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生八字全阴》 第1章 算不出命格 我叫白婵，出生于一九九九年农历的二月。 外婆说，我出生那天正好是二月十五，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又亮，像是指路的灯塔一样。 当过几年小学老师的外公想到了‘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句诗，就给我取了白婵这个名字，小名叫月月。 生完我后累晕过去的妈妈醒过来后，觉得这名字不错，就这么定了下来，没有再改。 外婆还说，我出生那晚发生了一件特别奇怪的事。 当时正好是春日，桃花盛开的时候。 在乡下长大的人几乎都知道，桃花的香气清新淡雅，不凑近桃树几乎闻不到什么香味。 但那天晚上不知道怎么的，整个村子都飘荡着浓郁的桃花香，而且是突然出现的。 就好像，有人背着喷洒农药的喷雾器，往村子的各个角落喷洒了大量浓缩的桃花香精，整个村里的空气都香得让人发晕发腻。 我出生的时间正好是晚上的九点半，原本这个时候，大家差不多刚准备睡下。 但因着这股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桃花香，大伙硬生生被熏得从床上爬了起来。 一时间，村里咳嗽声和喷嚏声此起彼伏。 就连村子里各家各户养的猫猫狗狗，都被熏得不停地打喷嚏和流鼻涕。 唯一“幸免于难”的，大抵就只有我妈和我了。 我妈是因为太累睡得太沉，什么也感觉不到。 而我大概是因为才刚刚出生，嗅觉还不怎么灵敏，所以才没受影响。 这股怪异的桃花香整整持续了一天两晚才彻底散去，村里的人和猫猫狗狗这才慢慢缓了过来。 等到第四天的时候，觉得自家运势低迷，近来做什么事都不顺利的李爷爷，从外地请了个据说很有名气的风水先生回来，想看看是不是他家祖坟出了什么问题。 那位风水先生替李爷爷家看完祖坟回来从我家经过时，看到我外公抱着我在堂屋前玩，不禁停了下来。 “老人家，这是你外孙女儿吗？” 我外公那时才刚当上外公没两天，正是稀罕我这个外孙女儿的时候。 走哪儿都舍不得把我放下，看我哪儿哪儿都觉得可爱，逢人就忍不住炫耀一番。 外公不认识那个风水先生，但认识风水先生旁边的李爷爷，还是关系不错的老熟人。 调整了一下抱我的姿势，外公抱着我走到了风水先生和李爷爷跟前。 “是啊，这是我外孙女儿，大前天晚上才出生的，是不是很漂亮？” “我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比我外孙女儿还漂亮的小娃娃了。” 说完外公同李爷爷打招呼：“老李头，你这是去干嘛了？这位是你家亲戚？” “这位是我从省城请回来的先生，这不我家最近几年倒霉得很，所以想叫人给看看嘛。”李爷爷说。 都是一个村里的，外公自然知道李爷爷家里的情况。 但他这人向来不喜欢八卦，也不喜欢打探别人的隐私。 当时见李爷爷明显一副不想多谈的模样，他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 李爷爷早就知道我出生了，但因为那阵莫名的桃花香外加这两天实在是忙，还没来得及到我家串门，这会儿才第一次见到我。 盯着我瞅了几眼，李爷爷点了点头。 “确实漂亮，就这眼睛、这鼻子、还有这嘴巴，长大了怕不是要当明星哦。” 村里这个时候，大多数人家都已经有了电视。 家里条件好一些的，甚至已经看上了彩电。 在大多数村民的眼里，只有漂亮的人才能上电视，当明星，李爷爷也不例外。 那位风水先生没有马上表态，盯着我看了会儿，笑容和气地对我外公道：“老人家，我有点儿口渴了，能不能上你家讨杯水喝？” 我外公一向热情好客，又是李爷爷请来的人，自然不可能拒绝。 领着那位先生进了堂屋，外公倒了杯茶递给他。 李爷爷则蹲在我家院坝外面的树下逗我家养的橘猫，没有进屋。 咕咚咕咚一口气将茶给喝完，那位先生舒服地喟叹了一声：“好茶！” 外公笑着接回茶杯：“我这哪里是什么好茶，就是最普通的苦丁茶而已。” “茶叶或许普通，但水绝对不普通，城里现在喝不到这么干净的山泉水泡的茶了。”先生一脸诚恳。 “老人家，为了感谢你的茶，我帮你外孙女儿免费算一卦吧，不知道方不方便告诉我你外孙女儿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我外公和外婆都是乡间长大的。 哪怕我外公念过几年书，当过几年小学老师，对算命和怪力乱神一类的事还是免不了有些迷信。 见那位先生长得眉清目秀眼神干净，不像是有什么坏心思的人。 又想着算一卦也不会有什么，去外面找人算命还要花钱。 我外公只迟疑了一会儿，就点头同意了。 “没什么不方便的，我外孙女儿叫白婵，婵是女字边外加一个单字的婵，出生的时间是十五那天晚上的九点半。” “二月十五、晚上的九点半，也就是己卯年丁卯月癸未日癸亥时……” 先生一边嘀咕一边快速地动着手指，脸上的神情很是专注。 我外婆刚去我妈住的那屋看完我妈出来，循着声前往堂屋。 “振国，我刚好像听见你在跟谁说话，家里来客人了吗？” 发现堂屋里站着个不认识的人，我外婆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位是……” “嘘！你先不要说话。” 外公示意外婆先别出声。 外婆虽然心里好奇，但也很配合的没有再出声，默默走到外公身边。 过了会儿，那先生突然皱着眉“嘶”了一声，好像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给我外公吓得心头一激灵，紧张得不行。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老人家，你等我再重新算一遍。” 没给我外公和外婆具体解释是怎么回事，那先生又重新开始推演算命，但没过多久就再次停了下来。 外公迫不及待再次询问：“那个……小先生，我外孙女儿是不是会遇到什么麻烦？” 外公当时不知道那位先生姓什么叫什么，该怎么称呼。 见他长得年轻，看着也就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索性就叫他小先生了。 外婆不知道那位先生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 也不清楚对方是真的有本事，还是那些只会故弄玄虚胡说八道的骗子。 她没有随便插话。 但她心里大抵明白，先生是在替我算命，看结果好像还不太好。 先生看了看我外公和外婆，说：“老人家，我和你们说句实话，我刚刚没算出来你们外孙女儿的命格。” 外公脸色变了变，“什么意思？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第2章 八字全阴 “老人家，所谓算命，其实算的就是命格，也就是生辰八字所带的运势。”先生耐心解释。 “每个人出生的时候，运势基本就已经定了，有的福泽绵长一生衣食无忧，有的则会遇到一些劫数，需要避祸。祸避过去了，后面就顺利了。” “我以前给人算命，一直都很顺畅，但我刚才给你们外孙女儿算的时候，算到中间莫名其妙就会卡住。” “不是突然忘了后面要怎么推算，就是手指像被许多钢针给扎了一样，没办法继续往后算。老实说，我以前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外公和外婆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他们虽然不会算命，以前也没有找先生算过命，但至少听过别人找八字先生算命的事。 那位先生说的话，怎么听都不太像是好事。 不知道是不是怕他们太过担心影响身体，那位先生过了会儿又说：“老人家，其实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单看你们外孙女儿的面相，绝对是福星高照，大吉大利大富大贵之相。” “我就是看她一脸福相，面带贵气，才想着给她算一卦的。我算不出她的命格，这并不代表一定就是坏事，也不代表她将来会遇上灾祸。” “我师父以前和我说过，有些人出生的时候是带着任务来的，受上天庇佑，这样的人算不了命。即使有先生算出来，也绝对算得不准，算的事一件都对不上。” 外公和外婆很久都没有吭声。 先生的话有一定的宽慰作用，但作用并不是很大。 他们甚至都不确定，自己是该相信先生，还是该怀疑先生说的话。 毕竟这年头，骗人的骗子不少。 有些骗子甚至为了能够骗到钱，会编一套一套的戏码演给你看，就为了放长线钓大鱼。 一开始，他们会说不要你的钱，免费赠送你东西或者免费帮你的忙。 等到后面你放下戒心上钩了，他们就会趁机狠狠宰你一笔。 先生好像也看出来他们的怀疑。 看了看我外公怀里不哭不闹自娱自乐的我，先生笑了笑。 “我刚才的话听起来确实没什么说服力，像是在骗你们，不要说你们，就算换成是我，我也会怀疑的。” “这样，如果你们真的关心你们外孙女儿，你们只需要记住一点，如果以后有人问起你们外孙女儿的生辰八字，你们一定不要对别人说实话，就统一对外说你们外孙女儿是晚上八点半出生的。” “这样一来不管我是不是骗子，不过就是改个时间，对你们外孙女儿来说也没什么实际的危害或者损失。” 我外公和我外婆觉得奇怪，就询问先生为什么。 先生解释说：“如果你们告诉我的出生时间是真的，那你们外孙女儿就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也就是八字全阴，全阴女你们听说过吗？” 外公和外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先是点了点头，后来又摇了摇头。 “电影里面倒是听说过。”外婆说，“但电影里面演的应该都是假的吧？” “电影里面确实有不少情节都是虚构的，但有些情节却是真实存在的。”那先生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格外的郑重。 “这世上的万事万物有阴有阳，人也有正有邪，就我知道的先生和阴阳师里面，就有邪师在偷偷寻找全阴女修炼邪术。” “为了你们的外孙女儿好，以后最好统一对外说她是二月十五晚上的八点半生的，这样就是阴年阴月阴日阳时，不是八字全阴了。” “许先生，你水喝好没有？差不多是时候去我家了，我儿子他们还在家里等着我们的。”李爷爷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了进来。 那位许先生还要去李爷爷家，又叮嘱了我外公和外婆一遍，还给他们留下电话，以防万一我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联系他，然后就跟外公外婆道了别，随李爷爷走了。 直到许先生和李爷爷走出很远，我外公和外婆都不确定先生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该不该信。 但想着谨慎一些总不会有错，两人仔细商量过后，决定对外统一口径，就说我是二月十五晚上的八点半生的。 我妈妈是个唯物主义者，从来不信这些，听了他们的话只觉得许先生是在胡说八道。 至于他们两个老人家，新中国都成立几十年了，还搞封建迷信这一套，简直不可救药。 但架不住他们两个老人在自己耳边轮番轰炸，说不过就是改个时间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况这也是为了我好，就当是为了以防万一。 最后被他们吵得实在受不了，我妈妈只能无奈妥协，答应了改时间。 就连后来去医院替我补办出生医学证明时，上面填的时间也是晚上的八点半，出生日期是我出生那天对应的阳历。 不过我自己那时候并不知道这些。 我出生时候出现的异象，以及那位许先生为我算命的事，过了很多年外公和外婆才告诉我。 但即便对那位许先生的话半信半疑，外公和外婆也没有掉以轻心，从小对我的安全教育就抓得很紧。 “月月，你千万要记住啊，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不能跟陌生人玩，还有不可以接陌生人给你的东西，更不能跟陌生人走。” “对头，他们很可能是坏人，会把你抓去很远的地方给卖了，让你帮他们做苦力，到时你就再也见不到外公外婆还有你爸爸妈妈了。” “月月，你出门的时候一定要跟外公和外婆说啊，不能一个人跑太远，跟你的朋友玩也要在外公和外婆能看见的地方。” “还有，不要爬树，爬树危险得很，容易摔下来，万一摔断了手或者摔断了腿，你以后就是个残废了，人家要笑话你的。” “也不要去河边玩，尤其是水深的地方，万一掉进水里你就没了。” “知道了，这些话你们都说了不下一百遍了，我不止耳朵听得起茧子了，脑袋里面都要长茧子了。” 跟其他的小孩一样，小时候的我贪玩又调皮。 每次外公和外婆叮嘱我的时候，我都答应得很爽快，但转过身就什么都给忘了，经常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溜出去玩。 第3章 奇怪的男人 我喜欢跟小伙伴一起爬树摘果子，像什么樱桃啊李子啊桃子啊，村里几乎每家每户的果树都被我们祸害过。 我喜欢跟小伙伴一起到河边放牛，但其实放牛是假，下河摸鱼抓虾还有抓螃蟹是真。 我们村里有条小河，河水清澈得很，能清楚看见水底的石头和水里的鱼虾螃蟹。 夏天放牛的时候，牛在河滩上吃草，我们就提着畚箕往河滩边沿的水草里一放，然后合力将附近的鱼虾赶到畚箕里去，随后又去浅水区翻石头抓螃蟹。 翻出经验的我们，通常一翻一个准。 玩得忘乎所以的我们，打湿裤腿那是常有的事儿。 有时候玩得太过投入，一不小心脚下一滑坐到水里，整条裤子都会给打湿了。 每次发现我人不见了的外婆找到我时，瞧见我裤子湿透的模样，都会气得火冒三丈高，揪住我的耳朵就往家里拽。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河边危险，让你不要下河玩水，你为什么就是记不住？” “你看你，裤子又打湿了，你是想弄感冒打针是不是？” “你要喜欢打针，明天我就送你去医院，让医生扎你个几十针！” “嘶！痛痛痛，外婆你轻点儿，我耳朵都要被你揪掉了。” 我嘴里虽然喊着痛，但其实外婆根本没使多大力，就只是拽着我的耳朵怕我跑了而已，她才舍不得真用力。 不过每次我喊完疼，外婆都会改揪耳朵为拽着我的胳膊，这次也不例外。 “你还知道痛？我看你就是装的！再有下次，你看我打不打断你的腿！” “嘿嘿！外婆你才舍不得，我知道外婆最疼我了。”我笑嘻嘻说道。 “我才不疼你，我恨不得拿扫把抽你！你等到家看我打不打你就完了！” 嘴里说归说，但外婆从来没用扫把抽过我，最多就是在给我换裤子的时候，假模假式地打我屁股两巴掌。 “记住没有？以后还敢不敢偷偷跑出去玩了？早上才换的衣服，不过半天又要换，天天都要给你洗衣服，你是想气死外婆还是累死外婆？” 摸了摸只有一点点发麻的屁股，我转过身抱住外婆的脖子撒娇。 “外婆，你不要生气了，我和你保证下次不会再偷跑出去玩了。” “保证？你都保证多少次了？没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了，哪个鬼才信你的话，我看你就是打得少了！” “外婆，我这次说的是真的，你信我。” 我脸上一脸诚恳，心里想的却是，眼下先把外婆哄好才是要紧，不能让她气坏了身体。 至于明天或者以后，只能溜出去玩的时候更加小心些了，不能再让外公和外婆给发现。 万一又被他们发现，再哄好他们就是了。 反正不出去玩是不可能的。 在我长大之前都不可能。 也不知道外婆是不是被我气狠了，还是看出我在撒谎，一脸不耐烦的将我推开。 “去去去，去外面玩去，不要烦我，我要洗你的狗皮子了。” “记住，不许瞎跑，你今天要是敢再跑出去玩，我就告诉你妈，等你妈回来收拾你！” 整个家里我最怕的就是我妈了。 怕外婆真给我妈告状，我不敢再乱跑，只能蔫蔫的走到院坝外面的树下，跟我家的橘猫一起玩泥巴。 我家橘猫有个很好听的名字——雪糕，是在我妈妈怀上我的那年才开始养的。 雪糕不会玩泥巴，通常都是我玩泥巴，它就在旁边陪着我玩。 “雪糕，你看我做的蛋糕好不好看？” “喵~” “你也觉得好看是吧，那你再闻闻看香不香？” “喵~” “很香啊，那你假装吃两口，我等下再给你做只烤鸡。” “喵~” 雪糕一边叫着，一边嘴巴张张合合，当真一副在吃蛋糕的模样。 摸了摸雪糕的头，我捡了片树叶包起地上的泥巴，放在小石子和小木棍堆成的火堆上，假装在做烤鸡。 “雪糕，你等一会儿啊，烤鸡马上就好了。” “喵~” 雪糕躺在旁边，懒洋洋地甩着尾巴，回应着我的话。 “雪糕，你最近有点胖了，等下烤鸡你就只能吃半只哈，剩下的半只我吃。” “喵！”突然的，雪糕翻身而起，对着左前方炸毛弓背，尾巴高高竖起，嘴里还发出警告的哈气声，一副标准的防御姿态。 “雪糕，你怎么了？” 我顺了顺雪糕背上的毛，不明所以地顺着雪糕的视线朝左前方看过去。 只见刚才还没有人的树荫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了一个人。 那是个很高很高的男人，站在那里就跟座山似的。 男人的五官长得很精致很好看，就跟画儿里走出来的一样。 男人穿着身我只在电视里看到过的长长的黑色的衣服，头上戴着顶黑色的帽子，手里还拄着根黑色的拐杖。 拐杖的顶端，是一颗黑色的骷髅头，透着神秘和诡异。 男人的脚边，跟着只通体黑色毛发锃亮，体型很是流畅好看的黑猫。 那只黑猫的眼睛是琥珀色的，盯着我和雪糕看的时候，像是在盯着两只可口的猎物，看得我心里很不舒服。 我皱了皱眉，问男人：“叔叔，你找谁啊？” 男人好看的脸上露出点儿像是意外的表情来。 他俯视着我，说话的声音也很是好听，但跟他脸上的表情一样冷冰冰的，像一堆冰锥子朝我砸过来。 “你看得见我？” 我挠了挠下巴，有些怀疑这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大白天的，他那么大一个活人站在那里，我眼睛又不瞎，怎么可能看不见他？ 真是白长了这么一张好看的脸了，可惜是个傻子。 “我长得有眼睛，当然看得见你了。” 怕伤害到男人的自尊心，我没敢直接说他傻。 男人没有应声，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看。 那眼神，比他脚边的那只黑猫还要让我不舒服。 想起外公和外婆平日里的叮嘱，我转了转眼珠子。 “叔叔，你是不是要找什么人，但又不记得对方住哪儿了？那你还记得对方的名字吗？” “你要是记得对方的名字，我可以找我外婆帮你问问，我外婆在家的，她认识的人可多了，几乎我们村里的人她都认识。” 第4章 跑得也太快了 男人没有说话。 倒是他脚边的黑猫，迈着猫步朝我和雪糕走近，围绕着我和雪糕转了两圈，还凑近我身边嗅了几下。 雪糕好像很害怕黑猫，对黑猫表现出的敌意很大。 每每黑猫凑近我，嗅我身上气味的时候，它都会弓起背冲着黑猫哈气，警告黑猫不许靠近。 似乎是闻够我身上的味道了，黑猫返身回到男人的脚边，对着男人叫唤了一声。 男人低头看了看它，随后抬起眼，扫了扫我家的房子，问：“你叫白婵？” 我心中警惕：“叔叔，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你认识我爸爸吗？我爸爸他是个边防战士，可厉害了。” 男人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继续问：“你是九九年二月十五出生的？” 连我是哪一年出生的都知道，我问他的问题他却不回答，这人绝对有问题。 没有回答男人的问题，我在心里合计着我若是大喊大叫，正在洗衣服的外婆能不能听见，又赶不赶得及跑过来。 男人手长脚长的，人又年轻，外婆没他高，腿比他短，年纪又比他大，肯定是跑不过他的。 要是不喊吧，这人要真是坏人，是个人贩子，我总不能就这么由着他把我给抓走。 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办，眼见着男人抬脚往前迈了一步，我吓得嗓音都拔高了不少。 “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你再靠近我可喊人了，外婆！”我猛的回头大喊。 “你喊我做什么？”外婆的声音随着午后的凉风飘来。 “有人！” “谁啊？” “不认识，他找……” 余下的“人”字卡在喉咙里，没了音。 原因无他，当我回头想看看男人是什么表情，是不是紧张得不知道该往哪里躲时，却发现男人和黑猫刚才站的位置空荡荡的。 别说一人一猫了，连根黑色的猫毛都看不见。 人呢？ 刚刚还在这儿的，怎么我一个扭头喊外婆的工夫，人就不见了？ 跑了？ 人能跑这么快？ 关键我也没听见他跑开的动静啊，这人走路都没声的吗？ “月月，你说的人呢？走了吗？” 外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眨了眨眼，回头看看外婆，有些不太确定地开口：“好像……是走了。” “什么叫好像？走了就是走了，没走就是没走，这人都不在了，肯定是走了啊。”外婆的语气听着有几分无奈，“你是不是玩泥巴玩傻了？” “呃……有可能。” 我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蹲着玩泥巴玩太久了，所以出现了幻觉，刚才根本就没有人来过。 不过这话我可不敢跟外婆说。 我怕外婆骂我，说我故意折腾她，害她白跑了一趟。 好在外婆似乎没打算纠结这事，她抬头看了看天。 “时间不早了，该做饭了，走，月月，帮外婆择菜去。” “好，我马上来。” 拍了拍掌心沾染的泥巴，我抱起一旁的雪糕就站起身。 “走了雪糕，做饭去咯。” 别的事情我可能不太会干，但择菜我是会的，而且我很喜欢帮外公外婆择菜，特别有成就感。 等来到外婆身边，瞅见我身上沾的泥巴，外婆皱了皱眉。 “哎哟，我的小祖宗，这才换多久，你就又给弄脏了，你玩的时候就不能顾惜一点？” “顾惜”是我们这里的方言，就是爱惜、珍惜的意思。 外婆说我不顾惜，就是在说我只知道玩，都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衣服，珍惜她的劳动成果。 这事儿外婆可冤枉我了。 衣服是妈妈给我买的，外婆她给我洗的，她们两个都是我最爱的人，我怎么可能不顾惜自己的衣服？ 实在是我玩的时候想不起来，也顾不上，我不玩的时候可是很注意的。 “没事，泥巴拍一拍就好了，不脏的。” 放下怀里的雪糕，我拍了拍衣裳，还不忘扯起衣摆给外婆看。 “外婆你看，干净了。” 外婆叹了口气，有点儿无奈又有点儿无语。 转眼看到我脸上被蚊子咬出来的大红疙瘩，她登时心疼得不行。 “哎哟，你这脸什么时候被咬的？那些杀千刀的蚊子，又把我宝贝外孙女儿的脸给咬肿了，走，外婆给你涂花露水去，涂上就不痒了。” 我走上前抱住外婆的腰，在她腰间蹭了蹭。 “外婆，你最好了，月月爱你。” “啧，你这嘴巴就知道哄人高兴，也不知道都是跟谁学的。” 外婆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儿嫌弃，但我知道，外婆此刻一定是笑着的。 每次我哄她的时候，她都可高兴了。 “那外婆你高兴吗？”我问。 “高兴，月月以后要一直这么懂事，外婆做梦都能笑醒。” 我顺着外婆的话往下说：“那我努力让外婆做梦笑醒。” “好，这可是你说的，你要说话算话啊，可不能骗外婆。” “我不会骗外婆的。” 外婆拉着我的手进屋，从柜子里找出花露水抹我脸上。 我脸上方才一直很痒的地方瞬间清清凉凉，很快就不痒了。 放下花露水，外婆拉着我走向厨房，“走，做饭去。” 她淘米做饭，我就坐在灶头旁边的小板凳上择菜。 晚饭差不多要做好的时候，外公和妈妈一起回来了。 外公是在地里干活，妈妈则是在学校上课。 我妈妈是我们村小学的老师，要教好几个班，带好多学生，所以平时特别忙，我基本是由我外公和外婆带大的。 至于我爷爷和奶奶，打从我有记忆起，我见过他们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不超过三次。 虽然外公外婆还有妈妈不曾当着我的面明说过，但我一直都知道，爷爷和奶奶不喜欢我，就因为我是个女孩儿，不是男孩儿。 在我们村里，像这样只喜欢男孩儿，不喜欢女孩儿的家长其实不在少数。 在他们眼里，男孩子是家里的宝贝，女孩子就像棵草，草自然是没有办法跟宝贝比的。 但凡他们家中有点好东西，比如好吃的好玩的，都是先紧着家中的宝贝来。 如果好东西只有一份，那毫无疑问，被当成草的女孩子自然是轮不上的。 第5章 李爷爷走了 说实话，爷爷和奶奶喜不喜欢我，我一点都不在乎。 毕竟喜欢我的人那么多，我又不缺他们两个喜欢。 只要外公外婆，还有爸爸妈妈喜欢我就够了。 当然，我自己也很喜欢我自己。 将我抱上桌，妈妈例行问我话。 “月月，你今天有没有调皮？” 外婆就在对面，我自然是不可能撒谎的，老实回答：“调皮了，不过我可没有干什么坏事，我就跟大宝哥哥他们下河摸鱼了。” 大宝哥哥是李爷爷的孙子，学名叫李良才，比我要大上一岁。 他人长得有些壮实，但很仗义，从来不欺负我们这些个头比他小，身体比他瘦弱的人，我很喜欢跟他一起玩。 妈妈笑了笑：“那你们抓到鱼了吗？” “抓到了，抓到了好多，还有螃蟹，我今天抓了两只螃蟹，没有被夹到手。” 我有些骄傲地伸出手指，朝妈妈比了个二的手势。 妈妈露出意外的表情，“我们月月这么厉害啊？” 我被妈妈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缩回了自己的手。 “其实也没有多厉害了，大宝哥哥才厉害，外婆去找我回来的时候，大宝哥哥他已经抓到五只螃蟹了，全都是他自己抓的，我抓的那两只，是他帮我抓的。” “这样啊，那他人还挺热心的，难怪你喜欢跟他一起玩。”妈妈笑着说。 “嗯，大宝哥哥可好了。”我点头应和，“他平时对大家都很好，我们都很喜欢跟他玩。” 妈妈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月月，妈妈不反对你跟你的小伙伴出去玩。但是呢，你不能偷偷跑出去玩，出去之前一定要告诉外公和外婆，你要去什么地方，都跟谁一起，这样外公和外婆才不会担心。” “万一他们有事情找你，比如妈妈突然给你带好吃的回来了，他们也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找你回来，不会跟无头苍蝇似的白跑很多路。” “还有，如果你是跟你的小伙伴去河边玩，一定要记得远离水深的地方，不单你自己要远离，还要记得提醒你的那些小伙伴远离，这样既是为了你自己好，也是为了你的小伙伴好，你说妈妈说的对吗？”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妈妈说的对，我以后再也不偷跑出去玩了，我一定会跟外公和外婆说的，不会让他们担心。” “嗯，我们月月最乖了。” 摸了摸我扎的头发，妈妈往我饭碗里夹了很多我爱吃的菜。 “好了，吃饭吧。” “妈妈，你也吃，还有外公外婆，你们也吃。” 我往妈妈还有外公和外婆的碗里都夹了几块肉，还夹了菜。 他们可是从小就教育我，要荤素搭配，不能偏食挑食。 吃饭中途外公和外婆问起妈妈学校是不是快放暑假了，妈妈说再过半个月就放假了。 最近学校在准备期末考试，所以她接下来会比较忙，如果批改作业和备课晚了就不回来了，就在学校的教师宿舍休息。 妈妈不是第一年当老师，外公和外婆都已经习惯了她的工作模式，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想起我刚刚提到的大宝哥哥，外婆说：“算起来，下半年李大宝就该上学前班了，等到明年，我们月月也该上学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说到上学，我有种莫名的向往。 妈妈以前说过，上学能学到很多新知识，那些知识是跟小伙伴玩耍的时候学不到的。 但我同时又有点儿害怕。 不止一个小伙伴和我说过，上学可难了，要学好多好多科目，要背很多很多东西，一个脑袋根本就装不完，还要写作业。 我虽然不知道科目和作业是什么东西，但听起来就很可怕。 我有点儿想跟妈妈说，我以后不上学算了，就在家里跟外公和外婆学怎么种地。 这样不仅能省学费，还能帮外公和外婆分担农活，多好。 但这话我目前可不敢跟妈妈说，怕她生气。 想了想我还是决定先上个一两年的学再说，万一真的太难，到时再跟妈妈说不迟。 接下来的日子，果真像妈妈说的那样，她很忙。 有时候隔天回家一次，有时候隔两天才回一次家。 我期盼着暑假的到来，但暑假还没等到，村里就出事了。 那天是星期二的下午，我正跟雪糕在院坝外的树荫下玩，村子里突然响起一阵鞭炮声，吓了我和雪糕一大跳。 外公正好也在家，没有下地干活，听见动静他和外婆一前一后的从屋里走了出来。 “刚刚好像是放鞭炮了？不知道是谁家？” “去边上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来到我旁边站定，伸长了脖子往村子的各个方向张望。 过了会儿，外公说：“好像是老李头家，不会是老李头走了吧？昨天下午我见他的时候他还好好的。” 外婆皱了下眉，“我看周边几家的人都过去了，你也过去看看，要真是老李走了，你再回来通知我，我也过去帮忙。” “好，我先过去看看，你就在家里等我。” 外公和外婆口中的老李头和老李，都是李爷爷。 眼看着外公走远，我抬头问外婆：“外婆，李爷爷去哪儿了呀？是走亲戚去了吗？” 外婆低头看了看我，叹了口气。 “等你外公回来了再说，但愿你李爷爷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 我不是太懂外婆的话，也不知道外婆她怎么了。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看起来竟像是有些伤感。 我心里有好多疑问，但看外婆不怎么高兴，就没敢再随便乱问，怕她等下更不高兴了。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外公回来了，但他的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 外婆迎了上去，有些小心地问：“怎么样？老李走了？” “嗯，走了。”外公点了点头，“我先回屋换身衣服，换好衣服再去他家帮忙。” 外婆的眉头快拧成川字，“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昨天下午见他的时候还好好的？他家里人怎么说的？” “不清楚，大宝他爸爸也不清楚，说吃中饭的时候人还好好的，到下午人突然就不行了。” 第6章 奇怪的小女孩儿 外婆张了张嘴，最后叹了口气。 “嗐，生死无常啊。好了，你快去换衣服吧，我去给月月做晚饭，等吃了晚饭我也去李家帮忙。” 外公没再说话，点了点头后就回屋换衣服了。 看了看外公回屋的背影，我拍拍掌心的泥巴走到外婆身边。 “外婆，你跟外公怎么了？李爷爷家是不是出事了？” 外婆摸了摸我的脑袋，情绪不怎么高。 “你李爷爷走了。” 我眨了眨眼，还是不懂。 “他去哪儿了？出远门了吗？他出远门也会回来的呀，你跟外公不用难过。” “你李爷爷不是出远门，是去天上了。”外婆说。 “啊？”我有点儿意外，“去天上了？他不是还不老吗？” 在我的印象里，人只有老了以后，或者生了治不好的大病以后才会去到天上。 李爷爷比外公大不了几岁，村里有不少老头儿比他年纪大多了，可他们一个个不都还活得好好的？ 而且，我也没听大宝哥哥说李爷爷生病了呀。 “他是不老，我也不知道阎王爷为什么要现在就带他走。” 大概是不想跟我这个小娃娃讨论生老病死，外婆拉起我的手往屋里走。 “走，做饭去，等吃完了饭，你好好待在家锁好门窗，外婆去你李爷爷家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吃完晚饭，外婆拿上钥匙和手电筒就走了。 我原本想跟着外婆一起去的，大宝哥哥的爷爷走了，他一定很伤心很难过，我想去安慰安慰他。 但外婆说，我年纪太小，不能去办丧事的人家，尤其是晚上的时候，会被冲撞到。 我不懂外婆口中的冲撞是什么意思，但外婆的态度很是强硬，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最终我被独自留在了家里，锁着门窗看电视。 我最爱看的是动画片，但动画片的时间很短，一会儿功夫就没了。 新闻联播我看不懂，也是我最不喜欢看的节目。 好不容易熬到新闻联播播完了，后面就是大人爱看的各种电视剧了。 有些电视剧我也喜欢看。 比如那种里面的人都穿着古代衣服，在墙上和屋顶上飞来飞去，打架很厉害的，外公管那叫武侠剧。 还有一种打架场面虽然不多，但是很搞笑的，我也喜欢看。 比如那个什么还珠格格就很搞笑。 尤其是里面的小燕子，每次看的时候都能逗得我捧腹大笑，我觉得她有股特别的傻气。 不过最近这段时间没有电视台放还珠格格，我按动遥控器找了一圈，只找到外公平时很喜欢看的一部剧，叫什么天什么记的，凑合着看。 摸着良心说，这部剧里面的女主角，长得是真好看啊，个个都是美人。 但我有一点搞不懂，为什么这部剧里的女孩子，都喜欢那个叫张无忌的。 就因为他是男主角吗？ 还是因为他是那个什么教的教主？ 或者是因为他长得帅？ 可这世上长得帅的又不止他一个啊。 就不能找个只喜欢她们其中一个，而不是喜欢她们所有人的？ 忍着心里的不懂看完一集，我正好有些尿急，就跳下椅子准备出门放水。 走到门口发现雪糕跟了上来，想跟我一起出去，我很干脆地带上它，让它给我当保镖。 大晚上的，茅厕里面的蚊子不要太多。 怕被蚊子叮屁股，我就没有去茅厕，直接在院坝旁边的地里放的水。 我家雪糕很是懂事，每次我在地里放完水，它都会扒拉地里的土替我埋上，跟它自己尿了一样。 “走了雪糕，回屋了。” 等它忙活完，我招呼它回屋。 刚转过身，却见我家院里竟然来了个小孩儿。 那是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儿。 借着窗户透出来的暖黄色的灯光，可以大概辨认出她头上扎着两根羊角辫，身上穿着初春和深秋时我们才会穿的厚衣裳。 我正纳闷小女孩儿是谁，大半夜的怎么会独自一人跑到我家来，却见那小女孩儿一蹦一跳的往院坝的边沿走了过去。 在我们村，大部分人家的院坝尽头都是坎。 有的坎不过大人的膝盖高，有的坎则有一层楼那么高。 而我家的这道坎，差不多也有一层楼高。 要是不小心掉了下去，就算摔不死也会变成残废。 想着可能发生的危险，我忍不住出声喊她：“喂！你不要再往前走了，你前面有道很高的坎，小心摔下去。” 小女孩儿听见声音转过了头，看见我后似乎愣了那么一会儿。 随后她弯起嘴角，冲着我甜甜地笑：“妹妹，你过来和我一起玩啊，我一个人好无聊。” 边说她还边朝我招手，招呼我过去。 怎么说呢，她笑得很好看，就跟电视剧里那些可爱的童女似的。 但不知道怎么的，这会儿的我却只觉得后背发凉，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还是我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很奇怪，但很真实。 “喵！” 雪糕突然叫了起来，叫声跟平时不太一样，隐隐透着股焦急还有紧张的意味。 见我站着不动，它走到我脚边咬我的凉鞋，试图将我往后拽，看样子是想叫我回屋。 我心中顿时生出警惕来。 雪糕这是在提醒我危险？ 让我离这个小女孩儿远点？ “妹妹，你过来陪我玩啊，我们一起玩游戏。” 小女孩儿又说了一遍，脸上依旧带着笑。 她好像就只会笑，好像她只要对着我笑，我就会过去陪她玩一样。 想起外公外婆从前的叮嘱，我摇头。 “你自己玩吧，我外公和外婆说了，不可以跟陌生人玩，我不认识你。” 不知道是不是听出我话里的坚决，小女孩儿不再喊我，转过身继续往前走，但她前面几步外就是坎。 “喂！你刚刚是没听见我说的话吗？那边是……” 我话还没喊完，那小女孩儿就“啊呀”一声，从坎上掉了下去，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 我有些吓到了，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真掉下去了？ 回头村里的人发现了，不会说是我把她给推下去的吧？ 警察不会把我当凶手给抓回去关起来吧？ “妹妹，你快救救我，快拉我上去，我好害怕啊，我要掉下去了。” 小女孩儿的声音随风飘来，我心头咯噔了一下。 竟然没掉下去？ 人还活着？ 第7章 哐哐就是两巴掌 怕人摔死在我家地里，怕被警察叔叔给抓回去关起来，我慌忙跑上前，在小女孩儿刚才掉下去的地方跪坐下来，借着穿透云层的月光向下张望。 她果然没有掉下去。 壁上有好些粗壮的野草还有突出来的树根，她正双手抓着那些支出去的树根和野草，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妹妹，你快拉我上去，我快坚持不住了。” “好，你把手递给我，我拉你上来。” 我尽量俯低腰身，一手攀住旁边的树桩，另一只手伸向她，好一会儿才抓住了她的手。 两手相触的瞬间，我只感觉自己像是握住了一截冰棍儿，冻得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啊？”我不解地问。 女孩儿“咯咯”地笑了两声。 “我这会儿心里发慌，手当然凉了。等你把我拉上去，我心不慌了，手自然也就不凉了。” 我有点儿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笑，还笑得那么奇怪。 但眼下的情形，也容不得我多想。 我手上使力，用尽全力把她往上拉。 但拉了一会儿，她却纹丝不动，我感觉她重得像石头一样，死沉死沉的。 我咬牙，改跪坐为蹲着，双脚用力蹬着地面，同时身体用力向后仰。 “你自己也要用力往上爬啊，不然我一个人拉不上来。” “妹妹，可是我不想用力啊，我感觉在下面挺好的，要不你下来陪我一起玩吧？” 她话说完，我就感觉她的手像冰冷滑腻的蛇一样缠上我的手腕，扯着我往下拽。 我心底一惊，身上瞬间就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人怕不是个疯子吧？ 我可没想为了救她把自己给搭进去。 我还有我在乎的家人，我要陪着他们一直到他们走不动的那天的。 “你做什么？你不是有病吧？”我用力将手往回抽，同时出声骂她。 “我好心好意想要拉你上来，你竟然想要害我？” “想下去你就自己下去！松手！你赶紧松手！” 女孩儿却没再说话。 刚才她还只是一只手拉着我的手腕往下拽，这会儿却是换作两只手一起拽着我的手腕。 而且她的眼神也变了，先前还冲着我笑，这会儿连笑也不笑了，眼中只剩下冰冷。 就像一条阴冷的蛇，放肆地朝我吐着蛇信子。 “喵！”雪糕发觉我处境危险，急得在一旁围着我喵喵直叫。 它上前咬住我的衣服下摆，用力往后拽。 又用爪子在我身上扒拉，试图把我拉到安全的地方。 奈何它只是只猫，力量有限，忙活了半晌根本拉不动。 雪糕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只能松开我的衣摆。 不过它依旧没有放弃，在我脚边转了转，焦急地走到坎边。 眼看那女孩儿抓着我的手腕不放，似乎意识到女孩儿才是问题的根源，它叫了一声，腾空对着女孩儿就扑了过去。 不料女孩儿竟然一点儿也不怕它，表情狠厉地腾出一只手，一下就将它给挥了出去。 “滚一边去！凭你一只啥也不是的猫就想坏我好事，做梦！” “雪糕！” 我惊得喊破了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雪糕从我的视线里飞了出去，最后砸在远处的菜地里。 “雪糕，你没事儿吧？”我担心地问。 好在没过一会儿，雪糕从菜地里走了出来，还冲我叫了一声，听起来好像没受太严重的伤。 我心头松了口气，但随即就涌起一股怒火。 神经病，我好心救你竟然敢伤我的雪糕，看我揍不揍你就完了！ 心中烧着火，我咬紧牙关，双脚用力蹬地，同时使出吃奶的劲攥紧女孩儿的手往上拉。 待将她拖上来后，顾不上喘气，我站起身，铆足了劲抡起手臂对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 “啪！” 一记闷响，女孩儿的脸被我给扇到了一边。 她似乎被我给扇懵了，等转过头后，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恶狠狠地瞪着她，心里犹自不解气，抬手对着她另外半边脸又甩了一巴掌。 “你是不是有病？有病就回家待着，别大晚上的出来害人！” 女孩儿愣愣地眨了眨眼，下一刻竟是嘴巴一瘪，眼中泛起泪花，一副要哭的模样。 我眼睛一瞪，吼她：“哭什么哭？你有什么脸哭？你妈没教过你做人要厚道，待人要有礼貌，对帮助过你的人要心怀感恩？” “你妈要是不知道怎么教你，我替她教！一次教不会就教两次，直到教会你为止！” 女孩儿瘪着嘴，委屈巴巴地看着我，眼中的水光越积越多。 我心里很烦她这种人，明明是她自己做错事在先，却摆出一副她受了委屈，别人恶意欺负她的表情。 咋的？ 谁哭了就是谁对？ 谁哭了就谁有道理？ 谁告诉她对错是这么区分的？ “把眼泪给我憋回去！要哭回你自己家哭去！” 左手叉着腰，我凶狠地警告她。 “你要是敢在我家哭，你信不信我再抽你？” “要不是我妈妈说，不可以随便打人，打人是不对的，就你刚才做的这些事，我可以直接把你打成猪头！揍得你妈都认不出你来！” 像是被我凶狠的气势吓到了，女孩儿竟然真的收住了要哭的势头。 我以为她总算是听懂了我的话，正准备叫上雪糕回屋。 不料下一秒，她眼睛一闭嘴巴一张，放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妈妈，有人打我，呜呜~有人欺负我……” 我欺负她？ 到底谁欺负谁啊？ 还有，遇到点儿事就知道叫妈，找大人告状，她这是还没断奶吗？ 心头很是不爽，我皱着眉道：“闭嘴！别以为你喊你妈来我就会怕你，今天这事儿别说是你妈来了，就是警察叔叔来了，你也是不占理的那方。”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到底这会儿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 不是怕自己不占理，而是怕吃亏。 外婆以前经常在我耳边念叨，万一在外面遇上了什么事，对方不讲理而且人又多，让我千万不要跟别人硬碰硬。 她让我要想办法先回家，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回头再慢慢找人算账不迟。 外婆还经常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生来会打洞，有什么样的娃，就有什么样的妈。 这小女孩儿这么不讲道理，可见她妈妈很有可能也是不讲道理的人。 她妈妈要真听见她的哭声找了过来，指不定就真的以为是我欺负了她女儿，找我的麻烦。 我年纪小，打得过这女孩儿，可打不过她妈。 第8章 小鬼难缠 拍了拍衣服，我叫上雪糕就打算赶紧回屋。 不想雪糕才回到我脚边，我才刚往前走出两步，就见远处通往我家的路上，有个黑衣长发的女人飘了过来。 不是我夸张，而是她真就是站着飘过来的，我都没看见她的腿有在动。 而且她飘过来的速度很快，比人走路要快多了，普通人根本就达不到那样的速度。 很明显，这女人根本就不是人。 雪糕显然也发现了那个女人，再次弓背炸毛，对着靠近的女人发出哈气声。 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直觉告诉我，我应该赶紧跑回屋关上大门。 但不知道怎么的，我的腿就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地上一样，根本就动不了。 没有理会我和雪糕，女人转眼就飘到了女孩儿的身边。 将女孩儿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女人这才抬头向我看了过来。 “谁打你了？她吗？” 毫无疑问，女人口中的‘她’，指的就是我。 因着女人的出现，女孩儿像是找到了靠山一样，哭得比先前更大声了，不时还会抽搭两下。 “嗯，就是她，她打了我四个耳光，还不许我哭。她还说，我有娘生没娘教，等她妈妈回来了，她要揍得我连你都不认出来。” 我：“……” 这臭丫头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明明只打了她两记耳光好吧？ 怎么还添起油加起醋来了？ 而且，那些话我也明明不是那么说的，她这是在故意拱火是吗？ 心里很是恼火，但眼下的情形不适合我发火，我只能把心里的火气先压下去。 “阿姨，她说谎，我明明没有打她那么多下，而且是她先欺负我的，我气不过才动的手。” 我装作没发现女人异于常人的地方，伸手指了指前面的高坎。 “她刚才不小心掉下去了，我好心拉她上来，她不领情就算了，还想着把我拉下去，做人不能这样的。” 甭管眼前这对母女是打哪儿来的，甭管他们是不是人，先稳住眼前的局面才是要紧。 就算他们真是电影里面才有的鬼，我也不能先乱了阵脚。 鬼嘛，在他们成为鬼之前，说到底也是人不是吗？ 那个小的就先不说了，这个大的说不定会讲点道理呢？ 虽然外婆说，龙生龙凤生凤，如果下梁不正，上梁必定也歪，但说不定就会有例外呢？ 凡事总有例外不是？ 女人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转头看向她旁边的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还在那儿哭，有一下没一下地抹着脸上的眼泪。 女人问：“她说的都是真的？” 我心头一喜。 嘿！果然有例外，看来这个大的是个讲道理的。 小女孩儿抽搭着回：“嗯，我想让她下去陪我玩儿。” 女人点了点头，随后又转头看向我。 “你说的我都知道了，等回头我会管教她，我现在就问你两件事，你打她了？还说要把她打得我都不认识？” 额…… 事态的发展怎么跟我预想的不太一样？ 看这架势，这女人是要找我算账？ 我心跳快得像打鼓，嘴也不受控制的有些结巴。 “我……我是打她了，可那是因为……因为她想害我啊，难道我不能还手？” “是，她是你的宝贝，可我也是我妈妈的宝贝啊，我总不能就这么由着她害我不还手吧？我要出了什么事，我妈妈也会伤心会难过的。” “换作是别人想要害她，或者是想要把她从你身边带走，你也希望她会还手吧？她要是出事了，难道你不伤心不难过？” 女人被我的话问得一愣，好像在认真思考我说的话有没有道理。 瞅准她思考的间隙，我迅速转过身，同时撒丫子往前冲。 “雪糕，快跑！” 我家的门上贴有门神，外婆说过，门神会保家护院，只要门上贴了门神，所有的脏东西都进不了屋。 只要进了屋，那我跟雪糕就安全了。 可惜的是，女人很快察觉我的意图，登时就怒了。 “臭丫头，你居然敢耍我！耍我外加打我闺女，你看我怎么教训你！” 除了说话声，身后没有丁点儿动静。 但我不敢回头确认女人是不是朝我飞过来了，只铆足了劲往前冲。 眼看开着的门近在眼前，我心底生出狂喜——只要跑进屋就没事了。 然而喜悦生出才不到两秒，我就感觉自己的脚踝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 我低头一看，好家伙，竟然是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白布。 那白布跟活物似的，嗖嗖几下就将我两条腿给缠得严严实实，再也不能往前一步。 而我的上半身还保持着往前冲的惯性，这么一来的结果，就是我失去平衡扑到了地上，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吃屎。 “嘶！” 我疼得忍不住吸气。 不止手掌心，就连我的手臂还有膝盖都给摔麻了。 “哈哈哈！摔得好，让你刚才打我！” 小女孩儿止住了哭，在那儿鼓掌大笑。 “妈妈，你再赏她几个耳光，把她刚才打我的都给打回来！” 女人没有回小女孩儿的话，慢慢悠悠地飘到我跟前，居高临下地盯着我，脸上的笑怎么看怎么瘆人。 “呵！你再跑啊，你怎么不继续跑了？你以为你跑得过我？” 我痛得没力气说话，也不想和她说话。 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雪糕，见它虽然被缠得跟团木乃伊似的，但好在命还在。 我心里稍稍松了口气，然后才看了看女人和不远处正得意洋洋看着我笑的小女孩儿。 很奇怪，我心里一点害怕的感觉也没有，也没觉得自己摔倒丢人。 我就一个人，而她们是两个，还是会魔法攻击的鬼，我斗不过她们很正常。 不过今天的事倒是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晚上的时候千万不要烂好心，因为你很难确定对方到底是人是鬼。 而且也不要试图跟鬼讲道理，人都不一定讲道理，更何况是鬼？ 电视里可是常说小鬼难缠，这话能出现在电视里，肯定是有道理的。 “喂！你在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见我一声不吭，不回答她的话，女鬼抬脚踢了我一下。 疼是肯定有一点儿的，但好在不是太疼，在能够忍受的范围之内。 第9章 被熏吐了 我懒得理她，在脑子里快速想着脱身的办法。 鬼不怕人，那他们害怕的是什么？ 神吗？ 别说这世上不一定有神，就是真有神存在，我一个啥也不是的小米渣，也请不来神呀。 比他们厉害的鬼吗？ 可至今为止我就只见过眼前这两只鬼，别的鬼我没见过也不认识，我上哪儿去搬鬼来当救兵？ 除了神和比他们厉害的鬼以外，他们还有什么害怕的？ 猪？狗？ 对了！西游记里面不是说，地府有阎王有鬼差？ 人住在人间，那鬼最后肯定是要去鬼该住的地府的，这母女俩也不例外。 等他们去了地府，阎王肯定要清算他们的生平过往，看他们下辈子是该投生为人，还是要做猪做狗做牛做马。 他们要不想受苦，肯定会有所顾忌。 想清楚这一层，我抬头看着面前的女鬼，在她再次抬脚踢我之前开口。 “你可想清楚了，你跟你女儿将来是要去地府报到的，你要不想你女儿顺利投胎转世，你就踢我，把我踢出个三长两短，到时我这条命可就算在你女儿头上了。” 女鬼明显一怔，抬起的脚迟迟没有落下。 我拿不准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只能接着往下说，希望能让她放弃对付我的念头。 “我不知道你们两个是怎么死的，但冤有头债有主，谁害死的你们，你们就去找谁啊。是要报复他也好，吓唬他也罢，都随你们，没人会拦，但这事儿跟我真的没关系。” 说着我瞅了瞅不远处的小女鬼，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 “阿姨，我是真的很同情你们的遭遇，我看姐姐也比我大不了多少。要不这样，阿姨你告诉我你和姐姐的坟在哪儿，等回头，我让我外婆带着我去你们的坟头，给你们烧香送纸钱，送你们一程。” “我以前听别人说过，鬼有了纸钱才好上路，我保证一定给你们烧很多很多的纸钱，让你们以后在下面都不缺钱花。” 我发誓，我后面说的这些话完全是发自肺腑，一片诚心诚意。 可不知道我哪句话还是哪个字说错了，戳中了女鬼的痛处，她竟突然脸色一变，发起狂来。 四周明明没风，可她的头发却像被大风吹动，在空中乱飞乱舞，嘴里也啊啊啊的大叫，比那什么天什么记里的金毛狮王还要像金毛狮王，很是吓人。 她冷静的时候就不怎么讲道理，担心她发狂以后更不讲道理，我偷偷蛄蛹着身体，慢慢地往前挪，想要趁女鬼不注意挪进屋。 不料我才挪了不到半米，女鬼无风自动的头发倏的落下，眼神凶狠地瞪着我。 “你们都不是好人，我要你们统统去死！” 话落，她便张牙舞爪地向我扑来，一副要掐死我的模样。 我心里慌得很，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妈呀”，在她掐住我的脖子前，用尽全力往边上一滚。 但我忘了，我家里是养得有鸡的。 鸡这种生物，从来都是走到哪儿，拉到哪儿。 完全不像猫那样，自己拉完屎拉完尿之后还知道刨点土埋一埋，免得熏到别人，脏了别人的脚。 我家院坝上也有不少鸡屎。 我这么用力一滚的结果，就是衣服不可避免地沾到了鸡屎，其中一部分还是糖鸡屎。 对于糖鸡屎，我就只有两个字——滂臭！ 当冲鼻的臭气钻进鼻腔的那一刻，我直接就给熏吐了，扭头对着地上就是一阵狂吐。 “呕——” 这一幕显然在女鬼的意料之外。 面对呕吐物和糖鸡屎的双重攻击，原本已经要掐到我脖子的女鬼，像是被电击中一般，唰一下退出老远。 等我好不容易吐完了，我觉得自己差不多只剩下半条命了。 要是再折腾一回，我剩下的半条命铁定没了。 躺在地上缓了缓，我往远离呕吐物的方向挪了挪，随后抬眼看向那对母女的方向。 只见大女鬼冷冷地盯着我，她身旁的小女鬼则是一脸嫌弃地捂着自己的鼻子，好像怕我熏到她一样。 胸前的糖鸡屎散发着阵阵恶臭，我将脖子尽力向后仰，以减弱糖鸡屎带来的杀伤力。 “阿姨，你们的死真不能赖我，你能不能发发善心放过我？我真的会给你们烧纸钱的，我发誓。” 我有些虚脱地说道，希望女鬼能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放过我。 女鬼周身的戾气很重，眼神也很是凶狠，像是带着刀子似的。 “放过你？当初他们怎么不知道放过我宝？我宝才刚出生啊，就被他们给活活捂死了。” 女鬼说着，像是回忆起了那段伤心的往事，脸上竟然流下红色的血泪来。 我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那个小女鬼是被人给活活捂死的？ 谁这么残忍？ 那人受到法律制裁了吗？ 我还在为女孩儿的死觉得惋惜，那厢女鬼忽的止住了哭泣，又恢复了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你们村里没有一个好人，你们统统都该死！” 我连忙辩解：“我是好人的，我外公外婆爸爸妈妈都是好人，我们从来没有干过一件坏事，不信你明天问问我们村里的人。” 女鬼却是自动忽略我的辩解。 “你既然这么同情我宝，我宝又这么喜欢你，那你就下来陪她，她正好缺个玩伴！” 喜欢我？ 我能不要她的这份喜欢吗？ 我还没来得及出口拒绝，女鬼又要朝我飞了过来。 飞到一半她似乎想起我身上沾了鸡屎，眉头一皱又退了回去。 然后直接一挥手，原本缠在我脚上的白布，嗖一下变长，缠上了我的脖子，勒得我喘不过气来。 “妈妈……”我下意识想喊妈妈救我。 喊出口想起妈妈今天不在家，我又改口喊外公和外婆，希望他们能听见我的呼救声，从李家赶回来救我。 只是我刚喊了一遍，缠在我脖子上的白布猛的收紧了几分，我顿时感觉呼吸困难，眼前一阵阵发黑。 难道我今天就要死了吗？ 我以后再也不能陪在外公外婆还有妈妈身边了吗？ 我还没活够呢。 正当我以为我马上就要去见阎王时，我家的房顶上突然传来了一声猫叫。 第10章 心里那个委屈 我费力睁眼看去，就见有只黑猫站在我家的房顶上。 月光明亮，那只黑猫的眼睛却是比月光还要耀眼，像是两颗会发光的琥珀色的宝石。 它看看我又看看女鬼，忽的腾空一跃，朝着女鬼扑了过去。 女鬼距离我家的房子至少有十米远，那只黑猫却像是会飞一般，这一跃竟是直接跃到了女鬼跟前。 女鬼显然也意识到这只黑猫不一般，脸上生出警惕的神情来。 顾不得控制白布继续掐我，她挥手阻挡逼近的黑猫。 “哪儿来的野猫？滚开！” 黑猫却是身姿灵活体态轻盈，轻轻松松就避开她挥来的手臂，转而落上她的肩头，对着她的脸就是一爪子。 “啊——” 女鬼发出瘆人的惨叫。 单听她的声音，就能想象那一猫爪挠在她的脸上得有多疼。 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心情却是愉快的，觉得十分解气，在心底无声地给黑猫加油打气。 雄起！ 左边！ 对，右边！ 最好直接挠死那个女鬼！ 我身上还缠着白布，站不起来，就只能躺在地上看黑猫和那女鬼打架。 我虽然不曾跟人打过架，但一眼就能看出来，跟黑猫比起来，女鬼明显是要落于下风的。 女鬼一下也没能打到它，它却是左躲右闪，上蹿下跳，接连挠了女鬼好几下，挠得女鬼嗷嗷直叫。 一旁的小女鬼心疼她妈妈被黑猫欺负，在短暂的呆愣过后，也加入了战局，跟大女鬼一起对付黑猫。 然后我看见，那黑猫竟然一分为二，变成了两只黑猫。 我吃惊地瞪大眼。 这猫居然还会分身术，这也太牛了吧！ 会分身术的黑猫很是能打，哪怕对方母女二人齐上阵，依旧被它压着打，单方面狂虐。 也就过了几分钟的功夫，被抓得浑身是伤的大女鬼意识到她们不是黑猫的对手。 在变幻出又一张白布暂时抵挡黑猫的攻势后，她趁机拉着小女鬼退出去很远。 不甘心地朝我的方向瞥了眼，大女鬼气愤地咬牙说了句：“走！”然后拉着小女鬼消失不见。 正在看戏的我：“……” 就这么走了？ 跑这么快？ 不跟黑猫多玩一会儿？ 以前常听外婆在耳边念叨，说坏人都喜欢欺软怕硬，没想到鬼竟然跟人一样。 碰到打得过的就上，遇见打不过的就跑，简直不要太精。 攻击黑猫的白布已然消失，黑猫从半空中稳稳落地。 它摇着尾巴瞄了我几眼，就转过了身，几个跳跃隐入了暗处。 “喂！你等等！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冲着黑猫跑远的方向喊，想要和它道谢。 虽然它只是只猫，好像还不是只普通的猫，但它既然帮了我，我理应和它说声谢谢。 可我喊完过后，暗处一点动静也没有。 不知道它是听见了却不打算理我，还是它已经走了。 “月月，你怎么躺地上了？赶紧起来啊。” 有脚步声走近，我转头看去，就见外婆打着手电筒回来了。 发现缠在身上的白布已经不见，我慌忙撑着地面爬起来，朝着外婆跑了过去。 也不知道怎么的，刚才女鬼要掐死我时，我都没觉得有什么。 可这会儿看到外婆，那种名叫委屈的情绪，却是一股脑地涌了上来，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 “外婆！”我带着哭腔地喊。 外婆显然没料到我突然就哭了，给吓了一跳，脚步也不自觉加快。 “怎么了这是？怎么哭了？哎哟我的宝诶，不要哭了，外婆这不是回来了吗？不要怕啊。” “哎呀！你身上怎么这么臭？你这是沾了鸡屎了？停停停！你不要过来！就站在那里！” 很明显的，外婆被我一身的鸡屎给吓得不轻。 虽然她很疼我，但也忍受不了我挨近她糊她一身臭鸡屎。 在闻到我身上飘过去的鸡屎味后，她快速往后退了几步，和我拉开距离。 我听话地止住脚步，可心里头更委屈了，嘴巴一瘪，就开始哇哇大哭。 “外婆，你怎么才回来呀？我刚刚差点就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还有外公和妈妈了。” “呸呸呸！胡说八道什么呢？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我们不是都好好的嘛，怎么会见不到？” 虽然恶心我这满身的鸡屎，但外婆到底还是心疼我。 看我哭得凄凄惨惨的，她忍着心头的恶心走上前，手指拎住我肩头的衣裳布料。 “啧啧！你到底怎么弄的这一身鸡屎啊？不小心摔了？走，先别哭了，先回屋把衣服换了。” 我哭得抽抽搭搭的，很想上前抱住外婆，在她怀里把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可我知道自己身上现在很脏很臭，我要是扑进她怀里，一准把她身上的衣裳也弄脏了。 所以我只能暂时忍着委屈，跟在她身后走进屋，把沾了鸡屎的衣服先脱下来。 都到夏天了，穿的衣裳很薄，就只有一层。 院坝上的鸡屎又多是那种半湿润的，那些鸡屎穿透布料，有不少都糊到了身上。 外婆憋着气将我全身脱得溜光，一脸嫌弃的将臭气熏天的衣服丢到角落，随后又打来热水，将我从头到脚用毛巾给仔细擦洗了三遍。 等到确定我身上不臭了，她这才收手，找来干净的衣裳替我穿上。 穿衣服的空隙，瞅见我手腕上很明显的小手印，外婆皱了皱眉。 “我刚就想问了，你这手腕上的两个手印是怎么回事？” “有人来我家了？是你的哪个小伙伴？他怎么使这么大力？玩游戏也不知道点轻重！” 我这会儿已经不觉得委屈了，也止住了想哭的冲动。 我看着外婆说：“外婆，我今天晚上遇到鬼了，还是两个，一个大的和一个小的。” “鬼？”外婆皱紧眉，表情里透着很明显的怀疑，“你是想吓唬外婆还是做梦了？” 我摇了摇头，“外婆，我没想吓唬你，也不是做梦，我说的都是真的，雪糕可以作证。” 看外婆还是不信的样子，我将我先前的遭遇从头到尾跟她说了一遍。 第11章 一半是真的，一半是假的 说到精彩处，我还不自觉用手比划，还原当时的惊险场景。 而外婆的表情，也由一开始的不信，慢慢变成了惊吓、紧张和担忧。 每一种表情在她的脸上不停变换，到最后变成了深信不疑以及后怕。 再次看了看我的手腕，又瞧了瞧我的脖子，看了眼一脸委屈巴巴的雪糕，外婆的表情很是严肃。 “所以，最后那母女俩是被那只黑猫给赶走了？” “那你好好想想，她们在被赶走之前，有没有说她们姓什么叫什么，为什么会找上你？” 我摇头：“没有，我撒完尿那个小的就在我们家了，那个大的是被那个小的叫过来的。” 说着想起来什么，我睁大了眼。 “对了外婆，那个大的说，那个小女孩儿是被人给活活捂死的，她还说我们村里都是坏人，她们应该就是我们村的人。” “外婆你快想想，你以前有没有听说过谁家捂死小孩的，说不定你知道她们是谁。” “捂死的，我想想……”外婆嘀咕着，一副陷入回忆的表情。 过了会儿，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她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唉，想不起来，我们村好像没发生过这种事，她有可能是其他村的。” 其他村的？ “那她怎么说我们村的都是坏人？”我很是不解。 “这我怎么知道？也许是她记错自己是哪儿的人了也有可能。” 记错？ 这可能吗？ 鬼也会记性不好？ 我还在皱着眉想，觉得这事儿应该没有这么简单，外婆却是站起身来。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该睡了，今天的事情就不要想了。” 我看了看窗户外面，虽说我家贴有门神画像，但我心里还是有一点点担心。 “外婆，那两只鬼要是再来怎么办？” 说到底，外公和外婆也只是普通人。 那两只鬼要是真来了，就算他们二人合力，也不一定打得过那对母女。 外婆拧了下眉，“如果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那对母女被黑猫打得不轻，短时间内应该是不敢再来了。” “她们又不傻，明明知道有黑猫会帮你，还跑来找你麻烦，难道她们还想被再揍一顿？” 我眨了眨眼，觉得外婆说的话很有道理。 “那以后呢？以后她们也不会再来吗？” “以后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这世上有一类人叫做先生，不是做道场办丧事的那种先生，是会法术会捉鬼的先生。”外婆说。 “我跟你外公会想办法请个先生回来，让他把这两只鬼给收了，这样她们以后就没办法再出来害人了。” “那外婆，你跟外公有认识的先生吗？”我问。 要是没有，现找的话要去哪里找？ 找不到又怎么办？ “有的，我跟你外公留有先生的电话，等明天一早，我就让你外公去街上给那个先生打个电话，请他来我们村走一趟。” 听到外婆这么说，我心里总算是放心了些。 时间已经很晚，加上我刚才折腾了那么一番，这会儿确实有点困了。 刷完了牙，我躺到床上，在外婆关灯离开之前，我拉住了她的手。 “外婆，你刚才去李爷爷家有看到大宝哥哥吗？他怎么样了？他还好吧？” 外婆摸了摸我的头，眼神慈爱。 “放心吧，他没事，虽说他爷爷刚刚离开，难过是一定的，但他是个很坚强的孩子，这点难过还打不倒他。” 我点点头，又问外公什么时候回来，外婆耐着性子说外公要晚点才能回来。 李爷爷才刚过世，李家要忙的事情很多，外公想多帮点忙，也算送李爷爷这个老朋友最后一程。 我还想再跟外婆聊点别的，外婆却是不耐烦地打断了我。 “哎哟，你话怎么这么多？赶紧睡，有什么事明天起来再说。” “你再不睡，当心以后都长不高，成为我们村最矮的小矮子。” 我才不要当小矮子，我要长成个大高个。 个子高不仅人好看，若是遇到什么麻烦，腿比别人长，跑得都比别人快。 没再跟外婆废话，我翻个身面向床的里侧，闭上眼就开始睡觉。 替我掖了掖被子，又在角落里点上蚊香，外婆检查了一下窗户，就关上灯出去了。 我本以为我晚上会做噩梦的，不想我这一觉睡得很香很沉，等到第二天我睁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都快到九点半了。 洗完脸刷完牙，坐到饭桌前，想起昨晚的事，我搅着碗里的稀饭问外婆：“外婆，外公去打过电话了吗？先生什么时候来啊？” 外婆一边收拾一边回话：“打过了，不是先生接的，但接电话的人说会转告先生，估计要不了几天就会来了。” “哦。”我低低地应了一声，慢吞吞把粥还有外婆给我煮的鸡蛋给吃了。 眼看外婆收拾好要出门，我跳下凳子。 “外婆，你这是又要去李爷爷家吗？我也想去。” 外婆还是不赞同我去李爷爷家。 “你就不要去了，乖乖待在家里，把门关好，就在家看电视，我就去李家看一看，随便帮一下忙，最多一个小时就会回来。” 我搅了搅衣服，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外婆，可是我怕，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家。” 这句话有一半是真的，一半是假的。 不想一个人待在家是实话，害怕却是骗人的。 虽说昨晚我才遇到了两个鬼，还险些被他们弄死，但睡了一觉过后，我心里是真的一点也不害怕。 昨晚出现的那只黑猫我想起来了，我前些日子才见过的。 当时和它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个身穿黑色衣服，头戴黑色帽子，手里拄着黑色拐杖的男人。 第12章 诈尸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昨晚那只黑猫又为什么要现身帮我。 但我心里有一种感觉，黑猫和那个男人，必定不是无缘无故出现在我家的。 黑猫会救我一次，也就会救我第二次。 换句话说，有它在，那对母女绝对不敢再跑到我家来害我。 外婆却是没有被我特意露出的小表情给忽悠，态度跟昨晚一样强硬。 “不用怕，待在家很安全，忘了外婆跟你说过的，我们家有门神，外面的脏东西进不来？” “何况现在是白天，外面有太阳，脏东西最怕的就是这样的大太阳了，他们不敢出门到处晃悠的。” “但如果是去李家就不一定了，你李爷爷才刚走，李家正在做道场，中门大开，他家现在是最容易招脏东西的，万一你在李家又碰上那对母女或者别的鬼怎么办？” 外婆说的话很有道理，万一那对母女跑去了李爷爷家，黑猫又不知道我在李爷爷家，到时可就没人帮我了。 无奈，我只能待在家继续看电视了。 可是白天的电视很无聊，连个动画片也没有。 好不容易找到个电影频道在放动画电影，放的却不是我喜欢的类型，看了一会儿就给我看困了。 我抱起一旁的雪糕叹气：“雪糕，我好无聊啊，你无不无聊？” 雪糕不会说人话，只会喵喵叫，但我能听懂它的意思。 “你也无聊啊，你说，我们要不要偷偷跑出去？” “喵~喵~” “你不赞成？你担心外公和外婆会生气？还担心会碰到那两只鬼？唉，也是啊，这两只鬼只要没被收，我们就不安全。” “对了雪糕，你昨晚没伤到哪里吧？有没有觉得哪里痛？要是难受你一定要告诉我啊，我让外婆给你买药，吃了药就不难受了。” “喵~” “你没事哦，没事就好。雪糕你记住了，下次要是再碰上这种不是人的东西，你就赶紧跑远一点，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雪糕喵了声，抬起下巴用它的脑袋蹭了蹭我的脸。 我知道雪糕这个动作的意思，我是它的朋友，它不允许别人伤害我。 或者这个范围应该扩大一些，不管对方到底是不是人。 电视不好看，我无聊得只能撸雪糕玩。 过了不知多久，屋外传来妈妈让开门的声音。 我心里一喜，赶忙放下雪糕，跳下凳子跑过去开门。 “妈妈，你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将手里的包放到沙发上，妈妈笑着抱起我，亲了亲我的脸颊。 “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家？你外公和外婆呢？” 我蹭了蹭妈妈的脸，如实说：“李爷爷昨天去世了，外公和外婆去李家帮忙了。” 妈妈有点儿意外，“你李爷爷去世了？昨天什么时候？” “昨天下午。” 妈妈沉吟了一会儿，决定去李爷爷家看看。 她这人跟外公和外婆不同，从来不信鬼神那些事，也不忌讳小孩子不能去办丧事的人家。 而我想去看看大宝哥哥，还有其他平时关系要好的玩伴，稍稍一想，就决定和她一起出门。 外婆不是说了嘛，大白天的，那些脏东西不敢跑到太阳底下的。 现在外面太阳那么大，放根冰棍儿出去一会儿功夫就给晒化了，他们指定不敢出来。 关键李家那么多人，人多力量大，那母女俩就算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害我，她们也打不过这么多人的。 叮嘱雪糕乖乖待在家，不要到处乱跑后，我就跟着妈妈一起出了门。 昨晚发生的事，我没打算跟妈妈说。 关键我说了吧，她也一定不会相信。 除了会觉得我是在撒谎，还会觉得我是被外公和外婆给荼毒了，也搞起迷信那一套。 从我家到李爷爷家很近，走路的话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在我们这边，办丧事流行请锣鼓队，还有道士先生做道场。 远远的，就能听见锣鼓和唢呐等乐器奏出的哀乐，庄严又肃穆，还有些许的伤感。 到了李家，妈妈直接去找大宝哥哥的家人表示慰问了。 我看了一圈，没有看到外公和外婆，就偷偷溜去灵堂找大宝哥哥了。 大宝哥哥在跪灵堂，替他爷爷送行。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鼻子和眼睛都红红的，脸上湿漉漉的，显然不久前才哭过。 我在他身边蹲下，从裤子的荷包里摸出两颗我来之前特意揣的奶糖。 “大宝哥哥，给你，这是我最喜欢的奶糖，你吃了以后心情会好些，不会再那么难过了。” 看了看我掌心里的糖，大宝哥哥没有拒绝，吸了吸鼻子将奶糖接了过去。 “月月妹妹，谢谢你，你快出去吧，这里太吵了，我等下去外面找你。” 看他将糖揣进裤兜里，我皱了皱眉。 “大宝哥哥，你怎么不吃啊？这糖揣久了会变软的，软了就没那么好吃了。” 他抬起衣袖抹了把脸，扬起嘴角对我露出抹笑。 “我一会儿就吃，不会变软的，月月妹妹你听话，先出去，我等下休息的时候去找你。” 锣鼓队就在堂屋门口吹吹打打，灵堂里不时有人进出，那些道士先生还在念经，确实有点儿吵。 我不喜欢这种太吵的环境，看了看他后站起身。 “那好吧，我先出去了，我在外面等你。” “嗯。” 跟大宝哥哥道了别，我就出了灵堂，到外面找别的小伙伴玩了。 正值办丧事，大宝哥哥家的院坝上摆满了桌子和凳子，沙包是踢不了了，我们就只能蹲在人相对较少的角落里抓石子。 抓石子是我们这儿很流行的小游戏，一堆人围在一起玩，要是没有大人催促，能玩一两个小时。 我手小，抓石子不是我的强项，但每次跟小伙伴们一起玩，我依然玩得不亦乐乎。 玩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锣鼓队中场休息，原本吵闹的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我抓完石子，正要轮到下一位，忽听灵堂内传来一阵骚动。 “哎哟我去！坐起来了！” “哎哟我的天，这是诈尸了！快点跑！等下要咬人了！” 第13章 灵堂里的混乱 一阵噼里嘭啷的响声过后，从灵堂内跑出来不少人。 有的是直接离开李家跑回了自己家，有的则是站得离李家远远的，一副很是害怕又想第一时间掌握事态最新动向的矛盾表情。 就连被请来做道场的道士先生和锣鼓队的人，也都撇下家伙事儿跑得远远的，一脸惊慌模样。 我不懂什么是诈尸了，只是觉得他们这反应也太奇怪了。 不就是做个道场嘛，什么事情至于让他们害怕成这样？ 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又想起大宝哥哥还在灵堂里，他没有跑出来，我左右看了看，见外公外婆还有妈妈都没在，我撇下一起抓石子的小伙伴，一路小跑溜进了灵堂。 一进去灵堂我就愣住了。 只见刚才还整洁肃穆的灵堂，现在里面佛纸等东西散落一地。 关键刚才还跪在蒲团上给李爷爷跪灵的大宝哥哥他们，这会儿乱七八糟的躺倒了一地，瞧着像是被吓晕了。 至于原本应该躺在冰棺里长眠的李爷爷，竟然从冰棺里坐了起来，正僵硬地转动他的脖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躺太久没有活动的缘故，他转动脖子的时候，他颈部的骨头竟然发出咔咔咔的响声，像是要断掉了一样，听起来有些瘆人。 发现我进来了，他还将脸转向我，扯动嘴角冲着我诡异地笑了笑。 头皮麻了一下，我“呃”了一声。 这是…… “出什么事了？他们怎么都跑了？” 有不明所以的人从厨房和其他屋赶过来。 瞅见屋内的景象，在短暂的愣神过后，他们要么尖叫着跑开，要么叫了一阵后两眼一翻软倒在地，加入了晕倒阵营。 外公和外婆还有妈妈在听到动静后也赶了过来，瞧见屋里的一幕也是吓了一跳。 外公和外婆吓得退到了墙角，倚着墙壁抚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 妈妈在拍了拍胸口后，走到我身后，将我拉到了她身边，有些抱歉地对着“李爷爷”笑了笑。 “李伯伯，原来你没事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李爷爷”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自顾自的又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 跟刚才转动脖子时一样，他每动一下，他手臂上的骨头就咔咔作响，听得人头皮发麻。 我感觉到妈妈的身体轻微地抖了一下，但她的脸上依旧是微笑着的。 “李伯伯，你才刚刚醒过来，最好先不要急着活动，以免伤到骨头和韧带。” “你先坐会儿，等身体回血了，你的手脚就没有那么僵硬了。” 可惜不管她说什么，“李爷爷”都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依旧在那里自己忙活自己的。 大概是觉得有些尴尬，妈妈牵住了我的手。 “李伯伯，你先等着，我去喊国柱哥他们过来。要是知道你醒了过来，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走，月月，先跟我出去。” 说完，妈妈拉着我就往外走，还不忘喊上外公和外婆他们。 我看外公和外婆的样子，是想跟“李爷爷”说说话的，但又像是对“李爷爷”这会儿的样子有点儿发怵，只能把心里的话给压下去。 我们刚走到门边，大宝哥哥的爸爸和妈妈，还有大伯和大伯娘也从其他屋姗姗赶来。 看见冰棺里坐起来的“李爷爷”，他们先是一惊，随后惊喜地走上前。 “爸，原来你没事啊，哎哟我的老天爷，你居然没走，我们都以为你已经走了。” 不等他们伸手搀扶，肢体看着不怎么协调的“李爷爷”，已经自己撑着棺材，慢慢悠悠的从冰棺里爬了出来。 走在最前的是大宝哥哥的爸爸李国梁，我平时都叫他国梁叔叔。 他笑中带泪地刚要扶住“李爷爷”，“李爷爷”却是双手一抬，掐上了他的脖子。 力气之大，不过一会儿功夫，他的脸色就由白转红，并且出现由红变紫的迹象。 “爸，你这是做什么？我是国梁啊，你不认得我了？” 国梁叔叔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话来，同时双手用力扣住“李爷爷”的手，想要将“李爷爷”的手给掰开。 奈何他的力气比不过“李爷爷”，掰了一会儿竟毫无作用。 边上的人不明白“李爷爷”这是怎么了，在愣了会儿神后猛的回过神来，赶忙上前帮忙，想要合力将“李爷爷”的手给掰开。 “哎哟爸诶，你快松手，赶紧松手啊，国梁他喘不过气了。” “爸，你松手，国梁他要被你掐死了。” “爸，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来好好说，你不要动不动就生气动手。” 混乱之中，也不知道是谁在出声规劝。 只是，任凭他们怎么说，“李爷爷”就是不松手，就像没有听见他们说话一样。 而他们这么多人，外加上国梁叔叔自己，也没能将“李爷爷”的手给掰开。 见这情形，大宝哥哥的妈妈，也就是桂芳婶婶急得都快哭了。 “哎哟爸，我求你了，你快点松手，你快松手啊，国梁他是你儿子，你这是要掐死他吗？” 见“李爷爷”无动于衷，她转脸看向一旁的国柱伯伯，也就是大宝哥哥的大伯。 “大哥，你快想想办法劝劝爸，爸要是再不松手，国梁他命就没了。” 此时的国梁叔叔，已经开始翻白眼，一副随时要背过气去的模样。 国柱伯伯显然也是担心国梁叔叔的。 他急得满头大汗，抓着“李爷爷”的手一直没有放弃使力。 “爸诶，你好好生生看看，你面前的人是国梁，你的二儿子，你不要掐他。” “你要是生气我们把你放进棺材里，给你办丧事，你就掐我。” “你有什么不满的都冲我来，我是大哥，决定给你办丧事的也是我。” 妈妈显然也没有料到，“李爷爷”爬出棺材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动手掐李家的人，忘记了要带我出去。 眼看国梁叔叔快不行了，而他们一直都在跟“李爷爷”说话，压根没有发现现在的“李爷爷”，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李爷爷，我心里那叫一个急。 “国柱伯伯，你们面前的根本就不是李爷爷，李爷爷身体里面有个女鬼，是她操控的李爷爷掐国梁叔叔！” 第14章 要不行了 我这话就像春天里的一声惊雷，炸得堂屋里的人都惊了惊。 妈妈最先反应过来，急忙伸手捂住我的嘴，同时不好意思地对国柱伯伯他们笑了笑。 “国柱哥，月月她年纪小不懂事，胡说八道的，你们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然后她看向正在掐国梁叔叔的“李爷爷”，开口劝解。 “李伯伯，有什么话坐下来好好说，你们都是一家人，实在没必要生这么大的气，发这么大的火。” “说来说去，国柱哥和国梁兄弟也是孝顺你，才会在误以为你走了以后这么快就张罗好了丧事，他们心里都盼着你好。” 妈妈的话我听懂了。 她这是误以为我是为了引起众人的注意，才故意撒谎说看见女鬼操控李爷爷的，我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而国柱伯伯他们，很明显是信她不信我的。 他们以为我真的是在闹着玩儿，认为李爷爷这是在生他们的气，生国梁叔叔的气，所以才动手掐人。 若放在平时，他们指不定要数落我两句，说我调皮，说谎骗他们。 但这会儿他们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腾不出手来，在妈妈说了那些话后，只看了我一眼就没再理我，继续和女鬼操控着的李爷爷较劲。 眼看李爷爷身体里的女鬼笑得一脸得意和挑衅，我心里是又气又急。 用力扯开妈妈捂住我嘴的手，我生气地冲她嚷道：“妈妈，我没有胡说八道，李爷爷身体里真的有个女鬼。” “是她在掐着国梁叔叔，她还在那儿笑呢，笑得很得意，难道你们都看不见吗？” 妈妈眉头一皱，脸色忽然变得有些严厉。 “月月，你再乱说妈妈生气了。那就是你李爷爷，哪里来的什么女鬼？走，你跟我回家去！” 她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走，我挣脱不开，只能看向一边的外公和外婆，将希望都寄托在他们身上。 “外公、外婆，我说的都是真的，李爷爷身体里的女鬼，就是昨天晚上出现在我们家的那个女鬼。” “要是不想办法制止她，她真的会掐死国梁叔叔的。要想救国梁叔叔，一定要想办法将她从李爷爷的身体里赶出来。” 外公和外婆的脸色变了变。 比起妈妈，他们显然是愿意相信我的。 只是他们之前也没有跟鬼打过交道，不知道要怎么对付女鬼。 看了看国梁叔叔，外婆一脸的担忧和焦急。 “振国，月月说得对，得赶紧想办法救国梁，再这么下去国梁真的会被掐死的。” 外公皱着眉头，脸色也不轻松。 “你等我想想，等我想想啊，我想想鬼都怕什么东西。” “对了！我记得鬼好像怕糯米！不对不对，电影里面好像说糯米是对付僵尸的。” “呃……好像桃木剑可以驱鬼，但现在肯定找不到桃木剑，我们村里以前又没有闹过鬼，不会有人准备这东西。” “对了！我记得鬼好像是怕太阳的！国柱，你们快想办法把你们爸弄去外面的太阳底下！” “他身上要是真有月月说的脏东西，脏东西怕太阳，一晒就跑了！” 我不知道，听见外公外婆说这些话的时候，妈妈是什么心情。 但很明显，她能拉着我，拽着我出去，或者捂住我的嘴阻止我再说出李爷爷的身体里有女鬼这类的话。 却没办法阻止外公外婆，或者强硬地拉拽他们出去，因为那是她的长辈她的父母，她不能和他们动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担心国梁叔叔的情况，妈妈到底没有急着带我回家。 拉着我退到院坝上后，她双手扣着我的肩，不许我再跑进去，态度强硬得很。 我挣扎了一会儿见挣脱不开，也就放弃了，只紧张地关注着堂屋里的动静。 也不知道是因为外公和外婆年纪长、辈分大，说的话比较有信服力。 还是因为国柱伯伯他们这会儿也想不到别的办法，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勉强试一试。 国柱伯伯他们竟然听进去了外公的话。 不止是被掐住脖子的国梁叔叔，还有国柱伯伯他们，都在努力往堂屋大门的方向挪动，试着将无论如何都不肯松手的“李爷爷”往大门的方向带。 可是，李爷爷身体里的女鬼，显然听见了外公的话，也察觉到了国柱伯伯他们的意图。 她忽然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掐着国梁叔叔的脖子往后退。 国柱伯伯他们都不是傻子，和“李爷爷”僵持了这么久，也渐渐回过味来，现在的李爷爷绝对不是李爷爷。 一来，他们说了那么多话，李爷爷都不听，掐住国梁叔叔的脖子不肯放，这实在不像往常的李爷爷。 二来，李爷爷一个老人家，再怎么有力气，力气也不可能大过他们所有人，没道理他们这么多人合力掰了这么半天，还掰不开他的手。 这两点足以说明，现在在他们面前的李爷爷，根本不是他们熟悉的那个李爷爷，而是被女鬼给操控的傀儡。 “你们两个掰左手，我跟国梁一起合力掰右手。”国柱伯伯出声指挥。 只是，他们再怎么折腾，好像都没有作用。 “李爷爷”的两只手，依旧铁钳似的卡在国梁叔叔的脖子上。 “李爷爷”的身体，则像一座大山一样，稳稳地黏在地上，任凭他们怎么使力都不曾往前挪动一步。 而这个时候的国梁叔叔，似乎终于到了极限。 我看见他在翻了几个白眼后，原本扣住“李爷爷”的手，渐渐松了力道，身体也跟着变软，往地上倒去。 只不过，因为他的脖子还在“李爷爷”手里，这才没有真正的倒到地上。 我心头惊了惊，国梁叔叔这是要不行了！ 使出全身的力气挣脱妈妈的手，我一阵风似的跑向旁边的屋子。 “月月，你干什么去？”妈妈在我身后喊。 我没理她，熟门熟路跑进屋里，找到放在桌上的一面镜子，然后跑回大宝哥哥家的院坝上。 这会儿快到中午了，头顶的太阳很烈。 我举着镜子对准天上的太阳，不时调整角度，将镜子反射的光对准大门敞开的堂屋。 如果我们的猜测没错，鬼真的害怕阳光，那镜子反射出去的阳光，附身在李爷爷身上的女鬼也应该害怕才对。 第15章 救命恩人 以前在家的时候，我就经常拿着镜子跑到太阳底下反射光玩儿，很快就调整好了角度。 也幸好“李爷爷”和国柱伯伯他们现在所站的位置没有被那些幡帐挡住，当阳光反射到“李爷爷”身上的时候，我看见那个女鬼像是被火灼伤了一般，身上冒出了白烟。 然后她嗖一下缩回了自己的手，也缩回了掐在国梁叔叔脖子上的手，反手挡住镜子射向她脸上的光，操控着李爷爷的身体快速后退。 而因着她的缩手，险些去到天上的国梁叔叔得以缓过气来，脸上的紫色渐渐淡去。 但他因为缺氧太久，暂时失去了意识，自己没办法动，还是国柱伯伯他们合力将他给架出的堂屋。 外公和外婆也跟着退了出来。 现在的李爷爷被女鬼操控，六亲不认，他们可不敢继续待在里面。 毕竟谁也不能确定，女鬼下一个会对谁动手。 至于我，我依旧举着手里的镜子，将反射的光对准堂屋，对准大宝哥哥他们昏倒的地方，不敢有一刻的松懈。 “现在要怎么办？大宝他们还在里面。” 桂芳婶婶一边用手给国梁叔叔扇着风，一边担忧地望着堂屋的方向。 知道女鬼怕太阳，除了堂屋里面还晕着的，现在李爷爷他们家所有的人都聚到了院坝上，站在太阳底下，不敢再躲在阴凉的地方。 国柱伯伯蹲在地上，拇指用力掐着国梁叔叔的人中。 “先等一会儿，等国梁醒了，力气恢复了，我跟他合力将里面的人搬出来。” “然后剩下的，就只能等许先生来了，他应该有办法对付那个女鬼。” 我不知道国柱伯伯口中的许先生是谁。 但听他的口气，像是能收拾那个女鬼的人。 先生…… 难道这位许先生，就是外婆口中会法术会捉鬼的那类先生？ 也不知道，跟外婆要请的那位先生比起来，他们哪位先生会比较厉害？ 过了一会儿，躺在地上的国梁叔叔身体猛的颤了一下，总算是醒了过来。 不过他似乎还有一点儿懵，看着国柱伯伯愣了很久，问的问题也很傻气。 “我这是……死了还是没死？” 没等国柱伯伯回答，他自己就在那儿自问自答。 “这地上这么烫，感觉这么真实，看来是没死。谢天谢地，让我今天捡回来一条命，我刚刚真的感觉我一条腿都踏进鬼门关了。” “谢啥天地，真要感谢，你要感谢月月才对，是月月救了你。是月月她找来了镜子，用镜子反射太阳照进堂屋，那个女鬼这才松了手，你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说着，国柱伯伯站起身，望着我的眼神里满怀感激。 “月月，刚才真的是谢谢你了，你是我们李家的大恩人。今天要是没有你在，你国梁叔叔怕是就要交待在那个女鬼手里，丢掉这条命了。唉，总之，伯伯谢谢你。” 听完国柱伯伯的话，国梁叔叔从地上坐了起来。 他好像还没完全缓过劲，暂时没力气站起来，说话的声音都没有往常大。 “月月，叔叔是真的要谢谢你，你可是叔叔的救命恩人啊。还有，刚刚是叔叔不对，叔叔不该怀疑你的。” 桂芳婶婶也跟着附和：“是啊月月，你是我们家的恩人，今天要不是你，大宝他以后就没有爸爸了。等今天的事情解决了，婶婶跟你叔叔还有大宝都要好好感谢你。” 我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郑重又正式地感谢过，有那么点儿不好意思。 手里举着镜子，我朝堂屋深处看了看。 那个女鬼大概是被镜子刚才反射的阳光伤得不轻，这会儿已经操控着李爷爷的身体不知道退到堂屋的哪个角落去了，看不见她在哪儿。 想着女鬼畏惧我手里的镜子，暂时应该是不敢再作妖了，我这才扭头看向他们。 “国梁叔叔、桂芳婶婶，你们不用谢我，不管今天是谁在这里，都会救国梁叔叔的。同样的，不管换成谁，我今天也都会救的。” 妈妈站在我旁边，看了看国柱伯伯他们又看了看我，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她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点儿什么，但最后又闭上了嘴，什么也没有说。 说实话，我是她的女儿，我是什么样的人她应该最清楚才对。 可她刚才不但不信我，还拿话凶我，我心里说不难受那是假的。 不过，我这会儿没功夫和她理论我刚才没有说谎，而她不信任我的事。 等大宝哥哥他们没事了，那个女鬼也被收拾了，回到家后，我再好好跟她理论这件事。 先前被堂屋的动静吓得分散到四处，没有跑回自己家的村民，以及国柱伯伯他们请来给李爷爷做道场的锣鼓队和先生，这会儿见危机暂时解除，都慢慢向院坝中间围拢过来。 有好事儿的人探头往堂屋里面瞧了瞧，脸上既写着好奇，又写着畏缩和害怕。 “李家大哥，到底怎么回事啊？你爸真的被鬼附身了？那鬼什么来头，她为什么要找上你家啊？” 哪怕我是个小孩儿，我都能听出，问这话的人纯粹就是出于八卦才问的，并非真的担心国柱伯伯他们的安全。 国柱伯伯显然不太想搭理问话的那人，脸色有些不耐烦。 “不知道，不清楚。” 偏偏那人还不懂得看人脸色，或者他看懂了但假装没有看懂，继续追问。 “但刚刚你们不是还和她说话了吗？” 国柱伯伯懒得再回答他的问题，抬头看向周围的其他人。 “各位邻居亲朋，今天实在是对不住，你们就先回家，等我请的先生到了，把里面的鬼收拾了，再请你们过来帮忙。” 这时候的我并不懂，国柱伯伯为什么要直接承认，屋里的李爷爷的确是被女鬼上了身。 但那些村民在听到他的话后，却是没有再继续待在这儿，慢慢悠悠的各自回了自己的家。 等来帮忙的村民走远后，国柱伯伯又给国梁叔叔递了个眼色。 “国梁，你带先生他们先去我家，让他们好好休息，等事情解决了，再过来继续做道场。” 国柱伯伯和国梁叔叔是分开住的，他们两家中间就隔着几间猪圈，绕过猪圈就是国柱伯伯家了。 国梁叔叔什么都没有问，撑着地面站起身，跟桂芳婶婶领着一群人就去了隔壁。 第16章 先生到了 等人都离开后，外公和外婆往堂屋里看了眼。 “国柱，你刚才说，你请了许先生，你什么时候请的？”外公谨慎地问。 国柱伯伯看了看我们，如实回答：“昨天请的。” 外公有点儿惊讶，“昨天？难道你们昨天就知道女鬼会来你们家闹事？” 国柱伯伯有点儿迟疑，似乎是没有想好要怎么和我们说这件事。 这时，国梁叔叔正好从国柱伯伯家回来。 他看了看我，然后说：“大哥，柳叔他们不是外人，这件事没有必要瞒着他们，跟他们照实说就行了。” 大概是觉得国梁叔叔说的有道理，国柱伯伯点了点头。 “柳叔，你跟婶子和我们老头几十年的交情了，刚刚月月又救了国梁，于我们家有救命之恩，我们也就不瞒你们了。” 外公听出他这话有下文，没有出声催促，而是耐心地等着他说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昨天下午的时候，他们一家人都下地干活去了，就大宝哥哥跟李爷爷在家。 后来，李爷爷突然喘不上气，大宝哥哥就跑去地里将他们都叫了回来。 可等他们赶到家的时候，李爷爷早已经没气了。 “虽说生老病死这是正常现象，人到了一定的年纪，都免不了有走的那天，但我们都觉得，大宝他爷爷的死有点不太对劲。”国柱伯伯脸色凝重地说道。 “柳叔你也知道的，大宝他爷爷一直身体健康，心脏和肺都很好，没什么毛病，不可能好端端的说喘不上气就喘不上气。” “再来就是，我们检查过后发现，大宝他爷爷的脖子上有圈很淡的掐痕。虽然很淡，但看得出来是被人给掐的。咳！咳咳！我嘴巴干得很，国梁你继续往下说。” 刚才一阵忙活，好半天都没有喝水，国柱伯伯突然觉得口干，就让国梁叔叔接着他往后说。 国梁叔叔就道：“我们老头出事的时候，就只有大宝在家。他当时就蹲在堂屋门口玩，没发现有外人来过我家，而且他也不可能干出伤害长辈这种猪狗不如的事。”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事儿的的确确不是人干的。所以，我当时就到街上打了电话，请那个许先生再来我们家走一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家上一辈的事，想来柳树跟婶子都有听说过。许先生上回来到我家，发现我家祖坟的封印确实有些弱了，但他已经做过加持，他说按道理那些封印至少还能再撑十年，不可能有脏东西从里面跑出来作乱，不过谨慎点也没有错。” “许先生让我们按照正常流程操办丧事，再在家里的所有门窗上方都挂上柳条。这样一来，如果真的是脏东西作祟，脏东西也就进不了我们家，可以暂时保我们平安。至于其他的，等他来了以后再说。” 说着说着，国梁叔叔又将目光投向了我。 “这也是为什么，月月一开始说我们老头身上有女鬼的时候，我们不相信她的原因。” 外公和外婆对视了一眼，眼神里流淌着我看不懂的光。 国梁叔叔口中“上一辈的事”是什么事我不知道，什么封印、加持我也没有听懂。 但有一点我听懂了，同时心里生出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怪不得他们早先不相信我呢，原来是因为他们家挂了柳条。 不过，他们既然都已经在门窗上挂了柳条，那女鬼是怎么跑进去的？ 是那位先生说了谎，柳条根本没有阻挡脏东西进屋的作用？ 还是他们的柳条没有挂对？ 我心里疑惑着，那厢外公又问：“那许先生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到？今天能到吗？” 国梁叔叔说：“他说他今天会来，让我们就在家里等他。” 临近中午的太阳很晒，在太阳底下待上一会儿，身上就会热得冒汗。 见我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怕我辛苦，妈妈想将我手里的镜子接过去，被我摇头拒绝了。 “妈妈，你们太高了，你们举镜子的话，很难掌握角度，还是让我来吧。” 国梁叔叔往堂屋里面看了看，又瞧了瞧我，也说：“月月说的有道理，就让她来吧。素云姐，你放心，月月的恩情我们李家会牢记一辈子的，以后我跟桂芳会把她当成亲闺女一样看待。” “国梁兄弟，你这是说的哪里话，这么说就太见外了。” 妈妈话音刚落，我们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 我回头瞧了眼，竟是来了两个陌生的男人。 当中一人瞧着跟我外公差不多的年纪，穿着身灰蓝色的道袍，头发用簪子固定在头顶挽成一个小髻，下巴上还蓄着几缕小胡子。 整个人就跟电视剧里的那些道长一样，瞧着仙风道骨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他没有像电视里的道长一样戴着帽子。 另外一个男人则是要年轻许多，看着也就跟我妈妈的年纪差不多大。 他身形纤瘦，没有穿道袍，而是穿着一身浅色的宽松的练功服，袖口、腰间和脚踝的位置都用同色的缎带束紧，身上挎着个大大的布包，头发也是很利落的短发。 他看起来好像没有那位年纪大一些的道长厉害，不过看着也是个有本事的。 他身上的气质我形容不出来，但跟国柱伯伯他们明显不一样，甚至跟我们村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其他叔叔伯伯们都不一样。 看到这两个陌生人，国柱伯伯和国梁叔叔就像看到了救星，快步迎了上去。 “许先生，你总算是来了。” 我眼里溢满了惊奇。 原来这个年轻的就是他们刚刚说的许先生，原来现实生活中的先生长这副样子。 他们要不说，我还以为那个穿着道袍，一副道士打扮的人才是先生。 不过，他要是先生，那位道长又是什么人？ 他爸爸吗？ 道长能有孩子？ 就像是听到了我心里的疑问，要替我解惑一般，国柱伯伯问：“许先生，不知道这位怎么称呼。” 许先生回答：“这位是我师父，你们称呼他为闫道长就行了。” 国柱伯伯当即冲着闫道长拱了拱手，“哦，原来是闫大师，幸会幸会。” 第17章 天赐金仙麟 闫道长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态度很和善。 “就依小许说的，你们叫我闫道长就行了，不要叫我什么闫大师，我听不习惯。” 国柱伯伯当即改口：“好的闫道长，有闫道长坐镇，我这心可以彻底踏实了，今天这事肯定不会有问题。” 没有再说客套话，闫道长眯着眼睛盯着国梁叔叔家的房子看了一会儿，问道：“小许昨天在电话里面交待，让你们在所有门窗上都挂上柳条，你们没有照做？” “照做了呀，所有门窗上面都挂了，但没用。刚刚做道场的时候，那女鬼突然就附身到我爸身上了，从棺材里爬了出来，吓晕了一堆人不说，还险些把我弟给掐死。” 回忆起刚才的惊险刺激，国柱伯伯一脸的苦大仇深。 “你们要真照做了，女鬼不可能进得了你们家，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闫道长摸着胡子说。 “这个我们就不清楚了，反正我们是严格按照许先生的交待办的，所有门窗上都挂了。”说着国柱伯伯朝我看了过来。 “刚才要不是月月她看出那女鬼在我爸身体里，还找来了镜子反射太阳照进堂屋，照到我爸身上逼得那个女鬼放了手，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事来。” 顺着国柱伯伯的视线，闫道长和那位许先生这才注意到了人群中矮矮小小的我。 盯着我看了几眼，许先生脸上浮现惊讶的表情。 “你是我当年见过的那个女娃娃？你都长这么大了？” 我有点儿懵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旁边的外公外婆还有妈妈，小小的脑袋里蹿出几个大大的问号。 他们认识我？ 或者应该说，这个许先生以前见过我？ 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有见过他？ 闫道长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又瞅了瞅我手里举着的镜子。 “小许，这个小丫头，就是你四年前说的那个女娃娃？” 许先生点了点头，“嗯，是她。” 闫道长又打量了我几眼，摸着下巴上的胡子。 “有一点你倒是说的没错，果然是一脸福相。” 我：“……” 这是在夸我吗？ 可我怎么记得，我们村里的那些婶婶伯娘，看到别的小奶娃长得胖乎乎的，就喜欢夸人长得有福相。 他们这是在拐着弯儿的说我长得胖吗？ 似乎是担心闫道长和许先生会因为聊天忘了捉鬼的正事，国柱伯伯看了看闫道长和许先生又看了看我，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插话。 “那个，闫道长、许先生，要不，我们先把女鬼的事情解决了再聊？” “我儿子跟侄子，还有好些来我家帮忙的亲戚和朋友都在堂屋里面，他们现在还晕着的。” “依你们看，需不需要我们先把他们抬出来？会不会妨碍你们等下动手降服女鬼？” 闫道长和许先生明显很好说话，听国柱伯伯这么说，也就没有再继续聊我的事。 转回视线，闫道长又盯着国梁叔叔家的房子看了几眼。 “人多吗？”闫道长问。 国柱伯伯回答：“刚才情况混乱，没具体仔细数过，但应该有七八个。” 闫道长点了下头，又问：“有老人和小孩儿吗？” 国柱伯伯仔细回忆了一下，肯定地说：“有老人也有小孩儿，老人差不多要满七十了，小孩儿最小的才五岁。” “那就都抬出来吧，老人和小孩儿阳气弱，容易被鬼附身，对身体的影响不好。” “好，那我跟我弟先去把人抬出来。” 眼看国柱伯伯和国梁叔叔打算就这么直接进去抬人，闫道长叫住了他们。 “等一下，你们等我先点个香燃个符。” 我们在场的人中，就闫道长和许先生是行家。 闫道长既然开了口，国柱伯伯和国梁叔叔自然不可能不听，两人当即停了下来。 闫道长随即吩咐他身后的许先生：“小许，摆家伙！” 许先生二话不说，当即取下身上的布包，掏出里面的东西，在旁边的桌子上一件一件摆开。 其中几样东西我在电视里面看见过，分别是线香、香炉、八卦镜和桃木剑。 除了这些以外，还有一叠黄色的符纸，一个不知道装着什么液体的透明的塑料瓶子，以及一只装着米的塑料罐子。 余下的物件儿，则是我以前见都没有见过的，更别提叫出名字了。 将东西都摆好后，许先生说：“师父，都准备好了。” 闫道长点了下头：“点香！” 许先生也不废话，当即就听从闫道长的吩咐，取了三根线香点燃插进了桌上的香炉里。 看他们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我们这些围观的人，谁也没有出声打扰，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们忙活。 “符纸！” 闫道长朝许先生伸出右手。 许先生随即从桌上抽了一张符纸递到他手里。 接过符纸后，闫道长双手掐诀，同时口中念咒：“天罗时张，密布四方，鬼无逃形，神将速下，罩定鬼神！疾！” 念完一遍，他双手交叉，换了个掐诀的姿势，祭出符纸的同时，将刚才的咒语快速重复了三遍，对着北方吸了三口清气。 那符纸飞呀飞，最后飞进了堂屋，穿过堂屋中间挂着的幡帐，然后消失不见。 就在这时，他大喝出声：“神将牢固！罩定鬼神！外勿令入！内勿令出！须管四方八面！排兵布阵守围！疾疾！！” 手上维持着掐诀的姿势，闫道长扭头面向国柱伯伯和国梁叔叔的方向。 “现在可以进去了，把里面的人都抬出来吧，动作尽量快些。” 国柱伯伯和国梁叔叔不敢耽搁，当即快步进去抬人，那位许先生也跟着帮忙。 也就几分钟的功夫，先前晕倒在堂屋的人就全部被抬了出来，被他们放到了院坝里的桌子上，一人一张桌。 有人迷迷糊糊醒转过来，下意识抬手挡住眼前刺眼的光线，不怎么清醒地嘀咕：“我这是在哪儿啊？太阳怎么这么晒？” 随后他们像是意识回归，想起了昏倒前发生的事，连滚带爬的从桌子上跳了下来。 “哎呀！我想起来了，李大爷好像是诈尸了，快跑啊！” 没人理会他们。 见人都抬了出来，闫道长将掐诀的手势一收，回身看了看许先生刚才点的香，脸上露出笑意。 “正双圆右字香，香语‘天赐金仙麟，完功德双圆，圆满可喜放心’，这是大吉之兆啊。小许，开工！” 第18章 太不容易了 我瞥了眼桌子上的香炉，满脑子都打着问号。 什么叫正双圆右字香？ 他是打哪儿看出来这香说了什么的？ 这看着不就跟我们平常点的香一样吗？ 难不成香还能成精，说的话还只有他能听见？ 我正纳着闷，那厢许先生将桌上的一把桃木剑递给了闫道长，自己拿起另外一把桃木剑别在腰后的腰带上，又抓了几张符纸放在胸前的口袋里。 随后他拿起那个装着不明液体的塑料瓶子，打开瓶盖喷了少许里面的液体在掌心，再往两只眼皮上一抹，然后翻着跟头就进了堂屋。 我目瞪口呆地睁大了眼。 这这这……做先生的都这么厉害的吗？ 他居然直接翻着跟头就进去了？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短胳膊短腿儿，在脑海中想了想自己翻跟头的画面，随后摇了摇头。 我就算了。 翻跟头的时候人颠来倒去的，一会儿头朝上，一会儿头朝下，光想想我就觉得头晕，这事儿我绝对干不了。 外公他们还有国柱伯伯他们也在一旁看得惊讶不已。 不过相比起外公他们的单纯的惊讶，国柱伯伯跟国梁叔叔兄弟俩则要多几分担忧。 注视着堂屋里的动静，国柱伯伯不忘扯着嗓子提醒：“那个……许先生，你下手的时候稍微手下留点情啊，不要伤到我爸的遗体。” 闫道长捋着下巴上的胡子，浑身上下都透着凛然正气。 “两位事主你们放心，小许他下手有分寸，绝对不会伤到你们父亲的遗体。” 说着，他像是想起来什么，朝我看了过来。 “小丫头，你手里的镜子可以放下了，有我跟你小许叔叔在，那个女鬼跑不了的。” 举了这么久，我的手难免有些酸了，就听话的将镜子放了下来，放到了旁边的桌上。 “小丫头，你叫月月是吧？”闫道长问我。 我看了看边上的妈妈，见她没有反对，我点了点头。 “嗯，我小名叫月月。” “那月月，你告诉闫爷爷，你是怎么看见的那个女鬼，是直接就看见了，还是借助了什么东西？” 我眨了眨眼，脆生生回：“就这样就看见了呀，我没有借助任何东西。” 闫道长笑了笑，“好，那你再告诉闫爷爷，鬼怕太阳是你想到的？用镜子反射太阳的办法也是你想出来的？” 是我的功劳我认，但不是我的功劳，我肯定不会冒领。 我摇了摇头，“用镜子反射太阳的办法的确是我想出来的，不过，鬼怕太阳是我外公想到的，早些时候我外婆也想到了。” 闫道长往我外公和外婆的方向看了一眼，冲他们点了下头。 “能直接看见女鬼，还能在那般混乱的情形下想到用镜子反射太阳，你这小丫有点厉害呀。” “不止比很多像你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厉害，甚至比许多大人都要厉害。” 这话听着像是在真的夸我，但我不知道该回什么，干脆抿着嘴不说话。 这时，堂屋里面传来声响，闫道长也就没有再继续和我说话，将头又转了回去。 国梁叔叔家的堂屋很宽敞，加之要做道场，门内不远处摆了张桌子，堂屋里面还挂了不少幡帐。 这也就导致了，站在院坝从敞开的大门看进去，有些地方是死角，看不见里面的具体情况。 只听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过后，那个刚才翻着跟头进去，看起来很厉害的许先生，竟然被掀飞了出来。 幸亏他身手矫健反应灵活，有些真本事在身，在将要落地时一个利落的侧空翻，这才在堂屋的大门外稳稳落地，没有摔个四仰八叉。 往堂屋里瞟了一眼，闫道长的表情有点儿严肃。 “小许，你没事吧？” 许先生回头看了看他，气息明显有些不稳。 “师父放心，我没事，只不过这女鬼确实厉害，有点不好对付。” 听得这话，在我们身后的国柱伯伯和国梁叔叔一脸紧张。 “那个……许先生，你能搞得定吗？要是搞不定，我们再一起想想办法，千万不要逞强啊。”国梁叔叔冲着许先生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被那个女鬼掐得狠了，心里落下了阴影，他说话的声音都是抖的。 闫道长回头，看了看国梁叔叔，表情很是认真。 “这位事主，你放心，我们既然接了你们家这单活，就一定会将事情办得漂漂亮亮，替你们家彻底解决这桩麻烦。” 国梁叔叔好像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最后只讪笑着说了句：“那就……麻烦你们了。” 闫道长没有再理他。 而许先生在休息调整了一会儿过后，忽的抬起左手，对着自己左手的中指就是用力一咬。 然后他将出血的中指对着桃木剑的剑身一抹，提着手里的桃木剑再次冲进了堂屋。 我在原地看得忍不住呲牙。 他们这些做先生的，感觉也太不容易了。 常年跟那些凶神恶煞的鬼打交道不说，还要会翻跟头，还动不动就得咬自己的手指。 那可是真咬啊，我都看见许先生指尖上冒出来的血珠了。 如果收一次鬼就得咬手指一次，这要收很多次鬼，手指头不得咬烂？ 里面又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 这一回，许先生倒是没被那个女鬼掀飞出来。 但灵堂里原本挂着的做道场用的幡帐，却是飞了不少出来。 国柱伯伯不怎么放心，对着堂屋里又提醒了一遍，让许先生记得手下留情，不要伤了李爷爷的遗体。 没有人回他。 我猜，许先生应该是跟那个女鬼斗得热火朝天，根本没时间理他。 然后我就看见，许先生跟女鬼控制着的李爷爷一路打着，从看不见的堂屋深处，慢慢移到了众人视野可见的范围之内。 被女鬼操控着的李爷爷肢体依旧很僵硬。 可架不住他身体里有个女鬼，还是很厉害的那种女鬼。 肢体僵硬的他，不但耍了几个前空翻，还来了几个后空翻，看得我一愣一愣的。 而许先生，大抵是顾忌着国柱伯伯的话，不敢下死手，两人斗了半天，竟是一点分出胜负的征兆都没有。 不仅如此，我瞧着许先生还一副好像要吃亏的架势。 我心里才刚这么想，就见被女鬼附身的李爷爷，在抬手挡开许先生劈下的桃木剑后，突然抬起右脚，对着许先生一脚踹了过去。 “嘭——” “噗——” 许先生竟是被那个女鬼给踹飞出来砸到地上，还吐了一大口鲜血出来。 第19章 事情真相 “妈呀！好吓人！” 我吓得尖叫一声，转身扑进了妈妈怀里。 那个许先生都被踹得吐血了，这得多疼啊。 妈妈明显也被许先生吐血的这一幕给吓着了，抱着我后退了两步。 至于外公外婆还有国柱伯伯他们，我没顾得上看他们脸上是什么表情。 但听他们先后传来的低低的吸气声，显然也被吓得不轻。 “孽畜！休要再出手伤人！”闫道长忽然厉喝出声。 “你要是肯主动从亡者的身体里出来，乖乖束手就擒，贫道还能饶你一命，将你送去寺庙诵经超度，助你转世为人。” “你要是不识好歹再行作孽，就休怪贫道对你不客气！” 孰料那女鬼却是一点也不怕闫道长，也丝毫不领他的情。 顶着李爷爷的身体，女鬼大声狂笑。 “就凭你们两个臭道士，也想要收服我？你们怕不是在白日做梦！” “比起当初将我和我女儿困在棺材里的那个姓袁的臭道士，你们的道术可差得远了！” 她发出的声音有一半是李爷爷的，另一半则是一道尖细的女声，想来是她原本的声音。 两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听起来特别的诡异，特别的刺耳，难听得我的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笑了一会儿，女鬼突然将笑声一收，声音变得阴鸷狠厉。 “臭道士，你最好赶紧带着你的徒弟离开，我就当你们没有来过，饶你徒弟和你一命！” “至于李家的人，你就不要想着救了，你救不了他们的，他们统统都该死！” “他们心狠手辣，枉顾人伦，当初在我辛辛苦苦将我女儿生下后，竟然将我女儿给活活捂死。” “我现在好不容易从坟里爬出来，我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们替我女儿报仇雪恨！” 听见这话，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从妈妈怀里抬起头来。 这个大女鬼和那个小女鬼，是大宝哥哥家的亲戚？ 那个小女鬼还是被李家的人给捂死的？ 谁动的手？ 还有，外婆昨晚为什么说，她不记得村里有发生过捂死小孩的事？ 是外婆在撒谎，还是这个女鬼在撒谎？ 闫道长盯着女鬼的方向，表情和语气都似略有松动。 “你跟你女儿的事，贫道都听说了，如果贫道没有记错，当年捂死你女儿的，应该是你的公婆还有你的丈夫。” “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你就算要报仇，也该是找你原来的公婆和丈夫报仇才对，跟李家的这些后辈无关。” “你把仇算到他们头上，只会徒添杀孽，徒增你自己的业障。” “这样就算你报了仇，将来到了地府，阎王清算过往的时候，你也是要吃尽苦头的，你这又是何必呢？” 闫道长的话，像是触动了女鬼身上的某个开关。 她周身原本只萦绕着淡淡的黑气，在闫道长说完这些话后，她周身的黑气突然暴涨，脸上满是对李家人的恨意和杀意。 “何必？你竟然问我何必？被人捂死的又不是你的女儿，你说得当然轻巧！” “我当初经历九死一生，一条腿都踏进了鬼门关，才好不容易生下我女儿，李家的人又是怎么做的？” “只因为我前面生的两个都是女儿，见她又是个女娃，他们一点儿犹豫都没有，当即就决定捂死她。” “她才刚出生啊，那么瘦那么小，比我的脚都大不了多少，连我一口奶都还没有喝过，就被他们给活活捂死了。” “你说，就凭李家人曾经对我女儿做的这些事，他们难道不该死？他们难道不该为他们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似乎是心有触动，闫道长叹息了一声。 “当年的事，的确是他们做得不对，但他们都已经走了，而且还走了很多年，你该放过李家的后人，也是放过你女儿和你自己。” 女鬼却是脸色一冷，周身的杀意比刚才更重。 “放过他们？当初又有谁来放过我女儿？没有！一个都没有！” “甚至在我跟着我女儿一起走后，他们没过多久就娶了个新媳妇进门，还生了个儿子延续他们李家的香火！” “那两个老东西还有我那个只知道听他父母话，连自己女儿都能捂死的狗男人确实是已经死了，但他们的儿子、孙子、重孙和曾孙都还在！” “杀了他们跟杀了那三个不配做人的畜生也是一样的！他们李家就不配有后！” 儿子、孙子、重孙、曾孙，这都指的谁跟谁啊？ 这中间又隔了多少辈？ 我不自觉地掰着手指头在那儿算。 可惜我不是太懂辈分要怎么算，也不清楚李爷爷跟捂死女鬼女儿的老公是什么关系。 算了一会儿也没捋清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得无奈放弃。 “冥顽不灵！”多番劝说无果，闫道长终于失去耐心，将脸上的好脸色一收。 “贫道之所以和你说这么多，是念在你和你女儿也算可怜的份上，想要给你们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 “机会给了你们却不珍惜，那就休怪贫道下手无情了！” 女鬼毫无畏惧，眼神冷厉。 “少废话！既然你跟你徒弟不肯走，那你们就一起留下来吧！反正多带你们两个走也不算多！” 女鬼话落，我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寒意从堂屋的方向飘了过来。 哪怕现在是大白天，哪怕这会儿是中午，那股寒意依旧冻得我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噤。 不单是我，就是这会儿站在院坝上的其他人，也都冷得哆嗦了一下。 怕闫道长和女鬼动起真格的来会波及到我们，妈妈揽着我往后退了几步，同时不忘提醒外公和外婆退远一些。 就在这时，那女鬼操控着李爷爷的身体，忽的腾空飞起，飞过堂屋的门槛，朝着屋外伤得不轻的许先生扑了过去。 见此情形，闫道长面色沉肃的将手中的桃木剑一抬，往桌上一压，最上面的那张符纸，就像被桃木剑吸住了一般。 然后他收回剑，动作利索地比划了一串掐诀的动作，同时口中飞快地念出一长串咒语。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巨天猛兽，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奉迎。急急如律令！” 第20章 对错难分 念完咒，闫道长将桃木剑一挥，那张符纸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朝着女鬼的方向飞了过去。 女鬼显然害怕逼近的符纸，慌忙操控李爷爷的身形后退，想要避开飞近的符纸。 符纸却似装了追踪器，咻一下就飞到了她近前，贴在了李爷爷身前的寿衣上。 “啊——” 几乎是符纸贴上去的瞬间，女鬼就发出了惨烈的嚎叫，好似她正在经受某种非人的酷刑。 而在她嚎叫期间，闫道长从桌上吸了另一张符纸过来，再次掐诀念咒。 “天上行军，地下行军，水府行军，本院行军，左右罗列，周褊围蔽，内外密切，不得透漏，疾速火罩！急急奉北帝敕！” 我听不懂闫道长念的咒语都是什么意思，但莫名就是觉得他念这些咒语的时候很神气，念的咒语听得人心潮澎湃的。 如同他第一次念咒一样，他将咒语重复了几遍。 在那女鬼受不住符纸的灼烧，被逼得从李爷爷的身体里退出来之际，他祭出手中的符纸，同时出声大喝：“南方火轮大将，速驾火车万阵，与吾罩定鬼神！速疾！” 然后我就看见，被逼出李爷爷身体的女鬼，周身腾一下出现一顶冒着熊熊烈火的罩子，将她牢牢地困在其中，无路可逃。 望着眼前壮观的一幕，我不由吃惊地瞪圆了眼，同时发出惊叹。 “哇！” 这也太太太厉害了！ 这个闫道长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那可是火啊，就那么“咻”一下就出现了，跟电视里那些魔术师玩魔术似的。 “小月月，你看到什么了？”国梁叔叔紧张又好奇的声音从后面飘来。 我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那个凭空出现的火罩上，实在没工夫理他，回答得很敷衍。 “哦，没什么，就是看到火了。” “啊——” 女鬼被烈火烤着，在火罩里疼得大喊大叫。 她想伸手触碰火罩的内壁，想要冲破火罩的束缚，却被罩上的火焰灼烧得嗖一下缩回了手。 “臭道士，你做了什么？你快放我出去！” 女鬼转过脸，愤恨地瞪向闫道长的方向，眼神凶狠得好似恨不得将闫道长，也恨不得将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撕碎。 闫道长维持着掐诀的姿势，神情称得上冷漠。 “贫道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的。” 女鬼一边痛苦地抱住自己，蜷缩在地上，以对抗周围的熊熊烈火，一边不甘地吼道：“臭道士，杀了我，你也会背上业障的！”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比所有人都清楚，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李家的人害死我女儿，害我死不瞑目，这一切都是他们该承受的因果，他们该死！” “贫道刚才就已经说过，冤有头债有主，如果你是找你公婆和你丈夫报仇，那贫道不会插手你们之间的事，但你找错了报仇的人。” 说着，闫道长看了看地上李爷爷的遗体。 “你已经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现在还想害死更多的人，贫道拿你，是在替天行道。如果贫道放任你肆意作恶，那才是真的作孽，对不起贫道修习的这一身道术！” “你说李大龙无辜？他哪里无辜？”女鬼却不认同闫道长的话，表情因为心中的愤恨而显得狰狞可怖。 “所谓爷债孙还，父债子偿，他身为那两个老东西的孙子，那个王八蛋的儿子，他们三个都死了，他们做下的孽，理应由他这个孙子和儿子来偿还！” 闫道长表情冷酷：“贫道不想和你废话，总之一句话，你若肯现在回头，贫道愿意放你一条生路，你若依旧执迷不悟，那就休怪贫道下手无情！” 我有些明白过来李爷爷跟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了。 也有些明白，她刚刚说的儿子、孙子、重孙和曾孙分别指的都是谁和谁。 只是，关系弄明白了，他们到底谁对谁错，谁有道理谁没有道理，我却有些懵了。 我看了看那个女鬼，虽然她昨晚试图掐死我，可我真的觉得，她很可怜，她的女儿也很可怜。 如果是我的亲人被人害了，我一定也会像她这样伤心难过，外加生气和愤怒，想要替我的亲人报仇。 可是闫道长说的也没有错，他说的也很在理。 不论是李爷爷还是国柱伯伯他们，他们都很冤枉很无辜。 明明他们什么也没有干，人不是他们害死的，甚至当初请人将她们母女二人封在棺材里的事也不是他们做的。 现在却要他们承担前人作恶的恶果，这对他们来说又公平吗？ “那个……闫道长，我问一下，女鬼这是已经从我爸的身体里出来了？”身后传来国柱伯伯小心翼翼询问的声音。 闫道长看了看他和国梁叔叔，点了下头。 “嗯，她已经出来了。” “那我们现在能将我爸抬进冰棺里了吗？” “可以抬进去，但暂时不要盖棺，等下贫道还要为你们父亲做清理，清除他身上沾染的怨气和煞气。” 闫道长这话，一听就是为了李爷爷好，国柱伯伯和国梁叔叔自然没有异议。 此刻的许先生已经缓过劲来，在他们上前抬李爷爷遗体的时候，许先生就在一旁指挥，让他们避开女鬼以及笼罩在女鬼周身的火罩。 国柱伯伯他们什么也看不见，但当听见他说女鬼就在不远处，且周身还有他们看不见的烈火的时候，他们都听话地避开了女鬼的位置，没有发出任何质疑。 今天的天空并非万里无云，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小块云朵分散在天空各处。 等国柱伯伯他们搬完李爷爷的遗体从堂屋里面出来，正好有朵像是莲花的白云飘到了太阳的位置，挡住了太阳原本炙热的光芒。 也就是在这时，院坝边上那片原本安静的竹林，竹叶突然簌簌作响。 紧接着，一阵散着寒气的风迅速从我们中间卷过，直奔女鬼所在的位置。 那阵风不是真正的风，而是小女鬼，也就是女鬼被人害死的那个女儿。 小女鬼在火罩前戛然止步，想也未想就伸手摸上火罩，想将火罩撕裂，将她妈妈从火罩里救出来。 然而，在她的手摸上火罩的一瞬间，她的手就“哧”的一声，像是肉被火给烤熟了一样，疼得她快速缩回手，蹲在火罩前哇哇直哭。 “好疼呀妈妈，我的手好疼。妈妈，你感觉怎么样？你疼不疼？我要怎么救你出来啊？我要怎么样做才能灭了这个罩子上的火？” 第21章 没有那么多两全其美 看见小女鬼哭，女鬼收敛了脸上愤怒与难受的表情，扬起嘴角扯出一抹笑，心疼地安慰她：“乖乖，你别哭啊，妈妈没事的，妈妈不疼，妈妈不疼啊。” 小女鬼却是不信，哭兮兮说：“你说谎，怎么可能不疼？我刚刚只是摸了一下都好疼，你被困在里面，肯定比我更疼。” 嘴里说着，小女鬼吸着鼻子，试图再次把手放上火罩，想要将火罩撕出一道口子，救她妈妈出来。 只是，她妈妈都拿火罩没办法，更何况一看就不如她妈妈厉害的她。 如同刚才一样，她的手才刚放上去，就发出烤肉般的滋滋声。 然而她却没像刚才那般缩回手，而是双手执拗地扒着火罩。 若不是她的小脸儿痛苦得皱成了一团，额头上还冒出了类似汗珠一样的液体，旁观的人甚至会以为，她一点也不疼。 见她这般模样，大女鬼急得在火罩里大声喝止：“乖乖，你这是干什么？你听妈妈的话，赶紧把手收回去！” 小女鬼被火罩灼得泪流不止，声音却很是坚定。 “我不要，我要妈妈，我要跟妈妈在一起。” 大女鬼心痛得眼泪哗哗直流，可又拿火罩外的小女鬼没有办法。 “乖乖，你听妈妈话，妈妈求你了啊，你把手收回去，然后赶紧离开这里，你这样会被火烧成灰的。” 小女鬼摇头：“我不怕，就算是烧成灰，我也要跟妈妈在一起，我只有妈妈，我也只要妈妈。” “乖乖啊，你听话，你听话啊，妈妈求你了……” 大女鬼似乎是词穷了，不知道该怎么规劝和阻止小女鬼，只能一个劲的重复着“乖乖，你听话，妈妈求你了”这句话。 看着她们母女隔着火罩痛哭流涕，一个想要将对方救出来，一个想要让对方赶紧收手的样子，不知道怎么的，我的鼻子竟然有些发酸，也有些想哭。 我看了看身边的妈妈，她似乎感应到我在看她，也低头朝我看来，还冲我微微笑了笑，摸了摸我的头。 我知道她什么也看不见。 她这人可善良可心软了，平时看电视的时候，如果是看到那些感人的场面，都经常哭得稀里哗啦的。 她要是看见小女鬼哭了，看见小女鬼的妈妈也泪眼婆娑的，她肯定不会冲着我笑，肯定会跟着哭的。 我只好又转头看向一边的闫道长，想要开口替那对母女求个情。 “闫……”想着唤闫道长不怎么亲近，我直接改了称呼，“闫爷爷。” 听见我喊他，闫道长扭头朝我看了过来，眼中还有淡淡笑意。 “小月月，怎么了？” “闫爷爷，那个……我……我想……” 我看了看那对凄凄惨惨的母女，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闫道长跟许先生之所以来李家，就是为了收服那对母女的。 许先生之前都被大女鬼打伤了，闫道长也费了不小的功夫才困住这个女鬼。 虽说闫道长看着很喜欢我的样子，但我这动动嘴皮子，就想让他们手下留情，放过这对母女，是不是有些太过自以为是和强人所难了？ 闫道长却似看穿了我的心思。 看了看大女鬼，他笑了笑。 “小月月，你是想让闫爷爷放了她们是吗？” 我咬了咬唇，迟疑了半天还是点了下头。 “嗯，她们太可怜了。” “她们确实可怜，这点闫爷爷承认。”闫道长说。 “可是，刚才的事你应该也看见了，不是我不愿意放过她们，我给过女鬼机会，还不止一次，是她自己不要的。” “她想要报仇的执念太重，对李家人的恨意太深，如果我现在放了她，她和她女儿一定会继续害人，你也不想看到李家的人出事吧？” 这个问题的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国柱伯伯他们又不是坏人，他们也没有伤害过这对母女，我当然不想看到他们出事。 可是，大女鬼和小女鬼，她们两个真的太惨太可怜了。 还没等我再说什么，那厢国柱伯伯和国梁叔叔得知我想让闫道长放了那对母女，俱是连忙出声阻止。 “不能放不能放，这可千万不能放啊。”国梁叔叔一脸的紧张。 “小月月，有些时候人可以发善心，但这有的时候，可千万不能善良，不然害人害己。” 国柱伯伯也在一旁附和：“月月，你国梁叔叔说的对，人可以善良，但不能任何时候都善良。” “伯伯知道你心眼好，看不得这对母女受苦受罪，但她们是厉鬼啊，一旦放了她们，她们会四处害人的。” 我心里有些难受，忍不住问：“难道除了灭了她们，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闫道长不答反问：“你希望有什么样的办法？” 我仔细想了想，回答道：“比如，将她们关起来，关在某个地方，让她们再也没办法出来害人。” “又或者，消除她们的执念，化解她们的恨意和怨气，这样她们就不会再想着害人和报仇了，我看电影里都是这样演的。” 闫道长脸上露出笑意，看他的样子，似乎挺高兴的。 只不过，他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人不怎么高兴得起来。 “小月月，那些电影里演的，可不一定都是真的。”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办法，也不是每件事的结局，都能像你想的那般圆满。” 闫道长说的道理我都懂。 电视里就经常这样演，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有圆满的结局，很多事情的结果，往往会让人觉得遗憾。 只是，懂是一回事，事实又是另外一回事，我心里还是免不了有些失落。 “那难道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真的不能化解她们的怨气，让她们变成普通的鬼？” 我的想法很简单，厉鬼会想着报仇想着害人，但普通的鬼，应该就不会想着要害人和报仇了。 只要化解了她们身上的怨气，所有的问题不就都迎刃而解了？ 似是不忍心看到我失落，闫道长沉吟了一会儿，说：“这个，也不一定的，或许有一个办法。” “道长，你可千万不能……” 国梁叔叔后面的话没能成功说出来，被闫道长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两位事主，你们稍安勿躁，先不要打扰贫道和小月月说话。至于这两个女鬼的事，贫道等下会和你们解释。” 第22章 我没说自己是好人 闫道长表态后，国柱伯伯和国梁叔叔当真没有再说什么。 顾不得他们二人是不是不同意，我忙问：“什么办法？” “我呢，是没办法感化这对母女，化解她们的执念以及怨气的。”看了看火罩内外的大小女鬼，闫道长说。 “刚才你也看见了，我该劝的都劝了，甚至嘴巴都说干了，但那个女鬼就是不听。不过，我不行，不代表你也不行，或许你可以试试看。” “你要是能劝说她们放弃报仇，化解她们身上的怨气，我可以辛苦代你跑一趟，送她们的魂魄去寺庙超度，再送她们去地府报到，这样她们就能有重入轮回，转世为人的机会。” “我具体应该怎么做？我要怎么劝她们？”我心里有很多的疑惑，毕竟这样的事我以前从来没有做过，可以说毫无经验。 “具体怎么做，并没有一定的标准。你可以像我刚才那样，好言好语规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也可以拿些好吃的，用吃的先让她们放下心防，然后再行规劝。” “这世上的事，总归讲究一个‘诚’字。若你拿出诚意以后，她们还是不领情，那就证明灰飞烟灭是她们命中注定的结局，谁也改变不了，今后你也不用再为这事耿耿于怀，毕竟你已经尽力了。” 闫道长眉目和善，说的话似潺潺流水一般淌过心田，让人倍感平和与安心。 “不过，在你尝试之前，你首先要做的，是征得你外公外婆还有你妈妈的同意，毕竟他们是你的家人，这事也不是毫无危险。他们要是不同意，那你就只能放弃了。” 我当即就看向外公外婆还有妈妈，想要征求他们的同意。 外公和外婆想都没想，马上表示不赞同，他们不想看我冒险，妈妈却是没有急着表态。 妈妈看着我，眼神温柔而平静。 “月月，你很想救她们？如果不救，你是不是会一直想着这事？” 我点了点头，老实回答：“如果不救她们，我可能会内疚一辈子。” 略略想了一会儿，妈妈说：“如果是这样，那你就去做。不过，你一定要先保护好你自己。一旦她们对你表露出恶意，你必须马上退回来，让闫道长收服她们。” “你要记着，你是妈妈还有外公外婆的心肝宝贝，妈妈只有你一个女儿，外公和外婆也只有你一个外孙。” “你要是为了救别人，还是两个和你毫不相干，而且不识好歹的厉鬼出了事，妈妈跟外公外婆会心疼，也会自责没有保护好你。” 我对着妈妈郑重地点头，也算是向她保证。 “妈妈你放心，如果她们跟电视里那些执迷不悟的人一样，我说什么她们都不听，我不会傻傻的一直劝的。” “冥顽不化的人不值得救，同样的，听不懂人话的鬼也不值得救，不值得搭上自己，我会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听见我这么说，妈妈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在看了眼闫道长和许先生后，她就松开了扣在我肩头的手。 而我看了眼还被困在火罩里，看着小女鬼哭得肝肠寸断的大女鬼，在心里稍稍想了想等下要和她们说的话，这才迈步向着火罩走了过去。 对于火罩外的小女鬼，我是一点也不怕的。 单从昨晚她被我打了两记耳光后就只知道哭，只知道找她妈妈告状这两点来说，她就比不过我。 小女鬼还在那儿尝试撕开火罩，好像压根就没发现有人走近。 离得近了，我能看见她的手被火灼得通红，甚至能闻见类似肉被火烤熟的气味。 我有点儿不忍心，出声打断了她。 “喂，你这样是没有用的，你要是想救你妈妈，得想别的办法。” 听见我的声音，小女鬼很明显地抖了一下，像是被我吓了一跳。 随后她回过头，表情凶狠地瞪着我。 但她哭得红肿，或者准确来说应该是青肿的眼睛，将她那凶狠表情的杀伤力消减了大半。 甚至在我看来，她可以说是一点杀伤力也没有。 她除了脸色跟普通的小孩子看起来不一样，穿的衣裳款式比较老旧一些以外，其他的跟小孩子没什么区别。 也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两只胳膊两条腿，又没有三头六臂。 “你走开！”小女鬼凶狠地冲着我吼，“你少在这里装什么好人，你跟那两个臭道士一样坏！” 我挑了挑眉，没将她生气的样子放在眼里，也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不管是做人还是做鬼，谁还没个生气的时候？ 一旦生起气来，那嘴巴根本就不受脑袋控制，少不了胡说八道胡言乱语的，较真就输了。 我记着闫道长和妈妈的话，在距离小女鬼三步远的地方站定，继续慢慢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我没说自己是好人，我也没有想装好人，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这样做是没有用的，凭你是撕不开这个火罩的。” “喏！你往那边看，这个火罩是那位道长用道法维持的，除非那位道长主动收手，不然这个火罩永远也不会消失，你妈妈永远也别想从这个火罩里面出来。” 小女鬼顺着我的话往闫道长的方向看了看。 她既不是瞎子，又不是聋子，更不是傻子，在她出现在她妈妈面前之前，她肯定就已经知道火罩是闫道长弄出来的了。 我只是将她早就已经知道的事实，再次清晰地告诉她，让她深刻地认清现实而已。 唯有让她和她妈妈认清了现实，我等下说的话她们才能听得进去。 见小女鬼一副思索的模样，我接着说：“当然了，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办法。” 眼看小女鬼眼中似乎燃起希望，我趁机一盆冷水给她浇了上去。 “就是你打败那个道长，让他没办法再使用道法维持火罩。” “不过依我看啊，你妈妈都不是他的对手，你就更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了。” 小女鬼原本就白里透青的脸，在听完我的话后脸色更差了。 “你在逗我玩是吗？你信不信我抽你？” 第23章 母爱无敌 “我可不是逗着你玩，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我赶忙表态。 “还有，有一点我觉得我得和你声明一下，如果是打架的话，没有你妈妈帮你，你不一定打得过我。” 不知道是被我的话给气着了，还是想起了昨晚被我扇耳光的事，小女鬼张着嘴，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半天都没能说得出话来。 被困在火罩里的大女鬼这会儿已经止住了痛哭。 她抬起湿漉漉的脸，瞥了眼远处的闫道长，盯着我的眼睛里透着凶光。 “乖乖，你不要理她，不要听她胡说八道，她跟那两个臭道士是一伙的，她肯定没有安什么好心。” “你听妈妈的话，赶紧离开这里，赶紧离开长安村，不要被那两个臭道士给抓住了，等妈妈脱困了，妈妈会想办法去找你的。” 我看了看那个女鬼，眉头轻轻皱起，一脸奇怪的表情。 “阿姨，你确定你不是在骗她吗？” 大女鬼脸色一冷，眼中的凶光比刚才更盛。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哪里有骗我女儿？你不要在这里挑拨离间，乖乖她不会听你的话的。” 我眉头皱得更紧，满脸都是不解。 “是吗？可是你明明知道，你根本就打不开这个火罩啊。” “也就是说，你没办法从这个火罩里出来，那你到时要怎么去找她？你这不是在说谎骗她是什么？” 小女鬼明显不蠢，也听出她妈妈这是在骗她离开。 小嘴一瘪，她又露出那副想要大哭的表情。 “妈妈，我不走，我不要离开你，我要跟你待在一起。” 大女鬼的眼眶里再次涌上水光，看她的样子，她心中明显是感动的。 可她说出来的话，偏偏跟刀子一样，又冷硬又锋利，直戳小女鬼的心窝子。 “谁要你跟我待在一起了？我让你走你听不懂是不是？” “你知不知道你很烦人，一天到晚就只知道粘人只知道哭。” “遇到什么事都哭哭啼啼的，除了哭你还会做什么？我就是养只猫，都比你会讨我欢心。” 小女鬼似乎被这些话给伤透了心，嘴巴一张再次嚎啕大哭起来，哭得那个肝肠寸断撕心裂肺，听得我都想跟着她一起哭了。 假模假式地叹了口气，我往前又走了两步，在小女鬼附近蹲了下来，学着大人的口吻规劝。 “唉，我说你们两个这是何必呢？明明有活路你们不走，非要在这里要死要活的，你们这是表演母女情深的戏码给谁看？” “给闫道长和许先生看吗？他们可不会管你们会不会哭，是不是母女情深。他们捉了几十年的鬼，这样的场面见识的次数不说有一百次，至少也有八十次了。” “他们的心早就已经练得跟石头一样硬了，你们俩就是把天给哭漏了，他们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的，更别说将你从这个火罩子里给放出来，让你继续去害人了。” 身后传来一声轻呵，我仿佛看见了闫道长和许先生嘴角抽搐的画面，不过我没打算回头看他们。 我这明摆着就是忽悠鬼呢，他们两个大人大量，肯定不会往心里去的。 “你给我闭嘴！”大女鬼隔着火罩冲我吼道。 她现在出不来，也就只能冲着我吼了。 见她恶狠狠地瞪着我，一副恨不得活吞了我的表情，我毫不畏惧地回视着她。 “阿姨，你不用瞪我，你就是把眼睛瞪瞎了，我也不会少一块肉的。” “不过，有个问题我是真的很想问你，我刚才就想问了，你是真的爱姐姐吗？” 哪怕刚刚才被大女鬼的话给狠狠地扎了心，听见我说的这话，小女鬼依旧不忘马上跳出来维护她妈妈，哭着对我龇牙：“你胡说八道什么？妈妈她当然爱我！” 我瞥了她一眼，表情中有很明显的怀疑。 “你确定？她要是真的爱你，真的为了你好，会不带着你去投胎？会让你跟她一起变成浑身上下都带着怨气的鬼，被以前的道士封在棺材里几十年？” “她要是真的爱你，就不会一味的只想着什么报仇，早就带着你去地府报到，求阎王替你们主持公道，再求阎王让你们两个再次投生成母女，再续母女缘分了。” “几十年的时间，如果一切顺利，你妈妈的年纪都得有我外公外婆那么大了，你也该有我妈妈那般大了，你要是再生个小孩，你们一家人不知道得有多幸福。” 别问我这些话都是打哪儿学来的，电视里就是这么演的。 只不过我往常看的电视里，都是两个情投意合的男人和女人，因为种种缘故经历生离死别，最后双双变成了鬼魂，又再次投胎转世再续前缘生活美满的故事。 把大女鬼跟小女鬼往那些故事里套一套，然后再改一改，不就是再续母女缘分的美满结局？ 大女鬼表情微微变了变，不再似刚才那般凶神恶煞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就连她周身萦绕的黑气也比刚才淡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听进去了我的话。 至于小女鬼，脸上则是透着些微的迷茫。 她刚出生就被捂死了，现在看着也就不过几岁的样貌。 她被封在棺材里的这些年，什么都没有见过，也没有上过学，可以说懂的事情很少，会迷茫也是正常的。 将她们二人的反应看在眼里，我适时的又叹了口气。 “阿姨，我知道你其实本性不坏，是个很聪明的鬼，也是真的爱姐姐，所以我希望你能认认真真地想想我说的话，想想什么才是对你自己，也是对姐姐真正好的决定。”我语气诚恳。 “虽说你害死了李爷爷，但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的，不是有句话叫做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只要你肯回头，肯放下仇恨放下报仇的执念，闫道长和许先生就愿意帮助你和姐姐。你要是一直执迷不悟，你跟姐姐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你也不想你自己被灭以后，姐姐她一辈子都只能做只孤魂野鬼，一辈子投不了胎，转不了世，然后某天遇到个没有善心，道法又高的道长将她给灭了吧？” 第24章 做到了 似是想到了小女鬼魂飞魄散的凄惨画面，大女鬼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她看了看小女鬼又看了看我，眼中的戾气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希冀和不确定。 “真的还来得及吗？乖乖她，真的可以投胎转世，下辈子投生到一户好人家？” 知道大女鬼这是内心松动了，我重重地对她点了点头。 “阿姨，现在时代变了，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姐姐她一定可以投生到一户好人家的，就像我一样。” “我外公和外婆很爱我，我爸爸妈妈也很爱我，他们并没有因为我是女孩子就不喜欢我。” 大女鬼顺着我的视线往我外公外婆还有我妈妈的方向看了过去，似是在确定我说的那些话的真伪。 外公和外婆虽然看不见她们母女，但在我看过去的时候，还是挺了挺脊背，对着我的方向点了点头。 “那个……我也不知道该喊你什么，但现在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就连国家都提倡生女孩儿跟生男孩儿是一样的。”外婆说道。 闫道长也在一旁附和：“只要你肯放下仇恨，一切都来得及的，虽然你免不了要吃一点苦头，但等你赎清你犯下的罪孽，你跟你女儿都是可以投胎转世的。” 大女鬼看了看我们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将目光落向蹲在火罩前，脸上的泪痕还很明显的小女鬼，眼泪汹涌而下。 “乖乖，是妈妈错了，妈妈不该一直想着报仇，让你跟着妈妈受了这么多年的苦，都是妈妈不对，你千万不要怪妈妈。” 她一哭，小女鬼忍不住跟着她又哭了。 “我从来没有怪过妈妈。” 小女鬼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我知道妈妈你是因为爱我，才会想要替我报仇的，我也爱妈妈，我只有妈妈。” 大女鬼想要伸手抱小女鬼，但她才伸出手，就被火罩上的火焰给灼得将手缩了回去，她只能隔着火罩看着小女鬼哭。 而在这时，闫道长收了掐诀的动作，笼罩在她周身的火罩顿时消失不见。 她愣了愣，随即伸手抱住了小女鬼，小女鬼也伸手回抱住了她。 就在她们两人抱着痛哭的时候，她们周身的黑气也一点一点消散，到最后竟然全部都消失不见。 我不免有些惊讶，回头看向闫道长。 “她们身上的黑气没了！是不是她们的怨气已经消了？” 闫道长摸着他下巴上的胡子，脸上有笑意有欣慰。 “小月月，恭喜你啊，你做到了。” 我心里很欢喜，再看了眼大女鬼和小女鬼，起身朝妈妈跑了过去，直接扑进了她怀里。 “妈妈，我做到了，她们的怨气没了。” 妈妈摸着我的头和后背，声音很是温柔。 “嗯，妈妈知道你一定能做到的，我们月月最棒了。” “谢谢妈妈，月月爱你。” 我在妈妈的怀里蹭了蹭，觉得妈妈的怀抱是这世上最温暖，也最让人安心的地方了。 也就过了几分钟的样子，抱着小女鬼哭够了，大女鬼终于抬起头，看向闫道长和许先生的方向。 她的眼中已经没有了戾气和杀气，除了面色有些青白，看着就跟那些疼爱自己孩子的普通母亲一样，望着闫道长和许先生的神情甚至有些腼腆和不知所措。 “两位道长，该怎么做，你们动手吧。” 闫道长没有说话，朝边上的许先生递了个眼色。 许先生当即会过意来，从他背来的那个布包里，取出一把可以折叠的黑伞出来。 他将黑伞撑开，走到堂屋前的阴凉处，对着那对母女说：“你们先进到这把伞里面吧。” 知道闫道长若是想灭了她们，轻轻松松就可以做到，大女鬼什么也没有多问，带着小女鬼就化作烟雾飞进了黑伞里。 许先生动作轻柔的将伞收好，又在外面贴了一道黄符，就将黑伞重新放进了布包里。 我看了看那个很是宽大，跟哆啦a梦的神奇口袋一样可以取出很多东西来的布包，轻声问：“闫爷爷，你们打算带她们去哪里啊？” 哪怕我什么也不懂，闫道长依旧耐心地解释：“正常情况下，人在往生以后会有阴差引路，带他们的亡魂去往黄泉。” “但她们两个被困在棺材里多年，在人间停留的时间太久，哪怕现在怨气已经化解，也不会有阴差来带她们去地府。” “我跟你小许叔叔会先送她们去寺庙，给她们诵经超度，待做完了法事，我们就会送她们上路。”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真心替大女鬼和小女鬼感到高兴。 虽然她们曾经遭遇了不幸，但幸好，她们遇上了闫道长和许先生。 若是遇到了其他见鬼就收，见鬼就灭的先生，她们的结局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这时，外公和外婆走上前来，外婆客气地问：“那个，闫道长、许先生，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今天还是明天？” 闫道长往堂屋里瞅了一眼，说：“等下我还要给亡者做清洁，做完了差不多就要回去了。” 说着，闫道长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事来。 “对了，大妹子，你们好像给我们打过电话是吧？今天早上我跟小许刚准备从酒店出发，我家里就来了电话，说长安村有个小许四年前看过的小丫头家需要看事。” 外婆笑了笑，“嗯，今天早上打的，是你们家里人接的。我们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想请你们去我们家看一看，你们要是不急着回去的话，等忙完了这里的事就上我们家吧。” 闫道长没有多问什么，点了下头。 “好，那我先进去做清洁，做完了就去你们家。” “那行，那我们先回去做午饭，你们忙完了就来，小许先生他知道我们家在哪的，等下就让他带路。” 外婆说完就招呼我跟妈妈一起回家，让外公继续留在李家。 妈妈也没多说什么，牵着我的手就往家走。 等离李家很远了，妈妈才问：“妈，你跟爸怎么会给闫道长和许先生打电话？” “这不昨晚月月说她撞见鬼了吗？我跟你爸就商量说，请许先生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外婆如实说。 “结果接电话的人说许先生不在，出远门了，她会代我们转告，没想到许先生跟他师父正好就来了我们村，这都是缘分啊。” 第25章 因果循环 “撞见鬼？” 妈妈有些意外，随后又像想起什么来。 “对了，先前在李家，月月就说李伯伯身体里的女鬼是出现在我们家的那个女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让月月跟你说吧，她本人比我清楚，反正我昨天晚上从李家回到家里的时候，她就躺在家里的院坝上，浑身都是鸡屎。” 大概是想起了昨晚替我洗澡换衣服时被臭鸡屎攻击的场景，外婆嫌弃地皱了皱鼻子，还下意识的将掌心在身上的衣服上搓了搓。 好像这样她就没有替我洗过身上的鸡屎，她没有沾到过我身上的鸡屎一样。 而在妈妈的追问下，我将昨晚的事从头到尾给妈妈讲了一遍。 跟昨晚外婆后来的反应一样，妈妈又是紧张又是害怕，还拉着我的手腕和脖子仔细检查了一遍。 确定我没有受伤后，她蹲下身，一脸抱歉地看着我。 “月月，对不起啊，妈妈太忙了，没能一直陪在你身边。” “还有刚才在你国梁叔叔家的时候，妈妈不该怀疑你的。” 那会儿我确实有点难过，但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我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不过，能听到妈妈真诚地向我道歉，我心里还是很开心的，我冲着妈妈笑了笑。 “没事的妈妈，你要工作嘛，工作忙是正常的，你又不是在玩，而且我也早就不生你的气了。” “要换成是我，突然有个小孩子跑过来对我说他能看见鬼，我也会怀疑他在说谎的，因为我以前没有见到过。” 妈妈捏了捏我的脸蛋，随后将我抱进了怀里。 “我的小月月诶，你真是妈妈的小心肝，妈妈怎么爱你都爱不够。” 我伸手回抱住妈妈，在她怀里蹭了蹭。 “妈妈，你也是月月的心肝，月月也爱你。” 回到家后，外婆跟妈妈就去准备午饭了。 她们两人的动作很快，没过多久厨房就飘来饭菜的香气。 想着要等闫道长和许先生来，一时半会儿开不了饭，我抱着雪糕在堂屋前玩儿。 “雪糕，我跟你讲哦，刚才在李爷爷家，李爷爷被那个女鬼给附身了。” “他突然就从棺材里面坐了起来，把那些前去吊唁的人都给吓晕了好几个，连大宝哥哥跟他堂哥都被吓晕了。” “喵~” “你也觉得很吓人对不对？我跟你说，要不是有我在，要不是我机智地找来了镜子，用镜子反射太阳把女鬼逼退，国梁叔叔都差点被女鬼给掐死。” “喵~” “嘿嘿！我也觉得我很厉害，后来还是我上前一通劝说，化解了那个大女鬼和小女鬼身上的怨气。没了怨气，她们就不会再害人，也就不用被闫道长和许先生给消灭了。” “喵~” “你问她们以后会怎么样啊？她们应该会投胎转世的吧，希望她们下辈子能投生到好人家。” “希望那个大女鬼下次再做妈妈的时候，她的孩子不会再一出生就被人给捂死。” “也希望那个小女鬼下次出生的时候，不会再被人捂死，能有个爱护她的爸爸和妈妈。 “希望她们下辈子都能过得幸福，不会再经历这辈子经历过的遭遇和痛苦。” 虽然，在大女鬼问我们的时候，我跟外婆或多或少都撒了谎，但那是为了让大女鬼看到希望，化解她身上的怨气才那么说的。 而且有一点我说的是实话，现在时代的确是已经变了。 外公和外婆平常就总爱念叨，说现在和他们以前比起来，怎么怎么不同，现在的小孩怎么怎么幸福。 他们那个时候，不要说有玩具和零食了，经常饭都吃不饱，饿死人的事时有发生。 虽然现在不是所有的家庭都不再重男轻女，但相比于几十年前，情况肯定是要好上很多的。 而且我相信，在未来情况只会越来越好，一定会有越来越多的父母，认为女孩儿跟男孩儿都是一样的。 我跟雪糕在堂屋前玩了很久，至少有过了大半个小时，闫道长和许先生才从国梁叔叔家过来，外公也跟着他们一起回来的。 他们已经吃过了午饭。 见我们一直等着他们，闫道长跟许先生让我们先吃饭，他们要先去李爷爷家的坟地看看，等看完坟地以后再过来。 等他们离开以后，我们在饭桌前坐了下来，外婆问外公：“李家那边没事了？闫道长不是说要给老李做什么清理吗？这么快就弄完了？” “我原本也以为闫道长说的清理会很麻烦，要弄很久，结果简单得很，他三两下就搞定了。”外公说道。 “做完清理桂芳他们午饭差不多就做好了，所以我们吃了午饭才回来的。” “我原本没想回来，但这会儿李家也没什么事，我就想着还是亲自带他们回来比较好，毕竟他们是客人。” 外婆点了点头，说是该带他们回来，随后又叹了口气。 “要我说啊，老李也实在是冤，他就是被他家那几个丧良心的长辈给连累的。他平时多老实多善良勤快的一个人啊，对同辈和善，对村里的晚辈们也客气。” “结果呢，摊上三个那样的长辈，平白受了他们牵连，死得那么早那么惨，他今年好像才五十七，连六十都没到。” 提起自己的老朋友，外公明显也有很多感慨，觉得很惋惜。 “谁说不是呢，所以说啊，人平时还是不要做坏事，要多做好事，心存善念。你做坏事，现在看可能没什么，但指不定将来的哪一天就报应到你的后辈身上了。” “先前在李家给老李头做清理的时候，闫道长就跟国柱他们说了，因果循环，善恶有报。” “老李头会经历这一遭，都是命中注定的，他们李家的先人做下捂死刚出生的女娃这种丧尽天良的事，逼得那女娃的妈上吊，就注定李家会有此劫难。” “只不过当年他们李家的先人怕冤魂索命，请来了先生将那对母女给封在了棺材里，就没报应到他们先人头上，现在那对母女从坟里出来了，就报应到了老李头身上。” 说着，外公叹了口气。 “闫道长还说，得亏是我们月月今天去了李家，她能看得见鬼魂，还找来了镜子，要不然，他们李家说不定一家子都得遭殃。” “闫道长还让国柱他们以后要多做好事，多行善积德，为自己和后人积攒福报。他之所以没有直接灭了那对母女的鬼魂，就是在替李家积福。” “这母女俩要是灰飞烟灭了，短时间来说，祸事的确是消了，但以后李家还会有其他灾祸的。” 第26章 摸骨算命 似乎是觉得李家先祖做的事很难评，外婆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我看了看她，问：“外婆，你昨晚为什么说谎啊，你是不想让我知道李爷爷家发生过这些事然后闹心吗？” 外婆看着我笑了笑，“我们月月就是聪明，外婆就是不想让你知道这些事情以后闹心。” “说到底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跟你李爷爷也没什么关系，那些事都不是他做的。” “反正你只要记着，在外公外婆心里，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心肝宝贝就行了。” “嗯，我知道。”我笑着回话，然后往外婆和妈妈碗里都夹了些菜。 “外婆、妈妈，这两个菜好吃，你们多吃点。” “就这两个菜好吃，其他的都不好吃是吗？”外婆笑着问我。 “都好吃啊，不过这两个我最喜欢，所以你们要多吃点，多长点肉，你们两个都好瘦啊，风都能把你们吹跑。” “你这张嘴巴哟，将来长大了怎么得了？”外婆笑得合不拢嘴，“来，你也多吃点，你现在正在长身体呢。” 我们吃完饭后过了一会儿，闫道长跟许先生就回来了。 外婆很委婉地问他们李家的坟头有没有问题，村里以后还会不会再出现闹鬼的事。 闫道长很耐心地说：“李家的祖坟没事，就算你们村以后再闹鬼，那也不会是李家祖坟的问题。” “我跟小许已经看过了，李家其他先祖的亡灵都已经上路，那对母女之所以会跑出来，是因为四年前小许给加持封印的黄符被老鼠给啃烂了。” “说来说去，这一切都是天意。” 天意我懂，就是天道和命运的意思。 电视里就老说什么天意难违，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也就是说，李爷爷会走是天意注定的，谁也改变不了。 闫道长和外公他们都没打算再聊李家的事，闫道长看了看我家的房子，问外婆：“大妹子，你们家是哪里有问题？我看你们家房子好好的，没什么风水问题啊。” “这不就是昨天晚上月月她在家里撞上那对母女了嘛，差点被那个小的拽下前面的那道坎不说，还差点被那个大的给掐出事来。”外婆看了我一眼。 “所以我就想请你们来看看，到底是我们家风水有问题，还是因为月月她身体的原因，那对母女才会跑我们家来。” “还有，四年前许先生替我们月月看过的事，想来闫道长你应该都已经知道了，闫道长你要是方便的话，劳烦你今天再给她看看。” 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提起许先生四年前替我看过了。 看什么？ 算命吗？ 怪不得许先生会认识我，而我对他又没什么印象了。 四年前我不过才是个小奶娃，我要记得他就奇了怪了。 闫道长将我又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眼里流淌着浅浅的笑意。 “小月月，你能不能把昨晚的事从头到尾给闫爷爷说一遍？” 还来啊？ 我之前都已经跟人说过两遍了。 想着闫道长人还不错，于是我又耐着性子说了一遍。 不过没像跟外婆和妈妈讲述事情的经过时那般手舞足蹈的，就是很平静地陈述事实。 闫道长边听边点头，眼中不时溢出点似是惊奇的光，他身旁的许先生也是一样。 等我说完，闫道长习惯性地摸了摸他下巴上的胡子。 “小月月，把你的手递给我。” 我不知道闫道长想要做什么，但见外公外婆还有妈妈都没有出声阻止，我就把手伸了过去。 闫道长捏住我的手指，从我的指尖开始一寸寸往上摸，摸得很是认真。 我不知道他这是在摸什么，有些怕痒地想要把手给缩回来，但没能缩动。 直到摸完了我的肩膀和脑袋，闫道长才终于收手，而我则像是结束了一场酷刑一般松了口气。 我的个天，总算是摸完了，再多一秒我都坚持不了。 “怎么样闫道长？”外婆迫不及待地问，“你刚才是在摸骨算命是吧？你摸出月月的命格了吗？” 闫道长看了看外婆，没有直接回答外婆的问题，而是眼神有些莫测高深地看向我。 “小月月，你告诉闫爷爷，你真的不怕鬼吗？” 问我这个做什么？ 这跟外婆问的算命有关系？ 我满心的疑问，但想着闫道长是个好人，还是老实回答：“一开始有一点点怕，后来就不怕了。” 鬼嘛，说到底都是人变的，长得也就那样，再吓人也不会有多吓人。 闫道长笑着点了点头，又问：“那你再告诉闫爷爷，那个小女鬼冲你招手的时候，你就没有向她走过去的想法？” 这问题怎么奇奇怪怪的？ 我皱了皱眉，反问：“我为什么要走向她？我又不认识她，我干嘛要她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闫道长脸上的笑容比刚才更浓了几分，“那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当真打了那个小女鬼两个耳光？” 我眉头皱得更紧，“打了呀，她都想拉我下去了，我还不能打她吗？” 闫道长似乎是听到了有趣的笑话，哈哈大笑了几声。 过了会儿，他将笑声一收，看着外婆说：“大妹子，我说句实话，我跟小许当年一样，也没能摸出来小月月的命格。” “不过，要依我看，小月月她天生就有一双阴阳眼，又不怕鬼，人还机灵，当真是天生吃先生这行饭的料，要不你们就让她拜到我门下，跟我学道术风水算了。” “我保证会尽心竭力教她，假以时日，她一定会成为一代赫赫有名的风水大师。” 这话一出，不单我外公外婆愣了，就连我妈妈也愣了，但很快他们就回过神来。 “不行不行！”外婆连声拒绝，“我们家就月月一个外孙，不能让她跟着你学道术。” 我也在一旁忙不迭地点头。 虽然闫道长掐诀念咒的时候看着很酷，但我可不想当道士。 道士服丑不说，关键他们捉鬼时，动不动就得咬手指，我可不想把自己的手指咬得坑坑洼洼的。 闫道长慢悠悠地摸着他的几缕胡子，脸上一直带着笑意。 “大妹子，学风水道术跟出家做和尚是不一样的，就算学了风水道术，以后同样是可以结婚成家的。” “这个是真不行。”外婆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态度很是坚决。 第27章 说话做事要三思 “闫道长，我知道你是真心看重月月，觉得她有天分，这才想让她拜你为师，让她做你的徒弟。我也知道，你们道家有些派系没那么多讲究，弟子也可以结婚成家，但这不是以后能不能成家的问题。” “我们跟其他的家长是一样的，不祈求月月她这辈子大富大贵，也不指望她声名远扬，成为什么名人大师，我们就只希望她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 “我们希望她跟其他的小孩子一样，该上学的时候上学，该工作的时候工作，小时候能陪在我们身边，将来长大了，得空的时候就回来看看我们。” 妈妈看了看闫道长又看了看我，笑着对闫道长说：“闫道长，谢谢你对月月的看重和厚爱，但是我的想法跟月月的外婆是一样的，我们都舍不得她离开我们，所以拜你为师的事，就只能跟你说声抱歉了。” 闫道长看了看他们，最后将目光投落在我身上。 “小月月，你告诉闫爷爷，你想学道术吗？” 我重重摇头，答得很干脆：“不想！” “为什么呀？”闫道长笑着问。 想起妈妈经常教导我，说话要三思而后语，做事要三思而后行，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千万不能冲动。 而我刚才拒绝闫道长的回答，好像就有些太过直接和冲动，没准会伤了闫道长的心，我想了想，换了种委婉的说法。 “闫爷爷，我知道你人很好，捉鬼的时候掐诀念咒的也很酷很帅，但是我想跟我们村里的小伙伴一起上学，我也不想跟我外公外婆还有我妈妈分开，我想跟他们在一起。” 闫道长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笑着点头。 “好，闫爷爷明白了，既然你是真的不愿意学道术，那闫爷爷想收你做徒弟的想法就只能落空了。” 说着，闫道长又看了看外公和妈妈他们，面露遗憾地叹了口气。 “说句实话，小月月她是我见过的所有孩子里面最有学道天赋的。” “这世上要说胆子大不怕鬼的，可能一抓一大把。但天生就拥有阴阳眼，还不会被鬼迷魂，在接触鬼魂后也不会有不适反应的，这么多年我就只见过小月月一个，估计以后也见不到其他的。” 外公看了看我，笑着说：“闫道长，这个……人各有志嘛，月月她可能确实有你说的学道的天分，但我们的确是舍不得她离开我们，也舍不得她去吃学道的苦。” “再说，闫道长你现在不是已经有小许先生这个徒弟了吗？我看小许先生就挺优秀挺年轻有为的，将来必定会大有作为，将你们师门发扬光大，所以你也不用觉得惋惜或者遗憾什么的。” 许先生赶忙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干净得像玉石一样。 “老人家，你可千万不要这样说，我跟小月月没法比的。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我这个人资质不高，愚钝得很，跟着我师父学了近二十年的道术，也就只是学了个皮毛。” “至于小月月，她真的是我和我师父见过的所有人里面最有学道天分的，有阴阳眼不说，还胆子大不怕鬼，这两点可是很难得，她不跟我师父学道术真的有些可惜了。” “呵呵！”外公笑了两声。 “可惜不可惜的，这个可不好说，我这外孙外人或许不了解，我们可是很了解的。” “她这个人啊，聪明劲是有的，胆子也的确是大，但顽皮得很。” “真要跟着你师父学道术，可能一样道术还没学会，就已经把你们的道观给拆了，有得你们头疼的。” “她不跟着你师父学道术，于你们而言绝对是好事，你们就用不着头疼了。” 我仰头看外公，心想我真的有他说的那么夸张吗？ 我有时候的确是很顽皮，但绝对没到拆家拆道观的程度。 顶多就是上个树下个河，祸害树上的果子和河里的鱼虾螃蟹什么的。 我虽然年纪小，但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我外公外婆还有妈妈三个人都接连表态，闫道长大抵是看出我的家人是真的不想让我离开家跟着他学道术，就没有再强求。 他沉默了一会儿，对许先生说：“小许，我记得你背着的布包里好像有本书，你把那本书拿出来吧。” 许先生二话不说就从随身挎着的布包里掏出一本书，递给了闫道长。 闫道长接过书翻了两页，就笑着将书放到了我手里。 “小月月，这本书我就送给你了，你以后学会认字了，没事的时候可以翻翻看。” “万一你以后对道术产生了兴趣，想学道术了，可以让你外公外婆还有妈妈给我打电话，他们有我跟你许叔叔的号码。” 我看了看外公外婆还有妈妈，见他们没有说什么，就将书给收下了。 我顺手翻了几下，发现里面不止有很多我不认识的文字，中间还配有不少插图。 道术吗？ 以后等我上学了，会认的字多了，的确是可以翻翻看，就当看着玩了。 至于拜入闫道长门下当道士，这事儿还是算了，我对当道士是真的不感兴趣。 “大哥，大妹子，月月妈妈，没什么事的话，我跟小许就先走了。”闫道长对着外公外婆还有妈妈说道。 外婆面露讶色，“闫道长，你们这就要走了？我刚刚问你的事你还没有说完呢，月月她的身体没问题吧？还有那只黑猫，它以后不会再来，不会伤害月月吧？” 闫道长摸了摸胡子，笑得十分和善，并没有因为我们一家拒绝我跟着他学习道术就卖关子或者故意不说。 “大妹子，虽然我也不清楚为什么我跟小许算不出小月月的命格，但有一点你们可以放心，小月月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除了四年前小许叮嘱你们的，其他没什么特别需要避讳和注意的。” “至于那只黑猫，我估计它是只猫灵，就是猫死后化作的灵体。这类灵体通常很有灵性，跟人一样有善恶之分，它既然之前没有伤害月月，从女鬼手下保护了她，我估计它以后也不会做出伤害月月的事。” “真的没问题吗？”外婆满脸的怀疑和不放心，“那月月她为什么会看得见鬼？那对母女为什么会来我们家还找上她？” “她为什么会天生就有阴阳眼，老实讲，这个问题我也说不清楚。从古到今，有不少人天生就拥有阴阳眼，能看得见鬼，没人能说清楚其中的具体机缘。”闫道长很是耐心地说道。 第28章 好人有好报 “至于那对母女为什么会找上她，我倒是觉得，不是那对母女故意找上她。” “你们家离李家的祖坟很近，从她刚才说的经过来看，我看着像是那个小女鬼刚好从你们家门前路过，被她给看见了，后来就临时起兴想带她下去。” “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让小许把那对母女给放出来，你可以亲自问她们是不是这么回事。” 外婆想都没想就摇头拒绝了，“放她们出来就算了，我相信闫道长你绝对不会打胡乱说，我信你！” 闫道长笑了笑，“那我们就先走了，等以后你们有空了，可以带着小月月去省城玩，到时我跟小许做东，一定好好地招待你们。” 说完，闫道长招呼着许先生就打算离开，外婆愣了一下，随后猛的想起来什么，赶忙叫住了他们。 “闫道长、许先生，你们先等一下，你们现在回去的话，应该已经没车了。” “我们村每天就只有两趟班车去市里，一趟是上午的十点，一趟是下午的一点，现在都快两点了，车肯定已经走了。” “要不你们今晚就在我们家将就着住一晚，等到明天早上再走。” 闫道长看向一旁的许先生，“你不是说从长安村去市里，下午的那趟班车是两点半？” 许先生也有些懵，“我之前问过，下午那趟的确是两点半的。” 外婆“唉”了一声，“那可能是小许先生问的人不知道，班车的时间已经改了，差不多十天前才改的。” 闫道长和许先生对视了一眼，几秒过后闫道长转回身。 “那今晚我们就在这里住一晚，打扰柳大哥和大妹子了。” 外婆笑得很热情，“唉，这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来，你们赶紧进屋坐。” “刚刚实在是不好意思，一说起月月的事就忘了请你们进屋，让你们在外面站了这么久。” 闫道长嘴里回着没事，跟着外公和外婆进了屋。 李爷爷的丧事还没有办完，外公在家待了一会儿就又去了李家帮忙。 到了夜里，我跟外婆和妈妈还有闫道长他们在客厅里一起看电视。 想起昨晚撞见大小女鬼的情形，以及今天在李家大小女鬼说的那些话，我跳下凳子，跑回房间从桌上的牛奶盒子里拿了一盒牛奶出来，又从抽屉里抓了几颗奶糖。 奶糖是前些日子妈妈给我买的，整整一大包，但这些日子我每天都会吃上两颗，已经被我吃掉了好些。 我先是抓了三颗奶糖，想了想又多抓了三颗，然后跑回看电视的客厅。 我直接跑到许先生跟前，看着他问：“许叔叔，你能不能把那个小女鬼暂时放出来一会儿？” 许先生愣了愣，回过神后问我：“怎么了？你是有话想和她说吗？” 我点了点头，“嗯，我有话想和她说，她妈妈说，她小时候连口奶都没喝过，我这里正好有牛奶跟奶糖，我想在你们带她和她妈妈走之前，把牛奶和奶糖送给她。” 许先生看了看我妈妈和外婆，随后又看向闫道长，“师父……” 闫道长朝他点了下头，“那个小女鬼的确是可怜，小月月既然想送她吃的，那你就放她出来吧，她和她妈妈身上的怨气已经消了，她们不会跑的。” 于是许先生就回到客房，将他今天白天用过的那把黑伞拿了出来。 他拿着黑伞来到我家院坝，取下黄符后将伞撑开，小女鬼和她妈妈就从伞里钻了出来。 “小月月想和你女儿说说话。”许先生对大女鬼说，“等她们说完了话，你们再回到伞里吧。” 没了怨气的大女鬼很好说话，对着许先生客气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许道长。” 我没有废话，将手里的牛奶和奶糖直接往小女鬼身前递。 “喏，这是我喜欢的牛奶和奶糖，送给你了。” 小女鬼有些懵地看着我，“送给我？为什么？” 我拉过小女鬼的手，将牛奶和奶糖往她手里一塞。 “你不是没喝过奶吗？我正好有多的牛奶和奶糖，就送给你尝尝，你试试看味道好不好。” 小女鬼看了看她的妈妈，见她妈妈没有阻止，她用手指捏着一颗奶糖放到鼻子下面用力地嗅了嗅。 我家堂屋前的屋檐下有盏钨丝灯，借着钨丝灯投射过来的光亮，可以清楚看见她嗅完奶糖后两只眼睛都亮晶晶的，跟天上的星星一样。 “妈妈！”她惊喜地转过头看向她妈妈，“原来奶糖是这个味道！好好吃！” 我本想告诉她糖是要放进嘴里吃的，不是用来嗅的，但话刚要说出口，我就猛然想起电影里面鬼好像就是这么吃东西的。 鬼魂不是人，他们没有身体，吃东西也就不用像人这样通过咀嚼和吞咽，而是直接闻的。 她妈妈微笑着望着她，眼神温柔得就像我妈妈看着我的时候一样。 摸了摸她的头，她妈妈朝我看了过来。 “你叫月月是吧？” 我点了点头，“嗯，我小名叫月月。” “月月，阿姨要谢谢你，不止是因为你给了乖乖奶糖和那个牛奶，还因为你今天在李家说的那些话。”大女鬼说。 “要不是你，阿姨到现在还满心满眼都只想着报仇，忽略了什么才是乖乖最需要的，什么才是真正的对她好。”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阿姨，你不用跟我说谢谢，牛奶跟奶糖都是小东西，不值什么钱的。至于那些话，我是真的想帮你们。” 大女鬼笑了笑，然后说：“月月，除了谢谢，阿姨还要跟你说声对不起，昨天晚上是阿姨不好，阿姨不该动手掐你。” 我摆了摆手，“阿姨，你不用对我说对不起，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而且这事其实也不能怪你，毕竟当时你还是只厉鬼，情绪波动大，容易生气。” “月月，你心地善良，你以后一定会好人有好报的。” 没有再多说别的，等小女鬼用闻的方式喝完了我送给她的那盒牛奶，大女鬼就主动带着小女鬼回到了黑伞里。 我看着许先生将黄符重新贴上黑伞，忍不住抬头问他：“许叔叔，她们以后到了地府，会不会受罚呀？我看电视里说，生前做了恶事，到地府都是会受罚的。” 第29章 有摩天轮的那种 许先生看着我笑了笑，“不管是什么人，因为什么原因，做了恶事肯定都是要受到惩罚的，这是保障天地正常运转的秩序和法则。” “不过你不用担心，阎王和判官一向公正严明，她们母女俩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恶人，待她们受完了她们该受的罚，阎王会安排她们投胎转世的。” “那李爷爷呢？他会怎么样？”我眨着眼问，“那个大女鬼害死了他，他不会也变成厉鬼吧？” “这个应该不会。”许先生的眼神在灯光下很干净很清透，“你在李家没有看见你李爷爷的鬼魂吧？我跟我师父也没有看见，他应当已经上路了。” 不用问我也知道，许先生口中的“上路”，应当就是指去地府报到的事。 听见他这么说，我心里总算是放心了。 当年的事，是李爷爷的长辈犯的错，是他们种下的因。 因为李爷爷是他们的子孙，所以李爷爷才会被大女鬼害死，是李爷爷代他们承担了果。 整件事情里面，李爷爷无辜，大小女鬼也很可怜。 而因为害了李爷爷，大小女鬼做下了恶事，等到了地府，她们会受到她们该受的惩罚。 到此，这件事就算是画上了句号，不会再有其他人牵扯到这件事情里面。 扫了眼小女鬼放在地上的牛奶盒子，以及那颗她用嗅的方式吃掉的糖，想起刚才她在和她妈妈回到黑伞里面之前，弯唇向我说谢谢的画面，我笑了笑。 然后将牛奶盒子和糖捡起来放到一边，打算等明天天亮以后，就将牛奶倒进土里，糖也给埋掉。 死人吃过的东西，活人肯定是不能再吃了的。 第二天一早，在我们家吃过早餐后，闫道长和许先生就打算动身去街上赶车。 临行前，闫道长看了眼外公他们，又看了看我，再次问我：“小月月，闫爷爷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当真不愿意跟着闫爷爷学风水道术？” “闫爷爷跟你说啊，省城可是比你们长安村繁华热闹多了，不止有很多好吃的，还有很多好玩的，游乐园你去过吗？” “就是电视里面有摩天轮，有过山车，还有旋转木马的那种，省城就有这样的游乐园。你要是愿意跟闫爷爷去省城，闫爷爷可以带你去游乐园玩，玩很多次。” 游乐园？ 游乐园再好玩，也没有外公外婆和妈妈重要啊。 我冲闫道长“嘿嘿”笑了两声，“闫爷爷，我昨天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了嘛，我不想离开家，你怎么还问啊？” 闫道长望着我叹息了一声，似是有些失落。 “我这不是觉得你实在是棵好苗子，不想就这么轻易放弃嘛。” “唉，你也不知道可怜可怜你闫爷爷，你闫爷爷就想收个有天分的好徒弟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闫爷爷，好徒弟你已经有了呀，许叔叔就是你的好徒弟啊。”我笑嘻嘻地对他说。 “不过，我虽然做不成你的徒弟，但等我以后长大了，我会去省城看望你跟许叔叔的。” “真的？”闫道长脸上露出点儿欣喜的表情。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啊，你可一定要来，可不能骗闫爷爷，不然闫爷爷会伤心的。” 我想了想，朝闫道长伸出小拇指，“我们拉钩。” 闫道长瞥了眼我的小手，笑着朝我伸出他右手的小拇指。 “好，我们拉钩。小月月，拉完钩就算立下约定了，你既不能忘记也不能反悔哦。” 拉完钩，盖完戳，闫道长收回自己的手。 想了想，他让许先生从布包里取出他的桃木剑来。 他摸了摸桃木剑，然后将桃木剑递给我。 “小月月，这是闫爷爷用了四十几年的桃木剑，我跟你很投缘，今天我就把这把桃木剑送给你了。” 桃木剑？ 这不是他用来捉鬼的法器吗？ 这也能送人？ 还没等我说什么，那厢外公已经开口替我拒绝了。 “闫道长，你快把桃木剑收回去，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月月可不能收。” 闫道长笑得一脸的云淡风轻。 “就是桃木做的剑而已，没什么贵重不贵重的。真要算起来，也就一包糖的钱，值不了几个钱。” 外公的态度却很坚决。 “这不是值多少钱的问题，我知道桃木剑对你们行走江湖驱邪捉鬼的道长来说有多重要，这是你们吃饭防身的家伙。” “闫道长，你送月月学道术的书，这个我们可以收下，毕竟那些道术你跟小许先生早都已经记得滚瓜烂熟，用不着再看书。” “但你以后还要继续行走江湖帮人看事，万一再遇上了邪祟，这把桃木剑是能派上大用场的，你要是把剑送给了月月，你以后拿什么来驱邪捉鬼？” 闫道长“哈哈”笑了两声，脸上都是笑意。 “柳大哥，你说得对，桃木剑对我确实很重要，但我回去以后可以再买的。我就是觉得我和小月月这个小丫头很投缘，所以想多送点东西给她作纪念。” “并不是说，她收下了我的桃木剑，就一定要做我的徒弟的。我知道你们舍不得她离开你们，也舍不得她吃苦，你们放心，我不会强求的。” “这个是真不行，我们绝对不能收！”外公还是很坚决。 “新买的东西，哪怕再贵再好，也没有用了几十年的顺手。你们捉鬼这个行当，有多凶险就不用我说了，这个绝对不能开玩笑。” “如果月月以后想玩桃木剑，我们自己家就有桃树，等我得空了，我可以亲自砍棵桃树，给她做一把短一些的桃木剑，她拿着也趁手，闫道长你说是不是？” 大概是觉得外公说的有道理，又或者是觉得自己说不过外公，闫道长没有再坚持将他的那把桃木剑送给我。 他和许先生来我们家跑一趟，外婆本来是想给他和许先生包个红包的，算是给他和许先生的谢礼。 但他们几个你推过来我攘过去，那个红包从我外婆手里出去后，没过一会儿竟是又回到了我外婆手里。 “大妹子，红包你赶紧收好，我就是替小月月摸了个骨，还没摸出什么名堂，这红包我可不能收。” “再说了，昨晚我跟小许还在你们家打扰了一晚，还吃了你们两顿饭，真要算起来，我怕是要倒给你们住宿钱和饭钱。” 第30章 生了 “诶，这可不行，你们辛苦跑一趟，哪里有不收钱的道理？我可是打听过了的，你们先生替人看事儿，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多多少少是一定要收一点辛苦钱的，不然不吉利。” “在我这里没有这种说法。” 接下来又是新一轮的拉锯战。 闫道长和许先生似乎比较有经验，在一阵拉扯较量过后，最终那个红包还是又回到了我外婆手里。 而我外婆好像有些累了，终是决定放弃，没再开展新一轮的拉锯战。 “小月月，我跟你许叔叔走了啊，以后有缘再会。” 笑着看了看我，闫道长就和许先生转身离开了，很是潇洒地背对着我们摆了摆手。 我虽然有点儿舍不得他们，但知道人总有分别的时候。 而且他们的家在省城，他们的家人在等着他们回去，我就没有追上去。 等他们走远后，外公又去了李家。 国柱伯伯他们总共给李爷爷做了七天的道场。 等李爷爷下葬以后，暑假也到了，妈妈在家里的时间明显多了起来。 “妈妈，你快看，这是我今天在河里捉到的鱼，有好多条呢。” “这么多啊，那雪糕今天可是有口福了。” “嗯，我一会儿就喂给雪糕吃，它一定会喜欢的。” … “妈妈，你快过来看啊，是《哪吒传奇》诶，它那首片尾曲我会唱，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朋友，小哪吒！” “哟，在放哪吒呀，我也看看。” … 就这么开心地过了几天，桂芳婶婶和大宝哥哥突然来了我家。 我正在树下和雪糕玩过家家的游戏，桂芳婶婶往我家屋里瞅了眼，笑着问我：“月月，你外婆和妈妈在家吗？” 我拍拍手上的泥巴站起身，“我妈妈去学校发成绩单了，我外婆在家的，我去喊我外婆出来。” 不用我喊，正在厨房忙活的外婆听到动静自己就走了出来。 她们两个都是很会聊天的人，两人往堂屋前一站就开始聊上了。 “哎呀，桂芳来了，正好我在做饭，等下吃了饭再走啊。”外婆很是热情地打招呼。 桂芳婶婶笑了笑，说：“不用了婶子，大宝他爸爸也正在做饭的，我就是趁这会儿有空，想过来看看你跟柳叔还有月月。” “这不我公公之前办葬礼的事，多亏柳叔他去我家帮忙了，要不是有柳叔在，葬礼不会办得这么顺利。” “还有月月救了大宝他爸爸的事，那天要不是有月月在，会是什么后果我想都不敢想，很可能大宝他以后真的就没有爸爸了。” “这两件事无论是哪一件拎出来，我都该亲自登门和你们道声谢的，所以我今天就过来了。喏，这是月月喜欢吃的奶糖，不值什么钱，算是我们家的一点小小心意。” 外婆皱了皱眉，看表情好像有些不悦。 “唉，我说你们……大家邻里邻居的，互相帮衬难道不是应该的吗？你说这些话就见外了。” 大人聊天，我们小孩子通常是插不上嘴的，我就没有走过去，大宝哥哥撇下他妈妈直接朝我走了过来。 我上回见他，还是给李爷爷办丧事的时候。 那天他被女鬼附身的李爷爷给直接吓晕了过去，我回家的时候他还没有醒过来。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又看了看地上的一堆泥巴。 “月月妹妹，你在玩过家家的游戏啊，我能跟你一起玩吗？” 多个人玩游戏肯定比一个人玩热闹，我就没有拒绝。 我用泥巴做烤鸡的时候，他看了看我，说：“月月妹妹，那天的事我都听我爸爸和我妈妈说了，谢谢你救了我爸爸。” 我冲他笑了笑，“不用客气，换成谁我都会救的。” 大宝哥哥抿了抿嘴，好一会儿才说出第二句话。 “月月妹妹，那天我被我爷爷……不是，被女鬼控制的我爷爷给吓晕了，你不会笑话我吧？” 我有些不解，“我为什么要笑话你啊？你又没做什么好笑的事。” “就是……你不会觉得我胆子小，不经吓吗？”他又挠了挠头，“其实，我平时胆子挺大的，那天我是在灵堂跪太久了，人本来就累，才会那么不经吓的。” “我知道呀。”我乐呵呵地玩着泥巴。 “你知道？”大宝哥哥有点惊讶，“你怎么会知道？难道你不止有阴阳眼，还有其他特别的超能力，就像动画片里演的那样？” “我们都认识好久了，你胆子大不大，我会不知道？”我瞥了他一眼。 还超能力都整上了，我又不是超人，哪里来的超能力？ 他“嘿嘿”地傻笑了两声，“是哦，我们都认识好久了。不过，月月妹妹，你是什么时候有的阴阳眼？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能看见鬼？” 我歪头想了想，说：“那个闫道长好像说我这是天生的阴阳眼，生来就有的，他说的应该是真的，反正那两个女鬼出现在我家的时候，我直接就看见了。” “那…那两个女鬼可怕吗？”大宝哥哥一脸的好奇，“是不是像电影里演的那样青面獠牙的很吓人？” “也没有了，虽然脸色是有点儿不太好看，看起来有点儿发青，但没有长獠牙，没那么吓人。来，雪糕，吃烤鸡。” 我用树叶包着团泥巴递给一旁的雪糕，它很配合地张着嘴嚼了几下。 哪怕不是第一次看见我和雪糕互动，大宝哥哥仍旧觉得很惊奇。 “月月妹妹，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是怎么让雪糕这么听话的？” 我挠了挠雪糕的下巴，笑着回：“我就是每天都跟雪糕这么玩啊，雪糕觉得好玩就和我一起玩了，我跟雪糕是好朋友，雪糕你说是不是？” 雪糕一脸享受地叫唤了一声，“喵～” 大宝哥哥眼睛亮了亮，眼底闪着跃跃欲试的兴奋。 “雪糕，你能听得懂月月妹妹的话，那你能不能听懂我说的话？” “我是大宝，和月月妹妹是好朋友，我们以前见过的，你要是能听懂我说的话，你叫一声好不好？” 不料雪糕直接将头一偏，侧过脸不理他。 大宝哥哥看向我，“它这到底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我笑了笑，“雪糕它听懂了你说的话，它只是不想理你，雪糕，我说的对不对？” 雪糕将下巴在我手上蹭了蹭：“喵~” 我们两人一猫就这么在树下玩了好一会儿，直到桂芳婶婶跟外婆说完话后带大宝哥哥回家。 大概到十一点的时候，妈妈从学校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消息。 “妈，文博的弟媳妇生了，下个月十三办满月酒。” 第31章 满月酒 文博我知道，就是我的爸爸。 至于他的弟媳妇，那就是我的二婶了呗。 早几年我二叔和二婶已经生过一个小孩，是个男孩儿，只比我小几个月。 毫无疑问，他们现在生的是二胎，就是不知道这个二胎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了。 那厢外婆就问了：“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语气听起来挺随意的。 妈妈的表情很平静，“跟第一胎一样的，也是个男孩儿。” 外婆“啧”了一声，“那你婆婆怕不是要高兴昏了，她就喜欢抱孙子的。” 妈妈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表情。 “她喜不喜欢那是她的事，反正到了时间我们去送礼吃酒就是了。” “爸爸呢？还没回来吗？” 说话间，妈妈往屋外张望了几眼，寻找外公的身影。 “应该快了，他一直都是卡着时间回来的。” “他那个胃啊，比闹钟还要准时，到了点他自己就知道回来了，都不用喊他回来吃饭。” 外婆话音刚落，外公扛着锄头的身影就出现在窗户外面，外婆脸上染上笑意。 “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一点都说不得。” 搁下锄头洗了手，外公从门外走了进来，脸上泛着乐呵的笑意。 “哎哟，今天怎么做这么多菜？还都是我爱吃的。” “哪天的菜不是你爱吃的？” 外婆回着嘴，手上也不闲着，给我们所有人都盛好了饭。 吃饭的时候，外婆跟外公说了二婶生了二胎，下个月要办满月酒的事。 外公点了点头，跟外婆先前的语气一样很是随意。 “办就办吧，到时候一起去就行了，送完礼吃完饭就回来。” 对于我爷爷奶奶还有我二叔二婶他们一家，外公和外婆从来都是很冷淡的，就连妈妈对他们也没什么热情的情绪。 我爷爷和奶奶重男轻女是其中一点原因，至于其他的缘由，我从来没有问过，也懒得多问。 反正就是，撞见他们我会喊人，这是出于对待长辈的基本的礼貌，但我绝对不会主动贴上去亲近他们就是了。 因为他们不喜欢我，而我正好也不喜欢他们，我也不需要装着喜欢他们。 时间过得很快，感觉也就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二叔他们家办满月酒的日子。 吃过早餐以后，我们一家人歇了一会儿，这才换了衣服赶往我二叔家。 我二叔叫白文彬，一直跟我爷爷奶奶他们住在一起，就在隔壁的合力村。 从我们村走过去，步行到合力村差不多得大半个小时。 若是走得慢一些，定是要花上一个小时以上的。 离中午开席的时间还早，出门晚了太阳会晒，我们又不想太早赶到我二叔家，于是一路上我们都走得很慢，就跟散步一样。 走到有树荫的地方，有时还会找块石头坐下来歇上一会儿，然后再继续赶路。 等赶到我二叔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多差不多快十一点了，离开席没多久了。 老远的，还没看见我奶奶的身影，就已经能从风中听见她特有的大嗓门。 “哎呀，我跟你们说，我这孙子长得可乖了，手长脚长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将来一定能有大出息！” 然后不知道是他们村里的哪些个大妈，在一边附和着拍她马屁。 “我看看啊，你还别说，看这额头，饱满又亮堂，这不就是电视里面常说的天庭饱满，大富大贵之相吗？我看这娃将来也是会有大出息的，文彬妈，你以后要享福了。” “你这话说得，她现在难道就不享福？她一共两个儿子，大儿子在部队里当兵，将来很有前途的，小儿子在身边，又能干又孝顺，我们村里有几个能比得过她？” “要我说呀，这人跟人是真不能比，大家都是人，我们怎么就没她这个福气？” 奶奶她大概是被众人的追捧捧得心花怒放，“哈哈”大笑了几声。 哪怕还没见到她人，我都能想象此刻的她笑得有多高兴。 “你们千万不要这么说，你们也很有福气，大家哪个都不差。” 穿过院坝来到二叔家的堂屋，外公外婆和妈妈直接带着我找到收礼的桌子，让负责收礼记账的师傅分别写下了外公和我爸爸的名字，然后送上了两笔礼金，每笔都是五百块。 这个时候的我对钱和数字还没什么概念，不知道五百块到底是多大一笔钱，能买多少吃的和玩具。 我只知道，排在我们后面送礼的几个人，大多都是送的一百，其中一个是送的五十，连送两百块的都没有。 长安村和合力村没隔多远，大家又都是在村里住了几十年的人，平时常有走动往来，很多人都相互认识。 有不少人撞见外公外婆和妈妈，都会热情地打招呼，甭管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反正礼数是到位了。 其中有些人在经过我妈妈和我身边时，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我总感觉他们似有意若无意的扫了扫我。 那眼神怎么说呢，反正就让人挺不舒服的，跟看动物园里的猴儿一样。 没过多久，听说我们来了，爷爷和奶奶抱着他们的宝贝孙子迎了出来。 奶奶抱着她怀里的小孙子晃了晃，笑得那叫一个亲切和善。 “哎哟，亲家、素云、月月，你们来了啊，快屋里坐。” “那边有茶水，你们渴了就自己倒啊，今天人多，如果有招呼不周到的地方你们一定要见谅。” 外公和外婆都是很有礼貌的人，爷爷和奶奶热脸相迎，他们也就笑容客气地回礼。 外婆说：“亲家，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们，我们自己会找地方坐的。” 快到饭点了，陆陆续续来了不少的宾客需要招待，爷爷和奶奶当真就没有再管我们。 不过，在去招呼其他邻居亲朋之前，我看见奶奶抱着她怀里的小孙子拐去了收礼的桌子前，看了看记账的礼簿。 也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我只看见她脸上的笑容比刚才更灿烂了几分，笑得就跟朵花儿似的，然后抱着她的小孙子去招呼其他的宾客了。 第32章 被冤枉 满月酒不比结婚酒，没有唢呐队吹吹打打吵吵闹闹，但依旧很是热闹。 临近开席前，爷爷和奶奶总算是得了空闲，抱着他们的宝贝乖孙在沙发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时值盛夏，天气热得厉害，哪怕头顶有风扇悠悠地转着，不停地输送着凉风，但因为屋子里坐的人多，热气重，依旧免不了有些出汗。 可奶奶却是一刻也舍不得放下她的宝贝孙子，哪怕是爷爷开口，说要轮流抱一抱，让她歇一会儿，她都不肯给。 “没事，我不热，我就喜欢抱我的孙子。” 奶奶她嘴里说着不热，可我分明看见，她额头的位置渗出了不少的热汗，顺着她生满皱纹的脸缓缓往下流。 就连她身上也热得出了不少的汗，衣裳都有些湿了。 我撇撇嘴，转过脸装作没有看见她睁着眼睛说瞎话，舒服地闭上眼享受头顶的风扇带来的凉爽。 屋子里除了我们，还坐了不少其他的人。 有些人我认识，以前在其他地方见过，有些人我则不认识，不知道姓什么叫什么。 他们好像各自都很熟络，七嘴八舌地聊得热火朝天，外公和外婆偶尔会搭腔两句，但大多时候都保持沉默。 长安村和合力村总共只有一所小学，他们都知道我妈妈在学校里当老师。 有人主动找我妈妈搭话，询问自家孩子上学的情况，妈妈很有礼貌的和他们聊着天，多数都是夸奖的话。 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的，奶奶怀里的小堂弟竟突然开始哭闹，无论她和爷爷怎么哄都哄不好。 “他这是不是饿了呀？他妈妈在哪儿？得赶紧抱他去找他妈妈喂奶。” “也有可能是尿了，看看他尿不湿是不是该换了。” 那些我不认识的人热情地提着建议，看起来很是热心，外公和外婆还有妈妈则是没有搭腔。 “不可能是饿了，他妈妈才喂奶没多久的。” 奶奶一边回着一边摸了摸小堂弟身下的尿不湿。 “尿不湿也是干的，不是尿了。” “会不会是太热了，他觉得不舒服啊？” 有位和我妈妈差不多年纪的婶婶小声地问，她话音刚落，就有人附和。 “有可能，文彬妈，你把他放沙发上看看。这天气太热了，大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刚满月的小奶娃，你一直抱着他，他肯定会觉得热的。” 虽然喜欢孙子，但奶奶肯定是舍不得自家孙子不舒服的，见大家都这么说，她就把小堂弟放到了沙发上，正好在我旁边的位置。 在我们这里沙发多是木头做的，上面铺着坐垫，硬是硬了些，但夏天坐起来特别凉快。 只是，奶奶把小堂弟放上去后，小堂弟并没有像大家期待的那样停止哭闹，反而比刚才哭得更凶了。 那嗓门大的，我觉得我的耳朵都快被他给震聋了。 “唉哟！我的宝贝乖孙诶，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奶奶在一边心疼得不行，哄了一会儿见没有效果，回头让爷爷去喊我二叔和二婶进来。 等爷爷出去后，我偏头看了看就躺在我旁边的小堂弟。 这还是我来我二叔家以后，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我这个刚满月的小堂弟。 怎么说呢，跟奶奶说的一样，的确是生得白白胖胖的。 连我这个不怎么喜欢小孩子，觉得小孩子很吵闹很聒噪的人都觉得他长得很可爱。 只是，有一点我不是很明白，我那个很疼爱他，抱了他大半天的奶奶，怎么能容忍他脑门上沾了灰还一直不擦。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见奶奶一直没有动手的迹象，我实在忍不住手痒，就探身过去，想要将他脑门上的灰给擦干净。 孰料我的手还没碰到他的脑门，奶奶就“啪”一声拍开了我的手。 力道之大，拍得我的手撞在了沙发的椅背上，撞得我的手背登时就红了一大片。 “月月，你想做什么？” 奶奶警惕地盯着我，活像我是个坏人，干了什么坏事一样。 盯着我还不算，她还将小堂弟从沙发上重新抱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 听见动静，屋子里的人都朝我看了过来，有看戏的，有不明所以的。 妈妈最先来到我身边，她先是看了看我的手，又问我有没有事。 听见我说没事以后，她这才看向奶奶。 “妈，你这是做什么？你为什么动手打月月？虽然你是长辈，但你也不能无缘无故动手打人。” 外婆就坐在我身边，她拉着我的手仔细看了看，见我左手有一半的手背都红了，心疼得不行。 “就是啊亲家，别说月月没做错事，就算她犯错了，她年纪还小，你可以和她好好地讲道理，你不能动不动就打人啊。” 屋子里有不少人都看见奶奶动手拍开我手的那一幕，奶奶却仍旧狡辩。 “我才没有无缘无故打她，我是看见她想动手掐嘉嘉，我这才打开她的手的。” 妈妈刚才在跟我不认识的人说话，并没有关注我和奶奶的方向。 但她仍旧坚信我不会动手掐人，出声维护我。 “不可能，月月她不可能动手掐嘉嘉，她就不是这样的人。” 我心里有那么些委屈，也有些感动。 委屈的是我知道奶奶她一直不喜欢我，但她也不能这么冤枉我啊。 感动的自然是妈妈她相信我，还出面维护我。 想着这么多人看着呢，我要不为自己辩解，我动手掐小堂弟的罪名，怕是就真的安在我身上了。 我吸了吸气，压下想哭的冲动，辩解道：“我没有掐弟弟，我是看见弟弟脑门上有点灰，想帮他擦干净。” 奶奶却像是偷油婆嗅到了油香，恶狼闻到了肉味，眼睛里闪着凌厉的精光。 “你看吧，我没冤枉她吧，嘉嘉脑门上干干净净的，哪里来的灰？她就是想掐嘉嘉。” “我以前还真是没看出来啊，她年纪这么小，心肠居然就这么歹毒，以后长大了还得了。” “我没有。”我喊道，“他脑门上明明沾了那么多灰，我就是想帮他把灰擦干净。” 第33章 印堂发黑 屋里的空气有短暂的安静。 外公外婆和妈妈还有屋子里的其他人都齐齐朝小堂弟的脑门看了过去。 盯着小堂弟看了一会儿后，他们个个眼神古怪地朝我看了过来。 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声音低得我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 但我就是知道，他们说的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妈妈抿着唇没有说话，她那表情我是看不出来她是信了奶奶的话还是没信。 奶奶像是展示货物一般，将怀里哭闹不止的小堂弟对着屋里所有的宾客展示了一圈，随后又将小堂弟转向外公和外婆的方向。 “你们可都看清楚了啊，嘉嘉的脑门上干净得很，明明是这个丫头心眼儿坏，回头你们可不要说是我冤枉了她。” 我睁着眼，想哭的冲动在这一刻莫名达到了顶峰。 我不知道奶奶为什么要说我心眼坏。 明明我什么坏事也没有做，我又不是坏人。 妈妈看了看我，就在我担心妈妈也会觉得我心眼坏的时候，妈妈竟然问我：“月月，妈妈问你，你真的看见嘉嘉他脑门上有灰？” 我不知道那么明显的灰，为什么大家就是看不见，还觉得我是在说谎。 但我看见了就是看见了，我不可能明明看见了，却还偏要说没有看见。 这么想着，我点了点头，还在自己眉心中间往上的位置比划了一下。 “嗯，就在这个位置。妈妈，我就是想将弟弟脸上的灰擦干净，我真的没有掐他，也没有想过要掐他，你相信我。” 我说完，妈妈冲着我笑了笑。 “妈妈信你，我们月月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坏事，往后也不可能做任何坏事。” 只说了这么一句，妈妈就向外公和外婆看了过去。 “爸、妈，我们回去吧。” 外公和外婆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但他们什么也没有说。 看了看我跟妈妈，又看了看奶奶和前来二叔家参加满月酒的宾客，他们站起身来就准备往外走。 “唉呀素云，饭还没有吃呢，你干嘛这么急着走？” “不就是一点小误会嘛，好好地说开就没事了，又不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没必要闹到连饭都不吃。” 有人见妈妈要走，在一旁搭腔劝解，妈妈却是已经打定了主意。 “有没有仇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里有人不欢迎我们。” “既然不欢迎，那我们也不会死皮赖脸地赖在这里不走，我们不差这一顿饭吃。” 妈妈牵着我的手就往外走，那人还想当和事佬再劝解几句，奶奶却是生起气来，板起了一张脸孔。 “你让他们走！说什么有人不欢迎，这不就是在说我不欢迎他们吗？” “大家今天可都看见了，你们给我作个见证，不是我不欢迎他们，是他们自己要走的，我什么都没说，别回头说是我赶他们走的！” 妈妈明显不想跟奶奶争执，拉着我就走了出去，没听奶奶在那儿吆五喝六，外公和外婆则紧紧的跟在我们后面。 外面有不少前来吃酒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我们饭都没吃就准备离开只觉得奇怪。 这时，奶奶气呼呼的声音隔着窗户飘了出来。 “她柳素云到底是什么意思？拐着弯儿地说我这个婆婆对她不好是吧？” “我哪里对她不好了？不就当年她生产的时候没伺候她坐月子？她至于记恨这么久？” “再说了，我当时没伺候她坐月子也是有原因的。我那时腰不好，使不得力，但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拎着鸡蛋去看了她的。” 有人似乎怕奶奶气出个好歹，出声劝慰：“哎呀，不要生气了，年轻人嘛，脾气大一些在所难免的，等过几年就好了。” 另外一个人附和：“就是，你儿媳妇素云这都算好的了，你是没看到我家那个儿媳妇，那脾气才是真的大。” “脾气大也就算了，关键还懒，天天睡到快中午才爬起来不说，连饭也不做。” “稍微不顺她的意吧，她就又是摔东西又是闹离婚的，天天就知道拿离婚吓人。” 随着我们越走越远，那些人的说话声也越来越小，到最后完全听不见了。 我看了看一直拉着我，双眼直视着前方，看不出心里在想些什么的妈妈，微微用力握紧了她的手。 “妈妈。” 我轻声唤她，有些想要和她道歉，又有些想要安慰她。 道歉是因为我把事情搞砸了，安慰她则是因为我知道，奶奶说的那些话，让她心里难受了。 她低头冲我笑了笑，回握了一下我的手。 “月月，你饿了是不是？你先忍一忍啊，等回到家了，妈妈就煮面给你吃。” 我摇头，“妈妈，我不饿，我只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是我把事情搞砸了。” 要不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手痒，跑去给小堂弟擦什么脑门上的灰，刚才的事情就不会发生，妈妈也不用被奶奶在背后说闲话。 不料妈妈却是笑了笑，“月月，你不用跟妈妈说对不起，也不用跟其他任何人道歉，因为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不过，有件事妈妈想要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嘉嘉脑门上有灰的？去的时候就看见了吗？” “不是，奶奶将他放到我旁边后我才注意到的，早先我都没有仔细看他。”说着我回头看向身后的外公和外婆。 “外公、外婆，你们也没看见小堂弟额头上有灰吗？” 外公和外婆接连点了下头，外公说：“我们都没看见。” 我皱了皱眉，“那就奇了怪了，那么明显的一团灰，比我吃过的樱桃都大，为什么你们都看不见，就我一个人看见了？” 外婆垂着眼想了一会儿，突然道：“诶，振国、素云，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月月看到的不是灰，是她看到了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闫道长不是说她有阴阳眼吗？有没有可能她看到的是那个……那个……邪气！对！就是邪气！” “那个嘉嘉之前都好端端的，既不是肚子饿了也不是尿裤子了，没准他就是邪气入体，所以才印堂发黑，然后让月月给看出来了。” 印堂发黑？ 这四个字我听着很是耳熟。 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好像以前外公看过的捉鬼电影里面，那些道法高深的道士就是这么说里面的角色的。 被说的人一开始还不信，到后来就会接二连三倒霉，甚至莫名其妙就生一场大病或者受伤，更有的干脆直接撞鬼一命呜呼。 难道小堂弟他真的是印堂发黑？ 他以后也会生病或者是撞鬼？ 第34章 暴雨 外公回头往二叔家的方向瞧了一眼，随后摇了摇头。 “这家人，就算现在我们跑去和他们说月月能看见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说那个嘉嘉印堂发黑，让他们找人给看看，他们也不会信的，说不定还会说是我们见不得他们好，故意诅咒嘉嘉。” 外婆撇了下嘴，“确实，这家人就这么个德行，吃力不讨好的事还是不要干了。早几年前我就算看清楚了，这白正雄跟冯春梅，就不是什么好人，他们算是证明了那句话，一个被窝里面睡不出来两种人。” 说着，外婆看了看妈妈，语气颇为愤愤不平。 “哪怕是现在，想起当年素云查出来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娃，那冯春梅让素云把胎打了的事，我都是一肚子火，恨不得扇她两个耳光。” “还有，伺候素云坐月子的事她也好意思提，什么腰不好，什么使不得力，完全就是打胡乱说。她要真的腰不好，后面白文彬的媳妇坐月子的时候，她哪里来的力气忙前忙后？” “说到底，她不就是嫌弃素云生的是个女娃，不是她想要抱的孙子嘛，那两个老东西，国家提倡生男生女都一样这么多年，他们是完全就没有听进去。” “妈，这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就不要再提了，何况月月还在呢，这些事不要在她面前念叨。”妈妈温声温语地说道，好像一点也没有被外婆说的这些事影响心情。 “我这不是实在气不过吗？”外婆叹了口气，“说真的，就冯春梅这德行，尖酸又刻薄，贪财又无礼，我要早知道她当婆婆是这个样，当年文博就是把膝盖跪烂了，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嫁给他。” “妈，我是跟文博过日子，又不是跟他们两个老的过日子，重要的是文博对我怎么样，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妈妈的语声依旧平静。 外婆看了看妈妈，似乎是一时想不到该说什么话好，最后只摇了摇头。 我对他们说的以前的事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爸爸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算起来，我已经有好久好久没有见到爸爸了，上次见他还是在我快要满三岁的时候。 再过半年，等到明年开春的时候，我都快满五岁了。 我晃了晃妈妈的手，仰着头问她：“妈妈，你最近有跟爸爸打电话吗？爸爸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呀？” 妈妈笑了笑，停下步子将我抱了起来，抱着我往前走。 “月月这是想爸爸了？” 我环住她的脖子，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想了，很想很想，我已经有很久没有见到他了。他要再不回来看我，他见到我都得不认识了。” 妈妈脸上带着笑意，“他怎么可能不认识你呢？你可是他的心肝宝贝。” “因为我长高了呀，而且，村里的叔叔婶婶们不是常说女大十八变吗？” “我虽然还没有满十八岁，没有变得很离谱，但也每年都在变化呀。” “时间久了，和以前的差别就大了，爸爸见到我就不认识我了。” 妈妈笑得很开心，“你放心吧，你再怎么变你爸爸都不会不认识你的。” 我撇了撇嘴，对此表示怀疑。 “那他到底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嘛，今年还是明年？” 妈妈说：“你爸爸他今年应该是要回来一趟的，不过具体时间还没定。” 我心里一喜，“真的？妈妈你没有骗我？” “妈妈骗你做什么？”妈妈脸上的笑意像春天的风一样温暖轻软。 “你爸爸说了，他回来的时候会给你带礼物，你可以好好地想想你要什么，等我下次和你爸爸通电话的时候，我好告诉他。” 我当即掰着手指头认真地数起来。 “我想要个玩偶，那种软乎乎的、毛茸茸的，长得很可爱的。我还想要个玩具琴，就像钢琴那样能发出声音的……” 我一连数了五种我很想要的礼物出来，直到我觉得差不多了，我才将手放下来。 “先就这么几样吧，至于其他的，爸爸想要给我买什么他自己看着挑吧。礼物嘛，全都我说了算就没有惊喜感了。” 妈妈抱着我笑，“你倒是一点都不跟你爸爸客气。” 我理所当然地回道：“他是我爸爸，我为什么要跟他客气？” “是是是，回头我把你想要的都告诉你爸爸，让他给你买。” 去二叔家吃过满月酒后，原本酷热难耐的天气突然中止，天就像被人用刀捅了个窟窿似的，开始下起了暴雨。 眼看雨接连下了三天，都还没有停止的迹象，而河中的水位日渐上涨，河边地势低一些的良田已经被水淹没，外公不禁有些忧心忡忡。 “这雨还不知道要下到哪天，再这么下下去，今年的稻子怕是要减产。” 外婆站在他旁边看了看天，摇头。 “想这些没用，俗话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种事我们普通人管不了。” 外公自然也知道下雨这种事人控制不了，只能摇头叹气。 事实也真如外公担心的那样，暴雨又接连下了几天，到最后村里那条河上供人们通行的桥都给冲垮了，稻田更是被淹了大片。 等到第十天，暴雨才终于停止，太阳重新钻了出来，河里暴涨的水位慢慢退去。 村里的大人们愁云惨淡的，但对我们这些几岁大的孩子而言，一切跟暴雨前没什么两样，该吃还是吃，该玩还是玩。 唯一的区别，就是在河水完全退去之前，我们被大人明令禁止，不能下河玩耍。 于是我们抓着石子，踢着沙包，然后边玩边等，等了差不多有五六天，暴雨后浑浊不堪的河水终于恢复到暴雨前的清澈模样。 “月月妹妹，走，我们去河边玩。” 这天下午，大宝哥哥他们如同从前一样，来到我家叫我和他们一起出去玩。 我看了看在窗下的桌前看书的妈妈，征求她的意见。 得了她的允许后，我这才提起家里的小畚箕，又拿了个装鱼的罐子，跟着大宝哥哥去了河边。 之前的暴雨太过厉害，有些河滩被上涨的河水冲得变了样，但大体跟从前还是差不多的。 来到从前我们熟悉的那片河滩，选定了适当的位置后，我跟大宝哥哥还有另外几个小伙伴就开始捉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暴雨将上游的鱼给冲了下来，今天的鱼和虾格外的多，也格外的容易捉。 第35章 水鬼出没 没过多久，我们才换了四处捉鱼的位置，我们带来的装鱼的塑料罐子就已经装满了。 将大一些的留下后，那些小的鱼虾被我们通通放回了河里，让它们继续生长。 玩了一会儿有些累了，正当我们打算回到岸上坐下来休息一会儿，等下再继续抓螃蟹时，走在我们后面的孙正浩突然“咦”了声。 “大宝、月月妹妹，这水里面好像有东西。” “什么东西？是鱼啊还是虾啊？总不会是蛇……” 大宝哥哥话还没说完，就听孙正浩忽的尖叫了一声。 等我们回头看去，就见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了后背，吸着他往下游水深的地方而去。 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河水较浅，大概就到我们腿弯的位置，河底堆满了长年累月经河水冲刷的石头跟河沙。 他被拖着在水里倒退，屁股和脚后跟不时与河底的石块和水面拍打摩擦，发出啪啪啪的响声。 看着这一幕，大宝哥哥他们完全被惊呆了。 不止是他们，就连我也被惊呆了。 这这……这是在上演科幻片吗？ “啊！救命啊！爸爸！妈妈！快点救我！” 孙正浩的尖叫声里夹杂着哭声，因为太害怕，他嗓子都喊破了音。 他挥舞着双手，试图抓住点什么来减缓后退的速度。 奈何他漂在水中，左右两边除了水就是水底下不大的石头，根本就没有其他可以给他抓住的东西。 “大宝、月月妹妹，你们快救我！你们快救救我啊！” 孙正浩忽然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大宝哥哥和我。 至于为什么是我们两个，而不是在场的另外三个小伙伴，我猜大抵是因为大宝哥哥身体比较壮实，而我上次在李家连鬼都不怕，他觉得我们比较可靠，或许能够救他。 听到喊声，大宝哥哥和我率先回过神来，而另外三个小伙伴还处于惊呆的懵逼状态。 “这、这……这要怎么救啊？” 大宝哥哥有些慌乱，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但这事委实不能怪他，实在是眼前的一幕太过诡异，也太过让人震撼。 这样的场景，他以前见没见到过我不知道，反正我只在电视里面看见过。 正常情况下，人自然是不可能以这种姿势自己后退的。 不是自己，那就只能是外力了。 “快！你们快点去喊大人来帮忙！” 我心脏怦怦直跳，但脑子还算镇定和清醒。 一边交待其他小伙伴赶紧跑去搬救兵，我一边转着眼睛快速在河面上搜寻，想看看是不是有水鬼在水里。 虽然这世上流传着不少有关不明飞行物的传闻，但长这么大，外星人我是一次也没有遇见过。 但另一种一直不被大众相信存在的东西，我却是亲眼见过的，那就是鬼。 没有外星人，那孙正浩会这样，肯定就是被水鬼给吸住了！ 有杂乱的脚步声跑远，我没有回头去看都是谁跑去找大人帮忙了。 我找啊找，很快在大概二十米开外，一处河水很深的位置发现了异常。 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不管是河湖海洋，并非所有位置的水深都是一样的，通常都是有深有浅。 而水越深的地方，水的颜色通常也就越深。 那处有异常的位置，水看起来绿油油的，看不见河底的石头和水草，一看就知道水深得厉害。 而此刻，那处水底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正缓缓地往外吐着水泡，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然后，有坨黑乎乎的，看起来像是球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慢慢地钻出了水面。 在看清那团东西到底是什么以后，我不由抽了口冷气。 “喝——” 那缓缓钻出水面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颗人头！ 那是一颗男人的脑袋，头顶像闫道长一样挽着个发髻，面色青白，唇色乌青，一脸的凶相。 那双眼睛里透着很凌厉的凶光，周身的黑气也比我上次遇见的大小女鬼要浓烈得多。 直觉告诉我，这只鬼要比李家的那个阿姨厉害，甚至是厉害得多。 我心里有点儿打鼓，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但眼看着孙正浩和他之间的距离在逐渐缩短，而孙正浩还在哭着喊着救命。 我也不知道从哪儿生出来一股勇气，咬了咬牙，快步走上河滩，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就朝着孙正浩的方向追了上去。 “月月妹妹，你这是要干什么？你快回来啊！”大宝哥哥急得在我身后大喊。 我猜他应该是看不见水里的那颗脑袋的，但他又不傻，一看就知道眼前的情况不对，所以才不想让我犯险。 “我得救孙正浩，不能让他被水鬼给抓去！”我头也不回地回道。 为了阻止我到河边玩耍，外婆以前给我讲过她从别处听来的鬼故事，是关于水鬼的。 外婆说，水鬼又凶又坏，他们喜欢藏在水里，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害人，尤其是落单的小孩。 被他们抓住的小孩儿，通常会被他们吸干阳气，也就是吸干生命，然后就淹死了。 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孙正浩被那个水鬼吸干阳气不管。 孙正浩离我有些距离，而水鬼拽他的速度并不慢，以我的两条小短腿，想要追上是铁定不可能的。 所以在追出几米后，我就停下了脚步，举起手中的石头瞄准河里的那颗人头。 在心中暗暗估摸了一下需要多大的力道，我一咬牙，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石头砸了出去。 只听“扑通”一声，我砸出去的石头偏了一点点，在那水鬼右边差不多十几厘米的地方掉入了水中。 溅起的水花，浇了那只水鬼一头一脸。 那水鬼抬眼看了看我，随后整个身体从水里面慢慢浮了出来。 他身形很高，身材很纤瘦，身上穿着的，不是我们现在这个年代有的衣服，而是跟有些古装剧里的衣服很像。 具体是哪个朝代的我不清楚，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身上的衣服绝对不是清代的。 只来得及匆匆看了一眼，我就再次弯腰从河滩上捡起两块石头，快速瞄准后又朝他砸了过去。 第36章 怪叔叔救我 这两次，我没有再砸偏，两块石头都稳准狠地砸在了那个水鬼的脑袋上，发出两声闷响。 “孙大爷，你家孙子出事了，快带人去河边！” 远处的山坡上，突然传来国梁叔叔有些惊慌的喊声。 “来人啊！河里闹鬼了，大家快拿上家伙！大宝、月月，你们两个快点跑！” 我心里一喜，这是国柱伯伯的声音。 他跟国梁叔叔肯定是看见孙正浩的情况不对劲，猜出河边闹鬼了，所以喊村里的人来帮忙了。 我们村里的村民虽然都是普通人，没有捉鬼的本事，但人多力量大，他们要是一起来了，没准就能把这个水鬼吓跑。 我心里刚这么想，原本正被拖拽着朝水鬼而去的孙正浩停了下来。 而发现身后拖拽的力道没了，孙正浩当即就连滚带爬地往河滩上跑。 因为河底的石头湿滑，他又紧张得厉害，他一边跑一边摔，接连呛了好几次水。 知道村里的叔叔伯伯们速度再快，赶来河边也需要花些时间，我不敢在河边久留，转过身就打算叫上大宝哥哥一起离开。 不料那厢水鬼往国柱伯伯和国梁叔叔刚刚传来声音的方向瞥了一眼，就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朝着我的方向飞了过来。 他飞的速度极快，不过眨眼功夫就已到了十米开外。 我心头一惊，刚喊出：“大宝哥哥，快走！” 下一刻，那水鬼竟是就已经飘到了我面前，离我不到半米的距离，吓得我浑身一个哆嗦，一动也不敢动了。 水鬼围着我转了几圈，将我从上到下打量了几遍，还用鼻子用力地嗅了嗅，随后发出了刺耳瘆人的笑声。 “哈哈哈！想不到这穷乡僻壤竟然会有全阴女，真是老天助我！” 笑了一会儿，他好像是笑够了，猛然将笑声一收，像只饥饿已久的凶兽那般眼神贪婪而凌厉地盯着我。 “小丫头，你既然想救你的朋友，那我就成全你。” “现在，你朋友跑了，那就由你来代替你朋友，助我修炼成鬼王！” 鬼王？ 什么东西？ 鬼里面的王吗？ 哪怕我以前从没听说过鬼王这种东西，但仅听“鬼王”这两个字，我就知道这种东西不是一般的厉害，也不是一般的坏。 眼前的鬼现在还不是鬼王就已经到处害人了，等他真的修炼成了什么鬼王，只怕我们整个长安村都要遭殃。 那边大宝哥哥跑出一段距离后发现我没有跟上，又掉转头跑了回来。 “月月妹妹，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跑啊？” 水鬼好像是嫌他碍事，手一挥，就将跑近的他给挥了出去，“咚”一声砸在了河滩上的草丛里晕了过去。 “大宝哥哥！”我吓得大声叫喊。 我想要冲过去将他从草丛里扶起来，才跑出两步，就被水鬼从后面拎着衣裳后领给拎了起来。 “呵！”水鬼冷笑了一声，“小丫头，你现在竟然还有空管别人？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我心里很急很慌，不停地晃动身体，想要挣脱水鬼的钳制，可我努力挣扎了半天，依旧被水鬼牢牢地拎在手里。 “大宝、月月妹妹，我们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要怎么办啊？” “呀！月月妹妹你怎么了？你怎么在半空飘着啊？是不是……是不是……那个鬼在你身边？” 刚才跑去找大人帮忙的小伙伴又跑了回来，看见我悬在半空吓了一大跳，不敢再往前一步，只敢在远处远远地看着。 不止是他们三个，刚才捡回一条命跑走的孙正浩也跑了回来，跟他们的反应一模一样。 我往河岸两边扫了扫，心里头生出不好的预感。 路就在那里一直都没有变过，从他们会走路到现在，走了起码也有上千次了，怎么可能忽然找不到？难道是这只水鬼施了什么障眼法？ 真要是这样，那国柱伯伯和国梁叔叔他们还赶得来吗？能找到我们吗？ 水鬼这会儿似乎对孙正浩他们不感兴趣，也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扫了他们一眼，就拎着我的衣裳后领朝着他刚才出现的位置飞去。 这一刻，我心里是真的慌了。 心跳快得像擂鼓一样，我在脑子里快速想着自救的办法。 可想了一圈，也没想到什么切实有效的办法。 我扭过头，试着咬水鬼的手臂。 可尝试了好几次，直到我的脖子都扭酸了，也没能成功咬到，最后我只能无奈放弃。 闭上眼，我开始乱喊乱叫：“爸爸！妈妈！闫道长！许先生！你们快来救我啊！外公！外婆！” 不经意间瞥见国柱伯伯跟国梁叔叔带着村里的人往河边赶来，却像是迷路了一般在那里乱转，我的心一下子凉了一大半。 完了，国柱伯伯他们真的赶不来了。 还有谁能救我？ 正心凉间，脑海里猛然闪过一人一猫出现在我家的画面，我顿时扯着嗓子大喊：“黑猫救我！怪叔叔救我！有鬼要吃我，你们快来救我呀！” 喊了一遍怕他们听不见，我又接连喊了几遍黑猫救我。 被我喊得烦了，水鬼厉声恐吓我：“小丫头，闭嘴！再吵我捏死你！” 我现在只想活命，哪里还管得了他的恐吓，扯着嗓子继续喊：“怪叔叔救我！” “小丫头，你这是找死！既然你想死，那我马上成全你！” 话落，水鬼拎着我转了个方向，让我面对着他。 他刚要张嘴，我就看见斜刺里有团黑影快速逼近，朝着他的手臂扑了过来。 我心里一喜，这是那只黑猫来了！ 黑猫的速度很快，在飞近水鬼的一瞬间，对着水鬼的手臂欻欻就是两爪子。 水鬼吃痛，下意识松开了我的衣领，害得我“咚”一声砸在了地上。 所幸我掉下去的地方是柔软的河沙，而不是石头，这才没有将我的屁股摔成八瓣儿。 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屁股，我扭头冲落在不远处的田坎上的黑猫笑了笑。 “那个……猫咪，谢谢你啊，谢谢你又救了我。” 黑猫瞥了我一眼，晃了晃它的尾巴，那模样像是在说：“不用客气，不过是小意思。” 第37章 还有气儿 水鬼在仔细察看过手臂上被黑猫挠出来的伤后，眼神狠厉地瞪向黑猫。 “哪里来的碍事的黑猫？爷爷的事你也敢管？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两只前爪优雅交叠，黑猫微微抬着下巴，将水鬼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那模样，瞧着竟有股形容不出的高贵，也有对水鬼的轻蔑和不屑，好像它完全没有将水鬼放在眼里一样。 它这反应瞬间将水鬼给激怒，下一刻，水鬼周身猛然爆出更为浓烈凶猛的黑气。 那黑气迅速向四周扩散，飘到我所在的位置时，我顿时闻到一股十分浓郁刺鼻的臭味。 像是一块又旧又烂的抹布，被埋在水底下很多年，突然被人挖出来以后散发出来的那种陈腐的腥臭气。 臭味钻入鼻息的那一刹，熏得我激灵灵打了个哆嗦，险些当场给吐出来。 不止是这样，我头顶上方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都被这浓烈的黑气遮蔽，瞬间阴沉了下来。 我心里又是惊讶又是担忧。 这水鬼这么厉害，黑猫能是他的对手吗？ 黑猫要是打不过他怎么办？ 到时我们几个在河边的小孩子，还有我们村子里的人，是不是都得交待在这个水鬼手里？ 我正担忧得不行，那厢黑猫却是气定神闲地甩了甩尾巴，好像完全没有看到水鬼散发出来的黑气一样。 我：“……” 黑猫大哥，这水鬼眼看着都要开大了，你怎么还这么淡定？ 不管是打得过还是打不过，你起码要摆出防御的架势对不对？ 不然万一这水鬼突然出手，搞突袭那一套，你来不及防御怎么办？ 黑猫显然不知道我心里的想法。 在水鬼停止向四周释放黑气，抬手凝聚起一团浓黑如墨的黑雾朝它击过去时，它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别说回击了，它似乎都没打算躲一下。 我紧张得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对着它喊道：“黑猫，你小心啊！” 在我喊完话的瞬间，那团黑雾就已经飞到了它身前。 但奇怪的是，那团黑雾并没能近它的身，而是被它周身散发出来的一层淡淡的金光隔绝在了外面。 我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下意识地张大了嘴。 哇！这就是传说中的金光罩吗？ 不对，武侠剧里的好像是叫金钟罩铁布衫？ 唉，管他什么罩什么衫的，反正看黑猫这样子，水鬼不是它的对手就是了，难怪它刚才那么淡定那么悠闲。 心里这么想，我不由得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下来。 水鬼似是没有料到黑猫竟能挡住他的攻击，明显的愣了一下。 随后，他像是不信邪一般，再次凝聚起更多的黑雾朝着黑猫攻击过去。 但一如刚才那般，所有他挥出的黑雾，都被黑猫周身的金光给挡在了外面。 在不知道他第几次挥出黑雾后，一直站在原地的黑猫好像看够了他的杂耍，突然从田坎上弹跳而起，朝着他扑了过来。 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一鬼一猫就打成了一团。 趁着他们交手的空隙，我回过头四下看了看，找寻大宝哥哥还有孙正浩他们的身影。 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孙正浩他们竟然已经晕倒在了河滩上。 至于先前被水鬼掀飞出去的大宝哥哥，则是一直晕着。 见黑猫和水鬼一时分不出胜负，我拍拍裤子爬起身，快步向离我最近的大宝哥哥跑了过去，在他身边蹲下接连喊了他好几声。 见他没有反应，我只能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大宝哥哥，你没事吧？大宝哥哥，你快醒醒，你能听得见吗？” 见拍脸没动静我便又接着拍他的肩，好一会儿他才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 “大宝哥哥，你醒了！”我欣喜地喊道，“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觉得难受？” “我……” 刚说出一个字，闻见空气里飘荡的腥臭味，他顿时将头一偏，“哇”一声吐了出来。 吐了好一会儿，直到胃里都吐空了，他这才面如菜色地看向我。 “月月妹妹，这是什么味儿啊？怎么会这么臭？” “烂抹布味儿啊，那水鬼在水底泡太久给腌入味儿了，所以把空气都给熏臭了。” 瞄了眼他身体旁边那堆他刚刚吐出来的呕吐物，我不动声色地向后挪了挪。 早前我在家遇到女鬼，被臭鸡屎给熏吐了。 现在大宝哥哥又被水鬼身上的臭味给熏吐了，我跟他可以算是难兄难弟了。 不对，应该是难兄难妹才对。 听我提起水鬼，大宝哥哥似这才想起来昏迷前发生的事。 “水鬼？！对了，那水鬼现在在哪儿？你没事吧？你没受伤吧？” “放心吧，我没事，那水鬼这会儿正忙着跟黑猫大哥打架呢。” “黑猫大哥？什么黑猫大哥？”大宝哥哥一头的雾水。 “就是以前出现在我家，救过我的黑猫。算了，这事以后我再慢慢跟你说，我先扶你过去看看孙正浩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大宝哥哥没有再说什么，借着我搀扶的力道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好像伤到了脚，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我不敢走得太快，只能扶着他慢慢地走。 走了一会儿来到孙正浩身边，我扶着他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我自己蹲下身来像刚才叫醒他那般叫孙正浩。 只是，我叫了很久，孙正浩都没有反应，我只能又跑去看另外三个小伙伴。 但跟孙正浩一样，我叫了半天，他们三个也没有反应。 心里闪过某个念头，我身子一抖，手指发颤地伸到他们的鼻子下面。 确定他们三个都还有气儿后，我大大地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还有气儿，还活着的。 我刚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大宝哥哥，不料那厢水鬼在发现自己打不过黑猫，不是黑猫的对手以后，竟然又将矛头对准了我。 撇下和他对打的黑猫，他“唰”一下就闪到了我面前，拎起我的衣领就飞了起来。 意识到他前进的方向，我吓得回头大喊：“黑猫大哥，快救我啊！” 第38章 它叫七宝 虽然外婆总爱吐槽我喜欢说好听的话哄人，但其实是她教我，小孩子在外面要嘴甜一些，机灵一些。 平时碰到年轻的姑娘要喊姐姐，年纪稍长的就喊阿姨或者婶婶，再长一些的，就要喊婆婆或者奶奶。 如果是异性，就喊对应的哥哥、叔叔或者伯伯，老者就喊爷爷。 这样万一我遇上什么危险或者麻烦，那些心地善良的人，就不会装作没有看见我。 就算他们自己救不了我，也会尽力找其他有能力的人来帮我。 闫道长说这只黑猫是猫死后化作的猫灵，它在世的时间，肯定比我这个才四岁的小娃娃要久。 喊它叔叔有些不太合适，但我喊它黑猫大哥，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听到我的召唤，黑猫果然飞快朝着我和水鬼追了过来，还很大声地叫唤了一声。 只是，水鬼显然也不是吃素的。 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水鬼就拎着我到了他刚才从水底钻出来的地方。 看着脚底下深不见底的绿油油的河水，我吓得闭眼大叫。 “啊！救命啊——” 只是，我再怎么大叫，也没能改变我掉进水里的结果。 我只感觉后领上的力道一松，下一刻我便“扑通”一声掉进了河里。 清凉的河水瞬时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我完全淹没。 与河水一同涌来的，还有深深的恐惧。 难道我今天要被淹死在这河里？ “月月妹妹！” 大宝哥哥恐慌的喊声隔着河水钻入我的耳朵。 “月月妹妹，你坚持住啊，我去找人来救你！” 除了大宝哥哥的喊声，隔着河水传来的，还有黑猫的叫声，听起来很是焦急。 我眼睛一瞪。 不！ 我不能死！ 我也不想死！ 黑猫还在外面，我一定不能自己先放弃！ 如果黑猫不能下水，那我就要想办法冲出水面！ 只要能冲出水面，我就有机会活下去！ 想到这，我咬紧牙关，铆足了劲划拉身边的河水，往水面上冲。 却在这时，有什么东西缠住了我的脚踝，拽着我往水底下沉去。 我不用看也知道，定然是那只水鬼回到了水里。 不愿被他在水底下吸干阳气，我只能连吃奶的劲也用上了。 同时在心里呐喊：怪叔叔，你不是黑猫的主人吗？黑猫都来了，你为什么还不来？你快来救我啊！ 我刚在心底呐喊完，就感觉脚踝上的力道一松，然后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托举着，快速冲出了水面，漂回到了河滩上。 一阵微风拂过，我顿时冷得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然后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待鼻子终于不痒了，我这才抬眼察看是怎么回事。 “喵~” 一声猫叫传入耳朵。 我低眼看去，那只黑猫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我的脚边，围着我的脚转了一圈。 那模样像是在确认我没事，又像是在跟我道歉。 我知道刚才的事不能怪它，所以对着它笑了笑。 “你放心，我没事。还有，你也不用觉得抱歉，谁能想到那只水鬼那么阴险，打不过就跑，又掉回头来抓我？” 似是确定我真的没事，黑猫摇了摇尾巴，一下就跳到了十米开外，落在了一道黑色身影的脚边。 我抬眼看去，那道黑色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我刚才在心底向他呼救的怪叔叔。 也就是很多天前，和黑猫一起出现在我家的那个男人。 他依旧是上次那身装扮，连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样的，看起来冷酷又冷漠。 不同的是，此刻周围的黑雾已经散去，淡金色的阳光从天边斜洒下来，在他周身镀一层淡淡的光晕，使他身上冷漠的气质柔和了不少。 我眨了眨眼，看着他问：“叔叔，刚才是你救了我吗？” 他微微偏头，斜睨了我一眼，眼神跟上次出现在我家时一样的冷。 很明显，他没打算回我的话，只看了我一眼就转开了视线，继续盯着风平浪静的河面。 外婆和妈妈常说，做人要懂得感恩，他既然救了我，不管他承不承认，我都得和他说声谢谢。 于是，我很郑重地和他说：“叔叔，谢谢你救了我。” 他没有理我。 我挠了挠头，正想着我是该就这么直接走掉，还是该问一问他能不能帮忙收了那只水鬼，毕竟他看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 不料他突然眼睛一眯，拄着拐杖的食指指尖轻轻一弹。 下一刻，原本安静的河面竟然“嘭”的一声巨响，似有炸药在水中炸开，溅起数丈高的水花。 待水花从高处坠落，刚才那只水鬼从河中飞了出来，表情凶悍，浑身冒着滚滚黑气。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我过不去？” 黑衣男人的声音很冷淡：“来收你的人。” 水鬼脸色变了变，但随即就收敛了身上的黑气，转而一副商量的口吻。 “不管你是什么来历，不如你今天放我一马，待我来日修成了鬼王，我定会好好答谢于你。” 对于水鬼的话，黑衣男人这回连话都懒得回了。 他微微抬了抬指尖，就有一道金光将水鬼包围。 而直到此刻，水鬼似乎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水鬼剧烈挣扎，横冲直撞，想要冲破金光的束缚。 那道金光却是越缩越小，直到将他紧紧包裹。 “你放开我！只差一个，只差一个我就能成鬼王了！等我成为鬼王后，我一定会答谢你的！” 水鬼的脸上浮现出害怕的神色。 黑衣男人的表情却是由始至终不曾变过。 在水鬼再次开口之前，他再次抬了抬指尖，水鬼就化作一团烟雾飞到了他拄着的拐杖里。 我有些呆愣地眨了眨眼。 水鬼这是被他收了？ 这么两下就被他收了？ 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比鬼王还厉害的鬼吗？？ 那是什么鬼？ 我满肚子疑惑，见男人转过身，似乎打算离开，我赶忙开口叫住了他。 “喂！叔叔，你是什么人啊？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这么想的，等知道了他的名字，说不定以后我可以跟闫道长和许先生打听他的来历。 这样等我以后长大了，有能力了，万一再碰见他，可以好好地答谢他。 怎么说他都救了我的命，单单说句谢谢，这样的谢礼也太轻了。 不料他压根没打算理我，微微侧头瞥了我一眼，就这么直接从我的视野里消失了。 我：“……” 眼看黑猫还在，我又赶忙问黑猫。 “黑猫大哥，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啊？” 黑猫明显没它的主人冷漠，冲着我摇了摇尾巴，“喵”了一声后才消失不见。 而它的那声叫声我听懂了。 七宝，它叫七宝。 第39章 商量 又一阵微风吹来，我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赶忙抱住自己的手臂。 也就是在这时，我听见了国柱伯伯和国梁叔叔的声音。 “大宝、月月，你们两个在哪儿啊？” “大宝！月月！你们两个应一声啊！” 我心头一喜，这是那只水鬼消失，所以水鬼施的障眼法也消失了？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我挥着手臂大喊：“国柱伯伯、国梁叔叔，我在这儿呢。” 听见我的声音，国柱伯伯提着锄头快步朝我所在的方向跑了过来。 国梁叔叔和村里的其他人，则是朝着大宝哥哥和孙正浩他们奔了过去。 孙正浩他们还没有醒过来，至于大宝哥哥，他好像又晕过去了。 国柱伯伯明显被刚才的事给吓得不轻，跑到我身边后，他拉着我左左右右前前后后仔细地检查了好几遍。 见我身上没有伤，看起来精神头也很好，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说着，他又神情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小声地问我：“月月，那鬼还在不在啊？” 我老实回答：“不在了，被收了。” 国柱伯伯有点儿意外。 他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眼，眼底带着不确定地问：“被你给收了？” 我被他这个反应给逗笑了。 “不是我，是被其他人……嗯，好像也不能说是人，反正就是被收了。” 国柱伯伯有点儿狐疑，好像又有点儿害怕，但他到底没有再问其他的，拉着我就往回走。 “先不说这些了，走，我先送你回家去，你外公他们还在家等着你的。” 最后，我被国柱伯伯送回了家，大宝哥哥还有孙正浩他们，则被他们各自的家长给背回了家。 外公外婆和妈妈等在我家院坝外的路口。 见我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三人脸上的表情俱是由焦急变成了心疼。 “天！怎么湿成这个样子？走！赶紧回屋把衣裳换了，不然等下要感冒了。” 等我和国柱伯伯走近，外婆拉过我的左手就往我家的房子走。 边走不忘边检查我有没有受伤。 妈妈则是紧紧地牵着我的右手。 至于外公，则是留下来跟国柱伯伯道谢。 “国柱，今天的事真的谢谢你了。” “柳叔，客气了，你们先好好安抚一下月月，最好再仔细看看她身上有没有受伤。她是女娃子，刚刚我就只是随便看了一下，没具体看。” “好的，等下我跟她外婆和她妈妈说一声。” “那我先回趟家，看看大宝他怎么样了，回头再去看看小浩子他们有没有事。” “好，你先去忙，有其他情况再来跟我说一声。” 两人说了几句话，国柱伯伯就离开了。 替我检查完身体，又帮我换好衣服，外婆和妈妈就带着我来到客厅，一边替我吹干头发，一边问我事情的经过。 我将事情从头到尾一五一十的跟他们说了，讲到我被水鬼丢进河里差点淹死的时候，他们个个吓得不行，脸都给吓白了。 等到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外婆皱紧了眉。 “不对，怎么会有水鬼？我们村以前可是从来没有闹过水鬼，这些年也没有听说有人在这条河里淹死过。” 外公想了想，说：“有没有可能是从其他地方冲过来的？前些天不是才下过暴雨嘛，河里还涨了大水，我看很有可能是从上游什么地方冲下来的。” 妈妈以前是不信这些东西的。 但经历过上次李家闹鬼，还有今天国柱伯伯他们去河边找我们，却突然找不到路的事，她现在对这些事已经不再抱有怀疑态度。 沉默了一会儿，妈妈说：“不管是不是从其他地方冲来的，都得找先生来好好看看。虽然月月说那只水鬼已经被人收了，但保不准河里还有其他水鬼。” 外公想了一会儿后说：“先等等看，这件事情不小，要处理起来肯定不是三五两千块就能解决的。” “月月刚刚不是说，孙正浩也在？他爷爷是村长，自家孙子出事，他爷爷和他家里人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到时候由他爷爷牵头，我们村里各家各户凑点，出钱的压力也就没那么大了，单由一家人来出，这笔钱实在太多了。” 外公说的话有道理，妈妈和外婆都没有异议。 跟外公料想的差不多，孙正浩的爷爷果然很重视今天的事。 等到天快黑的时候，他带着村里的很多大人，还有国柱伯伯和国梁叔叔一起来了我家。 在我的印象里，除了过年的时候旁人来我家拜年，我家还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将我家客厅都坐满了。 外婆给他们都泡了茶后，就在我和妈妈身边坐了下来。 国柱伯伯看了看我们，然后开口：“柳叔，是这样的，今天发生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村长带着我们过来的意思，是想问问月月事情的具体经过。” “本来我是想带他们去我家，让大宝和他们说的，但大宝中间晕倒过，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清楚，至于小浩子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所以事情的经过就只能问月月了。” 他说完，村长孙爷爷就点了点头。 “月月，你不用害怕，也不用紧张，就像平时讲故事一样，把事情的经过慢慢的跟我们说一遍就好了。” 鬼都不怕，我怎么可能会怕人？ 看了看妈妈，我稍稍酝酿了一下，就将遇到那只水鬼的经过重新在孙爷爷他们面前说了一遍。 等我说完，孙爷爷沉默了一会儿，问我：“月月，你是说，那只水鬼已经被那个不知道是什么来历的鬼给收了？” 我点点头，“嗯，被他收了。” 想了想，孙爷爷又问：“那他有跟你说他为什么会收那只水鬼，和他是什么来头吗？” 我摇了摇头，“我问了，他没说。” 孙爷爷点了下头，然后看向屋子里的其他人。 “这件事你们怎么看？是就这么算了，还是请个先生回来看看？”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快就有人表态。 “还是请个先生来看一下吧，虽然月月说那只水鬼已经被收了，但难保河里没有其他水鬼。” “对，看一下比较保险。我们村里这么多孩子，还大多人家都只有一个，我们大人管得再严，也难保他们不会偷偷溜去河边玩水，要是再遇上水鬼，后果谁都承担不起。” 第40章 学念咒 大家三言两语一阵讨论，孙爷爷很快敲定请个先生回来看看，费用则由村里所有的人家平摊。 至于请谁，他们要请的正好是我认识的人，就是闫道长和许先生。 上次国柱伯伯和国梁叔叔他们家里出事，闫道长和许先生使出来的本事，村里很多人都是有目共睹的，请他们来不用担心遇到骗子。 事情敲定以后，孙爷爷跟国柱伯伯他们没有久留，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我家。 想到闫道长和许先生，又想起今天遇到的水鬼，我跳下凳子来到外公面前。 “外公，你明天有空吗？” 外公笑看着我，“怎么了？你这是有事？” “外公，你要是有空，给我做把桃木剑呗。”我说。 “这样万一以后村里再闹鬼，或者是有鬼找上我，我就可以直接用桃木剑收拾他。” 外公笑了笑，点头：“行，外公明天给你做。” “谢谢外公。” 外公是个很厉害的人，他不仅会教书，还会种地、编竹篮、接电线、换灯泡，就连家里的桌子和椅子有时候坏了，也都是他修的。 等我第二天早上起来以后，他就领着我来到我家的地里，让我自己挑桃树。 “我看电视里面说，万物有灵，桃木剑也是有灵气的，会认主。” “既然是你以后要用的剑，那你就自己挑棵桃树，你挑中哪棵外公就给你砍哪棵。” 我家总共有三棵桃树。 我围着每棵树转了一圈，又摸着树干和它们说了用它们做桃木剑的事，最后选中了最矮最粗壮的那棵。 “外公，就选它了，它说它年纪最大，有三百多岁了，用它做桃木剑威力最大。” 外公愣了一下：“你说这棵桃树有三百多岁了，还是它和你说的？” 我点了点头，“嗯，另外两棵树都说它们只有十几岁，不适合拿来做剑。” 外公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笑着点了点头。 “行，你说选它就选它。” 最终外公听了我的话，选定了那棵有三百多岁的桃树，砍了它的一截树枝来做桃木剑。 外公在院坝上用刨子推平那截桃枝的时候，瞥见地里被砍掉一截的桃树，外婆惊讶出声：“怎么挑的这棵桃树砍？” 外公笑盈盈说：“月月她自己挑的。” “她挑你就砍啊？”外婆啧啧出声，“你以前不是说，这棵光核桃是你们家祖上一位先人种的，以后要一直传下去，让它长到上千年，谁都不能动的吗？” “我只是砍了一截，以后也能继续长的。”外公干活的手不停。 “而且我跟你说啊，以前我们都没跟月月说过这棵光核桃的事，她刚刚不过摸着这棵光核桃叽哩哇啦说了几句，她就知道这棵树有三百多年了。” “真的啊？”外婆看了看外公，又看了看蹲在一边逗雪糕玩的我，脸上难掩惊讶。 过了会儿，她皱了皱眉，走到外公身边神神秘秘地说：“振国，你说我们家月月该不会是那棵桃树修炼成精转世的吧？” 她以为她已经够小声了，结果她说的话我一字不落地听了个清清楚楚。 我抬头对着她和外公的方向：“外婆，我才不是桃树精，我要是桃树精转的世，那棵桃树不应该早就已经枯了吗？” 外婆想了想，点头，“也对，你要是它转的世，哪里还有它。” 外公的动作很快，等到下午的时候，桃木剑就已经做好了。 他用那截树枝一共做了两把剑，一把长的，一把短的。 为了避免我被剑身划伤，被手柄硌伤，他还特地用砂纸将桃木剑的周身打磨了几遍，打磨得十分光滑。 “好了，你试试看。你现在还小，就先耍这把小的。等你以后长大了，再耍那把大的。” 我接过剑比划了几下，无论是长度还是重量都刚刚好，不长不短，不轻不重。 “嘿！哈！外公，你看我耍得像不像？”我边比划边问。 外公看着我笑得一脸慈爱。 “像，等回头，你把闫道长给你那本书上的驱邪咒语学上几句就更像了。” 听他这么说，我当即停下了比划的动作。 “走，外公，你现在就教我学咒去，教我那些法咒怎么念。” 只要我不上房揭瓦，不调皮捣蛋，其他事外公和外婆从来都是顺着我的，这次也不例外。 外公当即带着我回了客厅，翻出闫道长上次给我的那本书。 “外公，这几个字怎么念啊？”我指着书封皮上的字问。 “这几个字念‘上清驱邪道法实录’。” 随手翻了几页，外公接着说：“这本书全都是手写的，应该是闫道长他们师门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上清驱邪道法实录？”我重复着念了一遍，“外公，你赶紧找一条短一些的驱邪咒语教我怎么念呗。” 外公没有废话，当真翻着书一页一页的找咒语。 翻了大概有十来页，他终于找到一条稍微短一些的咒语。 “有了，这里有条催神将降临的咒语。” “是吗？快念快念。”我出声催促。 “你听好了，天神归，地神寂，急急如律令。” 怕我听不懂，外公一句一句念得很慢。 他说完，我就跟着念：“天神归，地神归，急急如律令！” 怕念得不够有气势，我还学着记忆中闫道长捉鬼时的模样，比了个掐诀的姿势。 “哎呀，错了。”外公皱眉，“是天神归，地神寂，急急如律令！” “哦，天神寂，地神气，急急如律令。” “哎呀，不对，不是天神气，是地神气……” 说到一半，不知道怎么的，外公突然就不说了，脸色有点儿不怎么好看。 我看了看他，轻声问：“外公？你怎么了？” 外公皱了皱眉，半晌叹了口气。 “唉，重来，你注意听，天神归，地神寂，急急如律令。” 我点头，放慢语速：“天神归，地神寂，急急如律令。” “终于对了！”外公脸上露出喜色，“再来，我们再来学下面一句。天员四将，辅正灵神，遵奉帝敕，驱捉鬼神，急急如律令。” “哦，天员四将，辅正灵魂……” “停停停，是辅正灵神，不是辅正灵魂啊，再重新来过。” “好，天全四将，辅正灵魂，遵…遵…遵守法律？外公，我不记得了，你再从头教我吧。” 外公：“……” 外公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我仿佛从他脸上看到了，这是我外孙？这真的是我外孙？ 第41章 罗盘寻鬼气 最终，外公教了我半天，我也没能完整学会召唤神将降临的法咒。 不仅没有完整学会，到最后我连一开始已经会了的那段都记不住。 在我又一次背错第一段法咒之后，外公果断叫停了我的学咒之路。 “算了，先不学了，你现在年纪还小，字都不认识几个，这种拗口的法咒你要念通顺都难，想记住就更难了，还是等你以后长大一些再说。” 我也觉得这些咒语好难。 就背这么两小段，我的脑袋都被绕晕了，再背下去我感觉我能直接给晕吐。 还是等我长大以后再说学咒的事，现在不着急。 第二天上午差不多十点的时候，得知闫道长和许先生今天要来我们村，想看看他们都是怎么确定河里还有没有水鬼的，在外公前往河边时，我果断跳下凳子跟着外公一起出了门。 我和外公赶到河边的时候，闫道长和许先生还没有到。 但河岸上已经站了不少村里的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前天发生的事。 “那天国柱跑我家来喊我，我还以为他是在说胡话，结果等我们赶往河边的时候，我们明明是一直顺着路走的，但就是怎么走都走不到河边。” “我跟你们说，那天我整个头皮都是麻的，我以前只听别人说过遇见鬼打墙的事，我还以为是他们瞎吹的，没想到这回竟然让我给遇上了。要不是那天人多，我绝对会腿软得走不动路。” “是国柱跟国梁看到小浩子他们出事的？就他们两个看到，你们都没有看到？你们不是也在那片山上？” “不知道怎么回事，但那天的确只有他们两个看见了，也幸亏他们看见了，不然真得出大事。” 说话间，发现国柱伯伯跟国梁叔叔来了，那些当天没有和他们一起来河边，也没有亲身经历鬼打墙的人，立马就围了上去。 “国梁，你快说下那天的事，你跟你哥都看见什么了？你们怎么就知道小浩子他们撞上鬼了？” 国梁叔叔一向快人快语，别人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当即就把那天的经过说了。 原来，那天他和国柱伯伯原本在山上锄草，结果刚锄完一块地准备换地方，就看见孙正浩倒坐在河里漂向下游的那一幕。 他们虽然看不见水鬼，但孙正浩那情况，明眼一看就有问题。 而且我当时又拿着石头在对着下游那处河水很深的地方丢，他们立刻就明白过来，一定是有鬼在作祟，当即就决定喊人来帮忙。 至于后面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他们在来河边的路上撞上了鬼打墙，过了很久路才恢复原样。 然后他们赶到河边，将我们六个倒霉蛋给带回了家。 而除了我跟大宝哥哥，那天在河边的孙正浩他们四个，到现在都还没醒，都还发着烧。 本来大宝哥哥也有些发烧的，但昨天他吃过退烧药后烧就退了，现在人没事。 瞥见外公身边的我，有好事儿的人想过来问我那天水鬼到底是怎么出现的，又是怎么消失的，中间都发生了什么，被国梁叔叔给拦了下来。 “先生马上就到了，你们有什么想知道的，等先生看完了我跟你们说。” “那天的事月月都已经跟我们说过了，她一个小娃娃，这些事说多了会怕的。” 虽然我心里其实并不害怕，但我知道国梁叔叔是不想那些好事儿的人来烦我，我也就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躲到了外公的身后。 那些好事儿的人见状，也就只能作罢。 很快，闫道长和许先生就到了，他们是和孙爷爷一起来的。 看见河边围了这么多人，闫道长皱了皱眉，表情有些严肃。 “怎么这么多人？人太多气场会杂乱，气场一乱就会影响贫道探查鬼气，让他们没事的都先散了吧。” 他和许先生这次是由孙爷爷出面请来的，听他这么说，孙爷爷当即就出声撵人。 孙爷爷在我们村中一直很有威望，他一出面，那些个好事儿的再是想看热闹，也只能听话地离开。 最后，现场除了闫道长和许先生，就只剩下外公和我，国柱伯伯和国梁叔叔，外加一个孙爷爷。 一看向我，闫道长就换了副笑模样。 “小月月，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我听他们说，那天你也在？等我忙完了正事，你能不能跟我说下那天的具体经过？” 我点了下头，“可以呀，没问题的。”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得了我的回答，闫道长笑眯眯地朝他身后的许先生伸出手。 不用他说任何话，许先生就知道他需要什么，立马从随身的布袋里取了一个圆圆的东西递给他。 那东西小小的一个，也就比大人的手掌大不了多少，却密密麻麻刻满了字。 有些好奇那东西的用处，我忍不住问：“闫爷爷，你手上拿的什么呀？” “这个呀，这东西叫八卦罗盘，用处可多了。”闫爷爷笑了笑。 “既可以用来堪舆定向，也可以用来镇宅化煞，还可以用来寻找鬼气。” “你要是感兴趣，等今天的事情忙完了，闫爷爷可以教你。” 想起昨天学法咒的经历，我赶忙摇了摇头。 “闫爷爷，你不用教我，我就是随便问问。” 看我这反应，闫道长没有再说什么，拿着那个八卦罗盘，沿着河岸一路走走停停，最后停在了那天水鬼出现的位置。 盯着罗盘看了许久，闫道长抬眸看向孙爷爷的方向。 “这附近没有一点鬼气，那只水鬼的确是已经不在了。” 孙爷爷马上道：“那其他地方呢？其他地方有没有？” 闫道长摸了摸他下巴上的胡子，“其他地方有没有，这个要具体看过以后才知道。罗盘寻气，是有范围限制的，太远的地方罗盘看不出来。” “闫道长，你跟许先生来都来了，那就劳烦你跟许先生把我们村范围内的所有水域都看一看。”孙爷爷说。 “我们村以前一直没闹过鬼，更没有出过水鬼害人的事，这突然间接二连三的闹鬼，大家都人心惶惶的，全部看了我们才能安心。” 闫道长略微想了想，点头。 “也行，不过你们村范围有多大，贫道不是很清楚，你得派个人给我们带路。” “这个好说，国柱、国梁，就由你们两兄弟带着闫道长和许先生将上下游都看一遍，正好你们认识。” 第42章 没看错 最后，便是由国柱伯伯和国梁叔叔带着闫道长他们将上下游都看了一遍。 外公年纪大了，而我腿又短，就没和他们一起，转身先回了家。 等到天快黑的时候，闫道长跟许先生没有在孙爷爷家留宿，而是直接来了我家，外公和外婆很是热情的将他们请进了屋。 “柳大哥、大妹子，不好意思啊，今天晚上又来打扰你们了。”闫道长笑着跟外公他们寒暄。 “说这些，你们能来我们高兴得很，云瑛，快给闫道长他们泡茶。” “好，我这就去。” 等外婆去泡茶后，外公招呼闫道长他们坐下。 “闫道长、许先生，你们坐，今天事情都办完了吗？明天还用接着看吗？” 闫道长笑着点了下头，就在沙发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都看完了，河里没鬼。村长和另外几户人家的娃我也看过了，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被那只水鬼身上的鬼气给冲撞到了。” “我已经给他们兑了符水让他们喝下，只要好好休养几天，睡上几觉就没什么事了。” “没事就好。”外公松了口气的模样，“村里现在大多人家都只有一个娃，这要出了事可不得了。” “我今天来，主要是想看看小月月，顺便再问她一些事情。”闫道长脸上带着笑，“白天的时候河边人太多了，有些话不好在人前问。” “闫爷爷，你是想问那个水鬼的事吗？我这就跟你说。” 白天的时候我已经答应过闫道长，便将那天的事又从头到尾跟他说了一遍。 甚至那些我之前忘记跟家里人还有孙爷爷他们说的细节，我也都一并地说了。 听完我的话，妈妈跟外公他们的表情都有些震惊。 “月月，你是说那只水鬼说你是全阴女？”妈妈惊讶地问。 我点头，“那只水鬼当时是这么说的。” 看她跟外公和外婆的表情不对劲，我问：“妈妈，什么是全阴女啊？” 妈妈和外公他们的脸色变了几变。 过了好一会儿，妈妈才说：“没什么，就是阴性血的意思，你还记得妈妈以前跟你说过，妈妈有个同学是阴性血的事吗？” “阴性血很稀有，被称为熊猫血，估计那只水鬼喜欢阴性血的味道，误以为你是阴性血，所以才说你是全阴女。” “是吗？那他鼻子不怎么灵哦，我明明就不是熊猫血。”我忍不住笑，觉得那只水鬼被收也是有原因的，谁叫他傻呢？ 妈妈却没有笑，相反，她看着闫道长的表情还有些严肃和担忧。 “闫道长，那只水鬼怎么会知道月月是全阴女？他当真能用鼻子闻出来？” “那以后会不会有其他的鬼，也闻出月月身上的血跟其他人不一样，然后再找上她？” 闫道长看了看我，问道：“月月，你还记不记得，你看到的那只水鬼长什么样子？” “记得啊，就跟你一样头顶上挽着个小揪揪，表情看起来很凶很凶，像是要吃人一样。” “他身上的衣服是那种灰色的古代的衣服，看起来很脏很旧，像是很久没有洗过了。” “还有就是，他身上很臭很臭，有股烂抹布味儿。” 不过是前天发生的事，我对那只水鬼的印象可以说是很深很深，就算再过一段时间我也肯定不会忘记。 闫道长低着眉，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外公见状不免有些着急，“闫道长，这事跟月月她妈妈问的事情有关系？” 闫道长点了点头，“还真有点关系。你们还记不记得，四年前，小许来给李家看祖坟风水的事？” “当然记得，这事怎么会不记得？”外公说道，“当时小许先生给李家看完了祖坟路过我家的时候，还上我家讨了口水喝，他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给月月算的卦。” 闫道长点了下头，接着说：“差不多就是李家请小许来给他们家祖坟看风水之前的两个月，我跟北方一位身上有出马仙的阴阳师一起对付过一只水鬼。” “跟这次出现在你们村的水鬼一样，那只水鬼也有几百年的道行，已经快要修炼成鬼王。哪怕我跟那位阴阳师一起联手，都没能够消灭他，最后还被他给打成了重伤。” “休养了差不多大半年后，怕他继续四处祸害人，我跟那位阴阳师叫上了另外几位相识的同道，再度前往他的栖身之处，想将他一举消灭，却发现他已经不在那里了。” “我们顺着上下游找了差不多两个月，也没能找到他的踪迹，最后只能无奈放弃，等着他自己再现身的那日。” 外公沉默了一会儿，问：“所以，闫道长你的意思是，这只水鬼就是你跟那位阴阳师当初一起对付的那只水鬼？” 闫道长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 “应该是。月月描述的这只水鬼，跟我当初看到的那只外形一样。” “而且你们村里这条河，正好是岷江的一条支流，跟岷江相连。” “想来是之前的那场暴雨，将他从上游冲了下来，冲到了你们这里。” 说着，闫道长看了看我。 “那只水鬼以前害过不少人，其中就有几个正好是跟月月一样的全阴女，只不过年纪比月月要大上一些。” “他应该是吃过全阴女的精血，记住了这个气味，才会在碰到月月的时候，一下就闻出她是全阴女。”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游魂野鬼，也不是所有的鬼都吃过全阴女的精血，更没有多少鬼能修炼到那只水鬼的地步，所以你们不用太过紧张太过担心，以后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听闫道长这么说，妈妈和外公他们明显松了口气，但妈妈还是有些不放心。 “闫道长，你身上有没有护身符什么的？要是有，你卖一个给我，我给月月戴上，以后我也好放心些。” “这个是小事，我等下送你们几个就行了。不过，护身符只对一般的鬼有用，像是这种快到鬼王级别的，基本没什么用。”闫道长说。 “像之前李家的两位事主，他们就有找我要过护身符。在离那只水鬼很远的时候，他们能不受那只水鬼影响，看见村长家的那个小男娃情况不对。一旦离得近了，该被鬼迷眼还是被鬼迷眼。” 我心中了然。 怪不得那天在山上干活的人不止有国柱伯伯和国梁叔叔，却只有他们发现孙正浩的异常，原来是他们身上戴有护身符啊。 大宝哥哥的情况没有孙正浩他们严重，估计也是身上有护身符的缘故。 “不管有用没用，有总比没有好。”妈妈说，“至少以后不用再怕那些一般的鬼。” 闫道长点了下头，“你们要实在不放心，担心脏东西会跑进家里来，你们可以在你们家所有的门窗上都挂上柳条，防止那些野鬼进屋。” “柳条？那东西不是没什么用吗？”外婆蹙着眉说，“上回李家也在门窗上面挂了柳条，结果那女鬼还是跑了进去。” “上回李家那事，是因为有人千翻，把他们挂在厨房门上的柳条顺手给取了下来。”外公在一边解释，“闫道长后来检查李家房子的时候发现的。” “啊？还有这事？”外婆面露惊讶，“那有查出来是谁取下来的吗？” 外公摇头，“那天李家进进出出的人太多了，这事没办法查。” 外婆眨了眨眼，然后叹气。 “唉，不管在哪个村，总有那么几个手欠的。” 闫道长看了看他们，继续说：“除了水鬼，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月月，你能不能跟闫爷爷说说，那个收服水鬼的人长什么样？” 我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就照实说了。 “嗯……就全身都是黑色，帽子是黑的，拐杖是黑的，连身上的衣服和鞋子也是黑的。” “他的衣服跟水鬼一样都是古代的，不过质量看起来比水鬼的要好很多很多。” 闫道长愣了一下，“你确定？你没有看错？” 第43章 孙爷爷夜访 我很肯定地点头：“我确定。” 我都见过那个人两次了，我肯定不会看错的。 外公紧张地问：“闫道长，是不是有什么不妥？那个人……那个鬼不会也想害月月吧？” 闫道长看了看外公，摇了摇头。 “这个应该不会，如果月月没有看错，她见到的那个人当真黑衣黑帽，手里拄着的拐杖也是黑色的，身边还跟着一只黑猫，那他应该不是鬼，而是阴差。” “阴差？！” 外公外婆和妈妈齐齐惊呼出声。 他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一样，惊讶外加难以置信，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虽然也有些惊讶，但没他们那么夸张。 过了一会儿，外婆有些结巴地开口： “闫道长，你……你说的这个阴差，不会是我们想的那个阴差吧？” 闫道长点了下头，“就是你们想的那个阴差。” “可是，阴差……阴差不是专门负责勾魂的吗？” “他出现在月月身边，难道月月……” 后面的话，外婆没有说出口，她的脸色很是难看。 闫道长却是笑了笑。 “大妹子，你们不用一提到阴差就这么紧张。” “先且不说月月的面相绝对是大富大贵、福气绵长之相，她将来一定会长寿，不会发生你们担心的事。就说阴差，并不是所有的阴差都负责勾魂引路的。” “地府的阴差分很多种。其中一种，就负责等人寿数尽了以后，指引他们的亡魂去往黄泉路。” “这类阴差数量众多，但通常法力较低，有些甚至连厉鬼都打不过。” “这个我知道，黑白无常就是专门干这个的，电视里和电影里面都是这么演的。”脸色稍微缓和后，外公接话道。 “不过，我之前以为，负责勾魂的就只有他们两个，没想到勾魂的阴差竟然会有很多。” 闫道长脸上一直维持着笑意。 “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世上一天会有多少个人去世？” “如果就两个阴差负责勾魂引路，他们怎么可能忙得过来？” “世上的确有黑白无常，但他们可不是普通的阴差。” “他们法力高强，专门负责追踪缉拿那些在人间四处游荡作恶的恶鬼和厉鬼。” “别说普通的厉鬼了，便是那些穷凶极恶，可以号令百鬼的鬼王，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啊？他们这么厉害的吗？”外婆听得一脸意外。 “我还以为，他们就只是普通的阴差，就只负责勾勾死者的魂，带死者的魂魄去地府。” “他们可是正儿八经有神位的神，若只是勾死者的魂，岂非大材小用？”说着，闫道长看了看我。 “按照月月的描述来看，月月遇到的那个人，应该就是黑无常了。” “他应当正好在追踪那只水鬼，恰好从你们长安村路过，就顺便出手救了月月。” “所以，柳大哥、大妹子，你们完全不用担心，他不可能伤害月月。” 外公外婆和妈妈很久都没有出声。 虽然闫道长看起来很权威的样子，但闫道长说的这些话，他们也需要些时间来消化和接受。 我看看他们又看看闫道长，发出疑问：“可是闫爷爷，电视里的黑白无常不是都吐着个长长的舌头吗？但我见到的并没有啊。” “影视剧里那些神明以及阴差的形象，很多都是人们臆想出来的，看看就好。”闫道长看着我道。 “毕竟寻常人连鬼都看不见，又怎么可能见过神明真正的法相？” “就算我们这些学道术的人，除魔卫道时撞见阴差，也只能看见他们一个朦胧的轮廓，根本看不清他们的面容。” 那我怎么看得清？ 我心里怎么想的，也就怎么问了。 闫道长看着我笑得很慈祥。 “小月月，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事都有人清楚其中的缘由，也不是所有的为什么都有人能给你答案。” “你为什么会天生就拥有阴阳眼，以及你为什么能看清黑无常的法相，闫爷爷就没办法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 “闫爷爷唯一能告诉你的是，这世间的万事万物，存在即合理。” “你能拥有这些能力，是你的机缘，也是你的造化，你将来一定要将你的能力运用在正途上，一定不能用来作恶。” 这话虽然有些复杂，但我听明白了，就是让我以后不要做坏事。 又聊了一会儿，想起前些日子被闫道长他们带走的大小女鬼，我忍不住问：“闫爷爷，那个大女鬼跟小女鬼做完法事了吗？她们是不是已经上路了？” 闫道长摸着胡子笑了笑，“放心吧，她们已经上路了，昨天我跟你许叔叔亲自送她们走的。” “啊？昨天才送走啊。”我有些意外，“你们不是带她们回去很久了吗？” 闫道长说：“这就是你小丫头不懂了，像她们这样在人间停留太久的鬼，做法事超度，需得做足七七四十九天，少一天都不行。” 这个我倒是真的不懂。 不过大小女鬼能成功上路，我是真的很替她们开心。 闫道长跟许先生都是大忙人。 他们来我家，本就是想问我关于水鬼的事情。 该问的事情问完，在我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他们就离开了。 临走前，闫道长给我们家每个人都送了个护身符，保我们平安之用。 等他们走后，外公马不停蹄折了许多的柳条，将我家所有的门窗都给挂上了。 长安村以前从没有闹过鬼，我们本以为，水鬼的事情结束以后，不说永远不会再闹鬼，至少会安生几个月。 不想闫道长他们离开的当晚，就有脏东西找到了我家。 当时，我们正在客厅里看电视。 正看到关键剧情，我们背对着的窗户突然被人敲响，吓了我们一大跳。 “谁呀？”外婆拍了拍胸口，有些不悦地转过头去。 不怪我外婆会生气，往常这个时候，不会有人跑来我家串门，更不会有人大半夜不敲正门而跑去敲窗。 大晚上的，这要换个心脏不好的，都容易被吓死。 外婆话音刚落，窗户外就传来孙爷爷熟悉的声音，“是我。” “孙大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一旁的外公有些意外，边说话边站起身来，迈步走向门边。 第44章 黄鼠狼成精 “我找你们有点事，你先把窗户打开，我跟你们说两句话就走。” 孙爷爷的声音，听起来和我昨天见到他时没什么区别。 但不知道怎么的，我身上的汗毛竟然一根根的竖了起来。 我还在诧异这是怎么回事，那厢外公已经走到门前，拉开了客厅的房门。 “孙大哥，有什么事你进屋来慢慢说，再急也不急这一会儿的。” 孙爷爷在听了他的话后，笑了两声。 “好嘛，我进去再说。” 这笑声…… 不对劲！ 我猛的转过头去，窗户外面哪里有什么孙爷爷的身影。 那分明是一张长满了毛发，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脸。 “外公！快关门！他不是孙爷爷！”我急声大喊。 但还是迟了。 在外公愣神的当口，那东西已经化作一团黑雾，一溜烟钻了进来，在我家客厅里放声大笑。 “哈哈哈！小月月，难为你认出来你孙爷爷，不枉你孙爷爷待你不薄。” 我“呸”了声，一脸愤怒地瞪着那团飘在我家客厅上方的黑雾。 “你放什么屁！你当谁爷爷呢？” 这是我第一次爆粗口，说脏话，但外公他们没一个人指责我。 他们看不见那团黑雾，也听不见那团黑雾说的话。 但方才黑雾在窗外化作了孙爷爷的模样，还模仿孙爷爷的声音骗外公开窗，他们既看见了，也听见了的。 这会儿窗外的孙爷爷不见了踪影，看我这反应，不用我说他们也知道，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脏东西，已经跑进了我们家。 外婆和妈妈的反应都很迅速。 外婆跑去了外公身边，和外公相依在一起，脸上的神情既紧张又害怕，身体不受控制的在微微发抖。 妈妈则是奔到了我的身边，将我紧紧搂在怀里，警惕地注视着我正看着的方向。 “哈哈哈！当然是小月月你的爷爷了。” 黑雾笑得很是猖狂。 “小月月，孙爷爷很喜欢你，不如你主动奉上你自己，等孙爷爷吃了你的精血，孙爷爷一定保佑你的家人平平安安、大富大贵。” “留着你的这些鬼话去骗鬼吧！我才不会上你的当！”我吼道。 我虽然并不确定精血到底是指什么，也没有亲眼见过这些鬼怪吃人精血的场面。 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一旦这东西要吃了我的精血，我的小命就没了。 “哈哈哈！既然你不愿意，那就只能孙爷爷我自己来取了！” 黑雾大笑着说完，就朝着我和妈妈所在的方向冲了过来。 我眼疾手快地推着妈妈向左边一躲，很灵巧的就避过了冲来的黑雾。 黑雾却不死心，在刹住车后，再次调转方向冲来，于是我推着妈妈再躲。 就这么来来回回躲避了四五次后，那黑雾好像突然怒了，撇下妈妈和我，改朝外公和外婆的方向冲了过去。 “外公外婆小心！它朝你们冲过去了！”我赶忙提醒。 “啊？哦哦，知道了。” 外公嘴里应和着，紧紧拉着外婆的手，一时却是不知道该往哪边躲，僵在原地没有动作。 见这情形，我猛拍了下自己的猪脑子，忙大声喊道：“它在你们的左边！” 外公这才忙拉着外婆往右边躲闪。 孰料那团黑雾却是在中途改变了路线，还陡然加快了速度，对着外公就冲了过去。 “外公！” 我吓得喊破了音。 预想中的事情却没有发生。 在黑雾冲到身边之前，外婆竟然一把将外公推了开去，留下她自己迎接黑雾。 但黑雾在冲向她的身体时，像是撞到了墙一样，惨叫着被弹了开去。 “啊——” 这声音不止我听见了，就连妈妈和外公外婆都听见了。 外婆捂着心口，神色慌张地看了看四周，最后向我看了过来。 “月月，刚刚那东西是不是叫了？它怎么了？它是不是……是不是已经消失了啊？” 我摇了摇头，一脸凝重地盯着被弹到墙角的黑雾。 此时那团黑雾正慢慢拉长，从雾里幻化出一道人影。 但严格说来，那并不是人。 而是顶着人的身体，整个脖子以上部位却还维持着动物原貌的半人半兽。 我认识的动物少，辨认了半天也没能认出那到底是种什么动物。 外公和外婆却是生活阅历丰富。 只盯着黑雾里完全显露的东西看了一会儿，外公就认出了那东西到底是什么物种。 “这这这……这是黄鼠狼！黄鼠狼成精了！” 黄鼠狼？ 就是外公外婆以前常说的，会偷偷溜进农村的鸡圈偷鸡吃的黄鼠狼？ 这东西能成精？ 此时那黄鼠狼精捂着自己受伤的爪子，眼神凶悍地瞪着外婆的方向。 “老太婆，你身上戴什么了？” 外婆好像还没从黄鼠狼能修炼成精，以及自己眼前现在就有只黄鼠狼精的事实中回过神来，整个人都是懵的。 “我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戴呀。” 嘴里说着，外婆的手在身上无意识地摸索着。 摸到衣领下方的一小块凸起，外婆愣了愣，随后脸上涌上惊喜神色。 “是护身符！这黄鼠狼它怕护身符！我们都有护身符，我们不用怕它！快找家伙把它赶出去！” 听得这话，我跟妈妈同时长出了一口气，摸了摸脖子上戴着的护身符。 是了，我们身上有闫道长离开前给的护身符。 既然黄鼠狼精怕护身符，那我们就不用怕它。 目光在客厅里四处扫视，我正在搜找能赶黄鼠狼精出去的东西。 不料那厢外公在身上一阵摸索过后，却是变了脸色，下意识吐出两个字：“糟了！” 而那只奸猾的黄鼠狼精，在听见他的话后，马上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瞬间又化作黑雾，朝着他冲了过去。 “振国！” “爸！” 外婆和妈妈同时出声。 我循声望去，就见外公已经双脚离地，被黑雾掐着脖子提了起来。 “外公！”我嘶声大喊，抬脚就想冲过去，身后的妈妈却是牢牢地按住了我。 那黄鼠狼精很是奸诈，知道外婆跟妈妈还有我身上都有护身符，为了防止我们搞偷袭，它提着外公退到了门外，离我们远远的。 “黄鼠狼……不，黄大仙，你快放了我老头子，你要什么我给你就是了。” 外婆一脸的担忧和焦急，想和黄鼠狼精谈交易，不料黄鼠狼精压根就不理她。 躲在黑雾里，黄鼠狼精只露出颗脑袋，看着我的方向。 “小月月，现在你外公在我手里，识相的，你就自己乖乖出来跟我走，你要是不识相，你外公可就没了。” 第45章 现在知道怕?晚了! 外公一直使劲地扒拉着黄鼠狼精控着他脖子的手，想要挣脱黄鼠狼精的束缚。 奈何黄鼠狼精力气大，他扒拉了一会儿根本扒拉不动，他只能放弃。 “月月，你千万不要听这只黄鼠狼精的话。” 他从嗓子里艰难地挤出话。 “你不用管外公，外公已经老了，外公已经活够本了，但你不一样，你还年轻，你的路还很长。” “老东西，我给你脸了是吗？我让你说话了吗？” 话落，黄鼠狼精开始收紧他的爪子，外公登时觉得呼吸困难起来，脸色因为缺氧而充血发红。 “我我……我老婆子跟你拼了！” 看不得外公受罪，心里明明害怕得要命的外婆，抬脚就向外公和黄鼠狼精冲了过去。 黄鼠狼精却是拎着外公的脖子，腾一下就飘到了半空。 我粗略估算了一下，外公的脚离地面至少有两米，以外婆的身高根本就够不到，就算跳起来都够不到。 “老太婆，你有这功夫，不如好好地劝你外孙女跟我走。” “我没想滥造杀孽，只要她肯跟我走，我就放了这个老头，不会为难你们一家。” 黄鼠狼精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听起来就跟那些神话剧里出场的神仙一样，带着点回音。 听见这话，妈妈将我搂得更紧。 “你个臭黄鼠狼精，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我们是不可能让月月跟你走的！” 黄鼠狼精“哈哈”笑了两声，并没有因为妈妈骂它而生气。 “你们当人子女的，平时就是这么孝顺生养你们的亲生父母的？你连你爸的命都不要了？” “你要想清楚，娃你以后可以跟你老公再生，但你爸爸可就只有这一个，你要是不救他，你以后就就没有爸爸了。” 妈妈咬紧了唇，没有再说话。 但看她的表情，看得出来她很气愤，却又暂时无能为力。 在今年之前，我们连鬼都没有见过，更别说碰上这些修炼成精的动物了。 西游记里倒是有演过动物修炼成精，但也没教像我们这样不会道术的普通人，要怎么消灭这些祸害人的精啊怪啊的。 外婆竭力伸长了手，在外公和黄鼠狼精的下方尝试了好一会儿，也没能够到外公悬在空中的脚。 听见外公发出难受的喘气声，好像快没办法呼吸了，她焦急道：“振国，你撑住，你一定要撑住啊。” 望着难受的外公，焦急的外婆，我心里知道这么下去肯定不行。 一来外公年纪不小了，时间长了他定然是撑不住的。 二来那黄鼠狼精明摆着就是冲着我来的，村里没有先生，没有人能治得了它，不达目的它肯定不会罢休。 我们得想办法自救。 脑子转得飞快，想起入夜前外公冲过凉换过衣服，他的护身符肯定是在那个时候取了下来忘记戴回身上，我从妈妈怀里挣脱出来，噔噔噔地跑向外公和外婆住的那间屋子。 “月月，你干嘛去？你快回来！” 妈妈吓得不行，快步追了上来。 黄鼠狼精就在外面，怕被它听见我们的说话内容，我不敢告诉妈妈我接下来的打算，只埋头在外公换下的那堆衣服里快速翻找。 妈妈却很聪明，看我这阵势，马上就猜到我在做什么，没有再多问一个字，当即低头帮着我一起翻找护身符。 很快，我就在外公的裤子荷包里找到了那枚护身符。 “你们两个躲在里面做什么？快点出来！再不出来我就掐死这个老东西了！” 看不见我们在里面忙什么，黄鼠狼精似乎有些急了，在那儿出声恐吓。 我和妈妈无声地交换了一记眼神。 我们两个谁也没有说话。 知道黄鼠狼精等不了太久，我当机立断取下脖子上的护身符，想要戴在此刻躺在外公和外婆的床上睡得像死猪一样的雪糕身上。 妈妈见状，抬手制止了我，并摇头表示她不赞同我这么做。 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我坚定地冲她点了下头，然后拿开她的手，麻溜的将护身符戴在了雪糕身上，抱起雪糕就跑了出去。 我家客厅里放着很多杂物。 有打扫房间里的卫生用的铲子和高粱扫帚，有外公今天下午才做好，打算用来扫外面的竹扫把，还有外公前天才帮我做好的桃木剑。 将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的雪糕放到地上，我一手操起沙发上的桃木剑，一手操起角落里的竹扫把，并将外公的那枚护身符快速缠在了竹扫把的竹枝上。 待准备好反击的武器，我冲着雪糕大喊：“走！雪糕！我们去收拾外面那只黄鼠狼精！” 我抓着扫把刚要往外冲，手却被妈妈按住，手里的扫把也被她拿了过去。 “月月，妈妈比你高，扫把给妈妈吧。” 视线在空中交汇，无需更多的言语交流，我当即松了手，将扫把给了妈妈，然后提着桃木剑就冲向门外。 “雪糕！冲啊！” 外公和外婆以前说过，黄鼠狼这东西是怕猫的。 就算它成了精，它也终究是只黄鼠狼。 只要是黄鼠狼，对猫的畏惧就遗忘不了，这是刻在它们骨子里的一种习惯和本能。 别看雪糕平时在我们家人面前懒洋洋的，温顺得不得了，但它抓老鼠和那些小鸟的时候，可是凶猛又彪悍，厉害得很。 听见我的召唤，雪糕一下就来了精神，跟着我就冲了出去。 “小月月，你真的是不乖，你以为就凭你们……” 黄鼠狼精的声音戛然而止，在看见雪糕的那一刻，它的声音都发颤了。 “猫！你们家居然养得有猫！” 现在知道怕了？ 晚了！ 手中的桃木剑一举，我像个指挥士兵的将军一样指挥雪糕。 “雪糕，给我上！挠死那只黄鼠狼！” 面对厉鬼都敢冲的雪糕，面对这只不如厉鬼厉害的黄鼠狼精自然没在怕的。 它身姿矫健灵活，唰唰几下顺着墙壁向上攀爬。 待爬到差不多的高度，返身一记蹬腿弹跳，挥着爪子就向着半空中吓得瑟瑟发抖，忘了动弹的黄鼠狼精扑了过去。 “啊！！” 黄鼠狼精发出刺耳的惨叫。 但事情还远没有结束。 心中烧着怒火的妈妈也不甘落后，举起缠着护身符的扫把，对准空中黄鼠狼精露出的小半截身体狠狠地拍了过去。 第46章 天雷助我 如果是普通的扫把，或许还打不中它，但扫把上缠有护身符。 扫把拍中它身体的那一刻，发出很响的“啪”的一声，拍得它嗷嗷直叫。 拍中一下犹不解气，妈妈追着终于反应过来，忙着躲闪的黄鼠狼精接连又拍了几下。 而刚才挠了黄鼠狼精两爪子的雪糕，则在找寻合适的攻击位置再次发动攻击。 最终，黄鼠狼精拎着外公躲到了院坝上，还不忘威胁我们。 “小月月，你赶紧让你妈妈住手，你们再不住手我真掐死你外公了，我说真的！” 我没将它的威胁放在眼里，同时放出狠话：“识相的你就乖乖放下我外公，不然我一定弄死你！” “我可告诉你，我外公要有一点闪失，回头我就请闫道长还有许先生灭了你。不仅要灭了你，还要灭了整个长安村内你所有的子子孙孙！” “闫道长和许先生你知道吧？他们可都是道术高人，就连鬼王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别说是像你这样的小喽啰！” 不就是放狠话嘛，搞得谁不会一样，你姑奶奶我也会。 外公和外婆以前说过，黄鼠狼很是能生，一窝能生很多只崽。 这只黄鼠狼能修炼成精，少说也得有一两百岁了。 也就是说，它的子子孙孙一定不会少。 它要不想自个儿的后辈被它连累惨死，不想它自己以后被灭，它就一定会有所顾忌。 至于鬼王到底是不是闫道长和许先生的对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唬住这只黄鼠狼精就行。 闫道长可是说了，像鬼王以及快到鬼王级别的这类厉鬼，护身符根本就挡不住。 这只黄鼠狼精却对护身符害怕得厉害，那就足以证明它的道行远远不及鬼王，远在鬼王之下。 如我所料，在我放完狠话以后，那只黄鼠狼精果然心生顾忌迟疑起来，连离地面的高度缩短了好些都没注意。 外婆和妈妈一直紧盯着它和外公的动向。 眼看着外公离地面不过一米多高，就算是现在直接摔下来，也不会受多严重的伤，外婆和妈妈一起悄咪咪朝外公和黄鼠狼精靠近。 在距离外公和黄鼠狼精近了以后，在黄鼠狼精反应过来再次将外公提高之前，外婆几步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外公的大腿，妈妈则举起扫把用尽全力对着黄鼠狼精拍了过去。 “你们几个……” 猛然反应过来的黄鼠狼精声音很是愤怒，听起来像是要吃人一样。 奈何它话还没说完，妈妈手中的竹扫把已经招呼而至，毫不留情地狠狠拍在它的头上，它登时痛得发出类似于老鼠叫唤的吱吱声。 它想拽着外公继续躲，用外公作为要挟我们的筹码。 奈何外婆就在它的脚下，牢牢地抱着外公的腿不肯撒手，它拽了几下愣是没能拽动。 眼看妈妈手中的扫把不停地往它身上哐哐地砸，吃痛之下，它松开外公的脖子就想跑。 妈妈见状，赶忙扔下手中的扫把，上前跟外婆一起接住外公。 “想跑？没那么容易！雪糕，跟我追！” 我眼睛里冒着光，举着桃木剑朝着黄鼠狼精逃窜的方向就开始追。 发现我的意图，妈妈急声大喊：“月月，不用追它，回来！” 我也没想真的追上去，就是想吓唬吓唬那只黄鼠狼精而已。 这大晚上的，野外是它们这些野生动物的天下，我可没那么傻，自己送上门去让它们享用。 想起刚才看的碟片里那位道长捉鬼时喊的法咒，我学着那位道长的样子一通乱喊：“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天雷助我！给我劈它！” 嘴里喊完不算，我还将手中的桃木剑胡乱比划了几下，对着黄鼠狼精远去的黑影一指。 只听“轰隆”一声，竟当真有道闪电从天而降。 那道闪电似蜿蜒的蜈蚣般划亮夜空，最终精准无误地劈在了黄鼠狼精的头上。 霎时间，空气里除了黄鼠狼精吱吱乱叫的惨叫声，还隐约有股皮毛被烧焦的糊味。 闪电持续了大概几秒钟后消失不见，那只倒霉催的黄鼠狼精，则“咚”一声砸进了我家的菜地里。 我有些吃惊地望着黄鼠狼精落下来的地方，又看了看我手中的桃木剑。 这雷……是我召唤出来的？ 不太可能吧？ 我刚刚明明就是胡乱喊的，我压根都没有好好学过法咒。 我回头看向外公外婆还有妈妈的方向。 外公已经在外婆和妈妈的合力协作下稳稳落地，此时也正一脸懵地看着我，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 很明显，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眨了眨眼，我吸了口气转回视线。 只略微犹豫了一会儿，就迈步朝菜地里不知道死活的黄鼠狼精走了过去。 不用我出声，雪糕自动跟在我的脚边，一副保镖的姿态。 今天晚上的月亮很亮，月亮旁边还挂着很多一闪一闪的星星，很是耀眼。 借着月亮的光亮，可以清楚看见掉落在菜地里的黄鼠狼精，已经恢复成了黄鼠狼的模样。 它腹部朝下，整个身体呈大字状一般趴伏在地里，身上还缓缓地冒着白烟，看起来像是已经死透了。 等到走近，我用鞋尖轻轻地踢了踢它的脚，手中的桃木剑指着它的脖子。 “喂！你死没死啊？没死就赶紧起来，我有话要问你。” 大概过了有十秒钟，黄鼠狼“呃”了一声，像是原本卡在它喉咙里的一口气终于顺了。 随后它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弓着背就想逃窜出去。 我却是眼疾手快将手中的桃木剑向下一压，牢牢地压住了它的脖子。 雪糕也很矫捷地跳到了它的前面，挡住了它的去路。 “你跑什么跑？没听见我要问你话吗？”我压着黄鼠狼的脖子道。 它浑身哆哆嗦嗦抖如筛糠，僵着脖子缓缓地转过头来。 “小月月，不，小姑奶奶，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老就高抬贵手饶小的一命吧，小的保证以后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 我挑了挑眉，故意“嗯哼”一声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傲气的模样。 “刚才你也见识到你姑奶奶我的厉害了，现在你姑奶奶我有几件事情想要问你，你最好如实招来。” 第47章 差点被吓死 黄鼠狼忙不迭地点头，“我一定招，一定招，姑奶奶您有什么事尽管问，小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眸光一凝，眯着眼道：“好，我现在问你，你为什么想要吃我？这长安村这么多人家，这么多小孩，你为什么偏偏就挑中了我？” 黄鼠狼身子抖了抖，眼珠子转来转去的，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又似在想着什么歪主意。 瞧见它这副模样，我顿时脸色一冷，将手中的桃木剑又用力往下压了压。 “快点说！你姑奶奶我可没那么多耐心！” “好，我说我说，姑奶奶您千万别生气。” 黄鼠狼吓得浑身又是一哆嗦，赶忙往外吐话。 “我就是……就是……那天在河边撞见您老跟那只水鬼对峙，听见他说您老是全阴女，我这才动了歪心思的。” “不瞒您老，我已经修炼了三百年了，但最近几年修为一直毫无长进。我就想着，我该得想点别的法子了，老这样卡在这儿不是个事儿。” 说到这里，那黄鼠狼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瞄了瞄我的脸色，然后才继续往后说。 “我以前听族中的长辈说，吃了全阴女的精血以后，修为就可以大幅度提升，而且比辛苦修炼上百年涨的修为还要多，所以那天在听见水鬼的话后，我才想到要对您老动手。” “当天晚上我其实就已经来过您家一趟，知道你们打算请道长来村里看看，我就忍着没有当天动手，特地等那个道长离开以后才来的，哪里想到……哪里想到……” 后面的话，黄鼠狼委屈得没有说出来。 我皱眉：“那天在河边你也在场？我怎么没有看见你？” 那天在河边，确确实实就只有我们六个小倒霉蛋，我并没有看见河滩或者附近的河岸上有可疑的黑气。 黄鼠狼委屈巴巴地道：“我那天就在离你们不远的一片小竹林里，那片小竹林枝繁叶茂的，姑奶奶您没有看见我也很正常。” 我想了想，我们玩耍的那片河滩附近的确是有一片小竹林。 这只黄鼠狼精要是像现在这样变幻成原身藏在其中，确实很难被人发现。 盯着黄鼠狼，我继续问：“好，那我再问你，除了你以外，还有谁知道我是全阴女？你还有没有其他同伙？” 黄鼠狼精当即猛烈摇头，“没有了，我们家就我一只修炼成精的，我的那些子子孙孙，都只是普通的黄鼠狼，没有任何的修为。” “它们不可能也不敢打姑奶奶您的主意，姑奶奶您要是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 我嗤笑一声，“发誓？发誓能顶什么用？最好的办法还是我现在就灭了你，省得你以后觉得修为卡住了，又想做坏事走捷径，跑去害其他人。” 我感觉那只黄鼠狼都快哭了，眨巴着它那对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 “小姑奶奶，您信我，我以后真的再也不敢了，我这是头一回，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做坏事，我会在您身边潜心修道帮您做事。” “谁稀罕你帮我做事？”我满脸嫌弃。 长这么大，我就只见过身边养猫养狗的。 养鸡鸭鹅的人家，那都是当作家禽来养的。 我要养只黄鼠狼算怎么回事？ 长得丑也就算了，养着它等它帮我去偷别人家的鸡吗？ 那我不得被人骂死。 “我……我会做很多事的。”黄鼠狼两只前爪交握，模样更委屈了。 我瞥它：“比如偷鸡是吗？我不需要黄鼠狼为我偷鸡。” “除了偷鸡，我还会做其他事的……” 黄鼠狼还想竭力为自己争取活路，展现自己的价值和用处。 那厢雪糕却是突然浑身炸毛，调转方向对着远处的山丘，伏低身形做出攻击的姿势。 我抬头看去，就见远处的山丘上，立着一人一猫两道身影。 待看清他们的轮廓后，我看向雪糕。 “雪糕，不用怕，那人不是坏人，他救过我，那只黑猫也救过我跟你，难道你忘记了？” 似是想起了上回被大女鬼缠成木乃伊，最后被黑猫所救的事，炸毛的雪糕慢慢平静了下来。 想起那天在河边男人救了我的事，也不管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是不是能看见，我举起手臂笑着冲他挥了挥手。 “叔叔、七宝，谢谢你们那天救了我。” 男人站在原地没动，也没有任何表态。 他脚边的黑猫，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尾巴。 那模样，瞧着像是在回应我和它打招呼。 看了看我又瞄了眼地上的黄鼠狼精，男人最终一个字都没有说，转过身就又带着黑猫消失无影了。 我：“……” 这一人一猫，还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啊。 不过，闫道长说，这男人好像是黑无常，是地府的阴差，专门负责追踪那些东躲西藏的厉鬼的。 他今天跑过来，是以为长安村又出现了厉鬼？ 外公他们看不见来了又走了的一人一猫，只看见我对着远处的空气说话，心里不禁都有些发毛。 “月月，你在跟谁说话啊？那边……那边也有……有人吗？”外婆磕磕巴巴地问。 “嗯。”我淡定地点了下头，“是闫道长说过的黑无常，他来了又走了。” 外婆他们还没怎么着，发现手中的桃木剑在发颤，我低头看去，就发现那只被我用桃木剑压着的黄鼠狼，浑身抖得牙齿都在咯咯作响。 我皱了下眉，又用脚尖踢了踢它。 “你干什么呢？你这是要死了？” 黄鼠狼浑身抖个不停，连舌头好似都在打颤。 “不是……我就是……差点……被吓死。” “为什么？我又没对你做什么。”我心中不解。 “就是……姑奶奶，您竟然……和黑无常认识？您还管他叫叔叔？”黄鼠狼好像很意外的样子。 我仔细想了想，说：“也算不上认识吧，就是他救过我，他年纪又比我大，看着又很年轻，所以我就叫他叔叔了。不是，那天你不是在河边吗？你没看到他救我？” 好像终于是抖够了，黄鼠狼慢慢停止了哆嗦。 “没有，那水鬼后面释放出鬼气后，我就看不见也听不见你们发生了什么事。” 第48章 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啧”了声，表情里难掩嫌弃。 “你刚才说你都修炼了三百年了，没想到你的道行竟然这么低。” “我看我还是直接送你去地府报到，正好那黑无常叔叔应该还没走远。” 听见这话，黄鼠狼被我吓得浑身都僵硬了。 过了会儿后，它竟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起来，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别啊，小姑奶奶，我道行虽然不高，但我很能干的，我会做很多事，你千万别送我去见阎王。” 我眼神冷漠地看着它：“可是你道行低，你以后可能还会害人。” “我不会的。”黄鼠狼猛的摇头，“我发誓我不会，真的，天道作证。” 我说：“天道信不信你我不知道，但是我不信你。” 黄鼠狼竟然哭得打了个嗝，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我，眼泪哗哗地往外流。 “小姑奶奶……” 我还是头一次见一只动物哭成这个样子，有那么点儿可怜，又有那么点儿搞笑。 想起闫道长曾经说的，要将我的本事用于正道，多做善事，看了看黄鼠狼，我缓缓收回了桃木剑。 “你走吧，回你自己的家去，但你要记住，从今以后不许再做坏事。” “如果我再听说你害人或者是偷谁家的鸡，我一定饶不了你。” 黄鼠狼一愣，竟是连哭都忘记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姑奶奶，您真的愿意放我走？” 我瞥他一眼，学着电视里的那些演员摆出个很酷的表情。 “你要是想死，我现在也可以成全你。” 眼睛动了动，那黄鼠狼竟是动作麻溜地爬了起来，对着我拜了三拜，然后才一溜烟蹿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怕我反悔跑得太过心急，还是刚才被雷劈中了要害，在爬上一道不到一人高的土坡时，它竟然滑下来三次。 “雪糕，回来，不用追它。” 眼看雪糕想要去追它，我出声叫住了雪糕。 而雪糕也听话极了，当真停了下来没有再追，退回到了我的脚边。 四下很安静，只有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和星星，这才转身回到外公他们身边。 他们这会儿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将我从头到脚反复扫了几遍，妈妈问道：“月月，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我摇了摇头，“我没事，外公呢？” “月月放心，外公也没事。” 外公冲我笑了笑，随后还摸了摸我的头。 “我们月月今天晚上真勇敢，是你救了外公。” 村里近来接连闹鬼，今天晚上还出了黄鼠狼成精的事。 怕还有其他的鬼怪再上门闹事，我们没有在外面逗留，当即就回到了屋里，还将门窗都给关严实了。 在给外公的脖子上抹上红花油后，回想起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幕，外婆的内心久久不能平复。 “刚才那雷你们都看见了吧？就那么直直地劈了下来，那黄鼠狼都被劈冒烟了。” “月月啊，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召雷的术法的？之前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呃，我也不知道，我就那么随意比划了几下，雷就被召了出来。”其实我到现在都还有些懵。 我也不知道，我不过随便喊了几句，那雷怎么就劈了下来。 我甚至有些怀疑，那雷根本就不是因为我喊的那几句法咒而出现的，而是黑无常叔叔召出来的。 闫道长不是说黑无常叔叔是神吗？他要召个雷应该很容易。 外婆想了想，说道：“我记得你当时好像叽里咕噜喊了几句咒语，你还记得你那会儿喊的什么吗？你要不再试试？” 妈妈平时那么稳重的一个人，这会儿眼里竟然也有些期待。 对上他们三人的目光，我抿了抿唇，拿起了膝上进屋后一直没有放下的桃木剑。 “要不，我去门口试试？” “记得戴上护身符，刚才你外公就是忘了戴护身符，才整出来那么多事。” 说着，外婆不忘顺便数落外公几句。 “你说你也是，这么大个人了，竟然还丢三落四的，换个衣服都能把护身符给忘了。” “要不是月月机灵，想起回我们房中找到你的护身符，还不知道事情会怎么样。” 外公平时就是个任由外婆怎么念叨他，他都只笑眯眯听着绝不回嘴的人。 今晚他做错了事，他就更不敢回嘴了。 等外婆数落完，他才笑着说：“是是是，的确是我的错，是我不对，我道歉，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能原谅我这一回。” 见他认错态度良好，外婆就没有再继续数落他，而是将目光又放回了我身上，等着看我试一试的结果。 摸摸胸前的护身符，让他们确认自己都戴好护身符后，我提着桃木剑出了屋。 天际的月光依旧皎洁，星星也依旧耀眼。 走到台阶前，我抬头看了看天，然后努力回想自己先前都胡乱喊了些什么法咒，原样重复。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天雷助我！给我劈它！” 四周死一样的沉寂。 不要说雷了，就是我家堂屋前的钨丝灯都没有闪一下。 看了看手里的桃木剑，想着可能是缺了掐诀的动作，我又连比划带喊的重复了一遍。 一秒钟过去了。 十秒钟也过去了。 郎朗星空下，依旧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我有些尴尬地回过头，望着堵在门口的我的三位亲人。 “那个……好像不行诶……” 他们三个先后眨了眨眼，随后妈妈开口道：“没事，不行就不行嘛，又不是多大的事。” 外婆也附和：“就是，能召唤出一次天雷，我们月月已经很厉害了，说不定连那个闫道长和许先生都召不出天雷。” 外公说：“今天不早了，先睡觉，等明天起来，我去街上打个电话问问闫道长，看那只黄鼠狼精还需不需要他过来处理。”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看来，那道天雷真不是我召唤出来的。 我就说嘛，我一个啥也没学过的小屁孩，怎么可能凭我几句随口胡诌的法咒就召唤出天雷。 时间的确已经不早，拍了拍手将天雷的事抛到脑后，我就转身进了屋，洗漱睡觉。 第49章 求收留 第二天一早，我跟着外公一起去了街上的小卖部给闫道长打电话。 可惜闫道长和许先生都很忙，两个人都不在家里，黄鼠狼的事也就没能问成，只能等改天再问了。 天快黑的时候，我跟雪糕一起在院坝外的树下面玩，昨天那只被我们一家人狂揍了一顿，还被雷给劈了的黄鼠狼，竟然叼着果子跑来了我家。 雪糕一看见它，下意识就要扑上去咬，吓得它嗖一下蹿出去老远。 “别别别！小姑奶奶，您快叫住它，我是来送东西的！” 听出是它的声音，我赶忙制止雪糕。 “雪糕，你快回来！不要咬它！” 雪糕及时刹住了车，看看黄鼠狼又看了看我。 它虽然有些不情愿，但终究是没有扑上去，回到了我的脚边。 黄鼠狼喘了喘气，确定雪糕不会扑过去咬它后，这才小心翼翼地跑上前来。 “姑奶奶，这是我孝敬您的水果，您快吃。” 将嘴里的水果放到地上，黄鼠狼将那水果往我面前推了推。 我低眼仔细一瞧，嘿！好家伙！竟然是一大株桑葚！ “这些果子你是在哪儿采的？”我问它。 “就在后面那座老山里。”黄鼠狼探起上半身，往我家房子后面的山地指了指。 我家房子后面是连绵的山地。 离得近一些的，建国以后被开垦了出来，做了种植庄稼的土地。 远一些的，则保留了原样，覆盖着大片大片的山林。 夏天来临之前，我跟大宝哥哥他们还一起进去探过险，但当时我们并没有发现里面有什么果树。 “具体什么位置？离我家远不远？”我追问。 “就从这里望过去的第三片山头的中间，至于远不远……” 黄鼠狼用爪子挠了挠它的脑袋，那模样看起来有几分滑稽，也有几分可爱。 “如果按照你们人类的时间来算，从姑奶奶您家过去，差不多得有两三个小时。” 两三个小时，那就有些远了。 上回我跟大宝哥哥他们，也就在离得最近的这处山头转了转。 从我家过去差不多大半个小时，我们没去那么深的地方。 看了看面前黑亮欲滴，看起来很是新鲜的桑葚，我捏着枝丫将它捡了起来。 “你刚刚才采的？” 黄鼠狼点了点头。 “今天下午才采的，我采了以后就马不停蹄地给姑奶奶您送了过来。” “姑奶奶，您要是喜欢吃，我以后每天都给您采，那片林子里还有好多的。” 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这只个头不大的黄鼠狼，嘴里叼着根桑葚枝在林子里窜来窜去的画面，我垂下了眼。 “你怎么会想起来给我采桑葚？” “你该不会是还想要做坏事，所以才采这些桑葚来贿赂我，让我以后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又或者，你在这些桑葚上面下了什么毒，想要害我和我的家人？” 我话落的瞬间，那只黄鼠狼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浑身僵硬得跟块雕塑一样。 要不是它长了一身的黄毛，连脸上也是毛发，我估计它这会儿的脸色应该跟人一样惨白惨白的。 等缓过劲来，那只黄鼠狼“扑通”一声对着我跪了下来，整个身体都趴到了地上，还对着我接连磕了好几个头。 “姑奶奶，您可不能冤枉我，我虽然是只黄鼠狼，但我也是会伤心的。” “我之所以给您采桑葚，就是想要孝敬您，感谢您昨晚的手下留情，感谢您的不杀之恩。” “还有就是，您要是愿意，您就收下我，让我以后跟在您身边，当您的小跟班，为您当牛做马，效犬马之劳。” “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万万没有害您的心思，我以后也一定会多做好事，我说的要是有一句假话，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犬马之劳我懂，那些古装剧里就经常出现这句台词，跟当牛做马的意思是一样的。 得，它这说半天，又绕回昨晚的问题了。 先且不说它说的话能不能信，我虽然喜欢毛茸茸的东西，它也长得毛茸茸的。 但它这个毛茸茸，跟我喜欢的毛茸茸可不是一类。 我喜欢长得好看的。 我不喜欢丑东西。 不想打击它，我委婉道：“昨天晚上我就已经说过了，我不需要你帮我做事，只要你以后不要害人就行。” 黄鼠狼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我。 “姑奶奶，您再考虑考虑呗，我会做很多事的。我会捉鱼，会摘果子，还会一些法术。” “要是您以后遇上一些不长眼的小鬼，不需要劳您老人家亲自出手，我可以帮您把他们赶走。” 第50章 哪里都丑 抓鱼摘果子的，我不怎么感兴趣。 但它说的最后一条，我倒是有些心动。 可是，它长得是真的丑。 不仅模样长得丑，身上的毛发的颜色也长得丑。 而且它嘴里说的话，我也是真的不敢信啊。 万一它是装的，就为了离我近些，好趁我不备对我下手，那我不跟那些电视里的角色一样引狼入室、防不胜防？ 看了看它，我说：“桑葚你留着自己吃吧，跟着我的事也别提了，我不喜欢身边跟着丑东西。” 黄鼠狼身体一僵，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我。 “我……我……我长得丑？我哪里丑了？” 将它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我不留情道：“哪里都丑。” 天边的晚霞绚丽如画，我面前的黄鼠狼却像是被雷劈中一般呆若木鸡。 过了会儿，那黄鼠狼终于回神，趴伏在地嚎啕大哭。 “呜哇！你居然说我长得丑，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说过我长得丑，我不活了！！” 它哭的动静太大，最后把在屋里看电视的外婆他们都给惊动了。 “怎么了？谁哭了呀月月？你是不是打人了？不是跟你说过不能随便打人的吗？” 外婆一脸紧张的从屋里跑了出来，外公和妈妈紧随其后。 待看清哭的是谁，他们齐齐愣了一下，回神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找身边趁手的家伙。 “你居然还敢来，还敢打我外孙的主意，你看我们今天打不打死你就完了！”外婆气汹汹道。 看他们那雄赳赳气昂昂的阵势，我赶忙出声制止。 “外婆，你们不用慌，它不是来找麻烦的。” “不是找麻烦，那它来干嘛的？”外婆抓着昨天晚上妈妈才大发神威的那把竹扫把问。 我看了看被吓得嗖一下就蹿到树后，扒着树干泪眼啪嗒地看着我们的黄鼠狼，无奈道：“它采了桑葚来送给我吃，还说要当我的小跟班。” 外婆愣愣地眨了眨眼，“小跟班？你昨晚不是就已经拒绝过它了吗？” “是啊，我刚刚又拒绝了它，所以它搁这儿哭呢。” 外婆看看黄鼠狼又看看我，并没有被黄鼠狼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打动。 “月月，你可不能答应它，不管是黄鼠狼还是狐狸，这些小东西都精得很，指不定安的什么坏心。” 一旁的妈妈也点了点头，不过她说的话要比外婆委婉得多。 “月月，这黄鼠狼能修炼成精挺不容易，你放了它是对的，不过收留它的事就算了。” “它自幼生长于大自然，也属于大自然，它往后也该在大自然里继续修炼，你若留下它，会影响它的修行之路。” 能修炼成精的动物，智力都不会太差，何况这只黄鼠狼还修炼了三百年。 饶是妈妈说得再委婉，它还是听懂了妈妈的意思——妈妈不信它。 两只眼睛里包满了泪，看了看外公他们又看看我，那只黄鼠狼从树干后走了出来，对着我又拜了三拜。 “小姑奶奶，时候不早了，今天我就先走了，我改天再来看您。” 说完，它就转过身，不一会儿功夫就跑了个没影，连我让它以后不用再来了它都没有回头。 我看看手里的桑葚枝，得，这东西要怎么办？ 是该吃呢，还是该直接扔掉？ 黄鼠狼送的桑葚，最终我和家人都没敢吃，就怕它暗地里偷偷使了什么坏。 我原本以为，它说的改天再来是说着玩的。 结果第二天下午，它又叼着根桑葚枝出现在我家的院里。 这回它什么也没有说，放下桑葚枝直接掉头就走，跑得比兔子都快。 “喂！我说你不用再送桑葚给我们了，我们是不会吃的！”我对着它消失的方向喊道。 但回应我的，只有即将入夜的凉风，以及天边落日的余晖，美如诗画。 外婆听到动静从房里出来，看看我从地上捡起的桑葚枝，又看看远处。 “那只黄鼠狼又来了？” “嗯，放下桑葚就跑了。” “跑就跑吧，你可千万不能心软。它那天想吃你的事不是假的，突然间在你面前伏低做小，指不定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 外婆说的道理我都懂。 就算外婆不说，我也不可能因为那只黄鼠狼送我几天桑葚就心软。 看了看手里的桑葚枝，我如昨天一般，将其插在了我家的菜地里，插在了黄鼠狼接连两天都经过的那条路线上。 我本以为我的态度已经表达得够明显了，不料那只黄鼠狼竟是玩起了持久战。 往后的每天下午，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它都会准时地出现在我家院里，放下一根新鲜的挂满了桑葚的树枝。 至于头一天被我插在菜地里的，则是被它给叼走了。 第51章 学渣之路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那片山林里的桑葚熟烂得不能吃了为止。 而这时，暑假已经结束，新的学期已经到来。 大宝哥哥和另外几个与我关系要好的小伙伴，都到了上学的年龄。 新学期开学后，他们全都去了学校。 从星期一到星期五，就只有我一个人在家，再没有人陪我玩了。 而为了不让我无聊，外公让妈妈给我准备了各种字帖。 有数字的，有拼音字母的，还有一些简单的汉字的。 作为曾经的小学老师，外公亲自担任起辅导我学习的重任，正式开启了我的学习之路。 第一天，外公信心满满，斗志昂扬。 “月月，这是1，这是2，这是3，写的时候握笔要稳，左手要按着纸，下笔不需要太过用力。” 第二天，外公依旧兴致勃勃，笑容很是慈祥，语气也极有耐心。 “不错不错，比起昨天写的已经进步很多了，至少全部数字都写在了方框里。” “月月，你要继续加油啊，外公看好你。” 接下来的第三天和第四天，外公的表情看起来，和前面两天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但从第五天开始，外公脸上的笑意开始明显减少。 等到第十天的时候，外公已经完全笑不出来了。 “月月，你告诉外公这是数字几？” “这是2啊，外公你之前教的。” 我看着外公手指指着的那个拐了两个弯，像两个弧形的月亮拼接在一起的数字说。 外公的脸好像青了一下，随后指着另外一个数字问：“那这又是几？” “那是3。”我笑着回，丝毫没觉得自己的回答有什么不对。 外公像是被我的回答给气到了。 他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好一会儿才重新睁开了眼。 他将我身前练字的方格本拿过去，重新翻了一页，在开头的三行起好头，然后将本子又还给了我。 “你现在从头写，记住了，从上往下分别是1、2、3，不要再认错了。” 我看了看外公重新起头的数字，又翻了翻上一页我刚才写的。 原来是我将2和3给弄混了，不过问题不大。 不过是两个数字而已，再多写几遍我就记住了。 这时的我心态出奇的好，丝毫没有意识到，在学习上，我可能是个没有天分的学渣。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那种学渣，属于学渣中的战斗机那一挂。 接连写了几个月，我都没能将1、2、3、4、5这五个数字给分清，更别提外公让我学写的那些个汉字了。 外公也从一开始的斗志昂扬和兴致勃勃，到最后再也不想管我学习的事，放任我自由发展（听天由命）了。 至于那只黄鼠狼，除了下暴雨，它依旧坚持着每天都来我家露个脸。 秋天的时候，它每次来都会带个梨。 到冬天后，水果没有了，它就空着手来，远远地缩在离我家院坝不远的树上，待一会儿再走。 临近过年的前几天，我照样蹲在树下，拿着根树棍在地上写字。 我写了一会儿，它从树上跑了过来，在距离我三米的地方直起上身。 “姑奶奶，错了错了，您写错了，您那个字不是那么写的。” “那个‘多’字里面只有一点，您给写成两点了。” 我抬头看它，“你还会认字？” 它咧着嘴，龇着口小白牙，冲着我笑了笑。 “认得不多，就认识几个。” 我抿了抿嘴，“谁教你的？” 黄鼠狼挠了挠头，有些不太敢看我。 “姑奶奶，不瞒您老人家，我以前经常偷偷溜进村里来偷鸡。” “有时候兴致来了，就会藏在那些人家户的房梁上，看他们都是怎么生活的。” “这一来二去的，看他们念书写字的次数多了，就认识了不少字。” 单是看别人念书写字，这家伙就学会了不少字？ 我看它根本就不是黄鼠狼，而是个人吧？ 比我都要厉害。 看了看地上我写得歪歪扭扭的字，我将手中的树棍丢给了它。 “你写几个字给我看看。” 黄鼠狼没有拒绝，捡起我扔过去的树棍，就开始在平整的泥巴表面写字。 见它一口气写了四行字，写得还挺工整漂亮，我歪头瞧了眼。 “你这写的什么啊？” 黄鼠狼回答：“哦，我这写的是首诗，唐朝诗人李白的《静夜思》，姑奶奶以前有听过吗？” 我在我那有限的记忆里努力搜刮了一圈，没有找到任何有关《静夜思》这首诗的印象。 我摇了摇头：“没有。” “那我给姑奶奶念一遍？” 我想了想，不过就是听它念首诗，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点头答应了。 “你念吧。” 它没有直接念，而是在清了清嗓子后，直着上半身，像人一样将两只爪子背在身后，边踱步边背诵它说的那首诗。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别说，它背一句，顿一下，字正腔圆，抑扬顿挫，整得还挺有节奏的。 第52章 有点儿牛是怎么回事 等黄鼠狼背完，我看着它问：“除了《静夜思》，你还会背多少首诗？” 它低下头，一脸认真地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过了会儿道：“差不多有五十首。” 我：“……” 觉得它有点儿牛是怎么回事？ “那这些诗你都会写吗？”我又问。 黄鼠狼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额……不瞒姑奶奶，我才疏学浅，有些就只会背，不会写。” 我点了点头，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总算找回了一点平衡感。 我正想再继续问，长安村除了它这只黄鼠狼修炼成精以外，还有没有别的动物修炼成精。 它却是突然听见了什么声音，将直起的身体缩了回去。 “小姑奶奶，有人来了，我先撤了啊，等人走了我再回来。” 话落，不等我说什么，它动作飞快地跑回了它刚才待的那棵树上。 而没过多久，通往我家的小路上就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人身形高大，穿着身迷彩服，身后背着个大背包，手里还拎着个行李箱。 我愣愣地盯着他看了几秒，等反应过来他是谁，我猛的回头朝屋里大喊：“妈妈！外公外婆！爸爸回来了！” 喊完后，我也不管他们有没有听见，站起身就朝正向房子走近的爸爸跑了过去。 “爸爸，你终于回来了，我都快想死你了！” 看我跑近，爸爸笑着将手里的行李箱放到了地上，蹲下身来将我抱进了怀里。 “哎哟，两年不见，我的小月月都快长成大月月了。” 我搂着他的脖子噘着嘴道：“才不是，人家现在还是小月月，才不是大月月。” “好好好，是小月月，不是大月月，爸爸也想死小月月了。” 爸爸边说边将我从地上抱了起来，还抱在怀里掂了掂。 “嗯，比两年前高了，也比两年前重了，看来是有听妈妈和外公外婆他们的话，有好好吃饭和好好睡觉。” 我傲娇地扬了扬下巴，“那是当然，我可是听话的好孩子。” 我跟爸爸说话间，妈妈和外公他们听到动静从厨房跑了出来。 看到许久未见的爸爸，他们三人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后脸上漫上笑意，快步朝爸爸和我走了过来。 “哎呀，文博回来了，快快快，快进屋，正好我们在烧饭，等一下就可以开饭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见，在走近爸爸的时候，妈妈竟然还有些害羞，整个脸蛋都红扑扑的。 她想上前将我从爸爸怀里接过去，爸爸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不用，月月她不重，我抱着她过去就行。” 妈妈又想去提行李箱，爸爸却是将我放到他的左手臂弯里，单手抱着我，右手提起行李箱就往前走，压根没给妈妈搭手的机会。 进到屋里后，妈妈和外婆就去接着做饭了，留下外公和爸爸聊天。 “文博啊，你这次回来能待多久？”外公问。 爸爸喝了口外公给他倒的茶，回道：“差不多两个月。本来假期是两个月，但这一来一回，路上要耽搁几天，算下来也就只有五十多天。” 外公点了下头，“能待五十多天也不错了，今天是腊月二十五，月月的生日是二月十五，正好能陪月月过完了生日再走。” “嗯，我已经有几年没陪月月过生日了，今年可以好好陪陪她。” 爸爸笑着摸了摸我的头，随后站起身走到他刚才放在墙边的行李箱前，蹲下身将行李箱给打开了，还转身朝我招了招手。 “月月，你快过来看，这些都是爸爸给你挑的礼物，你看你喜不喜欢。” 嘴里说着，爸爸从行李箱里拿了个熊猫玩偶出来。 “你妈妈在电话里跟我说，你想要个玩偶，还得是软乎乎、毛茸茸的，这是我给你挑的熊猫。” “你要是不喜欢熊猫，改天我可以带你去市里的商场，到时你自己挑，喜欢什么就挑什么。” 瞅了瞅爸爸手里的熊猫，又瞄了眼那满箱子花花绿绿的玩具，我欣喜地跳下凳子，朝爸爸跑了过去。 “喜欢喜欢，我可喜欢熊猫了，听说熊猫是我们国家的国宝，其他国家都没有呢。” 接过爸爸手里的熊猫玩偶，我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 想着箱子里还有其他玩具，我像是探索新大陆的好奇宝宝一样，在行李箱前蹲了下来。 “爸爸，这个是什么呀？” “哦，这个叫数字华容道。” “那这个呢？” “这个叫九连环。” “这个是玩具车吗？” “嗯，这个是新款的玩具遥控车，装上电池就可以玩了。” “那这个呢？” “这个是积木……” 我跟爸爸就这么两个人蹲在行李箱前，我问他答，将行李箱内的玩具都过了一遍。 直到外婆和妈妈做好午饭，将饭菜端上了火炉。 第53章 扫把星 吃完了午饭，知道爸爸跟妈妈有许多话要说，我就主动跑到了院子里，拿着爸爸给我新买的遥控玩具车玩。 这是我第一次玩遥控车，感觉新鲜又刺激。 好在遥控车的操作并不难，摸索了不到几分钟，我就完全掌握了遥控车要如何操作。 我在院坝上玩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通往我家的小路上突然传来奶奶气冲冲的声音。 “柳素云、白月月，你们给我出来！” 我停下遥控车转头看去，就见小路的尽头，奶奶正单手叉着腰，气势汹汹地朝着我家的方向走来。 我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么大火气，来我家找我跟妈妈做什么，站在原地没动，也没打算喊她。 她在看到我以后，就像被火点燃的炮仗一样，周身的怒气瞬间高涨，脚下的步子迈得也比刚才快了不少。 踏上院坝，她快步朝我走近，然后二话不说，抬手对着我的脸就是一巴掌。 “啪！” 很清脆很响亮的一声。 我的脸不受控制地偏向一边。 除了脸上火辣辣的，我感觉我的耳朵都在嗡嗡作响。 等反应过来被她打了，我转过头怒瞪着她。 “你有病是不是？你凭什么打我？” “凭什么打你？就凭你是个扫把星！” 奶奶表情凶恶，眼里透着凌厉的凶光。 “就凭你害得嘉嘉一病就是几个月，怎么治都治不好！” 我愣了一下。 小堂弟病了？ 什么时候的事？ 不是，他生不生病关我什么事？ 我心头随即涌上怒火。 “小堂弟生病关我什么事？他生病了你就带他去看医生啊，你跑来打我做什么？” “他有病那都是你害的！我不打你打谁！” 奶奶恶狠狠地瞪着我，表情凶狠得像是要把我吃了一样。 “算了，我不跟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说了。” “你妈呢？快让你妈滚出来，我直接跟她说！” 我站在原地没动。 妈妈他们却是听到动静自己走了出来。 乍一看见我被扇得红肿的半边脸颊，妈妈跟外公外婆的脸直接就黑了，爸爸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妈，你怎么来了？怎么还动手打月月？她犯什么错了？” 奶奶没想到我爸爸已经回来，还直接回了外公外婆的家，明显愣了那么一下。 但她很快就恢复刚才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双手叉着腰杆，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 “文博，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回家了为什么都不跟我们说一声？” “你是忘了哪里才是你的家？还是忘了谁才是你的妈？” 爸爸皱了皱眉，随后扫了扫我被打肿的脸。 “我今天才回来的，我原本打算明天就回家看望你跟爸。” “妈，你还没说，你刚刚为什么动手打月月。” “她到底犯了多大的错，要劳你下这么重的手？” “我下手重？你怎么不问问她都做了什么？” 说话间，奶奶扫了我一眼，眼神里满是厌恨和憎恶。 “自从嘉嘉满月那天，她掐了嘉嘉一下后，嘉嘉他就开始发烧咳嗽。” “我们抱着嘉嘉是县医院去看过了，市医院也看过了，就连省城的医院也去过了。” “但不管医生怎么查，就是查不出嘉嘉断断续续发烧咳嗽的原因。” “照我看，白月月她就是个扫把星，嘉嘉生病就是被她给克的！” “我打她一巴掌那都算轻的！我就是打死她都不为过！” 外婆被奶奶的话给气到了，指着奶奶的手都在发抖。 “冯春梅，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明明是你自己没把你孙子带好，你跑这里撒什么泼耍什么赖？” “我看你自己才是那个扫把星，你孙子会生病那都是被你给克的！” 奶奶眼睛一瞪，“邵云瑛，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你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外婆平时在人前是个很温和的人，但不代表她就没脾气了。 此时看奶奶那跟泼妇一样的架势，她的火气也是腾一下就蹿了上来。 “说就说，你以为我怕你呀，你以为就你长了一张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那天多少人在你家，多少双眼睛看得清清楚楚，月月她从头到尾连你孙子的一根毛都没有碰到，她什么时候掐过你孙子了？” “倒是你，那天就无缘无故打了月月一巴掌，今天又动手打她，你是不是以为我们家没人？敢打月月，我跟你拼了！” 外婆撸起袖子就准备往前冲，妈妈却是伸手拦住了她，外公也拉住了她的手臂，还冲她摇了摇头。 “你过来呀，你怎么不敢过来？邵云瑛，你就是个没种的！” 嘴里说着，奶奶还往地上啐了一口，完全一副小人得志的欠打模样。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外婆旁边的爸爸逐渐铁青的脸。 在她再次张嘴准备说出那些不干不净的话时，爸爸大声冷喝了一声。 “够了！妈你要不要听听你都说了些什么？你说的那些还是人说的话吗？” 第54章 气焰嚣张 奶奶愣了一会儿，随后气焰比刚才更嚣张了。 “我说的怎么不是人话了？还有白文博，我可是你老妈，你居然敢吼我，你还懂不懂什么叫孝道？我看你这么多年的兵都白当了！” 因为爸爸在场，妈妈明显不想跟奶奶起正面冲突。 在爸爸和奶奶对峙的时候，她抬脚朝我走了过来。 仔细看了看我的脸，她眼中满是心疼。 “走，月月，妈妈先带你进屋，你这脸得赶紧消肿。” 我什么也没有说，任由妈妈牵着我的手往前走，那厢奶奶却是不干了。 “柳素云，你给我站住，你要把白月月带去哪里？我还没跟她算完账呢。” 奶奶伸手想要拉我，我侧过身体躲开，她却一直不依不饶的。 爸爸见状，大步朝我们走了过来，直接用身体挡在了我和奶奶之间。 “素云，你先带月月进去。” “白文博，你这是想干什么？你难道还想造反不成？你赶紧给我让开！” 奶奶气愤地瞪着比她高出一个头不止的爸爸。 爸爸却是面不改色，跟座山似的挡在中间一动不动。 “妈，无理取闹也要有个限度。先且不说，岳母说那天月月根本就没有碰到嘉嘉。就算月月她那天和嘉嘉真的有肢体接触，嘉嘉也不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生的病。” “既然省城的医生查不出来嘉嘉他到底身体的哪里出了问题，那你们就该想办法把他往首都这样的大地方送，而不是跑到我岳母家里来打人闹事。” “这样既治不了嘉嘉的病不说，还有可能耽误嘉嘉的病情。而且，你这么做，让我以后怎么当人女婿，怎么当月月的爸爸？” 只是，爸爸说了这么多，奶奶却像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她一脸的不在乎。 “我管你怎么当人女婿，怎么当白月月的爸爸。我只知道，我孙子病了，这事就赖她白月月。” “那天嘉嘉脑门上明明干干净净的，她却说嘉嘉脑门上有灰，我看一定是她不干净，把脏东西带去了我们家，然后那脏东西跑到了嘉嘉身上，嘉嘉这才生病的。” “冯春梅，你会不会说话呢？什么不干净，什么脏东西，我看你才不干净，你身上才有脏东西！” 外婆气得想要冲上前去，跟奶奶好生理论一番，被外公给硬生生拦了下来。 “好了好了，你少说两句，有文博他在，事情交给他处理就行了。” “他是月月的爸爸，他肯定不会让月月受委屈的，我们先进屋。” 说完，看了看爸爸和奶奶的方向，外公就拉着外婆跟我和妈妈一起回了屋，独留爸爸一个人在外面应对奶奶。 爸爸是背对着门口的方向站着的，进屋以后我就看不见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但听他说话的声音，我就知道他这会儿的脸色一定不怎么好看。 “妈，你真的是越说越离谱了。” “这马上都二零零四年了，你居然还搞封建迷信那一套。” “你要是没有睡醒，就回家去再睡一觉，不要在这里乱说胡话。” 奶奶对爸爸这话明显很不服气。 她将双手往腰上一叉，两道眉毛高高地挑起，那叫一个盛气凌人。 “我搞封建迷信？我乱说胡话？你怎么不问问柳素云跟白月月，今年夏天长安村都发生了什么事？” “合力村那边可是都已经传遍了，她白月月就是个招邪的人，她就是个扫把星，谁要是跟她走得近，将来绝对要倒大霉！” 听见这话，外婆再次怒从心头起。 从沙发上站起身，她撸起袖子就准备往外冲，结果被外公眼疾手快给拉住了。 抬眼瞅了瞅外面，外公压低声音说：“你冷静一点，你跟她一个泼妇生什么气，你当她说话是在放屁就行了。” 外婆的脸色却不见好转，瞪着外面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她咬着牙道：“屁都没她嘴巴里说出来的话臭！” “是是是，她说话的确是臭。”外公连声应和。 “但你想想看，你要是真的冲出去，真的和她打起来了，你让文博以后怎么面对我们两个老人？你让素云以后又怎么面对他？” “你就算不为自己的身体着想，也要替文博和素云的以后考虑啊，难不成你希望他们两个闹矛盾？” 这个时候的我年纪太小，还不是很懂人与人之间相处的那些弯弯绕绕，并不能完全明白外公说的这些话的意思。 但外公说的有一点我是赞同的，我也不希望外婆因为我的事情跟奶奶动手。 倒不是因为我觉得打架这件事情本身是错的。 而是我觉得，奶奶那么蛮横无理的一个人，打起架来肯定很凶悍。 外婆要是跟她干架，说不定会打不过她，会在她手上吃亏。 我不想外婆被奶奶欺负。 第55章 行，你以后没有我这个儿子 “来，赶紧把毛巾敷在脸上。” 从厨房打来冷水的妈妈，将毛巾浸湿绞得半干后，覆在我被打肿的那半张脸上。 冰冰凉凉的毛巾甫一贴上脸颊，我顿时觉得方才还火辣辣的脸舒服了不少。 而在这时，外面传来了爸爸有些压抑的怒吼。 “妈，你不要太过分了，你一会儿说月月她身上不干净，一会儿又说月月她是扫把星的，你到底清不清楚你自己在说什么？” “你有没有把我当成你儿子，有没有把月月当成你孙女？你要是有把我们当成你的亲人，你就不该说这些话！” 我抬头往屋外看去，就见奶奶伸出她的右手食指，用力地戳着爸爸的脑门。 那架势，像是恨不得在爸爸的脑门上戳出一个洞来。 “白文博，你翅膀长硬了是不是？” “对我大吼大叫的，你又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亲妈？” “我跟你讲，你不要忘了你是谁生的，又是谁把你养这么大的。” “你要是敢忘恩负义，对我和你爸不孝顺，我就告到你们部队上去，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看见爸爸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似在竭力隐忍着什么。 我虽然看不见他的正脸，但完全可以想象，这会儿的他，心里一定是疲惫又无力的。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听他语声低沉地道：“妈，我不想跟你争论这些有的没的。” “我只有一句话，月月她是我姑娘，谁要是为难她，那就是为难我，我既然是她的爸爸，我就绝对不会让她受任何人的气。” 奶奶眼睛一瞪：“白文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在威胁我？” 爸爸转过身，不再看奶奶。 “妈，你如果非要这么想，那我也没有办法。” “反正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了，只要我还没死，任何人都不能欺负我姑娘，就算是你跟爸也不行！” 奶奶眼睛眯了眯，随后扬起嘴角，阴恻恻地笑了两声。 “好哇，我看你真的是翅膀长硬了，都学会威胁你妈了。” “我今天倒要看看，我动了你姑娘，你要拿我这个亲妈怎么办！” 话落，奶奶抬脚绕过爸爸，就快步朝着我家敞开的大门走了过来。 爸爸看出她的意图，几个大跨步就越过了她。 待走到门口后，爸爸一个转身，然后将两只手往腰上一叉，就将门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白文博，我命令你赶紧给我让开！”奶奶气得脸色发黑。 爸爸却是直挺挺的杵在门口，任凭奶奶怎么瞪他都岿然不动，就好像没听见奶奶说的话一样。 见这情形，奶奶心头更气，伸手就想将爸爸给扯开。 但爸爸一米八高的个头，又是当兵的，一身的腱子肉，哪里是她这个不过一米五出头的小老太太能拉得动的。 奶奶拉扯了半天，额头上都冒出汗了，也没能将爸爸拉动分毫。 站着喘了会儿气，奶奶沉着声威胁： “白文博，我再说一遍，你赶紧给我让开！” “你要再不让开，从今往后你就没有我这个妈！” 爸爸低头瞧了她一眼，声音很是平静：“行，我听你的，以后我就不再是你儿子。” “我就知道你……”话说到一半奶奶猛的顿住，“白文博，你刚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 没有丝毫的畏惧和迟疑，爸爸说：“我没有什么不敢说的，既然你不满意我这个儿子，也不满意我老婆，还不满意我姑娘，那以后你就当没有生过我这个儿子，这样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我……！你……！”奶奶伸手指着爸爸，手指一颤一颤的，半天也没有说出个下文来。 恰在这时，远处传来国梁叔叔欣喜的声音。 “哎呀！文博，你真的回来了，我还以为他们说的是假的！” 听见这动静，奶奶她眼珠子一转，竟突然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哭了起来。 “哎哟喂！我辛辛苦苦把我儿子养这么大，他居然要跟我断绝关系，我不活了呀我……” 我捂着脸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唱的哪出？ 这是看到有人来了，所以想演苦情戏吗？ 可是，您老人家能不能别只干嚎，掉几滴泪呀？ 这光打雷不下雨的，看着演得也不像啊。 国梁叔叔似乎有些被眼前这情形给吓到了，好一会儿才和大宝哥哥一起走进我们的视野。 他们在距离我家门口五米外的院坝上站定，看了看坐在地上，嘴里振振有词的奶奶，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那个……文博啊，我也没什么事，就是听村里的人说好像看见你回来了，就带着大宝一起过来看看。” 说着，国梁叔叔往我们客厅里瞅了一眼，小心翼翼地越过地上的奶奶走上前来。 “呐，这是我家今年熏的腊肠，拿过来给你们尝尝，你等下拿给柳叔一下。” 爸爸跟国柱伯伯和国梁叔叔虽然是两个村的人，但他们小时候是在同一所小学上的学，也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 我以前听国梁叔叔说过，爸爸上二年级的时候就已经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了。 属于走到哪里，屁股后面都跟着一群小跟班的大哥大，威风得不得了。 而那个时候，我外公正好是学校的老师，爸爸因为调皮的缘故，被我外公揍过好几回。 不仅被我外公用戒尺打过手心，还被我外公用脚踹过屁股。 国梁叔叔说，他那时候是做梦都想不到，爸爸有一天竟然会变成我外公的女婿，且翁婿俩相处得还不错。 看了看国梁叔叔手里的腊肠，爸爸没有客气，直接伸手将腊肠接了过来。 “等哪天有空了，你带上国柱一起来我家聚聚，到时我们三个一起喝几杯。” “行啊，我回去后就跟我哥说。既然你们忙，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到时候再聚。” 国梁叔叔说完，冲屋里的我们笑了笑就打算离开。 见他要走，奶奶嚎得比刚才更大声了。 大概是意识到光打雷不下雨没什么说服力，看起来太假，她那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哗啦哗啦的往外涌。 “哎哟喂！我这到底是做了什么孽，竟然摊上这么一个不孝子，有了媳妇以后就忘了我这个亲妈。” “不仅要跟家里断绝关系不说，还动手打我这个亲妈，我的青天大老爷诶，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 第56章 就是为了要钱 国梁叔叔看看奶奶又看看爸爸，一副不知道说什么合适的表情。 “文博，你这……” 爸爸却是看都没看地上的奶奶一眼，声音也很是平静。 “没事，你不用管，我妈这是想跟我断绝关系，我成全她而已。” 说着，爸爸往大宝哥哥的方向看了眼。 “国梁，你先带大宝回去吧，等聚会那天我们再好好地聊一聊。” 国梁叔叔是个很识趣的人，爸爸都这么说了，他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带着大宝哥哥就离开了我家。 至于奶奶，她还坐在地上在那儿扯着嗓子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这要有不知事情始末的人从我家院子路过，只怕真得以为我爸爸是个没有孝心的人，做了什么违逆孝道的事。 “我是真的命苦啊，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我儿子拉扯大，他现在有出息了，就不认我这个亲妈了，只要他媳妇儿和他女儿。” “老天爷，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嘛，你不如直接把我的命收走算了，我这心也就不会痛了……” 爸爸没有理她，拎着腊肠转动上身面向屋里。 “素云，你把香肠接过去，晚上煮两节来吃。” “好。” 没有多余的废话，妈妈上前接过香肠就提去了厨房。 其实，我家也熏得有香肠和腊肉。 每年快到过年的时候，外公和外婆就会灌上许多的香肠，跟其他肥瘦相间的猪肉一起挂在厨房的灶头上方。 等到煮猪食的时候，或者平时得闲的时候，生上火慢慢地熏。 像这样熏上半个月以上，腊肉和香肠差不多就可以吃了。 香肠通常是煮熟后直接切片来吃，腊肉则是用来炒菜。 不管是什么菜，和腊肉一起炒都会特别的香，很少有炒得不好吃的。 不过嘛，每家每户灌香肠的手艺并不完全一样，熏出来的味道也会有些许的差别。 平时关系走得近的人家，到年节的时候就会互相赠送香肠或者腊肉，这并不稀奇。 脸上的毛巾没那么凉了，我就自行浸了冷水绞干，重新贴到脸上，然后继续看奶奶唱戏。 那厢奶奶哭嚎了一会儿，嚎到嗓子都有些干哑了，见爸爸依旧无动于衷的杵在门口，她忽的将哭声一收，用袖子抹了把脸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又恢复刚才那副凶横无礼的气势。 “白文博，我不管你认不认我这个妈，你们今天都必须给我一个交待！” 爸爸低头看她：“你想要什么交待？” 奶奶眼神凌厉：“嘉嘉会生病那都是白月月给害的，既然是她害的，那嘉嘉从治病开始到现在花的所有钱，也理所应当该由你们来出！” 奶奶话音刚落，外婆就轻嗤了一声。 “闹了这么半天，她原来是冲钱来的。” “我活了几十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外婆说话的声音不大，也就我们几个坐在客厅里的人能听见。 听了她的话后，外公和妈妈透过爸爸和大门之间的空隙往外瞧了眼，俱是无声地摇了摇头。 爸爸过了很久才说话：“所以，你这又是打人又是闹的，就是为了要钱？” 奶奶梗着脖子说：“什么叫‘就是为了要钱’？嘉嘉本来就是因为月月才生的病，难道你们出钱不是应该的？” “再说了，我还只是让你们出嘉嘉治病花的钱，还没让你们出我们来回带他去医院这一路上花的车费、食宿费还有误工费，已经是看在你跟文彬是兄弟的面子上了。” “呵呵！”爸爸笑了两声，但声音听着有点儿冷就是了。 “照你这么说，我还要感谢妈你念着我是你生的儿子，念着我跟文彬是兄弟了？” “你少在这儿跟我阴阳怪气的。”奶奶瞪着爸爸，“我告诉你，这笔钱你们是愿意得出，不愿意也得出，不然我就去告你们！” 爸爸再次被奶奶给气笑了。 笑了一会儿，爸爸说：“那你就去告啊，我等着你去告。” 说完，爸爸转身进了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白文博，你居然敢关门！你赶紧把门给我打开！” 奶奶在门外气得跳脚，用力拍着门板，但爸爸没有理她。 爸爸看着我们，扯出一抹很是勉强的笑。 “爸、妈，不好意思啊，让你们看笑话了。” 外公和外婆摇了摇头，表示没事，但其他的，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白文博，你个砍脑壳的，你赶紧把门打开，不然我真的去告你们了！” 第57章 小黄，你过来一下 奶奶叫嚣的声音隔着门板钻了进来。 哪怕看不见她的人，我们也能想象此刻站在门外的她，脸上是什么表情。 听着门外的动静，外公看了看爸爸身后，特意压低了声音。 “文博，这一直关着门也不是个事。” “就你妈这脾气，她达不到目的是不会离开的。” 爸爸抿着唇没有说话。 很明显，面对蛮不讲理的奶奶，他也无计可施。 说来说去，奶奶都是生养他的人。 他可以关上门不理奶奶，但做不到拿东西将人强行轰走。 他本质上就是个受传统教育长大的人，现在还是个军人。 孝顺父母、尊老爱幼，这是刻在他骨子里的素养。 他不可能摒弃，也不可能遗忘。 “白文博，你个砍颈子死的，你赶紧把门给我打开！” “我也不要你们多的，你们拿一万块钱出来就行了！” 听见这话，外婆险些气得再次暴走。 “一万块？！她是怎么敢开这个口的？！” “她这是拿我们家当银行了，张个嘴就想取一万块，她怎么不直接上银行去抢？” 外公和妈妈也是一脸的愕然，显然没想到奶奶会狮子大开口。 这时的我，连十以内的数都数不清，自然不知道一万块到底是多少钱。 但看他们四个大人的反应，我就知道这笔钱绝对不是小数目。 肯定比上次二叔家办满月酒时，妈妈跟外婆各自送的那五百块要多得多。 拍门声和叫嚣声还在继续。 扫了他们四个大人一眼，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趁着他们没空注意我，我悄咪咪滑下凳子，溜到了隔壁的厨房。 我家厨房的墙上有扇窗户。 从窗户向外面看去，正好能看到我家地里，黄鼠狼平日喜欢待的那棵大树。 我踩着凳子小心翼翼地推开窗户，尽量不发出动静惊动奶奶和爸爸他们。 眼看黄鼠狼还在，我冲着黄鼠狼的方向招了招手，轻声喊道：“小黄，你过来一下。” 我原本还有些担心它可能会听不见，毕竟奶奶闹腾的动静挺大。 没想到黄鼠狼的耳力挺好，我只喊了一声它就听见了。 不过几秒钟，它就从树上蹿了下来，跑到了我所在的窗户前。 “姑奶奶，您有事儿找我？” 黄鼠狼直起上半身，望着我的眼睛亮晶晶的。 我低头看着它，锁着它那两只圆溜溜的小眼睛。 “你之前不是想当我的小跟班吗？我现在有个任务想要交代你去办。” “只要你办好了，我就答应收你做我的小跟班。” “什么任务？”黄鼠狼立即问。 “呐，我奶奶不是在那儿闹吗？”我朝我家客厅的方向努了努嘴。 “你现在过去把她吓唬走就可以了，记住，只是吓唬，不要伤人。” 这要把她伤着了，在我家的地盘出的事，回头她指不定还得赖上我们，让我们出医药费。 “这个好办，姑奶奶您稍等，我去去就来。” 说完，黄鼠狼就一溜烟蹿了出去。 不一会儿功夫，奶奶那边就传来杀猪般的惨叫。 “呀！什么东西？赶紧滚开！” “文博，救命啊，有耗子咬我！” 也是奶奶刚才作的太过，爸爸压根没信奶奶的话。 “妈，你不要再演戏了，我是不会相信你说的话的。” “至于你刚才提到的钱，不要说一万，就是一百块，我们也不可能拿给你，不关月月的事，我们不可能负这个责。” “如果文彬他手头紧，没钱给嘉嘉继续看病，我这个做大哥的，倒是可以不算利息借给他一些，等他有钱了再还我。” “文博，我说的是真的，真的有耗子咬我，你快打开门让我进去。”奶奶的声音里夹杂着惊恐。 可任凭她怎么说，屋子里没有一个人再回应她的话。 我看不见黄鼠狼到底是怎么吓唬她的，但听见她明显害怕的声音，就忍不住捂嘴偷笑。 我让你刚才打我，让你刚才骂我是扫把星，让你赖在我家不肯走，这些都是你该受的！ 大概是见爸爸一直不开门，奶奶彻底死了心，没有再嚷嚷着让人开门。 她从门前的台阶退到了院坝上，拼命驱赶着在她后背上跳来跳去的黄鼠狼。 只是，她年纪大了，手不怎么灵活，根本就够不着后背。 而黄鼠狼身体灵活，爪子又锋利，不一会儿就将她身上的棉衣给抓出来好几个窟窿。 “滚开！你这个死耗子！” 被误认为耗子的黄鼠狼有些生气，特意从她后背跑到了她前面，在她肚子上和腿上溜达了一圈后，又跑回了她后背上。 看清黄鼠狼身形的她，再也控制不住，尖叫着跑远了。 “啊！有黄鼠狼啊，救命！” 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也听不见她的喊声，黄鼠狼才掉头跑了回来，回到厨房的窗户底下向我复命。 “姑奶奶，您奶奶被我吓走了。” “知道了，我都看见了。” 怕被外婆他们知道是我使唤的黄鼠狼吓唬奶奶，我让黄鼠狼先行离开，然后悄悄关上窗户回到了客厅。 客厅里，外公他们正面面相觑，显然是不明白外面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仔细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外婆有些不确定地问：“冯春梅这是真的走了，还是在演戏？” “我出去看看。”爸爸说着打开门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又回来了，“我妈好像真的走了。” “嘿，奇了怪了，钱没要到手，她居然会舍得走，她这是突然换戏路了？”外婆一脸不解地咕哝。 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外婆突然抬眼朝我看了过来。 “月月，你刚刚是不是去厨房了？你去厨房做什么了？” 我早料到他们可能会问，很淡定地回答：“没做什么呀，我就是觉得奶奶她太吵了，所以去厨房躲一下清净。” “你说的是真的？”外婆眯着眼问。 “当然是真的呀，难道外婆不觉得奶奶吵？”我一脸无辜地看着外婆，一点儿也不觉得心虚。 反正这事只有我和黄鼠狼知道，我不怕她找黄鼠狼对峙。 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外婆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她终究是没有再继续追问。 第58章 求她帮忙 奶奶走了。 事情却并未就此翻篇。 等我脸上的红肿消退得差不多了，妈妈找来了云南白药喷在我的脸上，好让余下的红肿能恢复更快一些。 妈妈忙活的时候，外公、外婆和爸爸就坐在一边，各自怀揣着心思的模样，没人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 过了会儿，眼看妈妈起身去放药，爸爸开口问我：“月月，你脸还疼吗？” 我摇了摇头，实话实说：“刚被打的那会儿很疼，这会儿已经不疼了。” 爸爸笑了笑，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 “月月，对不起啊，今天让你受委屈了。” 我愣了愣，随后咧起嘴角冲他露出灿烂的笑脸。 “爸爸，这事不怪你，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电视里面常说，冤有头债有主。 这件事本身错在奶奶，跟爸爸没有任何关系。 爸爸他用不着跟我道歉，我也不会生他的气。 爸爸摸了摸我的脑袋没有再说什么，转而将目光对准了外公和外婆。 “对了，爸、妈，你们刚刚说，嘉嘉满月那天，我妈也打了月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我妈说，今年夏天长安村发生的事已经传遍了合力村，她说的是什么事？” 都是一家人，这些事没有瞒着爸爸的必要。 外公和外婆就你一言我一语的，将爸爸问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照实说了。 既没有像奶奶那般罔顾事实和夸大其词，也没有遗漏任何细节。 爸爸听完以后，整张脸上明晃晃地写满了不信。 “你们应该是看错了吧，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鬼？” 爸爸的反应，全然在外婆的意料之中，外婆是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嗐，我们说的话你还不信啊，我们有什么必要骗你？” “要不然你问问素云，素云她也是亲眼看见了的。” 爸爸随即看向妈妈，眼中的意思很明显——你不会也信这世上有鬼吧？ 妈妈已经放好药回来，就坐在我的右手边。 她慢条斯理给自己倒了杯茶，浅浅地喝了一口。 “我爸跟我妈说的都是真的，虽然月月他们在河边撞见水鬼那天我不在场，但李伯伯诈尸那天，还有黄鼠狼闯进我们家想要带走月月那天，我都在现场，我看得清清楚楚。” 爸爸皱着眉想了一会儿，问：“有没有可能，李伯伯当时根本就没有死透？” “以前《走近科学》这档节目，不就有报导过类似的闹鬼事件？” “但最后证实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而是一系列可以用科学解释的巧合。” 妈妈放下手里的杯子，转头看着爸爸。 “我以前也是不信这些的，我也坚信应当要相信科学，可有些事情，在我亲身经历过以后，我没办法不信。” “尤其是黄鼠狼精闯进我们家里，想要带走月月的那次，让我相信这世上不仅有鬼，原来动物还可以修炼成精。” “如果那天你也在场，我敢打赌你的想法会跟我们一样。” 爸爸看了看我们，最后摇了摇头。 “我还是没办法相信，我觉得，你们那天应该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中毒了，然后集体产生了幻觉。” 妈妈挑了下眉，“我们又没吃菌子，怎么可能产生幻觉？” 外婆笑着对妈妈说：“没事，他不相信就不相信嘛，等哪天他亲眼见过以后，他自然就会信了。” 妈妈觉得外婆说的在理，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怪力乱神之事，一直就存在很大的争议，单凭旁人嘴巴说得再厉害是没有用的。 唯有自己亲身经历过，才能让那些本来心存怀疑的人真正信服。 原本让爸爸相信这世上存在鬼怪，最为简单、也最为粗暴的方法，就是将那只黄鼠狼召唤过来，让黄鼠狼当着爸爸的面变个身或者说几句话。 可一想到外婆他们对那只黄鼠狼的态度，还有刚才奶奶被黄鼠狼吓走的事，这事儿我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 这一年来村中接连发生了几桩怪事，说不定哪天又会再次闹鬼。 到时爸爸如果还在村里，他亲眼瞧见了，自然也就相信了。 没承想，结果真如我想的那般，刚过完除夕没几天，村里就再次出了怪事。 正月初八那天中午，我们才刚吃过午饭，孙爷爷就跟孙正浩的爸爸和妈妈一起来到了我家。 进门以后，孙正浩的爸爸和妈妈二话没说，对着我就跪了下来。 “月月，嬢嬢求求你，求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家小浩子。” “月月，叔叔也求你，现在只有你能帮到小浩子了。” 孙正浩的爸爸和妈妈哭得眼眶通红，满脸是泪。 不单我被吓了一大跳，就连外公外婆还有爸爸妈妈，也被他们这阵仗给吓了一跳。 长安村和合力村相邻，爸爸跟孙叔叔他们夫妻是同龄人，虽然比不得跟国柱伯伯还有国梁叔叔那般关系要好，但几人也是认识的。 大步走到孙叔叔他们夫妻跟前，爸爸抓住他们的手臂就将他们从地上扶了起来。 “有什么话好好说，大家邻里邻居的，能帮的事情我们一定会尽量帮，你们这动不动就跪的，也实在太吓人了。” 外公也点头附和：“是啊，有什么事直接说就行了，孙大哥，小浩子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第59章 魂吓丢了 孙叔叔跟林阿姨哭得一抽一抽的，没办法将整件事说清楚。 孙爷爷叹了口气后，走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事情还得从初一那天晚上说起。 那天吃过晚饭以后，孙爷爷他们一家人就在屋里围着火炉看电视。 中途孙正浩尿急，就独自一人去到屋外解决三急。 不想孙正浩这一出去，竟是过了半个多小时都没有回屋。 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孙爷爷他们当即就一起出门找人。 他们是在茅厕旁边的树下找到的孙正浩，当时孙正浩吓得缩成一团，浑身瑟瑟发抖。 哪怕他们将孙正浩带回屋里以后，孙正浩依旧抖个不停，神情也呆愣愣的，像是丢了魂一样。 问他话吧，不管他们问什么，孙正浩就只会回答三句。 “大耗子，好大的耗子，耗子要吃人。” 后来实在没有办法，他们当晚就连夜赶去了街上的小卖部，给当初来过我们村的闫道长和许先生去了电话。 闫道长在电话里说，孙正浩应该是得了失魂症，通俗一点来讲，就是被吓掉魂了，把魂叫回来就好。 当天晚上回到家里以后，他们就按照闫道长在电话里教的几种方法，给孙正浩叫了魂。 可眼看着这都过去了整整六天外加半天，孙正浩还是浑浑噩噩的，没能恢复从前的样子。 没办法，他们只能又去街上给闫道长和许先生打了电话，想请他们过来一趟。 但现在是春节，正好赶上一年当中最为拥挤的春运，闫道长他们根本就买不到从省城到市里的火车票，坐汽车又太过麻烦。 而且闫道长和许先生都是大忙人，这几天很忙不说，他们早就已经和别的事主约定好了，明天要去一趟外地，没办法来长安村。 最后，闫道长就给他们出了个主意，让他们来找我，让我去孙正浩平时喜欢玩耍的地方，看看孙正浩被吓丢的三魂七魄到底藏在了哪里，将他的魂带回来就好。 “整个长安村里，就只有月月有阴阳眼，能看得见鬼魂，现在只有月月能帮到我们了。” 孙爷爷看着我的方向说道，随后又将视线收回，看向坐在他旁边的外公。 “振国兄弟，我孙盛海这辈子没求过什么人，今天我就舔着个老脸跟你张这个嘴。” “希望你看在我们几十年交情的份上，一定要同意月月帮我们这个忙。” “她要是不帮，那我们是真不知道还能去求谁了。” 外公没有立刻答应，但也没有马上回绝。 他看了看我，问孙爷爷：“当真是闫道长和许先生让你们来找的月月？” 孙爷爷点了点头，说：“是闫道长让我们来的，他现在实在是来不了。” “他还说，人的三魂七魄很是脆弱，魂魄离体的时间如果太久，在遭受到惊吓，或者别的阳气强盛的物体冲撞以后，很可能就这么散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外公略略想了想，又问：“那闫道长有没有说具体要怎么做？月月找到小浩子的魂魄以后，要怎么把他带回来？” 孙爷爷道：“说了，闫道长说有两种方法可以尝试，我们用笔记了下来，需要用的东西我们也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带着月月直接去我们家就成。” “事不宜迟，那我们现在就走吧。”外公站起身，带着我们一家人，跟在孙爷爷的身后就去了孙家。 我们到孙家的时候，孙正浩正由他奶奶陪着他。 一如孙爷爷说的，他整个人看起来呆愣愣的，就跟个傻子一样。 他奶奶同他说话时，他要么不应声，要么就傻傻地重复：“大耗子，好大的耗子，耗子要吃人。” 瞧着他这副模样，他奶奶忍不住在一旁心疼地抹眼泪。 “我好好的孙子，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小月月，你一定要救救浩子啊，你跟他可是好朋友。” “你要是不救他，就没人能救他了。” 不忍看他奶奶这么伤心，我郑重地点了下头。 “孙奶奶你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力找回孙正浩的魂魄的。” 孙奶奶抹了下眼角的泪，“好孩子，小浩子的事奶奶就拜托你了。” 叫魂这事，别说我以前没有做过，我便是听都没有听过，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 好在外公他们也一起来了，有些事根本不需要我去操心，自有外公他们和孙家的人交涉。 “闫道长说，等月月找到小浩子流落在外的魂魄后，可以试着和他的魂魄沟通，用黑伞将他的魂魄带回来。” “如果能带回来，他的身体对他的魂魄有天然的吸引力，用不着我们做什么，他的魂魄自己就能回到他的身体里。” “那如果带不回来呢？”爸爸在一旁问。 “如果黑伞带不回来，可以试着念招魂咒，用法咒将他的魂魄引回来。”孙叔叔回道。 “招魂咒？”爸爸皱了下眉，“这咒什么人念都能有用？” 第60章 丑话说在前头 “肯定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的，得有一定道术修为的才行。”孙叔叔道。 “道术修为？”爸爸眉头皱得更紧，“可月月她也没有学过道术啊。” 知道爸爸心中的顾虑，孙叔叔说：“一开始我们跟你的想法一样，但闫道长说了，月月她有这方面的天分，就像武侠剧里有些人一出生就有内力一样，她生来就有这样的能力，属于老天爷赏饭吃。” “只不过，我们现在不能确定的是，月月她拥有的这份‘内力’到底有多深厚。如果她能催动招魂咒，小浩子离体的魂魄感受到召唤，很快就能归位。” “如果她没办法催动招魂咒，那我们就只能等闫道长和许先生解决了省外的事再回来救小浩子了。也不知道，他们这一去要多久才能回来。” 话说完，孙叔叔望着孙正浩的方向重重地叹息了一声，眼中难掩对孙正浩的关心和担忧。 而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我也听明白了。 虽说眼下有两种方法摆在我们面前，但事实却是，谁也不能保证这两种方法就一定能够成功。 一来这事好像得看运气。 毕竟我们谁也不知道，孙正浩离体的魂魄到底跑哪里去了，能不能找到。 我虽然有阴阳眼，但孙正浩的魂魄要是跑得太远，或者是躲到了我们想不到的地方，我就是有阴阳眼也白搭。 二来，则得看我那谁也不知道到底有多高的天分。 我这天分要是不够，招魂咒再厉害也发挥不了作用。 爸爸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孙家的人说：“孙伯伯、孙嬢嬢，虽然说你们跟我岳父岳母他们很多年的交情了，但有些事情，我想我们还是得先说好。” “我这人什么性情，你们应当也是有所了解的，我也不瞒你们，哪怕我岳父他们跟我说了村里之前发生的事，我依然不信这世上有鬼。” “但既然你们相信，还坚持让月月来帮你们，如果小浩子最后能够恢复，这当然是我们大家愿意看到的，但如果最后月月没能找回小浩子被吓掉的魂，你们不能怪她。” “她这个小丫头心肠好，很乐意帮助别人，但我就这么一个闺女，我不希望她好心好意不计回报地帮你们，最后反而受委屈。” 孙叔叔忙道：“这是肯定的，文博你放心，我们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月月能同意来帮我们，不管事情最后能不能成，我们都会很感激她，不会怪她的。” 爸爸也很干脆，点了下头。 “行，我信你说的话-。” 孙叔叔扯了下嘴角：“那我们现在就跟月月一起去找小浩子的魂？” 看了看孙正浩的方向，爸爸说：“既然两种方法都可以尝试，那不如先让月月试试那个什么招魂咒？” “如果招魂咒招不回来小浩子的魂，我们再去外面找他的魂不迟，你们觉得呢？” 孙爷爷他们一家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孙爷爷点头。 “行，那就先念招魂咒吧。智辉，你把你写的招魂咒拿出来。” 孙叔叔应了声“好”，就返身回屋将他记在纸上的招魂咒找了出来。 那是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字迹略有些潦草，看得出来孙叔叔记下这些咒语的时候心里应该很急。 我连端端正正的正楷字都不认识几个，这种写得潦草的字就更不可能认识了。 “月月，这些字你不认识，我念一句你跟着重复一句，等到要比手势的时候，你就跟着我比。”孙叔叔看着我认真地道。 事关能不能召回孙正浩的魂，我很郑重地点头，不敢有一点点的怠慢。 “月月，等你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孙叔叔说。 我点头：“孙叔叔，我准备好了，我们开始吧。” “好，你跟着我念，三魂居左。” “三魂居左。” “七魄居右。” “七魄居右……” 等念完了咒，孙叔叔开始比掐诀的手势。 “接下来是掐诀，你跟着我慢慢比。” 我仔细地盯着孙叔叔的双手，一点一点地学着他特意放慢的动作，比着掐诀的手势。 手势很简单，但我知道，他一定通过电话跟闫道长学了很久。 等到比完了手势，我照着他的叮嘱对着坐在我面前的孙正浩吹了口气。 过了几秒，见孙正浩还是那副模样，孙叔叔并未有半分气馁，对着我道：“月月，你集中精神我们再来一遍，如果还不行，我们把后面的咒也念一遍。” 我没有任何意见，只点头说了声：“好。” 于是，我跟着孙叔叔将招魂咒又重复了一遍。 因为是第二遍，这一遍我念得很是通顺，中间几乎没有停顿。 “三魂居左，七魄居右，天地昏昏，灵魂速降，急急如律令！” 只是，等我跟着孙叔叔比完了掐诀的手势，吹完了气，孙正浩依旧还是那副呆呆傻傻的模样，不见半点好转。 我抿了抿唇，看向一旁的孙叔叔。 “孙叔叔，孙正浩好像没有反应啊。” 要说孙叔叔心里不失落，那肯定是假的，他脸上的表情骗不了人。 但他并没有打算就此放弃，鼓励我道：“没事，我们把后面的咒语念完，如果还是不管用，我们就去外面找他，把他的魂找回来。” 第61章 帮手 “北斗九辰，中天大神。上朝金阙，下覆昆仑。调理纲纪，统治乾坤。大魁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高上玉皇，紫微帝君。大周天界，细入微尘。何灾不灭，何福不臻。元皇无炁，来和我身……” 后面一段咒很长很复杂，孙叔叔每念一句，我便跟着他重复一句，每一句都念得十分认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然而，加上前面那段咒语，以及中间掐诀的动作，我们从头到尾重复了有大概五六遍，孙正浩依然没有丝毫清醒过来的迹象。 “小浩子，你到底能不能听见奶奶和你说的话啊？” “你要是能听见，你好歹吱个声，喊声奶奶啊。” 孙奶奶在一旁忍不住抹眼泪。 可不管她说什么，孙正浩一如刚才那般，直愣愣地盯着前方。 嘴里重复的，也只有那三句和耗子有关的话。 我心里不禁有点奇怪，到底得多大的耗子，才能把孙正浩给吓成这副模样。 作为自幼在村子里长大的人，旁的不说，耗子那绝对是见过不少次的。 只要是家里有囤放粮食的人家，耗子就一定会光顾。 这就跟家里只要有生火做饭，平时有用油炒菜的人家，就一定少不了有偷油婆会光顾一样。 耗子跟偷油婆，在乡下几乎是每家每户的标配，基本不可能有例外。 “妈，你不要哭了，你就跟老头还有柳叔他们好好的待在家，好生看着小浩子。” “我们跟月月一起去小浩子常玩的地方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离体的三魂七魄。” 孙叔叔一边将写有招魂咒的纸张收好，一边将他们准备的黑伞拿了出来。 事到如今，就只剩下这一个办法可以尝试了。 孙爷爷和孙奶奶没有再说什么，只叮嘱我们出门后一定要小心，再来就是找的时候仔细些，不要看漏了。 为防止孙正浩的魂魄就在家里，大家白跑一趟，我先把孙家从里到外仔细检查了一遍，每个房间都没有遗漏，随后又去了那晚孙叔叔他们找到孙正浩的地方转了一圈。 确定这两个地方都没有孙正浩离体的魂魄后，我们这才从孙家出发，沿着小路慢慢地找。 像我们平时喜欢玩耍的地方，以及各家附近的小树林和草垛，甚至每家每户用来囤放红薯的苕洞，这些地方都是我们重点排查的地儿。 只是，我们从下午一两点找到天快黑了，将我们平时常去的地方都找了个遍，也没能瞧见孙正浩的三魂七魄的影子。 抬头看了看天色，林阿姨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脸上难掩心焦。 “怎么办？这天都要黑了，还一点影都没有。” 孙叔叔也难免焦急。 他四下看了看，问我：“月月，你再好好想想，除了今天下午我们已经找过的这些地方，你们平时还喜欢去哪里玩？” “孙叔叔，你等我想想啊。”我左右看了看，不自觉往前走了几步。 长安村说小不小，说大不大，能玩的地方就那么几个。 不管是夏天我们经常去摸鱼的河边，还是我们几个小伙伴曾经去探过一次险的山林，刚才我跟孙叔叔他们都已经找过了。 除了那些找过的地方，还有哪里是被我遗漏的？ 正思考间，余光捕捉到有团黑雾朝我们所在的方向飘了过来，我心中警惕顿生。 我的手刚摸上胸前的护身符，那团黑雾里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姑奶奶，您在找什么呀？我看你们都在村里转悠一下午了。” 黄鼠狼？ 自从上回我让它吓唬走奶奶以后，为了不让外婆他们起疑，我特地让它在我爸爸离开之前都不要再来我家，我已经有好些天没有见过它了。 偷偷回头看了眼爸爸他们，见爸爸和妈妈正在宽慰孙叔叔和林阿姨，没有留意我的方向，我压低声音道：“我正在找我朋友的魂，他前些天被耗子吓着了。” “被耗子给吓着了？”黄鼠狼的声音有点儿意外，“你朋友叫什么呀？” 我低声答：“孙正浩，你认识他吗？” “在村里见过几次，有那么点儿印象。”黄鼠狼化成的黑雾围着我上下飘动。 “这样，姑奶奶，您跟您家人先回去，我召集我的那些子子孙孙帮您找人，像你们这样找实在太慢了。” “你帮我找？”我又偷偷回头看了眼爸爸和妈妈。 见他们还在说话，我收回了视线。 “你的那些子子孙孙能看得见鬼吗？你可别在这里说大话。” 第62章 鸡飞狗跳 “哎呀，姑奶奶您就放心吧，我既然敢说这话，那肯定就是能看得见的。” “不过，您要是直接说不找了，您家里人还有孙正浩他父母肯定会觉得奇怪。” “这样，您就假模假式的再找一会儿，等到天黑透了再提议回去，然后就安心地等我的消息。” “等我这边找到人了，我马上就去通知您，到时您直接带人将那孙正浩的小魂儿给带回去就行。” 虽说我们一共有五个人找孙正浩的魂，但说白了，其实就我一个人。 因为只有我一个人有阴阳眼，只有我能看得见鬼魂。 如果黄鼠狼说的是真的，它的那些子孙也有能看得见鬼魂的能力，那让它们帮忙找人，肯定比我们五个人找来得快些。 在心里略略琢磨了一会儿，我点头。 “行，那你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好嘞姑奶奶，那我先走了。” 话说完，黑雾就哼着小调快速地飘远了。 它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一会儿左一会儿右的，看得出它的心情很愉快。 不就答应让它帮个忙嘛，至于让它高兴成这样？ 我心中不解，摇了摇头转过身。 “好了，你就不要再难过了，今天找不到，我们就明天继续找，最后一定能找到的。”妈妈轻拍着林阿姨的背轻声安慰。 林阿姨吸了吸鼻子，随后点了点头，眼里的光异常坚定。 “你说得对，最后一定能找到的。你们都没有放弃，我这个当妈的一定不能先放弃！” 妈妈点了点头，然后朝我的方向看了过来。 “月月，你想到了吗？” 我摇了摇头。 “妈妈，我实在想不起来还有哪里没有找过。” “不过，这会儿离天黑还有些时间，我们再找找看。” “说不定孙正浩他怕黑，等下他自己就跑出来了。” 眼下除了继续找也没有别的办法。 等孙叔叔他们夫妻调整好情绪后，我们就沿着路继续往前走。 只是，好运并没有眷顾我们。 等到天彻底黑透，我们依然一无所获。 夜里光线昏暗，视野受阻，除了散落在村里各处的房屋，哪里都是黑漆漆的，不适合再继续找人。 没办法，我们只能先回了孙家。 孙爷爷他们已经做好了饭菜。 等我们进屋后，不用我们说什么，视线在我们身上扫了一圈，孙爷爷跟孙奶奶当即就明白了找寻的结果。 孙奶奶泪窝子浅，眼泪不受控制的又涌了上来，在那儿偷偷地抹眼泪。 见她这副模样，孙爷爷宽慰道：“没事，今天找不到，明天还可以继续找的，来来来，先吃饭，吃饭要紧，吃饱了明天才有力气继续找。” 外公也在一旁附和：“是啊，今天时间有限，等明天再让文博他们带月月去远一点的地方，肯定能找到的。” 擦了擦脸上的泪，孙奶奶强行克制住想哭的冲动，挤出一抹笑来。 “对对对，先吃饭，吃饱了再说。文博、素云，你们赶紧坐，千万不要讲理，就当是在自己家。” 在村子里转悠了半天，肚子确实饿了，爸爸跟妈妈也就没有客气，带着我寻了位子就坐了下来。 席间，他们几个大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活络着晚饭的氛围。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就只能专注吃饭，同时在心里分神想：黄鼠狼子孙众多，但愿它能快些找到孙正浩的三魂七魄。 孙爷爷跟孙奶奶都是好人，孙正浩如果能早一些恢复正常，他们也就能少伤心难过些时间。 吃完饭大概过了有半个小时，爸爸妈妈正在跟孙叔叔他们商量明天要去的地方。 这时，离孙家不过二十米远的赵小二家，突然传来了响亮的叫骂声。 “你们这些死耗子，居然敢跑来咬老娘养的鸡，看老娘不打死你们！” “妈，快点快点，耗子跑这边来了！” “赵富贵，你个瓜娃子，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赶紧撵耗子啊！” “汪汪汪！汪汪汪！” “咯咯咯咯！！” 骂人的是赵小二的妈妈，她口中的赵富贵，是赵小二的爸爸。 至于赵小二，则是跟我们一起长大的小伙伴。 我跟大宝哥哥还有孙正浩在河边碰上水鬼那回，赵小二也在现场。 听着赵家鸡飞狗跳的动静，我挑了下眉。 耗子咬鸡？ 现在的耗子都这么猖狂的吗？ 赵小二家可是养得有猫的，养的还是只狸花猫，名字叫胖墩儿。 胖墩儿听起来胖，但其实它并不胖，属于体格健壮的那一款，抓老鼠的时候很是勇猛矫健。 听说它才两个月大的时候，就已经敢抓比它体型大一倍的耗子了。 我还在纳闷这些耗子是不是吃错了药，竟然敢跑去赵家撒野，那厢就传来赵小二的惨叫。 “啊！妈，快救我！” 紧接着，是他妈妈彪悍的喊声。 “敢咬我儿子，老娘跟你们拼了！胖墩儿，赵富贵，快上啊！” 第63章 下意识骂出国粹 赵家还在鸡飞狗跳，孙叔叔家拴在屋外的狗忽然也叫了起来，叫得还很大声。 觉得狗的叫声有些不太对劲，孙爷爷对孙叔叔说：“智辉，你出去看看是不是有人来了。” 孙叔叔二话没说，站起身就走向门口，顺手拉亮了屋外廊檐下的钨丝灯。 他拉开门走出去才不到三秒钟，就骂出了一句经典国粹。 “卧槽！哪里来的这么多耗子？！” “不就是耗子嘛，也值得你大惊小怪的？”孙爷爷不满地皱了下眉。 “再说了，你柳叔他们还在的，你说话好歹也把个门。” “不是，老头，你出来看嘛，这耗子真的不是一般的多，我敢打赌你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耗子。” 大概是觉得孙叔叔的反应太过夸张，想要印证他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孙爷爷当真起身走了出去。 然后我就听见，孙爷爷长长地“嘶”了一声，那模样听着像是比孙叔叔还要吃惊。 过了会儿，屋外传来孙爷爷刻意压低的声音。 “振国、文博，你们出来看下，事情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劲。” 闻声，外公和爸爸对视了一眼，随后一起起身走了出去。 我心里有些好奇，外面到底是有多少耗子，才会让孙爷爷跟孙叔叔这般惊讶。 所以在外公和爸爸快要走到门边时，我也跳下凳子跟了上去。 刚跟着他们来到外面，瞧见院子里的情形，我的头皮就不由得麻了一下，鸡皮疙瘩很快起了一身。 怪不得赵小二他妈妈刚才会骂得那么凶。 也怪不得孙爷爷跟孙叔叔会觉得惊讶。 原来孙家的整个院坝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耗子。 我不太会数数，但就我估计，应该不只有一百只，而且还都是个头不小的那种耗子。 据我目测，它们当中个头小的，得有大人的两个拳头叠在一起那么长。 个头大的，都快赶上三四个月的小猫咪那么大了，看着很是吓人。 大抵是被廊檐下的灯光给惊吓到了，此刻它们正无头苍蝇似的在院坝上左右乱窜。 随后，不知道是哪只耗子“吱吱”地叫了两声，像是给它们指明了方向一样，它们竟集体从左边的小路跑了。 大概过了一两分钟，整个院坝上的耗子才跑了个干净。 而刚才还鸡飞狗跳的赵小二家，在这时也安静了下来。 夜风清凉，四下无声。 过了会儿，孙爷爷面色有些凝重地说道：“村里以前从来没有同时出现过这么多耗子，这情况有点不太对劲，别不是有什么脏东西作乱。” “是有点不太对劲。”孙叔叔也道，“这样，明天一早我再去街上给闫道长他们打个电话，请他们忙完省外的事后尽快来村里走一趟。” 说着，想起来什么，孙叔叔声音里染了几许怒意。 “我就说小浩子怎么会被耗子给吓到，他以前又不是没有见过耗子，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多耗子。” “这群狗日的，等我找到它们的老巢，一定要把它们全部给灭了！” 此时的我虽然年纪小，经历的事情少，但也知道，这么多耗子一起出没肯定不正常。 毕竟不管是人还是动物，本能上都是趋利避害的，不会主动往危险的地方凑。 而对于耗子而言，体型是它们很多倍，还会使用各种工具，家里还会养猫的人，无疑是危险的存在，它们不该这么大规模地出现在人住的地方才对。 该不会是那只黄鼠狼派它的子子孙孙找孙正浩的魂魄时，将村子里的耗子全部从地里给吓出来了吧？ 我记得外公好像说过，除了猫以外，像什么猫头鹰啊，蛇啊，还有黄鼠狼啊，都是耗子的天敌。 但随即我就摇了摇头，在心里否决了这种猜想。 原因无他，孙正浩是初一那天晚上被耗子给吓丢魂的。 黄鼠狼却是今天才派它的子孙出来找孙正浩的魂的，时间对不上。 因着明天还要继续找孙正浩离体的魂魄，外公和爸爸跟孙爷爷他们简单聊了几句有关耗子大军的事，又商量好明天找人的路线，我们就打着孙爷爷他们给的手电筒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怕有耗子突然冲出来咬人，外公跟爸爸特地拿着棍子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和最后面。 但直到我们走到家门口，也没有撞见一只耗子。 我们轮流洗漱的空档，听外公说起刚才在孙家瞧见的耗子大军，外婆满脸的诧异。 “真的有那么多耗子？你不会是眼花看错了吧？” 外公瞥她一眼。 “我又没有老眼昏花，怎么可能会看错？” “你要是不信我说的话，你可以问问文博跟月月，他们当时也看见了的。” 外婆随即朝我和爸爸看了过来：“他说的都是真的？” 我点头，“真的，当时孙爷爷家的院坝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耗子，大的能有这么大。” 边说我不忘边用手给外婆比划大耗子的大小，看得外婆连连皱眉。 “啧，耗子这东西可是最怕人的，现在成群结队出现，这件事绝对不正常。” 说着，外婆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的抬起头来。 “振国、素云，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那只黄鼠狼捣的鬼？” 第64章 有鼻子有眼的 “啊？”妈妈有些不明就里，“妈你怎么会觉得这件事情和那只黄鼠狼有关？” “你们想啊，那只黄鼠狼一开始不是想吃月月的嘛，但它被月月召出来的雷给击中了，所以就再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打月月的主意了。” “可它还是要继续修炼的啊，它不能吃人，那它是不是就只能转头去吃鸡？” “但它又怕被月月知道它偷鸡以后，月月会去教训它，它是不是就只能指使这些耗子去替它偷鸡？” “这样一来，它不仅有鸡可以吃，继续提升它的修为，还能不让月月怀疑到它头上，岂不是一举两得？” 外婆说得眉飞色舞，有鼻子有眼睛的，听起来还真像是那么回事儿。 等她说完，妈妈看了看爸爸和我，脸上写满了怀疑。 “虽然说那只黄鼠狼之前的确是想要害月月，但我觉得，这件事情应该不是它弄出来的。” “它不是说，它之所以想吃月月，是因为月月的血型特殊？这人血跟鸡血，应该差别很大。” “这要是随随便便吃鸡就能提升修为，它之前也用不着跑我们家来，还险些把命都给搭上了。” 外婆眼珠子转了转，方才还笃定的表情里，多了几分不确定。 “这个……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那这些耗子到底从哪里来的？” 一旁的外公在这时开口：“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就不用操心这些问题了，等闫道长他们来看过以后，自然就什么都知道了。” “在闫道长他们来之前，我们要做的就是出门的时候一定要戴好护身符，晚上尽量不要出门，睡觉的时候关好门窗，确保门窗上面的柳条完整。” 怕外婆怀疑我和黄鼠狼还有往来，我没敢发表意见。 但我心里的想法和之前一样，我还是觉得今天晚上的事，不可能是黄鼠狼闹出来的。 虽然它之前的确是想要吃我，可就这几个月的相处来看，它其实秉性不坏，没多少心眼儿，相反还有一点儿憨。 通俗一点来讲，就是有点儿傻气。 我扭头看了看窗户外面。 这都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也不知道黄鼠狼和它的那些子子孙孙找得怎么样了。 希望明早起来以后，能收到它的好消息。 一夜好梦。 第二天一早差不多九点的时候，黄鼠狼果然带来了好消息。 “姑奶奶，您起了吗？我找到您那个叫孙正浩的好朋友的魂了。” 迷迷糊糊间听见窗外传来的动静，我猛的从睡梦中醒了过来，连外面的衣服都顾不得穿，跳下床就跑去打开房间的窗户。 “你真的找到了？在哪儿找到的？” 恢复原身的黄鼠狼跳上窗台，伸手指了指我家后面的那座老山。 “就在第二片山头的林子里，那片林子里有个小山洞，我们就在那处山洞里找到的。” “山洞？”我有些意外。 我长这么大，还只去过第一片山头，我真不知道第二片山头里有山洞。 重点是，孙正浩应该也没有去过那片山头才是。 他是怎么知道那里有个山洞，还躲到里面去的？ 这些事黄鼠狼肯定不可能知道，我也就没打算问它。 垂下眼，我盯着黄鼠狼问：“诶对了，昨晚村子里突然出现很多耗子，还跑去偷人家鸡了，这事你知道吗？” 第65章 新的任务 “姑奶奶，我正想跟您说这件事儿呢。” 黄鼠狼转过头来，小小的脸上，有着类似于人类的凝重神情。 “姑奶奶，您奶奶上门闹事的那天，您不是让我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要再来您家嘛，除非您有事主动召唤我。” “我一直谨记您的交代，所以这些日子都在专心闭关修炼，我底下那些小崽子也没敢前去打扰我。” “直到我昨天出关，晚上召集它们帮您找您好朋友被吓丢的魂，它们才跟我说，村子里最近来了好些耗子，那些耗子背后好像还有个很厉害的老大。” “很厉害的老大？”我眨了眨眼，“有多厉害？比你都厉害吗？” “这个我暂时就不知道了，毕竟我还没和它们这位老大打过交道。”黄鼠狼说。 “不过，据我手底下那帮小崽子汇报，自从那些耗子来了村子里以后，村里原来的耗子都比从前嚣张了不少。” “以前是见到我的那帮小崽子就撒丫子跑，生怕跑慢了会沦为口粮。” “现在它们居然都敢跟我那帮小崽子正面叫嚣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无所畏惧的架势。” “我估计，它们的老大应该是个有些修为的耗子精，而且极有可能还不是修的正道，姑奶奶您可以一定要当心啊。” 不是修的正道？ 那也就是说，是个走邪门歪道的？ 我看那些电视剧或者电影里，但凡走歪门邪道的精啊怪啊的，就喜欢祸害人。 这要真如黄鼠狼说的，那些耗子的老大是只修邪道的耗子精，村里的乡亲们可就危险了。 瞅了瞅面前的黄鼠狼，我脱口问道：“那要万一你对上它的话，你会怕它吗？” 黄鼠狼似是没料到我会这么问，愣了那么一会儿。 随后它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很是夸张地挑了挑眉。 然后双手叉着腰，一副老子天下无敌，牛叉哄哄的架势。 “姑奶奶，您这是在说笑吗？我可是一只有三百年修为的黄鼠狼，我怎么可能会怕一只耗子精？” “不是我吹牛，它要是敢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揍得它满地找牙，揍得它爹妈都不认识！” 我点了点头，“我信你，既然你这么厉害，那我现在交待你一个任务。” 跟上回我让它去吓走我奶奶时一样，听见我说有任务，黄鼠狼的两只小眼睛立马变得亮晶晶的。 “什么任务？姑奶奶您说！” “你们黄鼠狼不是耗子的天敌吗？”我道。 “我要你暗中盯着那只耗子精的动向，一旦它指挥它手底下的耗子进村做坏事，你就召集你的那帮小崽子拦住它们，不许它们进村害人。” “啊？”黄鼠狼有些错愕地眨巴了一下它的小眼睛，“姑奶奶您让我盯着那只耗子精？” 我瞥了瞥它，“你不是说你不怕它吗？怎么，你这反应是怕它？难不成你刚才是在说大话？” 闻言，黄鼠狼立时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怎么可能？姑奶奶明鉴，我说的可都是真话，不就是盯着那只耗子精吗？我现在就去。” “姑奶奶，我先走了啊，回头您去接您那朋友的魂时，记得一定要多带几个人，那山洞里可是有不少耗子。” 第66章 保证完成任务 “放心吧，我会多带几个人去的，你也记得注意安全。”我说。 黄鼠狼嘿嘿地笑：“谢谢姑奶奶关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姑奶奶要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啊。” “去吧，我没别的事了。” “那姑奶奶再见。” 话说完，黄鼠狼就动作矫健地跳下了窗台，向着远处快速跑去。 我想了想，对着黄鼠狼跑远的身影压低声音喊道：“小黄，你千万把那只耗子精给我盯牢了，你要是看不住它，以后你就别来见我了，我不需要没用的小跟班。” 黄鼠狼停下奔跑的动作回身冲我挥了挥手，同样很有眼力见地压低了声音。 “姑奶奶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喊完话，黄鼠狼转过身，很快跑了个没影。 我望了望远处的山头，在心里略略想了想，等下要怎么跟爸爸他们说孙正浩的魂在山洞里的事，就关上窗户跳下了凳子。 等我穿好衣服梳好头发来到客厅的时候，爸爸和外公已经吃过了早餐，正在看早间新闻。 见我起了，爸爸笑着道：“哟，我们月月公主终于起床了，快去刷牙洗脸，早餐都在锅里热着的。” 心里惦记着带孙正浩的魂回来的事，我动作麻溜地刷了牙洗了脸，然后拿出蒸锅里外公做的花卷和稀饭，三下两下就填饱了肚子。 吃完早餐我拍了拍手，看了眼外公和爸爸。 “爸爸，我想起来昨天我们有哪个地方忘记找了。” 妈妈正好喂完鸡从屋外进来，听见这话抬头问我：“什么地方啊？” 我一本正经道：“我以前跟大宝哥哥他们到后山玩的时候，我记得孙正浩还是谁好像有说过，在这座山的第二片山头有处山洞。” “孙正浩的三魂七魄离开身体以后，不就跟那些鬼魂差不多嘛，鬼魂既然会害怕太阳，那他的三魂七魄也应该害怕太阳才对。” “昨天我们找了那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山洞里阴凉，我觉得，他的魂魄很可能就躲到那处山洞里去了。” “山洞吗？”妈妈仔细回想了一下，“我记得那片山的东边好像的确是有处山洞。” 说着，妈妈看向爸爸。 “月月说的有道理，那等下我们就先去那处山洞看看？” 对于此，爸爸自然是没有异议的。 找魂要紧，爸爸跟妈妈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带着我去了孙叔叔家，叫上孙叔叔他们一起前往后山。 外公跟外婆年纪大了，上山下山的折腾起来麻烦，爸爸和妈妈就没让他们一起去，让他们留在家里等消息。 怕在山洞里会遇上耗子精，临出门前，我还特地将外公给我做的桃木剑也一并给带上了。 从孙家前往后山时，瞅见我背着的桃木剑，孙叔叔跟林阿姨还不由得愣了一下。 “月月什么时候弄了把桃木剑？”孙叔叔诧异地问，“是闫道长和许先生送的吗？” 妈妈低头看了看我，脸上带着笑意。 “不是，这是我爸砍了家里的桃树给月月做的。” “本来闫道长打算将他自己用了很多年的那把桃木剑送给月月，但我们都觉得这份礼物太贵重了，不能收，就给她另外做了桃木剑让她拿着玩。” “是吗？那闫道长还打算把他自己用的剑送给月月？”孙叔叔更惊讶了，“他该不会是想收月月做徒弟吧？” 孙叔叔他们一家平时为人不错，妈妈也就没有隐瞒。 “闫道长的确是有这个打算，他觉得月月有学道术的天赋，是棵学道的好苗子。” “但我们都觉得月月太小了，舍不得她离开家，也舍不得她吃这份苦，就拒绝了闫道长的好意。” 孙叔叔看看妈妈又看了看我，半晌点了点头。 “说的也是，这学道术既要学会看风水，还得会点拳脚功夫。” “通俗一点来讲，就是要能文能武，要吃的苦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女娃子的确不适合学。” “可惜我家小浩子没有这方面的天赋，闫道长看不上他，闫道长要是看得上他，我就送他去跟闫道长学道了。” “别说，学道可能苦是苦了点，等将来学成了，不但可以保护自己，还相当于抱上了铁饭碗，风水先生现在可是很吃香。” 山路崎岖，他们几个大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走了差不多得有一个多小时，我们才来到那处山洞的附近。 在西南地区，在人迹常至的地方，倒是不用担心野兽出没什么的。 至少我长这么大，还从没听说过村子里有出现过什么野兽。 现下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山洞里很可能会有很多耗子。 第67章 真的在山洞里 好在经过昨晚在孙家碰上耗子大军一事，爸爸跟孙叔叔都做了准备。 为了预防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他们两人手里各自拿着根很粗的木棍，爸爸甚至还用酒瓶做了几个燃烧弹。 爸爸说，只要用打火机将瓶口浸了酒精的布条点燃，再将瓶子扔出去，瓶子炸开的地方就会瞬间起火，就算是头牛都能给烧死。 虽然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燃烧弹，刚才在孙家，爸爸也没有在我面前演示燃烧弹的威力。 但我就是相信，爸爸说的话一定是真的，觉得能做出燃烧弹的爸爸很是厉害。 手里拿着木棍，抬眼看了看前面不远处的山洞，爸爸随即看向一旁的孙叔叔。 “准备好了没有？” 孙叔叔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 “准备好了，我们进去吧。” 跟在爸爸身后的妈妈，以及跟在孙叔叔身后的林阿姨，都是一脸的紧张。 她们二人攥紧手里的防身工具，跟在爸爸和孙叔叔后面进了山洞。 个头最小的我，则是走在他们四个大人的中间。 这处山洞的入口很高很宽敞，就我目测，至少得有一层楼那么高，一间屋子那么宽。 外面的山壁上爬满了各种枯草，洞内则是光秃秃的并不怎么平整的石壁。 而且越往里走，山洞内的空间就越狭窄，光线也越来越昏暗，寒气也越来越重。 跟那只黄鼠狼说的一样，山洞里的确是有不少耗子。 自打我们走进山洞的那一刻，山洞深处就不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间或还有几声耗子吱吱叫唤的声音。 而随着我们不断地深入，耗子的动静也越来越大。 每当爸爸和孙叔叔手里的手电筒扫向两边，总能在光晕笼罩的石壁上或者地上发现耗子的踪迹。 也不知道它们是怕光还是怕人，每每手电筒的光晕扫过去，它们就像是受了惊吓般四处逃窜，迅速隐入暗处消失不见。 可等手电筒的光晕挪开以后，它们便又从暗处跑了出来，紧盯着我们的方向。 举着手电筒四下里照了照，爸爸压低声音说：“大家小心一些，我看这些不像是普通的耗子，比一般的耗子要精。” 林阿姨明显有点儿紧张，说的话都带着颤音。 “月月，你有看到小浩子在哪儿吗？” “暂时还没有。”我实话实说。 同时心里不禁有些纳闷，那只黄鼠狼是不是说谎了。 从洞口进来我们已经走了一会儿了，这眼看着都快走到底了，孙正浩的魂魄到底躲在哪儿了？ 我才刚在心里这么想，就听见前方好像有低低的呜咽声。 但因为山洞有回音，所以分辨不出到底是从哪个位置传过来的。 “走开，你们走开呀，爸爸、妈妈，我想回家，你们怎么还不来找我？我好害怕呀。” 这声音…… 这不正是孙正浩的声音吗？ 他真的在这个山洞里！ 我心中一喜，脚下的步伐也不由得加快，快步朝前走去。 妈妈见状，几步小跑上前，一把拽住了我的衣裳后领。 “月月，你走这么快做什么？你这是想上哪儿去？” 我回过头道：“妈妈，我听见孙正浩的声音了。” 一旁的林阿姨听见这话，不由得面露喜色，快步来到我身边。 “月月，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听见小浩子的声音了？” 我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嗯，我真的听见了，他就在这个山洞里。”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往前面走，找到他后马上带他回家。” 说完，林阿姨拉上孙叔叔的手就快步往前走，同时张嘴大喊：“小浩子，你在哪儿啊？你快出来呀，妈妈跟爸爸来带你回家了。” 山洞里一阵骚动。 那些耗子好像是被林阿姨的喊声给吵到了，吱吱乱叫着四处跑动。 我心中警惕，将别在挎包上的桃木剑悄悄取下来拿在手里。 甭管这些耗子怕不怕桃木剑，但有桃木剑在手，至少我心里是不怕了。 想起以往妈妈他们看不见鬼魂，也听不见鬼魂说话的经历。 怕孙正浩离体的魂魄会听不见林阿姨的喊声，我也跟着林阿姨喊：“孙正浩，你快出来啊，我跟孙叔叔他们来带你回家了。” 我话音落下后没过多久，我就听见了孙正浩吸鼻子的声音。 “月月妹妹，是你吗？” 我边往里走边四下环顾，可惜还是看不见孙正浩的影子。 “是我，你在哪儿呢？我怎么看不见你？” “我……我就在山洞里，月月妹妹，我边上有好多耗子，我好害怕，你快来救我啊。” 孙正浩的声音里带着隐忍的哭腔，一听就知道他很害怕。 第68章 小心 “孙正浩，你不要哭，不就是耗子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不用怕它们。” “你赶紧往四周看看，你在的地方能不能看见山洞的洞口。” “你要是能看见洞口，你就站起来往洞口的方向跑，跑过来跟我们汇合。” “你爸爸妈妈还有我爸爸妈妈都来了，我们正在往里面走。” 我边说边左右打量，走在前面的孙叔叔跟林阿姨显然听不见孙正浩说的话，一脸的心焦。 “浩子，你在哪儿呢？爸爸来带你回家了。” “小浩子，你快出来呀，妈妈来接你了。” 爸爸举着手电筒一会儿照照左边，一会儿又照照右边。 蓦的，他惊奇出声：“诶！前面好像有个小洞，小浩子会不会在那里面？” 我顺着爸爸手中的手电筒射出的光晕看过去。 可惜我个子没有他高，只能看见右边靠近山壁的地方，有一块比成年的水牛还要大的石头，并没有看见所谓的小洞。 “文博，你说的小洞在哪儿呢？” 很明显，孙叔叔也没有看见。 “就是这里，就在这块石头的后面。” 爸爸举着手里的手电筒，在那块石头的位置晃了晃。 孙叔叔见状，赶忙朝石头小跑了几步，最后果然在那块大石头后面发现了一个洞口。 “这里还真有一个小洞！”孙叔叔眼含欣喜。 “老婆，你跟文博他们在外面等着，我先进去看看，要没事的话你们后面再进去。” 说罢，也不等林阿姨表示反对，孙叔叔躬着腰就钻了进去。 不过几秒钟的功夫，里面就传来了耗子吱哇乱叫，还有孙正浩说话的声音。 “月月妹妹，我看见我爸爸了，但他好像看不见我，我喊他他也听不见，这是怎么回事啊？” 怕孙正浩知道现在在这山洞里的他，只是从他身体里跑出来的魂魄，他的肉身还在孙家，把他自己给吓到，我顺口胡说八道。 “没事，这是耗子精使的障眼法，就跟上回我们在河边遇到那只水鬼，你们找不到回家的路时的情况是一样的。” “孙正浩，你不用害怕，你只要好好待在孙叔叔身边，跟着他一块儿从洞里出来就好了，我们在外面等你跟孙叔叔。” 孙正浩好像是信了我的话，应了声好。 听见他的回应，我又冲小洞里面喊：“孙叔叔，孙正浩应该就在你附近，你在原地站一会儿，等他走到你身边，然后你就带着他出来。” 孙叔叔很是响亮地回了一句：“好！我听见了！” 不多时，小洞里却是传来孙叔叔的叫骂声以及孙正浩惊慌的喊声。 “滚开！你们这群臭耗子，就是你们吓到老子的儿子。” “你们要再敢挡老子的路，回头老子就从城里请灭鼠大队来将你们全部给灭了！” “爸爸！小心后面！” 觉得里面的情况不对劲，爸爸沉了脸，将手电筒递给了妈妈。 “素云，电筒你拿着，等下你跟在我后面一起进去。” “月月，你跟你林阿姨在外面等着，不许乱跑。” 知道他们这是打算进去帮孙叔叔，我要跟着进去帮不上忙不说，还很可能会拖他们后腿，我重重地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待在外面。 第69章 半信半疑 “吱吱~吱吱~” 四周不时有耗子跑来跑去，发出恼人的叫声。 说来也是奇怪，我打小就能听懂村里那些猫猫狗狗的叫声，知道它们的叫声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可对于村里其他同样很是常见的小动物，比如耗子，比如鸡鸭鹅之类，我却是一点儿也听不懂它们的叫声。 就像此刻，我就听不懂那些耗子在叫唤什么，是不是在暗中传递什么消息。 想起黄鼠狼早些时候说的，这些耗子背后的老大，很可能是只不修正道的耗子精，我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桃木剑。 同时在心里回忆了一番，第一次对付黄鼠狼时，我胡乱喊的那几句召唤天雷的法咒，以备不时之需。 虽说那天我拢共就只召唤出一次天雷，后面两次念咒再没有一点反应，但万一今天又可以了呢？ 小洞内，孙叔叔还在气恼地叫骂。 “我草你祖宗的，你们这些死耗子，老子跟你们拼了！” 等他话音落下，洞内传来爸爸和妈妈说话的声音。 “天，这耗子未免也太多了，文博，你小心左边。” “素云，你退后。智辉，你赶紧过来。” 爸爸说完，洞内就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听着像是孙叔叔在用手里的木棍敲打地上的耗子。 虽然看不见里面的情形，但听里面的动静，我完全可以想象孙叔叔脸上此刻的表情，他一定是发了狠的，恨不得撕了那些耗子。 不过这也怪不得孙叔叔。 换成其他疼爱自己孩子的父母，若是得知自己的心肝宝贝被耗子给吓着了，再次见到耗子，他们的反应应该和孙叔叔差不多。 甚至说不定还会比孙叔叔更生气、更气愤，恨不得将天底下所有的耗子都给灭了。 “素云，你赶紧拉着智辉出去！” 噼里嘭啷的声响间隙，爸爸语声冷静。 “那你呢？”妈妈问他，“你不走我也不走。” “听话，你们先走一步，我后面就来。” “不行，你不走我也不走，要走就一起走！”妈妈语气坚决。 爸爸似是叹息了一声，随后道：“你听话，你先带智辉出去，等你们出去后我马上就来。” “你放心，不过是些耗子而已，还没到生离死别的地步，我不会有事的，你不用那么紧张。” 爸爸这话明显说服了妈妈，没过一会儿，妈妈和孙叔叔的身影就出现在小洞的洞口。 在两人的身后，是孙正浩丢了几天的魂。 “妈妈，我好想你啊……” 孙正浩神情欢喜地朝着林阿姨跑了过去，张开双臂扑向林阿姨怀里。 结果可想而知，他不仅扑了个空，还直接摔趴到地上，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 “哎呀！好疼啊！” 缓了那么几秒钟，孙正浩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眼泪汪汪地看着我。 “月月妹妹，这是怎么回事啊？我怎么会从我妈妈的身体里穿过去？” 有些担心爸爸的情况，我看了看小洞的方向，信口道：“哦，这就是我刚才和你说的障眼法啊。” “你看到的林阿姨，并不是真正的林阿姨，她并不在你冲过去的那个位置。” “真的是这样吗？月月妹妹，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孙正浩可怜巴巴地吸了吸鼻子，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 “我骗你做什么？”我瞥他。 “你要是不信的话，等你回到家里，等耗子精的障眼法失效以后你可以再试试。” “现在也就是在耗子精的地盘，孙叔叔跟林阿姨还有我爸爸妈妈才会看不到你，你看到的也不是真正的他们。” “等离开了耗子精的地盘，你们就可以互相看见对方了。” 第70章 去路被拦 看了看孙叔叔他们又看了看我，孙正浩抬起袖子抹了把自个儿脸上的泪。 “月月妹妹，我相信你。” “不过接下来要怎么办啊？我要怎么回家？” “我看到的妈妈是假的，那我看到的路岂不也是假的？” 我想了想，说道：“你忘了，这些普通的障眼法对我没用？” “这样，你要是害怕找不到回家的路，等下你就牵着我的手，老老实实的跟在我身边。” 说着，我看向不远处的林阿姨。 “林阿姨，你带来的那把黑伞呢？” 那厢林阿姨正在忙着检查孙叔叔和妈妈有没有事。 确定他们二人没有受伤后，林阿姨着急忙慌的从身上的背包里掏出带来的黑伞，然后朝我走了过来。 “伞在这儿呢，月月，小浩子他怎么样啊，他没事吧？” “林阿姨放心，他没事。” 我边说边接过林阿姨手里的伞，将黑伞撑了开来。 林阿姨笑着抹了抹眼角的泪。 “好，没事就好。” “月月啊，小浩子他现在在你旁边是吧？” “他这人一向胆子小，你替阿姨多照顾着他啊。” “林阿姨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嘴里回着，我上前拉住了孙正浩的手，将伞撑到他头上。 严格说来，眼前的孙正浩并不是真正的鬼魂。 让他变成烟雾钻到伞里，他不一定能做到不说，还可能会吓到他，只能我撑着伞牵着他了。 跟当初遇到的小女鬼不同，孙正浩的手只有股淡淡的凉意，不像小女鬼那般冷得像冰块儿一样。 不过，这山洞里既没太阳又没雨的，孙正浩明显搞不懂我为什么要给他打伞。 抬头看了看头上的黑伞，他刚要问我打伞的缘由，恰在这时，小洞内突然“咵”一声响，似是有玻璃制品被摔碎了。 又是接连两声玻璃制品摔碎的声音过后，爸爸从小洞内钻了出来。 他略有些气喘，抬起袖子擦了把额头的汗。 “走，赶紧出去，那些耗子好像发狂了。” 随着爸爸话音落下，小洞内传来耗子嗞哇乱叫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的凄厉尖锐。 听见里面的叫声，外面这些原本躲在暗处的耗子，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也跟着吱吱乱叫起来。 而且叫声跟先前明显很不一样，听得人心里发毛。 孙正浩显然是被耗子给吓出了心里阴影，往我身边缩了缩，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他很害怕。 林阿姨隔着衣服搓了搓手臂，脸上写满了不适。 “这些耗子确实不太对劲，我们赶紧走吧。” 对此，妈妈和孙叔叔都没有异议，于是我们一群人赶忙往洞口的方向走。 不料我们才刚走到洞口，原本藏于山洞里的耗子，窸窸窣窣全跑了出来，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放眼望去，洞口大小不一的石头上，乃至洞口外枯黄的草地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耗子。 甚至比昨晚出现在孙家的耗子还要多上很多，少说也有好几百只。 它们或直立起上半身，或趴伏于地。 两只黄豆般大小的眼睛里，冒着瘆人的红光，好像随时都会对我们发起攻击。 “智辉，这……这耗子未免也太多了吧？现在要怎么办？” 林阿姨明显被眼前的阵仗给吓了一跳，害怕地躲到了孙叔叔的身后。 孙叔叔拍了拍她搭在自己肩头的手，宽慰道：“不用怕，有我在，它们伤不到你的。” “大不了等下老子留下来跟他们拼了，你跟素云他们带着浩子先回去。” 闻言，林阿姨脸上的害怕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坚决。 “不行！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我不可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孙叔叔似乎有些感动，眸里的光闪了闪。 “老婆，我知道你对我好，但现在我们要以大局为重。” “你听话啊，如果等下我走不了，你就带着月月他们先回去，爸妈他们还在家里等着的。” 妈妈也有些被眼前的耗子大军给惊到了。 不过和林阿姨不同的是，她没有躲到爸爸的身后。 看了看满地的耗子，她有些紧张地问一旁的爸爸：“文博，现在要怎么办？我看这些耗子是不想让我们离开。” 爸爸从腰间的挎包里掏出仅剩的一个燃烧瓶。 他左手拿着燃烧瓶，右手拿着打火机，表情很是严肃。 “等下我跟智辉想办法拖住这些耗子，你带着月月他们先走。” 跟刚才的林阿姨一样，妈妈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不行！要走一起走！” “你要是不走，我们大家也不走！” 第71章 大战 爸爸看着妈妈，正欲再说些什么，我忽然听见远处的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我心头一跳，忙转过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山里杂草枯黄，约莫有成人的膝盖那么高。 我左右张望了半天，却只看到杂草摇曳。 除此以外，什么活物也没有瞧见。 正当我以为从远处朝山洞奔来的，是原本躲在村里其他地方的耗子，却不想忽然从草丛里蹿出来一道黄色身影。 那是一只黄鼠狼。 但跟那只时常在我面前晃悠，周身的毛发都是黄色的黄鼠狼不太一样。 虽然它背上的毛发也是黄色的，可它眼睛周围的毛发却是黑色的，肚子上的毛发则是白色的。 它从头到脚看起来都很幼态，看着像是还没有成年。 钻出草丛以后，它直立起上半身，两只爪子缩在胸前。 在看了看我们几个被耗子堵在山洞里的人后，它回身冲身后的草丛叫唤了两声。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它身后的草丛里就冲出来好些黄鼠狼。 虽然数量不及山洞外的耗子多，但粗略估计，起码也得有上百只。 没有片刻的迟疑，那些黄鼠狼吱吱叫唤着，迅速朝着山洞奔了过来。 动静之大，就连原本正在争执的爸爸他们也注意到了，个个脸上写满了惊讶。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黄鼠狼？” 林阿姨一脸惊诧地问。 但没有人回答她。 大概猜出内情的我，也不敢回答她。 我和那只闯入我家的黄鼠狼有来往的事，现在还只是我和黄鼠狼之间的秘密。 在遇到合适的时机前，我不可能对任何人说。 眼珠子一转，我扬声道：“外公和外婆以前说过，黄鼠狼和耗子是天敌，这些黄鼠狼肯定是闻到耗子的味儿了，跑过来抓耗子的。” 话落的瞬间，那些跑在前面的黄鼠狼，已经和堵在洞口的耗子扭打在了一起。 那场面，唯有两个词可以形容。 那就是血腥和暴力。 在今日之前，我从来不知道，个头比耗子大不了多少的黄鼠狼，打起架来竟然会这么的凶狠。 咬住耗子的脖子以后，它们都不带松口的。 没过多久，好些耗子都见了血，发出凄厉刺耳的惨叫。 “妈呀！好吓人！” 孙正浩被吓得尖叫一声，捂住眼睛躲到了我的身后。 就连一旁的林阿姨和孙叔叔，都看得嘶嘶地吸气儿，显然没想到小动物之间的厮杀也会这么凶残。 相比起我们，对于那些耗子而言，黄鼠狼的威胁显然更大。 瞄了我们一眼后，原本堵在山洞前的耗子，纷纷调转了方向，朝着黄鼠狼冲了过去。 一时间，山林里黄鼠狼和耗子的叫声不断，连空气里都染了些许的血腥气。 在短暂的吃惊和意外过后，爸爸当机立断。 “走！趁现在赶紧下山！” 孙叔叔也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他拎着手里的木棍，一马当先在前面开道，林阿姨紧随其后。 至于我，一如来时那般，走在他们几个大人的中间。 唯一不同的是，来的时候我是空着手的，回去的时候，我身边却是多了孙正浩这个拖油瓶。 好在周围的耗子忙着和黄鼠狼大战，无暇顾及我们，下山的路竟是意外的顺畅，很快我们就走出了茂密的山林。 等我们回到孙家时，时间已经接近中午。 远远的，看见我手里撑着的黑伞，孙奶奶激动地拉住孙爷爷的手，忍不住喜极而泣。 “老头子，你看见没有，他们找到小浩子了。” 孙爷爷拍了拍孙奶奶的手，宽慰道：“嗯，我都看见了。” 用手指抹了抹眼角的泪，孙奶奶又朝我的方向看来。 “小月月，小浩子是不是在你身边？他没事吧？” 我笑着对孙奶奶喊道：“孙奶奶你放心，小浩子他没事。” 孙奶奶点了下头，她眼中虽然还有泪花，但神情分明是欢喜的。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有了之前在山洞里扑空的经验，这回孙正浩没再激动地朝孙爷爷和孙奶奶扑过去，而是乖乖地待在我身边，喊了声爷爷和奶奶，告诉他们他回来了。 不过，一如在山洞里孙叔叔他们听不见他说话那般，孙爷爷和孙奶奶也听不见他的话。 孙正浩眨了眨眼，看了看孙爷爷和孙叔叔他们，随后狐疑地看向我。 “月月妹妹，你不是说等回到家里以后，我爸爸他们就能看见我吗？” “怎么他们现在还是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说的话？” 第72章 不会已经死了吧 谎话这种东西，也就是第一次说的时候得费点脑子想上半天，后面说的时候基本就信手拈来了。 我想也没想就道：“肯定是那只耗子精躲在你家附近，它的障眼法影响了你们。” “走，我们先进屋，说不定进屋以后那只耗子精的障眼法就失效了。” 孙爷爷他们虽然看不见孙正浩的魂魄，但听见我这么说，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看了看我身侧的位置，孙奶奶顺着我的话往下说。 “对，先进屋，说不定进屋以后就好了。” 孙正浩将信将疑。 可眼下除了进屋，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由着我牵着他的手进了他家的客厅。 黑伞在进屋时被我放到了门口的地上。 进屋以后，孙正浩控制不住心里的期待，满眼希冀地看着孙家的人。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你们现在能看见我，听见我说话了吗？” “我就在这里，你们和我说说话啊。” 没有人回应他。 往我边上瞄了一眼，林阿姨问得十分隐晦。 “月月，小浩子是不是还在你身边？” “要不你直接带小浩子去他那屋？” 饶是孙正浩反应再迟钝，也意识到眼下的情况有些不太对劲。 他慌张地看向我，眼睛里包满了泪。 “月月妹妹，我妈妈他们是不是还是看不见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之前说的那些话不会都是骗我的吧？” “该不会……该不会我已经死了，变成鬼了吧？” “哇~我不要死啊，我还没长大，我还没挣钱娶媳妇儿呢。” 明白过来孙正浩的本体应该是在他的屋里睡觉，我拍了拍孙正浩的手背安慰他。 “孙正浩，你先不要着急，肯定是那只耗子精的障眼法太过厉害了。” “我们先回你那屋试试看，如果耗子精的障眼法还在，那我们就打电话请闫道长他们来你家看看。” “总之你不用害怕，在耗子精的障眼法消失之前，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如果你有什么话想和林阿姨他们说，你可以先告诉我，然后我再代你向他们转达。” 见状林阿姨也道：“小浩子，你不用害怕，妈妈跟爸爸，还有爷爷奶奶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你要是有什么想和我们说的，你就告诉月月，月月再转告我们也是一样的。” 眼泪啪嗒地看了看屋里的其他人，孙正浩吸了吸鼻子，又抬起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泪。 “月月妹妹，你说话要算话啊。” “在耗子精的障眼法消失之前，你都要一直陪着我。”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保证道：“你放心，我绝对说话算话。” 没有再说什么，待林阿姨指了指孙正浩的房间在哪里后，我就牵着孙正浩回了他的房间。 不出我所料，看到床上躺着的自己，孙正浩吓了一大跳，眼中写满了惊恐。 “月月妹妹，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床上也有一个我？！” “这还用问？这肯定是耗子精的障眼法了。” 我脸不红气不喘地回答。 “你在山洞里待了这么久，你肯定累了。” “孙正浩，你先不用管其他的，你先躺床上好好睡一会儿。” “说不定等你睡醒以后，一切都恢复正常了。” 对于我的话，孙正浩明显是有些怀疑的。 不过，大抵是因为在山洞里待了好些天，每天都被很多耗子围着，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 现在回到家里以后，精神放松下来，困意也就袭来。 等我说完，孙正浩不自觉打了个很长的哈欠，脸上也露出疲态。 揉了揉眼睛，孙正浩一脸困倦地看着我。 “月月妹妹，那我先睡一会儿。” “不过你要答应我，在我睡着的时候你不能离开，你要一直在我边上守着。” 第73章 担忧 我满口答应：“你放心吧，我不会走的，等你睡醒以后我再陪你吃饭。” “好，你一定要记得你说的话啊。”孙正浩说。 “我睡醒以后你要是不在，我就跟你绝交，以后都不再跟你玩了。” 威胁完，孙正浩就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床，掀开被子躺到了床上。 或许是出于好奇，他在躺下的时候，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自己的身体，有那么点儿惊讶。 “嘿！没想到触感还挺真实的，那耗子精还蛮厉害的嘛。” 嘟哝完，他又不放心地看了我一眼。 “月月妹妹，我睡了啊。” “你放心地睡吧，我不会走的。” 得了我的回应，孙正浩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随后我就看见，如同电视剧里上演的特效那般，他的魂魄慢慢被他的身体吸到了体内，到最后彻底融为一体。 这还是我头一回亲眼看见，一个人的身体和灵魂融为一体的过程，心里难免有点儿吃惊和震撼。 过了会儿，我小心翼翼地试着唤道：“孙正浩，你睡着了吗？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结果我唤了半天，孙正浩一点反应也没有，像是睡得很沉。 心里不怎么放心，我探身试了试孙正浩的鼻息。 确定他只是睡着以后，我就转身准备出去。 这时，林阿姨却是悄悄走了进来。 看了看床上的孙正浩，林阿姨小声地问：“月月，小浩子他回到他自己的身体里了吗？” 怕吵到孙正浩，我示意林阿姨到外面说话。 等出了孙正浩的卧室，我才压低声音开口：“林阿姨，孙正浩的魂魄已经回到他的身体里了。” “不过他具体什么时候能醒，醒来以后又会是什么样，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林阿姨笑了笑。 “没事，不管他最后能不能恢复，阿姨都要谢谢你。” 我摆了摆手。 “林阿姨，你不用跟我客气，孙正浩是我的朋友，只要是我能帮忙的事，我都会尽力帮的。” 林阿姨笑着点了点头。 “嗯，阿姨知道，阿姨知道你是个善良又乐于助人的好孩子。” 因为答应了孙正浩要一直陪着他，等他醒来以后还要陪他吃饭，吃过午饭以后，我并没有急着回家，爸爸和妈妈也留下来和孙叔叔他们商量对付耗子的事。 “村里的耗子现在多得不正常，这件事肯定不可能不管。”孙叔叔脸上的表情异常严肃。 “今天早上我已经和闫道长他们通过电话了，闫道长说，他们至少要等过了十五以后才可能有空。” “在十五之前，他们都没办法赶来长安村，要我们自己多加注意，尽量天黑以后不要出门，晚上睡觉的时候关好门窗。” “最好每家每户拿个人不要睡觉，晚上专门负责放哨，一旦有异动就马上通知家里人进行防备。” 孙叔叔说完这话，林阿姨眼神担忧地往山洞的方向瞄了一眼。 “也不晓得山洞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那些黄鼠狼打赢了那些耗子没有。” “虽然不知道那些黄鼠狼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山洞，但它们要是能打赢那些耗子就好了。” “那些耗子要是输了，说不定就会离开我们长安村，以后再也不来了。” 孙叔叔也看了看山洞的方向，摇了摇头。 “依我看怕是有点难。虽说黄鼠狼是耗子的天敌，虽然我也希望黄鼠狼能赢，但那些耗子的数量明显是黄鼠狼的几倍，黄鼠狼打输的可能性很大。” 听他们这么说，我心里不禁也有些为那些黄鼠狼担忧。 虽然小黄没有露面，但很明显，那些黄鼠狼是小黄派来的。 不然那些黄鼠狼不可能刚好从山洞经过，还刚好帮了我们。 黄鼠狼这种生物又不傻，它们不可能在明知道耗子比它们多的情况下主动出手。 第74章 平安无事 怎么办？ 要不要召小黄回来，让它去山洞看看情况？ 怎么说它也修行了三百年，就算道行再差，山洞里那些耗子肯定不会是它的对手。 我看了看爸爸他们，见他们几个大人商量得热火朝天，我假装想上厕所，从孙家的客厅跑了出来。 待在院子里肯定不安全，从客厅的那扇窗户往外面看，一眼就能看清院子里的情形。 没办法，我只能跑到孙家茅厕后面的小竹林里，将两只手拢在嘴前做成喇叭的形状，对着四周低声喊道：“小黄，小黄，你在哪儿呢？你能听见我说的话吗？” 微风拂过，四周只有竹叶摇曳摩擦的沙沙声。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小黄现身，我再次喊道：“小黄，我有事找你，你要是能听见的话，你就来孙家一趟。” “咯咯~咯咯~” 回应我的，只有孙家散养的母鸡发出的叫声。 低头看了眼不知何时走到我脚边，正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我的母鸡，我轻声叹了口气。 “唉，隔这么远，小黄它肯定听不见我喊它了。” 蹲下身，我摸了摸母鸡的脑袋，不自觉和母鸡说话。 “你在孙家待了多久了呀？你的其他小伙伴呢？” 母鸡：“咯咯咯~” 我不知道母鸡能不能听懂我说的话，但它说的话，我无疑是听不懂的。 我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这只母鸡很温顺，对我没有敌意。 因为它的叫声很轻很温柔，甚至它还舒服地眯起了眼，看起来很享受的样子。 轻轻地挠了挠它的下巴，我轻声说：“我要回屋了，你继续去找吃的吧。” “不过近来村子里来了很多耗子，还很嚣张，你最好不要跑去太远的地方，最好跟你的小伙伴们待在一起。” “万一你们撞上了耗子，耗子还来了很多，你就带着你的小伙伴们赶紧跑回家，不要待在外面。” 母鸡：“咯咯咯~” “我走了，下次再见啊。” 跟母鸡道了别，我拍拍手就打算起身回屋。 不料我刚站起身，余光里就捕捉到一道黄色身影朝着我和母鸡的方向跑了过来。 我转眼一瞧，待看清跑近的身影，不由得心头一喜。 这不正是我跟爸爸他们在山洞外面碰到的那只黄鼠狼吗？ 它竟然没事？！ 我正欲抬脚向黄鼠狼走过去，我脚边的母鸡却是被那只黄鼠狼给吓着了，咯咯咯地叫唤着就要跑向别处，肉眼可见的慌乱。 见状我连忙安抚：“你不用怕，它是我朋友，它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你的小伙伴的，它只吃耗子。” “咯咯咯！” 母鸡的叫声很慌乱。 最终在选定一个它认为安全的方向后，迅速跑远。 我：“……” 果然，除了猫和狗，我跟村里的其他小动物没办法沟通。 如果成了精的也算的话，那就再加上一只小黄。 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我转身看向脚边跑近的小黄鼠狼。 它身上沾满了血污，好在我仔细看了一会儿，并没有在它身上看到明显的伤口。 蹲下身，我对上它那双黄豆眼。 “小家伙，先前在山洞的时候，是你家那位长辈……那位老祖宗叫你跟你的同伴来帮我们的对不对？” 小黄说它修炼了三百年了，也就是说，它至少有三百岁了。 面前这只小家伙瞧着也就才几个月大的模样，称小黄为它的老祖宗，辈分上应该没有问题。 小黄鼠狼直起上半身看着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你的小伙伴们还好吧？”我问它，“那些耗子有被你们打败吗？” 小黄鼠狼吱吱地叫唤了几声，两只前爪还在空中比划了几下打架的动作，期间还在地上打了个滚。 我努力猜测着它那些动作还有叫声的意思，有点儿不太确定地问：“你的意思是，山洞里的那些耗子虽然被你们打败了，但你的小伙伴们有不少都受了伤？” 小黄鼠狼对着我点了点头，嘴里吱吱的叫着，同时伸手朝着后山的方向指了指。 我不太明白它的意思，抿了抿唇。 “小家伙，你知道你们老祖宗现在在哪儿吗？你能不能联系到它？” 小黄鼠狼看着我摇了摇头，两只黑幽幽的眼睛里，写满了天真和无辜。 我还想再继续问，这时堂屋的方向传来妈妈的声音。 “月月，月月，你在哪儿呢？你没事吧？” 耳听有脚步声往茅厕的方向来，我赶忙冲小黄鼠狼低声道：“小家伙，你先回去吧，代我跟你的小伙伴们说声谢谢。” “还有，你要是见到你们老祖宗的话，让它赶紧来找我，我有事要找它。” “如果它先来见我的话，我会让它尽快回去看你们的。” 小黄鼠狼冲着我点了点头，然后在脚步声走近之前，飞快地跑了开去。 第75章 清醒了 等小黄鼠狼跑远后，我钻出竹林迎向妈妈。 见我从竹林里出来，妈妈往我身后看了看，眼神里透着狐疑。 “月月，你跑竹林里做什么？” 我笑呵呵道：“没做什么，我就看看竹林里有没有竹笋，我记得以前外公有做过竹笋，做得可好吃了。” 听我这么说，妈妈眉眼间的狐疑很快散去，冲我招了招手。 “这个时节哪里来的竹笋，要过两个月才有的。” “走了，赶紧回屋去，说不定等下小浩子就醒了。” “万一他没恢复，我们还要另外再想办法。” “哦，好。”我乖乖地跑到妈妈身边，牵起了她的手。 “妈妈，爸爸跟孙叔叔他们，商量好怎么对付那些耗子了吗？” 虽然那只小黄鼠狼表示，它们打败了山洞里的那群耗子。 但因为小黄鼠狼不会说人话，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根本没办法确定。 而短时间内，闫道长他们又来不了长安村。 万一，小黄鼠狼它们仅仅只打死了几十只耗子，余下的耗子全部都好好的，只是受了点儿轻伤，那不等于村里的耗子还是有很多吗？ 那些耗子那么猖狂，之前进村还只是攻击村民们饲养的家禽，但谁又能说得准，下回进村的时候，它们会不会直接就攻击人了。 若只是三五只耗子冲进一户人家，家里有只猫基本就安全了。 但如果是几十只，甚至是上百只耗子同时冲进一户人家，很明显，只用普通的方法根本就对付不了那些耗子。 “还没有，还在商量呢。” 提到耗子，妈妈的表情也不免有些严肃。 “这事没那么简单，没那么容易就商量出办法。” 我没什么生活经验，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就没敢瞎出主意。 回到客厅后，爸爸跟孙叔叔他们果然还在商量。 口有点渴，我倒了杯茶刚准备喝下，孙正浩的卧室里就传来动静。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啊？” 孙正浩的喊声里透着慌张和惊恐，像是做了噩梦的样子。 原本正在手工编织毛线鞋的林阿姨，听见他的喊声一下就从沙发里弹了起来，扔下手里的鞋就跑了出去。 上了年纪，动作和反应稍微慢一些的孙爷爷和孙奶奶也紧随其后，起身跟了上去。 至于正在商量怎么对付耗子的爸爸和孙叔叔，则是走在最后。 我跟妈妈才刚走到孙正浩的卧室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阵阵哭声。 “小浩子，你这是恢复正常了？哎哟我的老天爷诶，真的是要谢天谢地，感谢菩萨保佑。” “我的乖孙诶，你总算是清醒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些天可担心死奶奶了。” 孙正浩也在哭，哭得鼻子一抽一抽的。 “妈妈，我那天遇到耗子了，好大好大的一只耗子，得有赵小二家养的狗那么大了，眼睛还是红的，看着太吓人了。” 林阿姨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着鼻音。 “嗯，妈妈都知道了，不过以后你不用再害怕那些耗子了。” “等过几天，妈妈就请闫道长来收拾那只大耗子。” “嗯，一定要请闫道长，那只耗子应该是成精了。” 孙正浩哭着应和，然后问起了我。 “妈妈，月月妹妹呢？月月妹妹是不是在我们家啊？” 林阿姨回答说：“嗯，她在的，她就在外面，我去帮你请她进来。” “不用，我自己去找她。” 孙正浩话落，我就听见了他起床的声音。 不一会儿功夫，他就跑了出来，一双眼睛湿漉漉的，额头上也是湿的，应该是刚才做梦出的汗。 “月月妹妹，谢谢你。”孙正浩看着我说。 我眨了眨眼：“之前的事你都记得？” 孙正浩摇了摇头：“我只大概记得一些。” “我记得那天晚上我正打算回屋，那只大耗子突然就从竹林里蹿了出来想要咬我，但最后好像是被我身上的什么东西给弹飞了出去。” “我还记得，我被困在山洞里了，是你还有我爸爸他们带我回的家。” “在那之前，我好像还听见你在我耳边念了什么咒语，让我回家。” “但因为周边围的都是耗子，里三层外三层的，我就一直没敢动。” 第76章 一惊一乍 弹飞出去？ 是被护身符给弹飞出去的吗？ 我正要问孙正浩身上是不是戴着护身符，林阿姨边抹着泪边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 “好了，先不说这些了。小浩子，你应该饿了吧，妈妈去把饭菜给你热一热，你赶紧吃点。” 孙正浩没吃午饭，这会儿的确是饿了，肚子都在咕咕咕咕地叫，我就没有再问他耗子被弹飞出去的事，林阿姨则是去厨房给他热饭菜了。 “走，先去烤火，这天冷得很。”孙叔叔提议。 呆傻了几天的孙子好不容易恢复正常，孙爷爷和孙奶奶无疑是高兴的。 他们拉着孙正浩的手，围着他一阵嘘寒问暖，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问他除了刚才说的那些，还记不记得别的事。 爸爸跟孙叔叔则是继续商量关于耗子的事。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爸爸跟孙叔叔终于商定，除了孙奶奶和我留在家陪着孙正浩，他们几个大人兵分三路，挨家挨户通知村里所有的人家。 告诉大家昨晚耗子大军袭击赵家，以及前些天孙正浩被耗子吓到的事。 嘱咐他们夜里关好门窗，在家中所有的门窗上方都挂上柳条抵挡邪祟进屋。 因为昨天我们在村子里大肆寻找孙正浩的魂，孙正浩被吓掉魂的事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 至于昨晚耗子大军跑赵小二家闹腾的事，赵小二的妈妈本就是个藏不住事，喜欢跟村里的人聊天的人，村里已经有好些人都知道这事了。 所以，通知所有人小心耗子这事，也就没遇上什么难题。 而且，在最后汇总消息时，爸爸他们才发现，村里近来有不少人家都发生了养的鸡鸭莫名丢失的事。 甚至在村子的东头，有户人家养的猫，三天前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咬死了。 起初那些丢失家禽的人家都以为，这一切定然是黄鼠狼所为。 但经爸爸他们这么一说，那些人家才意识到，这些事很可能是耗子捣的鬼，结果黄鼠狼替它们背了锅。 “文博、素云，你们回去的路上注意点。” “万一情况不对，你们就大声地喊我，我马上带人过去。” 用过晚饭从孙叔叔家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开始黑了。 孙叔叔跟林阿姨原本想留我们多坐一会儿的，但考虑到村里的耗子实在猖狂，怕它们埋伏在田间或者是路边攻击人，他们也就没敢多留我们。 同他们道了别，爸爸和妈妈就带着我回家了。 还未立春，天黑得很快。 离开孙家不过几分钟，天就彻底暗了下来。 早上才经历过山洞一事，妈妈明显有些紧张。 只要听到路边有一点的风吹草动，她就赶忙将手中的手电筒扫射过去，看路边的草丛里是不是埋伏有耗子。 这么一惊一乍了几次，等好不容易回到家，妈妈大大地松了口气。 “唉，总算是到家了。” 外公和外婆在家等了一天，见我们回来立马开问。 “怎么样了？小浩子他好了吗？”外婆眼里写满了关心。 “好了，他已经没事了。” 在沙发上坐下，妈妈将今天在山洞里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外婆听得脸色变了几回。 “真有那么多耗子？你们真的没受伤？那些黄鼠狼最后怎么样了？” 第77章 孩儿们，给我上 外婆接连提的几个问题，妈妈都一一耐心地做了回答。 提到黄鼠狼的时候，妈妈有片刻的失语，眼神中情绪复杂。 “那些黄鼠狼后来怎么样，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愿它们都没事吧。” 外婆张了张嘴，似是想说点儿什么，但又不知道能说什么，最后只能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过了一会儿，外婆叹息着开口：“唉，我以前总觉得，黄鼠狼会跑到人家户里偷鸡，实在是坏得很。” “现在吧，我觉得它们好像也没有那么坏，毕竟它们只是为了填饱肚子，从来不伤人。” “当然了，那只想要吃月月的黄鼠狼不包括在内，它是真的坏得很。” 我：“……” 外婆，其实小黄也没有那么坏的。 该怎么说呢？ 它就只是一时误入歧途而已。 现在已经改正了。 不过这些话，我终究只敢在心里想想而已，不敢当面跟外婆他们说。 要怎么改变外婆对小黄的看法，这事还得靠小黄它自己努力。 毕竟有些事，边上的人说再多都没什么用，得看当事人都做了什么。 我们一家人坐着聊了一会儿，又看了会儿电视，就挨个洗漱睡觉。 我刚爬上床躺进被窝，就听见房顶的瓦片上有窸窸窣窣的响动，动静还不算小。 想到房顶上正在爬的可能是耗子，我一瞬间睡意全无，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找爸爸他们，窗户外就传来了小黄熟悉的声音。 “姑奶奶，您睡了吗？” 外面乌漆嘛黑的，什么也看不见。 不确定窗户外面的到底是不是小黄，我就没敢开窗，只是重新穿上衣服走到了窗前。 “我刚准备睡，怎么了？” “姑奶奶，对不起啊，那只耗子精跑了，我没能看住它。” 小黄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几许歉疚的意味，但随后又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振奋起来。 “不过姑奶奶您放心，我把我所有的小崽子全召唤出来了，让它们进村盯着每家每户。” “一旦那耗子精想指挥它手底下的耗子干坏事，它们马上就会通知我，我再来通知您。” 我眨了眨眼，“所以，我家房顶上的动静，是你的那帮小崽子闹出来的？” “嗯。”小黄应和，“姑奶奶您可是重点保护对象，所以我召唤了一小半的小崽子守着您家。” “这样一来，晚上您和您的家人就可以安心睡觉，不用担心耗子来偷袭了。” 我抿了抿唇，觉得心里有那么一点儿小感动。 想了想，我问：“你和那只耗子精是打架了吗？你没受伤吧？” 小黄好像有点儿高兴，声音比刚才轻快了几分。 “谢姑奶奶关心，我没事儿！” “真的？”我问。 小黄笑呵呵道：“当然是真的，我骗姑奶奶做什么。” “姑奶奶您忘了，我可是有三百年道行的。” “而且我们黄鼠狼跟耗子是天敌，专门治耗子的，那只耗子精怎么可能伤得到我？” “那行吧，没受伤就好。”我点了点头。 “我要睡了，你记得叮嘱你的小崽子们动作轻一点，别吵到了我家里人睡觉。” “好嘞，那姑奶奶您睡吧，我去和它们说一声。” 小黄说完，窗外一瞬间就没了动静，很快屋顶上的响动也停止了。 想着黄鼠狼本来就是夜行性动物，喜欢在夜间活动，晚上不睡觉也没有什么，我就没有再担心什么，转身回到床上休息。 迷迷糊糊的睡了不知道多久，忽然听到十分吵闹的狗叫声，隐约还有人的叫喊声和骂声，我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我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妈妈已经跑进了我的房间，替我穿上了衣服和鞋子，抱着我去了客厅。 外公和外婆还有爸爸他们都在。 他们都已经穿戴整齐，手里各自拿着防身的家伙事。 我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脑子因为困顿还有点儿反应迟钝，不怎么转得过来。 “妈妈，这是怎么了？外面怎么会这么吵？” 怕我们冻到，外公用火钳通了通炉子里的煤块。 妈妈摸了摸我的头，眉间有浅浅的褶痕。 “好像是耗子进村了。” 耗子进村了？ 小黄不是说，万一有耗子进村闹事，它马上就会来通知我的吗？ 它在哪儿呢？ 我下意识往客厅的窗户看去，不过并没有看到小黄的身影。 但因为脑子比刚刚清醒了一些，我这才注意到，外面好像有打斗的声音。 或者准确来说，是撕咬声才对，间或夹杂着几声似是小耗子的惨叫。 我眨了眨眼。 这是……守护我家的黄鼠狼，跟闯进我家地盘的耗子打起来了？ 我才这么想，房顶上就传来小黄的声音，雄赳赳气昂昂的。 “孩儿们，给我上！给我咬死这些耗子！” 第78章 耗子精现身 小黄的声音不小，很显然妈妈他们也听见了。 他们四个人愣了一会儿，随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表情有那么点儿懵。 “刚才的声音，你们也听见了对不对？”外婆皱着眉问。 妈妈点了点头，“听见了，听着有点儿像是那只黄鼠狼的声音。” 外婆眼睛动了动，似是在回忆小黄的声音是怎么样的。 没过一会儿，她扭头向我看了过来，眼睛里闪着审视的光。 “月月，你跟那只黄鼠狼暗地里有来往是不是？” 都到这个时候了，我要说没有，外婆和妈妈他们是肯定不会相信的。 而且，要想改变外婆他们对小黄的刻板印象，那么小黄做的事，就不可能瞒着他们不让他们知道。 念及此，我坦白承认：“嗯，我跟它一直有联系。” 眼见外婆脸色骤变，像是要发火的模样，我赶忙开口。 “外婆，小黄它一开始确实想要吃我，但它那是不小心误入了歧途，它现在已经改过自新了。” “今早我们在山洞被耗子包围的时候，就是它让它的那些子子孙孙来帮我们的。” “没有它让那些黄鼠狼来帮忙，我们不一定能平安地离开山洞。” 外婆眉头紧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你这个孩子，你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我又是怎么跟你说的吗？” “我早就跟你说过，这些修炼成精的东西，最是鬼心眼儿多，狡猾得很，我让你离它远点儿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还它让黄鼠狼帮你们，要我说，它跟那只耗子精肯定是一伙的，在合起伙来演戏骗你，就为了让你放下戒心，就为了有一天能把你吃进肚子里去！” 我觉得外婆的想法有些偏执，甚至是有些偏激了。 虽然修炼成精的动物确实很精，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一定是坏的。 就像西游记里的孙悟空，它也是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精。 但它就很善良，很正义，还尊老爱幼，尊师重道。 小黄它一开始的确是做错了事，但不能因为它做了一件错事，在没人引导的情况下走错了路，就在它身上打下它是坏黄鼠狼的标签，并且永远不允许它摘下，不允许它改过自新。 在心里略略组织了一下语言，我说：“外婆，我相信小黄它没有骗我。” “再说了，在山洞外面的时候，爸爸和妈妈也是亲眼看见了的，那些黄鼠狼咬死了不少耗子。” “你……你是想气死我是不是？”外婆一副气急的模样。 “你居然还叫它小黄，敢情我刚才说了那么多都白说了？” 怕她气出个好歹，外公赶忙出声宽慰她。 “你跟月月生什么气？” “她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哪里能分辨得出对方是真心实意地对她好，还是藏着什么坏心眼儿？” “至于那只黄鼠狼，我倒是觉得可以给它一个机会。” “毕竟它要是真的改正了，不管对月月来说，还是对村里的村民来说，不都是一件好事？” 爸爸此前没有见过小黄。 小黄跑进我家要吃我那天，他也不在现场。 但或许正因为他与小黄没有接触过，他的态度是最客观、最理智的。 “我觉得爸跟月月说的都有道理。”爸爸说。 “自幼接受礼仪教化的人都有犯错的时候，更不用说这些从来没有接受过礼仪教化的小动物了。” “那只黄鼠狼以前确实有错，但它如果是真心悔改，我觉得我们可以给它一个改正的机会。” “假如它是在和耗子精合起伙来演戏骗人，回头再让闫道长收拾它不迟。” 爸爸刚说完，外面就传来一声闷响，听着像是什么重物砸在了地上。 听见这动静，原本还只是警惕地蹲在门边的雪糕，忽然就有些焦躁起来，像是外面来了很厉害的东西。 我抬头看了看窗外，难不成是那只耗子精现身了？ 第79章 不按套路出牌 “吱吱~” 耗子的叫声突然嘈杂起来，像是比刚才有了底气，士气受到了鼓舞。 然后我听见小黄发出一声长啸：“孩儿们，快退回来！” 一阵闹哄哄的声响过后，外面有短暂的安静。 紧接着，一道听起来颇有些苍老沉厚的声音隔着门窗飘进了屋。 “黄鼠狼，你这是要跟我为敌？” 小黄的脸上这会儿是什么表情我不知道，但听它的声音，是有些猖狂和嚣张的。 “我没想跟任何人为敌，但长安村是我罩着的，你要想动长安村的人和家禽牲畜，我不答应！” “呵！”那只耗子精冷笑了一声，似是对小黄的话很是不屑。 “你不答应？你凭什么不答应？就凭你那上不了台面的三百年道行？” “实话告诉你，我已经修炼了四百年了，你我要真动起手来，你绝对不是我的对手。” 小黄并没有被耗子精的话给吓到。 “四百年又怎么样？你修炼了四百年，就一定会比我厉害？” “别忘了，我们黄鼠狼一族，可是你们耗子一族的天敌。” “你就是修炼个八百年，也依旧只是只耗子，既成不了老虎，也成不了狮子，老子想怎么打你就怎么打你！” 我：“……” 哟，这话听起来挺拽的啊。 就是不知道，真动起手来的时候，它是不是还能这么拽。 耗子精明显被小黄这话给气到了，半天才吐出话来。 “好，你喜欢猖狂是吧？希望你等下也能这么猖狂。” 小黄不屑冷笑：“别说等下，你爷爷我哪天都能这么猖狂！” 耗子精“呵呵”笑了两声，随后道：“村里这么多户人家，你别的人家不去，却偏偏守在这里，想来是有些原因的。” 小黄回怼：“你爷爷我喜欢待在哪里就待在哪里，你管得着吗？” 耗子精又“呵”了声：“你守在这儿，还调了最多的子孙守在这儿，想来是这户人家里有你在乎的人。” 小黄气焰嚣张：“你在说笑呢？你爷爷我会有在乎的人？” “你爷爷我这是知道你会干坏事，所以特意召集了我的子孙在这儿守株待兔呢。” “结果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来了，也好，你我今晚就痛痛快快地战上一场。” “你要是输了，就彻底滚出长安村，从此以后再不得踏入长安村的地界一步。” “你要是赢了，你留下，我走！” 耗子精并没有接小黄的话，而是直接指挥它手底下的耗子重新发起了攻势。 “孩儿们，给我上，给我攻破那间屋子，把里面的人逼出来。” 我：“……” 嘿！这耗子精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按理来说，它不是该应下小黄发出的对战邀请吗？ 耗子精话落不过也就几秒的功夫，外面就重新喧闹起来，黄鼠狼和耗子再次打成了一片。 有些不放心小黄，我跳下沙发跑到了窗前，搭着凳子趴在窗台上察看外面的情况。 这一看才发现，外面的院坝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扭打成一团的黄鼠狼和耗子。 场面之暴力和血腥，不输今早在山洞时黄鼠狼和耗子的那次大战。 视线四处游移，我最终在我家的菜地里发现了那只耗子精的身影。 诚如孙正浩所说，它体型庞大，都快赶上赵小二家养得膘肥体壮的那只大黑狗了。 第80章 突破防线 察觉到我在看它，那只耗子精也朝窗户的方向看了过来。 和孙正浩说的一模一样，它一双眼睛通红，像是被红色的油漆浸透，里面透着凌厉的凶光。 我们一人一鼠，就这么隔着窗户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那耗子精忽然眯了眯眼睛。 借着天际昏暗的月光，我从那张难看的鼠脸上，看到了那些电视剧里的大反派脸上出现过的老谋深算和阴险邪恶。 “小丫头，你看见我后居然不觉得害怕，倒是有些本事。” 我没什么表情地撇撇嘴。 你现在又伤不到我，我干嘛要害怕你？ 只是，我不害怕那只耗子精，妈妈却是害怕那只耗子精盯上我，赶忙走到窗户前将我抱了回去。 “一天天的，不要到处瞎跑，才一会儿没看住你就跑出去了。” 妈妈皱着眉数落我，表情里透着严肃。 爸爸大抵是有些好奇成精的耗子长什么样，也走到了窗户前。 他往耗子精所在的方向看了几眼，低低地抽了口凉气。 我不清楚他心里此刻是什么想法。 但我猜，那只耗子精还有小黄的存在，大概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 毕竟他此次回来之前，是坚定地相信这世界上没有鬼怪存在的。 哪怕外婆他们和他详细说了小黄闯入我家那晚的事，他也是完全不信的。 只怀疑我们是集体吃错了东西，然后产生了幻觉。 直到昨晚亲眼见识了耗子大军，直到今早我们将孙正浩的魂魄从山洞带回孙家，孙正浩恢复正常，他才多多少少信了这世上有鬼魂存在，信了动物能修炼成精。 而到现在，我相信他已经彻底相信这世上有鬼，相信动物能修炼成精。 “呜——” 蹲守在门前的雪糕忽然弓起脊背，发出低沉绵长的警告声，还不时扭头看向窗户的方向。 我顺着它的视线往窗户看去，发现有耗子竟然越过了黄鼠狼的防线，跳上了窗台。 黑黑的眼睛看了看屋里的人，那些耗子居然开始用它们的身体撞向窗户的玻璃。 不仅如此，几乎是同一时刻，屋外竟传来耗子用爪子刨墙，以及用牙齿啃噬门板的欻欻声响，听得人头皮阵阵发麻。 “这这这……这些耗子是想强行冲进屋里来呀，这下要怎么办？” 外婆声音焦急，神情里难掩紧张和担忧。 爸爸手里拿着铁铲，见此情形往后退了几步，浑身上下都透着凛然的肃杀之气。 “素云，你保护好月月，岳父岳母，你们尽量保护好自己。” 爸爸话落的瞬间，窗户最下面那两个格子的玻璃，“咵”一声被耗子撞碎，几只大耗子顺势跳了进来。 爸爸身形勇猛，反应迅速，毫不迟疑挥动手中的铁铲，梆梆两下就拍死了最先冲进屋里的两只耗子，还顺势用脚踩死了一只冲到他脚边准备咬他腿的大耗子。 我是不怕耗子的，甚至以前还亲眼见过外公杀鸡的血腥场面。 但此时此刻，瞧见被爸爸拍死和踩死的耗子，我竟然觉得有点儿恶心，有些想吐。 “过来了过来了，快点打死它们！” 外婆是有些害怕耗子的，惊慌地指挥外公对付朝他们奔过去的耗子。 外公一边将她护在自己身后，一边毫不留情地挥动手中的高粱扫把。 外公已经五十四岁了，手脚当然比不得爸爸灵活和利索，但依旧英勇非常。 不一会儿功夫，就连打带踢的，弄死了两只耗子。 至于外婆，也将一只跑到她脚边的耗子一扫把拍飞了出去。 有耗子越过挡在窗前的爸爸的防线向我和妈妈奔来，想要偷袭我们。 原本守在门边的雪糕见状，像只猎豹一般跑到我和妈妈身边，一嘴咬死了爬上妈妈小腿的一只大耗子。 第81章 是那个小女娃? 将嘴里已经断气的耗子甩到一边，雪糕挡在我和妈妈身前，脊背微弓，尾巴高高竖起，摆出一副防御的姿态。 妈妈有些被刚才顺着裤腿爬上她小腿的耗子给吓到了，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待呼吸平顺了一些，她急忙回头看了看我，神情里透着些许紧张。 “月月，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妈妈，你放心，我没事。” 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确定我没事以后，妈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没事就好，刚刚真的是吓死我了。” 说完，不放心的又将我检查了一遍。 确定我完好无恙后，妈妈这才拿着棍子回身，瞄了眼地上的雪糕。 “雪糕，你今晚主要的任务，就是保护好月月。” 雪糕依旧紧盯着前方，连脑袋都没有抬一下，却是摇了摇尾巴，低低地“喵”了一声。 意思很明显，它听到了，也知道该怎么做。 得了雪糕的回应，妈妈将目光重新落回窗台，神情戒备。 有耗子陆续从玻璃被撞碎的窗户外跳进来，要么被爸爸一铁铲拍死，要么被他和外公外婆追着打。 因为有雪糕在，暂时没有耗子敢冲过来袭击我和妈妈，我心里却是不免有些担忧眼下的情况。 我不知道这世上的动物具体都是怎么修炼的，又要怎么用眼睛来分辨它们的道行深浅。 但很明显，那只耗子精能长这么大只，还修炼了四百年，实力肯定不容小觑。 万一……万一小黄不是它的对手，我们一家人，还有村里的村民要怎么办？ “吱~” 在又一只耗子被爸爸用铁铲拍中，发出凄厉的惨嚎时，门外也传来一阵耗子惨烈刺耳的叫声。 不多时，小黄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落在了窗台上。 它一爪子拍飞爬上窗台想要钻进我家的耗子，尔后对着耗子精的方向怒骂。 “你爷爷的，老子不是和你说过，整个长安村都是老子罩着的？你当老子说的话是放屁？” 它的话，并未能让膘肥体壮的耗子精产生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声音一如刚才那般稳而沉。 “你说长安村是你的地盘就是你的地盘了？你以为你是谁？” 说到这里，耗子精顿了顿。 “话说回来，你这么紧张这座房子里的人，看来，里面的人确实和你关系匪浅啊。” “姑且让我来猜一猜，里面这么多人里，到底哪个是你最在意的。” “是那个老太婆？嗯，应该不是，难不成是那个小女娃？” 懒得跟耗子精废话，一爪子拍飞后面爬上窗台的耗子后，小黄召唤了几只黄鼠狼过来，守在窗台和窗户下方。 随后小黄就纵身一跃，朝着耗子精的方向扑了过去。 不过眨眼功夫，小黄就和耗子精打作了一团。 跟那些普通的耗子和普通的黄鼠狼打架完全不同，小黄和耗子精打架时，那动静堪比老虎和狮子这样的猛兽，连地面都好似在震动。 外面那些耗子和黄鼠狼吱哇乱叫的声音吵作一团，吵得我脑仁都有些发疼。 担心小黄敌不过耗子精，我操起挂在墙上的桃木剑，再度爬上了窗前的凳子。 这一回，妈妈没有再阻止我。 但担心我的安全，她和爸爸像是守护神一样，一左一右的站在我的身后。 天际月光昏暗，只能大概看见外面的情形。 第82章 尽管使出来 跟我想象中的情况完全不同。 外面并没有电视剧里那些法力高强的仙人，或者道行高深的妖精妖怪互相施法斗法的酷炫场景。 既没有狂风呼啸电闪雷鸣，也没有飞沙走石山崩地裂。 只见我家的菜地里，小黄凭借自身体型小巧，反应灵活的优势，在那只肥壮的耗子精身上蹿来蹿去。 不时趁着耗子精反应不及搞一下偷袭，在耗子精身上咬上一口。 小黄应该是下了狠劲的。 它每咬上一口，耗子精就不知道是被气得还是疼得，仰天嚎叫一声。 那声音，听着不像是耗子的叫声，倒是有几分像草原雄狮震慑四野的啸声。 在被小黄又咬了一嘴后，手短脚短，够不着自己后背的耗子精似是疼得受不了了，竟发狂一般撒开四肢在我家菜地里狂奔起来。 狂奔了大概有几秒钟，那只耗子精猛的嚎叫一声，然后忽然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剧烈摇摆晃动，想要将小黄从它后背上甩下来。 然而小黄也不是傻的，直接张嘴狠狠咬住它背上的皮肉，爪子也牢牢抓住它背上的皮毛。 任凭它怎么疯狂地旋转摇晃，小黄依旧稳稳地攀附在它后背上。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那耗子精只得“咚”一声重重落回地面，然后直接往地上一倒，在地上打起滚来。 它体型庞大，体重自然不轻。 真要被它压在身下，小黄就算不被它压成肉饼，也绝对会被压成残废。 是以，在它身体往下躺倒，将要接触地面的瞬间，小黄如同闪电一般蹿了出去，跑到了附近的树上。 在地上滚了两圈后，发现树上的小黄，那耗子精停下动作重新爬起身来。 呼哧呼哧地喘了两口粗气后，它恶狠狠地瞪向树上的小黄。 “你就这点本事？听你刚才口气狂妄，我还以为你是有多了不得。” 小黄挑了挑眉，似是对耗子精的大言不惭已经习以为常。 一手叉着腰，一手倚着树干，小黄哼道：“你管我本事是大是小，反正对付你是绰绰有余了。” 耗子精“呵”了一声，“刚才是我一时疏忽大意了，才会不小心叫你钻了空子。” “接下来，我就让你好生看看，四百年道行，比起你那区区三百年的道行，到底厉害在哪里。” 小黄身形灵活地跳到树干的另外一边，换了个叉腰的姿势，不以为意地睨着地上的耗子精。 “有什么本事，你尽管使出来。” “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事是不是真有你吹的牛那么厉害。” 耗子精也不再和它废话，眯眼扫了它一眼，就缓缓推出两只前爪，两只后脚则是微微屈起，一副半蹲的模样。 一秒钟过去，四周一切如旧。 十秒钟过去，除了被黄鼠狼咬死的耗子多了几只，周遭还是和刚才一模一样。 眼见着一分钟过去，耗子精脸上依旧是那副便秘的表情，身体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动作，甚至周围的风都没比刚才大一点，我一脸不解地眨了眨眼。 耗子精这是想干什么？ 它是在憋大招吗？ 什么大招需要酝酿这么久？ 就在我怀疑那耗子精是不是灵魂出窍，又或者是趁我们不注意使了什么金蝉脱壳的障眼法时，它竟突然大喝了一声，抬起右脚往地上用力一跺。 随后，我看见它幻化出三道黑色的虚影，朝着树上的小黄冲了过去。 这是……分身术？ 但我看着，好像又跟那次七宝在我家使的分身术不太一样。 我打了小女鬼耳光，大女鬼为了替她撑腰想要掐死我的那晚，七宝所使的分身术可是幻化出了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它，它的分身甚至还能在地上看到影子。 这只耗子精幻化出来的分身，不是实体不说，地上也看不见半点儿影子。 不清楚这只耗子精的本事，也不清楚它打的什么主意，我只能提醒树上的小黄。 “小黄，你要小心啊。” “姑奶奶您放心，它耍的这些，对我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而已。” 回完我的话，小黄就纵身一跃，在半空中化成黑雾，绕过耗子精幻化出的三道虚影，直接朝地上的耗子精冲了过去。 觉察到它的意图，那耗子精眼睛眯了眯，两只前爪在空中迅速比划了两下，就将三道虚影召回，护在了自己周身。 “嘭！” 小黄化作的黑雾在撞上虚影的那一刹，空气中隐隐有类似重物剧烈撞击的声响传来。 第83章 一个不留 随后，小黄往后退了几米，拉开了和耗子精之间的距离。 但它很快又铆足了劲，再次朝着耗子精的方向冲了过去。 一次。 两次…… 在它不知道是第几次撞向耗子精时，那耗子精突然猛吸了一口气，然后沉声大喝一声，再次抬起右脚用力往地上一跺。 只听“砰”的一声，似山石崩裂，又似惊雷炸响。 巨响过后，身体变回黄鼠狼模样的小黄，如断线的风筝一般被远远地弹飞了出去。 最终重重砸在十数米开外的院坝边缘，“噗”一声喷出口血后就再没了动静。 瞧见这一幕，我感觉自己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惊声大喊：“小黄！” 但回应我的，只有一众黄鼠狼见它们老祖宗重伤后惊慌失措的滋哇乱叫声。 以及那些耗子，看见它们老大打赢后透着嚣张和得意劲的叫声。 耗子这种生物，我以前就觉得它们很是讨厌，现在只觉得它们更讨厌了。 尤其是那只耗子精。 见它不疾不徐地吐气收手，很是不屑地瞥了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黄，我恨不得冲出去把它给撕了。 心里是这么想的，我当真也就这么做了。 提着桃木剑，我跳下凳子就打算冲出去。 妈妈却是眼疾手快按住了我的肩头，不许我轻举妄动。 “月月，你冷静一点，千万不要冲动。” “可是小黄……” 我话还未说完，便被妈妈给打断了。 “月月，你听妈妈说啊，妈妈知道你很担心它。” “但眼下的情况，就算你冲出去也什么都做不了。” “你不但救不了它，还有可能落入耗子精手里。” 说着，妈妈往窗外看了一眼，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 “月月，小黄它不惜性命和耗子精拼命，为的是从耗子精手底下保护你，你不能白费了它的心意。” “可是我……可是我……” 只说出这三个字，我就再也说不下去。 眼泪跟决堤的洪水似的，不受控制的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妈妈的意思，我又怎么可能会听不懂。 但我这心里实在难受得很。 眼看小黄躺在那里，不知道是生是死，我这心里难受得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堵得我快要喘不过气来。 用手擦了擦我脸上的眼泪，妈妈眼中有着明显的心疼。 “妈妈明白，妈妈什么都明白，你不要哭啊。” 说话间似是想起来什么，妈妈停顿了一会儿，才又接着往下说。 “不是说，这些精啊鬼啊的，最是害怕太阳的吗？那我们现在只需要等到天亮就好。” “等天亮以后，我们就想办法出去看看小黄到底怎么样了，看它还有没有救。” 心中清楚妈妈这是弄错了，只有鬼才害怕太阳，这些修炼成精的动物并不惧怕阳光。 但我并没有打算纠正妈妈的说法，含着泪点了点头。 有一点妈妈是说对了的，小黄之所以拼尽全力，是想从耗子精手底下保护我还有妈妈他们。 虽然它错估了耗子精的实力，最后被耗子精打成了重伤，但我不能枉费它的心意，自己送到耗子精手里。 现在是晚上，外面除了月光能照到的地方，到处都乌漆麻黑的。 根本看不清那些暗处是什么情况，到底藏了多少耗子。 如果我们贸贸然跑出去，很可能被外面的耗子大军围攻，最后被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但等到天亮以后，外面视野明朗，事情说不定能迎来转机。 然而，这终究只是我们一厢情愿的想法，那耗子精根本没打算和我们耗到天亮。 往窗户的方向看了看，那耗子精气定神闲的对那些听命于它的耗子发号施令。 “都给我上，把那座房子里的人都给我逼出来。” “今晚过后，我要这房子里一个活口不留！” 耗子精话音落下，那些耗子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个个儿吱哇叫着朝着我家的房子冲了过来。 第84章 天雷终降 想要看清外面的情况，我再度爬上了窗前的凳子。 有黄鼠狼试图阻拦那些耗子，但耗子的数量实在是太多。 加之小黄受伤生死未卜，有好些黄鼠狼都失了主心骨，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和这些耗子继续斗下去。 一时间，刚才还占据上风的黄鼠狼，反被耗子占了上风，那些试图阻拦的黄鼠狼根本就拦不住它们。 甚至有不少黄鼠狼被耗子围攻，最后惨叫着淹没在耗子大军里。 一只、两只…… 越来越多的耗子突破黄鼠狼的防线，向着被先前的耗子撞碎玻璃的窗户奔涌而来。 那几只守在窗台上的黄鼠狼，大抵是小黄的心腹一类的存在，在短暂的慌乱过后，很快镇定下来，寸步不退地守着窗台。 “吱吱~” 有耗子跃上窗台，被守在窗台上的黄鼠狼一爪子拍飞了出去，带出的血在窗户上方完好的玻璃上落下几滴红梅般的血迹。 有身体壮硕，胆子更肥的耗子，一口咬住黄鼠狼的脖子，将其带下了窗户。 只听几声吱哇惨叫过后，那只黄鼠狼再没能回到窗台上。 眼见余下的几只黄鼠狼或多或少都被耗子咬伤，我咬了咬唇，心口发堵。 怎么办？ 眼下要怎么办？ 召唤天雷吗？ 对，我还可以试着召唤天雷。 压下涌上鼻尖的酸涩，我吸了吸鼻子，举起手中的桃木剑对着窗外的夜空一指。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天雷助我！给我劈它！！” “……” 周围的空气仿佛有一瞬的宁静。 但紧接着而来的，便是耗子更为疯狂的进攻。 哪怕隔着墙壁和窗户，我也能感受到那只耗子精落在我身上的目光。 “小丫头，你这是在故意吓唬我？” “老身活了四百余年，可不是那些普通的耗子，你这样的小把戏可是吓不到我。” 我懒得和耗子精废话，不信邪的将那句不是法咒的法咒又重复了一遍。 但和刚才一样，外面风平浪静，没有半点降下天雷的迹象。 “小丫头，有些把戏玩一次就够了。” 耗子精的声音隔着墙壁钻入我的耳朵。 “你再玩下去，可休怪老身发火，亲自送你和你的家人上路了。” 我心中又急又气。 急的和气的，是自己为什么召唤不出天雷。 召不出天雷，我家人要怎么办？ 村里的村民要怎么办？ 这耗子精这么坏，如果治不了它，它会害死我们村所有人的。 眼看又一只黄鼠狼被耗子拖下窗台，我忍不住鼻子又是一酸。 想起七宝和黑无常叔叔，我闭上眼睛大喊：“七宝、黑无常叔叔，你们快来救我，有耗子精要吃我！” 有风从残破的窗户下方灌进来，拂过我的头顶，直吹得我是头顶发凉，心里更发凉。 因为我喊完过后好一会儿，外面也不见七宝和黑无常的踪迹，那些耗子依旧猖狂。 眼看窗台上的黄鼠狼慢慢不敌，耗子就要突破这最后的防线，爸爸皱着眉将我从凳子上抱了下来，上前一步挡在我和妈妈身前。 “素云，你带着月月往后退。” “爸、妈，你们两个也当心点。” “如果实在不行，就退回卧室里去。” 卧室？ 卧室的门虽然能抵挡住耗子一阵，但卧室里同样有窗户，抵挡不了太久的。 眼看守着窗台的最后一只黄鼠狼也被耗子拖拽下去，我心头涌起一股凶猛的怒火和恨意。 拨开妈妈欲要来拉我的手，我举起手中的桃木剑再度对天一指，准备再试最后一次。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天雷助我！给我劈死那只耗子精！！” 轰隆隆—— 只听一阵沉闷的雷声过后，一道耀眼的白色闪电自天际迅速蜿蜒而下，精准无误地落在了我家的菜地里。 第85章 没气了 “啊啊啊！！！……” 被雷劈中的耗子精发出痛苦难耐的惨叫。 但一想到还不知道是生是死的小黄。 想到被它指挥的耗子大军咬死咬伤的那些黄鼠狼。 还有这些日子以来，它在村子里做下的恶事。 我心中犹自不觉得解气。 只想亲眼看着它被天雷劈死，亲眼看着它承担它本该承受的恶果。 再次爬上凳子，我手臂一振对天高呼：“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天雷助我！！！” 轰—— 又是一阵沉闷的雷声过后，又一道闪电自天际蜿蜒而下，落在了耗子精身上。 这道闪电与刚才那道闪电颜色略有些不同，透着淡淡的黄色。 两道闪电交织着、缠绕着，似藤蔓一般在那只耗子精身上慢慢游走。 周遭原本昏暗的菜地，都被这两道闪电散发出来的光芒照得清晰无比。 只见那些原本扭打成一团的耗子和黄鼠狼，都被眼前奇异的一幕给惊呆了。 它们暂时停止了拉扯撕咬，齐齐呆愣愣地望着耗子精的方向。 闪电一直持续了大概有几十秒。 那耗子精从一开始的中气十足，到后来声音逐渐变弱，直到最后彻底消失，再也叫不出来。 等到闪电退去，浑身僵硬焦黑的耗子精，在菜地里挺立了几秒，就直挺挺的往地上倒去，砸得“咚”的一声。 我不知道它这是死了还是没死。 但看它这副模样，就算没死，大概也离死不远了。 心中记挂受伤的小黄，我跳下凳子就直奔房门，拉开房门就打算跑出去。 “月月！你干嘛去？”妈妈吓得惊呼。 “我去看看小黄！” 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句，我抬脚就朝着小黄的方向跑了过去。 怕我出事，叮嘱外公和外婆待在屋里并关好门后，爸爸和妈妈也跟了上来。 客厅门外还有堂屋前的台阶上，聚集了不少刨墙咬门的耗子，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一片。 但此时此刻，它们全都停下了刨墙咬门的动作。 见我要从它们中间经过，它们吓得往四周惊慌逃窜，给我让出了一条道来，再也没了先前的嚣张气焰。 小黄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周围围着几只保护它的黄鼠狼。 见我跑近，那几只黄鼠狼主动让开位置，然后直立起身子。 身前的两只爪子慌乱地比划着我看不懂的动作的同时，嘴里吱吱哇哇地叫唤着我听不懂的语言。 那样子，看着像是在表达小黄的情况很不好。 咚咚咚—— 心跳快得像是揣了一个小鼓在里面。 强压下心底翻涌的不安，我抿着唇蹲下身，手指有些颤抖地伸到小黄的鼻子前，探查小黄的气息。 一秒钟，两秒钟…… 过了好一会儿，一直没有感受到小黄鼻子里有呼出热气，我鼻尖一酸，眼泪不受控制的就涌了出来。 “小黄，你醒醒啊。” “小黄，你不要吓我……” 夜色宁静。 回应我的，只有夜间寒凉的夜风，以及从天际洒下的透着清寒的月光。 眼睛因为流的眼泪太多有些酸涩难受，喉咙也堵得厉害。 感觉到鼻涕下方有微微冰凉的液体缓缓流出，顾不得会不会弄脏衣服，我抬起衣袖在鼻子下方抹了两把。 然后哽着声道：“小黄，你不是说，你以后要当我的小跟班，给我当牛做马，效犬马之劳的吗？” “你这才给我当了几天的牛马，你就不愿意了是吗？” “你要不愿意你早说啊，我又不会逼你，你用得着自己跑耗子精面前去送死？” “月月，你不要这样。” 妈妈有些难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这样子，小黄它就算走也会走得不安心的。” 我转过身望着妈妈，像是溺水的人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起身猛的扑进了她怀里。 “妈妈，小黄它死了，它没气了……” 妈妈回抱住我，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声音也有些哽咽。 “妈妈知道，妈妈知道你心里难受。” 我摇了摇头。 “妈妈，你不知道，小黄它是因为我才死的，是我叫它去盯着耗子精的。” “要不是我让它盯着耗子精，它就不会卷到这件事情里来，它最后也就不会死了。” 妈妈轻拍我后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后又恢复。 “月月，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 “就算你没有让它盯着耗子精，知道耗子精打算今晚袭击村子，它也是会主动露面的。” “所以，你不用把责任都揽到自己头上，它要是知道你这样自责难过，它也会难受的。” 第86章 活过来了 想起在我睡觉之前，小黄在我窗户外说的那些话，我只觉得鼻子和喉咙堵得更厉害了。 至于两只眼睛，那就跟天上下暴雨似的，眼泪哗啦啦的往外冒，怎么都止不住。 “妈妈，我真的不想小黄死。”我抽噎道，“我想它活着……” 妈妈摸了摸我的头，轻声安慰：“妈妈知道，妈妈也希望它能活着。” “妈妈，呼——早知道它会死，我就对它好一点了。” “它当初给我摘了那么久的果子，我一次都没有吃，浪费了它好多心意……” 妈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安慰我，只能把我抱得更紧，以给我更多的温暖。 而我，则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无法自拔，在妈妈怀里哭得一抽一抽的。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地上忽然传来一声长长的吐气声，似堵塞许久的气息终于吐顺了。 “月月你快看，它没事！” 爸爸忽然拍了拍我的肩，声音里难掩欣喜。 然后我就听见，小黄虚弱的声音响起。 “咦，姑奶奶，您在哭什么啊？” 我止住抽噎，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 刚刚……好像是小黄的声音？ 不会是我幻听了吧？ 从妈妈怀里抬起头，我转头朝小黄的方向看去。 果见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正眨巴着它那对小眼睛，满是困惑和不解地看着我和妈妈的方向。 “吱吱……” 先前围在它身边的几只黄鼠狼又蹦又跳的，一边用爪子比划一边吱吱哇哇地叫着。 小黄看了看它们又看了看耗子精的方向，最后又朝我看了过来。 它脸上的表情，从开始的不解，到后来变成惊讶、错愕，最后变成了赧然。 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小黄有些羞赧地挠了挠头。 “那个……姑奶奶，不好意思啊，我原本以为我能打过那只耗子精的。” “结果没想到，它外表看起来不怎么中用，修为却是真的在我之上，我打不过它。” 我愣愣地盯着它看了好一阵，问道：“你没事吧？” 小黄一愣，然后看起来更不好意思了。 “没……没事，我就是受了点儿内伤，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我吸了吸鼻子，再问：“真的？” “呃……应该是没事。” 小黄说着，用爪子仔细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像是在确认自己的伤情。 它还没摸出个结果，通往我家的小路上却传来急切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就有人举着手电筒出现在视野里。 “文博、素云，你们没事吧？” 来的人是国梁叔叔。 在他身后，还跟着桂芳婶婶和大宝哥哥。 看清我家院子里的情形，桂芳婶婶忍不住惊呼出声。 “我天！你们家怎么这么多耗子？” “我还以为我们家耗子已经够多的了，没想到你们家更多，比我们家至少多了几百只！” 桂芳婶婶话音刚落，国梁叔叔就道明他们的来意。 “刚刚我们正在家里撵耗子，突然就看到你们家方向出现两道闪电，还听到很吓人的叫声。怕你们出事，我们就过来看看。” 第87章 不是在做梦吧 电筒晃动间，瞟见我们三人跟前还有我家院子里的黄鼠狼，国梁叔叔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那么点儿惊讶。 “咦！你们家也有黄鼠狼？” “真是奇了怪了，刚刚我们家也有，只不过没你们家这么多。” “我们撵那些耗子的时候，那几只黄鼠狼突然就冒了出来，帮着我们一起赶那些耗子。” “我跟桂芳在来的路上还在说，是不是我们老头泉下有灵，所以特地叫了这些黄鼠狼来帮我们，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 爸爸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黄，沉吟了几秒后说：“我们没事，至于这些黄鼠狼，它们都是月月的朋友。” “准确来说，是这只叫小黄的黄鼠狼是月月的朋友，其他的黄鼠狼算是它的手下。” “是它召集它手底下的黄鼠狼进村的，就是为了从这些耗子手下保护大家的安全。” 顺着爸爸的视线，国梁叔叔盯着坐在几只黄鼠狼中间的小黄看了几眼，表情有些懵然。 “文博，你的意思是，这些黄鼠狼不是自己出现的，是月月叫来的？” “这只黄鼠狼不但有名字，它跟月月还是朋友？” 小黄看了看国梁叔叔他们仨又看了看我，弱弱地举了举它的爪子。 “那个……有一点我想纠正一下，我不是姑奶奶的朋友，我是她的小跟班。” 四周的空气有短暂的寂静。 随后，国梁叔叔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猛的往后退了几步，爆出一声国粹。 “卧槽！它它它它它……它刚刚是不是说话了？！” “黄鼠狼竟然会说话？我不是在做梦吧？” “桂芳你快掐我一下，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国梁叔叔一脸惊讶地指着小黄，手指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而颤抖不止。 事实上，不只是他，桂芳婶婶还有大宝哥哥也是吃惊不已。 他们母子二人盯着小黄的眼睛俱是瞪得溜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而因为同样震惊，桂芳婶婶也就没有注意，国梁叔叔那句让掐他的话。 过了会儿，桂芳婶婶抬头看向妈妈，说话的声音都是抖的。 “素云，这……这只黄鼠狼真的会说话？还是你们故意配的音整我们？” “我跟你说，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玩，人吓人搞不好会吓死人的。” “我们整你们做什么？”妈妈叹了口气。 见小黄是黄鼠狼精的事情已经败露，国梁叔叔他们也不是大嘴巴的人，妈妈就将我们和小黄认识的经过，还有今天晚上发生的事简短地说了一遍。 听到小黄是修炼了三百年的黄鼠狼精，国梁叔叔他们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 得知刚才我家出现的两道闪电劈中的不是别人，而是今晚召集这些耗子袭击村子的罪魁祸首耗子精，国梁叔叔他们脸上的表情更惊讶了。 他们三人的表情好像复制粘贴一样，个个瞪圆了眼睛，嘴巴张得都能塞进去一个鸡蛋了。 顺着爸爸手指的方向朝我家的菜地看过去，见那里果然躺着一只体型庞大的耗子，国梁叔叔猛吸了一口凉气，再度爆出国粹。 “卧槽！这耗子未免也太大了，这都赶上几个月的小猪仔了！” 说着想起什么，国梁叔叔脸色变了变，表情里多了几分警惕。 “文博，你们检查了没有啊？那只耗子精，你们确定它死透了吗？” 第88章 死透了 “呃……还没有。”爸爸一愣，实话实说。 “刚刚月月担心小黄的情况，我们就先过来看它了，还没来得及确认那只耗子精的情况。” 国梁叔叔眉心轻轻拧了一下，表情有点儿凝重。 “那赶紧看看吧，它要是还没有死透，就让月月再召唤一道闪电把它彻底劈死。” “这东西心术不正，要是手下留情放它回去，那就等同于放虎归山，将来绝对祸患无穷。” 国梁叔叔说的话很有道理。 就是这耗子精膘肥体壮的，看着着实有些吓人。 不管是爸爸和妈妈，还是国梁叔叔和桂芳婶婶，心里多少有点儿顾忌，不敢贸然上前查看。 至于我，虽然我平时胆子大，但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莽撞。 那耗子精要是没有死透，我若贸贸然跑过去，它说不定会蹦起来扑向我。 就凭我这小身板，它那体重能直接把我压死。 我可没那么蠢。 最后，还是当兵的爸爸率先鼓足勇气，提着手中的铲子小心翼翼走了过去。 刚刚在屋里，爸爸用那把铲子拍死了不少耗子，铲子的底部到现在还沾着那些耗子的血迹。 不知道是不是闻到了铲子上属于同类的血腥气，原本聚集在我家院坝上的耗子，见他走近慌忙四下逃窜，不一会儿就溜了个干净，躲到了远处的菜地里。 五米，三米，两米…… 爸爸离菜地里的耗子精越来越近。 等他走到距离耗子精大概一米的位置时，守在窗户前的外公忍不住出声提醒：“文博，你小心些。” “爸，你跟妈放心，我心里有数。” 嘴里回着话，爸爸往前又走了两步就没再靠近。 他隔着大概半米的距离，微微弯身用手中的铲子试探地推了推耗子精的身体。 一下，两下…… 我们在场的所有人和黄鼠狼，都紧紧地盯着他和耗子精的方向，留意着耗子精的动静。 大概推了七八下，见耗子精毫无反应，也没有呼吸的迹象，爸爸站直身，回身望向我们。 “它好像没气了。” “你确定？” 国梁叔叔不知什么时候退回到了桂芳婶婶身边，双手抓着桂芳婶婶的手，身体不受控制的抖个不停。 “要不你再多看几眼，最好检查仔细了。” 都已经扒拉了耗子精几下，爸爸明显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 再用铲子推耗子精的身体时，他不再像刚才那般小心翼翼，动作变得利索起来。 用铲子拍了几下耗子精的身体，见耗子精还是没有反应，他索性蹲下身，用手探了探耗子精的鼻息。 确定耗子精没了气息后，爸爸回身冲我们喊：“你们都过来吧，它死透了。” 听得这话，国梁叔叔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随后放开了桂芳婶婶的手。 “死了就好，这玩意儿要不死，那是真的吓人。” 桂芳婶婶和大宝哥哥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脸上也是明显松了口气的表情。 “姑奶奶，您先在这里等着，等我先过去看看。” “等我确定没事了，你们再过去不迟。” 不放心耗子精的情况，小黄看着我道。 想起我刚才检查它的情况时，它明明已经没气了，后来却又活了过来，担心那耗子精的情况跟它一样，我点了点头。 “你去吧，不过你现在能动吗？你是不是最好不要乱动？” “这个不用姑奶奶操心，它们几个可以抬我过去。你们几个，抬我过去看看。” 那几只小黄鼠狼听话得很，待小黄话音落下，它们二话没说，抬着小黄就吭哧吭哧地朝耗子精的位置跑了过去。 等到了地方，几只小黄鼠狼将小黄轻轻放下。 小黄似乎伤得很重，落地后捂着心口咳嗽了几声，这才围着耗子精慢慢悠悠地转了一圈。 随后，小黄扭头朝我看了过来。 “姑奶奶，这耗子精的确已经死透了，不过为了防止生变，它这尸体最好是赶紧处理了。” 我没处理过精怪的尸体，不知道要怎么做，只能问小黄。 “要怎么处理？直接埋掉不行吗？” 小黄又咳嗽了两声，然后才道：“这耗子精走的不是正道，它的尸体带有邪气，直接埋掉肯定不行，最好是用火烧掉，将它化成灰烬。” 我觉得小黄说的有道理。 虽然它不是道士，不是专门处理这些事的，可它毕竟也活了三百年，懂的肯定比我们普通人多。 但我年纪小，这事轮不到我来拿主意，我只能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妈妈。 “妈妈，要不我们听小黄的，把那耗子精给烧了？” 第89章 好像好点儿了 最终，经他们几个大人简短商议过后，决定照小黄说的，把那只耗子精的尸体连夜用火烧了，免得夜长梦多。 爸爸他们准备焚烧耗子精的柴禾的空隙，有耗子意图冲上前来抢夺耗子精的尸体，被小黄指挥它手底下的小崽子们给赶跑了。 “咳咳！咳咳！” 不小心牵扯到身上的伤，小黄再度剧烈地咳嗽起来。 围在它身边的小黄鼠狼们见状，焦躁地叫唤个不停。 “吱吱~吱吱……” 不想让小黄鼠狼们担心，待止住了咳嗽，小黄抬手摸了摸它身边的一只小黄鼠狼的脑袋。 “放心吧，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吱吱~” 那只小黄鼠狼明显不信，原地蹦了几下，像是在说让它赶紧回去休息。 又摸了摸小黄鼠狼的头，小黄说：“不过一点小伤而已，你们老祖宗我哪里有那么脆弱？” 小黄鼠狼：“吱吱~” 我虽然听不懂黄鼠狼的语言，但看小黄鼠狼那表情，分明是在表示抗议。 有些担心小黄的情况，我皱了皱眉。 “小黄，你真的没事吗？要不我让我外婆找点药给你吃吧。” “我们人能吃的药，想来你也是可以吃的，只要把剂量改一改就可以了。” 安抚地拍了拍小黄鼠狼的脑袋，小黄抬头朝我看来，露出它那口小白牙。 “姑奶奶，您不用担心，我就是受了点儿小伤。” “等处理完这只耗子精的事后，我回我平日居住的洞府闭关修炼一段日子就能恢复了，用不着吃药。” 闭关修炼？ 这真能养伤？ 心里有些怀疑小黄的话，想了想，我转身跑回屋里一阵翻箱倒柜。 等找到外婆平时常吃的止疼药，我又倒了小半杯温水，一手端着水，一手拿着药走到小黄面前。 “喏！这个给你。” “我外婆平时感冒头疼了，她就会吃一颗这种胶囊，很管用。” 大宝哥哥就比我大一岁，他没有去搬柴禾，就在一边陪着我。 看了看我手里的药，他有些迟疑地开口。 “月月妹妹，它这是受了内伤吧？” “你这个药好像是退烧和止疼的，既不能止咳，也治不了内伤。” 我眨眨眼：“我知道啊，我知道这个药是止疼药。” “虽然这药治不了它身上的伤，但至少可以让它暂时不那么难受。” 说着我把水杯递给了大宝哥哥，让他暂时帮我拿着。 然后我从那板全新的药上抠了一颗胶囊下来，将胶囊从中间打开，借着堂屋前的钨丝灯投射来的灯光，将里面的药粉倒了近一半进杯子里。 接回杯子摇了摇，我把杯子递给小黄。 “你身体比我们小，你就吃半颗吧，吃半颗应该有用。” 只迟疑了几秒，小黄就接过杯子一口气将里面的水和药喝了个干净。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好点儿？” 等小黄放下杯子，我迫不及待询问。 小黄咂吧了一下嘴，似是在回味药的味道。 过了会儿，它抬起头来。 “好像是好点儿了，谢姑奶奶赐药。” 我心里止不住的开心。 “我就知道，这药肯定会有用的。” 大宝哥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黄，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爸爸他们的动作很快，没过多久就搭好了一个柴禾堆。 随后他们几个大人用塑料袋包上手，合力将耗子精的尸体给抬了上去。 火苗蹿起的那一刻，国梁叔叔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不知道这玩意儿平时都吃些什么，长这么肥，简直重得跟猪一样。” 怕耗子精烧不干净，外公往柴禾堆四周又添了不少干柴。 “耗子是杂食性动物，除了粮食，也会吃荤。” “这耗子精明显是从其他地方跑来的，搞不好以前还吃过人。” 第90章 请你们帮个忙 “咦~~” 国梁叔叔眉头皱起，尾音拐了三拐，一脸嫌恶的将套在手上的塑料袋也取下来丢进了火堆里。 末了还不忘拍了拍手，好像手上沾染了什么晦气的脏东西一样。 “也不知道它以前害了多少人，那些被害的人的亲属，又知不知道自己的亲人是被它给害的。” “它以前要真的吃过人，仅仅两道天雷当真是太便宜它了。” “它这样的就该千刀万剐，最后再下到十八层地狱受尽各种酷刑折磨。” 没有人接国梁叔叔的话。 因为我们谁也不能确定，这只耗子精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以前又都干过什么坏事。 不管怎么样，它落得现在这样的下场，都是它罪有应得，我们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忽然想到什么，国梁叔叔朝我看了过来。 “对了月月，你不是能看到鬼吗？” “那你有没有看到，黑白无常来勾这只耗子精的魂？” “我以前看电视里面演的，这些成精的动物都老厉害了。” “就算是肉身没了，也能找到其他的活物附体。” “别这只耗子精的魂跟电视里演的一样，也附身到人或者其他活物的身上，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我愣了愣，这才想起我刚才有向七宝和黑无常叔叔求救。 而直到现在，我也没有看见他们一人一猫露面。 不知道他们是太忙了赶不过来，还是压根就没有听见我的呼救。 想来想去，我觉得两种情况都有可能。 我在河边遇到水鬼的那次，说不定是七宝跟黑无常叔叔正好在长安村附近办事。 他们察觉到了水鬼的气息，这才赶到河边抓那只水鬼，并不是因为听到了我在心底的呼救才赶过去的。 抬眼在四周望了一圈，确定没有看到黑无常叔叔和七宝的踪迹后，我摇了摇头。 “没有，我既没有看见那只耗子精的魂，也没有看见谁来抓它的魂。” 别说是黑白无常了，就是闫道长说的普通的鬼差，我也没有瞧见。 至于耗子精的魂，也不知道是被天雷给劈得魂飞魄散了，还是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跑了，反正我是没有看见。 国梁叔叔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脸上明显多了几分担忧。 “真的啊？那就麻烦了……” 小黄就在我旁边，见状也扫了眼四周，然后道：“这个……其实你们不用太过担心。鬼魂想要上人的身，也不是随便逮着个人就能上的。” “这鬼魂属阴，而人身上有阳气，贸然上身，只会令鬼魂愈发虚弱，说不定还会被人身上的阳气冲散。” “而且，像我们这样成精的灵物，不管是修正道还是走邪道，生死轮回都归地府统辖。” “若是未能得道成仙便意外身死，自有阴差受命前来缉拿我们的魂魄去往地府。” “那耗子精只要没被天雷劈得魂飞魄散，阎王肯定会派鬼差来抓它，它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我们在场的人里，只有小黄懂得最多。 这种时候，除了相信它说的话，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我家的柴禾都是外公和外婆平时上山砍的，在屋檐下堆积晾晒了很久，内里的水气早已经晒干。 借着同样晒干的松毛等易燃物引燃，火势蔓延得很快，没过多久整个柴禾堆便都烧了起来。 怕耗子精的尸体燃烧时有毒气或者是邪气，吸入肺腑对身体不好，国梁叔叔提议大家先退回屋里，离柴禾堆远一些。 看了看不时咳嗽两声，打算等耗子精彻底烧成灰烬才离开的小黄，我转而看向它旁边的一群小黄鼠狼。 “嘿！你们几个小家伙，能不能请你们帮我个忙？” 我话音落下，它们几个齐齐朝我看了过来，有些呆萌地眨了眨眼。 在几只黄鼠狼做出回应之前，小黄捂着嘴又咳嗽了一声。 “姑奶奶，您有什么吩咐直接使唤它们就成，您不用跟它们客气。” 我直接无视小黄，对那几只黄鼠狼道：“你们也看见了，这里的事差不多都忙完了，用不着你们老祖宗坐镇。” “所以，我想请你们帮我把你们老祖宗送回去，然后盯着它好好休息。” “在它的伤养好之前，不许它离开它的洞府一步，也不许它到处溜达，你们能做到吗？” 小黄鼠狼们似是听懂了我的话，略略思考了一会儿后，齐齐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笑了笑：“那我就把它托付给你们了。” “吱吱~” 距离我最近的那只小黄鼠狼神情雀跃，似是在向我保证，它一定会竭力看好小黄。 第91章 抬起就跑 “姑奶奶，我不累的，我的伤也不碍事……” 小黄急忙表态，想表示它还不想离开。 不等它说完，我就朝几只小黄鼠狼使了个眼色。 几只小黄鼠狼也很聪明，不用我多说什么，立刻就会过意来。 不管小黄是不是还在说话，合力抬起小黄就跑。 “嘿！你们做什么？你们快放我下来！” “你们几个小兔崽子，你们还懂不懂老少尊卑，眼里有没有我这个老祖宗了？” 小黄意图挣扎，还意图拿身份压人。 可惜没有一只小黄鼠狼听它的话，抬着它吭哧吭哧地跑得溜快，完全不给它下地的机会。 没有办法，小黄只能回头冲我的方向喊。 “姑奶奶，我今天就先走了，等我养好伤以后再来看您。” 我没有回话，只是笑着冲它的方向摆了摆手。 而随着小黄和那几只黄鼠狼离开，余下的黄鼠狼也慢慢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抬走它们同伴的尸体。 到最后，院子里就只剩下我们一家子，还有国梁叔叔一家子，以及那满地的耗子尸体和火堆上正在火化的耗子精。 我们刚准备回屋，通往我家的另一条小道上就传来孙叔叔的声音。 “柳叔、文博，你们没事吧？” “咦！国梁跟桂芳也在啊，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国梁、桂芳，月月和那只黄鼠狼精认识的事，劳烦你们先暂时对外保密，不要跟任何人说起。”匆匆叮嘱了国梁叔叔和桂芳婶婶之后，爸爸往前走了几步。 “我们没事，国梁跟桂芳也才刚来一会儿，智辉你怎么过来了？你们家没事吧？” 孙叔叔并没有听见爸爸跟国梁叔叔低声说的那些话，快步朝我们所站的位置走了过来。 跟国梁叔叔他们来我家的原因差不多，孙叔叔家此前也遭到了耗子的袭击。 孙叔叔在撵耗子的时候，也看见我家的方向接连落下两道闪电，还听到了很是瘆人的惨叫。 担心我们家出事，在赶跑了耗子，安顿好孙爷爷孙奶奶他们以后，他就想着来我们家看看情况。 而爸爸也很有耐心，跟刚才和国梁叔叔他们道明原委时一样，同孙叔叔大致说了耗子精闹事的前后经过，说了黄鼠狼出现在我家帮忙的事。 瞧见火堆上体格庞大的耗子精，和国梁叔叔他们一样，孙叔叔也吓了一大跳。 “我去！这耗子也太肥了！” “我想象中这耗子精应该很大只，但没想到能有这么大只！” 说着，孙叔叔转过头来，神情紧张的将我们几人快速打量了几遍。 “你们真的没事？真的没有受伤？” “要是被咬了，一定要赶紧去医院打一下破伤风和狂犬疫苗。” “耗子这东西整天到处爬来爬去的，身上脏得很，浑身都是细菌和病毒。” “要是被它们咬到了或者是抓伤了，可千万不能大意，更不要想着省钱，有些钱可不能省！” 爸爸笑了笑，拍了拍孙叔叔的肩头。 “放心吧，我们有分寸。” 时间已经很晚，明天还要到村里各家各户了解情况，孙叔叔就没有久留。 在院子里跟爸爸他们简单聊了几句，孙叔叔就跟爸爸他们道了别，随后国梁叔叔他们也回了家。 第92章 出名了 折腾了半夜，瞌睡虫说来就来。 回到屋里以后，我的上下眼皮儿就不受控制的开始打架，哈欠也是一个连一个的，怎么也打不完。 看见我这副模样，外婆心疼坏了，赶忙打来了热水，又替我绞了毛巾擦脸。 “唉，看把我的心肝宝贝给困成啥样了，洗完脸就赶紧去睡。” 我脑子都有点困迷糊了，压根没有听进去外婆都念叨了什么。 只觉得在我脸上游走的毛巾不仅软乎乎的，还热乎乎的，比被窝都要舒服。 “嗯嗯……” 嘴里胡乱地应了一句，我脑袋往下一垂，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原本一地狼藉的客厅还有院坝，早已被爸爸他们收拾得干干净净。 就连昨晚焚烧耗子精尸体的火堆，也都已收拾利索。 只有地上残余的柴禾灰烬，提醒着我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事实，而非是我做的一个梦。 吃过午饭，我从爸爸和外婆他们的交谈中得知，昨晚几乎村里所有的人家都遭到了耗子的袭击。 虽然有小黄安排的黄鼠狼帮忙，但还是有几个我不认识的人被耗子给咬伤了。 所幸他们只是受了点儿轻伤，伤得并不严重。 但为了保险起见，今天早上他们已经集体赶去镇上打针了。 我不清楚爸爸为什么要隐瞒小黄的事，还叮嘱国梁叔叔他们不要对其他人说，也没想要打探。 大人嘛，考虑的事情总是比我们小孩子多的。 我相信爸爸之所以会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我就算问了也未必能懂。 而经过这次的事情以后，我在村里好像出名了。 每每我在村里溜达时，能明显感觉到村里的叔叔婶婶们待我的态度比从前更为热情了。 不论走到哪儿，都有人亲切的和我打招呼。 “月月，你这是要上哪儿去啊？你爸爸和妈妈呢？” “哎哟，是月月啊，好久没看到你了，感觉比之前更漂亮了。” “月月，吃饭没有啊？快来跟嬢嬢说说，那天晚上你是怎么召唤出来的天雷，把那只耗子精给劈死的。” 除了对我的态度比从前热情以外，我还能时常听见村里的叔叔婶婶们谈论关于黄鼠狼的事。 “我以前听人说，黄鼠狼好像也能修炼成精，它们修炼到一定程度后，就会假扮成人的样子跑进村子里找人讨封。” “讨封你们知道吗？就是问它们撞见的人它们看起来像不像人。” “你要是回答它像人或者像神，它就能功德圆满得道成仙，事后它会回来报答你。 “你要是回答它不像人，或者直接说它是黄鼠狼，它之前的修炼就前功尽弃了，得从头来过。” 赵小二的妈妈话音刚落，村里的另一位婶婶就眉飞色舞地附和。 “讨封啊，我也听说过的。我听说要万一遇上心眼儿小的，你要是没能把它封正，它回头还会来找你麻烦。” “不过我们南方能修炼成精的灵物好像很少，我记得听我们村以前一个会算命的道士说过，好像是之前有个皇帝说了句狐黄不过山海关还是什么的话，南边的动物就很难成精了。” “皇帝？哪个皇帝啊？”赵小二的妈妈问。 那位婶婶摇了摇头，“忘了，不记得是乾隆还是雍正了，只记得是清朝的。” “这都好些年前的事了，我那个时候好像才八九岁，能记住狐黄不过山海关这句话到现在都算不错了。” 听着竹林外几位婶婶的闲聊，我满脑子问号地抓了抓脑袋。 找人讨封就能成仙？ 那小黄怎么没有成仙？ 它是不知道有这个办法吗？ 还有，狐黄是什么东西？山海关又是什么地方？ 以前的皇帝都这么厉害的吗？ 他说动物不能成精，动物就真不能成精了？ 我正想得入神，一旁的大宝哥哥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月月妹妹，你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迷。” 我一愣回神，继续挥动手中的小铁锹刨土，给孙正浩家的鸡挖虫子吃。 “没想什么，就在想赵小二他妈妈还有那几位阿姨刚刚说的话。” 第93章 生死之交 往竹林外瞄了一眼，大宝哥哥乌溜溜的眼睛眨了眨。 “你是说动物成精的事？不止村里这些叔叔婶婶对这些精怪的故事感兴趣，我爸爸最近也像是着魔了一样，天天都要说上几遍他从别处听来的这些精精怪怪的故事。” “什么黄鼠狼讨封，狐狸变成人报答恩公啊，还有什么大蟒蛇走蛟，兔子精、刺猬精修炼成仙的，听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一旁的孙正浩吸了吸鼻翼下方挂着的大鼻涕，眼神单纯得我怀疑人贩子只要递根棒棒糖给他就能将他给拐走。 “月月妹妹，他们说那天晚上是你召唤出了天雷将耗子精给劈死的，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呀？” “要是真的，你能不能再召唤一次天雷给我和大宝看看？” “我长这么大，还没亲眼见过人和那些精怪被雷劈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会有糊味，就跟肉被烤熟了一样？” 往赵家的方向瞧了瞧，我悄悄压低了声音。 “你真想看我召唤天雷？” 孙正浩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想看，光想想我就觉得很酷。” 我撇嘴：“那你怕是看不了。” “为什么？”孙正浩有些错愕。 “难道我们不是好朋友吗？难道你怕我偷学召唤天雷的咒语？” “你放心，我不会偷学的，除非你让我学。” “你要是不信我的话，大宝可以给我作证。” “如果我偷学咒语，他以后可以见我一次打我一次，我绝不还手。” 我不慌不忙的挥动铁锹，往泥土的深处挖。 “孙正浩，不是我不相信你。” “而是我也没有弄明白，到底要怎么召唤天雷。” 孙正浩呆呆地眨了眨眼，脸上写满了不解。 “啊？你不是会咒语的吗？” 眼看鼻涕又要流到嘴巴上了，他猛的吸了两口气，将两条清鼻涕又给吸了回去。 看了看四周，我小声道：“我爸爸不让我跟别人说的，这事我就只告诉你和大宝哥哥。” “你们得答应我，不能把这事告诉任何人，就是你们家里的人也不行。” 看我神神秘秘的，大宝哥哥和孙正浩都不由有些紧张。 他俩往我的方向凑近了些，大宝哥哥低声道：“月月妹妹，什么事啊，你只管告诉我和孙正浩，我们一定替你保密。” “就是吧，我这召唤天雷的技能不是很稳定，有时候召唤得出来，有时候召唤不出来。”我小声说。 “具体什么时候能召唤出来，什么时候又召唤不出来，我也不是很确定。” “我爸爸说，从去年到现在，村里接二连三发生怪事，指不定以后还会有鬼或者精怪闹事。” “我这技能不稳定的事，不能让那些鬼啊精啊的知道，这样还能吓一吓它们，让它们不敢轻举妄动，不敢轻易到我们村里来闹事。” “它们要是知道我这技能的召唤全靠运气，以后就会肆无忌惮地闯进村子里来干坏事和害人。” 我说的是实话。 我召唤天雷的技能不稳定是真的。 爸爸让我不要把这事告诉其他人也是真的。 但孙正浩和大宝哥哥是我的好朋友，这事我觉得可以告诉他们。 就像电视里演的，我们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好朋友，是生死之交，他们不可能出卖我。 “大宝、小浩子、月月，快回来吃饭了。” 听见妈妈的召唤，我忙给孙正浩和大宝哥哥使了个眼色。 “刚才的话你们都记住了啊，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只能我们三个人知道。” 闻言，孙正浩和大宝哥哥动作齐整地点了点头。 “月月妹妹你放心，我们不会跟别人说的。” 看他们一脸认真，我点了下头，然后拍手起身。 “好嘞妈妈，我们马上就来。” 第94章 想认她做干女儿 为了感谢我们一家除去了耗子精，保卫了村子的平安。 也为了感谢我们之前救了孙正浩，让他恢复了正常。 孙叔叔和林阿姨特意将我们一家人请到了孙家聚餐，还顺带邀请了大宝哥哥他们一家。 在我们村，大人聚餐，尤其是男人聚餐的时候，总是喜欢喝一点小酒，把酒言欢。 加上今天又是正月十三，还未过十五，还算是春节期间。 为了顺应节日的气氛，爸爸和孙叔叔他们就打算喝上几杯。 于是乎，他们几个会喝酒的大老爷们儿坐了一桌，我们这些个不喝酒的妇孺则单独坐了一桌。 席间，林阿姨不停的给我夹菜，以表达她对我的感谢。 “来，月月，多吃鱼，吃鱼对身体好。” “来，月月，吃点这个辣子鸡，你桂芳婶婶做的这个辣子鸡味道简直绝了。” 见我碗里都快堆不下了，妈妈笑了笑说：“林秀姐，你不用一直给月月夹菜，她自己会夹的。” 不料林阿姨随即也往妈妈碗里夹了好些菜，然后一脸真挚地看着妈妈。 “素云，不瞒你说，我是真的特别特别感激月月。” “要不是有她在，我们这个家现在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说不定我已经急疯了。” 妈妈轻皱了一下眉头，“快别这么说，就算没有月月，小浩子也会平安无事的。” 妈妈刚说完，那边桂芳婶婶就端着面前的杯子站了起来。 我们这桌也有喝的。 只不过，跟爸爸他们那桌不同的是，他们喝的是白酒，我们喝的却是饮料。 捧着手里的那杯雪碧，桂芳婶婶一脸的诚恳。 “婶子、素云，我跟林秀姐一样感激月月。” “我公公被女鬼附身的那天，要不是有月月在场，我们家的情况只会比林秀姐家更糟。” “我这个人呢，不会喝酒，也不说什么漂亮话，我今天就以这杯雪碧代酒，敬你们三个一杯，我干了，你们随意。” 见状，林阿姨也跟着端起面前的雪碧对着妈妈举了举。 “我也以雪碧代酒敬你们三个一杯，我干了，你们随意！” “哎呀，你们两个真的是……我们都认识多少年了？还用得着说这些见外的话？” 眼看林阿姨和桂芳婶婶接连将杯里的雪碧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妈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最后，妈妈端起我面前的杯子塞进我手里，然后自己也端起了杯子，看向外婆的方向。 “妈，既然林秀跟桂芳都已经喝了，我们三个也喝点。” 我看着手里的杯子有点儿打怵。 “妈妈，要一整杯都喝完呀？” 我虽然觉得雪碧好喝，但这玩意儿喝到肚子里后会往上冒气儿。 我要是一次性喝太多，等下非得打嗝不可，打嗝可难受了。 考虑到我人还小，等下还要吃饭，一杯下肚说不定就吃不下饭了。 而外婆不宜喝太多饮料。 最后妈妈就只让我们喝了两口，她自己则是把一整杯雪碧都干完了，跟喝酒一样。 眼看桂芳婶婶又要给她把杯子添满，妈妈忙一副打趣的口吻阻止二人再次敬我们。 “你们两个，整一杯就行了啊，再来我可就吃不下菜了。” “这么大一桌子菜，我也是出了力气的，不让我吃我等下跟你们急。” 闻言桂芳婶婶和林阿姨都忍不住笑了。 待将她面前的杯子重新倒满后，桂芳婶婶坐回了原位。 “好好好，不敬你们了，你赶紧吃。” “尤其是我做的这道辣子鸡，你多吃点。” “别的菜我不敢说，就这道辣子鸡，我敢打包票村里没人比我做的更好吃。” 林阿姨脸上挂着笑意。 她看了看正在专心干饭的我，迟疑着开口。 “那个……素云啊，有件事我想了好些天了。” “今天趁大家伙都在，我想当面征求你和文博的意见。” 听得这话，我们满桌的人都愣了愣，脸上有着明显的不解。 就连爸爸他们那桌的人也都暂时停下了喝酒，齐齐望向我们这桌。 看了看爸爸的方向，妈妈说：“林秀姐，有什么话你就直说，这里又没有外人。” 双手在膝盖上搓了搓，林阿姨看着我道：“素云，你也知道的，我一直都想要个女儿，但现在的政策不允许。” “月月算是我和智辉看着长大的，人又善良又机灵，我跟智辉仔细商量过了，我们想认月月做干女儿，希望你跟文博能够同意。” 第95章 一碗水端平 屋子里有短暂的安静。 过了一会儿，隔壁桌的国梁叔叔突然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一脸懊恼的模样。 “唉！居然被你们两口子抢了先！” “早知道你们有这打算，我跟桂芳昨天就跟文博和素云说了！” 说着，国梁叔叔朝我们看了过来，一脸的着急。 “素云，你可千万不能马上答应啊，你要考虑清楚了。” “俗话说，买东西要货比三家，这认干亲家也是一样的。” “你跟文博要真打算给月月找干爹干妈，你们考虑考虑我跟桂芳呗，我们也想认月月做干女儿。” 听见这话，孙叔叔不乐意了。 他将手里的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佯装板起脸孔。 “国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跟桂芳这是故意跟我和秀儿抢人？” 国梁叔叔不怕他，透着些许薄红的脸上满是坦荡。 “你这话说得，这可不叫抢人，这叫公平竞争，努力为自己争取机会。” “你们想认月月做干女儿，我们也想认月月做干女儿，那不就得让素云跟文博考虑清楚了？” 孙叔叔闻言挑起眉毛。 “是我们先说的，你懂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 国梁叔叔一脸的不以为然。 “认干亲又不是买东西，讲什么先来后到？” “这事不就是看月月的意愿，还有文博跟素云的意愿吗？” “大家都是兄弟，这样，我们一起问问月月的意见，看她是愿意认你们做干爹干妈，还是愿意认我跟桂芳做干爹干妈。” 话落，国梁叔叔就朝我的方向看了过来，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月月，我跟你孙叔叔说的话想来你都已经听见了。” “你老实跟叔说，你是愿意认我跟你桂芳婶婶做干爹干妈，还是愿意认你孙叔叔跟林阿姨做干爹干妈。” 孙叔叔也道：“对，这里没有外人，你就凭你自己的感觉选，你是愿意选我跟你林阿姨，还是愿意选他们。” 毫无疑问，孙叔叔口中的“他们”，指的就是国梁叔叔跟桂芳婶婶了。 我知道干爹干妈是什么意思。 在乡下，小孩儿认干爹干妈是很常见的事。 不过在今天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认谁做干爹干妈，毕竟我又不是没有爸妈。 面对国梁叔叔和孙叔叔无比期待的眼神，迟疑了一会儿，我看向旁边的妈妈。 “妈妈，一定要认干爹干妈吗？” 孙叔叔和国梁叔叔同时提出要认我做干女儿这事儿，显然也在妈妈的预料之外。 她长长的“呃”了一声，片刻后道：“不是的，并不是一定要认的。” “你孙叔叔还有国梁叔叔是因为喜欢你，把你当作自己的女儿一样看待，所以才想认你做干女儿。” “这样啊……”我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隔壁桌一脸期待的孙叔叔和国梁叔叔。 “孙叔叔、国梁叔叔，你们找别人当你们干女儿吧。” 闻言，他们两人不由得一愣。 “为什么啊？”他们二人同时出声。 然后国梁叔叔问：“月月，你是讨厌我们吗？” 我摇了摇头。 “孙叔叔、国梁叔叔，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也知道你们是真心喜欢我。” “但我有自己的爸爸妈妈，我不想认别人做干爹干妈。” “你们要是喜欢女孩子，村里还有很多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姐姐和妹妹，你们可以认她们当干女儿的。” 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会儿，国梁叔叔和孙叔叔互相看了看对方。 短暂的眼神交流过后，他们两个竟一起放声大笑起来。 待止住笑，国梁叔叔叹息着道：“唉，看来我们两个都被月月嫌弃了。” 第96章 更亲的亲家 孙叔叔摇了摇头，脸上满是难以言喻的表情。 “我以为她会选我跟秀儿的，结果没想到，她竟然一个都不选。” 国梁叔叔跟着摇头叹气。 “唉，算了，不选就不选吧。” “这当不成干亲家，说不定以后能当更亲的亲家呢？” 听得这话，孙叔叔的眉毛挑得比刚才更高了。 “更亲的亲家？你倒是想得美，你搁这做梦呢？” 嘴里说着，孙叔叔扫了扫爸爸，随后又看了看我们这桌。 “这事儿光你想得美没有用，得看你家大宝以后有没有本事，还得看文博跟素云还有柳叔他们答不答应。” “不是我看扁你家大宝啊，就月月这条件，以后想跟柳叔他们结亲的人，怕不是要把柳叔家的门槛都给踏破了。” 国梁叔叔却是一脸自信地拍了拍胸脯。 “别的话我不敢说，我家大宝以后人品方面绝对没有问题。” “他要是敢走歪，老子腿都给他打断！” 瞥了国梁叔叔一眼，孙叔叔道：“人品这东西，你家大宝不错，我家小浩子肯定也不差。” “不瞒你说，我也挺想跟文博他们成为亲家的，刚刚我只是没好意思说。” 国梁叔叔愣了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怪不得你刚泼我冷水呢，原来你也想跟文博他们结亲。” 孙叔叔挑了挑眉：“你以为就你有眼光？我眼光可不比你差。” 国梁叔叔又笑了两声：“是是是，你的眼光跟我一样好。” “不过我们两家得先说好，以后等小浩子和大宝长大了，我们得让他们公平竞争，谁都不许在背后耍阴谋诡计。” “我是那样的人吗？”孙叔叔白了国梁叔叔一眼。 “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喜欢在背后耍小动作的人。” “别的我不敢说，我家小浩子将来肯定跟我一样，都是光明磊落的人，绝对不会整那些虚的。” 闻言，国梁叔叔哥俩儿好的拍了拍孙叔叔的肩。 “行，那我们两家就这么说定了，以后让他们公平竞争。” 孙叔叔瞅了瞅他，而后双臂抱胸，两道粗黑的眉毛皱了皱。 “光我们两个说定有什么用？” “姑娘是人家的，这成不成的，将来除了看人家长的意愿，还得看人姑娘的意愿不是？” 国梁叔叔眨了眨眼，随后眉头皱得老紧，像是遇到了什么世纪难题。 过了好一会儿，他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这个不用你担心，他们三这叫什么来着？青草白马？” “不对，好像是叫青竹白马。” “好像也不对，等我想想啊……” “对了！我想起来了，他们这叫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他们这样的搁电视剧里面，绝对能成一对。” 孙叔叔眉头皱得比刚才更深。 “这将来我儿子要是成了落单的那个，那我儿子岂不是很惨？” 国梁叔叔正想要说些什么，我爸爸往他和孙叔叔的杯子里添满了酒。 “现在几个娃娃都还小，你们说这些做什么？” “俗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 “他们的事，等他们将来长大后自己处理就好，你们现在操这些心都是白操的。” 听爸爸这么说，国梁叔叔露出一副深思的表情，随后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 “对，文博说得有道理，我们不操心这些了。” “来，我们喝酒！” 于是乎，他们三个又如刚才那般喝上了。 因为常年站岗的缘故，爸爸的皮肤本就有些偏黑，他这会儿醉没有醉我不清楚。 但孙叔叔和国梁叔叔偏黄偏暗的肤色下透出淡淡的红色，一看就是已经有些喝醉了。 不懂他们刚才聊的那些像是打哑谜的话，也听不懂他们划拳说的那些词儿，挠了挠头，我就没再理会他们，低下头专心吃我的饭。 对于我拒绝认干爹干妈一事，林阿姨和桂芳婶婶虽然有些惋惜，但到底没有在这件事上一直纠结。 跟妈妈简单聊了几句后，他们就拿起碗筷继续吃饭，同样没有理会正在喝酒的孙叔叔和国梁叔叔他们。 吃完饭后我们三小只就跑到外面玩了，爸爸他们则是继续喝酒。 直到下午快三点，孙叔叔醉得不省人事，爸爸他们这才散场。 跟孙爷爷他们道了别，妈妈就扶着爸爸回家，桂芳婶婶则是扶着国梁叔叔。 我们两家在同一个方向，所以是一起走的。 国梁叔叔显然醉得不轻，几乎整个身体都挂在了桂芳婶婶身上。 要不是有桂芳婶婶扶着他，我一点也不怀疑，他会直接摔进旁边种满了菜籽的田里。 只是，哪怕人都快醉迷糊了，他也依旧不怎么安分，一路上都在说胡话。 “文博，我跟你说啊，整个长安村所有的女娃里面，我最喜欢的就是月月了。” “她虽然不是我的亲闺女，但在我的心里面，她就跟我的亲闺女一样。” “她将来要是进了我家的门，成了我的儿媳妇，我绝对把她当掌上明珠一样宠。” “大宝要是敢有半点对不起她，我绝对把大宝的腿给打断，你要信我。” 第97章 脖子怎么有点儿冷 轰隆一声。 我直感觉自己头顶好像有道惊雷炸开似的，险些雷得我外焦里嫩。 国梁叔叔这是在说什么呢？ 什么儿媳妇？ 我跟大宝哥哥明明是兄弟好吗？ 也不对，大宝哥哥是男孩子，而我是女孩子，我们之间就像是兄妹一样。 是兄妹的两个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成为那什么关系？ 走在前面的大宝哥哥显然也被他爸爸的话给吓到了，回过头来一脸吃惊地看了看他爸爸，然后又看了看我。 不过他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很快就转过头去，低着脑袋绞着手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爸爸虽然也有些醉了，走路也有些不稳，但他的脑子明显要比国梁叔叔清醒很多。 似是察觉到了我的情绪，他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语声很是平静。 “国梁啊，大宝跟月月现在都还小，我们不说这些。” “以后的事，等他们长大以后再说，现在不急。” “嘿嘿！我这不是着急，我就是……” 国梁叔叔话还没说完，扶着他的桂芳婶婶突然往他手臂上来了一巴掌，疼得他嗷嗷直叫。 “哎呀！媳妇儿你没事打我做什么？” “我人本来就不聪明，把我打傻了你以后养我啊？” 结果，桂芳婶婶这回直接往他脑袋上来了一巴掌。 “一天天的，就数你话多，喝醉了也不消停。” “还养你呢？我宁愿养头猪也不想养你。” 说着，桂芳婶婶回头看了看我们，脸上的笑意中透着明显的歉意。 “文博、素云，你们不用理他，他说的话你们也不用往心里去。” “他这人就这德行，酒量不好，一喝多就喜欢胡说八道，清醒后自己说过的话一句也不记得。” 国梁叔叔想要为自己辩解，结果被桂芳婶婶狠狠呵斥了一声。 “闭嘴吧你，再多嘴小心我把你扔田里，看你怎么回去！” 国梁叔叔委屈巴巴地哼哼了两声。 “媳妇儿啊，我就是想问，这天是不是下雨了？” “从刚刚起，我就一直觉得脖子冷飕飕的，像有冰块儿抵在上面一样。” 闻言，我抬头看了看天。 只见这会儿的天蓝湛湛的，别说乌云了，连朵白云都没有，怎么可能下雨？ 看来国梁叔叔果然醉得不轻，连下没下雨都分辨不清了。 “没有！”桂芳婶婶没好气道。 “没有？那真是奇了怪了，那我怎么会觉得脖子冷呢？”国梁叔叔不解地咕哝。 “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喝醉了，感觉错了呗。”桂芳婶婶回道。 “胡说，我才没有喝醉。”国梁叔叔反驳，“我清醒得很，就是再喝两瓶我也不会醉。” 桂芳婶婶白了他一眼，“是是是，你没有喝醉，再喝两瓶也不会醉，你是酒仙行了吧。” “本来就是，我的酒量可好了，哎呀！” 眼看国梁叔叔脚下一滑，就要往田里栽去，桂芳婶婶眼疾手快将他捞了回来。 “我的祖宗，你消停点吧，你再乱动我可真把你扔田里不管了。” 国梁叔叔似乎也被那一下脚滑吓得不轻，没敢再乱动，也没敢再乱说大话了。 等到了分岔路口，我们两拨人很是顺利的分道扬镳。 等回到家里后，妈妈就扶着爸爸回房休息了，我则是一个人留在院子里面玩。 跟其他猫一样，雪糕也畏寒。 自打入冬以后，它就很少出来陪我玩了，大多时候都喜欢窝在火炉边取暖。 “喵~” 突然听到一声有些陌生的猫叫，我有些好奇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这一看，就见不远处的山坡上，立着一人一猫两道身影。 是七宝和黑无常叔叔！ 心头一喜，我按停了遥控车就朝他们奔了过去。 “七宝、黑无常叔叔，你们怎么来了？你们时候来的？” 七宝悠闲地晃了晃尾巴：“喵~” 我听懂了它的叫声，它说他们来了已经有一会儿了。 我挠了挠头：“是吗？那我刚刚怎么没看到你们在哪儿？” 这回，七宝没有再叫唤，而是抬头看了看它旁边的黑无常叔叔。 一如往常，黑无常叔叔脊背端直，神情淡漠。 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比起从前，今天好像多了点儿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心里有那么点儿发毛，就在我仔细琢磨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的时候，没想到他竟然主动开口了。 “前些天，你们村子遭到了老鼠精的袭击？” 第98章 安慰 我不知道黑无常叔叔是怎么知道我们村子遭到了耗子精袭击的。 但这并不重要。 想到他的身份，我用力地点了点头，有那么点儿告状的意味。 “嗯，就初九那天晚上，它指挥它手底下的耗子跑进了我们村里，还带着好多耗子跑到了我家，想要把我吃掉。” “要不是有小黄和它手底下的黄鼠狼拼死护着，我们村指不定要死多少人，说不定我也已经死了。” “哦对了，小黄就是上回你和七宝一起赶来我家的那天晚上，被我召唤出来的天雷劈中的那只黄鼠狼。” “它当时虽然也想做坏事，但后来它改过自新了，它现在是只好黄鼠狼。” 黑无常叔叔沉默。 瞧着像是没有接我话的打算，也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拿不准他心里在想什么，我瞅了瞅他脚边的七宝。 想着七宝不似他这般冷冰冰的，比他好沟通多了，我便跟七宝说起话来。 “对了七宝，耗子精袭击我们村子那天，我有喊你跟黑无常叔叔帮忙来着，怎么你们最后没来呀？” 七宝：“喵~” 翻译过来就是：我们那天有事走不开。 我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你们那天有事啊，我就想着，我在河边遇到水鬼的那次，我只是在心底向你们求救你们都听见了，没道理那天我喊那么大声你们却听不见。” 七宝：“喵~” 我冲七宝笑了笑：“你放心，我一点伤也没受。” 想到那天晚上死了很多只黄鼠狼，而直到今天小黄也还没来看我，不知道伤势恢复得怎么样了，我不由情绪有些低落。 “就是……那天死了很多黄鼠狼，最后小黄也为了保护我和我家里人受了很重的伤，到现在伤还没好，也不知道能不能好。” 似是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我，七宝这回只是很单纯地叫唤了一声，然后就看向它旁边的黑无常叔叔，用尾巴扫了扫黑无常叔叔的小腿。 我顺着它的视线往上看去，就对上黑无常叔叔黑幽幽的眸子。 我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他的眼神，就觉得像一道深不见底的漩涡，仿佛能把人吸进去一样。 四周静润无声，只有微凉的清风徐徐吹拂。 不知过了多久，黑无常叔叔再次开口。 “你不用难过，那些为了救你还有你的家人而不幸丧生的黄鼠狼，因为舍己救人而积攒了功德，换来了下一世转世为人的机会，也算是转祸为福。” “至于那只黄鼠狼精，我并未在生死簿上看到它的名字，想来它身上的伤不久就能痊愈，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真的？” 我眨了眨眼，有那么点儿意外。 “黑无常叔叔，你竟然能查看生死簿？” “电视里不是说，生死簿是阎王爷管的，也只有他能查看吗？” 黑无常叔叔神色淡然：“戏中之事，不可尽信。” 这话听起来文绉绉的，但我大概能明白其中的意思，就是让我不要完全相信电视里演的呗。 想了想，我问：“黑无常叔叔，那耗子精的魂还在吗？” “是已经被你们的人抓去地府了，还是被雷给劈得魂飞魄散了？” “它以后不会附身到其他人或者其他动物身上，再跑来我们村子里害人吧？” 黑无常叔叔声色如常：“它已经魂飞魄散了。” “真的？那太好了！”我由衷的觉得开心。 “这几天我一直在担心，它会不会跑什么地方躲起来了，然后突然某一天附身到某个人身上跑出来再害人，现在我可以彻底放心了。” “月月，你怎么跑那么远？你在跟谁说话呢？是小黄来了吗？” 忽然，妈妈的声音随风飘了过来。 我转头看去，就见妈妈站在堂屋前的台阶上，正望着我的方向。 第99章 想想就很疯狂 “哦，我就是跟……”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黑无常叔叔出声打断了。 “我来见你之事，就不必让你家人知道了，以免让他们担心。” 顿了顿，黑无常叔叔接着说：“我和七宝也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 黑无常叔叔话落，我只觉得身边冷风一拂。 等我转头看去，身后早已没了他和七宝的踪影，只有周遭绿油油的油菜。 我挠了挠头。 用得着走这么快吗？ 每次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 多待一会儿是会少两斤肉？ “谁啊？你说话怎么只说一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妈妈语含担忧，话说完就快步走下台阶，朝着我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 虽然不清楚黑无常叔叔为什么不想让我家人知道他来看我了。 又为什么会觉得我家人知道他来看我后会觉得担心。 但我想他既然会这么说，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他可是神啊，神会胡说八道吗？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不会。 心里这么想着，我扬起嘴角向着妈妈跑了过去，跑到她身前后扑进她怀里蹭了蹭。 “妈妈，我没事，就是之前跟在小黄身边的小黄鼠狼来看我了，顺道替小黄报平安。” 虽说撒谎不对，但我这是善意的谎言。 就算将来知道我撒了谎，妈妈肯定也会原谅我的。 “真的？” 妈妈的语气明显透着怀疑，而后往我刚才站的位置扫了扫。 “那它们来了几只？现在在哪儿呢？我怎么一只也没有看到？” 我一脸坦荡：“当然是真的，就只来了一只，不过它已经走了，就在妈妈你刚刚喊我的时候。” 妈妈好像信了我的话，四下扫了几眼后，就牵起我的手往回走。 “月月，下次它们要再来的话，你可以直接邀请它们到我们家里。” “那天晚上多亏了它们，要不是有它们在，村里受伤的人肯定不止现在这么几个。” 我歪了歪头。 “邀请它们到我们家里做客吗？” “可是我们也没有东西招待它们呀。” “它们应该不会嗑瓜子和花生吧？” 就我所知，黄鼠狼喜欢吃耗子和鸡。 可我们总不能搁屋里放几只活鸡，再抓几只活蹦乱跳的耗子来，然后跟它们说：“这些鸡和耗子都是我们招待你们的，新鲜又热乎，你们尽管敞开了肚皮吃。” 而后它们一群黄鼠狼真就满屋子追着鸡和耗子跑，你一只我一只，当场开膛破肚，那画面想想就挺疯狂的。 妈妈有些迟疑：“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等下问问你外公和外婆，看看他们知不知道，除了鸡和耗子黄鼠狼还吃些什么。” 我点了点头：“行，那就问问外公和外婆，他们年纪大，知道的肯定比我们多。” 一会儿过后。 外婆一脸茫然：“黄鼠狼喜欢吃什么？这个我也不知道啊，我就只知道它们喜欢吃鸡和耗子，振国你知道吗？” 外公皱了皱眉，同样不是很清楚。 “这个……我也不是很了解，我以前也没有养过。” “但它们应该会吃水果，那小黄之前不还总给月月采水果送家里来吗？” 外婆听罢点了点头，“有道理，那振国你明天就去街上的水果店买点，各种水果都来一些。” “明天？要我看还是等小黄康复了以后再说。”说着外公向我看了过来。 “对了月月，刚来看你的那只黄鼠狼，有说小黄大概什么时候能康复吗？” “没有，它又不会说人话。”我脸不红气不喘地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知道小黄现在怎么样了？”外公瞪着眼问。 “我问那只黄鼠狼了呀。”我理所当然地回道，“我问它小黄是不是快好了，然后它点头了。” 外公：“……” 以前看电视里面说，一个谎言往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 那时候的我并不是很懂这句话的意思，现下看来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我就只是对妈妈说了一个谎，这会儿却要编更多的谎话来圆刚才撒的谎。 不过好在小黄每次来我家都是直接来找我。 等它下次来我家的时候，我和它先通好气就行了，妈妈他们应该不会发现的。 最终，邀请小黄和它的小崽子们到家里做客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但在我邀请它们之前，闫道长和许先生却是先来了。 他们是十八那天到的，客套和寒暄自然是少不了。 打过招呼之后，他们几个大人就谈论起了正事。 “我跟小许刚刚已经去过孙家了，那个小男孩我们看了，他的魂魄已经归位。” “听孙事主说，他的魂还是月月在你们这的山洞里找到的。” 第100章 就该是这样 想到外婆他们从前对待小黄的态度。 再想到小黄和它的那帮小崽子们，为了救大家死的死，伤的伤。 虽然黑无常叔叔说，那些黄鼠狼舍己救人积攒了不少功德，换来了下一世可以转世投胎为人的机会。 可说到底，小黄和它的那帮小崽子们付出的，远比村里的村民们知道的要多。 既然外婆他们对小黄的态度已经有了转变，现下闫道长又提起这事，那我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把小黄它们做过的事一并都说出来。 属于小黄它们的功劳，就该归到它们头上才对。 它们做过的事，不该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也不该只有我一个人记得。 想到这里，我对闫道长说：“其实，是小黄告诉我，孙正浩离开身体的魂在那个山洞里的。” 听得这话，妈妈他们都很是惊讶。 尤其是外婆，她眼睛都快瞪圆了。 “你说是小黄告诉你的？” “但你之前不是说，是孙正浩还是谁说过，那片山有个山洞，你觉得他很可能躲到了那个山洞里，这才带着大家去找的吗？” 我看了看外婆他们，将事情的真相如实道来。 “当时你们都觉得小黄心术不正，觉得它没安好心，怕你们不相信小黄的话，我才不得不那么说的。” “实际上，我们在村子里四处找孙正浩的第一天，小黄就主动找到了我。” “我跟它说了孙正浩的事情以后，它又主动提出帮我们去找孙正浩。” “如果不是它和它的小崽子们帮忙，我们没那么快找到孙正浩的。” 外婆张了张嘴，过了会儿轻叹了一声。 “那个时候我的确是担心它心怀不轨，还怀疑它跟耗子精背地里联了手，冤枉了它。” “不过这事可不能怪我啊，谁叫它当初想害你来着？” “要不是它之前想害你，我又怎么会防着它？” 妈妈在一旁点了点头。 “这事确实没有办法，不过现在好了，既然已经证实它是真心悔改，那我们以后自然不会再处处防着它。” “还有它们帮忙找到小浩子的魂的事，回头我也会跟林秀他们夫妻两个人说，让他们好好谢谢小黄。” 我心中忍不住替小黄高兴，事情原本就该是这样才对。 视线在我们几人身上飘荡了一圈，闫道长习惯性地摸了摸他下巴上的小胡子。 “你们口中的小黄，就是早前你们在电话里面和我说过的那只黄鼠狼精？” “嗯，就是它。”我点了点头。 “可惜那晚它和耗子精大战受了很重的伤，现在在闭关养伤，不然我一定让它见见你。” “见面这事倒是没什么必要，我以前也见过几次阴阳师身边的黄仙和狐仙。”闫道长唇边挂着笑意。 “不过，自从清朝乾隆年间过后，南方确实已经很难见到狐黄之类的灵物修炼成精了，它能成精倒是难得。” 说着，闫道长顿了顿。 “小月月，你知道它有多少年的道行吗？” 我如实回答：“知道啊，它说它修炼了三百年了，不过道行好像不怎么样。” “三百年……”闫道长一副深思的模样，随后笑了笑，“难怪。” 我不太明白闫道长这句难怪的意思，直接就问了。 “闫爷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太懂？” 闫道长看了看我，很是耐心的和我解释了其中缘由。 原来，那个什么清朝的乾隆皇帝，差不多就是三百年前下了一道圣旨，不许狐黄之类的仙家越过山海关来到南边。 除非人和人能隔着上千里的距离通话，提供照明的灯火能似月亮一般倒挂在高处。 唯有这两个条件同时满足的时候，狐黄之类的仙家才能跨过山海关来到南方。 小黄它开始修炼的时间，不早不晚正好是三百年前。 也就是说，它生出灵悟的时候，恰好比乾隆帝下旨的时间早了那么一点点。 它要是晚那么个几年开悟，说不定就没办法修炼成精，现在早不在这世上了。 努力理解着闫道长的话，我挠了挠头。 “那个皇帝说的什么千里传音，灯头朝下，不就是现在的电话和电灯吗？” 第101章 请教 “的确是这两样东西。” 闫道长神情悠闲地摸着下巴上的胡子，眼中精光铄铄。 “不过三百年前的乾隆皇帝可不知道，短短几百年后，世界会发生这般天翻地覆的变化。” “当时条件落后，相隔异地的人只能用书信来进行通信，照明使用的则是蜡烛和油灯。” “不论是蜡烛还是油灯，都只能灯头朝上，不能灯头朝下。” 我了然地点了点下巴。 说到底，就是乾隆皇帝没有预知未来的本事呗。 不单他没有，就连他身边的人也没有。 他要是能预测到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就不会下那样一道圣旨了。 心里想着闫道长刚才说的‘千里传音透江山，灯火朝下似月悬，二者不能同现世，狐黄不过山海关’这一整句话，忽然想到什么，我猛的抬起头来。 “闫爷爷，既然现在电话和电灯都有了，那乾隆帝下的那道圣旨不就作废了吗？” 看闫道长似乎不太明白我的意思，我又赶忙补充。 “我的意思是，既然他提的那两个条件都满足了，那什么狐仙黄仙的，不就不再受到限制，可以到处跑了吗？” 闫道长一怔，笑着点了下头：“理论上是这样。” 我再问：“那是不是就意味着，现在我们南边的小动物也能修炼成精了？” 闫道长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难哦。” “为什么？”我不解。 闫道长看了看我爸爸，说了句我听不懂的话。 “真龙坐堂，万物听令，莫说南方，就是从前惯出仙家的北方，往后也再难有灵物成精。” 我越听越迷糊了。 “闫爷爷，你这话什么意思呀？我怎么听不太懂？” 一向耐心的闫道长，这次却是没打算替我解惑。 “不懂就不懂吧，也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事。” “有些事，等你将来长大了，自然而然就能明白了。” “现在说得太多，只会让你变得更迷糊。” 我还想继续追问，闫道长却是主动岔开了话题。 “对了，我听孙事主说，耗子精袭击村子的那晚，是你召唤出了天雷，将那只耗子精给劈死的。”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天雷咒？除了天雷咒，你还学会了那本书上的哪些法咒？” 这个时候的我年纪小，心性不定，很容易就被大人给牵着鼻子走。 闫道长这么问了，我也就顺着他的问题往下回答了，转眼就忘了自己本来想问的问题。 “闫爷爷，其实你给我的那本书上的法咒，我到现在一句都还没有学会。” 我挠了挠头，有些不太好意思看闫道长。 “那晚劈死耗子精的天雷，还有之前劈中小黄的天雷，都是我胡编乱造的咒语召唤出来的，不是你给我的那本书上的法咒。” 闫道长愣了一瞬，脸上难掩错愕。 但随即他就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弯唇笑了笑。 “你的命格本来就异于常人，你能胡乱瞎喊召唤出天雷，倒是也说得过去。” 听得这话，自打闫道长和许先生进屋以后，几乎就一直保持沉默的爸爸，疑惑地看了看妈妈他们。 “素云，这位道长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命格异于常人？”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妈妈跟外公和外婆交换了一记眼神。 “这个……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主要是当时你不在家，我们就没有打电话和你说。” “你要是想知道，等找个时间我再慢慢告诉你。” 盯着妈妈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迫于妈妈的威压，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在看了看我后，爸爸点头同意了。 “行吧，那等有时间了你再跟我说。” 我心里记挂着我一会儿能召唤出天雷，一会儿又召唤不出天雷的事，也就没有仔细留意他们两人的互动。 看着闫道长，我问：“闫爷爷，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闫道长又愣了一下，随后笑着问：“哦？小月月有什么问题？” “闫爷爷，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召唤天雷的技能好像不是很稳定。” “就是有时候能召唤出来，有时候却怎么都召唤不出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第102章 关窍 “那你还记不记得，你胡乱编的咒语，还有你前后两次召唤出天雷时的具体情形？”闫道长问我。 “当然记得啊。”我道。 虽说小黄闯入我家，想要吃掉我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但那天晚上的情形，我到现在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至于我胡编乱造的那几句咒语，我背了很多遍，私底下也练习了很多遍，更是记忆深刻，想忘都忘不了。 将前后两次召唤出天雷的事情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末了，我又将自己胡编的法咒和闫道长仔细说了说。 闫道长听完，两道有些粗犷的眉毛挑了挑。 “你这法咒……倒是有点儿意思。” “小月月，除了你刚才说的那些，你再仔细想想看，你平时练习召唤天雷，和你对付黄鼠狼精和耗子精时，召唤天雷的情景有什么不同？” “这……好像也没什么不同啊。”我被闫道长问得有些懵，感觉脑子里面跟糊了团浆糊差不多。 “要说地点吧，都是在我家。” “要说时间吧，我两次召唤出天雷的时候都是晚上，可我平时也有在晚上练习。” “但不管我是在白天练习还是在晚上练习，都没能再召唤出天雷来。” “难不成，只有在我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我才能召唤出天雷？可这也说不过去啊。” “耗子精袭击村子的那晚，我第一次喊咒语的时候，也没能召唤出天雷。” 闫道长眉头轻轻皱着，一时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窍。 “照你这么说，应该和时间、地点无关，甚至跟你是不是处于危险当中都没有关系。” “可除了这些，我是真的想不到别的了。”我皱了皱眉头。 “闫爷爷，你学道多年，抓了这么多年的鬼，你也不知道原因吗？” 召唤天雷这事，是必须得要弄清楚的。 不然下次再有其他凶恶的豺狼精，或者豹子精之类的跑到我们村子里逞凶作恶，我召唤不出天雷，就没办法保护我的家人，还有村子里的村民了。 虽然闫道长送我的那本道术书上还有很多很多对付鬼怪的法咒和方法，可问题是我学不会啊。 那些法咒太复杂了。 别说背下来，就是跟着外公一字一句地读，我都很难读通顺。 只有这个我胡乱喊的召唤天雷的咒语，最为简单也最为粗暴直接。 甭管对方是妖精还是厉鬼，敢出来害人，直接将他们劈死就好了。 “或许……跟你当时的心情有关？”闫道长一脸的不确定。 “小月月，你再仔细想想，耗子精闹事的那天晚上，你第一次召唤天雷失败的时候，跟你后来的心情是不是不一样？” “啊？这个……好像也没有不一样吧。”我仔细回想了一下。 “不管是第一次，还是后面两次，我都挺生气挺气愤的。” 闫道长看了看我，神色沉肃。 “严格说来，你并非我道家的正统弟子，学的也不是正儿八经的道术。” “但不管是不是道术，要想召唤出天雷，定然不是嘴上喊对了法咒就可以的，需得有修为才行。” “在我道家，弟子修为如何，看的是他平素练功积攒下来的‘炁’，体内有‘炁’，方可施展咒术。” 第103章 成功 说着，闫道长看了看我。 “你身体里，应当也有类似于‘炁’的东西存在。” 我听得一头的雾水。 “气？就像武侠剧里的那些高手修炼出来的内功吗？” 我记得，在武侠剧里，那些当师父的在指导自己的徒弟练功或者出招时，总爱说什么气沉丹田。 这个‘气沉丹田’里的气，估计就是指高手常年习武修得的内功。 学道术和练武不同，习道者的修为和习武者的内功自然也是不同的，但应该有相通的地方。 就像作为闫道长弟子的许先生，他学了道术以后，不仅会捉鬼，还会翻跟头和一些拳脚功夫。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闫道长摸着胡子，表情里透着这个年纪的我看不懂的高深莫测。 他接下来说的话，印证了我心里的想法。 “不过道术和武术不同，学道之人体内的炁，跟习武之人体内的气，自然也是不同的。” “根据你刚才的描述，我猜测，你之前之所以能召唤出天雷，是因为你心中愤怒，出现了情绪波动，恰好调动了你体内藏着的‘炁’。” “当然，这也仅仅只是我个人的猜测而已，具体是与不是，还需得验证以后才能确定。” 我立即道：“要怎样验证？要不我现在就出去试一试？” 闫道长略略想了想，点头：“也行，你带上你的桃木剑，我们去外面试试。” 没有再多说什么，我麻溜地跳下凳子，取下墙上挂着的桃木剑就和闫道长一起来到了外面。 妈妈他们也想知道我到底能不能找到召唤天雷的关窍，跟在我们身后走了出来，静静地站在堂屋外面的台阶上。 来到院坝中间，闫道长左右瞧了几眼，然后站定。 “就在这里吧。” “小月月，你现在集中精力，除了酝酿愤怒的情绪，其他什么事情也不要想。” 我依言照做，深吸了一口气后就摒除脑海中的所有杂念，气鼓鼓地瞪着前方。 待我感觉自己胸腔里憋满了气，快要憋不住时，猛的振臂高呼。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天雷助我！给我劈它！” 话落，我将手中的桃木剑一挥，指向不远处的路边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 然而，过去了大概有十几秒，四周安安静静的。 别说天雷了，就是连风都没有吹一下。 闫道长轻轻皱着眉，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我。 思忖了一会儿后，他说：“也许，是你的情绪酝酿得不到位，你先放松，过一会儿我们再试。” 我点了点头，应了声好，歇了大概有几分钟后，再次深吸一口气开始酝酿情绪。 可等我再次振臂高呼喊出我胡编的那句法咒，结果跟刚才一模一样。 四周依旧静悄悄的。 连一声雷响都没有。 我眨了眨眼，在确定的确失败以后，看向一旁的闫道长。 “闫爷爷，好像还是不行。” 接连失败两次，闫道长并没有笑话我，也没有怀疑我之前召唤出天雷的事是我们一家吹牛的。 他望着远处，眯着眸想了想，然后低头看着我。 “小月月，等下你不要鼓腮瞪眼，就在心里想着要打倒伤害你亲人的恶人再试一次。” 看我有些茫然，闫道长又说：“所谓愤怒或者生气，并不单单只是脸上做出生气或者愤怒的表情。” “重要的是，你的内心，你心里真的有生气或者愤怒的情绪才行。” “你要是没办法酝酿气愤的情绪，你就想着，一个不走正道的邪师，抓走了你认识的朋友。” “他不仅要吃他们的血肉，还要拿鞭子抽他们的身体折磨他们时你是什么心情。” “如果还不行，你就想想，这些恶人恶鬼想要伤害你的家人时，你又是什么心情。” 敢折磨我的朋友，伤害我的家人？ 甭管对方是人是鬼还是妖，我就是拼上自己的命也要弄死他！ 脑海中想象着闫道长形容的画面，我顿时觉得胸腔里有一股怒火直往上涌。 想着这应该就是闫道长所说的真正的生气，而非我刚才流于表面的瞪眼鼓腮，我再次将手中的桃木剑对天一指。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天雷助我！给我劈死他丫的！” 话落，我右手用力一挥。 只听天际轰隆一声闷响，一道耀眼的闪电“啪嚓”一声蜿蜒而下，精准地劈在桃木剑所指的那块石头上。 第104章 威力 周围有短暂的寂静。 盯着那块被雷劈得连渣都不剩的石头看了几秒，我转头欣喜地看向一旁的闫道长。 “闫爷爷，我成功了！我真的成功了！” 盯着天雷落下的地方，闫道长脸上的表情有些错愕。 过了一会儿，他转头朝我看来，眼底闪着笑意。 “恭喜你啊，小月月。” 我心中难掩激动，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台阶上的妈妈他们。 “爸爸妈妈，外公外婆，我刚才召唤出来的雷你们都看见了吗？” 妈妈和外公外婆脸上都带着笑，冲着我点了点头，眼底闪烁着欣慰的光，爸爸则是朝我竖了竖大拇指。 他们虽未言语，但我知道，在这一刻，他们既为我感到高兴，又为我感到骄傲和自豪。 “这这……这也太厉害了！” 站在我和闫道长身后，距离我们大概有两米远的许先生突然惊叹出声，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见我妈妈他们齐齐朝他看了过去，许先生闭上因为惊讶而张大的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我跟着我师父学了近二十年的道术，直到前年才学会召唤天雷的咒术。” “而且，我当时召唤出来的天雷，威力跟小月月的完全没法比。” “不，不仅仅是当时，就算是现在，我召唤出来的天雷，威力也不一定能跟小月月相比。” 外公他们脸上的表情有些懵然。 “这……天雷不都一样的吗？难道天雷还分威力等级？” “这是肯定的。”许先生笑着道。 “这世上的东西，不管是活物还是死物，都有大小强弱之别。” “就像人有高矮胖瘦，雨有暴雨和绵绵细雨之分，这天雷的威力，也是有强有弱的。” “就同一人而言，通常来说，他召唤出来的天雷颜色越深，天雷的威力也就越强。” “这不同的人之间，哪怕召唤出来的天雷颜色相同，威力也不一定完全相同。” “比如我和小月月，由于我们二人的修为不同，我们召唤出来的白色天雷，威力就是不一样的。” 我被许先生的话绕得脑袋有点晕。 颜色越深，天雷的威力也就越强吗？ 我记得，耗子精袭击村子的那晚，我召唤出来的第二道天雷是浅黄色的。 也就是说，我那晚召唤出来的第二道天雷，威力比第一道强？ 想了想，我问闫道长：“闫爷爷，你学道以来，都召唤出来过什么颜色的天雷？” 闫爷爷看着我笑了笑。 “我吗？不瞒你说，除了白色的天雷，我还召唤出来过黄色的和蓝色的天雷。” 黄色和蓝色吗？ 蓝色好像比黄色颜色深？ “闫爷爷，那这世上就数蓝色的天雷最为厉害吗？”我歪着头问。 “当然不是。”闫爷爷耐心地回答我。 “道家派别繁多，由于各门各派功法不尽相同，天雷的颜色不说千千万，我知道的却也有好几种。” “除了常见的白色，和我曾经召唤出来的黄色和蓝色以外，还有威力更为强劲的紫色和黑色。” “不过不管是哪个派别，现今世上，能召唤出紫色天雷的人寥寥无几。” “至于黑色的天雷，就我所知，目前还没有人能召唤出来。” ‘寥寥无几’我懂，就是没有几个的意思。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闫道长能召唤出紫色天雷的人现在在哪儿，他和那些人熟不熟。 反正现在我哪里也不会去，就算闫道长和他们相熟，我也不可能去他们住的地方见他们。 至于将来，将来的事等将来再说。 握了握手里的桃木剑，我道：“闫爷爷，我再试一次吧。” 闫道长也没再继续谈论关于天雷的颜色和威力强弱的事，点了点头。 “行，再试一次。” “要是成功了，就证明我们刚才的推断没错。” “往后你如果再遇上危险，就可以像今天这样召唤天雷。” 没有多说什么，我再次像刚才那样酝酿情绪。 待感觉胸腔里气息翻涌，我再次将桃木剑对天一指，喊出了召唤天雷的法咒。 随后，又一道闪电蜿蜒而下，在我所指的地面上轰出一个小坑。 第105章 算命 我召唤天雷的技能不稳定的问题，就这么完美地解决了。 跟之前来村里时一样，当天晚上，闫道长和许先生又在我家过夜。 晚饭过后，妈妈和爸爸一起收拾碗筷。 也不知道他们二人在洗碗的时候都聊了些什么，从厨房回来以后，我发现爸爸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劲。 他既不跟人主动聊天，外公他们跟闫道长他们说话时，他也不会搭话。 整个人就跟座山似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视，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好像石化了一样。 他周身的气息滞重沉肃，连带着将屋里的空气都压得沉甸甸的。 外公和外婆显然也发现了爸爸的异常。 视线在爸爸身上转了转，外婆用手肘碰了碰妈妈，小声问：“文博这是怎么了？你们两个拌嘴了？” 瞅了爸爸一眼，又往我的方向瞄了瞄，妈妈握住外婆的手捏了捏，同样小声地回：“没有，我就是和他说了说月月上学的事。” “这不月月马上就要满五岁了，等到今年秋天的时候就该上学了吗？” “他是觉得月月上学的第一天自己不能去送，平时也不能陪伴在月月身边，心里不痛快呢。” 外婆眨了眨眼，过了会儿皱了下眉。 “就为了这事？唉，多大点事，我还以为你们两个吵架了。” 外婆说着，往我的方向瞄了眼。 “他要想送月月上学，等以后月月长大了，上大学了，他再送月月去大学不就成了？” “这小学跟初中高中的，又不稀奇，有什么必要送？再说了，不是还有我们在吗？” “他要是觉得其他娃娃上学的第一天有大人送去学校，我们肯定也会送月月的，肯定不会让月月受了委屈。” “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妈妈说，“妈，你不用管他，等一会儿他自己就想通了。” 外婆和妈妈当真没有再说这事，一边看电视一边跟闫道长他们聊天。 电视上正在播放新闻联播。 我对新闻不感兴趣，他们大人聊的那些关于国家政策的事，我一个小孩子听不懂也插不上话。 瞅了瞅脸色不怎么好看的爸爸，略略想了想，我跳下凳子，来到爸爸跟前爬到了他腿上。 “爸爸，我会好好学习的，争取将来考上大学，到时候你送我去上大学。” 大学到底什么样我不知道。 但我们村里，以前也有人考上过大学。 外公说过，能考上大学的人，那都是尖子生，在班里学习成绩顶好的人。 虽然学习这事很辛苦，需要记的东西很多很多，但为了让爸爸将来能送我去上大学，我怎么着也会努力一把的。 爸爸愣了愣，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我在说什么，圈着我的腰笑了笑。 “好，那月月一定要说到做到哦。” “等你将来考上大学，爸爸就是请假回来，也要亲自送你去上大学。” 我点了点头。 “我会努力的，所以爸爸你不用不痛快。” 爸爸抬手揉了揉我的脑袋，没有再说什么，但他周身那股滞重沉肃的气息却是慢慢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我平时熟悉的温和稳重。 过了会儿，等电视上的新闻联播结束，爸爸看了看对面的闫道长，道：“闫道长，我以前还从没算过命，能不能劳烦你帮我看一看？” 话落，屋子里有短暂的安静。 外公和外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 妈妈显然也没想到爸爸会让闫道长给他算命，一脸的惊讶。 “文博，你……” 妈妈刚想说话，爸爸就抬手打断了她。 “素云，你放心，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纯粹对算命这件事比较好奇。” “以前吧，我也有想过找人帮忙算算，但那些先生我都信不过。” “难得遇见像闫道长这样有真本事的人，换谁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不是？” 闫道长既没有马上答应，也没有马上拒绝。 盯着爸爸看了一会儿，闫道长点头。 “可以，你想算什么？” 第106章 皱眉 爸爸稍稍思忖了一会儿，问：“你都能算些什么？” 闫道长笑了笑，慢悠悠地摸了摸他下巴上的胡子。 “学业、事业、姻缘、财运、失物寻回，只要是你能想到的，我都能算，不过……” 说到这里，闫道长停顿了一下，上下打量了爸爸一会儿，然后才继续往下说。 “我猜你想算的，肯定不是学业和事业，也不是姻缘。” 我看看爸爸又看看闫道长，满脸的好奇。 “闫爷爷，你怎么知道我爸爸不是想算这三样东西？” 闫道长瞅了瞅我，眼中笑意深深。 “很简单，你爸爸已经出来工作，从学校毕业很多年了，他肯定不可能问学业。” “至于事业，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爸爸应该是一名军人。” “而且你爸爸性情稳重，属于脚踏实地的那一类人，事业方面，他应当早就有自己的规划，不需要问其他人。” “至于姻缘嘛……”说到这闫道长笑了笑。 “你爸爸和你妈妈已经组建成家庭，而且婚姻和睦幸福美满，他自然也不可能求问姻缘。” 我转着眼珠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但我随即就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家里人以前好像没跟闫道长和许先生说过我爸爸是军人。 “闫爷爷，你怎么知道我爸爸是军人？你怎么看出来的？”我问。 不止是我，就连我爸爸妈妈还有外公外婆都是一脸的惊奇，等着他解惑。 嘴角轻轻弯起，闫道长笑着说：“这个嘛，自然是我看出来的了。” “你爸爸一身浩然正气，身上还有独属于军人的煞气，一看就是在部队里当兵的。” 我心里觉得很是神奇，不由转头盯着爸爸看了一会儿。 只不过任凭我怎么看，也没有在爸爸身上看见闫道长所说的什么煞气。 不止是煞气，除了看不见的空气，什么气我都没有看见。 不过，爸爸给人的感觉的确是一身正气，一看就很正直阳刚。 爸爸抿了抿嘴，并没有参与讨论‘气’的问题，而是直接对闫道长说：“我没有特别想算的，闫道长你就随便帮我看看吧，你们帮人算命，是不是需要生辰八字？” 闫道长摸着胡子说：“也不是，有的人擅长通过生辰八字推演命理，有的人擅长称骨算命，也就是摸骨，有的则是擅长相面或者看手相。” “不管是哪一种方法，推演出来的结果都是差不多的，单看先生自己的本事大小。” “本事大一些的，算得精细一些，自然也就准一些，本事小一些的，算得粗糙，这算出来的结果嘛，自然就没那么详细准确。” “不知道长擅长哪一种？”爸爸问。 “我吗？”闫道长眼中含着笑，“我个人是比较喜欢摸骨一些。” “八字这东西，有的人比较讲究，不喜欢告诉外人，也不想告诉先生。” 垂下头，爸爸将我从膝上抱了下去，还拍了拍我的肩，示意我回到妈妈身边。 “那就劳烦道长替我摸一下骨吧。” 开口应了声“好”字，闫道长就起身走到爸爸身边，抬手替他摸骨。 跟外婆他们第一次请闫道长回我家，闫道长摸我骨头那次一模一样。 这回，闫道长也是从爸爸的手指一寸寸地往上摸。 摸完手掌摸手臂，摸完手臂摸肩膀，最后再是脑袋。 我离爸爸很近，我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大概也就一米多一些。 因此我清楚看见，在快摸到爸爸肩膀的位置时，闫道长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但很快又展平。 没过多久，摸完爸爸的骨头，闫道长看了看我们一家人，笑着在他原来的位置坐了下来。 “摸完了，有什么想问的你们可以开始问了。” 妈妈和外公他们对视了一眼，但他们谁也没有开口的迹象，好像都不知道要问什么。 第107章 父母缘浅 闫道长也不出声催促，十分有耐心地等着他们思量要问的问题。 等待的间隙，闫道长还不忘往我的方向瞟了一眼，眼中一直盈着浅浅的笑意。 过了会儿，还是爸爸这个主动要求算命的当事人先开了口。 “我以前没有找人算过，也不知道该问什么。” “道长你就随便说一说，只要是你摸出来的，你都可以说，我洗耳恭听。” 闫道长是个很干脆的人。 爸爸都这么说了，他也就没有再卖关子，捡着连我这个不到五岁的小丫头都能听懂的大白话娓娓道来。 “就我摸到的来看，你这人性情稳重，胸怀坦荡，是个有原则、有主见、有担当的人，且家庭和睦，妻贤女孝，身强体健，少病少灾。” “至于事业方面嘛，我刚刚已经说过了，你有自己的人生规划。” “而且你心志坚定，下定了决心要做的事，通常都会努力做到。” 说到这里，闫道长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接着往下说。 “要说唯一的不好，大概就是你这辈子父母缘浅。” 我微微有些诧异。 缘分的意思我是懂的。 父母缘浅？ 闫道长的意思是，爸爸跟爷爷奶奶的缘分不深？ 但没道理啊。 要是缘分不深，他们又怎么能成为一家人？ 不单是我，外公外婆还有妈妈也是一脸诧色。 不过他们并没有插嘴说什么，只是看了爸爸一眼，就继续等着闫道长的下文。 似是琢磨了一下措辞，闫道长才接着开口。 “月月爸爸，如果我没有摸错，虽然你是个很有孝心且懂得感恩的人，但你跟你的父母之间，感情应该算不得深厚。” “不仅是这样，你下面应该还有一个兄弟吧？” 爸爸抿了抿嘴，过了会儿点了下头。 “是，我有个兄弟，比我小差不多五岁。” “你的属相？”闫道长问。 爸爸答：“我属牛。” 点着手指头算了算，闫道长又问：“你弟属马？” 爸爸点点头：“是，他属马。” 闫道长眉头一展。 “这就对了，你属牛，而你弟属马，所谓牛马相冲，你跟你弟的感情应该也算不得和睦。” 爸爸沉默。 妈妈和外公他们也没有说话。 虽然我记得二叔的样子，但其实，对于二叔这个人，我的印象是很模糊的。 在我的记忆里，我跟二叔好像总共就只说过不到十句话。 其中有几句，还是我们互相打招呼的。 余下的，我已经忘了我和他说过什么了。 反正我跟他的关系算不得亲近就是了，和爷爷奶奶他们差不多。 这些年爸爸鲜少在家，我没想到，爸爸跟二叔的关系，竟然也不怎么好。 觉得客厅里的气氛有些凝滞，我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妈妈他们，抬头问闫道长：“闫爷爷，摸骨算命很难学吗？” 闫道长笑眯眯地看向我：“怎么，小月月这是想学？” 我点头：“嗯，有点儿想。” “等我学会了，我就可以给村里的小伙伴们算命了，看他们以后能不能成为大人物。” “他们要是能成为大人物，我可得提前跟他们搞好关系。” “这么一来，将来我要是遇上难处了，我就能请他们帮忙了。” 客厅里有短暂的安静。 随即，闫道长像是被人点中了笑穴一般，仰头大笑了好一阵。 过了会儿，他止住笑，看着我的眼中满是慈爱。 “小月月，不管是天雷咒还是其他术法，又或者是其他本领，你若是想学，闫爷爷都可以教你。” “但有一点你需要记住，你学会了这些本领，只能用于正道，不能用于邪门歪道，更不能为了一己私欲为所欲为。” “你得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不管我们做什么，那些神明都看得清清楚楚，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若是任性妄为，滥用上天赋予我们的能力，迟早会遭到天谴或者报应。” “天谴是什么意思你懂吗？就是天罚，后果很严重的。” 第108章 悄悄话 “我懂的。”我连忙点头。 “闫爷爷你放心，我不会用我学到的本事做坏事的。” 天谴这个词，我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了。 那些有神仙鬼怪的电视剧里，就经常会出现天谴天罚什么的。 结果严重一些的，那些罪孽深重的妖魔鬼怪直接就灰飞烟灭，连渣都不剩了。 闫道长表情微微严肃了几分。 “不仅仅是伤人害人的坏事不能做，就是不正当的事也不行。” “就像给人算命，也需要怀着赤诚之心，帮人消灾渡劫的善念。” “倘若心中存恶，或者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利而给人算命，只会消耗你好不容易积攒的福报，最终招来祸患。” 知道闫道长这是怕我误入歧途，我再次郑重地点头。 “闫爷爷你放心，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能做了。” “等我以后当真学会了算命的本事，我绝对不会为了让别人以后帮我而给人算命的。” 视线在我脸上转了转，见我像是真的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闫道长的脸色这才慢慢松缓。 “你能明白就好，你一定要记住，凡是涉及阴阳道术的事，千万不能儿戏。” “不管你以后做什么，都一定要出于善念。” “闫爷爷，我会牢记你的教诲的。”我从善如流地应和。 那些话，我原本就是为了调节厅里的气氛才会那么说的。 对待朋友，我从来都是以真心换真心。 我不可能因为别人将来能成为大人物，就故意跟别人套近乎。 将来再有本事的人，他要是人品不端，我也不可能和他交朋友。 同样的，只要是品行端正的人，就算他将来沦落成了乞丐，我也照样会和他做朋友。 不过，经我这么一“闹腾”，客厅里的氛围总算不再像刚才那般沉闷了。 又说了几句总结性的话，闫道长和爸爸就结束了算命的话题，继续看电视。 第二天，天气如常。 用过早饭歇了会儿，闫道长和许先生就打算赶车前往市里，再从市里转车去往省城。 走到院坝边缘，闫道长突然停了下来，看向我身旁的爸爸。 “月月爸爸，借一步说话。” 爸爸愣了一下，明显有些意外的模样。 但他到底没有多问什么，顺着闫道长的指引往小路上走了几米。 这个年纪的我，正是好奇心浓郁的时候，抬脚就想跟上去听听他们要说什么。 有什么悄悄话，是不能当着我们的面说的？ 只是我才往前走了两步，就被闫道长给发现了。 他转头盯着我，神情一如既往的温和，却隐隐透着不容商量的强硬。 “小月月，闫爷爷有点大人的话想跟你爸爸单独说，你就不要听了。” 他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不好再跟着。 只能站在原地悄悄竖起耳朵，努力地捕捉空气里属于他们的声音。 但我捕捉了半天，也没能听见他们到底说了什么，最后只看见闫道长递了个护身符一样的东西给爸爸。 我心里觉得奇怪。 闫道长把爸爸单独叫到一边，竟然是为了给爸爸护身符？ 护身符我们不是都已经有了吗？ 闫道长用得着搞这么神秘？ 我们又不会嫉妒他给爸爸护身符。 将护身符揣进胸前的衣兜里后，爸爸跟闫道长又小声地说了几句，就一起往回走。 来到我们身前，闫道长冲我们笑了笑。 他正要跟我们道别，那条通往我家的小路上，竟出现了几道身影。 其中走在最前面的，赫然是过年前才来我家闹过一回的奶奶。 在她身后，是我见过几回的二叔和二婶。 二叔怀里还抱着个裹得严实的婴儿。 不用说，肯定是那个我才见过一次的小堂弟。 跟上次来我家时一样，奶奶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一看就是来找茬的。 二叔和二婶的表情和气势虽然不如她凌厉，但也绝对称不上和颜悦色，不像到亲友家串门的阵势。 身为大人的爸爸他们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等到奶奶他们走近，爸爸先开口问：“妈、文彬、翠芬，你们怎么来了？” 第109章 克所有亲人 扫了我们所有人一眼，奶奶的表情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盛气凌人，什么叫尖酸刻薄。 “我们怎么会来？我们当然是来找你女儿算账的！” 说话间，奶奶的视线锁定我，眼神那叫一个凌厉凶狠，好像恨不得把我扒皮抽筋一样。 “都怪你这个扫把星，就是你害得嘉嘉病情反反复复，你干嘛要投生我们家来？” “要早知道你是个祸害，见到你的第一回，我就该把你给掐死的！” “这么一来嘉嘉也不用遭这么多罪，我们也不用花那么多钱给嘉嘉看病了！” 奶奶的话像锋利的刀刃一样，一下一下地朝我砸来。 我虽然年纪小，可我分得清真与假，分得清爱与恨。 奶奶这会儿说的话就是真的，她是真的恨透了我，恨不得让我去死。 如果给她一个机会。 如果让时光重新倒回到我刚出生的那一年。 我一点也不怀疑，她真的会毫不犹豫的将还是婴儿的我给掐死，让我的生命永远地停止在那一年。 这还是我头一回在人的眼中看到那么真切浓烈的恨意。 我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缩到了妈妈的身后。 我不害怕厉鬼，也不害怕那些精怪。 但此刻的奶奶，真的让我有些害怕。 我怕她会突然间冲上来，恶狠狠地掐住我的脖子。 而我不想死。 饶是知道奶奶跟二叔他们来我家准没好事，但听完奶奶的话，爸爸还是不免有些吃惊。 随之而来的，是愤怒。 不单是脸色，爸爸周身的气息也跟着冷了下来。 “妈，你这是胡说八道什么呢？” “你要是再出言重伤月月，就不要怪我这个做儿子的翻脸不认人了！” 奶奶显然没把爸爸的威胁当回事，甚至气势比刚才更凌厉凶悍了。 “我胡说八道？我告诉你，这回可不是我胡说八道，人家算命先生就是这么说的。” “我们已经找人算过了，嘉嘉他之所以会生病，就是被月月她给克的，月月她就是个货真价实的扫把星！” “她不仅克嘉嘉，还克父克母，克夫克子，克她身边的所有亲人。” “你要是不想我们大家跟着遭殃，就赶紧把她送走，把她送给别人养。” 脑袋里“轰”的一声，我不敢置信地看向奶奶。 奶奶她……竟然想让爸爸他们把我送人？！ 想起去年外公和外婆跟我说过的事，我心中不免生出几分不安来。 在农村，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乏将自己家的女儿送给别人养的人家。 就我们村，以前就有两户人家，将自家出生不久的女儿送给了外村的人家养。 去年的时候，那两个女孩儿长大了，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从养父养母家跑回来看望自己的亲生父母。 外公和外婆说，那两个女孩子是真的孝顺，心地好。 这要换成其他人，要是知道自己小时候被送了出去，不一定会认自己的亲生父母。 克父克母…… 爸爸和妈妈，也会像那些将自己的女儿送出去的人，把我也送人吗？ 似是察觉到我的不安，妈妈将我揽进了怀里，同时安抚地摸了摸我的头。 “月月不怕，不要听你奶奶的话，妈妈不可能把你送人的。” 听得这话，外婆也赶紧安抚我。 “对，小月月，不要听你奶奶的臭话，她搁这放屁呢！” 外婆这话，就像丢进茅厕的炮仗一般，瞬间将奶奶给点炸了。 奶奶气愤叉腰：“邵云瑛！你说谁放屁呢！有种你再说一遍！” “谁接话我说谁呗！”外婆可不怵她，张嘴就回怼。 “怎么的，只许你张嘴放屁，不许别人嫌你臭啊？” “你要怕别人嫌你臭，怕自己丢脸，你就不要放屁啊！” 第110章 谁敢让你们看 “你你你……” 奶奶被外婆的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外婆好半天才‘你’出个下文。 “邵云瑛，我跟你拼了！” 外婆一点也不怕奶奶。 眼看着奶奶凶神恶煞地向她冲过去，她利索地撸起袖子，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拼就拼，你以为我怕你啊！” “姓冯的，实话告诉你，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今天要不把你收拾服帖了，我就跟你姓！” 外婆跟奶奶站的位置本就距离不远，跑快一些几秒的功夫就能相遇。 眼看两人就要撞在一起，爸爸两个大跨步挡在两人中间，一抬手将两人拦了下来。 “妈，你不要动气，今天的事我来解决。” 这话，爸爸是对外婆说的。 外婆却显然被奶奶刚才的话给激怒了，没打算给爸爸面子。 “文博，你让开，就算她是你妈，今天我也非教训这个女的不可。” “一天天的，就知道跑我家来喷粪，就知道欺负月月年纪小。” “不教训她一顿，她老是以为月月背后没有人撑腰，当我们家的人好欺负！” 奶奶见状也不甘示弱。 “白文博，你要是我儿子你就给我让开！我今天非撕烂这个疯婆娘的嘴！” 中老年妇女打架，向来都是差不多的招式。 要么扯衣服，要么抓头发或者抓脸。 外婆和奶奶，都憋足了劲往对方身上招呼。 奈何她们两个加起来，都不够爸爸看的。 爸爸的身体挡在她们中间，就像座山一般雄伟地挺立在那里。 任凭她们怎么拼尽全力，都够不到对方的一根头发丝。 而一向以和为贵的外公，今天难得的没有开口劝架。 只沉着一张脸，冷冰冰地看着想要和外婆打架的奶奶。 视线往下移动，我看见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显然在克制胸腔里的怒火。 “邵云瑛，有种你给我过来！” “你以为是我不想过去？要不是有你儿子拦着，我一定要抓烂你的脸，还要撕烂你的嘴！” “好大的口气！你有那个本事吗你？” “有没有本事，你等着看就知道了！” 外婆和奶奶还在互相叫嚣，爸爸根本就劝不住。 至于妈妈还有随奶奶一起来的二叔和二婶，显然都没有开口劝和的打算。 这时，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外婆和奶奶吵架的动静给惊着了，二叔怀里原本十分安静的白志嘉忽然哭闹了起来。 那哭声细细的，弱弱的，跟小奶猫似的，一点也不像我以前见过的其他出生几个月的婴儿那般嘹亮。 “哎哟幺儿，不哭哈，不要怕，你奶奶这是在给你撑腰做主呢。” 二叔一边轻晃怀里的小人儿一边轻哄，一副心疼得不行的模样。 在听到白志嘉哭声的第一刻，二婶就跑到了他面前，同样心疼地看着他怀里的小人儿。 “嘉嘉乖，不哭哈，妈妈在这儿呢。” 可不管他们两个人怎么哄，二叔怀里的白志嘉依旧不见停止啼哭的迹象。 而随着他啼哭的时间越长，他的哭声比刚开始的时候越小，听着都快哭哑了。 原本打算和我们告别的闫道长，看了看眼前混乱的场面，低低地咳嗽了两声。 “那个……这位兄弟，你怀里抱的是你家娃娃？” “贫道不才，通点风水道术，懂点看相算命。” “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贫道可以帮你看上几眼，贫道也许能帮上忙。” 闻声，二叔和二婶齐齐朝闫道长和许先生的方向看了过去。 跟去年夏天来我家时一样，闫道长和许先生依旧穿着道袍和练功服，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头。 将闫道长和许先生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二婶的脸上有着很明显的警惕。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来白月月家做什么？跟白月月家又是什么关系？” 闫道长神色如常地摸了摸胡子，道：“我们是从省城来的，受村长邀请来村里看事。” “至于我们跟小月月他们家，差不多算是朋友。” 二婶警惕的表情一收，脸色登时就冷了下来。 “不用了，既然你们跟白月月他们认识，我们可不敢让你们看。” 第111章 她才是那个刑克六亲的人 “你……”许先生见状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被闫道长给抬手制止了。 扫了二叔和二婶一眼，闫道长垂眼看了看二叔怀里的白志嘉，表情一如既往的亲切和善。 “我看这个小娃娃阳气虚弱，印堂发黑，怕是有邪气入体，你们最好找个懂行的人给他驱驱邪。” 不料二叔和二婶听了闫道长的话，并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感激，反倒生出几分明显的厌恶来。 “不劳烦道长你费心，我们已经找先生看过了。” “而且嘉嘉已经喝了先生赐的符水，好好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不过，嘉嘉要想彻底恢复，还得先把克他的人送走才行。” 说话的时候，二婶的视线明晃晃地落在我身上，眼中一点属于长辈的温情都没有。 意思很明显，她想让我爸妈赶紧把我送走，以免克到她的宝贝儿子。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紧紧抓着妈妈的衣裳下摆，以表达我不想离开他们的心情。 闫道长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我，慢条斯理地摸了摸他下巴上的胡子，眸里泛着清幽的光。 “这个小娃娃确实受人刑克，不过，依贫道看，刑克这个小娃娃的，并不是小月月，而是其他人。” 听得这话，正在轻哄白志嘉的二叔和二婶愣了愣，脸上有很明显的怀疑神情。 “你说的是真的假的？你可不要在这里打胡乱说。” “为了请那个先生给嘉嘉看，我们可是花了两千块。” 说着想到什么，二婶眯了眯眼睛，嘴角还扯出一抹讥讽的笑。 “哦，我明白了，你这是跟白月月他们认识，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吧。” “你们这些先生，一天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方外之人，一心积德行善的，原来花花肠子这么多。” “你们……”许先生皱了皱眉，刚想说些什么，却再次被闫道长给抬手打断了。 闫道长并未气恼，只是淡淡地扫了眼还在跟外婆叫嚣的奶奶。 “额骨凸出，印堂过宽，黑眉压眼，鼻梁塌陷，鼻孔朝天，颧骨凸出而脸颊无肉，嘴唇薄而下巴尖瘦，这是典型的克父克母，克夫克子，刑克六亲的长相。” 随着闫道长话落，在场的人除了叫嚷着要撕烂对方的外婆和奶奶以外，包括我在内，全都愣在了原地。 我看了看奶奶的方向，心里有那么点儿惊讶。 闫道长这是说的奶奶？ 奶奶才是那个克嘉嘉堂弟的人？ 只是，闫道长是怎么看出来的？ 通过他之前说过的相面的方法吗？ 好厉害啊。 反应过来闫道长话里的意思，以及他所指的人，二叔神情暴躁。 “不可能！你肯定是在胡说八道，我妈怎么可能会克嘉嘉？你肯定是乱说的！” 二婶也是一脸义愤填膺的模样。 “你这道士心肠未免也太坏了，你当我们是傻子，你说什么我们就信什么？” 那厢正在辱骂外婆的奶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边发生的事，也不跟外婆叫嚣了，将矛头对准了闫道长。 “你个臭道士，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要在背后这么编排我！” “我刑克六亲？我看你才刑克六亲，你全家都刑克六亲！” “妈了个巴子的！老娘今天非要揍你一顿不可，看你还敢不敢乱说！” 奶奶说着脱下脚上的棉鞋，举着棉鞋就要朝闫道长冲过去。 爸爸却是上前一步，轻轻松松伸手一抓，抓住她举着棉鞋的手就将她拉了回去。 “妈，你不要再闹了。”爸爸眉头轻轻皱着，神情里透着几分无奈。 不料他话音刚落，状似泼妇的奶奶反手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 第112章 死了这条心 “啪！” 很是清脆响亮的一声，爸爸的脸都被奶奶给扇得偏到了一边。 扇完还不解气，奶奶一只手叉着腰，怒气冲冲地瞪着爸爸，一点也不给爸爸留情面。 “白文博，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再拦我一下试试！” “老娘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养大，难道是让你帮着外人欺负我的？你还有没有点儿良心？” “爸爸！”我心中心疼得不行，想要冲到爸爸身边给他吹吹脸。 以往我要是摔着碰着了，外婆他们就经常边擦药边给我吹受伤的地方，疼痛会缓解很多。 但我才迈出一步，就被妈妈给拦住了。 爸爸是背对着我的，我又比他矮很多，所以我看不到他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 过了大概那么几秒钟，爸爸摸了摸被奶奶扇过的地方，动作迟缓地转过头去。 “妈，看在你生养我的份上，这巴掌我就受下了，不和你计较。” “但你说的月月克嘉嘉的事，这事我们不可能认。” “闫道长和许先生早就给月月算过了，月月命格贵重，是有福气的人，她就不可能克嘉嘉，也不可能克其他人。” 奶奶眉毛一挑，表情刻薄又尖酸，声音更是尖锐刺耳。 “你们不认？你以为你说你们不认你们就能不认了？” “那个先生说得清清楚楚，月月她就是个扫把星，她这辈子都刑克六亲！” “所有跟她有关系的人都会被她连累，因为她倒大霉！” “我不管，你们必须把她送跟别人，让她改姓不再姓白！” 爸爸并没有像奶奶那般大吼大叫，沉静的语调中却透露出不容商量的坚定和强硬。 “她是我白文博的女儿，她这辈子永远都只会姓白。” “我不可能把她送人，也不可能让她改姓，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你这是要眼睁睁看着我白家遭殃啊！”奶奶气愤地指着爸爸的鼻子。 那架势，似乎恨不得将手指头戳进爸爸的脑子里，好让他改变主意。 “你个不孝子，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拎不清的混账东西？” “你要还是我白家的人，就赶紧把白月月给我送走，我最多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没有再理会奶奶，爸爸转而看向一旁抱着嘉嘉堂弟的二叔。 “文彬，你老实告诉我，你也是这么想的？” “你也觉得是月月克了嘉嘉，你跟妈一样想让我们把月月送走？” 二叔抱着嘉嘉堂弟的手臂紧了紧，表情却没有半分畏惧或者退让。 “大哥，不是我怎么想，而是给嘉嘉算过八字看过相的先生确实是这么说的。” “他说嘉嘉要想好彻底，就必须把克他的人送走，不然嘉嘉以后还是会反反复复，断不了根。” 说着，二叔往前走了一步，以便爸爸能看清他怀里的人。 “大哥，不是我非要赶月月走，你看看吧，嘉嘉他现在都成什么样了。” “自从满月以后，他几乎天天都在生病，不是打针就是在吃药。” “你是他的亲大伯，他是你的亲侄儿，难道你忍心看着他遭这份罪？” 爸爸沉默，抿着唇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我看不见二叔怀里的嘉嘉堂弟，但听嘉嘉堂弟那有气无力的哭声，想也知道他的状况应该是真的不太好。 我抬头看了看二叔，随后又看了看闫道长的方向。 二叔他们说，给嘉嘉堂弟算命的先生说嘉嘉堂弟之所以会这样，是被我给克的。 但闫道长又说，克嘉嘉堂弟的，其实是奶奶。 到底他们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 第113章 请过来一趟吧 许是察觉到我的视线，闫道长低头瞄了我一眼，冲着我笑了笑。 “既然你们说是那位先生说的，那不知道给这个小娃娃算命的先生现在在哪里，方不方便请他过来一趟？”闫道长说。 “要是方便的话，贫道觉得你们还是请他过来一趟吧，让他当面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准是他当时算错了，也有可能是你们听的时候听错了，或者理解错了他的意思。” “总之，我可以打包票，小月月她绝对不可能克这个小娃娃，也不可能克其他人。” 穿好棉鞋的奶奶眼睛一瞪，一副又要找人干架的架势。 “臭道士，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凭什么在这里打包票？” “贫道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闫道长瞟了奶奶一眼，表情淡淡。 “至于打包票这事，贫道踏道几十载，给算过命的人，不说有上万吧，但上千肯定是有的，这么多年来贫道还从来没有算错过。” “而且，贫道走南闯北几十年，不说国内所有称得上风水大师或者算命大师的人物都认得，但至少十个里面认得九个。” “不知道你们口中的那位先生姓什么叫什么，师承何人，家又住在哪里？” “今天既然撞上了，身为道门中人，贫道想请他来小月月家走一趟，当面看看他都是怎么算的，怎么就认定小月月刑克六亲。” “他要是敢胡说八道，贫道当然要替各位同道中人清理门户，他败坏风水相术的名声事小，谋财害命祸害世人事大。”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爸爸脸色微微变了变，随后重新看向二叔。 “对了文彬，你是亲耳听见那个算命先生说是月月克的嘉嘉？” “你们拿月月的八字给他算过了？除了那个先生，你们还有没有请别的先生算过？” 二叔愣了愣。 虽然他很心疼自己的宝贝儿子，但很显然他还没有到失去理智，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地步。 往奶奶的方向瞥了眼，二叔说：“我不知道啊，今天一大早有个先生从我们村经过，说是免费给村里的有缘人看相算卦，是妈抱着嘉嘉去找的那个先生。” “也是妈回来说，那个算命先生说嘉嘉这样都是被人给克的，克他的人就是月月。” 闫道长摸着下巴上的胡子，语调幽幽：“也就是说，那个算命先生到底说了什么，只有这个小娃娃的奶奶知道了。” 闫道长话落，空气有短暂的寂静。 过了会儿，见爸爸他们纷纷看向自己，奶奶像是被人从背后戳了屁股的猫一般，瞬间就炸毛了。 “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你们该不会是怀疑我撒谎吧？” 话说完，奶奶耍赖般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一边委屈地嚎啕大哭，一边不时拍地蹬腿。 “我的天老爷诶，我命好苦啊，我辛辛苦苦养大了两个儿子，他们现在居然怀疑我这个当妈的说谎。” “他们也不想想，我有必要说谎吗？我说那个谎干什么？我是那种说谎的人吗？” “唉！我命苦啊，我这活着也太没意思了，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听见她哭，二叔怀里好不容易才哄好的嘉嘉堂弟也跟着她哭。 不过，她那副大嗓门，就是十个嘉嘉堂弟加起来，哭的声音也没有她大。 二叔跟二婶手忙脚乱地安抚了一阵，嘉嘉堂弟的哭声这才渐渐小了些。 抱着嘉嘉堂弟摇了摇，二婶嗔怪地睨了眼奶奶。 “妈，你可不要再嚎了，当心再把嘉嘉给吓着了。” 奶奶撒泼的时候，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的。 看了眼二婶怀里的嘉嘉堂弟，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在那儿继续嚎。 “我的嘉嘉这是在心疼他奶奶呢。” “我的乖孙诶，不枉奶奶平时那么疼你，不像其他人都是白眼狼，没良心。” 二婶皱了皱眉，表情里有明显的不悦。 “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未必我们平时亏待你了？” “你说这些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这个做儿媳妇的，平时不给你吃不给你喝，虐待你了。” 第114章 心寒 二婶话音刚落，二叔就在一旁接话。 “就是，妈你说这话未免也太让人心寒了。” “还有啊，那个先生当时到底是怎么说的？” “你还记不记得他的原话？” “是不是你真的理解错了他的意思？” “白文彬，你什么意思？你也在怀疑你妈我说谎了？” 奶奶暂时止住哭嚎，一脸气愤地瞪着二叔。 吼完她又继续捶地哭嚎，在那儿向天诉说着她的不容易。 “我的老天爷诶，我怎么这么命苦，怎么就生了这么两个不孝子？” “想当年，我生他们两个的时候，在床上痛了一天一夜，差点命都没了。” “我辛辛苦苦把他们拉扯大，现在他们居然怀疑到我这个当妈的头上来了，我委屈啊……” 二婶摇了摇怀里的小人儿，一脸的不耐烦。 “妈，你这话说得，我跟文彬有说你说谎吗？我们不就是想让你再还原一下那个先生当时说的话？” “你这么大反应，该不会这位道长说的都是真的，那个先生算出来的克嘉嘉的人其实是你？” “你怕我们怪你，然后以后疏远你，这才把锅甩到月月头上，说嘉嘉是被月月克的？” “你你你……”奶奶瞪着二婶，眼里满是凌厉的凶光。 “张翠芬！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 “我是人，说的当然是人话了。” 瞥了奶奶一眼，二婶看向一旁的二叔。 “文彬，那个先生估计还没走，你现在马上赶去客车站，说不定能碰上那个先生。” “你要是追上他了，就随便找个理由把他请到大嫂他们家这里来。” “要真像这位道长说的，是他胡说八道，那我们肯定要找他算账，顺带把妈花的钱要回来。” “那可是两千块，可以给嘉嘉买好多东西了。” 二叔很听二婶的话，应了句“我马上去”就转身离开，那厢奶奶却是忍不住急了。 “文彬，你回来，你这是要去干什么？那先生肯定已经走了。” 孰料二叔压根没有理她，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二婶笑了笑：“妈，你怕不是忘了，去市里的班车一共就两趟。” “那个先生要是今天就走的话，不是坐十点的车，就肯定是坐下午一点的那趟。” “从大嫂家去客车站来回也就一二十分钟的事，顶多就是这回文彬没碰到那个算命的先生，下午的时候再多跑一回了。” 奶奶抿了抿嘴，望着二叔背影的眼神里明显流淌着焦急和慌乱。 任谁看了，都能看出她心里有鬼。 二婶明明看见了奶奶的表情不对劲，却故意没有点破，低头继续哄不时哼唧两声的嘉嘉堂弟。 “嘉嘉乖，不哭啊，你爸爸一会儿就回来了。” “等你爸爸回来了，我们就能知道是谁把你给克成这样的了。” “等弄清楚了问题的源头，我们对症下药，以后你就不用隔三差五地打针输液，不用再遭这份罪了。” 像是听懂了二婶的话一般，嘉嘉堂弟在她怀里咿咿呀呀地应着。 在她哄嘉嘉堂弟的时候，奶奶偷偷地瞄了他们几眼，脸上是很明显的心虚表情。 “看来今天是走不成了。”沉默许久的闫道长突然出声。 “柳大哥，我跟小许可能要在你们家再叨扰一晚。” 外公很明显是不想见到奶奶他们的。 有些厌恶地瞥了奶奶一眼，他就热情地招呼着闫道长和许先生回屋。 “欢迎欢迎，十分欢迎，走，我们回屋喝茶。” “你们是不知道，我就喜欢有人跟我摆龙门阵，你们能留下来我求之不得。” 他们三人很快回了屋，我们余下的人则是在外面没动，等着去客车站的二叔回来。 初春的地面还是有些凉的。 奶奶坐了一会儿，明显是受不住地面源源不断的凉意，在那儿用半边屁股轮流交换。 大概是嗓子嚎干了，她没有继续嚎了，只是在那儿装模作样地抹眼泪，希望我们当中有人能良心发现。 可不管是我们一家三口还是二婶，都没打算扶她起来。 第115章 不是故意的 又过了一会儿，二婶一边轻哄着怀里的嘉嘉堂弟，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妈，其实你可以大大方方直接承认的。” “就算是你克的嘉嘉，我们也不可能怪你。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嘉嘉的奶奶，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奶奶没有吭声，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二婶用余光瞄了她一眼，见她不打算回话，又继续往下说。 “妈，不管你是克身边所有的人，还是就单单和嘉嘉八字相克。” “这世上厉害的先生那么多，总有人有办法解决的。” “这又不是什么没办法解决的事，你真的没有必要说谎。” 奶奶眸光闪了闪，看样子似乎是内心有些动摇。 可最终，瞟了眼二叔刚才离开的那条小路，她依旧咬牙否认。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明明就不关我的事，我为什么要承认？” 二婶挑了挑眉，冷笑了一下。 “行吧，你就继续嘴硬吧。” “等文彬把人喊回来了，我看你到时候还怎么嘴硬。” “我丑话说在前头，到时候那个算命先生要证实是你在说谎，你可不要怪我这个当儿媳妇的翻脸无情。” “机会我已经给过你了，是你自己不要的。” 我在一旁看得暗自咋舌。 二婶这是在演戏吗？一会儿一副脸孔的。 还有奶奶，不得不说她这心理素质也太好了。 都这样了，她居然还不承认。 她就不怕二叔真把先生找来，当面戳穿她撒谎以后，二叔和二婶会生她的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不知道二叔还要多久才会回来，而外婆到底年纪不轻。 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她也回屋了，陪外公还有闫道长他们一起聊天。 过了很久，小路上终于传来脚步声，二叔的身影再度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那个先生呢？”二婶问二叔。 “哦，他在后面。”二叔的声音听着有点儿喘，像是着急忙慌赶回来的。 “我们回来的路上有人找他，他就先替那家看事，等处理完那家的事他马上就来。” 二婶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别的，而是回头看向还坐在地上的奶奶。 “妈，这人马上就到了，你还要嘴硬吗？” “我我我……” 一向牙尖嘴利，气焰嚣张的奶奶，竟突然结巴起来，表情也有明显的慌张。 “妈，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承认你说谎了，那我们以后还是一家人。”二婶说。 “你要还死不承认，就不要怪我翻脸无情，以后不认你这个婆婆。” 听见二婶这么说，二叔竟然没有吭声，只迈步向二婶走近。 也不知道是不是二婶的威胁起了作用，看了看二叔又看了看二婶怀里的嘉嘉堂弟，奶奶嘴唇颤动了几下，突然一拍大腿，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文彬、翠芬，你们千万不要怪我，我不是故意说谎的，我这实在是心里害怕呀。” “我怕你们埋怨我克了嘉嘉，害得他病了几个月，这才将锅扣到月月头上的。” 饶是早就已经知道，十有八九是奶奶说了谎。 可真当听见奶奶承认自己将黑锅扣到我头上，爸爸还是忍不住黑了脸，一脸气愤地盯着奶奶。 “妈，你……你真的太过分了！” “有你这么做人，有你这么当奶奶的吗？” 奶奶抬起袖子抹了把眼泪，一副不服气地回视爸爸。 “我哪里过分了？我是打她还是骂她了？” “我是她奶奶，我不就让她替我担了下刑克六亲的名头吗？” 第116章 跟你们不一样 “她又没有少一块肉，你至于跟我这样大呼小叫的？” 奶奶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完全不觉得她的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对。 爸爸深吸一口气，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一看就知道他在极力压制着心头的怒火。 过了会儿，爸爸背转过身去，握紧的拳头松开，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你们走吧。”爸爸声音里透着几丝无力感。 “今天过后，你们不要再到我岳父岳母家里来，我不想再看到你们。” “白文博，你这话什么意思？” 奶奶挑眉瞪眼，怒气冲冲的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 “你跟我说清楚，什么叫不想再看到我们？你又凭什么赶我们走？” “就字面上的意思。” 爸爸表情平静，语气冷淡，连头都没有打算回一下。 很明显，他不想跟奶奶还有二叔二婶他们争吵。 “有些话，你们说了以后可以当作没说，但我不可能当作没有听到。” “从你们说出让我们把月月送走的那句话开始，我们就不可能再是一家人。” 要说爸爸刚才说的话，奶奶有可能没有听懂。 但这回，奶奶显然听明白了爸爸的意思，刻薄的眉毛挑得比刚才更高了。 “白文博，你这是想跟家里面断绝关系？想撇下我跟你爸不管？我跟你说，不可能！” “只要我跟你爸还活在这世一天，你就有赡养我们的义务，这可是法律规定的，你不要以为你妈我不懂法！” 爸爸没有接话。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堂屋的方向，叫人分辨不出他到底是觉得无奈，还是觉得无语。 就在这时，刚才已经回屋的外婆重新走了出来。 她站在台阶上，看着奶奶他们的眼神很不客气。 “冯春梅，既然现在事情已经弄清楚了，我麻烦你们马上离开我家，不要在我家的地盘上大呼小叫的。” 扫了外婆一眼，又瞟了瞟爸爸，奶奶很是不屑的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 “我呸！走就走，你当谁稀罕来你家一样。” “就你家这破地方，要不是有事，你就是出钱请我来我都不来！” 外婆嫌恶地皱了皱眉，毫不客气地回怼。 “真是搞笑，说得好像谁稀罕你来一样。” “你来一趟，我还得用水冲洗我家的院坝。” “就你那口臭气熏天的陈年老痰，少说得用十桶水来冲，水少了根本冲不掉那股臭气。” 外婆说的话，虽然不带一个脏字，但我感觉她骂得挺脏的。 果然，她刚说完，被她骂的奶奶当即就炸毛了，袖子一撸又是一副准备冲上去和她干架的架势。 “邵云瑛，你怎么说话呢？你骂我是吧？有种你今天就给我站那里不要跑！” 外婆站在原地没有动，凝视奶奶的眼神分明是不屑的。 “我就站这里了，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动。” “只要你今天敢动我一下，我保管让你赔得裤衩子都不剩！” 眼见着奶奶像头发狂的牛一般冲向外婆，沉默了有一会儿的二叔突然不满地出声：“妈，你就消停点吧，闹了这么半天，难道你还没闹够？” 闻声，发狂的奶奶像是被人下了定身咒般猛的刹住了车。 回头看了看二叔和二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觉得愧疚的缘故，目光闪了几下，她终是悻悻地回到了二叔和二婶的身后。 爸爸正招呼着我和妈妈回屋，这时二婶却道：“大哥，你等一下，能不能麻烦你把刚才那位道长请出来一下？” “他既然能看出是妈克的嘉嘉，我想他应该有本事化解妈对嘉嘉的刑克才对。” 牵我进屋的动作停住，爸爸微微侧转过身。 “这事你们还是找别人吧，那位给嘉嘉算命的先生不是马上就要到了吗？” “他既然有本事看出是妈克的嘉嘉，那他也应该有能力解决这事。” “大哥，就当是我们求你了。”二叔在一旁插话。 “我知道你心里生我和翠芬的气，气我们刚刚没有站在月月那边，但我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你跟大嫂也是当人父母的，要是嘉嘉的事发生在月月身上，受罪的换成了月月，我相信你跟大嫂也会跟我们一样的。” 爸爸脸色沉了沉，缓缓地转过身。 盯着二叔看了好一会儿，爸爸沉着声说：“你说得不错，我跟素云确实也是当人父母的，但有一点你错了，我们跟你们不一样。” “如果月月病了，我们的确会着急会担心，会像你们一样带着她四处寻医。” “但我们绝对不会像你们一样，逼着别人的父母，把他们的子女送人，因为我们自己做不到。” 第117章 诈她的 二叔脸色变了几变，被堵得哑口无言。 “你求他做什么？那个先生不是马上就要来了吗？”奶奶在二叔身后开口。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大哥他现在是完全忘记了自己姓什么叫什么，胳膊肘尽朝外面拐了。” 二叔抿了抿唇，说道：“那个先生不会来了。” “啊？”奶奶一愣，有些惊讶。 “你刚不是还说他马上就要到了吗？” “那是我骗你的。”二叔道，“我根本就没有去客车站找那个先生。” 这话一出，不单是奶奶愣住了，就连我们一家也愣住了。 二叔竟然没去客车站找那个算命先生？ 那他刚才离开这么久都干嘛去了？ 我心里正疑惑，那厢奶奶就忍不住皱眉问：“文彬，你意思是，刚才是你跟翠芬合起伙来诈我？” 二婶不咸不淡地扫了奶奶一眼。 “不诈你你会老实交代？不诈你你会承认你说谎了？” “不管那个先生是真有本事还是糊弄人的，长安村和合力村这么宽，他不可能这么快就走。” “我们又不知道他这会儿在哪家给人看事，文彬要上哪儿去找他？” “只有逼你自己承认说谎了，后面的事情才能好办。” “我……”奶奶想要为自己辩解，可二婶压根没打算听她啰嗦，白了她一眼再次看向爸爸。 “大哥，真的不是我们不近人情，非逼着你跟大嫂把月月送走，实在是我们也是被妈给骗了。” “要不是她回来说那些话，我们根本就不会知道嘉嘉是因为被人克了才生病的，更不可能今天跑来这里。” “大哥，希望你能看在你跟文彬多年兄弟，看在嘉嘉还小，看在嘉嘉可怜的份上，帮我们这一回，就当是我和文彬求你了。” “实在不行，我给你跪下磕头了……” 二婶说着屈起膝盖就要往地上跪下去，爸爸眉头一拧赶忙上前将她拦住。 “弟妹，你这是干什么？你赶紧起来。” 二婶非但不听，还招呼一旁的二叔也跟着她跪下。 “文彬，你还愣着做什么？你还不赶紧过来一起跪下认错。” “今天的事的确是我们有错在先，只有求大哥大嫂原谅了，他们才能请那位道长帮嘉嘉看一看。” 听了二婶的话，二叔什么也没有说，走上前对着爸爸就要跪下。 吓得爸爸赶紧招呼妈妈上前，跟他一起合力将二叔和二婶扶了起来。 “你们两口子到底想干什么？”爸爸脸上有着明显的怒意。 二婶眼中不知什么时候蓄满了泪。 抱着怀里的小人儿轻轻摇晃了一下，二婶抬手抹了把溢出眼角的泪花。 “大哥、大嫂，我真的没想逼你们，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帮帮嘉嘉。”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们的侄儿啊，千错万错都只是我们大人的错，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爸爸和妈妈同时沉默，并没有马上应下请闫道长出面的事。 这时，闫道长自己却从客厅里走了出来。 “我这个人呢，原本是不会给那些不信我的人看事的。” “不过今天看在小月月的面子上，我可以给你们家的小孩看一回。” “但我的收费标准可不低，你们最好先商量好，统一了意见再说。” 二婶抿了抿嘴，当真转身跟二叔和奶奶商量起来。 二婶的态度很坚定，不管花多少钱都要把这件事彻底解决。 二叔听二婶的，也表示钱的事情事小，嘉嘉堂弟的健康事大。 奶奶却有些担心，闫道长会趁机狮子大开口。 三人商量了一阵过后，最终二叔和二婶的意见占据上风。 第118章 看你们自己 “那个……不知道道长怎么称呼？” 统一了意见后，二婶望着闫道长的方向问。 闫道长眉目和善，慢步走下石阶来到我身旁站定。 “贫道姓闫，你们称呼我为闫道长就可以了。” “闫道长，刚才的事情是我们不对，我在这里给你道个歉。”二婶态度诚恳。 “我跟我家里人已经商量好了，还请道长你无论如何都要帮我小儿子看看，到底要怎样才能化解他奶奶对他的刑克。” “至于辛苦费，你就按你平时帮人看事的标准正常收就行了。” “不过我们出门的时候有点急，身上没有带钱，等看完了事，我让我老公回去取了给你送过来。” 闫道长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二婶的道歉，以及二婶说的等下送钱过来的事，随后他管二婶和二叔要了奶奶和嘉嘉堂弟的生辰八字。 在那儿点着手指算了一阵，闫道长脸色沉静地放下了手掌。 “你婆婆对你小儿子的刑克，没办法彻底化解，但可以减弱。” “啊？”二婶登时眉头皱紧，“不能彻底化解吗？多少钱我们都愿意出的。”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 闫道长话才说到一半，那厢奶奶就在那儿插话。 “早就跟你们说了，他就是骗人的，你们就是不信。” “什么不是钱的问题，依我看就是他能力不行，没那个本事。” “我跟闫道长说话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打岔？”二婶没有惯着奶奶，不耐烦地直接回怼。 “闫道长不行，难道你行？” “你要有那个本事，你就马上让嘉嘉好起来，没那个本事你就闭嘴！” 二叔见状没有责怪二婶一句，而是不悦地瞥了奶奶一眼。 “妈，翠芬跟闫道长说话的时候你就不要插嘴了。” “算命方面的事你又不懂，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奶奶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点儿什么。 可在看到二婶怀里的嘉嘉堂弟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愧疚的缘故，她最终乖乖的闭上了嘴，没有再打岔。 至于闫道长，在二婶示意他继续往下说后，他接着道：“你家的情况比较复杂，你婆婆不仅刑克六亲，克身边所有亲人。” “关键是你婆婆和你小儿子的属相和八字也都相冲，这才导致你小儿子的身体格外的差。” 说到这里，闫道长停顿了一下，看了眼奶奶的方向。 “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现在应该还是跟你们公婆住在一起的对吧？” 二婶点了下头，脸色有点儿不怎么好看。 “嗯，自打我跟我老公结婚以后，我公婆他们就一直跟我们住在一起的，这是不是对我小儿子有影响？” “是有影响。”闫道长道。 “要想减弱你婆婆对你小儿子的刑克，最简单也最为有效的办法，就是以后你们分开住，让你小儿子尽量少跟你婆婆见面或者接触。” 闫道长话音才刚落，一旁的奶奶再次炸毛。 “臭道士，你这是诚心想拆散我们家是吧？” “什么分开住？我看你根本就是没有本事，在这里胡说八道。” 说着，奶奶将火力对准了外婆和妈妈。 “哦，我明白了，是邵云瑛和柳素云让你这样说的是吧？” “你老实交代，你收了他们多少钱说这些丧良心的话？” “亏你还是个道士，做这些缺德事，你也不怕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许先生不悦地皱了皱眉，“老人家，我劝你说话注意点，以免将来犯下口业。” 眼见奶奶嘴皮一动又要叭叭个没完，闫道长先她一步开口。 “贫道是不是在胡说八道，你心里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贫道要是没有猜错的话，你先前见的那个算命先生，他应该有说过和贫道差不多的话。” “或者，他是直接让你将你小孙子送给别人养大。” “但最后被你张冠李戴，将刑克六亲的事实扣到了小月月头上。” 偷偷地瞄了眼二婶的方向，奶奶眸光闪躲，明显很是心虚。 “我……” 闫道长却是没再理会奶奶，看着二婶和二叔。 “该说的话，贫道已经说了，至于信不信，要不要照做，看你们自己。” 第119章 怪不得贫道 二婶和二叔并没有马上表态。 他们二人交换了一会儿眼神，随后又看了看闫道长和我们一家，最终二婶点头。 “闫道长，我相信你。除了跟我公婆他们分开住，还有没有其他需要注意的？” “其他的，就是你们平时最好多做善事、好事，替你们小儿子积攒福报。”闫道长说。 “积攒的福报多了，可以化解不少小灾小祸。” “再来就是，你们平时最好不要带你们小儿子去坟地，或者是火葬场这样阴气重的地方，他阳气弱，容易招邪染秽。” “招邪染秽？”二婶眉头皱得很深，“道长你的意思是，我小儿子他容易招惹脏东西？” “不错，包括现在，你小儿子身上就有邪气。”闫道长点了下头，“他之所以病恹恹的，也是和沾染了邪气有关。” “啊？”二叔一脸的惊讶和紧张，“那要不要紧？道长你赶紧给他驱邪啊。” “小兄弟，你不用紧张。”闫道长看向二叔，“你小儿子身上的邪气并不强，暂时伤不了他的性命。” “暂时伤不了？那就还是有影响了。”二叔脸色焦急，“道长你赶紧给他驱邪吧，多少钱我们都愿意花的。” “文彬！”奶奶急得低声喊了二叔一声，提醒的意思很明显，但二叔压根没有理她。 闫道长也没有理她，回身招呼立在屋檐下的许先生回屋取了个护身符，还让许先生顺便带了张黄符和一碗温水出来。 亲自将护身符在嘉嘉堂弟的颈间系好，闫道长随即用食指和中指接过了黄符。 口中念念有词地拿着黄符在空中比划了一阵，闫道长手里的那张黄符，竟忽然腾一下蹿起火苗，自己烧了起来。 看着这一幕，除了闫道长和许先生，我们在场的人无不觉得惊讶。 哪怕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闫道长在人前露出真本事，我心中依旧觉得惊叹。 闫道长到底是怎么做到让符纸自个儿烧起来的？ 不知道将来我有没有可能学会这一招？ 待黄符烧了大半，闫道长将黄符丢进了盛水的碗中。 “把这碗水喂给你们小儿子喝下，至于这道护身符，在你们小儿子满九岁之前，除了洗澡的时候，其余时间都不能取下来。” 二叔“嘶”了声，“九岁？那万一在他满九岁前护身符坏了或者掉了呢？” “闫道长，要不然你多拿个护身符给我们备用，该多少钱你照算就是了。” 二婶则是问：“这一整碗符水都要喝下去吗？会不会有点多？” “不用全部喝，但最好让这个小娃娃多喝几口。” 说着，闫道长接过装符水的碗递给二叔，又让许先生回屋多拿一个护身符出来。 符水的味道想也知道不可能会好，二婶和二叔连哄带强喂地灌了嘉嘉堂弟几口。 直到最后嘉嘉堂弟哭闹得太凶，再也喂不进去了，两人这才作罢。 “小兄弟，这道护身符你收好。”闫道长将另一道护身符交给二叔。 “万一两道护身符都弄丢了，你们可以打电话给贫道，贫道给你们再寄新的过来，号码等下贫道再写给你。” “好，麻烦道长了。”二叔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地放进胸前的口袋里。 末了还不忘用手在口袋上方按压了几下，一副唯恐弄丢护身符的模样。 抱着怀里的小人儿哄了一阵，二婶问：“道长，我小儿子以后不用再去医院看病了吧？” 闫道长挑眉：“实病还是要去医院看的，像感冒发烧，头疼脑热，该看病看病，该吃药吃药，该住院住院。” “至于虚病，只要你们回去以后按照贫道说的做，该分开住的分开住，其他该避讳的避讳，应该不会有事。” “你们要是不听叮嘱，回去以后瞎折腾，回头出了什么事，可怪不得贫道。” 第120章 小黄再现 二叔一家最终抱着嘉嘉堂弟离开了。 跟来的时候形成鲜明的对比，回去的时候，奶奶乖顺地跟在二叔和二婶的身后，连话都不敢说一句，活像一只乖巧的兔子。 闫道长的辛苦费，二叔大概是在下午四点的时候送过来的。 临走的时候，二叔将爸爸喊到了屋外。 我很好奇二叔到底要找爸爸说什么，就搭着凳子趴到了窗台上，正大光明地偷听。 “大哥，你都回来这么久了，有空的时候还是回家一趟吧。”走到院坝的边缘，二叔转身面对着爸爸的方向。 “妈她有时候说话做事确实不合情理，但这父母跟子女之间，哪有隔夜仇的，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 “难不成你还真的生妈的气，打算以后一辈子都不理她？” 爸爸没有接二叔的话茬，脸上的表情有些冷淡。 “闫道长说的分开住的事，你们还是尽快落实的好。” “虽然闫道长给了嘉嘉护身符，又给嘉嘉喝了符水，但这到底只能治标，并不能治本。” “你们要一直跟妈他们住在一起，嘉嘉还是会被妈克，身体好不起来的。” 二叔皱了下眉，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他刚喊了句“大哥”，就被爸爸打断了后面的话。 “多的话就不用说了，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弟妹他们估计在等你。” 爸爸说完，拍了拍二叔的肩头就转身回了屋。 盯着爸爸离开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二叔终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 闫道长跟许先生是在第二天离开的。 送走了闫道长和许先生后，妈妈悄声问爸爸：“闫道长昨天单独跟你说什么了？我看他好像给了你一道护身符。” 爸爸扯了扯嘴角，脸上的笑一如往常那般明澈爽朗。 “没什么，他就是叫我过去送我护身符，他说之前你们每个人都送了，我是月月的爸爸，理应也送我一个，没道理把我落下。” “我原本想给他钱的，但他说他跟月月很是投缘，没准将来月月还会拜他为师，谈钱就太见外了，看他坚持，我最后就没有给。” 妈妈皱了皱眉，一脸的怀疑。 “就只是这样？闫道长没说其他的？” “你觉得闫道长能跟我说什么？” 爸爸笑着揉了揉妈妈的头发。 “一天天的，就喜欢瞎想。” “想这么多，小心提前长出皱纹来。” 妈妈是个容易害羞的人。 发现我还在边上，她又羞又恼的一巴掌拍开了爸爸的手。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许揉我的头发，我好不容易才梳好的。” “好好好，我下回不揉了。” 嘴里说得好听，可爸爸的手，却再次贱兮兮地伸到妈妈的头顶，胡乱地揉了一把，然后在妈妈发火之前快步走开。 “白文博！你给我站住！”妈妈有些气恼地跺了跺脚。 爸爸回头冲她做了个鬼脸，就抬脚进了屋，帮外公外婆干活去了。 “真的是烦死个人了，说了不要揉还揉。” 妈妈一边叨咕一边气呼呼地整理着头发。 回头看见我在那儿捂嘴偷笑，她伸手戳了戳我的脑门。 “笑什么呢？赶紧回屋写字去，你那字可得好好练练，争取下半年开学前学会二十个字。” 想到那些个奇形怪状，笔画复杂的汉字，我整个人顿时蔫了。 唉，我要是个过目不忘的天才就好了。 我要是天才的话，不管是数字还是汉字，只要看一遍读一遍就什么都会了。 可惜啊，现实往往跟理想相反。 光‘大’字和‘小’字，我就学了很久，练了很久。 直到新学期开学，妈妈再次忙碌起来，这两个字我都还是没法写得工整。 用妈妈的话说，我写的字比鸡在地上胡乱划出来的都要难看，还有得练。 二月十二这天，我像往常一样在书桌前练字。 就在‘多’字快要写到第一百遍的时候，书桌旁边的窗户被敲响了。 “姑奶奶，我回来了。” 听见久违的声音，我欣喜地抬起头。 “小黄？！” 第121章 黄花大闺狼 将小黄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见它神采奕奕，半点不见大战耗子精那晚受伤后的虚弱模样，我欣喜地上前打开了窗户，将它放了进来。 “你这是好了？你的伤没事了？” “托姑奶奶洪福，我已经完全好了。” 嘴里说了不算，小黄还特地在书桌上原地转了几圈，蹦跶了几下向我证明它已经完全康复。 停下动作后，小黄双眼发亮地看着我。 “姑奶奶，我这还有个好消息，您想不想知道是什么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啊？” 我下意识追问。 “难不成是你要结婚了？” 话刚一说完我就摇了摇头。 “不对，你这么大年纪了，应该已经结过婚了。” “不过照你现在的年纪，你第一个老婆应该已经不在了。” “你现在这是要第几婚啊？二婚三婚还是六七八婚？” “呸呸呸，什么二婚三婚六七八婚的。”小黄对着地上接连呸了几声。 “姑奶奶您不要乱说好嘛，人家现在可还是黄花大闺狼。” 黄花大闺狼？ 我惊呆了，不敢置信将小黄又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不是……你这都几百岁了，你竟然没有成过家？你不是在骗我吧？” 虽然动物不会像人一样举办婚礼，邀请亲朋好友前来喝喜酒，但就我所知，动物也是会跟人一样组建成家庭，然后繁衍后代的。 虽说小黄从未提过它自己是公的还是母的，但它的声音一听就是公的，它应该有跟母黄鼠狼组建过家庭才对。 “姑奶奶，我骗您做什么，骗您又不能提升修为。”小黄撅了撅嘴。 “算了，不说这个了，还是说回我刚才要跟您说的好消息吧。” “姑奶奶您不妨猜一猜，我要跟您说什么好消息。” 小黄一脸星星眼地看着我，眼里有着很明显的期待，我也成功的被它带回刚才的正题。 “这我哪儿猜得着啊，我都有一个月没有见过你了。” “不过，既然不是你要结婚，难不成是你的小崽子要生崽了，你们家族要添丁进口了？” 除了小黄它自己要结婚，这算是我能唯一想到的其他好消息了。 “不是不是，还是我直接告诉您吧。”小黄脸上难掩兴奋和迫不及待。 “就是这回闭关，我不仅内伤好了，就连我之前一直停滞不前的修为都突然见长，提升了不少。” “真的？”我有些惊讶。 “提升了多少？你现在能完全幻化成人了？” 我记得电视里演过，越是修为高深的精怪，本领也就越强。 且只有修为到达一定程度后，精怪才能拥有完全幻化成人的能力。 小黄第一次闯入我家的时候，还只能变幻出半人半兽的模样。 如今它修为提升了，说不定就能完全变幻成人了。 也不知道它变成人后长什么样，会不会脸上很多毛，或者嘴巴比较尖？ 上半身维持直立的姿势，小黄有些不好意思地用爪子挠了挠脑袋。 “那倒没有。” “要想修成人身，至少要有五百年的道行。” “我目前的修为还没到那么高的地步，不过比起之前，我的修为确实进步了不少。” 说着，小黄放下了爪子，眼神认真地看着我。 “姑奶奶，我觉得这事儿应该跟那晚我派小崽子们救村民有关。” “应该是我那晚的举动积攒了不少功德，我的修为都是功德换来的。” “这一切都要谢谢您，要不是因为您，我现在估计还在山里的某个角落埋头苦修，为怎么才能提升修为发愁，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有这么大的进步。” “而且，那晚牺牲的小崽子给我托梦了，它们说，托姑奶奶的洪福，它们下辈子可以投胎为人了。” “姑奶奶，您是我们的大恩人，我代我自己还有我那帮小崽子们给您磕头了。” 话落，小黄两只后腿一弯对着我就跪了下去。 想起上次见到黑无常叔叔时，黑无常叔叔说的那些话，我连忙上前将它扶了起来。 “你谢我做什么？你和你的那帮小崽子最应该感谢的其实是你们自己，还有我们一家人和村里的人都应该感谢你们。” “要不是有你们在，我们村现在指不定怎么样了，说不定那天晚上我们全村的人都被耗子精和那些大耗子吃光了，连骨头渣都不剩。” 第122章 当成自己家 我这话或许有一点夸张。 但如果没有小黄和它的小崽子们帮忙，那天晚上我们村的人绝不可能仅仅只有那么几个人被咬伤，被咬死几个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真要说起来，该是我们村的人感谢它们才对，而不是小黄跑来感谢我。 “不是，姑奶奶，您赶紧松手，这头我必须给您磕。” “没有您，绝对没有我的今天，我的那些小崽子们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获得投生成人的机会。” “不说下辈子，就是下下辈子，他们都不一定能转世为人。” 小黄焦急地想要抽出它自己的爪子，但又怕误伤到我动作不敢太过激烈。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拽住小黄的爪子坚决不松手。 “就算没有我，你也会遇上其他人，你的那些小崽子也会因为其他的事获得投生成人的机会。” “说到底，是因为你们秉性不坏，心地善良，这都是由你们的品行决定的。” 小黄试着抽了抽爪子，还想要再说些什么，这时，听见动静的外公和外婆从客厅赶了过来。 瞧见书桌上的小黄，他们二人先是一愣，随后一脸惊喜地走了进来。 “咦！这不是小黄吗？你这是没事了？你的伤什么时候好的？” 我松开小黄的爪子，冲他们笑。 “外公、外婆，小黄说它这次闭关，不仅身上的伤好了，就连修为都提升了不少，比以前厉害了。” “真的？”外婆面露惊讶。 “那你现在是能完全变成人了吗？要不你当面变一个给我们看看？” “我以前还没亲眼见过妖精变成人是怎么样的，不知道是不是跟电视里演的一样。” 小黄被外公和外婆热情亲切的模样整得有些懵。 愣愣地眨了眨眼，小黄往我的方向凑了凑，低声问我：“姑奶奶，我怎么感觉你外公外婆有些不对劲啊？” “他们该不会是被厉害的妖精给附身了吧？我闭关的这段时间，村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挑了挑眉，低头看小黄，“哪里不对劲了？” 小黄继续低声道：“就是……我跟你外公和外婆，好像不是很熟，但你看他们现在……对我这么热情，难道你不觉得他们不对劲？” 我瞬间明白过来小黄的意思，笑眯眯道：“这个啊，那是因为我把你之前做的事都告诉我家里人了呀。” 这回，小黄被我的话给弄懵了，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我做的事？我做什么事了？” “就是你帮忙找孙正浩的魂，还有你主动安排你的小崽子们进村保护村民的事情啊。”我笑着说。 “现在我外公外婆，还有我爸爸妈妈都知道你是一只好黄鼠狼了，以后你不用再偷偷摸摸地来我家，可以光明正大地来找我了。” 外婆笑容和蔼：“对，以后你要再来我们家，再来找月月，你可以直接来，不用再特地背着我们了。” “对，以后你就大大方方地来，就把这里当成你自己家。”外公也在一旁附和。 “对了，过几天月月生日，到时你就带着你的那些子子孙孙来我们家玩，一起给月月庆生。” 第123章 感动哭了 外公这么一提，我当即想起来我的生日就快要到了。 “是哦，过几天就是我生日了，到时候你们记得来我家玩啊。” “你们有什么喜欢吃的，可以现在就告诉我外公，我外公好提前到街上去买。” 愣愣地盯着我们看了一阵，嘴巴颤动了几下，小黄突然抬起爪子捂住自己的眼睛哭了起来，就跟受了欺负的小孩儿似的。 我被它这阵仗吓了一跳，赶忙出声安慰。 “你这是干嘛呀？怎么突然就哭了？是有哪儿不舒服吗？” “可你刚才不是说，你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吗？敢情这是没好全啊。” 小黄摇了摇脑袋，抽抽搭搭地说：“没有，我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就是心里感动。我长这么大，这还是头一回有人对我这么好。” “以前我也有试着接近你们人类，但他们不是被我吓得哇哇大叫，就是提着锄头追我，想把我打死。” “从来没有人邀请我和他们一起过生日，更没有人说要给我和我的小崽子们买吃的……” 就为了这事儿？ 我眨了眨眼，抬手拍了拍小黄的背。 “唉，多大点事儿，这不是因为以前的人只知道你们黄鼠狼喜欢偷鸡，以为你们只知道祸害人嘛。” “至于以后，你就把我家当成是你自己家，什么时候想来就来，只要别把我家里弄乱就行。” “嗯，我知道了。”小黄吸了吸鼻子，两只爪子抹了把泪然后放了下来，泪眼汪汪地看着我。 “姑奶奶的生日是哪天啊？” 我记不得具体的日子，只知道好像没几天了，只能回头看向外公和外婆。 外婆说：“大后天，就二月十五。” 小黄点了点头，“二月十五……好，我记下了，到时我一定来。” “不止是你，还有你那帮小的，记得把它们也一起叫上。”我皱眉纠正。 “好，我到时带着它们一起来。”小黄笑着应下。 转眼就到了二月十五。 这天是星期五，学校还要上课，妈妈照例一大早就出了门，外公和外婆还有爸爸则是在家准备我们一家今天要吃的晚饭，还有招待小黄它们的吃食。 黄鼠狼是杂食性动物，既吃肉也吃素。 荤食方面，耗子和各种小昆虫我们是没办法准备了。 为了招待小黄它们，外公特地宰杀了三只活鸡，用刀剁成了小块装盘。 至于素的，除了去年秋天从地里收回来的包谷，外婆还洗了几颗刚从地里采摘回来的新鲜大白菜。 再来就是外公早上从街上的水果店买回来的苹果和香蕉了。 下午一两点的时候，我正在客厅里看电视，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敲响。 “谁啊？”我回头问了一嘴。 “姑奶奶，是我。” 听见小黄的声音，我迅速跳下沙发跑上前开门。 一拉开房门，我就看见小黄蹲在我家门口，身后的小黄鼠狼规规矩矩地排成两列，放眼望去大概有二十只的样子。 “怎么就这么点儿？我记得你的小崽子不止这么些的。” 小黄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我寻思我们数量实在太多了，全部都来的话，姑奶奶您家也坐不下。” “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叫了年小的一些过来，让它们认认姑奶奶的同时，也见见世面。” 我仔细瞧了瞧，今天来的这些黄鼠狼，看着确实挺小的。 这要是变成人，估计也就一两岁的小娃娃。 想着我家客厅确实没有多大，全部都来的话，我家也确实装不下，我也就没有再纠结这事，往后退开两步让它们进来。 “都进来吧，雪糕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它不会伤害你们的，你们不用怕它。” 听我这么说，小黄清了清嗓子，也往后退开了两步。 “都进去吧，记得来之前我怎么跟你们说的。” 第124章 金灿灿的镯子 小黄鼠狼们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一个接一个的，井然有序地走到我面前，对着我拱手作揖，嘴里还吱吱地叫唤着。 我听不懂它们的话，但大抵能猜到它们的意思，肯定是在祝贺我生辰快乐之类的。 等到所有的小黄鼠狼都进了屋，小黄最后一个走到我跟前，对着我恭恭敬敬地躬身作揖。 “小的在此恭祝姑奶奶岁岁年年，万喜万般宜，也祝姑奶奶的家人身体康健，长寿无极。” 这祝词听起来文绉绉的，我不是能完全听懂其中的意思。 但我知道，小黄这是在祝福我和我的家人。 “谢谢你，小黄。”我笑盈盈对小黄说。 “你快进来吧，我外公他们给你们准备了好多好吃的。” 小黄站在原地没动，它抬起右爪掌心朝上，手上凭空便多了一个雕刻着花纹的精致木盒。 “姑奶奶，这是我送您的生日礼物，希望姑奶奶您笑纳。” 笑纳我懂，我以前在电视里面听到过，就是请人收下礼物的意思。 妈妈和外公外婆他们从小就教育我，不要随便收别人送的东西，但过年时的压岁钱和生日时的生日礼物除外。 没有多想，我伸手将小黄手中的木盒子接了过来，拿在手里轻轻地晃了晃。 “里面装的什么呀？是玩具吗？你从哪里弄来的？” 小黄有点儿紧张地盯着我的手。 “不是玩具，我也不知道姑奶奶您喜欢什么，就随便送了点儿小东西，希望姑奶奶您能喜欢。” “不是玩具？那是什么？” 我有些好奇地打开木盒子。 等看见里面躺着对金灿灿的金手镯，我惊得瞪大了眼。 “金镯子？！你从哪里弄来的？不会是你偷来的吧？” 听见我们这厢的动静，爸爸他们从厨房赶了过来。 瞧见盒子里金灿灿的物件儿，爸爸他们不由得怔在了客厅中间，脸上难掩惊讶。 待缓过神，外婆慢步来到我身边，仔细看了看盒子里的镯子，随后脸色凝重地看向小黄。 “小黄，你说实话，这镯子你从哪儿弄来的？” “不会真像月月说的，是你从别处偷来的吧？” “要真是你偷来的，你赶紧还回去，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这镯子我们是真的不能收。” 外公也在一旁道：“月月她外婆说得对，月月过生日，你能来就行了，礼物什么的不重要，我们不看重这些。” 眼看着不单是我外公外婆，就连我爸爸眼中都透着明显的怀疑，小黄赶忙摆了摆手。 “不是的，这镯子不是我偷来的，而是我祖上传下来的。” “祖上传下来的？” 外婆眉头皱得很深，表情里明显透着不信。 随即，外婆柔和了脸色，苦口婆心地劝慰：“小黄，其实你不用骗我们的。就算是你偷来的，我们也不会怪你，只要你还回去就行了。” “你现在既然决定了改走正道，就不能再做这些坏事了，这会妨害你修行的。” “不是，我真没有……”小黄急得不行。 视线在我们几人身上流转了几圈，最终又重新落回到我身上。 “姑奶奶，这镯子真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你信我。” 看了看外婆他们，我最后又看了看小黄。 虽说小黄身为黄鼠狼，按理它家祖上是不可能有金镯子这么贵重的东西的，可看它的神情真的不像在说谎。 想了想，我重重点头。 “我信你。” “不过，这对镯子既然是你家祖传的宝贝，那我就更不能收下了。” “你还是赶紧收起来吧，别回头弄丢了。” 第125章 来历 边说我边将盒子合拢，然后还给小黄，小黄却是嗖一下将两只爪子背到了身后。 “姑奶奶，这镯子我既然已经送您，那自然就是您的东西了。” “这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听着它强盗一般的言论，我眉毛一挑，小暴脾气腾一下就上来了。 将盒子放到桌上，我双手叉腰。 “嘿！你这不耍流氓嘛，我什么时候说我收下了？” “我不管，反正我已经送您了，这镯子就是您的了。”小黄神情执拗。 “还是说，姑奶奶您嘴上虽然说着信我，其实您心里压根就不相信我，认定了这镯子就是我从别处偷来的？” “你这说的哪儿跟哪儿啊？”我皱眉。 “我相信你，跟不收你的东西，这是一回事吗？这明明是两回事好吗？” “在我看来这就是一回事。”小黄寸步不退。 看了看我爸爸和外婆他们，小黄认真道：“姑奶奶，我可以对天发誓，这镯子真是我祖上传下来的，绝不是我从别人手里偷来或者抢来的。” “大概一千多年前吧，我祖上一位跟我隔了很多辈的祖宗修为大成以后，决定到人间观光游历，增长见识的同时，顺便行善积德，以助他将来顺利渡劫登仙。” “他游历四方的时候，经常利用自己掌握的医术和平常采摘而来的药草救治世人。” “为了答谢他的救命之恩，那些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就会送些真金白银给他。” “这对镯子，就是他当年收下的谢礼当中的一样物件，后来几经辗转，就流传到了我这一脉，直到传到我手里。” “至于他收下的其他物件，有的被他传给了我黄家的其他族系，有的则被他于灾荒年间变卖，用于采买粮食分发给那些受灾百姓。” 说到这里，小黄停顿了下来，认真地看着我。 “姑奶奶，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甭管是金镯子银镯子还是玉镯，搁我那里就是普通的圆环，没什么用，平时我都想不起它的存在。” “再过些年，等装它的盒子烂了，我也完全忘记它的存在了，它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埋进土里，永远都见不到光了。” “您收下它，也算让它发挥自己的价值不是吗？有人欣赏和看重，也算它没白被打造出来。” 不知是不是想到了小黄说的镯子被埋土里的情形，一旁的外婆流露出惋惜的神色。 “这镯子看着挺好看的，要真被埋进土里，确实有些可惜了……” 听言，小黄眼睛蓦然一亮。 “那个……姑奶奶的外婆，您也觉得可惜对不对？那您老赶紧劝姑奶奶她把镯子收下啊。” 外婆一愣，随后赶忙摇了摇头。 “东西我们是绝对不可能收的，你还是自己收好吧。” “只要你放好了，不就不会被埋进土里了？” “你要担心装镯子的盒子坏掉，回头我让月月的外公给你重新做一个，或者直接买一个也行。” “就是这重新做的或者买的，肯定比不上原来的精致就是了。” “话说回来，一千多年……那这个木盒子岂不是古董了？” 外婆边说边盯着盒子仔细地打量了几遍，不住地点头。 “啧啧，我天，活了几十年，我这还是头一回见到真的古董。” “别说，看起来确实不太一样，一看就很有年头。” 小黄眼睛暗了暗，转瞬换上委屈巴巴的表情，瞧着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姑奶奶，您执意不肯收，是嫌弃我，觉得我摸过的东西脏吗？” 我看得直皱眉。 “哪有？我什么时候嫌弃你脏了？” 这家伙好的不学，竟学会诬赖这一套了？ 小黄委屈地吸吸鼻子。 “您要不嫌弃我摸过的东西脏，那您就把这对镯子收下啊。” “您要不收，那我就只能拿去扔了，反正放我那儿也没用。” 第126章 暂时保管 抓起桌上的盒子，小黄作势就要扔向远处，外婆见状赶忙出声阻止。 “诶，你先等等，先别扔！” 见小黄当真停了下来，外婆一脸为难地看向我。 “月月，要不这对镯子你就先收下，就当替小黄暂时保管？” “等它将来找着媳妇儿了，或者是找到可以交托的晚辈了，你再还给它。” 看了看外婆和小黄又看了看我，外公沉吟了一会儿，道：“月月，就依你外婆说的，你先替小黄保管，等将来它需要的时候再还给它吧。” “镯子这东西，虽说算不得特别贵重，但也能值不少钱，哪里能就这么直接丢出去。” “这要只有一个人看见然后捡到还好，要同时被几个人看见了，指不定生出什么祸端来，到时我们罪过可就大了。” 外公说的意思我明白。 我以前看过的那些电视剧里，就不止一次的出现人们为了争夺钱财而害人的事情。 虽说我们村里的人大多善良淳朴，平时大家看起来也都和和气气的。 但要突然有一对金镯子从天而降掉到了他们中间，他们指不定会为了抢镯子而打成什么样子。 说到底，大家都只是普通人，再善良再淳朴，也还没高尚到视金钱如粪土的地步。 不过，到底不是普通的东西，我不敢随便收下，于是征求般的看向一旁的爸爸。 接触到我的眼神，爸爸冲着我笑了笑。 “月月，这件事你自己拿主意就好。” “不管你是收下还是不收，爸爸都支持你。” 听爸爸这么说，我心里彻底有了底气。 “那行吧，镯子我就收下了。”我说。 “不过先说好，我只是替你暂时保管。” “等将来你需要的时候，你随时都可以找我拿回去。” 小黄双眼晶亮地点了点头。 “嗯嗯嗯，那就请姑奶奶暂时帮我保管，省得我将来一小心给忘记放哪儿了。” 镯子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等我把镯子收好后，外公他们就回厨房继续忙活去了。 雪糕窝在沙发的一角，除了小黄它们进屋的时候它抬起脑袋瞅了一眼，其余时间都睡得跟头猪一样，甚至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这不是小黄第一次来我家，它跟我家里人算是老熟人了。 加之它性情本就属于活泼开朗那一类，所以它在我家里很放松很自在，该吃吃，该喝喝，甚至还陪我一起看电视。 但它的那些小崽子，一个个的却是格外的拘谨，自打进屋以后，就安安静静地缩在我家靠窗的那张桌子上。 既不吃东西，也不闹腾。 过了好一会儿，见它们仍是窝在桌上，我怎么招呼它们都不过来，我用手肘捅了捅边上的小黄。 “小黄，你让它们过来吃东西啊。我请它们来，是让它们来吃来玩的，可不是让它们给我家当吉祥物摆件的。” “再说了，为了招待你们，我外公可是特地宰杀了三只鸡。” “除了你眼前现在看到的这些，厨房里还有好多。” “这些鸡肉你们今天可得全部吃完，不然搁明天得发臭了。” 扫了眼桌上的鸡，小眼睛眨了眨，小黄转头对着那群小黄鼠狼吱吱哇哇交待了几句。 也不知道小黄到底说了什么，但等它说完，那群小黄鼠狼一个接一个的跳下桌子，然后跳到火炉旁的凳子上，叼了鸡块便又跑回去了，简直不要太有纪律。 第127章 杂技表演 想起以前自己第一次去别人家串门时，也是跟小黄鼠狼们差不多的拘谨跟不自在，我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是不时端起装鸡肉的盘子，去到桌前分发给一众小黄鼠狼们，然后和它们一起看动画片。 这会儿还没到那几个正儿八经的电视频道播放动画片的时间点，我只能将电视调到了点播频道。 这是一个很神奇的频道。 每天会有不同的人通过电话点播节目。 有时候是大人看的电影。 有时候则是我们小朋友喜欢看的动画片。 因为点播的人多，而每个人的喜好不同，且它的节目都是裁剪成一小段一小段的。 所以经常会出现前一分钟它还在播放《猫和老鼠》某一集的上半部分，下一分钟就变成了《烧包谷》某一集的下半部分，再过一会儿，又变成大人看的电影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平时我很少会看这个频道，只有在实在找不到可看的节目时才会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是我生日，老天爷格外的眷顾。 很幸运的是，自从我调到这个台，里面放的就一直是方言版的《烧包谷》，且点播的人还是连续点播的。 似是看懂了动画片里的内容，被里面轻松逗乐的氛围所感染，小黄鼠狼们从一开始的拘谨局促，到后来慢慢放松下来。 看到精彩处，更是会兴奋得在桌上跳起来蹦跶，吱吱叫唤着跟身旁的同伴交流。 在小黄鼠狼们欢快的叫声中，时间很快来到饭点。 妈妈已经从学校回来。 我们一家人围坐在火炉前。 小黄跟小黄鼠狼们则是单独坐了一桌。 妈妈他们端着饮料祝贺我生日快乐后，隔壁桌的小黄突然跳上桌子，清了清嗓子。 “那个……姑奶奶，我这帮小崽子也没什么礼物好送您的，所以它们特地为您准备了几个小节目替您祝寿。” 我有些惊讶地放下手里装橙汁的杯子。 “你们居然还准备了节目？是什么节目呀？” 小黄嘴角一咧，笑容里透着股神秘。 “这个，姑奶奶您等下就知道了。” 话落，小黄举起身前的两只爪子在空中拍了拍。 小黄鼠狼们接收到指令，登时放下了手里的吃食跳到了地上。 只见小黄挥动爪子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客厅里突然凭空出现了两个燃烧的火圈。 然后那些小黄鼠狼们，一个接一个的从地上弹跳而起，从那两个火圈中间穿过，就跟杂技团的动物表演似的。 这样的杂技表演我以前只在电视里面看见过，这还是我头一回这么近距离的看现场表演，心中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待小黄鼠狼们跳完了一轮后，我忙拍手鼓掌。 “厉害！太厉害了！” 说着我看向桌上的小黄。 “小黄，你是什么时候会这一招的？以前怎么不见你变化火圈出来？” 小黄将两个火圈一收，脸上的表情有点小傲娇。 “刚会的，以前我修为不够，自然变化不出来。” “姑奶奶，它们还有其他节目，您接着往下看。” 第128章 离别 我心里还真挺好奇这些小家伙还准备了其他什么节目，满心期待地等着它们后续的表演。 不多时，小黄变出了几个比篮球大一些的木球，还有几个比我双臂合拢的形状稍小一些的小木环。 这些小家伙们，有的跳上木球，或直起上半身，或干脆倒立身体，仅用两只爪子踩着木球走来走去。 另外的小家伙，则是将木环套在脖子上，双手叉腰用脖子转起了呼啦圈。 大抵是训练的时间不够充足，踩木球的小家伙并不能很好地维持平衡，走得摇摇晃晃，看着像是随时都有可能会从木球上掉下来。 至于转呼啦圈的，有的转两三个后木环便掉到了地上，有的则是能一口气转上几十个而保持木环不掉，可谓技艺高超。 妈妈他们也是头一回这般近距离地观看这样的表演，看得一脸起兴，不时在一旁拍手叫好，为小家伙们加油打气。 别人家的小孩过五岁生日是什么样的场景我不知道。 我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我的五岁生日，热闹而又特别，绝对算得上独一无二。 在我往后余生里，也将是极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 生日过后，爸爸回部队的日子也就近了。 到了离开的这一天，爸爸收拾好行李，在堂屋前和我们一一道别。 在我们所有人当中，爸爸最舍不得的是妈妈。 轮到和妈妈道别的时候，爸爸停顿了好一会儿，脸上才挤出一抹笑来。 “我走了，等下次休假的时候再回来看你们。” “我不在的时候，要照顾好自己，平时该吃的吃，该花的花，不要太过节省。” “我每个月把钱转到你卡上，就是让你和月月花的，不是存在那里看的。” 妈妈也是舍不得爸爸的，眼中情不自禁的就蓄满了泪。 强忍着眼中的泪意，妈妈勉力挤出一抹笑。 “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和月月的。” “你在部队也要照顾好自己，得空的时候记得给我和月月打电话。” 爸爸轻抿着唇点了点头，表示记下了妈妈的话。 随后又简单地叮嘱了我们几句，就提上脚边的行李箱转身走了。 他走出大概五米的距离时，我只觉眼前忽然有红光一闪。 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爸爸额角流血，倒在血泊里的画面。 可等我摇了摇头想要再细看的时候，那画面却是已经消失不见了。 仿佛一切都是我的错觉，不过是我眼花看错了。 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发慌，我上前两步大声喊道：“爸爸！” 爸爸闻声回头，笑着冲我挥了挥手。 心房沉沉地跳动着，抿了抿唇，我撒开腿朝爸爸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 “爸爸，你能不能不要走啊？” “你就在家里陪我和妈妈呗，不要去当那什么兵了。” 头顶传来爸爸温和的轻笑声，随后他放下手中的行李箱，拉开我的手蹲下身来。 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爸爸眼中有着笑意。 “月月，爸爸知道你舍不得爸爸，可是爸爸的职业就是军人。” “爸爸要跟你其他军人叔叔一起戍守边境，这样才能保证其他许许多多像你一样的小朋友平安长大。” 我知道爸爸的职业很光荣。 国家需要军人，人民也需要军人。 可是，我心里是真的舍不得和他分开，不想他去边境。 我现在已经满五岁了，但在我的记忆里，他陪伴我的日子加起来不过才几个月，连半年都不到。 跟有一位身份让人骄傲的爸爸比起来，我更希望我的爸爸是个普通人，能陪伴我成长。 鼻子有些发酸，我的眼眶也涌上湿意。 “可是爸爸，我舍不得你，我不想跟你分开。” “要不然你换个工作吧，换到离家近一点的地方，这样回家也方便。” 爸爸眸光闪动了几下，眼中也有不舍，但很快又化为坚定和温柔。 “月月，爸爸很快就会回来的。” “很快是多快？”我吸着鼻子问，“是一年，还是又要两年或者更久？” 垂眼想了想，爸爸扯唇笑了笑。 “在你上二年级之前，爸爸一定会回来看你和妈妈的。” 我知道等过完今年的夏天，妈妈就要送我去学校上学了。 我记得二就比一大一点，小学是从一年级开始的，总共有六个年级。 二年级之前？ 也就是说，这次只要去一年多，爸爸就会回来？ 这好像也不是那么难接受。 知道让爸爸换工作是不可能的，我也就没有再继续胡搅蛮缠。 “行吧，那你一定要说话算话啊，不能骗我。” “爸爸不会骗你的。” 爸爸再次揉了揉我的脑袋。 “好了，时间不早了，爸爸要去赶车了。” “爸爸不在的时候，你记得听妈妈和外婆他们的话，还有代爸爸照顾好他们。” 第129章 就没上过倒数第三 爸爸走了。 后来跟小黄聊天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弄错了一件事。 小学并不是从一年级开始的。 在一年级之前，还有个学前班。 也就是说，爸爸这次回部队，至少又要得待两年才会回来。 我心里有点生气，爸爸那天居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给了我一个让我会错意的答案。 可他人已经走了，我就算再生气，也没地方找人说理去，只能被迫接受事实。 好在有雪糕和小黄，还有小黄那群小崽子的陪伴，日子也不难熬。 唯一让我觉得日子有些难熬的事，大抵就是上学了。 当年九月，我正式报名入学，成为了一名小学生。 我一直以来对上学的憧憬，从上学的第二天起就开始破碎。 不管是字母aoe等，还是那些我去年就开始接触的汉字，于我而言每一样都好难学。 早些时候，我以为那些字母和汉字只要会跟着读，或者照着写就可以了。 没成想，最后不仅仅要会读，还要会写，而且还是默写。 这简直是要了我的命了。 班里第一次组织期中考的时候，我虽然没有考零蛋，但最后的成绩也算是出乎我家里人的预料。 我考了班里的倒数第二。 至于考倒数第一的，是住在孙正浩家旁边的赵小二。 我好歹蒙了个12分，而他竟然直接考了个零蛋。 后来我听孙正浩说，赵小二拿着试卷回家的那天，被他妈妈用棍子抽得嗷嗷直叫。 那惨叫声刺耳得，吓得孙正浩家一只养了好几年的老母鸡惊叫连连，当天连下了两个鸡蛋。 孙正浩担心得不行，害怕那只老母鸡会被吓出什么毛病。 结果真如孙正浩所担心的那样，那只原本每天都会下蛋的老母鸡，接连十天没再下蛋，过了十天以后才恢复的。 经历这次的惨痛教训，赵小二下定决心发奋图强。 然后毫无意外的，那个学期的期末考试，倒数第一的头衔落到了我头上。 我拿着成绩单回到家里的时候，外公看着成绩单上的名次久久沉默。 相比起外公，外婆的心态倒是要好上许多。 怔愣了一会儿过后，她脸上露出没什么大不了的笑意。 “唉，这有什么，这不正好证明我们月月的进步空间很大吗？” “对了，那个赵小二这回考了第几啊？” “上回期中考的时候，他不是还考了倒数第一嘛。” 我这人脸皮不薄，对分数和名次什么的是一点也不在意的。 我又不是没有努力，我努力过了，但结果就是记不住，这也不能怪我呀。 “哦，他这回考了倒数第二，总共就比我多了两分。” “两分？那不算多，你争取下学期考试超过他。”外婆说。 我觉得要考过赵小二应该不难，所以没多想就点头应下了。 “嗯，我下回一定超过他。” 理想是美好的。 但现实，往往不那么尽如人意。 不管是学前班的下学期，还是后面的一年级和二年级，我都没能超过赵小二。 在学习方面，我跟他算是打了个平手。 每学期的考试，不是我倒数第一，就是他倒数第一，我们两个就没能往前更进一步，考过倒数第三以上。 妈妈一开始也有操心过我的学习，有私下给我辅导。 但在辅导了几次以后，她跟当初的外公一样，也放任我自由发展了。 用妈妈的话说，反正我是女孩子，反正她跟爸爸就我一个，他们两挣的钱完全够我花了，学习不好就学习不好吧，她跟爸爸可以养我一辈子。 我心里当时那个感动，扑进她怀里抱着她的腰就是一顿猛蹭。 至于爸爸，他放了我鸽子。 不要说二年级之前，我上三年级的那个冬天，他都没有回来。 年前妈妈给他打电话时我就在边上，听筒里传来他不是很真切的声音。 “最近这边有点儿不太平，今年怕是也不能回去了，等明年我一定回去。” 第130章 礼物 明年？ 明年复明年。 这已经不是爸爸头一回说明年一定回来这样的话了，但最后没一次做到的。 对于此，妈妈显然也是有些意见的。 奈何隔着上万里的距离，妈妈也没办法将手伸进电话里，将爸爸从电话的另一头拎回来，只能在电话里叮嘱爸爸平时多注意安全。 爸爸隔着电话在那儿笑。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 “对了，我给月月和你寄了礼物，这两天应该就要到了，收到后你记得给我回个电话。” 两天后，爸爸所说的礼物果然到了，是邮政的快递员骑着摩托车亲自送到我家门口的。 爸爸送我的礼物是个毛绒娃娃，外公和外婆是一人一双棉鞋，妈妈则有两件礼物，用包装纸包得很精美很严实。 略略犹豫了一会儿，妈妈眼睛一闭，随手从纸箱里抓起其中一件礼物先拆开。 包装纸里面是个看起来有些高档的盒子，妈妈打开盒子一瞧，里面竟然是条金项链。 妈妈虽然嘴上嫌弃爸爸的眼光不好，挑的项链款式有点丑。 但她嘴角略微上扬的弧度，将她的真实内心展露得一览无余。 第二件礼物的包装纸拆开以后，里面同样还有一个盒子，不过是纸质的。 盒子上面的英文字母我不认识，不知道什么意思。 但上面的图案我认识，是手机。 “妈妈，是手机诶，爸爸竟然给你买了手机！” 妈妈也有点儿意外，就连一旁正在试鞋的外公和外婆都有些惊讶。 “手机？快打开来看看。” 外婆眉眼间难掩激动，这是人们首次接触新事物的正常反应。 妈妈没有应声，手上的动作却是麻利又谨慎。 不多时，一部崭新的手机就出现在我们一家人面前。 说起来，手机这东西我们一家并不陌生，在电视里看见过很多次。 但我对手机的印象，最多的还是那些香港电影里的大哥大，以及前两年时常在广告中出现的小灵通。 前两年市面上盛行小灵通时，妈妈和外公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买台小灵通的手机，方便跟爸爸还有其他亲朋联系。 但我们村信号不好，打电话和接电话都得爬到山的高处，寻找特定的位置，用起来不是很方便，妈妈和外公他们最后也就作罢了。 没想到，爸爸这回竟然直接送了妈妈一部手机。 “我记得这东西好像要插上电话卡才能用吧。”外婆在一旁出声。 “明天我去街上看看，街上有办电话卡的。”妈妈收拾着装礼物的快递箱子。 她正要将箱子拿去堂屋，突然“咦”了一声。 “这张好像是卡……” “那你赶紧插上试试看能不能用，文博应该已经充过钱了。”外婆道。 妈妈没有迟疑，当即按照说明书拆开手机的后盖，将电话卡插了进去。 她一阵捣鼓过后，在我们几人的视线注视下，手机缓缓开机。 外婆有些迫不及待：“你赶紧给文博打个电话试试，看能不能打通。” 妈妈当即去拿电话本，刚翻开动作却停了下来。 “他这会儿应该在值勤，我晚上再打给他。” 爸爸的工作是什么性质，外婆是知道的，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到了夜里，估摸着爸爸已经下班了，妈妈才给爸爸拨去了电话。 跟料想当中的一样，屋里信号不是很稳定，妈妈最后打着电话去了屋外。 两人差不多聊了半个小时，回来的时候，妈妈表情松快，看得出来她跟爸爸聊得很开心。 别说，手机确实比街上小卖部的公用电话方便，想打电话的时候就能打。 “这卡是文博在那边办的吧，那在我们这边打电话跟接电话岂不是都要算漫游？”外婆嗑着瓜子问。 “听说漫游费贵得很，要不回头还是换张本地的卡算了，文博他往这卡里充了多少钱啊？” 见外婆吃得香，妈妈也顺手抓了把瓜子在手里嗑。 “妈，这卡是全球通，在哪里用都是一样的收费，不算漫游。” “那还好。”外婆点了点头。 “说起来，这已经是文博第四年不回来过年了吧，也不知道明年能不能回来。” “他说明年过年的时候他一定会回来。”妈妈道，“不过，我打算明年暑假的时候先带月月过去看他。” 第131章 团圆未至，噩耗先临 外婆有些惊讶，“你要带月月过去？坐车去那边好远的。” 我心中也是一惊，之前并没有听妈妈说过这事。 “其实也没有多远，只是转车麻烦一些，要多转几趟而已。”妈妈说。 “我之前就有想过带月月去他爸爸驻守的地方看看，但月月以前年纪小，我怕她辛苦。” “现在她马上就满九岁了，也是时候去外面看看了，也算长长见识。” 外婆想了想，点头。 “说的也是，带她出去看看也好，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读万本书，不如走万里路？” “我们月月虽然是女娃，但见识上一定不能比那些男娃差，将来叫人看低。”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句话我是知道的。 不单我知道，外公和妈妈也知道。 但我们没有一个人纠正外婆的话，因为道理是一样的。 对于外面的世界，我无疑充满了好奇。 不知道外面的大城市，是不是真的像电视和电影里的一样繁华，还是比影视剧中的更为繁华。 我在心里暗自期待着明年暑假快些来临。 到了五一放假的前一天，小黄跑来和我辞行。 “姑奶奶，明天我要去湘西那边一趟，大概一个月后回来。” “你去那边做什么？去见朋友吗？” 湘西我知道，就是湖南的西部，跟我们省离得不算近。 除了见朋友，我实在想不到小黄跑那么远做什么。 “差不多吧，我们黄家在那边有一脉系。”小黄说。 “按照你们人类的说法，就是我们祖上出自同一个祖先。现在那一脉掌事的，跟我算是很远的远亲，修为跟我差不了多少。” “我们每隔十年会聚上一次，一起探讨如何提升修为，以及如何在你们人类不断扩张的领地内生存。” 听起来像是动物内部的生存繁衍研讨大会，感觉还挺正式的。 “那你是明天一早就走吗？你自己去还是要带上你那些小崽子？” “今天凌晨就出发，会带几个小崽子跟我一起过去，不过姑奶奶您放心，我会尽快赶回来的，说不定二十天都用不了。” 我挑了下眉。 “你这么急着赶回来做什么，既然难得跟你的那些亲戚碰面，那你就在那边多玩几天呗，就当带那些小家伙度假了。” “没什么好度的，它们在这里也每天跟度假差不多。”小黄说。 “好了，我还要回去准备准备，姑奶奶回见。” 目送着小黄远去的身影，在它第三次停下来回头看向我时，我朝它挥了挥手。 “别回头了，赶紧回去准备吧，别耽误你出门。” 我有点搞不懂了，不过就去一个月而已，它这怎么整得跟要去一年似的。 一个月很久吗？ 不过眨眼就过了。 小黄好像咧嘴笑了笑，然后直起身冲我挥了挥手，这才迅速跑远。 第二天，五一小长假正式来临。 吃过中饭，我正打算去找大宝哥哥玩，刚走到院坝边缘，就看到几个身着军装的人正朝我家走来。 这还是头一回有军人叔叔前来我家。 不知道他们来我家的目的，我下意识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等他们。 很快，他们就来到我跟前。 走在最前的那个人低头看了看我，态度很是礼貌。 “小朋友，请问这里是柳素云家吗？” 柳素云？ 他们是来找我妈的？ 想起电影电视里那些假装军人的坏人，我假装自己只是刚好从这里路过。 “这里是她家，你们找她做什么？” “我们找她有点事，小朋友，谢谢你啊。” 那个人依旧礼貌地道谢。 这时，听到动静的妈妈从屋里走了出来。 看到那几位军人叔叔，妈妈怔了怔。 “你们几位……是有什么事吗？” “是不是文博那边……是不是文博出了什么事？” 最后几个字，妈妈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音，慌乱和无措尽显。 刚才问我话的那位军人叔叔越过我，朝着妈妈走了过去，跟在他身后的几人也跟着他挪步。 等到后面的人从我旁边经过，我余光瞥见他们当中一人的怀里抱着个东西。 那东西用红色的布包着，形状圆润，瞧着像是个罐子。 罐子，红布…… 我脑海里不由想起影视剧里那些为了保家卫国牺牲的烈士。 他们牺牲以后，遗体烧成的骨灰，好像就是用骨灰盒装了送回家安葬的。 身后，断断续续飘来军人叔叔的声音。 “弟妹，对不起，文博他牺牲了，我们是来送他回家的。” 第132章 谁都不许欺负我妈 轰隆一声。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石头砸中了一般，整个身体瞬间麻了。 又似有无数凛冽彻骨的冷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冻得我浑身冰凉。 那个军人叔叔好像还说了什么，但我一个字也没能听清。 “素云！” 直到耳边传来外婆的惊呼，我短暂失聪的听力才得以恢复。 我想要冲到妈妈身边，看看她到底怎么了，可我的身体却是不听我的使唤。 再然后，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喊我，朝我跑了过来。 我想看清喊我和跑向我的人是谁，可黑暗却汹涌来袭，很快夺走了我所有的意识。 等我再恢复意识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子里黑洞洞的一片。 外面闹哄哄的，有人声，还夹着别的声音。 我侧耳仔细听了听，在那些难以辩清的人声中，听见了丧礼上独有的哀乐。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恍惚想起，我失去意识前的事情。 是了，有军人叔叔来了我家，他们怀里抱着个用红布包着的罐子。 那个领头的军人叔叔说，我爸爸牺牲了。 牺牲…… 脑子像是变成了木头不会思考了一般，在床上躺了好一阵，我才反应过来牺牲是什么意思。 爸爸他……不在了。 以后都不在了…… “啪——” “诶！你这是干什么？文博这头七都还没过，你就动手打他媳妇，你就不怕你家文博晚上梦里找你吗？” “找我？我家文博就是被她柳素云给克死的，要找也是找她！” “不仅找她，还要找她女儿，她和她女儿都是扫把星。” “要不是他们两个扫把星，我文博怎么会死这么早这么惨？” “柳素云，你还我儿子的命来！早死的为什么不是你跟你女儿？” 混混沌沌间，听见那道熟悉的、蛮横而不讲道理的声音，我浑噩的意识慢慢归位。 是奶奶？ 她在欺负妈妈是吗？ 她居然敢欺负妈妈，我跟她拼了！ 心中生出冷意，我霍然掀开被子跳下床，连鞋都顾不上穿就跑了出去。 屋子里乱糟糟的，到处都是来我家帮忙的人。 “咦，月月，你怎么没穿鞋啊？” “诶，你跑慢点，小心摔了。” 有人同我说话，我没理。 循着声音的源头冲到堂屋前，眼看奶奶又想对妈妈动手，我快步冲到妈妈跟前，用尽全力对准奶奶的肚子将她向外一推。 “哎哎哎——” 奶奶身形摇晃着往后退，一副好像要摔倒的架势。 可惜的是，她最后没能倒地。 跟她一起来的我爷爷她丈夫，在她身后及时扶住了她。 “月月，你这是干什么呢？你怎么能推你奶奶？你这是把书都读到肚子里去了？” 爷爷盯着我的眼神凶恶，眼里盈满了不满和责备。 可他好像忘了，是奶奶出手在先，是奶奶先欺负的妈妈。 又或者，他是选择性失明，看不见奶奶欺负别人，只看得见别人欺负奶奶。 “谁都不许欺负我妈！谁欺负我妈我揍谁！” 我一点也不怕地回瞪着他，身体因为半日没有进食，加上刚才用力过度而抖得厉害。 站稳后的奶奶拍了拍心口稳定心神。 她看了看我后，又看向我身后的妈妈，神情里厌恶明显。 “柳素云，你就是这么教育孩子的？你看你都把月月教成什么样了？” 身后的妈妈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 我回头看了眼，只见她表情麻木，眼神空洞洞的，像是被妖怪吸走了精气一样。 在她左脸上，有一道很显眼的巴掌印。 想起刚才精神恍惚间听见的巴掌声，我心头沉了沉，回头目光凶狠地盯着奶奶。 “你打我妈了？” 第133章 脸都不要了 奶奶愣了一瞬，随即又恢复那副尖酸刻薄的模样。 “我打她又怎么了？” “你爸就是被你跟你妈给克死的，我打她一巴掌都算轻的！” 我爸是我跟我妈克死的？ 这死老太婆，这么多年了还是死性不改，不管什么时候都喜欢把事情赖到别人头上。 明明从头到尾刑克六亲的是她！ “你搁这放屁呢！”我怒气冲冲道。 这还是我头一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脏话。 但这会儿，我已经顾不得什么教养和礼貌了。 有些人，你不骂她她根本不知道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反而一个劲地怪别人。 “算命的先生都说了，是你八字不好，命中刑克身边所有亲人，我爸明明是被你给克死的！你还我爸爸！” 奶奶有些心虚地左右看了看，她旁边的爷爷也是一脸的紧张。 但见周围虽然有人交头接耳，却是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她刑克六亲，奶奶很快便又镇定下来。 “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你们学校不是教你们做人要诚信，不能说谎嘛，你怎么还说起谎来了？” “不过也难怪，文博他平时不在，你都是你妈教的，你会说谎也正常。” 她这是在暗指我妈教我撒谎？ 我直感觉心头好似有怒火在烧，脱口道：“我才没有说谎，我说的明明都是实话。” 奶奶一副我就看你继续编的表情看着我。 我：“……” “我跟你拼了！” 我正打算向奶奶冲过去，替被她欺负的妈妈讨回公道，替我牺牲的爸爸讨回公道，外公和外婆却在这时赶了过来。 外公一下按住了我的肩头，将我带到了身边死死按住，外婆则是上前仔细看了看妈妈的脸。 确定妈妈只是脸有些肿，其他地方并没有受伤，外婆明显松了口气。 “秀、桂芳，麻烦你们帮我把素云扶回房间里去。” 外婆招呼一旁的林阿姨和桂芳婶婶，声音里隐隐透着疲惫和无力。 林阿姨跟桂芳婶婶没有多说什么，上前一左一右的扶住妈妈，带着她往卧室的方向走。 等到他们三人走远，外婆这才回头看向奶奶，神情很是冷漠。 “冯春梅，你平时撒泼耍赖也就算了，看在文博的份上我还能忍你几分。” “但今天是文博的葬礼，这里是我家，我有权利请你离开我家。” “我请你们马上离开我家，不然不要怪我拿扫把赶你们走。” 奶奶却是一点也没有被外婆的话给吓到，反倒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对着一旁的爷爷笑了几下。 “老头子，她说她要拿扫把赶我们，我就问你你怕不怕？” 爷爷没有说话，但看他那表情，分明是不在怕的。 外婆也不跟他们废话，转身就要去拿扫把，奶奶却在那儿操着她那副大嗓门嚷起来。 “邵云瑛，你要搞清楚，文博他是我儿子，不是你儿子，你有什么权利替他办丧事？” “他是我白家的人，就算要埋，那也是埋进我白家的祖坟，不是你柳家的祖坟。” “你们在这里办丧事收礼钱，我看你们是想赚钱想疯了，连脸都不要了。” 外婆脚步一停，慢慢转过身，眼神冷淡地睨着外婆。 “这都是文博的意思，你要是有意见或者不满意的，你可以去跟文博说。” 奶奶眉毛飞扬：“你真是搞笑，文博人都已经不在了，我到哪里去和他说？” 外婆抬手一指：“文博的骨灰现在就在那里，你有任何意见任何不满意的地方，都可以去对着他的骨灰说。” “你可以亲自问问他，是他说让我们来操办他的丧事，还是我邵云瑛为了钱连脸都不要。” 外婆刚说完，我白天时候见过的那几位军人叔叔，就从我家用来招待亲朋的客房走了出来。 他们身上依旧穿着那身军装。 来到我们几人中间，目光环视了一圈，领头的那位军人叔叔已然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他直接看向奶奶。 “伯父、伯母，你们好，我们是文博的战友。” “婶子刚才说的没错，这一切都是文博的意思。” “文博在走之前，向我们转达了他的遗愿，他希望由他的岳父岳母为他操办丧事。” 第134章 盯上了抚恤金 其他地方的风俗是怎么样的我不知道。 但在我们这边，成年男性去世以后，都是要葬在自家的坟地里的。 只有结婚时入赘到女方家的男性，才会在去世以后葬进女方家的坟地。 爸爸跟妈妈当年结婚，是正常的男婚女嫁，爸爸并不是入赘。 不是入赘却放着自家的祖坟不进，选择在牺牲以后葬进柳家的祖坟，这事不论发生在谁家，男方的父母都是脸上无光的。 奶奶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在亮堂的灯光下隐隐透着些许青色和翻涌的怒火。 “不可能，他姓白，又不姓柳，他怎么可能葬在柳家，你们肯定是听错了。” 领头的军人叔叔并未和奶奶正面争执，淡定地从裤子的荷包里摸出一部手机。 他在那些按键上轻轻按了几下，不一会儿，手机里便传来爸爸虚弱的声音。 “我死了以后，烦请你们……把我的骨灰送回我媳妇那里，然后转告我岳父他们，让他们替我操办丧事，把我埋在柳家的坟地里，我以后……要跟我媳妇葬在一起……” 随着军人叔叔的手指再次在按键上轻轻一按，手机里播放的录音停止。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从军人叔叔开始播放录音的那一刻起，灵堂里的敲打声和念经声就已经停了下来。 四周原本或看热闹或在忙活的人，也都停下了自己原来的事。 手机播放录音的声音算不得很大，但在这般极度安静的环境里，却足以让周遭的每一个人听见。 众人集体沉默。 唯有奶奶，像只暴躁的母鸡一般，在短暂的怔愣后吵吵闹闹。 “不可能！这录音一定是假的，这不可能是文博说的话！” 军人叔叔不紧不慢地收起手机。 “伯母，这的确是文博的临终遗言。” “文博的声音，我相信你跟伯父应该能听得出来。” 奶奶还是不信。 “我不信，这录音一定是你们合成的。” “现在技术这么发达，什么东西不能造假。” “对，除非你们能拿出录像证明。”爷爷也在一旁附和。 “不然我们绝对不会相信这是文博的遗言，我相信我家文博不会说这样的话。” “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事实都摆在那里。”军人叔叔也不再和他们废话。 “文博是为国牺牲，是国家追封的烈士，烈士的遗愿，不容任何人亵渎和违背，就算你们是他的父母也不行。” “你们如果执意要在烈士的丧礼上捣乱闹事，让烈士的英魂不得安宁，那我们就只能依法办事了。” 那位叔叔话音刚落，随他一起来的另外三位叔叔便往前走了一步，“依法办事”的意味明显。 在其他人面前，爷爷跟奶奶或许敢理直气壮地撒泼耍横，将蛮不讲理进行到底。 但在身着军装的军人面前，且在对方人数还比他们多的情况下，他们明显是有些打怵的。 这时，围在周围的乡亲，也开始七嘴八舌地劝说，劝我爷爷和奶奶尊重我爸爸的遗愿。 “叔、嬢，既然是文博本人的遗愿，那你们还是尊重他的意愿吧。” “就是，你们要真当他是你们的儿子，你们就该完成他的心愿，让他走得安心，而不是跟他的心意对着来。” 大抵是劝说的人多了，怕被人将来在背后戳脊梁骨。 又或者是害怕几位军人叔叔会真的动手，将他们用手铐铐了押去警察局。 对于我爸爸丧礼的操办权，以及他之后埋在哪儿的事，我爷爷和奶奶终于松了口。 “行吧，既然是文博的遗愿，那我们做父母的，自然要尊重儿子的遗愿。” 正说着，奶奶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文博的抚恤金，这事我们不可能再退步。” “文博是我生的，是我跟他爸一手养大的，于情于理，他牺牲以后的抚恤金，都该有我们一份，不可能全部给柳素云他们。” 周围有低低的抽气声传来，还不是来自同一个人。 在场的人，除了我爷爷奶奶，大概没有人料到，他们会在今日，在我爸爸的骨灰刚被送回来的第一天，在我爸爸的骨灰还未入土安葬的情况下，就盯上了抚恤金。 第135章 只剩下哭了 过了一会儿，那位领头的叔叔说：“抚恤金的事，文博也做了交代。” “他怎么交代的？”奶奶迫不及待追问。 “抚恤金现在还在走流程，等流程走完以后，我会再通知你们。” 奶奶还想再问些什么，但见那位叔叔已经沉下脸来，一副她要是再啰嗦，他就判定她为捣乱葬礼公事公办的态度，她只能悻悻作罢，跟爷爷一起打着手电筒离开了我家。 四周重归喧闹。 安慰了外公和外婆几句以后，几位军人叔叔就重新回到了客房里。 这时，刚才送妈妈回房间的林阿姨和桂芳婶婶走了过来。 林阿姨说：“柳叔、婶子，素云她已经睡下了，你们放心吧。” “秀、桂芳，今天麻烦你们了。”外婆真心诚意地道谢。 “婶子，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桂芳婶婶道。 “大家这么多年的乡亲，平时你们也帮了我们不少。 “再说了，国梁跟文博和智辉还是兄弟，我们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几人简单地聊了几句，桂芳婶婶和林阿姨便一起走开去了厨房帮忙。 低头间，瞟见我没穿鞋的脚，外公皱紧了眉。 “哎呀月月，你怎么没有穿鞋就跑出来了？” “赶紧回去把鞋穿上，这天地上凉，别冻坏了。” 我脑子有点发空，浑身上下都没什么力气，一点也不想动。 边上的外婆也在说着各种担心的话，知道他们两个老人家操持葬礼已经够忙够累的了，不想让他们为了我操心，我强打着精神回到房间，重新换了双袜子，然后穿上鞋出来。 外公和外婆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去忙别的事了。 我左右看了看，抬脚来到堂屋。 堂屋里已经搭建好了灵堂，做道场的道士先生们重新开始敲敲打打，念着繁琐冗长的经文。 爸爸的骨灰盒就放在右边靠墙的一口小棺材里，棺材的下方，摆放着点燃的香烛。 望着棺材里的骨灰盒，我的眼睛就像开了闸的水龙头一样，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顺着脸颊往下滑。 爸爸，你不是说，你今年一定会回来陪我跟妈妈过年的吗？ 你现在躺在这里，躺在这骨灰盒里是什么意思？ 作为大人作为男人，作为父亲作为丈夫，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身为军人，你不是更应该说到做到的吗？ 你怎么能食言？ 你怎么可以食言？ 你让妈妈怎么办？ 你让我怎么办？ 喉咙实在堵得难受，我控制不住地哭出声来。 现在我唯一宣泄情绪的渠道，就只剩下哭了。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 “月月妹妹，这个给你，你擦擦脸。” 我抽噎着转过脸去，只见水光后面是三张无比熟悉的脸。 其中一人是大宝哥哥，另外两人则是孙正浩跟赵小二。 他们三人脸上的神情或关切或担忧，大宝哥哥手里拿着包餐巾纸。 瞧见几个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我鼻腔一酸，眼泪涌得比刚才更凶了。 “大宝哥哥，我爸爸没了，我以后都没有爸爸了……” 见我这副反应，大宝哥哥着急得不行。 “月月妹妹，你别哭啊，你这一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对了，你不是喜欢吃大白兔的奶糖吗？” “我这里有奶糖，我把这些糖都给你。” 大宝哥哥手忙脚乱的从荷包里摸出一把糖来，献宝似的送到我面前。 这时，孙正浩在一旁说：“月月妹妹，你不要难过，以后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 “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们，我们仨一起替你揍他！” 赵小二重重地点头附和：“对，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们，我们一起揍他！” 看着他们三人一脸真诚的模样，我眨了眨眼，下一秒嘴巴一咧。 “呜哇~~” 第136章 振作起来 正巧从外面路过的国梁叔叔听见我们这厢的动静，神色紧张地跑了进来。 “怎么了怎么了？你们三个在这里干什么呢？你们不会欺负月月了吧？” “我跟你们说，你们要是敢欺负月月，我就请你们吃我一顿铁爪拳！” 看着国梁叔叔表情凶悍的模样，大宝哥哥他们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 “爸爸，我们没有欺负月月妹妹，我们是过来安慰她的。”大宝哥哥说。 见国梁叔叔怀疑的眼神扫向自己，孙正浩和赵小二赶忙点了点头。 生怕自己点头的动作慢了，国梁叔叔举着的拳头就落到他们头顶上了。 “月月，他们欺负你没有？”国梁叔叔问我。 “他们要敢欺负你，你就跟叔说，叔替你教训他们。” “没……没有……” 我哭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一边用袖子擦拭脸上的眼泪，一边用摇头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我不是个喜欢哭的人。 在今天以前，我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眼泪竟然能有这么多，怎么擦都擦不完。 过了会儿，我感觉头顶落下一只宽厚温暖的大手，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 “月月啊，你不要太难过，你爸爸他在天有灵，肯定不愿意看到你哭的。” “他要是看见你哭得这么伤心，他心里肯定很难受，他没办法安心的……” 没办法安心吗？ 那我要是哭得更伤心一些，爸爸是不是就能活过来？ 我记得，电视剧里就有演过，去世的人再次活过来的。 就算爸爸的魂魄被抓去了地府，但黑无常叔叔就是地府的阴差。 要是我求求他的话，说不定他会心软，卖我个人情把爸爸放回来。 但我随即又想到，爸爸现在就只剩下骨灰了，连尸体都没有。 还魂需得有身体，没有身体，他还怎么回来？ 一想到这里，我只觉得鼻子一酸，刚刚快要停止的眼泪又多了起来。 国梁叔叔大概也没见过这种阵仗，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我，最后只能跟大宝哥哥他们一样，在一旁干着急地看着我。 还是外公跟外婆忙完了别处的事，听旁人说我在灵堂里哭得很伤心找了过来，围着我安慰了好一阵，我伤心的情绪这才慢慢稳定下来。 跟国梁叔叔和大宝哥哥他们道过谢后，外婆将我送回了屋。 “月月啊，你不要难过了，虽然你爸爸不在了，但我们的日子还是要继续过啊。”外婆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 “你已经长大了，懂事了，你要坚强起来，多多宽慰你妈。” “不然我真的怕……怕你妈会挺不过来……” 话到最后，外婆眼中隐有水光闪动，声音也微带哽咽。 看她抬手轻轻抹去眼角的眼泪，我不由得心头震了震。 原本混沌闷沉的脑子，似拨云见日般清明起来。 是了，我还有妈妈。 妈妈跟爸爸的感情那么深厚，爸爸突然因公牺牲离世，要说我们所有人当中最难过的，那肯定是妈妈。 我要是不坚强的话，妈妈要怎么办？ 爸爸不在了，我更应该替他照顾好妈妈才对。 当初爸爸离开家回到部队的时候，我可是答应过他要照顾好妈妈的。 想到这里，我吸了吸鼻子，让自己振作起来。 “外婆你放心，我会坚强的，我还要替爸爸照顾妈妈，照顾你跟外公。” 眸光动了动，外婆扯了扯唇。 “好孩子……” 葬礼一共持续了三天。 除了第一天，因为情绪太过沉痛，妈妈只露了一会儿脸以外，后面两天妈妈都强撑着精神忙前忙后，直到爸爸的骨灰下葬。 在帮忙的乡亲里，国梁叔叔他们一家，还有孙叔叔他们一家，都是最后一批离开我家的。 他们离开后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奶奶跟爷爷再次来到了我家。 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四年前来过我家的二叔和二婶，以及我那两位堂弟。 二叔和二婶的样子看起来和四年前几乎一模一样，没什么变化。 我那两位堂弟，跟四年前比起来却是模样大变。 尤其是小堂弟白志嘉，当初他不过小小的一团，现在却是已经有一米多高，就快要上小学了。 第137章 同样留了录音 犹记得当初闫道长说，让奶奶跟二叔他们分开住，让奶奶跟嘉嘉堂弟保持距离，尽量少接触或者不接触。 这些年，我们家虽然没有跟奶奶和二叔他们来往，但就我所知，自从当初从我家回去以后，不到一个星期，二叔他们就跟爷爷和奶奶分了家。 二叔他们一家住在给嘉嘉堂弟办满月酒的那座新房子里，爷爷和奶奶则是搬到了以前修建的老房子。 闫道长的叮嘱，二叔和二婶应该都还记得。 过去几天，我二叔和二婶连面都不曾露过，今天他们却是带着嘉嘉堂弟跟爷爷和奶奶一起来我家。 这些人，我可不认为他们是带着善意来的。 外公和外婆早就跟奶奶他们划清了界限，见几人来访，也没招呼他们入座。 自行找了位子坐下以后，奶奶没有任何的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问那位领头的杨叔叔。 “那个……你应该是文博的领导吧。” “这都这么多天了，文博的抚恤金还没审批下来吗？” 这些天，杨叔叔他们一直待在我家，没少帮忙打理我爸的丧事。 就连我爸下葬的那块坟地，都是他们几个跟我们村的人一起挖的。 许是那天晚上已经见识过我奶奶的“本事”，对于奶奶的单刀直入，杨叔叔很是镇定，连眼神都未曾波动一下。 “我正打算通知你们，就在你们来之前，我刚刚收到消息，上头的审批已经下来了。” “总共多少？”奶奶急切询问。 杨叔叔答：“30万。” 奶奶眼睛微瞪嘴巴微张，一脸很是意外的表情。 不单是她，就连我爷爷他们还有两位堂弟，脸上都明晃晃地写着“好大一笔钱”五个大字。 眼珠子转了几下，奶奶问：“那我们能分到多少？” “文博说了，在你们逼他把月月送人的那一刻，他跟你们的情分就已经断了。”杨叔叔道。 “不过，念在你跟伯父生养他的份上，等他的抚恤金发下来以后，可以给你们两万，其余的全部属于他的妻女。” “你说多少？！” 奶奶一脸的不可置信，声音比平时拔高了几度。 “两万？！你怕不是在打发叫花子！” 约莫是觉得自己的话太过难听，奶奶随即改了口。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怎么说都是文博的老子跟娘，文博他不可能只给我们这么一点。” “就算不平半分，那我们至少也该能分个四成或者三成，不该她柳素云跟白月月两个人就分二十八万。” 杨叔叔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副他完全公事公办的态度。 “伯母，按照我国法律，烈士抚恤金的发放对象只包括配偶、子女以及父母。” “其中排在第一位的，是配偶，排在第二位的，是子女，最后才是父母。” “弟妹作为文博的遗孀，月月作为文博唯一的子女，且还在上学，理应占大头。” “占大头也不是这么占的。”奶奶眉毛上挑，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我也不要多的，我就要十二万，就让柳素云跟白月月多分六万，六万块够让白月月读到大学了。” 杨叔叔：“抚恤金不是个人想怎么分配就怎么分配的，跟葬礼一样，抚恤金的分配同样要尊重烈士的遗愿。” 奶奶眉头一皱。 “啥子遗愿不遗愿的，我只知道抚恤金跟遗产一样，当爹当妈的都有权利领取。” “我没要求对半分，已经是我这个人很大度很善良了。” “再说了，我也不信文博只给我们两万，肯定是你听错了。” 杨叔叔淡定地掏出手机。 “关于抚恤金的分配，文博同样留了录音。” “伯母要是怀疑我在这里擅作主张或者说谎，我现在就可以把录音放一遍。” 说着，也没等奶奶表态，杨叔叔的手指直接在手机的按键上点按了几下。 下一刻，手机里再度传出爸爸熟悉的声音。 “我白文博死后，国家优抚我家人的抚恤金，不论多少，只给我父母两万，余下的，全归我老婆和孩子……” 第138章 不是一个人 爸爸的声音很是虚弱，最后的“孩子”二字，几乎只剩下气音。 而随着这两个字落下，爸爸彻底没了声响。 手机里随之传来的，是一阵仪器报警的嗡鸣声，以及他的战友混乱的呼叫声和脚步声。 最后以一声疑似手机摔落在地的声响落下帷幕。 手指在按键上轻轻一按，杨叔叔放下手机。 “我本人、还有那天在场的所有战士，都可以证明我手上这段录音真实有效，你们要是不信，可以拿着录音去专业的机构鉴定。” “但我先提醒你们一句，任何个人如果敢违背烈士遗愿，骚扰烈士的遗孀和子女，找他们麻烦，这不仅仅是在跟我们国家的法律作对，也是在跟烈士的所有战友作对。” “虽然边境和这里相隔很远，但只要烈士的遗孀和子女有需要，无论多远我们都会赶过来，为他们主持公道。” 杨叔叔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奶奶他们可以有质疑。 但不管他们怎么质疑，都改变不了这段录音的真实性与合法性。 爸爸在录音中的遗言，受国家和法律的承认与保护。 就算爷爷和奶奶是爸爸的父母，也不能违背我爸爸的遗愿，必须遵照爸爸的遗言来。 最后，奶奶他们是怎么来的，就是怎么走的。 至于二叔和二婶，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 离开之前，二叔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见已经走到小路上的二婶回头叫他，他抿了抿唇，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就转身离开了。 葬礼结束，抚恤金的事情也完满解决，宽慰了外婆他们几句后，杨叔叔跟另外几位叔叔就拿上行李离开了我家，去车站赶车回部队了。 他们是军人，是战士，除了休假和一些特殊情况，其他时间需要常年驻守在边境线上。 纵使条件艰苦，纵使未来充满凶险，他们也从不畏惧，更不会有怨言，始终坚定地坚守属于他们的使命。 四周重新归于宁静。 虽然往常家里也就只有我们几个人，但突然之间，好像一切都变了。 人还是那些人，房子也还是那座房子。 但整座房子里，充斥着一种无形的冷清感和萧条感，压得人心头空落落的。 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操劳了几日的妈妈就一脸疲倦地回房休息了。 直到晚饭的时候，外婆让我去她房间里叫她吃饭，我才发现她压根没睡。 而是坐在梳妆台前，望着她和爸爸以前拍的照片愣愣地出神，我接连喊了两声她都没有听见。 小心翼翼来到她身边，我正打算抬手轻拍她的肩头叫她，手刚伸到半空，却瞥见她眼中水光盈盈，面颊也早已濡湿一片。 心中狠狠地揪扯了一下，举在半空的手颤了颤，我缓缓放下手，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妈，该吃饭了。” 妈妈一愣，有些慌乱地抬起衣袖擦了擦脸，扯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吃饭了啊，好，我马上就来。” 她慌里慌张的想把手里的相册放回抽屉里去，却在拉开抽屉的时候手滑了一下，相册直直地往地上栽去。 我心头一跳，眼疾手快地弯腰将相册捞住，心里隐隐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这相册要是摔坏了，妈妈只怕得更难受。 直起身，我将相册还给妈妈，妈妈神情紧张的将相册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相册完好无损后长长地呼出口气。 宝贝似的将相册放回抽屉，妈妈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湿痕。 “走吧，去吃饭。” 不料她才站起身，脚刚迈出一步却又蓦的坐了回去。 “妈，你……” “没事，我就是腿坐麻了，缓一缓就好。” 我抿抿嘴，在她身边蹲了下来。 “是这一只吗？我帮你按按。” 妈妈没有阻止，我双手落在她发麻的腿上，不轻不重地揉捏。 想起外婆说的，要多多宽慰我妈，我在脑海里略略组织了一下措辞。 “妈，你以后要是想爸爸了，我可以陪你一起看你跟爸爸从前拍的照片，听你讲你们从前的故事。” “往后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你还有我，还有外公跟外婆，你不是一个人。” 第139章 正好是头七 这还是我头一回这么正儿八经的宽慰人，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到底恰不恰当、管不管用，反正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没听见头顶的妈妈有任何响动，我只能继续自顾自的往下说。 “妈，你要是心里难过的话，你可以找外公或者外婆，也可以找我，你可以跟我们倾诉，说任何你想说的话。” “总之，你不要一个人憋着、忍着，这样很容易憋坏身体。” “爸爸他泉下有知的话，肯定也不愿意看见你因为他茶不思饭不想，他肯定希望你好好的。” 感觉到有温热的水滴落到手背上，我揉捏的动作一顿，慢慢站起身来。 “妈，你要是想哭的话，就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发泄发泄。” “等哭完了，我们就一起向前看，我们要把爸爸的那份也一并活回来。” 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妈妈唇瓣颤动了几下，忽然抬手将我圈住，抱进了怀里。 随后，耳边传来妈妈悲恸的哭声。 外公和外婆听到动静跑过来，却在跑到门口后生生止住了脚步。 对上外公和外婆担心的视线，我冲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回去，我会安慰好妈妈。 等外公和外婆离开后，我抬手抚上妈妈的后背，安抚地拍了拍。 “没事，想哭就哭吧，我陪着你。” “哇……” 妈妈抽了抽鼻子，哭得比刚才更凶了。 哭了一会儿，妈妈哽咽着开口。 “月月，我真的很想你爸爸。” “那天在学校，我突然就觉得心头发慌，我该给他打个电话的。” “我要是打了，说不定就能和他说上最后一句话……” 鼻腔和眼睛都酸涩得厉害，我缓缓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吐出，用尽全力压制住想哭的冲动。 葬礼的第二天，杨叔叔就和我们说了爸爸出事的经过。 27号那天，爸爸和他的战友们，如同往常那般在边境线上巡逻，不料旁边的阿三士兵突然集结闹事，向我方挑衅。 为了阻止阿三士兵越过边境线，爸爸和他的战友们，当即拎上家伙事上前阻拦。 最终，爸爸和另外三位边防战士，在这次的边防冲突中英勇牺牲，还有一位战士身负重伤，人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其实，就算那天妈妈给爸爸打去电话，爸爸也不一定能接到的，因为他在执勤过程中根本没办法打电话和接电话。 但是，没能和爸爸说上最后一句话，没能见到爸爸最后一面，无疑成了妈妈心头的遗憾。 久而久之，说不定会成为她的一块心病。 我在心底默默算了算时间，爸爸是27号牺牲的，而今天是3号。 也就是说，今天是爸爸去世的第七天，也即世人常说的头七，回魂夜，爸爸有可能在今晚回到阳间。 想了想，我拍了拍妈妈的背，将她的身体扶正。 “妈，你把手机放哪儿了？” 妈妈还沉浸在悲痛的情绪里，左右两边脸颊上全是眼泪。 抬手擦了擦脸，妈妈抽噎着问：“你拿手机做什么？” “我想给闫道长和许先生打个电话，我有点事想要请教他们。” 有些呆愣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虽然不知道我到底想要做什么，但妈妈终究是没有多问，从抽屉里拿出手机。 “妈，你先去吃饭，我打完电话就回来。” 拿过手机，不等妈妈说什么我就跑出了屋子，寻了个地势空旷的高处给闫道长拨去了电话。 “喂，是闫爷爷吗？我有件事想要请教你……” 这通电话一直持续了十五分钟。 等我挂断电话回到屋里时，妈妈他们已经在餐桌前坐好，就等我了。 “月月，你刚刚是给闫道长打电话？你找他做什么啊？”外婆问。 我脸上挂着笑，“先吃饭，等吃完了饭我再告诉你们。” 见我竟然卖起了关子，外婆他们也没有多问，直等到吃完饭才看向我。 “现在可以说了吧。” 目光环视一圈，我开门见山。 “我就是问闫道长，要怎么样才能在头七这天让你们看到爸爸的鬼魂，跟爸爸说上话。” 第140章 都准备好了 满室寂静。 过了会儿，外婆才反应过来我说的话，一脸吃惊地看着我。 “你你你……你是说，你有办法让我们看到你爸爸的鬼魂，还能让我们跟他说上话？” “不是我，是闫爷爷，办法是他教我的。” 我纠正道，然后看向一旁的妈妈。 “今天正好是爸爸的头七，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回魂夜。” “在回魂夜这天的晚上七点到凌晨一点之间，阴差会将魂魄送回阳间，让其跟牵挂的亲人做最后的道别。” “不过，阴差到底什么时候会把爸爸送回来，这个谁也不能确定，得看阴差当天忙不忙，而且亡灵能在阳间停留的时间很短，通常也就几分钟的样子。” “所以，到时妈妈你要抓紧时间，把想说的、来不及跟爸爸说的话尽快告诉爸爸，跟他好好道个别。” 妈妈看着我，眼中闪烁着点点期待和难以置信，隐隐还有些许水光。 “月月，你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能看见你爸爸，跟你爸爸道别？” “方法闫爷爷已经告诉我了，只要你们不害怕，不被吓晕过去，到时一定能见到爸爸。” 眸光闪动了几下，妈妈抿着唇点了点头。 “嗯，我会跟你爸爸好好道别的。” 这会儿已经六点了，离七点仅剩一个小时。 不知道阴差什么时候会送爸爸回来，怕错过跟爸爸见面的时间，外婆他们赶忙将碗筷收拾干净。 妈妈也回房将自己从头到脚好好收拾了一番，期望能将最美好的一面呈现在爸爸眼前。 从房间里出来，妈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又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一脸的不自信。 “月月，你快帮我看看，这身衣服可以吗？还是要换成那件卡其色的风衣加衬衫西裤？” “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我穿那身比较好看的。” 虽然妈妈在我眼中怎么样都好看，但妈妈口中的那身装扮，确实比她身上这身要更显气质一些。 不想让她将来留下遗憾，我实话实说：“妈，时间还来得及，你赶紧回屋换过来吧。” “哦哦，好，我这就去。” 等妈妈再次换好衣服出来，时间已经来到6点55分，离7点只差5分钟。 外公和外婆已经准备妥当，坐在沙发上等着。 李爷爷家闹鬼那次，两人并未亲眼看见大小女鬼的模样，只是看见了女鬼操控李爷爷的遗体。 所以严格说来，今晚才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鬼，紧张在所难免。 瞅了眼墙上的挂钟，又瞄了眼用黑布盖起来的镜子，外婆不自觉地用手搓了搓膝盖。 “月月啊，你确定你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任何遗漏的？你要不要再检查一遍？” “放心吧外婆，我都准备好了。” 亡灵头七回家，普通人是看不见的。 所以需得借助媒介让亡灵显现，让活人和亡灵实现沟通交流。 而镜子，就是实现这种交流的媒介当中的一种。 也是所有方法中最为简单，对活人的妨害最为小的。 眼看指针一下下跳转，最终指向七点整，我上前关掉了屋里的电灯，点燃了早就准备好的白蜡烛和纸钱，然后静静等候爸爸回来。 嗒…嗒…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直到夜里九点，眼看我已经换了三回蜡烛了，外面还是静悄悄的，镜子里也不见动静，妈妈不禁有些着急。 “月月，你爸爸怎么还没来啊？你是不是记错了，少了东西？” “没有啊，闫爷爷说，让我们点上蜡烛和纸钱，直接等爸爸回来就好。等他回来以后，我再告诉他，让他附身到镜子上就可以了。” “闫爷爷还说，如果是主动请灵的话，亡灵虽然可以提早回来，但方法太过复杂，需要的东西也很多。” “闫爷爷怕我记不住，也怕我们操作的过程中出现差错，所以不建议我们请灵。” 第141章 一如四年前的模样 不管是请灵，还是等亡灵自行回来后引导亡灵附身到镜子上面，我妈妈和外婆他们不说以前没有干过，就是听都不一定听说过，自然不可能知道要怎么做。 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妈妈说：“要不你还是再打电话给闫道长确认一下？” “妈，你就相信我这一回吧，我敢保证我没有弄错。” 虽然在学习方面，我的脑子的确不太好使，总是记不住那些要背诵的诗词和课文，还有数学计算题和应用题的解题方法。 但就蜡烛、纸钱，还有黑布和白酒这四样东西，它们的作用和使用方法，我还是记得住的。 看我一脸笃定，妈妈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不过心中依旧难免着急，还有些紧张。 眼瞅着到了夜里十一点五十，外面还是没有动静，妈妈皱紧了眉。 “月月……” 恰在这时，一阵凉风从敞开的屋门外拂了进来，冷得我们浑身一个激灵。 瞥见清冷月光下，院坝边缘那三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我腾一下站起身来。 “来了。” 两个字，妈妈他们已然明白我的意思。 抓了叠纸钱点燃丢进旁边的火盆里，我径直跑向屋外。 刚跑到院坝中间，就被爸爸抬手制止。 “月月，你不要离我太近，就站那里就好，离我太近会影响你的气运。” 爸爸脸上带着笑，一如他四年前离开家时的模样。 唯一不同的是，当初的他满脸生气，浑身都散发着蓬勃的阳刚之气，如今的他，却是浑身死气，再无生机。 眼眶中不自觉涌上湿意，喉头也一阵发堵。 我心里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跟爸爸说，想告诉他这几年我有多想他。 可想到房中还等着和他道别的妈妈，我抬起衣袖抹了把脸上的泪。 “爸爸，你赶快进去吧，附身到客厅中间的那面镜子里，妈妈跟外公外婆都在屋里等着你的。” 抬眼往屋里瞧了瞧，爸爸冲着我笑了笑，什么也没有多说，就缓缓飘了进去。 “素云、爸、妈，我回来了。” “文博，真的是你……” 后面爸爸跟妈妈他们说了什么，我没有再仔细去听。 胡乱地擦了擦脸上不受控制乱涌的眼泪，我抬眼看向眼前已经有四年没有见过的人。 准确来说，是四年没有见过的神。 黑无常叔叔和四年前长得一样，容貌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但装扮却是和四年前大不相同。 他身上不再是那身古式的黑色衣袍，而是换了身裁剪得体的黑色西服。 他那头飘逸的长发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 头上则是戴了一顶我只能想到洋气和时髦两个词语来形容的黑色帽子，手里依旧拄着那根黑色拐杖。 整个人看起来贵气又干练，帅气又冷酷。 若是用文艺一点的词汇来形容，现在的我能想到的只有仙姿玉树、冷峻无双。 吸了吸鼻子，我问：“黑无常叔叔，我爸爸他……有多少时间？” 清冷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黑无常叔叔说：“两刻钟。” 半个小时？ “这么久？” “阎王大人知道你父亲是在巡逻边境时牺牲的，念在他为国捐躯其情可佩，所以特意给他留了两刻钟与家人叙旧道别。” 阎王大人批准的？ 地府的阎王都这么有人情味的吗？ 我还想着，要是别的阴差送爸爸回来，我就用闫爷爷交待的买路钱和好酒贿赂他们，求他们通融通融，多给爸爸和妈妈一些说话的时间。 没想到，这些竟然通通都用不上。 感觉脸上一片冰凉，我再次抬起衣袖胡乱抹了一把。 “是这样吗，那劳烦叔叔替我向阎王大人道声谢。” 虽然这声谢谢，可能阎王大人根本就不在乎。 黑无常叔叔凝着我，点了点头。 四年没见，我跟黑无常叔叔陌生了许多，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想了想，我问：“黑无常叔叔，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眸中的光闪了闪，黑无常叔叔言简意赅：“你说。” 第142章 好人不长命 “黑无常叔叔，你说，为什么这世上的好人不能长命，祸害却能遗留千年？” “我爸爸他，这辈子就没做过坏事，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好人，自从投身到边防一线，他甚至几年几年的不能回家。” “可像我爸爸这样的好人，为什么年纪轻轻就死了，而那些拐卖人口的人贩子，害得别人家破人亡的骗子，以及坏事做尽的恶人，反而还活得好好的？” 这个问题，已经在我脑海中萦绕了好些年了。 之前，我不知道该问谁，也不知道谁能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 今日，再次遇见黑无常叔叔，我突然就想问一个究竟。 虽然他不是掌管凡人生死的阎王，但他身为地府的阴差，阎王身边的得力干将，他应该知道，决定人寿数长短的因素到底是什么。 难道，好人不配活得长久，坏人反而配吗？ 要真是这样，那天底下大概没有人愿意做好人，大家都乐意去做坏人，世界岂不乱套了？ 凝着我看了一会儿，黑无常叔叔才开口。 “在世人眼中，死亡常常意味着终结，但在我看来，死亡并非代表生命的结束，相反，它代表着另一段生命的开端。” “你爸爸英年早逝，或许你们会觉得很痛苦，甚至觉得上天不公，可天道轮回，生死循环，这是世道运行的亘古法则，每个人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他将来有一天会迎来死亡。” “有的人，寿数短，历经苦难，这是因为他前世犯了错，今生需得赎罪。有的人，明明做尽坏事，却人生顺遂，好似老天爷都在偏心他，但其实，有可能是他祖上出过大善之人，积累了大功德大福报，所以他受祖荫庇护。” “可先祖积攒的功德和福报，并非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当他先祖积攒的功德和福报耗尽，便是他承受恶果之时。” 说到这里，黑无常叔叔停顿了一下，目光极为平静地看着我。 “至于你父亲，他此生寿数虽短，且父母缘浅，但他有一个好妻子、好女儿，还有一对知情达理的岳父岳母，人生也并未遭受什么苦难，这何尝不是一种圆满。” “何况他戍守边疆最终为国捐躯，用你们的话说，也算保护了一方黎民，算是为自己积攒下了大功德，来世这些功德都将化作他的福报，佑他一生平安。” 我慢慢消化着黑无常叔叔说的这些话的意思，心里生出丝丝光亮。 “所以，黑无常叔叔，你的意思是我爸爸下辈子会投生到一户好人家？” “决定一个人下辈子投生到何种人家的因素有很多。”黑无常叔叔说。 “我不能保证你父亲下辈子一定会投生到富贵人家，我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有福报傍身，来生定然不会经受太多磨难。” 静静想了一会儿，我只觉心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不再那么沉重。 “我明白了，谢谢你，黑无常叔叔。” 黑无常叔叔没有应声，只是神情平静地看着我。 他的眼神深而静，似浩瀚星海，又似无底深渊，让人琢磨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过了会儿，小腿传来些许痒意。 我低头看去，就见原本蹲在黑无常叔叔脚边的七宝，不知何时来到了我的脚边，正轻轻地蹭着我的小腿。 它的身形一如四年前纤瘦流畅，毛发也一如从前那般光亮顺滑，看起来像一只高贵的暗夜精灵。 我蹲下身，抬手摸了摸它的脑袋，手感跟我想象中的一样舒适柔软。 “七宝，好久不见啊。” 七宝：“喵~”（好久不见） 我笑了笑。 “七宝，你跟黑无常叔叔最近是不是很忙啊？” 四年了，黑无常叔叔和七宝再没从我们村子经过，想来应该是很忙的。 七宝：“喵~”（是有点忙） 我本想说，再忙也要注意身体，该休息的时候就得休息。 可我转念一想，他们一个是神，一个是猫灵，不是肉体凡胎，或许他们根本就不会觉得累，想了想我便决定算了。 第143章 病倒 七宝不是话多的猫，歪着脑袋在我手上蹭了蹭后，就回到了黑无常叔叔的身边。 夜色很静。 除了晚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便只有屋里断断续续飘来的说话声。 我们一人一神一猫，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站在院里，谁也没有再出声。 过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爸爸温柔的声音从屋子里飘了出来。 “素云、爸、妈，时间到了，我该走了，你们以后要照顾好自己。” “这么快就走了吗？” 妈妈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不舍。 “能不能求送你回来的阴差通融一下，让我们一家人再说会儿话？” “阎王大人已经格外通融了。” 爸爸语声含笑，听着格外的温柔。 “寻常人头七回魂，通常只有几分钟跟家人道别的时间。” “阎王大人今晚特意给了我半个小时和你们道别，我不能再得寸进尺。” “可是……可是我还有好多话想和你说……”妈妈说。 “你想说的话，我心里都明白的。”爸爸安慰道。 “我这次下去以后，虽说以后不能再随便上来，但我可以给你托梦的。” “有什么想说的话，你可以在梦里跟我说。” 过了会儿，爸爸从屋子里飘了出来。 他飘回到黑无常叔叔身边，眼神慈爱地看着我。 “月月，爸爸走了，以后，你妈妈就拜托你照顾了。” 我刚才已经平静的情绪再度翻涌，眼眶再度涌上热意。 不想让爸爸担心，在底下都不得安宁，我赶忙抬起袖子擦掉涌出眼眶的湿意。 “爸爸，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妈妈的。” 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 我知道，今晚过后，爸爸就要彻底离开我们，再也不能回来看我们了。 如果我想和他说话，就只能等他以后出现在我梦里的时候了。 冲着我笑了笑，爸爸随后回头对一旁的黑无常叔叔道：“走吧。” 没有说什么，黑无常叔叔转回身，手中的黑色拐杖在地上轻轻一点，一条漆黑幽深，往外渗着彻骨寒意的小道便凭空出现在他们面前。 等他们走进去后，一阵白雾飘过，那条小道便又消失不见，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月月……” 身后传来妈妈的喊声。 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涌动的涩意，扯出一抹笑转过身。 “来了。” ** 五一小长假结束，我们一家人整理好情绪重新出发。 但在复课的第一天，我却突然病倒了，发起了高烧。 妈妈接连背着我到卫生院输了两天液都不见好，一直反反复复地低烧，我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 “不行啊，又烧起来了，明天我还是带着她去市里的大医院看看吧。这么一直烧着，别回头真把脑袋给烧坏了。” “你一个人去肯定找不到头绪，我跟你一起去。” 晕晕乎乎间，我隐约听见外公和外婆商量送我去大医院的事。 我心里想，对，是该送我去大医院。 我本来人就不是很聪明，这要再把我的脑细胞给烧死了，那我以后岂不是会变成彻头彻尾的笨蛋？ 我可不想将来变成一个笨蛋。 额头上传来一阵凉意，我舒服地舒了口气。 随后，我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好像有什么人从屋外走了进来。 “怎么样，月月还烧着的吗？” 我心里清楚，这是妈妈的声音，妈妈从学校回来了。 我想开口跟她和外公外婆说说话的，奈何全身都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力气。 我努力了半天，见始终睁不开眼睛，张不开嘴，最终只能作罢。 “还烧着的。”外婆说。 “我刚还在跟你爸商量，说明天送月月去市里的医院好好看看。” “市里怎么说也是大医院，医生的技术肯定比我们街上卫生院的医生要好一些。” 妈妈沉吟了一会儿，说：“行吧，明天我送她去。” 外婆有些惊讶：“你送她去？你明天学校不是还有课？” “明天早上我去学校请个假。”妈妈说。 “教书这么多年，除了生她的时候休产假，其他时间我还从来没有请过假，学校应该会批的。” 第144章 梦 第二天，妈妈带着我去了市里。 又是抽血化验又是验尿的，结果一通检查下来，却是什么问题也没有检查出。 没办法，妈妈只能让医院的医生先给我开一些退烧的药。 在市里住了一晚后，妈妈就带着我回了家，打算观察两天再说。 从回家的车上下来，我脑袋晕得厉害，难受地圈紧妈妈的脖子。 “妈妈……” “怎么了？很难受吗？”妈妈回头问我。 “嗯……”我迷迷糊糊地应了声。 一股凉风拂来，我舒服的在妈妈的颈窝处蹭了蹭，费力地掀开眼皮。 眼前的是我无比熟悉的商铺和街道，商铺里的，都是我无比熟悉的人。 可跟往常不同的是，他们有好些人的周身，都萦绕着淡淡的黑雾。 不止是他们，就连整条街道也都弥漫着丝丝缕缕的黑气，跟电视里演的鬼城一样。 不确定是不是因为我头晕看花了眼，我眨了眨眼，想要看得更仔细些，脑袋却是比刚才更晕了。 我闭上眼，难耐地哼唧道：“妈妈，我好晕啊……” “很晕吗？再忍忍啊，妈妈马上就背你回家。” 有人热络的跟妈妈打招呼，说着关切的话，妈妈简单应和了几句就背着我回家了。 重新躺回床上，我任由意识沉入黑暗。 半梦半醒间，我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面，山崩地裂，楼房倾塌，四处烟尘滚滚，到处都是惨烈的哭声和哀嚎声。 我看见，有很多黑色的影子从地面飘起，在倾覆的废墟上飘来荡去，久久不散。 我看见，有人被压在断壁之下，苦苦挣扎，连声呼救。 可周遭呼救的人太多太多，那人叫了很久，也没有人前去救援…… “救…救命…快救救他……” “月月，月月，快醒醒！” “天，怎么这么烫，比之前还烫了，走，赶紧背她去医院！” 一阵天旋地转，我感觉自己好像被人背到了背上。 那人的后背宽厚而温暖，让人感到浓浓的安心。 恍惚间，我感觉自己像是在爸爸的背上。 爸爸，是你吗？ 我张嘴想要说话，可惜喉咙却不听使唤。 努力了半天，也只能溢出轻若蚊蚋的呻吟。 “月月，你不要怕啊，你国梁叔叔这就背你去医院。” 国梁叔叔？ 原来，不是爸爸啊…… 一阵颠簸摇晃，颠得我本就晕乎的脑袋更加的晕了，很是想吐。 知道不能吐在国梁叔叔的背上，我只能把那股想吐的冲动强行压住。 过了不知道多久，空气里突然传来一阵难以形容的轰鸣声，背着我前往医院的国梁叔叔停了下来。 “柳叔，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外公没有回答。 外婆说：“听起来有点儿像是风声？嗯，又有点儿像闷雷。” 过了大概有几秒，又或者过了十几秒，国梁叔叔突然惊呼出声。 “卧槽！是地在晃！这这这……这他妈是地震了呀，快快快，赶紧躲起来！” 几乎是国梁叔叔话音刚落，周围就传来类似我在梦中梦到的山崩地裂的声音，以及村民们惊慌失措的叫喊声，震得我脑仁儿发疼。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自己被人放下，随后又被人紧紧拥在怀里，耳边是清晰急促的呼吸声。 “停了吗？等下不会再震了吧？” 问话的是外婆，她听起来像是被吓坏了。 外公和国梁叔叔还没回答，远处就传来近乎震天的喊声。 “学校……学校塌了！快去学校救人啊！” 学校？ 妈妈不是也在学校？ 她不会有事吧？ 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去学校找妈妈。 可才刚动，铺天盖地的眩晕感顿时猛烈来袭。 我身体往后一倒，人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145章 忘了她有阴阳眼 我醒过来时，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嘴巴干得厉害，我尝试着喊了几声外婆，想叫她拿点水进来喂给我喝。 可我等了好一会儿，外面不说无人回应，便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没办法，我只能挣扎着爬起身，打算自己摸下床去外面找水喝。 不料我才刚翻下床，脚还没寻找到鞋，就被地上凸出来的某样东西给绊倒了，“咚”一声摔在地上。 地上有很多大小不一辨不清形状的硬物，硌得我身上疼得厉害，好半天没能爬得起来。 待缓过劲，我伸手四下摸了摸，触手全是灰尘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异物，跟我印象中家里的环境完全不一样。 我这是在做梦吗？ 可如果是梦，身上的痛感和嗓子的干渴感未免也太过真实了些？ 还有雪糕，梦里的雪糕怎么会有温度？ “外婆，外婆……” 我又接连喊了几声。 这回，外面总算有了动静。 不多时，外婆打着个手电筒跑了进来。 借着手电筒投射进来的光，我这才看清周遭的一切。 可眼前的，哪里还是我记忆中的家。 我家虽然算不得富裕，房子和装修也算不得豪华，但家里一定是干净而整洁的。 可眼下，记忆中的房子塌了，干净整洁的屋子不见了，四周只剩残垣断壁，地上堆满了灰尘瓦砾还有各种碎片。 这是……我家被炮弹给轰了？ 我还没从眼前的场景中回过神来，外婆已经越过各种障碍物跑到我跟前。 “月月，你怎么样？有没有摔着哪里啊？” 失去意识前的零星记忆碎片涌入脑海，我满脸惊慌地抬起头。 “外婆，是不是地震了？” “嗯，地震了。” 外婆边说边将我从地上扶起，还顺手替我拍了拍身上的灰。 “今天下午的时候地震的，那会儿你国梁叔叔正背着你去街上的卫生院。” “怎么样？你没摔着哪里吧？头还晕不晕啊？” 外婆说着将手探向我的额头，想要查看我额头的温度。 我一把抓住外婆的手，制止了她替我检查的动作。 “妈妈呢？妈妈她现在在哪儿？她没事吧？” 问这话的时候，我浑身控制不住的轻轻颤抖，连声音都是抖的。 外婆咬了咬唇，好一会儿才挤出话来。 “你妈妈她……目前还不知道情况，学校塌了，村里的人现在都在学校帮忙。” 脑袋里“嗡”的一声，我松开外婆的手就着急忙慌的往外走，想赶去学校找妈妈。 然而我才刚走出两步，就被外婆给一把拉了回去。 “月月，你这是要干嘛去？你烧还没退的。” “我要去找妈妈！” 我试图甩开外婆的手，外婆却是死死拉着我的手不放。 “你就算去了学校也帮不上忙的，可能还会添乱。”外婆说。 “听话，你就乖乖的待在家里，我去给你烧水，先把药吃了，然后我们一起等你外公的消息。” “你外公也在学校帮忙，你妈要是有消息了，他会第一时间回来通知我们的。” 我回头看着外婆，眼泪不自觉的就流了下来。 “外婆，你就让我去吧。” “我已经没有爸爸了，我不能再没有妈妈。” 看我哭，外婆也忍不住跟着我哭，但她拉着我的手仍旧没有松开。 “月月，听话啊，我们不去学校。” “学校现在乱得很，我们去了也帮不上忙，只会添乱，拖慢他们找人的进度。” “外婆，你忘了我有阴阳眼的吗？”我抽噎道。 “我可以看见他们看不见的东西，我去不会给他们添乱，我可以帮他们快些找到人的。” 外婆愣了愣，她好像真的忘记了这茬。 见她表情似有松动，我赶忙吸了吸鼻子，又用袖子擦了擦脸。 “外婆，我现在已经不觉得头晕了，我感觉我的烧已经退了，不信的话你可以摸摸看。” 外婆闻言当真抬手用手背探了探我的额头。 须臾，她皱着眉放下手。 “还是有一点点烫。” “只是一点而已，我不碍事的。”我忙道。 第146章 影子 见外婆眉头皱得更紧，我不由放软了语调。 “外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怕我这一折腾病情再次加重。” “可是，跟妈妈还有众多人命比起来，我这点头疼脑热真的不算什么，你就带我去吧。” “这次的地震这么厉害，我们早一点赶去学校，妈妈的安全也能多一分保障。” 这世上真正爱自己孩子的父母，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身陷险境而无动于衷的。 而外婆，她无疑是爱妈妈的。 心中挂念妈妈的情况，外婆略略犹豫了一会儿，就拿定了主意。 “行，我可以带你去，不过在去之前，你必须先把药吃了，我这就去给你烧水。” “好。” 我没有异议，趁着外婆去给我烧水的功夫，摸索着将放在床边的鞋给穿上。 我靠着床头养精蓄锐的时候，雪糕跑到我手边挨着我的手臂蹭了蹭。 四周黑漆漆的，只有原先属于厨房的位置，外婆点燃柴禾后投射来的些许火光。 借着火光的照映，我摸了摸雪糕的头。 “放心吧，我没事。” 雪糕：“喵~”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又安抚地摸了摸雪糕的头。 雪糕今年已经9岁，相当于人类的四十几岁，算是已经步入老年了。 我昏昏沉沉的这些天，能感觉到它一直陪伴在我身边。 今天地震突发，它应该也吓坏了。 过了会儿，外婆烧好了水，我俩就着火光吃了些家中平时囤的干面包。 待我吃完药后，我跟外婆就赶往了学校。 接连在床上躺了好些天，烧也还没有全退，我身体没什么力气，一路上走得特别的慢。 今晚没有月亮，村里又断了电。 放眼望去，几乎哪儿都是黑的，只有几户人家的方向透出些许的火光。 说透出并不恰当，因为现在房子塌了，窗户没了，室内和室外根本没什么区别，那火光也就不能说是从室内透出来的了。 我们赶到学校的时候，学校很是“热闹”。 原本属于操场的地方，燃着几个巨大的火堆。 在火光的映照下，可见操场上躺着很多很多的人。 他们身边或有人在悲痛大哭，或有人在紧张地嘘寒问暖，询问他们感觉如何，要不要紧，也有人着急的在喊医生赶紧过去给他们看看。 而在更远的地方，原先属于教学楼的位置，清晰可见不少人影正在坍塌的废墟上搜寻着可能的生还者。 “老二，你那边怎么样？有找到人吗？” “没找到。” “杨老三，你那边呢？有看到人没有？” “我这边也没有。” “快！我这边有个人，快过来把这块石头搬开！” “哪里？” “这边这边！” 有人发现了幸存者的迹象，一声高呼过后，附近的人全都赶了过去，合力抬开巨石。 我来不及关注那位幸存者的结果，只急切的在操场上的人群中搜寻着外公和妈妈的身影，期望能看到安然无恙的妈妈。 可我找了一圈，将所有人都看了一遍，也没能看见妈妈。 “秀，你看到素云没有？” 同样着急的外婆拉住了人群中等候消息的刘阿姨。 回头看了看我和外婆，刘阿姨擦了擦脸上的泪。 “婶，你怎么来了？月月不是还在发烧吗？她烧退了？” “她晚上的时候醒了，一直坚持要来，我拗不过她就带她来了。” 两人简短地交流了几句，最终得知孙正浩和我妈妈都还没有找到。 不止是他们，今天同样在上学的大宝哥哥也还没有找到，孙叔叔跟国梁叔叔正在一起找人。 我忧心妈妈的安全，没听外婆和刘阿姨讲完话，就先行跑向了废墟的正前方。 那里，此刻正飘着一道影子。 第147章 不讲道理的神经病 那道影子我以前见过。 是奶奶他们村子的人，比我要高一个年级，跟大宝哥哥同一个班，且他们两人的关系好像还不错。 来到距离他大概五步远的地方站定，我喘了两口气才说话。 “喂，李子涛，你有没有看到我妈妈啊，我妈妈就是柳老师。” 李子涛的反应有些迟钝，看起来呆愣愣的，就像是没睡醒一样。 愣愣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李子涛才认出来我是谁。 “哦，是白月月啊，你找你妈妈是吗？我没看到她耶。” 说着说着，李子涛看向我身后的操场。 “咦，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大晚上的，他们怎么都不睡觉，在玩篝火聚会吗？” 我：“……” 他是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吗？ 盯着李子涛的脸，我问得小心：“李子涛，你……你还记不记得你自己是谁？” 他皱眉想了想，然后一脸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 “废话，我当然记得自己是谁，我是李子涛啊，你这是把我当傻子了是吗？” “那你还记不记得白天的时候学校发生了什么事？”我又问。 “当然记得啊。”李子涛脱口道，“不就是……就是……” 跟电视里那些喝醉酒的醉汉醒来以后断片了一样，李子涛“就是”了好一会儿，也没说出个下文来。 心里着急找到妈妈，又怕直接说出事实刺激到李子涛，我只能循循善诱。 “李子涛，要不……你回头看看？” “回头看什么？” 李子涛有些不明所以地转过身。 在看见眼前坍塌的教学楼时，他明显吃了一惊。 “这这这……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学校怎么会塌？” “今天下午的时候发生了地震。”我说，“教学楼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塌的。” “地震？！”李子涛惊得不行，“怎么会发生地震？我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有……” 说到这里，李子涛猛的顿住。 随后像是记忆回笼了一般，他吃惊地瞪圆了眼。 “我我我我我……” 李子涛神色惊恐地往后退了两步。 “我好像……被塌下来的天花板给压住了，可我怎么会在这里？” “月月，你在跟谁说话呢？” 跟刘阿姨说完话的外婆寻了过来，有些紧张又有些害怕地瞅着我面前的空气。 “不会……是你妈妈吧？你妈妈她……” 心知外婆这是误会了，我赶忙道：“不是妈妈，是大宝哥哥的同学。” 外婆听言，明显松了口气，但随后又皱起了眉。 “大宝的同学，那他……” “是不是死了”几个字，外婆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但任谁在场，都能猜到她后面想说的话，李子涛显然也是。 惊恐地摇着头，李子涛一副接受不了事实的模样。 “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会死的。”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儿啊？” “我在这里，你们快来找我啊，我要回家。” 李子涛对着四下呼喊，可回应他的，只有夜里萧索的风声，还有操场上被风吹得左摇右晃的火光。 见他似受惊的小鹿般想要跑开，我慌忙抓住了他的手腕。 跟当初抓住小女鬼的手时一样，一阵寒意顺着相贴的肌肤袭来，激得我打了个寒颤。 “李子涛，你冷静一点。” “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我爸爸妈妈。” 李子涛挣扎着想要甩开我的手，但他的力气根本没办法跟我比。 “你爸爸妈妈现在不知道在哪里，你如果帮我找到我妈妈，还有大宝哥哥跟孙正浩和赵小二的位置，等见到你爸爸妈妈后，我就替你和他们传话。” 李子涛比我大一岁，但也终究只是大一岁。 十岁的小孩，在面对突来的死亡时，很难做到冷静，李子涛也不例外。 想到自己死了，今后永远跟父母分离了，他就止不住的伤心难过，在那儿扯着嗓子嚎啕大哭。 “爸爸，妈妈……” 我也没有急着逼他，只是紧紧拽着他的手，以防他突然跑掉，到时就没有人帮我找妈妈他们了。 我承认我的做法有些自私，甚至于李子涛而言，可能像个不讲道理的神经病。 可眼下这个时候，只要能找到人，别的我什么都顾不上了。 第148章 救人如救火 边上的外婆只能听见我说的话，她看不见李子涛，更听不见李子涛的声音。 看着我面前的空气，外婆小声问：“怎么样？他答应了吗？” “没有，他在哭。”我实话实说。 外婆抿了抿嘴。 李子涛的反应，也不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只是，如同我之前说的，如果能早一点找到妈妈，妈妈的安全也能多一分保障。 外婆焦急地看了看四周。 “月月，除了这个李子涛，还有其他人吗？要不我们再找其他人帮忙？” 其他人…… 在我跟李子涛搭上话后不久，的确又有其他影子从废墟下面钻了出来。 但他们我都不认识，让他们帮忙找人，没准会比李子涛更加困难。 就在我四下张望之际，又有一道影子出现在我跟外婆三米开外。 那人我认识，是妈妈的前辈，在这所学校教书快二十年的钱老师。 之前听妈妈说过，她今年好像已经五十岁了，再过不了几年就要退休了。 没想到，她竟然也…… 钱老师这会儿的状态，跟李子涛刚出现时差不了多少。 但她恢复意识的速度以及接受现实的能力，明显比李子涛要强上许多。 似乎是感觉到我在看她，她也朝我和奶奶看了过来，表情有点儿惊讶。 “白月月，你看得见我？” “嗯。”我点了点头，“我有阴阳眼。” 钱老师眼睛微微睁大了些，随后扯唇笑了笑。 “我之前听说过你的事，不过我当时以为是那些人胡乱吹牛的，并没有相信。” “既然你有阴阳眼，那就好办了，我跟你报学生还有其他老师的位置，你让那些搜救的人赶紧挖。” “救人如救火，早一分钟找到他们，他们就多一分生还的希望。” 我心头微微震动，对着钱老师的方向就鞠了一躬。 “钱老师，谢谢你。” 替我妈妈，也替所有还埋在坍塌的教学楼下面的人。 钱老师没有再说什么，下一秒身影直接消失不见。 知道她是钻进废墟里锁定被压在下面的人的位置，我也没有再耽搁，松开李子涛拉上外婆就去附近喊人。 我也不管那些人认不认识我，又信不信我，逢人就说：“我知道下面哪里埋了人，赶紧叫人过来帮忙。” 最初碰上的几个人既不认识我，也不信的话，让我别捣乱后就继续做事了，我只能继续找其他人。 后来碰上孙叔叔和国梁叔叔他们，见我竟然也来了学校，短暂的怔愣过后，他们赶忙将附近的人召集过来。 “快过来，月月来了，她知道下面哪里有人。” “哪里哪里？” “这边。” “你们先等等，钱老师已经下去了，她找着了人就会上来告诉我。” “钱老师？钱老师被救出来了？我怎么没看到她？” 有人反应慢了那么半拍。 边上的孙叔叔听见这话，用手肘捅了捅他。 “你傻不傻，钱老师没了，月月看到的是钱老师的魂，你小子说话多过过脑子。” “啊？钱老师没了？”那人一脸的意外。 “我我……我这实在是没有想起来月月有阴阳眼这茬。” 其他人没有说话。 这世上人们最最无力对抗的，除了人祸便是天灾。 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人们通通无法事先预知。 也因此，人们无法做到提前避险。 在意外来临的那一刻，能否避过灾祸，全凭两个字——运气。 而钱老师，无疑算是这次天灾中运气不佳的人。 除了她以外，今天运气不佳的人，还有很多很多。 过了不知道多久，大概有几十秒，又或许过去了两三分钟，先前下去找人的钱老师从地底下冒了出来。 “找到了，从这个位置下去大概一米深的地方有三个学生，他们都还有气，月月你赶紧让人把他们挖出来。” “你站的地方是吗？好，我马上叫人过去。国梁叔叔，快，前面那根钢筋竖起来的位置，下面埋了三个学生，他们都还活着的。” 没人问那三个学生是谁。 这一刻，他们所有人只有一个共同目标，尽可能的救更多的人。 第149章 比活着的人更像人 时间一分一秒无声流逝。 随着三个学生的平安救出，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我们救人的队伍。 这些人中，除了两个村子参与救援的活人以外，还有些则是在这次地震中不幸遇难的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已经不能称作是人，而该换成另外一种称呼——亡灵。 可在我看来，即便他们变成了亡灵，他们依旧比某些人更像人。 “哎哟，我的孙子诶，你们快帮我救救我的孙子，我大孙子还压在下面的。” 奶奶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在那儿拉着人哭嚎求救，请求正在忙着搜救的人赶紧救她的孙子，也就是我的堂弟。 在她边上，是跟她一样无助又狼狈的二叔跟二婶。 他们三人俱是灰头土脸的，头上和身上都沾满了灰尘，二婶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些小伤。 在二婶旁边，二叔的右手托着左手，左手臂用布条缠了挂在脖子上，瞧着像是骨头伤着了。 被奶奶拉住手臂的人说：“冯姨，现在我们是找到哪个就救哪个，等找到你孙子了，我们自然会救他的。” “范全儿，我大孙子今年上三年级了，他上课的教室在最边上那间，很好找的。”奶奶带着哭腔说道。 “你让他们帮帮忙，先找边上的位置，等我孙子救出来后，我给你们每个人都包个红包。” 听得这话，名叫范全的那位叔叔脸色当即沉了下来。 “冯姨，你这话说得我就不爱听了。” “什么叫救出你孙子以后你给我们包个红包？敢情我们今天晚上救人是为了赚钱？” “你以为就你们家有钱，就你家娃值钱，别人家的娃都是草都不值钱是吗？” “我跟你说，这世上不是只有你家的娃重要，别人家的娃同样很重要，都是他们爹妈的命！” “你们一家要着急救人，你们就自己找人自己救，不要在这里烦我！” “诶，我不是这个意思……” 奶奶着急地想要辩解，那位范全叔叔却是不愿意再理她，直接甩开了她的手。 “别耽误我救人，我没那个功夫理你们！” 说完，那位范全叔叔就头也不回地走开，跟其他人一起继续救人了。 见此情形，奶奶焦急地跺了跺脚，随后又拉住从她身边路过的另外一人，想要那人帮忙找我堂弟。 可她刚才与那位范全叔叔的对话，那人全听见了。 摆了摆手让她别烦自己后，那人就从她边上走开了，没有多给她一个眼神。 “诶，你们……” 奶奶又急又气，转身想要再去找下一个人帮忙。 可不管是谁，态度都跟那位范全叔叔是一样的。 “你们……你们这样见死不救，回头是要遭报应的！” 奶奶怒气冲冲地对着那些人的背影吼道，可惜没人理她，全都把她当成了空气。 回头间，瞥见我正对着我身前的空气说话，然后指挥国梁叔叔他们前往具体的位置救人，愣了那么几秒，奶奶像是看见救星般朝我冲了过来。 “白月月，快，你快让人找找你弟，你弟还压在下面的。” 我弟？ “我什么时候多出来个弟弟了？” 我皱了皱眉，正大光明地装傻充愣。 “我妈可是只生了我一个，你别诬赖我妈。” 我当然知道我奶奶说的是我堂弟。 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爸爸的战友把我爸爸的骨灰送回我家的那晚，她跟爷爷是怎样的一副嘴脸。 我也永远都不会忘记，她一次又一次的将扫把星的脏水泼到我跟我妈妈头上，还打了我妈妈一记耳光。 这样一个野蛮而不讲道理，眼中只有她孙子的奶奶，我不会认，我也永远都不会原谅她。 “我说的是轩轩，你的亲堂弟。”奶奶急声道。 第150章 只有一个 “哦，你说的是轩轩堂弟啊，你早说清楚啊。” 我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现在他们没人上来说找到轩轩堂弟，你等着吧。” 说完我就打算走开，离奶奶远远的。 就算是演戏，我都懒得跟她废话。 只是，我想走，奶奶却是不干的。 她一把抓住我的手。 “你让他们先找轩轩，轩轩可是你的家人。” 我看了看四周，故意稍微提高了说话的音量。 “奶奶，虽说轩轩跟我一个姓，有那么点儿血缘关系，但大家的命都是一样的，不分贵贱。” “再说了，不是我不帮你先找轩轩，就算帮我们找人的人找到了轩轩，那也还是要一个一个救的。” “只有先把外围的，压在上面的，容易救的人救出来了，才可能救那些被压在底下的人。” 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够明白了，奶奶却是一如既往的贯彻她蛮不讲理的那一套。 “我不管，你必须让他们先找到你弟。” “要是耽误了救你弟的时间，你就是我们白家的罪人。” 我：“……” 这人是宣扬封建礼教的电视剧看多了？ 罪人？ 新中国都成立几十年了，她以为还是封建社会，我有没有罪，是不是罪人是她说了算？ 可拉倒吧。 我懒得再理她，转身就迎向再次从地底钻出来的钱老师。 “月月，我找到你妈妈了，她被压在了最底下的中间位置。” “她手好像受伤了，不过暂时没有性命危险。” 我心中一喜，泪水不自觉就涌上了眼眶。 “太好了，谢谢你钱老师。” 这种大灾大难，受伤是在所难免的，但只要人活着就没事。 “说这些干什么，好了，我继续去找李良才他们，等找到了我上来告诉你。” “好。” 我擦了擦脸上的泪。 回头迎上外婆充满希冀的目光，我冲她笑了笑。 “外婆，钱老师找到妈妈了，妈妈她暂时没事。” “真的？太好了，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啊。” 外婆双手合十对着漆黑的夜空拜了拜，满是对上天眷顾的感激。 我看了看天，心中却是对所谓的上苍没什么感激之情。 它要真好，真的眷顾人类，就不该让地震和洪水这样的灾难发生。 每一次的天灾里，不知道有多少好人遇难。 过了大概有那么十几分钟，钱老师再次从地底出来。 这一次，她带回了大宝哥哥还有孙正浩他们的消息。 幸运的是，他们三个都没事。 只不过赵小二好像太困了，这会儿睡了过去，还打起了呼噜。 我：“……” 能在被埋的情况下还睡得这么香的，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在我们学校，大概只有赵小二一个。 大宝哥哥他们没事的消息，我转身就告诉了国梁叔叔他们。 这些身强体壮，平时见不到眼泪的大汉子，个个高兴得热泪盈眶，救人的动作更加的利索了。 只是，救人这事，不可能一直都这么顺利。 到了天快亮的时候，因为压在最上面的房顶太大太重，单凭人力根本没办法搬动，救援工作不得不暂时搁置。 “现在怎么办？这玩意儿要不想办法搬开，压在下面的人根本就不要想救出来。” “这东西肯定要用吊车才能搬开，但就算现在联系上了吊车，吊车也来不了，去市里的路已经被滑坡的山体给堵了。” “那怎么办？就算他们现在没事，这人不吃不喝的也撑不了几天。” “现在这情况，也只有等解放军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上面肯定会派人来，不会不管我们的。” 操场上一片愁云惨淡，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我心里也很是着急。 虽然妈妈现在没事，但钱老师说她手受伤了。 也不知道她伤在哪里，严不严重，拖的时间久了会不会有危险。 我正担心妈妈的情况，我右手边却突然出现了一扇黑色的大门。 第151章 不可插手 一阵透着寒意的雾气过后，黑无常叔叔领着几个阴差从大门后走了出来。 那几个阴差统一穿着制服，有白色的，也有黑色的。 黑无常叔叔挥了挥手后，那些阴差就四散开去，将原本飘荡在操场四周的游魂一一捉住，引进了那扇门里。 这是……要带他们去地府了？ 想到被困在废墟下面还未被救出来的人，想到先前答应钱老师他们，替他们给家里人传话的事，我疾步跑上前去。 “黑无常叔叔……” 几乎是我开口的瞬间，一道泛着淡淡金光的罩子赫然出现在我和黑无常叔叔的四周，将我们二人包围在了中间。 “这是……”我有些错愕。 “这里人太多了，你我之间的对话，还是不要让他们听见的好。”黑无常叔叔淡声解释。 也就是说，这个罩子能隔绝我的声音？ “那他们还能看得见我吗？”我问。 黑无常叔叔点了点头。 “那要是能看见的话，瞧见我嘴巴一张一合的，却又听不到我的声音，他们不一样会觉得……奇怪？” 我本想说觉得有鬼的，但国梁叔叔他们早就知道操场上有鬼了，说有鬼有些不太合适。 “他们能看得见你，但看不见你在说话，只会看见你在发呆。”黑无常叔叔说。 我：“……” 所以，他这是使用了幻术，让人们看见我发呆的幻象？ 没心思追究这些小事，我将话题扯回正轨。 “黑无常叔叔，你是神，又有法力，你能不能施个法，将倒塌的教学楼给变去其他地方，好让国梁叔叔他们快些将压在下面的人救出来？” 黑无常叔叔淡淡道：“冥界有规矩，凡在冥界奉职的神明，行走于人间办差之时，不可插手凡间之事，违者必将受到严惩。” “为什么？”我大为不解。 “神明的职责难道不是保护凡间生灵免受涂炭？” “既然神明的职责是保护生灵，那在看到众生受苦受难的时候，出手相救难道不是应该的？为什么要受到惩罚？” “天道轮回，自有定数。”黑无常叔叔看着我道。 他脸上还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甚至连眼神都不曾变过。 “你现在年纪还小，有些事，即便我说与你听，你也未必能够完全明白。” 我：“……” “你不说又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不会明白？” “我已经九岁了，我不敢说我懂多少大道理，但只要你不是说什么古文诗词，一般的话我都能听懂的。” “有些事，天道已经注定，不管是凡人还是神明，都无法更改。”黑无常叔叔说。 我皱了皱眉。 “你们一直说天道天道的，这天道到底是谁定下来的？天吗？” “如果是天，它连活物都不是，又怎么会有想法，又怎么能制定所谓的法则？” 四目相对，黑无常叔叔好一会儿没有再说话。 过了许久，他才启唇：“天道或许不能说话，但你以为，从前就没有神明试图插手凡间的事？” “这凡间的人和事，错综复杂，息息相关，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旦神明贸然插手，他所改变的，可能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命数和气运，而是无数与此人有关联的人的命数和气运。” “如果救下一人，最后却害了十人，救十人，最后却害了百人、千人，你说，神明到底是在救人还是在害人？” 我：“……” 有这么复杂吗？ 我不过就是想让他顺手施个法，好救出现在还被困在教学楼废墟下面的人而已。 怎么就扯到救一个人，会害十个人上面来了？ 而且，明明是在救人，怎么会变成害人？ 第152章 实为作恶 看出我心头所想，黑无常叔叔道：“你如何能够确定，你现在让我救的人一定是好人？” “如果他们当中有一人心中存有恶念，在将来，他可能会在某个时机，因为某种缘故害人。” “被他所害的人的家人，因为痛失亲人，难免心中生出怨念，在将来把愤恨宣泄到其他的无辜者头上。” “这一个牵扯一个，可不就是救一人，最后害十人？” “你觉得被压在下面的人可怜，那那些将来可能会因此受到牵连的人又何尝不可怜？” “有时候，你以为你是在行善，但其实，你在作恶。” 最后一句话，如同魔音一般在我耳边久久回荡，震得我浑身一个激灵，一股凉意瞬间从脚底直冲我的天灵盖。 是了，我没办法确定，这些我或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将来就一定不会变成坏人。 如果他们本该在这场灾难中结束生命，我却救了他们，当他们最后害人时，不就等同于是我间接害死了人？ 心中拔凉拔凉的，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是我……想得太过简单和天真了。” 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黑无常叔叔挥了挥手，笼罩在我和他周身的那层金光罩便消失了。 “你心有善念自然是好的，但切记，生死有命，不可强行违逆天意。” 话落，黑无常叔叔连同刚才和他一起出现的那些阴差齐齐消失在大门后，随后连那扇大门也消失不见。 “月月，月月，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你可别吓我啊。” 外婆焦急的声音入耳。 我定了定心神，回头冲她笑了笑。 “外婆，你放心吧，我没事。” 外婆一阵后怕地拍了拍心口。 “没事就好，你刚刚真的是吓死我了。” “刚才我怎么喊你都不见你答应，你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前面，我还以为你是中邪了。” 中邪？ 不是我吹牛，现在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鬼怪敢招惹我，那只能算他倒霉。 “放心吧外婆，我没事的，现在一般的鬼可不敢招惹我。” “那你刚才到底是怎么了？”外婆皱着眉问。 “想什么事想得那么入神，我连喊你那么多遍你都没有反应。” 我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我们，才小声道：“外婆，刚才是黑无常叔叔来了。” “啊？他来了？那他现在还在吗？” “已经走了。”我摇了摇头，“他把钱老师他们全带走了。” 我以前虽然没有经历过地震，但就我所知，一旦发生地震，地震波波及的范围很广很广。 单就我们这里就有这么多人遇难，其他地方尤其是离震中近的市县，情况只会比我们这里更糟糕。 接连几天，黑无常叔叔他们只怕有得忙了。 外婆有些惊讶又有些着急。 “都带走了？那后面要怎么确定被压在下面的人具体在什么位置？” “后面……大概就真的要看解放军叔叔他们的了。”我说。 亡灵被引去地府的事，我如实告知了国梁叔叔他们。 大概是因为比我多活了几十年，经历的事情比我多，他们并没有大惊小怪，也没有多说什么。 留了部分人在现场守着，其余人则先回了家，该吃吃，该睡睡。 养足了精神，后面才有力气继续救人。 解放军部队是在三天后到的。 解放军部队到达后，立即展开了救援行动。 跟我们这些连业余水平都达不到的救援人员不同，他们训练有素。 在对现场环境进行了评估以后，很快就利用带来的设备和工具，将废墟上方的杂物一样样清理干净。 不过一天，就已经救出被确认困在废墟下面的十三名学生。 至于我妈妈，是在解放军到达的第三天被救出来的。 由于被困在下面多天，且手臂又被天花板砸下的横梁压伤，卫生院的医生在给她简单治疗了一番后，她就被转移去了市里。 第153章 仅止于惋惜 钱老师的遗体也是在这一天被找到的。 解放军叔叔找到她的遗体的时候，她身下护着三名学生。 那三名学生只是受了点轻微的擦伤，外加多日被困地下，既没进水也没进食，所以身体有些虚弱。 她自己，则是被断壁中露出来的钢筋刺穿了身体，最终流血过多而亡。 据被她所救的三名学生后来回忆说，地震发生的时候，钱老师迅速组织她班上的学生从教室撤离。 她原本是有机会跑出教学楼的，但她没跑，而是留到了最后。 眼看教学楼要塌了，她义无反顾冲向离她最近的三名学生，将他们塞到了桌子底下。 等到震动平息的时候，三名学生好好的，她自己却被砸伤了。 那三名学生回忆说，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钱老师依旧在鼓励和安慰他们，让他们一定要坚强，坚持到最后一刻。 而直到这一刻，我终于明白，钱老师的鬼魂在恢复意识以后，为什么会那么镇定坦然，从容自若。 因为早在扑向学生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可能会死，她早就做好了牺牲自己救下学生的准备。 而像钱老师这般让人敬佩的老师，我相信，在这世上绝对不止一个。 至于我那位大堂弟，我奶奶她宝贝了很多年的大孙子，则很不幸的在这次地震中遇难。 他的遗体被挖出来的那一刻，奶奶的哭声可谓响彻天际，最后因为伤心过度直接晕了过去。 对于这位我接触不多，跟我差不多大的大堂弟，我心里是惋惜的，但也仅止于惋惜。 有句话黑无常叔叔说得不错，天道轮回，生死有命。 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 凡人无力干涉。 也不应该干涉。 ** 灾难是惨痛的、沉重的。 但活着的人，终究要继续前行。 救援结束以后，解放军大部队休整了不到半天，就整装撤退了。 而等着我们的，是漫长的灾后重建。 我家的房子差不多塌完了，幸运的是，我睡那间屋子的一角还是完整的。 虽然做不到完全遮风，但勉强能够挡雨，不至于在下雨天让我和我的家人被淋成个落汤鸡。 受伤的妈妈需要人照顾，在妈妈被转移去市里的那天，外婆就随她一起去了市里，家里只剩下我跟外公。 我们两个接连忙活了五天，才将家中所有还能用的东西清理了出来。 这天午后，我跟外公刚把家里被尘土弄脏的床单被套洗出来，大宝哥哥就找了过来。 “月月妹妹，我妈让我来喊你跟你外公去我家吃饭，你们在忙什么呢？” “我跟我外公在洗被单呢。”我直起身回道，“不过这会儿已经洗完了。” “洗完了？那等你们晾好了就去我家呗。” 这些天，桂芳婶婶时不时就让大宝哥哥来喊我跟外公去他们家吃饭。 用桂芳婶婶的话来说：“左右不过是添两双筷子的事，现在就你们祖孙俩在家，煮饭炒菜的太麻烦了，不如就到我家来吃饭。” “你们要实在心里过意不去，来的时候给我带些地里的菜就行了，正好我家猪圈倒了，把田坎下面的菜砸烂了。” 我心里清楚，桂芳婶婶跟国梁叔叔这是心疼我这才刚没了爸爸，转头又遇上地震，妈妈受了伤，怕我心情郁闷，想让我跟外公去他们家热闹热闹，毕竟他们家人多。 一开始的时候，外公的确有些不好意思。 但后来实架不住国梁叔叔跟桂芳婶婶的热情，我们就去了。 不过每次去的时候，都会顺手从地里采些蔬菜带过去，有时候外公还会拎上一块腊肉。 晾完被单来到国梁叔叔家，他们已经在院坝的桌子上摆好了饭菜。 第154章 又有人求她帮忙 跟我家一样，国柱伯伯和国梁叔叔他们两家的房子也塌了。 不过因为他们人多，国柱伯伯和国梁叔叔又很能干，他们两家都已经各自搭好了一间棚屋暂时落脚。 吃完饭收拾碗筷的间隙，桂芳婶婶问外公：“柳叔，还是不知道素云的情况怎么样吗？” “还不知道。”外公道，“现在村里和外面的通信完全断了，不管是座机还是手机都用不上，没办法联系上素云和月月她外婆。” 桂芳婶婶皱了下眉，随后扯出一抹宽慰的笑。 “素云她这么好的人，应该不会有事的，柳叔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外公笑了笑，随后和国梁叔叔他们说起重新修房子的事。 房子塌了，肯定是要重新建的，不可能永远都住在棚屋里。 不过，村里所有的房子都塌了，家家户户都需要重建。 这样一来，人手肯定是个大问题，短期内要想修好肯定是不可能的。 外公他们正说到政府应该会安排灾后重建的事，两道人影突然急急忙忙地跑来了国梁叔叔家。 来的人是赵伯伯跟赵嬢嬢，他们是两兄妹，都是我们村的人，比国梁叔叔他们要长上几岁。 桂芳婶婶刚要招呼他们，他们却道：“桂芳，我们是来找柳叔跟月月的。” 我心中正诧异他们找我们做什么，他们已经快步来到外公和我跟前。 “柳叔、月月，我跟我大哥想请月月帮个忙。”赵嬢嬢道。 请我帮忙？ 我一脸疑惑地看着两人。 “赵伯伯、赵嬢嬢，你们没找错人吧？” 赵嬢嬢急切道：“没找错，就是找你，现在也只有你能帮到我们了。” 听赵嬢嬢大概说了有五分钟，我总算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次地震中，他们的父亲，也就是赵爷爷不幸被倒塌的房梁砸中，最后救治无效去世了。 因为请不到做道场的道士先生，加上房子也变成了废墟，村里近来办丧事的人家又多，他们就只草草给赵爷爷办了葬礼，然后就将赵爷爷给下葬了。 一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正常，他们两家都很太平。 可从前天晚上开始，他们两家就开始出现异常了。 比如有时候放在桌上的东西明明没人碰它，却突然自己掉下来。 有时候四周明明没有吹风，他们的后脖子却凉飕飕的，就像是有人在对着他们的脖子吹气一样。 甚至，他们两家人，都开始做同样的梦。 梦里，赵爷爷站在离他们几米远的位置，眼神凉悠悠地瞅着他们，好像要吃了他们似的。 这所有的一切都在说明一件事，他们两家闹鬼了，闹的还是同一个鬼。 “月月，现在真的只有你能帮我们了。” “现在外面的人进不来，村里只有你有阴阳眼，有抓鬼的本事，你方便的时候，去我们两家看看吧。” 我沉吟了一会儿，看向旁边的外公，征求他的意见。 老实说，鬼我不怕，可这个鬼不是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鬼。 我要一个不小心伤着了赵爷爷，也不知道回头赵伯伯他们会不会埋怨我。 显然外公也猜到了我心里的担忧。 看了看赵伯伯和赵嬢嬢，外公说：“小赵，我说句实话，我们月月确实能够看见鬼，不过她没跟人正儿八经学过抓鬼驱邪的本事，全靠临场发挥。” “她这人做事又莽撞，万一在跟你们老爷子沟通交流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你们老爷子就不好了。” 赵嬢嬢一脸的着急，“柳叔，你的意思我们都懂，你不用担心，我们既然会来，来之前肯定是考虑好了的，不管最后的结果怎么样，我们不可能怪月月的。” “不瞒柳叔你说，这两天我们两家人都没睡好觉，一整个心惊肉跳的，再这样下去，就算不疯也得被我爸吓去半条命。” 第155章 成了怨鬼 最终，在赵伯伯和赵嬢嬢的再三央求下，我跟外公去了赵伯伯家。 不过在去赵伯伯家之前，我先回了一趟自己家，带上了经历地震后依然完好无损的桃木剑。 “月月，这就是我们现在住的地方，你快帮我们看看，我老头是不是藏在里面。” 身高至少有一米七几，看起来高大健壮的赵伯伯，此时就跟受了惊吓的小鸟似的，哆哆嗦嗦地躲在我跟我外公后面。 在他身后，是赵嬢嬢和他们两人的家人。 此时，他们个个神情紧张兮兮的，一脸害怕地盯着前方的棚屋。 那模样，一看就知道他们这两天没少受到惊吓。 “月月，你是要自己进去看，还是要我陪你一起进去？”外公小声地问我。 外公其实也有些紧张，底气有那么点儿不足，不过这也不能怪他。 这几年长安村太平得很，一次闹妖精或是闹鬼的情况都没有出现。 我们上次经历鬼怪事件，还是耗子精作妖的那次。 时隔多年再次遇上类似事件，外公会紧张会害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不用，我自己进去就行，外公你就跟赵伯伯他们一起在外面等我就好。” 叮嘱完外公一定要戴好护身符后，我就提着桃木剑走进了赵伯伯家临时搭建出来的棚屋。 棚屋不大，也就跟一间正常的卧室面积差不多，里面摆着两张简易的木板床。 在两张木床中间靠近床头的位置，摆着一张小木桌，上面放着护肤品和卫生纸等生活用品。 而在两张床的床底和床尾靠墙的位置，也摆着一些居家生活用品。 差不多一眼就能扫完。 将所有可能藏鬼的角落扫了两遍，没有发现任何的鬼气，我就从棚屋退了出去。 “怎么样啊月月？”赵伯伯紧着嗓子问，“有发现我家老头吗？” 我摇了摇头，“没看到，我再到其他地方转转。” 赵伯伯：“哦，那你小心点。” 点了点头，我转身就走进了赵伯伯家原来的房子。 房子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模样，地上到处堆积着倒塌的墙体和天花板的碎块，还有一些被砸坏砸碎的家具用品。 我重点搜查那些赵爷爷可能使用过，可以让亡灵附体的生活器具，最终在一个痰盂上发现了不对劲。 那是个很老式的物件儿。 材质是搪瓷的。 中间位置印着很有年代感的花纹，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此时那痰盂的瓶口里正往外冒着淡淡的黑气，像是有人点燃了柴禾扔在了里面似的。 我正想朝那个痰盂走过去，跟藏在里面的赵爷爷好好聊几句，他却像是感觉到了我的靠近，嗖一下从里面蹿出，迎面朝我冲了过来。 因为发生得太过突然，我被吓了一跳，闪身避开的同时，短促地“啊”了一声。 等在外面的外公听到动静，紧张地问：“怎么了月月？你没事吧？” “没事，我找到赵爷爷了。”我抽空回了一嘴。 “要是危险你就出来，千万不要硬撑，我们可以回头再想办法。”外公隔空冲我喊道。 “我知道啦！” 看着五米开外飘在半空，表情格外阴森的赵爷爷，我缓缓呼出一口长气。 还真是跟我想的一样，这位赵爷爷化作怨鬼了。 闫爷爷以前跟我简单地讲过，这人去世以后，正常情况下是不会骚扰自己的家人的。 即便十分想念和牵挂，在回魂夜回家探亲时，他们也只会远远地看上一眼，或者潜入亲人的梦境，在梦境中跟自己的亲人做最后的道别。 像赵爷爷这般滞留在阳间不肯离去，还可着劲儿折腾自己的亲人的，就只有怨鬼，也就是心中有怨气的鬼。 “赵爷爷，你留在阳间，折腾赵伯伯他们，可是还有什么执念或者未了的心愿？” “你若是有什么心愿未了，你可以告诉我，我可以转告赵伯伯他们，让他们完成你的心愿。” 第156章 年纪不大，口气不小 我感觉自己的语气已经很平稳很委婉了，完全就是冲着商量事情来的。 可惜赵爷爷却不领情，怒气冲冲地瞪着我。 “白月月，你不要在这里啰嗦了，我没有任何心愿。” “你马上走，马上离开我家，不然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对我不客气？ 你也要有那个本事才行啊。 我心里嘀咕着，面上却不得不维持和气。 到底是同一个村子的人，又认识，我总得要顾及着赵伯伯和赵嬢嬢的情面。 “赵爷爷，你先不要激动，我对你没有任何恶意。”我扬唇扯出一抹微笑。 “赵伯伯和赵嬢嬢今天请我过来，就是想让我帮他们问问，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虽说眼下条件艰难，很多东西都没有办法买到，但只要是你的心愿，他们一定会尽力想办法帮你达成的。” “我说了，我没有心愿，你马上给我走！” 赵爷爷的表情比刚才更凶狠了。 好像只要我说出一句我不走，他就要扑过来撕咬我似的。 我挑了挑眉。 “赵爷爷，我这人本来是不喜欢插手闲事的，今天是赵伯伯和赵嬢嬢几次三番请我，我才跟我外公来的。” “我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有什么执念，执意留在阳间不肯离开，但你既然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就该了却与阳间的一切牵绊，这不仅仅是为了你自己好，也是为了赵伯伯和赵嬢嬢他们好。” “你如果执意像现在这样缠着他们，不仅影响赵伯伯他们的身体和气运，到最后还会折损你自己的福报，影响你来世投胎转世，你这又是何必呢。” “你个小丫头懂什么。”赵爷爷却道。 “我本来活得好好的，至少还可以活他个十来年，结果突然间一场地震要了我的命，我心里难道还不能有怨啊？” “凭什么其他人都活得好好的，偏偏要了我的命？我不服！” “我才不要去地府，我就要留在阳间，只要他们肯在家里给我立个牌位，然后长期供奉我，我就可以永远留在阳间！” 永远留在阳间？ 我不知道这都是谁告诉赵爷爷的，又或者是他心中执念太重，自己臆想出来的。 但很显然，不管他愿不愿意离开，我都不可能让他一直留在这里。 他这样的，已经失去正常的理智了。 若是让他留在人间，现在他还只是祸害他的家人。 等过些时日，他的本事大了，难保他不会祸害村里其他的人，我不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想到这里，我不禁冷下脸来。 “赵爷爷，念在你跟我都生活在同一个村子里的份上，我最后再劝你一句，放下你心里的执念，然后该去哪里就去哪里。” “你要是执迷不悟的话，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最后一句话，算是我还给他的。 不过很可惜，赵爷爷显然没把我威胁的话放在眼里。 他眯着眼，冷笑了一声。 “呵！小丫头年纪不大，口气倒还不小。” “对我不客气？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样对我不客气！” 话落，赵爷爷携着满身的黑气再次朝我冲了过来，双手还做出想要袭击我的鹰爪状。 我冷眼看着他逼近，在他快要冲到我跟前时，举起手中的桃木剑就朝他劈下。 “呵！小孩儿玩的东西，你以为我会怕？白月月，这可是你逼我的！” 说话间，赵爷爷提速朝我逼近。 却在撞上桃木剑的瞬间，惨叫着倒飞了出去。 “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赵爷爷一脸惊恐地盯着我手里的剑。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手里的剑，表情散漫地挑了挑眉。 “你说这个呀，桃木剑啊，难道赵爷爷你不认识吗？” “桃木剑？！你怎么会有桃木剑？！”赵爷爷的表情又惊讶又害怕。 “我外公给我做的呀。”我回他，“我几年前就有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第157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这位赵爷爷，我外公外婆和他已经认识好多年了。 不过他这人活着的时候脾气就不怎么好。 不管是对身边的亲人，还是对村里的乡亲，永远都是一副别人欠他钱的模样，不像李爷爷那般和蔼可亲。 所以，外公和外婆跟他的关系并不怎么亲近，我们两家人平时很少走动。 我拥有阴阳眼的事，他肯定是知道的。 毕竟不管是当初李爷爷诈尸，还是后来的耗子精作乱，事情闹得都还挺大，他多多少少应该有听说一些。 不过他肯定没有把耗子精最后被我消灭这事儿当回事，指不定以为是村里的人夸大其词，也就不知道我有对付鬼怪邪祟的桃木剑。 赵爷爷脸色变了几变，一双眼睛明显的往外渗着气愤和怒火。 只可惜，他拿我没有办法。 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他突然阴沉沉地笑了两声，然后方向一转，朝着等在屋外的外公等人扑了过去。 外公身上有护身符，我倒是不担心，但赵伯伯他们不一定有。 “赵伯伯，你们小心啊，赵爷爷他朝你们扑过去了！”我扯着嗓子喊道。 一听这话，赵伯伯他们登时吓得惊声尖叫，手忙脚乱的往四下散开。 赵爷爷却不是冲着他们去的。 “柳振国，都是你养的好外孙。” “你既然看不得我好，那我今天就借你身体用一用了！” 嘴里说着阴狠的话，赵爷爷加快速度向着外公扑了过去。 眼看着他撞向外公的身体，最后意料之中的被外公身上戴着的护身符弹开，发出嗷嗷嗷的惨叫声，我不由得“啧”了一声。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好像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这可是他自己不长眼，又心思歹毒，想要附我外公的身，别回头又赖到我外公头上，说我外公欺负他。 “柳振国，你身上戴了什么东西？” 被弹飞至少五米远的赵爷爷，眼神恶狠狠地瞪着我外公，似恨不得扑上去咬我外公一口。 可惜我外公没有阴阳眼，既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说的话，他瞪了也是白瞪。 不过，我外公好像感觉到了什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月月，你赵爷爷刚刚是不是冲我扑过来了？” “嗯。”我点头。 “他刚才想附身到你身上，不过他最后被你身上的护身符给弹开了，他这会儿正恶狠狠地瞪着你，恨不得把你给吃了。” 外公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大概是没有想到，他跟赵爷爷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赵爷爷竟然会想着要害他。 鬼附身到人身上，虽然不至于会要了人的命，但对身体和气运的影响绝对不会小，是个人都不愿意被鬼附身。 “赵爷爷，我劝你还是不要再继续作恶的好。” “举头三尺有神明，不管是人还是鬼，做的坏事神明都会知道的。” “你若继续执迷不悟，等到将来清算的那一天，你注定要为你现在做的恶还债。” 到底是同村的人，不想看赵爷爷一错再错，最终铸下不可挽回的大错，我耐着性子再次规劝。 可惜，赵爷爷早已经失去理智。 我说的话，他压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白月月，你不用在那里假好心，不过是小孩儿哄人的把戏，你以为我会被你三言两语就给糊弄？” “哼！护身符是吗？你外公有护身符又怎么样？这村里多的是没有护身符的人！” 话落，赵爷爷再次携着满身的黑气，朝着分散在各处的赵伯伯他们冲了过去。 他也是个会挑人的。 知道赵伯伯是男人，还正当壮年，身上阳气重，不好附身。 转而挑了在场年纪最大，阳气最弱的女人，也就是他的女儿赵嬢嬢冲了过去。 “赵嬢嬢你小心，他想附身到你身上。”我急声提醒赵嬢嬢。 “啊？附身到我身上？” 赵嬢嬢吓得不行，慌乱地看着眼前什么也看不到的空气，连腿都不知道动了。 还是她儿子反应及时，在感觉到有凉意逼近时，一把将她往自己边上一拉，她这才避开了赵爷爷的第一次附身。 只是，她也只避开了第一次。 第158章 我可是你老子! 化身成怨鬼的赵爷爷，反应速度远超于他这个年纪的活生生的老人。 那身手那反应，就是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子都比不上。 见赵嬢嬢躲开后，他一秒钟刹住车，随即转身再次朝着赵嬢嬢飞扑了过去。 这一次，赵嬢嬢的儿子也没能反应过来。 他冲进赵嬢嬢身体的那一刻，赵嬢嬢浑身一个剧烈的哆嗦，随后整个人就像是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似的，冲着我们扯出一抹僵硬而诡异的笑。 “呵呵呵！哈哈哈！”赵嬢嬢笑声猖狂。 “白月月，你有阴阳眼和桃木剑又怎么样，还不是阻止不了我附身到其他人身上。” 一旁赵嬢嬢的儿子吓得不行，身体僵硬地往后退了两步。 “妈，你被外公给附身了？” 赵嬢嬢瞥他一眼，笑容变态地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乖外孙，我可不是你妈，我是你外公。” 赵嬢嬢的儿子惊恐地睁大眼，连舌头都不利索了。 “外外外外外……外公，你你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想永远和你们生活在一起啊。”赵嬢嬢嘴角扯出一抹邪笑。 眼看赵嬢嬢的儿子神情愈发惊悚，赵嬢嬢不悦地皱了皱眉，表情阴森可怖。 “怎么的？你这是不希望我能活着，心里面盼着我死？” 说着，她猛的转过头，同样表情阴狠地瞪着不远的赵伯伯他们。 “你们是不是也盼着我死？” “赵鸿文，我可是你老子！” 赵鸿文是赵伯伯的名字。 被点到名的赵伯伯眉头紧紧地皱着，脸上隐隐可见对赵嬢嬢的害怕。 “爸，我们没有人盼着你死，我们都巴不得你能长命百岁。” “可现实是，你现在已经死了，就应该去亡灵该去的地方，而不是执着留在人间。” 听得这话，赵嬢嬢怒了。 “什么去亡灵该去的地方，说到底就是你们巴不得我死！” “亏我生了你们两个，还把你们养大，你们两个不孝子！” 我：“……” 他生的他们两个？ 这话说错了吧？ 他是给了赵伯伯和赵嬢嬢生命没错。 可真正经历十月怀胎生下赵伯伯和赵嬢嬢的，是已经去世好些年的赵奶奶。 他连这功劳都要抢来按到自己头上？ 赵伯伯他们显然也很无语。 但碍着赵嬢嬢体内的赵爷爷随时都有可能跑出来，再附身到他们当中某个人身上，他们也不敢再胡乱顶嘴，只能任由赵爷爷把不孝的名头按到他们头上。 目光凶狠地盯着赵伯伯他们看了一会儿，赵嬢嬢哼了一声。 “赵鸿文，你给我听好，你明天赶紧找人给我弄块牌位，然后在家里把我的牌位供奉上，每天早中晚各点三炷香，再摆上好酒好菜。” “你们要是听话照做，以后我就保佑你们顺风顺水，你们要是敢不听话，从今往后你们不要想有一天好日子过！” 没有忘记我在边上，赵嬢嬢回头警告地瞪了我一眼。 “白月月，我劝你不要插手我们家的事，虽然你有点本事，但你不要忘了，你外公他们都是普通人。” “护身符护得了他们一时，但绝对护不了他们一世，你要是敢多管闲事，不要怪我对你外公他们不客气！” 这人……威胁人上瘾了是吧？ 赵嬢嬢本人是没有意识了，我看向同请我过来的赵伯伯。 “赵伯伯，你本人的意思呢？你怎么想？” 他要是想将赵爷爷的牌位请回家，以后每天供奉，那我就不可能硬来，这事就得从长计议。 毕竟，请我来的人是他跟赵嬢嬢，我不可能不问他们的意愿。 我要是不顾他们的意思把赵爷爷给怎么了，回头两家指不定真得结仇。 第159章 难得是个清醒的 赵伯伯看看赵嬢嬢的方向又看看我，抿着唇没有说话。 一旁赵嬢嬢的儿子见状急得大喊：“大舅，你可千万不能犯糊涂啊。” “外公他现在就不顾我们死活，逮着我们可着劲儿地折腾，你真指望以后你供奉他了他能保佑我们，给我们带来好处？” “我跟你说绝对不可能！他不祸害我们就算不错了。” “就他这脾气，他到时候绝对会跑出去祸害外面的人。” “回头他造的孽，都会报应到我们两家头上，我们两家只会有倒不尽的霉，受不完的罪！” 我扬了扬眉，心底对赵嬢嬢的这个儿子有几分赞赏。 我记得他好像是姓陆，今年是十七岁还是十八岁来着。 学历是初中毕业，高中上了两年实在学不下去就辍学了，现如今在家中帮忙种地。 没想到他年纪没有多大，倒难得是个脑袋清醒的。 那赵伯伯亏得一把年纪了，看事情想问题，还不如他这个阅历少的看得清楚想得明白。 只是，他看得明白，他的外公对他的这份明白，明显是很不满意的。 “你可真是我的好外孙啊，你不帮着你外公我就算了，你竟然还想坏我的好事。” “既然你不孝顺，那我今天就好好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是尊老爱幼，什么是孝敬长辈，处处以长辈为先！” 赵嬢嬢说完，手直接往前一伸，竟掐着他的脖子将他给提溜了起来。 此时的时间已近黄昏，天色越来越暗。 在昏暗的光线下，可以清楚看见他的脸色瞬间因为缺氧而憋得通红。 “你……你放开我。” 他拼命扒拉赵嬢嬢的手，费力的从喉咙里挤出话来。 不远处的赵伯伯瞧见这一幕，给吓得不行。 “爸，你冷静一点，你千万不要伤害小华啊，他可是你的外孙。” 瞥了赵伯伯一眼，赵嬢嬢扯出一抹凉薄的笑，说出的话更是冷酷无情。 “外孙？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怎么会记得自己是谁的外孙！” 她说话间，陆华拼命拍打她的手，她的手却是纹丝不动，脸上丝毫不见一位长辈对晚辈该有的心疼。 “赵鸿文，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你最好赶紧考虑清楚，这牌位你到底是立还是不立！” 说是让赵伯伯考虑，但她这语气，分明就没想让赵伯伯考虑，透着很明显的强迫和威胁的意味。 我没有随便插嘴，而是握紧手里的桃木剑，迈步走到外公旁边的位置。 这里离赵嬢嬢和陆华近一些，等赵伯伯做出决定以后，万一要动手，这个距离也方便一些。 赵伯伯明显有些拿不定主意，神情慌乱地瞟来瞟去，急得就差跺脚。 还是外公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在一旁开口劝慰。 “老赵，你冷静一点，先把你外孙给放了，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慢慢说。” 可惜现在的赵嬢嬢并不领情。 “柳振国，这里没你什么事，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赶紧带你外孙女回你自己家去！” 外公：“……”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那个陆华的脸色也越来越差，我还是没忍住开口提醒。 “赵爷爷，我看陆华哥他快不行了，你确定，你真的要把你外孙弄死？你就不怕回头赵嬢嬢和陆华哥他爸爸找你拼命？” “或许现在的你比他们两个加起来都厉害，但你要清楚一点，这世上比你厉害的人多得是。” “等你真把他们逼急了，回头吃苦头的那个绝对是你。” 这个时候，原本阴沉着一张脸的赵嬢嬢，身体突然诡异地抽搐了一下。 下一秒，她竟缓缓抬起左手，抓上了自己掐着陆华的那只右手。 “爸，你快放开陆华。” 她这是……恢复了自己的意识？ 第160章 唉呀劈歪了 “爸，你快放开陆华。” 她这是……恢复了自己的意识？ 瞧见这一幕，不仅是我感到吃惊，就连外公和赵伯伯他们也是惊讶不已。 赵嬢嬢脸颊上的肉抽了抽，“你这个逆女，你竟然敢反抗我。” 随后她身体又是一抖，“爸，他可是你的亲外孙，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要是敢伤害他，我跟你拼了。” 然后那赵嬢嬢，就跟精神分裂了似的，一会儿一个表情，间或身体不时地抽搐一下。 而最终在赵嬢嬢的奋力反抗下，掐着陆华脖子的那只手终于松动，陆华成功从那只手里解救出自己的脖子。 “咳咳咳！”摔在地上的陆华痛苦地咳嗽，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似的。 这时，表演了一会儿不停变脸的赵嬢嬢，抓着自己的右手转头面对赵伯伯的方向。 “大哥，你千万不要听信爸的话，这活人生活在阳间，死人就该去他们该去的阴间，这叫阴阳平衡。” “这死人要是跑到活人待的地方来，天天围在活人身边，时间久了，对我们的身体肯定有影响。” “还不要说以爸的脾气，他以后肯定会跑出去祸害人的。” 说着，赵嬢嬢再次身体一抖，开始了连续变脸表演。 “赵鸿文，你不要听你妹在那里胡说八道。” “大哥，你一定要听我的。” “赵鸿文，我是你老子！” “月月，快！你快想办法把我爸从我身体里弄出去！就是让他灰飞烟灭都行！” “你这个不孝女，你信不信我掐死你！” 我没有立即动手，再次看向赵伯伯。 “赵伯伯，你还没想好吗？” 不等他说话，陆华从地上爬了起来。 “月月，我求你救救我妈，快把我外公收拾了。” 眼看赵嬢嬢当真自己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我深吸了一口气。 “赵爷爷，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你最好马上从赵嬢嬢的身体里出来，不然就不要怪我召唤天雷把你劈得灰飞烟灭。” 掐着自己脖子的赵嬢嬢垂眼扫了我一眼，表情中透着浓浓的不屑。 “天雷？就你？你个小娃娃，说谎吹牛还真是不打草稿！” 我懒得跟他争辩，只是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的天雷跟其他人不一样，我的天雷击中人后，人没事，但是附身到他们身上的鬼，最后连灰都不剩。” 赵嬢嬢瞥了我一眼，“哼”了一声。 “你召唤一个给我看看啊，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没再说话，我默默举起桃木剑，同时在心底酝酿怒气。 然后在赵嬢嬢嘲讽的眼神里，喊出了我已经好几年没喊过的咒语。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天雷助我，给我劈他！” 咒语喊完的瞬间，我手中的桃木剑猛力挥下，指向赵嬢嬢左边大概半米的位置。 那里，这会儿并没有人。 轰—— 一声短促的闷响，那道天雷精准地落在我刚才所指的位置。 世界有短暂的安静。 随后，那赵嬢嬢像是见了鬼一样，松开了自己的脖子，脸色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 “你你你……你竟然真的会召唤天雷？” 我眨了眨眼，笑得一脸天真无邪。 “哎呀，不好意思，刚刚我不小心劈歪了，赵爷爷你等我再重新召唤一次，这次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劈歪了。” 我说着举起桃木剑就要重新召唤天雷，那赵嬢嬢却是吓得不行。 我嘴巴还没动，一道黑影就从赵嬢嬢的身体里钻了出来，然后一溜烟飘了个没影。 “诶，赵爷爷你等等我啊，你这是要跑哪里去？” 回应我的，只有四周轻轻摇晃的树叶，以及天际慢慢浮现的群星。 “妈，妈，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陆华跑过去扶住了赵爷爷的鬼魂离体后软倒在地的赵嬢嬢。 可他接连喊了好几声，赵嬢嬢都没有一点反应，急得他只能伸手去掐赵嬢嬢的人中。 具体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失去意识的赵嬢嬢浑身一颤，缓缓苏醒了过来。 “小华？” 第161章 放心得太早了些 “妈，是我是我。” 陆华激动得热泪盈眶，抬手胡乱地抹了一把脸。 “妈，你没事吧？你还能站起来吗？” 赵嬢嬢缓了一会儿，这才尝试着站起身。 但不知道是因为刚才跟她身体里的赵爷爷对抗耗费了太多的体力，还是因为鬼魂的阴气太重冲撞到了她，她竟没能马上站起身来。 而陆华的体格不壮，接连尝试了两次，也没能将她从地上扶起。 “爸爸，你快过去帮帮小姑啊。” 这时，先前被赵爷爷吓得躲得老远的赵婷，也就是赵伯伯的女儿战战兢兢地走了回来。 经她这么一提醒，赵伯伯这才终于反应过来，快步上前跟陆华一起将赵嬢嬢扶起来。 “来，小心点。”赵伯伯说。 陆华替赵嬢嬢拍掉身上沾染的尘土的时候，赵嬢嬢眼神诚恳地看向我。 “月月，刚才的事真的是谢谢你了。” “赵嬢嬢，你不用谢我，我也没做什么。” 说着，我看了看她旁边的赵伯伯。 “赵伯伯、赵嬢嬢，我说句实话，其实你们现在放心还太早了些。” “赵爷爷只是被天雷吓到了，什么事情都没有，他后面肯定还会跑回来的。” “啊？那要怎么办啊？”赵婷被吓得花容失色，脸上写满了不安和害怕。 “我感觉爷爷他已经疯了，比活着的时候还要不讲道理，说话完全就说不通。” “他要是再回来，肯定比之前闹得更凶。” “说不定一个生气，直接趁我们睡觉的时候就把我们给掐死了。” 说实话，赵婷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毕竟赵爷爷刚才就直接上手掐陆华了。 赵爷爷现在已经完全失去理智。 亲情什么的，在他眼里估计跟空气差不多。 他现在做事，完全只顾自己。 换个直白一点的词，就是自私鬼。 “月月，你就没有办法抓住我外公吗？” 陆华一脸愁容。 我面露憾色地摇了摇头。 “阴阳眼是我生来就有的，至于召唤天雷的本事，我是在闫道长的指导下精进的。” “除了阴阳眼和召唤天雷，我并没有学过其他追踪鬼魂的踪迹，或者是抓住他们的道术。” 看他们一个个的脸色沉重得厉害，我想了想，道：“或许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陆华的眼睛亮了亮。 “现在村里的通信还没恢复，闫道长他们肯定是没办法联系上了。”我说。 “不过，当年闫道长跟许先生来我们村里的时候，送了我一本书。” “那上面有记录一些降妖捉鬼的道术法咒，我回去后可以翻翻看，但我不敢保证一定能找到能派上用场的法咒。” “真的？！你真的有记录法咒的书？！”陆华的眼睛比刚才更亮了。 见他好像没有抓住我说的重点，我只得重复了一遍。 “书是真的，但我不敢保证一定能找到追踪到赵爷爷踪迹的办法，我只能说我会尽量。” “那……那你要是找不到方法怎么办？”边上的赵婷担心道。 “还有，要是我爷爷他在你找到之前回来怎么办？” “以我爷爷的性子，说不定等你离开以后，他马上就会折返回来。” 这个……别说还真有可能。 “那你说怎么办？”我问她，“现在除了这，我也想不到别的办法。” “要不今晚你就住在我家？”赵婷说。 说完她觉得自己的主意不错，越说越兴奋。 “你今晚就跟我和我妈一起睡吧，我们那张床挤挤完全睡得下三个人。” “至于你外公，你外公有护身符护身，他今晚就先回去。” “等明天天亮了，你再回去翻那个闫道长送你的书。” “反正现在天黑了，又没有电，你回去了打个手电筒或者点个蜡烛也不方便看书。” 我还在犹豫，那厢一向心地善良的外公已经替我做了决定。 “月月，帮人帮到底，你今晚就留在你赵伯伯家吧，我一个人回去就行了。” 最终，在外公和赵伯伯与赵嬢嬢两家人的齐齐注视下，我只能答应留了下来。 至于回去看书的事，只能等明天再说了。 第162章 没办法用 只是，害怕赵爷爷会杀回来的，不单单是赵伯伯家的人。 赵嬢嬢家的人同样害怕，不敢回去。 最后，赵嬢嬢家的人也留在了赵伯伯家。 加上我这个外人，一共有七个人。 但如今的赵伯伯家只有一间棚屋两张床，显然睡不下这么多人。 一番商量过后，我们所有女眷睡床，他们这些个男人，则在两张床中间的空地上打地铺。 结果可想而知，赵爷爷是没敢跑来作妖，但听着他们一群人的呼噜声，我几乎整晚没能睡着。 第二天一早起来的时候，顶着两只大大的熊猫眼。 “那个……月月，实在抱歉啊，让你跟我们挤了一晚，你这一看就没有睡好。”赵嬢嬢一脸的歉意。 我捂嘴打了个哈欠，摇了摇头。 “没事，就一晚上没睡好而已，不碍事的。” “赵嬢嬢，我先回去了，等我找到了办法再过来。” 同赵家的人道别后，我径直回到了家中，从地震中幸存下来的柜子里，翻出了那本这几年被我压在柜底的书。 外公也很心疼我在赵家没有睡好，回来以后就得马不停蹄翻书。 但到底人命关天，只有快点解决了赵家的事，他跟我才能安心，所以除了叫我吃饭，他就没再上前打扰我。 时隔几年，再次翻出闫道长送我的书，我以为我会比当年有所长进。 结果，我也就是比当年认识的字多了一些而已。 看着上面记载的那些道术和法咒，就跟我看课本时没什么两样。 那些字，就跟活过来了一样，在纸上颠来倒去，跳来跳去，看得我眼睛直犯困，脑袋直犯晕。 坚持了有几分钟，我实在坚持不下去，只得将书放回了桌上，双手捂着脑袋缓神。 过了不知道多久，迟迟不见我有翻书的动静，外公在一旁小声问：“月月，看得怎么样了？找着了吗？” “没有，我一看书就脑袋疼。”我实话实说。 “脑袋疼？那怎么行啊。”外公眉头轻皱，站起身朝我走了过来。 “实在不行我帮你看，等我找到了你再试。” 我对此是没有异议的，将书推给了外公。 别看外公快满六十岁了，眼睛却是还好得很，没有得老花眼。 他看得又快又认真，用手指指着那本道法实录一行一行地看，不一会儿就翻过一页。 而我就在那翻页声中，不知不觉地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直到一连几声“找到了”钻入耳朵，我这才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月月，我找到了，你看这里，这里就记着追踪亡灵的办法。” 外公欣喜地拿着书走到我跟前，我顺着他手指所指的地方看过去，上面果然记载着追踪亡灵的办法。 只是…… “这个好像要用符咒，就是除了口头诵念法咒，还要搭配特定的黄符才行。”我看着外公说道。 “啊？黄符？”外公一脸惊讶，“这东西我们也没有啊。” “所以，这个法咒没办法用。”我叹了口气。 而且不仅仅是这一个法咒，很可能是这本书上记载的法咒通通都不能用。 我记得，闫道长在我们面前展露本事的那几次，每次都是符咒外加掐诀。 这本道法实录上记载的掐诀手势，我别说会使了，我就是听都没有听说过，看了都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外公不傻，而且他刚才一直在翻书，很显然他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这……那现在要怎么办？你等我再找找看，说不定还有其他不用黄符和掐诀的办法。” 我本想阻止，让外公不用再浪费精神和力气，他却是已经退回了他之前坐的椅子，快速地查看起来。 我想了想，终是住了口，自己在心里思量别的办法。 第163章 魂差点飞出来 变成怨鬼的赵爷爷，可谓精明得很。 把他骗回赵伯伯或者赵嬢嬢家，然后趁他没注意将他给收拾了，这条路显然是走不通的。 毕竟我召唤的天雷能在不伤及普通人的情况下让亡灵灰飞烟灭这件事，是我随口胡诌的。 赵爷爷他要是坚信不疑，他铁定轻易不会再回来。 他回头要生了疑心，知道我在骗他，那事情只会比现在更麻烦，更加难以控制。 等通信恢复了再联系闫爷爷？ 现在不只是我们村的通信断了，估计全省大部分地区的电路和通信线路都需要修复。 等长安村的通信恢复，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说不定要等上好几个月。 到时候再联系闫爷爷，指不定黄花菜都凉了。 这两条路都行不通，还有别的办法吗？ 脑海里的思绪跟油门踩到底的汽车一样奔来跑去，过了不知道多久，我脑海中突然“叮”的一声响。 对了，我可以找黑无常叔叔啊。 他不正好是负责抓这些厉鬼怨鬼的吗？ 就赵爷爷这样的，他连手指头都不用动，动动指甲盖儿就能搞定。 想到就马上行动，我腾一下从凳子上站起身来，沿着小路往山上的方向跑。 “外公，我出去一下！” “你这是要去哪儿啊？”外公冲着我的背影问。 “不去哪儿，就前面，我很快就回来。” 我径直跑到几块庄稼地的中间。 确定四下无人以后，这才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在心底默默冥想着黑无常叔叔的模样，然后学着电视里演的那些善男信女去寺庙或者道观时求神拜佛的样子祷告。 “黑无常叔叔，我是月月，如果你能听见我的祷告的话，还请你得空以后尽快来一趟长安村。” “我们村最近又闹鬼了，还是个怨气很重的怨鬼，昨天晚上差点就把他外孙和女儿给掐死了。” “我实在想不到其他捉住他的办法，现在又联系不上外面的先生，所以只能觍着脸请你帮忙了，你一定要尽快来呀。” 我不确定这样的祷告黑无常叔叔到底能不能听见，但也只能试上一试。 为防万一黑无常叔叔一时太忙了没有听见，我还将祷告的话连着重复了两遍。 等我放下手掌睁开眼睛，瞧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面前的黑无常叔叔，我吓得猛的往后退了两步，真的是魂都差点飞出来了。 “黑无常叔叔，你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都没声啊？” “刚到。”黑无常叔叔说，“看你还在祷告，就没出声打扰你。” 我：“……” 你还怪好心的呢。 就是这份好心有点儿吓人。 这要换个心脏不好的，指定得吓得心脏病当场发作。 甩掉脑中奇奇怪怪的想法，我忙道：“黑无常叔叔，你是听见了我的祷告对不对？” “我请你抓的那个鬼，他姓赵，名字具体叫什么我忘记了，但他儿子叫赵鸿文，他有个孙女叫赵婷，有个外孙叫陆华。” “他是在这次地震中被塌下来的房梁砸死的，他不甘心就这么死了，所以心里有怨气，天天可着劲儿的折腾人。” “姓赵？”黑无常叔叔问。 “对，姓赵，有六十好几了。”我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昨晚我去赵伯伯家里的时候，发现那位赵爷爷身上有很重的黑气。” “而且他完全都不讲道理的，差点把他女儿和外孙给掐死。” 黑无常叔叔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抬起了左手。 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一本像是古代账簿一样的东西就出现在他的掌心。 我瞅了眼账簿的封皮，上面赫然写着“生死簿”三个大字。 这就是传闻中的生死簿？ 这上面当真能查到每一个人的出生时间和死亡时间？ 神色平静地打开生死簿，黑无常叔叔静静翻了几页就停了下来。 “赵正明，男，生于癸未年己未月癸酉日，卒于戊子年丁巳月壬子日，死因，地动房梁倒塌。” 第164章 以后想做什么 我满脑子飘着问号，心里同时还有那么点儿惊讶。 戊子年丁巳月壬子日我倒是能猜到，指的应该就是今年的5月12日。 但这癸未年己未月癸酉日指的具体是哪年哪月哪日？ 还有，这生死簿上竟然真的有详细记载一个人的死因。 那也就是说，一个人从出生的那天起，真的就已经注定了他能活多久，以及他是怎么死的？ 似乎是发现了我不知道他说的时间是哪天，将生死簿收起来后，黑无常叔叔说：“这个叫赵正明的人，是1943年的六月十三出生的，今年65岁。” 我愣了愣，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哦。” 意识到我这反应好像有些不太礼貌，我又赶忙找话题干聊。 “那个……黑无常叔叔，所以，人真的是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能活多久？” 黑无常叔叔点了点头。 “通常来说，的确是这样。” “通常？也就是说还有其他意外情况？”我问。 凝着我看了一会儿，黑无常叔叔转身看向了远方。 “人的一生，是充满千变万化的。” “有的人，虽经历磨难，却仍能保留赤子之心，坚持积德行善，最终积攒的福报助他们度过命中的大劫。” “有的人，本该一生平安顺遂，却因难以抵挡世间的千般诱惑，最终行差踏错，走上一条不归之路，原本的命数自然也就变了。” 这话，跟当初闫爷爷说的差不多。 反正就是要多做好事，积攒的福报多了，可以消灾减难。 这时，黑无常叔叔突然回过头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白月月，你可有想过，你长大以后要做什么？” 这话题太过跳跃，一下就把我给问住了。 “我……我没想过耶……” “没想过，那以后无事的时候，你可以好好想想。” 说完这话，看了我一眼，黑无常叔叔的身影就从我眼前消失了，甚至都没说他这是回去了，还是去抓赵爷爷了，徒留我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 这人……不，这神走得也太着急了吧？ 就不能在走之前说一声他到底要不要抓鬼？ 我折返回家的时候，外公就站在院坝上等我。 一见到我，他立马迎了过来。 “月月，你这是干嘛去了？你想到办法了？” 我的思绪还没完全从黑无常叔叔刚才问我的问题上收回来，漫不经心地回：“我去求黑无常叔叔帮忙抓赵爷爷了。” “啊？他抓到你赵爷爷了？他现在在你身后？”外公紧张的往我身后看了看。 “我跟他说了赵爷爷的事，但他到底抓不抓，我就不知道了。” “哦，那你这是怎么了？我看你好像没什么精神。”外公仔细瞅了瞅我的脸。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一些事情。” “什么事？你要是遇到问题了，你可以跟外公说的。” 困意再度来袭，我摆了摆手。 “没什么，外公，我去睡觉了，晚饭好了你叫我啊。” 外公没有阻拦我，可等我躺到床上，瞌睡虫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我在床上翻了个身。 长大以后想做什么吗？ 说真的，这个问题我以前真的没有想过。 我才九岁，才上三年级，那么遥远的事我怎么会去想？ 我这个年纪，该做的不就是好好上学，好好享受属于我的童年生活吗？ 虽然，我那学习成绩好像挺没眼看的，年年不是倒数第一就是倒数第二，就没上倒数第三过。 不过，话说回来，就我这学习水平，我以后能做什么？ 以我这成绩，不说上大学了，就是高中都不一定能上。 第165章 走一步看一步 之前听妈妈和外公他们无意间聊起过，现在想上高中，尤其是上好的高中很难很难。 在我们县里，一个普通的初中每年能考上好的高中的人，也就那么十几二十个。 像我这种成绩垫底的，就是那些不怎么样的高中，拿钱塞都不一定塞得进去。 现在的学校，招生条件就算再放宽，那也是有门槛的。 成绩实在太差的学生，即便是塞钱他们也不会收，会拉低整个班级甚至整个年级的平均分。 可不上高中不上大学，初中毕业以后我能做什么？ 跟赵嬢嬢家的陆华哥一样留在村里种地？ 太没意思了。 还是去外面找个工厂打工？ 村里也有人去外面工厂打工的，虽说收入好像还可以，但真挺辛苦的。 工厂通常都是两班倒，得上夜班。 我既不想熬夜上夜班，也不想太辛苦。 又或者是去捡垃圾，比如塑料瓶子或者是别人不要的纸壳纸板？ 但捡垃圾又脏又臭不说，这捡的人多了，我还不一定跑得过人家。 这要落在别人后头，连垃圾都没得捡，到时就只能张嘴喝西北风。 要说跟着闫爷爷学道术，以后当个降妖捉鬼的女道士女天师，听起来是挺威风的。 可那些复杂又拗口的道术法咒，我是真的一背就脑瓜疼，打死我也不可能记得住。 连基本的法咒都记不住，我还谈什么当女天师？ 想了半天，发现自己跟个废物一样没什么擅长的，我气呼呼拉过被子盖过头顶。 算了，不想了。 那么遥远的事，现在想他做什么？ 走一步看一步呗。 不是有句古话叫做船到桥头自然直？ 真到了那一天，我自然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到了晚饭的时间，外公来喊我起床吃饭。 我们俩饭刚吃到一半，赵家就来人了。 来的是赵伯伯和赵婷。 外公放下碗筷就要招呼二人吃饭，赵伯伯却是笑着拒绝了。 来到我身前，赵伯伯笑着问我：“月月，你找到怎么追踪我老头的办法了吗？” “这天眼看着就要黑了，你要是没找到的话，今晚可能还要麻烦你住在我们家。” 继续住他们家？ 再住他们家我怕是得疯。 这一晚上睡不好倒是没什么，要接连几晚上睡不好，我整个人都会无比暴躁的。 将嘴里的饭菜咽下，我冲赵伯伯笑了笑。 “赵伯伯，赵爷爷应该不会再找你们麻烦了。” “我今天求了位很厉害的朋友帮忙，赵爷爷应该已经被他抓去地府了。” 称呼黑无常叔叔是我的朋友，他知道以后应该不会觉得冒犯吧？ 嗯，肯定不会的。 他看着就不是那么小气的神，我感觉他的肚量应该挺大的。 “啊？”赵伯伯愣了愣。 “我老头他已经被抓去地府了？” “那那那……那他不会有什么事吧？” “我的意思是，他不会受到什么不该受的惩罚吧？” “我爸他也就是一时犯浑犯糊涂，他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的。” 我挠了挠头。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不是掌管地府的人，我也不知道阎王他们会怎么判赵爷爷。” “但我觉得吧，地府的阎王和阴差，都是讲道理讲法度的，赵爷爷要真没做错事，他们是不可能胡乱罚的，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这这……”赵伯伯眉头皱得很紧。 “那你那位朋友是什么人啊？你确定他已经把我老头送去地府了？” “他的身份我不方便说。”我道，“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他不是人。” “不是人？！” 一旁的赵婷惊得声音都变了调，一下子就蹿到了赵伯伯身后，双手紧紧地抓住赵伯伯的手臂。 “你你你……你的意思是你交了个鬼做朋友吗？” “月月，你不会在家里养鬼了吧？” 赵婷边说边神色惊恐地四下打量，活像我家是什么阴森恐怖的鬼窟似的。 第166章 差生和优生的区别 “赵婷姐你放心，我家绝对没有不干净的东西。” 就算是小黄在的话，它现在也改邪归正了，是个走正道的好妖精，不算脏东西。 想到什么，我狐疑地看向赵伯伯，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 “赵伯伯，你问赵爷爷的事，你不会是真的相信赵爷爷的鬼话，相信你只要在家里供奉他，他以后就能保佑你们家发大财了吧？” 赵伯伯一愣，忙摇了摇头。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就算再糊涂，人鬼殊途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我真要在家里供奉他，对我和家人绝对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我之所以问起我老头现在在哪里，只是想在我老头离开之前，再见他最后一面，好好地劝劝他，让他不要再执着留在阳间。” “我以前听别人说过，这人去世以后啊，对人间的执念越深，越不利于他投胎转世。” 盯着赵伯伯看了一会儿，我点了点头。 “赵伯伯，你能这样想自然是最好的。” “不过，你估计是没办法再见赵爷爷最后一面了。” 以黑无常叔叔的本事，只怕要不了几分钟，那赵爷爷就会被他擒住。 而他离开后这么久都没来找我，肯定是抓住赵爷爷后就去忙其他事了。 他可是很忙的。 赵伯伯怔了怔，随后叹了口气。 “那也没办法了，不管怎么说，这次的事情谢谢你了月月。” “昨天要不是你在，我妹和外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我笑了笑。 “赵伯伯，大家都是同一个村的，你不用这么客气。” 跟外公又聊了几句后，赵伯伯就带着赵婷一起离开了。 后面的几天，陆续有人上门找我帮忙。 有问我是不是能通灵的，想让我和他们在地震中遇难的亲人对话，转达他们对亲人的思念的。 也有人问我是不是会走阴，让我去地府看看，他们的亲人到底在地府过得好不好。 也有人听说了我爸爸头七回魂，我妈妈他们和他当面叙旧道别的事，想让我将他们亲人的亡灵请回来，和亲人叙旧。 来的人至少有十个，全都被我和我外公婉言请回了。 原因无他，我现在连半吊子都算不上，走阴什么的，我听都没听说过，更别说能做到了。 至于通灵，我的确拥有能看见亡灵的阴阳眼，也的确能与亡灵沟通。 但前提条件是，亡灵还滞留在阳间，没有去阴间。 已经去了地府的亡灵，我是没办法和他们联系上的。 请灵就更不用说了，方法太复杂，我根本不会。 到了六一，我跟往常要好的几个小伙伴聚到一起，无聊地坐在树底下发呆。 这是我们成为朋友以来，过得最无聊的一个儿童节了。 主要是地震过去才没多久，村里到处都破破烂烂的，很多人家还没从伤痛中走出来，我们再是没心没肺，也没那个心情在这个时候玩闹。 过了不知道多久，大宝哥哥突然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学校什么时候能够复课，看目前这情况，短时间内教学楼怕是修不好。” 一旁的赵小二甩了甩手里的狗尾巴草。 “不上学还不好啊？我巴不得教学楼修慢点。” “教学楼修得越慢，我就越能玩久一点。” “最好修他个两三年，等我耍他个两三年后再上学，光想想我就觉得爽。” 坐在赵小二和大宝哥哥中间的孙正浩吸了吸鼻子。 “还是快点修好的好，这要修得慢了，我们以后上初中高中的就会比别人晚。” “这有什么？”赵小二还是那副不以为意的态度，“晚就比别人晚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你就不懂了。”孙正浩捡起脚边的一颗小石子儿扔进河里。 “如果我们上初中高中的时间比别人晚，那将来进大学也会比别人晚。” “上大学晚了，毕业的时间也就会比别人晚，早两年上班能多挣好多钱的。” 第167章 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 一听说能多挣钱，赵小二的两只眼睛都亮了。 “真的？早上班真的能多挣很多钱？” “那可不。”孙正浩扬了扬眉。 “我爸爸可是说了，早毕业一年，就能比别人早一年上班。” “这一个月工资几千块，一年下来就是几万块。” “要是你特别厉害，一个月工资能够上万的话，一年的总收入就能超过十万块。” “十万块？！”赵小二眼睛瞪得老大，然后就开始掰着手指头在那儿数。 不过他跟我一样，数学烂到不行，数了半天的个十百千，最后就卡在了千位那里，再也数不下去。 “小浩子，十万块到底是多少钱啊，很多吗？”赵小二眨着他那双小眼睛问。 孙正浩看他一眼，眼神里有很明显的嫌弃。 “你现在知道的最大的数是多少？” 赵小二想了想，不确定地回：“九千？不对，好像是九千九百九十九……” 孙正浩皱眉：“你的数学难道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赵小二摇了摇头，表情特别诚恳。 “不是啊，我们班数学是数学老师教的，体育老师从没给我们上过数学课。” 孙正浩眉头皱得更紧，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无语”两个字。 边上的大宝哥哥抿着嘴，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古怪。 过了会儿，他实在是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赵小二，你不要故意逗我好不好，我快被你逗得笑死了。” “我哪里逗你了？”赵小二一脸无辜，“我说的明明都是实话，我们班数学课确实都是数学老师上的，不信你问月月。” 大宝哥哥没有问我，兀自笑了一会儿就强行止住了笑意。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说其他的。” “你们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啊？就是你们有没有什么梦想。” “梦想？当然有啊。”孙正浩说。 “我想长大以后当个航天员，能上太空的那种，不过这估计很难，进入太空的航天员可不是谁都能选上的，条件可太高了。” “我爸爸他让我以后大学毕业了就考个公务员或者去当老师，他说这两种职业都是铁饭碗，只要端上了，将来就一辈子不愁吃穿。” 说完孙正浩问大宝哥，“大宝你呢？你以后想做什么？” “我吗？我想当警察，就是那种能抓坏人的刑警。” 说这话的时候，大宝哥哥的眼睛里都是闪着光的，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想当一名警察。 “我原本想像月月妹妹的爸爸一样去当驻边战士的，但我爸爸说，当驻边战士太过危险不说，还很辛苦，而且常年都不能回家。” “他跟我妈妈不奢求我能大富大贵，挣多少多少的钱，他们对我只有两个要求，第一，不能做违法犯罪的事，第二，逢年过节能常回家看看。” 大宝哥哥说着朝我看了过来。 “月月妹妹，你呢？你想做什么？” “啊？我吗？”我被问得一愣，“我还没仔细想过。” 其实，想是想过的，就是没想出个具体的结果来。 “这还用问吗，她将来肯定是去当除魔卫道的女天师了。”赵小二在一旁接话。 “就她这条件，不去当女天师都可惜了，多少人做梦想有她这样的阴阳眼都没有。” “可是我记不住那些降妖捉鬼的法咒。”我皱了皱眉。 “那些法咒太复杂了，光是读起来就很拗口，比背古诗都难。” “比古诗都难？那拉倒吧。”赵小二说，“你跟我一样，连古诗都背不下来，这法咒你就不要想了。” 我抿了抿嘴，心里对赵小二的话是无比认同。 在我们班上，也就只有他能理解我那种记东西就是记不下来的苦恼。 当然，吃的和玩的东西除外。 对于好吃的东西，只要吃上一口，那味道我能记很久很久。 这要是玩的，不管是动画片还是电视剧的情节，又或者是平时玩的游戏，这些我都能记住。 唯独除了学习上的事，好像我跟学习犯冲似的。 第168章 知道要做什么了 大宝哥哥却说：“可是，你现在不是就已经能召唤很厉害的天雷了吗？” “鬼和妖怪都害怕你召唤的天雷，有这本事在，你还需要会什么法咒？” “你听我的，你现在就专攻你这召唤天雷的本事。” “只要你把这个天雷术练精了，从今往后你就可以在江湖上，不对，在社会上横着走了。” 这时孙正浩吸了吸鼻子，也在一旁鼓励我。 “我觉得大宝说得对，谁说当天师就一定要会那些乱七八糟的道术法咒了？就精通天雷术难道不行？” “我跟你说哦，等你像那些武侠剧里的大侠一样把天雷术练到天下第一，所有鬼怪听到你的名号都腿肚子打颤的地步，你就是其他的什么都不会，别人也会敬你三分，绝对不敢小瞧了你。” 看着孙正浩和大宝哥哥两人真挚的眼神，我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有那么点儿热血沸腾的感觉。 好像……还真的是这样。 这不就跟那些顶级名厨一样，有些顶级名厨别的菜做得其实并不怎么样，但他们能把让他们名声大噪的那道菜做到极致，做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我要是能把天雷术练习到出神入化，也就是随时随地轻松召唤出来的程度，那我其实会不会那些法咒，并没有多重要。 只要我今后只降妖除鬼，不去帮人看风水什么的不就好了？ 想通了这一点，我腾一下站起身来。 “我知道我自己要做什么了，大宝哥哥、孙正浩、赵小二，谢谢你们。” 我说完就忙不迭地转身往家的方向跑，赵小二急得冲我的背影大喊。 “白月月，你这是要干嘛去？怎么突然就跑了？” 我边跑边回头冲他们挥了挥手，“我有事先回家了，你们继续玩啊。” “诶，你要回家也不用这么急吧……” 赵小二的声音随风飘来，我没有再回头。 等跑回家后，见外公不在，我直接在院子里闭眼合十，跟上次一样在心底想着黑无常叔叔的样子祷告。 “黑无常叔叔，你这会儿忙吗？” “你要是不忙的话，能不能来我家一趟？” 话落，一阵凉风拂过面颊，我心有所感地睁开眼睛。 “黑无常叔叔，你真的来了？” 跟我的激动不同，黑无常叔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模样。 “你召我过来是有什么事？” 我满心欢喜道：“我没什么特别的事，我就是想告诉你，我知道自己以后要做什么了。” 黑无常叔叔似乎有些意外，问我：“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女天师！”我答得斩钉截铁，“专门惩治作恶的妖精还有那些四处害人的恶鬼的女天师！” 盯着我看了几秒，黑无常叔叔点头。 “女天师吗？也不是不可以。” “你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便要朝着这个目标努力，切不可只说不练。” “我知道，我会努力的。”我疯狂地点头。 忽然间想到什么，我忙问：“对了黑无常叔叔，我上次请你抓的那位赵爷爷，你已经将他抓去地府了吗？” 黑无常叔叔“嗯”了一声。 “那他不会受到什么惩罚吧？” 黑无常叔叔声线清冷：“不管是阳间还是阴间，不管是生人还是亡灵，都要讲究一个秩序。” “赵正明趁着指引他的阴差一个不留神从阴间出逃返回阳间，还险些伤人性命，阎王和判官自会根据地府的法度来定他的罪。” “既不可能重判了他，也定不会轻饶了他，所以，你不必担心阴差或是阎王会恶意重罚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赶忙解释，“我就是顺便问问，这样万一他儿子赵伯伯再问起我，我也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了。” 看了我几秒，黑无常叔叔说：“我信你。” 然后他半转过身，侧眸看着我。 “你若没有别的事，我便先走了。” 我知道他很忙，哪里敢耽误他，笑着相送：“黑无常叔叔，你慢走啊。” 没有再说什么，一阵凉风拂过，黑无常叔叔就从我眼前消失了。 第169章 以后我做你的左手 妈妈和外婆是六月中旬回来的。 他们回来那天，天气晴好，我正好在院坝上做体操锻炼身体。 既然决定了以后要做专门降妖除恶鬼的女天师，我首先要拥有的，就是一个强健的体魄。 别的不说，只有把身体练好了，在将来追拿凶妖恶鬼时，我才能比别人跑得快些。 这年头，不管做什么事，都讲求一个速度和效率。 速度和效率不行，还怎么和别人竞争？怎么挣钱买我想买的？ 做完一遍体操，我正打算沿着院坝的外围跑上那么个十圈二十圈的。 一抬头，却瞥见两道熟悉的身影正沿着小道朝我家的方向走来。 等看清来人，我立即欣喜地回头冲外公的方向大喊。 “外公，外婆和妈妈回来了！” 我话音落下不过两秒钟，外公就从灶头的位置跑了出来。 外公跟我一样意外和激动，在身前的围裙上擦了擦手。 “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赶紧进屋，午饭马上就可以吃了。” 外公说话的当口，我激动地朝外婆和妈妈跑了过去，扑进妈妈久违的怀抱，双手习惯性地圈住她的腰。 “妈妈、外婆，你们终于回来了。” “你们都不知道，这段时间我跟外公有多想你们。” 熟悉的触感落在头顶，妈妈温柔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我跟你外婆也很想你们，本来想给你们打电话的，但你外婆往街上的小卖部打了几回，都提示无法接通，估计是他们的电话砸坏了还没重新安装。” “哦，那位王叔叔家的电话确实砸坏了，昨天我还去他家问过，他说他过两天就装。” 从妈妈怀里抬起头，我正想挽住妈妈的手臂和她一起进屋，手伸向她的左臂时，却不想抓了个空。 抓着那只空荡荡的袖子，我只觉脑袋里“嗡”的一声，大脑有短暂的空白。 “妈，你你……你的手怎么了？袖子里面怎么会是空的？！” 右手摸了摸我的头，妈妈脸上的笑容一如从前那般温柔，声音也平静得像是在说某个陌生人的故事。 “医生说我的手臂被压得太久了，血液循环不畅，导致里面很多肌肉和组织坏死，只能截肢保命。” 截肢？！ 就像很多电视剧里演的那种截断肢体的一部分？ 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在我家，怎么会发生在妈妈头上？ 右手轻抚着我的头，妈妈笑得跟没事人一样。 “没事的，虽然我的左手没了，但我还有右手啊。” “我照样可以用右手教书，照样可以像以前一样生活。” “除了左手的衣袖用不上以外，其他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没什么两样？ 怎么可能和以前一样？ 那可是对人来说很重要的手臂啊。 这要一条手臂和两条手臂是一样的，人在进化繁衍的时候，就不用长两条手臂出来了。 心里难受得厉害，我颤抖着手指抚上妈妈空了一截的袖子。 “妈，是不是很疼啊？” 眼眶中有水光涌动，妈妈吸了吸鼻子，冲我扯出一抹笑来。 “不疼的，现在已经完全不疼了。” “就是做手术和住院的时候，也有麻醉剂和止疼药，没什么感觉的。” 知道妈妈应该是在安慰我，我心里疼得厉害。 可我转念一想，失去一条手臂，最最难受的，应该就是妈妈自己了。 我要在她面前反复提及她失去手臂的事，回头她一个人的时候，心里指不定得多难受。 有些事，有些伤，既已成为无法更改的事实，身为家人身为亲人，我们能做的，就是陪伴在她身边，陪她一起适应以后没有左手的生活。 念及此，我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抹掉脸上的泪，朝妈妈露出笑脸。 “没关系，以后我就是妈妈的左手。” “妈妈要是一只手忙不过来的时候，尽管叫我，我随叫随到。” 妈妈也笑：“好，以后我忙不过来的时候一定叫你。” 走到妈妈的另一边，我牵起妈妈的右手往回走。 等来到外公跟前，外公手忙脚乱的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泪。 “人没事就好，至于手嘛，我们家这么多人，都可以当你的左手的。” 第170章 能说不上吗 妈妈失去左臂的事，很快就在村子里传开了。 当天下午桂芳婶婶和刘阿姨就来我家进行了探望，跟妈妈聊了很久很久。 妈妈的心态一直挺好的，跟桂芳婶婶和刘阿姨有说有笑，一点也不见失去手臂的颓靡。 最后甚至还跟桂芳婶婶和刘阿姨约定，等她再休养半个月，就在家里给大宝哥哥和孙正浩上课。 以免停课太久，他们两个把之前在学校学的知识全给忘了。 桂芳婶婶和刘阿姨离开后，妈妈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月月，到时候你跟赵小二也一起上课。” “就我估计，今年年底前教学楼都不一定能修完。” “等教学楼修好后，很可能会赶教学进度。” “你两正常上课都跟不上，要是赶教学进度，你两就更跟不上了。” 我：“……” 我能拒绝不上吗？ 对我和赵小二而言，这学是真的没什么好上的。 不过，这话我也就只能在心底想想而已，不可能跟我妈说。 最后的结果也就是，大宝哥哥跟孙正浩在我家上课的时候，我跟赵小二也被安排上了。 大宝哥哥跟孙正浩比我和赵小二要高一个年级，我跟赵小二又是学渣，我们四个人当然不可能同时上课。 每次都是大宝哥哥他们先上，上完了我跟赵小二再接着上。 至于上课的黑板和课桌，是国梁叔叔用木板和油漆做的，粉笔则是从街上买回来的。 这天，赵小二刚上完课回家，我正埋头在课桌上写作业，一坨毛茸茸的东西突然砸到了我面前的书上，发出“咚”一声响。 饶是我胆子大，都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尖叫了一声。 “姑奶奶，别怕别怕，是我，您人没事吧？您外公外婆他们也没事吧？” 听着耳边无比熟悉的声音，我这才认出那团毛茸茸的东西是什么。 “小黄？竟然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今天吗？” 小黄点了点头。 “是我，我刚回来，你爸爸的事，还有地震的事我都已经听留在村里的小崽子们说了。” 说着，小黄的脸垮了下来，一脸歉疚的表情。 “对不起啊姑奶奶，我原本还说我应该不到一个月就能回来的，没想到竟然去了两个月。” 我愣了愣，随后笑了笑。 “你跟我道什么歉啊，你又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 “我爸爸是为了戍守边疆牺牲的，至于地震，地震又不是你造成的，不关你的事。” 小黄摇了摇头，往我身后倒塌的房子瞧了眼，脸上写满了愧疚和担忧。 “你爸爸的事你肯定很难过，我应该陪在你身边的。” “至于地震，虽说地震不是我造成的，但如果我在，我能提前感应到地震的发生。” “就算阻止不了，至少能提醒让您和您的家人及时躲避，您也可以通知村里的村民及时躲避到安全的地方。” 小黄越说越愧疚，那模样瞧着都快哭了。 “都怪我，我这次就不该去的，我那么勤快干嘛。” “往常我每次都去，一次不去也没有什么的。” 我觉得小黄这反应有些好笑。 怕他把村民的死都责怪到自己头上，我只得安慰他。 “你去湘西不是早就定好的事吗？你又不知道会发生这么多事。” “再说了，地震是天灾，换句话说也就是天意，难不成你还想跟天意对着来？” “我……”小黄刚想说话，听到动静的外公他们从棚屋里走了出来。 发现是小黄回来了，外公他们也有点儿意外和激动。 “哎呀，是小黄回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第171章 自责得不行 小黄的眼神很好，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外公旁边的妈妈空荡荡的左手衣袖。 短暂的怔愣和错愕过后，他对着妈妈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里已带了明显的哭腔。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外公他们俱是被他这阵仗弄得一脸懵，不知道好端端的他突然道什么歉。 他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伤心得哇哇大哭。 “都是我的错，我当时就不该去湘西的。” “我要是没去湘西的话，姑祖母的手就不会没了……” 姑祖母？ 不单不太会算辈分的我被小黄的称呼整得有些发懵，就连我妈妈也被这称呼雷得不行。 “那个……小黄，你说的姑祖母该不会是我吧？” 小黄哭得一抽一抽的，交替着抬起两只爪子抹脸上的眼泪。 “您是姑奶奶的母亲，我理应喊您一声姑祖母的。” “姑祖母，您打我一顿吧，或者是骂我一顿也行。” “您要不打我不骂我，我这心里没办法舒坦。” 我妈：“呃……” 过了会儿，我妈才组织好语言。 “那个……小黄啊，你能先别哭吗？你听我好好说话。” 抹眼泪的动作不停，小黄吸了吸鼻子。 “姑祖母，有什么话您直说，我听着的。” “我没别的事，就是那个以后，你能不能不要喊我什么姑祖母，随便换个别的什么称呼都行。”妈妈说。 “要不你喊我柳阿姨也行，就是不要喊什么婆婆啊，祖母啊，奶奶之类的。” 我妈刚说完，就遭到小黄的严词拒绝。 “不行！” 它放下两只爪子，露出两只红通通的眼睛。 “姑祖母，您是姑奶奶的妈妈，我必须喊您姑祖母。” “我要是胡乱喊您，那不是对姑奶奶不敬吗？” 我妈：“……” 我：“……” 其实，你也可以对我不用这么尊敬的。 每次见面喊姑奶奶不说，说话的时候还总是您啊您啊的。 我不单耳朵听着别扭得慌，就是浑身的毛发也别扭得慌，我的汗毛都不知道竖起来多少回了。 心里大概清楚妈妈对“姑祖母”这个称呼的雷点在哪里，我道：“小黄，你就听我妈妈的话，称呼她为柳阿姨或者柳姨。” “我妈年纪轻轻的，你这要一直喊她‘姑祖母’，回头她该心里不痛快了，她会觉得你把她给喊老了。” 哭得双眼通红的小黄眨巴着它那双小眼睛，眼里写满了怀疑。 “姑祖母，您真的会觉得我喊您姑祖母把您喊老了？” 我妈表情认真地点点头。 “你喊我姑祖母，我确实会觉得在你眼里我是个老太太。” 小黄一怔，赶忙摇了摇头。 “不不不，姑祖母……不，柳姨，你真的一点也不老，你看起来很年轻，真的，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妈点了下头，嘴角牵起笑意。 “现在我信了。” 被称呼问题一搅和，小黄的情绪好像也没那么激动了。 吸了吸鼻子，它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迟疑地看着我。 “姑奶奶，我喊你妈妈柳姨，那我以后要喊你什么啊？你会不会也觉得姑奶奶这个称呼把你给喊老了？” 我摆了摆手。 “随便吧，姑奶奶这称呼听起来年纪是有点儿大。” “你要乐意的话，可以喊我小白，或者直接喊我月月也行。” 小黄沉吟了一会儿，点头。 “行，那我以后就和你妈妈他们一样喊你月月。” “月月，往后你能不能别喊我小黄，换个其他的称呼？” “怎么了？小黄这个称呼不是挺好的吗？”我感到不解。 “我觉得喊小黄挺亲切的啊，而且跟你身上的毛色也很贴切。” 瞅了瞅我外公他们，小黄抓了抓脑袋。 “亲切是挺亲切的，就是听起来吧，有点儿像是在喊路边遇上的小狗。” “我先声明，不是我看不起狗啊，我知道在你们人类看来，狗是人类最忠诚的伙伴。” “可是我叫这名，被我的同类知道了，我会被他们笑话的。” 第172章 叫小三 笑话？ 小黄这次去湘西，被其他黄鼠狼给笑话了？ “谁笑话你了？”我有点生气。 “你那个湘西的远亲？它怎么笑话你的？” “你跟我说实话，等将来遇上它了，我替你教训它！” 小黄忙摇了摇头。 “不是他，是这次一起参加盛会的其他族支的几只黄鼠狼。” “我跟他们说了我跟着姑奶奶……我跟着月月你一起修行，你还赐我名字的事。” “得知你给我赐的名字是小黄以后，他们个个都嘲笑我，说你分明是把我当成路边随处可见的野黄狗了。” “放屁！它们全都是在放屁！”我气愤地拍了课桌一掌，震得我手心都麻了。 “我之所以喊你小黄，明明是因为你的毛发是黄色的，我才不是把你当成了狗！” “我知道。”小黄点头。 “那姑奶奶……月月你现在能不能给我重新取个名字？” “重新起名？”我犯难了。 就我肚子里这点墨水，我哪里会给人起名啊。 小黄将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两只眼睛也亮得像星星。 “嗯嗯随便什么都行，只要听着不像是什么小猫小狗的就好了。” “这……”我求助地看向台阶上的妈妈他们。 不管是妈妈还是外公外婆，却显然没想插手我和小黄之间的事。 妈妈笑着说：“月月，你能跟小黄认识，还成为朋友，这是你们两个之间的缘分。” “他的名字，由你来取最合适，我跟你外公外婆不适合插手。” 外公也在一旁点头，“你妈妈说的有道理，这是你跟小黄之间的缘分，我们确实不适合插手。” “可是我哪里会取啊。”我说。 “哎哟，你多动动你的脑袋瓜不就行了？”外婆说。 “这取名字有什么难的，无非讲究一个寓意。” “只要你用心了，一定能想出来的，外婆相信你。” 我：“……” 这不说了等于没说嘛。 我哪里知道什么寓意。 不过，看他们真不打算帮我，我就只能自己动脑瓜想了。 我仔细分析了外公和外婆的名字，又想了想爸爸和妈妈的名字有什么寓意。 最后甚至连大宝哥哥和国梁叔叔他们的名字我也分析了一遍。 外公的名字很简单，他出生的时候新中国还没成立，外曾祖父希望他将来能振兴祖国，所以给他取了名字叫柳振国。 外婆和妈妈的名字我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但国柱伯伯和国梁叔叔名字的寓意很明显。 外公说过，他们的名字是他帮着取的，寓意着希望他们在未来的某天能成为国家脊柱和国家栋梁。 虽然最后他们两个都只是普通的农民，没能成为大人物，但他们名字中的寓意却是真的好。 就连大宝哥哥，他的学名李良才，也寄托着国梁叔叔对他的厚望。 只是，我想了半天，想得我脑袋都有点疼了，也没想到该从哪里入手。 咬了咬唇，我问小黄：“小黄，你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啊？春天还是冬天？” 小黄对我重新给他取名这事明显很是期待，激动地回答：“冬天！” 冬天？ 那叫他小冬？ 不行，这也太随意了。 我又问：“那你在你家排第几啊？” 好像有不少人取名都按照家里的排行来取。 小黄兴冲冲答：“第三，我在我妈生我的那窝里面排第三！” 我迟疑道：“那……以后你就叫小三？至于姓嘛，你既然是黄鼠狼，那自然是姓黄。” 我话音刚落，站在台阶上的妈妈竟“噗嗤”一声，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得咳嗽起来。 等止住咳嗽，妈妈皱着眉看着我。 “月月，你能不能走点心，起名哪有像你这么随意的。” 随意？ “我已经很走心了，要不你来取？” 第173章 时运的时 结果可想而知，妈妈无情地拒绝了我的提议。 理由还是那个理由，取名这事，得有我自己来才行，她跟外公外婆不适合插手。 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迷信了。 虽说好像自打李爷爷被女鬼附身那件事情以后，他们就已经相信，这世界上有鬼神精怪存在。 可坚信什么缘分什么天意，坚信他们不该插手的事绝不插手，这未免有些过头了。 我还是他们在乎的宝贝吗？ 他们舍得看我在这里为了取一个名字而抓心挠肝，脑细胞都烧死了几百几千个？ 心里有太多想吐槽的话，可在对上小黄委屈巴巴的眼神的那一刻，我所有的牢骚都像风一样烟消云散。 得了，人小黄那么信任我，我不能让人失望不是？ 不就是一个名字吗？ 我取！ 如果小三不行，那我就再想！ 将脑子里所有能调动的脑细胞都调动起来，我任由思绪像脱缰的野马一般狂奔。 妈妈他们说，我跟小黄相遇，这是我俩的缘分。 换句话来说，这事很可能是天意安排，也就是所谓的命运。 那些古装剧里常说什么时也，命也，运也。 什么命运天意，统统都是时间上的各种巧合。 既然是这样，那干脆就给小黄起名叫黄时算了。 不过这名字喊起来好像有点不怎么顺口？ 想了想，我转身看着桌上的小黄。 “小黄，你在你们家总的排行多少啊？” 他在他那一窝里面排第三，也就是说他在他们家很可能并不是老三。 此刻的小黄对我是有问必答。 “排十七，在生我之前，我妈已经下过三窝崽了。” 排十七？ “那你以后的小名就叫十七吧，至于大名，就叫黄时，时是时间的时。” “黄时？” 小黄的眼睛比刚才亮了几分，不停地甩动他身后那条蓬松的大尾巴。 那兴奋的小模样，瞧着跟村里的大黄狗被主人赏了根肉骨头是真的差不了多少。 “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吗？”小黄满眼期待地问。 “寓意嘛……时有时运的意思，我之所以给你取这个名，就是希望你将来能时运昌隆，修为节节攀升。” 说完我在心里无比为自己的聪明和机智感到自豪，这可比什么命运天意的解释好听多了。 很显然，小黄对我的这种说法也很是满意，身后的尾巴甩得更欢了，对着我就磕了个头。 “黄时谢姑奶奶赐名！” 我蹙眉：“嘿，刚不是才说了以后不要叫我姑奶奶嘛，你怎么又给忘了？” 小黄雀跃地站起身，“是，谢月月赐名。” 名字还有称呼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晚些时候，外公他们忙着做饭，我跟小黄就并排坐在院坝边缘，听着从远处吹来的风，聊着他这次去湘西的所见所闻，以及那些黄鼠狼嘲笑他这事，他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所以，你最后就任由他们说你的名字像狗，你既没还嘴也没还手？” “那怎么可能，我当时就和他们打了一架。” “结果呢？打赢了吗？” “当然赢了，必须得赢！” 小黄说得眉飞色舞的，一副豪气冲天的模样。 “这事可不单单关乎他们嘲笑我名字的问题，还关乎月月你的面子的问题。” “我要是输了，丢的可不是我一个人的脸面，连你的脸面也丢了，所以我必须赢，死都不能输！” 我赞许地拍了拍他的头。 “不错不错，觉悟挺高的嘛。” “不过，下次你要再遇上同样的事，你能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赶紧跑，不用整拼死拼活那一套。” “不是有句话叫作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真碰上打不过的情况，保命要紧，回头等修为上去了，我们再报仇不迟。” 第174章 分你三块 小黄抬头瞅了瞅我的手，撅着屁股悄悄往边上挪了挪，离我远了些。 “那个……月月啊，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就是以后你能不能不要用手拍我的头。” 我狐疑地看了下自己的手，脑袋上飘满问号。 “不用手？那难道用脚拍？这脚拍起来也不方便啊，而且鞋底多脏。” “哎呀不是，我不是让你用脚拍。” 小黄的表情看起来有几分别扭。 “就是……这个……嗯……你这动作给我的感觉，像是在拍猫拍狗。” 我：“……” 这怎么就像拍猫拍狗了？ 以前我爸爸还在的时候，他有时候也是这样拍我的脑袋的。 这完全就是亲近的人之间正常表达亲昵的一种举动，到了他的嘴里，怎么就变得这么奇怪了。 想着可能是这次的湘西之行，他那些同类的嘲笑给他造成的心灵伤害太深了，我到底也不忍再往他的创口上撒盐。 “那好吧，以后我就不再拍你的头了。” “但相对的，你也要记住以后打不过就跑，绝对不能干那逞强的事。” 小黄点头如捣蒜。 “嗯嗯嗯你放心，下次要是遇到打不过的情况，我一定马上就跑。” 后来我告诉了小黄我决心做女天师的事，小黄惊讶得不行。 “你真想好了？你真想当女天师？” “想好了。”我点头。 “我仔细想过了，就我这学习成绩，以后肯定是上不了大学的。” “就算去外面找工作，也只能找那种纯粹卖体力的苦力活，辛苦不说，还挣不了几个钱。” “我倒不如好好利用我唯一的长处，走降妖除恶这条路。” “既能帮助到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还能解决自己以后的生存问题，让妈妈他们少为我操点心。” 小黄抿着嘴巴想了想，冲我咧嘴一笑。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你要是做女天师，那我就给你打下手，反正以后我跟定你了。” 我挑眉：“行啊，反正以后只要我有肉吃，你就绝对少不了汤喝。” 小黄露出委屈巴巴的小眼神儿。 “就不能分我两块肉吗？实在不行一块也行，光喝汤我喝不饱。” 我被他这话逗笑，豪气道：“哈哈当然行，我分你三块！” 接下来的日子，小黄成了监督我锻炼的监察员。 每天等我们在家上完课后，他就会来到我家，监督我做操跑步，锻炼身体。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新的教学楼盖好，再到我后来小学毕业，升入中学。 跟我料想的一样，我这垫底的成绩，就只能进入普通的初中，根本进不了好的中学。 就这还是沾了所有适龄青少年必须完成九年义务教育的光，要不是因为国家政策，我连初中都不一定能上。 而孙正浩跟大宝哥，他们两人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一起考进了我们县里最好的初中，还成了同班同学。 我跟赵小二初二这年，他们顺利参加初升高的升学考试，两人都考上了我们市里排名前三的高中。 为了方便他们上学，孙叔叔和国梁叔叔两家，还在市里同一个小区买了房，搬到了市里去住。 至此，我跟孙正浩和大宝哥他们的联系，就变得少了，基本也就过年的时候能见上一面。 一四年夏天，初三毕业以后，我收拾好行李，准备去一趟省城。 临行前，外婆不放心地再三叮嘱：“确定该带的东西都带好了吗？尤其是身份证，千万不要忘了。” 妈妈笑着安抚外婆：“放心吧妈，我都检查两遍了，东西都带齐了，等到了那边，我跟月月会给你们打电话的。” 外婆还是有些不放心，外公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 “你就放心吧，素云和月月都不是小孩子了，他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实在不行，还有十七在呢，十七会保护他们的。” 一旁的小黄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你们就放心吧，有我在，他们不会有任何事的。” “就算是有东西忘了，我飞回来给他们取。” 第175章 没这号人 在外公和外婆不舍的目光下，我跟妈妈还有小黄离开了家，踏上了去省城的路。 这个决定，是在两个月前就定下来的，那时候我还在上学。 初初听闻我的决定，妈妈和外公他们难免有些诧异，但随后就表示了理解和支持。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我能找到一条自己想走，又适合我走，且是一条能帮助到很多人的路，他们没理由不支持。 从我家去省城，中间需要转好几次车。 坐汽车的时候，小黄都是直接待在我随身背着的挎包里。 它体型小，体重轻，缩在包里小小的一团，除非我主动爆料我包里有只黄鼠狼，否则没有人会发现它的存在。 但乘坐火车的时候，因为进站时需要过安检，活物即便是藏在箱子里，都会被扫描仪发现。 他只能等我们上车以后，才化作烟雾钻进车厢，躲进我背的包里。 长这么大，这还是我头一回坐火车，难免觉得新鲜。 一会儿左边瞅瞅，一会儿右边望望。 不过这份新鲜劲，在火车出发十几分钟以后就消失了。 窗外飞速闪过的风景，还不如我在乡下看到的风景美，关键看久了眼睛还晕，是真没什么好看的。 在火车上睡了差不多一晚，第二天早上六七点的时候，我们终于到了我早已听说过无数次的省城。 跟料想中的一样，省城确实比我们那儿的县城繁华不少，随处可见充满现代化气息的高楼大厦。 就连那些路人的穿着，都比县里的人要洋气时髦不少。 随便寻了个小店吃了热腾腾的早餐，我跟妈妈推着行李箱，问了不少人，又转了两次车，才来到两个月前闫爷爷在电话里提到过的青羊观。 可等我们找到道观里的道士，道士却说他们道观里根本就没有闫爷爷和许叔叔这两号人物。 这下不单是我懵了，就连妈妈和小黄都懵了。 “怎么回事？是不是月月你记错了？” “这不可能啊，那天我跟闫爷爷打电话的时候，妈妈你不是也在旁边吗？那天我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啊。” “月月，你赶紧再给闫道长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底什么情况。”妈妈边说边从包里掏出手机递给我。 我接过后迅速拨通了那个两个月前我才拨打过的电话号码。 过了有那么十几秒，电话那头才接通。 接电话的，是个声音清甜的女孩儿，操着一口标准流利的普通话。 “喂，您好，您找哪位？” 我将手机拿得离自己远了一些，确定屏幕上方显示着‘闫道长’三个字后，这才将听筒再次放回了耳边。 “喂，您好，我是白月月，我找闫道长，请问他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你是白月月？”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儿意外，“你现在是到省城了吗？” “嗯，我现在人在青羊观，但青羊观的人说，观里没有闫道长这号人……” 一番沟通过后，女孩儿让我们到青羊观的大门处等她，她马上就过来接我们。 等我挂断电话，妈妈迫不及待询问：“怎么样？闫道长他怎么说？” “接电话的人不是闫爷爷本人。”我实话实说，“听声音像是个小女孩儿，她让我们到大门口等她。” “不是闫道长？”妈妈蹙眉，“这……你确定你没打错号码？” “我确定，号码就是我们之前打过的号码。” 眼看妈妈面露怀疑和犹豫神色，我安抚她道：“妈，你不要瞎想了，既来之则安之，具体什么情况，等见过那个小女孩儿再说。” 和我通电话的小女孩儿是十分钟以后到的。 一见到她，妈妈就忍不住问：“你是闫道长的孙女儿吗？闫道长他人呢？是不在省城吗？还有青羊观的人为什么说他们观里没有闫道长这号人啊？” 第176章 过世了 “你是……”小女孩儿眼睛里透着疑惑。 “哦，我是月月的妈妈。”妈妈笑着道，“你可以叫我柳姨或者柳阿姨。” “哦，柳姨。”小女孩儿脸上露出微笑。 “你们坐了这么久的车肯定累了，我先带你们回去。” “等到了地方，我再慢慢跟你们说明情况。” 对方不过一个小女孩儿，号码也确实是闫爷爷之前给我们的号码，我们就没有多想，跟着小女孩儿一起走了。 小女孩儿要带我们去的地方并不远，就在青羊观的附近。 那是一处居民楼，出了电梯后，小女孩儿将我们带到了一户住宅门口。 等房门打开，可以清楚瞧见客厅里供奉着神明的雕像，以及其他常用的捉鬼驱邪的工具。 “你们进来吧，不用换鞋。” 妈妈走在前头，小女孩儿还不忘帮我们搬行李箱。 正当我打算进屋的时候，一直藏在挎包里的小黄突然叫唤了一声，钻出挎包跳到了门外的地上。 “嘶！月月，这屋里有东西，我进不去！” 小黄这会儿维持着黄鼠狼的形态，那小女孩儿也看见了。 到底是跟在闫爷爷和许叔叔身边的人，她只惊讶了一瞬就恢复了镇定。 “你等等，我去给你拿个东西。” 她说着跑回了屋里，不多时拿着个黄色的护身符出来。 她低着头叽里咕噜一阵念叨过后，弯腰将护身符挂在了小黄的脖子上。 “你现在再试试。” 小黄将信将疑的往前走了两步，走到门口后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条腿往屋里探。 确定没有什么不适的反应后，欣喜地跑了进去。 “咦，真的可以了耶。” 等我们全都进屋以后，小女孩儿又去给我们泡了茶。 等妈妈再次问起闫爷爷的事，小女孩儿道：“我师祖他本就不是青羊观的人，他也没有对外宣称自己是青羊观的人。” “之所以跟你们说到了省城后直接到青羊观，是因为青羊观这地方比较容易找。” 我和妈妈都有点儿惊讶，没想到小女孩儿竟然是许先生收的徒弟。 短暂的沉默后，妈妈问：“那闫道长现在人在哪儿？他和许先生是接了活出去了吗？” 小女孩儿抿了抿唇，须臾过后丢出一记惊雷。 “师祖他过世了。” 我和妈妈还有小黄都无比震惊。 “闫爷爷他过世了？什么时候的事？许叔叔呢？”我问。 “就半个月前，他和师父当时接了个活，一起去了黔东南。和他们一起去的，还有一位大师。”小女孩儿道。 “在对付邪师的时候，为了保护师父，师祖他当场就没了，师父也受了重伤，人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 “……” 怎么会这样？ 闫爷爷他不是很厉害的吗？ 他怎么会就这么没了性命？ 他不在了，许先生也昏迷不醒，那我接下来要拜谁为师，跟谁学道术？我以后还怎么当女天师？ 妈妈到底比我年长，比我先镇定下来。 她看了看四周：“这家里，现在除了你就没其他人了吗？” 小女孩儿点头：“就只有我一个。” “闫道长和许先生的家人呢？”妈妈问。 “师祖他早些年就跟他的家人断了往来，我师父他没有成家。”小女孩儿道。 妈妈：“那你的家人呢？ 小女孩儿怔了怔，“我是孤儿，是师父将我从福利院领回来的。” 孤儿？ 我盯着小女孩儿看了一会儿。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跟着许叔叔学道多久了？” 小女孩儿性子挺好，不论我问什么，她都耐着性子一一回答。 “我叫宁萌，今年十岁，师父将我领回来五年了。” 五年？ “那你道术学得怎么样了？” 宁萌刚准备回答，妈妈却是先她一步开口。 “先不说这些，宁萌，你能带我们去看看许先生吗？” 第177章 得看病人的意志 临近十点的时候，我们跟着宁萌一起来到了省人民医院。 跟宁萌说的一样，许叔叔现在住在医院的重症加护病房，身上插满了各种监测身体机能的监护仪器。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我实在没办法将病床上瘦削虚弱，看起来毫无生气的人，跟印象中那个捉鬼时能连翻几个跟头的人联系在一起。 望着床上睡容安详的人，宁萌声音轻软地道：“师父，月月姐姐和她妈妈从他们老家来看望你了。” “如果你能听见的话，你就快点醒过来吧，陪他们说说话，聊聊天。” “等你彻底康复以后，再回家继续教我道术。” “你之前教我的那些法咒，我可是每天都有温习回顾，一句都不敢忘记。” 只可惜，不管她说什么，都像扔进大海的石头一样，并未换来许叔叔的任何回应，就连那些监护仪器都没有出现任何波动。 等我们从病房出来，许叔叔的主治医生找到了我们。 看了看我和妈妈，主治医生问：“宁萌，这两位是你的亲戚吗？” “不是，他们是我师父的朋友。”宁萌摇了摇头。 “梁医生，你今天找我，是我师父他情况有变吗？我师父他是不是比之前严重了？” 看宁萌神情着急，那位梁医生忙安抚她。 “宁萌，你先不要着急，我今天找你，不是你师父有什么问题，我只是想跟你商量，把你师父转出重症加护病房，转到特护病房去。” 梁医生才说完，宁萌就连忙拒绝了。 “不用，不用给我师父转病房，就让他待在原来的病房，我知道重症加护病房最好，我出得起钱的。” 梁医生叹了口气。 “宁萌，我知道你想让你师父得到最好的照顾和治疗，但是，以你师父目前的情况来看，真的没必要再住在重症加护病房。” “他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不像刚送到医院时那般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无需重症监护。” “将他转到特护病房，既能让他得到周全的照顾和密切的监测，你也不用再每天都多花冤枉钱。” 梁医生说着，看了眼我和妈妈。 “我说句实在话，你现在或许确实能拿得出钱来，但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而且你师父这个情况，谁也说不准他什么时候会醒。” “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或者十几年，更有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 “与其你把钱白白浪费在一些不必要的花销上，倒不如省下来，维持你师父长期的住院治疗，你觉得呢？” 比起别的女孩儿，宁萌或许要成熟稳重一些。 但说到底，她也不过才一个十岁的小丫头而已。 面对唯一亲人的生死问题，还是免不了有些慌乱无措。 “我……我……” 看她一时急得说不出话来，梁医生看向了我和妈妈。 “你们既然是那位许先生的朋友，你们有空的话，就帮着劝劝宁萌吧，我刚才说的那些，真的是为了她和许先生好。” 妈妈没有立即应声。 回头看了眼病房的方向，她小声问道：“许先生真的有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吗？” 梁医生点了点头。 “他伤着了头部，虽然他脑袋里面的淤血我们已经通过手术清除，但他具体什么时候能醒，我们是真的没办法确定，这得看他自己的意志。” 妈妈抿唇想了想，道：“梁医生，你先去忙吧，回头我劝劝宁萌。” “好，那我就先去忙了，你们要想好的话，宁萌她知道到哪里找我。” 梁医生离开后，妈妈看了看我，示意我扶宁萌到休息椅上坐下。 宁萌眼眶里蓄满了泪，但倔强地忍着没有哭出来。 第178章 留下还是回去 宁萌眼眶里蓄满了泪，但倔强地忍着没有哭出来。 妈妈在她旁边坐下，从随身的背包里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 “宁萌，梁医生说的话很有道理，就你师父目前这情况，他很可能要在医院里住上好几年。” “我也住过重症加护病房，我知道重症加护病房的开销很高，一天下来就得几大千。” “就算许先生之前留得有点积蓄，但也绝对经不起长年累月地住在重症加护病房烧钱。” “依我看，你就听梁医生的，将你师父转到特护病房，这样你师父之前留下来的积蓄，也能维持得久一些不是？” 宁萌咬着唇，好一会儿才挤出声音。 “柳姨，我知道你跟梁医生都是为了我好，可是我……就是想让师父他住得好一点，受到更好的监护和照顾。” “就算转到特护病房，同样有专门的医生和护士照看你师父的。”妈妈道。 “只不过不像重症病房那样，有很多仪器监测他的身体机能。” 看宁萌脸色似有松动，妈妈再接再厉。 “宁萌，你今年才十岁吧？” 宁萌用带着鼻音的声音回了声：“嗯。” “就是，你今年才十岁，等你能够打工挣钱，起码也要等你成年以后吧？那也就是要再等八年。” “重症加护病房一天的费用近万，一个月下来就是二三十万，如果你师父不转移病房，你能保证你现有的积蓄，能一直维持你师父在重症加护病房住八年吗？” 宁萌眸光动了动，说：“好像是不能。” 闻言我妈刚要说什么，宁萌却道：“但我不用等到十八岁再打工挣钱，我现在就可以挣钱。” 我妈：“……” 过了会儿，我妈说：“你是想像你师父和你师祖一样，帮别人办事儿挣钱吧。” “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年纪这么小，哪怕你师父和师祖的名头再响亮，外面的人也未必会信你一个小娃娃，买你一个小娃娃的账。” 宁萌：“……” 妈妈呼出口气，接着说：“看待事情目光要长远，你师父住院这事也是一样的，不能只考虑眼前，得做长远打算。” “我知道你是个孝顺懂事的孩子，我们大人说的，你心里其实都明白，只不过需要时间好好想想而已。” 后面，妈妈就没有再说什么了，只是跟我一起静静地陪在宁萌的身边，等她自己想清楚。 大概有过了十几分钟，宁萌终于想通，站起身独自一人去找了梁医生，为许叔叔转了病房。 中午，我们一起在外面的一个小餐馆吃的饭。 饭吃到一半，宁萌突然道：“我之前听师父和师祖提过，月月姐姐这次来省城，是想跟着我师祖学道术的。” “现在师祖不在了，月月姐姐是想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回老家？” 老实说，这个问题我还没有想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边上的妈妈在沉默了一会儿后道：“既然闫道长不在了，没有人教月月道术，那月月肯定是要回去的。” 我皱了皱眉。 虽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我心里，其实不是很想回去。 第179章 往事不堪回首 回去以后我能做什么呢？ 让外公外婆和妈妈将我养到成年，然后等到了适婚的年龄，就等着他们给我找个合适的对象嫁了？ 虽说老家都是熟人，知根知底的，到了合适的年龄结婚成家似乎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一辈子脸朝黄土背朝天，守着个只知道种地的老公，然后拖着几个调皮捣蛋的小屁孩儿的生活，并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要，未来能够见识外面广阔的天地。 我想要过的，是真正有意义的生活。 我不想一辈子都困在一个地方，就像课本里那只被困在井底的青蛙一样，一辈子见识的天地，只有井底那么大。 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也就怎么说了。 “妈，我不打算回去。” 妈妈有些意外，随即皱紧了眉头。 “你不回去？那你留在这里能做什么？闫道长他已经不在了。” “虽然闫爷爷不在了，但许叔叔还在。”我道。 “虽然医院的医生说不知道许叔叔什么时候会醒，但我相信他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许叔叔是个内心坚强的人，他不可能轻易放弃自己的人生，让自己永远都躺在医院里。” 宁萌定定地看着我没有说话，但看她脸上的表情，她心里应该是有所触动的。 妈妈抿了抿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看餐馆里不时有人进进出出，还很好奇地朝我们所在的方向打量，她往我碗里夹了一块花菜。 “先吃饭，有什么话等吃完饭回去以后再说。” 半个小时后，我们回到了许叔叔和宁萌他们住的地方。 一在沙发上坐下，妈妈就语重心长地开口：“月月，你许叔叔现在躺在医院，家里就只有宁萌一个人。” “你既不会做饭又不会洗碗的，你要是留在这里，难道让宁萌照顾你的生活起居？你这不是妥妥的给宁萌添乱嘛。” 我：“……” 要这样说的话，我留在这里确实会给宁萌添乱。 可是…… “不会的事我可以学的，不管是做饭还是洗碗。” “学？”妈妈皱眉。 “洗碗倒还好说，你以为做饭那么好学？” “你是不是忘了，去年你外公生日你尝试下厨，差点把家里的厨房给烧了的事？” 我：“……” 说起这事我就一言难尽。 去年外公过生日的时候，我雄心勃勃地想给外公做一道他爱吃的尖椒炒肉。 我以前虽然没有亲自下过厨，但看外婆和妈妈做这道菜看过无数回了。 我本以为炒菜很简单，结果放调料下锅的时候没有注意，调料上带有水分，水一遇到锅里的热油，登时就噼里啪啦的炸了起来。 我被这突来的情况给吓了一大跳，后退的时候手里的锅铲不小心带到了铁锅的炙耳，锅一下就被打翻了。 结果油碰到灶里的火苗，蹭一下蹿得老高，真的是差点就把厨房给烧了。 而自那以后，我妈和外婆就再没让我进过厨房，没再让我下过厨。 就在我想着，我是不是真该听我妈的回去老家，免得给宁萌添麻烦时，宁萌却在一旁道：“柳姨，我会做饭还有洗碗的，我可以照顾月月姐。” 我妈和我：“……” 第180章 留下了 我和我妈是真的没有想到，宁萌竟然会说出以后她可以照顾我的话。 我妈愣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 “宁萌，我知道你这孩子心眼儿实，心地好，不计较多做一个人的饭，多干一个人的活，但是，这做人要讲良心的。” “我不能仗着你人好，就把本来不该你担负的责任压到你肩上，这纯纯的就是欺负人。” 听我妈这么说，宁萌赶忙摆了摆手。 “柳姨，我不觉得自己有受欺负，而且我也不觉得月月姐这是在给我添麻烦。” 说着，宁萌看了看我。 “我听师父和师祖说过，月月姐她天资聪慧，属于天分很高的那一类人。” “如果月月姐愿意留在省城，我不但以后可以向她请教道术方面的事，平时还能有个伴陪我说说话。” “不瞒柳姨，自从师祖过世，师父住院以后，我都是一个人在家，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你这……”妈妈眉头轻蹙，一时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其他的话我没怎么在意，就记住了宁萌说，闫爷爷他们在她面前夸我。 我天资聪慧？ 我……哪里有他们说的那么好？ 我要是聪慧，也不至于连高中都考不上，只落得个初中毕业了。 想起从前不管是去到我家，还是我给他们拨去电话时，不论我有什么问题，闫爷爷和许叔叔都耐心替我解答的场景，我心里不禁有些难过。 闫爷爷那么好的一个人，他怎么就不在了呢？ 就连许叔叔，现在也躺在医院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 那个把他们害得这么惨的什么混蛋邪师，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怎么会那么厉害，连闫爷爷加上许叔叔，外加一个大师都斗不过？ 心里知道有些话现在不能问，一旦我问了，觉着危险的妈妈更不可能同意我留下来。 收拾了一下情绪，我说：“妈，你就让我留下来吧，我保证以后会尽量多做家务，不给宁萌她添麻烦的。” “要是做饭学不会，那我就学洗碗，我就是再笨，也不可能连洗碗这么简单的事都学不会吧。” “还有什么扫地拖地的，这些家务我以后都可以包了，宁萌她只用负责做饭就好了。” 妈妈看看我又看看宁萌，在我们两人带着央求意味的可怜目光注视下，良久轻叹一声。 “唉，事情哪里有你们想的这么简单。” 我忙道：“妈，事情其实很简单的，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你只需要点头就行了。” 妈妈说：“你留在这里，不仅仅是谁做饭给你吃的问题，而是不管吃的、喝的、用的，这些都是要花钱的，你总不可能在这里白吃白喝吧。” “之前我跟你外婆他们之所以同意你来，是想着你跟着闫道长学道术的同时，能给他打打下手，帮他做点事，以后学有所成了也可以报答他，我们就不用给他生活费了。” “但现在闫道长不在了，你再留在这里……” 我妈话还没说完，就被宁萌接了过去。 “柳姨，你就同意月月姐留下来吧，月月姐她吃不了多少东西的，至于水，她就更用不了多少了。” “而且她刚才不是也说了，以后会帮着我做家务？这要是在别的地方，做家务也是有工钱拿的。” “现在我不给她工钱，就当抵消她在这里吃住的生活费了，这样也不行吗？” 我也赶忙央求：“妈，你就同意吧……” 最终，对着我们四只可怜巴巴的眼睛，实在拗不过我们二人的妈妈，只好同意我留了下来。 不过，她是有条件的。 就是她会给我准备一部手机，以后我每天晚上都得给她报平安。 再来就是，她会在省城陪我们到暑假结束，临近暑假结束她才会回老家。 第181章 你用邪术干过坏事? 我就这么在省城留了下来。 除了一开始有些不太适应省城酷热的天气，以及那繁复的公共交通体系，其他的一切都挺好的。 而妈妈也趁着回去之前，带着我和宁萌在省城的几个旅游景点转了转，给我和宁萌一人买了几身换洗的衣服。 对于妈妈送的衣服，宁萌一开始是拒绝的，反复推拒了几次，妈妈的态度却是温柔又强硬。 “衣服送给你你就收下，女孩子家，就应该多穿漂亮衣服，不要一天到晚就穿练功服。虽然你穿练功服也很好看，但偶尔也要换点花样。” “人这一辈子很短的，平时要多尝试新鲜事物，不要等到老的那天回想起来，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尝试过，处处都是遗憾。” 宁萌依旧很局促。 “可是柳姨，这些衣服也太贵重了，就算要送，你送我一套就行了，不用送我这么多套的。” “一套哪里够？你总得要换洗不是。”妈妈笑着说。 “至于说贵重，我送你的既不是名牌又不是奢侈品，就只是普通的衣服，哪里贵重了？” “再说了，以后月月还得托你照顾，我给你生活费你又不收，这些衣服，就当我拜托你照顾她的辛苦费了。” 妈妈说着摸了摸我的头，神情间满是父母对子女的慈爱。 “我说句实在话，月月她从小到大，除了上初中的时候住校，其他时候都没出过远门。她这人啊，心眼儿挺好，但要论起稳重，绝对比不上你。” “以后你们两个住在一起，她要是口无遮拦说了什么惹你生气的话，或者是做了什么惹你生气的事，你多多包涵，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她绝对没有坏心的。” 宁萌急得摆了摆手。 “柳姨，你可千万不要这么说，真要说起来，是我请月月姐留下来的，我照顾她也是应该的。” “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你又不欠我们什么。”眼看宁萌还想说什么，我妈笑着打断了她。 “好了，不说这些废话了，总之以后就麻烦你照顾月月了。” “你要是不收这些衣服，那我就只能带着月月回老家了。” 最终，年纪尚小、阅历尚浅的宁萌，败在了能说会道的妈妈手下，只能收下了我妈妈送的衣服。 而妈妈也在新学期开学的五天前，动身回了老家。 我没有忘记妈妈的叮嘱，等她离开后，就主动揽下了家里大半的家务。 什么洗碗扫地拖地，只要是我能做的，绝对不让宁萌沾手。 而没有了妈妈这个“碍事”的大人在，我跟宁萌的相处也自在了许多。 这天下午，等拖完了地，我问出了那个我想问很久的问题。 “宁萌，害死闫爷爷，打伤许叔叔的那个邪师到底什么来头啊，他真有那么厉害吗？”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听师父和师祖提起过一次，那人好像是用童男童女修炼邪术的，已经害死了不少人。” “邪术？”我皱眉，“什么样的邪术？他既然害死了人，那难道警察都不抓他吗？”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宁萌说。 “我没见过邪师，也没接触过邪术，更没接触过邪师害人的案件，不知道警察为什么不抓他。” 这时，只听“噗”一声，一旁正在嗑瓜子的小黄将瓜子壳精准无误地吐到了两米开外的垃圾桶里。 “这还不简单，警察抓人定罪都是要讲究证据的，不说人证物证俱全，起码物证要有。” “这个邪师他肯定也知道自己干的是十恶不赦的坏事，抓到了肯定要被判刑，害人的时候不可能蠢到在现场留下证据的。” “甚至很有可能，他害人的时候都不是自己动的手，而是操控他手底下控制的傀儡。” “这样一来，就算现场不小心留下了什么痕迹，也查不到他头上，警察自然也就不会抓他了。” 我瞥了小黄一眼，“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用邪术干过坏事？” 第182章 钱不够了 小黄一愣，赶忙摇头否认。 “月月，你可不能冤枉我，我才没有干过坏事。” 我挑了挑眉，眯着眼睛将小黄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 “你确定你没有干过坏事？” 小黄皱着眉，两只小眼睛滴溜溜转啊转。 过了会儿，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他脸上的底气肉眼可见地迅速减少，到最后浮上显见的谄媚的笑容。 “嘿嘿！好吧，我干过坏事。” “但我发誓我就干过那么一次，最后还被你们一家人给教训了一顿，差点连命都没了。” 一旁的宁萌眨了眨眼，有些不可思议。 “十七他还干过坏事？他干什么了？” “这事说来就话长了。” 我在沙发上坐下，将小黄第一次闯入我家，想要吃掉我的情形简短地说了一遍。 我正说到我带着我妈妈和外婆奋起反击时，家里的座机突然响了，宁萌快速起身跑过去接起了电话。 “喂，您好，请问您找哪位？” 短暂的安静过后，宁萌忽然脸色骤变。 “你说什么？我师父他突然情况恶化了？好，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宁萌慌里慌张地跑回屋背上挎包就打算出门，我跟小黄迅速起身。 “我跟十七陪你一起去。” 我们仨赶到医院的时候，许叔叔已经被推进了抢救室，负责救治他的梁医生和我们简单地交待了一下许叔叔的情况。 “病人下午一点的时候突然血压下降，心率急速飙升，中间心脏还一度停止了跳动，虽然最后我们将病人抢救了回来，但情况还是不容乐观，作为家属，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宁萌被梁医生的话吓得险些站立不稳，幸亏我及时扶住了她。 看了看医生，我问：“之前不是说许叔叔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吗？这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出现血压下降心率飙升？” “病人心率突然飙升的原因有很多种可能。”梁医生耐心解释。 “也许是长时间的卧床休息，导致了心肌退化。” “也有可能是病人做了什么梦，或者是他在睡梦中听到了什么声音，导致了他情绪受了刺激，才会出现这些身体反应。” “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们也还在排查。” “梁医生，病人的血压又降了……”抢救室里突然传来女护士的喊声。 让我多多安慰安慰宁萌后，梁医生转身就跑进了抢救室。 这一回，抢救室亮起的手术指示灯，直到下午六点才再度熄灭。 好消息是，经过医生的一番忙活，许叔叔的情况总算是稳定了下来。 坏消息是，原本已经转移出重症加护病房的许叔叔，又被重新转移了回去。 而在缴纳了今天的手术费用，和未来一段时间的住院费用后，闫爷爷和许叔叔当初留下的存款，已经所剩不多。 缴完费从医院大楼出来，见宁萌望着手机一副脸色凝重的模样，我忍不住问：“怎么了？” 宁萌皱着眉道：“我先前以为师父和师祖留下的钱足够多，完全够师父在医院里住上几个月。今天我才发现，这点钱根本不够。” 第183章 就只会一种 我抬眼看了看四周，虽然附近没什么人，但还是悄悄压低了声音。 “你现在还剩多少？” 宁萌也没瞒我，告诉了我实话。 “师父和师祖留下的钱，到现在一共还剩下三十万。” 三十万？！ “这也不少啊。”我说。 宁萌却是满面愁容。 “如果只是我们两个人外加十七的日常生活花销，我们平时节省一点，这笔钱用个七八年甚至十来年都没有问题。” “但要是师父再出现像今天这样的突发状况，再做几次抢救手术，不说几年了，这笔钱连两个月都撑不了。” 我在心里默默算了算重症加护病房的大概花销，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是了，重症加护病房住一天就是几大千，一个月下来差不多就要二十万，三十万的确是连两个月都撑不了。 而许叔叔现在的情况，两个月后并不一定能够醒过来。 就算到时他醒了，肯定也还要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还得要花一笔不小的费用。 真真应了那句话，不管你是有钱人还是没钱人，只要生了大病进了医院，怎么都得扒你一层皮下来，你别想着省钱或者不花钱。 收回思绪，我问：“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要不我给我妈打个电话，问问她现在手里能拿出来多少，到时借给你应应急，然后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宁萌看了我一眼。 “柳姨手上估计也没多少钱，你家不是去年才在你们老家的县城里买房了吗？而且她当初做手术和住院，可是也花了不少。” 我家的事，我妈还没回老家的时候，就已经跟宁萌说了个七七八八。 我家是什么情况，宁萌不说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村里那些熟人该知道的，她基本都已经知道了。 我妈或许能凑出个两三万来，但这么点钱，在许叔叔住院需要的费用面前，无异于一根火腿肠和一整头猪的区别，根本不抵用。 我还在想要怎么才能帮到宁萌，那厢宁萌已经收起脸上的愁容，右手无声地握了个拳头。 “我决定了，明天起我就开始接活。” 我愣了一瞬。 “接活？接什么活？你打算在外面做临时工吗？” “但你这么小，一只眼睛就能看出你是未成年，那些商店的老板肯定不敢雇你的。” 我在电视上面看到过，雇用童工是违法的。 在省城这样的大地方，应该没人会头铁到知法犯法，跟法律对着来。 “我说的是接看事捉鬼的活。”宁萌放下拳头说。 “之前师父和师祖出事，想着我年纪小，外面的人肯定不会信我，我就暂时关了门店。” “但现在不一样了，月月姐你比我大，看着就比我有说服力，要是你出面，说你是我师祖的徒弟，得了我师祖的真传，那些人多少会信的。” “我师祖和师父的名头在外，以后肯定会有人找上门，请我们去看事的。” “你们居然还有门店？”我一脸诧异。 “有的，就在我们住的小区附近。”宁萌说。 “月月姐，要不这样，以后我们两个人合作，但凡是找我们看事的，我们两个人一起干，挣到的钱也一起分，你五我五，大家谁也不吃亏，谁也不占谁便宜。” 五五分账吗？ 确实挺公平的。 只不过…… “那个……宁萌，可是我没学过看风水看面相什么的，我就只会捉捉鬼。” 说捉鬼都不准确，我就只会赶走鬼跟劈死鬼。 要是鬼跑了，我都没办法将他们给抓回来。 “没事，我俩可以互补。”宁萌语气爽快，“正好我不会捉鬼，但我可以给人简单地看看风水，算算命。” “你会看风水？还会给人算命？”这么厉害的吗？ 宁萌点了点头，“嗯，不过我学艺不精，就只会看一些简单的，复杂的我看不了。” 说到这里，宁萌顿了顿。 “对了月月姐，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都会哪些道术啊？” 想了想，我有些底气不足地缓缓竖起一根手指。 “确切地讲，我就只会一种……” 宁萌：“……” 第184章 你会什么 宁萌脸上的表情有皲裂的迹象。 过了会儿，她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可师父和师祖不是说，你天资聪慧，天分极高，很厉害的吗？” 我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大概、也许、可能，他们说那些话是为了激励你……” 这时，小黄从我身上的挎包里探出了小脑袋。 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四周后，他急声道：“月月她很厉害的，不仅是我，还有当初打算祸害长安村的耗子精，都是被她给打败的。” “也就是我比耗子精厉害了一点点，运气好了那么一点点，不然我现在也跟耗子精一样，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宁萌将我跟小黄上下打量了一遍，脸上写满了怀疑。 过了有那么几秒，宁萌深吸了一口气。 “那，月月姐你会的道术是什么？你会画镇鬼符吗？” 镇鬼符？ 我摇了摇头。 “不会。” 宁萌皱眉。 “那你会引雷吗？” 引雷？ 就像避雷针那样，将闪电引到地底下？？ 我可没有那样的本事。 我还是摇头。 “不会。” “……” 又深吸了一口气，宁萌问：“那你会什么？你之前都是怎么捉鬼的？” 我正准备回答，瞧见有两个差不多十六七岁的男孩子从远处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我只好先住了嘴。 从我们身边经过时，那两个男孩子嘴里热烈地讨论着游戏。 “唉，我今天又被虐了，被那些人追着打，搞得我都想买个外挂了。看那些开挂的，玩游戏玩得好爽。” “买外挂？那还是算了，被查到了要被封号的。一旦封号，之前买皮肤的钱都白花了。” “但不买外挂玩得窝火啊，总是被那些大佬和开挂的虐，有挂了我也能虐他们。” “菜就多练，等你把技术练好了，将来就可以去虐那些菜鸡。” 待两个男孩慢慢走远，想着他们刚刚讨论的话，我迟疑地开口：“我……我会开挂算不算？” 如果黑无常叔叔算是我捉鬼的外挂，那我这外挂其实挺牛的。 我敢说比好多大师，甚至比所有大师都厉害。 我就不信了，这世上有哪个凡人敢说他自己比神厉害。 宁萌嘴角抽了抽，感觉整张脸都黑了两个度。 “月月姐，我说正经的，你不要跟我开玩笑好不好。” 我眨了眨眼，一本正经道：“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我真的有外挂。” 宁萌板着脸：“月月姐，你再这样胡说我生气了，真的。” 见周围时不时会有人走动，而有些话肯定是不能在外人面前说的，于是我拉住了宁萌的手。 “先回去，等回去后我慢慢跟你说。” 许叔叔重新进了重症加护病房，除了规定的时间，其他时间就是最亲的家属也不能进去探视。 留在医院也没什么用，宁萌就随我回了家，我把自己和黑无常叔叔认识的事简单地跟她说了一遍。 宁萌一开始是不信的，怀疑是我瞎编的，求证地看向旁边的小黄。 “小十七，月月姐说的都是真的？” 小黄将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真的，我可以对天发毒誓，月月她说的都是实话，她真的和那位大人认识。” 宁萌还是有些怀疑。 “这事我怎么就没办法相信呢，那可是黑无常啊，地府十大阴帅之一，怎么可能你一召唤他马上就到？难道你上辈子跟他认识？” 我挠了挠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上辈子的事我哪里还记得。” 别说不记得了，我上辈子是人还是动物我都不敢确定。 不是说，人有可能转生成动物，动物也有可能转世成人吗？ 上辈子我要不是个人，就算我跟黑无常叔叔认识，他也不可能卖我面子吧？ 第185章 从长计议 一室寂静。 过了不知道多久，宁萌看了看我跟小黄，呼出一口气。 “接活这事，看来还得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为什么要从长计议啊？”我不解。 “你这是不相信我？还是你不相信小十七？” 小黄见状立即举起一只爪子，对天摆出发誓的造型。 “我黄时可以对天发誓，我刚才说的话都是真话。” “我刚才要是说谎了，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随着小黄话音落下，外面风平浪静的，没有一点打雷的迹象，小黄脸上露出喜色。 “宁萌你看，我就说我说的都是真的吧，我刚才发誓都没有打雷。” 宁萌脸上的表情不见丝毫变化。 “这不是我信不信你们的问题，就算我相信你们，但黑无常是谁啊？他可是地府当值的阴差。” “就算你一次两次召唤，他能及时赶到，但你总不能保证，以后每次我们捉鬼的时候，他都能及时现身吧？” “捉鬼这事不是儿戏，不能有一点儿的掉以轻心，万一出现意外，你跟我的小命可都得搭进去。” 宁萌的担心不无道理，黑无常确实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不可能每次我召唤他，他都能及时出现。 可是，如果真的不接捉鬼的活，还躺在医院里的许叔叔要怎么办？ “就算没有黑无常叔叔，我们也还有小十七啊。”我说。 “宁萌，你可不要小看了小十七，他可是有三百年道行的黄鼠狼精，一般的小鬼他都能对付的。” 突然被我点名，小黄一开始还有点儿懵。 发现我是在夸他后，他立即挺直了脊背，摆出一副我其实很牛，你可不要小瞧我的架势。 “而且我也很厉害的，虽然没有许叔叔跟闫爷爷那般厉害，但普通的小鬼和一般的小妖，我都可以对付。” “厉害的鬼和妖精可能我跟小十七对付不了，那到时咱们就不接那种难度系数大的，专捡那种难度系数小的活接不就成了？” 眼看宁萌被我说得似乎有些心动，我又赶忙添柴加火。 “宁萌，你想想许叔叔。” “我们要真的什么也不干的话，他怎么办？” “他住院的钱从哪里来？” 宁萌无疑是在乎许叔叔的。 目光在我和小黄脸上反复游移了几圈后，她咬了咬牙，握紧了拳头。 “行，那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把门店收拾一遍，我再在网上把消息发出去。” “以后我们也不接那些危险的活，就接简单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两人一黄鼠狼，就去将许叔叔跟闫爷爷从前经营的门店打扫了一遍。 门店不远，从小区步行过去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门店的面积并不大，瞧着也就十几平米的样子。 里面总共两张桌子，四个凳子，外加一根长凳，还有一台电脑和一部座机电话。 打扫完门店后，宁萌将之前拔掉的电话线重新插上，然后打开了电脑。 老实说，电脑这东西，我只在学校上电脑课的时候见过。 除了开机关机，别的好像啥都没有学会，打字也就只会一点点。 我连现在上网聊天必用的qq都不会。 第186章 生意上门 在电脑上捣鼓了一阵，宁萌道：“好了，消息已经发出去了，接下来我们只需要等别人找上门就可以了。” 我瞅了瞅宁萌面前的电脑，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 “这就好了？你就敲了那么几下，那些人就知道我们能帮他们看事了，他们就知道上哪里找我们了？” 宁萌愣了一下，扭头朝我看来。 “月月姐，你不会用qq吗？” 我不会qq是事实，没什么好掩饰的，大大方方点头承认。 “嗯，不会，我以前没用过，只知道有这东西存在。” 宁萌有那么点儿惊讶，但随后又像是想明白什么一般露出理解的表情。 “月月姐，你手机呢？你把手机给我，我帮你申请个qq号。” “这东西不要钱吧？”我边掏手机边问。 虽然从小到大，家里人从来没少过我吃的，短过我花的。 但我知道，钱这东西花起来容易，挣起来却是有一定的难度。 如果qq这玩意儿需要花钱才能玩，那我就不玩了。 我可不能跟刚才在医院碰到的那两个网瘾少年一样，不把钱当钱花。 “不花钱的。只要你别点那些乱七八糟的，只聊天的话不需要花钱。” 手指在屏幕上一顿划拉，宁萌说：“月月姐，我给你把微信也下上吧。” “微信跟qq一样，也是一款可以聊天的程序，还可以在朋友圈跟你的朋友分享你的最新动态。” “哦，我知道微信，你帮我下吧，该怎么下你直接下好就行。” 过了没多久，宁萌将手机递还给我，让我设置qq和微信的登录密码。 密码这东西我哪里擅长，我想了好半天，费了好大劲，才想到两个我能烂熟于心的密码，然后就开启了我对qq和微信的探索之路。 好在这两个程序并不算复杂，不到一个小时，我基本就熟悉了。 但不知道是因为门店的位置偏僻，还是因为门店的外观不起眼，又或者是之前停业的时间太久了，我们在店里守了一上午，也没有人找我们算命或者是上门看事儿。 下午的时候倒是有人上门，表示想算算八字。 但一见是我们两个充满稚气的小丫头坐镇，那人当即就转身走了，都没给宁萌显露本事的机会。 后来直到我们关门，再也没有人上过门。 回家的路上，我问宁萌：“以前闫爷爷和许叔叔在店里的时候，到店里来找他们算命的人多吗？” “还行吧。”宁萌说。 “他们在店里的时候，少的一天会有五六个，多的一天能有十几个。” “不过他们很忙，平时很少会在店里待着，多数时候都在全国各地溜达，帮人看风水或者解决各种灵异事件。” 后面第二天和第三天，跟第一天的情况差不多。 来到店里的人，一看只有我和宁萌在掉头就走，任凭我们说什么都没用。 直到第四天，我们才迎来属于我们的第一个客人。 那是一个漂亮的小姐姐，瞧着大概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生的很是温柔漂亮。 “那个，我想问一下，你们能帮忙找宠物吗？” “我养的猫前几天丢了，我找了所有我能找的地方都没有找到。” 一见有生意上门，宁萌很是热情地迎了上去。 “可以找的，你跟我说一下你家猫的具体情况，包括它叫什么名字，是公是母，还有它是在什么地方丢的。” 第187章 八卦阴阳 一番沟通交流过后，宁萌热切的将漂亮小姐姐送出了门。 “姐姐，你慢走啊，等找到了我打电话通知你。” “好，我等你们的消息。”小姐姐声音温柔。 “不过你们一定要尽快啊，我家饭团从被我抱回家就没出过家门，她在外面没有生存能力的。” “你放心，我们马上就出门帮你找。” 目送小姐姐走远后，宁萌立刻开始收拾东西。 “走，月月姐，我们去帮那位姐姐找她的猫。” 小黄从挎包里探出脑袋。 “省城这么大，你要上哪里去找啊？” 我也问：“知道那只猫的名字、年龄还有长相，你就能知道它跑去哪儿了？” “先不说这些，等到地方了我再慢慢跟你们说。” 关上店门，宁萌直接领着我们坐公交前往那位小姐姐住的小区。 小区并不远，坐五个站就到了。 到了小区门口后，宁萌直接在路边的绿化带里摘了几片叶子，然后选了个没人路过的地儿扬手往地上一撒。 看她蹲下身在地上一阵扒拉，嘴里还念念有词的，我小声问：“你这是做什么呀？” “月月姐，你知道八卦吗？”宁萌反问。 八卦？ “知道啊，以前我们村里那些婶婶嬢嬢们，经常聚到一起八卦别人家的事情。” 宁萌叹了口气，表情颇有些无奈地站起身来。 “我说的不是在背后蛐蛐别人的那种八卦，而是易经中用来算命的八卦。” 乾坤八卦吗？ 我笑了笑：“你说的原来是乾坤八卦啊，我知道，我听说过。” 宁萌说：“我刚刚就是在用八卦推断那只叫饭团的猫咪的位置。” 我一脸震惊，瞅了瞅地上宁萌刚才扒拉过的那几片树叶。 “用几片树叶就能推断那只猫的位置？你怎么做到的？” “这很简单啊，这些树叶的正面和背面可以代表阳爻和阴爻，六片叶子正好就组成了一个六爻八卦，我根据叶子展示的卦象就能推断出那只猫的方位。” 宁萌的表情轻松得就像在说吃饭喝水一样，我却听得一头雾水。 “六爻八卦？哪个六哪个爻啊？还有什么是阴爻？什么又是阳爻？” “六是数字一二三四五六的六，爻是上下两个叉的那个爻。”宁萌很是耐心地同我解释。 “月月姐，你应该听说过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吧？” “这阴爻和阳爻呢，其实指的就是阴仪和阳仪，不过在八卦中称为阴爻和阳爻，阴爻用两根并排的短横线表示，阳爻则是用一根长横线表示。” “至于这八卦呢，顾名思义有八个卦，每个卦都由三个爻组成，分别是乾、坤、震、艮、离、坎、兑、巽……” 眼看宁萌想要一口气给我科普到底，我赶忙叫停。 “打住打住打住，你不用跟我说得这么详细，因为就算你说了，我最后肯定也记不住，只会觉得脑瓜疼。” 别说，我现在脑瓜就有点疼了，我这人是真的不适合动脑子。 宁萌：“……” 过了几秒，宁萌深吸了一口气。 “好吧，我不说了，我们赶紧找猫。” “卦象上显示那只猫在东边，我们往东边走。” “东边？”我迷糊了，“东边是哪边啊？” 这要在课本上，我还知道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的。 一旦到了现实里，遇上没有太阳的天气，我是真分不出来哪边是东哪边是西。 “东边就是东边啊，跟我走，往这边。” 宁萌有些无语，带着我和小黄就往左边走了。 只是，找猫说起来容易，就两个字。 但真正找起来，即便有宁萌通过卦象推断那只猫的方位，也很困难。 猫这东西，体型不大，缩起来更是小小的一团。 胆子吧，有的猫胆子大到能上天，有的猫却是胆子比老鼠还小。 一到陌生的环境，或者是见到陌生的人，就会吓得缩在角落里不出来。 这还不算，有的猫不仅胆小，还性格高冷不爱理人。 即便它就在你附近，即便它知道你在找它，但任凭你喉咙喊破，嗓子喊哑，它应都不应你一声。 而在省城这样的地方，道路两边随处可见的都是绿化带，猫要往那些绿植底下一缩，你眼睛找瞎了都不一定能找到。 第188章 请猫帮忙 我们两人一黄鼠狼，就这么一路向东走了差不多大半个小时。 期间我和宁萌叫唤了饭团的名字无数次，可直等到我和宁萌的嘴巴都喊干了，也没有看见饭团的踪影。 别说那位小姐姐让我们找的饭团了，就是其他猫，我们也没有瞧见一只。 我跟宁萌在路边的公交站台坐下来休息的时候，小黄从挎包里探出头来。 “你们这么找下去不行啊。” “猫这种东西，白天基本都是躲起来睡大觉的，到晚上才喜欢跑出来活动。” “我看你们要不还是晚一点再出来找吧，最好等到黄昏以后。” 黄昏以后？ 黄昏以后要不了多久天就黑了。 这天黑以后，那些犄角旮旯的地方看都看不见，到时候就更难找了。 想了想，我看向一旁的宁萌。 “宁萌，你刚才随手算的那个卦，就只显示那只猫在东边吗？除了东边以外还有没有别的信息？” “比如要走多远，那只猫的周边都有什么，有没有假山或者水塘啊什么的。” 这有用的信息如果能多一些，就能大幅度缩小搜找的范围，找起来也方便。 抬手擦了擦额头沁出的汗，宁萌看着我的眼睛里闪烁着抱歉。 “对不起啊月月姐，我就只推断出那只猫在东边。” “至于具体在什么位置，离那位姐姐住的小区有多远，它周边都有什么，我能力有限，推断不出来。” “唉，要是师父醒了就好了。” 宁萌脸露丧气。 “师父他道术比我精深，推演算卦的本事比我厉害，如果是他来打卦的话，他能推断出来的信息肯定比我多。” 我：“……” “推断不出来就推断不出来吧，你用不着跟我道歉，等休息好了我们再继续找就是了。只要那只猫还活着，迟早能找到的。” 说着我转头看向挎包里的小黄。 “小十七，你到附近看看，看看哪里有流浪猫。” “宁萌，你跟我到周边转转，看看哪里有卖猫吃的东西。” 小黄什么都没有多问，我话音一落他就化成烟飞了出去，宁萌则是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月月姐，你这是打算做什么啊？” 我冲她神秘一笑。 “别多问，等下你就知道了。” 在附近转了大概十分钟，我跟宁萌最终在一家宠物店里买了一小袋猫粮和几根毛条。 说实话，我今天才知道这世上有猫条这种东西存在。 但宠物店的老板说，猫条这东西，只要是长了鼻子的猫，一般都没办法拒绝猫条的诱惑，我就姑且相信那个老板一回。 等我们从宠物店里出来，小黄从远处飘了过来。 “月月，我在旁边的小区里找到流浪猫了，还是两只。” “两只？好，你带路。” 跟着进出的人混进小区，我带着宁萌跟着小黄来到流浪猫的位置。 那是一处花坛，有两只流浪猫正躲在中间的灌木丛底下睡觉。 发现有人靠近，它们立刻警觉地醒了过来，警惕地盯着我和宁萌的方向。 我蹲下身，示好地冲它们挥了挥手。 “咪咪，你们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们，就是想请你们帮我找一下我朋友家的猫。” “这些呢，是我请你们帮忙找猫的酬劳，你们要是能帮我找到我朋友家的猫，我再送你们一些吃的。” 说话的间隙，我从挎包里抽出张纸巾和刚才买来的猫粮，撒了些在了纸巾上，又拆了根猫条冲两只猫晃了晃。 大抵是闻到了肉的香味，那两只流浪猫脸上的警惕慢慢消减，到最后缓缓起身，朝我走了过来。 待它们开始吃我手里的猫条，我冲宁萌招了招手。 “宁萌，快把你的手机打开，把饭团的照片找出来给它们看看。” 第189章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等两只猫吃完猫条和纸巾上的猫粮，趁着它们舔嘴巴回味的功夫，我将宁萌的手机凑到它们面前，把饭团的照片翻给它们看。 “你们两个看仔细了啊，这就是我朋友家的猫，它今年两岁了，名字叫饭团，是只橘猫，它前几天才从家里面跑出来的，在外面流浪的时间不久。” “你们朋友多的话，可以发动你们的朋友一起帮我们找，反正到时所有帮忙的猫都有谢礼。当然了，你们两个的谢礼肯定比其他猫多。” 两只猫盯着手机瞄了几眼，就转身慢慢悠悠地走了，其中那只壮一点的狸花猫走远之前还叫唤了一声。 我冲着它们的背影挥了挥手：“行，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了。” 我拍拍手站起身，宁萌皱着眉望着两只猫离开的方向。 “月月姐，你确定那两只猫真的会帮我们找到饭团？这……猫应该听不懂人的话吧？” “有句话不是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吗？这话放在猫身上也是适用的。”我笑着道。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先找个地方随便吃点东西，然后再回来。” 我跟宁萌在小区外面的面馆吃了碗面，又给小黄买了两个肉包子，就回到了之前跟两只流浪猫约定好的地方。 这一等，就是整整五个小时。 快到下午六点的时候，躲在一边树上的小黄突然冲坐在花坛上的我跟宁萌叫喊。 “回来了回来了，那两只猫真的带着猫回来了。” 我站起身，朝着小黄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果见一大群猫正往我们的方向而来。 其中领头的，正是先前我拜托帮我们找猫的那两只狸花猫。 在它们俩的身后，是只看起来有些狼狈和憔悴的橘猫。 橘猫脖子上挂着的脖圈，远远看着，跟那位小姐姐传给宁萌的照片里的一模一样。 我身后，同样看见了猫群的宁萌一脸的难以置信。 “它……它们竟然真的找到了饭团？它们怎么找到的？” 我笑笑：“你可不要小瞧了猫，虽然它们平时看起来独来独往的，但其实它们也有自己的圈子，而且圈子还不小。” 说话的功夫，猫群已经走近，我赶忙掏出挎包里剩下的猫粮，在地上倒了几堆，又另外掏出两根猫条。 既然说好了那两只狸花猫的谢礼要比其他猫重，它们尽心尽力帮我们找到猫，我作为人，自然是要说话算话的。 “喵~” 那只体格壮硕的狸花猫径直走到我面前，还回头往饭团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意思很明显，你托我帮你找的猫我已经帮你找到了，现在，你也该兑现你的承诺了，身为人，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我笑着拆开猫条，在它面前蹲下身来。 “谢谢你和你的朋友们帮我找到猫，这是之前跟你们俩说好的谢礼，你们俩快吃吧。” 我说完，那只和它一起的狸花猫就走上前来，跟它一起吃猫条，其他猫则是礼貌又安静地去吃倒在边上的猫粮。 没有猫争抢食物，也没有猫打架。 小区里吃过午饭出来散步的人们远远瞧见这一幕，觉得稀奇又好奇。 “哪里来的这么多猫？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我们小区里有这么多流浪猫？” “估计是从其他小区跑过来的，唉，这些猫也是可怜，估计不少都是被他们的主人遗弃的。” “啧，现在的人，很多都不负责任，一时兴起想养宠物，养了几天觉得麻烦又给扔了，真的是造孽。” “谁说不是呢？” 眼看两只狸花猫快要吃完猫条，我冲一旁还在发愣的宁萌道：“宁萌，你赶紧给那位小姐姐打电话，跟她说她的猫找到了。” “哦，好，我马上打。” 第190章 专业人士 半个小时后，我跟宁萌抱着那只叫饭团的猫回到了小姐姐住的小区。 重新见到自己的爱宠，那位小姐姐高兴得直接哭了出来，抱着饭团边哭边安抚。 “饭团，我终于找到你了，你怎么跑那么远？” 重新回到主人的怀抱，饭团的情绪也很激动。 它趴在小姐姐的肩头，不停地喵喵叫，诉说着它的委屈。 听着它的叫声，我抬头跟小姐姐解释。 “它应该是溜出门后遇上了小区里的野猫，然后又打不过那些野猫，被那些野猫追着跑，一不小心才跑了那么远。” “最后又因为跑得太远，找不到回家的路，这才在外面流浪了这么些天。” 那只叫饭团的猫：“喵~” 就是这么回事，本喵差点就被它们打死，你差点就见不到本喵了~ 小姐姐擦了擦眼角的泪，抬眼看向我们。 “谢谢你们了啊，要不是你们，我估计就找不回饭团了。” “我就是做梦也想不到，它竟然能跑去罗马国际那么远的地方。” 宁萌笑着道：“姐姐你客气了，既然你找到了我们，那我们肯定会尽心竭力帮你找回你的猫的。” 又安抚了一会儿饭团，小姐姐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红票子。 “这是事先说好的五百块钱，你们点点看数目对不对。” “谢谢姐姐。” 宁萌欣喜地接过红票子，并以最快的速度将钱点了一遍。 “数目对的，姐姐以后要是有其他需要，或者身边的朋友有需要，可以再找我们，我们给姐姐打个折。” “我们不仅可以失物寻回，还可以帮忙看风水、算八字，以及解决各种灵异事件。” “灵异事件？”小姐姐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是我想的那种灵异事件吗？” “就是姐姐你想的那种灵异事件。”宁萌点头。 “这种事一般人碰不上，万一碰上了，就需要我们这样的专业人士来解决。” 专业人士？ 瞅了瞅宁萌一脸坦荡的表情，我有些心虚地垂下了眼。 就我们两人这水准，别说连专业的边儿都挨不着了，离“专业”二字怕不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小姐姐的心理素质似乎挺强的，听我们光天化日之下声称这个世界有鬼，竟然也没有表露怀疑。 “行，如果我或者我身边的朋友有需要的话，会再联系你们的。” 跟我们道别以后，小姐姐就抱着她那只橘猫离开了。 宁萌随即将刚刚收到的红票子抽了两张出来，又从背包里摸出一张五十，然后一起递给我。 “给，月月姐，这是属于你的那份钱。” 我面前没有镜子，看不见自己这会儿是什么表情。 但我想，我的眼睛一定亮极了。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票子啊。 虽然二百五好像有点儿不怎么好听？ 但这还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靠自己的能力挣到钱。 而且仅仅一天的工夫就挣到了两百多块，这可不是一笔小数。 内心无比激动地接过票子，我反反复复地摸了又摸，然后小心翼翼地揣进挎包里。 “走，宁萌，我请你吃火锅，今天算是我们俩第一天开张，理应好好庆祝庆祝。” 我话音刚落，小黄的声音就从挎包里传了出来。 “不对不对，还有我，应该是三个。” 我笑着轻轻地拍了拍挎包。 “对哦，是三个，差点忘了还有一个你。” 最后，我们两人一黄鼠狼，就在这个小区外面的一家火锅店，点了个牛肉火锅，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第191章 来大生意了 那个找我们帮她找猫的小姐姐好像是我们的福星，自从接下她的生意以后，我们店的生意便好了起来。 虽说暂时也没有接到什么很大的生意，但至少每天，都会有人上门来找宁萌给他们算命。 每每看宁萌沉着冷静地替他们分析八字，说得头头是道的，我就忍不住在心底感叹，这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大家同样都是人，同样都只长了一个脑袋，为什么宁萌就能记住那些那么复杂的命理知识？ 她给我说的什么乾一、兑二、离三、震四，还有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我光听着脑袋就痛，更别说记下来了。 还有什么用天干地支将人出生的年月日时换算成对应的四柱八字，每次她想教我的时候，我就感觉自己的脑袋里面好像有几个小人儿在那里打架。 一个把天干踹过来，一个把地支踹过去，一个在那把年月日当成乒乓球一样颠着玩，搞得我是头昏脑涨，太阳穴突突地跳，感觉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小妹妹，谢谢你啊，一开始我还有些担心你是骗子，没想到你是真的有些本事，好多事情都让你给说中了，以后我身边要是有人想找人算八字，我就推荐他们到你们这里来。” “那就谢谢阿姨了，我们不止可以帮人算八字，还可以帮人找失物、看风水，碰上邪门事也可以找我们解决的。” 等宁萌将算命的阿姨送走，我由衷地冲宁萌竖起了大拇指。 “厉害，越来越有大师风范了！” 宁萌很是谦虚。 “我这只是入门级，我师父和师祖他们那样的才叫厉害。” 数了数刚才那位阿姨给的钱，宁萌正打算将钱分给我，店里这些天一直没有响过的电话突然响了，宁萌迅速上前接起。 “喂，您好，这里是随缘算卦，请问您找哪位？” 随缘算卦，正是我们这间店的名字。 短暂的安静过后，宁萌的声音比刚才拔高了几个度。 “你是说，只要是去的人，都能有三十万？你不是在骗我？”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宁萌咬着嘴唇想了想，重重地点头。 “我去！赖大师，那我们到时候见。” 挂断电话，宁萌凝眸沉思了几秒，抬脚朝我和小黄走了过来。 “月月姐，下个月十号，杭市那边有个地产公司想请懂行的大师帮他们看一块地，凡是到场的人都能有三十万。” “你要是愿意的话，到时我们俩就一起去。钱还是老样子，你跟我五五分账。” “你如果不愿意的话，我就自己一个人去，你就在这里帮我看着我师父，有什么事及时打电话通知我。” “什么样的地？”我问。 虽然我以前没有接触过这些，但直觉告诉我，这件事应该没有那么简单，肯定有危险。 不然也不可能到场的人就给三十万，谁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啊？ 就算背后请人的是地产公司的老板，兜里不差钱，也不可能把钱当成没用的瓜子壳一般往外撒吧？ “具体的，恐怕要等到了地方才知道。”宁萌道。 “不过按照我的经验，应该是有些老故事的地，有些常人看不到的脏东西。” “但那些脏东西应该没有多厉害，不然也不会是这个价，至少得五十万起步。” 没有多厉害吗？ 我怎么觉得不是一般的脏东西呢？ 如果是一般的脏东西，那个地产公司的老板，恐怕也不会这么兴师动众地请人。 想了想，我问：“那位赖大师是什么人？你确定信得过吗？” 宁萌点头：“他跟师祖算是老朋友了，这次师父和师祖去黔东南，他也跟着去的。” “他当时也受了不小的伤，但比师父幸运很多，只是摔伤了腿，性命没有大碍。” 第192章 他们是一个团体 闫爷爷的老朋友吗？ 那应该就是没有问题了。 略略琢磨了一会儿，我又问：“宁萌，你确定你真的想去？哪怕我不去你一个人也要去？” “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宁萌重重地连点了几下头。 “毕竟如果去的话，就能有三十万。” “就算我们两人算作一个人头，一人一半的话，也能有十五万，够师父很久的住院费了。” 确实，即便在省城这样的大地方，也不可能天天都有人丢失宠物的。 至于闹鬼之类的灵异事件，发生的概率就更小了，不知道多久才能碰上一回。 如果单靠宁萌给人算命，一次下来几百块的话，一个月根本挣不了多少钱，抵不了许叔叔住院的费用。 十五万，真的是太有诱惑力了。 想着宁萌不过才十岁，就算她跟在闫爷爷他们身边经历了不少的历练，但说到底还是一个小丫头。 她一个人去杭市的话，我是真的放心不下。 虽然我不见得比她聪明，但两个人一起去，路上总归是有个照应。 而且我不是很缺钱，我在她身边的话，还能在关键时候给她提个醒。 以免她一见到钱，就脑袋发热，不顾一切地往前冲，连命都不要了。 想到这里，我握了握拳。 “行，到时我陪你一起去，等到了地方以后，我们先看看情况。” “如果确定那个地方太过危险，我们掉头就走，绝对不能冒险。” “还有就是，国庆的时候我妈估计会过来看我们，这事一定不能让她知道。” “以她的脾性，知道我们做的事有危险，她肯定不会同意我们去杭市的。” 宁萌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月月姐，你确定你要陪我一起去吗？” “当然了，你不是都喊我姐了吗？哪有当姐姐的放任妹妹一个人去冒险的？还有，有一点我得纠正你。” 我看了看大半截身子藏在挎包里，只露出个小脑袋的小黄。 “不是我陪你一起去，是我跟小十七陪你一起去，我们仨现在可是一个团体，少了谁都不行。” 小黄点头如捣蒜，两只眼睛亮得像灯塔一样。 “对对对，还有我，我们仨一起去。”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国庆。 跟我料想中的一样，我妈国庆的时候果然来看我们了。 她从老家带了很多的农产品，什么鸡蛋腊肉，香肠咸鸭蛋的，都是我喜欢吃的。 她在的这几天，我跟宁萌都表现得特别乖巧，基本每天都是两点一线，不是在家就是在店里。 对于去杭市的事，我们俩是只字不敢提，甚至连机票也不敢买。 就怕她打扫卫生的时候，从某个犄角旮旯找到机票，导致去往杭市的事情泡汤。 等她坐上回去的火车后，我跟宁萌马上买了去杭市的飞机票，于9号那天从省城飞往杭市。 因为从省城到杭市的距离太远，小黄没办法直接飞过去，于是我们给它办理了托运。 这是我出生以来头一回乘坐飞机。 跟当时坐火车来省城时的心情一样，心里难免有点儿小激动。 但为了不让人看笑话，尤其是想到这次的杭市之行可能会见到不少厉害的大人物，我故意装得很稳重。 从上飞机到下飞机，全程都表现得跟个小大人一样，宁萌也跟我一起装深沉老练。 等我们取上行李箱从航站楼出来，远远的，就听见一道苍劲沉厚的声音。 “宁萌，这边，我在这里！” 我循着声音看去，映入视野的，是一位身着棕黄色纳衣的和尚。 跟影视剧里时常出现的众多和尚形象一样，他也生着张慈眉善目的脸，一看就心地仁厚。 第193章 无人村 “月月姐，那位就是赖大师了，走，我们赶紧过去吧。” 宁萌一手扯着我的手臂，另一只手冲赖大师的方向挥了挥。 我点了点头，拉上行李箱就跟宁萌一起朝着赖大师的方向走了过去。 “赖大师，这位就是我在电话里跟你说过的月月姐了。” 等宁萌介绍过后，我跟赖大师互相简单地问了好。 看了眼周边来往的行人，赖大师道：“先去酒店吧，等到了酒店，我再把那块地皮的情况跟你们仔细说说。” 上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我们一行人径直前往赖大师入住的酒店。 赖大师是昨天就到的杭市，并且通过自己的人脉，打听到了一些请我们过来的地产公司打算开发的那块地皮的情况。 “那块地在西郊，据说十来年前，住在那里的一户人家的小女儿突然离奇失踪，警察前后忙活了半个月，最后在附近的山林里找到了那个小女娃的尸体。” “那个小女娃的尸体被人找到的时候，浑身血肉模糊，身上连一块完整的皮都没有，根本辨认不出身份。” “还是警察通过dna检测技术，比对了尸体和小女娃的父亲的dna，才最终确定了小女娃的身份。等小女娃的父母将尸体认领回家安葬以后，怪事就开始发生了。” “先是小女娃的父母接连在家中离奇丧命，死状凄惨且诡异。后来住在那附近的人家，隔几天就会有人横死在家中。” “余下的人觉得事情太过邪性，为了保命都搬去了其他地方，那地方最后也就空了下来，成了一个看不到人的无人村。” “恰好华胜地产的老板最近想在西郊搞一个旅游度假区，听说了那个无人村的故事，觉得那块地皮便宜，就将那块地一并给盘了下来。” “他本人原本是不信鬼怪这些的，但就在施工队进村的第二天，就有两个工人离奇丧命。后来他找了人做了法事，但施工队还是接连发生怪事。” “不是机器突然自己运转起来，就是车突然不受驾驶员控制四下乱窜，闹得整个施工队人心惶惶的，工人们都不敢再施工。没办法，他只能广邀各路大师前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人村的故事算是在我们的意料之中，我和宁萌都没觉得惊讶。 毕竟在来之前，我们就已经想到了，这块地应该没那么简单。 想了想，我问：“赖大师，你去工地现场看过了吗？” 赖大师摇了摇头，“没有，我想着等你们来了以后，明天再一起到现场去看。” “那赖大师你知道除了我们以外，这次一共来了多少人吗？”我又问。 “就我知道的，除了你们和我，一共还有三路人马，都是各地响当当的人物。” 赖大师说着，看了看一旁的宁萌。 “我是这么想的啊，明天到了地方以后，我们先看看情况。” “如果不是很危险，我们就合力闯一闯，争取拿到最后的一百万酬劳。” “如果实在太过邪性，我们拿到三十万就走，不去冒那个险。” 第194章 不是同一个世界 “一百万？！这么多的吗？！” 我严重怀疑自己的耳朵幻听了。 这要全给一百块的那种现金，得有多大一堆啊？ “一百万其实都算少的了。”宁萌却在一旁淡定道。 “我听师父说过，以前师祖给港城的一位大富豪看地，最多拿过两百万，那还是零几年时候的事。” 两百万…… 我伸着手指头数了数，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不会转了。 而且我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感觉，我跟那些有钱人不是活在同一个世界上。 对他们而言，几百万就跟几百块钱一样。 而这样的财富，像我这样的普通人，别说努力一辈子，甚至努力几辈子都不一定能拥有。 看我呆住，宁萌也没有笑话我，而是留给我时间让我慢慢消化，她自己则跟赖大师在一旁继续聊。 聊赖大师跟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聊许叔叔现在的情况。 得知医生的定论还是不知道许叔叔什么时候会醒，且许叔叔之前还进过一次抢救室，赖大师脸色歉疚地叹息了一声。 “说起来，这事都要怪我。当时要不是为了救我，小许他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宁萌赶忙宽慰，“赖大师，这事怎么能怪你呢？要怪就只能怪那个邪师。” “都是他作恶多端，还阴险狡诈，要不是他，师祖他不会没了，师父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赖大师还是自责得不行，却又对现实感到无力。 “唉，那个邪师的法力太高了，我们三个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现在就这么厉害，再往后，怕是更没有人能拿他怎么样了。” 此时的我已经从巨额款项中缓过劲来，忍不住问：“赖大师，你跟那个邪师一共交过几次手？” “我吗？”赖大师愣了愣，“就交过一次。” “那你知道闫爷爷和他交过几次手吗？” 赖大师想了想，脸色沉重地回：“好像是两次。我听闫道长说，大概十几年前的时候，他跟这个邪师就交过手。” “但那个时候的邪师，修炼邪术的时间并不长，还不像现在这般厉害。这些年，邪师一直辗转各地暗中害人，邪术大幅提升。” “闫道长在道术上的造诣在国内已是数一数二的，连他都拿邪师没办法，我估计国内现在没有人是邪师的对手。” 小黄说，邪师害人不一定亲自出手，警察查不到他头上。 也就是说，这事儿警察管不了。 如果警察管不了，那身为阴差的黑无常叔叔，还有他的那些同僚们，知道阳间有个这么坏的坏人吗？ 如果知道，他们能不能管？ “好了，你们赶了那么久的飞机，想来也累了，你们先休息会儿，晚些时候我来喊你们一起出去吃饭。”赖大师站起身。 见状宁萌也站起身，“赖大师，我送你出去。” 赖大师走后，我跟宁萌在房间里休息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就跟赖大师一起去了附近的饭店吃饭。 宁萌跟赖大师一番互相推让之后，最后菜是宁萌点的。 听她报出的一连串菜名，竟然全是肉的，没有一个是素的，我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偏头凑近她。 “宁萌，你是不是该点几个素菜啊？” 一旁的赖大师听见却是笑容爽朗地道：“不用点素的，我不是正儿八经的出家人，没那么多讲究。” 我心里有点儿惊讶。 不是出家人？ 那他怎么一身和尚装扮？ 是觉得纳衣穿着方便？ 还是单纯的喜欢纳衣这样的款式？ 看出我心底的疑惑，将菜本递给服务员后，宁萌凑到我耳边悄声说。 “月月姐，赖大师的事，回去后我再跟你说。” 第195章 玩虫子的 宁萌和我说的话，我不确定赖大师有没有听见。 我觉着他应该是听见了的。 但他面色如常，表情跟刚才比起来没有丝毫变化。 想来是觉得，宁萌将他的事情告诉我也无所谓。 饭店的厨师动作很快，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的样子，我们点的菜就陆续上桌了。 我们拿起筷子刚准备开干，饭店的门口处就传来两道有些刺耳的人声。 “哟！这位想必就是赖大师了。真是巧啊，没想到赖大师居然也来这里吃饭。” “我记得赖大师身边没有徒弟的啊，这两个女娃是赖大师新收的女弟子吗？这和尚收女弟子，啧……倒真的是别开生面，头一回见。” 我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两个穿着黑色中山服，戴着墨镜，头上梳着三七分偏发，长相差不多的中年男子从饭店的大门处大踏步走了进来。 在他们身后，跟着两个身穿黑衣黑裤，表情冷酷得像是保镖一样的男人。 听见门口处的动静，赖大师放下手里的筷子，微微侧身对着来人的方向，右手竖起行了个单手佛礼。 “阿弥陀佛，二位想必就是此番受邀前来的佐佑兄弟，沈佐先生和沈佑先生吧？久仰、久仰。” 赖大师说话的态度很是客气，并没有因为两人刚才的那番话而冷脸。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那对气势颇有些嚣张的佐佑兄弟，虽然态度不见得有多少好转，但言语上到底没有再咄咄逼人。 他们当中一人冲赖大师拱了拱手。 “赖大师客气。我弟弟他这人说话一向嘴巴比脑子快，刚才如果有言语上得罪的地方，还请赖大师见谅。” “沈佐先生言重了。”赖大师还是那副面带微笑的模样。 “沈佑先生的脾性我早有耳闻，沈佑先生的话我不会往心里去的。” 那个名叫沈佐的人挑了挑眉，又同赖大师拱了拱手，说了两句场面话后，就带着他弟弟沈佑，跟着服务员的指引去往饭店的包厢了。 等他们一行人走远，我低声问赖大师：“赖大师，刚才那两人什么来头啊？看着挺嚣张的。” 赖大师还未来得及开口，边上的宁萌就道：“他们两个是玩虫子的，黔西南那边的人。” “玩虫子的？”我眨了眨眼，“什么虫子？蛐蛐吗？这年头还有斗蛐蛐的？” “蛊虫听说过吗？”宁萌道，“他们俩就是玩这个的。” “蛊虫？！”我有些惊讶。 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高了，我赶忙压低了音调。 “这世上竟然真的有蛊虫？宁萌，你以前见过蛊虫吗？” “没见过，我只是以前听师父他们说过。”宁萌摇了摇头。 “这对佐佑兄弟，算是玩蛊虫里面最厉害最有名的了，他俩还是双胞胎。” 双胞胎？难怪长得那么像。 后面吃饭的时候，宁萌跟我普及了一些关于蛊虫的知识。 包括蛊虫的种类，和某些极端的养成方法。 当然，她并非练蛊虫的专业人士，对蛊虫的了解也不多，都是她从许叔叔跟闫爷爷那里听来的。 第196章 大善举 回到酒店，我跟宁萌就和赖大师分开了，各回各屋。 我和宁萌刚把房间门关上，小黄就跳下床迎了上来，双眼晶亮地看着我。 “吃的呢吃的呢？给我带什么好吃的回来了？” “咯！都在这儿了。有你喜欢吃的包子，还有几颗排骨。” 我将打包回来的吃食放到床旁边的桌上。 也用不着我帮他打开饭盒的盖子，小黄自己用爪子扒拉开盒盖后，就用两只爪子抱着包子和排骨在那里啃，吃得好香的样子。 而宁萌也没有忘记，她先前在饭店里和我约定好的事，跟我大致讲了一遍赖大师的故事。 赖大师原本是一名警察，还是很有前途的那种警察。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家祖上造了孽，就在他当上警察的第二年，他的父母还有他的弟弟，相继因病去世。 这还不算，在他当警察的第四年，他谈的女朋友也得了癌症，最后不治身亡。 在轮番的打击之下，赖大师最终看破了红尘，决心脱去身上的警服，寻个寺庙剃度出家。 只是，他找到的那家寺庙的住持，在见过他本人以后，却是拒绝收他为弟子。 据说那位住持当时的原话是：“你身上还有因果牵绊，贫僧不能收你为弟子。” 而赖大师也执拗，见那位住持不愿意收他为弟子，他就自己跑去理发店剃了光头，又买了僧衣换上，再次跑去寺庙见那位住持，表达自己出家的决心，可住持的态度依旧未变。 后来，不知是不是见他太过执着，那位住持对他说：“修行其实不拘泥于场所，若心中有佛，五湖四海皆是你的修行之地。” “念你心诚志坚，贫僧今日便赠你两本经书，待你熟读经书以后，你便可游历四海，去修习属于你的大自在。” 再后来，赖大师便顶着光头，穿着僧衣，开始游历四方，并在因缘际会之下认识了闫爷爷，跟闫爷爷成了朋友。 “我听师父说，赖大师每年都会捐钱给孤儿院，还有资助那些家境贫困的学生。” “他这些年资助出来的大学生，好像有几十个，可不得了了。” “几十个？！”我心中惊讶，“那确实挺厉害了。” 再一联想到自己菜到掉渣的学习成绩，我对赖大师的敬佩之情就更加深厚了。 我这种学渣也就算了，对于那些家境贫困的学霸而言，赖大师的资助，无疑是雪中送炭，给了他们可以改变人生的机会。 可以说，赖大师以一人之善，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餐以后，就有专车到酒店接我们去工地现场。 我们到的时候，那对玩蛊虫的佐佑兄弟已经到了。 见我们下了车，沈佐先生对着我们的方向遥遥抱了一拳，赖大师则很和善地回了他们一记佛礼。 “到底哪个时候才可以开始？”沈佑先生不耐烦的声音随风传来，“这都几点了？早开始早收场，我们也可以早点拿了钱回家。” 在他面前，一个像是管事的人客客气气地笑着道：“沈佑先生，您稍安勿躁，这会儿人还没到齐，等到齐了就可以开始了。” “那你就不能打个电话催一催，让他们动作快点？”沈佑先生眉头紧皱，“这里又没有吃的又没有喝的，就让我们站着干等？” 第197章 亮罩子 “是我们安排不到位。”管事的人脸上赔着笑，“不过，他们应该很快就到了。” 管事的话音才刚落，我们身后的方向就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 不多时，两辆黑色的轿车接连停下，从车上走下来两拨人马，两拨都是两个人。 其中一拨是一男一女。 女的穿着身休闲的运动服，头发利落地在脑后扎成丸子头，眉眼温和，看起来干练又漂亮。 男的同样是一身运动服，长相和气质都很干净，但表情冷酷，浑身上下都透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另外一拨则是两个男人。 打扮看起来中规中矩，不怎么起眼，看起来没什么危险，但他俩身上的气息，给我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眼看四人慢慢朝我们的方向走来，我低声问一旁的宁萌。 “宁萌，那两个男的，你知道他们是什么来路吗？” 宁萌摇了摇头，同样小声地回：“不知道，我以前没有见过。” 这时站在我旁边的赖大师低声飘来一句：“他们应该是降头师。” 降头师？ 电影里面专门下降头害人的那种坏人？ 眼瞅着四人离我们的距离渐近，怕他们听见我们的对话，我没有再说话。 “好了，现在人都到齐了。” 先前忙着安抚佐佑兄弟的管事走上前来，脸上挂着标准的营业式笑容。 “各位大师都是大忙人，我也就不耽误各位大师的时间，直接跟大师们说一下我们这次任务的规则。” “大家都看见了，前面就是我们暂停施工的工地，你们谁最先解决里面作祟的脏东西，谁就能拿到辛苦费一百万，加上前来杭市的路费三十万，总共就是一百三十万。” “如果你们自认解决不了，现在就可以掉头离开，当然了，我们是不会让你们白跑这一趟的，之前说好的路费三十万，还是会按照约定打到你们指定的卡号上。” 说着管事抬起手腕，“我现在给大家五分钟的时间考虑，五分钟后，愿意出手一试的，就签下桌上的那份生死状。” “生死状？”我有些惊讶，“还要签这东西啊？” 我话音才刚落，身上的气息让我不舒服的那拨人里，就传来一道阴阳怪气儿，满是嘲讽的声音。 “这是哪里来的小丫头，连生死状都没听说过吗？可别是江湖骗子跑来骗钱的。” 他说完，包括佐佑兄弟在内，周围的人都齐刷刷朝我看来，眼神里赤裸裸地写着——长得确实像个骗子。 脖子里蹿出一股热气，我梗着脖子道：“我才不是骗子。” 那位管事的将我和宁萌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表情是营业化的客套。 “两位姑娘，你们是叫白月月和宁萌是吗？” “不好意思啊，我这人孤陋寡闻的，见识少，以前确实没有听说过二位的名号。” “二位要是不介意的话，不知道能不能请二位现场露一手？” “也不用特别复杂的，就随便展示一下你们二位的本事就行。” 露一手？ 这是想让我跟宁萌亮亮罩子，以防我们两个真是骗子？ 我听宁萌说过，亮罩子是我们这一行的行话，就是展示一下真本事的意思。 我看看宁萌，用眼神询问她，要露一手吗？你露还是我露？ 我们两个还在眼神交流，一直待在我挎包里的小黄，很不耐烦的将脑袋从半敞的拉链口挤了出来。 “什么露一手露两手的？我都听他们使唤了，他们还能没点真本事？” 满场安静。 短暂的死寂过后，管事的还有那些听他指挥的地产公司的职员，全都像受了惊吓的蚱蜢似的弹跳开去。 “哎呀我去！黄鼠狼成精了！” “妈呀！有妖怪呀！活的妖怪！” 第198章 混合三打都是轻的 一阵鸡飞狗跳过后，小黄不屑地撇了撇嘴。 “一群大男人的胆子居然这么小，还比不上几岁的小娃娃，真的是丢人。” 说完，嘴里“哼”了一声，小黄便又将脑袋缩了回去，继续藏在挎包里。 “你这……”一旁的赖大师眨了眨眼，一副略有些意外的表情，“你竟然驯服了一只黄鼠狼精？” 驯服？ 我笑了笑，礼貌地纠正赖大师的用词。 “赖大师，我跟小十七是朋友，我们不是主人和宠物的关系。” 赖大师愣了一下，随后也笑了。 “朋友吗？我活这么大岁数，倒是头一回见跟黄鼠狼精做朋友的。” 知道赖大师没有恶意，只是跟其他人一样，对黄鼠狼这种生物的固有印象不怎么好。 周围人多眼杂的，我也就没有和赖大师解释，我跟小黄，或者该说我们一家人跟小黄之间的那些故事。 五分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刚才被小黄的那几句话给吓得四下逃窜的人，这会儿也都镇定下来，回到他们先前所站的位置。 不过有那么些个胆小的，对我身上的挎包仍旧有些害怕，眼神里写满了警惕和小心翼翼。 一副唯恐小黄会忽然从挎包里蹿出来，朝他们冲过去用力撕咬他们脖子的表情。 “那个……时间已经到了啊。” 管事的人慢慢挪着步子走过来，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僵硬。 发觉视野里有什么东西在微微晃动，我低眼看去，才发现是他的腿在微微哆嗦。 觉察到我在看他，他笑着冲我点了点头，笑容里隐隐透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我闲闲地别开眼，没再和他对视，省得他不自在。 “你们要是考虑好了的话，可以在生死状上签名了。”管事的继续说。 不远处摆着一张桌子，桌面上放着几份文件，应该就是所谓的生死状了。 而负责看管文件的人，在听闻管事的话后，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将刚才被他撞乱的文件和签字笔摆放整齐。 佐佑兄弟率先走了过去，拿起桌上放着的签字笔，在生死状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紧随其后的，是后来到达的一男一女和两个男人。 抬眼扫了眼整片工地，赖大师看向我和宁萌。 “走吧，我们也试试。” 宁萌看向我。 四下环顾一圈，我冲宁萌和赖大师点了点头，随后一起走过去，在生死状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生死状嘛，条款无非就是万一我们今天在捉鬼驱邪的过程中出现了意外，跟地产公司没有任何关系，无需他们负责，他们不用承担法律责任。 这东西要搁以前，我别说签了，在现实里根本就没有听说过，只在电视上看见过。 我都不敢想象，我妈和外公他们要是知道我签下了这玩意儿，得怎么招呼我。 一顿混合三打估计都是轻的。 车停靠的地方是工地的外围，离无人村的中心位置还有一段距离。 鉴于之前发生的各种诡异事件，管事的没敢安排人开车送我们进去，而是让我们徒步走过去。 步行了大概有五十米，方才还风和日丽，一派晴朗的天空，竟突然阴沉下来，四周不时吹来一阵阴风。 第199章 鬼气森森 “嘶！这阴气……二弟你小心点。” 走在最前的沈佐突然停下步子，提醒他身后距离他不过两步之遥的人。 沈佑左右张望了两眼，抬起右手轻抚了一下左手袖口的位置。 “看来，这个无人村里的鬼有点儿本事。” 在他们两人身后，那两个降头师对视了一眼，眼神中流淌着只有他们彼此才懂的默契。 走在降头师后面的一男一女，那个小姐姐抬头看了眼头顶灰蒙蒙的天后，低声叮嘱了男人一句小心。 宁萌搓了搓手臂，表情有点儿凝重。 “刚刚在外面明明没有这么重的阴气，这鬼……怕是有点难对付。” 阴气什么的，我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 只是觉得周围的温度，比起刚才来说确实凉快了一点点，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不过有句话宁萌说得确实没错。 从刚才我们下车还有签生死状的地方，往村子里看并没有什么鬼气。 就只比起其他热闹的地方冷清了一点，少了些生气而已。 但大概就在几秒钟之前，在我们踏过村子的界碑之后，村里飘荡的鬼气一下子就浓郁了起来，四下黑雾缭绕的。 就像有宅子起火了，然后房屋燃烧的滚滚黑烟，被风均匀地吹散到了村子的各个角落。 不确定这样的黑雾是只有我能看见，还是赖大师他们也能看见，我出声问：“赖大师，除了阴气重以外，你还有没有感觉到其他和刚才不一样的？” “其他不一样的？” 赖大师环顾了一圈，摇了摇头。 “小月月，你是看出了什么不对劲吗？” 今天到这里来的人，跟我们可都是竞争者。 既然是竞争者，大家都揣着同样的目的，那有些消息，就不可能共享。 更何况，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今天来的这些人当中，不一定都是光明磊落，不会暗地里使一些见不得光的招数的正派人士。 如此，我就更不可能直接暴露，我有阴阳眼，并且能直观地看到村子里笼罩着鬼气的事实。 想到这里，我也摇了摇头。 “没有，我就是问问。” 赖大师似乎是信了我的话，没有再多问。 小黄在听完了我们的对话后，从挎包里探出脑袋，默默观察着四周。 又往前行走了大概二十来米，行至一个分岔路口，降头师中个子较高的那人，叽里咕噜的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就跟随他一起来的同伴往右边的小路去了。 沈佐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剩下的两条岔路，对沈佑说：“那我们走这边。” 话落，他们两人就沿着左边的那条小道往左边去了。 现在只剩下一条路，没有可以选择的，我们跟那对一男一女，便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再度走到一个分岔路口，那个漂亮姐姐看向我们，语气很和善。 “赖大师，你们走哪边？” 意思很明显，她这是让我们先选。 “阿弥陀佛。” 赖大师单手行了个佛礼。 “女施主不妨先选，我们走剩下那条路就好。” 漂亮姐姐是个很干脆的人，见赖大师不似虚情假意地推让，她便也没有再过多的客套，主动选了右边那条路。 于是乎，我们这个三人组，就走了通向左边的那条路。 第200章 休想活着离开 跟东一户西一户，住宅稀稀拉拉的长安村比起来，这个村子的房屋很是密集，前后左右最多不超过二十米就会有一户人家。 只不过因为当初的灵异事件，村民集体迁走以后，整个村子都荒废了下来，房屋四周杂草丛生。 有些屋舍的外墙和房顶，甚至爬满了绿油油的爬山虎。 乍眼一瞧，为整个村子更添几分阴冷森然之感。 就算是没有闹鬼，看起来也鬼气森森，寻常人根本就不敢走进来。 行至一座不知道有多少年头，看起来摇摇欲坠的瓦房前，余光捕捉到那扇陈旧破败的窗户后面有影子一晃而逝，我浑身的汗毛登时警觉地竖了起来。 “宁萌、赖大师，你们小心些，这座房子里有东西！” 宁萌一手持桃木剑，一手持护身符，动作迅速地摆出个防御的架势，神情严肃地扫视了一圈。 “在哪里？” 我抬了抬下巴，往窗户的方向示意。 “我刚看见那扇窗户后面有东西闪过去了。” 这个无人村荒废了十来年，不用说，那窗户后闪过去的东西肯定不可能是人。 至于是不是导致整个无人村鬼气弥漫的元凶，我们此行需要解决的最终目标，暂时还不能确定。 赖大师眯着眼将整座房子打量了一遍，随后将目光投向我和宁萌。 “一起进去看看？” 宁萌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我，征询我的意见。 我仔细瞧了瞧，这座宅子四周飘荡的黑雾，并没有比其他地方浓郁。 如果制造这些黑雾的，是导致无人村所有灵异事件的恶鬼。 按照常理来说，那个恶鬼所在的地方，鬼气应该比别的地方更浓才是。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为了谨慎起见，我没有贸然决定进去，而是伸手往挎包里一抓，将小黄抓了出来。 “小十七，你先进去探探路。” 自从当年跟耗子精大战过后，小黄已经很久没有正儿八经地施展过身手了，这会儿明显有些小激动。 搓了搓两只爪子，小黄兴冲冲道：“月月，你跟宁萌和赖大师就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看看，等我确定没有危险了你们再进来。” 等他说完，我将他扬手一抛，他借力在空中一个翻滚，然后就化作烟雾，从那扇破旧的窗户飞了进去。 一秒、两秒…… 大概过了有一两分钟，房子里面传来小黄的喊声。 “月月，你们进来吧，里面没事。” 我们三人对视了一眼，而后抬脚走进了院子。 跟刚才我们一路经过的其他房子一样，这座房子的外墙上也爬满了爬山虎。 院中则是杂草茂盛，有的杂草甚至都快长到我的腰那么高了。 我们三人还在寻找门的位置，只听一阵噼噼啪啪的响声过后，小黄直接从里面将门给打开了。 “门在这里，这鬼地方，没点本事的人进来，怕是连门找不到。” 我有那么点怀疑，小黄这是在暗戳戳地夸他自己厉害。 但想着他来杭市是走的托运，在货舱里没少遭罪，我就嘴下留情，没开口打击他。 进了屋后，安全起见，我跟宁萌和赖大师一直是一起行动的，将每间房都检查了一遍。 可除了那些落满了灰尘的家具，还有墙角挂灰的蜘蛛网，房子里什么也没有。 刚才那道从窗户前飘过的鬼影，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四下环顾了一圈，赖大师道：“估计是跑去其他地方了，我们再去别处看看。” 我们正打算转身离开，远处却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与此同时，刚才小黄费尽力气打开的大门，竟“嘭”一声自己关上了。 “哈哈哈哈哈！” 空气里响起一道辨不清年龄的女声。 那声音听来猖狂嚣张，很明显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想去别的地方？你们别做梦了！” “今天进了这屋，你们就休想活着离开！” 第201章 关键不在此处 互相对视了一眼，我跟宁萌和赖大师迅速围成一圈，背对背倚靠着彼此，以防对方从背后偷袭我们。 方才飘飞在空中的小黄，也重新幻化回实体，落在我的肩头，警惕地盯着四周。 然而，四周静悄悄的。 除了墙角窝在蜘蛛网上的蜘蛛，似是因为察觉到气氛的紧张而不安地爬动以外，周围没有一点动静。 也不知道刚才那只猖狂至极的女鬼，是在故意虚张声势，还是在暗中观察，寻找我们的破绽好伺机而动。 眯着眼睛环顾了一圈，不想被女鬼占了先机的赖大师决定先发制人。 动作利落的将袖子一甩，赖大师随即取下脖子上的佛珠快速往左手上一缠。 “宁萌，月月，你们两个保护好自己。” 话落，赖大师右脚往边上跨出一步，摆出扎马步的姿势。 然后闭上眼睛，两片唇瓣快速翕动，诵念起了经文。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尔时十方无量世界……” 赖大师念得飞快，我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却只听清了一句“为母说法”，还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而随着赖大师的诵经声在屋子里飘荡开来，空气里传来女鬼凄厉的哀嚎。 “啊啊啊……好痛啊！臭和尚，你赶紧停下，你不要再念了！” 赖大师对女鬼的话充耳不闻，依旧维持着扎马步的姿势，嘴里继续快速地诵念经文。 “出如是等不可说不可说音已，娑婆世界，及他方国土，有无量亿天龙鬼神，亦集到忉利天宫，所谓四天王天……” “啊啊啊……”女鬼的惨叫声仍在持续，听起来撕心裂肺。 “老秃驴，我让你停下，你听不见是不是？” “既然你不识相，那我就先送你上西天！” 女鬼话音刚落，便有黑色的烟气从赖大师的前方穿墙而入，对着赖大师直冲而去。 担心赖大师受伤，我眉眼一沉，举起手中的桃木剑飞快喊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天雷助我，给我劈她！” 几乎是我挥下桃木剑的瞬间，一道白色的闪电自屋顶的天花板飞速坠下，精准地落在那道黑色的烟气上。 “轰！” “啊！” 一声短促的惨叫过后，四下再度归于沉寂。 原本正在诵念经文的赖大师，还有我旁边严阵以待的宁萌，俱是一脸惊讶地看着我。 尤其是宁萌，她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感觉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蹦出来了。 “你你你你你……”宁萌突然结巴起来，“刚刚的那道天雷，是你召唤出来的？” 我扫了扫四周，觉得暂时应该不会再有危险后，将桃木剑重新别在了挎包上。 “嗯。”我点点头。 “那个女鬼被天雷不偏不倚劈中，就算没有魂飞魄散，一时半会儿估计也不敢再跑出来。” “但我当初问你的时候，你不是说你不会引雷吗？”宁萌紧紧地盯着我，“你干嘛要说谎？” “我哪有说谎，我是不会引雷呀。”我低头看向宁萌，一脸无辜。 “我就只会召唤天雷，而且我这召唤天雷的本事，还只是最初级的。” “闫爷爷说，那些真正厉害的先生，能够召唤出紫色的甚至是黑色的天雷，我现在就只能召唤出白色的还有黄色的天雷。” “我……”宁萌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些什么。 但嘴唇蠕动了几下后，她却是又闭上了嘴，眉心几乎拧成一团。 一旁的赖大师已从先前的惊讶情绪中恢复平静。 他像是才认识我那般，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你小小年纪就会这召唤天雷的道术，你这天资，不是一般人能够比的。” 不是一般人能够比的？ 或许吧。 也许，我的天分确实比一般人高一点，但应该也高不了多少。 真正天分高的人，不可能连简单的法咒都背不下来。 这时，外面不知道哪个方位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像是重物撞击的声音。 赖大师往窗户的方向瞟了眼，面色有几分沉肃。 “无人村闹鬼的关键，应该不在这座房子里，我们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第202章 一颗人头飞出来 从那座房子里出来，我们三人一黄鼠狼，沿着村子里的小道，继续前往下一处地方。 比起先前，村子里笼罩的黑雾好像更浓了，寒气也更为深重了一些。 宁萌接连搓了好几下手臂，还是觉得有点冷，最后干脆找出挎包里备用的外套穿在身上。 “月月姐，你就只穿了件卫衣，你都不觉得冷吗？”宁萌问我。 我低头瞄了眼自己身上，淡声回：“还好。” 不是装酷也不是逞强，我是真的觉得村子里的温度还好，还没到冷的程度，只能称得上凉爽。 往前走了大概有三分钟，远处再次传来巨响。 听动静，好像是从我们右边的方向传来的。 想起跟那对男女分开时他们前行的方向，我抿了下唇。 “赖大师，要不我们往那边走？” 我往右手的方向指了指。 刚才的声响，赖大师显然也是听见了的。 思索了大概有三五秒，赖大师点头。 “走吧，去那边看看，说不定会有收获。” 从我们所在的位置过去，也就几分钟的路程。 等离得近了，我才发现这周遭的黑雾，比起其他地方要浓上那么一些。 难道那个害了很多人，还害得整个村的村民移居的女鬼的巢穴就在这附近？ “好重的鬼气。”边上的赖大师突然出声，“宁萌，月月，你们两个小心些。” 赖大师也能看见这附近的鬼气了？ 那看来，女鬼的巢穴说不定真就在这附近。 我悄然攥紧了手里的桃木剑，同时摸了摸心口的位置，确定身上的护身符还在不在。 待摸到卫衣下方那块小小的凸起，我放下心来。 今天的任务不管能不能成，我首先要做的，是确保好自己的安全。 又往前走了几步，前方离我们大概五十米远的一座瓦房前，突然飞出来一颗圆滚滚的球状物。 等球状物朝我们飞近了一些，我才看清那颗球状物不是别的物体，而是一颗看起来很新鲜的人头。 不过那颗人头上缠满了藤蔓，露出来的肌肤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鼻子下方还挂着两道红色的鼻血，一时叫人分辨不出到底是谁。 “啊！是人头！” 同样看清飞来物是人头的宁萌吓得尖叫一声，身体一蹿就躲到了我身后。 我有些意外，没想到她竟然会怕人头，我以为她什么都不怕的。 但转念一想，她才十岁。 寻常十岁左右的女孩子，别说突然单独蹿出颗人头了，就是看到完整的人体飞出来，都得吓一大跳。 抬手拍了拍她抓着我袖子的手，我安慰道：“不怕不怕，就只是颗人头而已。” 那颗人头并未飞到我们跟前来，而是在二十米开外就又飞了回去。 紧接着，远处的房子里，传来似是吐血的声音，以及男人愤怒又惊慌的喊声。 “老三，你没事吧？” “有种你就给我出来，躲起来耍阴招算什么本事！” 整个无人村里，除了今天我们这些前来想要捉鬼驱邪的人，并没有其他活人，可以说安静得很。 也因此，任何的动静都会被放大。 哪怕距离略有些远，男人的声音依旧格外清晰地飘进了我们的耳朵。 我仔细想了想，这声音不似那对佐佑兄弟的，也不像那位漂亮姐姐身边的同伴的。 那个姐姐的同伴很年轻，声音不可能这么有年纪感。 这么一来，那就只能是那两个降头师了。 也不知道躲在那座房子里的鬼是不是说了什么，下一刻，传来男人暴起的声响。 但没过多久，那个男人就如同脱线的风筝一般从房子里飞了出来，砰一声砸在外面小路上。 第203章 劈了个空 待在我左肩的小黄长长地“嘶”了声。 “看着就疼，也不知道这人是死了还是没死。” “就算是没死，回去估计也得在医院躺上一两个月。” 小黄说完话后大概过了有那么三四秒钟，躺在地上的人身体突然动了动。 然后又过了几秒，那人竟然翻了个身，慢慢悠悠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啧，命真大。”小黄感叹。 我心里的想法跟小黄一样，也觉得这人的命是真的大。 这要换成普通人摔上这么一下，不说马上就气绝身亡吧，至少也会得很重的内伤，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爬起来。 站起来后，那个男人脚步不稳地晃了晃，一副随时都会再倒下去的架势。 紧接着，那座房子里有团浓重的黑气飘出，直冲那个男人的面门而去。 想起先前集会时这两个降头师给我的感觉，我没打算出手帮忙。 边上的赖大师却是生了副菩萨心肠，马步一扎，又开始诵念起了经文。 他嘴里念出的经文，如同广播里播放出来的梵音一般，带着净化人心的力量，直奔男人和黑气的方向。 那团飞在半空中的黑气颤了颤，看起来似是经文对他起了作用。 但没过一会儿，那团黑气突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随即诵念经文的赖大师像是被人大力推了一掌那般，猛的向后倒退了几步。 “咳咳咳！”赖大师抚着胸口的位置剧烈咳嗽，宁萌见状快步上前将他扶住。 “赖大师，你没事吧？要不要紧？” 抚着胸口喘息了几下，赖大师摇了摇头。 “我没事。” 话是这么说，但比起刚才，赖大师的脸色明显很难看。 惨白惨白的，额头上还渗出了不少虚汗。 一看就知道他受的伤不轻。 “臭和尚，刚刚就是你害死我媳妇的？” “你让我媳妇灰飞烟灭，连鬼都做不成，我要你偿命！” 那团黑雾，慢慢幻化成了一个人形。 那是个中年男人，瞧着大概四五十的年纪。 面色泛青，表情凶狠，两只眼睛里，盛满了对赖大师的恨意。 即使隔着几十米远的距离，也能清楚地感受到他恨不得撕碎赖大师的杀气。 虽然知道这只鬼可能不怎么好惹，但我断没有让赖大师替我背锅的道理。 “那个……你好像认错人了。”我弱弱地举起手，“你媳妇她是被我弄没的。” 男鬼眼神凌厉地扫向我，“是你害死的我媳妇？” 我眨了眨眼：“应该是我，赖大师他刚刚就只是念了几句经而已。” 男鬼眯眼，眼中凶光翻涌。 “既然你是凶手，那你就拿命来吧！” 说完，男鬼就裹挟着无数的黑气朝我的方向急速飞奔而来。 “月月，你小心！”赖大师急声提醒。 同时让宁萌靠边，试图再次扎马步诵经。 但他刚才受的伤明显不轻，他才刚有动作，就牵扯到内里的伤，脸色一变再次咳嗽起来。 我无暇关心他的伤情，心中酝酿起怒气就再次举起桃木剑。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天雷助我！” “轰！” 一道白色闪电自天际飞速落下，却是劈了个空。 那个男鬼在我挥剑的那一刹，猛的往右边蹿出了十来米，避开了那道闪电。 “小女娃子，你够厉害啊。” 往闪电落下的地方扫了眼，男鬼的面色很是阴沉。 “不过可惜了，你这点本事，在我面前还不够看的。” “今天，你们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一个也不要想活着走出去。”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哦，对了，先前我们碰到的那个女鬼也说过类似的话。 他跟先前那个女鬼果然是一家人，连说的话都差不多。 第204章 一个也不能少 阴沉的目光扫过我们几人，那个男鬼再度化成一团黑气，气势汹汹地朝着我们的方向飞速冲来。 不敢掉以轻心，我再次酝酿起怒意，迅速召唤天雷。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天雷助我！” 然，轰隆一声炸响过后，跟刚才的情况一样，那个男鬼反应灵活地避开了。 “小女娃子，我刚刚就跟你说过了，你这点本事在我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我劝你不要再白费力气了。” 黑雾停了下来，悬浮在半空，从中传出的语声充满了轻蔑和讥诮。 “你与其浪费精力对付我，还不如留着点力气，等下也好死得舒坦点。” 谁要死得舒坦点？ 我才不会死。 不止是我，还有赖大师和宁萌跟小黄，他们都会没事。 今天我们是怎么来的，就要怎么离开这里。 一个都不会少。 一个也不能少！ 没有同男鬼说一句废话，我直接蓄力再次召唤天雷。 看我摆开架势，男鬼冷哼。 “哼！冥顽不灵！” “既然你不想好死，那我就成全你！” 话落，黑雾迅速动了起来。 我先后召唤出来两道天雷，皆是被他轻松躲过。 而不过转眼的功夫，他已经到了近前，离我也就几米的距离。 黑雾涌动。 而随着黑雾的迅速逼近，一股凌厉的威压和寒意迎面迫来，压得我呼吸一滞。 “月月，小心啊！” 赖大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咬了咬牙正欲再次召唤天雷，肩膀却在这时被人大力推了一下。 下一秒，我就往边上跌了出去，重重地扑在地上。 虽然离市区不算太远，但无人村到底荒废了多年，小路还是早些年的那种土路，地上有不少细碎的小石子儿和其他硌人的杂物。 掌心刚接触地面，就传来剧烈的痛感，痛得我不自觉连吸了几口凉气儿。 “哎呀我去，差点就摔了。” 小黄在空中接连翻了几个跟头最后稳稳落地，然后第一时间回头看我，脸上难掩担心。 “月月，你没事吧？要不要紧？” 我刚摇了摇头，身后就传来宁萌几乎破音的喊声。 “赖大师！” 我扭头看去，就见原本搀扶着赖大师的宁萌也被他推到了一边。 而赖大师本人，正慢慢地跪坐下来，脸色难看地捂着心口的位置，唇下挂着颜色艳红的血渍。 心房重重地跳了两下。 赖大师这是…… 为了救我受了伤？ “哈哈哈哈！” 不远处，悬停在半空的黑雾发出猖狂的笑声。 “老秃驴，滋味儿不好受吧？不过谁叫你烂好心的？” “你要是不推开那个小女娃子，受伤的就是她了。” “啧，你们这些出家人啊，就是喜欢多管闲事，不管闲事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赖大师，你怎么样？你你你……你没事吧？来，我扶你起来。” 宁萌起身冲到了赖大师身边，一边哭着一边想将赖大师从地上扶起来。 可她那么小的人，面对赖大师一米七几的大个子，怎么可能扶得动他？ 赖大师要是没受伤还好，还能自己使力，但这会儿的赖大师根本使不上力。 第205章 鬼也吃马屁那套 “哈哈哈！” 男鬼在那儿放肆地狂笑。 “小女娃子，我跟你说你不用哭。” “今天进了我们村，你们谁都别想活着离开，我等下就送你跟老秃驴一起下黄泉。” “下你妹的黄泉！” 小黄在那儿气愤地叉着腰骂。 “要下黄泉也是你下！” “你个从粪坑里爬出来的臭虫，你就等着下十八层地狱受尽地府的所有酷刑吧！” 男鬼所化的黑雾在半空中剧烈地颤动，一看就被小黄的话气得不行。 “你个臭黄鼠狼，你骂谁臭虫呢？你信不信我撕了你？” “信啊，我怎么不信？” 小黄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你刚才出手教训那个男的还有赖大师的时候，我可是都亲眼看见了的，我知道你很厉害。” “就我这点道行，在你面前根本不够看的，你要是出手的话，用不了一招，只需要半招就能要了我的小命。” 男鬼和小黄面对面，也就没有看见，小黄的另一只手悄悄背到了身后，对着我偷偷地招了招。 “……” 我有短暂的发懵。 这是……什么意思？ 忽然的，脑中一道白光闪过，我瞬间福至心灵。 对了，刚才天雷击不中男鬼，是因为他躲来躲去的。 但这会儿男鬼在跟小黄说话，注意力全都在小黄身上，一直待在一个地方不动，不正好方便我召唤天雷出来收拾他？ 心中如是想着，我连忙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在心底默默酝酿怒气。 男鬼被小黄拍马屁的话拍得有些飘飘然，声音里透着股得意劲儿。 “哼！算你识相！” “看在你这么识相的份上，等下我就大发慈悲赏你一个好死！” 小黄说：“我别的本事不行，但识相的本事绝对是一流的。” “也就是我天赋不行，道行不够，要不然我绝对要跟你战上一战。” “就算是死，咱也要痛痛快快地死，绝不窝窝囊囊地死。” 也不知那男鬼是个什么脑回路，短暂的沉默后道：“你跟着这么个窝囊废，能成什么气候？” “依我看，你就离开那个小女娃子，以后都留在我们村，跟着我们一起修行算了。” “别的我不敢说，你以后跟着我们，绝对比你跟在那个小女娃子身边有意思。” 小黄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听你这么说，我还真有点心动了。” “你容我想一想啊，也不用太久，就几秒钟就好……” 这时，我已默念完召唤天雷的法咒，手中的桃木剑猛的一挥。 “轰隆！” 一道耀眼的白光自天际砸下，精准地劈在来不及反应的男鬼身上，男鬼发出瘆人的惨叫。 “啊啊啊！你们这群小兔崽子，你们居然合起伙来耍我！” “你们给我等着，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们！” 回头收拾我们？ 我怎么可能给你这个机会？ 没有丝毫犹豫，我再度蓄气，又召唤出一道天雷。 等第二道天雷落下，不过眨眼的功夫，男人所化的黑雾便如同遇上了大火的水汽，瞬间烟消云散。 而随着男鬼消失，村子上方的天空都好像亮堂了不少。 不过比起村外正常的天空，还是灰蒙蒙的，周遭的鬼气也并未消散。 这也就表示，村里还有其他鬼怪作祟。 “呼！幸亏我机灵！” 小黄呼出一口气，声音里透着喜悦。 “月月啊，刚才我都怕你反应不过来，理解不了我的意思，不过幸好你聪明，知道我是让你抓紧机会召唤天雷。” 我没有回应小黄的话，而是满心担忧地朝不远处的赖大师和宁萌走了过去。 宁萌的脸上还挂着泪，赖大师的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但比起刚才，好像稍微好了那么一点儿。 “月月姐，现在怎么办啊？” “要不我们先带赖大师去医院吧，后面的事我们就不参与了，抓鬼的钱我们也不要了。” 赖大师却是摇了摇头。 “都已经走到这里了，哪里能半途放弃？” “只要解决了这个村子闹鬼的问题，你师父后面就有钱住院了。” 说着，赖大师缓缓抬起头，对着我笑了笑。 “有月月在，后面就算没有我，想必你们也能顺利完成这次的任务，成功拿到那笔酬金。” 宁萌哭得眼泪哗啦，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师父住院的钱我们可以找其他机会再挣，没必要把命搭在这里。” “赖大师，你是不是忘了来之前我们是怎么说的？” 我也赞同宁萌的观点。 钱这东西，只要我们还在，后面总有机会挣回来的，又不是说只有这一次机会。 要是今天把命交待在这里了，那才是真的完了。 我蹲下身，刚打算跟宁萌一起把赖大师扶起来，远处忽然传来“咚”一声响。 我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就见有道人影腾空而起。 那高度，离地面至少有十来米。 我有些吃惊地张大了嘴。 这……这还是人吗？ 人能蹦这么高？ 第206章 让你们走了吗 我还在惊讶，那人却是落回了屋顶，摆了个看起来很妖娆的姿势。 “有我胡三太奶在此，岂容你个小鬼放肆！” 我：“……” 这声音……是先前的那个漂亮姐姐的？ 她怎么这个调调？ 是被鬼附身了吗？ 我正疑惑，小黄的声音就飘了过来。 “我说她身上的气味怎么有点奇怪，原来是个出马弟子啊。” “什么是出马弟子？”我不解地问。 “出马弟子，简单来说就是身上有出马仙家的先生，很多人管他们叫跳大神的。”小黄解释道。 “至于出马仙，像什么狐仙啊黄仙的，还有灰仙和常仙，这些都是比较常见的出马仙。” “因为仙家的本领不同，出马弟子的本事也就各有差别。” “像现在附身在那个姑娘身上的，就是个狐仙，还是胡家的老祖宗。” “她道行高深，最擅降妖捉鬼，今日有她出马，后面估计没我们什么事儿了。” 狐仙？ 这姿势……真身是狐狸是吗？ 黄仙带个黄字，估计是小黄的同类了。 至于灰仙和常仙的真身是什么，原谅我知识面匮乏，实在是猜不到。 小黄同我科普的时候，一团颜色十分浓郁的黑雾，从漂亮姐姐所在的那座房子里缓缓升起。 待升到和漂亮姐姐相同的高度，黑雾悬停在半空，发出的声音阴鸷森冷。 “胡三太奶？呵！很厉害吗？” “你再厉害，到了我的地头，你也得给我老实趴着！” 漂亮姐姐，准确来说应该是她体内的胡三太奶，抬起手指扫了扫额边垂落的几缕碎发，姿态说不出来的娇娆。 “小鬼，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太过猖狂是要付出代价的？” 小鬼的语气很是不屑。 “代价？我倒要看看，今天是你付出代价，还是我付出代价。” 话落，黑雾四周猛的爆出浓烈的黑气。 那些黑气化作利剑的形状，朝着漂亮姐姐所在的位置扎了过去。 漂亮姐姐也不慌，看着逼近的“利剑”，“咯咯”笑了两声。 “雕虫小技。就你这点伎俩，唬一唬三岁的小娃娃还成。” 只见漂亮姐姐双手轻轻一挥，附近的那些爬山虎上的绿叶便从藤蔓上脱落。 其中一部分汇聚到漂亮姐姐身前，形成一道绿色的叶墙。 另一部分则是绕过朝她飞去的黑色“利剑”，如同利刃一般朝着那团黑雾飞射过去。 在“利剑”到达绿色叶墙的同时，绿叶化作的利刃也飞到了黑雾面前。 “铿——” 空气中有类似金属器皿撞击的声响荡开。 只见绿色叶墙挡住“利剑”的同时，绿叶化作的利刃也被黑雾跟前无形的气墙挡住，不能寸进一步。 没什么见识的我，瞧着这一幕心中难掩惊讶。 这可比那些电影里的五毛特效精彩多了。 关键还是现场。 什么叫视觉盛宴？ 这就叫视觉盛宴。 “咳咳咳！” 直到听见赖大师透着虚弱的咳嗽声，我这才想起来要紧事。 “赖大师，走，我跟宁萌扶你出去，我们去医院。” 虽然很想看漂亮姐姐跟那个小鬼斗法，但赖大师的身体更重要。 往漂亮姐姐的方向扫了一眼，这回赖大师没再坚持，顺着我跟宁萌扶他起来的力道缓缓站起。 然而，我们才沿着来时的路走了十几步，漂亮姐姐和小鬼那边却是战况骤变。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嘭”一声响过后，那个小鬼不屑的声音从我们背后的方向飘来。 “什么胡三太奶，吹得自己很厉害的样子，结果还不是被我两下给打倒了。” “喂，那边三个，你们给我站住，我让你们走了吗？” 第207章 睁眼说瞎话 我跟宁萌扶着赖大师停下，隔着中间的赖大师对望了一眼。 无需言语，我从宁萌明显透着意外的眼神中读懂了和我一样的想法。 这是在喊我们？ 那个漂亮姐姐身体里的胡三太奶竟然输了？ 不确定身后是个什么情况，我没有贸然回头。 抿了抿唇，我小声道：“宁萌，等下你带着赖大师先走，我跟小黄留下来拖住那个小鬼。” 宁萌用力摇头，“不行，要走就一起走。” 我也想走。 但现在的问题是，情况不允许。 不留人在这拖住那个小鬼的话，很可能最后我们一个都走不了。 而赖大师受了伤，行动不便，他显然是不适合留在这里拖住小鬼的。 至于宁萌，她的道术到底如何暂且不说。 她年纪比我小，我比她大，断没有我先离开，留她一人在这里跟小鬼周旋的道理。 宁萌扶着赖大师先行离开，我跟小黄留下来拖住小鬼，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和安排。 凭我跟小黄的头脑，以及我俩这些年养成的默契，说不定最后我跟他能安然无恙，还能解决那个小鬼拿到酬金。 “宁萌说得对，要走就一起走。” “如果非要留个人在这里拖住小鬼的话，那也该是我留在这里，你跟宁萌先走。” 赖大师刚说完就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那劲头，跟要把胸腔里的肺咳出来一样。 没有跟宁萌和赖大师过多废话，我松开赖大师的手臂，然后看向宁萌。 “听话，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等下我跟小十七想办法拖住那个小鬼，你瞅准时机先带赖大师离开。” 想着光说道理可能没办法说服宁萌，我冲宁萌笑了笑。 “宁萌，你要相信我跟小十七，我的本事你刚才可是看见了的。” 小黄见状也在边上点头，低声附和：“对，你们先走，你们两个留在这里，反倒有些碍手碍脚，影响我跟月月发挥。” “你们几个，在那里叽里咕噜的说什么呢？你们在说我的坏话是不是？”小鬼带着愠怒的声音飘来。 怕激怒小鬼，冲宁萌使了个眼色后，我跟肩上的小黄交换了一个眼神，就转回了身去。 “小妹妹，你误会了，我们并没有说你坏话，我们今天来这里也没有恶意，只是想要度化你，帮你一把。” 这个无人村，是在当初那个小女娃被害以后才开始闹鬼的。 这个小鬼的鬼气那么重，声音听起来也就十岁左右的样子，她应该就是当年被害的那个小女娃。 不料小鬼却是嘲讽地“呵”了一声。 “度化我？还帮我？” “你们当我是无脑的傻子吗？以为你们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我赶忙摆手。 “没有没有，我们可没有把你当傻子，也不敢把你当傻子。” “我们无意间听说了关于你的故事，想着或许能做点什么，这才千里迢迢从外地赶来。” “那个……小妹妹啊，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话，这冤有头债有主，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谁把你害成这样的，其实你尽可以大大方方地去找他算账，找他报仇。” “你没必要为了那个烂东西，将你自己困在这里，还一困就是好些年，这不是让害你的坏人痛快，然后折磨你自己吗？” “还是说，你没办法离开这，那个害你的狗东西给你加了什么禁制？” “要真是这样的话，你可以告诉我们禁制在哪，我们想办法帮你解开禁制放你去找那狗东西报仇。” 睁眼说瞎话什么的，这事儿我早些年就会了。 只要能让这个小鬼放松警惕，让我编多少瞎话都行。 不过有句话我是出自真心的，我是真的希望这个小鬼能找到害她的人报仇，了结仇怨，然后去地府投胎转世。 而不是被心中的怨气永远困在这个无人村，无休无止，无法轮回。 第208章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小鬼藏身在黑雾里，我看不到她的脸，也看不到她的表情，也就不知道她现在是个什么情绪。 但她有一会儿没有反应，不吭声也不动，估计是在思量我的话。 我略略想了一会儿，决定再接再厉。 “那个……小妹妹，你是不是忘了害你的人是谁，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 “你要是真的忘了，那你不用着急，你可以等到你不害怕的时候再慢慢想。” “我知道，这事对你来说其实有点残忍，毕竟回忆关于那个狗东西的事，无异于让你再经历一遍当初遭受的酷刑。” 我自认为自己的语气很委婉，说的话也算真心诚意，不说完全感化小鬼吧，至少也能消减一部分她心头的怒气。 不料那个小鬼却是一点也不买账。 “你以为你说几句自认关心我，为我好的话，我就会被你感动得痛哭流涕，放你们走？” “呵呵！你们别做梦了！今天进来村子的人都得死！” “那几个讨厌鬼要死，你们几个更要死！” “你们害得我爸妈灰飞烟灭，我要你们不得好死！” 刚才的女鬼跟男鬼是她爸妈？ 完犊子，那我还费劲巴拉地忽悠个毛线啊。 早知道他们是她爸妈，我刚才就不会浪费那么多口水了。 古话说得好，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虽然她爸妈早就已经死过一回了，但她爸妈的鬼魂可是都死在我们手上。 确切来说，是死在我手上。 两笔血海深仇加起来，她能放过我们那就奇怪了。 思及此，我也不再装了，举起桃木剑就开始念咒。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天雷助我！” “轰隆！” 一道耀眼的白色闪电自天际蜿蜒而下，将整个光线昏暗的无人村都照得亮堂了不少。 就在闪电将要落到黑雾头顶的一刹那，黑雾突然动了，瞬间就移到了十米开外。 “嘭！” 闪电触地，在地上击出个不大不小的黑坑。 黑雾轻微动了动，似是往地上瞄了眼，吐出的话冒着森冷的寒意。 “所以，我爸还有我妈，刚刚就是被你召唤出来的天雷给炸得灰飞烟灭的？” 事实摆在面前，我没办法狡辩，也没有想要狡辩，于是挺了挺脊背。 “是我。他们想要弄死我们，那我自然得出手反击。” “不管你信还是不信，反正我是正当防卫。” 也不知道我是哪个词用得有问题，那小鬼竟是如同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突然在那儿大笑起来。 “呵呵呵！哈哈哈……” “……” 跟她爸妈还真是一家子，大笑的方式都如出一辙。 同样的疯癫嚣张，同样的瘆人刺耳，同样的让人讨厌。 趁着小鬼笑得投入癫狂，我赶忙回头冲宁萌使眼色。 “快，就是现在，赶紧走。” 宁萌面露犹豫。 “可是……” 小黄急得差点跺脚。 “别什么可是了，你再这么磨磨蹭蹭的，到时候可就真的一个都走不了了。” 宁萌抿了抿唇，看了看我跟小黄后，扶着赖大师的手臂准备带他离开。 然而已经迟了。 那个小女鬼，已经发现了我们的意图，止住了大笑。 “想走？别做梦了，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 我愣了愣，随后咬牙回头。 “我刚才是真的想要感化你，既然你不领情，那我们就斗一斗。” “我们这么多人，最后输的可不一定是我们。” “呵！”小鬼冷笑。 “不一定是你们吗？” “那我们就看看，最后输的到底是谁！” 语毕，黑雾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如同刚才那般，黑雾四周凝聚起几十把黑气所化的利剑，朝着我们的方向飞射而来。 “宁萌小十七，你们两个保护好赖大师！” 匆忙叮嘱了一句，我随即举起桃木剑再次召唤天雷。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天雷助我！” “轰！” 在黑气所化的利剑距离我们仅有十米的时候，闪电自天际飞速落下，精准地砸在利剑的上方。 第209章 请求外援 “轰！” 在黑气所化的利剑距离我们仅有十米的时候，闪电自天际飞速落下，精准地砸在利剑的上方。 一碰到飘在最上方的那把黑剑，闪电就像是打开了某种神奇的开关，前端分裂出数条小闪电，追着余下的黑剑将它们全部击碎。 看着这一幕，我心头松了口气。 闫爷爷早前说过，天雷是世间至刚至阳之物，能破除一切邪祟邪气。 不管是鬼气怨气还是戾气或者是煞气，说白了都是邪气。 这些利剑是那个小女鬼汇聚的鬼气所化，也就是邪气所化。 小女鬼移动的速度太快，我召唤天雷的速度赶不上她移动的速度，就只能用天雷拦截她驱动的这些利剑了。 我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竟是被我赌对了。 小女鬼显然没有料到我竟会来这么一招，有短暂的失语。 过了会儿，只见那团黑气从顶端开始慢慢消散，从中显现出一个小女娃的模样来。 小女娃眼睛大大的，五官很是精致漂亮。 头上扎着两根羊角辫，身上穿着件夏天穿的那种短袖连衣裙。 依照十几年前的时尚流行风向，款式还挺洋气。 只不过此刻的小女娃，从头到脚，不论是脸蛋还是身上的衣服，统统都是黑白风，透着瘆人的阴气和死气，看不到一点鲜艳鲜活的颜色，也就让人感觉不到可爱了。 “呵！”小女鬼阴恻恻地笑了一声。 “你倒是聪明，知道天雷击不中我，就改为拦截鬼气化成的剑。” “只可惜，你能拦得住刚才的剑，却不一定能拦得住接下来的。” 我挑眉，没有作死的跟小女鬼对着叫嚣，让她放马过来，而是道：“可能我真的拦不住，但只要我还没有一口气在，我就不可能让你伤害我的朋友，不可能让你伤害赖大师。” “呵！是吗？”小女鬼冷笑。 “那我倒要替你的朋友验证验证，你是真的会像你说的那么做，还是只是嘴巴上说得好听而已。” 嘴角弯起一抹阴森的弧度，小女鬼抬了抬手，下一刻她左右两侧和前方便出现了比刚才多了几倍的黑剑。 “这些，你看你接不接得住。” “你要是接不住的话，你还有你朋友的小命，可就全归我了。” 我抿了抿唇，心中说没有压力那是假的。 我家里要是有哥哥姐姐，或者是弟弟妹妹的话，没了我，我外公外婆还有妈妈还能有别的念想。 可事实是，我爸我妈当年就只生了我一个。 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用脚指头都能想象得到，收到我出事的消息时，外公外婆还有妈妈会是个什么反应。 对于他们而言，可能真的跟天塌了一样。 想到这，我宁了宁心神，对着小女鬼的方向道：“小妹妹，我能不能先求你一件事？” 没料到我会在这档口说求她，小女鬼明显有些意外。 大抵是觉得我们今天注定会成为她的盘中餐，逃不出她的五指山，小女鬼扬了扬眉。 “什么事？你说。” “不瞒你说，这次来杭市，我是背着我家里人偷偷来的。”我道。 “我爸早几年就不在了，我外公外婆只有我妈一个女儿，我妈又只有我一个，没有其他子女，我想在你动手之前，给他们磕个头。” “磕头？”小女鬼皱眉，“他们又不在这里，你怎么给他们磕头？” “不需要当面磕，对着我老家的方向磕就好了。”我说。 考虑了大概有五秒，小女鬼点头。 “行，你磕吧。你既然有那份孝心，那我就等你磕完了再打，不急这一会儿。” “谢谢。” 转过身，我大致估摸了一下我老家的方向，也不管方向到底对不对，跪下去后就将桃木剑放在了脚边，然后闭眼磕头。 “黑无常叔叔，我是月月，我人现在在杭市郊区的无人村，我跟我朋友被这里的小鬼困住了，你方便的话赶紧来救我们啊，迟了我们就成小鬼的口粮了。” 我接连拜了三拜，神情十分虔诚。 在心里将刚才的话默默重复了一遍后，这才拿起脚边的桃木剑。 “小妹妹，来吧！” 第210章 被绊住了 “月月姐！”宁萌担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怕这小丫头多想，甚至等下因为担心我受伤跑过来为我挡伤什么的，我回头冲她俏皮地眨了眨眼。 “放心吧，忘记我跟你说过我有外挂的事了？” “我不会有事的，不仅我不会有事，你们也不会有事。” 怕小女鬼听见，跟之前一样，我特意压低了声音，但足以让宁萌听见。 宁萌愣住，看表情显然是想起了当初我和她说过的话。 眉间有浅浅的褶痕出现又消失，往小女鬼的方向瞟了一眼，宁萌道：“月月姐，你小心一些，我等着你带我跟赖大师回去。” 笑着冲她点了点头，又叮嘱小黄护好她和赖大师后，我便回过了头。 “小妹妹，可以开始了。” 扫了眼我身后的宁萌他们，小女鬼却是没急着动手。 “你确定你没有别的事了？别等下我准备好动手了，你又因为别的事打断我。” “你要有事，最好一次性解决完，等下可休想再让我中途停手。” “没有了。”我说，“我需要求你的事，就这一件，谢谢你给了我几分钟的时间给家里人磕头道别。” 凝着我看了几秒，小女鬼垂在身侧的右手掌心向下，五指微曲。 不过一会儿工夫，她掌心下方便凝聚了一团比篮球还要大的黑气。 只见她手腕一翻，那团黑气眨眼间就变成了一把比周围所有的剑都要大上许多倍的剑。 与此同时，在她四周和前方，又慢慢生出无数把黑色的剑，跟先前的那些剑一起交织成一张巨型的网。 即使隔着老远的距离，也依旧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朝我们的方向袭来，压得我心口沉甸甸的。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小女鬼的神情和声音都很冰冷，似裹着一层厚厚的寒霜。 “我很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你要是能接住这些剑，那我真的要高看你一眼。” 没有废话，我悄然攥紧了手中的桃木剑，严阵以待。 过了这么久黑无常叔叔还没来，他八成是被什么事情给绊住了脚。 在他来之前，无论如何我都得把这些鬼气挡住。 挡住了，我跟宁萌他们才有生的机会。 双眼紧盯着小女鬼周边那些鬼气所化的利剑，我在心中默念着召唤天雷的咒语，而小女鬼则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小女鬼突然手指微动。 紧接着，她周边的那些剑如同离弦的羽箭一般朝我飞速射来。 正好我刚默念完第一句法咒，眼眸一凝，我抬手一挥：“天雷助我！” “轰隆！” 天雷如期落下。 但剑的数量太多，速度也实在太快。 大部分黑剑都成功避过了天雷，朝我的方向逼近。 心中凛然，我又迅速念咒，接连召唤了两道天雷。 当我打算召唤第四道天雷时，那柄巨型的黑剑，连同几只小剑，已经近在咫尺。 再召唤天雷显然已经来不及，我下意识举起手中的桃木剑抵挡。 两剑相撞的一刹那，一股阴森霸道的寒气顿时扑面而来，冷得我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与此同时，我感觉桃木剑所对抗的，不仅仅是一团气，更像是上百斤重的巨石，压得我手臂阵阵发麻。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尔时十方无量世界……” 身后响起赖大师诵经的声音，不用回头我也知道，赖大师这是想助我对抗小女鬼。 可他有伤在身，诵念的经文断断续续，声音也有气无力，对小女鬼没什么明显的作用。 而就在他诵经的时候，余下的那几把小黑剑，绕过桃木剑朝我射来。 “月月，小心啊！”小黄紧张得大喊。 伴随着他的喊声，还有物体穿过空气的破空声朝我逼近。 我猜他大概是想救我，但他的速度，比那些小黑剑慢了一步。 “噗！” 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响声过后，小黑剑扎进我的肚子，最后又从我的后背穿出。 第211章 通力合作 好冷！ 这是我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从我身体里穿过的，仿佛不是鬼气，而是数把寒冰所铸的冰刃。 那些被冰刃穿过的地方，好似被寒冰冻住，并源源不断地释放出彻骨的寒意，迅速往周边扩散，最终蔓延到四肢百骸，骨髓深处，冷得我灵魂都忍不住打颤。 胸腔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翻涌，下一刻，我只觉得喉咙痒得有些难受。 然后一个没忍住，嘴巴一张就喷了口血出来。 自我有记忆以来，除了当初被我奶打脸，以及被我外婆象征性地教训两下以外，我就没受过伤。 头一回吐血，看着从我嘴里喷出去的血雾，我非但没有害怕或是紧张的感觉，脑海里竟然奇异地想，原来，影视剧里那些角色被高手打成内伤是这种感觉。 我今天被小女鬼打伤，也算是跟高手过过招了，我这辈子没白活。 “月月！” “月月姐！” 小黄和宁萌的喊声齐齐入耳，我眨了眨眼，下意识扯了扯嘴角。 “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说完我就发现，我好像真的没什么事。 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口血喷出去后，我身上寒冷的感觉在慢慢消散，堵在胸口的那股难受劲也在慢慢消退。 而且，我刚才喷出去的那口血，竟不偏不倚洒在桃木剑还有我正对抗的黑色巨剑上。 黑色巨剑被血喷到的地方，竟像坚硬的冰块碰上了烧得通红的铁球，发出滋滋啦啦的响声。 我睁大眼睛仔细地盯着黑色巨剑，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那把黑剑竟然像冰块一样在慢慢消融！ 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血能吞噬鬼气？ 或者说破除鬼气更合适？ 想起曾经在电影里看到过的场景，我抽出左手在沾着血迹的嘴角一抹，然后将血迹往桃木剑的剑身上一擦。 法咒什么的我是一句也想不起来，只凭着本心用尽全力喊道：“我今天一定会活着离开这里，谁也别想拦住我！” 话落，我用力一挥，那把黑色巨剑竟是被我手里的桃木剑从中砍断，最终烟消云散。 四下有短暂的安静。 小女鬼惊讶地注视着我的方向，表情愕然。 “你竟然真的拦下了？” “呵！我倒是小瞧你了。” 呼哧呼哧地喘了几口气，我看看小女鬼，又看看自己手里的剑，脑子有些发懵。 但短暂的发懵过后，我的脑袋却像是突然开悟了一般，思绪无比的清晰灵活。 “宁萌，你有没有学过困住邪祟的法咒？”我扭头问身后的宁萌。 我记得，闫爷爷和许叔叔第一次去我们村时，就曾用过困住鬼怪的道术，将那个大女鬼困在火罩里。 如果我们也能将那个小鬼困住，就能用天雷对付她了。 怔了怔，宁萌皱眉：“学是学过，只是……我道行不够，根本使不出来。” “那你还记得法咒怎么念吗？”我问。 “记得。”宁萌答。 “记得就好，等下你带着我念，你念一句我念一句，我们一起把那个小鬼给困住。” 意识到我想做什么，宁萌的眼睛腾一下比刚才亮了不少。 “好！” “你们又在说我坏话？”小女鬼阴恻恻的声音传来，“你们是不是太过得意忘形了一些？” “不过是拦住了一回我的攻击而已，竟然就敢这么目中无人，我今天定要好好教教你们怎么做人！” 说话间，小女鬼在周身慢慢聚集鬼气，然后将鬼气化形成剑。 趁着她还在聚气，我对宁萌道：“宁萌，念咒！” “好！”宁萌脆声应道，然后就开始念咒。 “天上行军！” “天上行军！” “地下行军！” “地下行军！” “水府行军……” 她念一句，我便跟着念一句。 待念完最后的：“疾速火罩！急急奉北帝敕！” 我跟着她掐诀，然后桃木剑一挥。 只听呼啦一声响，还在聚集鬼气的小女鬼周围赫然出现了一个火罩，将她困在了中间。 第212章 是个犟种 “嘿！成了！” 小黄高兴得双手击掌，还原地蹦跶了两下。 那模样，简直比我这个召唤出火罩的当事人还要兴奋。 “这是个什么东西？你们对我做什么了？” 小女鬼皱眉盯着她四周突然出现的火罩，声音里染着明显的愠怒。 “没做什么，就是个暂时将你困住的小把戏而已。”我道。 小女鬼一怔，随后笑了。 “呵！困住我？” “你们以为，区区一个火罩子就能将我困住？简直是做梦！” 说着小女鬼就召集鬼气冲击她四周的火罩。 那些鬼气却是在撞上火罩的那一刻，如同碰上大火的水汽那般，呲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这是什么火？” 小女鬼的脸色很是难看。 “普通的火应该挡不住我的鬼气才对。” “不知道。”我没有撒谎，而是真的不知道。 当年闫爷爷使出这一招的时候，我没问他火罩上的是什么火，他也没主动说。 但当时这火只有我能看见，我家里人还有国梁叔叔他们都看不见，想来应该不是普通的火。 想了想，我问旁边的宁萌。 “宁萌，你知道这是什么火吗？” 往小女鬼的方向看了看，宁萌摇了摇头。 “我资质不高，只是记性比一般人好，很多法咒都只会背，但根本使不出来。” “这个火罩的咒文，是我去年从师父交给我的小册子上背下来的，师父没跟我说过是什么火，我也没问过。” “不过就我估计，如果不是冥火，那应该就是天火了。冥火和天火，都可将鬼怪邪祟烧为灰烬。” 冥火或者天火吗？ 光听名字就知道很厉害了。 回过头，我看向远处还飘在半空的小女鬼。 “喏，小妹妹，我们的话你应该已经听到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或者是想做的？” “看在你先前同意我给家里人磕头的份上，我愿意投桃报李，在动手前让你完成一件心愿。” “心愿？呵！”小女鬼讥诮地笑了声。 “不过区区冥火或是天火，你们以为我就会怕了吗？” “我倒要看看，这冥界的火和天界的火到底有多厉害！” 只见小女鬼瞪着眼睛，一副使出全身力气的表情汇聚鬼气，然后驱使那些鬼气冲向她周围的火罩。 前面的鬼气被火罩上面的火焰驱散，她又驱使更多的鬼气补上，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我：“……” 得，看来是个犟种。 她既然喜欢跟火罩较劲，那就让她先较着好了。 抬眼往四周看了看，我心里不禁有点疑惑，都这么久了，黑无常叔叔怎么还不来。 他来了，我就可以直接将小鬼交给他，让他带回地府，该审审，该罚罚，等受完了罚就安排去投胎。 他要一直不来，那我就只能召唤天雷将这个小鬼给轰了，到时可连一点残魂都没办法剩下。 毕竟这个小鬼厉害得很，倘若我一时心软将她放了，她估计得反手弄死我们，以后再继续祸害其他人。 小鬼忙着跟火罩较劲的时候，宁萌扶着赖大师在地上坐了下来，养精蓄锐。 小黄看了看我，问：“月月，我们就在这里看着她一直玩？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依我看，你直接一道天雷将她轰了得了。” “等解决了她，我们就可以找那个管事的领钱走人了。” “再等等吧。”我说。 “还等什么啊。”小黄不解，“万一等会儿那小鬼把火罩冲破了怎么办？” “等个老熟人。” 我刚说完，就感觉周围似乎起了风。 察觉头顶上方似有东西在接近，我抬眼看去，就见一身黑西装的黑无常叔叔自半空缓缓落下，最终在我前方五步远的地方站定。 第213章 全阴女 “黑无常叔叔。”我欣喜地喊道，“你可算来了。” 说完我看向他的脚边：“七宝，好久不见啊。” 七宝摇了摇尾巴，冲我喵了一声算作回应。 回头往小女鬼的方向看了眼，黑无常叔叔神色一如往昔的冷淡。 “看来你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就算我没有赶来，你也不会有危险。” “我就只是将她困住了而已，后面的还是得由你来。”我说。 “黑无常叔叔，她好像是被人给害死的，因为心中有怨气，所以化成了厉鬼，然后害死了她的爸妈，还有村子里的其他村民。” 说起小女鬼的爸妈，我心里难免有点儿愧疚，还有点儿做错事的不安。 “黑无常叔叔，她爸妈跟她一样也变成了鬼，但刚才拦着我们的时候，被我不小心用天雷给劈没了……” 黑无常叔叔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就好像我不过是随口问了他一句他今天吃过早饭了没有，而不是弄没了两个本该归他们地府管的鬼魂。 半转过身体望着小女鬼的方向，他问：“你叫什么名字？生于何年何月何日？” 小女鬼还在执着地驱策鬼气冲击火罩的屏障，听见询问一脸暴躁地抬起头来。 “我凭什么告诉你我叫什么？你以为你是谁呀？” 黑无常叔叔也不恼，抬手挥出一道金光穿过火罩落在小女鬼的头顶，过了几秒后伸手将金光收了回来。 手心向上一翻，他掌心里又凭空出现了那本记录凡人生死时辰的生死簿。 手指翻动了大概有十来页，黑无常叔叔停止了翻生死簿的动作，望着眼前的记录轻声念道：“狄妙妙，女，南山村人士，生于辛未年丁酉月己亥日乙亥时，卒于……” 念着念着，黑无常叔叔突然噤了声，没有再继续念下去。 我虽然不清楚辛未年丁酉月己亥日乙亥时换成我们平时用的万年历到底是哪年哪月哪日的几点，但他这突然没了声，倒是给我整好奇了。 “黑无常叔叔，怎么了？按照生死簿上的记载，她应该多少岁死啊？” 将生死簿收起，黑无常叔叔淡声道：“如果没有遇害，她应该要活到九十八岁。” 我惊了惊。 九十八？ 她现在看起来也就才十岁左右，最多不会超过十二岁，那她岂不是早死了八十多年？ 看了看小女鬼，我忍不住问：“黑无常叔叔，那你能查到是谁害死她的吗？” “我听赖大师说，她当年死得很惨，被人找到尸体的时候，身上连一块完整的皮都没有。” 黑无常叔叔看着小女鬼的方向，素来冷淡的眼睛里，好似有暗光浮动。 过了会儿，他如同刚才那般挥出一团金光飞到小女鬼的头顶上。 但这回，他并没有像刚才那般急着将金光收回，过了有十几秒才收回来。 “她的记忆不全，我无法从她的记忆里看到害死她的人的脸。” “要么，是她太过害怕，自己忘记了那个人的脸。” “要么，是那人用了邪术，从她的记忆里抹除了自己。” 我一愣，还能有这种事？ 不过我怎么感觉后一种的可能性比较大？ 她被人发现的时候面目全非，很明显，她生前或者是死后遭受了非人的折磨，或者死前死后都有。 那人害怕她化作厉鬼后报复自己，因此从她的记忆里抹除自己的脸的可能性很大很大。 死的时候十来岁，又是女孩儿，难不成，正好是闫爷爷跟许叔叔要对付的那个邪师干的？ 这个小女鬼是全阴女？ 她是熊猫血？ 我正打算问黑无常叔叔，邪师归不归他们阴差管，以后我跟宁萌万一碰上邪师了，能不能通知他把邪师收了，那厢小女鬼在第n次尝试突破火罩失败以后，竟是突然发起狂来。 “啊啊啊！！！快放我出去！再不放我出去信不信我把你们都杀了！” “不止是你们，等杀了你们我再杀外面那些工人！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我：“……” 好怕怕哟。 这都出不来了，竟然还想着威胁人？ 看给她能的。 第214章 不可能是他们 我正想奚落小女鬼两句，让她消停点，黑无常叔叔却道：“我先带她回地府，看能不能再查到些其他的。” “那等你查到了，能不能告诉我呀？”我眨着眼道，“我也想知道害她的人到底是谁，现在躲在什么地方。” 黑无常叔叔点了点下巴，似是回应我的话，随后他食指点了点拐杖顶端的黑色骷髅头，正在发狂叫嚣的小女鬼就被他收进了拐杖里。 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以为他要跟我说再见时，他却是带着七宝直接从我眼前消失了。 我：“……” 他们神都不会主动跟人说再见的吗？ 虽然我跟他谈不上朋友，但好歹也是老熟人了。 “月月，月月，你听不见我说话吗？” “你要是听见了，你吱个声行不行？” 小黄跟大喇叭一样的声音钻进耳朵，我缩了缩脖子，回头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听见了，我又没聋，你至于喊那么大声吗？” “没聋？”小黄眉毛的位置挑得老高。 “那我刚才喊你那么多遍你怎么不回我话？” “我还以为我哪里得罪你了，你故意不理我。” 我满脸怀疑地眨眨眼。 “你刚才喊了我很多遍？你确定你没有发烧没有说胡话？” “我说什么胡话了？” 小黄快速地眨着他那对小眼睛，脸上的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不信你问问宁萌跟赖大师，你问他们我有没有胡说，我刚才是不是喊了你很多遍。” 我顺着小黄的话看向宁萌和赖大师，赖大师倒是没有说什么，但宁萌却是点了点头。 “十七没有胡说，他刚才真的喊了你很多遍，但你就跟中邪了一样，一直盯着前面不理他。” 盯着前面？ 所以，他们是没有看到黑无常叔叔来，也没有听见我跟他说的话？ 看我愣住，小黄施展法术飘到空中，伸出爪子在我眼前晃了晃。 “喂！你又在想什么呢？怎么又发起呆来了？” 我刚想拍开他的爪子，宁萌就惊呼道：“怎么回事？那小女鬼怎么正在消失？” 正在消失？ 她不是刚才就已经被黑无常叔叔带走了吗？ 我回头看去，果见原本应该已经被带走的小女鬼，竟然如同被点燃的纸一般，一点一点消失不见。 我怔了怔。 这到底怎么回事？ 是我刚才出现了幻觉，黑无常叔叔根本就没有来过。 还是说，他已经来过，也带走了小女鬼，但跟上回他出现在我们学校的操场上时一样，因为怕被人看见，所以对在场的人用了幻术？ 应该是这样的。 也是我太久没见到黑无常叔叔，刚才一时太过激动，就只顾着跟他说话了，都忘了小黄他们的存在。 也就没有注意到，小黄他们没有看见他，也听不见我跟他说话。 “这这这……她这是灰飞烟灭了？” 小黄的惊讶不比宁萌少，一脸震惊地望着小女鬼的方向。 而随着小女鬼消失，原本笼罩在南山村的鬼气一点一点散去，我们头顶灰蒙蒙的天空也逐渐放晴，变得和村外一样。 小黄和宁萌还处在懵逼状态，远处那位漂亮姐姐先前出现的位置，她和跟她一起来的那个男人互相搀扶着从房子里走了出来，朝着我们的方向慢慢走了过来。 而在另一个方向，传来了佐佑兄弟的对话。 沈佐说：“鬼气散了，看来是有人解决了这里闹事的鬼，也不知道是他们哪个这么有本事。” 沈佑哼了声：“估计是那个出马弟子，反正不太可能是赖大师跟那两个小娃娃。” 等他们从房子里走出来，走到外面的小道上，一抬眼看到我们在他们上方，距离他们不过三户人家，他们两人的表情明显有些错愕。 我没什么表情的撇撇嘴，转身看向宁萌他们。 “赖大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能走吗？能走的话我跟宁萌扶你出去。” 接连呼吸了几下，赖大师点了点头。 “可以走了，我们走吧。” 没有废话，小黄重新回到我身上的挎包里，我跟宁萌扶着赖大师起身。 往前走了几步，我才意识到我刚刚完全弄错了方向。 我本以为的右边，其实并不是我们进村时的右边。 所以在听到声响后我们往右手的方向走时，撞见的并不是漂亮姐姐和她的朋友，而是那对降头师。 第215章 啥事没有 回到我们来时下车的地方，管事的看见我们一群人回来，立马欣喜地迎了上来。 “诸位大师，里面的脏东西可是已经解决了？不知是你们哪位大师的功劳？” 似乎是怕被人抢功，小黄“唰”一下从挎包里探出头来。 “是我们，你记得让人把钱打到我们卡上来，你要是敢耍花招的话，小心我收拾你！” 管事的愣了一下，随即赶忙摇头摆手。 “不敢不敢，大仙说笑了，小人可不敢耍花招，我这就打电话给我们老板汇报，让他安排人把钱划到你们卡上。” “那你去打吧。” 傲娇地哼了一声，小黄便又重新缩回了挎包里，安静得就像他不存在一样。 “……嗯，对，都解决了，老板你可以叫人给他们打钱了……嗯，好好好，我这就安排人送他们回酒店……” 隔着电话点头哈腰地汇报完这里的情况后，管事的就安排接我们来的车子送我们回去。 我们正打算上车，管事的数了数我们的人头数，不轻不重地“咦”了声。 “不对哦，好像还差两个人。” “那个……简大师，你们有没有看到那两个降头师？” “他们还在里面，估计你要安排人进去把他们抬出来。”那个漂亮姐姐道。 我看了看她，原来她姓简啊，这姓氏一听就给人一种男帅女美的感觉，她也确实长得很漂亮。 车子启动以后，宁萌让司机直接将车开到了医院。 不单是赖大师，就连我也被她强行安排了一通检查。 用她的话说，我那会儿都吐血了，就算这会儿看起来没事，也一定要好好检查，千万不要怕花钱，钱挣了就是为了花的。 想着还在老家的外公外婆还有妈妈，我没有再继续推托，顺从地接过医生开的检查单。 最后一通检查下来，跟我想的一样，我什么事也没有，五脏六腑都好好的。 “奇了怪了，你那会儿明明被鬼气所化的剑打伤了，还吐血了，结果你竟然什么事都没有？” 拿着检查的结果通知单，宁萌一脸的不可思议。 将那些检查单又从尾到头翻看了一遍，宁萌皱紧了眉。 “会不会是这家医院的仪器出错了？月月姐，要不我们再去其他医院看看，多看一家我心里才踏实。” 我笑着将她手里的单子抽走，顺手揉了揉她的眉心。 “还看什么，一种仪器出错就算了，这家医院的所有仪器同时出错，你觉得可能吗？” “我就说我没事吧，你还不相信，现在检查结果都摆在你面前了，你总该相信我没事了。” “快别皱眉了，几岁的小姑娘，眉头皱得这么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七老八十了。” “可是……”宁萌的眉头还是皱着，即便我用指腹揉了都揉不开。 “赖大师跟你一样，也被鬼气伤着了，伤他的鬼还没打伤你的那个小女鬼厉害，他现在都需要住院。” 我明白宁萌的意思，收回了自己的手。 “大概，是因为我比他年轻，身上还带了护身符吧。” 第216章 道歉 扯出戴在脖子里的护身符，我对着过道里的灯光仔细瞧了瞧。 要说我跟赖大师有什么不同，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我比他年轻，还有我身上戴着的这枚护身符了。 这枚护身符，还是当初闫爷爷去我家时送给我的，这些年我一直戴着。 闫爷爷已经不在了，没想到他送给我的护身符，今天竟然又救了我一回。 宁萌也抬头看着我手里的护身符，有一瞬的愣怔。 “这护身符……是师祖给你的吗？” “对啊，我小时候我老家的村子里闹鬼，这枚护身符就是闫爷爷第二次去我家时送给我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抵挡了鬼气的冲击的缘故，护身符上的朱砂比之前的颜色淡了不少。 拍了拍上面可能沾染的灰尘，我将护身符又重新戴回了脖子上，抬眼却见宁萌一副情绪不佳的模样。 愣了愣，我走到她旁边坐下。 “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是想起你师祖和你师父了吗？” 宁萌点了点头，那模样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我想师父和师祖了，也不知道师父今天怎么样了，情况有没有好一些，还有多久才能醒过来，又有多久能够出院。” 许叔叔这情况，连医生都说不准，我们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但这话，显然不适合这个时候对宁萌说。 “放心吧。”我伸手揽住宁萌的肩膀，安慰地拍了拍。 “不是说吉人自有天相吗？许叔叔他是好人，好人自有天道庇佑，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宁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赖大师需要住院观察几天，回病房陪赖大师聊了会儿天，我跟宁萌就先行回了之前住的酒店。 我们刚在酒店门口下车，就碰上了从外面吃饭回来的佐佑兄弟。 往我们身后看了眼，没见着赖大师跟我们一起，沈佐先生竟主动跟我们搭话。 “听说你们送赖大师去医院了，赖大师他现在怎么样了？他伤得不严重吧？” 我是懒得跟他们两个搭话的，就没吭声。 宁萌很有礼貌地回：“不算严重，医生说赖大师需要住院观察几天，如果到时候检查的一切指标正常，他就可以出院了。” 沈佐先生点了点头，“做我们这一行的，平时难免会受一点伤，但只要不严重就好。” 宁萌“嗯”了一声，然后道：“沈佐先生，如果没什么其他事情的话，我们就先去吃饭了。” 沈佐先生愣了一下，随后道：“好，你们去吧，我们就不耽误你们了。” 我们刚要转身离开，沈佐先生却是又叫住了我们。 “那个……” “怎么了？还有事吗？”宁萌问。 沈佐先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宁萌，有些抱歉地开口：“那个，不好意思啊，我兄弟他这人脾气不好，还不怎么会说话，在南山村的时候，他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的，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宁萌怔了怔，有些不明所以。 “他说什么了？” 第217章 好多钱 沈佐先生一愣，随后笑了。 比起他弟弟身上时刻透露出来的那股子高傲劲，他给人的感觉就随和多了。 “这是他的老毛病了，说话总是喜欢不过脑子，也总觉得这世上就他厉害，殊不知长江后浪推前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先前在南山村的时候，他以为里面的脏东西是被那位姓简的姑娘给清理干净的，说了些看轻你们的话。” “希望你们能够小孩不记大人过，不要将他的话往心里去，他这喜欢说话不过脑子还有看轻别人的毛病，我会让他慢慢改的。” 改？ 我看了看挑着个眉毛，似乎是心里还有些不服气，但碍于说话的人是他自己的大哥，他不好反驳自家大哥说话的沈佑，觉得他这性格估计是改不了了。 不是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 几岁的小孩还好说，一个已经成年的大人，甚至年纪已经超过三十的人，性格要是那么好改的话，这句话就不会从古代流传到今天了。 宁萌当时没有亲耳听见那个沈佑到底说了什么，但听沈佐先生这么一番解释，她大致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偏头看了我一眼，见我好像没打算说话，她就将话头接了过去。 “没事，我跟月月姐年纪小，看起来确实不像是很厉害的人，沈佑先生没看出来也是正常的，这事不怪他。” “不愧是许先生的徒弟，闫道长的徒孙，有肚量。”沈佐先生笑着说，然后招呼一旁的人。 “沈佑，你快过来给两位小妹妹道个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看了看我们，沈佑不情不愿地走上前，对着我们拱了拱手。 “抱歉，今天的事多有得罪，希望你们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番计较。” 沈佐先生也跟着拱手，笑容随和地开口：“小妹妹，等下我们就打算离开杭市了，这次能和你们认识，是我们兄弟的荣幸，以后江湖有缘再见。” 做先生这一行的，今天在这个省，过两天又在另外一个省，四处行走是常事。 佐佑兄弟今天就要离开杭市，我们也没觉得惊讶和意外。 话已经说开，我也就没有再故意装高冷。 客气地跟他们说了几句道别的话，我们就去附近找了个小饭店吃饭，然后回酒店休息。 等我从洗浴间洗完澡出来，宁萌拿着手机走到我身边。 “月月姐，华胜那边已经把钱打过来了，你有没有带银行卡啊，我把你的那份钱取出来存到你卡上。” “银行卡？”我皱了下眉，“我没有银行卡耶，未成年能办银行卡吗？能办的话等回去后我马上办一张。” “这个我也不知道，要是不能办的话，你家里人的银行卡也成。”宁萌说。 “我刚才算了一下，来这里的路费三十万，你我平分一人就是十五万。” “完成任务的酬金是一百万，这一百万赖大师也有份，平分下来我们每个人是三十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块三毛。” “合起来我一共要转给你四十八万多。” 噌噌噌！！！ 我耳边好像听到了金币滚入钱袋的声音。 四十八万多？！！！ 好多钱啊！！！ 我以前做梦都不敢想我一次能挣这么多钱。 “宁萌，你手机短信快拿给我看一下！”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宁萌不明白我忽然间为什么这么激动，但还是将手机递给了我。 “月月姐，你怎么了？你看我短信做什么？” 第218章 路遇命案 我没回话，盯着宁萌手机里那条提示钱到账的短信，激动得两只眼睛都在冒光。 是真的！ 华胜真的转了一百三十万给宁萌，我真的即将拥有四十多万存款了！ 四十多万啊，在我们那边的市里，都能在好地段买一套上百平的房子了。 脑海里想象着，将来的某一天我带着我妈和外公他们去市里买房的场景，我忍不住乐出了声。 “嘿嘿！” 知道我这么能干，妈妈和外公他们一定会以我为荣的。 小黄不明白我在笑什么，从旁边蹦到我肩上，看看我面前的手机屏幕又看看我，“啧”了一声。 “你傻笑什么呢？这么点钱就给你乐成这样，你也太没出息了。” 闻声回神，我偏头白了他一眼，然后将手机还给了宁萌。 “我没出息，你有出息？那敢问你十五岁的时候一年能挣多少钱啊？” “说出来让我跟宁萌开开眼呗，让我们看看你有多厉害，也好跟着你学习学习。” 这么点钱？ 说得他一年好像能挣几百万甚至上千万似的。 小黄眨眨眼，一副既无辜又理直气壮的模样。 “我是黄鼠狼，又不是人，我上哪里挣钱去？” 我直接送给他一个白眼。 “切，是人是黄鼠狼重要吗？” “你自己都挣不到这个数，还在这说什么我没出息，你也没见得比我强。” 小黄张了张嘴，结果想了半天发现找不到话来反驳我，就又跳回床上，自己在那儿对着墙生闷气。 我懒得理他。 想起办银行卡的事，我找出自己的手机上网用百度查询。 结果翻了半天，网上说未满十六岁的未成年人，办理银行卡需要在监护人的陪同下一起到银行办理。 想了想，我对宁萌说：“宁萌，我刚查了，未成年不能自己办银行卡，我的钱就先存在你的卡上好了，等我将来要用的时候，我再给你卡号然后你转给我。” 宁萌眨眨眼：“你家里人的银行卡也可以啊。” 我冲她笑了笑：“我挣的这些钱，暂时还不想让家里人知道，我想将来再给他们一个惊喜。” 虽然挺想跟我妈他们分享我挣到钱的喜悦，但如果现在告诉他们，我跟宁萌一起合伙捉鬼挣钱，于他们而言恐怕“喜”不存在，反而是担忧和惊吓比较多。 这事儿，还是等过些时候，时机成熟的时候再慢慢跟他们说。 宁萌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稍稍一想便也明白我的用意。 “那行吧，你的那份钱就先存在我这里，我给你记个账，等将来你要用的时候跟我说一声就成。” 我一把抱住宁萌，贴着她的脸蹭了蹭。 “哎呀，我们宁萌可真好，我好喜欢你啊。” 宁萌有些脸红，“月月姐，你快别这么说。” “哈哈！你居然还害羞了？”我大笑。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你确实很讨人喜欢啊。” “我跟你说，你要多笑，你笑的时候比不笑可爱多了。” 赖大师不喜欢人一直陪着，接下来的几天，我跟宁萌除了每天的早上和晚上去医院看一看他以外，余下的时间都自行安排。 这是我跟宁萌还有小黄第一次来杭市。 想着来都来了，怎么着也要欣赏一下当地的美景，体验一下当地的美食，不然就这么回去，实在对不起来这里的机票钱。 于是乎，我们两人一黄鼠狼，将市里比较出名的几个景点逛了一遍，美食也都尝了一遍。 结果杭市的美景还行，至于美食，恕我们两个外地人外加一只外地兽，实在是接受无能。 尤其是那道着名的西湖醋鱼，差点没把我们仨给整吐了，白白浪费了大几十块钱。 这天下午，我们仨逛完景点回酒店的路上，突然一辆警车和救护车从我们乘坐的出租车边上呼啸而过。 没过多久，原本畅通的道路就开始堵车了，出租车司机接连按了几下喇叭，也不见前面的车挪动一下。 将头探出车外往前方瞧了一会儿，司机将脖子缩了回来。 “前面好像出事了，一时半会儿估计动不了。” “啊？出什么事了？”我有些好奇，也探头往外面瞧。 但我的视线正好被停在前方的车给挡住了，除了看到路边站了很多围观的人，其他什么也看不见。 “好像是出命案了。”司机说。 “小妹妹，你们两个要去的酒店就在前边没多远了，要不你们就在这里下车，我从旁边调头。” “省得堵在这里走不动道，既耽误你们时间，你们还白白多花钱。” 第219章 熊孩子引发的血案 司机说得合情合理，只考虑了几秒钟，我跟宁萌就付了车钱下车，穿过车辆之间的空隙来到了路边的人行道上。 往前面走了一小会儿，我总算透过人群间的缝隙，瞅见了命案现场的一角。 只见人群之后，一个男人正持刀胁迫着一个女人。 那是一把刀身大概有十五公分长的水果刀，刀身上沾着鲜血，红艳艳的，应该是才伤了人没多久。 被水果刀抵住脖颈的女人，浑身哆嗦，神情惶恐，白色的外套上挂了不少血点。 也不知道是她脖子受了伤，自己的血滴到了衣服上，还是别人的血溅到了她身上。 在距离他们两人不远处的马路中间，躺着一大一小两个浑身染血的人。 随救护车前来的医护人员正在对倒在血泊里的人进行急救。 搭乘警车而来的警员，有两名在维护周边的秩序，让围观的行人退后，有两名则是在安抚持刀的男人。 “这位先生，你冷静一点，千万不要冲动，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 “对，你有什么诉求都可以和我们说，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解决。” 持刀的男人表情阴鸷，甚至有几分癫狂的意味，身上则散发着浓浓的戾气。 “我没有什么诉求，这个女的和她家男人狗眼看人低，还纵容他们家小孩惹是生非骂人打人。” “他们做父母的不负责任，管教不好自己的小孩，那就由我来代替他们管教，省得将来长大了祸害更多的人！” “我我我……我没有。”被他挟持的女人磕磕巴巴地辩解，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听起来委屈极了。 “我们没有看不起他，我家小孩也没有做什么坏事，就只是往他的火锅里吐了点口水而已，我们已经教训过我家小孩了，也跟他道过歉了。” 不料男人一下子被女人的话给激怒，情绪激动地道：“你放屁！你们道个屁的歉！不好好管教子女就算了，你现在竟然还说谎！” “难怪你们小孩会是那个鬼样子，打人骂人还往人饭菜里吐口水，现在看来全都是被你们给教坏的，你们这样的人就不配做人父母！” 情绪激动间，男人持刀的难免微微抖动，吓得女人眼泪鼻涕横流，闭眼嗷嗷大叫。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认错，大哥，你千万不要激动，小心刀剑无眼。” 不料男人却是不买她的账，冷哼了一声。 “你现在认错？呵！我跟你说，你现在认错已经迟了！” “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我这就送你去跟你男人和你家小孩团聚！” “啊啊啊！”人群里传出尖叫。 不少路人被男人的举动吓得转过了身，捂着脸尖叫。 “呀！救命啊！不要杀我！”女人也被吓得闭眼尖叫。 骚动间，她裤裆的位置，洇出一大片湿意，竟是被吓尿裤子了。 “兄弟！你冷静点！千万不要冲动！” 先前安抚男人情绪的警员也被吓了一跳，赶忙出声制止。 “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你要真的动手把她杀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回不了头就回不了头，我没想回头！”男人说着就要动手抹女人的脖子。 忽然的，一道金光钻入男人的身体。 也就一瞬的功夫，一道青灰色的烟雾从男人的身体钻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旁边的人群。 我怔了怔。 这是…… 那个男人被鬼给附身了？ 他刚刚的那些举动，是被鬼给操控了？ 眼看从男人身体里飘出的烟雾就要钻进另一个人的身体里，我迅速拔下了别在挎包上的桃木剑。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我刚小声念完第一句召唤天雷的法咒，烟雾打算钻进的那人周身却是出现了一道泛着金光的罩子。 我“咦”了声。 这金光……难不成黑无常叔叔在这附近？ 他人在哪儿呢？ 我抬眼迅速扫视周围，我还没找到黑无常叔叔的身影，被金光罩弹开的烟雾，却是往后一退，调转方向冲向旁边的商场。 这是想跑？ 来不及多想，我抬脚就朝着烟雾逃跑的方向追了上去。 “月月姐，你这是干什么去？”宁萌在身后喊我。 “有脏东西。”回头冲宁萌低声喊了一句，我就追着烟雾进了旁边的商场。 “啊？月月姐，你等等我啊！” 第220章 白衣男人 宁萌跟了上来，但这会儿我忙着追那道烟雾，根本顾不上她。 眼看着烟雾蹿到了楼上，我快速奔向自动扶梯，趁着周围没人伸手将挎包里的小黄拽了出来。 “你去跟着宁萌，替我保护好她。” “啊？可是……” “没什么可是，照我的话去做就是！” “好吧。” 拗不过我，小黄只好也化作烟雾，去找远远落在后面的宁萌去了。 顺着扶梯上到三楼，眼看青灰色的烟雾钻进商铺间的巷道，飘来荡去最后往洗手间的方向飞去，没有迟疑，我脚尖一转就追了上去。 等追到洗手间的门口，发现烟雾竟然飞进了男洗手间，我不得不停了下来，犹豫到底要不要跟进去。 纠结了一会儿，等我下定决心勇闯男洗手间，不料我刚抬脚，迎面就撞上了一堵肉墙，撞得我是脑瓜嗡嗡，眼冒金星。 揉了揉被撞得差点麻木的脑门，我龇牙咧嘴地抬起头来，却在看清眼前的人时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原本要说的话也忘了个干净。 “你……” 我撞到的是个男人。 他穿着身白西装，顶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容貌比我至今在现实里和电视里看到的所有人都要生得俊美。 可以说，好看得不像是个凡人，像个修炼得道的男妖精。 我愣神的功夫，男人含笑的眼睛将我上下打量了一遍，嘴角微微扬起。 “你就是白月月啊，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这人认识我？ 我心中顿时生出警惕。 “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从男洗手间出来，不会是刚才跑进去的那道烟雾所化的吧？ 不，不太可能。 这人身上干干净净的，并没有一丝鬼气或者其他邪气。 而且，男人身上是有温度的，并不是冷冰冰的，他不可能是鬼。 男人曲起右腿往旁边的墙壁上一靠，脸上的笑称得上颠倒众生。 “我直接告诉你多没意思，要不你猜一猜呢？” “我为什么要猜？我又凭什么要猜？” 我跟他又不认识，甚至连见都没有见过，鬼知道他是谁？ “不为什么也不凭什么，你就动动你的小脑瓜子，猜猜看我是谁呗。”男人笑着说。 “反正你这会儿也没什么事，看你长得就很聪明的样子，说不定你一下就猜到我是谁了。” 看着男人妖孽般的脸庞，我脑海里蹦出两个字——有病！ 而且不是一般的有病，这人简直病得不轻。 我聪明不聪明，关他什么事？ 再说了，谁需要通过猜出他的身份来证明自己聪明？ 这人怕不是出门之前吃错药了，把脑袋给吃坏了。 懒得理他，我转身就想离开，却在走出两步后，发现自己身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多出来一堵透明无形的墙，挡住了我的去路。 这是……鬼打墙么？ 难道那男人当真是鬼？ 不应该啊，他身上明明没有鬼气，而且他的身体有温度。 不是鬼……难不成他是妖，比小黄厉害很多倍的那种妖？ 可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存在的？ 又拦住我做什么？ 心里疑惑重重，我转过身，后背紧紧贴着那堵透明的墙。 “你到底是谁？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男人双臂抱胸，唇边噙一抹魅惑人心的弧度。 “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嘛，让你猜猜看我是谁。” “等你猜出来了，我就放你离开。” 我满肚子怀疑：“当真？你没有骗我？” 男人点点头，轻“嗯”了一声。 “当真，没有骗你。” 将男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我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认真地琢磨起他的身份来。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这人绝对不是人，人不可能凭空变幻出一道挡住我去路的墙来。 再来，这人一身白色西装，手里拄着根白色拐杖…… 等等！拐杖！ 原本已经移开的视线重新锁定杖头的位置，透过男人的指缝，我清楚看见，男人的手掌下露出的那一截线条，很像是骷髅头的下颏部分。 白色骷髅头！ 白色西装外加白色拐杖，这人该不会是……白无常吧！ 第221章 你竟然让她叫你叔叔 想到这种可能，我惊讶地抬起头，就见男人正笑眯眯地瞅着我。 “看来你已经猜出来我是谁了。” 我不自觉咽了口唾沫，脚下也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只不过我原本就已经贴着那堵透明的墙，退一步的结果也只是贴墙更紧而已。 “你你你……你真的是白无常？你怎么会在这？你也是为了追刚才的那团烟雾吗？” “逼出那个人身体里的烟雾，还有阻挡那团烟雾附身其他人的金光，都是你放出去的？” 其实我更想问，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存在，又为什么要拦住我，但我实在是没敢问出口。 人跟人是不一样的，同样的，神跟神也不一样。 黑无常叔叔我跟他是混熟了，所以我跟他说话可以很随意，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但眼前的白无常，我还不确定他是个什么样的神仙，我可不敢在他面前毫无顾忌地胡说八道。 白无常笑了笑，直起身朝我走了过来。 “嗯，你果然聪明。” “正式认识一下吧白月月，我叫白玄，你们世人口中的白无常是也。” 看着白无常伸出来的那只手，我愣住了。 白玄？ 这是他的名字？ 可宁萌不是说，白无常姓谢吗？ 具体叫谢什么我忘记了，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宁萌当时跟我说的是他姓谢，并不是姓白。 见我半天不和他握手，白无常挑了挑眉，缩回了自己的手。 “怎么？你这是不愿意和我握手？” “还是说，你怕我是骗子，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孤魂野鬼，我会趁你跟我握手的时候害你？” “不应该啊，老夜应该跟你提起过我，你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才对。” 说着白无常眯起眼睛，眼神中溢满了怀疑。 “难不成，这么多年来老夜从来没跟你提过我？” 老夜？ 谁？ 该不会是黑无常叔叔吧？ 他不姓范，原来姓夜的吗？ 看我一脸茫然的表情，白无常很快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啧”了声。 “看来他真的没跟你提过我。” “不仅没跟你提过我，连他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没跟你说过。” “这人……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 我眨眨眼，有些好奇地问：“黑无常叔叔他真名叫什么啊？” “他啊，他姓夜，单名一个……” 白无常话还没说完，我身后便卷起了一道冷风。 下一秒，我身前便多了一道伟岸挺拔的身影。 “黑无常叔叔，七宝！”我欣喜地喊道。 七宝侧头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尾巴：“喵~” 看了看白无常又看看我，黑无常叔叔声音淡淡：“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我一怔，有那么点懵。 “黑无常叔叔，你是在问我吗？” 眼睛斜睨着我，黑无常叔叔眼中分明写着，这里除了我们三个人，难不成还有第四个人？ 我正在思考要怎么言简意赅的将我和白无常相遇的前情后果说清楚，那厢白无常突然爆出一阵笑声。 “哈哈哈！叔叔？你竟然让她叫你叔叔？” 我看看黑无常叔叔又看看白无常，一脸的莫名其妙。 不叫叔叔，难道要叫爷爷或者老祖宗不成？ 虽然黑无常叔叔的年纪比我大了不少，可能大我个上千岁，可他看起来很年轻啊，也就二十几岁的模样，叫他爷爷或者老祖宗不大合适吧？ 黑无常叔叔没什么表情地睨着白无常，声音更是冷淡。 “有这么好笑？” 伸手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白无常点了点头。 “这事要是被牛头马面他们知道了，他们笑得一定比我还要夸张。” “不行，我不行了，让我再笑一会儿。” 我：“……” 有这么夸张？ 地府的阴差都这么活泼的吗？ 跟人们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嘛。 黑无常叔叔没再说话，就那么看着白无常在那儿边笑边擦眼泪。 等白无常好不容易收住了想笑的冲动，他才道：“你要没什么事的话，就赶紧回地府吧，阎王那边还等着你回去禀报情况，回去晚了怕是要被念叨。” 第222章 谁要跟他有缘再见 白无常一愣，狠狠皱眉。 “你怎么不早说？” 随后看向我，笑着冲我招了招手。 “嗨，小月月，我今天还有事，就先走了，以后有缘再见啊。” 谁要跟他有缘再见？ 不等我拒绝，白无常已经从原地消失不见，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四周很安静，一点属于商场的人声也听不见。 望着面前眉目清冷，低垂着眸静静地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人，我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生硬地挑起话题。 “那个……黑无常叔叔，白无常叔叔他刚才说你不姓范，你的全名叫什么啊？” “当然了，你要是不方便的话，你可以不用告诉我的。” 墨色的眸子无波无澜，黑无常叔叔很是平静地吐出两个字：“夜冥。” 夜冥？ “那为什么会有人说你叫范无咎，白无常叔叔他姓谢啊？” 有一回，我跟宁萌说起我跟黑无常叔叔相识的故事时，听我一直称呼他为黑无常叔叔，宁萌觉得十分别扭，就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叫他，是不是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实话实说不知道以后，宁萌就同我说了他和白无常叔叔的名字。 他的名字，我当时就记住了。 至于白无常叔叔的名字，我就只记住了姓谢，忘记了具体叫什么。 结果没想到，他俩根本就不姓谢和范，姓和名全是错的。 “在天上还有地府奉职的神明，有时会主动踏入轮回，化为肉体凡胎体验凡间疾苦。”黑无常叔叔说。 “在凡间时，我们会有新的身份新的名字。范无咎，便是我体验凡间疾苦时，众多名字当中的一个。” “啊？你轮回过很多次吗？”我有些意外。 “不算多，有过几次而已。” 几次？ 那是两次三次，还是七八九次？ 你又为什么要体验凡间疾苦，一直当神仙难道不好吗？ 心里有好多好多想要问的，但我深知我跟黑无常叔叔其实也就是一般熟，还没熟到无话不谈的地步，我就没敢厚着脸皮追问。 我正琢磨再说点什么才好时，黑无常叔叔却突然道：“你还没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怔了怔。 “啊？我吗？” “我刚才在外面碰上了一起命案，我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命案，结果发现行凶的男人身上有青灰色的烟雾跑了出来。” “后来那烟雾跑进了这个商场里，我一路追过来，最后就追到了这里，碰上了白无常叔叔。” 说着，我忽然意识到一个奇怪的点。 “对了黑无常叔叔，那团烟雾，跟我以前见到的好像不太一样。” “我以前看到的，不管是鬼身上散发的鬼气，还是鬼幻化成的烟雾，都是黑色的，那团烟雾却是青灰色的，这是为什么啊？” 黑无常叔叔轻抿着唇，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才道：“因为那不是普通的邪气。” 我有点懵，“不是普通的邪气？那是什么邪气？” 不管是宁萌还是闫爷爷他们，可从来没说过邪气还分普通的和不普通的。 “那是魔气。”黑无常叔叔说。 “你说什么？魔气？！”我惊呆了。 这世上竟然还有魔气？ 我还以为，魔界啊魔王什么的，那只是神话剧或者仙侠剧里才存在的东西，没想到现实里竟然真的存在。 不仅存在，现在魔气还跑到人间来了？ 那那那……在不久的将来，不会搞出个大战，然后人间变成一片焦土吧？ 只在脑海中想象出那个画面，我就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从头皮到脚底都凉得透透的。 大概是看我太过震惊，怕我回头忍不住告诉别人引起不必要的恐慌，黑无常叔叔道：“这事干系重大，除了你自己知道以外，断不可告诉其他人，便是你身边最亲近、最信赖的朋友也不行，这一点你千万要切记。” 看他那郑重的模样，我也郑重地点了点头。 “黑无常叔叔你放心，这事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我保证！” 就算是宁萌和小黄，除非他们自己察觉到不对劲，不然我也不会主动跟他们说的。 第223章 是非对错 我还想再问问那团魔气的来头，以后像今天这样的事，还会不会再发生，以及往后若是再碰上魔气作祟，我该做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黑无常叔叔却是往我身后瞄了眼。 “你的朋友好像很担心你，你先回去吧。” “啊？我的朋友吗？”我怔了怔，“他们知道我在商场里，我等下去找他们就好了。”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你有什么想知道的，等时机恰当的时候，我再慢慢告诉你。” 话落，黑无常叔叔挥了挥手。 只觉一阵风掠过，下一秒，我就听到了熟悉而焦急的喊声。 “月月姐，你在哪儿啊？月月姐……” 是宁萌。 估计是小黄跟她汇合后她一直找不到我，所以着急了。 回头往来时的巷道口看了一眼，我转回头，正准备跟黑无常叔叔道别，却发现面前空荡荡的，他跟七宝已经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这人还真是，每次都走这么急，多待几秒是会变丑还是怎么的？ “月月姐……” 宁萌的喊声再次传来，顾不得再腹诽吐槽，我转身就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追了出去。 “宁萌，我在这边！” 听见我的喊声，距离我大概二十来米的宁萌转过身来，一脸惊喜的模样，然后朝我跑了过来。 “月月姐，原来你在这里啊。” 宁萌的声音有些微的喘，往我出来的巷道口看了看。 “我跟小十七刚刚才从这里经过来着，不过没有看到你。” 说着她压低了声调。 “月月姐，你追的脏东西呢？被你消灭了吗？” 这会儿没多少逛商场的人，但各个商铺的导购员都在。 见附近商铺门口的导购员朝我和宁萌的方向看了过来，我随口编了个理由。 “我刚刚去里面上了趟厕所，你没看到我也正常。走吧，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先出去。” 宁萌是个明白人。 听我这么说就没有再多问，跟我一起出了商场。 外面围观热闹的人群还没有散去。 往人群的外围走近一些，可以清楚听见刚才用刀挟持女人的那个男人在哭嚎。 “警察同志，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想用刀伤人，我也不知道刚刚是怎么回事。” “我一有意识刀就已经在我手里了，那个女的就站在我面前，被我用刀架着，他的老公和孩子是怎么伤的我真的不清楚。” 押着他的其中一个警员说：“你有什么话，等回警局以后再说。你要是真的无辜，我们绝对不会冤枉你的。” 另外的警察对周边围观的人道：“都散了都散了，你们忙自己的事去，不要再堵在这里了。” 随着警车和救护车离开，人群开始慢慢散去，拥堵的马路也渐渐通畅。 但也有人站在原地舍不得离去，跟身边的人小声议论着刚才发生的事。 “要我说，今天这事还得怪那对父母，他们平时要是有好好教育自家小孩，教他怎么做人，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了。” “谁说不是呢。虽说小孩都是父母的掌中宝，但宠爱小孩也要有个度。再宠爱，也要教他们最基本的礼貌和教养，不能纵着他们在外面乱来。不然到头来，要么进局子，要么就像刚才那个小孩一样，落得个小命不保的结果。” “唉，真是造孽啊。” 第224章 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有人觉得这场悲剧的根源在于那对溺爱孩子的父母，有人则觉得，是那个持刀伤人的男人太过冲动了。 “唉！不过是为了一点点小事情，最后竟然闹得动刀杀人，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太冲动了。” “谁说不是呢，不就是被那个小娃娃说了几句，打了两下，还往锅里吐了口水嘛，让他的家长道歉赔钱就行了。就算他的家人不讲道理，既不道歉也不赔钱，你心里实在有气，打那个娃娃一顿都行，怎么都不至于拿刀伤人。这下好了，气是出了，自己的后半生也搭进去了，不值当，不值当啊。” 除了这两种观点，有人关注的重点则是在行凶伤人以后，那个男人竟然假装自己有精神病。 “杀人就杀人嘛，杀完人竟然装自己有精神病，以为装精神病就能为自己脱罪？我看他是真的想得美哟，当法律是摆着看的？” “我看他的反应不像是装的，好像是真的有病。” “管他是真有病还是假有病，杀了人就是犯了法，就得承担后果。要是精神病伤了人就不用承担后果，这世界岂不是乱了套了？” “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要是谁家里有个精神病，看谁不顺眼就放出去伤人，确实会乱套。” “我就说嘛，这无理不成章，无规矩不成方圆，管你是什么人，都要遵纪守法，不能干违法犯罪的事。” 剩下的人也逐渐散去。 望着那些人渐远的背影，我只觉心情很是沉重复杂。 我不知道被魔气附身的时候，那个男人还有没有自己的意识。 也许有，也许没有。 不管他有没有，伤人是不是由他主观意识决定的，他伤了人是事实，证据就摆在那里。 就算我愿意为他作证，证明他是被鬼怪控制，才会做出伤人的举动，凡事讲究证据的警察，也不会相信我说的话的，他免不了要受法律的制裁。 至于那对父母，有一点，我觉得那些围观的人是说对了的。 今天的这场悲剧，那个小孩的父母的确有很大的责任。 如果他们平时没有过分宠溺自己的孩子，从小教导他礼貌待人，不四处惹是生非，或许他们就不会与那个男人发生矛盾，产生冲突，从而避免这场悲剧的发生。 有时候，父母以为的爱，并没有成为托举孩子成长的助力，最后反而成了伤害孩子的利刃。 已经发生的事没办法挽回，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就带着宁萌先回了酒店。 回到客房，我刚关上客房的门，宁萌就迫不及待询问：“月月姐，你最后追上那个脏东西了吗？” “刚刚在商场外面发生的命案，不会就是那个脏东西捣的鬼吧？” 在靠窗的椅子上坐下，又拧开矿泉水瓶盖喝了口水，我才说：“追上了，的确是它捣的鬼。” “啊？那……那你把他怎么样了？你不会把他放走了吧？我跟小十七刚才在商场都没有听到雷声。” “它被阴差带回去了。”我道。 “阴差？”宁萌一怔，“你又碰上黑无常了吗？” 想了想，我点了点头。 “嗯，我不仅碰上了他，还碰上了白无常。” 宁萌惊了，张圆的小嘴感觉都能塞进去一个鸡蛋了。 “白无常？你连白无常也见到了？” “他……他……他长什么样啊？跟黑无常长得像吗？” 仔细回想了一下在洗手间门口撞到的人，我摇头。 “不像，他俩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风格。” 不仅仅是不同，感觉这两人各方面都是完全相反的。 黑无常叔叔吧，给我的感觉一直是话不多，对人冷冰冰的。 跟他认识这么些年，我还从来没见他笑过。 至于白无常叔叔，虽然才和他见过一次面，但他给我的感觉，他这人还挺活泼外向的，也很爱笑。 在洗手间外的那会儿功夫，他脸上的笑就一直没有散过。 至于长相，两人的长相也不是一个类型的。 一个像枝头迎风的梨花，看着就冷淡矜贵，内敛持重。 另外一个嘛，则像我老家很常见的一种花，曼珠沙华，也叫彼岸花，看着就很妖艳邪魅，危险得很。 第225章 磨练心志 “那你觉得他是好看还是不好看？”宁萌眨着眼问。 “好看是好看吧，但给人的感觉很危险。”我实话实说。 就白无常叔叔的长相，就算我是高度近视的近视眼，也没办法昧着良心说他不好看。 宁萌眨眨眼，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看来师父当初说的没错，现今世上流传的各路神明的画像和雕塑，只是大概具备了神明的形神意，并不是神明真正的法相。” “也并不是天上的神明就一定长得好看，地府的神明就一定长得不好看。认为地府的神明明就一定长得难看的，那纯纯的就是偏见。”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跟在闫爷爷和许叔叔身边多年，宁萌早已见惯了各类鬼怪伤人害人的事件。 今天遇见的事，不过是诸多鬼怪伤人事件中很是常见的一种。 知道那脏东西已经被阴差抓去地府后，她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拿上衣服就去洗浴间洗澡了。 趁着她去洗澡的功夫，我将挎包里闫爷爷当初留给我的那本道法实录找了出来。 时隔多年，见我重新拿出这本称得上老古董的书，小黄很是诧异。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看这本书了？你现在看书不头疼了？” “疼肯定还是疼的。” 我边说边翻开书，从第一页第一行，逐字逐句地慢慢看。 只是，我这辈子注定就不是学习的料。 才看了不过两行，我就感觉那些字好像活了过来，在我眼前翻滚跳跃，蹦跶嬉戏。 看得我是头疼眼花，两只眼皮不停地打架。 左手的手肘搭上椅背，我用大拇指和食指的指腹撑着自己的眼皮，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以免眼皮一黏上就再也睁不开，困得睡过去。 看我这副难受样，小黄忍不住在一旁咂舌。 “啧！你这是在磨炼心志吗？你搁哪儿学来的这套？” 我随口道：“梦里面跟神仙学的。” “神仙？哪位神仙啊？你这话我怎么不信呢？” “你爱信不信。”我说，“你要是没事可做的话，就自己看电视，别在这里打扰我。” 小黄却像是没听见我说的话，继续在那里叭叭个不停。 “你这是忘了，我们先前已经说好，以后再遇上这种驱邪捉鬼的大生意，你就专门负责露真本事捉鬼，我则负责唬人，宁萌她负责当你的助手，给你打配合？” 这事儿是前天晚上我们三个人才一起商量出来的，我怎么可能会忘？ 这事还得从分账说起。 宁萌当时说好了要给我四十八万块，可睡了一觉过后，她觉得，这次的南山村之行，除了领着我念咒以外，她好像都没出什么力。 结果她却要跟我拿一样多的钱，她心中很是愧疚不安。 憋了两天，她实在是难受得厉害，就提出要重新分配这次的路费和完成任务的酬金，从原先分给她的那份钱里，再拿出十五万给我。 对于这个提议，我肯定是拒绝的。 别说五五分账，这是我们早就说好了的。 再说了，那天要不是有她领着我念咒，我根本困不住那个小女鬼，她的功劳并不比我或者小黄少。 后来我跟小黄好说歹说安慰了她好一阵，终于是让她安心收下原本该她收的那份钱。 并且约定，以后再有大生意上门，我们就各司其职，互相配合，拿出那些声名赫赫的大先生的阵势来，不给闫爷爷和许叔叔丢脸。 第226章 黄二太爷 将实录又翻过一页，我道：“我没忘。我就是想着，凡事不能全指望着一个人。” “这要万一哪天我们正在干活的时候，宁萌病倒了，或者是嗓子不舒服，说话不利索或者干脆直接说不出话来，我们要怎么办？” “我这没事的时候看一看，不说完全记住这些法咒，多多少少有个印象也好。” “这样一来，真要碰上我刚才说的那种情况，我看她比划的动作或者提醒的一两个字，说不定就能想起来整句法咒。” 小黄歪着脑袋想了想，点头。 “你别说，还真是有可能碰上你说的那种情况。” “尤其这人吃五谷杂粮，就难免有病倒的时候。” “何况现在的细菌病毒的那么多又那么厉害，真要病倒了，三五两天还不一定能治好。” 我叹气：“所以啊，我平时有空就瞅上几眼，一准没坏处。” 小黄看了看我，忽然跳到了我肩上。 “既然要看，那我陪你一起看，我记性比你好点儿，没准能背下来一些法咒。” “真要像你说的，万一哪天宁萌嗓子不给力的时候，我也好顶上，及时领着你念咒。” 想着实录上记录的不过是些法咒口诀，小黄看了也无妨，我就没拦着，继续逐句逐行地浏览，想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关于魔气或者魔物的记载。 只可惜，一直看到晚上十点，我两只眼睛都看得胀疼，也没能找到任何关于魔气的记载，只能隔天再战。 第二天上午，我们像往常那般去医院看望赖大师。 不料刚走到医院大楼的门口，就碰上了那位姓简的漂亮姐姐和她的同伴。 “咦，是你们啊，你们怎么来医院了？” 姓简的姐姐眼神清澈，眼中好似有水波流淌。 宁萌礼貌地回答：“我们来医院看赖大师。” “赖大师？他在这里住院吗？”简姐姐有些意外。 宁萌点了点头，“他那天在南山村受了伤，回来后就住院了。简先生，你也在这家医院住院吗？” 那位简姐姐笑了。 “我也受了点伤，不过没赖大师伤得重，没有住院，今天是过来复查的。” “还有，你们不用喊我简先生，喊我简瑶姐，或者简姐姐都行，简先生听着怪别扭的。” “至于他，他叫靳宏，你们喊他靳大哥就行。” 原来她叫简瑶，她的同伴叫靳宏啊，他们俩的名字还都挺好听的。 我正想着，简瑶姐就朝我看了过来。 “你叫月月是吗？那天你收拾那只小鬼的时候，我都看见了。” “你小小年纪就能有这样大的本事，当真是厉害。” 我这人，最怕别人夸我了，一夸我就不好意思。 “哪有，简姐姐你才厉害，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别人跳那么高。” 简瑶姐摆了摆手。 “你快别说了，我都丢死人了，好不容易把老仙儿请出来了，结果自己气不够，没撑一会儿就败下阵来。” 气不够？ 是闫爷爷曾经说过的那种气吗？ 我正想细问一下，靳宏忽然看向了我身上背着的挎包。 “月月小妹妹，你那个小朋友有跟你一起来吗？” 小朋友？ 谁？ 小黄吗？ “他在的。”我点头，“你找他有事？” “嗯。我有话想跟他说。” 听到动静，小黄从挎包里悄悄探出一小截脑袋，一脸的诧异。 “我吗？” “嗯。”靳宏哥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酷酷的，“黄二太爷让我给你带句话。” 第227章 会有大造化 黄二太爷？ 小黄他们家的老祖宗吗？ 听得靳宏的话，小黄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情绪肉眼可见的激动起来。 “二太爷？他他他……他老人家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 见他似乎想从挎包里面钻出来，我左右瞧了瞧，赶忙伸手将他的脑袋给按了回去。 “你冷静一点，外面到处都是人。” 我这话可不是唬他。 医院门口人来人往的，虽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要么忙着进医院检查看病，要么忙着去外面找吃的，没有人一直关注着我们。 但要万一有人正好往我们的方向瞅，瞧见我挎包里冒出来的小动物脑袋，还不是小猫小狗这类萌宠的脑袋，指不定会受到惊吓。 这要万一那人正好有心脏方面的疾病，吓出个好歹来，到时候要怎么办？ 赔命我们可赔不起。 这世上最贵最无价的，可就是人命。 就我这回挣的那点钱，根本抵不上一条人命，再多的钱都抵不上。 小黄也反应过来了，乖乖地缩在挎包里，没再往外面钻。 “那个……靳大哥，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我听着的。” “现在不是很方便，我就不出来聆听我家老太爷的教诲了。” 靳宏显然也清楚这会儿是个什么状况，没有讲那么多规矩，直接道：“黄二太爷说，让你以后好好跟着月月小妹妹修行。只要你一心向善坚守正道，假以时日必定能够有大造化。” “真的？”挎包里的声音听着明显很是激动，“二太爷他老人家当真是这么说的？” 我则是有些诧异。 大造化？ 那位黄二太爷是算出了什么吗？ 靳宏挑了挑眉：“我有什么骗你的必要？” “那……那……”小黄“那”了好半天，才组织好语言。 “劳烦您回头转告二太爷他老人家，我黄时一定会牢记他的教诲，好好跟着月月修行，不会给他老人家丢脸的。” “你的话我会转达的。”靳宏说。 “两位小妹妹，我们还忙着回去收拾行李赶车，今天就先别过了，以后有缘再见。”简瑶姐笑着道。 “万一哪天你们去东北了，可以找我玩，我给你们当向导。” 宁萌有些惊讶，“简瑶姐，你们这就要回去了？” “嗯。”简瑶姐点头，“该吃的吃了，该玩的玩了，复查也复查过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这样，我们互相留个电话，以后有事电话联系。” 跟简瑶姐互相留了电话，又道了别，我们径直去了赖大师的病房。 今天也是赖大师复查的日子。 一通繁复的检查过后，赖大师的主治医生说，赖大师的身体康复情况良好。 虽然有些身体指标还没恢复到健康值的范围，但是问题不大，已经可以出院了。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回去以后他需要好好休息，短时间内还不能劳累，不能干重活。 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到就近的医院及时就医，千万不能硬撑。 帮赖大师办理完出院的手续，我们就回了酒店。 原想着赖大师怎么也要歇两天再走，不料他当天晚上就定好了第二天回去的机票。 “赖大师，你这么急着回去做什么？”宁萌不解，“医生不是嘱咐你好好休息吗？你好歹休养两天再走。” “在医院躺了这么多天，我已经休息得够久的了。”赖大师道。 “再说，医生让我不要劳累，不要干重活，我这只是坐飞机，又不是自己扑腾两只手臂飞回去，也不算违背医嘱。” 我：“……” 自己扑腾两只手臂飞回去？ 赖大师，你说话原来这么幽默的吗？ 宁萌还想再劝，赖大师却是在她开口前就打断了她的话。 “宁萌，你不用劝我了，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的，我又不是活够了，不会任性胡来的。” “我回去后，会好好休养一段时间，等身体彻底养好了再出来做事，下回再有无人村这样的生意，我们再合作。” 赖大师都这么说了，宁萌也不好再劝，只能叮嘱赖大师多加保重身体，然后也买了明天回省城的机票。 当飞机落地，重新踏上省城的土地，闻着周围熟悉的空气，我长长地吐出口气，忍不住张开双臂，拥抱这片我熟悉的土地。 我回来了。 不过出去短短几天，我却感觉像出去了很久似的。 果然印证了那句话，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任外面天好地好，还是自己省好，在外面连饭都吃不香。 回到住的地方，我跟宁萌刚收拾好行李，医院那边就来了电话。 顾不得吃饭，我们转头就打车前往医院。 “梁医生，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师父他……今天真的醒过来了？” 双手捂着嘴，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宁萌一副高兴得不敢相信的模样。 梁医生点了点头，“嗯，虽然只醒了几秒，但护士确确实实看见他睁眼了。” “而且他的各项身体指标都在好转，想来过不了多久，他应该就能醒过来了。” “我……我……”宁萌情绪激动，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的表情。 过了会儿，她突然将身体往前一弯，对着梁医生来了个九十度鞠躬。 “梁医生，我谢谢你！” “诶！你这是干嘛？你赶紧起来。” 梁医生被她吓了一大跳，赶忙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宁萌，你不用谢我，治病救人本来就是我们医生的职责。”梁医生说。 “现在病人情况好转，不管你信与不信，作为他的主治医生，我心里跟你一样高兴。” “我信的！”宁萌用力点头。 “你能相信我，我心里自然高兴。”梁医生笑了笑。 “好了，你刚回来，应该有很多话想跟你师父说。” “趁现在天还没黑，探视时间还没结束，你去病房里看看你师父吧。” 梁医生走后，宁萌就进了病房。 想着如果有我在场，有些话宁萌估计会不好意思说，我就没有跟进去。 只在病房门口远远看了眼许叔叔，就替他们拉上了病房的门，将空间留给他们师徒。 过道里很安静，只偶尔才会有病人或者医生护士通过。 在过道里的座椅上坐下，闲着无事，我就将那本实录掏了出来，打算接着之前看到的地方继续往后看。 第228章 只有我一个学渣 没过一会儿，小黄悄悄从挎包里钻出脑袋。 往左右两边看了看，他小声道：“你这么勤快做什么，就不能等回去再看？过道里光线这么暗，你也不怕看坏了眼睛。” “我就只看一小会儿，坏不了的。”我回。 “我看你是中了邪了。”小黄小声嘟囔，“以前上学的时候，也没见你看课本有这么勤快。” 上学的时候吗？ 我仔细想了想，上学的时候，那课本我还真的是一眼都不想多看，但现在不一样。 我得抓紧看看，这本实录里有没有关于魔气和魔物的记载，以及应对的方法。 万一有，下次再碰上在杭市碰到的那种情况，我说不定就能及时救下人，避免类似的悲剧再度上演。 见我不为所动，小黄在那儿嘀咕：“不是都和你说了嘛，我会陪你一起看的，这样就算宁萌哪天病了，我也能顶上，你怎么就是不信我呢？” “我没有不信你。”怕他伤心，我叹了口气道。 “只是你应该也发现了，这本实录里记录的法咒，有的还算简单，也就几句话而已。有的就跟语文课本里的文言文一样，又长又拗口。” “我要是不自己看一看，心里留点印象，真到了要用的那一天，就算你跟宁萌两个普通话一等一的标准，我也不一定能听懂你们念的什么，就更别提念对了。” 小黄抬头看了看我，皱眉。 “你就算要看，也不用急这么一会儿吧，光线暗的时候看书真的对眼睛不好。”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一会儿宁萌出来了，我就不看了。” 小黄似乎很享受我摸他的脑袋，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过了会儿，他轻叹了一声：“唉，真拿你没办法……” 宁萌是七点的时候才从病房里出来的。 她一双眼睛红红的，但眼睛里的光芒很亮很亮，跟被雨水打湿的黑宝石一样。 收起实录站起身，我笑着来到她跟前。 “走了，出去吃饭。” “现在许叔叔的情况好转，我们也要把自己的身体照顾好。” “不然等许叔叔醒来，看到我们两个瘦不拉几的，他会担心的。” 宁萌点头：“嗯，我们去吃烤鱼吧，我想吃烤鱼了。” “行，你说吃烤鱼就吃烤鱼。”我应和，“正好也洗洗我的味觉，我到现在脑子里都还记得西湖醋鱼的味儿。” 吃了烤鱼，睡了一觉过后，我们两人一黄鼠狼的生活，又恢复到了从前的模样。 每天除了在家，就是在店里，等着客人上门找我们算卦看事儿。 跟从前一样，来店里算卦的人居多，找我们处理灵异事件的人很少很少，基本都是宁萌在忙活，我就坐在一边看书。 花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我才终于将闫爷爷留下来的那本道法实录，从头到尾完整地看了一遍。 好消息是，经过半个月的强行磨炼，我看书的时候，眼睛不像从前那么花，脑袋也没那么疼了。 坏消息是，这本实录里并没有关于魔气或者魔物的记载，一句话也没有。 闫爷爷和他的祖师们，是不知道有魔气的存在？ 还是说，担心这本实录不小心落入坏人手里，所以有些事他们没有记录在上面？ “我说，你苦着个脸做什么？”小黄的声音从半拉开的抽屉里传出来。 “这本书你终于看完了，你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吗？” 闻声回神，我将实录塞回了挎包里。 “看是看完了，我这不是一句法咒都没记住，觉得自己很没用吗？” “哎，学渣的世界你不懂，学渣我呀，心里伤心啊。” “什么学渣不学渣的。”小黄一副不认同的表情。 “这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你只是没有背东西的天赋而已，你在道术方面的天赋可是很高的。” “国内现在有十三亿人，我也不说多的，最起码有十二亿九千万人学道的天赋没有你高，难道他们都是学渣？” “再说了，你不是还有我跟宁萌嘛。你记不住就记不住呗，那些法咒我们俩记住不就行了？我们俩可都是你的助手。” “……” 这话……好像有那么点被安慰到，不过…… 我挑挑眉，“听你的意思，你已经记住了不少法咒？” 小黄蹲着身子，掰着手指头在那里认真地数了数。 “不多，差不多有七八种吧，等我今晚回去再努努力，应该就能超过十种了。” “反正你放心，你背后不止有宁萌，还有我呢，我们都是你的小助手。” 十种？ 这么厉害？ 啧！果然只有我一个人是学渣。 笑了笑，我伸出手抓住小黄的右前爪握了握。 “行吧小助手，以后我就靠你跟宁萌了，你们俩都是我的靠山。” 左手拍了拍胸口的位置，小黄道：“必须的！” 到了五点的时候，见没人来店里，我们就准备关门回去了。 不料我跟宁萌刚锁上门，门口竟来了人。 “那个……你们这是下班了吗？” 来的人是个女人，看着也就三十多岁，不到四十岁的年纪，中等样貌，中等身材。 深秋的天气，气温已经转凉，她却满头大汗，说话也很喘，明显赶路赶得很急，估计是从公交站台一路跑过来的。 将钥匙放进兜里，宁萌问：“阿姨，你找我们有事吗？” “有事，我找你们有事。”女人连连点头。 “我儿子好像被鬼附身了，能不能请你们去我家帮我儿子看看？” 跟宁萌对视了一眼，我点头。 “可以，阿姨你要是不急的话，能不能等我们先吃个饭？” 这个点，我跟宁萌都已经饿了。 要是去这位阿姨家看事儿，忙活完估计得很晚了。 饿那么久，我们可受不了。 “急，很急！”女人一脸焦急。 “要不你们路边随便买点吃的吧，等替我儿子看完我再请你们吃饭。” 我看了看宁萌，见她没有异议，我这才应下。 “行吧，阿姨你带路吧。先说好，我们看事儿可不便宜，像这种处理鬼上身的活，我们起步价收两千。” 女人在前头带路：“这个我懂的，钱不是问题，只要能帮我儿子看好就行。” 第229章 暴力学生 在附近的路边摊随便买了点吃的垫吧肚子，我们跟着女人来到了她住的地方。 这是一个新修的小区。 小区入口豪华气派，区内设施完善整洁，环境清静优美，看起来很是高档。 不过大抵是因为小区才建好没多久，入住率不是很高，放眼望去，每栋楼只有零星几户人家亮着灯火，看起来冷冷清清的。 搭乘电梯一路来到十楼，女人领着我们到了她家门口。 “到了，这里就是我家了。” 女人一边从包里拿出钥匙一边小声说道，神情看起来有几分紧张。 趁着女人开锁的空隙，宁萌出声询问：“阿姨，这小区才建好不久吧？你们搬进来多长时间了？” “嗯，这小区今年年初才建好的，我们是五月份装修完，七月份搬进来的，到现在住了差不多四个月。” 女人说话间，只听“啪嗒”一声，原本严丝合缝的防盗门，露出了一条细小的缝隙。 小心翼翼地拽着防盗门的门把手，女人将门缝拉开了一些，探头往里面瞧了眼。 见里面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动静，她皱了皱眉，回头看向我们。 “我儿子好像睡了，你们进去吧，进去的时候尽量小心一点，地上可能会有碎玻璃。” 碎玻璃？ 我挑了挑眉，道：“阿姨，先不急着进去，你先把大致的情况和我们说一说吧。” “比如你儿子今年多大了，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不对劲的，他都有些什么奇怪的举动。” “还有就是，在那之前，他有没有去过什么奇怪的地方，见过什么奇怪的人。” 先前在路上，因为担心会碰到事主的熟人，考虑到事主的隐私问题，我跟宁萌就没询问她具体的细节。 这会儿都到她家的家门口了，左右无人，也是时候该问一问了。 干我们这一行的，不可能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闻不问，就直接上阵驱邪捉鬼。 女人眨眨眼：“你们看事还需要问这些的吗？” “看事儿就跟看病一样，都讲究对症下药。”我笑了笑，“我们先大概了解一下情况，等下动手的时候，心里才有分寸。” “哦，这样啊。”女人看起来还是有点儿紧张。 抿了抿唇，她想了大概有三五秒，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将具体的情况简单的和我们说了一遍。 她儿子今年十四岁，是一名初二的在读学生，平时周一到周五都在学校上课，周末则是在家，没去过什么奇怪的地方，更不可能见过什么奇怪的人。 大概两个星期前，她儿子周五放假回家，一开始还好好的，等到了周六那天早上，她喊她儿子吃早饭时，看见桌上她准备的鸡蛋饼和油条，她儿子忽然就发脾气说他不吃那些东西，他要吃包子和稀饭，让她马上出去买。 她儿子原本不是这样的人，脾气很好，从来没对她发过火，她想着，她儿子在学校上了一星期的课，可能是吃腻了那两样东西，又或者是学习太累导致心情不好，所以才对她发火宣泄，也就没放在心上，当即就下了楼，去小区外的早餐店给她儿子买了包子和稀饭回来。 结果等她将两样东西摆上桌，她儿子尝了一口后，竟直接将碗给摔了，还跳起来掐她脖子，说包子和粥的味道不对，她肯定是偷偷在包子和粥里下了药，想毒死自己。 她当时就给吓坏了，好不容易从她儿子手里挣脱出来，她儿子转头又拿起杯子砸她，砸完了杯子就拿碗砸，末了还将自己的脑袋往墙上撞得哐哐直响，撞得额头和脸上都是血。 她吓得不轻，赶忙打了120急救电话，可等救护车赶到以后，她儿子又恢复了正常模样，完全不记得自己先前都做了些什么。 后来他们到了医院，医生给她儿子处理了伤，又做了一系列诊断和检查，诊断的结果是她儿子没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就是最近学习方面的压力过大，才会情绪失控突然暴躁。 还让她这个做家长的，平时不要给自己儿子太大的压力，实在不行，就先请个病假在家休息两天，暂时不要去学校上课，等她儿子心情放松了再去学校，毕竟跟身体健康比起来，学习什么的都不是事。 她觉得医生说的有道理，就将她儿子先带回了家，而她儿子回家以后，言行举止表现得跟往常一样，正常得就好像上午经历的事，不过是她做的一个梦。 她原也以为自己真的只是做了一场梦，观察了两天，见自家儿子没有再出现异常行为，她就让他去了学校。 不料回校后过了两天，她儿子的班主任就给她打来电话，说是她儿子在学校打伤了同班同学，让她去学校将儿子接回来。 她当时心里凉得跟被人剖开胸膛，往里面灌了一盆冰水一样，等她赶到学校，就见她儿子把两个同班同学打得鼻青脸肿鼻血横流。 而她儿子动手打人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那两个同学在他午睡的时候，悄声说了几句话。 赔完礼又支付完两个同学的医药费和营养费，她就将儿子带回了家，自那以后，她儿子时不时就会发一下疯，做些伤人的疯狂举动。 她将她儿子的情况跟在外地打工的丈夫还有熟识的亲戚朋友说了以后，有人说可能是得了精神分裂症，也有人说可能是中了邪。 在医院治疗了一段时间，见她儿子的情况没有好转，想起之前从随缘算卦门口路过时看到的招牌，她这才决定试上一试。 没有去过奇怪的地方，也没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人吗？ 想了想，我问：“那阿姨你们最近，或者以前有得罪过什么人吗？” 女人一愣，随后摇了摇头。 “我们就是普通的打工人，平时从不主动招惹别人，更不会得罪别人。” “怎么的，你们是怀疑我儿子之所以会这样，是有人背地里动了手脚害他？” 我轻轻点头：“不排除有这种可能，具体什么情况，得看过以后才知道。” 第230章 搁这儿装上了 冲宁萌使了个眼色，我取下别在挎包上的桃木剑，将只拉开了一尺宽的门开得更大了些，率先抬脚走了进去。 宁萌在我身后问：“阿姨，你不跟我们一起进去吗？” 女人脸上是什么表情我不知道，但她的声音里，有很明显的抗拒，听来是真的被她儿子发疯的场景给吓着了。 “我就不进去了，我儿子现在一看到我就会发狂，我在外面等你们就好了，等你们好了再叫我进去。” 女人都已经表态，宁萌也就没再执着，跟着我进了女人的家。 “灯的开关在墙上，就在你们右手边。” 女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似是怕惊动到她儿子，她说话说得很小声。 我顺着她的话往右边的墙上看去，抬手就将客厅和餐厅的灯给全打开了。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天黑得早，加上今天又是阴天，哪怕不过才六点多钟，外面的光线已经很暗很暗。 客厅的灯亮起来的一刹那，看清客厅里面的情形，我不由小小地吸了口凉气。 “嘶……” 还真如那个阿姨说的，客厅的地上满是各种瓷器和玻璃的碎片。 也不知道她儿子打坏了多少碗，摔碎了多少花瓶和喝水用的玻璃杯，才能有这等阵仗。 而且地上除了碎瓷片和碎玻璃片以外，还有许多肉眼可见暗红色的血迹，也不知道是她儿子的血，还是鸡鸭之类家禽的血。 反正到处都血渍呼啦的，看起来确实有点儿膈应人。 心头好奇的小黄从挎包里钻出脑袋，瞧见眼前的一地狼藉，也忍不住咂舌。 “啧，要不是说闹鬼，我还以为这家进贼了。” 进贼？ 进贼都不至于这么夸张。 哪个小偷潜进了别人家，会有闲工夫把人家的玻璃用品和瓷碗摔得满地都是？ 赶紧搜罗值钱的东西然后跑路才是要紧。 没搭理小黄的话，我攥紧手中的桃木剑，冲边上的宁萌抬了抬下巴。 “小心点。” 不管对方是真撞邪，还是真的精神病患者，这满地碎玻璃碎瓷片的，这人要万一突然冲出来，把我们撞得摔到地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毁容事小，这要一个不留神，伤着了身体要害丢了小命，事情可就大了。 冲我点了点头，宁萌也拿出了她随身带来的桃木剑，严阵以待。 “你们两个先不要着急，等我先进去卧室探探情况。” 话落，小黄从挎包里钻了出来，化作烟雾就钻进了旁边的一间卧室。 也就过了几秒，他从那间卧室里钻出，转头又钻进了另外一间卧室。 接连两间卧室都扑了个空，他随即进了最后一间卧室。 几秒钟过后，他飞了出来，重新化回黄鼠狼模样，落在一旁的冰箱顶上。 “人在那间卧室里，他好像快醒了，你们两个小心点儿。” 小黄才说完话，卧室里就传来拖鞋在地上走动的声音。 紧接着，紧闭的卧室房门被人暴力地打开，“砰”一声撞在墙上。 “大晚上的吵什么吵，不知道我在睡觉吗？” 说完男孩儿一愣，皱眉看着我和宁萌，眼神里有疑惑有警惕，还有浓浓的不悦。 “你们两个是什么人？你们怎么会在我家？我妈呢？妈！妈！” 男孩儿转头对着四周就开始大喊，找寻他妈妈的身影。 望着男孩儿周身萦绕着的浓重黑气，我凝了凝眉。 好重的鬼气！ 看来这人真的是被鬼附身了，而不是精神病患者。 举起手中的桃木剑，我学着影视剧中那些江湖门派中的侠女一样，摆了个准备进攻的姿势，然后厉声呵斥。 “大胆孽畜，还不快从他身体里出来，去你该去的地方。” “你要是执迷不悟，就休要怪我手下无情，对你不客气！” 边上的宁萌迟疑了一下，也跟着我摆了个差不多的姿势，一脸防备地盯着男孩儿。 男孩儿呼喊的动作一顿，缓缓转过头来，表情严肃地看着我们两个。 “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我妈呢？你们把我妈怎么样了？” “我警告你们啊，你们最好赶紧离开我家，不然我打电话报警，告你们入室盗窃，抓你们去坐牢！” 报警？ 抓我们去坐牢？ 小样，竟然还搁这儿装上了。 这是看我们两个年纪小，所以没把我们当回事儿，觉得我们好吓唬是吗？ 呵！不管是人也好，鬼也罢，这小看人，可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扯了扯嘴角，我道：“我最后再说一遍，赶紧从这个男生身体里出来，不然我打得你灰飞烟灭，让你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 看我跟宁萌完全没被他的话给唬住，反倒是吓唬他要将他打得灰飞烟灭，男孩儿盯着我们看了几秒，终于不再装了，嘴角一扬，脸上的笑容看起来阴森又狰狞。 “呵呵呵！真是好大的口气，想让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那就要看看你们有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了。” 我讥诮地笑了声，不让自己在气势上输给男孩儿体内的脏东西。 “有没有那么大的本事，等下你不就知道了？宁萌，起符！” 第231章 一脚踹飞 接收到我的信号，宁萌赶忙从身前的挎包里摸出了一张符纸，而后舌尖飞快在符纸的背上一舔，再反手贴在我的桃木剑上。 随后我跟着她比划掐诀，同时跟着她念出驱逐邪祟离体的法咒。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巨天猛兽，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奉迎！急急如律令！” 等念完最后一句，我照着宁萌的动作，将手中的桃木剑一挥，然后那张符纸就像长了眼睛一般，冲着男孩儿的方向飞了过去。 男孩儿见状，眉心一拧挪动脚步就想躲开。 但客厅空间有限，加之符纸一旦祭出，不完成它的使命，它是不可能停下的。 男孩儿围着客桌接连躲了几下，符纸依旧紧紧的追在他后头。 眼看符纸离男孩儿只有两三步的距离，避无可避的男孩儿突然眉眼一沉，调转方向往旁边的卧室而去。 “砰！” 房门关上。 追着男孩儿而去的符纸撞上合拢的房门，霎时如同枝头坠落的枯叶，一摇一晃地掉落到地上。 瞟了眼地上躺着不动的黄符，我挑了挑眉。 没想到还挺机灵，知道往房间里面躲。 “现在要怎么办啊，月月姐？”一旁的宁萌皱眉问我。 有门挡着，符纸自然是飞不进去的了。 符纸飞不进去，也就没办法将附身在男孩儿体内的鬼给逼出来，也就没办法进行后面的操作。 我还在琢磨办法，那厢小黄已经从冰箱顶上跳了下来。 “这事儿好办，其他的事情交给我，你们俩准备好再祭出符纸就行。” 说话间，小黄已再次幻化成一团烟雾，朝着男孩儿所在的那间卧室冲了过去。 猜出他的用意，我左脚一跺扎起马步。 “宁萌，起符！” “好！” 宁萌很是配合，再次从包里掏出符纸，跟刚才一样往我的桃木剑上一贴，然后就开始掐诀念咒。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 咒语念出将半，男孩儿所在的那间卧室的房门“砰”一声弹开，撞在房间的墙壁上。 方才钻进房中的小黄，则是化身回黄鼠狼形状，跟被鬼魂附身的男孩儿扭打在一处。 他身形灵活，在男孩儿身上上蹿下跳，男孩儿一时抓不着他，急得是眉目狰狞，浑身戾气外蹦。 不敢有丝毫怠慢，我跟着宁萌继续念咒。 “巨天猛兽，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 最后两句“万神奉迎，急急如律令”即将呼出，正与小黄厮打的男孩儿，却是猛的回头，双脚用力向后一蹬，以一个普通人绝对做不到的姿势腾空而起，向着宁萌的方向扑了过去。 心中一紧，我连忙大喝：“宁萌，快闪开！” 宁萌显然也意识到了男孩儿的意图，急忙收了手中的桃木剑，挪动身体躲向旁边。 安全起见，我也跟着向旁边挪了几步。 “咚！”男孩儿落地。 好消息是，男孩儿没能扑倒宁萌。 坏消息则是，被男孩儿这么一打断，刚才的施法被迫中断，再想困住他，得再次从头来过。 男孩儿显然没想让我们有再次重来的机会。 他落地后不过一秒，便调转方向，朝着我扑了过来。 “月月姐，快躲开！”宁萌急声大喊。 我皱着眉，双脚快速挪动，却是忘了要看脚下。 也不知是踩到了碎玻璃还是碎瓷片，我脚下一滑，身体向后一个趔趄，便直挺挺地往后倒。 “呵呵呵！” 男孩儿嘴里发出半是女人半是男人的笑声，笑得有几分得意。 “早说了让你们走了，结果你们偏不听，这下好了，命都要搭在这里了。” 我的命岂是那么好拿的？ 看着向我扑来的人，我屈起右脚，就打算给他来上一脚。 反正横竖都要摔地上，我肯定不能白摔一跤，怎么也要踢他一脚才解气。 然而，我的脚还没能踢出去，就感觉身边似乎刮起了一阵烈风。 我正诧异这股风是从哪儿来的时，我在空中胡乱挥舞的手臂忽然被人托起，然后我看到了一只毛茸茸的腿，从我身后伸出，一脚踹在了扑向我的男孩儿身上。 “砰！” 被踹飞的男孩儿，狠狠砸在瓷白的墙上，身体颤动，手指抽搐。 我则被人缓缓扶起，站稳身形，与大地想象中的亲密接触没能实现。 第232章 黑令旗索命 眨了眨眼，我回过身，看着眼前比我高出一大截，上半身是黄鼠狼形态，下半身同样是黄鼠狼形态的小黄，有些诧异。 “咦，你之前不是已经能幻化成半人半兽了吗，怎么这次没变成那样？” 松开扶着我的手，小黄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刚才太着急了，就忘了变成那样。” “不过，比起半人半兽，我其实更习惯维持兽形，兽形比半人半兽形态各方面都要灵活。” “哦，这样啊。”我点了点头，正要回头去看那个暴躁男孩儿，门口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我天！妖妖妖妖妖……有妖怪啊！” 喊完最后一个字，男孩儿的妈妈，也就是请我们回来的那个阿姨，翻着白眼扑通一声晕倒在地。 我：“……” 都被她儿子吓唬了这么久，胆子居然还这么小？ 这有点儿不太合理吧？ “呵！这么胆小，当初害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胆子有这么小？” 半是男人半是女人，像是特效合成的声音传来，我愣了愣，回头朝男孩儿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先前贴着墙的男孩儿，这会儿已经站直了身体，神情冰冷地睨着门口躺在地上的人，眼神中除了有讥诮，还透着浓烈的仇恨。 回想着他说的话，我问道：“你刚才说你是被他们害死的？到底怎么回事？你跟她还有被你附身的男孩儿是什么关系？” 男孩儿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讥诮地问：“我跟他们是什么关系，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 原本的确是没什么关系，毕竟在今天之前，我都不知道省城有他们这么几号人存在。 但现在，我是他妈妈，准确来说，不知道跟她是什么关系的阿姨请回来制伏她的先生，这就有关系了。 事情有了转变，捉鬼一事还需从长计议，我暂且收起了桃木剑，重新别回了挎包上。 “说说吧，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要真是被他们一家子给害死的，今天这事我便不管了。” “要是你说了谎，那等那位阿姨醒过来后，我便还要收你。” 男孩儿很嚣张，确切来说，是他身体里的女鬼很是嚣张。 “收我？就凭你们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外加一个半桶水的黄鼠狼精，你确定你们能收得了我？” 嘿！ 这家伙是嫌小黄刚才那一脚踹得轻了是吗？ 既然嫌轻，那就干脆再来一脚好了。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她的嘴巴厉害，还是小黄的脚功了得。 没有跟男孩儿身体里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女鬼废话，我直接看向身后的小黄。 “小十七，这人瞧不起我们，你上去给她点颜色瞧瞧，让她不要轻易小看了别人。” “好嘞！” 小黄得令，搓了搓手就再度变换体型，扑到了男孩儿身上。 惦记着男孩儿的妈妈是事主，小黄到底是留有余地，没有下狠手抓男孩儿或者是用嘴咬他。 只时不时在男孩儿的胸前或者后背捶上一拳或者是踢上一脚，不至于让男孩儿受多重的伤，但保管让他吃痛。 折磨了男孩儿大概有几分钟后，男孩儿终于不胜其扰，气得发狂。 “啊啊啊！” 男女混合的声音在客厅里荡漾开来，几分暴躁，几分气愤。 “滚开！你给我滚开！你们通通都给我滚！” 还这么狂？ 看来是教训得不够。 我昂了昂下巴，对在男孩儿身上窜来窜去的小黄道：“小十七，你继续，她什么时候开口求饶了，你就什么时候停下来。” “放心，我明白。”小黄应得干脆。 观看着小黄和男孩儿大战的场景，我对一旁的宁萌道：“宁萌，准备好召唤火罩。” 只要那女鬼不堪其扰从男孩儿的身体里出来，火罩就能派上用场。 宁萌“嗯”了声，攥紧了手里的桃木剑蓄势以待。 时间一分一秒悄无声息地过去。 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男孩儿身体里的女鬼，终于是被“调皮”的小黄给折磨得差点疯掉，从男孩儿的身体里退了出来。 就是现在！ 不用我多说什么，宁萌当即将符纸往我的桃木剑上一贴，然后掐诀念咒。 “天上行军，地下行军，水府行军，本院行军，左右罗列，周褊围蔽，内外密切，不得透漏，疾速火罩！急急奉北帝敕！” 跟着她念完咒，我还未来得及挥出桃木剑，离开男孩儿身体的女鬼，却是一把抓住了小黄的脖子，将他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住手！你们要是不住手，我现在就掐死它！” “别……不用管我！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小黄在女鬼手里奋力挣扎，试图用爪子抓挠女鬼的手。 然而，现在女鬼早已脱离肉身，寻常的物理攻击对她根本就不起作用，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他抓挠了半天，女鬼钳制住他脖子的手纹丝不动。 “这还需要考虑吗？” 女鬼看着我跟宁萌，忽然冷笑了声，低眸看着被她抓在手里的小黄。 “看来，你在她们眼中一点也不重要，你为了她们不惜拼命，她们却不在意你的死活，根本就没把你当朋友。” 还玩上离间计了？ 不仅玩上了离间计，还当着我们的面，真是有够嚣张的。 不过，有一点女鬼却是说对了的，小黄于我们而言，的确是很重要的朋友。 因为是朋友，所以我们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伤害小黄。 率先放下手里的桃木剑，我看着那个女鬼。 “现在你可以放开他了吧？” 女鬼却笑。 “哈哈哈！你们当我是傻子是吗？” “我要是现在放开了它，等下你们再对付我怎么办？” “那你想怎么样？”我问。 女鬼扬了扬眉：“简单，你们从我家离开，并且发誓以后我家的事你们不会再管，等你们出了小区，我自然会放了它。” “我们怎么能够确定，你不会言而无信？”我皱眉，“万一等我们走了，你再对他下死手怎么办？” 女鬼看向旁边躺倒在地，没有丝毫知觉的男孩儿，又瞅了瞅离门不远，不省人事的女人。 “我只是想要报仇，没想伤害无辜的人。” “我好不容易从阎王爷那里求来了允许我报仇的黑令旗，伤害你们这些无辜的人，不是平白加深我的罪孽吗？我还没那么蠢。” 第233章 爱莫能助 黑令旗？ 那是个什么东西？ 心有疑惑，我看向旁边的宁萌，却见她一脸惊讶。 “怎么，你知道什么是黑令旗？” 宁萌怔了怔，随后点了点头。 “我听师父和师祖提过一嘴，说是有很大冤情的枉死者，到了阴曹地府后，可以向阎王爷求得报仇的黑令旗。” “凡求得黑令旗的鬼魂，可返回阳间，寻到伤害他的仇人报仇，待报完仇后再返回阴间。” “而阳间行走于阴阳的阳差，凡遇到持黑令旗报仇的鬼魂，须得避让，不可出手干涉更不可阻挠其报仇。” 所以，这女鬼说的竟然是真的？ 她真的有黑令旗，这两母子，也当真是害死她的仇人？ 我还在想，是不是真的要跟宁萌就这么离开，先前被小黄给吓晕的男孩儿的妈妈，竟然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我这是……我怎么会睡在这里？” 撑着门口的鞋柜站起身，待看清客厅中站着的我跟宁萌，倒在地上的男孩儿，以及被女鬼攥着脖子悬在半空的小黄，女人愣了愣，随后惊呼着跑向尚处于昏迷中的男孩儿。 “彬彬，你怎么了？你快醒醒，你不要吓妈妈啊。” 接连喊了几声，见男孩儿没有回应，女人回过头来看向我。 “你们把我儿子怎么了？” 这话说的，这人是有间歇性失忆症还是怎么的，忘了她请我们来是干什么的了？ 看了看旁边默不作声，拎着小黄浑身散发着怨气和恨意的女鬼，想起女鬼刚才的话，我平静地道：“我们没把他怎么样，只不过之前附身在他身上的女鬼，被我们逼出来了而已。” “女鬼？！” 女人下意识抱紧了怀里那个叫彬彬的男孩儿，有些害怕又有些警惕地盯着四周。 “她现在在哪儿？她不会还在我家吧？你们赶紧把她收了呀。” 啧，这表情这语气，看起来淳朴又无害，要不是有那女鬼的话，我实在没办法将她和害人凶手联系起来。 “可是那个女鬼说，她得了阎王的准许前来寻仇，这活我们只怕是没办法干，要不你找其他人试试？” 我仔细盯着女人的脸，想要看看那女鬼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在听完我的话后，女人怔了怔，然后眼里明显闪过一丝恐慌。 “寻仇？小先生，你们可千万不要听那个女鬼胡说八道，我跟我家那口子都是老实本分的打工人，从来没有干过伤天害理的事。” “可我看她说得好像还挺真的样子。” 我故意当着女人的面往她旁边的位置瞅了瞅，末了还不忘添油加醋，让自己的话听来更可信，好像真是那么回事儿的样子。 “而且，她手上真的有阎王爷交给她的黑令旗，黑令旗就是阎王爷允许鬼魂正大光明寻仇讨债的通行证。” “她……”女人刚开口，我就截断了她后面的话。 “你该不会是想说，她手上的黑令旗是假的吧？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俗话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事关掌管凡人生死的阎王爷，你要是胡说八道，让阎王爷给知道了，保不准阎王爷将来在生死簿上给你记上一笔，你可想清楚了。” 说完我不忘在心底忏悔：地府的各位阎王爷，我刚才都是为了吓唬这个女人胡编乱造的，要是有得罪的地方，还望各位阎王爷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我这个小娃娃一般见识，原谅我这一回。 女人闭了嘴，脸上的神情要多难看有难看。 扭头看了看四周，对上旁边的小黄，她微微一愣，似这才意识到小黄的姿势不对。 凝了凝眉，她又扭头看向我。 “我可以加钱！多少钱都可以，只要你能收服这个女鬼！” 所以，这个女鬼，生前真的是被他们一家子给害死的？ 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能让他们对一个看着不过二十出头，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子动手？ 他们动手害这个女孩子的时候，就没想过将来的某天会遭报应吗？ 看我表情松动，以为我是心动了，女人直接道：“我可以加两万！” 两万？ 在他们眼里，两万可以买一条人命是吗？ 人命在他们眼中就只值两万？ 见我没有应声，以为我是嫌加的钱少，女人又道：“不行我就加五万！五万总可以请你们出手收服这个女鬼了吧？” “你们做先生的，除了捉鬼降妖，就是救人性命，难道你们要眼睁睁看着我们一家三口被这个女鬼给害死吗？” 呵！说得是真的好听。 可惜啊，我这人耳朵不大好使，左边耳朵进了，右边耳朵就出了。 别想用道德绑架那一套来胁迫我救她。 看了看那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女鬼，我道：“你跟他们之间的事，我们不会再插手，现在能不能请你高抬贵手，放了我朋友？” 女鬼似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意外。 过了大概有两三秒，她松手，放开了被她抓住的小黄。 一得了自由，小黄就跳到我肩上，看看女鬼又看看地上的母子。 “真不管他们了？” 我也看了那对母子一眼。 “这事我们管不了，如果插手，那我们就是跟给她黑令旗的阎王作对，你想跟阎王作对？” 考虑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小黄就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我可不敢跟阎王作对。” “不仅是阎王，就我这点道行，地府的任何一个阴差我都不敢跟他们作对。” “跟他们作对，那不是找死吗？我可不想死。” “你明白就好。”说着我朝边上的宁萌抬了抬下巴，“走了，回去了。” “哦，好。”宁萌收起桃木剑就跟在了我身后。 还跪坐在地的女人见状不由得慌了。 “欸，你……你们真就这么走了？你们这是要见死不救啊？” 我背对着她挥了挥手。 “阿姨，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你这事儿啊我们是真办不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她还想说什么，走在后头的宁萌却是直接拉上了大门。 不多时，隔着防盗门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 “啊啊啊！鬼呀！” 我耸了耸肩。 就算我有那个捉鬼的本事，但有些人，我真的是爱莫能助。 第234章 是一家人，但没有血缘关系 坐电梯下到一楼，随着电梯门“叮”一声响，我脑海中忽然闪过女鬼方才说过的话。 “简单，你们从我家离开，并且发誓以后我家的事你们不会再管，等你们出了小区，我自然会放了它。” 等等，我家？ 我骤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旁边的人。 “宁萌，那个女鬼刚才是不是有说，那里是她的家？” 宁萌仔细回想了一会儿，一脸的茫然。 “有吗？我没注意耶。” 她没听到吗？ 我又低头看向身前的挎包，将挎包拉开了一道口子。 “小十七，你有听到吗？” 小黄眨巴着眼，脸上的表情跟宁萌差不了多少。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要不，我回去替你问问？” 回去问？ 那还是算了。 他们俩都没有听见的话，那估计就是我听错了或者是记错了。 想来也是，那女鬼要真和那对母子是一家人，得是多心狠手辣的人，才会连自己的骨肉至亲都害？ 现在可不是以前的旧社会了，虽然重男轻女的现象依旧存在，但远不及旧社会那般严重和夸张。 不可能还有人为了养活家里的男孩儿，而杀害自己的女儿。 再说了，那家人的条件，看起来也不差。 甩了甩脑袋，将各种杂乱的念头从脑海中甩出去，我抬脚继续往前走。 “不用了，回去吧，回去吃饭去，我肚子都饿了。” 就先前在路边买的那点垫吧肚子的小零食，早被我的胃给消化干净了。 不止我，刚才在楼上那一通忙活，宁萌和小黄的肚子也饿了。 “我们去吃火锅呗。”小黄提议。 “这会儿坐车回去，到家都快八点了，再买菜煮饭，那岂不是要到九点了？到时肚子都得饿扁了。” 我转头问宁萌：“宁萌你呢？你想吃什么？” 宁萌回：“我随便吃什么都行，你们决定吧。” 对吃食这一块，宁萌一直是不怎么挑的。 除了偶尔发表意见想吃什么，其余时候都是我跟小黄做主。 伸手揽过她的肩，我轻轻地拍了拍。 “那可不行，不能随便。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吃点营养丰盛的，你喜欢的才行。” 宁萌想了想：“那我们就去吃火锅吧，就我们小区外面那家渝城的老火锅，价格实惠，味道也还行。” “啧。”我皱眉，“你不能小黄说吃什么你就吃什么，明明你不喜欢吃渝城老火锅的。不行，你重新点个其他的。” “那……我们还去吃烤鱼？”宁萌眼中闪着光亮，“我觉得上回我们去吃的那家烤鱼不错。” 我点头，“行，那就去吃烤鱼吧，我也觉得那家烤鱼的味道不错。” 小黄在挎包里附和：“烤鱼呀，烤鱼也行。月月，等下你把鱼鳍和鱼尾巴都给我呗，再给我两块鱼肚子上的肉就够了。” 我笑笑，伸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 “两块哪够？你今天可是大功臣，出了大力气的，至少也得给你三块才行。” 小黄“嘿嘿”直笑：“那好，我就吃三块。” 我们仨一路欢声笑语，就这么直奔向小区外面的公交站台，坐车回去，前往烤鱼店，吃到肚子鼓鼓才回家睡觉。 …… 立冬以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我跟宁萌照旧每天前往门店，那对母子和那个女鬼的事，很快就被我们抛到了脑后。 直到这天下班，我们正打算关门回家，刚站起身，就看到店门外立着道熟悉的鬼影。 看清鬼影的面容，我跟宁萌俱是一愣。 “你这是报完仇了？”我脱口问道。 女鬼点了点头，“我能进你们店里面坐坐吗？” 坐坐？ 我跟宁萌还没来得及回话，女鬼又道：“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找你们聊一聊，再和你们道声谢。” 跟宁萌对视了一眼，我点了点头。 “行吧，你进来吧。” 女鬼却没急着抬脚，抬手往边上的墙壁指了指。 我跟宁萌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我还在纳闷她这是什么意思，宁萌却是已经会过意来。 “你等等，我找个东西把神像罩起来。” 宁萌的动作很快，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就从柜子的抽屉里找到了一块红布，将店里供奉的关公像给罩了起来。 “那个……你现在可以进来了。”宁萌说。 “谢谢。”冲着宁萌点了点头，女鬼慢悠悠飘进了店里，在待客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我跟宁萌随之也找了位置坐下。 老实说，如果招待的是活人，还能上点茶水或者是上点点心。 这招待的是个不喝水也不嗑瓜子的亡灵，我这一时还真的有点儿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干什么才好。 倒是宁萌适应良好，直接单刀直入。 “那个……姐姐，你想找我们聊点儿什么？” “我想聊一聊我跟我家人的事。”女鬼说。 我不自觉竖起了耳朵，连带着腰板都坐直了不少。 “所以，你跟他们真的是一家人？” 原来我那天真的没听错也没记错？ 女鬼看向我，微微点了点下巴。 “我跟他们的确是一家人，但……我跟他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哈？ 这是闹哪样？ 我怎么有点儿听不懂？ 第235章 最可怕是人心 不等我开口询问，女鬼就主动开口给我们解了惑。 “我是那对夫妻领养回来的。”女鬼说。 “领养？”那不就跟宁萌的情况差不多？ 我扭头看向边上的宁萌，只见她也有些意外。 “嗯。”女鬼点点头。 “十八年前，他们夫妻俩结婚几年了，却一直要不上孩子，到医院检查后，医生说他们俩各项指标都很正常，没有任何问题。” “之所以怀不上，可能就是时间没到，让他们回家放宽心等待，等缘分到的那天，自然就怀上了。” “后来，也不知道他们听什么人说，可以到福利院领养个小孩儿回家冲喜，这样过不了几年，就能怀上自己的孩子。他们信了，当真到福利院将五岁的我领回了家里。” “一开始，他们对我是真的很好，将我当成亲生女儿一样对待。过了大概有三年的样子，真像当初劝他们领养我回家的人说的那样，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 “他们很是开心，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是我给他们带去了好运，带去了福气，待我比之前更好。” “那个时候的我以为，上天待我是真的不薄，虽然我被亲生父母遗弃，但让我遇上了一对不输亲生父母的养父养母。我觉得，这世上大概没有人比我更幸运，也没有人比我更幸福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女鬼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但眼神中，分明流露着浓浓的哀伤。 心头微微触动，抿了抿唇，我问：“等他们自己的孩子出生以后，他们对你的态度就变了是吗？” 不料女鬼却是摇了摇头，“没有，他们一直对我很好。” “那这是……”我又不明白了。 “他们一直对我很好，直到我被他们害死的那天，我都以为他们对我很好。”女鬼道。 “你的意思是，他们一直在假装对你好？”我心中觉得诧异。 诧异那对夫妻是怎么做到伪装这么多年，直到她死才让她发现的。 很显然，在场的人不止我一个觉得意外和奇怪，宁萌的反应也跟我一样。 “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姐姐你……是怎么没的？”宁萌问。 怕“死”这个字会触及女鬼的伤心处，宁萌还特地避开了这个字。 旁边的挎包里，原本等着我背着他回家的小黄，也好奇地从挎包里钻了出来，竖起了耳朵。 “这些年来，不论是在外人面前还是在家里，他们一直表现得待我就像对待亲生女儿，不缺我吃的，不少我穿的，甚至还给我买了意外保险。” 意外保险？ 头皮麻了一下，直觉告诉我，这个什么意外保险绝对有问题。 果不其然，女鬼接下来就道：“买意外保险的时候，他们是全家人一起买的，每个人都买了一份。” “当时的我还在心底暗自高兴，他们是真的把我当成了家人，连买保险都想着我，没有将我这个养女排除在外。”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之所以给我买保险，不是爱我，而是算计着要我的命，用我的命来换钱。” 大抵是回忆太过沉痛，女鬼缓了好一会儿，才将后面的事说了个清楚。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八月十号，星期六，我刚好周末休息，而我弟那时放暑假，正好也在家里。” “跟往常的很多个周末一样，那天我们吃过早餐以后，我妈带着我弟出门去超市买菜，让我晚些时候把冰箱里的排骨拿出来化冻，中午炖排骨吃。” “我原本是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睡了过去。等我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于一片火海，我身下靠着的沙发，还有我身上的衣服，都被火烧着了。” 女鬼陈述的语气很平静，我却暗自吸了口凉气，不自觉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虽然不曾经历过女鬼经历的事，但只听她的描述，我就能想象当时的她有多痛苦，甚至仿佛能感受到她经历过的烈火灼烧皮肤的刺痛。 第236章 有的人，连畜生都比不上 “我从来没有那么痛过，也从来没有那么惊慌害怕过，但我没有失去理智。我清楚地知道，只有保持镇定，我才能逃出火海，才能自救。” 唇边勾着抹浅浅的笑意，女鬼语气平静得好似在叙述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 “用饮水机里的水把身上的火浇灭后，我又返回卧室寻了毛巾，用水打湿毛巾捂住口鼻，可等我冲到门口，却发现门怎么也打不开。” 打不开…… 心头咯噔了一下，代入女鬼当时身处的场景，我实在无法想象，那个时候的她心里该是有多绝望。 明明生路就在眼前，明明只要出了那扇大门，她就有生的机会。 可偏偏，她活下去的生路，被人给掐断了。 停顿了一会儿，女鬼接着说：“迫不得已，我只能往回走，想着或许能从客厅或者卫生间的阳台逃生。但我才转身，厨房的煤气罐就‘嘭’一声炸了，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后面的事，女鬼说得很简洁，概括起来无非就是，她死后，灵魂久久未能离开阳间。 她亲眼看着她的那对养父养母，在人前表演丧失亲人的痛苦，责怪物业责怪消防，甚至责怪他们自己那天就不该留她一个人在家，该带她一起出门。 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他们是真情实意，心里很是难过了好一阵，难过自己还没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难过不能陪伴他们到老。 可有天晚上，等到所有安慰他们的外人都离开，她的养父养母在对视了一阵后，竟然笑了，笑得很是开怀，笑得让她心头发凉。 通过他们的对话，她才知道，她的死并不是意外，而是他们一手策划。 她那天之所以会莫名其妙睡着，是因为她的养母在她吃的早餐里下了安眠药。 那场大火，则是她的养父人为造成的，至于目的，不过是为了用她的性命换钱。 他们原先住的地方，楼道里的消火栓无水，物业有责任，房开商有责任。 所有跟这起失火案有关的部门，为了息事宁人，赔了她养父养母好大一笔钱。 还有卖保险给她养父母的那家保险公司，也赔了她养父母一大笔钱。 她养父母新买的那套房子，就是用她的命换来的钱重新买的。 听完女鬼的整个故事，沉默了一会儿后，小黄用拳头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 “畜生，那两个人简直就是畜生！” 畜生吗？ 我倒是觉得，说他们是畜生，有点侮辱畜生这两个字了。 毕竟，有些动物，除了因为生存本能猎食以外，并不会这么残忍地残害同类，更不会残害他们的亲属。 那对夫妻的所作所为，分明连动物都比不上。 呼出一口气，我问：“那些部门的人，包括保险公司的人，就没有一个人查出事情的真相吗？” 女鬼摇了摇头：“没有，当初那场大火，几乎把家里所有的一切都烧没了，只剩下一个空壳子。” “至于我养父母，他们平时在外人面前演得太好，没有人将我的死怀疑到他们头上。” 我：“……” 想也该想到的。 要是能查到证据，证明那场火是人为的，她养父母不可能安然无恙待到现在，还能顺利拿到赔偿。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问：“那你养父母现在怎么样了？你是直接把他们给……” 后面的话我没有明说，而是学着电视剧里那样，用手比划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看着我有些搞笑的手势，女鬼笑了笑。 “我没有直接杀他们，在把我养父从外地哄回来后，我折磨了他们一段时间，就附到他们身上让他们上吊了，就挂在阳台上。” 上吊啊，倒是他们应得的。 想起上回去她养父母的新家时，见到的那个被她附身的男孩儿，我多嘴问了一句：“你那个弟弟呢？他知道你养父母做的那些事吗？” 女鬼点了点头，表情很平静，不见哀伤，不见仇恨。 “他是后来知道的，他仅仅只难过了一天，就接受了现在的生活，享受我的命换来的一切。” “不过，念在他当初并没有参与进害我的事，我放过了他，没要他的命。” 放过了那个男孩儿吗？ 我忍不住想了想，如果换作我是她，我会怎么做。 跟她一样发善心，还是会气得连那个男孩儿一并送去地府？ 只可惜，我不是她，没有亲自经历她当时经历的痛苦和绝望，委实想不出来。 “好了，我的故事都说完了，谢谢你们听我唠叨了这么久。”女鬼站起身，一副打算离开的架势。 我本想笑一笑说不用谢的，但一想到她的经历，又实在是笑不出来。 女鬼却是比我们看得开，见我们一个个表情严肃，反倒过来安慰我们。 “你们不用这样，我现在报了仇，曾经发生的一切，对于我来说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还有，我要谢谢你们，谢谢你们那天没有出手拦我。要是你们出手拦我，我不一定能报得了仇。” 第237章 但行好事 出手拦她？ 就算没有听过她被害死的经过，单就知道她是被他们一家给害死的，有良知的先生都不可能接这个活的。 女鬼像是看透了我们的心思，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分得清善与恶，对与错的，也不是所有人在面对金钱的诱惑时，都能够保持本心。” “也许我养母那天说的五万块钱比较少，但如果是心有贪念的人，不会像你们那天那样直接离开，很可能会跟她讨价还价，让她加钱。” “再说你们现在年纪还这么小，便能有这样的赤诚之心，这就更难得了。” 她这么一说也是。 这世上好人有，坏人肯定也不少的。 又同我们简单说了几句，道了别后，女鬼就转身离开，消失在黑色的夜幕下了。 她走后过了一会儿，我问宁萌：“那个什么黑令旗，容易拿到吗？” “这个……我不知道耶，师父跟师祖没有说过。”宁萌说。 “不过想来应该是不容易拿的，师父跟着师祖学了那么多年的道术，又跟着师祖去过那么多地方，给人看过那么多事儿，他都没有遇到过拿黑令旗讨债的鬼。” 不知道啊，那看来得改天问问黑无常叔叔了。 话说回来，黑无常叔叔说，等查到了害死无人村那个小女孩儿的人，还有等得空了再和我仔细说说关于魔气的事，结果都过去这么久了，竟然还没见到他人影。 他这是太忙了没时间来找我，还是压根就把这两件事给忘了？ 撇了撇嘴，我跟宁萌关上店门，一起慢慢地走回了家。 隔天，我跟宁萌照旧在店里看店。 等我登上qq，瞥见弹出的腾讯新闻首页上发表的新闻消息，我怔了怔，随后赶忙招手叫过旁边的宁萌。 “宁萌，你快过来看，那个女鬼姐姐的父母上新闻了。” 宁萌凑上前来一看，不自觉将新闻标题念了出来。 “蓉城惨案，夫妻二人双双离奇上吊自杀。” 我挑了挑眉：“打开来看看。” 没有丝毫迟疑，宁萌当即点开了新闻标题。 新闻的内容不长，写这则新闻的撰稿人，用了各种吸引人眼球的字眼，塑造了一种离奇怪异的悬疑氛围，弄得跟恐怖故事似的。 但总的来说就几句话，蓉城某处小区一对入住四个月的夫妻，疑似因为养女去世大受打击，于家中阳台上吊自杀，他们十四岁的儿子，在目睹他们的遗体后大受刺激精神失常，目前正住院接受治疗。 看完整个新闻，我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这做人啊，还是要做好人，就算不行好事，那也不要做恶事，不然报应迟早会找上门来。 寒风瑟瑟，叶落满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到了冬天，天气太冷，连鬼怪都不愿意出来活动。 这越临近年关，来随缘算卦找我们算命的人就越少，找我们看事儿的人就更少了，连着两个多月都没有人找我们看事儿。 这天中午，小黄刚说起再过不久就要过年了，问我今年过年有什么打算，是在省城过，还是回老家过。 我正琢磨该怎么安排时，我妈就打来了电话。 “喂，妈，你怎么想起来这个点给我打电话啊？” 以往她基本都是傍晚的时候给我打电话的。 “我这正跟你外婆他们聊过年的事，就想起来打电话问问你。”电话那头妈妈的声音跟往常一样温柔亲切。 “许先生怎么样了？还是没有醒过来吗？医生怎么说的？” 看了看一旁正抱着本书在看的宁萌，我想了想，起身去了外面的花坛边。 “还没有，医生的说法跟之前差不多，情况好转，指标正常，但具体什么时候能醒，他也说不准，全看天意。”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过了会儿妈妈才道：“那你今年打算怎么过年？就在省城不回来了吗？你外公外婆都快半年没见你了，他们很想你。” 我也很想外公外婆，我也快半年没有见他们了。 虽然平时打视频的时候能见一见，但见到的到底不是真人，跟面对面见面还是有差别的。 至于过年，虽然我也想回去过年，可是…… “妈妈，如果我回去了，那岂不是就只有宁萌一个人了？” “可以让宁萌来我们家啊。”妈妈说。 我摇了摇头：“她不可能去的，许叔叔现在在医院里躺着，她走了的话，万一许叔叔醒过来怎么办？虽然几率小，但这种情况也是有可能的，她不可能放心得下。” 别说她这个徒弟不放心，就是我，我也不放心。 电话那头长长的沉默。 期间有杂音传来，好像是妈妈在跟外婆他们说话，但因为声音小，我听了一会儿也没听见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过了大概有两分钟的样子，妈妈的声音才重新从听筒里传了过来。 “你外公和外婆刚刚说，留宁萌一个人在省城过年实在太可怜了，让她来我们家也不现实。” “他们俩觉得，还是我们去省城找你们比较好，正好他们还没去过省城，就当去省城旅游了。” 我惊了惊：“妈，你说的都是真的？” “妈骗你做什么？你外公还说，要是到时候许先生醒了，你们那里住不下，我们就去住酒店。省城那么大地方，肯定不缺住的地方。” 我笑了：“这倒是真的。” 别说他们几个人过来，就是我们全村的人一起来省城玩，那也不可能缺住的地方。 “妈，那你们到时候记得买票啊，我这就去跟宁萌说你们来这里过年的事。” “暂时先不要告诉她吧，等晚几天再说，就当给她个惊喜。” 惊喜？“好，我听你的。” 跟妈妈和外婆他们又聊了几句，我才挂断电话回了店里。 “你家里来的电话？”看我笑脸盈盈的，小黄凑过来问。 我点点头，“嗯，我妈来的电话。” “你们都聊什么了？你这么高兴。”小黄一脸的好奇。 看了眼旁边看书好像看入迷的宁萌，我“嘿嘿”一笑：“秘密，暂时不能告诉你。” 小黄眨眨眼，“切”了一声跑开。 “小气鬼，不说就不说呗，当谁稀罕现在知道一样，我等你藏不住的时候主动跟我说。” 第238章 不用太想我 腊月二十六，是个适合大扫除的日子。 一大早，我就起来将家里打扫了一遍。 等吃过早餐，我拉着昨晚收拾好的行李箱跟宁萌道别。 “宁萌，我走了啊，等过完年我会尽快赶回来的，你不用太想我。” 小黄半截身子探出挎包，抓着挎包的外沿道：“小宁萌，提前祝你新年快乐啊。” 宁萌站在门口，尽管她掩饰得很好，但她看着我和小黄的眼里满是不舍和落寞。 “月月姐、小十七，你们路上小心啊，等见着了阿姨，记得代我向她问声好。” 我拍了拍她的肩，眼里满是笑意。 “放心吧，我会记得的，你也要记得照顾好自己，万一许叔叔醒了，记得给我来电话。” “嗯。”宁萌点了点头。 冲她挥了挥手，我笑着说了句“走了，年后再见”，就头也不回地拉着行李箱离开了小区。 在路边等公交车去火车站的时候，见四下无人，小黄悄悄从挎包里钻出脑袋。 “月月，我怎么忽然觉得我们好像有点儿残忍？” “我们都走了，岂不就剩小宁萌她一个人在家？” “这大过年的，别人都是阖家团圆，她却一个人孤零零的，怎么想都觉得她有点儿可怜。” 我自然明白小黄的意思。 无非就是我们跟宁萌明明是朋友是伙伴，现在却把她一个人扔下。 望着公交车驶来的方向，我道：“可我们也不可能不回家啊。” “过年回家和家人团聚，这可是传承了几千年的传统习俗。” “再说了，我外公和外婆他们也想我了，我得回去看看他们，再陪陪他们。” 作为一只活了几百年的黄鼠狼精，我说的这些话，小黄自然也懂。 垂下脑袋，他叹了口气。 “但我还是觉得她可怜，要是她师父能马上醒过来就好了。” 看他这副模样，我忽然就想逗逗他。 “许叔叔马上醒过来这事，依我看估计是有点儿悬。” “要不，你留在这里陪宁萌过年？” “你要是留下来的话，除夕那天她就有伴了，就不会那么孤独了。” “我留下来？”小黄眨眨眼。 “可我也想跟你回家，跟你外公外婆他们一起过年啊。” “再说了，我也有好久没见到我那群小崽子了，我想回去看看他们。” 我耸耸肩，“那没办法了，反正回家跟陪宁萌，你只能选一个。” 往小区的方向瞟了眼，小黄再度叹气。 “唉！那只能委屈她了。等过完年，我们再尽快赶回来，别让她一个人太久。” 我挑挑眉，没再说话。 眼看前往火车站的公交车停下后，提着行李箱就上了车。 过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公交车终于驶达了火车站的站台。 时值春运，火车站人来人往，人山人海。 放眼望去，几乎哪哪儿都是人。 我没有取票，也没有前往候车室，而是直接前往出站口的方向。 发觉我走的方向不对，小黄化作烟雾从挎包里飘了出来，围在我身边。 “月月，你走错了，候车室在那边。” 我注视着前方，随时避让着周遭来往的行人。 “没错，就是走这边。” “怎么可能没有走错，候车室明明就是在那边。‘候车室’那三个字那么大，你看不见还是怎么的？” “谁跟你说我要去候车室了？” 我戴着帽子，耳朵里塞着耳机，烟雾形态的小黄普通人又看不见，我也就不怕别人听见我在跟空气说话了。 边上的人就算听见我在说话，也只会当我是在打电话。 “你不去候车室那你要去哪里？”小黄的语气明显透着不解和惊奇。 “你要坐的那趟车可是半个小时以后出发，现在人这么多，你得赶紧进站。” 我没再说话，只是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随后又将手机塞回了兜里。 妈妈他们的车还有十分钟到站，我就在出站口等他们就行了。 第239章 惊喜 见我不但不急着进站，反而在行李箱上坐了下来，小黄急了。 “月月，你这是干什么呀？你怎么坐下了？你赶紧进去呀。” “现在车票这么难买，要是错过了今天这趟火车，你后面再想买票可就难了。” 见他还没意识到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我决定继续逗他。 “不急，不是还有二十几分钟吗？你让我再想想。” “也不用想多久，最多十五分钟，余下的时间用来检票进站完全够了。” 火车到站的时间，外加从站台走到出站口的时间，十五分钟应该够了。 “想什么？” 光听语气，我就能想象这会儿的小黄定然是一脸懵的表情。 “你刚才不是说，你觉得宁萌一个人孤零零的，有点儿可怜吗？”我故作认真地道。 “我也觉得留她一个人过年有点儿可怜，所以我在想，要不干脆我们不回去了，就在这里陪她过年好了。” “等过完了年，春运结束以后，我们再慢慢买票回去，在家待个十来天再回来。” “啊？在这里过年？？”小黄语气惊诧，“你是说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我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当然是真的，你没见我正在考虑？” “可……可你不是说，你想你外公外婆，你外公外婆也想你了嘛，还说什么阖家团圆是传承了几千年的传统习俗。” 看小黄这反应，是完全没看出来我在逗他。 想了想，我说：“我是这么说的没错，但我也觉得宁萌一个人过年确实可怜，这两者又不矛盾。” “……” 小黄很是无语，好一会儿才听见他在那里小声嘀咕。 “这一会儿要回家，一会儿又要留下来的，你们这些小姑娘可真善变。” 我没理他，而是一边悄悄关注着时间，一边盯着前方的出站口，还得装出一副我当真在权衡考虑的样子。 大概十五分钟过后，瞅见前方的出站口涌出人群，我收好手机站起身，在人群中搜索我熟悉的身影。 “你想好了？”小黄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是走还是不走啊？” 眼见着三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我拉上行李箱走了过去。 “嘿！你这是做什么？你是不是走反了？” 见妈妈他们正好朝我的方向看过来，我踮起脚冲他们挥了挥手臂。 “妈，这边，我在这里！” “嘿！我说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你妈他们……” 正在絮叨的小黄猛的顿住，随后语气里满是惊讶。 “你妈他们怎么来了？” 我笑嘻嘻道：“当然是来这里陪我们过年啊。” “来这里过年？！但你不是……哦！我明白了，你一早就跟他们商量好了，他们来省城过年，我们不回去了是吧。” “什么你买好今天回去的票了，什么还有二十多分钟，让你再想想，都是你演的，你一直在逗我玩儿？” “白月月，有你这么逗人玩的吗？哼！我生气了！” 看他似乎真生气了，我赶忙道歉。 “不生气不生气啊，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也给宁萌一个惊喜嘛。” “我这要是提前告诉你们我妈他们要来省城过年，还怎么给你们惊喜？” 我跟小黄说话的功夫，我妈他们已经越过人群来到我面前。 “月月，快过来让外婆看看。” 放下行李箱，外婆就迫不及待拉着我看了一圈。 一双眼睛就跟探照灯一样，将我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都仔细看了一遍。 “哎呀，都瘦了，我记得你在家的时候比现在要胖一点的。” “外婆，那你肯定是记错了。”我笑，“我今天早上才称过的，明明比在家的时候胖了五斤。” 外婆一脸认真：“胡说，明明就是瘦了，不信你问你外公，问他你是不是瘦了。” 外公脸上笑眯眯的，接收到外婆的视线后，很是认真的将我打量了一遍。 “我看着是没胖也没瘦，跟在家的时候差不多。” 外婆不悦地瞪了他一眼，“我看你呀，不是眼神不好就是记性不好，月月明明就是瘦了。” 外公没有接话，就那么任由外婆说他，脸上一直挂着笑。 我看了看他们三个带来的行李，“咦，雪糕呢？你们没带雪糕一起来吗？” 妈妈说：“雪糕年纪大了，来这里又要转那么多趟车，我们仔细合计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带它，免得它路上受罪。” “那它这几天要怎么办？谁给它饭吃？”我眨眼问。 “你国梁叔叔他们回来过年了，我就把雪糕暂时放他们家了，让他们暂时帮忙照顾几天。” “他们今年回去这么早？”我有点惊讶。 前面几年，他们一家最早也是二十七才回去的。 妈妈笑了笑：“大宝的本意是想早点回去找你们几个小伙伴玩，结果没想到你今年竟然不回去。” 我挠了挠头，“这不是不舍得扔下宁萌让她一个人过年嘛，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赶紧回去吧。宁萌她还不知道你们要来的事，她以为我来火车站是坐火车回家。” 回到我们住的地方，我示意妈妈他们先躲在消防通道里，然后上前叩响了门。 “叩叩叩！” 随着叩门声落下，屋里很快传来宁萌清甜的声音。 “谁呀？” 我故意捏着嗓子，换了个腔调。 “我是你们楼上的邻居，想请你们帮个忙。” 一阵脚步声过后，宁萌打开了门。 “surprise！惊喜吧！” 我冲她挥了挥手。 第240章 奇怪的梦 看清门外去而复返的我，宁萌整个人都惊住了。 “月月姐，怎么是你？你不是去火车站了吗？” “我回来了呀。”我笑着道，“老实跟你说吧，我跟小十七决定不回去了，就留在这里陪你过年了。” 宁萌呆呆地眨眨眼，“啊？不回去了？那你妈妈还有外公外婆怎么办？他们不是还在家等你的吗？” 我走上前，揽过宁萌的肩，姐俩好地拍了拍。 “你就说吧，我跟小十七留下来陪你过年，你高不高兴，惊不惊喜。” 宁萌：“高兴是高兴，惊喜是惊喜，可……” 我打断她的话：“你高兴和惊喜就行了，我跟你说啊，我还有惊喜要给你，你等着啊。” 说着我收回手臂，双手拍了拍掌，“你们出来吧！” 宁萌一脸懵地看着我正瞅着的方向。 等看到我妈和外婆他们走出来，她怔了怔，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柳姨，你你你……你怎么来了？” 我妈拉着行李箱走过来，笑着说：“月月她外公外婆以前没来过省城，这几天春节，我正好有空，就想着带他们来旅旅游，到处看看。” “我原本想订酒店来的，但我在家用手机弄了半天也没订上，所以我跟月月她外公外婆可能要在你家打扰你几天，这几天就麻烦你了。” 怕宁萌心里有负担，我妈特意说带我外公外婆来省城玩，没说来这里是为了陪我们过年。 但宁萌不是傻子，她稍稍一想也就明白，这是我跟我家里人怕她一个人过年孤单，所以决定我不回去，他们几个特意从老家赶来省城陪我们。 眼中有水光闪动，宁萌咬了咬唇，倏地抬起袖子抹了把脸，然后笑着把我妈和外公外婆往屋里引。 “不打扰不打扰，柳姨、阿公阿婆，你们快进来屋里坐，外面冷。” “好好好……” 外公和外婆连声应着，跟在我妈后面进了屋。 这一年，省城的温度不低。 而我们所住的房子，更是暖意融融。 什么逛街、吃饭、看春晚、放烟花、看电影，旁人春节里会做的事，我们一家人外加宁萌和小十七，同样一件不落。 初五这天，我们看完电影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挨个洗漱睡觉。 我是跟宁萌一起睡的。 在床上躺了不知道多久，我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感觉身上一凉。 宁萌这是又抢我被子了？ 我心头嘀咕，习惯性地伸手去掏。 结果掏了半天，却发现身边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摸到。 别说被子了，宁萌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我这是摸反了吗？ 我正想翻个身，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等等，我睡觉的床呢？ 怎么好像连床也没有了？ 心头惊惧，我猛地睁开眼帘，却发现周遭黑暗阴冷，什么也看不见。 怎么回事？ 我这是在做梦？ 但这梦要不要这么诡异？ 还是说，有什么脏东西找上了我？ 我正惊疑不定，周围突然出现了点点光亮。 不多时，一道身影从远处慢慢走近。 四周光线太暗，我辨不出那人是人是鬼，只知道那身影似乎很高很纤瘦。 第241章 往生镜 黑影越来越近。 我将手悄悄背到身后，比了个掐诀的手势。 虽然我不确定自己这会儿是不是在做梦。 虽然我记不全召唤火罩的法咒，也不曾在没有桃木剑的情况下召唤过火罩。 但我总得要有所防备，也总得要试上一试才行。 万一我这会儿不是在做梦，正在靠近的黑影是很厉害的恶鬼，厉害到家里摆放的那些符阵还有神像都挡不住，我总不能连反抗都不反抗，就这么束手就擒吧。 哪怕最终的结果是以卵击石，也总要奋力一搏。 五米、三米、两米…… 当黑影逐渐走近，走到我一米范围内时，看清黑影的脸，以及跟在他身后那几乎贴着地面的一小团毛茸茸的东西，我不由得一愣。 “黑无常叔叔、七宝，怎么是你们？我这是在做梦吗？” 想起影视剧里，那些分不清自己是处于梦境还是在做梦的人，总喜欢用掐腿的方式来进行确认，我也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不疼，所以我真的是在做梦？ 结果站在一米外的人说：“你不是在做梦。” 我一怔：“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现在这是在哪儿？” 黑无常叔叔说：“你我现在在阴阳两界的交界处，是我将你的生魂召过来的。” 生魂？ 想来是魂魄的意思。 可他把我的生魂召过来做什么？ “黑无常叔叔，你召我过来做什么？”我直接问道，“我该不会是已经死了吧？” 但这不可能啊。 我身体好端端的，又没有心脏病之类会突然猝死的疾病，怎么可能突然就死了？ “放心，你的阳寿未尽。”黑无常叔叔道。 “我之所以召你过来，是想告诉你关于魔气的事，以及之前南山村那个小女孩儿的事。” 无人村的那个小女孩儿？ “所以你是查到那个害死小女孩儿的人了？” “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等到了地方，我再同你慢慢细说。” 话落，不等我问什么，黑无常叔叔抬手一挥，就见一道金光向我砸了过来，将我浑身上下严密包裹。 低头看了看笼罩在自己周身泛着淡淡金光的罩子，我满眼不解。 “黑无常叔叔，你这是做什么？” 难不成他刚才是骗我的，我其实已经死了，所以他才像抓鬼一样把我给困起来？ “这是护身罩，可保你的生魂不受地府的阴气影响。” 地府？ 他竟然要带我去地府？ 我正惊讶，黑无常叔叔抬手又是一挥。 随后我就感觉自己似乎是飘了起来，在迅速往前移动。 耳边烈烈作响的风声，就跟我去年坐火车来省城时，火车全速前进间风从车窗外刮过的声音一样。 周围依旧黑洞洞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飘了不知道多久，好像仅仅只是眨眼的功夫，又好像过了有那么两三秒。 等到风声止歇，我发觉自己站在一座有些气势宏伟，又有些阴森骇人的大门前。 门上方正中的位置，有三个大字，也不知道是雕刻上去的，还是写上去的，反正字体歪歪扭扭，我是一个也不认识。 大门的旁边站着两名守卫模样的阴差，其中一名阴差在看到我们出现后，很是热情地同黑无常叔叔打招呼。 “八爷，您回来了。” 瞟到黑无常叔叔身后站着的我，那阴差愣了愣，随后一脸好奇。 “八爷，这位是……她怎么好像是生魂？” “她是阳间的阳差，我带她来，是想让她了解一些事情。”黑无常叔叔淡声开口。 那阴差一脸恍然模样：“哦，原来是阳差啊，我说怎么好像是生魂。” “你俩好生当值，我先带她进去了。” 没有跟两个阴差过多唠嗑，黑无常叔叔领着我，带着七宝就往大门里面走。 走出没多远，我听那两个阴差在那儿小声嘀咕。 “真是阳差吗？我看着怎么不像啊。” “我也觉得不像，再说了，上面多少阳差啊，你在地府干了这么多年，有见八爷以前带过哪个女阳差回来吗？” “咦，你说该不会是那位吧？” “那位？别说，还真有可能。之前七爷不是说过，那位现在好像就是这般年纪，长得还挺漂亮，我看八成就是她。” “我看八成也……” 走着走着，我看到前面的黑无常叔叔轻轻抬了抬手指。 然后我们身后那两位小声嘀咕的阴差，就只剩下一连串“呜呜呜”，像是被人捂嘴的声音了。 偷偷回头往身后瞄了一眼，见那两个阴差各自指了指自己的嘴，脸上一副焦急的模样，我眨眨眼，收回视线看向前面距离我大概有三步远，身姿颀长腰背笔直的人，脑袋里满是问号。 那位？ 那两个阴差口中的“那位”是什么人，跟黑无常叔叔又是什么关系？ 看样子，他们两个好像将我错认成了他们以为的那个人。 还有，七爷？是指白无常叔叔吗？ 白无常叔叔也认识那两个阴差口中的那位神秘人物？ 走着走着，前面的黑无常叔叔忽然又是一挥手，我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秒，我跟他就站在了一面形状奇特的镜子面前。 镜子的底座是一块造型奇特的石头。 镜子四周和背面由似是木头又似是石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材质的材料包裹。 镜子的表面则浮动着一层淡淡的光晕，似紫色似蓝色，看起来灵动非常，像是活的一般。 盯着镜子看了一会儿，我好奇地问：“黑无常叔叔，这是哪里啊？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这面镜子叫往生镜，是上古时期女娲娘娘所造，能观世间所有人的前尘往事。” 黑无常叔叔神色平静地说着，缓缓伸出右手，在那面“往生镜”前动作轻而慢地挥了一下。 而随着他的动作，镜子表面的光晕慢慢散去，清晰地映照出我的脸来。 看着里面五官灵动、熟悉非常的面孔，我眨眨眼，心里暗戳戳地想，这女娲娘娘造的镜子是比凡间的镜子厉害啊，照得我比平时好看多了，跟用了滤镜一样。 黑无常叔叔看着里面的我，神情一如往常，嘴里轻声念叨了两个字：“果然……” 第242章 由来 果然？ 什么果然？ 没听懂他的意思，我问：“黑无常叔叔，你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只淡淡回了我这么一句，黑无常叔叔就抬了抬指尖。 只见一道金光从他指尖泄出，似生了翅膀的蝴蝶般落于镜面，随后那镜子就像是活过来了一般，一阵波纹涌动，然后里面竟慢慢生出影像来。 那影像一开始朦胧模糊，像是蒙了层厚重的雾气。 渐渐的，雾气散去，露出藏在其后，清晰生动的景象来。 那是一个像画卷一样美的地方。 有山有水，有花有树，还有各种奇异的，不像真实存在的鸟在欢快翱翔，兽在自由驰骋。 就跟影视剧里的仙境一样。 “这是什么地方啊？”我忍不住问。 黑无常叔叔并未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往生镜的镜面，神色与我平时见到他时一般无二，沉静而冷淡。 “除了能看到世间所有人的前尘往事，往生镜还记录了从上古时代到现如今各界的岁月变迁。”他道。 “数万年前，创世神一挥神斧，将混沌一分为二，其中清气上浮，浊气下沉。” “清气中孕生的万物，上至飞鸟走兽，下至石头泥土，因常年沐浴在纯净的灵气中，又吸收日月精华，从中诞生了最初的神族。” “浊气中生长的万物，则因常年受浊气侵蚀，从中诞生了邪恶生灵，这些生灵便是上古魔族。” 创世神？ 黑无常叔叔说的是盘古吗？ 盘古开天辟地的神话故事，我以前倒是看过和听过很多个版本。 那些版本跟黑无常叔叔说的，不敢说完全不一样吧，可的确有不小的出入。 而随着黑无常叔叔的描述，往生镜中的景象也在发生着变化。 那个像仙境一样的地方，里面的花树鸟兽，慢慢有了灵性，最后竟幻化成了人的模样。 那些人的相貌不一，有的五官精致，生得极为好看，有的五官普通，跟我平时见到的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但不管是好看的还是普通的，他们个个气质圣洁，高贵神圣。 随之画面一转，浮现出另一个弥漫着浓烈黑气，看起来就阴森骇人的地方。 那里原先死气沉沉，死寂一片。 但慢慢的，竟也有了动静。 那些石头泥土，花草树木，也生出了灵识。 在历经了上千年又或者是上万年后，这些石头泥土，花草树木，也幻化出了人的形态。 但跟刚才的那些神族不同，不管他们长相如何，他们个个眼神里透着一股凶性和邪性。 即便是隔着镜子，他们周身的气息也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神族和魔族一开始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相安无事的。”黑无常叔叔继续说道。 “可有一天，他们渐渐生出了野心，不再甘心困于魔界。” “他们不仅想要为祸人界，残害女娲娘娘刚刚造出的人类，甚至还想覆灭神界，将三界都变为他们魔族的地盘。” “为了阻止他们的野心，神族几乎派出了所有神君，与之倾力一战。” 第243章 心魔 镜子里的画面陡然一转，变成了魔族大举入侵人界，最后又变成神族和魔族混战的场景。 如同黑无常叔叔说的那样，画面中的魔族凶恶猖狂，狠辣至极。 他们走到人间的哪里，哪里就生灵涂炭，尸横遍野。 所谓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而这样的惨烈景象，在神族出手后有所好转。 “如你所见，这一战，魔族倾巢出动，哪怕神族倾尽全力，也依旧伤亡惨烈。”黑无常叔叔说。 “为了消灭魔族，还三界以安宁，不少神君不惜祭出自己的元神，与魔族同归于尽，最终身死魂消，灰飞烟灭。” 我看着镜子里的魔族一个一个地减少，神族一个一个地牺牲。 到最后，曾经美轮美奂、生机盎然、一派祥和的天宫，变得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一片狼藉。 “只不过，一般的魔族倒还好对付，就是魔力强大一些的，那些神君祭出自己的元神基本也就能够消灭。但他们的头领心魔，却是十分的棘手，难以对付。” “当时神族几位神力最为高强的神君，以及元神本体为桃树，能够净化邪祟之气的花神齐心合力，才将其本体重创，然后封印在人界。” “而这几位神君和花神，最终无一例外全部陨落，消失于世。” 看着往生镜里，众神合力封印心魔后化为飞灰，神魂消失的一幕，我心头紧了紧，尔后皱紧了眉。 “所以，魔族现在就只剩下一个心魔，然后他被封印在了人间？” 黑无常叔叔点了点头：“正是。” “上回我在杭市的街头撞见的那缕魔气，是心魔放出来的？”我追问。 “嗯。”黑无常叔叔应道，“心魔心魔，顾名思义，其以世间所有邪念为食，贪、嗔、痴、怨、恨、欲，皆是他的养料，他可以附身任何人，甚至附身到精怪鬼神身上。” “那……那……是他的封印减弱了吗？是的话，你们赶紧想办法加强封印啊。” 脑中思绪如电奔腾，我记得，我看过的那些神话剧仙侠剧里，甚至鬼片里，只要是封印减弱了，就得重新加强封印。 虽然影视剧是虚构的，跟现实很可能有出入，但正常来说，这就跟轿车一样，要想轿车能够持续行驶，没油了就得加油，没电了就得充电。 黑无常叔叔却道：“当初大战，大半的神君战死。余下的，也在后来历经漫长岁月后，逐渐羽化成灰。” “到如今，最早的神族，已经只剩下几位。他们的神力早已比不得从前，无法再将心魔重新封印或是加强封印，更无法将其彻底消灭。” “那那那……你刚才说，那些是最早的神族，那后来应该还有其他的神诞生吧？”我脑子转得飞快，“他们也不行吗？” 黑无常叔叔：“后来虽然也有神诞生，但后来的神，神力远不及上古神族。” “……” “那现在要怎么办？”我有些无力。 封印没办法封印，消灭没办法消灭，难道就这么任由心魔继续为祸人间？ 他放一次魔气出来，就害死几个人的话，那以后不得死很多无辜的人？ 第244章 以恶念为食 “暂时来说，还没有什么切实有效的办法。”黑无常叔叔看着我道。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忧心，天界与地府的各路仙与神，已经在琢磨有没有别的方法将心魔再次封印。” “而且，心魔目前的封印，只是比起往昔稍微减弱了一些。” “他现在每次只能释放出一点魔气，附身到普通人身上，扰乱人的心智，放大人心中的恶念，以此为祸，并以此为食，暂时还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以此为食？！”我惊呼出声，“黑无常叔叔，你是说，心魔在吸食人身上的恶念？” 黑无常叔叔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刚才就说过，世间所有生灵，不管是神也好，仙也罢，亦或是凡人和凡间修炼出灵识的精与怪，其贪、嗔、痴，怨、恨、欲，皆是他的养料。” “……” 好吧，他刚才好像的确是说过。 只不过我因为情绪波动过大，就这么水灵灵地给忘了。 话说回来，以世间所有生灵的恶念为食，那也就是说，心魔附身到生灵身上，不仅仅是作乱害人。 他还能将各路生灵心底深处的恶念当成自己的粮食养分，填饱肚子然后强大自己？ 那如果他附身的生灵足够多，吸食的恶念足够多了，他是不是就能冲破封印，再次祸害人间？ 想起刚才在往生镜中看到的场景，我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你不必太过害怕。” 大抵是看出我心底的担忧和恐惧，黑无常叔叔出言安慰。 “经历上次心魔附体伤人的事后，天界和地府已经往你们凡界派了不少仙神四处巡逻。” “倘若心魔再次释放出魔气，他们会在感知到魔气的第一时间赶赴现场，及时清除魔气。” 话是这么说，但我心头依旧沉甸甸的。 我上学的时候可能学习确实不太好，不管是文科也好，理科也罢，又或者是语数英三科，每一科的成绩都在学校垫底，地理也不例外。 可有一点我很清楚，那就是我国地大物博，人口繁多。 与之相比，天界和地府的神与仙，加起来能有多少？ 我国有这么多市，这么多县，还有数不清的小乡镇。 这么多的地方，十几亿的人口，他们这些神和仙又哪里顾得过来。 黑无常叔叔显然不知道我心里此刻的想法，继续道：“往后如果你再发现魔气的踪迹，而周围又恰好没有巡逻的仙神，你可以像以往那般召唤我。” 碰上魔气就召唤他吗？ 这倒是没问题。 我点了点头，应道：“好，我会召唤你的。” “关于魔气的事，差不多就是这样，你若是没有其他想问的，那我们就说说南山村那个小女孩儿的事。” 其他想问的…… 既不能封印，又不能消灭，我不知道自己还能问什么，想了想，我道：“没了，我们说那个女孩儿的事吧。” 黑无常叔叔点了点头，随之抬手在往生镜的镜面上挥了一下。 一阵波纹涌动过后，镜子里出现了那个小女孩儿生前的画面。 “我查过了，害她的人应当是个邪师，也就是你们人间修炼邪术的阴阳术士。通俗一点的说法，就是个先生，不过是个不走正道的。” 第245章 地府有地府的规矩 果然是邪师吗？ 倒是跟我之前的猜测一致。 就是不知道，这个邪师，是不是闫爷爷跟许叔叔他们和赖大师一起对付过的那个邪师。 “那你有查到是哪个邪师干的吗？你有没有把他抓起来？”我问。 黑无常叔叔摇了摇头。 “凡人阳寿未尽之时，负责指引亡灵前往地府，以及捉拿恶鬼厉鬼的阴差，是无权将其生魂拘回地府的。” “若阴差强行将寿数未尽的生魂拘回地府，不仅有违天道，也有违地府阴阳轮回的法度。” “哪怕他是害人无数、作恶多端的邪师也不行？”我皱眉，心中大为不解。 黑无常叔叔面色平静地道：“你们凡间有凡间的法律和制度，同样的，地府也有地府的法度。” “上至酆都大帝、十殿阎罗，下至阴司各路阴差以及小鬼，都需得遵从地府的法度。” “……” 我张了张嘴，心里明明有好多好多想说的话，可那些话滚到唇边，最后又都悉数咽回了肚子里。 黑无常叔叔说的，我都明白。 就像他说的，我们阳间有各类法律以及规章制度，就算一个杀人犯杀了人，警察明知道他是凶手，也找到了证据，也不能私自动手了结犯人，不能私自判定犯人的生与死。 一切的一切，都得按照既定的流程来，得按法律程序走。 在地府，也是同样的道理。 只是这样的法度，在我们普通人，有着正常的是非分辨能力的人看来，有诸多诸多的不合情，以及不合理。 天道和法度不能违背，那能变的，也就只有人了。 想到他刚才说的话，我吸了吸气，抬眸看着他。 “你们阴差不能随便拘人生魂，那我们阳差在行走江湖时如果碰到邪师，总可以替天行道，用道法打败他，然后再召你们出来将他的魂给抓回地府，以免他逃跑以后藏起来作乱吧？” 眸光动了动，黑无常叔叔轻而缓地点了下头。 “可以，阴差不可以妄自干涉凡人生死，否则便是有违天道和地府的法度，但你们阳差确实可以惩奸除恶，替天行道。” 盯着他看了几秒，我重重地点头。 “那行，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刚才只说你没有抓他，那你是查到他是谁了吧？” 眼中似有流光划过，黑无常叔叔看了我一眼，重新转过身，面对着往生镜的方向。 “那邪师大抵也是害怕被他害死的人，最后会变为厉鬼回去找他寻仇，才会在害人以后抹去被害人的记忆，再用邪术将他们的魂魄封禁，让其永远不得脱离躯体，永远无法步入轮回。” “不过，他千算万算，也没能算到那狄妙妙的尸身最后会被人找到，他当初下的封禁，会被别人破除。” “他更没算到，你跟你的朋友会去南山村，我会受你召唤将狄妙妙的魂魄带回来，并以此查到是被他所害。” 我皱了皱眉，总觉得有哪里好像不太对劲。 我转着眼珠子想了想，忽然福至心灵，脑中亮光一闪。 “不对，如果他现在还活着的话，那他应该早听说了南山村闹鬼的事，他怎么没有自己回去，把那狄妙妙给收了？” “他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确定的是，他阳寿未尽，如今的确还在人世。”黑无常叔叔道。 “也许他是觉得，那狄妙妙早没了他的记忆，就算化作了厉鬼，也不会回去找他算账，而且别的先生就算知道了是他做的，也拿他没有办法。” 我：“……” 或许真是这样。 就像当初害死闫爷爷的那个邪师一样，赖大师说，闫爷爷的道术在国内算是数一数二的，他外加许叔叔，再加一个赖大师，他们三个人加起来都没能打得过那个邪师，可见那邪师的确是厉害得很。 这个邪师如果跟那个邪师一样厉害，或者他们直接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他的确是有猖狂嚣张的资本。 往生镜里的画面在持续变化，从狄妙妙蹒跚学步开始，到后来慢慢长大，再到上学。 不同的时间，她身边出现了许许多多的人。 那些人，有的是她的亲人，有的是她的同学，有的是她的老师，还有一些，则是和她同村的人，以及到南山村短暂到访的人。 不管是谁，他们都没能逃过往生镜的眼睛。 第246章 嗨，又见面了 “狄妙妙没有邪师的记忆，但我们可以通过往生镜记录的影像，追踪到他的存在。” 说着，黑无常叔叔抬手在往生镜前轻轻一挥，镜里的影像变换的速度明显加快。 到了某一天，他又是抬手一挥，影像又恢复先前正常的变化速度。 “这是狄妙妙出事前五天的画面。”他说，“也是那个邪师第一次出现的时间。” 看着画面里从狄妙妙家的院墙外面路过，头戴一顶灰色的鸭舌帽，穿着一身很不起眼的休闲服，偷偷往女孩儿家里打量了几眼的男人，我微微睁大了眼。 “就是这个人是不是？这人身上好重的黑气！” 就画面里来看，那个人是活生生的人不错。 可他身上竟跟我之前见过的那些鬼一样，散发着黑气，很明显这个人不对劲。 要么他是被厉鬼附身了，要么他就是邪师，因为修炼了邪术所以气息不对。 “的确是他，此人名唤时泰，往生镜虽然看不到他具体残害狄妙妙的经过，但可以看到，狄妙妙确实是被他迷惑了心智，诱骗至山林中的。” 黑无常叔叔说这话的时候，往生镜里正好显示狄妙妙被那个时泰迷惑了心智的画面。 趁着家里人和村里的人不注意，狄妙妙独自一人去到了南山村附近的山林。 再往后，便是狄妙妙的尸身被人找到，法医在验尸时，误打误撞解除了时泰在她身上加注的封禁，她的亡灵脱离躯体。 她的父母将她的遗体接回村里后，她带着滔天的怨气，化作了厉鬼，然后开始残害她的父母，再然后残害同村的村民。 后面的，不用再继续看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凝了凝神，我问：“黑无常叔叔，你能查到时泰他一共害了多少人吗？” “往生镜虽能追溯一个人的前尘往事，但必须得将此人的魂魄带到镜前，或者有沾染他气息的物品也行。” “如今，我既没有他的魂魄，也没有沾染他气息的物品，自然也就无法探查他到底做了多少坏事。” “……” 好吧，看来往生镜虽然是一件很厉害的神器，但也并非无所不能。 他能查到时泰的名字，想来就已经费了不少力气。 吐出一口气，我道：“那等我将来有能力打败时泰，而且我碰到他的时候，我再召唤你。” “在我能打败他之前，如果我碰到他，我会主动避开。” 黑无常叔叔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们两人一时无话，短暂的沉默。 过了会儿，我想着我该和他道别了，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听小十二和小十三说你带了个女娃娃回来，我就想着，你带回来的应该是小月月，没想到竟然还真的是。” “你带小月月来这里做什么？看风景吗？用往生镜看风景，这办法倒也只有你想得出来。” 声音里含着浓浓的笑意，听着让人舒心悦耳，正是白无常白玄。 眼神极淡地瞥了他一眼，黑无常叔叔说：“我带她来是告诉她魔气的事，非是你说的看风景。” 闻言，白玄挑了挑眉，直接来到了我和黑无常叔叔跟前。 “嗨！小月月，我们又见面了，我就说过我们会有缘再见的。” 我：“……” 我们有那么熟吗？ 小月月小月月，喊得像认识了好久一样。 第247章 现代化地府 “嘿！你这是什么表情？” 见我皱着眉，一副不怎么爽的表情，白玄扬了扬眉。 “小月月，你不会是忘记我是谁了吧？” 说着他扭头看向一旁的黑无常叔叔。 “老夜，小月月她记性有这么不好？” “不应该啊，她年纪还这么小，不可能这么早就得了健忘症，连老年人的记性都比不过。” 你才有健忘症，你全家都有健忘症！ 当然了，这话我也就只敢在心里说说而已，我可不敢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在黑无常叔叔朝我看过来时，我平静地道：“我没忘记你是谁，只不过，我跟好像没有太熟。” 这话要换作旁人听了，肯定会收敛一点，保持对待路人该有的距离感，但显然白玄就不是那样的人。 他点了点头，一副认真深思过后的模样。 “嗯……好像是有点儿不怎么熟，不过有句话不是说，这一回生二回熟嘛，多见几次就慢慢熟了，不打紧。” 我：“……” 这是活了很多年的人，不是，活了很多年的神能说出来的话？ 他难道就听不出来，他这么热情，这么自来熟，我会不自在？ 甭管他跟黑无常叔叔认识多久了，今天可才是我跟他的第二次见面，而且我还是女孩子。 不知道说什么合适，我干脆直接不理他，抬眸看向一旁的人。 “黑无常叔叔，魔气和狄妙妙的事情都弄清楚了，你先送我回去吧。” “等下宁萌和我妈妈他们要是醒了，发现我没动静，他们估计会很担心。” 这话我可不是胡说。 只要是个正常人，一觉醒来发现身边的人没了动静，无论怎么喊都喊不醒，只怕都会担心。 我妈和外婆他们暂且不说，至于宁萌，她可是这个家里现在最不经吓的。 许叔叔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我可不想再吓到她。 黑无常叔叔显然是个很通情达理的神，听我这么说，点头就要送我回去，白玄却道：“现在还早哪，连四点都没到，你朋友还有你家人不可能这么早就醒的。” “就算他们半夜起夜，也不可能跑来喊你，非要把你叫醒，你就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再走呗。” “你难得来地府一趟，不如趁此机会在地府里转转，这样的机会，旁人可是想都想不来。” 在地府转转？ 他当这地府是什么风景优美的旅游景点吗？ 还旁人想都想不来这样的机会，正常人谁会想来地府转转，看到他们阴差跑都来不及。 怕说话太过直白得罪白玄，我故意左右瞄了瞄。 “转转就算了吧，我感觉地府到处都黑漆漆的，没什么好看的。” “这里黑不代表所有的地方都黑呀。”白玄说道，“你让你黑无常叔叔带你四处走走，他知道地府哪里好玩，哪里不黑。” 我顺着话看向黑无常叔叔，这时，边上却忽然传来一阵手机铃声。 我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就见白玄从他身上那件西裤的裤兜里摸出一个手机，当着我和黑无常叔叔的面接起电话来。 “喂！亲爱的……” 打电话给他的不知道是谁，但那人似乎是在电话里骂他。 他挑着眉，把手机拿得离自己的耳朵远了些，过了会儿才又将手机重新放回耳边。 “亲爱的，你不要生气嘛，小心气大伤身。” 电话那头的人还在说话，我看看白玄手里的手机，又看了看他，有些懵逼地眨眨眼。 手机？ 地府里居然能用手机？ 到底是地府真的有这般现代化，还是我幻视幻听了？ 第248章 他有老婆 “亲爱的，我这会儿跟老夜在一起哪，等我跟他说完了事，我马上就回去啊……” 对着电话里的人又说了几句，白玄挂断了电话。 注意到我脸上的表情，他勾了勾唇。 “怎么？很惊讶地府里能用手机？” 我点点头，的确不是一般的惊讶，是很惊讶。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你们凡间不是有个词叫与时俱进吗？”白玄笑了笑。 “你们凡间现在不仅能用手机联络，出门还能坐汽车和飞机，甚至连人都能上太空了。” “我们地府怎么着也要跟上时代的潮流，不能被你们给撇在后面啊。” 我：“……”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们这未免也太先进了些？ 我这要是回头跟别人说，地府跟影视剧里演的完全不一样，阴差没那么严肃可怕，他们还用手机发短信打电话，甚至可能还会用微信聊天，别人一定会说我是疯子，是在胡说八道。 “啧！老夜，我看你有空真得带小月月在地府里转转，让她看看地府到底是什么样。”白玄转头对黑无常叔叔说。 “你要不带她四处看看，她指不定以为我们地府就是在地底下，地府里除了石头就是泥巴，我们地府的人都是生活在几千年前的老古董，跟化石一样。” “……” 我可没这么说，我也没这么想。 好吧，我确实以为，地府就是在地底下，四周除了石头就是泥巴，到处都黑黢黢的。 但听他的意思，好像不是这样？ 白玄还想说点什么，恰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又响了一下。 响声我很熟悉，就跟微信来消息的提示音一模一样。 他拿着手机低头看了眼，然后道：“不行，我真得走了，我老婆催我回去了，小月月，咱有缘下次再见啊。” 话落，只觉一阵清风拂过，白玄转瞬就没了踪影。 我：“……” 其实，不用每次走之前都跟我打招呼的，咱也真不必有缘再见了。 我刚准备让黑无常叔叔送我回去，慢半拍的我，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 等等。 老婆？ 他竟然有老婆？ 不是说，神啊仙啊的，不能谈情说爱的吗？ 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见我一脸震惊，一副被雷给劈了的模样，黑无常叔叔不解地询问：“你怎么了？” 我缓缓转动脖子，望向身旁比我高出不止一个头的人。 “没怎么，我就是……刚刚白叔叔是不是说，他要去找他老婆？我是不是听错了？” 黑无常叔叔眨眨眼，一副很是平和的语气道：“你没听错，他确实有夫人。” “可是……可是……你们神仙，好像是不能结婚的吧？” 我没好意思说不能动情，所以就改了个词，说的不能结婚。 我记得那些电影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尤其是我几年前看过的一部电视剧，剧名具体叫什么我忘记了，但里面有句台词我记得特别清楚。 那里面的王母娘娘说，神仙动情，三界不宁。 里面动了情的神仙，最后都受了天条严惩，没一个有好结果的。 怎么到了地府，不仅能光明正大地谈情说爱，还能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