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利巅峰：从狱警开始》 第1章 见义勇为还是恶意伤害? 江州市，江东派出所。 张硕坐在审讯椅上，衣衫破烂，拳头上血迹未干。 一个民警坐在对面，开始询问： “姓名。” “张硕。” “年龄。” “二十二。” “职业。” “警校刚毕业，还没就业。” “为什么要打架？” “我是正当防卫。” 民警眉头一挑： “十几个人被你打的连他们家属都认不出来了，你就擦破点皮，这叫正当防卫？” 张硕如实说道： “警官，那十几个人渣在暗巷准备轮奸一个女孩，我要不出手，那女孩就完了。” 民警皱眉道： “可你下手也太狠了，其中一个都被鉴定为重伤了。” “那咋了？” 张硕语气平淡的说道：“那家伙都掏刀了，我不废了他，就得被他捅死！” “你这情况很严重，如果定为恶意伤害，估计得十年起。” 张硕一愣，皱眉道：“凭什么？” 民警解释道： “那女孩看到你把那十几个人打倒之后，还踹了那人的头部好几脚，导致对方永久性丧失听觉，属于重伤，你也是警校毕业的，应该清楚，在确定对方失去行动能力之后还二次施暴，都属于恶意伤害。” 张硕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继续为自己辩解： “第一，我并没有二次施暴，那女孩在胡说。” “第二，《刑法》第20条第3款规定：对正在进行行凶、杀人、抢劫、强奸、绑架以及其他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采取防卫行为，造成不法侵害人伤亡的，不属于防卫过当，不负刑事责任。” 民警放下笔，一字一句地说道： “可那女孩说，他们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游戏，你是在多管闲事。” 张硕激动起来： “放屁！她他妈都被打成那批样了，还玩游戏呢？她一定是作伪证了！” 民警摊了摊手： “也许是吧，但这事儿你说了不算，我们会调查清楚的。” 说完，民警走了出去。 张硕懵了，他能确定那就是一起恶性的轮奸事件。 当时那女孩都吓傻了，还在不断的求饶反抗。 那些混混也是毫不留情，那大耳瓜子都快把女孩扇晕过去了。 和自己交手的时候，那些人也都下死手。 怎么他妈就变成游戏了？ 冷静下来的张硕开始恐慌了。 自己刚以年级第一的成绩在警校毕业，还顺利通过了公安联考和国考。 正准备参加完省考去公检法系统大展拳脚，却碰上了这么操蛋的事。 他心里更清楚，那暗巷里没有摄像头。 如果受害人和施暴者串供，见义勇为就会变成恶意伤害。 他就只能进去踩十年以上的缝纫机了。 就在张硕一筹莫展之际，审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进来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警察。 张硕看到他肩章上的警衔，不禁咽了口口水。 二级警监… 这不得是市公安局局长啊？ 这事儿闹这么大吗？ 出乎意料的是，这局长一进来便直接解开了张硕的手铐，道： “我是江州市公安局局长李文博，张硕，你是见义勇为的英雄，应该受表彰，委屈你了。” 张硕有些懵，疑惑道： “领导，受害人是不是说真话了？” 李文博呵呵一笑，道： “暂时还没有，但你是张市长的表弟，又是警校的优秀毕业生，怎么可能故意伤害呢，一会儿我就带你去见张市长。” 张市长名叫张启明，确实是张硕的远房表哥。 可这房太远，张硕只知道有这么个人，从来都没有见过面。 来市里的时候，张硕的妈妈给了他张启明的号码。 但打了一次没人接，第二天再打，他已经被拉黑了。 显然张启明是不想搭理他这种穷亲戚。 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又出手帮自己了呢？ 有了市公安局局长出面，张硕在派出所民警的道歉声中离开了派出所，还上了李文博的私车。 这就是权利的魔力。 一句话，就能将面临牢狱之灾的他变回见义勇为的英雄。 但张文博也同样知道，这些大人物的一句话，同样能把他重新送进去。 虽然很疑惑，但张硕还是没有多问。 在没有搞清楚状况之前，言多必失。 张局长亲自开车，把张硕拉到了一个茶楼对面。 “去吧，张市长在茶楼等你。” “谢谢领导。”张硕点头，打开车门下了车。 来到对面的茶楼，一个长相极佳的身材极好的旗袍小姐迎了上来： “您是张硕先生吧？” “是。”张硕点点头，好奇地四处看了看。 “请跟我来。”接待小姐直接把张硕领了进去。 张硕不知道，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亨达茶楼】。 实际上是一个非常高端，且私密性极好的私人会所。 没有喧闹的茶客和浓郁的茶香，只有清爽的香薰和寂静的环境。 一楼只有一个服务台，两边都是楼梯。 走到二楼，旗袍小姐一直把张硕领到一个房间门口，随后轻轻的敲了敲门。 “请进。”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 旗袍小姐打开门，对着张硕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张硕抬脚走了进去，里面的光线有些昏暗。 房间很大，里面有水池、假山、凉亭。 凉亭下，有着一张圆形的大水床。 这房间，更像是个非常适合探索未知草丛的秘密花园。 音乐、灯光、香薰都让人有些意乱情迷。 总体气氛都在渲染着一种极致的暧昧。 如果再配上性感的女郎，那这里便会成为男人的极乐天堂。 张硕目光扫了一圈，居然没有看到张市长在哪里。 “张硕，过来坐。” 声音再次响起，张硕这才定睛看向凉亭下的大水床， 一个光着膀子的人坐起身来。 这床，是有多软？ 张硕赶紧走了过去。 他没有和这个市长表哥打过交道，但却在电视里见过。 走到床边，张硕开口道： “张市长，谢谢您帮我伸冤。” 张启明笑了笑：“叫市长就见外了，表弟，咱俩兄弟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我了解过你，你绝对不会去违法乱纪的，坐。” 张硕赶紧在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笑道：“谢谢表哥信任，” “案子我已经了解过了，见义勇为的英雄奖章和证书，我叫他们尽快安排给你。”张启明笑盈盈的看着张硕。 张硕点点头：“表哥，英雄不英雄的，我不在乎，只要不含冤，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张启明呵呵一笑： “这个称号，对你前期的仕途有很大的助力，你是警校毕业，江州市的公检法，你想进那个系统？” 不等张硕回答，张启明继续说道： “好像咱家妹妹也快毕业了吧？也可以帮她安排一个好单位实习。” 张启明这话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要帮助张硕在仕途铺路了，而且还想帮他妹妹。 张硕很清楚，天上，不会无缘无故掉馅饼。 他的这个表哥，也不会无缘无故帮他。 张硕说道：“表哥，我是想去检察系统，但我现在还没参加省考，我……” 话没说完，张启明直接摆手道： “省考不重要，这样，我先把你安排去省女子监狱当个狱警，你去基层干一年，然后再把你调到市检察院，怎样？” “女子监狱？”张硕一愣。 虽然说监狱也属于司法系统，但和公检法系统却是相对独立的。 而且狱警的晋升路径就是最差的，基本没有立功机会，甚至远不如去干基层民警。 何况还是女子监狱。 张硕很快明白过来，在女子监狱，他这个表哥有任务需要他去完成。 张硕开口道： “表哥，咱们都是自家人，有话我就直问了。” “说。”张启明主动递给张硕一支烟。 张硕接过烟，问道： “表哥，是不是女子监狱那边有什么任务？” 张启明不答反问：“你带手机了吗？” “带了。”张硕赶紧掏出手机，并主动解开了锁屏。 张启明伸手接过手机，随手划拉了几下，然后输了一个电话号码： “这是我的私人号码，帮你记了。” 张硕知道，张启明的这个动作，显然是要说事儿了。 但又怕自己开着录音，所以检查了一下手机。 至于记号码，纯粹借口而已。 同时，张硕也清楚。 自己的事情还没有盖棺定论，无论是什么任务，自己都得去办。 要不然他的见义勇为，还是会变成恶意伤害。 他现在唯一祈祷的，就是这个任务不要太过火。 第2章 控制欲望是基本素养 张启明没有着急说事儿，而是自降身份帮张硕把烟给点上。 然后这才给自己点上，用力吸了一口。 看着张启明的动作，张硕更慌了。 看来这事儿不小。 不过张启明没说话，张硕也不会先开口。 抽完烟，张启明这才叹了口气道： “表弟，你表哥我一时糊涂，没管住下半身，犯了天下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 张硕点点头，没有开口。 “林婉儿你认识吧？”张启明问道。 林婉儿是影视明星和歌手，在整个江州市无人不知。 哪怕是放在全国，也很有名气。 她长相甜美，身材绝佳，形象气质都一流。 一出道就成为了娱乐圈的宠儿，还一度被称为国民儿媳。 也是很多宅男心中的完美女神。 不过前阵子说是因为偷税漏税给抓进去了，判了两年。 对于林婉儿和自己的这位表哥有染，张硕也丝毫不惊讶。 娱乐圈的水不比官场浅。 张硕问道：“表哥，林婉儿不是被抓进去了么？” “是，你表嫂做的局，亲自把她送进去的。” 张硕深吸一口气，问道：“表哥，你不会是还对她有感情吧？这可是很危险的事，对你的仕途很不利。” 张启明摆手道： “不不不，我也是被做局，才醉酒上了她的床，不可能有感情，现在麻烦的是，林婉儿怀孕了，我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眼看就要竞选市委书记了，如果这个时候出了乱子，后果你应该知道的。” 说着，张启明直接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密封袋。 张硕蹙眉，看来他的任务已经明了。 “我已经和林婉儿的律师沟通好了，你入职之后，把这包东西给林婉儿就行。” 张硕伸手接过东西，问道：“这是？” “堕胎药，林婉儿自己会吃的。” 张硕不解道：“表哥，既然林婉儿愿意配合，而且她现在是孕妇，就可以申请监外执行，为何不先把她弄出来，然后再把孩子打掉？非要冒险在监狱里做这事儿呢？” 张启明叹了口气： “就怕她出来了之后就不听话，现在监外执行已经在申请了，只要她把孩子打掉，我就安排人批准她的监外执行。” 张硕默默点头，心想这张启明和她老婆还真狠。 一个做局把人给送进去了，一个想打掉自己的亲生骨肉。 “有难处吗？”张启明问道。 张硕下意识地说了声没有，这件事不算大，自己只是带个东西而已。 只要做的好，没人会发现。 就算发现了，最多也就是个违反纪律。 见张硕同意，张启明眉头舒展开来，道： “表弟，刚到江州还没找到地方住吧？” “是，准备今晚住招待所，明天找房子的，没想到没到那档子事，直接进了派出所。” 张启明起身下了床，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道： “你这两天就先住这里吧，这茶楼是一个朋友开的，私密性非常好。 后天周一你直接去女监报到，那边有宿舍。 办完这件事之后，就踏实在女监干一年，攒攒资历。 见义勇为的英雄荣誉，等结案之后会正式授予给你。 期间也会把各种荣誉分配给你。 等一年后，我把你调到市检察院去。” 说话间，张启明已经穿好衣服下了床，他穿上鞋子朝着外面走去，叮嘱道： “表弟，看的出来，你是个很聪明的人。 我会亲手把你扶上去，以后但凡有表哥一口肉吃，就绝对不会让你喝汤。 在这里的所有消费，都挂账上就行，好好享受。” 说完，他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张硕的肩膀，抬脚朝门口走去。 看着张启明离开的背影，张硕有些恍惚。 因为突然受到了市长的青睐，以后的仕途可以平步青云了。 但这种被人拿捏的滋味，确实很不好。 他虽然年轻，但从小便一心入仕。 大学期间，几乎把为人处世和官场相关书籍看了个遍。 他知道官场如果没有人提携，可能一辈子都出不了头。 可他心里也清楚，一旦和某位领导绑定太深，同样很危险。 而自己的这个表哥，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 一个副部级干部，竟会被一个戏子捏住命门，而且还是在竞选一把手的关键时刻。 如此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迟早得出事。 不过以目前的处境，自己似乎也只能去女监了。 别看他这个表哥现在和和气气的样子，一旦自己不同意，他会立刻翻脸，把自己送进去踩缝纫机。 正想着，门被推开。 一个身穿古代贵妃服装的娇柔女子走了进来： “陛下~今晚臣妾侍寝。” 娇中带着几分妖，柔中夹着几分骚。 看着越来越近的女子，张硕有那么一瞬间有些迷茫。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 控制欲望，是确保仕途不翻车最基本的素养。 那晚，无论贵妃怎么折腾，张硕都无动于衷，把自己活成了柳下惠。 但一整晚，硬是睡不着。 和张硕一样睡不着的，还有张启明。 他堂堂一个大市长，回家后老婆不让上床，在床边的沙发上坐了一晚上。 张启明的老婆名叫方静。 方静今年三十五，身材管理和皮肤管理都做的非常好。 配上那精致的五官和迷人的气质，实乃妻中极品。 像极了一颗成熟的水蜜桃。 方家不涉仕途，但【方氏中医馆】，在整个江州市乃至整个江南省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方静的父亲方天宇，是整个江州市最神秘的人物。 不但医术高超，一手算命问卦之术更是出神入化。 可谓铁口直断，从不落卦。 方天宇每天只卜一卦，多少达官显贵为求一卦，心甘情愿付出任何代价。 毫不夸张的说，张启明能够在四十岁不到年纪爬到这个位置，全靠方静在运作。 所以在方静面前，张启明唯命是从。 方静还在为林婉儿的事情生气，不让张启明上床，他就只能坐在床边。 方静醒来，看着在沙发上打盹的张启明，淡声问道： “人找到了吗？” 张启明一个激灵，赶紧说道：“找到了老婆，我的一个远房表弟，他答应帮我去做这事。” 方静掀开被子下了床，嘴里说道： “张启明你可真行啊，牢底坐穿的事，也忽悠你亲戚去做。” 张启明叹了口气道： “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老婆，你那药真的靠谱吗？确定验尸验不出来？” 方静深吸一口气，坐在梳妆台前梳起了头发。 “放心吧，一定让那个小贱人自然死亡，什么时候动手？” 张启明赶紧回答： “我表弟下周一去女监入职，估计周一周二就能送到她手里。” “药不要提前给他，在动手前给他。” 张启明一愣，随口说道：“我昨天晚上已经把药给他了。” 方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手里的梳子直接甩向了张启明，低声吼道： “你是猪脑子吗？提前两天给他，不是给他时间去检测吗？” 张启明赶紧解释道： “不会不会，老婆你放心，他刚毕业，没什么社会阅历，肯定想不到这一层，我说是堕胎药，而且那袋子是密封的，他也不敢打开。” “你说的最好是真的。”方静狠狠地瞪了一眼张启明。 张启明浑身一个哆嗦，心里祈祷着这个表弟不要太聪明。 可事与愿违。 刚吃完早餐，张硕就拿出手机，打给了自己的一个在鉴定所上班的警校同学。 思来想去，他越想越不对劲。 如果只是带堕胎药进去，他表哥根本就没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 律师就能搞定。 所以他怀疑，这药可能不是简单的堕胎药。 第3章 没底线的表哥 电话接通，张硕叫了一声豪子。 俩人欢快的聊了起来。 豪子名叫林志豪，是张硕在警校最好的兄弟。 林志豪的家里有背景，去鉴定所也只是混资历。 电话里稍微叙了下旧，张硕便上了公交车，往鉴定所赶去。 见面之后，二人又寒暄了几句，张硕便把那小小的密封袋交给了林志豪。 特意叮嘱林志豪尽量不要破坏袋子。 林志豪问是什么东西，张硕也没说，这毕竟涉及到市长。 林志豪用注射器从缝里抽出了一点样品去化验，叫张硕等结果，下午五点前就能出来。 张硕没有其他事，就去了附近的一家网吧。 等结果的同时，顺便查一下女子监狱和江州市的政府官网。 要在这里扎根，就得做全面了解。 在网吧的时候，张硕接到了两个电话。 一个是还在江州医学院上学的妹妹张薇打来的。 说临近实习了，一直找不到医院接收。 张硕叫她先别着急，这两天给她消息。 还有一个电话是张启明打来的，嘘寒问暖了几句，然后特意提醒他那个堕胎药要放好。 张硕说放心，保存的很好。 也正是这个电话，让张硕更加觉得那个药不简单。 下午，林志豪带着化验结果来网吧找到张硕，满脸沉重。 张硕心中暗叫不好，问是什么成分。 林志豪没有直说，而是拉着张硕走出网吧。 来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林志豪低声道： “不是，哥们，你怎么还沾上粉了呢？” “粉？”张硕一愣。 林志豪没好气的说道： “主要成分是碳酸钙和二乙酰吗啡，你知道是什么，而且纯度很高，好在是我亲自检测的，要不然你现在已经被抓了，大哥，你这东西是从哪儿搞来的啊？” 张硕不答反问：“就没有其他成分了？” 林志豪摇头，皱眉道：“不是，你还希望有什么成分？这还不够刑吗？” “有没有关于堕胎的成分？” 林志豪摇了摇头。 张硕继续问道：“就那个剂量，如果一次性口服的话，会不会出人命？” “一次性口服，必死无疑，但你那袋子上不是写了分三次么？” “三次会怎样？” “死不了，但是会成瘾。”林志豪解释道。 张硕默默点头，顿时明白过来。 他的这个市长表哥不是要林婉儿堕胎，而是要让她成瘾。 “大哥，你这东西到底哪儿来的？”林志豪追问道。 张硕看了一眼林志豪，道：“哥们儿我现在属于是陷入泥潭了。” “你说说，我看看能不能把你拔出来，我要不行，还有我家老爷子呢。”林志豪满脸担忧的看着张硕。 张硕摇了摇头：“你别管了，这事儿可能不是你老爷子能搞定的。” 林志豪嘿嘿一笑： “那是你不知道我家老爷子是谁，在这江州地界，还没有我家老爷子摆不平的事儿。” “别吹牛了，你爸不就是一区长么？” 林志豪摊了摊手：“我爸虽然只是一个区长，但我家老爷子……” “行了行了，这事儿你就别掺和了。”张硕摆手打断了他。 他隐约听出来林志豪家族还有高人，但这种高人也不是他现在能高攀的，而且这事儿还没到绝境。 林志豪知趣的转移了话题： “走，给你接风，我还叫了几个同学，今晚咱们好好乐呵乐呵。” 林志豪说着拿出一个车钥匙按了一下，旁边一台白色小宝马嘀嘀两声。 “哟，这才毕业不到一年，就混上宝马车了？” 林志豪晃了晃脑袋：“我姐换下来的，不过她才开了两个月，换了辆帕拉梅拉。” “你姐干嘛的？怎么这么有钱？”张硕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在人民医院当医生，但她还和人合伙开了一家美容院。” 张硕眼神一亮：“人民医院还要实习生么？我妹妹是医学院的，准备要实习了，一直没找到好医院。” “小问题，一个电话的事。” 林志豪一个电话打出去，还不到一分钟。 “搞定了，一会儿把信息给我，叫咱妹妹周一去人民医院报到就行。” 张硕深吸一口气，又一次感受到了权利的魔力。 这事儿都快把他们家愁死了，人家一个电话就搞定了。 “欠你个人情，以后还你。” 林志豪哈哈一笑：“咱哥俩之间什么还不还的。” …… 林志豪安排的同学聚会很尽兴。 留在江州的十几个同学全部到齐。 这些同学里，有背景的早早就业混资历了，有钱的继续考研，没钱的都在考公。 只有张硕这个成绩第一的优秀毕业生还在迷茫。 张启明安排他去女子监狱当狱警这事儿，他也没说。 知道那不是堕胎药而是粉之后，他知道这事儿得从长计议了。 聚餐结束后，张硕回到茶楼。 思来想去，他感觉这个表哥手段太脏太没底线了。 像个棒槌。 这样下去迟早得落马，还是先和他撇清关系的好。 他拿出给张启明打了个电话。 依旧是拉黑状态，张启明都忘记把他拉出来了。 放下电话没多久，门被敲响，这次直接进来八个‘贵妃’，让张硕选。 张硕摆手拒绝，借口自己喝多，想好好睡一觉。 众人走了没多久，手机响起。 是张启明打来的，问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张硕赶紧说他现在没这个心思，随后，他委婉道： “表哥，我还是想等省考去检察院，女子监狱那地方，真不适合我。” 张启明劝道：“就待一年，混个资历，你就算等省考进去了，也只是个见习，要混上正职，起码得两三年，一年后我就能直接给你安排正……” 张启明话没说完，电话直接断了。 张硕疑惑的看了看手机，不明所以。 又拨了一次，还是打不通。 这通电话，是方静强行挂断的，她皱眉看着面前的张启明，道： “你没脑子吗？你这个表弟显然已经知道你给的药不是堕胎药了，委婉的拒绝你看不出来？” 张启明身体微微一颤，皱眉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方静重重的叹了口气，看着眼前这哪哪儿都不争气的老公，气就不打一处来。 张启明赶紧说道：“没事没事，老婆，他身上的案子还没结，就算知道了，我也会逼他把药送进去的。” “蠢货。”方静怒骂一声，问道：“他现在在哪儿？” “在亨达茶楼。” 方静站起身来，走进卧室。 好在妆还没卸，她脱掉睡衣，换了一件青花瓷旗袍短裙走了出来。 凹凸有致的身段，惹的张启明不禁咽了口口水。 虽说是自己的老婆，但他已经大半年没有碰过了。 不是不想，而是方静不让。 方静拿起包：“你早点睡，我去说服他。” “睡服？”张启明一愣，赶紧说道： “老婆，你可不能便宜了那小子啊，你都好就没让我碰了。” “说服，说服，说话的说，多音字，你有时间能不能多读点书啊！” 方静恨铁不成钢的快步出了门。 心里想着不让你碰还不是因为你不争气？ 方静并没有直接去亨达茶馆，而是先回了一趟娘家。 她想找她爸给自己这个不争气的老公起一卦。 自己还年轻，这个号要练废了，就在政坛重新练个小号。 第4章 嫂子的试探 方静来到方家的时候，刚好晚上十二点。 其父方天宇有一天只算一卦规矩，要等到过了十二点。 睡梦中的方天宇被方静叫醒。 睡眼惺忪的问什么事。 方静主要说了两点。 一是她感觉张启明现在越来越不争气了，再往上爬，迟早得出事。 二是对于那个素未谋面的表弟，她有了一些兴趣，看能不能重新培养一下。 方天宇听完之后，给张启明起了一卦，随后皱眉说道： “张启明有异心了，他瞒着你做了很多事，而且他恰逢命劫，大概率要倒大霉，趁早换人吧，至于那个表弟行不行，你得接触过后才知道，有机会把他的生辰八字弄给我。” 对于张启明，方天宇一直都不满意。 无奈当初方静一意孤行，非要嫁给他…… 方静点点头，对她父亲的话深信不疑。 她快速离开方家，赶往茶楼。 茶楼房间的张硕不知道自己的嫂子正在赶来。 他手里依旧还拿着手机，心情忐忑。 电话突然被挂断，他也不知道他的市长表哥是什么意思。 他已经打定主意不去女监了，但又担心张启明在他的案子上做文章，真把他送进去。 就在张硕辗转反侧的时候，门再次被敲响。 张硕有些恼火的说道： “不是说了吗？什么都不需要，能不能让老子好好睡个觉？” 门应声而开，一个穿着青花瓷旗袍的丰腴女人自顾自地走了进来，开口道： “张先生，我叫方静，是这亨达茶楼的老板。” 张硕赶紧从水床爬了起来。 他不认识这位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嫂。 但对于她老板的身份，他还是得尊重一下。 这地方消费很高，房费就得一万二。 昨天还有个贵妃陪他聊了大半夜，价格他了解过，过夜一万五。 难道是表哥翻脸了，让老板收钱来了？ 看着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的方静，张硕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方静风情万种、妩媚动人、韵味十足。 旗袍包裹下的绝妙风景，仿佛全都呼之欲出。 张硕看了那么多的所谓贵妃，都是顶级美女。 但在方静面前，也显得黯然失色。 “好看吗？”方静走到水床边坐下，笑盈盈的问道。 张硕一个激灵，强行使自己冷静下来，道： “你好，方老板，请问半夜到访，有什么事情？” 方静宛然一笑，故意说道： “听说您对我们茶楼里的所有姑娘都不满意，我只能亲自来陪您了，让每个顾客都满意，是我们亨达茶楼的规矩。” 张硕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这熟透了的水蜜桃。 他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咬上一口。 可他心里还是不断的告诫自己，不能因小失大。 无论什么时候，没有把安全隐患全部排除，就一定要管住自己的下半身。 见张硕没有说话，方静主动伸出玉手，放在张硕的大腿上，随后慢慢往上滑，一脸娇媚道： “张先生，你将体验到绝大多数男人都体验不到的快乐。” 张硕赶紧抓住她的手，道：“方老板，还请自重。” 方静的手很软很滑，张硕赶紧松开，随后往后面挪了挪。 这是一个全身上下都透着诱惑的妖孽女人。 方静心中无比惊讶，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定力如此强的男人。 “为什么不呢？反正又不用你自己给钱。”方静收回手，但还想继续试探。 张硕解释道：“不是钱的事，我只会和我的另一半上床。” 嘴里这么说，他心里却说了一句就是钱的事。 “噗~”方静轻笑一声，问道：“所以你有女朋友了？” 张硕摇了摇头：“现在还没有，但以后会有的。” “那我做你一晚上的女朋友吧，如何？” 方静说着直接爬上了床，顺势蹬掉了脚上的高跟鞋。 “别别别，我有感情洁癖。” 张硕赶紧后挪，急忙说道：“咱俩之间没有感情，这种事我做不来。” 听张硕这么说，方静顿时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刮目相看。 她也一样，有严重的感情洁癖，她从来不和自己没有感情的人上床。 当初和张启明感情很好，后来逐渐被消磨没了。 张启明犯错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让张启明碰过自己。 快三年了，还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她硬是一个人扛过来了。 张硕的反应，让方静非常满意。 能控制住自己欲望的人，才是做大事的人。 方静退了回去，开口说道： “那咱们就聊聊天吧，张市长说了，叫我们服务好您，我就这么出去了，也不好和张市长交代。” 张硕点点头，和方静聊了起来。 不知不觉中，方静利用超高的聊天技巧，把张硕的生辰八字给套了出来。 也顺便对张硕做了一个全面的了解。 聊到最后，方静愈发觉得张硕是个非常适合入仕的人才。 智商情商都很高，能控制欲望又非常有野心。 尤其是原则性很强。 这些优良品质，再加上自己的运作，足以让他在仕途上走很远。 而两个多小时聊下来，张硕也对这个方静另眼相看。 感觉这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女人，深不可测。 末了，方静主动挑明了身份： “张硕，其实我除了是这茶楼的老板之外，还有一个和你有关的身份，你猜猜看。” 此言一出，张硕顿时一愣，赶紧坐直了身子，叫了一声嫂子。 “怎么猜到的？”方静笑盈盈的问道。 张硕解释道： “一来，是听家里人说过，表哥取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妻子。 二来，我前天来的时候，表哥虽然在这里休息，但是他并没有叫女人陪，想必是自家的地方不方便。 三来，我在江州市除了妹妹之外举目无亲，和我有关的就只有表哥了。” “嗯。”方静点点头，切入了正题： “你表哥给你的药，你都检测过了，对吧？” “是。” “什么成分？” “粉……而且纯度很高。” 方静蹙眉，喃喃道： “看来你表哥还是放不下那个小狐狸精，还意图控制她，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张硕没有说话，等着方静冷静下来。 良久之后，方静开口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张硕开口道：“嫂子，这事儿我不能做，无论是对我对表哥还是对林婉儿，不但没有任何好处，而且隐患很大。” “是，那你打算怎么和你哥交代？”方静试探性问道。 张硕不假思索道： “我准备直说，这事儿不但我不能做，他也不能这么干，嫂子，你得劝劝我哥，无论做什么事，咱们都得留一线，也得能承受后果，不能蛮干。” 张硕不知道，张启明这个家，完全是方静的一言堂。 而方静也同样不知道，看起来温顺老实的张启明，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此时的张启明正在家里书房，头上戴着耳机，听着里面传来刚才方静试探张硕的淫靡之音。 他嘴角露出一抹邪笑，双手却捏成了拳头。 他也在下一盘棋，一盘针对方静和方家的棋。 一直以来，张启明都是表面顺从，逆来顺受，暗地里却做了很多动作。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摆脱方静的掌控。 这次竞选市委书记基本稳了，他也能实施自己的计划了。 他要把这些年受过的屈辱，十倍百倍的还给方静和方家。 而他想要控制林婉儿，也是因为看重了林婉儿身后的人。 第5章 表哥的惊喜 张启明知道，以自己的能力，要爬到这个位置，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他其实很聪明，但却故意不藏拙。 他唯一的缺点，就是好色。 但是他和林婉儿的事情，是故意让方静知道的。 这是他的一个所谓的五年计划：成为市里的一把手后，摆脱方家的控制。 以后便可以逍遥自在，真正为自己而活。 而他要摆脱方静控制，首先要除掉的，就是方静的父亲方天宇。 只要方天宇这棵大树倒了，方静他就能狠狠拿捏。 正偷听的津津有味之时，信号突然断了。 想必是方静的手机没电关机了。 张启明放下耳机，从抽屉里拿出一部很少用的手机，发了一个字的短信出去： “启。” 对方很快回了条消息，不过内容却是空白的。 张启明会心一笑，删掉短信，把手机放回抽屉，随后走进卧室休息。 张启明睡得很快，但茶楼的张硕和方静却是彻夜未眠的聊了一整晚。 方静临走之际，建议道： “张硕，我建议你还是先不要拒绝你表哥，得罪了他，以后没有哪个单位敢招你。” 张硕叹了口气：“可这事儿，他违法啊。” “你可以先换成面粉奶粉什么的，林婉儿不是要监外执行了么？等她出来，让你表哥自己解决，你先混入体制内再说。” “这样真的行得通？”张硕问道。 方静点头道： “一定可以，我了解你哥，你这也是为了他好，而且你也不会受牵连，再说了，等到你哥发现的时候，你的案子已经结了，就算晋升无望，大不了辞职不干另谋他路，也不会有牢狱之灾。” 张硕默默点头： “嫂子，我有一事不明，你为什么要帮我出谋划策，还要和我一起瞒着我哥？” 方静摊了摊手：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但你一定要相信，我不会害你，一晚上没睡，你休息会儿吧。” 说完，方静扭着诱人的腰臀离开了房间。 张硕重新躺了回去。 他在揣摩这个嫂子的来意，他再次感觉这个女人很深，深不见底。 张硕拿起电话，打给了林志豪。 让他帮忙查一下市长夫人方静的背景。 听到要查方静，林志豪笑着说道： “那还查啥啊，体制内的人都知道，方静张市长的老婆、军师和贵人、张市长能有今天，全靠方静在背后运筹帷幄。” “她什么背景？”周硕问道。 林志豪解释道： “表面上看，方静只是个开药房的，但她爹厉害，号称当代鬼谷子，算命奇准，多少达官贵人都在巴结他，方家也通过错综复杂的关系网，把张市长推到了现在的位置。” “知道了，谢谢。” 张硕挂断电话。 他不信算命，但很多达官显贵很多人都信。 有的甚至可以说是迷恋。 他终于明白过来，这个看着像是棒槌的表哥是怎么混上市长的。 可现在他们夫妻因为林婉儿的事闹了矛盾。 自己也被了卷进来。 回想起昨晚方静的主动靠近示好和深入了解，还问自己要了生辰八字。 以及她言语之中，处处表哥透露出来的不满甚至是厌恶。 他隐约能猜到，这个嫂子，有可能是想换人了。 她像是在玩游戏一样，大号炼废了，想重新弄个小号。 而自己，就是她的小号。 昨晚的所有交流，都是在测试自己。 张硕认真思考起来，现在自己似乎需要选择站边了。 要么站表哥，要么站表嫂。 表哥似乎是个棒槌，跟着他很危险。 而表嫂深不可测， 看着不错，但很容易被她算计。 但如果不选，那肯定会被送进去。 张硕并没有着急坚定立场，而是准备去见张启明一面，再探探虚实。 看看他们夫妻二人是不是在给自己演戏。 中午，张硕被电话吵醒，是张启明打来的。 他说正好女监的监狱长来市政府开会，叫张硕赶紧收拾一下，现在去市政府，等监狱长开完会，就一起去女监报到。 张硕故意说道： “表哥，这件事，我想再考虑一下。” 张启明笑道：“表弟啊，你是在考虑去女监还是去男监吗？” 意思很明显。 去女监，是当狱警。 去男监，就是去踩缝纫机。 张硕无奈说道：“好，表哥，我收拾一下就过来。” “嗯，你正好也提前和监狱长熟悉熟悉，顺便还有个惊喜给你。”张启明说着挂掉了电话。 语气虽然客气，但已经挑明了。 张硕起了床，稍微收拾了一下，火急火燎的赶往市政府。 下车后，他先给方静打了个电话。 故意把这事儿透露给她，以表亲近。 方静内心很是欣慰， 说就按照早上商量的来。 挂上电话，张硕走进市政府，来到张启明的办公室。 张启明正在等他，另外还有一个穿着狱警制服的秃顶中年人。 见张硕进来，张启明赶紧站起身来，笑盈盈地说道： “表弟，来来来，这位就是女监的宋监狱长，宋监，这位就是我表弟张硕，怎么样？一表人才吧？” 宋监狱长赶紧起身打量着张硕，道： “确实一表人才，我听说小张还是警校第一的成绩毕业的，又得到了见义勇为的英雄称号，如此人才能加入我们女监，我表示热烈欢迎啊。” 宋监狱长给足了张启明面子。 张硕赶紧说道： “宋监过奖了，我刚毕业，缺乏工作经验，以后还请您多多教导。” 宋监狱长摆手道： “诶，后生可畏，管理监狱也得与时俱进，女监向来阴盛阳衰，希望你的到来，能够给咱们单位带来新气象。” 张启明笑盈盈的接话道： “张硕啊，宋监狱长给你安排的职位是监区内的监控岗，平时就是在监控室里喝茶看报，偶尔做做监区巡查和点名工作就行。” 张硕点点头，说了一声好。 张硕比较满意这个安排。 一般来说，女子监狱那些没有官职的男狱警，基本都是负责看门或者监区外的维修工作。 没有立功机会，需要很长的时间熬资历。 立功的机会都在监区里。 虽然张硕知道张启明让自己进监区工作，是为了给林婉儿送药。 但同样也是为了给自己的立功机会和荣誉做铺垫。 难道这就是张启明说的惊喜？ 张启明看出了张硕的疑惑，开口道： “宋监，你先去取车吧，我和张硕说几句，他一会儿就下来。” “好，张市长，那我先去了。” 宋监恭恭敬敬的回着，对于这个大他好多级的市长，他一直很尊敬。 能见他一面，他已经很开心了，何况还让他欠下自己一个人情。 宋监走后，张启明对着张硕招了招手。 张硕走到办公桌旁，主动把手机交给张启明检查，然后把身上的兜全部掏了出来。 见张硕这么懂事，张启明满意地点点头，问道： “你把我给你的药送检了？” 张硕也不隐瞒，点头道： “是，好在检测员是我同学，要不然我就被逮进去了，表哥，这事儿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张启明摆手道： “我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你尽管去办，我能控制局面。” 张硕假装思索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张启明笑道： “这就对了嘛，我和宋监都打好招呼了，试用期六个月，正职你再混六个月，然后我会给他挪个窝，让监狱的主任顶上去，把你提到主任的位置，再过一年，就把你提到监狱长，处级干部，这个惊喜还满意么？” 张硕心头微微一震，问道： “这么快？能行吗？” “一般来说，肯定不行，但只要你立功表现够多，也能破格提升，至于立功表现，宋监会安排的。”张启明说着起身拍了拍张硕的肩膀，继续语重心长道： “表弟啊，你我是亲戚，等我当上了一把手，我得有左膀右臂，监狱长，只是你仕途的起点而已，还有，别看女监表面上不比公检法，但全省就两座，其中能得到的好处可一点都不比公检法差。” 张硕默默点头，这个起点诱惑，对于仕途中人来说，就像是开了挂一样。 这也是张启明确定张硕一定会帮他的原因。 “快去吧，别让宋监等久了。” 张启明摆摆手，示意张硕可以走了。 第6章 女监遇初恋 离开市政大楼，张硕第一眼便看到了正在车里等的宋监。 他快步走了过去：“抱歉领导，让您久等了。” “没事没事，等你就是在等张市长，哪怕是等到天黑我也愿意，上车吧。”宋监开着玩笑。 张硕上了车，女监的最高领导亲自给自己当司机，而且还是满嘴的恭维。 这待遇让张硕不禁再次感慨权利的魅力。 如果没有张启明的一声招呼，自己别说让监狱长当司机了。 哪怕是要进女监，还得报考。 “小张，你行李就一个包吗？”宋监问道。 “是的，领导，没带细软，想着安顿好了再添置。” 宋监笑道：“不用一口一个领导的叫，咱们以后就兄弟相称，你叫我宋哥就行。” “明白，宋哥，谢谢您。” “也别您了，听着怪别扭的，以后咱们多互动，监狱里的事情我亲自带你多熟悉，我这个位置啊，迟早是你的。” 张硕赶紧说道：“那小弟就提前祝贺宋哥高升了。” 宋监哈哈一笑：“你小子，真会说话，是个混体制的好苗子。” “……” 张硕和宋监一路聊，他以高情商很快和宋监熟悉起来。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车辆驶入女监。 江州市女监是省级女监，规模挺大。 里面关押了三千多犯人，狱警也有一百多号。 监狱里科室很多。 政治处、办公室、纪检监察室、审计科、狱政管理科、刑罚执行科、教育改造处、警务督察处、应急指挥中心等十多个部门。 去监控室之前，宋监就是带着张硕去各个部门转了一圈，隆重的和各科室的人都介绍了一下。 并特意强调他是张市长的表弟。 众人对他的态度也都很客气，甚至有些恭维。 而张硕呢，也非常谦虚，对谁都点头哈腰的，没有一点架子。 最后，张硕才来到监控室。 监控室原本有十二名狱警。 监控岗比较特殊，常年不能离人，排班是三班倒，可以保证一直有三个人在岗。 刚好是一种饱和状态。 让张硕意外的是，他在这里见到了一个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的人：许梦洁。 许梦洁是张硕在警校谈的女朋友，也是自己的初恋。 许梦洁大他两届的学姐。 许梦洁毕业之后，张硕上大三。 俩人在校外租了个房租住，但有一次张硕上课忘记带手机，回去取的时候，听到屋里多了个男人。 那人是个富二代，也是江州人。 正在和许梦洁苟且。 而且张硕听到那个男的在行欢的过程中。 让许梦洁说张硕是个废物，还让许梦洁夸他自己猛。 许梦洁也都是顺着说。 为了找刺激，那富二代还让许梦洁给张硕打电话。 然后手机在房间里响了。 张硕一脚踹开门，把那男的打的满地找牙。 还顺手甩了许梦洁两巴掌。 最后收拾东西愤怒的离开了租房。 这件事之后，他们两个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没想到冤家路窄，居然在这里碰到了。 四目相对，俩人都愣住了。 张硕不理解，那个富二代是江州市一个大娱乐集团的公子哥，怎么会让她来女监上班？ 见俩人如此神态，宋监开口问道： “小张，你和小许认识？” 张硕点头道：“是，她是我以前警校的学姐。” 宋监呵呵一笑： “那就更好了，来，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的新同事张硕，张硕可是警校第一的成绩毕业的，而且还是张市长的表弟，张市长能安排让这么优秀的人才来咱们女监，说明领导对咱们女监的工作非常支持，大家以后互帮互助，共同进步，小许，你是学姐，就由你来带一下你的学弟。” 宋监说了一堆官话后便离开了。 许梦洁回过神来，挤出一个笑容，伸手说道： “欢迎你，张硕。” 张硕没有去和她握手，只是淡声道： “拿开你的臭手，老子嫌脏。” “你！！！”许梦洁顿时变的满脸通红。 还有两个同事在呢，就这么羞辱她？ 另外一个年纪稍大的女警说道： “你这个小伙子怎么回事？市长的表弟就能随便侮辱人吗？” 张硕笑着说道：“大姐，请问您怎么称呼？” “我叫王丽，怎么？莫非你还想把我也羞辱一顿不成？” 张硕赶紧摆手道：“没有没有，王姐，您带我好不好？为表感谢，以后您要是有事，我都给您无偿顶班。” 张硕的礼貌让王丽眼睛一亮，立马变成了一副笑脸： “小伙子很上道噢，不愧是市长的表弟，思想觉悟就是高，但王姐还是得批评你，梦洁是你学姐，人又长的这么漂亮，她现在可是女监的警花，你一来就羞辱她，不是打我们女监的脸么？” 张硕还没开口，许梦洁便说道： “王姐，我没事，我们两年前有点小过节。” “两年前的小过节还没过去呢？小张啊，男人要大度。”王丽劝说道。 张硕转头看着许梦洁：“你把那事叫小过节？你他妈当初……” 不等张硕说完，许梦洁赶紧把张硕拉出了监控室。 一直来到楼梯间，关上安全门，许梦洁这才松手道： “张硕，你要毁了我才开心吗？” 张硕问道：“你那个富二代男朋友，没给你安排高薪工作吗？你的能力也不差啊。” 许梦洁回道： “安排了，我…我没去。” 张硕看了一眼许梦洁右手中指上的钻戒，问道： “你和那个汪博订婚了？” “是。” “你来女监多久了？” “半个月。” 张硕呵呵一笑：“你来女监工作，是为了那个汪博的姐姐吧？” 昨天的同学聚会，张硕听同学们说起了许梦洁和汪博的事。 还说汪博的姐姐汪欣，管理着梦幻娱乐集团的整个经纪人团队。 上个月因为组织艺人卖淫获刑三年。 坐过牢的人都知道。 监狱里有自己人，家里又有钱，服刑期间能轻松不少。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你一直在关注我吗？你是不是还对我有意思？”许梦洁天真的问道。 张硕不屑的说道： “少他妈往自己的逼脸上贴金，我也不想知道这些，昨天同学聚会豪子说起你，还问我当初为什么要和你分手，那件破事，我他妈都不好意思说。” 许梦洁拍了拍鼓鼓的胸口，道： “没说就好，没说就好，要不然很快就会传遍整个江州市了，张硕，汪家是江州市的世家财阀，他们要脸面的。” 看着眼前许梦洁那相较之前更为成熟的身体和更加漂亮的五官。 张硕真想狠狠地给那汪博也戴上一顶大绿帽。 可一想起那事儿，他心里就犯恶心。 脏，太脏了。 不过用这件事来拿捏许梦洁，倒是不错。 毕竟大集团少奶奶的黑料，足以让她被唾弃。 哪怕是在体制内，她也别想再混下去。 而且女监的男狱警在监区内都不能单独行动。 做什么都需要有女狱警陪同监督。 他初来乍到，送药总得有个熟人打掩护。 见张硕表情阴晴不定，许梦洁赶紧提醒道： “张硕，你别想着用这件事来要挟我什么，汪家的能量，可不是你能够想象的，他们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许梦洁不说还好，一说这话，张硕沉声道： “行啊，那我现在就去告诉所有人，你说的‘小过节’是什么，顺便领教一下江家的能量，当初还在警校的时候，我就敢把汪博一顿毒打，如今老子毕业了，还能怕了他不成？” 张硕这话，显然是吓唬许梦洁的。 他现在根基未稳，暂时还不会去树敌。 等自己有权力了，一定要让这对狗男女跪在地上给自己舔鞋。 那件事对张硕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搞得他现在都很难去相信女人，相信爱情。 很多主动靠近他的好姑娘，都被他拒绝了。 张硕说完就准备走，急的许梦洁赶紧伸手拉住他： “张硕，你听我说，当年的汪博还是个愣头青，现在，他手段毒辣，为了你的生命安全，你绝对不可以去惹他了。” 张硕转头看着许梦洁： “许梦洁，你在搞笑吗？我他妈是人民警察，还能怕他一个二世祖？放开你的脏手！” 张硕说完甩开许梦洁准备走。 许梦洁是真被吓到了，她赶紧说道：“张硕，求你了，别说。” 看着许梦洁那瞬间卑微的样子，张硕心中暗爽。 他转身对着许梦洁说道： “求我啊？那就跪下好好求。” 张硕想试试许梦洁的底线在哪里。 许梦洁不可思议的看着张硕： “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呵呵。” 张硕淡声道： “你要不跪，更过分的还在后面。 你当初求我原谅的信息和检讨书，我可都还留着呢。 你说那些记者，对这些东西会不会非常感兴趣？ 还有。 汪家要是知道他们的儿子找了一个二手货当他们汪家的少奶奶，你猜会发生什么？” 第7章 监狱自由岗 张硕字字诛心。 许梦洁也不再犹豫，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张硕面前。 她低着头，身体打着颤。 “抬起头来。”张硕开口道。 许梦洁缓缓抬起头，眼眶已经湿润。 不知是悔恨，还是憎恨。 张硕继续试探着她的底线： “老子和你分手后，就没再碰过女人了，现在火气很大，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你！” 许梦洁咬牙切齿的看着张硕。 张硕往前走了一步，几乎是贴在许梦洁面前，问道： “怎么，还要我自己动手吗？” 许梦洁深吸一口气，还没做出反应，张硕说道： “还是做不到吗？ 当初你和汪博做那事的时候羞辱我。 你为什么就做得到？ 老子当初为了你能吃好住好，一下课就去做兼职。 一两点才回去睡觉。 赚的钱都他妈给你了，你他妈心安理得的拿钱。 碰都不轻易让老子碰，还他妈说初夜要留到我们结婚那天。 你是怎么做得到的？” 张硕越说越气，直接一巴掌甩在许梦洁脸上。 那‘啪’的一声，很响。 许梦洁紧咬嘴唇，泪水滑落，随后缓缓抬起双手，伸向张硕的皮带。 张硕后退两步，这女人的底线，还真的可以无限低。 “算了，老子还是嫌脏，等你下次漱了口再说，自己去洗手间擦干净嘴脸，别整的好像老子欺负了你似的。” 说完，张硕转身拉开门离开了。 回到监控室，王丽开口问道： “小许呢？” “去洗手间了，王姐，我平时都做什么工作呀？” 张硕随口回答，看着那满墙的监控屏幕。 这些屏幕分了三个部分，每个部分都有上百块。 张硕大概扫了一眼，基本上是无死角的监控。 通道、监房、食堂、劳动区、活动区、行刑区、小黑屋、医疗区、学习区等等这些地方不用说。 就连洗浴房和厕所，也都装有监控。 可以说，在监狱里，就没有隐私可言。 厕所还好，有隔间和低门，蹲下就看不见了，算是保留了最后一点颜面。 但洗浴间里都是一排排淋浴。 别说门了，连个挡板都没有。 所有人都是坦诚相对。 好在这个点没有人洗澡，要不然张硕会觉得很尴尬。 王丽回答道： “刚宋监给我指示了，说给你安排个自由岗。” “什么是自由岗？”张硕疑惑道。 王丽解释道： “就是可以不用和我们一样一直盯着监控，但是你要熟悉整个工作流程，有人突然有事调不了班要请假，你就得顶上，偶尔帮隔壁科室做做监区巡查和点名工作，如果我们发现有什么突发情况，你也得去帮忙，毕竟有些严管犯人不是那么好控制。” 张硕点点头，开始跟着王姐熟悉起来。 他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特意搞清楚了林婉儿的监房。 因为怀孕的缘故，她已经被转移到了独立监房。 第一监舍，106号。 …… 临下班的时候，宋监特意来了一趟监控室，给张硕送来一套生活用品和宿舍钥匙。 还叮嘱许梦洁领张硕去宿舍，帮忙收拾和安顿下来。 许梦洁是汪家准少奶奶的事儿，女监的人都不知道，也包括宋监。 毕竟订婚这事没有公开，许梦洁也是带着目的进来的。 但张硕想不明白许梦洁进来能做什么。 如果是巡监警还好说，可以经常接触犯人。 她在监控室，也不是自由岗，虽然她监控的区域包括第一监舍。 如果没有人配合，她根本就接触不到汪博的姐姐。 所以，许梦洁应该还有个打配合的巡监警。 而且张硕可以肯定，这种接触的目的主要是重要信息的传递。 因为监狱里对囚犯的消费、探监、与外界的通话时间都是有很严格限制的。 也就是说，汪家花这么大精力，把许梦洁弄到女监来配合做这件事。 说明身陷囹圄的汪欣，还在控制着外面的生意，而且还是非常重要的生意。 宿舍在女监对面的一个小区的单元房。 离得近，而且还是个两居室。 里面的家具家电也都齐全，就是许久没人住了，有点脏，需要打扫。 好在打扫工具也都有。 一进房，张硕便把门关了起来。 许梦洁身体微微一颤，有些惊恐的看着张硕。 张硕开口道：“怎么，你很怕我？” 许梦洁摇了摇头：“没……没有。” 张硕拿起打扫工具递给许梦洁，道： “没有就赶紧干活，别想多，我现在对你没什么性趣，我只是想知道，汪欣现在在监狱里，还操控着什么生意？” “什么意思？”许梦洁疑惑的看着张硕。 张硕冷笑一声： “汪家安排你进女监，不就是为了方便汪欣和外界沟通么？” 许梦洁皱眉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张硕摊了摊手：“我逻辑学和侦查学导论我都拿了满分。” 许梦洁还以为有人泄密了，没想到这只是张硕的推测。 她还想瞒，刚一摇头，就被张硕掐住了脖子，顶在墙上。 “说。”张硕冷声道。 许梦洁用力的挣扎着，可却无法动弹。 她憋得满脸通红，随后点了点头。 张硕松开手，静静的看着她： “你最好配合，看在以前咱们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情分上，我不会做对自己没好处的事，但你如果要搞对抗让我不爽，我真的会毁了你。” 许梦洁深吸一口气，道：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生意，我只是负责在监控室打掩护，具体和汪欣接触的人，是巡逻警赵颖，她负责传递消息。” 张硕呵呵一笑： “看来你也只是在给汪家当狗吧？核心的东西都接触不到。” “不用你管。”许梦洁嘴硬道。 “这么大的家底，订婚却不公布，你有没有想过你只是他们汪家的一枚棋子而已？” “我又不是傻子。”许梦洁自顾自的扫着地。 张硕眉头皱了皱：“这么说你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和汪博在一起？我印象里，你不是爱慕虚荣的女人。” 许梦洁回道： “我爸正在做化疗，要换肾，需要很多很多钱。” 张硕心里微微一颤，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我刚毕业的时候检查出来的，已经两年了，还在等肾源。” 许梦洁说着说着，眼泪便掉了下来。 这事儿张硕还真的不知道。 而且许梦洁也不敢在这种事上说谎，毕竟稍微一查就能查出来。 但想起分手当天的事，张硕又觉得很难受。 见张硕没说话，许梦洁开口道： “你不用感到愧疚。” 张硕呵呵一笑： “愧疚自然不会，你当时有很多条路可以走，可你却偏偏选择了伤我最深的那条，哪怕你如实和我说，我也会一起帮你想办法，就算你要选择和汪博在一起，我也可以理解。” 许梦洁解释道： “我怕给你造成负担，那么多钱，你根本就承受不了。” 第8章 权利巅峰和富可敌国 许梦洁说的没错，张硕只是农民家庭。 家里所有的积蓄，都被两兄妹读书给花掉了。 别说当时，他现在浑身上下也不够一千块。 张硕叹了口气，看着默默打扫的许梦洁，心情更是复杂。 曾经他们有过非常幸福的一年多。 许梦洁是师姐，对自己的关怀无微不至。 大一的时候，张硕生活费不多，负担不了俩人的约会费用，都是许梦洁主动掏的钱。 后来张硕只能拼命的去做兼职，改善俩人的生活水平，也主动承担了约会费用。 许梦洁虽然也是初恋，但却很懂事。 张硕出钱，她就尽量去选择一些成本低的地方去约会。 大多数时间，都是两个人去江边散步吹风，顺便吃点麻辣烫。 以前经常喝的奶茶，也换成了矿泉水。 那时候张硕觉得许梦洁不但漂亮可人，而且成熟懂事。 这辈子就认定许梦洁了，想要许她一生幸福。 每次想起许梦洁，他就动力十足。 那次事件发生之后，强烈的反差让张硕差点精神崩溃。 足足过了大半年才缓过来。 他也因此变成了一个不再相信爱情的人。 良久之后，张硕主动开口道： “扯平了。” “什么？”许梦洁疑惑的看着张硕。 张硕开口道：“咱俩扯平了，从现在起，变成合作关系。” “怎么个合作法？”许梦洁问道。 “我入仕途你从商，以后，我要站在权力巅峰，你要变得富可敌国。”张硕语气坚定。 许梦洁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初恋。 言语虽然狂妄，她却没有丝毫的怀疑。 两年前，她看重的，不是张硕的高大帅气。 而是张硕优异的成绩和睿智的头脑，以及敢想敢干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品质。 曾几何时，她和张硕一样，也把他认定成了一辈子。 可造化弄人，她当初不得不选择走那条路。 她对张硕的愧疚，一直在埋藏在心底，到现在也未能释怀。 在同龄人中，张硕有一种天生的领导气质。 让人忍不住就想追随他，听从他的任何吩咐。 许梦洁点点头，说了一声好。 这声‘好’，和当初张硕和她表白时的语气一样。 坚定，且惊喜。 自此俩人无言，各自想着心事。 张硕想着尽快解决来女监的事，工作上勤奋些，和大家搞好关系。 对女监里那些有头有脸的犯人逐步做一个了解，看看谁能用的上。 多积累一些政治资源和社会资源。 而许梦洁想的，是如何快点帮她父亲找到合适的肾源，早点摆脱和汪博的关系。 她很清楚汪博不是真心喜欢自己。 汪博也同时在和好几个女人交往。 之所以还没甩掉她，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 她现在住的那栋豪华别墅里。 汪博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带不同的女人回去。 她不但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得忍受那些女人的冷嘲热讽。 更过分的是，变态的汪博有时为了助兴，还会拉她一起‘学习’。 甚至会对她拳打脚踢，恶语相向。 汪博那恬不知耻的行为和身心受到的打击，让她很想逃离。 相比起那奢华的大别墅，这个两居室的宿舍她更愿意久待。 所以搞完卫生之后，她坐在沙发上久久不愿离去。 张硕也没送客，而是叫了个宵夜，外加六瓶啤酒。 许梦洁犹豫了一下，还是陪张硕喝了起来。 她知道一身酒气还晚归的自己，如果被汪博发现，等待她的又是一顿毒打。 但她不想扫了张硕的兴。 她甚至想借着酒劲儿，把原本就应该给张硕的给他。 只是她不确定，张硕还会不会要她。 俩人默默无语的吃完宵夜。 酒也全部喝完，许梦洁双眼迷离的看着张硕，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道： “我去漱口？” 张硕苦笑一声，起身说道： “吓唬你的，别当真，你知道的，我不会趁人之危，更不喜欢胁迫你。” “可是我想补偿你。”许梦洁说的很认真。 张硕没有接茬，只是开口道： “快十一点了，你快回家吧，明天单位见。” 许梦洁深吸一口气，一边收拾着桌面，一边说道： “好，那明天单位见，我把垃圾带下去。” 许梦洁走出门口，张硕来到阳台，一直看着许梦洁离开。 许梦洁拦下一辆车，对着阳台上的张硕挥了挥手。 张硕假装没看见，自顾自的抽着烟。 一根烟还没抽完，手机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张硕皱了皱眉，这个点不会有推销电话。 按下接听键，里面传来了方静的声音： “张硕，今天怎么样？” “还行，熟悉了一下单位和工作内容，嫂子，你怎么换了个号码？” 方静冷笑一声： “我的那部手机，被张启明植入监听软件了，这部是安全的。” 张硕噢了一声。 感觉有些好笑，这夫妻俩相处，搞得像谍战一样。 不过这也提醒了张硕，这个表哥，似乎并没有像看上去那么棒槌。 方静继续问道：“那个药你换了吗？” “换成奶粉了嫂子。” 方静建议道： “嗯，我建议你如实和林婉儿说，林婉儿一定会感激你的。” 张硕明白方静的意思，问道：“林婉儿有背景？” 方静呵呵一笑：“背景是有，但她可是宅男女神，国民媳妇，难道你不想尝尝吗？” 张硕有些无语的说道： “嫂子，我没这方面的爱好，而且我不可能和我表哥做大小相公。” “哈哈哈，和你说正经的，林婉儿是梦幻娱乐集团的头牌明星，未来的集团少奶，而这个梦幻娱乐集团，是省里的明星企业，背景很硬，你可以尝试着去和林婉儿接触一下。” 方静的话让张硕突然有三个疑惑。 林婉儿是集团未来的少奶奶？ 可是林婉儿和他表哥张市长有一腿，这种有过前科的二手戏子，而且还怀孕了，即便是个明星，汪家人能看的上？ 还有，既然梦幻娱乐集团的背景这么硬，怎么会连自己的头牌明星和集团老总的女儿都保不住？ 最关键的一点。 林婉儿不是方静做局送进去的么？ 怎么现在又让自己去和林婉儿接触了？ 这些疑惑刚冒出来，方静便开口问道： “你现在是不是在思考三个问题？” 张硕心中暗自感慨，这个嫂子果然聪明。 “是，嫂子，还请帮忙解惑。” 张硕语气平静的问道，他并没有把他的疑惑说出来。 就是想看看，方静说的准不准。 如果全中，那张硕在这夫妻俩之间的站边，就能确定下来了。 第9章 反正你也放弃他了 让张硕佩服的是，三个问题方静全部给出了解答。 第一个问题，林婉儿确实是汪家的准少奶，怀孕的事情是真的。 但肚子里的孩子却不是张启明的，而是汪博的。 张启明之所以认为是他自己的，是因为汪家做了一个局，想用林婉儿肚子里的孩子绑定张启明。 那天张启明确实喝多了，也和林婉儿睡在一张床上了。 但什么都没发生。 不过张启明这头老牛，也确实喜欢林婉儿这棵嫩草。 三年前，就因为他们俩的暧昧短信被方静发现，方静就开始冷落张启明了。 张启明在家里有多憋屈，在外面的控制欲就有多强。 他此生就两个愿望。 一是成为封疆大吏，站在权力顶峰。 二是摆脱方家，得林婉儿相伴，度过余生。 因此，张启明被汪家做了局，让他误认为林婉儿怀了他的孩子。 至于坐牢这件事，也同样是汪家安排的。 一个明星在当红的时候怀孕生子，前程基本就完了。 所以汪家策划了一场偷税漏税被捕的戏。 当前对于林婉儿来说，有很大的负面影响。 等林婉儿生完孩子恢复了身材再复出。 到时候随便叫个人来顶包，把这案子炒成冤案。 再立一波人设直接复出，配合预热，就能达到比之前更火的目的。 一举两得。 出于这些原因，汪家完全能接受林婉儿成为他们家的少奶奶。 第二个问题。 背景硬并不代表可以无视法律。 林婉儿是主动进去的。 而汪欣确实是因为同行做局，证据确凿，不得不进去。 但时间也不会太长，加上减刑，估计一年左右就能出来了。 至于第三个问题，方静停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林婉儿确实是我做局送进去的，但我只是个幕后执行者，所有的证据、证人和举报者，都是汪家安排的。” 张硕问道：“所以，嫂子也为汪家做事？” 方静回道： “只要有钱赚，又能保证安全，帮谁做什么都没有问题。” 张硕继续问道： “嫂子，你和我说了这么多秘密的事情，就不怕我泄露出去吗？” 方静哈哈一笑：“你肯定不会。” “嫂子为何如此确定？” 方静依旧笑道：“因为你是个有野心的聪明人，我们的合作将会天衣无缝，对了，别忘了每天给张启明汇报工作，让他放心快点把你的案子给结了。” “知道了嫂子。”张硕答应下来。 “乖~” 方静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随后挂掉电话。 “乖？” 张硕抽了抽鼻子，皱眉看着手机，感觉这个嫂子日后会很难搞。 这次通话，方静直接直呼了张启明 张硕又抽了一根烟，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再次打开手机，给张启明打了过去。 张启明接的很快，似乎在等张硕的电话。 “表弟，怎么样？” 张硕详细汇报了一下今天的工作进度。 张启明似乎并不关心这些，他只想知道药什么时候可以交给林婉儿。 张硕想了想说道：“表哥，我尽快。” “行，这件事儿很着急，三天之内，务必完成，我等你好消息。” 张启明说着快速挂断电话，因为另外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张启明接起电话，喂了一声。 里面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老莫他们到江州了，等您指示。” 张启明按掉电话，他深吸一口气，嘴角开始上扬。 他转头看了一眼办公室窗外的一弯明月，拿起公文包朝家里赶去。 于此同时，方静躺在床上用新手机给方天宇打电话。 她正满脸惊讶的说道： “爸，你是说张启明要雇凶杀人？而且还是冲着您去的？不可能吧？他竞选一把手的事都还没落地，他怎么敢动您？” 方天宇呵呵一笑： “路都铺好了，只要他不犯原则性的错误，他就能上去了，静儿啊，看来你平时你没少欺负他啊，都被逼成这样了。” 方天宇语气轻松，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件事。 “爸，您这消息准确吗？” 方静依旧不敢相信，张启明居然会做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方天宇嗯了一声道：“当然，杀手和收尸人已经到江州了。” 方天宇说的收尸人，就是专门把凶杀现场伪造成意外死亡和自杀的人。 行内也叫清道夫或纽扣人。 方静深吸一口气：“父亲，那您打算如何应对？” “你不用操心，他会自食恶果的，我这边你也放心，早点休息吧，这事你别管了，反正你也放弃他了。”方天宇说着挂掉了电话。 方静嗯了一声，放下了电话。 她有想过现在的张启明背后会有小动作，她以为也就搜集一些她自己出轨的证据，最多也就和和气气的离个婚什么的。 她没想到张启明会走这么极端的方式。 至少方静没想过要张启明的命。 她只是想重新练个靠谱的小号。 甚至连他的晋升之路，她都没想过要去断。 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逼太紧？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方静便做出了否定。 这三年来，方静不止一次的提出过离婚，也保证不会损害他的任何利益。 是张启明自己不同意。 他眷恋方家的能力，不想被掌控。 既不同意离婚，还想毁了方家。 而毁了方家唯一的目的，估计就是怕方家爆出他的过往。 这张启明，真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十来年的夫妻感情，在这一刻算是彻底湮灭了。 方静无奈地叹了口气，躺下准备睡觉。 卧室的门被推开，张启明走卧室，轻声叫了句老婆。 方静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张启明松了口气，方静这声嗯，代表同意他和她同床了。 他赶紧洗了澡，上了床。 可方静却硬是不让他碰。 方静没有把张启明请杀手和收尸人的事挑明，她不想露出任何破绽。 她觉得他父亲完全能处理好这件事。 她也不想在意张启明的死活。 张启明没有碰到自己的老婆，心中的怨恨又多了一分。 不过这么多年了，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同床异梦。 同床异梦，对于任何夫妻来说，都是很不和谐的事。 而此时在汪博的别墅里，发生着比同床异梦更为不和谐的事情。 今天的汪博回家罕见的比许梦洁早。 他见到许梦洁满身酒气的晚归，再加上他今天碰到的事儿。 火气顿时就上来了。 第10章 恨意和委屈 啪！ 汪博抬手就给了许梦洁一巴掌： “贱婊子，老子让你在监区暗中盯着汪欣，你他妈满身酒味滚回来，跑夜店卖去了？” 许梦洁惨叫一声，捂着震麻的脸庞，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没、没有，今天监区聚餐，我、我陪宋监喝了几杯！” 理由，她早就想好。 至于眼泪，倒是没有。 像这样的场景，其实发生过无数次，许梦洁早就已经习惯。 但凡汪博稍有不高兴，回来就会对她发泄，轻则巴掌伺候，重则床上施暴。 总之完全没把她当人，这也是为什么她宁愿跟张硕待在一起的原因，起码张硕不会真拿她发泄，只是嘴上毒一点。 可今晚，汪博似乎心情很不好。 压根没听许梦洁的解释，扯着她的头发就拳打脚踢了起来。 “陪喝？？” “老子让你陪喝了？” “你他妈是老子的女人！” “我去你妈的！” 足足打了一分多钟，他才叉腰停下，喘起了粗气，理了理领带。 而地上的许梦洁，已然鼻青脸肿，嘴角都流出了血。 她捂着脸，蜷缩着娇躯。 一颤，一抖。 想哭，但只能硬生生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汪博要是听到她哭了，只会觉得烦躁，迎来的又是一顿毒打。 “行了行了，少他妈给我装可怜了，我问你，汪欣今天有什么动作没有？那个老不死的东西，就是不肯把生意交给老子。” “背黑锅挡刀子的脏事累事，就他妈让老子来想办法。” 汪博不耐烦摆手，坐回了床上。 许梦洁颤抖着爬坐而起，有气无力地回答： “没、没什么动静，那、那个贱货一直没什么动静，我都按你说的，表面上和赵颖打好关系，一旦两人接头，就第一时间告诉你。” 叫汪欣贱货，是因为汪博喜欢听。 外人不知道，由于汪欣能力出众，所以汪博这个二世祖，在汪家不受待见。 手里，也没有多少资源。 只是最近这两年，汪博做了点生意，有点小起头，所以得了汪老爷子认可。 但汪欣却牢牢把控着梦幻娱乐集团的所有脉络，旁人完全无法干涉，他做梦都想取而代之，一直都找不到什么机会。 许梦洁被调进监区，名义上是帮助赵颖和汪欣对接，实则在替汪博抓漏子、偷情报。 一旦找到扳倒这个姐姐的机会，他会毫不犹豫暗中使绊子，甚至大义灭亲。 世家门阀的亲人之间，从不讲什么血缘感情。 讲的，都是利益和价值。 “嗯，继续保持，把衣服脱了，滚去洗澡，今天老子火气很大，以后再让老子闻到你一身酒味回来，就把你扔去站街，听见了吗？” 汪博的话，让许梦洁浑身一颤。 她不敢说不，因为她知道，这家伙一定做得出来这种事。 为什么不让张硕来惹他，就是这个原因。 以前，张硕仗着自己膀大臂圆，能打的他不敢还手、抱头求饶。 可现在的汪博，早就变成畸形的冷血动物了。 当然，跟张硕一起喝酒的事，许梦洁也不敢透露，否则张硕就完蛋了。 她匆匆脱掉衣服，走进了一旁的浴室。 淋喷的水滴打下来，疼的她浑身刺痛，却不敢叫唤，只能咬牙忍着。 可在这时，洗着洗着，喷头突然没水了。 她疑惑地摆弄了几下，还是没水。 正打算走出浴室。 却听到外头传来了电话的响声。 鬼使神差下，许梦洁将耳朵贴在了门上，听着另一边的声音。 “喂？爸，我知道，我知道，爷爷说的我都听明白了。” “不就是让我想办法替那个姓方的老头挡一刀吗？老子……我知道该怎么做！可我就不明白，那个姓方的老家伙，真有这么重要？” “值得用你亲儿子的命去挡刀？？” “我知道死不掉，可问题是，这能给我换来什么东西？什么？你说那个姓方的老头，是连爷爷都要礼让三分的人？我、我知道了……” “等一下你把地点发给我吧，我去就是了。” 电话似乎被挂断，没了声音。 只听见汪博在兴奋的自言自语： “老不死的东西，你不是最看不起来我？说我没骨气，明天老子就让你看看，老子有没有骨气！挡刀子，呵呵呵……” 许梦洁不傻，一下就听明白了其中利害。 虽说她在汪家，只是个没用的棋子，接触不到核心机密，但她平日跟着汪博耳濡目染，也了解了不少内情。 那个姓方的老头，想必就是那位号称江州市最神秘的人物，方氏中医馆馆长了。 汪博收到父亲命令，要给此人挡刀子，那岂不是意味着，方馆长要遭杀祸？ 刀子一挡，就等于换了个天大的人情。 届时，汪老爷子必然会对汪博刮目相看。 她可是清楚记得，就连曾经的汪欣，也想过办法，去拜访那位方馆长，结果连面都没见到，只能见见人家女儿方静。 不过方静也来头不小了，她老公可是市长陈启明呢。 “等等……” “市长？” “张硕的表哥，不就是市长？” 许梦洁的脑海飞快运转。 她突然就想起了张硕的那句话。 “咱俩扯平了，从现在起，变成合作关系。” “我入仕途你从商，以后，我要站在权力巅峰，你要变得富可敌国。” 那一瞬间。 许梦洁眼里，涌出了无尽的恨意，还有天大的委屈。 你汪博视我为牲畜，张硕却愿意放下前嫌，真心待我。 那我，为何还要站在你这边？ 这个机会，说不定可以交给张硕。 帮他入仕途，帮他进一步结交人脉！ 至于父亲换肾的医药费…… 只要这件事做的天衣无缝，就没人会知道。 反正天底下的巧合那么多，对吧？ 人被欺凌久了，往往会产生极强的报复心理。 许梦洁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下定了决心，明天将这个情报告诉张硕。 擦拭完娇躯后。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和往常一样，学着佣人开始给汪博全身按摩。 虽说两人订了婚，但她在汪博面前，不仅是个出气筒，也是个下等人。 第11章 是不是有病 汪博也极为享受这种感觉，他丝毫没有意识到。 先前的话语，已经被许梦洁听了进去。 反而在许梦洁挨打过后，还一如既往贴心的服侍之下，缓缓睡了过去。 这么些日子以来，由于许梦洁从未忤逆过他，他也早就不剩多少防备心。 如果你是一头恶狼，你会对一只被链子拴起来可以任你宰割的兔子有所防备么？ 哪怕有，你能保证无时无刻都有？ 正是这样的习惯。 叮铃铃。 等到半夜。 一条匿名短信发了过来。 许梦洁小心翼翼拿过手机，虽然是锁屏，但短信内容并未隐藏： “钟楼区燕子街道1-3号，晚上七点。” 默默记住这一串地址，许梦洁跑到一旁的沙发上，静静睡了下去。 这一晚，她做了一个很香甜的梦。 梦见自己和张硕复合，回到了以前。 两人吹着晚风，有说有笑，那是她最快乐的日子。 第二天一早，张硕睡眼惺忪地爬了起来，虽说昨天晚上喝醉了酒，但他的代谢能力还是可以的，除了一点轻微的头晕外，精神倍儿棒。 去了食堂，看着琳琅满目的包子馒头，还有豆浆榨菜。 张硕摇了摇头。 正准备出去喝碗香甜的胡辣汤。 突然就被一道倩影挡住了去路。 “干嘛？” “给，特意给你带的回魂酒。” 许梦洁拿起一瓶小杯的劲酒，递到了张硕面前： “宿醉后喝点劲酒，能让解酒酶重新开始运转，分解肚子里残存的酒精，头疼什么的都……” 张硕没有听她说话，因为他的注意力，此时全都放在许梦洁脸上戴着的口罩上。 “这大清早的，你戴口罩干什么？” “没什么，不用你管。” 许梦洁试图把劲酒塞给他。 下一秒。 张硕粗暴地伸出手去，直接将那口罩摘了下来。 一张满是青肿、淤血斑块的脸庞，还有那肿胀微眯、一大一小的眼睛，出现在他眼前。 张硕当场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谓。 “拿着！” 许梦洁将劲酒塞进他怀里。 转头就捂着脸跑了。 食堂里。 不少路过的监区同事都看到了这一幕，小声指点了起来。 监区这种地方，但凡有点风吹草动，管你是家长还是里短，哪怕是今天穿了破洞的袜子，都会成为谈资。 只是没人会当着面明说。 张硕意识到，先前自己摘掉口罩的事，怕是要害得许梦洁被议论一段时间了。 他无奈叹了口气，看着手里的劲酒，打开一饮而尽，而后跑去外头打包了一碗胡辣汤，一碗甜豆腐脑，又去药店买了点外伤、止痛药。 回到监控室，却没看见许梦洁，只有王丽在里面吃早饭。 “王姐，吃着呢，许梦洁人呢？我找她有点事儿。” “她啊……那个，在更衣室里呢，现在不方便见人。” 王丽犹豫着说了一句。 张硕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下意识就问道： “王姐，你有啥话直说呗。” 王丽叹了口气，招揽着张硕坐下，苦口婆心道： “我说小硕啊，像你这样有背景的，被扔到基层历练的娃儿，王姐我见多了。” “觉得自己后台大，就喜欢无法无天，这对你以后的成长啊，可不是好事。” “万一哪天不小心得罪了人，你这仕途还能走得顺吗？” “进了组织，就要学会做人，学会低调。” “有时候，还是要收敛一点，跟别人有个什么过错，你一句我一句，道个歉不就行了？咋还跟人动手了呢，这男女之间，最忌讳的……” 张硕一下就明白了王姐的意思，顿时苦笑连连。 多半是看见了许梦洁脸上的伤，就以为是自己动的手。 他连忙解释了一下，说跟自己没关系。 刚好，许梦洁也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两人对视辩解，这才把王姐应付过去。 趁着还没开始值班，张硕拉着许梦洁去了老地方，楼梯间。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 张硕抬手递出了买来的药和早餐： “我先说，我懒得管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但咱们既然是合作伙伴，还是得做个表率，药有外敷的也有内服的，自己偷摸用。” “有什么我能帮上的，尽管说，别嫌麻烦。” “我这不是怜香惜玉，纯乐于助人。” “拿好！” 本来已经恢复平静的许梦洁，看到那一堆密密麻麻的药，一下就绷不住了，把头埋进张硕怀里，低声抽泣了起来。 “你……” 张硕本想推开她，又看到她脸上的伤。 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汪博是什么人，他清楚得很。 读书那会儿，这狗日的就喜欢霸凌同学。 骨子里，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又怎么可能好好对一个棋子？ 只不过，他不想管。 现在的他，没那么厉害的能力。 况且，他自己都还有一堆事没解决。 但出于同情，张硕还是等她释放完了，方才开口： “好点了？” “嗯……” 许梦洁擦干眼泪，心里的委屈也消了不少： “谢谢。” “不用，我忙去了。” 张硕转身就想离开。 “等等。” “张硕，我有事跟你说。” “很重要的事！” 许梦洁叫住了他，把昨天晚上她听来的情报，还有她的想法，一股脑说了出来。 张硕本来不感兴趣，但听到她说跟表嫂方静有关时，便皱起了眉头，听完了全程。 “你是说……” “有人想暗杀我表嫂的父亲，而汪家提前知道了这一点，特意让汪博去挡刀子，以此从我表嫂的父亲那博来一个天大的人情？” “而你，想让我抢先一步，干了汪博要干的事？” 许梦洁用力点头。 张硕没说话，而是盯着她。 看她眼里，那纯真、认可、期待的目光。 “你是不是有病？” “……啊？” 许梦洁懵了。 我帮你，你还骂我？ 张硕深吸了一口气，盯着她一字一句道： “首先，我相信你偷听的消息是真的，但你怎么敢保证，这不是汪家故意做的局？” “万一我去挡了刀子，那杀手一看不是他们自己人，干脆乱刀给我捅死了怎么办？” 第12章 张硕，你信我 许梦洁没说话了。 只是低着头。 她觉得自己很没用。 昨天冲昏头脑。 满脑子就只有对汪博的恨意。 现在听到张硕这么说，她很快就反应过来。 都是警校毕业的，这点逻辑自己居然没理清楚。 “其次，你作为我的合作伙伴，不给我带点好消息也就算了，上来就让我去挡刀，你觉得我有十条命，能随便用？” 张硕接着无可奈何道： “还有，你不是要靠着汪博赚医药费。” “这样出卖他，万一被他发现，你自己怎么办？” “他敢打你，就一定敢杀你！” 说出这话的同时，张硕内心却已经提了起来。 表嫂方静的来历，他当然清楚。 当时豪子就跟自己说过，表哥张启明能走到今天这步，绝对少不了方家的帮助和运作。 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请杀手对表嫂的父亲动手，还要演一场挡刀之戏，汪家得有多大的手腕，才能把这个局做的天衣无缝？ 这单生意，他不想参与进来。 一不小心，就容易栽跟头。 汪家做局失败了，也有保本的资格。 他张硕要是湿了鞋，可就万劫不复了。 “这事儿，你就当没听见。” 想到这，张硕拍了拍许梦洁的肩膀： “让汪家和方家自己玩吧。” “你我还在襁褓之中，不能一开始就给自己上强度。” 名利钱权，人脉之情，谁不乐意要？ 问题是，这些东西都是有标价的。 张硕暂时给不起。 也输不起。 本想转身离开。 许梦洁却突然一把拉着张硕的胳膊： “等等，我觉得你说的有问题！” “假设这是汪家做的局，汪博的父亲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劝他挡刀子？应该提前就已经安排好一切，让汪博老老实实配合才对！” “昨天他回来的时候，带着很重的火气，很明显是不知道内情。” “后面他睡着，又收到地址，这更加能够说明，不一定就是汪家做的局，而是临时起意，想要横插一脚！” “换个角度想，汪家跟方家势均力敌，同为江州有钱有权的存在，有什么理由冒这么大风险，演这一出风险巨大的戏？” 张硕脚步戛然而止。 他回过头去。 盯着许梦洁。 两人的目光。 如日光般灼灼逼人。 比起先前的不知所措。 这时的许梦洁，脸上多了一抹自信： “要杀方馆长的，另有其人！” “汪家半路插足进来，不是想借此机会捞一笔，就是想卖个大人情出去！” “张硕，你信我！” 如此肯定的语气。 让张硕一下没了声音。 两人沉默了良久。 谨慎使然。 张硕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各忙各的吧。” 丢下这几个字，他转头就走。 没有再管许梦洁。 后者低着头，擦了擦眼泪。 便跟着张硕的脚步，走出了楼梯间。 她只是有些不甘心，但没有别的办法，如果张硕不同意，其实什么也做不了。 “小硕啊，来来来，你来的正好，宋监刚才给我交代了一下，叫我带你巡查一下四个监区，熟悉熟悉工作，可别闲着啊。” 王姐吃完早饭，就主动凑了上来。 张硕没有拒绝，在他看来这才是自己最该做的事情。 还剩最后三天时间，他必须得想办法将表哥给的东西，送到林婉儿那边。 具体该如何瞒天过海，如何跟林婉儿接触，他一点头绪也没有。 “先熟悉透了，再说吧。” 张硕深吸了一口气，决定稍安勿躁。 许梦洁和自己不一样，她只能在监控室待着，而自己作为自由岗，只要有足够的理由，就可以横跨各监区，见到林婉儿。 但想要和她单独聊，那并不容易。 王姐很热情，作为监区的老员工，她在各科室人缘都不错。 仅是带着张硕走了一圈，就跟十来个人打了一遍招呼，顺带也帮他混了个脸熟。 之前宋监也带着介绍过一遍，但那时候比较隆重，现在则是常态。 “小硕啊，前面就是监区入口了，过了搜身和安检，咱们就到第四监区了，我来跟你讲讲，咱们监区一共分四个。” 在王姐的带领下，张硕对监区有了个初步了解。 四大监区，各司其职。 从第四监区开始，关押的都是些罪刑较轻之人，诸如交通违法、故意伤害等罪行。 这里的女罪犯，收监过后，通常过得比较滋润。 她们知道自己很快就能出去，所以不怎么会闹事。 “四监的犯人最有意思，有时候能进来几个网红什么的，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卸了妆那真是跟女鬼没什么区别。” “不过大多数，都是文化人，都愿意接受改造。” 王姐一边开着玩笑，一边跟值班的巡察打招呼。 第三监区，跟第四监区差别不大。 “十几年前，咱们监区还没改造，只分轻罪、重罪关。” “现在国家富裕了，有些东西也能细分出来了。” “比方这第三监区，以往关的都是些偷盗分子，老手、新手都有。” “但是近两年，基本关的都是些诈骗犯了。” 王姐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语气里，带着些许厌恶。 张硕下意识点头。 他听说过。 前阵子严打。 从境外抓了几万名诈骗犯回来。 那叫一个浩浩荡荡。 听说不少，还都是自愿出去的。 “不过王姐，我倒是好奇，咱们这既然是女监，诈骗犯的数量占比能比男监还高？” 王姐摆摆手： “男女都一个样，你以为女的就不搞诈骗了？小硕，你王姐的老公就在公检法，那些什么个杀猪盘，骗人骗钱还骗感情的，可都是些女娃。” “真要玩起男人来，还是女人最厉害。” 看着眼前那一个个整洁、干净的监房。 张硕脑海里，却突然浮现了表嫂方静的模样。 这话，言之有理。 “这个点都出去放风了，一会儿她们得上工，咱们加快脚步，别耽误了事。” 王姐回头提醒了一句。 监区里头的规矩很严，各大科室之间，非必要情况不得随意窜动。 这次带张硕来熟悉，也是得了宋监的许可。 换做平时，不管犯人有没有在监房，没有许可之前都不能进入。 想到接下来要去的监区，张硕精神不免紧绷了起来。 第13章 真像个疯子 不仅是因为，接下来的监区都是关押重刑犯的。 更是因为，林婉儿就被关在第一监区的第一监舍里。 怀了孕，她不一定能放风。 大概率，一直被关在里面。 只是张硕并不明白。 按照划分。 第一监区。 不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 林婉儿带着身孕进来，关里面不是更危险？ 从王姐口中一番打听，张硕方才得知，完全是自己先入为主了。 重刑、死刑犯的确都被关在第一、二监区，但别忘了这地方是省级女监，关押的不仅有这两种犯人，还有另一种：贪污犯。 如今社会安定繁荣，死、重刑犯远没有电视里那么多。 又因为量刑不同、罪责不同的缘故，第一监区又被隔离成了三个区域。 一监区一监舍，关偷税漏税、受贿吞赃的犯人，一监区二监舍则关国家贪污人员，一监区三监舍，则是死、重刑犯，不分先后顺序。 林婉儿被关在第一监舍，可不是什么坏事。 经过汪家、方家，甚至是张启明的运作，她在第一监舍，恐怕比张硕想象中滋润的多。 “二监区关的都是些犯了八大罪的重刑犯，或者本身罪不重，但喜欢闹事，犯了错又被提进来的。” “这帮人可不好收拾，不服管教的在大多数，一般有些刺头要么交给牢头收拾，要么关小黑屋。” “在这里值守的，都是些资历深厚的老前辈，管得住也看得严。” “咱们就不打扰他们工作了，回去吧。” 没想到，王姐只带张硕在二监区逛了逛，就打算返回了。 张硕下意识问道： “王姐，咱……不去第一监区看看？” “我还挺好奇。” 王姐无奈说道： “你王姐没这个权限进去，第二监区就到头了，你想进第一监区，回头给宋监打个报告，让他亲自带你进来。” “现在不是在放风吗？也不能？” 张硕还是问，但脚步已经回头。 “组织说不能，就不能。” 王姐只说了一句话。 似乎不想犯错。 张硕没再追问。 他不傻，知道为什么。 一监里面关着的人，身份没一个简单的。 杀人偿命的死刑犯？ 那可算不得什么。 曾几何时权势滔天，又一落万丈的人，恐怕不在少数。 没来由的，张硕心头升起了一股热流。 说不清那是激动，还是期待。 他突然觉得，进公检法是好，但来了这里，似乎…… 也不错。 大展拳脚的机会。 跟茫茫仕途之经验。 好像，都不缺。 正走回二监和三监的交界处，张硕突然听见了吵闹声。 紧跟着。 两名膀大腰圆的女狱警，阴沉着脸押着一位鼻青脸肿的女犯人走了进来。 那女犯人，嘴里吐了口血沫，倒是没有挣扎，只是冷笑叫嚣： “你们看见了吗？都看见了吗！” “那个姓刘的贱女人，以为自己是牢头，就想着让老娘跪着给她舔脚！老娘今天逮着她一个人揍，明天也要逮着她一个人揍！” “关小黑屋老娘也不怕，揍到她服为止！” 两名女狱警似乎对这种场景早已熟络，面无表情地押着那名女犯人丢进了小黑屋。 张硕站在原地，脸上有着明显的惊讶。 这位女犯人，长得真是好看。 只是…… 脾气有点爆炸。 而且，他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小硕，愣着干什么？走吧，这种犯人就是刺头，关了小黑屋还要接受教育，别觉得她长得好看，就能横行霸道。” “多半是牢头让她干活，她觉得自己身子娇贵，不愿意干。” “这不就挨揍了？” 王姐在前面摇着头，无意间却透露道： “可惜了，好歹也是个大经纪人。” “干什么不好，非要组织卖淫。” 大经纪人，组织卖淫。 张硕猛然反应过来。 靠！ 那女的，不就是汪欣？ 汪博的姐姐！ 管理梦幻娱乐集团所有明星的大经纪人。 “这女的……” “怎么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像个疯子似的。” 张硕挠了挠头，脑海中有些疑惑。 人是好看，但也够狠。 进来了，都不安生。 跟牢头干架？ 难道没人知道她的背景？ 出于保险考虑，张硕没有问王姐更多，回到了监控室后，也正好是午休时间，他本来想借着这个机会，跟许梦洁谈一谈汪欣。 却接到了表嫂的电话。 监狱里面有不能带手机的规定，但张硕身份特殊，没受到限制，只要不把手机带进四大监区就行。 “喂，嫂子，有什么吩咐？” 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张硕接通电话。 “今天你表哥没联络你吧？” 方静的语气有些难听。 “没有。” 张硕如实回答。 “嗯，计划变了，你一定记住，没有我的允许，暂时不要接触林婉儿，那袋粉也不要给她，我什么时候同意你见，你才能见。” 方静淡然说道： “还有，以后汇报工作，优先给我汇报。” “我听了，你再汇报给你表哥。” 这几句带着警告意味的话，让张硕愣了一下。 很明显。 加上之前的几次谈话。 他哪怕是傻子，也能听出来。 自己的这个表嫂，打算跟她同床多年的丈夫反目成仇了。 而且，是下决心的那种。 否则，不会这么着急逼着自己站队。 张硕犹豫了起来。 就目前为止，表嫂虽然手段强大。 但还没有拿出足够的诱惑，让他彻底站在表哥的对立面。 “表嫂，表哥是不是犯错了？你别怪我多嘴。” “我就……随便问问。” 张硕试探性问道。 他知道。 表嫂是个聪明人。 一定明白自己指的是什么。 岂料方静听了后，立马在电话那头冷漠道： “不该问的，就别问！” “你还指望你那废物表哥能带你入仕途、登朝堂？” “他早就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他了！” “表嫂拿你当自己人，你要好自为之！” 啪嗒。 直截了当。 挂断了电话。 张硕看着屏幕。 脑海飞速运转。 有那么一瞬间。 他忽然就明白了点什么。 紧跟着。 手掌，额头。 都冒出了冷汗。 但很快，他的眼里只剩下了冷静，还有一抹…… 疯狂！ 第14章 以小博大 下午，五点。 监区铃声响，准时下班。 许梦洁换好了衣服。 并没有选择回家。 而是魂不守舍地走在街头上。 女监设立在偏远边郊，周围别说人影，连个路灯都没有。 可她就喜欢这样。 一个人看着黄昏渐落。 等到一切都覆盖下来。 连影子都消失。 她才有勇气，继续去面对一切。 不过，今天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同。 走了约莫十几分钟。 身后传来了一辆摩托声。 嗡嗡嗡的。 很是吵闹。 也很破坏意境。 许梦洁皱起眉头，正回头看去。 “上车！” 一个粉色掉漆的头盔，扔到了面前。 后方。 是张硕那张面带微笑的脸。 许梦洁愣了一下，看了一眼那辆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钱江老摩托车，下意识问道： “去哪？” “上就完事了。” 张硕没有解释什么、打火、离合、拧油门、捏刹车，一气呵成。 尾气喷薄而出，轮胎摩擦地面，显得迫不及待了。 许梦洁犹豫了两秒，便戴上头盔，翻身坐了上去。 轰隆响声，呼呼风声。 二者扑面而来。 许梦洁抬起头来，看着远处的黄昏。 这一刻。 二人仿佛回到了当年。 只是张硕很快就迎着风声，再一次破坏了意境。 “下次别在我面前装可怜了。” “你知道我会强行摘你口罩。” “我也知道你是故意的。” “这种方法，对付对付学生时期的我还行。” “现在，太低级了。” 许梦洁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轻轻将脑袋贴在了他背后。 双手，搂住了他的腰。 开了大半个小时，摩托停在了一个烟火气浓郁的烧烤摊前。 一跨，一踢，一拧。 熄火，停车。 张硕双手踹兜，搂住许梦洁的肩膀。 坐在了烧烤摊前。 “老板，来一打五花肉，一打羊肉串，一打牛油，一打掌中宝，十串韭菜……” “再来两瓶珠江零度。” 不用点菜，大声一喊。 烧烤摊的老板便开始上火、刷油。 许梦洁看了一眼那黄色的小桌子，还有熟悉的板凳。 十分标准的人间烟火路边摊。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就喜欢吃韭菜。” 许梦洁坐下来，放好包。 语气里满是怀念。 然而。 坐在她对面的张硕，却拿起一旁送上来的啤酒，一口气就灌了个干净。 许梦洁疑惑问道： “不等烧烤上了再喝？猴急个什么，小心得胃病……” 一瓶不够，第二瓶也一口气灌进了胃里。 张硕这才擦了擦嘴巴，咧嘴一笑：“离七点还差几分钟？” 许梦洁看了一眼手机： “三十五分……” 话没说完。 她娇躯猛然一震。 随后抬头看向街边的路牌。 上面写着：燕子街道。 “你……” “嘘，淡定点，回头看你十点钟方向。” 许梦洁听着张硕的话，转头看了过去。 那里有一间私房菜，名字叫“王胖子的私厨店”，外头停了几辆豪车，虽然招牌并不显眼，而且外头还立着一个牌子。 写着：只限预约。 像这样的私房菜，江州并不多。 这一家，在体制内名气不小。 同为警校的许梦洁，曾经送文件的时候，跟着领导进去过一次。 老板姓王，长得也挺胖，算是个兢兢业业的老实人，据说祖上三代从厨，能够开上这家店，并且招待那些贵客，全凭他那当年给老领导做过国宴的父亲。 积攒下来的人脉，加上代代相传、昔日老领导都服气的手艺。 能进去里面吃饭的，基本都不是一般人了。 但让她最在意的，不是这个。 而是那门牌号。 钟楼区燕子街道1-3号。 距离晚上七点，还差34分钟。 先前还处于怀念中的她，瞬间额头就冒出了汗。 她看着张硕。 张硕也在流汗。 只不过眼里，只剩冷静。 “你……决定了？” “你早上让我信你，我回去想了一下，你说的很对，汪家没任何理由用这种低级手段来对方馆长动手，这办法太弱智了。” 张硕拿起滋滋冒油的肉串，往嘴里撸了进去： “而且一旦败露，那就是自讨苦吃。” “所以，我决定赌一把，要是输了……” “你得给我收尸。” 正准备也拿起肉串的许梦洁，手掌一抖。 她摇头道： “我做不到。” “吃完就回去吧。” 张硕哈哈一笑：“逗你呢，瞧你这胆子小的，咱们以后是要干大事的人，第一步就是先锻炼自己的胆子，胆子大了，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你一口气喝了两瓶啤酒壮胆，不是怕死吗？” 许梦洁一把抓住张硕的手： “我也怕你死。” “这是个馊主意。” “我后悔了，咱们回去吧，求你了张硕。” 张硕看着她，突然就平静下来了，把手抽回来的同时，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 “我这人，就这样。” “要么，不做不想不看。” “下了决定，神仙也拦不住。” “你第一天认识我？” 当然。 他其实并不打算告诉许梦洁，决定赌一把不是因为她分析汪家不可能演戏，那还不足以说服他冒险，而是因为方静在中午吃饭的时候，打来的那个电话。 天底下，有很多非黑即白的事。 往往只有看透了本质，才敢拿出胆子押宝。 张硕觉得自己还很嫩，但到了这种时候，他必须得做出选择。 许梦洁想再劝说两句，但张硕的目光，已经不在她身上。 没来由的，她脑海里又浮现了当年的画面。 警校里的张硕，是个怎样的人？ 爱替人出头，爱打抱不平。 同样的，也爱以小博大。 有一回。 警校组织特训。 带队的教官给出训练任务，下了死命令。 但凡所有人里，有一个没完成任务的，全队都不能吃饭、睡觉。 不管男女，一视同仁。 那天，刚好许梦洁来了亲戚。 张硕年轻气盛，当场就站了出来。 说要跟教官打赌。 他一个人，要是能完成三倍任务量。 就让全队休息一天。 教官一听，就说这小子是个神人。 问，没完成怎么办？ 张硕没回应。 教官就讲，没做到，三天不准吃饭。 其他人也一样。 第15章 皆为利来，皆为利往 警校训练，从没这么严苛过。 这已经跟军队有的一比了。 没人觉得张硕能做到。 许梦洁更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出头。 那时，她觉得他很傻。 张硕偏偏还答应了下来。 结果…… 他真就做到了。 只不过换来的，是在医务室里躺了足足一星期，才能下地走路。 以及，全队三天的放假时间。 从那时候开始，教官就把张硕重点培养。 等到了毕业时，都没人从张硕身上拿走第一的名衔。 想到这，许梦洁赶忙开口道： “张硕！你在警校的体能、武术都很厉害！” “不如别去挡刀，把杀手制服，效果也是一样的！” “见义勇为，还记得么？” 见义勇为？ 听到这四个字。 张硕都想骂娘了。 要不是自己见义勇为。 能到今天这一步？ 那案子。 还挂在自己头上没解决呢。 不过许梦洁的想法，他不是没有考虑过。 但那还不够。 一来，请来的杀手，绝不可能是普通人。 收拾收拾街头混混，他在行。 真跟这种奔着要命来的动手。 只能随机应变。 二来，这一刀，他必须挡。 而且，要挡的够稳、够合理！ 原因，稍后再说。 因为此时，距离七点还剩最后五分钟。 张硕又点了一瓶啤酒，不过这一瓶只喝了一半，另一半他提在了手里晃了晃，随后便站起身来，装作醉醺醺的样子，准备往街上走。 “张硕……” 许梦洁喊了一声。 张硕回头瞥了她一眼： “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都离得远远的。” “如果让汪家的人发现你在这里，你就是害了我，也害了自己。” “所以，别想不开。” 说完这话。 也不等许梦洁回应。 张硕便朝着街头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 许梦洁心头思绪万千。 王胖子的私房菜，门前。 一头白发、戴着金丝眼镜，尽显大师风范的方馆长，和一名看起来像是大企业家、顶着大肚腩，天生一副商人气质的中年人，相伴走了出来。 后者正是汪博的父亲，汪海山。 他肥头大耳，满脸善笑： “方馆长，实在是招待不周，没料到您今天会来这里吃饭，我要是知道的话，就亲自来做东了，您老见谅，见谅！” 方馆长淡淡一笑道： “汪老板哪里的话，我也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遇见你，你把单买了，已经是给我方某面子，以后有机会咱们再聚也一样。” 汪海山连连点头： “好说，好说，到时小汪一定请您喝上这江州最好的茶叶，送上您老最喜爱的药材！” “那倒不必了，只是有些日子没见过汪老爷子了，改天我得去亲自拜访拜访。” “是是是……”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客套。 话中，不难听出来，两人今天遇见，是巧合。 可…… 是真巧合，还是假巧合？ 恐怕，只有汪海山自己知道了。 方馆长要被人刺杀的秘密，他早就提前收到。 也如同许梦洁所猜测的那样，他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决定横插一脚。 所以他计划让自己儿子汪博出来挡刀，并且向那个不争气的废物，说了很多好话，人情、地位诸如某某…… 然而他内心真正所想，不是什么望子成龙，也不是想借此来扶持汪博。 更多的，是为了自己。 是为了今天出现在这里的自己。 儿子挡刀，他这个作为父亲的，当然要做那个第一受益人了。 按照他心头所想，深不可测的方馆长，是跟自己的父亲，也就是汪家汪老爷子同级别的存在，只要能够得到他的信任和人情。 未来的汪家，便很大概率就是自己的一席之地了。 出身于商人世家，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也不过利益二字。 皆为利来，皆为利往。 换句话说， 又有哪个正常父亲， 会用儿子的命，去换前途？ 偏偏他汪海山做得到。 不远处。 游荡在街头的张硕。 也发现了汪海山的身影。 起初还没认出来，定睛看了几眼。 他就知道此人是谁了。 警校的时候，汪博犯过一次大错。 那是汪海山唯一一次露面，应该是替汪博向领导求了情，正好被张硕给撞见了，所以他记得这位大老板的样子。 那时他就觉得，这人是个笑面虎。 外表和善，内心狠厉。 汪博能有今天。 恐怕也是子承父业。 “他都来了，汪博应该也在附近了。” 张硕提着酒瓶，但很清醒。 一步步朝着方馆长所在的方向走去。 而他口中所说的汪博，此时此刻就坐在街边的一辆奥迪a8里。 等到方、汪二人快要走到街上时，汪博便将车开了上去，停在了二人面前，主动拉开了车门，从车上走了下来： “爸，吃饱喝足了吧？今天司机带病请假了，我来送您回家！” “咦……这位老先生是？” 汪海山淡然说道： “这位是方馆长，方氏中医馆开宗立派之人。” “也是跟你爷爷同龄的长辈。” “小时候还抱过你，这就忘了？” “叫方爷爷。” 汪博连忙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恭恭敬敬道： “方爷爷！” 方馆长笑呵呵道：“多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你们汪家养儿育女的本事不错，一个汪欣，一个汪博，汪老爷子后继有人了。” 听到汪欣二字，汪博眼里闪过一抹阴鸷，但很快就抹去，连忙回应道： “方爷爷过奖了，我们这些后辈，应该多向您请教，才能走的更远。” 真他妈能演。 不远处的张硕，看到这一幕，心头忍不住冷笑。 不愧是父子俩，不愧是汪家人。 这演戏的本事，怕是不比林婉儿差了。 “只不过……” “这都7点05了。” “那所谓的杀手，为何还没出现？” 张硕看了一眼时间，心头多了一缕疑问。 实际上。 不止是他。 身后的许梦洁。 汪家父子俩。 都精神紧绷着。 等待时间一秒一秒流逝。 等待着那一刻的来临。 这一个小小的私房菜馆。 既暗藏了杀机， 又暗藏了无数谋划。 对于那些从这里路过的普通人来说。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没有什么不同。 第16章 送你上西天 然而。 没人知道的是。 就在这间私房菜馆正前方一点钟方向。 有一家八十块就能预定一晚的本地宾馆。 装修很老，墙皮也脱落了。 就连床单，都显得有些污脏。 像极了人在囧途里，李成功和牛耿挤的那家店。 唯独它的窗户，能正正好好看见整个私房菜馆的大门。 一览，无余。 窗前，有个人影。 拿着望远镜。 脸上唯有疯狂的冷笑。 “老不死的东西，认识你这么久。” “你以为我算不到，你有办法摆平我请的人？” “可惜啊，今天的张启明，早就不是以前的张启明了。” “既然要做，就要做的够绝、够狠！” “所以老子提前准备了第二手、第三手，这两手加起来，足够要你的老命了！” 早在下午五点。 张启明便已经在这间宾馆里面等候。 这是家黑店，只要会说本地话，再多给点钱，就不用登记，自然不会引起怀疑，也不会留下什么痕迹，就算有，也能摆平。 为何张启明要亲自来此？原因有两点。 第一，他恨方家，确确实实已经恨之入骨了。 若不能亲眼看到方天宇死在这里。 他睡觉都难以安宁！ 第二，他必须要确保自己的谋划，准确无误进行！ 绝对不能出半点差错。 能够坐上市长这个位置。 不仅仅只是光靠方家的扶持，就能成功。 若没有足够周密的心计，没有足够深沉的城府。 今天，他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叮铃铃。 桌上的老式翻盖诺基亚，突然响了起来。 张启明接起电话，没有说话，只听对方道： “人到了，老板。” “你四点钟方向。” 张启明移动望远镜，看向方位所在。 那里。 有两名戴着全包头盔，骑着越野摩托的路人，正装作没事人的样子，摆弄着手套。 头盔之下。 是两张如死鱼般的冷血面孔。 张启明点点头，开口问道： “那个死胖子，搞定了没有？” “搞定了，他答应趁乱动手，东西也交给他了。” 张启明停顿了一下，再次问道： “老莫和那个收尸的，确定反水了？” “确定。” 张启明这才满意一笑： “一分钟后，动手！” “记住，下手轻点。” “汪博不能死。” 不等回应，张启明挂断电话。 随后。 将手机掰断。 直接扔进了厕所里面。 一桶水冲了下去。 再回到窗户旁。 张启明理了理衣领，眼里唯有掌控一切的光芒！ 方天宇今天要在这里吃饭，他知道。 汪家要来挡刀，他也知道。 因为刺杀方天宇的秘密，就是他通过手下人传过去的！ 拉汪家入局，根本就是他故意为之！ 姓方的老东西一死，他的确能更上一层楼，可那也等于没了合作伙伴，倘若借着顺水人情，把汪家掌控在自己手里，那他便能在江州坐稳宝座。 到时。 既能迎娶林婉儿，给她想要的一切。 又能以权势和人情，牢牢握住汪家上下。 何乐而不为？ 这是一场谋划，一场瞒过所有人，又能确保顺利达到目的，甚至还能明哲保身的大谋划！ 站在窗户旁，趁着最后的时间，张启明回忆着自己的每一步布局，堪称天衣无缝的布局。 一共，可分为三手。 第一手，请来老莫与收尸人，不过是他故意放出的烟雾弹，用以迷惑方天宇、方静父女二人，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方天宇的本事、人脉，他到现在都看不透。 所以他干脆算多一步，认定刺杀一事会被识破，从而将计就计。 第二手，安排另一波杀手，拉汪家入局，给汪家挡刀的机会。 这一波杀手表面上是冲着方天宇去，实际上只是为了让汪家留有出面的余地，同样也还是个烟雾弹，二次吸引方天宇注意的烟雾弹。 真正的杀机，在第三手上。 外界都知晓方天宇有三大好，一茶二药三算卦，殊不知他还有另一个喜好，便是国宴上常见的淮扬菜。 当年和方静订婚，方天宇没有宴请宾客，只是带着张启明和方静，还有多名亲戚，来了这家私房菜馆，让那姓王的厨子，做了一桌顶级国宴。 从那之后，张启明就记住了这一点。 老丈人方天宇，最爱这家店。 姓王的胖子老板，对他是恭恭敬敬。 就好像这家菜馆，是为了他一人开的一样。 人嘛，总是会对认识的人，降低防备。 所以，想要宰了方天宇。 经营这家店的王老板，就是…… 那个最好的杀手！ 于是，张启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找手下绑架了王老板的家人。 威胁他今晚，必须携枪动手！ 否则，家人性命不保！ “老不死的东西，你没了，我的仕途就成了。” “你我岳婿之缘，也到此为止了！” 张启明嘶哑着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哪怕当选市长的那一刻，他都没这么失态过。 这些年里，他已经受够了方静一家的控制。 轰隆隆。 街头传来刺耳的越野摩托声。 张硕对这玩意颇有研究，跟普通的摩托不同，越野的一般都比较有劲，听起来跟发情的野牛一样，急促又刺人。 他知道，该来的总算来了。 时间，7点10分整。 嗖嗖嗖。 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 余光瞥见两名戴着头盔，手里拿着报纸的瘦小身影。 不远处，正好是准备告别的汪家人和方天宇。 同样心急如焚的汪博，见到摩托朝着自己奔袭而来，他也一下就兴奋了。 终于，来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那一刻。 现场形成了三角站位。 提着酒瓶，假装游荡的张硕。 冲向汪博、方天宇等人的杀手。 以及…… 躲在宾馆目睹这一切的张启明！ “张硕？” “这小子，跑来这里干什么！！！” 他瞳孔猛地一缩。 下意识就想打电话，让张硕滚蛋。 可，为时已晚。 刷！ 摩托车一个急刹，停在方天宇面前。 两名杀手从车上跳下，手中报纸变成了两把明晃晃的砍刀！ “方天宇，你个狗神棍！” “今天就送你上西天！” 第17章 挡枪 喊声过后，便是方天宇那惊恐、后退的举措。 同时，更是汪海山怒瞪身旁小儿汪博挡刀的指令。 “方爷爷，你小……” 汪博就要扑上前去，心想老子终于要翻身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拎着酒瓶子的张硕，突然一个闪身，出现在了他面前，硬生生将他撞开了去，同时伴随着一道咆哮： “法治社会，还敢他妈当街捅人？” “我草你……” 汪博当场懵逼，还没反应过来，就只见一道身影横冲直撞而来。 抢在自己面前，一脚踹开最前面的那个头盔男，而后拎着手里的酒瓶子，对着另一名头盔男就是一砸，活生生将其头盔砸烂了去！ 这两名杀手一个倒地，一个晃悠。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抬头看去。 一个满身酒气的高个，正挡在面前。 满脸涨红！ 而他们原本要动手的目标，汪博。 就在这高个的后头。 这下，怎么办？ 汪博傻了。 汪海山傻了。 就连张硕，也傻了！ 为啥？ 这俩杀手，不继续动手了！ 他早就在心中排练的苦肉计，还等着发挥呢。 “动手啊，快tm动手啊！” 气的张硕心头忍不住怒骂起来。 还僵着干鸡毛？ 方天宇就在我后头。 此时不动手，何时动手？ 还杀手呢，一点也不专业！ 殊不知，这两名杀手今天来的目的，压根就不是刺杀方天宇，只不过是为了让汪家受这一刀罢了，现在张硕的出现，等于打乱了计划。 弄巧成拙。 两名杀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拿着刀转头就往汪博身上捅。 管你挡路的是神仙还是恶鬼，先完成任务再说，否则拿不到一毛钱！ 张硕一下脑子宕机了，他并不傻，从这两人的动作来看，并非是冲着方天宇去的，反而是边上的汪博，这是个什么意思？ 来不及多想，警校培养下来的习惯告诉他，情况不对先救人。 两名杀手绕开自己的瞬间，张硕半蹲下来，反手对着左侧之人猛击腹部，同时伸手拽住另一名的右腿，硬生生将其往后一拽。 扑通！ 这种极限反应，令两名杀手当场摔倒、惨叫出声。 “妈了个巴子，先搞死你个狗日的再说！” 其中一人，脾气当场爆炸。 再想有所动作，耳边却传来了响亮刺耳的警笛声。 一辆警车，正疯了一样疾驰而来。 四周的围观群众，也已经汇聚。 “大哥，条子来了，先跑！！” “跑啊！！！” 另一名杀手，反应很快。 扶起摩托，拧动油门。 这两名杀手，死死盯着张硕看了一眼，转头便逃离此地。 “哪来的警车？我不是暗中吩咐过，今天这里不能有执勤的人员吗？就算过来也要很长时间才对！” 张启明脸色阴沉无比，双眸死死盯着前方。 他并不慌张，因为第三手还没有出现。 “就这么走了？” 反而是张硕，望着这两名杀手的背影，还有那追上去的警车，一脸不明所以，但又想不明白。 “小伙子，你……没事吧？” 方天宇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张硕这才发现，老人家已经走了上来，正上下端倪着自己： “多谢你帮忙啊，你身手真不错啊！” 边上的汪海山，虽然也面带关心，但没有说话，眼里也是带着浓烈的凶意，不断给一旁的汪博打着眼色，让他别干看着。 “哦，没事，那个，我……我警校毕业的，路见不平，就乐意见义勇为……” 张硕哈哈一笑，嘴里含糊不清说着。 硬灌了几瓶酒的效果，已经上头了。 汪博此时也弄不清状况，但张硕的脸，他不可能忘记，见到这狗东西出现，他满脑子都是疑惑，完全不知道他为何会来这里。 但此时，不是叙旧的时候。 他赶忙对方天宇道：“方爷爷，您没事吧？刚才那两家伙好像是针对您来的，幸亏我挡的及时，您没受惊吧？！” “这倒没有，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啊？我怎么感觉你有点眼熟啊！” 方天宇却并没有太在意汪博的关心，反而面带好奇的看着张硕。 毕竟刚才张硕的出场方式，实在是太及时了。 汪博一听这话，当场脸色铁青，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了。 张硕心里偷着乐，看汪博这样子，怕是被气的要死。 但他也不能暴露，既然是演戏，必须得演到底。 “我叫张硕，老人家，您还是躲着点吧，这大晚上的也不安全，我就先回去了，一会儿警察来调查，你让他找我就行，我在省女监工作……” 张硕迷迷糊糊地说着。 “张硕，张硕……嘶！” 方天宇想着这个名字，脑海里在回想。 这时。 背后的私房菜馆里，一个拿着铁勺，系着围裙，满头大汗的胖子，急匆匆跑了出来，嘴里颤抖着喊道：“方老师，方老师，你没事吧？” “外头咋这么大警笛声！出啥大事了？” 方天宇回过头去摆手道：“没什么大事，老王，你忙你的，不用操心。” 可那名为王胖子的饭店老板，却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他一步步朝着方天宇走来，另一只手却已经伸进了口袋里。 在那道黑漆漆的枪管子露出来的瞬间，张硕其实就已经反应过来了。 只不过，他仍然是慢了一秒，才敢确定那玩意是什么东西。 “枪！！” “有枪！！” “小心！！” 国内对枪支的管制极其严格，这也就导致出身于警校的张硕，几乎是出自本能的，鸡皮疙瘩全身暴起，用身躯挡在了方天宇面前…… 砰！ 一声枪响。 贯穿耳膜。 那一粒索命般的子弹，径直打进了张硕的胸膛。 现场所有人，无一不面露呆滞。 不远处，满脸苍白的许梦洁，惊恐地捂着耳朵。 警笛声，救护车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 等到张硕有模糊意识的时候。 眼里，只有手术室的灯光。 以及，表嫂方静在门外的怒吼声。 “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他是市长的表弟！我告诉你们，如果人没抢救回来，你们整个医院都别想过考核，全部给我卷铺盖滚蛋！……” 第18章 重回监区 手术室外。 方静，张启明，方天宇三人，无一不面色难看，气氛很是诡异。 直到张启明缓缓开口： “爸，老婆，你们放心，我已经请了本市最好的外科医生过来救人，表弟他不会有事的，至于王胖子那边，审讯结果已经出来了，他全招了。” “说是有人给了他一笔钱，还把他老婆孩子给送到了国外，代价就是让他持枪杀您。” “至于是谁，一时半会儿恐怕查不出来……” 方天宇和方静都没有说话。 两人都知道，是谁下的命令。 可真要当面翻脸，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其他的我不管，这小伙子必须要救回来！” “没有他，我现在就是一具尸体！” 方天宇淡淡丢下这句话，便起身离开。 张启明看着他的背影，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可心头，早已绞痛无比！ 他做梦都想不到。 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堪称天衣无缝的计划，居然会因为自己这个不争气的远房表弟的出现，而功亏一篑…… “见义勇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看这事没这么简单，你最好死在手术台上，否则我一定要问个清楚……” 手术一直持续到当晚凌晨一点。 张硕被推了出来。 经医生确认，他脱离了生命危险。 子弹不偏不倚，正好擦过了心包膜，没有触及心脏本身，加上张硕平时锻炼有加，肋骨的轻微骨折也帮助减缓了子弹的冲击力，保住了他一条命。 如果说挡刀，他有提前预料的可能，那么这突然出现的子弹，靠的全都是本能反应。 生啊，死啊，在枪响的那一刻，他全都抛之了脑后。 第一想法，只有救人。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 老天也选择站在他这边。 等到张硕醒过来，已经是两天后的下午。 奇怪的是，他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表嫂方静。 “嫂子……” “别动，你伤没好。” 方静端着一碗鸡汤，缓缓喂到了张硕面前：“鸡汤是我亲自煮的，里面加了不少好药材，多喝点，好得快。” 张硕有些受宠若惊，但没有拒绝，喝了几口后，就小心翼翼的问道：“嫂子，我哥他……” “他上午来了一趟，看你没醒过来，就回去忙事儿了。” 方静淡淡说道： “有什么话，等你出院了再说。” 言外之意，就是这里不方便。 张硕点了点头，随后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比如，自己中枪的事情，有没有传开。 表嫂摇头，说事情重大，已经压下来了，也没有通知张硕的父母，加上当天抢救连病危通知书都没下，所以她选择让张硕自己决定要不要说。 张硕这才松了口气，表嫂不愧是表嫂，想的还是足够周到。 如果让老两口知道自己中枪，恐怕住院的就不止他一个人了。 既然平安无事，他也不打算往家里汇报。 再就是，凶手有没有被抓。 以及当天晚上的具体情况、善后等等，张硕都问了一遍。 表嫂没说什么，直接拿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放在张硕面前： “你这身子骨，真是神了。” “几年警校，没白待。” “睁大眼睛，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张硕愣了一下，目光看向视频，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画面看起来像是路人拍的。 只见他替方天宇挡下子弹后，先是挣扎着站了起来，随后抬头看向拿着枪浑身发抖的饭店老板，在他惊恐的目光下，步履蹒跚地扑了过去，从其手里夺过了枪。 卸弹匣，开保险。 倒头就睡。 一气呵成。 “哪有正常人中了枪，还有力气过去卸人家枪的？你得庆幸那老板吓破了胆，不敢开第二枪，不然国内最顶级的外科医生来了也救不了你。” 表嫂方静的语气，带着些许责怪，但张硕分明听出了赞赏。 “都是本能反应。” 张硕无奈一笑。 说实话他也没想到。 中枪的瞬间，就被肾上腺素支配了。 “张硕，我问你，你知不知道，被你挡子弹的人是谁？” 方静突然话锋一转。 “不知道……我只记得当时喝醉了，在路边吃了点小烧烤，就撞见了这档子事。” 张硕想也没想就回答。 方静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先这样，等你出院了，我们再说。” 望着表嫂离开的背影，张硕没说什么，安心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 事情，才刚刚开始。 张硕能下地走路就迫不及待的出院了，期间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他，他猜得到多半是因为表哥张启明下了命令。 因为他刚办完出院手续，表哥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什么也没多说，就让他回监区上岗，然后就挂了电话。 张硕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老老实实回去了。 监区里面没什么波动，对于张硕几天没来上班的事情，唯有王姐问了两句，说是他身体不舒服，问他好点了没有。 张硕当然不含糊，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照例和大家打着招呼。 唯独见了许梦洁后，两人的表情才有些不对劲。 依旧是熟悉的楼梯间。 许梦洁冲到张硕面前，一脸紧张道： “你、你没事吧？这几天我都不敢打听你的消息，宋监说你因病休假了，我都不知道什么情况！” “没事，你看我活蹦乱跳的，像有事的样子？” 张硕耸了耸肩，许梦洁眼里的担忧，他看得见。 “那就好，吓死我了……” 许梦洁重重松了口气，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张硕可没想跟她废话，直言不讳问道： “汪家那边什么反应？” 许梦洁犹豫了一下，方才开口说道： “你抢了汪博的功劳，父子俩都很生气。” “但听说你是张启明的表弟后，这事儿就暂时没声了。” “倒是汪博那边……” 许梦洁没往下说，张硕就知道不对劲了。 他追问道： “汪博怎么了？” 许梦洁脸色难看道： “他听说你也在监区工作，让我跟在你身边。” “等有机会，栽赃陷害你，给你找点麻烦。” 第19章 突然来的提审 这一点，张硕其实早有预料。 汪博的性子，他很清楚。 当时撞开他，这家伙一脸惊讶的同时，恨不得把自己剥皮抽筋。 “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张硕追问了一句。 “我暂时搪塞过去了，但我不敢保证后面会发生什么。” “张硕，为什么你挡枪的事情，一点新闻都没有？” 许梦洁柳眉皱起，一副疑惑的样子： “而且在网上，我也搜不到任何跟这件事有关的新闻。” “你……” 张硕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在原地走了两步，随后开口道： “应该是我表哥压下去了，但为什么要压下去，我暂时也不敢肯定。” “你正常上班，其他的先别管了。” “如果汪博让你找我麻烦，你就如实做。” “你我打配合，我需要你继续留在他身边。” 许梦洁咬了咬嘴唇，而后抓住张硕的胳膊： “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们怎么合作？” “听说那两名凶徒跑掉了，他们会不会来报复你？” “我、我很担心，我不知道怎么办……” 听着这些语无伦次的话，张硕愣了一下 ，这时他才发现，许梦洁脸上有着明显的害怕。 “你怎么知道那两名凶徒跑了？” 许梦洁低着头，声音小到听不见： “警车之所以来那么快，是我提前报了警。” “我怕你、我怕你出事……” 张硕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紧绷道： “我知道你为我好，但下次别这么干了，这是个很蠢的决定。” “为什么？” 许梦洁仰头不解。 “通过电话号码，就能够查到是谁报的警，从而找到你在现场的证据，这点道理你都不懂？” 张硕反问道。 “可现场那么多路人，报警的肯定不止我一个，不一定会查到我身上。” “是吗？” 张硕靠在墙上，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 “如果有人刚好看到，你是跟我一起来的呢？” 许梦洁一下哑口无言。 “行了，这件事你暂时不要再管了，有什么情况我会通知你，如果可以的话，你帮我盯紧汪博，作为交换条件，等我在监区升职了，我会帮你转岗位，更接近汪欣。” “这样你就能在汪博那里得到更多信任了。” 张硕已经提前想好了许梦洁接下来要做的事。 许梦洁想说什么，但又叹了口气，只能点点头。 她不敢乱来了，怕自己的想法影响张硕的判断。 至于挡枪的事，情况似乎不太乐观。 抽完一整根烟，张硕转头走出楼梯间。 一上午的工作，都比较清闲。 等到中午的时候，张硕去食堂打饭。 突然，两名穿着夹克的中年男人走了上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张硕是吧？” “市局刑侦队长，刘盛。” “有点事情要问你，方不方便跟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来者自报姓名，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 当刑警的，身上都带点匪气。 能自由进入监狱工作区，看来不是假货了。 张硕没有慌张，都是警校出来的，虽说不认识，但办事方式都懂，直接开口问道：“有什么事在这里说不行？” 名为刘盛的刑侦队长，呵呵笑道：“这么多同事呢，你不要面子啊？咱们体面点，你配合我，我配合你，都早点下班，不然耽误工作，领导看见了也不好。”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随便问几个问题。” 没等张硕开口，他就一把手搭住肩膀。 张硕没反抗，放下手里的餐盘，老实跟着这两人，一路走到了监区的会见处。 这里有几个房间，是单独用来给律师和犯人会面的，没有隔板作为阻挡，跟审讯室的小黑屋差不多。 一般来说如果有律师来会见，都要带齐手续过来，边上会派遣一名狱警旁听，但现在是两名刑警把张硕带进来，加上休息时间，也没狱警陪同。 刚一进来，张硕就察觉到不对了。 “来，坐。” 刘盛将他一把按在椅子上： “听说你也是警校毕业的，还是年级第一？” “那你小子的体测成绩不差吧？” 张硕笑着回应道： “前1%进去的，应该可以吊打你们两位。” “刘队长，别跟我玩这一套了，你上来就跟我套近乎，这不是审犯人的招子吗？说明白点，咱们也别绕弯子了。” “好歹我也是警校毕业的，犯罪心理学那一套，我比你们熟。” 两名警察对视了一眼，脸上没什么笑容。 倒是刘盛双手一撑，居高临下地看着张硕： “那我就直说了，问你什么你就老实回答什么。” “四天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张硕耸耸肩道： “记得，不就是我见义勇为，救了一个无辜老人么？你还真别说，我这几年警校没白待，那家伙要是再开几枪，爷们也顶得住。” 另一名警察嗤笑道：“少特么吹牛逼，这是吹牛逼的场合吗？” 刘盛摆手道：“小李，你别插话，张硕，我问你，你当天晚上为什么会跑到燕子街道？你是监区的工作人员，燕子街道离监区少说也有二十多公里。” “没事跑那边干什么？” 张硕淡淡回应： “吃烧烤。” 刘盛一拍桌子： “这是你实话吗？” “吃烧烤用得着跑那么远？” “你是提前收到消息，过去望风的吧？” 张硕听到这话，当场脸色一沉： “你这什么意思？” “望风？” “我给谁望风？” 刘盛从身上掏出一份档案袋，往桌上直接一拍： “上一次你在暗巷对十几个社会人员施暴，甚至导致有人永久丧失听觉，结果狡辩自己是在见义勇为，这一次你又说自己是见义勇为。” “你他妈是在拍电影？” “回回都这么巧能让你见义勇为？” 张硕算是听明白这两个家伙来的目的了。 “看来刘队长是觉得，这所谓的见义勇为，都是我在自导自演了？” 刘队长再次猛地一拍桌子： “你还跟老子装蒜？” “中枪的事情可能不在你计划之内，但你前面出手拦的那两个暴徒，已经被我们抓捕归案，他们俩全都交代，说是你请来演戏的闲散人员！” “证据都摆在面前，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第20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张硕没有再说话，而是神色变得冷静下来。 他知道。 这一次审讯。 跟上一次面对民警。 不太一样了。 但他并不慌张。 无非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刘队，你也不用诈我，对我不管用，有证据你就拿证据出来，再跟我说别的。” “你要证据是吧？行，老子就给你看看证据。” 刘盛从口袋掏出手机，调出一段审讯视频，放在张硕面前。 遭审讯的人，正是那天晚上，被张硕砸爆头盔，说要弄死他的那名暴徒。 看他脸上那密密麻麻的青紫色淤伤，明显是经历了大记忆恢复术，说起话来都有些萎靡。 “刚才说了什么，再重复一遍。” “我说，我们之所以拿刀去砍人，是因为那个出来见义勇为的老板，私底下给了我们一大笔钱，让我们陪他演戏……” “你的意思是，你根本就不打算行凶，只是被人收买，对不对？” “是，警官，我们都是走投无路了，赌博输了不少钱，他开的价格很高，我们一时间抵抗不住诱惑，杀人这种事情我们哪里敢啊！” 啪嗒。 关掉手机。 刘盛面无表情道： “剩下的，就不用看了吧？审讯片段是不能作假的，否则我就得进去，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张硕脸色有些难看，上午许梦洁才告诉自己，这两个家伙没抓到。 这才过了多久，人就已经审完了？ “没法狡辩了？” “那就老老实实交代吧。” “你身为公职人员，知法犯法，你知道这会给我们政府，给我们组织，带来多大的影响？你担得起这个后果？” 刘盛冷哼一声，开始动用立场压人。 张硕深吸一口气，再次问道： “刘队长不如说一下，我有什么必要自导自演？” “我们警校毕业的，审人是要问动机的。” 刘盛刚想说话，边上的小李便嗤笑道： “这还需要猜？来之前我们都调查清楚了，你表哥是我们的张市长，你今年才22岁，正是靠家里关系上位的好时候。” “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今组织管得严，想要上位总得有点功劳吧？你干脆就想了这么个招数。” “先是见义勇为搏斗社会人员，再勇敢挡刀救下路人性命。” “这两件事加起来，再动用你表哥的关系表彰一番，你以后的仕途，不就是彻底平坦无阻了？” 虽说这几句话，在张硕听来都是揣测。 但不得不说。 很有道理。 连他自己都差点信了。 “你说的有道理，可如果按照这种说法，我有什么理由不顾性命，去挡下后面的那一枪？我这人胆子小，最怕死，动机还是不成立。” “难不成你们认为，那开枪的事情，也是我策划的？” 张硕也不傻，警校待了那么多年，该怎么回答，他都有数。 刘盛接过话茬，仍旧面无表情： “那个姓王的菜馆老板，已经交由我的上级提审，相信很快他就会全盘交代。” “我个人判断，你自导自演的这一通策划，跟你知道那天晚上要发生杀人事件有关。” “这也就能合理的解释，为何那天晚上，你恰好会出现，恰好会在那里吃烧烤。” “至于你说的为什么要挡枪，张硕，这也是我佩服你的一点，你到底也是警校毕业的人，我相信你骨子里还是正义的，只是走错了道。” 说完。 刘盛打了个响指。 身后的小李，立马从口袋里掏出纸笔。 放在了张硕面前。 “口供，我就不给你录了。” “做了什么，你自己写下来，交代清楚。”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你策划并实施危害他人性命，犯了故意杀人罪，最高可判处死刑，哪怕你没有杀人之心，你也构成了未遂或预备杀人的重大要素。” “多的，就不用我说了吧？” 看着那熟悉的纸笔，曾几何时张硕也是这么幻想自己审问犯人。 没想到。 这才刚出警校。 就接二连三被审问了。 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随后笑着说道： “我不会写，更不会说。” “一个字，都不会。” “知道为什么吗？” 看到他这嚣张的样子，刘盛“哦？”了一声。 “第一，你们没有经过任何上级允许或手续，私自闯入我所在的公职单位对我进行审问，这在程序上面，不合法。” 张硕相继竖起手指： “第二，这地方是监区，不是审讯室，你们既没有逮捕我，也没有提前告知我，所以在这里，不论我说什么，都是无效的。” “第三……”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 “刘队长，你既然能上任刑侦队长，你就应该知道，如果没有证据，仅仅靠着猜测和口供，是没法给我定罪的吧？” “还是说……” “你也想给我玩一出大记忆恢复术？” 刘盛没有说话，他就这样死死盯着张硕。 看着他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两人，四目相对。 仿佛在无形的博弈。 可张硕并不知道，作为刑侦队长的刘盛，今天来到这里，并非是个人意愿，甚至从进门的那一刻起，这位审讯过无数犯人的老刑警，背后就已经被汗水浸透。 更加不知道。 在他的耳朵里。 放了一个保持通话的耳机。 而耳机的另一边，正是张硕的表哥，张启明。 他正坐在宋监的办公室里，面无表情的喝着咖啡。 先前的对话，他一字一句，听了个全。 不错。 将刘盛叫来监区。 违法提审张硕的做法。 是他下的命令。 不是因为他看自己这个表弟不顺眼。 而是因为…… 他担心自己早已失败的计划，已经全部暴露！ 那天晚上，刺杀方天宇，如果没有张硕的出现，那么一切都能顺顺利利进行！ 可谁能预料，结果会变成那样？ 混惯了官场。 张启明喜欢以最大恶意揣测他人。 不管是同床多年的妻子，还是拥有血缘关系的表弟。 所以，他一定要弄个清楚。 这件事，到底是不是有人阻拦。 “动手吧。” “下手重点，但别打死。” “等他扛不住，我看他交不交代。” 第21章 给我交代清楚 张启明到底也是有些怒火在心头的。 他现在只想搞清楚，自己这个表弟，到底知不知道内情，如果知道的话，那么他就算大义灭亲，也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 如此称得上天衣无缝的局。 怎么就失败了？ 他想不明白。 耳机的另一边。 刘盛听到这话，背后的冷汗，又多了不少。 但他没法违反张市长的命令，除非这个位置不想坐了。 当初他能够上任刑侦队长，不是因为自己屡次立案，只不过是因为恰好自己女儿，跟张市长的一个亲戚孩子在同一所学校，又玩得很好。 一来二去之下，他就坐上来了。 此后，他便为张市长鞍前马后。 虽说很少有事能够用得到他，但既然都是体制内的人，该怎么坐，该怎么站，他其实心里头都有数，只不过他一时半会想不明白…… 审讯自己表弟？ 还要违规审讯？ 理由还不是那么充分？ 这一旦被有心人给抓住尾巴。 那可就麻烦了啊。 不过既然有这位靠山，刘盛也没有别的选择余地。 他拿起桌上的小本子，对着张硕的脑袋：“我最后再警告你一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要是查明跟你无关，自然能还你清白。” “但如果你不配合，那就是给我们添麻烦，给组织添麻烦。” “你写，还是不写？” 张硕不屑一笑，刚准备开口。 刷！ 刘盛拿起本子，就对着他脑袋来了一下。 虽然都是纸，但那力道不小。 “写不写？” “你……” 啪！ 本子朝着鼻腔上打来。 那种令人窒息的刺痛感。 直冲天灵盖。 张硕猛地想要坐起身来反抗，但下一秒边上的小李，便从后方死死掣肘了他的脖颈，强行锁住了他的上半身，力气同样不小。 虽然他很能打，但这种先发制人的卑鄙手段，也不差。 “都是警校毕业的，学弟，你知道干我们这行，有些东西不能明着来，但是对付你这种嘴巴严的，有的是办法，对吧？” 刘盛从屁股后头，掏了瓶矿泉水出来，在张硕那怒瞪的目光下，开始往他鼻腔里灌水。 纵然张硕使出全身力气挣扎，但这股呛人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浑身颤抖，剧烈挣扎起来。 耳机的另一边。 张启明静静听着那边的惨叫声。 脸色。 平静无比。 一直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也听了三小时的喘息声，却仍然没听张硕交代一句话后。 他刷地一下站起身来，快步朝着监区所在的方向走去。 同时。 在他出门两分钟后。 监区突然拉响了紧急铃。 “所有人，全部给我回监室内！” “现在清点人数，十分钟内都要回到铺位！” 跟往常不同的是，原本正处于放风时间的监区，按照紧急处理预案，全部都被叫了回去，没人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四周都变得寂静无比。 “王姐，发生啥事了？” 监控室里，许梦洁刚打扫完公共区域，就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一般来说在监控室工作的人，一旦发生什么特殊事件，就必须全程在岗位等候，确保根据监控应对突发情况。 她才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王姐一脸疑惑地摇头道：“不知道，可能是有领导下来检查，临时过来点名吧，要是有哪个监区打架闹事，我们能第一时间发现才对……” 许梦洁面露疑惑，看着面前那密密麻麻的监控，突然将手指向其中一个： “王姐，这监控怎么是黑的？” “这不是会见室吗？” “怎么一联排都是黑的！” 王姐看向其他两名同事，其中一人开口道：“早上工人来检查过，说线路受潮了，等下午才有人过来抢修，半天都没来呢。” 不知为何，许梦洁心头总有一种不祥预感。 她再次问道： “王姐，你看见张硕了没？” “你说小硕啊，他上午还好好的呢，不知道啥情况。” 王姐刚说完，另一名监控岗的工作人员就随口说道： “那小伙子我看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好像被两个穿便衣的警察给拦住了，说是有点事情要问他，那会儿老周跟我一起吃饭呢。” 便衣，警察？ 许梦洁听到这话，脸色当场就苍白了起来。 完了！ 她再次看向那个黑漆漆的监控。 二话不说，冲出了监控室。 “哎，梦洁，你干什么去，咱们不能随便离岗……” 王姐想要拦着她，但她已经冲出了监控室，头也不回地朝着会见室跑去。 监区现在一片安静，就连巡逻的警员，也都在监区里面看管犯人。 唯独张硕所在的那间探视房。 砰砰砰！ 砰砰砰！ 传来激烈的敲门声。 等到许梦洁跑到不远处看去时，就见到了让她面露惊讶的一幕。 只见那间会见室外，站着宋监、副监狱长、监区主任、四个监区长，还有一位穿着行政夹克，脸色漆黑无比的中年男人。 “那不是张硕的表哥，张……市长吗？” 许梦洁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赶忙退后。 躲在一旁。 打算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等到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便是叫人惊恐难掩的一幕。 浑身都湿漉漉的张硕，正蓬头垢面地坐在里面，双手都被扣在了桌上，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伤势，但那满是血丝的眼睛，以及萎靡不振的气息。 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房间里的两名刑警。 正气喘吁吁地叉着腰。 一脸的尴尬，难堪。 “你们！” “你们！” “你们简直好大的胆子！” 首当其冲爆发喊声的，正是宋监狱长。 他也是刑警转来的，一进来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怒火中烧地指着两人： “没有经过允许，谁让你们来这里的？” “你们刚才都干了什么？全部给我交代清楚！” “刘盛，你跟我也是老朋友了，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 望着宋监身后，那名脸色阴沉的市长大人，刘盛一下变得支支吾吾了起来：“宋、宋哥，我来这里，调、调查案子呢！” 第22章 这事儿可大可小 “调查案子？” “调查案子需要把人关起来？” 宋监怒骂一声，赶忙冲到意识不清的张硕身旁，一脸关切地问道： “小张，小张，你还好吗？” “还能说话吗？” “张市长来了，他们刚才对你做了什么，你一五一十说清楚！” “我们有组织有纪律，绝对不会就此作罢！” 此时的张硕。 还真就保留了那么点意识。 先前那几十分钟的时间里。 这两人是无所不用其极。 就想从他嘴里撬出点什么。 可他硬是靠着意志力生生扛了下来。 只不过…… 一时半会儿还没缓过来。 “我、我、我没事。” 他踉踉跄跄，想要说话。 身后。 张启明快步走了上来，扶着他的肩膀，语气关心道：“小硕，有什么你跟我说，他们是不是用招审你了？我老早就通报过作风问题，这在程序上不合法，这事儿我会替你要个公道。” “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就行了。” 张硕眯着眼，迷迷糊糊看着眼前。 一个刘盛，一个小李。 两人脸上都很难看。 刘盛试图开口解释： “领导，我们是为了调查几天前跟您岳父有关的行凶案，您表弟有一定的嫌……” “你给我住嘴！” 张启明回头便是一道怒斥，一名市长独有的威严，此时此刻显露出来： “你叫刘盛是吧？我认得你！市局刑侦队长？” “你知不知道，现在组织在纪律上倡导什么？” “规范、合法！” “你身为公职人员，不但没有把纪律贯彻下去。” “反而还带头对合法公民进行逼供、审讯！” “你知不知道，就凭这一点，我现在就可以革了你的职？” 在场所有人，无一人敢说话，哪怕是帮腔也不敢。 就连一旁的张硕，都被表哥这突然展露出来的领导气势，给吓了一大跳。 比起在外界商业场上的气势不同，官场上位者用权力压人的气势，那才是真正的恐怖。 公权力加身，此刻会见室里，张启明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能够改变很多东西。 比如，一个人的前途。 再比如，一家老小的未来。 刘盛，没有说话。 实际上。 他已然心如刀绞。 为何如此？ 从张启明带人进来的那一刻。 他就知道自己要成为某些东西的牺牲品了。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会有这一幕的到来。 或许他会换来更好的前途。 但刑侦队长这个位置，恐怕是保不住了。 “领导，我……” “你们两个不用解释了，以我表弟所说的为准，他如果说没有，那就什么都没发生，他如果点了头，明天一早我会亲自去市局，找你们局长聊聊。” 张启明面无表情，打断了想要解释的刘盛。 转而将目光，再次看向了张硕。 整个会见室里，所有人的目光也跟着看了过来。 张硕什么也没说，什么表情也没有。 只是擦了擦脸上的水渍。 随后。 有气无力地点了头。 如同宣判了死刑一样。 刘盛瞬间面如死灰。 “都给我滚！” 张启明指着门口，怒骂一声： “还站着干什么？” 二人，灰溜溜转身离开。 宋监立马接话道： “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副监，主任，你们两个带着小张同志去一趟医务室，让医生检查一下，但凡有伤势的地方，一定要上报！” “千万不能有任何遗漏！” 张硕迅速被架着离开。 会见室里。 张启明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旁欲言又止的宋监一眼，两人只是目光交换了一瞬间，宋监便立马低着头，侧身让开了道。 等到所有人离开后，监狱的紧急状态也顺利解除。 许梦洁借着身体不适为由，也跟着去了医务室。 进了门，就见到张硕躺在床上，光着膀子。 医生在一旁仔仔细细检查。 除了腰间和肩膀上有些淤血之外，张硕基本上没有别的伤势，反倒是胸口处用绷带包着的枪伤，溢出了一些鲜血。 “表面没什么大碍，我来给你上药换药就行了。” “小张同志，你有没有感觉什么地方不舒服？”医生紧张地问道，他虽然不知道张硕是因为什么被送来的，但宋监的命令很死。 “还好，就是有些气短。” 张硕如实回答，脑海中却在回忆着刚才的场景。 莫名其妙被审问这种事，他并不觉得恼火，反而为自己能扛下来感到庆幸。 这两人是怎么来的，他心中有了些许答案，但又不太肯定。 反倒是先前那种，点个头就宣判生死的感觉…… 他很喜欢。 难怪身居高位之人，总能展现出那种压人的气势。 这对他一个初出茅庐，刚毕业的警校学生来说，刺激不小。 “你没事吧？张硕！” 许梦洁的声音，打断了自己。 张硕抬头看去，就见到她一脸担忧的盯着自己。 “看够了没？喜欢可以摸，哥的腹肌不要钱。” “你……瞎说什么，我是在看你身上的伤。” 许梦洁无奈说着，心想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真是搞不懂。 哪怕不用张硕自己说，她也能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大概率是因为几天前的事情被审问了，那滋味肯定不是人能受的。 还好。 张启明来得及时。 否则的话…… 身上就不止这么点伤了。 “行了，没什么好看的，你忙你的去吧，等医生给我换好药，我就回去岗位上了。” 张硕对她说道，语气听起来有些疲惫。 “还不行，小张同志，我给你换好药，先把伤口报上去，完了等你下班了，去咱们市医院做做ct，看看你的肺部是不是有问题。” 医生一板一眼地说道：“如果有，一定要跟上级汇报，不然这个过错我担不起。” 张硕皱起眉头：“还照ct？不用了吧，我身子骨强壮得很。” 医生强调道：“这不是我的命令，宋监说了，只要是你身上的毛病，都要一并往上报，不管是谁造成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张硕迟疑了一下，随后平静点头。 他知道。 这事儿可大可小。 第23章 应该要点回报 如果想大一点，他哪怕没伤都得编造一点伤出来。 换做其他人，可能会就此作罢，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可他张硕，偏不一样。 他年轻气盛，睚眦必报，不是很正常？ 虽说都是在给组织干活，但违纪就是违纪。 这是过错，改不了。 也掩盖不了。 否则。 那三个小时的罪，他白受了？ 许梦洁没有听话离开，反而是在一旁，帮着医生递上了药物，也帮着给张硕的枪伤重新换药，当看到那道缝合起来的口子时，她还是心头一惊。 当年进警校的第一课，就是去靶场看人试枪，以及听教官讲枪的杀伤力。 还有，看各种中枪后的惨烈图片。 她没觉得可怕。 就是觉得。 有那么一点心疼。 先中枪。 又被违纪提审。 眼前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小的男孩子。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顶天立地了？ “好了，还愣着干什么？走，回去上班了，最后两小时，咱们不能离岗。” 处理好身上的伤后，张硕又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拍了拍许梦洁的肩膀，转头朝着监控室走去。 “张硕，都是我不好，没能帮你什么……” 走在他身后。 许梦洁还是忍不住说道。 张硕随口回应： “谁说的？刚才你不就帮忙了。” “你要是觉得还不够。” “一会儿跟我去楼梯间。” “咱俩温习一下以前经常逃课的事。” 许梦洁一听这话，脸色瞬间一红，但很快她就装作没事人的样子道： “行啊，你敢吗？” 没人回应。 她抬起头一看。 张硕不知何时，已经在监控室里。 跟王姐他们打起了招呼，有说有笑的，显然没听见她的回应。 “神经病！” 许梦洁跺了跺脚。 气呼呼地走了进去。 另一边， 方家。 方静正打着电话。 “你说什么？有两名刑警在没经过汇报的情况下直接去找了张硕，疑似还对他进行了逼供？真事还是假事？？？” 得到肯定的回答。 她气冲冲挂断了电话。 转而看向身旁闭目沉思的方天宇。 “爸！” “这肯定是张启明安排的！” “这家伙已经无法无天了！” “杀你不成，还要对自己的亲表弟下手！” “我要不是他妻子，我现在就恨不得检举他……” 方天宇缓缓睁开眼睛，语气平静道： “怎么？” “这个节骨眼上，你想休了他？” “他是市长，可不是什么科员。” 方静深吸了一口气，紧紧捏着手帕，不甘说道： “那您打算怎么回报我那替您挡枪的表弟？他出现的也太不是时候了，唉！真是福大命大，怎么会跑到那个地方吃烧烤呢？” 方天宇站起身来，来回踱步而行。 没有第一时间回话。 一般看到这种场景。 方静就知道自己的亲爹，是在算卦了。 “到底是潜龙在渊，还是潜龙勿用？” “啧啧，若不是他，我这条老命，还真不一定保得住啊。” “能够想到用王胖子的命，来要我的命，好一个张市长，好一个心狠手辣……” 方静没有插嘴，而是给自己和父亲倒上了一杯茶，静静端坐着。 “静儿啊。” 几分钟后。 方天宇呼唤了一声。 “您说。” 方静放耳倾听。 方天宇咳嗽了两声，慢慢坐下来说道： “最近我有个老朋友，打算在江州投资一块地皮，听说你表弟的父亲，这两年开始做包工头了，手底下有一批农民工忙活着，你去把这事安排一下。” “这是我那老朋友的秘书电话。” “一批工程下来，这啊那啊的，能解决不少岗位。” 方静一听这话，美眸倒是一亮，不过很快她就反映道：“就这点？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再怎么说，他也是救了……” 方天宇摆手打断了她： “你这远房表弟，不是简单人。” “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帮他。” “这批工程，就当你替我给他的谢礼。” “多的，就先暂时别提了。” “当下之急，是先把你家事处理好。” 方静无奈叹了口气，但也不好反驳，她比谁都清楚，自己这位在江州人人皆敬的父亲，城府和心机有多么恐怖，不是她能参透的。 换做其他的老头儿，十有八九会动用关系，给张硕送这送那，快快还了这笔恩情。 可偏偏自家这位，又有自己的道理。 既然如此，照做就是。 下班点。 张硕刚回到宿舍，就发现许梦洁跟在后头。 “干嘛？跟屁虫啊你，我要休息了，这几天都没睡好。” 许梦洁看了一眼周围，随后小心翼翼地拉着张硕进了宿舍： “刚才我问了一下王姐，你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了。” “监区里的同事，大半都知道了。” 张硕抬起眼问道：“那又怎么样？” 许梦洁再次道：“你表哥今天发了那么大的火，你就没有什么打算？” 张硕摇头道：“暂时没有。” 许梦洁恨铁不成钢道：“你别怪我给你出馊主意，你给他岳父挡枪，现在又被牵连，你再怎么说，都应该找他要点回报，不是吗？” “回报？” “对！回报，比如……比如升职加薪什么的。” 许梦洁连连点头。 “还升职加薪？你以为我是在企业上班呢，咱们这是公职单位。” 张硕无奈说道。 “你别跟我装样子，你知道我的意思是什么，你表哥如果真想把你升上去，光是今天的事情，就足以给宋监挂一个渎职的处分，然后借机处理掉某些人。” “你再上位，这理由不就恰当了吗？” 许梦洁压低声音，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张硕听她这么一说，突然觉得这女人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笨。 起码在政治觉悟上，她比一般人要强得多。 但他仍然摇了摇头： “这不是我能管的事情，我也没听过主动找人要官位的，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在我表哥那不顶用，最好的办法应该是他找上我。” “我估计，很快了。” 许梦洁还想反驳呢。 张硕的手机，突然就响了起来。 “你表哥打来的？” 许梦洁一脸激动道： “快接，快接。” 张硕皱起眉头，看向那个号码，哪里是什么表哥，而是自己的表嫂，方静。 “你先别说话，我表嫂打过来的。” 第24章 陪表嫂喝一杯 表嫂？ 那就是市长的老婆了。 许梦洁连忙闭上了嘴，她既然知道方氏中医馆的存在，当然也是听说过方静这个市长夫人的，虽然从未见过面。 但在她看来，这也是个大人物。 “喂？嫂子。” 张硕抬起头看了一眼紧张的许梦洁，点头回应道： “现在方便说话，你讲，我听着。” 许梦洁心头微微一动，她听出来张硕的意思，这是把她当自己人了，嘴角下意识勾起。 “嗯……” “嗯？” “现在？” 张硕有些疑惑，站起身来道：“下班是下班了，但是我身上的伤还没好，没法在那种场子……好吧，表嫂，我知道了，这就来。” 电话那头，方静的语气很死。 给张硕报了个地址，让他尽快过来。 说有话要问他。 两人的会面，总有那么一点偷情的感觉。 方静说一不二，张硕不得不从，当着许梦洁的面，换上了日常的便装，随手拿起装钥匙、手机、护身符的挎包就准备出门。 “等一下，你这衣角怎么老是捋不平？都那么久了，这毛病还是没改。” 许梦洁起身拦住了他，和很久以前一样，伸手将张硕的衣领、衣角，都给摆的整整齐齐。 张硕看着她那认真的表情，毫不留情地说道：“在单位得注意点形象，咱们又不是情侣关系，何况你也是订婚的人了，下班不避讳就罢了，上班就别这样了。” 许梦洁一怔，还没来得及回应，张硕就已经转身离开。 看着空荡荡的宿舍，还有张硕的背影。 她觉得有些委屈，原地跺了跺脚： “谁要跟你做情侣了，你个大讨厌鬼。” “算是我想多了，行不行？” 表嫂给的地址算是江州市区了，同之前去过的【亨达茶楼】不太一样，这是一家足以排进全市前十的商务ktv场所。 也就是所谓的商k。 量贩和商k最大的不同，就是后者向来不以唱歌为服务，而是以皮肉生意为主。 在张硕的印象里面，过去五年时间，江州对这种场所进行过数次打击，一批接一批的老鸨被抓，却没法将其彻底解决。 这里面的原因，他多少也想得明白，所谓的打击，不过是另一种方式的洗牌。 有本事活下来的，自然能赚的更多。 没本事的那些，就只能当做炮灰，进去伏法了。 【昌盛商k】就是这家店的名字，位于几家大工业制造厂的消费区域，周围停着不少看起来颇为低调的豪车，以及负责泊车的男服务生。 张硕到了门口，就给表嫂发了条信息，过了大概两分钟左右，里面就走出来了一个穿着红裙子的成熟美妇，她笑着对张硕道： “张老板对吧？来，这边请，我带您去总统套包。” “贵客都在里面等着您呢。” 扑面而来的浓郁香气，让张硕清醒了不少。 这美妇倒是有意思，正准备要带路呢，转而伸手牵住了张硕的手，走起路来还一步三回头，对着张硕嫣然一笑，韵味十足。 跟着一路穿梭，越过了一个个纸醉金迷的私密包房，最终停在了一间格调和气氛都显得高贵无比的套房前。 美妇顺手替张硕的推开了门。 走进去的瞬间。 一盏巨大晃眼、璀璨夺目的水晶吊灯。 映入眼帘。 可张硕并没有多少心情欣赏这些，他的目光唯独放在吊灯之下的沙发上。 那中间，一位穿着中式旗袍，手中端着红酒杯，比领路的成熟美妇，还要媚上一分的女人，正笑看着自己： “愣着干什么？坐吧。” “今天表嫂特意为你打扮了一番。” “怎么样，还喜欢么？” 张硕冷不丁打了个激灵，背后传来的关门声，让他意识到今天这场“局”，恐怕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他强忍着紧张的内心，坐在表嫂的身旁，笑着说道：“嫂子，我说……咱俩每次见面，能别挑这种地方不？我总不适应。” 方静给他倒上一杯红酒，笑容满面的看着他： “不适应？” “为什么？” “你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大学生。” “不是最喜欢这般纸醉金迷的场景？” 张硕乐呵呵道： “嫂子，我好歹也是警校毕业的。” “是跟着党、跟着组织深造过的。” “我灵魂纯洁，尚且不能消化这些……” 没等他说完呢，方静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张硕愣了愣神。 “你啊你……” “跟你表哥年轻时候一样。” “满脑子都是为人民服务，一进了系统里面，就是一股子优良作风，这也不行，那也不干，叫他去陪陪外省来的投资商，他过去把人家训了一顿。” “让他去招商引资，他告诉别人不能偷工减料，谁敢这样就抓谁。” “你说说，就他这样的臭脾气，谁敢给他资源，给他权力？” 方静说着说着，眼泪就啪嗒掉下来了： “那时候的他，多有男子气概。” “多么招人稀罕。” “可惜现在、现在……” 哽咽声，越来越大。 成熟女人的哭声，跟年轻女人不太一样。 既带着幽怨，又带着些许凄凉。 张硕虽说自认正直，但此刻偌大的包房，就只有他们两人，气氛怪尴尬的，他只好小心翼翼伸出手，将表嫂搂进怀里： “嫂子，你……你先别伤心了，这世上什么东西都有一个日期，什么东西都会变质，人难道就不会吗？” “与其纠结过去和现在的落差，不如试着往前看，说不定以后还有更好的风景等着你呢。” 短短的两句话，方静的哭声，立马就戛然而止。 她伸出玉指，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眼泪。 随后。 便笑着说道： “表弟，你说得对。” “再好的男人，都会变。” “再好的回忆，都抵不过更好的风景。” “来，陪表嫂喝一杯。” “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张硕连忙推诿道： “我这枪伤还没好，嫂子，我、我不能喝太多……” “那我自己喝，你在旁边给我倒酒。” 方静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为难他，四五杯高质红酒下肚，她的脸也醉醺醺了，像是熟里透着红的苹果，满身都是待人品尝的香气。 第25章 秘密和真相 “张硕，你觉得表嫂好看么？” “如果表嫂跟你表哥离婚……” “你跟谁？” 方静脱掉那一双高跟鞋，蜷着双腿靠在张硕的面前，冷不丁问了这么个问题。 张硕被她身上的味道，熏得浑身发热，一时半会儿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古话说得好，少女诚可贵，少妇价更高，若有富婆在，二者皆可抛。 表嫂这一身的媚意就不说了，单论家庭背景，绝对是他要仰望的富婆阶层，现在当着自己面问出这种败坏风俗的问题，他要是不点头，那对得起自己吗？ 可要是真点头了。 那他就对不起自己家人了。 想来想去。 张硕选择把表嫂这一番话，当做喝醉了所说的胡话，小声咳嗽道：“表嫂，我，我这个，明天还要上班，要不我先撤了？” “而且最近，我那个，肾也有点不好。” 方静笑吟吟地看着他，没说话。 突然。 房间里的灯。 啪嗒一下熄灭的一干二净。 什么吊顶，什么霓虹灯。 全都黯淡下去。 唯独呼呼吹下来的冷气。 让张硕感觉到空气中都渗人了起来。 “谁？” 下一秒，他猛地看向自己前方。 那里。 不知何时多了两道身影。 一个戴着渔夫帽，一个满脸胡渣。 没有光，但足够近。 张硕的视力很好。 瞬间就从暧昧十足的气氛中清醒了过来。 “别紧张，介绍一下，左边这位是老莫，右边那位是老杨，他们两个都是从外地过来的杀手，一个负责宰人，一个负责收尸。” 方静恢复如常的声音，缓缓在耳边响起。 啪嗒一声，房间里的灯光重新亮起。 张硕看清了眼前这两人，一矮一高，长了一副大众脸，可看上去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因为从他们的眼睛里，张硕看不到什么感情。 “表嫂，你、你想把我做了啊？” “我做错什么了！” 张硕露出一副惶恐的样子，连忙抓起了桌上的酒瓶。 早知道，刚才就答应了。 方静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走到一旁的洗手间，抠起了嗓子，竟然一口气把喝下去的酒，全都给吐了出来。 呕吐声很刺耳。 但张硕目光只有眼前这两人。 他们就那样盯着自己。 也没说话。 像个哑巴一样。 等到方静擦拭着嘴唇走了出来，对着两人摆手道： “坐吧，先别吓唬我表弟了。” “他是个老实孩子。” 张硕眼看两人回到原位，他才暗暗松了口气。 “我就不跟你人绕弯子了，这两个杀手不是来对付你的，是你表哥私底下请过来要弄死我父亲的人，他们动手之前反水了，跟了表嫂。” “你身上的这一枪，是你表哥叫人开的。” “那天没有你，我爸已经死了。” 方静语不惊人死不休，丝毫没有前缀，当场说了个大秘密。 张硕瞬间陷入了沉默，但方静并不知道，其实他内心并没有多少惊讶。 那天突然决定听许梦洁的，去燕子街道横插一脚，正是因为表嫂的电话，给张硕提了个醒，于是他的脑海里，就出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也是一场豪赌。 表嫂跟表哥两人之间的感情，早已处于信任崩塌的局面。 突如其来的电话，里外之意都是要他站队。 再结合方天宇将被谋杀一事…… 雇凶者是谁的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只不过张硕一直都不敢确定。 也不敢妄断。 明明是靠着岳父关系人脉上位的表哥，怎么会如此大逆不道，做出这种决定？ 一个人到底能心狠手辣到什么地步，才会请杀手弄死人生中最重要的贵人？ 正因如此。 张硕一定要入这个局，弄个清楚明白。 这到底，是真是假。 倘若是真。 那么他就知道。 该站在谁那边了。 “你表哥就是个人渣，这些年来我在他身上投入了太多，我和他的婚姻从来都不是因为爱，只是一场政治、一场交易罢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做梦也想不到他会变成这样，从他跟林婉儿出轨的那天起，我就对他失去了所有兴趣。” “直到听见他请人杀我父亲的那一刻，我在心里就已经对他宣判死刑了。” “今天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让你共情我，是让你明白，你表哥已经靠不住了。” 表嫂的一言一语，都透露着浓浓的失望。 张硕却听得出来，那其中还含有一丝痛苦，只不过隐藏的很好。 同床共枕多年的夫妻，日日夜夜都以婚姻的身份共处，谁能保证某一天不会有一刻诞生爱意？说没感情，一定是假的。 “嫂子……” “你想让我怎么做？” 张硕没有置评，他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方静再次给自己倒上一杯红酒，只不过这一次，她脸上没有先前的妩媚，转而换之的是一种商人独有的精明： “今天他敢请杀手对付岳父，明天就敢请杀手动他表弟。” “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你还想着为他做事？” “你被那两个刑警违规审讯的事，我大可实话告诉你，也是你表哥安排的，只不过他玩了一手先斩后奏。” “还好，你扛住了压力。” 张硕明显一愣，不敢置信道：“嫂子，你的意思是，表哥他故意找人来审我，就是因为我坏了他……他的杀人计划，所以他想弄清楚，我是不是知情人？” “对。” 方静淡然点头： “嫂子说的话，你都可以信。” “老莫、老杨，能够佐证。” “当然。” “你也可以选择不信。” “现在走出这间包房，你我就当从未见过面。” “以后我不会干涉你的一切，但那也意味着，你选择站在了你表哥这一边，也是选择站在了……表嫂的对立面。” 张硕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表嫂的眼睛。 犯罪心理学说过，如果你想确认那个人有没有对你说谎，你就直勾勾的看着她，眼神可以说明很多东西，包括情感。 只是这一招，对方静不太管用。 她缓慢地、缓慢地，将红唇凑了上来。 第26章 朝气 张硕一个激灵，赶忙后退了两步： “别，嫂子。”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方静勾起嘴角一笑：“你问。” 张硕试探性道：“如果我选择听你的，我表哥最后的下场会怎么样？还有，他是江州市长，手握高权，我这么跟他作对，我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方静放下酒杯，目光平静： “你嫂子我有办法把他扶持到今天的地步，自然而然也有办法送他回到地狱，你以为张启明是怎么当上市长的？” “靠他那点城府？呵，不自量力。” “在你眼里，他或许是个庞然大物。” “但在我眼里，他只是个缩着脑袋的胆小鬼。” “一旦被我抓到机会，我就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张硕再次试探道： “嫂子，你真的已经对表哥死心了？” “对。” “也不打算继续辅佐他了？” “是。” “一找到机会，就想让我表哥彻底下台，永无宁日？” “……不错。” “那表哥这个市长没了，接下来谁会坐这个位置？” “如果你喜欢，表嫂可以让你坐上去，只要你听话，乖巧。” “当真？” “当真！” 咔。 一道按钮声响起。 在方静那疑惑的目光下，张硕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了一只录音笔，将其举在了面前，语气有些微颤，但更多的是镇定： “嫂子，刚才你跟我说的所有话，我都录下来了，我可以保证，一字不差。” 方静的脸色，从先前的自信，缓缓变得面无表情，紧跟着又泛起一缕难堪的笑容： “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硕吸了口气，强忍着内心的胆怯，一字字说道： “嫂子，我其实没你想的那么笨。” “如果你真能那么轻易掰倒我表哥，我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你想招揽我，只不过是觉得，我已经在张启明那得到了初步的信任。” “假如能好好利用我，我一定会是一颗很好用的棋子。” “对吗？” 方静没有说话，只是那张天然媚意的脸庞，抽搐了两下，变得更加难看了。 但张硕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眼里，多了一抹……震惊。 “我并不恼火，嫂子今天跟我说了这么多，连打算跟他势不两立的决定，都对我全盘托出，这就证明我的投名状，没交错。” “……投名状？” “没错，投名状。” 张硕嘴唇微颤，眼神却很坚定： “那天我挡枪的事，不是巧合。” “我知道有人要杀方馆长，我是故意过去的。” “这一枪，是我心甘情愿用命换的。” “也是我送给嫂子你的……” “投，名，状。” 包房里，很冷，很冷。 方静从来没觉得，这空调这么冷过。 可当她抬头看去，面板的度数并没有变化，是人体最喜欢、舒适的26度，处在这个温度下是不会觉得冷的，最多感觉凉快。 为什么会这么冷？ 她猛然反应过来，大概是自己无论如何都没想到： 一个22岁的年轻人，居然能够把事情算计到这种地步，居然能够拥有比肩三十、四十岁之人的城府，甚至犹有过之！ 这太不可思议了！ 她回想起来，自己22岁在干什么？ 坐在父亲的药材铺里，帮着那些病人拿药，却因为分不清楚药材手忙脚乱，连遭到患者辱骂，她都唯唯诺诺，不敢还击。 可偏偏眼前这个叫张硕的男孩。 他敢坐在自己面前。 说出这样一番话。 “张硕……” “好一个张硕。” “你的投名状我纳了，从今天开始。” “我非你培养不可。” 没有犹豫，没有思考。 也没有再试探、说服。 方静十分干脆，下了决定。 可现实往往没那么顺意。 在她说完这番话后，张硕却摇起了头，将桌上的录音笔拿起来，咔嚓一声，掰成了两半，扔进了边上的垃圾桶里: “我知道你一定会拉拢我，嫂子，我也知道，我有这个本事能被重用。” “可我也知道，自己的前途，就和性命一样，总要握在自己手里。” “或许说完这番话，你会觉得我是个没出息的东西，一辈子烂泥扶不上墙……” 张硕苦笑了一声，继续说道： “可刚才听完你说的一番话，嫂子，我猜你只是把我当成了第二个表哥。” “先培养，再利用，用够了就随手可弃。” “我不想这样。” “我不想变成第二个表哥，第二个张启明。” “我不想让自己的选择，变成一种命令、一种任务。” 说到这。 张硕站了起来，转身就想走出门。 方静立马起身，语气紧绷：“你现在这样，有什么区别？还不是张启明的傀儡！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你有反抗的余地吗？” 张硕脚步一顿，回头笑道： “现在是没有。” “以后呢？” 嗡嗡嗡。 那一秒，那一瞬间。 周围的一切迅速变化，方静仿佛回到了婚前那年。 她对着张启明怒目而视，大骂他为何不自量力，非要跟惹不起的大人物对抗，而不是选择屈服、低头，向方家求援。 那时的张启明，穿着得体的西装，却是个名声平淡的副区长，没有什么出色的政绩，甚至因为脾气太犟而屡屡犯错，遭到组织的冷落。 明眼人都在说，他这辈子恐怕是到头了。 加上方静的质问。 他最终选择了低头。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 张启明就再也没法在方静面前，挺直那个属于自己的腰脊。 偏偏此时此刻，眼前这个年轻人，做出了完全相反的选择。 现在是没有。 以后呢？ 或许用尊严换取前途，在多数人看来是一件值当百倍的事，张硕说这样的话，简直就是自大到了极点，谈不上聪明和理智。 可在方静眼里，看到的却是另外一幅场景。 那是张启明身上，仅仅只出现过一刻半晌的“朝气”。 等到她反应过来时，张硕已经离开。 桌上的酒瓶，垃圾桶里两半的录音笔，还有那萦绕在耳边的对话，都让这个成熟多年的女人，出现了一些不自信。 “老板，要不要帮你做掉他？” “我们收钱不多，很划算，也很利索。” 第27章 无人扶我青云志 身后，传来令人倍感森寒的声音。 “不，先别急……” “我拿捏不准，等我回去问问老方。” “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动他！” 方静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穿好高跟鞋，看了一眼包里早就准备好的工程合同，最终将其稀里哗啦撕碎，扔进了垃圾桶。 走在街上，张硕回头看了一眼。 不远处的商k，一个个富豪公子，香艳美女接连走出，几乎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容…… 而他。 十根手指头，仍然在微微发抖。 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恐惧。 就只是因为紧张。 他只有22岁，初出社会，没办法那么镇定。 人在第一次经历某些大场面，或者大事件时，内心往往会禁不住那股血气翻涌的感觉，从而出现对应的本能反应。 不管是表哥，还是表嫂。 张硕不会傻乎乎因为他们对自己的好，就言听计从、百般顺意。 更不想沦为两人斗争之间的牺牲品。 所以，他才说出那样一番话。 有人看到这里，或许会想，这个决定很愚蠢。 如果表嫂出现报复心理，那么张硕的下场一定好不到哪里去，她只需要随便动用点人脉关系，麻烦就会源源不断的来。 但这就是张硕最聪明的地方。 那支录音笔，压根就不是真正的录音笔。 只不过，是他随手带出来的一支塑料笔罢了。 它的作用，是威慑。 相当于告诉表嫂。 我算计了很多。 我也想了很多。 你已经把底交给我了。 即便我不选择站队，也随时有这个权利，可以自保。 怎么自保？ 当然是横跳到表哥那边了。 为人处世，官场道理。 张硕大学的时候，研究了无数案例，该如何在不影响各方利益的情况下明哲保身，他完全有这个自信能做到。 除此之外，还有个更深层的理由，他一点都接受不了: 如果就这样投入了表嫂的怀抱，那么以后的路怎么走、怎么选，他都只能听从于人。 表嫂让他往东，他不能往西。 表嫂让他背锅，他不能反抗。 这不是做官，这是做傀儡。 走得再远，又有何用？ 终究是一副空壳。 “哈……” 张硕打了个哈欠。 望着头上暗沉沉的天空。 他仿佛看到家里那个臭老头训话的样子。 从小到大。 不管读什么书，不管面对什么老师，老头子都教他要和和气气。 要想方设法讨好每一个比自己大、比自己厉害的人。 因为只有这样，往往才能在仕途上，走得更远，走的更长。 早几年，张硕还会听。 到了十七八岁，正是叛逆期，臭老头说什么，他都不信、不听，动不动就要干架。 于是老头就急了，叫他以后自己混，如果混不出个所以然来，以后回了家就跑去他手底下打灰，砌砖，刷漆，老老实实当个工人！ 张硕哪能服气？ 一咬牙就跑去了警校。 天底下那么多选择，为什么偏偏要去警校？ 这又跟另一件事有关。 在他小的时候，家里揭不开锅。 臭老头子为了给那帮工人发工资，偷偷把他从学校接走，往他脸上、身上抹匀了石灰，弄得脏兮兮的，一声不吭带他跑去了建设局领导的家里。 进门就又是跪，又是闹，又是求的，张硕就在一边跟着嚎啕大哭。 一通声情并茂的演绎，总算是要来了工程款，家里也揭开锅了，工人的钱也到手里了。 每到过年团圆的时间，臭老头子就爱在酒桌上讲这事儿，说自己生的儿子，不是个孬货，不是个笨娃，懂得跟老子打配合。 可他哪里知道。 张硕看着跪在地上磕头的他。 是真的有些难过。 才哭的那么大声。 以至于他都22岁了，也忘不掉这个事。 所以他考去了警校，立志走上做官的仕途，就是为了让自己老子，不用再求人。 以后求他这个儿子，就够了。 想着想着，张硕就自言自语了起来： “臭老头子，你说的没错。” “想要走的远，就得说好话，讨好人，给人当狗。” “有这个机会轮到我，我却做不到，这算不算自己放弃了仕途？” 没有怒骂、咆哮声传来，张硕还有些不适应。 不过。 他仍是咧嘴一笑，挠了挠头: “放他娘狗屁！这是什么歪道理？” “不阳奉阴违，不低声下气，不抱别人大腿，就混不了官场了？” “靠我自己，难道不行？” 一旁，有几名正好下班的路人走过，恰好看见张硕猛的跳起，像是疯了一样，指着老天大喊: “无人扶我青云志，我自踏雪至山巅！” “我张硕，偏要走出一条不一样的官途！！！” …… 一辆奔驰e300上，方静阴沉着脸坐在后座，身旁是方氏中医馆的主店。 平常，此店都是关闭状态，一般不对外营业。 方天宇每天，都会亲自过来坐诊。 而来这里找他看病的人，基本上都是达官权贵，或者商贾高资，甚至还有外来之人，一般都会提前两三月的时间，便在江州等候，只为来见上一面。 今天，正好便是本月开张的日子。 方天宇坐在那古朴至极的药房内，如同古代的医师看诊一般，一张羊皮布帘子挡在客位前。 “方馆长，这是我们一点小小的心意，我听说咱们省里这段时间正好要招商引资，您看看能不能给儿子算一卦，让他也喝口汤……” 帘子后头，是一位年近八十的老妪，她往桌上推去了一个脑袋大小的纸箱。 方天宇面色平静，戴好眼镜看了一下里面。 厚厚的信封，数不清有多少叠。 他点了点头，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张黄纸: “儿子的八字，属相，等等，一切有关命数的信息，都写在这张符纸上。” “记住，不能有所遗漏。” 那老妪连忙点头，迅速拿出笔，开始往上写。 写完后，悉数递回。 方天宇拿着那符纸看了半天，手指头来回移动。 五分钟后。 他笑着点头:“吉卦一副，回去等消息就好。” 老妪如临大喜，连忙转身离开。 方天宇则将那纸箱搬起，把里面的信封拿出来，塞进了后头密密麻麻的药材柜。 转而望去，里面竟然没有一味药材，只有无数厚厚的信封。 第28章 帮我个忙 算完这一卦，方天宇拉起帘子。 正打算关门，回家。 却见到方静气冲冲走了进来，脸色黑的可怕。 “怎么了这是？” “谁又惹你了？” 父女二人，心意相通。 方天宇自然一眼看出了不对劲。 “第一次，爸，这是第一次，有人敢当着我的面拒绝我，我给足了他面子，他还不知好歹，您今天必须给我出个主意。” “该怎么处置他，您得跟我讲清楚。” “我要把他当心腹培养，可他偏偏不识好歹！” 方天宇思索了两秒，老谋深算的他，便听出了女儿所指之人。 “跟你那个表弟有关？” “嗯。” “坐下来，慢慢说。” 一通交流过后，方静将商k里发生的事情，悉数说了一遍，包括张硕所讲的话，她都没有半点遗漏，原原本本告告诉了方天宇。 方天宇听完，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方静疑惑地看着他：“爸，你笑什么？我大半夜跑来请教您，您把我当乐子了？” 方天宇呵呵说道：“爸不是在笑你，是在笑我自己看错了人，却又看对了人。” 这模棱两可的话语，方静还是听不明白。 “这小子说自己知道有人要杀我，所以特意提前来此处横插一脚，可如果换做是你，你看见有人对一个素未谋面的老头子开枪，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不等方静回应，方天宇便接着道： “舍己为人不是那么容易，替人挡枪更是难事一桩。” “市医院的院长同你我讲，他福大命大所以才保住了命。” “假设那子弹再偏离几公分，那他就要死在手术台上，别说什么仕途，什么未来，这辈子都得跟着尸体一起埋进土里。” “君子论迹不论心，爸之所以笑，就是笑这一点。” “你生气，是因为听见他承认挡枪是预谋的，索性在心里，就把这当成了一场利益交换，在他拒绝你的条件之后，压根无法理解，对吗？” 方静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又说不出来。 “你同张启明结婚，在生意场上待了太久，满眼都是好处与坏处，心里衡量的都是自己要把控全局，要占到所有好处，当然无法看透、拿捏这孩子的心思了。” “这一点你随爸，是爸没能教好你。” 方静皱了皱鼻子：“您别跟我说这些，他也就是个22岁的孩子罢了，我有什么必要为了他改变自己？这世上出色的人多了去了，我选谁不好？” 方天宇叹了口气： “你看看，爸的话刚说完，你这权衡利弊的想法又开始了。” “我……” “你今晚来找我，不正是内心也觉得，这孩子跟其他人不一样？假设你真想报复他，就应该瞒着我，给他吃点苦头，让他向你低头认错。” “他救了您的命，我才愿意说那么多，总不能恩将仇报吧？” 方天宇手指反扣了扣桌面，语气变得严肃了几分： “所以接下来爸说的话，你得好好记住了。” 方静欲言又止，最终点了点头，选择聆听。 “这小子跟张启明，不同。” “从命理八字上说，他是一条潜龙。” “你想困住他，只会适得其反。” 方天宇来回踱步，抬头望向天花板： “一条尚且处于襁褓之中的潜龙，最缺的便是滋养。” “若想将他留在身边，最好的办法，便是成为那一潭日日夜夜滋润他的灵水，替他提供源源不断的温暖，等到他日渐壮大。” “那么你这潭水，就是能治愈百病的灵丹妙药。” 方静似懂非懂，但还是说道： “爸，您说明白点。” “我要怎么做。” “全听您的。” 方天宇坐回椅子上，拿出手机打了一串号码： “明儿我要去一趟省里，这号码你记住，是咱们江州市海东县县长的电话，你表弟的父母都是这个县的人，该怎么帮，怎么做，你心里要有数。” “我派人打听过，张硕他父亲早些年得罪了人，如今岁数也大了，接不到什么活儿，只能靠着带人做散工来维持生计。” 剩下的，不用多说。 方静已然有数。 她记下了电话，转身便离开。 望着女儿的背影，方天宇眯起了眼，从兜里掏出了张硕的生辰八字，喃喃自语道：“看了十几年的卦，你这孩子的命数，真是罕见。” “冲你救了我一命的份上，这未来的江州，早晚有你一席之地。” …… 次日一早，张硕从宿舍中醒来，多了一双黑眼圈。 昨天回来后，他熬到了凌晨三点都没睡下，脑子里仔仔细细想了一通，决定跟表哥好好谈一谈，把他跟林婉儿的事情给解决，就直接摊牌。 这事早就已经答应了，没什么反悔的必要。 赶鸭子上架，他再怎么说也得办完。 只是过后，张硕不想再跟表哥有什么瓜葛，还是分道扬镳的好。 假设没有雇凶杀人这个事情，靠着表哥市长的位置混一混，张硕还是很愿意的，只怕到了后面，再想脱身就没机会了。 吃完早饭，进了监控室。 王姐没来，坐在岗位上的，是许梦洁。 她端着一杯豆浆，一边喝，一边拿笔记录着什么。 “今天你顶班啊？” 张硕凑上前，好奇打量着她的笔记，上面记录的都是一些日常工作要点。 “还挺专心。” 许梦洁轻哼了一声，故意没理张硕。 张硕看了一眼隔壁的两个空位，现在还不是上班点，许梦洁来的比其余两人都早，于是笑呵呵道：“帮我个忙呗，梦洁。” “说。” 许梦洁丢下一个字。 “你把监控调到第一监区去，我听说第一监区关了个大明星，叫什么，什么林婉儿，还是偷税漏税的大罪犯，让我看看她在里面做什么。” 张硕装作不经意的说道。 林婉儿和表哥的事情，只有他一人知道，许梦洁和他已经建立了信任，所以此时提出看监控，不会引起什么怀疑。 如果是王姐，或者其他的同事，哪怕不会拒绝，也会问东问西。 “林婉儿？” “你怎么知道林婉儿被关里面了？” “你是她粉丝？” 许梦洁随口问道。 第29章 处罚结果 “你猜对了，我确实是她粉丝。” 张硕顺口承认了。 许梦洁冷哼道： “她可不是什么好人，大明星？就是个卖身的戏子罢了，如果不是汪家捧着她，她早就被那些大导演看重，去当富豪的玩物了。” “被人送进来的时候，肚子里还带着一个野种。” “不知道是谁的。” 看来许梦洁并不知道林婉儿也是汪家的少奶。 更不知道林婉儿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汪博的。 张硕装傻充愣道：“你反应这么大干啥？吃我醋啊？我只是喜欢她的长相，人品怎么样，跟我没关系，谁不喜欢香车美女？” “别废话，赶紧调。” 许梦洁回头瞪了他一眼，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气呼呼调了监控，指着屏幕道： “自己看！” 张硕眼神立马移过去，同时身躯也紧绷了起来。 这个从一开始，就牵动了诸多事件的女明星，此时此刻就坐在那个独属于她的监房里，打理着自己的头发。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进了监狱的女罪犯，大多数会被要求剃短发，林婉儿也不例外，只不过她显然是得到了一些特权，头发并未剃成男人的样子。 反而保留到了齐肩的程度。 从监控上可以看到，她的小腹微微隆起，怀孕并非假事。 只不过监控背对着人，瞧不见样貌。 张硕早在网上就看过这位大明星的海报，长相非常出众，绝对是江州排的上号的大美女，跟此时此刻穿着监服的样子，反差极大。 “为什么别的监房，都是硬墙，硬地板，她这监房还都是软包的？” 张硕疑惑地看着监室。 “王姐上回不是带你看过？一监区一监舍、二监舍里都是软包的，进来这里的罪犯，在外面过惯了潇洒的日子，粗茶淡饭容易让他们产生自杀心理。” “连给他们用的牙刷，都是软的。” 许梦洁解释道。 张硕微微点头，他其实知道原因，只是随口一问，打消顾虑罢了。 “看她的样子，不至于会自杀吧？” “汪家没想着保她？” 许梦洁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被安排进来，只是为了盯……跟汪欣来往，汪欣是林婉儿的经纪人，她都跟着进来了，谁能管得了。” 提到汪欣这两个字。 张硕脑海里自动浮现了那个疯女人的样子。 “汪欣关在哪里？调出来我看看。” 上班铃响起，恰好监舍的犯人也到了起早点名的时间，其余两位班组人员提着早餐进来，许梦洁对张硕摇了摇头。 张硕跟同事们打了个招呼，随后便拿起抹布，打算搞搞卫生。 没曾想刚转身，宋监便走了进来，咳嗽了一声。 “宋监！” “宋监！” “早上好，宋监！” 值班的同事打着招呼。 张硕也跟着致意：“宋监，您这大清早就下来指导工作啊！” 宋监笑呵呵说道：“这个……小张啊，我是来找你的，你来我办公室一趟，正好咱们张市长的秘书也过来了，咱们聊聊。” 找我？ 秘书？ 这两个字眼，让张硕一愣。 不过他没有拒绝，点头跟了上去。 许梦洁看着他离开，脸上若有所思。 她猜的出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昨天违规审讯的事，有结果了。 一路上，宋监都没说话。 进了办公室后。 他先让张硕进门，随后将门反锁。 “坐吧，小张。” “那位就是刘秘，等你半天了。” 张硕抬头看去，正好与沙发上的人四目相对。 那人看起来只比自己大几岁，穿着一身简单的行政夹克，梳着清爽的大背头，身高差不多一米八，显得干练而专业。 “小张同志，我这趟过来，是市长托我带话。” “关于你被违规审讯的事情，组织已经有了结果。” 语气温和有力，从容不迫。 张硕坐在他对面，点头说道： “您说。” 刘秘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公文，面色严谨地念道： “以下是组织通报关于刑侦队长刘盛，及其下属李明违规审讯行为的处理决定。” “经初步核查与深入调查，确认两人在处理一起重大刑事案件过程中，存在严重违反组织纪律的行为，违规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 “局党委研究决定，对两人作出如下处罚：” 张硕屏住呼吸，仔细聆听。 “刑侦队长刘盛，对下属监管不力，带头违规审讯，给予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同时免去该职务，调离执法岗位，进行为期三年反思、培训。” “下属李明，情节严重，记行政大过处分，调离岗位至后勤部门，接受为期一年的纪律教育和整改。” “同时，基于此事严肃程度，市局局长决定举一反三，在局内进行三个月的纪律整肃。” 说完这些，刘秘停顿了一下，面带关切地问道： “小张同志，你对这次通报处罚，是否满意？” “如果有不满意的地方，现在就可以跟我说。” “等我回去后，会跟市长反映。” 张硕沉默了下来，没有说话。 他能够猜到，表哥试完自己后，肯定会给自己一个交代，但他没想到，这个交代居然这么有诚意！ 仅仅只过了不到一天的时间，那两名过来逼供的刑警，居然受到了这种处罚！ 严重警告，大过，免职，还要培训整改…… 甚至连市局内部。 都要纪律整肃。 有这个必要吗？ 肯定是没有的。 刑警审讯带一点手段，那是必然的事情，全国各地部门都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张硕本来就是警校毕业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其中门道？ 真是无辜之人，在初期的调查里面，很少会出现这种情况。 反而是对那些证据充分的嫌疑人，不动用一些审讯手段，光是拖着案件调查，就要浪费大量的资源，尤其是那些嘴硬的盲流、混混。 公安机关本身就是暴力执法机构，但纪律也摆在头上，违规审讯犯人被抓到，按照规定受罚是正确的。 表哥弄的这么大，这么狠…… 可以说，给足了面子。 第30章 暗示 “结果我很满意，没有别的意见。” “还请刘秘帮我跟表哥道谢。” 张硕摸了摸鼻子，赶忙回应。 悬浮在头顶的公权力，就是一柄随时可以斩下头颅的利刃，谁能够握住剑柄，谁就有了裁决一切的资格和本事。 他没有。 但在刚才。 他分明感觉自己握住了剑柄。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 但这种感觉，很危险。 一不小心，就会埋下坠入深渊的种子。 还好。 张硕知道。 那两位刑警，只是按领导吩咐办事。 处罚会受，但表哥肯定不会为难他们。 没曾想，听到他的话，刘秘反而扶了扶眼镜，语气严肃道： “小张同志，我想你误会了。” “本次通报合法、合规、符合组织内部纪律。” “做出这样的处罚，是因为他们确实违反了规定，对合法公民进行了违规审讯，不是因为你跟你表哥的关系。” “你也是咱们公职人员，有时候说话，要多想，多思考。” 莫名其妙挨了教训，张硕不好反驳，只能苦笑点头。 能当上市长秘书的，多少也是个人物，别看过来只是传话的，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既然没有多少疑议，那么小张同志，接下来由宋监向你解释，关于监区内部纪律的处理结果。” 可刘秘的话锋一转，又让张硕心头一悬。 这…… 还没完？ 宋监拿起桌上泡着枸杞的水杯，喝了一口： “小张啊，这次你在工作时间，被违规审讯，很大原因是我们监区管理不力。” “这个……对于负责核查到访人员信息的当班人员，我们已经进行了警告和调岗处理，还有监区勤务那一块，存在人员偷懒、违规顶班的情况发生。” “这在我们监区，是绝对不允许的。” “当天下午的值守人员，现已作开除处理。” “正好空出了个岗位，以后啊，你就调到勤务部门去。” “也算是有个新的起点！” 监区勤务？ 张硕愣了一下，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算是升职了。 他了解过，监区勤务员，是只比狱警低一档的岗位，虽然也属于辅助人员，但能够接触到在押人员，也能维护监区秩序，随时配合狱警工作。 等等…… 张硕猛地一愣。 接触在押人员？ 他恍然大悟。 多半是表哥在背后发力了。 前面的一系列处理，恐怕都是为了这个作铺垫。 自己才刚入自由岗没几天，没有合理的理由就提上去，不符合规定。 但出了这档子事，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从一开始找人过来审讯张硕，表哥张启明应该就已经计划好了这一点，既不会引起怀疑，更不会惹人说闲话。 “小张同志，市长托我带的话，已经全部交代给你了，他还嘱托你，等下班了给他回个电话，我就先离开了。” “宋监，您先忙。” 刘秘来得也快，去的也快。 交代完所有事情，便迅速离开。 宋监拍了拍张硕肩膀，关切问道：“小张啊，勤务岗要做的事不少，你有没有想去的监区？没有的话，我就把你调到第三、四监区了。” “那里接触的新犯人比较多，好管，不累。” 张硕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他沉思片刻，便直言不讳道： “宋监，我想去第一、二监区！” 宋监面露疑惑：“一、二监区，关的都是些难管的犯人，不少是二进宫、三进宫的老油条，更有重刑犯在里面，你资历不够，我怕你不太好熟悉工作啊。” 言外之意，就是没法这么操作。 张硕压低声音道：“还望宋监能通融一下，表哥进来时交待过我，叫我多跟着老前辈磨炼、汲取经验，日后管理起监区，才能大大减少犯错概率！” “三、四监区，虽说适合我这个年纪的，但我上进心太强，如果想往上爬，只怕要历练好一段时间！” “宋监是过来人，一定也知晓，熬资历是一件劳心、劳肝的事，要是能够快些晋升，还是快些的好！” “我向您保证，以后一定会全心、全意，把一切精力都投入到岗位中，绝不辜负宋监之期望！” 一番极有腔调的官话，让宋监略微有些诧异。 他哪里听不明白，张硕嘴里所说的“历练”、“晋升”等字眼，既是在暗示自己，也是在暗示他宋监。 将张硕调进女监，本身就是官场上的人情之举，如今到了提携的时刻，也不缺乏正当理由，更何况也不算是很夸张的调动，再考虑到张启明的官位之大…… 这位监狱长只是犹豫了片刻，便点头说道： “你先去交接一下工作吧，熟悉熟悉勤务员的流程，等我忙完了会跟张市长汇报一下你的想法，具体由他来定夺。” “另外，监区的同事们，对你的事都表示同情。” “我已经交代他们，不要在工作中影响你了。” 张硕微微点头，语气礼貌道： “多谢领导的关心和支持。” “那我就不打扰了。” 走出办公室，张硕深吸了一口气。 方天宇被刺杀的事情，算是个小插曲，表嫂那边他应该已经摆平了，接下来该摆平这个野心庞大的表哥了。 派秘书过来给自己一个交代，又何尝不是一种暗示和催促？ 他主动要去一、二监区，不是好高骛远，是想尽快结束这个事。 也是在回应表哥，我没忘。 “不想那么多了，先见了林婉儿再说。” 下午时间。 张硕开始交接工作。 在另一名监区勤务员的带领下，他初步对工作流程有了个了解。 跟正编狱警不同，勤务员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核查、保障所有犯人的饮食起居、医疗卫生、生产劳动能够顺利进行。 比如，犯人今天吃什么，要完成多少生产，谁落后了，谁耽误了，谁身体不适需要请假等等…… 这些，都归勤务员管。 能否接触到犯人？ 只能说，不难。 但多数时候，都必须有狱警在场。 监区内有明文规定，勤务员基本都是在公共场合对罪犯负责，是不能私底下接触犯人的，每次执勤都必须有一名狱警陪伴。 第31章 调岗实习 立这个规矩是因为发生过很多次血淋淋的教训。 旧年代的监区勤务员，大多不遵守纪律。 有人就喜欢暗中给看不起、不听话的犯人，穿小鞋、上暗招。 结果有一回，把犯人给逼急了，趁着狱警不在的时间，犯人偷拿石子把勤务员的喉咙给割了。 案例，数不胜数。 后面程序规范化，职责细化过后。 管理犯人的事情，基本都交给狱警负责，勤务员只能够负责后勤事宜，不再需要跟罪犯过多的打交道。 若是遇见不配合、喜欢闹的犯人，上报给狱警，由狱警来管理。 四个监区，每个监区分配了九名勤务员，有的是考进来的，有的是走关系进来的，正式编的没几个，轮班依然是三班倒。 勤务员没有严格意义上的监区限制，因为监狱的地皮就那么点，分配给了监区、办公地点后，还要考虑到公共区域。 张硕暗自盘算了一下，他如果能够分配到一、二监区，想接触到林婉儿，机会就非常多了，尤其是踩缝纫机的时候。 每个监区的犯人，不管在外面多风光，进来之后都必须积极进行生产劳动。 缝裤子、做布料、组玩具、干手工，每个月的生产任务都不同。 吃完早饭，就是放风。 放风完，四个监区的犯人，都要集中到劳动区，统一进行劳动生产。 各区勤务员，将在这里进行工酬统计，对每个犯人的生产过程、结果负责，顺带管理犯人偷懒、磨洋工等情况。 三千多名犯人齐聚一堂，私底下说几句话，基本不会有人在意。 只不过张硕不知道，林婉儿是否要进行劳动改造。 但那不重要。 只要能管一、二监区的勤务。 他就一定能想到办法， 见这个女的， 完成表哥的任务， 把自己头上的案子解决。 熟悉完工作流程，也差不多到了下班点。 宋监那边也传来了消息，张硕以监区勤务员的实习岗位，调去一、二监区接受历练，实习期为六个月，具体是否转正待定。 加了“实习”这两个字，一切似乎就变得合理了。 张硕刚回到宿舍，许梦洁就如约出现了： “你没什么麻烦吧？我听说宋监把你叫去办公室里待了很久。” “我调岗了，明天要去勤务岗。” “勤务岗？” 许梦洁疑惑的看着他：“这么突然？” “不算突然，我有个当官的表哥，总得发发力吧？” 张硕随口说道。 许梦洁想了想，突然问道： “分管第一、二监区？” 张硕愣了一下，抬头看着她。 许梦洁嘴角勾起：“看来我猜对了，你一个男的，被调进女监，是你表哥想让你做点事情吧，就跟我被汪博安插进来监视汪欣一样。” “咱们都是带着任务来的，但你的肯定比我要麻烦。” 张硕眉头皱起： “你是汪博安插来监视汪欣的？” “你不是来给汪欣传话的？” 许梦洁摇头道： “不是，之前没跟你说，是觉得不太重要，但现在你去了一、二监区，说不定能帮我点忙。” 张硕回应道： “汪欣不是在第三监区么？我怎么帮到你？” 许梦洁压低声音道： “这个疯女人，在监房里到处惹事，完全不顾规定，我听说她现在已经被送去第二监区管教了，那里的狱警可不是好惹的。” “但我估计以她的性子，也不会安分守己。” 张硕好奇道：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说来听听。” 许梦洁犹豫了一下，坐在张硕身边，看着手里的婚戒： “我……不知道。” “张硕，你要教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算计别人。” “我也没有那么深的城府。” “你比我厉害，我听你的。” 张硕伸了个懒腰，躺在了床上： “我也想帮你，但现在我自顾不暇了。” “眼前还有个大麻烦等着我解决。” “什么麻烦？” “不能告诉你。” 许梦洁咬了咬嘴唇，瞪着他说道： “骗子！” 张硕抬起头：“我骗你什么了？” “我们的约定！” “你说了要帮我变得富可敌国！” “你说了要站在权力巅峰！” 许梦洁狠狠道：“全都是在放屁吗？” 张硕没有言语，他当然不是在放屁，更不是一时兴起吹牛皮。 这是他毕生的理想。 但路，必须得要一步步走。 走的太快，很容易崴脚。 走的太急，容易摔的神志不清。 “你先告诉我，汪博派你来监视汪欣的目的是什么？他是不是想从汪欣手里，抢走什么东西，或者获取信任之类的。” 没有过多解释，张硕坐了起来。 许梦洁一听，连忙说道： “他想从汪欣手里，夺走梦幻娱乐集团的生意！” “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 “不得汪家器重！” 张硕连停顿都没有，便接过话茬道： “简单。” “只要让汪欣一辈子都出不了监狱。” “那汪家的生意，不就都是汪博的了？” 许梦洁沉默了几秒，将手放在脖子上，试探性问道： “你的意思是，让我……” “咔嚓了她？” 张硕翻了个白眼，随后无奈道： “你警校的东西，都白学了？” “我说的是栽赃陷害。” 许梦洁眼前一亮，小心翼翼道： “明白你的意思了，只要我找到陷害的办法，让汪欣罪加一等，延长她的刑期，就能给汪博足够的机会夺走一切？” “对。” 张硕淡淡点头，但很快就话锋一转： “不过，我还是觉得另一条路适合你。” 许梦洁问道：“哪条路？” 张硕斩钉截铁道： “反水！” “反水？” “你虽是汪博名义上的未婚妻，但从他对你的表现来看，你不过是他眼里的炮灰罢了，哪怕你帮他搞定了汪欣，恐怕也不会得到重用。” “可如果你反水投靠至汪欣，得到她的信任，反过来解决汪博，你绝对能换到很多资源。” 张硕目光沉着冷静： “壮大自我，才能走的更远。” “我能说的，就这些。” “具体怎么做，得靠你自己了。” 许梦洁似懂非懂地点头，没再询问张硕什么，而是带着沉思和疑惑，转身离开。 第32章 省里的一阵风 等她走后，张硕掏出手机，看着那个号码良久，最终拨了出去： “喂？表哥，是我。” “嗯，等你电话半天了，你小子，现在才打过来，我问你，你今天是不是拿我这层关系，跟宋监要了个人情？” “……是，瞒不过你。” 张启明的笑声传来：“这种事，下不为例啊，官场上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是一场人情交易，有些话你来说，不如我来说，还好宋监跟我有老交情，不然啊，我还得搭进去点。” “我这不也是为了能尽快完成表哥你交代的任务吗？” 张硕装作尴尬的样子说道。 “嗯，这点我得表扬你，违规审讯的事情刚过，你就马上投入进去了，有我当年的风范！岗位已经安排好了，我再给你最后两天时间，你把东西给林婉儿。” “等她发作，我就安排监外执行，你以后的路，就好走多了。” “记住，一定要把这个事办好，已经拖太久了。” 张硕沉默了几秒，随后试探性问道： “表哥，我把事儿办完了，头上的案子能解决了吧？” “能，当然能！答应你的事，表哥绝不会食言。” 得到这个肯定的答复，张硕松了口气。 他心头早有打算，既然一切都是一场交易，与其任人摆布，不如分个清楚，等林婉儿监外执行完毕，他的案子结束，就借此事找个理由脱身，跟表哥撇清关系。 免得，越陷越深。 到最后，毁了一辈子的仕途。 “表哥放心，两天之内，我绝对完成任务。” “到时候，你等着好消息就是。” 挂断电话，张硕闭上眼，决定养足精神，明天好上岗。 殊不知。 另一边的张启明。 贵为人精的他，听完张硕的话后，却是讥讽一笑： “进了我的手掌心，你还想脱身？” “天底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就凭这个案子，老子能吃你一辈子。” “别说你是我表弟，你就算是我亲弟，你也要鞠躬尽瘁。” 咣咣咣。 办公室门被敲响。 “进来。” 张启明理了理衣领。 走进来的正是刘秘书，他略微弯腰道：“省里传来了一些消息，不知道是哪个大人物，吹了一阵耳边风，有几个领导站出来，说您这些年晋升太快了，该缓一缓……” “你说什么！” 张启明猛地站起身来，脸色阴沉无比！ “能查出来是谁吗？” “这……难度很大，但我猜测应该跟您岳父有关，您让我叫人盯着他，下面的人传来消息，说他正好也去了省里一趟，只是没法证明。” 纵然刘秘说的话很保守，但传入张启明耳朵里，却是那么的尖锐刺耳！ “这个老杂种……” “早就应该去死！” 张启明的脑海里，没来由出现了张硕这个表弟的身影。 心头怒火，更胜一筹。 如果不是这个王八羔子，方天宇现在已经送去火化了，他也能顺理成章摆脱方静的控制，抱的美人归的同时，权压整个江州市！ 可到头来，谋划失败不说，还动摇了自身根基。 简直没讨要到半点好处！ 现在，该如何是好？ “市委书记、市委书记、市委书记……” 张启明的眼前，尽是这四个大字。 “不行！” “这个位置。” “我势在必得！” “你给我想办法，我要弄出一个大动静来，在我的政绩上添一笔浓墨，我就不信了……这江州还有谁比我更适合！” 张启明猛然转头，看向刘秘书。 后者身躯一僵，没敢反驳，只能点头。 作为日日相伴的秘书，他哪里听不出来话中之意。 想要盖过那一阵风，最好的办法，就是造出一道更猛烈的风。 只不过该怎么造，这才是大问题。 …… 负责带着张硕实习的人，是一位膀大腰圆的老阿姨。 听人说，她在女监有个外号，叫做“铁娘子”，资历可以说是整个女监，排名前三的女狱警，很多老犯人见了她，都不敢招惹。 连同事们，一般都选择敬而远之。 由她来带张硕，多半是宋监的决定。 “站好！” “歪歪扭扭的，成何体统？” “你叫张硕？” “今年多大？” 刚换好衣服来找人，张硕就被吼了一句。 “是！” “报告铁大姐，今年22！” 他连忙回应。 “22？” “这么年轻就被塞进来做勤务，各种二代我见得多了，像你这样的，还真是头一回，不过我可告诉你，我们这女监的规矩很多，我说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要是破坏了规矩，别跟我说你后头有哪位领导，那都不顶用。” “你一样得接受惩罚，知道吗？” 看着眼前那一张包公似的黑脸，张硕只好无奈点头。 刚转岗，就被当犯人训。 他也是头一回。 “行了，现在这个点，正好是吃早饭的时间，我给你派个任务，你去二监的小黑屋，给一个叫汪欣的犯人，送点吃的。” “五分钟内，必须回岗报到。” “超一分钟，今晚你就多背一小时纪律。” 铁大姐的话，让张硕呆了一下。 关了小黑屋的犯人，除非禁闭期结束，一般是不准放风、活动的，只能待在里头反省，吃饭什么的要勤务来送。 这都是很正常的工作。 只是张硕没想到，上来接触的第一个人，不是林婉儿，而是汪欣。 馒头，咸菜，加上点豆浆，在一名狱警的陪伴之下，张硕来到关押汪欣的小黑屋前，看着狱警打开门上的送饭口，便喊道： “犯人汪欣，吃早饭了！” 说完。 就把餐盘递过去。 然而。 手上刚有动作，那送饭口里面，便猛地凑上来一张青肿淤血的脸庞，还有充斥着血丝的双眸，直勾勾盯着张硕： “哟，男狱警？头一回见啊。” “进来陪老娘玩玩呗，老娘好久没碰男人了。” 我勒个去。 张硕不免汗颜。 这女的…… 这么开放？ 砰砰砰！ 不等张硕回应，身后的女狱警便黑着脸道： “姓汪的，你少他妈耍奸，给你送早饭不吃，那你今天都别吃东西了，走人！” 第33章 犯人没有人性 说没得吃，就没得吃。 女狱警收回餐盘，锁上了送饭口，摆摆手叫张硕回去，同时吩咐道： “今天都不需要给她送饭了，水也不用。” “让她饿个够。” 这一、二监区的严厉程度，果真不是开玩笑的。 张硕没想太多，拿着餐盘回到了食堂。 脑海里，却回忆着跟女鬼一样的汪欣。 这女人，明明是汪家有名的大经纪人。 哪怕被送进来，稍微动点关系，也能过得很好才对。 何必跟个疯子似的，搞成这副模样？ 让许梦洁反水站她，也不知道是不是个好决定。 不过想到汪博那吊样，张硕总觉得汪家人都有些疯癫，应该没一个正常人。 “铁大姐，犯人汪欣没吃早饭，接下来咱们做什么？” 张硕如实把情况汇报了一下。 这位铁娘子应该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但看到他这么配合，倒也没有为难，而是点头道：“去食堂盯着点，等放风完毕，上工点人数。” “开始劳动改造。” “咱们一、二监区，这个月做布料。” 说到一半，她从身后掏出了一个大笔记本，翻开其中一页给他看： “这是版型，你看着点，有不符合版型的，全部让他们重做，做不好的继续做，做到好为止，如果一天的完工率，少于80%，一个月超过三次没完工。” “你就要被记过，知道么？” 犯人完工率不高，记过的是我？ 张硕不太明白这规矩。 “别问，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问来问去，没意义。” “按照规章制度办事，这就是监区。” “犯人没有人性，你跟我也得没有。” “不然，你适应不了这里的环境。” 铁大姐冷哼一声，拍了拍张硕的胸膛，便去了食堂。 一、二监的食堂，跟三、四监，以及员工食堂，都作了隔板分开。 这里的餐具，餐盘之类，都做了特殊处理，此外还有重刑犯，脚镣手铐都加上了，出来吃饭的时间，都有狱警在旁边盯着。 有几个长相吓人的，满脸黄皮褶皱的女刑犯，从张硕身旁走过，看人的眼神，都有些不太对劲。 “那个，看见没，对，就中间那个女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知道因为什么进来不？” 没曾想铁大姐在前方一边走，一边还介绍了起来。 周围那些犯人、狱警的眼神，都跟着看了过来，她却没有收敛的意思。 张硕只能摇头：“不知道。” 铁大姐面无表情道：“故意杀人，故意伤害，侮辱尸体，数罪并罚，一年半前在婚介所找了个单身汉，趁他喝醉了把他分尸，然后给吃了，抓人的时候，嘴巴里还在嚼眼珠子。” “改造一年半了，也没有什么见长。” “再过半年考核期，没过就执行。” 不平不淡的声音，刺激着张硕的耳膜。 他早想过这里会有狠角色，但没想过会有这么狠的。 “还有那个……” “坐在角落里冲你傻笑的。” “这女的专门挑男人下手，浑身上下都是性病，害人害己也就罢了，还骗人跟她一起吸毒，这辈子恐怕都要留在里头了。” 顺着目光看去，张硕见到角落里，有个骨瘦如柴的女人，不停傻笑。 一路走过去，杀人犯不算多，两只手都数得过来，反而是贩毒的、诈骗的更多一些，脸上都是麻木的表情。 边上的电视，还放着接受改造，早日回归社会的宣传片。 但她们的眼里，没有什么光芒。 被判重刑的，其实没几个人格健全。 也不会想着出去。 反而更愿意待在监狱里。 吃穿，都不愁。 张硕对此还是颇有了解的。 而且女监的自杀率比男监高得多。 负责巡查的狱警，基本都是二十四小时不停换班。 张硕记得自己读警校的时候，有公检法的副院长过来讲课，里面提到了一句非常生动的话： 罪犯在没有接受审判前、接受审判后，都不能够、不允许自杀行为发生，否则就是对司法最大的亵渎和侮辱。 并非出于人道主义，才不让这帮人自杀。 而是不能让他们通过自杀的方式，逃避审判，逃避处罚。 张硕细数了一番，一、二监区的女犯人加起来，大概有着一百三十多名。 这一百三十人里面，差不多二十人左右，是贪污犯，她们被看管的非常严，铁大姐嘴里也压根不提，主要还是跟他介绍那些重刑犯。 他有的记住，有的没记住。 目光，却始终在寻找。 “找到了！” 林婉儿没在第一监舍，人被带出来了！ 穿着监服，留着短发，坐在靠近窗户的位置，阳光洒在如玉琢般的脸颊上，使得这个女明星身上看不出任何罪犯的影子。 即便面容憔悴，却难掩那股子辨识度极高的独特美貌。 “看看看，看tm谁呢？” “这么喜欢看，那就滚过去看清楚点，她叫林婉儿，偷税漏税的大户，她要是不进来，咱们今年所有人的绩效，至少要没一半，全都得喝西北风！” 张硕的目光，被铁大姐察觉。 她再次公开处刑，惹来周围同事们的笑声。 张硕当然没靠近，但他的目光，已经与林婉儿交汇在一起。 两人都打量着对方。 林婉儿对张硕这个男狱警的出现，显然有些疑惑，毕竟这是重点监区。 张硕也想不通，为什么她看起来这么淡定，似乎适应了监狱的氛围。 “看够了没？看够了就赶紧收拾餐盘，准备去劳动区接工！” 铁大姐的冷哼声在耳边响起，张硕立马收回目光，开始忙碌起来。 勤务岗说好听点能负责后勤保障，说难听点就是个监工兼打杂的，人家狱警吃饱喝足了只用盯着犯人，勤务就要收拾这收拾那。 忙活了好一阵，张硕才擦了擦额头的汗。 跟着铁大姐去了劳动区。 没多久。 犯人都被带了进来。 依次坐在工位上，开始劳动改造。 林婉儿被安排在最后靠墙的座位，缝纫机使用起来还不太习惯，但看上去很专注。 趁着先前的空隙，张硕写了一张纸条，打算等监工的时候，悄无声息将纸条交给她，迅速创造见面的机会。 纸条内容如下： 我是张启明的人，见字装病，医务室见。 第34章 二级警报 劳动区内的空气，并不算特别流通。 加上缝纫机踩动的声音。 闷躁，郁热。 同在厂里面上班一样。 还好。 周围的狱警，并没有太关注犯人们的动作。 反而是张硕这些勤务员，来来回回在各个缝纫机前经过，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时不时骂两句，指点几下。 做布料不算是个技术活，张硕在边上看两遍就会了，有模有样学着铁大姐的样子监工。 “积极改造，认真工作，争取减刑，出了社会能养活自己，不靠偷，不靠抢，自力更生……” 铁大姐的嗓门，是劳动区唯一刺耳的声音。 一百多个犯人，分成了好几排，大多都面无表情，谁敢交头接耳，立马就要被训斥。 看似在认真工作，张硕的余光，就没从林婉儿身上离开过。 勤务监工都是来回看，跟监考的老师巡逻似的，他转了几圈，终于走到林婉儿边上。 林婉儿仿佛察觉到什么，正好也抬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还是疑惑。 “看什么看？别他妈偷懒！” “你动作太慢了，今天完不成任务，就别吃晚饭了！” “老老实实接受劳动改造！” 张硕用力敲了敲台桌，指着林婉儿桌上的布料，语气严厉地说了几句。 也就是这个简单的动作，他顺利将手里的纸条扔了出去。 不远处，铁大姐瞧见张硕适应的还不错，便微微点了点头，转而去看别的地方了。 丝毫没发现这个小动作。 从林婉儿身边走过，张硕发现手心里冒了不少汗。 这可不是在警校，更不是模拟考，给犯人传纸条说简单点，是违纪行为，说难听点，那就是徇私枉法。 被抓到，是要上检察院的。 还好，没人注意到自己。 现在鱼饵扔出去了，就等鱼上钩了。 原本还在疑惑眼前这个男狱警的身份，林婉儿刚低下头就瞧见了桌上的纸条。 她很聪明，一下就明白了什么。 静悄悄借着换布料的机会，把纸条铺开。 看见上面的东西，她略微愣了一下。 张启明这三个字眼，格外的显眼。 停顿了两秒，她悄然张嘴，吞了纸条。 随后若无其事的，继续踩着缝纫机。 只不过。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眼看就要到吃午饭的点，勤务和狱警都聚在一起，准备核对任务量，然后点名集合。 林婉儿却还是没什么动作，这让张硕心中不免着急了起来。 按理说，纸条上提了表哥名字，应该是足够了。 就凭两人地下情的关系。 没理由不配合自己。 除非…… 她不信任自己。 张硕深吸一口气，心想既然这样，那就只能后面再想办法接触了。 但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张硕突然听见耳边有同事大吼： “周春梅，你在干什么？” “谁让你躺地上的！” 躺地上？ 张硕连忙顺着目光看去，就瞧见林婉儿前面两排里，一个女犯人躺在地上不停地舔舐着什么。 这个女犯人，就是不久前铁大姐跟张硕所说的，那个烹尸吃人被判死刑缓期执行的女变态。 她在干什么？ 张硕赶忙跟着其他勤务员靠近，就见到地上有一条血红的印子。 “血？” “是血！” “哪里来的血？” 张硕猛然察觉到什么，转头看向了林婉儿，她已经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将手腕藏在口袋。 血流不止！ “二级警报！二级警报！” “犯人林婉儿疑似割腕自杀！！” “立刻通知医务室！！！” 站在边上的女勤务员，赶紧张嘴大喊。 话音刚落，林婉儿便坠倒在地。 机会来了！ 张硕知道这一定是林婉儿故意为之，他来不及想这么多，唰的一声冲了出去。 “交给我吧！” “我力气大，我先把犯人背到医务室去！” “都让开！” 急匆匆喊了几句，张硕一把将林婉儿背起。 别的勤务员都面面相觑，想着上去搭把手，但张硕的动作却很迅速，三步作两步就冲出了劳动区。 得亏在警校练得多，背着林婉儿他跑得也不慢。 趁着转角过安全通道，甩开其他同事的机会，张硕压低声音，不敢置信道： “你疯了吗？我让你弄点伤，你割腕是个什么意思！流了这么多血，你不要命了？” 林婉儿将脑袋趴在张硕的肩膀上，有气无力地回应： “医务室没、没那么好去，我知道怎么做，不用你教……” 话刚说完呢，人就晕了过去。 张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凭这一句话，他算是知道这女人的脾气和性格了。 又是个难搞的货色！ 没再多余对话，在其他同事和狱警的紧跟下，张硕一路颠簸着，总算把人送到了医务室。 顾不得背后传来的柔软，将林婉儿放在床上。 还是上回那个医生，不过这回身边多了个女护士，他一脸严肃，把林婉儿的手从口袋里拉出来一看。 手腕上头，密密麻麻十几条血线。 血，还在不停往外冒。 “这么严重的割腕伤？” “怎么现在才发现！” “血管都快断裂了！” “止血，叫车，拉去新康！” “告诉他们可能需要输血！” 医生非常专业，第一时间下了就诊意见，随后转而看向张硕：“小张同志，人是你发现的？” “对……” “什么血型？” “应该是o。” “o型？你赶紧跟着去新康，那边血库调血太慢，o型可以直接输，我帮你打个电话交代。” 张硕还懵着呢，但理解他的意思，连忙点头。 没曾想，医生又压低声音，在张硕耳边道： “这事要打报告，犯人一步不能离，你是第一责任人，出了事都得找你，没出事就是功劳，知道吗？” 张硕明显一愣。 很快他就明白原因，之前让他验伤的时候，宋监肯定无意间提过什么，这话多半是句好心的提点。 来不及发问，张硕就被赶了出来。 铁大姐和两名狱警匆匆走来，她脸色严肃，拉着张硕跑去一边道：“人没事吧？” “有点严重，要去新康输血。” 张硕如实回答道。 第35章 帮我个忙，我就听你的 新康是监狱附近的独立医院，归属监区管理，主要为那些有慢性病、传染病的犯人提供医疗条件。 也只有省级监狱有这个待遇，别的监狱都是就近送外头的医院。 铁大姐叹了口气，眼神有些怜悯道：“可怜孩子，刚被提就遇见这事儿，你那么积极干什么？让巡逻的送不就完了？活把自己给搭上了。” “铁大姐，啥意思？我这事儿没处理好？” 张硕不太明白。 他可是照着规章制度来的，犯人要是有出现自残、自杀现象，都要第一时间送医务。 “反应快！够速度！是值得表扬。”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万一这犯人回头死在床上了，你猜她家属找不找你麻烦？她是偷税漏税，不是杀人犯，咱们干勤务的，别啥事儿都管，管小事行，管大事就得担责，要学会变通啊！” “铁大姐本来要教你这个道理，结果没来得及说，哎，也怪我，你这实习生运气也忒差了。” 张硕这才联想起来，刚才那医生也说了相同的话。 人没事，就是功劳。 人出了事，他就得背锅。 虽然听起来很没理，但干公职的就是这样，凡事都要有个交代，换做别人估计接受不了。 但张硕却在想，这不是天大的好机会？ 正好可以跟林婉儿对话。 把事儿给办完。 至于死不死的…… 他相信自己没那么倒霉，这个女人也没这么倒霉。 没两分钟，血就止住了，但林婉儿还是休克状态，迅速被抬上担架，送上了救护车。 糊里糊涂的，张硕同两名狱警，跟着去了新康医院的急救室，眼看当班医生上了各种仪器。 监狱归属的医院，他也是头一回来，装修很老，有些年代了，墙上还写着密密麻麻的警示标语。 病人都是穿着监服进出的，狱警也在边上跟着，气氛和外面医院差别很大。 一通忙活后，护士出来喊了一声：“犯人休克严重，要赶紧输血，咱们这有没有o型的？出来说个话。” 张硕连忙上前：“我！” 护士上下看了他一眼：“有没有传染病？乙肝、艾滋之类的。” 张硕：“都没有。” 护士点头道：“去输血室等着吧，人马上过来。” 五分钟后，张硕和林婉儿，躺在了同一个房间，不同的病床上，两者中间放了个输血仪器。 望着那张如冰雪般苍白的脸庞，张硕脑海里不禁思考，该如何让她配合自己。 毒粉，已经换成了奶粉。 想要说服她，跟自己一起骗过表哥。 就得提出让她心甘情愿的理由。 结合刚才昏迷前她说的那句话。 张硕觉得，这不太容易。 差不多半小时后。 “看够了没有？” 冷不丁的，耳边传来了声音。 张硕这才发现，林婉儿已经醒了过来。 “张启明有什么事，说吧。” 单刀直入。 张硕忍不住心想，这娘们儿真是跟别的女明星不一样，割腕了还能这么淡定。 “……那我就直说了，我表哥让我给你带个东西，但出于良心使然，这东西我不能给你。” “你得帮我个忙，跟我演一场戏。” “不然咱们两个，都自身难保。” 林婉儿微微抬起头，那一双带着泪痣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张硕。 “表弟？” “别搞错重点。” 张硕坐了起来，看了一眼关着的门：“你现在是犯人，咱们说话的时间不多，我一次性给你交代清楚。” 没隐瞒多少，张硕报出前因后果。 “你是说……张启明想用毒来控制我，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但你下不去手，所以换成了奶粉。” “要我趁机吞掉奶粉，装作毒发的样子骗他，他就会帮我监外执行？” 还好，这娘们不笨。 三两句，就总结了一切。 张硕认真点头：“对，你是明星，演戏这种事最在行，演个毒发的瘾君子不难吧？” 林婉儿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而是用手抚摸着隆起的肚子： “既然他这么想我，为什么不自己来找我？把你一个男的，还是表弟，送进女监，就为了给我下药？” 张硕深吸一口气：“想这些没用，你不想出去？监外执行就跟放了你没区别。” “你回去告诉他，我最近总感觉，孩子在踢我，问问他还想不想要孩子，想要的话，过来见见我。” 林婉儿轻轻一笑： “还有，我也很想他。” 张硕盯着她，没说话。 林婉儿闭上眼睛，哼起了歌。 很动听，很悦耳。 张硕深吸一口气，时间不多了。 他决定换个方式谈。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配合我演戏，二，我去告诉张启明，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歌声戛然而止，林婉儿娇躯一僵。 “你……” “怎么知道？” 她眼里多了一抹惊悚。 是惊悚，不是惊讶。 仅仅只是这个简单的微表情，张硕一眼便看出来，这个秘密在她眼里的重要性。 拿到了主动权，张硕自然不想放过： “我能帮你保守这个秘密，等你出去之后，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离开我表哥也好。” “拿孩子继续威胁也好。” “就当利益交换。” “过后谁也不认识谁。” “我也不会再帮我表哥做事，你大可放心。” 听到这话的林婉儿，却饶有兴致道： “看来，你有把柄在张启明手里。” “这么怕我不配合你？” 张硕脸色一沉： “我没跟你谈条件。” 林婉儿喃喃说道： “你觉得张启明会轻易放过你吗？我跟他认识挺久的了，他什么性格我很清楚。” “为了权势，他可以什么都不要。” “你上了他的贼船，他不可能让你下去的。” “你太低估一个市长的城府了。” 张硕反问道： “你想说什么？” 林婉儿微微一笑： “我可以陪你演戏，但我能得到什么好处？没有你，张启明一样会找别人来害我，某方面讲，其实你是在跟我做交易，而不是在跟张启明。” “你既然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那就一定知道是谁的。” “你帮我个忙，我就听你的。” 第36章 林婉儿的赌约 这女人，简直是个谈判高手。 张硕摸了摸鼻腔，他有些后悔自爆了。 如果用许梦洁跟她对比，那就是一个青铜，一个王者，二者之间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哪怕他看了那么多书，学了那么多道理，仍然落了下风。 现在，似乎没有回头路了。 “说来听听。” 林婉儿满意点头，低头看着肚子，当着张硕的面，露出一副厌恶至极的模样： “我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 “根本就不想要。” “哪怕是我的亲生骨肉……” “我也不想要！” 她猛然抬头，双眼血红： “我要你想办法让张启明继续害我，最好能够让他狠心打掉这个孩子！” “但你不能暴露我，不管是张，还是汪！” “只要你做得到，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张硕沉默了下来，没有回应。 这是个陷阱，地道的陷阱。 孩子是谁的，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它的留存与否，会牵连很多人。 汪家想要，张启明想要。 偏偏林婉儿自己，不想要。 这简直太离谱。 张硕果断回应：“我办不到，我只是张启明的表弟，充其量一颗棋子而已，哪有你说的这么牛逼？你跟汪家用孩子设局的时候就该想到。” “他不可能放弃这个孩子。” “又不想翻脸，又想打掉孩子。” “这活，谁能干你找谁干。” 不是在退让，是他真没这个本事。 表嫂之前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汪家想用孩子控制张启明，张启明因为孩子才保林婉儿，让他张硕出主意把这个孩子弄死，那不就意味着，他既要得罪汪家，又要得罪表哥？ 林婉儿闻言，语气都软了下来，带着一缕哀求： “帮帮我，好不好？” “我知道你做不到，但你是张启明的亲人，他多少也信你，才会让你来害我，我可以跟你一起想办法，能不能成再说。” “除了你，没人能帮我了。” 张硕深吸一口气，这楚楚可怜的样子，真的很难拒绝。 但他只能咬牙摇头：“办不到。” 出人意料的是，林婉儿没再强求，她只是停顿了一下，换了个语气道： “不如这样，我跟你打个赌。” “我配合你演戏，帮你骗张启明脱身。” “如果事后，他选择就这样放过你。” “我就当没认识你。” “如果他继续用你的把柄威胁、利用你……” “你就帮我，好不好？” 张硕疑惑地看着他：“你就这么肯定，我表哥是这样的人？” 林婉儿用力点头：“肯定！” 张硕陷入沉思，这个条件对他来说是有利的，办好了这件事，他相信表哥不会为难自己，毕竟之前审讯那一招，没从他嘴里问出任何事。 林婉儿一旦被监外执行，就能够回到表哥身边，同时也不会打破汪家、表嫂等人的谋划，他脱了身不会破坏任何事情。 可以说，这个赌，他能躺赢。 “你想好了，真要跟我打这个赌？我保证你一定会输。” 张硕盯着林婉儿，强调了一句。 “赌！” “我不会错！” 林婉儿也是一副肯定的样子。 张硕便不再犹豫，立马点头：“好，那就希望你说话算话，你我现在都有各自把柄在手，不会傻到愿赌不服输，然后同归于尽吧？” 林婉儿莞尔一笑，微微摇头：“绝不。” 张硕总算松了口气，本来他都已经做好准备跟表哥说完不成这个事了，但现在打完这个赌，那一切就能顺利进行了。 “那行，这包奶粉你拿着。” “找机会当着监控的面吞下去。” 张硕终于掏出藏了许久的奶粉。 林婉儿将其小心翼翼拿了过来，当着张硕的面，将其藏在了自己的双腿之间，虽说有被子作为遮挡，但他仍然瞧见了一缕春光。 犹如皎月洗礼过的大白腿，刺人又刺眼。 “喜欢吗？答应帮我，可以让你摸个够。” 林婉儿语气平静，就像在谈生意。 张硕笑了笑，随后摇头。 “我不是说这里，我是说每个地方。” “都可以摸个够。” 林婉儿再次加码。 张硕对着门外大喊：“护士，护士，人醒了，来个人，准备带犯人回监！” 林婉儿嘴里嘟囔了一句：“不识货。” 装作没听见，张硕连忙快步走出了输血室，好不容易才压下心里的那股子火。 面对表嫂那样的成熟美妇，他尚且能够抵挡，可面对一位屡屡出现在荧幕上，有着“国民儿媳”外号的大明星，这……只能退避三舍，先走为敬了！ 大概三小时后，在医生的批准、检查下，林婉儿解除了生命危险，被重新押回监舍。 这是张硕第一次在监区跟她接触，但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 不过，好处也是不小的。 在不明情况的同事看来，林婉儿自杀失败，张硕这个抢着送患，本该要担责的勤务员，又是输血又是抢救的，等于是白捡了一个大功劳。 当天下午，宋监就得知了此事。 当着全监区科室的面，对张硕进行了表扬，声称他严格贯彻了监狱各大部门的规章制度，对自身工作做到了尽心尽力，同时决策和执行力都非常到位，对犯人一丝不苟等等…… 花词过后，少不了实奖。 六个月的实习期，转成了一个月。 等于熬过这一个月，张硕就算正式入编了。 虽说有表哥的安排，这些都是迟早的事情，但这样当着全监的面被表扬，张硕算是出了个大名声，以后再往上升，也不会有人不服。 “总算是把这事儿摆平了。” “哎，累死我了。” 回到宿舍，张硕打算美美睡上一觉。 可谁知他刚一闭上眼，便满脑子都是林婉儿那一双大白腿的旖旎画面，以及那一句“摸个够”、“每个地方”等揶揄的动听话语。 “草！” 张硕暗骂一声，看了看自己的五指姑娘。 第37章 野心该释放了 两天时间，眨眼而过。 张硕一如往常上着班，没有再出现什么幺蛾子。 东西已经交出去了，谈也已经谈妥了，剩下的就是等了。 投入到工作中，反而让张硕更加如鱼得水。 加上他被表扬的事情，使得铁大姐也受到了同事间的捧词，对他明显没那么严厉了。 两人渐渐熟络起来，几句闲话过后，得知铁大姐的孩子，考上了和自己一样的警校，张硕还特意打了个电话，给已经升上了副校长的教官，让他帮忙照拂一番。 那位姓张的教官，对他可是念念不忘的很。 当初张硕毕业，他连着三顾茅庐，就希望张硕留下来当辅导员，但都被张硕以太枯燥、没有对手等理由拒绝，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以两人之间的关系，这点小忙，还是很乐意帮的。 官场之间，不谈职位高低，光是人情来往，哪怕只是小小的一个电话，就能换来诸多好感，以后不靠表哥，张硕总得自己铺铺路。 忙到中午，张硕依然没跟林婉儿有什么交流，鉴于她自残的事情，上级给她安排了心理疏导，暂时不需要劳动改造，送饭、吃饭都有专人盯着，放风的次数少之又少。 如果自杀的事情成了，张硕要背锅是一回事，监区可能还要迎来整顿，没人想遇见这种事，她肯定要被重点关注。 两人就像从没见过面一样，却为了一个赌约，都在蓄势待发。 吃饭的时间，张硕给表哥打去了电话，告知事情已经办妥。 就等布局监外执行的事情了。 张启明没多说什么，夸了张硕两句办得好后，就挂断了电话，半句话都不想多说。 市长办公室。 张启明面无表情地坐在办公椅上，脸色看起来却有些憔悴。 这几天，别说睡觉，连吃饭、喝水，对这位市长来说，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省里吹来的风，他已经确认，就是方天宇所为，自己布下的失败谋划，已经打草惊蛇，他跟方静之间，恐怕要走到头了。 这倒不是关键，只要市长这个位置能一直坐，他敢保证不论方静或是方天宇，都不会把脸皮撕烂，最多名存实亡。 只是他不服气，不甘心，私底下连着找了几位有过交际的领导探口风，得到的全都是推诿、漠视。 走过了十几年的官途，一步步攀爬到现在，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还要被方静一家子给扼住咽喉，为何那个老不死的东西，一句话就能让自己举步维艰！ 他是市长，不是什么狗屁科员，不是前途无望的半吊子。 “就因为我借了你们方家的势。” “你们就想困我一辈子？” “就想让我任人鱼肉？” “呵呵，真是有意思。” “反正都撕破脸了，那也就不用演了。” “真当我没别的手段？” 张启明深吸一口气，眼神里多了一抹决绝，拿起桌上电话： “小刘，你进来一下。” 刘秘书快步走了进来，仍然衣领整齐，微微半弓着腰：“领导，您说。” 张启明沉声道：“你用我的名义，去跟药监局打一声招呼，让他们严格彻查、打击本市的中医馆，但凡存在非法行医、虚假宣传、服务质量不达标，或者有人举报、纠纷等情况，统统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市场整顿。” “同时严格管控外地中药材的流通，对于那些非法收售、供货中药材等跨区流动的药材贩子，严格实行罚款拘留等行政处罚手段。” 刘秘书心头疑惑，他可是知道，市长的岳父大人，就经营着全市有名的方氏中医馆，分店遍布全市，这不是跟自家人作对吗？ 他张了张嘴，但看到张启明话没说完，就没有插嘴。 “此外，再找来一批底子不干净的黑心无良记者，让他们发布针对方氏中医馆的新闻，不做筛选，不追来源，最好联合曾经在省内活动频繁的职业打假人一起举报。” “整治乱象，提倡优良作风，保障市民老人健康，理由有很多。” “有多大风，就刮多大风，该怎么做，不用我细说吧？” 刘秘连忙点头：“您放心，我会安排。” 张启明手指头缓缓敲打着桌面，目光带着郁光，却又不缺锋芒： “宋监那边打好了招呼没有？林婉儿的监外执行可以安排了。” “已经沟通妥当，办完这事儿，省狱管副局的位置会腾出来。” 张启明点头，沉默了几秒，接着说道： “方天宇不用再跟了，方静那边有什么动静？这两天我没回家，她也没给我电话，跟失踪了一样，去哪里了？” 刘秘犹豫两秒，方才说道： “我打个电话问问，您稍等，” 两分钟后。 刘秘答复道：“夫人这两天去了海东县，听闻那位县长资历熬够了，这两年在加快发展，想着做出点政绩来，更进一步。” 张启明略微皱起眉头，海东县？ 江州市排名倒数的几个县之一。 这野婆娘，跑哪个地方做什么？ 她从不喜欢越过自己，跟别的官员打交道。 假说要提拔谁，或者还什么人情之类，让他去办更为利索，毕竟实权在他手里。 “等等……” “海东县，不是我表弟的老家？” 他清楚记得，当时调查张硕背景的时候，特意留意过这个事儿，正因为他出身穷，家里穷，父辈叔侄没几个见过世面，所以才选中了他帮自己办事。 “盯着，盯紧点！” “我要知道方静在海东县干什么！” “一点都不能漏！” 直觉告诉张启明，这事儿有蹊跷，果断吩咐下去。 刘秘点头，本想出去，张启明却叫住了他： “小刘啊，你过来，我跟你说点私心话。” “你跟了我几年了？” 刘秘赶紧回应道：“四年，领导。” 张启明淡笑道： “四年，真是光阴如梭啊。” “你说，我这人，野心大不大？” 刘秘如坐针毡，但还是紧绷答道：“您这么年轻就能坐上这位置，若心不沉、意不静，恐怕难以服众，四年前跟您，我脑海只有一个想法，认定您必然会对江州大刀阔斧。” “没曾想结果却恰好相反，您上任过后，不仅没有操之过急，反而步步为营，藏锋多年，脚踏实地为人民群众服务，没出过半点乱子。” “时至今日，您有些野心释放出来，恰恰也是十分合理的。” 张启明听完这话，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小子，说起客套话来，比我这个市长都在行，明里暗里夸我一通就罢了，还给我讲上道理了。” “不过，你说的没错。” “我这心底的野心，是该释放出来了。” 第38章 就当我借你的 事发的时间，比张硕想象中，来的要慢很多。 整整一周过后，一监区一监舍，第106号房，才终于传来了通报。 富有“国民女神”之称的女大明星林婉儿，因有孕在身，不便服刑，加上在监内屡次自杀，特许进行监外执行，由专人看守。 这则消息，本没有引起轩然大波，但由于林婉儿在押送出监的过程中，突然口吐白沫，浑身颤抖，嘴里不断喊着“好冷”、“好冷”，而被紧急送往市医院抢救。 引起了监区内部的一些议论。 就此，便再没了声。 作为勤务员，张硕不仅收到了通报，甚至还从许梦洁手里，看到了当天的监控。 画面中，林婉儿大概是故意饿了几天的缘故，显得非常憔悴，走起路来有气无力，等到提监的时候，便像毒发了一样，抽搐吐沫。 明星，不愧是明星。 演技可以说毫无破绽。 而且，挑的时间，也恰到好处。 正好是宣布监外执行的那一天。 这个女人，能够被汪家、张启明、表嫂各自设计，就足够证明她不是个简单的人了，张硕心里这么想着。 如此完美的表现，应该足够帮自己跟表哥那边交差了，算来算去，心里面最重的那一块石头，也是彻底落了地。 至于林婉儿是怎么吞下那包奶粉的，恐怕监控这辈子都不可能被外人看到，多半已经在表哥手里头了。 “你这人，对林婉儿真是爱的深沉，当了勤务员还要我帮你找监控？我看她这个样子，跟我见过的那几个瘾君子差不多，身上多半有毒瘾在。” 许梦洁打断了张硕的思考。 “你也觉得像？” “……我只是猜。” “她演技真不错。” “跟演技有什么关系？” 许梦洁翻了个白眼，话里带着点醋味：“又是吐白沫，又是抽搐的，跟癫痫犯了一样，难不成她还是演的啊？” 还真就是演的。 张硕摆摆手：“行了，管她演的真的，反正跟我没关系了。” 许梦洁轻哼道：“我看，你挺想和她有关系的。” 张硕听出了她话里的锋，故意说道：“谁不想？你不想啊，我挺想的，那腿，又白又长，那身材，比你好上几倍呢。” “你说什么！” “我抽你信不信！” 许梦洁一副委屈样子，举起了拳头。 “别别别，我逗你玩呢。” 张硕哈哈大笑，随后正经道：“再过大半个月，我这实习期就结束了，到时候铁大姐不用带我，我可以自己忙活了，正编岗，管重刑犯，真爽！” “上回你说你接触不到汪欣，只能靠一个叫赵颖的，她在第几监区？我怎么没遇见过，说不定还能给你当当探子。” 许梦洁叹了口气：“她是第四监区的，我听说汪欣在里面屡屡犯错，已经被升调去了第二监区，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监控岗做不了那么多。” 张硕问道： “怎么不让汪博继续把你往上调？” 许梦洁沉默了两秒，随后摇头道：“我决定了，张硕，我还是不要得罪汪博了，老老实实配合他的要求吧。” 张硕低头看了一眼，饶有兴致道：“订婚的戒指都摘下来了，你还说这种话，怎么，他又为难你了？” 许梦洁神色黯淡了几分： “我不想在你面前戴那个戒指，而且……而且我爸的病又严重了，我没钱给他付医药费，如果这个时候得罪汪博，只会害了自己。” “我找他借钱，他让我要么找你麻烦，要么找汪欣麻烦，才肯给我。” 张硕拳头紧握：“这王八羔子，满脑子都是害人的想法，亏他还是警校出来的，党教都忘得一干二净了，真是个人渣。” 那天挡刀的时候，就应该多给他几脚解气，而不是就这么撞过去。 许梦洁强行露出笑容：“所以我只能听他的，别说投靠汪欣了，那个疯女人，眼里只有利益，她不会帮我的，有这个把柄在，我就跟笼子里的兔儿没两样。” 张硕掏出手机，打开扫一扫。 “来，收款码。” “……什么？” 张硕点燃一根烟：“我这里还有千把块，都给你，你先拿去应急，完了我找家里再拿点钱，能帮尽量帮你，别嫌弃。” 许梦洁双手抖了一下，但她还是抓着衣角道：“不用了，你不是跟我说过，你家里之前惹了事，得罪了人，欠了上百万的钱没还吗？你跟我其实一样……” 张硕一把伸手，从她口袋把手机强行拿了出来：“让你打开就打开。” 许梦洁赶忙争抢：“我不要，我不要，你别乱来……” 张硕力气很大，推开她的同时，抢过手机解锁，但上面有密码，他便下意识输入了自己和她的生日，结果打开了。 “哟，这么久还没换密码啊？都订婚的人了，还忘不掉哥。” 张硕一边调侃，一边扫码转钱，正好1312块，全都付了过去。 单位有食堂，有住宿，他从小穷惯了，没什么消费欲望，这一千多花不出去，留着也没用。 许梦洁却在一旁急了起来：“你把手机还我，我不要你的钱，你这人怎么跟以前一样？不想做的事，老是逼我做！” 张硕递过手机，反问道：“我逼你做什么了？说话别冤枉人。” “我来亲戚的时候，你不是老让我用……” 话没说完，许梦洁就停了下来。 张硕直勾勾盯着她：“说啊，让你干啥？往下说。” 许梦洁一把夺过手机，脸色尴尬道：“你有病！我懒得跟你计较，我现在就把钱还给你。” 不等张硕回应，就打开微信，点开张硕的头像，准备向他转账，却弹出提示：“你已被对方拉黑，暂无法转账”。 “你……” 张硕晃了晃手机，脸色平静道： “你我不是情侣，但也是同窗、同事。” “这钱就当我借你的，等你有钱了再还我。” “要还双倍，不，五倍。” 许梦洁盯着他看了几秒，最后捂着眼泪跑出了宿舍。 看着她的背影，张硕摇了摇头，心想真是女人作态，跟警校那会儿一模一样。 “有段时间没给老头子打电话了，不知道这回借钱，会不会跟以前一样，臭骂我一顿。” “怪怀念的。” 拿起手机，张硕嘿嘿一笑。 正要打过去， 屏幕却突然响起急铃。 来电人：老爸。 这么巧？ 张硕心头一紧，一般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老头子不会给自己打电话，都是自己主动打回去，家里该不会出啥事了吧？ 第39章 县里的工程 江州很大，算是省内最大的市。 张硕的老家，海东县，又是江州最偏僻的几个县区之一。 虽然近两年发展还行，但高铁什么的都没通，回去不仅要坐火车，还得转村里的公车，来来回回得三四个小时，路都不好走。 读警校的时候，他暑假都用来打工，只有寒假才回去过年。 最后一年寒暑假都没回家，是因为毕业集训、考试，他想有个好名次，方便以后进司法系统。 加上臭老头子，又是那种低不下头的脾气，每回过年都要跟他吵架。 算一算日子，也有快一年没回过家了。 自个从警校毕业的事，还没想好怎么跟家里说。 上回打电话，是五个月之前，他过生日的时间。 亲妈怕自己没衣服穿，硬是给他打了五百块钱，让他买几件好看的衣服。 在外游子，哪个不怕家中急电？ 张硕的心，一下就吊起来了。 赶紧按下接通： “喂，老家伙，家里出事了？” 老家伙，他从小就这么叫。 电话那头，没有唉声叹气，反而是那熟悉的吼声： “你个臭小子，一天天的就惦记着家里出事！没事还不能给你打电话了，你狗日的是市长还是省长？” 张硕立马松了口气，这不像有事的样子，便笑呵呵说道： “你这话说的，我也正想给您老人家打电话，报个喜讯，我啊，进系统工作了。” “再有一个月，就是正式编了。” “您老想不想知道我去哪个系统了？保证吓你一跳。” 故意卖了个关子，本以为会得到老头子的好奇，对方却不咸不淡道： “哦，不就是省监狱？充其量也就是个管着盲流子的小狱警，你有什么好能耐的？” “老子还以为你去了公检法，以后干大了，一句话就能把老子欠的账给平了。” 嗯？？ 老头子的话倒是没打击到他，他从小都习惯了。 只是他好奇，自己在监狱里工作的事，老头子是怎么知道的？ 他不记得自己跟老家那边的谁透露过啊！ 张硕忍不住问出了疑惑。 老头子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像是在低声细语说什么，随后张硕就听到手机传来了摩擦声，紧跟着便传来一道动听的声音： “喂？小硕，是我啊，表嫂。” 表嫂？ 张硕那张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本身他跟张启明，就算是远房表亲。 表嫂跟他家，说到底是八竿子打不着。 能接老头子的电话，那不就意味着，表嫂现在就在自己家里？ 去干什么？ 动动脑子都知道。 不会有什么好事！ “嫂子，你去我家也不给我打个招呼，我怎么好叫家里人招待你啊，要没什么事的话，来找我谈就行，我家老头子年纪大了，管不了事。” 张硕皮笑肉不笑，语气却带着一抹恼火。 电话对面的方静，同样是人精，当然听得出来，这里面带着张硕的火气。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反驳，而是轻声笑道： “小硕，嫂子不是给你说过么？这趟来家里，是你表哥的想法，你爸前些日子住了院，动手术切了一段肠子，现在还是康复期，所以派嫂子过来慰问慰问。” 住院，切肠子？ 张硕心头的火气，当场就灭了一半。 老爹在旁边，这事儿不可能是假的，更不可能是现编的。 以他对老爹的了解，十有八九是故意瞒着自己，不想让自己担心。 表嫂用这个理由过去，没问题。 但他敢肯定，不是张启明的安排。 两人现在都闹僵了，有这个可能么？ 显然没有。 所以表嫂过去，一定带着目的。 “让老家伙接电话，我问问他怎么回事。” 张硕还是更担心父亲的毛病。 表嫂却接着道： “他老人家没跟你说，是怕你担心，昨天我过来，帮他把欠下来的医药费交了，又带他去做了个全身检查，没啥毛病，你不用担心。” 这是跟自己邀功呢。 张硕无奈道： “嫂子，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我也知道你没那么好心，让我爸接电话吧，我跟他聊聊，然后咱们再通个电话。” 表嫂哎了两声，就把电话递了回去。 “你个臭小子，对你嫂子尊重点！她是远亲，能来帮咱们家，那是咱们家的荣幸……” 老头子训斥了两句，张硕嗯嗯称是，而后就问了具体情况。 肠梗阻，肠坏死了一段，给切了。 从老家伙嘴里说出来，跟吃了顿饭、撒了泡尿没区别。 但张硕听的却是心里难受，他哪里不知道家里的情况，欠了外债不说，平常有个什么小病什么的，都是靠忍。 忍不住了，买点药吃，吃了药再继续忍。 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去医院。 问，就是怕花钱，动不动检个查就上千块。 这次动的还是个大手术，多半是拖到了没法拖的时候，才去医院切了肠子。 钱倒是小事，那疼，可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张硕压不住心里的气，但也知道自己骂不过老头子，替许梦洁借钱的事只能放一放了，干脆问老头子，表嫂过来还有没有别的事。 老头子说没了，本来表嫂还想拿十万的现金给家里，但他硬是没要。 这让张硕松了口气，如果表嫂先斩后奏，用人情来压他，他肯定是没法拒绝的，只是心里对表嫂，会更加防备。 毕竟，这是他的弱点。 而面对弱点，总会有递刀子和递棉衣这两种选择。 但这也让他更不明白，表嫂的目的了。 说到后头，老头子也没问张硕在监区的情况，大概是表嫂都往好了说，索性也懒得提，就把电话给了张硕的母亲。 亲妈的关心，就是不一样。 吃得好不好、穿的暖不暖、手里缺不缺钱…… 能问的问题，都问了一遍，才放心挂断电话。 最后，电话回到老头子手里，才问出缘由。 “听你嫂子说啊，县里最近批了一块地，要拿来建咱们江州大学的分校，以后有外地大学生过来读书，就方便多了，工程量不小，光前期投入，就要花上两三千万呢。” 县里的工程？ 张硕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但没急着说话。 第40章 条件很诱惑 “你爹是干什么的，你也知道，前些年得罪了县里住建局的领导，到现在都没哪个工地愿意给我活干，只能带着手底下的人到处做散工，给人打灰、搬砖，身子骨是真扛不住了。” “正好聊起这个事儿，你表嫂就让我跟你说，看看你能不能请你表哥出面，找那位住建局的领导吃个饭，赔个罪……” “要是能搞定的话，你爹说不定就能掺和一把，借着你表哥表嫂的光，跟你叔一起接下这个工程，哪怕是分口汤也行。” “家里的外债，还剩下七八十万，你爹是真还不过来了，你现在也长大了，该替家里分担点了，就当爹求你的，争点气！” 从未放低语气，跟自己谈过话的老爹。 这一次，却是低声下气了不少。 张硕眼里，莫名多了点泪光。 当年先是得罪人，又被坑骗，老头子都没这么跟他说过话，反而当着他的面，拍拍胸膛说这点事儿，自己一个人就能扛得住，叫不得事。 让他学好，以后当榜样。 这日子，过得是真快啊。 “我知道了，爸，我来想办法。” “你就在家里好好养伤吧。” 挂断电话，张硕只能深吸了一口气，答应下来。 看来，还是跟自己想的一样。 表嫂是想用迂回战术，逼自己妥协。 可他有什么办法？ 爹妈都老了。 家里就他最大，妹妹才刚实习。 天虽然没塌下来，但他也到了该扛一扛重担的日子了。 不过让张硕疑惑的是，表嫂并没有选择在电话里面把事情说清楚，只告诉张硕，她晚上会回来。 让张硕先上班，等她电话就好。 发生了这种事，张硕哪里还有心思上班。 一整天，他脑子里都是表嫂。 那强势、霸道的语气，还有说一不二的模样。 等到下班点，换好衣服。 表嫂准时打来了电话。 给张硕报了个地址。 是个咖啡店。 这让张硕不免疑惑，过去表嫂约自己去的地方，不是什么商k，就是什么茶楼之类的，总之都是不干净的地方。 这次，换了个咖啡店。 咋的，换了个口味？ 按照要求，他迅速赶了过去。 等到了地方后，就见到表嫂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碎花裙，盘起头发坐在窗户边上，连妆容也没有，端着喝咖啡的样子，平易近人的很。 张硕一坐下，表嫂便微微一笑：“坐吧，嫂子给你点了一杯牛奶，一份西多士，一份牛排。” “这家咖啡店我高中时候很喜欢来，老板娘一直没换过。” “以前是做西餐的，现在不干了，只有我点这份套餐，她才愿意做。” 张硕没什么心思吃东西，但看着表嫂这么用心，还是点了点头。 送餐过来的就是老板娘，看上去有五十多岁了，煎出来的牛排香嫩得很，放在桌上后，她也没过问张硕是谁，只是笑道： “小静，有啥想吃的，尽管跟我说，你跟这位帅小伙，还是老样子，点多少都免单。” “吴妈，你忙你的，我们吃这些就够了。” 方静脸上带笑，很礼貌。 这是张硕第一次从她脸上，看到这种笑。 老板娘走后，张硕也动起了刀叉，表嫂就在一旁自言自语： “读书那会儿，我爸很少有空管我，有事没事我就爱来这躲着，这儿氛围好，安静，适合思考，有一回撞巧，来了一伙违法的拆迁队，吵闹着要砸她的店。” “吴妈又是被推搡、又是抽耳光，嫂子看不惯，上去骂了两句。” “结果那帮人，也给了我几耳光。” 张硕拿刀叉的手，停顿了一下。 “后来表嫂就回去哭啊，闹啊。” “老头儿知道这事儿后，当天就把那一伙拆迁队给送进去了，按那时的罪，本来最多刑拘，结果审他们的人，是市局的一把手。” “那几个家伙，吓尿裤子，啥都往外交代了，背后的保护伞也给揪出来了。” 表嫂颇为怀念的笑道： “平白无故送了我们家老爷子功劳不说，还让市局的人沾了光，连带着这间咖啡厅，一起保了下来。” “从那时候开始，吴妈就亲我，我点啥都不要钱。” 张硕嘴里嚼着牛排：“嫂子，我笨，没明白你意思。” 方静拿着勺子，在咖啡里搅拌着： “我挨了那几巴掌，吴妈店留了，保护伞除了，市局和我家老头都得了功劳，连带你今天吃的这顿饭，都是这几巴掌换来的好处。” “你觉得，值不值？” 张硕点头说值，又接着道：“嫂子是在暗示我，这点委屈都不愿意吃，目光短浅，看不见未来的好处？” 本以为她会点头，不料只是否定道：“不是，嫂子是在说，你和我，其实可以和吴妈一样，成为很要好的朋友。” “我喜欢她的手艺，她免单给我回报。” “不存在谁利用谁。” 张硕一口气喝完牛奶，擦了擦嘴角：“嫂子，咱们别打哑谜了，你说，我听。” 方静转过上半身，从包里掏出一份厚厚的合同，摆在了张硕面前： “这份合同，是你爸说的那个工程，部分的承包项目。” “挣多少钱、花多少力，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 “签了之后，嫂子会帮你摆平你爸惹的麻烦。” “你爸也能借着这个机会，在县里站稳脚跟。” “至于承包的本钱，不用操心，我都会安排妥当。” 表嫂轻轻把合同往前推： “你呢，可以答应，也可以不答应，不答应的话，嫂子仍然会用合理、合法的名义，帮你爸清了外债。” “要是愿意，嫂子可以保证，你爸五年内，会成为县里最大的承包商。” “飞黄腾达不太可能，但当个小暴发户，还是没问题的。” “最起码，可以让你专心在官途上奋斗，不必分心家中之事。” 张硕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嫂子，条件很诱惑，我根本拒绝不了。” “可我不明白，我的价值，真有你想的那么高？” “我实话跟你说，表哥交代我的事，我已经跟林婉儿解决了，后面我打算跟表哥摊牌，就此两清。” “以后靠我自己往上爬。” 第41章 啥都缺，不缺钱 方静有些诧异： “你说服林婉儿了？她可没那么容易搞定，怎么说服的，我还不知道这事儿，这两天一直在你老家奔波。” 张硕苦笑道：“辛苦你了，嫂子，我不想瞒你，情况是这样……” 如何跟林婉儿谈，他一字不差，说了个清楚。 “你是说，她根本就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反而还希望你找机会说服张启明，把她肚子里的孩子给弄死？” 表嫂脸上多了一抹不敢置信：“你答应了？” 张硕摇头：“我没答应，只是跟她打了个赌，她认为表哥不会放过我，我认为可以，谁输了就老实认命。” 表嫂笑了起来。 张硕没说话。 表嫂喝了一口咖啡：“你真觉得，张启明那个混蛋，会放过你？” 张硕点头：“我如果不配合他，也不破坏他的计划，对他来说没什么价值。” 表嫂还是笑：“他不会放过你的。” 接连两人，都这么说。 弄的张硕，都有点不自信了。 表嫂却伸了个懒腰，一改往常道：“这事儿可以先放一放，你跟我之间，先谈完再说。” “那天你说得对，嫂子把你当成了第二个张启明，事实证明，上一个张启明已经失败了，再培养一个，对我也没什么好处。” “如果你答应，嫂子从今天开始，就把你当亲弟弟。” “以后不管做什么，你我都商量着说。” “你不愿意做，我也不逼你。” 这…… 张硕一下没反应过来。 见过给好处的，没见过这么给好处的。 主要是，这趟过来。 他以为嫂子会用家里的事，逼迫自己就范。 他已经做好了，低头认错的准备。 可没想到。 表嫂给了两个选项。 答应，不答应。 对他都没什么坏处。 张硕试探性问道：“嫂子，你……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我这人，是有点底线的。” 除了这个可能，张硕想不到别的了。 嫂子听完，却是无奈道：“什么样的男人，嫂子要不到？你啊你，想些没用的，嫂子之所以这样，一是因为你救了我爸一命，于情于理我都该回报你。” “二是因为，我爸给你算了命，你命好，跟着你嫂子能发大财。” 前一句能信，后一句张硕没放心里。 不过，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人，要知好歹。 三番两次，表嫂软硬都来。 他再拒绝，就是自毁前程了。 “嫂子，我答应你。” 方静脸上多了一抹欣然：“真的？” “真的。” 张硕点头：“以后有什么吩咐，嫂子尽管说，我家里的事，也多麻烦你操操心，另外，我表哥那边……” “我跟他之间的事，不到万不得已，不用你插手，林婉儿回了他身边，他接下来只会得寸进尺，我已经想好，只要他懂得收敛锋芒。” “我们还能当这个表面夫妻。” “如果他不知好歹，嫂子会联合汪家，让他前途尽毁。” 那个霸道强势的嫂子，似乎又回来了。 不过张硕能从话里面感觉到，嫂子把自己当个人，而不是棋子了。 这就是他一开始想要的。 去挡刀，又挡枪。 不是为了交换利益。 也不是想成为第二个张启明。 “好了，就聊这么多，县里工程的事，市住建局还在审批，也就这星期的事了，等批文下来了，嫂子再跟你回一趟老家。” “咱一块把这事儿解决。” “好么？小硕。” 表嫂眨了眨美眸。 “好……” 张硕迟疑了几秒，随后鼓起勇气道： “嫂子，还有个事，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儿，尽管说。” 张硕直言道： “我需要钱。” “能不能，先借点给我？” 方静笑道：“这叫事儿？嫂子啥都缺，就是不缺这东西。” 说罢，她从包里拿出十万块，放在了桌上。 “这十万现取的，本来要给你爸，没要。” “拿去花吧，用完了找我就好。” 张硕咽了口唾沫，那可是十万块，他在单位上班，一个月工资也就三千左右，算上杂七杂八的，一年下来最多六七万。 这十万块，算是一笔大财了。 “嫂子，用不上这么多，我怕还不上……” “利息按银行最低年化单利，3.4个点，合同就不用签了，你是我表弟，我放心。”　方静语气随和道：“欠多久都没问题，借用你的那句话，现在还不上，以后可就不一定了，对吧？” 张硕点点头，这倒是。 十万块，对22岁的他来说很多。 32岁，就不一定了。 人，总不能越走越差。 “那十万我就收下了，嫂子，我跟表哥摊牌的事情，还是要继续，结果如何，我汇报给你听，行吗？” 商量的语气，让方静也很满意，她摸清了张硕的性格，这小子不想做的，不能逼他，便许可道： “他要是肯放过你，当然是好的，但以我对他的了解，抓了人的把柄，他就要吃到死，你看着办就好。” “嫂子这两天累得慌，就不掺和了。” 张硕一听，便站起身来，走到表嫂身旁：“嫂子，我在警校上过松骨课，我来给你按按，能帮你解除疲劳……” “嗯，按吧。” 方静的声音，听起来很酥软。 只不过两人完全没发现，就在这间咖啡店的外头，有个穿着大衣，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拿着一部相机，悄悄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照片，很快传到了张启明的手机里。 他站在人民医院的走廊，脸色阴沉的看着手机。 “贱婊子，不让老子碰就罢了，居然还吃窝边草，几十岁的人了，欲望强到这种地步，连自己表弟都不放过，有这么饥渴？” 骂完，他眼神变得阴狠，笃定了什么，开始编辑短信： 继续跟，查到底，一点都别放过。 发送，删除，一气呵成。 张启明调整笑容，转头坐电梯上了楼顶的私人病房。 “婉儿，感觉还好吧？我让医生检查过了，没什么大碍，肚子里的孩子也好得很，有什么不舒服，你随时跟我讲。” 病房里的人，正是监外执行的林婉儿。 她脸色苍白，没说话。 第42章 曲生楼宴客 张启明走到床边，拉着她的手，语气带着哄音： “你还生明哥的气？我这不是想办法把你捞出来了么？在里头待是苦，但怎么也得走流程不是。” “现在都好了，你在外面想做什么都可以，明哥护着你。” 林婉儿转过头来，眼眶不知何时变得通红，她似哭非哭道：“上次你也是这么跟我保证的，现在我的事业，我的人生，全都毁了。” “我连一个明媒正娶都要不到，却要带着孩子忍气吞声。” “这日子我不想过，你知道吗？我早就不想活了。” 拉开衣袖，露出那自残的刀伤。 张启明眼里满是心疼，他当着林婉儿的面，给了自己一巴掌，语气诚恳道：“是我不好！婉儿，我答应你，很快，很快我就给你名分。” “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只要我竞选上市委书记了。” “你们娘俩，就都是我张家人了。” 林婉儿用眼红的美眸看着他：“你告诉我，还要等多久才作数？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选上市委书记？” 张启明深吸了一口气：“快了，婉儿，这个月之内，我保证给你一个交代。” “不过在此之前，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 “我会请汪家和梦幻娱乐集团，在曲生楼举办慈善募捐晚会，邀来一些商会、熟人，名义上进行捐款。” “到时候你上去唱首歌，表演一下节目，带动现场气氛，所有的款项，最后都会到你的钱包里。” 张启明脸上带着笑意： “而我，会在结束后，上台发言，你就站在我身边。” “虽说现在做不到四处宣扬，但是这点心意，你别嫌弃，就当我张启明放下市长身段，亲自给你赔罪了，到时候你穿得好看点。” 林婉儿美眸里，多了一些光亮：“真的？” 张启明用力点头：“真的！” 林婉儿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好，谢谢明哥。” 张启明笑的很开心，他知道林婉儿要的不多，以往两人都是私底下幽会，出来开房都要打扮的严严实实。 而这次晚会，两人是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面，同时出席。 他一个市长，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不错了。 最主要的，晚会他故意没有邀请方静出席。 但他知道，一定会传进方静的耳朵里。 老子就要在外面玩，老子就要迎小三出狱。 你方静能拿老子怎么样？ 你方天宇不是一句话，就断了老子的前途？ 以为老子是个没嘴巴的狗，不会咬人？ 逼急了，老子咬给你看。 殊不知，林婉儿听到这话，心中只有恶心。 欣喜，也只是表面装的。 她知道张启明给自己投毒的事情，还远没有结束，她必须装的很像，让张启明觉得她是个听话的玩物，否则他一定会卸磨杀驴。 但她没有别的办法。 她想有个好事业。 有个好前程。 汪家许诺过，会帮她翻案。 张启明许诺，会把她明媒正娶。 两条路，似乎都是最好的路。 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配合就好了。 可这样任人摆布的滋味，连带着肚子里的孩子，都让她痛苦至极。 在这些权势之人面前，她什么都没得选，只能当一颗棋子。 感受着张启明的体温，林婉儿脑海里，没来由浮现了张硕的模样。 某种方面上说，林婉儿和张硕其实是一样的人。 他们，都想把未来握在手里。 只是，林婉儿已经深陷入局了。 而张硕，却还在边缘挣扎。 不过，他挣扎出了一点成效。 “老爹，事儿我给你办好了，等住建局的批文下来，我再给你电话，这段时间你就别忙活了，我给你打了两万块钱，当营养费。” 不多，也不少。 两万块，够家里花销了。 老头子问他钱从哪来的，生怕他是贪污的，张硕只好编了个理由，说参加了体测比赛，拿了两万块的奖金，一直没花，这才放心。 看着手里剩下的八万，张硕趁着许梦洁上班的时间，跑了一趟监控室，把她叫到了熟悉的楼梯间。 “怎么了？这么急冲冲喊我过来，今天值班室很忙，听说宋监两个月后要被提拔了，到时候新官上任三把火，各部门的效率都要提起来了。” 许梦洁擦了擦额头的香汗。 宋监要被提拔了？ 张硕心中了然，多半是监外执行的事，给他换来的前途，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快，表哥在这方面，还真是够上心的。 他并未在意，把八万从包里拿出来，递给了许梦洁： “这些，应该够你爸用一段时间了。” 许梦洁娇躯一僵，下意识看去，整个人都颤抖了：“这、这么多？这有多少钱？” “八万，本来有十万，我拿了两万给家里，我爸他身体也出了点毛病。” 张硕没说太多，也没给她反驳的机会： “你听着，这钱拿着，不用你还。” “我给你的一千多，你要还我，这个不用。” “因为这是我们第一次合作，换来的利润。” 许梦洁面带泪光的“啊？”了一下，显然没明白她的意思。 张硕平静道：“今天我见了个人，她给我上了一课，如果没有你冒险给我传消息，我不会去挡枪，自然也不会有这十万块。” “一切都有因有果，所以这钱你能心安理得的拿，我能心安理得的给。” “好处，不能我一个人占。” 理由，听起来很合理。 可许梦洁，还是不敢要。 她低头道：“我其实就只是传了个话，真正挡枪的人是你，你险些搭了性命，如果你想感谢我，我拿……拿一万块就够了！” 张硕不容否定道：“八万，就八万，拿着，我还有事，不说了。” 转身想走，许梦洁却一把拉住了他。 “张硕，你别动……” “站好，我、我帮你……” 帮我？ 帮我什么？ 张硕愣了一下。 随后。 就见到许梦洁蹲在了面前。 “你，别乱来！” 他想推开，但许梦洁却死死压住手。 力气，比他还大。 …… 擦了擦嘴角，许梦洁瞪了他一眼：“手还是不老实，总按我后脑勺干什么？还好早上没吃饭，不然全都要吐出来。” 张硕也擦去额头的汗，脸色无奈道：“我没逼你啊。” 许梦洁冷哼道：“我自愿的，行了吧？你不就喜欢这样吗？以后要是想，跟我提就好了，我都听你的。” 张硕连忙摆手：“那还是算了，咱们是合作伙伴，不是那什么。” 许梦洁咬了咬嘴唇，举起手里的八万，脸上很开心：“谢谢你，张硕，这八万，能解决我燃眉之急了，我爸他很快就能等到肾了！” 相继走出楼梯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张硕却险些腿软没站稳。 “娘的，就荒废了一段时间，这就顶不住了，该锻炼起来了啊！” 另一边。 来回奔波了两天，卖了几个人情，好不容易才搞定张硕的方静，得知父亲从省里回来，便第一时间回到了方氏中医馆，打算跟方天宇报个喜讯。 第43章 羞耻 不料，和往常不同。 方天宇今天罕见的，没有给人算卦。 他只是阴沉着脸，看着眼前那琳琅满目的药材柜，手里头不断盘着核桃。 “爸，发生什么事了？”方静一下察觉到了不对。 “你来得正好，静儿，本来想跟你说来着，你那胆大包天的市长老公，这是铁了心要跟我们方家对着干，他已经疯了！” 方天宇怒气不小，近三年来方静都没听过这个语气。 她赶忙询问事由：“爸，那王八蛋干了什么？又请人对您出手了吗？实在不行，我跟他离婚，就此翻脸不认人！” 方天宇沉声道：“他让药监局全市彻查中医行业，还把我的药材商抓了不少，甚至请了媒体到处说方氏中医馆店大欺客！” “虽说影响不了我的那些客户，但有好几家店，都因此被查封了！” “整个江州，谁敢跟我方天宇这么干？也只有张启明这个混账东西，敢如此下手了！” 方静闻言，满脸不解：“他不要命了？敢这么乱来！我无数次强调过，得罪谁都不能得罪您，先是请人要您命，失败了就玩这一招？” 方天宇叹了口气：“我去省里办事的时候，跟几位老领导多嘴了两句，讲他张启明资历还不够，还得熬一熬，他多半是收到风声了。” “只是爸没想到，他敢狗急跳墙。” 方静沉默了几秒：“难怪。” 市委书记这个位置，张启明惦记了多久，她不是不知道。 父亲有多大的人脉，她也知道。 很多时候，简单的几句话，哪怕只是吹吹风，就能改变不少事情，这就是位高权重带来的影响，即便方天宇不在其政，不谋其位。 但张启明能有今天，靠的是谁？ “爸，你打算怎么处置他，我都听您的。” 方静面无表情道：“我已经跟他的夫妇之实了，您如果想我跟他离婚，我回去就拟离婚协议。” 方天宇闭眸沉思良久，最终摇了摇头：“留在他身边，看看他想搞什么幺蛾子，市委书记这个位置，他注定坐不上去了。” “他的性子，爸清楚。” “不用你我想主意，他自己就会毁了自己的前程。” 这点倒没错。 方静跟张启明同床多年，怎么可能不了解他？ 哪怕变得再陌生，这人的性子只会更极端。 “你那个表弟的事情，搞定了没有？我看，以后张启明倒了，他来做接班人，最合适不过。”方天宇突然问道。 “搞定了，哄着来，这事儿我在行，回来就是给您报喜的。”方静点头道。 方天宇迟疑了一下：“静儿，爸还有个事告诉你，林婉儿监外执行，人已经出来了，张启明暗中找了汪家，打算举办慈善募捐晚会，名义上是进行慈善活动，实际上就是为了给她接风洗尘。” “听说，请了不少人。” “汪家的，财政局的，住建局的，药监局的，只要是手底下靠他的班子，不管官场上的，还是生意场上的，几乎全都跟着来了……” 方静原本阴沉的脸，浮现了一抹杀机！ 如果说先前的狗急跳墙行为，让她怒不可遏。 那么这个举措。 便是赤裸裸的羞辱！ 对她这个原配妻子的羞辱！ 但很快，她就平静了下来。 “爸，我知道了，不用您操心，我自己会把这事儿摆平。” “他这样做，无非是想刺激我，我倒要看看，窝囊了一辈子的废物，能在我面前翻起什么风浪。” 不等父亲回应，她便离开。 方天宇一如既往地，心头默念了几个卦象，也不知道是吉是凶，使得他叹了口气。 值了那么久的班，张硕总算迎来了休息，勤务员和监控岗不一样，轮班制严格很多，加上他看管一、二监区，松懈的时间几乎没有。 相应的，假期也就多一点。 张硕一下多了三天假，他打算趁着这个机会，找表哥出来聊一聊，不过在此之前，他去找了豪子，打算把人情给还清。 “啥他妈玩意？ “你要还我人情，但是让我请你洗脚？硕子，这tm是人能说出来的话？”豪子接了电话，忍不住骂了几句，但还是如约而至。 鉴定所里头，清闲的很，这家伙随时都能撂担子，把活交给别人。 换做张硕就不敢这么摆烂了，人家那可是地道的家里关系。 两人在市里找了一家好地方，洗浴、按摩一条龙，新开的大会所，光是池子就分好几个，药浴都跟着上了，可以说花了大资本。 泡在那清香温暖的池子里，张硕忍不住感叹道：“还得是有钱好啊，有钱就能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了，豪子，一会儿再请我搞个spa呗。” “人情总得还个干净。” 林志豪指着嘴巴：“来，硕子，你看我嘴巴说什么。” 滚犊子。 没声音，但唇语就读出来了。 张硕嘿嘿一笑：“跟你开玩笑的，我这不是经济困难么？还欠了外债没还，这单你先买了，回头等我发工资了，安排。” 林志豪好奇道：“硕子，我听说你表哥是咱们张市长，你这关系都沾上了，还混不起来？那就别怪哥们看不起你了。” 张硕挑了挑眉：“你调查我？” 林志豪不好意思笑道：“都兄弟，什么调查不调查的，我这不是关心你近况吗？自打咱哥俩毕业后，各忙各的了，你也不叫我打游戏了。” “再说，我们家干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可是区长呢。” 张硕没生气，倒是无奈道：“这关系，我宁可不攀，现在时机严峻啊，不过你硕哥都摆平了。” 林志豪小心翼翼问道：“是上回那个粉的事儿不？” 张硕点头：“别提了，都过去了。” 林志豪没再问。 张硕接着问道：“我妹她怎么样？” 林志豪随口道：“好得很，我姐挺喜欢她的，听说还把她破格安排到了外科主任那边，让一个老教授带她实习。” “你妹虽然是个书呆子，但医院就缺这种人才，好混。” 张硕这才放心下来。 林志豪还是忍不住试探道：“硕子，你老实跟我说，你表哥是不是包小三了？” 张硕脑袋一嗡，这事儿可不能乱说，表哥是表哥，市长是市长，豪子家里就算有关系，也不可能知道这么清楚吧？ “你哪儿打听的？” 豪子笑呵呵道：“我猜的，听说明天曲生楼要办慈善募捐晚会，梦幻娱乐集团牵的头，大明星林婉儿还要献唱，连我老子都给请过去了。” “办慈善晚会，跟我表哥包小三有啥关系？” 张硕反问道，这完全没关联。 豪子四处望了望，游到张硕身旁，压低声音道： “我老子说，这慈善晚会办的太突然了，之前都没收到任何风声。” “据说当天会到场很多领导，基本上全部都是你表哥提拔的手下，还有那些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跟你表哥关系不好的，一个不会来。” “你动动脑子就想得到，梦幻娱乐集团有这个本事撺这个局吗？我一猜就知道是你表哥下的命令。” “只不过碍于上头的规定，他不能亲自组局。” “再一个，花魁林婉儿那可是劣迹艺人，偷税漏税送进去的，昨天刚出来，明天就被叫过去献唱。” 林志豪双手一拍，一摊，看着张硕，一副了然无比的模样。 “啥？” 张硕却是当场傻眼。 第44章 你也来参加 为啥傻眼？ 他是实在想不到，表哥为了林婉儿，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居然有这么按捺不住。 举办慈善晚宴，肯定只是个由头，市长这种级别的大人物，是绝不能破坏廉洁形象的，但如果带了慈善两个字，再作为被邀请方出席发言。 那一切就都合理了。 汪家经营的梦幻娱乐集团，本身就是捧红林婉儿的经纪公司，虽说她现在背着偷税漏税的刑罚，但受邀出来跳支舞、唱个歌，同样没问题。 两者结合起来，对于不知情的外人，完全联想不到一起去。 豪子能猜到，多半是因为他那个区长父亲。 可张硕，是地地道道的知情人。 对他来说，这无异于一个重磅炸弹。 “表哥越玩越大了，这是要跟表嫂闹翻的节奏，我得赶快脱身，不然早晚要把自己搭进去……” 他脑子里一团乱，表嫂当初找他的时候，其实就暗示过，张启明对林婉儿的感情早就生根发芽，绝对比他这个正牌妻子还要深。 这场慈善晚会。 表嫂如果知道…… 会发生什么？ 张硕不敢想。 “咋了，硕子，你咋还愣着了？该不会知道点什么内情吧，跟老弟我分享一下。” 林志豪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要是豪哥听爽了，今天一条龙，全给你安排上！” 张硕无奈道：“我知道个球啊，我都没你知道的多，咱们这些小喽啰，还是别打听这种事了，该干嘛干嘛吧。” 林志豪再次问道：“那明天的宴会，没你份儿？” 张硕摇头：“没有，我都不知道这个事。” 林志豪抬手摆了摆：“瞅你那没出息的样儿，等着吧，明天我跟我老子去逛一逛，到时候录视频发给你，让你长长见识。” 张硕故作好奇：“还让录视频啊？” 林志豪搂住他的肩膀：“不让啊，但我是你爹，对儿子好点怎么了？” 张硕怒骂道：“滚。” 洗完澡，就去做了个汗蒸，张硕怎么都心不在焉，便找了个理由离开，趁着天还没黑，他找了个没人的地儿，打给了嫂子。 “喂？嫂子，我有个小道消息……” 不料刚说完，嫂子就语气平静的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还让张硕，不用管这个事。 明天，他自有办法处理。 张硕本来还想劝嫂子别乱来，但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能有什么办法处理？ 张硕用屁股想也知道。 家事难断，家事难断啊。 揉了揉眉心，张硕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去管这个事情。 可这想法刚冒出来，电话又响起。 表哥打来的。 他手腕一僵，心头升起不祥预感，刚一接通对方便和气道： “表弟啊，我听宋监说你这几天休假，正好，明天曲生楼要办个慈善晚宴，表哥要上台讲话。” “你明天过来，我带认识认识表哥底下的班子，对你以后的路也有好处。” 张硕眼前一黑，他很想拒绝，但又迟疑了一下。 或许。 明天是个分道扬镳的好机会。 当面说，总比在电话里说来的好。 “好，我知道了表哥。” 挂断电话，张硕一时间没想明白。 这场宴会，没什么合理的理由，来利用自己吧？ 除非，表哥是想感谢自己把事办好了，真打算带自己见见世面。 不管怎么说，是逃不掉了。 他回了宿舍，把自己深藏多年的西装给拿了出来，虽说褶皱不小，但他的身材保持的还不错，穿上去倒是得体的很。 人靠衣装，这种场合，他不想丢了面子。 慈善晚会，他头一次去。 以前在警校，偶尔举办联谊晚会什么的，他和许梦洁两个人，总要上台展示一下节目，到场的基本都是警监级别的大佬。 怯场，倒是谈不上。 他脸皮还是很厚的。 换好衣服，张硕还想找找许梦洁，让他给自己出个意见，没曾想从王姐口中得知，她也跟着请假了，貌似家里有事。 看样子，应该是给她父亲看病去了。 张硕便放弃这个想法，对着镜子打量了半天，才放心点头。 第二天，晚上。 他在路边的两元店，买了瓶六神花露水，给自己喷了点，而后打车去了这场慈善募捐的目的地：曲生楼。 江州首富旗下的一家酒楼，专门接待中大型宴事的酒楼，但凡有点地位的本地人，都会在这里举办红白喜事，名气不小。 没有不对外开放一说，只不过要预定。 既然这所谓的慈善晚会，是梦幻娱乐集团举办，牌面自然不能落下，光是外面的停车场，就有着清一色的奥迪、大众、红旗等平平无奇的商务车。 跑车，只有渺渺几辆。 含金量，不必多说。 张硕理了理西装，快步朝着门口走去，服务员刚把他拦下来，问了问他名字，如实报出后，领班立马就过来了，笑呵呵道： “张先生，这边给您安排了晚宴雅座，这是您的号。” “背后有我的电话，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他礼貌一笑，拿号快步走了进去。 大厅里面富丽堂皇的装潢并不上眼，吸引注意力的，反而是临时挂上去的那些慈善标语，到处立着跟山区儿童、留守孤儿等等有关的介绍。 最前面，还放着一个募捐箱。 除此之外，就是摆出来的食物、糕点饮品等等，来客并不算多，应该是还没开场的缘故，看上去都是些年轻人。 “硕子，你狗日的不是不来吗？” 背后突然传来一道骂声。 张硕回头尴尬一笑： “我也不想来的，表哥硬要我来凑个热闹啊，豪子。” 林志豪也穿着一身西装，不过看上去不便宜，身旁还有个国字脸的中年男人，右脸颊上有颗黑痣，人看上去挺随和。 “林叔，好久不见！” “您气色一如既往好啊！” 张硕笑着打了个招呼，这位就是江州云海区的区长林涛群了，他以前在警校见过，挺平易近人的一个领导。 “小硕啊，听说你现在在省女监工作，以后要多多跟我们家豪子交流交流工作经验，你们俩从小玩到大，有啥事都能互相帮助！” 第45章 我兄弟没得罪你吧? 林涛群的态度明显不一样了，以往对张硕是看后辈，现在倒是带着点欣赏，多半是知道他表哥的事情。 客套了两句，张硕就跟林志豪跑一边阳台抽烟去了。 “宴会厅分内外，领导们这会儿都在内厅呢，可别说我不关照你，一会儿开场了，你跟着我老子，咱们去认领导。” “混个脸熟，咋样？” 豪子出起了主意，以前两人训练，就属这小子鬼主意最多。 张硕表示没问题，如果让他自己去跟那些领导接触，反而显得有些逾越了，跟着林叔就不会，也能互相衬托衬托。 这种慈善晚会，可不是简单的凑个人数就行的，能被邀请过来的，基本都带着私心。 天知道多少生意，会在今晚因几个口头之约而定下来。 张硕虽然年轻，但知道里面的门道。 不过很快。 他的目光，就望见了几张熟悉的脸。 汪家公子，汪博。 此时。 正跟着他老子汪海山走进来。 背后，还跟着许梦洁。 她穿了一身很素洁的打扮，看上去就如同大家闺秀一样，比起在警校那会儿要更加文静，只不过眼角隐约暴露的淤青，仍然被张硕看见。 “汪博？这龟儿子也来了，哦！差点忘了，梦幻娱乐集团就他们家的，今天该不会是他老子来主持会场吧？”林志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清楚，估计是。”张硕微眯着眼。 “豪子，你看，那不是许梦洁吗？她怎么跟汪博走一起了。” 林志豪又发现了盲点。 这让张硕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许梦洁给他戴绿帽的事是事出有因，如果要解释就避免不了，他只能装作不知道，摇头。 “走，咱们上去聊两句，都老同学。” 岂料，林志豪一把扯着他的胳膊，就想凑上去。 张硕心想，这下坏了，赶紧拦住了他：“别，我以前在学校跟他干过架，你忘了？” 林志豪一想，还真是，这哥俩可算是仇家。 他正准备作罢，不远处的汪博，却带着冷笑声，先一步走了上来。 “哟，这不是咱们学校的奔波儿灞和霸波儿奔吗？你俩也来了？谁给你们放进来的。” 听起来没啥，嘲讽意味却浓烈。 张硕没回应，他和许梦洁目光碰撞了一下。 后者，立马躲开。 林志豪笑眯眯道：“汪博啊汪博，你这毕业了，嘴皮子还那么欠，咋的，我老子带我进来的，你有啥意见，让你爹找我老子聊聊呗。” “你们家反正还有几间烂地皮，挂在云海区那呢，正好聊聊工期的事。” 汪博脸色微沉，这小子跟自己拼爹呢，他不好说什么，转而看向了张硕，面带微笑道： “梦洁，来，过来认认你前男友。” “你俩好一阵没见了吧。” 许梦洁没动静。 汪博一把将她粗鲁的扯了过来，按在张硕的面前，伸手抚摸着她的腰，示威般地看着两人。 张硕倒是不生气，他知道汪博是故意这么说的，许梦洁跟他在同一个系统工作，他没理由不知道，就是想恶心自己呢。 “梦洁，今天穿的很好看。”张硕微笑道。 既然这样，那就随着他呗。 许梦洁听了这话，美眸一动，也跟着点头道：“你也是，张硕，这套西装，你还留着呢？” 西装，是她给挑的。 虽然是张硕付的钱。 但她没想到，今天还能看他穿。 “没法啊，我又不是公子哥，一套好看得体的西装，得花不少钱呢，我一个月工资就几千块，凑合凑合也能穿。” 张硕呵呵笑道。 “也是。” 许梦洁点头。 汪博看这两人还真聊起来，便见机插嘴道： “你俩这么喜欢怀念，梦洁，不如你问问他，当年那通电话没打成。” “咱们今天把那天的戏演完吧？” “哈哈哈哈。” “让张硕好好听听，咱们也算是再续前缘了。” 张硕不免脸色一抽，这狗东西，哪壶不开提哪壶，虽说他已经原谅许梦洁了，但那件事给自己的刺激还是不小的。 “说话，张硕，要不要把戏演完啊？” “我他妈问你话呢，哑巴了啊？” 汪博并不罢休。 甚至还推了一下张硕。 一旁，林志豪眼看情况不对，立马就站了出来： “汪博，你别特么找事儿啊，大家都成年人了，说话体面一点。” “我兄弟没得罪你吧。” 汪博盯着张硕看了几秒，见他还是没说话，便勾起嘴角讥讽道： “怂逼，一辈子没出息的货。” 说罢， 也不等张硕回应。 转头就搂着许梦洁，走向了宴会厅。 看着张硕沉默不语的样子，尽管许梦洁心头很是痛苦，但她不敢在汪博面前表现。 只能在心头，不断默念着对不起。 “你咋了？硕子，干啥不说话啊。” “以前在学校，你从来没怕过他。” “你当时揍他的勇气呢？” “你刚才要是动手，我肯定帮你，大不了咱俩一起给他赔罪。” 林志豪也有些气冲冲地说道。 他没想到。 张硕一句回呛的话都没有。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硕子吗？ 张硕倒是笑了笑，摆手说道： “不用理会，他也就是个小丑而已，今天是他们汪家的主场，咱们从来不在别人主场作战。” 林志豪叹了口气，但还是搂着兄弟肩膀拍了拍。 没多久，宴会正式开始。 大部分来宾，都到了。 穿着西装的，穿着行政夹克的，样样都有。 张硕和林志豪的位置刚好分在了前后，两人找旁边的来宾调换了一下，正好坐在了一起。 “诸位来宾，诸位领导，欢迎你们参加这次慈善募捐晚会，我是汪海山，今天由我来主持会场，我先给诸位介绍一下，这次慈善募捐的来由……” 果然和豪子说的一样。 汪博的老子，汪海山主持大局。 他洋洋洒洒，说了一堆场面话，演技可谓是巅峰。 说着说着就扯到了山区儿童，还掉了点眼泪，惹得现场掌声不断。 “装模作样，这老东西真会扯。” 豪子在一旁忍不住吐槽。 第46章 照做就行 张硕的目光，却并没有在那上面。 他在张望，寻找表哥或者表嫂的身影。 环顾了一圈，都没瞧见。 反而看见了朝着自己竖中指的汪博。 面无表情的回过头，张硕仍然心静如水。 如果是在一般的场合，比如什么娱乐场所，他绝对像林志豪所说的那样，上去就按着这家伙一顿暴打，连求饶的机会都不给他。 可现在的场合，不一样。 看事，要见微知着，要辩证的去看。 上回自己抢了汪博的“功劳”，却没了后续，只是让许梦洁想办法整自己，以这家伙的报复心，至于这样么？ 肯定是不至于的。 所以。 不用猜也知道。 张启明是自己表哥的事。 汪博心知肚明。 再往深了想。 进了宴会就找麻烦，用过去的事羞辱他，恐怕是想激怒张硕，在这大庭广众下动手，最后惹得表哥不得不出面替自己收场。 现场那么多领导，看到这一幕，估计没多少人会认可他张硕，是个有水平的能人了。 都是成年人了，汪博的这点心机，他多想几秒就能看透。 以为他张硕只是一介武夫？那就大错特错了。 玩脑子，玩心机，他能干死十个汪博。 “本次慈善募捐的所有费用，最终都会通过梦幻娱乐集团基金会，发放到山区每个留守儿童、留守孤儿的手里。” “让我们请诸位商会老板们，现场宾客们，为那些等待中的灵魂带去希望，为这个世界增添一份温暖与光明……” “捐款仪式，现在开始！” “接下来由‘国民女神’林婉儿，献唱一首《起风了》，添彩祝福！” 这么快就献唱了？ 张硕立马抬头。 只见周围的灯光一打，林婉儿穿着一袭盛装出席，脸上有着闪亮的贴片，掩盖了那苍白的气息不说，在精致妆容的衬托下，国民女神的气质散发的淋漓尽致。 虽然监狱里剃了短发，但她此时很用心的披上了假发。 “我勒个去，真好看啊，硕子，这女人如果是我的，我这辈子都要笑醒……”豪子一副馋了的表情，在旁边激动无比。 张硕无奈道：“注意点口水，别掉下来了。” “嘿嘿……” 伴奏响起，歌声悠扬婉转。 《起风了》这首歌，在网上挺火来着，但张硕一直欣赏不来，此刻从林婉儿嘴里唱出来，却换了一种调调，听起来很是温柔。 张硕都忍不住沉醉其中。 恰好此时。 林婉儿游离的目光，突然放在了他身上。 两人，四目相对。 林婉儿嘴角微微翘起，对他眨了眨。 “我去，硕子，硕子，你看见没？她跟我打招呼呢，跟哥打招呼呢！我浑身都麻了……” 林志豪一把抓住张硕的胳膊，晃悠了起来。 张硕迅速收回目光，呵呵笑道：“可不是嘛，八成看上你了。” “哎呦我去，哥们魅力还是那么牛x。” 林志豪乐开了花。 两人身后。 汪博也在盯着林婉儿看，和张硕二人不同，他看向林婉儿的目光里，只有一股近乎于病态的占有欲。 如果不是他老子布局，非要让林婉儿接近张启明。 现在的他，早就已经把这个女的，养成玩物了。 别说肚子里有孩子，他照样一天玩个四五次。 这样的极品，才是他汪博真正想娶的女人。 至于身旁的许梦洁…… 他突然转过头，捏着她的胳膊，压低声音道： “梦洁，一会儿你跟我去一趟楼梯间，咱们玩玩，你拿手机出来，给张硕打电话，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忍这么久。” 许梦洁娇躯顿时一僵，下意识反抗：“不、不行，这人太多了……” 汪博冷笑道：“老子说什么，你照做就行了，今天配合得好，你老子换肾的事，我明天就动用关系，去黑市上弄个过来，给你安排好，知道吗？” 许梦洁浑身一颤，她想要拒绝，但话到嘴里，怎么都说不出口。 如鲠在喉。 这个条件。 她拒绝不了。 “放心，老子说话算话，乖乖配合，好宝贝。” 汪博看她没说话，满意地笑了笑。 张硕啊张硕，你真以为老子没办法报复你？ 老子有的是办法！ 今天，我就不信你忍得住。 一首歌，很快唱完。 掌声响起后，林婉儿只是鞠了一躬，便退到了一旁，没有什么发言的机会，大概是碍于她处于监外执行的缘故，汪家不想太声张。 接下来的环节，就是募捐了。 会场，嘈杂了起来。 一个接一个西装革履的老板，开始排成长队，从身上掏出厚厚的信封，往最前面的募捐箱扔了进去。 张硕坐在椅子上没动，他看的出来，今天在这里捐钱的，是那些生意人居多，至于随行而来的各部门领导，都还没动。 估摸着，要等表哥出来。 再走一遍流程。 才算完美结束。 “硕子，你手机是不是响了？” 林志豪突然提醒了一句。 张硕这才发现，口袋里手机一直在震动，他拿起来一看，是许梦洁打过来的，不过打之前，还有一条短信几分钟前发过来。 只写了三个字。 别管我。 电话还在震动。 张硕的脑子，却嗡嗡作响。 曾经的噩梦和打击，仿佛在周围响起。 他手指颤动，接，还是不接？ “谁打的？梦洁？是许梦洁？你还留着她电话呢，接啊，干嘛不接，硕子，我看她啊对你恋恋不忘，八成是想跟你再续前缘。” “不接？不接我来帮你接得了！” 林志豪丝毫没意识到问题所在，一把夺过手机。 接通，放在耳边。 “喂……”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些荡人心神的声音。 “卧槽？” 林志豪忍不住骂声。 张硕猛地拿过手机，将其挂断。 “硕子……” “别问，跟我来。” 张硕面无表情站起身，找边上的服务员借走了戴着的白手套，随后开始在宴会厅里寻找、张望。 林志豪跟在自家兄弟后头，满是一头雾水。 他肯定自己，没听错。 结合刚才汪博说的那一番话。 什么当年的那通电话。 警校出来的，推理学、逻辑学，都及格，一想他就明白了。 “草，硕子！” “当初许梦洁跟你分手，该不会是因为……” 第47章 表嫂真的来了 林志豪没往下说，他看见张硕额头上，有青筋暴起了。 根据以往的了解，这是火气爆炸的表现，同窗几年，张硕只出现过两次，一次是被同宿舍的人冤枉偷东西，另一次是汪博当众羞辱他父母。 这是第三次。 “冷静点，硕子……” 林志豪生怕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张硕偏偏一句话没说，只是把手套戴好，随后找了块桌布，在宴会厅转了一圈，最后目光留在了紧急逃生通道前。 那里的门，半掩着，只有一条裂缝。 却在不停晃动。 周围基本没人会注意这里。 张硕直勾勾盯着门缝，看到的只是一片黑，但在另一边，却是满脸泪水的许梦洁，她被汪博捂着嘴巴，根本发不出声音。 “来啊，来找我麻烦啊，臭杂种，臭杂种……” 汪博低声狞笑着。 “硕子，你听哥的，冷静点……” 林志豪还在劝说张硕，却不料张硕只是回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豪子，帮我个忙，搬个椅子，去堵住那消防通道的门。” “就几分钟。” 没等豪子回应，张硕一下冲出了宴会厅。 “你……草，好兄弟，老子豁出去了，出事我陪你担着。” 林志豪深吸一口气，骂骂咧咧的，搬着椅子就冲过去了。 眼看张硕没过来，汪博还在疑惑，可过了快一分钟，一件桌布猛地盖住了他的头，还不等他发出声音，一只手就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 把他硬生生拽了起来！ “啊！” 许梦洁惊叫一声，猛然回过头去，就看到张硕站在身旁，对她嘘了一声，随后便举起拳头，对着汪博的脸，砸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手套上沾了血，汪博一声不吭昏厥过去。 张硕喘着气，走到许梦洁身旁，对着她耳边道：“等我回去，报警，叫救护车，问你什么，都说眼睛被蒙住了，不知道，没看见。” 说完。 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泪。 转头从楼梯间的窗户翻了出去。 许梦洁低下头，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汪博。 不知怎么的，她哭着笑了起来。 重新回到宴会厅，张硕理了理头发，跟上厕所回来一样，洒了洒手里的水。 看见他的身影，林志豪立马从椅子上跳起，冲到他面前道：“哥，我亲哥，你没下死手吧？我在门口，就听到你拳头那个砸啊！” “砸一下，我心里抖一下！” 张硕一脸疑惑：“你在说什么？豪子，我刚上厕所去了。” 林志豪深吸一口气：“你牛逼！看来是痛快了……志文哥教的东西，你是一点没忘啊，手套、桌布，痕迹都没留下吧？” 志文哥，是警校教他们刑法、公安法的顶级名师。 张硕笑着没说话，坐回了原位。 痛快不？ 当然痛快了。 这傻子，耍什么招不好，用这一招。 自讨苦吃。 大庭广众羞辱他，他或许还不敢动手。 偏偏给他张硕挑了这么个好地方。 那他就不客气了。 宴会厅里头一片喧嚣，各个老板、领导都在谈笑风生，完全没人注意到刚才发生了什么，直到张硕回到椅子上，救护车响起。 这才引起了关注。 汪海山首当其冲，快步走了过去，当看见自己儿子面目全非，而女伴许梦洁在痛哭流涕时，他脸色瞬间变得暴怒无比。 可几秒钟，又恢复了平静，让救护车赶紧拉走。 今天，有更重要的事。 他不能乱了心神。 还好。 儿子鼻青脸肿，加上盖了块桌布，没几个人看出来是他。 “没什么大事，这个……有人心脏病犯了，已经送去医院了！” “各位来宾稍作休息，咱们继续晚会，今天我们集团特意请来了一位贵客，马上就要放下百忙的工作，莅临宴会，指导工作！” “来来来，服务员，给我上主菜。” 汪海山变脸的速度，让一旁的张硕二人啧啧称奇。 不过，他也知道。 重头戏，该到了。 几句没用的套话过后，表哥张启明，穿着一身朴素的西装，梳着干净清爽的油头，在秘书和两名随从的簇拥下，从后台走了出来。 “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市长大人上台致辞！” 张启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没有什么年轻人的意气风发，有的尽是成熟、稳重，上台所说的第一句话，立马就让现场安静了下来。 “各位来宾，晚上好，请允许我代表江州市政府，向你们今天的到来表示感谢，根据最新民调显示，我们国家的留守儿童数量，每年都在缓慢增长……” 包括张硕在内，所有人都在静静聆听。 如果说之前汪海山所说的官场话，听起来像是敷衍，那么此时表哥脱稿的发言，却是地地道道、实实在在的行政致辞。 庄严，肃穆，不失水准。 可说到中间，他突然话锋一转： “其实向诸位说句实话，这次宴会啊，张某工作实在是太忙，本不想出席，但由于一件事，最终改变了我的想法。” “我听说咱们的国民女神，林婉儿，也就是我身后的这位，没错吧？我这人混官场久了，这娱乐圈，关注的还不多，认错了人，别见怪。” 现场一阵附和的笑声，林婉儿连忙走上来，微微恭敬道：“张市长，您没认错。” 张启明满意一笑，竟是主动伸出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咱们林婉儿同志，值得表扬。” “我听闻你作为这次献唱嘉宾，为我们山区儿童，送上了将近一千万左右的募捐款项，咱们江州市，还是头一回收到这么多善款。” “你为我们江州市，立了个好榜样。” “来，大伙给她送上应得的掌声。” 掌声，还没响起。 门外。 却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声音： “张市长真是大度啊，竟然让我们给一个偷税漏税的劣迹艺人鼓掌，你不如先问问她，有没有把偷税漏税的款项，全部一次性补缴给国家！” 张硕看见那张脸，顿时心道：完了，表嫂真来了！ 第48章 当面质问 “这位不是市长夫人？” “怎么没跟市长一起上台？” “这……看样子，好像没请她一起来。” “又不是什么重要场合，市长夫人来不来都不奇怪吧。” “啧啧，林婉儿居然是因为偷税漏税进去的？我没怎么关注娱乐圈，前段时间她销声匿迹，就有人传闻进去了，没想到因为这个事儿！” 现场，不少人窃窃私语。 有人讨论方静来的太突然，有人惊讶于林婉儿进去的事。 本身她就是因为做局而被送进去的，所以汪家没有进行大肆宣扬，知晓真相的人其实并不多，媒体记者都收了钱，没有报导。 面对方静的到来，张硕的心可谓提到了嗓子眼。 这一看，就是夫妻俩要刚一刚了。 恰好，方静还用了个没法拒绝的理由。 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表哥呢？ 表哥在干什么？ 他面色平静，就那样看着方静。 似乎知道，她一定会过来一样。 完全不担心，完全不害怕！ 张硕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当着这么多下属和老板的面，表哥表嫂应该不会撕破脸皮吧，否则那对谁都没有好处才是。 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等方静迈着信步走进来时，抢先开口的并非张启明，而是汪海山：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市长夫人，据我所知，林婉儿已经开始补缴流程，上头办事，总需要时间。” “补缴和捐款，二者不冲突吧？” “知错能改，这个社会的包容度很高，何况还是一位慈善家？我们应该给林婉儿掌声才对！” 现场，还真就起了掌声。 张硕见状，便和表嫂一同心知肚明了。 张启明跟汪家，八成早就对接好，准备唱双簧了。 这就怪了。 他可是记得嫂子跟汪家也有合作的，林婉儿就是她做局送进去的，难不成闹翻了？ 本以为嫂子会就此作罢，她却慢悠悠走到张硕身旁，瞥了一眼林志豪，后者微愣，连忙给这位市长夫人让了个位置。 方静坐下，双腿翘起： “不冲突是不冲突，我就是想问问。” “林婉儿小姐说要捐款一千万，这一千万是怎么走账？支票还是汇款，私户还是对公。” “总要有个实质性的证明吧？明星诈捐一事，十几年前常有，我合理的质疑，希望林小姐能理解。” 在场，没人插话。 纵使心有猜测，也不敢乱说。 但方静的这番话，却是问到了点子上。 汪海山显然没准备，因为这场募捐仪式，实际上就是给林婉儿接风洗尘的活动。 那一千万，真就只是个美名而已，没人会出这笔钱。 别说江州，像这种慈善基金会，暗中私通洗钱、转移财产亦或是做假账的行为比比皆是，但凡有点地位的，都会用这种方式。 洗出来的钱，尽入囊中，一部分维持基金会运转，早些年还会有真的用于慈善上，后来人心不足蛇吞象，胃口就越来越大了，走的都是挂名的路子。 这场基金会虽说没到那种地步，目的也是为了安抚林婉儿，收到的捐款最终也会回到她私人口袋，之后替林婉儿翻案，再捧她，完完全全用得上。 诈捐？ 这种时候，谁会质疑诈捐？ 谁敢质疑诈捐？ 那不是准备同时得罪大半个江州的领导班子，再加上一个全国数一数二的娱乐经济大公司？ 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偏偏质疑的人，还是不好得罪的人。 汪海山面无表情，他知道这场宴会，自己只是一个工具，但既然搭上了张启明的船，他就得主动揽下这个担子。 不然，后续怎么合作？ 怎么用林婉儿，控制张启明？ 至于方静这半个合作伙伴，敢在这时候来顶撞，他不恼怒，也没办法。 市长，市长夫人。 换你，你怎么选？ “林婉儿女士用的是内部对公汇款，在我们梦幻娱乐集团的配合下，该款项已经到了梦幻慈善基金会的账上。” “市长夫人如果有异议，大可等宴会结束，我们一起验证，现在是用餐时间，咱们不妨跟市长一起去雅间就坐？” 汪海山笑着说道，虽说周围人看的一头雾水，但都能猜到点什么，他也不用太客套，话里暗示一下方静，让夫妻俩自己聊更好。 谁知道。 方静不打算就这么作罢。 她冷笑一声，拿出手机：“我这通讯录里，四大行，八大本地行，二十多个银行经理的电话，想查你基金会的账，不用三十秒就能搞定。” “汪老板，我知道梦幻娱乐集团，是你们汪家的产业，林婉儿又是你们集团的头牌红人，你肯定不会骗我。” “我只是不太相信，一个偷税漏税的艺人，刚出来就能拿出一千万这么多，要不然我让市长请来经侦部门的同志，审查一下她的账户？” 汪海山眉宇之间，更阴沉了几分。 不依不饶，这可不是方静的作风。 他很想去问问背后的张启明，该怎么搞。 但这时候，来不及了。 边上的张硕，听的那叫一个惊心动魄。 经侦，是专门调查经济犯罪的部门，跟刑侦比起来，难度可是蹭蹭往上涨的，毕竟经侦查的对象，大部分都是身家来历都不小的“高人”。 他们知道怎么转移资产，知道怎么洗钱，知道怎么找背锅的，想要一路查到底，可不是抓几个人那么简单。 警校那会儿，经侦也来上过课，教的知识不是怎么抓人、侦查，教的是怎么查洗钱，怎么分辨账户每一笔流水的来源。 张硕那时候看了，就觉得头大，他对数字不敏感，压根没听进去。 见汪海山不说话，方静笑道：“汪老板，我也不是想较真，只是我们当家的，最近正是上升期，马上就要竞选市委书记了，我作为贱内，不想让他平白无故，背上点什么不光彩的绩点。” “哪家的媳妇，不为老公考虑？” 高明！ 表嫂这一句话，真是高明！ 张硕在一旁傻眼了，他左想右想，都想不到表嫂会这么说，不仅自圆了逻辑，打消了他人怀疑市长跟市长夫人有矛盾的情况。 第49章 嫂子中计了 还让他汪海山，连反驳的办法都没有。 为何？ 本身张启明跟方静之间，就到了快要挑破的地步，所以才有了这次宴会，汪海山主动选择站在张启明这边，结果方静这么一说，听起来就像是市长夫人知道什么内情，为了市长好，才提出这样的质疑。 这不是闹着玩么！ 汪海山当场回过头，看向了张启明。 这位市长大人，脸上看起来面无表情，心头却已经把方静骂了几遍，这女人真是人精，三两句就把他给绑在一起了。 本来今天举办宴会的目的，是羞辱方静。 结果反过来，被方静给摆了一套。 经侦这两个字不仅是说给汪听的，更是说给他听的。 摆在他面前的现在就两个选择，告诉方静汪家没问题，林婉儿也没问题，不需要查下去，这等于是当着大伙的面站台，方静如果不罢休，真请来了经侦，或者咬住不放，咋办？ 另一个选择，跟方静站一起，让汪海山拿出捐款的实质性证据。 这事儿，就能摆平。 也能堵住方静的嘴。 但那样…… 汪海山咽得下这口气？ 本身张启明安排汪家办这场慈善晚会，带着示好的想法，为了以后的合作铺路，方静这么一挑，他不得不再次选择立场。 思来想去，张启明眼神阴鸷。 最终，决定提前搬出今天的杀手锏。 为了欢迎方静到来，他可是准备了一手好东西。 本来要等到散场之后，再用上这东西，但方静这么聪明，给他找了个难题，他何必等到那时候？ 你有招送我，我也有招还给你。 张启明悄然掏出手机，藏在发言台后，发出了一条消息，里面只有短短的两个字：进来。 随后他便看向方静，微笑着开口道：“方静，汪老板的人品有目共睹，我想他应该不至于诈捐，再说林婉儿目前还是监外执行。” “这一千万如果被查出来，她就是罪加一等。” “恐怕没人会这么傻，刚出来就着急犯错吧？” “作为市长，有时候在某些正面的事情上，要加强宣传、认可，倘若凡事都质疑，日后谁还敢做慈善，谁还敢乐善好施？” “汪老板，你说是不是？” 汪海山闻言，立马点头笑道：“市长说的没错，不过您夫人的质疑也是合乎情理的，咱们不妨先就坐用餐，等宴后详谈。” 张启明摆摆手道：“早些结束，早些回去，我还有工作没处理完。” 张硕一动也不敢动，就看着身旁的方静，打算看看她要说什么。 这位市长夫人，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些许自信道：“既然这样，那么汪老板，我这里还有两个问题，希望你一一做……” 话没说完。 门口。 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在场部分人都回过头看去，就见到十几名拿着摄影机的记者冲了进来，对着方静迅速开始拍摄，领头的直言不讳道： “请问市长夫人，有传闻你跟市长表弟私通幽会一事，您能不能做出解答？” “市长夫人您好，您对这张照片眼熟么？网上有人爆料您婚内出轨，请您对此事做出回答！” “市长夫人，您作为……” 你一句，我一句。 好几名记者，都举起手中照片。 包括张硕在内，大部分人都看去。 那照片上，是他在咖啡店，给表嫂按摩的场景。 表嫂一副享受的样子，额头轻轻贴着张硕的身躯。 拍摄的角度非常刁钻，刚好能够看见两人的所有动作。 这一幕，立马引起了轩然大波。 汪海山见状，赶紧怒斥道：“谁让你们这些记者进来的？滚滚滚，都给我滚出去！保安，把他们都给拉下去！” “这是私人宴会，你们怎么办的事？都他妈吃干饭的？” “全部给我赶出去！” 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保安闯进曲生楼，把那些记者全都给拖了出去。 这个小插曲，前后只发生了不过三五分钟。 但内容，已然足够。 方静从椅子上站起来，那张原本成熟妩媚的脸，如同黑炭一样彻底阴沉了。 旁边的张硕，更是说不出话来，好兄弟林志豪在一旁看着他，已经目瞪口呆了。 刚才还在讨论什么诈捐的事情，现在就变成了市长夫人私通市长表弟，疑似婚内出轨的事…… 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到了这一步，显然有些无法收场了。 “咳咳，各位，这个……先用餐吧，咱们张市长今天百忙之中能过来，是我汪家的荣幸，不要理会一些无良记者打搅！” 汪海山故作无事发生，继续吆喝着。 实际心中，已经乐开了花。 这些记者，是他安排过来的。 当然，也是市长的命令。 那照片，也是张启明给的。 至于是不是真的。 谁在乎？ 只要林婉儿能够跟张启明绑定在一起，最好还能成为正房，把方静给压下去，那么他所得到的利益，绝对难以想象。 如此尴尬的场合，张启明作何反应？ 他盯着方静看了几秒，只是冷哼了一声，便转身朝着宴会厅的内厅走去。 干脆，利落。 一个市长该有的反应，便是如此。 不必多说一个字，仅仅一道冷哼就说明了一切。 没曾想，方静已经控制不住内心的怒火，突然转过身吼了一句。 “张启明，你给我站住！” “请这些记者来污蔑我，你考虑过后果没有！” 张硕见状，心道坏了。 嫂子，中计了！ 这时候最好的应对办法，就是什么都不说，先离开当下场合，后续再做其他的处理方案，至于什么流言蜚语之类的，任它发酵一会儿也无妨。 偏偏最不能做的，就是硬刚。 表嫂是什么性格，张硕不算特别了解，但他知道，一个女人绝不会任由他人指责自己的清白，何况还是大家闺秀。 哪怕表嫂知道这会正中下怀。 她明显不想作罢。 “方静，你先不要在这里胡闹了，这不是发脾气的场合！你我之间的家事，不要影响到他人，回了家之后我再与你解决。” 第50章 也是人中龙凤 “再且，出轨一事，非法禁之由。” “你我都是血肉之躯，生活中难免会遇见挑战和不如意，人无完人，我不会责怪你，但家丑不可外扬，你要做做表率。” 张启明仍旧一副平静处理的态度，但手腕已经止不住的颤抖。 十几年来，他被方静压的抬不起头，如今轮到他反过来羞辱她了，怎么可能淡定的下来？ 虽说这对于他一个市长来说，算是一种负面新闻，难免会引起组织内同事的诟病，可他早就有所防备，这些记者都不会宣扬那张照片。 外面的媒体，也不会出现相应的传闻。 更重要的一点，他这么做，一来是为了羞辱方静，二来是为了对抗方静知道他和林婉儿私通孕子的事。 身为夫妻俩，算计到这种地步，已经不可挽回，方静如果向外界曝出他跟林婉儿有孩子一事，那么他就可以利用张硕和她的接触，大做文章。 古往今来，最擅长用春秋笔法的，都是法家之人，张启明在这一点上，绝对自认运用的比任何人好。 撕破脸总要有个过程，想要跟方家对抗，他必须不择手段，这是刺杀方天宇失败的那一天，他就想明白的事。 方静忍不住脸色抽搐，被人冤枉的感觉很不好受，张启明说的这一番话，名义上是在展示自己的大度，实际上还是在往她身上泼脏水。 什么叫家丑不可外扬？ 出轨的人，明明是你张启明！ 什么时候轮到我方静了？ 她肺都气炸了，当即便道：“好好好，张启明，你要这么说的话，那就别怪我，把一切都说个清楚明白，让你彻底后悔了！” “张硕！” 一旁始终没说话的张硕，顿时一震。 随后，苦笑。 逃不掉的，终归逃不掉。 “你把你表哥让你做的事，还有一切的始末，全都说个明白清楚，让今天在场的各位听听，评判评判，到底谁才是那个负心人！” 说出这话，就意味着表嫂不想玩心眼了。 潮流点的话来讲，她这是准备跟表哥自爆了。 尽管张硕知道，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不会传出去，只会在这些人的耳朵里留着，可他如果听了表嫂的，那也就意味着事业到头了。 更麻烦的是。 嫂子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张启明的目光，就已经死死锁定了张硕。 眼里，带着一种狠厉。 更是一种警告。 当初找张硕，是他和方静一起。 现在，方静这么说。 很显然。 这位表弟已经不是自己人了。 “说，还是不说？” 张硕咽了口唾沫。 转来转去。 焦点还是到自己身上了。 嫂子三两句话，就把他架在了火上烤。 “还愣着干什么？你当着大家的面如实说！” “告诉大家，表嫂到底是不是清白的！” 方静看他不言语，一把扯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拉了起来。 张硕深吸了一口气，跑，肯定是不行了，不如一切说个清楚，彻底跟表哥掰了，大不了回家再奋斗两年，考到别的省从基层干起！ “嫂子，我说。” “表哥……” 张硕看向张启明。 目光碰撞在一起。 张启明那目光。 就跟要杀了他一样。 是个人，都能看出气氛不对。 但没人敢说话，没人敢插嘴。 关键时刻，市长秘书小刘突然急冲冲闯了进来，他快步走到张启明身旁，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查清楚了，是跟那个工程……这是您的好机会……我的建议是……” 张启明杀人的目光，一下变得迟疑起来。 刘秘说完之后，他微微点头，又反过来在刘秘耳边说了几句，后者俯身听完，快步跑到方静身旁，把话复述了一遍。 “夫人，市长说这事儿结束了，他认输了，知道错了，不想跟您斗，一会儿他回家会给您写保证书，给您低头道歉……” 方静眉头一下皱了起来，抬头望了一眼张启明，后者取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这个惯性动作，往往是夫妻俩吵架时，张启明要认错前的准备。 方静犹豫了几秒，很快冷静了下来，既然这样她也就没必要撕破脸了，有些话还是私底下说得好。 可刚才的脾气都已经发了，现在想要收场，总得想个恰当的理由，她美眸一转，便淡淡说道： “张硕，墨迹了半天，为什么还不说话？说说他张启明是如何为了工作，不顾我的个人感受，日日夜夜都因为应酬让我独守空房的事？” “他对得起市长这个位置，对得起我方静老公这个位置吗？” “作为一个女人，我忍受着这样的对待，却还在为他着想，今天甚至还担忧他背上政绩过错，我做的难道还不够多？” 话中，带着些刚好的幽怨。 张硕当场便反应过来，连忙看向张启明：“表哥，我用命担保，跟嫂子绝对没有逾越之举，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她很爱你……” 张启明摇头叹了口气： “不好意思，各位来宾，张某忙于工作，实在是无法与家中事务两相顾全，今天给大家添麻烦了，深感疲惫，就先散场吧。” “我们一家人，失陪了。” 一场闹剧，就这样匆匆作罢。 表嫂和表哥相继当着张硕的面离场，也没有叫他一起跟上去的意思，在场的那些干部和商人，也都把这事儿忘了过去，全当做没发生。 “到底什么情况？” 哪怕宴席散场了，张硕还是一脸懵逼。 今天这场宴会参加下来，很多事情都出乎他的预料。 结果，更是让他想不明白。 难不成，表哥真是怕自己把事情都抖出来，才选择向表嫂低头？ 他在里面起到了个什么作用？除了如坐针毡，就是任人摆布。 这让张硕想起了一首歌。 那年十八，母校舞会。 站着如喽啰。 那时候，我含泪发誓，各位必须…… “硕子，硕子，你过来，你真他娘的牛逼啊，哥们还在惦记林婉儿，你都跟你嫂子搞到一起去了？你知道我爹是怎么评价你的吗？” 离场的时候，豪子一把扯住了张硕的肩膀： “我爹说，你到底也算是个人中龙凤，不过是天上的龙，还是屎坑里的龙，就看你以后的表现了。” 第51章 承认错误 张硕没反驳。 这位区长的点评没错，一针见血。 他现在就是沾了一身甩不掉的屎，能不能从屎坑里面翻身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今天到这里来，本是准备跟表哥摊牌的，结果莫名其妙看了一场闹剧，又莫名其妙结束，怎么都让他摸不着头脑。 而且最麻烦的是，表嫂把自己给暴露了。 事后，表哥会不会找自己麻烦？ 夫妻俩这般联合，到头来不仅没闹翻，还配合收了场。 如若不是张硕知道表哥请杀手的事，他甚至还会以为两人串通好了来演戏的。 “等结束了，我得找表嫂问个说法。” 张硕不想就此作罢，他可不相信以表哥的性子，不会找自己麻烦，如果他不是体制内的还好说。 可现在他是公职人员，表哥想要捏他，就跟捏小鸡一样，他不想这么被动。 人在风浪到来时要有相应的准备，张硕老早就意识到自己没那么好脱身，最坏的结果无非是江州本地混不下去罢了。 跟豪子说了两句，这臭小子怎么也不信他跟嫂子没搞到一起，干脆就不解释了。 打了辆车，张硕回了宿舍。 可另一边。 一辆车牌照为江a00002的大众商务车上。 张启明坐在后座，听完刘秘书全程的汇报，脸上带着冷漠笑容： “原来如此！那个臭娘们想用这种方式，把我表弟拉到自己那边，而且看样子她已经得逞了，呵呵，真是好计谋。” 开车之人正是刘秘，他压低声音道： “您不是正缺一个立政绩的机会？那批工程量大、工人多，住建局的批文已经下来了，不少人抢着吃这碗饭，只要准备做得好，必然能处理好善后。” “解决了那么大的麻烦，市委书记的位置，难不成还能是别人的？” 张启明没说话，他不断捻动手指，目光死死盯着前方。 刚才刘秘书除了给自己汇报方静去海东县做的事情外，还出了一个胆大包天的主意，这个主意可以让他一飞冲天，也能让他永不轮回。 只要做的好，前者的胜率永远大于后者。 只要安排的妥当，别说市委书记，他有把握能进省里，有把握能让自己的仕途再上一层。 做，还是不做？ “小刘，你有多少的把握，能够把这事儿给办好？”张启明仍然拿不定主意，便再次问道。 “领导，我已经打听好了，海东县有个县霸，跟当地的县长关系不错，早几年的工程款几乎都是他们私底下分的，之所以海东县没起色，也是因为这帮子人胃口太大，来来回回官民勾结，暗中养着一批吃干饭的，您表弟的父亲得罪的就是这位……” “现在还有人敢官民勾结？上头审查的时候把海东县给漏了？” 张启明眉头皱起，他这个市长平日很忙，基本不会去管县里的事，但像这种事情如果没处理好，到时候暴雷了第一个处罚的就是他。 海东县的县长，也不是自己提拔起来的。 听说，是上一任县长留的。 江州一共有三个偏远县，之前行政变动被划分过来的，分别是：海东县、玉华县、江安县，这三个县里唯有江安县的县长，跟他张启明有点关系。 其余二县，都只是见过面。 “也不是没有暴雷过，只是压的很好，几次有县民上访，都被人给拦了下来，据说前段日子有个本地人举报村主任收受贿赂，没两天那人就被关进去了，拘留了几天才放出来，说他扰乱秩序，寻衅滋事。” 刘秘平静道： “把柄这东西只要深查，能查一堆出来，踩着一亩三分地就想当天王老子，领导，您说这合适吗？我看不合适，咱们找上他，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张启明声音变得认真不少：“你这个方案，我定了，具体怎么实施，怎么让住建局的人配合，你以我的名义去交涉。” “海东县，我要亲自去一趟。” “否则，我不放心。” 刘秘点头道：“最多半个月，就能够搞定，到时候平步青云，一举定江山，您放心交给我。” 张启明满意道：“小刘，等我升任了市委书记，你以后继续留在我身边做事，这差事要是办好了，日后你的成就不会低于我。” 刘秘连忙道谢：“多谢领导认可，分内之事，不足挂齿。只是……您表弟和夫人那边？” 张启明微眯着眼：“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我这人有时也能低声下气，认个错无可厚非，不过你交涉的时候，把那个臭小子的家人也给带进来，得让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是。” 等回到了家里，已经是晚上九点，张启明进门就瞧见方静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喝着咖啡，屋内气氛很凝重。 “老婆……” 熟悉的两个字喊出来，张启明扑通一声，跪在了方静面前。 后者抬起美眸，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你这是怎么了，市长大人？” “老婆，这段时间来是我不好，我偏离了本心，从认识林婉儿开始，我就彻底失去了自我，每天晚上面对你，我的心就像被千斤重石压着。” “哦？” 方静反而一笑。 张启明往前爬了两步，握住方静的手：“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都无法让你原谅我，但从心底深处，我从未有意要伤害你。” “我们共同走过了那么多风雨，从青涩到成熟，从一无所有到今天，是你用无尽的宽容和爱，支撑起了这个家，也支撑起了我。” “而我，却自私地差点失去了这一切，失去了你。” 方静没说话，她只是把手抽了回来，眼神有些复杂。 自打张启明当上市长以后，很少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两人的感情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出现的裂缝，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 这家伙想干什么？ “老婆，你听我说。” 张启明语气更加诚恳： “今天在宴会上，我听到你说的话，幡然醒悟。” “你我之间，是夫妻，更是挚友，我不想失去你，也不想跟你斗。” 第52章 计划成了一半 “如果可以，我愿意用尽余生，去弥补我犯下的错误，重新赢得你的信任和爱。” “就像我们刚结婚时承诺的那样，无论未来怎样，都要一起面对。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可以吗？老婆。” 方静就这样看着他。 看着张启明眼里那恳求的目光。 她知道如果换做几年前的自己，一定会原谅，会答应，可眼前这个男人，丧心病狂到了请人杀自己父亲的地步，她有什么理由原谅？ “不够，张启明。” “这些还不够。” 方静摇了摇头。 张启明一顿：“怎么才够？” 方静站起身来，就要往房间走去，张启明眼眸中闪过一抹阴鸷，随后一把抱住了她的双腿：“老婆，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 “咱爸去省里吹风的事情，我刚刚已经知道了，我不想毁了自己的前途。” “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都听你的，只要我能上任市委书记，好不好？” 一个市长能用这副作态说话，算是彻底放下身段了。 方静知道张启明的性子，能让他这样说话，证明他不是故意演的，不过她也不傻，开口说道： “真的？那好，你听我的，去把林婉儿肚子里的孩子给弄死，然后用诈捐的事情再把她送进去，汪家那边我来打点，你做得到我就既往不咎。” “我爸在省里吹你的风，只是提醒你提醒你，只要我一句话，他老人家就能把那阵风给收了。” “启明，你知道我的脾气，我们当了这么多年的夫妻，我需要安全感。” 张启明听到这话，内心却是抽搐了几下，他想过方静会为难他，没想到会这么狠。 孩子绝不可能打掉，林婉儿他也不可能送进去，但这不意味着他不能暂时答应，等到刘秘的方案做完，就轮不到方静说话了。 “好！” “我答应你。” 张启明用力点头，而后面带哀求地看着方静：“不过，老婆，你得给我时间，我总要先把汪家握在手里，我已经跟他们谈好了，只要我给他们资源，他们就会出钱扩大娱乐化产业，在江州打造商业体，这对我未来的政绩，有不错的帮助。” “同我们之前商量好的一样，林婉儿还很重要，不过我向你保证，我绝不会碰她，也绝不会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好吗？” 方静明显有些诧异，张启明答应的太快了，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以前的他，可没那么能屈能伸，还是说，坐不上市委书记那个位置，终究让他心生恐惧，不得不低头认输？ 不管哪方面，方静都有退路可言，她没理由不答应，本身她也没办法那么快掰倒张启明，既然他先过来和谈，没必要斗到死。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哪怕方静内心对张启明没了半点爱意，但如果张启明愿意对她低头，她当然没理由拒绝。 “那就看你以后的表现了。” 方静拍了拍他的脑袋，像哄一条狗一样。 张启明低头称是，眼里却有阴谋得逞的光芒，把方静给解决了，剩下的就是那个表弟了，这场计划如果想完美实施，张硕可得好好利用。 这个想法刚出现，他口袋里的私人手机就响了起来。 方静回过头来，张启明便主动拿出手机，递了上去。 “你表弟的电话？” “打开免提我听听。” 看了一眼来电人，方静吩咐了一句，张启明很听话，拿着手机放在了桌上，免提也给打开了。 这种感觉，方静很是受用，过去十几年里她都是这样对张启明呼来唤去的，后者也基本没反抗过，事事都有所回应。 “喂？表哥，是我，打电话过来我是想跟你说，你跟嫂子的事情，我不想再参与了，林婉儿我也帮你弄出来了，功劳我也可以不要。” “我现在的想法，是跟你划清界限，如果你觉得我做得不对，我可以辞职，请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如果……表哥你非要找我麻烦，我就只能去一趟纪委了。” 说完这些，张硕就没声音了。 方静和张启明对视了一眼，前者嘴角带笑，主动开口道：“张硕，你胆子可真大，当着你表哥的面，提纪委两个字？” “你是在威胁你表哥吗？” 另一边，张硕听到嫂子的声音，当场傻眼。 这……tm啥情况？ “嫂子，你……” “嫂子跟你表哥已经解开误会了，你办的事不错，你表哥答应你的，都会一五一十做好，你也不用跟你表哥闹翻，对不对，启明？” 方静看向张启明。 后者连忙说道：“是，表弟，你嫂子说的对，表哥对你没那么狠，你大可放心，我听宋监说你还有一个月就转编了，到时候我让他给你升狱警。” “熬上半年，你就不用看监了，到时候想怎么升我都能帮你。” 张硕在电话那头，说不出话来。 这一路回到宿舍，他做了不少心理准备，就等着跟表哥摊牌呢，谁知道电话过来，又是出乎意料的场面。 “怎么，表弟，不信你表哥的话啊？正好，你表哥这几天有空档，你老家的事情，我让他去处理，就当是给你的回报了。” “你跟监狱长请好假，择日出发。” 方静再次开口。 张硕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但他没忘记表嫂之前跟自己说的事，索性点头道：“我知道了，嫂子，你们安排就行，我听命行事。” 挂断电话，方静看向张启明：“你表弟是个人才，我爸给他算过命了，值得培养，如果以后带他在身边，他能旺你。” 张启明点头问道：“老家的事是什么事？老婆，我这公务繁忙……” 方静伸了个懒腰道：“海东县知道吧？那一块有个大工程，你表弟的老子，也就是你表叔，想参与进去，具体情况我洗完澡跟你说。” “我知道了。” 张启明嘴上答应，心中却兴奋不已。 他正愁没理由插足海东县的事情，结果不用他费心思，方静就把这事安排好了，看来老天还是站在他这边的。 如此一来，计划算是成了一半。 第53章 勾结始末 本来想找嫂子问个清楚，张硕却没等到这个机会。 第二天一早，市政府的车就开来了，还不是普通的商务车，是7座的行政商务车，一般只有大场合才用得上。 车上有表嫂，表哥，刘秘，以及一位住建局的领导，叫周长海，职位副局。 张硕受宠若惊，如此兴师动众，让他有些奇怪。 刚一上车，表嫂便笑着挥了挥手：“来，张硕，到我这里坐，你跟咱们周副局说说，你爸当年是怎么得罪黄彪的？” “咱们周副局老婆的二姐的老公，就是黄彪他亲弟弟。” “听说好些年没联系过了，最近走了下内部调查，才知道这个事。” 黄彪，就是海东县的县霸。 原来有这一重关系，难怪会跟着一起来。 换做平时，住建局副局顶多在会议上能同市长讲话，不是说级别不够，上头还有个局长压着，当然只能退避三舍。 张硕跟周长海打了个招呼，唤了一声领导好，后者同样回以和蔼的笑容，但张硕分明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了一点紧张。 这也是张硕毕业后不想回小县城的缘故。 错综复杂的人脉关系，血缘关系，很容易就形成一个小团体，如若没有强大的靠山，等着自己的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事，还有各种各样的办事请求。 就像现在这样，张硕猜测这位副局被市长和市长夫人叫来时，做梦都没想到会是因为一个远房亲戚。 “有什么一定要如实说，我跟你嫂子这趟去海东县，不仅是为了查清事实，更是为了端正作风，出发之前我没有通知海东县的县长。” “咱们这趟去，是突然造访，更是临时抽查。” 张启明语气略带严肃。 张硕不明白表哥为何一夜之间，站在了自己这边，但看到嫂子在旁边，他也就暂时放下心来，或许还真是替自己处理家事去的。 哪怕是市长，突然造访、巡查其他县，也是很罕见的。 一般出现这种情况，百分之八十身边带了纪委的同志，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是奔着处理隐患去的，不请自来通常不会有好事。 张硕回忆了一下，便开始讲述： “情况是这样，我们家以前穷的要命，但我老爹以前在工地里混的不错，干活勤快，又懂人情世故，就结交了几个做工程的老板，从他们手里拿了点资源，网罗了一批工人，偶尔能接点大活干。” 那段日子，张硕还在读高中，老头子忙的日夜不归家，赚了的钱也没往家里拿多少，除了维持日常开支外，都被他拿去请客应酬了。 夫妻俩经常因为这事儿吵架，老头子总硬着头皮，说现在花的钱，都是为了以后生意能红火，应酬就等于投资。 老妈文化不高，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张硕渐渐就不想回家了，时常跑到外头到处野。 这种状况没持续多久，祸端就来了。 一次应酬，老头子在席上遇见了黄彪，两人交谈了几句，得知老头子跟县里的几家工程队老板都有联系，于是就说手里头有一批便宜的建筑材料想出手，让老头子帮个忙，组个局，好处少不了。 老头子也不傻，看到黄彪那二流子的气质，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压根没答应他。 再说了，便宜的建筑材料，这几个字加起来，傻子都能听得懂，那不就是劣质货？这要是送到人家工程队手里，以后查出来那是要坐牢的。 别的不说，老头子在这点上分得清黑白。 什么钱该赚，什么钱不该赚，他都懂。 可横惯了的黄彪，就不这么想了。 他家里本身就跟村长有点关系，村长跟县长又是熟人，一来二去之下，等于有了个保护伞，才能在县里靠倒腾建筑材料，勉强混一混。 县里最大的几个工程队，都知道他的德行，没一个愿意跟他合作的。 张硕父亲虽说没什么背景，就是会做人、会说话，工程队里的领导都挺喜欢他，这事儿一打听就知道，都是一个县里的。 黄彪就只能继续找老头子谈合作，给老头子开了一大笔钱，叫他帮忙贿赂工程队的包工头，暗中运个十几批材料进去，神不知鬼不觉，谁都发现不了。 老头子愣是不干，说这种事做多了，要挨雷劈的。 黄彪就扯，说不用他亲自干，只用搭个桥，找来几个能说话的工程队领导就行，等于是做个中介，赚个中介费，后边什么事都不用他管。 老头子还是不干，黄彪就急了，于是便发生了后面的事。 “这家伙阴得很，找来了村长，给我爸做思想工作，我爸脾气不好，愣是把他们给骂了个狗血淋头，结果回去没几天，我爸手底下的散工，腿就被打断了。” “他没办法，最后只能自己掏钱，赔了个医药费，勉强算是收了。” 说到这里，表嫂便插嘴道：“你爸不是还欠了一百多万的外债？这事儿我当时问过，他没细说，就说给人做局骗了，具体是个啥情况？” 张硕无奈道：“也跟黄彪有关，发生上面那件事，我爸知道了他在村里有关系，就找他谈，说可以帮他引荐工程队的领导，不收钱。” “但是能不能谈下来，靠他黄彪自己。” “答应的话，之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各走各的阳关道。” “黄彪就点了头，说事后肯定少不了我爸的好处。” “我爸没当回事，引荐完了没多久，黄彪又找上门来了。” 表哥张启明听到这，眼里也多了一点好奇：“然后呢？” 张硕直言道：“黄彪跟我爸讲，说自己已经跟工程队的领导谈好了，说我爸是个能人，现在有个工程，想跟我爸一起承包。” “还找来了一个我爸的老熟人，是个工地老板。” “两人都讲，暂时没本钱作为项目的启动资金，只能去找信用社贷款，三个人一起签合同，钱也一起还，我爸本来不想答应，但是那个工地老板，以前帮过我们家。” “一通说服过后，我爸就稀里糊涂把合同给签了。” 第54章 熟悉的地方 “谁知道这合同都是黄彪跟那个老板设下的圈套，他们利用我爸的无知和善良，让他背了一笔巨额的高利贷。” “钱被黄彪二人给吞了不说，我爸去讨个公道，还被打了一顿，报警也无济于事，都是一个村里的人，黄彪又有关系，合同又是白纸黑字签的。” “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张硕停顿了一下，方才继续道： “后来我爸再想找黄彪麻烦，这家伙摇身一变，自己搞了个工程队，我爸气的要死，就去县住建局上访，谁知道黄彪跟县住建局的领导也有关系。” “到头来，也不让我爸去工程队混饭吃了，我爸就只能带着几个同乡，到处接散工做活。” 说到这里，基本上已经清晰。 表嫂冷哼了一声：“这是把你表舅子往死里逼，他老人家坚持到现在，都还在还债，上回我去要给他十万块钱，他是一分没要。” 张启明故作恼火：“我上任的时候，就说过要彻查这种行为，不管是村霸还是县霸，欺负平头百姓那就是跟人民作对。” “这个叫黄彪的家伙，仗着自己有点小背景，就已经无法无天了，今天到了地方，周副局，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这位跟着来的副局长，在张硕说话的期间，已经紧张的手心冒汗，此时听见市长带着问责的语气，背后都湿透了： “是是，市长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不过我向您保证，我跟黄彪绝对没有来往。” “他在县住建局里的关系，十有八九是我老婆几句乱点的，我这百忙之中……” 这还是张硕第一次见到，一个副局级别的人，说话结结巴巴，生怕被牵连。 张启明倒是摆摆手，没有追究这些：“你有没有来往，组织上自然会调查清楚，那都是后话，这趟去海东县，一定要把黄彪这个县霸，从根里拔除！” “我不想看到江州大学分校的工程，被这种社会毒瘤影响！” 周副局连忙点头称是，算是半松了一口气。 可他并不知道，张启明压根就不在乎什么县霸不县霸，有没有勾结什么的，更不是他这次过来的主要原因。 官民勾结这种事情，几百年了都除不干净，只要事情不做的太大，影响到市容或者曝光出什么负面新闻，基本不会有人去管。 海东县虽归属江州管，但实在偏僻的很，伸手过来多是浪费时间。 不是不想管，其实每年都会有几个严打时间，抓了这一批马上就有另一批雨后春笋冒出来，张启明比谁都清楚里面的道道。 与其屠戮，不如遏制，他去年在市政府里，亲自主导了扫黑除恶的工作，方法就是抓一批大的，放一批小的，铲一批老的，捧一批新的，这样才能达到制衡的地步。 要怪，就怪这个叫黄彪的倒霉，怪他做事无法无天了。 后面的时间，张硕没再发言，他心头的紧张，在表嫂的几次目光示意之下，也平静了不少，不管怎么样，这次突击海东县，肯定会引起轰动。 这对张硕一家来说，可不是一件坏事。 他没理由不配合，也没理由想七想八。 本身老爹那件事，就拖累了他们一家很长时间。 老头子做错了什么？什么都没做错，就因为老实，挨了别人一辈子都挨不上的罪！ 张硕老早就告诉过自己，手里头握了点权力后，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给自己的家人平反，收拾那帮仗势欺人的家伙。 现在能处理了，他一百个开心。 去海东县的路上，张启明倒是闲聊了起来，问了问周副局一些江州市的规划进度，一般这种都属于高层会议上才能聊到的内容。 张硕在旁边听了个全，表面上神游，实际却在仔细聆听。 直到听见张启明随口指点的几句规划问题后，他不免对自己这个表哥，又加深了一份印象。 如果他专心走仕途，专心从官，或许以后的成就还真不会低，可他偏偏动了恻隐之心，现在既然跟表嫂和好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两人之间误会已经消除了？ 张硕打算等回了家，找个机会问问表嫂。 单独聊聊，才方便说话。 大概过了三个小时后，张硕终于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看见那熟悉的农田，还有尾气阵阵的公路，他闭眼享受了起来。 小县城里的风光和市里不太一样，迈入这里的第一回忆，永远都是慢节奏的乡下生活。 过去十几年的岁月，都在这里度过，张硕哪能不怀念，只不过让他在这里待一辈子，他还是有些不太情愿。 人嘛，总要见识更广阔的世界。 “表弟，先带我们回家看看吧，你表哥跟你爸好些年没见过了，叙叙旧，然后咱们今晚就组个局，让你爸一块过来，把事情说个清楚。” 张硕下意识问：“今晚就给解决了？” 表嫂淡然点头：“是，我这人呢，不喜欢磨叽，你表哥也是，这点小事如果拖太久，那他这个市长还不如一个区长。” 听着“区长”两个字，张启明眼神里闪过一抹阴鸷，但很快收敛起来，点头说道：“你嫂子说的对，快事快处。” 张硕点头，给司机指起了路，行政商务车在县里不算多见，但也没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唯独经过县政府的时候，有些人在张望。 到了自家在县里买的老破小区，张硕还想着给老爹打个电话，却见到门口围了一群人，在互相争吵着什么。 “你们物业都是吃干饭的？可着我们家欺负？这费用问题都说了好几回了，我们家从来没欠过钱，这个月的更是离大谱！” “暖气费要交八千块，电费要交两千三百块，连水费都超过九百块了，我们家不过是在楼顶种了点菜，用得着这么狠？” “这钱我们家交不了，我老伴前阵子刚动了手术，肠子都给切了，哪里有钱给你们交？”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背影。 张硕身躯一僵，那不是自己老妈？ 第55章 来，就是解决问题的 她被一堆邻居和物业围着，看上去着急得很。 “不交？不交那就别怪我们物业给你停水停电了！听说你老伴都快成老赖了，这破房子早晚得腾退，到时候你还能耍泼打滚？” “谁跟你耍泼打滚了？该交的钱我们家一分少不了，不该交的凭啥交？” “看见没？大伙看见没，这就是老赖家庭，水电费物业费暖气费都交不起了，还强词夺理！真是丢我们海东县的脸……” “你说啥？你个瓜婆娘，你凭啥污人清白？” “说你咋了？就说你，老赖！” “让开！我懒得跟你们吵，我要回家给我老伴做饭……” 一张嘴敌不过七八张，张硕的母亲想着离开，却被一个看起来像是物业的大妈，一把扯住了衣裳，将她给拉了回来。 “哎哟喂……” 徐素兰脚跟一下没踩稳，整个人靠后摔了下去。 人群纷纷躲开，生怕摔在自己身上，却不料后头就是一块尖锐的大石头。 这脑袋要是磕上去，八成要出个大口子，血都止不住的那种。 关键时刻，张硕跨步冲了上去，一把将徐素兰扶住，嘴里喊了一声：“妈！” “哎哟，我这老腰，娃儿啊，多谢……硕儿？你啥时候回来的？” “咋不跟妈说一声啊？” 张硕黑着脸，检查了一下老妈的腰，没瞧见什么大碍，也没开口回应，只是转头就朝着刚才那个伸手拉扯徐素兰的大妈冲了过去。 啪！ 抬手就是一巴掌。 大白天的，响响亮亮。 周围看戏的邻里街坊，都傻眼了。 张硕这一巴掌，可没收着力。 “硕，你这是干啥？” “你这！” 徐素兰见状，连忙冲了上来，拉住了张硕的胳膊。 “妈，没事。” “她该的。” 张硕平静回应，今天要不是他来得及时，刚才老妈那一跤摔下去，少说也要在医院里躺个十来天才能出来了，打这一巴掌都算轻了！ “你……你个狗日的！” “哎哟，疼死我了！” “你晓得我老公是谁不？我老公是房管局的干部，一个电话就能让你们家滚出怡园小区，你个不知好歹的小畜生，赶紧给老娘道歉！” 挨打的大妈，可就不这么想了。 她一副气冲冲的样子，顶着通红的脸骂道。 张硕冲上去，又给了她一巴掌。 “哎哟……” 她再次惨叫一声，这回是疼的不行了，周围那些个看戏的邻居，都后退了一步，小声指责了起来： “这娃儿是素兰的儿子吧？真是不讲道理。” “哎，一家都这样，听说这小子在外头混的也不好。” “有理说理，打人干啥？打人就是你不对了。” “小伙子，你有没有家教？赶紧给人道歉。” 张硕把老妈挡在身后，脸色阴沉的看着这些人： “你们一群人欺负我妈，算怎么个回事？以为我家里没人了？都给我滚远点，谁再多说两句，老子照样赏他两巴掌！” 在外头还得讲讲理，在这从小长大的县城里，张硕没心情讲理。 当儿子的，看见亲妈被欺负了，第一件事就得上去干。 是非对错，事后再说。 接近一米八的大个子，再加上警校里面锻炼出来的那股子气势，一下就把这帮人给唬住了。 “硕啊，你这是干啥，你别这么凶，妈没事……” 徐素兰赶紧劝说着： “你给刘姐道个歉，她是物业的，也是按规章制度办事。” 以前还会听，现在张硕觉得自己没错，扶着母亲就道：“道啥歉啊？不道，咱先回家，今天家里来了贵客，您去烧几个好菜，别的不用管。” “贵客，哪来的贵客啊？” “我嫂子，表哥，都来了！” “这……好好，咱这就回去！” 身后，表嫂看见这一幕，对一旁的张启明道：“看看，你表弟多英勇，啥道理都不讲，上去就给巴掌，比你年轻时好多了，啧啧。” 张启明呵呵一笑：“年轻人就这样，老婆，你说得都对。” 方静摆摆手：“走吧，跟上去。” 方静摆摆手：“行了，别拍我马屁了，还不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都是嘴皮子上说说，你这个当表哥的，也不差。” 张启明故意慢了一步，眼里却是厌恶更多。 方静的话，他哪里听不出来。 故意点他呢。 不过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三人一同跟着张硕，往小区里走了进去。 至于刚才那个挨了打的大妈，还有围观群众，除了对张硕指指点点外，也没敢上来继续搭话。 怡园小区算是海东县老小区的典范了，里面的环境也不算很好，地上都是落叶，随处可见的垃圾，风一吹就飘得到处都是。 电梯也没有，全是狭窄的楼梯，墙皮都脱落了不少。 张硕家住四楼，爬上去不算费劲，倒是楼梯间堆了不少徐素兰从外头捡来的瓶子，杂物什么的，从小到大就是这个样子。 “来来来，快进来，都请坐，请坐。” “我这不知道你们要来，一下没准备多少菜。” “我再去买两只鸡，硕啊，让你表哥表姐都坐，还有这位是？” 徐素兰显得有些紧张，上回见了方静，她就知道张启明的存在了，那可是个市长大人，八辈子都见不着的人物，生怕没招呼好。 “姨，您别忙活了，随便吃点就好，我们这趟来就是拜访一下您二老。” 方静主动上去搂着胳膊道： “启明工作太忙了，平时很少来县里慰问，我说了他好几遍，他才腾出时间来，您还记得他长啥样不？” 徐素兰连连点头，笑着看向张启明：“认得，认得，跟小时候不一样了，你爸妈都还好吧？” 张启明文质彬彬道：“都还好，舅娘，听说我舅舅他动了手术，身体都还好吧？” 徐素兰感叹道：“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前些日子，多亏了小静，给我们家垫了医药费，真不知道该怎么多谢你们。” 张启明微微笑道：“您说这话干啥？我跟张硕虽然是表亲，骨子里可都自家人，我今天过来，就是给你们解决困难的！” 第56章 斯文败类 方静听了这话，回头就瞪了他一眼：“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闭嘴！什么叫解决困难？又不是让你处理公务来了！” 张启明尴尬一笑，改口道：“是是，舅娘，您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咱们都是亲戚，互帮互助是应该的，这么多年没见了，您别见谅。” “瞧你这话说的，舅娘还能怪你不成？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今年我还得带着你表舅，去你家走亲戚，给你们家送礼呢。” 徐素兰虽说没啥文化，但听得出来，这市长亲戚不那么平易近人，她也没在意，官老爷不都这副德行么？不然老头子总夸儿子上警校有出息干啥。 “妈，这位是周副局，咱们江州市住建局的副局长，您先别唠了，烧点菜吃，一路过来都没吃东西，别把肚子饿着了。” 到了自家，张硕反而自在了不少，他主动介绍了一下在边上跟个透明人似的周副局，至于刘秘不知道为啥没跟着一起来，他也才发现。 “周副局，您请坐您请坐，招待不周别见谅。” 徐素兰赶紧上去握了握手，她不懂这些官位之别，但礼貌还是要的。 周副局连忙笑着点头，坐在了那掉色了的皮沙发上。 两房一厅，加上一间书房，这就是张硕家里的格局，虽然装潢几十年没变过，还是一样的老破小，但徐素兰很爱干净，爱打扫，看起来都很整洁。 “表弟，让你妈不用太忙活。” 表嫂招呼了一下张硕： “咱们还得办事。” “知道了。” 张硕应了一声，准备去厨房帮忙择菜呢，老头子就骂骂咧咧的推门进来了。 “物业那个姓孙的婆娘，是不是失心疯了？老子刚忙活完回来，她大老远就咒我一辈子不得好死，气的老子给了她一巴掌。” “这狗婆娘，成天就逮着咱们家欺负，不就是去年我没帮她砌墙、打灰吗？至于记这么久的仇，要换成我年轻时候，不得让她尝尝三瓜两枣啊。” 话刚说完呢，张国彦就愣在了原地，一看，满屋子都是人。 “这……是个啥情况啊？” 张硕回头看向老头子，他穿着一身工人的衣服，浑身都是石灰，手里头提着一个桶，里面装着工地上的用具，另一只手还提着一把小钻机，重量看起来不小。 上次见，老头子的背还没这么驼。 “当家的，今儿怎么这么早回来？我刚想给你打电话呢，这家里来了贵客，硕啊，你还愣着干啥？还不给你爸把东西卸了，老背着那玩意，累得慌。” “伤都还没养好，我叫他别出去，硬是不听。” 徐素兰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张硕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从老头子手里接过钻机，顺带喊了一声：“爸。” 张国彦点了点头，没看张硕，倒是转而看向了方静和张启明，面带询问道：“你……是我那个当了市长的侄儿？都长这么大了？” 张启明点头笑道：“是我，张启明，表舅。” 张国彦立马笑开了颜：“一表人才，一表人才，以前我跟你老子打牌的时候，就听他说你长得帅，你这文质彬彬的，像那什么，什么斯文败类？是这么形容不？” 斯文败类？ 张启明头一回被这种词形容。 换做别的下属或者同僚敢这么形容，他肯定要发上一通脾气。 但看见张国彦那一副乡下爷们的样子，加上又是自己亲戚，他不好说什么。 要说对张硕这一家没什么看法，那是不可能的，他张启明混到现在这个地步，最不喜欢的就是帮亲戚，自家那头一大堆想着攀上他的。 他能拒绝的拒绝，拒绝不了的随便扔个官位。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单纯的厌恶，认为自己当了市长，就没必要跟这帮人来往了，要不是为了自己的仕途，海东县这种地方除了巡视，他来都不会来。 张硕无奈道：“老头子，你咋说话的？斯文败类不是好词，你得夸我表哥相貌堂堂。” 张国彦回头瞪了他一眼：“赶紧给你妈打下手去，侄子，来来，你坐你坐，不好意思，我没什么文化，我们张家头一回出了个大官，表舅激动。” “你来跟表舅说说，这当市长，是个什么调调？混起来容易不，我们家硕子是不是个当官的料？” 张硕没说什么，老老实实去帮亲妈了。 他哪里听不出来，老头子表面客套，实际上是在帮自己攀亲戚了，顺带要借表哥的口打听打听自己在市里做的怎么样。 从小到大就是这样，他不爱问自己近况，就喜欢从别人口里打听，问就是怕他张硕不顶事儿，爱撒谎。 不过在唠嗑这事儿上，张国彦倒是有一套，三两句就谈到了张启明在行的事情上，比方说城建规划这方面，张国彦闲了没事就爱看这类的东西。 虽说张启明内心瞧不起张硕这一家，但人就是这样，遇到自己懂的事情，总忍不住搭几句腔，没一会儿就跟张国彦分析了起来。 张国彦就在一边仔细聆听，时不时夸赞两句，还抽空去问一问边上的周副局，让人家也有话说。 表嫂方静瞧见这一幕，嘴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她上回来的时候，就觉得张硕这一家的相处方式，是她小时候羡慕的那种。 方天宇从小对她就很严格，因为他年轻时事业心太强，总难以顾家，有时候她就会跑去别人家里蹭饭吃，看着人家父母亲拌嘴，她觉得很开心。 趁着这个机会，张硕在厨房问徐素兰，刚才为啥在外头吵起来了。 徐素兰就叹了口气，直言她也不想，纯属是物业那婆娘欺人太甚，早前因为屋里装修，想叫张国彦帮着干活，说是搭把手的，结果去了之后，让张国彦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除了给两瓶水之外，半分钱都没有。 张国彦哪能吃这种亏？撂担子就说不干了，没这么被人白嫖过。 那婆娘就不乐意了，但是也拿张国彦没办法，后来张国彦动了手术，因为治病的事情，拖欠了两三个月的费用，这人就开始上嘴脸了。 第57章 麻烦上门 徐素兰没法，好声好气的求人家，过两月就补上，这钱其实也不多，千儿八百的，干点活就挣回来了，可她偏不，说拖一天，就加利息。 小地方就这样，但凡手里有点权力，就喜欢为难人，但是自家不占理，徐素兰也不好吵，看病找亲人借了个遍，她在快递站替人烧菜、做饭，只能去找站长借了点，先把这个窟窿堵上了。 谁知道那女人就是不罢休，接着为难，还得让他们家给利息，算了个一两百出来。 “都在小区里住了那么多年，没谁听过有这么个东西，当然不能交了，结果一不交，她就天天变着法找我扯皮。” 徐素兰无奈道：“上回你嫂子来，一口气给咱们把今年的水电都给交完了，今天一回来，这婆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大笔账单，上头还盖了公章，说是房管局出示的，就管我要钱。” “你说，这是不是欺人太甚？” 张硕脸上多了一抹愤慨，心想那两巴掌属实没打错，那娘们就看着他们家好欺负，用了手上的权力来找事呢。 不过这可是个隐患，等自己回了江州，以后这帮人继续欺负自家怎么办？ 不能不解决！ 这个念头刚出现呢，家里的气氛很快就被打破了。 房里的电、水，一下就停了，正好日头也下去了，屋里变得是一片漆黑。 “当家的，咋回事啊，是跳闸了，还是停电了？” 徐素兰拿着菜刀，回头问道。 没等张国彦回应， 砰砰砰！ 砸门声便传了过来。 “姓张的，你个不长眼的狗东西，给老子把门打开！你们家真是不要脸了啊，敢对我老婆下狠手，真以为我们家没人了？” 一个中年男人的咆哮声，响彻天际。 张硕一下明白，这是当家的来了，主动找上门了。 张国彦哪能惯着，当场就冲了上去，把门一打开就呼喊道：“叫叫叫，叫你个卵子叫，你们家……” 话没说完呢，就戛然而止。 张硕眉头一皱，赶紧走出去看。 就见到门口站了一堆人，除了那婆娘跟他房管局的老公外，还有三个身上披着警服的民警，面无表情的看着张国彦，从门外走了进来。 “你们家打人了是吧？我们派出所接到报警了，跟我们回局里一趟。” 张国彦想着骂出声，但看到民警，他也知道不能硬刚了，赶紧解释道：“这个，我们就是发生了一点小争执，警官，没那必要去调查吧？” 那民警瞥了张国彦一眼，一副秉公执法的口气：“你说了不算，我们县房管局的副局报的警，路边的监控也拍到你们动手了，还有个男的呢？” “一块跟我们回去吧。” 张国彦嘴里嘟囔道：“我说怎么个事儿呢，原来搞救兵来了，当官你了不起啊？” 刚才砸门的那个中年男人，立马就一副官腔道：“张国彦！你说啥呢？咱们都是老熟人了，你们家犯了法就该接受调查，跟当官有什么关系？” “你要不想去也行，我老婆这几巴掌，我要你们原原本本给我还回来，站一边儿让我老婆打回去，这事儿就了了，我当没发生，立马请这三位警察同志回去。” “你说，怎么着？” 前半句话是解释，后半句话那可就是赤裸裸的拿权压人了。 那婆娘也是一副毒嘴的模样，双手叉腰骂道：“还有你儿子！横？给老娘再横一个看看！刚才谁打的我，都给老娘出来！” “黑漆麻乌的，都躲着呢？” “老娘看你们能躲哪儿去！” 说完。 她就推搡着，冲进了房间里。 手里，还拿着开了闪光灯的手机，到处照来照去。 这不照还行，一照就怼到了张启明等人的脸上去。 张硕见状，立马挡在前面：“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别脏了我家地。” 那婆娘没理他，反而看着其它人： “哟呵，这么多人呢，你们家来亲戚了啊？那正好，我跟你们实话实说，这房子马上就要腾出去了，你们姓张的一家拖欠国家费用，都别想住了！” “吃啥饭啊，还吃饭，赶紧都滚吧！” 本来张启明不想立马管，想着看张硕家出点糗，然后他再出来讲几句，把这事儿给简单平了，对后面的安排也有帮助。 但这婆娘跟泼妇一样的口气，瞬间就让他脸黑了下来：“这位阿姨，你刚才说啥？” “说啥？你耳聋啊？让你滚出去！滚出去知道不，离你家这亲戚远点，一屋子都老赖，没出息的东西，还敢打老娘，姓张的王八蛋，都他娘是畜生！” 泼妇骂街，那是想到什么骂什么。 完全不会考虑后果。 这一骂，就把张启明也给带上了。 边上，周副局那是满头大汗，人都傻眼了。 表嫂方静，面带玩味神色。 张硕，也是差点没憋住。 这下，有意思了。 “阿姨，你说话还是礼貌点好，现在是法治社会，跟泼妇一样对你没什么帮助，况且我们国家倡导合规执法，你叫来的这几个民警，显然已经违规了。” 张启明倒是没有和流氓一样发作，他只是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道： “你刚才对我们家亲戚人身攻击了，这属于纠纷，应该调解处理，而不是单方面抓人，不能仗着你老公是房管局的，就这么挥霍权力。” 那婆娘一听，笑的合不拢嘴：“哎哟我勒个祖宗，老公，你听见了没有，这孬货还跟我讲道理呢？他都不知道得罪了谁！” “我挥霍权力怎么了？我就挥霍，就挥霍，欺负你们这些屁民，那不是随随便便欺负？只要你们家还想在海东县住，老娘能压你们家一辈子，找你们家一辈子麻烦！” 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有些话绝对不能说。 这是三个不同的尺度。 张硕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家人完蛋了。 张启明深吸一口气，语气也严肃了几分：“你老公叫什么名字？老周，都听见了吧，你把他名字记下来，再把她刚才说的话，一起打个报告，回头交给小刘。” 周副局身躯一抖，赶紧站了出来：“是是，市长，我这就记下来。” “啥玩意？” “市长？” 第58章 工作犯了错，怎么处理? 那婆娘哈哈大笑了起来，指着张启明就道：“你这模样还能是市长？我说徐素兰，你真是嫁错了人，遇到的不是老赖就是骗子，搁这唬我呢。” 没人说话。 张硕的老子没说话，亲妈也没说话。 他们都知道，这时候轮不到自己说话，也不用说话。 “行了行了，我也懒得跟你们掰扯了，刚才那股横劲没了，那就都跟着回所里去吧，我看你们有什么好说的，不赔点钱这事儿能了吗？” 说完这话，这婆娘转身就嘚瑟的想走。 可没曾想，她刚一回头呢。 先前那个中年男人，冲上来就给了她一巴掌，力道那是完全没克制，本就肿了的半边脸，一下就给打的嗡嗡作响，人都跟着倒在地上。 “老、老公，你这是干啥啊？” “他们打我就算了，你也打我干啥啊？” “我耳光就这么好抽啊？” 那中年男人狠狠瞪了她一眼：“你给我闭嘴，瓜婆娘！可别说话了，再乱说话我这官位明天就要没了！” 在她那一脸懵逼的目光下，中年男人颤抖着回过头，看向弯腰的老周：“您，您是周副局？市住建局的领导，周副局长？” “对。” “那您、您是，是咱们江州的，张市长？” 张启明没说话，只是一只手搭在桌子上，一只手撑着大腿，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灰暗的房间里，很安静。 中年男人却感觉到了一股无形压力。 咽唾沫的声音都是那么清晰可闻，中年男人语气颤栗道：“张、张市长，去年市政府常务会议上，咱们还见过面呢，你发言的时候，我给您鼓了掌……” 张启明还是没说话，可中年男人说到一半，就已经满头大汗，说不下去了。 最后，他干脆扑通一声。 给张启明跪了下来。 “市长，我真不知道您在这里，知道的话我也就不至于这么搞了，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给您赔罪！” “我这上有老下有小，这口公家饭我要是吃不了，那我全家就完蛋了！” 张硕在一旁看的真切，心里却是诧异的很。 好歹也是个副局了，虽然是县级，但都是一个系统里的，也算是上下属关系，有必要这么低声下气？ 事实证明，张硕还是小觑了。 中年男人都跪下了，张启明还是没说话，只是用那种眼神看着他。 整个房间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 跟着来的那几个民警，也是大气都不敢出，他们这次出来帮忙，不算是正式出警，毕竟都是熟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家还是副局，加上有正当理由。 拉回去问个话，用法条压一压，回头再道个歉什么的，还能换个人情，有啥不能办的？ 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回过来，属于是踢到铁板了。 市长？ 哪有市长会没经通知，跑来这么个穷乡僻壤？ 上回市长到县里来，还是因为市工作会议，特意开会商谈政策的。 张启明不说话，别的人也不敢插嘴，倒是张硕的老子忍不住了，主动走上前来，笑呵呵道：“侄子，算了，误会一场，咱们别为难人，这帮有眼不识泰山的官僚，跟你不是一个级别的，别脏了手。” 话说的好听，恰当，这就是张国彦以前受工程队领导喜爱的缘故。 张启明瞥了张国彦一眼，淡然点了个头，随后看着中年男人：“你老婆刚才说的话，你作为县局的副局长，认可不认可？” “不认可！不认可！” “我当然不认可！” 中年男人一个劲的摇头，手也在不断的擦汗，整个背都浸透了。 “我看你们夫妻俩刚才统一战线，现在又说不认可，那就证明你跟她意见不合，思想工作没做好。” “你讲开会的时候给我鼓了掌，那就表示你同意我发表的意见，我这人不喜欢拿职位压人，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跟我说说，工作上犯了错，要怎么做？” 张启明不咸不淡说这几句话。　这话里可有的是门道，没在官场里混过的老油条，九成九听不出来。 那中年男人脸皮一边抖，一边老实讲：“您说得对，我这工作上犯了错，首先要事就是找到错误的根源，才能进一步反省，等回去了之后，我就跟这婆娘离婚，先把最容易带来错误的根给拔了，争取更进一步。” 张启明点头，没说话。 意思是，还不够。 得继续往下讲。 中年男人接着道：“我这副局长没做好表率，回去要向组织递交述职报告，如实交代自己利用权力欺压百姓的过错，申请停职记过处理，从今往后时刻自省。” 张启明仍然点头。 这中年男人就慌了，赶紧支支吾吾道：“还有，还有就是，对，对，这个，老张，你们家在住房上的所有问题，我都会一一解决，以后有什么问题，你直接找我，我给你开个口子，但凡再有不合规的做法，您直接跟我反映！” “统一由我来解决！” 张国彦笑着点头：“好说，好说。” 中年男人看张启明想说话，立马再说道：“还，还有，这个，麻烦这三位民警同志，把我这个婆娘带回去调查。” “我举报她在物业经常滥用职权，暗中克扣、加码居民的水电费，甚至还目无王法，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经常偷走我单位公章私盖，以权谋私！!” 躺地上那娘们，是面如死灰，半句话说不出来，只能嚎哭起来。 张启明这才露出淡淡的笑容：“行，你忙去吧，知错能改就是对的，以后别再犯这种工作错误了，我看你个人能力不错，留在县里好好干，这地方适合你。” 看似放了一马，可听到这话的中年男人，却是一副死寂。 因为这话，明显还有另一重意思。 晋升，无望了。 但他没有别的办法，能保住这个官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如果今天市长是带着纪委视察工作的，别说他的官帽要丢，搞不好还要进去吃牢饭，那他可就活不下去了。 第59章 不服气 官场的人情味很浓，但没有人情味的时候，可就跟战场上厮杀没什么两样了。 像中年男人这种，耗了大半辈子坐上副局这个位置，中间肯定免不了些许投入，光靠混是难以出头的，暗里必然要攀关系、拉阵营。 就算出了事，惹了人，也能说说情，铁饭碗这三字不是闹着玩的。 可得罪了谁不好，偏偏得罪了这么一位，仅凭一句话就能葬送大部分人前途的大人物，除了咽下去这口气，还真没别的办法。 不咽？不咽那就承担后果。 后果，你承担得起么？ 张硕站在一旁，看完了全程。 尽管插不上话，出不上力。 但他更加明白，权力二字所带来的压迫感，有多么恐怖。 同时也更坚信，走这条路没错，哪怕瞎了眼往前走，也没错，因为总会有一天，坐在这个县房管局副局长面前的人，不是别人。 是自己。 “老周，你跟他出去处理一下，有什么交代的，一次性说个清楚，记着，今天发生的事，不要传出去，我想安静一点。” 张启明对周副局长吩咐道。 同样是副局长，一个是市政府的，一个是县政府的，这两者有很大区别，大概就跟近天子的太监，和打杂的太监无异。 虽说在行政、职责范围上，县房管局并不直接隶属于市长管辖、监督。 但市长完全可以通过政策指导、工作协调等方式参一本，假设有违法违纪的行为，同样也能进行问责或处理，毕竟职位摆在那里，又是同一个行政区域。 “好，领导，我这就去办。” 周副局连忙给了这人一个眼色，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所有人都离开了张硕的家，关掉的电闸也给重新打开了。 “侄子，你真是个能耐人，臭小子，还不跟你表哥道谢？要不是他，我跟你妈要被为难死，咱们家从来没攀过关系，今天是破例了，不能落下礼数。” 张国彦趁此机会说道。 “表哥，多谢了。” 张硕只好主动客套道：“要不是你，今天怕是要去局里过夜了。” 张启明微微笑道：“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不用谢，就当之前你帮我忙，我还你个人情，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到时候你再谢我，我可就不跟你客气了。” 话里的意味，张硕怎么听不明白。 既是说给他听的，也是说给张国彦听的。 “还有啥事要处理啊？素兰，你先去把饭做了，咱们边吃边说，来来来。”张国彦面带好奇，但也大手一挥，招呼了起来。 本身没买什么菜，徐素兰想着不够招呼的，说着要去外头再买点贵的，但被表嫂给拦了下来，她直言随便吃点就好，晚上还有个席，跟张国彦有关。 这引子一说，话就顺了。 得知是来处理过去黄彪那件事，顺带谈一下江州大学分校工程的，张国彦笑的那是停不下嘴，上回他跟张硕通完电话，心里就有所期待。 这次表嫂、表哥都来，他多少也猜到了目的。 一盘上海青，一盘清炒土豆片，一盘蒜薹炒腊肉，再加上提前腌好的鱼块，桌上就这么些菜，张启明象征性的动了几筷子。 方静倒是吃的津津有味。 过程中，张启明问了一下黄彪在海东县的名声，这事儿其实刘秘都跟他说过，但做戏做全套，还是有必要当着面了解的。 张国彦一听，那是毫不客气，脏话是出口连篇，差点把黄彪埋在地里的老母亲都给搬出来了。 总之，这家伙劣迹斑斑，这几年仗着关系，在海东县里网罗了不少钱财、势力，他家里人也都是一个德行，做事不讲规矩，就讲谁的本事大。 毒瘤不是一朝一日形成的，往往是日久盘踞后，借着别人的根养自己，回头再反哺，自然而然就变成了爬满四周的毒藤蔓。 为啥在小地方，特别是经济不好的县区，黄彪这种人能活得很好？ 张硕一开始还不懂，后来看多了书上的例子他就明白，黄彪这种人是最能做事的，尽管他手段没那么光彩，但效率出奇的高。 比方说，几年前被打击过的非法拆迁队，上头的领导急着立批文，急着动工，偏偏有那么几家钉子户不愿意搬，领导又不能亲自出面。 黄彪这样的，就成了很好的扛事人。 民不与官斗，官也不好与民斗，可没说民不能与民斗。 这就是黄彪能在县里混开的缘故，他这样的二流子，哪有普通人见了不想躲得远远地？ “其实回过头来说句实话，那欠了的一百多万外债，我张国彦文化不够，认，大不了我慢慢还，但黄彪这狗卵子，混的越来越好，我是不服气。” 老头子闷了一口酒，似乎把藏在心里的压力释放了出来： “我是不明白，咋就有人这么坏呢？整天想着该怎么骗人，怎么整人，怎么欺负人！我那个年代，都说要和平相处，与人为善，这帮东西一点没记住！” 张硕在一旁没说话，心里却在回应：那是因为这世上，利益这个东西，可以压倒一切东西，包括骨子里的善良。 “老舅你也别太上火，这趟我们过来，就是要给他处理了。”方静语气认真道： 张国彦却是摆摆手：“我懂你们做官的规矩，真要处理，那不得有证据、有理由啊？你们能帮我一忙，我已经很感谢了。” “黄彪背后也有人，咱们和气生财，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是最好，你们也不麻烦，我心里也不觉得亏欠，是这个道理不？” “真要把他给弄了，我们家在县里，怕是寸步难行。” “不能一辈子靠着你们吧？侄子，你说对不对。” 这话是没错。 张国彦一家，到底也是海东县的人，黄彪这些年来也积累了不少的人脉，今天张启明能把他们给处理了，回头人家豁出去了，跳墙咬人咋办？ 有个市长的亲戚，确实没人敢惹，但黄彪这种人，疯了的时候可以不要命。 张启明没说话，这道理他都懂，但具体怎么做，全都是他说了算。 第60章 要做三件事 黄彪接下来的作用，会非常大。 这点，就他心里有数。 张国彦没停，自顾自说着： “最主要的，还是那个县住建局的领导，那时我脾气冲，看他跟黄彪走得近，就骂了他几句狗官，事后我一想，就知道完蛋了。” “得罪谁都不好，得罪了狗官，那我不就遭殃了？后来也确实是这样，我找工程队要活干，没一个愿意给我。” “千求万求，连面也不见了，礼也不收了，我就只能带着几个工人，到处捡散工做，哪家要搬货，哪家要砌砖，一个月忙活下来，养家糊口是没问题了。” 说到这，张国彦看了张硕一眼：“得亏你老子这把骨头还扛得住，不然你上学的钱都没有。” 张硕笑着说道：“您能耐呗。” “启明，你发表一下意见，按照咱老舅说的，做个规划。” 表嫂在一旁提醒。 张启明这才缓缓开口： “我们江州市，每年都要评选，这几年出现了个奇怪的问题，经济虽然上来了，从商环境却没变好，接近二三十家外来企业，都怨声载道。” “我一调查，才知道本地企业专门搞连带关系，抱团驱赶外地人，不让他们做生意。” “去年我开会特意制定了一下政策，要保证环境的重要性，这个环境，不单单是字面意思，还有官商之间，人民之间，都至关重要。” “黄彪这种人，是海东县的毒瘤，必须要除，还要除的干净，否则没法迎来新变革，时代是在变迁的，他这样的恶霸走得太远，人民就要落后。” 这番话是个道理，而且很少在这种场合出现，张硕在一旁认真听着。 张启明停顿了一下，随即接着说道：“但仅仅只是针对他一人，肯定会和老舅所说的那样，没法拔根，改天就要春风吹又生。” “不妨趁这个机会，杀鸡儆猴，震慑一番。” “只有这样做了，后续我才能加强宣传引导，协调各方力量，让海东县的老百姓过上舒心日子，让黄彪这类人，再不能重来。” 说到这，他看向张国彦：“老舅，这趟过来，你算是给了我一个动刀的理由，等咱们吃完饭，我要做三件事。” “一，见一见你们县长，让他临时把县政府的人都请过来，我们坐一起，聊一聊，以非正式会议的理由。” “二，再叫过来黄彪，让他当众交代错误，认清事实，把自己犯下的错，一五一十讲出来，交给法律审判。” “三，借此机会叮嘱海东县的各层领导，叫他们举一反三，在一个期限内，连带铲除跟黄彪有关的利益链，还海东县一个清净。” 这让张国彦当场愣在原地，他语气有些恍惚道：“侄子，这、这不太好吧？你这要是传出去了，不得说我们家害你滥用职权？” 方静也有些犹豫道：“是啊，启明，收拾一个黄彪，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吧？” 她这次带着张启明过来，主要是为了测试他是否和往常一样，听自己的命令，至于摆平张硕一家的事情，其实以市长的名义，交代两句就行了。 可现在听下来，跟预期的不太一样。 张启明平静说道：“不算兴师动众，扫黑除恶这个东西，我们每年都在进行，既然这趟过来了，就要把工作做好。” “只顾着帮老舅摆平家里的事，那才叫滥用职权。” “这可以当做是一次提醒，真正的政策实施，要等到今年年底的联席会议上，再做更细化、深刻的布局，只是要麻烦表舅，帮我个忙了。” 张国彦问道：“啥忙？” 张启明道：“跟我一同见见县里的领导。” 意思是，张国彦要一起去。 这让张硕面露意外，按照刚才张启明所说的那几句话，接下来肯定要发生一些大场面，本来只是点小事，扩展到这种地步…… 张国彦推诿道：“侄子，我，我这就一个屁民，还是别去了吧？你们政府里的人聊聊就行了。” 张启明笑道：“您不去，我怎么找理由给他们发难？” 方静也说道：“表舅，您就跟表弟就一起去吧，启明他有自己的想法，他拿捏的住，我们就当个陪衬，也不用发表意见。” 张启明点头，张国彦犹豫了好半晌，等到徐素兰开始收拾桌子碗筷，方才拿定了主意。 “好！我跟你们去一趟。” “就今天？不等明天了？” 张启明看了一眼手表：“这个点刚好，公职单位基本都下班了，我给小刘打个电话，让他把车开过来，顺便找个地方。” 说完。 他拿着电话，走了出去。 “小刘，安排好了没有？” “都搞定了，领导，证据什么的都齐全了，还是住建局那位亲自送过来的。” “好，动身吧，可以出发了。” “我这就把车开来。” 挂断电话，张启明缓缓将手机放进口袋，随后面无表情摘下眼镜，往上面哈了几口气，等到白雾都扑上去后，便用衣角擦拭了干净。 半小时后。 张硕和他父亲，表嫂表哥二人，再加上周副局、刘秘书，都坐在了白天那辆商务车上，夜幕之下朝着县中心驶去。 目的地，是海东县唯一一个四星级行政酒店，以往有上级领导来视察，亦或者有什么对外的会议要举行，除了在县政府外，就是在这里。 刘秘已经提前跟负责人沟通好，除了已经入住的客人之外，不再接待新客到来，同时腾出了一个临时的宴会大厅出来。 比起市里，县里的宴会大厅不算气派，也就能够容纳三到五十人左右，桌椅板凳什么的摆的倒是整齐的很。 上了星级的行政酒店，基本都有这么一个空间，张启明走进去，主动坐在了最前排，也就是唯一的联排发言位置。 “都坐吧，小刘，你打电话通知一下县长，让他过来见我。” 落座之后，张启明吩咐了一句。 小刘点头称是，张硕等人则和表嫂一起，坐在了侧边的位置上，张国彦略微显得有些拘谨：“硕子，这还是咱们家头一回吧？” “啥头一回？”张硕道。 “头一回开这种大会。” 张国彦搓了搓手：“以前你老子我出去应酬，顶多也就找个家常菜馆上俩菜，喝几瓶茅台，你表哥这阵仗，还真没见过。” “又不用您老说话，紧张啥。”张硕回应了一句。 跟自己老子不同，他不紧张，反而期待和疑惑。 期待是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看表哥这样子，多半是要发难的，县长肯定免不了一顿训，但这次等于是突击检查，最终走向如何，他猜不到。 疑惑则是因为，表哥明明可以三两句话就解决的事，却突然这么上心，难不成真就是作为市长的工作习惯使然？ 张硕想找机会问问表嫂，可当着表哥的面，不好说。 等了大概十五分钟，会议厅外传来了脚步声，密密麻麻的，县长终于来了。 第61章 县政府齐聚 只不过来的人，比张硕想象中要多。 前后左右，大概十五个。 这些人，一个个面色匆忙、紧张。 有的人，脸上还带着惊惧，额头不停冒汗。 上级未经通告的下访，巡查，对体制内的领导来讲，绝对是一件足以摧毁精神的大事，恐怕没多少人能够在这种情况里淡定。 何况，还如此紧急。 张硕心中猜测，那位县长接到电话的瞬间，人就已经麻了。 “那个穿西装，梳二八分的，带点斗鸡眼的，就是咱们钟县长，今年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自他上台以来，咱们这海东县，列了七七八八不少规矩，什么农产业升级、小企业扶持、人才引进之类，那真是一个臭屁放不响，十个臭屁熏死人。” 张国彦在一旁压低声音埋怨道： “说的都是实话，干的都是些破事，管用的地方没瞧见，倒是捧了不少关系户出来，趁机把县里的生意都给揽走了。” “臭小子，以后你当了大官，可别学这县长。” 张硕眯眼看去，那县长看上去像是个知识分子，但此刻显得很紧张，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紧紧贴在背后的衣服，都说明他心里不是那么无愧于心。 这很正常。 像老爹说的那样，哪个县长新上任，都必须要做点什么出来。 如果什么都不做，一来容易给人安上能力不足、无所事事的名声，体制内最忌讳的就是在其位不谋其政，混日子、资历没问题，但那是底层科员的做法，县长这个级别，这辈子都不可能坐上去，否则一县人民吃喝拉撒，谁来解决，谁来负责？ 二来，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三把火不仅仅是烧给手底下班子看的，也是烧给外人看的，能不能改革、振兴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借着这种机会打通本地的关系，后面做事才更方便。 行政级别高的领导，大部分时候不允许本地人就任，这个姓钟的县长，多半也不是本地人。 张硕以前备考申论时，就研究过，只是海东县县长的名声，还不算响亮在外，他不认识这号人物。 人一到场，就跑到张启明这位市长面前，弯腰说着些什么，张启明脸色平静，也没有发难的意思，只告诉他们，这是非正式会议，不用那么认真对待。 可那几个领导，哪里相信这话，有人一下就认出了旁边的周副局长，想着客套几句，但周副局长连理会的意思都没有。 这就让人心里更加发慌了，那位县长仍旧在问些什么，张启明才缓缓开口，压低声音交涉了起来，时不时还用手反扣了桌子，看样子是在训话。 张启明很年轻，能坐上这个位置，没人会觉得他是花架子，张硕也不曾觉得，虽说这个表哥做事有点脏，但在就政这点上，绝不差。 眼看机会来了，张硕调换了一下位置，坐在了表嫂身旁，压低声音道：“嫂子，我表哥他怎么突然这么上心了？” 表嫂翘着二郎腿，坐姿端庄的很，对于张硕的问话，她只是简单解释：“你哥说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啥事他都听我的。” 冰释前嫌了？ 张硕算是明白，八成是那次宴会过后，表哥给表嫂认错了，今天过来这里，说不好是想在嫂子面前表现表现，但又表现的有些夸张。 “表弟，你家事处理完，就老实回去上班，你嫂子跟你说的话，都还算数，知道么？以后提拔什么的，都少不了。” 表嫂怕张硕心里担忧什么，她主动强调了一下： “别觉得嫂子跟你哥暂时和好了，就把你当玩具，用完就给丢了。” 张硕点了点头，心里头总觉得这说法有些奇怪，但也没有询问表嫂太多，回到老爹身旁继续等着。 县长就那样站在张启明面前，说了十几分钟的话，都还没有结束的意思，反倒是大厅外头，也没见其他人进来。 看样子，今天不是什么大阵仗了。 这想法刚出现，张硕就看到接二连三的人影，从门外走了进来，男女都有，先后有二三十个，短短十分钟左右，身边的桌椅上，坐满了人。 “这……整个县政府的领导班子都到了？” 张硕心里一跳，整个会议厅真就座无虚席，后面来的这帮人，也是一个个略显紧张，不过跟县长那些人不一样，他们大概只是收到了消息。 “好了，人都到齐了吧？到齐了就坐，我来简单说几句话。” 张启明缓缓开口，那县长就立马摆手，叫人坐回了原位。 没说什么废话，表哥直入主题，讲了一下海东县跟黄彪有关的事情，顺而把张硕一家遭黄彪做局的事情也给讲了出来。 张硕目光就盯着那县长，他一听张国彦是市长大人老舅，当场就脸色苍白了。 黄彪是县霸，他作为县长，哪能不知道这号人物的存在？只不过这些年黄彪办事很利索，也听上头的话，让他干啥他都愿意干，背锅顶包都能找上人。 对这种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错吧？ 谁能想到，多年以前犯下的错，今天成了这位市长发难的理由。 从政策层面，谈到改革层面，再到海东县的经济情况等等，张启明是半点没有停顿，说到最后，他的语气也跟着严厉了起来，对着下面就喊，包庇过黄彪的，一个个站出来。 现在跟他如实交代，后面可以从轻处理。 说是非正式会议，这听起来可是比会议还可怕，毕竟真会议上，不会这么叫人出来坦白从宽，张启明这一招是阎王点名了。 县长没站出来，他不能站，就算真包庇了也不能站，更别说他压根没包庇，只是纵容下属跟黄彪这种人有来往而已。 眼看没人敢动，钟县长回头就看着那些下属，拼了命给他们打眼色。 那样子就像是在说：愣着干什么，趁现在纪委不在，赶紧滚出来！ 僵持了大概半分钟左右，一个接一个的领导站出来了，大概有着六七人左右，年纪看上去都不小，坐着的位置也比较靠前排。 张硕拿着手机，打开了搜索页面，进了海东县县政府的官网，按照上面公布的领导班子照片，一个个看了过去。 这里面，可有不少人啊。 第62章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县财政局的，县审计局的，县农牧局的，县城建局的，都有。 这倒是和张硕眼中想象的差不多，如果一个县霸想要在县里混的风生水起，最好接触、贿赂的就这几个部门，再比如说司法局，公安局，公检法类型的，都只能通过中间人联系，他自己是没这个本事能找上关系的，不然就真是无法无天了。 现在不比九零年代，往回数个十几二十年，别说县霸，村霸都能把公安局派出所当自己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动不动还敢带人闹事、打砸抢，亦或者干脆就是自家人，说抓就抓，说判就判。 放在这个时候，你敢这么嚣张，那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是要被抓出来当典范，从重处罚的。 “就这么些人了？还有没有别的，自觉一点，别等了年底，我派人彻查，又抓出来几个，到时候就不是我说了算。” 张启明喝了一口茶，语气平淡道。 张硕觉得，像是在上课一样，老师手里拿着一根竹条，对下边的学生喊，谁没写暑假作业的，自觉点领罚，回头点名查，那就要通报家长了。 紧张啊，害怕啊，就那样的心理。 只不过表哥手里没有竹条，但他说的每个字，都可以视为竹条。 等了大概两三分钟，都是面面相觑的，也没其他人继续站出来了。 张硕不觉得奇怪，这里面肯定有其他人，或多或少给黄彪行过便利，但他们未必知道自己帮的人是黄彪。 这就是权力便利的另一个特点，张硕比大多数人都看得明白，有时候你眼前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 张启明当了这么久的市长，和表弟的想法一致，他也没有继续追究，而是让这些人把帮着黄彪做的事情，给说出来。 这就有意思了，非正式场合交代，没有纪委在场，一般非体制内的人都会觉得，张启明是要来个包公审罪，亲审亲定。 可包括县长在内的老油条都知道，这是张启明故意放了他们一马。 “不愧是市长。” 张硕心中喃喃自语，表哥真正的目的，恐怕并不是找县政府的麻烦，如同他刚才在自家所说的那样，敲山震虎，杀鸡儆猴，自然要把那只鸡的罪行压到最大。 黄彪做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来证明他做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张硕等人亲眼看着这几个县政府的领导们，把黄彪所作所为，说了一遍。 里面自然有些避重就轻的存在，但那并不重要，这场会议上，张硕面都没见过的黄彪，被打上了无数罪名。 欺诈平民，强取他人财产，恶意侮辱他人，涉嫌偷税漏税…… 不管是真是假，一个县霸能做出来的，大概也就这样了。 说到最后，大部分人都交代完毕，现场的气氛便变得非常凝固，因为张启明的脸色很差。 “钟县长，我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有什么出色的地方，能让你们海东县从上到下都给他提供便利，我给你一个选择，要么你让黄彪给我一个交代，要么你亲自给我一个交代。” 县长匆忙回应：“您放心，市长，我已经叫人把黄彪带过来了，他马上就来！” “马上就来！” 话音刚落，门外气势汹汹走来了几名警察，看警衔至少也是大队长级别的了。 黄彪就那样在三人的包围下，吊儿郎当走了进来。 行至张硕身旁，四目相对。 这人匪气浓烈，脸上都是坑坑洼洼的印子，穿的倒是人模狗样，花衬衫长皮裤，一双镶着金边的鞋子，还有满身的酒气。 很符合小县城里的二流子模样，唯一的不同点，就是他年纪有点大，剃了个光头，冒出来的头发尖儿都是白的。 见张硕和父亲都看过来，他还挑衅似的冷笑了一声： “姓张的，你怎么也来了？咋的，趁着这个机会举报老子啊，你那一百多万的账还完了没有，没还完老子还要去你家泼油漆呢。” 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情说几句烂话。 张硕在警校里没少遇见这种例子，黄彪一看就是在里面待过的人，对这种场面压根不害怕。 “你都死到临头了，还跟我废话呢？彪子，咱们也是老相识了，你就比我小十岁，今天我作为长辈，看你玩完，以后我还能去牢里给你送点香油蜡烛，人没死也能提前享受点香火。” 自家老头子的嘴皮子，当然也不差。 黄彪吐了口唾沫，立马就被后头的警察按着头：“老实点！滚过去站好！” 看着四面八方的领导，这人歪歪扭扭的晃了晃，额头冒出了点冷汗，嘴里却还在强硬道：“听说有领导要见我，哪个官位这么大？我这人屁股坐得正，没犯法，没惹事，不至于吧？” 没人说话。 因为张启明没说话。 其他领导都盯着他看呢。 过了大概一两分钟，都没人理自己，黄彪就慌神了，剩下的场面就可以说是大快人心了。 县长几句话，市长几句话，再加上一通问询，这盲流当场就吓得跪了下来，一个劲的当众求饶。 张国彦在一旁笑的不亦乐乎，一个劲骂这狗日的，说苍天有眼，终于把他给收了。 张硕在一旁看得倒是津津有味，可没过一会儿，这家伙就跟疯了一样，一下朝着张启明扑了上去。 “小心！拦住他！” 周围人立马激动起来，那三名警察动作却慢了一步，黄彪跟条恶犬一样，扑到了张启明面前，将他死死压在身下，同时嘴里咆哮起来：“狗官！想弄死老子，老子也要拉你当垫背的！” “启明！” 边上的表嫂也着急了起来，赶紧抓着张硕的胳膊道：“张硕，你快去帮忙！！别让他伤了启明！” 说了一半张硕其实就已经狂奔出去了，推开人群冲到面前，就见到黄彪双眼血红，死死掐着表哥的脖子。 那模样，跟真杀过人似的，表哥整张脸都被掐的青紫了起来，想挣扎都没力气。 其余人使劲拉扯着他，奈何这狗日的跟头牛似的。 “再这么掐下去，人就要断气了！让开——” 张硕吼了一句，上去就强行掐住了黄彪的胳膊，双手猛地一用力，从肩膀到手臂，直接给他强行脱臼。 咔嚓一声。 黄彪整个人哀嚎了起来！ 第63章 如愿以偿 趁这个机会，张硕用出了警校的格斗技巧，手肘猛地抬起一击，朝着黄彪的下巴打去。 巨大的痛苦感，可不是正常人能受得了的，黄彪当场再次惨叫一声，歪歪扭扭向后倒去。 表哥得以喘息，周围县政府的人群，立马将他给拖了出来，黄彪也被那几个警察，死死按在了地上，整张脸都拧巴着，叫喊放开老子。 “启明，你没事吧？” 表嫂冲了上来，赶紧查看。 张启明的脖子上，明显有着手指的勒痕，整张脸的血色也淡了不少，看那样子，再掐个一分钟，人就要窒息过去了。 “没事，把人送去处理吧，我没事，都让开，恢复一下秩序。” 张启明一边摆着手，一边用嘶哑的声音道： “表弟，你刚才做得好，不愧是警校毕业的。” 张硕点了点头，当众被表扬还是不错的，不过他不太明白，你黄彪又不是被判了死刑，敢这么对一个市长下狠手，是生怕自己判少了？ 还好今天这里没有记者在场，否则传出去的话，那就是大新闻了。 表哥还算见多识广，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仿佛刚才的事情没发生过一样，倒是边上那些县政府的领导，一个个脸色惨白。 得亏了没出事，得亏了黄彪身上没凶器，假设张启明今天在这地方受点伤，哪怕是一个小口子，要被送到医院去，那海东县上下，绝对没人能好过。 问责，处理，加重处罚，一个都少不了。 张硕这趟跟着过来，也算是没跟错。 等黄彪被押走过后，张启明便话锋一转，全然不去提这个县霸，而是让周副局长说了一下关于江州大学的工程一事。 这工程的发起人是钟县长，他好不容易才从江州大学的校长手里，拿到这次机会。 按照一开始的规划，只要分校建成，那么未来江州大学不但可以扩招，也能够带动相应的消费，并且在海东县大批量的引进人才。 同时，项目安然落地后，钟县长更能借助这个机会，引进其余大学来此建校。 只是江州大学作为省里排名前三的双一流大学，它必须成为第一批优先落地的榜样，才能更好的说动后续引资。 这个方法其实已经算是穷途末路的选择了，钟县长为了让自己的政绩变得好看很多，明里暗里做了很多准备，但奈何一直没什么起色，江州大学的工程，算是他的一把赌局，赌输了那就基本走到头了，这辈子安安分分当个县长，赌赢了他将来就能去市政府里工作。 张启明突然在会上提到这个事情，他还不明白什么情况，可没几句就听到这位市长说，看好这个工程，后续如果有什么需要疏通的地方，他可以帮忙说上话。 都是老油条，也就不需要多说了，这一看就是送上门交换人情的机会，钟县长哪里有理由不答应？那是一个劲的点头，可以说激动无比。 不仅是因为工程的事，更是因为，他能够借这个机会，跟张启明站在同一条船上。 大概过了半小时左右的工程讨论后，市住建局的周副局长，成功将这个工程揽过来了部分。 刚才黄彪在场上受审，他这半个远房亲戚一直不吭声，更不去理会，现在轮到自己发言了，当然要做的漂亮一点，开了一些便利条件，把原本要等半个月后才动期的工程，提到了三天期限。 也就是说，三天后这个工程就可以开始运作了，到时候工程队、建筑商，纷纷开始入场。 差不多晚上九点左右，会议开始散场，一众县政府的工作人员，通通都舒了一口气，黄彪被抓进去了，其他人倒是没有影响。 或许未来会遭受一些整顿，但总比被当面算账来得好。 这也是张启明聪明的一点，如果他大刀阔斧的对海东县的领导班子动手，其实坏处更多一些，搞不好还会引出更多的秘密，万一风波开始扩大，非常不利于他接下来的竞选。 人要知进退，知得失。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张启明把县长和县住建局的领导，给留了下来。 该是谈私事的时候了。 县住建局的那位，也是刚才那几个站出来的人之一，都不用县长交待，他就老老实实跟张国彦赔了嘴，道了歉。 张国彦也没计较，互相客套了几句，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叫领导跟平民百姓低头，不是什么常见的事，何必揪着不放。 后边，自然聊到了接工程的事。 得知张国彦一家也想参与到这个工程里面来分一杯羹，钟县长那是满口答应。 甚至还主动表示，大项目的招标文件都可以提前给张国彦看清楚，让他自己来挑选，想接哪个，都可以开对应的口子，提供一个便利。 张国彦那是受宠若惊，连忙摆手表示，接点活干就够了，大工程他没本钱，手底下也没人，敢参与进去，那不是拖延工期么？ 表嫂恰当开口，说钱自己会拿出来，包括人手之类的，让张国彦当个正儿八经的包工头，应该是没问题，顺带又提到了那个债务的事情。 钟县长哪能不懂？一句话落锤定音，张国彦欠的那些债都不用还了，本来就是合同欺诈来的，到时候就算告到了基层人民法院，他也能摆平。 如此一来，张硕家里的事情，算是解决了个干净，张国彦也能如愿以偿，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接到活干，这些年吃得苦，是到头了。 张硕在一旁不知如何说，本身家里的麻烦，该由他这个大儿子来解决，但表嫂一声不吭地揽了下来了，如今表哥也参与进来。 该如何回报他们？ 还是说，自己仍有利用价值？ 嫂子那天在咖啡厅说的话，他一直都没忘记，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欠了个大人情，他不能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得找机会作出回报。 谈到差不多，也没什么可谈的了，张启明便直言累了，打算找个地方休息，明天再回市里去。 第64章 汪海山的秘密 钟县长赶紧叫来了酒店经理，安排了几间豪华套房，送表哥和表嫂等人入住。 至于张硕，则跟着自己亲爹，打算回家里住。 走在酒店大堂，张国彦合不拢嘴，拍着张硕的肩膀，感叹了起来： “儿啊，你爹一把年纪了，也能借着亲戚的光咸鱼翻身，将来你可得好好报答你表哥表嫂，不管怎么说，他们算是咱们家的恩人。” “我明白。” 张硕想了想，还是不把之前的事跟老头子说了。 现在的他，估计满脑子都是怎么把工程做好。 在张硕很小的时候，老头子就会来事儿，经常去县里的人才市场，找那些工友跟自己一起干活，久而久之，名声也跟着起来了。 如果不是因为欠债，加上得罪了住建局的领导，那些工友都跑去谋生了，现在估计也算是个小包工头了。 老头子酗酒过一段时间，总念叨这个事儿，说自己没尽到义务，本来说带着那些老乡发财的，结果到头来，养家糊口都做不到，也怪不得别人不待见他。 等到江州大学的工程开始，老头子往外一号召，估计会有不少的老相识，乐意跟着一起来分口汤喝，也能把这个事给释怀。 “二位，留步，留步。” 刚走到酒店门口，张硕就听到后边，传来了钟县长的声音。 在张硕疑惑的目光下，钟县长走到了前头，语气笑呵呵道：“小张同志，听说你在咱们江州的省女监工作，我在那有个外甥女，叫赵颖，以后有机会，能不能请你多照拂照拂她？” 赵颖？ 那女的，不是许梦洁提到过，汪欣在监狱里的对接人么？居然是钟县长的外甥女。 这还不是让张硕惊讶的地方，他没明白，这位县长居然用一种恳求的口气同他说话，还让他帮忙照拂赵颖，这不太合理吧？ “钟县长，我也就是个勤务员，您外甥女是狱警，职位比我高呢，我哪有那本事照拂她？” 张硕无奈说道。 “哎，小张同志，我看你一表人才，以后的成就未必会比你表哥差。” “我那外甥女啊，从小性格偏执，也不懂得人情世故，我担心她在监狱里闯祸，你就当帮我个忙，空了伸把手也好，留意留意也好，也算有个照应。” 钟县长微笑着说道： “以后在县里啊，你们家要是有什么困难，也可以跟我提，互相帮助嘛，至于能不能把握住你这个贵人，就看那妮子自己的造化了。” 张硕明白过来，这位县长是在故意给自己暗示呢。 照拂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借着他这颗踏脚石，攀上市长的参天大树。 张硕没拒绝，这明显就是一种交换，便点头说道：“行，钟县长，我尽力而为。” “好好，那你们慢走，回头我给赵颖打个电话，让他同你联系联系，我叫人给你们送回去吧。” 钟县长笑着点头，喊来了自己随身的助理，把张硕俩父子，送上了车。 看着两人渐行渐远，这位县长才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紧绷的身躯总算是松懈而下。 回了小区过后，张国彦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徐素兰，她听了后，开心的不得了，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和之前一样，坐在沙发上聊了半晌的天。 左讲几句，右唠几句，张硕便被困意席卷。 第二天一早，表嫂打来了电话，叫张硕到小区门口等着，他们准备回市里去了。 暂时跟父母道别，正好张硕的假期也只剩下最后一天。 车上，表哥表嫂二人有说有笑，感情似乎升温了。 这让张硕略微放心了一些，如果说表哥和嫂子两人不斗到你死我活，他不介意参与进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回了市里，张硕不打算第一时间回去宿舍，而是让司机把自己丢在了步行街。 跟表哥表嫂二人道别后，他找了个路口，第一时间把电话打给了许梦洁。 虽说那慈善晚会上的事情过去了，但他没忘记自己在楼梯间，狠狠把汪博干了一顿，总得问问后续才行。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许梦洁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喂，张硕，我在咱们市人民医院呢。” 人民医院？ 张硕问道：“汪博还没醒？” 许梦洁道：“没醒，你下手太重了，听医生说，他有轻微脑震荡，估计要休养个一星期左右，才能够完全恢复过来。” 张硕摸了摸鼻子。 好像是下手重了点。 当时他正热血沸腾呢，尽管有意识到不能打的太狠，但拳头还是朝着脸上呼了个十几下，不管怎么说，算是痛快了。 “你现在留在旁边照看他呢？汪海山没找你麻烦吧。” 张硕接着问道。 许梦洁犹豫道：“没找我麻烦，但是汪海山很生气，他问我知不知情，我都糊弄过去了，等汪博醒了后……有可能会找你麻烦。” 张硕拍着大腿：“找呗，他能咋的？最多找人干我一顿，我这一天到晚都在监狱里面，他难不成还能把人安排进来啊。” 许梦洁道：“我……我尽量帮你挡，你要多小心，对了，昨天汪海山过来探望汪博，我偷听到了一点跟梦幻娱乐集团有关的消息，你想不想知道？” 张硕眉头一挑：“啥消息？” 许梦洁小声说道：“关于慈善基金的事，汪海山其实不是梦幻娱乐集团的掌舵人，他举办这个慈善捐款，收了大概四五百万，想把钱通过集团账户给洗走，但是没通知汪欣。” “汪欣才是梦幻娱乐集团的话事人，集团里面都是她的亲信，她不说话，没人能过这个账。” “现在汪海山很急，我猜他十有八九，要安排赵颖去找汪欣配合。” 张硕“嗯”了一声，让她继续往下说。 许梦洁停顿了一下，才说道：“汪欣肯定不愿意配合，因为她在里面，得不到什么利益，如果她开了这个先例，那么梦幻娱乐集团，就有可能会易帜。” “而且根据我的了解，汪欣巴不得把集团单独弄出来，变成自己的产业，从此不跟汪家挂钩。” “她一直做不到，就是因为汪海山在从中作梗。” 张硕反问道：“你想我帮你接触汪欣，从她嘴里得到什么？” 第65章 再给我说一遍 许梦洁否定道：“不是，我想给你一点回报，张硕，你想不想要那四五百万？你去找汪欣，说服她答应汪海山，我们可以合力，把这些钱全部弄走。” “让汪海山得不到一点好处！” “同时也能让汪欣坐享其成！” 张硕眉头又是一挑，他还以为许梦洁说这个事情，是想让他帮忙留意一下，没曾想是要给汪海山下套，弄走这笔钱。 “我可以一分钱不要，张硕，你跟汪欣分多少，你说了算，她这个女人，我知道，就是个极致的利己主义者，她肯定会答应帮你。” “我这么做，不为别的，就是想回报你对我的帮助。” 许梦洁在电话那头强调了一句，其实张硕并不知道，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手都是颤抖的，因为比起得罪汪博，她更害怕得罪汪海山。 这个中年男人才是汪家最阴狠的存在，一旦被他发现什么，绝对会引来恐怖的报复。 但她为什么还是要说、要做？因为她不想再辜负张硕的帮助了，哪怕付出代价，她也愿意为张硕做点什么，来予以回报。 张硕思考了很久，都没有说话。 他在想，这件事的可行性。 这一招，其实不错，本身那些所谓的捐款，一分都不会真用于慈善上，与其被汪海山吞了，不如……物尽其用。 “明白了，我来安排，你等消息。” 张硕给予了回应。 那几百万，能不能拿到手，他没那么在乎。 最主要的，这次机会，说不定能让许梦洁，跟汪欣踏在一条船上，这样一来，她就不至于被汪博压的抬不起头了。 甚至有可能，把汪博掰倒。 但这话他不能对许梦洁直接说，因为其中还有许多不确定性，不妨先接触看看。 听到张硕答应自己，许梦洁语气开心了几分：“好，那我等你消息，张硕，有这些钱，你家里的债务，都可以清了吧？你也不会那么穷了。” “你以前不是经常跟我说，没钱没车没房不想娶老婆？有了钱之后，你肯定可以找到一个好女生，完成人生大事。” 张硕道：“你管那么宽干嘛？如果我要娶老婆，我也得娶我嫂子那样的成熟美妇，又妩媚，又动人，又会勾引我，还能带我平步青云呢。” “我何必花那钱买车买房，去娶个祖宗放家里？” 许梦洁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道：“那！随你吧！不说了，我挂了。” 啪嗒。 挂断电话。 张硕无奈摇头。 这女的，成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还操心起他的终身大事起来了？ 现在他才刚入仕途，娶妻生子什么的，少说也得往后放个大几年了。 当然，除非真能遇见表嫂那样的女人，他一百个乐意。 这念头刚出现呢。 张硕就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揪住了自己的耳朵，强行拧了起来：“哎哟，疼疼疼……” 他连忙回头看去，就见到一个披着风衣，前凸后翘，戴着口罩和帽子，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女人，站后头盯着自己。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再给我说一遍。” 熟悉的声音。 “嫂、嫂子？” 张硕愣了一下，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眼，虽然衣服都挺大的，但他还是一眼看出来，那极具特性的身材，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嘘！你给我小声点，别乱喊，咱们往步行街里面走，找个带包间的地方，动作快点，别被狗仔给跟了。” 表嫂特意压低的声音传来，也不等张硕回应，便匆匆朝着街头走去。 张硕这才明白过来，表嫂打扮成这样，应该是因为当时那帮记者闯进来曝光的那张照片，确实是落下了一个把柄。 那角度拍的，十有八九是个私人侦探，才能拍的恰到好处。 现在，有点防备，也正常。 张硕没说话，就这样跟在表嫂后头，他不知道为何表嫂这么快就能找到自己，但肯定有话跟自己说，正好他也想问问。 两人左右逛了逛，找了一家藏在闹市里的湘菜馆，走去了二楼包间。 落座后，表嫂特意在门口张望了一番，确定没有人影跟来，她才放心摘下了口罩和帽子，露出了那张成熟妩媚的脸。 “嫂子，表哥他忙去了？”张硕主动倒茶，开口。 “嗯，县里的事情被上头知道了，我暗中叫人举报的，他临时过去打报告了，没空管我，我就来找你了。”表嫂揉了揉肩膀： “肩膀酸，你过来给我按按。” 还来？ 张硕有些犹豫，但还是走了上去，一边轻轻按，一边问：“嫂子，你跟表哥之间？” 方静闭眼享受，朱唇轻动：“说句实话，他就算跪在我面前认错了，我也还是不信他，但撕破脸，对我不好。” “这次去县里，是为了考验他听不听我的，没想到他办事这么利索，故意在我面前表现了一下。” 张硕再次问道：“那，之后？” 方静缓缓道：“静观其变，马上要竞选市委书记了，他肯定会想办法，让我把他捧上去，但我不会答应，我给他开了两个条件。” “一，弄死林婉儿肚子里的孩子，二，把她继续送进去。” “你猜，他能做到吗？” 这…… 张硕愣住了：“嫂子，你这招，太狠了。” 方静冷笑：“怎么？你也可怜林婉儿那个贱婊子？我实话跟你说，张启明如果上任了市委书记，但是不除掉林婉儿，他立马就会跟我翻脸！” “你我，都知道他的秘密，你觉得他会放过我们？” 张硕没说话。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在市委书记和林婉儿之间二选一。” 方静声音又变得懒洋洋： “这段时间，你就老实上班，不用管。” “嫂子自有用得上你的地方。” 张硕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无奈，因为从表嫂这话听来，她和表哥之间，还远没有结束，只不过现在处于试探、隐忍期。 “肩膀别按了，嫂子的腰有点酸，把你手给我，过来揉揉。” 正思考呢，嫂子突然抓住张硕的手，放在了那柔软无比的腰间。 第66章 看一看也没事 这不动还好，一动。 张硕就只能弯腰，搂住表嫂的腰。 像是情侣一样。 将脑袋搁在她的耳边。 “这样舒服点了没？” “嫂子。” 张硕小心翼翼道。 生怕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可偏偏嫂子今天穿的低胸装，这个角度简直太劲爆，让张硕的目光只能放在那白皙的皮肤上，怎么都没办法移动。 “怎么，忍不住了？这就在嫂子耳边喘粗气了。” 方静头也不回地说道。 张硕身躯一僵，赶紧把手收回来，跑一旁站着道：“这个……嫂子，你别介意，我这二十多岁的年纪，没办法。” 方静嗔笑一声：“你们这些臭男人的心思，嫂子难道还不懂？过来老老实实按，手别乱碰就行了，看一看也没事。” 张硕心想， 您真是大方。 他没照做，而是给表嫂捶起了肩膀，转移话题道：“嫂子，还有个问题我想问问，现在林婉儿成了表哥身边人，汪家那一头？” 方静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而是吃了几口菜，方才开口道：“宴会上，汪海山替张启明说话，其实就表明了意见。” “他汪家想跟张启明站一块，这你看得出来吧？” 张硕点头。 方静淡然道：“但那天结束，汪海山私下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说不想跟我作对，只要我让张启明坐上市委书记的位置，他可以把梦幻娱乐集团，送给我。” 张硕浑身一震！ 汪海山真是反了天，为了拉拢表嫂，敢这么许诺？ 梦幻娱乐集团的股份，肯定大部分都在汪欣手里。 汪海山在汪家是什么地位，张硕不知，但这么大一个娱乐集团，绝对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甚至，他连说动梦幻娱乐集团财务帮自己洗钱的本事都没有。 别忘了，许梦洁刚打来的那个电话，就透露了这一点。 张硕迟疑了几秒，主动说道： “嫂子，既然你不把我当外人，我也有个事要告诉你，汪海山没这个本事拿到梦幻娱乐集团，哪怕表哥当上市委书记，这个难度也不小，因为……” 把刚才在电话里所讲的内容，说了一遍。 表嫂听了后，奇怪的看了张硕一眼：“你在汪家还安插了这么个卧底？什么时候的事。” 不问重点，反倒问起这个，张硕心头疑惑，但还是无奈解释道： “哪能是卧底，就因为我、汪博、她都在警校读过书，而她因为父亲重病，不得不跟了汪博这个富二代。” 表嫂捂嘴一笑：“所以，这个女的绿了你，你还跟她打配合？” 张硕道：“情有可原，再说，她也付出了代价。” 表嫂懒洋洋道：“是吗？我怎么听说，汪海山的儿子，被人打进了医院，有警察过去调查，讲下手的人肯定是个练家子，没有往死里打，也没留下什么组织痕迹，属于惯犯了。” 张硕挠了挠头，这分明话里有话。 表嫂笑道：“现在你又有个把柄落在嫂子手里了，嫂子让你做什么事，你都得做，不然我就去告诉汪海山，你怎么办？” 张硕认真道：“嫂子不是这样的人。” 方静被他的话逗笑了，心情似乎变得不错，直言不讳道：“知道嫂子疼你，真乖。” 不等张硕说话，她便恢复面色，语气镇定道：“其实我知道汪海山是在给我画饼，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家伙不是个专一的合作伙伴，他很不靠谱。” “对那些背叛我的人，我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表弟，我问你，假设我不想跟汪海山合作，又不想跟他翻脸，还想让他慢慢变得没有利用价值，我怎么做才对？” 张硕思考了起来，这是嫂子第一次给自己出难题。 没两分钟，他就恍然大悟，立马回答道：“答应他，让汪家继续内斗，不管结果如何，汪海山肯定会元气大伤，只要找到好机会，就能拿捏他。” 方静满意一笑，把张硕的手抓过来，对着亲了一口：“真聪明。” 没多少尴尬感，张硕脑海里再次浮现了许梦洁所说的事情，汪海山这个时间点，肯定会千方百计找汪欣谈判，从她手里搞定梦幻娱乐集团。 所以表嫂参不参与其中，不重要，她只要看着汪海山跟汪欣继续斗就行了。 这手段很高明，但张硕想的却是，反正两方都得斗，何不让许梦洁捡个便宜。 那四五百万，或许真能搞定。 似乎是心有灵犀，表嫂方静接话道： “你跟那个姓许的女孩怎么玩都行，嫂子不管，别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免得嫂子还要捞你，现在你哥盯的很紧，他发现我跟你走的那么近，难免会心有芥蒂，咱们还是谨慎点，有事电话联系。” 张硕点头：“明白。” 没再多说什么，嫂子匆匆吃了几口饭，便付了钱转身离开，临走前给了张硕一张信用卡，说是她临时找行长用她名义办的，额度不多，就两万块钱，用了也不会有人查，每个月会从她账户扣，让张硕自己省着点，别超前消费，等到真要用大钱的地方，再找他商量。 张硕想拒绝，但表嫂压根没给这个机会， 看着那张信用卡，背后写着方静两个字，他心头没来由对嫂子的好感多了几分。 也难怪表哥能靠着她走到今天，单论好这方面，嫂子肯定不比任何人差，她太懂如何对男人好了，哪怕是自己表弟。 回宿舍的路上，张硕打算明天上班，找到那个叫赵颖的女孩。 先接触她，再顺着她，接触汪欣。 过完了这个月，他转了正编，做事就没人盯着了。 在张硕和嫂子密聊的时候，另一边，跟领导打完了报告的张启明，黑着脸回到了市长办公室，猛地拿起桌上的文件，砸了下去。 “方天宇那个老不死的东西，就这么简单的吹了一阵风，害得我做什么事，都不能随心所欲！这次在海东县的布局，千万不能失败！” “我不管你怎么做，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我都能给你兜着，但是你如果完成不了，那咱们两个就一起进海里，这辈子别想翻身！！” 第67章 严管，普管，宽管 身后。 秘书小刘微微弯腰，面无表情地说道：“您放心，现在黄彪已经送进去了，我会跟他谈清楚，按照县里的风声，只要给他开了足够条件，他都会……” 没等他说完。 张启明立马道：“你约好时间，我亲自去！” 小刘诧异：“这……” 张启明摆手：“我知道有风险，但只有我亲自去了，他才能够服服帖帖，按照我的说法做事，如果他不听话，那就送他全家都进去！” 小刘没作声，只是点头。 这也是他能成为市长秘书的缘故，至少在这方面，他跟张启明的想法是一致的：送一个进去不听话，那就两个，再不听话，那就全家！ “还有，动作要快，这届市委书记的候选人，我听到风声了，常委那边的宣传部部长，还有市委副书记，都有可能抢过我。” “这些歪瓜裂枣，还想踩到我头上拉屎？没这个可能。” 小刘再次点头：“明白。” 次日大早，张硕洗漱完，调整了一下状态，照例找到了铁大姐，两人寒暄问候了几句，便开始执行勤务员的工作。 跟往常不同，监区的气氛变得严肃了不少。 张硕抽空问了问铁大姐，才得知接近年底了，要进行评选的事了，这两个月都得提起精神，哪里都不能出岔子，不然轻则约谈，重则记过。 每年监区都会进行评选，不仅是狱警，犯人也一样，会按照平日的表现，分别评选为：严管、普管、宽管，这三个级别。 严管的犯人，一般都是剩余刑期较长，有明显危险性，改造表现较差的罪犯，他们不能参加监狱的文化活动，培训，不能探亲，不能假释，不能买零食、生活用品。 每个月的消费，都会被限制在100到400块之间，而且必须劳动改造，甚至工作量都比普通的多。 普管，则没那么严厉，比严管松一点，能参加活动，能接受技能培训，每月消费额度也在500块之间。 到了宽管，那就基本上属于非常老实的那一类犯人了，符合管理，认真听话，劳动改造也做的勤快，加上刑期比较少，入狱以来也没任何违纪。 评出这一类犯人的目的，是为了更好的符合管理，其实每个季度也都会进行一次，但到了年底，才比较严厉一点。 张硕对这个规矩，了解的不多，他只知道，在监区上班，评选的目的，跟犯人没太大区别，如果被评优，每个月的假期会多一点，跟家里人联系的机会也多一点。 这个规定，还是前几年制定出来的，以往监狱岗位，值班的狱警，都是上半个月，休半个月，那半个月时间，手机都不能用，一天二十四小时轮班，基本活动都在监区里面。 现在虽然好了点，主要是犯罪率下来了，审查也严了，就没这么高强度了。 铁大姐还特意叮嘱张硕，这段时间，盯犯人要盯紧一点，假设他们不太老实，就得跟狱警一样，伸手管一管，即便有点越权的嫌疑，但也没人会说。 毕竟，谁都不想出事，影响自己一年到头的良好表现。 张硕都记在心里，他倒是不担心自己回犯错，反而在想是不是能借这个机会，更快的接近汪欣。 到了食堂里头，准备安排犯人吃早饭，正在分发馒头和咸菜，张硕却见到有个女犯人，被戴着脚铐、手铐，缓缓走了进来。 那脚铐拖地的声音，在地上摩擦，还是挺响亮的。 食堂里，大部分人的目光，都集中看去。 一般在监内，只有等待死刑，亦或者严加看管的重刑犯，才会上这些东西，之前汪欣是被关在小黑屋里面的，现在却被带了出来。 这是啥情况？ 张硕不明所以，但他看的出来，汪欣已经瘦了不少，整个人有气无力的，看上去被饿了一段时间了，都能看出点不正常的瘦。 “铁大姐，叫你们勤务部门，给这个犯人弄点荤腥，饿了她几天，终于是受不了，跟我们认错了。” 带着汪欣来的那名中年女狱警，语气里带着点得意： “没力气就不敢惹事了，之前在三监区关着，那叫一个生猛，见人就打，见人就咬，跟个疯婆子似的，几个人都拉不住啊。” “现在服帖了，知道自己是个人，要吃饭要拉屎了。” 话倒是糙，理却不糙，铁大姐听了只是笑笑：“这样的犯人我见多了，你们打算扔到哪个监区去？不得单独给她准备个监房啊。” 那名女狱警押着汪欣坐下：“单独准备就太便宜她了，打算把她扔到二监区姓徐的牢头那里，让她适应适应。” 铁大姐回头找食堂的阿姨，从中午要喝的那锅汤里，捞出来了一块大筒骨，再丢了几片零零散散的肥肉进去，递给了张硕： “小张，来，你给端过去。” 张硕愣了一下，便点头接过，朝着汪欣走去。 或许是因为太难管的缘故，汪欣被剃了寸头，就那样坐在位置上，低着头，仰着眼睛，死死盯着张硕，那双眼睛很冷漠。 上一次，也是在食堂。 张硕和林婉儿四目相对。 那个女人，就算穿着监服，也是一身的气质。 现在，面对汪欣，即便她长得也很出众，可张硕只从她身上看到了戾气。 铁大姐的对话，从后头传来：“姓徐的？那女人可不好惹啊，去年把上一个牢头的耳朵给咬掉，加了两年刑期，现在当了牢头，你给这个犯人丢进去，那不得出事啊？” “马上就要评选了，你这么干挺不好的。” 那女狱警低声回应：“你可放心吧，铁大姐，这活我们干的不比你熟？到时候派几个同事轮班盯着，出啥事都有理由。” “搞不好，还是个功劳呢。” 铁大姐：“这……行吧，你们说了算。” 张硕听的真切，暗中却在想，这个叫汪欣的女人，压根就是个闲不下来的主儿。 啪。 把筒骨肥肉汤放在她面前。 张硕面无表情道： “吃吧，多吃点，筒骨可不是随时都有。” 第68章 我可认得你 汪欣对着张硕冷笑了一声，随后端起碗，咕噜咕噜就喝了起来，顾不得那些油渍滴落下来，喝完汤就把那筒骨放在嘴里，又吸又啃。 后头有女犯人啧嘴：“饿死鬼投胎。” 汪欣猛地放下碗，转头瞪向了那个犯人，眼里冒出杀人一样的凶光。 本身来这里的都是重刑犯，但那女犯人看到这目光，竟然下意识躲避了起来，不敢跟汪欣对视。 女狱警察觉到这一幕，立马大喊道：“犯人汪欣！老老实实吃你的饭，别给我耍疯！” 汪欣这才回过头，捧着筒骨接着吸了起来，恨不得把里面的每一滴骨髓，都吸得干干净净。 张硕也没离开，他是勤务员，在食堂不用那么拘谨，就那样盯着汪欣，看她啃完筒骨，往碗里一丢：“不够，再来点。” 不够？ 张硕收起碗：“还有稀饭，馒头，咸菜，我给你弄点过来。” “快点，别他妈磨叽。” 汪欣催促了一句。 张硕就当做没听见，不是他好欺负，就只是觉得，这女人有意思，她在外头混的那么好，进来却要装成这样，肯定有原因。 外人不懂，以为汪欣就是个犯了法还不消停的疯女人。 进来，活该。 可张硕不这么想，当时表嫂跟自己说过，汪欣进来真是因为被同行做局，以组织卖淫判的，但刑期也就一年左右，一年就可以放出来了。 比起那些动辄三年，五年，十年的犯人，这一年不是好熬的很？ 只要老老实实服从改造，配合工作，说不定还能走关系，提前给她放出去。 但她进来，都干了什么？ 光是张硕撞见的，就有两回，一回跟人干架，一回关小黑屋，现在还被戴上手脚铐，要被扔进二监区，妥妥的重刑犯待遇。 她这个情况，后面一定会被加刑，如果在监区里面伤了犯人，那就不是几个月能搞定的。 一个赫赫有名的明星经纪人，还掌控着梦幻娱乐集团，说她没有别的目的，鬼才信。 打好饭菜，再次放到汪欣面前，她吃饱喝足，便大大咧咧说道：“姐吃饱了，不是还要劳动改造？去哪，别墨迹，赶紧的。” 铁大姐在后头评价道：“反了天了，头一回见到犯人催狱警干活的。” 眼看汪欣被带走，张硕抽空找到刚才跟铁大姐说话的女狱警，好奇问了一下汪欣现在的刑期是个什么情况。 换做别人，这名女狱警可不会说，但因为张硕之前受过宋监表扬，加上又是个男狱警，一猜就知道有关系进来历练的，她也就放心说了。 加刑是加了，只不过加了三个月。 接下来一个月，是重点观察期。 如果汪欣继续犯错，刑期翻倍。 三个月，变六个月，就是半年。 如果犯了大错，那就变一年。 但如果老老实实的，度过这一个月时间，她汪欣就能够重新回到三监区，安安分分度过一年三个月，予以释放。 记下了这一点，张硕表示感谢。 心中却笃定。 汪欣这女人。 肯定还会继续找事。 而刚才那个女狱警说话的样子，明显也是想看她继续找事，所以才打算将她安排到牢头所在的监房里面。 接下来，算是有好戏看了。 督工的过程中，他观察了汪欣一段时间，吃饱了倒是安分下来，没有当着那么多狱警的面搞事，等到放风的时间，铁大姐告诉张硕，有空就帮忙盯一下犯人，出事了第一时间上报。 张硕心想，还有这么个好机会，于是跑到汪欣所在的放风区域，好奇的盯着她。 果然，这女的闲不住，开始闹了。 咋闹？ 骂人，叫嚣。 调了监区，放风的区域只是隔了一层防护网，她就趴在防护网上，在二监区骂三监区的女犯人，那女犯人脸上还有伤，就跟她互骂起来。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 本来放风的区域，就很吵闹。 哨台，看守的狱警，都懒得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另一个原因，也是为了让犯人发泄一下压力，想干啥干啥，只要不打架，不发生冲突，其他都还好。 骂着骂着，对面那女人就着急了，抓起地上的沙子，对着汪欣就洒了过来，但因为有风，加上护栏，沙子都被挡住了。 汪欣笑的那叫一个开心，摆起了鬼脸，吐起了口水。 脏话，更是难听。 这一幕，看的张硕眼前发黑。 好歹也是汪家出来的大家闺秀。 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的性格。 看到一半，张硕见到狱警轮换，一个颇为年轻的女狱警，拿着警棍走了过来，刚好要从他身边经过，去另外一边的通道。 “让开让开，别挡路。” 这女狱警挥了挥棍子。 张硕微眯着眼，喊了一声：“赵颖？” 那女狱警脚步一顿，娇躯明显僵住了，但还是回头道：“干啥？” 还真给自己猜对了。 张硕双手抱胸，靠在围栏上：“你说叫你干啥？你那个当县长的舅舅，没给你打电话啊，别装不认得我，我可认得你。” 前段时间他可是当着全监的面，被宋监表扬过的，这女的肯定也在场，没理由不认得他。 “哦，那又怎么样。” 赵颖淡然回了一句：“你有事吗？没事我忙了。” 张硕笑道：“你跟你舅舅说的一样，刚从大学里毕业吧？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跟我这么说话，你就不怕我告你舅舅啊。” 赵颖不屑一笑：“你告呗，你看我搭理不搭理你，傻b。” 说完。 回头就走了。 张硕眉头一挑。 这女的…… 性格怎么跟自己在警校里遇见的女学渣一个样？ 一副谁都看不起，谁都不服气的样子。 长辈的话也不听，老师的话也不听。 估摸着，那位钟县长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也只是随便应了两句，记住了张硕这么个人，压根没把他给当回事。 “有意思。” 张硕摸了摸鼻子，难怪能跟着汪欣呢，这俩女人就是一典范，臭味相投。 不过，刚才开口试探，一方面是为了辨认，另一方面是为了证明一件事：赵颖是如何给汪欣传递消息的。 第69章 跟踪 一个不断闹事，被列为重点监管的犯人，一个级别不算很高，刚被提拔进来的女狱警，两者之间如果接触的太深，必然会被注意。 想接触，得有个理由吧？ 张硕看了一眼放风区域，就知道这个理由马上就有了。 因为骂完了人的汪欣，明显觉得还不够爽，在自己的区域里游荡了起来，从那些女犯人的面前一个个路过，最后目光放在了一个狠角色身上。 那女犯人，被其余几个女犯人围着，明显是个牢头，年纪看上去也不小，四十多岁的样子，脸上的皮皱巴巴，眼神挺冷的。 “呸。” 汪欣走到她面前，对着她吐了口唾沫。 “你就是徐燕啊？” “听说你以前混社会的，砍了老公的仇家才进来的。” “为一个男的这么犯贱，你有病啊？” 三句话说完，那女牢头一下就冲了上来，对着汪欣的肚子就踢了一脚，周围的其它几个女犯人，跟着冲了上来，二话不说，开打。 这事发生的太突然，张硕还在好奇汪欣是怎么认出来人的，紧跟着整个放风区域就乱起来了。 边上负责放哨的狱警，瞧见这一幕，立马吹响了哨子，其他活动的女犯人，都围观了起来，不少人干看着，没人上去拉架。 还好。 今天巡逻的狱警很多，汪欣一挨揍，门外就冲进来了七八个女狱警，叫喊着让所有人抱头蹲下，纷纷开始动手拉人。 其中，就包括赵颖。 张硕没在意汪欣死活，目光死死盯着赵颖。 她就这样混进去，跟其他女狱警一起，把那个叫徐燕的牢头，还有其余几个跟班都给拉开，同时伸手护住了汪欣。 就这么短短的半分钟时间，汪欣浑身都是脚印。 脸上，也溢出了血。 抱着肚子，蜷缩在地上。 很是痛苦。 “送去医务室吧！犯人骨折了！” “徐燕，带着你的人全部回监，等着规训！” 一个年纪颇大的女监区长，查看了一下伤势，立马冷着脸吩咐道。 眨眼之间，就恢复了秩序。 只不过，张硕明显看到，赵颖在扶起汪欣的瞬间，往她的手里头塞了一张纸条，随后便抬着汪欣，离开了放风区域。 这微小的动作，没人会发现。 但偏偏，从警校毕业的张硕，有着一双敏感的眼睛。 “这么传递消息，你汪欣能扛得住几顿打啊？” “还是不切实际。” “一定有别的办法。” 张硕摇了摇头，尽管这次巧合撞见了赵颖给纸条，但显然不太合理，最多只有一个理由，就是汪欣为严管犯人，不得已才用这种方式。 但两人之间，必然有另外的方式。 能够互相往来。 交流。 汪欣的做法，实在是不要命的逆行之举。 如果换做是张硕自己，不如利用赵颖，收买其他狱警，几个人一起打掩护，别说送纸条，监房聊天都没问题吧？ 无非就是钱多钱少的问题。 这种上来就招惹牢头的行为，放在九十年代，那就是妥妥的找死，那会儿多的是恶匪、悍匪，哪怕女监也是一大把，是真敢弄死她的。 放风结束，就没再看见赵颖了。 汪欣这种进来一段时间的刺头，并不会引起什么骚动，只是搞得其他监区议论纷纷。 张硕打听了一下，那个叫徐燕的判了死缓，绝对是个狠人，因为别的监区管不了，才调到省女监来。 前身是某个黑社会大哥的老婆，那大哥被敌对派来的几个伙计找机会捅死在了舞厅，她得知此事后，搞了把土枪就找上门，当场把主使给崩了，觉得还不解气，拿刀硬生生砍成了八块。 这种背景的人员，怎么判到死缓的？按现行法律来说，枪和杀人联系在一起，妥妥的死立执。 原来当时开枪，分尸前，徐燕就报警了，做完事，警笛一响，人就被带走了，死者的手下，拿着砍刀冲进来，一块被逮了。 到案审判，徐燕交代了所有事，刚好赶上扫黑除恶，自家和对家都被查处，算是立功，死立执变成了死缓。 她压根就没想着活，进来就跟汪欣一样，到处惹事想改判死刑，但那会赶上修订刑法，最高检要求降低死刑率，谨慎判决，她始终没能改判成。 于是就认命了，在监区里接着混，混到了牢头的位置，死缓变成了二十五年。 简而言之，汪欣得罪这个女的，很不明智，从事迹上看，徐的报复心很强。 加上一二监区，管辖严格，平时没什么活动，汪欣的到来，那可是一盘好菜。 张硕很好奇，徐燕会怎么教训汪欣。 趁着休息时间，他特意跑了一趟监控室，打算让许梦洁替自己留意，却没见着她，一问王姐才知道，请假了。 汪博还没醒，她一时半会回不来。 想起此事，张硕只好作罢，等到快要下班的时间，他在监区逛了一下，打算找赵颖聊聊。 轮班时间，狱警都会各个监区移转，张硕在通道看了半天，没瞧见赵颖。 正寻找呢，突然见着她鬼鬼祟祟，推开人群往员工宿舍走，显得有些紧张急迫。 张硕眯着眼，悄然跟了上去。 监区的人员很多，监控也很多，到了轮班的点，不少人都在互相寒暄，趁机说几句闲话。 赵颖完全没注意到，后边有人跟了上来。 她就这样快步到了女生宿舍门口，然后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没人，便转过身，往边上的澡堂移去。 张硕反应很快，回头的瞬间就躲起来了，再看赵颖，心头不免疑惑：这还没下班，去澡堂干啥？ 因为是女监，宿舍没法独立洗浴，最好的办法就是建个大澡堂，以供所有女狱警统一洗澡时间，既方便又省水省地。 张硕犹豫了一下，本来想回去，但一想到赵颖上午那嚣张的样子，他又靠了过去，趁机躲在了角落里。 员工区域也没啥监控，更别说澡堂了，他的目的不是偷看赵颖洗澡，没那癖好，而是察觉到，她可能想干点什么。 能在警校高分毕业，这点直觉还是有的。 第70章 年轻人，真会玩 等了没半分钟，张硕果然看见有个女狱警，也跟着走来，看她穿的衣服，他一眼认出来，这是个教导员。 监区教导员也是职位，但很特殊，主要负责督导、教育犯人，或者组织改造活动、提供心理辅导等。 简而言之，就是专门给犯人洗脑，思想改造的。 很多犯人都存在心理问题，教导员的作用就在这，能单独拉犯人谈话、疏导。 一般都是由学历比较高的，或者当过教师转编聘请过来。 眼前这个教导员，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样子，剪了个短发，文质彬彬的，不男不女，很中性。 一前一后，赵颖进去了，这位教导员也进去了。 进去干啥？ 肯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流”，或许八成就跟汪欣有关。 张硕悄然移动，来到澡堂门口，缓缓伸出脑袋看，这不看不得了，一看他就傻眼了！ 赵颖和这位教导员，竟然互相搂在一起，亲吻、脱衣，像是按捺不住一样，面红耳赤。 两个女的，居然就这样在没人的澡堂里，悄悄互动了起来，发出压抑燥热的声音。 “这……” 张硕大脑一下空白，如遭雷击，哪还有心思去欣赏，他怎么都想不到赵颖是个拉拉！ 居然还跟监区里的教导员，搞到了一起！ 简直，太劲爆了。 不过想来也不奇怪，这可是省女监，女性占比接近97%，没跟犯人搞在一起就不错了。 但张硕很快想到另一点：赵颖会不会就是通过这种方式，给汪欣开的后门？ 汪欣，不会也是个拉拉吧？ 越想越歪，张硕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掏出了兜里的手机。 相机，录制，开始录制。 镜头对准了这两人。 不是他有什么特殊癖好。 赵颖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骂他傻逼，要想这种女的配合自己，不上点手段，能搞定么？ 老天送的机会，他没理由放过。 录了差不多十几秒，张硕就给关掉了，就这简单的一小段，足够问赵颖很多事了。 他回过头，打算走，没曾想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赵颖跪在地上，剩下的不可描述。 “年轻人，真会玩。” 张硕摇摇头。 赶紧灰溜溜走了。 回到宿舍，张硕躺在床上，闭眼沉思了起来。 摆在眼前的事儿，不少。 首先是表哥和表嫂之间，姑且算是平息。 他本想找表哥摊牌的想法，也能暂时作罢。 想摊牌的主要原因，是介于表哥和表嫂之间的斗争太过严峻，到了雇凶杀人的地步。 他势单力薄，不想参与进去，升起急流勇退之心，没错吧？ 不是三头六臂，不是爽文男主，张硕认得清自己。 何况这趟海东县之游，表哥帮了不少忙。 关系，就更不好说清了。 他和林婉儿之间的赌约，表哥明显不打算利用自己，怎么也算是他赢了吧？ 至于安排他进入监区的始末：那一桩“见义勇为”的案子，等表哥闲了，再提出来让他解决，未尝不可。 刚帮过忙，就再开口，他怕太急，引起表哥不满。 再是，汪欣，汪博，汪海山，许梦洁之间。 汪博这狗日的，本来就不是个好东西。 警校恶心自己，出了社会也恶心自己。 能给他汪家找点麻烦，又不费力气，何乐而不为？ 再且，他如果能够借此机会，把许梦洁给捧高一些，未来何尝没有用处？ 这姑娘，除了身不由己一点，完全不缺头脑。 看事，看物，看人，都要辩证去看，而非一言、一想、一见以蔽之。 最后，是张硕自己的官途。 表嫂，表哥，明面上都站在他这边。 只要他熬得住，周旋得住。 肯定能平步青云。 但退一万步讲。 假设某一天，表嫂和表哥都把他张硕当棋子扔了，他能不能扛得住风险、后果？ 这个问题，张硕问了自己几十遍。 回应自己的，只有一句话。 打铁，还需自身硬。 等升上去了。 他要想方设法培养自己的路线。 跟哪位领导交好，拉好哪些关系，找机会展示自己的用处，创造出色的政绩，立下功劳…… 这都是不靠他人晋升的必经之路。 想着想着，张硕睡了过去。 梦里，他见到了疯婆子一样的汪欣，掐断了汪海山的脖子，又扑向了自己，最后是表嫂冲出来，挡在面前…… 海东县，某间设在村里的派出所。 啪嗒。 一束灯光打在黄彪脸上。 他撑着疲惫的双眼，看向自己。 还是一样，被牢牢拷在椅子上。 “各位官老爷，彪子还没活够，能不能给彪子一条生路？以后彪子去了阎王爷面前，一定给你们美言几句， 来世彪子给官爷当牛做马。” 同样，没人回应。 48小时，一口吃的，一口喝的，都没有。 撒尿，拉屎，都不准。 睡觉？ 更不行。 每隔半小时。 就会有人过来。 强行把他给叫醒。 彪子不明白。 自己横了一辈子。 作了一辈子的恶。 临了临了，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还被当众给审判了一番，都不用他自己交代出什么狗屁，那帮子收了钱的官爷都说完了。 他凭啥还要受这种折磨？不服气，但没用。 公权力利刃面前，一切的恶都可以被合理的审判。 可今天不太一样，彪子刚说完这句话，他就发现面前站了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这个男人戴着金丝眼镜，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在他背后，有个文质彬彬的跟班，尽管都没说话，但黄彪还是感觉到了莫名的压力。 不过，彪子还是认出来了，眼前这人是谁。 “你，你是那个市长？” 戴着金丝眼镜的张启明，坐在了黄彪的对面，缓缓开口道： “我今天去了你家一趟，不是你明面上的家，是你偷偷在隔壁县养的那个情妇，她给你生了三个娃，老大老二都是男丁，老三是个女儿，儿女满堂，我很羡慕。” “我想问问你，他们三个，你最不喜欢哪个？” 黄彪面露惊恐，整个人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嘴皮子打起了结：“爹、你是我亲爹，有什么吩咐的，您说，您说，我啥都听！” 第71章 刚才那招，能教我不 规规矩矩上了两天班，张硕才摸清了赵颖的路子。 这女的，跟别人不一样。 她在监区里，不爱闲聊。 老老实实上班，老老实实下班。 一天到晚，除了在宿舍，就是去附近的小吃街，一个人吃点小烧烤，也没朋友陪着一起，那位教导员，也没跟她接触。 张硕觉得奇怪，但这又是情理之中。 体制内的大多数岗位，都是躺平的最好选择，哪怕没有上进心，不想着晋升，都能够安安稳稳地吃着公家饭，不会有任何压力。 考公、考编，都是此理，张硕毕业那会儿，跟教官聊过天，不少同期的学子，基本都跑去非公检法的单位谋出路了，最多的去了电网。 据说那的职位最清闲，只要不出现什么大事故，资历再深一点，连班都不用去上，都能跟烟草局一较高下了。 张硕不是这样的人，他觉得吃公家饭，最大的好处，是晋升通道直白，你只要做对了事情，上头都是看在眼里的，哪怕没有领导扶持，但想要往上爬，绝对比在外面私企容易。 赵颖怎么进来的他不知道，但观察了这两天，这姑娘两点一线，没突破口。 他抽空打听了一下排班表，得知赵颖后天刚好休息倒班，决定趁这个机会，跟她接触、沟通。 又等了两天时间，张硕顺带问了问汪欣的情况，这次她受的伤好像有点重，被送到新康那边治疗了，一时半会回不去监房。 等到她回归，八成又是一顿毒打。 她要是扛得住，还好。 扛不住，那就麻烦了。 死在监狱里头，还怎么找她合作？ 得加快动作了。 “豪子，你帮我打听一个人，叫赵颖，舅舅是海东县的钟县长，现在在我们单位工作，狱警，应该是今年刚入职的，把她联系方式给我，看她在江州有没有住处。” 下了班，张硕打给了豪子，请他动用点关系。 豪子问他，是不是找到新妞泡了，还是同一个单位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啊，顺带问了一句，你张硕的嫂子同意了没有。 张硕对着电话骂了几句滚滚滚，就让他动作快点，别墨迹。 不到二十分钟，手机里就发来了赵颖的资料，那叫一个清清楚楚，赵颖在江州确实有个住处，不过是市区的一个老破小区，那地方住的都是老年人。 豪子附带了一句，多半是那位钟县长，给她弄的一套房子。 看清地址，张硕立马打车赶了过去。 自家住的也是老破小，但市区里的老破小，又不太一样，楼都是老楼，各种青苔爬满了，水管空调都乱七八糟，但外头都是小吃，来往的人群不少。 赵颖住在6楼，602。 没有电梯，张硕爬了上去，来到门口。 刚准备敲门呢，就听见里面隐约传来赵颖的声音：“感谢榜一大哥，为小颖送上的一架火箭，榜一大哥你想看点什么？小颖的点播单，都可以随你选择……” “什么？这，这个不行啊，大哥，不能再用道具了，小颖已经顶不住了。” 张硕听的是一头雾水。 这啥玩意？ 又是榜一，又是火箭的。 直播？ 赵颖还干这种副业？ 他咳嗽了一声，敲了敲门：“你好，快递，出来签收一下。” “来了，等等。” “我快递来了，榜一大哥你等等。” 赵颖急匆匆跑了过来，把门一拉开，张硕猛地推开，直接冲了进去，同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她的嘴，在她惊慌失措的眼神下道： “嘘！别乱喊，我是张硕，找你有点事，你把直播关了，咱们聊聊，我没恶意，你不用怕。” “听懂了，就点头。” 赵颖惊恐抬头，看着张硕那张脸，最后犹豫着点了点头。 张硕这才放开她，但同时也看到了她身上的穿着，不是什么正常衣服，而是那种漫展cosy的服装，好像还是个有名的动漫人物。 再看房间里。 暖光灯、毛地毯、贴满了墙壁的海报，还有一些不可描述的玩具，加上用来直播的笔记本，赵颖这番打扮，张硕是明白了。 她是个二次元擦边主播。 这东西，张硕听说过。 谈不上吓人。 只是没想到，反差这么大。 难怪在单位，不那么平易近人。 赶紧关掉直播，赵颖拿起衣服，把自己浑身包了起来，略带怒火的看着张硕：“你私闯民宅，还干扰我直播，我可以报警抓你。” “有啥事你最好说清楚，不然没完。” 秘密被人发现，她肯定冷静不了。 张硕摸了摸鼻子，干脆说道：“行，那我就直说了，你是汪欣在监狱里的对接人吧？汪家把你塞进监狱里，就是为了给她提供便利。” “我说的没错吧？” 赵颖眉头紧皱起来，毫不客气道：“关你屁事，我没义务解答。” 张硕拿出手机，打开视频，放给她看：“你在上班时间，跟单位教导员在浴室里干了啥，不用我强调吧？” 赵颖目光呆滞，当场傻眼了：“你、你个贱王八蛋，偷拍我？” “我建议你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我是来跟你谈合作的，也不想威胁你。” “视频我可以删了，没备份，但你得配合点。” 张硕叹了口气，他虽然才22岁的年纪，但内心成熟，赵颖估计跟他年纪差不多，但一看就不是什么心机城府都深的人。 “你，你现在删！” “我就配合你！” 赵颖气冲冲喊道。 妆容也盖不住脸上的赤红。 既生气，又恼羞。 “行。” 张硕当着她的面，点了删除，收起手机：“搞定了，你听我说，我主要是想你……” 话没说完，赵颖便猛地从地上抽起一把没开刃的武士刀，朝着张硕就劈了下来，嘴里怒骂道：“死色狼，老娘砍死你！！！” “给我死！！” 张硕翻了个白眼，在武士刀落下瞬间，他伸手抓住刀刃，用力将其一抓，赵颖那弱小的身躯，一下支撑不住力道，倒在了面前。 唰！ 夺走其手里的刀把。 张硕一个反手，将武士刀从天上挥刀倒转，同时侧身跪地，压住赵颖左侧肩膀，右手则用刀刃抵住了她的脖颈。 动作，行云流水。 像极了电影里的场景。 “别想着跟我动手，哥们警校成绩第一，你舅舅没跟你说？我闭着眼都能打十个你这种小姑娘，我说你怎么就这么不配合呢。” 赵颖却是呆呆的看着他：“好、好帅，刚才那招，你能教我不？” 第72章 汪欣的计划 张硕觉得这女的，脑子不太好。 不过他没计较，因为这是好事。 松开那把假武士刀，张硕坐起身来：“教你没问题，不过你得配合我，明白吧？我问你啥，你就说啥，咱们正常交流。” 赵颖从地上爬起来，跪坐在张硕面前，揉了揉肩膀：“好吧，你问。” “你给汪欣塞的纸条里，说了什么东西？” 张硕开口问出关键。 赵颖显得有些为难，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我不是汪海山的人，也不会把你们的秘密说出去，这个你可以放心，而且我知道你肯定有什么苦衷，不得不冒险给汪欣做事。” 张硕强调了一下： “狱警跟犯人私通，严重是要被审查的，你冒了这么大风险，她要么给你好处，要么知道你把柄，如果两样都没有，你凭啥帮她？” 赵颖叹了口气，无奈说道：“哥，你说得对，我之所以听汪欣的话，是因为她的能力出众，我想去梦幻娱乐集团当虚拟主播，汪欣答应会捧我。” 张硕疑惑：“虚拟主播，那是个啥东西？” 赵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俗称皮套人……日本流行起来，哥，你要是不懂，就别强行理解，总之也算是半个明星，不过是二次元的明星。” 张硕点头：“所以，汪欣答应给你前途，你帮她做事？” 赵颖没反驳：“这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就是……” “我喜欢她。” 喜欢？ 张硕恍然大悟，果然和自己猜测的一样：“你跟汪欣都是拉拉？” 赵颖摇头：“我是，她是双性恋，男女通吃，她也是我学姐，我跟她一起在培训班谈过恋爱，但是她接管梦幻娱乐集团后，就不喜欢我了。” “那个女人跟疯子似的，有啥特点值得你喜欢？” 张硕忍不住问。 “哥，她那都是装出来的，她有很多面性格。” 赵颖反驳道： “为了达到目的，她会不择手段，很有男子气概，我喜欢她这一点，所以她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只有真正接近她的人，才知道她是什么性格。” 情人之间，都带滤镜。 张硕没追问，赵颖便继续说道：“纸条的内容，是告诉她梦幻娱乐集团每个月的财务变动，她在里面最关心的事就这个。” “再多，就是让我有空就盯着梦幻娱乐集团旗下的艺人有没有绯闻之类的，有的话第一时间上报给她。” “但到目前为止，基本上都没有。” 张硕愣了一下：“就这些？没了？” 赵颖点点头：“没了啊。” 不对劲。 那汪欣费这么大劲，在监狱里面闹事干什么？ 单纯就是为了惹人注意，或者想在里面待久一点？ 赵颖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小心翼翼解释道：“哥，你是不是想问我，汪欣干嘛跟疯子一样不消停？她其实跟我说过一个秘密，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要把我跟教导员的事情说出去，我跟她是逼不得已，不这样做，我没法给汪欣传递消息。” “那个教导员本身也是拉拉，汪欣提前打听好了让我去勾引她，我才这么做的，我不想利用职权搞办公室恋情，每次都只能忍受。” 真是个诚实的姑娘。 很少没见过这么纯的了。 张硕点头：“我向你保证，不会到处传那件事，你放心说。” 赵颖咬了咬嘴唇， 挣扎了几秒，还是把这个事儿给说了出来。 原来汪欣被抓了之后，本来可以通过走关系的方式，把那一年刑期改判成缓刑，但她突然改变了主意，选择服刑，是因为得知了一桩秘闻。 前面说过，第一监区被隔离成了三个区域。 一监区一监舍，关偷税漏税、受贿吞赃的犯人，一监区二监舍则关国家贪污人员，一监区三监舍，则是死、重刑犯。 林婉儿被关在第一监舍，汪欣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这第一监舍还关了一位大投资商，在业内的名气不是那么大，但全国各地的知名导演，她都认得。 人脉，非常广。 但由于受贿、洗钱、转移赃款等缘由，这个大投资商被抓进去，一下就判了十五年，据说光是判罚赔的钱，就接近一百五十个亿。 这数字，放在电视上不多。 放在现实里，足以抵得上一个县整年的财政收入了。 这还不算完，后续这位大投资商，又被查出了合同诈骗一百多个亿，合计加起来足足三百亿，前前后后进行了漏罪补充，实行数罪并罚，最终改判到了无期。 光从金额上听，就是个大人物。 还是那种大隐隐于市的人物。 这样的存在能够垮台，要么是背后的靠山倒了，要么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总之进来之前肯定经过了长时间的侦办，否则不会加刑，张硕对此颇有研究。 汪欣这么闹的目的，就是为了趁机去往看管更严的一二监区，然后再想方设法，跟那个投资人关在同一个监房。 请教，学习。 在这个疯婆娘看来，这是一次大好机会，上天赐予自己向行业前辈进修的大好机会。 “汪欣跟我说，这个世界上，贪污收赃，吃点回扣谁都会，几千块，几万块，几百万，都不是问题，但一个人能够弄出来几百亿，她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赵颖一脸深信不疑地说道： “所以，她就让我配合她。” 这是个歪理。 但张硕觉得没错。 虽说没接触过汪欣，但他猜得出来这女的脑回路跟正常人不一样，能做出这种举措，估计也是权衡清楚了利弊。 不是公职人员，隐姓埋名，大投资商，认识业内许多导演，也就是娱乐圈大佬了，这些buff叠加起来，是个人都猜的出来，绝对有很大本事。 只不过现在人进去了，外头的人脉什么估计都废了，能学习到的估计就只有经验了。 张硕在警校的时候不是没幻想过，将来如果有机会，考去一个叫“提篮桥”监狱里头上班。 网上不都说能被关进里面的，全都是国内有名的贪污犯？在里面当个小小的狱警，说不定都有机会学到生意经。 第73章 妹妹被欺负 “我还有一点不理解，汪欣这么搞，她身体扛得住吗？而且监区里面，不是惹事就能够随便调监房的，只会按照严管宽管的程度给她细分。” “她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接触到那个人，除非还有别的安排？” 张硕继续追问。 “其实都已经安排好了，哥，她只要再被关一次小黑屋，跟我一起的那个……教导员，就能借助这个机会，给她安排思想改造。 ” “那个大投资商，在里面很孤僻，从来不跟人交流，改造的效果一般，至今都是严管，而且身上带伤，不方便行动，她可以用这个理由，把人给安排到一起。” 赵颖打开了话匣子，主动对张硕道： “大概就是这样，只是这一次，那个叫徐燕的女人下手太重了，欣姐在医院养伤，等她出来了，我估摸着就要被关小黑屋了。” 张硕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他现在算是明白了，汪欣这种女人确确实实是那种不择手段的家伙，为了一个面都没见过，仅仅只是听过的犯人，就敢这么玩。 “赵颖，你帮我个忙，等汪欣思想改造的时候，给我通知一声，我也想过去旁听一下，能做得到不？” 张硕语气带着请求。 这不仅是汪欣的机会，也是他的机会。 赵颖眉头紧皱着，她摸着下巴想了起来，随后犹豫着道：“可以是可以，我可以让教导员把你一起叫过去，当个辅导师，你对监区法治、道德教育了解多少？” “零。” “那悔罪、认罪教育呢？” “也是零。” “……哥，你这也不行啊，给犯人思想改造，就是洗脑，你不懂这个，我没法说服教导员。” 张硕想了想，拍了拍胸膛：“哥在警校入党，党章背的好，宪法了解的全，基本理论、基本方针、基本路线，全都倒背如流。” “最主要的，我犯罪心理学满分。” 赵颖翻了个白眼，但很快又道：“也不是不行，我让教导员开一次党教改造，咱们监区上半年才弄过一次，下半年就没办过了。” “到时候，我偷偷跟你说。” 张硕满意的看着她：“真乖，真听话，颖子，以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你尽管说，咱们互帮互助，说话也别对我那么刻薄了。” 赵颖眼里的美瞳一转：“还真有个事儿！哥，我钟舅说你表哥是市长，我听说江州要举办一个大漫展，你能不能给我搞个大展位？” “我要在上面表演节目，肯定会引来一大批粉丝！” 张硕抬起手指，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边上那些不堪入目的玩具：“你……确定要表演？” 赵颖脸色瞬间变得绯红无比，她一把抓起被子盖住那些玩具，赶紧解释道：“不是这个，是正经节目，唱、跳……” “rap、篮球？” “……哥，你也是小黑子，滚粗。” 张硕应下了这个要求，甚至还很果断，当着赵颖的面，打给了林志豪，让他动用自家区长的关系，帮忙要这么个展位。 这点小事，用不着请表嫂和表哥出面吧？ 林志豪连问都没问，就把事儿给答应下来了，说他最近交的女朋友，也是个cos，刚好能帮他搞定这事儿，不过前提是张硕下回能拍点跟嫂子的照片，给他瞻仰瞻仰。 理都不带理的，张硕挂断了电话，转头就跟赵颖说搞定了，结果这姑娘眼巴巴的看着张硕，没来由多了一点崇拜。 “哥，你别走，在我家多坐会儿呗，我先给榜一大哥直播完，完了到时候我给你煮点吃的，你教我点格斗技巧。” “就像刚才那样，刷刷刷把刀给我夺了的那个。” 赵颖想着把张硕留下来，但他一听，要等他“办完事”，赶紧找个理由走了。 他没那特殊癖好，虽然能装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但别忘了他也是个年轻人，难免会有冲动的想法诞生，还是先走为妙。 刚离开赵颖小区，张硕突然接到了许梦洁的电话。 马上天黑了，打过来能有什么事儿？ 张硕按下接通，立马那头就传来了焦急无比的声音：“张硕！你快过来！汪博醒了！他认出你妹妹来了！现在找你妹妹麻烦呢！！” 什么？ 张硕大脑猛地一震，随后回想起来，自个的妹妹张薇，被林志豪给安排到了人民医院实习，而汪博正好也在人民医院治疗呢！ 读警校的时候，张薇可是没少露过面，汪博能认出来，绝不可能是开玩笑！ “我马上来，等着。” 来不及多问，张硕第一时间打车，去了人民医院。 路上，发消息给了许梦洁，问清了具体情况，原来是汪博要去外科检查，而张薇就在外科主任的手底下做事，那老教授主任还在会诊，没过来，张薇在旁边让他等。 只不过两眼的距离，就给认出来了，现在一个劲的堵着张薇，不让她离开呢。 等张硕急匆匆来到外科的主任科室时，就见到张薇半张脸通红，一边哭，一边在走廊上哭着跑开，正好撞了个满怀。 “小薇！” “你咋了？” 张硕一把将她抱住，赶紧关心问道，张薇的个子颇小，书呆子一样的类型，像极了大学里那些埋头读书的学霸，有着一张娃娃脸。 只不过这时候哭的梨花带雨，让她看上去楚楚可怜。 “哥，你怎么来了？我、我没事，我没事，不用管。” 张薇一看亲哥来了，那是满脑子的委屈，但是这段时间在医院上班，她遇见了不少无理的病人，也就养成了忍气吞声的脾气。 以往遇见个什么事，张薇都是第一时间跟亲哥说，每回张硕都能给她找回场子，但现在出了社会，她知道不能那么干了。 “你先别哭了，把眼泪擦擦，让我看看，脸上都红肿了，是汪博对你动的手不？” 张硕黑着脸，看她那委屈的样子，心里没来由升起怒火。 在他眼里，张薇一直都是长不大的，家里有妹妹的都懂，现在看到她这副模样，哪里还能淡定，不等张薇回应，就一把抓住了她。 第74章 以后走夜路，小心点 “来！” “你跟我来！” “老子要那王八蛋给你道歉！” 冲到外科诊室，就看到打着绷带的汪博，坐在外科主任的对面，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简直相谈甚欢，穿着打扮都很成熟的许梦洁，就在一旁站着，显得有些着急。 “汪博！” “你个狗日的！” “不想活了？” “有种冲我来！” 张硕拽着张薇在他面前大吼了一声，本来就中气十足，加上这医院里又安静的很，立马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那外科主任皱起眉头，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开口道：“这个，小同志，我还在看诊，请你先出去。” 张硕哪里理会他，盯着回过头来的汪博便道：“来，说话，你刚才动手了没？” 汪博倒是没有着急，反而微微一笑，看了身旁的许梦洁一眼：“你叫过来的？” 许梦洁浑身一颤，支支吾吾没说话，汪博便接着道：“你们这对狗男女，在宴会上把老子打成脑震荡，这事儿就算完了？” “张硕，你以为你蒙着老子的脸，戴了手套动手，老子就猜不到是你，就提取不到你的指纹？” “今天我给你妹妹两巴掌，是她办事不力，接下来老子点名了要她来服侍老子，要是她有半点做的不好，老子天天找他麻烦，你懂吗？” 语气里，满是嚣张。 张硕怒火中烧，上前就扯住了他的衣领。 将他狠狠提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病人还没康复！保安，保安，快过来，有人闹事！” 那外科主任看到这一幕， 也不问个青红皂白，就对张硕的表现感到畏惧，立马按响了旁边的呼叫铃。 张硕的拳头还没举起来，外头就冲过来了几个拿着防爆叉的保安，顺带还有两名穿着便衣的警察，冲过来挡在了大门口。 “警察！” “把人放开！” “别乱来！” 其中一人喊了一句。 “来啊，动手，动一个我看看。” “你只要敢动我一下，我今天就能送你进去！” “你有个当市长的表哥又怎样？老子跟你玩定了！” 醒过来的汪博，似乎也变成了疯子，双眼死死瞪着张硕。 一副，要死的样子。 “哥……” “算了吧。” 张薇有些害怕的抓着张硕的胳膊。 他那即将呼上去的拳头，这才缓缓放了下来，恢复了些许冷静，松开手任由汪博坐回了位置上。 “警官是吧？刚才汪博在科室打我妹妹耳光，你们查一下监控，我怀疑他寻衅滋事，要求他给我妹妹道歉。” 张硕阴沉着脸，回头对那两个警察道。 没想到，其中一人竟然淡漠道： “我们是刑警，这事儿归民警管。” “你有需求，可以报警。” 张硕刚灭了一点的火，腾一下就上来了，瞪着两人道：“刑警就不能管民警的事儿了？都是人民警察，你们上警校的时候，教官没教过你们？” 其中一名便衣，冷着脸就怼道：“你横个什么劲儿？要追究也是先追究你，我刚才看到你先动的手，你妹妹什么时候被打了？” “你想让他道歉，你先跟他道歉！” 这略带无理的反驳，让张硕明白过来，难怪汪博有恃无恐，敢情这俩便衣就是故意安排在这里，暗中来保护他的呢。 汪家在江州有这本事，不奇怪。 张硕气笑了，也不恼火，就只是看着汪博道：“行啊，你要玩我陪你玩，不过汪大公子，把你打成这样的人，可不是我。” “你这样子，肯定是坏事做多了，遭了某些武林好汉的毒手。” “人家见义勇为把你干成这样了，我拍手叫好。” “以后走夜路，你小心点。” “多带点人，知道吗？” 说完这话，不管汪博那面露讥讽，全然没有听进去的模样，张硕便拉着张薇，冷冰冰说道：“我们走！这医院别待了，我给你换个地方。” 他可以跟汪博肆无忌惮的搞事，但张薇是软肋，而汪博后头有个汪海山，继续让张薇留在这，不是个好决定。 可拉着走了没两步，张薇却挣脱开来，小声说道：“哥、我，我不想走，我想在人民医院上班，跟着吴教授能学很多东西。” “这事儿我不计较了，你也别生气，好不好？” 张硕脚步一顿，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了解张薇的性子，虽说平时柔柔弱弱的，但性子跟他一样，认定的事情都不愿意改，有时候还不懂观察局面，木木讷讷的。 这时候能说这话，不是给他丢面儿么？ “傻姑娘，读书读傻了，你留在这，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欺负你，知道不？哥不能随时随地保护你，你听我的，我叫人再给你换个好医院，照样能学到东西。” 无奈之下，张硕只好捧着张薇的脸小声道。 边上的汪博看到这一幕，不合时宜的讥讽道：“没本事，又爱装，你装个鸡毛，你知道吴教授有什么头衔不？国内排名前二十的外科圣手。” “多少人抢着找他当导师都没机会，你妹能进来，那是她有本事。” “你用保护她的名义弄走她，不就是害了她？我说的对不对，吴教授。” 边上那名外科主任，脸色有些阴沉，但终归还是点了点头，他在医学方面的名气是很大，但汪博的背景，他也一清二楚。 背后，可是大名鼎鼎的汪家，江州的大财阀。 当了这么多年的外科医生，哪能不明白，越是想要往上升，就越要跟这些上流社会的人交好，哪怕不趋炎附势，也要卖个面子，收个人情。 “这位小同志，你还是别捣乱了，不管有什么问题，一会儿你报警处理，张薇，你去跟ct室的老师说一声。” “让他安排一个加急ct，给汪少爷做个检查。” 张薇听到了这话，看了看抓着自己胳膊的亲哥，又看了看主任，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决定。 边上的汪博，就这样笑眯眯看着这一幕。 仿佛在张硕说。 你拽，继续拽一个给老子看看？ 第75章 你说谁骚 有时候，利用权势地位压人，可比正面硬刚来的管用。 汪博知道张硕不怕死，在警校就那样，惹火了谁都不放在眼里，可他自己的亲妹妹，总不能放任不管吧？要怪，就怪天底下有这么多巧合的事。 刚好老子来看病，刚好老子遇见了她。 张硕没说话，他只是看着张薇，在她那略带哀求和害怕的目光下，轻点了头，让她去照做。 归根结底，这是他和汪博的梁子，既然他要牵连到自己的家人身上，那他还有必要退让么？ 以前在警校的时候，他最多用拳头讲话，因为那样的地方，跟军区差不太多，有什么不和，拳头就能说话，上面的导师也支持这一点，都是男子汉，正正经经拳头解决，没问题。 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张硕的脑子不行。 想收拾汪博，他闭着眼都能想一百种方法。 就算他的家世跟汪博比不上，不是还有个汪欣？ 聪明的人，要懂得利用身边的资源为自己服务，恰好张硕又是报复心极强的人，他正打算回头跟汪博撂几句简单的话，耳边却传来了一道女声。 “发生什么事了？小薇。” “急急忙忙的干啥？” 张硕抬头看去，就见到一位穿着白大褂，身材高挑的女医生站在身后，长相跟林志豪有着三分相似，正疑惑地看着张薇。 “菲姐，我……我不知道怎么说。” 张薇低着头，欲言又止。 张硕认了出来，眼眸一转，主动说道：“你是林菲？豪子的姐姐，久仰大名啊，不愧是海归留学回来的，很有气质。” 张薇能进来人民医院实习，是因为当初林志豪找了林菲安排，这点张硕没忘记。 以前在警校，他也没少听过豪子讲，林菲是海外医学院回来的高智商人才，短短三十岁的年纪，就已经医学博士毕业。 这样炙手可热的高材生，如果想去国内有名的医院就职，闭着眼睛都能进。 但她非但没这么做，反而回到了江州，在市人民医院找了份工作，并非她目光短浅，是因为家里在江州本地有关系，干点什么都方便，以后资历混出头了，当个院长什么的，都比去大医院就职来的轻松。 看见林菲的瞬间，张硕脑海里就想明白了这一点，所以脱口而出。 “你是……张硕？这么久没见，都长这么帅了。” 林菲眼里有些诧异，上下打量着张硕： “你们都聚在这干啥呢？” “外边还有病人等着看病呢。” 张硕直言道：“菲姐，你在医院里管事不？我妹妹被人欺负了，动手的人不承认，想找你帮忙调个监控，后面我请你吃饭道谢。” “欺负？” “有人欺负小薇？” 林菲皱起了眉头，伸手将张薇拉了过来，看了一眼她的脸颊：“抽你耳光了？这巴掌印都没消呢，谁这么不讲理。” 张硕抬起手，指向汪博，语气无奈道：“正主在这呢，菲姐，我要调监控，吴教授没当回事，所以我只能请你帮忙了。” 一句话，点了两个人。 这么说，并非不合时宜。 张硕猜得到，林菲在医院里有一定权力，而自己跟林志豪又是很要好的兄弟，她一定会帮自己忙，从而权力的使用方就间接变成了自己。 这么说可能有些苍白，但张硕刚说完，林菲的脸色便立马沉了下来，她看了一眼汪博，又看了一眼那名外科主任： “吴教授，我跟你嘱托过，小薇是医专高材生，她在医学方面的天赋不差我，还请你好好培养了，怎么能发生这种事儿？” 语气里明显带着些许质问，还没等吴教授回应，林菲就接着道：“我现在让安保调监控，如果确实有这个情况，咱们还是派出所见，把话说清楚好一点。” “小薇，你脸疼么？疼的话我带你去验伤，责任要追究，这是法治社会，如果在没有明显冲突的情况下，抽他人耳光涉嫌人身侮辱和殴打，是要拘留的。” 第三方干涉进来，处理态度就不一样了，可汪博还是没当回事，看了林菲一眼：“关你啥事儿啊？我看你胸牌，你也就是个急诊部主任。” “没事儿别瞎掺和，硬要掺和让你们院长来。” 林菲脸色更加阴沉： “你是病人，用这种口气跟医生说话，如果查明殴打医生属实，我们医院有权利不接待你这种人，这不是硬掺和，这是合法合理的。” 从语气里听来，她似乎不认识汪博。 林菲也是近两年才回国的，过去一直在国外留学。 这就轮到汪博面露玩味了，他调笑道：“长得挺骚，眼神不咋地，你不认得我？去问问你们院长，我叫什么名字。” “免得得罪了人，还意识不到问题。” 林菲怒火冲冲道：“你说谁骚？” 汪博一副不在意的表情：“行了，懒得跟你们这些屁民吵，我头疼，许梦洁，滚过来扶我回去休息，吴教授，剩下的你来处理。” “希望不要让我老子出面，不然大家都不好受。” 吴教授：“这……” 林菲深吸一口气：“站住，你不能走，我现在查监控。” 说完。 她掏出电话打了出去：“喂，李哥，我是林菲，麻烦你帮我看一下外科主任科室的监控，看看是否发生了医患冲突，大概二十分钟前后。” “对，就现在，查到你发我手机。” 汪博一脸不爽：“看这意思，你非要追究到底了？” 林菲面无表情：“查监控只需要五分钟，有劳你等了。” 汪博道：“你是林志豪他姐？你去问问他，敢不敢得罪我。” 林菲双手抱胸：“我说了，这是法治社会，你打了人，你就得负责，我不管你有什么背景实力，只要查明，我就报警。” 汪博气笑了，他看了一眼张硕，后者正面带微笑呢，一副现在看你怎么办的表情。 这属于是一波三折了，他回头对着那两名派过来保护自己的便衣，扬了扬下巴，意思是让他们出来说两句话。 第76章 摆平 两名便衣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就对着林菲道：“这事儿不用追查了，我们是警察，回头我们会跟当事人录口供，放心吧。” 林菲皱起眉头。 张硕笑着开口道：“刚才你们不处理，现在又想着处理了？是警察还是土匪啊，想处理就处理，想不处理就不处理。” “啥都是你们说了算呗？” 话音刚落。 叮咚。 林菲的手机响起。 她打开一看，随后将画面对着众人：“监控上看清楚了，你打了我们医院的学生，现在我决定报警处理，你们二位没穿警服，也没亮证，我有理由怀疑你们是假警察。” 汪博脸上的笑渐渐褪去，他是看出来了，这女的明显没把他当回事，铁定要站在张硕那边，而且看她的样子，还要公事公办。 既然这样，他不客气了：“把你们院长电话给我，你从今天开始，不用来上班了。” 林菲听了却没怕，反而笑道：“不好意思，我们医院是公立性质，我有正式编，除非我犯了重大过错，否则没人能一句话开除我。” “而且你大概不知道，我就是院长聘请过来的，与其让他开除我，不如让你老子汪海山赶紧给你安排另一家私立医院，这样你才能继续横。”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报警，等警察来处理，要么你自己出院，就当没你这号人。” “当然，你想继续住院也没问题，给我们家小薇道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不过，我想大名鼎鼎的汪家公子，应该低不下这个头吧？” 不愧是留学回来的人，这几句话简直条理清晰，毫无漏洞。 事业单位的编制也是铁饭碗之一，的确不是汪博说开就能开的，他肯定知道这一点，但他还是这么横，估摸着是想吓唬林菲。 可这世上总有不畏强权的人，何况林菲背后，也不是没人。 汪博脸色抽搐了两下，自家的面子不顶用了，他总不能真去派出所吧？自家老子也不是随时随地都有空，帮他处理这种事的。 再说，这监控也给调出来了，证据摆在面前，回头调解他还是得道歉，张硕难不成会让张薇跟他私了？ “行，算你有种，这事儿我记住了，别觉得我没办法收拾你，咱们走着瞧。” “还有张硕，你也给我等着，早晚你要付出代价。” 丢下这句话，汪博面无表情叫上许梦洁离开了，那两名便衣眼看情况不对，也不好掺和什么，转头跟着走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逐渐消失，林菲拍了拍张薇的肩膀，看向科室里面：“吴教授，我知道你夹在中间不好做事，但小薇也是无辜的，下回咱们还是站在事实这边说话好一点，您觉得呢？” 吴教授连连点头：“小菲，你说得对，下不为例。” 林菲点了点头，她在医院的权力不算大，只不过院长跟她家里的关系不一般，加上之前她从国外回来，帮院长动了一例风险巨大的手术，成功救了她女儿一命，院里的人都知道，光是这事儿摆在面前，就足够她不把汪博的威胁放在眼里了，否则她不会这么乱来。 张硕站出来道：“菲姐，多谢了，小薇，跟菲姐说谢谢。” 张薇点头道：“谢谢菲姐。” 林菲嫣然一笑：“不用客气，小薇，你也别怪吴教授，国内就是这样，人情社会，等你资历够了，以后可以出国留学。” “如果有人敢在国外医院打医生，是会被判刑的，不管他是不是谁家的儿子。” 张薇低着头道：“菲姐，谢谢你，可我家没那么多钱，出国留学还是算了……” 张硕笑道：“谁说没钱？以后哥有钱了，供你去国外留学，既然是个读书的苗子，那就好好读书，多好的事。” 张薇嘟囔着道：“哥，都出来上班了，还这么喜欢吹牛，毛病能不能改改？以前你还说要送我当宇航员呢。” 张硕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去去去，忙你的去，就会给你哥丢面子。” 张薇比了个鬼脸，赶紧跑开了。 林菲对张硕莞尔一笑：“有梦想是好事，我经常听志豪说，你是个言必行，行必至的人，也是个聪明到极致的人。” 张硕听出了话里的意思，显得有些紧张：“菲姐，今晚啥时候下班？我请你吃顿饭，就当感谢你帮我摆平这事儿了， 后续汪博如果找你麻烦，你跟我说。” “我会尽力帮你挡下来的。” 林菲摆手道：“汪家的生意都是娱乐层面的，他们跟医疗资源打不着关系，这一点我不担心，真找我麻烦了，我们家老头子也能出面摆平。” “小薇我很喜欢，她被欺负跟我有关系，请我吃饭就算了，我对这个汪家纨绔，也不是那么感冒。” 张硕一愣：“你认识汪博？” 林菲笑道：“当然认识，不过装不认识，才是对的。” 张硕竖起了拇指，别看这位姐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但情商是一点没落下。 “行了，我就不陪你了，以后多关照关照我们家志豪，他跟你混，肯定能有出息。” 林菲笑吟吟走开了，张硕目送离开，随后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给赵颖打去了电话：“颖子，汪欣跟汪博之间，你知道多少？” “都告诉我。” 这种事，他不想再发生了。 汪博一而再，再而三的恶心他。 最好的办法，就是除掉他。 不是字面意义上的除。 是让他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失去汪家富少这个身份，他什么都不是。 很快，他就得到了赵颖的回信，关于汪博的事情，他了解的多了一些。 这要从汪家谈起，汪老爷子一共生了两个儿子，汪海山排第二，汪欣的父亲排第一。 梦幻娱乐集团，本来是汪欣父亲一手创办，但她父亲在生意如火如荼时，却因为一次车祸偶然去世，母亲接受不了这样的噩耗，得了精神病后一夜失踪，汪老爷子为了补偿汪欣，便将集团都挂在了她名下，并且一直疼爱着这个孙女。 第77章 修桥补路无尸骸 汪海山和他儿子汪博，就渐渐被边缘化。 虽说也在家中经营着企业，沾着汪家的光，但汪博这纨绔的性子并不讨喜，反观汪欣能力出众，失去双亲的痛苦并没有打倒她。 梦幻娱乐集团在她手里，越做越大，为汪家创造了很多的收益。 这就导致汪博始终得不到汪老爷子的青睐，尽管投资过的项目有过起色，但还是被汪欣稳压一头。 在这个基础上，汪欣和汪博之间别说兄弟姐妹之情，那真是跟仇人没什么区别，汪欣从来不把汪博当弟弟，汪博也从来不把她当姐姐。 两人之间，都互相使过绊子。 直到汪欣被送进来之后，汪老爷子才开始对汪博有了培养的想法，汪欣是知道这一点的，但她的想法很简单，就是看好梦幻娱乐集团这个产业。 只要梦幻娱乐集团能被她控制，她就不会把汪博放在眼里。 赵颖为啥知道这么清楚？张硕也追问了，大概是汪欣很少跟人袒露心思，而赵颖又是跟她谈过恋爱的亲近之人 ，聊天时总会说起。 这么一听，张硕心中有了判断。 汪欣其实压根不关心汪博死活，直到汪博威胁到她，她才会有所动作，而根据现状断定，汪博是必然会到这一步的。 瓦解敌人的最好办法，是从内部。 张硕心中对汪欣，更有想法了。 不过，时候未到。 他也不能着急。 海东县，翠湖公园。 将近七八辆挖掘机，以及两三辆土方车，缓缓从远处驶来，停在了公园周遭的空地上，跟着一起来的，还有本地的工程队领导。 头顶，小雨密布。 市长秘书小刘，站在空地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像是在打量着什么。 在他的身旁，站着几名穿西装的中年男人，有的是工程队老板，有的是县住建局的工作人员，也有工程队的爆破手。 “刘秘，这块地提前就已经选好了，那几个废弃矿山，还有几栋烂尾楼，都是上一任县长搞出来的烂摊子，现在基本都废了。” “只要咱们清除、爆破的合理，很快就能平地起高楼。” 身旁，给刘秘打着伞的人说道。 刘秘“嗯”了一声，随后思索道：“后天就开始爆破吧。” 那人一脸为难道：“后天？天气预报说，后天的天气不好啊，咱们如果爆破的话，有可能会出现事故，刘秘，您看……” 刘秘冷冷道：“这个工程，可是受到了市里领导关注的！你们县里的效率太慢了，早点开工，才能早点提高效率。” “再说，天气预报就一定准确？咱们工程队都是老手，只要做好安全措施，还能出什么事故？按我说的，后天就要开工。” “两天之内，这些什么矿场，什么烂尾楼，还有这个公园，都要被夷为平地，这样我们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个大学建起来，给领导一个交代。” 边上的人互相低声讨论了几句，都只好顺意点头。 刘秘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话里面暗示道：“像这种大工程，招标书上的操作空间不小，你们都是干建筑的，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只要好好把活干了，奖赏肯定少不了。” “我们都是为民做事、为民服务，这一点不必我强调吧？” 身旁几人，纷纷面露笑容，点头称是。 刘秘摆摆手：“行了，都忙去吧，对了，让那个叫张国彦的工头，也过来爆破吧，听说他经验不错，就让他打个头阵，跟爆破的工头一起合作，那人是市长的表舅，多关照关照。” “是是。” 听完吩咐，众人纷纷离开。 唯独刘秘围绕着公园走了一圈，最后站在了一个土包上，看了一眼手表，像是在等候着什么。 两分钟后，身旁隐约传来了脚步声，紧跟着一道熟悉的背影站在了身后，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没说话。 如果张硕在这里，看到这人的样貌，一定会倒吸凉气，满头雾水。 不是别人，正是当着整个县政府领导班子，被抓进去的黄彪。 “人都找好了？” “找好了，领导。” “嗯，这事办完，你知道这辈子都不可能翻身了吧，我们最多能保你无期，你要是能挺到二十五年，兴许还能活着出来，见见屋里人。” 黄彪拿着烟的手一抖，随后嘴皮子也抖： “出不出来，都一样……领导答应我的事，可得做到，我这身子骨不行了，我娃儿，我老婆，那可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都值当了。” 刘秘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没说，但像是什么都说了。 走后，只剩黄彪一人。 他一口气抽完烟。 将烟头丢在地上。 狠狠用脚捻了个粉碎。 他学着电影里的台词，用本土话喃喃自语：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啊。” “对不住了，老张。” 两天过后，张硕接到了老头子的电话，得知江州大学的工程马上要开工了，他被工程队的领导请过去烧头香，拜山神，还要参加爆破，这可是莫大的荣耀。 一般张国彦这种体量的包工队，最多也就在主体建好后，跑过去打灰砌砖，主体巩固完了后，才能进一步做水电，倒废料，那都是很赚钱的东西。 烧头香，为啥是荣耀？其实就跟拍电影，开工、杀青烧头香一个样，代表这个人在工程里起了很大的作用，头一个拜神，在工人眼里，是很受尊敬的。 张硕好奇问了一句，老头子又不懂爆破，跑过去掺和干啥？却被老头子骂了几句，他虽然不懂，但年轻时也是学过点测绘、玩过火药的，经验摆在那里，过去指导指导没问题。 这倒是让张硕无话可说，他只能嘱托老子注意安全，好不容易等来这么大的活，手术还没完全恢复，别把自己又搞去医院了。 老头子说了句知道了，难得听了张硕的关心，便挂断了电话。 洗漱完，吃了个早饭，张硕打算找赵颖聊聊，问问汪欣什么时候从医院回监房，不曾想赵颖却找到了他，把他拉去角落，脸上急的可怕。 “哥，你得帮我，哥，出事了，出大事了。” “这回，真要完蛋了” 第78章 跑监狱来认亲 “出啥事了？” “着急忙慌的，你慢点说。” 张硕看她脸上慌张无比，就知道八成跟汪欣有关。 “今天巡查的时候，我听见几个狱警在讨论，说徐燕打算找机会，把、把汪、汪欣给弄死，我当时还在笑，这又不是国外，想弄死就弄死？” “结果往下一打听，你猜什么情况？” 赵颖喘着气，抓着张硕的胳膊，有些失措道： “徐燕说汪欣长得像她老公以前包过的小三。” “她看不惯，一定要把汪欣给弄死。” “这可咋办啊？” 啥？ 张硕一下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就理解了其中的意思，徐燕进来是为了给老公报仇，证明这女的是个痴情种，看到汪欣的长相，进而联想到了小三，于是起了杀心。 这种理由，这种逻辑。 听起来，实在是戏剧化。 再说了，本来就是重刑犯，关了那么多年还敢在监区杀人，后果是什么？百分百会被执行死刑，而且是立即执行，这想都不用想，因为如此重大的事故，一旦传到领导的耳朵里，那是要被追责的。 等等，死刑？ 张硕脑海里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赵颖：“颖子，你是不是跟我说过，徐燕本来应该被判死刑的，但那时候赶上刑法修订，她一直都没死成？” 赵颖微愣，随后问道：“哥，你不会是想说，徐燕打算用这个事寻死……吧？可她进来都六七年了，一直都安安稳稳的，没怎么闹过事！” 张硕沉声道：“不是没这个可能，不过别纠结这个，你这么匆忙找我，我能解决事儿吗？不如让狱警好好盯着点，咱们监区看管的那么严，她还能当着面儿杀人不成？” 赵颖还是一脸担忧：“是不能，但是，哥，汪欣在那些狱警眼里是个肉中刺，而且就算24小时轮班看守，那整个班房都是徐燕的人，我怕汪欣躲不掉！” 爱人心切。 张硕能理解。 但他还是觉得。 想在监狱里杀人。 没那么容易吧？ 除非有狱警玩忽职守。 赵颖一脸哀求道：“哥，你帮帮我行不行，想想办法，我不想看到汪欣受伤了，她根本不会听我的，我之前让她别用那些招数，她还骂我胆小。” “如果让她知道徐燕要弄死她，她不会怕的，她只会想，有种就一起死。” “咱们监区杀人是没那么容易，但是喂尿、灌屎这种事，每年都有几个例子发生，狱警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谁敢保证下次不会死人？” 她说的，其实没错。 风险，摆在那。 哪怕只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 敢不敢赌？ 这问题就好比：给你一个亿，但你有千分之一的概率下一秒暴毙，正常人会怎么选？在这种情况里面，那千分之一的概率，实际上就是百分之百。 因为风险是不可控，不可预测的。 张硕没坐过牢，但他知道牢头如果想给人找麻烦，那是很轻松的事情，如果有熟悉的狱警，都会给予相应的便利，比如创造机会，或者选择性无视。 这样做的目的不是为了徇私枉法，而是牢头在监房里头往往资历够高，狱警管犯人没法动手，牢头却可以几句话唬住刚进来的。 之前提起过的严管、普管、宽管，实际上也是类似的路子，为了更好的让犯人服从管教，进行等级划分，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工作。 赵颖作为狱警，肯定知道其中利害，张硕斟酌了两分钟，还是没有什么好想法，便对她说道： “我的建议是，你给同事打声招呼，让她们帮忙盯着点，然后去监控室找王姐，让她也帮忙留意一下，就说是我让你来的。” “等中午吃饭的间隙，你去一趟新康，跟汪欣说这件事。” “不管怎么样，咱们得有这个预警。” “等我想到了办法，我再找你。” 赵颖想了想，也只好如此，便急匆匆走回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张硕陷入了沉思。 徐燕这个年纪，哪怕能够减刑，出去了也是五六十岁的人了，别说适应外面的生活，恐怕连一份养活自己的工作都找不到。 说难听点，在监狱里待一辈子，都能不愁吃喝，还能过得舒舒服服，比出去要好的多。 对年纪大的犯人来说，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每年都有犯罪的人被抓进去，监区总有饱满的时候，甚至在某一些地区，上了年纪的老人如果犯罪，是不会收监的，抓不抓是一回事，最多选择监外执行。 再就是那些得了重病、绝症的犯人，让他们进来，就是浪费监狱资源。 可上次见徐燕，一没病，二生龙活虎。 就因为汪欣长得像她老公的小三，便起了杀心？ 不能用正常人的角度去揣测杀人犯，但张硕想到了这一点，他掏出手机，给豪子发了条短信，问他有办法查到监狱犯人的档案没有。 很快豪子就回复，说有点难，但是可以试试，找张硕要了信息。 现在正是评优的关键期，张硕如果想利用关系，去把徐燕的档案调出来，必须得有个正经理由，这个理由可不好找。 没别的办法了，他只能希望汪欣这个疯婆子，能够知进退。 等到了监房，给徐燕道歉，兴许就不会出事了。 盯着病人吃完早饭，铁大姐喊来张硕，让他跟着一起监工，等到快要吃午饭的时候，铁大姐跟其他狱警闲聊了起来，话中提到了徐燕。 “你说前天有人来找徐燕，还说是她的亲生儿子？哪能有这事儿呢，这都多少年过去了，现在才找上门，而且我听说审判的时候，她没爹没娘，后代也没有，假的吧。” “俺也不太清楚，反正那男的一个劲想会见，但是拿不出手续，这种犯人，只有亲属才能会见，科室的主任就让他改天带着民政局的证明来，人说了，本就是来认亲的，哪有手续可言。” “跑监狱来认亲？我还是头一回见。” “规定就是规定，重刑犯就这样，来来回回去了那么多犯人，要是想会见就会见，那还不闹翻了天啊？行了，这事儿也轮不到咱们管，交给领导吧。” 嘟嘟囔囔的几句话，却被张硕悉数听了进去。 第79章 对比dna 张硕的脑海，顿时冒出了想法。 趁着休息时间，他去了一趟监控室，跟王姐打了个招呼，让她帮忙调一下前天监狱大门的监控，果然发现了一道人影。 男，170的个子，走路有点跛脚，穿的西装很土，皮鞋擦得蹭亮。 放大监控一看，这人还有些斗鸡眼，表情不那么自然。 像是小时候，得过什么病似的。 但脸上藏不住的开心，在监狱大门等了很久，才被人给领进去，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又走了出来，步履变得艰难了很多。 这就对上了，多半是这男的想会见徐燕，但没手续见不了。 一、二监区的犯人其实都差不多，被判了重刑后，每月会见的次数少之又少，只有直系亲属和监护人带着手续才能见。 拍下来了这人的样貌，张硕跟王姐道了句谢，说看她最近脸色不太好，正好家里有人在外头卖保健品，明天给她送点补气血的阿胶，可贵了，一盒要上千块呢。 王姐一个劲说不用，张硕硬要给，互相推让了一下，她就收下了。 调个监控，看个片段，对张硕这个女监的红人来说不是什么有难度的事，但为了不留口舌，这种人情世故还是要有的。 即便他家里没人卖保健品，他也得杜撰一个出来，至于阿胶，那玩意大街上一大把，随便找一家营养品店买了送过去就好，这都是小事。 下午，赵颖又急匆匆找到了张硕。 “哥，不行！汪欣不听我的，我跟她把这事儿说了，她就让我别管，说自己长了一张嘴，时候到了会喊救命……” 只怕真动手了，救命都喊不出来。 “我来想办法，她什么时候被调回监房？” “明天，当班的狱警说明天就安排回去。” 张硕点头：“知道了，你忙着吧，等我消息。” “哥……靠你了。” 赵颖离开，张硕就把监控里弄出来的照片，一起发给了林志豪，让他两个一起查。 沦为工具人的豪子，倒也没有多少怨言，一直等到了下班，回复才姗姗来迟，到了张硕的手机里。 首先，是徐燕被封存起来的档案，8年前从事黑社会活动、故意杀人罪等数罪被判刑，后续的信息基本上差不多，但豪子把当时的口供、卷宗，也一起发过来了。 张硕一看，就发现不对劲了。 徐燕在口供里面说是为了报仇才杀的人，但卷宗里面的调查结果却显示，那场冲突是有前因后果的。 在事发之前，徐燕找了几个手下，把敌对势力的地盘给砸了，账本也给偷了，还威胁了对方金主不要报警，否则一起死。 这才惹恼了对方大佬反过来报仇，安排人杀害徐燕的老公。 也就是说。 徐燕的老公，是被她给害死的。 她去报仇的理由没问题。 可一切的因，在她自己身上。 这就有意思了。 翻完卷宗，翻开监区档案，上面记录了很多，徐燕在刚入狱的几年时间，自杀、自残行为明显增多，甚至在去年，她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个垃圾袋，套在头上，想把自己闷死。 最后是同监的犯人，喊来了狱警，才阻止了这个事。 但结果就是，那个女犯人，被徐燕打瞎了一只眼睛。 徐燕因此被关了很长时间的小黑屋，出来后就变得沉默寡闻了很多。 张硕理了理思路，再结合这些事情一看…… 他瞬间就知道。 汪欣麻烦大了。 这姓徐的，想拉个人当垫背的。 一起死。 汪欣，刚好就成了一个由头。 虽说这种事，有些捕风捉影，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毕竟汪欣不知道徐燕的背景，她只知道这人是个牢头，所以去惹了她。 却不知，人家早就连命都不想要了。 这事儿，得管。 张硕迅速看另外的资料，那个走路跛脚的男人，今年24岁，跟自己差不多的年龄，因患有轻微的小儿麻痹症，留下了病根，才变成那个样子。 他的户口不在江州，甚至不在省里，而是遥远的北方。 豪子在后头附带了一句，这哥们上了打拐dna数据库，他是被拐卖到北方去的，这些年一直在寻找亲生父母，网上也有跟他相关的报道，但不多。 看到这，张硕基本明白。 赶紧让豪子，帮自己比对dna。 他则根据手机号码，直接联系到了此人。 一番沟通过后，电话那头一听到徐燕两个字，便激动的语无伦次，说什么都要跟张硕见上一面。 当晚，十点。 确认了dna。 这个男的就是徐燕的儿子。 但什么时候被拐，记不清了，等到长大后，他给自己取了个名，叫徐寻燕，是因为买走他的养父母，在他得知此事后，给了他一张护身符，上面写了徐燕的名字。 这几年来，他一直在打听这个人。 全国，有几千上万个人，叫徐燕。 他来江州，是想碰碰运气。 张硕听完，深吸一口气，告诉这人，他会去跟徐燕谈谈，然后想办法给他们俩安排见面，但前提是，那张护身符要给他，当做信物。 他二话不说，就塞给了张硕。 然后，跪下给张硕使劲磕头，让他一定帮忙。 次日，一早。 汪欣被两名狱警，带着回了监狱。 路过三、四监区的时候，她脸上带着冷笑，从那些女犯人的脸上滑过，带着浓烈的挑衅意味，她这段时间以来，惹得事情不小。 监狱里不少犯人，都听过她的名声。 倒也不仅仅是为了第一监区那个家伙。 她的脾气，从小到大就这样。 爱出风头，爱显摆。 父亲去世，母亲失踪。 她的性格，就越走越远。 变成现在这样，说不清好坏。 “汪欣，你跟徐燕一个监房，我可警告你，你别得罪人家，她跟你一样，也是个疯子，还杀过人，只要你老老实实接受改造，早点就能出去。” “别想不开，知道吗？” 随行的女狱警，语气里带着威胁，冷冷说道。 “哦。” 汪欣没当回事，昨天赵颖就跟她说了，但她听了只觉得，还挺有意思，之前在三监区干的那个女牢头，都被她打的叫妈了。 这个叫徐燕的，能嚣张成怎么样？ 照样收拾她。 第80章 暴戾与阻拦 “不识好歹，姓汪的，上回放风你嘲讽了人家两句，就把你打进新康住了两天，这回你跟她一个监房，她有的是办法治你。” “我们这些狱警不好动手，她可敢。” 女狱警看汪欣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语气里多了一些嘲讽。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一个组织卖淫被判了一年的轻刑犯，进来就没完没了的闹事，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觉得自己皮痒，欠收拾？ 对于这种始终不配合工作的犯人，她的几个同事，都会暗中招呼牢头，让帮着收拾收拾。 这都是监区里面的潜规则了，本身调进来一、二监区的时候，就有这个打算，谁知道汪欣自己没憋住，上前挑衅去了。 “别墨迹了，赶紧把我带过去吧，现在刚好是早上，说不定快了，她们还能叫我洗厕所，我这手痒痒的，都快等不及了。” 汪欣回了狱警一句。 两名女狱警对了个眼色，加快了脚步。 徐燕的监房里，一共有七个女犯人，见到狱警走过来喊口号，就纷纷站在了床边，立正不动。 “新来的女犯人，徐燕，你招呼一下，警告你们，她还有一年半载就出去了，别把人往死里欺负，不然一个两个都给我关禁闭！” 女狱警丢下这句话，便把汪欣往里面一推，走了。 汪欣看着眼前这几人，以及那个眼窝深陷，目光冷漠的牢头徐燕，她慢悠悠走到边上坐下，笑着说道：“大姐，咱俩换一下铺呗。” “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就别占着位置了，让我舒服点。” “行不？我保证不找你麻烦。” 徐燕没说话呢。 其他几个女犯人，就忍不住笑了起来，都是嘲讽。 “笑你妈呢？” 汪欣冷着脸看着这帮人： “皮痒了是吗？” “想挨抽就给老娘再笑一个。” “之前你们一群人干我，有种让老娘单挑，看老娘能不能干死你们。” 话音刚落。 一道响亮的巴掌，就抽在了汪欣脸上。 徐燕不知何时，站在了汪欣面前，就那样直白的看着她，还是一句话不说，只不过脸色有些惨白，眼神有些异于常人的凶戾。 汪欣对这种眼神，很熟悉。 她忽然回想起来。 之前梦幻娱乐集团拍了一部刑侦类的电影，里面有个杀人犯，特意花大价钱，找了个知名演员来拍一场雨夜杀人的戏。 那演员也是用这种眼神。 站在受害者面前。 一刀割了喉咙。 事后，整个剧组，包括她汪欣在内，都觉得这人的演技爆炸了，简直跟真的杀人犯没什么区别，她还犯贱的上去问了一句，是不是真杀过人。 这个记忆，很久远了。 但现在，她又见到了。 只不过，不是演戏，不是在片场。 汪欣浑身一震，她瞧见徐燕的袖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细细的针，闪了一下白光，紧跟着就冲着她的脖子划了过来。 那是缝纫机上的缝针。 “你……” 汪欣大叫一声，随后整个人向后倒去，只差几公分的距离躲了过去，然而徐燕压根没给她机会，整个人都扑了上来。 除了喘气以外，徐燕一点声音都没有。 没有谩骂，没有嘲讽。 就是拿着手里的针，朝着汪欣的脖子上划。 “救……救命！！！” 汪欣的脸上，已经不剩多少嚣张了，甚至连那一双眼睛里，全是惊恐之色。 她害怕了，开始在监房逃跑。 从医院里面出来，她休养的不错，身上的体力也还剩不少，连续几次躲过了徐燕的追杀，可无奈整个监房就这么点地方。 她再跑，能跑到哪里去？ 周围那几个围观的女犯人，都躲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她们没有欢呼喝彩，也没出来帮忙，因为她们看得出来，徐燕这是真要杀人了。 没杀成，还好。 杀成了，全都是帮凶。 谁敢帮忙？ 终于，一个趔趄。 汪欣被徐燕扑倒在地。 “救命啊！！” “放开我，王八蛋！！” 她一边惨叫，一边用双手抵住徐燕，但后者一心要把她按死在地上，手里那根尖锐的针，就这样朝着那细皮嫩肉的脖子，慢慢移动。 眼看针尖要划破动脉，急促的脚步声从监房外传来，紧跟着就是一道大吼：“徐燕，你干什么？给我住手！把人放开！” 女狱警听到求救声，赶了过来。 “小贱人，你想死，我也想死，咱们一起死了，还有你陪我走黄泉路，我是划算了……” 徐燕的声音，听起来很沙哑。 可汪欣脑袋里，就只有嗡嗡求救的声音。 “开门，快把门打开！” “一级警报，一级警报，有犯人行凶，请求支援！” 眼看徐燕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女狱警赶紧让一旁的同事掏出钥匙，准备开监房的门，可徐燕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徐燕，你别想不开，监狱内杀人那是知法犯法，你是要偿命的……” “徐燕！” 女狱警不断在喊。 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 这不是闹着玩的，牢头收拾犯人可以，但如果真出了人命，今天当班的所有狱警都要受到惩罚，负责看守监房的，那是要记大过，甚至革职处理的。 可徐燕脸上也只剩疯狂，她使劲卡着汪欣的下巴，把针往脖子上插了下去，哪怕汪欣剧烈抵抗，也划出了一条血印。 看着那女狱警开门的动作，汪欣感觉喘不上气，嘴里骂道：“一帮……没用的东西，老娘要死、要死了，不想，不想死……” 话刚说完。 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徐燕，你把人放开，你被拐走的儿子找来了，别做傻事。” 张硕的声音，清晰中带着一缕镇定。 跟着他一起来的，不仅有赵颖，还有负责一、二监区的两名监区主任，他们都接到了警报，急匆匆赶了过来。 只差几秒钟，那根要刺穿汪欣脖颈的针，就那样悬停在了半空。 早就一脸决然的徐燕，此刻浑身颤抖，不敢置信地抬起头：“你说，你说啥？我娃儿找回来了？” 第81章 知道错了 即便说了这话，徐燕也没有将汪欣放开的意思，就那样死死卡着汪欣的脖子，显然还没从杀人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张硕把那张护身符递给女狱警，让她帮忙递过去。 看见那符的瞬间，徐燕愣在了原地，如遭雷击。 手里那根沾了血的针，掉在了地上。 十五分钟后。 监区执行特事特办手续，徐燕和她儿子，一起被带进了探望室里，除了张硕、监区主任之外，宋监也跟着赶了过来。 认亲的场面，不必多说。 时隔多年，母子俩隔着一层玻璃，相望而泣。 一开始，徐燕问了很多，关于儿子和老家的回忆，但基本都答不上来，但随着徐寻燕喊出那句妈之后，那些东西就都不重要了。 这种场合，张硕等人都在外面观看，并没有选择打扰。 “小张，你又不是执勤的狱警，是怎么发现这个事儿的？得亏你赶来的及时啊，不然就要酿成大祸了。” 宋监双手背在后头，透过窗户看了一眼里面。 这话里明显有着别的意思，张硕政治觉悟不低，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赵颖，让她不要乱说话，便把自己提前准备好的理由说了出来： “宋监，情况是这样，我前天下班的时候，去外头锻炼了一下，没把监区的工作服给换下来，没曾想这男的一直等在外面。” “一见到我，就扒拉我，使劲对着我哭啊喊啊，求我偷偷带他进来见一眼徐燕，我说我只是个勤务员，没那个职权帮忙，就让他去走流程，但他就是扯着我不放手，还给我看了他在网上到处寻亲发的帖子，号召了不少人帮忙。” “虽然我职位不高，但归根结底都是公家人，宗旨没有忘记，要为人民服务，想着帮个忙也行，后来一问才知道，他本人已经上了dna打拐的数据库。” “咱们国家最近几年的反拐寻亲行动，还是不少的，我也有所耳闻。” “就冲这个事儿，我也得帮他一把，找了我在警校的朋友帮着查了查，得知情况属实后，我就跟两位主任禀报了一下，说是哪怕不让见，问问徐燕有没有这回事也行，没曾想就发生了这档子事……” 合情合理，这个理由昨天张硕就已经想好了，只是他没想到，徐燕会在汪欣一回来就动手，而不是等到时机成熟或者狱警玩忽职守的时候再乱来。 宋监嗯了一声，倒也没有为难张硕，哪怕这在程序上有些不合法，但张硕的出现，算是紧急避险，否则他晋升的事情，搞不好还要落下话柄。 “这个……小张啊，今天下班了，你回去写个报告给我，然后梁主任、徐主任，你们两个等会见完，带人对比一下dna，如果徐燕跟这个陌生男人的dna真是一致的，就去联系一下民政、公安的人，让他们一起过来开个会，哪怕是犯人，她也有认亲的权力。” “这个事情，小张做的不错，我就职监区也有个七八年了，当时徐燕进来的时候，我还亲自给她做过思想改造，想到她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哎，现在认了亲，对外面应该还有些念想了，就不会想着轻生了。” “再就是，如果查明属实，回头让宣传部的，把这个例子给记录下来，好好在监区的党组会议上发表一番，这是个正面例子，以往我们送进来的犯人，都是查拐卖，现在有认亲，就应该多有鼓励，对于那些在外面无亲无故的犯人来说，也能带来一些思考。” 作为监狱长，宋监短短几句话，就把这个事儿的善后给安排了，张硕心中由感佩服，他的政治觉悟虽说也不差，但还远没有到宋监这种地步，三两句就做了总结。 “明白了，领导，回去我就写报告。” 张硕回了一句，宋监也没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快步离开去忙了，这就意味着后面不会再追究什么程序问题了。 真要追究他也不担心，毕竟宋监能够升迁，跟他表哥有关。 徐燕的麻烦算是搞定了，其实说实话他也没费多少力气，但听宋监的话，八成要把这个功劳算到他头上。 “叮铃铃……” 正打算看看探望室，口袋里的手机却急促震动了起来，张硕摸了摸口袋，下意识看了一眼屏幕，是老头子打过来的。 这个点打过来有啥事？ 张硕看了一眼身旁的监区主任，心想这电话恐怕接不了，毕竟领导还站在这呢，想着想着，电话就自己挂断了去。 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张硕转过头，徐燕就已经会见完，走了出来，扑通一声就给他跪了下去。 “你别这样，快起来。”张硕赶紧去扶住她，边上的女狱警也跟着提住她。 “谢谢你，孩子，谢谢你，我儿子被拐的那年，我无数次想过轻生，吃药吃的头发都掉了，可还是没把这个事情忘记，到现在也是，到现在也是……” 徐燕说着说着，哭的直不起腰：“领导们，我这辈子还没活够，能不能请你们不要给我加刑，我好好表现，我想活着出去，跟我儿子过日子。” “刚才我是犯了错，我是一下没想开，我不是有意的，我知道错了。” 监区的主任，和女狱警们都对视了一眼，没人回应她。 要不要加刑，不是她们能说了算的。 徐燕这个情况，固然是个好例子，但刚才她犯下的错，没办法直接翻篇，毕竟监控什么的都摆在那，但汪欣并没有受伤，应该可以酌情把处罚力度降低到最小。 当然，这就不是张硕能说的算了，等到徐燕回去之后，他跟赵颖趁着吃午饭的时间，坐到了同一桌。 “哥，你真牛，你是咋想到用这个事情来弄徐燕的呀？我看她后面再也当不成牢头了，总算是能松一口气了。”赵颖开心道。 张硕扒了一口饭：“这还不够，回头你找机会跟她说，以后在监房里照顾照顾汪欣，就讲是我请她帮的忙，这样汪欣后面就不会挨欺负了。” 第82章 林婉儿的电话 赵颖愣了一下：“不行啊哥，这样的话，欣姐的计划不就失败了，她本来就是想用闹事……” 张硕笑着打断她：“现在不就是个好机会？她险些被人抹了脖子，往大了说，是会留下心理阴影的，你那个教导员，不就是缺这么个理由？告诉她，可以提前开始准备了。” “趁着这事儿还在发酵，思想改造不就能如期进行？” 张硕的话，一下就点醒了赵颖，她略带激动道：“哥，你真聪明，我就没你这么好的脑子。今晚下班之前，我找机会跟汪欣聊，说不定真有机会提前。” “对了，你有空吗？哥，我今晚不直播，请你到我家喝酒。” 张硕道：“我帮你忙，你馋哥的身子？这合理吗。” 赵颖轻哼一声：“爱来不来，不来算了，哥，你喜欢看啥动漫？你要是来，我可以穿特定的衣服给你跳舞。” 张硕回应道：“没啥爱好，动画片这玩意，哥喜欢看猪猪侠，你要是能cos一下， 我还是挺乐意跟你回家的。” 赵颖深吸一口气：“算了，哥，我不为难你了，咱们不是一路人，再见！” 说完这话，赵颖端着餐盘走了。 张硕笑了笑，心想哥的魅力还是这么牛逼，简直是迷倒万万千啊。 下午执勤完，张硕回了宿舍，赶紧把报告给打了上去，换做别人写这东西，只会觉得头大，可他倒是写的津津有味。 写报告跟写公文其实差不了多少，只要把里面的核心给写出来就行了，放在十几年前，写的一手好公文，那是可以一路坐到秘书位置的。 搁现在不行了，乡镇的文化程度都提高了，每年毕业的大学生那是成千上万的，谁都是高考过来的，手里都有两把刷子，哪怕写的不好看，抄的也能好看。 递交完毕后，张硕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他本来打算给老头子回个电话，问问对方工程的事情怎么样，毕竟今天是爆破的日子。 但看到来电显示的是个陌生号码，他就愣了一下。 跟着这个号码来的，还有一条短信。 “我是林婉儿，接电话。” 林婉儿？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通键，但没有说话，直到对面确实传来林婉儿的声音：“喂？张硕，这几天过得怎么样啊。” “有空出来没有？我找了一家酒店，咱们聊聊。” 声音很干脆，嗓音也对得上。 张硕疑惑问道：“酒店？大明星，你就算请我吃饭，也应该选个饭店吧，选个酒店是啥意思。” 想跟自己开房啊？ 林婉儿在电话那头噗嗤一笑：“傻子，我说的酒店就是吃饭的地方，江州希尔顿，二楼西餐厅，来了报你自己名字，我给你订了包厢。” 希尔顿？ 没等张硕问清楚有啥事，她就直截了当挂断了电话，可以说是雷厉风行了。 想了想，张硕换了一身衣服，决定去赴会，他想看看这个女的要干什么，毕竟上次宴会过后，她就没什么音讯了。 两人虽然不算是朋友，但在新康里面的对话，还是让张硕历历在目的。 到了酒店，已经是一个小时后，张硕按她所说的那样，找到餐厅经理报了名字，就走进了二楼的西餐厅，这里很浪漫，大概是晚上的缘故，不少人在吃烛光晚餐，大概是有什么活动。 而张硕的这间包厢里，同样有着相应的蜡烛，刚坐下服务员就走了上来：“先生，这瓶92年的赞马庄园乐尊红葡萄酒，已经帮您醒好，需要现在喝么？” 搞得还挺高贵。 张硕把揣在兜里的双手拿了出来，指着桌上的红酒杯道：“倒满，谢谢，我跟对面的女士一起。” “倒满？” 那服务员愣了一下，哪有人喝葡萄酒这么喝的，这瓶酒的价格可是上万元，不过看张硕那土鳖的样子，他也没说什么，毕竟是顾客，还是照做了。 刚倒完，一道穿着避暑衣，戴着遮阳帽、口罩的俏丽身影就走了进来，把背上昂贵的包，放在了沙发上，坐在了张硕的对面。 目光看去，能隐约发现，她的肚子有些微微隆起。 “林婉儿？” “嘘，小点声。” 她小心翼翼取下口罩，看了一眼周围，鬼鬼祟祟道：“我转了半天，总算是把狗仔给甩掉了，你到了多久？还有，这红酒什么情况，怎么倒满了。” “我让服务员倒满的，渴了，就着喝吧。” 张硕回应道，他没什么架子，随手拿起来喝了。 “你……好吧，你喜欢就好，这酒便宜，也就一万多块，回头要是喝十万的，可别这么浪费了，我又不是什么大富豪。” 林婉儿轻哼着说道。 “一万？” 张硕险些吐出来，但还是强行咽下去了，他知道这种大明星喝的酒都挺好的，但没想到就这玩意还能卖一万块，喝起来跟过期的汽水没什么两样。 “来，这钱你拿着。” 可他还没从惊讶中缓过神来，林婉儿就从包里掏出了一叠信封，放在了张硕的面前：“里面有五万块，就当你帮我的报酬。” “我刚出来没多久，账户什么的都还冻结着，这五万块是我一个经纪人朋友给的介绍款，我帮他找了个演员，赚了点中间费。” 张硕疑惑道：“咱们那事儿都过去了，你还拿钱来感谢我，没必要这么客气吧，林大明星，这五万块我收不了。” 林婉儿笑盈盈道：“收下嘛，好哥哥，就当我感谢你了，这趟我来找你还有别的事儿，你先收下了，我能告诉你一个惊喜。” 这撒娇的语气。 林婉儿可是比他大的，还喊他哥哥，谁顶得住啊。 他深吸了一口气：“钱呢，我先不收，我得问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听了我再决定，行吗？大老远过来找我，你也挺不容易的。” 林婉儿轻点下巴：“好，那我们先吃点东西，再说正事儿。” 点的菜不多，有个叫惠灵顿牛排的东西，张硕吃的还挺爽。 这些天在单位食堂吃饭，那实在是淡嘴，荤腥也是老几样，什么红烧肉，回锅肉之类的，填饱肚子还行，真要品味起来，还不如吃泡面。 省钱是省钱，既然有人请客，还是得饱餐一顿的，张硕在这方面从来不含糊，以前读大学生活费用完了，豪子就会带他出去吃自助餐。 每回，他都是吃最多的那个，豪子还乐得很，说带他出来，别说把本儿吃回来，还能赚上一大笔。 服务员路过看到张硕一口气把牛排塞进嘴里，他还以为看到饿死鬼了，赶紧催促厨房把东西快点上，免得遭投诉。 吃的差不多了，林婉儿递过来纸巾，张硕刚想接，她却主动伸手，细心替他擦了擦嘴角。 就这个简单的动作，让张硕觉得，两人好像亲近了一分。 第83章 工地出事了 “这里是海东县翠湖公园，我是江州电视台记者，周小丽，我们接到最新通知，由于县里的工程队爆破失误，导致将近三十多个工人被困。” “通报过后，救援队已经第一时间赶来，但现在天气很差，一直在下大雨，抢救过程非常的艰难，而且由于地势原因，积水增多，已经出现了塌陷……” “江州市市长，海东县县长，卫健委负责人，应急部门负责人，得知消息后，已经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正在进行救援指导！” “市长张启明表示，市政府所有关键领导，都会在现场辅佐救援，并对遇难者家属表示深切慰问。” …… 窗外，暴雨倾盆。 张硕看着来往的车辆，总觉得有些莫名的心悸。 他喝了一口红酒，望着眼前这个长相绝美的女人：“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林婉儿也不恼怒，重复了一遍：“我说，张启明给了我一个选择，他说让我把孩子先生下来，然后你跟我去民政局领证，当我孩子的爸爸，这样一来，名义上就合法合规了，他也不用担心被自己老婆给威胁，你好我好大家好。” “我一开始本来不想同意，但他说只要我这样配合，他百分之百能坐上市委书记的位置，到时候我想要什么资源，他都可以丢给我。” “我就跟他说，考虑考虑。” “你觉得呢？” 张硕听完，只觉得脑子短路了。 一下没反应过来。 这剧本…… 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 “真话？” “当然是真话，不然我冒这么大风险出来找你干嘛。” 张硕深吸了一口气，他没有回话，而是在思考表哥跟林婉儿这么做的用意，恐怕还是因为嫂子方静的存在，才使得他不得不这么做。 但他不明白，为什么林婉儿还同意了？ “你不是跟我说，你压根就不想要这个孩子？怎么现在换了个法子，你就想把孩子给生下来了。”张硕不解问道。 他对这个大明星没什么特殊的滤镜，所以也不用去考虑她的感受，有啥直说就好了。 林婉儿看了一眼周围，随后小心翼翼坐在了张硕的身旁，带着一阵香气扑面而来：“我仔细想过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如果打掉的话，对我更不利。” “上次办完宴会，汪海山私底下威胁我，如果以后我不听他的话，他就不会帮我洗清冤案，偷税漏税的事情就要一辈子挂在我身上。” “可如果肚子里的孩子保住了，我就能够……” 张硕接话说道：“就能够获得最多的利益，这样一来孩子生不生下来，对你来说就没有那么重要了，是吗？” 林婉儿却是抽了抽鼻子：“你怎么能这样看我？不是的，张硕，是因为张启明提出来的这个条件，加上我觉得你应该是个好人，所以嫁给你，我放心。” 这话听起来，咋就这么奇怪呢。 左想右想，张硕都觉得这个女的没那么简单。 他摇头道：“很抱歉，这事儿我答应不了。” 林婉儿歪着脑袋：“为什么？” 张硕沉声道：“一来，咱们之间萍水相逢，我本来就不想参与进来太多我表哥的事情，二来，我表哥已经用不着我了，如果他真打算做这个决定，应该由他来找我，而不是由你。” “可如果，我答应他可以这么做呢？” 林婉儿莞尔一笑。 “你威胁我？” 张硕眼神一下就冷下来了。 林婉儿坐回对面，淡淡喝了一口红酒，语气也变得平静起来：“不是威胁，你要想想，如果你当我的老公，孩子算你头上，你能从你表哥那得到什么？” “数不清、用不完的资源……” “等到时机成熟了，你我合法让孩子出意外死掉，顺而再离婚。” “你得到的那些东西，都等于白送给你。” “这笔交易，很划算。” “何况，娶我，很丢人么？” 娶我，很丢人么？ 这个问题，还真就把张硕给难住了，但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直言说道：“跟这个没关系，即便你林婉儿是个万人迷，我也不能这样出卖自己。” “那好，回去我就告诉张启明，我同意他的想法。” “到时候，你怎么办？” 林婉儿再次问道。 看样子。 这女的是缠上自己了。 张硕一时有些无奈，因为她说的没错，如果表哥真是这样的想法，到时候找上门来的话，他能反驳的空间并不多。 不过，谁说他没办法了？ “我可以答应你，林婉儿，但我有个前提条件，这是我的初婚，你要跟我上床，做得到，我就答应你。” 张硕脸色平静的看着她，就好像说了一件不怎么重要的事情一样。 耍无赖，谁都会。 他当然也会了。 林婉儿一听这话，就抬头盯着他看，四目相对，张硕毫不害怕，也没有退让，她却问道：“我是个孕妇，你说的是人话？” “没说过孕妇不可以吧，只是不建议。” 张硕耳不红，心不跳道： “而且在我眼里，欲望和利益是摆在同一层面的。” “你当了这么久的女明星，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林婉儿还是盯着张硕看，并没有着急答应，目光里反而还多了一些不明不白的意味，像是在权衡着什么。 这让张硕心头不免一跳，坏了，这女的疯了吗？该不会真想答应吧。 一道紧急无比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寂静。 熟悉的号码，是表嫂打来的。 张硕微微一愣，林婉儿就在这，表嫂的电话是接，还是不接？她们俩人之间，也不知道是算敌人，还是算合作伙伴。 “谁打来的？接吧，我不会说话的。” 林婉儿察觉到什么，笑着说道。 张硕拿起手机，按下接通，刚把手机放在耳边，就听到另一边传来了急促又尖锐的声音：“张硕，你快回海东县！！工地塌方，你爸出事了！！！” 第84章 吉人自有天相 嗡嗡嗡。 耳朵，大脑，鸣鸣作响。 还有鸡皮疙瘩，像是炸雷一样，怦然爆发。 他猛地站起身来，一句话没说，就往餐厅外走去。 林婉儿看到这副模样，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就道：“哎，你别走，我们再讨论一下，你刚才说的那个条件，也不是……” “滚！” 张硕只是说了一个字。 林婉儿就呆立在原地，久久没回过神来。 雨天路滑，本来要三个小时车程才能到的路程，硬生生开了四个小时，到了差不多晚上十一二点，方才缓缓到达。 手臂上，满是血印子。 停车的瞬间，张硕就拉开车门冲了出去。 在外游子，哪个不怕家中噩耗？ 抓心挠肝，他硬生生挺过了这几个小时，却仍然无法冷静。 以前从小玩到大的翠湖公园，此时此刻到处都是亮光，还有无数密密麻麻的挖机轰鸣声，但现场的人员已经剩不下了多少，只有施工人员，以及善后的政府单位，还在当场指挥。 一条横跨了整个公园入口的警戒线，早已被雨水冲刷的摇摇欲坠。 “哎，小伙子，别往里面跑了，塌方你看不见啊！给我站住，站住！” 张硕想要冲进去看看情况，但很快就被几个穿着工人衣服的救援队给拦了下来，可张硕的力气跟牛一样大，一下就把人给推开了。 头也不回地冲着工地里跑去！ “你……” “跟上！快跟上！” “别让他进去了！” 后头有人不断大喊，但张硕却仿佛没听见一样，他只是拼了命的往前跑，如同刚学会走路的那个下午，向着父亲的怀抱跑去一样。 冲到工地前。 张硕看到十几名警察，正在清点地上的尸体，那些尸体一排排的被挖机从淤泥中运出来，光是用水冲刷，就要冲刷很长时间，才能看清面目。 嗡嗡嗡。 脑袋里，只有隔绝一切的鸣响。 他，似乎聋了。 张硕一步步走到这些尸体面前，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边上有几个警察立马注意到了他，赶上来想要拉住他， 但仍然被他推开。 一个个捧着那些尸体，开始查看。 绝望感，传遍了全身。 “张硕！你是张硕？” “是我啊，小学同学，李勇，你快起来，救援队说这里还有泥石流的风险，你爸他被人救出来了，几个工友把他拖着，人没被埋，送医院里抢救去了！” 直至耳边传来了隐约的声音，张硕怔然愣在原地。 他发现自己，又能听见了。 “你刚才……说什么？” 那名警察和同事对视了一眼，伸手拍了拍张硕的肩膀，将他给扶了起来：“你先别激动，情况是这样的，你爸三个小时前就已经救出来了，矿区塌陷的时候他人就在矿井的外围，本来差点要被埋了，但跟着你爸一起来参工的那些工友，合力伸手把他给举起来了。” “救援队把他弄出来的时候，他还有呼吸，不过鼻子、嘴里都呛了很多泥，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就在咱们县医院里抢救。” “我们现在清点的这批尸体，不是矿区的，是边上负责处理废料的工人，跟你爸没关系，张叔他吉人自有天相，能好……” 话没说完。 张硕就已经爬起身来，朝着来时的路拼命跑去。 说话的警察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随后看着地上的那些尸体，只能强行咽了口唾沫，又望向仍然在挖泥的工人，似乎还没到头。 至于那帮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领导，在第一批尸体被挖出来后，就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县医院，重症抢救室。 所有休假，甚至是刚退休不久的医生和护士，都被第一时间叫了回来，实行了紧急预案处理，家属、警察、负责安抚群众的应急管理负责人，都堵在医院门外，可以说人满为患。 “请各位家属放心，我们已经从市里调派了大量的医护人员，来给我们的遇难群众进行救治，大家站在这里等没有用……” 有人站在门口用喇叭大喊，可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壮硕身影推开，紧跟着他看见满身是泥的年轻人，闯进了病房里面。 “张硕！你怎么回事，一身都是泥？别激动，嫂子在这呢，你爸他还在抢救，医生刚才出来了一次，说能保住性命。” 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方静，却从边上冲了出来，一把拦住了张硕，将他的胳膊搂起。 “嫂子？……” 张硕想说话，发现自己的喉咙很干很干，也很嘶哑，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嫂子没说什么，伸手擦了擦张硕脸上的泥巴。 把他拉到了一旁坐下来。 “你先别急，嫂子听到消息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医药费什么的都不用担心，政府都会报，过来安排手术的医生团队都是市里调派的，我已经走了关系，让他们优先抢救你父亲。” 嫂子从包里拿出湿纸巾，一边替张硕擦拭，一边耐心道： “给你打电话那会儿，工地就已经救了一大半人出来，你爸是最先被救出来的那一批，他还有呼吸，嘴里还能喊你名字。” “听救援队的人说，你爸被拉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握着手机，怎么抓都放不开，那手机都已经碎两半了，你仔细想想，你爸是不是还给你打了电话？” 啪嗒。 张硕抽了自己一巴掌。 但他感觉不到疼痛。 “你这是干啥？傻孩子，天灾人祸我们抵挡不了，别责怪自己，你爸一辈子也没做什么坏事，老天还能收了他不成？”方静一脸心疼，赶紧把张硕搂进怀里。 冰冷刺骨的体温，在嫂子的怀抱之下，总算缓缓恢复了些许，张硕这才感觉到喉咙能打开了，他木木地问道：“嫂子，我妈呢？” 方静沉默了两秒，方才低声回应道：“你妈她来了，但是因为受刺激太大晕过去了，我让人安排她去了监护室，只是高血压带来的休克而已。” “不严重。” 张硕没说话。 外面的雨声渐渐减小，那位劝离群众的负责人，眼看自己也没法说服家属，就叹了口气，让手下去搬了泡面、水过来，给家属们先下发过去，填饱肚子。 第85章 命保住了 整个医院的气氛都很凝重，没人说话，也没人闹事，或许是闹过了，或许是悲痛取代了一切。 表嫂就在一旁轻轻念叨着，一边抚摸张硕的背，一边跟张硕讲述塌方的缘由。 时间回到上午，也就是张硕阻拦徐燕的那会。 探望室外，那个突然打来，但他没接到的电话。 就是塌方开始的时候。 张国彦在上完头香后，跟着当时的爆破队伍进了工地，县里的翠湖公园，其实就是个小山区，因为附近绿植比较多，加上人烟稀少，做政绩的时候把它规划进去了，美其名曰公园，本质上就是个栅栏围起来的旧用地。 因为上一任县长贪污的事，并没有进行扩建，几十年前有矿产队在此开采过煤炭、炼过钢，所以留下了一些动工的痕迹，爆破的目的是为了清除这些阻碍，以便扩大工程面积，这是写在计划书里的。 可当时的张国彦并不知道。 爆破设计方案存在严重缺陷，没有考虑到矿区内部的结构复杂性，加上又是雨天爆破，事故就这样发生了。 从表嫂口中得知，表哥作为市长，第一时间赶到，进行了问责，得到的答复是工程队没有识别到一条隐秘的断层线，导致工程师在计算炸药量时出现了错误。 等到一爆破，安全标准什么的，全都不顶用。 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整个矿区剧烈震动，大规模塌陷，形成了巨大的坑洞。 岩石和土壤迅速下滑，覆盖了作业区不说，连着有三台挖掘机，都被炸的焦黑，成了废铁。 当时，大概有35名工人在作业，包括张国彦和他的工友，塌陷来的太快，即便有所反应，凹坑就跟黑洞一样，很快就吞没了他们。 事故发生后，现场的工程队领导，当场启动了紧急预案。 等到救援队赶来，却发现麻烦比想象中的大。 通讯设备在塌陷过程被破坏，工地里一片混乱，除了那35名被掩埋的工人外，还有其他外围的工人，也遭到了余波的连累，轻伤、重伤都有，医护人员只能先转移这群人。 还好。 有市长的到来。 整个江州的预备救援队、消防队，听调也听宣，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人力变多的情况下，紧张作业数小时，成功挖开了一片区域。 35人，只救出来了3名重伤工人。 最先救出来的，就是张硕父亲，张国彦。 如同那名警察说的一样，张国彦半截身子能出来，全靠他带来的那帮工友，他们不顾自身安危，用全力把张国彦给推上来了。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遇难者又要多上一位。 据说把人挖出来的时候，那几个工友，手还是举着的，救援队花了很多时间，最后不得不把手强行掰折，才能拉出张国彦。 张硕听到表嫂这话，忍不住湿了脸颊，一路过来他都没哭，但此刻却是控制不住。 在他的记忆里面，老头子做的最过分的一件事，就是发不出来工资的时候，把家里剩下来的米面粮油，熏肉和腊肠等吃食全都拿走，分到了那些工友的家里。 而自己家，只能靠地里种的野菜，摊子上几块钱买的一大包馒头过活。 一口野菜汤，一口馒头，就是张硕的晚饭，他总在学校里听人说，谁家熬了排骨汤，谁家吃了红烧肉。 馋的他，恨死了老头。 回家闹，也没用。 老头子哪怕自己吃不起饭，都要去借钱给工友先顶着，谁家有个生病、麻烦，他都要出面求人，把事揽在自己身上。 烂好人，没屁用。 不懂事时，张硕经常这样骂张国彦。 是啊，当好人有屁用？ 当好人就要被人踩着头，就要被人拖欠工资，就要被人瞧不起，就要过苦日子。 但现在，他想改主意了。 咔嚓—— 抢救室的门被推开。 身上沾了血迹的主刀医生走了出来，张硕立马和嫂子一起冲了上去。 “刘医生，我表舅他怎么样，这是他儿子，您得来个好消息，不然我表弟他……” 方静的语气里，带着些许期盼。 那医生看了张硕一眼，随后叹了口气：“孩子，你爸的命是保住了，可他下半身被埋的太久，供血跟不上，感染又控制不住，我们只能舍小取大，先把双腿给截肢了。” “后续只要护理得当，他的身体机能都能恢复，也属于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说完，也没停留，拍了拍张硕的肩膀。 转头协调其他病人了。 张硕站在原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看着手术室亮起的灯，脑海里都是张国彦的声音。 “啥六十岁退休啊？老子一身的年纪，要干也是干到八十岁再退休，那工地里就是老子的家。” “你以后要是没出息，来给老子干活，我都五十岁了，还不怕累，你怕个锤子？” “这腰啊，这腿啊，真是不中用，净会拖累老子，哎，要是再年轻个十岁，老子一个人能顶三个人。” …… 等到张国彦生命体征平稳，人被转移到了普通病房，徐素兰也跟着醒了过来。 一家三口，都在病房里面。 张硕听着母亲的抽泣声，上前默默安慰，母子俩看着床上紧闭双眼的张国彦，说不出话。 表嫂没有打扰，她静悄悄退了出去。 掏出手机，打给张启明。 还是电话正忙，无人接听。 转而，又打给了张启明的秘书。 “喂，小刘，他人干嘛呢？自家表舅都这情况了，面都不露，他还有良心？” 电话一接通，她立马对着喊道。 “这……市长夫人，市长现在忙得焦头烂额，出现了这么大的事情，省里领导都在督促他处理，整个海东县都乱成一团了，他必须要主持大局，如果这事儿没处理好，这个官位是要掉的。” 方静深吸一口气：“你让他忙完了，给我回个电话……算了，我不用回了，你跟他说，表弟这边我看着，让他专心善后吧。” “是。” 挂断电话。 方静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 看着窗外停满了的救护车，她眉头皱了起来，这场事故来的太突然了，怎么就运气这么不好，偏偏刚动工就出现这种事？ 第86章 你爸没死啊 何况，这个工程，还是经由市长阅过的。 调来的工程队，虽说都是县里的，但住建局也是经过层层审批过后，方才把招标书给放出去的，光是这一点，就不可能出现这种错误。 “难道说……” 方静脑海里浮现了一个，连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的答案。 “不，这不合理，更不可能。” “都要竞选市委书记了，手底下的班子出现这种问题，这可是一种巨大的负面影响，哪怕是有预谋的，能改变什么？只会添乱才对。” 海东县，虽然跟江州市隔了老远。 但归根结底，也是江州的管辖范围。 且不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能否善终。 到最后问责，绝对逃不掉。 只是现在还处于发酵期，新闻什么的都没有传出去。 抽完一整根烟，方静回头看了一眼张硕，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本不想通知他，但那时候想了想，这孩子的脾气，可能和多数人相反。 “风浪常有，能否扛过，才最重要。” 默念了一句方天宇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方静便坐在椅子上闭目沉思了起来。 病房内。 徐素兰紧握着张国彦的手，嘴里念叨着过去发生的一切事情，敦促他快些醒过来。 张硕已经从情绪中走了出来，没有太过于沉溺其中，他知道父亲倒了之后，这个家得由自己来撑着，再且父亲的命是保住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思考良久，没有给远在江州人民医院上班的妹妹发消息，但用不了多久，她估计就会听到消息。 到了那个时候，张国彦应该也就醒过来了。 张硕把一片空白的脑海，一点点给捋了回来，这场事故发生的原因，他根本理解不了，也接受不了。 这么大的一个工程，怎么可能出现爆破失误？难道就没有相应的领导监督，就没有审核人员察看现场决定是否动工？ 这还不算完。 张硕打开手机查了一下，网上已经有了各种各关于海东县施工出现事故的新闻，其中一条非常惹眼，让他不敢置信。 新闻上说，现场救出了35人，都送到了医院进行抢救。 可他赶到的时候，地上还摆着那么多尸体。 真相是什么？ 真相是： 除了自己的老爹外，那35人，其实就只救活了两个。 而嫂子口中所说的救了一半人，拉到医院的时候，基本全都是断气状态了，救人只不过是做给民众看而已。 不这么做，那些家属会把医院给砸烂。 矿产坍塌这种事故，早在十几年前，几乎就已经绝迹了，一来上头要求规范作业，二来施工单位也不再是以前那些贪腐分子培养出来的社会盲流，谁敢这么马虎眼，清算的时候，是要掉脑袋的。 35个人，32个遇难。 事后，麻烦会有多大？ 不用说。 是百分百要有人进去的。 但具体有多少人，要调查。 这真空期，很大。 张硕深吸了一口气，直觉告诉他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但他只不过是个女监的勤务员罢了，压根就没有这个权力去调查。 找表哥？ 这是唯一的办法。 可现在的他，估计已经忙的焦头烂额了。 “还是等老头子醒了再说吧。” 张硕心头默默想着。 医院守夜的时间，是很痛苦的，去过重症室的都知道，一到了晚上，病人就会各种呻吟、?嚎，伴随着机器滴滴答答，还有护士推车走动换药的声音，糅杂起来让人心神难宁。 本以为嫂子过来处理完就要离开，但张硕没想到，她就这样一直陪着自己一家，等徐素兰累了，还主动过来搀扶她回病床休息。 张硕毫无困意，便守在老头子身边。 看着他脸上的胡渣，还有那雪白的头发，只觉得嘴里苦涩。 半夜时分。 嫂子走到身旁，双手肩膀上，压低声音说道：“困了吧？走，我叫院长安排了一间休息室，你过去休息休息，你爸这我来盯着，明儿还要赶去上班么？” “嫂子，我不困，你去睡会儿吧，班……我明天再请假，突发事件，领导应该会批。” 张硕也回应道。 方静也没再说什么，拍了拍张硕的肩膀，坐在了他身旁。 “刚才我打电话问了一下，施工方已经被抓了，一窝端，负责爆破的人死在里面了，后头有三个工程队，一个没放过，县长都被停职处理了。” “32个遇难者，这已经是重大事故了，等到明天，舆论不一定能压住，你爸现在需要休养，天亮就转去江州的私人医院吧，免得被打扰。” 张硕刚想说话，嫂子就伸手放在嘴边：“医药费的事，嫂子给你出，后续政府会给你爸一大笔钱，作为赔偿，这些零零散散的加起来，你家里这辈子都能过得舒服。” “别怪嫂子说话不好听，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就得面对。” “你爸他也是个开朗的人，小时候就这么教你的，对不对？” 张硕点了点头，看着嫂子那张脸：“嫂子，多谢你，我不知道怎么……” “报答我就不用了，没有张启明那层关系在，嫂子也欣赏你这个人，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有什么难度的？没有难度。” 一夜无话。 张硕早上被护士查房吵醒，身上披了嫂子的衣服，她人没了影踪，外头传来了家属的哭泣声，伴随着雨点打在棚子的声音，病房都是叹气声。 掏出手机，张硕给宋监打了个电话。 说明情况。 得知遇难者之中，有张硕的父亲，他当场批了假，告诉张硕想休息多久都可以，有单位帮着兜底，让他先处理好家务事，再回来上班。 这就是公职单位的好处，比起那些家里有白事不让回家的私企单位领导，要有人情的多。 挂完电话，张硕照旧拿出手机，微信上不少人找自己，豪子，赵颖，还有一些警校毕业的同学，都发来了问候，看来海东县的事情传出去了。 没什么精力回复和解释，张硕发了条朋友圈：一切安好。 刷了刷各大新闻平台，基本都是在讲事故的原因、处罚和调查什么的，都说还在等候结果，没提到遇难者的总人数，一贯如此。 收起手机，张硕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儿啊，你爸没死啊？” 老头，醒了。 第87章 黄彪死了 “爸。” 张硕赶紧喊了一声，问他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老头子眼神还有些浑浊，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嘴皮子颤抖着，像是在回忆什么，喃喃问道：“死了几个？救了几个？” “老陈啊，老周啊，他们，都出来了吗？” 张硕知道父亲嘴里说的是谁，那些工友。 他沉默几秒，摇了摇头。 几十年没在儿子面前哭过的张国彦，此时忍不住眼泪直流，整张脸也抽在了一起，嘴里含糊不清道： “老子都说了，哪有这种事，一块下的矿井，怎么就我搞特殊，非得把我给推上去，我儿子女儿都到了成家的年纪，死了也是一生无憾了，老陈家里娃儿还在上初中，人没了那咋搞啊？我喊了半天，没人听我的，都把我往上推，我不干，就是跟我说，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张硕默默握着父亲的手，说不上话，不知道如何安慰。 等老头子缓了下来，他才颤抖着手，掀开了被子，看了一眼只剩半截的自己，不仅没哭，反而还笑了：“该的很，老子身上背了十几条人命呢，该的很，下半辈子就这样了，也别霍霍那些干活的工友了。” “你说啥呢？臭老头子，当着孩子的面你说啥呢，嫌自己活的命长了，怎么不睡死过去得了？” 徐素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表嫂正搀扶着她。 张国彦想反驳两句，但是看到脸色苍白，哭肿了双眼的妻子，最终没说出话来，只是叹了口气，把目光看向了窗外。 “表舅，我给你安排了一辆车，咱们去江州最好的私人医院休养，县医院这边病床紧张，容不下那么多人。” “另外，县政府已经联系了死者的家属，善后的事情他们会处理妥当，所有遇难者都有抚恤金，算工伤，政府会给一大笔赔偿。” 还得是嫂子冷静，她主动说道： “事后问责程序已经启动了，这事儿肯定会有个交代。” “您能活下来，是万幸。” 张国彦回过头来：“能赔多少钱啊？赔的够吗？那都是人命啊，这些工程队的狗卵子，我进矿的时候就发现不对劲了，里头还混了黄彪的人，开工的时候我都没发现。” “谁批的文啊，谁带的队啊？” “这帮二流子下火药，能把自己也给炸死了，你说他们是不是活该，是不是老天报应？可为啥要害人啊，下辈子还能投个人胎吗？我看是不能了。” 老头子的抱怨是应该的，任谁劫后余生了都难以淡定，可张硕分明从话中听出了不对劲，黄彪不是已经被抓进去了，他的工程队凭什么能够进场？ 按照当时那种情况，他浑身都是罪，别说工程队了，事后应该都被查处才对，怎么可能跟着进去一起爆破？ 张硕想问更多，但老头子一副疲惫的神色，显然不是时候，在警校培养出来的敏锐直觉提醒他，不能把这个东西给忘了。 经过徐素兰和嫂子的说服，张国彦最终答应了转院的事，但由于他刚动完手术，只能请医生帮忙把人抬到车里去。 忙活完，已经是大中午了。 回到江州市里，又花了三四个小时。 不过表嫂安排的私人医院，算是一个不错的地方了，能来这里看病的基本上都是达官权贵，大部分病房的装潢都不错，张国彦的私人护理病房，据说要三千多块一天。 这部分的费用，对方静来说不是事儿，她还找来了院长，给张国彦做了检查，确保身体机能都无恙后，方才转入了护理区。 没多久，张薇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哭着骂张硕，到底什么个情况。 小妮子从小到大就喜欢哭哭啼啼，闹起来那是根本压不住的，张硕没别的办法，只好让她先过来私人医院，刚好离的也不远，等见到张国彦后，她一下就扑上去哭了。 趁着这个机会，张硕走出了病房，喊住了方静：“嫂子，你现在有空帮我个忙吗？” “有，什么事？”方静轻声回应。 “我想见一下黄彪。” 张硕提出了这么个要求。 虽然没有什么充分的理由，但他心里面的想法就是这样，他总觉得黄彪这个人有哪里不太对劲，也总觉得自己必须要见一面。 “黄彪？” “见他干啥？” 嫂子不解地问道。 “跟他聊几句，嫂子。” 张硕没有多做解释，他怕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嫂子不信。 “我帮你问问，县派出所的所长，这会儿应该忙着呢，但是找你哥他也接不了电话了，他压根没空管这事儿。” 方静掏出手机来，先是打出去了一个电话，也不知道从谁那里问到了所长的电话，打过去之后，就开始交谈了。 张硕站在一旁，听着表嫂跟对方询问。 但过了十几秒，表嫂的眼神就变得奇怪了很多，张硕一下就意识到不对劲了，等她挂断电话，便有些疑惑的说道：“黄彪，死了。” 死了？？ 张硕瞬间倒吸凉气，他眼里闪过惊恐，又闪过疑惑，最终定格在了愤怒：“他怎么死的？” “这个节骨眼上，他为什么会死？” “他不是已经被抓进去了吗？” 方静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冷静点，小硕，我刚才问了所长，他跟我说，黄彪在县里出事前一个晚上，人就在看守所里自杀了。” “因为县里的看守所条件并不好，他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碎石块，把喉咙给割了，同监的人都没发现。” “等到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已经凉的差不多了，血也流了个干净，法医过去就看到脖子上有十几条疤。” “看起来是下了决心。” 张硕脑海中一片炸裂，他根本想不出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黄彪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畏罪自杀。 如果只是因为犯下的过错太大，害怕审判，所以要通过这种方式来逃避审判，那他为什么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个时候死？ 这不合逻辑，非常不合逻辑！ 张硕一把抓住表嫂的胳膊：“嫂子，你给我所长电话，我要亲自去看看尸体！” 第88章 省里派人来了 县里一共只有三所医院，停尸房几乎都塞满了。 张硕一打听，才知道黄彪的尸体，早就已经被家人给领走了，等到他问清地址，去了黄彪的家里，却已人去楼空。 一家人，都没了影。 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那栋花了大几十万建起来的农村别墅，像是废弃了一样，没了生气。 这才短短几天时间？张硕再次打通所长的电话，对方却是支支吾吾，几句敷衍完就挂了，压根没有透露更多有用的消息。 坐在回市里的短途车上，张硕脑海里始终迈不过去。 被当众审判，黄彪自知死刑难逃，在看守所里面自尽，是可以理解的，但他不明白，为何刚好在事发前一天，家里人又为何这么干脆的搬走。 不管张硕怎么去找理由为他辩解，但都无法自洽。 如果只是前面这件事，到还不足以让他咬着不放，反而是张国彦醒来后在病床上无意间讲的那句话：黄彪的工程队也跟着进来了，还是他们点的炸药。 这更不合理。 这么重要的工程，黄彪一个劣迹斑斑的人，是怎么参与进来的？要说在他没被抓进去之前，以他县霸的身份，的确可以轻松安排进去捞钱。 可那时候他连自由都没了，怎么把自己人安排进去？ 除非，提前就已经商谈好了，收买了县里的领导，借着关系就拿到了招标书。 但这样一来，后面他又被抓进去的事，县里的领导难不成是傻子，看不懂局面？非要给他和他的手下，吃完这口饭？ 是人，是鬼，都知道该怎么选。 “得搞到死者名单，进一步确认。” 张硕深吸了一口气，他要确认老爹说的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黄彪的人到底有没有跟着参与进去，一查就知道了。 …… 一个重大安全事故，在发生之后，牵连的不仅仅只是发生区域的政府，还有上级政府的所有领导班子，从县政府，到市政府，能说上话，能撇清干系的，一律被请了过来，此时正汇聚在市政大会堂内，等候从省里派遣下来的领导到来。 至于其他那些撇清不了干系的，自然而然全都被送了进去，不管跟此事有没有关，先抓进来再说，给民众一个交代很重要。 市长张启明，市委书记彭学义，这两位应该算是在场领导里面，职位和级别最高的存在了，剩下的诸如副市长、副书记，都只能在后头正襟危坐，因为今天这场会议能不能善了，跟他们没有关系，跟前面这两位，有很大关系。 张启明拿着黑色茶杯，放在了彭学义面前：“来，彭叔，茶水给您倒好了，刚才我闻了一下，里头还是您喜欢的大红袍，我去年送的那一箱，还没喝完吧？” 彭学义打开盖子，闻了一下，指着张启明笑道：“你小子，那大红袍两个月前就喝完了，我不记得这里头还放了茶叶，你啊，就会学点小聪明。” 张启明笑着坐在了一旁：“您看我这脑子，糊涂了，就会拍领导马屁了，您别放在心上，多喝点茶叶啊，也没啥坏处。” 嘴里喊的是领导，但两人的行政级别其实差不了太多，只不过因为张启明就任市长的年纪实在是太小，而这位姓彭的书记，都已经快六十岁的人了，他叫一声老领导，没错。 这十几年来，彭学义都没有什么往上升的苗头，占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混的是轻轻松松，四通八达，所以这市政府里各行领导，都极给他面子，有什么问题不懂，能请教的请教，请教不了的想办法也要搭上点关系。 去年党组会议上，彭学义提出干完今年就要内退，把机会让给年轻人，可这个年轻人是谁，他也没明说，但听见这话的人都明白，这是要给张启明机让路了。 要说张启明跟彭学义之间，是不是有那么一层利益链在，其实是没有的，张启明没少找机会给这位老领导送礼，还都是拒绝不了的大礼。 可每回都是答应收下了，第二天又以各种理由送回来，搞得张启明哭笑不得，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彭学义这十几年来都没有往上升的原因，就是因为年纪太大，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的人情世故了，在江州为自家孩子、亲戚谋个出路，已经花费了不少人情，再多的，他老人家怕还不上，就不要了。 这是个礼貌、恰当的理由，但张启明也不是想不明白，不站他的原因不止一个，还有就是这位老领导里里外外觉得他太年轻了，走得太近容易让人说闲话，当时他上任江州市长的时候，这位书记可是连着送走了两任，市委书记跟市长之间，还是存在上下级之间的监督工作关系的。 再说也不沾亲带故的，张启明也就没再去自讨无趣，平日送点过眼的小礼物，会上再问候几句，算是留了个好印象，不至于到那种翻脸的地步。 放在别的省市，哪有市委书记跟市长走的不近的？这俩可是市政府里最受瞩目的存在，可偏偏彭学义的性子颇为古怪，往前数两任江州市长，第一任因为犯了错，被组织给提审，人直接没影了，第二个，则是规规矩矩干了几年，没犯错，但也没政绩，那会儿张启明风头大，就给上来了。 也怪不得彭学义觉得他太年轻，他当了这么多年的书记，看过的例子太多了，越是年轻，越是被看重，越是容易栽跟头。 这次海东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彭学义就想看看，张启明这个后辈要怎么处理，一般遇到这种情况，最多就两个方法。 一是独善其身，推卸责任，拼了命的追究玩忽职守的那些下属，从内处理，这样能够很好的避免被连带追责，简单来说就是把事情都撇干净，跟老子没关系，都是县政府管理不力，等风头过了之后，这个市长的位置还能稳稳坐着。 二便是承担责任，积极应对，直面问题并且采取措施进行善后，上头说什么，就跟着做什么，最好能站出来包揽责任，向公众承认错误，向外表达诚意，可这样一来，压力都会聚集在自己身上，别说竞选市委书记了，万一没拿出来个合理的交代，市长这个位置都有可能坐不稳。 第89章 老领导的质问 彭学义可是清楚地记得，他张启明在党内风声四起，要竞选市委书记来着，倘若选择了第二个方法，那就是主动放弃这一届的竞选，把位置拱手让人。 但这种选择也不是没有好处，处理好了这个风波，主动担上了责，张启明这个市长在江州会有更大的公信力，未来会更受器重，简而言之就是牺牲片刻，换取未来。 这个年轻人，会愿意吗？ 彭学义不觉得，他觉得张启明多半会选择第一种方法，因为过去发生这种事情，基本都是把锅甩给下属的，而且这一次还有个县政府摆在那里，市政府隔了十万八千里，撇清干系是很简单的，上头也不会为难。 没人知道张启明心里在想什么。 他面带微笑，跟彭学义聊了聊家里的近况，没有扯到别的东西，直到会堂里面传来了一道咳嗽的声音，各个领导便正襟危坐了起来。 只见一个穿着行政夹克，双鬓斑白的国字脸中年男人，缓缓走到了前头，他背着公文包，可见是立马赶过来的，边上没有跟着其他人。 看到这人的面貌，张启明和彭学义等人，都跟着严肃了起来。 省应急管理厅厅长，廉玉树。 去年省年度会议上，见过一面，不算特别熟，是新提上来的骨干。 “各位市政府、县政府的领导，废话我就不多说了，这次我单独过来，是做个问询，省里的领导对此事下达了三个要求，哪三个我也不说了，你们都坐了这么多年领导位置了，都清楚。” 开门见山，非常的开门见山。 很多人其实不知道，一般官员开会，或者省里派人来下命令，都是走个形式，除非是那种特大案，才会派遣调查组千里迢迢来指导工作，别的时候就跟现在一样，派个在省里官位不低的领导过来对接，把话传一传，说明一下省里的看法，剩下的就交给市里办，办的成功与否后续再做定论，这才是正常流程。 但现在，廉玉树却是这般开场白，事态可能不太一样了。 彭学义也是老油条了，他喝了一口茶，主动说道：“老廉，你放心大胆说，我们耐心听，争取给老领导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一句老廉立马就把关系给拉近了几分，今天会场里面彭学义的官位其实最大，廉玉树作为省里的厅长，等于是带着手谕来施问的，所以都要听着，但平时放在会议上，市委书记在党里的话语权还是不小的。 廉玉树微微点头，紧跟着说道：“我来，是要听一听，咱们江州市的领导班子，对海东县的看法，自打上一次改制，海东县这个偏远的县区，被分到江州市代管，似乎并没有什么起色，这一届的县政府班子，还出现了这种事故，这不应该。” “而且在事发之前，省政府收到了一封匿名信，讲的是海东县政府存在包庇恶霸黄彪一事，这受到了领导的重视，张市长，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张启明端正了坐姿，点头回应道：“有。” 彭学义目光闪过一缕不解，这种时候应该不承认才对，那匿名举报信可不是小事，怎么张启明想都没想就点头了。 但很快，张启明的下半句话，就让他恍然大悟。 “关于黄彪的事情，我在事故发生前几天，就已经去了海东县，当着县政府领导班子的面，把他给抓进去了，这人是县霸不错，只是我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汇报，就有人送了举报信。” 廉玉树强调道：“老领导说，这点你张启明做得好，一声不吭就把县霸给除了，至于里面有什么弯弯绕绕的，他不关心，他是想知道，这次事故，跟黄彪有没有关系？” 张启明想了想，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有没有关系？肯定是有的。 因为没有黄彪，就没有这场事故，去爆破的人，是有黄彪安排的内鬼的，否则也不可能办的这么漂亮，这当然是不能承认的。 他缓缓说道： “目前为止，没查到跟黄彪有关，廉厅，调查的结果您应该知道了，是爆破计算失误才酿造的后果，归根结底，还是县里那些班子，不顶用。” “第一时间我就下命令，把那些人给关进去了，至于到底有没有黄彪的影子，得后续的调查才能有结果，海东县内部乱成了一团，收拾他们要时间。” 廉玉树点头道：“没有就好，老领导要的是你的答复，你说没有，那就是没有，而且我听说，黄彪已经在看守所里畏罪自杀了，刚好，那封举报信过期了，老领导就让人给清理了。” 举报信，哪有过期的道理？ 张启明和彭学义都听得出来，这是省里的领导放了一马。 人不在了，就没有追究的必要了。 但廉玉树刚才的那一番话，也不是空穴来风，其实也是在暗示什么，如果这场事故是因为贪腐才出现的，那就不是传话这么简单了。 可压根没人能想到，真相是坐在这里的张启明，不仅是策划这场爆破案的最终黑手，连那封举报信，都是他亲自找人送上去的。 目的，就是为了洗清黄彪的嫌疑。 至于黄彪在看守所自杀的事？这倒不是他指使的，小刘当时已经带过话，说会保住黄彪一条命，但这家伙似乎比张启明想象中要聪明，明白只有死了的人才会把秘密永远守住。 廉玉树紧跟着说道：“张市长，老领导给你带了一句话，他知道你能力出众，希望你能在这场事故里，多废一些心思，拿出作为人民公仆的决心，毕竟海东县划到你手底下也有这么多年了，能出现这种事，你难辞其咎，是这个道理吧？” “是。” 张启明连忙点头：“有劳廉厅您带个话，我会妥善处理，给人民一个交代。” 廉玉树没停下：“老领导还说，你这一路走过来，见过的风浪太小了，凡事都顺风顺水，是锻炼不了人的，沉淀沉淀自己，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要那么激进，能从此事里面得到一个反思的过程，那才是重中之重。” 第90章 就看你的了 纵然有些模棱两可，但张启明还是从里面听出来了重点。 这是省里的领导，在暗示、敲打他了。 说他能力出众，难辞其咎，是要他亲自来督导、办好这件事，而且必须是亲力亲为。 说他见过的风浪小，应沉淀沉淀自己，是在告诉他，如果没处理好，那就好好反思，不要想着往前进了，更别说什么晋升的事情了。 之前方天宇在省里吹的风声，可能只是一些闲言碎语。 但现在的暗示，却是明显的针对。 边上的彭学义，那是一瞬间就听的明白清楚了，他心头忍不住感叹，要怪就怪你张启明时运不济了，虽说有方家在后头扶持着你，但出了这么大的事，是展现个人能力的时候了。 官场上人情事故是多，到了这种时候，那东西不管用了。 摆在面前的可是几十条人命，是全国人民上亿的眼神、关注，再去讲什么人情事故的，那就是把自己的前途往外面扔。 至于他这个市委书记，有没有要出力的地方？ 当然是有的，但他彭学义从官几十年来，身上的劣迹点屈指可数，老领导是不会挑出来敲打的，没那个必要找他麻烦。 再说，内退的事情都已经板上钉钉了，倘若他去年没在会议上说这个事儿，那么今年他和张启明都要上“邢台”接受人民审判的。 现在嘛，这决定倒是让他省了点事儿，腾出了看戏的空间。 看谁的戏？当然是看身旁这个年轻人的戏了。 可以预见的是，在未来的几天时间里，这个稳坐钓鱼台的市长，接下来会成为从上到下，从领导到同事，从人民到官员之间的瞩目者了。 他害怕么？ 当然不害怕。 甚至，还很兴奋。 没人知道，在张启明的脑海里，从计划造出一个大事故落地开始，就已经想好了所有的应对方式，他有决心和把握为这场闹剧，来个漂亮的收尾。 收尾之后，他就能拿到想要的一切。 什么，你说那三十多人的性命？ 在他眼里，这就是官和民之间的区别，他不在乎谁死了，死了多少人，只要自己坐的足够高，手里掌握的权力足够大，那再多人死了，又有何可怕？ 给钱、给利、给帮扶，他能想到一百个理由，来为那些受害者的家属，得到他们这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死了区区一条人命而已，就能换来这些，多少人想要都没有？ 这便是张启明的想法，倘若张硕听到，就能明白，他并不是个合格的官，对人民也没有该有的敬畏，他唯一有的，便是为强权和利益站台的歪理，以及那无止境的私欲。 “廉厅，老领导的话我都记住了，您放心告诉他， 哪怕牺牲我的前途，也会给公众一个交代，作为市长，这都是我应做的事。” 张启明当着彭学义的面，如实说道。 这让不知真相的彭学义，高看了一眼。 虽说有省里领导的敲打，但他能这么干脆的把事情应下来，也算是有这个胆气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各位工作了，关于这次事故调查，省里不打算插手，不过相关的通报，我会以省长的名义下发，具体该如何善后，张市长，就看你的了。” 廉玉树说完这话，便朝着彭学义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这次简单的问询，似乎只是针对了张启明一人，在场的那些领导都看得出来，这是在给张启明下军令状，让他一个人处理。 这倒也符合张启明心里的想法，他起身理了理衣领，回头对手底下的班子说道：“都回去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安排，没有我的准许，都不能离岗，今天下午五点，安排一场新闻发布会，我上台发表讲话，能请的记者都请过来。” 说完这话。 张启明十分干脆，转身便走。 彭学义回过身，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脸上有些古怪，这会议才刚散场，他都没起身离开呢，张启明就先一步走了，也没给他打个招呼。 这代表两个意思，一，张启明要务在身，大难当头，急着要去处理，顾不得这些繁文缛节。 二，他这个市委书记，在张启明眼里，已经不值得尊重了。 混迹了这么久的官场，见过了无数能人之辈，彭学义只是拿起茶杯，笑着喝完了里面的热茶，随后便起身离开。 只不过他和张启明走的是另一个方向，而剩余的那些人，等他走了后，也跟着一同起身，跟上了张启明。 …… “啥意思？你想让我帮你把所有死者的信息都给调出来？大哥，你把我当多啦a梦还是百宝袋了？这种好事净找我啊。” 穿着白大褂，对着化学仪器摆弄的林志豪，无奈对张硕吐槽道。 “豪子，你知道我的，这辈子就你一个好兄弟。” 张硕搂住他的肩膀，语气沉重道： “我只能找你，因为我自己办不到。” 豪子坐在显微镜前，看着里面的微生物：“办不到？你那表哥不是比我牛多了。” “我表哥他没这闲空帮我处理一件空穴来风的事情，我说黄彪受人指使也只是猜测而已，具体是谁，有没有这回事，人都死了，难以定性。” 张硕叹了口气。 “所以你觉得，只要找到死者的信息，就能判断里面有没有黄彪的人？如果有，那就意味着这个工程，从头到尾就是个骗局？” 豪子继续问道。 张硕没说话。 沉默了几秒。 他才继续道：“骗局不骗局，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老子搭上了半条命，这事儿，能就这么算了？只是安全事故，我无话可说。” “可如果，是有人在搞鬼呢？” “这账要不要算？这公道要不要讨？” “我老子没了的半截身子，就只能当口气咽下去？” 林志豪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张硕，这是他头一回从张硕脸上，看到一种如此执着、凶戾的目光。 以往在大学里头，他跟人发生了争执，只要不是特别严重的事情，张硕都会劝他撒撒气就完了，别搞得太过火。 第91章 不一样的张启明 “好兄弟，这事儿交给我了。” “我让人办，办好了给你发消息。” 林志豪最终点头答应，拍了拍张硕的肩膀:“应该用不了太长时间，就是得找个好理由才行，你爸那边，用我去看不？” “不用，他好着呢，家里人都陪着。” 张硕拍拍他的肩膀： “走了。” 两人之间都那么熟了，客套的话也没必要说，豪子知道张硕这会儿还在气头上没下来，也就没有刻意跟他拌嘴。 回了私人医院，张国彦已经睡过去了。 徐素兰和张薇就在一旁陪着他，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老头子一时半会也难迈过去，张硕站在窗户边，给自己点燃一根烟。 慢慢抽了起来。 他其实没烟瘾，但是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麻烦事，或者有什么刺激的时候，就喜欢一口一口这么来，半天停不下来。 有了尼古丁的刺激，这才能够冷静下来，理一理自己的思绪。 等豪子的名单发过来，估计还要一些时间，在此之前他还有别的事要处理，比方说赵颖跟汪欣的那档子事，只能等他回监区上班了再说。 再就是，林婉儿之前提出来的合作请求。 跟她领证，跟她结婚，孩子还得跟他姓。 这事儿，估计也没正影了。 现在的表哥，绝对被海东县的事故弄的焦头烂额，大概率没多少心情来处理林婉儿了。 “哥，你精神看起来不好，要不然去睡一觉？病房里面有陪床的铺子。” 身后，传来了张薇的声音。 张硕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她的眼睛早就肿起来了，整个人也显得有些游离，便伸出手去，将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张薇也没抗拒，紧紧抱着他又低声哭了起来。 “没事啊。” “没事。” 张硕不断抚摸着她的后背。 好半晌。 张薇才缓和下来，压低声音道：“哥，刚才看到了新闻，是跟市长有关的，说他好像要个新闻发布会，我想听听他怎么说，你要一起吗？” 张硕点头，两人便一起坐在了走廊，张薇掏出手机，点开了电视直播。 屏幕里，无数记者媒体，都在新闻发布室里坐着，可以说围的水泄不通，张启明两分钟后，目光悲怆地走上了台。 面对镜头和记者们的骚动，他一开始先是对遇难者表示哀悼，现场寂静了两分钟左右，他才讲述起了重点。 先是说明爆炸事故成因，接着公布了当时工程队的名单，以及玩忽职守被抓进去的领导层，海东县的县长属于是最大的官了，也被接受审查，再就是县住建局的人等等…… 其次，公布死亡人数，整整32条性命，全都抢救失败，现场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说到这，张启明的声音突然就小了很多，张硕看他低着头，还以为他是在看台词本，却没想到，他居然当着这么多镜头的面，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抹眼泪。 说话的声音，都哽咽很多。 这画面可不多见啊，市长那可是正厅级别的领导，平日里在公众面前露面的机会并不多，更别说像这种情绪崩溃的场景了，基本上几年都见不到一回。 何况，还是当着这么多记者的面。 架在前面的摄像机，那是咔咔一顿拍，根本没有放过一秒钟机会。 “怎么就哭起来了？” 张硕自己都有些疑惑，按照他对表哥的理解，再怎么样都不可能在这种人山人海的地方如此失态，还是说因为此事，他不得不出来背锅，所以才哭？ 在镜头面前，博取同情，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位市长能干出来的事情。 但他没想到的是，张启明在哭完之后，还郑重无比地对着镜头弯腰鞠躬，足足鞠了两三分钟，险些连腰都直不起来，得是秘书帮忙扶着，他才能站稳。 别说市长，哪怕随便来个局长，都不可能这么道歉。 不用说，现场是一片哗然。 无数跟张启明道歉有关的新闻，纷纷在各大平台爆发了。 “哥，咱们家这个表哥，也是够真诚了，我从来没见过哪个大领导这么弯腰道歉的。”张薇都忍不住在一旁夸赞道： “他平时就是这样吗？” 张薇知道有这么个表哥的存在，但她了解的不多。 张硕喃喃道：“……是吧。” 这个回答模棱两可，其实张硕的心中，也拿捏不准。 他对表哥，也不是那么了解。 只知道，他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犯罪心理学说过，心狠手辣者在很多情况下，是不会为他人的过错道歉的，甚至会把自己所犯下的罪状，拿来当做邀功的筹码。 现场那些记者们，跟张硕也是一样的想法。 道完歉的张启明，抹了一把泪，再次开始发言，表示接下来会亲自去海东县，一家一家对遇难者的家属进行慰问，所有后续的赔偿，他亲自把关，第一时间到位。 此外，会举一反三，对市里所有的施工队进行调查，严格规范作业等等一系列举措，确保不会再发现事故。 不管是诚意，还是处理态度，都可以当做案例，放在历届市政府班子中排上名次了。 发言完毕，张启明甚至还大胆的接受了记者的问询，这等于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那些记者什么问题都敢问，一些敏感到了极点的话，张启明都接了下来。 这不能用惊叹来形容了，应该用惊悚。 以往发生类似的重大事故，都是推出来几个背锅的领导支支吾吾回应，这一次却完全不一样，张启明展现了自己的政治觉悟，在镜头面前，把自己放在了和人民同一个位置。 有求必应，有问必答。 短短十几分钟时间。 热搜就爆了。 “江州好市长”这五个大字的搜索指数，一下就占领了最高头条，所有社交平台都在推送着类似的短视频，以及现场的采访视频。 张启明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仿佛都被刻意放大到了镜头面前。 等到发布会结束，张薇手机也正好没电了。 “哥，启明表哥真是个好人，咱们家得好好感谢他，哎，我以前在电视上见到的那些领导，一个二个都敷衍人。” “我上的政治课，老师们都在抱怨，现在当官的是一个不如一个了。” “启明表哥，似乎跟别人不太一样。” 张薇将脑袋靠在张硕肩膀上，一字一句念叨着。 第92章 没教养的东西 可张硕压根没把她的话听进去，此时此刻他有一种直觉，谁都无法反驳的直觉，他觉得这不该是表哥该有的样子，但又无法自圆其说。 这时，他脑海里响起了教官当时说的一句话。 “一个人骨子里是好是坏，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做了什么。” 君子论迹，不论心。 或许表哥是真的意识到了问题很大，才摆出了这副作态，那些死在工地里的亡魂，应该也希望能够看到这一幕。 “哟，我当是谁呢，怎么这么巧，又撞见你们这家子倒霉鬼了。” 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道带着讥讽的声音。 张硕脸色一沉，立马抬头看去，就见到穿着病人服的汪博，在许梦洁的搀扶之下，又一次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比起上一次见许梦洁，她的脸上又多了几道伤口，不过此时望向张硕的眼里，隐隐约约带着担忧，多半是知道海东县的事情，但不好询问。 “哥，又是这个讨厌鬼，咱们别理他，走。” 张薇一副完全不想搭理的样子，拉着张硕的手就要走。 汪博见状，却是冷笑着说道：“急着走啥啊？上回老子在你们人民医院接受治疗，那个贱婊子说我不够资格开除她，今天来了这家私人医院，没想到又碰见你们了，真他娘的冤家路窄。” “张硕，我跟你说句实话，这医院有20%的股份，是我们汪家的。” “听说你老子在海东县出了事，他该不会，刚好就在里面治疗吧？” 张硕脸色骤然一沉，当场就想冲上去动手，汪博得罪他不是一两回了，这话里带着的威胁味道，闭着眼都能听出来。 但张薇作为妹妹，自然懂得他的脾气，赶紧拉住了他：“哥，你冷静点……” “啧啧，天灾人祸，避免不了，节哀啊。” 汪博呵呵一笑，嘴上是这么说的，脸上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海东县死了三十多个人，你老子却活下来了，老天真是开了眼，眷顾你们家了。” “可我不明白，你们家什么条件啊，能在这里治疗？” “你张硕发达了啊？抢银行了啊？” “最便宜的病房都要一千多块一天，你付得起吗？” 张硕冷着脸道：“你嘴皮子还是这么碎，吃了几次瘪了都不长进，要不然我给你上点狠的，把你舌头割了，看你还能不能这么嘴碎？” 汪博一愣，随后哈哈笑了起来：“你威胁我啊？你真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了？头顶上就是监控，老子把舌头伸出来，你敢动吗？” “别说你不敢，你就是敢动老子一根手指头。” “老子就能让你一辈子在监狱里出不来。” “信吗？” 张硕紧握着拳头，脸上青筋暴起。 “哥……” 张薇赶紧抱着他的胳膊，显得有些害怕。 “没种了吧？头上有监控，你在我面前，就是条狗，连咬我的勇气都拿不出来。” 口舌之快，汪博很享受。 边上的许梦洁却是看不下去了、 她知道张硕的父亲是什么状况，也了解张硕的性子，虽说死里逃生，但对他来说，刺激肯定不小。 这种时候，汪博却还不罢休，简直一点良心都没了。 她忍不住开口： “汪少，你少说两句吧，张硕他们家是遇难者，他爸还在病房里躺着呢……” 啪！ 汪博反手就是一巴掌，将她打倒在地，脸色狰狞道：“臭婊子，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你见不得老子找他麻烦？” “老子偏要找！” 张硕这回没忍住，他推开张薇的手，一步步走到汪博面前，两人之间有一点微小的身高差，张硕就居高临下的盯着他。 眼神里，都是凶戾。 “我今天心情不是那么好，你要跟我玩，我陪你，不就是进监狱？我把你弄成残废，最多十年，出来，我继续弄你，看看谁更狠。” “呵，吹牛逼谁不会？我就在这，你动一个试试？” 汪博咧嘴一笑，显得有些癫狂。 他是有备而来，只要张硕一动手，他就立马叫人，这私人医院里都藏着他的保镖，以及他老子托付过来保他的便衣，反手把张硕搞死都没问题。 吃过一次的亏，他不可能吃第二次，但在他眼里，张硕要吃第二次了。 “小硕，你这是在干嘛？别做傻事。” 可来不及动手，耳边就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声音，紧跟着就是高跟鞋快步走来的踏地声。 来者，正是方静。 她大老远就看到了这一幕，不等张硕回应，就伸手把他牵到了身后，随后看向汪博。 啪！ 一巴掌就打在了汪博脸上。 跟刚才他抽许梦洁一样，干脆利落。 “你……” “没教养的东西，难怪你老子说你是条扶不起的阿斗，整天除了得罪人，就是耍混欺民。” 方静可没惯着她，语气如针刺般锐利： “给我滚！” 汪博捂着脸，整张脸成了猪肝色，他死死盯着方静，想着反驳两句，但没忘记方静市长夫人的身份。 最主要的，汪海山可是明令强调过，让他别去惹市长一家。 “还不滚？” 方静见他不动，再高声强调了一句。 汪博脸色抽搐了两下，转头就走了，也没放狠话。 张硕转身，将许梦洁扶了起来：“没事吧？” 许梦洁摇了摇头，连忙说道：“我……我先跟上去了，你们聊。” 张硕看着她急匆匆离开，不免有些疑惑，虽说汪博把她吃的死死的，但也不至于对自己这么避讳。 不过他也不好过问什么，许梦洁如果真有麻烦，应该会想到联系他帮忙。 “嫂子，多谢你帮我出头。” 张硕看向方静。 “小事，张硕，你过来，找个安静的地方，我有点事跟你说。” 方静的语气透露着紧急。 张硕意识到了什么，回头对张薇道：“小薇，你先回去陪老爹，如果汪博再来闹事，你就叫我。” “好。”张薇懵懵懂懂点头。 走进一旁的楼梯间。 方静将门关上，阴沉着脸道：“发布会你看了没？你表哥简直就跟换了个人似的，那就不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第93章 是一步险棋 方静的想法，似乎同张硕达成了一致。 他跟着点头道：“嫂子，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事发突然，表哥这样的表现，哪怕只是演的，也没坏处吧？” “你不懂，张启明一旦伪善起来，就意味着他必然想得到什么东西，我听说省应急厅厅长廉玉树今天来问询，给他带了话，随即他就这么干脆果断面对公众道歉。”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对内可以不要面子，对外是绝对不会轻易放下市长身段的。” 方静紧皱着眉头： “当着全市人民的面哭，他这辈子都干不出来。” “今天，却干出来了。” 张硕试探道：“嫂子，您的意思是？” 方静轻闭上眼，又喃喃自语：“你说，他真的变了吗？” 沉默了良久，方静告诉张硕，这几天张启明不管做什么，都尽量留意一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市委书记的竞选是必然要延后的，最终会花落谁家，说不准。 但张启明出来背锅，是不明智的做法，一旦有什么地方被落下口舌，党内名声绝对会变差，这是一步错棋。 没等表嫂说完，张硕却突然打断：“如果……如果这就是表哥想要的呢？” 方静一愣，叫他继续往下说。 张硕沉声道： “这不是错棋，这是险棋，嫂子，你跟我说过，您父亲在省里吹了风声，表哥竞选市委书记的事成不了，但如果表哥在人民群众里的呼声越来越大，这盘死棋，是不是就被他盘活了？” 竞选市委书记不只是靠走关系这么简单，党内的政绩、工作表现、人民支持认可率，才是能否竞选的真正要素。 “你的意思是，张启明故意这样表现，是想借助这次事故，为自己赚取外界的呼声，从而为竞选造势？” 方静眼神变了，这意味着她认可了此事。 “我不知道表哥怎么想，但如果是我，我一定会这么做，哪怕背锅对政绩不利，但赌一把，很值得。” 张硕平静道： “党内是怎么看待事故的？从当官的角度出发，大概率会觉得这是个降临在头上的天灾，对仕途极其不利，还是在有望晋升的时刻，宁可不作为，也不愿意出事。” “可如果换个角度，站在群众那边考虑呢？” “死去的遇难者都是普通民众，都是工人阶级，在政府的公信力面前，他们不会关注今天谁升上去了，明天谁栽跟头了。” “只关心领导有没有体恤民情，有没有真正放下身段，把人命当命，把人当人。” 说到这，张硕停顿了两秒。 “我这么说可能有失偏颇，具体还要看表哥后续的做法，这个担子压的很大，他如果扛住了，市委书记这个位置，没人能代替他，可如果没扛住，那就只能继续沉淀了。” 听完张硕一番话，方静目光始终没从他身上离开：“表弟，这都你自己的想法？” 张硕没明白嫂子意思，但还是点头道：“仅以我的角度作思考。” 方静还是看着他：“你不当官真是可惜了。” 张硕咧嘴一笑：“这不是正在努力嘛，得靠嫂子你多扶持。” 方静点燃了一根烟，长吁了一口气：“小硕，你觉得张启明如果真当上了市委书记，他跟我翻脸的概率有多大？” 张硕沉思良久才道：“很大。” 方静拿着烟的手微微一抖，看着烟灰落在裙摆下面：“我该拦着他吗？” 张硕摇头：“不知道。” 方静叹了口气，把烟踩灭：“行了，还是静观其变吧，现在情况如何，没人能预料。” 张硕点头，他其实没告诉嫂子，险棋只是退一步的说法，他觉得表哥这次出的招，不管是真是假，是装的还是演的，都对了。 “你说……” 表嫂突然抬头，望着张硕，嘴上带着也不知道是苦笑还是淡笑： “这事故，会不会是张启明自导自演的？” 张硕身躯一僵，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开玩笑的，别当真。” 表嫂摆了摆手，把楼梯间弥漫的烟雾挥开： “他哪有这个胆子？那可是三十多条人命，而且你爸都在工程里面，还是他亲自去找县政府要来的机会。” “逻辑根本对不上，是吧。” “这又不是拍电影。” 张硕跟着点了点头，没有发表多余的意见。 “只能说他运气好，我倒是想看看他能做到什么地步，人民领导为人民，他跟我结了这么多年的婚，难得有这种表现。” 表嫂拍了拍手，拉开了楼梯间的门，又回头说道：“汪博再敢来惹你，抽他。” “嫂子给你兜底。” 张硕对嫂子表示感谢，看着她刚离开，赵颖打来了电话。 “喂？哥，你还好吗？替我向叔叔问好，我是想告诉你，教导员的辅导课批下来了，欣姐跟那个大人物，都获准许上课了，你得尽快来上班，不然没法叫你旁听。” 张硕迟疑了几秒，告诉她，明天到岗上班。 老爹这里有老娘照顾，张薇也临时请了假陪床，他不一定要留着，私人医院的护理都很到位。 回去上班，不打紧。 当晚，给宋监打了个报告，得知张硕这么快就能回来上班，他还有些疑惑，关心了几句，表示如有困难的地方，可以跟单位说，后续可以号召捐款等等。 张硕说一切都好，无需领导费心，便获准了上班。 次日一早，打理好自己，照例打卡，开始执勤。 监区勤务员的活，数来数去其实就那些，少个人，多个人，都差别不大，公职单位内部的岗位划分，大多都是如此。 铁大姐和其他不怎么熟悉的同事，也不知从哪儿得知了张硕家里的状况，纷纷找机会慰问了一番。 有塞钱的，有关心的，有说能介绍医院资源的……人情味倒是浓烈的很，张硕为之感动，但还是婉拒了。 他跟张国彦一个德行，家里再难，也不想欠太多。 中午休息，赵颖找了过来，简单聊了几句，张硕就从她嘴里问到了具体的安排。 第94章 两个条件 明天上午做完工，下午就要集中在团训室，接受思想辅导、改造。 主题和张硕上次聊得一样，穿插党教、心理矫正、评估等流程，过程大概俩小时。 犯人除了汪欣，以及那位投资商，还有五名上个月刚被判无期的女犯人。 全程都要在监控下对接，单独聊天不太可能，但教导员会以两两小组交流的方式，把人隔开。 这样汪欣和那个投资商，就能分到一起，至少有一个小时左右，沟通交谈。 而张硕，则作为临时心理辅导员，跟在教导员身边学习。 保险起见，向赵颖确认了一遍流程，没有任何问题。 张硕便静静等到了第二天，下午。 那位女教导员，提前把张硕单独叫到了办公区，私底下跟他聊了几句。 也没什么特别的警告，就只是让张硕尽量小心点，毕竟这事儿如果传出去，铁违规，是要被记过的。 往大了说，还得被审查。 张硕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表示自己会保守秘密，其他的没再多问，双方都极有默契。 至于流程上的问题，作为教导员，她早就已经递交了报告，张硕在监区的名声不小，很快就给批了。 时间一到，开始上课。 女犯人一一被狱警带到团训室，跟平时小学上课一样，桌椅都整齐摆放着，前方就是黑板。 除此之外，还有个隔间，里面摆放着很多书，有个用来阅读的书桌。 张硕跟着教导员一起走了进去，就见到了汪欣那张熟悉的脸，经历了徐燕事件后，她看起来老实了很多。 至于那位投资商，一进来就坐在了角落。 张硕提前跟赵颖问了她的长相，是个鱼尾纹很重的中年女人，穿着监服看不出什么气质，大众脸。 不过接下来照例背诵训规的时候，这人口音独特，很像江浙一带，语调婉转软糯，听起来柔和的很。 江州作为沿海城市，早些年外来务工人员很多，来这里做生意的老板也不少，她的背景是个投资商，多半不是本地人了。 刘淑，是这人的名字。 听起来是很普通，但她入狱的涉案金额，是个恐怖的数字，张硕隐约期待，接下来汪欣会怎么跟她谈。 讲了半个小时左右的党教，教导员开始分组，汪欣和刘淑被单独叫去了边上的阅览室，以书写心理报告为由。 余下的那几个犯人，基本都是满脸木然，毕竟刚进来没多久，对刑期很难接受，魂不守舍很正常，没怎么关注。 “说话的时间不多，四十分钟内搞定，你们看着办，声音小点就行了。” 这名女教导员双手抱胸，站去了角落里，装作在监视的样子。 于是，这阅览室里，汪欣、刘淑、张硕三人，互相看着对方。 一脸疲惫和麻木的刘淑，抬头看了两人一眼，显然，她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 “你是干啥的？我盯你很久了，女监里就你一个男狱警能到处跑，老实交代吧。” 没曾想汪欣的第一句话，是对张硕说的。 “赵颖没告诉你？” 张硕面带疑惑。 “告诉了我也不记得，我的脑子只会用来记重要的东西，无关紧要的人，不在此列。” 汪欣语气听着很傲。 “别废话了，你先跟她聊，我跟你之间，等你们聊完再谈，我也是找你合作的。”张硕摆摆手，跑一旁去了。 汪欣回过头，看向刘淑，微微一笑：“淑总，久仰大名，4年前东华影业拍了三部片子，洗了八十个亿的流动资金，你最少分了十个点，怎么，这钱没拿来打通关系？” 如此开场白，让刘淑眉头皱起，她不傻，听出了话里的意思：“你有什么指教？” 汪欣揪着自己的头发：“没什么指教，就想跟你取取经，我叫汪欣，梦幻娱乐集团的控股人，也是明面上的经纪人。” “算是国内五百强上市公司之一吧，我走的路子，基本跟你一样，捧红了几个名人，刚打通省里的圈子。” 刘淑缓缓点头，瞥了张硕一眼：“你本事很大，又这么年轻，狱警都能买通，用不着找我取经吧。” 汪欣笑道：“我只想少走点弯路，挨了这么多顿打我才找着见你的机会，您得给我个面子。” “我要是不给呢？” “那我没辙，不过我刑期短的很，一年半载就能出去，您老都一把年纪了，总得找个接班人吧？你没走完的路，我来替你走，这可是捡不着的好事。” 刘淑没说话，但张硕一听就知道，汪欣勾起了她的心思。 监狱里面的日子，跟外面的日子是不一样的，在这里你每天要想的事情，只有三件。 一，背监规，二，不能睡过头，三，什么时候能出去。 刘淑判的无期，哪怕减刑了，她出去恐怕连腰都直不起来，汪欣的到来，等于是给了她另一个选择。 “我可以答应你，但我有两个条件，第一，三年内做到国内前五的娱乐公司，第二，捧红三个影帝，两个影后。” 刘淑开出了条件，张硕有些意外，答应就算了，条件开的还这么干脆？不愧是生意人，废话真是不多。 只不过这条件，有点夸张了。 “五年。” 汪欣伸出左手：“多给我两年，我有把握做到，三年，难。” 刘淑闭着眼在思考，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这是她权衡利弊的老习惯了。 张硕更是诧异，小孩子过家家呢，你汪欣还真就答应了？ 国内前五，三影帝两影后，把自己当张艺谋了？ 他觉得，这是在吹牛逼。 监狱里请教被判刑的犯罪人员，其实有点不切实际，但真正混过生意场的人应该都明白，人都会犯错，经验才是无价之宝。 如同为官之道一般，越是身居高位的领导，在看事、看物之间，总有独到见解，制定政策时，往往能牵一发而动全身。 张硕跟汪欣虽不是一路人，但他能够理解。 换句话说，如果他有机会能请教那些被关进来的领导，特别是位高权重者，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错不是关键，总结下来的东西才是关键。 刘淑的名气那么大，靠的绝不是运气，前人之经书，汪欣要是能啃下来，事半功倍是肯定的。 第95章 拉帮结派 但，也只是事半功倍而已。 真要做到那两个条件。 除非她汪欣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五年，那就五年，从现在开始，我们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我要知道所有跟你手底下集团有关的信息，包括你手底下的明星跟谁上过床，跟谁私底下生活孩子，还有你走账开了多少没用的发票，从底层业务到主营范围，一个都不能少。” 刘淑还是答应了。 汪欣脸上多了点兴奋，两人立马在一旁交谈了起来，大部分的对话都被张硕听在了耳朵里，刘淑的语速非常快，汪欣一旦有什么地方回答不上来，她就立马抬手换另外一个问题。 这种毫无废话的交流方式，作为旁观者，张硕算是听爽了。 不过其中一些专业的术语，他理解不了。 短短半小时，眨眼而过。 刘淑拍了拍手掌：“行了，就到这里吧，我想知道的都知道了，这些东西就够了，以后每周两天，你想办法安排跟我一起放风，除此之外别来打扰我。” 汪欣一愣：“就没了？” 刘淑瞥了边上的张硕一眼：“你想跟她谈合作，我跟着听听，不介意吧？” 张硕愣了一下，这女的还顾及到了自己，真是有礼貌，便点头说道：“不介意。” 刘淑让到了一旁，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张硕坐在汪欣对面，汪欣上下打量着他，脸上带着些许不耐烦：“有话快说。” 或许是因为刘淑的影响，张硕也没有讲废话，开门见山说了一番来历，把他的身份，还有汪海山为林婉儿举办的那场宴会都说了一遍。 汪欣是梦幻娱乐集团的最强经纪人，林婉儿必定是她带出来的，从这个地方当做切入口，不怕她不合作。 “哦，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想跟我一起对付汪海山？可我现在是个犯人，我没那么手眼通天，能管外头的事情。” 张硕皱起眉头，这话明显是拒绝了，但汪欣什么脾气？她跟汪海山一家可是对立面。 无非只有一个原因，利不够，不逐。 商人都是精明的，汪欣在这里除了犯人的身份外，就是商人。 想清楚这一点，事情就简单了。 “你除了跟我合作之外，没别的选择，第一，我表哥如果上任了市委书记，汪海山借林婉儿拿走梦幻娱乐集团，眨眼之间。” “第二，你刚取完经，就不想施展施展拳脚？这是个好机会。” 张硕停顿一下，再继续说道：“当然，还有另外一点，你不找汪海山的麻烦，很快汪海山就要来找你麻烦了。” 汪欣换了个姿势：“继续。” 张硕沉声道：“我有线报，汪海山打算用梦幻娱乐集团洗干净几百万的慈善基金，他会想办法过来找你面见，你百分之一万不会答应这种自损八百的事情。” “但你跟我合作，能让他摔个大跟头。” 汪欣盯着张硕看了几秒，突然笑道：“你跟汪海山有仇啊？” 张硕对这女人的跳跃性思维并不奇怪，点头道：“算是吧，我跟他儿子有仇。” 汪欣凑到张硕面前，两人仅有半根手指的距离，鼻子几乎都要碰到一起去了：“那你想不想，把他儿子给弄死？” 张硕后退了一些，看她眼神里的寒意，就知道这女的不是在开玩笑。 他摇了摇头：“不想。” 想，也不能在这里说。 汪欣不屑一笑：“没种。” 不等张硕回应，她翘起二郎腿：“行吧，我跟你合作，等汪海山找过来，我再吩咐你该怎么做，赵颖胆子太小，只能当个传话筒，你胆子比较大，可以当我的白手套。” 张硕学着她的口气说道：“我价格不低。” 汪欣还是不屑一笑，顺带翻了个白眼，起身就要离开。 张硕却看向一旁的刘淑：“淑总，这么称呼您不过分吧？有什么见解，可以一起说，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拉帮结派，选边站队，趁势而行。 如果说这个房间里，最聪明的人是汪欣，那就大错特错了。 刘淑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一点，她看了一眼张硕，又看了一眼汪欣：“你得跟他好好合作，他表哥是市长，关系人脉能让你上一个层次，刚才半小时的谈话，我发现你是个骨子里有傲气的主儿，对那些领导来说，你是个刺头。” “当官的，最不喜欢刺头。” 汪欣张了张嘴，想反驳一下，但是收住了。 刘淑看着张硕：“你刚才说的慈善基金，都是老掉牙的玩法了，不过用来洗干净几百万，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我给你们出一个主意，只有八个字。” “引君入瓮，以小博大。” “能不能悟的明白，看你们本事。” 一场监狱里面的会谈，就这么结束。 没有再多交流什么，大家都是聪明人，既然答应好了，接下来就是等机会到来，然后找准时机出手。 张硕对这次聊天，感觉良好。 他很久没跟级别比自己高的聪明人说话了。 除了嫂子跟表哥外。 汪欣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但她的出身和经历却是自己所没有的，这其中必然存在信息差，但上了一条船，就不愁这个了。 至于当合作伙伴？张硕觉得，这女的太强势，跟表嫂的强势不同，她似乎很喜欢凌驾于人。 简而言之，只能上船，不能划桨。 一天没什么新闻，张硕想起表嫂说的话，打开手机搜了一下江州市市长五个字。 热搜挂上去就没下来过，只不过这一次，表哥又做了点，让人震惊的事。 在记者的跟随下，他前往32个遇难者的家属进行访问，每见到一家，就鞠躬道歉。 这似乎没有什么值得夸赞的地方，但历来江州从未有过任何一个市长，敢在事故发生没多久，跑去慰问。 原因，就一个。 是真会挨打的。 受害者家属是不会管你官大官小的，失去亲人的悲痛情绪面前，肯定有人控制不住。 张启明能不知道这个东西吗？他知道。 所以，他顺理成章挨打了。 第96章 资料里的问题 当着记者的面，江州市市长被两名遇难者亲属包围，一个用砖头砸破了他的脑袋，一个把他按在地上，害他摔了一身的泥。 这是路人拍摄的视频画面，只有短短8秒，就被切断。 但，一经发布便引起了轩然大波。 市长被打，很小众的词。 官至此高位，更是魔幻。 但这不算完，在一片火热之际，张启明仅仅只是去了县里的卫生院包扎了一番，随后便告诉媒体记者，不要去责怪遇难者家属，遇到这种事情谁心里也不好过，他没有什么大碍，也不会进行追责，接下来还会去往其他遇难者家中进行慰问。 这可就让人看傻眼了，市长代表的可是一整个市，挨打了居然选择不追究，甚至还要接着继续慰问，这不是父母官，什么是父母官？ 不出意外的，张启明在公众前的呼声，变得越来越高，事故发生时网络上本是一片谴责，江州市民大多愤愤不平，可随着市长如此低声下气作态，反而有不少人开始夸起了他。 刷了好几遍都是类似的新闻，一看评论区，张启明是个好市长这句话，几乎爬满了每一层楼。 “表哥啊表哥，你是越玩越大了。” 关掉手机，张硕眯起了眼。 国，有国运。 官，其实也有官运。 这算不算是表哥的官运？ 这个念头刚出来，豪子就发来了微信，一系列的文件噼里啪啦扔了过来，里头都是普通人没法看见的重要信息，32个遇难者的名单，全都被登记在了其中。 跟豪子道了句谢，张硕就陷入了沉思。 想从这32个人里面，搞清楚谁跟黄彪做事，还是有点难度的。 但看完这些资料，这个问题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豪子发的非常全面，除了家庭、个人信息外，工商、征信、纳税单位等等，但凡留下过痕迹的，一律都写在档案里头了。 其中，包括黄彪的档案。 他手底下有八个在工商局注册了的建筑工程公司，其中一个是建筑劳务单位，也是唯一一个有实体经营和纳税的公司。 而死者里面，跟这个公司有关联的，一共有5个人。 那也就意味着。 这5个人，都是黄彪包下来的工人。 他们是怎么被安排进去的？ 一时半会，没法搞清楚这件事。 但不用多说，弄到这些资料，豪子肯定花了不少力气。 张硕转头就发了条语音，说下个月发工资了，请他洗个脚，这回真是他来买单，保管让他舒舒服服。 豪子回了个抠鼻屎的表情，仿佛什么都说了，又仿佛什么都没说。 张硕笑骂了一句，这家伙肯定在屏幕那边没放什么好屁。 回到单位宿舍，张硕把所有的资料都拿出来，一个一个看了过去，没有放过任何信息，足足花了三个小时左右，他总算是找到了突破口。 一个工程，从审批到招标到落地，是需要一段漫长时间的，在这其中，有个循序渐进的排名。 建设单位，也就是开发商，拿到工程计划书后，再丢给施工单位，也就是建筑公司，建筑公司确定后，转而丢给劳务单位，最后的工人，就是由劳务单位调派。 十几年来都是这么个路子，一方面是为了避税，另一方面是方便招人，很多进城的农民工，能去工地里找事做，基本都是靠劳务单位安排，没路子的只能干散工，有路子的早早就能被带进工程队里，先分上一杯羹。 于是就诞生了包工头这么一个存在，属于劳务单位的临时负责人。 但既然是临时负责人，也得有一个载体，能够合法聘用工人。 黄彪手底下的那个建筑劳务公司，就是这么一个存在，他用这个公司的账户，发工资、纳税，资料上都有明确的记载。 根据上面的资料显示，这5个人，都属于该公司的员工。 但这个时候，张硕肯定不能直接打电话过去，联系家属询问跟黄彪有关的事情，毕竟人才刚去不久，这是非常没有礼貌的做法，而且未必能问出个什么东西来。 那他找到的是什么突破口？ 这家建筑劳务公司，在几天前，突然被冻结了账户，那个时候刚好是黄彪死去的日子，而冻结显示的是自主冻结。 什么意思？ 工商局开设的账户，也就是公户，在长期不使用的情况下，是会被设置为久悬账户的，跟平时银行卡很久不使用，回头再用的时候，则立马会触发非柜面限制一样，这是系统设定的规矩。 但自主冻结，意味着是公户本人注销了公司，在完成注销前的冻结程序。 黄彪那个时候，人都已经在监狱里面了，怎么可能有这个机会去工商局注销账户？ 这，是第一个疑点。 一般来说像这种劳务公司，百分百存在账户资金上的问题，是经不起审查的，避免秋后算账的最好办法，就是在还没有事发之前，就把公司主体全部给注销掉，后面再查起来就不是一般的麻烦。 第二个疑点。 在过去几年的时间里面，这家建筑劳务公司，用公户进行了多次转账、扣款，加起来足足有着三百多条，其中还包含一些税务记录，都是来往非常清晰的业务类款项。 唯独有一笔转账，非常奇怪。 是公对私。 而且转账的费用在五万块钱。 张硕虽然没有开过公司，但他在警校学过司法课，也听过经侦讲过类似的案件，一般来说，公对私转账不得超过五万，否则就有被银行审查和监管的风险。 而转账时间，恰好又在黄彪死的前两天。 转完这笔钱，账户就注销。 他人都被关起来了，还有这个机会搞这种事？ 张硕死死盯着资料上，这笔款项的收款人，那名字是隐藏起来的。 “*蓉” x蓉？ 什么蓉？ 看起来，好像是个女人的名字。 而她收款账户的尾数，只能看到4672这四个数字。 “公户转账不一定要本人搞定，只需要拿到户主的u盾，也能由财务来代操作，但注销，可是需要本人到场的，难不成你黄彪会分身术？” 第97章 甩手掌柜 张硕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人都被关进去了，怎么可能还有这种心思往外转账？ 又怎么可能有这个机会转账？ 拍下这条记录，张硕发给了豪子，问他能不能帮忙查一下，这个收款人的名字还有身份证号码，以及她账户里面的具体资金流水，最好能把人给找出来。 没多久豪子就回应，难了，这是银行那边的业务，如果想深查的话，必须先搞定工商，然后再搞定银行，这里面的流程很复杂，找人都要找一大圈。 而且调出这些资料，他费了很大劲，再盯着往下查，容易出事。 “不是我不想帮忙，硕子，我的人脉就这些了，查这些遇难者的信息，都快要了我半条老命了，再想搞清楚，得请我老子出马了。” “但他疑神疑鬼的，肯定会问我这么查用意何在，我想不到什么好理由。” 这倒也是。 豪子家里管的不算严，但涉及到权力这种事，肯定不会轻易让他乱来。 张硕便表示，那就算了，不麻烦他了，等后面自己想想办法。 豪子却突然问了一句，这个蓉，会不会是黄彪的老婆？ 张硕稍微一愣，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心想差点把这个事儿给忘记了，黄彪虽然死了，但他家人还活着不是？ 立马查看黄彪的家庭成员，张硕却只看到了一个人，就是黄彪的妻子，跟他一样大的年纪，名叫韦娇，两人没有子嗣，结婚已有八年之久。 “不对啊。” “这名字对不上。” 张硕皱起眉头，那收款人的名字也是两个字，但带了个蓉，明显不是汇给他老婆的。 不过好在，资料上有韦娇的电话号码，张硕立马打了过去，结果两秒过后，另一边却传来了“对不起，号码是空号”的提示音。 空号？ 资料肯定没错，登记在公家的号码，绝对是本人实名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号码被注销了。 黄彪一死，他老婆又是搬家，又是销号的，这是怕牵连到自己，所以逃难去了？ 缠绕在张硕脑海里的疑问，又多了一分。 不过，直觉告诉他。 这个叫什么蓉的收款人。 一定有鬼！ 一番思考，张硕决定等明天下班了，让嫂子帮自己深查一番。 睡觉之前，给老妈打了个电话，询问老头子的情况，得知现在能吃得下东西了，他才放心挂断，又想起来表哥，继续刷起了关于他的新闻。 一天的时间，表哥见完了所有遇难者的家属，并表示倾听了家属的意见，明天将会把后续的政府赔偿事宜进行公布。 没有再出现什么轩然大波，倒是被殴打的视频，已经在各大平台疯传了，一时半会肯定下不来。 等到第二天中午，赵颖找上了张硕，急急忙忙跟他说，汪海山上午亲自过来会见了一趟汪欣，两人聊了大概十分钟左右。 这个时间倒是卡的刚好，不过张硕没想到，汪海山没有把中间人派过来，而是亲自过来了一趟。 “他们说了什么？”张硕问赵颖。 “哥，我给你总结一下，你别往外说，汪海山开出了欣姐拒绝不了的条件，他告诉欣姐，她疯掉的母亲已经找到了，如果欣姐愿意把梦幻娱乐集团交给他，就能让她们母女团聚！” 赵颖一脸神秘兮兮的说道：“欣姐听了，沉默了很长时间。” 张硕手心一紧，追问：“答应了？” 赵颖摇头道：“没答应，欣姐自己也找过很多年，但都没有下落，她不相信汪海山能找到，但汪海山非常信誓旦旦，他故意退让，提出了你说的那件事。” “慈善基金？” “对，他让欣姐帮自己洗干净那几百万，只要搞定了，他就会把欣姐的母亲带过来，让她们见一面，再谈后续的事。” 张硕听完，却是冷笑一声：“这tm不是空手套白狼？” 赵颖连忙点头：“是啊，欣姐也是这么说的，但她让我告诉你，汪海山这个蠢货，自己要跳进圈套里，那就怪不得她了。” 张硕问道：“然后呢？汪欣要让我做什么。” 赵颖拿出纸笔，写了一个电话号码：“哥，你真聪明，欣姐还真给了你一个任务，这是咱们江州商业银行副行长的电话号码，也是欣姐的私人理财专家兼财务顾问兼前男友。” 张硕道：“头衔这么多？” 赵颖尴尬道：“欣姐说这个男的可以信任，因为她手里有这个男的把柄，扔出去就能让他一辈子抬不起头的那种。” “梦幻娱乐集团的财务事宜，他大体上都知道。” “该怎么设局坑汪海山，哥，欣姐说交给你了。” 张硕眉头皱起：“什么意思？她想当甩手掌柜，也不是这么当的吧，我跟汪海山又不是一个级别的人，怎么对付得了他？” 赵颖回应道：“所以欣姐让你联系这个副行长，然后里应外合，具体怎么做，我也不知道，不过，哥，我相信你，你可牛了。” “对了，欣姐还说，那几百万她看不上，你肯定看得上，到时候办成了，让副行长提给你就行了。” “一单就能赚几百万，划算死了呀！” 张硕心头忍不住骂了这娘们两句，她这样子分明是想把问题都甩给自己，让自己来搞定汪海山，真把他给当成白手套了？ 不过仔细一想，这个副行长的身份，倒是管用的很。 他正愁不知道怎么调查那一笔公对私转账呢。 这不就误打误撞了？ “行，我知道了，你去跟那个女的说，我要是没办好，她别找我麻烦就行。” 记下电话号码，张硕丢下这句话。 “放心吧哥，保证传话到位！” 赵颖开心一笑。 忙活到了下班时间，张硕马不停蹄动身，前往了市中心。 除却四大行之外，江州商业银行，是江州本地做的最大、最好的商业银行。 权因早几年得到了政府方面的扶持，引进了不少外地的资商存款，同时做了很多大胆的决定：扶持微小企业、投资新兴能源等等…… 第98章 娄行长 张硕读大学的时候，江州商业银行就来做过宣传，可见其背后关系之强。 这里提一句，商业银行的建制颇为奇怪，分为三类：国有独资、股份制、城市合作银行。 江州商业银行属于股份制商业银行，一般这样的银行，可以算作是私企。 但江州商业银行，背后存在国有控股的影子，所以副行长在行政级别上，又等同于副厅级。 当然，只是行政级别。 这一点张硕记的很清楚，党在组织上对一般的国企都存在行政级别的认定，以方便体系内交流、任职、调职。 但这只是单纯的行政级别认定，而不是行政级别本身，除非调入了公务员系统，才会存在实权。 出于国企领导方便跟党政干部打交道的原则，所以有时候会用级别来宣称对方。 当时上课，老师给张硕举过例子。 a国有银行的分行行长，行政级别为副厅级，但不存在党内实权。 在一次调动、变职过后，这位分行行长被调入了公务员系统，担任某省委副秘书长（副厅级），那么此人便正式拥有了行政级别，拥有了为党和人民服务的职权。 简而言之，张硕要见的这位副行长，某种名以上讲，也算是个副厅级的领导了。 只不过他的权力都在江州商业银行内部。 打通电话，说明来意。 对方一听到汪欣这两个字，说话都有些微颤，三两句过后，便主动问张硕什么时候有空，安排时间见面。 张硕问他，现在行不行。 对方迟疑了一下，说自己有会议要开，但这话刚讲完，又反驳了自己，表示没问题。 晚上六点半。 一家中式酒楼里，张硕见到了这位副行长。 外貌，跟他想象中有些区别。 不是什么年轻小伙，是个秃顶中年男人，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头上很光滑，两侧只有零散的头发，个子很高，比张硕还高半个头。 一坐下来，他就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问道：“朋友，这里没录音笔、摄像机，或者拍照设备吧？” 张硕疑惑摇头：“没有。” 他松了口气，把公文包放在桌上，笑呵呵说道：“贵姓？” 张硕没废话，直言不讳：“娄行长，叫我小张就好，我来找你，有两个问题，希望你配合我。” “客套话，我就不说了。” 来之前，他搜过这个副行长的信息，在银行网站上，叫娄正清， 对一个副行长这么讲话，在旁人看来可能有些不妥，一开始张硕本也打算客客气气来。 但想到当时赵颖跟自己说的话，他觉得那样反而会让自己落入下风。 能坐上副行长位置的，必然在商业谈判上，有足够强大的经验，但凡有点破绽给对方，说不定主动权就没了。 至于汪欣所说的把柄，那掌握在汪欣手里，他张硕可不知道，没办法用这个来威胁对方。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单刀直入。 果然。 娄正清听到这话，脸上的笑一下就收回去了，他点头说道：“你说吧，我能力范围内，尽量办。” 张硕平静道：“娄行长是不是误会了？我找你办的事，没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娄正清身躯一顿，语气有些干涩道：“违法的？” 张硕想了想，点头又摇头。 娄正清苦笑道：“这是个啥意思？这个，小张，你直说吧，我这人不喜欢弯弯绕绕。” 配合度，不错。 张硕压低声音，先说明了汪欣让自己办的事情，看这位行长要怎么出主意，跟他一起从汪海山手里，把那几百万给弄到自己的手里。 听完来龙去脉，这位行长脸色变得有些为难，像是在挣扎什么。 张硕敲了敲桌子，略微将脑袋凑近了一点：“欣姐说了，这事儿办好了，凡事都能商量。” “这事办不好，那就凡事都没得商量。” 倘若豪子在旁边，就一定能听得懂，张硕这说话的方式，完完全全就是警校里学来招数。 对待嫌疑人，模棱两可的暗示话语，压迫感是极重的。 即便娄正清作为副行长，也见过不少级别高的刑侦抓人询问，但张硕此时展现出来的态度，跟老刑侦可没区别。 见娄正清还是没说话，张硕便开始抠手指头，敲起了桌子。 咚、咚、咚…… 一下接一下。 娄正清额头冒出了汗，但他还是当着张硕的面道：“小张啊，这个事儿说好办也好办，说难办也难办，我是想问问，汪欣她不都被判了吗？都是汪家人，怎么还搞这些。” “再说了，她在里面不是更应该保全自己，何必还让你带话，做这么有风险的事情？” 看似是在问问题，实际上是试探张硕。 这个副行长，也是个说绕话的高手。 “娄正清！” 可惜张硕不打算跟他辩解，他立马吼了一声。 娄正清整个人一抖，立马抬头看着张硕：“小张，你……喊什么？” 张硕面无表情道：“我说你们这些干银行的，平时这不行那不行，现在到了赚钱的时候，还这么墨迹？” “那几百万从你手里过一遍，你能拿多少？别不识好歹，有东西给你吃，就好好吃。” “不然大家都难办，知道吗？你清楚汪欣是什么脾气。” 娄正清咽了口唾沫，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最终还是痛定思痛，叹气说道：“方式有很多，具体我要看怎么实施，等明天我给你出个方案，你配合我就好。” “所以是办得好了？” “办得好！” 娄正清点头。 张硕这才露出了笑容：“行，那就跟你说另一件事了，我这里有一份资料，想让你帮我查一个人。” “不，简单来说，是一笔转账。” “公对私的转账。” 娄正清不解问道：“也跟汪海山有关？” 张硕猛地一拍桌子：“不该问的话，你别问！” 娄正清被他这莫名其妙爆发的气势吓到了，缩了缩脑袋：“行……你说。” “我看看什么资料。” 张硕把手机放在娄正清面前，他看着上面的名字，突然愣了一下。 第99章 你的胃口，太大了 “怎么？” 张硕盯着他： “能查到吗？” 娄正清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 “这个……小张哥，这不是我们行的汇款，我没这个权限查，再说公账这个东西，找工商的人不是更简单？” 张硕面无表情道： “你一个副行长，手里能利用的资源有多少？我不管你怎么运用关系，这事你都得办好。” “我多给你一天时间，后天，还是在这里，还是这个位置，两件事你都得给我一个交代。” “办不好，那你就准备告老还乡吧。” 说完这话。 张硕转身就走。 不给这个副行长反应过来的时间。 可他还没出门，这名副行长便在背后道：“我没记错的话，你表哥是张启明，张市长吧？” “你怎么不找他查？他的权力可比我大多了。” 张硕脚步一顿，随后猛地回过头，抓起桌上的叉子，抵住了娄正清的喉咙。 刷！ 他面露惊恐，赶忙双手举起：“别，张、张哥，别冲动！” 张硕死死盯着他：“我们见过吗？” 娄正清咽了口唾沫，赶紧解释道：“见、见过，慈善晚宴上，我就在你后头两个位置。” “市长夫人在宴会质问时，我还好奇她为什么坐你旁边，问了问身旁的人才知道。” “你是市长表弟！” 妈的。 这么巧？ 那场宴会上的确来了很多名人、商贾，可谁知道这个副行长也到了，更意料不到会有这一幕。 “这个……张哥，你别紧张，坐下来，我们慢慢聊，我也是想跟你合作的，咱们没什么利益冲突，何必刀剑相向？” 娄正清讪笑着说道，伸手指了指叉子。 张硕思考两秒，最终收回，他说得对，两人之间没利益冲突，动手不划算，更没必要。 娄正清很会来事儿，没端着自己副行长的身份，主动坐在张硕身旁，给他倒上了一杯茶： “张哥，你要我办的事，我都能给你办到，那都是小事。” “不过我不明白，你是市长表弟，给汪欣做事，她手里，不会也有你的把柄吧？” “还是说，这压根是市长的命令，汪欣已经跟市长，上了同一条船？” 话中有话，问里有问。 眼前这个副行长，跟那些张嘴闭嘴都是金融术语的人不同，丝毫没掩盖自己的精明本质。 用过去的话来说，就是把投机倒把四个大字写在脸上的知识分子。 张硕没觉得反感，反而感觉这家伙有点意思。 赵颖传话里讲，他是汪欣的前男友，两人能搞到一起，八成八是一路人。 汪欣人都已经进去了，还有把握用这个把柄吃死他，必然有别的原因。 看人看事，不能只看一面，张硕深谙此道。 不过，他也不会傻到有问必答，抓着主动权道：“知道这些对你没啥好处，娄行长。” “你打听这么多，想干啥？” 娄正清呵呵一笑，喝了一口茶：“我一个副行长，能干啥？五年前我只是个分行经理，汪欣找到我，骗我上床，又做局陷害我，搞到了我的把柄，说要吃我一辈子。” “我是怕得要死，天天睡不好，吃不好。” “结果后来，她威胁我做了什么？叫我替她洗钱，替她投资，帮她做账本，帮她避税，我关系人脉不够，她用汪家帮我疏通，最后我莫名其妙就成了副行长。” “你说，这是好事坏事？” 张硕也抿了一口茶水：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换做是我，这笔账，很划算，娄行长应该也算的明白。” “不过你跟我说这些，目的不是为了跟我唠嗑吧？” 娄正清笑道：“不愧是市长的表弟，跟聪明人说话一点不费劲，说到底，我其实不在乎汪欣手里有没有我的把柄，帮她做了这么多事，我早都对她服服帖帖了。” “你打电话过来，能听得出来我有点害怕吧？我怕的不是她，我怕的是她在里面扛不住，把我给供出来了，到时候害得我也跟着进去。” “这笔账，就不划算了。” 张硕一听这话，基本就明白过来了，他笑着说道：“娄行长，你还是说得直白点吧。” 娄正清脸上的笑容这才收了起来：“副行长这个位置，说上不上，说下不下的，我今年35了，再过两年，没做出点什么业绩，这辈子都要被头上的人踩在脚下。” “本来以为今年能靠着汪欣再进一步，但她被判刑，我始料未及。” “人来人往，交替变革，无非就是图一个利字。” 张硕点点头，没插话，等他继续说下去。 娄正清道：“昨天我看了新闻联播，你表哥在公众面前做的戏很不错，市常委要竞选书记，是非他莫属了，我喊你张哥，咱们就是一条船的人了。” “你的事我去办，办的多漂亮都可以。” “我的前途，你得帮我一把。” 说完。 他举起茶杯。 放在张硕面前。 意思，态度，都很明显。 交换利益。 张硕看的很透，恐怕这个娄行长从进门的时候就认出自己了，只不过一直装作不配合的样子，是想套一套他的话，从而引出这些东西而已。 这是个人精。 汪欣手里拿着的把柄顶多能让他办事，但真正让他愿意坐下来好好谈的，是张硕。 不，准确来说。 是张硕背后的市长。 天下熙攘，利来利往，实属没错。 “娄行长就这么肯定，我一定能说动我表哥帮你？据我所知，江州商业银行的背后，可是国有控股，你是副行长，等于副厅级，行长，那就是正厅了，我表哥虽然权力大，也没这个本事随便钦定行长。” 张硕盯着他： “你的胃口，太大了。” 娄正清呵呵笑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小张同志。” “去年我跟行长去省里拜访了一位新上任的领导，据说是从公检法调任过来的检察长，这位领导两袖清风，清正廉洁，从政以来没有受过任何人的恩济，也不曾给谁开过便利，但到了省里之后，他老人家却时常抱怨，这官虽然大，却一点也不好当。” “为啥不好当？” 第100章 疯狂的举动 “因为他老人家刚到任的时候，发生了好几件事，首先就是自家小儿子被咱们省唯一的985破格录取，刚开学没两个月又被评选成了学生会主席。” “其次就是他老人家年近八十的父亲，因兴趣使然跑去古玩街逛了一圈，结果莫名其妙就买了一幅徐悲鸿的真迹回来，叫什么什么《马》，评估价能上150万呢。” “再就是，他老人家喜欢打羽毛球，小区外没多久就开了个羽毛球场馆，又送卡又送折扣，充值还能抽奖，抽中了一年免费。” “喜欢吃河鲜，每天去食堂，一眼望过去，都是又香又甜的河鲜。” 娄正清笑着说道： “更不用说，那些做生意、搞投资的亲戚，原本不起色，莫名又兴隆起来。” “你说说，这跟他老人家有关系吗？他一没指使，二没受贿，偏偏在他当了大官之后，周遭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张硕还是没说话。 娄正清动起了筷子，夹了一块桌上的红烧肉放进嘴里：“我说这些，小张同志，你应该能听得懂吧？给领导办事，不一定要惠及领导本人。” “至于能不能成，我是干投资的。” “投资也不可能百分百有回报，你说呢？” 张硕看着这个秃顶男人，难得夸赞道：“进退皆可，娄行长这个例子举的好，看来我不得不说出那四个字了。” “合作愉快。” 娄正清笑着跟张硕握了握手。 两人没有久待，简单吃了点东西后，娄正清便买单离去，表示会在后天把张硕这两件事办好，到时候在这里等他。 手机号什么的也没留，大概是觉得张硕一定会准时。 反倒是张硕，在回去的路上，不免陷入了沉思，原本他以为用汪欣所说的把柄威胁一下，就能让这个副行长配合，没曾想说了这么多。 说他没有收获，那是假的。 这个叫娄正清的家伙，以后说不定能多接触接触。 张硕缺少的，就是跟这种人打交道的经验，他深刻明白这一点，只有跟这些人谈判的多了，他才能够看透更多本质。 给赵颖发了条消息，告诉她事情已经办妥。 剩下的，就是等了。 海东县，县政府办公室。 一脸疲惫的张启明，以及秘书小刘，霸占了本该属于县长的办公室，这几天所有的工作、会议、讨论，以及汇报，基本都是在这里进行。 为了给公众一个正面、积极的表现，张启明甚至连酒店下榻都不曾去过，吃喝住都在这里。 对此，海东县县政府从上到下，没人敢说一个不字，因为他们这里最大的官，钟县长，已经被撸进看守所里面去了，到现在都没什么风声传出来。 官位坐的太高，也不全是好事，甚至在很多时候，当事故降临在自己头上，是没有选择权的，钟县长无疑是一个很好的背锅对象。 但他能不能出来？其实是能的，因为今天坐在这里的张启明，把所有的锅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领导，您确定要这么做？赶在这个时候提出卸任，万一上面真答应了，咱们这一切，可都是白用功了啊……” 两分钟前，张启明说了一句话，让整个办公室，沉默了良久，小刘才敢开口。 不错，卸任。 这位市长在两分钟之前，说他要卸任。 而且。 是当着镜头、当着公众的面，卸任。 取下眼镜，张启明抓起一条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油渍，露出厌恶的神情：“穷乡僻壤，连纸巾都这么粗糙，这鬼地方我待够了。” “吃的，喝的，各方面条件又臭又烂，我还要对着那些无知的底层农民装模作样道歉，小刘，我自打从官以来，一辈子没做过这种事。” 刘秘小心翼翼道：“领导，成大事不拘小节，再隐忍个两三天，咱们就能正式开始收尾了，卸任这个做法，实在是有些冲动了。” 张启明面无表情戴好眼镜：“你不懂，此刻正为舆论最鼎盛之时，卸任就是一柄砸向公众的巨炮，这一炮会让他们意识到，一个好市长是多么不可或缺。” “你去看看，纵观江州，不，全省，有哪位市长能做到我这个地步？明天公布赔环节，你安排人，去街市上买几篮子臭鸡蛋，捡够烂菜叶，我说到一半，就往我身上呼，知道吗？” 张启明的话，让小刘有些意外：“这，安排这些倒是没问题吗，可……” 张启明大手一摆： “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不必再劝说了，我有百分之一万的把握。” “此事，成矣。” 刘秘这才点点头，转身安排去了。 看着灯火通明的县政府，张启明脸上总算是露出了笑容，他喃喃自语道：“方静，方天宇，你们恐怕做梦都想不到，我会用这一招吧？” “我张启明宁愿连尊严都不要了，也要坐上这个市委书记的位置。” “算计来算计去，最终还是算不过我。” 这一整晚，张启明都没睡。 不是他睡不着，而是他故意不想睡。 等到次日一早，精神上的疲惫已经尽显于脸，张启明穿好行政夹克，披上了大衣，前往翠湖公园，也就是事发地。 外界各大媒体、记者，很早就已经到场，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戴着白绫的家属，以及从其他地方赶过来献花的民众。 如同当天施工一样，天气非常的阴沉，没多久下起了小雨，但并没有进一步扩大的趋势，张启明没有让下属打伞，而是站在小雨中，开始发言。 “尊敬的市民们、媒体朋友们，大家好，请允许我代表市政府……” 受损房屋、财产损失、医疗费用、误工费用等一切在国家行列之内的应有赔偿总额，从他的口中说了出来，此外还有社会帮扶等政策跟上，这是个不小的数字。 说到一半，果真如同一开始安排好的那样，有几个灰头土脸的海东县人民，对着张启明扔出臭鸡蛋、烂菜叶，正正好砸在了他的身上。 第101章 一切，已成定局 要说这一幕也真是够滑稽，几百年前有官员在街头押送犯人也是此举，步入现代社会了，却又重现了出来。 在场维护秩序的民警立马就冲了出来，开始喝止，但没几秒就群情激奋了起来，各大部门记者带来的摄影师，拼了命在记录这一刻发生。 张启明做了什么？他看着身上的鸡蛋液，还有那些肮脏的菜叶，强忍着内心的厌恶，抬高声调喊了一声：“安静！” 现场的喧嚣一下便收住了，负责抓人的民警也回头看向了这个市长。 一道叹气声响起，张启明当着无数双眼睛，无数支耳朵，说出了早就已经在心里面打好草稿的那句话： “各位家属、各位记者朋友，这次事故，我身为江州市长，难辞其咎，所有赔偿、道歉事宜都已经做完，但我内心实在难以承受悲痛，我正式向公众、向党和人民、国家提出卸任。” “所有责任，归咎于我张启明，我愧对人民和国家！” 四周的气氛，戛然而止。 说完这些话，张启明没等回应，便重重鞠了一躬，在小刘搀扶下，从镜头和人群面前走过，迅速朝着场外离去。 等他离开了几分钟后，现场方才展现了骚乱，所有群众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与此同时，一封辞职信以速递的方式，送到了省政府办公厅秘书处。 而在短短的半个小时时间里，“市长当众卸任”的热门词条，迅速在整个江州蔓延，几乎所有媒体平台，如同推波助澜一样，把这个消息传了出去。 方氏中医馆。 方静急匆匆闯了进去，她脸色带着慌张、惊惧，甚至还有无尽的疑惑，想也没想就对着里面正在给人看病的方天宇道： “爸，张启明他疯了！” 方天宇眉头微皱，让方静不要着急，给面前的病人办完事后，便关上了医馆大门，随后询问方静发生什么，得知了张启明卸任的事后，他也沉默了。 “我从来没想过他会这样，他连的电话都没给我，没有跟我商量，就这样对媒体说了卸任的事情，爸，这怎么办？” 方静是真的慌了，她想过无数次跟张启明闹翻的场景，大不了就是离婚，但却从未想过，张启明会为这个事故丢掉自己的前途。 更何况，还是在外界舆论都倾向于他的高峰点。 这对她来说，就好像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绿植，突然开始掉叶子，开始枯萎腐烂一样，任谁都难以接受和冷静。 方天宇一只手把玩着核桃，一只手负在身后，眼神里闪烁着思考的光芒，他比自己这个女儿要镇定的多，半分钟后说道： “你把我手机拿过来，我打去省里问问，如果他真的想卸任，光是这么说没用，市长这个官位可不是想丢就能丢的。” “我来问问，省里是个什么情况。” 方静照做。 五分钟后。 方天宇挂断电话，深吸了一口气：“辞职信送去了省办公厅，那边已经开始着手会议讨论了，这个节骨眼上，他们不会同意张启明辞职，外界的舆论太大了。” “那，怎么处理？” 方静不太明白。 方天宇沉声道：“省里领导给的意见是，暂时不要回应，张启明的辞职信送的紧急，证明他下定了决心，不管批不批，都不好。” “那就是拖着？” 方静一副无法理解的模样：“可这样，媒体发酵过后，不是更麻烦？” 方天宇没说话，他活了这么多年，也搞不懂张启明是在干什么，这根本就不是在按套路出牌，明明舆论更倾向于他，那么接下来只要他安抚好家属，再对公众表现的好一点，后面一定会受到表扬，这个事故平息过后，等着他的就是嘉奖。 虽说能不能上任市委书记，还没法确定，但这种事可是能在政绩上添一笔浓墨的，谁会傻到就这样放弃？ “你试过打给他没有？”方天宇问道。 “打了，他压根就不接我电话，这人真是疯了个球。”方静摇头，忍不住爆了粗口。 叮铃。 一筹莫展之际。 方静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了一眼来电人，她眉头皱起。 “张启明打来的？” 方天宇倾身问道。 “不是，是表弟打过来的。” 方静道。 “接，打开免提，别说我在。” 方天宇点头。 方静接通电话，对着那头道：“喂，小硕。” “嫂子，表哥卸任的事情你收到了吧？本来想着这种事不需要我汇报，但还是跟你说一声，这盘棋局他赢了，市委书记的位置恐怕非表哥莫属了，你接下来要想着如何应对了。” 张硕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无奈。 方静看了一眼父亲，方天宇不动声色点头，她才继续道：“小硕，你怎么就确定……他赢了？嫂子以为他疯了。” “对，嫂子，正常人都会这么想，表哥提出卸任，或许真有愧疚，或许真想道歉，还有点疯狂。” “但在我看来，表哥这是按捺不住，准备利用舆论给上级施压了。” “你可以等着看，用不了多久，民众就会开始替表哥鸣不平，要求他这个市长不能退位，为啥？能为了人民做到这一步，把罪责揽在自己身上，历史上更是少之又少，他如果真卸任了，江州市民恐怕会因此闹个翻天覆地，进一步导致公信力直线下降。” “到时候，省里该怎么任命新的市长来解决这个问题？谁敢上台，那就是葬送自己的前途！表哥做这些根本就不是给公众看的，是给上头看的，他卸任的事情，百分之一万不会得到许可，甚至省里还会用市委书记的职位，给予表哥许诺，打消他卸任的想法，保留他的一切权力。” 张硕在电话那头所说的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自信无比。 没有半点迟疑！ 一旁，方天宇听完这些，还不等方静说话，便先一步抢过话题，主动对着电话那头道：“所以，小伙子，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已成定局？” 第102章 非公募基金会 省女监。 员工食堂，角落。 张硕手里拿着的筷子，戛然而止。 这个电话，是他趁着吃饭的时间特意打给嫂子的，目的只是为了汇报，顺便说一下自己的看法，打听下嫂子是个什么意见。 但随着方天宇的声音传来，他才意识到，嫂子估计也是一脸懵。 不过他并不慌张，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是方爷爷吧？我刚才说的，其实都是个人臆想和猜测，但您的问题，我还是抱确定态度的。” “从头开始算起，表哥所做的一切，确确实实已成定局了。” “假设我是表哥在党内的竞争对手，除了揭发检举他违法违纪之外，再就没任何半分能跟他争市委书记这个位置的机会了。” “甚至在不久后，表哥去省里工作，都不会受到太大的阻碍。” “方爷爷，有说的不对的地方，劳烦您指点。” 尊敬，礼数，还是要有的。 方氏中医馆里，方静看着博学多才的父亲，他很少去思考一个后辈所说的话，但现在张硕的三言两语，却让其沉默了下来。 方天宇不是无言以对。 他也觉得。 这孩子，都说到点子上了。 “小伙子，你的政治觉悟不错，我再问你，假设省里批了张启明的卸任，他张启明岂不是自作聪明，毁了前途？” 这是给自己出了个难题。 张硕在电话那头沉思了许久，方才回答道：“方爷爷说的没错，如果用假设性原则来讲，表哥卸任成功，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梦幻泡影，最终没法反哺到他身上。” “但那样，就是跟人民作对了。” “我认为，这种事，不可能发生。” “除非有一位手眼通天的人物，仅凭一句话就能把这个已成定局的事情改变，但那样必然会在党内掀起风波，致使其他想要往上爬的能人之才，在看到这等结果后，放弃与人民走相同的路，导致这位大人物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人情，亏损最大化。” “您说是吧，方爷爷？” 话里的意思，方静听的是模糊，但方天宇却听的懂张硕是在暗示什么。 他哈哈笑了起来。 方静疑惑的看着父亲：“爸，你笑啥？” 方天宇没回应方静，而是对张硕笑道：“小伙子，我可是记得你今年才22岁，脑子里想的东西就这么多了，你是个当官的人才，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不才，看书看得比较多，希望方爷爷别放在心上。” 张硕还是礼貌回应。 方天宇说道：“看书好啊，多看点书，当官的哪能不看书？呵呵，行，那咱们就等着，看看张启明他到底能不能和你说的一样，如愿以偿。” “若真让你猜对了进展，等你有空了，咱们出来吃个饭，上回你帮我这个老骨头挡枪的事情，一直没找机会亲自给你道谢。” 方静不可思议的看着父亲，自打她嫁给张启明以来，方天宇很少用这种口气跟后辈说话了，至于挡子弹的事情，之前也是让她出面来给张硕相应的回报。 “那就多谢方爷爷了，我就不打扰了。” 张硕挂断电话，方静才对方天宇道：“爸，您也觉得我表弟说的话都是对的？张启明他的心思有那么好猜？” 方天宇淡笑道：“他这一招，是名副其实的阴阳双谋，能一荣俱荣，也能一损俱损，你表弟说的确实没错，恐怕已经无法挽回了，接下来的时间，他在党内的名声会很大，你最好不要跟他闹矛盾。” “否则我也不好出面插手。” 方静沉默几秒，以往都是她把张启明吃的死死的，这回轮到她有些慌张了：“如果他执意要跟我离婚，怎么办？” “那就离。” 方天宇平静道：“我是怎么教你的？对于你把握不住的东西，别硬着去把握，否则只会把自己搭进去，离了对你来说，未必是坏事。” “还没坐上市委书记，他就敢对我的中医馆动手，等他上任之后，谁知道他又会衍生什么反骨？” 方静没说话，她其实不太甘心。 但父亲这么说，她也不好再纠结。 方天宇转过身，把桌上的信封放进其中一个药柜，又喃喃开口：“这些天你也要老实点，别想着找他的麻烦，我知你对张启明还有想法，但静观其变是最好的选择，上回你同我讲，他跟你低头认错，我猜想离婚一事，不会太快发生，这期间你会有办法吃住他。” “多同你表弟接触接触，他或许能给你一些见解。” 方静点点头，脑子里却是一团乱麻。 另一边。 张硕把碗里的汤喝了个干净，擦了擦嘴后，便继续上班去了。 对于刚才在电话里说的一切，确确实实都是他自己的看法，至于进展最终如何，还没发酵之前，恐怕无人能下定论。 他对此，没有多想。 下班后。 张硕赶去病房，用嫂子的信用卡，给老头子买了点果篮，营养品什么的，顺带询问了一下张薇，汪博有没有再过来闹事。 得到没有的答复，他才放心下来。 等到跟娄行长约定的时间，两人都如约而至，再次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包厢。 落座之后，娄正清主动倒上了茶，还是那副态度： “小张同志，你表哥这事儿，闹的是沸沸扬扬，我听市政府里的风声，不少人都对他卸任的事情，表示反对，我看啊，咱们江州有这个好市长，那真是走大运了。” 张硕摆摆手道：“娄行长，咱们还是说正事吧，表哥那一块轮不到我评价。” 娄正清点头道：“那就说正事，昨天你让我办的两件事，我先给你讲第一件，汪海山那天举办宴会所起底的慈善基金会，是个非公募基金会，原始基金大概500万。” “啥是非公募基金会？” 张硕疑惑问道。 他对这方面，不太懂。 娄正清也没吝啬，主动解释道：“慈善基金可以分为两个种类，一个是公募，一个是非公募，前者接受公众捐款，原始基金不得少于400万。” 第103章 两段视频 “非公募基金，则不得面向公众捐款，原始基金不得低于200万。” “这个原始基金，就跟企业的实缴资本差不多，必须是基金账户上拥有的实际资金，也就是说如果你想创办一个基金会，你必须得拿出这么多钱来，才能获得许可。” 张硕微微点头：“明白了，继续说。” 娄正清道：“正好，汪海山这个基金会的账户，就是我们江州商业银行批下来的，我暗中查了一下，里面一共有580万的非公募资金，是被登记在册的。” “想要把它们洗出来，一共有两种方式。” “第一种比较危险，就是让汪海山在基金会内部找个临时工，给他一点职权，然后伪造相应资料，让他把钱款私自转移到某个合法存续的理财公司，以合法投资股市的理由洗干净。” “整体流程大概需要一个月左右，风险大在不好把控临时工，其他环节比如理财公司，投资股市的户头，我都能安排到位。” “如果追查起来，最多判非法占有，不当利用资金，牵连不到汪海山的头上。” 张硕想也没想，就摇头说道：“这个方法不行，我们的目的不是为了给汪海山帮忙，是为了坑他，再说，他要洗这笔钱的目的，可不是真想要这几百万，对他来说压根算不了什么。” “他是为了借此机会，打进梦幻娱乐集团内部的财务部门。” 娄正清笑道：“明白，第二个方案能很好解决这些问题。” “不过要有劳小张同志你再去跟汪欣对接一下，让她请梦幻娱乐集团的财务部门，跟汪海山的基金会同时出具一份合作协议。” “协议内容为捐助贫困地区小学为主体，梦幻娱乐集团负责援建，基金会负责出钱。” 张硕问道：“听起来比第一个简单很多，可捐助小学这个东西，不是得有实体？” 娄正清道：“海东县的隔壁，玉华县山区，有个贫困小学，因为投资人破产的原因，已经拖欠了一年的费用，这是接手的好机会。 “我特意查过，主体什么的都没问题。” 张硕摸着下巴：“几百万这个数字，用一个小学，能搞定？” 娄正清笑道：“小张同志这就是在瞧不起我的专业性了，这里面操作空间是很大的，我不好说的太细，后续操作我自然会安排。” “但我有个要求，那五百八十万里面，至少有一百万五十万，都要用来在这个贫困小学身上，我的那份利润，可以不要。” “全丢进去。” 张硕愣了一下：“娄行长的意思是，可以免费搞定这个事？” 娄正清呵呵一笑：“也不算是免费吧，我是个副行长，放在七八年前，这点钱我或许看的上眼，但现在不一定了。” “那个小学我之前下乡指导分行工作，看过一眼。” “里头的孩子又瘦又矮，严重缺乏营养，因为交通不便的缘故，吃不到什么好东西，这笔钱可以给他们改善改善伙食。” 张硕不免高看了此人一眼。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显然这位娄行长不算是个君子，但他刚才说的这番话，倒是颇有一种君子的感觉。 “我嘛，不是咱们江州本地人，也是从贫困地区走出来的，小时候家里穷，但父母从来没亏待过我，有一口好的就让我吃。” 这位副行长突然怀念起来：“我总是会告诉自己，有些东西，你取之于社会，你就得回馈于社会，只有这样才能走的长久。” “当官也是这么个道理，你说是吧，小张同志？” 张硕点头。 娄正清接着道：“当然，这也是为什么我提两个方案的缘故，第一种方案汪欣能拿到的更多，操作起来也比较方便，第二种方案，可就要牺牲一点了，我不好做决定，索性都跟你说了。” 张硕直言道：“我会跟她协调，这事儿你不用担心，就按第二个方案来。” 虽说这几百万汪欣说了要让他张硕自己收下，但他压根没觉得那是句真话，也没有放在心上，具体能不能成，那还是一回事。 反正钱不是他的，是汪海山的，丢个贫困地区修建小学，做的可是善事，有什么不好？ 娄正清这才继续道：“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来说说，第二件事。” 张硕心头立马紧绷起来，这趟过来他想了很多，最放心不下的，还是跟这场事故有关。 “你让查的那个人，叫李凤蓉，户口登记地是玉华县，跟海东县挨的非常近。” 娄正清一边说，一边从公文包里面摸出了一叠文件：“这是她在银行内部登记的信息，收到了那笔五万块之后，她第二天就取走了钱。” 张硕接过来资料看了一眼，非常全面，连本人的照片都有，这女人居然就只有28岁，而且长相出众，属于那种村花级别的美女了。 只可惜除了她的这些个人资料外，并没有其他张硕更想看到的东西。 娄正清见到他脸上露出失望表情，便继续说道：“你翻开另一个文件看看，上面是我托人查的流水记录，里面记录了她的每一笔用法。” “此外，我这里还有两段视频，你……可能会感兴趣。” 说完。 他掏出手机，递给了张硕。 第一段视频，是穿着打扮都很农村的李凤蓉，乡下的村镇银行窗口取钱的画面，她怀里抱着一个女孩，时不时在逗她。 这段视频，没什么奇怪的。 第二段视频，才是重点。 李凤蓉又不知道从哪儿抱着一个男孩，在atm取款机前面操作，神色显得有些紧张，取到了钱之后，她还没来得及收下，立马就被一只粗壮的手，粗暴地拖了出去。 怀里的孩子，也跟着摔在地上，嚎哭起来。 从镜头里可以看见，正好是晚上。 李凤蓉似乎挨打了，人一直在求饶，画面的声音听起来很模糊，加上有哭声的缘故，很快画面就结束了，人也跟着消失在镜头前。 第104章 追查 “视频都是我花了老大劲从同行手里要来的，第一段是在玉华县的村镇银行，取了三万块，第二段是在咱们江州的云岭市，取了两万块。” 娄正清缓缓说道： “这五万都出来了，虽说我不知道你们查这个女人的目的是什么，但我能帮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张硕没说话，他只是拿着手机，对着第二段视频，不停地按下暂停，播放，暂停，播放，最后画面定格在一个角度上。 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李凤蓉手里抱着的男孩的面貌。 “怎么可能，这么像？” 他喃喃自语。 心头。 却是震撼无比。 这孩子的长相，跟黄彪居然有着四五分的相似！ 黄彪的老婆，可不叫李凤蓉！ 那这个孩子，是谁的？ “像啥？小张同志。” 娄正清的话，把张硕拉回了现实，他猛地一个激灵，随后深吸了一口气道：“多谢娄行长费心了，这些资料够了。” “两件事，你办的都很好。” “咱们加个微信，这视频你发给我，我就不奉陪了，后续再有别的安排，微信联系。” 娄正清见他不想透露什么，也就没有再问，加完微信后，两人分道扬镳。 张硕紧紧攥着资料，走在人行道上，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紧张，但手里的资料，还有那两段视频，却像是烙印一样，不停地在他脑海中旋转。 黄彪、李凤蓉、黄彪、李凤蓉…… 这两个名字，也在不停的闪烁。 监控下，拖着李凤蓉的那只手是谁？ 为什么李凤蓉抱着的孩子，跟黄彪长得那么像？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疯狂在心底冒出。 张硕没回去宿舍，掏出手机，给豪子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哪。 豪子说了句在家，他立马打车赶了过去。 这小子毕业的时候，一百个不情愿到体制内工作，但家里为了让他听话，直接就给他买了一套房，虽然是分期买的，但体制内给的公积金，足够绑着他金针无忧还上这笔贷款。 那会儿豪子还总说自己被套牢了，又没法反抗，跟外面的股民没啥区别。 张硕还骂他不识好歹，别老把自己给当花花公子，除了败家一点前程都看不见。 谁知道，这回一到地方，他就听见里头传来了莺莺燕燕的声音，等到一敲门，开门的不是豪子，是个穿着兔女郎衣服的美女，手里还拿着酒杯。 “豪哥，这就是你兄弟呀？长得真高，真帅，今晚我来陪他，你可别反悔~~~” 一看，就喝醉了，搁这胡言乱语呢。 张硕没理会她，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面对林婉儿、表嫂他都能保持淡定，这种风尘味极重的女人，他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再说这趟过来，是有要事。 进门一看，豪子躺在沙发上，搂着两个女的，亲来亲去。 地上，都是酒瓶。 还有几件，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真制服。 “硕啊，你终于来了，你这小子就是运气好，本来哥们想着一个人单挑三个的，你今天来了，我就分你一个，咱们一醉方休……” 张硕可没惯着他，拿起桌上的酒，就往他脸上泼了过去。 “哎哟卧槽……” 林志豪一个激动。 还没反应过来。 张硕就扯着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一路拖回了卧室里头，一脚把门踹上，按着他坐在了那台花花绿绿的电脑面前： “还能说话不？给我查个人。” “你不是懂怎么定位吗？” 豪子迷迷糊糊的，口齿不清的说着：“啥，啥查，查啥啊？硕子，你倒是说清楚点，我，我这，脑阔昏的要死。” 啪，啪。 张硕抬手给了他两巴掌。 一下就把他打清醒了。 “停，硕哥，别打了，你真是我哥，我清醒了，我看看怎么查，你要查谁？”豪子抹了一把脸上的酒水，深吸了一口气。 由不得他不醒，那手劲是真大啊。 张硕拿出资料，指着李凤蓉三个字道：“她，名字，手机，身份证号，都在上面了，最好现在就能够告诉我，她在什么地方。” 豪子也不知道为何张硕这么急冲冲，但他还是打开电脑，登上微信，把张硕给的资料都打了上去，发给了一个朋友。 “我堂哥，市局技侦科的，最近刚升上科长，让他帮忙定位很简单，硕哥，你别干我了，坐下来，慢慢说，发生啥事了？” 林志豪倒在椅子上，有气无力道。 张硕看他还算清醒，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两人一路过来，算是拜把子的好兄弟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啥？？” “你是说那个叫黄彪的，人有可能没死？而是跟这个叫李凤蓉的女人跑到别的地方去了？这怎么可能嘛，当时我调黄彪档案的时候，他的户口都显示注销了。” 豪子抹了一把脸，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张硕反问道:“那你怎么解释，黄彪在被抓之后，还能给这个女的打钱，并且去把公司注销？” 豪子道：“这……谁能解释。” 张硕给他看了第二段视频：“还有这里，这小男孩的长相跟黄彪那么像，是其一，其二，李凤蓉取完钱，就被一只手给拖走。” “黄彪是县霸，脾气本来不好，你说，有没有理由怀疑，就是他本人？” 豪子是一愣一愣的，盯着张硕给的视频看了两遍，最后他点了点头：“你说的，还挺有道理……” 张硕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沉着道：“现在就等你堂哥查，我要亲自找到这个李凤蓉，问问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如果运气好……” “说不定，我能逮到黄彪！” 豪子不解道：“可，硕啊，你别怪我说话难听，就算找到了黄彪，怎么证明他跟那场事故有关？” 张硕立马接话道：“找到他，我就能问他，为什么要把那五个手下安插到爆破队里面，让他们参与那个工程。” “如果不是这帮家伙参与进来，工程出事的概率，恐怕只有零点几！” 第105章 连夜赶路 豪子闻言，便摆了摆手： “行吧，我脑子转的没你快，你觉得这样调查没问题，那就没问题，不过硕子，我还得劝你一句，别陷进死胡同。” “你嫂子不也说了，黄彪就是在看守所死的，尸体还是殡仪馆送的。” “这东西，凭啥作假啊？除非有天王老子，保住他黄彪。” 张硕没说话，这些东西，他自己想的明白，但他就是想查下去，或许是因为自己老子，或许是因为那几个工友，甚至是那三十多个遇难者。 有的时候，人总想去做一件事。 不管这件事，有没有意义。 能不能成。 都会觉得自己必须做。 等了大概十来分钟，豪子在床上打盹的声音都传来，电脑终于响起了叮咚一声，微信回消息了。 张硕立马看去，就听到豪子的堂哥发了一条语音：“人在云岭市，具体定位我马上发你。” 刚说完。 一串地址就送了过来。 云岭市大涌县罗峰街道1-2号酒厂旧厂房。 技侦定位可以精确到20米以内，这是张硕课上学过的内容，他毕业于警校，虽未从事警务，但心知肚明。 张硕迅速将其记下，打开导航看去，从这里开过去150公里左右，不堵车两个小时就能到。 去，还是不去？ 张硕脑海里抉择了两秒。 立马下了决定。 去！ 刚冲出门，一把手就扯住了他。 张硕回过头，豪子睡眼惺忪的看着自己：“我的哥，这大半夜的，你别做傻事，天亮了再去不行吗？” “迟则生变。” 张硕丢下四个字，便转身离去。 行至楼下，他正准备打车。 豪子气喘吁吁的声音就传来： “真tm服你了，就不能让爹安生一宿？别四处乱看了，车钥匙拿着，今天泡妹哥租了一辆保时捷718，咱们开车去！” 保时捷718？ 豪子喝了酒不能开车，握方向盘的人是张硕。 踩下油门的瞬间，他有一种飞起来的感觉。 超跑这玩意，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开。 没想到，是这种方式。 还好。 警校有过相应的驾驶课程，组织过野战活动，他不仅开过特警的车，还开过马力十足的悍马。 这两者的动力加起来，可丝毫不比718差到哪里去。 开了大概半小时，上了高速，张硕已经手拿把掐，一脚地板油横冲而出，还在醉酒状态的林志豪，当场醒了大半。 他一把抓住扶手，双腿忍不住夹紧，惊恐喊道：“一、一百四十码？硕子，你他妈疯了？慢点！慢点啊！ 大晚上的高速，并没有多少车，加上张硕精神状态极好，没有理会他的要求。 原本要两小时才能到的路，他硬生生缩短了半小时。 一个半小时后，就来到了该地址的不远处。 张硕担心车辆太过显眼，特意找了个没路灯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地方是县区，周围的设施什么的都很落后，看上去跟海东县差不了太多。 江州一共三个县区，海东、玉华、江安，都不怎么发达。 “豪子，你在车里等我，我先过去看看，有什么情况，我再给你打电话。” 张硕关掉近光，按下熄火，话刚说完，却并未得到回应。 转头看向副驾，豪子已经睡过去了。 口水，还在往下掉。 张硕无奈摇头，没有叫醒他，拉开车门独自走了出去，大概五百米左右，就看到了旧厂房。 八九十年代，不少这样的酒厂、纺织厂，都被废弃，或是转让。 这间酒厂，也不例外。 门口的厂牌，都掉了不少漆。 没保安，没灯光。 “废弃的？” 张硕猫低身躯摸了进去，看着偌大的厂区，顿时有些头疼，20米的精准定位没错，可要在这厂里找到人，没那么容易。 李凤蓉，为什么要躲在这么个地方？ 是因为黄彪？ 张硕眯着眼，如一头野狼，在厂房四周环顾，逛了大概十几分钟，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找到了一处亮光。 一间窖藏房里头，还传出微弱的声音。 他赶紧靠过去，就听见里面有孩子的哭声，女声跟着在哄：“别哭了，乖啊，儿子，等天亮了，我带你出去找吃的。” “是妈对不起你，相信了这种狗男人。” “真不是个东西。” 说着，女的自己也抽泣了起来。 张硕顿时反应过来，不出意外的话，这女的就是李凤蓉了，但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跟黄彪有关？ 没发出动静，张硕决定再等等，看看守株待兔能不能带来点帮助。 过了差不多十分钟，李凤蓉口中的儿子没再哭了，应该是哄好了，张硕眼看没别的人过来，他悄然找到了窖藏房的门。 上面有一根铁丝绕着，没锁，但里面的人想出来，没那么容易。 李凤蓉这是被关起来了，连带着自己的孩子一起。 黄彪为什么要关着她？ 恐怕，只有问问当事人才知道了。 张硕活动了一下手腕，将那缠绕的铁丝一点一点掰开，等到门松的瞬间，猛地跨步冲了进去。 “谁！？” 窖藏房里，李凤蓉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说话，张硕就冲上去捂住了她的嘴。 “嘘，李凤蓉是吧？别说话，我是警察，过来帮忙的。” 结合刚才偷听的话，再加上锁起的门，张硕给自己赋了个身份。 虽说这样有些不好，但他是在监狱里上班的，狱警也是警察，不算冒充吧？ 李凤蓉仿佛看到救星，表情立马就配合了下来，连连点头。 张硕缓缓松手，这才看到，她鼻青脸肿，胳膊手臂上都有淤青，可见挨了不少打。 穿着，还有些暴露。 衣服什么的，都被撕烂。 旁边的木桶上，铺着单薄的棉被，儿子就睡在上头，跟监控里一样，与黄彪相似的很。 近了看，更像。 “警察同志，你是来救我的吧？带了多少人，快，先把我儿子弄出去，我害怕。” 李凤蓉瞧见张硕健壮的样子，怀疑都没有，几乎要哭出声了。 张硕连忙安慰她别着急，随后试探性问道：“谁把你关这里的，是不是黄彪？” 这话一出，李凤蓉娇躯就是一僵，看向张硕的眼里，多了一抹防备！ 第106章 先下手为强 对犯罪心理学熟稔于心的张硕，瞬间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哪句说错了？ 他大脑疯狂运转。 只有一个可能。 不是黄彪把她关在这的？ 那会是谁？ 来不及多想，张硕也只能保持淡定，想着伸手去拉李凤蓉，她却惊恐的往后退，颤抖着声音道：“你不是警察，你是谁？” 张硕仍然不动声色，语气果断道：“我叫张硕，警号，就职于江州市江东派出所，你有什么困难，放心跟我说，要是担心我真实身份，可以跟我回去局里慢慢讲。” 警号，是他瞎编的。 但这副语气，却是真实的。 李凤蓉很紧张，但看到张硕一身正气，也不像那种二流子，这才略微相信了一点，点了点头道：“俺、俺跟你回去！你一定要保证俺安全！” “好！” 张硕微微点头，没再跟她询问什么，免得身份被进一步怀疑，准备带着她离开。 可李凤蓉刚把孩子抱起来， 门外就传来了摩托的轰气声，张硕耳朵灵得很，一下就听出来了，那个是钱江老摩托。 小时候他老子为了方便干活，也买过这么一辆摩托，还在村里炫耀来着，他记的很清楚，自己也经常开着出去玩，上回跟许梦洁出去，他骑的也是这款。 明显，是有人回来了。 张硕迅速观察了一下，这窖藏房里头有几个大木桶，躲进去很难发现，他迅速躲在了其中一个后头，并对李凤蓉道： “嘘！” “当我不在。” 李凤蓉连忙惊恐点头，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嘭！ 谁知下一秒，房门就被踹开。 张硕瞧见一个面色阴沉，穿着花衬衫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四处张望了一下，上前一把扯住了李凤蓉的头发： “谁他妈把门弄开了？” “贱婊子，你叫人来了？” 那只在监控下出现过的手臂。 张硕一眼认了出来！ 这人， 压根就不是黄彪！ “俺没有，俺没有，谭哥，你别打俺了，俺经不起打了……” 李凤蓉慌张的抽泣了起来，可见这些天没少挨揍，拼了命的求饶，同时目光却不经意间，飘向了张硕所在的方向。 “坏了！” 张硕一下炸毛，你个笨女人，看我干鸡毛啊！ 眼前那花衬衫男的不是傻子，一眼就发现了目光，死死盯着张硕面前的木桶，从后头掏出了一把折叠刀，恶狠狠道：“哪里来的老鼠，滚出来！” 张硕知道装不下去了，便站了出来，笑着拍了拍屁股，看向对方道：“谭哥，久仰大名啊，我跟黄彪的，你这样做事不太好吧？” 机会不多，能套一句话是一句话。 果然。 听到黄彪两个字，花衬衫男的眼神一下就阴沉了，他阴沉笑笑：“你能找到这里来，有点本事啊，不过我咋没听过你呢？彪哥手底下没你这号人啊。” 彪哥。 能称呼黄彪为彪哥的。 八成，是自己人。 张硕心头猜测了个大概，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慢悠悠道：“我就是个边缘小角色，彪哥人都没了，你把他老婆孩子都掳走，我总得要个交代吧？” 说这话的时候，张硕心脏在剧烈跳动。 这全都是他的猜测。 从李凤蓉，到酷似黄彪的小男孩，再到刚才的试探，张硕百分之八十可以肯定，眼前这个女的就是黄彪的情妇，而这个花衬男，是黄彪的手下。 至于这个猜测对不对，很快就能得到解答。 如果眼前这个花衬男接住了话，那么一切就能得到印证，如果对方的反应截然相反，那就只能露馅了。 一秒，两秒，五秒，十秒…… 这个花衬男，目光死死盯着张硕，像是在思考什么，手里的折叠刀不断旋转，随后便脸色抽搐道：“你想要多少？开个价。” “都是跟着彪哥做事的，胃口小一点。” “别说老子不给你面子。” 蒙对了！ 张硕强忍着心头的震动，装成混混的样子狞笑道：“那行，我要一百个，现金，你能给我，这秘密我带进棺材里，谁也不说。” 花衬男听了后，非但没觉得张硕是在狮子大开口，反而问道：“一百个？你就要这么点？不够吧，这样，你在这等着，天亮了，我带你去见个人。” “别说一百个，五百个，他都能给你。” “都是跟彪哥混的，现在彪哥人没了，咱们得上条新船。” 说完。 他收起折叠刀，放进背后，坐在一旁抽起了烟。 还掏出一根，递给张硕。 这让张硕有些不明所以，刚才还剑拔弩张，这家伙就信任自己了？递烟这个举动，明显是放下防备了。 不能迟疑。 张硕迅速反应，接过这根烟，借了对方的火，同时浑身紧绷，一旦有任何异动，他就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对眼前这个大汉动手。 警校里的格斗技巧，闭着眼睛他都能想起来。 还好。 花衬男没动手。 就那样坐了下来。 深吸一口烟，张硕主动开口：“你说的是哪条船？谭哥，给我个信儿，别把兄弟给摆了，今天找到这里来，我不容易。” “彪哥没跟你说过？云帆市这里，有个开屠宰场的老大哥，这几年混的很好，明天我就带你去见他。” 这家伙打着弯绕，没明着说，反而是问道： “你是怎么摸过来的？老子带人跑了这么大圈，你都能找过来。” “是这娘们给你通风报信啊？” 李凤蓉惊恐，赶紧摆手：“不是俺，不是俺……” 这娘们，都应激了。 张硕怕她一会儿露馅，索性找了个理由：“谭哥，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局里认识人，找人跟玩儿似的，她一个娘们，还带着口，能跑哪去。” “你算是有点本事哦。” 谭哥不屑一笑，像是在讽刺。 说完这话，他目光动了一下。 往门口瞟了一眼。 就是这个简单的动作。 张硕瞬间意识到，这狗东西是在拖时间！ 不必再言语。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张硕猛地抬起手来，一把就掐住这花衬男的脖颈，同时抬腿用膝盖冲着他的腹部就是一脚。 第107章 唬住还是没唬住 “啊！” 花衬男惨叫一声，显然没想到张硕翻脸这么快，他还想反抗，但张硕的膝盖那可是跟铁打的没什么区别，只能躺在地上抽搐。 “你个，狗，狗杂种，玩偷袭？你不讲武德……” 张硕冷笑一声，单膝跪住他的后背，麻利地擒住他的右胳膊，同时伸手从他背后搜出那把折叠刀，顺带还摸出了钱包，火机等东西。 边上，李凤蓉看到这一幕，总算相信张硕是警察了，毕竟这种搜身的方式，跟她在电视剧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谭永林？你这名字取得好啊，就是人不咋地。” 从钱包掏出身份证，张硕看了一眼，这家伙也是海东县的人。 “别他妈废话，老子就知道你是条子，抓我没用，赶紧滚吧，一会儿我兄弟们来了，你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里。” 花衬男骂骂咧咧地说道，他想挣脱，但奈何张硕力气太大，只能开口威胁。 “你兄弟有几个人？能干得过我不，我最高记录，一个打十个。” 张硕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把他的身份证拍下来，发给了豪子，暂时做一个记录。 “等他们来了你就知道了，一个打十个？你再打，你能打的过子弹不？” 花衬男还在嘴硬。 “听这意思，你那兄弟还有枪了？我可告诉你啊，咱们国家非法持有枪械，那可是重罪，最高判你七年，打鸟的都一样。” 张硕一边说，一边脱掉皮带，给这家伙的双手绑了起来。 随后。 掏出手机。 打算直接报警。 没错，这是他唯一的处理方式。 也是最安全、保险的方式。 可他刚拨号出去，外头就传来了数辆摩托的轰鸣声，比起刚才这个花衬男来时，还要吵闹的多，透过厂房的门都能看见远光灯。 “糟了！” 张硕心道不妙，这么快就来了？ 花衬男也听到了那声音，他兴奋地说道：“你完tm蛋了，狗肉哥带人来了，一会儿就等着死吧！” 张硕面无表情，抬手就给了花衬男脑袋一拳，把他打的晕头转向，随后直接提起本人，对身后的李凤蓉道： “把你儿子带上，跟着我！” “别乱吼乱叫，知道吗？” “我带你出去！” 李凤蓉虽然害怕，但此刻也不敢不听，连忙点头，抱起熟睡中的孩子就跟上了张硕。 而张硕也没拖延，架起花衬男的躯干，同时拿着折叠刀，把他推到了窖藏房外头，果真见到不远处，一共八辆摩托车，都停了下来。 近光灯，都集中在张硕的身上。 乍一看去，光人头就有着十来个。 “这下，麻烦了。” 张硕心头喃喃自语，看样子自己这是闯进贼窝了，他虽然真有一个打十个的本事，但那都针对于小混混，眼前这帮家伙，估摸着都是混黑的。 真动起手来，肯定是奔着要命去的。 不过事已至此，没别的办法。 他主动高呼道： “谁是狗肉哥？” “滚出来说话！” 要想让敌人害怕你，你就得装的比敌人还凶。 这是教官上课时教的东西，越到这种时候，越不能怯场，否则很容易就会被人拿捏。 话音刚落，摩托车后便走来了七八个人，其中一个披着皮外套，剃着寸头的中年男人，就缓缓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这应该是张硕头一回遇见真正的社会哥。 “你有莫事啊？” 说话，都低沉的很。 周围那几个跟班，都用一种狠厉的眼神，盯着张硕。 “狗肉哥，这王八蛋是条子，你……” 但张硕还没说话，挨了打的花衬男就抢先开口。 没等他说完，张硕抬起手就给了他下巴一拳头，语气冷漠道：“有你说话的份儿吗？给老子闭嘴！” 狗肉哥听到“条子”两个字，非但没有着急，反而摸了摸鼻子，从跟班手中接来一根烟，抬头看着张硕：“你是条子啊？” “这黑灯瞎火的，单枪匹马过来找事，把自己当吕布了啊？” 张硕沉声道：“我找的人是他，跟你们无关，别挡我的道，不然回头都进去了，得不偿失，我看你们也不像好人，识相点就自己滚。” 狗肉哥吐了口烟，两秒没说话，随后就笑了起来。 身旁那些小弟们，一个个也跟着笑。 “你不是本地的吧？” “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狗肉哥阴沉沉说着。 语气，毫不畏惧。 张硕背后冒出了汗，这家伙知道他是警察压根不怕，那就只有两个原因，要么他家里有当官的，要么，他是个地头蛇，有人护着。 当然，还有另一个可能。 二者，兼具。 “别说你是条子了，县长见了我们狗肉哥，都要低声下气说话，你算个卵子？赶紧把人放了，给我们狗肉哥磕头，今天还能站着走出去。” 有跟班出言嘲讽。 张硕明显看到，这家伙腰间别了一把刀。 “把人放了，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提醒你们一句，最多再过五分钟，我的支援就到了，你狗肉哥不怕县长，行，专案组、特警队我看你怕不怕。” “云帆市是个好地方，纵容黑恶势力发展成这样，看来这几年的扫黑除恶，把你们都给漏了。” 张硕仍然淡定说着。 还真有那么一副唬人的样子。 狗肉哥没说话，边上的几个小弟们，都面面相觑，明显有些慌张起来了。 假设张硕只是条子，不怕。 可他提到了专案组，提到了特警队。 那就不简单了。 眼看这帮人被自己唬住了，张硕趁势追击：“行了，我也懒得跟你们废话了，不想惹事儿就自己滚。” “我重复一遍，今天过来只是找他麻烦，跟你们没关系。” 这话刚说完。 面前的花衬男就突然吼道：“狗肉哥！这女的就是我跟你说的货，他狗日的不是警察，别让他走！” 我可去你奶奶的！ 张硕心头怒骂，还想说两句，却见到狗肉哥狞笑一声，直接把烟头往地上一甩： “想他妈唬老子！” “管他是真的假的，都给老子干他！” 人群，顿时一拥而上。 第108章 危难中解困 多人围攻，场面何等熟悉。 张硕紧绷着脸，一脚踹开花衬男，手中折叠刀弹出，对着冲上来的头一个小弟，迎面捅去。 这一刀对准的刚好是喉咙，稍微用力就能划开动脉，但最终没能出手，他手腕一扭，反而割向耳朵。 刷！ 惨叫声响起，伴随耳朵落下，血液飞溅，其他小弟已经围攻而来。 掏的都是刀子，这个年代随身出门带刀，能有几个好人？张硕不想杀人，但不能托大。 弯腰翻滚撞开其中两人，同时抓住一人倒地的双腿，硬生生往两侧荡开，好几个小弟都被扫倒在地，但其余的已经跟了上来。 手臂长的砍刀，冲着张硕的脑袋就劈了下来。 每逢月考，教官都会放一段视频，都是当刑侦的前辈们遭遇歹徒，被偷袭、强攻所致，那是真正的开膛破肚，头破血流。 这几个大砍刀落在身上，别说他警校第一了，就算他是武圣转世，都扛不住。 肾上腺素瞬间爆发，张硕凭借本能反应，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侥幸躲开了去，还好这帮子社会哥的实战经验并不多。 顶着额头冷汗，张硕故技重施，趁机抓住一人大腿，猛地将其扛起，朝着人群扔了过去。 这力道着实吓人，被举起来的人至少百斤以上，徒手高举的难度让张硕双臂力竭，但这也给了他缓过来的时间。 他趁势冲向那一联排的钱江摩托，一溜烟就爬了上去，开始拧动油门，挂挡。 这一套流程，没有人比他更熟悉。 “妈了个巴子，一群废物！七八个人按不住一个？给老子上啊！”狗肉哥在后头怒骂，狠狠踢了一脚手下，指挥着其他人都追上去。 而他自己，则看向后头一脸惊慌的李凤蓉。 “你就是彪子的姘头吧？长得还不错，彪子说了，叫你以后跟着我，你们娘俩我来养，你没意见吧？正好，老子也有好长时间没碰寡妇了。” “不、不要，救命，救命啊！！！” 李凤蓉大叫了起来。 现场， 是一片混乱！ 张硕不停扭动打火，但看到李凤蓉，又咬了咬牙，心想不能就这么走了，否则线索就断了！ 他总算理解为何那些干刑侦的前辈，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把事情追下去了，此时置身于此，他只有一个想法：跑，就亏大了！ 可不跑，怎么搞？ 眼看那帮小弟要冲上来，张硕突然瞧见狗肉哥乘坐的摩托后头，有着一根枪管子裸露出来，那玩意分明就是猎枪。 先前叫谭哥的花衬男，被他制服住时提起过一嘴，说狗肉哥手里有枪，他压根没当回事。 此时瞟见这玩意，一眼就分辨出来，那是把猎枪！ 也叫，土枪。 零几年，不少人拿这东西来打野鸡，野猪。 后来严查，就销声匿迹了。 这个狗肉哥，在本地绝对势力不小。 不然敢随身带着土枪出门？ 张硕脑海中瞬间冒出了主意，他拧动油门，从座椅上移开，把马力拉到了最大，刹车也死死捏住，等到整辆车的马力爆发到了最大，猛地松开刹车、离合。 轰轰轰！ 这辆摩托笔直朝着前方的人群冲去，速度非常快，因为磨胎的缘故，白烟四起，顿时又把这帮小弟们给吓得连忙躲开。 也就是这么一瞬间。 张硕冲到了狗肉哥的后座，将里头的猎枪掏了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着天空就是一枪。 砰！！！ 火药爆发，声音刺耳无比。 现场，陡然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张硕。 包括狗肉哥。 张硕没跟他客气，双手持枪，对着狗肉哥，大声说道：“土枪做的这么好看，花了不少钱搞来的吧，狗肉哥！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吧？” “刚才我数了，里头一共有六发火药弹。” “打了一发，还剩五发。” “老子警校练靶，十发中九发。” “不想死的，都他妈老实趴着！” 吼声，刺耳。 周围那些个小弟，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想也没想就把手里的砍刀丢下来了，说到底他们都是出来混饭吃的，被枪子儿打了，那是生不如死，没人愿意。 何况其中还有不少人，可是亲眼见过狗肉哥拿枪打野猪的，那玩意皮糙肉厚，一枪打进脑袋就没声了。 倒是狗肉哥，脸色阴沉地看着张硕，本想伸手去抓着李凤蓉当人质，张硕却再次扣动扳机，那装着火药的子弹，瞬间打进了他旁边的地上。 “别跟老子玩人质那一套，你以为演电影？双手抱头，趴下来！” 张硕不屑一吼，以标准的战术动作，来到了狗肉哥面前。 后者一副阴沉着脸的样子，他没照做，但也不敢乱动，那土枪的威力就摆在眼前，张硕明显又是有两把刷子的条子，不好动手啊。 “李凤蓉，你过来，到我后头去！” “我带你走！” 张硕看出这家伙害怕了，便冷声喊道： “别慌！” “一步步走！” 李凤蓉怀里的孩子已经哭了很长时间，只不过刚才发生的太乱，哭声也就变得微不足道了，这时张硕的反攻，总算是让她迈出了双腿，拼了命的往前走。 两人一孩，同时往后退。 那黑洞洞的枪口，却始终对着狗肉哥。 一直退到那一排摩托车后头，张硕对李凤蓉低声道：“上后座，一会儿抱紧我后背，别松手，知道吗？” 李凤蓉连忙点头，跟张硕一起坐上了摩托，同时把儿子放在了中间。 张硕麻溜骑上摩托，拉足马力，转头就以六十迈的速度冲了出去： “狗肉哥，有机会咱们再叙旧！” “拜了个拜！” 狗肉哥看着这两人一孩离开，脸色简直阴沉的可怕，当场就怒吼道：“还他妈愣着干什么？给老子追啊！一群不中用的孬货！” 人群骑摩托赶紧追了出去，狗肉哥则转过头，看着躺在地上哀嚎的花衬男，蹲在他面前冷漠道：“姓谭的，你可没跟我说，这娘们被条子盯上了啊？” “要是今天被她跑了，那我今天就是白来了，你怎么赔偿我？” 第109章 逃脱 花衬男浑身一抖，赶紧回答道： “狗、狗肉哥，我，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我可以跟你说，彪哥留给李凤蓉的钱，够您全家一辈子不愁了！” “就冲这一点，得罪条子算个啥？” “您背后不是云岭市最大的……” 狗肉哥眼睛一瞪，花衬男立马就不敢说话了。 “黄彪那狗日的玩意，走了什么狗屎运，能搞这么多钱来？你知道什么，都给我说了，要是消息灵通管真，我往上去报。” “咱们一块发达。” 花衬男咽了口唾沫：“能说的我都说了，狗肉哥，黄彪他是在看守所里自杀的，我们那的市长亲自给他送进去的，至于他哪来这么多钱。” “我也不知道啊！” “追上那个娘们，就能问出来了！” 狗肉哥一把揪住他的头发：“你他妈说的轻巧？要是追不到呢？没听见刚才那条子说的什么吗？万一真他妈是什么特警，什么专案组，那就死球了！” 花衬男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狗肉哥阴沉着脸：“我先报给后头，你要是敢说谎，那就跟彪子一起去死吧，正好我这个月收了几十条洋狗，把你混进去当狗肉，没人发现的了。” 花衬男当场吓尿了裤子：“不敢说谎，可不敢说谎！对、对了！狗肉哥，那娘们还有个女儿在我手里头呢，我本来想把她卖给人贩子，现在能发挥用处了！” 狗肉哥眉头一挑：“哦？” 迎面的冷风，犹如一根根银针般，拍打在脸上，张硕看着通红发紫的手，找了个时机将那猎枪扔进了废水沟里头。 李凤蓉在身后瑟瑟发抖，估摸着状态不佳了。 看了一眼身后，还有隐约的亮光在追。 狗肉哥，真是锲而不舍。 张硕不仅没有把油门放低，反而一路拧到了死，开始在这县城里面穿梭，没一会儿就把人给甩掉了。 车技好是一回事，最主要的，是这县城里面的住建乱七八糟，再加上张硕的记忆力不错，轻轻松松就把人给甩在了后头。 住建混乱成这样，也难怪这个叫狗肉哥的家伙，能够在这里称王称霸了。 不过让张硕不明所以的是，为什么这个叫谭永林的家伙，要把黄彪的情妇给弄到这里来，交给另外一个县霸头子？ 刚才在混战之中，张硕耳朵精的很，听见了狗肉哥说的话，只不过他来不及细想，现在把尾巴摆脱了，他才意识到，这一切跟自己想的差不多。 肯定有内情。 于是，张硕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没有继续报警，更没有把李凤蓉送到警局的意思，而是决定跑去镇上集市，问个清楚。 这种行为虽然不太好，但张硕知道，如果不把这事儿弄清楚，那可就真的石沉大海，神仙也查不到了。 正准备打开地图搜一搜最近的酒店，却发现豪子不知何时给自己发了几十条微信，除了一些语音之外，大多都是问号。 最后一条，是问自己在哪，他一个人害怕。 张硕噼里啪啦就打了一行字过去：你睡那么香，还跟老子害怕起来了？哥们刚才可是差点被人劈成八段了。 本以为豪子又睡过去了，但他很快就回了消息，两个字：在哪？ 当了这么多年的兄弟，张硕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脑海中稍微运转了一下，给他发了个定位，让他把车开到这里来汇合。 “警察同志，咱们接下来去哪儿啊？你该不会要带我回江州市吧？我、我不能回去，我回去就完蛋了，彪哥跟我说了，回去就是一个死！” “你，你得帮我啊，我女儿还在姓谭的手里啊！” 李凤蓉的话，让张硕手腕一抖。 “你说啥？” “你还有个女儿？” 张硕面色一沉：“你刚才怎么不说？？” 李凤蓉一颤：“我、我不敢说、我怕走不掉啊！” 这就麻烦了。 刚才手里头有枪，顶着狗肉哥的脑袋，还能管他要人，现在人走了，才知道还有个孩子在对方手里，那不就相当于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你一定要帮帮我啊，警察同志！我女儿，我女儿很听话的，她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我，姓谭的肯定、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从危险中脱离出来，李凤蓉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当场又哭了起来。 一副小女人作态。 张硕心头叹了口气，也只能接受这个事情，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行了，你先别哭了，这大晚上的，我先把你安顿好再说。” “等我的支援过来。” 李凤蓉连连点头：“好好，我听你的，警察同志！我相信你！” 她哪里知道，张硕后头压根就没有什么支援，最多就一个喝醉了的公子哥。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豪子才姗姗来迟，张硕提前在微信上跟他说了，要在这里低调点，这家伙连近光灯都没开，引擎也踩到了最小。 一下车，他就气喘吁吁道：“刚才在国道上看了一群骑摩托的，不会是你惹的麻烦吧？硕子。” 张硕没跟他废话，拉着他到一边把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林志豪当场就傻眼了，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只是在车上睡了那么一两个小时，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硕子的命都差点没了！ 他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问张硕接下来怎么处理。 要不然，把人都带回江州？ 张硕看了一眼李凤蓉，走上前问她，为什么不回江州市，李凤蓉支支吾吾的解释，说那边也有不少黄彪的人在找她，回去要找罪受。 “黄彪的人为什么要找你？” 这个问题，李凤蓉回答不出来，她一个劲的恳求张硕帮她把女儿找到，只要找到了女儿，她就老老实实把事情交代清楚。 张硕没有追问，因为这正合他意。 大概凌晨三点。 张硕骑着摩托，豪子开着718，载着李凤蓉的母子二人，去往了隔壁县，云岭市其实就在江州的隔壁，因为这些年江州发展比较好的缘故，这里的资源都被吸过去了，务工的人也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跑，除了一些在这里读书的小孩外，基本都是上了年纪的本地人。 找了家经济型酒店，把李凤蓉安排在里面，张硕就说，要回江州，豪子留在这里，继续盯着他们母子。 第110章 载入史册的时刻 “我盯？硕子，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你警校成绩第一，我也第一，不过我是倒数第一，你让我搞那些弯弯绕绕的，我不在行啊。” 豪子挠了挠头。 张硕无奈告诉他，最多就半天时间，他回江州去搬救兵，等人到了来这里一交涉，别说什么狗肉哥，猪肉哥，轻松就能收拾了。 说是盯着李凤蓉，其实就是以保护的理由，把她留在这别乱跑。 这点对豪子来说，应该没什么难度。 听到这话，豪子这才答应，让张硕快些回来，他怕自己镇不住这寡妇。 张硕摆摆手，拿起车钥匙，连夜开着718，赶回了江州。 这一番战斗，精力损失了不少，张硕随便在市区找了个地方，把车停好了之后，就给嫂子发了条短信，让她明天出来一见，顺带告知了自己的位置。 等张硕醒过来，已经是艳阳高照。 车外，有几个女大学生，正拍着照呢。 他拉开门走了下去，立马就有两人围了上来： “帅哥，加个微信呗？” “有空带我们去兜风呀。” “我是这附近大学的，刚满18岁~~~” 张硕还没开口拒绝呢，耳边就传来了表嫂那熟悉的声音： “小硕，大白天的，你怎么在车里睡觉？” 那两名女大和张硕一起回头看去，就见到穿着包臀裙、背着lv的方静，面带关切地走了过来，脸上化了淡妆，颜值却十分能打。 自惭形秽，两人尴尬走开，给方静让出了位置。 “嫂子，上车说，有点要紧事。” 张硕来不及解释那么多，豪子那边正是水深火热呢，也只有嫂子这种级别的人，才能够帮上自己的忙了，他三言两语，就讲解清楚了来龙去脉。 “你是说，你怀疑那场事故有别的原因？还一路调查到了黄彪的情妇身上，现在她人在云岭市躲着，得罪了当地的县霸，让我帮你搞定他们？” 方静左想右想，都没想到张硕能捅这么大篓子。 “嫂子，只有你能帮我。” “这事儿，肯定有内幕。” “我得查下去，给我家老头子讨个公道。” 张硕面带请求，这是他第一次在嫂子面前摆出这副模样。 可方静却是皱着美眸，一脸担忧的看着他：“你疯了？都老大不小了，还敢这么玩，以为自己有十条命？得亏你机灵，这要是被砍死，谁能替你讨公道？” “十个嫂子来也不行啊。” 听出来了，嫂子这是在关心自己。 张硕只好无奈道：“嫂子，我这也是逼不得已。” 方静揉了揉眉心，喃喃自语道：“如果真像你所猜测的这样，我帮你去找云岭市的关系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就算查到最后，这事儿也接近尾声了啊。” 张硕一愣：“没明白你意思，嫂子。” 方静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一段视频：“你看吧，这是今天记者在海东县的街头上拍的视频。” 张硕盯着屏幕里的画面，看了大概十几秒，人就满脸呆滞了，只见在街头上，有不少遇难者的家属，披着白绫站出来游行，还举着横幅。 上面写的，不是讨要什么公道。 是“还我张市长”五个大字。 随着镜头越拉越长。 周围汇聚起来的人影，也越来越多。 将近有着上百来人，竟然就这么在街上高喊“还我张市长”，把道路都堵的水泄不通，有人甚至还举着张启明的大头照。 很多人可能不太理解，上百人的游行队伍，听起来不算什么，可如果全部堆积在一起，那就跟一个黑团团没区别，足以把马路两边都站满。 以往接亲、送亲的队伍，最多也只有三十来人，那也算是人挤人了。 现在，百来人汇聚一堂，声势浩荡来形容，绝不过分。 但最吸引注意力的，还是那几十个走在最前面的遇难者家属，他们脸上那悲痛的表情，被记者拍的清清楚楚，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高喊张市长三个字。 这帮人，在干嘛？ 不用问。 屁股想都知道。 张硕预料的事情，发生了。 体恤民情的好市长，即便被家属殴打，也只字不提，不追究，不压人，甚至还事事亲自操办，把人民当作了父母，十几年了，什么时候出过这么一位好官？ 规规矩矩善后，安抚好了家属，这位好市长却并未借此攀登高峰，反而当众因愧疚卸任，这还不足以证明，他的品性如何？ 于是，在舆论最高峰，一切发酵了。 “海东县游行的队伍，是最大的一批，记者汇聚的也是最多的那些，今天早上他们就一路从遇难工地，举着横幅到了县政府，你表哥在那边述职，都堵着不让他走。” “想开车，都不行。” “围的水泄不通。” 方静叹了口气，一字一句说道：“除此之外，市里还有几个大学的学生，都自行组织了一批青年队，大概只有十来二十人，在街上、天桥上涂抹、绘画。” “有的，还发宣传单，把你表哥的政绩都写出来。” “通篇，都是赞美他的话。” “小硕，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张硕没说话，看着嫂子的手机，轻轻点了点头。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群众游行、学生宣传，这两样如果放在战乱时期，那就意味着有一个国家级别的领导人已经受到了无数人的认可。 放到现在。 哪怕不值一提。 哪怕只有百人左右。 群众对表哥的认可，足以载入江州历史。 不管是外界，还是党内的名声。 都会在今天，攀升至顶峰。 后续会发生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把手机递回给嫂子，张硕轻声问道：“嫂子，你是想告诉我，表哥已经把这次遇难者的事情完美收尾，如果我再追究下去，也毫无意义？” 方静点头。 她的确是这样的想法。 不过等张硕说完，她还是道：“你放心，表弟，嫂子还是支持你所做的事情，如果这里面真有什么黑暗。” “说不定，你表哥还会谢谢你。” “到时候查出来真相，你也有功劳。” 第111章 静观其变 “功劳不功劳的，我不在乎。” “嫂子，我查下去，只是为了真相。” “不是那帮工友，我爸也不可能活着出来。” “你说说，他们要是在底下，知道自己是被人害死的，还能顺利投胎么？” 张硕朝着表嫂咧嘴一笑，说出了想法。 表嫂点燃了一根烟，放在嘴里深吸了一口：“云岭市那一块，你想找谁出来帮忙？” 这问题可把张硕给难住了，找谁出来帮忙，肯定指的是公家的人，但听这意思，难不成嫂子能调动整个云岭市的领导？ 约莫是察觉到张硕想法，方静淡笑着说道：“当然，你要是让我请云岭市的市长来给你办事，肯定没那么容易，我听你说，昨晚那帮人，跟黄彪一样也是县霸，还能带着土枪在县里到处窜，我看，不如就让市局局长过去协调一下吧。” “行政级别上来说，云岭市的市局局长，也算是个副厅级的领导了。” “你觉得呢？” 张硕赶忙点头：“够了，完全够！” 本来他的打算，是让嫂子安排一位刑侦队长，应该就足以震住狗肉哥那帮人了，但现在嫂子直接请来了市局局长，那事情就简单多了。 哪怕你狗肉哥背后有保护伞，一位市公安局的局长，总不至于都能无视吧？ 方静掏出手机，翻了一下通讯录，从里面调出了一个电话号码，递到张硕面前：“徐怀山，云岭市公安局局长，去年，你表哥和我，同他一起吃过饭，进行过交流，互相交换了一些利益。” “你打过去之后，就说是我让你来的，他自然会配合你。” 互相交换了一些利益。 这几个字，张硕总觉得自己听错了，但看到表嫂的样子，并没有什么不妥，反而一副有什么说什么的样子，完全不避讳这个东西。 商界之间有交换，政界当然也有。 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江州跟云岭挨的这么近，两者之间肯定少不了在政绩上面的合作，只要不是见不得光的那种，上面也不会说什么。 利于发展，利于经济，向来是支持的。 “谢谢嫂子，那我就不耽误你忙了。” 张硕记下了号码，便准备迅速离开。 方静按住了他的胳膊：“哎，你猴急什么，嫂子问你，接下来我要怎么跟你表哥相处，才能保全自身？难不成，得顺着他的意来？” 张硕思考了几秒，方才回答道：“静观其变，嫂子，其实现在的情况对你有利。” 方静一愣：“有利？” 张硕微笑道：“嫂子可以想想看，表哥刚获得这么高的追捧，他如果转头就找你这个市长夫人麻烦，其实是在毁自己的名声，所以对你来说，这是有利的，如果可以，嫂子不妨锦上添花，给表哥一些推波助澜，既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从另外一个思路走，或许是好事。” “简单来说，捧杀也不是不可。” 方静若有所思，随后点头：“小硕，你去云岭市多多小心，有什么情况再联系我，不要逞能，嫂子不想你出事，知道么？” 语气很温柔。 张硕轻轻点头，告别嫂子。 但他并未第一时间赶回云岭市，而是给了赵颖一个电话，叫她把娄行长所说的安排，找机会告诉汪欣，应该用不了多久，汪海山就要上当了。 看到赵颖表示没问题，张硕这才放心，联系了一下豪子，问他情况如何。 豪子似乎一晚上没睡，一边抽烟，一边回应，说让张硕尽快过来，李凤蓉看起来不是那么老实，她似乎想找机会离开，鬼鬼祟祟的。 “我这就来。” 挂断电话，张硕把这辆718丢在了路边，回头让租车公司拉回去就行了，自己则在附近的租车行搞了辆大众帕萨特，有信用卡付租金，流程不到五分钟就搞定。 上了高速，张硕忍不住夸赞一句，还是这车开着舒服。 给油，加速什么的，都比跑车平稳多了。 与此同时。 云岭市，玉樟县。 一家名为朱记屠宰场的场地里头，接近七八个叼着烟的大汉，正抓着几十条倒挂着的洋狗，给它们一一剥皮、去脏，现场的骚味比起宰猪要浓烈的多。 倒是在这屠宰场深处，有一间临时用棚子搭起来的办公室，隔绝了外面的血腥。 里头只有一人，穿着皮靴的狗肉哥，正拿着电话： “这批洋狗都是从别的小区给抓来的，你放心吧，王老板，我还能骗你不成？肉质什么的都不成问题，我早就跟你说过。” “洋狗的肉，只要处理妥当了，那就是山珍海味级别的，我狗肉哥的名声，你还用怀疑？整个玉樟县，一年到头最少吃掉五千多条狗，我一家就包揽了。” “行行行，不说了，处理好了之后我给你发过去，哎呀，你放心，没留下尾巴，抓狗队又不是头一回做事了，这你还担心？” 挂断电话，狗肉哥把手机往桌上一扔，阴沉着骂道：“死肥猪，老子给你供了那么久的货，还他妈问东问西？这回就给你安排几个病狗进去，看你以后敢不敢压价。”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 姓谭的走了进来，他脸色激动道：“狗肉哥，人找到了！你这小弟们做事真是靠谱啊，那贱婊子没回江州，她就在隔壁县里的一家酒店待着呢。” “你确定？” 狗肉哥立马坐直身躯。 “确定，你一个卖狗肉的小弟刚好路过，看到了那娘们，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找那老板一问，确确实实有这么一号人，不过她旁边有个盯梢的条子，八成是昨天那小子的帮手。” 狗肉哥面露不屑：“那又咋了？只要不是什么专案组，老子收拾这帮家伙跟玩儿似的，你去门口等着带路，我来叫人，隔壁县干烟花的大炮哥，是我拜把子弟兄。” “叫他办点事儿，带点人，把酒店给包围起来，那是轻轻松松。” 姓谭的连连点头：“是是是，我这就去等着。” 不出十分钟，将近四五辆脏兮兮的皮卡车，朝着隔壁县开了过去。 第112章 酒店审问 张硕，正好也到了地方。 他看了一眼打在拨号界面上的电话，最终没有选择打出去，不是他想留个后手，而是现在不用那么急，他还有点事问李凤蓉。 审讯这东西，他熟。 “你总算来了，硕子，哥们都快困死了。” 豪子上来就搂住张硕肩膀，顶着一双熊猫眼吐槽道： “我不行了，得去睡一觉。” “接下来什么安排？” 张硕问道：“李凤蓉呢？” “在房间里头呢。” 豪子指了指隔壁：“早上的时候出去买了点早餐给她儿子吃，基本上就没出过门了，我盯的很紧，这娘们还想跑，三步都离不开我。” “再熬一会儿，别睡，咱们先把事情问清楚。” 张硕敲响了房门。 “谁呀？” 李凤蓉小心问道。 “我，张硕。” “……进来吧。” 推开门走进去，李凤蓉似乎也一晚没睡，精神显得有些萎靡，她孩子倒是在一旁睡得香，这女人刚洗完澡，正吹头发呢，身上就围了一条浴巾。 “李凤蓉，我得问你点事情，你老实回答，不要隐瞒，好吧，咱们才能把工作继续下去。” 张硕装作熟悉的样子，掏出了刚才路过小卖部买的纸笔，对着她公事公办道： “你女儿的事情可以放心，我已经安排人去找狗肉哥了，这光天化日的，他们不敢对你女儿怎么样，否则我们一定严查到底。” “绝不姑息。” 豪子坐在门边，掏出烟盒看了一眼，就只剩最后一根烟了，干脆掏出来抽了，瞧见张硕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感叹，我兄弟简直就是天生当官的命。 李凤蓉知道自己逃不过去，她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头发也不吹了：“警察同志，俺也想明白了，你想知道什么，问吧，我都跟你说。” “这一晚没睡，我就担心我女儿的命啊。” “那帮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昨天都动枪了，我真的遭不住……” 张硕满意点头：“好，你跟黄彪什么关系？说吧。” 李凤蓉犹豫了一下，便解释道：“他以前在海东县干的风生水起，一回跑来我们那边应酬，我在饭店给人端盘子，瞅见我长得好看，就……把我给强了。” 强了？ 张硕不动声色：“继续。” 李凤蓉道：“我是求爷爷告奶奶，可没人管我，都说黄彪的后头有官，不好惹，我只能忍气吞声的，谁知道后面一查，怀孕了。” “还是黄彪的种，我真的没办法，只能拿刀找到了黄彪，当着他的面威胁他，叫他还我清白，不然我就死在他面前，连手腕我都给割了。” 说着。 她露出胳膊。 手腕处，的确有个肉眼可见的刀疤。 张硕点头，让她继续。 “谁知道黄彪一听到我怀了他的孩子，疯了一样抱着我，叫我把孩子生下来，不管要多少钱，他都可以给我，我刚开始还不想答应，可他……可他当天就取了五十万的现金给我，我这辈子是没见过那么多钱，就答应他了。” 李凤蓉低着头，捋了一下发丝，略显局促：“可有五十万呢，后来他跟我说，孩子生下来，还能再给我五十万，合起来就是一百万了。” “我这辈子给人洗盘子，能挣得着一百万不？” “所以……” 张硕咳嗽了一声，故作严肃道：“说重点！” 李凤蓉赶紧道：“也没啥重点了，警察同志，你能找到我，你应该也知道黄彪是做啥的，他在县里挣的黑心钱越来越多，我这人也没什么见识，想着娃儿生下来了，有这么个爹，干脆就老老实实跟着他。” “后来知道他有家室，我也不敢发脾气，就知道他老婆生不出娃儿，我给他生了两娃，他开心坏了，什么都哄着我，让着我……” 张硕道：“就这些？” 李凤蓉点头。 张硕继续问道：“也就是说，你知道自己是小三，心甘情愿给黄彪拿钱做事，你跟他之间，有没有感情？” 李凤蓉想也没想就摇头：“没、没感情。” 张硕道：“那再说另一个事儿，姓谭的为什么要把你绑了？我们调查到黄彪在看守所里自杀之前，给你转了一笔五万块，是因为这个？” 李凤蓉还是摇头：“不是，警察同志，我跟你说实话，黄彪这些年挣了不少钱，姓谭的是黄彪的小弟，之前给黄彪打下手的，彪哥出事了之后，把我和孩子都托付给他，结果这狗日的，以为黄彪把钱都给我了，就逼着我交出来。” “可我哪里有钱？除了那五万块钱之外，黄彪什么都没留给我，真的是什么都没留给我。” “姓谭的不信，就对我做这种事，天杀的，要是彪哥在，早就把他给大卸八块了……” 张硕呵斥道：“注意点说话！这是法治社会！” 李凤蓉吓得一抖，赶紧点头。 张硕沉声问道：“黄彪只给你留了五万块？” 李凤蓉用力点头：“就五万！” 张硕问道：“他死之前，跟你说了什么？仔细想！想不明白，别回答。” 李凤蓉沉默了几分钟，方才说道：“他就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把孩子好好养大，说事情都是他一个人背了，不会连累我们一家。” “警察同志，我跟我孩子，都是无辜的。” 张硕盯着她，知道是时候了，便直接问道：“海东县的工程，你知道吧？死了三十多个人，我们查到黄彪的工程队参与进去了，疑似是他弄出来的事故，你知道什么内情，都给我一五一十说出来。” 李凤蓉顿时大惊失色：“什么？这咋可能，那工程还没出来，彪哥人都进去了，他怎么可能啊！” 张硕冷冷道：“我们证据都齐全了，是你说没可能，就没可能的？黄彪这些年做的工程，全是水货！手底下的工程队，都是一群二流子。” “不是他把人弄进去，想分一杯羹，这事故能出现？” “他什么性子，你知道！” 李凤蓉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张警官，彪子他没这个熊胆，也不可能做这种事，我、我啥也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第113章 协调 砰！ 张硕猛地一拍桌子，把边上睡着的孩子都给惊醒了：“真不知道？还是你在包庇他！回头我们查出来了，你要负责任的！” 李凤蓉惊恐跪地：“不知道，我发誓，我真不知道，张警官！” 张硕皱起眉头，这李凤蓉看上去还真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农村妇女，不至于演技这么好吧？ 他连审讯的招数都用上了，答案却不尽人意啊。 “行了，你起来吧，没啥问题了，你娃儿醒了，先哄着他吧。” 张硕摆摆手，转头走了出去，顺带叫了声豪子。 门外。 张硕揉了揉眉心：“你咋看？豪子。” 豪子把烟灭掉，搓着手道：“能咋看？我看这娘们不像是在说谎，要不咱们给她上点刑？” 张硕摆手道：“使不得，我冒充警察已经是犯法了，再给她用刑，那是要进去的，何况她还是个妇女，不能干这种事。” 豪子无奈道：“那就没别的办法了，不如送回江州，让专业的人来吧，你表哥兜得住。” 张硕下意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他审的不行，那就只能交给更专业的人审了。 不过，得用什么理由？ 她李凤蓉，一没犯法，二没过错，得用啥理由才能抓她？ 到了这个节点，证据证据没有，人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张硕有些没自信了，他不想陷入死胡同，再查下去，似乎已经没意义了。 “先把人带回去，再说吧。” 张硕思来想去，做了这么个决定，是因为他突然想到，种种迹象表明，黄彪在死之前离开过看守所，如果深查掉下去，说不定能有什么收获。 这个想法是正确的，只不过他正准备动身呢，酒店外头却传来了刺耳的喇叭声。 滴滴滴，滴滴滴。 很多车，同时在按喇叭。 “按按按，按你x呢，大中午的……” 有人在谩骂。 但声音戛然而止。 紧跟着，尖叫声传来。 张硕和豪子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往酒店楼下跑去，刚到门口就见到密密麻麻几十个本地人，把路给堵死了。 面包车，皮卡，都装着人。 为首的，不是别人。 正是狗肉哥，姓谭的。 还有个看起来不像好人的皮衣男。 “坏事了，硕子，咱们又被人堵了。” 豪子看到这一幕，傻眼了。 为啥是又。 两人在警校，可没少被人堵。 不是教官，就是找事的。 但这种场面，他林志豪还是头一回。 这帮人，有哪个看起来像是好人？ 张硕瞧见狗肉哥的瞬间，就知道不妙了，后者也在第一时间看见了他，面带笑容的走了上来。 “小b崽子，你不挺能跑吗？” “再给老子跑一个？” 豪子脸色白了不少，但这会儿可没怂，和“往常”一样，走到张硕前头笑道： “各位好汉，没必要搞这么大阵仗吧？我老子是江州市区长，你们这么……” “去你妈的！” 嘭！ 狗肉哥抬脚就踹了过来。 豪子躲闪不及，重重摔倒在地，打起了滚。 “你江州市区长很牛逼啊？这里他妈的是云岭市，我给你两分钟，把你老子叫过来！” “老子连他一起打！” 豪子捂着肚子：“猖狂，太他妈猖狂了，硕子，你快走，把你那市长表哥叫过来，看他敢不敢这么猖狂……” 张硕阴沉着脸，回头把豪子扶起来，他很想告诉豪子，这帮人都不是善茬，搬背景没用。 但看到他那张疼到抽搐的脸，他火气也跟着上来了。 “你别说话，我来。” 张硕回头看向狗肉哥，冷笑着说道：“你带这么多人来，想过后果没有？” 狗肉哥哈哈一笑：“后果？后果就是，你跟你带走的那个姘头，今天都得给老子舔鞋！” 见过横的，但说真的，这是张硕头一回，见到这么横的。 “我给你十秒钟，赶紧把那个贱人交出来，今天你们还能站着从这里走。” “不然，我这帮兄弟，可得给你们上上眼药了。” “都给我过来！” 狗肉哥咆哮一声。 几十人，浩浩荡荡凑了过来。 周围那些商户，包括酒店老板娘，看到这一幕，都不敢出声，赶紧躲到了后头。 张硕往后退了两步，把豪子护在了后头，盯着狗肉哥周边的这群小弟们道：“你们知道这是在干什么吗？具备黑社会性质的非法聚众，都不怕进监狱吃牢饭？” 一听。 现场，爆发笑声。 “行了，别他妈废话了，赶紧把人弄出来，小子，我跟你实话说了，老子之所以敢这么狂，光天化日带人来围你，就因为这里是云岭市。” “这就是我们云岭市做事的风格，知道吗？” “吃牢饭？这里谁tm的没吃过牢饭？” 狗肉哥上前，拍了拍张硕的胸膛，脸上只有不屑：“拿这个唬人，你他妈的算个毛？” “老子踩死你，跟踩死一只鸡一样。” 张硕看着他：“你这么猖狂，行，但是老子不服，有种你让我打个电，我叫人过来。” “咱们比比，看谁叫的人多。” 狗肉哥笑哈哈的：“给你叫人？你能叫几个啊？哦，老子忘了你是条子。” “咋的，想搬救兵啊？” “大炮，你过来，问他能找谁搬救兵。” 边上那个穿皮衣的人走了过来，他嘴里叼着烟，看着张硕：“这县公安局的局长，是我小舅子。” “你想找谁？我帮你找呗。” “不过找来了，听谁的话，就不一定了。” 张硕拿出手机，对着这帮人：“不报警，找个熟人，你们这么横，我就俩人，干起来多没意思？” “要玩，我陪你们玩群殴。” 狗肉哥和皮衣男对视了一眼，前者阴沉沉笑着：“装你妈妈别，叫，现在就给老子叫，老子倒要看看你能叫来几个。” 二流子，就是二流子。 几句话，就按捺不住了。 张硕当着他们的面，打通了表嫂给自己的电话。 报警？ 这，应该不算报警吧。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张硕连自己名字都没报，就只提起了方静这两个字，说自己遇到了点麻烦，被几十个本地的恶霸围在了某某酒店，希望他能过来帮忙协调一下。 “协调”这两个字，堪称妙用。 第114章 都是自家人 一位市局局长，哪能听不出来？ 电话那头，二话不说，表示会派人过去，本人也会赶过来，请张硕尽量稳住。 说稳住两个字时，能听得出来，对方声音有些微颤。 原因无他，张硕电话里的告状，可是专门提到了恶霸这种关键词的。 十几年来，进行了多少次扫黑除恶专项斗争？眼前这种场面，放在严打时期，他这个市局局长，是要被当众问责、追究的。 虽今时不同往日，但电话过来告状的人，是隔壁市长夫人的亲戚，这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就不是三两句能解决的了。 为了保险起见，这位市局局长没有怠慢，把助理叫了进来，问他今天谁在张硕等人的酒店附近执勤，一律安排过去。 此外，还要通知当地县公安局、派出所，牵一发而动全身，全部赶往该酒店。 这可不是个小阵仗，助理听了还以为要抓什么大案嫌疑人，根本就不敢漏掉半点，迅速命令了下去。 酒店外。 张硕挂断电话，看向狗肉哥，平静说道：“电话我打了，有种就等五分钟，没种的现在跪下来，叫我爹，全部人都可以走。” “别说我没给你们机会。” 后头的豪子听到这话，当场人就懵逼了，他不是没见过张硕狂的时候，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狂成这样。 那是真牛逼！ 也是真不要命。 “硕子，你这不是纯找死吗？万一他们动起手来，咱俩可扛不住这么多人干啊……” 豪子凑到张硕身旁，压低声音说着。 “没事，顶得住。” 张硕回头低声说了一句，让他放心。 狗肉哥和一帮小弟们，同样也是满脸诧异，呆了几秒后就狂笑了起来。 “妈了个巴子，你狗眼没长，还是让人给抠了？说话像我们县里的二愣一样。” “老子就等你五分钟，五分钟你的人没来，老子先打断你两条腿，让你舔干净老子的痰！” 为了应景，狗肉哥说完就往地上吐了口黄痰。 姓谭的那个家伙，似乎有些急不可耐：“狗肉哥，咱们别跟这家伙耍花样了，还是赶紧把那个小娘们带走吧。” “一会儿要是警察真来了，咋办？” 狗肉哥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去你妈的，你狗日的聋了？大炮哥刚才不是说了，他小舅子就是县局局长。” “来了就来了，能咋的？！” “再说了，你瞅他那损样，像他妈条子？我看，顶多就一个辅警。” 捂着脸，姓谭的不敢说话了。 他不懂，狗肉哥为啥敢这么横。 在海东县，黄彪也是县霸，找事从来不这样，都是阴着来，谁敢惹他，暗中找人教训一顿，严重的最多打断手脚、割掉耳朵。 像这样，三个黄彪来了都不敢。 可张硕却看得明白。 他清楚知道。 狗肉哥这种人。 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从昨天晚上带一堆小弟骑钱江出来，还背了把土枪就可以看出来，他不是个低调的主儿。 猖狂的人，都这样。 这也是为什么他带了这么多小弟过来，张硕还敢当着他的面，说几句激将的话。 他笃定，狗肉哥一定会上当。 要是不接招，以后在小弟面前，怎么混？ 五分钟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狗肉哥叼着烟，装起了比： “大炮，去年你搞烟花爆竹，挣了多少？小五百个是有了吧，你那小舅子估计连小三、小四都养上了吧？” “这活儿，什么时候介绍给我。” 名为大炮的皮衣男，扯了扯嘴角：“你倒狗肉，一年下来也有两三百个，用的着我介绍？我这生意，也就年底能挣点油水。” 我就静静的看着你们装逼。 张硕心头如是说。 一会儿人来了。 看你们还能不能装。 一个狗肉，一个大炮。 屠宰，烟花。 这俩，确确实实是暴利。 尤其是后者，早几年江州全市禁燃烟花爆竹，导致价格一夜之间飞涨，原来一箱窜天猴最多两三百，禁燃之后涨到了七八百，连带着乡下的价格都久居不下。 每逢过年，这玩意可是高消费道具，能掌握进货渠道的，多少都沾点黑，家里没关系，没人脉，根本拿不到许可。 五分钟，到了。 周围街道，还是跟刚才一样。 啥动静都没有。 “小王八蛋，这下心服口服了吧？五分钟都过去了，老子这口痰还没干。” “赶紧的，舔！” 狗肉哥居高临下的看着张硕。 周围的小弟们，都跟着呼喊起来： “舔！” “舔！” “舔！” “……” 张硕没说话，而是眺望了一下远处。 随后，嘴角勾起。 来了。 高喊的声音，很快就被警车鸣笛声盖过。 本来还一副嘚瑟的样子，等那黑白相间的车辆逐渐靠近，这帮人才意识到了什么，纷纷停下来动作。 回头看去。 三辆、五辆、十辆…… 数不清的警车，停在了外围，封死了所有道路。 停车过后，一个接一个，穿着警服的民警，穿着便衣的刑警，都跟着走了下来。 这还不算完。 这帮警察们下车后的第一件事。 就是伸手从背后、裤袋上。 掏出了枪。 对准了狗肉哥和大炮的手下。 “这，这他妈啥情况啊？狗肉哥，真把警察给叫来了！”姓谭的当场傻眼了，瑟瑟发抖了起来。 见过警察，没见过这么多的。 狗肉哥也有些慌张，但还是装作淡定道：“大炮，你地盘，你能做主不？别让老子小看了你。” 大炮没说话，他眯着眼看了一眼不远处，除了这些警车之外，还有一辆商务车也停了下来。 上头，一位穿着三级警监，大概三十多岁的警察阴沉着脸走来。 瞧见他，大炮不屑一笑：“怕啥？我舅子来了，没多大事儿，哥们一句话就能解决，这是老子的地盘，用不着你教。” “谁让你们在这里聚众的？全部给我抱头蹲下！” “全部！！！” 这位三级警监明显没看到大炮，他一过来就怒吼出声： “谁敢反抗，就地抓捕！” “搞邪了你们是！” 火气，很大。 小弟们不知所措，大炮却满脸笑容的打起了招呼：“舅子，我，大炮，都是自家人，别搞这么生分！” 第115章 不罢休 大炮的声音，如雷贯耳。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此刻，他觉得自己是全场最靓的仔。 平时找这位小舅子平事儿，都得拎着东西去求。 说上半天，还得躲着人。 现在，总算让他找到装逼的机会了。 然而。 那位三级警监一瞅见大炮，本就阴沉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他立马推开人群，一步步冲到了最前面，还不等大炮说话，揪住他的衣领就问道： “张大炮，这伙人都是你找来的？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大炮愣了一下，他头一回见到自家舅子发这么大火，但当着这么多小弟的面，他面子不能丢啊，当场就反驳道：“咋的啊，周海，你跟我这个姐夫横个什么劲？” “我又没犯法，又没干啥，还不能带人出来了？这都是我自家老乡！” “你这副态度，是想抓我啊？” 张硕在一旁看的乐呵。 这家伙。 为了面子，脑子都不要了。 还看不出来，自己惹了多大的祸？ 这位三级警监，明显是把自己的手下全调过来了。 还是掏枪出警。 “立刻，马上，叫你的人全部蹲下，你们涉嫌聚众斗殴、寻衅滋事，我给你们五分钟时间，老老实实给我自报姓名！” “手里带凶器的，立刻给我交出来！” 这位名叫周海的县公安局局长，阴沉着脸呵斥，根本没给张大炮面子。 平日里维护一下，当个保护伞没什么，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他不可能再给张大炮拉关系，更何况今天的事儿太大，他一个人根本压不住。 市里的电话，是直接打到他私人手机上的。 可没想到，张大炮还是一副不甘心的样子，他一把拉住周海胳膊，小声问道：“舅子，给我个面子，有什么事，回头再说，先让你的人撤走，行不？” “你开啥玩笑？给我闭嘴！” 周海怒瞪了他一眼，随后目光放在了张硕和林志豪身上，一眼就看出了这两人不是云岭市本地人，赶紧推开张大炮走了上去。 “这个……两位都是从江州过来的吧？” 张硕微微点头，上前握手：“你好，周局，没错。” 周海面带歉意道：“实在不好意思，今天这事儿，是我们的疏忽，二位可以放心离开了，接下来我们会把人都带回去处理。” 豪子闻言，总算是松了口气，心想还是我兄弟靠谱，正打算转身离开呢，却听到张硕开口问道：“周局打算怎么处理？” 这…… 周局是一愣，他没想到张硕会问这话，既然都解围了，走了不就行了？ 问他怎么处理，他能怎么处理？还不是把人都抓回去，然后找个理由都给放了，毕竟这都是自家姐夫养的小弟，说白了也是县里人。 难不成还要给他们一个个抓起来，然后送去判了？那是万万不行的，县里就这么点大，各种人情世故摆在里面，真这么干了，那他这个局长还怎么混？ 当然。 事是这么做。 话不能这么说。 周局咳嗽一声，沉声说道：“你放心，我们会按法律法规来，绝不会姑息任何人，我看你们二位也没受伤，就不用去验伤了，回头如果有相关处罚，可以打电话到我们局里问。” 张硕当然听出了话里的意思，这是在下逐客令了，他本想就此作罢，先一步离开，没曾想身后的张大炮，又走上来嘲讽道： “你个没爹没娘的怂娃子，说好了喊人干架，要跟我群殴，结果还是报警了，呵呵，我是看出来了，你压根就不是警察，刚才还跟我冒充警察。” “周局，你得给他也抓进去啊，我的弟兄们刚才都看到了，都能作证，这狗日的把自己当警察，说要跟我们群殴呢！” “这算不算触犯法律啊？” 早不骂，晚不骂。 张大炮的头一句话，让张硕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本身他就还没从父亲出事的阴霾中走出来，这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他今天就不想作罢了。 “你说的对，我的确喊人了，不过我喊的不是你的这位小舅子，是另一个人，我看他现在应该在来的路上了，不如再等等？” 张硕盯着张大炮，语气很是冷漠！ 周海深吸了一口气，他回头瞪了张大炮一眼，让他不要乱说话，转而对张硕道：“不必那么麻烦了，小伙子，这事儿我来处理，你就……” 话没说完。 张硕回绝道：“不用了，周局，你们这县里的天，阴阴沉沉的，我想，还是等我电话里联系的那位来处理，比较合适。” “免得，给你添麻烦。” 周海眉头一皱，他听出了张硕话里的意思。 上任了四五年县公安局局长，周海可从未听过有后辈在他面前这么说过话。 这次他接了市里的电话过来，只知道事态紧急，不知道具体原因。 其实像这种事，之前也不是没经历过。 大多都是某个有名的企业家富二代，跑来这里横，结果遇到了更横的，县里这一块没少发生这种事，一般都是他出面说几句话，当个中间人，就能够把事情给了结。 反倒是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么了事。 “小伙子，你是对我的工作不放心？呵呵，没这个必要，我看张大炮刚才也说了，你冒充警察什么的，不管有没有这回事，我总得公平对待吧？” “这事儿，我看就这么算了，我秉公处理，你就安安分分回江州，咱们各市之间有各市之间的规矩，不能乱了，你说对吧？” 周海笑眯起了眼，跟张硕说起了官话。 这是在回击自己。 张硕心中却有些无奈，这就是县官和市官的区别。 眼前这位县局局长，估摸着早已在此地扎根良久，所以觉得自己就能摆平一切。 真正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把这个烂摊子给交出去，让市局局长来处理，才能独善其身。 诚然，排场确确实实足够了，这么多警察一起出动，张硕没理由追究下去。 可这个叫张大炮的，就是紧咬不放，他何必当这个软柿子，一直让人捏？ 第116章 总算到来 “周局，我再强调一遍，这事儿没那么好解决，不如我们坐下来，再等一等，等我找的人来了，做个见证，咱们具体再聊。” 张硕语气平静的说着，话语里面的提点很明显，也没有强词夺理的意思。 可如同他所预料的那般，这位周局脸色更不好了，他点点头：“那行，既然这样，就都跟我一起回局子里吧。” “我秉公执法，咱们等领导来了，把事情说个清楚。” 你这人，怎么就不听劝呢？ 张硕没说话。 背后的狗肉哥，和张大炮，都是一副玩味神色。 “瞅见了没？我就说了，这事儿我搞得定，刚才那场面，纯纯吓唬人。”张大炮得意说道。 狗肉哥掏出一根烟，给张大炮递过去，笑呵呵道：“还得是大炮哥，来，抽烟抽烟。” 张大炮把烟叼在嘴里，不屑的看了张硕一眼：“一会儿进了局长，管我小舅子要个机会，咱们先把他干死再说。” 狗肉哥点头道：“管，不过咱们是不是得先把那娘们给搞定？” 张大炮这才回想起来，他立马有所动作，跑到周海耳边，低声说起了话。 周海闻言，眯眼沉思，点点头后，看向张硕：“小伙子，群众跟我举报，你是不是绑架了人？” “一女子，一男孩。” “没错吧？” “犯法的东西，不可取，我现在派人进去搜查，你要等人的话，在这里等也行。” 绑架？ 张硕笑了。 真正要绑架的人，是你周局旁边的亲戚吧？ “老李，老徐，你们两个老刑警过来，进去查一下，看看有没有无辜妇女儿童被绑架。” “法治社会，今天要是有这种事，都要回去接受调查。” 有了理由，周海当然没放过。 这就涉及到另一个道理了，官场里领导的话，很多时候就是严令，违背或者抗拒，往往容易得罪人，但如果有个正当理由，例外就有了。 什么正当理由？ 就像现在。 不管你张硕什么身份，你被人围了是一回事，有人举报你绑架，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周海作为县公安局局长，按照群众举报执法，别说市里的领导，就算省里的来了，也管不到。 一码归一码，当了十几年公安，该怎么做，他门儿清。 张硕，也清楚知道这一点。 眼看两名刑警走来，他拦在酒店门口，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挡？ 挡就意味着，他心里有鬼。 这位周局，定然会更加强硬！ 不挡？ 不挡，李风容母子俩，要是被带出来，一问，就什么都露馅了，那又是一桩麻烦事！ 犹豫之间。 一辆黑色的加长版奥迪，缓缓从远处驶来。 张硕的视力很好，这辆车，一看就是行政用车。 “等等，先别进去。” “周局，我等的人来了。” 张硕面色平静，直接迈步，挡住了这两名刑警。 “哪来了？我怎么没看见？” 周海回过头去。 那辆奥迪。 已经停在了那一排的警车外。 一位双鬓斑白，国字脸的中年男人，穿着行政夹克，脸色严肃地走了下来。 正是云岭市公安局，局长徐怀山！ 他一句话没说，看了一眼周围的这些阵仗，又看了一眼那些还站着对峙的混混们。 脸色，一下就黑了。 他来之前，就有想过。 这里的事情，没那么好解决。 但他没想到，县里派了这么多人过来，到现在似乎还没有把局面收拾好。 效率，太差了。 徐怀山气场十足，就这样推开人群，一步步朝着张硕等人所在走了过去。 在场，没几个人见过这位市局领导。 都用一副好奇的目光看着。 “这就是你找来的人？小王八蛋，怎么老子见都没见过？你可别唬人了啊，哈哈哈……” 尤其是张大炮，就是管不住这张嘴。 徐怀山刚好走近，一下就听见了这话。 他只是抬起眼，瞥了一眼张大炮。 没理。 转而看向周海。 啪！ 周海抬起手，就给了姐夫一巴掌。 “打、打我干啥？” 张大炮傻眼了。 “你给我闭嘴！” “这位是咱们云岭市局局长！” 周海怒声开口，额头却已冒出冷汗。 他猜得到，张硕认识市局的领导，才能一个电话叫他过来解围，但他没想到，徐怀山会亲自过来。 能让市局局长，亲自动身赶来县里。 这小子的身份，绝不简单！ “什么，市局局长？” “这……” “我不认识啊！” 张大炮听到名号，更加傻眼。 平时在县里横惯了，见过最大的官，无非就是县长，副县长，还有这位县局局长。 市局局长，听起来很遥远。 “不认识就一边待着去！” 周海见徐怀山看着这一幕，始终不说话，他就知道情况不妙了，呵斥了一句后，笑脸相迎： “徐、徐局，怎么有空亲自过来？” “这点事交给我就行了，用不着您多跑一趟。” 徐怀山还是没说话，只是回头，瞥了一眼后头那些还站着的混混们。 就是这个简单的动作。 周海当即便挥手吩咐：“给我抓！” 一眨眼，四面八方还在观看的民、刑警们，哗啦啦一拥而上，抬起手、脚，就对着张大炮的跟班们，踹打骂。 “蹲下！全部他妈蹲下！” “别他妈看，看什么看？” “你不服？老实点！” “手铐，都戴上！” 短短两分钟。 所有跟来的小弟们，都老实蹲在了地上，但凡有一个敢抬头，迎接的就是刑警们的脚踹。 谁知道，徐怀山看到这一幕，还是没说话。 转而看向了张大炮，狗肉哥。 这两个一看就是领头的家伙。 “你们两个，也过去蹲着。” “快点！” 周海当场低吼。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脸色已经苍白的不敢说话了，哪怕心有不服，但也不敢吐露半字。 老老实实跑一边蹲下了。 县里混出头，是很牛逼。 可在市领导面前，再牛逼，他敢牛逼么？ 抓人需要证据，扫黑只需要一句话。 徐怀山见这帮人都老实了，这才缓缓开口：“周海，你去年述职的时候，受到了表扬，我听说你县里的破案率、犯案率，很高。” “但今年，似乎不怎么样。” “我看，年底的报告会，你就别参加了。” 第117章 路灯太少 云岭市政府有个习俗，年度总结工作之前，都会进行一次私底下的报告会。 从县到区，从区到市，各级领导都要一起参加，不管政绩如何，主要目的是为了互相摸底，交流。 体制内各领导虽都在一个系统，但有的部门并不熟悉，报告会次数多了，交换的资源就多了。 硬要说，那就是跟南方宗族差不多。 团结，进步。 正因如此，云岭市连续三年来发展迅速，即便政策上给的资源不多，但各部门尤其配合，但凡有点篓子要出来，都能帮忙解决，几乎很少出现竞争过头，相互针对的现象。 工作上的失误，更是能第一时间填补。 这点，跟作为省会的江州有很大不同，江州党内各派系领导竞争较多，总有能人为政献计，才者辈出，根本不缺踏脚石。 二者之间，说不出谁好谁坏，但云岭市的领导班子们，很好的弥补了庸政这一可能，但凡有谁在政治觉悟上不够成熟，不够慎重，老老实实在报告会上认错、述职，自然能有其他领导帮人解决。 像这样的良性循环，在各省各市都极为少见，甚至毫不夸张的说，恐怕全国没有几个领导班子，能和云岭市一般如此团结。 三年前的云岭市，内政还是一塌糊涂，为何短短三年能发展成这样？恐怕只有知晓内情的人才明白，权因云岭有一位大人物，在背后推波助澜，想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秩序。 这是题外话，回归正题，周海身为县公安局局长，到底也是个三级警监，手里握着的是实权。 徐怀山一句话，就叫他不要参加，意味很明显。 你周海，今年被踢出去了。 以后有什么，不管好坏的。 兜底没有，共贺没有。 连人情，恐怕也很难送出去了。 参加了这么多年的报告会，周海可是心知肚明，要是被“排”出这个“圈子”，那是比丢掉仕途还要吓人的。 “领导，这……这不妥当吧？今年的报告会，我能交个不错的成绩单，能为咱们云岭市公安事业添上大笔墨，这机会放过了，多可惜？” 周海额头冒出冷汗，但还是兜着脸说道。 徐怀山平静的看着他：“你作风不端，不利发展，我收到消息，省里年底要整顿政法，像今天这种事，出现一次合理， 出现两次能善了，出现三次，谁来负责？” 周海抹了把额头的汗：“这，这不多见啊！” 徐怀山冷笑一声，一位厅级领导的气势才展现出来：“不多见？你的意思是，一次还不够摘掉你的乌纱帽？” 当众责问，呵斥，根本不给周海面子。 他咽了口唾沫，脸色难堪：“不会再有下次，您放心！” 徐怀山没理会他，转而走到张硕面前，面带和善道： “你就是江州市长的表弟了吧？见笑了，小伙子，今天的事，是我们内部问题，希望你多多理解，云岭跟江州不同，江州政法系统公正廉明，我们啊，各方面还有待进步。” 这话说的，真是有水平。 张硕寻思着如何回复，边上的周海却是狂冒冷汗，恨不得把身后的张大炮狠狠打一顿。 早说你是隔壁市长表弟，这事儿还用得着墨迹半天？ 可惜，现在已经轮不到他插话了。 张硕微微笑道：“徐局长言重了，就冲您能亲自赶过来这一点，我就觉得您是个事必躬亲的好领导，我是江州人，可没这个资格指点咱们云岭的政法系统，但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角度，我还是有两句话要说。” “希望徐局长能给我一个机会。” 徐怀山面露微笑，点头示意张硕继续往下说。 “昨天我来云岭玉樟县找人，先是被人围堵，费了老大劲才死里逃生，今天跑来这里，又被一群人叫骂，您背后那两个本地人，点了名要弄死我，我是怕得要死。” “但是硬要追究下去，其实也没对我造成什么人身伤害，证据，我也拿不出来，所以徐局长无需费心彻查。” 张硕语气平静： “我们江州有个贫困县，叫海东县，财政不发达，我从小在那里长大，像这样的混混，我见过不少。” “十几年前，司法系统不完善，抢劫、偷盗的恶棍比比皆是。” “那会儿，我妈带我走夜路，总喜欢抱着我路灯多的地方走，走着走着，她就跟我讲，那路灯啊，其实就是夜晚悬在头顶的太阳。” “人嘛，干坏事的时候，最怕的就是见光，路灯一旦多了，犯法的人，是不是就少了？” 张硕停顿了一下，随后笑道：“我妈她是文盲，但说的这话，我到现在，都觉得有道理的很。” “徐局，您觉得呢？” 徐怀山双手背在身后，点头：“在理。” 张硕道：“云岭市，我第一次来，昨天到现在，我都没在县道上见着什么路灯，三三两两的，几乎等于没有。” “晚上没路灯，看不见的东西，就容易滋生。” “走着走着，摔个大跤，也是常有的事。” “今天弄这么大动静，我实在没脸让徐局给我什么答复，只有一个要求，以后，咱们县里，还是多添点路灯。” “对我这样的外来人，是好事。” 一番简单的话语，边上的豪子等人，听的是一头雾水，却让徐怀山眼里，闪过了一抹惊诧。 他不明白，一个看起来刚毕业的大学生，居然能说出只有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才能说出来的话。 这话中的暗示，真是不少。 表面上，说的是路灯。 实际上，却是在说工作。 得亏张硕语气放的很低，这要是个老领导说的，那此刻他徐怀山，恐怕要坐立难安，汗流浃背了。 还好，他这个厅级领导，应对有方： “小伙子，你说的是，回头啊，我就让市政部门的同志，把这县里的路灯，多安上点。” “利于人民的好事，确确实实要多考虑到位，你这个意见，不错，很有参考意义。” 张硕弯腰，微微鞠躬：“那多谢徐叔认可，能为云岭市的市政添砖加瓦，贡献一份力量，我本人也荣幸的很。” “另外，还有一件事，徐叔……” 第118章 人跑了 压低声音，张硕在徐怀山耳边说了一下，李凤蓉女儿被花衬男藏起来的事情，听到这话之后，徐怀山眼神立马凌厉起来，他点头道：“你放心，人带回去，我亲自审，女孩救出来了，我给你电话。” 张硕致谢：“那我就不打扰徐叔工作了？” 徐怀山点头致意：“你忙你的吧，这里我来收拾，另外，替我给你嫂子带句话，咱们云岭跟江州挨的这么近，还是要多多交流，你表哥那事儿，是轰动得很，我们市里都在讨论，今年的市委书记，是非他莫属了，恭贺，恭贺。” 张硕应声：“好，您放心我一定带到。” 说罢。 张硕拉着豪子，往酒店里面走去。 能说的，能做的，他都已经搞定。 再不罢休，那就显得有些不识好歹了。 毕竟，他张硕不是个有实权的官。 今天能调来这么多人，属实是发挥了嫂子的面子。 至于李凤蓉女儿的事情，那个叫谭哥的家伙，骨头再硬，能硬的过一位市局局长的审问？能坐上这个位置的，哪个不是在基层干过的老刑警。 让专业人员去要人，比他张硕自己要，更妥当，更安全。 望着张硕那单薄的背影，徐怀山眯起了眼，喃喃自语：“这江州的政界，几年后恐怕又要出个人才了。” 年纪轻轻，就懂得审时度势，拿捏得住分寸感，最关键的，敢不借势压人，要是换成其他同龄人，恐怕早就一个电话打到自家市长表哥的私人手机里告状了。 反观张硕，从头到尾都彬彬有礼，给足了他这个市局局长面子。 倒是自己这边，办的不怎么样。 徐怀山转过头，面无表情看向周海：“还愣着干什么？生怕周围的群众不知道你周海有多威风？占了这么久的道，就没想着把人驱散？” 这位县局局长，从刚才得知张硕身份时，其实就已经脸色苍白的说不出话了，这时才猛然反应过来，赶紧回头安排下属撤离了。 至于狗肉哥和张大炮等人，不出意外，都被押上了警车。 周海不敢逗留，他知道如果继续留在徐怀山面前，等着的就是进一步的问责，索性也坐上了这辆车。 在回县公安局的路上，作为姐夫的张大炮，自然被骂的狗血淋头。 惹了谁不好，惹了隔壁市长的表弟，这是一个他一个县官能解决的事情？ 两人都是滚刀肉，怕是怕了，可没觉得自己要承担什么后果，毕竟背后可是有关系在的，犯了事儿大不了扔一笔钱出去。 可他们做梦都想不到。 在此事结束的一星期后，周海就被降职处理，县里进行了作风整顿，张大炮和狗肉哥一同被抓了典范，随着有匿名村民举报，这两人都被送了进去。 罪名洋洋洒洒的，加起来少说也要判个七年以上了。 恐怕这两人到死都不会明白，为什么张硕明明当时说了不追究，到头来他们还是被收拾了。 殊不知，张硕所讲的那一番话，比起直接举报他们，要更加严重，更加刺耳。 确保外面的人都散了后，张硕和豪子才敲响了李凤蓉的房门，等待的过程中，豪子忍不住笑道：“硕子，以前读书你跟我混，我带你吃香的喝辣的，现在变了，我得跟着你混了。” “瞅见刚才那个市局局长的样子没？我的个妈呀，简直把你当领导了，彬彬有礼啊，我老子跟市局局长说话，都没这么硬气过。” 张硕无奈道：“这可不是我的本事，别发春了，借势而已。” 豪子反驳道：“你以前不是跟我说过，什么什么来着，有的东西，你出生没有，这辈子就不会有，你看我，这辈子没有个市长表哥，求而不得，求而不得啊。” 等了半天，房门却没打开。 张硕眉头一皱，察觉到了不对劲，加大了力度：“李凤蓉！开门！” 随后， 把耳朵贴在房门上。 里头压根没有任何声音。 “坏了！” 张硕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他噼里啪啦走下楼，让酒店老板娘过来开门。 因为先前外面发生的场景，老板娘可不敢怠慢，麻利的把门锁打开，张硕推门进去的瞬间，就发现里面什么人影都没了，只剩下一条扔在床上的浴巾。 窗户，是打开的。 张硕立马冲过去，看到那上面有脚印，因为县里的建筑都不能太高，这家酒店也就二楼，顺着空调轻松就能爬下去。 人，跑了！ 豪子瞪大双眼：“这女的干啥去了？草！就一会儿没盯着，人就跑了？” 张硕站在原地，脸色阴沉，但很快恢复冷静，脑海不停翻转，李凤蓉如果心里没鬼，她一定不会跑的这么干脆，十有八九，之前问询的时候说谎了。 再且。 她女儿，都不要了？ “除非，” 张硕眯着眼： “这女的，根本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能跟在黄彪身边，还能让黄彪死心塌地，或许从一开始他的想法就错了，李凤蓉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 “应该还没走远，豪子，到处搜一下！” 现在反应过来，似乎有些晚了，张硕只能出此下策。 于是，一路询问、追查。 到了夜晚，张硕和豪子累成了狗，却都没能找到李凤蓉的身影，哪怕豪子发动了金钱之术，掏钱请了村民们一起找，也没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李凤蓉带着她的孩子，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咋办？硕子。” 豪子靠在小卖部的墙上，狠狠给自己灌了瓶矿泉水。 “先回江州吧，我再想办法。” 张硕叹了口气，他的经验还是太少了，如果换做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刑警，一定会意识到这一点，不会给李凤蓉跑掉的机会。 坐上县里的村巴，磨磨蹭蹭了两三个小时，总算是回到了江州。 累了一天，张硕回了宿舍，决定先休息好再说。 洗漱完，坐在床上。 他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满脑子，都在想该如何找到李凤蓉。 最快、最迅速的办法，就是通缉。 第119章 新线索 挂个网逃，海燕、天网系统轻松就能找到人，除非她躲在深山老林，一辈子都不去有监控联网的地方，否则早晚会把她抓到。 可她一没犯法， 二还真有可能躲在这种地方。 大海捞针，很难。 可辛苦追到的线索，难不成就这么断了？ 张硕刷着手机，不用自己去搜，跟表哥有关的新闻，就自动推送了过来。 市政府、省办公厅，针对于游行事件，发布了一些声明，大体上表示不会将张启明革职，同时还对他的工作态度高度认可，称他在海东县的处理是真正做到了为人民服务，为人民考虑，未来会着重进行考察，全力保留这样的优秀人才。 这一篇声明，就足以说明一切。 海东县的事情了结，表哥回到江州，坐上市委书记宝座，只是时间问题。 张硕摸了摸鼻子，要不，就这么算了？ 黄彪人都已经死了。 那些被他安排进去的工友。 也死在了里面。 哪怕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又有何意义？ 遇难者得到了安抚，表哥得到了人民的赞扬。 看起来，都是双赢。 而那些死去的人，早晚都会被忘掉。 就算找机会去见表哥，让他动用市长的权力，给自己一些帮助，继续追查这件事，恐怕也不会答应。 那么，用李凤蓉的女儿，把她引出来呢？ 如果她足够聪明，她就一定明白。 女儿待在警方手里，可比待在狗肉哥那帮人手里，要安全得多，所以这个威胁，其实压根不顶用。 除非张硕去把她女儿带走，再逼她现身，可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假警察。 结局，似乎就只能这样了。 张硕想着这一点，缓缓睡了过去。 可当天晚上，他却做了噩梦，梦见了那场事故，那十几个工友顶着毫无血色的脸，围绕在张国彦的脚下，死死推举着他。 梦见，叼着烟的黄彪，站在一个山头上，发出阵阵怪笑。 等到惊醒，已是汗流浃背。 叮铃铃。 手机响起。 不是闹铃，而是电话。 张硕跑去厕所，用毛巾擦了一下身上的汗，同时接过电话，打来的人是娄正清，娄行长。 这时候找自己，有什么事？ “喂，娄行长，你说。” “这个……小张同志，两件事，第一，你啥时候安排梦幻娱乐集团的财务来跟我对接，咱们得抓紧提上效率了，小学濒临倒闭，我担心会有别的开发商浑水摸鱼。” 张硕洗了把脸：“今天，我去见一面汪欣，让她给个答复。” “好，第二件事，本不想同你说，但你可能会感兴趣，我就留意了一下，小张同志，你要查的那个叫黄彪的人，他还有个老婆，叫韦娇，对吧？” 嗯？ 张硕点头：“是。” 娄行长道：“今天早上，韦娇以黄彪妻子的名义，在咱们江州商业银行取走了他个人账户里存的几万块钱，还是来我们总行提的，我那会儿刚好在上班，发现她神色不太对劲，跟丢了魂儿似的，精神状态不佳。” “问她事情，要问个两三遍，她才听得明白，出门还险些被车撞了，我就觉得这女的啊，有点可疑，想到你提起过，索性同你讲一声。” 不接电话，搬家离开。 这是韦娇给张硕的第一印象。 就是因为当时找不到她，所以才转而找了李凤蓉。 现在，这女的露面，那不是又多了一条新线索？ “娄行长，你知不知道她去哪里了？我得见她。” 回想起昨晚梦里画面，张硕不忍放弃。 “我们行里有规定，死者家属取钱的时候，必须提交住址、联系方式，我这就发到你微信上。” 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表单，张硕一眼记住了韦娇的电话号码。 跟之前找豪子调查过的一模一样，这电话压根就没用。 再看住址，明显也是乱填的，地图上搜，都没对应的位置。 “资料都不对，娄行长，你们没审核？”张硕皱眉问。 “这……还真没有，不属于我们的业务范畴，表单最后都要提交给财政部，由社区居委去审核。” 娄行长停顿了一下：“不过，我这里监控看到，韦娇离开银行的时候，打了辆出租车。” “我把车牌发你。” 有车牌，就好办多了！ 张硕赶紧将这条消息转发给豪子，让他帮忙查一下，这出租车司机是谁。 豪子没回，估计还没醒。 张硕决定先按时上班，这个月他临时请假的次数有点多，但领导不敢不批，铁大姐似乎也习以为常。 午饭时间，约见赵颖，汪欣却先一步给了回应，一个名字，一个电话，梦幻娱乐集团的财务经理。 记下电话，张硕没想做中间人，他有更要紧的事，把电话直接丢给了娄行长。 撑到下班，豪子总算回信。 告知了出租车司机资料。 张硕一路驱车来到江州火车站北门，这里有个出租车营业点，那司机每天八点会过来转班交车。 准时准点，等到了人。 看上去是个挺老实的师傅，张硕也没跟他废话，掏出了两百块现金，跟他问了一下韦娇今天去了什么地方。 本来对方还犹豫的很，不想回答，但随着张硕加到了五百，就什么都说了。 包括韦娇下车的地方，还有接她的人，都一并说了出来。 “是个大概三十到三十五岁的男人，满脸胡渣，穿的皮衣挺破旧的，看上去就不是啥好人，管我要烟抽也就算了， 还把我打火机也给要走了。” 司机提起来，还有些愤愤不平。 张硕记好地址，转而离去。 看了一眼地图上的距离，只要打车过去，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那地方是一个乡道，没什么人住。 韦娇为什么会躲在这种地方？ 她跟李凤蓉的困境，似乎一模一样。 身边，也跟了个男的。 “有意思。” 张硕打了辆车，赶了过去。 查到这里，不管如何，他都要弄清楚是非。 夜幕之下，乡道的车很多，不过大多都是货车，为了养家糊口，宁愿绕远路，时不时还有司机停在路边，下来撒尿。 张硕下车后，就发现了不对劲。 第120章 老莫出手 乡道两侧，深山居多，但出租车司机指引的地方，再往下走个一百米左右，能见到有个废弃的污水处理厂，散发着浓烈的恶臭味。 边上的水沟，也充斥着各种化学污垢，绿油油的一片，方圆几百米都是光秃秃的。 “土质、环境搞成这样了，这污水处理厂居然还没被推平，城建部门都是吃干饭的？”张硕眉头紧皱着，迈步走了下去。 江州是省会，早在十几年前，他就在电视上见过水务局、环保局大力打击这种情况，看样子处理的并不算特别好，也是个面子工程。 要是豪子也在旁边，估摸着又会嘟囔两句，我兄弟就是不一样，看到这场景想的不是离远点，而是有关部门处理不力。 当然，张硕脑海里还有另外的想法： “这里，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他小心翼翼的沿着这个废弃的污水处理厂绕了一圈，里面早就已经长满了杂草，不太可能有人躲在里面，反倒是那破旧管道的连接处，有个临时搭建起来的棚屋。 应该是用来堆放杂物的地方，张硕只是眺望了一眼，却僵在了原地。 那里，有个赤裸着身躯的女人，正蹲在原地发呆。 身上，什么都没穿。 脸上，也是蓬头垢面的。 韦娇？ 是她吗？ 张硕不敢确定，他迅速朝着棚屋走了过去，等到贴近之时，看见了她的侧脸。 没错，就是她！ 认人这方面，张硕不可能出错。 这女的什么情况？ 疯了？ 张硕眉头紧皱着，这一看就是精神不太对劲，可她早上还去银行领了，是个啥情况？ 他观察了好半天，韦娇都没有什么动作，一个人就那样呆呆的蹲在原地，发呆地看着地沟里的那些奇臭无比的化学原料。 外头不管有什么动静，都没法引起她的反应。 张硕想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韦娇八成是被人藏在这个地方的，得把她带走才行。 刚准备有所动作，一根铁丝鬼使神差缠绕住了张硕的脖颈，紧跟着巨大力道钳制而来，张硕顿时感觉难以呼吸。 背后传来男人的喘息声，带着蹩脚的普通话：“neng死你，老子neng死你……” 有人偷袭！ 张硕瞳孔猛地一缩，他还来不及使劲，背后那人就把铁丝拉到了最紧，明显用上了全身力气，害得张硕根本呼吸不了半点，只感觉脑海一片混乱。 “滚……” 可警校几年的锻炼，也不是白费，张硕双腿一蹬，强行用力倒下，两人一同摔在地上，他拼了命开始挣扎、翻滚。 铁丝锁喉，跟肘臂锁喉，完全不一样。 何况，背后那人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根本不像是普通人能发的力。 张硕双手紧握铁丝，拼了命试图把那两只手掰开，那是一双满是老茧的双手，指缝里头都是常年累积下来的黄灰。 不管他如何用力，背后的人也更加用力，似乎铁定了要他性命。 张硕的脸色因窒息而变得通红，双眼凸出，眼球里布满了血丝。 他感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仿佛被黑暗逐渐吞噬。 眼看，快要力竭。 啪。 一块板砖破裂的声音响起，张硕只感觉喉咙上的铁丝松开了，他疯了一样扯掉，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脸上的血气渐渐回涌。 抬头，看去。 就见到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看着自己。 他穿着一身平平无奇的地摊货，身影消瘦，满脸胡渣。 手里，还有另一块板砖。 作势，就要砸在偷袭的家伙头上，给他开瓢放血。 “等等……” 张硕努力发出嘶哑的声音，他一字一句吃力道：“你、你是老莫吧？我嫂子让、让你来保护我的？别，别杀人，别杀他，留着……” 这人听了后，犹豫了一下，就丢掉了板砖，反而捡起来了地上的铁丝，把那个被拍晕过去的家伙，一点点拖着，绑住了手。 几分钟后，坐在地上的张硕也缓过了劲，摸了摸脖子，勒痕很重，还有血，可见这人是真想弄死自己。 “谢了，老莫，没你，我今天可能要交代在这里。” 张硕再次对旁边的中年男人表示感谢，后者靠坐在边上，已经掏出了烟，吸了一口，也没说话，就只是对张硕扬了扬下巴，让他看前面。 张硕微愣，抬头看去，就见到韦娇已经发现了这边的动静，满脸惊恐的看着自己，身躯颤抖了几下后，转头就要跑。 “别让她跑！” 张硕大吼一声！ 老莫没动静，就站在原地，张硕正打算自己追上去，就见到另一个戴着渔夫帽的男子，从边上冲出来，一下就把韦娇按在地上。 后者使劲反抗、尖叫，那男子便从兜里掏出了一块布，捂住了韦娇的嘴，几秒钟时间，后者就昏了过去。 这手法，娴熟无比。 张硕脑海里回忆着两人的来历，当时嫂子说过，一个老莫，一个老杨，一个杀手，一个收尸的，是表哥故意请来混淆视听的真高手。 现在，都一起出现了，多半已经暗中跟着自己很久了。 不用问，是嫂子的安排。 来不及想劫后余生的事情，张硕嘱咐了一声，别伤害那个女的，给她找衣服穿上，叫老杨的收尸人也没反驳，照做了。 张硕这才回过头，看着刚才想弄死自己的家伙。 出于警校培养的习惯，看人，先看穿着打扮，再看样貌。 张硕一眼判断出来，这人不是专业的杀手，虽然他的长相跟旁边的老莫不相上下，都是那种隐藏在人群里面不会在意的普通人脸，但这家伙，一看就是常年酗酒的主儿，脸上暗黄浑浊。 力气之所以大，恐怕正因为，他干的都是重活。 穿的鞋子，是工地里常见的那种。 刚才老莫那一板砖，下手还是极重的，给他后脑勺都砸出了血，张硕担心人就这样晕过去了，想着把他送去医院，但又犹豫了起来。 这人把韦娇弄在这里，肯定别有用意。 送去医院，必须全天盯着，否则醒了，人跑了怎么办？ 第121章 身份不对劲 “人你想怎么处理？弄死，还是丢这里不管了。” 老莫抽完一根烟，开口问了一嘴。 张硕心头总感觉这话听着古怪，动不动杀人什么的，不是他的作风，便说道：“我给嫂子打个电话，先不急。” 拨出号码，很快接通。 问了老莫二人的事情，嫂子直言是她安排的，云岭市说到底也不是江州，她担心张硕控制不住局面，所以就让老莫两人暗中跟着，就当有个保险。 不等张硕开口，嫂子就意识到了什么，语气急促的问张硕，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张硕坦言，老莫二人救了自己，但现在有个麻烦要解决，问嫂子有没有办法。 “安全的地方和医生？嗯……我给你报个地址，你过去，那里是我买的一栋别墅，一直空着没人住，医生的话，我电话找个私人医生过来。” 嫂子不愧是嫂子，三两句就把事情解决。 半小时后。 人都赶到了别墅。 嫂子也第一时间过来。 看着躺在床上的韦娇，以及行凶的家伙，她皱眉问了张硕具体情况，得知其中一人就是黄彪老婆，她明显面露诧异： “你怎么都一路追查到这里了？” “还差点把命搭上了，查出什么没？” 张硕摇头：“还没，得问了才知道。” 表嫂揉了揉眉心：“得亏了我没让老莫他们回老家，不然你这小命就没了，哎。” 张硕挠头：“嫂子有先见之明，我鲁莽了。” 表嫂摆了摆手，转而看向蹲在门口抽烟的老莫二人：“回头，一人十万，就当奖金，暂时在别墅里住下，我表弟一定不能出事，知道么？” 老莫、老杨都默默点头，不爱说话。 这手笔也不小了，一句话就扔出去了二十万，张硕还想说什么，但嫂子电话却响了起来，请来的私人医生到了。 一番检查过后，表示没有大碍，张硕这才放心。 一整天时间，他都没有离开别墅。 嫂子似乎也没什么事情忙，问了一下张硕这几天都在做的事情、进展之类，张硕对嫂子有足够的信任，自然一口气说了个明白。 “这么说，你跟汪欣已经开始着手坑汪海山一顿了？不错，表弟，你能这么快跟她打成一片，或许成为合作伙伴，还真不是问题。” 嫂子满意一笑，弹了一下烟灰。 张硕道：“这不是主要的，我的重心还是在黄彪的事情上，李凤蓉带着孩子跑了，我想找她，嫂子能动用关系帮帮我么？” 方静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找她应该不难，但是嫂子担心，你就算找到了，也问不出什么结果，到头来白忙活一场。” 张硕沉声道：“我也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但这事儿，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每天做梦，都要梦见事故的场景，梦见十几个死不瞑目的工友，拖着我爸的身躯。” “嫂子，我合不上眼。” 方静眼神柔和，伸手揉了揉张硕的脸颊：“嫂子明白，我来帮你调查，找公安查一下她不难，但这需要时间，如果她真躲起来，咱也没办法。” 张硕点头：“是，嫂子能帮上忙就行，能不能找到，再说。” 方静刚想说话，别墅二楼就传来了老莫沉闷的声音：“女的醒了，老板。” 张硕立马起身上楼，方静紧随其后。 出于保险考虑， 韦娇双手都被胶带绑了起来，看到张硕二人进来，她惊恐地摇头，嘴里支支吾吾的说着什么。 衣服什么的都穿好了，她却还是跟个疯子一样，完全不理人。 张硕上前：“韦娇，你是黄彪的妻子，对不对？能听懂我说话，就点头，我们没恶意，是来帮你的，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 韦娇还是癫癫的样子，嘴里模糊不清的说着胡话。 方静在后头看着，拿出手机，打了一行字发出去。 “韦娇？韦娇！” “你现在很安全！” “韦娇！” 张硕不停喊着她的名字，但她还是一副害怕的模样。 像这种带着精神病的患者，之前在警校都有过相应的案例，越到这种时候，就越不能够刺激对方，否则就会带来更严重的心理变化。 搞不好，自杀、自残等迹象，也会爆发。 张硕喊了十几分钟，对方硬是不理人，他叹了口气，决定之后再说。 方静的声音却紧跟传来： “表弟，我让人查了，韦娇有精神病史，八年，在江州精神病院有过两次住院记录，人格分裂障碍，医生说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去领药了。” “我让人把她吃的药送过来了。” 张硕闻言，只好点头。 人格分裂，这不是小病。 韦娇看上去，没李凤蓉漂亮，也没李凤蓉能生，黄彪恐怕对这个妻子并不好，甚至搞不好还有家暴的行为，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她的精神病才好不起来。 跑腿的伙计很快就把药送来了，逼着韦娇吃下去后，她很快就睡过去了。 有没有效果，没人知道。 张硕转而去另一个房间，盯着那个想弄死自己的男人，突然想起什么，从他口袋里翻了一下，果然在他内口袋里头，翻出了几张破旧的钞票，里面夹着两张身份证，两张长途车票。 车票的目的地，是隔了江州三个省的内陆地区。 而身份证，一个是韦娇的，一个是，就是这家伙。 冯铁树。 嫂子的反应很快，从张硕手里轻轻拿过了身份证，将其拍了下来，说找人查查这家伙的底细，很快就能有消息回来。 张硕看着上面的户籍地，不出意外，也是海东县的人。 而且，跟黄彪是个乡，一个村，一个组的。 这就有意思了。 这家伙，八成跟那个姓谭的一样，也是黄彪的手下。 他负责处理韦娇？姓谭的则负责处理李凤蓉？ 如果是这样的话，黄彪安排的倒是挺妥当。 过了半小时，嫂子收到了消息，冯铁树的身份出来了，二十多年前大移民的时候，从别的地方跑过来的人，不是海东县的居民。 在海东县干的都是些工程上的事情，还被弄成了法人，这些都是平平无奇的消息。 唯独，有一个地方不对劲。 第122章 受宠若惊 冯铁树是翠湖公园工程爆破队里的人，当时提交动工名单的时候，他这个人，也在里面！ 那么按理来说，他这个时候应该在哪里？ 跟那三十多个遇难者一样，全部都被埋在地底！ 可他，好好的。 张硕看到这个消息，整个人心生狂喜！！ 误打误撞，居然还真给他找到了破绽！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家伙应该也是黄彪一起安排下工的手下，但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情况跑掉了，或者说，他脱身了。 那不就意味着，他肯定知道点什么？？ “嫂子，我爱死你了！” 张硕一激动，忘了神，回头就把嫂子抱进怀里，死死没松手！ 如果靠他自己查，估摸着还要耽误很长时间，可有嫂子给自己兜底，以她的人脉，简直毫无压力，轻轻松松就把资料调出来了。 这要是在办案，那就无异于天助！ 方静也是愣了一下，显然没反应过来，但瞅见张硕那开心的样子，她嘴角也不免勾了起来，果然还是这些小年轻够热情，有意思。 “抱够了没有？嫂子都快被你勒的喘不过气了。” 张硕赶紧松开手，脸色有些尴尬道：“对不起啊，嫂子，太高兴了。” 方静也没介意，轻声问道：“你跟嫂子说说，怎么个回事？我怎么没看出来。” 张硕把自己的想法和猜测告诉了她，渐渐地，方静眼里也出现了波动，她眉头紧皱道：“那也就是说，只要等这个冯铁树行了，就能问出个所以然？” “对！” “审讯！” “他一定有什么话要交代！” 张硕无比笃定。 方静点头：“好，嫂子陪你一起等，等他醒来，看你能从他嘴里撬出什么东西。” 张硕本想拒绝，不太好意思耽误嫂子，但看她那好奇和坚持的样子，也就没有阻拦，点头答应了嫂子，两人一同在别墅里静等。 到了晚上，表嫂喊人送来了一些吃的，张硕看着那些菜系，突然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嫂子，这是王胖子那家店的菜？” 王胖子的私房菜，这名字张硕记的很清楚，是专门做国宴菜的店，嫂子点的这些菜，一个个精美的很，不像是那种普通饭馆的，所以他才这么问。 不出意外，方静点了点头，夹起一块狮子头放进碗里细嚼慢咽：“馋了几天了，正好有空，尝尝，不喜欢吃，跟嫂子说。” 张硕赶忙拿起筷子，也扒起了饭：“喜欢，嫂子喜欢吃的我都喜欢，不过嫂子，你别怪我多问，这王胖子他不是……” 拥枪，开枪杀人。 这两条罪名，足够那位厨师判刑了。 张硕作为接下那颗子弹的人，他当然清楚这人会有什么后果，现在嫂子还能点这么一堆菜，那岂不是意味着，菜馆还有人在经营？ 方静朱唇轻启，解释道：“开庭还需要时间，你方爷爷念旧，跟检察官交代了一下，让他谨言慎行，对这个案子上上心。” “其实被抓进去第37天，王老板就交代了，说他之所以开枪，是因为女儿被陌生人绑架胁迫了，他不得已才那么做。” “至于那个陌生人是谁，当时的刑警审问了半天，都问不出来，王老板说是有人电话联系他，但是我跟你方爷爷都一致猜测，就是你表哥。” 张硕点头，这是理所应当的。 方静接着道：“只不过，我们没证据，你表哥他做的太隐蔽了，王老板是真没见过他，当然也不知道是他，所以逼问下去也没用。” “你方爷爷不想他被判的太狠，但又不想让你觉得这一枪白挨了，所以没让我告诉你。” “等到开庭的时候，他还是要被判重罪，只不过死刑是可以免了。” 张硕迟疑道：“这我倒是不会怪方爷爷，这么一听，王老板的确可以说是无辜的，那这一桌子菜，都是他女儿做的？” 方静笑道：“聪明，王老板的女儿长得不错，从小就继承了他的衣钵，只不过之前在大学读书，现在回来继承家业了，表弟，回头带你见见？说不定是你的菜。” 张硕连连摇头：“算了，嫂子，现在一堆事没解决，没这个心情谈情说爱。” 方静也没说什么，识人多年的她，自然能看得出来张硕现在一心都在那场事故上，她其实也很好奇，最终能调查出个什么东西来。 假设那场事故，真存在别的隐情，那麻烦就大了。 就不是安慰一下遇难者家属，能解决掉的了。、 如同古代朝廷派人赈灾，结果在分配粮食过后，发现粮灾是被贪官窝藏起来了一样，这两者根本就不是一件事。 吃完这一桌美味的国菜，张硕主动把桌子收拾了一下，顺带问了一下嫂子，表哥的情况。 “市政府都在开会，你表哥已经回来主持大局了，省里派来指导工作的那位叫廉玉树的领导，被要求听你表哥述职。” “等述职完毕，他的奖章估计就来了，到时候市委书记也到了开始竞选的时候。” 方静拿起纸巾，擦了擦嘴： “我也听到了风声，党内有两个竞争对手，都选择了退让，给你表哥送去了恭贺信，这市委书记，估摸着没人会跟他争了。” 张硕点头，不作言语。 “说到底，也没别的办法，他要是老老实实干下去，这个位置也非他莫属，这次他的表现，出乎我跟你方爷爷的意料。” 方静伸了个懒腰，语气听起来有些冷淡： “嫂子也想明白了，只要他之后老实点，别用林婉儿的理由来跟我赛脸，我也会对他保持容忍，至于他所获得的资源……” “表弟，嫂子以后就拿来养你。” 张硕顿了一下。 莫名感到受宠若惊。 他赶紧说道：“嫂子，这事儿以后再说，有关于林婉儿的，我忘记跟你说了，前几天她找过我一回，你知道这事么？” 方静摇头。 张硕便直言不讳，说出了表哥让林婉儿做的决定。 要他娶林婉儿，要林婉儿肚子里的孩子，跟他姓。 都姓张。 第123章 弄醒继续 “你说什么？” “他让你娶了林婉儿？” 方静气笑了，当着张硕的面，她连连翻起了白眼： “还让她把孩子生了，挂在你名下？” “简直丧心病狂了，这家伙……” “哈哈哈哈哈哈……” 张硕愣在原地，嫂子怎么笑的这么开心？ 这…… 听起来很好笑吗？ 方静足足笑了大半天，方才停了下来，靠在沙发上，一副慵懒模样：“快答应她吧，表弟，这可是人人垂涎的好机会。” “你作为中间人入局，张启明，汪家，甚至是林婉儿自己，在你眼里都一览无余。” “到时候，你还有什么得不到的？” 张硕当然听得出表嫂话里的意思，他自己也明白一旦答应过后，会发生什么，对自己会有多少好处，但他不解： “嫂子，那这样一来，你在表哥那边，不就式微了？” 方静微微一笑，凑到张硕面前，眼神诱惑的看着他：“嫂子有你不就行了？只要你相信嫂子，嫂子也相信你，我们就是一条船的人。” “船翻了，船走远了，你跟嫂子都福祸相依。” “这不好么？” 扑通，扑通。 张硕心脏怦然跳动，嫂子的目光太过逼人，他不敢对视，只好说道：“嫂子，我知道你的想法，林婉儿这个事儿，我得考虑。” 方静仿佛早有预料，回身靠在沙发上：“当然可以，你慢慢考虑，你知道如果换做是嫂子，会怎么做么？反正这女人，也是白送给你的。” “你大可把她当成自己的玩物，肆意享受。” “她可不敢跟你表哥说，你表哥的性子，狠的厉害，放心吧。” 张硕擦了一下额头的汗，心想嫂子还真是性情中人，得亏了他张硕不是那种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林婉儿身材是好，名气是大，谁不喜欢？ 任何事，都是明码标价，有代价的。 张硕没有多想，嫂子也说自己累了，照例让他过来按按肩膀，渐渐地就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脱掉外套，盖在嫂子身上，张硕跑到门口抽起了烟，他的内心已经一团乱麻，今天发生的事情太突然了，韦娇的精神病，冯铁树在工友名单…… 如果最后真查出来什么，他一个人能不能扛得住？ 难。 有的时候，人对自己的实力，要有所衡量。 但他会不会收手？ 不会。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这件事在张硕眼里，必为之。 等到大半夜，别墅外头传来了蛙鸣，张硕也感觉困意袭上心头，他回头看了一眼老莫和老杨二人，都规规矩矩的守在门口，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似乎不打算睡了。 张硕便打算自己去沙发上睡一下。 不管是冯铁树还是韦娇，应该都没这么快醒过来。 但这个念头刚出现，张硕就听到老莫发出一声低吼，听起来像是骂人的声音，紧跟着他猛地跨步冲进了房间里头，噼里啪啦的打斗声传来，非常的响亮。 原本闭目休息的嫂子，也一下被惊醒。 张硕给了她一个手势，让她不用担心，迅速迈步冲上了楼。 “你个狗日的，给老子放开……” 房间里。 包着绷带的冯铁树，整个人都被老莫摁在地上，尽管他用力挣扎，但老莫丝毫没给他面子，他动一下，就是一巴掌抽过去。 看两人位置，冯铁树房间的窗户已经打开，八成是想趁着没人注意，翻出去。 “老莫，别打了，把人绑起来，审！” 表嫂也走了上来，语气冰冷的说了两句。 五分钟后。 鼻青脸肿的冯铁树，被绑住手脚，蜷缩在角落里，脸上恶狠狠的，看着有些吓人。 “冯铁树，问你两个问题，第一，为什么要把黄彪的老婆藏起来？第二，黄彪是怎么把人安排进去的，谁让他这么做的？” 张硕走上前，蹲在冯铁树面前。 后者却是笑了笑，而后张嘴一口唾沫，冲着张硕吐了过来，还好他有所防备，提前侧身躲了过去。 老莫抬脚就对着他的腹部踹了过去，疼的这家伙在原地打滚，整个人看上去都难受的要死。 “打！有种打死老子！” 冯铁树狞笑着：“为什么藏起来？当然是因为这娘们好玩了，以前彪哥不在家的时候，老子就喜欢偷偷翻墙进去，随便玩她。” “她都不敢反抗，见到老子就怕的要死！！！” 张硕知道，不上点手段，这家伙不会说实话了。 他转身走去二楼的洗手间，看到里面挂着几条都是灰尘的毛巾，马桶角落还放着一瓶高浓度洁厕灵，估摸着是哪个保洁打扫过后留下来的。 他拿起毛巾用水浸湿，随后把洁厕灵也一并提起。 回到房间，看了一眼冯铁树。 “最后一次机会，少吃点苦，老实交代，不然就多吃点苦，你心里要有数。” 冯铁树抬起鼻青脸肿的脸，不屑看了张硕一眼：“娃娃，老子在工地上，被石头扎穿手，被钢筋插到脚上都见过了，你这点本事唬得住我？” 五分钟后。 房间里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方静站在门口，不忍往里面看。 倒是老莫，盯着张硕的动作，抽烟很来劲。 本以为坚持不了多久就要招，但这个叫冯铁树的，多少也算是个人物了，硬生生扛到晕过去，都没有交代出一个字。 张硕擦了擦额头的汗，洗了把脸，对老莫道： “弄醒，继续。” 于是。 一整晚的时间。 冯铁树昏了又醒，醒了又昏，他所交代的东西，几乎是张硕一点一点从嘴里撬出来，等到了天蒙蒙亮后，这家伙已经彻底心理崩溃了。 跪在地上，不停抱着张硕的腿。 跟他说，什么都招。 什么都说。 他扛不住了。 张硕这才放心点头，他也显得有些疲惫，只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容不得他睡过去。 把地面什么的收拾好，拿出手机，对准了冯铁树，结合昨天晚上一些零零星星的信息，冯铁树总算是把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出来了。 韦娇的事情，先暂且不提，放在一边。 说说冯铁树这个人。 第124章 冯铁树的交待 自打二十多年前跟着父母移民到了海东县，他就认识了黄彪这种二流子，因为没有读书的缘故，两人每天想的都是怎么搞钱。 一开始，跑摩的，因为乱开车，把握不好油门，不小心撞飞了一个老太婆，胳膊都折了一半，黄彪胆子大，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帮着他一起把老太婆给捂死，丢进了冬天的河里。 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冯铁树和黄彪，成了拜把子的好兄弟。 由于黄彪有生意头脑，也懂得运作，冯铁树就跟在他后头混，混着混着，混到了工程队，黄彪在县里的名声越来越大，赚的钱也越来越多。 但分到冯铁树手里的，少之又少。 于是，他心生嫉妒，暗中想方设法从黄彪手底下的工程队里贪赃，账房里偷钱，起初就一万两万的，后来收不住贪心，开始十几万十几万的拿。 一回，被黄彪的手下发现了，禀报给了黄彪，他念在旧情的份上，没把冯铁树送进去，就把他调到别的工地当工头，做劳务去了。 这里面能挣的水分不小，黄彪本意是让冯铁树自力更生，奈何这家伙压根就没生意头脑，只是跟着黄彪混的好而已，劳务也干不起来，反而亏了不少钱。 一没钱，他就找黄彪借，一次两次黄彪还答应，后面黄彪就各种找理由不借了，冯铁树就觉得这狗日的没把自己当兄弟。 但是他又没那本事报复黄彪，只能另辟蹊径，找到了韦娇的头上。 两人共事了那么多年，韦娇因为生不出孩子，被黄彪一家逼疯的事情，他有所耳闻，于是暗戳戳趁着黄彪不在，翻到了他家里，把韦娇给侵犯了。 一次，两次，三次。 只要黄彪去外地谈生意，这家伙就找上门。 韦娇本来精神不好，靠吃药维系，加上生不出孩子，本来就在婆家名声差，冯铁树拿捏住这一点，丝毫不怕她说出去。 这是一切的因，真正的转折点，是冯铁树查出了癌症，肠癌，这些年输了太多，动手术都没钱，百般无奈下，只好去求黄彪。 一听手术费要个四五十万，黄彪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冯铁树心里慌啊，他怕死啊，干脆心一横，决定绑架韦娇，来威胁黄彪，让他给钱。 策划了好半天，他正准备动手呢，就撞上了张启明微服私访，黄彪当众被县政府领导审判的事情，一打听才知道，人当晚就进看守所了。 这可不妙啊，冯铁树人傻了，黄彪要是被抓进去，那他绑架韦娇有个屁用！那家伙赚来的黑心钱，八成都要被充公，他拿什么看病？ 只能等死。 岂料一筹莫展之际。 黄彪像是鬼一样，突然就找到了他，跟他说有一单活缺人手干，要冯铁树进去指挥一批工人，干完这个活下来，最少能分六十万。 冯铁树疑惑不解，问他不是被抓进去了么？是怎么跑出来的，黄彪却不解答，就横的很，问他做不做，不做有的是人做。 有办法筹钱，谁想等死？ 冯铁树一听，是县里翠湖公园的工程，他就知道黄彪不是在说假话了，毕竟这个工程整个县里都知道，他也收到过风声。 只不过黄彪跟他说，要等工程完了，再结款，他就不乐意了。 谁不知道这工地里的钱，拖着拖着就是几年结不下来？ 等几年，他人都死了。 于是，冯铁树狮子大开口，张嘴就管黄彪要了三十万，不给钱，不做。 黄彪跟他还价，说最多十五万，剩下的他还要去找别的伙计上工，得亏是拿冯铁树当兄弟，看在他有这个实力的份上，才给这么多。 十五万，也不少了，能解燃眉之急。 冯铁树一咬牙，答应了。 黄彪还特意警告他，拿了钱就得办事，工地会点名，如果人不去，到时候县里领导问起来，他肯定要进去。 冯铁树是满嘴答应，但他为何没成为遇难者？ 正是因为，这家伙听完了工程计划，顿时觉得有诈，哪有一开始就爆破矿区的？虽然那块地都废弃了很久，但一开始就动这么大工程，是白白浪费了拖工期、捞油水的机会。 黄彪的脾气，他还不清楚？这狗日的只要有一点油水，就不想放过，管他是什么，只要能吃到自己嘴里的，他都抢着要。 冯铁树在工地里干了那么多年，又认识了黄彪那么多年，他凭本能一判断，就知道里面有鬼，但是钱拿了，他不能不上工啊！ 到时候，工地可是要点名的，他人要是没来，说不定就要往后拖，黄彪回头要是找上门了，他可没法交代，搞不好还要挨打。 于是，他绞尽脑汁，想了个办法。 找人替自己去。 找谁去？ 随随便便喊个工人过来，给他个几百块，上千块，以他冯铁树的名义赶过去就行，这玩意儿他门儿清，以前在工地里想偷懒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一招。 但想要糊弄过去，没那么简单，冯铁树为了保险起见，自己也去了工地，只不过当时他塞了两包烟，跑去了后勤部，专门负责倒腾砂石、铲土之类的，在一边躲着观察。 为的，就是避免事情暴露，要是查到他送了个替代者进去，到时候他还能够以自己迟到为由参与进去。 就是这么狡猾的一个动作，却让他亲眼见证了一场天大的事故。 不错。 爆破当时。 他冯铁树就在现场。 不仅目睹了那片混乱，甚至还险些没能死里逃生。 砂石、血肉横飞，他拼了命的往另一边跑，跑着跑着，就跑到了河里去了，光着膀子就下去游泳，一路游，一路游，最后游到了县里的排污沟，才敢停下来。 疯狂抹汗，拼了命的喘气。 冯铁树觉得自己侥幸逃过了一劫，等到他反应过来，想着躲一阵子，却听到了黄彪在监狱里面自杀的事情，他就意识到，麻烦大了。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秘密。 有人不想让这个工程好好开工，所以黄彪死了，所以那些工人也死了——这是他告诉张硕的猜测。 第125章 岔子 冯铁树觉得黄彪肯定还买通了其它人，进去破坏这个工程。 没想到，人也搭进去了。 他如果去了，后果可想而知。 等到全市因为这桩事情轰动，冯铁树越来越害怕，刚开始他只是想着，自己要是躲起来了，就没那么多事，可随着他的癌症严重看，身体扛不住。 又想起了筹钱的事情。 黄彪死了。 他老婆韦娇，总得留点钱吧？ 再不济，还能以黄彪老婆的名义，把黄彪存在账户里面的钱都给提出来吧？ 就这样，冯铁树再次找到了韦娇，和一开始的那样，他把人给绑了，打算利用韦娇这个妻子的身份去银行把钱给提出来，顺带营造出一种搬家的假象。 韦娇的家里人都不待见她，这点冯铁树是知道的，他已经把后面的事情都想好了，等韦娇把钱一取出来，自己就带着她跑到别的城市去，然后把韦娇卖给黑窑接客，自己坐享其成。 反正黄彪人都已经死了，谁还在乎这些？ 再说了。 你彪子可是想坑死老子的。 老子还念什么兄弟情？？ 谁知道，一切都照常进行着，最后被张硕给查到了这里来，挨了一顿大记忆恢复术，他冯铁树就认命了，该说的都说了。 张硕问他，有没有一个字说谎，自己能不能够证明。 冯铁树说可以，他可以用性命担保，这些都是真的。 张硕这才放心，关掉了录制，又想起了什么，问他，韦娇对黄彪的死，有什么反应？黄彪在死前，有没有联系过她。 冯铁树摇头说不知道，还讲她韦娇就是个精神病人，丢在街上都没人管的，黄彪哪有心情跟她交代遗言。 这跟张硕心头的想法一样，黄彪策划了这么大一个事情，没必要跟一个精神病说那么多，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后事交代。 至于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种话。 电影里会有，现实里，恐怕不多。 客厅里。 方静看着正在抽烟的张硕：“你打算怎么办？” 冯铁树交代的所有话，她都听在耳朵里面，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场事故另有隐情，如果彻查下去，一定能查到什么。 张硕一口气抽完整根烟：“黄彪应该不是始作俑者，他那天明明被关进去了，但后面又出来找了冯铁树，又安排其它人参与工程之中。” “这里面如果没人给行使相应的权力，他怎么可能做到？” 方静双手抱胸：“谁会做这种事？翠湖公园的项目，从我们没去之前就已经定下来了，这里面牵扯到的，肯定不止一个县政府。” “真要追查下去，表弟，里面要协调的地方，太多了。” 张硕站起身来：“嫂子，你说的对，我是做不到，但是有个人能做到。” 方静愣了一下，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张硕就已经朝着门外走去。 “等等，你要去找张启明？” 张硕回过头，说了个是。 “你想好怎么跟他交代了吗？” “嫂子不是跟你说过，他不会管这个事的。” “明明能坐享其成，他何必调查？” 嫂子的话，他都记在心里，但并没有停下脚步。 只因张硕心中，有着他自己的想法。 离开别墅，张硕赶到了市政府。 一个电话，就打到了表哥的手机上。 本以为这个电话，不一定打得通，谁知道表哥接的很快，只不过语气听起来有些疲惫：“喂？表弟，什么事。” “表哥，我想见你一面，跟你说点事情。” 张硕自报来路，说清楚了是跟那场事故有关，并强调自己就在市政府门口。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后便让张硕直接上楼，找市长办公室就行。 张硕挂断电话，朝着偌大的市政府走了进去。 因为江州地理位置在省里优渥的缘故，所以市政府也非常的显眼，外形简直跟人民大会堂差不多，两侧有很大的公园，空荡荡的，还有警卫在巡逻。 此时市政府很忙碌，不少公职人员来回走动，张硕转了一圈，才打听到了市长办公室的位置。 在他赶来的前两分钟，张启明叫来了小刘，脸色阴沉的问道：“我再问你一遍，海东县那事儿真的没留下什么尾巴？” 小刘摇头：“没有，领导放心，该死的人都死了。” 张启明再次问道：“黄彪自杀之前，真没有说什么？” 小刘点头：“一个字没说，边上有人盯着，他但凡敢多说一个字，被人听到，或者写在什么地方，就会有人亲自动手。” 张启明皱着的眉头，这才缓和些许，他沉声道：“那就行，我表弟一会儿过来，你什么都不要说，马上就是市委书记的竞选了。” “我不想出任何岔子。” 小刘退到了一边，正好这个时候，张硕迈步走了进来。 “坐吧，什么事这么着急，班都不上了过来找我？” 张启明故意装作忙碌的样子，翻动着桌上的文件。 张硕显得有些紧张，但还是坐了下来，主动说道：“表哥，你也知道，我爸在那场事故里面，差点把命给丢掉了，如果不是那十几个工友……” 张启明抬起手打断了他：“你爸这个事儿，我也深感悲痛，但是其他那几十个遇难者，也同样需要关心，表弟，你别怪表哥。” “没探望你爸，并不是我不关心。” “我听说你嫂子把你爸接到市里的私人医院加紧看护了。” “后面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说。” 张硕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表哥，我是想说，如果这场事故，不是单纯的事故，而是有人故意在背后为之呢？”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 张启明拿着笔的手，骤然一僵。 角落里站着的小刘，立马额头冒出冷汗。 房间里面的气氛，陡然变得安静了下来。 张硕并未察觉，而是依旧自言自语道：“这些天我一直在做梦，总是梦见那些救了我爸的工友在喊冤，所以我就一路查了下去。” “正好我是警校毕业的，还真给我查了点东西出来。” “表哥，你如果想听，我一字一句告诉你。” 第126章 心狠手辣 市长，办公室。 桌上的时钟，滴答响个不停。 张启明面无表情的靠在椅子上，听着张硕从头到尾，把事情叙述了一遍，包括如何调查，如何心生怀疑，如何寻到那些蛛丝马迹…… 最后。 审问冯铁树的那条视频，放在了桌上。 一旁的秘书小刘，一直没有离开过原位，他目睹了全程，手心、背后，甚至是脚底板，都已经冒出了汗，不敢说一个字。 原本天衣无缝的局，怎么可能被查出来这些东西？ 只有一个可能。 就是他处理的不够细。 还是遗漏了东西。 就如同张硕所说的这些一样。 但听到最后，小刘紧绷的身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查，是查到了。 但，没有查到市长大人的身上。 只是知道这个工程是有谋划的，却不知道真正的黑手是谁，这是不幸中的万幸，意味着他还有机会将功补过，来处理掉隐患。 怎么处理？ 刘秘死死盯着张硕的背影。 他觉得这家伙，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只要弄死他，什么都解决了。 但张启明没说话，他做不了决定。 “所以，表弟，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想破坏这个工程，从而导致了事故的发生？而不是像最初调查的那样，因为爆破人员研判错误，酿成了后果。” 张启明推了推眼镜，将手机递还给张硕： “你有把握查到是谁么？” 这个问题，问的很巧妙。 张硕摇头：“我之所以来找表哥你，就是因为这点，我查不到，但是表哥你的能量，比我大成千上万倍，你若是参与进来，必能事半功倍。” 张启明手指轻扣桌面，作沉思状：“此事，往小了说，那是内部的巨大漏洞，往大了说，那就是有人把人民的命当作儿戏，是要送上邢台，接受审判的！” “不管如何，我都会调查。” “表弟，你放心上班，这事儿交给我吧。” “你就不用管了，我亲自来处理。” 若是杀人灭口，那就太过暴躁了。 张启明的想法很简单，让张硕别管。 只要他听话不管，这件事他可以拖，拖上很长时间，拖到后面无人问津，他成了市委书记，随便找个替罪羊来，照样能瞒天过海。 大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纵然张启明和秘书小刘一样，一百个觉得张硕是在多管闲事，但他没有表现出一点点，除了少许的手抖之外，都被他很好的隐藏。 只不过他没想到，张硕的话出人意料： “表哥，你调查，跟我调查，不冲突，我知道你马上要竞选市委书记了，未必会有心情处理此事，所以，我可以分担一部分压力。” “咱们同时调查，查到幕后黑手的可能不是更大？” 那一瞬间，张启明眼里闪过了极重的戾气，这是一个市长身上不该出现的，但此时此刻，他听到张硕的这一番话，就只有一个冲动。 捏死他，捏死这个不自量力的虫子。 不过很快。 他就压下了躁动。 取下眼镜，伸手捏了捏眉心。 “也行。” “你去吧。” “别耽误了工作就好。” “马上年底了，你的工作态度不能落下，否则以后我怎么给你升官？” 张硕点点头，转身离开。 没有丝毫停滞。 等到他走了之后，张启明猛地抓起桌上的相框，对着角落里的小刘就砸了过去，正好砸在了他的脑门上，留下了一块血印子。 小刘浑身一抖，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只能捂着脑袋，低着头不敢说话。 张启明脸色如乌云般阴沉，他一步步走到小刘面前，死死盯着他：“你知不知道，有时候说错了话，很容易把命给丢掉？” 小刘不敢对视，如见鬼神：“领、领导，我，我能善后！” 张启明冷笑：“善后？你觉得我还需要你善后？给我把嘴闭好，严严实实地闭好，这个秘密你给我带进棺材里，知道吗？” “知、知道了！” “滚！” 小刘晃荡着身躯，赶紧跑了出去。 张启明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心头的怒火，坐回原位上，死死盯着前面的沙发，仿佛张硕还在面前，没有离开一样。 就这样。 盯了大概半小时。 他缓缓伸出手，打开了桌子下面的保险箱，从里面拿出了一部电话，一张手机卡，将其插在了里面，随后拨通了某个匿名电话。 “我要你做掉三个人，一个叫李凤蓉，一个叫余娇，一个叫冯铁树。” “不，再加上一个，张硕。”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提出了两个字。 “资料我稍后发给你，钱不是问题，按照我们之前约好的，先打一半费用，事情做完了后再给另外一半，我强调一遍，这事儿一定要办好。” “如果办不好，你后头那位，就准备进去吧。” “呵呵，你觉得我是在威胁？当然，这就是威胁。” “出去问问，除了我之外，谁会给你们这么多钱？吃着我的红利，没一件事情办的叫我满意，你们也该偿还的时候了，不管用什么手段，这四个人都要死！” “你们只管做，所有善后，我来处理！” 挂断电话。 张启明不停喘着气，顶着这一张苍白的脸，他花了五分钟时间，方才恢复了平静，仿佛接受了一切都回不了头的事实。 “三十多个人都死了，也不差这几个了。” “你说是吧，表弟？” “就当行行好，送你老哥一程。” “等你下去了，我一定给你多烧点纸钱，再给你烧几顶官帽。” …… 跑到路边小店，张硕买了一条白将，两条中华，打了辆车，给司机报了个熟悉的目的地。 江州警官学院，主校区。 下午，五点。 警院北门，还是和往常一样，每到这个点就会有许多摊贩集中而来，在这里摆摊，同时暗中出售警校里面不让卖的酒水。 上头的领导，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最主要的，北门这块地也有当地居民活动，警院不好驱赶，索性就放任了存在，只偶尔在内部强调，不得外出光顾。 张硕在这里，等来了一位熟人。 第127章 最后擦一次屁股 “以前给你上课那会儿，你小子是殷勤的很，每回翻墙出来，就想着给我偷偷带瓶纯生，就那一小罐，老子是几年都忘不掉啊，味道真是嘎嘎好，嘎嘎美妙。” “怎么，这才毕业没多久，就想着回来找我叙旧了？” 一个专门做炒粉、炒螺、卤味的摊位前，张硕给面前这位张教官，倒上了一小杯啤酒： “我说老张啊，你都混了几年了，还没从这警校里调出去啊？咋的，你这是一辈子都专心投入这个事业了，不打算往上升了？” 老张撇嘴一笑，摆出了那个你啥也不懂的招牌动作：“谁跟你说在警校就升不了了？不怕跟你说，臭小子，你还记得去年跟你出去比赛的哥们不？” “记得，一个个牛劲比我大，那会儿我们还约好毕业有空出来聚一聚，要不是他们在比赛里帮了我一把，那第一还真轮不到我。” 张硕笑着回应。 老张一拍大腿：“可不是么？你猜猜那几个小子现在干啥去了？” 张硕顺着话道：“干啥去了？我还真好奇，一直没联系他们。” 老张咧开嘴一笑：“毕业后有特招，咱们校长一寻思，开了个特种战术培训班，那几个小子个顶个的厉害，天生就是干这行的主儿，我一通口水，把他们都给留下来了。” “现在，都成了实习教官，搁里边带团队呢，以后要是表现得好，军队有可能直调进去，警衔就得升为军衔了。” “你说，是不是乌鸡变凤凰？不不不，不对，应该是孔雀变凤凰。” 张硕问：“这么说来，那会儿你使劲留我，就是为了把我也送进去？” 老张感叹道：“可不是么？你这架子，要是能被军队看上，这辈子混出个中校来，应该不成问题了，脑袋再聪明点，搞不好能进指挥部。” 张硕无奈道：“我还真没想到这一块，不过我的性子，留不住，老张你也知道。” 老张呵呵笑道：“你想当官，那就去当官，家里有个领导，干点啥都有出息，只不过我不能沾你的光，你小子以后可得多提点礼到我家，不然拜年什么的就甭提了。” 张硕点头，表示这肯定没问题。 “行了，也别墨迹了，这趟过来找我，不是白来吧？你小子藏在包里的白将，我都瞅见了，上课那会儿，你一共就请我抽过三次烟。” 老张笑骂道： “三次，都让老子给你擦屁股。” “这回你都毕业了，还想让老子给你擦屁股？” 张硕从包里拿出白将，再拿出那条中华，一起推到老张面前。 “哟呵，华子？” “这么看来，事儿不小啊。” 老张迫不及待地拆出了华子，给自己点了一口，平时在里面管得严，抽烟喝酒都不允许，虽然他这个教官受的约束不多，但他总得给下面的人一个榜样，规章制度都不当回事，那他当啥教官？ 也就只有张硕跟他感情好，他才顺坡下驴，愿意享受享受。 “是有点事儿，老张，管你要点人。” 张硕也没客气，本来这趟过来，他就是带着目的的，干脆一次性说了个明白。 老张听完，神色古怪。 “你来真的？” “真的。” “这……不符规定啊。” “就当最后帮我擦一次屁股，张教官。” “哎……你，行吧。” 离开警校，已经是晚上七点。 张硕摸了摸口袋，打算给自己点根烟，结果摸到的是个空盒子，这才想起来，已经抽完了。 这两天抽的烟，可比平时要多得多啊。 他并没有赶回别墅，而是掏出手机，给嫂子去了个电话，让嫂子出来一趟，有点事情要说。 方静本在别墅里，听张硕这么说，也没问原因，就嘱咐好老莫和老杨把人看着点。 见面过后，张硕讲了一下跟表哥所说的那些事情，方静不免疑惑问道： “你就这么走了？他也没说给你什么帮助？” 张硕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方静美眸皱起，但也没说什么，而是让张硕先去休息，说他一整夜没睡，肯定扛不住。 其他的事情，交给她来安排就行。 张硕点点头，就回了宿舍。 这一觉，他睡得很香。 没有再梦见那些死去的工友。 也没有再做噩梦。 等到次日一早，监区开了一次早会，讲明下午要迎来一批新的犯人，是犯罪团伙，从境外接回来的诈骗分子，主犯从犯整整齐齐，从缅方那边移交过来，要去做迎接。 犯罪分子也要迎接？ 这是什么传统。 张硕不懂，经铁大姐提点，这所谓的迎接，实际上就是一次政要宣传，每年有团伙犯人进来，都要来这么一次，一方面弘扬守法意识，另一方面能够为监区做一些宣传，对外界形成震慑，减少犯罪率。 这也是个露脸的好机会，到时候监狱长，副监狱长，还有一众主任们，都要出来讲话、露面。 宣传部的同事们，也会进行记录、采访之类。 张硕作为走关系进来的，当然逃不掉这么一个好机会，不用他亲自说，宋监就把人给安排好，他领头带队接人。 那一批罪犯，他张硕第一个出面“接待”，宣读入狱守则。 这种事，他头一回遇见。 没啥经验。 还好。 铁大姐等人，都很热情。 时间还没到，就带着张硕守在了门口，等候运犯人的车到来。 “听说里面有几个罪犯，长得跟林黛玉似的，都是在东南亚整容回来的美女，小张，你可要收住了，口水别流下来。” 边上，好几个女狱警跟着打趣，调戏起了张硕。 张硕摸了摸鼻子，有些无奈，被一帮姐姐们围起来的感觉就这样，他能有啥办法？ 等了大概半小时，班车终于到来。 车里大概装了十五人，清一色的女孩，其中不乏穿着囚服也能看出来的好身材。 “去去去，快去，小张，领导都来了，正是你表现的机会。” 铁大姐推了张硕一把，让他走到最前面，不停地给他眼神，催促他走上去露脸，让领导们注意。 第128章 女囚犯袭击 张硕理了理衣襟，回头瞧了一眼监区里的领导，基本都在后头看着自己，包括其他监区的犯人，这模样丝毫不亚于死刑犯押服刑场一样，可以说很热闹了。 几百双眼睛集中在自己身上。 他挺直腰背，走到囚车前，对着押运员敬礼，而后看向那些从车上走下来站成一排的女囚犯们。 大部分，都是整容脸，岁数基本都在二三十岁之间。 “这里是省女监，省里最大的女监，我谨代表所有领导，所有同志，接应你们的到来，你们的人生道路还很长，过去的错误不能决定你们的未来，只要接下来积极进行改造……” 话没说完。 其中一个女囚犯，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来，对着张硕就扑了过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块尖锐的铁片。 “小张！” “小心！” 周围的女狱警，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当场乱成一团，齐齐朝着张硕冲了过来。 铁片，距离张硕的脖子，只有一步之遥。 在那名女犯人扑来的瞬间，张硕脑海里已经出现了跑马灯的景象，但多年培训的格斗经验，使他的求生本能，爆发而出。 横出臂膀，硬生生接过那枚铁片，锋利无比的刃尖，在皮肤上划开一道血淋淋的大口子。 难以想象的痛感，让张硕不禁发出低吼。 但就是这么关键的反应，为他争取了几秒钟的时间，那女囚犯眼看没得逞，疯了一样想要扑过来，可惜周围的女狱警们已经齐聚，死死将她按在了地上。 “搞什么鬼？你们怎么看的犯人！居然让她把凶器带进来了？连搜身都没有吗？” “简直太胡闹了！” 铁大姐在前头怒吼，控制住女囚犯，立马冲到张硕面前，查看他的手臂。 “我的个天老爷，这伤太重了，快送去新康！” 看着浸染了地上的血液，张硕意识到命保住了，但手上的伤恐怕不小，那铁片绝对刮到了他的骨头。 他强忍着痛苦，抬起来看了一眼，手臂成了两瓣，血肉翻在外头。 这是抱着弄死自己的决心来的。 应急部门处理的很快，张硕的手臂很快就止住了血，人也被抬去了医院，进行了止血、缝合处理。 由于那铁片上头还有锈，出于安全起见，打了一针破伤风。 好在监狱里常发生斗殴，外科医生的手法都比较厉害，否则张硕要受的罪不止这么点。 处理好伤势，医生建议张硕住院两天，不要去工作了，正好是工伤，监区会给他许可。 他没同意，照例回了监区。 整个过程来回，大概一小时左右。 张硕刚落脚，宋监就让他去办公室，一进门，那大嗓门就传了出来： “我警告你们，那孩子是市长表弟，你们这次运送的犯人居然出现这种错误，到头来该算在谁的头上？” “回去让你们领导写报告！” “什么？当然不是交给我！” “交给市长！” 张硕敲响办公室的门，里面的声音才平静下来，紧跟着他就看到几名押解人员走了出来。 一见到是张硕，连连道歉。 就差给他跪下了。 这事儿的严重性，是可以革职的。 得亏了张硕反应快，否则那铁片割开喉咙，就是一条人命，那么多囚犯、狱警在注视，追责起来，谁担得起？ 道歉，是理所应当。 张硕接受道歉，更是天经地义。 走进宋监办公室，后者也是一头冷汗，连忙追问张硕是否有什么大碍，是否需要休息等。 张硕摇头表示没事，只问宋监，那女囚犯为什么要杀她，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我让人查了她的资料，这女犯人，就是个偷渡份子，前几天在边境被警察部门的人抓了，还没审问，就什么都交代了，因为是特案处理，所以流程走的非常快。” 宋监解释道： “她带着凶器进来，是押解人员搜身失误，至于杀人，恐怕只是随机起意，小张，这事儿真是不该！” “你千万别放心上！” 听到这个答复，张硕也没说什么，跟宋监客套了两句，得知后续会把女囚犯审问、加刑处理。 他便离开了办公室。 工作中受了伤，自然不能继续上岗。 铁大姐一个劲的让张硕回去休息，表现的也很自责，声称当时要是自己跟着张硕一起，说不定那女的就不会针对他动手了。 这话，让张硕心头一暖。 他让铁大姐不用自责。 既然没出事，就算是过去了。 刚回到宿舍，张硕就见到了赵颖，她急匆匆的来到张硕面前： “你没事吧？哥，我听说那个女囚犯想弄死你，你这是又得罪了谁啊？” 张硕表示无碍：“我也不知道谁安排的，听宋监说，应该是随机袭击。” 赵颖这才点头，说是汪欣让她来的，后者听到消息，第一时间就找了她，过来询问情况。 这女的居然会关心自己，张硕没想到。 “毕竟也是合作伙伴，哥，你没事就好，我这就去回话。”赵颖松了口气，转身离开。 轰隆隆。 头顶。 乌云密集。 张硕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还有那几条突然发来的微信。 他喃喃自语：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江州市，海东县。 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鬼鬼祟祟的在县道上游走，脑袋上只顶了一块布，用来当做挡雨的用具。 倘若张硕和豪子在此，就能一眼认出来。 这人，正是偷跑掉的李凤蓉。 此时此刻的她，仿佛算好了时间一样，确定周围没有什么行人，等到雨下大了，她脚步、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县道两旁，大多都是山，除了山，再多就是坟。 李凤蓉费劲巴力的沿着滑坡往上爬，最后来到了一群野坟前头，查看坟上面的名字。 最后，停留在了一块墓碑上。 那墓碑的名字是：黄国强。 随后，她站在坟前，拜了三拜，嘴里开始默念： “向右一百步，向左五十步，向北二十步……” 一步，接一步。 最后。 她陡然停下脚步。 看着下方早已被雨水打湿的泥土，眼里多了无尽的贪婪，连孩子都扔到了一旁，开始用手挖。 第129章 祭拜 泥土混着雨水，成了脏兮兮的泥巴，挂在李凤蓉的脸上。 她的手，却拼了命在挖。 一旁，坐在地上的男孩，瞧见自己母亲的模样，忍不住嚎啕大哭。 “别哭了，娃儿，别哭了，马上就找到了……” “马上妈就能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叫你一辈子不愁了。” “你说那个杀千刀的，埋就算了，还埋这么深，老娘真是手都要废了……” 李凤蓉不停对着空气辱骂，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手不停下来。 挖了大概半个手臂那么深，她陡然愣在了原地。 随后。 面露狂喜。 “挖到了！挖到了！” “你娘挖到了！” 泥土之下，是肉眼可见的一个铁箱子，上面带着些许锈迹，表面像是行李箱一样的锁头，用的还是老式的梅花锁。 李凤蓉看着锁，立即转过头去，不顾儿子的哭声，从他的脖子上，掏出了一把金钥匙。 这金钥匙只有手指头大小，但刚好跟铁箱子的梅花锁对得上。 “钱，都是钱，都是钱……” “发达了，发达了。” 李凤蓉疯了一样，嘴里念叨着，对了好几次都没对上口子，最后一下捅了进去，只听咔哒一声，梅花锁开了，铁箱子也开了。 里面。 是金灿灿的黄金。 如砖块一样，完好无损的摆在那里。 李凤蓉瞪大眼睛， 整个人都呆立在原地，看着里面的金砖，如同在仰望这辈子都无法触及的财富一样，伸出手颤颤巍巍拿了起来。 其实在金砖的表面，还有一封信，一块玉。 信上，是黄彪那丑陋的字迹。 他只写了一句话： “凤蓉，带好娃儿，一半金砖拿去给他娶老婆，另一半给女儿置家，你不要拿太多，不然我死不瞑目。” 可在铁箱子打开的瞬间，这一张纸就已经被浸湿，李凤蓉的眼里，也只剩那些密密麻麻“发着光”的金砖，捧在手里哈哈大笑。 …… 稍微睡了一觉，张硕就被微信电话吵醒。 看了一眼时间。 晚上八点半。 比自己预料的要快。 但也差不多。 起身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张硕猛地一拳打在了上面，直至看到血液从指缝一点一点流下来，他才因为痛感而清醒。 随后。 抓起一旁的外套，面无表情的走出了宿舍。 偌大的房间里，只回荡着一句话。 “反正，都一样。” 今天是母亲的忌日，方静拿着提前准备好的花，还有一些母亲生前喜欢的祭品，来到了江州最大的公墓，大晚上的风吹不停，她裹了裹身上的围巾，停在一块数一数二大的私人墓地前。 墓碑上的照片，是个风华正茂的女人，黑白像，跟方静有几分相似。 “亲娘哎，这一块墓地，都赶上俺们农村乡下的一栋自建房了，每年还要收个五六万的维护费。” “你以前老说不要乱花钱，在机关单位算了一辈子的账，没想到这墓地都能涨到这种地步吧？” “我是没这个本事继承你的学问，老爷子也觉得我不是个会算账的主儿，现在生意好了，也不打算让我接管。” “得亏我给你找了个好女婿……算了，其实也不是个好女婿。” “妈，你得保佑我，能活到跟你一样的年纪，我就心满意足了。” 方静将祭品放在地上，伸手摸了摸照片。 很早，大概是她读初中那会儿。 母亲就得重病去世了。 临走之前，嘱托方天宇再找一个，他没听，一蹶不振。 那会儿才刚改革开放，方家胜在人丁旺盛、团结，加上方静母亲又是给公家算账的，累积了不少关系，才没有走到家道中落的地步。 后来方静长大了，方天宇这才醒悟过来，造就了今天的势。 只不过，终生没再娶。 方静觉得，自己是投胎到了一个好人家，所以从小到大，也没怎么恨过谁，对于母亲的离世，她也没说过去憎恨老天。 人如果带着太多恨，其实是走不远的。 她活了三十多年，深刻明白这一点。 “大晚上的不去忙，跑到你妈坟前告我的状来了？得亏我来得及时，不然没法在她面前辩解两句，回头我下去了，她还要怪两句。” 方天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方静愣了一下，随后笑道：“您今天没接诊？” 方天宇淡然点头，把手里提着的一篮荔枝放在了坟前：“闲来没事，给你算了一卦，六冲，小畜，睽危，主凶象反目之灾。” 方静剥开了一枚荔枝：“您知道，我不信这个。” 方天宇也不恼怒，规规矩矩上了三炷香：“信不信都不打紧，你老子我也没几年可活了，只要你听我的话，别到处惹是生非，还兜得住。” “我这身体啊，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但是我反而开心得很。” “能早点下去见她，我也不枉此生了。” 方静埋怨道：“少说这些倒霉话，您最少还要活个十年，之前答应我什么来着？要让我这辈子不愁吃喝，要把我推举上我妈当年想做的那个位置。” “不能因为我没那个当官的头脑，您就反悔吧？” 方天宇呵呵一笑，看着前面的墓碑道：“听见没，你闺女今天告状来了，这逮着我骂呢，你不帮着我说两句？” 方静气呼呼的转过头。 方天宇接着道：“你当初要嫁给张启明，我也同意了，说让我给他资源，我也顺了你的意，结果他还是这副德行，就当你赌输了，以后可得听我的了。” “你要是走在我前面，你妈还能原谅你？” 方静无奈道：“我听您的，都听您的，咱们今天是祭拜来了， 我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您别数落我了。” 天底下，哪有父亲不数落女儿的？ 方天宇笑笑，没再说话，把荔枝跟女儿分着吃了，给她妈留了点，也算是一家三口团了个圆，以前刚结婚那会儿，他知道她喜欢吃荔枝，可费了老大劲，让人运了一大篮子过来。 老丈人看到那一堆荔枝，还以为就这玩意当聘礼呢，气的那叫一个火大。 叮铃铃。 方静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思绪。 第130章 两段，视频 “喂？” “表弟。” “嗯，现在有空。” “市政府？去那里干嘛。” “有重要的事？跟那个案子有关？” 方静抬头看了一眼方天宇，后者点头她便回复:“好，我现在过来。” 拿起包，擦了擦鞋上的水渍。 “爸，我去一趟市政府。” “妈，我就不陪你了。” 方天宇轻点头，随后说道:“静儿，逢凶化吉的符，你带在身上没有？” 方静伸手摸了摸脖子，将那条红线拿了出来，线端挂着一张父亲去龙虎山求来的符。 “去吧。” 一路疾驰。 市政府前，张硕朝着表嫂招了招手，表嫂停好车，却眉头皱起。 “怎么搞的？” “伤成这样？脸色还这么白？你干什么去了？” 张硕笑了笑:“没啥，嫂子，不要紧，就划了道口子。” “嗯。” 方静看了一眼市政府大门，只有保安室亮着灯，这个点，该下班的都下班了。 “这么晚过来，你跟张启明说了没有？他人可能不在了。” 张硕点燃烟，抽了一口:“在，嫂子，我刚问了保安，今天他一天都没离开过。” “你看了新闻没有？今天述职结束，省厅下发了通知函，对他升职的事情给了保证，我研究过政策，一般有这种通知下来，第二天党内就会送过来任命书，上一任市委书记提前让位。” 方静点了点头，美眸微动，看不出喜怒:“是有这回事，一般正式的升职通知，会等年终总结会议上才对外公布，你表哥立了这么大功，这是应该的。” 张硕一口气抽完了整根烟，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我以为今天不会出月亮，没想到这么圆。” 方静抬眸问道:“怎么，觉得你表哥升的太快，想我带你恭贺一下他？” 张硕问道:“嫂子，你觉得我该恭贺他么？” 方静冷笑道:“他该恭贺你才是，你老爸跟那十几个工友，不是他们，他能这么快上任？” 张硕点点头，没说什么，往市政府里面走去。 方静眼里多了一抹疑惑，她觉得张硕今天有点奇怪。 但是，又说不出来。 只好抬脚跟他走了进去。 市长办公室里。 张启明看着桌上的红头文件，嘴角的笑意，始终散不去。 为何一天没离开过办公室？ 自然是因为党内通知完的那一刻，他的电话就没断过。 下到有过交集的科员，上到各层领导，再到商界无数人脉。 没一个漏掉恭贺。 从早打到晚，以至于现在都没停下来过。 他脸上的笑容，当然停不下来。 嗡嗡嗡。 电话仍然在震动。 正打算接过，办公室的门，却突然被推开。 拿起手机，张启明头也不抬道:“你先回去吧，小刘，这里我一个人就够了。” 等来的不是小刘的声音，而是张硕平静的喊声:“表哥，刘秘刚走，不介意我进来吧。” 啪嗒。 手机掉在桌上。 张启明抬头看着张硕，眼里闪过一抹诧异，随后又看到了背后的方静，迅速皱眉道:“你来干什么？” 方静坐在对面沙发:“当然是来恭贺恭贺我老公高升了。” 张启明平静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年底公布了，自然是恭贺的时候。” 方静反问道:“这么不想我来？” 张启明擦了擦眼镜:“老婆，当着表弟的面，就不要耍脾气了。” “有什么话，我们私底下说。” 方静双手抱胸，轻闭上眼:“这你倒是想多了，我哪有心情跟你吵架，让你表弟跟你说吧。” 张启明抬起头，看向张硕。 “怎么伤成这样？” 张硕深吸了一口气，掏出手机，举了起来:“表哥，我知道你什么性子，外面的人也都传，能走到今天，是靠的嫂子。” “但我跟他们不一样，我认为一个人如果是烂墙，再怎么也扶不起来。” “嫂子给的帮助固然不少，但如果你没点本事，也不至于走到今天，站上市长这个位置，对不对？” 张启明眉头微皱:“你到底想说什么，张硕，把话说明白点，我还有公务要忙。” “行。” 张硕点头，打开手机:“那我就明说了，我这里有两个视频。” “你一定感兴趣。” “现在都已经发到你和嫂子的微信上了，你们可以打开看看。” 方静、张启明都是一顿。 打开手机，低头看去。 两段视频，都很清晰，稳固。 录制的角度，却并不一致。 第一段，是下雨天，镜头在很隐蔽的草里。 画面中，李凤蓉抱着她的孩子，兴奋大笑，手里还抓着几块金条。 十几秒后。 一个穿着雨衣的男子，拿着枪缓缓靠近母子二人。 枪口，对准李凤蓉的脑袋。 她惊恐无比的看着眼前这个素未谋面的雨衣男，当场跪地求饶。 可雨衣男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正要扣动扳机。 突然。 一粒子弹从远处飞射而出，击穿了雨衣男的手臂。 “谁？” 他惨叫一声。 茫然张望。 镜头前。 一名穿着迷彩服，剃着寸头的年轻男子，冲上前将其按在地上，三下五除二就卸掉了掉在地上的那把枪。 做完这一切，这年轻男子，回头去草丛里拿出镜头，咧嘴一笑:“硕哥，完成任务！” 画面，结束。 张硕看向张启明:“这个女的，叫李凤蓉，黄彪包养的情妇。” “她手里挖的金子，你一定熟悉吧，表哥？” 方静一脸疑惑。 张启明故作不解:“你什么意思？表弟，别跟我打哑谜。” “不急，看第二段视频。” 张硕继续平静道。 张启明没有动作，就这样死死盯着张硕。 方静划了一下屏幕。 第二段，是在她别墅里的画面，明显临时被安了监控探头。 右下角标注的时间显示，是在凌晨两点。 老莫，老杨二人轮班守夜，一人在楼梯打盹，另一人盯着韦娇和冯铁树的房间。 突然间。 有声响传来。 接近三四道身影，不知何时摸上了楼梯，对着打盹的老杨脖子来了一下。 老莫反应迅速，立马掏出刀子冲上去，但对方领头者，连犹豫都没有，就掏出了枪，对着老莫扣动扳机。 第131章 人渣 火花迸发，在监控下尤为显眼，很少见到这种场面的方静，隔着屏幕惊讶叫了一声。 但老莫并没有出事，而是在子弹射来的瞬间，于地上翻滚了两圈，拖着血淋淋的手臂，跳到了一楼。 专业杀手的反应，极其迅速。 闯进来的四人，互相做了一下手势，并没有追上老莫的想法，而是转过头，齐齐朝着房间里冲了进去。 两人入左房，两人入右房。 韦娇，冯铁树。 各在一间房。 这四人要做什么，不必多说，可他们刚进去没几秒。 变故发生。 站着进去的四人，竟然齐齐退了出来，缓缓跪在了地上。 在他们的头上，各有一把黑洞洞的枪口，死死顶着头颅。 监控下能隐约看见。 两间房里，都有和第一段视频一样的年轻男人。 只不过他们没穿迷彩服，穿的是外卖服，一蓝一黄。 闯进来的四人，迅速被控制在地，敲晕了过去。 一个寸头男走来，对着监控敬了个礼，嘴型像是在说:搞定，硕哥。 至此。 视频结束。 方静诧异的看着张硕:“表弟，这！什么情况？” 张硕没说话，只是看着张启明。 五秒，十秒…… 张启明把手机关屏，放在桌上，笑呵呵说道:“想跟我举报违法行为？表弟，你这守法意识，不错。” 张硕一字一句道:“你说的对，不过我要举报的人，不是别人。” “是你张启明这个人渣！” 现场，陷入死寂。 方静面露震撼神色，张启明却面无表情，谁都没有往下说。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半晌，这位市长大人才开口。 张硕沉声道:“当然知道，我不仅知道，我还能猜到，你现在已经准备打电话，叫人来抓我了。” “一个市长能调动多少人？十个？百个？我看太多，能叫来一个市公安局的局长，就足够把我摁死在监狱里了。” “可惜，等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太晚了。” 张启明不作声。 方静更没有说话的意思，她不是不想插嘴，而是不知道说什么。 张硕目光中充斥着血丝:“你不打算说点什么？辩解几句吧，市长大人。” “你不说，那就我来说了。” 张启明还是没有动作。 张硕早有预料一般，咧嘴一笑:“下访海东县，逮捕黄彪，替我父亲平冤，廉政清明，大公无私。” “你这个市长，如果没那么表里如一，我或许就不会怀疑了。” “我只是好奇，三十二条性命，你晚上睡觉的时候，会不会梦见他们？” “会不会听见他们在你耳边哀嚎，听见他们在你耳边哭诉？” “以他们作为政治竞争的踏脚石，你良心可有愧！？” 最后一句话。 几乎是吼叫出声。 如雷震耳。 偏偏张启明仍然是一副平静的样子，笑笑说道:“这么急匆匆赶来，表弟，你是觉得，翠湖公园事故，是我安排的？” “我帮了你这么多，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张硕狞笑一声:“还要装到什么时候？证据不就在视频里？” “上次我来市政府找你，你转头就想杀人灭口。” “只不过被我提前预料到了，没想到会失手吧？” “我请来的，都是警校里的精英，他们学的战术，对付几个杀手，就跟对付混混一样。” 张启明失望摇头:“方静，你还是把你表弟带下去吧，我安排人给他做个尿检，他这样子，搞不好吸了什么东西。” 方静想说话，但张硕一抬手，阻止了她。 随后，张硕直言不讳: “你一定好奇我有什么证据吧？可惜了，我调查了这么久，费尽心思，费尽气力，都没查到关键性的证据，指向你这个市长。” “我不得不说，你做的实在是天衣无缝。” “可你怎么都不可能想到，你会败在黄彪自己的身上！” “败在这个你认为可以收买，可以瞒天过海的杂种身上！” 张启明眉头皱起，背后却已经出现了冷汗。 他无言回话。 八个小时前，解决了跟着李凤荣来的杀手后，那位亲自从张教官手里要来的警校好哥们，第一时间把电话打给了张硕。 赶到现场。 张硕亲眼看着李凤蓉，看着她茫然无措的样子，上前对她进行了逼问。 她招了。 只不过招的都是些无用的信息。 黄彪那天给她打了个电话，还是用公用电话打的，只是在电话里告诉了她一个秘密，说自己要去干一件大事，在他老子的坟附近，买了一笔巨款。 他让李凤蓉取走巨款，离开海东县，然后养大孩子，不管嫁给别的男人也好，只要不回来江州就行。 李凤蓉记下了他的话，因为挂断电话前，黄彪说自己可能永远回不来了，她虽然害怕，但巨款两字缠绕心头。 就这么简单。 李凤蓉所知道的消息，就只有这么多，她甚至连黄彪的面都没有见过。 张硕看得出来她没有撒谎，他没有继续逼问，而是把铁箱子里面的黄金悉数搬了出来。 一个接一个，他没数有多少，但是琳琅满目的，胳膊都酸成了无力状。 这些东西，是可以作为证据充公的，至少在看到黄金的时候，张硕是这么想的。 但随着他把所有黄金都拿出来，却看到铁箱子底下，还有一个录像带。 这个录像带，非常老，跟80，90年代时期街上常有的放映厅用的带子差不多，一般只有喜欢这玩意的人才会拿来收藏。 张硕拿着录像带，回到县里，跑了大概两三个小时，才找到一家二手店，有卖相应的放映机。 拿着录像带，扔进放映机。 里面的画面，是黄彪死之前录下来的话。 一言一语，把什么都交代了。 包括张启明是如何找到他，如何安排他送人进去造成巨大事故。 没有半点遗漏。 黄彪为什么要这么做？录像的最后，他抖着手说了一句话。 对着李凤蓉说的。 他知道李凤蓉什么性子，拿着那些钱，肯定会花完，最后一无所有，孩子孩子养不大，前途前途也没有。 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拿着带子，可以继续威胁张启明。 那个时候，这位市长，恐怕早就已经成为了高居首位的大官。 这玩意，能换来多少钱？ 多少资源？ 第132章 全都是错的 人心的贪婪，是永无止尽的。 黄彪，其实也不是贪婪。 他的想法，就跟县里做生意的小民一样，想的都是该如何才能赚多一点，该怎么样才不会亏，毕竟老子为了做这件事，可是把命都给搭上去了。 恰好。 他还对自己认的很清，知道自己一辈子没什么出息，成不了大器，可李凤蓉给他生的俩孩子，人生可是刚刚开始，得为他们考虑不是？ “要我说，表哥，你要是再耐心点，花点时间把这个事情策划好，狠心点把能解决的人都解决了，说不定就不会有这个篓子了。” “说不定，这一箱黄金跟录像带埋在地底，永远不会重见天日。” “可惜，你就是这么按捺不住，担心自己坐不上市委书记的位置，急着想要从罗生门里跳出来，急着想要证明自己……” “我说的，对吗？” 张硕咧嘴一笑。 尽管张启明脸上仍然面无表情，但他完全可以猜得到，自己这位表哥，已经起了杀心，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了。 那天来市政府里面，跟他说明自己在调查的事情，其实就是一次试探，试探他会不会请人来灭口。 找张教官给自己擦屁股，是为了要来几个后手作防备，结果一切都被他猜中了。 可如果只到这里，这场棋局，张硕还是要输：他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指向幕后黑手就是张启明，顶多只能证明这个事故是有人故意制造。 到时候以张启明的本事，完全可以将其接管，压下去，拖着拖着，就没声儿了，绝对调查不出什么来。 没曾想，老天还是站在了正义的一边。 黄彪想让李凤蓉用录像带吃张启明一辈子，想让自己的子孙后代享受无穷无尽的回报，却怎么也不可能预料到，会有一个叫张硕的人，一路追查到下来。 这个人，还是市长的表弟。 但凡少了其中一个因素。 真相，就会和那三十多个遇难者一样，被掩埋在地底。 办公室里，仍然是一片寂静，方静脸上已经满是震撼，她想过，很早就想过，事故的策划者是张启明，但最终她还是反驳了自己。 现在，听见张硕一字一句说出来。 她真的，有点难以接受。 “来市政府之间，我想了很久。” “我忍不住思考，会不会有人利用黄彪栽赃陷害你？” “毕竟你张启明在镜头前表现的模样，丝毫不像是一个能操纵这场事故的人，可我仔细一想，还是没办法自圆其说。” “因为这场事故从头到尾，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你。” “是你张启明！” 张硕仿佛烧尽了所有精力，他轻闭上眼道： “自首吧，表哥，是你自己打给纪委，我去配合调查，还是我带着录像带，去一趟省里，检举你的行为？你放心，我不会公布到网上。” “那只会让遇难者的家属，更加痛苦，让我们江州的公信力，更不值一提。” “但你一定得死，你一定要进去，你必须面对审判，对那三十二个遇难者，还有我父亲磕头道歉！” 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话。 张启明总算是缓缓开口，语气干涩： “何必呢？” 何必呢？ 回应张硕的。 是这三个字。 他拳头紧握着，现出宛若杀人般的目光： “你说什么？” 张启明咧嘴一笑，抽出一根烟，给自己点燃：“我说，何必呢？表弟，你知不知道，我手里握着多大的权力？你知不知道，我能做多少事？” “你知不知道，我能把你捧到什么地步？” “江州去年一整年的财政收入，你知不知道有多少？” 一连串的问题，让张硕的拳头握的更紧。 “1944亿。” 张启明报出了一个数字，随后将身躯前倾，看着自己的表弟，还有那个他早就想摆脱的妻子： “是整整！1944亿！” “成了市委书记，我就是整个江州最大的官！” “你们知不知道，这1944亿，我能拿走多少？” “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概念？” 张硕刚想开口，张启明便抢过话题继续道： “钱，你不感兴趣，是吗？” “那官呢？官位呢？表弟，我听说你在警校里，早就给自己安排好了道路，什么国考，什么联考，什么省考乱七八糟的。” “我一句话，就能让你成为江州公检法里，没人敢得罪的存在！” “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梦寐以求，一辈子都等不到这个机会？” “你知不知道，公检法里面有多少暗流涌动，以你的本事，完全可以在里面混的风生水起，以后去省厅都不是问题？” “你要的，就只是一个踏板！” “一个踏板而已！” 说到最后。 张启明的声音，带了些许嘶哑。 寻常人听到这些话，恐怕早已沦陷，他先前所讲的两样东西，一个是钱，一个是权，二者，让多少人都为之疯狂？ 有钱，什么做不了？ 有权，什么摆平不了？ 只不过在张硕的耳朵里，却是那么的刺耳。 “是错的，表哥，这都是错的。” “你所有的路，所有的选择，都错了。” “钱，权，有那三十多个遇难者的命重要？” “你想不明白，就以为我也想不明白？” 张硕失望地看着他，紧握的拳头反倒放下来了：“为了保护小三，你安排我枉法，为了坐上官位，你视人命于草芥，为了摆脱嫂子一家，你雇凶杀人，为了掩盖自己的错误，你宁愿给我做踏脚石……” “这都是错的，全都是错的！” “你到底明不明白！？” 张启明猛地看向张硕：“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你说我雇凶杀人？你知道我要杀方天宇？你出现在那里不是偶然？” 张硕扯着嘴角一笑：“是啊，但那又怎么样？已经晚了。” 张启明疯了一样，朝着张硕扑了过来，死死将他压在身下：“你个杂种！你个王八蛋！如果不是你，根本不会有这些事！” “如果不是你破坏我的计划，如果方天宇死了，就不会有这场事故！” “都是你，都怪你，你这个狗杂种！” 第133章 偃旗息鼓 方静立马上来拉扯：“冷静点，冷静点……” 张启明猛地推开她：“滚！贱女人，你给我滚……” 话没说完，张硕的拳头就已经砸在了他的脸上，轻轻松松便将他打的倒在地上，发出了惨叫声，嘴角更是溢出了血。 张硕站起身来，扶住嫂子坐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的表哥。 他的金丝眼镜掉在一旁，顶着那一块青肿，抬头看着天花板，发出了傻笑声。 看似，疯了。 张硕也没有着急，就这样看着他，放平语气道：“你给我的这些东西，我将来一定会还给你，我恩怨分明，表哥，自首的话，你或许还能判个死缓。” 张启明仍然在傻笑，笑着笑着，他突然激动起来，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一旁的方静，对张硕道： “钱不要，权不要，那你要的，肯定是她咯？” “给你！我把她给你！我老婆给你！” “你们这对狗男女，我满足你们！” “我保证不说出去，保证不公布这件事。” “表弟，你跟方静想干什么都可以，想上床就上床，当着我的面都行，表弟，行吗？这个条件，你总该满足了吧？” 方静听到这话，脸上却是无比的失望。 她没想到，张启明会说出这种话。 把自己当做什么？ 玩具？ 想给谁玩，就给谁玩？ 想送谁， 送谁？ 十几年的夫妻之情，彻底毁于一旦。 方静伸出手，扯住张硕胳膊：“别跟他废话了，打给纪委吧，表弟，把证据都提交上去，让他死的清清白白。” 张硕刚想说话，张启明却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五年，只要五年时间。” “我保证自首。” “这五年，你们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 “只要让我度过五年，我一定自首！” 有那么一瞬间，张硕对眼前的表哥，多了一丝心软。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而已，连冒头都没有，就被他扼杀的干干净净。 五年，听起来似乎不长？ 但一个市委书记。 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叛逃，庇护，转移资产。 难不成在这五年时间里，张硕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盯着张启明？简直就是开玩笑，毫无意义。 “起来吧，表哥。” “给自己留点尊严。” 张硕叹了口气，转身对方静点头，朝着门外走去： “今晚你还能睡个好觉，等到明天一早，我会以实名举报的方式，给省厅的纪检部门打电话，到时候，希望你别想不开。” 方静看着张硕转身，她对着跪在地上的张启明摇头： “这回没人能救得了你了，张启明。” “偃旗息鼓吧。” 两人转身离去。 张启明眼神空洞，呆滞的看着地面。 他的脑海里掠过了无数种挽救自己的办法，但到头来，似乎都没有任何意义，三十多条人命，这已经是特大事故，一旦被检举揭发，他只有死路一条。 “既然……” “既然你们不想我活！” “那我也要你们死！！！” 张启明疯了一样，跑回办公桌前，将车钥匙死死攥在了手里，紧跟着也跑出了门外。 市政府，门口。 “表弟，我送你回去。” “这么晚，打不到车了。” 方静凑了上来，搂住了张硕的胳膊，没给他反驳的机会。 虽然很细微，但张硕能够感觉到，嫂子的手在抖，胳膊也在抖。 “对不住，嫂子。” “吓到你了。” 张硕无奈苦笑： “本来不想让你来的，但……我怕就我自己，镇不住场面，你在，我就安心很多，才有那个胆子跟张启明摊牌。” 方静轻声说道：“所以你刚才在门口问我，应不应该恭贺他，其实是想听听我的意见，对么？” 张硕点头：“是。” 方静歪着头看他：“如果嫂子的回答，跟你想听的不同呢？” 张硕没说话。 方静接着问道：“如果嫂子也求你，让你不要检举张启明，而是等利用够了，再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呢？” 张硕缓缓开口：“如果那32个遇难者没死，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一切了？嫂子，我给不了你满意的回答，但我始终觉得，能够查明真相，跟我没关系。” “跟那些被埋在土里的冤魂，有很大关系。” 方静没说什么，走到车前，才松开手，两人一起坐了上去。 “后面，有什么打算？” 开车，打火，方静问了一句。 张硕思考了几秒，便回答道：“还能有什么打算，继续在监区里面干呗，我有时候还觉得那工作不错，至少没那么多勾心斗角。” “跟一帮大姐们共事，偶尔还能被调戏几句。” 方静笑道：“不想去公检法？没了你表哥，你嫂子也能帮你搞定。” 张硕摇头道：“还没考虑那么长远的事情，先解决眼前的事，总得有个缓冲区，你说呢，嫂子？” 方静轻轻点了点下巴：“你说得对，我也要好好想想，接下来该如何面对张启明，还有他背后的亲人，还有公众。” 没再说话。 两人默默无言。 天空开始下起了细雨，雨刷器不停转动。 行驶了大概十五分钟左右，方静踩下了刹车，停在了十字路口前，看着那足足八十秒的红灯，她开口说道： “这次举报，你会引起很大的震动，但必然也会迎来审查，纪委的人可都不是吃干饭的，该怎么配合，你心里要有数。” 张硕笑道：“放心吧，嫂子，你还不懂我？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我都知道。” 方静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刚想说点什么，却突然瞧见副驾驶的后视镜，有一道刺眼的远光灯，从远处疾驰而来，似乎压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什么鬼？” “酒驾？” 她疑惑的说着，面前的红灯开始倒计时，那辆车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等到靠近了些许，她才猛然发现，那…… 不正是张启明的私车？ 等到方静反应过来，已经为时已晚。 路灯之下，张启明双眼充斥血丝，没有丝毫犹豫，将油门彻底踩死，顶上了方静的车尾！ 第134章 市长之死 嘭！！ 惯性带来的巨大撞击，使得方静的车尾旋转飞出，进而在地上翻滚了两圈，方才停下。 主、副驾内。 安全气囊全部弹出。 张硕和表嫂，皆被车窗玻璃碎片划出了数道口子，血液倒着流到了面颊。 还好。 这辆车的防御性能还不错，张硕没有失去意识，反倒是车辆倒着横在了马路中间，已经燃起了火。 “嫂子，嫂子，没事吧？醒醒！” 张硕喊着方静，同时伸出手，企图将安全带解开，从车里面爬出来的，奈何安全带束缚的太紧。 他不断拉扯，都没有用。 “小硕，你在哪？小硕……” 方静似乎还剩下一些意识，她不断呼喊着张硕，手也在半空中晃荡着。 “嫂子，你别怕，我在！” 张硕赶忙安慰了一句，随后强行伸出手从左侧那边，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系扣。 成功脱身，张硕第一时间开始寻找方静的安全带系扣，将她也一并救出。 然而。 就是这么个简单的间隙。 不远处，却传来了汽车引擎的轰鸣声。 “我早就说了，你们都该死，该死！！” 张启明癫狂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张硕抬头看去，就见到这家伙的车头也瘪了下去，但他竟然在原地掉了个头，再次把车头对准了自己这边。 由于嫂子的车是小轿，表哥的车是suv，厚重程度完全不一样，如果这一次再撞过来，恐怕真要成为车下亡魂! 动作，要快！ “妈的，这安全带什么情况！？” 张硕不停扯着表嫂的安全带，按了好几回卡扣，却像是失灵了一样，不管如何都扯不出来。 方静似乎也在此时恢复了些许意识，她撑着模糊的双眼，看了一眼张启明那辆车。 随后，有气无力道： “表弟，你走吧，快走……” “快走……” 张硕紧咬着牙，怒骂出声，爆发全身气力，硬生生将那安全带抽断了去。 “我能救你！” “不能走！” “快！！” 张硕拼了命的将嫂子从主驾驶位上拖了过来，但里面的空间实在是狭窄，两人根本移动不了。 时间，已经不够他跑到另外一边了。 轰隆隆！ 张启明的油门，又一次踩死。 疾驰而来，追魂索命！ 方静骤然瞪大美眸，惊恐地看着冲来的车，已经失去理智，不停地推着张硕： “走啊！你走啊！为什么不走？为什么……” 张硕不做犹豫，二话不说将嫂子死死抱进怀里，顾不得身上的伤，任由那些玻璃扎入本就已经受过伤的手臂。 想要活命，就只有一种办法。 用身体当做保护罩。 “不！！！” 方静嘶哑大吼。 嘭！！！ 两辆车，撞到了一起，爆发了巨大响声，各种零件四散而飞，寂静的街头只有撞击的响声在缓慢回荡。 只不过，想象中痛感，并未出现。 听着耳边传来的急促呼吸声，张硕缓缓睁开眼。 这…… 什么情况？ 没死？ “放开我，张硕，你放开我，出去，快，我拉你出去……” 方静也反应过来，赶忙挣扎着爬出了副驾驶，两人一起配合，从翻过来的车里爬了出来。 抬头看去。 正前方。 一辆橙色的大挂。 车头已然面目全非。 停在十字路口上，不断闪烁。 而张启明那辆本该撞来的车，与大挂的车头镶嵌在了一起，早就已经成了一堆废铁。 深红的血液，不停往下滴落。 张硕一步一步走近，看着早已成了废铁的主驾驶，a、b柱折横在一起，像是串着烧烤架一样。 把张启明的身躯串在了一起。 他似乎还有点意识。 血红的瞳孔。 缓缓看向张硕。 有气无力的张了张嘴，仿佛想说什么。 但两秒后，便垂头下去。 死了。 扑通，扑通。 张硕心脏剧烈跳动，肾上腺素不断冲刷着他的大脑，脑子已经一片空白。 就这么，死了？ 江州市长，就这么死了？ 大挂车里，主驾驶开着门。 里面的司机，早就已经不见人影。 街头的红绿灯在疯狂闪烁，偶尔有路过的车辆停了下来，几名路人惊恐的看着这一幕。 “快报警，快报警……” “这事故真大啊！” 等到警车的鸣笛声响起，张硕就已经失去了意识，他只能朦胧的看着自己被抬上救护车。 而方静站在一旁，不停地哭泣，让前来抢救的医生，把他送去最好的医院。 伤的，似乎很严重啊。 这句话，在脑海里回荡了很长时间。 …… 十天后。 “这里是江州电视总台，目前有关于市长一家遭遇车祸的调查结果已出，大挂车司机系在逃人员，曾以贩卖人口、吸毒、盗窃入狱，发生事故后，通过乡道逃亡至农村。” “警方全面出动，搜查了三天时间，将该名司机抓获，经审理，该名司机交代实情，系有人指使，收受钱财后，酿造车祸。” “进一步的调查，仍然还在进行……” “市长追悼会，将会在明日举办，请广大市民们注意有序出行，留意当天交通情况。” 隐约中，一片白茫茫的雾，从远方飘荡而来。 有十几名穿着工服的农民工，在远方挥手告别，一个接一个的消失…… 嗖！ 张硕猛地睁开眼，从病床上坐起。 看着身上各种各样的贴片。 以及耳边那熟悉的心电仪声。 “我在医院？” 话音刚落。 耳边就传来了表嫂的声音。 “我说了多少次，他没苏醒之前，不要从重症监护病房里移出来？你说什么？” “人手不够？还浪费钱？” “我每年给你们投资那么多钱，这点事都办不好？” “我再强调一遍，就算我表弟生命体征平稳了，在他没有醒过来之前，都给我按重症病人监护处理！” 啪！ 病房的门被推开。 方静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 前者当场愣在原地，随后如临大喜，赶紧冲上来抱住张硕手臂：“什么时候醒的？也不说一声！” 张硕摇摇头，倒回了床上，只感觉脑袋有些昏沉，手臂什么的都抬不起来。 “你昏迷了十天，表弟，我让医生全身检查了一遍，除了脑部撞击受伤之外，其他都没什么大碍。” 第135章 那玩意不顶用 十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张硕闭上眼睛想了很久，把想问的，全都问了一遍。 这十天来，都发生了什么？ 可以说。 整个江州，一片震动。 回到十天前的那个晚上，张硕被送往医院之后，立马就有大批警察赶了过来，配合消防员一点一点将市长的尸体清理了出来。 现场有路人目睹了这一幕，等到第二天一早，新闻就铺天盖地发出去了。 蓝底白字、盖了公章的通告，立马发布到了网上，讲明市长死亡暂不明确是否为事故，正在调查之中，但这也引起了极大的舆论，很快就被禁止公众议论。 刚要上任市委书记，就出现了这种事，情况肯定不能小觑。 省里当天就派了视察组下来，先安排副市长接管张启明的位置，稳住市政府的局面，同时亲自督导市公安局各层领导开始调查事故原因。 这几天时间，整个江州市政府班子，闹的是人心惶惶。 张硕在昏迷，方静只受了轻伤，被请去调查、做了笔录，但她很聪明，并没有将张启明的所作所为说出来，只说自己什么都记不清了。 因为是市长夫人，加上方家的名声也不小，倒是没有被为难，警方主要把重心放在了那个肇事逃逸的司机身上。 最后。 半个市局的刑警都出门抓捕，花费不少力气，终于把人给抓住了。 “听说那家伙嘴皮子还很硬，一个劲咬死了自己是盲区，没看见情况，发生事故后因为害怕才跑了，但他身上背了那么多案底，那些刑警一句话都没信。” “逼问到最后，才知道他是收了钱，故意在这里等着撞人的，也是买凶杀人。” 看着嫂子，张硕追问：“撞谁？我表哥？” 方静摇头：“不，是你，小硕，这个司机是专门过来撞你的，他上家给了他八十万，就为了开车撞死你。” “我？” 张硕眉头紧皱，有些不明所以，但看到嫂子这副笃定的样子，他再次问道：“可这在逻辑上，对不上，如果那辆大挂的目的是撞死我，那表哥他……” 方静揉了揉他的脸：“别想这些了，市局那边已经把案子定下来了，明天就是张启明的追悼会，你既然醒了，不如今天就把事情捅出去。” “让他身败名裂吧。” 张硕思考了几秒，最后摇头：“等追悼会过了吧，嫂子。” “也行。” 方静没有反驳，问了问张硕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后者表示除了脑袋有些晕之外，其他都还好，没什么问题。 “那行，我去跟你父母，还有你妹妹说一声。” “你出了事之后，他们担心的紧。” 张硕点头。 没一会儿，徐素兰就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张国彦走了过来，张薇紧跟在后头，一家人那是泪流满面，前一阵子才出现了那事故，现在儿子又出了事，换做谁，能平静？ 得亏了父母和妹妹都不知道张硕在调查什么，万一知道了，为了安全起见，肯定也会让他不要去追查。 二老的性格，他比谁都清楚。 如今真相出来了，张硕内心反而放松了很多。 不过他并未选择现在告知，不是时候。 除了父母、妹妹之外，来探望张硕的还有其他人，得知他醒了后，第一个赶来的是张教官，他是连连叹气，说张硕还年轻，这种丢性命的事情，还是少干为妙。 要不然，回头的路都没有。 张硕自然知道他在暗示什么，只能苦笑表示，估计没下回了，然后便让张教官帮忙感谢一下那几个出来帮忙的兄弟，估摸着他们都背了处分。 张教官却摇头表示没问题，他一个人就能扛下来。 反正都是擦屁股，干脆擦个干净。 就因为这点。 张硕才敢找上张教官，跟他袒露一些事情。 两人之间，虽然不是手足亲兄弟，但也是亦师亦友了。 送走张教官，豪子前脚刚到，赵颖后脚紧随其后，两人撞了个满怀，瞧见这矮小可爱的妹子，豪子发挥了流氓本性，借着探望的由头，还调戏了几句。 赵颖可没给他面子，之前初次见张硕是个什么态度，现在对豪子就是个什么态度。 要不是张硕阻拦的及时，这两人兴许还要闹起来。 三人互相通了气，得知赵颖是同事，豪子就失去了兴趣，嘴里嘟囔着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什么兄弟妻不可欺之类的话。 都是年轻人，没往张启明的事情上扯，多为斗嘴、互骂。 张硕也还是没提。 等到他们都走了之后，张硕本打算睡上一觉，嫂子却在这时端着补汤和饭菜走了进来，正要给张硕喂两口呢， 结果却走进来了一个两人都不是很想见的人。 林婉儿。 娱乐圈大明星。 张启明的情妇。 她的肚子，又微微大了一些。 穿着的衣服，也变成了宽松的孕妇装。 “嗨。” 她对着张硕挥了挥手，而后又看向了方静，也是面带微笑的点头。 让张硕感觉有些不妙的，并非是她的出现，而是她的手里，也抱着一个保温盒。 很明显，她跟方静的想法一样。 “你来这里干什么？” 方静面露不悦。 她跟林婉儿，不算是第一次见面了，但两人从未像这样，正式会面过，能从语气里听出来，对她的好感并不多。 “静姐，我来看看张硕，关于您老公的事情，我很抱歉，有什么话，我们还是不要当着患者的面说，好么？” 林婉儿非常有礼貌，直接摆出了一副我退让的样子，主动求和： “等咱们都有空了，可以坐下来谈一谈。” 张硕在一旁有些尴尬，他是知情人，林婉儿当初接近张启明，又进监狱的事情，是嫂子跟汪家共同谋划的，就连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张启明的这一点，嫂子也知道。 问题是，林婉儿不知道。 这两人，怎么坐下来聊？ 还好。 方静识大体，她淡淡说道：“嗯，那就之后再说，来，表弟，先喝口汤，给自己补补，这十天我亲眼看着医生给你输了不少营养液，还是多吃点补品的好。” “那玩意不顶用。” 第136章 帮我一忙 话里，似乎在宣誓什么主权。 张硕只好点头，也不知道说什么，就看向林婉儿道：“坐吧，谢谢你来探望我，不过我的体征都还好，应该很快就能出院了。” 林婉儿轻手轻脚，将自己带来的食物放在了一旁，随后关切道：“那就好，我还打算给你介绍更好的病房呢，既然你觉得没事，我想就没这个必要了。” 方静舀汤的手，不着痕迹停顿了一下，随后又恢复正常。 张硕道：“有劳了，不过我应该用不着，你也不欠我什么。” 林婉儿嫣然一笑：“话是这么说，但那天出车祸的时候，你可真英勇，我看到网上有人曝光了行车记录仪的画面，你为了救静姐……” 张硕愣了一下：“等等，什么行车记录仪？” 林婉儿反问：“你不知道么？哦，我忘了，对不起，你刚醒，网上有很多人都在猜测和爆料，我也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不过你和静姐出事的那辆车送到了4s店，我猜测可能是维修人员曝光了吧。” “不过很快就没了，我只是想夸你一下，不用放在心上。” 方静舀起补汤，轻轻吹了几口，递到张硕面前：“用得着你说？我表弟当然是全世界最英勇的那个人，来，张嘴。” 张硕只好喝了一口：“谢谢嫂子。” 林婉儿知道自己不能久留，便站起身，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好了，似乎有人不太欢迎我，那我就先走了。” “对了，之前我跟你说的事情，你还考虑吗？” “如果有想法，记得联系我。” 说完。 她便对着两人一笑。 转身离开了。 这让张硕一头雾水，完全摸不着头脑。 他当然知道林婉儿说的是什么，不就是那什么结婚、生娃的事情，可那是针对于张启明在世的时候，现在人都已经凉了，你林婉儿还提干嘛？ 咋的？ 觉得我张硕魅力不小。 想硬搭？ 不太可能。 他当然没追问，就当是用来刺激表嫂、不落下风的玩笑话，左耳进右耳出了。 反而是方静，听了后疑惑的看着张硕： “你还跟她有什么约定，没跟嫂子说的？” 张硕摇头：“真没有，嫂子，别多想。” 方静可是知道那件事的，毕竟张硕之前就提起过，见到张硕这么说，也就没有追问，耐心给他喂完了补汤： “明天追悼会，你我都出席吧？” “送你表哥一程，也是送那三十二个遇难者一程。” “你说呢？” 张硕说了句好，都听嫂子的。 方静露出笑容，揉了揉她的脸颊，转身离开。 躺在病床上，听着仪器的滴滴声，张硕很快睡了过去，本以为能够就这样睡到天亮，但到半夜，他突然听见耳边有开门声。 还有急促的喘气声。 睁开眼的瞬间。 张硕瞧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市长秘书，小刘。 他打扮的严严实实，看上去脸色惨白，见张硕醒过来，立马竖起手指：“嘘！别、别叫人，张硕，你认得我吧？我是你表哥的秘书。” “你有什么事？” 张硕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死死盯着他。 看他的样子，明显已经脱掉了公服。 “省里的视察组下来了，我借由请了病假，本想趁着这个机会跑掉，但是我回头一想，以我的身份，跑哪儿不都是死？” “索性，我来找你，希望你帮我一把。” 小刘坐在面前，颤抖着声音道： “行不？” 这带着哀求的语气，张硕听明白了他的想法，只不过他目光何等尖锐，不仅看清了小刘的脸，也看清了他口袋里的那一抹反光。 “这私人医院的安检不太行啊，还能让你把刀给带进来。” 张硕看着天花板，随口说了一句。 小刘顿时瞪大眼眸，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你、你怎么知道？” 张硕冷笑道：“当办公室秘书你在行，辅佐市长你在行，但是杀人，你估计不太行吧？我从警校出来的，你这张脸，什么都写满了。” “要是给你上点审讯的招数，我保管你撑不过三分钟，什么都得往外说。” 咣当一声。 那一把水果刀。 从口袋滑落。 掉在了地上。 小刘立马弯腰，想要将其捡起来，最后颤抖着手放弃了，扑通一声给张硕跪了下来：“我、我知道你肯定查出什么了！” “我实话跟你说，那场事故，是我亲眼看着张启明暗中布置的！” “你一定会去举报，对不对？” 张硕犹豫了一下，随后点头。 小刘脸色更加苍白，但他还是说道：“我可以给你作证人，只要你帮我跟领导悔罪，让我有立功表现，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拿着证据去举报视察组，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要查你，这点我比你清楚。” “但是我插足进来，这事儿就不一样了！你帮我一把，就说是我给你透露了的消息，说我良心上过不去，指引你调查的张启明。” 张硕笑了：“你觉得可能吗？” “可能！” “太可能了！” 小刘一字一句道：“这些年，我跟在张启明身边做事，掌握了他很多的政治把柄，私通、买通，还有他在商界的那些人脉，所有的东西，我都记在脑子里。” “我可以把它们都写下来，写给你，你不是想当官？那全都是经验，一个市长的为官处世之道，你难道就不需要？” “当官，不是认真做事就有用的，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有意思。 张硕没有着急反驳，因为他觉得，这玩意， 确实对自己有用。 市长秘书，放在古代，那就是皇帝身旁照顾起居的太监，什么要事、重事都能说上话的，再不济也能够听见风声。 要是真能把这些吸取，那妥妥的就是一本生意经，以后在单位里，不说混的如鱼得水，至少也不会遇到什么难题。 小刘见他在考虑，就知道有戏，立马激动道： “还有、还有，表弟，张启明跟很多官员私底下都有暗通，也掌握了对方的把柄，你知道这对你来说，有多大用处？” 第137章 追悼会 “你可以完美继承你表哥的政治底牌，以后做什么，你都可以不顾后果！” 说的，有些夸张了。 张硕当然不会被这种甜言蜜语吸引住，但他也不是傻子，小刘所说的这些，肯定都是真的，但他能否利用的上，那就另说了。 “你的条件不错，但还不够。” “还有么？继续说说。” 谈判，最重要的就是筹码。 筹码不够，那就得往上加。 小刘来找自己，无非就是害怕自己把表哥举报了，然后视察组一查，他百分之百脱不了干系，到时候审问起来，他必然什么都要交代。 到时候，等着他的就是死刑。 可如果按他刚才所说的那样，以自己为依托，那他很大概率，可以获得立功表现，别说免于一死，说不定判个十几年，就能出来。 这是一笔交易，谁的筹码不够，一目了然。 小刘听到这话，连着咽了好几口唾沫，他沉思了很久，方才哭丧着脸道： “有有有，还有。” “我都告诉你得了……” “你表哥是被大挂撞死的，这事儿你知道吧？我实话跟你说，那个大挂就是冲着你来的，是他找的杀手，他私底下一直都有个白手套。” “在帮他做事。” “有一次，我偷看到，他从保险箱里面拿出一部手机，一部电话卡，跟那边的人说，自己有一笔钱要洗出去……” 张硕皱眉：“白手套？真有这东西？” 小刘连连点头：“有有有，百分之百有！” 张硕略微有些震惊道：“等等，你的意思，那大挂车原本是冲着我来的，结果稀里糊涂把表哥给撞死了？” 白天他听到嫂子说，那司机是收了钱来弄死自己的，他还觉得逻辑对不上，现在听到小刘这么讲，一切似乎都对上了。 阴差阳错。 真是阴差阳错！ 恐怕表哥去了地府也想不到，会死在自己的手里。 “你说的没错，这是老天开眼，收了市……收了张启明。” 小刘连忙附和道： “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张硕立马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刘从口袋里，颤颤巍巍掏出了一部手机：“手机，那个给张启明做事的人，他联系了我，叫我想办法把尾款给他付了……” “如若不然，他就找人弄死我。” “联系方式，电话，都在里面，我把手机给你，你可以拿去钓鱼，把他人找出来，叫视察组抓人，这事儿能给你换功劳！” 张硕却是冷笑：“你在开什么玩笑？我拿这东西去举报，跟我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视察组难道就不会深究了？” 小刘惊恐道：“是，是我没考虑周到，你等，你等我想想，我还知道，我肯定还知道很多秘密，我都告诉你，你一定要帮我……” 张硕却闭上眼，对他摇头道：“不用想了，我答应你。” 小刘立马惊喜道：“真、真的？” 张硕沉声道：“别多想，不是你给我的条件够诱惑，是我觉得，你也算是个有种的家伙，没有逃跑，也没有自杀，反而想着来扛事儿。” “照你说的，我会在举报给视察组的时候提一嘴，到时候，我提前通知你，你去自首，该怎么说，心里你都要有数。” “别有半句隐瞒、假话，否则我也翻供，知道吗？” 小刘拼了命点头，如释重负道：“知道，知道，都知道，你说得对，我来扛事儿……我早就想好了，做这种事，早晚要遭天谴。” “我只是不想死在里面。” “你帮我这个忙，我还能活着出来。” “还能给我二老送终，过正常人的生活。” 张硕点头道：“你刚才说的那些东西，我要你一字一句全部写下来，时间不多，明天追悼会结束，我要收到，信件，邮箱，随便你。” “没收到，那我们的合作，就失败告终。” 小刘抹了把脸：“好！等我消息！” 急冲冲跑出了病房。 张硕深吸了一口气，心想自己的运气还不算差，这笔交易如果完成了，他后面的路就好走很多了，也算是老天眷顾了。 “不过……表哥，你这样的死法，真是大快人心。” “在下面好好反省吧。” 摇头，张硕一夜无眠。 次日一早。 市长的追悼会，如期举行。 张硕也在嫂子的带领下，坐上了那几辆有警队护航的考斯特，一路从市政府出发，前往市殡仪馆。 路上，还是能见到不少市民，举着花在送行的，但因为是工作日的关系，所以没有张硕想象中的那么多。 他怕就怕，包括海东县的那些市民们，还以为张启明是个好市长，等到他举报上去，公示出来后，可就是赤裸裸的打脸了。 “不过，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多半不会公布。” 张硕轻闭上眼，没再去思考。 等到了殡仪馆，就看到这里汇聚了不少来来往往的领导，一个个都穿着西装，神色沉重，对着张启明那张遗照，鞠躬送行。 嫂子作为直系亲属，自然是要披麻戴孝的，连带着表哥一家的家人，也都来了。 整体氛围，都很凝重。 张硕却没有太多的想法，只不过这追悼会还没结束，他就看到了熟悉的汪家人，跟狗皮膏药似的汪海山，汪博，也一并来了。 除此之外。 两人身边。 竟然还有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头。 那人，应该就是汪老爷子了。 张硕认了个脸熟，汪老爷子佝偻着脊背，看上去跟普普通通的老头儿没什么两样，只不过眼里的精光，却大有不同。 宝刀未老。 不知怎么的。 张硕就想起了这个成语。 “许梦洁怎么没一起来？” 等这三人祭拜完，张硕好奇的看了一眼。 并没有看到人。 “追悼会结束，请所有来宾、家属有序离场！” 随着主持人一声令下，现场开始散去。 不出意外的，汪博走到了张硕面前，看着他身上的绷带，还有一副虚弱的样子，咧嘴一笑道： “之前送你的礼物，还喜欢吗？” “现在没了靠山，早知道再忍两天了。” “哎，真是时运不济啊。” 第138章 纯炮灰 礼物？ 什么礼物？ 张硕没明白，淡然回道： “你在说什么废话。” “听不懂。” 汪博抬眼看了一眼自己父亲和爷爷，都在灵堂外头跟市长夫人寒暄，后者还是一副凄然泪下的样子，显然没空管这里的事，便低头讥讽道： “这么快就忘了？” “为了安排那个女犯人进去弄你，老子可是花了不少钱。” “只可惜，女人都是废物，没一个靠谱的。” “还是让你这个杂种活下来了。” 女犯人？ 弄我？ 张硕猛然回想起来，那天监区迎接一批缅方移交回来的女诈骗犯，其中一个拿铁片险些要了自己命的事情，如果不是他反应快，真就要凉凉。 “是你？” “你说那女的，是你安排的？” 张硕没生气，反而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 为何如此？ 权因当时张硕正在给表哥下套，他主动告知冯铁树、韦娇、李凤蓉三人的存在，就是在赌表哥会不会派人灭口，同时也在赌，自己是不是被灭口的那一方。 尽管宋监给了答复，讲那个女囚犯底子干净，只是随机杀人撞到了张硕，但他在当时，仍然认定，那是表哥安排的。 除了市长，谁有这个本事？ 事实证明，他都赌对了，冯铁树、韦娇、李凤蓉都被安排了灭口，也都被他找来的后手给解决掉了，搞不好在张教官的安排下，那几个杀人犯，现在都关进去了。 而他张硕，理所当然把女囚犯，当成了针对自己的杀手。 结果现在，却听了个真相：人是汪博给安排的。 再回想昨天，嫂子和小刘都讲，那大挂车司机是为了撞死他而来，结果阴差阳错撞死了表哥，撞死了自己雇主。 天底下，能有这么巧的事？ 老天，还是站在了自己这边。 有意思，有意思啊。 张硕忍不住，笑着摇头。 汪博瞧见他这副模样，顿时吃了瘪，本以为张硕知道了此事，肯定会勃然大怒，找他麻烦，要是当众动手，那就更如了他的意，毕竟汪老爷子在这里。 结果。 这家伙。 不但没生气。 反而笑了起来。 这是自大，张狂，还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汪博阴沉着脸，凑到张硕面前：“你笑什么？” 笑什么？ 张硕咧嘴一笑：“当然是笑你个废物，想找我麻烦，却从头到尾都办不好一回，你这样的，要是放在小说里，也就是个配角。” “连配角，都算不上。” “纯炮灰。” 顶级嘲讽！ 汪博脸色铁青，但他并未发作，而是拍了拍张硕的脸，狞笑着说道： “没事，让你得意一天又怎样？” “以后得小心点了，你的靠山已经凉凉了。” “老子早晚能弄死你，让你下去陪你那该死的表哥。” 刚说完。 不等张硕回应，嫂子的声音就响起：“汪总，汪老爷子，这位就是我表弟了，我也不瞒着你们，他为了在车祸里救我，差点搭上了性命。” “以后有什么资源，我都会给他。” “把他当第二个张启明。” 张硕抬头，就见到汪海山、汪老爷子，都走了过来。 前者，自然没什么表情，当初在王胖子私房菜馆，他早就见过张硕，事后也调查过张硕，知道他是市长表弟，就没再管了。 倒是汪老爷子，眼里带着些许欣赏，淡笑着说道：“一表人才，年轻，年轻啊。” 对于长辈，自然要给予尊重，张硕微微点头道：“汪爷爷，久闻大名，没想到您老和电视上一样，精神抖擞，不输年轻人。” 此话说出，方静和汪老爷子都跟着笑了起来。 汪海山冷哼道：“瞧见没？汪博，这孩子跟你同期，比你有礼貌多了，怪不得你在警校的成绩比不过他，该好好学学！” 训斥，是做给汪老爷子看的。 偏偏汪博刚吃了瘪，气度本就小，听完更是恼火，只能低着头：“是。” 没再多说什么，汪海山主动道：“那我们就不奉陪了，方夫人，您要节哀，以后有机会，咱们再抽空聊一聊，后续江州的发展情况。” “好，慢走。” 方静目送汪家人离开，等到他们走了后，便皱起眉头，轻声对张硕问道： “汪博又来惹你了？刚才说了什么。” 张硕摇头：“没什么，嫂子，不必理会。” 他不想把嫂子也牵扯到自己跟汪博的仇怨身上，那是降维打击，收拾这种废物，他自己就能搞定。 汪博说的话，他真不放在心上？当然不是，在张硕看来，一个想把自己置于死地的人，那他的还击，一定得是让对方也死的干脆。 软柿子这三个字，不适用于他张硕。 方静点头，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眯着美眸道：“汪海山这个人，就是天生的生意人，知道我对张启明的死不会有多难过，还想着继续跟我合作。” “我把你介绍出来，可不是拿你当挡箭牌。” 张硕笑道：“知道，给我一个护身符。” 方静微微一笑：“你表哥没了，嫂子现在可是寡妇了，以后能不能过得幸福快乐，就只能靠你了。” 张硕赶紧回头，看向其他那些还未完全离去的领导，连忙压低声音道：“这话可不兴乱说，当心隔墙有耳啊嫂子。” 方静并未在意：“再过不久，他张启明就要身败名裂了，我怕什么？刚才那些个市政府的领导，看我难过成那样，以为我是真的难过。” “殊不知，都是我演的。” 张硕无奈点头，看了一眼时间，追悼会差不多结束，他突然问道：“嫂子，省厅没来人？” 方静摇头道：“没来，你想问的是视察组吧，他们现在忙着呢，要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回去不好交差。” “明白。” “你打算怎么提交证据？” 叮咚。 张硕的微信，收到了一封邮件，虽然连标题都没有，但他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发过来的。 “嫂子，咱们回去吧，商量一下，怎么跟视察组的人对接。” “是时候给翠湖公园的事故，画上一个句号了。” 第139章 晚节不保 市政府，办公厅。 昔日市长办公室，已被封条粘住。 自打视察组从省里下来，整个市政府里，所有的官员、领导，甚至是科员，都不敢有任何懈怠，平日里还有些摸鱼的空档，如今是如坐针毡，夕惕朝干。 这种事，其实不是头一回经历。 江州上届市长被调走后，省里也有指导组下来，以指导工作的理由，肃清了一部分贪官，而后张启明顺利上位，平步青云。 党内各派系之间，竞争是少不了的，只有竞争，才能提高效率，才能束缚自身，不要犯错，不要被对手抓住把柄。 但到了市长这个位置，只要不犯下很大的错误，亦或者徇私枉法被人抓个正着，捅到了纪委部门，那基本上是能一路往上升的。 有一句老话说的好，也不知是哪位退休了老领导讲的：在体制内啊，宁愿什么都不干，也不要犯错，宁愿去背锅，也不要推锅！ 这可能是句玩笑话，也可能是句生意经，反正有不少新来的年轻人，都把这话奉为原则。 不说好坏，从长远角度来看，这反而更利于有能力的人上位，有能力的人，总想着做更多，总想着要表现，于是要犯错，犯错了就要成长，成长了之后，就能如鱼得水。 ——上面的一些话，可都是那位死在车祸的张市长，写在日记本里的。 啪！ 省公安厅副厅长严华，把日记本往桌上一拍，食指指着它，语重心长道： “我说彭书记，您在这个位置上，也坐了不少时间了，不差这两年吧？是，江州失去了这么一个接班人，这么一个人才，省里的领导啊，都觉得可惜。” “但您跟我犟个什么劲？我是不让您退休了，还是让您出来背锅了？” “副市长我见过了，难当大任，市长这个位置，我看还是要您说话，举荐。” “等您把主意拿了，今年市里的一切会议，都由您来主导，我看也没调查的必要了，回去交差，您轻松，我也轻松。” 一旁。 市委书记彭学义，拿着茶杯，抿了一口，大红袍的味道在嘴里化开，品味着那股热流，没有着急说话，显得有些为难。 眼前这位姓严的省厅副厅长，就是这次视察组的组长了，名义上是过来调查张启明死因的，但实际上啊，也是过来善后的。 怎么个善后法？ 给公众一个合理的交代是一回事，最主要的，张启明死前刚被提衔，结果当晚就出车祸死了，会不会让市政府的其它官员心生余悸？会不会导致市里群龙无首，接二连三出现蝴蝶效应？ 作为省会，那就是省里的门面，牌照，稳固局势，是很有必要，必须排列在第一位的，张启明到底是怎么死的，都可以往后放放。 市长没了，市委书记作为一把手，理所应当，得站出来，安抚群众，消除党内风声，光靠他们这些视察组，只能监督一时。 不能一直待在这，总要回去交差吧？ 谁知道，这位市委书记却是跟视察组挑明了话，他已经向上提了辞呈，明里暗里都在表示，江州这个摊子，他不想惹。 一个处理不好，就要晚节不保。 其实想想也明白。 彭学义能坐上市委书记，功劳肯定是有的，不大，过错肯定也有的，不多，这些年如一座沉稳的老山，谁也撼动不了。 就连张启明也试过，用些不寻常的手段找找这位市委书记的把柄，谁知费了老大劲，最多只查到这老人家在上任那会儿，帮女儿、孩子送到了重点大学，顺带着盘下了一间茶室。 今时不同往日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把戏，在体制内可没那么好使，都是人，为自家孩子谋点后路，谁能借此发挥？ 于是，就有了严华刚才那一番话。 你彭学义反正都坐了这么多年书记的位置，趁这个时候出来担一下大任，也不会对后续有什么影响吧？ “唉，” 叹了口气，这位市委书记将茶杯放在桌上：“老严啊，我看，这事儿，我们都退让一下的好。” “你要是让我顶一两三个月，我还顶得住，你让我这把老骨头，顶上整整一年半载的。” “恐怕是有难度。” 严华也跟着叹了口气：“照您老的意思？” 彭学义缓缓说道：“这样吧，你们视察组先调查着，万一真查出了个什么东西来，我彭学义就以市委书记的名义，把这个事儿给担了。” “市政府后续所有工作，我来处理，我来安排，公众方面，我出面发言。” 严华皱起眉头：“您这话，我听不太明白，是觉得市长那，有什么蹊跷？” “万一没调查出来呢？” 彭学义呵呵笑道：“没调查出来，那不就是普通的事故？” 严华沉思了几秒，呵呵一笑：“明白了，彭书记这是在赌，若是查出了真相，你功劳和黑锅都能背，两相抵过。” “还能借此顺利退位。” “好一个一箭双雕。” 彭学义摇摇头道：“我这一把老骨头，也不指望自己能走多远，倒是没你想的那么深，鄙人的为官之道，乃中庸之道，严厅，您应该明白这一点吧？” 严华点了点头：“好，那便如此决定，此事我想尽快了结，彭书记如果有线报，随时提交过来。” “我会让纪委的同志，全力调查。” “包括他张启明的人脉。” 彭学义饶有兴致道：“你们是打算从张启明身上找问题？这出发点，不对吧。” 严华呵呵笑道：“彭书记，我当了五年的副厅，该怎么查案，我比你清楚，张市长这些年是怎么升上来的，你我心里都有数，你说他的死没蹊跷，我是不信的。” 彭学义点点头：“那你们请便，我跟张启明交流甚少，这方面不必操心。” 严华站起身来，刚想离去。 门口。 却急匆匆闯进两人。 “严厅！” “有大事发生！” “关于市长的前因后果，以及死因等等，有人提交了相应的线索，您一定得亲自看看！” 第140章 胆大包天 仍旧，是市办公厅。 张硕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那些密密麻麻穿着行政夹克，年纪都不算小的各大领导。 第一次，感觉有些如坐针毡。 先不说市委书记彭学义。 在他旁边那位。 剑目一般的神色。 翻阅着手头上的所有资料。 周围人大气都不敢出。 刚才进门之前，张硕已经同小刘进行过谈话，后者告知了视察组的成员，不说纪委监察等。 领头的，居然是省公安厅副厅长。 迄今为止。 这应该是张硕，见过最大的官了。 省里的领导，平日里露面极少，更遑论公安厅的副厅长，那是能号令整个省市警力的大人物。 时间，滴答滴答过去。 等了大概十分钟。 这位副厅长，才缓缓开口，看向张硕：“你刚才所说的那些，全都没有一句假话？” “海东的事故，真是他张启明，为了政绩，而故意制造的祸端？” “那三十二个遇难者，真就全是他伙同黄彪，一起害死的？”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等待着张硕的回应。 他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包括应对方式，自然不会怯场，认真点头道： “我可以用性命担保。” “假设各位领导觉得证据不足，我还可以提供很多证人，包括黄彪的情妇……” 严华抬起手来，将文件往桌上一拍，脸色严肃道：“张硕同志，你可知道，你现在面对的是什么？” “知道。” 张硕点头。 “你身为市长表弟，平日没少从他你表哥手里获得资源吧？反过来举报他，这不太合理。” “我分得清黑白，看得清得失，连人民的性命都可以置于不顾，这个市长，并不称职。” 张硕的回应，很果断。 “那好，你现在从头到尾，把你如何调查你表哥的事情说一遍，记住，别撒谎，别遗漏，我当了二十五年的刑警，什么罪犯都见过，你说谎还是编造，一眼就能看出来。” “希望你老老实实回答，这样我们就不必要进入审讯程序了。” 严华沉声说道。 张硕深吸了一口气，难免有些紧张，但一旁的市委书记彭学义，却对他微微一笑。 不同于视察组的其他人，一个个都凌锐至极，这眉慈目善的表情,倒是让张硕安心几分。 “一开始，是跟我家里的事情有关……” 张硕娓娓道来。 确确实实没有半点遗漏。 只不过在事故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诸如表哥跟林婉儿之间，安排他进入女监里应外合等等，那都跟此事无关，他不曾提起。 说重点，就够了。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叙述过程自然短不了，更少不了此起彼伏的质疑声。 张硕一个个回应，对答如流。 审讯算不上，倒像是一场交流会，他作为在场知晓最多内情的人，结巴都不曾有。 一直持续了三个小时。 副厅严华，叫张硕重复了三遍整体事情，见他始终没有出错，便坐在沙发上，闭目深吸。 “好一个张启明！好一个江州市长！好一个……好一个心狠手辣，好一个捏造事故！” “简直胆大包天，胆大包天！！” 嘭。 严华猛地捶了一下桌面。 已然怒火中烧。 连带着其他视察组的人员，一个个也是遏制不住心头的怒意，没一个有好表情。 甚至一旁的市委书记。 唉声叹气。 只觉得失望。 走什么不好，走了歪门邪道。 早在之前，他不是没有看好过张启明，愿意这么干脆退位，将市委书记交给他，也是一种认可。 到头来，却还是看错了人。 一位市长，想害人，简直太容易了。 甚至有时候，都不需要亲自动手。 几句话，就能把百姓的命，挂在悬崖边。 可，谁会去做？ 谁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做？ “史无前例！” “简直史无前例！” “影响太过恶劣了！” 严华控制不住怒火，他猛地站起身：“给我去查！任何跟这事儿有关的，包括审批项目的，都给我抓进去！” “张硕同志，关于你刚才所提到的那些人，告诉我他们的住处，我现在立刻派人过去抓！” “先抓起来再说别的！先抓起来再考虑放不放！” 雷霆手段，不容反驳。 视察组的人员立即开始干活。 等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张硕紧绷了三小时的身躯，这才缓缓放松下来。 “小伙子，你有这份心，不错，天底下有不少人，哪怕看得清黑白，也不愿意分清黑白。” 彭学义趁此机会，对张硕缓缓开口： “你，不一样。” 张硕谦虚道：“彭书记过奖了，我实名举报的目的，只是为了给那些救我爸的工友，还有无辜之人鸣不平罢了。” “调查这件事，可险些废了我半条命。” “现在能讲给各位领导听，已是心满意足。” 严华将资料齐齐收起，放进了档案袋里面，抬头看向张硕： “你刚才提到，张启明那天晚上，是想开车撞死你和他妻子，难道你跟他摊牌的时候，他没给你什么好处？” “一位市长，想要贿赂谁，那真是闭着眼睛就能拿出普通人一辈子都拒绝不了的诱惑。” 张硕点头： “有。” “钱、权、势，都有。” “但我没要。” 严华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张硕：“为何不要？帮你表哥隐瞒这个秘密，你以后不仅能和他一起平步青云，还能共享荣华富贵！” “以往桃园结义，刘关张，哪个不是抱着这种目的？你觉得自己的人格，很高尚？” 张硕觉得，这个副厅长，真是一句好话都没给他，处处都在挖坑呢。 他想了想，反问道：“严厅，如果是您，您会同意吗？” 此话一出。 彭学义，和严华都愣住了。 在官场里头，这是句很没礼貌的问话，领导就在前头，还敢把话匣子丢回去，实在是太没情商。 偏偏张硕问完，严华还搭腔了起来：“你觉得呢？” 彭学义有些于心不忍，生怕张硕讲错了话，却只看见他咧嘴一笑，淡然回答： “严厅不会，我也不会，这，就是原因。” “就如作恶利我之人，绝不会考虑他人之感受。” “而念善者，从头到尾，也不会作此想。” “所以，严厅其实问了我一句废话。” “假设我真会，今天就不会在这出现了。” “严厅也能在办公室里，安安心心吹着空调。” 办公厅里，是一片死寂。 彭学义颇为诧异的看着张硕，忍不住想起了一本书的名字，那本书叫《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 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同书中所说的那位年轻人，颇有几分相似。 第141章 得道者多助 偌大的办公厅外，来往的市政府员工路过，听见里头传来的笑声，忍不住驻足看去。 只见那位省里来的副厅长，正指着一个年轻人，脸上带着些许赞扬： “你小子，是个敢说话的人才，从这点上我就能看出来，你跟你表哥不是一路货色。” “行了，回去等消息吧，如果真查明了，少不了你的功劳。” 张硕听得出来，这话不是开玩笑的，他微微点头：“严厅放心，有任何需要我配合的地方，您尽管说。” 严华嗯了一声：“这事儿，调查属实，证据充足，我会第一时间往省里汇报，彭书记，咱们之间的约定，你没忘了吧？” “市里，还有劳您多费心了。” 彭学义呵呵一笑：“妥了。” 严华这才点头离去。 张硕没多说什么，正准备同彭学义告别，后者却是摆摆手，对张硕道：“先别急着走，小伙子，你去市长办公室找找，看看有没有剩下的茶叶，帮我搬到车里。” “回头我都带回去，莫要浪费了。” “我这一把老骨头了，干不了累活、重活，就当你帮我个忙。” 张硕心头一跳，表面不动声色点头：“好，我这就去，彭书记稍等。” 彭学义笑着点头。 张硕走进市长办公室，随意看了一眼，就瞧见在饮水机旁边，摞着一堆密封包装起来的茶叶饼，估摸着彭书记说的就是这些东西了。 他可不是傻子，彭书记所说的这话，是在给他机会呢。 官场里，老领导随意说的几句话，都有可能是在暗示什么。 看似只是搬个茶叶，实际上是这位老领导，给了他认个熟脸的好机会。 张硕当然不想放过，把茶叶搬好后，就跟着彭书记一起走出了市政府，这里没有地下停车场，都是露天的，所以两人一起有说有笑走出去时，自然引起了不少的注意。 聊的话题，自然是出身，哪一块读大学，家里有几口人之类的家常话，张硕也算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自己老底都给交代出去了。 市委书记少不了配给司机，开车的小伙子腰脊挺拔，一看就是军人，见张硕搬着茶叶走来，也没怠慢，迅速打开了后备箱。 “彭书记，那我就给你放后备箱了。” 张硕主动说道。 “呵呵，好，你这手脚，够勤快。” 彭书记拍了拍张硕的肩膀： “对了，小张，我刚才听你说，你原本是打算进公检法，后来又因为某些原因没去成，我看啊，人嘛，不能沉浸于失败，要勇于适应环境，才能改变处境。” “你说是吧？” 张硕点头道谢：“是这个道理，多谢彭书记指点，受教了。” 彭学义没说什么，坐上了车，倒是一旁的军人司机，脸上多了一抹好奇，忍不住看了张硕一眼，他可是很少见到彭书记跟后辈这么说话的。 这年轻人，是个什么身份？ 可惜没人能给他解答。 张硕目送车辆离去，紧绷的身躯这才放松下来，市委书记是市里的一把手，这位彭书记年纪又大，跟自己那个浮躁的市长表哥不一样，他难免要紧张。 不过，总算是搞定了。 没有在市政府停留，张硕第一时间赶去了表嫂的别墅，刚一进门，嫂子就嗖地一声，从沙发上站起，迎面而来： “汇报完了？” “嗯。” 方静语气担忧道：“没怀疑你什么？” 张硕摇头：“没有。” 方静再次问道：“谁听的？” 张硕想了想，直言道：“省厅副厅长，视察组的人，几乎都在，还有彭书记。” 方静深吸了一口气，胸脯剧烈起伏：“这些人，全都在听你说？你没说错什么话吧。” 张硕微微一笑：“没说错，嫂子，淡定点，都已经搞定了，视察组拿走证据，准备去调查，再过半小时，小刘应该就去自首了。” “这事儿，就算是了结了。” 方静这才平静下来，拉着张硕的胳膊坐下： “我刚才打电话给你方爷爷问了问，这事儿省里看的很重，视察组下来只是其一，马上快年底了，出了这种事，肯定还有更高级别的领导关注。” “到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害怕，知道么？” 张硕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还以为嫂子是担心自己被视察组抓去审问，可仔细回想一番，自己也没有落下什么漏洞，何况证据都那么充足了。 “放心，嫂子，我都知道。” 方静点头，随后说道： “韦娇我们已经送到精神病院去了，冯铁树也交给市局的人了，他的罪行够判个几年了，但估计他活不了那么长时间。” “另外，李凤蓉和她的孩子都接到一起去了，那些黄金本来要充公，但我沟通了一下，打算把它们换成对等的抚恤金，发放给那些遇难者的家人。” 张硕竖起拇指：“嫂子考虑的周到。” 方静面带笑意，转而拿了个笔记本过来，随后对着张硕：“小刘发来的邮件，我已经看过了，里面真的有不少东西，对你有用。” “你看看，能记住多少。” 张硕迫不及待，将那封邮件打开了去，果真和小刘那天晚上所说的一样，里面记载的大多都是表哥的关系网，其中最值得关注的，应该就是某些领导的私人把柄了。 比如，包养了哪位情妇，在哪个项目上做过手脚等等…… 这些，一旦利用好了，就是跳板。 可一旦利用不好，那也是石头，容易砸死自己。 张硕看了很多，最终决定暂时把这些东西搁置，等到真正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用也未尝不可。 没有在别墅里久待，张硕告别了嫂子，就去医院里，把表哥所做所为，跟自己父母说了一遍，这事儿，他们得有知情权。 得知张启明如此人面兽心，老两口可是沉默了很久，都是唉声叹气，没说什么坏话，倒是让张硕以后别搞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这还是老天站在他这边的结果，万一运气不好，可就是另一种结局了。 张硕对此予以肯定，他心里也觉得，自己能够把真相调查出来，少不了运气二字。 可世界上的事情，有几件不是这样？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第142章 小白脸 次日，张硕收拾好心情，回去上班了。 正打算吃早餐呢，却收到了一个好消息，他被提拔成为狱警，授予监区模范人员、不畏艰险人员等称号，并由监狱长亲自颁发二等功奖励。 纵观女监建立以来，一共只有不到二十位女狱警，有过这样的授奖。 张硕作为临时安排进来的男狱警，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面，接二连三完成跳级，这可不是徇私舞弊，而是有目共睹。 除了个别女狱警心有诽腹之外，铁大姐在内的同事们，都对张硕送上了慰问、称赞。 连他自己，险些都没有反应过来。 监狱长办公室。 张硕敲门走进去，就见到宋监一脸讨好的模样，笑呵呵说道：“小张，你来了？坐坐坐，关于你升职的事情，都知道了吧？” “知道，宋监，这是不是有点不符合规定？” 张硕下意识问道。 奖赏，他可以要。 这二等功…… 宋监却连连摇头道：“哪里不符合规定了？小张同志，你这个月以来，在监区里面表现良好，上次还阻止了犯人行凶，给你二等功，那是绰绰有余！” “再者，小张啊，你表哥那档子事，对你打击恐怕不小，就当宋叔作为长辈，给予你的一些安慰，你可不要觉得礼重……” “年底一过，我就调任走了，你成了狱警，也是不错的嘛。” 这两句话一出，张硕顿时就明白过来了。 宋监这么着急给自己提衔上去，恐怕正是因为担心表哥的死，动摇了他自身的根基，索性献上了好意，暗示了一番。 看透本质，张硕自然不可能继续装傻，便笑着回答道：“那我就收下宋监的好意了，希望宋监接下来的上任，顺顺利利。” “反正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不大可能会出现什么风浪。” “您说是吧？” 宋监“哎”了一声，连连点头道：“没错，小张，你真会说话，宋叔爱听。” 寒暄了几句，张硕便走出了办公室。 一鲸落，万物生。 市长没了。 肯定会牵动很多事。 没想到他张硕，还能尝到甜头。 既然升任了狱警，他自然不需要再做勤务员的活儿，也就不需要铁大姐带头指导了，加上刚立功不久的缘故，在监区里面的自由度，前所未有的高。 中午放风的时间，张硕把汪欣叫了出来，两人就在一旁谈话，别的女狱警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 后者显然有些意外，但看到张硕披的那一身新衣服，她也了然：“怎么？升了啊，小白脸儿。” 小白脸儿？ 我啥时候有这么个称号了？ 张硕皱眉道：“别瞎喊，我有名字，张硕。” 汪欣双手抱胸道：“知道啊，可我就觉得你是小白脸，这么叫你，有错？” 张硕道：“你这说话方式，还是改改的好，我是你的合作伙伴，这趟叫你过来，是问你汪海山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汪欣翻了个白眼：“你问我？我还指望问你呢，上回不是给了你财务的对接方式？你没帮我盯着这个事儿？” 张硕反问道：“我盯？” 汪欣道：“对啊，你盯。” 张硕道：“我哪有那么多时间。” 汪欣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难不成你指望我越狱？帮你手把手拿捏汪海山？小白脸儿，你上回跟我谈话的脑子呢。” “这十几天没见，你都干啥去了？” “怎么越来越笨了？” 张硕摸了摸鼻子：“外头发生了点事儿，没空管这个。” 汪欣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不行，就换个行的人来跟我对接，这点事儿都办不好，你连我裤裆里的一根毛都……” 话没说完。 张硕就凑到他面前，将她压在墙壁上，手里的警棍对准了她： “说话礼貌点，姓汪的。” 他比汪欣高了整整一个头，所以汪欣只能抬起头来跟他对视，奇怪的是，这女的没发疯，反而勾起嘴角一笑，对着张硕的嘴就亲了上来。 “你……” 张硕触电般后退。 赶紧看了一眼周围。 没什么人注意自己这边。 “你他妈疯了？” 汪欣舔了舔嘴唇：“真有味道，不愧是小白脸，你不会还是处男吧？小嘴儿比赵颖的还甜，躲这么快干啥，不想跟我舌吻？” “办公室恋情我玩过，这狱警跟囚犯的恋情……” “我还没试过嘞。” 张硕怒然道：“你别他妈得寸进尺。” 他哪里听不出来，这话里的威胁？ 汪欣摆摆手，嫣然一笑：“逗你玩儿呢，老娘好些天没碰过男人了，憋不住，你别放在心上，我实话告诉你，这么多天过去了，事情估计都办好了。” “你赶紧去一趟梦幻娱乐集团，找那个财务问问。” “我等你好消息。” 说完。 还给了张硕一个飞吻。 老老实实回到了放风区域。 张硕盯着这个女的，心中越发觉得她是个疯子，看似是个女同性恋，恐怕男女通吃，如果不是他够淡定，肯定防不胜防。 还好。 被关着呢。 短时间可没机会出来霍霍人。 等到下班的点儿，赵颖找了上来，说要跟张硕一起去梦幻娱乐集团，不用猜也知道是汪欣的指令，正好他也打算去，就没拒绝。 梦幻娱乐集团，算是江州市最大、最繁华地段的一栋楼了，居于市中心的cbd里面，因为正好到了下午五六点，属于下班高峰期，这里就已经人满为患。 各种各样穿着西装、ol装的男女们急匆匆赶地铁回家，有甚者手里还拿着没喝完的咖啡，就坐在大门口的星巴克加班。 忙碌，快节奏，焦虑。 这是张硕眼里看到的东西。 他不是没有设想过，自己如果去外面的私企上班、找工作，跟这些打工人一样，出入高档写字楼，每天为了那三瓜两枣奋斗，是个什么场景。 好？坏？ 都说不上。 从小到大，他也没少吃苦。 娇惯这俩字，不适用于他，所以他不觉得打工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但他之所以想进体制内，可不单单是为了有个铁饭碗，更是为了宏观的去看待整个社会，看待那些不同的人生。 第143章 泰山压顶 现在，站在梦幻娱乐集团门前，他只觉得，周边充斥着压力。 这让他不禁想起了王小波说过的一句话： 【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 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 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 这句话，听起来很悲观。 读大学那会儿，他也是这么想的。 但回想起。 自己不久前所经历的事情。 张硕喃喃自语：“生猛下去的确很难，但总会有某些人的脊背，是怎么锤，都锤不弯的。” “哥，想啥呢？” “赶紧进去呀！” “一会儿人家财务下班了！” 赵颖的声音，打断了张硕。 她挽住张硕的胳膊，快步拉着他往里面走。 “知道了，你慢点。” “哎呀，慢不了。” 两人一同来到大楼底下，结果却被当班的保安拦住，让他们出示身份id刷卡进入，表示梦幻娱乐集团不接待外宾。 这可让赵颖当即有些为难了，她只能看向张硕： “哥，你给那财务打个电话呗？” “你俩不是见过么？” 张硕摇头：“没见过。” 赵颖疑惑：“没见过？你们不是对接……” 刚想开口说话，张硕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你好，我是江州商业银行的副行长，娄正清，我们是来洽谈生意的，有劳开个门。” 回头望去。 娄正清正对着自己笑呢。 保安一听副行长的名头，再看了一眼娄正清那气质，以及他手里递出的名片，犹豫了一下，主动把门打开了去。 赵颖忍不住吐槽：“怎么你就能进，不让我们进呀！区别对待？” 娄行长咳嗽一声，走到电梯前：“这个……我不是第一次来，他们应该认得我，小张同志，这位是？” 张硕介绍了一下两人的身份，顺带问了一句，怎么这么巧。 “这里不方便说话，等上去再说。” 娄行长语气听起来有些严肃，他只是告诉张硕二人，在对接上出了点问题，现在汪海山那边起疑心了，得想办法解决。 没言语。 三人都很严肃，一路来到了梦幻娱乐集团的顶层，这地方是高管的聚集地，领导们的办公室基本都设立在此地。 只不过，此时这里已经汇聚了一批公职人员，其中还有身穿制服的人民警察。 还有几个手叉着腰，面色严肃，带点痞气的便衣，张硕也一眼认了出来。 领头的，是一位国字脸的中年男人，手里举着一张盖了公章的文件： “江州市公安局经侦队长，胡东海，这是调查令。” “现在怀疑你们梦幻娱乐集团涉嫌集资、洗钱，请所有高管放下你们手头的工作，过来配合我们调查，不要碰你们手里的电脑，手机，全部都放在桌上。” “还有你们财务部门……” “一个叫陈秋雅的总账会计，请她立刻出来，跟我们回市局接受调查！” 市局经侦队长？ 张硕心道不妙，之前提起过，经侦是调查经济犯罪的“高智商”部门，能在里头工作的，个个都是人才，能出动这么多人，案子恐怕不小。 “娄行长，这什么情况？” 张硕看向一旁的娄正清，压低声音疑惑问道。 后者皱着眉头，随后摇头。 这回应很明显：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经侦的人会过来。 倒是张硕猛然回想起来，汪欣让自己联系的那个女财务，正好就叫陈秋雅，该不会是坑汪海山的事情，被逮到了吧？ 如果是这样。 那就太倒霉了。 头一回跟汪欣合作，就如此出师不利。 后续，怎么搞？ 张硕不动声色，打算先静观其变。 面前，一众高管们，都十分配合，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皆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显然他们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经侦带了调查令过来，容不得不配合。 凡是大型企业，谁敢不掂量掂量经侦的几分薄面？ 尤其，前不久集团最大的股东、经纪人汪欣，可是被判刑了的。 哒哒哒。 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高跟鞋的声音。 张硕耳朵敏锐，最先听见，转头看了一眼，就见到电梯的位置，一个穿着ol装，戴着无框眼镜，跟网红一样的大胸美女，抱着文件就走了过来。 瞧见里面的动静，顿时一愣。 随后。 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 惊慌失措，赶紧转头就跑。 张硕眉头微皱，快步跟了上去，只见这大胸美女，冲入了电梯旁边的消防通道，噼里啪啦高跟鞋踏地的声音尤为刺耳。 “陈秋雅！” 冲进消防通道，张硕放开声音，喊了一声。 这小妞还以为有人来逮自己了，脚步非但没停下，反而疯了一样，往下面的楼梯冲刺。 “你跑什么？” 张硕快步跟了上去，同时在后头喊： “别跑，汪欣让我来找你！” 可她还是没停下。 估摸着，觉得张硕是在钓鱼。 无奈之下，他只好提速追了上去，打算先把她拦住问个清楚，免得人真跑了，那麻烦就大了。 穿着高跟鞋，还有一对重量不小的山峰，别说下楼梯了，就是走路都有些费劲，张硕撑着手臂，往前一跃，一下跳到了其前面。 “啊！！” 陈秋雅惊叫一声，手里文件稀里哗啦掉落在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倒下。 “我去！” “泰山压顶啊！” 张硕脸色一慌，这要是让她摔下来，那他不也得跟着滚下去？ 还好，他反应够快，在这女的即将倒下的瞬间，脚步扭转，一个侧身躲过，同时扯住了她的衣领，将她给硬生生拖了回来。 “啊啊啊啊啊啊……” “冷静点，别喊了！” 张硕低吼了一声，后者方才收声冷静下来，一脸害怕道：“警官，别抓我，我合法公民，兢兢业业，绝对没有犯法！” “你、你放了我行不行？” “要不然，我色、色诱一下你？” 第144章 开个后门 张硕忍不住翻白眼，这女的到底是慌张过头了，还是精神有点问题，怎么看起来跟个傻白甜差不多？ “我不是警察，我是来问你汪海山事情进度的，我姓张，知道我是谁吗？”张硕直言不讳，这时候就没必要客套什么了。 这大胸美女呆呆一愣，随后立马记了起来：“张……张硕！市长表弟，张硕，对么？哎哟喂，你可吓死我了，你喊那么凶干嘛。” “我以为你是来抓我的。” 张硕心想，总算认出来了。 十几秒后，陈秋雅平息了下来，一边蹲在地上整理文件，一边问办公室里发生了什么。 “你问我？我还得问你吧？” 张硕蹲在她面前，直勾勾盯着她： “汪海山的事情是不是暴露了？” 陈秋雅手腕一顿，摇头：“没暴露啊，昨天他还跟我谈条件，让我带他去那个贫困小学实地考察一下，我说这事儿我决定不了，所以回来问一下意见。” “正打算今天给他答复呢。” 张硕黑着脸：“这不就是起疑心了吗？” 陈秋雅反驳道：“哪儿起疑心了？这种情况，都是合理的要求，就好比一个投资人，想看看自己投资的产业如何，不是件奇怪的事吧？” 张硕一下没反驳的了，理智上，他觉得陈秋雅说的没错，但在心里，却不这么认为。 陈秋雅见他不说话，揉了揉脑袋道：“刚才那些警察，是不是来找我的？” 张硕点头：“经侦。” 陈秋雅喃喃道：“是汪海山，倒还好，但我怕就怕在，不是因为他，毕竟汪海山手里没证据，他没法发难，这点我早就做了防备。” “我担心，是税务上的漏洞。” “梦幻娱乐集团，每年都要避税上千万。” “难免有些地方，没有做到位，会被查出来。” 这才是总账会计能说出来的话。 张硕问道：“我能帮什么忙？” 陈秋雅站在原地思考了几秒，抬头说道：“哥，你上去帮我问问什么情况，你不是市长表弟么？那经侦肯定认得你，如果是因为汪海山的事情。” “你就给我发微信，我上来处理。” “如果是因为别的问题……” “我要去一趟公司的服务器，把资料都销毁。” 这…… 张硕有些拿不准，他的确是市长表弟，可现在谁不知道市长都已经凉凉了，他怎么上去问人家？万一来了个铁面无私的包公，反而还要劈头盖脸骂他一顿。 不过，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行吧，你等我消息。” 确认微信能联系上，张硕便再次回到了办公室外。 此时，经侦的那帮人已经开始在电脑前搜集证据了，娄正清和赵颖只能在一旁看着，见到张硕回来，前者问道： “小张同志，你干啥去了？以我的经验，这次事儿不小，咱们还是先暂避锋芒吧，我这个副行长，对经侦的人，也是怕得很呐。” “带着调查令来的，那就意味着得到了上级批准。” “你说呢？” 张硕犹豫了一下，让他和赵颖在一旁等着，说自己去问问什么情况，再做决定。 “这，也行吧。” 娄正清没阻拦，他知道张硕的身份，也知道市长车祸那档子事儿，那可是大新闻，但又拿捏不准张硕有没有别的后手。 混了这么久的金融圈，他跟不少领导打过交道，最不能做的事情，就是小觑某位官员的背景。 表面上是科员，是基层下乡锻炼的青年，背后的亲戚，保不准就是某某省的老领导。 “咳咳，胡队长。” “你好。” 张硕走到这个国字脸身旁，主动开口道： “我想问个你个事儿，咱们这是在调查什么案子？” 胡东海眉头一皱，还以为是梦幻娱乐集团的员工来问，刚想训斥两句，结果却瞧见了张硕的脸，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随后。 竟然显得有些紧张。 “小张同志，你怎么在这？” “您认得我？” 张硕也跟着愣住。 “认得，呵呵，小张同志，你在市政府汇报的时候，我就在外头看着呢，我记得严厅和彭书记都夸你来着，昨天我还跟同事们唠，讲你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胡东海的语气，听起来很和善。 脸上笑容，也不小。 语气里，分明有着些许讨好。 张硕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捡了个便宜名声，那天在市政府汇聚了不少人，这位姓胡的经侦又是队长，怕是在里面目睹了半个过程。 “胡队长过奖了，没你说的那么厉害。” 张硕谦虚回应。 “哎，你这话说的，你跟视察组坦白的事情，风声都已经传开了，敢站出来纠正作风，还是大义灭亲，搁过去，那功劳可是大到能进京面圣的。” 胡东海见招接招。 张硕便客套了两句，而后再次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胡东海便如实回答：“哦，也不是啥大事，就是收到有人举报，讲这个梦幻娱乐集团，有个叫陈秋雅的财务利用职权挥霍财务，还帮着犯罪分子洗钱。” “金额据说还不小，我就带人过来看一下。” 举报？ 张硕一时间猜不出，是不是汪海山干的好事，但他也知道，这事儿不算小了，要是查明了，应该也是功劳一桩。 该怎么处理？ “小张同志，你来这里是找人？” 胡东海的询问声传来。 张硕心想，豁出去了，压低声音道：“胡队，实话说，那个叫陈秋雅的，是我私底下要好的朋友。” “她为人还不错，平时打个蟑螂什么的，都下不去手。” “你刚才说的那件事儿，应该不是她能做出来的。” “何况梦幻娱乐集团，是咱们江州的纳税大户。” “查起来，估计挺费劲的。” 暗示，已经很明显。 胡东海瞬间就听明白了，他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正在搜查的同事，又张嘴问道：“小张同志，换做别人说这话，面子我不一定给。” “但既然是你，好说。” “我这人呢，不喜欢给人开后门，你得跟我保证，后续如果还有人举报，我就得继续调查了，朋友不朋友什么的……” 第145章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张硕拍了拍他的脊背：“放心，胡队，我心里有数。” “市局李局长，我见过一面，如果还有人举报，改天我亲自去找他老人家聊聊，保管不会耽误你立功表现，甚至还要多替你美言几句。” 胡东海便点点头，雷厉风行的很，转头就对着手底下的伙计道：“行了，都别搜了，今天这事儿是个误会，大伙收拾收拾，准备下班。” “撤。” 来得快，去的也快。 一位经侦队长，就因为张硕的三言两语，轻松带队离去，这倒是让周围那些看客，不禁有些意外。 娄行长走上来，悄然竖起了大拇指：“小张同志，还是厉害。” 张硕摇了摇头，没觉得自己厉害，刚才的对话里，他能听得出来，这位胡队，不是个好说话的人，还好这两天自己的名声传开了。 不然，未必能劝走。 毕竟，这可是一件办成了，就能升职的大功劳。 风波解决，张硕第一时间通知了陈秋雅，她赶回来之后，没跟同事解释什么，就把张硕三人领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还好还好，是因为有人举报，而不是实质性证据。” “不过，点名道姓要找我，那不出意外，应该就是汪海山了。” 从张硕嘴里听来过程，陈秋雅推了一下眼镜，坐在电脑面前噼里啪啦了起来，同时滔滔不绝： “娄行长，张哥，你们别急，既然是汪总交代给我的事情，我肯定能够办好。” “现在的具体情况是这样，汪海山已经起疑心了，我们要么继续瞒下去，按照他的意愿带他去实地考察，但对接的人不能是我了，否则我一定会被抓住把柄。” “要么，就换个法子。” 张硕和娄行长对视了一眼，后者走去饮水机旁，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缓缓开口： “我这趟过来就是通知你，汪海山也在我这套了话，他让我帮忙查一下那个小学的校长底子干不干净，这太谨慎了。” “做这种事，就不能找底子干净的人来。” 张硕接话道：“那看来，就只能放弃这个计划了？” 娄正清迟疑道：“计划，可以继续进行，关键是，现在怎么打消他汪海山的疑心，区区几百万而已，这个老油条，都还如此小心。” “陈总，你什么看法？” 陈秋雅仍然在敲打着键盘，没有第一时间回话，等了半分钟，她猛地按下回车： “搞定！” “所有跟捐款有关的合规手续，我这里全部办好。” “其余的一些漏洞，给我三天时间处理，汪海山不会再有机会举报。” “至于其他的……” 陈秋雅双手一摊： “就得靠你们来了。” 张硕抬头道：“你如果有更好的法子，也可以说出来。” 陈秋雅伸了个懒腰：“我适合算账，不适合坑人，汪总让我办的事，就是配合你们，如果今天你们没来，我人都已经进去了。” “我要是有那本事，至于这样？” 这倒也是。 几人在办公室里面沉思了很长时间，最终得出办法：找汪欣。 准确来说，是去找那位也能名声极高的投资大佬，刘淑。 这位，肯定能拿出更好的主意，来解决汪海山的疑心。 “也只能这么办了。” “那我就先去忙了，小张同志。” 娄正清从陈秋雅手里拿走诸多手续，而后便匆匆离去。 “你们两位呢，要不要一起吃点什么？累一天了，我这腰酸得很。” 陈秋雅揉了揉自己的腰部，那晃荡的两团山峰，实在是惹人注目。 “走吧，哥！” “反正我肚子也饿了！” 赵颖主动答应，张硕也没拒绝。 跟这俩一起吃饭，回头率倒是不小。 但张硕也习惯了，细数一下，这些天来自己遇见的都是些什么货色，除了嫂子之外，可以说一个比一个极品。 男人嘛，总要承受一些世俗的眼光，适应就好。 照陈秋雅带领，找了个川蜀菜馆，又辣又火热，吃的两人都脱了外套，也没有避讳张硕，把他当成自己人。 张硕也不客气，趁着这个机会，饱了眼福的同时，问了陈秋雅不少事情。 比如，就冲今天被经侦调查这事儿，你梦幻娱乐集团，说到底也是个上市公司了，在江州还那么有名，背后难道就没有几个领导负责？ 一般这种大公司，或多或少背后都有人，除非有了实质性的证据才会去查，举报什么的，连出动都很少。 经陈秋雅和赵颖一起解释，他才知道，原本是有的，但汪欣进去之后，梦幻娱乐集团三天两头就被查，多半是汪老爷子暂时收走了头上的那一把伞。 汪海山，就能趁虚而入了。 这就是大宗族最常出现的问题：不团结。 再者，梦幻娱乐集团，由于是汪欣领头的缘故，她太过年轻，没想着怎么打点关系，野心都在如何创业这一事上了，自然而然得不到很大的庇护。 鱼和熊掌，总是不可兼得。 不过看那女人的性子。 让她放低身段。 去讨好那些领导。 估摸着难度不小。 茶余饭后，张硕送走了陈秋雅，又和赵颖道别，联系汪欣的事情，得明天才能处理，他正打算一人回去宿舍，却接到了许梦洁的电话。 “张硕，快走！” “躲起来！！” “汪博要找人弄你！” 那一头。 许梦洁的声音。 异常惊恐。 可话才刚说完，张硕就听见啪的一声，紧跟着就是许梦洁的惨叫声，足足持续了大概两分钟，汪博的声音就跟着传了过来： “小杂种，老子就知道她会给你通风报信，不过也没事，我就找人弄你了，你能咋滴？” “一次弄不死，两次，三次，无数次。” “老子早晚能让你死的干脆！” 啪嗒。 挂断电话。 张硕脸色阴沉的可怕。 刚想把电话打回去，却见到面前已经出现了几个手里拿着棍子、砍刀的年轻人，围靠了过来。 第146章 急坏了吧 身上的伤，还没痊愈。 这里，又不好跑。 呼救？肯定没用。 这几个年轻人，一看就是社会上的古惑仔，只要给他们钱，是真的敢下死手的，绝对不会讲什么克制。 张硕神色紧绷，正打算先发制人，却听耳边传来了刹车声，紧跟着一辆老款的丰田霸道，猛地摆动方向盘，停在了自己跟前。 随后。 两辆摩托车跟着从一旁开了过来，前后座都有人，一共两辆，四人，穿着皮衣，翻身下车的瞬间，就朝着这帮年轻人冲了过去。 张硕愣了一下，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霸道车门猛地打开，里面伸出四肢胳膊，一下把他提拉起来，按在了后座。 “你们……” 他想说话。 但副驾上，一个留有山羊胡，面黄眼尖的男人，就回头嘘了一声：“张老板，这不是说话的地儿，我们没恶意，带你去个地方。” “有人想见你。” 说着，停顿了一下，又补上一句： “放心，现在你是江州黑白两道的红人，没人敢动你。” 张硕眉头紧皱，看了一眼自己身旁，两个膀大腰圆的高个，明显跟那些混混不一样，他一眼就知道：这帮人，都是混黑的。 动手反抗，不太理智。 既然对方这么说了，他就安分下来。 车上，一句话没说。 气氛，凝重的可怕。 开了大概半小时，停在了一间开在郊区地带的茶叶店门口。 “请吧，张老板。” 山羊胡走下来，主动给张硕拉开了车门，嘴上还带着微笑。 张硕缓缓从车上走下，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往茶叶店里面走去，山羊胡在前面带头，一路往里面走，走到最深处，就看到了一座巨大的金丝楠木茶桌。 一位满头花白，身着中山装的老头，手里提着紫砂壶，在桌前沏茶，举止气质就像街头小区盘核桃、指点下棋的普通人。 手法，很娴熟。 “东叔，人来了。” “跟您说的一样，配合。” 山羊胡低头说了一句，就退到了一旁。 “坐吧。” “张老板。” 老头抬起头一笑，张硕这才看到，他另一只眼睛没了瞳孔，如果说身上气质唯一有些不符的地方，就只有这一块了。 张硕慢慢坐了下来，双方都没有第一时间开口，直到老头给两人倒上茶，主动说道： “你可以叫我东叔，道上的人都这么叫我。” “你……” 没等他说完，张硕冷不丁开口：“那四个杀人灭口的伙计，是你安排的吧？” 东叔拿起茶杯的手一顿，抬头笑道：“你说什么？” 张硕淡笑道：“这个节骨眼上，还敢找我的，也只有你们这帮给我表哥做事的人了，只是我没想到，你们敢把我绑过来。” “也不挑个好点的时间。” “急坏了吧？” 后头的山羊胡怒声道：“小子，对东叔说话客气点。” 张硕没理会他，直勾勾盯着东叔，后者缓缓靠在椅背上，脸上仍然带着笑：“你们老张家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聪明，一个比一个刻薄。” “不过，话说开了也好。” “我还以为你多少也装一装，没想到，你到底还是知道我们的存在。” 张硕道：“所以你们把我弄过来，是想讨债？” “我表哥的秘书，现在已经被视察组给提审了吧。” “没人给你们付尾款，我也解决不了。” “你们想要，得去下面找我表哥。” 未曾想，东叔却是摇头说道：“钱不钱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给你表哥做了那么久的事，不想被卸磨杀驴。”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张硕没说话。 东叔再次沏了一杯茶，把张硕没喝完凉了的，给倒在了桌上，茶水顺着表面雕刻的龙槽缓缓流动，推杯换盏，又倒了一杯热的。 东叔再次开口： “六年前，你表哥在夜总会跟人谈生意，被一名记者抓到了把柄，那名记者管他勒索了三次，最后他不想给了，经人介绍找到了我。” “我只收了五万块，就帮他把人给做了，原本按照我的规矩，一条命至少得一百万。” “多的我没要，就当交个朋友，先给点诚意。” 张硕还是没说话。 东叔回忆着什么，停顿后继续：“仔细算过来，我帮他解决的对手，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结果这一次，居然失手了。” “老天有时候还是愿意睁眼的嘛。” “只不过，我没想到他失心疯到了这种地步。” “连自家人都不放过。” 张硕终于开口：“我答应你。” 东叔皱眉，一愣。 张硕再次说道：“没明白我意思？我答应你们，视察组那边不会给你们捅出去，因为你们是收钱做事，现在表哥凉了，都是过眼云烟。” “但你们得帮我做一件事。” “一码，换一码。” 山羊胡的声音传来：“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谈条件的机会？我现在弄死你……” 话没说完，东叔便呵斥：“住嘴！” “滚出去！” 山羊胡立马低头，赶紧退出去了。 张硕回头看了一眼，随后望向东叔笑道：“不是难事，也不过分，就是你们的老本行，栽赃陷害，误杀作死。” “帮我解决一个叫汪博的人。” “他好几次都想弄死我。” 东叔笑了：“怎么，你想跟你表哥一样，重蹈覆辙？你表哥当年找我们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副口气。” 张硕耸了耸肩：“有什么区别？给我做事，和给我表哥做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能获得的利润，是不是实质性的。” 东叔反问道：“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在威胁我？” 张硕点头：“也可以这么看待。” 东叔道：“你不怕走不出去？” 张硕道：“刚才带我上车的时候，你伙计就把老底给我交了，现在我是江州黑白两道的红人，你们敢动我，要一起陪葬。” 东叔再次沏茶。 这一次，只给自己倒了。 “汪博，汪博，这名字，我好像从哪儿听过，是汪家的人吧？你让我们在江州动汪家的人，汪老爷子要是知道了，那麻烦就大了。” 张硕道：“你们干这些，不是最懂怎么制造事故？” 第147章 该加码了 “实话跟你说，我在汪博身边，有个女线人，可以配合你们做事，不管是车祸，还是什么，都可以制造机会。” “该怎么做，您比我清楚。” “东叔。” 说完。 张硕主动拿起紫砂壶，给自己和对方都倒了一杯新茶。 东叔眉头紧皱着，似乎是在斟酌这个事情，张硕也没急着追逼，他知道，对方一定会同意，因为他们压根就没得选。 把自己找来，这在他看来，是个很不理智的做法。 本身，他就没打算把这帮人给表哥做事的事情捅出去，那天给视察组汇报的时候，他也没有说，一来是因为他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再给自己树敌。 二来，他担心对方狗急跳墙，心生报复。 只打算留在心底，作为一个后手。 谁知道，这个叫东叔的，先一步沉不住气，担心东窗事发，急着把他给找来。 那这个机会，张硕就得好好把握了。 做掉汪博，一码换一码。 这就是他的要求。 忍这个家伙，已经很长时间了。 刚才如果不是巧合，他不可能安然无恙离开。 搞不好，又要进去医院躲躲。 原本负责保护自己的老莫和老杨二人，早就已经被嫂子安排到外地躲事去了。 “成交。” 东叔的声音，将张硕拉回了现实： “但我还有个要求，我们之前给张启明做事，向来只负责动手，具体如何善后，都是他自己用市长关系来，这一点，你得解决。” “汪家是本地的财阀，不能因小失大。” “解决了他，万一我们留了尾巴，又被汪家报复。” “这笔交易，会很失败。” 自己善后？ 张硕皱起眉头，他有这个能力善后么？ 东叔的意思，他明白，制造事故弄死汪博，的确可以减少怀疑概率，可如果汪家真有心调查下去，搞不好就能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汪博，可是汪家第三代仅剩的男丁。 那天汪老爷子带他一起出席市长追悼会，就可以看得出来，他已经在汪老爷子眼里，有了些许位置。 善后的意思，就是防止这种事情出现。 以前表哥作为市长，哪怕出现什么漏洞，以他的权力，一句话就能抹除，使其查无可查。 现在…… 张硕可不是市长。 充其量，也就是个刚上任的狱警。 对面的东叔，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也在衡量，便没有怀疑什么，自顾自接着倒茶。 在双方看来，这场合作都可以进行，只不过具体该如何实施，还要再进一步商榷。 张硕揉了揉眉心，他起身说道：“这事儿暂时放一放，等视察组走了，江州的风声下去，再决定要不要动手，此前，我不会透露你们的任何消息。” “可行？” 东叔笑着点头，仿佛早有预料：“和我想的一样，假设你一个劲的莽撞，叫我给你解决麻烦，那可真是叫我失望。” “年轻人，要沉得住气，才能控的住大局。” 张硕点点头，没接话，转头离去。 等他离开之后，山羊胡走了进来，脸色难看地弯腰道：“东叔，就这么放他走了？” “嗯，” 东叔淡淡点头：“不止是我的意思，老板的意思，这人，是个聪明的家伙，三两句就把握住了重点，没有我的准许，谁都不能动他。” “张启明没了，也无所谓。” “云帆市，才是咱们的根基。” 山羊胡点头：“明白。” 回去路上，张硕脑海中已经浮现了动手的绝佳时机，以及解决汪博的另一个理由：汪欣。 想要独揽大权，就得解决所有竞争对手，把汪海山搞定，再弄掉汪博，整个汪家，就只剩汪欣一人能够挡下大局，汪老爷子会作何选？ 说来说去，还是押注。 现在，是加筹码的时候了。 次日，一早。 张硕洗了把脸，换上了一身新的狱警服，整个人精神了许多，如果不是带着伤的缘故，他觉得自己的气色，还能更好一些。 “早，小张同志。” “早啊，硕。” “早上好，小张。” “中午一块吃饭不？” 成了女监里唯一的男狱警，张硕刚一走进饭堂，就有不少同事给自己打着招呼，你一句我一句，完完全全把他给当成监内红人了。 吃饭，也不安生。 好几个八卦的大姐，都围着自己。 叽叽喳喳的，你一句我一句，什么都问。 连张硕没女朋友，一天用手解决几次这种事，都没避讳什么。 在监区混的也有些时间了，为何当勤务员的时候，没这么多人关注自己？恐怕还是因为这几天他的名气大的已经藏不住了。 体制内就这样，名气一大，关注度就上来了，巴结的人就多了。 没法子。 只能找个理由灰溜溜跑掉，开始一天的工作。 没人带他，其实他也不需要人带了。 在监区里待了这么久，狱警的工作，他基本都已经熟悉，哪怕有些地方不符合程序，监区组长都不敢多说什么，对他还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问他想要什么时候上白班，什么时候上夜班，都可以给他安排好，按照他的意思来。 宋监急着上任，肯定在内部打过招呼，让人不要找张硕的麻烦。 这样一来，事情就好办多了。 张硕本身就是一、二监区的勤务员，成了狱警，那也就顺理成章能去管理这两监区，同样就能找机会跟汪欣和刘淑谈话了。 直接去监房里面，都没关系。 不过，为了不让人怀疑。 张硕还是谨慎的，让赵颖给自己打了个掩护，把汪欣给请去了医务室。 趁着医生不在的时间，张硕跟她把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她听了后眉头一皱，倒是没有骂街，只说知道了，去找刘淑问问。 处理这种事情上，如果只会发脾气，那汪欣也是个难以成事的人。 现在看来，她不是这种人。 时间，过得很快。 一直到下班的点。 张硕都过得非常轻松。 除了日常巡逻、点名之外，基本什么事都都没有发生，反而是汪欣，从刘淑那里得到了答案，让张硕明天上班了来找她。 第148章 新闻播出 现在的汪欣已经是她那个监房的老大了，传话什么的都方便得很。 张硕记下这回事，去医院看了一趟老头子，发现他已经在医护人员的帮助下，开始尝试活动身躯了，虽然出行什么的，靠轮椅实在是不方便，但躺在床上，容易生疮，那才叫麻烦。 当晚，七点整。 新闻联播的头条，播了江州这些天的事。 张硕本来没有看新闻联播的习惯，这是他偶然在路过一家电器城时，看见放映电视上正好在播这玩意，主持人提到了张启明这三个字，于是便驻足下来。 一看。 他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 从翠湖公园项目批准开始，到事故发生，再到张启明的慰问工作，再到他在人民面前的表演，最后到视察组公布的结果。 可以说，当得起今晚的头条。 张硕本来还以为，这事儿不会被公布出来，毕竟那是一位市长犯下的错误，难免会引起人民对党的不信任，可没曾想，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全部公布了。 案件细节，虽然没有全部讲述，只是通过口头简述的方式阐述出来，但听到结果的时候，一切就算是正式尘埃落定。 “江州市长张启明，毫无理想信念，背弃初心使命，对党不忠诚、不老实，利用职务便利为害人民，严重违反了纪律……” 挂在画面里的照片，是张启明的遗像。 看着表哥的笑，张硕觉得，似乎做了一场梦。 等到讲完这些，他又听见了主持人讲了一些，关于党内纪律上的指导，才明白过来，为何表哥的事情，会这么容易通过了…… 省里，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开始整顿作风，追查腐败、以权谋私等情况。 表哥张启明，成了一个大典范。 方氏中医馆。 与张硕一同看完新闻联播的，还有方静，方天宇二人。 微微的抽泣声，在医馆里面响起。 方天宇回头看去，就见到方静擦拭着眼泪，眼眶都已经红了。 “这不是好事？你这妮子，哭个什么劲。” 方天宇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 “再怎么说，也当了十几年的夫妻，哎，最后走到这一步……” 方静叹了几口气，她难过的，不仅仅是张启明这么一个大活人最后成了碎片，更是自己这些年来维护的婚姻，最终落了个失败的下场。 “人无完人，事无完事。” “你这个年纪，再找一个也不难。” “爸难道还会反对？” 方天宇喃喃安慰道：“只不过，再想有个市长当老公，可就没那么简单咯，你要是自己有这个本事，以后傍个省长当老公，也不是不行嘛。” 方静埋怨道：“您老就别调侃我了，我又不是什么联姻的工具。” 方天宇呵呵道：“爸知道你的性子，再让你找一个可比登天还难，你这眼界不是一般的高，爸更担心，我死了，你日后怎么办？” 方静立马说道：“少说些不吉利的话，我这些年赚的钱够活了，政治方面做不出来，商界也有本事打出一片天地。” 方天宇抚摸着下巴：“可你老子的人情，都在政治这一块。” 方静双手抱胸：“那您干脆给我找个省长老公，我嫁不就得了？” 方天宇骂骂咧咧：“说得轻巧，你妈要是还活着，这会儿估摸着都做到国务院去了，要怪，你应该怪她，我是没这个本事。” 方静气呼呼起身：“那您老就别总担心我的未来！自个先活舒坦了再说！别张嘴闭嘴就是死！” 没等方天宇说话，她便一把提起包，离开了方氏中医馆。 方天宇无奈摇摇头，每回提起这个事儿，这妮子总要发脾气，他也不知道怎么说，作为老一辈的人，到了他这个年纪，总得谋一谋身后事，这没错吧？ 死不死什么的，他都看开了。 只要不是在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要死要活，他都不怕。 真让他怕的，是方静老了，没个能靠得住的伴儿，万一做错了什么，得罪了谁，谁来给她撑场子，谁来给她收拾？ “唉。” 幽幽叹了口气，方天宇突发奇想，打开了自己手机的短信，点了一下“女婿”这个名字，里面是一大串张启明发来的消息。 似乎，有一段时间了。 “老爷子，这事儿不是我的错，是您女儿先背叛我在先。” “她瞒着我，偷偷跟我表弟搞到一起去了。” “照片，我发给您看看。” “您得分清楚黑白，对不对？” “【照片】” 手指滑动，方天宇点开了照片，戴上了老花镜，仔细看了一眼，那是一张偷拍的照片，画面是张硕在咖啡厅里，给嫂子按摩。 两人，有说有笑。 方静脸上很平静，时不时还有些笑容。 结婚之后，方天宇很少在她脸上，看到这种笑容了。 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很长时间，方天宇最终将其保存了下来，而后站起身来，走到一个中药柜旁，默默数了一下，打开了其中一个格子。 里面，有一盒象棋。 已经积了许多的灰尘。 似乎有好些年没拿出来过了。 方天宇打开看了一眼，象棋表面盖着棋布，而在棋布底下，是那早已被摸的圆滑的棋子，如果有懂行的人就能一眼看出来，这里面的每一颗棋子，都不是普通的木。 似乎，是用什么动物的牙齿制造的。 如果放在市面上。 随便一颗。 造价就能上十万。 抚摸着象棋表面，方天宇将他揣进了兜里，步履蹒跚地关好了医馆大门，嘴里喃喃自语着： “是时候去一趟省里了。” “上回没见到您老人家，这回带着象棋去，您总不能不见我了吧？” …… 次日，张硕会见完汪欣。 对方声称已经从刘淑口中，问到了解决办法，并且将大概的思路，告知了张硕。 听完，张硕整个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想过，刘淑这种人，所出的主意，一定是高人才能做到的玩法，但没想到…… 这居然是个，能让汪海山输得一塌糊涂的——绝户计。 第149章 交接工作 “前两年，的确有这么一位人物用了这一招，你想听，我就给你讲讲。” “说是有这么一位娱乐圈的二线女明星，刚红起来没多久，就被一位金融圈的大佬给看上了，那位大佬豪气一掷，请人家吃饭，抬手就扔了上百万。” “不出意外，这位女明星轻松就上钩了，但她的胃口很大，得知了大佬的底细后，张口就要了魔都的一栋别墅。” “价格大概三千万左右，而且想拍下来，必须得验资冻结，这位金融圈大佬，一下就猜到了这女的什么想法，玩够了，想脱身，便用上了你所说的这招绝户计。” “后来房子到手，这女的果然翻脸，结果大佬起诉，她倒赔了一个亿。” “可以说，不但打了免费的炮，还挣了翻倍的钱。” 江州商业银行，副行长办公室。 娄正清拿着咖啡喝了一口，笑呵呵看着张硕那怪异的表情： “怎么个操作法？其实很简单，那女的什么都不懂，临到付房款之际，那位金融大佬便以避税为由，用女方的名义注册了公司，说把房子挂在公司名下，公司是她的，房子也是她的。” “女的一听，那可高兴坏了，法人是自己，注册的公司也是自己的，税啊什么的还能抵扣，点头就答应了。” “于是，大佬就看似不经意的，加了一个条件，说会安排自己的下属，占个30%的股份，到时候公司方面如果被查，可以让这人来背锅，一个70%股份，一个30%股份，谁是最大股东，一目了然，这也合理吧？” “可她哪知道，我们国家有注册资本，和实缴资本之分。” 娄行长一口气喝完咖啡： “比方说，注册资本是一个亿，女方持股70%一分钱不用出，实缴的30%由另一位股东全垫，正正好好三千万。” “到了这个地方，一切都还正常，只要女的不搞事，她就能坐拥这座房产到死。” “考考你，小张同志，假设这个女的不听话，结果会怎样？” 坐在对面的张硕，沉思了几秒，像是在思索什么，半分钟后，他回答道： “追缴？” 啪嗒。 娄行长打了个响指：“聪明，那实缴的三千万资本，虽说就是金融大佬自己的钱，但在支付之前，他却安排那位持股30%的下属，去跟另一个第三方公司，打了欠条。” “欠条上白纸黑字写着，这3000万是借款，随时可以予以追回，还要额外支付利息。” “如果这女的想散伙，第三方公司，拿着欠条合同起诉，那么作为法人，哪怕只是注册资本，她也需要承担出资还款义务。” 张硕抬头：“那女的，真闹了？” 娄正清一笑：“当然，听说她被起诉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说自己被坑了，可法官能信他么？白纸黑字写着，证据一目了偶然，你就是这家公司的控股人，公司名义借款，你能不知道？” “这不开玩笑么？” “最后她只能败诉，房产被第三方公司申请冻结就算了，自己还得额外赔偿七千万，不仅把人给搭进去了，名声也臭了，口袋里的钱也空了。” “这还是第三方公司留手的结果，如果以诈骗资金罪起诉，她恐怕要在里面蹲很多年。” 张硕缓缓点头：“所以你口中所说的这第三方公司，也是那个金融大佬的后手？” 娄正清道：“不错，这是一个局，也是绝户计，只有在金融、政策方面研究透了的大佬，才懂得如何运用。” “不过我很好奇，这个秘密，没多少人知道，我之所以能说出来，全是因为当初在首都学习，从某位四大行总行长嘴里听来。” “汪欣她也不是金融圈的人，怎么想起来用这一招？” 张硕心想，汪欣是不知道，但汪欣的“师父”，可不是一般人。 “这你就别管了，娄行长，我们主要还是讨论，该怎么把汪海山拉进套里面。” 张硕问道：“你有什么好想法？” “总不能，找个美人去勾引他吧？” 娄正清抚摸着下巴，沉思了半晌，方才说道：“你去问问汪欣，愿不愿意拿出点股份来，当诱饵。” “如果她愿意，这事儿就好办多了。” “我有把握能让汪海山上当。” 张硕问道：“多少股份合适？” “汪欣有多少？” “百分百持股。” 娄正清竖起四根手指：“至少40%。” 张硕眉头紧皱：“这不可能，那不就等于将半个公司都给了汪海山？” 娄正清摇头：“他拿不到，有个东西，叫口头承诺，这40%股份，就是一个钩子。” “就跟挂在羊驼脑袋上的萝卜一样，怎么往前跳，都不可能吃到。” “直到累死。” 如此信誓旦旦。 张硕放心点头。 表示自己去沟通。 他虽然精通为官之道，但在金融方面，未必有这位副行长的经验足够，再且，跟汪海山这样的人打交道，可远没有那么容易。 谈妥，沟通，又花了两三天的时间。 这事儿，就确定下来了。 张硕不再管，娄正清立了军令状，最多一个星期，他就能让汪海山上钩，慈善基金的那几百万，便能顺利进张硕账户。 虽然这凭空下来的几百万，张硕压根没把它当成自己的东西，但这种送上门来的钱。 不要白不要。 汪家人。 他没一个感冒。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张硕安稳上班，时不时看看时政新闻，没曾想自打视察组公布了表哥的事件后，外界就再也没了波动。 只是在江州市政府官网发表了一则简单的声明，说接下来的工作由市委书记指导，新市长连提也没提。 省考联考国考，但凡跟考公有关的，都得有一个意识：学会解读政策，张硕看了半天，也不明白是个什么情况。 他所在的部门，也跟这些变动无关，反倒是宋监的提拔日期公布了，就在月底，大概三天左右。 这三天，用来交接工作。 担任监狱长的，是第一监区的主任，姓李，跟张硕有过交流，但不多，属于是那种干实事的人。 第150章 监区欢送会 平时话也很少，每周讲话的时候，都会背几句党章。 宋监提拔他上任，在张硕看来，是意料之中，实为稳妥作法，毕竟四位监区主任里面，就这位李姓主任，资历最高。 趁着中午吃饭的时间，张硕拿着手机，给许梦洁打了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以为对方要出什么事，却收到豪子发来的微信，是他跟着自己老子参加某个聚会的画面，他偷拍了两张照片，正好是汪博和许梦洁两人，后者看上去脸色苍白，病恹恹的样子，其他倒还好。 再让他嘚瑟两天。 等到汪海山东窗事发，自顾不暇，就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张硕不断告诉自己，做人、做事，都要沉得住气，他现在的羽翼尚不够丰满，必须步步为营。 “哥，来，我最近减肥，这鸡腿给你吃。” 赵颖晃悠着过来，一屁股坐在了张硕面前，塞了个油巴巴的鸡腿，笑问道：“宋监马上要升职了，咱们监区打算给他办个欢送会，你要不要上去讲两句，或者送点东西？” “我看那些大姐们，送了不少呢，又是烟酒，又是收藏品的。” 张硕疑惑问道：“欢送会，我咋不知道这个事儿？” 赵颖嚼着饭菜：“你不知道正常，大伙现在就没把你当员工，要不是你穿着这套狱警的衣服，都得把你当主任了。” “有这么夸张？”张硕摸了摸鼻子。 “可不是嘛。”赵颖说道：“哎，哥，我想问你，当初把你塞进来的，不是你那个市长表哥么？那肯定走了宋监的关系，你哥人凉凉了，宋监他怎么还能升？” 这个问题，还真值得品味。 张硕只能归功于，视察组并不打算端掉张启明提拔的那些人，否则整个市政府，都要经历大洗牌。 赵颖话刚说完。 食堂里，却出现一阵骚乱。 张硕抬头看去，却见到了不敢置信的一幕，之前负责带自己熟悉勤务岗的铁大姐，此刻却被两名便衣架住了。 她整个人看上去，失魂落魄的很。 眼里，更是惊惧。 别说挣扎，路都走不动了。 “发生啥事了？” “铁大姐被抓了？” 赵颖也放下筷子，好奇抬头。 监区里面抓人，那可是少之又少，张硕算一次，此前若有狱警违规，大多都是小事，先处分再决定批捕不批捕。 带走铁大姐的人，一副严肃的样子，连制服都没让她脱，就给匆匆弄走。 张硕想着走上去问两句，但对方压根没给机会，几乎是拖着走不动道的铁大姐离开。 “哥，这啥情况啊？” “我也不知道。” 摇摇头，张硕只能坐下先把饭吃了。 当天下午，风声就传出来了，铁大姐涉嫌重大违法、私通犯人、收受贿赂被逮捕。 据说，前天下发的协查令，今天人就给抓了，晚上就出了公示，对铁大姐停职调查处理。 这流程，太快了。 张硕正懵逼之际，宋监叫他去了办公室，说有刑警查出来，是铁大姐私底下买通了押运员，给了那个想杀死张硕的女囚犯凶器，才能促成那件事的发生。 按照省女监的森严程度，若没有铁大姐作为内应，是不可能酿造这么个惨剧的。 张硕沉默良久，说不出话来。 那女囚犯是谁找的？ 汪博。 这他知道。 可谁能想到，里应外合的人，居然是铁大姐。 那天迎接新犯人到来，铁大姐让自己第一个走上去，原来是为了女囚犯更好的弄死自己。 “这人心呐……” 张硕心里，唯有叹气。 不知作何滋味。 三天后，宋监的送别会正式举行，张硕本来没有什么节目，但硬被监区的几个大姐给安排到了最后的唱歌送别环节。 唱的歌，很红，叫《众人划桨开大船》，前一天张硕躲在厕所里，找了大半天，才找到那个感觉。 上警校那会儿，他不是没上过台，可上台唱红歌儿，真是头一回。 监区里的人都说，宋监骨子里就红，家里的先辈，以前参加过抗日战争，为了让他儿子当兵，连高考的机会都没给他，找关系丢部队里面去了。 推诿倒是没有必要，反正都是一次人情，宋监以后上任了，打好关系也没错，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既然是监区的欢送会，自然得找一个空闲的时间参加，除了那些需要当天值班的人以外，其他的狱警几乎都到了。 排场不算特别大，但到底也是一个省级监狱，场景布置的也不错。 至于张硕自己，则特意换了一身老红军的衣服——这主意，可是赵颖给他出的。 这妮子，从小到大都喜欢cosy，但她亲口告诉张硕，这辈子最想cos的，就是咱们的红军将领。 只可惜，她不敢。 这玩意要是敢穿到漫展上，是会被打成典型的，兴许明天早上就要上新闻了。 张硕穿，板正，刚好。 “哥，你看我这身打扮怎么样？” 赵颖蹦蹦跳跳的走到张硕面前，她是个伴舞，不过跳的舞蹈，都是老一辈所喜欢的风格。 “不错，把你突出的地方都给遮起来了。” 张硕点评了一句，后者翻了个白眼，竖起中指，但很快又意识到这不对劲，赶紧收起来，竖起了拇指： “哥，争做文明人。” “你是个文明人。” 张硕没跟她拌嘴，开始观看节目，愿意上台的，基本都是中年大姐，一个个活泼的很，唱戏的，唱高音的，比比皆是。 宋监看的是乐呵的很，时间慢慢过去，欢声笑语之下，终于轮到了张硕，宋监的目光也随之看来。 一瞅见张硕这红军的装备，宋监眉头一下挑起，脸色立马就认真了起来，脊背也挺直了。 张硕颇为紧张，理了理自己的衣领，接过话筒，正准备开唱呢，就见到一群穿着行政夹克的人，手里提着公文包，神色严肃的冲着他走了过来。 “省纪委组织办！” “现在对你进行传唤调查！” “张硕，跟我们走一趟吧。” 整个欢送会上，一片死寂。 第151章 留置 就连张硕自己，也是脸色滞怠。 呆立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无疑，此刻的他，成了全场焦点。 台下，台上，都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 坐在最中间的宋监，更是脸色凝重。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监狱长，不是没见过纪委抓人，一般都会体面一些，把人叫到某个安静的地方会谈。 美其名曰的请喝茶，就是这样传出去的。 党内对于犯错了的同志，只要认错态度好，向来都是优待、和平解决。 这次，却不太一样。 更遑论。 来的不是市纪委。 是省纪委！ 张硕捅了多大的篓子，能让省纪委亲自派人下来传唤？ 近些年来，外界对于省纪委这一组织机构的情况不甚了解。 因此许多人总是产生一些不正确的认知。 比如，相当一部人认为省纪委和省委宣传部、省委组织部一样只是正厅级部门。 但实际上，省纪委的规格级别是副省级，内部实行的也是副省级架构，并非是省委内设的职能部门，它和省委，属于平行独立单位。 简而言之，省纪委里面的人，不单单只是接受省委的领导，还要接受中央纪委的领导。 同市纪委的差别有多大，不必多说，宋监想明白这一点，心里就明白过来，恐怕找上张硕的原因，大概率跟市长的死有关。 这事儿，他管不了。 也不敢管。 视角回到张硕身上。 穿着红军衣服的他，没说话，嘴皮子有些颤抖，但强大的心理素质，最终仍然让他淡定下来，开口问道： “请出示证件。” “谢谢。” 敢来监狱里找人，证件肯定是带了的。 张硕这个问题，是为了给自己拖延时间作反应。 对方十分配合，虽然像是面无表情的机器，拿出证件给张硕看了一眼，而后平静说道：“走吧，我们时间不多，留置室给你安排好了。” 留置室？ 张硕双腿险些没站稳。 他还是强撑着问道： “能不能问问，是什么事儿？” “跟我表哥有关？” 对方没说话，就这样直勾勾看着张硕，四周的现场都十分安静，几乎没人敢出个大气，张硕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就没再开口。 递出双手。 “别这么紧张，我们是纪委，不上铐子。” 领头的那位淡淡说了一句，后面的几人就把张硕围了起来，快步离开了监区。 一路跟着这帮人走去停车场，就瞅见一辆黑色丰田停着，领头的让张硕把这一身给脱了，等他照做完，就给按车里了。 开了足足两个小时。 中途还在高速服务区休息了十分钟。 最终，张硕被带去了一个他想都不不敢想的地方：省公安厅。 从派出所到区公安局，从区公安局到市公安局，张硕基本都以学习或者其他缘由去过，唯独这省公安厅，他头一次来。 在这里出入的，个个都是身着警服，警衔不低的高层。 “三号留置室，姓名张硕，对，已经搜过身，东西都拿出来了，拍照指纹什么的不用做，先把人给丢进去，上面的意思……” 等候的过程中，张硕隐约听见了对话，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人就被直接塞进了留置室。 到处都是软包，几乎没有一个地方，是可以用来撞击或者自残的，甚至其中的空间，也是小的可怕，完全不足以躺着，只能坐着，背也靠不齐。 “怎么会这样？” 张硕坐了下来，呆立地看着前方，那一扇紧闭着的留置门，却仿佛将他和整个世界都给隔开了去，他没有大喊大叫，因为那毫无意义。 只是他不明白。 为何会这样。 没人给他这个答复，他看过很多例子，过往那些大老虎，但凡判了重罪，还不肯透露半点的，都要关上很长时间，出来就什么都撂了。 在警校上课的时候，有退休下来的检察官老教授讲，迄今为止，整个市里，乃至整个省里，在留置室里面关过一个月以上的人，只有四五个，刚好一只手。 三个月以上的，是零。 一个都没有。 里面的情况是怎么样的，提起来都是两个字：可怕。 对付一般的犯罪分子，完全用不上留置室，关在审讯室、拘留所就够喝一壶了，偏偏只有公职人员，在经历审讯之前，都得在这里待上那么一段时间。 花了整整一个小时。 张硕方才冷静下来，猜测自己不会在这里被关很长时间，首先嫂子肯定不会置自己于不顾，其次在追查表哥这件事上，他应该是功劳更多，哪怕有些地方不是那么符合手续，但都不足为据，不可能到这种地步。 行得正，坐得端。 他何必害怕？ “既然这样，那我就耐心等等。” “早晚会出去。” “早晚会提审。” 留置室外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连一个钟表都看不见，但张硕知道外面已经天黑，刚好他的困意袭上心头，于是便闭上眼，打算眯一会儿。 安静的环境，很容易让人入睡。 谁知。 刚过了没十分钟。 砰砰砰。 剧烈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张硕立马睁开眼，没看见穿警服的工作人员，敲门的是白天带自己来的那位，省纪委的人。 “你们觉得我有问题，有证据，可以提审我！” “不由分说把我关进来，有什么意义？” 张硕立马开口问。 后者只是冷漠瞥了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仅此而已。 张硕顿时感觉头大，但心里也升起了一股无名怒火，对方看起来压根没把自己当回事，哪怕你是纪委的人，也不至于这副态度吧？ 何况。 老子又不是什么大官！ “不让我睡？我睡给你看。” “高中那会儿，罚站老子都能睡着。” 张硕再次坐下，冷哼一声。 闭眼，入睡。 这一次，却没有人来打扰他，将近睡了差不多三小时，张硕感觉脊背有些酸痛，打算翻个身，突然就再次被砸门声弄醒。 深睡被吵醒，那种困意很可怕。 张硕艰难的睁开眼，还是那个人。 “你……” 这次，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第152章 逼良为娼? 那人，转身就走了。 张硕没理会，打算接着睡。 过了十几分钟，马上就要进入状态，一杯水就直接泼在了他脸上。 出于本能反应，瞬间把他给惊醒。 再一看，还是那人。 “草……” 张硕开口骂了一句，后者目光迟疑了一下，走到一旁，拍了一下墙壁上的按钮，剧烈的强光，顿时打在了张硕的脸上。 很刺眼。 “老子不睡了，行吗？” “玩这种招数。” “有什么必要？” 张硕干脆靠在一旁。 直勾勾盯着墙壁。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外界的一切，都成了梦幻泡影。 这让张硕想起了许久之前，他因为许梦洁的事情而消沉了一段时间的事，不爱同人讲话、沟通，每天所做的事情，就是在宿舍里面对着墙发呆。 和现在，差不多。 那会儿，他脑子里什么都想。 过去，现在，未来。 发生过的事，没发生过的事…… 和自己有关的，和自己无关的…… 越想，越觉得痛苦。 直到后来，张教官因为他总是缺席的事情，得知了此事，于是就给了他一本《毛选》，说给他批假条，让他把这本书看完，看完之后，就必须回来上课。 还跟他保证。 只要看完。 就没什么坎儿过不去。 张硕一开始没听，后来闲着没事，捧着看了很长时间，渐渐入迷不说，里面的每个字，每一页的开头，他都记的清清楚楚。 于是，他低声念叨了起来： “不解决桥或船的问题，过河就是一句空话……” “要完全地反映整个的事物，反映事物的本质，反映事物的内部规律性，就必须经过思考作用，将丰富的感觉材料加以去粗取精、去伪存真……” “脱离群众、生活空虚，当然也就不熟悉人民的语言，因此他们的作品不但显得语言无味，而且……” 留置室外。 某个房间里。 今天负责请来张硕的那位领头者，正端着咖啡，透过监控，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在他的身前，有一左一右两名值班监察干部，一同守夜。 “我说，这小子叽里呱啦背什么呢？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情跟自个唠嗑，他也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吧，一点也不怕的？” 左边的干部，忍不住开口：“要是别的老油条，恨不得把自己嘴巴给缝上。” “他背了多久？” “有半小时了吧？” 右边的干部问道。 “差不多四十二分钟。” “那可真是口水多，再等两天看看，到时候看他还能不能说出话。” 他们可都是老干部，见多了被抓进来的领导，进来这里就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那嘴巴严的跟什么似的，像张硕这种，真就是头一回。 “他背的是《毛选》，你们俩，回头多看看。” “别一副没见识的模样。” 领头的喝了一口咖啡，淡然开口。 监控前的两人，顿时就不说话了，等到这领头的出去上厕所了，左边那位干部低声冷笑道：“背《毛选》？背马列都没用！” “这是留置室，不是忏悔室。” “除非你是能不吃不喝不睡的神仙！” “否则，你能扛几天呢？” 没人回应。 一夜，眨眼便过。 张硕一整晚没睡，等到早上八九点左右，困意难以抵抗，人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再次被人叫醒，那人是值班的干警，给了他一袋面包，一瓶牛奶。 要他当着面吃完，喝完。 一晚上，没喝一口水。 张硕没打算闹脾气，他知道接下来再想吃东西，不一定就得等到什么时候了，同时也在想，希望表嫂能够尽快把自己捞出去。 拿着包装袋走了，周围的声音再次变得寂静下来。 留置室的隔音效果做的太好，这里是省办公厅，每天人来人往那么多，可却连一个脚步声都听不见。 还好，张硕暂且熬得住。 他很好奇，既然费劲巴拉把自己抓进来，却啥也没问就给关了， 连抓自己的原因是什么都没说的，而且似乎还打算让自己说。 简直莫名其妙！ “嫂子啊嫂子，你可要快一点来啊……” “总不能逼良为娼吧？” 下午，两点。 张硕一觉睡过去，再也支撑不住困意，连人都忍不住打起了呼，可才过去没两分钟，立马就有人打开留置室的门，闯进来强行把他叫醒。 “喂！喂！” “醒醒，别睡了！” “醒醒！” 张硕艰难的睁开眼。 对方立马离开。 如此循环、循环…… 一天时间，再次过去。 张硕等待的表嫂，此时此刻在干什么？ 方氏中医馆里，空无一人。 别墅里，空无一人。 方静和方天宇二人。 一个在和生意伙伴谈着商界的利益交换。 一个，正在某个小区里头，悠闲的跟那些老头们，请教下棋的方法，姿态放的那叫一个低。 似乎，都对张硕选择了无视。 倒是有这么一位，张硕自己大概都意想不到的人，正在想方设法奔走询问。 偌大的闺房里，林婉儿得知张硕被纪委带走后，拿起电话打给了很多人，比方说一起吃过饭的官员，或者一些曾经跟她照过脸熟的知名人士。 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概不知。 别说帮忙，连张硕是谁，都不知道。 打了十来个电话，她才放下手机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喃喃自语道：“到底怎么回事，把自己给弄成这个样子？” “你可千万别在里面出不来了啊。” 啪嗒。 灯光打开。 照在张硕的脸上。 他脸色苍白，双眼凹陷，几乎是本能反应的身躯一抽，再抬头看去，一位干警拿着纸笔，扔给了张硕，冷漠的说了一个字：“写。” 写？ 写什么？ 张硕手指微颤，抬头看向他：“同志，能不能问一句，现在几点了？” 对方看了一眼张硕，又看了一眼手表，本以为要说出时间，却只是淡然道：“写吧，早点写了，你就能知道几点了。” “就能见阳光了。” 写什么？ 我能写什么？ 张硕拿起纸笔，有气无力地笑了一声，在上面写了个“滚”，随即丢了出去。 第153章 质询开始 这名干警似乎对这一幕熟悉的很，拿起纸笔，什么也没说，就走开了。 没有时间概念，唯一有的，就是头顶刺眼的灯光，从来没关过，以及周围连躺下都极其艰难的软包，但张硕并未因此气馁。 两天不睡没什么，他知道自己最多还能再扛两天，但之后怎么办？ 没人能给他回答。 第三天、第四天…… 眨眼便过。 前来叫醒张硕，不让他睡觉的干警，已经换了两三个，这一次的，已经彻底叫不醒张硕了，他的身体机能已经强制睡眠了。 熬夜多的人应该都明白，如果长时间不睡觉，不管喝咖啡，还是干什么，都没有作用，心脏会剧烈跳动，大脑只会发送一个信号，就是立刻马上必须去睡觉。 这时候，不管如何抵抗，不管外界有什么发生，只要不是威胁到生命的事情，很快就能睡过去。 叫，肯定是没用了。 打？ 或许有点用。 但这位干警，自然是没有动手的。 而是拿起对讲机汇报了一番。 过了五分钟后，省纪委的人就来了，还是那个领头的，他大手一挥，手下就把张硕架起，从里面弄了出来。 “带去审讯室。” 短短几个字。 在留置室里面被关了四天零8个小时的张硕，总算离开了这个地方。 但精神萎靡的他，只能垂着脑袋，一副随时都有可能睡过去的样子。 这四天来，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折磨，就只是简单的不让他睡觉而已，只要稍微眯上几分钟，立马就有人过来叫醒他。 而现在。 他被摁着坐在了审讯室的椅子上。 正想趴着休息。 嘭！ 面前穿着行政夹克的中年人，便猛地一拍桌子，将张硕惊醒了去：“能不能说话？不能说话，就再去留置室待着。” “……能。” 张硕有气无力开口，点了点头。 “坐直，抬头！” “我叫姚建，省纪委审查三组组长，接下来由我对你进行问询，你说的每个字都会被录音作为证据，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不要遗漏，不要说假话，不要编造故事。” “否则，对你不利，知道吗？” 张硕再次点头。 他用上了所有精神气力，才勉强让自己对外界的感知清晰了一下，能够理解对方话里的意思：这是要对自己审讯了。 可奇怪的是。 接下来这位姚组长所问的问题，居然是从张硕出生开始，例如小学老师叫什么，小学同学叫什么，有没有在考试中偷看、作弊过。 无关紧要。 大多都是无关紧要的问题。 有些记不起来的，比方说中考时期，跟哪位同桌发生过冲突这种事，张硕是真的记不起来，姚建倒是没着急，而是让他自己想想再说。 “我……我真记不起来。” “跟谁做了同桌？男的女的？我全都不记得了……” 缺少睡眠，脑细胞成堆的死，记不起来难道不正常？张硕想这么说，但没多少精力，辩驳都有些困难，只能靠本能回答，记得起来就说，记不起来就记不起来。 姚建没问下个问题，而是看着桌上的文件，抬头看了一眼张硕：“叫许虎。” 张硕：“什么？” 姚建语气加重：“我说，你那个同桌叫许虎，中考跟你分流，家里是开饭店的，父亲去年因为捕杀食用保护动物作为食材，被判了十年。” “许虎觉得不公平，上访到了首都，结果半路被一个喝醉了的公子哥开车撞死了。” “那个公子哥主动到案，赔偿，获得了家属谅解，最后只判了三年。” “我问你，这个案子，你觉得谁对谁错？” 换做别的问题，张硕可能还要思考，但这种跟公检法有关的，他想也没想就道：“法律判罚面前怎么能讲谁对谁错？这是善法与恶法的理论问题！” “应该讲公平！” 姚建笑了：“所以你觉得，捕杀保护动物被判十年，跟醉驾致人死亡判三年，体现了公平公正？” “不，你这是诡辩，主观、片面、表面，这都是法律的大忌！照你这么对比，才是对法律的亵渎！将人和保护动物放在同一个层面，更是畸形之观点！” “主观恶性跟行为性质放哪里去了？过失犯罪和明知犯罪不该存在区别？你这不就是单纯以结果论罪，跟野蛮社会的‘以牙还牙’有什么区别？” “法律中的公平，是权威和公正，不是罪刑的公平。” 说到最后，张硕瞪着满是血丝的瞳孔，如若不是手铐、脚铐都上了，他兴许会站起来大吼。 姚建淡淡点头：“讲得不错，下一个问题，你上高中后的第一年，有老师觉得你在课堂上不好管教，给你穿小鞋，你把人打了一顿，为什么？” 张硕想也没想：“不服就得反抗。” 姚建：“反抗就是打人？” 张硕回应：“社会地位不同，我跟那老师不是同一个阶级，用拳头是最快的解决方式，上位者欺压下位者，就得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姚建追问：“所以你是觉得，拳头够硬，就是王道？” 张硕道：“不是拳头够硬，是阶级对等，假如我也是老师，我会当面跟他谈，以文明的方式沟通，但我是学生，天然被赋予了听话、受教、不得反抗的地位。” “他挨了打，就能把我摆在同等地位了。” “不审视、不反抗，那才是愚昧！” 姚建面无表情，继续翻动手里的档案：“高中第二年，你……” 一字一句，你问我答。 持续了足足四个小时之久。 说到最后，张硕已然汗流浃背，整个人倒靠在椅子上，彻底回答不出一个问题了，这位审查组组长，准备了一叠厚厚的档案，几乎记载了张硕生平发生的每一件事，连他自己都记不清的那些，也一并写着。 其中，但凡涉及到伦理、法理、阶级方面的事，都会单独拎出来问问张硕的想法，如果回答无法说服对方，就会一直问下去。 这是在干什么？ 审讯？ 这哪儿是在审讯？ 张硕觉得，这是在考试。 第154章 解法 这场考试，不亚于公考。 公考不需要戴手、脚铐。 不需要在留置室里面关着。 这位姚组长所提的每一个问题，都跟他被关进来没有半点干系，恰好还是那种需要思酌良久才能回答出来的，以至于张硕到最后，彻底力竭。 答不出一个字。 看他确确实实没动静了，姚建便将所有档案合在一起，出门叫来干警，给张硕送了两根油条，一碗羊汤，同时给了他半小时的休息时间。 半小时后。 张硕接着被询问。 只不过这一次，询问的对象，不是姚组长一人，还有其余两位负责记录的监察，所有的问题，都从张启明见张硕的第一天开始。 问什么，张硕就答什么。 但凡有地方答的不对，立马就会被纠正。 比如，张启明跟林婉儿之间的关系，张硕只说是小三，没提到怀孕二字，却立马就被监察提醒，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张启明的所作所为。 基本都已经被查的一干二净了。 这次问询，跟半小时之前不同，反而更像是一种例行询问，等到张硕把所有问题都回答完，他就又被塞进了留置室。 “你们什么意思？” “我不是都说了吗!” 他的脸色，苍白无比。 猛地捶了一下留置室的门。 可惜。 仍然没人给他回答。 这让张硕气愤无比。 内心，甚至出现了一丝动摇。 会不会是因为，有人想搞自己？ 会不会，有人不想让他活着？ 谁？ 小刘发的那些关于表哥秘密？ 可里面压根没有什么官员级别比他大，几乎都是市政府或者县政府的班子，把自己抓进来的可是省纪委，完全说不通。 难不成…… 是嫂子？ 除掉了张启明，解决了林婉儿，嫂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一个大赢家，几乎没有耗费什么气力，就解决了阻碍。 可回想起嫂子跟自己接触的场景…… 张硕又沉默了下来。 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嫂子如果真想弄自己，完全用不着以这种方式。 可到了这种地步，他还能怎么办？ 留置，还在继续。 外界的风声风语，仍然隔开。 张硕开始回想，如果父母和妹妹，知道自己被纪委给抓走了，会急成什么样子？ 面对犯罪嫌疑人，最好用，也是最能击碎内心壁垒的一招，就是以家人作为威胁，这同样，也是张硕内心最难以跨过的地方。 但进来为止，没人跟自己提这个事儿。 头大。 很是头大。 第五天，依旧留置。 艰难扛过。 这一天，张硕开始算时间，脑海里计时，每过一小时，他就煎熬一分。 进来才几天，他总算明白，为何那些被纪委带走的官员，往往在接受采访时刻，表现的悔罪画面，是那么的真情实感。 这里，就如同暗无天日的牢笼。 最起码，牢笼能够睡觉。 第六天，留置室的灯光灭了。 周围的一切，都漆黑无比。 张硕疲惫的连手都抬不起来，但这一次没有人不让他睡觉，他蜷缩在丁点大的空间里面，安静地闭上了眼睛，睡了很长时间。 期间，没人叫他，没人提审。 他就这样一直睡，一直睡，睡到再次因为本能反应，猛然睁开双眼，看向周围，还是一片漆黑，肚子已经饿的叫出了声。 “我……” “睡了多久？” 张硕揉了揉惺忪睡眼，最为奇怪的是，哪怕他睡了这么长时间，却仍然感觉到浑身疲惫不堪。 “有人没？” “我要吃东西！” 张硕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砸了砸门。 没人回应自己。 看不见外界的时间，他无法判断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周围寂静到他能够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好在。 睡够了。 不那么痛苦。 揉了揉肚子，张硕嘴里喃喃自语，倘若此时有人在旁边听着，只会一头雾水，那是在胡言乱语，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 第七天，仍旧留置。 饥饿、寂静。 包裹着张硕。 他开始出现幻觉。 死去的表哥，眼球和器官耷拉在一起，五官四肢都像是融化了一样，缓慢地朝着他爬行而来，张硕没害怕，只是呆滞的看着他接近。 等到那张七零八碎的脸搭在留置室的门上，张启明的声音传来：“表弟啊，我去了这么久，怎么也不来看看我？我对你那么好……” “我对你那么好，你不来看看我？” “你要来拜拜我，我在下面过得好苦啊！” 张硕怒吼：“滚，都是你咎由自取！” 嗡嗡嗡。 一切都消失了。 耳边、眼前，仍然是一片黑暗。 张硕剧烈喘着粗气，缓缓恢复平静后，他突然发现，内心的恐惧消失了，望着四周的一切，他开始适应这种安静。 他开始思考。 思考这些天发生的一切。 每一个画面，每一个细节，每一件预料之外的事情…… 一切，似乎都有一个“解”。 不知道想了多久。 他看着眼前还是一片黑暗，于是站起身来，缓缓脱掉了自己的上衣，又脱掉了裤子，开始对着上衣撒尿，热乎又熏臭，但他并不在意。 等到尿液将上衣全部浸润，他坐下来，抬起头来，对着黑暗中勾起一抹冷笑。 随后。 用上衣套住了自己的脑袋。 捂死！ 留置室外，监控房。 “这家伙在干什么？” “关了这么些天，应该是疯了，换你，你受得了？甭管了，上头不是说了，没有命令之前，谁都不能把他放出来，也不知道犯了什么大案子，严厉到了这种地步” “也是。” 负责盯着张硕的两名监察，都捧起桌上的茶杯，慢悠悠喝起了茶，并没有在意画面中的一切，直到…… “等等，老刘，这家伙怎么抽搐起来了？” “不好！他在自杀！” “快！！！” “通报上级！！！” 警铃声，剧烈响起。 留置室里的张硕，却什么都听不见，此时此刻的他，已然因为窒息，而脸色青紫，失去了大脑供血，浑身上下控制不住的颤栗。 哪怕身体的求生欲，让他紧绷的双手试图去揭开衣服，但他硬咬牙不动，任由那股窒息感贯穿全身。 第155章 省级干部家属院 “血氧饱和度降到75了！快，上无创通气！” “心率不稳，室颤！准备电击，200焦耳，充电！” “所有人离开床！电击！——再来一次，充电！” “肾上腺素1mg，静脉推注，快！” “血压还在掉，80\/50，准备多巴胺！” “血氧上来了，90了，保持通气！” “心电图显示窦性心律，心率110，稳住！” “上升！上升！病人心跳恢复，供血恢复！” …… “浏阳河~~弯过了几道弯~~” “几十里水路到湘江~~江边有个什么县哪~~出了个什么人~~” “啊依呀依子哟~~” 睁开双眼，张硕猛地环顾四周。 没有黑暗，没有灯光。 什么都没有。 倒是头顶那挂在天花板上的吊扇，正在不停旋转，耳边放着一台老式收音机，歌曲听起来是那么有年代韵味。 挣扎着爬起来，张硕这才发现，自己应该是在一处老式的医疗所里。 这不算大的房间里还挂着伟人的照片，墙皮粉刷等等都是老一辈的装修，一个肉眼可见的红十字标志，在自己的床头。 如同回到了70、80年代。 窗户外，传来了孩童们的嬉闹声。 看样子，是从留置室里出来了。 张硕撕开胸膛上的电极片，拔出输送营养液的针管，从病床上走了下来，拖着无力的脚步，走到了窗边，张望出去。 下面，是一座大院。 院里，有着一幅很美好、祥和的景象。 头顶阳光洒落下来，有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推着轮椅的护士，有拿着玩具铲沙子玩的孩童，互相捉迷藏，闹腾追逐。 院子的中央是一片修剪整齐的草坪，几棵高大的梧桐树投下斑驳的树影。 树下的长椅上，几位中年妇女正低声交谈，手里还织着毛线。 远处，有穿着制服的警卫，在院墙边巡逻，步伐整齐，神情肃穆。 张硕的目光扫过这一切，最终，停留在了院墙处，那里竖立着一块花岗岩。 上面写着几个红色的大字：省级干部家属院。 省级干部家属院？ 张硕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胸口传来一阵隐隐的疼痛。 他知道自己肯定是被抢救过了，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但并不想回到病床上。 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休养？ 同军区大院、军委大院一样，干部家属院都是用来给退休干部，或者家属居住的地方，一般都是封闭式管理的，医疗设施、社区设施之类的，非常齐全。 平日里进出，都有警卫驻守。 多了省级两个字，就更不一样了。 那意味着，能在这里居住的，都是省里的高官。 大院里，那些坐在轮椅上的老人，随便拎一个出来，曾经都有可能是叱咤风云的老领导。 那些在沙坑里玩耍的孩子，他们的父母或许正在某个办公室里，为了职位或项目明争暗斗。 正当张硕不明所以之际，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随后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张硕，你醒了？” 张硕的心猛地一紧。 是嫂子方静！ 她披着一身白大褂，头发都盘了起来，手里还端着一些擦拭身体的用品，还有换洗的内衣裤。 没等张硕反应过来，方静就冲了上来，一下抱住了他，忍不住抽泣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我求了半天，他们就是不让你出来，说要用这个方法考验你，哪有这种考验的？把人都差点弄死了！” “呜呜呜……” 张硕有些懵，但听到嫂子的哭声，他心里也是有些不是滋味，拍了拍她的肩膀： “嫂子，我没事。” “发生了什么事？你能跟我说说么？” 方静很快冷静下来，擦了擦眼泪，扶着张硕回到了病床上，脸色有些为难的道出了实情： “这事儿，你也别怪嫂子，得知省纪委的人带走你之后，嫂子第一时间就找人沟通了，结果你方爷爷，让我别管这事儿。” “他说，这是你鲤鱼跃龙门的机会。” “只要能够扛过去，以后你的仕途，就一帆风顺了。” “嫂子听了，就没管这事儿，还为你感到开心，谁知道……谁知道他们把你关在留置室，一关就是半个月！” “整整半个月啊！” 半个月？ 张硕脑袋有些懵了。 他记得自己算着进去的时间，也才过了八天而已，原来已经过了半个月时间，原来他记错了。 “等等，嫂子，你刚才说……” 不过张硕很快反应过来：“这事儿是方爷爷安排的？我怎么听不太懂？” 方静抚摸着他的脸颊，耐心解释道：“是这样，你表哥倒台之后，你大义灭亲的事情，在党内传了很大的风声。” “你方爷爷觉得，这么好的势，如果不利用，就这样放过，太可惜了。” “他老人家一琢磨，去了一趟省里，见了一位你意想不到的大领导，在他老人家面前提了你一嘴……” “就有了后来发生的事。” 张硕屏住呼吸。 脸上，既有震撼，也有不敢置信。 他从头到尾，都以为自己被放进留置室里面，是一场阴谋，或者说，有人不想他好过。 现在听嫂子这么说来，这居然是一场……考验？ 可他还是不明白，更不理解。 为何要这么安排。 方静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轻声说道：“你心里肯定有很多问题，但是嫂子没法给你解答。” “因为这是你的机会。” “这地方，你知道是哪么？” 张硕回答道：“省级干部家属院？我刚才在窗户看到了。” 方静点头：“不错，他们最初给你的期限，是等到你扛不住，精神出现问题，再把你带出来审一番，确定你在政治上的决心以及能力。” “但你在留置室里的那种……行为，却让他们慌了神。” “如果你死在里面了，从上到下都要接受处罚。” “还好，及时把你带出来了。” 说到这，方静叹了口气，不断抚摸着张硕的脑袋：“下次别这么做了，表弟，你这样，太冒险了。” “自己的命，要惜啊！” 张硕却是一笑，平静说道：“我是故意的，嫂子。” 第156章 放心大胆干 “故意的？” “嫂子不太明白。” 方静疑惑的看着张硕： “你方爷爷说，留置室对你这样的年轻人来讲，确实有些过了，才导致你精神出现问题，还让我替他给你道歉。” 张硕摇头说道： “只差一点，我精神确实要出问题了。” “但动手之前，我就想明白了，把我抓进来无非就一种可能，想叫我交代什么，却又不明说，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意识到，我没那么容易屈服。” “要么保我，要么就承担后果。” “虽然这样做有些冒险，但我觉得，赢面很大。” “只是我没想到……这是个考验。” 方静回头看了一眼门外，小心翼翼凑到张硕面前，压低声音道：“表弟，嫂子跟你说，你要听着，这关乎你以后的道路。” “党内从官，也是分派系的，你给谁做事，承了谁的恩，拿了谁的好处，这都是要有回报的。” “不是你给了我一份人情，我还你一份人情这么简单。” “你表哥当年能够上台，光是许下的诺言，就有上百件，有的是些小事，有的是些大事，但他样样都办到了，才能安稳坐得住。” “这天底下，就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儿，所谓的考验，不单是一种赏识、认可，更是一次表决心、看忠诚的机会。” “你能明白吗？” 张硕若有所思，随后点头：“明白，嫂子的意思是，我想上这艘船，就得有上船的资格，以及上去之后，能看得见的，同生共死的决心。” 方静揉了揉他的脑袋：“真是个聪明的孩子，有些话，嫂子不能说的太明白，你方爷爷也不能，得靠你自己想。” “这两天，你就跟嫂子在这里好好休养，别的不用操心，等那位有空了，你要去见他一趟，跟他讲一讲你的想法。” “年轻人要有朝气，要有理想，嫂子觉得，你都不缺。” “还有心气，留置的事，你就不要放心上了。” 张硕微微点头，随后突然反应过来：“嫂子，我在这里躺了多少天？” 方静算了一下日子，回答道：“不多，也就3天，其他时候都是在医院，进来家属院休养，也是那位的意见，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爸妈那边，嫂子都打过招呼了，他们都好得很。” “倒是你单位那边，嫂子没来得及说，只是给宋监打了个招呼，叫他给新上任的监狱长提点几句，把风声收一收。” 张硕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嫂子，我是想问，我这吃喝拉撒……” 方静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噗嗤一笑：“老大个人了，你还跟嫂子害羞什么呢？就你那点隐私，嫂子早就看光了。” “每天擦拭、换衣，大小便什么的，都是嫂子亲力亲为。” “自家人，你介意个什么劲？” 张硕有些尴尬，干脆躲进被子里，不说话了。 “哎，你躲啥呀？” 方静气笑了，随后凑到张硕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让张硕浑身燥热的话：“不过说实话，你比你表哥还……” 不等他反应过来，方静便笑哈哈离开了，让张硕自己擦好身子，换好衣服，她去打一盆热水过来，顺便让食堂送点饭菜。 这可真是尴尬。 张硕抹了把脸，赶紧起来自己搞定了。 干部家属院食堂的饭菜，那叫一个香，据说都是国家级的老厨师做的，什么菜系都有，好比红烧肉，上头洒了点桂花，吃起来简直可口无比。 还有那用黑猪肉翻炒的辣椒炒肉，加了点白木耳进去，拌饭口味十佳。 等吃饱喝足了，嫂子又问张硕，要不要出去走走，张硕本想点头，但后来一想，还是算了，大院里的孩子和老人，身份都不一般。 万一说错了话，得罪了人。 那就得不偿失了。 倒不是说他张硕没这个胆子，只是头一回来这种地方，谨言慎行还是有必要的，另一方面，还得考虑到那位大人物的地位，他不是家属，只是个外人。 张硕忍不住问嫂子，方爷爷是找了省里的哪位大领导，能说动纪委把他给带去留置室接受考验？ 嫂子一脸神秘，就是不透露，说等到时机成熟，他就明白了。 张硕便没有再问，趁着空闲时间，分别给家里打电话报了个平安，而后又联系了赵颖，表示自己没有什么事情，顺带问了问汪海山的情况。 赵颖说，都搞定了。 慈善基金会里的几百万，已经到了娄行长安排的账户上，但因为张硕被省纪委带走的事情，后者不敢轻举妄动，一直在拖着。 怕连累自己。 听到这话，张硕便说了句，先不着急轻举妄动，挂断电话，转而看向嫂子，问她的意见。 “汪海山这个人，是笑面虎，你让汪欣拿出梦幻娱乐集团40%的股份勾引他，他一定会上当，但他更会往坏处算计。” “要做，就要做的够绝，让他彻底翻不了身。” 方静一边整理病床，一边平静说道： “否则一旦被他看出蛛丝马迹。” “等着你们的，就是大肆报复。” 张硕道：“火中取栗，刀尖跳舞，这确实是一步险棋，但归根结底，这是汪家内部斗争，帮汪欣上位，我能有不少好处。” 方静笑道：“汪家迄今为止，掌握了整个江州的娱乐业52%的份额，你表哥如果上任了市委书记，以林婉儿作为要挟，他们能成为江州在商业方面的土皇帝。” “但现在，你表哥大势已去。” “他们没了靠山，得想办法另起炉灶，此时正是助长内斗的大好时机。” 张硕点头：“我的确作此想。” 抻好床单，方静伸了个懒腰：“我这里有汪海山借我手贿赂你表哥的证据，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大的把柄，但是在关键时刻，能发挥作用。” “所以，放心大胆干。” “如果真能把汪家掌控在手里。” “嫂子的事业，就能靠你，更进一步了。” 靠我？ 这话听起来，咋就这么怪？ 张硕点头，没再多想，这事儿必须得尽快解决，免得夜长梦多，索性告知赵颖，等他重回岗位，一切就要加快进度。 第157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至于什么时候回去。 他心里没个准儿。 到了夜里，张硕本以为嫂子会回去休息，岂料她就躺在张硕身边的陪床上，说这三天来，都是这么度过，倒是让张硕内心过意不去。 能如此贴心照顾着自己。 哪怕嫂子是有利可图。 张硕心里也认了。 两天过后，大院里举办了一场老年人联谊大会，热闹非凡，请来了省里的文工团，临时搭建的舞台上，演绎着这些年来的变革、事迹，那些个上了年纪的老干部们，看的是津津有味。 末了，还有人燃放烟花，打在黑夜上空，浮现了伟人的样貌。 张硕和嫂子一同坐在窗边，看着灯火闪亮的大院，难得享受这份与世隔绝的安宁。 方静轻轻将脑袋搁在张硕的肩膀上，喃喃说道：“好些年没看过烟花了，以往过年，你表哥总是带着一身酒气回来……” 张硕没说什么，他觉得气氛有些微妙，但还是伸出手，搂住表嫂肩膀拍了拍，当作安慰。 等到轻微的呼吸声传来，方静已经靠在肩上睡着，那张成熟妩媚的脸庞，隐隐约约含着笑意。 张硕轻手轻脚，将她抱起，放在了自己的病床上，替她盖好被子，自己则躺在一旁的陪床上休息去了。 次日一早。 方静急匆匆叫醒张硕，手里拿着一套得体的衬衫西裤，也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快手快脚给他穿了上去，又催促他洗漱了一番。 “头发，胡子，都理一理。” “对，就这样，差不多了。” “衣服合身吧？扣子检查一下。” “行，没问题了，一会儿说话注意点。” 方静替张硕理好衣领，卷起袖子，拉着他的胳膊走出了病房，略微有些紧张道： “年底会议多，那位本来没空过来，听说你醒了，暂时搁下工作过来了，在家里边等着你呢，我就不陪你进去了。” “千万记得，说话注意点。” 张硕笑道：“知道了，嫂子，淡定着呢。” 方静这才放心点头，带着张硕一起，走到了大院里头，在一些护士奇怪的目光下，走进了其中一栋家属楼，一路上了二楼。 方静示意张硕敲门。 咣咣咣。 “请进。” 门内很快传来一道缓慢、中和的声音。 方静朝着张硕微微一笑，美眸中带着一缕期待，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你不是想知道哪位领导么？嫂子现在告诉你。” “姓邹，名高义，咱们江南省的常务副省长，兼任省公安厅厅长。” 副…… 省长？？ 兼任公安厅厅长？ 张硕双腿一僵，险些没站稳。 他想过很多位领导，想过很多可能的职务，可他做梦都想不到，即将要见的这位，是一位副部级的领导，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级别的高官。 开弓，没有回头箭。 深吸一口气，张硕推门走了进去，没有锁，可见是早就在等他了，刚一踏步进去，就瞧见一缕阳光照射进去，洒满了偌大的客厅。 大概八十多平方的小区房，不算特别大，里面的摆设，也很朴素。 客厅的墙壁上，挂着几幅水墨画，笔触苍劲有力，显然是出自名家之手。 墙角摆放着一对青花瓷瓶，釉色温润，瓶身上绘着山水图案，古朴中透着几分雅致。 张硕虽然不是古董行家，但也看得出这些物件价值不菲。 客厅中央是一张红木茶几，上面摆着一套紫砂茶具，茶壶的造型古朴，壶身上刻着“清心”二字。 茶几旁是一把太师椅，椅背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显然是有些年头的老物件。 本该坐在椅子上的屋主，此刻正单手负在身后，瞧着客厅东北侧，新挂上去的一副牌匾，上面写着“勤政为民”四个大字。 他双鬓黑白斑驳，似乎染黑不完全，穿着一身缝制的短毛衣，看上去平易近人的很。 听到脚步声，这位屋主回过头去，温和一笑：“来了？” 张硕点了点头，没有直视，恭敬地喊了一声：“领导好。” 邹高义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别这么拘谨，今天叫你来，就是随便聊聊，你小子，今年多大来着，才22岁吧？” “是，刚毕业。” 张硕在椅子上坐下，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茶几旁的书架。 书架上摆满了古籍和线装书，书脊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显然是经常翻阅的痕迹。 书架的一角还放着一只青铜香炉，炉身上刻着繁复的纹路，炉内飘出淡淡的檀香味，让人心神宁静。 单凭这点，他能看出来，这位老领导应该对古董情有独钟。 “来，喝茶。” 提起茶壶，给张硕倒了一杯茶。 茶汤清澈，香气扑鼻，显然是上好的龙井。 捧起喝下，带着清甜。 “谢谢领导，茶香、清甜，品质很好。” 邹高义放下茶壶，目光落在张硕身上，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许，笑着说道：“留置室里的表现，很不错，你身上有一股子不屈精神，这些年我没见几个。” “你这个年纪的，更是少之又少。” 张硕放下茶杯，恭敬地回答：“不得已之举，领导勿怪。” 邹高义温和一笑，手指轻轻敲了敲茶几：“你这话，不对，我该让你别责怪我才是，我这人啊，一把老骨头了，平日开会、讲话，接触的都是些老油条。” “一个个说话、做事严丝合缝，压根找不出半点漏洞。” “好不容易才遇上你这么个年轻人，我就想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没曾想，你还真从那留置室里挺过来了。” “你可知道，有多少人向我举荐你？” 举荐？ 方爷爷算一个。 除了方爷爷，还有谁？ 张硕心中一紧，知道接下来的话才是重点，他摇了摇头。 这位副省长竖起手指摆弄起来：“我来算算啊，首先是你们江州的市委书记彭学义，市里的一把手，其次，是我手底下的副厅严华，再然后，是你们江州的‘神算子’方天宇方老爷子。” “这几位呢，各执其词。” 邹高义顿了顿，目光意味深长地看向张硕：“你想不想听听，他们啊，都是怎么夸你的？” 第158章 斗争和规则 张硕正襟危坐，微微点头。 既然这位老领导主动打开了话茬子，他没理由不听。 邹高义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缓缓说道： “彭书记呢，说你‘沉稳干练，大局观强’，是个能扛事的人。” “严华呢，说你‘思维敏捷，执行力一流’，是个能打硬仗的料。” “至于方老爷子嘛……” 他笑了笑，撕开了一袋子茶叶，重新换了进去： “他说你‘心思缜密，善于谋局’，是个难得的……” “全才。” 张硕听得那是心头一震。 没想到这三位举荐自己的人。 竟然对自己有如此高的评价！ 市委书记彭学义，跟他只见过一面吧？ 副厅严华，跟他也只见过一面吧？ 两人都是在自己汇报表哥一事见过，后续就再没了联系。 方老爷子那样夸赞自己，可能背后有嫂子，或者挡了那一枪的原因存在，这两位，他着实摸不着头脑。 不过从这位副省长口中说出来的话，多半不会有假，张硕微微低下头，语气谦逊：“领导们过奖了，我还是有很多不足。” “需要改进。” 副省长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年轻人，别急着谦虚，这三位可不是随便夸人的主儿。” “彭书记向来挑剔，这几年来很少往上举荐什么人，能让他说一句‘沉稳干练’，说明你确实有两把刷子。” “严华呢，眼光毒辣，他说你‘执行力一流’，这次作为视察组去你们江州，肯定是亲眼见过你的本事。” “至于方老爷子……”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张硕一眼：“他可是江州出了名的‘神算子’，看人从没走眼过，说你‘善于谋局’，那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吧？” 张硕谦虚一笑：“方爷爷举荐我，应该是跟当初我为他挡枪有关，至于其他两位老领导，邹省长，我回头一定好好感谢，如果不是他们，您可未必会瞧得上我一眼。” 邹高义啧了啧嘴：“你看你，刚刚我才骂了那些老油条一顿，你就跟我油滑起来了，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啊，还是要有一股子莽撞气。” “我听说你在江州警院，成绩第一毕业的，怎么跑去省女监工作了？” “想趁着年轻，给自己找个媳妇儿？” 张硕尴尬笑道：“您这话问的，我要是解释，那就只能撒谎了，我进留置室那几天，怕是什么底细，您都知道了吧？” “原本我的理想，是去公检法，抓抓犯人、立立功什么的，奈何老天给了我另一条路走，还不得不选，您说，要是您二十多岁的年纪，有个市长表哥，再莽撞也得服服帖帖不是？” 邹高义听到这话，哈哈大笑：“够诚实，你小子，这一张嘴，难怪提审给你打的分，都上80了，你知不知道，上一个打了80的，现在去哪里了？” 张硕好奇问道：“哪里高就？” 邹高义笑容渐渐放缓，平静说道：“省高院，院长，去年判进去了，是我亲自带出来的，死刑，这会儿，估计都赶上投胎了。” 张硕脸上的笑容一僵，但很快反应过来：“领导，我听得出来，您这是在敲打我，公检法确实好上升，跟人民接触的最多，可罪恶滋生的概率，也不小。” “心智容易动摇，也容易受到诱惑。” “一个不小心，屁股就要坐歪了。” “不过，我想那位院长能判进去，多半还是不把您的话当回事，才酿造那么大的后果吧？” 邹高义笑道：“小张啊，你这是说好话哄我呢？” 张硕尴尬一笑。 “不过啊，你讲的没错，我让他收敛点，他就是不听，觉得自己有能力了，认识不到错误，认识不到这一切都是谁给他的，无视组织的警告。” “就跟你表哥一样，目无王法，视人命为草芥，想稳坐市委书记的位置，熬资历都不愿意，急功近利，要不是你大义灭亲，还真让他逍遥法外下去了。” 张硕沉声回应：“领导，我举报表哥，是他从根源上，就出现了错误的认知，我私以为，想进取，没错，党内需要性格锐利的人，只有斗争，才能进步。” “但不能盲目的斗争，要合理的斗争。” “不管是党内，还是外界，都有一个规则。” “不遵守规则，就要承担后果，表哥和院长，是一类人。” 邹高义眯着眼，盯着张硕打量了起来，这瞬间，一位副省长的审视之光，仿佛积压在张硕身上，竟是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哐当。 门突然打开，一位短发妇人走了进来，看上去同邹高义年纪相差不大，穿着打扮也很朴素。 手里，提着做饭用的菜篮子。 “当家的，明天你记得请假，一块去给儿子上香，去年借口忙，今天可不能了，我怕儿子心里不舒服，最近做梦，老是梦见他……” 话还没说完。 短发妇人就瞧见了张硕，一瞧见是个年轻小伙子，眉梢多了一抹欣喜： “来客人啦？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没见过呢，眉目清秀的。” 张硕连忙起身鞠躬道：“阿姨好，我是……” 话还没说完，邹高义便淡淡说道：“江州市长的表弟，前段时间海东县工程那个。” 短发妇人微微一愣，随后连忙放下手里的菜，凑到张硕面前，上下打量着他： “哎呀，你这小伙子，原来真跟传闻那样，这么年轻，你今年多大啦？” “邹夫人，我今年22。” “哎呀，你才22？天老爷哎，跟我儿子一样的年纪，都属马的，你老家哪里的？哦哦，海东的是吧，你瞧我这脑子，你家里几口人呀？有没有谈女朋友？” 短发妇人拉着张硕的胳膊，一脸热情洋溢。 这让张硕有些不知所措。 “咳咳。” 还好，这位副省长主动出声，淡然吩咐道：“你逮着人小伙子问个什么劲？做饭去吧，留他在这里吃顿饭，饭桌上有的问。” “好好好，我这就去做饭，这就去做饭，难得家里来了这么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你可别走了啊。” 第159章 有没有对象 短发妇人跑去厨房，叮里当啷忙活了起来。 邹高义抬手，示意张硕坐下： “小张，坐吧，吃顿饭再走。” “你啊，算是找到了好机会，赶着你邹阿姨下班的点，她以前在部队做大锅饭的，手艺不算精，但胜在咸淡适中，合我的口味。” 张硕回头坐下，笑着说道： “承蒙厚爱，正好我也有些问题，想跟您请教，不是工作，是人生中的道理。” 原本严肃的气氛，倒是因为这位妇人的出现，变得缓和了一些，他紧绷的身躯，也跟着放松了些许。 邹高义一边沏茶，一边笑道：“你小子，连吃带拿的，不过话说回来，我22岁的时候，还在乡下教书，满脑子都是仁义道德，儒家学说，那会儿啊，让我给你讲道理，我还是能讲出来的，现在嘛，估计有些难度了。” “您还当过乡村的老师？那得是很久远的事了吧。” 张硕顺意接话。 “以前可不像现在这么富裕，基层人民过得都是些苦日子，想从政，就得去基层锻炼，只有这样，路走的才能长远，现在能进中央的大官，哪个没去过乡下？” “你们这些年轻后辈啊，怕是吃不了这样的苦，我当老师那会儿，人民可不管你是什么副省长还是省长，你要是能让他们吃饱饭，你就是好官，你要是让他们饿肚子，让他们种不了好田，你就是个狗官。” 说着说着。 邹高义哼起了《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眼神里带着些许怀念。 张硕也没打扰，静静陪着这位老领导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饭菜做好，这位副省长的夫人吆喝了一句来吃饭。 是烫了俩青菜，那股子香味就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张硕懂事，上去搭把手，帮着摆放碗筷，又拉好椅子，请老领导就坐。 桌上热乎气飘着，有一碗上海青，一碗荷兰豆炒腊肉，一碗鱼头豆腐，再加一碗苦瓜炒肉，色泽诱人的很。 主人就坐，邹夫人却还在里头忙活，张硕也不好动筷，便走进厨房，扶着她的肩膀道：“邹阿姨，咱们先吃饭吧，一会儿我来帮你收拾。” “我爸经常跟我说，一家人吃饭，要一起动筷子，那才叫和睦。” “虽说我是个外人，但您都没上桌，我也不好动筷子，您说是吧？” 邹夫人回过头，脸上带着笑意，手里还拿着一块抹布：“哎呀，小张，你别管我，快去坐着吃吧，我这马上就好了。” 张硕却不肯走，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抹布，语气诚恳：“邹阿姨，先吃饭吧，这些活儿我来就行。” 邹夫人见他坚持，也不好再推辞，笑着拍了拍他的手：“你这孩子，真懂事，那行，咱们先吃饭。” 两人回到餐桌旁，副省长已经坐在主位上，手里拿着一双筷子，正夹了一块鱼头豆腐放进碗里，见他们过来，催促道：“坐吧坐吧，早点吃了，我还有会要开。” 张硕应了一声，在副省长对面坐下。 邹夫人则坐在副省长旁边，拿起筷子招呼道：“小张，尝尝这鱼头豆腐，我特意炖了很久，汤很鲜。” 张硕点点头，夹了一块豆腐放进嘴里，果然鲜嫩入味，汤汁浓郁，他忍不住赞道：“邹阿姨，您这手艺真是绝了，比外面饭店的还好吃。” 邹夫人听了，脸上笑意更浓：“你这孩子，嘴真甜。” 邹高义也笑着插了一句：“平时我想吃这一口，还得看她心情呢。” 张硕连忙点头：“那我今天可是有口福了。” 饭桌上气氛轻松，三人边吃边聊，邹高义偶尔问起张硕在监区的工作情况，张硕一一回答，偶尔还讲些趣事，使得氛围更加融洽。 邹夫人则时不时插几句家常，问起张硕的生活琐事，显得格外亲切。 吃到一半，邹夫人忽然想起什么，放下筷子说道：“对了，小张，你有对象了吗？” 张硕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邹阿姨，还没对象呢。” 邹夫人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要不要阿姨给你介绍一个？我认识几个姑娘，条件都不错，都是以前老单位的干部子女，又文静又听话。” 张硕有些尴尬，正不知如何回答，邹高义便打断道：“你啊，就别操这个心了，小张现在正是干事业的时候，哪有心思谈对象。” 邹夫人不以为然地说道：“干事业也得成家啊，总不能一直单着吧，虽说小张这时候还年轻，但要是换做咱儿子，我肯定得给他考虑人生大事。” “你成天忙些有的没的，懂个啥。” 邹高义拿着筷子没动，张嘴训斥道：“什么叫有的没的？我忙的那叫国家大事！一整个省里上上下下几千万人民事务要操心，哪能叫有的没的？” 眼看夫妻俩要吵起来，张硕连忙接过话头：“谢谢邹阿姨关心，我现在确实想把精力放在工作上，等以后稳定了，再考虑个人问题。” “再说，能有这个机会跟着领导学习，多少人几辈子都求不到？” “我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邹夫人听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笑着点了点头：“行，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不过要是哪天想找对象了，记得跟阿姨说。” “阿姨保管让你满意。” 张硕笑着应下，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茶余饭后，张硕帮着收拾了碗筷，邹夫人也没拒绝，倒是趁着这个机会，跟张硕讲了许许多多的家常话，比如要对父母孝敬，别为了工作劳累自己，忘记了朋友或者亲人。 张硕都句句有回应，句句有着落。 只是说到最后，邹夫人眼里带了点泪光，他才察觉到情况不对，转身回到了客厅里，瞧见副省长手里拿着一张照片，正在擦拭。 张硕走近看了一眼，照片上是全家福，中间有个剃着寸头的年轻男孩，穿着一身警服，笑的非常阳光、开心。 “我儿子，五年前在基层当干警，路上巡逻，遇见了逃犯强奸女孩，把人救了，结果自己被捅了三刀，脾脏破裂，抢救了六个小时，没救回来。” 第160章 给你一个机会 邹高义的手指，抚摸着照片，语气缓慢： “数一数年纪，是跟你差不多大了。” “因公殉职，省里给了表彰，人民英雄。” “这个荣誉挂在我们家，我睡得安稳，可那个逃犯，到现在都没抓着，你邹阿姨心里始终过不去这个坎儿，你也别见怪。” 原来如此。 张硕默默点头。 没有说话。 这事儿，其实轮不到他评价。 面对这位副省长，他也不需要说什么安慰的话。 对方愿意将这种事儿讲出来，是没把他当多么陌生的外人，这才是重点。 “对了，” 放好照片，邹高义忽然转过头来，指了指书架上的青铜香炉：“你接触过古董没有？” 张硕摇了摇头：“不太懂，但觉得很有意思，以前我家里穷，我爸还从奶奶传下来的盒子里，找了几枚老钱币，卖了个几百块，勉强补贴了一下家用。” “那会儿我们家的米面粮油，都被我爸送给工友了，要不是这事儿，我妈得跟他打一架。” 邹高义笑了笑，喃喃开口道：“古董这东西啊，讲究的是底蕴，就像人一样，只有经历过岁月的打磨，才能显出真正的价值。” 张硕正琢磨这是什么意思，邹高义便走到张硕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听说你们江州，一共有三个县，不太发达，你在海东县走出来的，其他两个县，你去过没有？” 张硕点头，又摇头：“一个玉华县，一个江安县，都去过，但只是路过，具体情况不清楚。” 邹高义微微点头，继续说道：“你这个年纪，不适合坐太高的位置，本来换做别人，有那三人做举荐，我送你去公检法或者财政局，平步青云，顺风顺水，没问题。” “但我刚才仔细一想，你这孩子，跟别人不一样，让你这么顺利，是浪费了你的天赋。” “现在，我给你另外一条路选，听不听？” 张硕没犹豫，立马点头：“我听领导的安排。” “这两个县，我挑一个县出来给你管，两年时间，如果你能做出成绩来，你就回来，坐你表哥的位置，有没有信心？” 轰隆。 张硕大脑猛然一震。 有些不可思议，也有些精神恍惚。 这位副省长，丝毫没有含蓄，更没有给他打弯弯绕绕，画一些未来才能见到的饼，而是直接给了他一个做选择、搏一搏的机会。 表哥的位置是什么位置？江州市长！ 别说什么诸如年纪不够，程序不合法等等理由……一位副省长，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证明他有这个本事，有这个权力，能够完成诺言。 当然，前提是，成绩。 “有信心！” “多谢领导给我这个机会！” 张硕重重鞠躬，他知道，哪怕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好处到自己手里，今天能够得到副省长的这句话，就足以抵得上任何好处。 拍了拍张硕肩膀，邹高义淡笑： “别以为这事儿简单，穷的地方，就容易生恶，要是两年时间过了，你做不出什么成绩，那以后就老老实实一步步往上爬，别赖上我，别说我没给你机会，知道么？” 张硕点头：“明白！” 邹高义满意点头，摆摆手：“去吧，任命书最多一个月时间就能下来，你多做做准备，还有，我警告你，别学你表哥那样，做任何事之前，都要考虑清楚。” “你能不能承担后果。” 张硕微微弯腰，转身离开的瞬间，背后已经彻底浸湿。 等他走后，邹夫人抹着眼泪从厨房走了出来，站在邹高义身旁喃喃道：“儿子去基层工作的时候，你也是这么同他讲的，现在还想小张这孩子重蹈覆辙？穷山僻壤出恶民，万一他哪天……” 邹高义把妻子搂进怀里，语气平缓：“他不一样。” 走出家属院大门，嫂子已经站在一辆黑色本田旁，朝着自己挥手，张硕回过头看去，阳光洒在院子里，几株兰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显得格外清雅。 上车，坐到副驾驶。 张硕深吸了一口气，喘了好几口粗气。 “怎么样？” “不会说错话了吧？表弟。” 方静一脸紧张的看着张硕。 后者也盯着她的眼睛，四目相对。 张硕擦了一把额头的汗，随后猛地将嫂子抱进怀里。 “哎……” 方静喊了一声。 “成了，嫂子。” “我抓住机会了！” 张硕激动无比，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方静却是伸出手，轻轻推开张硕，表情不解道：“意思是，你要去基层锻炼整整两年时间？这……是不是太久了一点？” “你表哥都没这么干过，那县里情况如何，你也不知道。” “万一……” 张硕摇头，打断表嫂，语气坚定道：“没有万一，嫂子，我缺少的就是这种机会，如果说今天这位副省长随便丢给我一个职位，让我去坐。” “我心里，只会觉得这是赏赐。” “而不是我自己应得的东西。” “何况，两年时间，以我的本事，不可能做不出任何成绩。” “我有足够的信心！” 方静闻言，却是眼神呆滞的看着张硕，曾几何时，张启明也是这样的一副神态，只不过那时候他所说的话，跟张硕截然相反。 “嫂子，带我去见一面方爷爷吧，我有些话当面对他说。” 张硕咧嘴一笑。 “好，嫂子带你去。” 方静也笑着点头。 两人很快到了方氏中医馆，这也是张硕头一回正式跟方天宇见面，同样也是头一回见到他是如何给病人“看诊”。 方静没有特意让张硕回避，因为在她看来，自己这个表弟，已经是自己人了。 等到送走“病人”，张硕便跟表嫂一起走了进去，后者看到来人，便笑着说道：“今天给自己算了一卦，吉象，看来是有什么好消息了。” “方爷爷。” 张硕微微鞠躬。 他今天能够跟那位副省长对话，还能在他家里吃上这一顿饭，恐怕眼前这位在江州名声巨大的神算子，是最大的功臣。 接下来的场景，不必多说。 张硕好生感谢了一番，方天宇也没有拒绝，倒是听方静说，张硕选了一条不同的路，眼里更为欣赏，直言当初他为张启明倾注资源时，后者全都笑纳，而非推诿，更没有做别的选择。 路不一样，结果，还会一样么？ 第161章 你打算怎么花 “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有了邹副省长的意见，江州市长这个位置，恐怕一时半会儿不会安排上去。” “这两年，你得好好表现了。” 拍了拍张硕肩膀，方天宇寄予厚望。 张硕点头答应，他当然知道，机会是得到了，但能否完成那个过程，才是最艰难的地方，不过他有的是信心，因为多少人一辈子都等不到这个机会？ 哪怕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他都必须做到。 告别方天宇，张硕依次写了两封信，一封送到市委书记彭学义的手里，另一封则送往省公安厅副厅长严华手中，信中唯有感激。 或许这两位是真的欣赏自己，或许只是随口提点两句，都不重要，这点礼数，是必不可少的。 紧跟着，方静把张硕送回了监区宿舍，并问他接下来这个月，有什么打算，任命书一旦下来，他就得告别狱警这个位置了，也不必留在省女监里头忙活。 “嫂子，趁着这个机会，我想解决汪家这个麻烦。” “假设我以后真能坐上表哥的位置，那么汪家……” “我一定得掌控在自己手里。” 谋大局之前，必先谋未来。 方静称赞张硕考虑的周到，并表示她也是这么想的，接下来可以开始着手对付汪家，有什么她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说。 当初汪家想要控制张启明，现在张硕想要控制汪家。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经历过十天半月的留置，张硕躺在床上，总算是睡了个好觉，等到第二天清早，他照例在监区里面巡逻，新上任的李主任，也就是李监狱长，找他谈了一次话。 内容嘛，也很简单。 几乎是直接明牌告诉张硕，只要不犯大错，在监区里面低调一些，他都可以保持自由，想干什么都可以，会主动给他兜底。 这让张硕受宠若惊，本来宋监那般照拂自己，大多原因是跟表哥有关，现在表哥凉了，宋监又高升了，李主任何必给自己面子？ 一打听才知道，省里给张硕丢了个内部表彰，而且还是省纪委那边领导提的一嘴，说张硕这个小伙子，忠心为党和人民大义灭亲，值得培养。 其他的都不重要。 “值得培养”这四个字，能说明一切。 好意是收下了，但张硕并没有借此机会滥用职权，他也告诉李主任，自己下个月就要离职，被调到别的地方，不用太操心自己。 李主任连连点头，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一点，什么都没问，笑脸相送。 党内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很多人的思考，现在，这阵风终于吹到了张硕的脸上，他觉得，确实还挺凉快。 临近下班点，张硕本来打算联系娄行长等人，商讨如何搞定汪家，结果却先一步接到了娄行长的电话，他让自己去一趟江州商业银行，也就是他的办公场所。 张硕没犹豫，到了地方，就走进了娄行长的办公室。 他小心翼翼的关上门，对张硕说道： “没人跟着你一起来吧？” “没有。” 张硕摇头。 娄行长放心点头，而后让张硕先坐着等一会儿，他则跑去办公室旁边的文件柜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行李袋子，放在了张硕面前。 “打开看看。” 娄行长笑着说道。 张硕愣了一下：“什么东西？” “打开看看，你就知道了。” 娄行长一边说，一边从酒柜拿出一瓶威士忌，给张硕和自己各倒了一杯酒，放在了两人面前。 按他所说，张硕拉开行李袋，瞧见里面的东西后，就呆立在了原地。 里头， 是一沓接一沓的现金。 用银行的纸封包裹着。 一沓，就是十万块。 “一共三十沓，刚好三百万。” 娄行长举起手里酒杯，同时递给张硕，面带笑意道： “恭喜你，小张同志。” “这些钱都是你的了。” 张硕一下没反应过来，这应该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多的现金了，足足三百万，堆成了一座小山。 三百万，能干些什么？ 买房？买车？ 买学位？ 投资、理财？ 还是包一整天的台球厅？ 上一个月的网？ 张硕脑海里闪过了很多画面，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虽然见过了很多位高权重的领导，接触过了诸多普通人都接触不到的事，但对金钱这个东西的概念…… 仍然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他迅速冷静下来，自己给自己浇了一盆冷水，重新将行李袋拉链关好，抬头问道：“娄行长，这都是慈善基金的钱？” 娄正清仿佛知道他想什么，主动碰了一下张硕的杯子，喝下去之后便慢悠悠道：“准确来说，是那些生意人，用来讨好你表哥，还有汪海山的钱。” “小张同志，你不必左右自己的想法。” “你知道我们这些干银行的，每年要接触多少洗钱案子？” “三百万，在那些老板们的眼里，只不过是一场雨罢了。” “你不收着，这钱，最终还是要到汪海山的手里，被他用来满足自己的欲望，亦或者干些违法犯罪的事情……” 娄正清顿了顿，随后一笑：“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吧？” 张硕沉默了几秒，点头说道：“明白，只不过这些钱，我一个人收着，总觉得不太安心，而且，我只是个中间人，出力的人，不是我。” “是你们。” 娄正清呵呵一笑：“看来我还是太小看小张同志了，你这份人人都能吃肉喝汤的想法，比我要高尚的多，不过我实话跟你讲，汪欣他看不上你这点钱。” “我跟那个财务对接的时候，看了一下梦幻娱乐集团的账本，光是一季度的收入，就接近一个亿了，区区三百万，算什么？” 一个亿？ 把这些换成现金放在面前，得有一个人那么高了吧？ 张硕脑海里想着。 娄正清摸着下巴，继续说道：“我来给你算一笔账吧，你估计也感兴趣。” “汪海山扔进来的钱，一共五百万左右，那个贫困小学实打实得到了一百二十万的收获，剩下的，拿去打点各层关系。” “这三百万，干干净净，我可一分钱没收。” “小张同志，你，打算怎么花？” 第162章 谋与和 张硕拉开行李袋，从里面依次拿出了五沓钱。 推到了娄正清面前。 但又觉得不够。 再拿出了五沓。 “虽然知道娄行长同汪欣一样，大概也是看不上这些钱的，但是我这人懂规矩，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这些你收着，不算是报酬。” “就当是我的谢礼。” “如果换成实物再送，你也麻烦，我也麻烦不是？” 娄正清哈哈一笑，指着张硕道：“你小子，年纪轻轻，就比一些老油条会做事，行，这谢礼我就收了，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合作。” “不过我得告诉你，这笔钱呢，你暂时不要存进去卡里，不然被银行风控发现了，经侦是会找你麻烦的。” “明白我的意思吧？” 张硕点头，表示没问题，迟疑了几秒，又拿出了五沓：“娄行长，这五十万，还有劳你帮我打给那个帮着咱们暗度陈仓的贫困小学。” “当是我个人的心意。” 娄正清略微有些诧异：“这一共也才三百万到手，你几句话就不要一半了？剩下一半，够你用么？” 张硕咧嘴一笑：“够的，我这辈子能不能挣到这么多都是个问题，剩的这一百五十万，还得往外分一分。” 娄正清也没说什么，既然钱都到人家手里了，人家想怎么花，那都是别人的事，轮不到他指点： “那行，你放心吧，这五十万够那些孩子们一年吃饱穿暖了，还能置办不少课桌椅子，那位校长的人品我知道，肯定不会吞。” 张硕这才放心点头，而后问了问，关于汪海山的进度，顺带说了一下自己的安排。 “你的意思是，打算用这一个月的时间，就把汪海山给弄掉？这难度可不小啊，不过我看，差不多也就这个时间，他能反应过来。” 娄正清来回踱步，沉声说道： “现在，他已经上钩了，我们开出的条件很简单，给他40%的股份，但前提是，汪海山要注资，他一定会答应。” “只要汪欣配合的好，就可以继续往下开条件，以最大股东为诱饵，让汪海山掏钱，彻底将自己的老底，全都给交出来。” 张硕好奇道：“怎么听起来，跟那些诈骗分子差不多，一步步榨干账户里的钱？” 娄正清把手放在嘴边，轻“嘘”了一声，笑道：“做生意，是要承担风险的，怎么能叫骗呢？小张同志，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 张硕了然于胸，点头说道：“明白，那就有劳娄行长多费心了，商业这方面，我懂得不多，有任何需要，你给我电话。” “汪欣那边，我来搞定。” 娄正清面带微笑：“好说，好说。” 没有多过停留，张硕带着这一百五十万，离开了办公室。 等他走后，娄正清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转头坐回了椅子上，看着桌上十几沓钱，点了一根烟，一边抽，一边陷入了沉思。 等到整根烟吸完，他摇了摇头，从抽屉拿出一部手机，喃喃自语道：“做生意嘛，讲究的是利益最大化，小张同志，你也别怪我。” 说完。 打出电话。 等了半分钟，电话接通，另一边传来了汪海山的声音：“喂？” “办好了，汪老板，等时机到了，你就配合我，梦幻娱乐集团保管能到你手里头，汪欣就算出来了，也不可能翻身了。” “嗯，娄行长，我一直都信任你这种伙伴，能够审时度势，只要事情办好了，行长的位置非你莫属，如果能办的漂亮……以后去四大行，都不是问题。” “好说，好说。” 娄正清一脸和蔼。 …… 离开了江州商行的张硕，并不知道这个计划已经出现了变故，他还在想着，这位娄行长是个人物，说到做到，办事效率也不错。 日后如果能继续合作，好处肯定不小。 至于为何三百万里面，要拿出足足一百万送给对方，并非张硕脑子不行，是他听出了娄行长的暗示，再且对方也是确确实实最出力的那位。 如果说谁应该占大头，那么非他莫属。 他张硕，最多只算是一个订立计划的人。 “这一百五十万，怎么处理呢？” 张硕摸索着下巴，并未和那些暴发户一样，转头跑去4s店订下豪车，他现在也算是个公职人员，这种嚣张的事情不能做。 存起来，也不太现实。 索性打车，去了一趟赵颖家里。 这妮子马上轮班，所以调休放了三天假，以张硕对她的了解来看，她就一宅女，放假期间基本都在家里不出门。 敲门，进门。 果然，穿着一身恐龙睡衣的赵颖，就那样端坐在沙发上，玩着ps5，激动得很。 完全没管张硕来这里是干嘛，头也不回的说道：“哥，自己找地方坐，冰箱里有我没吃完的卤菜，还有啤酒，你要是想喝，拿几罐来，陪我喝。” 张硕面露无奈，走到她面前，咔嚓一声，把游戏给关了。 “哎哟！” “你~干~嘛~！” 赵颖把手柄一甩，撒起了娇：“你给我打开！” 当着她的面，张硕从里面拿出了两沓钱，扔到了她的面前。 “我勒个去！” 赵颖当即瞪大了双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哥，你抢银行去了？” 张硕摇头道：“当然不是，这两沓你拿着，汪海山这件事，你也出了不少力。” 赵颖反应过来，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我不要这个，我出了啥力？我就当了个传话筒，给欣姐做事我开心，再说了，这些钱，她说了都给你。” “我可不想挨骂。” 张硕强硬道：“拿着！别往外说就行了，这二十万，够你买几百件喜欢角色的cos套装了吧？再过一个月，我可能就要离开女监了。” “到时候还能不能见面，都两说。” 赵颖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紧跟着眼眶一红，坐在沙发上抽泣了起来。 “你哭啥？” 张硕被她给吓到了，这小妞，怎么说哭就哭啊？ 跟动漫里的女孩似的，这性格。 “哥，你咋说走就走啊？要不你把钱收回去，再多留一段日子呗。” 第163章 帮帮我 “你要是走了，我一个人怎么给欣姐办事？她的胃口越来越大，我一个人办不到。” 赵颖哭着哀求道： “你能力比我强，也比我懂事。” “我给你打下手，开心着呢，不能没有你。” 张硕无奈道：“这个你放心，我跟汪欣的合作关系，一时半会儿不会断掉，我离开之后，咱们有的是时间打配合。” “真的？” 赵颖立马停下。 “真的。” 张硕点头。 她激动的冲了上来，一把抱住张硕，而后使劲蹭着张硕的脑袋：“哥，你人真好，我老长时间没遇见你这么好的人了，今晚要不陪我一醉方休……” 找了个理由，张硕赶紧走了。 钱，赵颖是收下了。 总不能把人也给赔进去吧？ 这小妮，心思挺单纯的，张硕也没觉得她烦人，跟这样的人交朋友，其实是一件好事，最起码不需要勾心斗角想那么多。 一百五十万，给了二十万。 还剩一百三十万。 张硕拿着钱袋子，在街上乱逛，瞧见了一家金店，便走进去，给母亲徐素兰买了几万块的首饰，一帮导购围过来介绍了半天，总算是搞定。 至于父亲那边，按照老头子的性格来看，不管是给现金，还是送贵重物品，都会等来一顿教训、追问，张硕倒是想到了另外一个点子。 打车去医院探望，带了点水果，唠了几句家常话，张硕把母亲叫出来，亲自给她戴上首饰，后者惊讶的要死，忙问张硕哪来这么多钱买首饰。 张硕随意找了个理由，说跟着表嫂做了点小生意，赚了点钱，才糊弄过去。 随后又要了两人的身份证，讲明天去买个医疗保险，以后遇上点大病小病什么的，也能省点钱。 二老没反对，保险这东西，是锦上添花的好东西，能补充上去最好，家里穷的时候，哪里还有钱去弄这玩意，现在儿子有出息了，当然要听安排。 于是，次日一早，张硕去了一趟社保局，给二老按照最高档，把十五年的社保全部补齐了，只要年纪一到，后续就可以躺着领退休金了。 看病什么的，也不必担心。 虽然花了将近二十多万，但比起直接交给父母，这样的作用更大， 更容易让他们接受。 至于剩下的那些钱，张硕又请了半天假，顺路去了一趟人民医院，给妹妹张薇拿了点，让她当做生活费，最近两年都不用愁着没钱花了，专心实习就好。 国内的医专生想要往上爬，光是堆资历就得花上诸多时间，张薇还要自己打工赚生活费，现在有了这笔钱，压力能减轻不少。 又抱着张硕哭了好久，诉说着那些不讲理的患者，还有主任的谩骂，才慢慢平息。 张硕对自己这个妹妹，那是心疼的紧，以前两人一块读初中，张薇被高年级的欺负，都是他出面摆平。 有一回被堵在厕所，他拎着那些个霸凌的女生，一个个揍的鼻青脸肿，丝毫没把她们当女的，结果被停学了整整一年，才让他继续上课。 现在都长大了，开始接触社会了，靠拳脚能解决的事，反而少了，他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给妹妹加油打气。 忙完这些，张硕回到岗位上，正巧碰见了监控岗的王姐，闲聊了几句，却从对方口中得知，许梦洁前天递交了辞呈，已经给批了。 没法在监狱里继续上班了。 这让张硕有些意外，照理来说，汪博派遣许梦洁来这里，是当探子盯着汪欣的，现在辞职，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用不着她做这件事了。 那许梦洁，接下来怎么办？ 张硕思酌良久，心里不免为她着急，还是得尽快解决汪家，把她从水深火热中拉出来。 他试着打电话和微信联系，许梦洁都没有任何回应。 之前他被人给围堵，许梦洁打电话报信，可是被汪博抓个正着的，多半是这王八蛋觉得没意义了，所以把她给调走了。 “得想办法见她一面。” 张硕心头犹豫着，打算联系嫂子帮自己忙，正准备联系，却突然接到了一个林婉儿的电话。 “张硕，帮帮我。” “我遇到麻烦了。” 本想拒绝，但林婉儿却说道： “你不记得上次跟我打的赌了？你输了，对不对，虽然提这件事会让你感到痛苦，但我没有别的办法，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某咖啡馆，林婉儿依旧打扮的严严实实，如同乡下的村姑。 “吃点什么？我请客。” “我不饿，说重点就好。” 张硕点了杯咖啡。 林婉儿脸色紧张，四处张望了一下，随后压低声音道：“你表哥不是去世了么？我本来想借此机会，摆脱汪家，但汪海山察觉到了，威胁我，让我跟汪博结婚。” “还要我把孩子生下来。” “我反抗了，但没用，他手里有我偷税漏税的证据，这是其一，其二，他许诺给我好处。” “只要我把孩子生下来了，他会利用梦幻娱乐集团，把我捧到一个娱乐圈所有人都要仰望的位置。” “我不相信他的话，只要答应他，我就知道自己这辈子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张硕喝了一杯咖啡，微微点头道：“所以，你想让我帮你摆脱汪家？可这是不是有点不太现实？” “如你所说，我表哥已经凉了。” “我能用什么手段帮你？” “恐怕没有吧。” 林婉儿美眸盯着张硕：“真没有么？” 张硕眉头皱起，没说话。 林婉儿盈盈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照片，放在了张硕面前，里面是张硕和娄正清有说有笑的画面，另一张则是梦幻娱乐集团那天被调查时，张硕解围一事。 “我可是听汪海山说，慈善基金的几百万，由江州商业银行的副行长娄正清负责洗出去。” “而你最近跟娄正清，走的又很近。” “所以……” “我很难不想象，你跟他之间有点什么来往。” 林婉儿面带歉意，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抱歉了，硕哥，我恰好还有些关系可以利用。” “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第164章 笼中雀 张硕盯着她看了几秒，随后笑了起来： “都说当明星的，没几个带脑子，毛病还一堆，我看林婉儿大小姐，似乎不太一样。” “谁对你有利，你就接近谁。” “谁能帮你，你就赖着谁。” “挺聪明啊。” 对于话中的讽刺，林婉儿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手撑着下巴，对着张硕眨了眨眼： “趋炎附势，是我们这行人的传统。” “见风使舵，当然也不例外。” “再说，你赌输了在前。” “说我强迫，不如说是你履行诺言。” 张硕拿起咖啡杯里的调羹转了转：“你猜的没错，我的确在做局对付汪家，甚至汪博，我也不打算放过。” “我可以帮你，但你能为我做什么？” 林婉儿陷入沉思。 没说话。 张硕看向窗外：“你什么也做不了，你也只是个笼中雀，所以你选择加入我的阵营。” 林婉儿突然语气急促： “你就这么有信心，能搞定汪海山？” “你知不知道，汪老爷子背后，都有谁作为支持？” “如果你们解决了汪海山，汪老爷子会善罢甘休？” 张硕道：“想过这一点，但我觉得，一把年纪了，后辈输给了别人，他能做些什么？” “除了报复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可报复，有何意义？” “最终都是过眼云烟，输就是输了。” 林婉儿惊讶的看着张硕：“你这么有把握？” 张硕话不对题：“我倒是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忙，我想知道汪博现在到底跟你是什么关系，跟许梦洁又是什么关系？” 林婉儿美眸微动：“这个女孩，是你的软肋？” 张硕语气生硬：“林婉儿小姐，你是来请我帮忙的，不是来命令我的。” 林婉儿轻轻点头：“许梦洁作为汪博名义上的未婚妻，只是为了给汪老爷子定心丸而已。” “这要从汪欣的过去说起，她能力强大，本该作为汪家继承人，汪老爷子也给过机会，只要汪欣能找一位她所倾心的赘婿，那么汪家的第一继承人，就是汪欣。” “汪欣的确做到了，她很久之前找了一位男友，但后者死于意外，汪家传宗接代的事情，就轮到了汪海山这一脉。” “汪博为了讨好汪老爷子，就暂时和许梦洁订婚，但他看不上许梦洁，一直对我有意思，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 “汪海山想用我一箭三雕，绑住张启明，绑住汪博，生下来的孩子，绑住汪老爷子。” “许梦洁只是暂缓之策，棋子都算不上。” 张硕点头：“明白了，所以一旦你答应了汪海山，那么汪博就能名正言顺的得到你，你肚子里的孩子，就能生下来。” “许梦洁，就没用了。” “是吗？” 林婉儿用力点头：“没错，我猜测也是如此。” “而且……” “这事儿，拖不得了。” “再过十天，汪老爷子八十大寿。” “汪海山要把我怀孕的事，告知汪老爷子，同时，他还跟我说，到时候梦幻娱乐集团也会被他掌控，汪欣彻底没法翻身，他以一手之力，制造所谓的三喜临门……” 十天？ 张硕呼吸都急促起来：“汪海山亲口跟你说的？” “是。” “他很有信心？” “录音，你听不听？” 还有录音？ 这女的，心机比自己还重。 张硕点头，让她放来听听。 林婉儿拿出手机，点了几下屏幕，便递给了张硕，后者拿在耳朵旁边，只听里面的声音： “我告诉过你，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林婉儿，你已经是我儿子的人了，只要你识相答应我，我保管让你成为金丝雀，等我得到梦幻娱乐集团，就能将一切资源倾注在你身上……” “届时，你跟我儿子，一个从商，一个进娱乐圈，资源双双结合，别说江州，哪怕成为整个江南省的龙头，也不是不行！” 录音，结束。 张硕深吸一口气，将手机递给她：“把录音发给我一份。” “好。” 林婉儿迅速操作。 张硕却默不作声的在思考，他猜得到，汪海山这人，也是个算计的高手，如果没见到任何实质性的好处，他肯定不会上钩。 为此，汪欣都不惜拿出40%的股份。 这家伙，却如此胸有成竹，认定梦幻娱乐集团，一定会被自己掌控在手里，他哪来的信心？ 直觉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 叮咚。 林婉儿把录音发到了微信。 “还要我做什么？都可以配合你，只要赶在八十大寿之前，让汪海山输，我就能借此机会脱身。” “张硕，你一定要帮我。” 林婉儿轻咬下唇，目光灼灼。 张硕点头，起身：“等我消息，别轻举妄动。” 这是…… 答应了？ 没等林婉儿回话，张硕便迅速离开，急匆匆打了车，顺带在路上联系了一下表嫂，问她在什么地方。 表嫂很快回了消息，表示自己正在大学同学聚会，听张硕要来找自己，也没什么避讳，发来了地址，让他路上慢点。 绿野山庄，江州华山路132号。 这地方是近两年才搭建起来的度假村，张硕以前在电视上听过，但没有到过实地，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偌大的人工湖。 湖水表面，清一色的木质建筑，北欧风的装潢，看上去非常高大上。 人工湖外的停车场里，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豪车，没有见几个人影，当然也是没有安保的。 张硕快步走上通道，一路疾行，来到山庄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了热热闹闹的喧嚣声，透过门口一看，里面都是穿着各种舞会服装的人士。 表嫂正被几个身着西装的外国人围绕着。 张硕正打算打电话叫来表嫂，后者却先一步发现了自己，朝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进来。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表弟，江州警官学院毕业的，全年级第一，虽然跟你们这些海龟比起来略输一筹。” “但他在我眼里，可是很厉害的。” 不等张硕说话，周围这几个围绕着表嫂的外国人，都齐齐向着自己注视而来，其中一人用英语笑道： “你看上去很瘦，这样的体能，很艰难才度过体测吧？” 第165章 灌醉 不等张硕回应，方静便淡笑着说道： “jason，收一收你那张扬的性子。” “我表弟没这个心情跟你拌嘴。” 这外国佬笑了笑，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刚才，他的人还没到，你就当着我们的面夸了很多，现在看到他本人，我感觉，好像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进门那一刻，张硕就听出来了表嫂话里的讽刺，看样子她对这帮人，并不怎么感冒。 索性，此刻有人阴阳怪气自己，他也没有留情，回头就用英语怼道： “你刚才问我体测难不难？其实不难，像你这样的。” “我一个能打十个。” 那鬼佬听到这话，一下语塞。 比起怼人这种事，明显张硕要更胜一筹，方静听了勾起嘴角一笑，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上前就勾住了张硕的胳膊： “走吧，表弟，我们到另一边说话。” 两人转身离开，走到了外面的阳台处。 “可以啊你，英语练得这么厉害，嫂子可不知道你还懂这个。” 方静夸赞道。 “四六级都在水平线上，不能给嫂子丢脸。” 张硕笑着解释了一句，随后语气有些急促道： “这么着急过来找你，是我想问问关于汪家的事……” 先前和林婉儿的对话，以及双方之间的接触，张硕都没有隐瞒，给嫂子说了一遍。 目的，不仅是为了请教，更是为了打探清楚，汪家会不会还有什么后手。 方静听完，柳眉也皱了起来，沉思了数十秒，方才继续开口道：“我跟汪海山接触了很多回，这人的性格非常谨慎，虽然有自大的一面……” “但在大事上面，从不含糊。” “只有万事俱备，他才会把话说死，才敢踏出那一步。” “之前送林婉儿进女监，他都与我策划了很长时间，为了确保计划能够进行，想出了诸多方案。” 张硕眉梢微动：“嫂子，你的意思是……” 方静沉声道：“他敢如此胸有成竹拿下梦幻娱乐集团，给汪老爷子祝寿，其中肯定有什么事情，使得他认定自己不会翻车。” “你们是如何计划坑汪海山的？” “从头到尾跟我说一遍。” “每个细节都不能放过。” 张硕整理了一下思绪，随后一字一句讲了出来。 方静听在耳朵里，偶尔插嘴问上一两句，思维非常敏捷，一些张硕忽略掉的地方，她都能追问上来。 等到张硕一口气说完，方静微微点头，问了个不太相关的问题：“小硕，你去过那个小学看过没有？” 张硕一愣，摇头道：“这倒没有……” 方静问道：“所以，你连那个小学的地址，都不知道在哪？里面有多少人，有几个校长，有多少学生，有哪些老师，一概不知？” 张硕略微有些疑惑：“嫂子，这事儿不是已经尘埃落定了？那五百万，到我手里有三百万，这个环节出问题的概率，不大吧？” 方静却笑着摇头：“表弟，你还是太年轻了。” 说完。 她看了一眼手表： “宴会还有五个小时结束，一会儿还有一批校友要来。” “这五个小时，你在这里等嫂子。” “嫂子忙完了，就跟你一起去那个小学看看。” “地方，你都知道吧？” 张硕刚想说话，方静却摇摇头：“算了，用我的人脉打听打听吧，你如果去问的话，容易打草惊蛇，给，这是我的房卡，你往山庄里面走，1102房。” “要是累了，就在里面休息，要是觉得无聊，嫂子带你认识认识这帮人也行。” “只不过他们一个个都是在国外深造回来的家伙，难免有些眼界高，你别太放在心上。” 张硕接过房卡，轻轻点头道：“那嫂子，我在房间里等你吧，反正也没别的事情可以做，你们同学聚会，我就不参与进来了。” “免得给你树敌。” 方静轻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说什么呢，嫂子能怕这些？乖啊，你想怎么活动都行，嫂子随时都在。” 张硕目送嫂子离开，望着那些一个个衣着光鲜亮丽的海归、外国佬，心里并不感冒，这世上出身惨淡的人多了去了，上流社会过成什么样，他压根不在乎。 真正需要关注的，是那些水深火热中的人民。 按照嫂子所说，一路走到山庄深处，就看到这里有一联排的靠山别墅，1102房外头还有一个小水池，十分静雅安宁，倒是跟嫂子的性格差不多。 滴。 推开房门，里面传来一阵清香，房型典雅，落地窗能看见山里的景色，墙壁上也挂着相应的幕布，张硕心想无聊，便找了一部电影看，顺带眯一会儿。 五个小时的时间，并不算长，张硕犹豫了一下，打开了他早就品味过无数次的《让子弹飞》，听着里面的声音，渐渐入睡。 “听！枪一响，就有人死，有人死，就有人哭，人一哭，就要说心里话！说吧，你至少，有三句话要说!” “我不该拿你的钻石送人？” “不是这句。” “杀人诛心是我说的。” “也不是这句。” …… 咣当。 推门声响起。 几个穿着西衬的鬼佬，在一个华裔男的带领下，把方静给搀扶着走了进来。 后者走路都显得歪歪扭扭，身上更是因为酒精的挥发，变得通红无比，嘴里还念叨着：“再、再给我倒上威士忌，我已经好多年没喝这么多了……” 鬼佬们立马发出笑声，有甚者还上下其手，肆意在方静身上揩油。 那个华裔男连忙嘘了一声，伸手捂住了方静的嘴巴，悄然瞥了一眼走廊外，对这帮人道：“弄进去！都小心点！今天晚上，咱们一人一次……” “谁都不准抢，知道吗？” “方静这样的极品，上学那会儿老子就天天对着她做春梦。” “去年聚会，她把自己的市长老公带过来了，今年我可是听说，她那个市长老公出车祸死了，咱们玩的时候小心点，她也不敢反抗！” 几个鬼佬都听得明白，连连点头，就往房间里面走去。 正打算将方静扔到床上。 第166章 这理由，不合适 这几人，却冷不丁的发现。 一道身材壮硕，高大的人影。 面色冰冷的挡住了几人。 正是醒过来的张硕。 “你……” “刚才说什么？” 他盯着这帮家伙，一字一句问道。 华裔男一看情况不对，立马走上前来，指着张硕便阴沉道：“你特么谁啊？躲这里来了？这里没你事儿，赶紧给我滚！ 话音刚落。 张硕猛地一脚踹上去。 将这家伙踹的后退了好几步，撞在了一旁的墙壁上，痛苦捂着腹部倒地。 这一脚的力道，张硕没收。 之前在警校锻炼，可是要练侧踢、横踢、鞭腿等格斗技巧的。 其余那几个鬼佬见状，一下就懵逼了，没想到张硕说动手就动手，其中一人立马摆出了一副格斗架势，对准了张硕。 可惜。 张硕没给他们反抗的机会，冲上去就给他们撂倒在地。 眨眼间。 几个鬼佬，连同华裔男，都被打晕过去，倒地不起。 “呜呜呜……” “再陪我喝一点……” 方静却还是一副难以清醒的模样。 看样子，今晚是没法去了。 为了保险起见，张硕将嫂子抱起，而后又回头从华裔男的口袋里翻找了一下房卡，1108，距离不远，索性抱着嫂子，把她带到了另一间房。 安放在床上，正盖好被子。 一身酒气的嫂子，却猛地抱住张硕…… 那双被酒气熏红了的双眼，直勾勾盯着他。 “嫂子……” “别。” 张硕刚想反抗，可朱唇已经凑了上来，紧跟着便是他这辈子都没有感受过的热烈湿吻…… 眼看，事态就要更进一步。 嫂子的双腿，已经夹住了自己。 “停！” 张硕猛然挣扎开来，强行给了自己一巴掌，剧痛的刺激感让他清醒了不少，赶紧把嫂子给摁在了床上，两人总算分离开来。 还好。 喝醉了的人。 思维是很混乱的。 上一秒在做什么，下一秒立马就能变。 挣脱开来的方静，也没了继续的想法，而是钻进了被子里，又往张硕怀里使劲挤，没多久，宛若怨妇一样的抽泣声就传来： “你就这么不愿意碰我？” 嗡嗡嗡。 张硕大脑一片空白。 嫂子…… 没醉？ 他丝毫不敢轻举妄动，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正当一脸懵逼之际，方静的语气又变得迷糊了起来，使劲抓着张硕的胳膊： “王八蛋，我白嫁给你那么多年了，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毁掉我的婚姻，为什么不知足，为什么，为什么……” 呼。 张硕松了口气。 还好，嫂子是醉酒状态。 不然…… 他真不知道如何面对。 “嘶！” 手臂上传来的疼痛越来越大，张硕感觉到有指甲陷进了肉里，但他又不敢大叫出声，只能苦笑着忍住，心想这样似乎也好不到哪去…… 没法，为了不遭罪。 张硕伸手将嫂子搂进怀里。 轻轻拍着她的脊背。 慢慢的。 嫂子睡了过去。 …… 次日一早。 方静猛地睁开双眼，下意识的摸着自己身上，外衣全部被脱了，但内衣却还穿的好好的，立马转头看去，却见到几个光着膀子的鬼佬，和一个华裔男，被绑在一起，嘴里塞了袜子。 见她醒过来，还在不断挣扎瞪眼。 “这，什么情况？” 方静紧紧裹着被子，一脸的不明所以，宿醉后的头痛，让她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这时，客房门传来滴的一声。 张硕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袋子米酒，还有一些早餐，见到表嫂醒了，他微笑着说道：“醒了？嫂子，给，我去街上弄了点米酒。” “听卖家说，是自己用高粱酒酿的，喝了能缓解宿醉的头疼。” “这一招，是我前任教我的。” 前任是谁，自然是许梦洁了。 方静看到张硕，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不免一红，但并没有问，而是喝下了张硕喂的米酒，等到神情缓和过来，头痛减淡了一些，才追问发生了什么。 张硕直言不讳。 这几个家伙。 故意灌醉嫂子。 想趁机行不法之事。 他给拦了下来。 顺带揍了一顿。 方静听完，脸色阴沉的可怕，直接拿出手机，对着这帮家伙一通拍摄，随后又让张硕把他们的衣物都给扒了，来了一张张“大合照”。 做完这些。 方静举着手机，对着华裔男道：“姓许的，我没猜错，你还在华盛顿大学读博士吧，我记得你那个组的教授，最恨男同。” “这些照片，发过去，后果会怎样，你知道的。” “还有你们这些家伙……” 方静用英语冷漠道： “想在网络上出名吗？” 被袜子堵住了嘴巴，一个个都说不了话，却都害怕的疯狂摇头。 显然。 方静的威胁。 他们不敢反抗。 但这些，对她来说，似乎还不够。 方静走去洗手间，用杯子舀起马桶里面的水，走到这些人面前，让他们一个个当着镜头的面喝下去，有的敢不从，迎来的就是她的耳刮子。 一下不行，就两下，三下。 再不行，就十下。 这帮鬼佬。 很快就屈服了。 反倒是那个华裔男，硬着扛了老长时间，抽的方静手掌都有些酸痛，便回过头对着张硕使了个眼色，让他上前帮忙。 张硕本来想拒绝，但想到这狗日的，昨晚所说的话，便气不打一处来，给他用了点刑。 “啊啊啊……” “我喝！我喝！” 惨叫声过后，从了。 带着视频，方静穿好高跟鞋，拿起背包，脸色漠然的走出了房间，张硕跟在她后头，顺手关上了门，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回到车里。 方静什么也没说。 搂着张硕的脖子。 就亲了上去。 “……嫂……嫂子……” 张硕好不容易才将其推开，方静却拿出口红，在自己那苍白的嘴唇上涂了起来，一边涂，一边说道： “嘴太干了，不好涂口红，借来用用。” 张硕有些气短，心想，这理由，特么的合适吗？ “敢拒绝老娘的，没几个。” “你以为我什么都记不起来？” “算你识相，守住了底线。” 第167章 贫困真相 方静冷哼一声，涂好口红，转头盯着张硕： “我问你，要是没控制住，害嫂子怀了，以后怎么办？” 张硕立马挺直腰背，正经答道：“没这个可能！” 方静“噗嗤”一笑，把口红往收纳处一丢：“去你的，跟你开玩笑呢，把手机拿给我，我打个电话，问问那小学的位置在哪。” 张硕赶紧递上手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嫂子打给了谁，他不知道。 但肯定不是什么小人物。 光客套，就客套了十来分钟。 方静再一问，一确认，就要到了那个所谓的小学地址，顺带还要来了一位乡村教师的电话。 说起行动力，恐怕没几个人能比得上方静，搞定这些后，她立马就踩死了油门，语气紧促道： “时间不多，咱们动作快点，那小学不在江州，在温山市，过去要四个多小时，我开累了，换你来开。” 温山市？ 省里经济最差的一个地方。 不是因为那里的领导水平不行，而是那地方到处都是山。 正是因为这种地形，温山市的经济发展一直步履维艰。 十几年前，这里曾是矿产资源的宝地。 尤其是煤矿和铁矿储量丰富，吸引了不少企业前来投资。 然而，随着矿产资源的逐渐枯竭和环保政策的收紧，许多企业纷纷撤资，留下的只有废弃的矿坑和荒芜的工业区。 市内的主要产业，仍然是传统的农业和小规模的手工业，缺乏现代化的工业和高新技术产业。 要说别的事情，张硕脑子可能没那么灵光，但跟地缘政治有关的，他一下就能回忆起来。 温山市的温山二字，就是这么由来，虽然市政府多次尝试推动旅游业，但基础设施的落后和宣传力度的不足，使得这一计划始终未能取得实质性进展。 更深层次的原因，还在于其地缘政治的复杂性。 温山市位于三省交界处，地理位置特殊，历来是各方势力争夺的焦点。 历史上，这里曾是兵家必争之地，战乱频繁，民不聊生，虽然如今和平年代早已到来，但那种氛围似乎依然笼罩在这片土地上。 近年来，随着各省对边疆地区的重视，温山市的战略地位再次凸显。 省里曾多次提出要将温山市打造成三省交界的经济枢纽，以便于各省之间你来我往，但由于各方利益的博弈，这一计划始终未能落地。 市内的政治生态也颇为复杂，各方势力明争暗斗，许多政策难以有效实施。 这些，有一部分是写在书上的内容，也有一部分，是张硕自己看政策悟出来的。 张硕皱了皱眉，心中暗自思忖：这贫困小学，在温山市，的确合理，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这趟过去，该不会空手而归吧？ 他侧头看了一眼方静，发现她正全神贯注开车，似乎并没什么担心的地方，张硕也不好再说什么。 开上高速，两个小时左右，方静就表示累了，把车停在了服务区，让张硕继续开，自己则躺在一旁闭目养神， 恢复精神。 为了加快速度，张硕也进入了状态。 四个小时后。 总算到达了温山市。 不过那个贫困小学，还在山区里面，路非常不好走。 狭窄的山路蜿蜒曲折，路面坑坑洼洼，车子颠簸得厉害，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张硕紧握方向盘，小心翼翼地避开路上的碎石和深坑，心里不禁有些担忧：这样的路况，孩子们每天上学该有多艰难？ 学校接受资助是一回事，当地政府没想着修路？ 又开了一个多小时，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眼前的景象让张硕和方静都愣住了。 小学坐落在一片荒凉的山坡上，几间低矮的平房破旧不堪，墙皮剥落，屋顶上的瓦片残缺不全，窗户上的玻璃也碎了好几块，用塑料布勉强遮挡着风雨。 操场上杂草丛生，唯一的篮球架已经锈迹斑斑，篮筐歪斜着，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 张硕皱了皱眉。 他本以为，这所小学虽然贫困，但至少应该有基本的教学设施。 可眼前的景象，完全不像是一所可以受到资助的学校，就像二十年前，老家快要倒闭的学校一样。 方静下了车，环顾四周，脸色也有些凝重。 她走到校门口，轻轻推了推那扇摇摇欲坠的铁门，门发出“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 “有人吗？”方静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校园里回荡。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男子从教室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本破旧的课本。 他看见张硕和方静，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热情的笑容： “你们是……？” 方静给张硕打了个眼色，随后微笑着说道：“您好，我们是市教育厅的，过来看看学校的情况，今年有新的资助政策下来，所以领导特意派遣过来，做一下调研。” 中年男子一听，连忙放下课本，搓了搓手，显得有些局促：“哎呀，原来是市里的领导！快请进，快请进！” 张硕和方静跟着他走进了教室。 教室里光线昏暗，桌椅破旧不堪，黑板上还留着粉笔写的字迹，但已经模糊不清。 墙角堆着几摞旧书，看起来像是捐赠的教材，但显然已经很久没有更新了。 “这里环境不太好，今天学校的老师又都感冒了，所以我来代课。” 中年男子介绍道： “我是这里的校长，姓李，让领导们见笑了。” 张硕环顾四周，心里有些沉重，他忍不住问道：“李校长，这里的条件，一直都是这么差？之前没有过资助吗？” 李校长叹了口气，苦笑道：“资助是有的，但……唉，一言难尽啊。” 方静敏锐地察觉到李校长的欲言又止，追问道：“李校长，有什么困难您尽管说，我们这次来，就是希望能帮到你们。” 李校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了口：“其实，资助的钱是拨下来了，但到我们手里的，只有一小部分。” “其他的，大部分都被……被截流了。” 第168章 尽管问 张硕和方静对视一眼，心中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温山市的政治生态复杂，各方势力明争暗斗，教育资金被层层盘剥，这所小学始终无法改善条件，其实是理所应当。 如果换做省会的江州，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哪怕是要贪，那些领导们也不敢这么贪。 温山，就不一样了。 山高水远，路长难走。 说什么，做什么，都是这里的人说了算。 见两人不言语，李校长顿时以为自己说错话了，一下慌张了起来：“这……这个，两位领导，我指的截留，说的是部分人。” “二位千万别误会。” “教育局那边……” 没说完，方静便打断了他，语气坚定道：“李校长，你放心，我们这趟过来，就是了解清楚大概的，孩子们的教育，不能耽误。” “截留的事情，后续一定会有改善。” “这个你可以放心，马上到年底了，咱们市里都要彻查这种行为。” 李校长听了，眼眶有些湿润，连连点头：“谢谢领导，谢谢领导！孩子们要是知道有人关心他们，一定会很高兴！” “二位吃了没？” “正好食堂在做饭，我带你们吃点吧？” 哪有食堂？ 张硕望了望周围，除了几栋随时都有可能坍塌的教室外，也没看到有食堂之类的存在，孩子们吃饭要怎么解决？ 经李校长的带领之下，他才明白过来，所谓的食堂，其实就是建在小学后头的瓦房，这里有三四个本地阿姨，在烧大锅饭。 瓦房外头有栅栏，圈起了几只鸡，周围还有种好的地，蔬菜什么的都已经冒头了，烟火气还是挺浓烈的。 “这几位阿姨，都是本地的农民，孙子孙女在这读书，每天中午都会过来做饭，孩子们也能吃得饱，吃的健康，教育局也不是没有送东西过来，牛奶鸡蛋什么的，只能顶一阵。” “学生们都是长身体的年纪，吃这方面不能差。” 李校长一边介绍，一边说道： “今天有课外活动，娃儿们都去外头采花草去了，一会儿就回来集合，两位领导要是不嫌弃，稍微等一等一块吃饭。” 方静点头，却是卷起了袖子：“没事，我们来搭把手，等着吃饭，这多不像话。” 李校长瞧见方静那一身干净的衣裳，一看就价值不菲，赶紧拦住道：“这乡下干活容易弄脏衣服，二位还是……” 方静没理会他，上去就跟那帮阿姨打起了招呼，张硕自然也不可能在一旁看着，于是便一同忙活了起来。 李校长瞅见这一幕，脸上也有些无奈，但心里还是有些激动，头两年也不是没有市里的领导来过，但都是由村委主任例行询问几句，连本人都没见着。 今天这两位，看上去就不是那种随意糊弄的主儿，跟之前那些来过的领导不太一样。 乡下烧火做饭，张硕那可是手到拈来，嫂子出身娇贵，只能在一旁干些洗菜、择菜的活，他一把手全给揽下来了。 劈柴、抓鸡、拔毛、去内脏，还顺带露了一手，做了两三盘香喷喷的炒鸡。 听阿姨们说，鸡鸭鹅之类的禽类，倒是不缺，县里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叫养殖户送点过来，全额报销，米面粮油什么的，现在国家富裕了，吃饭什么的，是真不用愁。 真正要人愁的地方，是未经修缮的环境，扛不住什么风雨。 所以一到天气不好的情况，就没法上课，万一遇上个大暴雨，课室漏水，发霉，得等太阳出来了，晒一遍才能用，久而久之坏的坏、扔的扔。 在这种环境里面读书，娃儿就算能用心上课，也难捱的很。 要说资助修建，那又不是个小工程，一动，就要全动，花费的金额，可不是小数，恐怕没多少人愿意负担。 但小学之所以能够负担下去，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娃儿们的爸妈，都赶着去外地、沿海发达地区找事做，一时半会人安定不下来，就只能把孩子丢在家里，当留守儿童。 爷爷奶奶没办法，小学离得近，不能让娃儿在家里发呆吧？于是就给凑合着送来了学校，等到父母那边安定下来了，说一声就能接走，去外地上学，跟在爹妈身边。 这点经历，张硕感同身受。 小时候，他爸妈也经常因为找事做，把他和妹妹丢在一边不管，有时候饿了肚子，都是他想办法解决，长大了，国家富裕了一点，才不用操心这种事。 忙活了差不多半小时，一个接一个的学生从外面回来，手里头拿着各种各样不同的树木、野果等等，闻见饭菜的香味，都忍不住靠了过来。 看见张硕和方静二人，有孩子躲着打量，眼神怯生生的，有的则大胆上来问，他们是谁。 李校长见状，赶紧叫这帮孩子回课室坐好，一会儿自己拿着饭盒过来排队打饭。 没一会儿，都吃上了热乎的饭菜。 张硕和方静都没吃，点了一下人数，差不多有五十多个学生，每个人都能分到一块肉，一个鸡蛋，一碗香喷喷的鸡汤泡饭，再加上点蔬菜。 看起来样样齐全，但就这些东西，两人都觉得不够吃。 “这些山区的孩子们，能不能出头，是一回事，对他们来说，只要不饿着肚子，那就是最好的事了。” 站在课室外，听着里面的叽叽喳喳，方静叹了口气。 张硕沉默两秒，跟着开口：“嫂子，等吃完，咱们找李校长谈谈，我想问问，到底什么情况，如果那些资助的钱真到了，现在应该开始动工了吧？” 方静微微点头：“不着急。” 午休时间，李校长将两人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凹凸不平的地面，只摆放着一张桌子，各种教材、试卷之类的东西，就堆在上头。 “二位都坐吧，有什么想问的，你们都可以尽管问。” 李校长看起来平易近人的很，方静也没有客气，想到什么就往外问，大概是想先把话匣子给打开，然后再往下追问。 第169章 配合还是不配合 经过十几分钟的谈话，二人基本对学校的情况了解了个大概，李校长并不仅仅只是这一间小学的校长，在温山市的其它两个山区，还有类似的小学。 他经常来回跑，负责一些教学上的工作和协调。 来这里教书的老师，有的就是本地的赤脚老师，有的则是县里派来下基层的年轻老师，还有就是拿了教师资格证的志愿者。 工资之类的，虽然也是政府发，但少得可怜。 “关于你们提到的资助，其实每年都会有，不过都是一些衣物、食物上的资助，送过来的也都是些热心人士，咱们村委，主要是负责提供一些农产品。” “修建这方面，实在是没钱。” 李校长叹了口气，取下眼镜揉了揉： “我这些年，也没少去外头跑，通过记者曝光，寻求一些关注，但反响并不热烈，甚至有时候，还要被上头警告，说我捏造事实。” “这些话，本来不该说出来……” “但我想，二位应该不是市里的人吧？” 这倒是让张硕和方静一愣。 “李校长是怎么看出来的？” 李校长微笑说道：“你们的言行举止，没一点官僚气息，我在温山市待了这么多年，也不是没参加一些政治会议，看得出来。” 方静无奈笑道：“看来咱们的演技有待加强，不过李校长，既然你猜出来了，我就实话实说，来这里是想问你……” “最近有没有一些公益人士，或者什么慈善基金的，说要给你们捐钱？” 李校长愣了一下，随后沉思几秒，点头说道：“是有一个，讲是江州市的慈善机构，数额还不小，一开始，是在电话里谈的。” “问了一下我们学校的情况，让我写个项目书交上去。” “这玩意我也不懂啊，就跟学校的几个老师合计了一下，熬了几天夜才搞出来，把学校急需改造的各个事项都给列出来了。” “结果……” 说到这。 李校长停顿了下来。 张硕和方静都意识到了问题，同时开口追问：“结果怎么样？” 李校长叹了口气：“结果，那边却突然传来消息，跟我说募捐时间要延后，让我再等两个月时间，到时候会有财务跟我对接。” “这事儿，我就没管了。” “两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 “你们……怎么问这个？” 张硕、方静互相对视。 脸色都黑了下来。 好一个空头支票！ 不用多说。 猜也能猜到。 是谁在“暗中”出了变故！ 江州商业银行，副行长，娄正清！ 得到这个答案，二人并未久留。 临走前，方静要了李校长的个人账户。 告知对方，今晚会有五十万，通过私人渠道，汇款到账，张硕本想跟着补充一百万，但被嫂子阻拦。 “娄正清坑了你一把，那些钱干不干净还不一定，暂时先不要动了。” “捐款的事情，嫂子来，这点小钱，算不得什么，后续我会联系信得过的慈善组织，进一步做捐助。” 车上。 张硕回想着破烂不堪的教室，以及那些孩子们的天真面孔，心头始终过不去那个坎。 他怎么都想不到，事情会出现在这一环。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娄正清已经转投到了汪海山那一边了，刚才李校长所说的，你听出来了没有？” 方静一边开车，一边沉声说道： “明明答应好的，最终变成了空头支票，很明显，你表哥的死，让娄正清改变了立场，这就是主要原因。” “身为副行长，他肯定比谁都清楚，该如何押注。” 张硕点点头：“嫂子，我该怎么做？” 方静喃喃道：“如果娄正清反叛成功，梦幻娱乐集团，他一定能握在手里，那么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后果，不堪设想。 汪欣会失去一切。 张硕就是最大的“始作俑者”，这个黑锅，只能由他背。 后续，必然会迎来汪海山的疯狂报复。 试想一下，到那个时候，他将处于怎样的境地？ 方静转动方向盘，一路上了高速：“按照这个时间点来算，娄正清已经达成了目的，你听我说，表弟。” “现在，咱们得立刻去梦幻娱乐集团，把那个叫陈秋雅的女人给绑来。” “只要她不配合，这事儿没那么容易成功！” “事不宜迟，必须要快！” 高速上。 方静顾不得超速处罚，当即便踩死了油门，不过二十来万的商务车，在她的操纵之下，如一头猛兽狂奔。 张硕，险些没坐住。 他以前总觉得，女司机开车，要么小心翼翼，要么横冲直撞，但表嫂的车技，却是稳中带莽。 来到梦幻娱乐集团地下停车场，方静让张硕联系陈秋雅，说汪欣发话，有事找她，下来停车场一见。 陈秋雅疑惑不解，问张硕怎么不亲自上来，反正都到楼下了，还好他反应迅速，讲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理由。 十分钟后。 陈秋雅出现在了地下停车场，穿着一身ol装的她，看上去就如同岛国片里面的女主一样。 “上！” 只可惜，来到车门前，方静就给了张硕一个眼神。 两人同时出手，趁着陈秋雅还没反应过来，从她身后猛地拖住她，死死按进了车里。 “啊……” 陈秋雅来不及惨叫，嘴巴就被张硕给捂住了。 方静非常默契，当即便竖起手指，冷冰冰道：“别叫，别挣扎！不然，扒了你衣服扔到街上去！” 陈秋雅面带惶恐，看了眼张硕，又看了眼方静。 没听话。 胡乱挣扎起来。 方静没跟她客气，一下脱掉她的鞋，取下袜子，塞进了她嘴里，而后转头对张硕道： “表弟，脱！” “啊？” 张硕一下没反应过来。 “让你脱，就脱！” 方静开口催促。 张硕没有怠慢，立马伸出手去，开始褪去陈秋雅身上的外衣，紧跟着就是衬衫，再就是扣子…… 就快要见底走光。 方静抬手就掐住了她的下巴： “真要全部脱完，你就没机会了，知道吗？” “配合，还是不配合？” 第170章 催命符 陈秋雅哪里还敢乱来，疯了一样点头，总算是不敢挣扎了，脸色也变得苍白了很多。 方静转头，给张硕打了个眼色。 他立马问道： “娄正清有没有私底下找过你？” 陈秋雅惊恐摇头。 “说谎！” 张硕语气冷漠：“眼角向上，说谎的标志性动作，别跟我来这一套，我看得出来！” 陈秋雅又跟着点头。 方静伸手把袜子拿出来，让她交代清楚，娄正清说了什么。 “他，他找我合作，让我把梦幻娱乐集团的账本调出来，交给汪海山……” “我没答应，我什么都没答应！” 陈秋雅拼了命的摇头，一脸惶恐道：“你们别动手，我保证说的都是真话！” “还是说谎。” 张硕失望摇头，看向嫂子。 方静面无表情，掏出手机来打了个电话：“老莫，你们两个过来一趟，梦幻娱乐集团地下停车场，对。” “离你们住的地方就十分钟。” 陈秋雅连连摇头，挣扎：“你们想干嘛？我没说谎，我真没说谎，我说的都是实话……” 方静继续塞住他的嘴。 静候了十分钟。 老莫、老杨二人，依旧穿着一身平平无奇的装束，来到了车前。 方静示意张硕下车，而后对着两人压低声音说了什么，又故意喊道： “正好你们有段时间没开荤了，这小妞丢给你们享受，别玩过头了，知道吗？” “一起来，一个个来，都行，随你们。” 老莫、老杨二人，点了点头，直接拉开车门冲了上去。 陈秋雅的尖叫声才响起来不过两秒，就被死死捂住了嘴巴，之后发生了什么，张硕看不见了。 只是这辆车，很快就剧烈震动起来。 “嫂子，这么做，是不是太狠了点？” 张硕有点懵逼。 方静摇摇头，给自己点燃一根烟：“做事，就得做绝，才有人能服你，才敢说真话，心软，成不了事。” “人的内心，是很能藏秘密的。” 张硕表示知道，但他觉得，完全可以用别的手段。 然而，这个念头刚出现，车门就重新被拉开，老莫正在合上被抓烂了的衣服，面无表情道： “招了，老板。” 方静对张硕点头，两人等老杨下车，立马坐了上去。 车里。 陈秋雅衣衫不整，不断喘着粗气，脸上不是鼻涕就是泪，那一双美眸里面，也只有恐惧。 人是好好的。 老莫、老杨没有强行乱来。 但那裸露在外的皮肤，以及脸上通红的巴掌印，说明了一切。 “我什么都说，我知道错了，我什么都说……” 她颤抖着娇躯： “娄正清答应事成之后给我五千万，然后帮我准备出国的手续，我已经拿了两千万，都是干净钱……” “他现在有个麻烦，没有足够的钱认购股份，打算让我配合他调动集团的钱来买自己的股。” “这种操作是会被判刑的，我还在考虑，没答应。” “昨天晚上他开价一个亿，说汪海山亲自给我，我……我……” 说到最后。 她一下没喘过气来。 因为害怕。 当场晕厥了过去。 方静见状，面露无奈：“胆子也太小了，不过，汪海山居然开了一亿五千万，表弟，你怎么看？” “她应该没说谎。” 张硕眉头紧皱道：“但我觉得，汪海山不会这么轻易给钱。” 方静点头：“没错，她不可能带着这些钱离开，而且这样做风险太大了，动集团的钱，收买自己的股份。” “一旦被抓，那就是大篓子。” “这也是个空头支票！” 张硕沉声说道：“我去找汪欣，让她取消合作！不管怎么样，梦幻娱乐集团要保住。” “这个黑锅，我不能背。” 方静没有说话，抚摸着下巴，喃喃自语道：“你说，我们有没有办法，反过来让汪海山上当？” 张硕心头一动：“嫂子有更好的主意？” 方静陷入沉思，一直没说话，张硕也没有打断她的意思，伸手拿起陈秋雅的外套，盖住了她的上半身。 良久。 方静突然道：“不对！我们的思维被引导去错误的方向了！汪海山根本就不是想通过你来得到梦幻娱乐集团！” “他有更狠的想法！” 张硕一愣。 表示自己不明白。 她的目光落在昏厥的陈秋雅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表弟，\"她突然开口，\"你说汪海山为什么要找陈秋雅？\" 张硕顿了顿：\"因为她负责集团的财务业务，能接触到核心账目。\" \"没错，\" 方静抚摸着车窗： “汪欣让你找她来跟娄正清对接，很明显，是因为她能够接触到核心业务。” “但汪海山这个人，永远要更谨慎，比任何人都要谨慎。” 张硕皱眉：\"嫂子的意思是？\" “他一定想做空梦幻娱乐集团！” 方静眼神锐利： “如果陈秋雅真的答应帮他挪用资金，并且提供了账目……”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昏迷的陈秋雅： “那么此事必然会暴露出去，整个梦幻娱乐集团的股价，就会跌到最低谷，汪欣身为集团创始人，她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股价下跌。” “届时，汪海山就能通过恶意收购和财务暴雷的弱点，在外界声势上，大量指责汪欣，同时逼迫汪欣交出控制权……” “到时候，汪老爷子也没任何理由拒绝，只会认为汪欣能力不足，允许汪海山顺利接手，力挽狂澜。” “以我对汪海山的了解，他想要的，绝不仅仅只是一个梦幻娱乐集团，还有家族地位和权力！” 车里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张硕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他想起不久前，汪海山第一次出现在募捐会上时的场景。 那个男人穿着定制西装，笑容温和，却让他莫名觉得危险。 “所以，我们要将计就计。” 方静看向陈秋雅：“利用汪海山给她的封口费，变成他的催命符！” 张硕感觉心跳加快：\"具体怎么做？\" 方静道：“让陈秋雅继续跟他周旋，我们造出一份假的账目交给汪海山，先骗过他的第一重防备，让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第171章 扳回局面 张硕立马追问：“之后？” 方静眼神果决： “假账目内大多显示财务状况堪忧，存在不少资金漏洞，这时汪海山会做什么？” “他一定会认为，自己走对了方向，借此机会公布梦幻娱乐集团迎来崩盘的消息，导致梦幻娱乐集团出现资金链断裂、股市大跌等情况！！” “有了这条消息，汪海山必然要找汪欣逼宫！” “这时……我们提前联系好汪欣，叫汪欣放下姿态，渴求汪海山注资梦幻娱乐集团，挽救她的心血，答应给予汪海山最多股权！” 方静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汪海山一旦注资，他就彻彻底底中计，形成无法挽回的局面了。” “到时候，如果股价突然回升，外界有记者爆料，虚假账目是他逼迫陈秋雅捏造，你猜猜，事情会走向怎样的结果？” 张硕猛然抬头：“汪海山不但把钱赔进去了，人也要跟着进去？” “不错！” 方静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 “汪老爷子不怕内斗，最怕的，是内斗到一半，把自己给斗没了。” “他汪海山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以这种方法输掉。” “但前提是……” 方静目光看向陈秋雅： “这个女的，必须要配合。” 张硕深吸了一口气，再次问道：“可嫂子，拉升股价，应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吧？如果他强词夺理，买通记者，那说不定要拉扯很长时间。” 方静抚摸着手上的玉镯，妩媚一笑：“太小看你嫂子了吧？在你表哥身旁当了这么多年的市长夫人，你觉得我连这点事情都摆不平？” “这些，你就不用操心了。” “按我所说的做，就是了。” 张硕用力点头，心中没了疑问。 如果把他排除开外，这就是一次商战。 或许他张硕的敏锐直觉，救了自己一命。 但只有嫂子这样在商界有着娴熟手腕的存在，才能扳回一局。 事不宜迟，不能耽误。 张硕迅速弄醒了陈秋雅，对她再次进行了一些“简单”的恐吓。 这个女的，胆子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大，很快就选择了配合，把娄正清、汪海山贿赂她的事情，悉数对着手机录音讲了出来。 这是证据之一，保留下来大有用处。 随后。 计划，开始实施。 捏造一个假账目，对顶级财政大学毕业的陈秋雅来说，简直轻而易举，只需要稍微动一动一些关键点，就能达成目的。 “可……可我不想坐牢，这些东西如果真做了，够我坐十几年牢了！” “我可以配合你们，但是你们这样做，不是让我自己害自己吗？” 方静冷笑道：“你以为你有的选？你已经收了娄正清的钱，他手里随时都有举报你的证据，就算你帮了他们，到头来，不是一样死？” 听到这话，陈秋雅那通红的眼眶，就要爆发泪水。 内心脆弱的人，在遇见无法掌控且跳出了规则外的事情，是很无力的。 张硕见状，便顺而说道：“嫂子，我们不如让她来做污点证人，举报罪行，然后打通一下关系，如果运气好，能对她不追究吧？” “毕竟一开始，她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看似是在唱红黑脸，但张硕和方静并未提前串通，后者却极有默契的听出了话里的意思，沉思了几秒后，便点头说道： “可以考虑。” 陈秋雅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恳求道：“我配合，我配合，我都配合！你们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不把我抓进去！” 双重保险，就不担心她再反水了。 十分钟时间，张硕和方静，就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跟陈秋雅说了个明白。 她穿好衣服，颤抖着双腿，一步步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办公室里面，打开电脑，迅速开始调出内部账目。 以假乱真的最好方式，就是真中掺假。 至于多少真，多少假，如何分辨。 也就只有内部员工，才能明白了。 与此同时。 方静告知张硕，尽快去一趟省女监。 汪欣那边，要通知到位。 张硕马不停蹄，赶回了监区，暂时跟嫂子分别，等到第二天上班，找理由把汪欣叫了出来，她看上去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全然没了刚进来时的那股子疯癫。 看样子，这段时间没少在监区里面跟那位叫刘淑的女人请教经验。 “你说什么？” “差点被汪海山反将一军？” 只不过，听完了张硕的话，这个女人脸色瞬间又黑了下去，恢复了以往的疯癫，冲上来死死搂着张硕的脖子： “要是梦幻娱乐集团到了汪海山的手里，你信不信我这辈子什么都不做，就缠着你，让你永生永世都活在我的阴影下面？” 多少，有些夸张了。 张硕略微汗颜，怕倒是不怕，只是觉得被这女的缠上，肯定不得安宁。 他紧跟着告诉汪欣，接下来勾引汪海山上钩的计划，不出意外能摆平这个事，后者听了之后，眼前不免一亮，又将美眸凑到张硕眼前： “你确定，这么做，能把汪海山给除掉？” “就算除不掉，也能让他在汪老爷子面前失势，等你出狱之后，情况绝对会利于你。” 闻言，汪欣几乎没有任何反驳，点头说道：“行，我听你的，配合你演戏，等汪海山过来找我，我一定让他帮忙。” “从小到大，我都没对他低过头，但这一次，你让我低头，我低。” “你明白，我有多么看重你了吧？” 张硕心想，真他娘会pua。 这女的，当了这么多年的经纪人，说话肯定不能相信，画饼什么的都是老套路了。 就在张硕同汪欣接触完毕的同时，陈秋雅已经将准备好的假账搞定，并且联系了娄正清，告知对方，可以进一步合作。 但是调动公司资金来买自家股份这种事，她一个人搞不定。 得收买更高级别的财务。 具体，要跟汪海山详谈。 娄正清听了，立即表示没有问题，干脆组了个局，安排陈秋雅跟汪海山二人见面。 第172章 持续发酵 这个过程非常迅速，只不过二人见面之后，汪海山让人搜了一下陈秋雅的身，并且把她的手机给扣了下来，没有给她带进包厢。 防备意识是有了，但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张硕已经先一步察觉，跟陈秋雅反串通了。 聊了几句客套话，陈秋雅立马就把假账本交给了汪海山，并且向后者开出了另外一个条件：两个亿。 只要两个亿，她就能收买财务总监，按照一开始说的那样，调动集团资金给汪海山认购股份。 汪海山听完，却并未第一时间答应，而是笑着说考虑考虑，顺带打开假账，一条条扫过。 如同早就设计好的那样：他准确无误发现了账目中的大量问题。 梦幻娱乐集团虽然是汪欣掌控，但高低也是汪家的产业，他这些年也没少找漏洞，但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现在看到假账之后，他立马就兴奋起来。 这东西能发挥多大的作用，它比谁都清楚。 什么调动集团内部资金，认购股份之类的。 的确如同方静所猜测的那样，只不过是他用来制造负面新闻的手段而已。 他真正的想法，是在汪老爷子面前证明，汪欣只不过是个废物，没法经营好梦幻娱乐集团，到头来还是要他汪海山这一代来兜底。 之后， 便能顺顺利利。 培养自己的儿子汪博。 彻底拿下汪家的所有资产。 现在，看到这些账目。 他脑海里，只有四个字： 天助我也。 “不必调动你们内部资金了，那两个亿，我都可以给你，只不过，我要你配合我一件事，当着记者的面，曝光这些账本。” “我看到里面，有很多税务上的漏洞，还有虚开发票，以及你们梦幻娱乐集团艺人们暗中克扣公费的记录，这些都是真的吧？” “经不起查吧？” 陈秋雅讪笑着说道：“汪老板，您说啥呢，梦幻娱乐集团可是咱们江州最大的娱乐公司，这里面从上到下几百上千名员工，吃点回扣、漏点税，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真要往下查，可是要得罪很多人的，我不想这么干。” 汪海山满意一笑，呵呵说道：“那就按我说的做，等事成之后，钱都能到你账上……” 没说完，陈秋雅便立马摇头道：“不行，配合你可以，但我现在就要一个亿，这一个亿都要打我账户上。” “必须是干净钱，怎么洗出来，娄行长应该知道。” 话音刚落，娄正清立马皱眉道：“你疯了吗？打给你私人账户，这不就留下痕迹了？现金，或者黄金，你选一个！” 陈秋雅咬牙摇头：“都不行！黄金太多，我不好带，现金更不行，这事儿你们得想办法！我只负责帮忙，做了这事，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回来，你们比我都懂！” “我得有个保险，对不对？” 娄正清还想说话，汪海山却淡笑着说道：“不打紧，我在开曼群岛，有一家公司，专门做外汇生意的，这两天，你去开个瑞士银行的账户。 ” “这一个亿，等你账户开好了，我再打进去。” “如何？” 陈秋雅立马反驳道：“瑞士银行的账户最低都要十五天，我怎么开？” 汪海山端起桌上的茶杯，微微抿了一口：“我会给你一个亿的存款证明单作为担保，最多三天，他们就能给你办理完。” 陈秋雅站在原地思考了好久，最后用力点头：“成交！只要钱到账，我立马配合。” 汪海山满意一笑：“那就合作愉快，不过我警告你，如果你拿了钱，没做事，你知道下场的……我这人最讨厌，不讲信用的。” 陈秋雅娇躯一抖，随后点头，离开。 一路快步走。 辗转了两条街。 最后拉开路边的车门，坐了上去。 主驾驶上，方静回过头，伸出手。 陈秋雅喘着粗气，似乎还没从紧张的环境中脱离出来，看到方静的手，她才颤颤巍巍从耳朵里，拿出了一个不过手指头大小的耳麦。 汪海山的人搜遍了全身，却唯独没搜被头发遮挡的耳朵。 刚才在包厢里的对话，都是方静一个字一个字所教。 “你做的很好，继续保持下去。” “等钱到账了，按照他所说的，曝光。” 陈秋雅点头：“明白。” 一周时间，眨眼便过。 张硕基本没有离开过监区，除了认真工作以外，空余时间都在研读一些老前辈们留下来的政治经书，例如如何治理乡镇问题、如何协调村民合作等等。 这些东西，只有真正去过基层的人，才能够讲的明白，而不是纸上谈兵。 但想要消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还好。 张硕读高中、大学的时候，就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没少拜读类似的文章，也算是能理解个大概。 如同往常一样，等到下班时间，他打算洗个澡回去宿舍休息，赵颖端着手机凑了上来，一脸惊恐和紧张的说道： “哥、哥，出大事了！” “你快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张硕看到她的样子，赶紧安慰，让她别着急，自己则接过手机，看了一眼。 梦幻娱乐集团因涉嫌财务漏洞、违法逃税一事，正被相关监管部门调查，当日开盘股价已经跌到史低，据闻，系内部员工举报…… 截止目前，已经有将近数十名员工，被监管部门带走审查。 财务部门，被勒令停摆。 股民们激烈大骂，吵成了一片。 集团资金链断裂，各大合作对象，选择暂停合作，提出诉讼。 有新闻披露，作为梦幻娱乐集团首席经纪人、最大股东汪欣，曾因组织卖淫等行为被判入狱，有相关人员表示，暴雷原因，或跟此事有关…… 啪。 赵颖猛地一拍桌子，死死看着张硕：“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我都不敢汇报给欣姐看，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 张硕摆手，示意她别担心，并表示，这都在计划之内。 “计划？什么计划？” 赵颖追问。 张硕却含糊其辞，只是讲了一下大概，并没有透露更真实的细节，姑且算是将赵颖安抚了下来。 离开监区，张硕第一时间找到了嫂子。 第173章 实施完成 按照目前进度，张硕询问接下来的安排。 “不着急。” “让事情再发酵一会儿。” “我已经安排了娱乐圈的朋友，给汪海山打一剂强心针。” 方静如是说道。 大有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 张硕点头，没有着急。 静观其变。 事情，的确如同嫂子所说的那样。 发酵了没多久，梦幻娱乐集团的股价迅速跌停。 来自娱乐圈的知名导演，提出中断跟集团的合作，并且大肆辱骂汪欣这个经纪人的做事风格，极其霸道等等一系列，极为吐槽。 虽然里面肯定掺杂了一些假话，但效果已经达到。 江州商业银行，副行长办公室。 “汪老板，您看，事情都到了这种地步，咱们该动手了吧？” 娄正清恭敬给汪海山，递上了一杯红酒。 “不急。” “上回我让你准备的古董，你准备好了没有？” 汪海山淡然一笑：“再过两天，就是老爷子八十大寿，我这个成绩单，可是要当着他的面交出去的，你不要坏了我的好事。” 娄正清恭敬说了一句，稍等，而后转头搬来了一件清乾隆时期的花瓶，放在了汪海山面前： “价值三千万，刚从拍卖上弄回来，算我个人的投名状。” “汪老爷子，一定会喜欢这东西。” 汪海山点头，呵呵笑道：“娄行长做事，我放心，对了，那个叫张硕的家伙，你千万要给我盯好了，咱们市长能落网，全跟这小子有关。” “万一让他坏了事……” “那咱们就完了。” 娄正清立马诚恳道：“这个您也可以放心，我前两天还跟他通过电话，他一直被蒙在鼓里，认定您已经上钩。” “好，那么万事大吉，只欠东风了……” 汪海山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西装的扣子，看着手机上铺天盖地，对梦幻娱乐集团的黑料，勾起嘴角一笑： “是时候该去见见我那个叛逆的侄女了。” 省女监。 得知汪海山提出要来见汪欣的事情后，张硕第一时间赶到了监控室，三两句，就让王姐调出了相应的监控，打算看一场好戏。 只见在探望室里，汪海山拿着当天的报纸，还有一些打印出来的文件，放在了汪欣面前，说明最近发生的事。 哪怕隔着一扇厚厚的玻璃，汪欣却还是跟应激发狂的野兽一样，先是呆立良久，之后猛地抬起拳头，朝着玻璃砸去： “王八蛋，你这个王八蛋，你这个狗杂种……” 对着汪海山，就是一通辱骂。 一旁，负责提监的女狱警，来了两个人，才把她按住。 “犯人汪欣，保持理智！” “否则探视结束！” 十几分钟后。 汪欣再次坐在了汪海山的对面，脸上多了一些泪痕，血红的双眸，多了一抹哀求之色，讲出了她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台词： “汪海山，我拿你当叔叔，这也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求你，帮我，帮我挽救梦幻娱乐集团，我可以把最大股东的位置让给你……” “只要你能保住它。” 汪海山也装作一副哀叹的模样，表示自己作为长辈，绝对不会袖手旁观，注资挽救集团资金链的事情，他回去之后，就会开始安排。 但前提是，汪欣必须把梦幻娱乐集团的控制权，交给他，才能够尽力稳住局面，否则，不好办事。 说完，拿出了一份股份转让协议，让汪欣签署。 并表示，等汪欣出来，会交还给她。 汪欣默然了很久，方才签下了协议。 双方转身离开的瞬间。 都不约而同，勾起了一抹冷笑。 这是一场，狼和狼之间的搏斗。 也是一场。 注定不会见血，却要“死”很多人的搏斗。 方静，家中。 张硕擦了把额头的汗水，总算将表哥在房子里的所有物品，都给搬走，扔去烧了，连带着和表嫂的结婚照之类，也一并抹除的干干净净。 偌大的市中心地段学区房，就只剩下一张沙发，一张cd机。 方静端坐在沙发中间，手里端着红酒，享受着美妙的音乐： “我的人刚刚收到消息，汪海山投资了20个亿，作为初期资金，稳住了梦幻娱乐集团的资金链。” 红酒杯在灯光下折射出琥珀色的光芒。 她嘴角微扬，语气中带着一丝胜利的愉悦：“20个亿，整整20个亿，汪海山这次，可真是下了血本。” 张硕坐到她对面，长舒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嫂子，这下他算是彻底掉进咱们设计好的坑里了。” “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他最后有没有可能反扑？” 方静抿了一口红酒，眼神中透着冷意： “反扑？” “他现在已经没机会了。” “资金进入了集团账户，就不是他的钱了，拿到股权有什么用？等到真相揭晓，他所付出的一切，都会被套牢。” 张硕点点头，但眉头依然微皱： “汪老爷子寿宴那天，我们真的要在所有人面前揭穿他？” “会不会太冒险？” 方静放下酒杯，语气坚定：“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让他无处可逃，汪海山这次，会彻底失去汪老爷子的信任。” “他就算有一百个后手，都翻不起什么风浪。” 张硕若有所思：“那陈秋雅和娄正清那边……” 方静轻笑一声：“陈秋雅已经保护起来了，娄正清？一起把他给送进去吧，到时候，他会作为关键证人。” 张硕眼中闪过一丝佩服：“嫂子，你这招真是绝了。” 方静站起身，走到窗边，俯瞰着城市的夜景，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贪婪的人，总是会输给自己的欲望，汪海山以为自己是猎人，却不知道，他才是那只掉进陷阱的猎物。” 她转过身，看向张硕，眼神中闪过一丝锋芒：“接下来，我们只需要等——等汪老爷子寿宴到来，送他一个‘大礼’。” 张硕语气中带着感谢：“嫂子，多谢你了，本身这场局，你不必搭进来……” 方静微微一笑，语气从容：“瞎说什么呢，这是你的事业，嫂子能支持，当然要支持了。” “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设过这么大的局了，你只需要站在我身边，看着汪海山如何一步步走向毁灭。” 张硕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好，那我就等着看这场好戏了。” 方静重新端起酒杯，轻轻碰了碰张硕手中的杯子，语气中带着胜利的预兆：“为了我们的胜利，干杯。” 张硕也举起酒杯，与她轻轻一碰：“干杯。” 两人相视一笑，好戏，总算要开始了。 第174章 祝寿 80年代末，接近90年代。 江州市引进外商投资，大兴经济改革。 一个叫汪兴朝的乡下人，辞去国企工作，花费了十几年来攒下的所有积蓄，在电子街摆摊卖起了收音机。 彼时，一台收音机进货价70，以80的价格，卖给路过的客人，能净赚10块的利润，进货二十台，半个月就能卖完。 收入，是国企工资的两倍。 但刨开各项支出，还有行情不好、竞争对手多的压力，这10块的利润，压根就剩不下多少。 于是，这位叫汪兴朝的乡下人，把目光瞄准了一个叫做bp机的东西。 90年代初期，价格昂贵、体型臃肿的大哥大，逐渐被bp机抢占市场，汪兴朝敏锐的察觉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一口气把屯下来的收音机，全部转手卖出，再一次掏出了所有积蓄，从港口进了一大批bp机，来到江州销售。 就这样，汪兴朝赚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后来，他甚至在江州建立了自己的bp机工厂，一口气把市场份额都给抢了下来。 这就是汪家，汪老爷子的起家史。 “要说这位老爷子，也是运气使然，bp机卖了没多久，他又一次敏锐察觉到问题所在，于是迅速转变了思维，把产业纷纷变现，开始往投资和收购的方向走。” “现今的汪家，除了梦幻娱乐集团之外，其实并没有什么属于自己的产业，它真正强大的地方，在于这些年累积下来的投资宏图。” 车上，方静对张硕缓缓说道： “为何说汪家在江州是财阀，就是这个原因。” “整个汪家，可不仅仅只有汪海山和汪欣这两人做出了成绩，一些汪老爷子的亲信、培养的分支，或多或少都掌握着某些公司的股份。” “真要跟他们抗衡起来，除非是商业上的庞然大物，否则压根没什么机会。” 张硕若有所思，回头看了一眼后座的贺寿礼：“所以嫂子这趟过去，要先礼后兵？” 方静嫣然一笑：“本来是你表哥的贺礼，既然他不在了，就拿来用呗，反正也是顺手一桩，里面不是什么价值高的东西，是一幅字画。” “只有四个字：一诺千金。” “明白其中意味吧？” 张硕点头，表示当然明白，字画是谁写的不重要，字画贵不贵，更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诺千金”四个大字。 送出去了，可就是一桩人情，一个许诺。 不过，既然表哥都已经走了，嫂子还选了这么一幅字画作为贺礼，不知道一会儿汪老爷子收到了，会是一种怎样的想法？ 今天的重头戏，可不仅仅只是寿宴。 车辆缓慢行驶，来到汪家院落。 不是什么别墅的模样，大概是顺应汪老爷子的喜好，完完全全修建成了一座牌坊大院，看上去都是中式风格，非常的气派。 此时。 张灯结彩。 来宾相继祝贺。 院中人来人往，三五成群低声交谈，或举杯相庆，笑声与寒暄声交织在一起，显得热闹非凡。 院落中央，搭起了一座巨大的红色舞台。 舞台两侧摆放着两排长桌，桌上摆满了精致的点心和酒水。 舞台后方，一幅巨大的金色“寿”字悬挂在正中央，下方是一张雕花红木太师椅，显然是留给今日的主角——汪老爷子。 张硕和方静刚下车，便有几名身着旗袍的侍女迎了上来，恭敬地引导他们进入正厅。 正厅内，汪老爷子正坐在主位上，身穿一袭暗红色唐装，虽已年过七旬，但精神矍铄，目光如炬。 他身旁站着几位汪家的核心人物，大多都是叔伯长辈，汪海山并未第一时间出现。 “方小姐，你也来了？欢迎欢迎！” 汪老爷子见到方静，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抬手示意他们入座。 方静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捧着贺礼，客气说道：“汪老爷子，晚辈特意备了一份薄礼，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汪老爷子接过字画，缓缓展开，只见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跃然纸上——“一诺千金”。 他目光微微一凝，随即笑道：“好，好！方小姐有心了，替我向方天宇老爷子问好，他最近身体如何？” “无恙，正是硬朗的年纪。” 方静笑着回应。 “那就好，那就好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只见几位江州商界的大佬们相继走了进来，为首的，是张硕在电视上见过的人，去年荣获江州十大企业家、包揽水果生意的李总，他身后跟着几名随从，手中捧着一只精致的红木盒子。 “汪老爷子，祝您福寿安康！” 李总大步上前，拱手笑道：“这是晚辈的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汪老爷子笑着点头，示意侍女接过礼盒。 打开盒子，里面赫然是一尊晶莹剔透的玉雕寿桃，玉质温润，雕工精湛，价值不菲。 有人带头，后续的人自然也是络绎不绝，张硕在一旁观看，发现今天来了不少名人，大多都是上过电视，或者本地做过宣传的企业家。 “汪老爷子，我也有一份薄礼相送，望您切莫嫌弃……” “汪老爷子，我仅代表江州电子产品行业，向您祝寿！” “汪老爷子，当年若不是您投资一笔钱，扶持了我们一把，今天我们就要饿死街头，这份贺礼，是我花了两百万，请名师雕刻……” 一个接一个，送来的礼物，都不是凡品。 听这些人的贺词，其中不少，都是受到了汪老爷子资助的存在，知遇之恩、贵人相助，所带来的回报，肯定不少。 正当众人纷纷献礼之际。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汪海山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带着汪博走了过来，他的出现立刻引起了全场的注意，宾客们纷纷侧目，低声议论。 “汪总来了，啧啧！” “汪总气色是越来越好了啊！” “还有汪总的儿子，气概不凡，果真当得起麒麟二字。” “听说他最近在筹划一个大项目，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身为汪老爷子的后人，投资什么都不奇怪吧？” 第175章 今后能大兴 汪海山没有理会周围的捧哏。 他径直走到汪老爷子面前，目光微动，突然发现了坐在角落里的张硕和方静，眼里闪过了一抹疑惑，但很快就收了起来。 冲着老爷子微微躬身，汪海山恭敬道：“父亲，祝您寿比南山，儿子来迟了，您别介意，是因为这次，特意为您准备了一份大贺礼。” “这份贺礼，希望能博得您的认可。” 如此话语，自然是勾起了汪老爷子的好奇心。 年纪大了，这位老爷子很少操心家里的事务，也没有那个精力，往往只是在有人请教之时，方才指点两句，对外界的关心，也不多。 自然不知道梦幻娱乐集团的事。 “海山，既然今天这么多宾客在，你可不要拂了我们汪家的面子，给我说说，你准备了什么贺礼？” 汪老爷子随意询问，全场目光都跟着集中而来。 他知道汪海山的性格，敢等所有宾客到齐了再说，那一定是准备万全。 “来，博儿，你送上第一重贺礼。” 汪海山淡然一笑，对着身旁吩咐。 汪博身着西装，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只不过此时的他，眼窝深陷，还在擦拭着鼻涕，看上去有些不太对劲。 张硕在警校里见过很多嗑药、吸毒的例子，此刻汪博所表现出来的这副模样，跟发作了的瘾君子很像，目光无神，四处张望，站立不安。 这家伙，不会真磕了吧？ 再且…… 许梦洁没跟他一起来？ 得到父亲许可，汪博立马朝着身后打了个响指，娄正清便抱着早就准备好的古董，缓缓走了出来，恭敬递到了汪博的手中。 这一幕，像极了狗腿子。 不出意外的。 娄正清也发现了张硕和方静的存在。 但他隐藏的非常好，没有过多在意，先是对宾客们微笑，解释了一下古董的价值，而后又编了个小故事，讲汪博为了找到这尊古董，联系了很多人。 甚至，还险些被抢。 得亏是汪博聪明，认定汪老爷子必然会喜欢，运用计谋、强硬手段保住了此物。 汪老爷子听了后，看向汪博的眼里，明显多了一丝认可，在汪博送上来，喊了一声“爷爷”，他更是喜笑颜开： “乖孙儿，真是爷爷的乖孙儿。” “汪家能有你担大任，爷爷放心。” 此话一出。 不少汪家旁系，都跟着窃窃私语。 汪博却是一脸惊喜，赶忙鞠躬：“多谢爷爷赏识！博儿以后一定会为咱们汪家鞠躬尽瘁，争取传承爷爷的优良品质……” 话，倒是说的好听。 只是在方静和张硕眼里，很是滑稽。 “老爷子，还没完，博儿还有另一份贺礼，您经常跟我唠叨，这传宗接代的事情，一定要放在重中之重的位置上，今天……” 汪海山笑着接过话茬，而后拍了拍手。 一辆迈巴赫停在了汪家大院门口，紧跟着穿着一身黑紫色长裙、佩戴多种昂贵首饰的林婉儿，从车上走了下来。 衣服似乎是特殊定制，正好能够看出她腹部的隆起。 虽然她戴着墨镜，但在场仍然有熟悉的人，一眼就认出来。 “是林婉儿！” “居然是林婉儿？” “她……怀孕了？？” “咱们江州的娱乐圈女大明星，林婉儿！” “她怎么来了？该不会……” 窃窃私语，好奇大量。 林婉儿在两名下人的搀扶下，走到了汪博的身旁，她看上去有些紧张和不情愿，但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你们这是……” 汪老爷子目光疑惑，看着林婉儿，他不关注娱乐圈的事情，但他又不是瞎子，在场这些宾客们的反应，他可没有忽略。 “老爷子，恭喜你，马上就有曾孙了。” 汪海山对着汪老爷子笑道： “林婉儿，是咱们梦幻娱乐集团旗下艺人，也是国内赫赫有名的女明星，博儿为了不影响她的发展，一直都没有提及此事。” “两人，其实早就已经订婚，并且孕有一子。” “婉儿，博儿，来，喊爷爷，给爷爷端茶。” 大手一挥。 汪博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他盼这一天，已经很久了，立马走到林婉儿身旁，牵住了她那冰凉的玉手。 奇怪的是，后者却是僵在原地，目光望向一个地方，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汪博顺着目光看去，瞬间脸色阴沉了下来。 张硕！ 又是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林婉儿盯着他看干什么？ 张硕自己显然都没料到，在这种场合，林婉儿会把目光看向自己，他察觉到了不对劲后，立马微微摇头，闭上了眼。 意思，很明显。 别看我。 林婉儿目光还没移开，汪博就已经急着宣誓主权，在她耳边微微笑道：“走吧，老婆，一起给老爷子端茶，咱们汪家不会亏待你。”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这家伙对林婉儿的态度，同许梦洁截然不同。 林婉儿不好再反抗，纵然心里面有一百个一千个不情愿，此刻也只能微微点头，取下眼镜，露出那张惊世骇俗的长相。 两人一同往前走，来到汪老爷子面前。 下人立即送上茶水。 “爷爷，请喝茶。” “……请喝茶。” 林婉儿声如细蚊，汪博却故意大声盖过。 汪老爷子脸上，那叫一个欢喜，他没想到今天自己八十大寿，还能听到这样的好消息。 曾孙？ 有了这个孙儿。 那可就是四代同堂了！ 多少人一辈子都走不到这一步？ “呵呵，好啊，好啊，博儿，婉儿，你们真是天生一对，看来老天都觉得，我汪兴朝这辈子配得上享受此等风光！” “汪家有你们，从今往后，定然能大兴！” “大兴啊！” 汪老爷子激动的，险些站起身来。 霎时间，周围宾客们，纷纷跟着开始热烈鼓掌。 “恭贺汪老爷子长寿！” “恭贺汪老爷子四代同堂！” “恭贺汪老爷子长寿！” “恭贺汪老爷子……” 汪海山单手负在身后，满意的看着这一幕。 脸上，唯有笑容。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等鼓掌结束，汪老爷子看向了汪海山，脸上带着些许感叹：“海山，这份礼，老夫很喜欢，很喜欢，这么多年来，你做的所有事里。” “今天，是老夫最开心的一回。” “倘若你大哥也在这，他也该为你开心……” 第176章 以后，你是家主 汪老爷子口中的大哥，自然就是汪欣的父亲。 帝王将相，历来看重的都是嫡子。 汪老爷子当然也不例外。 当年汪海山还在饱读学塾，汪老爷子就已经把汪欣父亲当做继承人培养，二子之间，也是汪欣父亲更有过人之处。 家有二子，似乎总逃不了相争的宿命。 汪海山微微一笑，仿佛对此等画面早就有所预料，趁着这个时候，他继续加码： “您说的是，要是大哥在这里，他一定也会为我庆贺，不过这份贺礼，还没完，您且稍安勿躁。” “我还有个更大的惊喜。” 汪老爷子眉梢顿时一喜：“哦？” “还有惊喜？” 四周宾客们，纷纷把目光集中而去。 张硕立马意识到，重头戏即将开始，低声对方静说道：“嫂子，开始了。” 方静轻轻点头，目光平静，却隐隐透着一丝锋芒。 二人当然知道，汪海山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 就看他，如何表演了。 “诸位想必都知道，这几天来，江州唯一一个由汪家自己人全面持股的上市公司，梦幻娱乐集团，出现了一些大风波。” “诸如财务漏洞，内部暴雷，等等……甚至连经侦都下场调查。” “导致集团业务，出现了大面积的停摆。” “弄的是人心惶惶。” 汪海山故意把梦幻娱乐集团的麻烦，先一步讲了出来。 听到这话的汪老爷子，顿时眉头紧皱而起：“什么？欣欣的集团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才汇报给我？海山，我可是跟你强调过，无论如何，梦幻娱乐集团都不能倒……” “你为何现在才……” 话没说完。 汪海山当即便呵呵笑道：“老爷子，这就是我所说的惊喜， 梦幻娱乐集团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您真以为是汪欣的功劳？” “您压根不知道，她一个人独揽权力，造成了多大的后果！” “她在您面前所表现的一切，无一例外，全都是假的！” “她根本就没有任何能力，经营好我们汪家的任何产业！” 说罢。 汪海山一一将之前陈秋雅所提供的“证据”，展示在了汪老爷子面前。 一路经商走来，汪老爷子对账目二字，是何等的熟悉？ 想要从商，最先要掌握的，就是算数的本领！ 但凡财务方面有所误差，那就是层层埋雷，最后必然出事。 何况，汪海山还变本加厉，添油加醋，将这些漏洞讲的如雷震耳…… 汪老爷子想不生怒，都难！ 汪老爷子阴沉着脸：“你的意思是，如此大的财务漏洞，在汪欣被判进去的那天起，就存在了？” “不错，爷爷，汪欣她一直在骗您，您所看到的那些风光，都是她制造的假象！” 汪博按照跟父亲商量好的那般，当场便站出来，一副失望至极的样子： “您不是不知道，我心中，对汪欣这个姐姐，唯有嫉妒和自卑，无论怎么追赶，我都觉得自己没用，赶不上她的脚步！” “可，当我得知真相，我眼里，只剩失望！” “我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 “她不配称为汪家人！” 一字一句，尤为响亮。 四周宾客，都是一副挑眉神色。 梦幻娱乐的变动，不少人都有所关注，但今天是大寿的日子，没人想到，会在这时候说出。 除了毁掉汪老爷子的心情外，能有啥好处？ “汪博这家伙，跟他老子简直一模一样，睁眼说瞎话的本领，丝毫不差。” 方静勾起嘴角，讽刺一笑。 “警校的时候，这家伙就这样。” “见识过无数次了。” 张硕顺了一句。 “不错，所以这两父子，要除，就要一起除，否则随便一个，都能养虎为患。” 方静眼神冰冷，看了一眼时间。 心想，应该差不多了。 “老爷子，今天是您八十大寿，提出此事，并非是想气您，而是想告诉您……” “我汪海山，不比大哥差，欣儿她酿造出来的祸端，在我眼里，轻轻松松，就能够摆平！” 汪海山冷笑一声，先朝着老爷子鞠躬，而后又看向周围那些宾客： “在事发之后，我已经取得梦幻娱乐集团控制权，并且以个人名义，向梦幻娱乐集团内部注资20亿，及时堵住了所有漏洞。” “我汪家屹立江州多年，迄今为止，从未有过失策之举，过去不可能，今天不可能，未来，更不可能！” “老爷子，此等做法，你可还满意？” 此话一出。 在场，一片寂然。 虽然这些场面话，在张硕和方静的眼里，只不过是马后炮罢了，但是在其他人眼里，却是这样的视角： 梦幻娱乐集团，出现大崩盘事故，股价跌到最低，已经进入了濒临倒闭的阶段，偏偏汪海山出现及时，挽救了一切。 保住了这个大产业，堵住了所有漏洞！ 更是保住了汪家的脸面！ 这不叫惊喜，什么叫惊喜？ 汪老爷子嘴巴微张的看着这一幕，在汪海山说出梦幻娱乐集团事故的瞬间，他就已经买想好了，今天这场寿宴该如何丢脸，该如何给汪欣兜底…… 却没想到。 汪海山提前就已经解决了一切。 “海山啊……” 汪老爷子微微抬手，现场立马安静了下来，这位老家主的语气，突然就变得郑重了几分。 “海山在。” 汪海山立马恭敬弯腰。 “等这个孙子生下来后，汪家家主这个位置……” “就由你来担任。” 汪老爷子轻闭上眼，缓缓开口： “我这一把年纪，也不中用了。” “汪家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现场，又是一片震撼！ 假设，没有今天这个场合，汪老爷子说出这句话，并不足以引起轰动，可此时此刻，是当着在场诸多来宾的面…… 那不就意味着，汪家，即将迎来新的家主？ 汪老爷子的过去，也彻底随着时代色彩褪去？ 第177章 揭穿 掌声过后，便是窃语。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此次贺寿，汪海山所拿出的诚意，的确足以决定胜局。 汪老爷子当众宣布，是情理之中。 更是预料之内。 沾了光的诸多旁系、合作伙伴，这些年来，没少关注过继承人一事。 谁上位，谁话事，对他们来讲，既是一场经济上的变革，也是一场利益上的纠葛。 如今，总算拨开云雾见天明。 寿宴过后，岂不要投桃报李，表明决心？ 当真是喜气连连，值得普天同庆。 不少人，已经在暗暗思酌，该如何讨好汪海山。 “老爷子，有您这句话。” “我就放心了。” “来，博儿。” “婉儿。” “好好给老爷子行跪拜礼。” “以后我们汪家，不仅要一代兴，更要代代兴！” 汪海山表面上风轻云淡，内心却已倍感威风。 等他成为家主，这偌大的汪家，还不是他说了算？ 到时候，他儿子，不就能一步登天？ 然而。 就在他话音才刚落下没多久，人群中便响起了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汪老爷子，我劝你还是三思啊，选这么一位心术不正的后人继承家业，就不怕他短短几年时光，就葬送一切？” 原本喜气洋洋的现场，瞬间寂静了下来。 循声而望去。 方静、张硕二人。 缓缓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前者嘴角带笑，后者面无表情。 瞧见这两人出现的瞬间，汪海山就意识到，是想来捣乱了，只是还不等他说话，边上的汪博，就跟疯了一样，跨步来到两人面前。 瞥了一眼方静。 他侧头盯着张硕，狞笑道： “今天是我爷爷大寿，我警告你们两个，别想不开，有什么话，我们私底下聊……” 方静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抬头一瞥：“长辈说话，你一个后辈，插什么嘴？得了便宜就好好待着，这么多亲戚朋友看着，别给汪老爷子丢脸。” 汪博一下哑口无言。 汪海山走了上来，瞪了他一眼，随后淡笑道： “这不是市长夫人么？” “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心术不正？” “在我汪家的地盘上，指名道姓的骂人，这可不像是您的风格啊。” 张硕在一旁笑道：“谁说我嫂子骂人了？她可没骂人，她说的，是实话，汪家正是有你这种心术不正的存在，是会毁了根的。” “汪老爷子，今天来这里，不是为了得罪您，是为了揭穿……” “您儿子为了夺权，干的好事。” 汪海山闻言，脸色顿时阴沉，回头看了一眼娄正清，后者不断擦着额头的汗，一副压根不知道什么情况的样子。 “别看了。” “汪总。” “你这么大个人了。” “局中局都看不出来？” 方静发言，几乎毫无拖沓，不像先前汪海山一样，叽里呱啦说一大堆，而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清脆而又有力的说道： “诸位来宾，汪海山先前所公布的账目，还有诸多证据，无一例外，全是假的。” 这句话，回荡在整个院落里。 原本喧闹的寿宴瞬间安静下来。 但凡有些社会地位的人，都认得这位市长夫人。 前段时间，追悼会上，更有不少人见过她。 所以此刻她所说的话，天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真的能瞒天过海？” 方静微微扬起下巴，目光如炬： “利用陈秋雅伪造账目，试图通过虚假的财务数据，让梦幻娱乐集团陷入危机，再以‘救世主’的姿态注资，夺取控制权？” “可惜，你算错了一步——陈秋雅早就将你的所作所为，全都记录了下来。”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心术不正。”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锋利的刀，直指汪海山的要害。 话音未落，陈秋雅便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脸色苍白，手里拿着一个扩音器，但眼神坚定。 按下播放键，汪海山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只要你按我说的做，等事成之后，钱都能到你的账上……” “我在开曼群岛，有一家公司，专门做外汇生意的，这两天，你去开个瑞士银行的账户……” 录音播放完毕，全场一片哗然。 汪海山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再次猛地转头看向娄正清，后者却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因为此时此刻，这位副行长，已然内心发颤。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如此天衣无缝的局，什么时候…… 被反将一军？ “陈秋雅，把你想说的，告诉现场来宾吧。” 方静回头吩咐。 陈秋雅微微点头，语气颤抖道：“各位，我是梦幻娱乐集团的财务监，数天前，汪海山和娄正清副行长找到我，让我帮他们调取集团内部账本……” “目的，是夺走梦幻娱乐集团。” “他们给我开出了很高的价格，但我不为所动，配合市长夫人，提供了一些没用的虚假账目，想看看汪海山要对他侄女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企业做什么……” “我没想到，他、他是想用这一招，夺权！” “他作为汪家人，居然如此卑鄙无耻……” “现在网上、报纸上，所有针对梦幻娱乐集团的新闻，都是他一手捏造，我可以用性命担保，集团内部账目合法合规，汪欣从来没有偷税漏税！” “企业能走到今天，汪欣功不可没，从未出错！” 不等她说完，汪海山立马怒喝：“你放屁！小女孩，说话，要理智一点，一些莫须有的屎盆子，扣在我头上，这是诽谤！” “你知不知道，会得罪什么样的存在？” 气势，的确可怕。 陈秋雅险些被吓得站不稳。 但方静很快就挡在了她面前。 “汪海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就别恐吓知情人了吧？” 方静冷冷地看着他：“你很聪明，自以为掌控了一切，险些就被你达成了目的，但老天还是站在了我们这边！”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汪海山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但他依然强撑着冷笑：“方静，你以为凭这些莫须有的东西，就能扳倒我？” “这里是汪家，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第178章 毒瘾发作 “汪家？” 方静轻笑一声，目光转向坐在主位上的汪老爷子： “汪老爷子，您觉得，有这种人接手汪家，还能撑多久？汪海山的所作所为，未来不仅会毁掉集团，更会毁掉你的基业！” 汪老爷子从刚才起，脸上的笑容，就已经消失了。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如刀般扫过汪海山，只平静的问了一句话： “海山，她说的是真的吗？” “小时候，我经常教你和你大哥。” “举头三尺，有神明。” “做人，做事，你都要无愧本心。” 汪海山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从辩解。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些曾经对他阿谀奉承的宾客，此刻却纷纷避开他的视线，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父亲，您别听她胡说！” 汪海山终于开口，声音却有些发颤： “这些都是她编造的！” “这个蛇蝎女人，她就是想捣毁我们汪家的基业！” “录音什么的，都可以伪造！” “编造？” 方静冷笑一声，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行，那就再给你看点不一样的，这是你汪海山过去三年，暗中请各种记者、卧底、内应，给梦幻娱乐集团使绊子的证据！” “为了毁掉梦幻娱乐集团，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要不要，我当众念出来？” 汪海山的脸色瞬间惨白，他猛地冲上前，想要抢夺文件，却被张硕那健壮的身躯，直接挡住。 张硕冷冷地看着他，语气中带着嘲讽： “汪总，这么着急干什么？心虚了？” 汪海山被张硕的气势逼得后退一步，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正准备说话继续辩解，一旁的娄正清，却当场跳了出来，抬手直指他： “诸位，我……我可以作证！” “汪海山这人，不仅心术不正，甚至还贪婪无度！” “他为了得到梦幻娱乐集团，不断让我到处收买黑料放出，捣毁集团培养出来的艺人，还声称得到集团后，这些年累积的资金四六分成……” “除此之外，在梦幻娱乐集团事发之前，他还私底下让我开个账户，买了大量的看跌期权，就是为了从集团的股市上大赚一笔！” “你们知道这意味什么吧？恶意操纵证券、期货市场，最高可判刑十年！” “他简直、太贪心了！对自己家人的产业都下如此狠手，我耻于跟他为伍！”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让张硕和方静意外，连汪海山自己，都满脸震动，立在了原地。 见过翻脸的，没见过翻脸比翻书还快的！ 你娄正清，不是跟我一条船上的？ 现在站出来指认我？ 这tmd不是落井下石？ 殊不知。 刚才方静和张硕站出来之际，娄正清就意识到，自己见风使舵的计划失败了，甚至很有可能，他出面收买陈秋雅的事情，最后也会被公布。 市长虽然没了，市长夫人，也不是吃干饭的。 他能怎么办？不就只能光速滑跪了！ 投名状算不上，要是事后想请方静放自己一马。 这，不也是个理由？ 索性。 这位副行长，干脆放下了所有面子，走到了方静这边，腆着脸笑道：“方总，小张同志，你们这连环计，真是高啊！” “能跟你们共事，揭穿这个恶人，真是我的荣幸！” 汪海山瞧见这一幕，就知道，今天自己是失势了。 身后，汪老爷子的眼神中，已经满是失望和愤怒，他缓缓开口：“海山啊，你耐心等我去死，也就几年的时间了，怎么就如此着急？” “你啊，太让我失望了。” 这简单的一句话，等于将刚才所说的一切，包括继承一事，悉数收了回去。 “父亲，您听我说，这些，都是假的！” 汪海山还想辩解，却被汪老爷子抬手打断。 “够了！” 汪老爷子的声音低沉而威严： “从今天起，汪家的产业，你一分也别想碰！” 汪海山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的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他知道，自己彻底输了。 输的，不明不白。 一旁。 身为儿子的汪博，瞧见这一幕，顿时变成了疯狗，拿着桌上的红酒，猛地砸开一个口子，朝着张硕冲了过去： “你这个狗杂种，都是你干的好事！” “今天就要你死！” 现场宾客，立马骚动起来。 冲至张硕身前，后者还没来得及出手，就出现了惊人的一幕，汪博突然浑身抽搐，酒瓶摔地，人也跟着摔地。 紧跟着，两眼翻白，口吐白沫。 四肢蜷缩，背弯成了弓字型。 在地上打起了滚。 “怎么回事……” “这，啥情况？” “没听说过汪公子有什么疾病啊？” “这这这……” 现场顿时骚动起来，汪海山瞧见这一幕，顾不得刚才的失面，一副惊慌的样子： “汪博，你搞什么鬼！？” 话音刚落。 张硕立马冲上前来： “都别动！” “他毒瘾发作了！” “叫救护车，拿布来，塞嘴里，按住四肢！” 毒瘾发作？ 在场众人还不明所以之际，一旁的林婉儿，就趁着这个机会，递上了一块手帕。 “给。” 张硕头也不抬，接过手帕，却感觉到一道柔软的手指勾了勾自己的手心。 没有理会。 将手帕塞进汪博的嘴里，他仍然在抽搐，嘴里已经口吐白沫，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为何张硕能一眼判断出来，自然是跟他的警校身份有关。 甚至毫不夸张的说，从一开始汪博入场，他的模样，就引起了张硕的注意。 还好。 现场有人及时报警。 持续了两三分钟过后，汪博被救护人员，直接抬上了车，约莫是觉得此地不宜久留，汪海山也跟着走了上去。 而在场前来祝贺的人群们，已经藏不住心中的窃窃私语，你一句我一句，开始讨论起了“毒瘾”的事。 方静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扬起，语气中带着一丝胜利的意味。 她知道，今天汪海山注定要失势了。 而表弟所支持的汪欣。 出狱之后。 自然就要迎来重用。 第179章 走一趟 大获全胜？ 可以这么说。 但现在这种局面，等于是把汪老爷子的寿宴给搅和了，原本是喜气洋洋的氛围，没来由变得凝重无比。 方静知道，不能就这么离开。 她站了出来，主动看向汪老爷子，将众人注意力吸引而来： “汪老爷子，今天我们来，不是为了搅局，而是为了帮您清理门户。” “汪家的未来，不该毁在这种人手里。” “如果您觉得不妥，我和我表弟，向您道歉。” 说着。 她重重鞠躬。 可谓是，给足了面子。 张硕望见这一幕，也跟着鞠躬。 汪海山可以不敬重，但汪老爷子，恐怕不行。 见这两人也鞠躬，娄正清生怕自己也落下了，赶忙鞠躬大声道：“请汪老爷子大人有大量！” “切莫计较今日之事！” 众人目光，又回到了汪老爷子身上。 这位曾经商业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似乎比以往苍老了很多，他喃喃说道： “让诸位见笑了。” “是汪某管教不严。” “没教好后人。” “方小姐，你今日所做之事，是为我汪家好，我该感谢你才对，不过今日实在是事忙。” “等汪某处理好家事，定上门拜谢。” “可好？” 方静微微一笑，点头说道：“拜谢谈不上，不过汪老爷子，一切听您所言。” “今天的事。” “到此为止。” “诸位宾客，汪某累了。” “先回房休息了。” “你们一切自便。” 汪老爷子在下人的搀扶之下，缓缓离开。 等他走后，方静转身看向在场的宾客，语气平静却不失体面： “诸位，汪家的未来，依旧光明，未来，我方静，会跟汪家迎来更多合作。” “另外，告知大家一件事，梦幻娱乐集团虽然出现了诸多负面新闻。” “但我的某位好莱坞导演，明天会来到江州，跟梦幻娱乐集团合作拍摄新电影。” 此话一出。 全场一片寂静。 随后，掌声渐渐响起。 汪老爷子的寿宴，总算是以这种方式，完成了一个简单的收尾。 没了主人，这场庆贺，自然也就失去了光彩，很快来宾们便纷纷离开散场。 “张硕，多谢你帮了我一把。” 等到人走的差不多了，林婉儿便走了上来，脸上露出了很开心的笑容。 方静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怎么，大明星，你这是对我表弟有什么兴趣了？又是抛媚眼，又是感谢的。” “你觉得，汪海山会放过你？” 林婉儿莞尔一笑，对着方静微微鞠躬：“静姐，我应该也感谢你，如果只靠张硕一人，今天恐怕撑不住场面。” “你才是最厉害的那个。” 方静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林婉儿的肚子：“真是汪博的种？” 张硕一愣，林婉儿也跟着一愣，随后笑着问道：“静姐，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 方静没说话，转而看向了一旁的娄正清，后者立马弯腰，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 “我……” 没开口。 方静便冷冷打断：“娄行长，你跟着汪海山一起配合调查吧，撬动这么大的杠杆。” “你这个副行长，不太地道啊。” 娄正清赶紧解释道： “方姐，话不是这么说的，看在我刚才站在你们的份上，不如就给我一个机会？” 方静点头：“行，给你机会，辞去副行长的位置，然后把汪海山投资进去的20亿全部拿出来。” “做得到，咱们就两清。” 娄正清额头冒出冷汗：“您这跟送我进去有什么区别？我要是有那个本事，把20亿给撬动……” “我还能站在这么？” 方静嗤笑一声：“所以，你凭什么觉得，倒戈到了我表弟的敌对面，就能赢他？” 娄正清一下哑口无言。 方静转过头，看向院落外，恰好一辆警车停了下来，几个穿着警服的人，在一位中年女人的带领下，走了过来。 “方姐。” 那中年女人微微点头，神色郑重道： “都处理完了？” 方静回过头，叫来了陈秋雅，后者立马走了上来，一副恭敬听从命令的样子。 “江州市局，经济侦查总队队长，徐柳。” “娄行长，陈秋雅，你们跟他去一趟经侦吧。” “这件事，还没完。” “有什么，说什么。” 陈秋雅连忙点头。 现实，不是儿戏。 纵然汪海山丢了这么大的脸，但今天那么多人看到这一幕，明天恐怕就要发酵。 放一马，不太可能。 十分钟后。 娄正清和陈秋雅都被押上了警车，离开了汪家大院。 而汪家院落，也清理了个干净。 一些下人，在打扫战场。 张硕和方静自然也没有停留，同张硕一起坐上了车。 “嫂子，后续咱们跟汪家之间，真有合作？” 回想起刚才方静当众所说的话，张硕忍不住问道。 “当然。” “不过不是我。” “是你。” 方静笑道。 “我？” 张硕面露疑惑：“我也没有什么产业，能跟汪家达成合作，如果你说的是汪欣，她还没出来呢……” 方静转动方向盘：“是没出来，不过，很快她应该就能出来了，我已经安排了人，到时候会跟你对接，帮她减刑。” “早点出来，对你来说，也是好事。” 张硕一愣，随后瞬间明白过来，嫂子这是在给自己铺路。 他一下有些紧张道： “嫂子，等这个月过去，我就要去基层，江州的事情……” “你担心天高皇帝远？不至于，都是在江州，有些事情，一个电话就能解决，再不济，嫂子也能在背后，辅佐。” 张硕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总感觉自己有点像吃软饭的，而且这软饭，还不得不吃，都已经喂到了自己的嘴里。 既然如此，那不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与此同时。 救护车上。 汪海山看着汪博那副模样，回想起张硕所说的那些话，他阴沉着脸想了很久，半路直接拦停了救护车。 在几名救护人员的惊恐目光下，他一脚踹开车门，打了个电话，叫来了另外一辆私人医院的救护车。 “转院！” “给我准备毛发检测！” 第180章 许梦洁被卖 “所以……” “汪海山被你们给送进去了？” 省女监，第二监区。 汪欣躺在床位上，瞥了一眼边上身着狱警服的张硕。 “没有。” 张硕站在墙面前，盯着上面那些囚犯们留下的文字，语气平静道： “经侦那边以证据不足把人给放了，象征性做了一些调查，我们提供的证据，说是丢失了。” “很离谱吧？这个消息，我刚刚才从我嫂子嘴里知道。” “你爷爷，也就是汪老爷子，安排了一批自称是经济审查的财务委员会，进驻梦幻娱乐集团。” “所有账目查明、公布，连你集团员工最底层的采购，额外报的三块早餐钱，都给抓出来算了个清楚明白，从上到下，没一个逃过去。” 张硕伸出手，比起三根手指： “只用了三天时间，三天。” “汪海山做局夺权捅下的篓子，汪老爷子，连出面都没有，就全给摆平了。” 汪欣没说话。 只是脸上。 多了一抹失望。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汪海山犯了这么大的错，你爷爷还是动用手段保他。” “这就意味着，你输了。” 张硕靠在墙上，双手抱胸：“准确来说，是我们输了。” 汪欣仍旧没说话。 “不过，还是有点好消息的。” “起码汪海山投进去的那20个亿。” “已经变成了梦幻娱乐的流动资金，拿不回去了。” 汪欣这才坐起身来，嘴角泛起冷笑：“所以到头来，我陪你演了这么久的戏，只让他付出了这么点代价？” “20亿，还不够？” “不够！” 汪欣咬牙切齿地看着张硕： “我做梦都想让汪海山死！” “你根本就不懂！” 张硕转过身，坐在她对面：“你可以说来听听。” 汪欣盯着他看了几秒，随后直言道：“我爸，是他杀的，我……我原本打算结婚的恋人，也是他找人弄死的！” 说着，表情变得狰狞很多。 “所以，我一定要弄死他！” “这就是原因？” 张硕点头，询问：“你有证据？” 汪欣冷漠道：“没有。” 张硕继续问：“那你查到什么证据了？” 汪欣继续道：“也没有。” 张硕接着问道：“你就认定，是汪海山动的手？” 汪欣咧嘴一笑：“对，我说是，就是。” 张硕没再说什么，站起身来，给门口的女狱警打了个招呼，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递给汪欣，后者想也没想，就接过。 点燃。 抽了一口。 “这事儿我尽力了，汪海山后面肯定会找我麻烦，会不会对付你，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可以继续合作。” “过完这个月，我就不在省女监了。” “到时候，你自己多保重。” 张硕忘记这趟过来的原因，自然是跟汪欣来个简单的告别： “另外，你减刑的事情，我嫂子会安排。” “这月之内，立功表现最少两次。” 汪欣饶有兴致的看着张硕：“你对我这么好，干嘛？掺和进来，不仅没捞到什么好处，还得罪了汪家，你不觉得后悔？” “首先，” 张硕直勾勾盯着她： “我跟汪博，本来就有仇，他多次想找人弄死我。” “谈不上什么结仇不结仇的。” “我这人就这样，谁想弄死我，那我一定得让他先死。” “其次，我只不过是在你身上押注而已，不是对你好，更倾向于投资，你应该不是那种不懂知恩图报的人吧？” 汪欣笑着抖了抖肩膀： “好理由。” 张硕从她嘴里，拿过那只剩最后一口的烟，放在自己嘴里，一口气吸完，随后放在掌心碾灭，吐了一口烟雾，喃喃道： “这段时间，别惹事。” “接下来的形势，会很严峻。” 汪欣伸了个懒腰，随口说道：“我都被关着了，还能惹什么事？汪海山没处理掉，在我出去之前，梦幻娱乐集团，恐怕都由不得我掌控了。” “我啊，也不值得押注了。” 张硕平静道：“你是在劝我把你卖了？” 汪欣一把搂住张硕的胳膊，笑盈盈道：“你不舍得，对不对嘛？硕哥。” 变脸比翻书还快。 张硕起身就要走，汪欣突然问道：“你刚才说，汪博染了毒瘾，具体什么情况？汪海山不把他皮都剥了？” “汪海山对外说是前一天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食物中毒了，但根据我的判断，那个样子，肯定是毒发了，就是不知道他磕的是什么。” “我会想办法查出来，这是个弄他的好机会。” 汪欣这才满意一笑，对张硕摆了摆手：“再见，走之前记得再来看我一眼，免得以后我想你。” 张硕没把她的话当回事，离开了监房，趁着休息的时间，他整理了一下思绪。 这几天时间，发生了不少事情。 汪老爷子保住了汪海山，这是张硕和方静都预料不到的事情，甚至还一并收拾了陈秋雅和娄正清二人，前者因为渎职被集团开除，后者则是因为违规发放贷款，被抓进去了。 看似，都跟汪海山事件不相关。 但实际上。 这就是汪老爷子的手段。 不知道后续会有什么麻烦找到自己身上。 张硕并不担心这个，他反而希望汪海山亲自下场来跟自己斗，而不是汪老爷子利用人脉找事，假设真是如此，那就要应对很多了。 忙活来，忙活去。 似乎什么都没得到。 当天，下班后。 张硕去了嫂子的别墅。 这几天以来，他基本都在这里住，每天上下班都和嫂子形影不离，两人一同商讨、梳理了很多事情，包括汪家的所有脉络。 不过今天，嫂子似乎并不在别墅。 张硕几间房转了转，都没见到人，刚准备打电话，接过自己的电话却先一步响了起来，正是嫂子打过来，他按下接通： “喂？嫂子，你说。” “张硕，查清楚了，许梦洁是被汪博找人给卖了！价格非常低，也就十来万……” 张硕瞳孔一缩，连忙追问：“被卖了？那么大个人，能被卖到哪里去？” “不知道，我现在也在派人查。” 第181章 一点心意 “江州敢干这行的，不多。” “汪博不像是有这种渠道的人。” 方静的声音也有些着急，但也有些疲惫。 挂断电话，张硕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的可怕。 那天寿宴过后，他就请嫂子帮忙打听了一下许梦洁的下落，毕竟这些天来她连露面都没有过，发微信消息什么的都不回，出事的可能性很大。 一开始，他的想法只有两个：要么被汪博灭口，要么被汪博关起来了。 那个杂种，这种事都干得出来。 可结果却是…… 被卖了？ 被卖到什么地方？ 现在这个年代，还有人口贩卖这种事？ 据张硕所知，两千年以前，的确有不少类似于黑窑等地方，专门贩卖人口做工，再加上一些拐卖妇女、逼良为娼等等。 汪博干这种事，不怕天打雷劈？ 想到许梦洁跟自己所说的话…… 还有共同经历的种种。 张硕始终有些坐立不安。 内心，更是焦躁。 怎么会搞成这样？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张硕决定主动出击，把电话打给了豪子，还是如同之前调查黄彪情妇一样，让他帮着用内部海燕系统、天眼系统，查一下许梦洁的踪迹。 很快。 豪子就给予了回复。 找，是找到了。 不过，都是在许梦洁失踪之前，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医院来回，应该是在探望自己的父亲，此外便是去商场买一堆菜，回到汪博所在的别墅。 三点一线。 毫无变化。 许梦洁失踪的时间，也没法推算出来。 “硕哥，你有没有试过报警？失踪了那么多天，警察肯定能处理这个事儿，到时候让他们去找汪博问话，说不定能问出失踪时间？” 豪子在微信里面出了个主意。 报警？ 张硕立马冲出别墅，去往了许梦洁父亲所在的医院，打算从他父亲那入手，结果刚到地方，却被护士告知，病人已经办理了转院手续。 换肾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但因为巨额的看护费、营养费等等，病人不得不转院到乡镇医院，用当地的农合医保报销，能省下很多钱。 问了一下乡镇医院的方位，张硕第一时间开着嫂子车库里停放的本田赶了过去，大概花了将近两个小时左右，才到了目的地。 许梦洁不是江州本地人，她是靖西市人，只不过考到了江州，才跟张硕在一个警校。 靖西市，在江州市和云岭市的下方，算是省内排名第三的城市，中规中矩，不上不下，当地领导没有什么出色的政绩，也没有犯过错，甚至房价也处于一种十分平稳的地步。 同张硕一样，许梦洁家里也是农民出身，乡镇医院甚至还比较简陋，建立在国道附近，从早到晚都有大货车经过。 张硕找到地方，已经是晚上，住院部亮着灯，去了之后，他就看到了许梦洁父亲，在走廊来回散步。 许母，搀扶着他。 老两口，两鬓斑白。 一点也不像是五十几岁的人。 警校时期，张硕同许梦洁感情最好的日子，后者主动带他去过家里，那时候许父、许母还在江州做些底层的活，给人洗碗、端菜、做保洁，得知女儿有了男朋友，而且还是奔着结婚的目的谈的，没少夸赞张硕是个老实孩子。 甚至还在饭桌上聊到了结婚的要求，诸如不要彩礼，只要双方家长同意，孩子们能互相扶持、恩爱即可。 现在，很少能见到这样开明的父母。 “大晚上的，你找谁？” 耳边，传来了护士的询问声，张硕立马反应过来，指了指许父、许母二人，迎面走了上去，还没来得及开口打招呼，对方就已经把他认出来了。 “你……” “你是张硕？” 张硕连忙热情喊了两人叔姨，一通寒暄过后，满脸虚弱的许父，就对张硕表示了感谢，说如果不是他给的那十万块，这肾不一定能换下来。 这事儿，张硕差点都忘了。 大概聊了半个小时，张硕终于开口，用一个巧妙的方式问了一下许梦洁的事。 由于不想让二老担忧，他表示不小心惹许梦洁生气了，所以这些天许梦洁一直都没有理他，他急的不行，所以就来问问。 许父听了，却是一脸疑惑，拿出手机，给张硕播放了一段许梦洁发给他的语音。 “爸，我这几天要去一趟国外，参加一场交流会，到时候可能没法回你们消息，等我回来之后再联系你们……” 就这样短短的一句话。 许父、许母二人，只叮嘱了许梦洁要多多小心，就没再管了。 张硕看了一眼时间，正好是汪老爷子寿宴的前三天。 之前问过汪欣，许梦洁一直都是汪博用来搪塞汪老爷子的利用对象，真正要迎娶进门的，是林婉儿，寿宴那天林婉儿带孕进门，那么许梦洁就没了价值。 没价值的人，就得除掉。 汪博没有将她赶走，反而用了一种更恶心的方式…… “梦洁这孩子啊，从小到大都比较自主，我们夫妻俩，也没什么文化，从小学到高中，再到警校，都是这妮子自己做的决定……” “现在她出国了，我们更加没办法，只能希望她以后有个好出路，哎……” 听着许父的声音，张硕微微一笑道：“她一直都是个很独立自主的人，叔叔，阿姨，你们也别担心，可能过几天她就回我消息了。” “对了，我这还有几万块，你们先拿着去用，医药费营养费什么的，都用得上。” 说罢，张硕从口袋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现金。 这笔钱从哪里来，很简单，之前娄正清交给他的那一百多万，还放在宿舍里没动，本来他想着封存起来，但嫂子却跟他说，随便花。 就算最后真要追查起来，她也有这个能力轻松摆平。 所以，张硕也就没客气。 “使不得，使不得，你这孩子，上回给的十万块……” “您二老就收下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来回搪塞几下，最终钱还是送到了许父、许母手里，随后，张硕又去收费处，用信用卡给二老交了一万块的住院费用，方才开车离去。 第182章 一路追查 换肾这东西，是有排异反应，需要终生吃药的。 这点钱，算不了什么，但肯定够许父应对一些突发情况。 不是张硕怜悯，是他依稀回想起来，在他读大学的时候，许梦洁经常怕他吃不饱，穿不暖，时不时用自己打工挣来的钱，给他带饭，给他买些生活用品。 有了许梦洁失踪的节点信息，张硕再次找到了豪子，让他帮忙查一下汪博住处外的监控。 果真，查到了点东西。 她失踪的那天早上，一辆印着货拉拉的面包车，停在了汪博别墅前，上面走下来了两名师傅，连同下人一起，帮着搬运了一些米面粮油，还有日常用品。 等到差不多了，汪博就搂着徐梦洁的腰，走了出来。 由于监控角度问题，看不清楚近处的情况，只见汪博带着许梦洁走向面包车后头，随后面包车就晃动了两下，紧跟着，开走。 原地，只剩下汪博一人。 他双手插兜，盯着车辆远去，一直消失，方才走回了别墅。 就这个画面。 基本可以判断清楚。 许梦洁被面包车上的人给带走了！ “豪子，车牌号记下来发给我。” “可以的话，顺带定位。” 张硕立马吩咐。 十分钟后。 车牌号发了过来。 十五分钟后。 车辆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也发了过来。 张硕看了一眼图片，上面标注的地方，正好就是江州农贸市场，而时间，是凌晨。 “豪子，再帮我查一下这辆车的车主信息，还有，看看能不能找到司机的联系方式。” “硕哥，你要干嘛？别乱来啊！” 豪子的声音有些紧张。 “放心，我有分寸。” 张硕语气平静，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狠劲。 挂断电话后，张硕立即驱车，前往江州农贸市场。 夜晚的农贸市场早已关门，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在风中摇曳，地面上不算整洁，到处都是脏兮兮的菜叶。 张硕将车停在路边，下车后环顾四周，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老板是个中年男人，正坐在柜台后面看电视。 张硕走过去，买了包烟，随口问道： “老板，打听个事。” “啥事儿？” 张硕掏出手机，调出面包车的照片：“这辆车，你见过吗？” 老板眯着眼睛看了看，摇摇头：“没见过，每天来来往往的车太多了，谁去记这玩意儿，那不脑子有包么？” 张硕看他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便没再多问，转身离开。 沿着农贸市场的外围走了一圈，他到处张望，最终在市场靠近马路的一旁，瞧见了一家物流公司。 门口停着几辆货车，其中一辆正是那辆印着“货拉拉”的面包车。 “找到了！” 张硕脸色紧绷，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后，赶紧走近面包车，仔细检查了一下车身的痕迹。 车后门上有几道新鲜的划痕，像是被人用利器刮过，整个面包车看上去非常邋遢。 他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轻轻撬开了车门。 车内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座椅上还残留着几根长发。 张硕捡起一根头发，仔细看了看，确认是许梦洁的。 他的拳头紧紧攥住，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张硕迅速转身，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朝他走来。 男人穿着一件脏兮兮的工装，手里拎着一根铁棍，眼神凶狠。 “你谁啊？大半夜的在这儿干嘛？”男人粗声粗气地问道。 张硕冷笑一声，反问道：“这车是你的？”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警惕地看着张硕：“关你屁事！赶紧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张硕没说话，直接冲了上去。 男人显然没料到张硕会突然动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张硕一拳打中了腹部。 男人闷哼一声，弯下腰，手中的铁棍掉在了地上。 张硕抓住男人的衣领，将他按在车上，冷冷地问道：“这车是你开的？前几天你是不是从汪博的别墅里带走了一个女人？” 男人挣扎了几下，发现根本挣脱不开，只好咬牙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放开我！” 张硕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许梦洁的照片，贴在男人眼前：“看清楚，这个女人，是不是你带走的？” 男人看了一眼照片，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不知道，我只是个送货的，老板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老板是谁？”张硕逼问道。 男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是……是李哥，李强。他在农贸市场后面有个仓库，专门做……做那种生意。” 张硕松开男人，冷冷地说道：“带我去找他。” 男人捂着肚子，艰难地点了点头。 他带着张硕穿过几条小巷，最终来到一个偏僻的仓库前。仓库的大门紧闭，里面隐约传来嘈杂的声音。 张硕推开门，走了进去。 仓库里堆满了各种货物，几个男人正围在一张桌子前打牌。看到张硕进来，其中一个男人站了起来，警惕地问道：“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张硕没说话，直接走到桌子前，一脚踢翻了桌子。 牌和筹码散落一地，几个男人顿时站了起来，怒视着张硕。 “李强在哪儿？”张硕冷冷地问道。 “你他妈谁啊？敢在这儿撒野！” 一个男人抄起一根铁棍，朝张硕砸了过来。 张硕侧身躲过，反手一拳打在那人的脸上。那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其他几个人见状，纷纷抄起家伙冲了上来。 张硕身手敏捷，几下就将几个人打倒在地。他抓住其中一个人的衣领，冷冷地问道：“李强在哪儿？” 那人吓得浑身发抖，指了指仓库后面的一个小门：“在……在里面……” 张硕松开那人，径直走向小门。他推开门，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正坐在沙发上抽烟。男人看到张硕进来，愣了一下，随即冷笑道：“你是谁？敢闯我的地盘？” “李强？”张硕冷冷地问道。 男人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是我，你找我有什么事？” 张硕没说话，直接冲了上去。 李强显然也是个练家子，迅速躲开了张硕的攻击，反手一拳打了过来。 张硕侧身躲过，一脚踢在李强的膝盖上。李强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张硕抓住李强的衣领，将他按在墙上，冷冷地问道：“许梦洁在哪儿？” 第183章 红玫瑰 “我、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我不知道……” 眼看这家伙还在狡辩，张硕没客气。 手中拳头，宛若雨点。 一下接一下。 硬生生砸断了他的鼻腔。 这种疼痛感，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别打了、别打了……哥，我说、我说……” 捂着淌进了嘴巴里的血，李强最终服帖下来，一字一句颤抖道：“运走了，几天前就运走了，那女的，早就运走了……” “运哪里去了？” 张硕提着他的衣领，脸色阴沉。 “不、我不知道，我们送人，都是有对接群的，来接人的，我不认识……” 张硕手腕一转，双指用上全身力气，死死掐住了他肩膀上的凹陷处。 “啊啊啊啊啊……” 李强疼的目光狰狞，浑身颤抖的可怕，赶紧一字一句道： “我说！我说！” “是……是熊爬子，熊爬子，他专门负责接人，我们合作很多回了，江州这一带都是他在负责……” “熊爬子？” 听起来，是个人名。 张硕皱了皱眉：“他人在哪儿？” 李强颤抖着掏出手机：“他每次接人，都用不同的手机卡，用一张扔一张，我们一般都是在微信上联系的，我现在，就帮你问问他在哪？你别动手，行不？” 张硕松开了手，但很快又威胁道：“别跟我玩阴的，要是说错了话，我保管让你下半辈子走不动道！” “好好好，我知道，好好好！” 李强迅速拿起手机，打开屏幕的瞬间，张硕瞧见他手机上，密密麻麻竟然全部都是微信app，压根就没别的了。 加起来，估摸着有十几个。 “干你们这行的，这么多微信？” “大哥，这是必备的，我、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你要是想骗人，就得用这些东西……” 李强支支吾吾说着，随后点开一个有着黑熊头像的联系人，直接把微信电话打了过去。 “妹妹你做船头啊，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相拥到船头~~~” 铃声，真是有时代色彩。 过了二十多秒，方才接通。 那边传来嘈杂的声音：“喂？有他妈什么事，说！” “熊哥，熊哥，是我啊，强子，我、我这里有新人要送，你能不能接？这个客户人比较傻，说话有、有点口齿不清的。” 强子小心翼翼看了张硕一眼，后者眼神冷漠，没动手。 “你他妈脑子进水了？我们是做劳务的，你找傻子过来干嘛？连字都不会打的，怎么送出去干活，滚尼玛的！” 熊哥气冲冲挂了电话。 “熊哥……哎哟卧槽，你真他妈是个傻逼！” “老子话都没说完！” 李强忍不住怒骂。 “打回去。” 张硕冷漠道。 “打，我这就打！” 微信，再次拨通。 李强这次没给对方说话的机会，直接大声说道：“这个傻子家里有钱，保管能给一大笔赔付！熊哥，赶紧他妈的过来接人吧！” “这次我保证你赚翻了！” 原本嘈杂的电话那头，等了十几秒钟，突然就变得安静了下来，紧跟着熊爬子的声音传来，压低了气息：“喂？强子，你他妈说的是真的？” “这傻子真能赚？” 李强赶紧道：“能赚，能赚，你在哪？熊哥，我在市场这块，现在把人接走，还是我给你送过去？” “你……你送过来吧，我在老城的红玫瑰夜总会，今天要陪个贵客，老子不能随便离场，注意点，别跟了尾巴。” “行，我这就去。” 挂断电话，李强看向张硕，颤抖道： “你听见了吧，哥，老城区的红玫瑰，他人就在那！你去找他吧，我就不跟你一起了，我鼻子断了，我要去医院，我要跑路，不然他会搞死我的！” 张硕冷冷地说道：“敢骗我，我会回来找你。” 李强瘫坐在地上，连连点头：“不敢，不敢……” “手机给我。” “啊？” 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张硕一把夺过手机，转身离开仓库，驱车前往了目标地点。 老城区这一块其实就是已经定好了拆迁事宜，但是还没有动工的地方。 离市中心很远，离乡下比较近，张硕老早之前就了解过，这地方用来接入高铁站，是个最好的选择，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没开工。 等着拆迁款下来的人，又没钱搬迁，于是这里就暂时保留了下来，还是有不少住户在此居住的，夜里也热闹得很。 所谓的红玫瑰夜总会，算是老城区装修最好的商业区域，大有一种北方维多利亚大酒店的感觉，门口迎宾的小伙子穿的不是西装，是迎宾服。 “我找人。” 张硕随口说了一句，对方便笑着送了进去。 刚步入大厅，就听见里面有人在弹钢琴，没有什么吵闹的dj声，还能看见有不少穿着开叉到大腿根部的旗袍美女，来回走入包房。 老时代的夜总会，那就是纯商务局了。 估摸着能在这一块谈生意的，底子都不怎么干净。 要么，就是家里老婆管得严。 张硕不动声色在几个包房里逛了逛，社会人是瞧见了，长得跟熊似的，没发现。 他寻思了一下，走到厕所，拿出强子的手机，给熊爬子发了条微信：熊哥，我到了，在厕所等你。 先把人弄过来，问清楚在说。 这是他的想法。 然而。 对方立马就回了一条微信：302包房，你直接过来，我这陪客人呢，刚好跟你谈一下价。 302？ 张硕眉头皱起，这么单枪匹马闯进去，万一对方手里有人，那就不好了，不过仔细一想，既然在电话里说的是陪贵客。 应该…… 不至于带多少人吧？ 回想起许梦洁失踪的时间，张硕知道事不宜迟，来不及想这些有的没的了，虽然没正式干过警察，但是遇到这种人贩子，他必须得搞定。 302包房比较难找，似乎是这家夜总会最好的几个房间，张硕绕了半天，总算瞧见了那扇门。 门上没小窗，趴在上面听了一会儿，里面都是各种女人莺莺燕燕的声音，玩的非常尽兴。 咔。 张硕推开门。 第184章 把人放了 偌大包房里面，将近四五个男人，正和一群半裸着娇躯的女人们“龙争虎斗”，里面明显还有麻叶子的味道，烟雾缭绕的很。 压根没人注意到他进来了。 又是吸毒，又是搞这些的。 张硕脸色阴沉，上前就把正在放歌的电视给关了，随后头上那五颜六色的球灯，也一起黑了下去，包房里亮起了刺眼的白光。 就这个简单的动作。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回头看向张硕。 “谁叫熊爬子？出来说话。” “找你有点事。” 张硕面无表情说道。 包房里的女人，还有那几个伙计，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反而是里面洗手间，传来了马桶冲水的声音，紧跟着一个一米八的胖子，便提着裤腰带走了出来。 “奶奶的，这马桶坐着就是不舒服，老子的屎都拉不干净……” 话音刚落。 熊爬子就察觉到了不对，看见房间里多了个人影，周围还这么安静，不由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眼张硕：“伙计，你哪来的？没见过啊。” “你是熊爬子？” 张硕问了一句。 “咋的？” “找我有事啊？” 熊爬子皱眉，不等张硕回应，就抬手摆了摆：“有事去外面等着，等老子的客人到了再说。” “我来问个人。” 张硕掏出了许梦洁的照片，对着他晃了晃：“这女的，你认识吧？强子说把人交给你了，要是你给送走的，现在给我弄回来。” “我可以既往不咎。” 熊爬子没说话，走到张硕面前，看了一下照片，又拿在手里仔细揣摩起来，过了几秒钟后，他当着张硕的面，把照片撕成好几瓣，塞进了嘴里。 “你……” “咕噜……咕噜……” 一口气咽了下去，熊爬子脸色狰狞，不屑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来老子的地盘找人？不想死就他妈的赶紧滚！” 张硕盯着他看了两秒，看着他那嚣张的模样，心想，还是不讲道理了。 下一秒，右腿膝盖猛地抬起，犹如雷击一样，怼向了熊爬子的腹部。 “卧槽……” 巨大的疼痛，让他发出惨叫，高大身躯摇摇晃晃，还没来得及倒地，张硕就一把扯住了他的头发，语气更冰冷道： “我刚才说的话，听不懂还是怎么？” “现在，立刻，把人给我放回来。” “不然，我就废了你。” 熊爬子一脸痛苦，可并没配合，反而对着边上的伙计们道： “还他妈愣着干什么啊？弄死这傻逼啊！！” 人群顿时骚乱起来，那几个孬货却还在穿裤子。 张硕没着急动手，而是转过身，拉开门，对着那些女的道：“出去吧，姐姐们，私仇，跟你们没关系，不要伤及无辜。” 众位美女那是面面相觑，生怕见到什么吓人的场面，赶紧抱着衣服，拿着高跟鞋，往门外走了出去。 等人都走光了，张硕直接拿起角落里的拖把，卡在了门锁上，正好熊爬子的几个手下，也都穿好了衣服，纷纷掏出了刀子。 “给老子干他！！” 有人喊了一声。 四五人冲着张硕，涌了上来。 “我有个习惯，以前在警校，觉得自己手痒了，就要找几个教官一起陪我练练……” 一边开口，张硕一边摆出架势，手掌冲着上来的一人猛地盖去，同时左脚踹向另外一人： “刚开始格斗技巧不好，挨了好几顿揍。” 迎面而来的两人，一个惨叫，一个倒飞出去。 “后来慢慢的，就上手了……” 剩余几人，从三个不同的地方，同时包围而来。 张硕找准时机，看向手里拿刀的伙计，一只手侧挡，另一只手猛地窜到其身躯内侧，一把打掉他手里的刀子，同时利用他的身躯，往另外两人面前怼去。 “啊！！” “你们他妈的，捅我干鸡毛啊！！” 不知道是谁的刀子，刺穿了面前这人的胳膊，发出了刺耳惨叫。 血液，喷洒出来。 另外两人，当场傻眼。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张硕借力一蹬，将这三人猛地怼去墙边，人堆人叠加起来的压力可不小，加上刚才痛饮玩乐，喝下去的酒，一下吐了个干净。 张硕立马收手、腿，避免呕吐物脏了手： “你们这些混混，动来动去，就这些招数，不能换点本事？” 话音刚落。 背后一道呼呼风声传来。 张硕仿佛早有预料一样，猛地蹲下身躯，而后一个转身，伸手就抓住那条粗壮的肥腿，用力往侧边一拖，不知何时缓过来的熊爬子，倒吸一口凉气，重重摔在了地上。 砰！！！ 地板，仿佛都震动了两下。 啪。 张硕直接抬起脚来，踩在了这死胖子的脸上。 又半弯腰。 顺手捡起一把小刀。 抵住了他的太阳穴。 “能不能配合？” “我不会再问第二遍。” 熊爬子眼神惊恐，完全不敢轻举妄动，但他并没有意识到，情况有多麻烦，反而极有底气的说道：“伙计，你是同行，还是条子？” “你来找事，想清楚后果没得？？” 张硕阴沉着脸，踩着脸的脚用力了几分，刀子缓缓沿着太阳穴，抵住了他的下巴：“我也不想跟你玩狠的，但你老是答不对题。” “真的很讨人厌啊。” 次次次次…… 尖锐的刀锋，沿着熊爬子的下巴，划出了一条肉眼可见的血线，他察觉到了痛苦，赶紧高喊道：“别！别别别！别动手！” “你放了我，你放了我，我告诉你人在哪……” 张硕还是没停下。 刀尖已经被血液浸润。 “哥，大哥，别他妈划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我说！人、人估计这会都被送出去了！” 张硕的手停顿了一下，语气森然道： “送哪里去了？” “送到……” 熊爬子的话还没说完，包厢的门一下被人踹开了去。 张硕抬起头望去，只见门口走廊，不知何时已经汇聚了密密麻麻的二十多号人，开门的瞬间，就一个个提着刀走了进来。 把他给围住了。 紧跟着。 一个穿着棕色西装，顶着大肚腩的中年男人，跨步迈入。 第185章 东叔救场 他脸色阴沉的看着张硕，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弟弟和杂乱的房间： “把人放了，有话好好说。” 不等张硕开口，熊爬子就惊恐喊道：“哥，哥，救我，哥，这狗日的……” “闭嘴！” 中年男人一脚踢向其屁股，害得后者浑身一抖，不敢说话了。 “兄台混哪里的？” “我是红玫瑰的老板。” “鄙人姓熊，单字一个飞。” “手底下的伙计都叫我飞总。” 中年男人掏出烟，递给张硕。 语气，不算特别狠厉。 大有一副讲和的态度。 张硕也没跟他客气，当即便直言不讳道：“熊飞是吧？我是来找人的，你们这些做人口贩卖的，绑了不该绑的人，正好是我朋友。” “我也不要多的，只要你们把人交出来，今天这事儿，就能作罢。” “至于你们吸毒的事，我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才怪。 张硕说完，心头冷笑。 等老子安全出去了，一定找人把这块地给端了。 管你飞总，还是飞哥。 只不过当下之急，是弄清楚许梦洁的去向。 “哦，听你这副口气，你是条子？” 这个自称飞总的家伙，阴沉沉笑了一声： “大水冲了龙王庙，伙计，看你样子，管辖的应该是别的片区吧？实话跟你说，这一块的区长，我认识，感情好得不得了。” “好到什么地步？每年大概要给他送两辆迈巴赫的分红。” “他老人家也懂，不管我在这里干什么生意，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也不会有人来找事。” “我说什么，你应该听得明白吧？” 张硕闻言，却是冷笑：“一个区长当保护伞，你就这么牛逼了，要是市长，你岂不是敢把夜总会开到市政府？” “少他妈跟老子屁话，老子来这里就一件事。” “要人，不给，都别想安宁！” 飞总身后，一个小弟站了出来，手里拿着的刀，瞬间对准了张硕的脑袋：“你狗日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信不信老子今天把你弄死在这里，你亲娘都找不到你！” 张硕点头，一副全然不惧的样子：“行啊，来，弄死老子，不过你们弄死我之前，我脚下这个肥仔，就得先一步跟我陪葬去了。” 熊爬子一听这话，整个人慌得不行，赶紧乞求道：“别别别，别动手，别动手，哥，我不想死啊……” “没用的东西，叫你他妈的闭嘴！” 飞总又踢了一脚他的屁股，把手里的烟往地上一扔，指着张硕就说道： “这是你说的，老子今天脾气不怎么好，你眼睛没瞎就瞪大看清楚，我这帮伙计一人一刀都能把你片成一百八十块，跟老子对着干，你有这个实力吗？” “老子今天就看你敢不敢下死手！” “给我上！” 不是吧，这么冲动？ 张硕心想，本来还能靠着人质拉扯一番，但这家伙摆明了一副不怕自己动手的样子，他总不可能真去杀人吧？ 那怎么办？ 只能强行动手了！ 以一敌多是他的本事，但是对付这么多拿刀的伙计，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负伤，估摸着逃不掉了。 “先卸掉一条腿的，老子奖励五万！” 飞总看他架势不小，还添油加醋说了一番。 然而。 就在双方即将动手之际，包厢外突然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都住手。” 所有人一愣，纷纷转头看向门口。 只见一个身穿灰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名身材魁梧的保镖。 男人面容冷峻，眼神中带着几分威严。 这人，张硕前不久才见过。 暗中给表哥做事的那位。 东叔！ 飞总见到东叔，眉头微微一皱，但很快恢复了平静，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道：“东叔，您怎么才到？” “我都在这等你半天了，一会儿可得多喝点。” “不然我面子上过不去啊。” 东叔没有理会飞总，径直走到张硕面前，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随后淡淡一笑：“小伙子，你怎么在这儿？” 张硕眉头微皱，他并不清楚这帮人什么关系，但还是说道：“我来找人，这家伙绑了我朋友，还打算弄死我。” 东叔闻言，转头看向飞总：“熊飞，这怎么回事？” 飞总点燃一根烟，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东叔，你看不懂？这小子闯进我的地盘，打伤了我弟弟，还威胁我，这事儿，你还是别管了吧。” 东叔看了飞总一眼，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警告：“熊飞，他是市长的表弟，你动他，是想给自己找麻烦？” 飞总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市长的表弟？东叔，您别开玩笑了，市长家的人会跑到我这种地方来闹事？” “再说了，前段时间，咱们江州市长，不是被人给创死了吗？” “拿这个吓唬我，不顶用啊。” 东叔没有理会飞总的质疑，转头对张硕说道：“这事儿我来处理，你先把人放了，咱们以和为贵。” 张硕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松开了脚。 熊爬子如释重负，连滚带爬地躲到了飞总身后。 东叔走到飞总面前，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熊飞，他是我朋友，给我个面子，就当没发生。” 飞总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东叔，您这是要替他出头？咱们可是合作关系，您这么帮着外人，不太合适吧？” 东叔目光一冷，语气也沉了下来：“熊飞，我这是在帮你！他不是你惹得起的，你要是执意跟他作对，后果自负！” “到时候出事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飞总面色青紫变幻，显然对东叔的话有些忌惮，他思考了几秒，最终挥了挥手，示意手下退下。 “行，东叔，看在您的面子上，我不跟他计较。” 飞总冷冷地说道：“你让他赶紧滚，别耽误我做生意，今天这事儿我就当没发生，下次别让老子见到，不然保管废了他的手脚。” 东叔点了点头，转头对张硕拍了拍肩膀：“撤吧，这事儿过去了。” 张硕没说话，顶着飞总看了几秒，随后淡然摇头，微微一笑：“东叔，我话说的很清楚，我来这里，是找人的，人找不到，撤不了。” “滚尼玛的，你他妈给脸不要脸？” 飞总语气顿时阴沉下来，似乎克制不住心中怒火。 张硕没理他，反而对着东叔说道：“东叔，你就别管闲事了，我知道该怎么做，免得把你给拉进来，那就不妙了，你说是吧？” 第186章 给区长打电话 “更何况，咱们只不过一面之缘。” “我也不想欠人情。” 这话，不仅是拒绝。 更是在提醒东叔。 最好别掺和进来。 今天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东叔也不是傻子，相反，老谋深算的很，能跟市长搭上桥，他听得出来暗示，往前走了两步，靠近张硕耳边低声道： “朋友，看清楚局面，你一个人不行，先回去，多带点人来。” 张硕面色平静，没说话。 更没点头。 回应，已经很明显。 “总有不怕死的，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这不怕那不怕的，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东叔，你啊，还是别操心了，来，爬子，你给东叔安排几个小妹。” “好好陪陪他。” 熊飞则是冷笑，回头吩咐。 东叔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叹了口气，脚步顿了顿，最终没有选择离开，而是就坐在了包房里面，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一会儿要是闹出人命了，他也能伸出援手，保一下。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人被打死吧？ 这么年轻的一个小伙子。 虽然有些不识好歹。 但东叔可比谁都清楚。 这小子知道很多秘密。 “至于你……” 熊飞看向张硕，狞声说道： “说吧，你想怎么死？” 有小弟附和：“飞总，还跟他废话个屁！直接拉出去打断腿，弄到园区里面当肥料得了！” 听到“园区”二字，张硕仿佛明白了什么，他直勾勾盯着熊飞：“我要找的人，被你们弄到园区去了？是老缅，还是老柬？” “废话真多。” 熊飞上下打量了张硕一眼，不耐烦地摆摆手： “先给我往死里打。” “打残了再说。” 张硕莫名笑了一下，突然开口道： “对了，我想起来一个事。” 熊飞冷漠瞥了一眼，拦住了手下，打算看看这小子想废话什么。 “你刚才说，你能做这些生意，是因为每年能给那个区长赚两辆迈巴赫的钱？” “我没记错的话，这老城区，应该是划分给了天阳区。” “天阳区区长，叫马华文，没错吧？” 张硕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你现在打个电话，把马华文叫过来，我给他十分钟，十分钟如果没到，你，还有你，还有你背后的这些伙计。” “还有他马华文这个区长的位置……” “都得一起进去。” 此话一出，现场沉默几秒，随后爆发大笑。 尤其是熊飞，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张硕，指着自己的耳朵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懂，什么玩意？” 他觉得，这个年轻人，像傻逼。 说话，跟看多了网文似的。 可张硕也没理他的意思，而是走到一旁坐下，把手机放在桌上，上面有个倒计时：“已经过去一分钟了，你还有九分钟。” 熊飞真想一个大嘴巴子抽上去，但看到张硕如此笃定，他忍不住气笑了：“你这张嘴，跟他妈二流子一样，比我手底下最会吹牛的小弟，还能吹。” “几年没上社会了，像你这种傻犊子，还真是少见，哈哈哈哈！” 张硕点点头，目光平静：“看来你是不想配合我了？也行，不过我先告诉你，刚才我已经给缉毒大队打了电话，一会儿估摸着就有人过来了。” “你不请这位区长过来，怕是解决不了问题啊。” 说完。 他伸出手，指了指桌上的吸壶。 以及，那边上还没烧完的麻叶子。 意味，很明显。 熊飞当场脸色黑了下来，边上的东叔听到这话，忍不住对张硕投去赞赏的目光，心说，这小子，还挺会利用环境啊。 他有没有给缉毒大队电话，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熊飞敢不敢赌啊？ 这夜总会里面，搞毒的，怕是不少吧？ 真来人了，估摸着又是一桩麻烦事。 要只是黄和赌，那轻轻松松就能摆平。 可沾上了毒…… 脚下这块地，管最严的是什么，谁不知道？ “给老子盯死他。” “别给他跑了。” “你们几个，滚过去清理一下桌面。” “再去通知下面那几个客房的老板，让他们先别玩了。” 熊飞阴沉着脸，吩咐了几句，就跑去门外，掏出了手机，如同张硕想见到的那样，打给了天阳区的区长，马华文。 “喂……马区长，哎哎哎，是我啊，熊飞，大晚上的，不该打扰您，不过我这里遇到了点麻烦事，有缉毒大队的过来了。” “这个……不知道是哪里过来的，有个王八羔子举报了，还是有人想收拾我，您老要是方便，要不过来一趟？我怕有什么误会。” “行，行，哎，好好好，您放心，规矩我懂，不会让您白跑一趟。” 隐隐约约的声音，传入了包房。 张硕却只是笑了笑，并没当回事，他当然知道，熊飞不会按照自己的说法请那位区长过来，缉毒大队这个理由，也是他现找的。 那都不重要。 只要人来了，今天这事儿，他就能摆平。 为何这么有底气？一会儿就知道了。 时间慢慢过去，那些看场子的小弟们，一个个勤奋的很，不停的打扫现场痕迹，这夜总会里里外外的声音，也跟着变小了很多。 看样子，是在清理客人了。 “小子，老子今天的生意，全被你给毁了。” “一会儿等事情摆平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熊飞目光狰狞，语气很是暴躁。 他身为这家店的老板，是头一回遇见这种事，之前都有防备，这次，却是没防好，毕竟有保护伞，就容易得意忘形。 怕？那倒不怕。 就是烦。 本来在老城区开这个场子，就打通了不少关系，花了不少钱。 黄赌毒，是一样没落下，但挣出来的，送出去了大半，落到自己手里的，基本没几样，否则，也不至于让自己老弟熊爬子去跟园区对接，干转运人口的活。 一天不开张，或者没接待客户，那就是几万十几万的亏损。 你说，该不该搞死捣乱的人？ 当然是该的。 手机上的倒计时，仍然在转。 还剩下最后一分钟时。 第187章 别说没给机会 那位叫做马华文的区长，还真就卡点到了。 熊飞一副低声下气的样子，领着人走了进来。 看样子，这位区长的心情不是很好，穿着一身羊毛衫的他，板着脸看了一眼包房里面的小弟，回头呵斥道：“这么多人堆在这里干什么？让他们都滚！” “缉毒要是真来了，哪怕没查到那些玩意，看到你这一群，谁知道会不会通知反恐？” “我说了几遍了，你熊飞想搞黑社会，就暗中搞，不要搞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你照做了没有？听进去了没有！” 不愧是区长。 进来先训人，立威。 熊飞那是半个字都不敢反驳，赶紧挥手把那些小弟们赶出去了，房间里面就只剩下了张硕、东叔几人，这位区长便看向了张硕，面色平静道： “小伙子，你是哪个缉毒大队的？大大小小的队长，我都认得。” 上来就刨根问底，张硕还有些好奇，这位区长，难道不认得自己？ 抬头看了一眼灯光，这才发现，自己坐在阴影底下，估摸着老花眼了，没看出来。 他也没急着找麻烦，而是开口道：“马区长，对吧？实话说，我不是缉毒大队的人，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个失踪的朋友，你旁边这个叫熊飞的，搞黄赌毒也就算了，还涉嫌贩卖人口。” “你给他当保护伞，想过后果没有？” 马华文一愣，实在是没想到，这小伙子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话里，他都知道自己是区长了，还用这副语气，可谓是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不过，马区长也不是什么浑人，他不闹不怒，呵呵笑道： “小伙子，什么保护伞，没有这回事。” “这个夜总会，是我区的重点娱乐创收项目。” “给我区解决了大量的工作岗位。” “你所说的这些违法生意，我没听说过，如果你有相应的证据，不妨这样，跟我去一趟区政府，把你想说的都说了，查证属实的，我立马就叫人来处理，保证不失偏颇！” “你觉得，怎么样？” 合乎情理，刚正不阿。 换做别人，估计听完，肯定选择点头配合。 但张硕是个人精，哪里听不出来，这要是去了区政府，等着自己的估摸着就是警棍、审讯伺候了，能不能站着走出来，估计都是问题。 他能从么？当然是不能的。 不过这番话，也间接证明，这位区长，是铁了心要保熊飞这伙人了，恐怕后者给他带来的利益，不小，否则也不至于亲自下场。 要说区长这个官位，跟市长之间没得比，但在辖区范围内，能动用的权力也不小。 何况，江州还是省会。 区与区之间，有严格的权力划分。 张硕并非对此没有准备，他早就预料到情况会这样，缓缓站起身来，来到马区长面前： “马区长，我希望你理一理思绪，把刚才所说的话，再想一遍……” “行吗？” 不等马华文说话，身后的熊飞，便怒喝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好大的胆子！敢这么跟马区长说话？你在教马区长做事？” “马区长，赶紧把他抓起来，不知死活的东西！” 张硕没回话，马区长也没有，他皱起眉头，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突然问道：“你是……张市长的表弟？” 认出来了？ 张硕没否认，点头。 这位马区长，脸色微微一变，不过，并未选择低声下气，在他看来，市长已经没了，市长表弟，没法压得住他。 不过面子，始终是要给的。 马区长拍了拍张硕肩膀，压低声音道：“小伙子，给你马叔一个面子，今天的事，就这么算了，你有什么需求，一会儿我们坐下来。” “好好谈，好好说。” “别搞得这么僵。” 张硕眼里，闪过了一抹失望。 他以为这位马区长，会转变脸色，站在他这边，优先处理自己的事，结果到头来，还是想当个说客，这不是闹着玩么？ 没意义。 张硕摇头：“马区长，刚才我把话跟你旁边这个家伙，说的很清楚，你来了，我就再说一遍——要么把事情给我处理了。” “要么，你这个区长位置，就别想要了。” 这傻逼，简直疯了！ 熊飞险些没兜住笑。 别说你是市长表弟，就算是市长来了，你也没这个本事，随随便便就让一个没犯错的区长下台吧？顶多就是玩一手明升暗降。 马区长闻言，更是面色阴沉下来。 他皮笑肉不笑道： “小伙子，你刚才说啥？” “你再说一遍我听听。” 张硕装作没听出话里的威胁，平静说道：“我说，要么你把我的事情给处理了，要么，你这个区长的位置，就别想要了。” “当了这么久的保护伞，你也赚够了。” “我劝你权衡好，再说话。” 马区长一字一句听完，点点头，随后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 “有意思，有意思。” “我当了这么多年区长，头一回有你这个年纪的青年，跟我这么说话。” “你啊……还是太年轻了。” 说完。 不等张硕回应，马区长便背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熊飞： “你把他处理了，弄干净点。” “回头弄个顶包的人出来，剩下的我来处理。” “记住，这事儿带进棺材里。” “谁都不能说，知道吗？” 熊飞连连点头，眼里凶光毕露：“放心！马区长，这我都懂！” 角落里，东叔瞧见这一幕，脸色顿时凝固，他没想到这个姓马的，敢这么做事…… 想出言阻止，但人家已经转身走了，连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眼看熊飞叫人围上来，张硕却是不慌不忙，说了一句：“等等，马区长，我有个事儿，要跟你说一说，你记性应该好吧？” 马区长脚步一顿，冷漠回头：“什么事？别说我没给你机会，我能站这听你讲，就是死去的市长，在为你喊冤。” 张硕面无表情从熊飞身旁走过，随后压低脑袋，凑在马区长耳边，简简单单说了一句话。 第188章 黑园区 等这句话说完，他就退回了原位。 而马区长。 站在原地许久，死死盯着张硕。 熊飞瞧见这一幕，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耐烦的催促道：“行了，磨磨唧唧那么久，简直浪费老子时间，马区长，您放心，这事儿我绝对给您办好，保管没人发现！” “来人，给我把他弄晕，抬去屠宰场！” 话没说完。 一旁的马区长。 猛地抬手，打在熊飞的脑袋上。 响亮至极。 “马区长……” “你，你这是干甚啊？” 熊飞捂着头，家乡话都冒出来了。 没等他说完，马区长又是一巴掌，抽在了他的脸上，语气如雷震：“给我跪下，道歉！” “……啊？” 熊飞满脸惶恐，道歉，给谁道歉？ 马区长颤抖着手掌，指着张硕道：“我叫你跪下来，给他道歉！” 熊飞傻了，边上原本要对张硕动手的小弟也傻了，连带着包房里面的东叔，更是呆立在原地。 这，是个啥情况？ 刚才还闹得不可开交。 只不过简单说了两句话，就给摆平了？ 张硕，说了什么？ 除了马区长，没人听见。 也只有张硕自己知道。 那是一个秘密。 一个马区长和张启明之间的秘密。 这个秘密，只要讲出去，那么马区长一家，都要不得安宁。 别说保住区长位置， “熊飞，你要是还想活命……” “就按我说的做，听见了没有！” 眼看熊飞没有动作，马区长再次怒斥。 一位区长发起火来，绝对不是闹着玩的，何况这位马区长，从来没在熊飞面前发过火，一直以来都以一种和善面貌示人。 偏偏此刻，每一个字，都让熊飞感觉大难临头。 扑通。 他当场就跪了下来。 颤颤巍巍的看着张硕： “对、对不起，朋友……” “刚才，是我不对！” 马华文缓缓看向张硕，语气里带着些许讨好：“小张同志，你有什么想问的，现在问，我以区长的名义担保，他熊飞说的，都是真的。” 张硕却是摇头：“不够。” 马华文脸色一僵：“哪儿不够？” 张硕走到熊飞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你刚才是想弄死我，对不对？” “误会，都是误会，大哥，都是误会，我闹着玩呢……” 熊飞赶紧解释。 张硕微微一笑，把脚伸出去，指着鞋底板：“把它给舔干净，我就相信你刚才不是故意的，一点灰尘都不能有，明白吗？” 熊飞当场一傻，回头看向马区长：“这……马区长，我舔，还是不舔啊？” 马华文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熊飞本就是个暴脾气，当场质问：“马区长，我这他妈的招谁惹谁了，当着小弟的面，让我干这种事，我还混……” “住嘴！” 马华文怒瞪了他一眼：“让你做什么，你照做就行了！今天要是小张同志不原谅你，明天你们姓熊的全都给我进去！” “该怎么判怎么判，该怎么死怎么死！” 事情，严重到了这种地步？ 熊飞不是不知道，马区长做事风格是怎么样的，只要钱给到位了，事必须办到位，绝无可能说一套做一套。 现在说这种话，能是开玩笑吗？ “你要是嫌丢人，可以把门关上舔。” 张硕面无表情的添了一句。 熊飞咽了口唾沫，脸上的皮子都皱到了一起，他在衡量，到底是舔，还是硬刚。 硬刚？ 刚的过一个区长吗？ 自己这些年干了什么，做的都是些什么生意，对方心知肚明，真要动起手来，他拖家带口的，不都要一起进去？ 跟官斗，他有几条命？ 不就只能…… 舔！ 熊飞咬牙，憋气，趴在张硕面前。 脸面、地位…… 这一刻，全都扔了出去。 一旁，始终没作的东叔，却是眯眼看着这一切，看着张硕那张平静至极的脸。 他知道，这个年轻人。 和很多人，都不一样。 心里更加确定。 跟他结仇。 不是个理智的事情。 亲眼看着熊飞一下一下舔干净鞋底的污渍，那副身躯匍匐到了极点，张硕最后收回了脚。 “行了，飞总，今天的第一笔账，我跟你算完了。” “现在，算第二笔。” 熊飞浑身一抖，惶恐问道：“还、还有第二笔？” 张硕拿起手机，找出了许梦洁的照片，放在他面前：“睁大眼睛，看清楚，好好想，再回答。” “她被你们卖哪了？” 熊飞回头，看向马区长。 后者面无表情，一副全然跟自己无关的样子：“配合吧，人口贩卖这种事，我说了，上面查得严，让你不要干。” “你不听，那就自食其果。” 已经把脸面丢完了。 熊飞哪里还有脾气？ 他抹了一把脸，顾不得嘴里的臭味，死死看着许梦洁那张脸，脑海里搜索了大半天，最后猛然一震： “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这女的，送到版纳去了！” “版纳小路走的！” 版纳，那就是边境了。 张硕抓着他的衣领：“具体到哪里去了？” 熊飞愣在原地，五秒后立马说道：“应该是黑园区，一共卖了6万块钱，那边刚好缺接待……” “黑园区？” 张硕没听过这个名词。 但话刚落，一旁的东叔就缓缓走了出来，开口解释道：“黑园区，就是专门接赔付的园区。” “什么是赔付？就是想从园区出去，必须缴纳的钱。” “你们可能不太懂，像这些做人口贩卖的，分两种人，一种，是自己要出去干些不干净的活，结果被人卖了，往往是办了护照，坐飞机等正规渠道出去。” “另一种，就是被骗过去的。” “这两种，赔付各不相同，前者自由一些，一两万就能被买走，就能离开园区，后者则比较惨，要么留下来干活，干不出来的，就要被电棍打、水牢困。” “如果想从园区出去，要给上十万的赔付钱，诸如空调使用费、空气消耗费等等，简而言之，其实就是绑架勒索。” “给不起赔付的，就会联系家里人要钱。” 东叔的一番话，吸引了张硕的注意力，他微眯着眼：“东叔，你也干这种生意？” 后者笑着摇头：“我不干这种，但是有朋友做这个，一来查得严，二来收入和付出不成正比。” 张硕紧跟着追问：“所以东叔你的意思是，我只要缴纳十几万，就能把许梦洁给带回来？” 第189章 万劫不复 别说十几万，哪怕几十万，上百万。 许梦洁这条命，都得救。 园区是什么地方，他张硕能不知道？ 不就是大名鼎鼎的诈骗宝地？ 现在治安发达了，境内没人敢拐卖人口，更别说强卖妇女，抓住就是要判重刑的。 去了境外，就不一样了。 当地官兵相护，收取高额利益，成立了一条大犯罪链，只要出了边境，各种灰色产业，发达至极…… 许梦洁长相温婉，气质又不差。 被送进去，会沦落到什么地步，闭着眼都能想到。 东叔闻言，却是来回踱步： “难。” “黑园区，没那么好谈。” “我朋友说过，女人卖到了那里，只有两种结局，一，去园区里面的妓院接客，赚到的钱，都要上交给部长，等到干了上百万的业绩，才有机会能赔付出去。” “所谓‘出去’，不过是从一个地狱，被卖到另一个地狱，运气好的，半路能跑掉，运气差的，继续去下一个园区接客。” 东叔伸出两根手指： “二，长得好看的，送给当地军方队长、首领等人物，当二房三房，甚至是玩物，这种一辈子跑不出来，除非给军方的人生了孩子，才有希望离开。” 张硕脸色一黑，死死盯着熊飞。 目光，已然有凶意暴露！ “不过，” 东叔紧跟着说道：“我可以让我朋友试试看，他人在老柬，是个蛇头，只要给一笔钱，说不定就能帮忙沟通一番，只不过能不能办成，还要看……” 说着。 东叔看向熊飞： “你能不能联系到赔付方？” “赔付方？” “就是走版纳小路接人的那个。” 熊飞连连点头：“能能能，能联系到！现在我就能打电话给他！” “你问他，是哪个园区的，管事的边防队长是哪位。” “接人的都是小弟，真正管事的，是边防队长。” 熊飞当着众人的面，拨了十几个电话，方才接通了去。 那边的人，操着一口怪异的普通话，问熊飞这个点打电话过来要干嘛，是不是有人送，熊飞客套了几句，不愧是当老板的，几句话就把重点给套出来了。 因为多次合作，电话那头的人，对熊飞还是挺尊敬的，基本没怀疑什么，毕竟这是个大客户，让他发了好几笔横财。 打听点事，也不算坏规矩。 “亚华园区，边防队长叫昂坪！” “以前贩毒跑出去，换了个身份，成了老缅人，本质还是个国内人！” 挂断电话，熊飞告知了内容。 张硕回过头，看向东叔，后者沉声道：“等我半小时，我去联系！” 偌大的包房里，熊飞从先前的羞辱中回过神来，他顾不得丢脸，赶紧招呼张硕和马区长一同在新的包房里面就坐，安排了上好的茶水。 自己则跑去一旁清洗去了。 眼看没了其它人，马区长咳嗽了一声，主动给张硕倒上了茶，笑呵呵说道：“小张同志，刚才呢，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你啊，别放在心上。” “今天，就当我没出现过。” “你的事，我也不会往外说。” “我的事嘛……” 张硕笑笑，没说话，喝了一口茶。 忙活了这么久，肚子发出了咕噜的叫声。 马区长立马反应过来，大喊了一声熊飞，让他送了点吃食。 这夜总会里，能吃的东西都是些淡嘴的玩意，不是花生米，就是水果盘，胜在张硕这也不挑，那也不挑，吃的还算个顺心。 马区长看了一会儿，又在一旁小心翼翼道：“这个……小张同志啊，这东西够吃不够吃啊？我出去给你弄点夜宵过来？” “够了。” 张硕塞了点水果进肚子，许梦洁的事情没解决，他没什么特别好的胃口，只是为了充饥而已，夜宵什么的还是算了。 “那……小张同志，我问个事儿，你别误会，你表哥跟我之间，那都是你来我往，你没必要揪着这点不放，是吧？” 马区长看上去，有些诚惶诚恐，即便竭力隐藏，但还是被张硕看了出来。 张硕也不着急，吃饱喝足了，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半小时还有十分钟左右，便转过头，看向马区长，微微一笑： “马区长，这间夜总会，不是你唯一的生意吧？” 马区长身躯一抖，赶紧解释道：“小张同志，你这话是何意啊？我们体制内的官员，哪能有夜总会作为生意？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明白。” 张硕点点头，而后迟疑两秒道：“那我换个方式问，马区长，除了这个夜总会，还有这个叫熊飞的人，是咱们天阳区的重点娱乐创收项目外，应该还有别的产业吧？” 马区长愣了一下，他听得出来，这是在问什么。 “有，是有。” “但……” 张硕平静点头：“老城区里面，有这么一个地方，说实话，不太合适，依我看，还是早点铲除，给周围邻居一个安宁的好。” 一整句话，就只有两个字。 格外刺耳。 马区长没说话，沉默了很长时间，方才微微点头：“明白，你放心，小张同志，等回去之后，我会把这个事儿处理好。” 张硕放下果盘里的牙签，拿起里面的冰块，敷在了自己的手上，淡笑着说道：“马区长也不必为此惋惜，我想你既然能当上区长，应该明白，只有能控制在手里的东西，往往才能安全吃到甜头。” “控制不了的……无一例外，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断头饭，不过是午时问斩，还是三更问斩的区别。” “我的这个建议，其实是在给马区长扫除障碍，你说呢？” 顾不得眼前这个年轻人，用一副老领导的口气对自己说话，马华文很快就明白了其中意味，他轻轻点头：“小张同志说的对，我刚才，也是这么想。” 今天闹得这事儿，很大原因，都是熊飞没有按照他定下的规矩来。 现在，不比以前了。 以前，他马区长是可以兜底的。 现在，没那么容易了。 所以，干什么事，做什么生意，都要划线，越过这条线，那就是万劫不复。 第190章 看你诚意 站在这条线里，随便怎么玩，都是一家人。 半小时，到。 东叔快步走了回来，看了一眼马区长，又走向张硕，坐在他身旁，犹豫着说道：“有个好消息，之前老缅那边打击过一次，现在规矩严了，不能随便杀人，也不能做贩卖器官的生意。” “但亚华园区是三大黑园区之一，那个叫昂坪的边防队长，是当地名声显赫的狠人，被他买过去的猪仔，很惨。” 张硕才松下去的心，一下紧张起来：“能联系到放人？” “可以。” “不过要等明天。” 东叔沉声道：“但是我得提醒你，张硕，给赔付的话，对方不一定会交人，甚至很有可能，一直管你要钱……” “这都是那帮家伙，惯用套路。” 张硕沉默两秒，随后紧握着拳头：“不管怎么样，得试试，东叔，有劳你帮我联系一番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东叔呵呵一笑：“哪里的话，举手之劳罢了，今天我来这里，纯粹是运气使然，能撞见你，是你我间的缘分。” 张硕点点头，站起身来：“那我就不打扰了，我回去准备钱，东叔，你应该知道我电话，明天，记得联系我。” 东叔点了点下巴。 本来还有些话想对张硕讲，但前者似乎并不想在这里停留，迅速转身离开。 包房里，东叔转而望向马区长，两人之间并不认识，没有多少话要说，互相点头敬茶后，马区长若有所思的离开了。 东叔站在原地想了许久，出门把熊飞叫了进来，后者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便大大松了口气，嘴里嘟囔着，总算把这事儿搞定了。 然而。 东叔的下一句话，却让他愣在原地： “这夜总会，你保不住了，想不想活命？” 熊飞面露疑惑，不解问道： “东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危言耸听，可不是你的风格。” 东叔冷笑一声，语气不屑道：“你这种脑子，也就经营一个夜总会有点用了，你是不是以为，只要有关系，什么事都能摆的平？” “你……什么意思？” “我懒得跟你解释，你要是想活命，今天晚上，开车跑去云帆市，到了地方，就打这个电话，说是东叔介绍的，自然会有人保你。” 东叔掏出纸和笔，写了一个号码，递给对方的同时，淡淡指了指他的胸膛：“当然，求人办事，也得有本钱。” “保不保得住，得看你诚意。” 不等熊飞反应，东叔慢慢走出了夜总会。 在这个中年人的眼里，一切都可以是生意，帮张硕是生意，帮熊飞也是生意，都没有什么冲突——这个道理，不是他自己悟出来的。 是那个叫张启明的男人，教他的。 至于熊飞能不能明白，他管不着。 生路，已经给了。 能不能走上。 得看自己。 没人知道的是. 就在马区长走后的一个小时，天阳区缉毒大队、特警大队天阳区支队，连夜收到线报，辖区内某某夜总会存在大量吸毒人员、贩毒人员聚集，存在违法枪支武器等恶劣情况，在确认线报属实过后，第一时间出警，赶往了该夜总会。 半小时后。 夜总会上上下下，被包围。 天阳区缉毒大队，带着两只搜毒犬，找出了将近十公斤左右的麻叶子，以及数十名吸毒人员，其中还有正在负责销售的贩毒人员，皆被一并抓获。 除此之外，还有黄、赌等违法行为，一并查处。 夜总会老板，也就是该工商主体的法人，更是第一时间选择了自首，交代了所有实情，连反抗都不带反抗的。 这个突如其来的功劳，让今晚连夜赶床过来的队员们，都带着喜色。 只是，没人发现。 一个叫熊飞，被登记在夜总会服务员一栏的胖子，在警队包围过来的前十分钟，驾驶着一辆动力十足的奥迪a6，疯了一样踩着油门，开往了云帆市。 连高速，都不敢走。 国道上，熊飞不停抹着脸上的冷汗，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后座，上面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从保险箱里面取出来的钞票，几乎堆满了整个车厢。 …… “现在是晚间新闻，我市天阳区收到线报，连夜在老城区，查处了一家夜总会，该夜总会涉嫌黄赌毒等多项违法行为，所有涉案人员全部抓获……” “下面由天阳区特警支队队长接受采访……” 监区宿舍里，张硕看着手机里面的新闻，不由点头。 看来，这个马区长。 动作还是挺快的。 打开微信消息，回复了一下询问事情进展的豪子，张硕便转头，看向了角落里的那一袋子钱，里面还有个上百万左右。 如果能把许梦洁弄回来，这些钱，都不重要。 可…… 对方会交人吗？ 他不敢想。 上警校的时候，老师讲过课，为何绑架人口、贩卖人口的人贩子，大多数都不会把人质给释放，或者在收到钱后归还？ 一来风险太大，二来，就有了证据。 与其留这么一个风险存在，倒不如直接解决个干净。 嘭！！ 张硕猛地捶了一下墙壁。 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看向微信。 许梦洁最后给自己打的一次电话。 声音，在脑海翻腾。 “快走，张硕……” “快走……” “快走！！！” …… 叮铃铃。 手机响起。 张硕猛地睁开双眼，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立即穿好衣服，拿起角落里的一袋子钱，接通了电话：“喂？东叔，情况如何？” “好，我现在过来。” 一个小时后。 东叔同张硕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茶室内。 两名看起来身躯壮硕的保镖，带着张硕走了进去。 “坐。” 东叔依旧和上次一样，给张硕倒上了茶，看了一眼他手里提着的袋子，主动开口道： “蛇头已经对接上了亚华园区，里面的确有一个叫许梦洁的女人，但是……情况不太好，我这里有一段视频，你要不要看看？” 张硕身躯紧绷，挣扎了两秒，随后点头。 东叔打了个响指，一旁的小弟，便递上了手机。 第191章 回信 视频里。 许梦洁身上脏兮兮的，被关在一个房子里，已经昏睡了过去，从身上的伤痕可以看出来，没少挨打。 过了大概十几秒，房间门被打开，几个穿着妖艳的女人，在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带领下，走了进来。 那个男人，蹲在许梦洁面前，手里拿着电棍，伸手从上到下摸了摸她的娇躯，转头就对着镜头狞笑道：“你想赎人？” “可以，二十万赔付，把钱打过来。” “我立马放走。” “你只有12个小时的时间，12个小时钱没过来。” “我就送她去赌场接客。” 话落。 他猛地打开电棍，对准了许梦洁的大腿。 原本昏厥的她，瞬间惊醒了过来，发出了断断续续的惨叫声，原本就瘦弱的身躯，更是在地上抽搐、打滚，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你说什么？” 穿军服的男人，也听到了声音，停下了手里的电棍，把耳朵凑了上去。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角度，张硕看到了她那颤抖的嘴唇，不是在喊救命，更不是在喊饶了我，而是在用仅剩的气力喊…… 张，硕。 “张……硕……” “张……硕……” 啪！ 电棍再次响起。 穿军服的男人骂骂咧咧道：“说的什么卵玩意，把他洗干净，衣服换上去，带到赌场去，先让她适应环境……” 视频结束的最后两秒，几个女人凑了上来。 把许梦洁的衣服扒了个干净。 “咔咔……咔咔……” 张硕拳头紧握着手机，一滴一滴的血液，留在了楠木茶桌上，不是指甲扎进了肉缝，而是手机屏幕，硬生生被他捏碎了。 “你……冷静点。” 东叔给手下打了个眼色，后者立马上来，按住了张硕的肩膀，不让他乱动，顺带抽走了其手里的手机。 张硕沉默数秒，顾不得手里的疼痛，抬手便将地上的袋子拿起，放在了桌上，拉链打开，里面是一叠一叠的钞票。 身后的两名小弟，顿时眉头一挑。 “二十万是吧？我给你。” “东叔，帮个忙。” 张硕语气干涩。 东叔没说什么，从里面抽出了二十万，放在了一旁，随后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吩咐了几句后，就转身走回了茶室深处。 等了大概十分钟，他才走了出来。 手里，还提着一个药箱。 “搞定了。” “这些人收的都是虚拟币。” “现金，他们不要。” “我刚才找人汇过去了。” 东叔递上药箱，让张硕自己包扎，随后解释道：“视频里的这个家伙，就是昂坪，他们那的边防队长，前段时间，老缅不是发生了战事？” “这家伙，就是跟着姓彭的那位做事的，但是他把地盘抢回来之后，非但没有继续干下去，反而还用抢回来的钱，投靠到了另外一个军阀的手底下，继续干起了这种勾当。” “刚才他说的赌场，是园区里面最发达的产业，线下、线上都有经营，只要是长得好看的女人，都会被送过去当美女荷官。” “她应该没多大事，我们暂等消息，耐心点。” 张硕默默点头，没说话，打开药箱，把扎进手里的碎片硬生生拔了出来，随后用双氧水清洗了一遍，寻常遇到这种伤口，肯定会有不小的疼痛。 但此时的他，却感受不到半点疼痛。 脑子里，有，也只有许梦洁刚才在视频里的惨状。 这女人，真的很傻。 都这时候了…… 喊自己名字，有屁用？ 应该求饶，应该低头。 暂时顺从犯罪分子。 这都是警校里面教过的知识，你许梦洁甚至还是我张硕的学姐，为什么会搞成这样？ 张硕感觉自己头脑乱糟糟的，不过很快，茶室里面点燃的沉香，就让他的脑子平和了不少。 等待的过程中，东叔主动开口，给张硕说了一下自己得到的消息，大多都是跟园区有关的。 金三角这块区域，近几十年来都是犯罪的宝地，随着打击慢慢严重过后，最大的毒产业，基本上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不像以前那么泛滥了。 但那些军阀，依然强占着土地，这个事实没有改变，于是，诈骗这个行当，就慢慢扩展开来。 科技发达了，消费水平提高了，诈骗自然而然，就成了除了毒之外，利润最高的业务，这里面的水，不是一般的深…… 园区一个个应景而生，过去经营的，要么是国内的老板，要么是外面做灰色生意的犯罪分子，用骗来的钱，做更大的勾当。 打击，也不是没有。 但每次，都是做做样子。 实际上，像这种利益巨大的行当。 除非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否则根本无法抹除。 张硕知道东叔这人，干的生意多多少少也不干净，于是便问他，如果许梦洁没救回来，能不能派人过境，到园区找人？ 钱，不是问题。 他一定会想办法给。 东叔却是摇头，将手里的茶杯缓缓放下：“你这个做法，也不是没有人尝试过，南北方都有相应的商会，他们 报团取暖，有钱人一抓一大把。” “请过杀手，也请过退役的特种兵过去交涉。” “可除了给钱这个方式以外，基本没发生过冲突。” “知道为啥不？” 张硕没说话。 东叔闭眼，缓缓道来：“因为这些园区存在的目的，就是赚钱，他们需要日夜不停的赚钱，然后给当地的军阀保护费。” “只有这样，双方才能够和和气气生存下来，组成最重要的利益链，假设你带着人进去强闯……” “那就只有一个后果，就是跟当地的军阀开战。” “杀手和退役特种兵，固然很厉害。” “但……” “跟政治军阀开战，那不就是死路一条？” “没人会这么做。” 张硕点了点头，却是默然。 他听得明白，也想的明白，雇人去跟军阀干仗，估计不管给多少钱，也不会有人去接这种活。 有钱赚，得有命花才行啊。 “叮铃铃。” 手机，突然响起。 东叔立马道 ：“回信来了！” 第192章 收钱不放人 东叔接过电话，同对方聊了几句。 很快，便挂断了去。 “那边说，昂坪会亲自打过来。” 亲自打过来？ 张硕神色微微凝重，这些境外人员，做事真就这么嚣张？有中间人不用，要自己打过来，这若是放在国内，分分钟就能靠定位把人抓住吧？ 果然。 没等两分钟。 东叔电话响了起来，他立马接通，主动打开免提。 张硕从屏幕上看见，那是个境外的号码。 “喂，老板，二十万说给就给啊？这么有钱，那就再打三十万过来，五十万，到账了，我就把这个女的给放了。” 说话的人，跟视频里的那哥们一样。 边防队长，昂坪。 虽然心里早有预料这家伙会加倍敲诈，但张硕此刻仍然有些怒不可遏，他强忍着暴躁，对着电话那头道：“三十万，你确定能放人？” “当然确定啦，你出去打听一下，我昂坪做事是怎么样的，我实话跟你讲，这个女的，被我们军队的大队长看上了，你最好快点把钱打过来，不然神仙都救不了他。” 张硕再次说道：“三十万，我十分钟之内就能给你，但你得让我跟她说句话，能做到，我立马给你安排。” 本以为会拒绝，对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行啊，说句话而已，随便说。” “你，去把那个女猪仔带过来。” 张硕顿时精神提起，过了一分钟左右，就有穿着高跟鞋的脚步声传来，紧跟着昂坪就在电话那头道：“你家里人来电话了。” “就一句话，别他妈说多了，不然把你嘴巴撕烂。” 疑似电话挪动的声音响起。 张硕心一紧，赶紧道：“许梦洁？是我！你别担心，我现在想办法救你……一定要保重！安全第一，性命第一，能明白我意思吗？” 另一头，隐约有抽泣声传来，过了十几秒，方才开口：“张……张硕……你在哪……” “我……” 还没回复。 昂坪就一把夺走电话，冷笑声传了过来：“动作快点，三十万打过来，今天这事儿就能解决！” 啪。 电话挂断。 张硕没犹豫，立马拿出三十万，交给了面前的东叔，后者也没有丝毫耽误，转身按照刚才的步骤操作去了。 十分钟过去。 东叔走出来，点头说道： “打过去了。” 张硕语气急促：“电话给我，我打回去！” 重新拨出刚才的号码，对方却不再接听，张硕心里头咯噔一声，连着打了十几二十个，都是无人接听，不管如何拨，都没用！ “王八蛋！” 他猛地踹了一下面前的茶桌，转而看向东叔： “让那个蛇头联系他！” “快！” 东叔拿回电话，也没说什么，按照张硕的话照做。 又是十几分钟。 昂坪的电话这才慢悠悠打了过来。 “喂？” “你钱打过来了吗？” 张硕阴沉着脸，仍旧隐忍：“早就打过去了！你没收到？别耍花样，我知道你们都是求财，我实话跟你们说，你手上这个女的是警校毕业的！” “要是在你们地头出事了，你会有很大的麻烦……” 昂坪听到此话，也没有骂人，更没有叫嚣，反而是一副奇怪的语气道：“你在说什么玩意？我没收到钱啊，三十万你打了，我肯定放人！” “我这人说话算话，加起来你给了五十万，这女猪仔就是你的了，我保证让人给她送到安全的地方！” “你都说了，她是警校毕业的，我能不害怕吗？就这样，赶紧把钱打过来，只要一到位，我保证把人给你！”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张硕紧握着手机，抬头看向东叔。 后者神色严肃，一字一句道：“这你可放心，我这人讲信用，三十万肯定到了对方的账户！张硕，你聪明点，听不出来他的意思？” “收到了，装没收到，让你继续给钱！” “这就是诈骗分子最喜欢用的手段！” 张硕没说话，默默从袋子里掏出三十万，原本装有一百多万的钱袋，给出了二十万，又给了六十万，基本上没剩多少了。 “汇过去，看他什么意思。” 东叔直勾勾盯着张硕，看他不是在开玩笑，便叹了口气，转头进去照做了。 还是同刚才一样的步骤。 这一次。 动作明显快了很多。 东叔走出来，沉声说道：“蛇头那边账户上也没钱了，这三十万汇完，就不要再汇了，张硕，你不妨试试看，找大使馆的人交涉一番。” “说不定，有机会斡旋。” “园区那边，杀人是很严重的事，除非挑衅军阀，破坏规矩，他们才会动手，不然一个人的价值可以循环利用两三遍，明白？” 张硕点点头，没说话。 打给了那个叫昂坪的边防队长。 这次，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放人！” 张硕简单说了两个字。 对方拉了一个很长的“嗯……”音，似乎在想着什么理由，十几秒后突然笑呵呵道：“不好意思，我刚才看了一下，刚才那二十万，好像也没收到。” “你再打二十万过来，人我给你放了。” “可以吧？” 张硕脸色狰狞，当场怒喝：“去你妈的！你玩我？八十万还不够你放人的？现在，立刻把人放了，不然你昂坪这辈子都别想好过！” “你威胁我？哈哈哈哈哈，傻逼，老子在老缅，你怎么让我不好过啊？来啊，我等着你，哈哈哈……” 说完。 直接挂断了电话。 张硕再拨过去的时候，这个号码已经变成空号了。 他瘫坐在椅子上，死死攥着拳头。 沉默不语。 东叔瞧见这一幕，站起身来，走到张硕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沉住气，这些在境外做诈骗的，就这样，到底是有军阀护着，才能这么嚣张。” “你考虑一下，我说的那个提议。” 张硕拿起桌上的袋子，没说一句多余的话，转身便离开了茶室。 东叔立马给门口站着的两名手下打了个眼色，给张硕让开了道。 此时，老缅，一个废弃仓库里。 将近数十个顶着金碧辉煌的纹路的赌场牌桌上，摆放着一副副由金箔锻造出来的扑克牌。 第193章 等我消息 多名长相不凡、来自世界各地的美女们，坐在台前，滑动玉指，一一将牌面下发。 每个牌桌前，都有对应的摄像头，用以非法赌博平台直播。 摄像头旁边，就是一台平板。 每一次发牌，都跟平板上的数字跳动有关。 厂房门口。 一个穿着花短裤的本地佬，笑眯眯用老缅话对身旁穿军服的人说道： “昂坪队长，这个台子我们最近刚建好，能进来玩的都是vip，每次充值最少都要上万块，上下分都由各个车队负责。” “我们抽点2.5%，不用开后台改数据，都能赚翻！” 刚和张硕通完电话的昂坪，满意的笑了笑，嘴里叼着一根牙签，目光贪婪地巡视着那些坐在牌桌前的美女荷官，突然看到一个金发外国女走了神。 “6号，暂停，把她带过来。” 昂坪立马脸色一黑，阴沉着脸，指了指那个女的。 边上的花短裤，立马掏出口袋里的对讲机，说了一句老缅话。 随后， 仓库，走出了两名守卫。 直接走到金发美女面前，在她惊恐的目光下，按下了摄像头的暂停键，随后对她勾了勾手指，让她自觉一点，自己走出来。 金发女颤抖着身躯，从台子上站起，挡了挡随时都有可能走光的超短裙，离开了镜头。 两名守卫，将其带到了昂坪面前。 后者伸出手，抚摸着她的下巴，“啧”了一声，在后者躲避的目光下，猛地扯住她那一头金发，硬生生往厂房外拖了出去。 “no!no!” 金发女惶恐大叫，试图将手拿开，但恐惧和害怕接管了全身，加上眼前这个穿军服的家伙力气很大，如何挣扎都没用。 一路拖。 园区四周，来来往往背着枪的军人，加上一些出来抽烟的员工，瞧见这一幕，只是淡然瞥了一眼，仿佛早就司空见惯一样。 终于，拖了差不多一百多米，在一处水塘前面停了下来，里面放着几个铁笼子，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一个被堵住嘴巴，脱光了衣服泡着的猪仔。 昂坪一挥手，几个士兵走来，把金发女衣服扯光。 “no！no！” 她拼了命的摇头，随后跪在昂坪面前，磕头乞求。 昂坪咧嘴一笑，指了指刚才赌场的方向，只说了一句话：“you，ok？” 金发女又拼命点头，不断说着“ok”二字，昂坪这才放心抬手，让人把她带了回去，但刚走了没一半，又叫住了她。 “把衣服脱了，让她光着走回去。” “看她以后开工，还敢不敢走神。” 说了一句老缅话，两名守卫立马照做。 于是，这名金发女，便捂着自己的脸，一步步走回了那个废弃厂房。 这一幕，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有人在吹口哨，有人发出笑声。 昂坪点燃了一根烟，看着水塘里泡着的那几个新骗过来的猪仔，笑呵呵说道：“顶不住了就说，知道吧，不会把你们怎么样。” “在我这里做事，比你们在国内，不知道好多少。” “赚的钱，都是你们认知以外的钱。” “月入过万，敲敲手指就行了。” “多好啊，干嘛跟我对着干？” 话音刚落。 身后，传来了军车的声音，昂坪回过头看去，立马高喊道：“大队长这么快就回来了？老子今天开了十万美金的大单子，正好一起庆祝！！” “还有刚送来的那个女的，给我抓过去！” “一起送过去！” “他肯定喜欢！！” …… 别墅内。 “具体情况，就是这样了。” 张硕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双手抱胸，仔细聆听的方静，似乎下定了决心：“嫂子，我知道方爷爷有这个本事，只要能帮我一把，运用一下关系，让我带着专案组过去。” “我有把握把许梦洁给带回来!” 方静抽了一口烟，回头盯着张硕，目光带着责怪：“你疯了，还是我疯了？老缅那边情况复杂，你只不过是个刚从警校出来的毕业生，谁会给你这个权力带专案组进去？” “连当地的边境联防队，都不敢随便这么干！” “这等于是挑衅，是外交问题！” “再说……” “你要是死在那里，你家人怎么办？” 张硕咬牙切齿道：“可除了这样，我没别的办法了！拿了八十万，都不肯放人，那我给再多钱，有什么意义？” “六万块，区区六万块，汪博就把她卖了！” “如果不是因为屡次帮我，她也不会有这种下场！” “我一定要救她！嫂子，你知道我的性格。” “见死不救，不是我的风格。” 方静没说话，而是在思考，张硕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站起身来：“或者……我去绑架汪博，让汪老爷子用自己的关系出面解决？” “你想绑架？” 方静看着张硕，按着他的肩膀坐下： “别冲动行事，张硕。” “这不是嫂子眼里的你。” “鲁莽只会毁了你自己。” “我去想办法，你等我消息。” 不等张硕回应，方静便走出了别墅。 张硕想着跟上去，但又明白，自己除了添乱以外，毫无意义。 坐在沙发前，他抽着烟。 脑海里，乱成了一团。 他忍不住懊悔，如果当时早些帮许梦洁从汪博身边逃脱，会不会结果就不一样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想的不够周全。 如果周全，那就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如果一开始，两人依旧保持着误会，汪博兴许也只会将她当成可有可无的棋子，等到她完成盯着汪欣的任务，给父亲缴纳了换肾的费用…… 结果，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入夜，张硕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不断拿着手机，翻看跟老缅有关的新闻。 各种各样的宣传警告，铺天盖地，被骗进园区的下场，无非就那么几个，直到看到一条，他那不安稳的心，方才好了些许。 “通常只要配合园区，按时上班工作，至少有两个月的时间做业绩缓冲，两个月之后如果业绩不达标，就会被卖到下一个园区，或者联系家人缴纳赔付……” 第194章 两条线 的确，性质上虽然是绑架、贩卖人口进行勒索，但经历过数次联合打击过后，那些犯罪分子，就不敢做的这么狠了。 撕票的可能性变成了0，反而要被当作苦力，为诈骗分子打工。 “许梦洁，你一定要懂得应变。” “不管如何，活着最重要啊。” 张硕在心头喃喃自语，等到第二天中午，他被嫂子的呼声给叫醒了去，后者明显一晚上没睡，有些疲惫的从包里掏出笔记本。 “张硕，你过来。” “开个线上会议。” 线上会议？ 张硕抹了把脸，赶紧穿好衣服，坐在了嫂子的旁边，后者在笔记本上操作了一通，打开了会议，等了两分钟后，镜头揭开。 会议画面里，一个穿着西装，长相英俊、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画面里。 “这位，是云省玉石商会，江会长，经常出入老缅，经营一些玉石的生意，是我同期的学长，他在那边认识不少人。” “江会长，这位就是我表弟，张硕，他会跟你说明具体情况，劳烦你帮忙对接了。” 方静的语言简洁迅速，一下便介绍清楚了身份，画面里的中年男人笑着点头，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大老板的气质，主动朝着张硕道： “你好，小硕，既然涉及到救人的事情，那我们就不寒暄了，长话短说。” “被卖过去的人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园区？边防队长是谁？迄今为止找你勒索了多少钱？这些信息你都要说清楚，不然我不好做事。” 张硕来不及跟嫂子道谢，一字一句交代清楚。 名为江会长的男人记下了所有信息，随后挂断了会议，让两人等消息。 “嫂子，你一晚没睡，都在为了我奔波？” 张硕这才回过头，打量着方静的表情。 她显得很疲惫。 但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而是拿起手机，放在桌面。 嘴里着急道： “怎么还没来电话，快回电话啊……” 话音刚落。 叮铃铃。 手机便立马响了起来，方静一把拿起手机，语气变得温和了很多，接通电话后，便对另一边笑着说道： “刘队，哎，是我，方静，您客气了，嗯，好的，我知道了。” “在沟通了吧？好，麻烦您了。” “等到时候，我一定亲自拜访您。” 挂断电话。 方静终于松了口气，懒洋洋躺回了沙发上，转头对着张硕道：“还愣着干嘛？过来给嫂子按按肩膀，这一晚上，累死了。” 张硕不明所以，但还是耐着性子，给嫂子按起了摩。 “力度大一点，嗯……嗯……” “对，就这样。” 十来分钟后，方静才主动开口道： “刚才给我打电话的，是云省公安厅中缅联合执法大队专案组组长，刘振清，去年他亲自带人去了一趟老缅，帮着解救了一批人质，捣毁了几大园区。” “在老缅那边的名声不小，有些边防队长，都认得他。” “我能联系到他，是因为你表哥有一回去云省出差，得知他女儿有想法考来江州读硕士，于是暗中动用了一下关系，帮忙破格录取进去了。” “他女儿，现在就在咱们江州的政法委工作，明年就要调回云省公安厅。” “看来老天，还是站在了咱们这边。” 张硕闻言，微愣，而后忍不住对嫂子道：“嫂子，你……这本事也太厉害了。” “厉害？” “算不得。” 方静无奈一笑：“还得是你表哥，有个在我看来，还算不错的毛病，不管到哪里出差，不管跟当地有没有利益链，他都喜欢帮忙。” “只要是高干子弟，他必须出手，跟人家打好一个人情，不管这个人情用不用得上，总会有发挥作用的时候。” “这一点，你得学他。” 张硕点头，给嫂子按摩的力度，又上去了几分。 别的，他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这按摩的事情…… 总得卖力一点吧？ “这二位都在云省有自己的人脉，但是一时半会儿估计回不来消息，你先在这等等，嫂子困了……” 或许是太过忙碌，方静渐渐睡意上头，就这样摊在了张硕的怀里，发出了微弱的酣睡声，张硕担心她着凉，拿起外衣盖了上去。 尽管压的手臂发麻，张硕也没有抽出来的意思，生怕吵醒了嫂子。 虽说他也一晚上没有睡好，但目光却是死死盯着桌上的手机。 等待，回信。 终于。 到了下午四五点钟。 嫂子的手机，传来了剧烈震动。 张硕刚想叫醒她，却发现她也惊醒，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号码：“是江会长打过来的。” 接通，免提。 “喂，学妹，消息已经打听好了，现在情况有点复杂，你表弟要找的那个女人，被边防大队长看上了，昨天晚上就送到了他的房间……” “我联系了好几个同行老板，跟园区那边交涉，说可以拿出一百万赎人。” “但对方根本不回信。” 张硕、方静二人，都是眉头皱起。 “江会长，还有别的办法吗？” “有，我现在还在找人，看看能不能直接跟管理园区的克伦军主席对话，他们这些军阀头子，一般是不会跟钱过不去的，但是这个女的，似乎有点特殊。” “以往我们遇到这种情况，只要给了钱，都好说，那边一句话就能把人给放了。” “但这一次……没事，我先帮着联系吧，也不说些丧气话了，等我消息。” 挂断电话，方静揉了揉张硕的胳膊，安慰道： “没事，别着急。” “江会长做事很靠谱，他说有办法，我们等就行了。” “再说，刘队还没回电。” “我就不信，这两条线，没办法救人。” 张硕的心，沉到了最谷底，只点头，没说话。 事到如今，也只能等了。 他着急，也没用。 还好。 差不多下午六点。 刘队的回电，也顺利到来。 “已经联系到那边了，但是情况有些复杂，你们现在方便说话没有？我们开个视频，把总体情况聊一聊。” 刘队的语气，显得很郑重。 第195章 一个主动，一个被动 江会长说情况复杂，刘队长也说情况复杂。 这情况，到底如何？ 刚挂完刘队的电话，江会长又紧跟着打了过来。 方静当即决定，重启线上会议。 三分钟后。 几人聚集在视频会议前，依旧由方静介绍了一番身份。 今时不同往日，网络发达，对接更为容易，刘队长跟江会长二人都是云省人，有过对应的合作，也算是互相认识，没有过多的寒暄，便进入正题。 “江会长，你先说吧。” 刘队主动开口。 “好。” 江会长微微点头，沉声说道：“亚华园区位于老缅东南部，泰缅交界处，受克伦军管辖，手底下一共有十名大队长，负责掌控园区治安。” “这十个家伙，都是跟着那个所谓的克伦主席打天下的人，我这边收到的消息是，许梦洁本来被边防队长昂坪，送给了第三大队队长当陪吸女。” “但她没有选择配合，趁不防备之时，抢走了大队长身上的手枪，先是打死了两名本地士兵，紧跟着挟持了大队长。” ……什么？ 张硕顿时感觉脑子里一团浆糊。 夺枪，杀士兵，挟持大队长？ 许梦洁……不要命了？ 会议画面中，身为中缅联防支队的刘队长，听完江会长所言，跟着点了点头，没有插话，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他所打听到的消息，也差不多。 “江会长，您接着说。” 方静开口说道，语气也有些紧张。 刚才的话里可以听出来，江会长还没讲完。 他点了点头，喝了一杯茶，接着说道： “这事儿，也就是昨天晚上发生的，在园区里面都传开了，那会儿本地民兵都把人给包围起来了，结果……” “许梦洁又通过挟持的方式，逼着这个大队长，把他直属手下，也就是那个管理园区的边防队长昂坪，给打成了残废。” 言罢。 江会长说自己托人在外面，买了一部内部视频过来，通过会议的方式放了出来。 画面里，许梦洁一只手拿着枪，一只手死死勒着那个穿着军服的大队长脖颈，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而在她面前，昨天还嚣张至极的昂坪，被几个本地民兵，用电棍不停电击。 这还不算完。 等到昂坪倒地口吐白沫，许梦洁仍然发令，让那几个民兵，用铁棍打断昂坪的双腿，又给他吊在半空中，翻转过来。 这一套标准的“行刑”流程，估摸着这位边防队长，不死也要残废了。 张硕呆呆的看着画面里，虽然拍摄的角度非常怪异，镜头的画质也不算好，但他仍旧能够看出来许梦洁脸上的表情。 那是步入绝境之后的决然。 她，似乎放弃了生路。 不然，为什么要这么做？ 挟持军阀，打残手下。 除非她有一百条命，否则怎么可能从境外活着回来？ 江会长重新出现在镜头前，语气有些凝重：“我所了解到的所有情况就是这样，这个女孩敢挟持当地的军阀，这已经不是赔付不赔付的问题了。” “交涉也没有意义。” “这个点，她还活没活着，我都不知道。” “方静学妹，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 听到这话，方静伸出手，挽住张硕的五指，视作安慰，而后主动道： “学长，有劳你了。” “过段时间，我亲自去云省请你吃饭。” 江会长无奈一笑：“谈不上有劳，说到底，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不妨问问刘队长，看看他那边有没有好消息？” 方静点头。 目光看去。 刘队长不在镜头前，似乎有事去了，镜头后方的那个支队徽章尤为显眼。 等了大概几分钟，他才走回来，见会议已经安静，便开口道： “聊完了？我这边又收到了新消息，对你们来说，应该算个不错的好消息。” 方静和张硕都是身躯一挺。 “刘队，您说。” 镜头前面，穿着一身制服的刘队长，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方才开口： “先给你们说一下目前的局势吧，这几个月以来，我们跟老缅进行过数次联合执法，但成效不是很明显，仍然有不少受害者被各种骗法带出境，这些人进了园区之后，基本都联系不上。” “家属那边，也不知情，就算知情了，也没有渠道、精力，跋山涉水去找人赔付。” “一开始，我们以为是老缅那边的政府班子故意在搞鬼，但是多次交涉后，对方交了底，还在维护园区的，基本就是占山为王的克伦军，他们主要的兵力、武器来源，靠的就是园区缴纳的保护费。” “这种利益链，是难以捣毁、隔绝的，成了相互哺育的生存法则。” 方静和张硕都微微点头。 这一点，他们都清楚。 就好比。 毒贩，和瘾君子之间。 没了毒贩，自然就没了瘾君子。 没了瘾君子，自然就没了毒贩。 刘队停顿了一下，便立马接话： “不过，这对我们公安机关来说，其实是一件利好之事。” “维护诈骗园区的军阀，他们不愿意螳臂当车，从始至终，只收取保护费，提供安保，不参与生意。” “甚至，也不想事情闹大。” “更喜欢闷声发大财。” 刘队拿起一份档案袋，在镜头前面晃了晃：“这就给了我们趁虚而入的机会，每到一定时间，那边的人就会想方设法，给我们缴一份名单，名单里的人，都是自愿出境干诈骗、贩卖人口等生意的国内人。” “虽然不足以根绝，但把这些人挂为逃犯，也是一份业绩，我们也好给上级交差，他们也不必把事情做得太难看，双方都极力保持着一种平衡。” “不到最严峻的时刻，基本不会动用武力开战。” “我们不想，他们也不想。” “这一点，你们能理解吧？” 张硕紧皱着眉头，不解的问道：“刘队，你的意思是，不是这些军阀纵容园区存在，而是因为，园区主动寻求庇护，这个黑色产业链，才能得以栖息？” 刘队点头：“一个被动，一个主动，可以这么理解。” 第196章 先救人，没问题 张硕沉声道：“那么我是否可以认为，刘队说这些，是想告诉我们，您有办法跟克伦军对接，要人？” “因为你们一直以来，都有合作，他们肯定会配合？” 方静连忙训斥道：“怎么说话的，小硕！跟刘队客气点，人家是在帮忙。” 刘队长呵呵一笑，没恼怒，只是点了根烟：“你就是张启明的表弟？嗯，是个刺头。” 方静面带歉意：“刘队，他也是心急，你别放心上。” 刘队摇头：“我没放心上，这孩子说的对，不过我们跟克伦军不是合作关系，更像是在冷战。” “他们不敢得罪我们，我们也不想强攻。” “只能一点一点蚕食。” “天底下没有警与匪合作的道理，我们国家拎得清楚这一点，我在一线待了这么多年，这毋庸置疑。” 张硕点头，没说话，等着刘队继续往下讲。 后者抽了口烟，总算步入正题：“我讲这些的意思是，军阀这一关，不麻烦，只要施压，他们就会放人。” “但现在问题是，对方在跟我们开条件。” “口气，还不小。” 开条件？ 张硕赶忙问道：“是因为许梦洁的行为？” 刘队长点头，目光严肃：“像她这种，是第一个，也是头一回，哪怕我们自己支队的卧底警察，都没有干过这种事！” “如果她只是挟持园区员工、老板，都不算什么事！” “她挟持了大队长，那是克伦军手底下的军长，是授了军衔的！” “虽说老缅只是个小国家，但这种事，随时都可以往大了说！” 张硕沉默数秒，开口问道：“刘队，对方开的条件是什么？” 刘队长竖起两根手指：“一，放宽未来一年的边境政策，二，对外界宣布，跟克伦军展开合作，名义上打击诈骗园区。” 张硕怔怔不语。 他知道。 这是不可能的。 两个条件。 都不可能。 放宽边境政策，意味着接下来会有更多人上当受骗，通过偷渡的方式越过边境。 这还不算什么。 第二个条件，相当于赤裸裸给诈骗园区当背书，光凭“名义上”这三个字，意味就很明显了。 干说，不做。 “刘队……” 方静也明白这一点，她试图开口，却被刘队打断。 “没有这个先例，我们也不会开这个先例。” “所以这两条件，都不可能。” 话刚落下。 “不过……” 刘队长严肃的脸上，多了一抹冷笑，让本该瘫软下去的张硕，立马全神贯注： “区区一个弹丸之地，敢跟我们国家提这种条件，真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没法收拾他们了？” “这么简单的事情，他们非要把局势升级，那我们也不必仁慈了。” “我把这事情通报给了上级，你们猜，我头上的领导给了什么答复？” 方静故作急迫：“刘队长，都这时候了，您高明大义，可别卖关子了。” 刘队呵呵一笑：“老领导说，他们开两个条件，我们也开两个条件。” “一，24小时之内，必须放人，而且必须是活人，要他们亲自送到边境。” “如果不放人，后果自负。” “二，向外界放话，死的那名大队长，是一名重刑涉案人员，死，是他应该的。” “克伦军主席，不仅要亲自出来讲话，还要警告所有诈骗园区，不得再绑架任何国内公民。”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两个条件，才是一个大国应该有的风范。 张硕忙不迭追问：“刘队长，那边……同意了没？” “你觉得，他们同意的可能性有多大？” 刘队长反而问了一句，想让张硕发表自己的看法。 张硕直言不讳：“概率很小，他们应该不会丢这个脸，我猜，提出了另外的解决方案。” 刘队长点头：“半个小时前，他们表示可以放人，但是需要提供一百万的赔偿。” 话还没说完。 方静立马道：“没问题，这一百万我们能出，只要人安全回来就行！” 刘队长摇摇头道：“一百万，能够往下谈，但我们不建议出这个钱，按照我们之前的经验，再给我们一些时间，他们会服软放人。” 不等张硕开口，方静便直接说道：“不，刘队，不用谈了，这笔钱，我们能打过去。” “只要对方肯放人，就没有这些弯弯绕绕的。” “我理解你们支队的想法，是打压他们的嚣张气焰，但那个女的，是我表弟很看重的人……” “我们得顾及性命。” 刘队长脸上明显带着一些犹豫，他沉声说道：“你这个理由，的确合理，但……” “现在事态已经不是靠我能控制的了，我得往上级禀报，看看领导怎么说。” 方静连连点头：“刘队，有劳你了，我不希望许梦洁的性命变成一场政治博弈的棋子，她只是挟持了大队长，并没有把人给杀了， 我们给去相应的赔偿，先把人给送回来，后续你们怎么处理，都可以。” “只要她活着回来。” 刘队点头，表示现在去汇报。 张硕看着那只握住自己五指的手，轻声对方静说道：“嫂子，谢谢你……” 方静刚才说的话，也是他张硕想说的话。 没错，身为大国，完全不用担心对方会硬刚，只要拉扯一段时间，服软是迟早的事情。 想刚，也得拿出本钱来才行。 可…… 现在人在对方手里，谁知道活着回来的时候，会不会留下一点不至死的伤势？ 继续谈判，只会让许梦洁沦为政治搏斗的拉扯物，这对她来说，是更残忍的事情。 “刘队的做法没什么不妥，但是性命攸关，我们得站在她的角度思考，嫂子知道她是你前任，你对她念念不忘。” 方静安慰着。 张硕点头，他心里清楚，如果许梦洁没有挟持军阀的人，或许轮不到这种地步，但特殊情况，只能特殊处理。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 刘队长走了回来，他神色有些凝重，主动对着会议道：“刚才跟领导汇报过了，先救人，没问题。” 第197章 新的约定 “但希望你们能够慎重考虑。” “万一人财两失，那就不好处理了。” 言外之意，就是别怪没有提醒。 “没事，区区一百万而已，我付的起这个钱。” 方静语气带着阔气： “刘队，你看看怎么处理，我希望现在就能打钱过去，然后跟许梦洁对话，保证她的安全。” 刘队回应：“行，我来对接。” 半小时后。 克伦军那边，发来了一个虚拟币匿名账户，要求方静将这一百万转为虚拟币打入该账户。 这是个麻烦事，但一直看着没说话的江会长，主动表示，可以代劳，他们做玉石生意，接触过这东西。 本想找东叔帮忙的张硕，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百万，加上之前的八十万，就是一百八十万。 这对于一向以穷闻名的老缅，肯定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张硕脑海里想着，以后该如何跟许梦洁一起把这些钱还给嫂子的时候，转账已经完成。 进度很快，到账几乎没有延迟，两分钟后，刘队就表示，那边已经决定放人。 人，会送到边境。 就在张硕要松一口气时。 刘队却突然表示，许梦洁提出要求，要和一个叫做张硕的人视频通话，并且希望是私人空间。 这个要求，不算麻烦。 可张硕不明所以。 许梦洁这时候找自己视频。 是害怕？ 还是想感谢？ 似乎都没必要。 既然收了钱，答应了放人。 她很快就能回来才对。 何必多此一举？ 刘队也很不解，但他表示，老缅军方的人说了，许梦洁的意愿非常强烈，一定要同他视频，才肯放走那位大队长。 没有办法。 仍然是一番沟通过后。 张硕和许梦洁，接通了视频电话。 因为双方边境离得很近，这视频电话，居然是通过qq账户发起，这让张硕觉得有些魔幻。 但一想到如今的发达程度，这似乎又不奇怪了。 画面刚开始很卡，不过很快恢复。 许梦洁手里拿着镜头。 她似乎在一个阴暗的房间里。 只能透过黄色的灯光，看见她的脸颊，还有身上穿着的开叉旗袍，颇有一种落难凤凰的感觉。 “梦洁，你身上没伤吧？” 张硕拿起手机，看着她问道。 许梦洁摇了摇头，神色很平静，看了一眼张硕身旁，开口说道：“张硕，你旁边是谁？” “是我嫂子。” 张硕疑惑，解释：“怎么问这个？” “你能找个安静、没人的地方么？我想跟你谈谈。” 许梦洁一字一句说道。 安静、没人？ 她，到底想干什么？ 张硕心头更加疑惑，但嫂子给自己打了个眼色，示意他照做，他便只好拿着手机，去了别墅二楼的房间。 “好了，这里很安静，没人能听见我们说话。” “怎么回事？？” 张硕开门见山道。 镜头前。 许梦洁泛起一抹傻笑，跟张硕对视了几秒，紧跟着捂面哭了起来，双肩不停颤抖： “你……你知不知道，我好害怕？” 抽噎之中，带着无助、委屈，诸多情绪。 这一面，张硕见过很多次。 很多次。 他下意识想伸出手，将对方抱进怀里，但意识到隔着屏幕，便只好轻声道： “现在能回来了，别怕。” “梦洁，我已经跟汪家树敌摊牌了。” “汪博把你卖掉的事情，只要你回来指认，我们肯定能让他血债血偿！” 许梦洁仍然在哭，肩膀颤抖，但慢慢地，又恢复了平静。 她擦了擦眼泪，抬起了自己的左手，张硕看到，那是一把手枪，仿54，枪身上面带着血迹。 “今天一整天，我都用这把枪，抵在那个大队长的脑袋上。” “但凡他有一点动作，我就用枪把砸他的下巴，砸到他牙齿掉出来，他才不敢乱动。” 说出这些话的瞬间，许梦洁仿佛变了一个人，她嘴上竟然带着些许癫狂的笑： “等到我上膛的时候，他当着我的面，吓尿了裤子。” “张硕，你觉得，这可能吗？” 张硕一愣。 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更不明白，许梦洁这是怎么了。 “一个军阀头子的手下，一个民兵队大队长，一个在犯罪重地当霸主的家伙……” “居然被我拿枪吓尿了裤子。” 许梦洁笑的愈发灿烂：“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 “拿着这把枪在手里，我好像能主宰一切。” “那个叫昂坪的家伙，张硕，你知道他怎么了吗？” 张硕回应：“怎么了？” “我让他跪着，给我磕了一百个响头。” 许梦洁美眸抬起，眼里多了一些不该属于她的暴戾：“整整一百个！我从来没有让谁给我磕过这么多头！” “就因为我手里的这把枪……” “就因为！” 话没说完。 张硕开口打断，脸色有些狰狞：“许梦洁！你疯了吗？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这不是你能说出来的话。” “回来吧。” 被这么一呵斥，许梦洁眼里又多了一些恐惧，她捂着脸哭了起来：“你别凶我，好不好？” “我已经很厉害了，不是吗？” “被迫给汪博当玩物，为了钱丢掉尊严，被卖给诈骗分子，最后还要给所谓的军阀，舔？” “如果换做是你，你能做到这样？” 张硕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对，他轻声说道：“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希望你回来。” “许梦洁。” “你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了吗？” 许梦洁陷入了沉思，低着头想了很久，随后抬起头：“我记得，很清楚，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你和我，都要为了去往山巅而努力。” “就好像……” “好像你说要和我结婚的那一天。” 她突然苦笑了起来： “只不过，你一直都觉得我脏，对不对？” 张硕皱起眉头，而后摇头： “绝对没有过。” “从未有过。” 许梦洁摇摇头，似乎并不想听他解释，而是用手枪对着屏幕，笑着说道： “张硕，从现在开始，我跟你，有个新的约定，你要不要听听？” 第198章 告别 张硕意识到，许梦洁接下来要说的话，很有可能，并不是他想听的。 所以。 他选择了默不作声。 可许梦洁仿佛早有预料般。 对着镜头嫣然一笑： “别装哑巴了，我是你学姐，你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 “正经点，这关乎你我之间的未来。” 张硕看着她，两秒后道：“你只要回来，回江州，什么都好说。” “你怎么知道……” “我不打算回去了？” 张硕心头一震。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打算回去了。” 许梦洁脸上噙着笑意，眼神却变得决然：“我太软弱了，这地方，适合我。” 张硕脸色紧绷，目光不敢移动分毫：“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许梦洁，你知道你在什么地方？这种决定，会毁了你！” 许梦洁平静道：“我之所以和你视频，就是这个原因，你要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因为你是我唯一认可、信任的人。” “不可能！” 张硕咬牙切齿：“你疯了？” “还是我疯了？” “留在诈骗园区，你能做什么？” “我花了那么大力气救你！” 许梦洁眼神又变得柔和：“乖，别生气，你静下心，听我讲，待在江州，我什么都帮不到你，我就像一只坐在井底的青蛙，我没有勇气跳出去，没有勇气面对自我。” “但这一次，我看到了不一样的自己。” “就好像，暗无天日的人生，多了一扇门。” “你知道的，不是每个人都能遇见这样的机会。” 张硕摇头，不停摇头：“不对，这都不对，分手之前，我们不是讨论过？哪怕我们在灵魂上契合，可你我都是独立的个体。” “你做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都应该为了自己。” “我不需要你帮我！” 许梦洁仍旧带着柔和的笑：“可这并不冲突，也不妨碍我走向这扇门，张硕，你知道我最喜欢你的是哪点？你在面对困境时，总能消化所有情绪，将其化为动力。” “有一段时间，我总在揣测你，我发现郁气这种东西，很难在你身上停留。” “哪怕跟你吵架，你也能第一时间来哄我，哄完你也会不厌其烦的跟我讲道理。” “所以，这一次，你也惯着我，好不好？” 张硕没说话，只是从表情上，就能看出一切。 许梦洁伸出手背，擦了擦早就通红的眼眶，她不敢直视张硕，偏过头喃喃说着：“我想过了，以你的能力，在国内必然能风生水起。” “父母交给你，我放心很多。” “你一定要帮我照顾好他们。” 张硕沉默数秒，方才干涩开口：“真的，不考虑考虑了？” 许梦洁擦干眼泪，欣然回头：“问你个问题，你希望我们的新约定，期限是多久？” 张硕没说话。 “那我换个方式，” 许梦洁盈盈一笑，一如那年在江边吹风，歪着脑袋看向张硕：“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过了多长时间，你才会开始忘掉我？” 视频里。 两人相互注目。 很久。 “要多久，你才会答应跟我在一起？” 张硕毫不犹豫，说出了一个时间： “两年。” 许梦洁一愣：“为什么是两年？” 张硕眼神坚定：“就两年，不管发生什么，只要回来，其他都无所谓。” “做得到，我就答应你。” 许梦洁陷入沉思，等了十几秒，方才点头说道： “我答应你，两年，最多两年时间。” “我就会回国。” “到时……” “我会送你一桩很大的功劳，能真正让你站上权利巅峰的功劳，而我，也会以不一样的面貌，跟你相见。” 张硕约莫听出了她话里的想法，微微一怔，轻声说道：“如果想回来，随时联系我……” 许梦洁笑了笑，美眸中又留下了两滴眼泪，她说完最后一句话： “张硕，我很想跟你说……” “对不起。” 视频，挂断。 张硕在房间里怔了许久。 方才走出了房门。 “怎么样？谈妥了没有。” 方静第一时间迎面而来，刘队长也在会议中等候，张硕没有迟疑，当即便点头道： “没问题了，嫂子，刘队，有劳你安排了。” 刘队长面容严肃点头：“好，请放心，我们这边会把人接回来，到时候我亲自给你们报信。” “那就再联系。” 会议，结束。 忙碌了许久，方静大松了口气，伸了个懒腰：“总算把这事儿搞定了，表弟，等许梦洁回来，你可千万要叮嘱她，能离汪博远一点，就远一点，汪家想收拾她，很容易。” “这次汪博做的这么狠，保不准后面会有什么麻烦，哼，这笔账，到时候也要一并算在他汪家的头上。” “回头她若是没地方躲避，可以让她来找我。” 话音刚落，方静却听见耳边传来： “嫂子，她不会回来了。” 方静一怔，转头看向张硕。 “什么意思？” 接下来的十分钟，张硕没有隐瞒，将许梦洁跟他的约定讲了出来，听闻此话，方静明显有些震惊。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可是老缅。” “一个女孩，孤苦伶仃。” “能活过两年？” “这……太危险了。” 张硕摇摇头：“或许，是她的选择吧，嫂子，她的性格，同我一样，做好决定的事，不会变。” 方静叹了口气：“也罢，她的人生，她自己做主。” “只希望……” “这次没回来。” “那边的军阀不要处死她。” 张硕紧握着拳头，随后又放开，微微摇头道：“嫂子，那一百万，算在我头上。” “我会……” 方静揉了揉他的脑袋：“这点钱，对嫂子来说，真算不上什么，能帮到你的忙，嫂子还是很开心的。” 张硕点点头。 “饿了没？” “嫂子弄点吃的。” 方静盈盈一笑。 当晚。 刘队长打来了电话，讲老缅那边已经放人了，许梦洁明天一早八点就会到达边境，到时候过境，没人会拦着她。 但张硕和方静其实都知道，许梦洁注定不会出现。 她会做什么？ 第199章 反腐大剧 恐怕，没人知道。 只是在不久的将来，一个叫做亚华的园区，迎来了属于它的新主人，据说这位新主人，带领着园区，做了很大的业绩。 同时，在暗处。 她以本地人的身份。 与国内警方相互合作。 不断蚕食，那些肮脏的勾当。 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诸多的变革、经历、意外……会改变很多东西。 不过，那已经是以后的故事了。 一个两年的约定，两个不同的人生。 都在走向一条未知的路。 一周过后。 梦幻娱乐集团对外宣布，由江州汪氏资本主导，重组了董事会成员，汪欣作为原始、最大股东，因入狱一事，暂时进行停薪留职处理。 新董事会，由汪家汪博，接手处理。 同一时间。 梦幻娱乐集团，同多个知名演艺公司进行合作，预计将在未来，拍摄一部反腐大剧。 女主角，钦定为娱乐圈当红明星：林婉儿。 据闻，在剧中，她将会扮演一位怀有身孕的情妇，一步步揭穿政府内部的大老虎。 此剧，受到了多方关注，短时间内，便一跃成为了最热话题。 收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 张硕就找来了汪欣、赵颖，以及那位名叫刘淑的投资圈大佬，公布了所有。 “疯了，全都疯了！” “把我辛辛苦苦打造出来的集团……” “亲手交给一个废物瘾君子？” “呵，汪兴朝那个老东西，真是老糊涂了！” 汪欣冷笑，眼里却是憎恨居多，甚至，不失怒火。 其余人没有开口，反而是刘淑，扶起眼镜，平静说道：“你被停薪留职，意味着还没开除董事会。” “这事，还不算输。” “若是为此沮丧，那就太让我失望了。” 汪欣沉默下来，随后猛地抬头，看向一旁的张硕：“你，不是告诉我，有机会要弄死汪博？” “为什么，他现在反而受到了我爷爷的重用？” “在我进去以前，我爷爷从未让汪氏资本干扰过梦幻娱乐集团！” 张硕抬眼，看她，没做解释。 赵颖顺着插话，不明所以道：“欣姐，你不觉得这事情有些蹊跷吗？汪老爷子就算真想扶持你弟弟，也没必要这么快让他坐上董事的位置吧？再说了，梦幻娱乐集团才发生那么大的事情。” “他就算接管的，未必能处理好。” “我要是汪老爷子，我肯定不会让他接触这么重大的职位。” 话音刚落，刘淑便点头道：“这个小姑娘，说得对，我想，原因应该在，那部反腐大剧上。” 反腐大剧？ 汪欣眉头皱起，疑惑不解：“我主导的艺人，拍的都是仙偶剧，这种类型的收益非常大。” “反腐大剧，从来没有过相应的经验。” “我不认为这东西能改变什么。” 张硕突然接过话茬：“你想错了，汪欣，淑姨的意思是，为何梦幻娱乐集团，莫名其妙被授权拍摄反腐大剧。” “一般这种资源，只会掌握在位高权重之人的手里。” “不是吗？” 刘淑看了张硕一眼，指着他道：“你，说的，也对。” 汪欣紧咬着牙：“到底什么意思？” 刘淑理了理自己的短发，目光平静道：“你在政治觉悟这方面，要多同张硕学习。” “他已经指明了缘由，通常来讲，反腐大剧的拍摄，不是接头卖艺，是要经过层层选拔，从剧本到剧组，从剧组到投资方，从投资方再到导演，等等，但凡跟这部剧有关的重要人员……” “都要经过审查。” “倘若其中存在劣迹斑斑的人员，那么整部剧就要停摆。” “动动脑子，你就明白，这活，没那么好干。” 汪欣不傻，经过提点，她瞬间明白话里意思，眉头一挑：“您的意思是……” “有政府的人，在推波助澜？” 刘淑撑了撑自己的腰：“你这么想，太简单了，也太肤浅了，就算推波助澜，又怎样？” “再动动脑子。” 汪欣沉默下来，脑子里不停运转，等了大概两分钟，不等她开口，张硕便说道： “我来提醒一下你，汪博进入董事会，暂时接管你的位置，不一定是因为受到了汪老爷子的器重。” “而是因为，刚好就只有他合适。” 汪欣猛然反应过来：“拍摄反腐大剧才是重点，只不过因为，我汪欣有劣迹，我爷爷又年岁已大，汪海山前段时间又犯了大错，汪博刚好就成了一个撑门面的汪家人？” 刘淑点点头，赞赏的看了张硕一眼，她在狱中的时间，跟汪欣相处的比较多，这个叫张硕的孩子，也见过数次。 似乎每次，都能点出重点。 “可我还是不明白……” “为什么突然要拍反腐大剧？” “如果是我爷爷，想给梦幻娱乐集团洗白，提供一些帮助，完全可以选择别的东西。” “为什么，是反腐剧？” 汪欣摸着下巴，来回踱步：“而且，据我所知，林婉儿的演技虽然很好，但她也是第一次……” 话还没说完。 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不敢置信的看着在场所有人。 张硕，也跟着抬起头来。 两人的目光，在这一刻发生了碰撞。 “林婉儿！” 汪欣不可思议的说出三个字，她前所未有的震惊：“不是因为汪博，是因为林婉儿！” “这部剧，是因为她而诞生的！” 刘淑皱起眉头，一字一句道：“这个可能性，的确很大，一般来说，反腐剧最受关注的，就是男女主。” “她在剧里，扮演什么身份？” 说完。 看向张硕。 张硕同样眉头紧皱：“情妇。” “某位高官的情妇。” 随后，立马挺直腰背： “我想起来了！” “我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目光，都集中在了张硕身上。 “这是林婉儿的复出剧！还记得之前她因为什么原因才进来的？汪家想用这部剧作为风声，提前给她洗白！” “用不了多久，关于她入狱的事情，应该就会得到解答！” “那么随之而来的……” “反腐大剧，等同于为她铺好了所有的路！” 第200章 做什么都可以 铺好路之后，干什么？ 自然是扶摇直上。 登天万里。 直到反腐大剧落地，林婉儿集商、政一体，汪氏资本在后方辅佐…… 汪老爷子棋高一着，这是想利用林婉儿，打下一片新的江山，让汪家乘风而行，以梦幻娱乐集团这个踏板，稳稳拿下娱乐业！ 如果说，叫汪博暂时顶替汪欣，接管梦幻娱乐集团，是汪老爷子给汪欣的一巴掌，让她清醒清醒。 那么。 利用林婉儿。 拔高势头，趁势而行。 就是汪老爷子故意伸出那只脚，踩着汪欣的基业。 彻彻底底把她打压在汪海山一家之下！ 这其中的意味，很明显。 汪欣怔怔地发呆，张硕很少从她身上看到这一幕，所以此时此刻她的表情，实在是有些让人耐以寻味，不过张硕并非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毫不夸张的说。 汪老爷子本质上，已经选择了汪博。 姐弟俩的争斗，没有真正开始，一只脚就迈入了结束。 何况， 汪欣还在监狱里面关着，她的刑期，最少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哪怕是减刑出去，也得规规矩矩走流程，走司法认定。 等到出去的时候，是不是黄花菜，都凉了？ 虽说，梦幻娱乐集团，自始至终都是汪欣在经营。 过往时候，汪老爷子，从未干涉。 但汪氏资本这个庞然大物，若真想抹去汪欣的存在，实在是太过简单。 “到底，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汪欣没有气馁，没有抱怨，只是不明所以的看着地面，嘴里喃喃自语： “是什么原因，让爷爷下决心做这种僭越之举？” “汪海山、汪博、林婉儿……” “你们到底有什么资格？” 没人回应。 张硕也在原地暗暗思酌，从某方面来说，他和表嫂那天出现在寿宴上的一举一动，难道还不足以让汪老爷子看清楚汪海山和他儿子的真面貌？ 除非。 只有一个原因。 “林婉儿肚子里的孩子。” 汪欣抬起头，看着张硕： “孩子？” 张硕平静说道： “你觉得，汪老爷子，还能活几年？” 汪欣歪着脑袋，盯着张硕：“所以，你是想让我弄死林婉儿，还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是说……先把我爷爷给弄死？” 张硕脸一黑。 这女的， 思路似乎不太对。 方法，是没错，随便弄死其中一个，都是高效、简单的做法。 但，也太狠厉了。 “真正夺得胜利的方式，应该是找到源头的真相。” “汪老爷子如此反常之举，等同于不认你这个孙女。” “汪欣，你难道不想……要个确切的答案？” “不如这样——” 张硕看着她： “我，去帮你问。” 汪欣柳眉一挑，一步步走到张硕面前，伸出那雪白的手指，拉扯住他的衣领，两人之间只有不过两三厘米的距离：“你怎么帮我问？” 张硕没被她的僭越举动吓退，反而移开脑袋，将嘴巴凑到汪欣耳边，哪怕这些天都是在监狱里度过，但她身上的体香，仍旧诱人。 “把汪博弄出来，我亲自审问他。” “正好，我也有一笔账，要跟他算算。” 收回脑袋，汪欣却已经勾起嘴角，将脑袋轻轻埋在张硕的胸膛前：“我就知道，你不是没用的男人，我在里面孤苦伶仃的，只能靠你了。” “你一定要帮我呀，帮我。” “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虎狼之词，却让张硕倍感凶险。 他退后一步，理了理自己的衣领，没有回应什么，朝着一旁角落里，早就见怪不怪的刘淑点头致意，而后转身离开。 看着张硕的背影，汪欣舔了舔嘴唇，勾起嘴角一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分钟后。 她走到一旁的赵颖面前。 屈身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几乎是瞬间。 赵颖的脸，就红到了耳根。 她紧咬着下唇，低头抓着大腿的警裤：“欣姐，这……这不太好吧……” 汪欣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这么听我的话，办这点事，应该不难吧？再说，他也没那么差，不是吗？” 赵颖仍旧低头，似乎在为什么东西挣扎。 …… “哥，等等我……” 走出监房，赵颖也跟了上来。 “怎么了？” 张硕略微有些疑惑，这次见面是他们两人同时安排的，也打了个招呼，没人会注意到监房的情况，他就没想着到一边说话。 “哥……” “你、你今晚有空吗？” “来我家找我，我有事情想跟你说。” 赵颖显得有些为难，紧张问道： “要是没空的话，明天也行。” 张硕看了一眼周围，除了几个巡逻的狱警外，也没什么人注意，他便拉着赵颖的胳膊，走到了一旁拐角：“有啥事情，不能在这里说？” 赵颖连连摇头：“不行，哥，这里不方便，是很、很重要的事情！” 张硕想了想，便说道：“今晚下班了我去找你，到时候见，正好跟你聊聊，我调任之后，你跟汪欣之间如何传话的事。” “不过见你之前，我还得办件事，你等我就行，晚点我告诉你具体时间。” “啊？哦哦，好，明白。” 赵颖呆呆的点头，反应过来后，就飞快走了。 张硕奇怪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她有些奇怪，正说话呢，突然脸红了，不过他没有深究，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 五点，照例下班。 张硕去了那间熟悉的茶室，打算见一见东叔，结果却被两名手下拦在了外头，一副公事公办的神色，其中一人道： “东叔正在忙着见客。” “暂时不能进去。” 张硕微微点头，正决定在门口等等，突然就走出来了一个秃头男子，神色慌慌张张的，出门看到张硕，还险些撞了上去，吓了一跳后，又迅速离开了。 奇怪的家伙。 “现在能进去了吧？” 张硕问了一句，那手下便让开了身位，主动放人进去了。 偌大的茶桌面前，东叔也没有掩盖，正把几叠厚厚的现金装进袋子里，看着张硕来了后，他便笑着打了个招呼：“坐。” 第201章 请你办个事 东叔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张硕直截了当地开口：“东叔，我想请你帮个忙。” 东叔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几分兴趣：“哦？什么忙？” “帮我派人跟踪一下汪博。”张硕语气平静，但眼神中透着一丝冷意，“我想知道他最近在跟谁接触，尤其是……他在找谁买毒品。” 东叔闻言，眉头微微一皱，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张硕，你这是要动汪博？” 张硕冷笑一声：“动他？暂时还没这个打算。我只是想弄清楚他在干什么，顺便……查点东西。” 东叔沉默了片刻，随后摇了摇头：“张硕，汪家的事，我劝你别掺和太深。汪博再怎么不成器，也是汪老爷子的孙子。你动他，等于是在打汪老爷子的脸。” 张硕语气平静，但眼神中带着几分坚定：“东叔，我不是要动他，只是想查清楚一些事。再说了，汪博这种人，迟早会把自己玩死。我只是想提前掌握点证据，以防万一。” 东叔盯着张硕看了几秒，随后叹了口气：“张硕，你这是在玩火。汪家的事，不是你能随便插手的。” 张硕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东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畏首畏尾了？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东叔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张硕，你不懂。汪家不是一般的家族，汪老爷子更不是一般人。我虽然有点势力，但也不想得罪他们。” 张硕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东叔。 东叔沉默了片刻，随后缓缓说道：“不过……如果是你提这个要求，我可以帮忙。” 张硕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外：“哦？东叔，你这是卖我面子？” 东叔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深意：“张硕，你虽然年轻，但我看得出来，你不是一般人。你背后有市长撑腰，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我帮你，就当是投资了。” 张硕冷笑一声：“东叔，你倒是会算账。那你说，这事儿要多少钱？” 东叔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几分随意：“钱？不用了。这次就当是我送你的一个人情，以后有机会，你再还我。” 张硕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认真：“行，东叔，这份人情我记下了。” 东叔笑了笑，随后拿起桌上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阿强，你带几个人，去盯一下汪博。对，就是汪家的那个汪博。记住，别打草惊蛇，有什么情况随时汇报。” 挂断电话后，东叔看向张硕，语气中带着几分提醒：“张硕，我的人会盯着汪博，但你也别太心急。汪博这种人，做事虽然嚣张，但也不是没脑子。你要查他，得慢慢来。” 张硕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激：“东叔，谢了。” 东叔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几分随意：“不用谢，咱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不过……张硕，我得提醒你一句，汪家的事，水很深。你查归查，但千万别把自己搭进去。” 张硕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东叔，你放心，我有分寸。” 东叔没再说什么，只是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 张硕站起身，准备离开，但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东叔：“东叔，如果汪博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会帮我吗？” 东叔放下茶杯，语气中带着几分深意：“张硕，我说了，这次是送你的人情。至于以后的事……得看情况。” 张硕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茶室。 走出茶室，张硕站在路边，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口。夜色渐深，街道上的行人稀少，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在风中摇曳。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豪子的号码：“喂，豪子，帮我查一下汪博最近的行踪，尤其是他跟哪些人有接触。” 电话那头，豪子愣了一下，随即问道：“硕哥，你这是要干嘛？” 张硕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狠厉：“我要查清楚，汪博到底在搞什么鬼。” 挂断电话后，张硕深吸了一口烟，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意。他知道，汪博这种人，迟早会露出马脚。而他，只需要耐心等待。 “汪博，你最好别让我抓到把柄。”张硕低声喃喃道，随后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 赵颖，家门口。 张硕抬手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门被打开了一条缝，赵颖的脸从门缝里露了出来。 “哥，你来了……”赵颖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神中带着几分紧张和不安。 张硕点了点头，推门走了进去。然而，刚一进门，他就愣住了。 赵颖穿着一件极其裸露的黑色包臀裙，裙摆短得几乎遮不住大腿，上半身的领口也开得很低，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她的脸上化了浓妆，嘴唇涂得鲜红，整个人看起来既性感又带着几分不自然的拘谨。 “赵颖，你这是……”张硕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和不满。 赵颖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裙摆，声音细如蚊呐：“哥，我……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张硕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什么事？你说吧。” 赵颖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抬起头看着张硕，眼神中带着几分坚定：“哥，我……我想把自己献给你。” 张硕愣了一下，随即脸色一沉：“赵颖，你疯了吗？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赵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但她并没有退缩，反而向前一步，靠近张硕：“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我喜欢你，我不想再等了。” “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张硕后退一步，语气中带着几分严厉：“赵颖，你冷静点，你知道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吗？我们之间不可能有这种关系。” 第202章 汪博的交易 赵颖的眼眶瞬间红了，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 “哥，我知道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我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只是……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张硕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赵颖，你听我说。你还年轻，有些事情你不懂。你现在只是一时冲动，等冷静下来，你会后悔的。” 赵颖摇了摇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哥，我不是一时冲动。我是认真的。我知道你心里有别人，但我不在乎。我只想……只想让你知道，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张硕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既无奈又有些心疼。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一些：“赵颖，你是个好女孩，值得更好的人。我不值得你这样。” 赵颖咬着嘴唇，声音中带着几分倔强：“哥，你值得。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 张硕摇了摇头，语气坚定：“赵颖，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不会接受你的心意，也不会让你做这种傻事。你现在需要冷静一下，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说完，张硕转身走向门口，准备离开。 “哥！”赵颖突然喊了一声，声音中带着几分绝望。 张硕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赵颖，好好照顾自己。别再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事了。” 说完，他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走出赵颖家，张硕站在楼道里，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有些烦躁。他点燃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丫头，到底在想什么……”张硕低声喃喃道，心里既无奈又有些愧疚。 他知道，赵颖对自己的感情并不是一时冲动，但他不能接受。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因为他心里早已有了别人。 “算了，先不管这些了。” 张硕摇了摇头，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随后大步离开了小区。 夜色中，他的背影显得有些孤独，但步伐却异常坚定。 他知道，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张硕刚走出小区，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东叔打来的。 “喂，东叔。”张硕接通电话，语气平静。 “张硕，我的人查到汪博的行踪了。”东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几分严肃，“他今晚要去一家地下赌场，据说要跟里面的人交易。” 张硕眼神一冷，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具体位置在哪？” “城西的老工业区，废弃的纺织厂地下。”东叔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警告，“张硕，我得提醒你，那家赌场的老板叫‘黑豹’，是个狠角色。他手底下养了一帮亡命徒，专门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你要是贸然行动，可能会惹上大麻烦。” 张硕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东叔，你觉得我会怕他？” 东叔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张硕，我知道你不怕，但这事儿得从长计议。黑豹不是一般人，你要是动了他的人，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张硕沉默了片刻，随后说道：“东叔，你的人能带我进去吗？我想暗中抓住汪博，不惊动黑豹。” 东叔愣了一下，语气中带着几分惊讶：“你要亲自去？” “对。”张硕语气坚定，“汪博这种人，必须亲手抓住，才能让他老实交代。” 东叔沉默了几秒，随后说道：“行，我让阿强带你去。不过张硕，你得答应我，千万别冲动。黑豹不是你能随便招惹的。” 张硕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认真：“东叔，你放心，我有分寸。” 挂断电话后，张硕站在路边，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口。夜色中，他的眼神冷得像冰，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接下来的行动。 半小时后，张硕来到了城西的老工业区。废弃的纺织厂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阴森，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在风中摇曳。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路边，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阿强的脸：“硕哥，东叔让我来接你。” 张硕点了点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阿强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看起来凶神恶煞，但语气却十分恭敬。 “硕哥，东叔交代了，让我带你进去。不过你得听我的，千万别乱来。”阿强一边开车，一边提醒道。 张硕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阿强，你觉得我会乱来？” 阿强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硕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黑豹这人不好惹，咱们得小心点。” 张硕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 车子在废弃的纺织厂门口停下，阿强带着张硕从侧门走了进去。地下赌场的入口隐藏在一堆废弃的机器后面，门口站着两个彪形大汉，手里拿着对讲机，眼神警惕地打量着来往的人。 阿强走上前，低声跟其中一个大汉说了几句，随后对方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进去。 张硕跟在阿强身后，走进了地下赌场。赌场里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烟酒和汗水的味道。赌桌旁围满了人，吆喝声、咒骂声此起彼伏，显得格外嘈杂。 阿强带着张硕穿过人群，来到一个隐蔽的角落，低声说道：“硕哥，汪博在里面的vip包厢，据说要跟黑豹的人交易。咱们得小心点，别被发现了。” 张硕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意：“阿强，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 阿强愣了一下，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硕哥，这太危险了。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张硕摇了摇头，语气坚定：“不用，我一个人就行。” 说完，他转身朝着vip包厢的方向走去。 vip包厢门口站着两个保镖，眼神警惕地打量着来往的人。张硕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过去，突然一个闪身，迅速出手，两记手刀精准地砍在保镖的脖子上。 两个保镖还没反应过来，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第203章 快点动手 动作够快，够干脆。 没人注意。 张硕当然也没急着进包厢，而是透过门上的窗户，往里面看了一眼，汪博果真在其中！ 只不过…… 这家伙。 举止很奇怪。 他正坐在赌场的沙发上，贪婪地吮吸着从一条管子里飘出来的白雾，每吸上一口，整个人就抖几下，边上还有几个光着身子，长相优美的陪吸女，在跟他互动。 这副模样。 真是没救了。 看样子，已经跟那个叫什么黑豹的人交易完，开始享受了。 张硕心头带着阵阵冷笑，也不知道汪老爷子看到自己儿子变成这副模样，该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 正准备拍照。 突然， 有人拍了一下张硕的肩膀。 回头看去。 一个穿着皮夹克。 嘴里叼着一根烟的男人，对着他摇了摇头： “别这样。” “赶紧走吧。” 语气里，透露着警告。 张硕眉头紧皱，还以为这家伙是赌场的人，但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便转身走了，压根没给自己反应过来的时间。 干啥的？ 路过？ 张硕摸不着头脑，索性也没理他，正打算继续拿手机拍摄，结果汪博却换了个姿势，这个角度完全没法录下来了。 既然这样…… 嘭。 张硕一脚踹开这间vip包房的门。 全然不管里面那些被吓了一跳的赌客，自顾自拿着手机就对准了汪博，按下了录像键，后者显然还沉溺在一种解脱的状态里面。 没注意到这一点。 “你干嘛的？” “喂！” “这里不准拍照！” “把手机收起来！” 有赌客察觉到异常，赶忙伸手过来抢夺手机，生怕张硕是过来找事的条子，结果刚冲上来，就被张硕猛地一脚踹开，倒地哀嚎。 “来！” “汪博！” “对着镜头笑一个！” 汪博仿佛喝醉了的酒鬼一样，听到张硕在喊他名字，竟然还真就抬起头来，对着镜头哈哈大笑了起来，只不过笑了五六秒，他就猛然发现了不对。 身上的动作，戛然而止。 “张硕，我草你妈！” 瞬间。 汪博抬手就把桌上的一切全部都推开，同时慌乱无措的拿起桌上的口罩，戴在了自己脸上——这些动作在他看来，非常的迅速。 但在张硕的眼里。 这家伙就只是在原地晃荡，不停的对着空气抓动手指。 瘾还没下去，就是这个模样，跟濒死之人相似，有搓空理线的举措。 有卵用？ 卵用没有！ 别说你汪博是迷糊状态，你就算是清醒状态，老子也抓到了你现行！ 这东西，随便往外公布，你死不死？ 你汪老爷子，还保不保？ 再保。 能只手遮天不成？ “来，汪博，别乱动了，对着镜头，露个笑脸……” 张硕拿着手机，对着这家伙，放大了画面。 至于周围那些人的目光，他完全没理会，都是一群赌徒罢了，抓进去也只是拘留，这桌上的一堆冰，还有汪家二少爷，才最有价值。 “我草……” 汪博不断使劲，脑海里头只有天旋地转，哪怕因为张硕的镜头，出现了惊慌，也很快就被压了下去，这家伙却还是硬生生拼着力气，朝着张硕爬了过来。 真是够坚强。 咔。 张硕关掉手机，录制了一分钟，这画面怎么也够公布了，随后便直接伸手将地上的汪博，给一下拽了起来，一步步拖着他，走出了包厢。 外头那些赌客，都沉浸在自己的牌桌前，偶有一两人好奇目光看来，也没当一回事。 哪怕汪博在地上不断挣扎，但张硕的手劲，轻轻松松就把他拖出了赌场外头，正准备离开，场子里头却涌出来了好几人。 其中一个，光着膀子，手上戴着拳击套，皮肤黝黑，身材高大。 “豹哥，人没跑！！” 有小弟在背后喊着。 张硕回头看去，几秒钟就被包围起来了。 “你混那儿的兄弟？来我的场子闹事，赶紧把人放了！” 不出意外，这男的应该就是黑豹了，只不过他没动手，而是阴沉着脸。 “人，我要带走。” “想动手，我可以跟你们较量。” “不过，这场子明天还能不能保住，就不一定了。” 张硕不慌不忙，当即冷笑着说道：“赌博是小事，容留他人吸毒也是小事，你场子里肯定有人供货吧？这东西要是传出去……” “后果有多严重，应该比我清楚。” 边上包围过来的青头，当即怒骂：“你他妈活腻了？敢威胁我豹哥！” 话音刚落呢，豹哥抬手就给了这家伙一个脑瓜崩：“你他妈的闭嘴！” “豹哥，你打我干啥？” “滚一边去，老子没说话，你插什么嘴？” 豹哥怒斥了一句，而后走到张硕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动手！” 嗯？？？ 张硕一下没明白，什么动手？ 这家伙在说啥？ “老子叫你动手！搞快点，一拳给我干趴下，老子就跟这事儿没关系了，这公子哥跑我这里玩，老子压根就不想留他，太他妈显眼了……” 在边上的小弟们看来，豹哥面带冷笑，多半是在威胁示威呢。 可张硕听了，险些……没崩住。 来之前，东叔说这个豹哥，多牛逼，多狠。 结果，人家压根不想惹事。 “快他妈动手！还愣着干什么……” 豹哥又忍不住催促了起来，见张硕总算微微点头，他便立马大吼，冷笑： “去你妈的！敢来老子的场子闹事，你知道老子是谁不？他妈的弄死你……” 说罢。 举拳，砸下。 张硕顺着他的意思，抬脚一踹。 其实这一脚，他省了很多力气。 但豹哥的反应，实在是夸张。 他整个人后退了两步，随后重重摔倒在地上，来回打滚、哀嚎。 “老大！” “老大！” “草，你敢动我老大！” “老大，你没事吧？” 边上那帮愣头青，都跟着围了上去。 “练、练家子……” “放他走，放他走！” “这家伙是个练家子，干不过！” “一脚给爷们内伤踹出来了……” 豹哥一边装作痛苦的样子，一边对着小弟们吩咐。 第204章 疯癫的汪博 张硕没客气，正好东叔的手下也开着车过来了，他便拖着汪博，转头慢悠悠走了。 豹哥瞅见汪博被人带走了，心里头大大松了口气，石头也跟着落地，不是他不想趁着这个机会，傍上这么一个公子哥，而是因为，他真不敢接待这种人物！ 你说老子干赌场，挣点牛马费，一年下来光是抽水就有百来万了，进点毒纯粹是为了让客人爽一爽，按照现代化说，叫什么，增加用户粘性。 可他没想着接待这种大人物啊！ 万一被人给捅娄子，他赚的钱全都花不了，人还要跟着进去，那不都完犊子了？。 搁十几年前，他或许有这个胆子做，现在不行了。 这不，今晚就有人来闹，还好他识相放走了。 “哥，你可真牛逼啊，豹哥都给你干趴下了？” 面包车上，阿强伸出脑袋来，忍不住对着张硕咂舌，顺带竖起了手指。 张硕没说什么，抓着汪博，拉开面包车门，把人弄了上去，却看到穿着一身中山装的东叔，也坐在里面，眉头紧皱的看着汪博。 “东叔，你怎么来了？” 张硕面露疑惑，后者搭了把手，把正在流口水的汪博，给拉了上来，一下扔到了后座，那里坐着两个大块头，是他的贴身保镖。 “我怕你搞不定，带人过来看看，没想到你自己解决了。” 东叔回应了一句，摆手让人开车离开：“去哪？” “找个安静、偏僻的地方。” 张硕拍了拍手掌，对着后座道：“两位兄弟，有劳你们把他绑起来，这家伙还在嗨，差不多要半小时左右才能恢复。” “拿东西塞住他的嘴巴，别让他把舌头咬了。” 东叔对司机位吩咐道：“去附近找个废弃工地，傻强。” “收到！！” 车辆迅速掉头。 只不过没人发现的是，在面包车离开纺织厂大门时，一个穿着皮夹克的中年男子，从暗处走了出来，脸色阴沉地看着车尾。 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像是在汇报着什么。 半小时后。 面包车停在了一处废弃工地，已经恢复了大半清醒的汪博，被张硕硬生生从车上拽了下来，一路带到了工地里面，扔在了一堆沙子上头，摔了个狗吃屎。 “冷静点处理，张硕。” 东叔在后头提醒了一句，便坐上了车，不去管。 张硕当做没听见，站在汪博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脚踩在了他的脸上，眼神里多了些许暴戾： “能说话吗？能说话，就给老子说话。” 汪博鼻涕不断往下流，人看上去远没有刚才那么疯癫了，但他的表情，却仍然是那么欠打，狞笑着说道： “怎么，你想听什么？听老子是怎么把许梦洁给卖掉的吗？哈哈哈，老子就知道你会因为这种事找上门来，那个贱婊子活该，老子跟你说，活该！！” 张硕面无表情，踩着脸的脚，再次往下压了几分力道。 “噗……噗……噗嗤……” 汪博根本无法反抗，一下吃了好几口腥臭的沙子。 “你知不知道，我这人其实最讨厌连累家人、朋友？” “有什么恩怨，仇恨，你不敢冲着我来？” “你他妈是不是男人？” 张硕弯下腰，语气冰冷。 “冲着你来？那……那多没意思。” “我打不过你，又玩不过你。” “不就、不就只能，玩阴的？” 汪博一边吐沙子，一边疯癫说道： “看吧，老子玩阴的，还是有效果的。” “能把你这傻逼气成这样，啊哈哈哈……” 嘭！ 张硕收脚，拳头砸了上去。 血从口出，汪博硬生生被打掉了一颗牙，于是，就只能血和沙子一起往外吐。 唰。 张硕抓住他的衣领，将他上半身提了起来，朝着他冷笑道：“你说得对，所以现在，我也要跟你玩阴的，听说你混得不错。” “汪老爷子让你上任梦幻娱乐集团，又捧林婉儿拍反腐大剧。” “你这个纨绔公子哥，又能坐享其成，多美啊，是不是？” 汪博当即惊恐摇头：“不要，不要，你别把我吸毒的事情公布出去，别，别这样，我爷爷会杀了我的，我爷爷会杀了我的，张硕，我求你了，张硕。” 张硕面露讥讽：“这么求，够吗？” 汪博赶忙说道：“放下来，你把我放下来，我给你磕头，我给你磕头认错！” 张硕刚一松开手，这家伙就疯了一样，直接用双手抱住了他，一口咬在了他的大腿上。 “草！” “给我滚！” 一股痛感传遍了全身，张硕一个激灵，将这家伙一脚踹开。 低头看去。 裤腿上。 留下了牙印，血迹也非常明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复又摔落在沙地上的汪博，又癫狂笑了起来，语气里面，明显带着丝丝嘲讽：“看把你这个傻逼给骗的，哈哈哈哈哈，你以为老子怕你曝光？” “你去曝光，快去曝光！” “你看看你曝光的东西，能不能公布出来……” “像你这种一辈子都没吃过三个菜的废物，农民，工人，乡下佬，你懂个屁，想整死我，你也得有这个资格……” 这家伙，到底是在说胡话。 还是单纯为了骂人发泄？ 张硕阴沉着脸，走到他面前，抬起拳头，对着另一半脸砸了下去。 巨大的痛苦感，同样传遍了汪博的全身，他嘴里溢出了血，又有一枚带血的牙齿，从嘴里吐了出来，他有气无力的张嘴，仍然狞笑： “有、有种，你今天就打死，打死老子，看老子……” “老子背后的人，会不会放过你！” 背后的人？ 张硕笑了笑：“你背后的人，是汪海山，还是汪老爷子？你猜猜他们看到你沉浸在毒品里的样子，还会不会认你这个乖儿，乖孙？” 汪博呵呵哈哈笑了起来，不知为何，张硕看到他眼里，有一抹很明显的不屑。 这让他心里，没来由，多了一些火气。 “你知道的……” 张硕走到一旁，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砖头，随后脱下自己的外衣，将砖头包裹在了里面，走到了汪博面前。 第205章 就当没发生 “以前在大学里，你恶心我，我不敢下死手，也不敢下狠手。” “现在，我还当你是汪家的公子哥，打死你，不至于，但是下点狠手，让你尝尝被当成犯人对待的样子，也不错，你说呢？” 汪博刚抬起头来，那块被外衣包裹的砖头，就落在了他的脑袋上。 “嘶！” 他倒吸凉气。 一股刺痛，传遍全身。 不至于晕过去，但…… 很痛！ 痛的让人窒息。 像是一块沙袋砸在脑袋上。 本身因为吸过之后，大脑就有些晃荡，张硕突然来这么一下，本能的恐惧反应，在汪博的心中开始冒起，他颤抖着开口： “别……” 嘭。 没等他开口。 张硕拿着砖头的手，硬生生砸在了他的小腿骨上。 “嘶……啊！！！” 汪博顿时脸色苍白，抱着小腿在地上疯狂打滚、抽搐，除了痛苦外，全然没了刚才的嚣张。 眼看张硕又要抬起胳膊，他赶紧往后缩了两下，抱着双腿惊恐道： “别……” “求你别打了。” “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我再也不惹你了，张硕！” 高举在半空的手，略微停滞了下来。 周围场景迅速变化，张硕仿佛回到了大学期间，在宿舍走廊里，汪博伙同几个跟班，往他身上浇了一盆洗脚水，他动手把所有人打趴，也是这样踩在汪博身上。 后者，说着跟现在同样的台词，表情，也没什么区别。 那时，张硕心软，最终没有再计较。 可后来…… 换来的是什么？ 依旧的变本加厉！ 不断找事！ “晚了，汪博。” “都，晚了。” 张硕脸上的戾气，骤然暴涨，原本要对准另外一只小腿的手，瞄准了汪博的脑袋——说过不能弄死，但是，弄成不能生活自理的傻子，应该没问题吧？ 很多时候，人的恶念，往往就在那么一瞬间。 张硕不是圣人，更不是善人，更何况，他早就无数次给过汪博机会了。 “不要啊！！！” 汪博仿佛在这一刻，察觉到了张硕想干什么，他疯狂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脑袋，可惜张硕已经下定决心…… 下一秒。 “住手！！” “张硕，你快看看周围！” 身后，传来了东叔急促、惊慌的声音。 周围？ 张硕身躯一僵，疑惑的转过头，看向这废弃工地的外墙，却呆立在了原地…… 四面八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辆接一辆的警车，这些警车大多都没有鸣笛，但车上闪烁的警灯，却非常的显眼。 只是简单瞟了一眼。 张硕就估出了大概数字。 不下于二十辆。 整整二十辆！ 什么级别的警情，才会出动如此多的警力？ 总不会…… 是因为汪博而来吧？ 这个念头，很快得到了印证。 不过半分钟的时间，原本杳无人烟的废弃工地，涌来了密密麻麻几十名警察，这些警察大多都穿着制服，但没有配枪，也没有正式出警的意思，只是把这里围了起来。 紧跟着。 一个穿着皮夹克的男人，叼着烟走了过来。 就那么走了进来。 周围那些围靠过来的警察，纷纷让道。 东叔和车上的小弟，却是已经回到了车里，随时准备冲卡撤离，这样的阵仗，说实话，任谁都少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前所未有的压力。 张硕没有动作，甚至手里带血的衣物，也没扔下去。 等到这个皮夹克走到自己面前，弹了一下烟灰： “张硕是吧？人放了。” “今天这事儿，就当没发生。” “刚才我让你走，你咋就不听呢？” 张硕微眯起眼，还没说话呢，后头的汪博就发起了癫：“哈哈哈哈哈哈哈，臭杂种，我就说你弄不死我，你个臭杂种……” 皮夹克阴沉着脸，上下看了一眼汪博的伤势，也不管情况如何，就要把人带走。 “等等。” 张硕突然开口。 皮夹克回过头看着他：“咋的？” “我还有点事问他，你把人带走，我就问不了了，要不这样，我问完，你再把人弄走，我就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 当着这么多人、这么大阵仗，张硕说出了一句反常的话。 边上的东叔闻言，不免眼前一黑，他觉得这个年轻人，可能有些分不清楚局面了，外头这么多警察来了，先放人再说啊。 不然，自己搭进去咋办？ “是吗？” 皮夹克听完，却是冷笑： “我看你刚才的样子，不像是问问题啊。” “你一副想把人弄死的模样。” “要不然，跟我回局子里，做个口供，提取一下dna？” 张硕缓缓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同时对着皮夹克道： “你是汪老爷子叫来的吧？” “护着汪博，没错。” “护着一个瘾君子，可就是包庇罪了。” 说完。 张硕当着所有人的面，播放了那段视频。 皮夹克眯眼盯着，掏出烟点燃，火星子在夜空下尤为显眼，他对此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平淡道： “这东西自己看看就好了，别往外面丢。” “张硕，有人让我告诉你一句话——” “有些时候，得认清楚局面。” 张硕也跟着眯起了眼，装作好奇的样子问道：“是哪位领导？” 皮夹克什么也没说，作势就要把汪博给拉起来，只不过他刚有所动作，张硕就站出来挡住了。 “别不识好歹，今天来的是我，下次来的是谁，可就不一定了，智者顺势而为，愚者逆流而亡，你应该明白吧？” 张硕笑道：“言重了，我只有一个问题，您要是回答了，我立马就可以放人走。” 皮夹克冷笑：“你是在跟我谈条件？外头这么多警察，你信不信我一句话，今天谁都别想走，包括你边上面包车里的朋友，底子应该不干净吧？” 张硕没有正面接话，仍然问出了自己想说的那个问题：“费这么大劲，保一个汪博，还纵容他吸毒，是觉得他有利用价值，还是……” “怕他死在外面，给林婉儿留下负面新闻？” 皮夹克没说什么，从背后的口袋里掏出了对讲机，对着四周喊了一句。 第206章 乡镇党委书记 “清场，把人带回去。” 话音刚落下。 张硕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愣了一下，这个点应该没人会打给自己，便拿起来看了一眼，是个私人号码。 即便没见过，但第六感仍然告诉他，这个电话，不接不行。 “接个电话。” 张硕朝着面前的皮夹克一笑，随后放在耳边：“喂？哪位？” “小张啊，是我，邹叔。” 嗡嗡嗡。 张硕大脑猛地一个激灵。 邹叔。 还能有哪个邹叔？ 常务副省长，邹高义！ “邹叔，您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吩咐？” 张硕赶紧压低声音问道。 “呵呵，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请你帮个忙，你问问你面前的人，姓什么，不用问叫什么，姓什么就足够了。” 帮个忙？ 张硕心悬到了嗓子眼，他知道，这位副省长还不算认可自己，最多只是算得上一点点欣赏，但现在这个电话，却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 领导的心思，不好揣测。 他没有猜，而是轻声说没问题，随后看向皮夹克，主动说道： “贵姓？” 那皮夹克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不过他明显不想把事情闹大，就淡淡回了一个字：“孙。” 张硕用手挡住自己的嘴巴，立马压低声音：“邹叔，姓孙。” “好好，那个……小张啊，你要是没事，就回去吧，这天色也不早了，明天你下基层锻炼的任命书要送过来，今晚就早点睡，别想些有的没的，先准备重要的工作。” “江州的事情啊，你现在看的还浅，以后有的是时间处理。” 邹高义的这几句话，再一次让张硕脑子险些短路。 换别人可能听不出来，但他哪里不明白，这位常务副省长，是在警示自己快些走，别留在这里浪费时间，该回避了。 后头带了一句江州，更是接近明示。 他得走了。 而且。 还得放走汪博。 “邹叔，我听您的。” “嗯，早点休息。” 挂断电话。 张硕阴沉着脸，看着眼前这个皮夹克，又看了一眼周围的警察，邹叔是常务副省长，但也兼任了公安厅厅长，难道说…… 是他老人家，在暗中护着汪家？ 如果是这样。 那他张硕的麻烦，就大了！ 汪博，早就是他心中的毒刺。 不仅是因为许梦洁，更是因为其他种种。 倘若猜对，那么别说抗衡…… 他除了低头，别无选择。 这里面的问题，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现在，必须得把眼前的事情，给优先处理掉。 “人你带走吧，今天这事儿过去了。” 张硕看着眼前这个皮夹克，没有多说一句话，甚至连多看汪博一眼的想法都没有，便转头坐上了东叔的车，对着司机冷冷道： “开车，走！” 东叔问：“能走？” “能！” 面包车掉头离开，皮夹克拿起对讲机，说了一句散会，随后便扯着汪博，把他带到了自己的车上，一路送回了汪家。 奇怪的是，哪怕正坐在客厅沙发看报的汪海山，见到自己儿子这副模样回来，也都没有多少责怪，反而第一时间让住家的医生，给他收拾去了。 汪家从上到下，似乎都对汪博吸毒的事情，选择了置若罔闻。 倘若张硕看到这一点，心中一定会被无数疑惑取代，但此时此刻的他，只能坐在面包车上，脑海里面不断重复着邹高义的话。 想了半天，却不敢往下想了。 张硕让司机把自己丢在了市区，同东叔告别，犹豫了一下，本想去找嫂子解惑，但又选择放弃，脑海里盘旋着的“任命书”三个字，让他最终得以冷静。 明天。 任命书就送来了。 他会被调到哪个县？ 海东县可以排除在外，他本来就在那里出生，到底也是要避嫌的，那么就只剩下玉华县和江安县这两个积贫已久的县区了。 不管怎么样，等明天，一切就知晓了。 张硕决定压下心中的诸多疑惑，回到了宿舍里，洗了把脸，便躺下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他正打卡上班，点名的过程中，被已经成为了监狱长的李主任，叫来了办公室，理由是，有一位大领导在等他，要见他一面。 大领导？ 会是谁？ 张硕抱着略微的期待，敲响了李监狱长的办公室门，没曾想他亲自走了出来，略微咳嗽了一声，说不打扰张硕谈话，就转身离开了。 这是要给自己一个私人空间。 张硕也没多问什么，推开门走了进去，结果却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市委书记，彭学义。 居然…… 是这位老领导来送任命书？ 张硕内心不免有些震撼，他认为自己的脸面还没大到这种程度，略微有些紧张地走了上去：“彭书记，怎么是您亲自来？” “你先坐，我慢慢跟你说。” 彭学义一脸和善的笑容，示意张硕就坐，身上也没什么架子，但话音里却卖了个关子： “本来也不该是我来的，但是省里的那位，还有些话要对你说，而这番话，又不能由其它人来传，所以就只能我这个亲信来了。” 亲信？ 张硕不动声色点头，心里却更是倍感震撼，这两个字就这么简单说出口，那就证明，这名市委书记，大概率是邹高义那一派的人了。 党内也有派系之分，张硕是清楚这一点的，之前邹高义也不是没跟他提起过，有人举荐自己，这位彭书记就是其中一个。 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一深层的关系。 “先同你讲讲这任命书的事情，” 彭学义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叠档案袋，递给了张硕： “给你的职位不算高，也就是个乡镇党委书记，在基层上锻炼，这个职位不差了，不过你要去的地方，是全市倒数第一的贫县江安，你可不要心生埋怨。” “现在当大领导的，哪个不是从基层走出来的？” 乡镇党委书记？ 张硕抚摸着档案袋，将任命书从里面拿了出来，上面写的很清楚： “经江南省人民政府研究决定……” 第207章 暗中的谋划 “报省委组织部批准，现任命你为江安县江安镇党委书记，行政级别特定为副处级，全面主持江安镇党委工作。 此次任命是省委、省政府对年轻干部培养的高度重视，也是对你个人能力和潜力的充分肯定……” 具体就任时间，就在三天后。 比原先的月底，仓促了一些，提早了一些。 至于职位…… 可以说，超乎张硕意料！ 或许，在眼前这位市委书记的眼里，一个乡镇党委书记，的确是基层到不能再基层的岗位，放在普通人身上，也就是个正科级。 可任命书上写的，却是特定副处级！ 按照寻常的晋升道路，一名本科生想要成为副处级，至少都需要3~5年的时间，这还是有明确立功的前提下，如果只是靠混，少说也要6~8年！ 他张硕今年才22，何德何能，担得起这个副处级的乡镇党委书记？ 最初的想法，反正是进到基层历练，哪怕那位常务副省长，给他一个科员作起步状，他也不会有任何埋怨，大不了借着这个舞台打上去。 现在一看，倒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多谢领导栽培，多谢彭书记的认可、提携！” 封好档案袋，张硕赶忙道谢： “这个职位，已经超乎我的意料了。” 彭学义呵呵一笑，故意开口打趣道：“你这感谢的话，还是收回去吧，先别高兴的这么早，江安镇是江安县政府所在地，你这趟过去赴任，免不了要被打压。” “一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跑去当了党委书记，哪能轻易服你？” “再是，那江安县，我去年下访过一次，不说官商勾结吧，班子都是抱团取暖，没少在暗地里干些见不得人、上不得台面的勾当。” “虽然没有诞生黄彪那样的县霸，但苦头，也够你吃的了。” 张硕憨憨一笑：“那我就多谢老领导提前打预防针了，反正是下去历练，碰壁是早晚的事情，我这活生生的人，难不成还能把我啃的干干净净？” “相反，我个人还是最怕安逸。” 彭学义微微点头：“你有这份心气，这两年必然能交一个不错的成绩单，正好，为了等你消息，我又延迟了两年退休。” “你小子啊，可别让我失望。” “不然到时候，我这两年的退休时光，你可得赔回来。” 张硕受宠若惊，赶忙正经道：“彭书记放心，您大费周章了，这两年时间，我必定尽心竭力，确保成绩过关，让您踏踏实实的退休。” “否则，我没脸见您，您举荐我的人情， 这辈子都还不清。” 彭学义哈哈笑了起来：“人精，你小子啊，真是个人精，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说服老邹那个铁包拯的，居然答应了给你市长的位置坐。” “不过，也算是一脉相承了，你那个心思不正的表哥没做好的工作，交给你这个大义灭亲的后辈来做，真是有那么点命运的味道。” 张硕一笑，这些话，他听听就行了，没有必要接，也没有必要发表意见。 “嗯，这等到聊事儿的时候，嘴里就渴的很，没点茶叶，话匣子都打不开。” 彭书记拍了拍大腿，随后说了一句。 张硕立马明白过来，赶紧起身道：“您稍等，我去沏茶，记得头一回来监狱里见宋监，他老人家冲了上好的普洱……” 一番忙碌过后，彭学义端起了茶杯，细细抿了一口。 眼神里带着些许满足。 随后。 这位老书记，缓缓开口： “接下来我要跟你说的话，你自己听听就好了，不要往外传，也不要把它当一回事，因为这还不是你能接触到的范围，若是为此太过揪心……” “只会拖你脚步，明白吗？” 张硕面色正经，不苟言笑点头。 “你一定好奇，为何一位高高在上的常务副省长，昨晚会给你打那个电话，其实跟你自身没有太大关系，更多的……” “是派系之争。” 派系之争。 四个大字。 令张硕的脑海里，翻腾起了巨浪。 彭书记的话，其实已经暗示的很明显，几乎是在明示了，他又不傻，哪里听不出来？ “您的意思是……” “汪家被拉进棋盘，成了棋子？” 张硕斗胆询问，声音却不自觉有些颤抖。 彭书记淡淡点头，手指头轻轻在沙发上点着：“这事儿呢，本来藏的很好，一直以来都没有露头的迹象，但最近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出现了一些变故，于是就提前到来了。” “你用棋子二字做形容，合理也恰当，但还是小觑了，其中所涉及到的谋划……连我这个坐在党内多年，挪不动屁股的人，听了都觉得胆寒。” “简而言之，那位跟你邹叔有着很大分歧的领导，在你出现之前，是稳压他一头，有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加上你无意间揭开的那层面纱……” “倒是让你邹叔，稍稍夺回了一些优势，达到了平起平坐的目的。” 张硕听的有些迷糊，但若是仔细去品，他当然也能够听得出来话音里面的意思。 彭书记倒也没有停下，约莫是觉得这茶的味道还不错，就多喝了几口，于是作闭目沉思状，却仍张嘴说着： “好比昨晚，那个姓孙的，其实是那位对弈之人，安插在你邹叔手底下的眼线，不知怎的就被你给撞见了，于是正正好……” “你撞破了他，你邹叔便顺手给清理掉了。” “隐藏的，还真是不小。” “如果不趁着现在解决，以后肯定会在某些方面，带来巨大的影响。” 张硕只感觉自己的眼前有些晕，弄巧成拙的事情多了，但这种事，还是头一回。 彭书记说的，肯定不是内鬼，怪自己昨天还多想，误以为是那位常务副省长暗中在扶持汪家，现在看来…… 却是一个比他还厉害的人物！ 可，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汪家到底哪来的资格，能被拉上棋盘？ 毕竟…… 这里面的争斗。 在张硕看来，汪家顶多算是一个不起眼的棋子。 从彭书记的嘴里听来，却更像是一枚重要的棋子。 第208章 事辍者无功，耕怠者无获 彭学义似乎看出了张硕的想法。 他老人家轻轻活动了一下脖颈： “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草蛇灰线，延绵千里，那都是电视剧里的剧情。” “党内之间的竞争，虽说没那么轻易摆在台面上，但风声，也是藏不住的，好比你邹叔，去年主张收紧财政，保民生就业，将省内更多资源放在基层身上。” “可那位压过他一头的对手，却大力反对，提出新兴政策，重心更偏向于经济增长，要求推动数字化振兴。” “这二者之间虽是相悖，但向来不分谁对谁错，也都是各有建树之意见，可偏偏到头来，还是你邹叔落了一筹。” “类似大大小小的政要事务，总是不乏针锋相对，谁能想得清楚其中缘由呢？” “我这个市委书记，也是一把年纪了，省里的事情，能不碰，还是不碰的好。” 张硕闻言，脑海里却陷入沉思。 跟邹高义作对手，还是党派之争的人，会是谁？ 一个行政大省里，少说也有4-6名左右的副省长，如果事务繁忙，经济发达的地区，大差不差要设立8-10名副省长以便于工作安排。 但常务副省长，可就只有一个，是仅次于省长的副手。 能够同常务副省长作竞争的职位…… 张硕不敢再往下想，这方面其实已经不是他能触及到的事情了，索性等待着彭书记继续把话往下说。 “当然，也不仅只有这点表面的东西。” 彭书记呵呵笑道： “你邹叔这些年在省里，可是为人称赞的实干派，左右手定下了不少政策，可以说利国利民，这些年也有往上升的干劲，被对手打压，无可厚非。” “什么利益纠纷、家族争斗，那都是声色犬马，不足他老人家挂齿，更不值得他老人家亲自下场。” “但越到这种时候，越是那些不起眼的缝隙里挑出来的骨头，能够改变战局。” “小张同志——” 彭书记拍了拍张硕的肩膀，语气里带着期许：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看这句话，用在你身上，有些不太合适。” “如果反过来，其实就刚刚好了。” 反过来？ 谋事在天，成事，在人。 张硕瞬间就明白了彭书记话里的意思，他微微点头：“多谢彭书记指导，汪家这一块，我会留意，既然邹叔对我有提携之恩，那么作为回礼，这都是我该做的。” 彭书记满意笑了笑：“怎么交这个答卷，是你的事，能有信心，是最好的了，行，那就这样吧，该带的话，我也带到了。” “后面的路如何走，都是你一念之间。” “遥想当年，我一步步走到今天，没少踩屎坑，多的道理，也教不了你，不过有句话，你一定得铭记在心头。” 张硕作认真聆听状。 彭端起茶杯轻啜，借水汽掩去半张脸： “事辍者无功，耕怠者无获。” 张硕牢记于心，随后点头感谢： “多谢彭老教诲。” 没有过多的停留，彭书记带走了一些茶叶后，便转身离开，一路走到了停车场，由秘书开来的一辆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黑色大众接走。 没人知道，这位深居简出的市委书记，来过此地。 张硕坐在沙发上，却久久难以平静。 他想过，汪老爷子的本事很大，却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如果他没有搭上常务副省长这条船，那么毫无背景的他，这辈子都别找汪家算账。 现如今。 他也一起上了棋盘。 那么局面，就不太一样了。 就好比乱世之中，三国鼎立下的无头苍蝇，突然被将军丞相之流收入囊中，有了强大阵营作为依托，可自身羽翼仍旧稀薄，所能做之事，太少太少。 张硕比谁都清楚这一点，但好在，现在他有个准确目标了。 “汪博啊汪博，一次一次让你找到这么好的机会，你的狗屎运，还真是络绎不绝，只可惜……下次，你要是再栽在我手里。” “连带着你后头的汪家一起，永远不可能再有翻身的机会了。” 揉了揉眉心，张硕转而将目光放在了桌上的档案袋上。 里面的那一张任命书，是他当下，务必要投入百分之百精力要应对的事情。 彭书记这次过来，可谓大方过头，给自己送了很多很多的关键信息，比如那江安县里的情况，搞不好自己这趟上任，会很困难。 乡镇党委书记，是镇上的一把手，镇政府班子，大多都是根深蒂固的本地人，会不会欢迎他这个22岁的年轻人到来，另说。 他人生地不熟的，外调过来就坐这个位置，其中的凶险不言而喻。 甚至。 有可能。 还有一大堆事务。 等着他去处理。 倘若是去县城工作，兴许还比乡镇要好一些，前者不必亲面基层，后者可是要跟人民群众面对面，处理各种矛盾和问题的。 “大学里读来的书，学来的道理，总算能发挥用处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不信，有我张硕摆不平的事！” 伸了个懒腰，张硕决定不多想，给自己鼓了劲，就准备找来李监狱长，好好交代一下工作，准备准备调职的事情了。 这个念头刚出现，李主任就走了进来，他亲切的询问张硕，接下来是不是要去别的地方工作。 看样子，彭书记也给他打过招呼了。 张硕当然没有隐瞒，直言被调去基层两年时间，这些天来要多谢照顾，劳烦李监给他安排一个补岗的女狱警，好对接工作。 李监可不是什么不开窍的人，虽说平时在单位里木讷的很，但这时候听到基层二字，心里面是瞬间明白，张硕这是要被重点培养了。 哪怕张硕没有告知他具体要调到哪里去，他也猜的出来，绝对是去锻炼资历的好地方。 “小张同志，你放心，工作交接的事情，我来安排妥当，至于你要调任的事情，我看，还是要让同事们给你办个庆祝送别会。” “毕竟你工作的这段时间，也给我们单位立了不少功。” 第209章 准备上任 “是该祝贺祝贺。” 李监的话，让张硕一愣。 送别会？ 这玩意…… 轮得到自己么？ 纵然张硕一再拒绝，说是小题大做，想着送佛送到西的李监狱长，没放过这个“献殷勤”的机会，第二天中午，就对外宣布了张硕要调任的事情，连带着表扬了一下他这些天在监区勤奋工作的事迹。 虽说有那么点“不符实际”，但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位男狱警混进省女监里头，不少大妈级别的老员工，也跟张硕认识了不少时间，这一来二去，自然是要不舍的。 反而是张硕，原本以为这庆祝送别会，最多就是随随便便说两句，没曾想李主任准备的还是周全，带上大大小小的监区领导们，在平日用以大会的礼堂，安排了一场不错的宴席。 张硕没落下礼节，虽说这一调派，他就基本告别监区生涯，但谁也不知道之后会否在哪个单位相逢。 一一告别过后。 张硕迎来了最后一天上班时间。 交接的过程，非常轻松，李主任安排了一个监区勤务员上任，是个说话比较胆怯的妹子，但是身材高大的很，一看就是从北方来的，张硕说什么都用力点头。 这样的性格在监区肯定是混不好的，张硕秉着乐于助人的想法，跟她讲述了一下关于监区的各种情况，以及应对犯人找事的方法。 再之后。 张硕找到了汪欣，跟她来了一次谈话。 内容，很简单。 蓄势待发。 隐忍。 隐忍。 还是隐忍。 当下的汪家，已经不是她能插足、左右的时候了，如果真想夺回自己在汪家的地位，那就只能等。 等到张硕找到机会。 等到你汪欣立功出狱。 简而言之，就只有等。 以汪欣的性格，她自然是不会接受的，但也没有强求什么，只是让张硕不必再管这事，等她出去之后，会用自己的办法。 张硕没有说太多，有些话，过早的讲了，容易引起误会。 做完这些，手头基本上就没别的事情了。 倒是赵颖，这小妮子上回“勾引”失败，见了张硕就脸红的要命，左思右想，还是决定送送他。 一脸害羞，送上了礼物。 张硕当着面打开。 里头是个一笔一的手办。 模样，跟张硕一模一样。 穿着狱警服的样子。 乍一看，还挺帅。 “谢了。” 张硕对着赵颖一笑： “这玩意，我喜欢。” “会留着的。” 赵颖更加害羞，赶紧转移话题问道：“那个，哥，你要去哪个地方上任啊？” “以后还有机会能见着你不？” 张硕没有隐瞒，汪欣都没问到，这小妮子倒是问到了，索性就说了出来。 一听要去江安县这么一个穷乡僻壤，她不免嘴唇微张：“哥，跑这个地方干啥，你这是要下基层啊？我记得，那一块可比咱们海东县还要偏僻啊。” “锻炼资历，就得去这种地方，才能收获经验，总之有空我还会来江州，离得也不远。” “这段时间你在监区，就别惹事了，汪欣让你干啥，你别上头，自个留点心机，万一把命搭进去了，谁能救你？” 张硕伸出手揉了揉她脑袋，后者乖巧点头。 上完这天班，张硕便去了别墅，不料表嫂并不在这里，打了个电话，对方却也没回。 看样子，应该是在忙。 张硕心里明白，嫂子帮自己的已经够多了，这段时间以来，估计没少落下自己的生意。 能不打扰，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总不能，让嫂子围着自己转吧？ 辗转去了医院，张硕探望了还在休养的父亲，这段时间以来，他老人家的脾气也好了不少，或许是觉得自己不用再操劳的缘故，也看得开了，见张硕过来，嚷嚷着要出院。 “出院，您出院去哪儿啊？回海东县，我怕您诸事不便，医生说了，你现在正是康复期。” “还是先留着，等身体机能都恢复到了良好水平，再说。” 张硕的话，老头子肯定是听不进去的，直言你是儿子，还是老子是儿子，一下让他没得反驳。　得亏了张硕这趟来带了消息，一透露自己升副科了，还要去乡镇做党委书记。 臭老头子，那是当场就激动的抓住了胳膊。 “啥子，党委书记？” “你到底在干些什么工作啊？” “你不是在省女监做的好好的？” 连带着一旁的徐素兰，也跟着急促询问。 哪有做父母的，听到儿子高升了，不想问个清楚明白的？ 何况变动还是如此之大。 张硕没多做解释，只讲是表嫂帮着介绍的单位，他这么年轻，在监区里头不好发展，于是就给调走了。 这党委书记，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是有考察期的，要是考察期里面没做出什么成绩来，降职处理是肯定的了。 老两口听了，又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当官的道理，他们不懂，但听得出来，这是堵上前途的。 张硕就安慰他们别操这个心，自个还是有那自信能过关的。 老头子也没说什么，最后骂了一顿，叫他去乡镇当书记了，可别为难老百姓，别仗着自己年轻，混得开，就欺压人民。 张硕心想，给他一万个胆，他也干不出来这种事。 暂别父母，又去了市医院一趟，忙忙碌碌的张薇，似乎越来越上进了，短短几天日子没见，已经能够在一旁帮着老教授，给轻症患者看病了，偶尔还能插上两句嘴。 有这么个读书的脑子，就是好用。 张硕趁她放空的时间，把她叫出来，取了点信用卡里面的钱给他，让她别亏待自己，在医院的日子肯定累得不行，有了钱就释放释放压力，该买买，该花花。 哪有当妹妹的，不喜欢亲哥给的钱，张薇一脸开心的收下，又得知张硕要调任升职的事，顿时心花怒放。 “哥！我就靠你混了，以前你经常跟我说，当了书记，那就是得到了党的认可，你才22岁，就实现了这个愿望，等你32、42岁，哇塞，都不敢想！” 张硕心想，有个妹妹，真好。 忙忙碌碌一阵，张硕回到宿舍，把自己的日用品、衣物什么的，都收拾收拾了个干净。 是时候，该迈入新环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