧张、焦急、欣喜还是狐疑呢? 也没等周宇询问,云婠夏继续道:“你用精血和寿命养这截昆仑木,是想救你的儿子吧,可是那个人骗了你,你们的精血和寿命昆仑木都没能吸收到,也不是传递给了你们的儿子,而是反馈给了那个骗子。” 周宇的双手开始颤抖,看得出来他想问的事情很多,但他没问,最终也只是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猜测到了,可是麟儿还在他手里。” 周麟是周宇的儿子,今年才五岁,却因为白血病早早被宣布进入生命的倒计时。 他们在医院辗转了不少时间,却只能看着他一日日衰弱下去。 直到他们遇到了一个自称云游僧人的中年男人,他说周宇夫妻二人是善人,能帮他们救儿子。 刚开始他们以为那人是个江湖骗子,虽然事实也差不多,但他确实是有些手段的,他当着夫妻二人的面用一截木头给周麟“做了个法”,然后周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血色。 不过那人有个条件,他要把周麟带在身边,说是能随时给他做法,让他们把这截木头带回去小心供奉,每天用指尖血滴在上面。 诚心祭拜,直到昆仑木被养活,他们的儿子也就好了。 不过他也说了,这指尖血消耗的是他们的寿命,让他们自己做选择。 这世界上有大批的父母愿意为了孩子奉献自己,他们也不例外。 从他带走周麟到现在,已经有半年了,仅仅半年,周宇夫妻就像老了几十岁,最开始,那人还会时不时发些照片给他们,照片里的周麟看起来脸色红润,健康可爱。 近三个月,他们已经没再收到照片了,但每当周宇想停止供奉,那人会立刻用周麟威胁他们,哪怕是猜测到被骗了,周宇的妻子也不肯报警,怀抱着一丝的希望硬生生拖着。 第13章 昆仑山人 这截木头是昆仑木,那人自称昆仑山人,说自己是隐世不出的大能,最近修行遇到了瓶颈才下山找机缘,感动于周宇夫妻二人对儿子的爱,才出手帮他们。 昆仑木的生命力非常强盛,可以说只要不是被烧成灰,哪怕剩下一小截,被栽进土里也是能活的,因此很多跟生命有关的术法都可以借助昆仑木当载体。 那个所谓的昆仑山人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他拿住周麟作为威胁,又让周宇夫妻用指尖血供奉,吸收他们的寿命和精气,但应该没用在周麟身上,而是用在了他自己身上。 哪怕是周宇已经意识到问题了,也为了周麟和自己的妻子一次次妥协。 现在他的妻子躺在病床上生死不知,儿子也下落不明,周宇只能选择继续供奉,他怕被昆仑山人发现自己没按时供奉,会对周麟不利。 其实之前那个人甚至提出过,可以让其它人供奉,甚至隐晦地暗示他们可以找不认识的流浪汉之类的,但他们夫妻二人都做不出这种事。 “我可以暂时屏蔽他的感知,让他感觉吸收到了今日的供奉,我不妨直接告诉你,你住的那栋楼的楼上有一个他布置的转运阵,我今天给破了,他正是虚弱的时候,你今天供奉了,牺牲的寿命远比平时更多,你供奉完,也会像你老婆一样虚弱倒下,那你妻儿就都没人管了。”云婠夏语气还是很平淡。 周宇先是愣了一会儿,才苦涩地笑了笑:“你需要我的什么,除了我的家人,别的你都可以取走,若是我付不起的话,我也可以后半辈子都用来偿还,只要你能救我妻儿。” 云婠夏扭头看了一眼icu的病房门,才开口:“等事情结束了,补上3000元的卦金就好了。” 说完也不等周宇的回答,抬手掐了个诀,那截昆仑木一闪而逝地出现一道绿光,很快又消散了。 “好了。”云婠夏放下手,把那截昆仑木又随手塞进了兜里,仿佛那是什么不值钱的物件。 “现在,来说说你儿子的事。”云婠夏没什么洁癖,她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坐下,示意周宇也坐下,“你儿子的照片给我看看。” 周宇心里其实已经开始相信云婠夏了,他从手机里找出最近的从昆仑山人手里收到的照片,递给云婠夏。 “怪不得。”云婠夏轻轻呢喃了一句,而后抬起头看着周宇,报了一个时间,“这是你儿子的出生日期吧?” 周宇微微张了张嘴,才愣愣点头:“嗯,是。” “你儿子是属于木属性命格,天生就亲近昆仑木,他是故意盯上你们家的,你儿子通过昆仑木吸收的寿命远比他自己直接吸收要多,之后他再通过特殊手段欺骗你儿子,从你儿子那里得到你们供奉的寿命。” “好了,我知道了,今天太晚了,我明天会去把你儿子带回来的。”她临走的时候看了一眼周宇,又补充了一句,“你们,好好配合医生检查治疗,补一补,还能陪着你们的儿子长大。” 那些已经损失的寿命就算返还,也只能返还很少一部分了,他们的衰老是不可逆的。 这句话几乎让周宇一个大男人泣不成声,他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哪怕心里再多压力和恐慌,也只是默默承受着,从未表露出一丝,现在得知还能陪着儿子长大,竟委屈得控制不住。 云婠夏从医院出来,天色已经黑透了,城市的夜晚没有星星,云婠夏慢慢在路上走了一段,捋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才打车回了家。 刚上到自己家的楼层,就发现自己门口站了个人影,正鬼鬼祟祟地扒在她家门上,从猫眼里往里看。 云婠夏皱了皱眉头,径直走上去,也许是听到脚步声,那人突然转过头看向云婠夏。 本就有些疲惫只想快点回去洗澡休息的云婠夏看到面前这个人,心情都变差了:“你要做什么?” 那人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面黄肌瘦,眼眶内凹,脸上皱纹很多,一张嘴就能看到一口黄牙,牙齿还歪歪扭扭,一点儿都不整齐。 “云小姐是吧,那个……嘿嘿,我是小区的物业,今天有个蒙脸的人来这栋楼徘徊,我看你一个人住,担心你的安全,我来看看你,要不你开门让我进去检查检查,万一他进你家了呢?” 云婠夏都要气笑了,这么拙劣的借口也敢打她的主意? 在猥琐男的手不安分地要伸过来的时候,云婠夏灵巧地后退一步,一脚踹在他的膝窝,他一下趴在地上,开始破口大骂,言语间的下流肮脏之语让听的人都眉头紧蹙。 他还想起身再次动手,云婠夏冷笑了一声。 两分钟后,他已经像死猪一样躺在了地上,楼道里出来一个气喘吁吁的穿着保安制服的人,他看了看地上的男人,小心翼翼地说:“抱歉,云小姐,这是我们的疏忽,我现在就把人带走。” 云婠夏冷冷地看了保安一眼,当着他的面拨打了报警电话,不管保安说什么她都没听。 挂了电话后才说:“你表舅有前科的吧,你放心,他跑不了,你虽然没犯罪,可你的工作也别想要了。对了,监控你也别想删。” 消息是保安透露的,虽然他没实际参与,可他不但知情,还从监控里看着,若不是看到云婠夏手段凌厉,他也不会这么着急地过来,他会在事情发生之后再说自己出去巡逻了什么都没发现。 云婠夏无视保安仇视的眼神,安静地等待警察的到来。 从警局回来,已经夜里十点多了,云婠夏倒在床上,总觉得今天一天事情太多了点,或者说,非常不顺。 修仙的人一向注重自己的第六感,一旦有这种感觉了,她立刻就爬起来,算命并不能算自己,可她有道具。 目前因为她神魂不全,浑天戒只能打开一小部分,不过刚好有她能用上的,她从浑天戒里拿出一枚圆形的道具,看起来像是古币,但材质却像龟甲。 云婠夏随手一抛,面色变得凝重了一些,她似乎……被人盯上了,有人在阻挠她的行动。 这件事可大可小,若只是因为她解决了之前的事件才报复她给她找事,那还没多大问题,若是刚回来没多久就被人盯上了,问题才更大。 不管怎么说,有人在给她找茬,是不想让她做什么吗? 想来想去,只能想到第一次那个杨世彦的好兄弟林金义背后的“高人”。 如果不是从修真界就盯上她的,目前也就只有这个人了,至于找周宇的那个昆仑山人,云婠夏能感觉到,他是个半吊子,或者说,他没那个能力能让人感觉不到玄学手段地给云婠夏找麻烦。 看来刚回来没多久,她就给自己树了个敌人啊。 不过她并不在意,目前能威胁到她的安危的人几乎没有,哪怕她还没恢复。 第14章 美人痣 今天的直播间比之前要热闹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曾鸣的事情,一开播就挤进来一大堆人,不少人都在弹幕上嚷嚷着“先给我算,我觉得我老公出轨了”,或者是“大师,给我算算我什么时候能暴富!”之类的话。 不过云婠夏并未理会这些人或玩笑或调侃的话,扫了两眼弹幕,随手点了一个只发了个微笑表情的人,连线接通后,对面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 老太太看起来很憔悴,眼神浑浊,脸颊消瘦,皱纹深陷,牙齿也只剩下几颗了,她似乎是摸索着才点到了接通,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满是老人斑的手。 看到老太太的样子,弹幕都沉寂了,玩笑话一下子销声匿迹。 云婠夏一看到她就微微蹙眉,在心底叹了口气,没先开口。 对面的老太太显得十分局促:“大师,你……你好,我叫王翠英,我……我想让你帮我算算,算一个人什么时候倒霉……” 说完看到不断飘过的弹幕,还补充了一句:“对不起啊……小娃娃们,我不识字,只认识自己的名字,你们说什么老太婆我看不懂……” 网友们大多也都只是生活里普普通通的人,基础的尊老爱幼大家都懂,也没人说什么难听的话,云婠夏扫了一眼弹幕,没说什么,只朝着老太太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王奶奶……”云婠夏少见地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下去,“你外孙女下辈子会投个好胎,一生顺遂的。” “好……好啊……”一句话就让她泪流满面。 没由来的,大家都感到一阵心酸,也都听出老太太的外孙女出了什么意外。 【是啊,外婆,你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别让你外孙女担心啊。】 【外婆一定很爱她的外孙女……】 【我想我姥姥了……】 【呜呜呜。】 …… 也有知道她看不懂文字,一个劲儿发表情的。 云婠夏轻轻抿了抿唇,不得不提起残忍的现实:“你介意我说说你外孙女的事情吗?” “不介意,你讲吧,我想让更多的人……咳咳咳咳咳……更多人知道囡囡的事情,也好给小娃娃们都提个醒。”老太太说话都有些困难了,听得人揪心。 老太太的外孙女叫许盈盈,从小就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姑娘,双眉间有个小小的黑痣,大人们都说是美人痣,说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会漂亮,但命运多舛。 那时候大家也都是当个俗话说说罢了,没人当真,没想到事实确实如此。 她小时候家境一般,到十几岁的时候,家里做生意突然好起来了,他们一家都去了大城市生活,她在学校学习成绩中上,上了个一般的一本,生活还算平静。 大一那年,许盈盈的父母因为车祸意外离世,许盈盈生了一场大病,休学了一年,因为家里亲戚只剩下一个外婆,所以跟外婆一起住着。 小时候许盈盈的外婆就很喜欢这个外孙女,像所有老人一样,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留给外孙女,这次女儿女婿出事,虽然老太太也深受打击,却还是强撑着一直照顾外孙女。 伤心了一段时间,时光逐渐抚平了许盈盈内心的伤痛,她慢慢恢复了健康,拿着父母留下的遗产,再次回到学校上学。 也就是这时候,她认识了一个比她年纪大7岁的男人余俊毅,余俊毅温柔儒雅,成熟稳重,跟他相处的时候,许盈盈能感觉到安心舒适,自然而然就亲近起来。 不到半年,两人就确定了情侣关系。 大学毕业后,两人领证结婚,婚后三年两人都没有要孩子,许盈盈在专心读博士。 这三年里,余俊毅一直表现得温文尔雅,对许盈盈温柔体贴,关怀备至,从不大声,时不时买礼物,制造小惊喜,在家里也会主动帮忙做家务,从不红脸,闹了矛盾也都会先认错。 周围人都说许盈盈嫁了个好丈夫,也正是因为如此,哪怕丈夫从未往家里拿回什么钱,许盈盈也没说过什么,哪怕婆婆时常刻薄刁难,许盈盈也都忍气吞声,为了避免丈夫难做。 婆婆时常说她一个女人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不如早点给她生个孙子。 许盈盈一直很庆幸自己的丈夫虽然是婆婆带大的,却没有长歪。 直到那次矛盾爆发。 大约是一年五个月之前,丈夫家那边有一家表亲来他们的城市,为了尽地主之谊,许盈盈掏钱请他们一家在一家大饭店吃饭。 席间,趁许盈盈去卫生间的时候,一个喊表姑的亲戚跟她的婆婆说:“你这儿媳妇不错啊,长得漂亮。” 婆婆不屑地翻了个白眼道:“也就那样吧,我儿子也长得好啊。她还天天在外面抛头露面,这么大年纪还读书,也不知道是真读书还是因为学校里那些小年轻男娃多呢。” 那表姑看她这个态度,大约也摸到了点门道,知道这个婆婆不待见儿媳妇,便顺着说:“是这么说呢,而且我看她有点安静,不怎么爱说话啊,也不会跟长辈交流。” “她就那副死样子,也不知道装给谁看,吃我儿子的,用我儿子的,还天天给我摆脸子,也不知道她爸妈怎么教的,哦也难怪,她爸妈早死了。哎呦,不行,越说越生气……” “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小辈不懂事就是得我们做长辈的多教导教导……” 回来拿纸巾的许盈盈把这些话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 更让她生气的是,余俊毅全程不但一句话都没说,还帮腔道:“唉,你们都不知道,她还脾气大,我跟她相处都得小心翼翼哄着,每天心累得很。” 她强忍着怒气,进去拿了包就出来,买了单直接回了家,让服务生跟余俊毅说自己不舒服,先回家休息。 饭桌上又是一阵对她没礼貌不尊敬长辈的批斗,谁都没考虑到这顿饭还是她花的钱。 晚上回到家,婆婆借机发难,说她没教养,她实在忍不了就跟婆婆大吵了一架。 那天都喝了点酒,虽然女性都喝的不多,但她们酒量也差一些,余俊毅在沙发上睡得像死猪一样,婆婆也不知道是酒精上头还是什么原因,竟然直接跑到厨房拿了刀朝许盈盈砍了过来。 那天周围的邻居都听到了凄厉的惨叫,可不管怎么敲门都没人开,直到警察来了才看到屋内的景象。 婆婆不但捅死了儿媳妇,还像剁猪头肉一样把许盈盈的头砍了下来,等警察到的时候,她的脖子跟头已经只剩一层薄薄的皮连着了。 屋子里就像人间炼狱,到处都是喷洒的鲜血,余俊毅还在沙发上醉死过去。 第15章 人生比戏剧更魔幻 许盈盈是独生女,他们住的房子,吃的穿的用的,也都是花的许盈盈的父母留给她的遗产,说白了,余俊毅可以算得上是凤凰男,而这些财产,都落入了余俊毅的手里。 在此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许盈盈都以为至少丈夫的爱意是真的,可直到她死后,她才知道丈夫的深情都不过是表演,他有时候连自己都能骗过。 耐心也是一等一的足,他其实早就在外面养了小三,他大学的时候学的是文学,转行后考了律师证,现在在一个律所当律师,小三是他之前的一个客户。 这样的婆婆,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儿子毫无影响呢? 他一直都是自私又懦弱的人,每次哄她都是耐着性子在演戏,他的工资也都花在了小三身上,遇到亲妈和老婆闹矛盾的时候也都是在两头拱火,从未想过好好解决婆媳问题。 许盈盈死后,她的婆婆被抓了。 但更加戏剧化的在后面,余俊毅作为许盈盈的丈夫,签了谅解书——对于婆婆杀了她之后的谅解书。 这一纸婚书,竟成了杀人凶手的保命符。 判决下来,她的婆婆被判了两年三个月的死缓。 但她的婆婆只在监狱里待了八个月,因为罹患胰腺癌,被保外就医了。 这几乎意味着,她什么惩罚都没受到。 而她的丈夫余俊毅,继承了她的所有财产之后,和小三光明正大在一起了,住在他们曾经的房子里。 前不久,他的事业也有了新进展。 现在他事业爱情双丰收,亲妈也已经放出来了,他们一家亲亲热热继续好好生活。 这件事在网上并未掀起多大的波澜,传播范围并不广,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拿了钱在压热度。 但还是有一些网友知道这件事,当下就有人在弹幕说到这个事情。 【我知道这个事,我还去这个律所的官网评论过。】 【我也知道,问他们说雇佣杀人犯的儿子,律所回复了一句‘哪条法律规定不可以’?】 【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什么恶魔母子啊!】 【兄弟们,他是学法律的,我很难不多想……】 【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很魔幻……】 【呜呜呜,外婆怎么办啊?】 【真的没办法惩治那个垃圾吗?】 …… 许盈盈在世界上只剩下一个外婆,外婆年纪很大了,又不识字,心有余而力不足。 尽管如此,她也尽力去问了能问的人,想得到一个公正的答案,可没人能给她那样的答案。 她并不会看直播,能进来这个直播间还是从邻居的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妹妹嘴里听说的。 她拜托了小妹妹帮她下了软件,找到云婠夏的直播间,从昨天一直蹲守到今天,才看到云婠夏开播。 她老了,能做的事情太有限,她就想问一问,那对母子什么时候会得到报应,会倒霉。 云婠夏说完这些,却没看着老太太,而是看向她身后的一个角落,到底还是叹了口气:“你想见她吗?” 老太太先是一愣,随后就激动起来:“你是说我的囡囡吗?我还能见她吗?我想见她!想见!” 云婠夏却没说话,她在等待一个别人无法看到的鬼魂的回答。 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落里,许盈盈一直跟着自己的外婆,看到外婆为了她日日以泪洗面,日日奔波,为了她操心,却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每天被后悔的情绪折磨,但早已来不及了。 她不知道现在出现在外婆面前对她是不是一件好事,这一年多,她亲眼看到外婆为了自己的事情又老了不少。 她怕自己再出现,会让外婆更加难以释怀。 老太太也许是猜到了什么,她动作艰难地扭头看着自己身后再次流泪:“囡囡,出来看看外婆吧。我想你啊,想你啊,囡囡……” 不少网友看到这一幕都潸然泪下,也就越发义愤填膺,可惜律所早已关闭了评论区,就连之前那些招人恨的回复也已经被删除了。 余俊毅大约知道自己会被骂,根本没开通公共平台的社交账号。 大家都憋着一股火气,同时也对云婠夏说的“见面”十分好奇。 在老太太一声声哭喊中,许盈盈到底点了头。 云婠夏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符。 想了想又从浑天戒里拿出一片绿叶,这叶片看着普普通通,是椭圆形的,颜色翠绿,像是刚刚采摘下来的,但其实它已经在储物空间里待了好多年了。 她掐了个诀,把这两样东西直接传送到对面。 没理会弹幕的一片震惊声,云婠夏交代:“把这张符烧掉,许盈盈会知道怎么用,然后王奶奶你把这片绿叶含在嘴里,能保护你暂时不被阴气侵袭。” 老太太确实年纪太大了,等她找到火机再点燃符纸,已经过了好几分钟,但弹幕没一个人催促的。 看着符纸缓缓燃烧,老太太一直盯着角落的位置,直到符纸完全燃烧,一个人影出现在角落,从透明到凝实花了大概半分钟。 许盈盈一出现,老太太就激动地走过去,抓住外孙女的手,话还没说出口,就先流了泪。 可许盈盈已经不会哭了,或者说,她不敢哭,她现在的状态,哭了流出来的也是血泪,她怕刺激到外婆。 两人背着镜头絮絮叨叨说话,云婠夏为了节省时间,不得不打断她们:“你们等会儿再道别。” 两人这才想起还在直播间连线,老太太过来一个劲儿道谢,在许盈盈的指导下,给云婠夏刷了3000元的礼物。 老太太没有拿到外孙女的遗产,只有自己以前省吃俭用省下的钱,她还想再给云婠夏刷,被云婠夏拒绝了。 弹幕说什么的都有,说特效和剧本的最多,也有一部分人比较信这些。 不过云婠夏都没理会,只看着许盈盈那张清秀美丽的脸,微微摇了摇头,问她:“你现在什么想法?” “我恨,当然恨,但我也不希望我外婆奔波劳碌,她为了我已经吃了太多的苦,我希望她接下来的时光能好好过完。” “所以,我不求报仇,只求外婆能安享晚年。” “你知道你这样一直不去地府是违背规定的吧?若是你继续执着,可能最后会变成孤魂野鬼,到时候有修行之人抓你也只是替天行道。”云婠夏少见的严肃。 “我知道……可我……我放心不下我外婆。我也是真的很想亲眼见证那个渣男的结局。” 云婠夏摇头:“你这样强行滞留人间,非但不能照顾你外婆,还会因为阴气侵蚀对她造成不好的影响,而且时间长了,你能保持的理智会越来越少,假如你一直无法看到你想要的结果,你甚至会因为怨气变成没有理智的厉鬼,伤害到无辜之人甚至你的外婆,你想要这样的结局吗?” 第16章 问心无愧地活着就足够 许盈盈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能看出她非常不甘心,但又不想发生云婠夏口中说出的那种情况。 云婠夏看着她的样子,也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老太太在旁边听了全程,流着泪道:“囡囡啊,你安心去吧,下辈子要健健康康,顺顺利利,快快乐乐地过完一生啊,咱不求多大富大贵,只希望你过得好啊。” 考虑到什么,又补充:“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我,也想知道那个男人的结局。我又何尝不想能跟你一起过接下来的日子,我一个老太婆,本来就没几年好活,少活几年没事的,但是你不行啊,你不能为了个男人葬送下辈子啊。” “你放心,我一定替你见证那对母子的结局,然后去给你烧纸,告诉你。”老太太可能是太激动,说着说着又开始咳嗽。 许盈盈赶紧给老太太顺气,满口答应。 云婠夏适时补充:“你放心吧,他的好日子过不了多久的,我虽然不能直接干涉你们的事情,但因果自有报应,不但有现世报,他下了地狱也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许盈盈不知道这话是在善意欺骗还是确实会如此,但她为了外婆,不得不答应。 在留给两人继续告别的时间之前,云婠夏说道:“今夜子时,我会让鬼差去找你,在此之前,你可以自由活动。” “这张符不能让你接触除了你外婆之外的人,而且男人的阳气比较足,你做不了别的,不过可以让其他人看到你。” 这几乎算是明示了。 许盈盈眼睛都亮了,连声道谢。 云婠夏在心里默默叹气,也不知道这次干涉这件事会不会招致因果缠身,若是许盈盈对余俊毅做些什么,自己大概也要背负因果的。 弹幕这会儿已经有人开始讨论是不是特效或者演员扮演。 【兄弟们,说个吓人的,我真的找到了那个案子受害者的照片……】 【怎么样?】 【一模一样……】 【主播真的能让人鬼相见吗?】 【主播,我多少钱都愿意花,联系我!我私信给你发了联系方式!】 【一眼假,这你们也信啊。】 当然也有讨论这件事本身的。 【真的为小姐姐不值得,每日恐婚程度+1】 【呜呜呜,外婆真好啊,我好想我的外婆,能不能让我也见见我的外婆啊。】 【我想见我妻子……】 【不是所有男人都这样的!】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只有挂在墙上才老实!】 …… 眼看着要吵起来了,云婠夏瞟了一眼弹幕,突然开口:“你们知道之前还有个类似事件吗?” 弹幕立马冒出来一些【我就说男人没好东西】之类的话。 云婠夏却摇头:“不是,是反过来的,一对夫妻,女方的父亲杀了男方全家,女方签了谅解书,后续的事情你们可以去上网搜索。” 顿了顿她又说:“用通俗语言说,就是——吃绝户。” 云婠夏的目光变得深邃:“不要相信网上的毒鸡汤,性别攻击,人性这种东西跟性别没关系,你们要做的,就是问心无愧地活着,不然到了地府,这种事情都是会清算的。” 弹幕里吵嚷的声音都寂静了,云婠夏也没给他们更多的时间去讨论,趁着人少又随手抽了个人。 那个人是个看起来醉汉,眼睛里闪烁着不正常的光芒,兴奋的情绪隔着屏幕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看被抽到了,迫不及待地开口:“快,帮我算算下一期的彩票中奖号码!” 边说边给云婠夏刷了3000元的礼物,嘴上一刻不停:“卦金给你了,我别的都不想算,我就想知道下次的彩票中奖号码!快快!快告诉我!” 没等弹幕说什么,云婠夏出乎意料地说:“我可以告诉你,不过,在直播间说了不就所有人都知道了?” 那人的眼神更加明亮:“真的吗?我从你刚开始播就在看你了,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你发私信给我吧?” 云婠夏摇头:“我告诉你没用,这事涉及到因果,用通俗的话来说,本来的中奖号码如果是,我告诉你之后,你去买,就会在冥冥之中影响因果,这个号码就不准了,也许就是变成。” 那人变了脸色:“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在中奖号码揭晓之前,它是个不确定的未来,所有的未来都是不确定的,任何一个小细节都会影响走向,你想通过这种方法走捷径,没用,所有的行为都会产生因果。” 他脸色涨红:“你敢耍我?!” 云婠夏嘲讽地笑了笑:“我还不屑于做这种事,不过,我倒是可以提醒你一句,你的未来,很快就能确定了。” “你什么意思?”他的表情阴郁下来。 “意思就是,你家有人敲门哦。”云婠夏的语气听起来相当温柔,男人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没等他再追问,他的房门真的被敲响了。 男人脸色连变了好几个颜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犹豫了半天也没去开门,这会儿他似乎也顾不上手机了,起身就开始翻箱倒柜。 因此网友们也看到了后续“剧情”。 男人飞快收拾了银行卡和身份证,转身就朝阳台跑。 那副样子一看就有事,很多人都猜到他是不是逃犯。 云婠夏眨了眨眼,手放在桌下掐了个诀,对面的门突然大开,几个警察立刻冲入了镜头中,他们手里还拿着警棍,进屋就迅速在屋内排开四处搜索。 那男人此刻已经跑到了阳台上,碍于视角的原因,他们没能第一时间看到他。 云婠夏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阳台,右手边。” 明明是隔着手机,云婠夏的声音却无比清晰,一个领头的中年男人看了一眼手机,朝旁边打了个手势,自己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云婠夏。 扫到云婠夏的直播间名称的时候,他顿了顿,到底没说什么,朝云婠夏点了点头,挂断了直播连线。 挂断之后弹幕都是一副求吃瓜的样子,大多数人看到那些全副武装的人的时候,就已经相信了,毕竟这种阵容,强行说是剧本就有些牵强了。 云婠夏也没卖关子,简单说了一下那个男人的事情。 虽然说大家都猜到他是逃犯,但没人知道原因。 男人名叫刘彭,是个酒鬼,喝酒和很多事情都是脱不开联系的,比如说,打老婆。 他老婆是个很普通的农村妇女,长相一般,身材一般,但刘彭自己的条件也不怎么样,自然没有挑剔的余地。 他们是经人介绍认识的,五个月后就结婚了,结婚一年半,有了个女儿。 刘彭爱喝酒,喝了酒就打老婆,怀孕期间也没放过他老婆,后来有了女儿他还打女儿。 第17章 不祥的预感 刘彭的老婆为了女儿一直忍气吞声,或者说,她已经没有勇气去改变这样的现状了。 此后的十七年,他的老婆又怀了四次,无一例外都因为家暴流产了,他非但不反省,还一直埋怨自己老婆没给他生个儿子。 两年半之前,女儿已经高中了,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染上了麻将,而且是很大的麻将,回家就拿钱出去打。 终于在一次他回家取存折的时候,他老婆不肯让他拿走,说里面的钱要存给女儿上大学,女儿很快就要高考了。 刘彭那天在别人的满月宴上喝了不少酒,他像往常一样对着老婆拳打脚踢。 可这次,他因为下手没有轻重,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老婆已经撞到桌角头破血流、奄奄一息地躺在了地上。 那时候他老婆还没咽气,可他出于紧张害怕,根本没检查,没有叫救护车,而是直接逃走了,留下他老婆一个人在血泊里缓缓流干了血液。 那最后的半个小时,她的绝望、害怕和怨恨,无人能体会。 直到两天后的周末,他们的女儿从学校放假回来,她才被发现。 她女儿报了警,可那时候刘彭早已逃到了外地。 后来的三年里,他一直在东躲西藏,存折里的钱已经被他取了现金,偶尔做一些不需要身份证的零工,一直到现在。 他一直觉得,自己只要有钱了,就能摆脱现在的生活,能够潇洒恣意。 在接通连线的第一时间,云婠夏已经偷偷发了报警短信,不过号码她施法隐藏了。 后来和他说的那些话,也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 知道了前因后果的网友嘴巴像淬了毒似的。 【家暴男biss!】 【不是,这都出人命了,还有人说是家务事呢?】 【经常喝酒的男人真的不能要,我身边有这种例子。】 【完了,看了他的事迹,我总觉得我男朋友也有家暴倾向,上次我们吵架他扇了我一耳光,事后又跪着求我原谅。】 【姐妹,快跑!不跑我开叉车了啊!】 【那种脾气暴躁的就都要注意啊!】 【最讨厌那些家暴后和稀泥的人了,不管是亲戚还是什么。】 …… 云婠夏没参与他们的讨论,这个时候她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心底刚刚闪过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事情超出了控制。 她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她没急着抽第三个人,而是掐算了一下。 但什么也没算出来,既不是昨晚那个猥琐男的问题,也不是周宇夫妻和儿子周麟的事情,算了周亚玲和她的弟弟周龙升,也不是。 云婠夏虽然相信自己的第六感,但她确实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了。 怀揣着一丝不安,她抽取了今天的第三位。 第三个是个女人,她看起来大约三十多岁,看上去很幸福,一边摸着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一边笑眯眯地对着镜头:“大师,你好,我叫石艳。” 开场先做了自我介绍,然后语气温柔地问:“我怀孕了,我想算一下……” 弹幕整齐地说了差不多的话。 【算一下胎儿是男是女。】 【算一下是儿子还是女儿。】 【算一下能不能继承我家皇位。】 …… 云婠夏不由蹙眉,她忍不住开口:“在不确定事实真相的时候,无端揣测也是一种恶意,更何况,口业也是要还的。” 对面的石艳依然很温和:“没关系的,我怀孕了嘛,会被这样猜测也是正常的,但我想问的不是这个,不管我肚子里的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我的孩子,我们夫妻都会爱他\/她的。” 云婠夏看了看她的脸,她面相平和,面宽口厚,是个和善慈祥的长相。 她没打断石艳,听到她继续说:“我其实是想问点关于我丈夫的事。” 弹幕便又开始猜测出轨之类的。 石艳并未理会,只缓缓讲述:“我丈夫最近有个生意伙伴说要找他合伙投资一项生意,生意上的事情我不太懂,听说是什么新能源的项目。” “这方面我确实也不太懂嘛,我从不过问他的事情,但这次我丈夫很犹豫,他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最近总是忧心忡忡的。” “我问了几次,他说也去过那个场地看过,没发现什么问题,那个生意伙伴也是认识好几年的,按理说没什么问题,可他就是不安心。” “若是没问题,利润是非常可观的,我们家的条件也能更进一步,所以若是只单纯因为第六感就拒绝他也下不了决心。” “最近为了这个事情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休息不好了,他一直拿不定主意,所以我想帮他问问。” 直到石艳停下讲述,云婠夏才开口:“拒绝。” 她先说了结论,也没等网友和石艳问为什么,紧接着就解释道:“你丈夫的生意伙伴欠了一大笔外债,公司已经到了濒临破产的边缘,他想孤注一掷诈骗一笔钱挽救自己的公司。” “他去看的那个工厂是个空壳,为了骗你丈夫专门租的场地,参观的那部分里都是请的演员,我猜,那个工厂一定在外地,而且相当偏僻,一个人不好去。” “所谓的主管什么的,介绍项目的那些,都是演员背的台词罢了。” “你可以让你丈夫再次去那个工厂地址,这次不要告诉他的生意伙伴,只身前往,不过要注意安全,别被发现了。” 石艳哪怕焦急也是温温柔柔的,给云婠夏刷了礼物,道了谢,才挂断连线,说要给丈夫打电话。 云婠夏看了看弹幕,很多人还在嚷嚷要让云婠夏继续抽,她只留下一句:“明天再见。”便关了直播。 刚才不对劲的第六感还紧紧萦绕在心头。 她随手拿了钥匙,刚要出门,桌上的杯子被起身的动作带到了地上,虽然不是玻璃、陶瓷一类的易碎材质,也仍然让云婠夏眉头紧皱。 她甚至顾不上捡起地上的杯子,鞋都没换,起身就出了门。 云婠夏有种直觉,出门就能找到答案,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 刚出门就看到刚穿回来的时候遇到的邹姨在门口焦急地呼喊:“欢欢啊,我的欢欢,你在哪儿啊,你别吓我啊!你快回答奶奶一声!” 云婠夏脚步顿住,她之前看过邹姨的小孙子,虽然还刚刚牙牙学语的年纪,面相并未长开,但她能肯定这孩子一生都没什么大的挫折坎坷,现在怎么突然就丢了呢? 她快走两步赶到邹姨身边,还没问,邹姨就焦急地问:“小云啊,你有没有看到我孙子啊,我就是去上了个厕所,出来欢欢和婴儿车一起不见了,你有没有看到啊?” 云婠夏看到邹姨正面的一瞬间,心里“咯噔”一声,之前不安的来源找到了。 第18章 花卷 云婠夏其实并不算一个非常重感情的人,之前在修仙界的时候,遇到过一对爷孙,他们二人家里遭了难,正艰难度日。 遇到云婠夏的时候,孙子正在集市里乞讨,他和路过的每一个人说,自己的爷爷不行了,求好心人施舍点银钱或者吃食,要带爷爷去抓药或者买些食物。 云婠夏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走过,甚至没有仔细去听他们的故事。 年仅十一岁的小孙子却突然挡住了她的路,二话不说就跪了下来要给云婠夏磕头。 云婠夏轻巧地避过,非但没有给他任何援助,还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拦住了当时想要帮助他的师弟。 这件事和她没有因果关系,她也没接受那个小孩子的磕头,所以就算不帮助也不会影响她什么。 他们的往事都是真的,遭遇也确实令人同情,可云婠夏并不觉得这就是自己应该帮助他们的理由,更何况,那个老人只是装病。 人对于弱者的同情是与生俱来的同理心带来的,大多数人会觉得哪怕是装病,也算情有可原,可云婠夏只讲究因果。 没有因果,她都是能不管就不管的,尤其是耍了手段的。 但这次,邹姨孙子欢欢的事,和她有因果,她就必须得管。 那些人,是冲她来的,他们在用她身边之人的事情绊住她的脚步,有人不想让她做什么事。 这件事算是阳谋,他们并未想过隐藏自己的目的,幕后之人赌的就是云婠夏不可能不管,因果缠身还能想办法解决,万一身边人真的因为她出事,留下心魔的隐患才是大问题。 云婠夏知道自己此刻的情绪起伏已经昭示着自己心态出了些问题,从修仙界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快要出现心魔困扰,若是放任不管,迟早会毁掉自己的修行之路。 她平静了心绪,开始安抚邹姨:“邹姨,您别着急,刚才你在小区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事?” “可疑的人和事……”邹姨仔细想了想,还是摇了头,“我没有注意,我每天都在小区带欢欢遛弯的……我根本没往这方面想,真的没注意……怎么办啊……” 云婠夏知道让普通人面对这种事能很快平静下来不太可能,因此她也没再多问,对慌乱的邹姨道:“邹姨,您别慌,听我说,您先打电话给欢欢的父母,通知他们一声,然后打电话报警,等警察来了跟警察一起去物业那里查看监控,好吗?” “哦对,要报警,赶紧报警……还要通知小阳……打电话……对,打电话……”邹姨手忙脚乱地找到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云婠夏趁机离开了小区。 对方也是懂玄学手段的,已经遮蔽了天机,光是看邹姨的面相,云婠夏并不能看出什么玄机。 不过那些人只是把她当成了普通的玄学传承人,所以针对的只有算命方面的,可她显然不只是单纯的会算命。 从小区出来,云婠夏左右张望,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小区外围除了一些树木和绿植之外,还有一个靠墙的花坛, 那是个长方形挺宽的花坛,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没人打理的原因,那个花坛里除了蔷薇科的植物外,还长着很高的杂草,以及不知名的小花。 整个花坛都显得非常杂乱,但其中有一个角落里看起来像是刚被翻过土,上面的杂草已经被拔掉了,甚至还堆了个小土包。 云婠夏走过去,看了看那个小角落里盘踞的一只十分瘦小的白色小猫的残魂,伸出手指点了点它的额头。 小猫虚幻的身体变得凝实了一些,睁开眼看向面前的人,“喵”了一声。 云婠夏蹲了下来,语气少见的柔和:“你叫什么名字?” “喵喵”的声音不绝于耳,云婠夏其实也不太听得懂,她想了想,从浑天戒里拿出一颗丹药,屈指一弹,丹药就顺着小猫的嘴巴进入了它的身体,转了一圈就消失在它的残魂中。 再次开口,猫咪残魂的声音变成了五六岁的女童的声音,也难怪,看它残魂的大小,最多也就三个月大就死亡了。 动物在没有外力干涉或者修炼的情况下,其实是混混沌沌的,倒也不是说完全没有神智或者智商,只能说很多事情它们无法理解,大多数时候都是凭感觉行事,而非思考。 在这种情况下,其实很难产生有效沟通。 刚才云婠夏给它吃的,类似于打下修行基础的奠基丹,它也因此脱离了身为动物的混沌。 用它本身的感受来形容,大约是“醍醐灌顶”,突然耳聪目明,一切都从混沌模糊变得清晰了。 “谢谢,谢谢,喵叫花卷,花卷是小主人给喵取的名字。”花卷是只三个月大的小母猫,刚刚开了智还不太会说话,说话有些颠三倒四。 云婠夏毕竟观面相也只能观察人类的,对于不同物种也只能通过掐算,不过这次找花卷并不是为了知晓它的生平,所以掐算没用。 “花卷,你在这里多久了?” “喵不知道,喵不记得,太阳升起,太阳落下,太阳升起,太阳落下,太阳升起,太阳落下,喵饿,但小主人把我放在这里,喵要等小主人,喵没有走。” 三次太阳升落,难道是三天? 小主人把它丢在这里不管了?不对,它是被埋在了这里…… 云婠夏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询问它的生平,而是优先询问道:“今天有没有看到有人抱着一个小婴儿从这里经过?” 花卷这次想了一会儿,才开口:“没有看到……没看到有人抱着婴儿,但是有个人提着大包包,很大,里面有人类的味道。” 猫的嗅觉远比人类灵敏得多,它们靠嗅觉判断很多事物,既然如此,那花卷说的大概就是那个人。 “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喵不懂,喵分不清人类的长相,喵记得味道。”花卷给了个符合猫猫习惯的回答。 “花卷,你能带我去找那个人吗?” “喵不能,喵不能离开这里,喵要等小主人来接我。”花卷后退了两步,尾巴下垂。 “花卷,你已经死了,你的小主人是把你埋在了这里,你等不来他的,不过你要是愿意帮我,我可以让你再去见见他,怎么样?” 云婠夏面对小猫比面对人类要有耐心得多,可惜这一幕没人看到。 最终,花卷为了再见小主人一面,答应了。 花卷现在是个残魂,之前都快要消散了,要不是云婠夏保了它一下,它也许要不了两天就要彻底消失。 也因此它是个轻飘飘的灵体,它适应了一会儿才知道怎么控制,这一耽搁,等云婠夏跟着花卷到了目的地的时候,已经又过去了一个小时。 第19章 超市里的杀人狂 云婠夏微微拧了拧眉,问花卷:“你确定在这?” “喵不确定,喵只能闻到这里了,小的那个人类在这里。”花卷说话还和正常人语序有些不一样,但意思表达得足够清楚。 云婠夏狐疑地站在警局门口,有些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难道是邹姨一家报了警,警察已经找到欢欢了吗? 怀揣着这种疑惑,云婠夏正要进去看看,花卷突然“喵呜”一声:“那个大个子的人类气味消失了。” “嗯?”云婠夏的脚步停了下来,她忽然反应过来了,那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想对欢欢做什么,毕竟修行之人都讲究因果,若不是不得已,或者有很强的因果,一般不会主动杀人。 那人挟持欢欢,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吸引她的注意力,让她调查,查到最后都会发现孩子被送到了警局。 不管云婠夏用什么办法找到这里,他最后都会隐匿自己所有的踪迹消失,让云婠夏的追踪变得毫无意义。 也就是说,他们要的就是云婠夏调查的这段时间,换言之,这个时间点,别的地方一定有其他事情发生了。 没等云婠夏想明白,突然从警局冲出一队穿着制服的人,冲着停车场的警车就去了。 出事了。 云婠夏往警车上打了个追踪符,看着警车消失在路的尽头,转身离开了。 市中心有个很大的综合性广场,广场东面是个六层高的大型商超。 此时这个商超被不少人围了起来,商超内已经被清场。 商超的地下一层是超市,此时整栋楼只有这里还有人在了,但并非他们不想离开,而是因为超市的出入口,守着一个手持斧头的男人。 这人身穿一件黑色的夹克,看起来异常破旧,好像穿了很多年,下身是一件蓝灰色的工装裤,像上世纪的打扮,他脸上表情狰狞癫狂,看起来是个精神病患者。 下午一点多,不少人趁着中午热的时候来到超市逛,因为可以蹭空调,他们都慢悠悠的,谁都不急着离开。 因此当男人手持斧头冲进超市的时候,有86个人都被堵在了超市里。 超市本不止一个出入口,但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其它出口居然都被锁上了。 有人报了警,在警察到来之前,这里发生了一场杀戮。 手持斧头的男人既没有和他们交涉,也没有提条件,他只是拿着斧头在整个超市追逐屠杀。 到现在,已经有5人死亡,8人受伤,整个超市都弥漫着血腥味。 所有人都在到处奔跑躲藏,祈祷这个疯了的男人不要找到自己。 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自作聪明想趁杀人狂去追逐其他人的时候从出口溜出去,没想到超市出口就像有一层看不见的空气墙似的,看不见摸得着。 眼镜男被拦在超市出口处,他的心绪已经被恐惧支配,除了被杀人狂追杀的恐惧外,还有对于现在情况无法理解的恐惧。 人类对于未知通常都会下意识地恐惧,尤其是跟灵异有关的未知。 就在戴眼镜的男人害怕得不知所措的时候,一柄还在滴血的斧头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这样的恐怖情况整整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 警察赶到的时候,超市里像人间炼狱。 惨叫声混杂着哭喊求饶的声音,鲜血的味道混杂着排泄物的恶臭味,整个超市的景象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民警处理的事情大多都是民事纠纷,很少有凶杀类的,更何况是这样的大型屠杀。 有个年轻的小民警已经在超市门口吐了好几回。 除了恶心,还有恐惧。 外面的警戒线已经拦上了,在外面看热闹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若不然他们应该也不敢继续围观。 不过也正因为这些人的围观,才让混迹在人群里的云婠夏显得不那么突兀。 警察到来之后,超市门口的那层空气墙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消失无踪了。 他们很快抓到了还举着斧头四处猎杀的杀人狂,他精神显然不对劲,嘴里一直嚷嚷着“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他眼神不聚焦,瞳孔里浑浊不堪,完全不像一个意识清醒的成年人会有的眼神。 所有见过他的人都能看出他的精神出了问题。 云婠夏这会儿不方便直接进去查看,现代社会除了人眼,还有监控这种东西,若是后期警察查案时发现她出现在监控里或者是监控被干扰,都会影响案件进展,这不是云婠夏想要的。 这时她想起旁边的花卷。 交代一番后,花卷飘向了超市内。 云婠夏站在人群里,听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群的议论声。 一个穿灰色宽大t恤的中年妇女正在拉着另一个卷发的妇女说着什么,云婠夏竖起耳朵听了听。 “那是不是那个谁啊?看着真像……” “好像是吧,我也没看清,不过附近能干这种事的大概率也就是他了吧……” “诶,他也是可怜人啊……” “谁说不是呢?他……”后面的话压低了声音,云婠夏没听清。 “要不是这件事,他也不会疯啊……” 云婠夏没听到关键信息,正想靠近一点,又一个声音加入讨论。 “你们也认识他啊,我跟你们说,我家三表姑的同事的侄子的同学,跟他是隔壁村的,据说他从精神病院出来之后,还清醒过一段时间呢,这不知道咋又犯病了。” “还能咋,肯定是又因为他老婆孩子的事情受到什么刺激了呗!” “说起来确实也可怜呐……” “唉,他家也没别人了吧,只剩他自己了。” “听说他在里面砍了人,会不会判死刑啊……” “我听说精神有问题的判不了死刑,会被送进精神病院。” …… 议论声渐渐偏离了原本的话题,说到了自己的某个亲戚朋友在相关部门工作,信誓旦旦说精神病杀人没事之类的了,还举了别的例子来佐证自己的说法。 云婠夏听了些零碎的讨论,只能隐约猜到这个人妻儿出了什么事,导致他精神失常。 可这和“那些人”有什么关系呢?值得他们花精力先把自己引开? 除非她能进去这个超市的现场看看,或者是找到人问问情况,不然自己也没法凭空猜测出他们的目的。 一个拎着工具箱的人脚步匆匆地越过了警戒线,往超市入口而去。 云婠夏心里一动…… 她叫来花卷,告诉它去跟着刚刚的法医,听听他的说法。 现场的警察开始驱赶周围看热闹的人了。 云婠夏跟着人群离开了现场,她还要去医院找周宇,这些事拖得越久麻烦越大,这边的事已经发生,阻止是来不及了,只能寄希望于花卷能带回有用信息。 第20章 找到了 医院里还是那样,并不算安静的环境,但却并不让人觉得热闹,只会让人觉得压抑。 医院里不怎么能见得到笑容。 总有人说高压环境容易出心理问题,其实医院也是,除了高压之外,还有太多的人间疾苦,心思细腻敏感的人,或者同理心强的人,更容易因此出现心理疾病。 云婠夏不喜欢医院,但她并不是一个同理心过剩的人,她只是能比普通人看到更多的疾苦,因为那些人的面相,已经能昭示着他们的过往。 周宇照例在走廊外等候,见到云婠夏的时候,他上下打量了几眼,似乎是在确认她没有被吸走寿命。 他没有开口,在观察过后,默默地从兜里掏出一根试管和一个金锁。 试管里是鲜红的血液,周宇自己的。 至于金锁,是在周麟出生的时候给他打的,因为小孩子皮肤娇嫩,金锁打得并不大,不过也在他的脖子上挂了好几年,直到后来生病要经常做检查,不能佩戴首饰,怕影响检测结果,才取了下来,放在了家里。 云婠夏拿到东西,朝他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周宇却迟疑着说了句:“我老婆醒了。” “嗯。你好好照顾她,可以先别告诉她我的事,今天晚上我就会把你们的儿子带回来。”云婠夏已经看出他老婆醒过来了,既然他提,就还是交代了一句。 “我知道了。你一定要把我儿子带回来……不然我老婆她……”周宇的话没说完,但云婠夏知道他的未尽之言。 离开医院,刚打上车,花卷就回来了。 云婠夏看向前面的司机,想了想,拿出手机假装打电话:“怎么说?” “地下商场很乱,好像以前其它喵抢食物的时候的自助桶那么乱……好像有人打完架在那里。”花卷努力想描述清楚,但能力有限。 自助桶,是小区的垃圾桶那种地方吗? “你让喵跟着的那个奇怪的人类,到处闪闪闪……咔嚓咔嚓咔嚓……”这应该是在现场拍照留证吧? “然后呢?他说什么了没有?” “他说……这里什么什么被追上……什么激情……还说……”花卷努力学舌,为难了好一会儿才说,“说血量少,不对劲……” 出血量太少了吗? 血? 云婠夏像是一下子反应过来了,有人在用这个疯子杀人献祭,那里要么是有阵法要么是有什么玄学的东西需要用鲜血去激活。 血量少是因为被吸收了吧。 现在应该已经激活了,不然他们不会在警察抵达现场的时候直接撤销结界。 在已经得到想要结果的情况下,他们不想过早把自己暴露在执法人员的眼皮子底下,现代的法律体系完善,绝不是像修仙界那样随便就能草菅人命的时代了。 若是暴露,执法人员会给他们带去不小的麻烦。 他们到底在谋划什么呢?还能这么快找到自己的位置并阻拦自己…… 看样子必须要去超市里亲眼看看了。 花卷的问题,看来要学学人类语言才行啊。 猫咪的叫声更多的是表达一种情绪需求,大多数时候都不是有具体含义的,因为语言习惯的不同,说起人类语言来很难清晰表达。 不过云婠夏知道自己不能着急,她必须要稳住自己的心态。 不过她也会想,若是当初没有出车祸,没有穿越到修真界,现在的自己大概率根本接触不到这些东西,只会以一个普通人的视角过完这一生。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云婠夏突然顿住。 她好像又受到了心魔的影响。 一摸鼻子,果然又开始流鼻血了。 顶着司机惊疑的目光,云婠夏自然地拿出包里的纸巾,仰着头:“不好意思,我最近有点上火,你放心,我不会弄脏你的车的。” 司机没多说什么,尬笑地说好。 下了车,外面是个书店,云婠夏走了进去。 出来的时候,她手里多了份本市的地图和省地图。 找了个带包间的饭馆,云婠夏点了菜,等饭菜上齐,云婠夏告诉服务员别来打扰,先坐下吃饭。 她现在不能辟谷,中午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先吃饱要紧。 前两天的一些功德已经收到了,云婠夏能感觉到自己的神魂稳固了一点点,不过跟整体比起来简直微乎其微,也就大概百分之一不到吧。 更何况,她还要炼化一部分分给浑天戒。 吃完饭,云婠夏拿出地图和金锁,几乎不发声地低着头念了一段口诀,金锁上飘出一点点光,绕着本市地图飞了一圈,又像蚊香一样逐渐缩小范围绕了几圈,最终在一个叫“碧玺小区”的地方停了下来。 停留了大约十秒,金色光点又逐渐消散了。 别看碧玺小区名字听着挺高大上,其实已经是二十年前的老小区了。 云婠夏在手机上搜索了一下关于碧玺小区的事情,发现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这个小区距离周宇的小区并不算太远,十公里不到,打车也就二十来分钟。 小区里现有住户都是些家境一般的,或者是来这里打工图房租便宜的租户。 网上能搜到的多是些出租信息,看照片都是专门修过的,也能看出环境一般,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那个半吊子昆仑山人就住这里吗? 云婠夏收好东西,把地图和金锁塞回浑天戒,买了单离开了饭馆。 从现实来看,碧玺小区更加老旧,倒是没到危房的程度,但住宿条件绝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会选择的地方,对方是想“大隐隐于市”? 也许是经常有人来看房,小区的安保并不严格,云婠夏随便填了个假名和电话就被放了进去。 进到小区,云婠夏并未感觉到之前在那个“凶宅”里感受到的窥视感。 之前只是找到了这个小区,接下来就要用到另一样东西了——周宇的血液。 在玄学领域里,直系近亲属之间的关联比人们想象得要大得多,有心术不正之人有本事的话,完全是可以通过血脉关系诅咒他的近亲属的。 不过云婠夏只是想通过这层关系去找人罢了。 从浑天戒里拿出之前的试管,云婠夏轻轻敲了敲试管壁,打开盖子,贴了张符。 很快,试管里的血液像受到牵引一样,凝成一条细细的红色丝线,飘向前方。 云婠夏跟着血液的指引,一路来到最深处的一栋楼面前,这楼跟旁边其他的居民楼没什么区别,看起来就算是租出去都会很廉价的那种。 云婠夏一路往上,到了四楼,404的房间里散发出的阴气和昆仑木上的一模一样。 “找到了。” 第21章 钱昆 “咚咚咚。” 敲响房门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沉闷,像砸在人心上。 耐心地等待了半分钟,里面没有任何脚步声传来,也没有询问的声音。 若是换成别人,大概就会以为屋内没人,但云婠夏知道里面有人,因此她十分有耐心地再次敲响房门。 反复三次之后,屋内还是安静得可怕。 云婠夏挑了挑眉,看来这个人很有耐心。 她再次抬起手敲响房门,不过这次她只敲了一声,那一声却像敲在了钱昆的心上,震得他双耳嗡嗡作响。 钱昆并不是传统的接受了道家传承的玄学人物,他的太爷爷曾是个“走阴人”,和正统的道家有点牵连,但并不完全相同。 当时他的太爷爷留下过一本手写的册子,记录了生平的所见所闻,上面记录了一种可以“借寿”的法子。 那法子阴狠,而且载体还是昆仑木这种传说中的东西,他自然无法实行,也就只当个传说杂闻看。 但在他四十二岁那年,他居然被诊断出肺癌。 人类的怕死是刻在基因里的,区别只在于能不能克服,就像若是在高楼的边缘不小心踩空,不管是什么人都会害怕,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只是有些人经过后天的训练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减少这种恐惧。 钱昆显然没有这种意识,他得知自己患病之后,陷入了莫大的恐慌中,他之前结过一次婚,后来因为前妻嫌弃他不上进,给不了更好的生活,就和他离婚了。 所以到他确诊的时候,他是孤身一人,也没多少存款。 钱昆知道就现在的医疗水平,癌症还属于不治之症,更何况他也没钱。 在这种情况下,钱昆自然而然想起了太爷爷的那本册子上书写的关于“借寿”的法子。 他翻箱倒柜找到那本已经泛黄的册子,开始细细研究。 别的步骤都还能谋划谋划,缺少的最关键的一环是昆仑木。 他甚至不知道该去哪里得到这个东西。 钱昆开始频繁去各地的寺庙和道观,他也知道这样找到昆仑木的可能性很小,但什么都不做更令他恐慌。 巧的是,他真的在一座道观里找到了昆仑木的踪影。 据说是一个云游四方的道士留在道观里进行供奉的,道观里的其他人也都只是偶尔去给它洒洒水、除除尘,没什么注意它。 于是,钱昆悄悄偷走了昆仑木。 他为此沾沾自喜了很久。 可这事处处透露着古怪,从那本册子里详细记录的方法开始就已经很古怪了。 其次昆仑木这种这么稀少且珍贵的东西没人看守就算了,还这么大大咧咧放在别人都能接触到的地方,还在他面前“恰好”提起。 甚至在他轻易得手之后,对方一点都没有追责,也没有人来寻找。 他也许不太了解其它的玄学手段,因此并不知道,那些人想找到一个人有很多种方法。可他们根本没找。 从头到尾,这件事都像一个圈套。 而他毫无知觉乖乖踏入了这个圈套。 “借寿”成功之后,钱昆的心思活络了起来,他开始更加认真仔细地钻研起太爷爷留下的笔记,又找到了“借运”的阵法。 阵法里提到的方式更加阴毒,必须要发生过惨案或者极大冤屈后形成的“阴阳宅”。 顶楼的房间太阳最大,能够每天晒足太阳,阳光充足,但房间里却发生过惨案,缠满了阴气或者怨气,这样的房子被称为“阴阳宅”。 他一手策划了曾寿一家的悲剧,他告诉那群小孩子,不听话的小朋友可以“教育教育”,在曾馨儿摔下楼梯的时候,他就在不远处亲眼看着。 钱昆并未发现,自己已经因为那本册子,变得越来越偏执,越来越不像一个“人”。 现在钱昆被云婠夏找上门,他根本不敢开门,他所知道的能有用的方法很少,能解决眼前困境的根本没有,他只敢躲在家里,拼命祈祷云婠夏快走。 那一下敲门声像是敲在他的心上,震得他好像整个灵魂都在颤抖。 吓得钱昆整个人都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 云婠夏还在一下下不紧不慢地敲着门。 钱昆缩了五分钟,终于受不了了。 他嘴里骂了一句十分难听的话,起身下了床,他要去另一间卧室去看那个病秧子。 他就不信,他手里拿捏着人质,对方还能拿自己怎么样。 可就在他下床出现在客厅的一瞬间,突然响起一阵“吱嘎”的声音,是老化锈蚀的金属门运转的声音。 钱昆立刻看向自家的大门,让他寒气直冒的是,自家的大门真的这么轻易地打开了。 但另一方面,值得庆幸的是,门口站的是个女人,还是个纤细瘦弱的女人。 有些人对于女人的轻视是与生俱来的,哪怕他心里清楚这个人有玄学的手段,也难免在第一眼的时候生出一丝轻视。 好像他能徒手制服面前之人。 云婠夏却没第一时间看向他,而是看向了他身后的房门,周麟应该就在那里面。 察觉到云婠夏的视线,钱昆也想起了自己原本的目的,他转身就要推门进去,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脚步像被钉在了地上,根本无法移动分毫。 竟然是连动作都未察觉就能限制住他的行动。 他心里的恐慌再次盖过了愤怒和轻视,开始发起抖来:“你是什么人?为什么闯进我家?我要告你私闯民宅!” “你对我做了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 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他知道自己得到过什么,有了运气和寿命的加持,他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有人住进那间房子,随便去买张彩票都会中奖。 他可以无所事事地待在家里,躺在床上,想吃什么想买什么都能不劳而获,身体也无病无灾。 这样的日子,他根本舍不得失去。 正是因为知道自己得到过什么,他才会如此恐慌。 得到过再失去的痛苦比从未拥有更令人害怕。 但云婠夏并未回答他的话,只是缓缓关上了门。 大约十五分钟后,云婠夏背着一个瘦弱的几乎皮包骨的孩子从房间里踏出来。 门内已经没有任何声音了,若是往卧室去,还能隐约听到点声音。 那是类似于风箱使用时那种“呼哧呼哧”的声音,是钱昆的呼吸声。 云婠夏通过特殊手段抽取了他之前“借走”的那些寿命,那些寿命会回到周宇夫妇身上,但因为中间的折损,现在已经只剩十之一二了。 至于钱昆,云婠夏没动,一是不想沾上因果,二是这种事违法,三是她觉得,对于钱昆来说,苟延残喘地活着比死去更加痛苦,更能惩罚他。 毕竟被抽走那些寿命之后,被反噬加上病痛的折磨,现在的钱昆和八九十岁的老人差不多。 临走的时候,钱昆还一直在喃喃自语:“你不能这么对我,那是我的……是我的……我还有机会,我还能再‘借寿’,我还可以活……” 第22章 不狗血却也虐心的故事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又到了晚饭时间,云婠夏刚想找个地方吃饭,电话突然响了。 拿起手机一看,云婠夏才想起自己忘了件事。 来电的是陆新,之前她从陆新手里拿了“凶宅”的钥匙,昨天用完忘记还给人家了。 该说不说,陆新确实是个实诚人,现在要是云婠夏突然说自己不租,好像有点不太厚道。 想了想,云婠夏接通了电话:“哎,抱歉,这两天有点忙。我现在就去把钥匙还给你。那个地方离我上班的地方稍微有点远呢,不过我还有个朋友就在那个小区附近上班,我帮你问问她吧?” 陆新只当云婠夏在客套,说不失望是假的,毕竟云婠夏之前表现得那么有兴趣。 不过也不算意料之外,毕竟在他看来,了解了这间房子的事情之后,不租也情有可原,尤其是小姑娘胆子也小。 他保持着良好的职业素养:“好,那谢谢云小姐。” 云婠夏放弃了吃饭的打算,准备先把钥匙还了。 坐上车后,才发现花卷还在旁边,它一路跟着自己,但没什么存在感,十分安静。 云婠夏叹了口气,决定尽早了却花卷的心愿,之后要怎么做,看花卷自己的选择。 送还了钥匙,云婠夏随便买了点吃的带回去,早早就回了家。 和花卷面对面坐在客厅的茶几旁,一人一猫开始了交流。 云婠夏没有选择掐算,而是听花卷慢慢讲述自己的生平,费了不小的劲才大致搞懂了花卷的经历。 没有什么狗血的剧情,不过也足够虐心。 花卷从出生的时候就是只流浪猫,最开始是跟着猫妈妈一起找些吃的,经常饿肚子。 它一个半月的时候,猫妈妈因为跟别的流浪猫狗打架抢食,腹部留下了一道伤口,没有外力的帮助救治,感染去世了。 于是花卷开始了自己流浪的日子,它年纪小,胆子也不大,抢食根本抢不过别的流浪猫狗。 那天它的后腿受了伤,趴在角落里等死,奄奄一息的时候,小主人出现了。 它喊小主人的那个只是个十岁的小男孩,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受伤的花卷回了家,提前没跟自己的父母打过招呼,他怕父母不同意,便把花卷偷偷藏在自己的衣柜里。 当时的花卷还从没接触过人类,对人类没有什么敌意,再加上那里很温暖很舒适,所以花卷乖乖地趴在衣柜里。 小主人会偷偷藏起自己的饭菜,留一部分给花卷。 因为它那天吃花卷多吃了一个,小主人就说它看起来很喜欢吃花卷,以后就叫花卷好了。 这样藏了两天,最终还是被小男孩的母亲发现了。 母亲倒是没有责备小男孩,知道花卷的腿受伤后,还带着花卷去宠物医院检查、治疗。 母亲同意小男孩养着花卷,不过她为了培养小男孩的责任感,告诉他,需要他自己负责照顾,喂食、喂水、铲屎这些都要他自己动手,小男孩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在医院待了五天,花卷被接回了家。 小男孩很信守承诺,每天除了上学就是照顾花卷,亲力亲为。 曾经他的母亲在他铲屎的时候问过他是否后悔,他斩钉截铁地说不后悔。 他打碎了自己的存钱罐,给了母亲,让母亲给花卷罐头和猫条。 每天放学回来就找花卷玩,只要和花卷在一起,他都笑得很开心。 会让花卷睡在他味道的衣服上,给它盖上小毯子,和它说话。 可现实和他们开了个大的玩笑。 大概是一个月后,花卷差一周满三个月,它突然开始上吐下泻。 男孩母亲发现后赶紧就送花卷去了宠物医院,医生说它得了猫冠状病毒。 花卷知道自己很痛,很难受,它想强忍着,可那太难太难,病痛对于一只小小的猫来说,是不可逾越的死神信号。 它拼尽全力想挣扎着活下来,但是失败了。 死亡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变得很冷,没有小主人,也没有小主人的妈妈,没有温暖的衣服和毯子,没有好吃的罐头,只有冰冷的笼子和吊瓶。 意识模糊的时候,一切都在远去,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冰冷潮湿的雨夜,小角落里缩着的它被人珍而重之地抱在怀里。 第二天小男孩才知道这件事,他抱着存钱罐来到医院,得到的却只有冰冷的尸体。 他也许并不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他问自己的妈妈,花卷什么时候醒过来。 说带它回家,说要继续养,它还会回来的。 他一个人躲在小阳台,抱着花卷的尸体不肯撒手。 这一切,花卷都以残魂的状态看着,它一次次努力地像以前一样和小男孩贴贴,但没有用了。 直到第二天,在父母的劝说下,他抱着花卷的尸体在小区门口的花坛挖了个坑,轻柔地把花卷放了进去。 放进去之前,小男孩抱着花卷的尸体,一个劲儿地哭泣,和它说:“你快醒过来呀,我等着你呢,你醒过来……” 就这么抱着两个多小时,天色擦黑才妥协,愿意把花卷放进土坑里埋下。 花卷生前就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猫,它混混沌沌,没有太清晰的自我意识,变成残魂之后也只能被束缚在自己的尸体旁边,它不太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就只是在原地等着自己的小主人来接它。 云婠夏的饭吃得都不香了,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她确实是猫党,或者说,她是毛茸茸党,尤其是猫咪这种又软又细的毛,对她有巨大的吸引力。 花卷没有怨气,也没有恨意,最多算有些执念,按理说让它和活人见面是不合规矩的,而且这件事也没有云婠夏的因果在里面,但她听了这个故事,实在是无法坐视不理。 答应了小猫咪的事情,总要做到的吧。 云婠夏吃完了自己的饭,先打了个电话给周亚玲。 周龙升的状态很消极,即便已经被云婠夏挑明了情况,他依然舍不得和关晓雨断联,趁姐姐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把自己仅剩的钱转给她。 他的心理已经出现了病态的变化,一时半会儿矫正不过来。 云婠夏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说自己会去看看,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个事。 “他住的那个地方你也看到了,条件不怎么样,你有没有换个房子的想法?我之前看了个不错的房间,条件不错,采光也好,离你上班的旅馆也近,附近还有地铁站,房租也不贵。” 云婠夏回忆着之前陆新推销时提到的优点,开始转述给周亚玲。 周亚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云婠夏突然干起了房产中介的活,但鉴于云婠夏相当于救了自己弟弟的命,而且自己也确实对他现在的居住环境不满意,也想多陪陪弟弟,确实需要找个新房子。 云婠夏把陆新的联系方式给了周亚玲后挂了电话。 接下来,就是花卷的事情了。 第23章 正式的告别 夜色逐渐覆盖了整个大地,黑暗中,云婠夏端坐在窗户前,看着外面的灯光。 城市里看不到星星,因为灯光太亮,遮住了星星细碎的光芒。 不过云婠夏也并不是为了欣赏月色的,她在等时间的流逝。 夜里十一点半,整个小区几乎都已经安静了下来,除了熬夜的年轻人或是带孩子的家庭,基本都睡熟了。 云婠夏从椅子上站起身,转身进了卧室。 从浑天戒里拿了张符纸,又喂了花卷一颗丹药,才和花卷一起躺在了床上。 天色阴沉,乌云压得很低,似乎很快就要下一场大暴雨。 这样的天气里,环境显得格外压抑。 一个小男孩正抱着一只不会动的小猫,站在花坛边。 花坛里的花草凌乱无比,似乎是长久没有人打理过了。 周围没有阳光,也没有其他人,但却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说话:“洋洋,让花卷安息吧……” “洋洋……” 那个声音很温柔,也很耐心,可小男孩表现出了莫大的抗拒,他紧紧抱着自己手里的小猫,用沉默对抗。 云婠夏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 “看来他梦到你了。” “去吧,去做个告别。” 花卷的残魂左右飘荡了一下,没太理解现在的现状,它不太懂人类所谓的梦是什么,不过它知道,对面站的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小主人。 花卷冲到小主人面前,可是它发现自己不管怎么和小主人贴贴,怎么说话或者喵喵叫,小主人都无动于衷,似乎看不到自己。 它疑惑地看向云婠夏,云婠夏指了指男孩手里的小猫。 花卷这才注意到,小主人怀里有一只小猫,那只小猫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它跟着感觉缓缓靠近小猫尸体,一阵吸力传来。 花卷进入了自己的身体。 小男孩突然发出惊喜的喊声:“花卷!花卷你睡醒了!” “小主人,喵好想你啊,小主人,喵很乖,在等你,在这里,喵等着你接我回家。” “呜呜呜呜……花卷……” 小男孩本来已经快要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云婠夏默默离远了些,把场地留给他们。 天上的乌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散开了,金色的阳光洒落下来,给周围的事物都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光芒。 真好啊,天晴了。 云婠夏站在人工湖旁边,看着略有些浑浊的水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概一个小时后,花卷飘了过来。 云婠夏扭头看向小男孩站的位置,发现他在跟花卷挥手,脸上带着笑容。 花卷的尾巴高高竖起,左右摇晃,看起来十分高兴。 云婠夏缓缓弯下腰,平时花卷的残魂:“你很爱他呢,告别结束了,我们该走了。” 花卷又扭头去看身后的小男孩,发现他还在微笑着挥手。 云婠夏也看了他一眼,问:“你的执念已解,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去转世投胎,一个是当鬼修。” 看着花卷有些迷惑的样子,云婠夏只好详细解释:“转世投胎,你此生的一切都要结束了,不管好的坏的,都要放下,然后去开始新的生活,毕竟每一段缘分都是独特的。” “若是你选择成为鬼修,可以跟着我,成为修行者,若是你有这方面的天赋,就能延长寿命,在这个世界延续几十年几百年。” “但若是你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到了时间,寿命到了尽头,你还是需要去投胎,不过因为之前的修行是逆天而行的事,你下辈子的投胎可能会折损你的福分,投不了一个好胎。” “喵不要放下,喵要和小主人见面,喵要修行!还能和小主人见面吗喵?喵要去打坏蛋和小主人说,喵还要回来见小主人的。” 听这意思,花卷骗小男孩说要去打坏蛋,之后还会来见他? 云婠夏微微叹了口气:“你如果想来见他,你要自己努力修行,到自己能够来见他的程度,我不会再帮你了哦。” “嗯!喵努力!”花卷似乎并不会觉得消极,它永远勇敢,永远向上。 离开了小男孩的梦境,外面依然是漆黑一片,凌晨一两点的夜色浓重,让人不安。 云婠夏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现在她不能辟谷不能修炼代替睡觉,要半夜从床上爬起来还挺难受的,但是没办法。 慢悠悠地稍微洗漱清醒了一下,云婠夏离开了小区,在小区外打了辆车去超市。 司机也许是看她大半夜出门,还长得不错,便和云婠夏搭话,云婠夏注意力在别的地方,没怎么搭理,他自讨没趣,也闭了嘴。 车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到了目的地,云婠夏付钱下了车。 夜晚的商超看起来黑洞洞的,毫无人气,让人胆寒。 尤其是下午还发生了凶杀案,加上这个时间点,周围可以说得上是万籁俱寂。 云婠夏挑了个没有监控的地方,用了张传送符。 超市内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若是修仙界,黑暗对她根本毫无影响,可现在,受制于她的身体还是普通人,她仍然需要一些光亮。 云婠夏观察了一下天花板上的监控,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给自己贴了张隐身符。 隐身符需要的灵力稍多,以她现在的能力,一天也画不了三张,画了就要流鼻血,她其实是不太想消耗的。 可她更不愿明天去警察局喝茶,解释这些根本没人相信的事。 贴了隐身符,云婠夏从监控死角出来,从储物戒又翻出一颗夜明珠。 夜明珠其实不是什么玄学道具,但确实好看,发出的光芒很柔和,是修仙界常用的照明物品。 云婠夏拿着夜明珠在超市一寸一寸搜索起来。 整个超市都能感觉到似有若无的阵法气息,但无法确定方向,每当云婠夏感觉自己找到了阵眼位置,到了近处又会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好像处处都存在,又好像处处都没有阵法。 云婠夏越查探,越发现这个阵法被人隐藏得很好。 她犹豫了一会儿,掏出一把剑,这把剑是很普通的铁剑,已经有些生锈。 她的本命剑现在召唤不出来,只能随便拿一把凑合用一下。 御剑飞到半空,云婠夏观察起整个超市的布局。 一个大胆的猜想出现在云婠夏脑海里。 该不会…… 云婠夏表情越发严肃,她缓缓呼出一口气,从超市出来,去了商超上面的几层。 之后又在商超所在的广场绕了一圈。 等她缓缓落到进超市前的角落时,她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致了,隐身符也到时间了。 这里是个巨大的阵法,不止是在超市下方一个小阵法,整个娱乐广场都是阵法覆盖的范围。 超市里的只是整个阵法里嵌套的一个很小的部分。 怪不得在超市里,处处都能感受到阵法的痕迹,却又处处找不到阵法的存在。 云婠夏并不是阵法师,大多数常见的、普通的阵法,她还有所涉猎,真的到专业、晦涩、罕见的阵法,她其实并不了解。 这个阵法看起来非常古老,散发着幽冷的气息,整个阵法一环套一环,嵌套着一层又一层,想解决整个阵法,每一个步骤都不能出错,这在云婠夏的能力范围之外。 第24章 星辰广场 云婠夏抬头看了看稍远处,一条小吃街在那里延展开,即使是凌晨两点,也有人在吃着小吃,或者撸着串喝着酒。 这样繁华的都市中心,一旦真的爆发大规模的事件,谁也说不好会有多少伤亡。 这个古老阵法,云婠夏连名字都不知道,更何况破解。 她在原地站了十分钟,深夜的风有些凉,吹得她的心也有些凉。 云婠夏到底还是打车回了家,她躺在床上,失眠了。 若是不知道这一切还好,知道了却毫无作为,这不是她能接受的结果。 这和救不救一个人两个人不同,如果那个阵法真的是什么邪恶的、能造成重大伤亡的阵法,云婠夏很难劝说自己和自己毫无关联。 或者换个方向想,这么大的事,又是多大的功德呢? 昨天下午阵法已经启动,至少嵌套的那个超市的一部分已经启动,这证明幕后之人已经动手了,就算每个部分所需的条件不同,云婠夏也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 想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查询那个星辰广场附近的新闻。 基础的模糊搜索很广泛,信息很多,但有用的很少。 云婠夏需要一点点筛选。 她躺在床上一条一条地翻看着新闻。 《星辰广场落成,或可成为h市最热闹繁华的综合性娱乐广场》; 《星辰广场你不得不知道的神仙细节》; 《探店:星辰广场的秘密浪漫》; 《满足你所有娱乐需求的新型娱乐广场——星辰广场》; 《星辰广场到底有什么吸引力?》 《这家店铺,让你好吃到不舍得走!(星辰广场)》 …… 前期多是宣传和报道,以及探店类广告。 云婠夏继续往下翻。 才终于在很后面的一个不显眼的位置找到一个算是有点用的帖子。 《星辰广场附近的一家vr体验馆好像有点阴间,我感觉有点吓人。》 点进详情,里面写的是一个女生的自述,说自己从未体验过vr,就想去试试,长长见识,本来约了闺蜜一起去,结果当天正好闺蜜被领导临时叫走了,她只好自己去。 去的时候发现那家体验馆很小,进门就是个对着门的前台,一进门就有些疑虑,但她想着主要看设备,前台应该影响不大。 在等待体验馆老板进去调试设备之后,才喊她进去。 因为预约的是双人套餐,房间里是两个设备,可只有她一个人。 那个房间周围都用遮光布之类的东西挡上了,应该是为了避免光线影响体验。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里有个供台,上面的神像被搭了一块红布,看不见供奉的是谁,看着有些诡异。 她下意识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强行压下了,毕竟这是人家的自由,有些人确实会相信这些,因此她什么也没说。 除此之外老板倒是挺细心的,问清她是第一次体验之后,给她讲了各种注意事项,又把很多东西都细细安排好,这才出去,留下她一个人在房间里。 戴上头盔之后,眼前的视线变得和肉眼看到的完全不同了,那种感受很难形容,她第一次玩,很有新鲜感,因此很快沉浸了进去。 可没几分钟,她总感觉哪里有些怪怪的,好像有人一直在盯着她,无法忽视。 她反复几次抬起头盔打量房间,却什么也没发现,只好安慰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或者第一次体验这种不习惯,没安全感。 于是她强行忽略那股奇怪的感觉,全心全意投入到游戏里。 大约一个小时后,她有些头晕,便摘下头盔,打算喝口水休息一下。 可摘下头盔的一瞬间,她就愣住了。 周围还是那个房间,可她却瞬间就觉得这里好像和刚进来的时候完全不同了,说不清哪里不一样,就是寒毛直竖。 好像周围变得很静,是那种和人世间隔绝了的寂静。 而且变得更阴暗更冷了。 她左右看了看,发现之前的供台上的神像头上的红布被摘了下来,那是个陌生的神像,和我国常见的供奉的神都不一样。 那是一个一眼看上去就令人不适的神像,是个张牙舞爪的老婆婆。 之所以说张牙舞爪,是因为她不但手脚张开,摆出跳大神的姿势,白发也是一缕一缕炸开的,猛地一看就像美杜莎的蛇。 诡异得她连拍照都没敢。 本来她当天预定的是3小时的,刚开始还适应了,学了新手教学,挑了会游戏,实际好好体验根本没多久,但她放弃了后面的时长,拿上东西就走了。 走到广场人多的地方,才觉得好一点。 回到家的第二天,她就生了病,来势汹汹,发烧了半个月,才渐渐好起来。 这件事因为故事性超越了新闻性,很多人都当个故事看。 评论零零星星,也就只有一个人评论说:我也看到那个神像了,经历跟你真的很像!不过我是跟我对象一起去的,比一个人好一点,没那么害怕。 还有一条写着:看了你的帖子,我准备去找一下那家店,把照片拍回来给你们看看,晚上回来发。 可这条之后,他再也没回复过了,也不知道是没去还是忘记发了。 下面有几个人询问,他也没再回复过,显示他上次在线还是这条评论发出的那天,之后再也没有上过线。 正常都不会多想,云婠夏却察觉出不对劲。 还有一条是关于星辰广场附近的地铁站刚建成没多久就有个女性失踪的新闻,但没有细节也没有后续。 再往下翻,就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了。 剩下的一些消息都是零零散散的,真实性实用性都欠缺,云婠夏若有所思地关掉手机屏幕,躺在床上思索刚刚得到的消息。 若是刚才的帖子是真的,也就是说,很早之前就开始陆续有迹象了,只是普通人很难注意到这些东西。 有人处心积虑,处处筹谋,想做什么呢? 等云婠夏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她起床洗漱后,点了外卖就打开了直播。 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连续十个礼物特效在屏幕上炸开,这一波礼物瞬间就引流了不少路人进入直播间。 不少人都在问这是个什么直播,主播长相一般,背景也一般,看着不像歌舞也不像颜值类。 礼物特效结束,一个连线申请发了过来,云婠夏点了接受,对面是周宇。 他看起来比上次见面要好多了,至少皮肤和精神头都很明显变得年轻多了。 云婠夏没说话,对面周宇道谢:“谢谢大师。”然后给云婠夏鞠了三个躬,礼貌地挂断了连线。 有些没看过之前直播的人都一脸懵,在弹幕喊“课代表呢”?“秘书给我查”! 云婠夏却没什么表情,准备开始今天的算命。 第25章 四年的时间足够了解一个人吗 因为周宇补的卦金的那些礼物,云婠夏的直播间十分热闹。 云婠夏倒是没对此事多提什么,也没理会那些求科普的,就只看了看眼前的屏幕,随手抽了个人。 对面响了一分多钟才被接起,对面似乎是犹豫了很久。 出乎意料的,对面是个十分年轻的女子,很漂亮,可爱的那种。 用个不太合适但很恰如其分的形容词就是,她的五官“小巧玲珑”,眉眼精致,五官又小小的,十分可爱。 看着就像是个邻家小妹妹,可可爱爱的,年纪小,纯真美好。 就连她脸上露出的纠结的神情也能让人忍不住生出怜爱。 在弹幕一众—— 【妹妹几岁了?】 【叔叔这里有糖!】 【啊啊啊啊啊好想rua哦。】 【我愿意等你长大!!!】 …… 很“刑”的发言中,她开口了:“我今年已经29了。” 云婠夏不是没有七情六欲的石头,对这样的女孩子也会露出多一些的温和:“宁絮梦,不要去。” 宁絮梦露出个惊讶的表情,她也是被礼物的那波流量吸引而来的新人,没有看过云婠夏之前的直播,没想到刚一照面就被说中了自己最想问的那件事。 她甚至顾不上问云婠夏怎么知道自己名字或者怎么知道自己的事情这种问题,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云婠夏稍微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知道你觉得四年的相处足够你看清他的所有为人,但我不得不告诉你,男人真的是很有耐心也很会伪装的动物。” “在有十足的把握能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不要去那种让自己陷入孤立无援境地的地方。” “哪怕你有自保能力,你能抵得过几十人吗?” 宁絮梦眉头皱了起来:“可是……” 似乎是知道很难三言两语劝住对方,云婠夏轻轻呼出一口气:“不如,你去问问他,你想带上你弟弟和几个同学一起去,就当旅游踏青行不行,听听他怎么说。” 宁絮梦十分迟疑,这时对面的麦里传来一阵开门声,她立刻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换成自然的笑容:“阿席,你忙完了?” “嗯,糖醋排骨做好了,先来吃饭吧。”光听声音,这是个绅士又温和的人,脾气也很稳定。 “好。”又传来一阵桌椅挪动的声音,应该是宁絮梦从桌边起身。 紧接着,手机又被拿了起来,不过只有晃动的镜头和时不时闪过的家具和地板。 不一会儿,伴随着两道拉开椅子坐下的声音,又传来碗筷碰撞的声音。 吃了两分钟,宁絮梦状似不经意地问:“对了,阿席,你之前好像说你老家附近有个很有名的山?之前芦苇、越子和小觅不是说想找个地方一起毕业旅行吗?要不干脆约你老家那边算了。” 对面十分明显地顿了一下:“啊……” 宁絮梦心里“咯噔”一声,也停下碗筷,尽量自然地问:“怎么了?不方便啊?” “没……没有,我怕他们觉得我家那边太偏僻了,又很远,爬山哪里都能爬嘛。我担心他们嫌条件太简陋。” 宁絮梦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声音还是很自然:“嗐,他们又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少爷小姐,这有啥嫌弃的。” “那好啊,我当然欢迎。”出乎意料的,对方答应了。 宁絮梦微微皱了皱眉,又很快舒展开:“好,那我可就跟他们说了。” “先吃饭吧,不急。” 一顿饭吃得很安静,和平时饭桌上的热闹氛围有些区别,宁絮梦一直在偷偷观察,而对方则是一副在思索着什么的样子,很入神,也没注意到这奇怪的氛围。 宁絮梦又随便扒拉了几口,便说自己吃饱了等会儿来收碗筷离席了。 再次听到关门的声音响起,镜头又被翻转回来:“阿席答应了……” 她虽然嘴上说的是肯定的话,神色却很纠结,似乎更多的是为了说服自己。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发现很多细节都能验证,越想越会觉得醍醐灌顶。 宁絮梦就是这样,但她又不肯承认,甚至一遍遍在心里劝说自己强行忽略那些不对劲。 云婠夏觑了一下她的表情,看出她其实已经信了大半,这种人你如果太激烈劝阻反而会让她生出逆反心理。 不过,如果让她自己查到点什么,她会十分相信那是自己的判断。 云婠夏想了想,对她道:“他之前没和你提过自己家有兄弟姐妹吧?” 宁絮梦十分明显地愣了一下:“他是独生子啊……” “你等会儿去他卧室的书柜最里层找找,有个盒子,里面是个最近很火的动漫周边。” “他喜不喜欢这些东西你应该知道的,那个是他带给自己弟弟的礼物。” “旁边还有一条公主裙,紫色的,是他给自己妹妹买的。” “这两样东西的下面,有一个很大的蝴蝶结发带,那是他的‘前女友’的。” 之前宁絮梦只安静听着,到这里她忍不住插嘴道:“不可能,我是他初恋。” 云婠夏刚要说什么,突然转了话题:“放下手机,他来了。” 宁絮梦下意识把手机倒扣在桌子上,拿起自己旁边的镜子开始假装看脸上的皮肤。 过了几秒,背后都没有声音,宁絮梦扭头看向房门口,却见一个男人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不知道站了多久了,竟是一点开门的声音都没有。 见宁絮梦扭头,他收敛了自己的神色,露出个讨好的笑脸:“梦梦,我来问问你要不要喝果汁,我买了鲜橙,喝的话我给你榨点鲜橙汁。” 宁絮梦是真的被他这一幕吓到了,她强作镇定:“行啊。” 门关上了,她刚拿起手机,便听到云婠夏极轻微的声音:“别说话,他没走。” 宁絮梦背后冒出了冷汗,不知道是不是氛围使然,她竟真的开始害怕自己交往四年的男友。 外面的人足足等了五分钟才离开。 直到响起榨汁机的声音,云婠夏才再次开口:“大学之后,他确实只谈了你一个,但他从未介绍过自己大学之前的朋友给你认识吧。” “他高中的女友,叫孙玉婷,你可以去网上搜一搜这个名字。玉石的玉,娉婷的婷,地址和你是一个市的。” 宁絮梦的手在微微发抖,她打开浏览器,输入名字和地址,前三条都是广告,第四条就看到了一则新闻报道——高中女生失踪。 再往下,又搜到一则五年前的寻人启事,好像是孙玉婷的亲人发布的。 还没等宁絮梦说什么,云婠夏抢先开口:“别去问他,宁絮梦。想办法离开他的监视范围,我再和你说说他的事。” “好。”宁絮梦深吸了一口气。 第26章 恶意会成长 这时候他们的关系还算和谐,看起来男方也只是起了一点点疑心,因此宁絮梦只随便找了个约了闺蜜逛街的理由就溜出了家门。 出了门,宁絮梦都还保持着跟平常没什么区别的步伐和行为,直到耳机里传来云婠夏的声音:“他没看了。” 附近没有咖啡厅,宁絮梦直接去了个ktv,开了一个小时的小包。 嘈杂但热闹的声音压抑了宁絮梦的不安,她终于平静了一些,听云婠夏讲了个故事。 她的男友——席世仁,是个极度偏僻和落后的村庄里出来的,那里是深山里被遗忘的角落。 偏僻意味着落后,意味着穷苦,意味着……没有人愿意嫁过去。 其实说到这,大多数人都能猜到些什么了。 那里没有修路,山路到最近的公路,至少要步行整整16个小时,因为山路崎岖狭窄,碎石遍布,通不了车,没有熟人带路,进去了就很难自己找到路出来。 那个村子的祖先当初是为了躲避战乱特意挑的地方定居,却没想到,成为了后人的枷锁。 世世代代,村子里的人都自给自足,却难免穷困潦倒,只能勉强不饿死。 他们不是没人提出过想搬迁,但想带上家当从崎岖狭窄的山路上走上那么久,根本就是强人所难。 即便如此,也依然有的人家选择了搬走。 直到这时候,他们才发现,他们根本无法离开村子,若只是短暂外出,还会回到村里,就是正常的,一旦想要永久搬离,就会……死亡。 他们村子一共搬走了五家人。 第一户,在还没出山路的时候,一家人连带他们带的一只驴,全部摔下了山路边的悬崖,被去山里挖野菜的村民发现。 第二户人家,顺利出了山路,一家六口人都疲惫得不行,在路边坐的坐躺的躺,在路边休息,一辆失控的车子拐弯时没减速或是油门失灵,刚好撞向了他们。 第三户人家是在山上被野兽撕碎,谁也不知道他们本是要出山的,为何会到了山里,现场只留下他们的行李和一些碎衣服,以及一些肢体残片。 第四户人家只有母子二人,干脆就没能走出多远,被人发现淹死在一个野池塘里。 第五户人家内部也产生了分歧,父母并不同意搬迁,毕竟前车之鉴都在,可两个儿子都具有年轻人的冒险精神,于是他们二人趁父母不注意偷偷溜走了。 这两人也是唯二不知下落的人,目前没有发现疑似尸体或者不好的消息传来,但确实已经下落不明了。 这些消息都是偶尔外出采买的村长带回来的。 一同带回的,还有一些遗物。 于是,村里的人都认为村庄受到了诅咒,有什么力量在阻拦他们离开。 再也没有人想搬走了,但仅此还不够,因为人口不足,他们的后代会越来越难以结婚、繁衍后人。 于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些人会外出“带”一些女子回来。 他们为了自己的后代子孙,已经完全抛弃了心底的那点良知。 到现在,那个村子已经有了成熟的产业链。 有几户人家专门做这些,村里的其他人家实在娶不上媳妇的,都会去这几户人家里送些“好处”,拿些吃的拿些钱财,就能换回一个“媳妇”。 席世仁长得不错,家里人把他送出来读书,同时,也给他下达了指令。 毕竟,他的学费还需要他自己想办法凑一凑。 因为从小就被灌输了这些思想观念,席世仁并未有太大的抗拒,教育也未给他的观念带来什么改变。 初三的时候他谈了第一个女友,初高中的孩子还没有体会过太多的社会的黑暗面,更加“初生牛犊不怕虎”。 于是,在交往三个月后的暑假,第一个女孩子跟父母说去闺蜜家住两晚,瞒着父母跟他回了老家。 刚进入山路没多远,来接应的村民已经在等着了。 席世仁冷眼看着被绑住带走的女孩,面无表情、毫无诚意地说了声“抱歉了”。 第二个就是他高中的那个女友,高一学期末在一起,高二的国庆,他如法炮制,带着她回了家。 因为每次他回家都是大巴,大巴车买票并不需要实名制,再加上每次这些女生都是瞒着父母找了借口跟着他走的,竟也没查到他身上。 而宁絮梦,是第三个。 在他们大学交往的期间,席世仁不止一次地试探过宁絮梦想带她回老家见父母,宁絮梦家里小康,从未在乡下住过,再加上她也确实觉得还没到谈婚论嫁的程度,没必要这么早见父母,就一直没同意。 前两人都是有些恋爱脑的,而且年纪也小,这次的目标是个成年人,目标大,比前两人还理智,席世仁只好耐下心来一直降低她的心防。 现在,第一个女孩子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为他换到了上学的学费和生活费。 第二个女孩子生下一个孩子之后因为经常被打却没得到有效治疗,现在已经去世了。之前为他换了体面的大学生活和猎取新目标的本金。 平时除了过年和能带着人回去,席世仁很少回老家,因为那两个人几乎恨死了他,见到他就会发疯一样扑上来,他的肩膀还留有一个隐约的牙印。 轮到宁絮梦了,在他眼里,她是待价而沽的商品,长得漂亮,身材也好,还念过书,绝对能卖出好价钱。 而且自己还睡过,完全不吃亏。 这些话对宁絮梦的冲击不亚于当头一棒,重重一锤使她脑袋发懵。 她其实不太愿意相信自己相处四年的男友是这样的恶魔,但她现在已经不敢去质问了。 云婠夏看着直播间的人:“直播间里有人能报警是最好的,她们这样的事情不止一例,若是真的能解救,不失为功德一件。我还会提供其它证人。” “另外,那个村子从来没有什么诅咒。” 除了第二户人家之外,都是被村长和他两个儿子杀死的。 村长时不时会外出采买,他知道外面的世界怎样的精彩,他知道村民们搬出去之后,绝不会再回来。 当时第一户人家要搬走的时候,他才刚刚当上村长,他还没享受够别人的尊重和那少得可怜的权利。 在山崖边,年轻的村长和第一户人家的男人产生了争执,情绪上头期间,两人扭打在一起,旁边的女人过来劝架,被村长失手推下了山崖。 男人悲痛地趴在崖边声嘶力竭的时候,村长想着一不做二不休。 于是,男人在不防备的时候也被推了下去,接下来是孩子和驴。 第二户人家要走的时候,他已经被悔恨折磨了一段时间,想着让他们走算了,结果他们出了车祸,他便认为这是天意。 再后来,只要有人想搬走,他就会想方设法杀了他们,到后期甚至带上了自己的两个儿子。 至于第五户人家的两个男孩子,因为是偷跑,村长并不知晓,是真的跑了出去,在见识了外面的世界之后,选择再也不回去那个村子,甚至不和自己的父母联系。 云婠夏刚才说的其他证人,正是他们。 至于诅咒的谣言,也是村长带头传出去的。 在时间的发酵中,逐渐演变成了如今的扭曲模样。 第27章 短暂却绚烂,是否有意义 人类确实不乏冒险精神,但大多数人,年纪越大,这种冒险精神就会越发消退,比起未知,更愿意待在自己的舒适区。 村子里的老人便是如此。 警察带着第五户人家那两个已经成熟了许多的年轻人出现在村口的时候,是个大晴天。 一个瘸着左腿、端着脸盆的妇人看到村口穿着制服的人,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手里的脸盆“哐啷”一声掉在地上,她顾不上捡,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似乎在确认没有出现幻觉。 紧接着,死气沉沉的村子突然像是死水里丢入了一颗石子,泛起了巨大的涟漪。 尖叫的,到处喊人的,哭泣的,求救的,放狠话的,打骂的…… 整个村子热闹非凡。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宁絮梦送了礼物后,云婠夏挂断了连线,突然离开了手机前,她又开始流鼻血了,似乎越来越频繁了,必须要加快速度了。 再次回到屏幕前,云婠夏并未解释自己的行为,只是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连线了下一个人。 “hello,小姐姐~”对面是个很甜很可爱的女孩子,大约只有十七八,活力又可爱。 “你好啊,小蝴蝶。”云婠夏神色温和,眼神也很温柔。 “诶?你真的什么都知道呀。”对面笑起来眼眸弯弯,看起来更活泼可爱了。 云婠夏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想问关于爱情的事吗?” 她先是摇了摇头,想了想又害羞地点头。 “你们心意相通,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云婠夏语速很慢,“也许你的隐瞒对他来说……如果不想留下遗憾,我建议你对他再坦诚一些,也许,他不需要你为他好的隐瞒。” “至于相守……”云婠夏露出一个稍显苦涩的笑容,“你应该有心理准备了。” “不过,我也不是安慰你,你们下辈子,还有续前缘的机会,你们一共有四世情缘,但前三世都不会善终,只有第四世才会圆满。这是第三世。” “第四世你们会有新的缘分,相知相爱相守。” 听了云婠夏的话,也不知道她是信了还是没信,但她笑得很灿烂:“嗯!我知道了!谢谢小姐姐!” 临挂断前,她给云婠夏刷了礼物,又露出个笑容,答应了云婠夏给直播间网友们讲述他们故事的请求。 小蝴蝶真名叫江蓝蝶,据说是她的母亲怀孕的时候做到的梦,梦里有一只冰蓝色的蝴蝶,翅膀透亮,轻盈美好。 于是她给女儿取名江蓝蝶。 江蓝蝶喜欢别人喊她小蝴蝶,她也确实像蝴蝶一样,优雅美好。 可惜的是,命运多舛,她的父母在她十岁那年相继去世。 父亲是生病,母亲则是郁郁寡欢,没有注意到马路上闯红灯的车辆。 从此,她只能和奶奶相依为命。 她的奶奶年纪很大了,还是坚持每天出去摆摊,卖小馄饨。 虽然有赔偿款,但她的奶奶总想多给她留下一些钱财,留给她以后上学、工作。 但她却用不上了。 去年,她被检查出绝症,她本来已经高三了,马上要高考,去到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但上天就是这么残酷。 她第一次逃课了。 在外面认识了一个正在哭鼻子的男孩子。 这个人叫庄云生,比她低一届,他说自己只是学习压力太大。 后来他们一起逃课出去吃小吃,一起去河边抓螃蟹,去杜鹃花海看风景,一起去公园里看打铁花…… 一起做了很多很多事。 从认识的那天起,他们之间就像有一条看不见的纽带,将两人紧紧绑在一起,像是注定的灵魂伴侣。 最近,江蓝蝶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行了。 她在纠结自己要不要和庄云生断了联系,避免自己的死亡让他更加意难平。 她在直播间本来也是想问这件事的。 可云婠夏建议她去坦诚相待。 因为……庄云生也得了同样的绝症。 他原生家庭也并不幸福,他的父母离婚了,他跟着父亲。 父母都再婚了,没人想管他。 他的父亲眼里只有那个比他小十五岁的弟弟。 他在家没有立足之地,那天他知道病情的时候,本想回去告知自己的父亲,却正好目睹了父亲和继母正在和弟弟和和睦睦、开开心心一起吃蛋糕的场景。 原来…… 他回了学校,终是忍不住逃课在学校的角落里哭泣。 也就是这时遇到了在学校的花坛边发呆的江蓝蝶。 生活是很戏剧化的,从出生开始的一切,都好像一场剧情跌宕婉转的舞台剧。 至少,还在上高中的庄云生是这样认为的,只不过,他的结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悲剧。 云婠夏自己也有点感慨,她看到的要更多一点,他们的前两世,也都是短暂但绚烂的爱,没有背叛,没有出轨,但就是无法相守。 这样的相遇和相爱,是否有意义呢? 没有感慨太久,云婠夏再次抽取了下一个。 在看到对面的面容的一瞬间,云婠夏忍不住轻轻皱了皱眉。 对面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约莫五十多岁,两鬓斑白,皱纹深刻,皮肤下垂,右边眉毛的尾尖处有一个疤,似乎是陈年旧伤,已经无法消除了。 不难看出,她吃过很多苦,可能也有过很多难以想象的经历,但她看起来很平和,似乎并不在意了。 现在她的生活似乎是好了很多,穿着打扮也都是很贵的。 云婠夏难免有些感叹:“钱翠丽,太执着不一定能有好结果,就算得到你想要的结果,也不值得。” 钱翠丽微微愣了一下,笑容变得苦涩了些许,她低垂了一下眼眸,语速很缓:“可是,还是会不甘心啊。” 她说完这句话,直播间两边的人都沉默了,谁也没有再开口,徒留弹幕在说些“别当谜语人”之类的话。 静默了半分钟左右,云婠夏到底还是打破了沉默,毕竟钱翠丽刚才的沉默已经表明了她非做不可的态度。 “你若是真的无法释怀,就带他去你们三十年前吃过的那家面馆吃顿饭吧。”似乎是不太想多说,云婠夏摇了摇头,示意钱翠丽付了卦金就要挂断。 钱翠丽却突然再次开口:“云大师,我……” 她顿了顿,补上了后半句:“我也许只是不甘心而已……” 云婠夏停下挂断的手,仔细看了看她的面相,看到她似乎已经陷入回忆的样子,多说了一句:“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一成不变的,你怎么知道做了改变之后不会比现在更好呢?” 云婠夏给其他人讲了钱翠丽和她的丈夫高胜迎之间的故事。 第28章 人都是会变的 早些年,再早些年,钱翠丽还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 那时候农村的生活很穷,用文字和语言很难描述的那种穷,为了一口吃的,能愁死一家人。 为了赚钱,她的父亲去卖血,卖血这事儿在明面上是禁止的,他只能去黑心医院。 黑心医院给的价钱很低,低到只能维持半口温饱。 她的父亲终究是因为过度失血,头晕眼花的时候,从高高的脚手架上跌落了下来。 包工头不愿赔钱,给了其它工人几十几百块的封口费,那些人就一致说她的父亲那天根本没去上班,不是在工地出的事。 只有一个在她的父亲生前和他稍有交情的人在事后送了五十块钱过来,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所有。 大家都很穷,有一家老小要养活,那声深深的叹气已经是所有要说的话。 求助无门,无人应答的诉求终究是被埋没在一个雨夜。 钱翠丽跪在雨里,朝父亲的遗像和旁边默默垂泪的母亲深深地磕了三个头,然后毅然离开了村子,去城里讨生活。 和她一起去的,还有同村的高胜迎。 高胜迎家庭条件也差,和钱翠丽家差不多,他们二人结伴而行,在城里吃了很多苦,逐渐生出些别样的情愫来。 二人在第三年结了婚。 婚后的生活其实和婚前没什么区别,那些苦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完的。 他们捣腾过衣服,南北倒卖过杂货,卖过光碟,卖过盗版书籍…… 几乎他们能接触到的层面的大多数活计,他们都做过。 不好说是因为时运不济还是时代的问题,他们的生活一直没能有什么起色。 印象最深的那次,是一起去找进货渠道,二十多公里的路,没舍得坐车,硬生生步行过去,又步行回来。 去的时候花了六个小时,回来将近十个小时。 这样的长途跋涉,谁也受不住,终于,在回家的路上,两人都有些扛不住了,正好路过一家面馆。 面馆的老板是个中年大叔,他戴着一顶帽子,蹲在门口抽烟。 过了这么久,钱翠丽都还能记得那个大叔看到她染血的脚时下意识露出的心疼。 他们进了店,看了价格,犹豫着商量了一会儿,才只点了一碗葱花面,多要了一个碗。 面端上来,热乎的面还蒸腾着热气,白烟袅袅,满满一大碗。 两人感激地道谢,小心翼翼地分食了那碗面,碗底还放着两块小小的碎肉。 钱翠丽把碎肉夹到了高胜迎碗里,高胜迎一个男人,吃面吃着吃着突然就哭了,眼泪一颗颗掉进碗里,他说:“小丽,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我发誓。” 临走的时候,大叔走过来,手里拿着的,居然是一双鞋垫。 “我以前也有个女儿……这双鞋垫是她娘之前纳的,还没用过,也用不上了,你比我更需要它,送你了。”老板的语气平淡却又苦涩。 之后,他们走完了剩下的半段路程。 那天之后,他们的生活好像真的开始有了起色,高胜迎的生意赶上了风口,渐渐的,他们吃穿不愁,还能有余钱,买些以前想要但一直买不起的东西。 体验过以前从未体验过的事物。 再慢慢的,他们有了房有了车,甚至能买得起昂贵的奢侈品。 但高胜迎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越来越少,偶尔,他的身上会带有女人特有的脂粉香水的气味。 钱翠丽是跟着高胜迎一起白手起家的,她不是艳丽但娇弱的花朵,她是风雨中不倒的翠竹,因此,她从发现这件事之后,没有哭闹,也没有和高胜迎撕破脸皮。 反而像无知无觉一样,只做好自己的事情,只是和他保持了距离,维持着相敬如宾的表面夫妻关系。 但这次,高胜迎竟回家吵着闹着要离婚,为了一个刚刚成年的女大学生。 他趾高气昂,说自己愿意给她三分之一的财产,说她在这个婚姻开始的时候,一分钱都没有带来这个家庭,愿意给她这么多钱,都是看在她陪伴多年的份上。 人生从来不是一望无际的坦途,她对此早已有心得,但她也从未想过,快到终点的时候,竟有这么大一个坑。 钱翠丽很了解自己的丈夫,这么多年,她对他的行为、习惯、想法几乎了如指掌,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等不到他回心转意,却还是觉得不甘心。 人能有多少个40年呢? 在云婠夏这里得到方法后,钱翠丽挂断了连线,她告诉高胜迎,自己可以离婚,但他必须抽出一整天的时间陪着自己,这一天里,他必须一切听从自己的安排。 高胜迎已经铁了心要离婚,他觉得一天的陪伴不可能改变什么,也许她只是想做最后的告别,因此答应得很痛快。 当然更大的原因是,他不想花费时间和精力去走更麻烦的起诉离婚流程。 一天时间又够干什么呢? 可没想到,钱翠丽竟带着他去徒步。 她做的第一件事,是先问高胜迎要了手机和钱包,在他疑惑的眼神中,直接讲这两样东西丢进了江里,没理会他崩溃发疯的声音。 走了不到两公里,高胜迎就受不了了,他不耐烦地询问钱翠丽到底想做什么,要去哪里,说要打电话让人来送。 但钱翠丽只平静地说:“我说过了,你今天要听我的。” 高胜迎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要做什么。 在走了几个小时抵达一个什么也没有的巷子里,什么也没做,钱翠丽便说要原路返回的时候,高胜迎的暴怒情绪达到了顶峰。 面对丈夫的怒气,钱翠丽依然平静,她只是看了看手表,淡淡道:“还剩下17个小时。” 高胜迎咬着牙,一遍遍安慰自己只剩十几个小时就能得偿所愿。 回去的路上,钱翠丽依然很安静,她没有尝试跟丈夫培养感情,只是默默地走。 她的脚上穿着一双破旧的布鞋,现在鞋底已经渗出淡淡的血色来。 高胜迎最开始一直在骂骂咧咧,到后来大约是实在累了,也不说话了,两人虽结伴而行,却仿佛陌生人一般。 半路上,又累又饿的时候,钱翠丽突然拐进了一家面馆。 面馆里的老板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进去之后高胜迎往凳子上一坐,大喊着要一碗多放肉的大碗牛肉面。 钱翠丽却喊住了要进后厨的年轻人,告诉他:“我们不要牛肉面,只要一小碗葱花面。” 面对高胜迎叫嚣的时候,钱翠丽只一句话就堵住了他的嘴:“你的钱包和手机都不在了,我们身上的钱,只够买一碗面。” 这样的场景似乎很熟悉,熟悉到让高胜迎愣在了原地。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两个人全身上下凑出来的钱也只够买一碗葱花面,但那碗面好香,是记忆里最好吃的面,尤其是碗底的那两片小小的、薄薄的肉片。 再次启程回家的时候,高胜迎变得沉默了许多。 快到家的时候,高胜迎突然叫住钱翠丽:“不离婚了。” 钱翠丽却优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脚,对高胜迎笑了笑:“离婚吧。这次,是我要离。” 三十年前,有个女人的鞋底磨破了,旁边的男人把自己脚上的鞋给了她,自己光着脚走了几公里,到家的时候,脚底已经血肉模糊。 第29章 玉佩 至于钱翠丽在离婚后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会更好还是更差,都是后话了。 这些后续,就不用告诉直播间的水友了。 钱翠丽挂了直播之后,云婠夏匆匆下播。 她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查看了一下自己直播的余额,点了提现。 云婠夏今天打算去古玩市场逛一逛,那里应该有她想要找的卖道家用品的店铺吧。 古玩街的人并不多,毕竟这里的东西价格不是普通人能负担的,而且人们都知道,这样的街能安稳发展,背后定有惹不起的人在保驾护航,没有不长眼的来这里撒野。 也因此这里显得格外冷清。 云婠夏什么也没带,穿着十分平价衣物,在这条街闲庭信步,很多店铺都只是暼她一眼便不再关注。 这里的人大多都是有眼力劲的,有些人虽然穿着朴素低调,但料子的价格昂贵,款式能看出是定制的,他们也都知道这样的人是应该热情相待的。 云婠夏不属于这类,她更像无意中闯入来长见识的大学生。 云婠夏乐得清静,散步似的慢慢朝前走,走了一段路,都不见有想找的店铺。 难道现在玄学已经凋零到这种程度了吗?连个正宗卖黄纸和朱砂的店铺都找不到? 她其实不太需要这些东西辅助也能画符,但如果想让外行人更信任一些,还是用这些道具更能“唬人”。 从街头逛到街尾,都没能找到想找的店铺,云婠夏准备换个地方再看看,一转身,发现有两个人正拦在她面前。 其中一个穿着一件皮夹克,戴着墨镜,一只耳朵戴了个钻石耳钉,半长的碎发染了亚麻色,像——不良少年。 另一个则显得低调得多,普普通通的四六分黑色碎发,戴着个口罩,一双眼睛也没什么特点,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外套,看起来十分平凡。 云婠夏挑了挑眉,视线却落在那个一眼看上去没什么存在感的普通男生身上。 旁边的墨镜少年不满地撇嘴:“喂,我看你逛了半天,是不是买不起,你长得不错,跟了我,我给你买啊。” 云婠夏缓缓移开视线,看了一眼墨镜少年,用一种老成的语气说道:“吴凯凌啊,你不认识我?你爸之前可是跟我夸你乖巧懂事呢,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啧啧。” 这话说完,吴凯凌愣住了,他旁边那个人也愣住了。 吴凯凌以为云婠夏真是能跟他爸做生意的什么大人物,只是有什么怪癖喜欢穿成这样出门,吓得他咧了下嘴,改口:“啊,那什么,我开玩笑呢,我平时从来不这样的,您先忙、先忙,我先走了啊,再见!” 他旁边那个普通男生也要跟着走,云婠夏却突然从身后说了句话:“王东震,霖峡山的老君庙,很灵验哦。” 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吴凯凌没听懂,王东震却像被施了定身术,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没回过神,等他被吴凯凌喊了几声回过神的时候,云婠夏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后面的路上,王东震一直走神,被吴凯凌问了几次之后,他留下一句:“我今天不太舒服,我先回去了。”便匆匆离开了。 吴凯凌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也没深究,扭头朝酒吧去了。 云婠夏从古玩街离开之后,决定去另一条古董街碰碰运气。 刚走没多远,就看到路边一个鬼鬼祟祟的少年在探头探脑,他戴着个白色口罩,又围了个灰色围脖,戴着个棒球帽和墨镜,恨不得把自己裹得一丝不露。 他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裹,放在地上,一解开,就自动摊开了,包裹里是一些符纸、一面青铜镜、一支玉钗、两支毛笔和一个罗盘。 另外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黄纸、朱砂、糯米和狗血等小物件。 “嗯?”云婠夏端详了一下那少年,因为他裹得太严实,没能看出什么。 不过他拿出来的东西确实是自己需要的。 云婠夏抬步走过去。 正在整理东西的少年看到面前出现一团阴影,他僵硬了一下,缓缓抬起头,在看到面前的云婠夏的时候,更加僵硬了。 他压低嗓音故意粗声粗气地问:“小姐姐需要点什么?” 云婠夏蹲下身,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儿,看着看着,她发现这堆东西里居然真的都带点灵气,说明这些东西的原主人是个真有点本事的人。 其中那根跟别的东西格格不入的玉钗是蕴含灵力最多的一件。 其实这些东西对云婠夏并没有什么用,她的浑天戒里最差的一件都比这些要好得多,但放在现代,她难免对这些东西的原主人感到好奇。 她眨了眨眼:“这根玉钗多少钱?” “十……呃……八万!”听得出来,他应该不太了解这些东西的市场,大概率不是原主人。 云婠夏又问了几样,在现代这样稀缺的情况下,这些东西属实是算得上便宜。 似乎是看云婠夏迟迟没有表态,少年看起来有些不安,小心翼翼地问:“太贵了吗?那要不……你说个价?” 云婠夏沉吟了两秒:“全给我包起来,我都要了,不过,我有个要求。” 本来在乐呵呵装东西的少年手上的动作一顿:“什……什么要求?” “我要见见这些东西的原主人。” “……”少年看起来想说些什么,但到底没说出口,反而突然变了态度,“我就是这些东西的主人,没有什么原主人,你要是不买就别捣乱,你走吧,我不卖给你了。” 说完就要收拾东西离开,他最后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忘记压低了,恢复了清冷的少年音。 他收拾东西的时候手忙脚乱,看起来相当着急,云婠夏也没阻止,静静地看着他。 收拾的时候,一个小玩意从他口袋里掉了出来,他正忙着给那个布包裹系上,没注意到,云婠夏却看到了。 她从地上捡起那个小玩意,发现是个玉佩,她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下,突然愣住了。 这时少年也注意到了云婠夏的动作,看到她手里的东西,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兜,就要去拿:“是掉了吗?谢谢你帮我捡起来,不过东西不会卖给你了,请你还给我吧。” 云婠夏猛地收了一下手:“这个玉佩你是从哪里来的?” “和你无关吧,请你赶紧还给我,我要走了。”少年明显不想多说,一副你再不还我我就报警的警惕模样。 云婠夏仿佛没听见一样,又问了一遍:“这是你从哪里得来的?” 她的表情或许有些严肃,吓得少年愣在原地,他犹豫了一下:“是我爷爷的遗物。” “你爷爷姓什么?” “姓易。” 第30章 修为出岔子 云婠夏和少年面对面坐在一家饭店的包厢里,少年看起来很慌张。 他也确实很慌张,毕竟这个看起来很漂亮的小姑娘,现在非常严肃。 他不仅害怕她是什么精神有问题的人,也害怕她只是借这个理由把自己带过来的私生饭。 没错,他是个明星,还是个很有名的一线明星,他走哪里都要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裹成球,生怕被人认出来。 没想到对面之人第一句话就把他问愣了:“你祖上有没有一个叫易宽的?” “啊?啊?”易景胤懵了一下,才怔怔地说,“这我也记不住啊,只有族谱上才有。” 云婠夏闭了闭眼,本想说不用那么麻烦,你把口罩摘下来给我看看你的脸就行,但临到眼前了,她居然有些害怕。 易景胤看着面前的人,总觉得她精神有点不正常,想直接跑路,但玉佩还在对方手里,若是被老妈知道自己弄丢了家里的祖传玉佩,真说不好要在床上躺多久了。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问:“那个……要不……你把玉佩先还给我?我回头去看看族谱上有没有这个人,咱俩加个微信,我看完给你发消息。” 云婠夏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道:“不必那么麻烦,你摘下口罩和墨镜让我看一眼就行。” 易景胤一下子蹦了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就是冲我来的!你是私生饭吧!你肯定是!我跟你说,你快把玉佩还给我,不还我真报警了!” 云婠夏诧异地看着他应激似的表现,从“私生饭”一词嗅到了问题的关键:“你是个明星?” 易景胤依然处于应激状态:“你别装了,你从一开始就认出我了吧?要不然你怎么这样那样的,还要看我脸,我跟你说,我跟你到这个包厢来已经是给你面子了,你再不还我我真的会报警!” 云婠夏心里装着事,不太想跟他说这些没用的,便直接站起来,甩了张定身符到他身上。 易景胤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在他“你对我干了什么”的连声质问中,云婠夏取下了他的墨镜和口罩。 看到他面容的一瞬间,心里就像断了一根弦,她后退了一步,踉跄地跌坐在椅子上。 在易景胤一叠声地询问中,云婠夏回过神来,她把玉佩放在桌子上,抬手撕下了他身上的定身符,然后失神地离开了,对身后的各种话一点反应都没给。 易景胤茫然地挠了挠头,一头雾水,她看起来好像又不像是自己的私生饭了。 王东震在和吴凯凌分开之后,又一次来到了古玩街,他从头逛到尾,都没能找到之前那个提起霖峡山老君庙的女生,在来回逛了三遍之后,终于放弃了,心神不宁地再次离开了古玩街。 云婠夏像失了魂一样,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在沙发上一坐就是几个小时,直到鼻血再次涌出,云婠夏才像突然醒过神来一样。 处理了鼻血之后,云婠夏坐在沙发上开始调息自己体内乱窜的灵力。 今天这档子事,竟直接使她修为出了岔子,若是不及时解决,以后都很难再增长了。 外面的天已经擦黑,云婠夏仍然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又过了十几分钟,她突然吐出一口血,云婠夏看着地上的血迹,愣了好一会儿才从浑天戒里拿出一棵七叶植物,植物根阔叶窄,顶部一朵淡紫色的小花,花蕊鲜红,看起来是一种没见过的新物种。 云婠夏从花朵中心摘下鲜红色的花蕊,丢进杯子里,花蕊很快溶于水。 她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体内乱窜的灵力暂时平息,像是被遏制了。 她正要去拿拖把打扫一下,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今天的事情看起来对她打击很大,让她失了警惕心,她竟然连门口来了人都没发现。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随手扯了几张纸巾盖在血迹上,便起身开了门。 门外是邹姨,她双手端着一个陶瓷的罐子,小心翼翼地举着递给云婠夏:“小云啊,我煲了鸡汤,有多的,送来给你喝一点。上次的事情多亏了你,我及时报警处理,欢欢很快就找回来了。” 没给云婠夏拒绝的机会,她把东西放在云婠夏手上,转身就下楼:“我那还有小孙子要照看,就不多跟你说了,下次你来我家,我再给你做好吃的啊。” 直到邹姨的关门声响起,云婠夏才挪回家里,关上了门。 鸡汤很鲜,还很烫,一看就是刚出锅的。 云婠夏喝了一碗鸡汤,感觉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夜晚时间过得很快。 第二天一早,云婠夏把洗好的陶瓷罐子还给了邹姨后,回到家打开了直播。 云婠夏的直播间经过这几天的直播,也有了一部分关注的粉丝,于是她一开播,就有人挤了进来。 弹幕上说什么的都有,总体来说,都还是比较和谐文明的发言,不少人都是在调侃什么时候抽到自己。 在这些发言里,有一条闪着金色光芒的礼物特效在屏幕上炸开。 连续闪了十几条之后,一个眼熟的id“一鸣惊人”出现在连线里。 是曾鸣,那个来询问自己老婆生孩子会不会顺利后得到的却是老婆出轨的“鸣霞”企业的老板。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和上次精神奕奕、一脸喜色来连线的时候判若两人。 “云大师,上次的事,多谢你。”他看起来谢谢说得很勉强,也难怪,毕竟谁知道这么大的绿帽子戴了这么久都不可能再高兴起来,更可怕的是,这件事还被全网都知道了。 不过他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会因为这种事迁怒云婠夏。 事情已经发生,哪怕是被嘲笑,只要不舞到他脸上,他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云婠夏十分平静地点了点头:“你放心,你还有一段正桃花,一年多之后,你会遇到合适的人,不过你也不能太过强求,一切顺其自然。” 没说具体时间,是怕干扰了事情的发展,若是一直带着审视去看待自己的缘分,反而可能弄巧成拙。 “好,好……谢谢云大师。”曾鸣没有说太多,表达了谢意之后就挂断了连线。 因为这波礼物,云婠夏的直播间又一次热闹了起来,这时候大约是刚上班没多久的时候,不少打工人都还没完全进入工作状态,正在摸鱼。 弹幕闪得很快,云婠夏从一众吵嚷的弹幕里,准确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救救我”。 云婠夏很快点了连线,对面id叫“晚风轻拂”,听起来更像一个中年人会用的id,但连线接通,对面却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女孩。 第31章 人面兽心的人哪里都有 顶着“晚风轻拂”id的居然是个小女孩,这让围观群众都挺意外的。 云婠夏看着对面的小女孩,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 对面的小女孩貌似是在一个卫生间隔间里,狭小的空间和昏暗的灯光无不给人一种很压抑的感觉。 她紧紧捂着自己的嘴,仿佛是害怕被人认出,也仿佛是害怕自己哭出声,只能看到一双明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恐惧。 云婠夏抿了抿自己的嘴唇,努力使自己的表情柔和一些,轻声问:“朵朵,你还记得打扫卫生的方奶奶吗?” “记……记得。”陈朵朵看起来慌张又无助。 “现在,打开卫生间的门,去找方奶奶,不要回教室,好吗?”云婠夏的声音带着安抚,给陈朵朵带来了些许力量。 “可……可是,快要上课了。” “不要担心,事后会帮你给老师请假的,先去找方奶奶,好不好?”云婠夏的语气轻柔得仿佛会被风吹走。 方奶奶所住的是员工宿舍。 今天是周六,周六的早上是个很奇怪的时间,双休的打工人在享受难得的空闲,双休的学生也在偷偷回蓝条,但单休的上班人和学生党又都在怨气冲天地去忙碌。 但还有一种,是本没有课或者工作,却被调休、加班或是补课逼迫着忙起来的。 陈朵朵便属于后者,她只是个即将小升初的学生,本应该在家看看动画片,吃吃薯片,可她被自己的父亲送到了这里,一个名为“阳羽”的课后辅导班。 课后辅导班是给那些工作很忙没时间照顾孩子,又没钱请保姆的人开设的,不管是平时下了课之后让孩子们来这里写作业,还是节假日、周末当甩手掌柜,都能安排。 方奶奶年纪很大了,看起来得有七十多了,也不知道这么大年纪怎么还在外面当保洁。 虽然说年纪大,但是方奶奶确实也身体硬朗,干活利索,耳聪目明,一点不像年纪大的老太太。 她来这里工作是因为她孙女在这里补习,补习班的老板看她身体硬朗,还不要工资,只要包吃住就可以,便答应下来。 陈朵朵敲响老太太的房门,方奶奶开了门,看到是个漂亮的小女娃,慈祥地问她怎么没上课,来找她有什么事。 云婠夏插话道:“朵朵,你把手机给方奶奶,我来跟她说。” 进了屋,云婠夏先是让方奶奶进了卫生间,才对一头雾水的方奶奶开口:“方奶奶,接下来我说的话您一定要听清楚,但是一定不要激动。” 她深吸了一口气:“你们补习班的张立旻老师是个恋同癖的禽兽,他多次对朵朵进行了性骚扰。” “朵朵的母亲在她三岁就去世了,她的父亲工作很忙,没时间照顾她,她对这些事情并不是很懂,只是觉得很害怕,也不敢告诉别人。” “害怕到不敢去上他的课。” “之所以找您,是因为我知道您也有孙女,而且您严格来说不是补习班的人,我相信您一定会对她出手相助的。” “拜托您帮忙报警。” “他们那个教室里没有摄像头,但是窗外的走廊角落刚好有个摄像头能拍到她的座位,还有个小朋友叫林新枝的,他的儿童电话手表里有无意中录到过张立旻说过的污言秽语。” 方奶奶没想到一开门开出这么大的事情,一时间被这些消息砸得晕头转向。 她缓缓打开卫生间的门,看到陈朵朵局促不安地坐在那里,双手拽着自己的裙子下摆,双腿并拢,时不时左右张望,看起来非常紧张。 陈朵朵长得很好看,她的母亲是生病走的,那时候她还太小太小,身边没有女性告诉她要如何分辨一些恶意的事情,也没有人告诉她该怎么保护自己。 她只是本能地害怕,害怕那个戴着眼镜的,温柔和蔼的斯文老师。 讨厌上课的时候张老师一直看着她的那种黏糊糊的目光,讨厌做游戏的时候,张老师总是会把她抱起来,用带着轻微胡茬的脸亲她,告诉她这是游戏奖励或者惩罚。 讨厌其他同学被家长接走之后,被张老师单独叫到办公室辅导,讨厌坐在他的腿上,讨厌老师把手放在她的裙子里…… 方奶奶从卫生间出来,走到陈朵朵边上,蹲下来和她对视:“朵朵,告诉方奶奶,你们班的张老师人怎么样?” 陈朵朵咬着嘴唇不说话。 方奶奶又换了种问法:“他平时会离你很近或者摸你身体吗?” 这几乎是直接问了。 陈朵朵的眼里慢慢渗出了眼泪,她咬着嘴唇,很慢很轻地点了点头。 方奶奶呼出一口气,尽量柔和:“朵朵,你就在这里待着,等会儿警察叔叔来了,你发生了什么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知道吗?” 这次的连线挂断后,弹幕很久都没平息。 中途因为云婠夏动了点小手段,看直播的人都只能隐约记得陈朵朵的容貌不俗,想仔细去回忆,才发现根本就记不住她的长相。 【禽兽,真是禽兽!】 【恶心死了这种人。】 【这种人真就该物理阉割。】 【我女儿也在补习班上课,不行,我得多和我女儿聊一聊。】 【有些教育真的该普及!】 【可怜的小妹妹,她爸也太不负责任了!】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还要赚钱,难免有疏漏。】 【唉。其实我小时候也被……还是我亲戚……】 【其实我也……】 【我小时候家长还嫌丢人,不让我往外说……】 【真的不是所有家长都会站在自己孩子这边的,他们把面子看得更重。】 【真的是童年阴影,我到现在还在吃抗抑郁的药……】 【希望严惩!】 【说起来我以前也看到过一个离谱的,还说是跟小朋友接触起反应,还把裤腰带解开说是“调整一下”,然后又把小朋友抱腿上说是“遮挡”,再然后又说晃着是哄小朋友,还“早上起得急没来得及穿内裤”……】 【我靠,这不是把别人当傻子?】 【就是啊,这种话谁会信?】 …… 弹幕聊得热火朝天,云婠夏也没闲着,她在直播后台找到一个id,发了条消息。 之前那个被pua的女生陆乐桃在逃离男友陈寅的魔掌时,和一个刚毕业实习的女警求助过。 后来这个女警和陆乐桃成了好友,听陆乐桃提起自己的事,说是在直播间被选中才逃离魔掌的。 她虽然不太相信,但还是来给云婠夏点了个关注,也在后台提过几次让云婠夏不要做这种坑蒙拐骗的事情,虽然是帮助过一些人,但还是要脚踏实地找个正经工作才好。 云婠夏不怎么看私信,但她想找也能找到这些人。 以这位女警的性格,她绝不会坐视不理,正好她和陈朵朵是一个市区的。 发了私信,也没等对面的回复,云婠夏舒了一口气。 第32章 寻亲 云婠夏之前提醒了方奶奶把自己孙女带走,保护好自己和孙女。 之所以直接去找方奶奶而不是其它女老师,说白了,其它老师和补习班是有利益关系在里面的,毕竟补习班给他们发工资。 而方奶奶一不拿工资,二她的丈夫曾是个军人,她的性格向来就是嫉恶如仇的。 云婠夏知道有些人会在纠结之后选择站在陈朵朵这边,但她要的就不是这样的犹豫和纠结后的选择,而是毫不犹豫、坚定不移。 因为,这份犹豫在后续可能会转变成反转的可能,而且,她也不希望这份犹豫再次伤害到陈朵朵。 发完私信,云婠夏看了一眼弹幕,大家还在对张立旻进行激烈地口诛笔伐。 这件事对云婠夏的道心再次产生了一些很细微的影响,她察觉到了,但她无能为力。 她很想利用自己的能力去惩治张立旻,但现代社会,任何绕过法律的私下行刑本质上都是“过错”的,因果上她无法剥离这种“过错”,哪怕很细微。 但是什么也不做,本身就影响了她的道心,更何况她现在还处在一种非常微妙的阶段,昨天的事情,让她的修为出现了问题,任何一点微小的打击都要重视。 看来,这件事自己最好还是私下再看看了。 想清楚这些之后,云婠夏再次抽取了一个人。 对面是个很“邋遢”的人,所有人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此。 乱糟糟的胡子,长得打结,皮肤黝黑,两边的脸颊上还有两块酡红,两鬓的头发灰白,白发夹杂在黑发中,看起来有五六十岁了。 他的皮肤很粗糙,被风霜侵蚀的痕迹就这样大喇喇地展现在他的脸上。 他戴着一副已经被磨砺得褪色的墨镜,看不到他的眼睛。 头上围着一条破旧的头巾,头巾外还戴着一个头盔,只有两鬓的头发露出来了一些,一副摩旅的装扮。 一时间,双方都没有开口。 还有人在弹幕调侃。 【大叔挺潮啊,跟小年轻似的去摩旅。】 【真好啊,我都没时间。】 【天天上班,哪有时间出去玩哦。】 【大叔打扮挺酷,搞得我也想去摩旅。】 【要注意防晒啊,这可不是像你们想得那么轻松的。】 …… 双方都看到了弹幕的风向,最终还是男人先开了口:“主播你好……” 他的声音很沙哑,用个大家常说的话来说就是“老烟嗓”,说话语速也慢,好像很久没说过话了,以至于说话都不熟练了似的。 云婠夏微微摇了摇头:“徐哲信,我知道你想问你儿子的消息,但是非常抱歉……我给的答案你可能无法接受。” “不……”哪怕隔着屏幕,隔着墨镜,人们似乎也能窥见那哽咽的声音背后带有的浓浓的悲痛,一时间没人再说话了。 “你……”云婠夏感觉到了难以启齿的为难,但到底还是说了出来:“十三年前,你四岁的儿子被拐走,他当时年纪还小,醒来后见到陌生人,自然哭得不能自已。” “人贩子当然不会惯着他,所以打了他一巴掌威胁他不准哭。” “你儿子从小身体就弱,受到惊吓和这一巴掌之后,夜里发起了高烧。” “人贩子认为不值得为了一个小孩子浪费时间和精力去治疗,随便买了几颗退烧药喂给他。” “哪知道他刚好对其中一种成分严重过敏。” “所以……” “就在离你家不远的一座雨茂山深处,一个没有阳光的山沟里,十三年过去,现在大约已经很难找到痕迹了,我建议你找警察一起去挖……” 在接通连线之前,徐哲信还怀揣着那么一点点微弱的希冀。 他墨镜后饱经风霜的眼睛,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甚至连一个字都没说出来,突然就栽倒在地不省人事,手上的手机也摔落在地,滑行了好远。 直播间顿时一片混乱。 云婠夏冷静地报了个地址,让在当地城市的网友帮忙叫救护车。 直到听见救护车声音和嘈杂的脚步声,云婠夏才在有人捡起手机前挂断了连线。 这时候网友们知道,徐哲信只有41岁。 看起来却像五六十岁了一样,因为他风吹日晒了十三年。 原因,大家也都知道了,十三年前,他的儿子被拐走之后,他毅然辞了工作,骑着摩托车在全国各地奔走。 他的车后,有一面旗帜,上面贴着儿子的照片和信息。 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他明知道儿子如果活着,也早已长大,用四岁的照片找到的概率太小太小,可他还是要做。 这十三年间,妻子和他离了婚,父母在家乡苦苦盼着儿子归来。 房子卖了,父母也给了他不少金钱支持。 他的妻子并不是不能陪他等候,而是她的父母也心疼自己的女儿,在日复一日的等待和父母苦口婆心的劝说中,她终究是先放弃了。 只有他还在苦苦坚持,听到哪里有一星半点的消息,都要亲自去看看。 这么多年,他一直没能找到自己的儿子,连记忆里儿子的面容都变得模糊不清了,只余下睡梦中一声声“爸爸”还回响在心头。 云婠夏突如其来的确切消息,几乎成了压垮他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仿佛这么多年的坚持,都变成了可笑的错误。 直到这时候,才有人注意到徐哲信大哥的网名——寻亲。 点开他的主页,发现他曾一遍遍发着自己儿子的照片和信息,请求大家帮忙寻找。 也因此,他才会无意中看到这个直播间。 云婠夏没有立刻连线下一个,而是在直播间喊了一个名字:“赵利。” 一个id叫“立马横刀”的人在弹幕回了个点头的表情。 云婠夏点击连线。 对面是个三十岁的男人,面相看起来很凶,满脸横肉,眼睛不大,胳膊上还纹着纹身,看着不好惹。 “赵利,你应该已经到医院了吧?我知道你要去看徐哲信,你介意开着视频让大家一起去看看他吗?”云婠夏礼貌地询问了他的意愿。 赵利话不多,依然只是点了点头,切换到后置摄像头,一路往医院里走。 徐哲信只是一下子受了刺激,再加上风餐露宿,作息混乱,身体也比较虚弱,才晕倒了。 用电视剧里常说的话来说就是“气急攻心”。 总体上没什么太大问题,但是小毛病一大堆。 等赵利抵达病房的时候,徐哲信已经醒了过来,他头上的东西都摘了下来,人们这才看到那双满是沧桑的眼睛。 他的头发白了大半,眼角都是皱纹,眼窝深陷,眼神里没有一点光,死气沉沉,这样的眼神,没经历过太多的人,怎么都学不出。 他醒来的第一时间已经打了报警电话。 哪怕是还没得到确切消息,他其实已经对云婠夏的话信了大半。 第33章 请帮我找到它们 人们总以为苦难距离自己很远很远,仿佛那些苦难都和自己隔着一张小小的手机屏幕,哪怕相信,也无法感同身受。 有多少遭受了苦难的人,甚至发不出声音,就算发出了声音,也太小太小,几乎全部都被淹没在了各种其它的声音里——娱乐、电视电影、音乐、搞笑段子、游戏、广告、萌宠…… 这是很正常的现象,可对那些遭受苦难的人来说,却多少有些无情。 看徐哲信主页里那些点赞和评论少得可怜的情况,就知道他几乎没有什么流量,他的声音根本就未曾传达到多少人耳朵里。 云婠夏的声音从赵利的手机里传出来:“徐哲信,你不要觉得自己做的都是无用功,这么多年,你虽然未能找到自己的儿子,却帮助了24家人团聚,这不是无用功,这是莫大的功德。” 这样的话显然不能安慰到他,他看起来依然很消沉。 云婠夏沉默了两秒,补充道:“你的儿子已经去投胎了,你再见到他不太可能,但有个好消息是,拐卖他的人贩子团伙在两年前已经被抓获了。” 徐哲信终于抬起头看向手机屏幕,但那个眼神仍旧像没有生气的深渊。 “徐哲信,父母在,不远游。别为了已经失去的,忽略了现在拥有的,否则你这一生都要活在追悔里了。” 尽管云婠夏提供了具体的地址,由于时间太过久远,那里又是大山深处,警方整整挖掘了四天才找到徐哲信儿子的尸体。 后续的事情就不归云婠夏管了。 在找到尸体后,徐哲信大病了一场,他本就风餐露宿,身体虚弱,自己坚持的信念也崩塌了,人一下子就垮了。 他生病期间,全国各地陆续有几十个人来到他的城市看望他,这是他曾帮助过的人,是他种下的善果。 徐哲信是个相当有契约精神的人,哪怕他已经病得起不来床,他还是在警方找到儿子尸体的第二天,就把卦金给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赵利是个沉默寡言的人,看起来也很凶,实际上却相当善良。 他在直播间知道徐哲信的事情后,默默地来到了医院,忙前忙后帮着照顾徐哲信,又在徐哲信的父母赶到后默默离开了。 …… 挂断连线后,网友们都有相似的感叹,对于人贩子破坏一个家庭的唾弃,对于人不可貌相的具象化,对于好人没有好报,还要遭受磨难的感慨…… 云婠夏没有加入讨论,她还是那句话,一个人的所有作为,哪怕是死了,下了地府都要清算的。 接通第三个连线的时候,对面首先传来的是一声声的猫叫。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等画面的抖动和光线都稳定下来,才看到一个扎着两个丸子头的女孩,她看起来很阳光,青春靓丽,她的脚边有五六只各种花色和体型的流浪猫正在吃东西。 此刻,她的脸上写满了焦急:“云姐姐,我知道你是真有本事的,你能不能帮我找找丢丢、萌萌和辣条都去哪里了?” “你等等。”云婠夏顿了顿,掏出一块没什么特殊形状的玉器,硬要说的话也是有形状的,形似围棋的棋子。 这枚玉器透亮青翠,仿佛竹叶上摇摇欲滴的露水,一看就是一块价值不菲的玉器。 “花卷。”云婠夏声音刚落,玉器上飘出一缕极淡的烟,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花卷飘在了空中。 这枚玉器是滋养残魂的法器,花卷需要先把残魂养好才能正式开始修炼,于是云婠夏把花卷放进了这里。 云婠夏想了一下,又拿出一张显形符,贴在了花卷的残魂身上。 这下,直播间的所有人都看到一只半透明的白猫出现在眼前。 云婠夏没顾得上理会他们的询问,只对着花卷小声说了几句。 网友们只看到花卷点了点头,应了声:“喵知道了。” 紧接着,云婠夏掐了个诀,花卷消失在直播间,不出三秒,突然出现在连线另一边的白听冉旁边。 “哇!这……”白听冉一时之间没能说出话。 显然云婠夏也不是爱解释的主,她只浅浅点了点头:“你跟着它,等会儿不要进门,站在门外报警就可以了。” “跟喵走!喵知道!”尽管花卷很严肃,仍然俘获了一大批网友的心。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嘿嘿嘿,花卷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呀!】 【你们没看出来它是个鬼啊?还敢吸?】 【小猫鬼有什么可怕的。】 【我的二条是不是也变成小猫鬼了,呜呜呜呜呜,主播我也想再见我的二条一面。】 【花卷来让姨姨亲亲!】 【猫是奸臣,狗才是忠臣,真不懂怎么那么多吹捧猫的。】 【楼上的,把宠物拟人,还忠臣奸臣,你怕不是个**】 …… 虽然被屏蔽了,但看得出来,应该不太好听。 那边白听冉一路跟着花卷的残魂往旁边的小区里走,一边还一直偷偷打量花卷。 等花卷停下的时候,她才发现竟然回了自己所住的小区。 “来这里做什么?” 花卷表达能力不怎么好,因此憋了一下,只说出来两个字:“找喵。” 白听冉收起对花卷的好奇心,严肃地跟着花卷继续走,竟然一路走到了她家的隔壁楼栋。 小区里几个楼栋的布局结构都差不多,白听冉熟门熟路地跟着往上爬了五楼,到了五楼,花卷停了下来,飘在506门口。 “人类,报警,喵,进去。” 虽然语句不连贯,但意思表达得清楚。 云婠夏也开口:“你现在报警,就说这家里有男人传出惨叫,你不放心,就报警了。” 白听冉毕竟是个年轻人,对待一些无法解释的新事物接受程度良好,在看了云婠夏的两场直播后俨然对云婠夏十分信任,让她打她立刻就打了。 花卷顺着门缝直接穿进了防盗门。 不一会儿,里面传出一个男人愤怒的大喊,几声砸东西的声音,之后又是几声惊恐的喊声,可以算得上是惨叫,紧接着,一切又归于寂静。 很快,门开了。 几只受了伤的猫咪迅速窜出了房门,争先恐后地朝楼下跑去,白听冉眼尖地发现了熟悉的身影:“辣条!” 其中一只背上一长条黑色花纹的奶牛猫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白听冉一眼,还是跟着其它七只猫一起跑了。 云婠夏阻止了想要推门进去的白听冉,让她等着警察到了一起进去。 大约十分钟后,白听冉跟着到来的警察一起进了门,看到了屋内的景象。 这个房子是两室一厅的结构,其中一间卧室被改造成了“刑房”。 推开门的一瞬间,在场的三人都被震惊到了。 第34章 社会边缘人物和主宰命运的神 房间内装了绿色的灯,看起来十分瘆人,一个男人躺在正中间的地上,浑身是血,生死不知,身上的伤口都是动物的爪子造成的,从大小看,大概率是猫。 但猫应该无法对人造成如此大的杀伤力,可白听冉几乎已经能肯定,他身上的伤口就是猫造成的,甚至还有一爪子挠在了他的左眼上,看伤口深度,应该伤到了眼球。 房间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刑具”。 粗略看一眼,能看到锤子、钉子、老虎钳、剪刀、鞭子、烙铁、火钳、铁丝…… 下方的墙角还有个火盆似的架子,以及一大桶黑灰色的油。 旁边放着两台摄像机,里面有不少能当做证据的虐猫视频。 【这人是个变态吧!】 【虐猫的人渣biss虐猫biss虐猫biss虐猫biss虐猫biss虐猫biss虐猫biss虐猫biss】 【这个房间也太恐怖了点,跟恐怖片似的。】 【真的吓到我了。】 【怎么有虐猫的**还活着啊?】 【****的***,虐猫***的***你**】 【楼上的被消音了吗哈哈。】 【啊啊啊啊要不是这个小姐姐这么关心流浪猫……】 【那些猫猫该有多无助啊,我想想就心痛。】 …… 另一边的墙边放着十几个笼子,现在里面几乎都空了,只剩下其中一个笼子里还有一只橘色的小猫咪,橘猫躺在笼子里,一动不动,身上都是血迹。 白听冉根本没理会地上的男人,在看到橘猫的一瞬间,几个跨步就跑了过去:“丢丢!你怎么了丢丢!” 仿佛是听到了白听冉的声音,橘猫微微动了动尾巴和耳朵,但似乎根本没有睁眼的力气了。 白听冉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跟着警察去做笔录之前,白听冉把丢丢送到了宠物医院,有个住在附近的女孩子自告奋勇地说愿意去宠物医院帮忙看顾。 男人名叫费冬,今年三十五岁,是个普通公司的小职员。 平时在公司里,他存在感很低,跟同事关系也一般,社会边缘人物,上班被领导责骂,下班被父母催婚。 但在家里,他是主宰这些弱小动物的“神”! 在费冬小的时候,他就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学习成绩一般,长相一般,家庭条件一般。 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什么女生和他走得近。 一次放学的时候,费冬在路上低着头走,不小心撞到一个高年级的学生,那学生人高马大,还胖,满脸横肉。 他唯唯诺诺地连连道歉,那人推搡了他两下,说他“晦气”、“怂蛋”之类的,他一句也没敢反驳,那人大约觉得没意思,也没为难他什么,啐了一口就走了。 费冬却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回忆刚才的事情,直到走到家门口还在脑海里一次次“被骂”。 他不敢骂回去,又不敢在父母面前表现,正巧看到楼下有一只讨食的小狗,他踹了那狗一脚,那狗“嗷嗷”叫唤着跑远了。 他竟一瞬间觉得郁气散了一大半。 于是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现在,他白天仍是那个柔弱可欺的边缘人物,夜里却化身能主宰小猫小狗命运的“恶魔”。 那些视频流入各大见不得光的网站,为他赚取了不菲的利益。 知道费冬消息的网友更加义愤填膺,弹幕里一时间飘过许多“*”号。 云婠夏是个爱猫人士,自然也很生气,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顿了顿说道:“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或者动物才能获得快感的话,建议尽快去看心理医生。” “今天的三位已经抽完了。”云婠夏停顿了两秒,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们如果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也可以在后台给我发私信,后续我会再抽一个人。” “今天先到这里,明天见。” 关掉直播后,云婠夏立刻坐在原地开始调息。 道心越是出问题,走火入魔的可能性越大,越是如此,越容易被外物外事影响,越被影响,就越会干扰修炼、破坏道心,这是个恶性循环,必须要当机立断地止住。 一直到中午时分,云婠夏才停下。 婉拒了邹姨让去她家吃午饭的邀请,云婠夏径直去了之前“闹鬼”的那间房子。 现在已经是周亚玲和周龙升的住所了。 刚搬进来的时候听到楼下的老太太们聊起还说是鬼屋,周亚玲也忐忑过,但她又觉得云婠夏不会害他们,硬着头皮住了几天,发现什么怪事也没发生。 她这才放心地住下来。 这会儿接到云婠夏的电话,说要来,周亚玲高兴地提着菜往家走。 那边突然顿了顿:“快回去看住你弟弟!” 周亚玲一愣,立刻开始往家跑。 毕竟都是成年人了,刚开始周亚玲确实一点都不敢离开周龙升,买菜也都是网上买。 但这几天过去都没什么事,周亚玲就放松了警惕,觉得自己去菜市场挑选更划算,便偶尔会出门买菜。 她虽说是个妇女,但常年干活,身体素质很好,几分钟就到了家。 云婠夏赶到的时候,周龙升和周亚玲正在对峙。 周龙升站在阳台的围栏外,一只手握着阳台围栏,摇摇欲坠,松手就会直接摔下去。 周亚玲流着泪站在屋内,看样子是被周龙升勒令不许靠近,她正苦口婆心地劝着周龙升,周龙升却一副心死的模样,沉默不语。 两个人僵持住了。 云婠夏是用传送符过来的,他们应该僵持得并不久,但很显然,周龙升已经毫无求生之志。 在看到云婠夏出现的一瞬间,周龙升看了她一眼,继而什么话也没说,毫不犹豫地松开了手。 周亚玲一声尖叫,直接晕了过去。 云婠夏的怀里飞出一把剑,化成一道只看得见拖尾的流光,飞到了阳台外,托住了半空中的周龙升。 周龙升早已闭上了眼,只能听到自己耳边呼呼的风声,他的脑海里出现了很多很多的画面,小时候被姐姐教育的、上学时和唯一的发小一起趴在地上打弹珠、妈妈带着他去路边的理发店理发…… 好像人临死前,就只剩下美好的画面一幕幕了。 周龙升甚至没注意到什么似乎,呼呼的风声停了,一股轻柔的风托起了他。 等他再次睁眼的时候,竟恍惚间发现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出租屋内的地板上。 周龙升脸上的疑惑表情太过明显,云婠夏没忍住轻笑了一声,又很快严肃起来:“你姐姐看你跳下去的时候晕倒了,把她抱到床上去休息一下,等会儿我再跟你说。” 周龙升这才看到地上的周亚玲。 她倒地的时候似乎磕到了头,脑袋侧面鼓了个小包。 等周亚玲在床上悠悠转醒,看到面前的周龙升,又是好一顿哭泣,激动得快要晕过去了。 拉着周龙升就要给云婠夏跪下。 云婠夏没受这个礼,只叹了口气:“不必如此。” 第35章 剑客的故事 安抚好周亚玲之后,云婠夏带着周龙升出了门,此时已经下午四点多了,为了尽快来找他们,云婠夏连午饭都没吃。 被救上来的周龙升有些茫然,似乎还没从刚刚的事情中缓过神,或者说是,根本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经历过真的死亡的瞬间后,似乎也一下子想开了不少,没有再做什么过激的事情,默默跟在云婠夏身后不说话。 “关晓雨又跟你说了些难听的话吧?”云婠夏先开口。 [跟你在一起你连我的化妆品需求都满足不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不说你也应该懂的。] [总不能让我跟你在一起之后生活水平还下降吧?] [你除了游戏你还会什么啊?] [我曾经也很喜欢你啊。] [是你没有珍惜。] [我不可能浪费我的青春在一个看不到的未来上吧?] [你这样我和你不可能有结果的。] [我这个年纪不可能不考虑现实问题的。] …… 这些话像刀子一样一刀刀凌迟着他的心。 之前本就因为她有些抑郁的周龙升一时钻了牛角尖。 见他不说话,云婠夏也没再问,只是沉默地在前面带路。 到了小区门口,一辆网约车已经停在了门口。 两人上了车,坐在后座也没有交流。 网约车司机偷偷观察这两人好多次,总觉得他们之间气氛怪怪的,好像一点都不熟,又隐隐有种男生十分信任女生的感觉。 车在一间ktv门口停了下来。 云婠夏率先下车,周龙升慢慢吞吞地跟着下了车,终于忍不住问:“来这里干什么?” “来见见你日思夜想的关晓雨。” 周龙升脚步顿住了,站在原地不肯继续走。 “怎么了,你不是为了她要死要活吗,结果连见她一面都不敢吗?” 周龙升咬着嘴唇不说话,但也不肯继续走。 “你是怕看到的人让你失望吗?怕你这么久的坚持像个笑话一样,是吗?”云婠夏说话一点情面都没留。 周龙升还是不肯开口。 “很多事,你不去亲眼看看,你永远也无法释怀。” 云婠夏不想跟这个倔驴似的人继续浪费时间,她抬手画了几笔,像是小孩子在装模作样,但周龙升突然发现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 他终于开了口,白着脸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临时的傀儡符罢了。”云婠夏边往ktv里走边漫不经心地回答。 周龙升本就是话少的性格,他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放开我,我不去。” 云婠夏终于失了耐心:“你以为,若不是你姐姐,我愿意掺和你的事情?恋爱脑见了你都得喊声祖宗。” 她本不想说这么刻薄的话,毕竟口业也是要还的,没想到一时没控制住,看样子道心出的问题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 云婠夏也沉默了下来。 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六楼,说是ktv,其实上上下下一共六层,除了唱k之外,各种服务都有。 二楼整层都是超市,各种小零食、饮料和各种酒类应有尽有。 三楼是一些小包和中包,四楼是大包。 五楼是一些按摩之类的vip服务和私人包厢。 至于六楼,电梯是需要刷卡才能按亮六楼的按钮的,云婠夏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黑金色的“svip”卡,刷亮了电梯。 进了六楼,整个走廊都显得很幽静,跟下面几层完全不同,这里隔音效果非常好。 整个装修风格金碧辉煌,完全不像一个普通的ktv。 当然这里确实也不是。 云婠夏目标明确地朝里走,拐了三个弯,才在一间房门口停了下来。 贴着房门,能听到里面隐约传来几声嬉笑的声音,说了什么却是无法听清的。 云婠夏唤出花卷,给了花卷一张符,让它进了门。 没过半分钟,里面的声音变得清晰了起来。 “李总~”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别这样嘛,很痒诶~” “是哪里痒?用不用我帮你挠挠?”一个猥琐的中年男人的声音清晰传出。 “哎呀,您说什么呢!” …… 女声周龙升很熟悉,没法不熟悉,毕竟他曾一次次熬夜陪着她游戏,连麦。 周龙升像被雷劈了一样被定在了原地。 他们在门口站了十分钟,里面不时传来各种嬉闹和调笑的声音,周龙升的感觉就像被人剥光了扔在大街上一样,那样的丑陋不堪,那样的无地自容。 可他动不了,哪怕云婠夏的临时傀儡符早已失效,他依然无法挪动自己的脚步半寸。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推门质问,还是该扭头离开。 云婠夏自然也没给他这样的选择机会。 十分钟后,云婠夏再次给他施了临时傀儡符,带着他离开了门口,径直下了楼。 在离这家ktv大约十分钟车程的地方,是个环境优美的小区。 里面的房子面积大,装修精美,云婠夏带着他来到其中一栋楼,上到了四楼。 在四楼的楼道里停了下来。 在此期间,周龙升一句话也没说。 云婠夏看了他一眼,缓缓说起了一件不相干的事情:“你知道吗,我曾听说过一个故事。” “有一名震四方的江湖剑客,人称玄衣霜月剑,他剑术超群、剑法凌厉,行走江湖时时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在江湖上颇有侠名。” “也曾遇到过不少为他倾心的红颜佳人,可他从不为所动,只认剑术才是世上最动人的事情。” “直到一次路遇被山匪劫掠的村庄,他自告奋勇愿为村子解围,只身杀上了山匪盘踞的山寨。” “在山寨里杀了个痛快,却仍难免双拳难敌四手,在他渐渐陷入困境时,身后一间屋子里传来一声呼唤:‘侠士,救我出来,我来助你!’” “他定睛看去,发现是个身穿红衣的女子,她发尾高扬,红衣胜火,眼神里却如烟似雾,缥缈神秘。” “那晚,他们合力杀穿了整个山寨,剑客只觉得从未和人配合得如此默契,仿佛他们的剑术有共鸣一般,只能用一个‘畅快’来形容。” “红衣女子名为花葭,同样是个行走江湖的女剑客。” “两人都没有明确的目的地,便约定好同行一段路。” “因此接下来一段时间,剑客越发觉得,跟花葭十分合拍。” “不止是剑术上十分默契,就连平时的处世之道和武学理念都相当契合。” “他们一起闯荡江湖,江湖上逐渐从玄衣霜月剑的传闻转变成玄赤双剑。” “剑客听到了这个传闻,和以前不同的是,他居然不再觉得嗤之以鼻,反而有些不可言明的欣喜。” “他意识到,自己也许是对这个能和自己并肩作战的人产生了以前从未产生过的名为‘爱情’的东西。” “他向来不是个扭捏之人,于是在一个月色正好的夜晚,两人坐在房顶对月饮酒的时候,他问花葭是否愿和自己做一对侠侣。” 说到这里,云婠夏突然停了下来,周龙升没忍住追问:“然后呢?” 云婠夏指了指楼梯下面,压低声音:“关晓雨回来了。” 第36章 从来没有什么志同道合 剑客的故事被截停在即将迎来美好结局的时候。 周龙升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竟不太想关注关晓雨的事,反而更想知道剑客故事的结局。 但云婠夏没有说的意思,他也知道自己追问不会有结果,便站在一旁不再开口。 楼下很快响起了脚步声,沉重又缓慢,像极了加班后凌晨才回家的社畜。 脚步声停在三楼,紧接着几声金属摩擦的声音传来,是钥匙开门的声音。 关晓雨进了屋,一道声音竟清晰地在耳边响起:“回来了?给你留了菜。” “嗯,回来了,我这会儿吃不下,得歇一会儿。”这是关晓雨的声音,这声音现在听起来变得十分正常了。 “怎么了?还是那个姓王的?” “不是,姓李的那个秃头。”听到两声高跟鞋落地的声音,应该是在换鞋。 “啧,那秃头干啥啥不行,还爱装逼,又抠搜。” “可不是嘛,今天还一个劲儿地灌我酒,回来的时候差点没从楼梯上栽下去。” “那你休息会儿吧,晚上还得过去呢。” “嗯。” “对了,你那舔狗怎么没帮你打排名?我看你分数都掉了。” “啧,那个废物,老说他头晕头疼的,钱也没见着几毛,唯一看得上的游戏还不行了。要不是有的客户也打游戏能立个人设加点分,我才懒得搭理他。” “这游戏里玩得好的多了去了,换一个呗。” “我也这么想,回头再找一个,花点小钱和时间,钓那些年纪小的男生不简单得很。”关晓雨语气里的不屑一顾像钢针一样扎在周龙升心上。 原来,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她的“猎物”罢了,暧昧上头的时候说的那些情话,也不过是为了达成目的刻意营造而已。 他瘫坐在地上,第一次想喝醉。 云婠夏没有做任何评价,只是带着失魂落魄的周龙升又回了周亚玲那里。 在路上,云婠夏讲完了剑客的故事。 “听到剑客表白的那天晚上,花葭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欣喜。” “因为高兴,剑客在花葭绯红的脸色里,多喝了几杯。” “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剑客就这样睡了过去,可他再也没有醒来。” “因为彼时的女剑客,早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从来没有什么同道中人,亦没有什么剑法契合,从头到尾,花葭,不,现在应该称她为赤血剑,就是冲着剑客来的。” “被山匪抓是故意,在村寨中安排人散布山匪消息是有心,陷入困境后的畅快反杀是算计。” “剑法契合是因为特意迎合,仗剑走江湖也不过是顺其心意,她的每一步,每一句话,每一个行为都是精心设计,目标明确。”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她要借着他玄衣霜月剑的名头,扬名天下。” “一个人想在江湖上闯出名头,光有武功是不够的,还需要足够多的积累,足够长的时间来传扬自己的名声,不管是好还是坏。” “但借已经出名的人的光就不同了,杀一个无名之辈根本没什么用,但杀一个早已声名远扬的人,能迅速让人记住。” “从一开始,她连名字都是假的,花葭,葭花,假话。她所有的一切都是算计,都是为了名。” “名、利,向来都是分不开的,现代人更看重利,但在那个年代,人们更看重名。” 所以,本质上没什么不同,有的人为了名,有的人为了利,有的人为了享乐…… 剑客以为的爱情,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罢了。 那晚绯红的脸颊,剑客看不清,别人也看不清,到底是爱情,还是即将实现目标的激动心情呢? 也许对剑客来说,直到死去,他都不知道自己被背叛了,这样是幸运吗? 没有人知道。 “后来呢?”不知为何,周龙升总觉得这个故事还有后续。 云婠夏看了她一眼,用一种缥缈的语气道:“后来啊,剑客的一个对手,替他报了仇。” 是的,对手。 他曾是云婠夏在人间界参悟剑道之时有过一次切磋的对手。 那时的他,性格冷,剑术却是有温度的。 从回忆里抽离,云婠夏没有对这件事做出评价,仿佛只是单纯讲了个故事给周龙升听。 周亚玲已经恢复了力气,正坐在屋子里等待两人。 周龙升嘴很严,不管周亚玲怎么问,他都沉默不语。 但自此之后,周龙升仿佛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周亚玲便也不再追问。 云婠夏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过,她吃了饭,抚慰了饥肠辘辘的肠胃,才打开手机看直播后台。 后台里私信很多,大多都是没什么用的,有一些是难听的谩骂,有一些是问候,还有一些是调侃,真正的求助信息掩埋在这些过量的信息里。 云婠夏随手滑动了一下屏幕,点了个头像是一只蓝猫的人,id叫雁南,她点开对话框。 [大师,我闺蜜失踪了,已经两天了,也已经报警,但没有一点消息,求求你帮帮忙。] 上来就是这么大的事儿? 云婠夏看了看消息,已经是今天早上的事情了,也就是到现在,已经将近三天了。 没有互关的情况下,在对方回复之前只能发送一条消息,所以对话框只有这一句,再没有任何详细信息了。 云婠夏在对话框里开始打字。 [你好,现在在吗?] 对方也许是在忙别的事,或者正在为了闺蜜的失踪奔走,没有及时看到消息,因此没有回复。 云婠夏也没有着急,坐在桌边开始吃饭。 吃完饭收拾好东西,对面的消息刚好回复过来。 [名片] [大师,这是我闺蜜的号,我看过你的直播,你可以通过面相进行算命,我闺蜜的号里发的有自拍。] [就是有过美颜,但不多,更多的是化妆,能用吗?] 云婠夏看了一下推送的名片,id叫燕北。 顺着名片点进去,里面零零碎碎有不少生活照片分享,也有自拍和自拍视频。 云婠夏看了几张,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她失踪之前有说过要去哪里吗?] 对面很快回复。 [她是个宠物医生,偶尔会接到一些让上门帮忙照顾猫狗的订单。] [她失踪之前正好和我聊天,说到自己接了个蛮奇怪的订单,那家的主人说是去出差了,让她上门帮忙给家里的两只猫喂食和铲屎。] [奇怪之处在于,那人还留言说了一句“我给你留了些食材,足够你这几天的伙食”。] [正常来讲她都是当天上门做完该做的事情之后,就会离开,又不在人家家里吃饭,怎么也用不着食材这些东西的。] [当时她以为那人说的是猫猫的食物,虽然觉得奇怪,但并没有多想,就跟我提了一嘴。] [但就是那天之后,我就再也联系不上她了。] 第37章 没有灯光的老楼 外面的天色彻底黑了下来,一轮尖尖的月牙挂在天空。 云婠夏站在一个24小时的便利店门口,等待“雁南”的到来。 虽然已经是夜里,但找寻失踪的孙燕这件事多拖一刻就是多一分的危险。 “雁南”名为苏雁,性格外向,但给人一种敦厚老实的感觉,同学都喜欢喊她“大雁”。 她和“燕北”孙燕是初中就成了同学,因为名字的相似,很快就熟识起来,这么多年一直都是闺蜜。 两人性格互补,爱好兴趣相似,住的也近,大学在同一座城市,毕业后一起留了下来,正好跟云婠夏也同城。 这个点的便利店也没什么顾客了,里面的店员坐在柜台后无所事事地刷手机,店里偶尔来一两个人买些小东西,烟、水、小食品,以及计生用品。 云婠夏在门口等了大约二十分钟,苏雁才气喘吁吁地赶来。 还没喘匀气,她便解释道:“抱……抱歉!我……我路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车子爆胎了……把车交给……修车店之后,我又打车……打车过来,结果路上司机跟前车发生了剐蹭,又处理半天,后面这段……我都是跑过来的……” 听得出来,她今晚的遭遇非常一言难尽。 云婠夏眸子闪了闪,猜到是有什么力量冥冥中在阻止她。 云婠夏想了想,再次劝道:“今晚的事情会非常危险,也会超出你的认知范围,你还是不要去了,回家好好休息,我会尽量把你闺蜜带回来。” “不行,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我要跟你一起去找她。”这件事的态度上,苏雁格外坚决,“你放心,我会尽力不给你添麻烦的。” 云婠夏看了看她脖子上挂着的一个吊坠,没有再多说。 苏雁并不知晓孙燕最后那个客户的地址,孙燕只是当做吐槽提了一嘴,自然不会把客户地址随便透露。 看孙燕面相的时候,云婠夏发现她命里本不该有此一劫。 有人干扰了她的命运轨迹,因此她也无法直接算出孙燕的位置。 又或者是,有其它东西干扰了孙燕的命运路线。 比如说,鬼。 苏雁带了孙燕的一个发箍,那是她常用的,因为经常互相去对方家里睡觉,她把一些日常用品留在了苏雁家里。 发箍是粉色的,还有兔子一对耳朵,看起来相当少女心。 接过发箍,云婠夏掏出一张平平无奇的符,贴在发箍上,又掐了个诀。 发箍上隐隐发出淡淡的光芒,最前端像根丝线似的飘起来,摇摆了几下之后指向了一个方向,稳定了下来。 她们二人都没车,云婠夏掏出那把饱经风霜的普通铁剑,放在了离地十公分的位置,铁剑就这样悬空停住了。 苏雁从刚刚那根乳白色的细细光线出现开始就已经合不拢嘴了。 云婠夏喊了她两声她才反应过来,跟着云婠夏站在了剑上。 这一刻,从小的仙侠梦都照进了现实,她激动得手都在抖。 但现在不是对这些事情进行追问的时候,孙燕还在等着自己。 苏雁稳了稳心神,一路跟着细线的指引贴地飞行。 因为是夜晚贴地飞行,她们走的又都是没人的地方,没什么人看到有两个女生脚下踩着剑高速飞行。 越走路线越偏僻,几乎已经到了城郊。 几栋没什么灯光的楼栋零散地分布在这里,再往外就是一大片未开发的荒野。 没什么灯光,说明入住率也不高,看起来很鬼。 云婠夏在一栋只有4户人家亮着灯的楼停了下来。 苏雁收起激动的心情,跟着云婠夏步入楼栋。 这栋楼从外面看有10层左右,不算太高,但也不算太矮。 因为没有什么灯光,整个楼看起来相当阴森。 云婠夏心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但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率先步入了这栋楼的大门。 苏雁跟在云婠夏身后,即使没有云婠夏的感知,在进入楼栋的一瞬间,她也本能感觉到气温一下子低了好几度。 云婠夏自然也感受到了,用更准确的话来说,她感受到了阴气,很浓重的阴气。 电梯间里看起来很干净,没有什么灰尘,不像没人打扫的样子。 只有一台电梯,现在停在9楼。 云婠夏按了上行的按钮,站在原地等待电梯下来。 苏雁忍不住地一直东张西望,一股不安的感觉自从踏入这栋楼开始就始终萦绕在她心头,说不清道不明,但怎么也消失不了。 电梯的速度很慢。 云婠夏突然转头看了一眼电梯间的西北角,之后又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看向苏雁:“这几张符你拿着,万一不小心走散了,也许有用。” 苏雁接过符,还没来得及问用法,电梯到了。 云婠夏上了电梯,按下9楼的按钮。 为什么是9楼,因为刚刚电梯就停在9楼,可刚刚在大楼外,9楼并没有任何灯光。 灯光只有2楼有两户,五楼一户,六楼一户。 虽然有可能是有些人早睡,但出于谨慎和对自己预感的相信,云婠夏还是选择了9楼。 电梯缓缓上行,电梯井传来一些“咕噜咕噜”的杂音,还有刺耳的,仿佛是缺了油的轴承的声音。 两个人都没说话,整栋楼都太安静了,总给人一种大声喧哗会引来一些不好东西的感觉。 所幸电梯里什么也没有发生,顺利停在了九楼。 九楼的布局看起来相当平常,一条走廊连通着几间房门,走廊尽头还有一户。 右手边有个安全通道的门,应该是楼梯间。 走廊安的是很古老的白炽灯,昏黄的灯光给人一种阴暗潮湿的感觉。 到了这里,云婠夏手里的发箍已经失去了作用,它只能大概指引方向,想要具体位置,仍旧需要亲人的血液或是其他东西。 九楼没有一间房开着灯,整个楼层听起来也一点声音都没有。 寂静的环境容易让人产生紧张的心理。 苏雁现在就十分慌张,她手里紧紧捏着那几张符,小心翼翼地跟在云婠夏身后。 云婠夏手里已经拿上了那把铁剑,顺着走廊往前走。 走到一半的时候,走廊的灯闪了两下,灭了。 苏雁顿时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极致的黑色能让人的眼睛失去所有作用,越是如此,就越让人不安。 “大……大师?”苏雁小心翼翼地开口。 云婠夏“嗯”了一声,拍了拍手,头顶的灯光闪了一下,又亮了起来。 云婠夏没有安慰苏雁说是老小区电路老化之类的蹩脚理由。 毕竟来之前,云婠夏已经告知过苏雁会遇到一些超出她认知的事情。 第38章 遗像 苏雁紧张地捏着手里的符纸,跟在前方的云婠夏身后。 不知是不是光线太过昏暗,苏雁总觉得前方的云婠夏的背影有些模糊。 云婠夏一路往前走,一直没有回头,苏雁跟在她身后,眼看着快要到走廊尽头,云婠夏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 苏雁忍不住问:“我们要去哪里啊?” 前方没有回答。 苏雁觉得有些疑惑,快走几步去拉云婠夏的袖子,伸手一拉,摸了个空。 再一抬头,前方哪里还有人影? 苏雁顿时心里“咯噔”一声。 与此同时,云婠夏也发现了自己身后的苏雁没了踪影的事情。 她微微顿了顿,没有想太多,现在操心她还不如专心把面前的困境解决,尽早去找她。 云婠夏转身看向来时的电梯,电梯仍然停在原地,按下行按钮,电梯却一直不开门。 这是被困在了楼层? 云婠夏没有尝试暴力破除,而是再次进了九楼的走廊。 九楼依然安静得像是无人区,云婠夏脚步轻缓,挨个房门都轻轻敲了一遍。 她可以确定,这几间房间里都没有人。 云婠夏把花卷放出来,让它去每个房间探查一遍,花卷临走前,她又叫住花卷:“这栋大楼给我的感觉不太好,你要注意安全,量力而行,遇到不确定的情况先跑再说,知道吗?” “喵知道了。” 把花卷放出去之后,云婠夏来到安全出口的楼道大门。 大门是很厚实的金属门,跟商场的那种差不多。 云婠夏尝试推门拉门,都无济于事,仿佛这扇门已经被锁死了。 看来暂时无法离开这层楼了。 她依次尝试开了一下各个房间的门,没想到还真有一扇门没上锁。 是走廊尽头那间房隔壁的那扇门,门头上挂着的牌子上写着“909”。 像是关门没有关紧只是轻轻挂上了一样,云婠夏稍微使劲拉了一下,门就开了。 云婠夏站在门口只犹豫了一秒,就打开门走了进去。 进了房间,打开灯第一眼看见的自然是客厅。 客厅看起来非常普通,沙发、电视机、茶几、电视柜、鞋柜…… 鞋柜上放着几双男女款的鞋,沙发上的抱枕斜斜地放在角落,茶几上放着一个水果盘,里面还有些瓜子…… 一切都显示这里不久前还住着人,只是现在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唯一不普通的是,客厅的电视机上方,挂了一张黑白遗像。 遗像上是个老婆婆,满脸皱纹,没有一丝笑容,更瘆人的是,客厅门口是在遗像的右侧方,可遗像里的人却像在盯着门口之人似的。 云婠夏往前走了几步,发现那张遗像里的老婆婆的视线仿佛跟随着自己。 她走近几步,看向那张遗像,遗像里的老婆婆看起来只有六十多岁,面容严肃,甚至有些生气。 遗像上有浓郁的阴气附着。 云婠夏眯了眯眼睛,然后装作什么也没发现地朝着里面的其他房间走去。 很普通的两室一厅一厨一卫。 卧室看起来是一对夫妻一间,一个孩子一间。 卧室和客厅中间的夹角处还有一个很小的杂物间。 杂物间里也只有一些堆积的纸箱,里面都是一些不怎么常用的杂物和书籍。 整个房间除了那张遗像之外,仿佛真的没有任何异常之处了。 只是整个观察期间,都有一股如影随形的视线跟随着自己。 从杂物间出来,云婠夏下意识地再次看向客厅的黑白遗像。 这一眼看过去,连云婠夏也不免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寒气直冒——遗像上的老婆婆不见了。 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相框还挂在客厅的墙面上,提醒着云婠夏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她是能看到鬼魂的,可她左右看了看,房间里空空荡荡,遗像里的东西似乎已经离开了房间。 云婠夏从909房间出来,碰上从外面赶来的花卷。 从花卷断断续续的描述中,云婠夏了解到,确实所有房间都没人,但每个房间里,都有一样相同的东西——遗像。 有的在客厅的柜子上,有的在客厅墙上,有的在内室的桌子上…… 遗像上的人物有老有少。 年纪大的有八九十岁,年纪小的看起来只有十几岁。 这样的情况显然不正常。 更不正常的是,花卷说,903也是只有相框,里面没有遗像。 它本身就是残魂状态,自然也能看到鬼魂。 它没看到,就说明,那个空白遗像里的东西也像909的一样,脱离了遗像之后就离开了房间。 其它几个房间的门都锁着,云婠夏能打开,但也没什么必要。 她再次来到安全通道的金属门前,准备用些特殊的手段打开。 结果拧动门锁的时候发现,安全通道的门居然已经开启了。 云婠夏心里一凛,推开门走进了安全通道。 安全通道里的灯光比走廊还要昏暗,只能隐约看到一阶阶的楼梯,有什么细节是完全看不清的,角落的地方也几乎是全黑的。 云婠夏想了一下,选择上行。 安静的楼道里,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 云婠夏走到十楼,停在安全门前,准备去推门,可脚步声竟然没停下。 有一道脚步声跟随在云婠夏身后,刚才一直跟云婠夏的脚步声重合,现在云婠夏停下了脚步,那道另外的脚步声就显得格外扎耳。 云婠夏立刻扭头看向身后,可脚步声在她扭头的一瞬间停止了,身后也什么都没有。 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她,可细细看去,又什么也没有。 云婠夏谨慎地放弃了十楼的安全门,转而朝着身后的楼梯走去。 在即将转过楼梯拐角的时候,一道黑色的影子突然从楼梯的视线死角窜了出来,朝着楼下疾掠而去。 云婠夏二话不说跟了上去。 前面的人速度很快。 云婠夏在给自己贴了疾行符的情况下依然没能追上,一路跑到六楼,黑影迅速打开安全门钻了进去。 云婠夏站在六楼的楼梯拐角抬头看了一眼上面的楼梯,楼梯正中间那道狭小的缝隙里,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 但她依然什么也没看见。 云婠夏推开了六楼的安全门。 黑影早已不知所踪。 六楼之前有一户人家亮着灯,根据在楼外面观察,大约是604或者605。 云婠夏一步步朝走廊深处走,每扇门都推了一下试试,但所有的房间都上了锁。 而且现在,所有房间的灯都关上了。 用神识探查,云婠夏知道605里有两个人,一男一女。 两人都在远离走廊最深处的房间里,都没睡着,却都躺在床上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第39章 仙与神的区别 云婠夏在六楼每个房门都推了一下,但每间房门都锁死了。 现在摆在面前的两条路。 要么就是去其他楼层探查,要么去敲605的房门。 云婠夏思考了一下,选择了后者。 敲响防盗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云婠夏能感知到房内的男女听到了敲门声,可他们反而更害怕了,他们一动不动地缩在床上,大气都不敢喘,仿佛在祈祷敲门声尽快消失。 昏黄的灯光打在走廊上,走廊里只有两米左右的位置有一扇极小的窗户。 窗外的月牙已经被云朵遮挡住了,此时一阵微风从窗口吹进来,走廊里显得更加阴森了。 云婠夏再次敲响605的房门:“你好,有人吗?” “我无意中迷路误入这里,手机也没电了,想请问一下有没有电话或者手机可以借用。” 这理由在深更半夜里,这样阴森的楼栋里,显得格外不可信。 房间里的两人自然也不信。 因此他们仍旧没有作声。 云婠夏说了不少话,房间内就是毫无动静。 女人甚至因为云婠夏不肯离开,已经在瑟瑟发抖,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 这时,走廊尽头仿佛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云婠夏立刻扭头,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一闪而逝。 又是“ta”。 云婠夏皱着眉头,这两次黑影的出现都没触发她的神识预警。 可黑影又确确实实有脚步声。 这是什么情况? 来不及多想,云婠夏再次朝着走廊尽头追去。 走廊尽头是610房间。 黑影早已不知所踪。 云婠夏再次尝试推610的房门,房门仍旧紧锁,可最下方的门缝里,似乎有幽绿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花卷自告奋勇地进了610。 可云婠夏在门口等了将近十分钟,花卷都没有出来。 云婠夏心头的不安更加明显。 神识探查,610跟九楼的那些房间一样,没任何特别,但花卷却不知所踪了。 云婠夏知道,这是有东西屏蔽或者扰乱了她的神识。 刚才的黑影也进了610,现在也不知所踪了。 云婠夏深吸了一口气,准备用暴力的方法破锁。 尽管直觉告诉她,暴力破锁可能会带来无法预知的后果,但她也无法丢下花卷坐视不理。 她从浑天戒里找出一张红色的符。 正要贴在门锁上,突然注意到房门两边有两只极小的小石狮子,每只长度都只有小臂长短。 刚刚云婠夏一点都没注意到这对小石狮子,就好像有人刻意隐藏了它们,让人下意识就会忽略。 若不是刚才拿出这张小型爆破符的时候,爆破符上的阳火气息对阴气天然的克制产生的波动,云婠夏可能仍无法注意到它们。 云婠夏蹲下身,仔细查看了两只小石狮子。 除了大小之外,这两只小石狮子和大石狮子没有任何区别。 既然不在石狮子本身…… 云婠夏拿起其中一只小石狮子,仔细观察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 她又拿起另一只。 这次在观察的时候,云婠夏发现,这只小石狮子的底部被人挖了个凹槽。 凹槽外用同色的石板盖了一层,打开这层石板,凹槽内有一把很古朴的青铜钥匙。 云婠夏拿出钥匙,对比610的房门上的锁,确定这就是610的钥匙。 她毫不犹豫地用钥匙打开了610的房门。 门一开,饶是云婠夏也有些震惊。 正对大门的是一个供桌,就在客厅正对玄关的地方,供桌上整齐地摆放着五根白蜡烛。 白蜡烛此刻都是点燃状态,可上面的火并不是正常的明黄色,而是幽绿色。 这五根白蜡烛呈现出三长两短的状态,不管是佛家还是道家,这显然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供桌后站着一个穿着蓝色道袍的老爷子。 他背对着供桌站着,一动不动。 仿佛是感觉到有人进了门,一个嘶哑难听的嗓音响起:“你不该来这里的。” 那嗓音仿佛声带被烧坏了似的,不但嘶哑粗粝,还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越过老爷子的肩膀往里看,却是一片漆黑,按理说光线是渐隐的,可这个房间的光线却仿佛直直被掐断了一下,被突兀地隔断在玄关这一小片地方。 “请问您有看到一只白色的小猫进来吗?” 老爷子明显顿了一下:“未曾。我这里,只有你一人进入。” “不可能!” 老爷子仍未转过头,云婠夏的神识探知在这里受到了不小的阻碍,她看不到花卷是否在这里,甚至在这个地方,在被允许的情况下,她不能突破这个老爷子的阻拦。 她突然明白过来,这个房间,是老爷子的“灵域”。 这个词很好理解,字面意思。 这个地方,是他创造的个人地盘,在这里,他说了算。 哪怕修为高再多,在别人的灵域范围内,也是会被死死压制的。 同理还有强大鬼修的鬼蜮。 鬼蜮还有相同而明显的弱点——怕阳刚之气,怕极阳之火。 灵域没有。 哪怕有,也各不相同,可能跟创建灵域之人的修行有关,也可能跟他的经历有关。 这样的灵域,想找到它的弱点,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且灵域和修为高低的关系并没有那么重要,能否成功构建灵域,更看重天赋。 至少直到快要飞升,云婠夏都没能成功构建自己的灵域。 普通人修仙是为了飞升为神,神和仙最大的区别在于什么?在于“创造”。 用通俗的话来说,修仙,不管再厉害,也无法突破一个“从无到有”的创造过程。 修仙,是把世间本就存在的灵气吸纳、转化,变成能为自己所用的灵力。 说白了是一种能量到另一种能量的转变。 炼器同样,没有材料,就无法凭空创造一个新的仙器出来。 哪怕是凌空画符,也不过是一种对于灵力的运用,是把灵力转化为符力。 可神不同,神是能从无到有进行创造的。 尤其是强大的古神。 像最着名的女娲造人,是对灵魂从无到有的创造,以及人们耳熟能详的西王母用银簪画银河。 而灵域的创建,其实已经涉及到了一丝“从无到有”的创造。 所以说,天赋比修为更重要。 换句话说,这个老爷子的天赋,远高于云婠夏。 云婠夏在修仙界待了三千年,所以她的修为可能高于眼前这个骨龄看起来只有六十多岁的老爷子,可论天赋,云婠夏根本不够看。 面对这样的存在,云婠夏也必须谨慎。 没等云婠夏再开口,老爷子突然抬起了右手,桌上五根白蜡烛的火苗呼呼摇晃起来,却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愈烧愈旺。 云婠夏感到一股强大的推力,仿佛有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正在把她排挤出这个灵域。 第40章 你还管不了这里的事 老爷子全程没有转身,一直背对着门口的云婠夏,可他仅仅只是一抬手,云婠夏就毫无抵抗之力。 云婠夏努力抵抗着这股推力,努力开口:“我来找一只白猫的残魂和一个黑影,若是老人家有看到,还请不吝告知。” 推力丝毫不减。 云婠夏只好继续努力:“九楼的遗像已经消失了两个,我怀疑黑影是其中之一,不搞清楚这些情况,这栋楼真的会变成废弃楼。” 推力小了一些,云婠夏趁机掏出一张定风符,虽说这股推力并不是风,但本质上也有相似之处,云婠夏用了定风符,立刻感觉好了一些。 她再接再厉道:“若是老爷子您知道点什么,还请不吝赐教。” 嘶哑难听的声音再次传来:“你管不了这里的事。” 话音落,推力再次增大,云婠夏几乎已经到了门外,只剩一只手还抓着门框:“可我是为了找一个无辜的女孩来的,她的闺蜜也跟着来了这里,我必须要带她们回去。” 这句话说完,那股推力突然就消失了。 云婠夏浑身都是汗,可见刚刚费了多大的力气在抵抗。 老爷子似是叹了口气,却又听不清晰,仔细听来,仿佛只是错觉。 一个发着淡淡金光的罗盘飘到了云婠夏手边。 云婠夏伸手接住。 仍是那个嘶哑苍老的声音:“找到她们就走吧。这里的事,你还管不了。” 这次,那股排挤的力量没再给云婠夏抵抗的机会,只是瞬间,她便被推出了灵域范围内。 她再次使用铜钥匙打开大门,却只能看见一间再普通不过的房间,房间的客厅里,挂着一张黑白遗像,遗像里是一个年轻男人,面部却不知道被谁涂上了黑色的墨水,看不见长相。 在看到这张遗像的一瞬间,云婠夏皱起了眉头。 这个遗像给她的感觉和刚刚的黑影很像,气息很像,散发的善恶却完全不同。 这张遗像即使被涂黑了,云婠夏也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怨气和恶意,刚刚的黑影却恰恰相反。 云婠夏全程没有看到刚刚的老爷子的正脸,哪怕是没有看到正脸,他一个抬手的动作,自己也无力抵抗。 而此刻,若是云婠夏能看到的话,老爷子缓缓转过了身,面向大门的位置。 他的脸上眼睛的位置是两个深不可见底的黑洞,似乎是眼睛被挖了出来,脖子上有一道狰狞可怖的伤疤,哪怕已经愈合,从伤疤的规模来看,之前绝对已经到了深可见骨的程度。 也许正是这个伤口伤到了他的声带,导致他说话的声音嘶哑粗粝。 除此之外,他的两只眼睛的眼角的位置开始到几乎脸颊的位置结束,有两道深深的竖直伤口,还是对称的伤口,看起来不像是意外造成的。 脸上的皮肤也坑坑洼洼,似乎是被火烧过一样。 这样一张恐怖的脸,表情却称得上柔和。 他喃喃自语:“我已经离不开这栋楼了,希望你能带着你的朋友们离开吧……不要像我和……一样在……”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的话几不可闻了。 云婠夏没能细细研究那张被涂黑了脸的遗像,甚至没能去其他房间搜索花卷的踪迹,手里之前老爷子给的罗盘突然亮了起来。 罗盘上的指针疯狂转动,像陀螺似的不停歇。 云婠夏心里一凛,几乎是瞬间就明白过来,周围有危险。 她当机立断,转身出了610的房门,来到走廊。 进入走廊之后,罗盘指针的转速变缓了下来,指向六楼安全通道的金属门。 云婠夏之前从老爷子身上没感受到任何恶意,潜意识里是信任他的。 见罗盘指向安全门,她毫不犹豫地打开安全门进入安全通道。 对着上下楼梯试了一下,云婠夏下了楼。 指针没有指向五楼,而是径直向下,云婠夏只思考了几秒钟,便选择跟着罗盘继续往下。 出乎云婠夏意料的是,罗盘指向的不是之前有两家亮着灯光的二楼,而是指向了三楼。 进入三楼走廊,云婠夏立刻发现了这层楼的不同。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正对着安全门的一个管道角落里的一个香炉。 香炉里还燃着未烧尽的三根香,两短一长。丝丝缕缕的灰白色烟呈一条直直的斜线,飘向走廊深处。 因为灯光昏暗,看不清具体飘向了哪里。 香炉不远处的一户人家门口,放着一个破破烂烂的人偶娃娃。 那人偶娃娃全身都是白布包裹而成,眼睛的位置是两个黑色的纽扣,看着黑洞洞的。 嘴巴的缝线是交叉的“x”形状组成的一条黑色弧形,猛地看过去就好像被人缝住了嘴。 其它地方都是光秃秃的白布,只在四肢和躯干的接口处有黑色的缝线。 像不祥的诅咒娃娃。 娃娃所在的房门是303,房门两边不合时宜地贴着鲜红的对联。 上联:残魂破碎烟雾散 下联:恶鬼携手夜行狂 横批:活人退散 鲜红喜庆的底色,金色富贵的笔墨,写出的却是如此瘆人的文字。 再往前,306的门口零散的摆着几张纸钱。 这层楼有问题,这是毋庸置疑的。 云婠夏看了看手里的罗盘,到了这一层,罗盘的指针开始小幅度摇摆。 仿佛整个三楼的所有房间都有问题。 云婠夏吐出一口气,咬了咬牙,挨个推门。 301和302无事发生。 到了303,云婠夏还没靠近,就感到一股直蹿入骨髓的冷意扑面而来。 手里的罗盘开始疯狂摆动。 云婠夏伸手推了下303的防盗门,防盗门应声而开。 映入眼帘的,并不是什么阴森可怖的景象,相反,整个房间看起来十分整洁,打开灯之后甚至明亮又干净。 进入门内,之前在门口感受到的那股寒意也消散于无形了。 这间房仿佛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居民房,甚至连其它房间都有的黑白遗像都没有。 可越是如此,云婠夏越警惕。 在这样一栋“鬼楼”里,“正常”反而是最不正常的事情。 云婠夏手里握着符咒,一步步朝屋内走去。 因为整栋楼的布局都差不多,云婠夏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卧室。 还没进入,就听到里面突然传出一声“喵”! 有猫? 云婠夏还记得,孙燕失踪就是为了帮出差的人照顾猫。 越是靠近卧室,云婠夏就越是谨慎,她小心翼翼地推开卧室的房门。 屋内依然是整洁干净的普通卧室。 只是卧室的床上,躺着一个黑色长发的女孩。 女孩似乎睡得很熟,哪怕云婠夏已经走到了床前,她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正是孙燕。 床上除了孙燕,还有一只十分漂亮的长毛布偶和一只“骷髅猫”。 第41章 逃出大楼 床上躺着孙燕,孙燕的枕头边卧着一只猫的骨架,床脚的位置则趴着一只黑白色的长毛布偶。 布偶微微歪着头,打量着突然进入房间的不速之客云婠夏。 云婠夏轻喊了两声孙燕的名字,孙燕没有丝毫反应。 云婠夏想了想,从浑天戒里拿出一个小瓷瓶,自己先屏住呼吸,才打开瓷瓶的盖子放到孙燕鼻子下方。 瓷瓶很管用,床上本来昏睡不醒的孙燕瞬间睁开了双眼,翻身对着床下就是一阵呕吐。 她吐出来的那些东西,竟然是一条条蠕动的白色虫子。 孙燕面无血色,又忍不住干呕了好一会儿,直到云婠夏看到罗盘的指针再次开始飞速旋转,强行拉着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孙燕离开房间为止。 出了303的房门,罗盘指针的转速非但没有减下来,反而越来越快。 云婠夏如临大敌地看着走廊深处。 那里给她的感觉非常不好。 走廊昏暗的白炽灯开始闪烁。 一个看不清面貌的黑影突兀地出现在走廊深处。 云婠夏抽出一张雷火符,伸手甩了出去。 走廊深处噼里啪啦响起几声雷电的声音,可那黑影却只是停顿了短短三四秒便继续朝二人而来。 云婠夏抬手在孙燕身上贴了张隐身符,推了她一把:“下楼!” 孙燕虽然没搞清楚状况,却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危急,十分听话地朝安全通道跑去。 而走廊深处的黑影已经离云婠夏只有五步了。 这个距离足够云婠夏看清对方的脸。 对方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性。 他的脸上有两道深深的竖直的伤口,几乎从眼角连接到嘴角,两边对称,就像在脸颊上画了油彩,也像被人强行画上了上扬的嘴角。 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却又没伤到大动脉,仿佛只是为了放血,但这样的放血方式,最后的结局仍然无非只有一个死。 他的眼睛只有漆黑,没有一丝眼白,但云婠夏仍能感觉到那股充满恶意的目光在盯着自己。 只是看清他面容的一瞬间而已,紧接着,灯光彻底暗了下来,一片漆黑中,云婠夏丧失了五感中最重要的视觉。 但她并不慌张,在这里,神识似乎没被干扰,她仍能清晰地“看”到他的身影。 一阵十分轻微的风声传来,云婠夏往左挪了半个身位,堪堪躲过刚刚他的利爪,同时抬起左手,朝刚刚自己站的位置贴了张符。 那符是控制类的定身符。 男人被定住之后不甘地嘶吼,符纸无火自燃起来。 照这个速度,最多三秒,他就会再次脱困。 云婠夏迅速掐了个诀,补上一个捉鬼符,却没想到对这男人竟毫无作用,在定身符燃烧完再次朝云婠夏扑了过来。 云婠夏又是一个侧身,躲过他的攻击,转身贴了张阳火符在他身上。 她不敢再继续纠缠,贴了符之后甚至不敢去看符纸的效用,转身也朝着安全通道跑去。 一路朝下,却在二楼的楼道里看到了另外两个黑影。 那两个黑影站在楼道正中间,死死地堵住楼道的空间。 云婠夏随手掏出一堆符箓,这些都是以前学画符的时候练手用的,随手塞进了储物戒,以前根本用不上,没想到现在居然能当重要道具使用。 她也没空细看,顺手抓了一把就丢了出去。 那符纸打在楼下的黑影身上,大多都没什么作用,甚至没有贴在黑影身上,而是直接落在了地上。 但有两张似乎是雷火符,打在左边的黑影身上,麻痹了他三秒。 而另一边有一张蓝色的符纸,打在右边那个黑影身上,竟让他发出了非人般的惨叫。 云婠夏抓住两只都被控住的两秒,迅速从他们中间穿过,一路奔向楼下。 身后的那个黑影穷追不舍。 手中的罗盘越转越快,不久竟承受不住压力,发出了轻微的“咔嚓”声。 云婠夏没空仔细查看,一路奔向一楼。 黑影已经距离她只有两步远,她再次随手抓了一把符纸丢了出去,可这次运气似乎不太好,竟然没有一张有效的,眼看着黑影的爪子已经距离她的背只有毫厘,云婠夏手中的罗盘突然发出一道金光。 身后的黑影被弹飞出去。 可罗盘也应声而碎。 云婠夏也在同时踏出了这栋大楼一楼的大门。 门外,孙燕正努力拖着昏迷的苏雁往远处走,苏雁的怀里,还趴着一只半透明的小猫残魂。 在云婠夏看不到的610房间,老爷子在罗盘碎裂的一瞬间猛地吐出一口血,然后重重地栽倒在地。 “终究是老了啊,这可能是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吧……老婆子……我……” 云婠夏体内的灵力所剩无几,她强行召出铁剑,将孙雁放在铁剑上,拖着强弩之末的身体往旁边的公路上走。 她们边走边打车,在半小时后才打上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看到她们三人一昏迷二受伤本不想载,是孙燕死活拦在车前不让走,又提出愿意给三倍车费,司机才打开车门放她们进来。 送到医院后,云婠夏才发现自己左边的胳膊还是被划了一道很深的口子,鲜血已经染红了袖子,怪不得刚才司机那么抵触。 处理好伤口已经凌晨三点半。 云婠夏干脆和苏雁一起在医院住了一晚。 这一晚惊心动魄,她的身体毕竟是凡人之躯,确实也累得不行,躺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第二天直到下午一点半才醒过来。 云婠夏醒来的时候,苏雁已经醒了。 三人坐在一起同步了一下信息,才知道整件事情的情况。 孙燕到达那栋楼的时候是下午一点,太阳正烈,因此只觉得进了楼温度凉了些,以为是背阴的原因,并未察觉其它的不对劲。 通过303户主留下的备用钥匙,孙燕进了门。 喂猫粮的时候,孙燕只看到了其中一只猫,是一只长毛布偶,名叫“纱纱”。 另一只叫“布布”的暹罗怎么喊都不出来。 她只好先去给猫铲屎换猫砂。 做完工作后她再次尝试呼唤“布布”,仍未见其踪影。 家里各个角落都找遍了也没发现。 无奈,她只好决定先回家,明天再来看看。 可没想到,房门竟打不开了。 一般那种防盗门都是只能从内部反锁的,可她从内部竟然也打不开。 她从网上找到一个开锁师傅的电话,报了地址后,对方说太远,要等第二天。 孙燕这才发现外面天竟然已经黑了,明明在房间没待多久。 她想给苏雁打电话报平安,没想到手机竟然没信号了。 她被关在了303。 但当时的孙燕并没有太过慌张,因为已经电话联系过开锁师傅,只要等第二天就好。 至于吃饭的问题,她记得客户说给她留有食材。 这时的她脑海中隐约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为什么顾客会专门提到留有食材呢? 那天晚上她煮了一碗面吃。 之后的记忆就变得十分模糊。 她只记得自己吃了面之后好像就看到了另一只暹罗猫出来吃猫粮,还很粘人。 她在户主的卧室凑合睡了一晚,第二天的记忆完全消失了。 再有清晰记忆就是被云婠夏催吐了。 第42章 活尸? 孙燕的记忆模糊,就是源于那碗面。 303的户主明显有问题。 既然户主有问题,他准备的食材又怎会是正常人吃的食物呢? 孙燕吃下去的,大概就是后来她吐出来的那些细细长长的白色蠕虫。 说到这,孙燕又开始干呕。 她已经第一时间拍了胃部ct,显示她胃里什么也没有。 可她就是觉得胃里像是有虫子在蠕动,让她时不时干呕。 大概是心理作用,得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至于苏雁,她的记忆并不多。 她只记得自己和云婠夏走散之后,在房间尽头看到了一个洋娃娃。 那洋娃娃的脸上挂着瘆人的笑容,像嘴巴咧到了耳根,见到苏雁的一瞬间就狞笑着朝她冲了过来。 那娃娃很小,大约只有小臂那么长。 而且她手上什么也没有,按理说她不应该害怕的,可她还是觉得很不安,下意识扭头就跑。 在往下跑了两层楼的时候,楼道里出现了一个黑影。 那个黑影的面容看不清楚,却能清晰看到他的嘴角两条上扬的伤口,鲜红色,仿佛还在渗血,和洋娃娃脸上那个笑容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边跑边朝黑影丢之前云婠夏给她留的符纸,限制了黑影的行动,但洋娃娃一路穷追不舍,即使个子很小,速度却一点也不慢。 她一路跑到了六楼和五楼之间的楼梯口,体力和心理都承受不住了,符纸也因为没有规划一股脑丢完了,眼看着黑影追了上来,她吓晕了过去。 再醒来就是在医院了。 孙燕和苏雁都一头雾水,感觉莫名其妙,云婠夏却隐约猜到了,应该是610的老爷子救了她。 至于花卷,它只说进了610看到个遗像后就失去了意识。 云婠夏若有所思。 在苏雁询问的时候,她只含糊说也遇到了三只黑影,在符纸的支撑下逃了出来。 又把对于她们二人所遇到的事情的一些猜测说了。 最后叮嘱二人最近多晒太阳,多去人多的地方,千万不要再靠近那栋楼为结尾。 其实不用她说,二人也不会再靠近那里了。 孙燕已经在平台上联系303的顾客说要退单,平台却提示“该用户不存在”。 惊得她又出了一身冷汗。 云婠夏没在医院多留,只说还有事,给她们留了几张符纸,便离开了医院。 因为实在不想再把时间耽搁在路上,云婠夏挑了个没人的地方用了传送符回家。 回到家之后,她从储物戒的很角落里,翻出一瓶生肌丹。 这副身体只是普通人,受不住生肌丹的全部药力,她用小刀刮了一层粉末,泡进温水里,一口气喝了下去。 左臂上的伤口肉眼可见地迅速愈合。 大约半分钟后,便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疤痕了。 云婠夏轻轻抚摸了一下那道伤痕,竟然是物理攻击。 有阴气,但和厉鬼似乎又完全不同。 那是什么? 对了,之前好像有扔过一张符纸对其中一个黑影造成了实质性的伤害,而不是像雷火符和阳火符那般对黑影只有短暂的克制作用。 云婠夏掏出一大堆符纸,开始仔细翻找,看有没有蓝色的符纸,但很可惜的是,那蓝色符纸似乎只有一张。 云婠夏大致翻完后,再也没找到第二张。 她又开始冥想,仔细回忆之前随手丢进浑天戒的那些符纸。 一直到晚上吃完晚饭的八点多,她才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翻出来一个细细的片段。 是一个师妹,那个师妹修的是驭兽之道,画符水平相当有限。 那时候她已经是门派的大师姐了,几乎什么都不缺,更何况是符纸,但师妹还是兴冲冲地拿着一张淡蓝色的符纸过来,兴奋地对她说:“师姐你快看!” “这是什么?我怎么从未见过这个颜色的符纸?” “嘿嘿,这是驭尸符哦!”师妹明媚的眼眸似乎还在眼前。 “都是尸体了还要驭尸干嘛?” “说是驭尸符,其实不是真的尸体啦。是活尸!” 活尸! 云婠夏豁然开朗,原来那些黑影,是活尸,怪不得雷火符和阳火符的效用不大。 雷火符和阳火符主要克制的,是阴气。 而活尸并不等同于鬼。 尤其是被炼制成活尸的人,若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雷火符和阳火符对他们的效用实在是有限。 可这炼制活尸的方法,实在是残忍。 人要活着,却要把他变成半死不活的尸体,想想就知道有多痛苦。 当年她的师妹是只对即将死亡的灵兽才会使用这种办法,而且都会征求灵兽们自己的意见。 而这栋楼显然并不是如此。 怪不得那些黑影既有活人的脚步声,又有鬼怪的阴气,还能瞒过她对于活人的神识探查。 那栋楼里那么多的遗照,该不会全部被炼成了活尸吧? 云婠夏修的是仙道,对于这些和修行理念相悖的东西了解的只有皮毛,怪不得当时610的老爷子说现在的她对付不了。 云婠夏的脸色沉得吓人。 她有预感,这栋“鬼楼”的幕后之人和星辰广场那个大型古阵的幕后之人恐怕是同一批。 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 九点钟的时候,云婠夏才想起自己今天还没直播。 打开直播间,一批网友已经都在询问为什么今天开播这么晚。 云婠夏随口回了两句:“出了些其它的事,有点忙。今天照例抽三个人。” 还没开始抽呢,屏幕上忽然炸开了两个三千元的礼物特效。 是孙燕和苏雁。 两人分别发弹幕表达了感谢。 【真的谢谢云大师救我狗命!】 【呜呜呜,要不是大师,我真的不知道我闺蜜会怎么样。真的太感谢了!】 虽然没有连麦,她们还是补上了卦金。 从下午开始她们就在蹲守云婠夏开播了。 突然又两个万元的礼物特效炸开。 【还有我还有我!云姐姐我是乐桃!】 【真的太谢谢云姐姐救我于水火,让我及时醒悟,避免了后半生的悲剧。】 【真的太感谢您了!我以后就是您的死忠粉!】 【我爸怕我留下心理阴影,暂时也不让我出去工作。】 【我现在每天只用享受生活吃吃喝喝玩玩,四处旅游就行了,想想之前过得什么苦日子啊呜呜呜。】 【至于那个渣男,我爸找了律师以非法拘禁罪把他送进去了!】 …… 【普天同庆啊!】 【啊,是乐桃小姐姐!恭喜小姐姐脱离苦海!】 【真好!】 【不至于吧,人家又没真的对你做什么。】 【楼上该不会也是这种pua女孩子的人渣吧!】 【建议严查!】 …… 弹幕热闹了好一会儿。云婠夏时不时跟网友们也互动两句。 第43章 算命还是心理治疗室? 屏幕对面是一对正在准备结婚的情侣。 平心而论,男女双方都长得一般,但两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两个人一起挤在屏幕里。 女生笑容满面:“大师你好!” 男生也紧跟着打招呼:“大师好!” “我们……我们要结婚了!”两个人都眉眼弯弯。 “想请大师给我们算个吉利的日子,顺便如果能看看我们婚后生活会不会顺利就更好啦!” 这样幸福的小情侣,大多数正常网友们自然都是祝福。 【哇!恭喜恭喜!】 【我随500,记在马老板账上!】 【我随1000,记雷老板账上!】 【祝】 【好羡慕好羡慕好羡慕!】 【我酸了我酸了我酸了……】 【我也好想找个男朋友呜呜呜。】 【诚意征婚:本人男,26岁,身高181,要求:女的,活的。】 …… 弹幕玩闹了一会儿,云婠夏也软了神色:“你的母亲请的那位先生算的明年2月16就是个很好的日子。” “放心吧,你们婚后的生活也会顺顺利利,小波折会有一些,但大的苦难不会有的。” “不过五年后的三月份,让你们的孩子远离水库。” 因为难得是积极正面的事情,云婠夏也多说了几句。 “记得,婚姻里要坦诚,双方都长嘴是最平和的关系。” “大家,也是一样的,千万别赌气,当然如果你试图沟通,对方却又说‘这么点小事至于吗’这种人,就不要惯着他了。” “其实这世上是有灵魂伴侣这一说的,不管你是怎么样奇形怪状的人,尖锐的角还是豁口的圆,总有一个人会跟你完美契合。” “但是这世上的人太多太多啦,能相遇的可能性小到和陨石撞地球差不多。” “所以呀,几乎所有的情侣和夫妻都是互相磨合,并不是只有你们自己这样,所以别太相信网上的毒鸡汤,什么我不说你也应该懂,要说,要沟通。” “小说里那些刚刚好的完美,现实生活很难遇到的。” “扯远了。” “你们会幸福一生的,遇到误会要多问问对方哦。” …… 小情侣刷完礼物高高兴兴地下了线。 今天的第一卦是个好开局,云婠夏也高兴了些,正要抽下一个,突然鼻下一热。 她立刻站起身,往卫生间走。 而网友们则开始在弹幕热火朝天地讨论刚刚的一幕。 【刚才大师是不是流鼻血了……】 【是的,我也看到了。】 【她之前好像也有过突然匆忙离开的……】 【该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时日无多吧?】 【呸呸呸,你说什么呢!】 【我觉得更有可能是泄露天机造成的反噬……】 【你这么一说真的有可能诶……】 【真是这样的话,我感觉3000的卦金好像又不贵了……】 【本来就不贵啊,你去请那些有点名气的先生大师,哪个没有十来万能请来?】 …… 云婠夏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糕了。 得到的那些功德根本杯水车薪。 修复了部分神魂,但赶不上身体崩坏的速度。 更何况最近道心出了问题,修复得就更加缓慢。 云婠夏看了看镜子中面色苍白的自己,无奈地叹了口气。 要加快速度了。 再次回到手机前,云婠夏没有回答网友们关于她流鼻血的问题,直接抽取了下一个。 连线接通,对面是个瘦瘦的大学生。 看背景好像还是学校宿舍。 他很懂事地先刷了礼物才开口问道:“大师,我想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谈到女朋友啊!” “我真的很想很想很想谈女朋友啊啊啊啊啊!” 云婠夏打量了一下他的眉眼,有些无奈:“你白天上课睡觉,午饭晚饭都点外卖,晚上在游戏跟人对骂,气得脸红脖子粗,到了夜里你说你需要很多很多爱……” 【我知道后面一句:你上医院看过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也太真实了吧?】 【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是这样……】 【等着爱情在你拿外卖的路上砸中你哈哈哈。】 …… 那男生一听,脸立刻就红了,肉眼可见的红温。 “我……我……那个……” “别这个那个了,你周围的某个校友就是很适合你的真命天女,别再每天浑浑噩噩了,多关注下周围,不会太远的。” “好好!好!我一定!一定!”男生手忙脚乱地挂断了连线。 弹幕还在善意地调侃他。 云婠夏也笑了笑。 抽取了第三个连线。 对面二话不说先刷了三个3000元的礼物,然后才开口问:“主播,我想知道,我今天能不能钓到鱼。” 他那边的环境太黑了,只有隐约的手机亮光和手电筒亮光晃来晃去。 但还是能看清他身上大包小包背着很多的渔具,一看就是个正要去钓鱼的钓鱼佬。 也许是因为路上无聊,他随便打开了一个直播间,正好就顺着第一波礼物的流量来了云婠夏的直播间。 能成为钓鱼佬的大多都是没有生活生存压力的,也不差钱。 因此他在搞懂直播间是算命的之后,便二话不说也开始刷弹幕抢连线。 没想到真抽中了,而他的问题也只有一个——今天有没有收获。 云婠夏借着微光端详了一下他的脸。 “你今晚钓上来的第一条会是一条非常非常小的鱼苗。你只要遵循你平时的习惯放生,第二条会钓到一条超出你预期的大鱼。” “而且三点十分左右,你还会钓到一个意外之喜。” 至于意外之喜是什么,云婠夏没说。 对面的人一听云婠夏这么说,甚至连具体第几条和什么时间都说出来了,十分高兴。 他二话不说又刷了个礼物。 之后乐呵呵地挂断了连线。 今天的三个连线似乎都不怎么难,也没什么需要云婠夏帮助的,因此她临时决定,直接不关直播从后台抽取一个额外名额。 后台的私信还是塞满了云婠夏的留言箱。 云婠夏随手一滑,点到一个id叫“我站在”的人。 他的头像是一只小象,高高扬起鼻子,像是在打招呼。 云婠夏点进去,发现他的消息竟然写着: [这个世界会好吗?] 这无头无尾的一句极为宽泛的问话,几乎让人无从下手。 但云婠夏还是在直播间喊道:“id叫‘我站在’的那位朋友,你在吗?” 没有人回答。 但云婠夏几乎有种本能的直觉,他就在直播间。 于是云婠夏继续说:“这世上的好与坏,从来都不是单一的。你见过动物们的疾苦,也看到过它们的友爱,你便觉得造成动物灭绝的罪魁祸首——人类,罪大恶极。” “可是这世界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 “三体人不是解决人类问题的办法,从前不是,未来也不会是。” “地震里以柔弱身躯硬生生扛下水泥板,只为了保护自己怀里孩儿的母亲如何呢?” “为了救出火场里年过半百的老人,自己被倒下的横梁砸到半边身子,在老人一声声‘我怎么对得起啊’的哭喊中死去的二十一岁消防员战士如何呢?” “这世上从不缺乏自以为是的正义使者,但人都是片面的,不要用自己个人的标准去衡量整个社会。” “不要钻牛角尖。” “那些盗猎者该死,却不是所有人类都该死。” “愿你宽宥自己的内心。” 云婠夏觉得,自己的直播间都快变成心理治疗室了。 她没等对方的回答,说完就关了直播。 第44章 美梦或是惩罚? 云婠夏打开手机,随缘看了几条新闻,无意中看到一个熟悉的通告。 “犯罪嫌疑人刘某某犯过失致人死亡罪”……“判处有期徒刑20年”…… 是之前那个家暴男刘彭啊。 云婠夏轻轻地“哼”了一声,就这样翻了过去。 他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罢了,做了坏事,总该要受到惩罚。 想到这个,云婠夏突然又想起一个人,之前在古玩街的时候,遇到的那个男生王东震。 还有之前陈朵朵事件里的那个男性教师张立旻。 有个网友是私下里联系云婠夏,要了陈朵朵的联系方式,说愿意免费帮忙打官司。 陈朵朵的账号是她母亲以前用的,因为未成年,自己无法注册,只能用家长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母亲的户籍都注销了,这些账号还都能正常使用。 网友愿意帮忙是网友好心,云婠夏觉得,自己也得做些事情。 她翻出一张入梦符,贴在自己的额头上,默念着张立旻的名字,进入了梦乡。 …… 张立旻今年14岁了。 他上的学校男多女少,学校里放眼望去全是男生,看得心情都不好了。 好不容易熬到周五放学,他迫不及待地窜进了隔壁校区。 隔壁校区有专门的兴趣班,美术、舞蹈这些都在隔壁校区。 因此女生大多集中在这里。 他熟门熟路地翻墙,落地。 一落地,竟看到几个男生正衣衫不整。 张立旻性启蒙得很早,因为家里人不怎么管他,他从六年级就会自己看一些小电影,会偷瞄班上发育得早的女孩子。 因此第一眼,他就知道这几个人在这个杂草丛生,荒无人烟的地方做些什么。 他本想假装没看到,却没想到,被两个人给抓了回来。 “呦,细皮嫩肉的,还戴着个眼镜,不如……” 眼看着梦境的方向朝着想要的方向发展了,云婠夏退出了梦境,深藏功与名。 云婠夏给张立旻设了个禁制,只要他做梦,不管梦到什么阶段,什么年龄,只要是做梦,最后的结果都会朝向这样发展。 张立旻是个隐藏很深的恐同患者。 心理的恐同和梦境里完全相反的体验,能折磨他的精神,让他生不如死。 当然这样的惩罚远远不够。 接下来,他会发现自己的生理完全能接受这种性取向了,心理却愈发厌恶,能让他不断产生自我厌弃。 自我厌弃的人很难有好下场。 而且,在监狱里,会发生什么,真的很难说啊。 从张立旻的梦境中出来,云婠夏躺在床上睡不着了。 干脆爬起来尝试复原师妹之前创的那个“驭尸符”。 一直画到凌晨两点钟,云婠夏一次也没能成功。 她本就不精于此道,又没有驭兽的才能,想要仅凭零星的记忆就复原出那样一张符确实很有难度。 于是她决定换个事情做,开始躺在床上鼓捣手机。 …… 第二天上午十点,云婠夏被手机铃声吵醒,对面竟是一个没听到过的声音:“大师,您好,请问您今天有空吗?” “你是?” 对面很客气地回道:“哦,很抱歉忘了自我介绍。我是邱家的管家邱林,邱家主要做连锁民营的酒店,叫丘比丘,我想您应该听说过。” 云婠夏确实听说过。 邱家在全国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富豪,具体排第几云婠夏没有兴趣,因此没有了解过。 但无可否认的是,绝对是家喻户晓的家庭。 “了解了,那么邱管家找我有什么事呢?” “是这样的,我们邱家的小少爷邱元煦出了点小状况,想请您来看看。”邱林语气很恭敬,但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那股不容拒绝的意味真的很难忽略。 “我想,邱家这样的顶尖生意人,自然不会缺这方面的人才,为什么要找到我呢?” “不瞒您说,邱家确实认识几位这样的能人异士。但他们都束手无策。” “我的水平并不比他们高,请恕我额无能为力。”云婠夏婉拒了。 “事成之后,主人愿意给您百倍于您直播间卦金的金额。” 天,昨天晚上凌晨两三点,她摸索了好久才找到一个靠谱些的捐款网站,把算命所得的七成都捐了出去。 今天就又说要给这么多,她根本就用不着这么多金钱,更何况,都拿上的话她也无福消受。 “不必了,请您另请高明吧。” 说完云婠夏挂断了电话。 她其实对这个邱家没什么了解,更谈不上什么反感与否,之所以拒绝邱林,纯粹是不爽他个人的态度问题——高高在上,表面客气礼貌,实则强势命令,不容拒绝。 她不太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后续接触下来,双方都会很不爽,不如干脆别接触。 起床洗漱之后,云婠夏外出吃饭。 一家普普通通的家常菜馆,云婠夏坐在店里正吃着饭,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吵闹声。 国人爱看热闹的天性是很难改的,没几分钟,店里的几桌人都端着碗出去站在门口伸长脖子看了。 云婠夏不感兴趣,于是埋头吃饭,吃完结了账就准备离开。 没想到刚出门就被人拦住了:“你!你怎么能骗我!你还说你认识我爸!” 云婠夏抬头一看,确实是见过一面的熟人——吴凯凌。 他这会儿面上显出一层薄怒,叉着腰挡在云婠夏面前。 云婠夏嘴角抽了抽,看着周围那群刚才看热闹的人有围住自己和吴凯凌的趋势,她赶紧从人群里挤了出去。 吴凯凌在背后紧追不舍。 直到离开人群,到商业街的位置,云婠夏才停下来。 “你很喜欢被人围观吗?”云婠夏对跟在身后的人说道,“喜欢众人瞩目的感觉?” “那倒也不是……”吴凯凌挠了挠头。 “不对呀,应该是我问你,你为什么上次跟我说你认识我爸!我回去问他了,他根本不认识你!”吴凯凌把话题又掰了回来。 云婠夏看了这傻小子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想怎么样?” “你请我吃饭!” “我刚吃完,给你转点钱你自己去吃吧。”云婠夏只想赶紧摆脱这个还没长大的“大男孩”。 吴凯凌却不依不饶:“那不行,本少爷像是缺钱的人吗?你这人怎么一点道歉的诚意都没有?” 云婠夏不想和他纠缠,便转移话题:“你那个兄弟呢?” “你说东子啊?我也不知道他最近什么情况。老是神神叨叨的,精神不济,喊几次出来玩都扫兴,干脆自己出来了。”吴凯凌是直肠子,问什么说什么。 云婠夏看过他的面相,因为家里有钱,所以爱玩了些,交过不少女友,但伤天害理的事情没做过。 因此她多说了一句:“换个朋友玩吧。” 第45章 对不起她一个人还是对不起自己的后半辈子我还是会选的 云婠夏照例打开了直播间,还没寒暄,一个连线申请先发了过来。 云婠夏看了一眼id——w民。 点了接受之后,对面出现一个剃着寸头,穿着灰色外套的年轻小伙子。 小伙子长相算不上帅,但也不丑,最主要的是,他的精气神看起来非常饱满。 没等弹幕调侃,云婠夏率先开口:“往东走,上高速,出省,抵达隔壁省地界之后在第二个岔路口下高速,一路往北,找到一个叫‘大阳沟’的地方,把警车的车灯和声音都关掉,徒步进去,找村尾开始数第三户人家,他会带你们去找到罗成喜。” 对面的小伙子深深看了一眼云婠夏,朝她点了点头,竟是一个字也没说便刷了礼物挂断了。 其实听云婠夏的话,不少网友都能猜到,对面应该是警察之类的公职人员,在追捕什么嫌疑人之类的。 云婠夏没给他们讨论这件事的机会,甚至一句话都没多提,准备直接抽第二个人。 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抽呢,之前的钓鱼佬申请连线。 “主播,你是真有点本事的呀,我第二条钓的那个,我给你们看看!” 他自顾自地把摄像头对准院子里的一个很大的水池,里面有一条约有一米五的大鱼正在池子里缓慢游动。 他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不停的说着这条鱼带回来之后周围的其他钓鱼的朋友多么羡慕之类的,云婠夏也没打断他。 直到不少人在弹幕问【主播说的特殊的意外之喜是什么呀?】 他才依依不舍地停下自己夸耀这条大鱼的话头,随口说了句:“嗐,没啥东西,也就是一袋不知道谁偷的赃物,里面是一些那种古代的珠宝首饰。” 【wooooooooooooooooooc!】 【啊?啊?啊?】 【钓鱼佬果然是除了鱼什么都钓得上来啊。】 【这叫没啥东西?无价之宝了吧!】 【谁说钓鱼佬钓不上来鱼,这大哥池子里那么大一条呢!】 【所以对于钓鱼佬来说,鱼比财宝贵重多了是吗?】 【是的!】 …… 云婠夏也觉得有些好笑,钓鱼佬的世界里似乎只有钓不钓得到鱼,别的都不重要。 在大哥又吹嘘了自己的鱼五分钟后,终于挂断了连线。 云婠夏随机抽了个id叫“93”的人。 接通连线,对面是个小家碧玉类型的小美女。 她温温柔柔,微笑着和云婠夏打招呼:“大家好,我叫童嘉雪。” 云婠夏的眸中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快得没人看见。 “你想问你男友此次考公是否能上岸对吗?” “嗯,你果然很神,什么都知道。” “你不想替你自己问问吗?” “我?我应该没有吧。他说如果他考上了,我们就结婚。” 云婠夏抿了抿唇,有些不太想当那个戳破梦幻泡泡的人,可她又是唯一人选。 “童嘉雪,你老公有两个微信号。” “啊?” “你现在,不动声色地去拿他手机刷会儿视频,然后去看看他的微信小号。” 【哦豁,这发展……】 【我几乎已经猜到了后续发展。】 【也不是所有男人都这样吧,不至于这样恶意猜测吧?】 【楼上新来的吧?主播说啥没灵验过?】 【我还是那句话——男人只有挂在墙上才老实。】 【别搞性别对立好吧?】 …… 在弹幕的吵吵嚷嚷中,童嘉雪已经顺利拿到了自己男友的手机。 果然,在看到她只是刷视频之后,他并未表现出什么,而是继续埋头进书本了。 童嘉雪现在心跳如鼓。 她从未做过这样的事,但她也确实对云婠夏说的事情非常好奇。 刷了五分钟左右,眼看着男友没有反应,童嘉雪把视频放在后台播放,点进了微信。 微信的切换里果然有个小号,头像是个从未见过的腹肌照。 点进微信小号,童嘉雪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始看微信里的人。 最近聊天里有9个人,其中7个都是她从未见过的女生。 随便点进一个叫“奶糖兔兔”的女生,对话框里都是些暧昧言语。 奶糖兔兔:[每次跟哥哥聊天看到哥哥头像的腹肌照都很喜欢,嘿嘿] vacancy:[是只喜欢腹肌吗?] 奶糖兔兔:[诶~] 奶糖兔兔:[猫猫害羞.jpg] vacancy:[浴室内拍的低腰裤的腹肌照.jpg] …… 童嘉雪几乎要喘不上气。 云婠夏适时出声:“稳住,看看他兄弟的那个聊天记录。” 童嘉雪强撑着又点开另一个“空”的对话框。 空:[看这个,真tm带劲。] 空:[一张性感美女照片.jpg] vacancy:[靠,哪里来的?] 空:[昨天酒吧泡的,哈哈,谁让你天天备考出不来。] 空:[就算出得来你有对象你也不敢乱搞啊。] vacancy:[你等着,等我上岸了我就去,绝对找几个比你这还带劲的。] 空:[得了吧,你对象知道了不得闹啊?] vacancy:[我都上岸了谁还理她啊?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好吧!] 空:[你认真的?人家可是供了你三年啊。] vacancy:[对不起她一个人还是对不起自己后半辈子我还是会选的好吧,等我考上了我能选的比她好的不多多了,她哪里配得上我。] 空:[牛。] …… 不知什么时候,童嘉雪的脸上已经糊满了眼泪,她回过神来,背过身擦了擦脸,将微信号切回大号,又刷了两个视频,才将手机随手放回他的桌子上,然后进了卫生间。 他并未发现什么不对,或者说,他对童嘉雪对自己的爱太过自信。 又或者,他对童嘉雪的关注度,早已很低很低。 童嘉雪从卫生间出来,语调正常:“我出去买菜了啊,你好好复习。” “好。” 童嘉雪出了小区,坐在小区边的花坛上泣不成声。 网友们知道了他们的故事。 他们是校园情侣,两个人在同一所大学。 两人在学校度过过一段非常纯粹非常甜蜜的恋爱时光。 两个人的家庭条件都非常一般。 考研的时候两个人都考上了。 男方的成绩比她好。 但家里不肯供他继续读了,想让他早点出去工作补贴家用。 童嘉雪心疼男友,在经历过半个月的辗转反侧之后,童嘉雪做了个决定,不继续读研了,出去工作供男友继续读。 三年过去了,他现在又在准备考公。 两人的一切开销都是她在支付。 为了让两人伙食能够改善一些,在正式工作下班后,还会去打零工。 这样一做就是三年半。 感情这东西根本就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它有戒断反应,像抽丝一般一点点剥离,等完全剥离,人就像脱胎换骨一般完全换了个人。 童嘉雪今后的一段时间便会如此。 但她是个坚韧的人,从她能够三年如一日地做如此辛苦的事情还毫无怨言就知道。 临挂断的时候,她含着泪,却露出个笑容:“谢谢你,谢谢你们,我会继续好好生活,再见。” 第46章 他一直在哭啊 经过童嘉雪的事情之后,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云婠夏中场休息了五分钟,才抽下一个。 这次抽到的看起来是个十多岁的少女,她接通后第一时间刷了礼物。 少女很白,看着身体有些虚弱。 云婠夏顿了一下:“路惜,治病我帮不上忙。” 之前周宇儿子被白血病折磨成那样,她也只是能缓解他的痛苦,延缓他的发病而已,她只是修仙,不是神。 修仙界的医疗水平还不如现代,只是有些外伤能用丹药进行治疗或者用修为进行修补,那种办法说白了是用灵力在进行修复,对于病变是无能为力的。 路惜却只是微微愣了愣,然后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来为我的病求医的。” 她照了照周围的环境。 竟是仙境般的茶卡盐湖。 蓝色的天空倒映在镜面般的湖面上,纯净、澄澈。 弹幕都在【哇!!好美!】的时候,路惜开口:“我知道自己的病情,我从没有奢求能出现奇迹。” 说着她抬手摘下了自己戴着的一个毛线帽子,大家这才发现她头顶光秃秃的:“正是因为清楚自己的病,我不愿意在最后的时间毫无尊严地待在医院里一点点消亡。” “所以我出来旅行了,见一见自己从未见过的风景,不然之后没机会了,那就太遗憾了。” 【天呐……】 【是癌症吗……】 【生病真的是太折磨了。】 【疾病真的是人力不能改变的事……唉。】 【希望小姐姐不要放弃治疗呀!】 【万一呢!】 【祝漂亮妹妹早日康复!】 …… 也许是因为大家在想到疾病的时候,自然而然就能想起那种“难受”的感觉,哪怕是对于小时候生病的疼痛和难熬记忆得不甚清晰了,但那种感受总会残留在身体里。 所以大家对生病的人天然就会产生共情,大多都会疼惜几分。 尤其还是绝症,年纪轻轻得了绝症,简直是buff叠满。 群众自然对她产生了同情之心。 路惜眉眼弯弯,笑得很温柔。 云婠夏看着她的笑容,略有些心酸:“我可以缓解你的痛苦,但对于寿命和治病无能为力,你需要吗?” 路惜先是愣了一下,竟摇头拒绝了。 “我其实是有一件事一直意难平,所以在最后也还是想问问他的结局。” “大约是七年前,我那时候才12岁,我们班一个男生摔断了腿,在医院住院。” “我作为班长,去看望他,顺便给他送作业和笔记。” “在医院的走廊上看到一个逆行的叔叔,他满头血。” “当时我还很矮,看不清他头顶的情况,只能记得他满头的血。” “只记得他一边走一边哭。” “他满脸胡茬,看起来像我邻居家的伯伯。” “我当时觉得有些害怕,但也有些不忍,就给他递了一张纸,他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睛里都是血。他接过了纸,极小声地说了几句什么,含含混混的,我没听清。” \"我就去问了护士,护士说他出了车祸,肇事者逃逸了。\" “他被好心人送到医院,头骨都碎了一块,要马上动手术。” “可是他躺了一会儿,自己提出要出院回家,因为他没有钱。” “没钱做手术,也没有家人。” “他满脑袋都是血,可是没往医院里面走,而是穿过人群,一步又一步离开了医院。” \"我真的无法忘记那个场景,忘不了他的眼泪,忘不了他的背影,忘不了他走出去的每一步。\" “那里是医院,是可以救他命的地方。” “他却,一个人,一步步离开了医院,血淋淋的,哭着离开。” “我想,他肯定很痛,很难过,谁想死呢,明明都到医院了啊,谁在知道自己能活的情况下愿意选择去死啊?” “我那时候帮不了他,我真的觉得好无力,我至今都无法忘记那个场景。” “所以我想问问他……还活着吗?想知道他的故事。想让他知道,还有人记得他。” 路惜讲述这些的时候,那种心酸无力,透过屏幕,通过言语,穿越了七年时光,铺陈在大家面前。 时间太过久远,又没有照片,云婠夏也有些为难。 似乎是看出云婠夏的为难,路惜勉强笑了笑:“没关系,我知道有些强人所难了,今天能把这件事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我已经感觉舒服多了。” “谢谢你们听我说这些。” 她说完这些就要挂断,云婠夏却说:“等等。” “你再说说详细情况吧,哪里的医院,大概什么时候,他的身高和相貌之类的。” 因为时间太过久远,路惜是边回忆边慢慢说的。 云婠夏一边听一边掐算。 在路惜实在回忆不出细节的时候,她开口了:“他叫田永,就住在……” 云婠夏顿了顿,到底没说出具体地址,这么多年了,好像也没必要让他再受陌生人的打扰:“住在某个村子的村头。” “七年前,他五十二岁,家里早就没人了,他一直靠种田卖菜养活自己,也没娶上老婆。” “从医院到他家,有十六公里的路。” “每天天不亮就背着菜往县城走,卖完就再走回去。” “当时是在去卖菜的路上被撞的,都快走到县城了。” “当时他在医院躺了一会儿,自己提出不治了,因为没有钱。” “很可惜,没有发生奇迹。” 路惜又一次掉下眼泪,就像七年前她在医院问过护士之后一样。 “当时护士说,他最多活不过两个小时。” “他肯定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可他还是要往家里走。” “他一直在哭啊,一直在哭……” 【天哪,我真的……】 【我光是听着眼泪都止不住了。】 【他是怎么顶着自己破碎的脑袋,一步一步走出医院的啊……】 【真的都不敢想……】 【该有多绝望啊。】 【“他一直在哭”……】 【怎么走得回去啊……】 【怪不得小姐姐一直忘不掉……这下好,我也忘不掉了。】 …… 这件事太过沉重,没人有心情再开玩笑。 有很多事,想做什么,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难过。 可能当时没有那个能力去做什么,等有了能力的时候,时间却早已过去。 难以释怀的事情,哪怕过了很久很久,也还是难以释怀。 云婠夏没有去安慰路惜,这种事,旁人的安慰很难开解。 什么“你也做不了什么”这种话,只不过是平添难过罢了。 路惜哭了一会儿,勉强露出个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点了下头,挂断了连线。 云婠夏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才说了声明天再见,关了直播。 第47章 图个喜庆 刚刚下午两点半,云婠夏打坐修炼了一会儿。 炼化了之前获得的功德后,云婠夏打开手机,查看后台私信。 还没抽需要帮助的,先看到一个熟悉的id“是梦吖”发的消息。 是梦吖:[谢谢小姐姐救我,亲眼见证了他们村子的事情,又和之前被席世仁骗去的那个姐妹见面之后,我真的觉得你是救了我的命。] 是宁絮梦,之前那个差点被男友“拐卖”到村子里的。 因为云婠夏回复之前对方只能发送一条,所以她应该是先把最重要的话发给云婠夏了。 [没事就好。事情已经结束了吗?] 对方似乎刚好在线,秒回了。 [嗯嗯,初步审讯结果已经出来了,跟你说的大差不差。] [后续的量刑估计还要一段时间。] [说实话,我真的想想就后怕。] 这种事,换成谁都会后怕。 [你接下来有空的话可以多去看看徐蕾。] 徐蕾是第一个被席世仁骗回去的姑娘,才初中就被骗到了村子里,现在成了两个孩子的妈。 因为时间太久,加上母性本能,她对两个孩子既厌恶又心疼。 每天都活在痛苦中,患了产后抑郁症。 她的父母还好,只心疼自己女儿的遭遇,关心女儿的心理健康。 可她的奶奶是个十分封建的人,每天在她耳边念叨“你真是丢我们家的脸啊”,“你现在这样谁还要你啊”,“我真是没脸出门啊”…… 大多数人都是很难完全不在意其他人的评价的,更何况是自己的亲人。 徐蕾每天都在努力对抗抑郁,却还是一天天加重。 宁絮梦家里条件不错,性格也好,云婠夏希望她有心的话能帮衬一下徐蕾。 [嗯嗯,我会的!我现在每周周末都会去看一下她。] [说实在的,我刚得知自己的男友是这样一个人我也挺难过的。] 云婠夏顿了几秒,打字道:[理智也很难完全阻隔情绪,你自己的心理也要注意调节。] 是梦吖:[我知道的!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是梦吖:[对了,我还有个事儿想问问。] 是梦吖:[就是,我有个高中同学,我们一直都是朋友,她今年要结婚了,喊我去给她当伴娘。] 是梦吖:[我们关系挺好的,我很想去,但是她结婚那地方很偏,是个小县城附近的村子。] 是梦吖:[经历过那谁的事情之后,我有点ptsd,就来问问你。] 是梦吖:[能去吗?] 云:[有照片吗?] 是梦吖:[有,她朋友圈的结婚照。] 是梦吖:[图片.jpg] 云婠夏看了看,微微蹙眉。 云:[我可以告诉你会发生些什么,至于怎么做,你自己决定。] 宁絮梦的这个高中同学所嫁的是个小村子出来的。 除了经济问题之外,还有个不太好的就是“婚闹”的习俗。 那个村子里,结婚当天,新娘本人脚不能沾地,而且也不是全程由男方背着,而是要由男方家的男性亲戚接力,抱着去男方家,这叫“不沾走娘家财运”,因为“带了娘家土,丢了娘家福”。 古时候认为嫁出去的女儿就是外人了,不能让外人带走娘家的福气,这本质上其实是对新娘的一种贬低。 其实很多地方都有这种说法,但大多是由新郎抱着上下车,以及换鞋,或者铺红毯而已。 可他们村子,竟是要男方家的男性亲戚抱着走,由此就可以看出那个村子的很多婚礼习俗是什么样了。 而婚闹,他们会强迫伴娘和村里的男性亲戚进行“互动”,会在哄笑中要求伴娘做一些“下流”的动作…… 他们会用“喜庆日子,生气不吉利”之类的话,来绑架伴娘,让她们有苦无处说。 毕竟,这只是“图个喜庆”罢了。 伴娘被揩油似乎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大家都觉得无伤大雅。 但那些恶心和害怕,只能由伴娘自己消化。 有些人喝多了也会闹得更过分一些,比如——把伴娘按在床上…… 这种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的。 虽然去参加婚礼并不会对宁絮梦有什么实际的身体上的伤害,可心理上就不一定了。 听完云婠夏的话,宁絮梦回了个省略号,之后好半天没能说出话。 最后也只草草说了谢谢,便下了线。 云婠夏退出和“是梦吖”的聊天框,随手下滑,点了个头像是动漫人物的人。 爷不死你永远是个孙子:[主播,我有心事!] 大概是没想到陌生人只能发送一条,所以对方完全没说出什么重点。 云:[说来听听。] 对方大约是个高强度上网的网瘾少年,很快就回复了。 爷不死你永远是个孙子:[啊啊啊,我被抽到了吗?(激动)] 爷不死你永远是个孙子:[咳咳,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真的是朋友)。] 爷不死你永远是个孙子:[最近在游戏认识了一个妹妹,他觉得和那个妹妹非常合得来。] 爷不死你永远是个孙子:[然后他就想跟那个妹妹绑cp,就是,网恋嘛(你懂的)。] 爷不死你永远是个孙子:[那个妹妹明明也是对他有感觉的,但不管怎么就是不同意。] 爷不死你永远是个孙子:[所以我想帮他问问到底什么情况。] 从他的描述中,云婠夏都能看出,对面是个“宅男”。 喜欢动漫和游戏,在网上很外向,现实里可能是个社恐。 云:[照片有吗?] 爷不死你永远是个孙子:[图片.jpg] 图片是个很普通的男生,摆着剪刀手,看起来有些腼腆。 云婠夏看着照片,无语了一瞬间,明明就是他自己,非要说是朋友。 云:[你……他那个妹妹,是个男妹妹。] 爷不死你永远是个孙子:[啥?你说啥?我好像突然看不懂中文了。(瞳孔地震)] 云:[对方是个同性恋,在网上装妹妹跟男孩子玩,用的是变声器。] 云:[不是有句话说,男孩子更懂男孩子嘛,所以你朋友觉得跟他一起玩很合拍,也很开心。] 云:[但他的本意不是想欺骗其他人感情的,因此才一直拒绝你朋友的示好。] 对面似乎是被惊到了,显示已读,但沉默了半天没有回消息。 云婠夏也没再等他回复,退出聊天框,有些失笑地摇了摇头。 后续发展应该会比他的设想更有意思些,他会在跟对方拉扯几个回合之后发现自己真的很喜欢和对方玩,纠结之后接受。 不过这些话没必要现在告诉他。 云婠夏收起手机,准备出门吃饭。 临出门前,她把花卷唤了出来,交代了它几句。 第48章 被抓 吃过饭,花卷刚好回来。 它现在说话比之前流畅一些:“喵去了,没见到,没人在。” 云婠夏点了点头,谢过花卷,给了它一根香,便让它回去了。 因为是鬼修,花卷修炼所需的东西和她不同。 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它的残魂基本已经变得完全凝实了,可以开始正式修炼了。 之前云婠夏给了它一本鬼修的书,但花卷不识字。 云婠夏只好自己看了看,然后把口诀分析给它听。 现在已经算是入门了。 正想着,云婠夏又感到一股热流从鼻子里涌出。 最近似乎出现得愈发频繁了。 云婠夏捂住鼻子,朝附近的公共卫生间走。 这里是个商业区,离居民区稍微有段距离,到了这个点公共卫生间已经没什么人使用了。 云婠夏快步走过去,看到走她前面的是个大婶,穿着一件深红色的短款外套,疾步朝女性卫生间去。 却被门口一个很高的男人拦住。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外套,灰色长裤,戴着个黑色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 以云婠夏的听力,刚好能听到他说:“大姐,我女儿在里面拉肚子,我进不了女厕所,能不能请你帮忙把这纸巾带给她?” 大婶不耐烦地挣脱了他的手:“哎呀,不去不去,你找别人吧。” 说完就疾步走向厕所,看起来很着急。 因为大婶全程背对云婠夏,男人的脸又被帽子遮挡住,在夜色的掩映下云婠夏并未看清两人的脸。 紧接着男人小幅度地左右张望,看到云婠夏的时候顿了一下,然后激动地走过来:“妹妹,能不能麻烦你给我女儿送个纸,她刚才进去的时候没带纸,我刚去给她买了过来的,但是我进不了女厕所。” 直到他走到自己眼前,云婠夏才看清他的脸。 在看清他的脸的一瞬间,云婠夏眯了眯眸子。 她淡淡地点了点头,接过他手里的那包纸巾,继续朝女厕里走。 过了拐角,要进门的时候,云婠夏停了一下脚步,手在背后掐了个诀,而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朝里走。 踏进大门的一瞬间,云婠夏突然极快地朝左边挪了一步,一个黑影扑过来却扑空了。 云婠夏转身贴了张符在那个黑影上,黑影顿时保持挡下姿势一动也不能动了,正是在云婠夏前面进来的那个大婶。 大婶手里还捏着一张纱布叠成的手帕。 云婠夏没理会大婶嘴里骂骂咧咧的叫嚣,先去处理已经喷涌而出的鼻血了。 擦洗之后,云婠夏又旁若无人地调息了一会儿,才站起身去处理这两人的事。 大婶已经骂累了,暂时安静下来,但看到云婠夏站起身,又中气十足地开始破口大骂:“你个臭**,你对我用了什么妖法!赶紧放开老娘!” 她似乎是觉得云婠夏不敢拿她怎么样,又或者是觉得自己如此大声的叫骂,外面的同伙会很快进来帮忙,因此哪怕被定住了,也依然毫无惧色。 云婠夏有时候挺佩服人贩子的心理素质的。 她在大婶面前站定,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面相。 全程没和她说过一句话。 渐渐的,大婶似乎也感觉到不对劲了,从刚刚到现在,起码过去了五分钟,自己这样大声叫骂,外面的人不应该到现在还不进来啊。 而且面前这个年轻女人不知道在自己身上贴了什么东西,居然完全无法移动了。 刚刚被刻意忽略的奇怪事情齐齐涌上心头,她终于后知后觉感到了一股恐慌。 眼看着大婶的额头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嘴上也消停了,云婠夏睨了一眼她的神色。 正好之前要找的人没找到,不如先解决一下眼前的事。 云婠夏从浑天戒翻了翻,又找出一张傀儡符。 之前去那栋鬼楼,浪费了不少符纸,导致现在云婠夏要用什么符纸都还得好好翻翻才能找到。 给大婶贴上傀儡符,又撤销了刚刚临时布置的隔音结界,云婠夏闭上了眼睛。 大婶接住云婠夏,眼神僵直地拖着她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刚刚站在门口的男人正在往里进。 大约是等的时间有点久了,他心底弥漫出一股不安的情绪,在外面来回转了好几圈,又喊了两声“红姐”,都没得到回应,终于忍不住决定直接进来看看。 结果刚走进大门,就看到红姐拖着刚刚的年轻女人往外走。 红姐没开口,郭子没忍住问:“红姐,怎么这么久,我喊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回我,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红姐眼神依然僵直,但因为光线昏暗,夜色遮蔽,郭子没发现。 “第一下失手了,她挣扎得厉害,费了点时间。” 郭子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刚刚明明里面十分安静,一点声音都没传出来。 不过他没想明白,也就不再纠结:“这女的长得不错啊,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边说边上前搭把手,把云婠夏拽着往旁边没有灯光照射的角落里一个绿植掩映的面包车附近走。 云婠夏受过的伤不计其数,这样的皮外伤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但她还是不太喜欢被拖在地上和泥土碎石亲密接触的感觉。 红姐快走两步追上,抬起她的双腿,把云婠夏整个人抬了起来。 郭子一脸疑惑,看向红姐的表情就像看一个不认识的人:“红姐,你这是?” “她皮肤又白又嫩,有些老板会喜欢,免得还要浪费时间给她养。” 即使是红姐这么说了,郭子仍觉得内心满是疑虑,但他面上只是应和道:“还是红姐考虑周到。” 云婠夏自然知道郭子的疑虑,不由叹了一口气,自己不是演员,果然没有演戏的天赋。 不过也无所谓,他不会知道这世上有傀儡符这种东西。 云婠夏被丢到了面包车后座,红姐也坐在了后座。 郭子走到驾驶位充当司机。 等他坐稳,一扭头发现红姐坐在后排,他心里不对劲的感觉愈发强烈:“红姐,你怎么坐后排?” 面包车的车窗玻璃都被黑色塑料贴上了,外面的光线一点都透不进来。 车内的灯光也很昏暗。 郭子扭头的时候,红姐脸上的阴影很重,他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凉意,无端升起一种红姐被“鬼上身”的错觉。 他赶紧把头转回去,启动车辆。 云婠夏悄悄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躺得不那么难受。 过了半分钟,红姐的声音才传来:“这个女人比别人晕过去得都要慢,应该是对麻药有抗性,为了避免她半路醒过来大吵大闹,我在后排守着。” 郭子干笑了两声,强行尬夸了两句。 但心里那股阴森森的感觉却怎么都压不下去,仿佛身后的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红姐,而是一只厉鬼,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车开回去,不管怎么说,到了他们的落脚点,人多了,自己都不会怕了。 他没注意到,云婠夏口袋里的手机一直亮着。 第49章 犯罪组织的大本营 云婠夏想找的人没找到,干脆假装被人贩子拐了,去他们的大本营“逛逛”。 这次的人贩子是一整个很大的产业链,不像之前李春梅那种只是个人或者几个人的行为。 这个是一个极大的犯罪团伙。 一路上,郭子都很紧张,脑海里一直回忆之前骗过的那些年轻女人。 其中有一些因为看管疏忽,受不了折辱的,自杀了。 有一些被送去一些地下场所当了“小姐”,被“玩烂”了之后让她们自生自灭,也有一些死亡的。 还有一些姿色一般的卖到了偏僻的山村给那些老鳏夫或者娶不起媳妇的“歪瓜裂枣”。 另外还有一种因为“调教”难度过大,受伤的,甚至被送去“地下黑市”摘了器官。 总之,经过他手的,都有不少丢了性命的。 现在看着红姐的奇怪表现,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去想这些事情,越想脑门越冒冷汗。 一路上,他的脑子里出现了无数恐怖电影里的女鬼。 不得不说,在心态这方面,他完全不如红姐。 云婠夏给手机静音,早就拨打了报警电话。 从卫生间门口开始就已经接通了。 在郭子胡思乱想的时候,红姐开口了:“他们都在基地吗?” 郭子回过神,下意识回答:“瑞哥和牛子应该不在,强哥我不知道,别的应该都在吧。” 答完才打了个激灵,红姐和自己一起出来的,对这些应该都有数,怎么会问自己呢? 她果然有问题。 他偷偷伸了左手去摸自己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想打给明哥汇报一下这里的情况,哪怕不能汇报,也得让他听一下红姐的话,让他有个心里准备,红姐不对劲。 还没摸到手机,就又听到红姐的声音:“你加入这行多久了?” 郭子手微微抖了一下,这个问题几乎已经让他确定红姐不对劲了,他不敢不回答,也不敢明确回答,便打马虎眼:“没多久吧,也多亏红姐提携,让我能跟着你做事。” 红姐直勾勾地盯着后视镜里郭子的眼睛,郭子的手已经放在了手机上,内心一直祈祷车子开快点。 不管怎么说,只要到了他们的大本营,这么多人在管她什么牛鬼蛇神,都能给治得服服帖帖。 “你赚的钱应该够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你就没想过退出这行吗?” 这个问题问出来,郭子反而忽然不确定了,因为听起来,她是想金盆洗手,所以才问这些奇怪的问题?在打探口风吗? 郭子斟酌了一下:“这……跟着明哥吃穿不愁,我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红姐眸光闪了闪:“这样啊……” 云婠夏知道郭子意识到了红姐的问题,他几乎没回答什么有用的信息。 不过有手机定位,云婠夏并不着急。 很快,车子驶过岔路口,往一条小路上走了。 岔路口的牌子上写着“旬关路”,这条路的尽头是个叫“关石村”的地方。 到了这,郭子已经不怎么害怕了,大概还有十几分钟就要到地方了。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只剩下车辆发动机的轰鸣声和车辆行驶在路上的声音。 云婠夏尽职尽责地闭着眼,用神识“观察”周围的情况。 车辆驶入了一个村子,从村口开始,云婠夏就能感觉到分散在各个地方的视线。 房屋二楼、村口的树上、屋后院子里的菜地…… 似乎整个村子都是他们的人,平时伪装成普通民众,其实所有人都是他们的眼线。 越是往村子深处,打量的视线就越多。 直到村子最里侧,在一栋独栋的“别墅”前,车子停了下来。 郭子没像之前一样先把“货物”卸下来,而是抛下红姐和云婠夏,直奔别墅:“大头,我们回来了,明哥在吗?” “在他房间呢,你怎么自己回来了,货呢?红姐呢?” 已经到了大本营,郭子没了那么多顾虑,只留下一句:“在后面,我找明哥有急事,等会儿再说。” 他径直进了屋,留下一脸懵逼的大头朝面包车看去。 面包车的后门打开,红姐神色如常地下车。 左右张望了一下,看到大头呆呆地站在门口,张口就是训斥:“你看什么看!还不过来帮忙!郭子那狗东西跑哪儿去了?啊?货物也不管,真是干啥啥不行,就他妈知道偷懒……” 后面絮絮叨叨又骂了好几分钟,大头唯唯诺诺地不敢说话。 红姐一向都是个泼辣的主儿,组织里没什么人愿意得罪她,主要是她的嘴又碎又脏,逮着一个错处能把人祖宗十八代都骂个遍。 组织里每个人都平等地领教过。 大头此刻心里也在暗暗骂郭子“狗”,说不定就是为了躲避红姐这张嘴才跑那么快,说什么有急事都是假的,也就自己傻,才在这等着。 这边十分热闹,另一边的郭子正绘声绘色地和明哥讲述红姐的异常之处。 他们这种人,大多都是亡命之徒,哪个能说自己手上半点没沾血? 就算不是直接杀人,也会有间接导致的,能每天安稳入睡除了强大的心理素质,也一定会有外力介入,比如说——大师。 听完郭子的描述,虽然郭子提到说红姐可能是不想干了,但明哥不这么想,他差人喊了常年为他们服务的“道砚大师”过来。 明哥带着道砚大师赶来的时候,红姐和大头正把云婠夏扔在冰冷的地板上。 红姐一看到郭子就火冒三丈:“你丫的货物也不搬,是想死吗?一天天脑子里除了女人就没点别的东西了,小头带动大头思考的狗东西……” 郭子愣在了原地,明哥也愣住了,这红姐看起来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啊? 红姐谁的面子也不给,只顾着发泄自己的怒气。 明哥看向郭子,用眼神询问,郭子也一脸茫然,接收到明哥信号之后,硬着头皮打断红姐:“红姐,你刚才回来的路上……” “你还好意思提回来的路上!老娘跟你说要眯一会儿让你看着点货,你把货和我一起丢车上是吧?” 是的,红姐现在以为自己刚刚在车上睡着了,之前在公共卫生间和路上发生的一切,她都只记得模糊的印象了,之前在女厕发生的事情她只以为是自己的一场梦。 云婠夏解除了她身上的傀儡符。 后来在郭子被红姐痛骂了半小时之后,这事才算暂时告一段落。 郭子一个劲儿地跟明哥强调自己说的是真的,可明哥还是在道砚大师检查完红姐什么也没查出来之后看郭子的眼神变了,郭子感觉自己有苦说不出。 这道砚大师不知道是江湖骗子还是能力不到家,根本连傀儡符的符纸残留痕迹都没发现。 云婠夏被丢进了一个没有光线的黑暗小房间,身上的手机也被人搜走了。 在此之前,云婠夏已经挂断了报警电话,但之前的时间已经足够他们定位这里了。 第50章 人贩子的套路 房间没有窗户,也没有灯光,锁上门之后,房间内漆黑一片,半点光都没有了。 云婠夏能听到周围几声细细的吸气声,是害怕的声音。 角落里还传来隐隐约约的啜泣和蜷缩时发出的衣物摩挲的声音。 云婠夏用神识扫了一下,除了自己之外,屋子里还有11名女性。 几乎都缩在角落里,每个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伤。 也许是之前吵闹被教训过,房间里静悄悄的,竟无一人哭闹。 房间里三三两两靠在一起,年纪大的得有三十五六了,年纪小的可能才十三四岁。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一个压低的女声开口了,她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听起来约有二十六七:“刚刚新来的姐妹,你醒了吗?” 云婠夏低低地“嗯”了一声。 “你……你别怕……”她嘴上说着别怕,自己的声音却在颤抖。 “一定会有人救我们的!”她像在安慰云婠夏,又像在安慰自己。 之前每次有新人来,都会哭闹求饶不止,每次都会被毒打一顿。 “我叫云婠夏,能知道你的名字吗?”云婠夏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这些寒暄的话能降低警戒心,也能缓解她们的紧张。 “嗯,我叫于书萱。” 云婠夏声音很冷静:“你们被抓来这里多久了?” 没人回答她。 过了半分多钟,刚刚安慰她的于书萱才开口:“这里太黑了,他们又把我们身上的手机和智能手表都拿走了。” 顿了顿,她补充道:“不知道已经多久了。” 也许是云婠夏的声音太过冷静,安抚了她的情绪,她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颤抖了。 于书萱隐约觉得这个新来的女孩子过于冷静,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她也没想出个缘由,因此还是礼貌回答了。 “李大姐是最先到的,晨晨和瑶瑶是第二批,我和璐璐、姗姗是第三批,阳敏和欣欣是第四批,小紫是第五批,小雪和青青是第六批,你是最后来的。” 听起来,于书萱在这个小团体里有成为领导人的趋势,只要有团体的地方,总会有一个人承担起这样的领导职责,这是人类社会的必然的规则。 当然,有的时候人多了也会分为多个小团体,有多个领导人。 这样的情况也不少。 目前看来,只有于书萱还愿意在这样高压的环境下开口交流,便隐约有了领导人的地位。 黑暗是能避疯一个人的,视觉被剥夺之后,时间的流逝会被无限拉长,也许只待了十分钟,却觉得好像已经好几个小时过去了。 有了其他人的陪伴,有人说话,在很大程度上能缓解这种高压。 云婠夏看出于书萱的地位,开始专门和她交流。 “你是怎么被骗的?” 于书萱沉默了几秒,才回答:“我在商场附近的一个小路上看到一个盲人女孩,她生理期来了,可能是因为眼睛看不见,她不知道,因此一直在流血。” “旁边有两个小混混打扮的人在嘲笑她,她看起来很迷茫很不知所措。” “我看不下去就去骂了那两个混混几句,小混混走了之后,盲人女孩请求我带她去卫生间,我就带她去了。” “结果进去就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失去意识之前看到其中一个混混站在我面前,那个盲人女孩也摘了墨镜看着我……” 又是这样,利用女孩子的同情心和同理心。 旁边一个之前一直没开口的女声突然接话:“我……我也是……呜……我明明是想……想帮她……” 是之前于书萱称“青青”的女孩,她只有二十一岁,还在大学,根本没想到现代社会还有这样可怕的事情。 因为她们二人的开口,旁边一个人也开口了:“我……我根本没遇到什么套路,我只是加完班下班回家的路上,被一辆面包车……直接把我拽上了车。” “那条路没什么人,但也不是没有路灯的很偏僻的地方,我真的没想到他们这么……这么明目张胆,车一停,从车上下来三个男人……” 她说不下去了。 接下来,其他人也纷纷开口。 有跟云婠夏遇到同样套路的,有跟于书萱遇到差不多套路的,也有直接被抓上车的。 年纪最小的那个女孩子才十三岁,是于书萱之前喊“晨晨”的,她刚刚上初中,因为年纪小,人贩子的套路更加简单粗暴。 那天她和朋友约了出去玩,一起吃了饭逛了街,在去看电影的路上,她的朋友说要去个厕所。 她在路边等待的时候,突然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冲上来拽着她的胳膊:“你怎么还在这儿啊!我们找你都找疯了!你爸妈到处找你,你家出事了!” 这个时候,晨晨的脑子都是懵的,第一反应就是问:“我家出什么事了?” 那女人力气极大,拖着她就走,她挣扎了两下无果,听到那女人回答:“还问出什么事了,你爸出车祸了,他们到处找你,你还在这待着呢!” 晨晨脑子里首先出现的是父亲出车祸的样子,错过了第一时间呼救的机会,等她想起询问对方是谁的时候,已经被拉到了面包车附近。 “我是谁?我是你爸的朋友!你父母找不到你,才喊我一起帮忙的。” 因为那女人过于严厉,用训斥的语气在说话,她并未反应过来自己明明有手机,为什么没有接到父母的电话。 等坐上车,一切为时已晚。 这个套路甚至是在人群里都能用的。 还有一个叫小紫的二十五岁女孩,甚至是在家里被人拐走的。 她和男友一起住,那天男友去上班了,她调休独自在家休息,外面有人敲门。 她当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门,通过猫眼,看到是个慈眉善目的女人,大约四十来岁。 女人笑容满面,看起来很幸福:“你好,我是你家楼上的邻居,我儿子明天结婚,我来给你们送点喜糖,沾沾喜气呀!” 小紫想起这两天在楼道里看到的“囍”字,想着“原来是有人结婚啊”,便开了门。 在猫眼死角的两边,还有个男人…… 之后就是再次醒来,就在这里了。 现在人贩子的套路早已与时俱进,很多事情根本防不胜防。 说着说着,又有人开始啜泣。 一股名为绝望的情绪弥漫在这间没有光线的黑色房间里。 这里隔绝了阳光,也隔绝了希望。 云婠夏大概了解了情况之后,从浑天戒拿出一颗夜明珠,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周围。 虽然没有灯光那么明亮,但这样昏暗的光线,依然给房间里的女孩子们带来了莫大的安慰。 所有人都下意识聚集到了光源附近,互相安抚互相打气。 第51章 不该废除酷刑的 这间漆黑的房间里,几个女孩子互相安慰,互相鼓励,气氛终于没那么压抑了。 云婠夏看着周围逐渐平静下来的女孩子们,再次开口:“我等会儿要出去找那个明哥,你们有人想一起吗?” 其他人显然没明白她的意思,互相看了看,面面相觑。 云婠夏本来也没打算真的让她们跟着,只是想提前打个预防针,让她们不至于因为等会儿她的离开而过于激动。 再怎么说,那些人也都是亡命之徒,能不惹恼还是不要惹恼他们了。 见没人说话,云婠夏继续道:“你们安心待在这里,我会把夜明珠留在这里。” 顿了顿,继续道:“我之前在来的路上已经报了警,他们很快就会来救你们的,我现在要去找他们这个基地的老大,不能让他们销毁证据和产业链的线索。” “等会儿乱起来之后,你们把门堵好,别让他们把你们当成人质,等警方到了再开。” 她没说的是,自己会留一张千斤符在门上,哪怕她们不堵门,那些人也推不开这道门。 这时一个怯懦的声音响起:“姐姐……你是警察吗?”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云婠夏,眼神里的期冀无法忽视。 大家都在等她一个答案,但云婠夏还是在这样的眼神里摇了摇头:“我不是哦,不过你们放心,我有自保的手段,大家都会得救的。” 云婠夏把花卷叫了出来,让它带着夜明珠在这里守着。 自己则走到房间门口,所有人都看着她的背影,屏息凝神。 云婠夏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回头看了一眼那一双双包含着希望和期待的眼神,对她们笑了一下,然后拧下了门把手。 这道门是锁着的,但随着云婠夏拧下去的时候,一张符被贴在了门锁上,一道爆炸的火焰出现,像无声的特效,然后门锁被破坏了。 因为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云婠夏除了爆破符之外还加了个小型的隔音阵,那道火光像无声的默剧,但仍然让身后的人群震惊不已。 门口不远处大刀阔斧地坐着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正在低头玩手机。 云婠夏出来之后,关门的声音惊醒了沉浸在小说里的他,他一抬头,发现有个女人站在关押那些“货物”的小黑屋的门口,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你……你怎么出来的?”他猛然站起身,他明明记得自己把门锁上了啊,还确认了两遍。 云婠夏没打算跟他寒暄,抬手丢了张符过去,他就那么保持着拿着手机要打电话的姿势被定住了,云婠夏又封了他的嘴。 云婠夏只身一人,如果不想暴露太多,就只能收着点。 她把那男人按着坐下,像他刚刚的姿势一样摆了个玩手机的姿势,转身离开了。 这栋独立乡村别墅很大,关押他们的房间在二楼走廊的尽头,他就坐在小黑屋前不远处的走廊上。 左右两边有好几个房间,时不时传出一些嘈杂的声音。 “对a!哈哈哈!” “你小子是不是耍诈了!” “妈的。又输了!再来再来,老子就不信了,今天手气一直这么差!” …… 云婠夏闲庭信步一般往前走,不去理会两边这些小喽啰。 这些人说白了只是执行命令的马仔罢了,什么核心的事情都接触不到。 而云婠夏要做的,是找核心人物。 顺着往上走,在楼梯拐角看到楼梯扶手上靠着一个正在玩手机的男人,那男人看起来还很年轻,大约二十多岁,梳着狼尾辫,穿着紧身皮衣。 云婠夏要上楼,势必要经过他面前。 想了想,云婠夏找了个隐身符,给自己用上。 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三楼最内侧的房门口。 还没靠近,就听到一个声音传出:“真的吗?” 听声音就是那个“明哥”。 “明哥放心,我已经反复算过多次,虽然没法确定原因,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房内传来来回踱步的脚步声,似乎是在思索。 云婠夏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门上锁了,云婠夏想无声潜入有点困难。 来回踱步了两分钟,明哥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知道了,道砚大师请回吧,我叫喇叭把事情传达下去,我们二十分钟后就出发。” “好的。” 门开了,云婠夏往旁边侧了侧身子,一张定身符就贴在了出来的道砚大师身上。 她推了一把道砚大师,满眼震惊的道砚就那么被推倒在地上,摔进了身后明哥的房间。 明哥正要去桌子上拿手机,听到声音回头看向大门,发现道砚大师摔在自己的房门口,疑惑出声:“大师?” 云婠夏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明哥惊疑地站在原地,无端想起之前郭子的话,不敢去查看道砚大师的情况了。 直到云婠夏摘下身上的隐身符。 “是你?” 道砚大师并未认出云婠夏,但明哥对于自己的“货物”都掌过眼,认了出来。 云婠夏先布置了个隔音结界,才缓缓走向明哥,明哥一步步后退,偷偷伸手去拿桌上的手机。 伸手摸了好一会儿,都没摸到,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桌上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知所踪了。 “在找这个吗?”云婠夏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两个人僵持了两秒之后,明哥突然摸出怀里的枪,朝着云婠夏开了两枪,然后猛然朝着房间东北角的书架跑去。 到了书架旁,目标明确地朝着书架上层的一本书伸出手。 没等他摸到那本书,一把长剑破空而来,把他的手钉在了书架上。 那是一把已经生锈的普通铁剑,看起来就像廉价的自制玩具,可就是这样一把剑,将明哥的手死死钉在书架上,甚至一动都动不了。 明哥发出惨叫,然后开始撕心裂肺地喊自己手下的名字。 但房门外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颤颤抖抖地去摸自己的手枪,用左手朝云婠夏再次开枪。 这次他没急着转身去销毁证据,亲眼看到了子弹像打在透明的空气墙上一般,停留在云婠夏面前,然后掉落在地。 此时的道砚已经通过云婠夏使用的隐身符纸和定身符看出这是个自己得罪不起的同道之人,他拼命想要解开自己身上的定身符,可完全无用。 因为这个地点太过偏僻,等云婠夏将明哥也绑好,给警局那边再打去电话,告诉他们整个村子都是他们的人的时候,那边才将将抵达分岔路口。 云婠夏坐在明哥的椅子上,翻看着从他书架上翻出的一些东西。 等那边重新安排了布置,把整个村子都围起来的时候,云婠夏已经浏览了一遍这些资料了。 外面吵闹起来的时候,云婠夏蹲在明哥面前,笑得很甜:“你知道吗,我有时候觉得,废弃那些古代的酷刑,并不是好事。” “不过还好,你还有机会体验。” 在明哥眼里,云婠夏笑得像恶魔。 第52章 快递 一夜过去,直到凌晨,一切才尘埃落定。 除了之前云婠夏待的二楼的那个“小黑屋”,一楼竟还有个屋子里,关了数十个受害者,里面还有大大小小7个孩子。 好在警方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下面的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找明哥拿主意,结果来一个“失踪”一个。 等他们意识到不对劲闯进明哥房间的时候,屋子里已经被绑了一排。 一楼的受害者里也有机智的,第一时间堵住了房门,虽然过程艰难了点,好在结果是好的。 出现了几个伤者,但受伤都不严重。 这一夜的时间,道砚算是把自己知道的都交代了个干净。 刚开始明哥还会叫骂,后来似乎也认命了,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道砚是承虚山上玄泽观的道士。 他从小被观主收养,传授了本事,有正统师承,有道观有师兄弟。 他上面还有个大师兄,他排行第二。 本来一切都好,吃喝不愁,虽然清苦了些,但过得很好。 但一切都在观主去世后发生了变化,师兄虽不善管理,但维持原本的情况运转应该不成问题,可他偏偏又是个心胸狭窄之人。 他嫉妒之前道砚得到更多观主的师传,带着他的拥护者针对道砚。 一部分人跟道砚关系更好,和师兄针锋相对。 还有一部分人选择中立。 另有一部分隐隐和双方都不对付,自成一派。 好好的一个道观变得乌烟瘴气、四分五裂。 道砚为了不致使自己师父的心血毁于一旦,自请下山了。 他在现世也四处晃荡了一段时间。 后来得到自己某个师弟的信,告诉他哪怕他走了,师兄仍旧针对他们几个,现在观中香火大不如前,他们甚至连吃饭都只能吃半饱。 得知这件事之后,道砚生气中又有些难过。 再后来,他就跟这群人混在了一起。 为他们做一些镇压怨气和测算吉凶的活。 之前云婠夏进来之前,就是他算出最近有一次大的劫难,明哥虽舍不得这个据点,但他确实信任道砚,犹豫到最后还是说要撤离。 结果还是没来得及。 道砚确实是学了真本事的,虽然因为云婠夏的存在,他无法具体算出原因,但还是测算出了大概的吉凶。 道砚告诉云婠夏,对于他来说,玄学无善恶,他也不会管这些人利用他的能力来做什么,他只管算吉凶,看风水,封鬼怪。 这是他的本事,他可以选择任何途径去使用。 在说这话的时候,道砚很坦然,仿佛并未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只是自己技不如人罢了。 道砚毕竟是同道中人,想算他的命必然要用更多的功德来弥补,云婠夏不太愿意浪费精力在他身上,因此并不知道他的话的真假。 不过她也不在意,不管起因如何,人总要为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就像人们常说的,悲惨的童年不能成为犯罪的理由。 若是复仇,那另说,毕竟道家也讲究因果报应。 虽说道砚嘴上说着不在意善恶,但他几乎对他们的情况了如指掌,也对审讯表现得非常配合。 在被带走之前,他突然看着云婠夏说了句:“若是我当初没有下山,而是把这一身本事再教给我的师弟们,情况会不会不一样?” 说完这句话,他毫不留恋地跟着走了,仿佛从未想过得到谁的回答。 云婠夏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现场的人被一个个带走,受害的妇女儿童相拥而泣,一些人身上都是皮开肉绽的伤口。 云婠夏看着明哥阴鸷的表情和眼神,那眼神似乎笃定有人会替他收拾云婠夏。 云婠夏用戏谑的眼神看着他,希望他明天还能保持这样的眼神吧。 因为一夜没睡,精神一松缓下来,云婠夏也有些疲惫,去警局录完笔录,回到家一觉睡到了晚上。 晚上六点多,云婠夏饥肠辘辘地醒过来,才发现手机上多了两个未接电话。 一个是警局那边的回访,要求她再补充些细节,云婠夏回完电话很快结束。 另一个是一个陌生号码。 云婠夏回拨过去,对面好半晌没人接,就在她准备挂断的时候,对面接通了:“云女士?” “嗯,你是?” “你有个快递,请注意签收。”这声音沙哑低沉,夹杂着浓重的电子杂音,分不清男女。 说完没等云婠夏回话,电话就被挂断了。 云婠夏皱了皱眉头,从床上下来,洗漱完准备点个外卖。 等外卖的时间,云婠夏翻了翻从警察手里拿回来的手机,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她仔细翻阅了一下手机内的东西,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手机的相册里多了一张照片。 她的手机是回来后重新置办的,相册里原本空空荡荡,现在多了一张照片。 云婠夏点开那张照片,那是一栋建筑,欧式建筑,蓝色的圆顶,白墙,顶部有一根长长的尖锐物,像避雷针似的竖立在房顶上。 顶部细长的疑似避雷针的物品上,挂着一个人。 那是个男性,低垂着头,看不清脸,生死不知,云婠夏仔细看了看,自己应该是没见过这个人的。 这张照片是谁保存到自己手机里的,又有什么用意? 这个建筑或者这个男人自己都不眼熟。 手机除了在关石村的时候被那群人搜走拿到了,就只有警方后来当证物拿去过。 接触的人…… 云婠夏眯着眼睛,不得不怀疑,警方有他们的人。 没等她细想,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是外卖到了。 打开门,门外的外卖小哥还礼貌地给云婠夏送上餐食,还顺便问了一嘴:“您这边的快递挺大的,需要我帮你搬进去吗?” 云婠夏愣了一下,探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大约一米高的箱子被放在门后的墙边。 礼貌谢过外卖小哥,云婠夏将箱子搬了进来。 箱子很重,要整个箱子都装满实心的书籍才会重到这种程度。 快递上的标签没有写任何寄件人信息,只写了收件人的地址和姓名。 云婠夏用神识扫了一下,发现里面竟然只是一株盆栽。 打开快递,里面是一株近一米的盆栽,黑色的花盆,鲜红的枝干,黑色的叶子。 这是一株魔阴花。 听名字就知道,这东西根本不该出现在现代社会,这是修仙界才有的东西。 云婠夏迅速站起身出门,在小区内巡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疑似寄快递的人。 甚至到门卫室查看了监控,都没有找到任何可疑人员,那个快递箱好似凭空出现一般,就那么出现在云婠夏家门口。 再次尝试拨打之前说给她送快递的人的电话,竟提示是空号。 尝试掐算,竟一点信息都算不出来。 云婠夏面色难看,这个寄快递的人究竟是谁?是敌是友? 第53章 今日恐婚 面前的植物散发着不祥的气息,连花卷都自己钻了出来。 云婠夏这才发现,花卷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夜明珠,昨天忘记摘下来了。 “这什么?难闻,也不是花,喵不喜欢。” 云婠夏有些好笑地趁机摸了摸花卷的头,说:“这是魔阴花,在修仙界,这被称为魔族的补药。” “还有一种魔阳花,单独来看的话,是跟魔阴花完全相反的效用,对魔族是剧毒之物,给魔族服下轻则修为倒退,重则魔气逆乱而亡。” “不过这两种花若是……” 说到这里,云婠夏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打开自己的浑天戒,到处翻找,但可惜没能找到,应该是在自己没能打开的那一部分空间里。 看来要尽快攒功德,修复浑天戒了。 魔阴花和魔阳花拆开来看,都是魔族之物,但若是合二为一,将两种植物共同炼化,能修复受损的经脉和功体,帮助神魂与肉体的融合。 有人故意送来这株魔阴花,是因为知道她之前在修仙界机缘巧合下得到过一株魔阳花吗? 为什么在修仙界的事情对方也能知道?他\/她到底是谁? 云婠夏知道这东西刚好是自己急需的,可她高兴不起来。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仿佛自有人一直在不知道的角落注视着她所经历的一切。 定了定心神,云婠夏压下自己心里的情绪,调息了一会儿,才想起今天还没直播。 吃过饭,已经晚上九点左右,云婠夏打开了直播。 一个id叫“许愿暴富”的网友立刻在弹幕发言:【我我我!我有问题想不通!抽我!抽我抽我!】 【我从未听过如此离谱的要求!】 【让我抽!我力气大!】 …… 网友调侃归调侃,云婠夏看到了她,刚开播也没什么其他人,便点了她的id连线。 对面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即使已经是晚上,她还没卸妆,看起来是个相当精致的女孩子。 她二话不说先刷了礼物,然后才开口:“主播你好呀!” “你好,许宓。” “你真的什么都看得出来诶!”对面的女孩做了个夸张的震惊动作,有表演成分,但并不让人觉得反感。 云婠夏没对此做任何评价,只问:“你想算什么?” 除了太过强烈的情绪,云婠夏一般是不会刻意去算对方内心的想法的,人的思想是不受拘束的东西,靠算命是算不清楚的,但极为强烈的疑惑或者情绪倒是能感知到一些。 许宓闻言也严肃了些:“是这样的,我有些事想不明白。” 她拿出手机,翻了一会儿,把相册里她和一个三十多岁女人的合照放在镜头前。 “这是我小姨,她是高材生,在上海硕博连读,毫不夸张的说,是个高端人才,长得也漂亮。大学毕业之后就落户上海了。” “她在上海有自己的生意,有立身能力,也有不少资源。” “我小姨夫是她最开始在上海打拼的时候认识的人,也算是一起吃过苦。” “两个人相识相知,在一起三年多才结婚,婚后我小姨的生意越做越好。” “在此期间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 “半年之前我小姨还生了个女儿。” “就什么也没发生的情况下,我小姨夫最近突然开始闹离婚了。” “我小姨比我大得不多,性格也比较跳脱,跟年轻人差不多,我跟她关系很好。” “所以我跟小姨夫也算熟悉,他之前一直对我也挺好的,最近闹这一出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我就想来问问你。” 云婠夏看了看照片上那张精致又不失凌厉的脸,微微叹了口气。 “答案可能你已经猜到了,只是你不敢相信而已。” “他就是为了顺利落户上海,在上海买房,才刻意接近你小姨的。” “你觉得不敢相信是因为这中间的时间跨度长达5年,是吗?” “可是有些人的耐心就是这么足,他们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以年为单位蛰伏。” “不管放在什么事情上,这种韧性都是能成功的。” “只是他偏偏放在了算计你的小姨身上而已。” “他只有跟你小姨结婚,才有落户上海的资格,达到目的之后暴露了真面目罢了。” 云婠夏说得轻巧,许宓却依然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大概,她的小姨夫给她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过老实本分,她根本无法相信他是这种人。 云婠夏想了一下,又道:“他买了房之后,已经把老家的父母都接过来了。” “他买的房子在西蒙豪庭,你小姨有人脉,应该可以查到。” 许宓张了张嘴,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最后只留下一句“谢谢主播,我知道了”就要挂断连线,手机放在平板屏幕的挂断按钮上,停了一会儿,又加了一句:“这让我更无法相信爱情了。” 【恐婚+1】 【恐婚+2】 【恐婚+】 【恐婚+身份证号】 …… 其实这件事跟那个余俊毅比,已经算是好得多了。 至少在离婚前,他没做过任何试图伤害许宓小姨的事情。 可这件事,说到底,就是骗局。 整个的恋爱、婚姻,全都是骗局,越是细想越是觉得背后冒冷汗的那种。 一个人从头到尾都是为了骗你而来,足够耐心,足够蛰伏,这怎么不让人害怕? 云婠夏看着满屏的【恐婚】弹幕,无奈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突然看到弹幕里有人说:“主播,我也遇到类似的事,可以连麦说说吗?” 云婠夏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一个面容憔悴的年轻女子出现在画面中。 她说自己叫钱玉,交往多年的男友一直表现得很深情,可最近她发现他在偷偷转移自己公司的资金。 原来男友接近她也是另有目的,想利用她的人脉资源创业后再抛弃她。 许宓并没有完全退出直播间,看到钱玉的遭遇忍不住再次发弹幕:“难道爱情都充满欺骗?” 云婠夏说道:“不是所有爱情都是如此。我们看清这些骗局,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等待真正美好的爱情。” 爱情这东西,有多少人说它不好,就有多少人说它好。 千人千篇,无法一概而论。 感情是人性中极为复杂的一面,从古到今,无数人都在探索这件事,却从未有人能够总结出什么“通用法则”。 不少人都说自己要重新审视爱情与人性中的复杂面,云婠夏也并未多说。 钱玉似乎也不是为了寻求一个答案,她只是想找人说说这些事。 在讲述了自己的遭遇后,她默默挂断了连线。 第54章 世界这么大想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第二个连线的是个大约二十岁左右的男子,尽管他看起来很年轻,但身上那股气势让人下意识就觉得他并不是学生。 他的id就叫“秋”。 接通连线之后,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你好,我想先问一下,你是真的有本事帮我解决问题吗?若是不能,希望你直说。” 他好像是在说:你确定能帮到我,我才会给你刷礼物,如果之前都是托,你最好趁早告知我,否则我也许会做些什么。 云婠夏挑了挑眉:“董磊宏,你想找一个人。” 是陈述句。 对面愣了愣,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给云婠夏刷了礼物,然后才再次看向云婠夏。 “是,我想找一个人。” 这件事他一直都是自己亲力亲为,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云婠夏能说出他的所求本身就是一种对于实力的证明。 “有想找的人的照片吗?” 云婠夏只能通过他那强烈到无法忽视的执念中看到他想找的人,但无法凭空算出对方的位置。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对面却突然沉默了。 “没有吗?” 对面还是沉默,仿佛在下一个艰难的决定,又过了十几秒才开口:“有是有,但只有小时候的。” 没等云婠夏疑惑,他掏出一个棕红色的钱包,从一个极为隐蔽的夹层里拿出一张小小的照片。 看清照片的一瞬间,云婠夏才知道所谓的“小时候”到底是多小的时候,以及他为什么沉默犹豫了这么久。 照片上是两个小男孩,大概只有一岁多,还穿着开裆裤。 两个小男孩似乎是在玩飞机玩具,两个人都蹲在地上,其中一个仰着头举着飞机,另一个则偏头看着另一边,不知道在看什么,只能看到半张侧脸。 “……”一时云婠夏也沉默了。 照片很糊,可以看出那时候的像素不是很高。 以及,云婠夏能看出,那张侧脸的男孩才是他想找的那个人。 【上难度了!】 【感觉他在搞事情。】 【故意的吧!】 【这谁找得到啊。】 【这人是来找茬的!】 【打起来打起来!】 【好看爱看!】 【你怎么不拿b超照片来?】 …… 弹幕不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云婠夏叹了口气。 “你说说你们之间的故事吧,否则凭这半张脸确实是有些难为人了。” 董家和纪家是祖上传下的交情,两家的祖辈在战时是同一个连的战友,后来董家祖上的人没能离开战场,只剩下纪家祖上回到了妻儿身边。 那个时代,大家都过得拮据,他仍然时时照拂董家妻儿。 送些钱财、粮食、衣物,让他们孤儿寡母不至于过不下去。 还帮忙赶走了欺负他们母子二人的村头老赖。 两家的友谊一直持续到他们这辈。 父辈的时候,两家干脆搬到一起建了房子,成了邻居。 从小他的父亲就时时拿他跟隔壁纪枫作对比,但他并未有什么不悦,他跟纪枫关系好,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 他那时候想得很简单也很纯粹,看了动画片上的仗剑走天涯拯救世界,想的就是要和纪枫一起去闯荡,骑马仗剑走天下。 在被告知现代没有这种条件后,武侠梦破碎了,想的也是要跟纪枫一起去学校称霸校园篮球场。 两人就这么一起做梦,一起玩闹,一起上学,一起闯祸。 两人俨然是一起讨论对哪个女孩子有好感的好兄弟了。 小学毕业那年,纪枫十三岁,董磊宏十二。 每年暑假,董磊宏都要去一趟外婆家,外公早年已经去世了,只剩下外婆孤身一人,他的母亲属于远嫁,因此外婆住的很远。 外婆的几个儿女也都已经结婚搬走了,每年去看她的时间都很少。 董磊宏性格虽然调皮,但该懂的事也都懂,即使外婆家没人一起玩很无聊,也从没耍过脾气不肯去。 那年因为小学毕业了,他的母亲觉得他已经长大了,能够自己一个人出门,正好有同乡也要去,便只嘱咐了几句之后将他托付给同乡照顾。 他也隐隐有种能证明自己长大了的感觉,便很顺从地自己去了外婆家。 可也就是这次的独自外出,让他后悔了这么多年。 偏偏就是他独自离去的那几天,他的家里发生了火灾。 等他得到消息赶回去的时候,他的家只剩下一片焦土,起火时间是夜里,他的父母都没能逃出来。 因为火势蔓延太快,隔壁的房子也烧了大半。 调查后说是人为纵火,是村头的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那少年家里只有个老奶奶,因为没钱上学,没人教育他。 竟只因为在后山玩火被董磊宏的父亲说了几句,觉得在兄弟面前丢了面子,便怀恨在心。 没人教育,就没人告诉他什么是好坏对错,也没人告诉他做事的后果,他只为了一时意气趁夜去点了董家的柴火棚。 农村的家里,大家都会为了冬季储存一些柴火,有的人家会专门为了柴火搭一个遮雨棚,就在房子的院子角落里堆着。 那天夜里,月色清朗,微风,火势很快就蔓延起来。 那少年事后还跟同村的小伙伴吹嘘这件事,因此很快就被抓捕归案了。 可这件事对董磊宏来说,便是家破人亡。 因为纪家的房子也被烧了大半,他们决定暂时去投靠亲戚,只是损失了财物,人只受了轻伤,已是万幸。 他们临走的时候,纪枫来找董磊宏告别。 可董磊宏当时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甚至没怎么理会他,没想到,那竟然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董磊宏被外婆带走,因为住得远,不再是随时能回家了。 第二年,等他再次返回老家,想去找寻纪枫的时候,才发现纪家的房子也早已荒废。 问了同村的其他人,才只打听到一个模糊的故事。 纪家一家因为房子已经烧毁大半,决定干脆趁这个机会搬家,举家去了城里打工。 刚开始还有同村的人偶能联系到,听说是去了苏州那边。 没过几个月,说是纪枫的母亲生了病,没多久就去世了。 再后来,就彻底断了消息。 那个年代的网络还不发达,大家都还是用电话多,连手机都没那么普及,在发生变故之前,他们都还只是家长眼里的“小孩子”,自然是没有手机的。 甚至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留下。 之前的这么多年所留下的回忆,都已经被大火付之一炬,只剩下这张开裆裤的照片,因为被他夹在书里带去了外婆家,被保留了下来。 他后来没能继续上学,出去辗转工作,外婆也在三年后过世了,他自己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也不是没想过再去找寻纪枫,却一点消息都没得到过。 这个世间,有了网络之后,说大也小,可想找一个人的时候,说小,却仿佛又大到无边。 第55章 前世的梦 听董磊宏讲了他和纪枫的故事,弹幕都很唏嘘。 好好的两个家庭,就因为一个无知少年,变得支零破碎。 董磊宏没仔细讲他这么多年吃得苦,但是想也知道,他一个无父母的孤儿在外婆也去世之后,肯定过得很辛苦。 他没讲,云婠夏却知道,他这几年过得并不好。 一开始是为了活下来到处做零工。 因为未成年,没法签合同,有的人只给极少的工钱,甚至只包吃住,一点钱都不给。 这都算好的。 还有的,到了发工钱的日子找各种借口拖着,等实在拖不下去了,就直接把他赶走,因为没签合同,他也没任何人脉,那些人根本有恃无恐。 那几年,就算是亲人,也都负担不起多一个人的生活,最多偶尔给他一点救济。 他就这样独自一人,辗转各地,磕磕绊绊长大了。 直到这两年,他加入一个类似于“黑社会”的灰色组织,做的都是些危险之事,讨债什么的也是家常便饭。 偶尔也会因为手段触犯一些规则,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进去。 但相应的,生活也不至于那么苦了。 即便如此,他依然没能忘记纪枫。 年少时那些仗剑走天涯的梦所期盼的同伴,是心底唯一的纯净了。 【这也太让人唏嘘了……】 【有的熊孩子真的是纯坏!】 【人之初,性本恶。】 【教育就是为了能让这种人知道怕!知道有些事不能随便做。】 【这个小哥哥真帅啊。】 【来找我,我愿意资助你。】 【我就想知道那个纵火犯被判了多久。】 【就是啊,这不是故意杀人吗?】 【小哥哥也太可怜了。】 …… 弹幕除了感叹他的经历,也有关注之前那个放火的少年的结局的,甚至还有犯花痴的。 云婠夏扫了一眼弹幕,没做回答。 放火的少年并未判刑,在少管所待了五年之后就被放了出来,那时候他的奶奶也已经去世,孤身一人的他走上了小偷小摸的道路。 两年前也已经因为抢劫入狱。 云婠夏没见过他,并不知道他是否会为自己那时的纵火行为忏悔。 之后她掐算了一下,关于纪枫她只能给出个大概方位。 “他现在在河北……具体哪个城市不确定,因为你给的照片实在太过模糊,年纪也太小,还是个侧脸,我无法观面相。” “而且你和他分离了太多年了,你们之间的因果也不够强了,我无法通过你直接算出他的具体位置。” “大概在河北的西北那一块,你如果不嫌麻烦,可以尝试去找一找。” 顿了顿,云婠夏又道:“若是你有他的贴身之物或者他血亲的线索,还可以更加准确一点。” 纪家和董家差不多,人丁一直都不兴旺,没什么亲戚存世,要不也不至于一离开就完全失联了。 董磊宏也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 这张一岁多的照片实在是太过久远,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已经长变了多少了。 他并未多说什么,得到大致范围之后便点了点头:“我会去找,谢谢。” 之后他主动挂断了连线。 董磊宏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完全的好人,他为了活下来也许做过许多单独拎出来都能被讨伐许多的事情,可他也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坏人。 云婠夏叹了口气,没再多想。 抽到的下一个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看环境似乎是宿舍,应该还是个大学生。 她长相很美,但看起来却很疲惫,浓浓的黑眼圈让人第一眼就能看出她没休息好。 云婠夏看了看她的脸,她的生平应该是没什么大的波折才对,怎么看着憔悴至此? “花兰若,你没休息好吗?” 对面看起来应该不止一天两天没休息好了,精神都有点恍惚了。 她迟钝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嗯。” 说完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给云婠夏刷了礼物,然后再次开口:“我最近老是做一个梦。” 她似乎有些艰难地回忆了一会儿,断断续续讲述:“大概有半个月了,我一直在做相同的梦。” “梦里是一处茅草屋和篱笆围成的小院落……我是……” 她顿了顿:“我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只记得我一直住在那里。” “我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喂鸡……去山上采些草药,捡点蘑菇,摘点野菜……” “回茅草屋之后还要缝缝补补……每天还去村头的树下一直张望……好像在等什么人。” “后来……” 她说到这里拧着眉头,似乎是在认真回忆:“后来……有个人来接我,但我怎么都看不清他的脸……” “不对不对……是有人来告知我一个什么消息……” “也不对……” 【想不起来就别想啦!】 【梦本来就是没什么逻辑的。】 【可是这么久一直做同一个梦,还是有点奇怪的吧。】 【会不会是看了什么小说或者电视剧,潜意识里有印象导致的?】 【我感觉像前世!】 【前世+1】 【人哪有什么前世啊,就是精神压力大了吧。】 【建议找解梦。】 【建议找心理医生。】 …… 花兰若叶看到这些弹幕了,她抿了抿唇,解释道:“我没什么压力,最近也没看过类似的古代背景的小说电视。” “我已经看过学校的心理老师了,他说我没什么大问题,只让我好好休息。” “不是我想纠结这个梦,而是我每次做这个梦醒过来的时候就好像大哭过一场一样,很悲伤,睡了也好像没睡,已经影响到我的日常生活了。” 云婠夏此时已经掐算结束,掐算的结果让她有些怔愣,在花兰若解释的声音中才回过神来。 “花兰若,这是你前世的事情,你想知道吗?” 之前弹幕猜测是前世的网友们激动得在弹幕说【看到没?看到没?看!到!没!】。 花兰若愣了一下,还是点头了。 云婠夏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始讲述。 花兰若前世名为花妍,本是个书香门第的世家小姐,虽算不上家财万贯,但吃穿不愁,平时也不需要自己动手做什么苦活。 父母虽算不上开明,但也并不是什么会卖女求荣的人。 她的前十几年都衣食无忧,没什么烦恼。 但在十五岁那年,她偷偷跑去市集里玩,遇到一个抱着个油纸包的男子撞了她一下。 此后十二年的悲惨生活都因为这一撞开始了。 她为了这个男子与自己的父母闹翻,非要下嫁给他。 哪怕他只是个农家孤儿,无父无母,没有长期的工作,每日在街道上做一些杂工。 替人跑腿买东西,帮人拉客,帮人推销,帮人传个口信送个东西之类的都属于简单活,打探消息,给人当托,做些重体力活也都在他的“职责范围”内。 简单来说,是个每日在街上晃荡的街溜子。 第56章 纯爱还是恋爱脑? 花兰若的前世花妍是个世家小姐,可她看上了无父无母的孤儿张括。 张括前半生都是勉强过活,他没有家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得过且过。 正因如此,他仅能勉强养活自己,别说什么存银了,连存粮都没有。 花兰若从小吃穿不愁,并不了解这是怎样的生活,她只觉得心疼。 她偷偷拿自己的存银和首饰去接济张括,但张括并没接受,只笑嘻嘻地说自己会挣钱养活自己。 即便如此,花兰若还是义无反顾地要和张括结婚。 她的父母强烈反对,把她关在家里,断她的月银,想尽办法阻拦两人见面。 但她依然执着,不惜跟父母闹翻也非要和张括在一起。 在一次她闹绝食自杀的时候,她的父母终于心灰意冷,不愿再管。 她就那么跑了出来,下嫁给了张括。 除了身上的一身衣服和一点首饰外,竟什么也没有了。 婚礼办得简陋,两人简单穿了两身红衣服,喝了杯酒,拜了天地,就算结束。 张括对她倒是放在心上的,虽然日子清贫,但他也不是那般没有责任感的人。 结婚后去做了个木匠学徒,虽然没什么工钱,好歹能学门手艺,是个正经营生。 而她则在婚后迅速学会了农活,洗衣、做饭、摘野菜、喂鸡、打扫…… 即使和自己以前的生活完全没得比,她依然甘之如饴。 只是从小娇养的身体受不了这样的操劳,渐渐也虚弱下去。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年多,朝廷突然征兵,张括被征入伍了。 即便再怎么不舍,这样的事实也无法更改。 张括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他对花妍说:“我走之后,你就回家去吧,不要在这里受苦了,就当我死了。” “你的父母疼爱你,你回去好好认个错,他们定会原谅你。” “我没本事,没给你留下什么存银,没让你过上好日子,我同意跟你和离,你回家去之后好好听父母安排,还能再找个好人家嫁了。” 花妍没说出什么话,只一直哭着摇头。 他临出发前,她终于说出一句:“我等你。” 这一等,就是七年。 七年间,偶有书信送来。 张括不认识字,委托认识几个字的战友偶尔帮忙写上几句,大多都是写一点自己的情况,问问花妍的生活,也会提到让她别等了。 一年能有两三封书信回来已是幸事。 这七年间,花妍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变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村妇。 她的父母头两年也派人送些衣服粮食,或是银两,她也都拒绝了。 后来便不再管她。 她靠着卖些自己种的小菜、养的鸡下的蛋以及在山上挖的一些药材,卖出的微薄收入过活。 当初父母宠她,她能读很多书,里面有些医书,画了些药材的配图,她还记得。 实在活不下去,还当了自己当初从家里带回的首饰衣物。 就这样过了七年,前线传来战报,他们所在国家的一场战役大败,而她的丈夫张括,死在了那场战役里。 她不愿相信这样的事实,每日依旧过着如过去七年一样的生活,每日的活计做完,便到村口的一棵大榕树下等候。 花妍在那棵大榕树下,度过了整整三年的岁月。 她本就因为操劳身体不好,得知张括身死的消息之后,她虽然嘴上不愿相信,精神却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这三年内,她除了要拖着病体做农活,还要忍受附近小流氓的骚扰。 好几次若不是有人路过,她可能就要遭受流氓的毒手。 就这么过了三年,仗打完了。 一个瘸着腿的男人来到花妍的茅草屋:“我是张括同队的,他临死前让我把这个带给你,给你留了句话:‘对不起,别等了。’” 那是临行前,花妍去庙里给他求的平安符,她自己绣了香囊,将平安符装进去,给张括带上了。 那香囊本是藏青色,现在沾了斑斑点点的血迹,变成了黑蓝色。 花妍拿着香囊在家里枯坐了一整天,没说话也没吃东西,直到第二日鸡鸣,太阳初升,她才缓缓站了起来。 她在屋后不远处的山坡上挖了个坟,给他做了个衣冠冢,将香囊珍而重之地放了进去。 她病了,这次是真的病得很重,可她仍旧拖着病体守着这个家。 每天走路都要走一步歇一步,弯一次腰喘三口,隔一会儿咳好半天。 一年半之后,她终于没扛住冬日,郁郁而终。 死的时候也不过二十七岁而已。 临死前,她仿佛又看到那个自己一见倾心的男人,披着晚霞,穿着年少时的衣服,从村口的大榕树下而来。 那榕树开着粉色的羽毛扇花朵,其中有一朵恰好落在他的头顶。 他笑着说:“我回来了。” 她死后,那个茅草屋终究是荒废了,她守的那十二年光阴,似是一场梦。 她的父母已经很大年纪了,他们含着泪替她收殓了尸骨,葬在张括的衣冠冢旁边。 云婠夏讲到结尾的时候,花兰若早已泪流满面。 别人可能并没有她的感触那么深,随着云婠夏的讲述,她的那个持续半个月的梦境,似乎逐渐清晰起来。 她感同身受一般再次经历了花妍所经历的一切,那种细细绵绵的苦楚,如同潮湿连绵的细雨,一点点铺陈开来,打在她身上,又密又疼。 只是她仍旧想不起来自己梦里那张脸,又或者说,那张脸早已被时光模糊了。 【就为了半年,整整等待了十二年……】 【姐妹们,不要恋爱脑啊!】 【这是什么悲惨爱情故事,我哭死,呜呜呜呜。】 【到底是长得多帅啊,能让你心甘情愿当牛做马十二年?】 【就是啊姐妹,你这条件不是轻松拿捏各种有钱的帅哥?】 【人家毕竟是战场上牺牲的,也没必要这么说吧?】 【真·顶级恋爱脑。】 【我愿称之为——纯爱!】 【我就想知道她为啥能梦到前世的事情,人真的有前世吗?】 【我也想知道我前世的事情了。】 【我感觉我前世也是个大情种!】 …… 说什么的都有,最后话题逐渐歪到了前世上。 云婠夏眨了眨眼,轻轻“嗯”了一声:“有前世。人出生的时候只是一团纯净的意识体,这一辈子的时间就像在往这团灵魂意识体里注入各种杂质,最终变成什么形状,都看这一生的经历。” “但转世并不是随时的,需要在地府将灵魂内的杂质全部清除干净。” “根据颜色的不同,需要经历的清除途径也不相同。所以,别做太大的坏事,清算的时候,你会经历难以想象的痛苦。” “全部清除之后,你会再次变成一团纯净的意识体,再次转世。” “但有些执念,会和灵魂体杂糅在一起,无法完全剔除,因此有些人会在遇到一些关键的东西时候,再次回忆起一些零碎的细节。” 第57章 坑蒙拐骗加上一点心理学? 至于有大功德的灵魂意识体,能够用功德选择一个良好的出生和一生顺遂的人生。 虽说人生大多跟每个人自己的选择相关。 但若是环境和背景好一些,能做的选择也多一些,而且能承受的选错的代价也高一些。 不管是富贵一生还是在某些方面有建树,亦或是在相貌或者某些方面有突出的方面,都能做出选择。 但能拿到这种程度功德的人,是凤毛麟角,大多数人都只是掺杂了杂质的普通人。 “至于你为什么会突然梦到前世,除了因为你的执念太深,没能完全剔除干净之外,还有个触发的关键点。” 云婠夏顿了顿:“——你遇到他的转世了。” 花兰若瞪大了眼睛,弹幕也一片哗然。 【这是什么缘分!】 【我的妈呀!鸡皮疙瘩起来了!】 【宿世情缘啊!】 【姐妹不要再恋爱脑了啊啊啊啊啊……】 【是谁是谁是谁!】 【会不会是校友之类的啊?】 …… 云婠夏看着弹幕的猜测,摇了摇头,否定了他们的猜测。 “他因为前世打仗杀了人,加上跟你差不多的执念,比你要晚投胎6年,所以他比你小6岁,至于其它的,我就不详细说了。” 几乎是在云婠夏话落的一瞬间,花兰若就想起了一个人。 她最近打王者荣耀认识了一个“野王”,是个玩李白很厉害的人,他们绑定打了一段时间的游戏。 绑定了大概半个月的时间了。 也就是在他们一起玩游戏开始,她才开始做这个梦。 就在前两天,她才无意中知道,这个“野王”刚刚上初三,而自己,已经大三了。 在此之前,他常常说一句话:“我觉得你好熟悉,我好像认识你很久了。你的声音、你的说话方式,都很熟悉……” 在知道他的年龄之前,她一直觉得对方是个撩妹的油腻男,在知道他的年纪之后,以为他是中二,跟着影视作品或者小说学的。 现在听到云婠夏的故事和关于今生的分析,她突然有种福至心灵的感觉——他说的,也许是真实的感受。 云婠夏观察了花兰若的表情,猜测她已经想到了可能的人选。 于是云婠夏再次开口:“关于前世吃的苦,相信你也有所体会。其实你的杂质早就剔除干净,你这么多年,在剥离的,一直是执念。” “今生你想怎么选,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至于你的梦,我给你一张符,你贴在自己的床头,便会消失了。” 没再等花兰若多说,云婠夏朝她点了点头,掐了个诀,传了一张符过去,便挂断了连线。 【精彩!太精彩了!】 【女大三,抱金砖,大六岁,抱双倍的金砖!】 【我觉得可以考虑!】 【别了吧,这姐妹上辈子吃过的苦够多了!】 【你看看她憔悴的样子……】 【不是,主播凭空传符啊,你们都没看到吗?】 【楼上新来的吧?你去看看直播录屏,她超出你认知的操作多着呢。】 【就是,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主播是有真本事的。】 【呵呵,剧本。】 …… 云婠夏没理会弹幕的讨论,摇了摇头,说了句“明天见”,便关了直播。 刚挂断,鼻血再次流了出来,云婠夏处理了鼻血,调息了一会儿,打开了直播后台。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熟悉的头像和id:[云女士,我是魏民。] 魏民,云婠夏记得他,网名叫“w民”的人,昨天下午的时候,他申请过连线。 他和搭档为了抓捕一个挟持小女孩陈佳依作为人质的犯人罗成喜,已经追了一整天,可下午那会儿他们还是跟丢了。 他和搭档正在紧急排查路口监控,中途他去了厕所。 他之前无意中看到过一个实习女警在午休期间点进云婠夏的直播间看直播回放,他瞅了两眼,发现是个算命的直播间,还腹诽怎么都当警察了还迷信。 昨天他实在是没法了,如果不尽快抓到罗成喜,陈佳依一定会有危险。 在卫生间拿出手机查询路线的时候,看到自己关注的一个律师开播了,突然就想起了云婠夏的直播间,找到的时候,正巧云婠夏刚开播。 他死马当活马医地点了连线。 没想到云婠夏直接说了详细地址。 他顺着一路找过去的时候,搭档一直询问怎么知道的,他说不出来,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去了。 竟然真的抓到了罗成喜,这次发消息过来,一是感谢云婠夏,二是也想再问问,云婠夏是真的算出来的,还是有什么别的途径。 云:[你好。] 云婠夏平静打招呼。 w民:[昨天多谢你,我们已经抓到了罗成喜。] w民:[不过我还是想问问你,你是怎么知道他的位置的。] w民:[我知道你是算命的,但这东西不都是坑蒙拐骗加上一点心理学吗?] w民:[还是说,你跟这个罗成喜认识?] 看起来魏民不是个会委婉的人,他想问什么就直接问了。 云婠夏有些无奈,但也不能直接无视他,便耐下性子回道:[你当时要抓人的想法太强烈了。] 云:[我虽说是个算命的,但并不是坑蒙拐骗。] 云:[通过你的面相,能体现出你当下最强烈的一个念头。] 云:[如果是没见过的,我也算不出来。] 不知道魏民信没信,还是临时有别的事情了,反正对面突然没回话了。 云婠夏退出和他的聊天框,趁今天没结束在后台抽取一个人。 下滑了一下,随手点进一个id叫“在路上”的人,头像是张广阔蓝天和草原的山水照。 在路上:[主播你好,我在直播间你一直没抽到我,但是我有问题想询问,希望能看到我。] 云:[你好。] 对面似乎现在没有在线,头像一直没有亮起来。 因为平台的限制,对面没说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头像也没有自拍,云婠夏也无法凭空直接算,见对面没回,就放下手机去洗漱了。 洗漱回来,对面仍没上线。 云婠夏退出和他的聊天框,又点进一个。 竟是id叫“寻亲”的徐哲信:[主播你好,感谢你之前的帮助,我已经安葬了我的儿子,决定回老家陪伴父母。] 云婠夏眉梢扬了扬,心情也高兴了些。 云:[这样就好。] 对面两分钟后回复了。 寻亲:[还是要多谢你。] 寻亲:[之前……] 寻亲:[算了,说之前的事情没意义,总之上次在医院的时候有个叫赵利的大哥给了我很大的帮助。] 寻亲:[我现在在老家开了个小超市,守着父母。] 寻亲:[自从上次在你的直播间连线之后,我的粉丝也涨了不少,这个id就不改了,若是再遇到有类似的事情,希望我还能再帮到一些忙。] 云:[祝福你以后都顺遂平安。] 第58章 一场梦 这天夜里,云婠夏做了个梦。 自从她去了修仙界之后,已经极少做梦了。 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现在的梦境都是有意义的。 大多都是预知或者提示。 梦里,她变成了在手机相册里看到的那个挂在圆顶建筑顶部尖锐“避雷针”上的男人。 他正拿着手机在网上冲浪,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帖子——《星辰广场附近的一家vr体验馆好像有点阴间,我感觉有点吓人》,平时他就喜欢这些神秘色彩的东西,毫不犹豫点了进去。 里面提到最近落成不久的那个星辰广场里有个vr体验店,店里有个诡异的“神像”。 这让无聊的他刹那间坐了起来。 周末本就无所事事,正好他又喜欢这方面的东西,几乎是瞬间就决定去探查探查。 他准备了一台随身携带的便携式摄像头,藏在衣服内。 又在手机里录了个短短的介绍,说明自己今天的行动以及原因,看他的熟练程度,应该是个博主。 果然,他录完视频,点开自己的短视频社交软件,看了一眼,美滋滋地想着这次回来又能涨粉多少。 云婠夏留意到,他的id叫“黑夜暗影”。 他看完自己的后台数据,粉丝数已经有1067了。 他自我陶醉了一会儿,才点开软件开始购票预约时间。 抵达星辰广场的时候,还没到预约时间,他临时决定先去附近逛一逛。 在周围的美食步行街和各种小店里流连拍摄了一番,看着到了预约的时间,才慢悠悠去了vr体验店。 店主看起来有些精神萎靡,似乎没睡醒。 进店之前,他已经打开了隐藏的摄像头,录下店主帮他调试好设备,又脚步拖沓离开房间的身影。 店主离开后,他却没去体验,而是直接摘下头盔设备,冲着角落里的那个盖着红布的“神像”而去。 他先是小声自言自语了一番,大致是介绍自己的目的和要做的事情。 然后一把掀起了“神像”上的红布。 红布下果然是那个张牙舞爪的老婆婆,白发炸开。 掀开的一瞬间,他猛然感到自己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有时候人类对于真正恐怖的东西是有生理反应的,哪怕你的思维上还没发现,身体的本能却已经告诉了你,这东西超出你的认知。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感到浑身发冷,冷汗遍布,他明白这不是以往那种为了流量营造出来的吸引眼球的那种假东西,这是真实的,具有未知力量的。 而且他发现,这个神像似乎“注视”着他,不是眼睛的朝向那么简单,而是一种被“视线锁定”的感觉。 他本来还想戳一戳,把玩一番这个“神像”,然后发到帖子里去嘲讽一下发帖的人。 可现在他却只想赶紧离开,他挽尊般自言自语地说了两句:“啊,现在已经看到这个神像了。” “也许人家只是信仰和我们不同呢,我觉得还是不要随便动别人的信仰更好……” 说完便扭头想离开,却发现店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离自己不到三步远的地方,就那么冷冷地盯着他。 店主已经不是之前那副萎靡不振、昏昏欲睡的模样了。 反而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冷意,像寒冬腊月的冰块,面上的表情也阴邪又漠然,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 他感觉头皮发麻,头发都炸起来了。 “那个……不好意思啊,我就是……看到这个被红布盖住了,就好奇……好奇……我这好奇心……哈哈。” 他尬笑了两声,似乎想糊弄过去。 店主却依然没有反应,只死死盯着他。 他尝试朝旁边走了两步,店主的视线跟随着他挪动,他小心翼翼地在椅子上坐下,拿起设备头盔,就要往头上戴。 眼见店主没有其他动作,他干笑了两下,戴上了头盔。 面前还是游戏的选择界面,他刚定睛去看有哪些游戏,突然感到后脑一阵钝痛,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他失去意识后,云婠夏似乎是脱离了他的身体,变成了第三视角,在空中旁观。 店主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个被布缠绕着的木棍,表情冷漠地看着他瘫倒在地上。 紧接着,一枚符被贴在了他身上。 他又缓缓站了起来。 这枚符纸云婠夏很熟悉。 那是一枚弱化的傀儡符,在修仙界,被称为木偶符。 因为被贴上符之后就不能说话也无法对外界做出反应,只能做出最基本的僵硬动作。 他就这样贴着符纸走出了体验店,还特意在监控下停留了一会儿,僵硬地站了半分钟,似乎在为后续减少麻烦做铺垫。 之后,他消失在星辰广场的某个监控死角的小巷子里,再也没有出现。 云婠夏跟着他,发现他直直站在监控死角的一个小巷子拐角处,一动不动,不一会儿,店主也出现在这里,但他似乎是从什么后门的小路过来的,避开了外面的监控。 店主拿出他的手机,解锁后翻看了他的相册,发现他拍了很多星辰广场的东西,面色更加难看了。 店主打了个电话,云婠夏只能隐约听见“怀疑”、“调查”之类的字眼,挂了电话后店主离开了这里。 大约十分钟后,在原地站着的男人突然动了起来,走到巷子尽头的一辆车边,自己坐了上去。 全程都在监控死角,而且车上的场景云婠夏完全看不见。 之后,云婠夏醒了。 这场梦必然不是什么毫无逻辑的梦,大概率就是照片里圆顶上被挂着的男人经历过的一切。 云婠夏掏出手机,找到了id“黑夜暗影”的博主。 他的视频几乎都是一些恐怖神秘元素有关的东西,但没什么真实的,要不就是噱头,要不就是乌龙。 他所谓的探险最危险的也只有半夜去废弃医院,但什么也没有。 后期剪辑配上一些恐怖音乐,加上一些自己吓自己一惊一乍的表现和音效,才有了一点那种氛围。 他应该只是个想要流量的普通人,那些人抓他干什么? 而且还将他的照片发到自己的手机里。 云婠夏思索了一会儿,想到了一种可能。 因为他还在星辰广场几乎全部转了一圈,还录下了视频,那些人认为他是某个敌对势力派去调查的“卧底”? 而且这个敌对势力——是自己? 云婠夏在梦里看到了那男人的脸,却无法算出他现在的下落,似乎是被人屏蔽了。 但她知道了他的名字——闾浩贤。 要找到闾浩贤的下落,光靠自己是不够的,毕竟现在的情况,靠掐算无法解决,那就要用科技的力量。 正好,可以再让花卷去看看他回来了没有。 第59章 小妈文学照进现实? “唉,主播,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得了我。” 一个留着覃头的男生坐在对面,唉声叹气。 他的id叫“野v”。 男生长得很帅,前短后长的覃头发型也很适合他,看起来年轻又个性。 云婠夏看了看他的面相,沉默了两秒。 眼见着他依然唉声叹气,云婠夏开口:“卫励耘,你是真的想你父亲同意你和安巧巧的事情?” “对啊!”听到云婠夏的问话,发现云婠夏真的能在自己什么也没说的情况下知道自己的情况,瞬间就信了。 “你有办法吗?我真的很喜欢巧巧,你要是能帮我,多少钱都不成问题!” 他之前刷礼物一口气刷了两万多,很明显不缺钱。 云婠夏也知道他不缺钱,但这也不是钱的问题。 “你……”云婠夏想了一下,先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你是单亲家庭吧,你跟你父亲关系怎么样?不要嘴硬傲娇,我要听实话。” 对面愣了一下,似乎是不明白云婠夏为何这么问。 想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我爸一直比较忙,我跟他不亲近,但我一直很崇拜他,他很厉害,白手起家做到现在程度。而且,没有他,我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生活。” 也许是因为网络上都是不认识的人,不用当着父亲的面表达这些情感,所以他还算坦然。 云婠夏看了看他:“你爸是不是说,因为拆散了你和安巧巧,要给对方一点补偿,所以给她安排了工作?” “嗯……是啊。” “过不了多久,你的父亲会告诉你,她工作能力不错,加上你的关系,他给她升职加薪了。” “半年内,她会连续升级,收到很多你父亲送的礼物,直到……成为你的新一任后妈。” “?”卫励耘微微张了张嘴,愣在了原地,随后是下意识的反驳:“你说什么呢?这怎么可能!?” 云婠夏并未生气,也没辩驳,只是十分平静地补充:“你父亲公司的人应该都认识你,你可以去安巧巧的部门逛一逛,顺便问问她现在的领导。” “问问你父亲是不是有来看过安巧巧,送过一个包给她,还叮嘱过她的领导,要多多照顾安巧巧。也可以问问安巧巧本人,是不是私下被你父亲接去吃过两次晚饭,以谈你和她之间事情的名义。” “若是这样你还不能确定,你可以等一个月,看看你的父亲会不会告诉你要给安巧巧升职加薪的消息。” 卫励耘已经信了大半,只是还在嘴硬:“不可能的!我爸只是嫌她和我门不当户不对……我……” 他说不下去了。 弹幕已经热闹起来了。 【帅哥不哭,看看我!】 【帅哥帅哥prprpr……】 这是颜值党。 【豪门狗血剧?】 【小妈文学照进现实哈哈哈啊!】 【前女友爆改后妈,omg!】 【爱看,流量多,多说点!】 【嘿嘿嘿,我写文有灵感了!小妈文学!】 【这什么爸啊?还抢儿子对象?】 【我就很想知道这个安巧巧到底有多漂亮……】 这时候,弹幕突然出了个不一样的。 【哈哈哈哈哈!老卫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我能笑话你一年!】 这个弹幕的语气一看就是卫励耘的熟人。 而且一看就是有钱家的少爷,连弹幕的文字都是金光闪闪的。 果然,卫励耘一看到“凌云”这个id就咬牙切齿:“吴老狗你给我等着,下次见面找你算账!” 【哈哈哈哈!下次见面我会好好笑话你!】 卫励耘脸色铁青,留下一句:“你每天换对象就值得骄傲了?” 随后挂断了连线。 吴凯凌本来是随便看看直播,前面都是些跳舞的女主播,不知道为何突然刷到了这个奇怪的算命直播间。 还看到了熟悉的脸——从小就跟自己吵闹到大的卫励耘。 卫励耘的父亲和自己父亲生意上有竞争,两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见面就掐架,但也不是什么死对头的关系,只是互相呛对方几句罢了。 因此吴凯凌在看到卫励耘的一瞬间,立刻就停下了翻页的手,仔细听了几句,没想到吃到一个能嘲笑他一年的瓜! 这可把吴凯凌高兴坏了,卫励耘挂了连线,他还在弹幕一直“哈哈哈”个不停。 因为云婠夏在直播间有伪装,看起来她就只是个长相一般,转头就会忘的普通人,吴凯凌并未认出云婠夏。 云婠夏也没提,只微微挑眉,看了一眼吴凯凌的弹幕,抽了下一个。 接通连线之后,一个中年男人出现在屏幕里。 那是个胡子拉碴的人,他在看到屏幕里印出自己面容的一瞬间,因为不习惯或者其他原因,微微瑟缩了一下。 但他很快又有意识地克制住自己的动作。 “主播呀,我想让你帮我找找我的女儿啊。” 他的口音很重,看背景也是在乡下的农田间。 旁边好像还有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传来:“对,叔叔你这样说话她就能听到。” 云婠夏面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没回答中年男人的问题,反而开口问:“旁边那个,你是姜媛媛的男友吧?” 手机的画面顿了一下,又朝右边偏移了一点,一个面容焦急的男生入镜。 而他旁边的中年男人却面色僵硬了一些。 “主播你知道媛媛去哪儿了吗?”年轻男人明显很着急。 “杨鸿涛,报警。”云婠夏开口就是这句。 年轻男人,也就是杨鸿涛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回答:“我报过警了,警方以失踪立案了,但还是没能找到媛媛。” 云婠夏看了一眼他旁边那个往旁边挪,似乎随时准备逃走的中年男人,语气加快:“拦住姜建伟!姜媛媛已经被他掐死了。” “你先把他控制住,我等会儿告诉你怎么跟警方说,去哪里找姜媛媛的尸体……碎片。” 年轻男人似乎是受不住这个打击,石化般愣在了原地,好在因为在田间,旁边还有其他村民,一个身材壮实的大小伙子听到了直播间里云婠夏的话,直接扑上去把姜建伟按在了地上。 “放开老子!放开老子!她一个骗子她知道什么!她就是胡扯的!” 按住他的小伙子开口,声音瓮声瓮气的:“她骗人的你跑什么?” 这小伙子名叫罗壮山,虽然是村里人,但因为从小被父母送去城里上学,跟村里人并不熟,所以也不留什么邻里情面。 他爱好就是健身,跟名字一样,非常“壮”,他把姜建伟按在地上,姜建伟根本挣脱不了。 在罗壮山的呼唤中,杨鸿涛才回过神来,魂不守舍地报了警,然后一个劲询问云婠夏关于姜媛媛的事。 第60章 逃离不了的原生家庭 姜媛媛不止一次痛恨过自己的性别。 她出生的村子是个很偏僻的地方,甚至没有完全通车,下了大巴车,还要步行一个小时,才能回到自己的老家。 也许是因为偏僻,这里的大多数人家都重男轻女。 从出生开始,她的命运似乎就已经注定了。 她的上面有个大两岁的哥哥,她是小的那个,本来应该受尽宠爱的。 可她从未享受过一天这样的宠爱。 从她有记忆起,她就被教育,她是女孩子,要干家务,要任劳任怨,要心甘情愿为了哥哥奉献一切。 她很小的时候,并不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她以为所有人家都是这样的。 所以她乖顺地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喂鸡喂鸭、割草喂猪…… 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到晚上给全家烧了洗澡水才算结束。 后来,村里的学校招生,为了让她们这样的女孩子也能上学,用尽了办法。 因为义务教育本身就不需要学费,但书杂费还是要交的,学校来支教的老师为了让她们能够上学,甚至自掏腰包补贴她们。 也许是有免费的便宜不占白不占的想法说动了她那唯利是图的父亲姜建伟,在僵持了一周后,他终于同意让姜媛媛去上学。 姜媛媛很喜欢学校,那里没有做不完的家务,没有时常非打即骂的父母,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哥哥也在学校里。 她的哥哥并没有因为学校的教育就被掰回来,对于她来说,哥哥依然是那个“恶魔”。 他会在同学面前故意使唤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似乎把她当成奴役使唤能让自己显得很厉害。 他会言语辱骂她,或是直接动手,拽头发、打耳光,欺负她似乎让他在同龄人面前很有面子。 他会对所有人说她是自己的奴隶,她的存在就是为了对自己奉献一切,对所有人说她是个不值钱的赔钱货。 这样的生活,她过了整整七年,直到哥哥上了高中,她在学校的情况才好了一些。 是父母花了钱将他送进的私立高中。 可回到家,依然是那个水深火热的魔窟。 父母的斥责辱骂,拳打脚踢,任意使唤,伴随着她所有的童年记忆。 在上学的期间,她也认识了其他同学,逐渐有了自己的思考。 姜媛媛从其他同学口中知晓,原来,不是所有的家庭都像自己家这样,原来这叫重男轻女,原来自己不是天生就该为了哥哥奉献一切。 她抱着一线希望和父母沟通,可得到的回应只有变本加厉的威胁恐吓和拳打脚踢。 她开始沉默着默默承受。 如果说父母还好,更加难以忍受的便是上了高中的哥哥。 也许是发现高中和村里的小学初中不同,又或者是在学校过得并不如意,亦或者是学校内没有了可以随意使唤的“奴隶”,最开始,他闹着不愿上学。 父母苦口婆心,说上学才能让村里人羡慕,能出人头地,能娶到好媳妇。 后来,他开始每次从学校回来,就变本加厉地折磨姜媛媛。 学校没有哥哥的两年初中生活很快就结束了,姜媛媛以第一名的成绩初中毕业,本来满怀希望的要去高中,却被父母告知没有钱给她交学费,让她留在家里干活。 那是她第一次和父母据理力争。 她泪流满面地诉说着自己的祈愿,说这是自己唯一求父母的事,之后什么都愿意听从父母的安排。 他们却觉得,哪怕不满足她的这个诉求,她依然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甚至觉得她上了学,开始不听话了,开始想逃离自己的掌控了。 整整一个暑假,她都在和父母争取,可父母态度坚决。 直到自己初中的班主任来到家里,和父母关起门来聊了两个小时。 出门的时候,班主任露出个温和的笑容,对她说:“一定要好好学习,争取走出这里,别再回来了,别将你的一生都蹉跎在这里。” 姜媛媛泣不成声,她那时候还没能理解班主任的话,她只知道,自己能去上高中了。 后来她才知道,班主任和父母讲道理根本没有用,她最后告诉姜媛媛的父母,上了高中,去城里能找到更高薪的工作,将来嫁人也能有更多选择。 这两条才算戳到了父母的敏感处。 姜媛媛长得漂亮,哪怕每日做农活,风吹日晒,皮肤不那么白嫩,也依然难掩美貌。 初中时候她就已经收到过不少示好,情书、礼物、表白。 可她从未想过这些事情,因为光是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已经耗光了她所有的精力和热情。 她的父母却并非如此,从她很小的时候开始,父母就已经盘算着要用她换多少彩礼了。 最开始他们想的是,不管多大年纪的男人都可以嫁,能换回来十万就行了。 班主任故意利用他们的这个心理,告诉他们,高知识分子能吸引到有钱人,别说十万了,五十万都有可能。 于是,他们心动了。 姜媛媛上了和哥哥不同的公立高中, 学校很好,同学老师都很好,能学习知识更好。 那三年,几乎是她最开心的时候。 虽然父母给的钱很少,可她学习好,几乎一直保持着年级第一名的成绩,能拿到奖学金,初中替她说服父母的班主任会偶尔给她一些资助。 宿舍里的同学也看出她的条件不好,时不时用各种借口请她吃饭,或者吃饭的时候故意打很多的肉菜,说自己吃不完,再分她一些。 这样的善意,每一次都能让她感动,让她知道,原来有些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能比家人更让人温暖。 上了高中之后,姜媛媛知道了世界的更多面,原来有的女孩子可以被当成宝贝宠爱。 可以有自己的爱好,可以打扮得漂漂亮亮,可以像哥哥一样跟父母撒娇,可以有自己的玩具,可以用零花钱买自己喜欢的小玩意…… 原来女孩子也是可以有自己人生的。 她以全市第五的成绩高中毕业,无数学校给她发来邀请,有一些二本甚至用免费来吸引她的注意,她满怀希望地填报了一所南方的高校。 那里有她向往的江南水乡。 可现实给了她当头一棒,她的录取通知书被父母撕碎,所有的电话都被拒接,父母把她关在了家里。 报名时间结束,她才被放了出来。 她似乎是麻木了。 听从父母的安排在城里找了个工作,每个月往家里寄钱。 一旦她晚一点或是不接父母的电话,他们会第二天就找上门,去她住的地方和工作的地方哭惨,说自己养育了她,她却不管自己。 她也不是没想过逃到一个陌生的城市,让父母无法找到自己。 可她的父母威胁她,如果她敢跑,就去网上卖惨,找电视台哭诉,让电视台帮忙找,让她的社交生活工作过不下去。 再不济,还有她初中的班主任,她的高中同学,他们会去让那些她在乎的人的生活也过不下去。 姜媛媛不知道父母是从哪里知道的这种方法,可确实拿捏住了她。 姜媛媛感觉自己像是陷在了泥沼里,无法动弹,无法逃离。 第61章 这一辈子都没能自己做主一回 这样的生活,姜媛媛又过了六年。 父母索要的金钱数额越来越大,姜媛媛不得不加班加点,甚至做兼职。 她身边的同事都说,她这么努力,怎么不见打扮自己,也没见她出去玩,享受生活,反而感觉过得很清苦,她都只能笑笑不说话。 第五年年末的时候,姜媛媛认识了杨鸿涛。 杨鸿涛和她是两个极端,他开朗、阳光、外向、积极。 他似乎对姜媛媛一见钟情,认识她开始就一直热情追求。 姜媛媛在和杨鸿涛的相处中,有了很多从未有过的体验。 下雨有人接,胃疼的时候有人买药,早上有人变着花样送早餐,肚子疼的时候是有红糖姜茶和暖宫贴的,冬天是有暖手宝和围巾的…… 即便是这样普普通通的关怀,也是她从未感受过的。 她其实是没什么时间看网络的,不过哪怕看了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网上常说,对你好是谈恋爱最基本的,不是加分项。 可对于姜媛媛来说,这样的“好”,已经没有其他人这样做过了。 人们都说,一个在蜜罐里长大的人,是不会被这种小恩小惠,小小的关怀感动的,可姜媛媛恰恰不是,因此她很快就和杨鸿涛谈了恋爱。 谈恋爱的大半年里,姜媛媛变得快乐得多。 只是,她从未和杨鸿涛提起过自己的原生家庭。 第六年下半年,十月份放假的时候,她第一次主动回了老家。 在此之前,她根本不愿意回家,她的父母也不在意她是否回家,哪怕过年,也宁愿她在外面多加班挣钱。 只有父亲在家,母亲去城里看望他们的儿子了。 她鼓起勇气,告诉父亲自己有喜欢的人了,想和他结婚。 结婚是需要户口本的,她不得不回家。 姜建伟勃然大怒。 对于他来说,姜媛媛是待价而沽的“商品”,要被拿来卖钱的,而“商品”是没有自由恋爱的权利的。 这种怒气在得知杨鸿伟家庭条件也一般的时候达到顶峰。 姜建伟勒令她和杨鸿伟分开,至少要找个富二代,不然送她去读高中干什么呢? 可她不愿意,第一次正面违抗了父亲,并和父亲大吵一架。 姜建伟脾气暴躁,吵到激动时,他扇了姜媛媛一巴掌,可姜媛媛似乎铁了心要和杨鸿伟在一起,竟越过父亲要去找户口本。 姜建伟终于怒到失去了理智。 他一把掐住姜媛媛的脖子,逼着姜媛媛听自己的话。 姜媛媛本就因为连年操劳身体虚弱,怎么比得过一个常年干农活的成年男子? 等姜建伟稍微冷静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姜媛媛已经没了呼吸。 可姜建伟丝毫没觉得害怕或者忏悔,他啐了一口,嫌弃的表情溢于言表:“真麻烦!” 对于姜媛媛的死亡,他没有丝毫悲伤,只是在可惜少了个提款机,以及对于后续麻烦的烦躁。 姜媛媛回来的时候是早上,上午正是干农活的好时间,周围邻里基本都出去了,竟无人听到姜媛媛最后的求救。 当天晚上,周围的几家都听到姜家在剁肉,第二天有人问了一嘴,姜建伟说是儿子要回来了提前杀只鸡准备着,也没人怀疑。 姜媛媛就这么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被剁碎了肉喂给家里的大黄狗,无法剁碎的骨头,被姜建伟埋在了后院猪圈的角落里。 这样的天气,猪圈里的气味冲天,没人闻得到那飘散的血腥味。 姜媛媛就这样消失了。 十一假期很快结束,杨鸿伟发现姜媛媛没有返回。 他通过人事找到了姜媛媛老家的地址,请了假一路找来,却被姜建伟告知姜媛媛回来只说要拿户口本,当天下午就走了。 姜媛媛就这么被定义为失踪。 杨鸿伟从未怀疑过姜建伟的话,因为他表现得完全就是一个关心女儿、老实巴交的父亲形象。 报了警,警方在姜建伟的言语误导下,以为姜媛媛是和他吵了架之后离家出走,只当做普通的失踪案处理了。 忙前忙后了几天,杨鸿伟突然想起之前刷到过的云婠夏的直播间。 他把这件事告知了姜建伟,姜建伟为了维护自己慈父的形象,答应了。 更何况,卦金还是杨鸿伟支付,他要是拒绝,就显得太不对劲了。 在姜建伟看来,这种所谓的算命不过都是坑蒙拐骗罢了。 在云婠夏叫出姜媛媛名字的时候,他隐隐察觉到不对,想回家处理那些线索,却被罗壮山按在了地上。 听完姜媛媛故事的杨鸿伟似乎隐隐有些崩溃。 他无法相信,姜媛媛过的是这样的生活,她甚至临死都没有过一件能够自己做主的事情,这一辈子都像个木偶一般被她的父母操纵。 他无法接受自己心爱的人的死是因为自己,无法接受姜媛媛死后被这样草率处理,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 他无法原谅自己间接害死了心爱的女人后还把仇人当成岳父在尊敬,无法原谅自己没有早点和姜媛媛聊一聊她的原生家庭,无法原谅自己没有坚持和她一起回老家。 杨鸿伟情绪崩溃了。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要去看心理医生,要吃药。 遗憾、后悔和怨恨的情绪折磨了他很久。 可这件事,本也不是他的错。 挂了连线之后,弹幕也十分沉重。 【我真的没想到,都这个年代了,还有这样重男轻女的家庭……】 【我感觉好难过啊……】 【姜建伟就是个畜生啊!】 【她的母亲自己也是女性,还助纣为虐。】 【有的女人重男轻女比男人还严重!】 【我以为我家已经够过分了……】 【我也是……但是好歹我爸妈没有不让我上学,也没有逼我嫁给有钱人……】 【对,他们只是在情绪上更偏向我弟,有什么好东西也留给他,但从没有在我身上吸血……】 【这一家子真就是趴在姜媛媛身上吸血!】 【希望小姐姐下辈子幸福美满!】 【啊啊啊我好生气啊,好好的一个花季少女就这样被自己的父亲害死了!】 【这种畜生就应该判死刑!】 【支持死刑!】 【她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其实也经历过重男轻女,虽然没有她这么惨……不过现在都好了,我已经摆脱了他们。】 【恭喜脱离苦海!】 【我也是……要不是有我的奶奶一直护着我,我可能早就撑不下去了……】 【天哪,希望姐妹们都好好的,早日摆脱这样的家庭!】 【真的替姜媛媛感觉悲哀……】 【以前还总拿继承皇位开玩笑,现在才发现,这哪是什么皇位,这明明就是臭狗屎!还是沾上就洗不掉的那种。】 【皇位都还有女人坐过呢!】 …… 重男轻女的现象,似乎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消失。 第62章 妻子的执念 被姜媛媛的故事搞得气氛沉重的直播间迎来了第三卦。 抽到的第三个人是个神色慌张的年轻男人。 他眼神飘忽,眼珠不停晃动,非常不安,仿佛周围随时都会冲出一个怪物似的。 见抽到自己,他露出欣喜的表情,开口就道:“主播,救我!不不不,大师!大师救我!” 云婠夏仔细看了看他的脸,竟发现有一层阴气遮蔽了他的命运线,她无法直接算出详细情况,只能看到大概。 “你老婆的事?” “对对对!”男人很激动,不停把自己的手指关节放进嘴边轻轻咬着,这仿佛是他紧张时候的小习惯。 云婠夏掐了个清心诀:“别急,你把情况跟我说说。” 对面也没问为何到了他这里就要自己说出经历情况,他仿佛已经被恐惧裹挟得失去了冷静思考的能力。 对面的年轻男人叫卢旭,是个普通的公司职工。 卢旭长相中等偏上,虽说不是那种一眼惊艳的帅哥,但也是耐看型的。 五年前,他结婚了,新娘是自己的同事,年轻漂亮,温柔可爱。 唯一的缺点是,她出生偏远山村,对求神拜佛一事深信不疑。 婚后,新娘在家请了一尊佛像,每天勤勤恳恳跪拜供奉。 但这件事本身并未影响他们的生活,因为那时候,卢旭的妻子从来没强迫丈夫跟自己一起信奉。 所以卢旭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但也没阻拦过妻子,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 婚后三年,妻子一直没有怀孕。 也许是传宗接代的想法,也许是喜欢小孩子,妻子对此一直很介意。 他们看了很多医生,中医西医,都说妻子身体不容易受孕。 不管卢旭怎么开解,甚至说自己不介意领养一个孩子,都无法解开妻子的心结。 妻子开始更加频繁地求神拜佛,不管是什么寺庙、道观,她千里迢迢也要去看看。 甚至到了后来,她开始拉着卢旭一起。 卢旭有空的时候会陪着妻子一起,虽然从未反驳过妻子,但他心里其实是不相信这些的。 大约是一年前,他的妻子找到了一个所谓的“神婆”。 那不是一个正规的寺庙或者道观,而是一个十分偏僻的巷子深处的一间阴暗又神秘的房间。 当然在一年前的时候,卢旭并不知道这个神婆的存在,妻子也没说。 只是突然有一天,她带回一个被叠成三角形的符纸,符纸露出的角落上用鲜红的墨画着奇怪的纹路,看起来像血。 妻子说这是能让他们怀孕的东西,让他随时带在身上,不能离身。 他虽然不相信,但也随手揣进了上衣的内口袋。 没想到的是,一个月后,妻子竟真的查出有孕三周了。 他们二人都很高兴,他按照网上查找的攻略,详细列了要做些什么,什么时候去孕检什么时候去筛查。 可妻子却更愿意去神婆那里,就连家里都多了一个供台,上面放了个不知道什么样的神像,上面盖了块红布。 连续几次后,卢旭有些不高兴了,他劝说妻子去正规医院做检查就好,至于求神拜佛的事情,可以等孩子出生情况稳定之后再去。 可妻子非但不愿意听从,还口口声声说都是靠大神他们才能有孩子,他应该跟自己一起去拜。 卢旭自然不愿,那次之后,他们冷战了两天。 到了周末,卢旭还是妥协了,说不再阻止妻子的信仰,但妻子也必须答应要按时去医院做孕检。 妻子答应了。 没想到,三个月后,妻子流产了。 所有医生都说是因为妻子体质原因,本就不易受孕,受孕后也不稳,说好好调理还有机会。 但妻子就像失了魂一样。 半年前,妻子突然问卢旭:“我给你的那张符你随身带着吗?” 那时候卢旭正在想办法开导妻子,询问她想不想一起出去旅行。 被这句话问得一愣,他这才想起之前妻子给过自己一张叠成三角形的符纸。 他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随手放进了一个灰色上衣的口袋,但不论怎么找,都找不到那张符纸了。 也许是遗失了,也许是洗衣的时候被水泡烂了。 妻子知道这件事之后,露出的那个仇恨厌恶又夹杂着失望痛心的表情,卢旭到现在都还记得。 似乎他做的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从那以后,妻子和自己就像变成了陌路人。 他们虽然住在同一屋檐下,但没有了任何交流。 他们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分房睡,分开吃饭,卢旭跟妻子说话妻子也不理会。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年多。 卢旭不是没想过缓和关系,不管他是道歉还是送东西或者是安慰妻子,都得不到回应。 他也冒出过离婚的念头,但每次都会被自己压下去,一是他和妻子是自由恋爱,他确实很爱妻子。 二是他总是告诉自己,妻子已经很难过了,现在这样她是最难受的那个,自己不能落井下石了。 就这样过了半年,大概半个月之前,卢旭突然在衣柜角落找到了那张三角形的符纸。 他想起自己和妻子最后的交流,兴奋地跑去找妻子,说自己找到了这张符。 妻子仍旧没有说话,只是看他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 后来,卢旭出差了。 五天他刚刚回家。 那天他应酬完就回来,又坐了很久的车,又累又晕,不知怎么就进了妻子的卧室,絮絮叨叨说了些话,具体说了什么,他其实不太记得了。 大概是道歉和诉苦之类的。 没想到的是,第二天醒来,妻子竟破天荒地做了饭,看到他起床,还笑着说:“你醒了,快吃饭吧。” 他愣在原地,只当自己在做梦,傻傻走到餐桌前,坐下吃饭,吃着吃着竟流下了眼泪。 妻子似乎有些手足无措,连声询问他怎么了。 卢旭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什么,只是好久没有这样的体验了,哪怕只是个梦,我也觉得很幸福。” 妻子愣了愣,无奈地笑:“不是梦,我已经想开了,我以后不会再推开你了。” 卢旭惊讶地仰起头,狠狠掐了一把大腿,疼得蹦了起来,只觉得失而复得的幸福蔓延在胸腔,化成了连绵的眼泪。 那时候的他,真的以为是妻子想通了一切。 可接下来几天的事情,让他怀疑起自己的判断了。 妻子恢复活力的当天晚上,卢旭下班回家后,却看到妻子正坐在客厅里。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很昏暗,妻子坐在沙发上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卢旭心里升起疑惑,喊了妻子一声,妻子像是刚刚回过神似的,露出笑容迎了上来。 紧接着,妻子说要带自己去一个地方。 第63章 再现神秘神像 卢旭对于这个房间的第一感受就是——难闻。 房间里堆了很多的东西,各种意义不明的柜子、香案堆满了四周的墙边,香案上有不少零碎的奇怪物品,卢旭也叫不出名字。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被红布遮盖的神像大小的东西,他不明白为什么要用红布盖起来,这让他想起自己家里之前妻子请回来的那个,直到今日,他也没看见红布下的神像长什么样。 整个房间因为这些东西的存在,显得非常拥挤狭窄。 而且最外面的房间根本没有窗户,除了大门之外都被堵的很死,大门也经常都是虚掩,只留一个极小的缝隙,所以整个房间空气都不流通。 也因此,房间内充斥着各种香的味道,对于不习惯这个味道的人来说,相当难闻。 除此之外,卢旭注意到,整个屋子里的光线都很昏暗,关上门之后,房间里只有一盏瓦数很小的白炽灯亮着,昏黄的光线根本照不亮整个屋子。 角落里都是黑暗的死角,给人一种随时都会窜出什么可怕怪物的错觉。 卢旭感觉浑身不自在,可妻子仿佛对这里很熟悉。 妻子跟着一个穿着红红绿绿长裙的女人走进了里屋。 里屋和客厅中间还有一层布帘,卢旭完全看不到屋内的景象。 卢旭在屋子里待得实在不自在,坐立不安的,他便推门走了出去,在门口抽烟。 他以前是不会抽烟的,从半年前和妻子不说话之后,他才慢慢开始抽烟了。 站在门口抽烟的时候,隔壁突然走出来个手里拎着垃圾袋的大婶,大婶丢了垃圾回来,看到卢旭还在门口,便主动搭话。 “你是小段的丈夫啊?” 卢旭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在问自己。 “嗯,是,你认识我老婆?” 大婶一看卢旭搭理自己,便热情地和他攀谈起来。 从大婶口中,卢旭才知道,一年前妻子就开始来这里了,而且还来得很频繁,怀孕后一直来的也是这里。 但是一直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来的,对于这次卢旭陪着妻子的行为表达了赞赏。 从她口中,卢旭知道这里住的人被人称为阮神婆。 阮神婆很灵验,不管是撞邪问灵还是求神拜佛,亦或者是答疑解惑,都可以来找阮神婆。 一年前,不知道他的妻子从谁那里听说了阮神婆,便求到了她这里。 因为他的妻子来得频繁,逐渐也和这个大婶熟识了,大婶了解了一些他家的事情。 刚才看到他和妻子一起来,本想打个招呼,他们却已经直接进门了,大婶也就没喊。 这会儿看到卢旭一个人站在门口,便过来聊了聊。 那天晚上,妻子在神婆这里待了将近两个小时,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他还没吃饭,饥肠辘辘。 第二天早上,妻子似乎更加开朗了,甚至还哼着小曲,卢旭却升起了一股疑惑。 接下来的几天,卢旭发现了妻子的不对劲之处。 她似乎完全不在意孩子的事情了,每天都高高兴兴的,还出门逛街购物,买很多以前她不会穿的风格的衣服。 还会买很多最近新出的新奇玩意,比如说新的手机和平板,家用智能机器人之类的。 卢旭倒是不觉得妻子买东西花钱怎么样,只是觉得,妻子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喜欢的衣服鞋子包包风格不同了,生活习惯不同了,就连吃饭的口味都不同了。 以前,妻子因为小时候右手骨折过,学会了左手拿筷子和拿笔,左右手都很灵活,甚至左手用得还要更多一些。 可现在,他细心观察后发现,妻子已经很少用左手了,几乎做什么都是右手。 以前,妻子吃饭的口味很清淡,喜欢蔬菜水果,现在却开始喜欢吃各种肉食,而且吃很多辣,麻辣烫要点特辣,火锅要吃重辣。 甚至连以前她从不喜欢的茄子,她也吃得津津有味。 卢旭虽然没敢在面上提出过质疑,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即便如此,他也只是觉得奇怪而已,没往别的方面想,认为可能是经历过大起大落之后,妻子的爱好发生了变化。 但前天晚上,卢旭因为昨天去应酬的时候喝了些酒,半夜起夜爬了起来,却发现之前放着佛像的小隔间里竟然亮着灯。 他有些晕乎,但神智还算清醒。 便悄声走到门口,发现妻子竟半夜跪坐在那尊之前一直盖着红布的“神像”前。 神像上的红布已经不见了,卢旭也因此看清了那个神像的模样。 那竟是个张牙舞爪的老婆婆。 在看到那神像的一瞬间,卢旭感觉自己像被冰冷的蛇盯上了一般,他不敢再看,也没敢再去厕所,战战兢兢地回了自己的卧室。 再也没睡着。 卢旭早晨起床后,心里还惦记着昨晚的事,因为没睡着,他起得比妻子还要早。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向那个小隔间,昨晚的神像已经又一次盖上了红布。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个案台,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那奇怪的神像下竟然有一小片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他的心猛地一揪,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但他没有选择质问妻子,而是就这么正常吃饭上班了。 当天下午,卢旭找借口提前下班回家。 他家是密码锁,开锁的声音非常轻,妻子没有听见他进门的声音。 刚进门,就听到小隔间传来一阵低语声。 他悄悄走近,透过门缝看去,只见妻子正对着神像念念有词,神像的眼睛仿佛闪烁着诡异的光。 而妻子的手上拿着一把小刀,正要划破自己的手指。 卢旭心头颤抖,不知道自己为何觉得妻子有些可怕,他没有选择戳破,而是再次逃出了家门。 他找借口在外面住了一晚,今天早上同事看他气色很差,便询问了一下他的情况,他只含糊道自己遇到一些怪事。 同事给他推荐了云婠夏的直播间。 这才有了现在的情况。 想卢旭之前一个完全的唯物主义,竟也开始只能相信这些了。 云婠夏从他讲到那个奇怪神像开始,就很想打断他了,但到底一直等到现在。 “你说的那个奇怪神像是不是一个白发老婆婆,手脚张开,像是在跳大神,而且头发一缕一缕的,像美杜莎的蛇头,而且总能感觉到一股窥伺的视线。” 卢旭显得很激动:“对对对!大师你知道这个神像的来历吗?我真的感觉那个神像很诡异,我有些害怕。” 云婠夏脸色严肃:“你后台给我发个地址,我去找你,这件事只能线下解决。” 顿了顿还是给了他一张符:“在此之前这张符不要离身。” 第64章 再见故人 关了直播,花卷刚好回来了。 花卷凑到云婠夏面前:“人类,在。” 云婠夏点了点头,收拾东西出了门。 天气渐渐转凉了,这种转凉也许是一点点变化的,等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大家已经都穿上了厚外套。 云婠夏的身体还是普通人,一出门,就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她深吸了一口气,从浑天戒里拿出一张符贴在衣服内侧,很快就不再感到寒冷了。 离开小区,云婠夏没有打车,而是直接找了个网吧开了台机子。 登上一个网站,后台私信的消息立刻响了起来。 zol:[呦,失踪人口回归?] y:[见面。] zol:[……你知道规矩的。] y:[我去找你。] zol:[喂!] 云婠夏本来也不是为了征求他的意见。 zol是云婠夏在出车祸前认识的人,小时候认识的,长大后再也没见过。 她遇到过一次被人诬陷偷窃,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普通人,是个无权无势的服务生,她无法为自己辩驳。 大约是认出自己了或者是看自己可怜,zol帮自己恢复了被删除的监控。 这对他来说也许是简单的举手之劳,云婠夏却非常感激。 但那时候的云婠夏确实也给不出他想要的价钱,不过后来他们保持了一段时间的联系,直到云婠夏出车祸。 只是zol始终不愿意见她。 直到从修仙界回来,她才知道zol是自己小时候认识的人。 只不过那时候他们也没有过什么交集,只是见面会打个招呼的关系,甚至都没说过两句话。 云婠夏两次叫花卷出去,都是为了找zol。 zol是个黑客,但他并不是那种只会窝在一个地方的人。 就云婠夏算出来的,他至少有三个住处经常换着住,而且平时经常外出,说是旅游,也不过是换个地方找个酒店待着而已。 因为是和自身有因果的人,云婠夏用了点手段才算出他的几处常落脚的地方。 上一次花卷去了他同城最近的那个住处,但zol并不在那里。 这次则去了隔壁市。 出了网吧,云婠夏钻进小巷子,掏出所剩无几的隐身符,往自己身上贴了一张。 那把锈蚀的铁剑似乎已经有些嗡鸣声了,看起来快要彻底不能用了。 云婠夏拍了拍剑身:“老伙计,你也快退休了,再麻烦你一次了。” 御剑升空的时候,巷子外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仰头看了一眼:“妈妈,刚刚好大的风啊……” 抵达隔壁市的时候,不过刚刚过了晌午,消耗了能量和体力,云婠夏有些饿了。 从角落里走出来的时候,云婠夏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她径直走进附近的一栋楼,来到顶楼。 门铃响起,门内一个年轻男人哆嗦了一下。 他没吭声,也没移动。 他这里来的人很少很少,除了偶尔的外卖之外就没有别人了,现在这个点想也知道是谁。 其实他不清楚云婠夏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但现在外面站着的大概率就是她。 他想假装自己不在,便十分克制地没有去好奇外面的情况,他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痕,自嘲地笑了笑。 云婠夏却没打算放过他:“唐嘉靖,我知道你在里面。” zol,也就是唐嘉靖猛地抬头。 哪怕是小时候,他们也没有互相交换过姓名,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真实姓名? 云婠夏再接再厉:“我知道你在,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消失了一年多吗?” 里面依然没有丝毫声音。 云婠夏只好继续下猛料:“你如果再不开门,我就把你的秘密公之于众了?” “唐嘉靖都二十八了,还是个……” 门开了。 这样的话其实对唐嘉靖毫无威胁力,这周围的人几乎从未见过他,更别说知道他的名字信息之类的了。 所以哪怕云婠夏拿个大喇叭喊,别人也不知道她在说自己。 可唐嘉靖还是开门了。 云婠夏看着面前戴着鸭舌帽,黑色口罩,甚至连手套都配备齐全的唐嘉靖,眉头皱了起来。 唐嘉靖没开口,只微微侧身,让云婠夏进屋。 云婠夏却直接拉住他的胳膊:“走,我请你吃饭。” 唐嘉靖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宅男,他虽然经常待在家里,可他家里有一台跑步机,他常年跑步,至少在体力和力量上,云婠夏这副身体远不是他的对手。 可唐嘉靖只是推拒了两下,象征性地挣扎了几次,又害怕让云婠夏受伤,到底收了力道,被云婠夏拉走了。 到了包厢,饭菜上齐了,唐嘉靖仍然是端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动筷的意思。 云婠夏自顾自吃了几口,看向唐嘉靖:“你是小时候的那个小哥哥对吧?” 唐嘉靖愣了一下,没忍住抬起头,用震惊的眼神看向云婠夏,云婠夏这才看见,他隐藏在帽檐下的那双眼睛旁,有深深浅浅的疤痕,那是烧伤。 似乎是反应过来,唐嘉靖又迅速低下头:“你怎么知道的?” 他的声音被掩盖在口罩里,有些失真。 云婠夏却出其不意地伸手摘掉了他的帽子。 他低着头,并未来得及反过来。 帽子揭开,云婠夏才发现,唐嘉靖几乎半个头都是烧伤的疤痕。 唐嘉靖眼看瞒不住了,苦笑一声,干脆把口罩和手套也摘了下来。 他的大半张脸,除了左眼那一块之外,全部都是烧伤的疤痕,就连下巴和脖子也都是,双手更是坑坑洼洼,左手小拇指更是缺了一截。 唐嘉靖盯着云婠夏的眼睛,似乎在看她的反应,若是她露出丝毫恐惧或者厌恶,他大概再也不会和云婠夏有任何联系。 云婠夏却只皱起了眉头,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他的右脸上的伤疤。 唐嘉靖没动,他似乎已经有些破罐子破摔:“你不觉得吓人吗?” 云婠夏这才听清,他的声音也十分沙哑难听,似乎是声带受了伤,又或者是被烟熏得如此。 从看到他脸的时候,云婠夏就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 云婠夏闭了闭眼,突然拿出一瓶膏药。 那是一个翠绿色的瓷器瓶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打开盖子,能闻到一股青草的香味。 云婠夏没有费劲解释,唐嘉靖也没有询问,他对云婠夏的印象似乎一直停留在她小时候对着自己喊“小哥哥”的时候。 她从瓷瓶里取出一点药膏,涂抹在唐嘉靖的手背上。 那一块的疤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了。 唐嘉靖这才震惊地观察起云婠夏手里的瓷瓶。 没等他问出口,就感到一阵钻心的痒意从手背上传来,就像僵化了很久的皮肤突然开始生长的感觉,透过皮肤和肌肉传了出来。 他忍得额头冒出细汗,却始终没有伸手去挠一下。 云婠夏见状点了点头,把整个瓶子都放在唐嘉靖面前的桌子上。 第65章 种子发芽了 云婠夏把那瓶用灵力炼制的修复膏放在唐嘉靖面前。 忍过那一波从皮肤内传出的痒意,唐嘉靖拿起瓷瓶把玩了两下,却没急着使用,而是看向云婠夏。 两人这才算正式交流。 唐嘉靖:“你这一年多去哪儿了?” “出车祸了,在医院躺了一年,刚刚醒过来。” 唐嘉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云婠夏:“你呢,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云婠夏能算出来他的情况,却还是选择了问他一句。 唐嘉靖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都过去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身份和住址?还有这瓶药膏……”他到底没忍住问了一句。 云婠夏沉默了一会儿,这些问题她很难解释。 “我有我的方法。” 唐嘉靖竟点点头不再追问了。 “需要我做什么?” 云婠夏沉默了一会儿:“你就这么相信我吗?不再问问别的?” 唐嘉靖盯着云婠夏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缓缓摇了摇头。 “那个药膏能够让你的皮肤和肌肉缓慢重生修复,它的原理和其它的药物有一点不同,所以有很明显的副作用——用某种能量让细胞生长带来的瘙痒。” 似乎是没想到云婠夏还会特地解释,唐嘉靖微微愣了愣,点了点头。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对于将唐嘉靖当工具人让他给自己帮忙这种事,云婠夏有些不自在。 还是唐嘉靖先开了口:“现代医学对我身上的这些疤痕效果有限,最有用的莫过于植皮,但那太折磨了,所以我一直没去,现在你给了我这种珍贵的药膏,对我有很大帮助,所以你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吧。” 云婠夏拿出了手机:“帮我查一下这张照片拍摄的地点和照片上的人,可以吗?” 唐嘉靖看了看照片,发到自己手机上:“这个男人低着头,我根本看不见他的脸,不好找。” 云婠夏翻了一下手机,找到“黑夜暗影”的主页:“是这个人。” “另外——”云婠夏拿出一叠各种符纸,“随身带好这些。” 看到符纸的一瞬间,唐嘉靖似乎对云婠夏的某些不合常理的地方有了猜测,他没有提出质疑,默默收起那叠符纸,放进内侧口袋。 接下来,两个人沉默地吃完了饭。 云婠夏本想让他帮忙查一些关于那个诡异神像的事情,但那个神像似乎有些特殊能力,唐嘉靖到底只是个普通人,云婠夏不想让他陷入危险。 吃过午饭,两人分开,甚至没做什么告别,只是默契地走向不同的方向。 回到自己家,云婠夏长舒一口气。 和卢旭约了他下班时间,所以云婠夏下午还有一点时间,她想了想,自己之前种下的“种子”,已经过去了一周多,应该“发芽”了吧。 掏出手机,云婠夏搜索“余俊毅”的名字,果然在热搜看到了他的消息。 “着名律师余俊毅杀害自己的母亲被抓。” 云婠夏坐在沙发上,喝着热乎的奶茶,眯了眯眼睛。 当初许盈盈被自己的婆婆杀害,余俊毅完全没受到任何惩罚,云婠夏接到许盈盈的外婆王翠英的连线后,让许盈盈去找了一次余俊毅。 不过当初的符纸上还有点别的东西。 当初许盈盈去找余俊毅的时候,因为不能实际伤害活人,所以只是吓唬了他和自己的婆婆,那一晚,他们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但那只是个开始。 云婠夏给他们种下了恐惧的种子。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会每天都做噩梦,不重样的地狱刑罚都要尝试一遍。 若是真心悔过,会减轻一些,但若只是因为恐惧不得不忏悔,那也是不行的。 在这样的高压环境下,余俊毅似乎是有些失心疯了,他竟觉得是自己的母亲杀人才连累了自己,只要杀了自己的母亲给许盈盈报了仇,就再也不会受此折磨。 他宁愿这么想也从未想过真心悔过。 云婠夏并未想到余俊毅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不过他显然打错了算盘,哪怕是杀害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不能解决这样的噩梦,就让他继续在监狱里的梦中一遍遍受此折磨吧,甚至因为弑母,他的噩梦,会更加痛苦一点。 在他寿命结束之前,他都摆脱不了这样的折磨了。 人的悔恨情绪其实很多都是由自己接受不了带来的后果才出现,或是因为恐惧,或是因为刑罚,又或者是因为给自己人生带来的负面影响。 很少有人能纯粹为了错事本身后悔。 这是人类的本性,云婠夏不是佛,她也不期望能感化或者度化他们,她只想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看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之后,云婠夏打开了直播后台,私信里依然99+。 随手点开一个,是一个id叫“晨雾轻扬”的人,头像是一片灰蒙蒙的轻霭,但仔细看,能看到从雾霭里透露出的光芒,那是朝阳,很快这片雾霭就要散去,清晨的阳光会照射在这片土地上。 云婠夏想起陈朵朵的网名“晚风轻拂”,她的头像好像是隔着垂下的柳枝拍摄的红艳艳的晚霞和落日。 陈朵朵未成年,用的是母亲以前的手机,也就用了母亲以前的账号。 云婠夏大概猜到了这是谁。 点开后,果然看到的是一句道谢。 晨雾轻扬:[主播,谢谢你,若不是你帮忙,我可能不会知道我的女儿遭受了这样的委屈。是我平时工作太忙了,没能照顾好她,也因为始终性别不同,没有教育过她关于男女方面的事情。这是我的失职。] 无法面对这件事造成的后果,所以后悔。 云婠夏轻轻摇头,回复:[她跟你提过的,你只是没有在意。] 云:[你的女儿不是你妻子的影子,她是独立个体。] 晨雾轻扬:[我……] 晨雾轻扬:[确实是我的疏忽,我会多和女儿交流。] 云婠夏看出来了,他似乎在刻意避免和女儿接触,因为女儿的相貌和小行为习惯,太像他的妻子,他每次看到都会忍不住想起和妻子曾经的时光,他更加难以释怀。 为了避免被回忆刺痛,他拼命工作,让自己忙碌起来,减少和女儿的交流接触,为了给自己疗伤,忽略了女儿的感受。 云:[用逃避来忘怀,比直面要用的时间更久。] 云婠夏没再多说,对面又一次道了谢,给云婠夏补上了迟来的卦金。 至于那个张立旻,他应该……会玩得很“开心”吧? 退出和晨雾轻扬的聊天框,云婠夏随手滑动了一下,又点了一个头像是一张铅笔简画的人。 第66章 过去了就只是人生经历 云婠夏点进的这个头像是铅笔简笔画的人id叫“阿岚的专属清心”。 阿岚的专属清心:[主播你好呀,不知道你会不会抽到我,不过也没关系,我是想给我和女友求个祝福的,嘿嘿,我们要结婚啦!] 云:[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对面暂时没回复,云婠夏也没在意,放下手机先去修炼了。 大约两个小时后,云婠夏呼出一口气,又冲了个澡才再次看向手机。 没想到对面发来的消息完全不一样了。 阿岚的专属清心:[主播,结不了婚了,我好像被绿了……] 阿岚的专属清心:[呜呜呜!] 阿岚的专属清心:[这个网名看着也很嘲讽了啊呜呜呜呜。] 云婠夏愣了一下,虽然第一条私信是昨天晚上发的,但也不至于一晚上就变化这么大吧? 云:[具体什么情况?这怎么才一晚上就变化这么大?] 阿岚的专属清心:[就是昨天晚上!] 阿岚的专属清心:[昨天下午开始她就一直没回复我消息,我一直等到半夜。] 阿岚的专属清心:[今天早上,她回我说昨天有点头痛睡得很早。] 阿岚的专属清心:[其实平时她都是夜猫子,但我也没多想,毕竟可能真的不舒服嘛!] 阿岚的专属清心:[但是,她多此一举地给我发了张照片,为了证明她在家休息,那本来是一张很普通很日常的照片,可是我在桌子角落发现了一根烟头!] 阿岚的专属清心:[她根本就不抽烟啊!] 云:[……] 云:[你问她了吗?] 阿岚的专属清心:[没有……] 阿岚的专属清心:[我还没下定决心……我还是很爱她的,我们都快结婚了啊!] 阿岚的专属清心:[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阿岚的专属清心:[呜呜呜呜呜……怎么办?我好难过。我又不敢去问她……挑明了可能就真的要掰了……] 云:[……] 云婠夏确实是有些无语的。 云:[你先别激动,这样吧,你有你们俩的合照吗?发给我看看。] 云:[我帮你算算。] 阿岚的专属清心:[好,我找找。] 大约过了两分钟,对面发来一张双人合照。 照片是在海边拍摄的,两个人依偎在一起,背景是海面,两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虽然相貌上并不算极为出挑,但也算得上男靓女美。 云婠夏看了照片后稍稍沉默了一下,然后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怎么看待同性的感情?] 阿岚的专属清心:[啊?没啥看法啊,每个人性取向不同很正常嘛。] 阿岚的专属清心:[就发生在我自己身上我可能无法接受,但别人的事情我也不会去置喙。] 云:[那个烟,你仔细看,是女式香烟。] 云:[你未婚妻确实不抽烟,但这根烟也不是什么男人去她家抽的。] 阿岚的专属清心:[真的吗!啊啊啊,还好我没直接去质问!谢谢你主播!] 对面似乎是很高兴地下了线,云婠夏手指放在键盘上,半天没发出去。 就在云婠夏准备关掉手机的时候,对面突然又上了线:[等等,主播,你刚刚突然问我怎么看待同性感情之后又说是女式香烟是什么意思?] 阿岚的专属清心:[她的闺蜜我也都见过,也没有抽烟的呀。] 云婠夏叹了口气,把后半段补完:[你未婚妻早先有过一个前女友。] 没等对面震惊,云婠夏干脆一口气说完:[她那时候觉得自己是双,两个人互相喊“老婆”,但其实她只是和对方相处感到很舒适,并不是爱情。] 云:[后来两人分开,遇到了你——秦瀚文。] 云:[对方也不是来做什么的,对方确实是个双,而且是t,她也确实是真心喜欢你的未婚妻,但她只是最后来道别,两人说开了以前的心结,顺便给你的未婚妻送上了新婚祝福。] 云:[你的未婚妻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她连这段感情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向别人诉说。] 云:[不过她们以后不会再有交集。] 云婠夏说得很细,秦瀚文和他的未婚妻之间是正缘,两人的感情不会有大的挫折,只偶尔会有一些小的矛盾误会,只要解开了必然是一生都顺遂,所以能帮一把是一把。 对面似乎是思索良久,最后只草草和云婠夏道了谢,便再次下线了。 云婠夏看了眼时间,关了手机。 和卢旭约在离他上班地点不远的一家书店门口。 云婠夏到的时候,卢旭还没到,她干脆进店随便翻了会儿书,再次看到这些文字,云婠夏竟觉得有些亲切。 之前在修仙界的文字晦涩难懂,一本薄薄的秘籍,甚至要她花极长的时间才能理解一点点。 大约十分钟后,卢旭也到了。 他依然满脸紧张的神色,不住地左右张望,云婠夏问起的时候,他才说了一件之前没有在直播间说过的事情。 卢旭昨天之所以临时决定提前回家,除了因为前天夜里看到的景象和昨天早上看到的血迹之外,还有一件事,他上班的时候突然收到一个以前的好友发来的消息。 说在街上碰到嫂子了。 点开随后发来的照片一看,卢旭竟发现自己的妻子所在的位置很眼熟,好像是自己所在酒店的楼下。 卢旭的工作性质经常要外出见客户,说白了就是应酬,他昨天中午那会儿刚好在这个酒店。 但因为他和妻子半年没有好好说过话了,他也还没跟妻子说起过自己现在的情况,更没有提到自己在这个酒店接见客户,妻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巧合? 当时他并未多想,只当妻子是出来逛街的。 可等到下午,他回到公司后,一个下楼买咖啡的同事回来的时候跟旁边的人吐槽:“楼下有个女人不知道是不是精神有问题,一直盯着我们公司看。” 当时卢旭就觉得心里冒出一股奇怪的预感,他说的那个奇怪的女人可能是自己的妻子。 因此他特地去询问了那个同事女人的样貌。 同事形容得完全就是妻子的形象,因为长期没有好好吃饭休息而憔悴消瘦的脸,披散的头发。 连穿着都是中午吃饭时好友给自己发的照片里一样的。 同事还在吐槽:“她就一直仰着头看着我们这层,我为什么知道她看的是我们这层,因为我路过她的时候正好听到她在念我们窗户上贴的标语。” 他们之前办活动的时候在窗外拉过横幅,写了一些标语。 等卢旭再去找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妻子的身影。 之后他请假回到家,本想确认妻子在不在家,却发现了那一幕。 现在卢旭总有一种妻子就在周围看着自己的错觉。 第67章 引魂归体 云婠夏若有所思,又仔细看了看卢旭的脸,最终什么也没说,只道:“走吧,去你家。” 门锁声“咔哒”一声,卢旭的妻子扬起笑容:“回来啦,饿了吧!快来……吃……fan……” 她的笑容一点点垮下去:“她是谁?” 她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云婠夏,仿佛云婠夏是十恶不赦的小三。 云婠夏倒是很淡定:“嫂子好,我是卢哥带的小组的员工,今天老板临时布置了一项紧急任务,一个项目书急着要,本来要加班的,卢哥说嫂子你在家等他,就先回来了。” “我也厚着脸皮来蹭顿饭,商量好项目书的方向和一些细节我就走。” 妻子将视线转向卢旭,似乎在等着卢旭的回答,卢旭扯出个十分僵硬的笑容:“是的,这个……这个项目书要得急,我……我们商量下怎么做。” 得到肯定回答的妻子又露出笑容:“原来是这样啊,快进来坐,哎呀,阿旭怎么也没提前说一声,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我再去多做个菜。” “麻烦嫂子了。” 趁妻子去厨房的时候,卢旭又说了句:“大师……我……我老婆什么情况?她以前也不会喊我阿旭……都是喊我旭哥……” 云婠夏神色如常:“等我解决了一切再跟你详细解释。” 现在,云婠夏需要抓紧时间去看看那尊诡异的神像。 趁她还没从厨房出来,云婠夏在卢旭的指引下迅速来到了那间小隔间。 隔间里放着两张香案,其中一个已经落了些灰尘,上面是一个慈眉善目的佛祖神像,另一张香案上打扫得十分干净,应该是常有人在清理。 干净的香案上有一个不大的神龛,神龛里有一尊被红布遮盖的神像。 卢旭一进入这个隔间就开始不住地发抖,仿佛这里不是房间的隔间,是一个冰窖。 云婠夏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张符,他立刻感到舒服多了。 云婠夏伸手揭开了面前神龛前的红布,几乎只一眼,云婠夏就感到一股强大的神识锁定了自己,但这股神识仿佛只是死物,是留在这个神像上的残留,而不是有思想有意识的本体。 现在这个阶段,比身体素质的话,云婠夏可能不太行,她到现在还没能彻底和自己的身体融合。 但比神识,云婠夏当初可是差一步就能飞升,即使神魂受损,也不是这点神识残留能比拟的。 云婠夏无视再次开始发抖的卢旭和这股强烈的神识锁定感,伸手拿起了那尊诡异的神像。 神像本身并不大,因此也不重,不用多大的力气便拿了起来。 拿起的瞬间,云婠夏就感到了一股和阴气以及灵气都不同的能量,云婠夏几乎是一瞬间就知晓了这股能量的来源——巫蛊之术。 得益于云婠夏之前在修仙界待的时间实在太长了,她的经历简直太丰富,巫蛊之术从古至今都是十分有名的。 云婠夏对巫蛊之术了解不多,至少详细的技能和一些修炼方式之类的她都不清楚,但她知道,灵力能够破解巫蛊之术。 感受到那仿佛诅咒一般的蛊术从手掌处往自己体内钻,云婠夏用另一只手掐了个诀,点在神像上,一阵淡蓝色的光芒闪现,神像便恢复成了普通的泥塑。 云婠夏刚刚用了禁锢之术,将那股残留的神识完全禁锢在了神像内部。 在卢旭看来,只是那股阴冷恐怖的感受突然消失了,云婠夏却能看见泥塑内那张狰狞丑陋的脸,她在剧烈挣扎,想要脱困。 那张脸正是这个神像的模样,一个银发的老婆婆。 她的脸苍老无比,沟壑遍布,头发也苍白干枯,可脸上的神情却完全不是一个老年人能做出的狰狞恐怖。 身体则像是无法正常站立一般一直在以普通人无法做的诡异姿势舞动。 她此刻就像在做困兽之斗,嘶吼着拼尽全力撞击着云婠夏的禁锢之术。 她仿佛只有最基本的反应,没有用任何巫蛊能力,只是在用蛮力就想脱困。 云婠夏又加固了一层禁锢之术,并且从浑天戒拿出一张纹路极为繁复的符纸,贴在了神像上。 神像彻底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厨房传来“噗通”一声巨大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紧接着又传来叮铃当啷的声响,好似有很多东西摔落在地。 卢旭立刻冲了过去:“老婆?发生什么事了吗?” 卢旭的妻子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她的周围散落着一块砧板,一把菜刀以及碗和一瓶调料,应该是摔倒时将东西也带了下来。 卢旭着急地抱起妻子就要去医院,云婠夏拦住他,稍微检查了一下,阻止了他去医院的打算:“你送她去医院救不了她。” 他也是关心则乱,仿佛这才想起云婠夏的存在,赶紧将妻子放在卧室的床上:“大师,我老婆怎么了?你能救救她吗?” 云婠夏暂时没顾得上解释,只是迅速掐了个诀,点在她的额头,然后从浑天戒拿出一些陌生的植物和道具,当着卢旭的面开始调配。 同一时间,一个小巷子尽头的一个不显眼的小房子里,一个正在给年轻女孩的父母描述美好愿景的神婆突然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那对父母眼看着整个屋子乱成一团,赶紧离开了。 半个小时后,云婠夏的手中多了一颗泛着淡淡白色荧光的丸子。 外层是莹白色的,半透明,内层是莹绿色的,看起来像春季刚发芽的嫩叶的颜色。 在卢旭心急如焚的表情中,云婠夏向他要了一杯水,给他的妻子喂下了这颗丸子。 她并没有立刻醒来。 云婠夏没有解释的打算,只是在各个房间转了一圈,然后从另一间卧室的角落里捡起了一只幼儿的小鞋子, 那是一只十分漂亮的蓝色鞋子,鞋子面上是针织的,鞋底是舒适的棉布,整个鞋子摸起来都非常柔软。 云婠夏摇了摇头,拿着鞋子回到了卢旭妻子面前。 她拿出一盏造型古朴的灯,放在床头柜上,打了个手势,点燃了灯芯。 灯芯里散发出悠悠的光芒,那光芒却不是常见的颜色,而是灰色的,就连灯芯里跳动的火苗都是灰色的。 卢旭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喘。 云婠夏将鞋子放在灯芯的火上,火苗却没有对鞋子造成任何损坏,反而整个鞋子从接触火苗的位置开始结冰,然后蔓延至整个鞋子,只留下鞋面上拇指大小的缝隙。 紧接着,一缕青烟从缝隙里冒出来,那青烟不是分散的、缥缈的,而是像有粘性的薄纱似的一团,一点都没有飘散。 “何昕玉……何昕玉……看到那根灰色的线了吗?顺着线往前走……”云婠夏的声音变得不像平时,语速极慢,声音空灵,像引魂的女鬼。 青烟在空中转了两圈,在云婠夏的指引下进入了床上何昕玉的体内。 大约半分钟后,何昕玉醒了。 第68章 阮神婆的故事 等云婠夏跟着卢旭提供的地址来到小巷子尽头的时候,那扇常年虚掩的木门紧紧关上了。 云婠夏用神识扫了一下,里面竟空无一人。 旁边的房子里走出来一个大婶,看到云婠夏站在阮神婆的门口,自来熟地打起招呼:“呦,小姑娘,你是来找阮神婆的吗?她好像出门了。” “出门了?” “是啊,说来也奇怪,他们在这里待这么久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出门呢,就在大概半小时之前吧,他们房子里的人匆匆忙忙就走了。” “半个小时前……”大概是她封印了神像之后? “我当时看他们急匆匆的,还问了一嘴,他们说要去救人着急。” “救人……”云婠夏挑了挑眉。 恐怕他们根本就找不到想救的人。 不过他们也有可能只是察觉到什么后跑路了?未必就真的是去救人的。 云婠夏谢过大婶,来到个没人也没监控的角落,传送进了阮神婆的房子。 开了那盏昏暗的灯,房间里就像之前卢旭描述的那样,很多的香案和神龛,以及各种奇怪的东西。 云婠夏大概打量了一下客厅,唯一不同的就是,那些被红布盖住的奇怪神像好像都被带走了。 进了内室,里面比客厅显得要宽敞得多,一张矮桌,矮桌上铺了一张又厚又长的桌布,将桌子下挡了个严实。 桌子是长方形的,横着放在房子正中间,桌子两边各有一把椅子。 云婠夏绕过桌子,发现桌子靠内的那侧地上有很明显的一个印记,地板的颜色都和周围有差别,看形状是个圆形,大概是神像的底座。 这里之前可能放了一个很大的那种奇怪神像的塑像,只要有人进来找阮神婆,第一眼就会看到这个神像。 现在这个神像也被人带走了。 云婠夏越发肯定,他们应该是直接跑路了。 除了这张桌子之外,只剩下东南角有一个半米高的炼丹炉形状的鼎,云婠夏走过去,揭开那个鼎盖,里面竟是细碎的虫尸。 蜈蚣、蜘蛛、蟾蜍、蝎子、蛇…… 真是五毒俱全啊,不过这些毒物的尸体都是碎片,仿佛是经历过残酷的斗争后死亡留下的碎片,看起来,像在养蛊。 鼎里散发出一股药草的味道,竟没有一丝腐烂的难闻气味。 云婠夏又去卧室和后院看了看,再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只看到卧室里衣物和很多生活物品,以及没喝完的水和厨房里剩下的半盘菜、没洗的碗筷。 这说明他们走得非常匆忙。 他们反应很快,应该是自己在给那个神像下禁制的时候被察觉了。 但是云婠夏也不能就那么丢下何昕玉就出来追这些人。 既然已经这样了,纠结也无用。 云婠夏从小巷子离开,再次来到卢旭家。 何昕玉已经醒了,云婠夏到的时候就察觉到何昕玉和卢旭之间的尴尬氛围。 云婠夏看了看两人,没选择当感情调解师,只讲了一下他们这一年的事情。 阮神婆来这里好多年了,但没人知道,她有个早逝的女儿和遗留下的外孙女。 外孙女名为孔念雪。 阮神婆的女儿当年是跟人私奔的,私奔的那个男人姓孔,而她的女儿名字是“雪”。 大概五年后,阮神婆得知女儿死亡的消息。 女儿唯一留下的就只有这个外孙女,男人给外孙女取名“念雪”。 看起来,这个男人对阮神婆的女儿是真心的。 阮神婆后来一直在问自己,是不是当时若是没有因为这个男人贫穷,就棒打鸳鸯,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悲剧。 她想把外孙女接回来,但男人一直不同意,两个人僵持了很久,直到外孙女自己说出“我要跟爸爸在一起”这句话。 外孙女在她的父亲身边长大,对于父母的故事也都清楚,她一直跟阮神婆不亲近,隐隐有一些埋怨阮神婆的意思。 而且外孙女因为接受了现代教育,对阮神婆的职业也有所不喜,所以很少来看望阮神婆。 哪怕这么多年了,周围的邻居也都不知道阮神婆还有个外孙女这件事。 一年半之前,孔念雪因为一场意外去世,那是一个极为盛大的游戏线下联名活动,活动地点在一个大型商场的三楼,人数太多,人挤人的,三楼的围栏竟因为巨大压力断裂了。 这种事其实是概率极小的,大型商场的围栏都会做得很粗,一般都是相当稳固的,偏偏那天不知道为什么那段围栏有一颗螺丝不知所踪了,再加上人挤人,推力过大。 而孔念雪就是贴着围栏最外围的人。 那天从三楼掉下去了八个人,只有孔念雪的头撞在一楼一个搭建的摊位的角落,当场死亡。 其余七人都是受伤送进医院。 得知消息的那天,阮神婆拒绝了所有上门的人,独自在后屋的桌边坐了一整天。 第二天,她就好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接待顾客。 可没有人知道,阮神婆当初就因为女儿的死亡悔恨多年,现在连女儿留下的唯一血脉也去世,她无法接受,她和“妣啰婆「神」”达成了交易。 从此,阮神婆的地方多了很多被红布遮盖的神像,她禁止任何人触碰,哪怕是她的助手兼弟子。 一年前,何昕玉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阮神婆的消息,去找了阮神婆。 第一眼,阮神婆就知道何昕玉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何昕玉和孔念雪同年同月同日生,相貌也有三分相似。 云婠夏说到这里,想了一下,掐了个诀给卢旭和何昕玉,他们这才发现屋里还有个人影。 那是个呆滞的女人,穿着一件cos服,是某个网游的角色。 她在屋子里小幅度走来走去,嘴里念着一些不成语句的零碎词语:“老公”、“打本”、“外婆”、“好累”、“肝体力”…… 她打扮得很漂亮,但还是能从眉眼看出和何昕玉有三分相似。 正是孔念雪。 卢旭和何昕玉只是普通人,哪里见过这些,早就吓得瑟瑟发抖,卢旭抱住何昕玉,何昕玉虽然十分僵硬,但到底没推开他。 云婠夏继续讲述。 阮神婆她早就借助“妣啰婆”的力量招了孔念雪的魂,一直养在身边,但当时的孔念雪并没有完全的意识。 阮神婆看上了何昕玉的身体,她向何昕玉保证能让她怀孕,给了何昕玉两张符纸。 阮神婆其实对于何昕玉已经结婚这件事不太满意的,毕竟自己的外孙女连恋爱都没谈过,直接让她去当别的男人的妻子,她并不愿意,但何昕玉的身体是契合度最高的。 因此她给何昕玉的两张符纸里各有孔念雪的一魄。 让卢旭贴身佩戴也是在让他们先“相处”一段时间。 第69章 借体还魂 孔念雪其实一直浑浑噩噩,招魂后的魂魄是受损的状态,意识模糊,但也有隐约的思想。 她还记得,自己死后似乎一直在飘荡,没有思考也没有时间观念,就那么过了不知道多久,突然有一天,她感觉到巨大的痛苦,仿佛有人在撕扯她的魂魄。 有一个模糊的声音在哭,她说:“你忍一忍……忍一忍……忍过了魂魄分离的痛苦……就能再回到外婆身边了……” 当时的孔念雪意识模糊,没有思考能力,她虽然听到了声音,却没有能力去理解。 就像隔着毛玻璃看电影。 这件事之后,她陷入了完全的无意识状态,像是陷入了沉眠。 阮神婆借助小鬼的能力,骗过了所有人,让何昕玉以为自己怀孕了,一是让她彻底信任自己,二是为了让何昕玉和卢旭彻底闹翻。 毕竟让孔念雪的魂魄占据何昕玉身体这件事耗时太长,若是亲密相处,卢旭作为何昕玉的爱人,难免会发现什么。 因此她骗何昕玉是因为卢旭没有时刻把符纸带在身上孩子才没有保住。 并在后续一次次的见面时强调这件事。 导致何昕玉和卢旭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最终到了同处在一个屋檐下却仿佛是陌生人的程度。 一切如阮神婆所料,因为接触得太少,卢旭并未发现妻子逐步的改变。 在这一年中,何昕玉的魂魄逐渐虚弱,被一点点挤出身体,孔念雪逐渐占据了她的身体。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要一点点将孔念雪的每一魂每一魄都放进她的身体,不光何昕玉遭受了痛苦,孔念雪也并不好受。 正是因为彼此都不好受,孔念雪在渐渐恢复意识后才会因为舍不得“沉没成本”,在阮神婆的劝说中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之前何昕玉只是请回了“妣啰婆”的神像,每天正常祭拜,就像对待佛像一样,孔念雪接受了事实之后,开始用血供养,以换取正常行使这具身体的能力。 何昕玉的意识已经陷入混沌中有两个多月了。 再有一个星期,何昕玉的魂魄就会彻底离体,断掉联系,除非像阮神婆那样操作,否则甚至无法再回到自己的身体,而孔念雪会彻底和这具身体融合。 而孔念雪一周后,最后一魂也能进入何昕玉的身体,完全掌控这具身体。 何昕玉的魂魄无处可去,因为之前最大的执念就是孩子,每天抱着给孩子准备的衣鞋入睡,在混混沌沌中进入了那只婴鞋内。 也许是天意,卢旭不知道从哪里抖出了那个早已失去效果的护身符,拿去给妻子看。 孔念雪便借着这个台阶下了。 阮神婆本来不同意,想等完全融合后一切尘埃落定再说,一点意外都不想出。 可孔念雪对卢旭印象不错,和他之间也没什么矛盾,根本没法做到完全无视他。 再加上孔念雪的性格就是外向的,她提前和卢旭缓和了关系。 没想到卢旭只这么几天就发现了她的异常。 那天孔念雪跟着卢旭其实只是想多了解一些卢旭,想知晓他的工作地点和工作内容,避免露出什么破绽,可也恰恰因此,被卢旭发现了异常。 孔念雪的性格和何昕玉完全不同,她外向、活泼,生前就喜欢游戏,喜欢动漫,喜欢交朋友。 因为经常去漫展,穿衣风格也是亮色的,和何昕玉喜欢黑白灰完全不同。 何昕玉从前就是个腼腆内向的人,没什么朋友,性格文静,没事的时候喜欢看书,会追星,会看电影,会出去旅行。 她们喜欢的食物也完全不同。 何昕玉为了保持身材,口味清淡,吃的也少。 孔念雪大大咧咧,不在意这些,会随便吃自己喜欢的食物,喜食辛辣。 这一切都导致孔念雪早早就暴露。 因为云婠夏封印了帮助孔念雪控制身体的这个“妣啰婆”的分身,孔念雪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她的魂魄本就因为剥离脆弱不堪,现在她又被强行从何昕玉身体内抽出来,现在成了残缺不全的残魂,不再拥有完全的意识。 因为是魂体,阮神婆没办法做什么遮蔽,云婠夏从孔念雪那里知道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卢旭几乎红了眼,愤怒加上对于差点失去妻子的后怕让他失去了理智,他猛地操起桌边的烟灰缸砸向孔念雪,但烟灰缸只是从孔念雪的魂体中穿了过去。 云婠夏没阻止,只是看向何昕玉:“你们没有子女缘,别太强求,更别因为一个未知的未来,忽略眼前的幸福。” 何昕玉从知道这些经过的时候,已经陷入了呆滞,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没有灵魂的木偶。 卢旭抱着她,她丝毫反应都没有。 卢旭着急了:“大师,我老婆怎么了?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云婠夏摇头:“没有,她只是一时无法接受刚刚听到的事情吧,你们有什么事好好沟通。” 似乎是看不下去何昕玉失魂落魄的模样,云婠夏叹了口气:“其实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何昕玉立刻抬头看向云婠夏,那期盼的眼神任谁都无法忽略。 “你们若是有心,多做善事,尤其是给乡村儿童捐助一些钱财物资,除了钱财资助,最好能时不时去看望一下他们,给他们写信……” “还会有机会。” 何昕玉的眼神亮了起来。 走来走去的孔念雪的声音不知何时停了,云婠夏抬头看过去,发现她的身影开始恍惚,几乎要变得透明。 看来阮神婆在利用孔念雪的最后的一魂,进行招魂了。 她想救孔念雪,也不问问云婠夏同不同意。 云婠夏掐了个诀,一道蓝光闪过,一道铁链出现在孔念雪身上,她浑浑噩噩,也不知道挣扎,就这么被铁链拴在身上,禁锢在原地。 云婠夏能感觉到对方加大的力道,但云婠夏却依然游刃有余,对方和她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 也许是发觉了两方差距,有那么一瞬间,阮神婆那边的吸力突然变得巨大,若用数字来衡量,大约是从10点直接跳到了90点。 而云婠夏只有60点左右。 这个数字并不是身体的力量,而是灵力的比拼。 云婠夏猛地往前踉跄了两步,她本想测试一下这个“妣啰婆”的实力,看来以自己现在的实力,还无法对上“妣啰婆”的本体。 云婠夏迅速掏出一张符纸,扔出去贴在孔念雪的身上,孔念雪的身形摇晃了一下,眼看着要飘出窗外的时候,突然化成一团白光,被吸入了云婠夏手中的玉扳指。 玉扳指被丢进浑天戒之后,对面突然卸了力。 阮神婆猛地跌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双手,苍老的脸上流下两行浑浊的泪。 云婠夏留给卢旭夫妻几张符,劝告他们尽快搬家,最好今晚就去住酒店。 又详细告诉他们搬家后把哪些符贴在哪个位置后,云婠夏离开了。 第70章 诡异的照片 躺床上的时候,云婠夏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她拿出手机一看,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在给她发短信。 点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句“如果可以的话请给我回个消息”。 云婠夏往上翻了翻:[你好,我是于书萱。] [多亏你的帮助,我们都已经脱困了。] [如果没有你,还不知道我们会怎么样。] [那天我们在警局都交换了联系方式,但是没能见到你,我是向办案的警察问到你手机号的,希望没打扰到你。] [其他人的情况我都问过,大家都很好,再次感谢你。] [我们都知道你有些不方便透露的手段,因此大家都默契地没有往外说。] [这次联系一是表达谢意,二是想问问你周末有没有时间,我们几个决定见面一起吃个饭,你如果有空的话希望能来。] [如果可以的话请给我回个消息。] 看来那些被拐卖的女人们都已经安顿好了。 云婠夏回了个“好”,对面很快发来一串时间地点,云婠夏看了看,距离她这里稍微有点距离。 就在查看时间地点的时候,云婠夏感受到一股功德之力,比之前的要浓厚不少,是救助这些人所得的。 云婠夏立刻坐起来调息,将功德之力炼化,分出一小部分修复浑天戒。 浑天戒能打开的空间又多了一部分。 但仍然没有魔阳花的踪迹。 云婠夏也不失望,哪怕没有捷径,靠现在这样直播也是可以的,只是进度会慢一点,为了避免让道心更加不稳,她不能急躁。 她能感觉到,现在只有这些受害者的一部分功德收到,没有抓捕那些人贩子的,大约是因为判刑结果还没出来,还不算完全结束。 一夜无梦,第二天上午,云婠夏习惯性地拿出手机看时间,却发现直播后台多了很多私信。 云婠夏点开看,发现大多都是同一个人发的,是那个叫作“在路上”的网友。 点进去一看,发现大多都是照片。 照片光线很暗,拍摄的时候好像也没有平稳固定镜头,导致整个照片都显得很模糊。 但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照片的内容,深夜里一群人在抬着一个巨大的物体行走在山路上,光源只有他们手里的火把。 照片上的人都隐藏在火光的阴影中,只能隐约看到他们的服饰和正常服饰不同,应该是南疆那边的少数民族。 拍摄的人似乎是躲在灌木丛或者低矮的树枝丛中偷拍的,整个画面有很多类似于细小的枝桠和树叶形状的阴影,因此能看到的内容也是残缺不全的。 这样的照片有十二张,每一张都差不多,最多只有角度有些不同。 晃动中,有一些角度能隐约看到一点那群人抬着的巨大物体的下半部分。 云婠夏仔细盯着看了一会儿,认出来了,那是一条蛇的下半身的雕像。 除了照片之外,只有最上面有几个字:[救救我!] 云婠夏眯了眯眼睛,回复消息:[你在哪儿?发生了什么事?] 但对方的头像再一次灰了下去,似乎发完消息就下了线。 云婠夏看了看消息时间,是昨天夜里凌晨两点四十左右。 看起来,他应该是误入了什么奇怪的地方,看到了一些难以理解的事情。 那条蛇的雕像约有水桶粗细,绝不是普通的蛇,而且看那些人抬着的动作,不难猜出,那条蛇应该是他们的信仰之类的? 照片虽多,但都是在同一个位置偷拍的,光线又太暗,能得到的消息太少了。 没有对方自己的照片,云婠夏也无从下手。 既然没办法,就不再纠结这件事,云婠夏洗漱吃完早饭,打开了直播间。 直播间现在的观众已经很稳定了,有了一部分死忠粉,守着云婠夏开播。 因此一开直播,直播间就十分热闹。 【今天也很早呀。】 【大师早上好,我什么时候能发财?(每日一问)】 【大家伙早啊。】 【hello everyone~帅气的我又来了!】 …… 早上大家似乎都很有精神,云婠夏笑了笑,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就抽了第一个人。 对面是个长相普通的男生,看起来大概三十岁左右,好像没睡醒似的精神萎靡。 对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揉了揉黑眼圈严重的眼睛,才慢吞吞地开口:“主播,我有个问题不知道怎么办,希望你能给我解答。” 他一边说,一边刷了一万的礼物。 看起来应该不差钱。 云婠夏仔细看了看他的脸:“你前女友说的是真的。” 对面一瞬间瞪大了眼睛,似乎一下子清醒了不少:“那……我……” 他陷入了纠结。 云婠夏敲了敲桌面,用手撑着下巴:“邱天佑,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她并不爱你了。” 听到云婠夏的话,邱天佑先是愣了愣,竟苦笑了一声:“这样吗……” 邱天佑是个富二代,也许不能算完全的富二代,他家庭条件确实不错,给他提供了初始资金,但后来他自己创业也成功了。 现在他自己的资产已经超过了父辈。 换句话说,他确实不差钱。 昨天,他突然接到了分手了三年多的某任前女友的电话,问他借钱,30万。 他虽然不缺钱,但也不傻,都已经分手这么久了,他又不是冤种。 这30万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他也没打算借。 分手这么久,前女友也已经结婚了,而且有了一个儿子。 也许是看出他不打算借,前女友抛出一个重磅消息——儿子是邱天佑的。 现在儿子生了重病,急需做手术,但手术费用至少要50万,她和丈夫实在拿不出这笔钱。 她实在是没办法,才找邱天佑借钱。 邱天佑虽然觉得荒唐,但其实已经相信了。 他说考虑考虑,一晚上没睡好,都在考虑这件事。 钱借出去能不能收回来并不是他考虑的最主要问题,他考虑的是钱借出去后续的麻烦。 会不会因为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后续需要他抚养。 会不会前女友的丈夫知道这件事后,来找他的麻烦,虽然他也不怕这些,但总归是感觉很麻烦。 会不会以后和前女友再次联系起来,被赖上……这个可能性比较小,他还算了解前女友,她不是那种人。 分手这么多年他们都没联系过。 可是为了钱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谁也说不准。 因此他翻来覆去一夜没睡,都在考虑这些问题。 但是让他狠下心说不借他也做不到,毕竟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能救的性命就这么消逝。 天亮了他还没能入眠,他打开手机随便刷了刷想分散注意力,正好看到了云婠夏的直播间。 第71章 不是你的错 邱天佑的担忧并不是毫无道理,但云婠夏直接开口说出他所烦恼的事情,又叫出他名字的时候,他立刻就信了。 这件事是昨晚才发生的,他还没跟任何人提起过。 自然也就不可能是云婠夏从其他人口中听到这件事,前女友应该也不会主动说出去,知道的人越多,她丈夫知道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云婠夏见他陷入沉思,又补充道:“你可以去做亲子鉴定,确定之后再做决定。” 邱天佑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挂断了连线。 第二个连线的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左右的女生。 女生长得很白净,看起来文静又内敛,她似乎有些不习惯镜头,有些紧张,但还是强撑着没有躲避。 “主……主播你好……我……我……” 云婠夏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先是脸色难看了一瞬,但很快收敛,变成温和的表情:“田雅冬,这不是你的错。” 似乎是觉得不够,她又重复了一遍:“这不是你的错,是坏人的错。” 对面的女孩先是怔怔地坐了一会儿,然后眼泪就掉了下来:“可他们都说……是我的错……” “田雅冬,性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不应该只因为难以启齿就认为是错。更何况,在这件事情里,你是受害者,错的是加害者,是鲍喆。” 云婠夏的语气严肃起来,甚至有些焦急。 她想起曾在她面前跳下去的女孩,她流着泪,问云婠夏:“是不是我死了,就干净了?” 不是的,不是的啊…… 云婠夏想拉住她,可她只是一次次从梦中惊醒。 那是她刚穿越不久认识的人,在那个年代,女人的贞洁似乎比性命更加重要,明明是被强迫的,可最后却是受害者的苗谷菡以命来证。 苗谷菡是在她刚穿越时候收留照顾她的一个姐姐,可刚穿越的云婠夏没有能力也没有手段去帮助她,只有无尽的悔恨和眼泪。 直到她拜入禹砉派,她的梦境也逐渐消失,似乎就连在梦中见面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曾经那样鲜活,那样温柔的彩色人物,慢慢变成了记忆里黑白的光影。 人死了,哪怕云婠夏能帮她报仇,又有什么用呢。 看到田雅冬的时候,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起苗谷菡。 她们的样貌似乎在眼前重合,渐渐变成了同一个人。 云婠夏呼出一口气,压下那股焦躁:“你别怕。” 田雅冬还只是个二十一岁的姑娘,大学在读。 大约半年前,她在网上认识了一个男生鲍喆,也许是因为有共同爱好,喜欢同一个乐队,喜欢同一类型的电影和书籍,玩同一款游戏。 田雅冬很单纯,她没经历过什么社会的阴暗面,她以为这么聊得来,他们就是很亲密的好朋友了。 因此在鲍喆说自己出差要去她大学所在的城市,想和她约饭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毕竟已经聊了近半年,她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对方了。 没想到,那次的赴约会成为她的噩梦。 他们一起吃了个火锅,吃火锅的时候仍然相谈甚欢,田雅冬一度觉得自己找到了知己。 吃过饭,鲍喆提议一起去看个电影。 进了电影院,田雅冬才发现是一部文艺片,她虽然也并非完全不看文艺片,但也确实看得少,但想想也许是这个时间点没什么选择,就没问。 进了放映厅,鲍喆买的是最后一排的座位。 田雅冬好奇地问:“前面这么空,怎么买这么远?” “我不喜欢坐前排,总会有人踢椅背,很不舒服。”鲍喆这么解释。 田雅冬并未怀疑。 坐下后,鲍喆递过来一杯奶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买的,还是温热的。 田雅冬谢过他,喝了一口。 再后来的事情,她就不记得了。 只知道,她第二天才在酒店醒来,那个自己以为是知己的鲍喆举着手机告诉她:“敢报警这视频就会流传到网上,尤其是你学校的论坛。” 她哭了很久,最终妥协了。 之后隔三差五,鲍喆总会打电话威胁她出去陪他。 没想到,她的视频还是被散布到了网上。 有一次鲍喆喝了点酒,跟其它人炫耀自己睡到了“处女”,还是大学生,喝了酒管不住自己的手,他在别人说他吹牛的刺激下,将视频发在了群里。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群里有人将视频散播了出去。 很快,学校里有人认出了田雅冬。 不管走到哪里,总有人对着她指指点点,她甚至已经出现了应激心理障碍。 学校劝她休学。 她的父母也从学校老师那里知道了事情经过,可他们的反应却是一次次辱骂指责:“不知廉耻”、“丢人”、“我怎么有你这种女儿”、“我没脸出门了”…… 她仿佛又回到学校,听到有人零碎的讨论:“卖的”、“婊子”、“怎么还有脸”、“那个视频的女主角”、“多少钱一晚”…… 他们用最恶毒的揣测和言语,一次次杀死了她。 她无法承受,才选择了休学,没想到家里不是避风港,反而是更大的风暴。 在这样的环境下,田雅冬已经出现了心理问题,若不是遇到云婠夏,她可能会做出极端选择。 云婠夏告诉她,不是她的错,是坏人的错。 她说“你别怕”。 【人渣!】 【天,我真不敢想象我遇到这样的事情我该怎么办。】 【小姑娘你别怕,来找我们,我们会帮你讨回公道。】 这个人的id赫然是“xx派出所”。 【竟然是官方号!】 【对啊,警察蜀黍快去把坏人抓住!】 【呜呜呜,好有安全感。】 【小姑娘千万别想不开啊,这件事真的不是你的错。】 【这父母也是极品。】 【小姐姐,我们会陪着你的。】 【小姑娘,我是律师,我在私信给你发了联系方式,我帮你。】 【我去查网上发布这个视频的ip!】 【顺便把网上的视频也都删了!】 …… 云婠夏的直播间已经越来越热闹了,各行各业的人似乎都有,大家都发声支援田雅冬,她哭得泪眼模糊,不住地说“谢谢”。 云婠夏看她暂时应该没有极端的想法了,微微放松了一些,她无声地看向窗外:“菡姐姐,你看到了吗……” 有他们的帮忙,这件事应该能够好好解决了。 但…… 云婠夏从浑天戒里拿出一个完全漆黑的匕首,黑色里隐隐还有暗红色的丝线流动。 那匕首上散发着不祥又邪恶的气息,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确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是当年她替苗谷菡报仇时所用的匕首,她一刀刀切掉了他们的“作案工具”,又在他们的哀嚎中割掉了他们散播谣言的舌头。 之后,又一根根剁掉了他们的指头,一刀刀割掉了他们的皮肤和骨肉。 同时,用术法吊着他们的命,禁锢着他们的灵魂,让他们活着尝尽所有痛苦后才死去。 之后,她又将那几个人的鬼魂困在这匕首中,永世不得超生。 这匕首上都是煞气,以及浓浓的阴气,离近了还能听到那几个鬼魂的嘶吼。 第72章 今天天气真好啊 抽取的第三个人是个神色焦急的老爷爷,id是“缅怀”。 他看起来已经有六十多了,头发花白,有不少皱纹,但精神矍铄,是个十分健朗的老人。 云婠夏微微皱眉:“冯老爷子,你要找你孙女?” “对对对!”明显能看到冯俊峰焦急的神色和冒汗的额头,“有人跟我说可以问你,这……我还不会送礼物,你稍等啊。” 冯俊峰年纪大了,对手机的很多操作并不熟悉,看直播还是一个路过的大哥见他神色焦急问了几句之后才帮他找到的。 云婠夏喊住他:“等等!先找冯颖要紧,卦金的事情后续再说。” 冯俊峰所在的位置显然是在室外,看起来像是大马路边。 “你往前继续走两个路口,穿过马路的右手边有个叫‘嘉业小区’的地方,冯颖在那里。”云婠夏没有废话,直接指路,“等到了小区我再告诉你从哪里走去找她。” 冯俊峰虽然年纪大了,但身体硬朗,像是经常锻炼的人,体力也很好,可以说是健步如飞,没几分钟就到了嘉业小区的门口。 他本以为要和小区保安说上几句,没想到云婠夏隔空打了张傀儡符在保安身上,他便乖乖打开了大门。 现在情况紧急,云婠夏顾不上慢慢和保安讲道理,只能事急从权。 冯俊峰进了小区,根据云婠夏的提示左拐右拐,在小区深处找到了一栋写着“c-06”的大楼。 大楼显得有些破败,墙皮脱落,被雨水冲刷后留下一道道青黑色的印痕,看起来不是什么高档小区。 云婠夏的声音继续传来:“在顶楼。” 因为没有电梯,冯俊峰只能爬楼梯,一路跑来他已经有些喘了,但还是咬牙继续往上爬。 抵达顶楼的时候,整个楼层都显得静悄悄的,有网友感慨【老小区隔音还挺好?】。 云婠夏正好看见这条弹幕,她沉默了一下:“不是隔音好,因为没有电梯,很多人都不愿意自己爬七楼,因此这层只住了卢汉鹏一个人。” “卢汉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为了方便他行事,他在家里装了隔音棉。” 弹幕炸开了锅。 【什么事?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个情况呢。】 【诱骗小姑娘上门?】 【感觉是的。】 【现在小姑娘防骗意识也太差了。】 【有病吧?你不说坏人的错,说受害者防骗意识差?】 【就是,你怎么不说这些垃圾的教育没做好?】 …… 弹幕即将吵起来的时候,冯俊峰已经忍不住上去砸门了。 “开门!龟儿子给老子开门!”冯俊峰虽然年纪大,气势却一点不弱。 但这个防盗门若是里面不开门,靠单人的力气是怎么也撞不开的,但里面显然没有开门的打算。 “先报警。”云婠夏语气冷静,让网友们先报警。 没想到冯俊峰突然开口:“等等,等会儿我自己会报警的。” 云婠夏挑眉,但到底没多说。 想了想,云婠夏把花卷叫了出来,对着它耳语几句。 【啊啊啊啊,花卷!】 【漂亮喵喵!】 【终于又看到花卷出场了!】 【好可爱的花卷!】 【花卷来我这,给我亲亲!】 …… 花卷死的时候年纪还很小,定格成了小奶猫的形象,不少爱猫的人一看到小奶猫,就忍不住了。 云婠夏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现在不需要自己做什么,花卷已经能显示在人前了,看来她的修炼卓有成效。 花卷离开了云婠夏的直播镜头,没多久就出现在冯俊峰的镜头里。 冯俊峰看到花卷的时候明显露出了有些害怕的神色,看样子应该是有些害怕鬼怪一类的人。 花卷穿墙而过,但隔音太好,手机并未听到什么声音,但冯俊峰显然是听到了些什么,露出了类似于“大仇得报”的神色。 不一会儿,门开了。 进门首先看到的就是在地上缩成一坨的男人。 他看起来胡子拉碴,脸庞消瘦,像营养不良的流浪汉,用现代网友的话来说,十分“猥琐”。 他似乎是被花卷吓到了,缩在角落不停发抖,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 冯俊峰只是怒视着他,没有动手,先去了内侧的卧室,找到了在床上哭成泪人的孙女冯颖。 “小颖,你怎么样?没事吧?” 冯颖听见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到了自己的亲人,忍不住嚎啕大哭,扑进冯绍峰怀里:“爷爷!” 云婠夏呼出一口气,还好赶上了。 网友在看到冯颖的时候,都十分震惊。 【不是,这才多大啊,十五岁有吗?】 【这么小的小孩也骗啊?】 【人渣!人渣!人渣啊!】 【这么小的小女孩也骗!】 【我的天,我有点担心我的女儿了。】 【作为有女儿的父亲真的要气死了。】 【无法想象我的女儿长大后遭遇这些我会怎么做。】 【之前主播是不是说这不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 【我也听到了!】 【还装了隔音棉!】 【啊啊啊啊,我支持恢复酷刑,让那些酷吏把他千刀万剐!】 【小姑娘不知道有没有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 弹幕几乎都在谴责卢汉鹏。 冯俊峰的脸色也很难看,但他的声音却很轻柔,像在哄小孩一样对孙女说:“小颖,你看到这只猫猫了吗?你不是最喜欢猫了吗?你跟着这只猫猫一起去楼下等一会儿爷爷好不好?跟它去玩一会儿,爷爷有点事要处理,等会儿就下来找你。” 冯颖毕竟已经十五岁了,她隐约猜到了爷爷想做什么,却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 云婠夏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句:“想想你还要照顾自己的孙女,有些事让警方去做。” 冯俊峰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在送走了自己的孙女后,他挂断了连线。 【感觉爷爷要做什么大事……】 【我们都不知道!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对对对,我们今天什么也没看到。】 【今天天气真好啊!】 【啥啊,你们说的啥意思,我咋没看懂?】 【楼上的是不是年纪很小?】 【不知道就别问了,总之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 显然,网友们都不想对帮卢汉鹏报警,都想让冯俊峰出气。 虽然说云婠夏直播间什么年龄段都有,但算命这些的受众还是偏大龄一些,很多人都有儿子女儿甚至孙子孙女,自然更能共情冯俊峰一些。 首先看到算命直播间,第一次刷到愿意留下的更多都是年纪大一些的,这是无可厚非的,年轻人大多要么是有疑惑想问,要么就是吃瓜留下的。 云婠夏也没说什么,只开始跟网友们讲起冯颖遇到的具体是什么情况。 第73章 配得感 冯俊峰是个退伍老兵,当年在一次意外事故中受了伤,伤在了左肩上,直到现在还是不太能使得上力气。 他的儿子也许是受了他的影响,去当了武警,儿媳妇是他儿子的同事,在一起案件中,发生了意外,留下年幼的女儿冯颖。 关于他家的事,云婠夏并未详细说明,只是大概说了背景。 网友们更加义愤填膺,在现代,因公殉职的公职人员可以算得上是烈士了,居然骗到了烈士遗孤身上。 同时网友们也就知道了为什么他一个这么大年纪的老爷子体力这么好。 卢汉鹏可以算得上是个无业游民,他的母亲早早去世,父亲四年前在工地上出了事之后也去世了,工地赔偿了他一大笔赔偿款。 他拿着这些赔偿款混吃等死。 大约是一年多以前,他无意中发现,自己所玩的游戏有很多年纪很小的小姑娘。 第一次做这些事就是一年多以前。 他花大约半个月时间和对方熟悉起来。 卢汉鹏游戏水平还不错,毕竟任何一件事你花费大量时间去做都会有些成效的,因此也吸引了不少女孩子和他玩。 当然男孩子也有,但只要开麦发现是男生他基本都不和人家玩第二次。 吸引到的女孩子他也会再次进行筛选,年纪大的不好骗,毕竟有社会经验的人很少会被小把戏骗到,他又不想花费大量时间谈感情。 知道女孩子年纪小以后,他就用各种话术去行骗。 年纪小的女孩子一般零花钱都不多,但她们玩游戏又会喜欢花里胡哨的皮肤,因此他用游戏皮肤骗取女孩子们的私密照片。 尤其是家里条件一般的女孩子,毕竟富裕的家庭她们见过的好东西多,也不会受这种欺骗。 当然不是一开始就是很过分的那种,他会一点点让女孩子们降低底线。 大约三到五个皮肤就能拿到他想要的照片,之后他再利用照片威胁女孩子上门找他。 年纪小的女孩子还没经历过太多事情,她们的世界里只有学习和游戏以及日常生活,也许对成年人来说不算太严重的事情,对她们来说就是“天塌了”。 若是没有亲人朋友从旁引导,真的会有人上当受骗。 这种方法并不是百分百有效,但只要十之一二能奏效,他就已经是“成功”了。 威胁到女孩子上门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不言而喻。 之后,他会用好吃好玩的东西“补偿”她们。 比如炸鸡汉堡、烧烤这类平时家长很少会带着她们吃的东西,比如好看的裙子和玩具,给她们一种“其实这样也挺好”的错觉。 能得到平时得不到的东西。 只要前几次她们没能向家长老师说出这件事,后面就会越来越习惯,越来越说不出口。 冯颖也是这样被骗的。 当时她出小区的时候哭哭啼啼的,刚好被冯俊峰看到了,他立刻察觉孙女的不对劲,想要追上去,过马路的时候被车流拦了一下,没追上。 跟丢之后的冯俊峰四处寻找,被路人看到他焦急的样子,得知他在找孙女,向他推荐了云婠夏的直播间。 【是我是我!】 【我本来准备去吃饭的,路上看到主播开播,正在看直播呢,正好遇到了老爷子。】 这人是云婠夏的忠实粉丝,看过好多次直播了,坚信云婠夏是有真本事的,因此遇到老爷子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到让他求助云婠夏。 看到在自己的提醒下解决了这样一个恶劣的事件,他也很有成就感。 云婠夏对着屏幕笑了笑,继续说:“我知道很多家长都很忙,或者是觉得自己家庭条件不好,没法完全‘富养’女儿就很容易被骗。” “但是这种事并不是钱财就能完全解决的,最根源的问题还是教育引导。” “不要打压式教育,可以拒绝孩子,但是一定要好好教育,不要在孩子们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都非打即骂,让他们不敢提要求。” 云婠夏讲了这样一个对话。 孩子:“妈妈,我想换个新手机。” 妈妈:“等你期末考完再说,好吗?” 孩子:“妈妈,我期末考试没考好。” 妈妈:“没关系,我们下午去挑个新手机吧。” 有多少家长会对孩子的期末考试成绩批评教育,又有多少家长会指责“你期末考试考成这样还想要手机?”、“都是玩手机玩的,学成这样!”…… “他们想要的东西不该是有前提条件的,不该是交换,不该让他们觉得自己没做好什么事就不配,要让他们有‘配得感’,这才是解决问题最有效的方法。” “更不要一直告诉孩子:‘我自己都舍不得吃的东西给你吃,舍不得用的东西给你用’,这样的愧疚感教育也容易让孩子们不敢提要求,好似他们要什么东西就是在吸你的血、吃你的肉。” …… 云婠夏说了很多,她知道自己直播间有不少都是当了父母的家长,尤其是年纪大的人,很难自己想明白这些事,根深蒂固的观念也很难改变。 但云婠夏想,只要有一个人能听进去,就算有进步了吧。 说完这些话,云婠夏说了再见,关了直播间。 直到晚上,警方接到自首,上门的时候,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已经晕了过去,旁边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 他被折磨得不成样子,除了某处之外,身上也有不少伤口。 身上大大小小多了很多皮带抽出的伤口。 后续调查的时候,警方收到了一个匿名的信件,信件里只有一个u盘。 u盘里竟然是大量的视频,视频里男主都是卢汉鹏,女生的脸打了码,但能看出里面的女生有好几个不同的人。 视频清晰地看出,她们都在哭泣,也都在挣扎,定卢汉鹏的罪绝对是足够的。 卢汉鹏为了威胁这些女生,录下了这些视频,但他很谨慎,每次都直接把相机的储存卡放进屋内大衣柜后面裂开的一个墙缝里,除了他基本没人能找到。 没想到现在这些视频不但被人找了出来,还成为了他定罪的有力证据。 至于冯俊峰,网上出现了不少为他求情的帖子。 【罚他吃袋魔芋爽算了。】 【罚老爷子禁言三天就行了。】 【罚他吃顿火锅吧。】 【老爷子明明是好心“收留”他!】 …… 当然,判罚这种事还是要看法律,不能完全依靠个人的喜恶。 任何人都不能处以私刑。 但法不外乎人情,看着网上的呼声,判罚也会“酌情处理”的。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的云婠夏需要做的,是应付眼前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一行人——邱胜业和他的管家邱林。 第74章 傲慢 云婠夏打开房门,门口站着四个人,领头的是个西装革履的人,大约五十多岁,个子不高,整个人看起来很精神。 他的身后站着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西装男,他们的身材和站姿完全相同,除了长相,他们几乎是镜像的两个人,就连站立时双脚的角度都完全一致。 在领头之人的右手边,是一个穿着燕尾服的人,看起来也有四五十了,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完美符合电视剧里霸总身边管家的形象。 这个邱胜业,似乎有强迫症,所有人的打扮都必须完美,保镖就要像双胞胎一样对称。 云婠夏没有让他们进门的打算:“邱老板,有什么事?” 邱胜业毕竟是个知名人物,因此他并未觉得云婠夏认出他有什么大不了,他露出个商业化的笑容,笑意不达眼底,然后看了一眼旁边的管家邱林。 “阿林,给云女士道歉。” 邱林似乎没有任何情绪,听到邱胜业的话之后立刻转向云婠夏:“云女士,非常抱歉,之前我的态度不好,我给您道歉,您有什么要求也可以随便提。” 云婠夏眯了眯眼睛,邱林只是对邱胜业的决断没有异议而已,并不是真的对云婠夏有歉意,他所表现出来的诚意,不是对云婠夏的,是对邱胜业的。 而且他的态度依然傲慢,对云婠夏的那种不屑掩藏在微微弯下腰的眼中。 云婠夏不太明白,邱林只是个管家,又不是白手起家的邱胜业本人,说白了他仍然只是个打工人,怎么就能从骨子里透露出这种傲慢呢? 云婠夏不再看邱林,而是对着邱胜业:“抱歉,你孙子的事情我帮不了,请另请高明。” 云婠夏说完就要关门,可大门被那两个保镖挡住了。 “诶,云女士何必着急,我看过你的直播,你很有本事。” 尽管说着“你很有本事”这种话,邱胜业的态度却依然漫不经心,嘴上喊的也是“云女士”。 云婠夏没说话。 邱胜业又自顾自说下去:“你要什么尽管开,我邱某人虽说不是什么神仙,但基本你要的我能给你找到的你都可以要。” “不如?一栋别墅?我看你这住的地方不怎么样嘛。或者百万、千万,随便你开。” 云婠夏终于知道邱林那股傲慢从哪里来的了,比起邱胜业,他还只学到了个皮毛。 云婠夏露出个很真挚的微笑,看到她的笑容,邱胜业也露出个笑,是胜券在握的笑容。 可云婠夏只留下两个字“不接”便直接往那两个保镖的手臂上贴了两张符,他们的胳膊瞬间麻痹,再无法抵着门,门关上了。 他们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因此云婠夏也没用什么大杀伤力的符纸,只用了两张麻痹符。 自从邱胜业创业成功,再没有吃过闭门羹了,他脸色难看得很,咬牙切齿地说出三个字:“我们走!” 云婠夏虽然缺功德,但修道讲究的就是顺从本心,若是为了功德让自己憋屈,那完全得不偿失。 回到房间的云婠夏再次拿起手机,发现“在路上”回复了消息。 在路上:[主播救救我!] 在路上:[我在一个叫塔伦库村的地方。] 在路上:[这里的村民有问题!] 在路上:[他们在祭拜邪神!] 在路上:[我找不到出去的路了,我感觉他们想把我当成祭品。] 在路上:[我已经被困在这里一周了,我真的很害怕,求求你救救我!] 云婠夏皱了皱眉,“邪神”?是那条蛇? 云:[给我一张你自己的照片。] 对面又一次沉寂了一会儿,仿佛有什么急事离开了一样。 大约五分钟后,对面发过来一张半身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露齿笑着,看起来很自信,身后是一条像碧绿色丝带的河流,是羊卓雍措。 他看起来三十多岁不到四十,戴着一顶草帽,眼神里都是潇洒恣意的自信。 龙凛,三十八岁,有一家不算小的公司,没什么家人,也无牵无挂。 自从不缺钱之后,他将公司交给了手下的人,开始全国各地旅行。 他去过很多地方,渐渐开始觉得只是看风景不能让他愉悦,便开始去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像什么大山里的村落和大洋深处的岛屿之类…… 虽然也遇到过危险,但每次都能化险为夷,没想到的是,这次碰到了他解决不了的事情了。 这次的事情涉及到的是他从未接触过的玄学领域,或者说,是诡异的习俗,靠自己他根本没有能力解决。 这已经是他进村的第七天,前两天的时候,他并未发现村子有什么不对劲,只觉得村民都非常热情,据说是村子里几乎没有外人来,他们都十分高兴。 龙凛只当他们热情好客。 第三天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村子里有些年轻人不见了,他随口问了一句,其他人却显得有些躲闪,只推说他们进山做工了,他当时也没多想。 第三天夜里,他不知为何突然醒了,前几天他都睡得很死。 他大半夜爬起来起夜,无意中发现自己借住的这户人家里主人家一个都不在,他这时候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他突然想起,前两天晚上,他们都会给他倒上一杯热奶,说是促进睡眠,前两天他都喝完了,今天晚上他临时感觉胃不舒服,就没喝。 龙凛毕竟是个去过很多地方的成年人,不至于完全没有警惕心,他没有声张,只是回到房间一直等待,大约凌晨五点钟,这一家人都回来了。 天亮之后,这家人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对他嘘寒问暖,只是这份热情现在看在他眼里,多了一份古怪。 第四天晚上,他想办法绕过他们的视线,将热奶倒进了窗后的草丛里。 约凌晨一点,这户人家的四个人再一次出门。 他从床上爬起来,借着夜色遮掩,跟在他们身后,竟然发现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出现在村头的大树下。 村民们和白天洋溢着热情笑容的样子完全不同,他们举着火把,像幽灵一样站在那里,神色肃穆。 龙凛离得远,在夜里他们似乎又有意压低了声音,他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隐约听到“神”、“稳住”、“时间”之类的零碎词语。 他不敢离得太近,只能在比较远的位置蹲着。 后来村民们举着火把进了山,那座山之前龙凛刚来的时候逛过,山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但上山的那条路是一条很宽的大路,龙凛不敢再跟,只好回了借住的那户人家。 第五天,龙凛提前去山里那条路上查探,但仍然没发现什么,他不知道这些村民深夜去山里做什么。 但这时候他已经察觉到了问题,他不敢再待,也不敢和村民道别,打算独自离去,却没想到,竟然无法离开了。 无论他走哪个方向,最后都会再次回到塔伦库村外。 而这深山里,手机也没有信号,甚至连地图导航都没有,唯一能连上的,竟然只有一个直播间。 第75章 蛇神? 在此之前,龙凛从未看过云婠夏的直播,他只看一些户外直播。 手机没信号的情况下,电话无法拨出,短信发不出去,只有一个没见过的直播间。 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看直播,云婠夏直播时间也不长,他也不一定能碰上。 他尝试在直播后台联系自己的好友,让他们帮忙报警,但都显示无信号发送失败,只有云婠夏的后台私信可以用,他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他从未看过云婠夏的直播,因此第一条消息想着要礼貌一些,没想到陌生人只能发一条私信,后面重要的话反而一点都没说出去。 龙凛知道大主播一般都不怎么看后台私信,一瞬间心凉了一大半,只能自己想办法。 第六天白天的时候,他去村子里逛了一圈,村民们依然对他十分热情,但那股热情现在怎么看都透露出一些诡异。 他想向村民打探消息,可村子里的村民看起来热情,实际上心理防线很高,哪怕是小孩子也都没有透露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路过村长家附近的时候,他突发奇想从后院绕了一圈,竟真的听到了一些信息。 村长:“祭品怎么样了?” “似乎开始产生了怀疑,不过他跑不了。”竟然是他住的那户人家的男主人的声音。 村长:“你知道的,蛇神喜欢心情愉悦的祭品。” 男主人:“我会盯着他的。” 第六天夜里,他趁着那些人在村头聚集的时候,提前去了后山的大路边的一个灌木丛里蹲着。 尽管离大路有一段距离,夜色这么深,他也根本看不清情况,但他还是忍着蚊虫叮咬蹲在灌木丛后。 大约半小时后,一群人井然有序地进了山,他蹲在原地很久,双腿已经麻木到失去知觉的时候,终于看到那群人再次从后山出来了。 这次出来的时候,他们中间多了个巨大的“神像”,是一条粗大的蟒蛇。 他不敢偷拍神像,那个神像给他的压迫感实在太强。 他只敢偷拍那些村民的形象。 村民们穿着民族特色明显的传统服饰,庄重地抬着那个神像,一步步进了村。 开机拍照的时候,他发现之前那个主播回复了自己,他立刻把照片发给了主播。 村民们那么大一群人,竟一点声音都没有,像幽灵一般在村子里绕了一圈,将神像抬进了村尾的祠堂。 祠堂是村子的禁地,龙凛白天逛村子的时候看到至少有六名身强体壮的男人守在祠堂周围,以他的情况根本就不可能潜入进去。 趁着那些人进了祠堂,他悄悄回了住宿的房间,在窗缝里偷看,凌晨四点,他们才再次路过门口,抬着神像又一次离开了村子。 五点钟,房屋的主人一家按时回来。 龙凛不知道他们白天晚上都不睡觉到底怎么保持精神的。 迄今为止,他甚至没发现那座山到底哪里有秘密区域,能够放下那么大一尊神像。 第七天,他发现自己周围多了很多打量和监视的视线。 这些视线也许前几天就有了,但并没有这么露骨,他也没察觉出来,没觉得这么令人毛骨悚然。 他想再去村长家周围闲逛的时候,都会被村民们以各种理由拦下来。 他只好回到住宿的房间,说自己不舒服想休息一下,然后打开了手机。 中间那五分钟,是他察觉到有人在窗口盯着他,似乎在检查他是不是在房间睡觉。 云婠夏在看到龙凛照片的时候,也许是因为牵扯到了“蛇神”,花费了不少时间才算出龙凛的情况。 她面色不太好看,所谓“蛇神”,其实只是一条蛇妖,但即使是蛇妖,也已经修行了上千年,以云婠夏现在的情况,想要斩杀或者收服蛇妖根本不太现实。 她轻轻敲了敲桌面,这件事无法硬来,首先要想办法保龙凛一命。 塔伦库村的蛇神祭祀前前后后有十天准备时间,从他进村那一刻,村民就已经开始准备了,现在已经第七天,再有三天,他就要被当成祭品。 让她现在去村子里也不太可能,那个村落距离云婠夏所在的地方实在太远,坐飞机过去再赶到山里至少也要一整天时间。 而这最后三天,村民们已经开始不加掩饰地对龙凛展露出恶意了,多拖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龙凛仍在床上躺着,现在早已过了午休时间,他坐卧不安地待在房间里,外面静悄悄的,他不知道那些人在做什么,想象的画面只会让他更加害怕。 就在他思考着要不要再催促主播帮自己报警的时候,外面响起了男主人的声音:“客人!你醒了吗?” 龙凛立刻放下手机,闭上眼睛平稳呼吸,假装睡着了。 他听到有人轻轻推门,似乎在查看他的情况,然后又轻轻关上门出去了。 “……醒?” “不……,看……,……已经……,……随便……” 他们用的是方言在交流,龙凛只能听懂几个简单常用的字。 看样子是在问他醒没醒。 可是为什么之前村长和男主人交流时候用的是汉语呢? 没想明白这些事,但他也没那个心情去细思,只能猜测对方是因为还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口,才会刻意使用方言。 他没敢轻举妄动,仍然躺在床上装睡。 没几分钟,他听到窗户传出极为细微的响声,紧接着一道气音喊道:“客人?客人!” 他不敢应声,闭着眼睛默不作声。 窗户又关上了,刚刚说话的声音再次响起:“看来真睡着了。” “难道是真生病了?” “管他呢,反正不影响祭祀就行了。” “快闭嘴,这是能在他旁边说起的事情吗?” …… 声音渐渐远去,再听不清楚。 难道刚刚他们用方言在他面前说话也是故意的?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如果他没睡着,听到他们特地方言交流,一定会起疑心,会做些多余的事情。 难保这次的对话是不是也是故意试探,他等了十几分钟,再没有任何声音,才睁开眼睛准备查看一下手机。 没想到一睁眼,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他眼前,几乎要和他脸贴脸。 他吓得差点心脏骤停,第一次知道原来恐惧到极点反而发不出任何声音。 似乎是见他睁眼了,那张脸往后退了退,原来是这家的小儿子,这户人家有四口人,一对夫妻和两个男孩。 那小孩朝他笑了笑:“客人你醒了啊,要准备吃晚饭了,阿爹怕客人饿着,特地喊我来看看客人醒没醒。” 这个小孩什么时候来到的房间,自己一点也没听到,更没听到开门的声音。 唯一的可能就是之前男主人推门喊他的时候趁机溜进来的,可他什么时候靠近的床边,又在床边盯了自己多久,龙凛完全不知道。 看了时间,不知不觉,竟然已经下午五点多了。 山里吃饭都早,五点多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他捂着怦怦直跳的心脏,勉强露出个笑:“好,我这就来。” 这些人,对他的监视越来越严密了。 第76章 沉浸式爬山 “他没喝。” “嗯,我看到了。” “去把他抓回来吧?” “不用,反正他也跑不出去。遛狗要让狗走累了他回家才不会闹腾。” “他什么时候发现的?” “管他呢,反正咱们也没特地隐藏,他要是还没发现我才要怀疑他是不是傻子。” …… 两个十多岁的少年在黑夜屋后的杂草丛里坐着,一边打哈欠一边盯着从窗户翻出来的龙凛。 山里的夜黑得厉害,不像霓虹灯映照下的城市总有微光,这里的夜里若没有照明设备,那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龙凛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符纸,背着自己的登山包,用薄围巾包着手电前端后打着亮度极低的手电摸黑进了山。 不知是被大山遮挡还是天阴,连月光都没有一丝,龙凛越走越害怕。 这里的山都是未开发的野生状态,各种陡坡、深沟、山崖层出不穷,他必须要万分小心才能一点点摸索着前进。 他的左手手腕处戴着一串隐隐泛着乳白色掺杂着些许金光的玉石手串,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出了之前从未走出过的距离。 “真不追上去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边蛇神上神设了保护我们的阵法,只能进不能出。” “也是,他出不去,还会绕路走回来的。” “嗯,我们就在这等着吧,差不多天亮前他也该回来了。” “上次的祭祀……” “嘘!别说了,五年前的事情了,该忘就忘了!” “可是……那是我堂……” “什么堂叔,你没有堂叔,说多少遍了,我们都是为了整个村子着想。” “要是那时候有外来人就好了……” “好了,别再提了。” 两个少年虽然年纪相差不大,性格却完全不同,明显一个比另一个要成熟冷漠得多。 话分两头,另一边,云婠夏呼出一口气,睁开了双眼。 她终于炼化了上次捣毁人贩子窝点得到的受害者那边的功德,大概是因为人数比较多,这次的功德比算命单数的功德要多得多。 她终于感到自己的身体能够承受神魂,虽然还没到能够和修仙界一样能够完美运用所有能力的程度,但至少平常不会再经常流鼻血了。 云婠夏捏了捏双手,终于有了回到现代之后回到自己躯体的实感。 她心情畅快了些,这是她回到现代后第一件顺心的大事。 再有三次这样的大功德,她的身体应该就能回到修仙界时的状态,可以开始专注修补神魂继续修炼了。 若是能尽快解开浑天戒的另一部分封印,找到魔阳花,进度会更快。 想到这里,云婠夏用神识探了一下浑天戒内,可惜浑天戒是跟她神魂完整程度绑定的,虽然又解开了一部分封印,却还是没有魔阳花的踪迹。 她拿出手机,找到“在路上”,尝试发消息。 龙凛刚好打开手机。 虽然手机充满了电,也带有充电宝,但根本经不住一直高强度使用,所以他大多数时间都是关机的。 云:[出村了吗?] 在路上:[已经出来了,可是我现在在大山里,已经完全迷路了。] 云婠夏打开直播间点了连线过去。 龙凛的状态显得很狼狈,灰头土脸都不足以形容他的状态。 云婠夏的粉丝里虽然年纪大些的比较多,可也不是完全没有年轻人。 即使这个点开播,也有不少夜猫子挤了进来。 【怎么这个点开播了?】 【今天不是已经播过了吗?】 【咦?对面这是谁啊,看起来好惨……】 【好黑啊!】 【背景只能看到一点点树杈子,像深山老林似的。】 …… “你还分得清方向吗?” 龙凛不是第一次出门,准备得较为充分。 他现在穿着厚厚的冲锋衣,戴着帽子,但仍能看出他非常冷,夜间山里的温度非常低。 “我……分不清了……这里的山……山太高了,天又太黑……我认不出来……”他边说边大喘气,能看到白色的雾气随着他的喘气被喷出来。 云婠夏皱了皱眉头:“这样下去你会失温的。” 她的浑天戒里的存货不太多了,她左右看了看,在茶几上随手拿了一本便签,在上面一笔勾勒画了张符,看起来像鬼画符。 龙凛拿到便签的时候还有点懵:“这是……?” “贴你衣服里面,别掉了。” 龙凛虽然不太理解,但还是听话地贴身放在内衣口袋里。 现在全国大部分地方都已经降温,更何况是大山里。 龙凛实在是太冷,思维都有些迟缓了:“我……我如果死了,麻烦你们……你们告诉我的律师,我……我已经立了遗嘱……把所有家产都捐给孤儿院……” 说着说着,他忽然察觉出不对:“不对……既然能连上直播了,能不能帮我报警……” “诶?我好像没那么冷了……” 云婠夏微微点头:“虽然用便签画的比符纸效果要稍微差上一点,但也够用了。” 龙凛的脸上手上都有些擦伤,脚也崴了,但这些都是不致命的小伤,最大的问题还是失温,现在最大的问题解决了,危险就降低了一大半。 剩下的就是要想办法离开了。 天色实在太黑了。 “把第五张和第六张符纸拿出来……” 普通人是看不懂符纸上画的什么的,云婠夏也没打算解释,只说了用法:“将符纸贴在身上,爬到高点的地方,先确定方向。” 龙凛带的有指南针,而且手机里现在也有指南针,可他都试过了,却发现指南针已经失效,指针一直不停旋转。 要不然他之前想跑也不会怎么绕都回到村庄。 贴上符纸之后,龙凛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十分轻盈,仿佛重力对他的作用减半了。 他抬头看了看,开始爬山,遇到不太高的垂直山崖,他也能十分轻松地爬上去,在攀爬的过程中,他也发现了另一张符纸的作用,好似是抗摔。 即使是打滑,不小心跌下来,只要不是非常高,他一点事情都没有,就好像只是原地蹦了一下落地。 因为他爬山的过程太惊险,直播间人数又上升了一些,不过不少都是看户外的网友, 【这啥?】 【拍电影吗?】 【特效吧?怎么能跳这么高啊?】 【刺激啊!】 【这地方好陡……】 【这比我关注的户外主播要真实多了啊,都没用广角拍摄。】 【广角就是骗局!一个小坎拍得跟**悬崖似的。】 【就是!】 【这人是新的户外主播吗?】 【看他主页都是风景,像旅游博主。】 …… 龙凛把手机挂在了脖子上,镜头都没固定,但还是吸引了一批此类视频的网友。 云婠夏没跟这些人互动,龙凛根本没看手机屏幕,自然也不可能互动,大家都在直播间沉浸式爬山。 第77章 摆了它一道 龙凛所在的大山不算特别高,但因为没有人工修建的大路,是一座“野山”,若是强行爬的话至少要六七个小时。 但龙凛有了符纸的加成,花了一个半小时就到了顶。 站在山顶,哪怕这座山不是周围最高的山,也能看到大部分景象。 放眼望去,周围全是山,一眼望不到头,怪不得进去了就出不来,哪怕没有蛇妖的阻挠,想徒步离开也几乎不可能。 “你确实挺胆大的,这种地方也敢独自去?”云婠夏语气很普通,龙凛还是觉得自己被讽刺了,他尬笑了两声。 刚才爬到一半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仿佛被视线锁定了一样,浑身汗毛直竖,云婠夏让他拿了两张符纸用上。 一张是隐身符,因为只有一张,还有使用时限,所以直到被注意到的紧急情况才用上。 另一张是疾风符,能够加快他的速度,这张符虽然好用,但一是有时间限制,二是体力是实打实消耗,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保存体力更为重要。 这会儿已经将近凌晨五点钟,负责监视的两个少年发现龙凛还没回来。 云婠夏炼化了功德之后,身体也没有那么虚弱了,修炼可以代替一部分睡眠,因此还很精神。 一个戴着藏蓝色布帽子的少年开始不住地走来走去:“他怎么还没回来?” “别晃了,我都被你晃晕了。” “可是……” “我知道你担心,我们不是看到他往哪座山去了吗?就算他不绕回来,到时候让阿爹他们一起进山去找就行了。” “万一……” “哎呀,你就别操心了,坐下吧!” 山里的五点天色还是很黑,一点光亮都没有,龙凛关了手电,喘着粗气拿起手机:“现在该怎么办?” 周围都是大山,他哪怕是认出方向,以他的情况也不可能走得出去。 即使是联系救援队,要在这样的大山里找到他也并不容易。 云婠夏先是又用便签给他替换了一张保温符,才慢悠悠地说:“等。” “等什么?” 山下,一群村民已经集合完毕,本来应该分头回家休息的,却再次在村头的大树下聚集起来。 不少人脸色阴沉,举着火把看着地上跪着的负责看守的两个少年。 之前胜券在握的少年的父亲跟着跪在地上:“村长,我去找,我一定把那个外来人找回来。” 村长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去找吧,若是找不到,你就去代替他。” “蛇神祭祀不可有失。” 蓝色帽子的少年已经在瑟瑟发抖了。 另一个之前淡定的少年也发现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他咬着嘴唇跪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人群举着火把进了山。 森林里火光非常显眼,龙凛自然也看到了,他慌张起来,再次尝试拨打报警电话,仍然是无法接通。 想让人帮忙报警,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清楚说出自己的地址,除了塔伦库村这个名字之外,他根本没法详细描述自己在大山的哪个位置,但塔伦库村这个村庄在地图上根本搜不到。 “主播……怎么办,他们来搜山了,很快就会找到我的……” 云婠夏看了看镜头里的火光,眯了眯眼睛。 “把除了最后一张之外剩下几张符纸都用了,去旁边那块大石头上坐着等。” 说完,云婠夏开始当着镜头的面掐诀,手速快得几乎出了残影。 这个诀显然非常复杂,足足两分钟后,云婠夏才停下来,她的指尖有一团金色的光芒,拖尾却带着丝丝蓝色的电弧,像是雷电。 云婠夏举着指尖的压缩雷电,她几乎抽干了自己体内的灵力,才凝聚出这么一点。 又等了半分钟左右,一声猫叫突然出现在龙凛旁边。 龙凛也吓了一跳,左右张望,发现一只白猫漂浮在半空中。 他吓得从石头上跌了下去:“妈呀!” “别慌,这是花卷。”云婠夏看花卷到了,又严肃起来。 “把最后一张符纸贴在石头上,然后站进去。” 龙凛照做。 “花卷,照我教你的做。”云婠夏声音很冷静,内心却一点都不平静。 在她打定主意的时候,就已经让花卷出发了。 花卷“喵”了一声,不知从哪里叼出一根漆黑的木头,是昆仑木。 它借助昆仑木往传送符里打入阴气,传送符亮了起来,一个小型传送阵在石头上显现,龙凛消失在原地。 在龙凛消失的一瞬间,云婠夏抛出了手里的压缩雷电。 只有在传送符连通的一瞬间,她才能将这东西传过去。 而传送符的激活必须要能量,大多数符纸都是贴上即用,这个不是,而且云婠夏想动些手脚,必须要大量能量支撑这个传送通道。 花卷修炼不久,但昆仑木里储存了大量阴气,因此才需要花卷带着昆仑木飞过去。 龙凛已经出现在一个小区内,镜头里也没再拍到大山那边,可云婠夏却紧紧盯着虚空中,她在透过花卷的视线查看结果。 雷电出现在大石头上,迅速掠过大山,飞往东南方向的一座山。 “刚才山顶是不是亮了一下?” “没看到啊。” “我也看到了,是亮了一下,估计就是那个外来人。” “他怎么爬那么高,这里都没路,这几个小时我都爬不上去。” “总之先上去看看吧。” “卧槽!!!” “怎么回事?” “神山……神山……” 他们常常去祭拜的那个所谓“神山”山顶,突然亮如白昼,几乎布满整个山头的雷电密密麻麻地劈了下去。 一个蛇的虚影出现在密密麻麻的雷电中,它发出一声怒吼,隔着花卷,云婠夏都感到脑中嗡嗡作响。 花卷也跌落在地,共享视线断了。 云婠夏立刻召回花卷,自己借助传送符摆了那条蛇一道,杀死它肯定不够,但它必然受了伤,可它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蛇是最记仇的生物,它养好伤之后一定会来找云婠夏。 时间越来越紧迫了。 云婠夏也没太纠结这个事情,该来的躲不过,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调息。 现代的灵气比修仙界要稀薄得多,想要将消耗的灵力补充回来,需要的时间不会短。 她无视了痛哭流涕说自己再也不冒险了,对自己连连道谢的龙凛,挂断了连线,在原地开始调息。 一直到下午,花卷才带着昆仑木回来。 受到蛇妖的冲击,花卷的魂体再次变得透明,一副即将消散的样子:“喵痛痛!” 云婠夏摸了摸它的头,给它拿了一枚丹药,让它回到玉器里休息了。 在她准备将已经又干瘪了一圈的昆仑木收回浑天戒的时候,突然感到了昆仑木上的能量波动。 她愣了一下,析出一丝灵力探进昆仑木,听到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声传出——“你好”。 第78章 舔狗 云婠夏坐在桌子前,和了昆仑木的木灵大眼瞪小眼。 十分钟前,云婠夏准备把昆仑木收回的时候,突然感到了能量波动。 昆仑木本就是比较特殊的树,只要不是彻底毁灭,总有机会再养活,因此生出木灵也是正常的。 问题在于,云婠夏根本没养它,甚至把它当成工具在使用。 木灵的形象看起来只是一个头顶长着绿色小苗的树杈,跟它的声音完全不符。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云婠夏问:“既然你醒了,你有什么要做的吗?” “我想回……”木灵似乎是犹豫了一会儿,只说了一半,又笑了笑,“我没什么想做的,跟着你挺好的。” 说完,它钻回了昆仑木,像是陷入了未激活的惰性状态。 云婠夏不太明白它是什么意思,眨了眨眼,先把昆仑木收了起来。 补了觉后云婠夏开始了今天的直播。 刚开播,就看到两个人的礼物,是看了云婠夏直播回放的龙凛和冯颖。 两人都没说话,但也没离开直播间。 云婠夏抽到的第一个人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女生。 她看起来有些腼腆,对着镜头笑得有些羞涩:“主播你好,我想问问,我和前任还能不能复合。” 她把这个所谓的算命直播间当成了占卜和塔罗一类的,拿来问一些情感问题。 云婠夏面色复杂:“邵安琴,你……” 邵安琴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说得不够详细,正想补充几句,才反应过来:“你认识我吗?” 云婠夏微微摇头:“别太执着了,你喜欢的并不一定是他本人,是你的遗憾。” 这是感情类博主常用的话术,因此邵安琴还是完全没听进去,云婠夏没给她据理力争的机会:“你自以为自己天衣无缝,其实在他眼里不过是个笑话。” “你开小号假装卖水果的微商去加他好友,他加了第一天看了你朋友圈就准备找你买些橙子,先转账的时候看到了你名字的最后一个字……” “所以第一天他就知道你是谁了。后来不过是在看你上蹿下跳地表演。” “他之所以没有拆穿,是把你当成笑料谈资,把你当成跟他的那群兄弟们当成吹嘘的资本罢了。” “他早就忘了你了,人类是很无情的生物,不爱了,就没有丝毫怜惜之类的情感了,别再欺骗自己了。” “没有爱,就算复合,也不过是短暂的‘需要’,不是爱情。” “他甚至发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仅你可见,就是为了吊着你。” “包括那次你看到他生病给他买药买粥,他也知道是你,因为他的那条朋友圈是仅你可见的。” 云婠夏每多说一句,邵安琴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多舔狗多丢人的行为,假装微商去窥屏。 所以她甚至不敢告诉自己的闺蜜这些事,云婠夏能说出来,说明她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更不是什么情感博主。 邵安琴面色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仿佛一直欺骗自己的梦境被人打碎。 云婠夏看了看她的脸色,继续道:“你上次让你闺蜜帮忙假装打错电话,想听听他声音的时候,他其实也知道是你。” “你之前用你闺蜜的手机给他发过短信,让他去逛完街的你的时候。他顺手存了。” “他当时正好在跟兄弟们喝酒,他开着外放,听你闺蜜表演,说打错电话,猜测你在旁边,努力憋着笑虚与委蛇。” “你能想象的吧,挂完电话后他们阴阳怪气学舌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 邵安琴脸色难看,勉强发出声音:“别说了。” 她学着之前两人的模样,送了礼物后挂了连线。 趁她还没退出直播间,云婠夏补充道:“你只是没放下曾经那段回忆和遗憾,换成任何一个人和你经历过那些回忆,你都会放不下,你只是恰好遇到了一个不怎么好的人。” “你的正缘不久就会出现的,别钻牛角尖。” 邵安琴没有说话,但云婠夏知道她听见了。 【不是,这多少有点离谱吧?】 【我是没想到一个人能舔狗到这种程度……】 【别说这么难听啊,这在过去叫大情种。】 【我还以为我已经够舔了……】 【原来我做得还不够,怪不得她不接受我呢!】 【楼上的你最好是在玩抽象。】 【我感觉这个妹妹很好啊,又温柔又体贴,还长情……】 【没错!所以我去要联系方式了!】 【想想就替小姐姐感到尴尬……】 【是啊,第一天就被发现了还勤勤恳恳发朋友圈假装微商……】 【还做那些掉价的事情……】 【看她id“我怀念的”就知道忘不掉了。】 【这前任也不是什么好人,把前女友的深情爱慕当笑料谈资,口区!】 【就是,辣鸡!】 【好了好了,别说了,再说小姐姐要哭了。】 …… 弹幕一哄而散,云婠夏也没再多说,只是抽了下一个人。 第二个连线的是一个面色苍白的人,他id叫“路人a”。 他看起来刚刚大学毕业不久,应该是热血的年纪,却显得有些憔悴,一点活力都没有。 他给云婠夏刷了礼物,才开口:“我其实也没什么想问的,就是有个故事想讲。” 岳雪松是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应届生。 大学的时候,他一直在玩一款mmorpg武侠游戏,那是一款不算非常出名,但也一直有一批忠实玩家的小众游戏。 游戏里他玩的是个马上战斗输出职业,在游戏里的定位是古代军人。 游戏分为两个阵营,红方和蓝方,每个玩家满级就可以选择加入任意一方,当然也可以选择不加入,当中立,只是中立玩家没法打架。 他是个热血pvp分子,选择了蓝方阵营。 他是个散人玩家,没有大的公会作为背景,也没有很多的游戏好友,他只是一个人在游戏里四处寻找红方阵营落单的玩家打架。 一次在某个地图看到一个落单的红方阵营小号,她玩的是个双心法职业,可以输出也可以切奶妈,那是个女性角色,id叫“月光”。 月光是个刚满级的小号,入了红色阵营,岳雪松冲上去打死了她,没想到她锲而不舍地爬起来,一直想找岳雪松报仇,岳雪松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他嘲讽月光是菜鸡,月光骂他是废物,他笑:“现在谁躺地上呢?” 月光虽然躺着,但语气很狂:“现在是我,以后就是你。” 这次之后,岳雪松偶尔在野外也会再次遇到月光,月光的装备变好了一些,加了个红方阵营的大公会,经常跟在公会的人身后偷偷输出。 岳雪松也会顶着其他人的压力专门去打她,次数多了,两人也算眼熟了。 第79章 月光 见面次数多了,岳雪松觉得这个姑娘倔强又不服输,性格很烈。 一次在主城区遇到她,岳雪松破天荒地没有冲上去打架,而是点了她切磋。 两个人切磋到很晚,岳雪松虽说是个孤狼玩家,但确实是有些手法的,因此他也教了月光不少技巧,两个人正式成为了游戏好友。 至于岳雪松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他正巧喜欢这种热烈性格的姑娘,他有自己的小心思。 可惜他一直没敢表白,面上大大咧咧,无所畏惧,实则面对感情怂得要命,不敢宣之于口。 就是这种犹豫,让他错过了月光,等他再次见到月光的时候,发现月光身边总会站着一个和他同职业的玩家,id叫“枫叶”。 枫叶和岳雪松是同职业,而且是职业里的大佬玩家,经常在职业频道被膜拜的那种。 枫叶是红色阵营另一个大公会的副会长,知名人物,之前发誓说不切奶妈的月光为了他切了奶,为枫叶打理好一切,日常、活动,刷副本挂件,面面俱到。 自从枫叶和月光在一起之后,岳雪松再遇到他们总是会绕路走掉,枫叶还嘲讽他是不是被自己打怕了,怎么见到他就走。 岳雪松也没解释。 后来岳雪松到了期末,要写论文,便正好借着这个时机有一段时间没上游戏。 没想到再上游戏的时候,一眼看到枫叶和自己变成了同蓝色阵营的,他人都懵了。 正巧月光的消息发了过来,他才知晓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月光被三了。 枫叶的公会里有个和他们同职业的女性角色玩家,id叫“故白”,故白之前是个打本的玩家,性格直爽,以前就不止一次地在公会聊天的时候提到,说枫叶的声音很好听,要包养他。 但是因为枫叶是打架的,她是打本的,所以两人游戏内交集并不多。 可自从枫叶和月光在一起,故白副本也不打了,开始跟着枫叶到处打架,不管枫叶是不是跟月光在一起,她都要强势插进来。 刚开始,故白告诉月光,自己虽然玩的是女性角色,但其实是男的,和枫叶是兄弟。 月光看她性格直爽,也确实喜欢打架,就信了,在野外打架的时候还会尽心尽力奶她。 枫叶也没拆穿故白,他开始过上了一边跟月光风花雪月,一边教故白手法和她一起切磋打架的生活。 故白很会笼络人心,没事会带着公会的人打打本,给他们做吃食、药品或者增益宴席,他们几个相熟的玩家都站在故白那边。 尽管每次打架的时候,月光都尽心尽力奶他们,她已经不再是最开始那个新手玩家,而是一个犀利奶妈,只要她在,基本打架的时候没让他们死过,仍没有一个人提醒月光,她要被撬墙角了。 一段时间后,月光发现枫叶和自己的话题越来越少,她感到委屈,去找枫叶说的时候,枫叶只留下一句:“和你一个奶妈有什么好说的。” 月光很难过,但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只能默默忍受。 直到有一次,故白在公会频道公开表白枫叶,她说:“我虽然不能给你奶血,但我可以陪你并肩作战直到最后一刻。” 他们公会那些亲近的好友们都起哄,早就站在了故白那边。 枫叶也就顺水推舟了。 那天月光发现自己给枫叶发消息他一直不回复,申请组队也一直被拒绝。 后来她通过游戏好友的定位知道了他所在的地图,她在那个地图一寸寸寻找,终于看到了那群人。 他们在一个小房子前,面对面跪着,身上戴着大红花。 月光什么也没说,默默走了。 月光公会的人都替她鸣不平,要去打枫叶和故白,可月光拦住了他们,因为他们同属于红色阵营,若是打内战,只会影响阵营的大局。 可她也委屈,也难过,她只是装作不在意。 她自己加了枫叶和故白的仇人,也没想做什么,她只是想表明自己和他们势不两立的态度。 就这么过了一段时间,一次野外做公共任务的时候,月光的群攻技能打到了枫叶,枫叶竟二话不说冲上来打死了月光。 他说:“不要你就是不要你了,装什么大度说不在意,还不是加了仇人,怎么,想偷偷杀我?你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那天,枫叶又叫了两个好友,把月光按在营地里起不来——守尸。 月光公会的人路过看到了,在公会喊了一声,公会会长护短,带着一群人来帮月光报仇。 枫叶说:“你确定要带着这么多人来打我们?你想打公会战吗?这是私人恩怨。” 会长“战狼”当即道:“私人恩怨你们三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公会战又怎么样?你以为我们会怕?” 月光所在的公会是纯pvp公会,公会里都是热血好战的分子,那天的公会战打到凌晨两三点,还有三十人在线,大家都很兴奋。 反观枫叶所在的公会,他们并不是纯pvp,有一部分是打本的,有一部分是小号,根本打不过。 到很晚了只剩下几个人麻木地死了起,有人已经下线,有人离开了,枫叶甚至一直躺在地上没起,而故白,根本没上线。 这样过了几天,枫叶所在公会不少人受不了退出了公会,枫叶公会的会长也有些扛不住了,再这么打下去就要散会了。 枫叶所在公会的会长“北砚”找到战狼,说愿意让枫叶和故白来给月光道歉,想求和。 战狼直接道:“我们就是看不惯枫叶、故白和他们身边那几个好友,他们在哪儿我们就打谁。” 北砚明白了战狼的意思,劝退了枫叶和故白,其它几个公会也都知道战狼在追杀他们几个,没有公会敢收留他们,他们过上了散人的生活,到处被人追杀,游戏体验很差。 后来枫叶和故白便转到了蓝色阵营,因为本就是敌对,蓝色阵营的公会并不在意这些,他们进了蓝色阵营的公会,过上了跟以前一样的生活。 这就是为什么岳雪松回来看到枫叶和自己变成同阵营的理由。 岳雪松是个热血方刚的年轻学生,更何况他还对月光心动过,他当即加了枫叶和故白的仇人。 从此以后,只要枫叶和故白在线,他就去骚扰他们。 之前说了,枫叶是大佬级的玩家,岳雪松虽然也不差,但到底还是有些差距的,因此他经常挑故白落单的时候去打,两个人在一起他也去骚扰,打不过就跑。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枫叶有些受不了了,他直接和岳雪松约了删号战。 第80章 名为生活的电影 枫叶约了岳雪松删号战。 所谓删号战,顾名思义,以删号为赌注的战斗,他们二人打架,谁输了谁删号。 岳雪松本就年轻气盛,想到自己在野外发挥得好的时候偶尔也能赢过枫叶一两次,便答应了。 月光一直在劝岳雪松拒绝,从哀求到威胁,后来又说有话要对他说,让他来找自己,可他一概没回。 梗着脖子接了战书。 之前说过,枫叶是他们这个职业的大佬玩家。 那场战斗,岳雪松输了,他留给月光一句“对不起,我输了”便下了线,删了号。 至于月光想说什么,他已经不想知道了。 这就是岳雪松的全部故事。 他自嘲地笑了笑:“我在游戏里,什么也没有,我本就是散人玩家,只有一柄长枪,为了我想守护的人,战斗到底。” 看他现在这个颓丧的样子,不难想象,做这个决定他应该也受了不少折磨。 云婠夏没说话,岳雪松自顾自说道:“我也没什么想问的,我看得很开,只是觉得这个故事,不该被埋没,希望其它人游戏愉快吧。” 说完他就挂断了连线。 他删号后,不少人说他是真男人,说删号就删号。 也有人说可惜,只差一点,说他也是这个职业数一数二的高手玩家。 他删号了,倒得了个数一数二的真男人的评价。 云婠夏开了口:“岳雪松,你有旅游的打算吗?” 【去哪里旅游?】 “反正你已经找好工作了,就等毕业了,不如趁这个机会去江南走走吧。” 【啊?】 云婠夏没再多说,点到为止。 半个月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听云婠夏话的岳雪松在西湖边的一个卖油纸伞的一个小店里看到一个长相温婉的女孩子。 她的声音,很熟悉。 …… 连线的第三个人看起来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笑得很温柔,双手下垂,看那姿势,大概是在抚摸肚子:“主播,你说我的宝宝以后会不会乖,会不会孝顺我?会不会健康长大?” 【哇,怀孕了啊,恭喜恭喜。】 【有这么温柔的妈妈,小宝宝一定会乖乖的!】 【怪不得id是“老路的开心果(怀孕版)”。】 【好羡慕小宝宝能有这么温柔的母亲哦。】 【小孩乖不乖都看父母教育。】 【原来怀孕时候是这么温柔的呀。】 【在怀孕的时候父母的期望一般都是健康平安,等真的出生就开始望子成龙了。】 【这么可爱的小宝宝,高考倒计时还剩6000多天了哦。】 【楼上是魔鬼吧!】 …… 在我国,老弱妇孺孕残属于弱势群体,尤其是老人、孩子、残疾、孕妇,从小的教育导致国人看到这种群体都会下意识地关爱一些,弹幕也和谐了不少。 想象中的祝福之语没有出现,云婠夏反而皱紧了眉头。 对面的叶欣怡手上动作顿了一下,苦笑了两声:“你真的能看出来?那你不用劝我了,我已经决定生下来了。” 说完就要去挂断连线。 云婠夏开口:“等等。” 没给叶欣怡反应的机会,云婠夏忽然抬手往屏幕上贴了张符,又掐了个诀,很快,对面的画面黑了下来,只能听见隐约的对话声。 “医生都说了,建议引产。” “我这个年纪,好不容易才怀孕,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再怀上,我不引产!” “以后还会有机会的,而且就算没孩子也没关系的,我们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不会引产的!你别说了!” …… 画面渐渐清晰起来,像播放电影似的。 一个面容模糊的大肚子孕妇在产房待产,一个面色焦虑的中年男子在病房外的墙边等待。 看周围的环境,这医院似乎是有些年头了,十几年前的设施和装修风格。 虽然看不清具体五官,但似乎并不影响网友们感受到他们的情绪。 在走廊里来回走了很多遍,直到天色微亮了,产房才出来一个护士。 抱着刚出生的婴儿时,父亲面色复杂,但到底是喜悦多于担忧的。 母亲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嘴唇发绀,头发也黏腻地粘在脸上,但她的表情很幸福:“太好了,孩子很健康。” 听到“健康”这个词的父亲面色更加复杂,没有接话,只勉强笑了笑,转移话题道:“你感觉怎么样?” 【怎么感觉这个父亲好像不是特别喜悦啊?】 【虽然看不清,不过感觉这个父亲好像确实怪怪的,不像刚得了儿子的表情。】 【会不会女的出轨了,小孩不是他的?】 【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开始造谣了吗?】 【有病吧,你怎么不说男的出轨不喜欢原配的小孩?】 【你也不是啥好人。】 【吵什么,看电影还吵。】 …… 接下来的时间像是被按了二十倍的快进,很快,小孩渐渐长大,开始学会了爬,学会了走路,学会了说话。 中途这对夫妻吵过好几次架,因为速度太快,听不清他们在吵什么,只能从肢体语言中看出是和孩子有关。 孩子长到三岁,播放速度又缓了下来,能看见母亲疲惫又憔悴的面容,不过带孩子这样也正常。 能听见母亲用略带疲惫的声音唤孩子“温锦”。 “妈妈,我要喝水!” 外面的天气已经深秋,透过窗外能看到飘落的黄叶。 许是天气凉了,母亲给孩子倒了温水,孩子只喝了一口,突然猛地将杯子砸向母亲:“烫!” 【卧槽,吓我一跳!】 【干嘛啊,这么暴躁。】 【这小孩脾气也太大了吧?】 【他父母也没看出是脾气暴躁的人啊,就算吵架,也从没见摔东西。】 【这小孩也就才三岁吧?】 【孩子都是父母的翻版,说白了还是教育问题。】 【这么小的小孩懂什么啊?估计就是被烫了就下意识扔出去了吧。】 …… 母亲似乎也被吓了一跳,她皱紧眉头,耐着性子跟儿子说:“温锦,不要这样做,烫的话可以告诉妈妈,妈妈给你吹吹,给你加点凉水,或者重新给你倒一杯都可以的,不要摔杯子。” 没想到孩子并不买账,非但没有愧疚,反而变本加厉,直接冲到母亲面前,猛地推了母亲一把。 母亲似乎并未料到孩子的举动,被推得往后踉跄了一步,摔倒在地上,坐在了玻璃碎片上,很快就见了血。 母亲惊呼一声,痛苦地哀嚎了两声,孩子非但不慌张,反而站在旁边开心地拍手大笑:“活该!活该!” 母亲的表情痛苦又哀伤,似乎是被自己孩子的表现伤到了心,她强忍着伤痛站起来,收拾好东西,教育孩子:“温锦,我是你的妈妈,你不能这样做的……” 孩子却撇嘴:“活该!” 第81章 恐怖的小孩 听到孩子这句话的网友们都很震惊。 【什么?他刚是不是还拍手说“活该”?】 【怎么有这样的小孩啊?】 【这根本就是小恶魔吧?】 【看他妈妈的表现,也不像是能把孩子教成这样的啊。】 【这小孩好吓人啊。】 【他刚才的眼神就好像要杀人。】 【他真的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啊。】 【好恐怖的孩子……】 【熊孩子真的好讨厌!】 【他爸爸呢?】 【上班去了吧。】 …… 父母的脸都显得有些模糊,但这个孩子的脸却十分清晰,他那个仇恨的眼神所有网友都看得清清楚楚,他是真的不在乎自己母亲的死活。 时间来到了晚上,一身疲惫的父亲进了家门,能看出他的头发又白了不少,天擦黑才开门进来。 他在门口做了些心理建设,进门的时候已经带上了笑容:“老婆,我回来了。” 父亲看到在厨房忙碌的母亲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上的伤口,焦急道:“这是怎么了?” “没事,我切菜不小心切到手了。” 父亲没再追问,但显然并未相信母亲的说辞,他紧紧抿着嘴唇,脸色难看。 临睡前,这对夫妻再次吵了起来,网友们听清了他们吵架的内容。 父亲:“这样下去真的不行,你今天又受伤了。” 母亲:“我都说了是切菜切到手了,不关儿子的事。” 父亲:“你为什么非要这么维护他!他就是个天生的恶魔!” 母亲:“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儿子!你不想教他,我自己教!” 父亲:“这根本就不是教育问题!” 母亲:“你别再说了,总之我会带儿子再去医院看看的。” 父亲:“你知道这个根本治不好的……” 两人不欢而散。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孩子长到了六岁。 他的身高远超同龄儿童,脾气也越发暴躁。 送他去幼儿园的时候,似乎因为有这么多同龄儿童,他还挺高兴,没想到第一天就被幼儿园的老师打电话叫了家长。 石温锦只因为同学第一天上学哭闹不止,让人烦躁,就突然暴起发难,拉着旁边一个矮小的男生按在地上一顿揍,甚至完全没有收着力道的意识。 老师将他拉开的时候,矮小男生已经鼻青脸肿,鼻子歪向一边,明显是鼻梁骨被打断了,眼睛也肿了起来,脸颊红透,鼻血和鼻涕眼泪混在一起,看着十分凄惨。 母亲到了学校,听说了这件事后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差点晕倒,她强忍着悲痛向那家的家长道歉,让石温锦也道歉,可石温锦只是站在原地满不在乎地道:“再哭下次还打他!” 对方家长怒不可遏,石温锦的母亲又是鞠躬道歉又是下跪道歉,赔偿了一大笔赔款,对方才善罢甘休,临走的时候还对园长说:“这样的孩子你们也敢收?” 当天园长就退了全款,让他的母亲另请高明,说自己的幼儿园庙小,容不下他这尊大佛。 石温锦的母亲感觉心很凉,回到家后她第一次发火,打了儿子一巴掌:“你为什么就不能老实一点,让我少操点心。” 被打的石温锦抬起头来,眼神里是明晃晃的仇恨之意,他就像发病了的疯子一样,直接伸手开始对着母亲拳打脚踢。 石温锦才六岁,却已经一米三多,体重也高达53斤,比同龄人高大不少,力气也很大,他几乎完全不收力,就是发狠地全力攻击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刚开始还还手,石温锦却完全不收敛,愈发暴力,不惜自己受伤也要和母亲打架,甚至一直抓着母亲的头发,连头皮都扯掉了一小块。 母亲看到了他的眼神,那完全就是想要杀了她的眼神,毫不掩饰的想要杀了她的眼神。 母亲被吓到了,她不再还手,不断哀求自己的儿子。 两人都进了医院,石温锦右手食指的指甲盖都翻了过来,左手手腕也扭伤了,可他完全不在乎,哪怕“自残”也要发泄自己的情绪。 母亲就更惨了。 她的头秃了一块,掉了一小块的头皮,肋骨断了两根,身上到处青一块紫一块,嘴角也红了一片,左眼也青紫肿胀,右脚脚崴了,腹部有一道将近两公分的伤口…… 看到母亲的伤情,网友们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也太吓人了吧!!】 【他真的吓到我了……】 【他的那个眼神……感觉像杀人犯……】 【我大概猜到了……】 【什么??】 【好恐怖啊这个孩子,我真的感觉看他的眼神我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人类对于危险本能的生理反应。】 【就是,他的症状好像超雄儿。】 【你这么一说……】 【我觉得你猜得很对啊!】 【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他出生的时候他的父亲就那种复杂的表情了。】 【而且他的这些行为也都有了合理解释。】 【刚才那个连线的孕妇该不会……】 【对啊你不提我都忘了。】 【超雄儿不是天生的恶魔吗?天生坏种,反社会人格。】 【服了,这样的小孩进了社会大家都很危险,为什么不打掉啊?】 【就是啊,产检都能查出来的,非要生出来害人吗?】 【听说这种超雄的胎儿在母体会分泌一种刺激母爱的激素让母体不舍得打掉他……】 …… 弹幕已经猜到了真相。 石温锦是个超雄儿,在怀孕时期,医生就多次劝说母亲引产,母亲却坚信自己能教育好儿子,因为是大龄孕妇,引产后再次怀孕困难,她不肯。 孩子的父亲也多次劝说妻子,并说没有孩子他也一样会爱她,她不听。 没想到基因的能量远大于母爱,超雄儿天生没有同理心,在他的眼中,没有丝毫温情,他的内心冷漠、无情、暴力,没有亲情的概念,只把父母当成照顾他的保姆。 母亲天真地以为母爱能够感化儿子,却不过是痴人说梦。 那天晚上,母亲打开了手机,点进一个叫做“超雄妈妈互援会”的群聊,在里面发消息:[我儿子六岁,已经开始对我拳打脚踢了,我感觉他那个眼神想杀了我,姐妹们有没有什么方法?] 可群聊沉默极了,一个说话的都没有,再看上一条消息,竟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了,同样是求助:[我快坚持不住了,该怎么办?] 这个群里都是坚持要生下超雄儿的母亲们,她们曾互相打气加油,信誓旦旦地觉得能够互相帮助,能够教育好自己的孩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大家渐渐不再说话了,也没有人再说些冠冕堂皇的鸡汤。 毕竟,只是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已经让她们筋疲力尽了。 第82章 朋友妻不可欺 石温锦的父亲回来了,他仿佛更加苍老,更加沉默寡言。 在看到母亲身上的纱布时,父亲顿了顿,他们又进行了一次类似的争吵。 母亲的态度依然强硬。 她说自己给儿子取名“温”就是希望他温和、温柔、温文尔雅,说自己迟早能教育好自己的儿子,她不会放弃。 父亲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父亲突然开口:“我们离婚吧。” 后面的镜头就只有母亲和孩子了。 他们二人相依为命,母亲每天到处打零工——洗碗、保洁、服务生、超市上货、收银员、送外卖…… 她做过很多工作,身体一年比一年差,仍然无法存下一点存款,加上孩子父亲的抚养费都不够用,仍然欠了不少外债。 原因只是石温锦一次又一次的惹事,她赔了很多很多钱,最严重的一次,他将补习班的老师打得右臂骨折,眼角膜受损。 母亲变得越来越沉默,沉默地想自己如果听从医生的话会怎样,沉默地忍受着儿子时不时的拳打脚踢发泄。 在石温锦十三岁那年,他将一个二十一岁的成年女性拖到枯井边,用随手抓到的石头砸碎了她的脑袋。 只因为她开了一句他的玩笑:“长这么高却还是个小朋友啊。” 在母亲恐惧和崩溃的质问中,石温锦只留下一句:“反正我又没成年。” 他进了少管所的那段时间,是母亲这么多年最轻松最自在的时间,但这样的日子过得很快,石温锦出来了。 从此,母亲再一次过上了替他擦屁股的生活。 直到他十九岁那年,母亲劳累过度,积劳成疾,又被石温锦暴力打了一顿,终于扛不住,病倒去世了。 石温锦一滴眼泪都没掉,连丧事都是母亲娘家的亲戚帮忙操持的,他只是在丧礼上露了个面。 后来他自己赚钱,但不管做什么工作,都干不长久,没多久就因为各种事端被辞退。 他二十二岁那年,因为抢劫杀人,入狱了。 被处刑的时候,他突然喃喃了一句:“你要是当初没生我就好了。” “电影”到此结束了。 对面连线的孕妇捂着心脏大口喘气,似乎心有余悸。 她以石温锦母亲的视角体验了这一切,现在仍心有余悸,还没缓过神来。 云婠夏也没开口,倒是弹幕十分热闹。 【握草(一种植物),我真的被这个小孩吓到了。】 【结局大快人心!】 【也不能这么说吧,他是基因缺陷,又不是本意如此。】 【你没听过“君子论迹不论心”吗?】 【就是,怎么还有人共情杀人犯啊。】 【不过他最后说的话,蛮感慨的。】 【确实……他自己也不想出生,没得选择。】 【以前也说过,不管童年有多么悲惨,都不是犯罪的理由,放在他身上也是一样的。】 【对啊,要说还是最开始就不该生下来。】 【危害父母、危害社会的反社会人格,还是早点流掉吧。】 【对啊,大姐,听医生的吧。】 …… 弹幕开始自发劝起了对面的叶欣怡,叶欣怡面色苍白,看着弹幕,最终一言未发,刷了礼物后挂断了连线。 网友们都在追问怎么就挂了,也没说个结果。 云婠夏倒是给了个肯定的答案:“她会听从医生建议的。” 叶欣怡挂断连线后,默默退了加的“超雄儿的英雄妈妈群”,只跟和自己关系好的孕妇们说了句“我决定引产”,便给老公打电话去了医院。 后来再看,那些人竟在微信上骂他“懦妇”、“逃兵”、“背叛”、“不配当妈”…… 云婠夏看时间还早,干脆直接在后台抽了私信。 很巧的是,也抽到了一个新手妈妈,不过是在坐月子了。 栩栩的妈妈:[主播你好,我十天前刚刚当了妈妈,很幸福。不过孩子爸爸正巧这个时间去出差了,他也辛苦了,希望得到主播的祝福,让我们一家都幸福快乐、健康平安。] 她的头像是个婴儿,看起来应该是她新出生的孩子。 云婠夏看她还在线,也许是刚刚在看她的直播,干脆直接在直播间说话:“包舒兰,你冷静点听我说。” “你有你老公兄弟的电话对吧,现在打电话给他,就说收到消息,在大理看到了他女友和一个男人在约会,具体地点在xx民宿。” 包舒兰十分不理解:【为什么?而且插手别人的感情不太好吧,这样显得我多不厚道啊,要不先和我老公商量商量再决定?】 云婠夏沉默两秒:“和她在一起的男人,是你老公。” 【?】 【卧槽?】 【朋友妻我要欺?】 【好大一口瓜。】 【不是,月子期间出轨啊?】 【真的诶,刚才她的后台私信说的是十天前才当了妈妈。】 【什么狗男人啊。】 【孕期或者月子期间出轨的男人真的不要太多,我也是怀孕的时候发现我老公去pc。】 【我也是……】 【提起了我的伤心事……】 【我怀孕四个月的时候发现我老公用微信小号撩骚,果断流产离婚。】 【你好干脆,羡慕。】 【难不成你不离婚吗?】 【我是七八个月才发现的,两家都劝说没实质性出轨,都劝算了……】 【不离婚后半辈子都跟吞了苍蝇一样难受。】 【是的,一辈子都修复不了这个沟壑了。】 …… 弹幕聊着聊着就开始吐起了苦水,看样子有过类似经历的人实在不少。 包舒兰有好一会儿没说话,不知道是受了打击还是不太相信。 云婠夏倒也不担心包舒兰会因为这件事就一蹶不振,从她孩子的面相上看,孩子母亲是个坚韧、利落的人。 大约过去六分钟,弹幕已经互相安慰劝解起来,“以后的生活都是美好”、“熬过去这段时间就会好”之类的。 包舒兰再次发言了:【我已经打电话给大东了,他说会亲自去抓,明天应该就有结果了。】 【若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他根本不是在出差,而是在跟大东的女友一起出去旅游,我明天会开直播的。】 【也会把他的照片和信息全公开,提醒其他女性。】 弹幕不由感慨这是个狠人。 【姐姐霸气!】 【哇哇哇,好帅!】 【我当初要是也这么果断就好了。】 【现在也来得及!】 【忍气吞声以后只会矛盾不断。】 …… 云婠夏见状点了点头,换了个话题:“你儿子会平安健康长大,也会很懂事,你也会再遇到一个好男人的。” 之后关了直播。 昨晚彻夜未眠,虽然调息得差不多,但还是普通人的身体,云婠夏收拾了一下,躺下睡觉。 第83章 造谣一张嘴 云婠夏醒过来的时候是半夜,前一天为了补眠早早就躺下了,也因此半夜醒了。 看了看时间,云婠夏爬了起来。 她坐在床上,拿出那把漆黑的匕首,看着上面嘶吼的魂魄,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个小时后,贴着保暖符纸的云婠夏从家里出来,在呼啸的寒风中离开了。 天快亮的时候,一家看守所突然发出瘆人的惨叫声:“啊——” 值班人员立刻冲过去,想叫醒在睡梦中哀嚎不止的鲍喆,但怎么都叫不醒。 哀嚎声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才停下来,鲍喆的嗓子都喊哑了。 他一醒来,第一反应就是扒自己的裤子:“我的……我的……” 说到一半卡壳了,因为他发现,自己身上完好无损,并无半点伤口,但梦中那切实的痛感却还没消散。 “你怎么了?”值班人员询问。 “我梦到,我被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剁了,还一刀刀把我凌迟了,还……还……扒皮抽筋……”鲍喆越说越害怕,牙齿都在打颤。 值班人员看他身体没事,只是做了噩梦,翻了个白眼:“活该。” 鲍喆大概想不到,此后的每一天,他都要受这个噩梦的折磨。 至于伤口,是在灵魂上的,他自己自然看不到。 这次开播,有敏锐的人隐约发现,云婠夏的情绪似乎松快了些。 第一个连线的是个面容憔悴的妇女,看起来约有三十五六,旁边地毯上坐了个六七岁的小孩子,正在搭积木。 她先是笑了笑,按规矩送了礼,才开口:“我……”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结合她通红的眼眶,不难猜出她哭过。 “我……唉……我不知道从何说起。” 云婠夏开口:“我帮你说吧。” 妇女名为范诗瑶,今年三十五岁,二十五岁那年,她嫁给了前夫。 二十七岁的时候,她给前夫生了个儿子,也就是现在在她旁边搭积木的孩子。 三十岁那年,她发现了丈夫在外包养了一个年轻的女大学生,尽管他被发现后痛哭流涕,表示自己还是爱家庭的,只是一时新鲜感之类的。 范诗瑶还是选择了离婚。 儿子还小,被判给了母亲。 范诗瑶自己是重点高校毕业的高材生,工资足够养活自己和儿子,前夫和她的条件差不多,离婚的时候分得的财产也足够儿子的学费生活费。 她压力不算太大,给儿子找了保姆帮忙带,正常去上班了。 去年,儿子七岁,上了小学,她也轻松了许多,便捡起了以前大学时候玩的一款游戏。 也许确实是年纪比不得以前年轻的时候,反应慢了不少,但有自己的收入,把以前都没买的皮肤倒是都补上了。 导致她变成了一个“花里胡哨的菜鸡”。 玩了一段时间,范诗瑶认识了一个“野王”,是个男大学生,大概是因为看她很多闪亮的皮肤和道具,便开始经常带着她玩,偶尔暗示自己喜欢某个皮肤。 范诗瑶不是小姑娘了,自然看穿了他想白嫖皮肤的心思,但她确实也觉得跟他一起玩游戏赢得多输得少,打得轻松,便放任了这件事,偶尔给他送上几个皮肤。 这样玩了三个月,对方突然说想和她绑cp,这种事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又不是什么结婚证,没有法律效力,更没有人规定这就是谈恋爱。 有一些人也会和好朋友好闺蜜之类的绑。 但范诗瑶不想做这些引人误解的事情,本来就只是想下班后放松放松而已。 她告诉对方,自己是离婚带娃的三十多岁的老阿姨,没这个想法。 对方却说,只是想绑cp而已,跟哥们装装逼。 范诗瑶还是拒绝了。 对方缠了她一个多月,说了包括但不限于装逼、挡桃花等等理由。 范诗瑶最终还是松了口,不过提前说好了只是游戏搭子。 玩了半年左右,上个月,突然有个号在游戏里密聊她,说自己才是他的正牌女友,说她是小三,勾引别人的男朋友。 范诗瑶很无语,想跟女生解释,却发现已经被拉黑了。 她想让男生跟女友解释,却没想到男生倒打一耙,告诉女友范诗瑶隐瞒自己已婚有娃的事实,一直缠着他,还给他送皮肤,他一时没把持住才和范诗瑶绑了cp,但是没做过任何实质性的出轨行为。 女生知道这件事后,将范诗瑶曝光在了网上,截图里是男生的小作文。 范诗瑶想和女生解释,但一直联系不到,在评论区留言也被拉黑。 网上无数人对范诗瑶进行了辱骂,甚至有人人肉了她的信息,给她寄死老鼠,留言说自己最讨厌小三。 她也发了澄清帖,可热度和流量远不如女生。 现在,她的精神遭受了巨大压力,工作也犯了错,暂时请假在家休息了。 【wok,为啥那个女生不听解释啊。】 【错的难道不是男方吗,那女生还把男方当宝,却不听一点事实。】 【真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rr违法的吧!】 【造谣真恶心!】 【没想到大学生就已经这么多心机了。】 【有没有可能,那个女生其实早就看见了解释,只是舍不得这波流量才一直抹黑这个姐姐。】 【我觉得你真相了。】 【那男生真恶心啊。】 【造谣可以报警的吧!】 【谣言止于智者!】 …… 范诗瑶勉强笑了笑:“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甚至投了流量,却一直没有效果,热度不高,还有的视频被举报下架了。” 云婠夏看了看弹幕:“那个女生确实已经看到了你的解释,她只是觉得自己第一次视频流量这么高,舍不得下架,就把你的解释全删了,还拉黑了你。” “你的视频也是她举报下架的。” “有人抢的东西才更香,她现在就是这个心理。” 【我就说吧!】 【那这个女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什么锅配什么盖!】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造谣4000+】 …… 眼看着弹幕越说越难听,云婠夏制止了他们。 “你想怎么做?” 范诗瑶想了想:“我只想生活回到正轨,他们都年轻,我也不想什么报复之类的。” 云婠夏点了点头:“你把之前他要和你绑cp的聊天记录截图,以及你给他发红包送皮肤的截图,还有你拒绝他告诉他你真实情况的截图都发出来,我可以让他们没法举报你,让你的流量热度都起来。” 【我们也会帮忙转发的!】 【对对对!】 【我给你买流量!】 …… 弹幕都很热心。 【不是,这就是她的一面之词,你们怎么就信了?】 有人提出质疑。 云婠夏也有一批老粉了,这个发言人很快就被教育了。 【你不会就是他们那对狗男女本人吧。】 “他不是,他只是之前在评论区骂范诗瑶骂得最凶的那个,他不想道歉,就得坚定地站在他们那边。” 【果然!我看了他的发言记录!他也是谣言的帮凶!恶心!】 第84章 祝他们百年好合、永不分离 范诗瑶已经多次发了这些证据和总结,早就整理好了,轻车熟路地将辟谣的声明发出来。 不少网友自发地为她转发。 有些之前骂过范诗瑶的喷子用同样的话术挑刺,被网友怼了回去:“至少这个姐姐有聊天记录、转账截图、送礼记录,装瞎是吧?你们那个只会一张嘴叭叭的流量女有什么?小作文?” 范诗瑶不是得理不饶人之人,在她看来只要事情说清楚了就行,但她大概不会想到,某些人为了热度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不过云婠夏并未在直播间多说,只是依照自己之前答应的,将她的那条辟谣申明独立出来,无法被举报下架。 顺便把这条视频的流量给精准推送到之前那些刷到过造谣视频的人那里。 其它的事,私下再解决就好。 第二个连线的id叫“街拍君”,看起来是个年纪不大的女生,应该是刚刚大学毕业。 看她的样子,眉头紧皱、一筹不展,应该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也对,没烦心事也不会被云婠夏抽到。 对面见抽到自己,苦哈哈地道:“主播,我遇上麻烦了。” 看id就知道,段羽昕是个喜欢街拍分享的人,一般情况下作为路人都不太会追究被拍进镜头里,可这次遇上了“不一般”的。 一周前,段羽昕在市中心的一个步行街和闺蜜逛街,无意中看到街外有一对情侣在吵架,这样的热闹国人怎么会错过? 段羽昕举着手机挤进了人群,一对情侣正在争吵。 女方怒气冲冲:“为什么出轨啊?我问你,为什么出轨?!” 边说边扇男方耳光,男方一直在用胳膊抵挡。 段羽昕兴奋地和闺蜜八卦:“吃瓜吃到现场了,这我不得狠狠拍。” 后续的发展超出预料,男方的力气远大于女方,他强行将女方抱在怀里,在女方挣扎的时候将女方按在花坛的草坪上强吻。 捂着嘴将女方拖拽到墙边,撕扯她的衣服,捂着她的嘴。 女方使劲踢踹都无济于事,周围也有人看不下去,可人家是情侣又不是陌生人,遂拨打报警电话,由警方带走两人结束了这场闹剧。 段羽昕还意犹未尽地和闺蜜叽叽喳喳讨论这件事,回到家后,她将这件事发在了网上,连带她拍的视频。 没想到就是这条视频,给她带来了麻烦。 因为事情的发展太过雷人,不少人转发评论,带来了不少热度。 说到这里,弹幕里不少人都说自己看过,也有看过的开始给没看过的科普。 【你说这个我立刻就想起来了!】 【我知道是哪个视频了!】 【那男的就是强制猥亵吧!】 【婚后都还有罪名叫“婚内强奸”呢,这还是情侣都这么明目张胆。】 【就是啊,捂嘴、撕扯衣服、拖拽、强吻……啧啧。】 【听听就可怕。】 【婚姻究竟给女性带来了什么……】 【我要是那女的我不得告死他!】 【诶嘿,你猜错了,人家和好了。】 【啥啊啥啊,我一脸懵。】 【就是文字意思啊,男的出轨被女的发现,手机里都有证据,结果男的强行按着女生,强吻啥的,最后两个人和好了。】 【?】 【感觉像吃了个苍蝇一样……】 【口区!】 【这样都能和好就祝他们两人锁死!】 【就是,锁死!百年好合!一胎生八!别出来祸害别人了。】 …… 就是因为和好了,两人不知道哪方在网上刷到了自己的视频,说要状告段羽昕侵犯他们的肖像权。 根据《民法典》第一千零一十八条和第一千零一十九条的规定,自然人享有肖像权,有权依法制作、使用、公开或者许可他人使用自己的肖像。未经肖像权人同意,不得以营利为目的使用其肖像?。 云婠夏还没说话,便有人站了出来:【你也没用来营利啊!】 【如果没恶意剪辑的话也不是丑化或者污名化呀。】 【就是,支持你!】 …… 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都说让段羽昕和他们刚到底,但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段羽昕刚刚面试通过,要去参加心仪公司的试用,被这种事分了精力,很可能影响她的工作生活。 很多事都不是那么理想化的,即使是占理的事情都可能被各种肮脏的手段影响,就像前一个范诗瑶的经历。 不讲理的人才不会理会事实真相,他们只是想站在道德制高点罢了,哪怕是拿出证据,他们也只会认定自己想看到的事实。 云婠夏想了想,点出一个id叫“张伟还我律师尊严”的网友,说可以让他全权代理,按要求删视频、公开道歉,至于其它要求,都不要满足他们就好。 至于事后嘛…… 云婠夏笑眯眯地说:“你道歉的时候,多多祝福他们二人,记得多夸夸男方,让女方好好‘珍惜’,不然以后可找不到这种‘好男人’了。” 她给了段羽昕一张符纸,那是一张姻缘符。 “既然要线下调解,你将他们二人的名字写上去,然后在见面的时候贴在女方的背上,贴的时候别被发现就行,它会自己消隐。” “这可是姻缘符呀,能保佑他们一辈子不分离,不管对方做了什么,彼此都不可能分开的。” 云婠夏虽然笑眯眯的,但总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我这可是在遂他们的心愿呢,这可是最美好的祝福。” 网友们都不傻,自然听懂了云婠夏弦外之音。 不管是出轨还是家暴,亦或是婚内发生任何原则性问题,他们都无法再分开了。 【大快人心呀!】 【也没必要这么恶毒吧?】 【啊?怎么就恶毒了?】 【说白了还是段羽昕先侵犯人家的肖像权和隐私权在先的啊。】 【大街上做这种事也算隐私权?】 【人家情侣又没做什么,只是让她道歉而已,就做这种事?】 【什么事?你倒是说啊,什么事?】 【哇,祝福他们百年好合是什么事啊?】 【照你这么说,祝他们百年好合不分离是坏事了?】 【看来你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姻缘啊。】 【祝他们百年好合说是恶毒,劝分又要被说羡慕嫉妒恨,说侵犯隐私权,哎呦。】 【楼上语气好阴阳哈哈,怎么能劝分呢,当然要祝他们锁死。】 【要不是他们非要咄咄逼人,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你管他干什么,就他一个人在上蹿下跳,感觉是个杠精,不管别人做什么他都要杠一下。】 …… 云婠夏没对弹幕里的骂架做出任何反应,只是表情依然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云婠夏倒是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她只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第85章 初恋败给绿茶 虽说修炼无岁月,但一味偏居一隅死磕也是不行的,必须要去“经历”。 一次下山历练,那时候她还是个将将入门不久,才找到修炼思路上了炼气五阶,是个实打实的“菜鸟”。 去一处城池除妖回来的时候,云婠夏受了些伤,皮外伤已经用丹药治好,可修炼上的问题还是要回去再闭关一段时间。 她气息不稳,御剑飞行到半路有些扛不住,便停下找了个村庄暂时歇脚。 村子很偏僻,再加上那个年代,所以村里的女性地位都很低。 尤其是其中有一家大家喊巧娘的。 巧娘才28岁,却已经长出了白发,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操持家里的农活,做饭洗衣,伺候丈夫更衣洗漱吃饭。 白天,他的丈夫外出,去街上晃荡,偶尔替人写封信赚几个铜板,但从来没拿回家,都是直接去喝花酒。 巧娘十六岁就嫁给了丈夫,这十多年都这样过来的。 只是最近,丈夫非但不拿钱回来,还会从家里抢走巧娘卖鸡蛋和蔬菜的钱,以及她的嫁妆。 后来才知道,他在外看上了一个烟花女子,日日都要去那勾栏瓦肆点她作陪。 不但如此,日日夜里喝了酒回来,还要开始对巧娘动手,每天她的身上都是新伤叠旧伤。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一年多。 云婠夏在村里借宿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义愤填膺,她冲到城里的花楼,将巧娘的丈夫提了回来,询问巧娘愿不愿意和离。 虽然比起其他修仙者,她还只是个小弱鸡,但比起普通人,早已经成了惹不起的“仙人”。 巧娘的丈夫瑟瑟发抖,当着云婠夏的面给巧娘赔礼道歉,还一再保证自己不会再做这种事。 巧娘却陪着丈夫跪在地上,一个劲对云婠夏磕头,求云婠夏放过自己的丈夫。 云婠夏很不理解,她想扶起巧娘,巧娘却怎么都不愿意起身,抱着自己的丈夫垂泪乞求。 “你为什么不愿离开他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呢?”云婠夏不明白。 她是真的不明白,明明他们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因为结了婚,便死心塌地,半点不能违背吗? 巧娘却只是一个劲摇头:“他是我相公,不管他做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他。再说了,男人嘛,喝喝花酒也是正常的,他赚钱压力也大,是我作为妻子不够好,不能缓解他的压力。” 云婠夏看到了她的丈夫脸上隐隐得意的表情。 云婠夏憋着一肚子气回了山上。 两年半之后,她再次下山历练,路过那个小村子,突发奇想下去看了一眼,谁知道巧娘家已经人去楼空,荒草遍地。 询问了村民才知道,半年前,巧娘被丈夫活生生打死了。 可她临死前仍未想过要和丈夫分开,面对邻居大娘关怀的询问也只说自己没事。 听说她提起云婠夏,虽不敢明着说什么坏话,但话里话外都是埋怨,说若不是云婠夏的插手,自己和丈夫还会一直很“幸福”。 云婠夏沉默着离开了,若是本人没有这种想要分开的想法,她再不会轻易插手别人的“感情”。 这次段羽昕遇到的那对小情侣再次验证了一个真理:“别劝那些恋爱脑分手,会被倒打一耙,好心当成驴肝肺。” 段羽昕就是如此,不必去操心他们的“真爱”,反正网上的视频早已流传出去,删视频道歉确实是应该做的,但给他们送上祝福也是好心吧。 段羽昕送上礼物,和“张伟还我律师尊严”私聊去了。 云婠夏也抽了下一个人。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性出现在镜头前,看起来眼眶红红的,但精神还算饱满。 她声音嘶哑地开口:“主播,我看过你的直播,你的直播间之前出现过一只白色的小猫……灵魂……我的猫刚刚去喵星了,我想……” 云婠夏看着她通红的眼睛,摇了摇头:“阿福它已经没什么留恋,去转世了,没机会了,抱歉。” 向曼宁苦笑了一下,低下了头。 现代网友们养猫养狗的不计其数,不少人都能很能共情她。 弹幕上安慰她的人比比皆是,她却只是轻轻摇头。 网友们知道了她的故事。 向曼宁和前男友俞恺大二那年在一起。 二十岁,最好的年华,自由的时光。 他们一起省钱去看过极光,去过高高的山上看日出,一起做兼职互相帮忙,一起去骑行气喘吁吁地在海边大喊,一起去过街头巷尾“淘宝”,一起去种草的餐厅吃美食…… 时光就在这些一起做的事情里渐渐流逝。 他们在一起八年。 最好的八年。 他们周围的共同好友虽然嘴上酸,却都是打心底里觉得他们是最好的一对,都觉得他们会走到最后,大家对他们其实更多的是祝福。 可初恋还是败给了绿茶。 俞恺和一个绿茶勾搭上了。 她不会像向曼宁一样从一个厨房杀手到学会所有俞恺喜欢的菜,只为让他吃上一口热乎的饭菜。 可她会撒娇说我今天又买了精致的小蛋糕哦,想和你甜甜蜜蜜。 她不会像向曼宁一样在俞恺的工作遇到烦心事时分析他的问题,积极想解决办法,提出。有建设性的意见。 但她会贴心地为他放上热水,说自己笨笨的,不能帮他解决问题,但可以让他放松,以更好的状态迎接明天。 她也不会像向曼宁一样和周围的所有长辈、朋友打好关系,逢年过节备好合适的礼物和祝福,安排打点好一切。 不过她会在其他人皱起眉头的时候躲在俞恺身后,小声说:“对不起哥哥,我太笨了,你的朋友\/长辈好像不太喜欢我,我还是不要惹他们生气了。” 让俞恺怜惜不止,为她跟其他人摆脸色。 在向曼宁知道真相的那天,她的眼神像死一样的哀凉。 她选择了离开,只带走了他们一起养的那只猫。 当年向曼宁不顾家人反对,孤身一人来到俞恺的城市,背井离乡,一起打拼。 这么多年的感情,什么都没求,只求一个爱情。 到最后却因为没有结婚证,没有房没有车没有财产,也没有了男人。 她生病了,很严重的抑郁症。 配合治疗,吃药养生了整整一年,她才好起来。 治病的时候听说,他们的共同好友里那个脾气很暴躁的东北哥们在听说这件事的时候,直接找到俞恺,把他按在地上狠狠揍了几拳,断了关系。 但这些,都无济于事。 她再没有去打听过俞恺的事情。 又过了两年,她的生活已经步入了正轨,回到老家,工作稳定,养着那只叫“阿福”的小猫。 意外还是来临了,阿福生病了,急性肾衰竭。 第86章 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阿福生病了。 向曼宁不知道哭了多少次,治疗了半个月,但最终没有办法。 向曼宁看着阿福痛苦的样子,心都要碎了。 她纠结了很久,终究是撑不住了,还是拨通了那个很久之前烂熟于心的号码。 俞恺过去后,看到的是已经崩溃到不行的向曼宁,医生已经放弃治疗,下了病危通知。 去急救病房的时候,阿福勉强睁开了眼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蹭了蹭向曼宁,又蹭了蹭俞恺,随后便闭上了双眼。 向曼宁的心像缺了块,空洞的位置在汨汨流血。 可她仍然拒绝了俞恺的安慰:“我不需要你的任何安慰,我只是知道阿福想见你最后一面才叫你来,从现在起,从今往后,我和你的最后一丝牵绊也断了。” 向曼宁在看到云婠夏直播间里的花卷时,忍不住回忆起自己的阿福,不知道阿福在喵星过得好不好,自己一只猫会不会孤单,会不会想念她。 她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发了弹幕,真的被抽中了。 云婠夏沉默了一会儿:“大多数没有什么执念的普通人和动物都是在死亡后很快消散掉杂质,在没有意识的状态下去转世投胎。” 向曼宁红着眼睛笑了笑,轻声说:“我明白了。这样也好,之后就再无瓜葛了。” 她说的是人还是猫,都不重要了。 在向曼宁刷了礼物要挂断的时候,云婠夏突然道:“你想不想知道俞恺的情况?” 向曼宁顿了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网友们却一直很激动地说要知道。 最终她看着弹幕,点了点头。 在向曼宁治病的那一年里,俞恺家里出了变故,生意欠了债,绿茶很快就甩了俞恺。 弹幕都在猜测他是不是想起了向曼宁的好,要后悔了。 云婠夏却说:“有些人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却根本意识不到自己丢的是西瓜。” 俞恺并未意识到向曼宁对他意味着什么,他也不是在无意中想起了什么细节后悔,他以为绿茶于他不过就是一场风花雪月,就像当初背叛初恋向曼宁。 可那次在宠物医院见到抱着阿福尸体的向曼宁撕心裂肺的样子,看向他的眼神却像陌生人一样的时候,他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从此之后,一旦他接触了女性,晚上就会梦到向曼宁,梦到她抱着猫用陌生的目光看向他的那一幕。 这是报应,也是应得的因果。 不会再有一只猫临死前硬撑到能蹭一蹭他,不会再有一个姑娘为他痴心,忤逆父母也要跟着他。 【得到了,不珍惜。】 【想珍惜的时候,又发现自己不配。】 【姐姐可千万别心软啊!】 【一次不忠终生不用!】 【是啊,不管他现在怎么样,都是报应!】 【报应!】 【姐姐千万清醒点,这都是他当初背叛你应得的。】 【我觉得,他已经知道错了,不必这么不留情面吧?】 【要不你去接盘?】 【你自己对象背叛你的时候希望你也能原谅ta哦!】 【帽子戴好!】 …… 弹幕里大多都在劝向曼宁别心软,向曼宁摇摇头:“我早就已经放下了。” 人不应该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吧。 挂了连线后,云婠夏抽了今天的第三个。 第三个人是个二十六七岁的女性。 她面色略显焦急,见抽到自己,有些勉强地笑了笑。 “主播你好,我不是给自己问的,我是想帮别人问问,可以吗?” 云婠夏点头:“当然。” 任菲菲在一家民营企业上班,公司里人并不多,部门划分也没有那么细。 公司在一栋商业楼分两层各租了一个房间,一层是对外销售,另一层是内部的运营之类的。 任菲菲在内部运营这一批。 因为人不多,同事之间也没那么严格的层级划分,只有个主管之类的统管下面,大家职位也不冲突,没什么竞争,所以关系很好。 一些已婚同事喜欢给未婚同事介绍对象。 尤其是年纪大的那些同事,就像过年回去的那些长辈似的。 公司里有个同事严思齐,今年39岁了,未婚也没有对象,自然成了同事们关注的重中之重。 可每次和他提起这事,他就干脆地说不找对象,也不打算结婚。 问及原因,他总是含糊一句,家里环境问题。 最开始,大家都以为他说的是家庭条件,后来熟悉后发现他有房有车,工作也稳定,自己长相虽然算不上一表人才,至少也是五官端正。 他自己买了房子之后搬了出来,不和父母一起住,偶尔周末回去和父母一起吃个饭。 任菲菲来公司并不久,刚刚转正,跟前辈们慢慢熟悉起来。 公司相对于小公司来说福利已经很不错了,偶尔会买些下午茶或者周末出去团建,不是那种强制去哪里玩的那些,基本都是一群人找个地方聚聚餐,领导也不会出现,只负责报销。 上周周末,他们又说出去聚餐,本来打算去一家海鲜餐厅,结果得知要排队近两个小时。 一个同事便提议,干脆去严思齐家煮火锅。 严思齐自己住,不会打扰到家里人,又离公司不远,大家都方便, 这个提议的同事说他搬进去这么久了,都没去过,去看看,热闹热闹嘛。 严思齐自己也答应了。 于是一行十几人去他家吃饭。 当时是分批过去的,有几个同事先去帮忙打打下手,有几个去超市买饮料酒水和零食顺便搬上去。 有两个同事去买些卤菜和凉菜之类的,任菲菲和另一个女生则去菜市场买些适合煮火锅的蔬菜和肉类。 他们约好到时候直接去严思齐家里碰面。 任菲菲是最后一个批到的,进门的时候,发现严思齐的父母竟然也在沙发上坐着。 她愣了一下,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赶紧打招呼。 严思齐也走过来介绍了一下他的父母,顺便把蔬菜和肉接过去拿进厨房。 他的父母看起来和大多数家庭一样,十分热情地招呼他们别客气,吃点零食水果,嗑瓜子看电视。 他们去厨房做饭,还解释说家里做了点菜还做点腊肠,就想着给儿子送一点过来,不知道同事聚餐。 厨房里,严思齐和他的父母,以及任菲菲四个人在准备食材,要洗干净切成适合煮火锅的大小,人太多了反而会挤,那就是帮倒忙了,于是其他人就在客厅帮忙摆摆桌椅,准备一次性餐具这些。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厨房有瓷器碗盘摔碎的声音传出。 大家以为是谁不小心摔碎了碗盘,就都冲过去想着看看有没有受伤。 结果接二连三的碗盘摔碎的声音传来。 是严思齐的母亲在摔碗,一个接一个地摔。 第87章 清官难断家务事 五分钟前,任菲菲正在给切好的土豆片装盘,严思齐的母亲凑过来问:“小姑娘结婚没?有没有对象?你看我儿子怎么样?” 任菲菲虽然还没结婚,却有一个在一起六年的男友,已经在谈婚论嫁了,便礼貌回答:“阿姨,别开玩笑,我有男朋友,已经见过父母在商量婚事了。” 严思齐的父亲就怼了两句:“人家有对象你问什么问,别给儿子丢人。” 严母当即就拔高声音:“我丢人?我哪里丢人?我能有你丢人?你儿子快四十了连个对象都没有。” 严父不甘示弱:“他不是你儿子?” 就这么两句拌嘴,就吵了起来,随后严母随手抄起旁边碗架上的碗朝着严父砸了过去,摔在地上。 同事们冲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严母用碗去砸严父,一个接一个的,边砸边骂,言辞恶毒、不堪入耳。 还没反应过来,严思齐的父母打起来了,当着所有同事的面,当着严思齐的面,打起来了。 就是真的打架,劝都劝不住的互殴。 严父先是推了严母一把,然后拎起之前买菜的菜篮,甩在严母头上。 严母拎起角落的扫把,挥舞着打在严父胳膊上,一下接一下的,中途打歪了还打在了之前在厨房帮忙,后来又劝架的任菲菲头上。 任菲菲真的目瞪口呆,她还没结婚,家里父母也和睦幸福,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 更别提这样阵仗的干架,而且还打到了她头上,她长这么大都没被这样打过。 所有同事都很尴尬,劝架,不听,上手拉架又不敢使太大力气,怕伤到两位老人。 两个人从厨房打到客厅,同事们不敢下重手,只敢虚虚地拦一下,稍微隔开两人,还时不时被砸到或者抽到,要分出手护着自己的脑袋提防着。 两位老人却丝毫不留手,桌椅、瓜果、碗盘、蔬菜……全被他们抄起来互砸。 那力气完全能听出来是铆足了劲,打在身上都能听到“梆梆”的声音,同事们也都挨了好几下。 整个地板上全是乱七八糟的碎片。 整个过程严思齐都只是无奈又沉默地看着,眼神里都是尴尬和死气沉沉。 看得出来,他早已见惯了这种场面,也知道劝架没有用。 父母丝毫不顾及这么多人在场,不顾及他们自己的脸面和儿子的脸面,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能砸的全砸了,骂架打架。 这么多同事,都没劝架成功,反而是自己挨了打,最后还是夫妻二人自己打累了停了下来。 同事们都很尴尬无措,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留下来帮忙收拾吧,尴尬,直接走不收拾吧,又不太好,现场都乱成这样了。 严思齐用冷漠又无奈的语气说:“抱歉,我这还有事,不能招待你们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不好意思啊,让你们饿着肚子走。” 事后,同事们终于明白了他所说的“家里环境不好”是什么意思。 任菲菲后来跟严思齐道歉,觉得是自己说错话才导致这场“战争”的发生。 严思齐见怪不怪地安慰:“别想太多了,不是你的问题,他们天天打架,我都习惯了,周围的邻居也都习惯了。” 任菲菲说到这里,给云婠夏看了一下严思齐的照片。 云婠夏也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严思齐的父母,一直都不对付,从他小时候开始,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不是打就是骂。 家里的东西就没好过,经常被摔,摔坏了又重新买,周而复始。 邻里邻居的都已经见惯了,最开始还会来劝一劝,时间长了就都不理会他们了。 可是无数人劝他们离婚,他们又都不肯,还一直对严思齐说:“我们不离婚还不都是为了你。” 他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愧疚感中,就像无数父母会说的“我都舍不得吃都留给你吃”、“我还不是为了你”、“没有完整的家庭对你成长不好”之类的。 可事实是,这样的愧疚感教育从来都只是给孩子压力,没有任何正面作用。 严思齐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从愧疚,到挣扎,再到最后的麻木、认命。 他父母的婚姻明明已经到了支离破碎的地步,却非要互相折磨,互相为难,到了病态的地步。 每次吵架后,总要有个人来对严思齐说:“要不是为了你,我何至于此。” 严思齐无法扔下父母不管,他们年纪都大了,万一出点什么事,自己总得照应着,因此也不敢去离父母太远的城市。 可劝又劝不了,他们的脾气不会改,便形成了当前的局面。 因此,严思齐一直说自己不打算结婚,这样家庭,不管什么样的女孩子来了都没法接受吧,自己已经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了,何必拉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受罪。 他的父母,仿佛天生就是仇人。 因为看电视节目为了换台或者音量问题能打起来,将遥控器和茶几上的水果盘摔在电视屏幕上,磕掉一个角。 因为饭菜的咸淡或者有不吃的配菜也能打起来,把刚做好的菜全都掀了,倒进垃圾桶。 因为买醋不是常吃的牌子能打起来,将整瓶醋都砸在对方身上,摔在地上打破了瓶子,整个厨房的酸味三天才完全散干净。 …… 这样的事例多不胜数,严思齐当然也抗议过,说过自己的想法,但没有用。 严思齐不想祸害其它人,他觉得,这样的罪他自己受就好了,至于别人,放过她吧。 这样的家庭,谁愿意嫁进来,谁的父母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进来? 听完严思齐的故事,弹幕都沉默了,除了吐槽,不能提出任何建设性的意见。 任菲菲这次来,就是在想帮严思齐问问,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毕竟她还是有一丝愧疚。 严思齐人挺好,家庭条件也不错,要真是这样孤独终老,也挺令人惋惜。 可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年纪大的人又固执,几乎很难改变他们的想法了。 家庭伦理是这么多年都没讨论出个所以然的话题,云婠夏本不想管这些事,毕竟前车之鉴还犹在眼前。 而且这种事外人很难插手。 云婠夏看着任菲菲的眼睛,微微摇了摇头:“这种事,外人很难做什么。我也只能治标不治本。” 她从浑天戒翻出两枚静心符,给了任菲菲:“你把这两张符纸给严思齐,若是他父母有佩戴首饰挂坠的习惯,想办法贴在首饰上,会自己消隐进去,能够清心静气,不容易情绪上头。” “不过这东西只是治标不治本,一旦首饰挂坠离身,就会失效,他们该如何还是会如何。” “还有就是,这个符纸的有效期只有半年,效力会逐渐减弱,若是到时候他们还是没有任何改变,就再来找我续上符纸吧。” 云婠夏的存货已经快掏干了,这是最后两张静心符,还是要再去买些画符的道具才行。 第88章 二次遇见 后台私信抽到的是个高中男生。 他说自己有些事很疑惑,想求解答。 飞:[我这放完假回学校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某些同学对我的态度很怪……] 飞:[具体哪里怪我也说不上来,就是好像尬尬的。] 云婠夏问他要了照片。 看了照片后,云婠夏觉得有些好笑。 云:[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飞:[呃……好消息吧。] 云:[你上次放假回去,电脑挂着你的社交软件,你弟弟用你电脑玩游戏的时候,给你喜欢的那个女生表白了,对方答应了。] 飞:[啊?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啊啊啊,我弟居然能有做好事的一天啊啊啊,我好激动。] 飞:[真的是陈瑶吗!!她答应做我女朋友了?!] 飞:[天啊,我心跳得快要晕倒了。] 云:[……] 飞:[哦对,坏消息是什么?我感觉不管什么都比不过好消息了!] 云:[你弟弟给你们班所有女生都表白了,一共有五个人答应了。] 飞:[?] 飞:[什么玩意儿?] 云:[现在陈瑶已经跟另外一个女生对了消息,她们觉得你在脚踏好几只船,认为你是广撒网养鱼。] 飞:[!!!!!!!!!!!!] 飞:[我没有啊!我……] 飞:[啊啊啊啊啊啊,我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飞:[救命!] 飞:[那小子呢?看我今天不打死他!] 对方头像灰了下去,云婠夏也有些哭笑不得。 他们两兄弟年纪差不大,一个高二一个初三,平时打打闹闹的,关系更像欢喜冤家。 两人都是男孩子,论起调皮程度简直不相上下,之前就经常互坑,这次弟弟见哥哥的社交软件挂在电脑上,突发奇想给分组“同班同学”里的所有女生都表白了。 而且事后还把消息全删了。 这两人以后打打闹闹的日子还长,不过他们的感情也很好。 退出直播软件,云婠夏习惯性地看了看消息,一个匿名号码的短信引起了她的注意:[房子有消息了。] 云婠夏在看到这个一长串虚拟数字的时候瞬间就猜到了是谁。 她登上网站,找到zol,发消息:[1。] zol:[地址链接] zol:[东南那边,我扒出来说是十二年前开始建的,当时说是要做旅游景点。只有一个设计草图流传出来,后来就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zol:[看设计草图应该是同一个建筑,不过草图只有线条没有颜色,我不能百分百确定。] zol:[你可以去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 zol:[至于那个人,没查到消息。] y:[谢了。] y:[再帮个忙,帮我查查这个人。] y:[图片.jpg] y:[叫阮迎容,周围人都叫她阮神婆。] y:[如果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别查了,优先保护自己。] zol:[知道了。] 云婠夏打开那个地址链接,那是处于东南边境的国际交界处。 那边的国家,好像也很擅长巫蛊或是降头一类的东西? 之前那个妣啰婆,似乎也是类似的“神”? 云婠夏眯了眯眼,好像一切都串了起来。 记下地址后,云婠夏出了门。 她又一次来到古玩街附近,不由再次想起上次见到易景胤时的事情,她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不去想。 从古玩街南边继续往前,横过去是一条巷子,巷子里的店铺都没挂什么招牌,却基本也都开着门在做生意,看起来是那种熟人介绍才会接待的特殊店铺。 云婠夏走进这条小巷子,里面店家都看起来懒洋洋的,甚至没多分给她一个眼神。 他们仿佛根本不是做她这样的人的生意的。 云婠夏从头走到尾,心里大概有数了。 从巷尾开始数第二家的店铺店门半掩着,就像并未开门做生意,里面光线也很暗,一点人气都没有。 云婠夏走近那家铺子,推开半掩的木门,里面有个戴着金丝框眼镜的中年人应声抬头,透过眼镜盯着云婠夏看了一会儿,才露出个笑脸。 “呦,这位客人看着面生,您是哪位的朋友?”尽管不认识云婠夏,他也还是客客气气的礼貌询问。 云婠夏扫了一眼店内的装潢和摆设,很低调,除了两张实木柜子几乎没有任何值钱的物件。 柜子上摆着几个摆件,看着像古董瓷器,但数量有些太少了,更像是摆出来撑个门面,而不是真的售卖这个。 “我来找几样东西。” 出那家店铺的时候,云婠夏需要的东西基本都备齐了,除了一柄趁手的剑。 这种地方能买到的都是桃木剑,哪里会有开了刃的真剑呢,可云婠夏要桃木剑没用。 离开店铺的时候,老板并未出门相送,只是很低调却客气地寒暄几句,说店铺恭候云大师的再次光临。 从云婠夏挑东西的过程来看,老板已经确定她是个有“本事”的那类人,既然做这种生意,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因此即便没有人引荐,他也依然把自己放在低位上客气有加。 只是,这剑该去哪里找呢。 那把随手翻出的铁剑上次已经寿终正寝了。 现在本命剑仍在浑天戒最深处,没法取出,必须要有个平替才行。 云婠夏在街道上慢悠悠地边走边思索着后续安排,突然一个略耳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一个脚步匆匆的身影从云婠夏旁边快步走过,那人的头埋得很低,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卫衣外套,还把卫衣的帽子都套在了头上,可以说,全身都裹得很严实。 “是他?”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云婠夏认出来了,是易景胤。 他手里提着一个布包,看起来应该是之前那包东西。 到现在还没卖出去?这么低价卖,不应该没有人识货,而且拿去店里应该也会有人收才对。 云婠夏摸了摸下巴,抬腿跟了上去。 现在她已经不会稍微运动一下就开始喘气,也不会动不动就流鼻血,跟上个没什么特殊能力的普通人还是比较轻松的。 跟着易景胤七扭八拐地钻了几个小巷子,他在一个墙角停了下来。 看得出来,他有些焦急,在原地来回踱步了一会儿,又叹着气捶墙。 云婠夏慢悠悠地从他身后的巷子拐角走出来:“易景胤。” “我去,怎么又是你。”脱口而出后好像意识到明星不能说脏话,他赶紧抿紧嘴,警惕地看着云婠夏。 云婠夏微微挑眉,好像之前给这个年轻人留下的印象不太好啊。 “你为什么非要卖掉那些东西?那是你爷爷的遗物吧,就算你不学道家法术,留在家里也能当个纪念不是吗?”云婠夏岔开话题,直截了当地问。 第89章 有缘人 云婠夏询问易景胤关于这些东西的事情,易景胤狐疑地看着她。 对他来说,这个女人每一次出现都显得很怪,说的话也神神叨叨,要不是还能正常沟通,他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你到底是谁啊?别跟着我了!我卖不卖这些东西跟你没关系。” 云婠夏思考了一下,直接开口问:“你爷爷那儿是不是有一把剑?” “你怎么知道?”易景胤不是个太能藏事和憋话的人,下意识接了话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又嘴硬找补,“没有,你猜错了,我要走了。” 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云婠夏突然喊他的名字:“易景胤,你和你爷爷关系很亲密吧?” 易景胤的背影顿了顿。 云婠夏走过去,站在他面前,直视他的眼睛:“虽然我不能完全算出你爷爷的事情,毕竟同行之前有天命遮蔽,不过……” “不过什么?”易景胤果然被吸引了好奇心。 两人又一次坐在了包厢里。 这次他不再那么抗拒,他虽然没学那些手段,但也算是耳濡目染,哪怕嘴上说再多次“封建迷信”,心里其实还是信了的。 反正在云婠夏面前已经暴露,易景胤干脆摘下了帽子和口罩:“你知道什么?还有,你到底是谁?” 云婠夏是谁?实话大概是不能明白地说出来的,毕竟,这种事连自己都很难相信。 “如你所见,我是个算命的。”云婠夏掏出刚买的黄纸、朱砂一类的东西。 晃了一眼,易景胤露出不太相信的神色。 云婠夏也没指望说服对方,她只是又问了一遍:“你爷爷是不是有一把剑?” “有,那又如何?”易景胤脸色严肃,似乎是对那把剑相当重视。 “让我猜猜。这些东西的市价远不止你出的价,你一个家喻户晓的流量明星也根本不缺这些钱,所以你根本就不是真心想卖的。” “又或者说,你一个没学过这些的普通人,就算是家里人去世,也应该只是会想着留作纪念,为什么拿出来卖,除非,你答应过他什么。” 易景胤脸色难看起来,因为几乎都被云婠夏说中了,他缓了缓心神,才问:“你真是风水师?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你这么年轻,做这行真的会有人找你吗?” 云婠夏微微有些意外地抬眸:“我吗?我是算命的。你爷爷既然是风水师,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符,甚至还有剑?” 易景胤撇了撇嘴,倒也没对云婠夏的职业做出什么评价,只回答后一个问题:“风水师有符纸和剑多正常,有时候遇上点凶地,总要防身。” 既然说开了,易景胤也不再藏着掖着:“从我出生开始我爷爷就是当地有名的风水先生了,哪家搬新家、开凿水井、入葬迁坟都找那老头。” “我小时候也感兴趣,但他总说让我好好学习就行,说这种行当有五弊三缺,不是走投无路的孤儿不建议学。” 这话其实在一定条件下确实没错,毕竟修行就是逆天而行,有弊端是必然的,只是也看修行的功法和周遭环境,或者有没有道具能减少甚至避免这种弊端。 云婠夏没对此做出任何评价,只静静听着。 易景胤继续说:“后来,我爸妈也在城里站稳脚跟,就把我接走了,我跟我爷爷就没怎么见过了,只逢年过节回去看他,他倒也从来不提想我的话。” “大概是半年前,他突然查出患了脑癌,说是时日无多,但这种东西,它就是个病啊,生病了好好治疗就是,他非说是自己的寿数已到,不愿在医院治疗。” “两个月前,他起身都困难,每天疼得在床上打滚,我都知道,但他从不叫唤,有一天把我喊过去,神神叨叨地跟我说,让我拿着他这包裹东西去古玩街蹲着,遇到有缘人就把东西送给对方。” “可我又没学过这些方面的东西,我哪知道什么有缘人不有缘人的。” “一个月前,老头去世了,去世前千叮嘱万嘱咐地让我一定要把东西带过来。” “我不就带着东西来咯,不过那把剑我看挺锋利的,拿去玩了,没带过来。反正我不知道谁是有缘人,干脆摆摊守着,为此都被我经纪人骂了好几次了。” “但我想着,自己答应老头了,总要做到。” 他虽然说得洒脱,但到底是跟自己爷爷很亲厚的,他的眼眶已经泛红了,只是强忍着不愿掉泪。 云婠夏若有所思。 有缘人?难道是自己? 云婠夏没说这话,只问自己能不能看看那把剑。 易景胤虽然性格不是那种沉得住气的,但到底也是混迹娱乐圈的,他上扬着眉毛:“你都还没说清楚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找我,我干嘛要给你看?” “虽然吧,我承认,你确实有那么一点手段,也有一点点美貌,但那也不行,你必须说清楚。” 云婠夏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我跟你家里人有一点点渊源,至于我是谁,我真是算命的。” 自己也没说假话,只是这部分只占真相的一角罢了。 易景胤自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不行,你这个渊源也太笼统了。” 云婠夏叹了口气:“算了,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那些东西还卖吗?我还是那个说法,愿不愿意卖给我?” 易景胤沉默了一会儿,到底摇了摇头:“虽然我不知道怎么辨别有缘人,但我觉得,像他们干这行的高人,总要伴随着一些‘异象’吧?什么天降祥瑞、五彩霞光之类的?或者一眼看上去就很高人的那种。” 云婠夏笑了笑,没再多说,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易景胤在原地又坐了好一会儿,才把自己又包裹严实,慢吞吞地离开了包厢。 找不到剑,云婠夏只好先回去了。 趁着还有时间,云婠夏上了直播平台,发现范诗瑶的视频热度已经很高了。 可是打开评论区,里面的批评和辱骂只多不少。 在发现无法举报下架之后,那两人竟花钱买了水军,在评论区颠倒黑白,即使证据摆在脸上,他们也很多理由:p图、合成、大小号演戏之类的层出不穷。 对于看热闹的路人来说,知三当三的瓜当然比澄清要有意思的多。 因此很多不明真相的路人凑热闹的时候就更会偏向于起哄,被水军带歪了节奏。 当然也不是没有冷静理智的路人,只是只占少数而已。 云婠夏就知道会这样,她摇头叹息:“人们总是更愿意随大众,相信自己所相信的,想要改变他们的想法,只靠这样可不够啊。” 第90章 是你亲舅舅吗 一个百万粉丝的自媒体博主邮箱里突然收到一封匿名邮件。 他联系上了当事人范诗瑶,求证和征求过意见,两天后,一个视频被送上了首页推荐。 视频讲述了一个正常玩游戏的妇人被人造谣的全过程。 里面包含了情侣二人商讨如何把握住这次的流量往范诗瑶身上泼脏水的聊天记录。 包含了两人四处找人卖可怜说自己被人恶意插足后那人又在网上颠倒黑白求别朋友帮忙举报的记录。 也包含了他们买水军引导舆论把网友们当枪使的聊天和转账记录。 视频最后还贴上了之前范诗瑶的主页链接,里面有详细的过程和不少赠送记录以及报警回执和警方的处理结果。 至于大博主这些记录怎么来的嘛,自然少不了唐嘉靖的一点帮助,毕竟这是他擅长的领域。 反正匿名邮箱想查来源是不太能够了,不管证据来源如何,至少真实性是能够保证的。 百万粉丝的大博主影响力自然不是范诗瑶个人能比的,很快这件事不但之前那些路人和黑子们知道了,更多的路人也知晓了。 当然还是有不少人说范诗瑶装清纯,明知道对面心思还放任就是洗不白。 但更多的还是站在范诗瑶这边的,受害者不必事事完美,哪怕有不足,也掩盖不了施暴者的错误行径。 不少人自发去那对情侣的主页下留言和举报,很快二人的账号就喜提封禁,当然骂范诗瑶的也不少,只是大风向还是向着她的。 这两天,云婠夏除了直播外,都在找合适的地方看能不能打造一把剑。 现在早已经没有了以前那种铁匠铺子,很多金属的东西都是机器批量制造,出于安全考虑,几乎都没开刃,只是当做道具使用,有造型就行了。 就算是没开刃的,基本也都是很轻的只有空壳的那种,想自己开刃都不行。 第三天的下午,云婠夏再次打开直播,第一个抽到的是个几乎把自己都包裹起来的人,头上戴着帽子,眼睛上戴着墨镜,嘴上还戴着口罩,就连脖子上都围了个黑色围巾。 “……你裹成这样是打算怎么算?”云婠夏也有些无语。 对面隔着口罩的声音听着有些失真:“我……我是帮别人问的,我有她的照片。” 对面拿出来的,竟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的照片。 老太太看起来很慈祥,穿得一丝不苟,坐在镜头前微笑。 云婠夏看了照片后又看了看那张包裹得很严实的脸:“问她女儿的怪病吗?” 虽然看不清神色,但云婠夏还是感受到了对面的激动,她点点头,压低声音问:“请问大师有办法医治吗?” “我不是医生,既然看了那么多医生都无法解决,你问我医治之法我自然也不行,不过恰好,她的‘怪病’也根本不是病,而是被人下毒。” “下毒?!”对面情绪激动了起来,忘了压低声音,喊出声之后才意识到什么,又坐回去压低声音问。“那请问大师有办法解决吗?” 云婠夏摸了摸下巴:“我可以先告诉你下毒的人是谁以及下毒方式,你先去解决这个根源问题,之后的事我私下再去找你,你等会儿后台给我留个地址吧。” 对面压着声音千恩万谢,刷了礼物后挂断了电话。 第二个男人看起约有二十六七,长相一般,戴着厚厚的眼镜,给人一种憨厚老实的感觉。 “熊铭宇,你锅里的水开了。” “啊?哦哦对,差点忘了还烧着水,稍等啊,我去关个火。”说完手忙脚乱地离开了镜头,很快,熊铭宇又匆匆奔了回来。 “那个,我回来了。”熊铭宇挠挠头顶,“是这样的,我呢,最近年纪也到了,一直没找到女朋友,我爸妈就老催我,我大舅就给我介绍了一个姑娘。” “这姑娘呢,长相不错,是我喜欢的类型,年纪跟我差不多,说实话我长啥样我心里清楚,她真的就是蛮漂亮一个女孩子。” “人家就是看不上我都是很正常的,我呢,条件也一般,对吧。” “但是不知道为啥,我大舅不但给我带话说那姑娘对我特别满意,而且还直接提出想直接结婚。” “我甚至连她的工作什么啥都没了解,只知道个年纪长相,虽然我确实有点着急,但也不是急到这种程度,我就感觉怪怪的。” “我去追问我大舅,大舅只说她之前被渣男伤透了心,就想找个憨厚老实的我这样的人。” “虽然好像也有道理,但我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既然大师抽到我了,就请您帮我解答一下。” 从烧水事件就可以看出,这是个稍微有些健忘有些心大的普通人,长相也确实欠缺了一些,女方这个急不可耐的程度,确实有些奇怪。 云婠夏知道这不是他的良缘,便问熊铭宇有没有女方的照片。 熊铭宇拿起手机在朋友圈翻了一会儿,找到一张照片给云婠夏看了看。 那是一张明艳大气的脸,长相美貌,妆容精致,单从照片看起来她就跟熊铭宇完全不是一类人。 云婠夏挑了挑眉,转而问了一句:“你大舅是你亲大舅吗?” 熊铭宇不明所以:“是啊,怎么了?” 云婠夏微微摇了摇头:“这个女的,万谷荷,刚出来。” “从哪儿出来?”熊铭宇下意识地问。 “从监狱。” “啥?”熊铭宇愣在了原地,一副不能理解云婠夏话的意思。 云婠夏干脆直说:“万谷荷,刚从监狱出来不到半年,之前进监狱是因为卖淫以及小规模组织卖淫,她大学的时候不但自己为了钱出卖身体,还到处拉同校的同学一起。” 万谷荷的大学是个“野鸡大学”,若不是报志愿的时候能查到,大多数人根本没听过这所大学。 大学的生活比她想得还要乱,她以前家庭条件一般,虽算不上差,但也算不上小康。 也就是生活费只够她吃饭,偶尔买点零食的程度。 可她却十分爱美。 看着周围女生的化妆品,她羡慕。 一次偶然机会,她接触到了这些。 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她发现付出自己的身体能够换得很多她想要的东西。 新手机、新平板、大牌化妆品和包包,只要她想要,就一定要搞到手。 就是这样的思想,导致她选择了用自己的身体换取欲望。 到后来,她甚至不满足起来,她开始根据金主的意思寻找猎物,带着学校里的其他女生一起做这些,那些人还会给她一笔介绍费。 渐渐的,她甚至做起了规模。 有固定的七个人在她的组织里,还有一些“编外人员”,偶尔一两次,不稳定的那种。 可惜好景不长,她还没毕业,就被人举报抓了。 第91章 爱情的排他性 出来的这半年,万谷荷在家的日子不好过。 她这么久没回家,村子里说什么的都有,不少人都传她是因为卖身进去了,误打误撞竟猜到了真相。 因此每次她出门,总有男人出言骚扰,尤其是村里的老光棍,直接问她多少钱一晚。 这就算了,毕竟眼不见心不烦,只要躲在家里就行。 可是躲在家里就会无聊,无聊就会想起以前的风光生活,强烈的渴望让她开始思索来钱的办法。 但是她也知道以前的事不能再做,否则会二次进去,想到的最好办法竟然是,找个人结婚,尤其是那种老实人,能够好好对她又愿意给她花钱的那种。 同村的显然不行,没有哪一家愿意接受她成为自己的儿媳妇,因此要找外面的,而且是越远的越好。 在得知万谷荷的打算时,她的父母对视一眼,没说话。 这个女儿,让他们丢尽了脸面,不敢跟村里人一起聊八卦,不敢去参加牌局饭局,也不敢走亲访友,能早点嫁出去他们也轻松。 只是这人选…… 最后还是万谷荷自己解决的,办法还是用的老办法。 收到“好处”的熊铭宇大舅,想起了自己这个外甥。 他在微信上把万谷荷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熊铭宇这样完全没有恋爱经验也没有什么相亲经验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人会怎么美化。 被大舅这么一通忽悠,熊铭宇就晕头转向了,他去和万谷荷见面了。 万谷荷知道他是程序员,收入可观,立马就心动了。 至于长相什么的,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年纪大的、长得丑的。 熊铭宇僵在了当场,目瞪口呆地听着云婠夏说完。 他性格木讷,长得也很一般,老实本分,忘性还大,不是那种会讨女孩子欢心的性格,因此一点恋爱经验都没有,从未想过还有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我……她……这……” 弹幕看熊铭宇的样子,也都看出熊铭宇是什么性格了,有些人简直笑得捶床。 【你这舅舅是表的吧?】 【和那个把情人介绍给儿子当儿媳妇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婚后发现几年不走动的舅舅频繁上门走亲戚。】 【对不起,好惨但是好好笑。】 【扣1佛祖原谅你。】 【……】 【功德都要笑没了。】 【笑得我倒欠佛祖功德无数。】 【你们怎么都在笑啊,他多惨啊,你们怎么一点同情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好意思憋不住了。】 【小哥哥,没事的,人生就是这样充满戏剧性,或者喜剧性。】 …… 他大舅做得不厚道,但这种行为确实戳中了一众吃瓜网友的笑穴。 熊铭宇涨红了脸,悻悻地笑了笑,送了礼物挂断了连线。 云婠夏没说的是,他的正缘下个月就会出现了。 抽到的第三个人是个二十四五的女生,她哭得梨花带雨,眼眶通红,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崩溃。 接通连线后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说,这是为什么啊?到底为什么?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云婠夏沉默了一会儿,微微叹息:“追寻理由根本没有意义,难道因为他有隐情你就原谅他?或者因为你的一些行为让他有压力所以他才出轨你就自我精神内耗吗?” “很多时候你所追寻的理由都不过是你自己的不甘,可是就算他还爱你,又有什么意义呢,到底是回不到从前了。” 沈慧慧从小就是个乖女孩,学习成绩好,听父母的话,爱笑,人缘也好。 高一的时候,她在校外认识了职高的一个男生安正萧,青春期正是容易萌动春心的时候,也许因为他和自己所在重点高中的男生都不太一样,反而吸引了她。 高二下半年的时候,两人偷偷谈起了恋爱。 因为早恋,她被学校老师约谈过,重点高中的好学生怎么能跟职高的小混混在一起呢。 学校也给她的父母打了电话,但从小听话的女孩第一次违抗了父母的意愿,沉默着对抗。 高中毕业,沈慧慧上了重点大学,而安正萧经过再三考虑,没有选择去大学,而是外出打工赚钱。 安正萧到了沈慧慧大学所在的城市打工,最开始的时候很艰难,一个学生,一个没学历的年轻人,有时候吃饭都要靠沈慧慧的生活费。 但两个人关系很好,互相依靠互相帮扶,两个人一起吃一碗校门口的炒面都觉得很开心。 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安正萧开始创业,赶上了电商的风口,成功了。 那段时间,沈慧慧会在晚上下课后提上点小吃去看他,客串下前台或者客服或者不专业但免费的法务。 他会在周末的时候骑着电动车去学校接她出去吃饭约会,她都会精心挑选廉价但漂亮的小裙子,高兴地去见他。 后来,安正萧的钱越赚越多,多到可以负担她读研的学费生活费,多到买了房买了车,多到父母渐渐也没了反对的声音。 毕业后,两人结婚,沈慧慧觉得很幸福。 她想,你们看,乖乖女和小混混恋爱的爱情故事也不是只存在于小说,他们也能一直幸福下去。 可现实生活终究不是小说。 她怀孕三个月的时候,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嫖娼被抓,需要配偶去签字。 开车去接他的时候,沈慧慧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到了地方,签了字,她疯了一般地捶打他,他都沉默着不说话,任由她发泄,然后一遍遍发誓,说自己再也不会了。 她心软了,或者说,割舍不下这么多年的感情。 可感情的裂缝到底是无法缝合的,她再清楚不过,嫖娼被抓的概率有多小,在没被抓的时候,他早已经不知道去过多少次了。 孕期的激素本就容易导致情绪不稳定,更何况遇到这样的事,她开始频繁查手机,他晚一点回家她都要疑神疑鬼,总是会情绪崩溃,甚至影响到了正常的工作生活。 沈慧慧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她是高材生,就算自己一个人过,也不该是这样的,因此她还是选择引产后离婚了。 当时安正萧说:“你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好的人了,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为什么就不知足?” 甚至以前那么反对的父母都变成了劝和的那一方。 或许在其他人看来,是她矫情?他供她读书,给了她房车,送了她以她的工资买不起的奢侈品…… 可她是个理想浪漫主义者,在爱情里就是要排他性,没有任何余地的那种。 于是他们还是离婚了。 第92章 别被回忆的滤镜欺骗 在三年结婚纪念之前一周,沈慧慧和安正萧离婚了。 财产分割的时候,沈慧慧没有以安正萧过错方的理由要求他少分。 离婚后,沈慧慧将之前他送的房子过户给了安正萧的父母,将车子也卖掉了,钱也转给了二老。 她选择暂时离开,出去旅行疗伤,在旅行路上的时候,她表现得毫不在意,似乎做了那些自我感动的事情后,自己就真的能走出这段持续十多年的恋爱。 可回到家,一个人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崩溃大哭。 离婚后那些事,她明知道很傻,明知道是自我感动,可她还是做了,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是真的爱他,而不是贪图他的钱。 仿佛这样,她曾经的那些痴情就没有变成笑话,就还是美好的。 【男人真心的时候确实真心,可不爱了,确实也不爱了。】 【发誓的那一刻是真心的吧。】 【很多人分手后走不出来就是因为以往美好的记忆。】 【美好记忆也是真实的,只能说人都会变吧。】 【说得那么好听,不就是男人都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吗?】 【一辈子只爱一个人的专一性是违背人类天性的。】 【哎呦呦,冠冕堂皇的,那为什么沈慧慧就能违背天性一直爱那渣男?】 【就是啊,还不就是那狗男人没管住自己吗?】 【要我说,姐姐把房车还回去简直太便宜那个畜生了。】 【该说不说,我觉得这男的很够意思了,怀孕本来就憋得慌啊,他又没养小三,只是去抒发生理需求而已。】 【楼上也是孕期出轨的男人吧,这么共情?】 【建议他老婆严查孕期他的消费账单。】 【那种什么688、988或者整数的,各种食品小吃的消费,都要注意。】 【你等着,我现在就去私信你老婆。】 【你们有意思吗?我不就是帮男的说句话而已?不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那也得看情况吧?不然你怀孕难受得要死的时候你老婆出去会所找小白脸你也原谅她?】 【我男的怎么怀孕?】 【你还知道你不会怀孕都是你老婆在受苦啊?】 …… 眼看着弹幕又要吵起来,云婠夏叹了口气,最近好像网友们在她直播间吵架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不要吵架,从个例到现象那是社会学家和心理学家要做的事,我就是个算命的,就事论事。” 说完这句话云婠夏看向仍然泪流满面的沈慧慧:“我能为你做什么呢?你想报复他吗?” 沈慧慧闭着眼流着泪摇头,断断续续地说:“不想……就像你说的……至少回忆是美好的,我不愿……连回忆都剥夺。” 云婠夏抿了抿唇:“你想看看他的现状吗?” 沈慧慧愣了愣,想拒绝,但透过婆娑的泪眼看到的是弹幕里满屏劝她答应的话,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云婠夏让她取出一件和安正萧有关的物品。 沈慧慧从手上取下一串手串,那是一串塑料的“玛瑙手串”,上面还有个兔子形状的装饰,鲜红的“玛瑙”已经成块掉色,看起来很廉价。 沈慧慧苦笑一声解释道:“这是高中时候他第一次送我的礼物,也不是什么逢年过节,只是一起约会逛街的时候他买给我的。” “那时候我们都没钱,这东西只要十五块,我也知道是廉价的塑料制品,但我就是觉得很珍惜,至少那个时候的爱护和疼惜都是真实的。” 云婠夏没接这句话,只沉默地掐诀,透过手串连接到安正萧。 这串手串,过了这么多年应该没那么好的效果的,可沈慧慧对它倾注的感情,让它和安正萧的连接一直没断,还很强。 大约过了半分钟,手串上隐隐开始出现画面,但雾蒙蒙的,看不清晰,像飘散的雾气里折射的光线。 云婠夏让对面把窗帘都关上,不要开灯。 渐渐的,画面凝聚起来,开始能认出画面了。 画面正中间是一个和沈慧慧差不多年纪的男人。 他坐在一个沙发上,面前的茶几摆满了酒杯,他一杯接一杯地喝酒,面色难看。 好像也在为离婚的事情难过。 沈慧慧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心疼他饮酒还是欣慰他也难过。 很快,画面里又进来一个男人,那男人沈慧慧曾有过一面之缘,据说是生意合作伙伴。 他坐在安正萧旁边,手搭在他肩膀上,模糊的声音传来:“哎呀,别想了,今天的妹妹质量都高得不得了,越是难过越是要放松放松啊,你说是不是?”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不少穿着清凉的女人鱼贯而入,有几个已经自来熟地坐在了安正萧旁边。 接下来,沈慧慧亲眼见证了安正萧是怎么搂住这些女人,任由这些女人喝下一口酒嘴对嘴喂他,然后两个人抱着亲在一起,上下其手。 后来干脆带着女人离开,嘴里却还念叨着“慧慧”的名字,说自己好想她。 画面戛然而止,沈慧慧的眼泪和呜咽也戛然而止,卡在了半路,引起一阵打嗝。 云婠夏摇了摇头:“你怀念美好的时光,惦记以前回忆里的他,所以你伤心难过,这都是正常的,但是不要影响你的正常生活,他也许也难过,只是他不会因此就放弃对声色的追求。” “至于怎么对他,都是你自己的决定,我无权干涉,只是别因为少年的回忆就对一个人抱有美好的滤镜,真的很蠢。” 这话已经说得很难听了,云婠夏一向不爱造口业,说了这句也就闭嘴了。 沈慧慧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道了谢,在一众网友劝说她报复回来的弹幕中挂断了连线。 挂完才想起补送了礼物。 云婠夏微微叹气,报复什么的,说到底还是在纠缠不休,最好的放下应该是不再关注他的任何消息,和他再没有任何交集。 安正萧的生意,不久之后就会有个大麻烦。 当然最后怎么选择,都是沈慧慧的决定。 看着时间还早,云婠夏又从后台抽了个私信。 私信里是个女孩子,说是准备回家过年了,但是去年发生了一件事让她耿耿于怀,导致她现在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家人,所以想来问问。 云婠夏回复了她,她应该也是看过云婠夏直播的人,很快就发来一张照片,说了自己遇到的愁事。 去年过年的时候,卓璐璐回老家,家里人去厨房帮忙做饭,她在前面摆桌椅的时候,被一个亲戚拦下,问她这年有没有希望结婚。 她以为亲戚催婚关心,就说还不急,毕竟也才二十五。 谁知道对方说:“你不急,你弟弟可要急死了。” 卓璐璐很不理解,自己和弟弟相差十岁,他还在上学,而且家里也没有什么老大没结婚老二就不能结婚的规矩,为什么自己不结婚弟弟要急死了? 结果亲戚说:“你没结婚,父母的财产就要分你一半,你结婚以后,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财产就都是你弟弟的,他当然急。” 这时候,弟弟端菜过来,他们的对话就此结束,这也导致今年回家之前,卓璐璐总觉得自己心里很别扭。 第93章 我们才是一家人 卓璐璐的经历很接地气,弹幕里不少人都在吐槽自己过年的时候遇到的奇葩亲戚或者自己原生家庭的重男轻女。 云婠夏干脆点了她连线,开口问:“你觉得你和你弟弟的关系怎么样?” “我们俩年纪差的比较多,他小时候调皮我老揍他,教他做作业也老生气揍他。” “后来他小学稍微懂事点的时候,我也已经去外地读大学了,一年也就寒暑假见个面,说实话,我俩没什么话题聊。” “我也不知道我俩关系怎么样。” 云婠夏稍微沉默了一会儿。 “不如问问你弟弟的想法吧,我一个外人说了你也很难完全消除内心的沟壑。” 卓璐璐给弟弟打了电话。 那边开口第一句就是带着疑惑和惊喜的声音:“姐?是不是过年准备回家了?” 卓璐璐在云婠夏的鼓励下,把刚才那段话告诉了卓子骞,中途她的男友还插话道:“你放心,我有手有脚,我会赚钱给你的。” 卓子骞在卓璐璐说完的一瞬间就开口:“他放屁!” 说完可能意识到自己在姐姐面前说了脏话,立刻转移话题道:“你别听他胡说,你是出嫁,又不是出殡,咱妈还好好的呢,要他操什么心?” “你放心,就算妈妈全给我我也会分给你一半,这是你娘家的底气。” “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没有继承权都是偏见,今年过年我们不留他吃饭了,什么人啊,挑拨离间,我们才是一家人,他就是个外人。” 卓子骞在那边还絮絮叨叨说了什么,卓璐璐已经听不清了,她想起小时候,她老是拿鞋底板揍他,不让他出去玩,催他读书学习或者帮忙干家务,不给他吃零食…… 一定要问的话,亲姐弟之间确实也很少联系,很少见面,很少交流,现在才猛然意识到,原来除了爸爸妈妈自己还有这样一个直系血缘关系的亲人。 卓子骞在那边叫了好几声:“姐?喂?” 卓璐璐的男友推了一下她的肩膀,她才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 但她笑着说:“嗯,我马上就订票回家了。” 对面愣了愣,似乎是话题没接上,但还是语调上扬:“好,我们等你回家。” 挂了电话,云婠夏才笑着开口:“现在不别扭了吧?” 卓璐璐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平板还挂着直播连线,赶紧随手抹了一把脸,重重点头:“嗯,谢谢你。” 刷了礼物,挂了连线,云婠夏也关了直播收拾东西准备去找第一个连线的楼婷燕了。 楼婷燕,着名影后,她才四十一岁,已经出演过无数的电影电视,斩获无数奖项,三十二岁那年夺得影后桂冠。 粉丝众多,多种风格都能拿捏,演什么像什么,能把观众代入到剧中去。 被人誉为“行走的角色塑造机”,“用角色征服观众”,而非名气。 她的努力和天赋缺一不可,即使是已经有成熟的技法,也从不给自己也不给角色设限,每一次接到新的剧本,都会忘掉自己以前塑造过的角色,从零开始代入新角色。 因此她每一次的角色都是新的性格和灵魂的新人物,不能从新角色身上看到谁的剪影。 这样的演员,按理说应该一直在影视行业发光发热,就像她在采访中说的,给观众带来无数的“喜怒哀乐”的享受。 可她在三十八岁那年,突然宣布息影,从此以后娱乐圈再没有她的消息,偶尔有人传她要复出,也不过都是捕风捉影的假消息。 楼婷燕低调地过了三年,没有原因,也没有交代。 在看到老人照片的一瞬间,云婠夏就看出了她是楼婷燕的老母亲,也知晓了楼婷燕为何突然息影。 三年前,楼婷燕突然得了一种怪病,最开始是额头长了一颗痘痘,按理说她这个年纪了,早过了会长痘的年纪,她以为是自己作息不规律导致的,就商量暂时少接些戏。 可不管她怎么保养、保持作息,痘痘非但没好,还愈演愈烈,脸上长满了痤疮、红疹,开始脱发,再后来,她脸上和脖子上的皮肤甚至开始溃烂。 她也看过很多的老中医、专家西医,每次都是有一点点效果,就又继续恶化。 这三年,她不敢出门,生怕被粉丝认出来,或者被狗仔拍到她现在的样子。 她的母亲为了她的怪病,头发都愁白了,吃了这么多的中药医药,没有一个有用。 她也不是没想过找玄学的人,但那些人她稍微一看就知道是骗子,论演戏,她才是专业的,那些神棍在她面前不过都是班门弄斧。 她是无意中发现云婠夏的直播间的,本来她也以为是骗子。 可在她的直播间蹲了四五天,渐渐觉得云婠夏并不是剧本和托。 因此,她注册了小号尝试性地抽连线机会,被选中了。 在云婠夏说出“女儿的怪病”时,她最后一丝疑虑也放下了,毕竟自己是不是对方的托,自己最清楚不过了。 裹得严严实实在一家私人包厢等待的时候,楼婷燕忐忑极了,既有一种也许这次真的可以解决的期待,又有一种万一对方也没办法的担忧。 云婠夏到之前,楼婷燕突然接到了老母亲的电话。 挂了电话的楼婷燕突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颓废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会是她?怎么能是她? 云婠夏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楼婷燕,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按照自己的方法抓住了下毒的人。 楼婷燕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云婠夏冷不丁开口:“怎么,没想到下毒的人是你最亲近的表妹纪若妍?” “大师你知道是她?” 云婠夏点点头。 云婠夏没多解释,只让她解下口罩、围巾和帽子,仔细看起了她的脸。 她脸上已经不见一块好肉,几乎溃烂地看不出原本的样貌,发黑冒脓,头发也掉得干干净净,光秃秃的,脖子也蔓延了一大片,整个人像被生化病毒攻击了一样。 看着云婠夏面容严肃的样子,楼婷燕心里也七上八下的:“怎么了大师,能解决吗?” 云婠夏微微皱眉:“不是完全没办法,但我不能保证没有危险,你能接受吗?” 没等楼婷燕回答,云婠夏干脆直说:“你这不是毒,是蛊,我对付蛊毒之术并不擅长,只能说略知一二,如果我来解决,必然只能用暴力方法拔除。” 顿了顿才说出暴力拔除可能会导致的后果:“首先过程中你肯定会很痛苦,其次就是可能会造成无法预知的副作用和危险,也许会失败,毕竟不是用正规的蛊毒解法解除的,最后就是,施术者会被反噬,超过你所承受的几倍的反噬,你愿意吗?” 楼婷燕坐在原地思考了两分钟,最终语气坚定地说:“我愿意。” 第94章 拔除蛊虫 别墅的地下室隔音很好,哪怕是最大的尖叫声也难以传到外面。 更何况,楼婷燕早已把别墅雇佣的人全部遣散,放了三天假期。 本来,她打算找个借口让自己的老母亲也出去,可老母亲毕竟是亲妈,了解自己的女儿,似乎是知道楼婷燕有什么打算,不肯离开,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楼婷燕到底还是不放心自己的老母亲,怕她在上面有个意外没人看着,找了个信任的老中医来守着。 云婠夏看了一眼老中医的面相,是个固执刻板的老年人,但这样的人也认死理,答应别人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在这样的情况下,是最合适的人选。 楼婷燕和云婠夏一起走下地下室,关上了地下室的门。 周围安静地落针可闻,楼婷燕的老母亲坐在客厅里,心突突直跳。 地下室的光线不算亮堂,灯泡瓦数并不高,当初是为了做成家庭影院搭了个大荧幕,所以隔音效果也做得很好。 但后来发现使用频率着实低,已经很久没有人下来过了。 云婠夏把地下室的大门关好后,整个环境都变得黑暗压抑,楼婷燕忍不住开始害怕,之前下定决心答应的时候的勇气似乎渐渐消弭了。 云婠夏没管她的心理活动,只是再一次提醒:“这个疼痛程度也许不亚于生育,我知道你没生育过,但你大概也能猜到有多痛苦,但是你必须清醒着,需要你配合将蛊虫逼出体外。” 布置好现场后,楼婷燕有些心慌,她盘腿坐在地下室中央的地面上,即使有暖气,也感到一阵阵发凉。 那天,楼婷燕在地下室整整待了十个小时,从最初的痛苦哀嚎到后来嗓子哑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她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碾碎后又一块块拼接重组。 大汗淋漓,几乎脱水,整个人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头发贴在脸上脖子上。 嘴唇和后槽牙的牙龈都被咬出了血,要不是中途云婠夏掐了个诀将她的下巴都卸了,她也许还会咬到舌头。 手心被指甲掐出一道道月牙形的血口,身上大大小小的抓伤都是在疼到极致的时候自己抓的,右手无名指的指甲在此过程中都翻起来一小块。 在疼到受不了的时候,她用头一遍遍撞地,额头已经干涸了一块血迹。 可所有这些跟蛊虫在体内移动时的痛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想也知道,一个将近手指长短,中间部分约有板栗大小凸起的蛊虫在体内流窜,你还要分出心神去引导,怎么可能不痛。 中间的过程并不顺利,蛊虫似乎有些智慧,它几乎在楼婷燕体内走了个遍,最后才被逼出来,这也是为什么时间这么长,她全身这么痛的原因。 云婠夏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本就不擅蛊毒之术,又没以前的境界,只能用蛮力。 除了灵力透支之外,也在拉扯的过程中受了些内伤。 不过这都是小事,只要已经成功了,后续很快就能调整回来。 云婠夏看着被装进玻璃罐中的蛊虫,那是一只白紫色的虫,头尾部分细,中间粗,头尾部分是不太干净的白色,中间偏紫色,看起来带一层有些硬的壳。 身上有不少并不长的足,六对左右,足上有坚硬的绒毛包裹,甚至能够抓在光滑的玻璃瓶内壁上。 嘴巴部分是圆形的,张开的时候能看到一圈都是层层叠叠尖锐的牙齿,像外星异型生物。 在将蛊虫关进玻璃罐的一瞬间,云婠夏耳边似乎又响起妣啰婆愤怒的吼声,她的语言并不是人类语言,但云婠夏不知为何听懂了她的意思:“你该死。” 这句话说完,本就透支的云婠夏吐出一口血,勾唇笑了笑,对着虚空竖了个中指,然后闭着眼睛跌坐在地。 从地下室出来的时候,楼婷燕失去了意识,云婠夏也没有力气将她搬上楼梯,便自行出来找人帮忙。 本就摇摇欲坠的老母亲一看到就云婠夏自己上来,当场晕了过去,本来想找医生帮忙的云婠夏看到医生忙着照顾老母亲,只好自己又去了地下室。 楼婷燕醒来的时候已经第二天中午了,几乎是瞬间,她就感到了自己的不同,之前脸颊上时不时传来的令人难以忍受的瘙痒消失了。 虽然脸颊上的皮肤还没改善,但根除了根本原因,那种时时刻刻的难受的感觉不见了。 她从床上跳下来,脚下一软又跌坐在床上,昨天因为疼痛,她挣扎得脱力了,虽然休息了十多个小时,但没补充任何体力,自然支撑不住她这样欢脱的动作。 等走到门外,才发现老中医在忙前忙后照顾自己的老母亲。 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之前操心楼婷燕的事情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情绪郁结于胸无法排解,昨天得知自己宠爱的纪若妍是加害女儿的凶手时已经是强撑,这次又受到了刺激,竟差点中风。 好在旁边有老中医守着,现在没什么太大问题,只是有些心悸,还没醒来。 楼婷燕顾不上高兴了,赶紧去看自己的老母亲。 老中医年纪也大了,不能光干活不吃饭,中途已经打电话把做饭的阿姨叫了回来。 楼婷燕连连给阿姨道歉,还承诺了五倍加班工资。 楼婷燕的为人这些打工的下人们都知道,大家也只是心疼她,不然她的境况早就被人爆出去了,所以即使没有这个五倍工资,做饭的阿姨也不会抱怨什么的。 等一切都稳定下来,天已经擦黑了,云婠夏调息了一天,才从安排的房间出来。 当时的情况太紧急,她也无法拖着那样的身体强行回家,干脆找了个房间休息了一天。 楼婷燕对云婠夏千恩万谢。 吃了顿晚饭,云婠夏才和楼婷燕聊起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楼婷燕的表妹纪若妍是她小姨的女儿。 当年楼婷燕的母亲执意远嫁,父母不同意的时候,跟家里闹得不太愉快,但到底是亲姐妹,也不会断了来往,虽然一年见不上两面,但楼婷燕的母亲和小姨还是亲近的。 因此楼婷燕和纪若妍小时候也会一起玩,虽然见面少,但关系还算不错。 楼婷燕的小姨在她二十六岁的时候去世了,那时候纪若妍才刚刚十六岁,到底还是个正在读书的年轻女孩,瞬间就慌了神。 纪若妍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出轨离婚了,这么多年也没来往,甚至连联系方式都断了,楼婷燕的母亲心疼小妹妹的女儿,和楼婷燕商量把纪若妍接过来一起住,楼婷燕没意见。 这么多年,楼婷燕一直单身,可纪若妍从大学就开始谈恋爱,男朋友换了不知道多少个,更是在二十四岁那年执意要嫁给一个大她八岁的男人。 楼婷燕母女拗不过她,到底答应了。 第95章 嫉妒 纪若妍结婚后依然常常往楼婷燕家跑。 毕竟是疼爱着长大的表妹,楼婷燕自然没有不欢迎的理由。 那时候,楼婷燕的事业越来越好,已经斩获了影后桂冠,纪若妍的婚姻却已经走了下坡路。 婚后不到一年,纪若妍就发现这个男人不是什么良配。 她婚前以为这个男人是个事业有成的男人,结婚后才发现她以为的那个公司根本就是个空壳,几个人的小工作室罢了,也根本谈不上什么业务。 之前开的豪车更是租的,房子倒是他买的,但还有三十年的贷款要还。 这就算了,这男人还在到处利用楼婷燕的妹夫的身份要人脉,甚至和那些人许诺能带楼婷燕和那些人“吃个饭”、“喝两杯”、“一起唱个k”。 不过纪若妍想的却不是对不起表姐,她第一反应竟然是嫉妒。 嫉妒什么呢?嫉妒楼婷燕的名气,嫉妒他们指名道姓要楼婷燕作陪?还是嫉妒楼婷燕即使不嫁人也能过上富裕的生活?又或者是,嫉妒她的成就、容貌或者是招男人喜欢? 原因并不重要,但纪若妍的嫉妒是真切而可怕的。 她无数次对着楼婷燕阴阳怪气、含沙射影,影射她是靠“肉体”才能获得现在的事业。 但事后又无数次道歉,说自己只是婚姻不顺,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她和楼婷燕抱怨自己的丈夫,说他在外面说是应酬,实际上是和那些人一起在会所之类的地方点陪酒小姐。 说他对自己态度很差,回家的时间很晚。 说他酒后会对自己动粗,呼来喝去。 楼婷燕不止一次劝她离婚,说自己养她。 终于,在互相折磨三年后,他们离婚了。 那时候,男人已经不知道借楼婷燕名义做了多少事了。 那一年,纪若妍二十七岁,楼婷燕三十七岁。 纪若妍不愿意出去工作,楼婷燕的母亲心疼她的失败婚姻,也没说什么,反正楼婷燕的片酬完全足够她们生活。 楼婷燕即使已经年近四十,气色和外貌却和纪若妍差不多,而且事业一点都没有下滑的迹象,简直如日中天。 纪若妍在楼婷燕家住得越久,嫉妒的火就烧的越旺。 凭什么楼婷燕不靠男人就可以自己闯出这样的成就,凭什么自己一事无成。 凭什么楼婷燕可以不结婚就活得这样潇洒恣意,自己却要在婚姻里受折磨,现在还连婚姻都守不住。 当时楼婷燕为什么不阻止自己和那个吃喝嫖骗的男人结婚,故意看着她跳进火坑…… 她不去思考自己不愿吃苦不愿去打拼,在楼婷燕母女阻止了无数次无果,还差点跟她们断绝关系的情况下,才同意她嫁给那个男人,也不去思考楼婷燕吃了多少苦才达到今天的成就,只是一味地抱怨、嫉妒。 直到有一天,纪若妍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一尊奇怪的“神像”。 她从外面买回来很多律师的相关书籍,说要考律师证,对所有打扫的阿姨说打扫的时候不许动她的书架,然后把神像用书籍挡住。 虽然云婠夏算不到来源,不过云婠夏知道不是阮神婆,因为纪若妍求得妣啰婆的时间比阮神婆还要早很多。 她日日祭拜,用嫉妒之心浇灌。 之前一直没什么效果,她以为是骗子,就在那天她发了大脾气,想要砸了神像,却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香炉,在她的手臂上刮了个口子,血迹蹭到香炉上的时候,她得到了“神谕”。 纪若妍在妣啰婆的指引下,用指尖血供奉了妣啰婆半个月,得到了一个蛊虫。 在妣啰婆的指导下,她将那时候还只是一只一个指节长的蛊虫放在了楼婷燕的汤里。 楼婷燕要保持身材,平时吃饭菜都很少,但每天一碗汤用来养生是必要的项目,所以很容易就成功了。 不到一天,楼婷燕额头就长了痘痘。 害人性命的事情,纪若妍还不敢,她也不想让楼婷燕这个摇钱树死掉。 纪若妍知道楼婷燕早就立了遗嘱,若是自己死亡,在保证自己母亲物质生活到自然死亡的条件下,其余所有财产悉数捐献。 她可不想自己出去打工。 就这样,她一边靠着楼婷燕的存款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生活,一边假惺惺地关心楼婷燕,推荐她看医生,一边偷偷继续给楼婷燕下药。 之前说了,纪若妍不想楼婷燕“太早”死亡,因此她必须要“喂养”那只蛊虫。 不能让蛊虫太快“吃掉”楼婷燕,所以她每天都给楼婷燕下一滴从妣啰婆那里求来的不明液体,她称之为“眼泪”。 眼泪的作用一是喂食蛊虫,二是延缓蛊虫的成长速度。 即便如此,三年过去,蛊虫也已经成长了五倍。 若不是遇到云婠夏,大约再有两年,楼婷燕也会全身溃烂,到时候回天乏术,她还是会死去。 至于纪若妍,昨天她在正对着厨房灶台的针孔摄像头下暴露无遗,她拿着小瓶子往汤里倒眼泪的时候被抓个正着,现在在另一处房子里关着。 说到这里,楼婷燕才想起还有个人没处理。 那栋房产平时没人,也是个别墅,比这里要小得多。 偶尔拍戏方便的时候楼婷燕会去临时休息。 只有保洁人员会一个月上门打扫一次。 提到纪若妍,楼婷燕想起昨天云婠夏说的反噬,她虽然对自己曾经付出的真心感到心痛,理智和仇恨却牢牢占据上风,对纪若妍是半点不同情的。 她咬牙切齿:“大师,你能和我一起去看看我这个‘好表妹’吗?” 两人抵达别墅的时候,里面静悄悄的,隔着大门都能闻到隐约的血腥味。 开门进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倒在血泊里生死不知的女人。 女人披头散发,周围全是摩挲在地上的血液和飞溅的血点,双手双脚还捆着,裸露出来的皮肤没有一处好肉,几乎全部溃烂。 这样的场景对于楼婷燕来说还是有点刺激,她忍不住趴在旁边干呕,好一会儿才进去查看。 纪若妍被捆住了手脚,没法大幅度动作,若不是如此,估计会把自己撞死在墙上,昨天楼婷燕都痛成那样,可想而知纪若妍的痛苦。 她手能够到的位置,尤其是大腿,被她抓得血肉模糊。 六个指甲盖都外翻,看得出来当时使了极大的力气在抓地板和沙发,到处都是抓痕和血迹。 她的嘴角溢出了鲜血,掰开她的嘴才发现,她把自己的舌头都咬掉了一块。 她的额头也被磕得鲜血淋漓,看起来好像头骨都碎了一小块。 她的脚踝似乎是挣扎的时候力气过大,竟然骨折了。 也不知该说她是活该活着受罪还是该庆幸她命大,这样都还没有生命危险,生命体征平稳,只是昏迷过去了。 第96章 狗皮膏药 楼婷燕毕竟只是个普通人,在看到昔日如同亲姐妹的纪若妍生死不知地倒在地上,她到底是心疼了。 把纪若妍带回别墅的时候,做饭阿姨正好端着切好的水果走出来,忍不住看了好几眼纪若妍,但最终什么也没问,扭头又进了厨房。 其实之前做饭阿姨发现过纪若妍的小动作,她觉得奇怪,偷偷将这件事告诉了楼婷燕。 那时候楼婷燕对纪若妍很信任,没当回事,直接当面问了纪若妍,纪若妍说只是去看看汤的适口性,正好那会儿楼婷燕听从医生建议刚换了新的养生汤。 纪若妍却因此记恨上了做饭阿姨,有事没事都会找茬。 这次看到纪若妍这么凄惨的样子,做饭阿姨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无视,对她来说,楼婷燕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 纪若妍在云婠夏的一番操作后成功清醒了过来,一醒就开始嚷嚷疼,楼婷燕在外间紧紧握着拳头,却并未进来。 云婠夏可不惯着她,直截了当地问:“妣啰婆的神像你哪里来的?” “里似sei啊?窝阵么惹?”她的舌头缺了一小块,她还没习惯,说话也就变成了大舌头。 云婠夏没耐心跟她慢慢耗,干脆贴了张真话符在她身上。 “我再问一遍,妣啰婆的神像你从哪里拿到的?” “陈西,有锅老婆婆嗦他们辣的土既庙很银验,窝就法土既庙的神像偷回哀惹。” 她倒是答了,可云婠夏仔细分辨了一会儿才听懂她在说什么:“城西,有个老婆婆说他们那儿的土地庙很灵验,我就把土地庙的神像偷回来了。” 得到消息后,云婠夏没有再在纪若妍身上浪费时间,在她的哀嚎声中转身离开了。 走的时候,云婠夏给了楼婷燕一个小瓶子,瓶子里是一种莹白色的粉末。 那是生肌丹磨成的粉,这东西普通人承受不了效力,云婠夏便干脆磨成粉给她,告诉她每天只要用小勺子放上一点点在水杯里喝下去,一周她的肉就能长好。 至于皮肤的情况,就要靠她自己再保养了。 纪若妍后续的安排,也交给她自己看着办。 回到家,云婠夏拖着疲惫的身心打开了直播。 直播间涌入一批眼熟的id,大多数都在问她今天怎么开播这么晚,也有几个在问她怎么看起来这么疲惫,是不是通宵肝游戏去了。 云婠夏忽略这些调侃和关怀,抽了第一个连线。 第一个连线的是个中年男子。 他看起来相当亢奋,眼球外凸,眼睛瞪得很大,嘴角带着瘆人的笑容,似乎在为什么事感到无比兴奋。 开口的第一句就是:“主播,我有钱,帮我下个诅咒!” 云婠夏本就有些疲惫,看清他的样貌后,眉头紧皱:“陶永华,这件事你不占理,我也不会帮你诅咒你的前妻。” “果然,你们女人都一个样,你也是水性杨花的贱女人!”陶永华就像嗑了药一样,精神亢奋,言辞恶毒,像个脑子有问题的精神病患者。 云婠夏倒是没有生气,语气冷漠:“再怎么偏执也改变不了现在的事实,陶永华,余乐容已经和你离婚了,你不能也不配再去打扰她的生活。” 陶永华和余乐容是自由恋爱的,这在那个年代其实是很难得的。 他们相识于一场竞赛,那个年代,大学生还是很稀缺的,两人都只是高中毕业。 在一次几个高中联合举办的竞赛中,他们作为不同学校的代表参赛。 从此之后,他们既像互相竞争的对手,也像惺惺相惜的知己。 后来,他们走到了一起。 这样的开局其实是十分美好的。 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不像从前。 结婚多年,夫妻二人一直没有孩子,这件事放在那个年代几乎是无法跳过的话题,不管是走到哪里,不管是遇见什么人,总能听见有人问“孩子不小了吧?”之类的话。 次数越多,他们心里的隔阂就越大,可那个时候,对于夫妻生活方面的医学检查还被视为不能见人的私密事,在多次争吵之后,陶永华才愿意去医院检查。 检查结果是,陶永华有弱精症。 精子质量太差,很难受孕。 知道这个结果后,陶永华和余乐容之间的矛盾隔阂更大了,虽然没有像某些夫妻一样每日大吵大闹,但关系几乎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 并不是因为没法有孩子,而是因为,陶永华开始疑神疑鬼。 刚开始,余乐容稍微晚回来一点,他就会问东问西。 再后来,陶永华每天都要逼问余乐容的行踪,哪怕她只是出去工作。 详细到每天每个时间段的工作生活安排,和谁说了几句话。 到最后,他越来越偏执,他开始跟踪余乐容,自己的工作也不做了,每天跟在余乐容身后,一旦发现余乐容和异性说上一句话,他都要冲上去对着余乐容破口大骂。 这样的拉扯极大地消耗了双方的精神,余乐容受不了她只是买菜和菜贩讲价都要被陶永华指着鼻子骂她水性杨花的日子,终于还是提了离婚。 提了离婚后,陶永华更加偏执,他固执地认为是余乐容外面有人了才要离婚,他把余乐容锁在家里,掌掴、囚禁、掐脖子…… 那个时候,他似乎已经出了精神问题。 余乐容被锁在家里半年之久,期间遭受了无数的折磨和暴力猥亵,直到她的父母很久联系不上自己的女儿报了警。 余乐容终究还是跟陶永华离了婚。 可这远不是结束。 陶永华隔三岔五就去余乐容父母家闹,当着所有街坊邻里的面说余乐容偷汉子,水性杨花,在余乐容父母家大吵大闹。 他的工作早就辞了,现在导致余乐容一家也无法正常生活。 余乐容选择了远离有他的城市。 可陶永华还是疯狂给她打电话,发消息,即使拉黑,他也会换个号码一直骚扰。 他在消息内极尽恶毒之言,威胁她说出情夫是谁,否则杀她全家。 不管余乐容怎么解释,他都认定余乐容背叛了自己。 他的精神已经不正常了。 在他们的拉扯中,余乐容也已经筋疲力尽,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离婚,给自己和父母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到了后来,她开始觉得自己不该活着,死了就不用操心这些事了。 她问陶永华:你是不是要逼死我才高兴? 陶永华是这么回复的:你死了,我会杀了你爸妈,再自杀,死后我也会一直缠着你,你别想摆脱我。 余乐容真的怕了,她逃避般不再接听陌生电话,也不看任何短信,不到万不得已甚至都不使用手机。 于是,陶永华盯上了云婠夏,要求诅咒余乐容。 第97章 她还偷走了人生 伴随着陶永华难听、下流又刻薄的叫骂,网友们听完了他的故事。 【这人完全没脸没皮的吗?】 【他这是疯了吧?】 【就算没疯也差不多了。】 【建议去看精神科(无恶意),是真的觉得他已经有精神问题了。】 【说那么委婉干嘛,这就是个傻——】 【他前妻好倒霉碰上这么个神经病。】 【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没证据证明那女的是清白的吧?】 【哈?现在还要受害者举证自己是清白的了?】 【谁主张谁举证,这人说前妻出轨有一点点证据吗?】 【不会吧不会吧,和异性说话都算出轨的话,我可能出轨了百八十个吧。】 【我觉得这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哎呦呦,还你觉得,你是个什么勾八啊,谁在意你啊,笑死了。】 【遇到他真是倒八辈子霉了。】 【你们这么共情那女的,估计也跟她差不多吧,呵呵。】 …… 眼看着弹幕又要吵起来,云婠夏有些不虞,最近她的直播间弹幕环境变差了不少,是因为人气高了?人多是非就多。 云婠夏轻轻敲了敲桌子,解除了刚才实在受不了陶永华满嘴喷粪的时候给他关上的静音。 “陶永华,你的罪名随便挑出来一条都够你进去牢底坐穿,你放心好了。” 这话有一点吓唬他的嫌疑,他非法囚禁什么的,因为是夫妻关系存续期间的,其实是很难掰扯的。 不过云婠夏也确实懒得跟他说话了,这个人现在已经到了完全听不进去其他人话的程度,只要不顺着他的意,他就按头人家是他前妻的同类人。 简而言之,无药可救。 云婠夏不想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不如交给专业人士去做。 挂了连线后,云婠夏抽了第二个人。 第二个人看起来还是在上大学的年纪,背景是女生卧室特有的明艳又鲜亮的颜色,让人看着就会心情好起来。 这会儿卧室的主人正抱着一个鹅黄色的游戏周边的抱枕坐在床上,挡着自己的半张脸,闷闷不乐:“主播,我有一件事情很纠结。” 即使她遮住了自己的嘴,云婠夏也看出了她的烦心事。 “毛向彤,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刚刚得知谢晓晓用你照片网恋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云婠夏正中靶心,没有遮遮掩掩,直截了当地问出了她愁眉不展的烦心事的核心问题。 毛向彤愣了愣,回忆了一下自己当时的心境:“愤怒?厌恶?害怕?或者……不知所措?” “总之,没有任何一点情绪是正面的,对吧,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答应了她的请求?”云婠夏继续问。 “因为……她求我……”毛向彤很难完全表达出自己当时的想法,只能模糊道,“她当时哭得太厉害了,我实在没法无动于衷,而且,她一再跟我保证只是吃个饭。” 云婠夏笑了笑:“人生就是无数次的选择累积起来的,你从一开始就做错了选择,若是你顺从自己的内心,坚定拒绝她,你的人生依然会继续在不偏航的大路上走下去。” “我可以告诉你,若是你坚持要和那男生在一起,会发生些什么,也许细节没那么清晰,但大致的走向会是——” “你和谢晓晓完全撕破脸,她为了报复你,在班级和学校四处散播你的不利消息。” “你在学校的生活变得举步维艰。” “在之后,你会发现你和他性格不合,但因为已经‘共患难’过,你会因为舍不得沉没成本选择将就。” “你的家里人对于你们二人老家的距离问题十分反对,你们会为此无数次争吵,但一直互相折磨互相拉扯,直到你发现他和别的女人撩骚。” “会通过网络和一个人网恋的人在二次遇到这样机会的时候,怎么可能放弃呢?他只会更加得心应手。” 毛向彤完全愣在了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云婠夏也没去强调这件事的真实性与否,只要这件事有概率发生,毛向彤就无法忽略这种可能性,也就是说,她会自己往这种情境下代入。 “回到最开始的问题,你一开始对于谢晓晓用你照片网恋的事情是非常反感的,你应该做的是拒绝她的要求,并且严词警告她。” “如果她不听,你甚至可以选择寻求师长或者警方的帮助。” “坚定最初的想法,不要因为一时的心软作出错误的决定,导致整个人生崩盘。” 当然云婠夏也可以说得很通俗,那就是,别当圣母。 当圣母只会让人无止境地欺负。 人的劣根性就在于此,人就是欺软怕硬的动物,即使努力克制这种天性,下意识也会流露出来。 人类就是会害怕老虎,欺负蚂蚁。 退让会让对方得寸进尺。 能通过善良和圣母来感化的人类,少之又少,十不存一。 谢晓晓长得不如毛向彤漂亮,她在游戏里认识了一个十分厉害的男生,那男生游戏厉害,说话也很好听。 不止是油腻男的那种油嘴滑舌,而是情商很高,说话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谢晓晓和他网恋了。 网恋了两个多月,男生找她要照片,她找借口拒了两次,对方明显开始怀疑了。 谢晓晓咬着指甲愁眉不展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对面床铺的毛向彤。 毛向彤是个标准的现充,喜欢的东西和谢晓晓完全不同。 逛街、购物、美甲、美食、看电影一类的都是最基础的,她也会去旅行,去蹦极、跳伞,享受多姿多彩的生活。 而这些生活,她时常会分享在自己的社交软件上。 于是,谢晓晓有了可乘之机。 她保存了很多毛向彤的照片,将毛向彤的经历用自己的口吻复述给他。 谢晓晓不止窃取了毛向彤的照片,还窃取了她的人生经历。 前段时间,男生提出要见面。 谢晓晓慌了,她在纠结了一个星期也没想出解决办法之后,选择了和毛向彤摊牌。 再就是利用毛向彤的心软,软磨硬泡地求得了她的同意,和她说了自己之前跟男生聊天时的风格,说白了就是“立的人设”是什么样的。 毛向彤当时并未意识到谢晓晓的所作所为不止是窃取照片这么简单,甚至连她的人生也一并偷走了。 见面的时候,毛向彤对男生的印象很好,就像之前说的,他情商很高,能轻易让女方觉得相处舒适。 接下来那段时间,毛向彤也会在其他软件偶尔和男生互动几句,她渐渐对男生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情愫。 谢晓晓和毛向彤都没想过,既然她们都觉得男生的情商高,相处舒适,那其他人,也会这么觉得,这几乎是无解的。 而在情侣相处的过程中,一旦发生矛盾,他的这个高情商,能让他很快再次找到新的目标。 这也是为什么云婠夏说,在毛向彤的父母施压逼着毛向彤和他分开,导致两人吵架的时候,男生会直接选择换目标,因为他有这个能力。 毛向彤送了礼物挂断连线的时候,失魂落魄。 第98章 我该向谁问责 第三个连线的人是个二十多岁的男性。 他很瘦,这是所有人对他的第一印象。 颧骨外突,脸颊凹陷,眼窝深陷,几乎可以用皮包骨来形容,完全就是一副瘾君子的模样。 胡威见抽到自己,勉强笑了笑,给云婠夏刷了礼物。 “你说,我现在去找他们来得及吗?能赶上吗?”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云婠夏却听懂了。 云婠夏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阴间的黄泉路和我们认知意义上的‘路’并不相同,它更像一种排序,而不是实物的大路,死亡后根本就没有会碰到另一个灵魂这一说。” 胡威听到云婠夏的话,竟然开始大笑不止,像疯魔一般,只是那笑声怎么听怎么苦涩。 他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眼角还带着泪,猛然停下来,声嘶力竭地问:“那你说,我该去责怪谁?该去找谁的麻烦?” 云婠夏少见地沉默了。 一个半月之前,胡威的父母出车祸了。 一辆大车在拐弯的时候侧翻,压在了他父母的车上,他的父母和大车司机都当场死亡。 调查结果清楚明白,大车司机拐弯时没有减速,导致侧翻,大车司机全责。 大车司机驾驶时喝了酒,是酒驾,完完全全的事故责任方。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大车司机尹志远自己也当场死亡了。 尹志远是个孤儿,十岁的时候一场事故导致他的父亲瘫痪在床,一年后去世,母亲也因为操劳过度倒下,没过多久也撒手人寰。 年仅十一岁的尹志远陡然失去了父母,变成了孤儿。 他没什么亲戚,最后被送进了孤儿院。 高中没读完就出来学技术,想要养活自己,最终跟着一位老师傅学了大车的驾驶。 这么多年,他没什么亲人朋友,也没谈过对象。 光是保证自己不饿死,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可麻绳专挑细处断。 在车祸发生的前一天,尹志远从医生那里得知了检查结果,他得了肺癌,已经晚期了。 他其实不怎么抽烟,因为职业原因,更是滴酒不沾。 他不理解,为什么会得肺癌这样的病,他没钱去治病,而且也没有机会治好,干脆放弃。 他第一次去了酒吧,喝的烂醉。 第二天宿醉未醒就上了路,发生了这样的惨剧。 即使是能获得保险公司的赔偿,胡威也无法释怀。 尹志远是很惨,可这件事的事实就是,尹志远喝了酒,醉驾导致胡威的父母死亡。 找谁说理呢?肇事者自己也已经死亡,没有亲人,没有钱财。 受害者也无辜。 到最后,竟然只能这样憋在心里不了了之。 胡威无法接受,可也无可奈何。 一夜之间,胡威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一个半月,他暴瘦了二十斤,本来就不算胖,现在更是皮包骨。 这样的形象,不需要语言就已经能展现出他内心的困顿和迷茫。 【啊……小哥哥好惨……】 【司机好像也很惨……】 【可是还是不该酒驾,这样是对这条路上的无辜路人不负责。】 【确实是。】 【但人都死了,好像也说不出什么指责的话了。】 【唉。】 【都是苦命人。】 【这个事故明明死了三个人,竟然找不到向谁质问,怪不得这个小哥哥变成现在这样。】 【还是好好休息好好吃饭吧,都瘦成这样了……】 【是啊,听他之前的意思好像想去找父母?】 【哎呀,可不能这么想,你以后的路还长呢。】 【别做傻事啊。】 【天哪,有没有心理医生,快去劝劝他呀。】 【别急别急,在直播间他还没事。】 【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 弹幕里也都是对胡威表示同情的,可这样的事情,到底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毕竟这样的事情,几乎没有人有同样的经历。 这样的不痛不痒的安慰之语,他应该也听过了很多。 云婠夏忽然问道:“你知道你的父母在资助一个女孩子吗?” “什么?”胡威愣住了。 云婠夏解释:“五年前,你生病的时候,你的父母认为应该多做善事为你积福,资助了一个小女孩上学。” “每个月按时给她打钱,作为她的生活费。” “这个月,她没有收到钱,以为你的父母放弃资助她了。” “你父母卧室的那个衣柜里,有个小盒子,里面有很多她写给你父母的信。” “我建议你去看看那些信。” [……非常非常非常感谢!……] [……若不是您,我无法看到这样的风光……] [……那时候我几乎已经放弃,像我这样的女孩子,就该像村子里其他女孩一样早早回归家庭,等待嫁人……]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被巨大的幸福感砸晕了,我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 [……苦难是人生的底色,这世间有千千万万个“我”,可她们也都不是我,因为我获得了神明的垂怜……] [……贵人已经不足以形容您对于我的意义,对我来说,您于我有再造之恩……] [……我想,我也许可以成为更加有用的人,为这世间的千千万万的下一个“我”谋求一个新的出路,就像您为我做的那样……] [……我日日祈祷,祈求您健康平安……] …… 这是很多很多的信里胡威能记得的零碎几句。 这些信都被细心地收在盒子里,按时间码的很整齐,看得出来,他们应该是很珍视这个女孩子的。 按时间线拆开来看,女孩子的文笔也由稚嫩渐渐成熟,中间的文风也渐渐偏向应试,应该是高三时期,而现在,她应该已经大学了吧。 这么久的时间,胡威竟然从不知道父母做了这样一件事。 他似乎看到一个女孩子从稚嫩渐渐长大,想要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再去帮助千千万万个像她一样的人 。 胡威看着信,很久没有说话,云婠夏默默挂断了连线。 一个人在受到巨大挫折打击的时候,有时候很难自己想通,但苍白的语言也很难真正打动他们。 虽说在劝说自杀的人的时候用“想想你的xx”这样的话实在令人不齿,但有时候却十分行之有效,一个无牵无挂的人是很难劝导的,那就让他有牵挂。 这样的“道德绑架”并不光彩,不过对胡威来说,很有效。 之后的,只能等他慢慢想通了。 今天的三个人都抽完了,云婠夏又和直播间的网友们互动了几句,关闭了直播。 已经很晚了,云婠夏随手抽了个后台的私信,是个询问恋爱运的女孩子,云婠夏回复了她之后,摔在了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这两天确实是累了。 第99章 他是妈妈吗 第二天直到中午才醒的云婠夏,边吃外卖边拿着手机一直在鼓捣什么。 吃完饭的时候,云婠夏看着手机里的回复,笑得眯了眯眼。 不到二十分钟,一辆精神病院的车停在了陶永华家楼下。 他被带走的时候,还在对着女医生骂骂咧咧,污蔑她和余乐容一样,是个不知廉耻的贱女人。 云婠夏看着手机里魏民发来的[我看了你最近的直播,你真的会算命吗?]摸了摸下巴。 刚才,云婠夏找到了唯一还算熟悉的警察,已经准备好费一番口舌了,没想到一提起,魏民就说知道了。 原来是有在看自己的直播? 既然要将陶永华送进去,就不能只是些不痛不痒的精神疾病。 做检查的时候,陶永华一直指着医生办公室的角落,说有个白衣服的女人一直在走来走去,还念叨什么话,但是听不清。 医生却完全看不见。 医生在陶永华的诊断上多加了一条——幻觉。 不一会儿,陶永华又听到耳边有人念叨着:“你就是不行……”、“你不配有孩子……”、“你老婆没出轨,是你逼着她跟你过不下去的”…… 陶永华在医生办公室大喊大叫,不但对着空气破口大骂,还拿着医生办公桌上的笔到处乱刺,吓得医生叫来了安保,在他的诊断书上写下“重度妄想症”。 云婠夏看着花卷带回来的孔念雪的残魂,找了附近一个没人的公园耐心等待。 果然没多久,一个探查的法术牵连到了孔念雪身上。 几乎是连上的瞬间,一股巨大的拉力就出现了。 云婠夏不急不缓,脚下临时画的一个小型阵法发出一阵淡淡的光芒,孔念雪的残魂在原地纹丝不动。 对面的力道不断加大,但完全撼动不了阵法。 云婠夏则在一边顺着这条牵引线反向追踪阮神婆,一边防止妣啰婆下场。 不知道是不是前一天才破除了妣啰婆的一个布置反噬了妣啰婆,因此她并未下场。 云婠夏也是看准了这个时间才想趁机吸引出阮神婆的踪迹的。 还没找到具体位置,那边牵引的线突然断了,似乎是发现自己对云婠夏毫无胜算,妣啰婆又迟迟不下场,便掐断了法术踪迹。 云婠夏微微挑眉,还挺灵敏,不过,已经找到大致位置了。 城西啊,又是那里。 之前纪若妍交代的妣啰婆神像的来源,也说是城西的土地庙。 城西那一块,属于是城中村。 那里鱼龙混杂,监控也不发达,很多违规建筑和旧房、危房。 因为建筑密集,占地面积又不小,若是没人带路,进去就很容易迷路。 相应的,很多罪犯也都喜欢这种没有监控的地区。 也就导致那边越来越乱。 云婠夏倒是不在乎这些。 主要是,在这样密集的建筑和人群里,怎么找到不知道具体位置的阮神婆和所谓的土地庙呢? 时间已经下午,云婠夏收起东西先回了家,打开了直播。 直播间里涌入不少眼熟的粉丝,云婠夏和他们打了招呼,还寒暄了几句,他们纷纷调侃云婠夏和平时不太一样。 云婠夏顿了顿,才说出自己的目的:“我明天可能开不了直播了,有事情要去做,如果能赶上,我会开,赶不上的话就只能算了,提前跟你们说一声。” 不少人都在追根究底,询问具体什么事,云婠夏却没再回答。 连线抽了第一个人。 对面坐着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小朋友。 小朋友应该是偷偷拿的父母的手机,id叫“青崖”。 他眨巴着大眼睛,眼神里透露出迷惑:“姐姐,我听人说,你什么都知道,我想问问,他是我妈妈吗?” 不少网友都被岳天栩的问题问得有些迷茫。 怎么好像不认识自己的母亲一样? 云婠夏却微微有些无语,也有些感叹。 “天栩,你觉得他对你怎么样?” 岳天栩稍微想了一会儿:“还……还不错……他会陪我玩,会给我买玩具,会给我……给我买好吃的,还会带我去游乐园……” 虽然说着肯定的话,可越说,他脸上的表情也就越迷惑。 岳天栩今年七岁,还不是很能理解世界的很多法则。 比如,父母的离婚是什么意思。 一年前,有一天,他的母亲提着行李箱出门,临走前,她蹲在年仅六岁的岳天栩面前,温声说:“天栩,妈妈要出门一段时间,妈妈生病了,要去治病。” 生病岳天栩还是能懂的,当即就急了:“妈妈生病疼不疼?” 妈妈摇了摇头:“不疼,但是妈妈要去医院住一段时间,治好了就会回来。不过妈妈的病可能会导致长相变化,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可不要讨厌妈妈呀。” “我不会讨厌妈妈的!”岳天栩小小的脸上都是焦急,“可是,妈妈长得不一样,我怎么知道那是妈妈呢?” “傻孩子,爸爸知道呀。” 听到这里,网友们一下子就明白了。 【呜呜呜,妈妈真好。】 【怕孩子接受不了父亲再婚,排斥后妈,竟然提前说了这些话。】 【妈妈真细心。】 【妈妈真会说话啊,这样再婚后孩子不但不排斥,还会心疼。】 【所以现在是妈妈的性格变化太大,还是对小孩不好,导致小孩怀疑?】 【很有可能诶。】 【哇,这么乖的小宝宝,果然后妈就是后妈。】 【我后妈也会趁我爸不在偷偷欺负我,我去找我爸告状她又绿茶地说“孩子不喜欢我,我真难啊”,我yue!】 【不对啊,刚才小孩不是说她对他很好吗?】 【是啊,别乱猜测了。】 …… 岳天栩年纪还很小,看不懂这些人在说什么,只能认识几个简单的字,所以也没有回答弹幕的问题。 云婠夏继续讲了下去。 半个月前,爸爸带回了一个人,岳天栩很兴奋地问:“这是妈妈吗?” 父亲还没说话,那个人自己开了口:“嗯?我吗?叫叔叔哦。” …… 【啥玩意儿?】 【woc?????????】 【本来以为是个温馨故事……】 【救命,求一双没听过的耳朵……】 【呃,我怎么突然听不懂中文了?】 【不是,所以小孩才疑惑这是不是妈妈?】 【word妈……】 【咱就是说,这多少有点离谱吧?】 【男男才是真爱!】 【腐女圈地自萌去行不行啊?】 【等一下,那,小孩的父亲,之前是男同骗婚骗育吗?】 …… 这个问题一出,弹幕都安静了一会儿,显然在等待云婠夏的回答。 云婠夏微微摇头:“那倒不是。之前是自由恋爱,他的父亲是双。” 网友们直呼精彩。 第100章 我想放弃教育我的女儿 面对岳天栩纯真的脸,大家都有些不忍心告知他真相。 只有云婠夏仔细看着他的表情,冷不丁开口:“你这一年有见过妈妈吗?” 岳天栩诚实地摇头。 “那你觉得和现在的爸爸和叔叔生活得开心吗?” 岳天栩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乖乖点头。 云婠夏笑了笑:“天栩还记得以前的那盒蜡笔吗?” 岳天栩愣了愣,似乎没理解云婠夏的意思,云婠夏继续说:“在天栩小班的时候,有过一盒蜡笔,很鲜艳的三十六色,那是妈妈给你买的。” “你很喜欢,简直爱不释手,随时放在书包里背着。” “可惜没用过几次,就弄丢了。” “你当时很难过,觉得丢失了重要的东西。” “你现在用的蜡笔是你爸爸给你买的,已经用了一年了。” “新蜡笔的包装不如妈妈给你买的那盒,刚拿到手的时候你觉得颜色也不如妈妈给你买的那盒那么漂亮。” “可是你现在用它画了很多漂亮的画,画了他们带你去游乐园,画了你们去公园野炊、钓鱼,也画了临睡前他们给你讲故事。” “你几乎已经忘了之前的那盒包装精美、颜色漂亮的蜡笔,是吗?” “不如尝试去接受现在的叔叔,不要把他当成妈妈的替代,只把他当成一个叔叔去相处。” “也许你不会忘了妈妈,但你也会发现,他就像你现在的这盒蜡笔一样,能够陪你做很多事。” “他也许没有你的妈妈漂亮、温柔,但他也有自己的优点,天栩应该有信心能够发现他的优点。” 岳天栩好半晌没有接话,云婠夏用最通俗易懂的语言,揭露了现实。 他的母亲就像旧蜡笔一样,虽然丢失得突然,但它已经是过去式了,也许在记忆里它无可替代,但现在实用的,是新买的这盒蜡笔。 他只是年纪小,但并不是完全无法理解,他已经隐隐意识到,自己可能早就遗失了那盒蜡笔,现在这盒早就不是以前的那盒。 他也早就遗失了母亲,现在这个,和母亲完全不同。 岳天栩最后点了点头,挂断了连线。 没两分钟,一个id叫“白鹿”的id进入直播间,没头没尾地留下了一句【谢谢】,刷了三千元的礼物便没了后续。 有眼尖的网友发现了id的秘密:【且放白鹿青崖间……?】 【啊啊?我只是个小朋友,你们这样好吗?】 【你们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我秒懂了,我不干净了。】 【思想别那么龌龊不行吗?】 …… 云婠夏没管他们的打闹,抽了下一个。 第二个连线的是个近四十岁的妇女,虽然有一些皱纹,但整个人看起来打扮得一丝不苟。 见抽到自己之后,她第一反应就是大大地叹了口气,然后絮絮叨叨开始抱怨:“主播啊,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教育我的女儿了,我都想放弃教育她了,你那儿有没有什么符,能让她变听话啊。” 云婠夏没有第一时间接话,沉默了几秒后打断她的絮叨,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觉得你儿子比女儿听话?” 康月丹毫不犹豫地点头:“那当然,我儿子多乖巧啊,还聪明可爱,一点都不让我操心。哪里像女儿,每天都在跟我反着来,偷懒、懦弱,怎么教育都没用。” 她开始了新一轮的抱怨,夹杂着一些对儿子的夸耀。 云婠夏再次开口打断了她:“四年前,你给她梳了很漂亮的辫子,拍了好看的照片,发在社交平台上,说自己的女儿乖巧听话,笑起来甜美可爱,像个小天使。” “三年前,你说她刚刚开始学习英语就很有天分,记忆力好,背单词快,有自己独特的学习方法,你特别有成就感,说她一点都不让你操心。” “两年半以前,她自娱自乐用单手弹琴,你夸她聪明,有创造力,说她怎么那么棒。” “两年前,她用捡来的落叶粘贴了一幅画,是一个穿着裙子的姑娘,你夸她选色漂亮,搭配适宜,说她的动手能力很棒,想象力很出色。” “一年半前,你发的最后一条关于你女儿的动态是,你说她是外婆带大的,你儿子出生的时候体质弱,你要带在身边自己养。” “现在,你的女儿曾经让你夸赞的单手弹琴,变成了哗众取宠。” “你的儿子只是在琴键上乱按一通,你夸他以后有当音乐家的天赋。” “也许你自己都没发现,有时候,文字和照片都是有感情的,你曾经用满是爱意的目光去看自己的女儿,也给她镀上了满身爱意光芒。” “现在,你把这充满爱的光芒的眼神收回了,反而责怪你的女儿怎么不会发光了。” “康月丹,你一个人生养照顾两个孩子,已经是个女超人了,对自己好一点,多爱自己一点,少给自己一些焦虑,也少给女儿一些焦虑。” “不要被世俗的评判标准裹挟,如果你用爱去看她,就会发现她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康月丹很久都没有说话。 【这不就是偏心……】 【爱没有消失,只是转移了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说实话,如果没有能力一碗水端平,就把爱留给姐姐,她会帮你把水端平的,我姐就是。】 【哈哈,我一说,我妈就说如果她真的偏心就会直接不让我念书而是出去干活,哇塞~~~】 【我已经意识到我爸妈偏心我,所以我在家里都偏心我姐。】 【我爸妈就偏心我妹妹,我小时候很讨厌她,可是她又对我很好,我们俩吵架的时候,我就哭着说,为什么妈妈那么爱你,她也哭,说不是她逼妈妈的,为什么要怪她,可是真的觉得很委屈。】 【是啊,父母偏心,根本找不到宣泄口。】 【我不想承认我偏心,可是如果没有小宝,我一定会比现在更爱我的大宝……】 【所以我根本不生二胎,我的女儿敏感又细腻,我怕她有一天要在家里活得小心翼翼。】 【我有个同事经常和我们说她儿子女儿都爱,但是有好吃的先想到的就是儿子,被点破了还嘴硬说女儿已经享受过了。】 【真的很讨厌“你是哥哥\/姐姐,要让着弟弟\/妹妹”这句话。】 【我父母总说,他们也是第一次做父母,可他们也当过孩子啊。】 【我弟弟出生以后我才知道,原来一直说的家庭条件不好也是可以过生日的,可以要生日礼物,可以去游乐园玩的。】 【他们总是说“没有偏心,都一样的”,可真的一样吗?】 【替她的女儿感觉委屈。】 【一碗水是永远都端不平的。】 【我家养了两只猫我都怕一碗水端不平,更何况儿女。】 …… 康月丹逐字逐句看在眼里,很久没有开口。 第101章 千百年的重复 母亲在一个孩子的生命中扮演怎样重要的角色不言而喻。 说句不好听的,人的心本来就是长在一边的,想完全对两个孩子丝毫不偏心几乎不可能。 可是,至少,人要意识到自己的偏心。 最可怕的是,康月丹明明爱过自己的女儿,可这一切在儿子出生后突然就变了,她就这样收回了自己的爱。 这件事之后,弹幕讨论了很久的关于父母偏心的事情,直到云婠夏抽了今天的最后一个人。 最后一个人是个中年男人,看起来有四十多了,属于偏瘦类型。 看抽到自己了,秦皓阳立刻坐直了身体,直入主题:“主播啊,我看过你之前的直播,你说人死后,会变成灵魂体,然后逐渐消除杂质为投胎下一世做准备。” 云婠夏微微点头。 他继续问:“那为什么我还会一直梦到我去世的父亲呢?他都去世十年了,最近我老梦到他。” 云婠夏仔细观察了他的面相,又掐指算了一下,才开口:“人确实会变成灵魂体,但并不会直接就意识消散,他们会在地府生活一段时间用来消除杂质。” “这个过程也和自身的执念以及杂质有关,可长可短。” “刑罚是用来洗清罪孽的,而其它的杂质和执念,就不是靠刑罚来消除清洗了,而是靠‘生活’,就像人间一样,酆都里有不少区域,生活着很多的灵魂体。” “十年、百年、千年、万年,一直重复着一样的生活,消磨你生前的记忆和执念,直到彻底消除干净。” “这个过程里,灵魂体还算是和生前有联系的。” 之前告诉胡威黄泉路不是一条具体的路也是真的,只是在酆都其实还是有机会遇见的,不过,这个几率很小很小。 酆都里不知存在几十万亿的灵魂体,和人类城池的分布完全不是一样的。 酆都里生存的地域完全不是人类理解的那种存在的空间,更像一方方小世界,或者说是芥子空间,彼此之间不互通,也完全没有相互关系。 如果是靠随机分配,分到同一个城池的概率不亚于彩票中头等大奖。 在酆都生活,也是需要货币的,他们也可以选择自己工作,当然最好还是有后人给他们烧纸钱。 云婠夏问:“秦皓阳,你梦到了什么?” 毕竟是跟地府有关的东西,能不强行推算还是不要推算了,怎么说都对地府之主是一种冒犯。 秦皓阳似乎没有完全理解云婠夏的意思,表情疑惑地开始讲述:“我最近老是梦到,我去世的老爹坐在我床头看着我。” 他努力边回忆边描述那种感觉:“他穿着下葬时候那身衣服,但不知道为啥湿漉漉的。全程冷冰冰地盯着我,好像一直在说什么,但我一点都听不见。” “很可怕,很冰冷的眼神,而且连续一周都这样了。” 云婠夏无语地扯了扯嘴角:“都一周了你也没想过去你父亲的坟上看看?” 他呐呐道:“我……我这不是忙吗?我老爹埋在老家了,回老家还挺远的,还没来得及呢。” “回去看看吧。”云婠夏叹了口气,“你老家那边最近一直在下大雨,你父亲的坟被地鼠挖了个洞,一直在渗水,棺材都淹了一半了,你看他衣服湿漉漉的就该想到的啊。” 十多年前的农村还是土葬为主,讲究全须全尾入土为安。 秦皓阳父亲的坟墓地势比较低,今年老家那边的梅雨季一直大雨连绵,导致坟墓被淹。 在死亡的早期,尸身的状态还是会影响他们在地府的状态的,长期泡在水里谁能受得了,因此他的父亲花了不少冥币,找到关系托梦给秦皓阳。 说到这,云婠夏又补充一句:“顺便,记得给你父亲再多烧点纸钱,他为了给你托梦找关系花了不少冥币。” 秦皓阳干笑了几声,连连称是。 送了礼物挂断连线后,秦皓阳立刻就订了回老家的车票。 【诶……】 【祖坟被淹了……】 【讨论这个是不是不太好?】 【这么说,我好像也梦到我爹了,不行我这周末要回去看看他。】 【我也这么打算的。】 【我妈为什么不给我托梦!我真的好想她……】 【我想我女儿……我要给她多烧点纸钱,让她给我托梦。】 【节哀。】 【好想我外婆,要是能托梦的话,我现在就去买纸钱,让她多多来看我。】 …… 挂了连线,云婠夏从后台点开私信,随机选了一个。 头像是个女生的背影照,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金光,id叫亦尘。 亦尘:[主播你好,我怀疑我男友出轨了,可是我没有找到证据,我只是有这种感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想来问问你。] 云婠夏看了一眼,发现她现在还在线,便干脆点了她连线。 对面接通后,是个十分可爱的女孩子,只是眉宇间都是忧愁。 云婠夏叹了口气:“苏秋知,你男友没有出轨。” 苏秋知闻言眉头却皱的更紧了,表情显然是不信的:“可是……” 云婠夏不愿说她疑神疑鬼,便问:“你觉得自己男友出轨,都有哪些原因?” 她想了一会儿,开口:“我男友有个女同事,他跟我提过不止一次了。两周前有一次,他跟我说,要去同事聚餐,平时也偶尔会有,我也就没起疑心。” “那天晚上,他很晚才回来,我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那边很安静,完全不像在聚餐,他说同事们都还在呢。” “后来有一次下大雨,我下班早,想着他可能没带伞,就干脆去接他,正好在楼下遇到他在跟那个女同事聊天,就上去打了个招呼。” “我提起那次的聚餐,女同事竟然一脸茫然,最后很不自然地说‘啊对,那天是聚餐了’,我一看就知道她在撒谎。” “如果他们二人没有关系,为什么要撒谎骗我,为什么要帮他打掩护?” 云婠夏有点无奈,但还是耐心解释:“你没有想过亲口去问问自己的男友吗?” “这件事本来不应该由我告诉你,但是你已经怀疑他出轨了,我还是告诉你吧。” “他那天其实是去给你挑求婚戒指了,挑了戒指后,又去挑选求婚的场地和方案,可是在去定场地的路上,被一辆电动车刮了一下。” “虽然没什么大事,但腿上还是被刮了一道伤口,他去医院包扎后又去挑选场地,搞到很晚。” “回家的时候,他还一瘸一拐的,看到你就立刻装出没事的样子。” “你只顾着怀疑他出轨,也没有关心他一句,更是因为自己的怀疑给他定性,甚至从未想过去亲口问问他。” “而人一旦给一件事先下了定义,就很容易把更多的细节往这方面上代入,其它的细节,我建议你和你的男友开诚布公地聊一聊。” “另外,多给彼此一点信任吧,你在前任身上受的委屈,不该由他来承担后果。” 第102章 两个菜包100块 云婠夏和楼婷燕约在一家私密性很好的酒店,套间的客厅是落地窗,视野很好,能够清晰看到整个城市的夜景。 除了楼婷燕和云婠夏,房间里还有个三十多岁的男性。 “这是你要的道具。”曹永思欲言又止。 云婠夏接过他手里的那把剑,掂了掂,重量有些轻,应该不是实心纯铁,不过凑合用是足够了。 曹永思到底没忍住:“云老师,如果只是拍摄的话,真的不建议用这种开过刃的实心剑,不安全。” 曹永思是楼婷燕介绍的一个道具师,据说是很有经验的老手,听说云婠夏想要一把剑,便帮忙联系了他。 也不知道楼婷燕是怎么跟曹永思说的,他竟然真的做了一把真剑出来,而不是那种没开刃的道具剑。 不过他显然非常担忧,生怕云婠夏玩脱了受点伤什么的,或者万一拿剑去干点什么,到时候一查剑的来源,他违规操作没报备吃不了兜着走。 云婠夏看出他的担忧,安抚地笑了笑,随手甩了两下剑,适应了一下手感,道谢:“谢谢,我会注意安全的,你放心。” 曹永思脸上的担忧丝毫没有减少,很显然,他对云婠夏是一点信任都没有的,不过他们也并不熟识,不信任也实属正常,要不是楼婷燕在中间牵线,估计曹永思是怎么都不会答应的。 云婠夏有些哭笑不得,竟然到了连搞一把没什么威力的普通剑都要被人如临大敌的程度,早知道当年那些乱七八糟的兵器什么的就都丢进储物戒了。 在付了钱后,云婠夏和他们道别回了家。 第二天天微亮,云婠夏已经抵达了城西附近。 天空灰蒙蒙的,看起来是个阴天。 踏入城西地界给人的第一感受就是——脏乱差。 街道上到处都是飘飞的垃圾袋、各种外包装袋、纸巾、食物残渣…… 映入眼帘的除了垃圾之外,就是杂乱无章的建筑和到处缠绕的电线,整个城区都给人一种很乱的感觉。 街道边缘的一根柱子边,沾着粘稠的陈年污垢,不知道多久了,厚厚一层,一个中年男人毫不在意地靠在柱子上吞云吐雾。 往前二十米左右,两个拿着半瓶酒晃荡着的醉鬼正勾肩搭背地往前走,嘴里还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另一个在大声叫嚷,听不清内容,只能隐约听清几个意义不明的词语。 右手边的马路对面开了个早餐店,店主是个肌肉发达的中年男人,正支开涂满了涂鸦、沾满了油污的脏兮兮的卷帘门,那模样不像是要卖早餐,像要去打架。 云婠夏这样的人站在街道上就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并不是穿着的衣服价格的问题,而是从头到尾的精气神都能看出和这里的人完全不同。 这个点,街道上的人并不多,仅有的几个看起来也不像是早起,更像是通宵了。 云婠夏抬步走到“邹记早餐”门口,店主打眼看了一眼云婠夏,叼着烟,粗声问:“吃什么?” “我听说附近的土地庙很灵验,来打听一下土地庙的位置,大哥你知道吗?”云婠夏表现得像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外地来的傻白甜。 那店主上下打量了云婠夏两眼,再开口却不是回答,而是:“两个素包子是吧?等着。” 云婠夏皱起了眉头,店主手脚麻利地捡了两个菜包装在塑料袋里,递给云婠夏:“100块,扫码还是现金。” 懂了,这是看她不像本地人,准备宰客啊。 云婠夏笑眯眯地接过包子,从兜里掏出一张红色的递给店主。 店主咧开嘴,伸手去接,摸到那张红色的一瞬间就察觉出手感不对,还没等质问,就感到一股强烈的电流从指尖传过来。 三秒后,一身焦糊的店主倒在地上,头发都竖了起来,一脸黑黢黢的焦黑,躺在地上抽搐。 云婠夏蹲在他面前,语气平淡:“现在可以告诉我土地庙在哪儿了吗?” 店主咳了两声,吐出一口黑烟。 “妖……妖怪啊……” 云婠夏有些无语,干脆直接说:“我建议你自己告诉我,如果你不愿意说,我只好用点特别的手段了。” 店主犹豫了一下:“我不知道什么土地庙,我们这里的人都是些被社会遗弃的边角料,亡命之徒都不少,谁会信神佛啊。” 这话听起来倒还算真诚,但云婠夏仍然笑眯眯地:“哦?是吗?” 店主有些发毛,尽量显得坦诚,梗着脖子重复:“我不知道什么土地庙。” 这倒是怪了,怎么这里的人好似都对于那个所谓的土地庙讳莫如深,云婠夏正打算用一张真话符,老板突然盯着云婠夏身后:“陈哥,你来了,今天还跟昨天一样吗?” 云婠夏没有回头,她的神识外放着,能感受到并没有人靠近。 两分钟后,云婠夏从早餐店里走出,拍了拍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目标明确地朝着西北方向的一个小巷子走去。 整个城西的规划都是一团糟,说是大路,上面也被各种摊位、车辆占了不少,看起来拥挤不堪,因此所谓小巷子,其实这里的大多数道路都算得上小巷子。 云婠夏目标明确,大约走了十多分钟,站在一个岔路入口处,入口处第一家就是一个已经脱落了一部分的招牌,招牌上写着“足浴、按摩”…… 大概是要晚上才开门做生意,现在大门紧闭。 云婠夏进了小巷子,巷子里三个正在吞云吐雾的男人齐刷刷地扭头看着云婠夏。 云婠夏就当没看见,继续往里走,那几个人的视线随着云婠夏的移动转动,直勾勾地盯着她。 直到云婠夏即将和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一条腿横在了云婠夏跟前。 一道皮笑肉不笑的声音响起:“小妞儿急着去哪儿啊?别急着走啊,陪哥哥聊两句啊。” 云婠夏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没跟他们废话,直接掏出了一张符。 “呦,还有防身的黄符啊,来来来,往哥哥胸口贴,让我看看是不是能让哥哥疼惜你的符。”他们并未当回事,甚至还嬉皮笑脸地说着荤段子。 五分钟后,三个浑身僵硬的人被丢到了巷子口,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这三个人并未被捆绑,但就是一动不动,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 没了他们的拦路,云婠夏很快来到了巷子尽头的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从外面看和其他人家没有任何区别。 低调的大门,门上贴着已经褪色的门神和对联,门内很安静,像是无人居住的空房子。 云婠夏上前两步,开始敲门。 第103章 分身之一 云婠夏上前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年纪挺大,满头花白的老太太。 几乎是第一眼,云婠夏就确定,这就是之前跟纪若妍说土地庙很灵验的人。 不过,城西这么乱,纪若妍来这里做什么? 老太太年纪很大了,看起来五感也不怎么灵敏了,她努力眯着眼睛看云婠夏,慢吞吞地开口:“你找谁呀?我好像不认识你。” 越过她,云婠夏看到院子里很干净,和外面的街道完全不同,这里就像一户十分普通的人家,只有角落里的一个被黑布遮盖得严实的大缸显出一份与众不同。 见云婠夏不说话,老太太就要关门。 云婠夏一把按在门上:“你认识阮迎容吗?” “不认识。”老太太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 “这样啊……”云婠夏按住大门,老太太使了很大的力气也不能关上,只好任由云婠夏站在门口。 “你还要干什么?” “我听说,你们这里的土地庙很灵验,能告诉我土地庙在哪儿吗?”云婠夏又问。 老太太的动作顿了一下,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小年纪有什么事情自己做,不要天天想着求神拜佛的。” 云婠夏几乎已经确定,眼前这就是个普通人,跟阮神婆那种有特殊手段的人不一样。 “那你当时为什么要告诉纪若妍这里的土地庙很灵验?”云婠夏冷不丁地问。 “谁……”老太太脱口而出想问谁是纪若妍,但好像瞬间反应了过来,闭上嘴不说话了。 老太太的命运线上笼罩着一层白雾,云婠夏看不清。 双方都没说话,云婠夏是在等待花卷去查看黑布下的大缸里的物品的结果,而老太太,似乎有些颤抖。 “你到底是谁?”老太太语气严肃,执着于一个答案。 得到花卷答案的云婠夏眯了眯眼:“你在帮妣啰婆发展信徒,寻找祭品?” 那个大缸里,装的都是各种动物尸体,小到鸟类,猫猫狗狗,大到……人体残肢。 盖着大缸的黑布上被施加了术法,让人下意识地忽略那口缸,可惜对云婠夏无用。 老太太的手抖了一下,松开了一直钳制着大门的动作,将云婠夏请进了房间。 屋子里收拾得很干净,看得出来,是个一丝不苟的老太太,她给云婠夏倒了杯茶,坐在沙发上。 老太太有个孙子,她的儿子儿媳早逝,只留下这么个小孙子在她身边长大。 孙子十四岁那年,突然失踪了。 老太太四处寻找,怎么都找不到。 在城西这种混乱地带,丢失一个儿童简直再正常不过,报了警也没用,倒也不是警方不想管,实在是他们管不了城西这边的事情。 一个地区的警力是有限的,管这里的事情所需要的时间精力和人手都远超他们的能力,难度就和古时候官兵剿匪差不多。 在老太太走投无路的时候,在路边看到了一座土地庙。 说是土地庙,其实也就是个路边很小的神龛,神龛里摆放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神像,就像隔着一层雾气。 老太太当时没想太多,只是在土地面前认真地磕了三个头,上了香,还放上了瓜果。 三天后,老太太突然梦到一个披头散发的“神”,虽然没看清样貌,但她几乎瞬间就确定,这就是之前在土地庙的那个神像。 妣啰婆要求老太太为她做事,就保证她孙子的安全。 从最开始的供奉,到后来的各种越来越过分的祭品要求,再后来甚至要求她引诱像纪若妍这样的人,将她的神像带回去供奉。 老太太毕竟也活了这么多年,她逐渐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土地神,而是一尊邪神。 可那会儿,她已经脱不了身了,她为了一个月见一次自己的孙子,心甘情愿开始为妣啰婆到处拉信徒。 她自己明明只是个普通人,可从她这里请回去的神像已经的至少有5座了。 这么说起来,四五年前,妣啰婆在这里还没站稳脚跟,还没什么能力,否则也不会选了这样一个没什么能力的老太太做她的代行者。 问清了土地庙的具体位置,云婠夏离开了老太太家。 临走的时候她又问老太太:“你知道阮神婆吗?” 老太太摇头。 云婠夏从老太太家离开,外面早已经天光大亮,三三两两的人群走在街上,巷子口那三个人已经不见了人影。 云婠夏一路打听,附近有没有新搬来的人家。 可惜,城西实在是鱼龙混杂,人口密集度又高,这样的效率实在是低,直到到了老太太所说的那个河边的角落。 角落里有一个打扫得很干净的神龛。 看得出来,有人在时不时管理这里。 虽然之前纪若妍说自己偷走了土地庙里的神像,但现在,神龛里还是有一尊妣啰婆的神像。 云婠夏走到神像前,神像毫无反应。 云婠夏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拿起了那尊张牙舞爪的妣啰婆神像。 这大概也是妣啰婆的分身之一。 在入手的一瞬间,云婠夏感到了那种冰凉的窥视感。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边:“你该死!” 看来,发现了啊。 云婠夏笑着捏着手中的那个神像,无所谓的神情激怒了妣啰婆。 身后的草丛淅淅索索响了起来,云婠夏扭头去看,一条一米多长的蜈蚣出现。 云婠夏还没反应,又是一条。 这是蛊毒之神常用的手段吗? 不到五分钟,云婠夏就被数不清的蜈蚣包围了。 每一条都至少有一米长,看起来像是精心养护的蛊虫。 其中最长的那条至少两米,身上的甲壳黑亮,泛着光泽,两边的足密密麻麻,看得人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口器上那两颗尖牙闪着寒光,毫无疑问,被咬上一口,不死也要中毒。 这些蜈蚣同时扑了上来,云婠夏的手中出现了那把道具铁剑。 剑柄上缠上了几张符纸。 云婠夏一剑劈在最近的那条蜈蚣身上,那条蜈蚣瞬间拦腰断裂,但它在地上扭来扭去,并未死透,似乎有自我愈合的趋势。 不过,创口处隐隐窜过几道电弧,它尝试了好几次都未能成功愈合,最终还是挣扎着僵硬了。 剑不行,但云婠夏有符。 她虽然不懂蛊毒之道,但天雷的力量几乎是克制百邪的,有雷符在——一力破万法。 接下来,这里发生了一场厮杀。 当最后一条蜈蚣也死透的时候,云婠夏也已经瘫坐在地。 她身上难免被蜈蚣咬了几口,伤口已经隐隐泛着黑,很显然中了毒,她从浑天戒找出解毒丹吃下,坐在原地休息。 正在这时候,两道身影悄然靠近了云婠夏…… 第104章 第三个 云婠夏已经处于透支状态,直接坐在原地开始调息。 之前闹那么大的动静都没人过来,就是因为这个所谓的土地庙在城外很偏僻的位置,就算边缘有人发现了,也不会轻易过来。 察觉到有人靠近,云婠夏睁开了眼。 是两个戴着口罩的陌生男人。 云婠夏想起星辰广场里那家vr店的老板。 她抽空去过,但那家店已经闭店,网上的预约也已经下架了。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云婠夏在有意识地回收妣啰婆的分身神像,这些妣啰婆的信徒们似乎也在针对性地对云婠夏作出防御行动。 那两个人看到云婠夏还清醒着,对视了一眼,戒备地站在三米远的位置,其中一人拿出一根电棍。 两人交流的声音很小,可云婠夏还是听见了。 “防传送的那个东西呢?” “放好了。” “你确定她没反抗能力了?” “她都已经被圣蜈蚣咬了,没有神主赐下的解药,她不可能解的。” “那我去了,你可得绑紧点。” “放心。等会儿记得搜一搜她身上,把神主的神像请回原位。” 他们二人的短暂交流几乎用的是气音,可云婠夏却听得清清楚楚,因为这会儿,花卷正漂浮在二人背后。 云婠夏平静地坐在原地调息,看得这两人反而有些惶恐不安。 这只是两个普通人,可能有些妣啰婆赐予的手段,但显然只是外物,他们本身说到底还是普通人。 其中一个偏瘦的人拿着绳索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云婠夏,对着旁边发出暗号,示意另一人动手。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拿电棍的那人动手,他回头去看,发现自己的同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定在了原地,双眼透露出一股惊恐,嘴上却发不出声音,紧紧盯着云婠夏的方向。 拿绳索的男人迅速弯腰往后翻滚,躲过了叼着符纸的花卷。 显然,他比那个毫无察觉的要机灵一点。 不过,云婠夏之前可是准备了不少东西。 他只看见,云婠夏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两瓶丹药,两颗丹药下去,原本在他眼中已经是垂死挣扎的云婠夏瞬间恢复了伤势,就连灵力也恢复了一些。 云婠夏又掏出两张符纸,随手贴在原本的神龛上,一股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 以神龛为中心,方圆200米左右的位置,突然传来细小的“咔嚓”声,好像看不见的什么东西碎裂了一样。 云婠夏突然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紧接着,云婠夏突然开口:“救命啊,有人想绑架我!” 没等这两人反应过来云婠夏在干什么,就有一个黑影突然冲了过来,一把将手持绳子的男人按在了地上。 “woc,你他妈谁啊?放开老子!”男人根本没搞懂什么情况,这人身手很快,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没等他挣扎,一副手铐“咔嚓”一声锁在了他手上。 云婠夏早就知道警方有派人在跟着自己,只是从未在她面前露面,她也就当做不知道。 只是没想到,跟在她身后的竟然还是熟人——魏民。 刚才碍于附近的隐蔽阵,魏民明明眼睁睁看着云婠夏进了这片杂草丛生的荒地,转眼却不见了踪影,他在附近绕了很久,直到听见云婠夏的喊声。 云婠夏就好像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女生,对着魏民道谢:“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就不知道要被他们带去哪里了。” 花卷早已把拿着电棍的那人身后的定身符摘了下来。 魏民的注意力被想要逃跑的他吸引,云婠夏趁机收回了花卷。 魏民自然不相信云婠夏是个普通女生,他把两人都锁上后,想要再去盘问云婠夏来这里做什么,刚才又发生了什么,可是一扭头,原地哪里还有云婠夏的身影。 云婠夏虽然不反感和警方接触,但很多事情自己很难跟他们完全解释清楚,还是少打交道比较好。 那些人都相当敏锐,稍微有一点疑问都会引起怀疑,被刨根问底。 云婠夏也不愿意用别的手段去欺骗他们,所以还是先跑为敬。 她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被列为重点观察对象了,毕竟之前她的直播间都已经有警方人员在蹲守了,不过能多轻松一天就多轻松一天吧。 趁魏民去抓拿着电棍的男人的时候,花卷把他们钉在角落禁传送的一只蝙蝠干尸拿走,云婠夏用了张传送符,直接回了家。 回到家的云婠夏猛地吐出一口血。 果然蛊毒的手段云婠夏还是了解太少了,虽然吃了避毒丹和解毒丹,但蛊毒和单纯的毒药又有所不同,它包含的是诅咒和恶意,靠解毒丹是没法完全解决的。 云婠夏坐在原地开始修炼。 第二天下午,云婠夏才呼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这一停下来,云婠夏就感到了自己腹中空空如也。 前一天早上被那个想宰客的老板“送”了两个菜包之后,云婠夏就没吃过东西了,现在这身体毕竟还不能完全辟谷,云婠夏捂着肚子,无奈地笑了笑。 等吃上外卖,云婠夏才有种彻底活过来了的感觉。 加上昨天拿回来的这个妣啰婆神像,云婠夏一共收集了三个了。 卢旭家那个,楼婷燕的表妹纪若妍手里那个,以及从“土地庙”找到的这个。 这并不只是简单的泥塑而已,是妣啰婆分了一部分精神力和神力在上面的“分身”。 现在拿出来,都还能看到妣啰婆的虚影在里面横冲直撞。 云婠夏眯着眼睛,思索如何处理,如果直接毁掉神像和里面的分身,不知道能不能对妣啰婆的本体造成影响。 没等云婠夏想出个所以然,手机突然响了两声,一个短信发到了云婠夏手机上。 是闾浩贤。 这次拍了正脸,照片里,他生死不知地被绑在柱子上,额头上有一只翘着尾巴的蝎子,外壳黑亮,比正常的蝎子个头大了一倍不止。 威胁意味十足。 云婠夏其实觉得很疑惑,自己和这个闾浩贤几乎毫无关联,他们到底为什么如此确定,他是自己的人?还这样明目张胆用他来威胁自己? 云婠夏总觉得有很多地方都说不上来的奇怪,但真要说起来,又仿佛被人刻意抹掉了很多疑惑,让她没法去细想。 意识到这件事的云婠夏猛地一怔。 有人在影响自己的判断,而且是在不知不觉间影响的,有这种手段的,到底是什么人? 云婠夏有一种细思极恐的慌张,但她仍无法突破这种影响,她只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没法将那些不对劲的细节联系起来。 到底是谁,或者是什么存在,有这样的手段? 第105章 天堂和地狱 云婠夏去城西打听土地庙的时候,邹记早餐的老板讳莫如深。 后来用了手段探听到的是,住在162号巷子尽头的明老太太是个怪人,她总说有什么土地庙,但其他人都没见过,她却坚称有个土地庙。 他们那群人再怎么凶横,也只是普通人,最多是亡命之徒,可明老太太很诡异,阴气沉沉的,像个鬼似的。 云婠夏去找明老太太的时候,发现她虽然只是个普通人,身上却有着凶煞之气和功德之力两种状态。 凶煞之气是因为杀过人,功德之力是因为她杀的,是穷凶极恶的恶人。 在被妣啰婆用孙子威胁,不得不为妣啰婆寻找祭品的时候,她还是尽量选了让她负罪感不那么大的恶人作为目标。 至于她的孙子,云婠夏怀疑现在和那个没能找到踪迹的阮神婆在一起。 虽然上次探查的时候,猜测阮神婆在城西,但昨天去城西,却没找到她的踪迹。 看样子还要抽空再去一趟。 毕竟,其他人顶天了算是顾客,阮神婆才是经销商,她那里,应该有不止一尊的神像分身吧。 吃完饭,云婠夏收拾了一下,拿出昨天的那把剑。 剑刃上沾满了不明液体留下的痕迹,昨天那些蜈蚣的血液带有腐蚀性,虽然不强,却也造成了影响。 看来,这把剑也用不了几次。 看之前曹永思的态度,大概也不会答应再给云婠夏做一把剑了。 …… 云婠夏的直播间人气低了些,大概是因为断播了一天,不过这对云婠夏也没啥影响。 她照常抽了第一个人。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坐在那头,戴着医用口罩,神色严肃。 见抽到自己了,对面像是松了一口气:“你好,我听别人说你什么都知道,想来问一件事。” 他很自觉地刷了礼物,然后从手机相册里找出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三四岁的小孩子的照片,照片上的人紧紧闭着双眼,嘴上戴着氧气罩。 脑袋上脸上到处都是医用胶带贴着的纱布,能看到脸颊和眼眶上的一块块淤青。 他身上插满了管子,安静地躺在那里。 医生的声音有点颤抖:“能不能帮我找找这个孩子的母亲?” 云婠夏的脸色也很难看:“我在后台把孩子母亲的手机号码发给你,你先去联系。” 南黎川出生的那天刚好是元旦,伴随着烟火声,南黎川的啼哭声响彻产房。 因为生日在元旦,他的妈妈给他取了个小名叫元元。 元元一岁多的时候,他的母亲发现丈夫出轨,在拉扯了几个月后,两人离婚了,孩子被判给了母亲。 元元很懂事,在妈妈做饭切到手的时候,他心疼地给妈妈拿来创可贴,小心翼翼地给妈妈吹吹。 下班后去接元元一起回家的时候,他会帮妈妈提着买的菜或者日常用品,还会自告奋勇去楼下的驿站帮妈妈拿快递。 会主动帮妈妈倒垃圾、叠衣服,也会和妈妈一起分享幼儿园里发生的趣事。 今年夏天,元元生理学上的父亲找到元元的妈妈,说元元的奶奶到了弥留之际,实在是想念孙子想念得紧,想带元元去给老人见最后一面。 因为离婚的原因并不平和,元元的母亲也不指望从孩子父亲那里拿到什么财产,因此这两年几乎都没有联系过。 元元的奶奶两年没见到自己孙子,说是病重到了弥留之际,想见孙子最后一面。 在元元父亲的软磨硬泡下,母亲到底是心软了一次,松了口。 元元被父亲带走的第二天,母亲想跟元元说说话,想联系孩子父亲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被拉黑了。 母亲立刻就慌了神。 她多次报警,也去了孩子父亲所在的城市,可一个人在一座陌生的城市找孩子无异于大海捞针。 因为是被孩子父亲带走的,警方也没有当失踪案或者拐卖案来侦办。 这一带走,竟然就是半年。 元元很喜欢母亲做的馅饼,里面放了肉末和土豆丝,吃起来很香。 元元很挑食,吃妈妈烤的蛋挞的时候,会只吃蛋挞心。 可是在父亲那里的半年,他每天只能吃冷掉的剩菜剩饭,饿肚子的时候,干硬的馒头也啃得津津有味。 在有些时候,他要趁父亲和后妈没注意的时候,从垃圾桶里捡起被他们丢进去的鸡爪和骨头,一个人蹲在厨房的角落啃上面的一点点肉末。 元元笑起来有酒窝,浅浅的,很甜,很可爱。 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会一起拍照,对着镜头笑得很甜,一起手拉手在阳台上哼歌。 夏天的时候,他们会坐在阳台上,母亲给元元讲故事。 可是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候,只有无尽的谩骂和殴打。 元元被送进医院的时候,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到处都是青紫色的痕迹。 右边胳膊上,甚至有很明显的两排牙印咬出血后结成的伤疤。 他的右眼上有一块明显的红紫色淤青,后脑勺因为撞击到尖锐物品有一块很明显的伤口,正在汨汨流血。 他的右脚踝骨似乎是骨折了,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扭曲。 和父亲住在一起的时候,元元再也没有了笑容。 在充斥着指责、谩骂和殴打的环境中,元元早早就懂得了看父亲和后妈的脸色。 他无数次安慰自己,妈妈会来接自己的。 因此在无数个被疼痛折磨得睡不着的日子里,在无数个被父亲和后妈无视的日子里,他就那样靠着回忆里母亲温柔的声音,生生熬过去。 他独自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不哭不闹,没有任何的娱乐活动,无数个日夜,他都是这样孤独地自己哄自己。 后妈会在没人的角落掐他、抽他耳光,会踹他,用鞋底抽他的胳膊和背,也会故意用很烫的杯盘贴在他娇嫩的肚皮上。 甚至还会故意用图钉扎他的手指头,用皮筋弹他的手背。 而这个所谓的后妈,就是当初元元父亲的出轨对象,也就是小三。 仿佛对一个不满四岁的孩子大打出手,能让小三和渣男获得满足感。 又或者说,能让元元的母亲痛苦。 在被送进急救室抢救了整整八个小时后,医生不得不宣布,元元脑死亡了。 而在病房里,渣男和小三还在腻歪着互相喂食、打闹。 对他们来说,元元这样一条生命,好像还比不过一条精心养护的宠物狗。 在得知了医生的诊断后,渣男毫不犹豫地说,让医生给元元拔管放弃治疗。 医生刚刚从手术室出来,浑身疲惫,又累又饿,可他还是无法相信,这样的话是从孩子的亲生父亲嘴里说出来的。 医生不肯,坚称必须要孩子的母亲签字才行。 可渣男仍然不肯联系元元的母亲。 医生从一个患者嘴里知道了云婠夏,他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来到了云婠夏的直播间。 第106章 过个好冬 因为涉及患者隐私,医生联系上元元的母亲后跟云婠夏说了一声,挂了连线。 可知道了这件事的网友们简直要气炸了。 【()&&%%#*)——+((……¥%#(一些优美的国粹)】 【这是人吗?】 【怎么什么人渣都能当父母啊啊啊?】 【渣男贱女biss!】 【这么可爱的小宝宝是怎么忍心的啊?】 【那个照片里的小朋友我看着眼熟,好像是和我一个小区的。】 【楼上细说。】 【就是有一次路过小区看到一个女的在罚小孩站在太阳底下,我吃完饭又看了电影回来,小孩竟然还在罚站,那时候还是夏天……】 【我靠?!】 【什么垃圾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为人父母不考试真的说不过去!!!】 【说实话我后妈对我也不好,但她大多数时候都是无视,也没说故意体罚什么的。】 【果然有了后妈就会有后爸。】 【这小三也太嚣张了吧?】 【我就问问,当着病床上孩子的面卿卿我我,怎么好意思的啊?】 【有谁知道这娃娃在哪个医院?】 【楼上大哥冷静!】 【我就是去看看娃娃,那么小一个小孩,别再被那对狗男女欺负了。】 【大哥大义!】 【这个医生哥哥也是大义!】 【没错!】 …… 云婠夏罕见地沉默了,她没对这件事做出任何评价。 任由弹幕讨论了好一会儿,云婠夏才准备抽下一个,没想到先有个连线弹了出来。 云婠夏还记得这个id——“猫天使”,一个名为白听冉的女孩子,当初因为在小区里经常投喂的流浪猫离奇失踪找到了云婠夏。 接通后,对面的女孩子元气满满:“云姐姐,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之前从那个变态家里救下来的猫猫已经被安顿好了。” 她动了动手机,将镜头换成后置摄像,一个不算小的院子里铺满了已经发黄的浅浅草坪,院子各个角落都有树,扫一眼看过去能看到十几只不同花色的猫正各自趴在不同的位置。 草地上有一只橘色的猫在晒太阳,一棵小树的树杈上有一只狸花猫正眯着眼睛甩尾巴,稍远的地方,一只黑白花色的猫和一只半橘半白的猫正在打闹…… 一切看起来惬意又舒适,在这个冬日,给所有人都送上一份温暖的视觉享受。 白听冉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我之前虽然一直在尽力投喂小区里的流浪猫,但其实一直没能多做些什么,发生了上次的事情后,我才下定决心为这些孩子们做些实事。” “真的很感谢乐桃姐姐,为我提供了资金支持,我才能租到这个心仪的院子,为孩子们提供一个真正的家。” 云婠夏一时没说话,整个院子看起来简直像漫画场景。 直播间充斥着吸猫的“声音”。 【哇哇哇哇,好可爱!】 【人性在哪里,底线在哪里,地址在哪里?!】 【乐桃小姐姐真是人美心善,远离渣男整个人都好起来了。】 【嘿嘿嘿嘿,猫猫,嘿嘿嘿,猫猫……】 【看得我尸体暖暖的。】 【马上要冬天了,小猫猫能过个好冬了!谢谢猫天使,你是真的天使!】 【我马上要搬家了,家里的小猫养不了了,能送过去吗?】 【我吸!我吸!我吸!】 【我们小区也有流浪猫,能送过去吗?】 …… 云婠夏面容依然平静,声音却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雀跃:“看起来很温馨。” “嗯!”白听冉的声音满是笑意,她笑眯眯地一一介绍院子里的猫,“这是奶油,这是小西八,这是露水,这是……” 她意犹未尽地说了好几分钟,带着把自己心爱之物介绍给其他人的自豪,大家也都很给面子地夸夸猫猫,基本没什么人扫兴。 直到她介绍完,才意识到自己耽误了不少时间,嘿嘿笑着给大家道歉,挂断了连线。 之前已经消逝在费冬手里的生命回不来了,但其它这些猫猫们,都还能有美好的未来。 结束了小插曲之后,云婠夏抽了下一个人。 一个看起来三十来岁的妇女出现在镜头里,她背后只有一张床,看起来是在卧室里,她压低声音开口:“主播,我是想来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治治我婆婆的。” 高婧和葛家梁结婚六年了。 葛家梁有个弟弟,兄弟俩小时候感情还不错,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兄弟俩关系冷了些,但也正常在来往。 结婚后,葛家梁的母亲会在两兄弟家里各自住一段时间,大多都是在葛家梁这边。 高婧和婆婆的关系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很坏,两人不怎么吵架,但也不亲近。 婆婆嘛,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些“排外”,在她看来,儿媳妇是外人,她和儿子、孙子才是一家人。 她经常会从高婧买的东西里拿一部分给自己的二儿子,吃的玩的用的都有,吃食尤为明显。 上一次,她买了一箱芒果,还没吃上两个,下班回来发现只剩下六个芒果了,婆婆拿了一大半给小叔子。 上上一次,她买了点龙井茶,本来想着逢年过节的给客户送点礼物,后面的工作展开方便点,没想到放车上没拿回家都能被婆婆发现,只剩盒子底下一层那么一点点茶叶了,只得重新买。 再上一次,是她给儿子买的整套的积木,拼搭好发现少了一个小火车轨道和火车的模型,就那么一小部分玩具,婆婆都要拿去给侄子。 再往前数,还有过车厘子、龙眼、燕窝、龙虾、乐高、立体拼图…… 其实你要说贵到什么程度,倒也没有,只要不是说贫苦到一定程度的人家,偶尔消费一次其实也都没什么大问题,真要是珍贵到足够立案的程度,她反而不会去动。 但只要是婆婆觉得好的又不算特别昂贵的,她都会擅作主张地“挪用一点”给高婧的小叔子和侄子。 葛家梁也不止一次说过这事,但每次婆婆都只会嘴上答应,毕竟是自己的亲妈,葛家梁也说不了什么重话,因此婆婆根本没当回事。 虽说多花不了多少钱,或者说也不算什么太大的事儿,但次数多了,高婧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了。 说白了还是偏心小儿子,怎么几乎从来没见婆婆从二儿子家拿东西补贴大儿子呢? 这次,高婧买了八只大闸蟹,这东西其实他们家也很少吃,也就是偶尔吃一次解解馋,毕竟不是什么家常菜。 家里夫妻二人,加上儿子,再加上婆婆,算好了一人两只,没想到等她回了个工作电话再出来,厨房就只剩下三只了。 高婧一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于是她趁着婆婆还在厨房忙活,找到了云婠夏。 第107章 表达喜爱的方式 晚饭端上桌的时候,不零不整三只大闸蟹摆在盘子里。 高婧心跳加速,但故作镇定地在桌边坐下,咽了口口水,又暗暗给自己打气:“我又没做错什么事。” 四个人围坐在桌边,高婧迅速给自己夹了两个大闸蟹,又给自己的儿子也夹了一个。 儿子才五岁,很多事情都不懂,懵懂地看着自己眼前的大闸蟹。 高婧压下猛烈的心跳,和儿子解释说:“本来妈妈买了八只大闸蟹,一人两只,你的另一只被奶奶送给你堂哥了,爸爸的两只和奶奶的两只也被奶奶送给你堂哥了。” 因为小叔子结婚比较早,他们的儿子比高婧的儿子年纪还要大上几个月。 儿子眨巴着大眼睛,想了一下问道:“堂哥没有饭吃吗?那下次我们给他也买两只吧。” 高婧吞了口口水,尬笑着说“好”,然后低头开始扒饭。 虽然说她直觉自己也没做错,但还是有些心虚,也不敢抬头去看婆婆的脸色。 心底里却只觉得爽。 云婠夏当时跟她说:“你只管保住你自己的那一份,就当你婆婆送出去的是她的那份和你丈夫那份,她不会好意思直说什么的。” 高婧当时并未完全理解云婠夏的意思,但后面一想就明白了。 多来几次,婆婆必然会收敛一些,也许无法完全根治,不过至少她不会这样明目张胆了。 想要完全解决这个问题嘛,就要用一些不太光彩的手段了,云婠夏不建议她和婆婆闹得太僵,不然后面家里气氛不和谐很难修复。 …… 抽取的第三个人是个小女孩,大约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很小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在掉金豆子,抽抽噎噎地说:“姐姐,我表姐说你什么都懂,我想问问,胡霖哲老是欺负我,我该怎么办呀?” 旁边有一个大概初中的女生也冒出一个头来:“是啊,云姐姐,我表妹说在学校老有个坏男生欺负她。” 初中女生详细描述了“坏男生”胡霖哲是怎么欺负自己小表妹祝雨桐的。 上课的时候踢她的凳子,午休的时候拽她的头发,往她的课本上画乱七八糟的图案,拽着她的袖子撕扯,给她的裙子上粘口香糖,故意扯坏她的手工作业…… 简直数不胜数。 云婠夏安静听着,还没开口,弹幕先炸了。 【这不就是校园霸凌?】 【听前面我还以为是小男生吸引女生的小手段呢。】 【这才多大啊?小学一二年级吧?这么小就这么坏?】 【天生坏种!】 【从小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长大也是祸害社会!】 【我是校园霸凌的受害者,我真的很能理解这个小妹妹。】 【我也遭遇过校园霸凌,我到现在都无法原谅他们,要是有机会,我要杀了他们。】 【别把自己的人生搭进去啊,不值当。】 【人渣!败类!】 【年纪小小,心眼坏坏。】 …… 云婠夏叹了口气,很多人都不明所以。 “雨桐,你在表姐家里对吧?你跟表姐一起去隔壁小区的16栋楼下,那里有一个亭子,胡霖哲在那里。” “啊?我不要去找他!”祝雨桐很抗拒。 云婠夏安抚:“让我去和他聊聊,他以后就不会再欺负你了,好不好?” 最终,祝雨桐和表姐在亭子的角落里找到了胡霖哲。 胡霖哲一个人蹲坐在亭子的矮凳上,已经很冷的天气,他却穿得很单薄,只有一件内衬和一件薄薄的外套,在角落里不停地搓手,对着自己的双手哈气。 这样的胡霖哲,竟然和学校里完全不同。 现在的他看起来很单薄,很孤独。 在看到祝雨桐的时候,他很明显十分窘迫,支支吾吾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和在学校张扬跋扈的他不像同一个人。 云婠夏示意祝雨桐把手机给胡霖哲。 “胡霖哲,你被抓着头发的时候,你疼吗?”云婠夏问了个所有人都没理解的问题。 胡霖哲却麻木地点头。 “那你知道你拽祝雨桐的头发,她也会和你一样疼吗?” 胡霖哲愣了愣,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话来。 他嗫嚅了好一会儿,才用很低的声音说:“可我爸爸都是这么对我的。” 云婠夏继续说:“你父亲对待你的方式不是爱,也不是亲近,所以你不可以用同样的方式来表达亲近和喜爱。” 胡霖哲虽然没太理解,但还是有些脸红,他涨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胡霖哲从小没见过自己的母亲,从他有模糊记忆开始,就只有他和父亲。 父亲每天回家的时候都醉醺醺的,他不完全算是个不折不扣的酒鬼,白天他照常上班,但每天下班都会去喝得烂醉再回家。 他经常打骂胡霖哲。 他拽着胡霖哲的头发把他拖在地上拖行。 他把胡霖哲按在装满冰冷凉水的盆里,不管他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 他有时候会带回来一些凉菜卤菜当下酒菜,然后把吃剩的骨头和残渣随意丢在胡霖哲身上。 他会在发酒疯的时候疯狂咒骂胡霖哲和胡霖哲素未谋面的妈妈,激动的时候也会打砸东西,撕掉胡霖哲的作业本。 他甚至会在冬天的时候,将衣衫单薄的胡霖哲关在阳台,胡霖哲只能睡在旧纸箱里,盖着丢在阳台的旧衣服瑟瑟发抖。 …… 但是醉酒醒来后,他又会一次次地流露出无尽的愧疚和悔恨,一遍遍告诉胡霖哲,他很爱胡霖哲,他只是喝醉了酒。 胡霖哲也才八岁,他只能懵懵懂懂,将父亲施加给自己的这些,投射到其它人身上。 胡霖哲只知道,父亲说他爱自己,可能这就是表达亲近的方式吧。 也许那个所谓的父亲,没有在肉体上对他施加太多的暴力,可无数的行为毫无疑问都是在虐待胡霖哲。 【……我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他爹是畜生吧?】 【我感觉我能理解他的所作所为了……】 【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 …… 云婠夏却只是很认真地看着胡霖哲:“不管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亲近,是喜爱,但对祝雨桐造成的伤害是切实存在的,和祝雨桐道个歉,能做到吗?” 胡霖哲转向祝雨桐,嗫嚅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般道歉:“对不起,祝雨桐。” 声音虽然不大,但吐字清晰,是在认真道歉。 祝雨桐做了个出乎意料的举动,她上前抱了抱胡霖哲。 在大家震惊的表情里,祝雨桐小声解释:“我感觉,你很难过,我难过的时候,妈妈就抱抱我,我就不那么难过了。” 云婠夏适时开口:“胡霖哲,被拥抱的时候,你有什么感觉?” 胡霖哲犹豫地指着自己的心口说:“这里,酸酸的,胀胀的,鼻子也酸酸的,有点想哭,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这才是表达喜爱的正确方式,这种感觉,叫温暖。” 离开胡霖哲的小区后,云婠夏告诉祝雨桐:“不要因为心疼或者同情,就对一个人抱有好感,他对你做的那些事,你完全可以选择不原谅,因为你确实因为他感到了难过和害怕,这些情绪都是真实的,你要多关注自己的情绪和感受。” 至于胡霖哲,云婠夏已经联系了社区和那个被他的父亲禁止见面来往的母亲。 第108章 交易 听了胡霖哲故事的网友们心情都很沉重。 没等大家抒发感慨,就看到祝雨桐的表姐送了礼物,还发弹幕道:【嘿嘿,还好这个月的零用钱没花完。】 于是大家的话题又转向:【现在的孩子零花钱也太多了吧!】 【我小时候买个五毛钱的辣条都要犹豫很久啊!】 …… 话题逐渐走偏,气氛也没那么沉重了。 云婠夏看大家都缓过神来,又聊了两句,关了直播。 直播关闭的一瞬间,云婠夏立刻掏出一瓶丹药吃了两颗。 …… 医院里,一个头发凌乱,眼眶红肿的女人正坐在急救室外的走廊长椅上,双手紧紧握成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有句话说,医院的墙比神佛聆听过更虔诚的祷告。 这样焦急的母亲,在医院里也显得那样普通。 云婠夏走到元元母亲面前蹲下:“你是南黎川的妈妈对吗?” 即使已经被宣布了脑死亡,在听到母亲声音的时候,元元的眼角还是流下了泪水,身上仪器数据也大幅波动。 他再一次被推进了急救室。 元元的母亲并不认识云婠夏,显然,医生并未提起这中间曲折的过程,而且她大概也没心思去听。 看到面前的年轻女孩,元元的母亲还是用手背胡乱抹了一下眼泪,礼貌地露出个笑容:“你是哪位?” 云婠夏拿出一小瓶用丹药化成的水,轻声道:“我是个算命的,我知道你在为元元的事情操心,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可以尝试给他喂一点这个药液,一次只要喂三滴就够了,一天三次,一天后他就会脱离生命危险,五天后他的内伤也都能修复,后续就是医生的工作了。” 元元年纪太小,无法承受太多丹药的效力,只能慢慢来。 元元的母亲显然不会轻易相信这么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只怔愣在原地没有接话。 云婠夏也没生气,只是将那个小瓶子放在她的手心,继续道:“我不妨直说,以他现在的伤势,医学是无法救回他的,倒不是说医生的水平有问题,而是人体的脏器被破坏了,这是人体的生理构造的限制。” “而且,你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是吗?”这话很卑鄙,但很管用。 元元是被外力导致的外伤,这是丹药能够生效的范围。 云婠夏没给她继续追问的机会,只留下一句:“元元一直在等你接他回家。” 休养了两天,云婠夏再次来到了城西。 这次抵达的时间是下午,倒是比上次要热闹许多。 街边不少小摊贩在售卖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也有不少小吃和穿的,大路边的苍蝇馆子也不少,比城内的商业区要有生活气息的多。 一个小女孩嘻嘻哈哈在前面跑,一个稍大的男孩在后面喊着她的名字,追逐着她,不小心撞到了云婠夏。 那男孩连声道了两句歉就想跑,被云婠夏一把抓住了胳膊。 云婠夏伸出另一只手:“手机还我。” 现代人出门很少会带现金,但是在这种地方,随便找个手机店都收黑手机,现代人出门可是手机不离身的。 那男生装出一副错愕的样子:“什么手机?” 边说边用背在身后的手做了个动作,他用身体挡住,将手机以很低的角度丢了出去。 这会儿周围已经围上来不少人,大多都是半大的孩子,几岁到十几岁的都有。 那男生面上极度错愕,是个演戏的好手:“你是怀疑我拿了你的手机吗?身,我没有拿。我知道,我们这种没有父母的孩子就是容易被人当成坏小孩……” 云婠夏没理会他的卖惨,手指一勾,一个眼看着要接到手机的男生眼睁睁看着自己眼前的手机像被什么牵引了一样又倒着飞了出去。 云婠夏接住手机,看了看周围围堵上来的少年们,又看了看那个撞到自己偷偷摸走手机的男生,微微挑眉:“苏天佑,你现在应该做的,是送秦昀去医院。” 那个被叫到名字的男生怔愣在原地,其他人也都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你是谁?”见云婠夏叫出自己名字,苏天佑谨慎地后退了半步,和云婠夏保持着距离,也不再假装无辜,神情像小狼崽一样,露出了警惕凶狠的一面。 云婠夏倒是不在意他的态度,只继续说:“秦昀伤到了肾脏,如果你再这样强行用自己的方式照顾他,他必死无疑。” 苏天佑本想继续追问云婠夏怎么认识自己,怎么知道阿昀的事情,但看着云婠夏那双平静的双眼,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能救阿昀?” 他旁边一个穿着开了口的帆布鞋,衣着单薄,脸上有黑灰的男生拉了拉他的袖子:“天哥……” 苏天佑却没有回应,只直勾勾地盯着云婠夏。 云婠夏点头,跟苏天佑商量:“我可以帮你救他,但你和你的兄弟们需要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成交吗?” 苏天佑定定地又看了云婠夏两秒钟,重重点了头。 这是城西最北边的边缘一个半坍塌的废墟,里面的碎砖头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勉强成了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这里有很多用废品搭建的“家具”。 桌子是一个废弃轮胎加一些碎砖头码起来,上面又搭了一个碎了半边角的木板组成的。 椅子是三条腿的,另一条被他们用一条高度有些矮的不规则圆木撑了起来。 床铺是好几块木板歪歪斜斜地钉在一起的,上面铺着的是好几种花色的碎布缝起来的“床单”和被当成被子的破旧衣服和羽绒服。 …… 有二十多个小孩围在这里,所有人的衣衫都不算很厚实,和现在的寒冷天气格格不入。 床上一个大约八九岁的小男孩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地躺在那里,已经昏迷了,失去了意识。 苏天佑站得笔直,尽管表情严肃,但任谁都能看出他的紧张。 “阿昀怎么样了?” 云婠夏又不懂医术,她只是算出来了。 秦昀的后腰处有一道狰狞的伤口,伤口很深,只被做了十分潦草的处理,还在往外渗血。 她把之前给元元制作药液剩下的半颗丹药拿出来,要了一杯水,切下一小块放进水杯里划开,喂给秦昀。 不到五分钟,秦昀的伤口肉眼可见地止住血,云婠夏把外面包裹的旧布条拆下来,能看到他的伤口变得只剩浅浅一道。 所有人都目光灼热地看向云婠夏手里剩余的小半颗丹药。 云婠夏随手收了起来,看起来好像对他们的目光毫不在意,只是转向了苏天佑:“现在,轮到你们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苏天佑收回打量的目光,点了点头:“你问。” “城西有没有新搬进来一家人,有个老人被称为‘阮神婆’的?” 第109章 以身饲蛊 云婠夏看着眼前的小巷子口,眯着眼睛笑了笑:“很高明的藏匿手段嘛。” 这条街,现在看起来很萧条,但到了晚上,就会热闹起来,因为这里是城西着名的红灯区之一。 因为管理的疏松和混乱,很多在外界根本见不到或者十分隐晦的东西,在这里都是光明正大存在的。 现在整条街都很安静,因为晚上才开业,下午的时候,这里几乎没什么人。 云婠夏抬步走进巷子,两边房子的隔音效果一般,偶尔能听到一两声不太文雅的抱怨或是咒骂。 一直走到最深处,云婠夏在一个极不显眼的二层建筑前停了下来。 这个房子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砖墙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若不是有苏天佑那群孩子,云婠夏大概也猜不到阮神婆会把自己藏在这里。 前一天,唐嘉靖给她发了消息,说阮神婆的过去完全查不到踪迹,只能查到她十几年前搬来这座城市之后的一些蛛丝马迹。 据说她之前不怎么出名,再加上现代的环境问题,很少有人相信这些东西了,她的顾客并不多,也就是一个月能有个四五个顾客的样子。 但从一年多以前开始,不知道从哪里流传出的消息,说阮神婆是神明的使者,非常灵验,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去找她都能得到解决。 云婠夏倒是知道,那个时间,正好是阮神婆开始接触妣啰婆的时候。 再一个重要消息就是,近一年,阮神婆一共让人请走了三尊妣啰婆神像,除去卢旭的老婆何昕玉为了生孩子请回去的那尊之外,外面至少还有两个妣啰婆分身了。 另外,自从阮神婆失踪,近一年内,有不少之前去找过阮神婆的人都多多少少遭受了一些反噬,不过都不算严重,最多也就是利用不当手段所得又失去了而已。 云婠夏抬头看向这个破旧的二层小楼,门窗紧闭,就好像这里只是一个空置的旧房子。 但云婠夏的神识告诉她,二楼的卧室里有一个人,一楼还有三个人。 二楼的窗帘微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在角落露了个细小的缝隙,一只眼睛在缝隙里一闪而逝。 阮神婆发现云婠夏了。 街对面的院子里传来尖锐高亢的狗吠,听起来是一种体型很小但很凶的狗。 云婠夏走到大门前,敲门。 屋子里极为安静,若不是神识扫描的结果显示他们四人仍在房间,云婠夏都要怀疑是不是真没人了。 云婠夏很有耐心地一直敲门,就好像在和里面的人比耐心。 突然,旁边的房子开了一扇窗户,一个中年妇人探出头来:“敲什么敲,这破房子根本没住人,你就是敲破房门都没用,赶紧滚,别吵着老娘睡觉。” 云婠夏露出个意义不明的笑容:“是吗?” 在中年妇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掏出一张符,贴在小破楼的木门上,然后掐了个手势。 一阵爆炸声传出,好像整个街道都震动了一下,整条街的人都听到了这震耳欲聋的声音,不少还在睡梦中的人都惊醒,从窗户探出头来。 云婠夏没理会那些人,径直走进了已经破开大洞的房门。 而那个中年妇人,此后一个月,常常吃饭咬口腔内壁,喝水呛嗓子,说话咬舌头…… 房子里依然很黑,坏掉的大门是唯一的光源,阮神婆好似很喜欢黑暗的环境。 大厅里整整齐齐站着四个人。 除了阮神婆之外,有一个是她的助手,一个是她的徒弟,还有一个是阮神婆的某个远房亲戚。 云婠夏目光只盯着中间那个白发苍苍的阮神婆。 中年妇人之前被爆炸声吓得跌坐在地,这会儿又伸长脖子看着房子内,自言自语:“还真有人住啊,这么久我怎么都不知道……” 阮神婆开口:“小小年纪,不要欺人太甚!” 云婠夏歪了歪头,一副不屑的模样看着阮神婆:“那你躲什么呢?” “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你真以为我这么多年毫无底牌?”阮神婆眼神阴鸷,“我劝你见好就收,各退一步,我换个地方去做我的事,你就当没见过我,我也不要念雪的残魂了。” 云婠夏露出个极为和善的笑容,开口却说着极为刻薄的话:“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狗可做不了主人的主,让你的主子妣啰婆出来和我说。” 云婠夏在故意激怒阮神婆。 阮神婆果然咬牙切齿,二话不说端起旁边案台上的一碗看不出成分的液体,旁边她的徒弟很有默契地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滴了进去。 阮神婆将碗里的液体泼洒在云婠夏面前的地上,拿起旁边的手杖指着地面的液体嘴里念念有词。 云婠夏全程冷漠地看着她表演。 阮神婆根本不是云婠夏的对手,之所以跟她废话这么多,又故意激怒她,是想让阮神婆联系妣啰婆分身。 没想到这个阮神婆自视甚高,到这个地步了仍旧要殊死一搏,也不肯寻求妣啰婆分身的帮助。 虽说“困兽犹斗”,但这个“困兽”也得是老虎狮子一类的野兽,放个会咬人的兔子也是奈何不了笼子外的人类的。 云婠夏往侧边挪了一步,躲开身后想要偷袭的蜘蛛丝,随手丢了个火符。 在阮神婆心痛的喊声中,将她养了一年多的蛊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阮神婆撕心裂肺的声音犹在耳边,她却突然收敛了神色,咬牙切齿地道:“这是你逼我的。” 她一把拉过旁边助手的手,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小刀,一刀划在了助理的手腕动脉处。 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助手人都吓傻了,反应过来后开始大喊大叫。 可阮神婆的力气出奇的大,助手根本挣脱不了,眼睁睁地看着阮神婆把她的手腕抬到嘴边,就着喷涌的血液灌进了嘴里。 喝了血液后,阮神婆再次念念有词。 没多久,就看到阮神婆开始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势抽搐,肚子迅速鼓胀起来,肚皮处也开始有不规则的鼓包开始移动。 阮神婆发出了非人的嘶吼声,极致的痛苦和兴奋在她脸上交织:“哈哈哈哈,都是你逼我的!都是你逼我的!都死吧,一起死!” 云婠夏盯着阮神婆的肚皮,阮神婆执念太深,太过偏执,竟然用自己的身体饲养蛊虫。 一双巨大的蜈蚣的双螯先破皮而出。 紧接着,是蟾蜍的舌头,蜘蛛的肚子,蜈蚣的百足和蝎子的尾部。 阮神婆竟然养了一只怪物出来。 外面本来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街坊邻居。 云婠夏眯了眯眼,丢了张符纸出去,很快,外面的人再看不见房子里的情形了。 怪物完全破皮而出后,阮神婆已经气息全无了。 第110章 这么顽强? “什么情况?” “要不要报警啊?” “你疯啦?我们这是哪儿你心里没点数吗?” “刚才那一幕你们没看见吗?” “让让!让让!” 一个穿着背心和工装裤的男人挤过人群,径直就往阮神婆的房子里钻,旁边的人还提醒他别进去,里面有危险,他也没听,结果刚走到大门,就被一股力量弹了回来。 魏民烦躁地揉脑袋,这段时间领导让重点关注一下云婠夏,他一个干刑侦的还得跟踪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一会儿没看住就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里面的声音和景象都被遮挡,只剩下无穷的寂静。 云婠夏和怪物面对面。 一道白色的蜘蛛网劈头飞来,云婠夏丢了个火符,可火网后,竟是一条细长的舌头,云婠夏微微侧身,舌头瞬间洞穿了她的左边肩膀。 云婠夏依然显得很平静,就好像受伤的不是她。 这怪物速度很快,一招一式之间也都相当流畅,像身经百战了一样,也是,之前养蛊的时候需要将所有毒物丢在一起厮杀,能活下来的才有资格成蛊。 舌头收回去的一瞬间,一道巨大蝎尾迎面而来,云婠夏后仰躲开这一击,朝蝎尾劈下一剑,剑砍在蝎尾上就像劈在钢铁上一样硬,但是有电弧顺着剑刃流传向蝎尾,蝎尾猛地收回。 下一瞬,怪物已经到了云婠夏近前,蜈蚣的百足速度必然很快,那双巨大的双螯已经夹到了云婠夏脖子几公分的地方。 云婠夏险而又险地后退一步,还没站稳,又是一记蝎尾击,云婠夏就地一滚,然后被预判的蜘蛛网网了个正着。 蜘蛛网遇火则燃,没几秒就已经燃尽了,可早已有一条舌头洞穿了云婠夏的胸腔。 得手的怪物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的感觉,因为刚刚舌头传回的触感,根本就不是人体的触感。 一道带着蓝光的剑气从怪物背后飞来,恰好贴着蝎尾飞过,劈在蜘蛛的肚腹处,立刻出现了一道深刻的伤痕。 果然,肚子不管在什么生物身上都是柔软的弱点。 云婠夏站在房子内侧的一个阴暗的角落,只能隐约看到她身上那件湛蓝色的外套。 怪物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声,像被激怒了一样直接朝着云婠夏扑了过来,伴随而来的还有弹射而来的舌头和高高昂起的蝎尾。 云婠夏一边周旋一边集中火力攻击怪物的腹部。 毕竟是人类身体,云婠夏的反应速度显然是不如怪物的,一旦无法脱身,云婠夏就用上传送符、替身符和短暂性的迷惑符等来脱身。 怪物的智商显然不如正常人类,最多算个七八岁的小孩,大多数时候只能凭借本能行事。 到怪物腹部的其中一道伤口已经深到可以看到内部构造的时候,云婠夏找准近身的机会用剑尖塞了个爆破符进去。 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一阵灰色的烟尘,没等视野恢复,云婠夏先就地一滚,躲开了那道激射而来的舌头。 烟尘渐渐消散,一个破破烂烂如同怪物烂肉的东西依然气势汹汹地直奔云婠夏而来。 这么顽强? 云婠夏又掏出一堆符纸。 大约四十分钟后,房间里传来一声气虚的呼唤:“魏警官,请你进来一下。” 在外面坐在院子里抽烟抓头发的魏民第一时间站了起来,带起身上的一团烟灰,迅速进了屋子。 外面看热闹的那群人早已散去了,因此没人看到阵法撤掉后屋内如同被轰炸过的场景。 云婠夏凄惨又狼狈地跌坐在门边的角落里,魏民第一时间都没看到她,只看到屋子正中间那具超出他认知的怪物尸体,虽然已经破破烂烂,却也依然能看出它的诡异。 除了云婠夏之外,屋子里还有三个人,助手的手腕被草草包扎,但还是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 剩下两人在云婠夏和怪物打起来后,想从后门逃走,没想到被阵法困在了这栋房子内,根本出不去。 后来阮神婆的那个远房亲戚在角落躲闪不及时被怪物的蝎尾洞穿了心口,等魏民进来的时候已经凉透了。 阮神婆的徒弟倒是个心狠之人,用远房亲戚的尸体当做挡箭牌,找准机会窜上了楼梯,去二楼躲了起来。 等魏民叫来增援,封锁现场,安排好一切,把云婠夏送去医院的时候,云婠夏已经睡着了。 警方还在地下室找到了一个被锁起来的少年,正是明老太太的孙子,他已经从一个小小少年变成了一个刚刚成年的小伙子。 只是,以前开朗懂事的孙子变成了现在阴郁沉默的大人,明老太太眼泪就没停过。 云婠夏趁机询问了明老太太这里一共流出去几尊神像,明老太太只给了个两尊的答案。 第二天中午,在医院和云婠夏见面的,不再是魏民了。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笑眯眯地坐在云婠夏的病床前。 云婠夏和老者谈了三个多小时,具体内容除了他们之外没人知道,只知道魏民不必再跟着云婠夏了。 至于那些人的后续刑罚之类的,就交由司法机构了。 那道特殊的街道,魏民也顺便叫了当地民警处理。 下午,不顾医护人员的阻拦,云婠夏办了出院手续。 回到家的云婠夏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吃了两颗丹药。 外伤很快就消失了。 云婠夏从浑天戒拿出再次缴获的三个分身塑造的神像,现在,云婠夏这里有了六个分身,这些分身每时每刻都在散发着蛊毒之力和诅咒之力,这是妣啰婆的力量本体。 可惜这股力量被云婠夏封禁了起来,她的各个分身之间无法联系起来。 在阮神婆的卧室里,云婠夏再次看到了那个巨大的椭圆形底座留下的痕迹,可那尊巨大的塑像不知道是被人拿走还是察觉到不对劲自己逃走了。 现在算来,阮神婆一共让人请走了三尊,除去卢旭老婆那尊,还有两尊。 明老太太那里两尊,除去楼婷燕的表妹纪若妍那尊,只剩下一尊。 再加上之前vr体验店那个,已知的没收回的至少还有四尊。 另外就是阮神婆那里那尊还没见过的巨大神像了。 云婠夏拨弄了一下面前的泥塑神像,立刻感到一股阴毒的诅咒之力顺着指尖开始往她身上传递,云婠夏只是随手甩了甩,将那尊神像再次加固了封印。 没再多想,云婠夏收起面前一排泥塑神像,看了看东南方向的天边。 以及…… 云婠夏看了看那把已经碎裂的道具剑,叹了口气。 看来又要想办法了,不过…… 云婠夏拨通了一个号码,当天晚上,云婠夏收到了一模一样的十把没有感情只有技术的金属剑,直接批发。 毕竟,这点小忙,想来那位老者还是愿意帮忙的。 第111章 一双看不见的手 正准备开直播的云婠夏突然收到一大批功德,炼化后她的神魂能修复到六成了。 什么情况? 云婠夏细细感受了一下,竟然是因为她回收的妣啰婆神像? 这几尊神像的分量显然不应该值这么多的功德,这都抵得上她前面做的那么多努力了,除非……天道有意在鼓励她去针对妣啰婆。 云婠夏感觉自己抓到了关键点,她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突然豁然开朗。 猛然间,云婠夏像是想起了什么,她飞快打开浑天戒,一株结着小小的金色果子,细长尖叶,褐色一节节的杆的植物静静地躺在那里,是魔阳花。 接下来,云婠夏闭关了一周,一周后,云婠夏蓬头垢面地从侧卧出来,那里被她改装成了书房,平时画符炼丹都在里面。 云婠夏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给自己掐了个清洁咒,回到现代后她基本都是洗热水澡,除了清洁还能放松身心,但现在云婠夏没这么闲情逸致。 她发了一条短信,告诉老者她要闭关修炼。 接下来,她端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盘腿,将那枚如同精致瓷器的淡金色丹药送入口中,开始炼化。 都说修炼不知岁月,等云婠夏再次睁开眼已经是一个月之后,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细微的变化,眼神里闪过一道淡淡的金色。 终于,和自己现在的身体完美融合,神魂也修复到了八成,接下来,只要把神魂完全修复,就可以继续修炼了。 等等,云婠夏突然意识到了某个之前自己一直忽略的违和点。 如果之前自己是神魂穿越,那为什么在修仙界也有一具身体,当时还没踏入修仙之路的时候,所有人都能看到自己啊…… 是借尸还魂吗?可是那时候在修仙界对于那些人来说,自己明明是凭空出现的人物。 是吗?——云婠夏突然反应过来,那里的人好像并未对自己的出现表现出任何疑问和怀疑,即使是自己记忆中刚刚认识的那一段回忆,也没有任何人对她的来历表示过怀疑。 而且,自己和那具身体完全没有任何排斥,长相也和现在一模一样。 除非…… 排除了所有不可能,剩下的才是答案。 除非,现在这具身体才不是自己的,自己根本就不是穿越去了修仙界,而是从修仙界穿到了现代! 那么这具身体是谁的?自己又为什么会多出一段关于现代的记忆?在修仙界前二十年的记忆又去了哪里? 修复了神魂后,云婠夏就好像醍醐灌顶,之前那些明明不对劲却又下意识忽略的地方全部冒了出来。 为什么会来到现代? 飞升时那道莫名的天雷,难道也是早有预谋,那么…… 云婠夏又想起一个明明应该很重要很关键却被自己忽略了这么久的人物——肇事司机。 那位好心的车主…… 再次回忆起来,云婠夏才发现,自己竟然连他的样貌都记不清,这完全不符合她的情况,因为修炼,她的神魂比普通人强上太多。 记忆于她而言更像是储存器,只要需要,她都能随时调取。 有人在刻意抹消这段记忆,在刻意让她忽略这个人。 云婠夏掏出手机,才发现因为待机时间过长,手机早已没电关机了。 充电开机,首先弹出来的是一大堆询问她怎么不开播的私信,云婠夏只扫了一眼,就登上网站,给唐嘉靖发消息:[帮我查一个人。] 她将之前车主留给她的信息都告诉了唐嘉靖。 因为身体也已经恢复到了金丹期的水平,云婠夏可以辟谷了,也并未感觉到饥饿。 云婠夏细细回溯自己从来到现代开始发生的一切,莫名的魔阴花快递和手机里多出来的照片,以及对方坚信的,闾浩贤是自己的人的原因…… 有人在推波助澜。 既然这个幕后之人敢让闾浩贤去做这个诱饵,就说明,闾浩贤根本就不可能只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般的普通人。 没等云婠夏细想,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 云婠夏打开房门,外面的人向云婠夏敬了个礼:“云女士您好,我是及时雨协会的工作人员,鉴于您多次给我们协会捐款,代表协会给您送上锦旗和证书。” 及时雨协会,是云婠夏之前将算命所得捐赠出去的网站。 锦旗上写着“义士之仁,可救众生,可渡万民”。 证书上则写着“及时雨协会爱心捐赠证书”。 云婠夏想起自己已经闭关一个多月,这证书和锦旗不像是表彰,更像是提醒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捐钱了吧。 或者说……云婠夏微微摇头,更像是在打断她的思考。 一定有什么存在,在背后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云婠夏放空自己的思想,洗了个澡,让自己清清爽爽的。 然后看了眼手机电量,打开了许久未开的直播。 因为之前没有提前告知粉丝们自己要断播,一开播不少关注了她的粉丝就涌进来,开始各种猜测云婠夏之前消失的那段时间干什么去了。 大约是因为太久没开播,这会儿的弹幕显得格外少,云婠夏也没在意,只随口解释自己前段时间有些别的事情。 照常抽了第一个人。 第一个连线的是个老奶奶,看起来已经七十多了。 她满头银发梳的一丝不苟,戴着一副老花镜,面容慈祥,是个很有书香气的老人。 云婠夏看到她的一瞬间,张了张嘴,一时有些失语,双方对视了十多秒,云婠夏才开口:“沈姨,别去。” 被称为沈姨的老太太很慈祥地笑了笑:“小姑娘,你应该能看出我已经时日无多了吧,我的命不值钱,我要将这条命最后的价值实现,不然我下了地府,该怎么面对我的儿子和孙子呢?” 云婠夏第一次露出了悲戚的神色:“沈姨,你就算这么做了,也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只会被抹黑,到时候非但不能为你的儿子正名,他还会被再次拉出来讨伐。” 沈姨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定定地看着云婠夏。 网友们都看出来,沈姨眼神里的最后一点微光都熄灭了。 在经过沈姨的同意后,云婠夏讲起了她的故事。 沈姨年轻的时候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水灵姑娘,附近的媒婆都快把她家的门槛踏破了,可她偏偏看上了隔壁村一个老实巴交的小伙子。 那小伙子沉默寡言,属于半天憋不出一句话的类型。 但有一次,沈姨无意中看到了在雨季来临之前默默加固木桥的他。 他就那么沉默地站在阳光下,拿着锤子一下下敲打。 沈姨觉得他是个做实事的人。 婚后的生活平淡又无聊,因为丈夫总是沉默,但沈姨对此早有预料,虽然嘴上抱怨,却从未真的埋怨过丈夫。 第112章 让名声——脏掉 婚后第三年,沈姨有了自己的孩子。 沈姨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但从小附近就有个下乡的知青,每天天微微亮就开始坐在房门口看书,她有时候会凑过去,也被那知青教了几个字。 沈姨的孩子出生后,取名刘瑜竹,从小就跟着沈姨学念书。 刘瑜竹初中毕业那年的暑假,沈姨的丈夫,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因为洪灾的时候去帮忙抢险救人,遇到了泥石流,被埋在了泥土下。 沈姨埋怨过,也哭泣过,可完全无济于事,一条生命换回的,也不过是一张荣誉证书。 高中毕业后,刘瑜竹成了一名语文教师。 他教初一的学生,尽职尽责,每天绞尽脑汁想的都是怎么让学生们增长见识、学习知识。 可惜学生们不这么想。 他们私底下叫他刘古板,说他只会照本宣科,说他管得太严,说他讨人嫌。 沈姨的孙子七岁的时候,刘瑜竹的班上转来了一个女生,她长得很漂亮,因为是城里来的,吃穿用也和当地的孩子们完全不同,无不透露出一种“大小姐”的尊贵。 云婠夏没有直接说她的名字,只称呼她大小姐。 大小姐来到班上之后,和班里同学很快打成一片,因为为人温柔大方,和蔼可亲,相貌学习样样顶尖,隐隐成了班上的核心人物。 来到这里的第二个月,大小姐的数学成绩突然一落千丈,还传出一些流言,说她在跟校外的小黄毛来往。 作为她的班主任,刘瑜竹尽职尽责在课后找她谈话,询问她原因,鼓励开导她。 当时聊得很正常,大小姐说自己没有早恋,只是考试时身体有些不舒服才会这样,以后会好好学习。 聊了大约半小时,刘瑜竹就让大小姐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刘瑜竹正坐在办公室批改作业,办公室门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道踹开。 办公室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个中年男人径直朝着刘瑜竹而来,二话不说先给了刘瑜竹一拳。 刘瑜竹一直都是个文弱书生形象,当即就头晕眼花,意识都模糊了几秒才又回笼。 那是大小姐的父母,他们说刘瑜竹猥亵自己的女儿,说刘瑜竹是衣冠禽兽。 刘瑜竹哪里遭遇过这种事,只觉得羞愤和气恼上涌,当即就要和大小姐对峙。 大小姐大哭着躲在办公室门口,大喊着不愿进办公室,最后一句“我害怕,我不要被刘老师摸尿尿的地方”给这件事完全定性。 后来,沈姨跪在大小姐父母的面前,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们没有报警,选择了私下和解,甚至没有要求沈姨他们赔偿钱财。 毕竟,他们也不缺钱财。 刘瑜竹丢了工作,也丢失了做人的尊严,以前他当做自己孩子疼爱的学生们,没有一个站在他那边。 仅一个月,大小姐就收买了全班同学的心。 刘瑜竹感觉自己无比失败。 而他刚刚满八岁的儿子,由于在学校一直被人喊作小强奸犯,喊犯人的狗杂种的原因。 在一次被同学打骂,被丢在冬日的风雪里,在他身上撒尿的欺辱后,选择了从教学楼六楼一跃而下。 鲜红色的血液在白色的雪花上绽开,仿佛在白色的画卷上,挥毫泼墨作出的一幅绝笔画。 刘瑜竹受不了这样的结果,他四处上访,找人,想求一个公正的结果,想为自己,为自己的儿子求一个清白。 可是他死在了儿子去世后的第二年春天,在他父亲当年抢险救灾的河边,落了河。 警方说他是喝多了失足摔了进去,可沈姨清楚知道,自己的儿子,从来都滴酒不沾。 沈姨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之前沈姨和那群人聊的,和解的条件,是同意拆迁。 沈姨当初所住的房子所在的位置,正好在一个半山腰,而现在那座山,已经成了远近闻名的度假山庄和旅游景区。 早先,大小姐所在的家族企业就找到沈姨想要买下她家所在的位置,可沈姨不想走,她怕自己的丈夫回来找不到路。 明面上,那个企业放弃了这个方案。 可私下里,他们在商讨,如果强行赶走沈姨一家,他们必然无法占理,而且沈姨的丈夫是远近闻名的“烈士”,欺负烈士的家眷,会被人戳脊梁骨。 那么,就先让他们一家的名声——脏掉。 大小姐当然不是那家企业真正的大小姐,只是同族的某个表亲,但也是从小上着补习班,学着才艺的八面玲珑的“上流社会”小姐。 来到这乡村的学校,她自然游刃有余,收买同龄人的友谊对她来说易如反掌。 这件事之后,她立刻就转了学改了名,和这所学校的所有学生断了联系,那些真心把她当成好朋友的同学们,都还在怜惜她。 沈姨家破人亡,而那家人借着度假山庄的开发,赚得盆满钵满,现在俨然已经成了当市有名的青年企业家。 沈姨最近被查出了胰腺癌,晚期,几乎等于宣判了死刑。 而她唯一的遗憾,就是儿子的清白,她觉得自己无颜下去见自己的丈夫、儿子、孙子…… 沈姨以前是不看直播的,她之所以会进入云婠夏的直播间,其实是因为她打算开直播在那家大企业的顶楼跳楼,以死来证明儿子的清白。 她就想得到那家人的一句真话,说她的儿子是冤枉的。 她在研究怎么开直播的时候,点进了云婠夏的直播间。 普通人究竟有多难为自己求得一个公平呢,甚至除了自己的生命之外,竟毫无筹码。 【奈何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 【怪不得主播不说名字……那个大小姐一定是个现在很有名的人物……】 【会是吴家吗?】 【是不是连锁酒店那个……】 【别猜了,就算猜到了,我们这种普通人,也做不了什么。】 【咱就是说,有没有可能,那个刘老师,真的欺负人家小姑娘了……】 【楼上的第一次来吧?主播到现在还从无败绩哦。】 【这个老师也太可惜了……】 【是那群有钱人太可恨了!】 【感觉好无奈啊,普通人遇到这种针对名声上的陷阱,竟然毫无自证的办法。】 【谁说小孩子不会说谎……】 【小孩子说起谎来才是真的不知道害怕……】 【其实说谎才是天性,诚实才是教育。】 【建议看看《狩猎》……】 …… 一群普通人,根本无法为沈姨和刘瑜竹做些什么,大家能做的,也不过是在文字上为沈姨声援几句。 甚至,就算知道了真相,也无法从法律上做些什么,因为刘瑜竹的儿子,是自杀。 而刘瑜竹本人的死亡真相,早已被时光淹没。 第113章 祝他们百年好合 云婠夏没有在直播间里详细说起刘瑜竹的死亡真相,但她已经在后台私信里联系了沈姨:[我可以帮你。] 云:[别去做傻事,我会帮你的,相信我。] 抽取的第二个人,是个年近四十岁的中年妇女。 她满面笑容,任谁都能看出她的欢喜。 “主播,我姐姐要结婚了,我是伴娘,我真替她高兴。”她好像是在车上,旁边传来一阵阵车辆的嗡鸣声,背后也是皮质座椅。 云婠夏思考了一下,从浑天戒拿出一对金柿子,随手拿起一支笔,挥笔在上面画了几笔。 笔墨并未在金柿子上留下痕迹,但云婠夏已经把符力绘入了内部。 “这对金柿,就当我送给你姐姐和姐夫的新婚礼物吧。”云婠夏微微笑着。 柿子一直象征的都是事事如意,而云婠夏画的,也是平安顺遂的祈福符。 在不少人猜测这么大年纪才结婚是不是二婚的弹幕中,云婠夏讲了新婚夫妇的故事。 十八年前,舒芹二十三岁,祁知贤二十五岁,两人已经见过父母,打算来年结婚。 舒芹那时候是个小超市的收银员,当然那时候还没有什么明确分工的说法,都是什么活都得干的。 那天夜班,晚上十一点多,超市已经没什么顾客了,舒芹在给货架上进行最后的补货,清点货物和收入。 正在清点玩具区的时候,进来一个醉醺醺的男人。 舒芹见过他,他是隔壁街区的一个姓周的男人,更多的就不了解了。 周姓男人显然喝了不少酒,他进来让舒芹给他拿了一包烟,然后开始对舒芹说一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舒芹有些害怕,但还是让他出去,否则自己就要叫人了。 可是对于某些人来说,女性是毫无威胁的,他们不会有丝毫惧意。 周姓男人将舒芹按在了柜台后。 在那个年代,一个并不发达的小县城,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和设施,人们都睡得很早,没有人听到舒芹的呼救。 在舒芹绝望的时候,一个啤酒瓶在周姓男人的头顶炸开。 他的背后,逆光站着喘着粗气的祁知贤,舒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受到他的愤怒。 在舒芹的哭声和恐惧中,祁知贤将周姓男人拖走了。 可谁知道,一块玻璃碎片刺破了周姓男人的胸口,穿透了他的肺。 他死了。 到他死后,舒芹才知道他的名字——周海。 周海死了,祁知贤被判了刑,二十年。 进去之前,祁知贤对泪眼婆娑的舒芹说:“别等我,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舒芹哭了很久,分别的时候,只说了一句:“我等你。” 这一等,就是十八年。 因为表现良好,祁知贤减刑两年,三个月前才出来的。 在这十八年间,舒芹每个月去看望祁知贤。 而双方的父母,也已经在这十八年间相继过世。 祁知贤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只剩下舒芹,舒芹也没有辜负祁知贤,十八年一直未婚。 两人筹备了三个月,今天要结婚了。 舒芹已经四十一岁,可今天,她仍然是最美最幸福的新娘。 听了他们的故事,弹幕哭声一片。 【呜呜呜呜,我哭死,这是真爱情。】 【我又相信爱情了。】 【那个姓周的就是该死啊!】 【为什么家暴致死才判六年!】 【就是啊,这个判这么重!】 【天啊,绝美爱情。】 【纯爱战神!】 【祝福他们!】 【对对对,祝他们百年好合!】 【这样的人结婚我是双手双脚赞同的。】 【看到了吗,男人的双手是用来保护爱人,而不是对着爱人拳脚相加。】 【我愿意为这样的爱情摇旗呐喊!】 【即使我单身狗,对这种爱情我也不会说任何羡慕嫉妒恨的话。】 【可是女孩子的青春都浪费了……】 【那难道祁知贤的青春就没浪费?人家你情我愿,要你替人家不值?】 【就是啊,人家自己觉得值得觉得有意义就行了,我们只需要祝福。】 【祝他们百年好合,一生顺遂。】 …… 对于这种爱情,大多数人都是祝福的态度。 网友们口中的恋爱脑和纯爱,其实并没有明显的界限。 大家想要的,其实一直都是一个“双向奔赴”罢了。 隔着屏幕,云婠夏将那一对纯金的柿子传送了过去,舒芹的妹妹对云婠夏道了谢,刷了礼物,又在直播间发了个福袋,说让所有人都沾沾喜气,就当吃喜糖了。 挂了连线后,弹幕又讨论了好一会儿。 云婠夏抽了第三个人。 第三个人一出现在屏幕那头,不少人都认出了他。 【ice零?】 【我喜欢的两个主播联动了?】 【啊啊啊啊我的偶像!】 【他好眼熟,虽然我不认识。】 【哈哈哈,我虽然不玩那个啥游戏,但我也知道他诶,挺有名的一个主播吧?】 【不认识,应该是小众游戏主播吧。】 【不认识+1】 …… 显然,这是个游戏主播,而且可能小有粉丝基础。 对面的男生大约二十多岁,笑起来很阳光。 但这会儿,他愁眉不展,显然有烦心事。 云婠夏看了看他的面相,直接开口道:“你这件事应该找司法求助,而不是找我。” “ice零”也勉强笑了笑:“我找了,但这种事,你应该也知道,很难有结果。” 云婠夏还真不知道,她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ice零”沉默了两秒才开口:“其实我也不知道……” “ice零”是个游戏主播,在他玩的那个游戏的圈子里,还算有名的,但要说是什么千万粉丝的大主播或者游戏的头部主播,倒也不是。 只是他的视频和直播都很有个人风格,因此还算小有名气,也有不少忠实粉丝。 大约是二十天前,“ice零”在视频里说到了游戏里一个“瓜”。 其实玩游戏出各种奇怪的八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也有一些人会去科普这些八卦,大多数人都是看个热闹就算,但这次的性质,有点不同。 这件事的起因还要从游戏内两个人的纷争说起。 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野外两个人产生小摩擦,在近聊频道互骂吵了起来,a和b二人各自向自己所在的公会说了这件事,很快就演变成了公会战。 而a所在的公会比b所在的公会要小得多,a所在的公会的会长便找到b的会长,低三下四赔礼道歉。 可没想到的是,b的会长高高在上,对a的会长极尽羞辱。 当时在语音里的有不少人,竟无一人站出来帮a会长说话。 a的会长不是个富二代,但也算小有积蓄,平时公会组织活动,都是他私人在掏钱发福利和补贴。 这些人都是来拿福利的,竟没有人愿意为他说话,他被骂得狗血淋头,也心灰意冷,就直接退游了。 第114章 炸裂发言 这件事之后,a的会长退游,公会被交给了副会长管理,副会长是个女孩子。 但事情也算勉强解决,两个公会没有再打起来。 好景不长,一次在游戏开活动的时候,活动区人多,b公会的人在活动区看到几个a公会的女玩家,竟然开始说些不靠谱的话。 说这几个妹妹角色看起来好看,要让a公会将这几个妹妹送来给b公会的人当游戏情侣。 a公会的副会长当然不能同意,再次去找b公会的会长协商,最后的结果竟然是以a公会给了b公会的会长2800元赔偿为结果。 这件事被爆出来后,b公会的几个同盟公会一听,要到钱了,就跟闻到腥味的猫一样,全都凑了上来。 他们也想让a公会给钱。 a公会的副会长自然不愿意,也不想再继续支撑这个公会了,连夜将公会解散了。 而“ice零”其实只是接到了粉丝的投稿,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在视频里讲述了一遍。 最后调侃道:“这不就是番邦和亲以及割地赔款吗?” 没想到的是,第二天,“ice零”就开始收到短信,里面将他的真实姓名、家庭住址、身份证正反面、工作单位……全都说得一清二楚。 后面还接着不少威胁的话,像“后面还有你爸妈的”,“你也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破事吧”,“你爸妈知道你的事吗”,“你最好注意点”,“掂量掂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他报了警,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确定的结果。 而那条视频,也已经因为被很多人举报导致下架,下架就算了,还因为被举报“不实信息”被平台判罚了5000元。 其实这个钱他并不是还不起,他只是不想充钱进去还,因为他并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事。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真实的,也许有些细节他并不清楚,但故事走向都是正确的,可被人以造谣的名义举报,还判罚,他怎么也想不通。 【?网络黑社会?】 【我刷到过那个视频!】 【这是真的游戏黑社会吧?】 【啊?啊?啊?】 【这么牛?啥游戏啊?来来来,让我去碰碰。】 【啊,丢人丢到圈外了。】 【我也看到过那个视频,当时我还以为是剧本呢,居然是真的?】 【这是敲诈勒索吧?】 【就是敲诈勒索!】 【这么牛,还割地赔款,番邦和亲,这搁我我不得跟他们干,谁怕谁啊。】 …… 眼看着弹幕义愤填膺,就要吵起来了,云婠夏开口:“那么,你想得到什么答案?或者是想让我做什么?” “ice零”再次陷入沉默,他自己还没想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是想要自证清白还是想要还清欠款,亦或者是报复那些人呢? 好像都不是。 他的委屈和不甘,曾经也是针对那些施暴者的,但现在,好像是对这个现状的不满。 云婠夏替他问:“我可以给你一张符纸,你贴在手机上,那些对你恶言相向的人都会反弹回去,对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ice零”微微张大了嘴,一时没接话。 云婠夏继续道:“或者是,诅咒那些对你恶言相向的人,让他们遭遇各种意外?” “ice零”下意识摇头:“那倒不至于……” 云婠夏笑了:“你是想让今后都不要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不再有人遭遇你这样的委屈吧?” “ice零”愣住,傻傻点头:“嗯……” “那就需要你,和每一个有像你这样遭遇的人,都不沉默。” 为自己的权益,为所有的真相,为每一份冤屈——开口发声。 当然,云婠夏还是悄悄给他的手机加了个简单的小术法,倒不是说能完全反弹,毕竟那些人说的话恶毒得很,若完全反弹,可能真的一家人都要整整齐齐了。 不过,小小的惩戒还是可以的,接下来这段时间,他们会发现自己做什么都不顺,小到吃饭吃到异物,大到身体出各种状况…… 至于支持他这方面,不少网友可都憋着一口气呢。 维权路可能一时半刻都走不到尽头,但总有一天,后来人能享受到今日的胜利果实。 连线的第三个人是个“奶油小生”,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完全符合人们印象中——油头粉面,白面书生的形象。 【哇哇哇哇,好帅。】 【清秀小哥哥一枚!】 【我脑子里蹦出来的是:奶油小生。】 【小哥哥有对象吗?看我怎么样?】 【你们的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微信又在哪里?】 【也就那样吧,至于吗?】 【切,花痴。】 …… 但紧接着,这个男生的一句话,把所有人都问沉默了:“大师,我看上我女朋友的男朋友了,怎么办?” 【每个字都听懂了,怎么合在一起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池黎阳是个gay。 天生的。 他喜欢男生,他的父母都知道,毕竟池黎阳也没想隐瞒。 他的父母并没有那么开明,能毫无芥蒂直接接受儿子的出柜。 双方吵过、闹过、打过、骂过,不管用。 最后池黎阳的母亲说:你喜欢男生是因为你没体会过女孩子的美好,你去谈个女孩子,等你发现女孩子的好,你就不会喜欢男生了。 弹幕开始整齐地刷同一行文字。 【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 诶,关键是,池黎阳居然听进去了。 他去谈了个温柔可爱的漂亮女孩儿。 【这种事和同性恋骗婚是一个性质的吧?】 【就是啊。】 【这种同性恋骗婚的就该死刑!】 【万一他真的变直了呢?】 【你以为真那么简单啊,他都说了,天生的,那就说明根本不是受到什么情伤之类的,根本就没那么简单变直好吧?】 …… 池黎阳和女生谈了两个多月,发现自己还是喜欢男生,确实对女生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种事他自己也知道不道德,基本约等于“骗婚”。 这个女生呢,也确实无辜,他也知道自己会伤害到别人,于是,他想了个损招。 他把自己的前男友介绍给了女生。 据池黎阳自己补充,他的前男友是个“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好的人”。 因此,那个女生居然接受了。 而池黎阳的前男友和女生在一起之后也确实喜欢上了女生,简单说就是——直了。 这件事本来到此为止也勉强算是个“圆满结局”。 可显然事情不会到此为止,否则也不会有此次连线和连线最开始的时候他说的那句话了。 没错,池黎阳后悔了。 因为他的原话,前任是个“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好的人”,他又觉得自己放不下前任,想和前任复合。 可他还有一点对女生的愧疚,而且前任也已经喜欢上了女生,他没法和前任复合了。 于是,他找到了云婠夏。 第115章 你撒谎 【救命……】 【我感觉我耳朵脏了。】 【求一双没听过的耳朵。】 【什么人啊?】 【最开始我还夸他帅来着,真想穿越回去给刚才的自己两逼兜。】 【wdm,真替那个姐妹不值,好像她是你们男同y的一环。】 【快来人,查到姐妹的联系方式,跟她说说这件事。】 【直接给她看直播回放。】 【我以后还是只嗑嗑纸片人cp好了,现实里的男同也太吓人了。】 【就是,现实我只能说……尊重祝福锁死,别来祸害别的姐妹了。】 【希望姐妹不要太难过。】 …… 在一片心疼女生的弹幕中,云婠夏突然开口:“你在撒谎。” 对面的池黎阳愣了愣,苦笑一声:“好吧,我承认了,我最开始就没想尝试和女生在一起,我和女生在一起的时候,还和前任私下有联系。” “他以我发小的身份和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玩游戏,一起出去旅游。” “可是我没想到,他会喜欢上小璃!” “我之所以找女朋友,完全就是为了稳住父母,因为他们以死相逼。” “可我又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我只是真的很喜欢他,我只是喜欢男生,我有什么错?!” 池黎阳的情绪激动了起来。 云婠夏却还是一脸平静,甚至漠然,她盯着镜头里那张过分“妖娆”的脸,再次开口:“你还在撒谎。” 池黎阳本来激动的情绪突然一滞,有些恼羞成怒:“你帮不了就说帮不了,现在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要你帮了,卦金我也不要了。” 可他发现,挂断按钮失灵了。 就连强制退出和关机也失灵了。 他终于有些害怕,后悔自己不该抱有侥幸心理,觉得云婠夏看不出来。 这件事从头到尾就不是什么巧合或者不可预料的爱情,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前半段,池黎阳确实是被父母逼迫着不得不顺从,他知道母亲的倔脾气,如果自己不照她说的做,她可能真的会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冲动走极端。 池黎阳和父母矛盾再大,也不可能看着母亲去死。 于是,他精挑细选了一个女孩来当对象。 这个叫小璃的女孩,二十二岁,刚刚大学毕业一年,家庭关系简单,独生女,家里条件挺好,父母给她买了一套小公寓,一辆三十多万的车。 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是小康家庭。 小璃刚刚步入社会,还相当单纯。 池黎阳故意接近她的时候,她被池黎阳的外表吸引了。 有句话说“一见钟情都起始于见色起意”,这话虽然片面,却也不是毫无道理。 毕竟如果一个人刻意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穿着邋遢,见面的时候不是抠脚就是挖鼻屎,不说一见钟情了,多看一眼都觉得伤眼睛。 所以小璃被池黎阳的外貌吸引,其实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人类的第一印象都是很重要的,如果你从一开始就对某个人有偏见,后面对方做什么你都会觉得对方做得不够好,很难扭转。 反之亦然,你对一个人第一印象很好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忽略对方的一些缺点或者不好的行为,变得盲目。 小璃就是如此,她根本就没发现池黎阳的不对劲之处。 因此对他的朋友,小璃也非常和善温柔。 这个朋友,就是指池黎阳的前任段奕。 段奕和池黎阳在一起一年多了,两人也确实有过一段非常美好的恋情。 在得知池黎阳父母的态度的时候,他选择了退让。 他主动消失在池黎阳的社交圈子里,默默承受着分手的戒断反应。 一个半月过去,他已经差不多能够回归正常生活了,池黎阳突然又加了他。 要说没有隐秘的欣喜,当然也不可能。 可要说想和池黎阳复合,他倒也没那么强烈的诉求了。 池黎阳告诉段奕,自己很痛苦,很难过,和小璃在一起不是出自本心,每一天都很大压力,快要崩溃了。 毕竟是自己爱过的人,段奕自然无法坐视不理,他尽力安慰池黎阳。 渐渐的,段奕竟然习惯了在池黎阳的这段恋情里扮演配角,他沉默地在这场虚假的爱情里当一个透明人。 可是没两周,池黎阳竟然开始偷偷私下找他,提出要“地下恋情”。 段奕拒绝了两次,终究没把持住,他和池黎阳“睡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他们明面上是兄弟,是发小,私下里可能睡在同一个被窝。 然后池黎阳突然提出,干脆他们就一直保持这样的关系,直到池黎阳和小璃结婚,之后再随便找个理由离婚,分到她的房子和车子之后,他们去国外定居。 反正小璃也一点都没怀疑。 段奕却犹豫了。 其实这段时间和小璃相处下来,他发现小璃是个单纯善良又温柔的人,他始终对小璃抱有愧疚之心,只是这份愧疚在面对池黎阳的时候,又变成了禁忌和刺激的快感。 可要说让他真的毫无负罪地算计小璃的财产,他又觉得做不到。 就这样,三方稳固的关系分崩离析了。 小璃也发现了两人之间似乎闹了别扭,她还在一个夜晚私下找到段奕,劝说他们和好。 段奕一时冲动,告诉了小璃池黎阳其实是个gay的事情。 这场持续将近三个月的“闹剧”走到了尽头,三方彻底闹掰。 而段奕一方面觉得对不起小璃,一方面也觉得愧对池黎阳,干脆换了个城市工作。 更加戏剧化的是,小璃后来和段奕联系多了起来。 段奕并不是天生的同性恋,像有句话说的“爱情不分性别,我爱的是这个人本身,无关性别”。 他当初也是觉得池黎阳笑起来好看,说话也有趣,从好友渐渐变了味道。 因此,他和小璃渐渐暧昧起来。 这件事被池黎阳知晓了。 他觉得不甘心,这两个人都曾是自己的对象,现在竟然越过他联系如此紧密。 这才有了池黎阳找到云婠夏说要挽回前任的这件事。 他本以为,自己美化一下故事的脉络,提出自己的诉求就可以了。 却没想到,根本就瞒不过云婠夏。 【要不是这个屏蔽词机制,老子早把这个人面兽心的小畜生骂得后悔活在这世上了。】 【楼上的大哥你其实已经骂得很脏了……】 【活该!】 【怎么有脸的啊?啊?】 【男同骗婚+吃绝户是吧,说你是畜生都侮辱了畜生。】 【他不是还没干吗?不至于说得这么难听吧?】 【楼上不会也是这种人吧?他那是不想干吗?他是被拆穿了没机会好吧?】 【诡计多端的骚0。】 【建议化学阉割。】 【建议物理阉割。不打麻药的那种。】 …… 在经历过网友们的“鞭笞”后,池黎阳终于挂断了连线。 而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那个圈子里都流传着池黎阳的故事,他什么也没捞到。 第116章 临近年关 并不是什么都没捞到,就算是惩罚的。 云婠夏给池黎阳种了点小东西。 这东西就像是一种禁制,只要他和一个人走得近,他身上就会散发出像如同腐烂的肉一样的腐臭味。 没人受得了这样的味道。 陌生人并不会闻到,但和他关系越亲近,闻到的越会清晰。 除非有人能忍受他身上的这股味道或者是他能找到一个失去嗅觉的人,否则,他这一生都要无亲无友、无爱无情。 谁让他打从一开始挑选女友的时候,把小璃作为对象,就是有预谋的呢? 要不怎么说——精挑细选呢? 小璃家庭条件简单,她的父亲晚来得女,对小璃过分宠爱,导致小璃心思单纯。 而且小璃的母亲从生了孩子之后身体一直不太好,小病不断,根本没有心力为小璃操心,能让池黎阳有机可乘。 最开始他并没有具体要做什么的想法,只模糊地想找一个单纯好拿捏的。 后来发现小璃不但单纯好骗,还出手大方,对金钱没什么概念之后,他起了歹毒的心思。 池黎阳口口声声说爱段奕,可能确实有浓厚的感情在里面,但也许更多的,是被阻拦后的逆反心理,是不甘心。 直播结束之后,云婠夏久违地出门了。 天气更加寒冷,外面四处都挂上了红色的灯笼、贴纸、年画之类的饰品,原来是快要过年了。 云婠夏难免产生了一丝悲凉的感觉,自己熟悉的那些人,都和自己相隔无数的时光。 还没等云婠夏感慨,一个电话打断了她的emo。 拿出手机,竟然是那位老者。 对面的声音听起来慈祥、平缓,带着老年人独有的宠辱不惊:“你出关了?” 云婠夏顿了顿,还是没多问,只说“是”。 那边又寒暄了两句,才转到正事上来:“有件事可能需要你帮忙。” 从那种陡然升起的悲凉状态出来后,就很难继续那种状态,找回之前的心绪了,云婠夏也不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人,干脆正经做其它事去了。 云婠夏找到沈姨,沈姨年纪很大了,生了病,身体也不好,在这样寒冷的冬日里只能待在屋子里哪儿也不去。 找到她的时候,沈姨正坐在客厅里发呆。 客厅里放了个火盆,火堆已经临近熄灭,只剩下零星几块木炭。 电视机开着,正在播放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电视剧,沈姨就在沙发上坐着,但她的眼神没有落在电视机上,而是没有聚焦地在神游天外。 因为是那种带小院子的农家自建房,平时白天的时候,都不会将门锁起来,云婠夏上前推门,发现门只是虚掩。 敲门声将发呆的沈姨惊醒。 “沈姨,您儿媳如果真的去杀他们,她的一生就也要搭进去,您真的忍心吗?”云婠夏一开口,就说出了沈姨最隐秘的心事。 其实在法律上,那已经算是她的前儿媳了,可事实上,她们一天都没忘记过刘瑜竹的死。 前儿媳明面上和沈姨闹了不可调和的矛盾,责怪沈姨没照顾好小孙子,愤而离去。 实际上,她一直在私下照看和接济沈姨,只是向来都避人耳目,就是为了以一个清白的身份去接近仇人。 和这件事有关的大小姐姓“李”。 现在,沈姨的儿媳就在李氏公司当保洁,是的,保洁。 就连这个岗位,都是她花费了很多年改头换面,改名换姓之后,又花费了不少时间和心思才托关系找到的。 现在,那些人是绝对无法认出她来的。 她们想的很简单,找机会杀了李家当时出面的“大小姐”一家复仇。 可惜,不说成功率的问题,就说光复仇对象,她们都找错了人,这件事说白了是为了他们的生意,自然是李家当家人才是主使,另外,沈姨的儿媳根本无法全身而退。 云婠夏带着诚意而来,她给了沈姨不少资料。 这些资料来源的合法性嘛,可以灵活运作一下,但资料的真实性是有保障的。 临走的时候,云婠夏留下一句话:“死亡并不是最痛苦的,眼看着自己所拥有的东西全部失去,后半生都痛苦而又悔恨地活着,才是惩罚。” 沈姨不知道她这句话说的是沈姨自己,还是李家当家人即将遭遇的,但沈姨听进去了。 在离开沈姨院子的同时,一个低着头,戴着冬帽的女人脚步匆匆地进了院门。 和云婠夏擦肩而过的时候,女人抬了一下头,又很快低下去,只来得及看清一双隐藏着无数心事的眼睛。 不过云婠夏知道,这是沈姨的儿媳。 两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停留,就那样擦肩而过。 云婠夏又赶去了市局。 之前老者给她打电话,说有事找她帮忙。 去市局的过程并不顺利,也许是因为新年将近,路上很拥挤,甚至遇到了因为抢路导致的剐蹭。 等云婠夏好不容易赶到市局,却发现市局也很热闹,跟菜市场似的。 她绕开那些人,穿过大厅,想往里走的时候,被人拦住了。 是个年轻人,他似乎并不知道上面找云婠夏这件事,硬是不让进。 没办法,云婠夏只好坐在大厅等知晓内情的人来接她。 坐在大厅的时候,她隐约听了几句大厅里闹事的这群人的闲言碎语,又仔细看了他们几个的面相,总算知道老者喊她来的原因了。 高中大门前,人们来来往往。 “卖糖葫芦嘞,冰糖葫芦!”一个小贩戴着厚厚的手套和加绒的帽子站在小摊后面,旁边的喇叭在反复播放着卖冰糖葫芦的广告。 深冬,说话的时候都有白色的雾气喷出来,天气已经很冷了。 周五放学时间,高中大门口就那么一个多小时的黄金时间,现在已经没什么学生了。 冬天无法排汗,人们就更容易尿急,糖葫芦小贩见校门口已经没什么学生了,打算收摊回家,但在此之前,要先解决一下三急。 他偷偷摸摸绕到高中大门口对面的一个小公园里,找了个草丛后的死角,打算就地解决,下一秒:“啊——” 市区五高大门对面的小公园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尸体是五高的学生。 尸体被发现时浑身赤裸,衣服被撕碎得几乎看不出原型了,下体明显有被侵犯过的痕迹。 经过一系列调查,锁定的嫌疑人是受害者的同班同学高某,但现场没有直接证据。 而高某显然有经过什么人的指点,他在警局一句话都不说。 直到高某的父亲——本市的市委书记,带律师来赎他。 事情陷入了僵局,这时候,突然有一个隔壁班的女生和一个校外混混来指认,说看到了同校生孙某当天在犯案现场。 孙某被叫走问话的时候,死在了审讯途中,死因是心源性猝死,尸检报告竟然是无异常。 在孙某死后,这起案件被迅速结案,罪名被安在了孙某头上,而高某,突然有三个年轻男生来为他作证,说案发时,高某正和他们在一起。 事发一年后,高某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去了国外留学。 第117章 迷案 又七年过去,去国外留学的高某回国三年了。 他比高中时期瘦了些,整个人都显得成熟稳重了不少。 他隐约有了父亲的风采,冷静、圆滑、高高在上。 又是一年冬天,高某被发现死在一家酒店里。 死因是过量吸食毒品。 死前他曾食用过一种壮阳药,但现场没有任何女性的踪迹。 这件事在当地被广泛报道,高某的父亲也因此影响了仕途。 除了他们之外,跟当年的案件有关的人物,作证说见到孙俊涛去了小公园角落的一男一女失踪了。 作证说高睿和他们在一起的三个男生相继遇到意外,有一个落下了永久腿部残疾,另外两个则在从医院出院后先后搬离了本市。 当年的受害者女生的父母亲人一家早就搬走了,据调查,他们近段时间也从未离开过居住地。 而孙某孙俊涛一家,当年高中的那件事之后,孙俊涛的母亲四处奔走,想为儿子讨一个清白,可惜毫无成效,后来病逝了。 而孙俊涛的父亲,五年前突然失踪,他没对自己的财产做任何安排,银行卡身份证都没有任何使用过的痕迹。 在高某死后,他们也曾怀疑过失踪的孙俊涛父亲,但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任何有疑似孙俊涛父亲的人在案发现场附近出现的痕迹。 甚至孙俊涛父亲的弟弟,还以孙俊涛父亲失踪时间过长,借着这件事的风,给孙俊涛父亲申请了死亡证明,继承了孙俊涛父亲的一户自建小洋楼和八万块钱的存款。 案件又一次陷入僵局,时间又过去了两年,来到现在。 一个从外地归来的“死亡人口”出现在大众视野中。 这个人正是失踪了七年之久的孙俊涛父亲。 孙俊涛父亲出现后,孙俊涛母亲娘家的人要求孙俊涛的叔叔归还财产,说要让孙俊涛的父亲给他们养老,而孙俊涛的叔叔不肯归还。 大过年的,闹到了警局,因为情况特殊,甚至闹到了市局这边。 据孙俊涛父亲说,自己开大车去外地送货,在山路上发生了侧翻,自己撞到头,失去了记忆,在那边住了七年。 根据查证,七年前,他确实是开车去了外地,也确实有车祸记录。 而根据当地人的说法,这七年,孙俊涛的父亲一直生活在他们那儿送快递,从来也没离开过。 这会儿在云婠夏面前的市局大厅闹的,就是孙俊涛这一大家子。 云婠夏也知道了老者叫她来的原因。 这一系列下来,三条人命,却连个嫌疑人都没有。 在被人叫进去的时候,云婠夏路过沉默的孙俊涛父亲,云婠夏送了他一场梦。 当天夜里,孙俊涛的父亲梦到了多年未见的儿子。 孙俊涛还是高中时候的模样,瘦瘦小小,畏畏缩缩,神情怯懦。 他身高很矮,坐在前排的角落里,一个隔壁班的女生走过来,径直在孙俊涛头上拍了一巴掌:“喂,孙子,东西带了吗?” 孙俊涛忙不迭翻找书包,递上了父亲前两天才带回来的限量版变形金刚。 父亲是个大车司机,每次从外面回来,都会给孙俊涛带些东西。 但是父亲从未见孙俊涛玩过。 只是父亲陪伴在孙俊涛身边的时间太少太少了,少到无法发现儿子的异常,也无法察觉到儿子的惶恐害怕。 周五放学,别人都有父母来接,孙俊涛的父亲不在家,母亲身体不好,今天刚好是去医院复查的日子,没人来接他。 孙俊涛一个人背着书包从校门口出来,步行去公交车站。 要去公交站,穿过小公园是最快的。 路过小公园的时候,孙俊涛隐约听到角落里传来女生惊恐的哭喊。 他循着声音走过去,看到一个眼熟的背影按着一个看不清脸的女生,正在撕扯她的衣服。 他想报警,但还没来得及拨打,就被身后的一个黑影敲晕了。 等孙俊涛醒来,现场只剩下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孙俊涛吓坏了,回到家本想告诉父母,可看着母亲那张憔悴苍白的脸,他没能说出口,想等着父亲回来告诉父亲,让父亲带他去警局,却没想到,这一等,就是永别。 时光流转,梦境里,孙俊涛对着自己的父亲笑得灿烂:“我从未责怪过您,爸爸,我很庆幸能成为您的儿子。” 孙俊涛的父亲,在孙俊涛初三那年,得到过市里的表彰,因为他开大车的途中解救过四个被拐卖的妇女。 他自己都没把这件事当成大事,却被儿子当成了英雄。 所以在看到有女生被欺负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的不是逃避,而是报警。 欺负女生的,正是高某——高睿,而受害女生,是他们班的班花,也是高睿一直费尽心思追都没追到的女生。 极度的惊恐加严寒,让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女生死在了那个冬日。 在背后敲晕孙俊涛的,是之后作证的校外混混,另一个证人则是之前问孙俊涛东西带了没的隔壁班女生,这两人,当时正是恋人。 同时也是高睿的狗腿子。 从梦里醒来的孙俊涛父亲泪流满面,是为儿子的那句话,还是因为心疼儿子曾经的遭遇,就无从得知了。 第二天,孙俊涛父亲突然去自首,说自己是杀害高睿的凶手。 他将现场情况描述的一清二楚,甚至包括高睿的反应以及作案手法。 可他当时人在外市。 一个人怎么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呢? 不管怎么问,孙俊涛的父亲都对这件事绝口不提,只是一口咬死高睿是自己杀的。 对于别的事,孙俊涛就一直以沉默和“不知道”应对。 前一天,云婠夏被叫到市局,见面的不是当初那个老者,而是一个浓眉大眼的男人。 这个男人浑身都散发着独属于军人的肃杀和冷漠,见到云婠夏的时候,态度虽然尊敬,但云婠夏能看出来,他并不信任自己。 “韦少将是为了应付那位才来见我一面的吧,我也就不跟您拐弯抹角了,我可以告诉你这件事的凶手是谁,但希望您答应我一件事。” 韦鸿朗对“算命”一说是完全不相信的,就像云婠夏说的,他是为了应付那位才来见云婠夏一面,见到云婠夏的第一时间,他也只是觉得这是个有些聪明的女人罢了。 但等云婠夏将整件事娓娓道来,他才知道云婠夏没有吹牛。 至于云婠夏说的条件,韦鸿朗表示要考虑考虑,第二天再给她答复。 云婠夏也不着急,她只是在临走的时候,又看了看韦鸿朗,给了句忠告:“讲义气不是什么坏事,但如果因为讲义气被蒙蔽了双眼,就是愚蠢了。” 这番话说得完全不留情面,韦鸿朗面色有些不虞,但到底没说什么,只是在云婠夏走后,找人调查自己信任的几个人。 回到家的云婠夏轻轻敲着床沿,等待着孙俊涛父亲入眠。 第118章 悬案 天色已经黑透了,叶瑶瑶还没回家。 叶瑶瑶的父亲叶坤林第七次拨打女儿的电话,但依然响到自动挂断也没人接听。 叶坤林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他站起身,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想了一会儿,咬着牙给女儿的班主任许老师打电话。 许老师说,学校早就放学了,也没有留学生的堂,叶瑶瑶也早就离开学校了。 “怎么了,瑶瑶爸爸?瑶瑶还没到家吗?” 叶坤林急得脑门都是汗:“嗯,许……许老师,能不……能不能请……请你,帮……帮我……问……问一下她……她熟悉的……的……同学?” “好,好,瑶瑶爸爸你别急,我现在就去问一下她的朋友。” 许老师挂了电话,叶坤林拿上外套就出了门。 叶坤林的口吃据说是小时候受了惊吓导致的,这么多年一直也没好。 叶坤林的前妻跟他离婚也跟这有关系,不过前妻确实也不是个安分守己之人,婚前婚后都很爱玩。 有了叶瑶瑶之后也不收敛,叶坤林下班回家的时候经常都只剩年幼的叶瑶瑶一个人在家。 离婚后,前妻立刻就消失在了叶坤林的世界里,拿着分的一半财产,迅速去了外地。 这么多年,前妻一次也没回来看过叶瑶瑶。 好在叶瑶瑶一直很懂事,从来没有让叶坤林操心过,不管是学习还是自己照顾自己方面,都懂事得让人心疼。 平时叶坤林也忙,他在海鲜市场给人拉货,除了上货、卸货、对账之外,偶尔还要帮人搭把手,将货物送进仓房,或者是帮人摆在售卖区。 因此他下班时间并不固定,忙的时候下班很晚。 早的时候,叶坤林会去接女儿放学,但下班晚的话,叶瑶瑶都是自己坐公交回家。 叶坤林今天下班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半了,到家都已经八点,天都黑了,可房间里居然没开灯。 拿出手机,发现六点二十四分的时候,叶瑶瑶给他打过一个电话,但那会儿叶坤林正在帮人卸货,没听见。 他立刻回拨,却一直没人接听。 这才有了打电话询问许老师的那一幕。 叶坤林拿着外套下了楼。 出楼栋门的时候,隐约听见楼房后传来细微的狗吠,应该是后面那栋楼养狗的人家出来遛狗。 叶坤林径直出了门,沿着平时叶瑶瑶上学的路线一路找过去,拿着女儿的照片询问路边的店主有没有见过自己的女儿。 但今天没人见过。 走到大半的时候,看到了行色匆匆的许老师迎面而来。 “瑶瑶爸爸,还没找到瑶瑶吗?”许老师额头都沁出汗水,看起来也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还……还没有,许……许老师,瑶瑶……瑶瑶她是……是放学就……就回家了吗?”叶坤林本来就结巴,着急的时候说话更费劲了。 “我已经去学校查过门卫那里的监控了,我们按时放学,五点三十九她就出校门了。” 初一的学生还没那么忙碌,一般都是按时上下课。 一般来说,算上等公交的不确定时间,叶瑶瑶也就是六点二十到六点四十之间就到家了。 叶坤林急得直啃指甲,这是他紧张时候的表现。 许老师也着急,她知道叶瑶瑶家里的情况,除了一个在乡下的爷爷之外,叶瑶瑶只有叶坤林一个亲人管她,她自责地喃喃:“我应该送她回家的,或者先带她去我家……”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两人又沿着放学的路一路找回去,天上下起了纷纷小雨,秋天的雨有些凉意,两人冒雨往小区赶。 到小区门口,叶坤林正准备去找门卫大爷调取监控,看看叶瑶瑶有没有回家,就听见小区内一阵惊呼。 叶坤林心跳如鼓,怎么也冷静不下来,径直冲着尖叫声就跑了过去。 被零星几个邻居围在正中间的,是一个十五岁的花季少女,她头上戴着的金色蝴蝶结皮筋,已经被染成了暗红色。 叶瑶瑶死了。 死于坠楼。 据调查,她是从十一楼掉下来的。 因为小区比较老,设施不完善,除了小区大门的监控之外,就只剩下对面那栋楼的理发店门口老板自己装的监控了。 七点五十五分的时候,叶瑶瑶脚步匆匆地从小区大门口进入,四分钟后,叶坤林也从大门路过。 但这之后,叶瑶瑶并未回到家。 叶坤林家住在六楼,她却从十一楼摔了下来。 只是这四分钟之差,叶坤林没能见到自己的女儿,也没能救下她。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理发店的监控没有夜间拍摄,只能看到七点五十九分,叶坤林居住的这栋楼的楼道声控灯亮了一下。 是叶坤林回家的时候,先她一步进小区门的叶瑶瑶却不知道去哪儿了。 八点二十三分,叶坤林下楼,声控灯又亮了一次。 再之后就是九点五十一分的时候,有两个影影绰绰的黑影抬着一个人进入了楼道,但这两人似乎一点声音都没发出,连声控灯都没有亮。 因为拍摄效果太差,除了身高之外,什么也看不出来。 九点五十八分,叶瑶瑶坠楼。 之后整个楼栋前都围满了人,那两个黑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溜走了。 从门卫查找监控,也根本没有疑似那两个人影的人进入小区。 叶瑶瑶身上有深深浅浅很多的伤,初步判断是被人殴打的。 除此之外,她的耳朵撕裂了一个小口,脑袋上的头发连头发带头皮都少了一块,乳房和外阴上各有两排牙印。 身上青青紫紫的殴打痕迹,血迹斑斑的衣服都昭示她在临死前遭受了巨大的痛苦。 后来警方在那栋楼后面的杂草丛里找到了叶瑶瑶丢失的那块头皮和连带的头发。 也找到了被施暴的痕迹。 也就是说,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而小区侧面的消防通道附近,他们发现了疑似翻越围墙的痕迹,但已经被雨冲刷得只剩下一点点痕迹。 看到所有时间线的叶坤林整个人都崩溃了。 最开始的电话,也许是女儿的求助。 就差四分钟,他就能和叶瑶瑶在小区门口遇见。 如果第一时间去楼栋堵人,他也许能抓住那两个歹徒。 出门时候听到的那几声狗吠,也许就是有宠物狗发现了什么,冲着草丛狂吠。 这么多次,就在离他这么近的地方,他错过了一次又一次救自己女儿的机会。 她该有多害怕,该有多恐慌,光是想一想,叶坤林就要心痛到窒息。 十二年前的刑侦手段还没有这么发达,那场雨又对工作造成了更大的难度,最后竟然没能找到凶手。 就这么变成了一桩悬案。 叶瑶瑶在从学校回家的途中遭遇了什么,为什么那么慌张害怕,为什么回来那么晚,没有人知道。 第119章 见证一个结局 那两个看不清脸的人,在小区门口到住的那栋楼之间,拦住了要马上就要到家的叶瑶瑶,对她实施了暴行。 就在离她家那么近的地方,夺走了一条生命。 然后冷静地将叶瑶瑶带上楼,将她从十一楼推了下来。 这件事之后,叶坤林辞职了。 之前口吃,叶坤林其实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这件事之后,叶坤林就彻底不说话了。 每天窝在房间里,日常用品全靠跑腿送上门。 没有人知道他在房间里做什么。 偶尔他也会出门,但只是在那趟从小区到学校的路上来回走动。 就这样过了五年。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邻居发现叶坤林连日常用品都不买了。 虽然不是很熟悉的关系,但好歹也是邻居,他们担心叶坤林出了什么事,便报了警。 结果发现叶坤林失踪了。 而这栋房子,连同房子里一应俱全的家具,全都被卖掉了。 卖房的钱被留了一部分给叶坤林的老父亲,剩下的都被通过现金取走了。 警方也想过寻找,但没能找到,之后,叶坤林彻底销声匿迹了。 …… “云女士,上面答应了你的要求。”还是那间熟悉的办公室,熟悉的韦鸿朗。 只是这次,他身后站的两个人中换了一个。 云婠夏略有深意地看了看韦鸿朗,感受到了他态度的变化。 韦鸿朗有个从小玩到大的发小,这么多年一直互相扶持。 当年发小为了保护被欺负的他,后背左边被人砍了一刀,他一直觉得愧对发小,所以都是有什么就都分给发小一份。 他出人头地了,也把发小带在身边。 可惜人心是会变的。 云婠夏对这件事没作任何评价,只坐在他对面,话里有话:“你知道答应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吧?” “已经做了布置,随时都能开始,你要相信,不是所有人都腐败。” 云婠夏玩味地笑了笑,转身出了门,关门前,她留下一个时间:“今晚八点。” …… 地方热搜上“市长儿子离奇死亡”的消息牢牢占据了第二,占第一的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云婠夏坐在直播镜头前,她的面容通过直播间看起来和现场看到的完全不同。 现场的工作人员反复检查,都没发现开了滤镜,可透过直播镜头看到的,和本人,完全不像同一个人。 云婠夏也没有给他们解释的打算。 八点,官方账号开了个直播。 绝大多数网友都没见过的一个陌生脸孔出现在直播间。 她在直播间给所有人讲了两个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一个叫孙俊涛,一个叫叶瑶瑶。 …… 叶瑶瑶的学校不远处,有个私立高中。 私立高中里都是些富家子弟,学校的环境和教学完全不是叶瑶瑶所在的高中能比拟的。 那天放学,叶瑶瑶发现自己的公交卡没带,十二年前,手机支付还没全面普及,叶瑶瑶想了想,打算去找个便利店换两块钱现金。 沿着路走了半站路,一个小区门口,叶瑶瑶看到了一家便利店。 便利店里站着一群穿着私立高中校服的高中学生。 叶瑶瑶注意力没放在那群人身上,换了钱就出了门。 她在两个公交站中间,思考了一下,她决定往回家的路上再走半站路。 去下一站的路上,她抄近路穿过了一个废弃的工地。 进了工地,叶瑶瑶隐约听见了背后的脚步声。 接下来这段时间,她经历了拼命逃跑,躲在居民楼,找附近的一个面店老板求助,打电话给自己的父亲,打电话报警,求助一家文具店的老板等等…… 她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终于,身后没有那些人的影子了。 叶瑶瑶步履匆匆,一路步行回到小区,可没想到,还没到自家楼下,就被两个人拦住了。 他们觉得这场“猫抓老鼠”的游戏很尽兴。 他们嬉笑着捂住了叶瑶瑶的嘴,嬉笑着将她拖进了楼栋后的草丛里。 临死的时候,叶瑶瑶也许在想:就快了,我明明就快回到家了。 这两个人,分别是隔壁市的市长儿子狄鹏轩和市长司机的儿子廖志飞。 说到这里的时候,全网一片哗然。 这个市长现在还在职,云婠夏的这一行为,无异于全网公布他的罪行。 而这个时机,刚好选在狄鹏轩被发现离奇死亡的当天。 云婠夏当然知道狄鹏轩的市长父亲不会认罪,毕竟这么多年以前的事情,没有证据,根本无法定罪。 我国司法规定向来都是疑罪从无。 云婠夏继续说:“我知道你觉得我拿不出证据。” 不过…… 当年的事情想要完全擦干净,当然不可能是市长亲自动手,只要有人经手,就很难不留下证据。 “这是什么?” “是我在案发现场发现的,订制手表上的钻。” “你什么意思?” “局长,我不会说出去的,但是……” “我知道了,下个月评队长我会举荐你的。” “谢谢局长。” “东西留下。” “那可不行,不过您放心,这东西,不会有第三个人看到的。” …… 这段录音,熟悉的人很快就听出是谁,一个是警局的前局长,另一个,是现任的刑警队大队长。 云婠夏也没浪费时间论证这段录音的真假和手上证物袋里钻石的来源。 这颗钻石,产地特殊,形状独特,因为是订制,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想查来源,简直易如反掌。 云婠夏露出个不达眼底的笑容,又一次开口:“我这里的录音还有好几份,甚至还有局长和市长通话的录音,后续我会上传到官方账号。” “另外,我们的大队长,已经招供了哦。” 录音里还包括,他们商量删掉报警电话的记录,以及如何将狄鹏轩从嫌疑人的位置上摘出去的过程。 直播的这个时间点,正好是孙俊涛的父亲去自首的时间,破天荒的,警局暂停了审讯,放了个平板在他面前,给他看直播。 隔壁市市长的儿子狄鹏轩被人发现离奇死亡,在此之前,他已经是失踪了一个星期。 他死在离公墓附近的一个山林,呈跪拜姿势,双手双脚都被绑缚。 他的牙齿全被掰断或者拔出,满口鲜血,头发连带头皮都被拔了下来,形成了一块块的斑秃,下体被人剁成了碎块。 而现场,只有附近不远处一个奄奄一息的廖志飞。 廖志飞被人埋在了土里,只留了胸口以上的位置。 在他的嘴边,放了一根不锈钢的吸管,吸管的另一头,就插在狄鹏轩的后背上。 廖志飞嘴角上全是猩红的鲜血,已经发臭了。 也就是冬季,若是夏季,恐怕早已腐烂爬满了蛆虫。 孙俊涛的父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直播的内容,没有对描述的死亡场景表现出丝毫厌恶或者恐惧,他只是看着,像在见证一个结局。 第120章 报复?反扑? 关于狄鹏轩和高睿的死亡过程,云婠夏没有说得太清楚。 她只是像在说给谁听一样,说出了他们的结局。 其实说到这里,韦鸿朗已经知道了云婠夏的意思。 两个绝望的,一无所有的父亲,为了自己的孩子,交换杀人。 若是亲自去,大概率还没靠近就被人发现了,毕竟他们自己清楚自己做了些什么,对于自己的仇人,他们一定会非常警惕。 可若是交换,互为陌生人,彼此动手的机会一定多得多。 他们潜伏了七年。 隐姓埋名,来到陌生的城市,一点点筹谋,寻找机会。 而一周前,正好是他们约定动手的时间。 所以狄鹏轩死了,无人关注的当年作证的那一男一女被囚禁了三年后也死了。 一切结束后,两人各自回到了曾经居住的地方,其实若不是昨晚做的那个梦,孙俊涛的父亲大概也不会来自首。 而联想不到这一点的话,他们也许真的就逃脱了。 可是他们复仇成功后,似乎已经失去了生活的目标,接下来,是浑浑噩噩继续过完这一生,还是求一个问心无愧,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了。 直播结束前,云婠夏顿了顿,当着全网所有人的面,一字一顿地说了一句:“我个人希望关于这两位父亲的审理全程公开。我会一直等着这件事的结果,等他们的判决。” 某个简朴又低调的办公室里,老者摸了摸下巴,笑眯眯地说:“这是在给我们上压力呀。” 舆论战其实并不光彩,它有时候带来的后果无法预料,能够利用舆论,也就要做好被舆论反噬的准备。 但不可否认的是,它有时候非常有效。 叶坤林的结巴并不是生理性病变,而是心理问题。 也许是女儿的死亡对他的打击太大,他竟然克服了这个问题,这也是他能隐藏自己身份,复仇成功的原因之一。 毕竟结巴这个特征,实在是太明显了,想要低调,不被人记住,必须得平凡,没有任何突出特征。 至于大队长为什么愿意招供作证,当然是因为云婠夏趁他睡着带着他去体验了一下地府酷刑一夜游。 他被吓破了胆,第二天本来他还想着是做梦,没想到在审讯室还能听到耳边传来梦里那些酷刑里鬼哭狼嚎的声音。 关了直播后,云婠夏随口应付了几句工作人员的询问,独自出了大厅。 外面的冷空气席卷而来,云婠夏在原地跺了跺脚,呼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口边绕了个圈,又很快散去了。 手机铃声响起,云婠夏边接电话边步行往回走。 “你这可是在给我们施压呀,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提前和我们透个底。”老者的声音依然平稳慈祥。 “话不能这么说,韦鸿朗少将可是跟我说都安排好了。” “这小子……知不知道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啊。”老者爽朗地笑了两声,他嘴上说着是大事情,听起来却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所以您这次打电话来是……?” “有人狗急跳墙了,需要帮忙的话你就喊一声。”那边也没再寒暄,说了这么一句话。 云婠夏看着巷子口拦路的人,语气依然平稳:“知道了,事后记得收一下尾就行。” 挂了电话,对面三个蒙面的人也没有做自我介绍的打算,直接提着刀冲云婠夏砍了过来。 这些人云婠夏倒是完全不放在眼里,不过…… 云婠夏越过他们,看向巷子口那几个持枪的人。 这好像是两拨人? 有意思,居然这么多人这么恨自己啊。 蒙面人显然也发现了身后持枪的那群人。 两拨人面面相觑,随后很有默契地配合着冲云婠夏来了。 而她背后,还有个悄无声息接近,手持钢管的人。 云婠夏随手甩了一下长剑,一道剑气逼近身后之人,他立刻就抱住自己的右腿跌坐在地。 既然目标一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至于后续的事情,先解决目标再说。 持枪的那伙人显得更野蛮一些,像一群亡命之徒。 拿着刀的三个人默契地让开,持枪的人直接开枪。 这里可是云婠夏专门找的偏僻的地方,周围的普通人住户并不多,也不怕吓到人了。 云婠夏抽出了之前老者派人送来的剑。 接下来,这群人见证了超出认知的一面。 子弹打到云婠夏旁边,就像被一层看不见的薄膜挡住了一样,方寸不得进。 紧接着,剑光闪烁。 大概他们也没想到,都到这个年代了,居然还有人使用冷兵器,还是长剑。 可偏偏,他们的枪拿云婠夏毫无办法。 一个右边下巴有块疤的男人趁云婠夏注意力在前面,从背后悄悄摸近了。 云婠夏没有回头,但手里的长剑精准地砍断了他的手腕。 他躺在地上抱着自己的手腕打滚。 另一个原本拿着刀的人突然从衣服内侧掏出一把枪,瞄准云婠夏的后心窝…… 一只白猫从云婠夏身上钻了出来。 十分钟后,云婠夏冲着身后的一个黑暗的角落开口:“麻烦收拾一下这里。” 云婠夏随手收起长剑,将花卷放回玉器,掐了个清洁咒,云婠夏身上又焕然一新,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抬起脚跨过那群满地哀嚎的人,往回家的方向走了。 同时,一个黑暗的房间里,一个右边嘴角偶尔抽搐的男人看着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到了约定时间,他还没收到消息。 他抽搐着嘴角猛地摔了手里的手机:“废物!” 而另一边,观看了全程的老者和韦鸿朗正坐在一起。 一个头发半白的男人斟酌了一下开口:“霍老……这个人,不可控啊……她这个实力,我们现在拿她毫无办法,最好是把她关起来……” 被称为霍老的老者懒懒地抬眸瞥了说话的人一眼,开口问的却是另一边的韦鸿朗:“小朗认为呢?” “我觉得,她虽然剑术凌厉,在防御手枪之类的热兵器方面也有我们现在还无法理解的手段,但你们看,这些人每个都还活着,只是丧失了行动能力,躺在地上打滚而已,也就是说,她其实一个人都没有杀。” 如果云婠夏听到这话,多少要吐槽两句,她并不是不杀人,她只是知道有官方的人在跟着自己,不想惹麻烦。 在修真界,崇尚的就是弱肉强食,有人来招惹她,就要做好死亡的心理准备。 只是现代的律法已经完善得差不多了,她不会没事给自己找事。 那两群人,也挺巧,拿枪的那拨人是之前捣毁的人贩子组织的亡命之徒,而拿刀的,似乎是姓高的那位最后的反扑。 不过这些就需要专业人士去查了,云婠夏现在只想回到温暖的被窝里,好好休息一会儿。 第121章 猫界追杀令 云婠夏想起那天于书萱约她吃饭。 那天的饭局人不少,但并不热闹,不少女人都愁绪满面。 想也知道,失踪一段时间,除了自己的亲人会只关心有没有受伤,其余人更关心的,大概是八卦吧。 闲言碎语不少,再加上因为失踪,不管是工作还是学业,甚至是生活,都发生了变化,光是处理这些,她们都要焦头烂额。 只是没人说起这些,她们都很默契地只说还能回家真好。 那场饭局最后,变成了互相勉励和发泄,不过她们也只说着:“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现在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前几天,云婠夏收到于书萱的消息,她说自己和另外几人合伙开了个书咖,主要卖点咖啡和书籍,偶尔那几个学生也会来看会儿书。 经历过同样的苦痛,她们倒是成了极为亲密的同盟。 虽然书咖赚不了多少钱,但安身立命是足够的,最重要的,是在这里待着,她们都觉得舒适安心。 第二天,云婠夏突发奇想地出了门,按理说这样的天气和节日氛围,她不应该出门的,但她有一种冥冥中的感受。 吃了饭回来,云婠夏发现了门口贴的东西。 东西贴得很隐秘,因为是老式铁门,门框内凹,外层还有一层推拉式的网格门,那张符就贴在网格门的侧面,若不是云婠夏遵循直觉去看了一眼,还真发现不了。 这是一张血符,画好符文后用蝙蝠血浸泡三天三夜,然后贴在对方的房门上,或者是埋进对方的祖坟里,这一家就会一直闹鬼。 他们大概是找不到云婠夏的祖坟,便贴在了她的大门上。 不过,云婠夏撇撇嘴,这也太小儿科了,不说这符纸画得,符咒效力削减了大半,就连她根本不惧怕所谓的鬼怪都不知道。 不过这东西,会是谁放在这里的呢? 云婠夏没管那张符,径直回了家,捋了一会儿,想起个人——邱胜业。 这人两次找到云婠夏都被拒绝,大概是觉得要找回面子,之前也说他家有交好的大师,这不,知道用玄学手段了。 关于妣啰婆神像的事情,云婠夏第二次和韦鸿朗碰面的时候和他提了一嘴,不过没具体说,毕竟一是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让他难以接受,二是这事儿知道了说不定也会带来危险。 但韦鸿朗还是追问了,想让云婠夏给他看看,云婠夏想了一会儿,到底还是选择口头描述,让他照着描述去查,但是一定要低调。 云婠夏没再多想,拿出手机开始了今天的直播。 第一个接通的是个男人,微胖,偏白,看起来年纪不大。 刚一接通,任铭就迫不及待开口:“主播,帮我找找我的猫吧!” 他脸色焦急,边说边给云婠夏刷了礼物。 没等云婠夏开口,又补充道:“前天晚上,我开门扔垃圾的时候,我家猫突然窜了出去,它太灵活了,我根本抓不住它,这两天我满小区找,贴了寻猫启事,可怎么都找不到。” 一听这话,弹幕开始活跃。 【我知道我知道,找小区的流浪猫。】 【对对对,听说狸花是杀手,大橘是交际花,三花是大佬。】 【我之前我家猫丢了,就是拿着猫窝,戴着猫粮猫条去楼下喂大白和大橘,第二天就回来了。】 【不要找狸花!】 【为啥?】 【找狸花相当于猫界追杀令。】 【是的,它会把你的猫做掉!】 【真的假的?】 【还好我家猫猫胆小,之前有过门没关紧,但是它都乖乖在家待着。】 【之前我家猫丢了,在小区看到一群流浪猫,我就开玩笑说能不能帮我找找我家猫啊,我请你们吃罐头。第二天我家猫就回来了,然后那几只平时根本不亲人的流浪猫还围着我蹭,在找我讨债。】 【我家猫也丢了快一个月了……呜呜呜……】 【之前我的金渐层跑出去了,我赶紧带着罐头去楼下找流浪猫,说我丢了一只金渐层,下午它们带着一只满脸懵的大橘回来了。我说我的不是这个黄色的,晚上我家金渐层就回来了,看起来好像被揍了,我家里人说是是被暴力劝返了。】 【找狸花之后:有人让我做掉你,很舍得出小鱼干。】 【我之前怀孕的时候,我家猫丢了,本来怀孕情绪就不稳定,我老公和婆婆去小区里找,邻居家的奶牛出来看着我,我平时也经常喂它,跟它还算熟,我就跟它说,你能帮我找找我家猫吗?十几分钟我家猫就被它撵回来了。】 【尊嘟假嘟?我感觉你们说得有点神啊?】 【是真的!】 【我家猫之前跑出去,我跟楼下大橘说帮我找找我管你一个月饭,没多久我家猫就在隔壁楼被大橘呜哇呜哇打出来了。】 …… 弹幕讨论得热火朝天。 看得出来,对面的男生也很心动。 云婠夏突然开口:“你去楼下右边的绿化带里找一只三花,带上罐头,它会带你去找。” 其实云婠夏倒是也可以直接告诉他位置,不过既然弹幕都在说这些,云婠夏也就顺着他们了。 三花很漂亮,也很干净,完全看不出是流浪猫。 男生按照弹幕的指点,将罐头开启放在三花面前,趁它吃的时候跟它说:“你能不能帮我找找我家猫?我可以管你这个冬天的吃好喝好,哦对,这是它的玩具。” 三花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头将罐头吃完,然后翘着尾巴优雅地朝隔壁楼走。 “诶?它怎么没反应啊?这是成了还是没成啊?” 没等男生疑惑完,就看到那只三花扭头看着男生,“喵”了两声。 云婠夏提醒:“跟它走啊。” 三花带着男生进了隔壁楼栋,一直往楼梯上爬,还会一次次回头确认男生有没有跟上。 一直到顶楼,三花猫停在一堆杂货面前,男生疑惑地靠近,扒开杂物外遮挡的东西,发现里面有一个铁笼子,里面有两只猫。 其中一只,正是男生家的布偶。 因为天气冷,两只猫都缩成一团,待在笼子角落。 他家猫一看到他,立刻站起身,焦急地“喵喵”个不停。 云婠夏叹了口气:“下次关好门吧,这小区有户人家在抓猫拿去卖,尤其是贵的猫。不过你家猫是自己跑出去的,就算报警,也最多批评教育一顿。” 男生打开了笼子,放出自家嗓子已经干哑的猫和另一只猫。 弹幕都在说,让男生收养三花,毕竟三花这么聪明,帮他找到了猫猫、 男生重重点头。 已经答应要让三花这个冬天衣食无忧,自然不会食言。 挂了连线之后,云婠夏偷偷给笼子上贴了个符。 只要抓猫的人来看这个笼子,就会自动生效。 他会在今后的每一个夜晚,都以一只流浪猫的视角出去“旅游”,直到他偿还以前所有的债。 第122章 反噬 第二个接通连线的是个长发女人,她的头发披散,整张脸都被散落的头发盖住,只能看到一只眼睛,完全看不到正脸。 她家没有开灯,只有手机屏幕的一点光线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脸更加模糊不清。 “有鬼……有鬼……我家有鬼……大师救我……有鬼……有鬼……”她一开口让人感到她的精神不太正常。 云婠夏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眼神飘忽不定,不住地左右看,精神高度紧张。 她不住地啃咬自己的手指,头发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晃动,若不是在直播间看到,路人都要以为她是女鬼了。 云婠夏掐了个静心诀。 对面还是惶恐不安,有某件很恐怖的事情似乎已经摧毁了她的理智,没有理智的人是无法对静心诀产生反应的。 云婠夏尝试沟通:“冷静点,我们这里这么多人都陪着你呢。你有什么事,先跟我们说说好吗?或者把头发撩起来让我看一眼你的脸好吗?” 可对方像听不见一样,只一个劲儿地嗫嚅着:“有鬼……有鬼……救我……救我……有鬼……鬼就在这儿……” 云婠夏叹了口气,掐了个御风诀,一阵风吹拂在对面的脸上,将她脸上的头发吹开了。 她脸上的头发一分开,弹幕立刻就炸了。 【这不是真真吗?】 【对啊,是殷梓真啊,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天哪,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刚刚还在看她演的《野火》呢……】 【这么一说,她好像有一个多月没露面了……】 【是啊,连路透都没有,就好像销声匿迹了一样……】 【真真怎么了?主播快救救她!】 【啊,我的真真女儿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的天,是不是遇到什么脏东西了?】 【呜呜呜,好心疼真真……】 …… 云婠夏看到她的脸,当即皱了皱眉头。 明星的事情她不是很想插手,不管怎么做都会有极端粉丝不满意,更何况这个殷梓真看起来粉丝不少的样子…… 当面说她的事,事后自己说不定还要去处理民事纠纷,得不偿失。 就算能找人帮忙,她也不愿意,欠的人情越多,以后霍老找她办事,她就越无法拒绝。 云婠夏斟酌了一下,开口道:“既然你们认识她,建议直接报警或者找医生去处理,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住址。” 即使只是这句话,不少粉丝也都急了。 【为什么不救救真真啊?】 【你不就是处理这个的吗?】 【没听到真真说有鬼吗?你不是道士吗?】 【你把真真的事情处理好,我给你三十万!】 【救救我老婆!】 …… 这都还是温和的,一些极端的咒骂云婠夏都直接视而不见。 这时候,一个金色闪光的弹幕出现在屏幕中间,显然是个像之前吴凯凌一样的有钱人。 【大师是不是怕后续有纠纷?我是真真的大粉,就连真真的经纪人我也可以说得上话,我可以保证,不管今天发生了什么,或者你说了什么,我们都不会找你麻烦。】 这句话一出,之前那些说的难听的粉丝立刻就噤声了,甚至还有不少人在弹幕跟云婠夏道歉,说自己只是着急语气冲了些。 看得出来,这个id叫“真爱”的网友是他们这群粉丝里很有地位的人。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云婠夏只是嫌麻烦,又不怕惹事,便直接开口:“殷梓真被自己养的小鬼反噬了。” 之前说过,灵魂就是一团能量,可这个能量逸散变成能量体是有时间的,若是在刚死的时候,甚至是活体的时候,直接“拘魂”,是能保留生前意识和记忆炼制的。 鬼修也是差不多的道理,趁还没完全逸散成没有形状的能量体的时候,用修炼的方式保留生前的记忆和外形。 而养小鬼,其实是鬼修的变支。 取在母体还未出生的婴儿或者刚出生不到一个月的婴儿,通过极为残忍特殊的手段炼制成鬼婴。 因为还没有完整的自我意识,换种说法就是,他们还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的鬼婴,只会遵循本能行事。 炼制鬼婴的人手里有禁制,禁制能让鬼婴痛苦、害怕,他们就会本能地听命于拥有禁制的人。 殷梓真去请鬼婴的时候,拿的禁制是一个扳指。 那是一个翠绿色的,价值不菲的玉扳指,她以前的不少动态里都出现过,有人问起,她还回复说是祖传的,要一直戴着。 九年前,殷梓真还是个十八线小演员,因为长得漂亮清纯,偶尔也能接到个女五女六的角色。 但一直不温不火,就像看宫廷剧,很少有人会注意到主子身后的丫鬟一样,很少有人注意到她的出彩。 殷梓真一直觉得自己怀才不遇。 又或者说,时运不济。 她曾经有过好不容易得到女三角色拍摄电视剧,却在上映前因为主演吸毒塌房而无限期推迟的境遇。 正因为有此念头,在遇到圈子里的“前辈”问她要不要尝试请小鬼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殷梓真请小鬼的时候,那个神神叨叨的和尚告诉她,要想让小鬼对她死心塌地,就要把小鬼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宠爱着养大,只用痛苦禁制去束缚的话,可能有一天会失控。 可她满脑子都是自己今后大红大紫的明星梦,根本没注意到和尚说了什么。 她依照之前前辈教的方法,先给孩子取了个名叫昊昊,然后迫不及待地开始了驱使小鬼谋取利益的路途。 彼时她的经纪公司正在谈一个大制作的影视剧。 导演也是圈子里着名的“必爆”的导演。 经纪公司原本想让公司里正红火的小花去演女二。 别看只是女二,但人设不错,干练飒爽、恩怨分明,一心只想复仇,没有什么拖沓和纠缠的情情爱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达成目的。 现代人很吃这种人设,如果拍出剧本里的气势,绝对是个爆红的好机会。 到了试镜当天,经纪公司突然收到消息说小花在路上出了个不大不小的车祸,腿骨折了,至少要休养三个月。 三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就在经纪公司急得团团转的时候,殷梓真主动站了出来,说自己去试镜。 那天的试镜出乎意料地顺利。 毕竟,“鬼遮眼”嘛。 但实际拍摄的时候,工作人员都发现这个殷梓真非常一般,一条要拍十几二十次才能过。 不少人都怨声载道。 殷梓真咬咬牙,花了剩下的钱请全剧组喝奶茶,这些抱怨才少一点。 “你们给我等着,等我出头了,我一定要你们好看。” 第123章 成长有时候就在一瞬间 经历过漫长的折磨之后,这部剧杀青了。 有些实在无法完成的镜头,她都让小鬼去扰乱导演的视线,让他无法做出正确判断。 不过因为导演是出了名的严要求,高标准,再加上他原本的名气,即使有些许不足,殷梓真还是达成了目的。 不少人都记住了她剧里的角色名字,她借着这个角色成功晋升二线小花。 之后,她又如法炮制地抢到过好几个人设好或者导演出名的角色,很快走红,粉丝也越来越多。 在a吊威亚的时候,让小鬼去弄断威亚绳索;在b拍摄水下镜头的时候,让小鬼去拉扯b的脚踝,直到她缺氧昏迷;在c试镜前,让小鬼去推倒她家的大型摆设花瓶,砸断了她的脚趾骨…… 这样的事情多不胜数。 【卧槽卧槽……】 【我就说她怎么运气那么好,每次都能拿到好角色……】 【啊啊啊,原来我家鹭姐姐是被她害的!】 【你放屁!我真真女儿才不是这种心狠手辣的人!】 【她是靠实力的!】 【哎呦呦,路透视频出来拍摄面无表情的人,还实力?】 【气死我了,我说我家薇薇女儿怎么会溺水!!!】 【殷梓真该死啊!】 【没证据这就是诽谤!你等着接律师函吧!】 …… 几家的粉丝很快就掐了起来,云婠夏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哪怕她不直说是谁被小鬼牵连受伤,这些粉丝也最擅长抽丝剥茧。 然后几家的粉丝就会掐起来。 她也没打算证明什么,只看着对面那个明显已经出现精神问题的女人,继续缓缓开口:“造成她反噬的,除了没有按要求好好供养之外,还因为她让小鬼去做了一件事。” 小鬼没什么思维能力,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浑浑噩噩,除了执行命令之外,都是半无意识的状态。 养的久的鬼婴也会渐渐萌生出一些并不完善的思想,毕竟人类有句话说“人老成精”。 倒不是真的就会变成精怪,而是人活得久,经历越多,相较于大多数人而言,就知晓得越多。 昊昊跟了殷梓真九年,虽然比不上正常受教育长大的孩童,但他也有了四五岁的智力。 一个半月之前,殷梓真又看上了一个角色。 这个角色是个女配。 她是个敢爱敢恨,心怀大爱的人。 她和男主青梅竹马,同时也是男主的白月光。 她是个医者,因为疫病,毅然抛下情情爱爱,向男主请辞,去抗疫。 从此再也没能回来。 活人怎么可能比得过死了的人呢? 男主和女主当欢喜冤家的时候,经常想起和白月光相处的点点滴滴。 女主的人设是活泼、开朗、古灵精怪的,但这种人设把握不好用力过度就会变成“吵吵闹闹”、“胡搅蛮缠”、“没有脑子”…… 相较而言,女配更容易得人心,也更简单。 原本定的女配的人选是个新晋小花,长相甜美,性格温和,声音可爱,是典型的甜妹。 甜妹在圈子里口碑不错,很多跟她合作过的前辈们也都愿意提携她,所以她咖位升得很快。 白月光这个角色其实不适合甜妹演,毕竟剧本里她的形象和甜妹不太搭,可导演试过戏之后发现,甜妹演出了早逝的白月光小小年纪就坚韧无畏的感觉,当场就定下了。 甜妹能够得到这么多前辈的赏识和提携,除了个人性格魅力之外,当然也要有实力作保,不然就算别人想帮,都很难有所成就。 比起甜妹,殷梓真就没什么优势了,这么多年,她的演技都没什么进步,算不上烂得令人发指,但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观众没法代入。 除此之外,殷梓真已经三十二了,化妆去演十几岁的小姑娘也确实有种微妙的违和感。 这样的情况下,如何让导演放弃甜妹选择自己,殷梓真第一个想到的当然还是昊昊。 甜妹睡得很香,她的作息一向规律,为了保持健康和身材,她从来都是不超过十点钟就休息,早上六点起来运动。 昊昊绕着熟睡的甜妹转了一圈,干脆入了梦。 也不是非要物理伤害,若是能吓得对方精神失常,也是没法拍摄的。 梦里是一片翠绿色的草坪,看起来是夏季,甜妹就那么躺在草坪上,眯着眼睛晒太阳。 阳光有些刺眼,但很温暖。 不远处有一条小溪,三个半大的孩子正嬉闹着在河里抓螃蟹。 微风拂面,草坪像海浪一样此起彼伏,像一片绿色的海洋。 昊昊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他的记忆只有城市的钢筋水泥,最多也就只有小小的绿化带,没有这样连绵的、广阔的草原。 甜妹突然睁眼,看到了不远处的昊昊。 梦里的人们是很难讲逻辑的,甜妹竟然拉着他坐下,温柔地问他渴不渴,问他叫什么名字。 时间飞速流逝,仿佛就是眨眼间,梦里又变成了夜晚。 甜妹坐在一户破旧的砖瓦房前,手里端着豁了口的瓷碗,大口大口吃饭,还一个劲儿给昊昊夹菜。 天上能看到一颗颗的星星,静谧又美丽。 而村口不远处的池塘边的大树下,坐着几个老人,他们一边摇着蒲扇,一边闲话家常,偶尔传来几声爽朗的笑声。 甜妹就那么拉着昊昊的手,睡在躺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蒲扇,看起来昏昏欲睡。 一切都安静而祥和。 在入梦之前,昊昊从未设想过,能看到这样一副景象。 他犹豫再三,退出了梦境。 在他退出梦境的一瞬间,甜妹突然惊醒了,昊昊想躲都没来得及。 她刚起床似乎还有些迷糊,她看到昊昊,迷迷糊糊还以为仍在梦里,又伸手牵住了昊昊的手,把他抱进自己怀里,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 很快就又睡着了。 昊昊第一次感受到了被拥抱的温暖。 他任务失败了。 在看到官宣的演员表之后,殷梓真气得在家里摔了杯子和花瓶,然后气冲冲地叫出昊昊:“小鬼,你给老娘滚出来!我问你,你为什么没把她搞废搞残?啊?” 在看到殷梓真气得扭曲的脸,以及捏得咔咔作响的扳指的时候,昊昊还是本能地害怕。 “还有时间,还有机会,去,快去,现在就去,去把那个女人给我杀了!”殷梓真已经失去了理智,开始口不择言。 昊昊再次去了甜妹家,这次甜妹还迷迷糊糊的,正要入睡,看到昊昊的第一句话却是:“昊昊,你又来梦里找我玩呀?” 说完就睡着了。 她上次问过他的名字,她记住了,哪怕是在梦里。 可殷梓真自己给他取的名字,却从未叫过,她从来都是喊“小鬼”、“怪物”、“那个东西”…… 要说甜妹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好像也没有。 只是昊昊突然就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第124章 变脸大师 为了拿捏不听话的昊昊,殷梓真摔碎了玉扳指。 当然这不是她的本意,她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他而已。 可是一片混乱中,玉扳指摔在了地上。 玉质的东西有多脆弱想必不用多说,摔下去直接摔成了两半。 于是,小鬼彻底失控。 阴气和鬼气的侵蚀导致了一系列后果,殷梓真不论白天黑夜都能看到鬼影。 睡着以后,也会随处看到鬼影重重的景象。 她尝试过找请小鬼的和尚,却发现和尚已经逃出国,找之前那个介绍她去请小鬼的前辈,前辈却翻脸不认人,说自己跟她不熟。 殷梓真刚开始还没被折磨成这样的时候,被经纪人勒令不许作妖,说她当时的样子被媒体拍到她的前途就全毁了。 因此她被送回了自己家,自此再也没有出过门,迄今一个多月。 她是受刺激,压力过大触发的精神的自我保护机制,偶尔也会清醒些。 小鬼失去禁制之后也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现在不光她这里,就连周围两户都被阴气侵蚀了。 好在她所住的是高档公寓,周围两边都是有钱人买了但只是偶尔过来住一晚的,暂时还没对其他人造成影响。 说到这的时候,殷梓真像是突然清醒了一些:“大师,大师救救我,我什么都愿意给,我有钱,我有很多钱,都给你,都给你……” 她边说边手忙脚乱给云婠夏刷礼物。 云婠夏没制止她的动作,反而问了一句:“你知道奚以岚之前割腕自杀了吗?” 对面的人动作一顿,然后小心翼翼地问:“奚以岚是谁?” 奚以岚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小演员,作品只有一些小成本网剧,出道多年一直不温不火,也没什么粉丝。 三年前,她的经纪人好不容易给她接了一个还不错的剧本,却只是因为殷梓真也看上了,就让小鬼搅黄了。 事后还在奚以岚去找导演求情的时候,拍下照片,在网上造小演员为了获得试镜机会夜会导演却被赶出来的谣言。 奚以岚本就没有粉丝基础,大多数看热闹的路人也都不认识她,听风就是雨。 这件事在网上发酵之后,对她造成了巨大的影响,彼时从小养大她的姥姥正在医院住院,本来这次的机会把握住,就足够缴纳手术费用。 奚以岚的姥姥看到了网上的新闻,不相信自己的外孙女会做出这样的事,拖着病体问了很多人找到了影视城的剧组,想找导演给外孙女澄清。 可就是那么巧,她刚好碰到的就是殷梓真。 听到她的来意之后,殷梓真说了极为恶毒的话:“你可能不太了解自己的外孙女吧?我可是知道,她为了钱什么都愿意干呢。” “哎呀,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就那么缺钱,哦不对,也有可能只是为了红吧,有些小姑娘,为了红可是不择手段的呢。又或者说,是因为她家有拖油瓶吧。” 真真实实戳到了姥姥的心窝上。 她不相信自己的外孙女是那种为了钱或是为了名不择手段之人,可是又觉得或许是自己拖累了外孙女,她为了给自己治病才做了傻事。 回去之后,姥姥的病迅速恶化了。 奚以岚失去了事业和唯一的亲人,一下子就垮了,她的经纪人也劝她去陪金主“吃吃饭”,她受不了这个落差,钻了牛角尖,一时没想开,割腕了。 “不……不是我……不是我……啊——”殷梓真似乎是想起了奚以岚到底是谁,她看到屋子里又多了一个身影,手腕处还在淅淅沥沥地滴着血,无声地质问她为什么害死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殷梓真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再没有“美女姐姐”的影子。 【……】 【所以……】 【她是真的害死了这个叫奚以岚的小姑娘?】 【我去搜索了照片,这个奚以岚像自带忧郁气质的“林黛玉”。】 【我不信……不可能……我家真真不可能这么做的!】 【她一定有苦衷……】 【楼上的脑残粉醒醒吧!】 【她明明自己都过得很苦,怎么会去欺负从底层努力的“另一个自己”呢?】 【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她那是靠自己努力吗?】 【好恶心,我一个从不关注娱乐圈八卦的都觉得她好恶心。】 【殷梓真滚出娱乐圈!害了我们姐姐,你等着吧,你再也不可能有什么资源了。】 一条金色的弹幕姗姗来迟。 真爱:【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我这么多年就粉了个这样的人?】 …… 她一说话,其他人弹幕都不自觉少刷了一些。 这个“真爱”,自己也是个女孩子,从大学开始喜欢殷梓真,为了她做了所有能做的,买代言产品,买周边,为她的剧三刷四刷,做应援、打榜…… 云婠夏微微垂了垂眼眸,抽了一张符出来。 她没选择有太大杀伤力的符纸,而是选择了偏控制类的束缚咒。 然后云婠夏掐了个诀,网友们亲眼看到了一个浑身散发着浓郁阴气的青紫色儿童出现在殷梓真背后。 殷梓真双手抱头,手机被她甩在了床上,视角变成了天花板。 但很快,手机自己悠悠飘了起来,镜头对准了殷梓真和她背后的“小鬼”。 小鬼显然已经失控,躯体还是婴孩模样,但全身都呈现青紫色,甚至是黑色,全身青筋凸起。 他的眼睛全是白色,没有瞳孔。 他嘴里发出尖利的嘶吼声,完全不像是人类的声音,震得人耳膜生疼。 他一直在挣扎,尽管符咒伸出的锁链已经将他身上勒出一道道伤口。 只是这些伤口里,没有血液流出。 屏幕前的人都受不了,更何况离她那么近的殷梓真。 殷梓真的双耳双目都流出鲜血,歪倒在床上生死不知。 云婠夏抬手,丢了张传送符过去,小鬼瞬间抵达云婠夏这边的屏幕。 他还在不停挣扎嘶吼,云婠夏随手把他塞进了一根木钗,对昆仑木的木灵吩咐:“交给你了。” 这木钗用的材质是早已绝迹的璟木,肯定是比不上昆仑木稀有,但关一个小鬼还是能承受住的。 粗暴地解决了小鬼之后,云婠夏把目光落在对面的殷梓真,她挑了挑眉,恶趣味地丢了张傀儡符过去,然后操控着殷梓真自己给了自己两巴掌。 殷梓真悠悠转醒。 “呦,醒啦?自首吧。”云婠夏的语气多少带着点嘲讽。 殷梓真略微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现在的状况,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云婠夏的问题,反而左右看了看,似乎在找小鬼的痕迹。 因为少了逸散的阴气影响,殷梓真再没有看到任何一个恐怖的景象。 “自首什么?我……我刚刚不清醒,我是……我是在看剧本的时候太入戏了……我刚才说的话都是台词……”她不承认了。 弹幕简直叹为观止。 第125章 婆媳关系 当然还有不少脑残粉也在僵硬地附和,帮她洗白。 云婠夏有时候觉得,脑残粉的脑子和恋爱脑是一种东西,事实戳脸上他们都不会信的,只会自己把自己说服,然后继续爱。 云婠夏也不着急,只随手又把刚才的小鬼拎出来:“既然如此,我就把他送回去了。” “啊……别!别!我错了,我认错!我……我是请小鬼了,我是利用小鬼去给自己谋求机会了……可我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前途,是资本……资本不给我这样的人机会……” 她说着承认错误,却又一个劲儿推诿:“那些人,她们哪里比我强?谁又干净得到哪里去?哈哈哈……没一个干净的……都不干净!” “我只是为自己争取……我哪里做错了?那些人……她们为了机会出卖自己的肉体……他们甚至吸毒……用毒品控制……开淫趴……聚众……” 眼看着殷梓真一副要拖所有人共沉沦的样子,云婠夏挑了挑眉,她可不想到时候收到一堆律师函警告信之类的,便打断她:“自首吧。” “我没错!我没错!我靠自己拿到的那些角色,我为自己争取!”殷梓真似乎又陷入了精神崩溃的状态。 她这个样子,估计就算是说出什么也会被判定为精神不正常吧。 云婠夏无奈地联系了韦鸿朗。 这事儿找他算是大材小用,不过涉及神鬼的方面,也就他一定会信而且有能力处理吧。 挂断连线前,云婠夏突然对殷梓真说:“我给你开了天眼,你在审讯室的时候,昊昊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毕竟,你可是给他取名,把他养大的‘妈妈’呢。” 没给殷梓真多说的机会,云婠夏麻利地挂断了连线。 再看手机的消息,韦鸿朗对云婠夏发过去的地址只回复了一个“马上到”。 甚至没问原因,看来,他们在蹲自己的直播? 唉,被官方盯上,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云婠夏很快把这件事抛之脑后,抽了今天的第三个连线。 而韦鸿朗那边,不到十五分钟就带着人敲响了殷梓真的门。 第三个连线的是个孕妇。 暂时还不显怀,之所以看出她是孕妇,纯粹是因为她总是不经意抚摸肚子的小动作。 任谁都能看出马婉秋有愁心事,她愁眉苦脸,皱着眉头跟云婠夏打了个招呼:“主播,你好啊。” 云婠夏点点头:“在因为你婆婆发愁?” 马婉秋微微愣了愣,苦笑着应了:“是啊。” 马婉秋和盛志豪结婚马上两年了。 盛志豪是二婚了,但年纪和马婉秋只差三岁,马婉秋34岁,他37岁。 马婉秋和盛志豪是自由恋爱,恋爱期间,盛志豪各方各面都表现得很好,温柔体贴,社交透明,尊重细致…… 盛志豪和前妻有个儿子,马婉秋和这个儿子的关系算不上很好,但是也不坏,平时不怎么交流。 那孩子刚上初中,平时住校,对她这个后妈的态度还算尊重。 她对那孩子可能确实没法像亲生母亲一样关怀备至,但自认也从不会打压他或者克扣他的东西,更不会霸占盛志豪不让他和儿子亲近。 本来这样的表面和谐应该能持续下去的,可半年前,马婉秋的婆婆突然给盛志豪打电话,说自己生病了,自己在乡下没人照顾,要搬来跟他们一起住。 具体说了什么马婉秋并未听全,只能看到丈夫似乎有些无奈,也有些不高兴,但又没法拒绝亲妈的要求。 自从婆婆来了之后,家里的一切都变了。 刚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觉得老人有时候说话阴阳怪气的。 婆婆又时常拉着马婉秋说自己对她多喜欢多满意,说马婉秋乖巧懂事,不像前一个。 马婉秋虽然觉得怪怪的,但也没多想。 直到一个月前,马婉秋下班回来碰到了盛志豪的前妻。 前妻情绪很激动,一直想进屋,婆婆就站在门口不让她进去。 仔细听了几句才知道,本来说好每个月带孩子去和前妻过个周末的,没想到这都超时半个月了,还没把孩子送过去。 马婉秋这才想起,自己这个继子好像有两个月都没回家了,一到周末就发消息说自己住学校,刚开始说学校有什么活动,后来干脆理由都不编了,直接说不回。 马婉秋本来没当回事,只当继子青春期,现在想想,好像是上次继子跟婆婆大吵一架之后就不再回来了。 是的,自从婆婆来了之后,继子和她吵了好几次,有时候她也不理解两个人怎么就吵起来了。 不过她夹在中间偏向谁都不好,干脆都交给盛志豪处理了。 看来,前妻是想见自己儿子,这才找上门来。 等马婉秋理顺,前妻和婆婆的对峙也到了尾声:“我都说了,煊煊学校有事,没回家!你再闹他也不在!而且让你探望孩子是我儿子仁慈,就你这种不敬婆婆的,在古代是要被拉去浸猪笼的!你都跟我儿子离婚了,你还找上门,像什么样子!” “我呸!我跟你儿子为什么离婚你心里没点逼数吗?要不是你从中作梗,我跟志豪会离婚吗?家不和都是你这个老妖婆害的!” “你你……你……” “我什么我?我跟你说,你别想碰瓷,我连碰都没碰到你!”前妻看样子也气得够呛,眼看见不到自己儿子,干脆一扭头走了。 马婉秋想起之前每次有人跟婆婆聊天提起前妻,婆婆都是各种挑她的不是。 当天晚上,婆婆好像彻底憋不住她的脾气了,吃完饭马婉秋让盛志豪去洗个碗,婆婆一把夺过盛志豪手里的碗筷:“一个大男人整天围着女人转有什么出息?做别人家媳妇都不知道勤快点,哪像我那时候……” 因为这些话也没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盛志豪又一直在旁边打眼色,她也就什么都没说。 第二周的周五,前妻又一次上门。 刚好马婉秋调休,就给前妻开了门,让她进来了。 马婉秋和前妻聊了几句,她说已经跟儿子联系过,等学校放学就接儿子去过周末。 前妻看着马婉秋,突然说:“你也是可怜,竟然看上这么一家子。” 谁知这话刚好被打完麻将回家的婆婆听到,婆婆气急,竟然鞋都没换,直接冲进来给了前妻一巴掌。 都离婚了,前妻也不会忍气吞声,不甘示弱地打了回去,两人扭打在一起,正巧这会儿继子也放学回家,站在门口看着。 马婉秋觉得这事儿让孩子看到不好,就拦了一下婆婆。 谁知道就这一下,成了“罪过”,从此以后,婆婆对马婉秋的态度急转直下。 第126章 远香近臭 自从婆婆和丈夫的前妻打架的时候马婉秋拦了婆婆一下,婆婆就记恨上了马婉秋。 每天下班回去,家里只有已经放凉了的剩菜。 这倒是还能忍受,毕竟热一下饭菜的事情。 说家里的蹲厕用不习惯,转头就找人上门拆了马桶改成了蹲厕。 这也能接受,只是个习惯问题。 早上上班,出门早了婆婆就阴阳怪气说老板最喜欢你这样的员工。 调休的时候,想好好休息一下,刚躺下,婆婆立刻就打开大功率的吸尘器,成心不让她休息。 这样的事情多了,马婉秋又不是圣人,自然高兴不起来。 昨晚下班回去的时候,还没进门就听到婆婆在跟前妻吵架,听着好像是婆婆跟继子说了些不怎么好的话,离间前妻和继子的关系。 继子可能告诉了前妻,前妻气不过,上门找婆婆理论。 两人吵架的声音老远就听到了,马婉秋不想回去触霉头,免得殃及自己,便去了小区门口的水果店躲清净。 在等待盛志豪回家的过程中,马婉秋顺道逛了逛水果店,看到店里的杨梅不错,便挑了一些,都称好准备付钱的时候,婆婆不知怎么突然出现了。 婆婆看到马婉秋手里的杨梅,直接冲上来将杨梅倒了回去:“30块钱一斤你也舍得买!你怎么过日子的?合着我儿子挣钱都给你挥霍的是吗?” 马婉秋也没想到婆婆直接把东西倒回去,都没反应过来。 水果店的老板也懵了,就问马婉秋还要不要。 婆婆连老板也怼:“买什么买?你敢卖给她我就告你强买强卖!” 马婉秋这段时间本就有怨气,也忍不住了:“你能不能别发疯?你在志豪前妻那里受了气就来找我发脾气?怎么,我是软柿子是吗?而且,我花的是自己的钱!你儿子还没我挣得多呢!” 也许是因为马婉秋第一次顶撞她,店外也已经有几个路人在看着了,老板又一直用一种看“奇葩”的眼神看着婆婆,她觉得丢人就走了。 晚上,盛志豪回家的时候,手里拿着一盒车厘子,马婉秋以为他是买来安慰自己的,都准备顺坡下驴了。 谁承想,盛志豪径直走向了婆婆:“妈,你消消气,秋秋说气话呢,当不得真,气坏了身子得不偿失呀!” “你之前不是说想吃车厘子吗?我给你买了。300一盒呢,可别浪费了,咱吃口车厘子,这事翻篇,好不好?” 马婉秋清楚地看到婆婆斜了她一眼,似乎是在挑衅,又似乎是在得意。 她似乎在说:“看吧,在我儿子心里,我比你重要,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于是,“离婚”这个念头出现在马婉秋的脑海,挥之不去,愈演愈烈。 听完这个事,不少弹幕都在指责这个婆婆挑事精和盛志豪的妈宝,但云婠夏没附和,反而问了句:“今天是你和盛志豪的结婚纪念日吧?” 马婉秋愣了愣,点头说是:“我本来打算今天跟他说我怀孕的消息的,为此提前一周就申请了今天的调休,可是经过昨晚那件事,我突然不知道该不该说了。” 人的性格想改变可太难了,想婆婆改变几乎不可能,可自己和婆婆确实没法再住一起了。 云婠夏笑了笑:“他马上到家了,不如坦诚跟他说说你的感受,看他的表现再决定?” 果然,云婠夏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钥匙开门的声音。 马婉秋起身,从画面中消失了,但声音还是传了过来。 “老婆,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盛志豪带着些许邀功的声音传来。 马婉秋接过他手里的盒子,是一条金项链:“这……” “嘿嘿,结婚纪念日快乐呀!” 接下来,马婉秋的声音低了下去,隐约听到“妈”、“住一起”、“办法”之类的字眼。 过了一会儿,马婉秋喜气洋洋地回到手机前:“呀,抱歉,耽误大家时间了。我们已经商量好了。” 盛志豪告诉了马婉秋一个好消息,他升职了,现在被外派到了另一个城市,为什么说是好消息呢,因为他在那边看好了一个房子,已经准备好了首付。 他让马婉秋配合他演一出戏。 马婉秋也告诉了他自己怀孕的消息,两个人都很高兴。 当天晚上,婆婆再次对马婉秋横挑鼻子竖挑眼,马婉秋委委屈屈地回了卧室,盛志豪赶紧跟了进去。 没一会儿,卧室里传出两个人吵架的声音。 不多久,马婉秋拎着行李箱气冲冲地出了门,把大门摔得“砰”一声,连婆婆问她去哪儿都没理。 婆婆赶紧去问盛志豪怎么回事,盛志豪一脸颓丧:“她说要跟我离婚,回娘家了。” 接下来几天,盛志豪都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每当他妈问起儿媳妇的事,他就搪塞说马婉秋不愿意回来。 之后,盛志豪告诉了自己的母亲要外派的消息。 婆婆也急得很,多次催促盛志豪去把马婉秋接回来,盛志豪都说马婉秋铁了心要离婚。 而实际上,马婉秋早已先去了邻市安置新房了,至于工作,她也申请了调去了分公司。 盛志豪知道自己母亲的性格很难改,他又不好说直接将老母亲赶回乡下,住一起又难免婆媳矛盾,干脆借这次外派的机会两个人一起搬去邻市。 至于以后,两人打算每个周末一起回去看看老人和孩子,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再坦白。 当然这些都是后续安排。 马婉秋给云婠夏刷了礼物,连声道谢,然后挂断了连线。 至于婆婆会不会改变,或者在知道两人欺瞒她之后会不会变本加厉地针对马婉秋,都不太重要了。 至少当前看来,盛志豪是愿意和马婉秋共同解决问题的。 关了直播,云婠夏从后台抽了个私信,是个咨询过年的时候怎么面对催婚的小姑娘。 云婠夏摸了摸下巴,看着她主页里的自拍照,回:[拿你平时打游戏怼人的水平应对,绰绰有余。] 至于会不会冒犯长辈嘛,就不在云婠夏的考虑范围内了。 不过长辈们都不觉得阴阳怪气地催婚和攀比是冒犯,想来也不必考虑反击算不算冒犯。 如果是关心,那就乖乖听着附和吧。 正打算点外卖的时候,云婠夏突然感到一阵阴风,有人启动了血符。 云婠夏看着周围飘散的阴气,放出了花卷。 花卷兴奋地“喵喵”了好几声。 这会儿,云婠夏又想起了小鬼。 她将小鬼提溜出来,封住了他尖锐爆鸣的嘴,开始压制他体内暴走的阴气和咒术。 这和尚用的手法不是常见的,更像东南亚那边的手段,也是,请小鬼还是从那边流传过来的呢。 不过,所谓“一力破万法”,只要她的能力远高于那和尚,压制一下他体内的暴乱还是很轻松的。 终于,他安静了下来。 第127章 意料之外的失踪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灰飞烟灭,要么去地府赎罪,等赎完罪再次投胎。”云婠夏表情淡淡,但语气冰冷。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到底不能算是完全无辜的。 韦鸿朗给云婠夏发消息说殷梓真暂时被关进了精神病院,不知道她是装的还是真的,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 糊涂的时候还会一会儿骂骂咧咧小鬼不给她办事,一会儿又害怕地不让所有人靠近。 据韦鸿朗描述,“不像装的”,但她又是个演员,所以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去判断。 不过在此之前,云婠夏得把小鬼教育好送去跟殷梓真“好好相处”。 小鬼似乎没有完全听明白云婠夏在说什么,毕竟只有四五岁的心智。 但他能感觉到云婠夏语气里带有的敌意,立刻开始龇牙咧嘴,云婠夏二话不说给了他一个爆栗。 他还想逞凶,云婠夏干脆抽出了长剑,反正是普通的剑,物理伤害对鬼婴来说除了疼没啥影响,很快就会愈合。 两分钟后,他又老老实实服服帖帖的了。 于是,云婠夏很有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他语言还不是很流畅,但在搞懂这两个选项的意义之后,还是乖乖选了去地府赎罪。 云婠夏笑眯眯的,看得他又打了个哆嗦。 给他种了新的禁制之后,云婠夏把他送去了殷梓真那边,告诉他一周后送他去地府。 解决完这件事,云婠夏想起最近这段时间直播的收入。 她将后台的钱提出来,去超市和家具市场逛了一圈。 等东西都送到家,云婠夏将东西连包装一起都塞进了浑天戒,用了张传送符去了城西。 对于云婠夏的出现,苏天佑的反应出乎她的预料,他二话不说拿起手边的凳子腿,直接朝云婠夏砸了过来。 云婠夏轻飘飘闪开,仔细看了看苏天佑愤怒的脸。 “是你对吧?就是你报了警,让他们抢走了阿昀,还强行把虎子、馒头他们四个送进了孤儿院!” 云婠夏眯了眯眼,语气平静:“什么时候的事?” “你还装!就是你走了不到两个小时!就来了一群穿制服的警察,把他们都带走了!都怪你,不对,都怪我,怪我不该带你过来……”他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孤儿院不好吗?至少不用挨饿受冻不是吗?”云婠夏从苏天佑这里看不出来秦昀的下落,要么是因为他们的因果关系太淡,要么就是这件事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苏天佑的声音都带着哭腔:“好个屁!他们那群人,都是禽兽!都是为了利益,为了钱!有谁真的关心我们的死活?有金主来的时候,他们就装装样子,而我们就必须像摇尾乞怜的狗一样,等待那些所谓‘好归宿’的垂怜。” 他后面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们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我们活得像没尊严的狗一样,等着看得上的人挑选……根本就不是领养……他们买我们回去是为了……为了……” 云婠夏眉头蹙起:“你说的是哪个孤儿院的事情?” 苏天佑抹了一把脸,又换成第一次见到时警惕戒备的倔强神色:“关你屁事!如果不是你报的警,你回来干什么?你给我滚!” 云婠夏抓住了一闪而逝的念头:“报警……你有看过那群人的证件吗?” 苏天佑愣了愣,摇了摇头。 “你知道他们被送去哪里了吗?” 苏天佑又咬着牙摇了摇头。 这件事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如果是当时跟在她身后的魏民做的,他应该会和自己知会一声,既然没有,那就不是他。 又刚好卡在这么巧的时间,云婠夏又没法直接通过苏天佑看到秦昀等人的位置,只有一种可能,这件事跟妣啰婆的信徒有关。 一个多月了,但愿还来得及。 云婠夏没理会苏天佑仇视的目光,语速很快地说:“我本来是给你们送物资的,现在这个等会儿再说,你这里有没有秦昀或者其他人的东西,越亲密的越好!” 也许是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下意识就听从了云婠夏安排。 云婠夏掐着寻人诀,跟着指引抵达的位置竟真的是个孤儿院。 身后跟着一言不发的苏天佑在抬头看到孤儿院的名字“彩虹孤儿院”的时候,牙齿咬的咔咔作响:“就是这!果然是这!之前小武就是从这里逃出去的!” 说起小武,云婠夏对他有印象,那是个很瘦的孩子,个子有一米六了,看起来才七十多斤,胸前的肋骨都根根分明。 小武本名常武,从小就被父母抛弃,丢到了孤儿院门口,只留了个纸条写了他的名字:常武。 要说原因,可能是因为他天生残缺的左手小拇指。 也有可能只是因为他的父母不负责任。 他从小就在这个孤儿院长大,每天只吃两顿饭,早饭是稀粥,晚饭是看不出原材料的菜饭糊糊。 除此之外,他们不但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的日常生活,还要根据院长的安排学会一项手艺,大多都是做些手工艺品,或者画画,亦或者是背诵一段古诗之类的简单才艺,让他们用来拍照——敛财。 拍些孩子们的作品,再拍下他们瘦得可怕的脸,就会有不知情的网民给他们捐钱,当然,这些钱从来都没有用来给他们改善生活或者伙食。 长到五六岁的时候,他们就会挑选一批相貌突出的,和其他人分开教养,留下的这批孩子还是照常一天两顿。 据说被选走的这批人会被送到有钱人家里当少爷小姐,所以吃的喝的都好得多,也不用再学着做工艺品或者家务、才艺。 在小时候,他一直在痛恨自己的相貌为何没有那么好看,后续每年一次的筛选他也从未被选上过。 大概是九岁的时候,有一天白天他偷懒爬上树晒太阳的时候睡着了,晚上便不困了,就偷偷翻窗溜出去。 刚好看到院长的办公室竟然还开着灯。 他偷偷从后面爬上了院长的窗户。 “小婷最乖了,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呀,跟着这位,你就吃喝不愁了,还有漂亮的小裙子穿,像小公主一样……”这是院长的声音。 听意思好像是有人要领养这个叫“小婷”的女孩,但这种事为什么要深更半夜进行呢? 小婷跟常武年纪差不多,五岁之前他们都是一起吃饭生活的,算是好朋友,他便偷偷探出头去看了一眼领养她的人长什么样。 那是一个大腹便便的大叔,常武不会看年纪,只看到他已经有了白发,右边眉毛缺了一个角,明明在笑,却笑得让常武很不舒服。 小婷虽然怯生生的,但还是被他牵着走了,悄无声息的。 就在常武回去的时候,看到了院长笑得夸张的脸,紧接着,就看到她打开办公桌的柜门,拿出一个小箱子,里面竟然全都是现金。 第128章 孤儿院的秘密 不到一年,常武再次见到了那个男人。 他又是深夜来访,带着小婷——奄奄一息的小婷。 若不是记得那个男人的样貌,大概根本无法认出那是小婷。 小婷个子高了一点,但相比一年前,更瘦了。 她嘴角和眼角全是淤青,脸颊红肿,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暴力的侵害。 她裸露在外的胳膊和腿上都是青紫一片,右脚脚踝上是触目惊心的伤口,看形状似乎是捆绑造成的。 其它地方都被衣服遮挡,看不清楚,只有小腿上的血迹十分明晰。 趴在窗外的常武并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但他隐隐知道,自己撞破了一个大秘密。 他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竖起耳朵听着里面院长和男人的对话。 院长:“死了?” “没有,我才不想让她死在我那儿,晦气。不过眼看着也差不多了,啧,真是不耐用。”这是男人不屑的声音。 院长:“金老板这次想找个什么样的?” 男人随手将昏迷不醒的小婷丢在院长办公室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要个大两岁的吧,太小了老哭闹,受不了了我把她舌头剪了,不过玩的时候没声音也没啥意思。” 院长点了点头,看都没看小婷一眼。 之后,院长走到书架旁,不知道在哪本书后扭动了一个什么东西,书架缓缓移开了,露出后面的大门。 竟然是一个地下室。 常武不敢窥探得太明显,因此只能看到个大概。 院长抱着小婷进了门,五分钟后再次出现。 接下来的步骤就和之前小婷经历的一样,院长叫来一个漂亮女生,告诉她说这个好心人要领养个女儿,看上了她的乖巧可爱。 常武捂着嘴,把自己靠在墙边,无声地哭了很久。 之后的时光过得飞快,常武不再注重自己的外表是否好看,相反,他表现得很邋遢,每次看他,他都脏兮兮的,脸上也时不时出现伤口。 就这样安全到了十三岁。 这么多年,他都在找机会逃离魔窟,他见证了一个又一个的惨案。 像这样人模狗样的大老板,他见了不知凡几。 他也曾尝试过提醒身边的其他人,可没有人相信他。 十三岁那年,院长突然找到常武,告诉他,有个特殊学校愿意免费招收他们这样的孤儿,让他们能去上学。 他在院长面前表现得很高兴,但转头就在夜里收拾了自己的衣物和唯一的玩具,逃离了孤儿院。 这三年,他都在一遍遍思索逃离的路线、时间,模拟了一次又一次,就是为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够保全自己。 而那个所谓的特殊学校,也是骗人的。 是孤儿院和一家制药机构长期合作,这些没那么貌美的“无用品”,到了一定年纪,就会被送去当试药人,关在不见天日的实验室里,供他们观察记录,为临床试验提供数据支持。 常武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在逃离孤儿院后在一个桥洞下,遇到了曾被送去当试药的“前辈”,他的双眼几近失明,只能看到微弱的光线。 这是药物的副作用。 之后常武又经过了很多的曲折和磨难,流浪到了城西,遇到了苏天佑,直到现在。 而苏天佑曾经也在孤儿院待过一年,他那时候已经明白事了,清楚地看到那些慈眉善目的孤儿院院长和员工背后的苟且。 也许没有彩虹孤儿院这么丧心病狂,但也完全不是外界以为的模样。 苏天佑本就不是老实的孩子,在被送进孤儿院没到一年,他就寻机逃走了。 也许不是所有孤儿院都是伪善的,但至少,面前的这家,绝不是什么真善美的代名词。 云婠夏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苏天佑,问道:“常武现在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苏天佑低垂着眼眸,声音也很低:“之前阿昀他们失踪,小武半夜去找,跌到河里了。被救上来之后,呛水缺氧受了伤,昏迷了。我把他背到了医院门口,躲起来看着他被人送进了医院里,就走了,后来我再想去找他,他们不让我进去,说我如果是他的家属,就让我去缴费……” 云婠夏没再追问,将之前从苏天佑那里拿的一条破旧围巾还给了他,随口叮嘱苏天佑在原地等着,自己靠近了彩虹孤儿院的大门。 孤儿院的门卫年纪很大了,平时周围的人都喊他老陈。 云婠夏想了想,不想在无关人员这里浪费时间,转身又绕去了后院的院墙外,翻墙进去了。 孤儿院很安静,倒不是荒无人烟的那种压抑的寂静,而是,不像有很多孩子生活的地方。 小孩子的天性就是活泼好动的,教育和管束都是后天的训练,一遍遍的重复告诉他们某些事,他们才能逐渐养成习惯。 像这种很多小孩子生活的地方,光靠口头引导和约束,是很难有这样安静的环境的。 除非用的不是口头约束,而是压力和恐惧在管理。 云婠夏很快想明白这一点,绕着房子的后墙转了半圈,在一个昏暗的房间外,听到了声音。 有孩子在哭。 很压抑很浅的哭声,像被遗弃的小猫小狗,在小声呜咽。 云婠夏从窗户往里看,那是个年纪很小的小女孩,六七岁的样子,坐在地上将头埋在两膝之间压抑地哭泣。 这个房间之所以很昏暗,似乎是因为这里是个杂物间。 “小妹妹,你在哭什么呀?”云婠夏声音尽量温柔,还是把小女孩吓了一跳。 哭声噎在嗓子眼,引起一连串的嗝声,云婠夏在她穴位上点了一下,她才停了下来。 小女孩脸上还挂着泪珠,害怕地问:“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年纪虽小,但表达清晰。 云婠夏蹲在小女孩面前,告诉她自己是来这里找人的,迷路才走到了这里。 小女孩叫阿茵,长得像洋娃娃一样,早早就被选入了“精养”的那一批。 在那批人里面,有个很照顾她,对她很温柔的姐姐,叫玲玲,今年已经十四岁了。 玲玲是个很温柔的人,这两年一直悄悄护着阿茵。 就在昨天晚上,玲玲被人“领养”了。 明明临睡前,玲玲还温柔地给阿茵讲睡前故事,第二天一睁眼,却被告知玲玲姐姐被人“领养”了,她没忍住大哭了一场。 便被送进了这间杂物间“反省”。 这是孤儿院的“妈妈们”很常用的惩罚和管理手段之一。 云婠夏半合着眼皮,没让阿茵看到她眼中的冷意。 如果常武没有欺骗苏天佑的话,那么这个“玲玲姐姐”很可能已经被送入了某些有特殊癖好的禽兽手中。 第129章 幻阵 云婠夏牵着阿茵的手,在她的指引下缓缓靠近了院长办公室。 路过一间手工教室的时候,隐约听到一个女声在呵斥:“又剪坏了!你的手是猪蹄子吗?这都做不好?你是不是不想吃晚饭了?” 那个手持“戒尺”的女人背对着窗外,并未看到云婠夏和阿茵。 教室里的孩子们全都低垂着头,小心翼翼、专心致志地在忙着手头的手工作品。 这一路走来,没有什么文化课教室,只有“实用”的手工教室、音乐教室、舞蹈教室、电影教室…… 这些教室存在的目的自然不可能是娱乐或者放松,而是为了能让他们更好地取悦有钱人。 路过这间手工教室,再往前是一间舞蹈教室,同样是一个女人,正一次次地按压着一个只有九岁左右的女孩练习一字马。 拐了两个弯,终于到了院长办公室。 云婠夏蹲下来,在阿茵背上贴了一张隐匿符,小声耳语:“阿茵,我们来玩捉迷藏吧,你去找个地方躲好,除了我谁找你都不要出声,如果你做到了,我就带你去见你的玲玲姐姐,好不好?” 阿茵眼睛都亮了起来,重重点头,飞快转身走了。 云婠夏目送她走远,推开了院长办公室的门。 里面站着一个高挑消瘦的女人。 “你来了。”她这么说。 云婠夏皱了皱眉头:“你认识我?” 院长转过身面向云婠夏:“何止认识……” 她的语气近乎呢喃,隐约带着怀念。 云婠夏不明所以,但她没被对方的节奏带着走:“你是故意引我过来的?” 院长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指了指天:“是那位。” 妣啰婆吗? 没等继续说什么,云婠夏的脚下忽然亮起一道紫色的光芒。 是阵法。 “夏夏,快起来啦!你再不起来我可就偷偷往你书桌里放毛毛虫啦!”一个稚嫩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云婠夏头有些疼,缓缓睁开了眼睛。 首先入目的是一张凑得很近的脸。 云婠夏熟悉的脸——菡姐姐的脸。 只是这张脸,比起记忆中的,要年轻许多,最多也就十六七岁。 是幻阵啊。 云婠夏左右看了看,自己身处的是一间教室。 正前方的黑板上写着龙飞凤舞的“自习课”三个大字。 周围的环境闹哄哄的,像极了记忆里的学校。 可这不是云婠夏的记忆,所以她始终有种格格不入的违和感。 一只手伸到云婠夏眼前,晃了晃:“夏夏,你干嘛呢?怎么不理我?睡觉睡傻了?” 苗谷菡,云婠夏现在的同桌。 云婠夏刚才感知了一下,没能找到阵眼。 她扭头看向苗谷菡:“怎么了?” 苗谷菡像记忆里一样,是个热情善良的女孩子:“快下课啦,一般自习课下课前班主任都要来溜达一圈的,你忘啦?” 云婠夏看着熟悉又鲜活的苗谷菡,隐约猜到了这个幻阵的逻辑,是在将她内心的遗憾和期待补全吗? 所以,自己其实是有隐秘的期待,期待菡姐姐没有那样屈辱、潦草地死去,自己也没有那样无力地哭泣过。 云婠夏对苗谷菡笑了笑,谢过了她。 苗谷菡却双手抱臂揉了揉胳膊:“你今天怎么这么肉麻?” 云婠夏没再说话。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时光飞速流逝,在云婠夏的感知里,数个日夜一晃而过。 她和苗谷菡一起上课下课,一起吃饭,一起偷偷在课上说小话,一起在课间偷偷看小说,一起在操场上散步,一起去小卖部买零食汽水,一起逛书店文具店…… 一起度过了,一个夏天。 突然有一天,苗谷菡缺课了。 前一天晚上,苗谷菡说自己不舒服,向老师告了假,去医院看医生了。 云婠夏本想陪她一起去,却拗不过苗谷菡,只得在教室里待着。 可就是这一晚上,一切都变了。 学校的论坛上出现了一张极为清晰的照片。 一个女生衣衫不整地躺在酒吧门口,一个背对镜头的男人正朝她的胸口伸手…… 现代的网络发达程度远超想象,不到半天时间,学校里不少人都知道了这个女生是高一五班的女生苗谷菡。 无数的污言秽语扑面而来。 没有人听苗谷菡孤立无援的解释:“我是被害的,有人用药迷晕了我……” “我没有去酒吧……” “我只是去医院看病……” “不是怀孕,也不是看妇科,只是感冒……” “我没有和不同男人来往……” “我没有为了钱出卖什么……” …… 一样的剧情,一样的故事。 得到了,再失去,让云婠夏再体会一次当初面对谣言的无力感,这就是他们想要的吗? 即使她有再多的手段,她依然无法堵住悠悠众口。 这是他们想让自己体会到的吗? 云婠夏却完全不按他们的设想走。 她冷漠的当一个旁观者。 她既没有帮苗谷菡澄清、争辩,也没有替那群网络的狂欢者讨伐。 她只是看着,看着所有的一切发生。 直到苗谷菡从天台一跃而下。 云婠夏冷漠地注视着。 注视着。 一个鲜活的人摔在地上,躯体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摔得稀碎,鲜血流了一大片,像一只鲜红的鸟儿。 幻境晃了晃,一切突然定格,接着,整个学校都开始左摇右晃,天空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圆洞。 幻阵破了。 “你还真是冷漠。”仍然是刚才的办公室,还是那个女人,不过这次,她已经站在了离云婠夏不到两步远的位置。 云婠夏没有跟她解释的打算,直接抽出了长剑。 院长游刃有余地躲开云婠夏的剑和符纸,嘴上不停:“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救她?这难道不是你的遗憾吗?我给了你弥补遗憾的机会,你怎么不珍惜呢?” 云婠夏皱了皱眉头,这个人,不可能是院长,她的修为,甚至比之前见过的妣啰婆分身的还要高。 云婠夏根本摸不到她。 知道了结果,云婠夏也不再费力,收起了长剑,掏出一根细长的枝条,枝条上没有叶子,看着很普通。 对面的“院长”见云婠夏拿出的东西,眸光一闪,那看似枝条的东西叫摄魂鞭,是用来测夺舍的。 若是夺舍之人被抽到,能体会到神魂分裂之痛。 看到“院长”的表情,云婠夏知道她认出了这个东西,她眼神更加冷漠:“你认识我。” 这次是陈述句。 没等对方回答,云婠夏又说:“你是一直在监视我的人。” 对方明显愣了愣,似乎对于云婠夏这么快猜到自己的身份感到震惊,沉默几秒后,她突然笑了:“你果然很聪明,不枉我……”挑了你。 后面三个字她没有说出口,只笑得很灿烂。 紧接着,院长的身体突然一歪,一团白色的光团飞速掠出,从窗口直射而出,留下一句传音:“妣啰婆的分身神像在地下室。” 云婠夏的束缚咒没能追上逃窜的光团。 云婠夏快走几步到窗边,外面已经什么踪迹都没有了。 身后传来院长的声音:“你是谁?你怎么在我办公室?” 第130章 日记 收拾院长用的时间比想象中更短,她完全就是一个没有特殊能力的普通人。 院长虽然在供奉妣啰婆神像,但她并不是妣啰婆的忠实拥护者。 在她看来,自己只能算得上和妣啰婆“相互利用”。 她利用妣啰婆的蛊术控制员工和被领养出去的那些小孩。 而妣啰婆利用她每天得到供奉。 这是互惠互利的局面。 而院长之所以这样毫不畏惧地告诉云婠夏所有真相,只是因为,那些被送出去的所有小孩都被下了蛊术。 在院长看来,这些人都是她的“人质”,只要她不解除那些人的蛊术,云婠夏就拿她没办法。 云婠夏却没有理会院长的话外之音,掐诀封住她的嘴之后径直走到书架旁边。 如果之前常武说的是真的,他曾看到过院长在这里打开地下室的大门。 院长被随手绑在了办公桌的桌腿上。 这张办公桌看着和普通的差不多,实际上是实木的,很重,靠被反绑着的院长是根本无法撼动的,云婠夏也不怕她跑。 伴随着院长在她身后的挣扎和哼唧声,云婠夏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写着《物理学三十论英文原着》的书。 这本书看书封就知道会是那种看不懂又无聊的书,一般没人会看。 所以,用来藏笔记或者账册是最合适不过的。 院长的电脑里很干净,她不相信这类电子产品,这东西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外,她喜欢所有事情都尽在掌握的感觉。 所以,她的账册一定是纸质的,而这本书,一般没有人会去翻,可书脊看起来却满是经常翻阅的褶皱。 书的封面做得很逼真,翻开,里面是一笔笔记录。 xx年06月12日,余青,11岁,马成兵老板,30万。 xx年08月22日,小轩,13岁,雷杨老板,50万。 …… 这本账册前后持续了9年,记录的东西都很简略,上面有119个记录,受害者从6-17岁不等,另外还有163个被送去试药的孩子的记录。 看这本账册的使用厚度,应该还有另一本册子。 云婠夏没理会院长在身后“唔唔啊啊”的挣扎,在书架上又找了一会儿,在另一层的最边角找到一本小册子,书封上面也是英文。 这本册子比另一本要小上一些,夹在两本书中间显得很不显眼。 翻开,里面已经写得密密麻麻。 除了来往的记录,还有院长的日记。 最早可以追溯到17年前。 xx年04月18日,天气多云。 这个季节的天气还很冷,院里已经没有资金能够购买足够的食物和衣物来维持开销了。 我不得不再次去街上碰碰运气,毕竟再这样下去,孤儿院的孩子们都要饿死。 xx年04月19日,天气小雨。 陈老板来接小鱼了,她看起来很兴奋,穿着单薄的衣服,脸上却红扑扑的。 我同她告别,强忍着没有落泪。 我想,我也许再也见不到她了。 昨天在街上遇到陈老板的时候,他停下来看了很久的募捐说明,问了我一个问题:“有长得漂亮又听话的小女娃吗?” 我知道,他这句话根本就不是在问领养女儿,可我还是答了,牺牲一个孩子,我就能维持孤儿院的生计了。 希望小鱼能够少受点苦吧。 也许我只是想多了,陈老板就是想领养个女儿呢,也许小鱼能过上公主般的生活呢? …… xx年01月17日,快要除夕了,托陈老板的福,孤儿院今年吃喝都挺好,也能过个好年。 只不过,陈老板今天打电话告诉我,他想再“领养”一个女孩。 我没忍住,还是问他小鱼呢? 他轻描淡写地说:“生病,死了。”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可我发现,自己好像没有那么难过。 这过得比以往都好的日子,让我几乎忘了小鱼,这大半年,我几乎没怎么想起她。 我想,新一年孤儿院的生计也有着落了。 …… 日记只写了不到三年,最后一篇日记里,她写到:好像也没有什么记日记的必要了,孤儿院在我的带领下,已经过上了所有人都幸福的好日子。 在断断续续的日记里,云婠夏了解到,这个院长最开始只是为了能够将孤儿院维持下去,可只要一次降低底线,以后都会逐渐变得更低。 跟钱财比起来,最开始那一点点愧疚之心显得那么可笑。 除此之外,就只有来往的记录了。 刚开始很详细,写着当天的日期,天气,来的老板的特征,以及一些重要的对话,似乎是留作保命证据之类的,一年也只有一到两个孩子被卖掉。 越往后越潦草,受害者只有一个名字和年纪。 来往账目只有一个金额。 再后来,开始出现了试药的孩子的名单,每年被卖给富人的孩子也从两个增加到十几个。 云婠夏大概翻了翻,这本账册里,记录了81个被卖给富人的孩子和67个被送去试药的孩子。 每一页,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的是一段被迫害的人生,而不仅仅是一个单薄的记录,这本账册,沉重得不像话。 这些孩子,也许是被父母遗弃,也许是年幼失怙…… 没有人牵挂,没有人心疼,唯一的联系也就只有这家孤儿院,所以他们的失踪,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也就没有人会为他们求一个公道。 尤其是17年前,很多东西还不够完善,给了那些人钻空子的机会。 云婠夏打了报警电话,简单说明情况,又拍了账册内容发给韦鸿朗,简单说明了情况。 实在是……不得不做两手准备啊。 云婠夏一直记得,当时她的手机就是交给警方再拿回来后,才出现的那张闾浩贤的照片。 做完这一切,云婠夏干脆地推开最上层的书,找到书后一只招财猫样式的机关,抓了一下它那只用来招财的爪子,轻轻一扳。 地下室很黑,没有窗户,灯光也很昏暗。 整个地下室很长,长廊两边是一间间的“牢房”。 真的像牢房一样,每个房间都很窄小,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个马桶,其它的什么也没有。 大半的牢房都关着一个瘦弱的、脏兮兮的、看不出原本样貌的人,有些躺在床上,已经奄奄一息,甚至有两个牢房里的人,云婠夏的神识告诉自己,他们已经死了。 就那么躺在黑得看不清原本样式的床单上,静悄悄地咽了气。 没人关心他们的死活,也没人来收拾,天气冷,暂时没有腐烂得很厉害,但还是能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 灯光昏暗外加这些人身上满是污垢,云婠夏无法看清他们的情况,这些,应该是被那些富人“玩完”送回来的孩子们吧。 这些孩子对云婠夏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他们已经麻木到没有任何期望。 每间牢房外,都有一个脏兮兮的塑料盆,关着的人已经死亡的那两间房门口的盆里,还剩下半个干硬的馒头。 第131章 热气腾腾的冬天 云婠夏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苗谷菡是她的学姐,她们一起参加学校的社团活动,成了好友。 后来苗谷菡对云婠夏诸多照顾,她们会相约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一起在周末去骑行,一起去有趣的店铺探店,一起在假期出去旅行…… 梦里的菡姐姐,是她记忆中的样子,是那个对她百般照顾的姑娘。 梦里没有误解,没有陷害、谣言,没有长舌妇,也没有网络暴力…… 真好啊,是菡姐姐应该度过的学生时代,是她想象中,青春的样子。 醒来后的云婠夏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了很久的呆。 在幻阵里,云婠夏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个苗谷菡就是阵眼,知道她是根据记忆构筑出的虚假的菡姐姐,也知道,不管是什么手段,那个虚假的苗谷菡一定会死。 所以从见到她的第一眼,云婠夏就做好了分离的准备。 之所以任由事件发展,除了这个原因之外,还有一点就是,云婠夏一直清楚地知道,过去的一切已经发生,不管在幻阵里自己做什么努力,都无法挽回了。 幻阵里,她仍然是那个什么都做不了旁观者。 设置幻阵的人,是想看云婠夏失态的样子吗? 想看云婠夏为了苗谷菡,声嘶力竭地解释,情绪失控地恐吓报复,不顾一切地救下苗谷菡…… 那云婠夏偏偏不让对方如愿。 今天的这个梦,是说明,她其实还是有遗憾和不甘的吧,不甘自己没能护住苗谷菡,不甘她没能在事情发生后拉她一把,没能为她做些什么。 傍晚的时候,云婠夏在地下室的牢房里,看到了很多受过无数折磨的孩子们。 有些年纪大点的,已经不再是孩子了,就算能勉强活下来,有些也会因为不再是“未成年”,没有了价值,而被送回来。 这些知晓了院长秘密的人,自然不可能随便放任他们出去,因此全都被关在了这里。 他们受过无数的折磨,拖着破破烂烂的残躯,在地下室的牢房里——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死亡。 云婠夏沉默着一路走到尽头,找到了一个不同的房间,打开房门,里面一片漆黑,云婠夏用夜明珠照亮,看到了最深处的妣啰婆神像。 也许院长说的是真的,她并不认为妣啰婆是主,她觉得她和妣啰婆是相互利用,所以才把妣啰婆的分身神像放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和肮脏难闻的“犯人”放在一起。 云婠夏回收了神像,这个神像里的妣啰婆分身相当虚弱,大概是因为没被好好供奉。 那么,他们当初是怎么找到苏天佑他们的呢?难道真的不是妣啰婆授意,他们才跟着云婠夏的吗? 想不清楚的云婠夏打算去问一问院长,上了楼却发现警方已经赶到,云婠夏没找到询问机会。 就在云婠夏被叫去警局问话的时候,韦鸿朗带着手续出现,接手了这件事,云婠夏才免于被当做奇怪人物带走。 云婠夏没动地下室的人,只带走了神像。 在看到地下室的场景时,经验丰富的警方都震惊了。 云婠夏没有留下耽误他们的工作,亲手将那两本账册交给韦鸿朗之后,出去找到了藏起来的阿茵。 在和韦鸿朗知会之后,带走了苏天佑那边的四个人。 因为要花时间调教,他们四个暂时没被“卖掉”。 关于这些孩子中的蛊术,因为有一部分依赖于妣啰婆的神力,在妣啰婆的分身被云婠夏收走之后,蛊术的效果降低了不少。 云婠夏让韦鸿朗稳住院长,给她一种有逃脱希望的错觉,等排查完账册上的人家,找回所有孩子之后,送到云婠夏这里处理完,再对院长进行审判。 云婠夏自己,则带着阿茵往账册上记录的厉旭老板那里去了。 厉旭是一家上市的电子科技公司老板,按理说他这样的人,不会缺对象,他偏偏喜欢年纪小的。 云婠夏到厉旭的别墅的时候,别墅里安静得像没人在,云婠夏却直接带着阿茵飞过了院墙,径直进了别墅。 别墅里一片漆黑,云婠夏上到二楼,在挂画后,从墙面上按下一个凸起。 在墙后,有一个不大的隐藏式空间。 灯火通明。 才过去一天,玲玲已经遍体鳞伤。 云婠夏解决了她体内的蛊,又喂她吃了一点丹药化的水,带着她和阿茵一起去找了韦鸿朗。 韦鸿朗忙得脚不沾地,但看到云婠夏还是停了一会儿。 最后,云婠夏累得直接用传送符回家了。 倒也不是身体上的累,是发生了太多事,云婠夏需要好好整理思绪。 第二天醒来,云婠夏先去找了苏天佑他们。 经过昨晚的久别重逢,这几个孩子显然变了态度,云婠夏一出现,苏天佑带头对云婠夏鞠了一躬。 云婠夏将浑天戒里昨天购买的家具、食物和衣物交给了苏天佑。 快要过年了,祝愿这群有自己故事的孩子们,也能过个好年。 云婠夏走后不久,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门口响起:“天哥?我……” “小武!!你回来了!太好了!”一个惊喜的声音从这座废弃的院子里传出。 叽叽喳喳的一群孩子们,在这个不算家的废墟里,热热闹闹准备过年了。 回到家的云婠夏好久没吃东西了,辟谷丹没什么滋味,这样的冬天,还是得吃热腾腾的火锅啊。 云婠夏突发奇想,找了也是孤身一人的唐嘉靖。 他已经回到了本市,云婠夏出现在他家门口的时候,他结结实实被吓了一大跳。 两人在火锅店,也没谈什么重要话题,只说了些没营养的闲话,吃了顿热气腾腾的火锅。 唐嘉靖脸上的烧伤已经好了很多,不凑近看的话,都看不出他脸上坑洼的痕迹了。 他没跟云婠夏道谢,只在临走的时候,又重复一遍:“有事找我。” 云婠夏点点头,笑着跟他说再见。 果然是快要过年了,零零散散已经开始能听到烟花爆竹的声音了。 云婠夏心情不错,一路步行回了家,沿途还逛了逛街边的小摊。 回到家,云婠夏开了直播。 云婠夏的好心情在被直播间的第一个连线的人破坏了个干净。 第一个连线的是个年轻男人,他眼下都是黑眼圈,脸色苍白,似乎很久没有休息好了。 没等询问,他就自己开口:“主播,你好,我女朋友不见了,你能不能帮我找找我女朋友?” 云婠夏甚至吸了一口气,才能语气平静地说:“赖宇飞,她已经不再是你女朋友,而且,她也没失踪,她被你杀了,你忘了吗?” 第132章 你杀了她 “赖宇飞,她已经不再是你女朋友,而且,她也没失踪,她被你杀了,你忘了吗?” 云婠夏用称得上平静的语气说了这句话。 对面原本显得还算正常的男人突然激动起来:“不可能!不可能!我怎么会杀小怡?!” 这会儿,隐约看出他精神有些失控的迹象:“我那么爱她,我那么爱她,我怎么可能杀了她?小怡,小怡呢?” 旁边传来一声感慨:“哎,这小伙子怎么又来了?这都多久了,怎么可能找得到嘛!” “别说了,人家也够可怜的,少说两句……” 两个路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听得出来,赖宇飞已经多次来到这附近寻找自己的女友,有些附近的居民都认识他了。 赖宇飞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我要找到小怡……我要找到她……” 云婠夏没理会他的自言自语,直截了当地说出了残忍的真相:“你杀了她,还把她封在了你家的飘窗里,你忘了吗?” “飘窗……飘窗……我杀了她……我杀了她?我杀了小怡……” 三年前,赖宇飞和岑雪怡是一对刚在一起的热恋情侣,两人长相都不错,外出总会有人夸他们郎才女貌。 赖宇飞是个程序员,平时工作比较忙,很少能有时间娱乐。 岑雪怡则是个小公司的文员,虽然没什么晋升的路子,但也没什么压力。 平时岑雪怡既没什么加班压力,也没什么经济压力,过得很自在。 这份自在,在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是赖宇飞口中的优点,到了最后,却又成了他指摘岑雪怡的一根刺。 两个人在一起将近一年,平时周末不忙的时候,两个人也会一起出去逛逛街,看看电影。 两年前,他们的生活发生了一点小插曲,也是他们争吵的开始。 岑雪怡的工作 发生了一点变动,具体变动是指,她身边多加了个职位,她的工作更轻松了。 因此她的空闲时间更多了些。 这就导致,除了他们一起外出的时间,她多了更多自由时间。 与此相反的是,赖宇飞因为部门调整,他的工作内容多了一项,加班的时间更多了,有时候周末都要在家做文件之类的。 这种情况最少要持续三个月。 岑雪怡开始和闺蜜出去逛美甲店,做护肤,逛街买衣服和新鞋,也会在他不在家的时候自己玩一玩游戏,有时候他加班,她还会出去独自看电影吃饭。 有一天晚上,赖宇飞难得不忙,早早下班回家了。 他想着自己这段时间没有好好跟岑雪怡一起吃顿饭,就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 可是左等右等,不见岑雪怡回来,给她打电话,一直提示关机了。 他疑惑又担心,一直盯着楼下,终于,在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岑雪怡回来了。 但她是从一个男人的车上下来的,那男人西装革履,和岑雪怡在车边交谈了几句,岑雪怡还笑得很开心。 赖宇飞看着楼下路灯里温馨的一幕,捏紧了拳头,将手边的花瓶摔了个稀碎,又强忍怒气咬牙切齿地蹲下收拾玻璃碎片。 以至于他根本没看到,岑雪怡回家的时候那一瘸一拐的步伐。 她今天和闺蜜约了美发护理,做到一半,闺蜜突然接到电话说她父亲老家的一个大伯来这边,让闺蜜开车去接一下。 闺蜜跟岑雪怡说了一声就先走了。 岑雪怡从美发店出来,看到马路对面的小广场有个零食店在举办开店活动,新店东西六折引客,岑雪怡兴致勃勃地就准备过去看看。 谁知道因为太高兴,一时没注意路上的车,被刮了一下。 手机也摔在了地上,摔碎了一个角,当时就花屏了,什么也看不清,岑雪怡就先关了机。 因为不是大路,是那种有很多店铺的小路,车速并不快,岑雪怡没什么太大的事,只是腿上被刮了一下,脚也扭了。 车主赶紧送岑雪怡去医院。 因为是周六,很多打工人都挑今天来给自己的小毛病看一看,门诊人满为患。 岑雪怡在门诊排队等了好久,才轮到她,本来她说没事的,车主非要让她去拍个片子看看骨头,一次性解决好。 来来回回耽误了不少时间。 好在没什么大事,也就是一点擦伤和扭伤,医生帮她清理了伤口,又嘱咐她好好休息,减少剧烈运动之后就让她回去了。 车主一直等到结束,才又开车将她送回了住处。 全程他们都只交流了伤情,连联系方式都没留。 在楼下的时候,车主说没什么事就放心了,还好她不是那种专门碰瓷讹人的,自己真是太幸运了。 他那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把岑雪怡逗笑了,就多说了两句,开玩笑说自己应该讹点钱的。 因为人没事,车主还是个不错的人,两人之间的氛围还算友好轻松,就客套了几句,之后互相道别。 岑雪怡回到家,家里客厅没开灯,一个黑影坐在沙发上。 “怎么不开灯?今天不忙?回来得挺早。”岑雪怡还没意识到情况,语气轻松地打开了客厅的灯。 灯亮起来的一瞬间,才看到赖宇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面前:“我回来得早不好吗?还是说,耽误你玩乐了?影响你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了?” 岑雪怡愣了一下,听懂他的话之后,火气一下子也上来了:“你说什么呢?你有病啊?我不就是关心你今天回来得早点吗?你就怀疑我出轨?你是不是有病啊?” 赖宇飞本就休息得不足,这会儿满脸愤怒的时候,甚至能看到他眼中的红血丝:“岑、雪、怡!!我天天累死累活不就是为了赚钱结婚吗?你呢?你工资低,我从来没说过什么,你现在还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 岑雪怡被他的样子吓到,语气软了些:“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根本就没有男性朋友!” “误会?误会他送你回来?怎么?他的豪车坐着舒服吧?”赖宇飞的眼神有点吓人,牙齿咬得咔咔作响。 岑雪怡往后缩了缩:“不是,那是因为他不小心撞……” 她话都没说完,赖宇飞猛地抓住岑雪怡的双肩:“他怎么?你说啊!” 男女的生理性差异摆在那里,岑雪怡被赖宇飞捏得生疼:“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赖宇飞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一样:“你背叛我,你居然敢背叛我!你这个贱人!” 那天的事情赖宇飞记得不太清楚,只知道等反应过来,岑雪怡已经浑身是血地躺在了地上,她的身上被打得全是青紫。 反应过来的赖宇飞又心疼地抱起岑雪怡,痛哭流涕:“对不起,对不起,小怡,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爱你了,我刚才看到你坐别的男人的车回来,一下子没控制住。” 岑雪怡半句话都不想说。 而赖宇飞跪在床边,一次次道歉,说自己只是想一下岑雪怡有可能离开自己就觉得无法忍受,才会一时激动。 第133章 人们都在同情他 直到这时,赖宇飞才看到岑雪怡腿上已经被鲜血染红的纱布。 岑雪怡顶着鼻青脸肿的伤躺在床上默默流泪,晚饭已经在打架的时候被掀了,她甚至没能吃得上一口晚饭。 她给自己请了一周的假,在家里默默养起了伤。 这一周,赖宇飞都想方设法早点下班回来,每天下班都给岑雪怡带上一些好吃的或者化妆品。 又每天都赌咒发誓,说自己真的只是一时冲动,两个人都在一起这么久了,自己是什么人岑雪怡应该知道。 说自己真的很爱岑雪怡,绝对不会离开她。 岑雪怡这一周都没怎么说话,直到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她能出门了,看到赖宇飞为她忙前忙后,才心软想着再给他一次机会,开始和他交流。 她也解释了自己那天的情况只是被车刮到,车主送自己去医院。 赖宇飞在岑雪怡面前各种表现,各种发誓,说自己绝对不会再犯。 可岑雪怡不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无法停下了。 她大概不会想到,自己的这次决定,会让自己连性命也丢掉。 此后的两三个月,一切平静如常。 三个月后的一天,赖宇飞再次早下班,他买了小龙虾回去。 而岑雪怡因为下班早,最近也不怎么出去逛街了,就窝在家里打游戏。 赖宇飞刚回家的时候,正巧听到岑雪怡手机里传来男声:“辅助妹妹跟紧我,我能拿四杀!” 岑雪怡在手机屏幕上敲得噼里啪啦,正在焦急操作。 她根本没发现赖宇飞回来。 手机里传来四杀的语音提示,岑雪怡没忍住露出个笑容,高兴地说:“耶!赢了!” 等界面上跳出“胜利”的字样,岑雪怡才发现面前站着表情冷漠又可怖的赖宇飞。 岑雪怡确实也有几个能一起打打游戏的队友,但没有加社交软件,不会说特意约着喊谁一起,就是上线看到谁在线,就跟谁一起玩玩。 这几个人有男有女,平时打游戏也偶尔会开麦交流。 可是这次,岑雪怡没有开麦,这个开麦的男生也只是个路人,她只是想赢下游戏,才会跟着他的指挥配合。 但赖宇飞不信。 在他看来,自己看到的地方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自己没看到的地方,还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呢。 这次的矛盾没有发展成暴力,但赖宇飞显然对岑雪怡更加不信任了。 尽管他很忙,他还是会经常给岑雪怡打电话发消息。 一旦岑雪怡太久没回复,他就会一遍遍打她的电话,直到她回应。 他会下班就回家,在家加班,宁愿因为不方便多浪费很多时间,也不在公司里待。 他还会时常翻看岑雪怡的手机,一旦发现什么不认识的男性,就要一遍遍询问确认这是谁,甚至发消息问对面是谁,说自己是查岗的男友。 他也不允许岑雪怡和男性朋友打游戏,就算岑雪怡已经当着他的面将游戏里的异性都删掉了,他还是会一遍遍检查。 更有甚者,他开始在岑雪怡和同事聚餐的时候突然冲进来,说一些过分的话,然后将岑雪怡带走。 这些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岑雪怡的日常生活,给岑雪怡的工作生活社交带来了巨大的困扰。 而且,他又开始动手了。 虽然没有第一次那么严重,但耳光,踢打,拽头发,掐脖子……变得稀松平常起来。 岑雪怡觉得这段恋情已经走到了畸形的死胡同,便提了分手。 她觉得赖宇飞已经出现了心理问题,甚至不敢当面提分手,只偷偷辞了职,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工作日午后,趁赖宇飞去上班,收拾行李搬走。 在一个偏僻的民宿里,她给赖宇飞发消息,说自己经过认真考虑了,觉得两个人的感情已经走到了尽头,提了分手。 之后她迅速拉黑了赖宇飞的手机号码和联系方式。 可是短信没有第一时间屏蔽,赖宇飞一个劲儿地给她发短信,说自己不会再动手,也不会再管她那么严,只求一个机会。 说自己只是太爱她了,无法承受失去,也无法接受她爱上别人,才会这样严防死守。 到了后来,他开始威胁,说如果她不乖乖听话,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自己也不敢保证。 说自己无法接受没有她的生活,如果她执意要分手,他就要和她同归于尽。 甚至说,如果她不肯回心转意,他就要去杀了她的全家。 …… 尽管害怕,岑雪怡还是没有回复一句,她的父母都是乡下人,乡下那种地方,虽然算不上特别偏僻,但不熟的人没有人带路,他是不可能找到的。 因此她瑟瑟发抖地躲在民宿,准备第二天中午就去机场,离开这座城市。 可她没想到的是,赖宇飞是程序员,在很早以前,他就给她的手机平板都装了定位。 那天夜里,他穿着雨衣,出现在民宿岑雪怡租住的房间里。 第二天到了中午,老板来提醒岑雪怡续费或者退房,可房间里空无一人。 老板还莫名其妙,连押金都没退,人怎么就走了? 没过两天,警察上了门,找到民宿老板,说岑雪怡失踪了,她的最后行踪,就出现在这个民宿里。 赖宇飞将岑雪怡绑了回去,他专门找了个废弃的烂尾楼,一遍遍掐着她的脖子逼她说爱自己。 一遍遍强迫她。 直到失手掐死了她。 他将岑雪怡的尸体带回了之前买的当婚房的新房里,那个房间还没装修,他亲自动手,在无数个夜晚,像鬼魅一样,将岑雪怡的尸体砌进了飘窗里。 那个窗户远处是一座山,近处是一个灯火通明的商业区,斜对角的位置还有个湖,风景很好。 当初他们来看房的时候,岑雪怡还说很喜欢这个窗户,要做成飘窗的样式,到时候就坐在这个地方看风景,打游戏,看书…… 于是,他把岑雪怡放在了这里,让她永远看着这里的风景。 他甚至哼着歌,将尸体做了防腐处理,又在上层打了石膏,保证尸体的味道不会扩散出来,最后才是封层和外墙。 一个月后,警方以失踪定论。 而自此以后,赖宇飞开始每天到处贴寻人启事,到处发传单,寻找自己丢失的女友。 尤其是那个民宿附近,周围的百姓和警察都认识他了。 他工作也已经被辞退,靠在网上接一些小单子维持生计,每天大多数时间都在民宿附近到处寻找自己的女友。 那里的人们都夸他痴情,也叹他可怜。 因为骚扰民宿的住户被报警带走好几次,可他不肯悔改,那里的民警也都知道他的事情了,每次都叹口气轻拿轻放。 人们都在同情他。 第134章 是爱情还是控制欲 “不可能……不可能……我那么爱她……不,不……是她先背叛我的,我是被逼我……我那么爱她,她为什么非要离开我……她为什么要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的……” 赖宇飞的精神好像不正常了。 【恶魔!这简直就是恶魔!】 【我的天啊,谈个恋爱把命都丢了……】 【这人精神有问题吧?】 【我也看出来了……】 【我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精神分裂了……】 【你们别给他开脱了好吧?他明明就是自己变态!】 【就是啊,什么精神病啊,他就是在清醒、具有民事行为能力的情况下犯案!】 【他就是杀人犯!】 【他是恶魔!】 【一想到他这种人还享受了别人的同情和钦佩,我就恶心得想吐。】 【自己的女友都不愿意相信,整天疑神疑鬼的。】 【会不会那女的真的出轨了?】 【他都把人杀了你还要污蔑受害者?天天受害者有罪论?】 【连法律都是疑罪从无懂不懂啊?】 【就是说啊,他觉得女方出轨,不是应该他提供证据吗?谁主张谁举证。】 【从头到尾,除了那次被车送回来,她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吗?】 【说白了,这狗男人根本就是控制欲强的变态!】 【还家暴!】 【家暴男biss!家暴男biss!】 【楼上是不是触发关键词了。】 【这女生完全就只是一个喜欢打游戏逛街的普通女生,别往受害者身上泼脏水好吗?】 【女方父母该多难过啊……】 …… 而赖宇飞还在自言自语:“她该死……她凭什么离开我……她该死……” “她死了……小怡死了?小怡死了……哈哈……她死了……呜呜呜呜……她死了……”他开始又哭又笑。 然后突然抬起头,开始朝着旁边急奔,手机也被随手丢在原地。 民宿周围有一个蛮大的水库,从民宿高层看过去像巨大的湖,风景不错。 他直奔大水库而去,眨眼间就已经爬上了护栏。 手机在他身后慢悠悠地飘了起来,刚好拍到他翻越护栏的动作。 云婠夏伸手一甩,一根泛着淡金色光芒的绳索自动缠在了右腿上,一个后拉,原本要往下跳的赖宇飞被拉得往后趔趄,脸重重地磕在了护栏上。 这下磕得不轻,赖宇飞忍不住哀嚎起来。 他的哀嚎声很快引来了周围人的围观。 手机已经静悄悄躺在了他旁边的地上,但摄像头正对着他的脸,之前抓他脚踝的绳子也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咋的了这是?” “呦,这是小飞吧?怎么了这?摔倒了吗?” “这怎么满脸血呦……要不要叫救护车啊?” ……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有人上去扶起赖宇飞,发现他用手捂住的脸颊已经高高肿起。 就在人越聚越多的时候,两辆警车停在了这个民宿旁边。 赖宇飞被带走了。 被带走之前,有一道不知哪里传来的声音响起:“听说他女朋友就是他杀的,他又假装无辜来这边发传单找。” “真的假的?” “我看是真的,那小伙子一直给我一种精神不正常的感觉。” “像吸毒了似的,瘦成那样。” “不可能吧?他看起来很爱他女朋友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老曾。” “也是。” …… 这些议论声被渐渐甩在身后,赖宇飞还是在一个劲儿地哀嚎,夹杂着几声模糊的“小怡”…… 在他的手机被作为证物带走的之前,云婠夏已经挂断了连线。 赖宇飞被嗑掉了小半个牙齿,可这种痛苦,完全比不上他曾施加在岑雪怡身上的。 警方在他的新房副卧的飘窗里找到了已经失踪一年半的岑雪怡。 赖宇飞小时候,他的父亲就经常打他的母亲,他那个时候扑在自己母亲身上,哭着说:“爸,别打我妈,要打打我吧。” 谁也没想到,他长大后会变成小时候的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有些父母带给孩子的影响是深远的,长久的,就算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来,也不代表孩子就没有受到影响。 比如说赖宇飞。 送走了赖宇飞之后,云婠夏抽了第二个人。 连线的第二个人是个年轻男人,很帅气的男人。 若是没开美颜滤镜,那跟明星比起来也不差什么了。 这会儿,这个年轻男人正愁眉苦脸:“主播,我总觉得……” 他的话还没说完,云婠夏突然打断:“你现在,出门,把房门锁紧,打电话给警察,让他们去搜你的房子。” “啊?”他被这一连串的安排说得整个人都懵了。 云婠夏本没有现在详细解释的打算,但看他半信半疑的样子,还是多解释了几句:“康瀚,你的感觉是对的,她现在就在你家,你再不出去,被她发现异常,你可能会有危险。” 一听有危险,康瀚立刻行动,从起身到出门只花了一分钟,甚至连拖鞋都没换。 出了大门,锁好门之后,康瀚像是才缓过劲来,大口呼出几口气。 “主播,你刚才说我的感觉是对的是指……?”康瀚拨打了报警电话,用的是云婠夏教的借口,家里好像进贼了,他害怕得不敢回家,希望警察帮忙进去搜一下。 康瀚长得好看,带一点混血,他的外祖母有荷兰血统,母亲就长得很漂亮,父亲也是个美男子,从小他就被夸可爱,好看,粉雕玉琢…… 但他没想到,这件从小让自己骄傲的事情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一个月之前开始,他总感觉自己身后好似有人在跟踪。 只是一种感觉,要说实证,他确实是没有的,但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挥之不去。 最近,这种感觉愈发浓烈,他跟身边人说过,但身边人都说他疑神疑鬼。 甚至有人建议他去看心理医生。 而且,他在家也开始有了这种感觉,总觉得哪里的细节不太对劲,但大的好像又没有。 他自己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神经过敏。 可这件事并不是康瀚的错觉。 一个月之前,一个综合性娱乐城建筑前,一个女生羞涩地站在一个男生面前,结结巴巴地说:“康……康瀚,我……你周末有安排吗?我……我想请你吃饭……” 这是在约他了。 从小到大,这样的邀约他收到过不知多少次,瞬间就理解了对方的意思:“抱歉,我周末要回家去跟爸妈一起度过。” 这话当然是托词,但他觉得自己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了。 他虽然长得不错,也因此谈了不少前任,可也不是来者不拒的。 这个女人他一点印象都没有,甚至都不脸熟,一点交流和了解都没有,直接约,他是无法接受的。 而且,这个女人长相也很一般,他以往交往的不说都是顶级美女,至少也都是小家碧玉型的。 这样的事情他处理起来得心应手。 既然不熟,也就干脆直接地拒绝了。 第135章 私生饭的疯狂 这本来只是稀松平常的一件事,可就是这件事,让康瀚过上了完全不同的生活。 甚至让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卷入了什么奇怪的案件,被警察给盯上了。 约康瀚吃饭的那个他并不熟悉的女人,名叫元梦珊,是他同公司不同部门的同事,平时他们没什么交集。 大概三个月之前的一次,康瀚路过一个被碰翻的奶茶打湿了裙子的女孩,那女孩窘迫地坐在角落里,用纸巾一次次擦拭。 可偏偏,那天她穿的是浅米白色的裙子,奶茶渍显得极为扎眼。 康瀚谈过的女友多,习惯了为女生着想,可以说是妇女之友一类的角色。 他去附近买了条干净的新裤子,送去给了那个女生。 这女生就是元梦珊。 这对他来说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可对于当天准备面试的元梦珊来说,无异于天降白马王子。 那天面试之后,元梦珊变成了其它部门的同事,她在公司见到康瀚的时候,简直高兴地要跳起来了。 这之后,她都在想方设法打听康瀚的消息。 阿渊的圈外女友:[这是这次阿渊代言的产品,我们群目标300个,我个人先买10个。] 阿渊天上星:[那我20个。] 渊渊渊渊渊:[我也来20个。] …… 就像分配任务一样,这个叫做“阿渊粉丝后援会5群”的群里,这些小粉丝很快就把目标数分完了,直到这时才有人问:[梦女呢?] 渊哥手上花:[对啊,这几天怎么都没看到梦女说话了?@阿渊的梦女] 送阿渊去上学:[是哦,梦女以前是最积极的,活跃得很,有这种代言产品目标都是她最先抢。] 给渊渊送花花:[总不会是出事了吧?] 渊心:[不会的吧,可能脱粉了?] 每天爱渊一万遍:[不可能吧,她那个狂热程度会一声不吭脱粉?@阿渊的梦女] …… 而此刻,被群里呼唤的“梦女”本人,正悄悄跟在康瀚身后。 她是个追星女,至少以前是。 而且是异常狂热的那种,甚至可以说已经到了私生饭的地步。 跟踪、偷拍都是她擅长的领域,因此这一个月,康瀚除了直觉,一点证据和线索都没抓到。 最开始的那段时间,元梦珊还仅限于每天跟踪康瀚上下班,以及偷拍他到家之后的一举一动。 因为康瀚住的是独栋,两层高,在屋外想翻进去偷拍并不困难。 转折点发生在一周之前,康瀚带了个女人回家过夜。 这事云婠夏并未多说,只是陈述这个事实,个人的私生活不是云婠夏讨论的重点。 这件事被元梦珊完完整整地看到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男神会做这种事情。 其实对于很多追星女来说,偶像明星都更像是一种情感寄托。 她们对自己的偶像的感情并不是简单的男女之情或者是爱情能形容的,更像是一种把对方高高捧起的爱意,当然也有把对方当成自己的精神伴侣的意思。 这也就导致,她们可以接受自己不被偶像看到或者喜爱,但决不能允许偶像喜欢上其它人。 尤其是以偶像出道的年轻流量男星,这样的粉丝尤其多。 他们一般都不会谈恋爱,或者是不会公开谈恋爱,至少要保证自己能满足粉丝的情感寄托幻想。 康瀚带女人回家的行为无疑触动了元梦珊的这份情感寄托,她无法接受康瀚这样的行为。 于是,她趁着那天夜里康瀚和女伴熟睡,潜入了康瀚家。 这一周来,康瀚总觉得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但具体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还是云婠夏告诉了他哪里不对劲。 倒了水的杯子明明喝了一半,离开后再回来,再看水杯就空了。 家里的垃圾桶似乎满得慢多了,明明他的生活习性没有什么改变,制造的垃圾数量应该也跟以前差不多才对。 冰箱里的食物消耗得快了,有时候总觉得自己一个人能吃两天的,往往第二天就发现没剩多少了。 甚至有时候厨房的碗筷没有清洗,再回来就发现似乎是记岔了,明明已经洗得干干净净了。 常穿的内裤和上衣也丢了两件,不知道是随手放在了哪里。 有时候吃剩的水果或者外卖也会莫名其妙失踪,康瀚还以为是自己在看手机不知不觉吃完了。 …… 这样的小细节简直多不胜数。 可他竟然粗神经到完全没有联想,只以为是自己记错了,或者是自己在玩手机无意识的行为。 但实际上,这是因为,元梦珊住进了他家。 她在一周前,和自己的领导说自家亲戚去世,要回去奔丧,然后住进了康瀚家。 她吃得不多,康瀚又大大咧咧,完全没发现。 每天康瀚出门上班,她就会从某个角落钻出来,在他的浴室洗澡,穿他的衣服,闻他的被子,睡他的床。 用他的杯子和碗喝水吃饭,吃他剩下的饭菜或者水果。 更有甚者,她还会收集他用过的生活垃圾,舔他吃过的外卖盒子…… “别……别说了……”康瀚的脸煞白煞白的,简直可以说是惨无人色。 这件事对正常人的世界观来说冲击度太大了,不光是他,就连直播间的网友都被恶心到了。 【啊?】 【救命……】 【我的耳朵脏了啊啊啊啊……】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口区!!!】 【yue了。】 【无法想象……】 【这帅哥要有心理阴影了吧……】 【那可不,自己吃东西的碗盘杯子都有可能被舔过……】 【私生饭原来是这样的吗?】 【好可怕……】 【这些极端的人都是疯子吧……】 【我感觉这男的以后带女人回家都得回想起——可能有个人偷偷躲在门外、窗帘后、床底下……一直盯着他。】 【妈耶,代入一下吓死了。】 【没那么帅的不会遇到这种事的,别代入了。】 【你们戏好多。】 【不是,这算私闯民宅的吧!】 【就是哦,别嘻嘻哈哈的,这明明就是违法。】 【大家也不过是想缓解一下气氛嘛。】 …… 看到弹幕的讨论,康瀚的脸更白了,像是随时都要晕过去一样。 没等他开口,云婠夏又说:“警察来了,你可以引导他们去你书房的书桌下看看,今天休息日你在家,她应该会在书房里。” 康瀚白着一张脸答应,又给云婠夏刷了礼物,挂断了连线。 这时候,一条弹幕引起大家善意的笑。 【云女士,你可真是会给警方找事情做啊。一天连线三个,有两个都要跟警方扯上关系。】 看id就知道这也是警方的,大家也知道这是在调侃,因此都发出善意的嘲笑。 云婠夏当然也不会放在心上,笑了笑没说话。 第136章 它在去见主人的路上 紧接着,云婠夏又抽了第三个人。 第三个连线的是个哭泣的小男孩。 是的,哭泣的。 他说话都带着抽噎:“姐姐,我……我听别人说,你什么都……都知道,我想让你帮忙,给,给福贵找到它的主人。” 小男孩最多只有十一二岁,还是小学生,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嗒地往下掉。 福贵,一条狗,一条年纪已经很大的柯基。 尽管年纪很大了,它却还是矮矮小小的,在镜头里,眼睛没有聚焦,只乖巧趴在原地。 它趴的位置看起来是一个花坛,花坛边有人给它搭了个小窝,小窝旁边还放着狗粮和水。 这个小男孩是附近的居民,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了,从他有记忆起,福贵就在这了。 福贵是一只已经九岁的柯基,它年纪不小了,身体大不如前,就连眼睛也因为白内障看不清人了。 有人路过的时候,福贵会努力抬头去看,如果看到身形相似的,它会一次次高兴地凑上前去确认,是不是它等的那个人。 六年前,福贵的主人对它说:“福贵,你在这个路口等我,我很快就回来接你。” 于是,福贵为了这句话,一等就是六年。 附近很多人居民都想收养它,可它不肯,每次都会寻机跑走,再次回到路口的这个花坛。 这六年来,附近的居民都已经习惯了福贵的存在,不少人都会给它喂食喂水,尽管它流浪这么久,身上脏兮兮的,也会有人主动去摸摸它,看它没精神了还会送它去附近的宠物医院。 因为流浪时间太久,福贵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 它的毛发失去了光泽,变得脏兮兮的,而且一缕一缕打了结。 远远看去,它就是一条流浪狗。 可福贵自己不认为自己是流浪狗,它总觉得,自己是有主人的。 只是主人还没有回来接它而已。 因为长期流浪,它除了眼睛之外,肠胃也出了问题,身上大大小小毛病不少,宠物医生说,它的寿命已经所剩无几,走到了尽头。 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小男孩每天上学都路过这条叫福贵的小狗,看到它乖巧地趴在那里。 他会去跟它玩耍,会去喂食,也曾经想要收养它,可它不愿意。 小男孩很喜欢狗,更喜欢福贵。 因此在得知医生对福贵的生命倒计时之后,小男孩哭得不能自已。 他拿出自己的压岁钱,让妈妈帮自己给云婠夏付卦金,就想让福贵能够完成这么多年的心愿,让它能够再见自己的主人一面。 听到这里,弹幕都开始谴责原主人。 【这不就是搬家丢狗吗?】 【不要了就算了,就不能给狗狗找个下家吗?】 【对啊,这狗这么乖,肯定能找到好人家的!】 【要么别养,要么好好养,弃养的是什么畜生!】 【我真的听说过好几例因为搬家就丢下自己养的小猫小狗的事例。】 【呜呜呜,杀我别用小狗刀。】 【这是哪个小区,我去!让我带福贵去治病!】 【都说人的一生会有好多条狗狗,可狗狗的一生只有一个人类。】 【好忠心啊呜呜呜呜。】 …… 云婠夏打断了弹幕的谴责声:“可是,它已经在去见主人的路上了。” 福贵的主人从来就没有抛弃自己的狗狗。 六年前,主人因为工作变动要搬家,搬家的时候因为有朋友来帮忙搬东西,开车的时候车上坐了朋友,加上那么多的行李,实在是放不下福贵了。 那个朋友对狗毛还有一点点过敏。 因此主人对福贵说:“福贵,你在这等我,我送了这趟行李,一定回来接你。” 福贵就乖乖在这里等着,等着主人回来接它。 主人将行李带去新家,又将朋友送回去,就开车回来接福贵。 天色有些晚了,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地面有些湿滑,视野也受限,主人归家心切,没注意到从侧面车道并入的那辆失控的小轿车。 主人出了车祸,被送进医院抢救无效,去世了。 他在临死的时候,也许在想,福贵一只狗在那里,会不会害怕? 这么多年,福贵都在等一个无谓的希望。 现在,它的寿命也走到了尽头,可它也许每天,都在离自己的主人更近一点。 这样想,也就不至于那么难过了吧? 人生总是有很多很多的遗憾,阴阳相隔又是其中之最。 【对不起。我收回刚刚的话。】 【我道歉,我不该妄下评论。】 【主人还是在回来接福贵的时候出的车祸……】 【听到真相的我眼泪真的忍不住了……】 【福贵跟主人是双向奔赴的啊啊。】 【主人一定也很爱福贵,我哭死。】 【我再重申一遍:杀我别用小狗刀!】 【呜呜呜,希望福贵下辈子还能跟主人重逢,能够一生顺遂,开开心心。】 …… 听到真相的小男孩哭得更厉害了,只是他强忍着没有哭出声,就那么一滴滴掉下眼泪。 云婠夏默默挂断了连线。 看时间还早,云婠夏抽了后台一个私信,直接在直播间连了线。 有个很可爱的女孩接通了连线,她略微有些紧张,摸了摸鼻子,手忙脚乱给云婠夏刷了礼物,才开口:“昨……昨天我去……去见了女朋友的父母……” 弹幕瞬间热闹了起来。 【女朋友?】 【哎呦?】 【嘿嘿嘿,百合就是最甜的!】 【怪不得我们男人都找不到对象了,原来你们内部消化了,恶不恶心啊?】 【还拿到公共场合来说,啧。】 【楼上两个闭上你们的臭嘴,有没有可能,没有女同,单身的女同胞也看不上你们。】 【收收你们的爹味吧!】 …… 对面的女生摸着鼻子继续说:“我就是,就是想知道,思思的父母对我的印象怎么样……” 云婠夏温和地笑:“你没问问她吗?” 女生不好意思地笑着:“我……我怕听到不好的消息,而且……我怕让她失望。” 云婠夏语气有些无奈:“爱情使人小心翼翼呀。” 安月忆和南思思是一对情侣。 安月忆昨天刚从邻市飞到了南思思老家所在的城市,她们已经在一起两年多,这次便约着见了父母。 尽管南思思说了好多次父母都很开明,而且已经提前打过预防针,安月忆还是很紧张。 在机场见面的时候,安月忆心脏都要跳出胸口了,结结巴巴和叔叔阿姨打招呼。 他们一起回了南思思的家,一起吃了一顿家常饭。 南思思的父母对她很和蔼,也很客气,但安月忆还是很紧张。 回了酒店一个劲儿地复盘,回忆自己有没有哪句话没说对,有没有哪件事没做好。 越想越紧张。 第137章 我想让她一直这样笑 安月忆实在是紧张,她本身性格又偏文静内向一点,怕自己的爱人失望,也不敢直接问。 其实,南思思的父母没有那么开明。 但是他们也不是老古董。 他们无数次设想过见到自己女儿的男朋友的情景,却没想到,女儿跟他们说,要带回来一个女孩子。 其实直到在机场见到安月忆之前,这样的认知都还没有实感。 他们只是知道这件事,却无法想象出这件事发生。 在机场看到一个高挑消瘦的女生从机场内飞奔出来的时候,他们才有了实感:原来我的女儿真的谈了个女朋友啊。 那时候南思思的母亲一瞬间想了很多,但又瞬间收束,最后只剩下:管它呢,先抱抱这个从很远的地方,带着一身寒意奔赴而来的姑娘再说。 于是,南思思的母亲张开双臂拥抱了安月忆。 吃饭的时候,安月忆很紧张,小口吃饭,尽量自然地和叔叔阿姨说话。 但南思思看出了她的紧张,时不时安抚她一下。 两个长辈把两个姑娘的互动都看在眼里。 她们二人去厨房洗碗盘的时候,南思思的母亲看到自己的女儿侧着脸对着旁边的姑娘笑,她从未见过女儿那样的笑容。 温馨、幸福、缱绻。 当时南思思的母亲就想:“什么男女阴阳调和,什么结婚,什么孩子,都去他的吧,我只要我的女儿,从今以后都这样笑。” 其实这件事跟南思思的父母对她的印象有关系,但关系没有那么大,他们更加看重的,是能让自己女儿开心幸福的人。 只要安月忆不是太离谱,他们都会接受的。 云婠夏说完,安月忆已经红了眼眶,她没有说什么誓言之类的,只是腼腆又温柔地红着眼笑了笑,给云婠夏刷了礼物,挂断了连线。 弹幕都是一群单身狗在哀嚎。 【好甜好甜】 【哇哇哇,偶像剧照进现实了属于是。】 【我父母要是有这么开明就好了……】 【好羡慕。】 【我也羡慕,我已经为了我的女朋友和父母几乎断绝了关系。】 【可是同性爱人在我们当前的社会还是很大阻力的。】 【是的,有时候父母反对也是怕儿女以后承受太大压力。】 【南思思的父母真好啊。】 【是啊,听到那句让我的女儿从今以后都这样笑,我真的瞬间眼泪就下来了。】 【我也是我也是,我真的泪失禁体质。】 【真好啊,祝她们一直幸福,祝她们一生顺遂,祝她们展翅翱翔。】 …… 有几个不和谐的诋毁她们的,都被网友骂了回去。 云婠夏没有说太多,只微微笑着看着他们讨论,过了一会儿才关了直播。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完全亮起来,花卷就在云婠夏耳边喵喵喵。 云婠夏睁开眼,就看到花卷一副焦急的样子。 “怎么了,花卷?” 花卷看她醒了,干脆地飞到了客厅。 云婠夏从被窝出来,狠狠打了个哆嗦,适应了一下,才又掌控自己的身体。 客厅的角落里,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正被困在那里,青筋暴起,嘶吼着挣扎。 云婠夏微微抬起下巴,这是那张血符生效了啊,这效果也太差,居然两天才招来这么一只。 居然都没能突破自己随手设下的防御阵,看来不仅效率低,招来的鬼等级也不高。 云婠夏在沙发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水,边喝水边打量那只女鬼。 女鬼的脸和生前实在区别太大,云婠夏也看不出来她生前的事,只是看她的表现,应该是个因怨气才滞留人间的。 应该是已经在人间游荡太久,连理智都消失了。 云婠夏坐在沙发上,就看着那只女鬼不知疲倦地嘶吼、挣扎,似乎完全没有疼痛、害怕和疲劳的意识了。 看了一会儿,云婠夏有些无聊了,就让花卷干脆吸收了她的阴气炼化,让她消散算了。 就在云婠夏起身打算去洗漱的时候,花卷却再次飞到了云婠夏面前:“她……可怜,人类,帮。” 尽管花卷已经学会了人类语言,它还是会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似乎这样就能保持自己猫的身份。 云婠夏再次扭头去看那个女鬼,为什么花卷会说她可怜? 这么想,云婠夏也就这么问了。 花卷憋了一会儿,才勉强组织好语言:“她身上,怨气,没排解。她受了大委屈,难过。喵是鬼修,喵感觉到。” 云婠夏眯了眯眼睛,再次扭头去看了一眼那个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的女鬼。 她从浑天戒找出一张清神符,能够使人灵台清明,神志清灵。 一张符下去,女鬼停止了挣扎,但仍是那副尊容,让云婠夏无法看到她原本的相貌。 她站在原地,似乎在呢喃什么。 云婠夏靠近了些,才听到她嘴里重复念着:“顾郎,你为什么害我?顾郎,你为什么害我?……” 为情所困? 云婠夏思考了一下,又掐了个诀,点在女鬼的额头上。 女鬼发出痛苦的哀嚎。 也确实是会这样,毕竟云婠夏是用了燃烧魂体的来唤回理智的办法。 现在女鬼忍受着魂体撕扯灼烧的疼痛,这种痛和身体上的痛苦完全不同,看不见摸不着,但让人痛不欲生。 等这个过程结束,女鬼再次抬起头,她已经恢复了一部分容貌。 “楚文昭是吗?”云婠夏盯着她那张隐隐变化的脸,她确实已经在世间游荡太久,想要恢复理智需要的代价太大了,现在这个情况也很不稳定。 楚文昭艰难地维持着自己的理智:“你是谁?” 云婠夏将昆仑木薅出来,吸了它一点阴气,渡给楚文昭,她的情况终于稳定了一些。 能交流就行。 云婠夏将女鬼从阵法里放出来,自己坐在了沙发上,又指了指旁边:“坐,别客气。” 半小时后,云婠夏就在沙发上边喝奶茶边听楚文昭讲述她的故事了。 眼见楚文昭频频看向自己手里的奶茶,云婠夏好心问:“没喝过,想尝尝?” 楚文昭抿着嘴不答,云婠夏笑了笑,又点了一杯。 她没法尝到人类的东西,云婠夏便给她做了个纸人身体。 云婠夏恢复之后,能做到的事情比以前多得多了。 附身到纸人上之后,楚文昭显得温婉好看得多,她小心翼翼地端起奶茶尝了一口,眼睛都亮了起来:“现在真好啊。连吃的喝的都有人送上门,还能吃很多没吃过没喝过的东西。” 能看到完全的长相了,云婠夏也就知道了她的故事。 楚文昭,出生于清末。 是的,她是最后一个封建王朝的遗留,她从小受到的教育依然是大家闺秀的东西,可没等她长大,像以往的姑娘们一样嫁个好夫婿,世界突然大变样了。 楚文昭的父母在战争初期的时候就在战乱中被人杀死,只留下十四岁的楚文昭。 第138章 不明不白的恋爱 楚文昭在战乱中成了孤儿,就连家产,也都被人侵占了。 她一无所有,但她只是一个被当成娇小姐养大的姑娘罢了,什么也做不了。 就这样又过了六年,楚文昭二十岁那年,加入了战地记者的行业,每天在危险的前线摸爬滚打,用相机记录那些普通人一辈子也看不到的战场点滴。 她被人摔过相机,也被人护着转移的时候亲眼看到保护她的人死在面前,她被人占过便宜,也咬着牙发着抖杀死过敌人…… 一晃又过了四年,她已经二十四了。 她在前线被炸伤了腿,养好后走路的时候看不太出来,可却经不住长久的步行,因此她从前线下来了。 在报社当了个校对和后勤。 楚文昭对自己的工作安排并无不满,她是个务实的人,只要能养活自己,什么理想都排在后面,她要将自己的生活过好,连带着父母的那份一起。 她永远记得,那群在火光的阴影中闪烁的模糊脸庞闯进屋子的时候,父母将她藏在柴房的柴火后,自己出去面对的场景。 他们把生的希望留给了楚文昭,楚文昭当然要好好活着,长命百岁。 因此她平静地接受了自己工作的变动,每天踏踏实实地到报社上班。 一个冬日阳光很好的午后,一个年轻男人推开了报社的大门。 他叫蔡观,长相清秀,举止文雅,是个风度翩翩的读书人。 听说,他是刚刚大学毕业的文学爱好者,他自己写了些文章,想拿来报社投稿。 蔡观给楚文昭留下的第一印象是——青涩。 他们虽然同龄,可楚文昭出来工作多年,其中还有好几年都在战场上,早已没有了那些天真青涩的想法。 蔡观恰恰相反,他有一腔热血,也有伟大的追求,可他太理想化,他的文章也是虚有其表,没有实质性的内容或者意见。 他对理想化的未来和口号夸夸其谈,完全没有落到实处的内容。 在被拒稿后,蔡观显得很颓丧,让人心生不忍。 楚文昭写稿好几年了,见他这副模样,到底是追了上去。 在给蔡观提了几个建议后,蔡观对她千恩万谢。 第二次来的时候,他的文章看起来好多了,至少不全是空无其物的夸夸其谈了。 但还是被拒了,因为他的措辞不够符合新闻社的要求,但这次只是要求他拿回去修改,倒是没有直接否定。 他高高兴兴地回去,临走的时候,他偷偷凑近正在排版的楚文昭,小声道:“如……如果我下次,能过稿,能不能……请你吃饭?就……就当感谢你之前指点我。” 他那时候还是个年轻小伙子,会脸红害羞,会用充满雀跃和期待的目光看着楚文昭。 接下来的那段时间,二人时常碰面。 蔡观是个穷学生,刚毕业靠着微薄的稿费勉强养活自己,若是放在楚文昭父母还活着的时候,是断然不会同意楚文昭和他来往的。 可现在,父母不在了。 因此楚文昭和蔡观谈起了恋爱,以“默认”的方式。 也就是说,蔡观从未捅破过那层窗户纸。 两个人只是以恋人的模式在相处,见面时对方泛红的耳尖,言语里微微颤抖的紧张感,相处时暧昧又微妙的氛围,让楚文昭错以为,对方也是爱自己的。 可她没想过,他为什么从来没明确地、坚定地说出过:“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两个人这样不明不白地“交往”了一年多。 云婠夏想起现代网友常说的一句话:“没有明确确定关系,就是在养鱼。” 在楚文昭已经为两个人的未来规划打算的时候,战争更加严重了。 因为形势严峻,楚文昭只好暂时搁置了结婚的计划,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和蔡观的联系也变少了。 那时候不像现在,有手机和各种社交软件,想保持联系只能靠见面和固定电话,因此他们有一段时间疏于联系。 又过了几个月,局势稍缓,楚文昭便主动去见了蔡观。 可蔡观给楚文昭的感觉却有些不同,他似乎有些紧张,但不是见到爱人的激动和紧张。 两人恢复了之前的联系频率。 一次,蔡观约楚文昭晚上去附近散步。 那时候没什么娱乐项目,很多娱乐项目都因为战乱被关停,或者是经营不下去了,能经营下去的价格也都高昂,他们约会的时候都挑些不花钱的项目。 当天晚上他们约在常常见面的一个亭子。 那个亭子离大路和民宅都有一段距离,也很少有人会去,是个很偏僻的位置。 一个喝醉了酒的醉汉悄悄接近了亭子。 满心欢喜的楚文昭被醉汉按在地上的时候,猛然回忆起自己在战场上当战地记者时那些军人们训练的样子。 她奋力反抗,用上了脑子里的技巧,终于还是逃脱了醉汉的钳制,踉跄着往人多的大路上跑。 没跑出几步,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是蔡观。 楚文昭喜出望外,朝着蔡观疾奔而去,想寻求他的帮助,可她没想到,蔡观只是冷漠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然后照着她的肚子踹了一脚。 楚文昭跌倒在地,身后的醉汉扑了上来。 蔡观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他看清了她的嘴型,她在问:“为什么?” 蔡观背后又出来两个男人,是楚文昭没见过的,但他们的打扮和气质都揭示着,这是街上的混混。 蔡观冷漠地看着她被醉汉拖走,冷漠地看着她心碎又不解的眸子,冷漠地——笑了。 他身后的男人开口:“哎呦,这是蔡兄说要介绍给我们的嫂子吗?” 另一个男人假惺惺的声音响起:“这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啊,不小心看到了不该看的,我们给蔡兄道个不是。” “没想到嫂子这么不检点啊。” “这可怎么办呢,被我们看到了不该看的,听说嫂子还是知名报社的美女记者呢!” “哎呦呦,这要是被报社知道了,可不好办呀?” …… 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楚文昭架在了“绞刑架”上。 全程,蔡观一句话也没有说。 楚文昭心如死灰,她不愿被这个醉汉玷污,竟直接一头撞在了亭子台阶的尖角处。 她的怀里,还揣着她费尽心思为蔡观求来的,长期合作的笔者的任命书。 鲜血流了满地,醉汉吓得连连后退,剩下三人也都定在了原地。 最后还是醉汉的一声吓破胆的惨叫,打破了现场的寂静。 醉汉起身想跑,但吓软了腿,试了几次都没能从地上爬起来,还是蔡观先动了,他不知从哪里捡起一个石头,一下砸在醉汉的后脑勺上。 楚文昭活着的最后一点意识,是听见蔡观的声音:“愣着干什么?来帮忙啊!想被人发现吗?万一被人知道了,我们都要下大狱!” 第139章 要将她拉下泥潭 蔡观甩了甩手里的大洋,眼镜后的眼睛闪着精光。 不枉费自己装纯情骗那傻女人。 那女人心眼实,长得也不错,工作也稳定,甚至能帮自己出名,其实还算是不错的结婚对象。 可惜的是,她父母都死了,没人能帮衬他们了。 而且蔡观总觉得,以自己的条件,还能找到更好的,这才迟迟不肯开口说要确认关系。 “要是她能赚得再多点,或者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就好了。”蔡观这样想着,推开了家里的大门。 听见推门声响起,一个老人从屋子里疾步走出:“你还回来干什么!你个不孝子!我跟你妈都不想看到你!你滚出去!” “臭老头,这是我家,我不回来还能去哪儿?你们俩老不死的赶紧去死,这房子迟早是我的!”蔡观现在的形象和在楚文昭面前完全不同。 老人捂着心口,呼呼喘气:“作孽啊!作孽啊!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畜生啊!” “我呸,我是畜生你们是什么东西?”蔡观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迈着步子进了另一间卧室,一副滚刀肉的模样。 屋内传来虚弱的声音:“老头子……”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瘫痪在床,顺着眼角流下两行浊泪。 老人赶紧进屋,抓着自己老伴的手:“老婆子啊……我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老头子,管不住他,就随他去吧。反正我们也没几天好活了。”老太太声音哽咽,但很坚定。 两个老人在夜里互相依偎着默默垂泪。 从第一次稿子被拒,楚文昭站出来的时候,蔡观就看出来了,楚文昭是个心软的傻女人。 让楚文昭对自己动心没有花费太长时间、太多精力。 他从大学被学校退学之后,一直没做过什么活,都是在街上和那群不着四六的人一起混日子。 退学原因是骚扰女同学。 偶然间听人说,写稿能投到报社,如果过稿还能有一笔稿费收入。 蔡观想起自己之前的文学成绩也是中等偏上的,便起了心思。 怎料报社的选稿条件和在学校内的文章高分条件完全不同,他努力压抑着内心的火气,打算放弃这个想法,谁知竟有女人主动凑上前来,教他改稿。 蔡观从小就和自己的父母不一样,调皮捣蛋就算了,还没什么善恶之心。 也许是老来得子,老两口心疼孩子,并未多加管束,导致蔡观完全长歪了。 拿着稿子回到家的蔡观迅速有了个计划。 他约了楚文昭几次,不是约路边的亭子就是约不要钱的路边戏场子,主要是不愿意在楚文昭身上花钱。 可这傻女人非但没有觉得蔡观不真诚,反而开始同情他。 这不,这次回来拿到的稿费,远比报社开给他的要多,因为楚文昭用自己的私房钱补贴了他。 蔡观本想骗点小钱就撤,因此从未明确提出过要和楚文昭谈恋爱或者结婚。 但也没拒绝过楚文昭的亲近。 这就是网友们常说的三不原则: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当然这中间还有个原因,那就是蔡观抱着“万一哪天一个富家千金看上我了呢”的想法。 万一发生这样的情况,自己也好理直气壮说自己还是单身。 从此之后的一年多,蔡观经常用各种理由找楚文昭要钱,甚至连自己生病母亲都利用,可他拿到钱从未给自己的母亲治病,相反,他还抢夺家里两位老人攒的傍身的钱。 因为战乱再次乱起来之后,蔡观靠着从楚文昭那里骗来的钱,又不用应付楚文昭,过了好几个月的自在日子。 在此期间,他还真认识了一个富家千金。 他在戏园里眯着眼睛听那些听不懂的戏曲的时候,一个被好几个保镖护着的小姐款步而来,进了包厢。 他眼睛都直了,脑子转的飞快,想尽办法想去接近那个富家千金,没想到千金差人来请他去了包厢。 进了包厢,千金的声音像黄鹂鸟一样清脆,问他会不会抽烟。 看着千金手里精致的烟斗,蔡观自然察言观色,忙不迭点头说会。 那是蔡观第一次接触大烟。 蔡观和千金厮混在了一起。 蔡观长了一副好皮囊,毕竟他的母亲年轻的时候也是县里有名的美人,一年到头上门的媒婆从不间断,快把她家门槛都踏破了。 几个月的时间,蔡观就已经完全离不开大烟了。 可千金也不是日日都来找他,他烟瘾犯了的时候,就去街头巷尾鬼混,有时候也能讨到一点。 实在没办法的时候,蔡观想起了那个傻女人楚文昭。 正好这时候战争的形势缓了一些,楚文昭来找他了。 他想起浪荡的富家千金和抽了大烟后两个人云雨时的快乐,忍不住开始用淫邪的目光打量楚文昭。 可楚文昭还是以前的那个楚文昭,她冷静自持,从不做出格的事情。 他知道楚文昭不会同意,便耐着性子跟楚文昭又演了几次戏。 然后他想了个狠毒的主意。 他无法接受楚文昭冰清玉洁的干净模样,他要将干净的楚文昭拉下泥潭,要看她挣扎,要看她祈求,看她配不上自己的模样。 他还要用这样的借口威胁她,威胁她拿出所有积蓄给自己。 蔡观美美地做着梦,美美地计划着拿到钱之后要怎么潇洒。 可他没想到,楚文昭真的如她所表现的那样刚烈不屈,竟然愿意以死求清白。 那个醉汉只是他花了一点点吃喝和钱财就叫来的人,无足轻重。 但在那一刻,蔡观的思维无比清晰,他不想留下任何隐患。 楚文昭没就没了,反正自己也没打算娶她,只是可惜少了个钱罐子。 他带着身后的两个混混,将楚文昭的尸体抛下了因为战乱废弃的废墟里的枯井,和那个妄图侵犯她的醉汉扔在一起。 楚文昭没有亲人,也没有人为她的失踪奔走。 她就那么在枯井里徘徊了三天,直到阴差到来。 可楚文昭的怨气太大了,竟然在押送途中挣脱了阴差的束缚,逃走了。 此后多年,楚文昭变成了孤魂野鬼,到处飘荡。 她浑浑噩噩,只记得自己要报仇。 富家千金和蔡观厮混了没两年就腻了,蔡观因为抽大烟已经瘦得不成人形,富家千金看不上他的那副样子,出去找了别的男人。 蔡观像条狗一样被人扔了出来。 但现在的他,早已离不开大烟。 走投无路的时候,蔡观拿着菜刀冲进了富家千金和其他男人厮混的戏园包厢,可千金周围总有保镖。 蔡观被人打了一顿,丢了出去,他身体本就弱,倒在地上很久爬不起来。 他缩在巷子里,天上下起大雨,已经很冷了,他神志不清地缩在角落,父母的房子早就在没有大烟抽的时候被他卖掉了,父母那么大年纪,母亲还瘫痪,被人赶出住了大半辈子的房子。 现在,蔡观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他无处可去,无人可找,像没人要的垃圾一样缩在角落。 楚文昭就是这时候找到他的。 第140章 什么年龄段都不安全 鬼和人类的思维明显不同,尤其是怨气深重的那种。 这类鬼的怨气会蚕食理智,导致他们忘记自己生前的模样。 这也就是为什么楚文昭浑浑噩噩,只记得自己要复仇的原因。 她见到蔡观的一瞬间,生前的记忆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一晃而过,她的怨气几乎凝为实质。 自己识人不清,可也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若是他和自己好好说清楚,两人一拍两散,楚文昭最多骂他几句负心人,怎么也到不了连性命都丢掉的程度。 他非但没有这样,还算计她的清白,算计她的钱财,导致她连命都丢了。 楚文昭本想折磨他,可他的身体早已经不起折腾,很快就死了。 之后,楚文昭又去找了跟在蔡观身后的两个混混,以及当年闯入她家的那群举着火把的人。 那些人的脸早已模糊,可她记得他们每个人那要吃人的样子。 那段时间,楚文昭杀了很多人,有些是她的仇人,有些不是,她其实分不太清楚了,她只是杀了很多拥有相似的贪婪嘴脸的人。 后来,她的意识渐渐遁入黑暗。 理智被怨气和时间蚕食,变成了毫无意识的孤魂野鬼。 故事说完,奶茶也喝完了。 一个女生和一个女鬼坐在沙发上相顾无言。 云婠夏很久没有说话,楚文昭也没什么想说的了。 好一会儿,云婠夏才再次开口:“你想不想体验一下现代的娱乐?” 楚文昭毫不犹豫地点头了。 她死的时候,还是战争年代,她根本无法想象出和平是什么样子,也无法理解科技发展是什么意思。 于是,云婠夏带着楚文昭出门了。 回家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过,冬天的天黑得早,这会儿已经有些昏暗了。 云婠夏一回到家就瘫在沙发上,一副累瘫了的模样。 楚文昭依然兴致勃勃,她用的纸人的身体,经过一天的奔波已经有些破损,脸上也没有一丝血色,若是大晚上出门,非得把心脏不好的人吓出个好歹。 云婠夏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打开直播。 楚文昭凑上前来:“这是什么?镜子吗?比以前的镜子清晰得多。” 因为是前置摄像头,楚文昭在屏幕上看到了自己的脸,经过一天的相处,她已经跟云婠夏熟悉了,凑在云婠夏旁边端详。 而这时,直播已经开启,弹幕涌现出来。 【诶?这是谁?】 【咦?大师的直播间多了个美女诶!】 【是灯光原因吗?美女的脸色好苍白。】 【诶嘿嘿,今天是两个姐姐!】 …… 楚文昭那时的文字依然偏繁体一些,但也有不少和现代通用的字,所以她还是能大概分辨意思。 “这……这是谁在说话?是在跟我说话吗?”楚文昭有些结巴,也下意识缩了回去,退出了镜头范围。 云婠夏偏头看了她一眼,小声道:“回头再跟你解释,你就理解为可以看到画面的电话吧。” 云婠夏抽了第一个连线的人。 第一个人是个中年妇人,她看起来很憔悴,眼眶和鼻尖也红红的,显然情绪不太好。 云婠夏的笑容收敛了。 “主播,我……我母亲……我……”她有些语无伦次,说着说着又抹了一把眼泪。 尹曼芳今年五十多了,家里三个孩子,老大和老三是姑娘,老二是个儿子。 因为所处环境的原因,难免有些重男轻女,但没有到离谱的地步,更没有说牺牲两个女儿的前途或者幸福为儿子铺路的情况。 三个儿女关系和睦,没什么太大的矛盾。 现在老大老二都成家了,小女儿还在谈恋爱的阶段,也定在明年结婚。 老大家生了两个孩子,大的是女孩,小的是男孩。 按理说尹曼芳也算是生活圆满,平时除了工作就是去帮大儿子家带带小孙子。 他们家只能算得上略有盈余,不是捉襟见肘,但也不是什么富裕家庭。 尹曼芳有个七十八岁的老母亲,因为年纪太大,前两年还中风了,常年卧床,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家的家庭条件并不支持他们请护工,可尹曼芳夫妇二人也都还没到退休年龄,没法全天候照顾老人。 他们商量之后,决定将老人送往养老院。 养老院的费用还算合理,他们家也能负担得起。 尹曼芳家里加上她自己五个兄弟姐妹,她的父亲是中医,去世有十多年了,她跟母亲更为亲近,若不是实在没办法,她也不会将自己的母亲送进养老院。 她给母亲缴纳了一年的费用,还给母亲的房间里安装了监控。 可是没想到,这个监控时常损坏,半年内就更换了四次。 这个频率显然是不对劲的,尹曼芳便留了个心眼,时不时看一眼母亲房间的监控。 没想到刚换了新监控的第三天,就看到让她愤怒至极的一幕,一个男性护工居然猥亵自己的母亲。 要知道,老太太已经将近八十,因为中风无法动弹也无法说话,若不是看监控,她根本无法知晓母亲居然被人欺负了。 她立刻报了警,警方根据监控将这个男护工带走了。 尹曼芳虽然难过,但实在分身乏术,男护工又已经被带走,她觉得应该可以安心,就让母亲继续在养老院住着了。 这件事之后,平静了一个多月,就在昨天,尹曼芳趁孙子睡着了再次打开了母亲房间的监控,没想到让她看到了目眦欲裂的一幕。 她看到一个老头,应该是养老院的入住人员,正在母亲的房间里。 老头已经满头银发,可仍然做出骚扰的事。 尹曼芳再次抹了一把眼泪,法律对老年人有宽容性,尹曼芳知道,但她实在无法接受母亲就这么被欺负。 难道就因为她没法反抗,不会说话,就能被这样对待吗?就可以被随便欺负吗? 尹曼芳越想越难过,越想越替老母亲感到委屈。 今天,尹曼芳已经将母亲接了回来,自己请了假照顾。 但她没有办法一直照料母亲,自己的几个兄弟姐妹也都不算富裕,或者说,没法全天照顾母亲,可要把她送进养老院,尹曼芳也接受不了。 云婠夏看着尹曼芳的面相,她的几个兄弟姐妹确实都不算富裕,而且也都不是那种非常自私、心眼很多的人。 旁边听了全程的楚文昭忍不住插话:“那要是你们几个兄弟姐妹几家一起出钱请人照料呢?” 对面的尹曼芳愣了愣,似乎被点醒了。 云婠夏想的却是,要不夜里去养老院走一趟吧。 她记得,古代王朝里,好像有一种职业叫太监。 临挂断前,尹曼芳给云婠夏刷礼物的时候,云婠夏从浑天戒里找出半枚丹药,虽然不能根治中风,毕竟这不属于外伤范畴。 不过调理身体还是可以的,至少能恢复到五成左右吧。 说话还是会受影响,行动也不便利,但不至于常年卧床。 请个人照顾就完全足够。 第141章 照镜子 【强烈要求恢复流氓罪!】 【不能来个阉割法吗?】 【我婆婆昨天还说:“以前的法律多好,流氓罪枪毙。”】 【她的身后不是空无一人,是所有支持她的女性。】 【真是恶魔到处都有。】 【我以为等年纪大了就安全了。】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奶奶辈的也会被偷拍。】 【y染色体里到底有什么?】 【我也是男性,我为所有正常男性和女性安全发声。】 【过来人提示,连自己的父亲都要小心点。】 【楼上经历过什么……】 【让我想起之前看到,妻子发现女儿被侵犯,报警查出液体是丈夫的,选择了原谅。】 【……我吐了。】 【坏人只会变老不会变好。】 …… 因为这件事,弹幕大多都在义愤填膺,有几个躲在手机前窥屏,不敢说话。 云婠夏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出来,看着旁边也相当生气的楚文昭,突然起了恶趣味,她对着楚文昭耳语:“晚上想不想去养老院玩玩?” …… 抽取的第二个连线的人是个年轻男性,他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左右,还是个大学生。 他眼球颤动,脸色也不太好看,似乎正在受到恐惧的侵袭。 见抽到自己了,他马上给云婠夏刷了礼物,迫不及待开口:“大师,我……我觉得我妈不是我妈了。” 一句话把不少网友都吓到了。 接下来,夏越泽详细描述了自己为什么这么说的原因。 夏越泽今年大二,因为大学离家不算近,平时很少回老家。 每年也就是寒暑假会固定回去。 这已经快过年了,自然是学生党的寒假时间,可他却没像以往一样第一时间回家,原因是,他觉得自己的母亲怪怪的。 这两次打视频的时候,夏越泽发现自己的母亲看着不对劲,明明长相还是那个长相,声音也是那个声音,但他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最开始他觉得是自己的错觉,但还是心底发毛,就拖着没有第一时间买回家的票。 在打视频被问起的时候,他谎称自己有一门课的期末课题还没完成,要晚几天。 一拖就拖到现在。 都是年轻人,有什么事习惯问问网上的人,他将视频时候母亲的截图发到网上,询问网友有没有觉得哪里怪怪的,其中有一条评论让他觉得毛骨悚然。 大多数网友都是看热闹的,还说他考试没考好挂科了才不愿意回家之类的。 甚至有人猜测他是不是不想相亲或者接受七大姑八大姨的“审问”才不愿回去。 但有一个人的回复是这样的:【这个图片给我一种面具感,图里的女人眼黑偏下,眼白露出的部分过多,就是俗称的三白眼,显凶,给人一种提线木偶的呆滞感,但是没有更多信息,无法判断是不是换了个人。】 夏越泽一回忆,才发现正是如此。 他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浑身冒冷汗。 这几天晚上在宿舍睡觉都不敢关灯,还好是假期,也不会打扰到其它同学。 但是关于更多,他似乎又说不上来什么了,只是对于亲近的人的一种近乎直觉的判断而已。 这会儿弹幕也都在说他自己吓自己,还有人开玩笑说“伪人入侵”。 云婠夏看着他恐惧的样子,稍稍思考了一下:“这样吧,你现在给你的母亲打个视频。” “我……我有点不敢。” 云婠夏摸了摸下巴,又道:“那你给你父亲打视频。” 夏越泽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了手机。 他看直播用的是笔记本电脑,和手机不冲突。 视频接通,对面的中年人似乎不太熟悉手机操作,人像只占视频的一半,能看到他身后的房门。 一接通,夏越泽父亲嗔怪的话就冒了出来:“你这小子,怎么还不回家,这都快过年了。” 夏越泽敷衍道:“我马上就回,这不是期末有个作业没完成嘛!” 紧接着,夏越泽问:“我妈呢?” “客厅呢!你也是,一点都不知道跟父母亲近,这一个多星期都不知道打电话回来,问你啥时候回家也不知道说。”父亲抱怨的声音格外亲切。 夏越泽忍不住问:“这个等会儿再说,爸,你有没有觉得我妈不对劲?” 他其实明明前两天还跟母亲打过视频,当时还说了买票买在后天,很快就回去。 可他的父亲却说他一周多没打电话回家,也不说什么时候回家。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事情的时候。 夏越泽的父亲却一脸疑惑:“什么不对劲的,就算有不对劲也是你不对劲吧?这么久不给家里打电话,放了寒假还不赶紧回来,你妈还说等你回来要请你吃烧火棍。” 看样子,夏越泽的父亲完全没觉得自己妻子有哪里不对劲的,甚至对夏越泽的问题感到莫名其妙。 弹幕也都说是夏越泽想多了。 这时候,夏越泽父亲那边的房门突然轻微动了一下,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缝。 夏越泽打算继续询问的声音戛然而止。 静默了几秒,那边似乎是知道自己被发现了,房门被彻底推开,夏越泽的母亲走了进来。 她带着跟之前夏越泽给大家看的视频截图里一模一样的微笑,走到手机前,接过夏越泽父亲的手机,对着夏越泽道:“阿泽,回家。” 她虽然带着微笑,但微笑弧度似乎完全不会变动,瞳孔漆黑,幽幽地悬在眼白下半区。 见夏越泽没反应,她又重复了一遍:“听话,快回家。” 她的表情从始至终没有丝毫变化,夏越泽敷衍:“知道了,我很快就回来。” 然后挂断了视频。 挂断视频后,他满怀期待地打开之前最小化的直播间,询问直播间的网友有没有哪里觉得不对劲。 让他失望的是,网友们都说完全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就是个正常人。 云婠夏此时有了个猜想,她问夏越泽:“你有你母亲之前的照片吗?” 夏越泽翻开手机相册,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之前和母亲一起的合照。 照片里的女人和视频里没什么区别,仍然是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只是显得更生动一些。 云婠夏将照片和视频截图放在一起对比,还没说自己的结论,旁边的楚文昭就先开了口:“这两张照片,好像在照镜子哦。” 是的,照镜子。 其实大多数人类的脸都不是百分百对称的,两边的脸总有一点点的区别。 手机的前置摄像头自己看的时候是镜像反转的,就像照镜子一样,但其实若是视频,传到另一个人的手机上,是会再次反转的,也就是,相当于面对面。 简单来说就是,视频的时候,a看自己的手机里自己的脸是翻转的,但传到b这边,会再次翻转,给人的感觉就像是a和b在面对面交流。 这样的话,通过视频其实是不会觉得别扭的。 第142章 诅咒 听到楚文昭的话,夏越泽像醍醐灌顶一般,他拿出手机迅速将视频截图镜像翻转,和之前拍的照片对比,果然没了那种别扭的感觉。 他忍不住牙齿打颤,这对一个大学生来说还是太超过了点,他所学的知识暂时无法支持他理解现在的状况。 “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他眼球颤动,说话声音都变得有些结巴。 云婠夏摸了摸下巴,开口:“你家最近有没有什么新添置的老物件?尤其是镜子?” 夏越泽摇头:“我不知道,我几乎只有寒暑假才回家,觉得我妈不对劲也就是最近这段时间的事情,我根本不知道最近家里有没有添置什么东西。” 他似乎冷静了些,紧紧咬着牙,思考了一会儿又问:“要不我再打电话给我爸问问呢?” 云婠夏看了一眼旁边盯着手机一脸新奇的楚文昭,眨了眨眼:“你不是说后天的车票回家吗?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你家那边看看吧。” “好啊!”夏越泽答应得很快,但转念又想到什么,“不过现在这个时间,车票估计不好买,我也是候补了好几天才抢到一张。” 云婠夏让他不用担心,只要在私信将地址发给自己就行。 【有点吓人了……】 【兄弟们,我刚才截图了,真的感觉翻转后是一模一样的。】 【不会是镜子里的人像成精了吧?】 【搞得我都不敢照镜子了。】 【别吓我,我胆小。】 【你这么一说,我怀疑我身边也有人被替代了。】 【别搞笑了,怎么可能有这种事,一看就是剧本。】 【剧本哥又来了?】 【我觉得我被替代了,我以前脾气很好的,现在很暴躁。】 【你上班了吧?】 …… 弹幕相信这事的人不多,毕竟听起来太玄乎了。 又或者是,没发生在自己身上,即使是觉得诡异,也只是流于表面的,没人能真的体会到夏越泽那种恐惧。 挂了夏越泽的连线,云婠夏若有所思,镜像吗?难道是妖? 说实话,云婠夏在这个时代确实很少见到妖了,大多都是鬼怪之类的,上次那只蛇妖算一个,昆仑木也勉强算一个。 没时间细想,云婠夏又抽了下一个连线。 第三个连线的人是个年轻男人,二十六七的样子,眼神里带着愤怒:“主播,我知道你是玄学这方面的,我这有个香囊,上面附着了诅咒,你能不能帮我解除?” 云婠夏看着那个红金色的香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这是祝你一生顺遂、一辈子好运的。” 对面的石敬山情绪激动起来:“不可能!我这几天特别倒霉!如果不是有诅咒怎么可能会这么倒霉呢?” 云婠夏看了看他的面相,他最近确实有些霉运,但都是很小的事情,不会影响到健康和大事,应该也算不上他嘴里的“这么倒霉”一词。 石敬山和虞微微在一起三年,这个香囊是一年多以前,两人一起去寺庙的时候求的。 当时虞微微告诉石敬山说:“如果你哪天要和我分开了,这个香囊会诅咒你一辈子,你会倒霉一辈子哦。” 热恋期的时候,这种话只会被当成一个“不分离”的牵绊,可分开了,石敬山在倒霉的时候看到床头的香囊,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诅咒”。 于是,他和自己的好兄弟商量,把这个事情解决了,他们先是在网上找了个所谓的“老师”帮忙,对面说要先给一点辛苦费。 石敬山花了180元,但之后就被拉黑了,被骗了钱的石敬山觉得自己更倒霉了,气得他差点砸手机。 后来他无意中从同事那里知道了云婠夏。 云婠夏在手机上操作了几下,在后台给石敬山发了一串数字:“这是一个塔罗占卜的微信,你的前女友和她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联系,你可以去和她聊聊你的前女友。” 石敬山添加了塔罗占卜师的微信。 知道了石敬山的身份后,对方先是不愿透露,直到石敬山给她拍了香囊说自己被虞微微诅咒了。 占卜师似乎是忍无可忍,开始给石敬山讲起之前的事。 虞微微加占卜师有两年多了,从和石敬山在一起三个月开始,她就经常找占卜师聊天。 她最经常问的就是自己和石敬山之间的缘分。 占卜师发了不少聊天记录给石敬山,从聊天记录可以看出来,虞微微问的事情几乎都和石敬山有关。 根据占卜师的解读,他们不是正缘,哪怕是沟通也会不断争吵,还给她提建议说,如果她想对这段感情更进一步,需要慎重考虑。 这段对话已经是很久之前了。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是段孽缘,可她还是义无反顾选择了继续,选择了相信这段感情。 可事实证明,他们确实不是正缘。 最后一张截图里,她问占卜师,你这里可以祈福吗? 占卜师说可以。 然后虞微微给占卜师转了5000元,说祝福他能赚到足够的钱,身上的灾病能够快快好起来,能够一辈子幸福。 这条的时间,已经是他们分开之后。 看到聊天记录的石敬山沉默了很久。 【你怀疑她诅咒你,说明你可真是她的孽缘。】 【所以你把她想得那么恶毒,怕自己遭受厄运,却没想到嘴硬心软的女孩祝你一生好运,即使不在一起。】 【最后居然怀疑是她诅咒,笑了。】 【她愿意花5000给你祈福,你却因为花了180不能解开她对你的“诅咒”被骗懊恼。】 【“明明你最了解我,可你偏偏相信我是恶毒的”。】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真是搞笑,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跟你大概率没以后,却还是愿意花钱为你祈福,没想到你的第一反应是她诅咒你。】 【她值得遇到更好的人,你不配。】 【说明你内心知道自己辜负了对方,心里愧疚,才害怕诅咒!】 【呵呵,剧本。】 【爱且痛苦的证据。】 【她明明是隐晦地说,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我都替这个女生感到悲哀。】 【感觉你有表演型人格,现在这副后悔深情的样子演给谁看呢?】 【她在最爱你的时候带给你的礼物一定是祝福的,你不是在怀疑礼物,是在怀疑她的心意。】 【你们都说得太委婉了!】 【让开,我来说:你个负心汉!你完全辜负了她对你的心意!】 【倒也不至于吧,不是说是两个人性格不合才分手的吗?】 【确实,也没出轨啥的,倒不至于说是渣男负心汉吧?】 【只是替那个女生感到不值,感到悲哀罢了。】 …… 石敬山有好一会儿没说话,对于弹幕的指责也没有反驳,默默地刷了礼物挂断了连线。 这两个人确实不是正缘,以后也不会和好,只是,他大概要受悔恨的情绪支配很久吧。 第143章 她很在意 “这个是干嘛的?” “这是备用的充电宝,你可以理解成,没电了的备用电源。” 楚文昭还是没怎么明白,不过她没再追问,只是乐颠颠地跟在云婠夏身后看着她收拾东西,对即将出行这件事显得异常兴奋。 肉眼可见的,楚文昭这两天活泼了不少,又或者她其实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之前只是因为背负着深仇大恨太过压抑了。 带着楚文昭出门是云婠夏临时起意,是同情还是什么,云婠夏也说不清。 云婠夏其实知道楚文昭时刻忍受的被撕扯和吞噬理智的痛苦,也知道她在夜晚的时候独自对抗理智被吞噬的那些时光。 可归根结底,这件事超出了云婠夏的权限范围。 她只能在这段时间,带她看看这个和平的时代,尝试从未有过的体验,让她不至于对这个世间失望,让她能够带着希望去偿还因果,能够愿意再次来这个世间走一遭。 云婠夏其实也不需要带太多东西,收拾了几件衣服丢进储物戒之后,云婠夏就带着楚文昭出发了。 楚文昭在飞机上飘来飘去,在窗边兴奋地看着外面的景色,在机舱和驾驶室来回观察。 云婠夏本想御剑的,想到楚文昭还没见过飞机,便又改了主意。 抵达的机场的时候,夏越泽还在高铁上,因此云婠夏先带着楚文昭在这个市又玩了一圈。 到快晚上了,夏越泽的列车才到站,云婠夏和楚文昭在车站外等他。 楚文昭再次用上了新的纸人之身,这会儿正笑眯眯地站在车站外看着远处缓慢运行的摩天轮。 所有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很新奇,都很有趣。 抵达夏越泽家所用的时间比预计要短,他家离车站不算太远,而且他也急着回去解决问题,打了个车一直催促司机开快点。 等到了他家小区,他抬头看向自家窗户,发现自己家一点灯光都没有。 这个点了,若是家里有人应该早就开灯了,难道不在家? 带着困惑,两人一鬼来到八楼,屋内静悄悄的,不知是隔音效果太好还是因为真的无人在家。 夏越泽找出家里的钥匙,打开大门后,屋内果然一片漆黑:“咦?没人在家。这个点去哪儿了?” 随着夏越泽嘟嘟囔囔的声音落下,他伸手打开了客厅的灯,一个人影就那么直挺挺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没等夏越泽吓得叫出声,云婠夏突然封住了他的嘴:“卧室还有人。” 夏越泽父母的卧室里有一张梳妆台,是夫妻二人结婚那年打的新家具,那时候夏越泽的母亲很喜欢。 这么多年过去,梳妆台已经掉了漆,颜色没那么鲜亮的同时,木头也已经松动,就连边边角角都多了不少磕碰。 近几年,夏越泽的母亲已经很少使用这张梳妆台了。 可现在,她就那么坐在梳妆台前,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用僵硬的动作一下下梳着自己的头发。 她动作有些僵硬,给人的感觉却很温柔,像一个古代的女子,正在对镜梳妆,要去见自己的心上人。 哪怕是卧室突然开灯,她也没什么反应,依然一下下梳着头发,动作缓慢,带着点优雅。 对于出现在镜子里的两人一鬼,她也像没看见似的,甚至能从她的动作品出一点肆无忌惮来。 云婠夏微微偏头打量了一下镜子里的女人,她的表情看起来很僵硬,瞳孔像是没有聚焦一样,眼神发直,目光涣散。 看了几秒,云婠夏突然开口了:“你好像知道我们要来?” 夏越泽的父亲被放在了门口的沙发上,像个人偶一样一动不动,屋内没有开灯,她坐在镜子前诡异地梳头发,完全就是一副不打算隐藏的模样。 她的动作停了下来,将梳子放下,对着镜子慢慢开始盘头发:“我们互不相干,为何非要来阻我?” 没等云婠夏回答,她又继续道:“我入了这具身,你也无法将我强行驱逐,若你使用强硬的方式,她也活不了。” 简而言之,我还就不走了,你又不能用强,你能咋整?而且我也没啥恶意,咱俩井水不犯河水呗。 云婠夏没被她带着走,自来熟地往卧室的床上一坐:“话说,你本体是不是长得很丑啊?有自己的相貌不用,要上别人的身。” 那人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接这话:“若是你就此回去,我能向你保证不会伤害这两个人。” 云婠夏干脆地拒绝:“那可不行,你身上煞气都冲到我鼻子了,难闻得紧,身上杀孽不少吧?我可不会傻到相信狗改得了吃屎。” 因为云婠夏的话太糙,对一个自小受了各种礼仪规训的公主凤青月来说简直不堪入耳:“你是何处来的庶民,也敢如此放肆,你对我根本无可奈何,激怒我有什么好处?你是想让她死吗?” 云婠夏不急不躁:“那可不,比不上公主知书达理,我这人说话难听,但我就不闭嘴,你长得好丑啊。” 攻击长相是一件很没品的事情,但云婠夏确实需要在短时间内动摇凤青月的心绪。 云婠夏发现了,凤青月所用的身体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原本的夏越泽的母亲郑盼柳的身体,而是她在镜子里的倒影。 而这一特性让她无法完全像人类一样,反而在情绪激动时能隐隐看到她原本的样貌。 这说明,一旦她情绪起伏,就更容易找到突破口。 凤青月果然很在意别人说她的相貌,对云婠夏怒目而视,但僵持了几秒后,她突然又笑了:“你在激怒我,我是不会让你如愿的,你看看,这个时代多么美妙啊,这么多让人变美的东西被发明出来,足不出户就可以了解世上的大多数事情,还能跟人说话交流,简直太便捷了呀,只可惜,没有宫女伺候我了。” 她说的是肯定句,受过皇室教育的人自然没有那么简单。 云婠夏也不气馁:“哦,是吗?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啊,就像你想招的那个驸马当时私下里编排的一样。” 凤青月脸色果然变了。 刚刚的激怒已经让云婠夏又看清了一点她的长相,也窥见了一点她生平的碎片,这也就是云婠夏为何执着于攻击她相貌的原因。 她很在意。 凤青月眯着眼睛,怒气高涨:“那个腌臜的下里巴人,竟还敢背后议论本宫的长相!本宫扒了他的皮,让他引以为傲的皮囊在他面前焚毁成灰烬,然后一点点流尽血液而亡!” 她上钩了。连自称都变了。 风青月越是在意,云婠夏便越要戳她痛处:“哦?可是你只能管住一个人,管不住所有人的嘴,不是吗?当时番邦和亲,他们的王子挑选和亲公主的时候,还把你挑出来说把丫鬟的画像混了进去呢?” “你住口!那是他不懂欣赏,本宫身份高贵,才看不上他们番邦小国的什么王子!”凤青月到底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狠狠拍了一下那个饱经风霜的梳妆台,一瓶护肤品歪倒下来。 第144章 我诅咒你 凤青月被云婠夏故意戳痛处的行为气到了,她猛然站起身,像不习惯走路的鬼怪一般以怪异的姿势跑到云婠夏面前,伸手就去掐云婠夏的脖子。 其实云婠夏不太理解为什么那么多鬼怪都喜欢用掐脖子这种物理攻击。 对于云婠夏来说,能不碰到别人她都不愿碰到,能用剑术、符纸或者法诀解决的问题,她都不愿意徒手解决。 她往侧面挪了一步,伸出右手往凤青月身上贴符,却没想到,她以一种人类不可能做出的诡异姿势躲开了。 云婠夏没再开口,凤青月也没有再废话。 凤青月身上像被人戳破了口子一样,从口子里呼呼地冒出阵阵阴煞之气,看来这副皮囊已经开始出现了裂缝。 这可不是云婠夏要的结果,虽然这身皮囊也许只是郑盼柳镜子内的倒影,但也不能给人损坏了,对原本的人体造成伤害不说,以后照镜子看不到自己的倒影了多奇怪啊。 云婠夏放弃了拿剑的动作,在这个狭小的卧室里左右腾挪,躲开凤青月的攻击,还不忘偶尔“补刀”:“诶,怪不得别人说生气了会不好看,你看看,你本来还看得过去,现在一生起气来更丑了。” 凤青月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对云婠夏穷追猛打。 武器是长着长长指甲的双手,跟鬼爪似的。 云婠夏一边躲避,一边仔细观察,凤青月的这副皮囊和她的契合度并不算好,她情绪波动比较大的时候甚至能看到两张脸交替出现的场景。 正因如此,云婠夏不断刺激凤青月,让她的情绪起伏不定。 凤青月看出云婠夏有所顾忌,有意识地将云婠夏逼进了房间角落。 眼看着云婠夏被逼入柜子和墙壁的夹角,凤青月露出个兴奋又残忍的笑容,伸出手直奔云婠夏的面门,指甲冲着云婠夏的双眼就插了过去。 “嗡”一声,凤青月的指甲停在了云婠夏眼球前方两公分的地方。 脚下九张符纸散发着幽冷的紫色光芒,将凤青月牢牢地定在了原地。 她不光是动弹不得,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以怨毒的眼神瞪着云婠夏。 云婠夏丝毫不在意她的眼神,看着她那张若隐若现的真实面容,轻轻摇了摇头。 凤青月并非是丑,是因为右边脸上有一块极大的紫黑色胎记。 古代的医疗没有现代发达,也许是怀孕的时候脐带绕颈,也许是出生的时候不顺畅导致的窒息,又或者是因为怀她的时候她的母妃心情压抑,她出生的时候右脸上就有一块很大的紫黑色胎记。 若是在现代,做个手术是可以消除的。 可是在那个时候,她只会被视为洪水猛兽,视为不祥,视为丑八怪。 她的母妃视她为不祥,非但不愿见她,还一心想着再次怀上龙胎,完全放弃了她,从不来见她。 她的丫鬟、侍卫都在私下偷偷议论她的长相,说她是上辈子的罪孽没有赎清才会变成这样。 她看上的那个官二代也将她看作避之不及的污秽,既眼馋她的身份,又嫌弃她的长相。 她的父皇也从不和她亲近,其它兄弟姐妹还会偶尔得到父皇的关注表扬,她却只在每一次的宫宴前得到一句戴上幕篱的叮嘱。 就连想来求取和亲的异邦之人,都对她极尽羞辱,说自己的侍女都比她好看。 …… 可这件事说白了,其实从来都不是她的错。 但她没有想明白。 她以为自己生来就是不祥,以为自己是受了上天的惩罚,以为自己注定要遭受唾弃…… 日复一日的压抑,让她变态了。 她享受将别人的性命捏在自己手里的感觉,享受掌控。 她在世期间,虐杀了78个丫鬟侍女,致残了13人,受伤的更是数不胜数。 那时候的皇权太大太大,即使她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公主,也依然不是那些下人们能抗衡的。 也是得益于她的身份,她犯下累累罪行,仍没受到任何惩罚。 一次,一个受邀来到宫里讲经的和尚看到角落里她的寝宫,问了一嘴:“那是什么地方?” 于是,被和尚一言定“煞星”的凤青月被自己的父皇送出了宫。 之后,她死在去往寺庙的途中,那些所谓的拦路匪徒,究竟是真的匪徒还是训练有素的侍卫,恐怕只有当事人清楚了。 被当成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成为虐杀下人的变态公主,又草草结束生命,死在去寺庙的山路上,连人带马车一起掉落在悬崖下摔得不成人形,凤青月的一生是一个大写的悲剧。 她死后,一个路过的邪道看着她身上的冲天的怨气和煞气,直呼“有趣”,“找到了一个好的材料”…… 因此,她的魂体又被人封进了一面小小的镜子。 那是一面没什么特色的普通铜镜,既不精美也不突出,放在摊位上都没人会多看一眼。 她被邪道利用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直到邪道死亡,她所在的镜子被其他道士彻底封印。 那面铜镜辗转被埋进了土里,恰好就在夏越泽所在小区的人工湖旁边。 这么多年过去,封印松动,凤青月逐渐苏醒,她发出声音迷惑郑盼柳将镜子挖了出来,还带回了家。 在郑盼柳多次照镜子之后,利用了镜子作为媒介,以镜中人的皮囊出现了。 而真正的郑盼柳,则被她关进了镜子深处。 云婠夏没有费心思去开解凤青月,不管什么原因,她都做了太多孽,而且很多都是和她没有因果牵扯的无辜之人,她必然是要灰飞烟灭的。 从气喘吁吁的夏越泽手里接过那面朴素到有些丑陋的镜子,云婠夏送了张纸人进入镜子内,然后看了一眼楚文昭。 楚文昭认命地钻进了镜子,借用镜子内的那个纸人将郑盼柳带了出来。 刚才趁着云婠夏吸引凤青月注意力的时候,接收到指示的楚文昭和夏越泽偷偷溜出卧室到处找这面镜子。 可惜凤青月自然不会将镜子随手乱放,最后还是楚文昭脱离了纸人之躯,四处穿墙才在卫生间的天花板缝隙里找到这面小小的镜子。 夏越泽还被楚文昭吓得差点哭出来。 云婠夏拿着镜子靠近凤青月,收回了那具镜中倒影的躯体。 她看着凤青月那副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的表情,到底什么都没说,干脆地贴了一张符在她身上。 在她渐渐湮灭的时候,她不甘地开口:“我诅咒你,诅咒你这一辈子都求而不得,诅咒你这辈子都像我一样没有亲情、爱情、友情,诅咒你永远追悔不及,永远遗憾错过,永远无能为力,诅咒你……” 她的声音随着她的彻底湮灭渐渐消弭。 可那刻薄的诅咒依然回荡在这间不大的卧室里。 第145章 双胞胎 夏越泽的父亲在云婠夏走后不久突然惊醒,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儿子回来了:“诶,你这臭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一点没印象了?” 云婠夏洗完澡,躺在酒店的床上,舒了一口气,拿出了手机。 楚文昭在旁边犹犹豫豫,看云婠夏似乎准备直播了才没忍住问:“那个女人那样诅咒你,你就不会不高兴吗?” 云婠夏意外地瞥了她一眼,似乎没想到她会在意这个:“不会,先不说这个所谓的诅咒有没有效力,就算有效力又怎么样呢?” 没有解释得太清楚,但云婠夏的态度还是让楚文昭莫名安心了些。 今天的直播间格外热闹,大约是因为不少年轻人都放假了,晚上的直播间挤满了年轻人。 连线抽到的第一个是个疲惫的母亲。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连线一接通,就听到了两个孩子争吵不休的声音:“给我!是我的!” “我的!” “妈——” …… 这是一对双胞胎,养双胞胎的乐趣和烦恼都尤为明显。 而这其中让人最为头疼的无疑是不管什么,都见不得自己的双胞胎兄弟姐妹有而自己没有。 这不,这位母亲家的两个孩子,正在争抢一个保温杯。 这个保温杯是孩子父亲单位统一发的,外形很普通,也没什么特殊功能,但难的是,只有一个。 现在,这两个双胞胎兄弟正在为了这个保温杯“大打出手”,孩子父亲已经给同事打过电话,问同事能不能将单位发的保温杯卖给自己。 孩子母亲显然对这一幕已经习以为常,但仍然身心俱疲:“大师,有没有办法解决他们什么都要争抢的毛病啊?” 这完全就是育儿方面的知识了,超出云婠夏的能力范围:“……” 看到云婠夏为难的样子,弹幕开始热闹起来。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主播这么为难哈哈哈。】 【你别说,你真别说,双胞胎真的很难搞。】 【我跟你们说,我是个导购,我以前接待过一个来买公主裙的母亲,买了两套完全一样的公主裙,我送了她一个小王冠,她直接问我:“你是想我死吗?”】 【真的真的,我见过两个双胞胎姐妹为了抢着坐奶奶那条裤子上有花的腿打起来的。】 【我之前还在街上看到过双胞胎的姐姐不小心踩到一个老奶奶的脚,妹妹也要上去踩,被她们的爸妈拦住了,妹妹愣是哭得不行,最后老奶奶伸出脚说:“来踩一下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被你们笑死了。】 【是真的,双胞胎的脑回路很难理解。】 【我见过为了给双胞胎过生日买两个一模一样的生日蛋糕,最后因为一个蛋糕上多半颗草莓打电话给店家的。】 【感觉爸妈也很无奈啊。】 【那可不,父母都要被磨死了。】 【原来我小时候这么难搞啊……】 【我就记得我以前看过就为了谁先坐摇摇车吵起来的双胞胎兄弟。】 【原来有双胞胎兄弟是这种感觉啊,从小掐到大?听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这样的双胞胎好可爱呀!】 【我也想养双胞胎,谁能拒绝两个一模一样的可爱娃娃呢!】 【父母大概不觉得有意思。】 …… 看了网友们分享,才知道原来双胞胎什么都要争一争是常态,甚至会因为先后顺序吵起来。 这位妈妈似乎也因为网友们的分享轻松了不少,被网友们逗笑了。 两个孩子的争吵随着孩子父亲拿着另一个保温杯回来而进入尾声。 这位年轻的母亲倒也没指望云婠夏能给出什么有用的办法,也许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自己的委屈罢了。 在被网友们从不同的角度提起双胞胎争抢东西的行为时,才发现外人看起来也只觉得可爱和好玩。 这位妈妈似乎也想开了些,对着直播间笑了笑:“这俩小兔崽子,气人的时候是真气人,但是被爱的时候,也是双份的爱。” 连线的第二个是个三十多岁的女性,她眼眶有些泛红,似乎刚刚哭过。 “主播,你知道瘢痕妊娠吗?” 瘢痕妊娠,听名字就知道是孕妇。 疤痕妊娠是指有过剖宫产史的女性,在再次妊娠的时候,孕囊着床在子宫原疤痕处,常导致阴道大量流血以及晚期的子宫破裂。 是较难处理的异常妊娠,其凶险程度不亚于宫外孕,是产科医生最头痛的问题之一。 以上材料来自搜索引擎,有网友发在直播间给大家进行科普。 大部分女性在生育第一胎的时候选择了剖宫产,因此一定要警惕瘢痕妊娠。 在接受剖宫产手术时,医生会在子宫上开个口,取出婴儿后再进行缝合,因此会留下瘢痕。 这个地方常常有微小的裂隙,宫腔和黏膜层不完整,肌肉层之间更有缝隙,胚胎如果刚好在附近着床,就像一颗种子一样向肌肉层生长。 生出根须通过缝隙把肌肉撕开,容易导致子宫破裂或大出血。 因此,对于有剖宫产史的女性而言,在孕期的中晚期一定要定期检查,通过b超检测,一旦发现危险因素要尽快入院干预。 一位妇产科医生打了好几段话友情提醒。 而这位在直播间问瘢痕妊娠的女人名叫褚映溪,今年已经三十有四了。 褚映溪有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章臻琳,两人是一个村子的,从小学开始就是同学。 初中毕业,两人因为学习成绩不同上了不同的高中,章臻琳高中毕业后就进入社会工作,而褚映溪去上了大学。 但是两人因为从小的情谊,一直都有联系,也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 章臻琳因为工作早,结婚和怀孕也比较早。 第一胎章臻琳生了个女儿,是剖腹产,到今年已经十一岁了。 怀第二胎的时候,章臻琳给褚映溪打电话,告诉了她一个消息,二胎检查的时候,医生告诉自己这一胎是瘢痕妊娠。 在此之前,褚映溪从未听说过这个词,她专程在网上搜索了资料,才了解到这个名词的意义。 根据资料,大多数医生都建议终止妊娠。 因为这种情况对于孕妇本人来说实在是过于危险,几乎所有的瘢痕妊娠都是高危。 于是,褚映溪开始劝自己的这个朋友,劝她终止妊娠,劝她多爱惜自己一点。 劝了六次,最后一次通话的时候,章臻琳有些不耐烦了,跟褚映溪吵了几句,不欢而散,之后有几个月都没再联系。 后来,章臻琳再次跟褚映溪联系的时候,是告诉褚映溪自己的二女儿要办满月酒。 褚映溪那时候才知道章臻琳的二女儿已经安稳出生了。 第146章 优先爱自己 章臻琳的二胎女儿安全出生,再次给褚映溪发来了消息。 是庆幸还是炫耀都不重要了,褚映溪很为她高兴。 去参加满月宴的时候,褚映溪看到了那个可爱的小姑娘,挥舞着胳膊,小小的一只。 褚映溪逗她,她还咧着嘴。 当时褚映溪想,是不是自己太狭隘了,如果章臻琳真的听自己的话,是不是这个小生命就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因此,褚映溪送上满月礼的时候,给章臻琳道了歉。 章臻琳也原谅了她,两个人和好,恢复了联系。 到了今年,章臻琳的二女儿也已经八岁了。 今年年初的时候,章臻琳再次给褚映溪打来电话,说自己怀了三胎,医生说又是瘢痕妊娠。 但这次是个儿子,她想生下来。 褚映溪思考了好几天,想着二胎也安全出生了,是不是应该把劝说的话憋下去,可最后还是觉得要讲良心。 她在和章臻琳聊天时说,生孩子是好事,但是不能为了生孩子连自己都不管不顾的,婆家那边再想要儿子,也得先紧着大人。 结果章臻琳只回复了一个“哦”。 褚映溪叹了口气,还是继续说下去:“我知道我说这个你肯定不高兴,但是咱俩这么多年了,我真的不想看见你有任何危险。你虽然已经嫁人,但你爸妈只有你一个女儿,也得考虑考虑他们啊。” 章臻琳毫不客气地说:“上次我怀二胎你就让我去流了,结果不也没事儿吗?孩子来了就是缘分,我自己的孩子不可能会害我!” 紧接着,她好像又觉得不过瘾,没给褚映溪说话的机会,又继续道:“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没考虑我爸妈?他们也支持我,他们都听我的!” 褚映溪听出章臻琳的语气不太好了,软和了语气:“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担心你,不想让你出事。” 章臻琳依然强硬,甚至刻薄:“我能出什么事?你自己孩子没保住,就觉得人人都保不住孩子?还是说不想让我儿女双全?” 这么难听的话,褚映溪也有些生气,但她还是克制着自己:“算了,你现在是孕妇,你别生气,你情况危险,去医院去得勤快点吧。” 章臻琳似乎已经钻了牛角尖,仍然回怼她说:“往医院去得勤一点的意思是,你觉得我儿子一定会出问题的是吧?” 褚映溪强压着怒气好声好气:“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去勤快点,有什么状况也能及时处理。” 没想到得到的回应却是一个红色感叹号。 弹幕此时疯狂刷屏。 【《我自己的孩子不可能会害我》】 【《你自己的孩子没保住》】 【我的妈,这人嘴也太毒了。】 【妈呀好伤人啊这句,还当什么朋友啊。】 【这句话真的过分了。】 【这话说的你俩到底怎么相处这么多年的啊?】 【《儿子》】 【明明是担心她,结果她满心满眼都是“儿子”。】 【戳人伤疤真的太没品了吧?】 【《我的儿子》】 【尊重他人命运。】 【这句话真的好窒息。】 【到这句话,我真的……】 【我甚至觉得最后那句“你觉得我儿子一定会出问题”只在小说里见过。】 【人怎么会这么恶毒啊?】 【“三胎”,“儿子”,我的妈耶。】 【到那句戳伤口的话我直接就绝交了,你脾气真好。】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我感觉我都猜到结局了。】 【孩子爸爸完美隐身,哈哈。】 【我有个同学,拼儿子,四剖,没下手术台。】 【我的天,那句你没保住,她以为你嫉妒她呢?】 【朋友怎么能说出这种话的?】 【她都认定那一定是儿子了。】 【……有些孕妇真的怀孕后变化很大,她们自己还不觉得,认为很正常,说实话就是激素导致的,真的变傻了。】 【“缘分”两个字一出我绝不会再多劝一句。】 【所谓的闺蜜、好友,就是你把最脆弱的点告诉对方,对方会扯住你的伤口,撕开了伤害你。】 …… 也许是因为涉及孕妇,网友们虽然都不赞同,说话也尖酸刻薄,但没有人说脏话。 上个月,褚映溪接到了章臻琳母亲的电话。 之前说了,她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所以双方父母也都认识彼此。 章臻琳的母亲告诉褚映溪,章臻琳出事了。 说是意料之中好像也不对,只能说,从知道她情况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万一”的猜测,只能说,没有觉得太突然。 褚映溪知道她的情况,但还是希望她能好好的。 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褚映溪难过又生气,生气章臻琳不把自己的身体甚至生命当回事。 【“养儿防老”。】 【确实“防老”。】 【尊重他人命运这句话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尽人事,听天命。】 【估计人家那边还觉得是你咒她她才出事的。】 【我真怕她的家人或者老公说是你咒的啊……】 【悬着的刀子落下来了。】 【小姐姐不必自责。】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所以是儿子吗?】 【太子生下来了吗?】 【怀疑她已经查了性别,知道是儿子才这么坚决。】 【重男轻女的思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消失啊?】 【首先是自己,然后才是妻子和母亲。】 【姐姐你别难过了,你真的很好了。】 【真的一定一定要遵医嘱啊,很多事情医生的劝告都是真心为了你好。】 …… 褚映溪参加葬礼的时候,看着章臻琳的父母花白的头发,哀戚的神情,看着他们盯着自己的两个孙女,被莫大的悲哀和心痛淹没。 导致她到现在还没完全缓过来。 她强忍着泪水:“除了和大家聊聊瘢痕妊娠之外,还想说,大家一定要爱惜自己,不管什么事,优先考虑自己的情况。” 云婠夏看着褚映溪红红的眼眶,听着她哽咽的声音,问:“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呢?” 褚映溪沉默了一会儿:“只是想为她祈个福,希望她下辈子不要再这么傻了,希望她一生顺遂。” 云婠夏摇头:“我做不到这些,审判她,管理她下辈子出生的是地府。” 褚映溪勉强扯了扯嘴角:“就当只是我的一个美好祈愿吧。” 当一个人从出生就被关在高墙内,是很难跳出高墙的范围去审视自己的。 如果从小周围的环境都是重男轻女的,人就很难靠自己完全跳出这个局限。 章臻琳死亡的那一刻,她想的究竟是后悔没听褚映溪的劝告,还是没能顺利诞下这个孩子呢? 无人能够知晓了。 第147章 愿你今后的生活多姿多彩 抽到的第三个连线的人是个很温柔的小姑娘。 小姑娘自我介绍说是叫贾悠悠,想问问云婠夏最近联系她的那个id叫“大葱冰美式”的网友说的是真是假。 一个多个月之前,贾悠悠在一个公交站附近看到一只小狗。 那是一只长毛的金毛,看起来年纪还很小,小小的一只缩在站牌后的绿化带里。 因为已经秋冬,天气冷,它缩成一团,在枯黄的草坪里蜷成一个圆形,睡在那里动也不动。 最开始注意到它的时候,贾悠悠给它喂了些水和火腿肠。 因为要去一家笔记本的官方售后店处理自己笔记本的问题,连续好几天都要从这个公交站坐车,和那些售后扯保修的事情搞得她身心俱疲。 连续几天,贾悠悠都在公交站那里看到了那只小金毛。 贾悠悠自己没有养过狗,但她很喜欢狗,尤其是性格温顺的那种。 这只小金毛就是这种性格,这几天,不管贾悠悠怎么抚摸它,它都没有任何反抗或者不耐烦,甚至连叫声都没听到过,贾悠悠都怀疑它是不是个哑巴狗。 周五那天,贾悠悠特地做了肉末拌饭,带去给小金毛吃,小金毛却一点精神都没有,放在它面前它都不肯吃。 这时一个大娘路过,看到投喂小金毛的贾悠悠,主动找她攀谈。 贾悠悠这才知道,这只小金毛已经在这里守了有半个多月了。 也许是被原主人遗弃在这里,小金毛一直不肯离去,因为它很乖,甚至从不挪窝,所以附近的居民也没有驱赶它。 偶尔有人路过,也会投喂它一点吃食和水。 半个多月时间,主人都没有回来找它,那大概率就是遗弃。 看它这个样子,连东西都不怎么愿意吃了,显然是已经意识到自己被遗弃的事实。 它很“颓废”,像心灰意冷了一般。 贾悠悠沉思了良久,从包里翻出一根跳绳来,她没养过狗狗,更没有什么狗绳之类的,就勉强用跳绳套了一下小金毛,要将它带回家。 可小金毛似乎并不愿意,它一直和贾悠悠对抗,朝着公交站的方向挣扎。 贾悠悠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它带回自己楼下,坐电梯的时候,它一直在挣扎,不愿意跟贾悠悠回去。 可它只是一只吃不好喝不好睡不好的瘦弱小狗,到底还是被贾悠悠带回了家。 尽管如此,小金毛也一声没吭,就好像真的不会叫一样。 贾悠悠家没有狗狗的东西,她只能暂时找一个纸箱,又将自己的毛衣垫在纸箱里,将小金毛放在纸箱里休息。 小金毛很乖顺,好像知道了自己离不开,放在纸箱里就在纸箱里趴着一动也不动。 但它也不肯吃东西,只狂喝了大半碗水。 没想到的是,贾悠悠开门扔垃圾的时候,本来乖乖在墙角纸箱里的小金毛速度极快地冲出了大门,冲进了夜色里。 贾悠悠在身后追了几步,呼唤小金毛,但小金毛没有回头。 贾悠悠只好回了家,第二天,她联系了几个朋友,又准备了一些东西。 第三天,她带着才买的彩色狗绳,和朋友一起又来到了公交站。 小金毛果然又在那里。 它显得更加颓丧了,用朋友的话来形容,就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似乎是因为原主人的抛弃,导致这只狗狗患上了抑郁症。 她们带来的东西,小金毛一口都不肯吃。 贾悠悠从未养过宠物,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但到底还是尝试给小金毛套狗绳,套上一只前腿,它像条件反射一般自己抬着另一只腿放进了狗绳里。 “它知道怎么用,它一定是有人养过的。” “是啊,它肯定用过狗绳,还很熟悉。” 边和朋友讨论,贾悠悠边在这位养狗了的朋友的指导下学着套狗绳:“我买了彩色的绳子,希望小金毛你今后的生活都是多姿多彩的。” 小金毛仍然不愿意跟着贾悠悠走,可这次有养过狗的朋友在,朋友到底还是拽着小金毛一起去了宠物医院。 医生给小金毛做了检查,甚至抽血化验。 贾悠悠本来很害怕,离得远远的,生怕小金毛闹起来。 可小金毛完全没有挣扎,虽然它也很害怕,它的腿都在发抖,仍然一声不吭。 就连抽血的时候,都没有挣扎,宠物医生说,这是他见过最乖的狗狗。 最后的检查结果出来,说小金毛以前打过疫苗,但是没打全。 小金毛才四个月大,身体没什么大的毛病,但情绪上可能需要贾悠悠多多安抚。 另外就是,因为天气太冷,它年纪小又流浪了二十多天,现在不能洗澡。 小金毛身上沾了很多的灰尘、泥土和草叶,看着黑漆漆的。 但贾悠悠没有嫌弃它,带着它回了家。 这次贾悠悠专门买了狗窝,灰色的窝,带着绒毛,很软很暖和。 贾悠悠将小金毛放在狗窝里,它就乖乖待在狗窝里,中途只起来喝了几口水,便又自己躺回狗窝。 朋友说,小金毛就好像已经没有什么活下去的念头了,它完全就是一副“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的表现。 它对这个家没有一点探索的欲望,也没有任何对于新事物的好奇心。 贾悠悠很心疼,开始变着法地给小金毛做吃的,可整整两天,它什么都不肯吃。 贾悠悠就经常蹲在狗窝旁边和它说话,说会养着它,说不会抛弃它,也说自己很担心…… 到第三天,小金毛终于开始吃东西了。 它吃的第一口是贾悠悠做的鸡胸肉拌饭,贾悠悠很高兴,给小金毛取名叫“金桔”。 每天“桔子”、“桔子”地喊,到现在一个多月过去,小金毛终于恢复了活力。 虽然它还是很少发声,但是会在贾悠悠回家的时候到门口迎接,会在出去遛弯的时候高高扬起尾巴兴奋地甩来甩去,也会在贾悠悠呼唤它的时候激动地蹿到她面前。 肉眼可见的,她恢复了活力,也长胖了不少。 就在昨天,一个叫“大葱冰美式”的网友突然在后台私信她,说自己是金桔的原主人,说金桔是不小心走丢的,要求贾悠悠归还金桔。 还说自己找了金桔很久,是朋友刷到了给他分享他才知道被贾悠悠捡回了家。 贾悠悠有些迷茫,也有些难过和愤怒,可她是亲眼见过小金毛之前的样子,知道它有多喜欢原主人,所以她纠结了。 她不知道该不该归还,而且她养金桔一个多月,早已和金桔产生了浓厚的感情,现在说要分开,她也会很不舍。 于是,她找到了云婠夏。 没等云婠夏说什么,弹幕先出谋划策了。 第148章 养的第一个孩子是自己 【别信他!】 【桔子在那边待了十多天,而且一看就是在等主人的,好好找怎么可能找不到?】 【为了流量热度吧?】 【不是真心的就算接回去了没流量热度了也只会再次抛弃。】 【别还!】 【问他要照片!】 【对啊,养毛孩子不可能不给它们拍照的,不管多少,肯定会有它从小长大的照片的。】 【我给我家猫拍了几千张,很多相似的,一张都舍不得删。】 【而且就算他真的是原主人,你也一定一定不要直接还。】 【是的,找他要给桔子做检查和治病的费用,如果他不愿意为了桔子付这些钱,那他就不可能是真心爱它的。】 【不要给啊!看看桔子在他手里被折腾成什么样了!】 【他说的要是真的,不小心走丢的,应该也很着急吧?】 【不是,你真的信他啊?桔子在公交站那边待了十多天啊,阿姨都说它从来没挪过窝,怎么可能找不到?】 【就是看小姐姐发这些视频有流量了而已!】 …… 中途的时候,因为金桔的流浪,再加上天气凉,它的年纪也小,身体虚弱,抵抗力也不太好,还生了一次病,上吐下泻。 贾悠悠看金桔吐黄水,吓得连夜送它去医院,也花了钱的。 所以不少网友出的主意都是就算要归还,也要让原主人出这个费用,看他愿不愿意为金桔花这个钱,善良是要有棱角的。 云婠夏看贾悠悠在专心和网友们互动,也就没插话。 贾悠悠听网友们教了不少,不停地点头说“学到了”。 等她反应过来,才发现云婠夏一直安静地看着她,而且云婠夏旁边还探出一张脸,也在仔细看网友们说话。 正是楚文昭。 楚文昭现在完全闲不住,一副解放天性的样子。 就在弹幕追问楚文昭是谁,是云婠夏的好闺蜜还是好情侣的时候,楚文昭猛地撤出镜头范围,脸红着尬笑了一下,夺门而出。 云婠夏看着她似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叹了口气。 楚文昭躲在安全通道里,干脆地脱离了纸人,痛得在楼道里翻滚。 看来,要尽快送楚文昭去地府了。 既然楚文昭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云婠夏干脆将私信的那个名额也在直播间抽了。 私信里看起来是个年轻女生。 她在私信里写道:[主播你好,我呢,是个女孩子。很烂俗的剧情,我家里啊,重男轻女。] 不知是不是因为字数有限,她的私信里只写了这么几个字,但是云婠夏在直播间喊她id的时候,又没人应声。 按理说这种情况就应该当作她人没在直播间,可云婠夏总觉得有一丝不对劲。 于是云婠夏点开她的主页,她的主页以前的视频里有自拍,而最新的一条是一盒新鲜的车厘子。 配文是:“长大后养的第一个孩子是自己。” 云婠夏忽然“嘶”了一声,二话不说打了个急救电话。 在等待救护车的几分钟里,云婠夏大致说了一下这个女生的情况。 从小,这个女生就发现自己的父母“重男轻女”。 每年冬天,他们会或多或少买一些樱桃或者车厘子,但从来不给她吃。 她只能一次又一次,羡慕地看着弟弟吃。 现在她长大了,毕业了,赚的第一笔工资就是先去水果店买了一大盒车厘子,然后说要好好爱自己。 没等网友们开始谴责她的父母呢,云婠夏便继续说道:“可她对车厘子和樱桃严重过敏。” 弹幕:【……】 不是因为重男轻女,也不是什么狗血的后妈后爸磋磨,单纯因为她过敏。 吃下第一颗的时候,她就心跳加速,情绪激动,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了。 从小她就因为偷吃樱桃进了好几次医院,可记忆似乎自动忽略了这些,只认定了是因为父母的偏爱。 这下好,养第一个“小孩”第一次就养进了医院。 要不是发现及时,叫了救护车,她可能就把“小孩”养死了。 【我笑死。】 【妈妈:请苍天,辨忠奸!】 【爸妈:为我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忍不住。】 【功德笑没了。】 【别笑了,过敏很危险的,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是的,千万别把过敏当小事。】 【她是真不记得自己吃一次进一次医院啊。】 【以前还看过有个人说他妈妈发现他每次吃完鸡蛋就睡得很香,就经常喂他吃鸡蛋羹,长大才知道那是他对鸡蛋过敏,昏过去了。】 【我不该笑的。】 【真的不该,我们这边有一对乡下父母,在听他儿子说对花生过敏之后专门放了花生碎,因为他们觉得儿子是矫情,多吃就好了。】 【天哪,无知的父母真可怕。】 【后来呢?】 【后来那男生就死了,刚开始症状轻的时候他们还觉得儿子是矫情,死活不相信人会过敏,就觉得是吃的少,送医院了医生说过敏他们也不信,说医院瞎说。】 【听着就窒息。】 【这是纯坏吧!】 【这和故意杀人有什么区别?】 【我听说过有个大妈知道同事对番茄过敏故意往她的早餐里放,导致她去世的,然后还说现在的年轻人身体真不行。】 【啊?这就真的是故意杀人吧?】 【真的有老一辈的无知到觉得过敏是矫情,太可怕了。】 【血泪教训,不要试图跟父母讲道理,他们只会觉得你在顶嘴,反而会故意给你加过敏物,我亲身经历。】 【天,幸好你人没事!】 【所以抓了吗?判了吗?】 …… 过敏这种事,尤其是重度过敏,一定要注意,而且父母亲人也得防备,就算不是故意,也可能会误食。 吃车厘子的这个女生因为送医及时,没什么太大的危险,云婠夏在私信里给她留言让她有事多和父母沟通商量。 关了直播之后,云婠夏看着门口的方向,默默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云婠夏看到楚文昭已经若无其事地在沙发上看朝阳了,而且看得很专注,就连云婠夏站在她身后她都没发现。 “楚文昭,我要送你去地府了。”云婠夏突然开口。 楚文昭吓得抖了一下:“送就送呗,你吓我干什么?你知不知道突然站别人身后出声很吓人的!” 她嘴上说着满不在乎的话,可没有回头。 云婠夏在她旁边坐下来,也看着东边那一片绯红色的朝霞。 两个人静默地坐了很久。 等退房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云婠夏一个人了。 回到家的云婠夏看着家里的阵法网住的又三只小鬼,无奈地叹了口气。 第149章 老君庙很灵验哦 云婠夏随手把小鬼丢给了身为鬼修的花卷,独自回到了卧室。 卧室里多出了一件红色的斗篷。 云婠夏上前摸了一下,眯了眯眼。 这是一件隐身斗篷。 字面效果。 看来有人对于她一直没去东南那边找闾浩贤的行为很着急呀。 可云婠夏并不愿意莫名其妙被人当枪使,尤其是在知道闾浩贤大概率是故意丢出的诱饵之后。 既然是诱饵,那应该不会真的出事,所以她一直拖延,没有出发。 看来这双在背后的推手,着急了,甚至连这种消耗少量灵力就能驱使的高阶法器都这么大喇喇地就送出来了。 云婠夏来者不拒,随手将斗篷丢进了浑天戒。 然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开始修炼,丝毫没有出门打算的样子。 等云婠夏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外面已经下了厚厚一层雪。 云婠夏心情不错,干脆出了门。 溜达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云婠夏差点都把他忘了。 之前去古玩街的时候,遇到过两个人,吴凯凌和他的好哥们王东震,当时云婠夏还故意提起霖峡山的老君庙吓唬他。 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王东震正低头看手机,没注意到云婠夏,但都走出去好几步了,他突然抬起头折回来:“是你?” “王东震,最近睡得好吗?有梦到什么吗?”云婠夏开门见山。 王东震左右看了看,才压低声音问:“你到底是谁?你知道些什么?” 云婠夏摸着下巴假装思考:“我知道什么啊?我知道老君庙很灵验哦,有个女生曾许愿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你什么意思?”他几乎要发起抖来,是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云婠夏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我没什么意思啊,陈述事实而已。” 说完就转身继续往前走,却被王东震一把抓住了胳膊,云婠夏低头看了看胳膊上那只手,眼神冷了下来:“王东震,你放心,老君一定会实现她的愿望,让她‘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她一个用力,拽出自己的胳膊,王东震没料到云婠夏这么大力,被拽了个趔趄。 他还没反应过来,再一抬头,云婠夏已经消失在他面前了。 王东震曾经谈了个女友,叫小玉。 小玉是个传统意义上的乖乖女,从小学习很好,文静乖巧,从不接触父母禁止的人和事,是亲戚朋友、邻里街坊全都亲口认证的好孩子。 大学以后,小玉才开始渐渐接触了很多以前没有接触的东西,包括谈恋爱。 大三那年,小玉认识了王东震。 她很快在王东震的甜言蜜语中沦陷,两个人谈了恋爱。 王东震家庭条件不错,虽然比不上吴凯凌这种顶级富二代,但也算殷实之家,平时跟在吴凯凌身后也能进出各种超出他经济水准的消费场所,导致小玉一直以为王东震是超级豪门。 在这段恋爱关系里,小玉一直是弱势的那一方。 虽然当初是王东震追求的她,但她一直谦逊乖顺,从不敢乱发脾气。 因为是第一次恋爱,她几乎倾注了所有感情,甚至为了他开始做很多自己不会做的事情,第一次逃课的,第一次进酒吧,第一次接触各种娱乐,第一次接触极限运动…… 很多事情她也许都没想过,却还是一步步妥协答应,去尝试了。 尽管如此,小玉也从未走进过王东震的心。 他们在一起一年,小玉的同学室友都只知道她有个对象,却从没见过。 他们也没见过彼此的父母亲朋,王东震是不想见,小玉是不被允许见。 两人交往期间,王东震只当和以往一样是谈恋爱玩玩,可小玉是真的想到了以后,想到了结婚。 王东震没想到她这么认真,也觉得头疼,就提了分手。 小玉不愿意,她满心以为是彼此的感情出现了什么问题,想了很多办法挽留,两人拉扯了有两个多月。 最后一次,小玉约王东震去了霖峡山老君庙,王东震拒绝了好几次,但小玉非说有事情和他说,还说他去了如果还是不愿意和好就再也不纠缠了。 王东震陪着小玉一起爬了霖峡山,在老君庙,小玉求了姻缘,还写了祈求姻缘的许愿牌,祈求两人永远不分离。 下山的时候,在一个观景台附近,两人又一次吵了起来,这次是因为小玉告诉他,自己怀孕了。 当时小玉为了说这个事情,选的地方离大路有点远,是个很偏僻,没有监控的角落。 两人争吵了一会儿,王东震让小玉把孩子打掉,说自己会给她一笔钱,说到气头上还说了些很难听的话。 他说小玉这样的女人他见得多了,不就是为了钱吗,故意作贱自己,想靠孩子一飞冲天…… 小玉第一次见识到这个男人的人渣本性,也第一次气到控制不住打了他一巴掌。 王东震推了她一把。 之后王东震气得转身离开,小玉在原地哭泣,然后后退了几步,想靠在栏杆上。 可因为情绪激动,又经历了爬山之后十分疲惫,脚下稍微磕了一下就没站稳,接连踉跄了几步,撞到了栏杆。 地势不平,两个人本来站的位置比较高,踉跄的几步退到了地势低的位置,地势低的位置栏杆也低一些,小玉竟一个没站稳,直接歪了出去。 听见叫声的时候,王东震就只看到了一个掉落的身影。 王东震虽然人渣,但毕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倒是从没想过害死小玉。 可他,也没做个人,他没打电话求救,在原地犹豫了几秒后,直接离开了。 她就那样在冰冷的山崖下躺了十多天,直到父母实在联系不上,才到学校找了老师。 找到她也纯属偶然,一个驴友非要爬野路,看到了山崖下的她。 小玉的手机摔坏了,碎片飞得到处都是,她又没有自己的电脑,她的同学完全不知道她的男友情况。 没有人知道她是和谁一起去的霖峡山,也没人愿意为她奔波求一个真相。 小玉的父母又是农村的,虽然不至于全无文化,却也没有太多的法律意识。 最后的结果,小玉的死以意外结案了。 连解剖都没做。 甚至没人知道她已经怀有身孕。 此后,王东震虽然提心吊胆了一段时间,却也没耽误他继续玩乐。 知道了小玉的死亡以意外结案之后,他更是完全放开了。 直到在古玩街遇到了云婠夏。 云婠夏一直强调老君庙灵验,让他无数次想起当时小玉虔诚地跪在那里,祈求两人能长相厮守的样子。 当时她摇出了下下签,可她却固执地不愿接受。 第150章 包容性? 自从上次在古玩街遇到了云婠夏之后,王东震很是慌张了一段时间,他以为云婠夏看到了什么,以为她会去找警察。 可是左等右等也没见到警察上门询问,便渐渐放下了心。 他也去过几次古玩街想再找到云婠夏,但一直没遇上,没想到这次出门去赴约再次见到。 这次再听见云婠夏说起老君庙很灵验,只当是云婠夏在吓唬他,甚至都没往心里去。 没想到的是,这次回去之后,王东震开始频繁梦到小玉了。 小玉和王东震在一起一年的时间里,无数次在细节里发现他和别的女生有牵扯,也多次想过分手,却又在分分合合里越陷越深。 其实王东震也知道,别说小玉不是他推下去的,就算是,现在小玉的遗体已经火化,她才刚刚怀孕没多久,也没有什么亲密到愿意为她讨公道的朋友,怎么都不会找到他头上来。 哪怕找到了,他也只是陪她去爬山散心,也不可能有证据。 这件事根本就和自己没有一丁点关系。 这样无数次的自我安慰让王东震自己都信了,他没有任何负罪感。 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失效了,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噩梦的困扰。 找了朋友,也求了寺庙开过光的吊坠,甚至去找过所谓的高人,都没有任何效果。 几天下来,他的黑眼圈都要垂到脸上了。 云婠夏在一家家常菜馆吃了饭,默默地看了会儿漫天白雪里艳红的灯笼和各种贴纸海报之类的,就回了家。 直播连线的第一个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她表情有些麻木,也有些难掩的悲哀。 “主播,这不是快过年了吗?我昨天刚回来老家过年。”她勉强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苦涩。 确实已经廿七了,到了过年回家的时候。 云婠夏点点头。 对面的甘丽萍似乎也没想得到云婠夏的回应,自顾自地继续讲:“昨天开车回来的路上,我老公一直在听一首歌,叫《我走后》,还一直跟着唱,唱着唱着还哭了。我就问了一嘴怎么了,他说他想他奶奶了。” 甘丽萍的话很简短,也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似乎已经看开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好像最近失恋了。” 她的语气依然没有太大的起伏,却瞬间在直播间炸出一大批同款。 【我老公前两天喝多了,哭了,也说是想他奶了,咱也不知道想的是哪个奶,因为据我婆婆说,她也没见过她婆婆。】 【你在他耳边悄悄说:“你唱歌没跑调,是她跑掉了。”】 【我老公最近好像也失恋了,天天拉着个大驴脸,开车也不加油门了,别让我知道你是谁嗷,能处就好好处,没事惹他干啥啊。】 【我之前突然兴起,健身了俩月,后面嫌累就不练了,我媳妇说:“咋了,就谈俩月啊?”】 【我老公有个音乐歌单名字叫《爱》,里面全是小女生爱听的歌。后来我知道他be了,默默帮他删了。】 【我堂哥交了个女朋友,买了个项链给她,那女的不要,嫌弃太土,过了一个星期在我堂嫂脖子上看到了。】 【我老公最近在听《我也不想这样》,心疼他的纠结,毕竟四十岁的爱情来得不容易啊。】 【前几天刚经历完,和我大姨家的妹妹,我半夜起来他手机没关被我看到了。】 【我老公睡着了喊小三的名字。】 【和我差不多,我老公是喝醉了喊前任的名字,刚开始还揍他,后来次数多了就不管了,他还说怪我老揍他他才喊。】 【我老公去年减肥,大姑姐告诉我说瘦了二十来斤,我还说是爱情的魅力,大姑姐说甭管啥原因,反正减肥成功了。】 【我认识一个同事手机铃声是《从前慢》,结婚怀念前任的那种歌。】 【我老公没事就打游戏,有一天突然不打了,不停打字,时不时还要在客厅走来走去,转来转去。我也没吭声。】 【接上文,半夜又去厕所搞半天,我准备去看看,发现他在外面打字呢,看来是吵架了。】 【继续接上文,他打游戏认识个离婚女,人家说不影响他的家庭,他觉得别人挺好,我让他跟人家好,他又不乐意。我就看看他俩能不能聊出花来。】 【要真是段位够,让他离婚,我还得谢谢解救。姐妹,努力点啊!】 【这个姐妹,我有经验,这会儿千万别笑出声,不然他会破防。】 【我老公也唱这个《我走后》,还非要嘴犟说就是喜欢苦情歌。】 【啊?弹幕给我看迷糊了,你们怎么这么宽心啊……】 【现在婚姻这么包容了么?】 【我家那个,每天下班去跑步,坚持了不到仨月,后来不跑了,估计是分了。】 【想那个爱而不得的人。】 【也不知道哪个姐妹帮忙调教的,我老公最近打游戏终于不骂人了。】 【有没有可能是他看到了你的手机。】 【有毒吧?你看看这个弹幕,几乎都是女人在说自己老公,有几个是说女人的?这也要受害者有罪论吗?】 【有没有可能是男的不愿意把这些事往外说?】 【这个主播这里就没什么男粉丝吧?】 【你能代表谁啊?我就是男的,我支持主播!】 【我建议这个姐姐也听分手情歌,看看他啥反应。】 【终于知道什么叫大婆教了,呵呵。】 【别呵呵了,没看出来大家都是在苦中作乐吗?谁真的愿意自己老公精神出轨啊。】 【是啊,有孩子有老人,现在离婚又那么麻烦,这种事别说婆婆他们了,自己娘家都会劝着说小事,忍一忍。】 【真的是没经历过一地鸡毛的婚姻生活吧?婚前觉得忍受不了的小事在婚后会随时出现,离婚和分手的麻烦程度完全不同。】 【哈,之前有个女的大半夜闹自杀把我老公叫过去了。】 【我老公还说年后要出去工作呢。估计天天在家打游戏准备奔现了吧?】 【苦中作乐。】 【我老公前段时间听《姑娘别哭泣》。】 【这是出轨吗?】 【精神出轨。】 【跟他说:“哈哈,她不要你了,我也不要你了。”】 【我可能比较恋爱脑,我觉得婚姻的前提必须是爱情,我要遇到这种事肯定要离婚。】 【谁不想搞纯爱呢,唉。】 …… 不少结过婚的人在弹幕“苦中作乐”,但其中的苦涩,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婚姻从来都不是爱情的保障,反而可能是束缚,得到了就不珍惜了是很多人的通病。 就像童话故事从来也都只到王子和公主快乐地在一起,没有什么童话故事是关于婚后一地鸡毛的琐碎生活。 云婠夏看着甘丽萍:“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