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袭归来,少城主又美又飒》 第1章 天家的脏污 “主上,荒域大军退了。” 蓝修一身戎装还未褪去,匆忙的走进军帐中。 顾屿坐在桌前看着城防图,抬眼看向他。 “可有抓到跟长公主秘密通信的那位军师?” “自是抓到了,不然也不敢来跟主上汇报。”蓝修一脸的讨喜龇牙笑着。 顾屿嘴角微微上扬,收起城防图淡淡的吩咐道:“可有问出什么来?” 蓝修摇着头,“那人嘴硬的很,我交给蓝西审问了。” “只要能吐露实情,生死不论。”顾屿起身冷声继续说道:“将这城防图安排下去。” “属下领命!”蓝修忙满脸认真的接过图纸离开军帐。 顾屿站在军帐门口,望着从天而降的鹅毛大雪,不由的伸手拢了拢黑狐披风。 他这次带兵出征边城是猝不及防的,他在上京城刚谋夺了镇安侯位,长公主李棠就抛来橄榄枝。 他原本想着有个明面上的靠山为自己扛雷倒也不错,谁知李棠转头就向国主推荐自己来出征边城。 出征前,李棠私下找过他。李棠说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只要能平定边城她就助他坐稳镇安侯位。 他同意了! 身处诡谲多变的上京城,生在尔虞我诈的镇安侯府中他自小就明白一个道理。 权利才是一切,拥有权利才有资格活下去。 这时,蓝西浑身沾满血的捧着一个木盒子疾步走来。 “主上,那人全招了。”她双手奉上木盒,“这是他与长公主私通的信物。” 顾屿嫌弃的瞥了她一眼打开木盒,一枚白凤玉佩安静的躺在里面。 “果然是串通好的。” 他并没有拿出玉佩,而是从袖口中掏出巾帕边擦手边讥讽的笑了起来。 “一国大将百年荣光,就被这等肮脏手段覆灭了。可笑至极!” 他将巾帕用力的扔在地上,眼中满是浓重的厌恶。 蓝西抿着嘴垂眸,依旧躬身捧着木盒。 顾屿转身往军帐中走去,“把人处理干净,东西收起来。” “是,属下这就去办。”蓝西忙关上木盒疾步离开,她此时的后背早已冷汗连连。 其实,也不是说顾屿为人多狠戾,毕竟能在侯府中身为庶子上位没点心狠手辣是活不成的。 顾屿只能说是气场太过强大,蓝西每次看到他动怒都有种自己活不过明天的错觉。 半个月后,李棠暗中安排了一位心腹来边城任刺史,顾屿回京复命。 第一晚刚住进驿站,他们的吃食就被下了毒。 顾屿阴沉着脸,望着满地气绝的死士,“看来我那位嫡兄手中还是有牌没亮出来。” 他诡异的笑着:“让蓝东易容成我的模样跟随军队回京。” 蓝修忙拱手行礼,“属下领命,一定会多安排人好好招待嫡少爷的人。” 顾屿深夜潜出驿站,一路走小路回京。 城郊破庙中,几个老乞丐烤着火分着刚刚讨来的嗖食。 “今年的冬天好冷啊。” “是啊,今早又冻死了好几个人。” “东西越来越不够吃了,也不知这大雪还要下到何时才停。” “天知道啊,战事起遭殃的还不是我们这种漂萍。”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还会时不时的往墙角处看一眼。 “那个女娃子高烧不退,还能活吗?” “难说,看她的命喽。” “可惜了,看着也就四五岁的模样。” 深夜,端木雪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墙角无神的大眼睛噙着泪忽闪忽闪的。 她脑袋剧痛,头还昏沉沉的难受的厉害。 清脆的脚步声从外面响起,慢慢的惊动了刚睡下的老乞丐们。 他们以为是来抢地盘的,拿起随身的棍棒就冲了出去。 一声并不清晰的呵斥,没一会老乞丐们就四散奔逃而去。 端木雪坐在稻草上,眼神呆滞的看向门口的方向,一脸的无措。 顾屿抬脚刚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她,眉头不由紧锁。 蓝修忙上前朝端木雪走去,“主上,我这就将人赶出去。” 蓝西见顾屿没有吱声忙开口说道:“先生火为主上取暖,天太冷了。” 蓝修回头看看沉默的顾屿后,就直接回身出去找干柴去了。 蓝西放下肩上的药箱,走到端木雪的面前轻声细语的问道:“小妹妹,你家人在哪?” 蓝西看着她一身淡粉色苏绣衣衫,尽管脏污的不成样子,可是一尺千金的苏锦她是不会认错的。 端木雪害怕的摇着头,豆大般的泪珠顿时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来,看的人心里揪疼。 蓝西突然惊慌失措的去给她擦眼泪,直接将她抱在怀中哄着:“不哭不哭,姐姐不是坏人。你不要害怕可好?” 蓝修这时抱着一捆干柴走进来,听到后不由失声笑了起来。 “你可真是个大好人啊。” 他的话阴阳怪气的,让人听了想忍不住打他一顿。 别人不清楚他可太知道蓝西那狠辣不眨眼的手段了,毕竟是学医的,蓝西下手分寸掌握的不要太精准。 只要让犯人剩一口气,她就绝对不会让人喘出第二口气出来。 顾屿站在破败的神像前,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蓝修麻利的将火生起来,清扫了地上的杂草又铺上一块兔绒地毯给顾屿休息。 蓝西发现端木雪浑身滚烫后,就开始在随身的药箱中找各种药丸给她吃。 “难怪不说话,原来是生病了。” 端木雪乖巧的吃完她喂来的所有药丸,安静的像只漂亮的瓷娃娃。 蓝西将她抱在火堆旁让她烤着火,自己则是动手烤鸡腿。 顾屿原本在闭目养神,可是他感觉有道稚嫩的目光在看自己,睁开眼睛后果然发现端木雪在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 他厌恶的闭上眼睛不去看她,蓝西察觉到顾屿的反应忙将端木雪抱进自己的怀中。 “主上,我给她喂点吃食就会送出去。” 顾屿听了依旧没有吱声,蓝西一时拿不住他什么意思,朝蓝修投去求救的眼神。 蓝修神色严肃的冲她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蓝西这才安心的给端木雪喂起鸡腿。 端木雪的吃相很好看,安静乖巧的做派一看就是大家族精心培养的女娘。 这一点不光她察觉到了,顾屿也瞥到了。 这一夜,端木雪是窝在蓝西怀中睡着的,睡的很安稳没有任何的哭闹。 仿佛她知道如果自己发出一点动静就会被赶出去一样。 第二章 捡个小女娘 天亮了 蓝西不舍的将还在睡梦中的端木雪放到铺好的稻草上,准备离开。 她看着顾屿几次的欲言又止。 端木雪太像她当年饿死的小妹了,她的恻隐之心还有悔恨之心在看到端木雪的那一刻全都被激发出来。 顾屿拢了一下黑狐大衣,抬步往外走去。 一只袖箭破空而来,他一个迅速的闪身躲了过去,袖箭直接刺穿门板扎进地砖中。 “主上小心,有刺客。” 蓝修大喝一声,一个飞身与几名黑衣人缠斗起来。 蓝西不放心的瞅了眼墙角的端木雪,放下药箱也迅速的加入打斗中。 顾屿冷眼看着一具又一具倒下的尸体,紧抿着唇目光幽冷。 突然,他感觉披风被轻轻的扯动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直接对上了一双懵懂又湿漉漉的眸子。 端木雪被打斗声吵醒后,她害怕的起身躲在顾屿的身后,瑟瑟发抖。 她好像对这种场面格外的抵触,眼中满是惊惧不安。 顾屿没有推开她,任由她扯着自己的披风。心中原本的厌恶感在慢慢的消退。 当年,他也曾这般害怕过。 或许是熟悉的感觉触动,他蹲下身来看向端木雪。 “害怕吗?”语气中带着僵硬的一股暖意。 端木雪捏紧他的衣摆,愣愣的看了他好一会。她慢慢的摇着头,满脸的无惧无畏。 顾屿看后,莫名的笑了起来。 “不错,是个做死士的好苗子。” 他朝端木雪伸出手,“你可愿跟我回家?” 端木雪毫不犹豫的搭上他温热的大掌,用力的点着头。 蓝西跟蓝修处理了外卖的黑衣人,刚走近就听到了这几句话。 她握短刃的手不由轻颤,心中苦涩起来。 顾屿起身,大步走出去闻着空气中还未飘散的血腥气缓缓开口说道:“带上她,回京。” 蓝西咽下心中的酸涩,上前一把将端木雪抱起来,眼角的泪蹭在她黑乎乎的衣领上。 蓝西眼神复杂的笑了笑,“请主上赐名。” 顾屿抬眼望着满天的大雪,轻声呢喃道:“就叫,阿雪。” “阿雪,你有名字了。”蓝西的声音中满是哽咽。 她不知自己是喜还是悲,顾家死士意味着什么她太清楚了。可是,如果不带上阿雪她知道这么冷的天铁定是活不下去的。 从此,端木雪有了一个新的名字。蓝西的心里也有了软肋牵挂的人。 阿雪并未像之前的死士一样被扔进山中学武,她被安置在侯府的西院,从小开始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还有学武艺。 她是喜欢银枪的,每次看她耍银枪蓝西都感觉美极了。 可是,顾屿并不喜欢。他让阿雪学了近身格斗的招数,一把短刃在手上割破无数伤口时,她也算学有所成。 这些年,蓝西只要有机会在京,就会对阿雪各种体贴入微的关心。 渐渐的那个原本不爱说话的小女娘开始慢慢开口说话,然后慢慢的爱笑起来。 顾屿是最先发现阿雪转变的那个人。 因为阿雪变的越来越不怕他了,只要他在侯府中身后就会跟着一个小跟屁虫。 一开始蓝修还会阻拦着,后来看顾屿没有嫌弃也就不拦了。 因为他有一次,偶然的发现顾屿跟阿雪下棋的时候嘴角是上扬的,神情是放松的。 前些年,为了镇安侯的爵位,顾屿每日活的殚精竭虑,生怕出一点差错。 或许上京城的人都忘了,当年领兵出征的顾屿也才刚满十六而已。 与其说顾屿救了阿雪,也可以说是阿雪在治愈着顾屿。 一向迟钝的蓝修都后知后觉的发现了,那身为医者心思细腻的蓝西早就洞察了这一切。 她静静的看着阿雪跟顾屿之间柔和的相处,她是开心的。 因为她的私心就是希望阿雪开开心心的活着,只要能在顾屿心中占有一席之地,那将来顾屿给阿雪安排任务的时候是不是就会心软呢? 她并不确定,但是她满心期望是这般样子。 十年后,琼花苑 阿雪安静的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脸上盖着一本顾屿昨日给她的棋谱,正在昏昏欲睡。 最近几年她开始为顾屿处理麻烦事了。 一开始是去周围城镇中的暗桩拿取机要军政消息,后来是易容去上京城最繁华的青楼陪着朝中大臣喝酒套取需要的消息。 这次是勾引一位质子,让他为主所用。 阿雪看过那位质子的信息,是当年灭门大将军的嫡子,因为常年在京为质躲过了荒域大军攻城的刺杀。 听蓝西说,那位质子是长公主李棠的心尖宠,她几次三番的劝自己要万分小心。 阿雪心中知蓝西的好意,这些年来她也从别人口中听说这位长公主李棠的风流韵事。 传言说她的公主府夜夜笙歌,美男无数。曾经有御史弹劾她荒淫无度失了皇室体面,但是被国主随意找了个由头判了斩刑,从那以后上京城都盛传国主对这位胞妹宠爱有加,再也没人去触霉头。 有一次,顾屿月下喝酒时曾轻蔑的嘲笑过李棠。 他说李棠再厉害,却也始终拿不下那位边城来的质子。 外面从无人敢说长公主的事情,可是顾屿却能随意的嘲笑她,阿雪一开始并不解。 后来有一次她躲在屋顶偷偷喝酒时,看到一个身着白色衣衫不染凡尘的女娘风风火火的拿着马鞭闯进侯府。 路过的下人无人敢拦她,全都噤若寒蝉般退守在路边跪着。 李棠走到顾屿的跟前,二话没说直接冲他甩了一鞭子。顾屿就那么生生的挨着,紧抿着嘴没有说话。 “本宫是让你想办法让端木云妥协,不是让你去伤他。” 她气不过又狠狠的甩了一鞭子,“你记住你的身份,一介庶子能爬到这个位置靠的是谁的帮扶。” 顾屿垂眸静静的站着,就那么任由她辱骂没有半分反抗之意。 阿雪看着手中的酒,顿时不香了。她感觉自己心口处怪怪的,胀痛酸涩的难受。 她从未见过这般低声下气的顾屿,在她眼中顾屿就像那天上的太阳一般,暖暖的。 她一个闪身从屋顶飞下来,正要义愤填膺的撸起袖子去给顾屿报仇时,后脖颈一阵剧痛瞬间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阿雪再醒来的时候是躺在蓝西的药房中,她一脸的懵逼。 “阿姐,你为何打晕我?” 蓝西见她醒来,切药的手停顿下来。 “你是真的胆气见长,那可是长公主。人家动一根手指头就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第3章 好漂亮的美男子 阿雪双手叉腰,气呼呼的反驳道:“可是,她怎么能打主上呢?她该死!” “哎呦,我的祖宗啊。”蓝西一个疾步上前捂住她的嘴,“祸从口出,你是不是想给主上惹麻烦啊。” 阿雪顿时委屈起来,“可是,我心里不舒服。主上那么好的人凭什么让她糟践。哼……” 蓝西无奈的解释道:“谁让她是君,主上是臣呢。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并非空话。” 阿雪听后愣住了,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感受皇权的强大。 入夜,顾屿将阿雪喊去书房。 “明日开始 ,你去接触端木云。”他的声音沉沉的,让人听不出情绪。 阿雪笑着点头,“是,主上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顾屿放下茶盏,伸手揉了揉阿雪头,“尽力而为即可。” 阿雪听后突然不太懂,她歪着头看向顾屿垂下的眉眼,疑惑的问道:“这次不用竭力完成吗?” 顾屿看着那双灵动的眸子,轻声说道:“不用。只要能引得端木云与你多下几盘棋即可。” “好。阿雪一定不会让主上失望。”她咧嘴信誓旦旦的笑了起来。 顾屿看着那明媚的笑意,心中突然酸涩起来,喉咙更是发紧的厉害。 后面的一段时间,阿雪每日都会出府,她要跟端木云偶遇才能将任务进行下去。 情报处的消息今日说端木云去了书局,明日说他去了道观,后日说他去了城郊赏花,但是阿雪每次都能完美的扑空。 侯府书房 顾屿眼神直直的望着棋盘发呆,一颗白子捏在手指中久久没有落下。 他最近总是能莫名其妙的在脑海中闪现阿雪对自己那明媚的笑,心更是跳动的厉害。 蓝修带着一份图样走进来,“主上,这是派去边城的探子快马加鞭送回来的。” 顾屿回神,接过图样看了过去。就一眼他瞬间感觉浑身血液凝滞起来。 图样上是一枚完整的忍冬纹翠绿玉佩。熟悉的图样他见过太多次了。 当年边城的破庙中,也是阿雪衣角中漏出的那半枚忍冬纹样的玉佩最先吸引他的目光。 忍冬纹并不是平常百姓所能佩戴的,它是从西边域外传进来的图样,能接触到图样的人非富即贵。 玉佩寓意平安喜乐。 当他在长公主生日宴上看到端木云佩戴的那半枚玉佩时,他就让人去边城暗查,果真是查到了。 当年,端木将军为他的一对儿女打造的玉佩,还请高僧梵文祈祷过。 顾屿将图样放到烛灯下燃烧殆尽,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阿雪还未回来吗?” 蓝修看他脸色不对,忙回道:“听说今日端木云去了佑国寺上香,阿雪一大早就跟去了。” “她回来让她来找我。”顾屿说着起身去了后花园。 佑国寺,阿雪根据画像终于锁定了端木云的样子。 她仔细的整理好衣衫,准备跟他来个俗套的相遇场景:上台阶拐脚。 她面纱遮面慢慢的上台阶往大殿走去,眼看端木云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她看着那张似谪仙般芝兰玉树的人,莫名的生出一股亲近感。 这种感觉是她从未有过的,就连跟自小对自己宠爱有加的蓝西,她也是慢慢的才生出的亲近感。 就在她愣神之际,不知哪来的一股外力将她往右边撞过去。眼看就要倒下然后顺着台阶滚下去。 她都做好了滚下台阶的准备,任命的闭上眼睛。 突然,一阵好闻的松木香入面而来,紧接着是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阿雪这才反应过来,忙睁开眼睛看过去,顿时瞪大双眼尴尬的笑了起来。 “多谢公子出于援手,小女不胜感激。” 端木云柔和的笑着回道:“举手之劳,小娘子无碍就好。” 阿雪规规矩矩的朝他行了一礼,“不知公子家住何方,小女定会送上薄礼,聊表心意。” 端木云笑着摆手拒绝道:“不必了,在下还有事,告辞。” 他刚要提起衣摆往下走时,猛然瞥见阿雪身上带的那半枚忍冬纹玉佩,脚步不由顿住。 他忍着心中的激动,抬眼看向阿雪问道:“敢说这位小女娘,你身上的这枚玉佩是何人所赠?” 阿雪听他这么一说,这才发现原本贴身戴的玉佩不知何时露了出来,她略显慌张的将玉佩塞进衣衫中,尴尬的笑了一下。 “不好意思,这是我自小便随身携带的玉佩。” 端木云一听是人家贴身之物,脸顿时红了起来。 他轻咳一声缓解了尴尬,再追问人家的玉佩就不合理数了,正要思索找个什么理由再见一次玉佩的时候,阿雪率先开口。 “公子家住何方可否告知?我会让阿姐备薄礼上门感谢。” 端木云听了,笑着回道:“举手之劳而已,若是姑娘过意不去,改日请在下喝杯茶即可。” “甚好,那便说定了。”阿雪就差跳脚拍手起来,“明日城中的茗香楼如何?” “好。”端木云被她那股可爱劲给逗笑了。 “那明日小女在茶楼静候公子。”阿雪整理了一下衣衫,规矩的失了一礼。 任务算是接上头了,阿雪无心待在佑国寺,赶在夕阳落山前回了镇安侯府。 她一路哼着小曲,带着路上买的糖葫芦蹦蹦跳跳的去书房找顾屿。 书房的没有掌灯,她轻轻地推开门还回头看了眼守在门外的蓝修,确定顾屿真的在里面才走进去。 “主上?我回来了。” 安静,诡异的安静…… 她借着路边沿映射进来的灯光,看到顾屿坐在一边的矮塌上不动不动。 她慢慢的凑过去,突然感觉有湿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吓的她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顾屿原本在暗处盯着她轻手轻脚的走过来,谁知道下一秒她就突然的凑了上来,甜腻的气息萦绕鼻息之间惹的他心顿时痒痒的很是异样。 “作甚这般冒失。” 他的声音是遮掩后的清冷。 阿雪以为他生气了,听到后轻呼了一口气出来。 “主上,你刚才吓到我了。亏我好心给你带了糖葫芦。” 她还不忘冲顾屿轻哼撅嘴起来。 顾屿原本阴沉的脸色,被她一顿撒娇恢复不少。 他等了她一整天,暗卫来报说她早上就跟端木云见过面了,原本以为她中午就能回来,谁知道这大胆的小姑娘竟然在街上逛了一下午,直到天擦黑了才舍得回来。 这谁能不气? 第4章 情愫暗生 阿雪刚进府回来的时候就听蓝西说,顾屿等了自己一整天。 她知道自己理亏,咧嘴笑着:“主上,我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不生气了好不好?” 她坐在顾屿的脚下,仰头将手中的糖葫芦往他嘴边塞去。 “尝尝,今日的糖葫芦超甜的。” 顾屿被她那可爱讨好的模样整的顿时一点脾气都没了,但是身为主君的面子不能丢。 “再有下次,就跟着蓝修去演武场领鞭子。” 阿雪一听要领鞭子,脖子顿时往衣领里缩了缩。 “我再也不敢了,阿雪不要挨鞭子。”她佯装害怕的哭起来。 顾屿在暗处看不出她光打雷不下雨的神色,还以为真的把她吓哭了,慌张之下忙将她一把抱在自己腿上。 “乖,不哭。吓你的。” 阿雪躲在他怀中得逞的笑了起来,就像小时候她生病不吃药被蓝西追,她就会躲进顾屿的怀中,看着蓝西对自己无计可施的样子,甚是有趣。 心口处莫名的扑通扑通狂跳个不停。 阿雪附耳贴在顾屿的胸膛上,疑惑的听着那逐渐加快的心跳声,突然她发现自己的心跳也随着加快起来。 她仰头去看顾屿,发现只能看到那张紧抿起来的薄唇。 糖葫芦那独有的甜腻果香,忽近忽远的萦绕在她的鼻息之间久久散不去。 顾屿此刻感觉自己脸红耳热,心脏更是想要跳出来一般。他感受着怀中的温软安静下来。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股温热扑面而来,紧紧的贴在唇瓣之上。 “是甜的。”阿雪还是忍不住的去尝了那薄唇的味道。 她此刻脸色潮红一片,那甜蜜的味道一直在蛊惑她再尝一次,她也确实那般做了。 顾屿被一次又一次的浅尝辄止撩拨的起了反应,他忙将阿雪抱到身边的榻上,然后没给她任何的反应时间,直接低头亲吻上去。 青涩又浓密的亲吻,小鹿乱撞的心让此刻的两个人忘情的缠绵着。 塌上棋盘上的棋子错乱起来,阿雪被顾屿压在身下任他轻尝,啃噬着。 她不是不懂男女之事,之前她被安排去青楼学习各种女娘之间的心计跟招数,她见过好多次青楼里面的姑娘衣衫不整的跟男子滚在一起。 但是那时候的她一心扑在学业上,蓝西说侯府人事简单,教不会我宅院女娘之间的那些争斗,所以让我来了青楼学习。 顾屿如今年方二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从不喜除了阿雪以外的女娘靠近,就连府中的下人都必须离他一丈远才可。 这一次的破禁,让他差点失控。 他的头抵在阿雪的肩膀上,急促的喘着粗气,努力的压下心底升腾的那股燥热感。 “回去休息吧,明日不是还要出府吗。” “恩。”阿雪一脸娇羞的轻声应了句,起身飞也似得跑了出去。 蓝修被她突然跑出来的身影吓了一大跳,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里面顾屿清冷的声音传出来。 “备水,沐浴。” 这一夜,空气都出奇的安静下来。 或许是没有阿雪往常肆意的笑闹声,也或许是今夜月亮都娇羞的躲了起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又好像没有变。 半夜,阿雪睡不着,抱着枕头跑去蓝西的房间中。 蓝西习惯性的拉开帷帐让她上床塌,“怎么了?又睡不着?” 阿雪点了点头,搂着她的腰抱着她沉闷闷的说道:“阿姐,我是不是不可以喜欢主上?” 蓝西僵住了,好一会她才开口说道:“我们的命都是主上的,只要对主上忠心就足够了。” 她的话隐晦很深,但是阿雪还是听出来了,心头一酸,默默的流起眼泪。 蓝西知道她伤心了,可是那位是镇安侯阿! 侯府的当家主母又怎么可能会是她们这般活在暗处犹如草芥般的人呢。 按照镇安侯如今在朝中的声望,将来就是娶个公主进门都是平常事。 她不想让阿雪做个见不得光的通房,那还不如死士活的畅快些。 话本上,自古男女情事最先动情的那个人就是输家。 她不会让阿雪变成输家,所以干脆直接了断她的念头最为稳妥。 可是,情愫暗生又怎是说忘就能忘,想断便能断的。 阿雪起床后看着铜镜中昨夜哭肿的眼睛,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转头嘟着嘴,可怜兮兮的望着刚端来早饭的蓝西。 “阿姐……” 蓝西早知会如此,将准备好的药膏拿给她。 “呐,擦擦吧,一刻钟后就能消下去。” 阿雪接过药膏,抱着蓝西的腰又是一阵的撒娇卖萌。 “阿姐最好,阿姐最疼我。好爱阿姐……” 蓝西被她的彩虹屁哄的一整天都笑眯眯的,就连蓝修来拿伤药都难得一见她的笑颜,还打趣她出了奇事。 阿雪今日穿了一身水蓝色的衣裙,她按时的到来茗香楼的雅间中,静静的等候端木云的到来。 一刻钟过去了,半个时辰过去了…… 就在她耐心即将耗完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端木云气喘吁吁的赶来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显然是一路跑上四楼的。 阿雪没想到这般好看的美男子也会有这种接地气的样子,像是那天上的仙人被人一下拽到凡间的错觉,甚是有趣。 “无碍,我也闲来无事,公子能来就好。” 端木云坐到她对面的桌前笑着说道:“今日有事耽误了,改日一定向小娘子赔罪。” 阿雪从未见过这般温文尔雅之人,笑了起来。 “公子客气了,如果你实在感觉对不起我,下次请我喝茶也可。” 能再次见到端木云的机会,她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端木云没想到她说话这般直接,笑的越发深沉起来。 “一定一定。” 他平缓了一下呼吸,慢慢的喝了一口茶。 阿雪看他又恢复了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忍不住掩嘴偷笑了几声。 端木云察觉到她的偷笑,嘴角也不由的上扬几分。 “看小娘子的穿着似是大家族的掌上明珠,不知是哪位大人府上的?” 阿雪听后收敛笑意,认真的回道:“公子何以见得?” “你身上的云锦在这上京城可是万金难求的布料。”端木云笑着看她。 阿雪也不遮掩,落落大方的回他:“我可没那般好命,我只是镇安侯府中的管事而已。” 幸好之前顾屿有跟她说过这事,对外一律宣称自己是侯府管事。 第5章 得不到的人 “镇安侯的人?”端木云低声呢喃,他不确定的看向阿雪。 “不知我能否知晓小娘子芳名?” 阿雪笑的一脸坦荡,“小女阿雪,是侯爷赐名。” “那你原来的名字呢?”端木云依旧不死心的问着。 “我不记得了,阿姐说我小的时候发过高热忘掉了好多记忆。”阿雪忍不住皱起眉。 当年,她不是没想过。只是每次努力想起小时候丢失的那段记忆时,脑袋就像有个石锤在重重的敲击一般的疼痛难忍。 端木云的眼中突然多了抹光亮,他正要再说什么的时候,有个侍从打扮的人匆忙走到他跟前,贴耳言语了几声。 端木云忙起身,歉疚的说道:“抱歉,我要先行离开了。改日我一定会去侯府登门拜访。” “公子慢走。”阿雪看他神色慌张,礼貌的起身行礼告别。 回到侯府后,阿雪将跟端木云见面说的每一句话都原封不动的复述给顾屿听。 顾屿听后,玩味的笑了起来。 “上京都说这位质子有颗七窍玲珑心,果真的一点就通啊。” 阿雪吃着点心,歪着头不解的看他。 “我按照你教我的,说自己是侯府管事他就说会登门拜访。为什么?” 顾屿往我跟前推了一盏茶,笑着回道:“因为他聪明啊,他知道你的一切都是我授意的。” 阿雪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咦,拐来拐去的真没意思。” “是啊,挺没意思的。”顾屿也跟着淡淡的呢喃了一声。 公主府 端木云一进门就看到李棠坐在椅子上,手上把玩着自己随身携带的那枚玉佩。 “舍得回来了?”李棠戏谑的冲他笑着。 端木云看到玉佩没碎,神色由慌张瞬间变的冷淡起来。 “殿下,你要如何才肯将这玉佩还我?” 李棠最烦的就是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她起身走到端木云的跟前,伸手在他脸颊上摸索着:“今夜你来伺候本宫侍寝,本宫高兴了就还你如何?” “还望殿下懂廉耻自爱自重。”端木云的声音又冷了几分下来。 周围的侍从听到后吓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个低着头紧张的看着自己的脚尖,就连呼吸都轻缓下来。 李棠原本嬉笑的嘴角顿时阴沉下来,“你还真当自己还是那边城来的云公子了?” 她一把掐住端木云的脖子,阴狠的盯着他:“端木家都死绝了,你身后的依仗没有了。你凭什么还敢这么对我。” 她越看端木那张雷打不动冷淡的神色,越是气不打一处来。 仿佛一切都像打在棉花上,让她难受的抓狂。 她拿起随身带的皮鞭,用力的朝端木云挥过去。 一鞭接着一鞭,从血痕连连到皮开肉绽再到血肉模糊。 端木云咬着牙硬是一声都没吭,跪在地上任由她抽打自己。 自从他入京为质,李棠对他的纠缠就从来都没停止过。后来端木家没了,她就变得更加明目张胆,用强的不成就是非打即骂。 镇安国主纵着她这位胞妹,对端木云的处境一直是睁一眼闭一眼懒的理睬。 一国之主都这般态度了,那朝下的大臣更是明哲保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端木云是被侍从抬进房间的,挨打已经是他被迫住进公主府的常态。 但是,他如愿以偿的拿回了那枚玉佩。 李棠不是什么好人,可她却有一个守信的优点。 晚膳后,阿雪躺在院中的秋千上来回晃着,闭着眼睛像是在想事情。 顾屿到来的时候她并未发觉。 “阿雪在想什么这么入神?”突兀的声音响起,吓的她赶忙坐起身来。 顾屿看着她那慌乱的眼神,心下一紧。 “可是在想今日见过的端木云?” 阿雪给顾屿在秋千上让出一边让他坐下,她若有所思的说道:“是在想他,我总感觉他身上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顾屿呼吸一滞,顿时又恢复正常的笑着:“阿雪莫不是看人家长的俊美?” “啊?不是的……”阿雪瞬间脸红站了起来,她挥着手想解释什么。 顾屿见她反应这么大,忍不住哈笑起来。 “我随口一说而已,你何至于此?” 阿雪一听顿时冷下脸嘟起嘴生气的哼了一声,“主上,你再这般打趣我,我就不理你了。” 顾屿习惯性的冲她伸出手把她拉进怀中坐下,“那便不说了好不好?” 他的语气温柔,像极了当年哄小时候的阿雪那般模样。 阿雪被他抱在怀中,脸突然就红了起来。她不想被顾屿发现,低头往他怀中扎去。 突然感受到怀中人儿的依偎,顾屿也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昨晚那种异样的燥热感又在慢慢的往全身流动起来。 他忙起身,将阿雪放到秋千上沉声说道:“不早了,早些进屋休息吧。” 他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琼花苑。 阿雪还未反应过来,疑惑的看着他背影呆愣了好一会。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顾屿最近的行为了,上一秒对自己温柔似水的,下一秒就翻脸无情的感觉。 顾屿回到自己的寝殿,猛的抓起桌上的水壶灌了自己好几口茶水。 蓝修安静的站在门外,轻声说道:“主上,端木云在公主府被打的喊了太医。” 顾屿轻蔑的笑了笑,“他还真是个硬骨头,倒是李棠越来越饥不择食了。” 蓝修听出他话中的讽刺,也跟着偷笑了几下。 “主上,我们的人两日前被长公主打发去管理城郊的皇庄。如今长公主身前已经没有我们的人了。” 顾屿站在窗前,沉默不语。 原本他让阿雪养在侯府就是为了等时机成熟把她安排进公主府,监视李棠的一举一动。 可如今,时机已然成熟,他却不想放阿雪去了。 “不着急,等我见过了端木云再看。” 蓝修一听顾屿有另外的打算,忙回道:“是,属下告退。” 他最近看着顾屿看向阿雪那越发宠溺的眼神时,他就知道顾屿舍不得送阿雪去那虎狼窝了。 旁人都以为长公主府皇家贵胄是个顶好的去处,特别是公主身边有脸面的女官,更是比那些世家嫡女都体面。 可是她们却不知,李棠是个喜怒无常,残暴无度的人。只要是她身边的人,谁又敢说自己从未被她责打过。 阿雪从小是在侯府,可以说被宠着长大的。 前些年,顾屿经常领兵不在上京,蓝西在府管事基本是把阿雪当嫡小姐将养着。 只是后来被顾屿勒令学短刃才吃了一点苦头而已。 第6章 谋事入局 端木云躺了两日才能勉强起身,他差点以为自己昨晚就要跟父母团聚了。 可是在梦中的一片黑暗中,他看到了端木雪哭着在喊自己回来接她走。 他忍着浑身的剧痛,忍着日后犹如炼狱般的日子还是强撑着活了过来。 李棠红着眼睛坐在床榻边上,看到他醒来忙哭着扑到他身上。 “几下鞭子而已,你竟敢用死来惊吓本宫。” 端木云闻着那浓重的脂粉香,厌恶的闭上眼睛装昏迷。 养伤的这几日,李棠也是知趣的没来骚扰他,也难得落个清净。 上京城的花灯节到了。 阿雪在书房中央求着顾屿,想要易容晚上出去逛花灯。 “主上,去年我没在京没得逛,听说一品堂搞了一盏五彩琉璃灯甚是好看,我都没有见过。” 她说着还委屈的眨巴眨巴灵动的双眼,湿漉漉的一副求可怜的模样。 顾屿看着情报处送来的消息,无奈的笑着:“只能出府一个时辰。戌时前必须回来。” “属下遵命!”阿雪咧嘴笑的欢快,小跑着离开书房。 蓝修带着拜帖疾步走进来,“主上,云公子上门拜见。” 顾屿放下手中的暗信,起身说道:“请他到后花园的凉亭见面。” 蓝修忙应声转身准备出去,忙又止步问道:“需要将阿雪喊回来吗?” “不必,让她玩去吧。”顾屿说到阿雪的时候眼神的光是柔和的。 傍晚的后花园在浓郁的花香中,已经开始有几声虫鸣交响起来。 端木云坐在水榭处,他盯着花园西侧的的院落,是一处名为琼花苑的地方。 他知道高门大户西侧的院落都是各府女眷的住所。 顾屿沉静的煮着茶,“今日花灯节,云公子不用陪伴公主身侧吗?” 端木云回过头来,端起一杯茶盏轻尝了一口。 “不愧是当朝宠臣,这种万金难求的雨前嫩茶都有。”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顾屿的话,“也是亏了我这一身的伤,才能难得偷闲来侯府拜见侯爷。” 顾屿又给他添上茶水,笑着说道:“是为了阿雪的事情来的吧?” “跟侯爷说话果真爽快。”端木云坦然的笑了起来。 顾屿喝了一口茶,神色认真的轻声说道:“我是在边城的城郊破庙里捡到她的。那年她才五岁,什么都不记得了。” 端木云听后,顿时略显慌张的打翻了手边的茶杯。 “她……她……”他张口结舌了好一会,终是一句话没再说出来。 足够了,他知道他的妹妹还活着,这就足够了。 顾屿知道他要问什么,直言说道:“她名义上是我顾家的死士,实际上她从小生活在侯府。本侯并未苛待过她。” 端木云了然的冲他笑了笑,“我知道,她身上那种那世家大族的气度显然是精心培养过的。” 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神色恢复平常的看着顾屿说道:“侯爷直说吧,你让她接近我是何目的?” 顾屿听着坦荡着笑着:“跟云公子说话果然是省力些。” 他重新给端木云倒了一杯茶,“我安排在李棠身边的人被她支走了。如今缺一个眼线。” “你想知道什么?”端木云皱着眉头,眼神冷下去。 “我那嫡亲的兄长至今蛰伏,不知何时会给我致命一击。”顾屿冷笑着:“我知道他跟李棠暗中有勾连,我想让你做局让李棠替我除了他。” “这事挺难的。”端木云冷哼一声,“但是我能做到。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顾屿回他。 端木云看向西侧院落,缓缓说道:“这事完成后,让阿雪脱籍成为自由身。” 顾屿听着顿时神色沉了下来,“云公子,端木家已经没了,你认为你能保护的了她?” “我是保护不了她,但是端木家活下来的人还是有余力护她一世安稳的。”端木云信誓旦旦的回他。 顾屿抬头望着暗下来的夜空,终是妥协了。 “我答应你。只要事成,我放她离开。” 端木云起身,“那剩下的就看我的谋算了。” 他整理好衣摆,最后瞥了眼西苑处,眼中不舍的抬步往外走。 顾屿看出他的牵绊,送他到府门口的时候轻声说道:“阿雪她嚷着要逛花灯节,早早就出府玩去了。” 端木云回头看了他一眼,“谢谢侯爷,我端木云承你这份恩情。” 端木云走后,蓝修闪身到顾屿的身后。 “大家只说云公子俊美生的芝兰玉树,却少有人知晓云公子计谋无双。” 顾屿白了他一眼,“怎么,你羡慕啊。” 蓝修突然被挖苦,吓的立马闭上嘴。紧闭着嘴巴小心翼翼的跟在顾屿的身后。 顾屿的心情并不好,他回到书房后,看着书房的熟悉的布置,突然感觉哪哪都不好。 “这个玉瓶这么俗气,怎么摆在这?” 他吼了一声,一脚踢到一旁的蓝修腿上,“处在这作甚,还不赶紧拿出去扔了。” 蓝修忍着腿疼,赶忙去抱起那只无价之宝的翡翠玉瓶逃了出去。心中忍不住吐槽,这是哪来的邪火啊。 顾屿心里清楚,自己是因为答应了端木云让阿雪离开心里难受的厉害。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是不同意的可是嘴上却应了下来。 阿雪回来的时候,带着热乎乎出锅的糖炒板栗跑去书房。 蓝修站在院中直接拦住她,“阿雪,主上已经歇下了。” “那这……”阿雪晃了一下手中的食袋,看着蓝修认真的样子,一脸的不悦。 “好可惜,我排了好久才买到的。” 她将板栗塞进蓝修的手中,“给你了,趁热吃最好。” 蓝修无措的看了看她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热乎乎的板栗,最后为难的看向黑乎乎的书房。 他慢慢的走过去,在门外轻声询问:“主上,阿雪带了糖炒板栗来给您。” 蓝修说完安静的等着,一盏茶的时间里面才冷声说道:“拿进来吧。” 他蹑手蹑脚的走进去,将食袋放到埃几上就赶紧出来了。 顾屿看着沾有油渍的食袋,眼中是嫌弃的,可是手却是诚实的伸过去拿出一颗吃了起来。 甜甜糯糯的,像极了阿雪的味道。 他突然又将手中的板栗扔了回去,自嘲的笑了起来。 真的是魔怔了,怎么就总会想到她,脑海中全是那张眨着大眼咧嘴傻笑的模样。 第7章 疑心渐起 端木云在回来的路上看到了阿雪,她正守在一个小摊前排着队,眼睛亮闪闪的可爱极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看她,可是还是忍不住的驻足看了好一会才不舍的回去。 就这么一回,被李棠安排暗中监视他的人看出了端倪。 他人还没回公主府,消息就已经传进李棠的耳中。 李棠慵懒的半靠在软榻上,一身轻纱遮在身上,看的人脸红一片。 几个男宠看到她面色变了,都小心翼翼的跪在榻下不敢吱声。 端木云回来最先来主院给李棠请安,他站在门口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气氛紧张压抑感袭来。 他迈进门还未开口,李棠最先开口。 “你去了镇安侯府?是去找前些日子与你茶楼见面的那个小女娘?” 端木云听着她的话,知道自己对阿雪的关注引起了李棠的不满。 他先是规矩的行礼,随后平静的回道:“听说镇安侯棋艺超绝,特意上门讨教。” 话音刚落,一个茶盏直冲他额头袭来,他并没有躲,血顺着眉眼流淌下来。 “敢拿这种话来唐塞本宫,是本宫最近对你太好让你忘了你是个什么东西了吗?” 端木云不慌不忙的从袖口中拿出巾帕,慢慢的擦拭额头的血迹。 房间里只剩下他跟李棠两个人,安静的诡异。 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轻声说道:“镇安侯找我帮忙,希望用我的脸面能让殿下你替他杀了顾家活着的那位嫡子。” 李棠听后,脸色缓和了不少。 “你的脸面?”她坐起身喝了口茶,讥笑一声,“镇安侯倒是会找人。” 端木云依旧面不改色的坐在椅子上,他在回府时就猜到了这一幕,只是没想到李棠对他的监视比他想象的还要严密。 “那殿下,你给我这个脸面吗?” “顾家嫡子岂能说死就死,你真以为你有这个脸面?”李棠嘲笑着他,眼神却很犀利。 端木云嘴角微微上扬,眼神柔和的看向她,“我想我应该是有这份脸面的。” “毕竟,你对我的爱而不得已经不是上京城中的秘密了。” “端木云!”李棠走过去,冷着脸掐着他的脖子,“本宫要什么男人没有,你凭什么在我这里拿乔。” 端木云并未挣扎,直直的盯着她,“就凭你不顾皇室体面强迫我住进公主府。” 他玩味一笑,那张谪仙般的容颜浸染一丝邪魅,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殿下,你会帮镇安侯的对吗?” 李棠快要看痴了,手指在他白净的脸庞摸索着:“你难得对我这般和颜悦色,我又怎么会不给你这份体面呢。” 她是真的爱惨了端木云这张脸,还有那清傲的气质。可是他却总是对她冷着脸,眼神中还有最令她生厌的轻蔑。 端木云努力忍着心中的那股恶心,任由她这般靠近自己动手动脚。 一切都是为了妹妹的自由,他在心中暗暗念叨着提醒着自己。 一连几日,李棠都能感觉到端木云对自己和颜悦色了许多。 她很开心端木云的这样转变,心中又有些隐隐不适感。 这么多年来,她用尽了各种办法手段端木云都未对自己有过好脸色,怎么就去了一趟镇安侯就跟换了人一样。 镇安侯府 顾屿刚进宫去跟国主汇报城防事宜回府,就看到李棠的车架停在府门口。 正堂,李棠坐在主位上喝茶,端木云安静的站在她的身边。 顾屿边笑着边行礼说道:“不知殿下驾到,失礼了。” “无碍。”李棠朝他摆摆手,笑着一脸和气。 “本宫也是今日无事,听云郎说起你府上的茶不错,就来尝尝。” “殿下抬举了,都是宫里赏赐的茶团。”顾屿不卑不亢的回了句。 李棠不由耻笑一声,伸手抓起端木云的手,轻柔的抚摸着说道:“顾侯何必自谦,你府上的茶团让本宫的云郎喝完都爱笑了。” 顾屿一听知道是冲自己来的,忙将姿态放的极低回道:“殿下恕罪,是臣唐突了云公子。” 李棠很是满意他的谦卑,“你想要你嫡长兄死大可跟本宫直言,何必绕来绕去的,累坏本宫的云郎如何是好。” “殿下教训的极是。”顾屿忙赔罪行礼。 他心中不由的冷笑,李棠最是贪心,如果自己直接找她谈她定会狮子大开口。 端木云感觉自己该出来为顾屿解围一下,不然他也怕李棠接下来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出来交易。 他压着嗓音,轻声在她耳边呢喃起,“殿下,你答应过我的,不是吗。” 李棠被他突然凑过来的温热惹的心痒痒的,脸上的笑越发的深了几分。 “既然云郎为你求情,那这事本宫应下了,下不为例。” 顾屿忙谄媚的笑着回道:“谢殿下扶持,让云公子辛苦了,本侯一定会备上厚礼以示感激。” 听到了自己想要的,李棠也懒得再待在侯府,起身往外走去。 端木云的左手还被她捏在手里,跟随着她走动露出素白的半截胳膊,在阳光下很是诱人。 阿雪一早出府就被派去青楼拿账本,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她脸都红了起来。 端木云最先看到阿雪的,忙尴尬的将宽大的袖子往前扯了一下,遮住了胳膊也遮住了被李棠牵住的手。 李棠被他突然的遮掩动作搞的不由回头看了眼,她看到了他神色的难为情跟羞愤。就是见到府门口候着的一个小女娘才这般。 李棠忍不住朝阿雪看去,平平无奇的面容,一身府中管事的衣着并无任何新颖之处。 不对,那双眼睛出奇的灵动。 她脚步停在阿雪的跟前,瞬间能感受到端木云的紧张,她牵住的手都跟着略微僵硬起来。 “你叫什么?” 阿雪没想到李棠这种身份会过问她这种下人,忙回道:“回殿下,奴婢名阿雪。” “名字不错,像我本宫养在后院的那只狸猫。”李棠掩嘴笑了笑,抬脚上了马车。 端木云此时谨慎的连眼角的余光都未给阿雪一分,就怕李棠看出什么端倪出来。 刚才李棠说的狸猫他是知道的,几个月前,李棠嫌猫儿吵让人扒了皮喂狗了。 可是,李棠是谁啊,身为女人的直觉她还是有的。端木云越是这般作态她越感觉可疑至极。 顾屿一直站在后面安静的看着,他知道李棠的反应是已经起疑心了。 送走李棠后,他朝阿雪招了招手。 “你跟我来书房。” 阿雪听着他那严肃的语气,不由的往脖子里缩了一下赶紧跟上去。 第8章 未雨绸缪 书房,顾屿皱着眉盯着易容过的阿雪看。 许久,他缓缓说道:“云城需要重建几处暗桩,你收拾一下明日出发去吧。” 阿雪愣住了,就连站在门口的蓝修听了都诧异的往里看了眼。 阿雪抬头看向顾屿,突然委屈的说道:“主上为何要赶我走?” 她说着猛然想起刚才府门口长公主的问话,“是阿雪给主上惹麻烦了吗?” 顾屿看着她那委屈巴巴的样子,刚硬起来的心又变软起来。 他轻叹声,耐心的说道:“李棠对端木云的占有欲几乎疯魔,明日我奉命去西郊换防。万一她趁我不在找你麻烦怎么办?” “人命在她眼中皆是蝼蚁。” 阿雪听懂了,知道不是顾屿嫌弃她,咧嘴笑着:“我会躲起来的。我保证你没回府之前我哪都不去,绝对不会出府门半步。” 顾屿看着她的信誓旦旦,无奈的妥协了。 蓝修在门外听了,紧闭着嘴巴不敢惊出声来。 平日说一不二不苟言笑的镇安侯,每次遇到阿雪的事情都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 小的时候,只要阿雪哭鼻子,侯府中路过的鸟儿都的夹着尾巴飞。 顾屿都是不管军务多忙,都要先把阿雪哄好才放心。 阿雪见顾屿不送自己走了,开心的跑出去找蓝西去了。 顾屿盯着矮几上的云片糕,沉声说道:“让蓝东回来,掌管府中事务。” “属下这就去发消息。”蓝修忙应声。 提起蓝东,他就头疼的厉害。那位可是一板一眼非常严厉的存在。 蓝东的地位极高,可以说是镇安侯府中除了顾屿这个主子,他是最大的那个。是保护着顾屿长大的,顾屿私下都称呼他为东叔。 他跟蓝西最初进入顾家死士训练营的时候,就是蓝东亲自教导的。阿雪更是从小就怕他,在他面前的时候更是夸张的像个木偶。 顾屿这次让蓝东回来,是真的忌惮李棠的动作。毕竟是长公主,权力之下无人敢违逆。 他知道这个时候把阿雪送走是最稳妥的,但是他最后还是存了私心。他想着只要阿雪在上京,那么牵制端木云就更方便些。 这些年,李棠看似明面是扶持他,可是暗地里也是对他各种的压制,就怕他失了掌控。 药房 蓝西正在看医书,阿雪蹦蹦跳跳的跑进来。 “阿姐,我今天听到一件趣事。” 她将脸凑过去,让蓝西给她把脸上的人皮面具脱下来。 蓝西在她脸上轻按着药水,笑着打趣道:“你这个小八卦虫子啊。” 阿雪笑的很大声,“孙嬷嬷说,昨夜太子殿下去了,一连叫了好几个姑娘陪了一夜,啥事也没干。姑娘们都私下说太子不举。” 蓝西一听,一巴掌打在她后背上,“你个小女娘家家的,别总听这些腌臢话,不知羞。” “晓得啦。”阿雪还是笑的止不住,“我下次不偷听了好吧。” 蓝西看她笑的不成样子,也跟着笑了几声。 蓝修这时走进来,沉着脸说道:“真是被主上宠坏了,太子殿下的闲话都敢议论。” 阿雪忙闭上嘴,保持一个噤声的动作给他看。 蓝西白了蓝修一眼,“又没出去嚷嚷,你凶什么。吓到我的小阿雪。” “对对对,阿雪都是你们的宝贝。”蓝修阴阳怪气的说着,把手中的一个檀木盒子递给阿雪。 “主上给你的,等会用完午膳后主上要出门让你跟着去。” 阿雪忙接过盒子,打开看。 “哇……这个面皮好精致啊。”她爱不释手的将这个新做好的面皮拿起来看过来看过去的。 蓝西赶忙将面皮收进盒子中,“别乱玩,这面皮薄如蝉翼会坏的。” 午膳完,阿雪带上新得的那张面皮,一张憨厚的容颜映入铜镜中,却也遮不住那双熠熠生辉的双眸。 顾屿也易容乔装了一番,二人坐着马车往城外奔去。 在一片竹林中间有一座湖心小岛,阿雪刚下马车,就感觉到了附近暗处埋伏了不下十几个人。 顾屿一路畅通无阻的走进凉亭中,对里面正在研究棋盘的人恭敬的行礼。 “殿下。” “随意些,坐吧。”男子盯着棋盘扬了扬手。 顾屿坐在他的对面,“边城刺史的礼车已经查探过了,今年他送往公主府的贺礼比往年低了一成。” 男子听后嘲弄的的笑了笑,“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并不是那么牢不可拆。” “刺史府我已经安排人进去了。殿下可有其他吩咐。”顾屿的神色很是恭敬。 阿雪在一旁看了,心中诧异,头低的都不敢看对面的男子。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顾屿对人这般恭敬,就算是李棠面前他也是表面恭敬而已,私下各种厌恶。 男子放下手中的棋子,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不急,姑姑最近一直想要往户部安插人进去。你想办法给她找点麻烦,拖到中秋宴即可。” “好,刚巧最近在公主府打通了一条线。”顾屿胸有成竹的应下。 男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明日要去西郊了吧,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都是臣的本分。”顾屿笑着回他,“倒是殿下,东宫到处都是眼线,你演的也是辛苦了。” 两人突然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哈哈哈大笑起来。 “说真的,每日演扶不起的阿斗确实挺累的。”李宸刚才的那副正经劲顿时没了,满脸的嬉笑。 顾屿也是满脸的笑意,“等我从西郊回来,一定送殿下一份大礼。” “那我可就期待了,等你回来。”李宸说完整理了一下衣摆,准备离开。 他余光突然瞥到安静守在亭外的阿雪,缓步走过去朝她瞅了好几眼。 “阿屿,这就是哪位边城捡来的小女娘吗?” 顾屿笑着走过来,“是的,阿雪快给殿下见礼。” 阿雪听后忙跪下行礼,“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长大了。没有小时候可爱了。”李宸想起当年端木将军送质子进京怀中抱的小女娘,嘴角不由柔和的笑了起来。 阿雪听的一头雾水,吓的她头都不敢抬更别说问了。 回去的路上,她坐在马车里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顾屿给她递了一盘云片糕,笑着说道:“怎么这么紧张,殿下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阿雪塞了一片云片糕,嘟囔着:“我今早刚在青楼听说太子殿下不举,下午你就带我来见他。我不害怕才怪呢。” 顾屿不由笑了起来,因为那个消息还是他派人故意放出去的。 第9章 花前月下 “你真是,无法无天了些。” 顾屿伸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在上京城议论天家的口舌,是要关进天牢里的。” “我下次不敢了。”阿雪忙乖巧的举手保证,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 顾屿一时拿她没有办法,他很喜欢跟阿雪待在一起的氛围,很轻松,很舒服。 其实,他是知道阿雪这般胆大妄为是不对的,在这吃人的上京城中,权力地位等于一切,最起码现在的他并不能保证会在李棠手中保下人。 他忍不住宠溺的抬手摸向阿雪的头顶,像小时候遇到烦心事他都会坐在一边看阿雪在府中肆意的玩闹。 “我要去西郊一个月,你要好好的待在府中,不可惹事。” 阿雪低头吃着云片糕,用力的点头回他:“我一定会乖乖的。” 可是她总感觉心里酸酸的,喉咙突然胀的难受。 小时候她也会经常看顾屿出征,一个月,半年,一年的。后来她长大了,顾屿也很少离开上京城,她就越来越喜欢跟在他身后。 顾屿察觉到她的安静的异样,心疼的将她一把扯进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怎么哭了?” “你,主上每次都说一个月,可是每次都不止一个月。”阿雪头埋进他胸膛,哭的哽咽起来。 从她住进镇安侯府,从来没有人在她面前提及过主仆规矩,她八岁的时候还总会追在顾屿身后喊他阿屿哥哥,九岁那年蓝东回府,她才知晓阿屿哥哥不能喊,要称主上。 顾屿被她软糯糯的样子看的心都化了,他低头看着那张樱桃小口嘴角边上还沾有云片糕。 他朝那云片糕碎屑轻舔过去,两个人的心跳瞬间飞速运转,阿雪更是被惊到停止了哭泣,抬头望着他。 顾屿看着那双湿漉漉犹如小鹿乱跳的眸子,强压的情愫顿时失控,低头亲吻上去。 从眉眼到鼻尖再到双唇…… 香甜的味道,好闻的呼吸,悸动的心,还有那意乱情迷忍不住轻声的呢喃…… 顾屿此刻真想在马车中要了她。 侯府后门,马车刚停下,顾屿用披风盖着阿雪,紧紧的抱着往主院中走去。 寝殿并未掌灯,他大步走进来将阿雪放到床榻上,黑暗中欺身压上去。 阿雪心跳快的要从口中蹦出来,她感受着浑身上下的那份轻吮,感受着顾屿散发的那份占有欲。 她喜欢顾屿,喜欢他每次对自己的打趣逗弄,喜欢他满目柔情的看着自己,更喜欢他身上沾有她的味道。 阿姐说,初夜是要送给心中最喜欢的那个人。 她一直知道自己心中最喜欢的是顾屿。 “嘶……疼……”一阵剧痛将她拉回黑暗中。 顾屿轻喘,温柔的亲了亲她,“别怕,一会就不疼了。” 后面究竟是疼多还是欢愉多,阿雪已经迷失了。 她像汪洋上的一片浮舟,跟随着顾屿的动作浮浮沉沉的直至昏睡不省人事。 深夜,顾屿抱着她坐在浴池中清洗,昏暗的灯光照在她身上那些猩红点点的痕迹让他又忍不住的想要她。 丑时,顾屿安顿好阿雪后,就去了书房。 蓝东傍晚就回来了,一直等着顾屿,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后来蓝修说顾屿带着阿雪一回府就歇下了。 蓝东脸色铁青,把蓝修跟蓝西一顿耳提面命,最后每人领二十鞭以做惩诫。 书房 顾屿舒服的喝了一口茶,他笑着看向面色不悦的蓝东。 “东叔,怎么一回来就板着个脸,又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侯爷!”蓝东神色很是严肃,“非要在这种时候暴露自己的软肋吗?” 顾屿一听是冲自己,“东叔果然是最了解我的人,我的那点心思你早就看透了吧。” 蓝东并没反驳,轻叹一声说道:“侯爷自小过的凄苦,老奴承认阿雪的到来让你有了股烟火气,老奴也是喜欢侯爷的这种改变的。” “可是,如今这种当口,长公主虎视眈眈,嫡公子躲在暗处就等给你致命一击。就非要在这种时候收了她?”他眉头皱的快要拧成一团麻花了。 顾屿清楚他的顾虑跟忌惮,给蓝东倒了一杯茶。 “东叔,都说你不喜欢阿雪,可是我却一直感觉你也是爱护那个孩子的。” 他笑的柔柔的,“你刚才不是也在担心她的安危吗?” “侯爷……”蓝东被说破心事,严肃的脸上挂着抹尴尬。 顾屿轻呼一口气,“蛰伏了这么多年,我觉得我有能力护住她的。” “再说了,这不是喊你回来了吗。我去西郊有你在府上我就放心了。” 一顶高帽子扣在蓝东的头上,蓝东被压的一句话都没再说出来,只低着头连连叹气。 顾屿上前轻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你放心,等我从西郊回来,我就送她去东宫。太子殿下那里总比侯府安全。” 蓝东没想到他有这个打算,忙回道:“侯爷心中有成算老奴就放心了。” 顾屿回到寝殿的时候已经是寅时,再过一会就该天亮出发了。 他看着怀中熟睡软乎乎的人儿,忍不住的亲吻那双好看的眉眼。 书本上的美人香英雄冢……他感悟到了,确实是妙不可言,甘愿心向往之。 天开始蒙蒙亮起 顾屿轻轻的起身下榻,穿戴好后他趴在阿雪的跟前,手指描摹着她好看的眉眼。 “雪儿,乖乖的等我回来。” 阿雪依旧四仰八叉的熟睡着,可在他说完后细微的呢喃了声,像是回应又像是梦中的呓语。 顾屿看着她,心都要化了。 阿雪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她呆愣愣的坐在空荡荡的床榻上,望着安静的寝殿默默的流着眼泪。 蓝西端着避子汤药轻轻走进来,刚好看到在榻上哭的一脸委屈的阿雪。 她急了,她顿时脑袋嗡嗡的,难道阿雪跟主上不是心甘情愿的? “阿雪,你为什么哭?很疼吗?阿姐给你找药。” 阿雪望着她一脸担忧的神色,忙抱着她哭的更厉害了。 “阿姐,他走了。他都没让我去送。” 蓝西一听,悬着的心慢慢的放下了。 她轻拍阿雪的后背安慰着:“主上是体念你早起,他这次去西郊换防真的很快就会回来的。” “真的吗?”阿雪眼角挂泪,满目认真的探究。 蓝西忙用力点头,“是真的,这次不是领兵打仗,真的会很快就回。” 阿雪听后,顿时咧嘴笑了。 她开始窝在蓝西怀中撒娇起来,“阿姐……” 蓝西喜欢她的这份女儿家的娇蛮可爱,任由她‘撒泼打滚’,不经意间哄她喝了避子汤药。 第10章 讨个人 一月的时间并不算长,可是对于阿雪来说却是度日如年。 蓝东在府中并未过分的约束她,只要她不出府,基本还是跟以往一样,大家都喜欢宠着她。 公主府 李棠终究是怒了,她每日看着只会笑却不让碰的端木云,心中的怒火直线上升。 她自小长在宫廷,万千宠爱集一身的长大,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就偏偏得不到端木云。 越是得不到的,越想要。 李棠想起端木云,眼前的午膳顿时一点胃口都没有。 “端木云呢?” 她的语气阴沉,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暴怒的边缘。 孙嬷嬷躬身上前,“回殿下,云公子出府陪同太子殿下下棋去了。” 李棠一听,手中的银筷直接被她一把甩在地上。 “整日喜欢跟着太子厮混,太子的花天酒地他倒是一点没学会。” 她越说越气,“是学不会,还是只对本宫不会?” 孙嬷嬷忙走过去,轻声劝着:“殿下貌美倾城,雍容华贵云公子心里一定是有殿下的。” 这话多少还是让李棠的脸色平缓不少。 最起码端木云确实变得跟之前不一样,现在他们之间每日能心平气和的一起喝茶聊会天了。 可是,李棠一想起他抗拒跟自己同床共寝的那副神情,她的火气就又噌噌的上涌。 东宫 李宸半靠在软榻上,盯着棋盘对弈着。 “阿屿回来后,那个小女娘会被送来东宫做女官,你可知晓?” 端木云微怔,“顾侯同我说起过。在殿下身边确实安全些。” “一晃都十年了,按律端木将军死后你该回边城的。”李宸说到这,笑的一脸讥讽。 “可惜我那父王疑心甚重,你不在上京成婚生子他是不会放你走的。毕竟端木军确实强的可怕。” 端木云冷声笑了笑,“让我娶李棠,除非我死。” “你不娶她,你就一辈子走不出上京城。”李晨难得正经的坐直身子。 端木云不由耻笑一声,“端木家都被灭了,我回不回边城改变不了什么了。” “你也是执拗,为了你妹妹都不愿博一博?”李宸皱着眉看他。 端木云神色松动了几分,随后又自嘲的笑了。 “难道我要跟她说,为了活下来我娶我们的灭门仇人吗?” 李宸忍不住深深的叹息起来,他对端木云是真的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这么多年,两个人不深不浅的下下棋,赏赏花也算是挚友。 端木云冷静下来,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帮你们,就算我不娶李棠,我也一样能拿捏她。” 李宸听着不知是喜是悲,“我那位小姑姑啊,恶毒睿智,唯独就喜欢上了你。” 其实他的私心并不想让两个人闹的不可开交,李棠对端木云的喜欢是认真的,再说端木家的事情,李棠也只是替国主背锅了而已。 不然依照李棠对端木云的喜爱程度,她是绝对不会对端木家下狠手的。 可是这话,他只能说给顾屿听,却不能说给端木云知道。 他的那位高高在上的父王,这些年是真的越来越不像话了。他也只能藏拙不露锋芒,不然他真怕哪一天,父王就会猜忌到他身上来。 晚上,端木云回公主府。 孙嬷嬷在门口等他,一进府就让他去哄李棠,又暗中说了中午李棠发脾气的事情。 端木云听后,知道今夜不会安稳了,他不急不慢的先回自己的院中换了身衣服才起身去主院。 寝殿中的熏香异常的浓重。 端木云走进去,看到李棠未着寸缕的依靠在床榻上,眼含柔情的望着他。 这时,端木云才突然感觉到熏香有异,因为他全身开始发热起来。 他疾步回头,准备离开。可是寝殿的门瞬间被侍从从外面关上了。 李棠柔若无骨的从背后环住他的腰身,在他脖颈处倾吐热气。 “云郎,我来给你宽衣可好。” 她嘴上说着,手早已开始摸索着解扣子。 端木云厌恶的拉开她的手,一时没站稳,瘫倒在地上。浑身无力感让他恐惧,心底升起的燥热让他厌恶。 李棠终究还是走出这一步了,一向骄傲的她终是低了头。 端木云想过她会给自己下药,只是没想到来的如此之快。 “你就这般急不可耐!” 他的厌弃随着声音冰冷的溢出。 李棠红着眼睛,忍着心中的酸痛,高傲又冷漠的说道:“本宫就是要看看,这样的云公子会不会像条狗一样,对我摇尾乞怜。” “做梦!”端木云低吼出声,他拔下头上的发簪用力的往自己的胳膊上扎,血珠顿时一颗又一颗的冒出来。 李棠吓得连连后退,她脸色煞白又怒的上前狠狠的扇了端木云一耳光。 “你真以为我李棠非你不可了?” 她不解气,可是看到那鲜血直流的白皙胳膊,她还是心疼了。 “我会敲碎你的高傲,让你亲自来求我。” 她倔强的走向床榻,朝外面怒吼出声:“都是死人吗,还不把他扔出去。” 寝殿的门瞬间被打开,几名侍从赶忙躬身小跑进来,抬起端木云就离开了。 李棠望着满室的狼藉,眼中露着怨毒的凶光。 她撕碎了自己的骄傲,换来的是端木云宁愿自残都不碰她。 呵呵……就他端木云清高好了吧。 她倒要看看,他能清高到什么时候? 巳时,公主府的孙嬷嬷带着公主口谕来到镇安侯府。 蓝东脸上堆着笑迎过去:“不知孙嬷嬷大驾光临,有何差遣?” “不敢当,老奴来为殿下讨一个人。”孙嬷嬷直接说明来意。 蓝东心下一沉,顿感不妙。 他还是笑着问道:“不知孙嬷嬷要找何人?” “是你们府上的一名女管事,名阿雪。”孙嬷嬷朝他身后瞥了眼。 “殿下说她身边缺个管理内务的女官,上次来侯府见过阿雪姑娘,喜欢的紧。” 蓝东迟疑了片刻,“原来是阿雪啊。” 他将之前跟顾屿商量好的说辞搬了出来,开口说道:“不瞒孙嬷嬷,阿雪是侯爷送给太子殿下的贴身女侍,原本前些时日是要送去东宫的,奈何她身娇体软的染了风寒,就给耽误了。” 他说着从袖中掏出一袋金锭塞到孙嬷嬷手中,“还望嬷嬷在公主殿下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孙嬷嬷掂量了几下金锭,又放回到蓝东的手上。 第11章 异常情况 “东管事,老奴不是不帮你,只是老奴怕有命拿没命花这钱。” 孙嬷嬷轻叹了声,态度软了点,“殿下昨夜发了好大的火,阿雪姑娘今日是一定要去的,没有人可以阻拦。” 蓝东面色很是难看,他知道拦不住了。孙嬷嬷是宫中的老人,一向处事圆滑,从不结仇。这次她态度都这般强硬,可想事态的严重。 他还是将金锭送给了孙嬷嬷,“阿雪她年纪尚小,不懂规矩。还望孙嬷嬷多多照拂一二。” 孙嬷嬷一听,心安理得的收下金锭,笑着回道:“你放心,只要她安分守己,不会出事。” 蓝东再不放心都没办法,亲自去西院喊阿雪。 阿雪此时正在嚷着,想让蓝西午膳的时候做豌豆糕吃,还没撒娇几句就看蓝东阴沉着脸来了。 她忙规规矩矩的站好,一脸警惕的看向蓝东。 蓝东皱着眉,看到她乖巧的样子,不忍心的捏紧手心。 “收拾一下,去公主府。” 蓝西疑惑的抬头看他,“管事,你是让阿雪去公主府吗?” “对,长公主派人来亲自点名让阿雪去侍候。”蓝东的声音更冷了。 阿雪愣在原地,一脸的茫然。 蓝西急了,“管事,公主府是个什么地方你不会不知道。阿雪她不能去。” “由不得她。”蓝东轻叹一声,“如今侯爷不在府中,我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要给他添麻烦。” 这句话成功的敲醒呆愣中的阿雪,是啊,不能惹麻烦的。 她上前说道:“我去,我会乖乖的不惹麻烦。” 蓝东转身带她往外走,蓝西却一个箭步拦住他们的去路。 “管事,长公主一定是记恨阿雪跟端木公子见过面。阿雪此去不会有好日子的。” 蓝东怒了,“蓝西,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不管什么都没有侯爷重要。你们的命都是侯爷的!” 最后的话很重,压的蓝西瘫坐在地上,也敲碎了阿雪心中的侥幸。 是啊,她都快要忘了,谁是主谁是仆。 出了琼花苑,蓝东将阿雪带去一个偏僻的角落,从怀中拿出一张人皮面具。 “带上它,好好的待在公主府,能忍则忍,不能忍也要忍。活着等侯爷回来。” 阿雪乖巧的带上后,冲蓝东勉强的扯出一抹笑。 “放心吧。我一定不会给侯爷惹麻烦的。” 孙嬷嬷带着阿雪上了马车,她打量起她,平平无奇的容貌,怎么看都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女娘而已,也不知道公主殿下为何非要她。 公主府 阿雪一路低着头安静的跟在孙嬷嬷身后走着。 李棠在书房中看着一本棋谱发呆,看到孙嬷嬷走进来瞥了眼她身后的阿雪。 孙嬷嬷躬身行礼,“殿下,人带来了。” 阿雪忙跟着行礼,“奴婢阿雪,参见公主殿下。” 李棠挥手让孙嬷嬷下去了,她盯着跪在地上的阿雪看了好一会才悠悠开口。 “听说你会下棋?” “略懂一二。”阿雪不卑不亢的回她。 “过来,陪本宫下一盘。”李棠说着清空棋盘。 阿雪谨慎的走过去,规矩做派拿捏的恰到好处,让李棠看了都忍不住夸赞。 “听说你是要去东宫的,果然调教的很好,是太子喜欢的类型。” 她又抬头看了眼那张平平无奇的脸,感觉怎么看都跟那双灵动的双眸不搭配。 “可惜了,你这张脸不出彩。” “谢殿下夸赞。”阿雪小心翼翼的回了句。 一局棋落,李棠笑着站起身来。 “摆膳。” 阿雪忙跟在她身后,刚才一直藏拙,还好让李棠赢了,没有露出任何马脚。 午膳的时候,端木云也来了。 他静静的坐下,慢慢的用着膳。 李棠往他碗中夹了一块鹿肉,“多吃些,你受伤得多补补。” 她说完吩咐道:“去盛碗鱼汤来,给云郎好好补补。” “是。”阿雪站在她身侧,走到桌子的背面慢慢的往碗中盛鱼汤。 端木云这才察觉,今日伺候李棠午膳的不是孙嬷嬷。 他随意的抬头看了眼,就一眼手中的筷子差点掉下来。 他努力的按住手,压下心中的那片惊慌。 李棠还是看出他的异常,关心的问道:“怎么了?可是伤口又疼了?” “恩,无碍。”端木云轻声回了句。 也是这一句,李棠的眼神阴沉下来。 以往他们吵架后,端木云绝对会不理她好几日的,不会像刚才那般回应她的话。 她察觉到了,端木云也察觉了。 他稳了稳情绪,心中迅速的想着应对之法。 没一会,他吃了一口鹿肉后,直接将手中的银筷扔在地上。 他脸色铁青,满目愤怒的瞪向李棠,“怎么,昨晚没让殿下如意,今日就用这般吃食来恶心我?” 李棠被他突然的发脾气惊住了,“本宫没有。” 端木云冷哼一声,“孙嬷嬷说你为了我特意去宫里求了补药,我原本想着你有多好心,原来是在这羞辱我。” 他说完气的直接拂袖而去。 李棠起身,愣了好一会才夹起一块鹿肉尝了尝,她确定是之前的味道,没有变过。 阿雪端着一碗鱼汤,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头低的快要断了。 孙嬷嬷急匆匆的走进来,“殿下,云公子从来都不吃半熟的肉。” 李棠这才解了疑惑,她坐下来望着那盘鹿。 “他可以不吃啊,为何非要去尝那一口。” “或许是殿下夹给他的吧。”孙嬷嬷一向是和稀泥。 李棠听后嘲弄的笑了起来,“怎么可能,他之前都是看都不看一眼的。” 她笑着起身往外走,余光瞥到了一旁的阿雪,眼底中浮上一层杀意。 欲盖弥彰,端木云刚才的一通脾气大概是为了她吧! 有意思,真是有趣的很。 “今日负责膳食的全都杀了吧。”李棠擦了擦手,云淡风轻的吩咐声就离开了。 孙嬷嬷听后也只是微微皱眉,忙应了声。 她一副习以为常的神色瞅了眼没动几筷的午膳,“都收拾了吧。” 阿雪将手中的汤碗赶忙放到桌上,神色看似平静,却早已通体生寒。 公主府的膳堂怎么说也要有二十多人,那么多条人命就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没了? 阿姐说得对,在上位者眼中她们皆是蝼蚁。 这一天,阿雪过的还算安稳。 第二日,上午的时候阿雪跟着孙嬷嬷熟悉寝殿里的一些摆放事务。 第12章 敲碎硬骨头 下午李棠从宫里参加宴会回来,就喊阿雪来陪她下棋。 阿雪像昨日那般,暗中藏拙。可是下到一半的时候李棠却将手中的棋子狠狠的扔向她。 “放肆,你是在羞辱本宫棋艺不如你?” 阿雪赶忙跪下,“殿下赎罪,是阿雪棋艺不精饶了殿下雅兴。” “呵呵……你真当本宫是个傻的,看不出来是吧。”李棠更气了。 “来人,拖出去打。打到说实话为止。” 阿雪并没时间辩解,被侍从叉着拖了出去。 她被按在长椅上,木杖一棍接一棍的打下来。 可是这让她怎么认罪?不管怎么认都是欺瞒之罪。 李棠这招,果真高明! 端木云听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在房间中看书,外面侍从议论的声音很大,他知道他不能管,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露出马脚的。 阿雪被打了二十丈,嘴里只喊着殿下赎罪并无其他,李棠看着没啥意思,等不到想要等的人,她就让人放了阿雪。 阿雪忍着后背火辣辣的疼,规矩的跪在门口。 李棠坐在主位上,喝着茶望着她那张被冷汗浸湿的脸。 她还是不管怎么看都感觉怪异的很,“你去看看,她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孙嬷嬷听了,忙走过去开始在阿雪的脸上来回的摸索。 开始阿雪还是很抗拒的,她知道李棠该是发现了人皮面具的存在。 可是后背真的太疼了,她每挣扎一下,孙嬷嬷就拍她后背一次。钻心的疼,她就算练短刃的时候都没吃过这苦头。 孙嬷嬷还是找到端倪了,她顺着脸颊的接口处,用力一扯,生生的将人皮面具撕了下来。 一张清丽的容颜出现在李棠的眼中。 李棠先是一愣,随后冷笑起来。 “顾侯当真的好算计啊。” 她走过去手指轻挑起阿雪的下巴,目光侵略性的盯着这张清颜。 “你的主子是不是让你勾引端木云?” 话音落,一巴掌直接甩在阿雪的脸上。 阿雪冷汗森森的跪在地上,疼的咬紧牙关开口解释道:“殿下恕罪,奴婢自小就带着人皮面具,并未有意欺瞒。至于勾引端木公子更是无从说起。” 她此时心中默念着,绝对不可给主上惹麻烦! 李棠并未接受她的这套说辞,冷哼一声,“你可知欺瞒之罪有多大?顾侯可是护不住你的。” “奴婢愿受任何惩罚,还望殿下息怒。”阿雪匍伏在地上,重重的磕头。 李棠玩味一笑,她舒展了一下腰身朝孙嬷嬷说道:“告诉端木云,今晚来侍寝。不然……” 她笑着手指着我,“她死!” “老奴这就去通告云公子。”孙嬷嬷眼睛都没眨一下,抬步就走。 阿雪跪在寝殿外,后背的疼已经麻木,心中的恐慌在一层一层的叠加。 她暗自祈祷着端木云千万别来,李棠再狠看在顾屿的情面上不会真的要她的命。 可是,如果涉及到端木云,那她或许真就没命了。 整个上京城的人都知道,长公主李棠对端木云的喜爱程度几乎痴狂。 曾经有人暗中送过端木云香囊,被李棠派人直接扔进了护城河中泡了整整一夜。一直到淹死才准予其家人带回。 阿雪一直在镇安侯府中深居简出的,但是这件事轰动一时就连深巷中的狗儿都知晓。 端木云看似沉静的依旧看着书,孙嬷嬷的话像是一阵轻风,并未激起任何波澜。 天慢慢的沉下来,黑幕降临。 李棠沐浴后,半靠在软榻上无聊的跳着矮几上的烛灯。 阿雪低头安静的跪在门外,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晃晃的,脸色煞白。 端木云晚膳都没用,待在房中平静的像个假人。 他清楚,无论如何都不能去,如果去了那阿雪就真的没命了。 可是他心中还是隐隐不安,孙嬷嬷说下午阿雪已经被打了二十仗,如今还跪在寝殿外。 他想起顾屿说过,阿雪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头的,他真的不知道她的身体能不能撑得住。 一场博弈紧张的进行着。 寝殿中,随着夜越来越深,她脸上的笑消失了,眼中满是杀意。 端木云是个什么脾气她是知道的,每次她当着他的面处罚侍从的时候,他都会出言维护一二,像个烂好人。 一个小小的侍从他都会求情,那为什么阿雪他就不来了? 呵呵呵…… 她突然讥讽的笑了起来,眼中满是算计。 寝殿的灯熄了,这预示着李棠休息了,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 阿雪忍不住在心中松了一口气,还好端木云没有来。 可是这口气她还是松的太早了,真正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清晨,李棠用着早膳,嘴上笑着眼中却冷的可怕。 她瞥了眼摇摇欲坠的阿雪,优雅的擦着嘴淡淡的说道:“既然没人来可怜她,本宫看着碍眼,那便杀了吧。” 这句话被刚进门的端木云正好听到了,他忍不住的蹙眉。 “一大早又喊打喊杀的作甚?” 李棠没想到他会来,原本狠戾的眸光立马上涌一股柔和。 “昨晚怎么不见你来,这会忍不住了?” 端木云沉着脸,刚要坐下用膳听她这么说立马站起来。 他冷眼看着李棠,“殿下是非要做这些没意思的事情来恶心我是吗?” 李棠被他看的心悸,垂眸低声笑了笑,“你是不是太过在意什么?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吗?死几个人而已,何必大惊小怪的。” “死几个人而已?”端木云厉声呵斥,“这么多年,殿下终究是不懂我,我也不懂殿下。” 他说完转身就要离开,被李棠一把从身后抱住。 “云郎,我是懂你的。”她紧紧的搂住端木云的腰身,头埋进后背中。 端木云望着依旧跪在门外的阿雪,眼中满是心疼,他努力忍着恶心,压住情绪。 “殿下位高权重,可是谁都是爹生娘养的,是活生生的人命。”他深深的叹息着,语气柔和许多。 “我见你的第一次,你就是在责骂侍从。后来你稍有不适就是打骂侍从,更甚者草菅人命。这样的殿下我高攀不起。” 李棠愣住了,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听到端木云跟自己袒露心扉,原来他竟是这样看待自己的。 她眼梢微红,摇着头说道:“云郎,我会改的。你不要再这样对我好不好?” 她走到端木云的面前,指着门外的阿雪继续说道:“我会放了她,我再也不会做这些事情惹你不高兴了,好不好?” 第13章 暴风雨来袭 端木云看着眼前褪去一身锋芒,伤心的李棠。 他抬手轻轻的擦掉她眼角的泪珠,慢慢的说道:“我也不奢望你改变什么,我只是想请殿下不要再因为我徒增杀孽可好?” 李棠原本软和下来的心,听到他的话后顿时极速冷却起来。 原来他故作深情的一幕都不过是为了救那个奴婢。 她呵笑了一声,“云郎的演技都快要赶上唱南曲的戏子了。” “我倒是真想杀了她瞧瞧,让你费尽心思保护的人死在你面前会是什么样子。”她走到门外,一脚踹到阿雪的肩膀上。 端木云苦涩的笑了笑,“呵呵……本性难改!随你!”说完他就大步离开,一个眼神都没留。 李棠顿时阴森的笑了起来,笑的眼泪再次流下来。她的心又酸又疼的,一颗心她捂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捂热。 “来人,给她收拾一下,送她回侯府。” 她的话像是施恩,可是语气带着浓浓的讥讽,又更像是意有所指。 孙嬷嬷领命,派人将阿雪搀扶起来领着往偏殿走去。 端木云在回去的路上,听到阿雪要被送回去了,他还惊异的忍不住往主院的方向看了眼, 怎么可能这么容易? 他以为按照李棠原本的心性,怎么也会折磨阿雪一番才能解气。他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天刚亮就让人暗中给太子传了消息。 现在能从李棠手中救下人,也只有太子李宸了。 他越想越不对劲,终究是那份担心战胜了冷静。他回头往主院走去。 阿雪被搀扶到一处床塌上,屋子里的陈设不算简陋,她忍着疼试着从床塌上下来。 一只大手从背后拦腰环住她,她没有设防被直接带入到床榻的里面。 她这才看清床榻里面还有一个人,一个男人。 男人面色绯红,像是喝醉了酒,眼睛浑浊的盯着阿雪看。 “哎呦,殿下倒是终于送来个有点姿色的。长得还不错。” 他戏谑的笑着,还伸手去勾起阿雪的下巴。 阿雪想要打掉他的手,可是浑身莫名的用不上力,淡淡的熏香扑鼻,她的心不由咯噔一下。 中计了! 男子显然是早早的就被安排在这里等候多时,他的身上只有一件裘衣半开着。 他大手一挥一把将阿雪拉进那削瘦的怀中,低头粗鲁的亲吻上去。 阿雪来不及多想用力的挣扎起来,随着手臂开始用力她突然感觉全身没有力气不说,脑袋也开始昏沉起来。 她慌了! 她忙抬手从发髻上拔出一根乌玉发簪,用尽力气朝那个男子狠狠的扎过去。 男子看到发簪的那一刻,在还没扎过来的时候迅速的闪躲,躲过致命一击。 他怒了抬手恶狠狠的扇了阿雪一个耳光,“小贱人,你敢暗害我。” 迷糊中,阿雪被他这一巴掌打的整个人清醒不少,她忙用手中的发簪扎进自己的大腿上,疼痛席卷全身,刺激的她意识没那么昏沉。 她奋力开始跟男子打斗起来,空余的间隙她一脚踢翻床榻边上燃着的香炉。 男子的力气很大,边动手闪躲边咒骂着:“你个小贱人,不愧是顾屿那只狗杂碎养的女人,果真是有点本事。” 他站起身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水,眼神凶狠的盯着此时快要无力到站不住的阿雪。 “你以为你逃得掉吗?乖乖跟了我,你还能活。” 话音落地,他就拿着匕首猛的一个飞扑朝着阿雪再次冲过来。 阿雪用发带将发簪紧紧的缠在手中,像是握着一把短刃一般的灵活。 她此刻极度的庆幸自己当年学了短刃,学了这近身搏命的武术。 其实,当年顾屿就是看着她越长大越美,才会逼着她去学短刃的。因为她是女子,近身搏斗术最是有用。 男子虽瘦弱也就空有力气,阿雪身材娇小又灵活两个人之间一时竟也难分胜负起来。 端木云去主院的路上突然发现孙嬷嬷守在一处偏殿的门口,偏殿大门紧闭着,时不时的能传出来几声打斗的声音。 他的心顿时提了起来,走过去想要靠近偏殿时,被孙嬷嬷直接拦住了。 “云公子,殿下让人在里面伺候阿雪姑娘沐浴更衣,你不方便进去。” 端木云听着里面的打斗根本不相信她的话,大步继续向前走。 孙嬷嬷一看自己拦不住,忙招呼旁边的侍卫将端木云拦在偏殿的门外。 端木云听着里面有男子低吼的声音,他再也冷静不了,用力的想要去推开殿门。 侍卫忙紧紧的扯住他,没让他往前走一步。 端木云怒火中烧,听着里面瓷器碎裂的声音回头看向孙嬷嬷怒吼道:“这就是你说的沐浴更衣?” 孙嬷嬷也是难得看到这么失控的端木云,轻声回道:“云公子,一切都是殿下的口谕。你该找的人是殿下!” 她的这声提点很是有用,端木云提起衣摆快速的往主院跑去。 他是一定要救下自己亲妹妹的,一定要。 李棠安稳的坐在软榻上,剥着葡萄逗弄着笼中养的金丝雀,好不快活的样子。 端木云跑进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恨不得掐死她。 他也这么做了,他的手紧紧的掐住李棠细长的脖子上。 “你怎能如此恶毒?丑陋不堪!” 李棠并未挣扎,瞪着眼睛嘲弄的笑着看他:“怎么了,云郎不唱戏了?这就绷不住了?” “你真该死!”端木云咬着牙,手上的力道更重了几分。 李棠涨红了脸却依旧嘲笑的看着他,眼中满是轻视跟戏谑。 “来,杀了我。杀了我去救你的心上人啊。” 端木云听着她的话后微怔,随后讥讽的笑了起来。 “李棠,你竟以为我喜欢她?你的心怎么能这般脏?” 李棠也被他的话愣住了好一会,她认真的从端木云的脸上想要看出一丝遮掩的痕迹出来,可是入目的皆是坦荡跟恨意。 “那你为何要费尽心思的去护她?”她忍不住问出声。 端木云一把将她推倒在软榻上,他开始动手解开自己的衣服,笑的一脸厌恶。 “你欺负那些无依无靠的苦命人,不就是为了得到我吗?” 他说着扯住李棠的脚腕把她用力的扯在自己的身前,“我这就成全你!” 他根本就不想看李棠那张恶毒的脸,直接将她反转背对着自己。 李棠从未想过自己心心念念的床邸交好会是这般样子,她忍着身上的巨疼,感受着自己被端木云翻来覆去的折腾,腿上,胳膊上,腰间全都是青紫色的痕迹。 她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羞耻,她试着去挣扎抗拒,可是端木云力气大的吓人,根本不给她机会。 “你不是一直想要吗,怎么,不喜欢了?” 第14章 我接你回家 李棠听着他的羞辱,眼中蓄满泪水,她紧咬着牙关,没让自己再喊出一点声音来。 偏殿 阿雪跟那男子双双瘫坐在地上,每个人的身上都有大小不一的伤口。 男子突然笑了起来,“没想到还是个烈女。” “顾屿那狗杂碎还真的会培养女人啊。”他慢慢的起身,将身上那件跟布条一样的裘衣脱了下来。 他朝空气中打了一个响指,“游戏结束,我也玩够了,你乖乖让我上我能让你死的时候少点痛苦。” 话音落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四名黑衣死士齐刷刷的将阿雪围了起来。 阿雪抬眼望着紧闭的殿门,绝望的闭上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在地上。 她凄厉的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决然。 “那便一起死吧!” 她将藏在牙齿中的一颗药咬碎吞入腹中,慢慢的身上开始恢复力气。 这颗药是蓝西给她的,蓝西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吃,这药虽能让人瞬间提升体力,但是副作用是不可逆的。 副作用:轻则让人武力尽失。重则丧命! 她握紧那根锋利的乌玉发簪,身体灵活有力的朝最近的一个黑衣死士冲了过去。 场面再次混乱起来,刀口被划了无数次,尸体一具接着一具的倒下,最后只剩那个男子,满目惊恐的盯着她。 阿雪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手腕被刺了一刀血流不止,身上的伤口更是数不清的留着血。 她此刻像个血人,恐怖至极。 男子惊恐的吼起来:“你别过来,我可是你们顾侯的大哥,我可是顾家的嫡长子。” 阿雪冷笑一声,“你是谁不重要了,你马上就是一个死人了。”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院落。 孙嬷嬷皱着眉朝偏殿里瞅了眼,给守门的侍卫递了一个眼色。 侍卫忙去打开门,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阿雪浑身是血的站在尸体旁,殿门打开阳光突然的倾洒在她身上,她有些不适应的抬起胳膊挡住眼睛。 王宫 顾屿天刚亮就进城,回宫复命后已经快到午时。 他在出宫的路上遇到太子李宸。 李宸神色匆匆的要出宫,看到他时还忍不住的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天啊,你能回来正好。” 顾屿疑惑的看着他,还未开口询问就听李宸着急的说道:“姑姑把那小女娘接去公主府了,今早端木云暗中递了消息来,恐怕事情不妙。” 顾屿心下一沉,二话没说骑上马就往公主府赶去。 他跑进公主府找到偏殿的那一刻,刚好看到满身是血的阿雪站在血泊中。 娇小瘦弱的身体摇摇欲坠的仿佛马上就要倒下。 孙嬷嬷看到顾屿的到来,大惊失色刚想要去主院禀报就被太子的侍从拦住了。 顾屿此刻眼中只有那抹小小的身影,他忙走进去,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擦拭阿雪脸上的血迹。 阿雪没想到在自己死之前能看到顾屿,咧嘴满足的笑了。 “屿哥哥,我好疼。” 她的声音很虚弱,语气像以往一样撒着娇。 顾屿将她打横抱起,薄唇颤抖好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他害怕了,太害怕了。 心口在颤抖,喉咙发紧又酸胀的难受。 “雪儿别怕,我们回家。” “好……”阿雪咧嘴笑着回了声后就彻底的失去知觉。 感受到怀中的人儿突然的沉下去,顾屿的心像是被刀凌迟一样的疼痛难忍。 他抱起阿雪,无视了在场的所有人准备离开。 “顾侯怎么刚来就要走啊?” 李棠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从身后响起,似鬼魅一般。 她发髻凌乱,衣衫整洁的含笑慢慢走过来,眼神在太子跟顾屿的身上来回流转着。 “一介小小奴婢,竟然惊动了这么多人。” 她望着阿雪被顾屿温柔的护在怀中,不由想起刚才端木云对自己发狠似的凌辱,顿时气的恨不得上前再捅阿雪几刀。 太子这时嬉笑着站出来:“姑姑的府上好生热闹,幸好是来了,不然可就错过这场英雄救美的戏码喽。” 李棠回头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 太子双手一摊,笑着说道:“当然是找你心爱的云郎喝花酒去。” 李棠冷呵一声,“恐怕要让你扑空了,云郎受了伤不便出门见客。” “什么?伤的重不重啊?”太子顿时跳了起来,很是关心的样子。 “姑姑,你下手能不能分点轻重啊。每次都要把人打的半死何必呢?”他忍不住的嘟囔着,身体还不忘朝主院探去。 李棠被他的话气的眼睛都红了起来,“住口,今日府上不见客,太子请吧。” 太子知道把她惹怒了,笑的一脸讨喜:“好嘞,姑姑你可要好好养着云郎啊,改日我再来找他玩。” 他说着路过顾屿的时候还一脸好奇的往人家怀中看了看,阿雪那满身的伤口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顾侯,这小女娘伤的这般重,可要我给你派几名太医诊治啊?” 顾屿还未回应他,李棠暴怒的嘶吼声破空而来。 “滚……” 太子缩了缩脖子一溜烟的跑了,头都没再回一下。 李棠深呼了一口气,坐到身后刚搬来的椅子上朝孙嬷嬷使了一个眼色。 孙嬷嬷看了后忙开始招呼侍卫们将偏殿里面的尸体抬了出来。 顾屿冷冷的盯着地上躺着的四具早已死透的尸体,缓缓开口问道:“殿下这是何意?” 李棠喝了一口茶,指着一个光着半个身子的男子笑了。 “你看,顾家嫡子被顾侯的侍女杀死了,这事怎么说?” 她一脸玩味的盯着顾屿,“自古奴杀主可是杀头的大罪。” 顾屿紧抿着唇,思忖着该说什么才能让李棠松口放人。 这时一阵风吹来,带着一股熏香还有血腥之气。 端木云跌跌撞撞的走过来,直接抽出一旁侍卫的佩刀,二话没说利落的朝顾家那位死透的嫡子身上狠狠的插了上去。 他回头嘲弄的看向李棠,“人是我杀的,殿下处死我好了。” 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不光李棠没有反应过来,就连顾屿都很是震惊。 “你……”李棠气的伸手指着他,哆嗦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端木云将刀拔出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释然的笑着:“既然殿下不守信诺,那就让我来成全顾侯。” “住手!端木云!”李棠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喊出他的名字。 第15章 反将一军 李棠气的手都在抖着,原本她还以为自己掌控全局,没想到自己倒成了最被动的那一个。 “你们联合演戏算计本宫的时候,可有想过今日?” 她是真难受的厉害,自己谋算的局面却让自己成了损失最大的那一方。 只是因为她喜欢端木云,她的软肋是端木云! 回想殿中端木云对自己粗暴的凌辱,她突然如鲠在喉眼睛直愣愣的看向举刀威胁自己的端木云。 突然惨然的笑了起来,“你们赢了!滚吧……都给本宫滚出去。” 一声怒吼,歇斯底里般的愤怒。 端木云是亲眼看着顾屿抱着阿雪安全的离开公主府,才松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刀扔在地上。 他朝李棠讥笑一声,“你,真可怜!” 话音落他整个人就直挺挺的栽倒在地上,失去意识。 刚才在主院,李棠终究是忍不了自己被这般对待,跟端木云奋力的挣扎扭打起来。 最后端木云被她用一个琉璃花瓶砸中脑袋,当场晕了过去。 这会血才从端木云的头下慢慢向地砖上流淌起来。 李棠看到他流血,瞬间惊呆住了。 “快,喊太医……” 端木云陷入昏迷,用了各种药都治不好,人就是不醒来。 镇安侯府 阿雪被顾屿抱回来就一路去了主院。 她被顾屿小心翼翼的放到床榻上,蓝西提着药箱赶忙上前医治。 她原本以为阿雪只是被打伤了,可看到那满身数不清的伤口她惊的手抖的厉害,慌的不知该从哪下手医治。 “阿雪,阿姐不会让你出事的。阿姐一定会治好你。” 顾屿脸色煞白的坐在旁边,看着蓝西又是扎针又是艾熏的。 一碗千年参汤勉强保住了命。 蓝西瘫坐在地上,她看着自己满手的血迹,忍不住的流出眼泪。 “主上,阿雪的手废了。以后再也不能拿刀了。” 一名死士不能用刀代表着什么,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的知道。 阿雪已经是个废人了。 蓝修站在门外,低着头没有说话,眼泪却一颗接一颗的掉在地上。 蓝东则是紧紧的皱着眉头,端着药碗眼睛直直的看着黑褐色的药汁出神。 顾屿却惨然的笑了,他轻轻的摸着阿雪的脸颊。 “能活着就好。” 话音落,所有人都齐齐的看向他。 不知何时,那个冷漠无情的镇安侯突然变成了深情温暖的少年郎。 深夜,顾屿半靠在床榻边上,手紧紧的握着阿雪的手。 他只要一闭眼就能看到阿雪站在血泊中,眼中流着血泪冲他咧嘴笑着。 这时,手中微动。 顾屿忙抬头看向阿雪,只见她睫毛微颤随后慢慢的睁开眼睛。 她在朦胧中看到顾屿的心疼的样子,嘴角微微的扯动一下。 “屿哥哥,我没让他们碰我。” 一声虚弱的声音说完后,她又再次陷入昏迷中。 蓝西站在旁边听到后,忙捂嘴别过头哭了起来。 顾屿的手都在颤抖,他知道自己没有幻听,可是他心痛的呼吸都困难起来。 这是他从小宠大的人啊。 这是他装在心中爱恋的人啊。 这是他留给自己的寄托,是无数个噩梦中照向自己的一束光。 蓝东在一边看着顾屿那心痛如绞的反应,心中暗自大惊。 不知从什么时候,阿雪已经长在了顾屿的心中,满满当当的没有空隙。 她果然成了他的软肋! 所有人都静静悲伤的守了一夜。 翌日 顾屿被传旨入宫,他到御书房的时候发现太子跟李棠也在。 国主李文康一脸铁青的盯着他们三个人。 他指着李棠,破口怒骂起来,“你一国公主,非要为了一个男人自轻自贱。好好的公主府整日里闹腾腾的不像话。” 他又指着太子李宸教训道:“还有你,整日无所事事,除了听曲就是喝花酒。你是太子不是浪荡子!” 他又转头指向顾屿,“你们顾家,好歹也是百年名门望族。你就非要跟你嫡兄长闹的一个非死不可吗?” 三个人一听这话,就都知道李文康是知晓了公主府发生的事情。 李宸最先开口低声解释道:“父王,跟我没关系。我只是去找端木云下棋的,谁知道姑姑的府上这般热闹。” “住口。”李文康怒斥出声,“你还好意思辩解?堂堂东宫太子整日里就喜欢跟个质子花天酒地的。成何体统!” 他越说越气,“你,滚回东宫。三个月不准出宫!” 李宸还想力争一下,可是看到李文康那愤怒的神色,忙闭上嘴巴行礼告退了。 御书房顿时陷入安静。 顾屿一时拿不准李文康对顾家的态度,就没有吱声,低着头沉静的站着。 李文康将一本奏折扔到他的脸上,“顾侯,看看吧。全都是弹劾你兄弟阋墙,违逆人伦纲常的折子。” 顾屿捡起奏折跪在地上,“都是臣的错,还望陛下息怒。” 李文康继续说道:“没有人在意顾家嫡子是怎么死的,死在哪里?他们在意的是人死了。” 顾屿听着,手心不由攥紧。 “是臣处理不当,看顾不周。臣有罪。” “你庶子称侯,本就惹到许多人眼红,就不能低调行事?”李文康轻声指责他,看似提点更多些。 顾屿心下一沉,“臣会辞去巡防营统领之职,回府闭门静思己过,望陛下息怒。” 话到这,双方都听到了自己想要的。李文康也就顺着台阶下了。 “日后做事多多思量,切不可再这般鲁莽。退下吧!” 顾屿忙回道:“臣谢陛下提点。臣告退!” 顾屿回去的路上脸色阴沉的快要滴水,他太清楚李文康的意图了,这一手不光摘干净了李棠,还顺势打压了自己。 帝王术真的被他玩出精髓了。 李文康坐到书桌前喝了一口茶,他看向李棠,恨铁不成的叹了声。 “一个月,如果端木云不与你成婚,那他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他声音出奇的冷,不像是在商量而是命令。 李棠红着眼睛抬头看他,“皇兄,他……一定要死吗?” 李文康最是不喜她哭唧唧的,“他只要活一日,端木大军就不会真正的归顺朝廷。” “也全都是因为你,朕才让他多活了这么多年。”他语气凌厉起来。 李棠瘫坐在地上,“我……那么喜欢他。” 李文康烦了,斥责道:“朕对你还不够宽容吗?你还要为个男人闹成什么样子才甘心?你别忘了,你是公主,不是那些乡村野妇。” 他说完就起身拂袖而去,留李棠一人哭的昏天暗地。 第16章 得失之间 李棠是知道的,端木云肯定是死都不会娶自己的。 留给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她还是不甘心,她还想要再为自己搏一次。 顾屿回府后就直接命人关闭府门,不见外客。 他虽然被气的一肚子火,可是回头想想也落个清净,刚好陪着阿雪好好养伤。 端木云昏迷了五天后就醒来了,他瞥了眼李棠,整个人比之以往更冷了几分。 李棠也察觉出他的异常,刚想要发怒,看到那张苍白没有血色的俊颜她还是忍住了。 “云郎,你好好养伤。” 端木云没有理会她,闭上眼睛一副虚弱的模样。 晚上,孙嬷嬷来送汤药的时候忍不住劝他。 “云公子,殿下纵有不妥之处,可爱惜你却是真心实意的。为何不能好好相处试试看呢?” “孙嬷嬷,别说了。”端木云沉声打断,一副不耐烦的神色。 孙嬷嬷见了,忍不住轻叹声就离开了。 真是一对怨偶! 镇安侯府 阿雪是在一个中午醒来的,她侧头看去一旁的软塌。 阳光倾洒,照在顾屿的身上,像是镀了一层柔光,似仙人一般好看。 “主上……真好看。” 沙哑的声音惊的顾屿手中的书都掉在地上,他忙起身走过来,眼中湿润满是惊喜。 “雪儿……” 他抓起她的手放在脸颊上,温柔的看着她:“你终于醒来了,伤口可还疼?” 阿雪虚弱的摇了摇头,“不疼了。一点都不疼了。” 顾屿忍不住伸手蹭了一下她的鼻子,“我还是喜欢你喊我屿哥哥。” 阿雪听了,脸上突然晕开一片绯红。 她试图挣扎坐起身来,刚一动就扯到了手腕上的伤,疼的她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顾屿忙坐到她身后,让她依靠着自己。 “别乱动,伤还没养好呢。” 阿雪慢慢的抬起右手,看着手腕处那道深长的红色疤痕忍不住轻声问道:“屿哥哥,我的手是不是废了?” “不会的,蓝西一定会治好你的。”顾屿急忙出声反驳。 阿雪淡淡一笑,当时手腕被砍伤的那种痛她还历历在目。 “其实,挺疼的。我知道我的手废了。” 顾屿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心疼的双臂不由收紧。他紧紧环抱着她,哽咽的说道:“雪儿,你能活着就是最好的。” “我只是怕,我以后帮不上屿哥哥的忙了。”阿雪沮丧的低下头。 顾屿心疼的颤抖,他亲吻她的头顶沙哑的说道:“那就罚你日后每天都要守在我的身边,可好!” 阿雪忍不住抬头去看他,“好!” 眼神交汇的那一刹那,双唇对上。 阿雪醒来后,府上一连好几日的阴郁气氛瞬间就被冲散。 蓝西每日都来盯着她喝药,蓝修出府办事的时候还会给她带小零食。 蓝东又给她做了一副精致的人皮面具。 其实他是不想做的,那人皮面具又费时间又费精力的。奈何顾屿说阿雪长得太过娇美动人,不想让别人窥探到她的美。 顾屿将每日的行动都局限在寝殿中,因为阿雪腿上有伤,暂时还不能下床。 白日里阿雪守在旁边看着顾屿办公,时不时的给他喂水果。 夜晚,顾屿就守着阿雪,抱的紧紧的。 “屿哥哥,我好喜欢你怎么办?” 阿雪窝在他怀中,临睡迷糊时呢喃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顾屿宠溺的亲吻了她的额头,唇瓣凑到她的耳边柔声的说道:“我也好喜欢我的雪儿。” 暧昧的语气,温热的气息让殿内的温度瞬间拉高。 没一会,细碎的娇喘声还有粗重的喘息声充斥殿中。 顾屿轻柔的抱着她,只要了她一次就清洗了。他怕她身上的伤还未大好,怕弄疼她。 其实,阿雪的伤已经养的七七八八,只有手腕还不能太用力,但是拿个轻一些的东西还是没妨碍的。 阿雪看他这般爱惜自己,心里美滋滋的。 她很喜欢自己沉浸在他的气息中,喜欢被他圈在怀中,喜欢他在意乱情迷之时说爱自己,喜欢他在意乱情迷之时眼中迸发的那股占有欲。 好像他的一切她都很喜欢。 一月之期就快要到了。 李棠望着眼前的膳食,一点胃口都没有。 端木云自从醒来就不再跟自己说任何话,整日待在屋里也不出门。 晚上,她看着铜镜中那张美艳的容颜,抬手轻轻的摸索着。 她向来自负,认为她的容貌足够征服任何一个男人。可是端木云却是那个唯一。 孙嬷嬷走进来,轻声说道:“殿下,阿雪已经醒了,听说伤也养好了。” 李棠听后,嘴角上扬一股阴险的笑意。 “那便跟顾侯好好的做个交易。” 孙嬷嬷带着一封密封好的密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走去镇安侯府。 书房 顾屿看着密信手不由的收紧,他收敛情绪看向孙嬷嬷。 “回去告诉殿下,我应下了。” 孙嬷嬷忙说道:“殿下还说,这件事让阿雪去办。” “可以。但是殿下可不能像之前那般反悔就好。”顾屿冷声回了句。 孙嬷嬷忙回道:“侯爷放心,殿下明日就能安抚好顾家族老,省了侯爷的后顾之忧。” 送走孙嬷嬷,蓝东回到了书房中。 顾屿将手中把玩的药瓶递给他,许久后才开口说道:“明日你以阿雪的名义去约端木云出府一叙。” 蓝东不明所以的看了眼药瓶,“侯爷,这是何意?” 顾屿抬头望向夜空中的那轮明月,“李棠要让阿雪亲手重伤端木云。” “这怎么会?长公主不是对端木公子爱之甚深吗?”蓝东疑惑不已。 顾屿冷笑一声,“所以,她是想让端木云断了念想。她以为端木云喜欢阿雪。” 蓝东惊异的再次看向手中的药瓶,“这女人心思可真歹毒啊。” 他突然想到什么,看着顾屿问道:“那侯爷,你真的要让阿雪去吗?” 顾屿沉默了。 许久他都没有说话,蓝东反而平静的开口。 “其实,端木家也没剩什么了。端木公子留在上京只有死路一条。何必让阿雪知晓以往的悲惨身世呢。这样留在侯爷身边不是更好吗?” 他的话像是有魔力一般,让顾屿的心松动起来。 “她以后知晓了,会不会恨我?” “阿雪不会知晓的。”蓝东斩钉截铁的说道:“只要在侯府,就一定瞒得住。哪怕一辈子也能瞒得住。” 第十七章 取舍两难 “再说了,长公主只让她给端木公子下毒,又毒不死。” 蓝东最后的话像一棵稻草一样彻底压倒了顾屿的那颗不安的心。 顾屿回头,坚定的说道:“你说的对,阿雪早就没有家没有亲人了。以后侯府就是她的家,我就是她的亲人。” 蓝东赞同的点了点头。 李棠的行事作风很是雷厉风行,原本还对顾屿略有颇词的顾家宗族,一夜之间都像是遗忘了嫡公子的死一样,顿时安顺起来。 顾屿午膳的时候悄悄的去了青楼。 李宸跟端木云早就去了,已经吃喝好一会。 顾屿进了房间之后就遣退了弹曲跳舞的侍女,他面色深沉的看向端木屿。 “陛下勒令公主一月内与你成婚,不然你就……。” 他还未说完,端木云端着酒杯笑着打断道:“不然我就死,对吧。” 房间内的气氛随着他说出的话,顿时降到冰点。 端木云依旧面带笑意,一口饮尽杯中酒。 他给自己再次倒满酒,起身走到顾屿身前说道:“我早就知道我会死,可是顾侯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顾屿皱着眉,抿着唇不回答。 端木云玩味一笑,继续说道:“顾侯答应过我,放了我妹妹。” 顾屿依旧垂眸没有应答。 李宸也发觉了他们之间暗流涌动的那份拉扯,他打着圆场说道:“万事好商量,都坐下。” 两个人并没有动。 端木云眼中染上一层怒意,他转身对李宸说道:“殿下,我会死然后嫁祸给李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李宸心中盘算着,春闱将至他并不希望李棠插手春闱之事。如果端木云的死能拖住她,让她名声受损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笑着回道:“何必这般严肃,万事好说。” 端木云知道他是默认了,继续说道:“这事如果成了,我希望能送我妹妹离开上京。” 李宸一听是这事,忙回道:“可以,也是应该的。” “殿下!”顾屿这时大声喝止。 李宸被他吓了一跳,“你干嘛,这么大声作甚。” 顾屿冷着脸说道:“殿下,阿雪不能走。” 李宸被他们两个看懵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他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仍笑着:“你们两个争来争去有何用,得让人家姑娘自己做选择。” 端木云听了微怔,“也好,希望到时候不论什么结果,顾侯都能遵守!” 顾屿沉着脸,手紧紧的捏着酒杯。 李宸轻咳一声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顾侯你总要选一个。” 他是笑着说的,可话中却带着一股寒意跟提醒。 顾屿深呼一口气,按照阿雪对自己的依赖程度,就算她选择应该也会选择留下的。 他在心中笃定着,“好,我答应。” 三人顿时举杯一饮而尽,落子无悔! 端木云走后,李宸收起嘴角的笑意,神色严肃的盯着顾屿看。 “你,喜欢阿雪?” “是!”顾屿很是干脆的回了他。 李宸的眼神冷了下去,“阿屿,我们两个人爬到如今的地位,是多少人的前赴后继铸就的。你没忘吧?” 顾屿眼梢微红起来,“我没忘。可是阿雪离开我她会活不下去的。” “那是她的事情。”李宸厉声喝道:“只要她做出选择,不管去留你都要遵守约定。” “难道你让我放她走吗?”顾屿的声音有些沙哑。 李宸上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脸颊想让他清醒过来,“儿女情长最不该出现在我们之间,最起码如今不行。” “你忘了你阿娘是怎么死的?我母妃是怎么死的了?” 一声质问让顾屿低下头去。 “我没忘,我……”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了,他清楚的知道李宸的话是对的。 还有那么多的血海深仇在等着自己,他又怎么能沉浸温柔乡呢。 李宸冷眼看着他继续质问道:“那你告诉我,可会送走她?” “如果她选择离开,我会,会放她走!”顾屿如鲠在喉般艰难的开口回答。 “好,那天我会亲自在场。希望你不要再生事端!” 李宸说完最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后就抬脚离开了。 顾屿失魂落魄的回到侯府,一个人待在书房直到夜深才回寝殿。 他将阿雪揽在怀中,细细的看着那张好看的容颜,爱不释手的轻描着眉眼,在低头亲吻上去。 他的心中隐隐不安着,可是李宸的话又一遍又一遍的回荡在耳边。 当年张家因为太过耿直触怒天颜,一朝获罪轰动上京。 本应出嫁女不受家族连累,可是顾家怕受牵连将他阿娘拖入宗祠活活打死。 当时身处后宫的张家嫡长女没过几日就被人在殿内下毒害死,一尸两命。 那时他跟李宸也不过才五岁,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姐妹两个惨死,而无能为力。 原本顾屿是嫡出,阿娘被打死后逐出族谱,他更是被人过继养在侯府小妾名下。 从此侯府金尊玉贵的嫡公子变成了惹人厌烦的庶出子。 一笔笔的血账确实不能忘! 第二日,阿雪端坐在桌前喝着蓝西特意给她熬的山药粥。 顾屿坐在她对面用着早膳,脸色并不好看。 阿雪往他碗中夹了一个小笼包,“屿哥哥,端木公子今日约我见面喝茶,我可以去吗?” 顾屿抬头一脸茫然,没一会他神色恢复如常的点头回道:“去吧,听说他病了,你去东叔那里拿一瓶上好的伤药给他。” “好。我会早早回来的。”阿雪咧嘴冲他笑了起来。 顾屿突然感觉那抹笑意很是刺眼,匆忙的低下头吃着小笼包。 阿雪沉浸在能出府的喜悦中,完全没察觉到顾屿的异样。 她养病的这段时间真的快要闷死她了,可是能出府溜达一下。 她从蓝东那里拿上伤药,准备去让蓝西去给她带上人皮面具时却被蓝东拦住了。 蓝东笑着对她说:“今日就不必带了,端木公子约在城外的桃花林中,现在的时节那个地方鲜少有人去。” 阿雪高兴的点头,“恩,我听东叔的。” 端木云此时坐在马车上,身边是李棠安排监视他的侍从。 马车刚出城后,他趁侍从没注意,抽出袖中暗藏的匕首,准确无误的一刀刺中侍从的心口处。 一刀毙命。 赶车的老者闻到血腥气后撩开车帘子,一脸憨厚的看着端木云问道:“主上,后面暗中跟着六个人,要不要处理了?” 第18章 一步错 端木云擦着匕首上的血迹,轻声回道:“先不用,按照原计划执行。” “是。”老者应声落下车帘又认真赶起马车。 桃花林到了 立秋时节,桃树上只有稀疏的树叶,整片桃林看着荒凉无比。 端木云慢慢走近林中的凉亭中,然后在石桌前坐下开始慢条斯理的泡着茶。 阿雪是晚他半个时辰才到的。 “端木公子。”她老远看到就挥手打招呼。 端木云忙起身笑着看她,“慢些走,不着急。” 阿雪蹦蹦跳跳的跑进凉亭中,直接拿出伤药给他。 “给你,这是送你的伤药。阿姐调制的很管用。” 她睁着那双灵动的大眼,俏皮的眨着。 端木云宠溺的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谢谢阿雪的关心,我会好好用的。” 端木云给她倒了一杯茶,开门见山的说道:“几个月前,我初次见到阿雪的时候,见你带过一枚玉佩。” 他说着将茶杯端过去,“不知可否让我认真看一看?” 阿雪看着面前轻烟飘荡的茶盏,犹豫了片刻后从脖颈中拿出那枚玉佩出来。 “给你看。” 端木云接过那枚还带有余温的玉佩,来回看了又看,直到一滴泪落在玉佩上面,他才回过神来。 他别过头将泪珠擦掉,然后笑着将玉佩还给阿雪。 “看过了,确实精美不凡巧夺天工。” 阿雪笑嘻嘻的将玉佩收好,略显羞涩的说道:“端木公子,我不能出府太久,你可还有何事?” 端木云宠溺的看着她,仿佛要将她刻在脑海中。 “原来这才是阿雪的真容,长得很好看。清丽可人,灵动非凡。” “谢谢端木公子的夸赞,阿雪愧不敢当。”阿雪坦坦荡荡的笑着回应。 端木云喝了一口茶,轻声说道:“今日我就只为见一次玉佩,现在也见过了,阿雪姑娘可以回府了。” 阿雪忙将自己面前的茶盏端起一饮而尽,然后笑着起身回道:“那我就不耽误端木公子赏景了,告辞。” 端木云起身送她离开,那娇小离开的背影让他突然红了眼眶。 “再见了,小雪儿。” 一声轻轻的呢喃随着秋风吹散在桃林中。 这时,赶车老者衣袍染血的跪在端木云跟前。 “主上,李棠派来的死士已经都杀光了。” 端木云将那伤药打开倒在茶杯中,“张叔,刚才来的是小雪儿。” “什么,是大小姐?”张叔惊异的不由往来时的方向看去。 端木云点了点头,“她还活着,被镇安侯救了。” 他将茶水一饮而尽,继续说道:“李文康是不会让我活着离开上京城的,我跟镇安侯做了交易。我死然后换小雪儿自由。” “主上,你在说什么?”张叔难以置信的盯着他,突然发现他嘴角开始往外流血。 端木云惨然一笑,“你答应我,救她离开上京城,去找舅舅。” 张叔忙接住他因为毒发而瘫软的身体,慌的不成样子。 “主上,你不要吓我。不是说我们一起离开上京城的吗?” 端木云摇了摇头,“没用的,我的命是注定的死路一条。我只求小雪儿一生安康顺遂。张叔,你答应我好不好?” “我答应,我答应你。”张叔哭了,这跟之前约定好的计划根本就不一样。 阿雪骑着马离开桃林一刻钟后,突然想起自己还另外给端木云准备的祛疤痕的药膏,顿时一拍脑门转动方向往桃林赶去。 靠近桃林她敏锐的闻到淡淡的血腥气,忙飞快的往凉亭中跑去。 端木云躺在地上,一位赶车老者正趴在他身上哭的泣不成声。 阿雪愣住了,她一脸不可置信的走进去。 “端木公子,你……” 猛然间她看到石桌上那瓶被打开的伤药,她的手不由的颤抖起来。 “你不会是喝了这个药?你中毒了?” 她开始变的语无伦次起来,看着脸如死灰的端木云心里不由刺痛起来。 端木云没想到她会去而复返,他苦涩的笑了声。 “看来,是老天都希望我们兄妹相认。” 他朝阿雪伸出手,然后从怀中拿出自己的那块玉佩。 阿雪看到那块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玉佩,不由的将自己的玉佩拿出来,呆愣当场。 端木云接过她的玉佩,将两块玉佩完好的拼接在一起。 一块完整翠绿的忍冬纹玉佩出现在她们眼中。 阿雪瘫坐在地上,一脸茫然的看着玉佩又看向端木云。 “这是……你是?” 端木云忍着五脏六腑传来的剧痛,朝她宠溺的扯了抹笑意。 “小雪儿,我是哥哥。你的同胞哥哥。” “哥哥……”阿雪忍不住跟着喃喃出声。 端木云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他紧紧的去抓住阿雪手,认真的嘱咐道:“小雪儿,我死后你就跟着张叔离开上京去找舅舅。” “不要再留在上京城,这里不属于我们端木家。” 最后的话出口后,他疼的出的气比进的气都多。 阿雪望着他痛苦的神情,拿起那瓶伤药闻了闻,这才发现不是自己用过的味道。 “为什么?为什么这是毒药?你为什么要死?” 她茫然失措起来,心中有一条线慢慢的开始连接起来。 端木云虚弱的扯住她的手,用力的说道:“我跟顾屿做了交易,我死后你就是自由身,可以选择离开侯府离开上京城。” 他真的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最后气丝若有的说道:“小雪儿,你要好好活着,活在阳光之下,活出自己想要的人生。” 当他的手无力的落下时,阿雪的眼泪顿时跟着落下。 她手指颤抖的去抚摸端木云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颊,然后无措又茫然的抬眼看着张叔。 “他是我哥哥,我有哥哥了。” “可是,我哥哥死了……。”她仿佛还没从惊恐中反应过来。 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她还没接受到就被强迫再次失去。 张叔忍痛朝端木云连磕三个响头,然后对阿雪说道:“大小姐,我要去执行主上留下的计划,不能让主上白死。” 阿雪没有回应他,只是眼神直直的盯着端木云看着,眼泪无声的往下流。 她此时的脑海中全都是最近这些年,她所听到关于他的那些传言。 有嘲笑的,有贬低的,有赞美的,也有不屑的…… 她紧紧的捏住手中空的伤药瓶子,脑海中浮现出当年顾屿看到她玉佩时那复杂的的眼神。 以前她并不懂那个眼神的含义,现在她懂了。 她看着左手中那块完整的玉佩,凄凉又悲痛的笑了起来。 第十九章 步步错 下雨了,电闪雷鸣 阿雪失魂落魄的走在雨幕中,她整个人看起来浑浑噩噩的,任由雨水冲打。 顾屿站在侯府的大门口沉静的望着从雨中走来的她。 阿雪笑着看向他,就像以往每次任务完成归来时那般讨好的笑。 “主上,我的任务完成了。” 她突然又讥笑一声,“我杀了我的亲哥哥……” 她倒下的那一刻,顾屿神色慌乱的冲她跑过去。 一时间,侯府又再次乱作一团。 梦中,阿雪又看到了端木云。 他面容痛苦,眼神却带着欣喜之色的盯着阿雪宠溺的看。 他说:“你能活着,哥哥真的很高兴。” 阿雪哭了,哭的很大声,哭的肝肠寸断。 她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端木屿轻飘飘的在她怀中断了气,心口顿时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的剜着肉,钝痛感席卷全身。 寝殿,顾屿望着躺在床榻上紧紧闭着眼睛的阿雪,心抽疼起来。 “我就知道,瞒不住的。” 他的声音沙哑中带着一股恐慌。 蓝东深深的叹息了声,上前劝道:“侯爷,知道了也好,阿雪会想开的。” “她会离开我的对不对?”顾屿无措的抬头看他。 蓝东不忍心伤他,轻声回道:“不会的,阿雪那般喜爱侯爷,她不会离开侯爷的。” 顾屿听后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出来,他赶忙安静的坐回到床榻边上,守着昏迷的阿雪。 蓝东看他那失魂的样子,不忍的别开头走了出去。 其实,阿雪出府后一个时辰,顾屿就后悔了。 他疯了似的骑马要出府去追阿雪,可是被李宸派来的人挡在府门内。 李宸就是怕他会冲动,所以一早暗中派人守着镇安侯。 第二日,上京城传出流言。 长公主李棠因爱生恨,在城郊桃林击杀了端木云,使其风姿绰约的云公子命丧黄泉。 早朝上,御史们联名弹劾李棠的滥杀无辜。 李文康想要端木云死,只是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个样子,根本压不住。只能下旨斥责李棠,禁闭在公主府无召不得出府。 公主府 从死士重伤回来禀告派出去的人全死了,没过多久端木云的死讯就传回来了。 李棠坐在软榻上,久久的没有回过神来。 “不是说好的昏迷不醒,怎么就死了?” “端木云,你怎么敢死?” 傍晚的时候,端木云的尸体就拉回公主府中。 李棠抱着他的尸体看了好久,一直到确定了他是真的死了才失声痛哭起来。 “你凭什么死?我只是吓唬你而已啊。” “为了你,我跟皇兄纠缠了那么久,你怎么就死了呢?” 她时而哭时而笑的紧紧的抱着端木云已经冷掉的身体。 “你如果喜欢我多好啊,这样你就不会死,我也不会活成你厌恶的样子。” 夜色深沉,公主府所有的侍从全都跪在地上。 李棠面色惨白神色悲凉的坐在地上,用手中的巾帕轻轻的擦拭端木云嘴角残留的的血迹。 她心痛到麻木,再一次她被自己做的局给埋了。 她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会不甘心,恨自己自以为是。 就这样枯坐到清晨,太阳开始慢慢升起。 孙嬷嬷不忍心她这般作践自己,忙跪着上前劝道:“殿下,人死不能复生。殿下保重身子啊。” “云郎他没有死。”李棠凄厉的低吼出声。 孙嬷嬷被吓退到一旁,没在吱声。 许久,李棠开口问道:“那个小贱人呢?死了没?” 孙嬷嬷脑袋飞快的想着,才理解了她口中的人是谁:“回殿下,阿雪她已经回了侯府。” 李棠怨毒的瞪向她,声音狠戾着吼道:“她为什么还活着?她凭什么还活着?” 孙嬷嬷被她吼愣住了,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李棠眼神阴冷的继续说道:“本宫要她死,她必须给云郎陪葬。” 她的话音刚落,隐在暗处的死士忙收到命令纷纷开始前仆后继的往侯府方向赶去。 公主府的大门这时被打开。 十几名皇卫军有序的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位宫中内侍。 孙内侍走到李棠的跟前朝她躬身行礼,然后说道:“公主殿下,奴才奉陛下口谕要带走端木云的尸身。” “滚……”李棠冷漠的厉声吼他。 孙内侍并没任何的慌乱,继续说道:“殿下,奴才走了就还会有别人来。你总不能让陛下亲下圣旨吧?” 李棠这才抬头看向他,眼中含泪的说道:“孙公公,他人都死了,尸体在哪还有什么区别吗?” 孙内侍多少也是看着李棠长大的,心中也是不忍,轻声的劝道:“殿下,就是因为人死了他的影响才会变大。” 他慢慢的蹲下将李棠的手从端木云的身上拉开,“陛下昨晚就一夜没睡,他也是知晓你的苦楚,可是朝臣们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不能徇私了。” 随后,皇卫军忙上前抬起端木云就迅速的离开了。 李棠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笑的癫狂:“他终于离开我了。” 孙嬷嬷忙上前搀扶起她,“殿下,地上凉身子最重要。” 李棠像个木偶般任由她搀扶着回了寝殿。 镇安侯府 阿雪还在昏迷不醒着,像是在做着什么噩梦,时哭时笑着。 顾屿心疼又着急的守着她,蓝东步履匆匆的走进来。 “侯爷,长公主派来的人已经处理干净了。” 顾屿转头看他,“端木云死了,她是不会放过阿雪的。让暗处的人都仔细着些,发现她的人就地格杀。” “是。”蓝东领命神色严肃的又匆匆离开。 蓝西端着汤药走进来,顾屿忙接手,“我来吧。” 他端好汤药刚准备喂阿雪喝药,回头突然发现阿雪已经醒过来了。 她睁着大大的眼睛,无神的盯着床帐出神。 “雪儿,你醒了。”顾屿欣喜若狂的出声。 阿雪听到动静后寻着声音转头看向他,淡淡的开口回道:“是啊,我醒了。” 顾屿并未察觉到她的异样,忙端着汤药上前给她喂药。 阿雪看着即将靠近过来的顾屿,一股厌恶涌上心头。 她猛的挥手,将汤药打翻在地上。 一室静默! 蓝西最先反应过来,赶忙上前收拾碎落的药碗。 “我再去准备一份。”她收拾好就飞快的跑出去。 顾屿的双手维持着端汤药时的姿势,他心口微颤知道有些东西在开始变着。 “阿雪……” 阿雪没去看他,而是起身赤脚走出寝殿。她站在阳光中,感受着阳光倾洒在全身,没有一点暖意。 顾屿就那么安静的看着她,不言不语的跟她走出寝殿站在院中。 第20章 不回头 阿雪抬头去直面晴空上的那轮烈日,很刺眼,她下意识抬手挡在眼前。 “你知道端木云是我的哥哥,你还让我去给他送药是不是?” 一声轻轻的质问,语气带着听不出来的悲伤。 顾屿听了攥紧双手,好一会才开口回道:“是。我知道他是你哥哥。” “呵呵……”阿雪不由的耻笑起来,眼泪顿时从脸颊滑下。 “原来你真的什么都知道,还是让我去了。” 这时,蓝西端着汤药站在廊下,看着阿雪那双快要碎掉的眼神顿住了脚步。 阿雪回头看向顾屿,她不悲不喜隐藏了情绪直接跪在他跟前。 “请问主上,我是不是可以离开侯府了?” 顾屿听后惊退了几步,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阿雪问道:“求死是端木云自己选择的,就算不是你,他也一样会死。” “你真的要因为这个离开我?”他心绪不宁中声音都带着颤抖。 阿雪嘲弄的笑了一声,“我厌烦了这些阴谋,利用。我也厌烦了你。” 她是真的没想到,捅向端木云的那把刀是她自己亲自送去的。那是她亲生的哥哥啊,顾屿他怎么可以这般利用自己? 梦中她无数次的看着端木云死在自己的怀中,无数次的看着顾屿冷眼旁观的居高临下的凝视着自己。 太可怕了,太痛了。 顾屿耳朵像是失聪了一般,脑海中一直循环她刚才的那句厌烦自己。 他自以为已经为她想好了以后,自以为她那么爱自己一定不会轻易离开,自以为她自小长在侯府是有感情的。 一切在一瞬间都变成了他的自以为是。 可笑至极! 顾屿的神色冷了下来,眼中寒意上涌,静静的凝视着阿雪。或许是一直以来对她太好了,以至于让她忘了什么是主仆,什么是死士。 他也是个骄傲的人,既然人家说了厌烦他,他还有什么必要上赶着贴冷脸去。 “离开我,你觉得你能活下去?” 他的眼神冰冷无情,清冷的容颜上那张薄唇正讥讽的上扬。 阿雪满目决然的捏紧手心,自嘲的笑道:“就算是死,我也要离开侯府,离开你!” “死都要离开我?”顾屿突然玩味的笑起来。 阿雪也笑了起来,眼泪瞬间不受控的落下,她看着他坚定的说道:“这是第一次,我可以拥有选择的机会不是吗?” 顾屿收敛笑意,冷冷的看向她:“所以,你不求生只求死?” 阿雪惨然一笑,朝他跪下来。 “还望主上信守承诺!” “你……”顾屿怒了,“很好!五十鞭逐出侯府。” “阿雪领命,谢主上成全!”她咧嘴笑了,心满意足的起身。 阿雪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见他了,“如果有来生,我宁愿冻死在那破庙中,也不会再跟你回家了。” 她说完一路神色坚定的走向演武场,脑海中不断的闪现跟顾屿这些年的点点滴滴。 她生来孤苦,从记事起就是跟着乞丐混饭,然后被顾屿捡回顾府中,是笑着长大的。 她对他的那份爱是纯粹的,满心满眼中全是他。 然而,她回头突然发现,一切的一切都是早有预谋。所有的欢笑打闹都变成了各色各样的利用,牵制。 她分不清他的那份爱有几分真假了。 演武场很快就到了,阿雪看着昔日一同并肩作战的同袍们,内心凄凉无比。 她太想逃离这个地方了,这个充满阴谋诡计的地方。 她被人捆在木桩上,任由鞭子一次又一次的落在身上,一声没吭。 “阿雪,你跟主上服个软好不好?再打下去你会死的!” 蓝东满目不忍的劝着她,看着这突然就失控的场面。 阿雪知道他的一番好意,艰难的摇了摇头。 “生死由命,我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哪怕是死!” 蓝东惊恐的看向她,大声斥责道:“你,何至于此啊?” 阿雪决然一笑,血水顺着嘴角流出,“他让我亲手害了我的亲哥哥啊,我怎么能不恨不怨呢?” 蓝东听后无奈的闭上眼睛,慢慢的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 一鞭又一鞭的落下,她开始感觉不到疼痛身体轻飘飘的起来。 蓝西不顾阻拦,死死的跪在地上哭着哀求道:“东管事,求你跟主上求个情,再打下去阿雪真的会死啊。” 她都不敢再抬眼看我一下,只是紧紧的拽着蓝东的衣摆哭求他。 蓝东低头看着她,深深的叹气,“没用的,除非阿雪自己去求。” 蓝西再也绷不住了,她哭泣着望向阿雪忍不住的大声质问:“为什么要这般执拗,你不知道你会死吗?” 阿雪流着眼泪,望着天空开始慢慢飘落的雨滴淡然的说道:“落子无悔,我也的确该死!” “阿雪,你……”蓝西还在说什么,可是阿雪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她整个人开始昏昏沉沉的,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寒冷刺骨的冬天。 演武场内一片死寂。 蓝西绝望的看着她失去意识,虚弱的只剩下一口气。 她再也受不了了,她猛然起身用力的将行刑的人一掌拍飞出去。 “阿姐来救你了。阿雪,你别睡……” 蓝西抱着她,感受着那若有若无的气息,慌的浑身颤抖。 “阿雪,其实主上后悔过,他去追过你的,只是被拦住了。他心里是有你的。” 她低声在阿雪的耳边念叨了好多话,有的都连不起来。 “你怎么这么傻啊。真真假假的何必要分的那般清楚,又有何趣。” 此时,顾屿站在不远处的廊桥中,他看似平静无波的望着演武场,走近在看他神色紧绷,手心早已被攥的有血迹滴落。 他的身后是顾家死士跟李棠派来的人在激烈的打斗着。 李棠这次是下了决心的,她是一定要阿雪死的。一次又一次的往侯府中派人来刺杀。 李宸慢慢的走了过来,瞅了眼那边惨烈的打斗,又看演武场那边生离死别的悲痛欲绝。 “你该知道,送她离开上京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他说着伸手去接天空中掉下的雨滴,“姑姑她已经疯了,她是绝对不会让阿雪活着的。” “我知道,我会送走她。”顾屿的声音很沙哑,更多的是隐忍。 李宸深深的叹息一声,“这上京城就不是端木家该留的地方。” 他转身回东宫,边走边呢喃道:“一个异姓王,到她们这一代算是彻底终结了。” 第21章 销声匿迹 子时刚过,镇安侯府的西边院子突然火光冲天,在下雨的夜里显得很是诡异。 阿雪被喂好汤药就安置在琼花苑中,蓝西原本是一直守着她的,只是她看阿雪总被噩梦侵扰就回药房去拿安神香。 也就离开的这一刻钟,琼花苑突兀的升起大火。 所有人都跑来救火,蓝西更是奋不顾身的冲进火中去内室寻找阿雪的身影。 床榻上是空的! 她懵了好一会,直到一根房梁失重的砸下来,掉落在她脚边才回过神来。 她动作敏捷的跑出去,看到顾屿满脸慌张的走来。 “人呢?她人呢?” 蓝西回头看了眼被火烧的通红的屋子,沉声回道:“回主上,阿雪她,被救走了。” 她的声音很轻,轻的只有顾屿一个人可以听清。 顾屿抬手扶住瞬间开始剧疼起来的额头,“她还是走了。” 他浑身散发着浓重的悲凉,一步一步虚浮的离开了琼花苑。 第二日,公主府 李棠依靠在床榻上,瞥了眼跪在地上的黑衣死士。 “她被烧死了?” “回殿下,昨夜侯府大火,侯府的侍从们都在暗中传,说是阿雪自己放的火烧死了自己。”死士的话没有什么情绪却显得很认真。 李棠心中的那根弦在这一刻彻底的崩断了。 端木云被她自己亲手设计害死,然后凶手又这么快的死了。她整颗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用力的捂着,憋闷又痛苦。 “她就这么死了?”她失声的苦笑起来。 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支撑力。 一年后,云城 “大小姐,该喝药了。要不然凉了更苦。” 一声沉稳又苍老的声音惊醒了回忆中的端木雪。 端木雪浅笑着,端起汤药仰头一饮而尽 张叔见了赶忙给她送上一盘蜜饯。 “大小姐,在坚持坚持。等舅老爷把那颗断续草带回来你的身子就大好了,再也不用喝药。” 端木雪吃着口中没有尝出半分甜味的蜜饯,勉强的扯了抹笑意说道:“我这副残躯能活下来,多亏了你们。” “大小姐,只要你能好好的活着,我们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张叔说着不由的红了眼眶。 “一年了,如果断续草找不到的话那就是我命该如此。” 端木雪盯着桌上跳跃的烛火,呆呆的出神。 张叔心疼的别过头,声音开始变的哽咽起来:“当年我们穷尽全部力量才将少主带出上京城,既然老天爷都让我们成功了,那么老天爷也一定会让少主活下去的。” “是啊,五十鞭都没把我打死,我命是有多硬啊。”端木雪不由的苦涩一笑。 她拿出那块完整的玉佩放在手中轻轻的抚摸着:“可是,我每次梦见哥哥在我怀中气绝身亡,我就恨极了自己。” 张叔突然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努力的劝解她:“大小姐,主上是真的不怪你。是镇安侯那厮太过阴险狡诈,你当时也是被利用了而已。” “我一定会回到上京城,杀了他们所有人。” 端木雪的头疼又开始强烈的痛起来,她养病的这一年来总能从舅舅口中偶然听到端木云的一些事情。 舅舅说,她几乎是被端木云照顾着长大的。因为当年边境不太平,他们的爹娘经常会待在军营中,很少回府。 后来端木云不得已被送去上京为质,他也会在上京城每年给她准备生辰礼物。 可是,就是这样宠爱自己的哥哥因为她的原因被牵制,被利用,最后死在了上京城中。 她怎么会不恨他们,不恨自己呢? 每个午夜梦回,愧疚包裹着她都要疯掉了。 张叔默默的流着眼泪,“大小姐,你不要这样想,主上临死前是希望你好好的过自己的人生,不要活在仇恨中。” 端木雪自嘲的嘴角上扬,“我还有什么人生可言,早就被顾屿全毁了!” “大小姐……”张叔原本还是要继续劝解的,被打断了。 “我累了,我想休息。”端木雪疲惫的起身往内室走去。 张叔知道她又在回避话题,他其实也知道在云城的这一年她过的日子是个人都会疯掉的。 当年从上京城中被救出来,端木雪身上几乎是一块完整的皮都没有,左脸更是被划了一条很长的口子。 庄舅舅是把他压箱底的两颗千年老山参拿出来,才勉强吊住了她的命。 后来为了让她的身体能好起来,庄舅舅只能铤而走险的用毒来压制她一身的伤病。 那段时间总能听到端木雪撕心裂肺般的痛苦嘶吼,百虫蚀骨之痛啊,就算是个壮汉恐怕都要痛的想立马死掉吧。 后来,慢慢的那嘶吼声就没有了,端木雪像是习惯了一样,整日里清醒着承受这份痛楚。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全靠那份滔天恨意强撑着活下来的。 傍晚的时候,云城的城主夫人派人送来了好些补品在山下。 庄舅舅没有在山庄,是张叔带人下山去接收的。 “让金管事久等了。” 金大忙笑着拱手作揖,“张管事客气了。” 他说着回身指向身后的十几车药草跟补品,“这是我们城主夫人特意吩咐赶在年节前送来的一些补品。” 张叔忙笑道:“让城主夫人费心了。” 金大笑呵呵的问道:“夫人一直担心表小姐的身体,她希望表小姐能去云城一起过年节。” 张叔听了,神色一顿为难的回道:“不瞒金管事,舅老爷还未回来,大小姐的身体就等他的药了。” “哎,会找到的。”金大忍不住叹气,“城主也派出了很多人出去找寻,一定会找到的。” 两个人不由对视一眼,双双陷入沉默。 云城郊外的云岚山庄,住在附近的村落里的人都知晓山上有位神医,医术了得,心也善,经常会给无钱看病的村民治病送药。 所以快到年节的那半个月,经常会有村民带着自家种的蔬果还有养的鸡鸭进山,他们知道神医喜欢清净,都是放到山庄门口就离开。 最近下雪了,张叔忙的不可开交,他每日都守着庄舅舅临走交代他看顾的那小块药田,生怕被冻死。 端木雪闲来无事,就会带着安宁去山庄门口拿取村民们的各种心意。 美其名曰,透口气。 其实是安宁求着她去的,之前安宁还会经常下山游玩,自从她来了,张叔为了不走漏风声就严厉勒令安宁不准再下山。 第22章 毫无音讯 安宁原先每日都委屈巴巴的,后来看到端木雪被医治时的痛苦模样,她就突然老实起来。 因为她是学医的,她太清楚那种药效下的痛是怎样的,她真的心疼端木雪也越来越爱惜端木雪。 后来,她整日里像只小尾巴似的围着端木雪转,嘴里喊着姐姐,不要太甜。 安宁是张叔十几年前在战场时救下来的一位弃婴,后来张叔跟着端木云去了上京城,安宁就被庄舅舅带在身边学习医术。 云城,城主府 金大从山庄赶回来就去跟城主夫人复命。 “夫人,表小姐的身体不易劳累,年节恐怕就来不了了。” 庄宛如其实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因为庄舅舅临走找药的时候特意来城主府跟她打过招呼的。 那时,庄舅舅的脸色并不好看,眉头更是紧紧的锁着。显然是端木雪的病情不容乐观。 她收敛了情绪,淡淡的回道:“知道了,多留意山庄那边的动向,有什么缺的短的赶紧送去。” “属下明白,夫人放心。”金大忙应声就退下了。 庄宛如这会开始忍不住的掉起眼泪来,她是太心疼她的这个外甥女了。小小年纪吃尽苦头不说,还落得一身伤病。 她膝下无子,当年端木雪刚出生的时候她就曾嚷着要抱来养,只是那时体念孩子还小没同意说是再长几岁。 她就那么等啊等,最后等来了端木家灭门的消息。 那段时间她也是寝食难安,她气朝廷那边对端木家无作为的态度,又担心端木雪会不会被歹人掳走。 她那会经常窝在城主牧森的怀中一哭就是一整夜。 牧森也劝过她,镇守一方的异姓王自古以来都是被国主忌惮的存在,他也承诺一定会找到端木雪的下落。 牧森也是很喜爱端木雪的,小小软软的一小只,不要太可爱。他的身体当年争夺城主之位的时候中过剧毒,虽然被庄舅舅已经解了毒,终归是伤了根本,也是从那以后他就被判了无嗣。 他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所以他看到当时满月肉乎乎的端木雪是真的爱不释手的想要抱回来养。 庄舅舅是端木雪母亲同胞的哥哥,云城城主夫人庄宛如是庄舅舅的同胞姐姐,而庄宛如自小跟家里的这两位弟弟妹妹感情都是极好的。 当年端木家出事的时候,庄宛如最先想到的是找端木雪,因为端木家灭门的尸体中并没有端木雪的存在。 她找了好多年,终于在一年多前从端木云的暗信中得到了端木雪的下落。 那一夜,她跟牧森都高兴的一夜未眠。 镇安侯府,书房诡异的安静。 蓝东跪在地上,低着头噤若寒蝉。 顾屿站在窗前脸色铁青,“已经一年多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什么时候顾家的死士变得这般无用?” “侯爷,每次好不容易探听到的一点痕迹都是假的。” 蓝东越想越来气,“我们就像是被人转着圈耍的团团转。”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顾屿怒吼出声。 这一年以来,他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也越来越冷的可怕。 蓝东忙开始磕头,“是属下办事不力,侯爷莫要气伤身体。” 夜深,顾屿依旧站在书房的窗前,在月光下细细的擦拭着手中的一柄短刃。 “你究竟藏到哪里去了?” “雪儿,我后悔了,后悔放你离开!” 这一刻,相思蔓延,思念入骨。 谁都想不到上京城中,威名赫赫冷漠无情的镇安侯是真的为了一人动了情。 两个月前,天家赐婚。 陛下日后想要重用顾屿,就让他跟长公主李棠成婚。 朝堂之上,顾屿当庭抗旨,并声称此生绝不娶妻。 李文康看着抗旨的顾屿,气的差点晕过去。 他让人打了顾屿五十鞭后不解气,又让他跪了两天两夜这事才算勉强揭过去。 然而顾屿的抗旨拒亲虽是没给天家留体面,但是却让上京城中的女娘们都偷偷的关注起来,对他越来越青睐有加。 在妻妾成群,宠妾灭妻已成风气的上京城中,镇安侯顾屿就像是一股清流横空出世。 蓝东沮丧的回到情报处,就看到书桌上刚收到的一条消息。 他急切的打开看去,眉头越皱越紧起来。 “断续草?” 他完全想不起断续草的用途了,赶忙跑去药房处查问。 “蓝西,你可知断续草的用途?” 蓝西正在案前看医书,被他突然的闯入显得很是不耐烦,冷着脸说道:“药如其名,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用。” 蓝东一听瞬间激动起来,“那如果是阿……” 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立马停住嘴,看了眼蓝西没再说下去。 “没事了,我就问一下。” “有病。”蓝西白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看起医书来。 自从阿雪离开后,她的脾气也冷了许多。 可等蓝东走后,蓝西就放下医书抬眼直愣愣的盯着门口的方向。 她嘴角轻声呢喃道:“如果是阿雪,断续草是可以救活她的。” 当年在演武场,阿雪身上伤的有多重别人不清楚,但是身为医者的她是最了解不过的。 命悬一线,气丝若无。 那种状况下,除非是当世行踪不定的庄神医亲自医治,不然谁都没有把握救活阿雪,就算是她都机会渺茫。 此时,蓝东强压心中的震撼,一直挨到天亮就匆匆去找顾屿。 “侯爷,昨夜收到消息,庄神医在找断续草。” 顾屿坐在床榻边上,手指揉着眉心处。 “庄神医?云城城主夫人的弟弟?” “是他,他也是阿雪的舅舅。”蓝东激动的赶忙分析着:“最近他的行踪被显露出来,说是在找断续草。” 顾屿疑惑的问道:“我记得库房中不是有一株断续草,是当年在荒域的军营中收缴的。他要找去做何用?” “我问过蓝西,这种奇花异草是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蓝东将后面的每个字都说的很清楚很仔细。 顾屿顿时睁开眼睛,“他人在哪?可有探听到他要救的是何人?” 蓝东忙回道:“侯爷,为了防止再次落空打草惊蛇,我们的人还未惊动庄神医。” 顾屿的眼中涌上一抹亮光,他沉默了片刻吩咐道:“那就让蓝西去引蛇出洞。” “可是,蓝西她……”蓝东略显迟疑的看向顾屿,他是有些不放心蓝西的,毕竟蓝西是真的疼爱阿雪。 顾屿不由轻笑一声,“无碍。” 第23章 成全天真 “或许还能靠她对阿雪的那份真心从而探听到什么重要的消息也未可知。” “侯爷高明。”蓝东说完领命办事去了。 午膳的时候,蓝西在上京城最豪华的一品堂雅间中用膳。 这个地方她每个月都会来上一次,因为当年她经常来打包这里的吃食给阿雪。 她看着满满一桌色香味俱佳的饭菜,就忍不住的掉眼泪。 桌上面全都是阿雪最爱吃的,全都在这了,却终究物是人非。 隔壁雅间的动静突然有些大,像是几位阔别已久的江湖中人在此相聚。 “我去了趟边城押镖,路上听闻庄神医在寻求一味奇草,叫什么断续草。” “断续草?听都没得听过,应该是外邦那边的药草吧?” “既然是庄神医要找寻的药,那一定是能救人的神药。” “此话有理。”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进蓝西的耳中,断续草这个名字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听到了。 回想昨晚蓝东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冷却的心突然轻颤了几下。 阿雪至今都没有找到,她太清楚顾家死士的能力。 可就是这么一群从无败绩的死士却找了一年都没有找到人,哪怕是尸体都没有。 她越往深处想心中越是雀跃起来,原本沉静的眸子中闪烁着点点星亮。 回到侯府,她特意去情报处打听了庄神医的行踪,原来正在上京城郊的道观中。 蓝东看到她已经上钩,沉着脸去了药房。 “蓝西,我要出城为侯爷办事,侯爷最近头疾又犯了,库房的钥匙你先保管着,缺什么药只管去取来用。” 他说完直接将手中的库房钥匙放到桌上。 蓝西一听,忍着心中的窃喜回道:“好,我会提醒主上按时用药的。” 蓝西拿起库房的钥匙,在蓝东走后就迫不及待的去库房查看那株保存完好的断续草,果然还在。 第二日一大早,她找了一个买药材的由头就出了府,一路遮掩着骑马往城郊道观而去。 这时,顾屿站在琼花苑中,修剪着一盆年岁已久的牡丹花。 “出城了吗?” 守在暗处的死士听后忙回道:“回主上,蓝西已经出城。” 顾屿的嘴角顿时上扬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他感觉自己就快要找到她了。 那个永远都不会服输又倔强的小狐狸。 云岚山庄 “姐姐,山上的茶花都开了,特别的香。” 张安宁蹦蹦跳跳的跑进端木雪的房间,拉起她的胳膊各种的撒娇。 “你陪我去看吧,阿爹他总不喜欢我往外跑。” 端木雪轻柔的摸向她柔顺的头发,温柔的笑着:“好,我陪你去看。” “果然还是姐姐最疼我。”张安宁笑嘻嘻的跳起来。 端木雪看着她的那份天真,神情顿时有些恍惚起来。 当年,她貌似也曾这般跟一个人笑闹过。只不过这一年来或许是药物的副作用,她开始慢慢忘记很多事情很多记忆,还有很多人。 后山上,那里种植的几乎全部都是庄舅舅的药草。只有一小片的茶树,枝桠上小小的花朵正在怒放着。 幽香拂面而来,“好香……” “是吧,我就是老远在后院中闻到的香气。”张安宁咧个大嘴笑的咯咯的。 张叔此时提着衣摆往山上跑来,老远就喊道:“大小姐,你怎么出门了?外面风大,可别受了凉啊。” 端木雪看他一副担忧的样子,不由的笑起来回道:“不碍事,每日闷在屋子里也是无趣。” “又是安宁这个丫头拉着你出来的吧?”张叔说着还不忘去戳张安宁的额头。 端木雪看张安宁委屈的撅起嘴来,忙一把将她护在身后,“是我要出来的,她也只是陪我而已。” 张叔无奈的叹了声,“大小姐,你就宠这个丫头吧。宠的快要没上没下了。” 端木雪回头捏了捏安宁的脸颊,宠溺的笑着:“我就想全了她的这份天真烂漫。” 张叔听后愣了好一会,随后红了眼眶慢慢的头也不回的下山。 他心里很是难受,如果老爷跟夫人都还在,那么大小姐一定也会跟安宁一样,每天喜笑颜开快活的玩闹。 可惜了。 当年的端木家是盛安国唯一的异姓王,是边陲重地最重要的防御军。 奈何帝王猜忌,天家不作为,一代忠臣良将就此陨落。 那一夜的端木家,尸横遍野火光冲天。端木家的死士是拼尽最后一点希望才将端木雪给救了出来。剩下的全部跟着老爷还有夫人殉葬在那场大火中。 往事太过残忍,张叔每每想起心都刺痛难忍。 后山,端木雪席地而坐慵懒的晒着太阳,感受着外界的一丝暖意。 张安宁像只勤劳的小蜜蜂来来回回的跑来跑去的采花编织花环,偶尔还时不时的过来将那毛躁的花环扣在她的头上比量着。 端木雪莫名的又想起一段断断续续的记忆画面,她好像看到自己在一处院落中肆意的跑闹欢笑着,后面跟着一个人。 她揉着额头试图想起更多的事情来,最近这个月毒发的频率越来越快,她的记忆力也在流逝,经常会忘记早膳吃了什么。 她每次睡醒都会感觉自己忘记了好多重要的东西。 张安宁听了动静,赶忙跑过来担忧的蹲在地上看着我那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面色。 “姐姐,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好,回去。”端木雪强压身体传来的那股痛意,扯了抹笑出来安慰她。 梦中 端木雪被人压在桌前,那人亲昵的蹭着她的鼻尖,嘴角上扬对她说:我喜欢你! 画面突然急速转换,她站在一处院落中跪在地上,那个男人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是我太宠你了,让你忘了什么是尊卑。” 一声惊雷,梦醒了。 端木雪挣扎着从床榻上起身,忍着心口传来的剧痛想要下去喝一口水,还没走几步一股腥咸上涌。 等她再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能听到安宁在她耳边低声的哭泣着。 她想要去安慰安宁不要哭,可是却怎么都张不开嘴,眼前所看到的皆是一片黑暗。 原来,只是意识清醒了而已。 “我已经给庄舅爷飞鸽传信了,他一定会马上赶回来的。”张叔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慌乱。 张安宁哽咽着自责道:“爹爹,都怪我。我不该带大小姐去山上吹风的。” 张叔并没有责骂她,只是深深的叹息一声沉默起来。 第24章 露出马脚 上京城郊道观 蓝西坐在桌前,看着满头鹤发却有着年轻容颜的庄神医。 世人都说他是仙人转世,原以为会是一名老者,没曾想看面容也不过是而立的年纪。 她也不藏着掖着了,直言道:“庄神医,听说你在寻找一味奇草?” 庄神医笑呵呵的点了点头,“不错,我确实在找断续草。” 蓝西紧蹙着眉头,赶忙问道:“那神医医治之人,年方几何?”一向直来直去的她第一次委婉的掂量起说辞。 庄神医淡定的喝了一口茶,回道:“是一位碧玉年华的小女娘。” 蓝西刚刚端起来的茶杯顿时摔落在地上,她猛的站起身来抬步往外走知道自己暴露了。 是一位十六岁的小女娘,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可是,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回头满目探究的看向庄神医。 庄神医那副神情显然像是知晓她是何人一般,她忍不住开口问道:“镇安侯府中有一株断续草,庄神医可是想要?” “想,我此次进京就是为了这株断续草。”庄神医回答的很是坦然。 他为了寻找这颗药已经大半年了,后来才知道当年镇安侯收缴过一株断续草。 他是知道端木雪跟镇安侯之间的牵扯,可是看着日渐衰退虚弱不堪的端木雪,他还是选择铤而走险。 毕竟,时间不等人。 他也必须铤而走险,为端木雪博一次生机。 蓝西听后,努力的压制心中的激动。 她是知晓庄神医的医术有多么高超的,如果连这样的人都开始急切起来,那么等待那株药的人是不是就快要撑不住了? “她……还好吗?”她还是艰难的问出来了。 庄神医依旧坦然的回道:“一点都不好!” 蓝西的眼泪瞬间落下,她转身看向门外。 “明日,我会让人将断续草送来,拿上药草就赶紧启程别逗留。” 她说完就抬脚要走,突然又回身朝庄神医行礼说道:“还望庄神医保她周全,一世安康!” 庄神医并未回应她,因为他自己也不确定蓝西会不会将断续草送来。 蓝西回到侯府后就一头扎进药房中,她躲进昏暗的秘药室中放声大哭起来。 “阿雪,你能活着真好。” 书房,顾屿端起茶盏。 “她回来了?” 蓝东忙回道:“回侯爷,蓝西已经回来了。” “只是她独自一个人待在秘药室中已经一个时辰没有出来了。” 顾屿听后嘴角微微上扬着:“那便是找到了。” “可是?”蓝东还是不放心的提醒道:“庄神医一直以来都是连路过的乞丐都会尽力医治的人,会不会出错?” 顾屿轻轻的摇头,“不会,庄神医暗中寻访这么久的断续草,现在才到上京城来就足够证明了一大半。” “侯爷,要不要派人将庄神医抓来一问便知。”蓝东小心翼翼的问出口。 顾屿沉默了,好一会他才缓缓吩咐道:“直接把草药给他吧。” 他起身从窗户看向夜空中的上弦月,悲伤的叹道:“我怕,阿雪她可能撑不住了。” 蓝东听了微愣,“属下这就去安排。” 蓝西刚打了水净面,蓝东就走进药房中。 “东管事,你外出回来了?” 蓝东冷着脸说道:“把库房钥匙给我吧,还有这几日你就不要出府了。” 蓝西愣住了,不解的问道:“为何?我还有几味药没有买到。” “缺什么就让下人们去买,你不必出府。”蓝东拿起钥匙就要准备离开。 蓝西急了,忙上前拦住他的去路。 “我明日必须出府一趟,哪怕一个时辰就好。还望东管事通融一二。” 蓝东看她这般坚持,好意劝她:“这是侯爷下的命令。我也无权改变。” 蓝西顿时疑惑起来,没一会她神色了然的怒声道:“你们,利用我?” 蓝东没有反驳,轻声说道:“你放心,明日会有人将断续草送送去城郊的道观。” 蓝西听后,直接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她差点就忘了,顾屿还在找寻阿雪的消息从未放弃过。只是这么多年没有消息让她都大意的松懈下来。 她想着想着不由的攥紧拳头,她绝不能让阿雪再被带回来。 想起一年前演武场上那一幕决然的眼神,她不由的打了一个冷颤,阿雪如果回了一定会痛不欲生的,不然也不会头也不回的跟着救她的人走了个彻底。 蓝西想到这忙起身去翻找自己研制的秘药,她是下了死的决心的。 她刚走出药房门口,就看到蓝东脸色阴沉的盯着她。 “蓝西,你是非要让我将你捆绑起来才罢休吗?” 他慢慢的走过去,伸手将蓝西捏在手中的秘药拿出来,“侯爷是绝对不会伤害阿雪的,倒是你,莫要再继续作死。” 被说破后,蓝西哭着坐在地上,“东管事,阿雪如果回来她会死的。侯府是她的噩梦,你让她怎么活?” 蓝东听着不由仰头轻叹了声,“可是,你又怎知侯爷对她的情意有多深重啊。” 一夜,寂静无声。 公主府 李棠坐在端木云的房间中看着他生前经常看的书籍 一身黑衣的死士无声的跪在她跟前,“殿下,镇安侯府有异常。他们在接触庄神医,属下猜测应该是找了那个人。” 李棠听后猛的将手中的书籍合上,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找到了?那个贱人果然没死?” 她神色阴毒的吩咐道:“多带上些人,跟紧那位庄神医。如果真是那个贱人,就用镇安侯的名义去杀了她。” 黑衣死士迟疑了片刻,问道:“殿下,据属下所知庄神医是云城城主的小舅子,会不会惹上没必要的麻烦。” “无碍,出了事我担着,你们只管杀人。”李棠笑的一脸得意。 那年侯府的那场大火,她根本就不相信阿雪被烧死了。因为太过欲盖弥彰了。 她事后不追究,让顾屿对她逐渐放松了警惕,然后她再暗中盯紧镇安侯府,再派人去暗中探查。 果然,只要人活着,总会露出马脚的。 她讥笑着,小心翼翼的再次翻开书本,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给对面的茶杯也倒满了一杯。 这一年,她就是这么过来的。守着端木云留下的一切痕迹,搬进端木云的房间中居住,闻着端木云生前最喜欢的那款熏香。 自从端木云死后 ,除非宫中召见,她再也没有出府半步。 第25章 视死如归 道观,天刚亮 庄神医打开房门的时候就在门边看到一个精致的白玉盒子。 他疑惑的赶忙打开,发现是一株赤红的断续草,就那么安静的躺在里面。 他来不及多想,跟道观的道长匆匆告别后就下山往回赶。 一连多日的水路,他知道身后有人在跟踪,从离开上京城的那一刻他就算到了会有今日,所以他没有走官道而是走水路。 云城三面环海,水路复杂难缠他有把握摆脱那些尾巴。 不眠不休的整整半个月,他终于迎着朝阳进了云城的地界。 没一会大大小小的船只把他包裹在里面,顿时让人分不出真假来,一个时辰后他的船从一处夹道开出来然后顺利的直奔目的地。 云岚山庄,张叔在山门口看到他时,一连多日的担忧瞬间松开许多。 庄神医并没有休息,他看到了张叔那难看的神情,肯定是端木雪病情严重了,他直奔东苑。 踏进内室中,他看向一脸苍白昏迷不醒的端木雪赶忙去诊脉。 许久后,他才松了一口气,“还好,算是赶上了。我这就配药。” 他起身走出屋子,一边偏殿内的宽大的案几上,那上面摆放了许多的药材还有制药工具。 张叔从外面走进来,不放心的跟他身后说道:“舅爷,山下可能有麻烦。” “按照老计划执行吧。”庄神医边抓药边抬头深深的扫视了窗外山庄的后山,“小雪的病情不能耽误,得马上施药然后施针。” 张叔一听忙看向一旁打下手的张安宁,“安宁……”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安宁直接打断了。 “爹爹,我会给姐姐试药的。还有那晚你跟师傅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张安宁一脸的乖巧懂事笑着看他,“你放心去解决山下的麻烦,如果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会代替姐姐留在山庄。” 她说着扬起手中一块翠绿的玉佩,似是在炫耀,“你看,我把玉佩都悄悄的偷来了。” 张叔顿时心疼的上前抱住她,“爹的好女儿,是爹对不起你。” 张安宁摇了摇头,“爹爹没有对不起我,只要是为了姐姐,安宁就愿意。” 张叔再也忍不住的哭出声来,“下辈子,安宁还来做爹爹的女儿好不好?” “好!”张安宁哽咽的回他。 张叔擦掉眼泪,朝庄神医躬身郑重行礼。 “舅爷,我一定死守住山门,不会让他们闯进来的。” 庄神医轻叹了声,“老张,一切就靠你了。” 张叔点头,然后朝内室的方向的连磕三个响头哽咽的说道:“大小姐,身为端木家的死士是我一生的荣耀。我拼死都不会让他们闯进来扰了您。” 端木雪迷迷糊糊的似在梦中一般,听着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难受又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她彻底的重度昏死过去。 张叔先是往空中放了一个蓝色的炫彩警示烟花,随后带着十几个隐在暗处保护山庄的死士们往山门走去。 庄神医看着他们毅然决然的背影,红了眼眶。他一开始就知道上京城的那些人有多难缠,到达云城他也只是能暂时的摆脱他们赢得为端木雪治病的时间而已。 张叔他们抵达山门的时候对方已经黑压压的赶来了几十号人。 他没犹豫的去启动护山大阵然后关闭大门,一个闪身加入战斗中。 敌众我寡的局面,维持了好久。 城主府,金大最先看到那枚烟花示警。他赶忙撒腿就往书房跑找牧森。 “城主。山庄出事了。” 牧森正在跟庄宛如下棋,看他突然慌慌张张的闯进来。 “什么?是哪里出事了?” 金大喘口气忙回道:“我看到山庄的烟花示警了,这是之前我交给张管事的,防止有急事的时候能快速的传递消息。” 庄宛如一听,最先焦急的站起身来,“快,快带人去看看。” 牧森忙去安抚她,“你别急,那边好歹也是有十几个精锐好手守着的。” 庄宛如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忙说道:“一定是我弟弟回来了,一定是他带了上京城的那些尾巴回来了。” 牧森听到上京城后忙对金大吩咐道:“点兵,我亲自带人去。” “属下这就去办。”金大领命赶忙提腿跑了出去。 庄宛如哭的跟个泪人似的,“不知道小雪那身子能不能扛得住。”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你乖乖的等着我们回来可好。”牧森柔声安慰她。 庄宛如知到此时不是哭哭啼啼的时候,乖顺的点头,“我在家等你们全须全影的回来。” 牧森朝她额头亲吻了一下,就匆忙的走出书房带兵前往云岚山庄。 两个时辰了,张叔看着身边的精锐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去,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身后死守的山庄,决然的笑了。 他终于能跟他的那些同袍们一起为端木家尽忠了。 公主府的死士见他们一直久攻不下,忙更改了策略分人去往山庄射箭,要火攻。 东苑,庄神医轻呼一口气将手中的两枚丹药仔细检查了一番。然后他递给张安宁一颗。 “安宁,可以试药了。” 张安宁没有犹豫,直接一口吞了下去。 庄神医随机搭上她的脉搏,再催动金针尽快激发药效,一刻钟后,他松了一口气。 “这药成了。” 他赶忙起身,走进内室给端木雪喂下最后的那枚丹药。 张安宁突然看到正堂有明火烧了起来,随后一根利箭射在脚边,上面还带着火星。 她瞬间眼泪控制不住的流出来,嘴角呢喃了声,“爹爹……” 山门外,张叔看着即将围过来的黑衣死士,他提着刀,看着已经全部倒下的战友们,提起最后一口力气举刀冲他们砍去。 半刻钟后,山庄的大门被打开,护山大阵开启。 可是,身为公主府的死士还有什么阵法是没见过的呢,这个大阵也就能勉强拖住他们一时半会而已。 张安宁此时守在东苑的殿门外,她将随身的佩剑拿在手中,眼睛死死的盯着院落,就怕有人突然的闯进来,影响到里面的诊治。 庄神医刚才进去的时候虽没有任何的言语,但还是回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就这一眼,安宁知道,她要死守住东苑,就像张叔死守山门一般。 断续草的毒性此时在她体内疯狂的叫嚣着,她无暇分神,全神贯注的紧盯院落。 第26章 局中局 公主府的死士还是攻上山来了。 为首的看到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娘在守着,不由嗤笑一声。 “侯爷下令,云岚山庄的人一个都不留,全部格杀勿论。” 话音落,他身后的死士们纷纷开始往东苑中涌来。 张安宁手持利剑,以一对十然后对二十,对三十人艰难的缠斗着。 最后,她朝他们撒完手中最后的一份毒药,力竭的半跪在地上。 为首的死士忍不住的冷笑道:“毒药用完了吧,这次我看你还怎么拦住我们。” 就在他们慢慢的围上来的时候,殿门被忽然的半开,然后安宁被一条软鞭瞬间拖了进去。 当殿门再重重的关上时,院中的死士才纷纷反应过来。 庄神医将软鞭收到腰间,他关心的问道:“安宁,你还好吧?” “师傅,我没事。”张安宁瘫坐在地上,握剑的手因为脱力不由颤抖着。 庄神医看到了,只是如今这种状况他只能保全一个人。 “我带小雪从暗道离开,你……” 张安宁并未让他说出后面的话,忙接话道:“师傅,我来守住殿门,你们赶紧走。” 庄神医知道时间不能耽搁,他打横抱起端木雪,最后说道:“你坚持住,城主肯定会派人来支援的。” “好。”张安宁冲他咧嘴一笑,“师傅,告诉姐姐,安宁很喜欢她。” 庄神医红了眼眶,别过头没再说什么,抬步往暗室中的密道中走去。 张安宁起身去关掉暗室,然后用力的将桌椅抵在殿门前。 门外为首的死士见这种情况,知道不能这么拖下去,忙开口大声说道:“点火,烧死她们。” 山庄大火起的很突然,在傍晚随着夕阳烧红了整片天。 顾屿这次是亲自跟来的,赶到山门看到满地的尸体时,他的心不由的慌乱几分。 他飞快的冲进山庄中,正堂已经被大火烧的只剩废墟,东苑的火势也是大的冲天。 他带人赶忙跑去东苑,刚好看到几十个人围在一处院落中。 公主府的那些死士正在趁着火势疯狂的踹门,试图将殿门踹开。 因为李棠说过,就算烧成了灰烬都要把人带回上京来。 为首的死士看到殿门纹丝不动,刚要准备派人继续放火的时候,一根利箭突兀的穿透他的身体。 瞬间院落的死士们开始打斗起来。 顾屿也加入了打斗,他心想着要快些解决掉这些人,然后灭火救出里面被困住的人。 一刻钟后,公主府的人全部都被斩杀殆尽。 顾屿看着面前被大火烧的通红的屋子,突然跟一年前侯府琼花苑被烧的那个晚上重叠起来。 “快救火,快进去救人。” 一声急促的声音,带着一股惊慌失措般的无力。 殿门被打开的时候,张安宁早已被熏的晕死过去,她就那么静静的躺在地上,衣裙的一角露出一枚翠绿的玉佩。 顾屿被那个玉佩狠狠的吸引了目光,他疯了似的跑进去抱起张安宁,仔细的去看那张脸。 许久后,他又突然的笑了。 “还好,不是她……” 顾屿看着怀中一息尚存的张安宁,伸手扯下那枚玉佩,紧紧的捏在手中。 他放下张安宁,起身吩咐道:“来人,将她带回上京。” 牧森带人一路骑马赶到山下的时候,看着山上漫天的火光,心下一沉,又加快了速度。 顾屿带着人下山,刚好在山门处跟牧森撞了一个正着。 “镇安侯!”牧森怒吼出声,他看着满地的尸体,最后视线停留在张叔的身上。 “这是云城,你胆敢私自出境?” 顾屿没想到云城的城主会亲自带人来,愣了一会后开口说道:“牧城主,好久不见。” “我只是来找人,这些人不是我杀的。” 牧森皱着眉头,厉声回道:“空口白牙,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顾屿知晓跟他纠缠下去不会有好果子的,忙解释道:“我赶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 他说着上前走了几步,站在牧森的跟前,轻声说道:“牧城主,断续草是我亲手奉上的,我不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牧森神色冷冽的瞅着他,心中盘算着他话中的真假。 这时,金大喘着粗气跑了过来,附耳跟他说了一句。 “城主,舅爷带着表小姐已经安全离开了。” 牧森听后,紧绷的神情顿时松了下来。 他再次看向顾屿,“顾侯手握重兵私自出境,不怕我跟你们国主上书一本?” 顾屿垂眸,轻轻的抚摸着手中的玉佩,淡淡的说道:“我来云城没有恶意,我只是想看看她好不好,仅此而已。” 牧森懒得跟他扯皮了,云岚山庄被烧后面会又很多事情要处理,旁边已经开始有敬畏庄神医的村民开始上山救火了。 “但愿今日之事与你无关。” 他让出一条路,“我们云城不欢迎你。” 顾屿看到他这般样子,也没有在逗留,带着人直接下山离开了。 蓝修此时隐在暗处,抱着张安宁一路赶往山下,送上马车后就又立马赶去码头。 他们的船上,有蓝西在。 顾屿当时怕阿雪身体有什么不适,出京的时候特意带上了蓝西。 马车行驶到路口的时候,迎面跑来一辆豪华的马车与他们擦肩而过。 庄神医坐在马车中,金二赶着车一路往城主府奔去。 两车交汇的时候,庄神医不由的往外看了一眼,刚好看到张安宁躺在那辆马车上。 他反应了好一会,赶忙拉开车帘对金二说道:“我来驾车回城主府,你去跟上那辆马车,看看他们是去哪,是什么人?” 金二被他突然任务搞的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飞快的跳下马车,施展轻功跟随蓝修的马车而去。 庄神医看了眼昏迷的端木雪,用金针封住了她的三处大穴后开始驾车往城中狂奔。 顾屿下山后就看到了一群又一群的村民带着水桶纷纷往山上跑去。 他之前也只是听说云城的百姓对云岚山庄很是爱护,对庄神医更是敬畏有加。 这次他看着那一波又一波神色匆忙的村民们,算是理解了庄神医那被夸大的传言并非虚言。 山下几个村的百姓是真的心系云岚山庄。 民心所向,云城真的被牧森治理的很好。已经不是老城主在时,那民不聊生的景象了。 反观盛安国的皇室乌烟瘴气的,他不由的想起李棠来,一股恶心直冲脑门。 第27章 计中计 顾屿回到码头的时候,蓝西已经给张安宁在紧急的配药。 “人怎么样?” 蓝西忙行礼回他,“回主上,她中毒了。是断续草的毒。” “她为何会用断续草,可能解毒?”顾屿满头疑云,自从他来了云城,他突然发现有好多事情都不在他的预想中,掌控内。 蓝西微蹙着眉回道:“属下以为,这姑娘该是试药人。毕竟断续草虽可救命,但也是奇毒榜上的第一号剧毒之物。” 顾屿听后,又忍不住的摸向手中的玉佩,他在考虑还有没有必要带走张安宁。 他站在船头的甲板上,看着航路错综复杂的码头对身后的蓝修说道:“回京。” 蓝修听后忍不住的侧头问他:“主上,是要带那个姑娘一起回京吗?” “带上。”顾屿淡淡的说道:“那块玉佩对于雪儿来说很重要,却能出现在她手上,其关系一定不一般。” 蓝修忙点头赞同,“属下也以为是这样,她可是在里面一直死守殿门的。” 那种行为大多都是忠仆跟死士才会做的。 顾屿捏紧手中温润的玉佩,看着船只开始驶出码头,心情差的很。 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离开,他是不甘心的。可是又没有办法留下。 云城是有实力跟盛安国制衡的,不然当年李文康知晓了云城城主夫人跟端木将军的夫人是亲姐妹,就不会那般忌惮到必须杀之后快了。 云城是包揽了版图所有海域的一座城,海产物丰厚为云城的财力打下了夯实的基础。 虽说版图面积不大,但是如果云城跺跺脚,还是会让盛安国跟西边的域外游族抖几下的。 云城百年来也一直都是这两方势力争相讨好的存在。 所以在山庄门口跟城主牧森对上的时候,顾屿只能压低姿态放下一切强势跟高傲。 他知道,如果牧森不让他离开,他们是不可能回到上京的。 庄神医是赶在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赶回城主府的。 府门大开着,所有侍从都垂首站在两侧,庄宛如在门口担心的来回踱步。 马车停下的那一刻,庄宛如赶忙迎上去。 “阿弟,小雪怎么样了?” 庄神医边将端木雪抱起来边回道:“不算太好,赶紧给我准备一间暖室。” 庄宛如没再啰嗦,赶忙引导他进府。 “早就准备好了,一应药材俱全。” 庄神医没有半刻的犹疑,走进暖室后就开始吩咐府上的医者们点上陈艾。他则是去准备给端木雪继续针灸。 庄宛如原本是待在屋里的,可是她看到端木雪那张苍白到没有一点血色的脸后,忍不住的哭着走出内室,坐到外屋的椅子上。 “造孽啊……” 她是真的太心疼这个外甥了,如果当年自己态度再强硬点把孩子要过来养,是不是就不会让孩子受这些罪了呢。 她越想着胸口越闷疼的难受。 其实端木家的劫难在他们两家之间是有预感的,从端木云被送去上京后,她就提出过好多次把端木雪接来,但是她那个豪爽的妹妹舍不得女儿,硬是拖了一年之久才决定送来。 她当时派金大去接人的,人都还在半路上就收到了端木家灭门的消息。 回首过往的种种,庄宛如心如刀割。 牧森赶回来的时候一进门就看到正在以泪洗面的夫人。 他上前二话没说直接将她拥在怀中。 庄宛如感受着他怀中的温暖,抽泣的说道:“阿森,我们的女儿终于回家了。” 牧森心疼的摸着她的头,“对,我们的女儿回家了。” 从那天起,云城有了继承人,城主府有了少主人。 上京,镇安侯府。 顾屿回来后就去沐浴更衣,他坐在浴池中,泡着从山上引下来的温泉水,手指抚摸着那块玉佩,出神中。 这个浴池,他曾跟阿雪一起在里面痴缠过,仿佛只要睁开眼睛就还能看到那些欢好的画面。 一滴泪顺着他的脸颊悄然滑落。 他是真的后悔了,悔不当初。 原来真的只有失去了,才会知道那个人在自己的心里有多么的重要。 “主上。” 蓝修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何事?”顾屿的声音暗沉不悦。 蓝修忙回道:“长公主殿下来了。” “知道了。” 顾屿收敛好悲伤的情绪,起身出了浴池穿戴好。 正堂,李棠手持长剑怒气冲冲的站在那里。 顾屿走进来淡淡的问道:“殿下,夜已深。你这般是为何事?” 李棠怒瞪着他吼道:“别跟本宫装傻,那个小贱人你带回来了是吧。” “臣不知殿下口中的是何人。”顾屿冷声回她。 李棠轻蔑一笑,“你以为你不承认我就没有办法了?你以为你藏得住她?” 顾屿皱起眉头抬眸看向她,“殿下怕不是梦魇了。夜半三更的提着剑闯进我侯府中。” 他的话无不是都在提醒李棠,过分了! 李棠早被怒火冲毁了所有的理智,“只要她在上京,我就一定会杀了她。我李棠说到做到。” “你也拦不住本宫。” 她高傲又威严的瞪着顾屿,这一刻独属于天家那份高高在上的威压被她诠释的淋漓尽致。 顾屿冷着脸,知道她今晚不看到人是不会离开的。 他慢步走出殿门,回头说道:“殿下不是要去找我带回来的人吗,走吧。” 李棠没想到他突然变得这般干脆,微怔一会后连忙跟上。 琼花苑,自从被烧后顾屿就让人又重新翻修了,院落比之以往更要精致许多,像极了侯府主母居住的地方。 偏殿,蓝西刚提着药箱从里面走出来,就看到顾屿带着李棠走来,她忙退到一旁安静垂首。 李棠加快了步伐急冲冲的走了进去,屋内全都是焚烧的药味很是冲鼻。 她用长剑撩开床帐,看向床榻上死寂一般躺着的人。 “她不是?” 她回头看向顾屿,一脸的不解。 “你带回了个什么东西?那个小贱人呢?” 顾屿一脸无奈的回道:“殿下,我自始至终都未说过我带阿雪回来了。” 他说着不由轻笑一声,“再说了,不让殿下看一眼,殿下又如何会相信我所言非假。” 李棠气的提剑怒指他,“你……顾侯真是……今日之事本宫记下了。” 最后面的话她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说完就略过顾屿,直接拂袖怒气冲冲的离开了侯府。 第28章 少城主 蓝西在门外听着里面的神仙打架,将头垂的更低了下来。 顾屿轻轻的走出来,抬头看了眼夜空的圆月。 “好生照顾,让她活下来。” “是,属下会尽全力的。”蓝西沉声回道。 云城,城主府 梧桐苑中,庄宛如端着一碗汤药,仔细又温柔的伺候端木雪喝药。 庄神医坐在一边,正在昏昏欲睡中。 这段时间他太累了,端木雪的病情让他整日神经线都紧绷着,不敢有半分松懈。 他真的快要被搞成神经衰弱了,他那外甥女不是高热不退就是深度昏迷,有好多次他都没有摸到脉搏。 他都一度以为是不是自己的药出了错,或许断续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效用。 在一次又一次的质疑中,一次又一次的崩溃中,终于稳住了端木雪的病情。 眼看着她越来越有起色,庄神医终于松懈下来,整日里都软趴趴的困的不行,有点空闲就呼呼大睡,不分场合的那种。 庄宛如知道他最近两个月中是真的累到极致,特意吩咐了府中的侍从们,日常不管做什么都要轻声细语的,特别是靠近梧桐苑的时候,更要安静。 其实在端木雪住进梧桐苑的那一刻起,牧森就已经勒令了府中的众人。 少主养病期间,府中不可大声喧哗,违者逐出府永不录用。 当所有人跟所有事都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最后得到的结果也会是大家所期盼的。 那天是立春 端木雪感到有股刺眼的光一直照在身上,射在眼睛中,让她不由的想要伸手去遮挡。 她刚一抬手,正好打翻了庄宛如手中的汤药。 “阿弟,你快看,小雪是不是醒了?” 一声惊呼,伴随着难以言表的喜悦感。 庄神医赶忙从屋外的躺椅上连跪带爬的跑进来。 这时,端木雪懵懂的睁开眼睛,春日的阳光很是刺眼,让她不得不再次闭上眼睛。 她察觉到身边有人在说话,也察觉到脉搏被人按住了好一会,可是身上的肉酸疼的没力气。 她试着说话,还未来的及开口一口温热又苦涩的汤水被直接投喂到嘴里。 她被突然的呛了起来,忍不住的咳嗽着,脸色被涨红。 “醒了,醒了。”一声激动又温柔的声音高呼响起。 庄宛如眼含热泪的看向庄神医后,又赶忙盯着端木雪看。 庄神医再次确定了端木雪的脉搏后,如释重负的笑着说道:“阿姐,小雪醒了。” 一连多日,庄宛如都在端木雪的面前晃动。 一会喂水,一会喂水果,一会喂糕点,把端木雪宠的快要成为一个废物了。 端木雪一开始也是懵懵的,她醒来后发现脑袋里是空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对面围观担忧她的人是谁。 好久,她才从庄宛如那糖衣炮弹中清楚的知晓自己的身份。 她是云城城主牧森的女儿,是庄宛如十月怀胎生下的宝贝。 她名字是牧雪儿。乳名:小雪! 对了,她还有极尽变态似爱护她的舅舅,听说是个神医。 怎么变态法呢? 比如,她在院中多走几步被风呛的流了眼泪出来,舅舅就会立马跑来各种仔细的查看她的五感。 再比如,她荡秋千的时候被花粉刺激的打了一个喷嚏,舅舅就会疯了似得跑来,又是诊脉又是看面色的。 舅舅的小心翼翼让庄宛如每次都笑的前俯后昂的。 “阿弟啊,你是不是太杯弓蛇影了些。” “阿姐,仔细些是好的。” 后来,有一次次晚上 端木雪跟庄宛如坐在屋顶上看星星,舅舅跟牧森在下面急急的抓耳挠腮的,搞笑的很。 庄宛如笑着对她说:“你也别怪你舅舅小心,他是怕了。那段时间你差点活不下来。” 端木雪听后,嘴角的笑意僵住了好一会,心口处突然就酸酸的。她从屋顶下去后,抱着舅舅好久都没有放手。 立夏的时候,云城一年一度的海神节到了。 历年的海神节都是由城主坐镇主场,然后再由云城德高望重的某个大家族掌权人来主持。 这一次,牧森带着端木雪也去了。 百姓们老远看到城主的仪仗,纷纷开始跪在地上,以示对城主的尊重。 其实除去这种重要的节日,平日里百姓们见到牧森的时候都是笑脸站着欢迎的那种。 今年的海神节举办的是近些年来最隆重的一次,因为他们云城有少主了。 不管百姓们纷纷好奇这位少主是何等样子,城中世家大族的青年才俊跟后宅主母都忍不住的翘首以盼。都想亲眼见见这位少城主。 端木雪看到这种浩大的阵仗,神色自若并未有一点的紧张。她莫名的感觉自己潜意识中好像是见识过比之更为震撼的场面。 现实是,她确实见过。那年她四岁生辰的时候,端木夫人抱着她去过军营,带她见过浩浩荡荡威严赫赫的端木大军。 庄宛如看着身边并未拘谨紧张的端木雪,自豪的神色就那么直勾勾的挂在脸上,没有任何的遮掩。 这就是她们庄家生的女儿,就该如此落落大方,自带光芒。 牧森看看自己的夫人,又看看自己的女儿,也是一脸的自豪感。 云城十几年了,终于迎来了少城主。 原本那些世家大族都以为牧森会选择等老的时候从宗族中过继一个养子的,没想到会在壮年的时候带回一个千金回来。 有几位百年世家的掌权人是知晓端木雪的身份,都知道是城主夫人的外甥,他们想着如果能联姻也是利大于弊的。 各自心中都盘算着小九九,后来没过多久,牧森就暗中挨个敲打了他们。 他跟庄宛如都是希望端木雪能一生安康顺遂,最后找一个自己心爱的男子成婚,就像他跟宛如一样,就算没有子嗣也一样如胶似漆。 海神节的场面是空前的盛大。 牧森坐在主位上,面带微笑的看着台下各种的祭祀。 庄宛如坐在他的右手边,端木雪在左手边的位置。 海风吹来,将端木雪的青丝吹起,那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瞬间像是会跳舞一般的飞扬着。 台下的各家儿郎们都纷纷看呆了,各家的主母们也都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让自己的儿郎娶上这般美的冒泡泡的少城主。 庄宛如喝了一口酒,眼睛轻扫了抬着众人那痴迷的神色,心里美滋滋的。 她突然就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 第29章 只做端木雪 海神节是热闹的,与民同乐的节日,牧森晚会的时候也会跟着百姓们一起喝酒赏月,把话家常。 庄宛如带着端木雪傍晚的时候就回了府中,下午的时候她就瞧见端木雪的脸色不是特别的好看,有些煞白,没有日常的那种红润。 她的担心不是没有根据的,端木雪确实下午的时候脑袋中总是会想起一些特别零碎的画面。 庄神医整日待在城主府中忙里偷闲,傍晚的时候看到她们回来还有些惊异,待看到端木雪那苍白的脸色时,把想要问出口的话直接给吞了下去。 端木雪简单的在主院中用了晚膳后就回了梧桐苑。 她慵懒的坐在院中的秋千上,抬眼盯着夜空之上刚刚升起的一轮上弦月出神中,就连庄宛如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都未察觉。 “小雪,你在看什么?” 庄宛如那温柔似水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让她瞬间将思绪拉回来,一脸茫然的看向她,有点不知所措着。 “小雪,你……怎么了?” 庄宛如察觉她的异常,忍不住的问出口。 端木雪垂眸,闭上眼睛,眼泪顿时滴落在手背上。 “阿娘,我想起一些事情来,脑袋里乱糟糟的。” 庄宛如一听,神经线不由的紧绷起来,“那你跟阿娘说说好不好?” 端木雪扣着手指,轻声说道:“我好像看到我有个哥哥,我又看到他笑着死在我怀中。我还看到我被一个男子……”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脑袋突然剧痛来袭,让她忍不住的浑身颤抖起来。 “好疼……我的头好疼!” “阿弟,庄文谦!你快来……”庄宛如抱着端木雪,大声的朝院外高喊起来。 庄神医一个箭步飞跑着来的,他看着此时痛苦不堪的端木雪,直接拿出一根金针朝她的大穴刺去。 端木雪瞬间昏睡过去。 庄文谦一把抱起她,往内殿疾步走去。 他看着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还紧锁眉头的端木雪,诊脉时不由的陷入沉思。 一刻钟后,他缓缓开口说道:“阿姐,小雪她可能恢复记忆了。” “什么?”庄宛如惊讶一声,“你说清楚,是可能还是肯定?” 庄神医起身走出内殿,他在案几上开着药方说道:“是已经恢复了记忆。瞒不住了。” 庄宛如顿时跌坐在软塌上,“有没有什么药能不让她恢复记忆啊?” “阿姐!”庄神医很是诧异的低吼了一声,“我看你是魔怔了,原本我就不同意你们给她安排什么新身份,她只是失忆等身体养好的时候有些记忆触景的时候总会想起来的。” “我只是想不让她想起那些过往不好的事情,我只是心疼她嘛。” 庄宛如委屈的看了眼内殿,忍不住的流下眼泪来。 庄神医最是看不得她这个阿姐流眼泪了,忙柔声说道:“小雪她长大了,我们不能一直把她当成一只雏鹰一样的保护她。” 他蹲在庄宛如的跟前,抬头望着她,“她会长大,会变成雄鹰,会离开父母的臂弯独自成长,这是阿爹曾经教我们的,你忘了吗?” “我记得,我都知道,我只是……”庄宛如哽咽的声音听的让人心疼。 “只是不想她活在仇恨中对不对?”庄神医算是了解她的。 庄宛如点头,流着眼泪不说话。 庄神医深深的叹息一声,“小雪是端木家唯一的血脉了,她是有一定要完成的事情的。我们不能自私的去强制的改变它,那样对任何人都不公平。” “可是……”庄宛如还是心软的,只能艰难的认同他的话,她知道那话是对的。 “我会尊重小雪的意愿的,不管她做何种决定我都会支持。” “这就对了。”庄神医欣慰的笑了起来,可算是说通了他这位心软的大姐啊。 端木雪这一夜睡的并不安稳,内殿香炉中燃着万金一两的安神香。 梦中,她无助又痛苦的走在大雨中。 她终于看清了那个男子的长相,剑眉星目,脸颊的轮廓像是被刻意修改过的完美无缺。有着一双深邃又好看的眼睛,薄唇紧抿着,正心疼的望着她。 她问他,为什么让她一直活在虚假的世界中? 她问他,究竟这么多年的情谊是真是假? 她问他,为什么要一直骗她利用她? 她问他,真的有喜欢过她吗? 等待她的没有答案,是无尽的沉默蔓延四周,最后变成了他孤傲的居高临下鄙夷的看着她。 他说,是我太宠你了,让你忘了尊卑贵贱之分! 心好疼,她的心痛到呼吸都停止。 梦顿时被惊醒,端木雪呆呆的望着床幔,手不自觉的捂在胸口处。仿佛刚才的痛是真实的,让她心有余悸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不知道那些零碎的记忆代表着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在排斥那些涌入脑海的陌生记忆。 子时的夜是寂静无声的,她睡不着干脆起身走到院中。 突然有个念头从脑袋中蹦了出来,她想喝酒! 行动派的人就是说干就干。 她轻手轻脚的走近偏殿,在柜中拿出一瓶梨花白,这是舅舅特意珍藏的酒,里面是加了补身体的药材的,酒不贵但是药材难得,他宝贝的很。 她没有全部带走,而是用酒袋装了三分之一。 月下,她荡在秋千上,喝着酒不要太惬意。 微醺,一阵夜风吹来让她打了一个激灵。 夏季的晚风真的让人太舒服了,她忍不住的睡了过去。 梦境再次来袭,很是强势。 端木雪看清了里面的所有人,哥哥在自己的怀中气绝身亡,自己挚爱的人毫不遮掩的利用,还有演武场那完整的五十鞭打在身上有多么的疼,多么的难熬。 她全部都想起来了! 在镇安侯府的十年里,她朝夕相处的人仿佛都带着一张让她看不懂和善面具,他们面具下面的脸是对她各种算计跟利用的。 回头发现,她就像活在一个巨大的假象中,感受到的,触及到的全部都是假的。 巳时,庄神医按照往常来给端木雪诊脉。 他让侍女们去侍候端木雪起身洗漱,自己坐在外殿中喝着茶。 没多久,端木雪走了出来,安静的坐在他的身边。 “舅舅,如果我做端木雪,阿娘会不会很失望很伤心?” 突兀的一句话,让原本悠闲的庄神医目光凌厉起来。 他认真的看着她,“小雪,我们是血亲。你的人生你有权利自行做主的,我们不是你的阻碍。” 第30章 亲情轰炸 “阿姐她真的心疼你,但是她也并不是那些后宅中的无知妇人。” 庄神医说着宠溺的揉着她的头,“你与其问我,还不如直接去问她是怎么想的更好些。” 端木雪被他的话茅塞顿开,原本她一大早就醒了,思忖在三都不知道要怎么跟庄宛如说自己的真心话。 庄舅舅的回答让她懂了一个道理,一家人,没什么藏着掖着,简单直接最好。 真诚才是永远的必杀技,她悟了。 “谢谢舅舅,我懂了。” 午膳的时候,牧森难得得闲待在府上,一家人笑笑闹闹的一起用了午膳。 饭后,侍女们端上一些冰镇过的水果。 庄宛如忙给端木雪剥了一颗葡萄,惹的牧森都吃醋了,嘴撅的老高,笑的人前俯后仰的。 其实,端木雪不想在这个愉快的氛围中煞风景的,但是她还是觉得眼下的时机是最合适的。 她起身郑重其事的双膝跪地,朝庄宛如跟牧森行了一个晚辈大礼。 “阿娘,阿爹,我想起所有的事情了。” 原本对她突然的行礼,庄宛如伸出手想要去扶的,听她的话后手直接僵在半空中许久。 最后,她还是扶起端木雪眼眶泛红。 “好孩子,起来吧。” 她把端木雪拉在自己的身边坐下,“其实,我们并不在意你在上京的十年的过往,我们只是认为端木家的重担太过沉重,会压垮你的。” 牧森这时也轻叹一声,“是啊,小雪。你其实可以不用挑起那份重担的,我想你的双亲哥哥也是想让你一世安康喜乐,不会希望你活在仇恨中的。” 端木雪忍着眼泪,用力的点头表示自己认同他们的话。 她眼含热泪,倔强的说道:“如果哥哥没有死在我的怀中,如果记忆没有恢复,或许我真的可以是牧雪儿。” 庄宛如一听,难过的别过头靠在牧森的肩头,隐忍着不让自己失态。 端木雪的眼中流着泪,抬头坚定的看向牧森,“阿爹,我只是不想让端木家这般不明不白的被毁掉。我是端木家最后的血脉,我不能让他们死的默默无闻。” 牧森伸手用力的扯起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他深叹一声好一会才开口。 “小雪,李文康不是明君。他是一国之主,他的权利可以有千般万般的方式不去承认你的身份,你可知?” “我懂。”端木雪轻蔑一笑,“所以,我求阿爹给我云城少主的身份。” 牧森皱着眉,他瞬间就秒懂了她的意图。 “小雪,你已经是我们的女儿了。但是你如果让自己置身危险之中,我不会允许的!” 端木雪知道他们是真的疼爱自己,感激的说道:“我不会铤而走险的。我一定会徐徐图之,我也一定会保全自己。” 她说着轻咬了下唇犹豫了片刻继续说道:“我想用少城主的身份跟盛安国太子李宸联姻。” “不可!” 庄宛如直接惊呼出声制止,她的手指颤抖的指着端木雪。 “那是你一辈的幸福,你为何要与虎谋皮?” 端木雪上前拉住她的手,“阿娘,只是搞个由头而已,我不会真的让自己跟李宸成亲的。” 牧森在一边沉着脸,“我知道你的这个办法很是省力有用,但是李文康这人生性多疑,这么好的机会在眼前他一定会让你抓紧成婚,你怎么办?” 端木雪嘴角诡异一笑,“我自有办法,让这上京城乌烟瘴气搞的他无暇顾及。” 庄宛如听着两个人的对话,明显的感觉到牧森已经同意了,她着急的去扯牧森的衣角暗示连连。 牧森深深的看了眼端木雪后,上前将庄宛如护在怀中柔声说道:“阿如,孩子长大了。你拦得住一时拦不住一世。” “可是上京城那种虎狼窝,你让我怎么放心让小雪去。”庄宛如做着最后的控诉。 端木雪忙说道:“阿娘,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保全自己的。” 牧森也在帮腔起来,“你放心,我会挑十几名精锐保护小雪。云城是她的后盾,上京中的人动她的时候都要再三掂量能不能承受得住云城之怒。” 他最后的话不由染上了一城之主的威严,也或许是这份笃定的安全感让庄宛如点了头,同意了端木雪的执念。 “明日,我会安排江家的那个嫡子来,让他跟在你身边出谋划策。” 牧森说着从腰间拿出一小方私印放到端木雪的手中,“这个你拿好,除去云城的城主印,这个是你要紧握在手的云城势力。” 端木雪仔细的看着手中这一小块天蓝色的印章,她知道牧森这是将云城少城主的权利给她了。 她朝面前恩爱的夫妇两人,再次认真的躬身行礼。 “谢阿爹,阿娘成全。有你们的疼爱,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这句话不由的又惹的庄宛如哭了起来,然后端木雪也上前抱着她安慰着,最后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场景不要太温暖。 庄神医在门口瞅了眼,忍不住咂舌的离开,嘴里还不由嘟囔起来。 “就你们是一家人,我这个舅舅不亲了呗。哼!” 晚膳的时候,一家人围在院中吃起海鲜火锅来。 庄神医在啃着一只肥硕的海蟹,时不时的伸手去打朝海蟹探过来的那只手。 “你就别想了,这种寒凉的东西不是你这种养身体的人能享用的。” 端木雪轻哼一声,只能无奈的去吃蔬菜。 她清楚的知道这绝对是舅舅对自己的报复,赤裸裸的报复。 “不就喝了你几口酒吗,小气鬼。” 庄神医白了她一眼,“还几口酒?你可知道那里面药材可值万金。” 这时,牧森给庄宛如夹了一筷子牛肉对庄神医说道:“是不是缺银两用了,我让金大给你拿。” “对,我们小雪喜欢的东西,别说万金,万万金都随便拿去花。我们养的起!”庄宛如一脸自豪的附和了声。 庄神医沉下脸,顿时感觉手中的海蟹不香了。 “切,就你们是一家人。明日我就搬回山庄去住,有事最好别求我。” 庄宛如听了,笑的合不拢嘴。 可这话让端木雪坐不住了,她还指望用舅舅的名声在上京城做个局呢。 她忙起身,去给舅舅倒酒,恭维又谄媚的笑道:“舅舅可不能胡说啊,你可是我滴亲的舅舅。我还指望舅舅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治好我的病呢。” 第31章 或许痴情 庄神医白了她一眼,“你可真是能屈能伸啊。像极了那对夫妻二人的腹黑模样。” “要不她怎么能是我们的女儿呢。”牧森的话适时响起。 庄神医被噎的彻底没了食欲,拿起酒壶就出府溜达去了。 美其名曰:散心! 上京城,镇安侯府 张安宁是被银针扎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看到的全部都是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 她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守在偏殿里,被大火呛晕的时候。 蓝西见她醒来,收了银针退到一旁。 侍女开始有条不絮的伺候张安宁喝汤药。 顾屿站在琼花苑的院落中,盯着面前的秋千出神。 这个秋千一看就是有些年头,是端木雪十岁那年他亲手打造送给她的生辰礼物,当时她开心了一整日。 蓝修静静的走到他身后,“主上,安排在云城的暗探全部被连根拔除了。” 顾屿听了并没有什么反应,仿佛他早预知是这个结果。 “不用再去安排人了,牧森是不会再让盛安国的任何一方势力在云城停留的。” “可是,你怎么跟陛下交代啊。”蓝修忍不住替他着急。 顾屿冷笑一声,“放心,我们的这个陛下是不会只等我打探消息的,他一定也在派人密探云城。” “大家既然都一起碰壁,还有什么可交代的呢。” 蓝修听了顿时醍醐灌顶一般清醒过来,“属下懂了。” 张安宁被侍女从床榻上扶起,半靠在榻边后就纷纷退了出去。 蓝西这会上前又仔细的为她诊脉,随后从药箱中拿出一颗赤色的丹药送到她眼前。 张安宁盯着那枚丹药,并未接过来,懵懂的看向她。 蓝西轻声解释道:“吃了,你身体好的快些。” 张安宁这才将丹药塞进嘴中,然后再次疑惑的看向她。 蓝西见她吃了丹药,收起药箱就退出了房间。 她朝顾屿躬身行礼,“主上,人醒了。” 顾屿听了,抬脚走进偏殿中。 张安宁看到突然闯进来的陌生男子,下意识的往床榻最里面挪动了几分。 顾屿并未靠的太近,他将手中玉佩拿出来提在半空中。 “这个玉佩为什么在你那里?” 冷漠的声线,冰冷的眼神凝视着她。 张安宁看到玉佩的时候眼中都亮了起来,“姐姐的玉佩怎么在你手里。” 她说着就要起身去拿回来,奈何刚醒浑身无力的很。 顾屿听到了她话中的重点【姐姐】。 “她是你姐姐?” 张安宁突然就听懂了他口中的她是谁,满目疑惑的问道:“你是谁?这是哪里?” 顾屿顿时来了兴趣,蓝修也是很有眼色的搬来的椅子让他坐下。 “这里是镇安侯府,你跟阿雪是什么关系?” 一听到镇安侯府,张安宁瞬间就明白了,她已经身处上京城中。 她望着前面的男人,神色冷然起来。 “你应该就是镇安侯吧。” 她的嘴角不由的嘲讽一笑,“你既然派人去刺杀姐姐,为何还要救我回来?想用我拿捏姐姐?” 顾屿没想到她还挺聪明,嘴角噙着笑没有回答她。 蓝修在一旁开口回道:“人不是我们派去的,主上是不会伤害阿雪的。” 张安宁可不会相信他们的空口白牙,轻蔑的看了眼蓝修。 “随便你们怎么说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想用我牵制姐姐我宁愿死都不会让你们这么做。” 顾屿垂眸把玩着手中的玉佩,“她能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你,可见你的地位应该不低的。” 他迟疑了会,又继续说道:“她的身体好了吗?” 张安宁别过头没再看他,一副不会说任何话的样子。 顾屿也不急,反正人在自己手中,慢慢来吧。他起身开始往外走,“吩咐下去,让她好好养病。不得出院门半步。” “是。”蓝修回应。 蓝修看了眼张安宁还是那副爱搭不理的样子,轻声问道:“你真的不必对我们防备心这般重。阿雪在这院中生活了十年。” 提及端木雪,张安宁还是忍不住的看过去。 “你是说这个院子是我姐姐曾经住的地方?” 蓝修忙点头,“不错,这里一直只有阿雪一个人住过。是属于她的院子。” 张安宁这才开始仔细的打量起这间偏殿的陈设,各种摆放的物件都很精致典雅,看着都价值不菲的样子。 一个偏殿都如此,那主殿岂不更奢华。 她想到这又忙收敛了情绪,她并未听端木雪提及过上京城的一切,她从见到端木雪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闷闷不乐,心事重重的样子。 所以,端木雪在这里一定不快乐。 想到这里,她那颗提防的心又加重了几分。 蓝修就这么眼看着她那眼眸转了又转,最后又变回那死出,就彻底的无语了。 这表示他说了半天等于白干。 晚膳的时候,蓝西端着一碗药膳粥给她。 张安宁其实对蓝西还是有些好感在的,她感觉蓝西这人话少,但是心思细腻给人一种好相处的感觉。 蓝西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忍不住问出口:“你为何一直看我?” “我觉得你看着有点像好人。”张安宁边喝粥边回她。 蓝西不由轻笑一声,“你不愧是她身边的人,这性子像极了她。” 张安宁听后,立马侧头问道:“你也认识我姐姐?你们很熟吗?” 蓝西的神情突然有一瞬间的恍惚,呢喃道:“她也是唤我阿姐的。” “真的吗?”听到这,张安宁顿时来了兴致。 “我从未听姐姐提及上京城中的事情,她在山庄的时候每日都是病恹恹的很少说话,经常会发呆。” 她说着将手搭在蓝西的胳膊上,笑着很甜说道:“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她的事情啊?” 蓝西被她突然的亲昵厌恶的往后退了几步,她是有洁癖的,那些年来只有阿雪能亲近她,别人都不行。 她原本是要走的,刚转身就看到门口的一片黑金衣袍的边角,又回身不得不问道:“那你先跟我说,你姐姐的身体怎么样了?断续草可是又用?” 张安宁的眉头顿时紧蹙起来,她不由的轻叹出声。 “我师父将断续草带回山庄的时候,姐姐的身体已经昏迷了半个月之久,算是强弩之末。但是师傅的医术高明,一定会治好姐姐的。” 她像是陷入了浓浓的担忧中,并未发现蓝西已经离开了。 院中,蓝西朝顾屿行礼后说道:“主上,阿雪该是没大碍了。” 第32章 迟来的 “我听到了。”顾屿沉声说道:“你好好给她调理身体,空闲了就多陪她聊聊。” “属下遵命。”蓝西知道,他是要让自己跟张安宁多套出一些关于阿雪的事情出来。 毕竟一年的时间其实算很久了。 云城,城主府 端木雪起床后就在院中练了一会枪。 说起她手中的这杆红缨长枪,还是庄宛如给她的呢。 她也是刚知晓,原来庄宛如也是有着一身武艺的,只是多年沉浸在城主府中被保护的很好,慢慢的就被忽略掉了。 金二踩着小碎步走过来行礼,“少主,城主让你去议事厅。” “现在吗?”端木雪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 “是的,现在就去。”金二恭敬的回她。 端木雪将银枪放回到一边的架子上,拿起桌上的一颗苹果就跟着金二往议事厅走去。 议事厅,江闻很是沉静的站在中间,边上是自己那一脸严厉的亲爹江大人还有掌管军队的燕将军,最上面是满脸笑意的牧森。 端木雪到的时候,脚刚迈进议事厅,里面的人纷纷的起身看向她行礼。 “少城主。” 端木雪柔和的笑着点头,“各位大人有礼了。” 牧森忙指着自己身旁的椅子说道:“小雪,过来坐。” 端木雪没有半分的怯场,落落大方的坐在他的旁边。 江闻是从她出现就一直紧盯着看她,那一身劲装额头还有薄汗,显然是刚锻炼过身体就直接来了。 他又忍不住再次看向端木雪,耳朵顿时红了起来。 这少主,真的也太美了吧! 牧森早就发现了江闻的那点小眼神,不动声色的说道:“今天让你们过来,主要是商量一件事。” “不敢,城主请吩咐。”堂下的几人异口同声的回道。 牧森笑着说道:“我会跟各国上书,表明小雪是我们云城继承人的身份。” 下面的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后,忙回道:“任凭城主做主,我等并无异议。” 牧森听了很是满意这个效果,其实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看向江闻继续说道:“江闻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脑袋聪明活跃,从今日起就让他陪在小雪身边辅佐吧。” 江大人猛的抬起头看向端木雪的方向,随后又将视线定在牧森身上。 他诚惶诚恐的行礼回道:“能得少城主垂爱,是小儿的福气。任凭城主做主。” 牧森就知道江大人是不会反对的,此刻他心里估计早乐开花了吧。 确实如此,原本对端木雪的身份江大人还是多少有些抵触的,奈何牧森强势,他这些做臣下的也不能反对。 这次能让江闻陪在端木雪的身边,显然是对江家的看重,万一以后江闻能争争气,把少城主娶了,那岂不是美哉幸哉。 想到这里,江大人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对端木雪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而他旁边的燕将军则是紧抿着嘴,满脸的不服气。 可是不服气又能怎么样呢,谁让他家的那几个儿子全部都娶妻了,真是便宜江家了。 他现在冷静想想,突然就觉得牧森的分配很是合理还平衡。 江大人一直是管理云城政务的 ,他则是经常混在军营中不管庶务,还有周家是管云城财政的。 牧森是不会让周家那种满身铜臭味的商人跟随少城主左右的,因为他不想抬高了周家。 周家的地位高了,那么云城的经济就会被操控,被遏制。 毕竟商人逐利是天性。 云城的三大世家,江,燕,周。 一旦周家得势就失去了平衡。反而抬高江家并不会有太大的变动,毕竟是文臣,翻不了天。 下午,端木雪用了午膳就在梧桐苑看到江闻在观看自己的那杆银枪。 她笑着走过去,“怎么,小江大人也会耍枪?” “少城主可太抬举我了,我可不会。”江闻忙把银枪放回去。 端木雪没再打趣他,看向守在一边的金二问道:“舅舅在府上吗?” 金二忙躬身回道:“回少主,舅爷他一大早就回山庄了,说是回去看看后山的药材。” 端木雪听后,笑着对江闻说道:“那我们就去趟云岚山庄吧。” “任凭少城主差遣。”江闻也是行礼回她。 金二赶马车很稳,但是也很慢。 等一行人到达山脚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 端木雪利落的跳下马车,微风吹过,带着阵阵炊烟的味道。 她朝周边的村落看去,果然有好多烟囱在往空中吐露炊烟。 金二看了看天色,忙指挥身后跟着侍候的下人们先去山庄提前打点好。 这个时辰上山,铁定是要住下的。 庄宛如把端木雪当眼珠子养,吃穿用度全都是最好的,就算是天家的公主估计都比不上这种骄奢。 牧森第一次喜当爹,更是宠溺端木雪。只要是他认为适配的各种东西都恨不得全部塞给端木雪。 金二从小是金大培养起来的,有眼色胆识头脑也很灵活。牧森发话让他以后跟着端木雪,安排一切衣食住行的事情。 城主府中不知有多少人羡慕他。 云岚山庄 端木雪健步如飞的一路没有停歇,直奔山上。 她看着重新修葺好的山庄,又朝后山的方向望去,郁郁葱葱的显然是没有受到大火的波及。 江闻累的踹个跟狗似的,一进山庄后他就直接瘫在地上,根本就不起来了。 金二见了无奈的看向端木雪,端木雪轻笑一声,“找人送他回客房休息吧。” 这时,庄神医哼着小曲从后山上下来。 “咦,你怎么像只跟屁虫一样,来干嘛?” 端木雪忙亲昵的上前挽上他的胳膊,讨好的说道:“舍不得舅舅你呗。我让人带了好多河蟹,今晚我们吃蟹黄面好不好?” 前者半信半疑,后者是直接拿捏住了庄神医的情绪。 他原本还佯装生气的那张脸,顿时喜笑颜开,直接摊牌不装了。 “甚好,这个时节就是吃河蟹的时候。还是你懂舅舅我啊。” 晚膳的时候,江闻拖着他那半死不活的身体出现在桌前。 庄神医看他那奄奄的样子,从袖中拿出一瓶药扔给他。 “呐,吃这个吧,年纪轻轻的爬个山而已,看着都要快死了似的。” 江闻也是没跟他客气,倒出一颗丹药直接吞了。 没一会,他仿佛跟活过来了一样。 “你又不是不是知道,我自小就有心悸的毛病。” 第33章 深情比草贱 “你是在打我脸吗?”庄神医冷飕飕的瞥了他一眼,“早些年不是都已经给你治好了吗。” “是好了,这不突然这么大的运动量,根本就没给我的心反应时间吗。”江闻讪讪的笑了起来。 “贫嘴。”庄神医噎了他一句,“就是自己懒,平日里一点都不活动。” 江闻没敢反驳他,因为确实如此。他乖乖的低头开始猛的扒饭起来。 端木雪看着他们两个熟络的打趣,也是津津有味的吃着蟹黄面并未插话。 山上的夜风轻柔的吹着,带着阵阵药草香还有不知名的花香。 端木雪惬意的躺在凉椅上,喝着果酒,抬眸欣赏着夜空中那轮又大又圆的满月。 今晚的月亮格外的亮。 庄神医端着一壶酒慢慢走过来,躺在她旁边的凉椅上。 好一会,端木雪才淡淡的开口说话。 “张叔死了?那安宁呢?” 庄神医猛灌了自己一口酒,“安宁被抓去上京城了。” “被谁抓走的?”端木雪沉声问他。 庄神医摇了摇头,“不知道,那天太乱了。上京城来了两波人。” 端木雪听后没再说话,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庄神医侧头看了她一眼,轻声问道:“小雪,你真的要去上京城吗?” “要去。死了太多人了。”清悦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 端木雪不由的上扬嘴角,嘲弄的说道:“端木家几代人一生马革裹尸为盛安国立下赫赫战功,到头来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揭过,我愧为端木家的子孙。” 庄神医静静的听着,随后叹息道:“你很执拗,像极了你的父亲。。” “我父亲是怎么样的人?”端木雪忍不住好奇的问他。 “他是一个非黑即白的人,他耿直的真的像个武夫。” 庄神医的声音很轻,但是语气中却带着一股赞赏。 “除了他,我就再也没见过他那种一直有一颗赤子之心的人。” 端木雪笑了,“我的记忆有限,或许那时太小,我只记得他总爱笑,总喜欢将我扛在肩上。” “是啊,你小的时候也爱笑,很像他。”庄神医附和道。 “那哥哥呢?”端木雪还是问出口了。 她知道端木云的死是自己心中的魔怔,可是她还是想知道没去上京城的端木云是什么样子的。 庄神医先是一愣,好一会他才慢慢说道:“小云他像你阿娘。” “性子跳脱豪爽,他自小就聪明四书五经的一看就熟记于心。但也是个调皮捣蛋的主。常常惹的你阿娘追着他满院子打。” 说到这,他还忍不住笑出声来。 端木雪嘴角僵硬的上扬着,她回想起端木云在上京城的样子,心中刺痛的厉害。 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 “上京城中的云公子,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性子沉稳内敛……” 后面的话她没再说出来,嗓子酸胀声音暗哑到发不出声来。 端木雪闭上眼睛,将一方巾帕盖在脸上,无声的痛哭起来。 庄神医别过头,也是难受的默默流着眼泪喝着酒,谁都没再说一句话。 金二静静的站在一旁低着头,安静的像个木偶。只是他面前的石板地上有几圈水渍在慢慢的晕开。 上京城,镇安侯府 今夜,顾屿从宫里回来,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直接去了琼花苑,安静的坐在秋千上。 张安宁养病的这几天,日日都是躺在床榻上的,白日里她睡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就一点困意都没有。 她穿好衣服坐在偏殿门口的台阶上望着月亮,谁知还没看一会,就看到顾屿慢慢的走进院中然后旁若无人的坐在秋千上出神。 她嫌碍眼,起身准备回屋睡觉。 “她后背上的鞭伤可有留疤?” 沉寂的声音随着夜风吹进张安宁的耳中,原本她是不打算理会的,可是脑海中突然就浮现了端木雪曾经那一块好皮都没有的后背。 她沉着脸,朝顾屿阴阳怪气的说道:“托顾侯的福,阿姐那光洁细腻的后背上全部都是骄横错乱的伤疤。” “阿姐还曾笑着说,这一身的伤全当她是还恩了。” 张安宁后面的话,意思很明显。主打就是一个刺激顾屿。 她最是厌烦那种人前冷漠无情,事后又开始装深情,恶心! 顾屿也是成功被她刺激到了。 他眼梢微红的看着手中的玉佩,不由的喃喃道:“一定很疼的,对吧。” 张安宁耳朵不要太灵,在迈进门的刹那还是听到了这句。 她白了顾屿一眼,轻声冷哼道:“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蓝修原本是隐在暗处的,眼看着张安宁越来越放肆,越来越猖狂,直接蹦了出来。 他闪身到张安宁的身边,怒声道:“你小小年纪,怎么出口这般恶毒。” “你又懂什么?当年主上也是逼不得已。” 张安宁被他突然的出现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后直接叉腰硬刚。 “我恶毒?你怎么不撒泼尿看看你们那一副小人的模样。” 她可谓是火力全开了,“将人利用个遍,把人骗的跟个傻子一样,到头来说我恶毒?” “你……我……哎!”蓝修没想到她会这般的泼辣,指着她支支吾吾的半天没吐出几个字来。 张安宁知道他词穷,也没惯着他直接再次开喷。 “你什么你,你们能做出这种事情来,我说几句实话还不行了?” “怎么,当了婊子是我耽误你们立牌坊了是吧?” 她这句话可谓是直接对顾屿贴脸开大了。 蓝修惊恐的看着她,“你是疯了吗?” 蓝西听到动静,正在往琼花苑这边走,半路刚好碰到蓝东。 两个人走进院中的时候,刚好听到了张安宁的那句话。 蓝东眼中瞬间涌起一股杀意,他看向坐在秋千上一脸铁青的顾屿。 顾屿此时一言未发,只是手中的那枚玉佩被他捏的紧紧的,手背上青筋毕露。 蓝西匆忙的跑到张阿宁跟前,怒斥道:“你在胡说什么?这里是镇安侯府,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这段时间的相处,蓝西对张安宁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是个心思机敏的姑娘。 张安宁知道她是在维护自己,可是说出去的话已成事实,她也不会连累蓝西。 她往顾屿那边走了几步,大声控诉道:“顾侯,你有权有势我们这种人在你眼中不过蝼蚁。但是,麻烦你不要摆出一副深情的模样出来,很有违和感的。” “当年阿姐被师傅带回山庄的时候,几近丧命。师傅他在情急之下只能用毒来维持她的性命。” 第34章 买礼物 她苦涩的笑着,眼神却是怨毒的盯着顾屿。 “你们可知道幽冥香是何毒。毒发的时候那种痛苦都不如死了算了。万虫蚀骨之痛,试问你们能撑住几回?” 她抹掉脸颊上的泪水,瞅了眼呆愣中的几个人,轻蔑一笑往屋里走去。 路过蓝修的时候,她讥讽的说道:“你这辈子有尝过那种痛苦吗?我阿姐是每日都要承受的!” 最后的一句话变成了压垮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让顾屿忍不住的起身看向她。 蓝西则是快要崩溃的站不住,她是医者,她太清楚幽冥香是何物了。 难怪,张安宁一直对镇安侯府中的所有人都保持着敌视的状态。 这场风波中,最难受痛苦的是顾屿。 他几乎是失魂落魄的走回书房的,自从阿雪走后,他就一直睡在书房,寝殿他很少踏进去。 寝殿里的每一处地方,都能让他想起曾经跟阿雪一起缠绵悱恻的画面,他是会疯的。 蓝东沉静的跟在他身后,最后看着他进去,书房里的烛灯一直没有点亮过。 蓝东知道,顾屿并没有睡。 对阿雪的利用跟欺瞒是所有人都默认的,只是让人意外的是,阿雪在顾屿的心中早就生根发芽成长为参天大树,牢固的很。 顾屿坐在软榻上,喉咙中一直有什么在上涌。 一口暗红顿时吐了出来。 他是真的悔不当初,郁结于心。 当年,他以为自己的方式对阿雪就是好的,他认为让阿雪做一个什么都不需要知晓,每日都开开心心的人是好的。 可是,谎言终究是谎言。 只是他忘了! 云岚山庄 端木雪一大早就醒来,在院中跟金二对峙练习了一番搏斗之术。 她越来越喜欢金二了,简直就是一个宝藏。什么都会,什么都能略懂一二。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金二原本就是当年牧森专门为她培养的贴身护卫。 是庄宛如挑了好久才定下来的人。 用了早膳后,庄神医准备去后山照料他种下的那些药草。 端木雪喊住了他,“舅舅,过几日我就要去上京了。我需要一份证据。” 庄神医随意的摆了摆手,边走边回道:“你让金二下山去办好了,我都跟村长他们打好招呼了。” 有了这话,端木雪就放心了。 金二下山后,江闻跟在端木雪的身边去了东边的一处码头。 他不明所以的安静跟在她身后,看着她随意的逛着海市,像是在买东西,可半个时辰过去了,没买过一件。 端木雪看着摊位上琳琅满目的海饰品,有珍珠做的项链,有贝壳做的耳饰,还有海螺壳做的风铃精美中带着一股异域风情。 江闻注意到了,她一直都在看女子的饰品,像是在给谁挑礼物。 “少城主,你究竟是要买什么啊?” 端木雪停在一处摊贩前,拿起一件红珊瑚。 “给一位故友买一份礼物。” 她回完江闻后就对摊贩主问道:“这个珊瑚还有成色再好一些的吗?” 摊贩主一听以为是个懂行的,忙笑嘻嘻的从暗格中拿出一块色泽更加红润亮泽的珊瑚礁。 “姑娘,这块珊瑚是我近几年以来见过成色最好的一块。” 端木雪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就决定买下来了。 “我要了。” 她说完去摸自己身上的钱袋子,这才发现自己没带,金二又不在身边,她尴尬的看向江闻。 “你带银两了吗?” 江闻惊恐的看着她,“少城主,你是不是应该先去谈好价钱啊?” 端木雪微微皱眉,“对啊,我忘记了。” 她又看向摊贩主问道:“老板,你这个多少银两?” 摊贩主见她穿着不凡,直接狮子大张口的说道:“五千两。” “五千两?你怎么不去抢?”江闻最先跳了起来。 端木雪听出了有宰客的意图,只是她比较中意这块珊瑚。 “有些货不对价,但是胜在我是真的喜欢。” 她看了眼江闻,感觉这位大少爷出门应该也不会带太多的银两。 “我们都没带这么多银两,你带着这块珊瑚去城中的江府拿钱去吧。” “好好,我这就收摊去送。”摊贩主笑的就差把她当财神爷供起来了。 江闻眼睛都看直了,“少城主,为啥要去江府啊?” 端木雪笑道:“难道我要跟他说,去城主府拿钱吗?” “有何不可,毕竟他宰客看他去了城主府敢不敢。”江闻不甘心的撅着嘴。 端木雪着了一处馄炖摊,“老板娘,来两碗馄炖。” “好嘞,客官稍坐,马上就好。”一位妇人声音洪亮的应声。 端木雪这才开始回答江闻的话,“那块珊瑚的成色算不得极好,却是这市集中佼佼者,肯定不是他一人所得。他们也是冒着生命危险下海寻到的此物,何必计较那么多。” “不愧是少城主,财大气粗。”江闻是彻底的服气了。 五千两啊,他一个月的零用也才一千两而已。 “少城主,要不你把我收了吧,我很好养的。”江闻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她。 端木雪轻笑一声,“吃软饭是没有前途的。” 她抬手给江闻一个脑瓜崩,“多好的一个少年郎啊,怎么不走正途呢。” “哼,为富不仁。”江闻傲娇的扭头不去看她。 端木雪没想到他是这么个性子,还挺有趣。 两碗热腾腾的馄饨上桌,一开始江闻海嫌弃脏不想吃,后来看到端木雪吃的贼香就浅尝了一口,然后一发不可收拾的连吃五碗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其实端木雪今天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带着江闻体会民生百态,她从第一眼就感觉到江闻是一个妥妥的世家大少爷,高高在上的那种。 她的身边不需要这种人,她需要一位能贴近生活气息的臣下,而非不是烟花的圣人。 江闻也是在回到山庄,回房睡觉的时候才突然悟了。 他忍不住的坐起身来,神色皆是错愕。 亏他还自以为聪明,在端木雪的面前,自己就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其实,端木雪对他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只是她感觉江闻这人聪明归聪明,身上还缺少一点少年郎独有的那种活力,或许是跟他打小有病多少有些关系吧。 江家这一代就出了他这么一个嫡子,又有心悸之症,难免保护的仔细些也是正常。 想想自己养病的时候,庄宛如简直是把自己当眼珠子养的还要精细,就更别说承托了江家希望的江闻了。 第35章 联姻前奏 镇安侯府 顾屿在书房枯坐了一夜,临近午时的时候宫中急召。 御书房里,李文康的面色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难看。 李宸一头雾水的瞅了眼,没敢吱声。 顾屿行礼后也是安静的站着,不明所以。 李文康让孙内侍将一份国书拿给他们看。 “端木家还有血脉,牧森已经将那个孩子收到膝下,给了承继之名位。” 李宸听后,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屿则是脸色也难看起来,他心又喜又悲。 李文康见二人没有想要说话的意图,拍了拍桌子。 “端木云死在上京,原以为端木家的人已经都死绝了,怎么就能冒出一个端木雪出来。” 他真的是气极了,将心中的阴暗面都直接宣之于口。 李宸倒是没什么感觉,毕竟他的这位父王是个什么德行他见过很多次了。 顾屿则是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这是李文康第一次在他面前这般失了体面。 李文康也意识到了自己失态,他已经将顾屿归类为自己人,多少也没什么可在意的了。 他喝了一口茶,“西边的贼人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云城是我们必须要交好的存在。” 他说着看向李宸,想了想又觉得不妥,最后看向顾屿。 “你带上贺礼,去云城谈谈联姻之事吧。” 顾屿的脑袋嗡的一声炸响,他像是听不懂李文康所言何意一般。 他一脸茫然的抬眼看过去,“陛下,是要为太子殿下求亲吗?” “不错。而且这件事必须要成功。”李文康神色严厉又阴沉。 顾屿迟疑了一会说道:“陛下,并非臣推脱,只是眼下云城主不一定会答应联姻。” “对啊父王,云城多年以来一直是中立的。”李宸冷静的分析起来,“我想牧森不会想打破这个平衡的。” 李文康皱着眉,“朕知道,总要尽力一试吧。拿捏不了牧森,难道还拿不下一个端木雪吗?” “别忘了,端木雪可是我们盛安国的人。”他冷声提醒了一句。 顾屿的脸色彻底苍白起来,这个转变太快了,快到他猝不及防的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李宸看出他的为难,试探的问道:“父王,那会不会我去会好一些?” 李文康摇了摇头,“你身为东宫太子,还是不要出京为好。” 顾屿慢慢回神,收敛了情绪说道:“还是臣去合适,如果事情办不成也不至于丢了脸面。” “是这个道理。”李文康点头称赞。 出宫的路上 李宸拦下了刚骑上马的顾屿,“你确定你要去云城?你觉得端木雪看到你会不会想杀了你?” 顾屿坐在马上,感受头顶的烈日的炙烤,浑身寒气上涌。 “或许吧,可是陛下态度强硬,我不去就会有别人去。” “让别人去也总好过你去吧?”李宸沉着脸看他,“阿屿,你不会是心里还想着她吧?” 顾屿没有回他,紧抿着嘴盯着手中的缰绳发呆。 李宸一见他这副德行就知道自己自己猜中了,“你……你是真不怕自己死在云城吗?” 他气的恨不得打顾屿一顿,“如果你死了,你以为父王会不会为了你得罪云城?” 他的话现实又露骨,却句句属实。 李文康是个利己派,只要对自己有利的谁死谁活于他而言没什么区别的。 顾屿知道李宸的好意,但是他私心作祟,还是想去一趟的。 他是真的想她了,很想…… 然而他回府后不久,孙内侍就来了。 孙内侍低声对他说:“顾侯,云城不必去了。” 顾屿诧异的看他问道:“可是有别的人选了? 孙内侍忙笑着答道:”非也,太子殿下说陛下即将生辰,可以此邀请各方使臣入京共襄盛举。” 顾屿听后朝东边拱手作揖,“谢陛下体恤。” 送走孙内侍后,顾屿就回了书房。 蓝西站在门外,犹豫了半天要不要进去通报。 蓝修看她那纠结的样子,直接棒了她一把,开口朝里面说道:“主上,蓝西有事请求。” “进来。”里面的声音清冷的传出来。 蓝西瞪了蓝修一眼后,走进去躬身行礼。 “主上,偏殿的那个姑娘最近在闹绝食。” “死了没?”顾屿低头看着奏折沉声问道。 “还没,只是这般下去我怕她真的寻死。”蓝西将心中的担忧说出来。 顾屿沉默了会,缓缓说道:“你告诉她,不久后她阿姐会来上京城。” 这句话让蓝西都忍不住错愕了好一会,都以为自己听差了。 顾屿抬头瞥了她一眼,“还愣着干什么,还有事?” 蓝西忙回神,“属下告退。” 去琼花苑的路上,蓝西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的,她一直沉浸在阿雪要来上京的思绪中。 为什么呢?当初哪怕是死都要离开的人,现在又要回来? 她真的想不通。 张安宁此时窝在软榻上,呆呆的望着窗外的花草。 蓝西见她这般无精打采的样子,开口说道:“你要好好的养好身体,这样等你阿姐来上京的时候你不至于拖她后腿。” “什么?阿姐要来上京。”张安宁一脸的难以置信。 蓝西神色坦荡的回道:“我没骗你,是真的。你阿姐会代表云城来上京中给陛下贺寿。” 张安宁听后,眼中迸发出一股光彩。 她的那种喜悦是遮掩不住的,她也没法佯装淡定。 原本她都以为自己就要被困在这个鬼地方一直到死了,现在突然看到了一点希望。 自从那晚她火力全开后,经常来偏殿的几个侍女都不跟自己唠嗑了,她们看自己的那个眼神就像是看瘟神一样。 张安宁原本就是跳脱的性子,从小就在云岚山庄野大了,这会被人圈禁在这方屋子里,她没疯已经是万幸了。 其实,她还有最好奇的是,明明那晚的话足够让任何一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杀掉自己了,她也是本着作死的心态骂的。 可是,一个月都过去了,一切风平浪静的,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的安静。 如果不是日常出入的侍女们异样的眼光,她真的就要认为那晚自己是做了一场畅快淋漓的大梦了。 张安宁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她不由的冲蓝西咧嘴笑了起来。 “你叫什么?我来这个鬼地方都半年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蓝西对她口中的鬼地方沉下眼睑,她想要去更正的,可是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叫蓝西,是府上的医师。” “我叫张安宁,是云岚山庄庄神医唯一的徒弟。” 张安宁这是第一次跟侯府中的人介绍自己。 第36章 免费苦力 蓝西没想到她会这般坦诚,惊愕了片刻后就回了药房,没再说什么。因为张安宁突然变的太热络了,自从阿雪走后,她不习惯了。 如果说镇安侯府中的人谁最矛盾,那无疑就是蓝西。 她对阿雪的感情是真的当作亲妹妹的疼爱,可是她对顾屿的忠心又是根深蒂固的。 深夜,上京城中沉香阁。 李宸抱着怀中的美人儿,喝着她喂过来的琼浆玉液,闭着眼睛听着奢靡的乐曲。 这样的场景,任谁看了都不会怀疑他。 毕竟太子殿下打小就喜欢纵情享乐,行为放荡不羁。 顾屿人还未到,那股清冽的气息就已经蔓延到舞女们的心头。 一曲舞毕,花娘们纷纷退场。 顾屿面无表情的坐到李宸的对面,亲手为他斟满一杯酒。 “从小到大,每次我不冷静的时候都是你出来收拾的烂摊子。” 他端起酒杯朝李宸一饮而尽,仿佛一切感谢都在不言中。 李宸还是那吊儿郎当的笑着,他掐了一把怀中美人儿的细腰,惹的美人儿一阵娇笑。 他端起那杯斟满的酒杯,仰头也是一饮而尽。 “我们身上流着一部分相同的血,这么多年相互扶持到如今这种地步都是付出过努力的。” 他说着将怀中的美人儿轻轻的推到一边,正襟危坐的看向顾屿。 “阿屿,成大事心不能乱。我不会允许你为了一个女人自毁前程!” 顾屿低着头盯着桌上空的酒杯,李宸在他心中似友似兄,他从未违逆过。 可是,心中的那股揪疼又是真实存在的。 李宸见他迟迟没有说话,皱着眉想要再说些什么的,后来想想又打住了。 如果端木雪真的能左右到顾屿的情绪,他不介意暗中杀了她。 李宸站起身,贴身的内侍赶忙送来一条湿巾帕子让他擦手。 他满眼嫌弃的将手中那些不干净的脂粉味擦干净,然后边往外走边冷声吩咐道:“处理掉。” 赵内侍听后忙行礼,随后不慌不乱的收好巾帕走到愣在一边的美人儿,直接给她喂了一颗见血封喉的毒药。 毒发的时间很快,快到让那美人儿都不知自己刚才吃过什么。 顾屿是闻到血腥味才回过神来的,屋里除了地上的尸体,就只有赵内侍在一边安静的垂首。 他轻声问道:“殿下回宫了吗?” 赵内侍忙回道:“回侯爷,殿下已经离开一刻钟了。” 顾屿轻点了一下头,没有多想就回了侯府。 蓝东最近经常不在府中,神出鬼没的不知在在办什么重要的事情。 蓝修又好多次想要问顾屿,可是又怕逾矩。 主要是府中积攒了好多的庶务,他本就没有管理庶务的脑子,每天过的苦不堪言。 张安宁反倒是一反常态的越来越活跃了,她除了不能走出西院,整日里捣鼓吃的玩的还挺开心。 蓝西游好几次看着她都走神了,因为她那肆意玩乐的样子,像极了阿雪。 中秋节的时候,蓝修看着一沓又一沓的礼单,整个人都崩溃了。 他还是跟顾屿问出了口。 “主上,要不您给我发配了吧,我是真的弄不来这些庶务。” 顾屿在下着棋,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只是很平淡的说道:“东叔那边被缠住了,可能要很久才会回来。你将府中的事务整理好送去琼花苑。” “啊?”蓝修懵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又试探的问道:“主上,你说的是让张安宁管理侯府庶务?” “我的话让你很难理解了吗?”顾屿的这句话很平常,却带着几分压迫感。 蓝修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冷颤,“让张安宁管理,那还不如我继续管着好了。我怎么看都感觉她像个奸细。” 顾屿许是被他的话逗笑了,轻呵一声,“我倒还真的希望她是个奸细。” 蓝修在自己有限的脑组织中分析了这句话的意思,奈何自己蠢笨如猪看不懂。 “主上,真的要让张安宁掌管府中庶务?”他做着最后的挣扎。 “恩。”顾屿似是鼻音中发出的声音,一副懒得理他又不得不回应的样子。 蓝修听到后是彻底的死心了,他的认知中感觉顾屿可能是半疯不疯了。不能因为张安宁跟阿雪关系好就这般毫无提防。 镇安侯府的庶务是要跟外界接触的,一旦张安宁接手不出一日就会传遍整个上京城。 这么多年,威名赫赫天家宠臣的镇安侯,府中突然出现了一位女人来掌管中馈,上京城的高门大户们不疯才怪呢。 谁人不知镇安侯软硬不出,从不拉帮结党。讨好不了侯爷,难不成还讨好不了一个小女娘的心吗? 琼花苑,张安宁看着一箱又一箱的账本,想起刚才蓝修来说的话 ,脸越来越黑下来。 她就是不能出琼花苑,不然她一定要杀到顾屿跟前问个明白。 她这是吃了他们家多少粮啊,让她来做这份苦力? 其实,顾屿让她接手侯府庶务是有私心的。 端木雪很快就要来上京城了,他想让张安宁多去接触她们云城的使臣,从而探听到一些动向。 其实更私心的是,他想用张安宁跟端木雪表达,自己没有亏待来她的人。 张安宁脑子虽然活跃灵动,但是这种阴谋诡计她并不擅长,她自己想不到这一点,就单纯的以为被拉去当苦力用。 长公主府 李棠这一年多来瘦了很多,几乎是瘦到脱相了。 她每日酗酒燃迷幻香,将府中养的男宠们当成端木云来翻云覆雨。 可是事后梦醒,她又觉得空虚一场。 最能让她泄愤的就是杀了与她欢好的那些男宠。 上京城中的黑市,最近一年来交易的男奴都是女奴的好多倍。 谁都知道李棠的风流放荡,血腥残暴,奈何公主府给的银两甚多。 你有良心不做,自然会有昧着良心的人去做。 李棠知道端木雪的存在是在半个月后的一个傍晚。 她每日过的昏昏沉沉的,听着死士跟她汇报来近期上京中的一些大事。 说到镇安侯府中有一位张管家是个女人的时候,她还忍不住的嘲笑了顾屿一声。 “果然是男人,一年又如何。新鲜感过了还不是只听新人笑。” 最后死士才说还有十日就是李文康的寿宴,今年外邦也会进京贺寿。 还特意说起来云城的少城主也会来。 李棠猛然抓到重点,“云城?牧森哪来的孩子?” 第37章 反差感强烈 死士这才发觉,之前跟李棠汇报过的事情她是一点都没记住。 “回殿下,是端木家的女儿,云公子的亲妹妹端木雪。” 李棠愣住了,一脸茫然的看向死士,“你说什么?” 死士忙认真解释道:“云城城主夫人是云公子的姨母,端木雪一直被养在城主府。” “他,还有亲人,还有个妹妹…… ”李棠不由轻声呢喃了一句。 “是的,前不久牧城主向各国送了文书,宣布来端木雪少城主的身份。”死士机械性的继续解答了。 李棠却是沉默了起来。 长时间以来的浑浑噩噩,让她感觉自己忽略掉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镇安侯府,琼花苑 张安宁一整日都是黑着脸不是在算账就是在处理各府送来的请帖,不是什么赏花会就是什么马球宴。累的她脚不沾地的。 她现在才有些反应过来,这可能才是顾屿对她真正的报复! 她不就是骂了顾屿几句实话吗,真是杀人不见血啊! 浴房中,她刚走进去闻着浴桶上升腾的热气,顿时咧嘴笑了起来。 蓝西给她配了一些解乏的药浴。 张安宁舒服的躺在浴桶中,闭着眼睛假寐。 昨日,她去参加那些世家小姐们的赏花宴会,无意中看到了云岚山庄独有的暗号图纹。 她来上京城已有半年之久,她差点以为师傅不要她了。看到熟悉的图纹那一刻,她眼眶都红了。 她知道师傅找到她了,阿姐也扔掉她…… 云城,城主府 江闻自从跟端木雪去了一趟云岚山庄后,几乎日日都粘着她,就差住在城主府中了。 金二那般温顺的人,都已经开始嫌弃他烦了。 端木雪倒是还好,每日看着他跟耍宝似的说些各大世家的八卦,也是不亦乐乎。 庄宛如是最喜欢看这种儿女情长的画面,她喜欢看端木雪笑,至于惹她笑的人是谁并不重要。 牧森静静的走到水榭中,从身后拥住她轻声问道:“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庄宛如往他怀中依靠去,抬手指着梧桐苑中的一双璧人说道:“我想起了我们年轻的时候,也曾这般模样。” 她说完不由的沉下眼睑,“阿森,真的让小雪去上京吗?” 牧森知道她是又不放心了,耐心的劝道:“我们拦不住她的,我们能做的就是给她一个坚实的后方。” “我知道的,我只是舍不得。”庄宛如最后的声音都哽咽起来。 牧森将他抱紧,“她会回来的,我向你保证!” “我相信你。”庄宛如小鸟依人般将身体的重心全都给了牧森。 中秋节 端木雪一大早就被喊起来了,江闻像一只蚊子一样,在院中嗡嗡个不停。 她沉着脸吃早膳,听着身旁的蚊子开始嗡起来。 “少主,今晚有灯会特别豪华的那种,今年是周家承办的,肯定会让我们大饱眼福。” “少主,今晚摘星楼开放,我们一起去看星星吧,肯定很美的。” “少主,城东昨日新开了一家糕点铺子,我让人去排队买了,听说很好吃的。” “还有,城北那边有一家海鲜砂锅也甚是美味。” “还有……” “闭嘴!”端木雪实在是没想到,带他出去体验了一把生活本质后,他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异常。 江闻忙将嘴巴紧紧闭上,暗中搓着手,偷偷的去看端木雪的脸色。 他知道自己最近确实有些异常有活力有朝气,这话还是江大人对他的评价。 可是,当他发现自己不拘泥于世家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肆意的走进百姓中,他真的发现自己白活了。 他可以吃着刚出锅的糕点随意的坐在一处台阶上,看着街中欢笑打闹的孩童,还有来来往往为生活奔波的百姓,他能看一整日都不嫌烦。 端木雪吼完他就有些后悔了,毕竟是自己把人从天上拽了下来,人家体会了新的世界,又开始嫌弃人烦,确实不太对。 她轻呼一口气,挤出一抹笑容出来。 “小江大人,晚上城主府有宴会,灯会我就看不了了。” 她的话说到这时明显看到江闻的脸色失落起来,忙又说道“不过摘星楼我会带你去。” 江闻听到了,心中的世界又亮了起来。 “那便说好了,晚些时候我来找你。” “好,好……”端木雪笑着回应他,看到他提着衣摆欢快的跑出去时才松了一口气。 “是我就没看懂他,还是他原本就是这个样子的?”她忍不住回头看向金二。 金二被她突然的发问微怔了会,回道:“少主,小江大人我也没看懂。” 他是真的也没看透江闻这人,以往的认知中,江闻一向是一副高高在上,谨言慎行的人。 怎么反差就突然变的这么大了呢? 端木雪对江闻的认知其实跟金二没有太大的出入,当时她在议事厅看到的那一刻,就知道江闻是个典型的世家大族培养的沉稳内敛同样也无趣的嫡公子。 下午,端木雪去了城中一家首饰铺子拿珊瑚珠串。 她上次买的珊瑚让人打成了手串,不知道会不会做成她心中的样子。 首饰铺子是江闻给她介绍的,说是之前江家主母在此打造过一支珠钗,很是精细高雅。 端木雪没有来过这间铺子,那几日庄宛如拘着她不准出府,说是要让她养身体。其实就是想让自己多陪陪她。 她是将图样交给金二去办的。 首饰铺子的掌柜一眼就认出了金二,赶忙应过来冲端木雪笑着:“少城主可是来拿珊瑚珠串的,小的这就去取来。” 端木雪被他认出身份并没感到意外,她上二楼坐到主位上,看着一楼忙碌的宾客盈门。 这间铺子的生意真的很好。 金二这时轻声说道:“少主,这间铺子是小江大人的私产。” “江闻的?”端木雪有些吃惊,江闻自己的铺子怎么好意思那般夸大的介绍给自己。 想起那天江闻滔滔不绝的说铺子的工艺有多好,她瞬间有种被刺的错觉。 赚钱赚到她这里来了,真是好啊…… 此时,江闻坐在城北的海鲜砂锅的雅间中,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喷嚏。 他习惯性的抬头往窗外看了眼,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然后又低下头朝着桌上的砂锅大快朵颐起来。 谁也不能打扰他干饭的进度! 第38章 醉酒失态 城主府的中秋晚宴是隆重又热闹的,歌舞升平,推杯换盏各府女眷更是围着庄宛如纷纷称赞端木雪。 端木雪为庄宛如挡了好几杯果酒,虽说果酒不醉人,可是喝多了也是有微醺感。 戌时,端木雪才从晚宴上脱身离开。 她朝摘星楼走去,金二提着一坛酒跟在后面。 江闻早就坐在台阶上等了半个时辰了,看到她来了忙笑着站起来,扬了扬手中的一壶桑葚酒。 “少主,我带了你爱喝的桑葚酒。” 端木雪走上前笑着说道:“好巧,我也带了一坛葡萄酒。” 江闻一听葡萄酒,眼睛都看直了,“什么,葡萄酒可是西域那边特意送来讨好城主的。一共也没几坛吧。” 他上去从金二的手中拿过酒坛,跟个宝贝似的抱在怀中。 “城主是真的宠你啊,我算是见识了。” 端木雪突然感觉到他没有见识,或许是她自己感觉不出葡萄酒的珍贵吧,因为之前在镇安侯府的时候她隔三差五的就能喝。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镇安侯的葡萄酒是顾屿特意跟太子李宸讨得,因为她爱喝。 李宸也是因为喜欢葡萄酒,特意在西域边境那边开辟了一条互通贸易的航线。 边城的覆灭,是早就注定的。 端木家盘踞边城多年,对进入境内的任何东西都盘缠的严密,又是出名的刚正不阿,让那些想要挣大钱的商人很是苦恼不已。 李文康的猜忌只是个导火索,事情之所以能办的那般顺利也全都是仰仗了各路人马的鼎力相助。 摘星楼,是云城最高的一栋建筑,也可以说是云城的标志。 有十层楼那么高,重大节日的时候摘星楼都是对外开放的。但是也只开放到五层,五层以上的就只能城主有权限上去。 江闻从来就没上过六层,每年都是在五层的时候赏月,今年也是难得的沾端木雪的光。 六层楼门口的守卫看到端木雪后赶忙将机关门打开。 金二就停在门口,并没有跟着上去。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护卫,还是能分的清主次。 端木雪站在十层的露台上,顿时感觉夜空中的那些璀璨繁星唾手可得。 “果然站的高看的也清楚。” 她的这句话很是意味深长。 江闻听了,笑着没有搭话,而是开始倒酒喝。 他端着酒杯递给端木雪,“好景配好酒,今晚我们不醉不归如何?” “我正有此意。”端木雪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子时,两个人喝的都站不住了,纷纷瘫坐在软榻上。 端木雪伸手试着去抓那颗晃眼的星星,她试了好多次都没成功。 她不甘心的站起来,跳着去抓还是抓不到。 她急了,非要抓到手不可。 江闻原先还在取笑她幼稚,可是看着她越来越认真的样子,他突然发现了异常。 端木雪眼中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抓不到星星又气又急的吼道:“为什么抓不到?哥哥变成了星星,所以不喜欢我了吗?” 她边哭着边努力的去抓,“哥哥是不是在怪我……” 江闻听着,顿时恢复清醒与刚才那酩酊大醉的模样根本判若两人。 他赶忙上去抱住端木雪,阻止她继续抓星星。 端木雪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开始奋力的挣扎着:“是我害死了哥哥,所以哥哥怪我不让我靠近对不对?” 她的哭声悲戚又委屈,自从来到云城,她怕庄宛如担心一直在强压自己的情绪,可是每晚的噩梦却从未放过她。 她是真的很恨顾屿,没有恢复小时候记忆之前或许她还能试着放下,可是当儿时记忆涌现她自责的恨不得杀了自己。 那时的端木云是边城有名的小霸王,这样的人将全部的耐心跟温柔都给了只有四岁时的端木雪。 她儿时的记忆中,关于父母亲都是模糊不清的残缺画面,可是关于端木云的却是每一张宠溺的笑颜,每一份无微不至的照顾,每一种各式各样的小玩具。 庄神医说过,那时的她几乎都是被端木云看着长大的。 端木雪真的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尽管端木云死前说过不怪自己,尽管所有人都说不怪自己,可是她没有放过自己。 为了端木家,她哥哥上京为质,最后再为了她,她的哥哥甘愿用死来成全自己的自由。 真的崩溃了。 端木雪像是疯了一样,她是一定要抓到那颗星星的。 江闻越来越拦不住她了,大声的朝楼下喊去:“金二,快上来。” 金二听到召唤,二话没说就往楼上跑。 端木雪看到金二到了像是看到救命一样,她紧紧的扯住金二的衣袖,哭着说道:“金二,你快去帮我把那颗星星拿下来,不然哥哥不会原谅我的。” 这番举动不光金二懵了,江闻都懵逼了。 原本他自己是喊金二上来帮忙控制端木雪的,这怎么就成了给端木雪找了一个帮手? 金二一脸为难的看向江闻,“小江大人,少主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啊?” 江闻现在一个头两个大,也不装醉酒了满目严肃的说道:“别管这个了,赶紧带少主回去吧。” 端木雪可不是个会乖乖听话的人,金二看着她左右为难,踌躇不前的。 江闻像是哄孩子一样,温柔的对端木雪说道:“雪儿乖,星星抓到了,就在府中。我们回去拿好不好?” 端木雪听了忙回头看他,然后指着自己嘲笑道:“你看我像傻子吗?” 江闻顿时扶额,心下一狠朝着还要继续试图抓星星的端木雪就是一记手刀。 世界安静了,就连吹来的夜风都带着一股静谧感。 金二被惊的眼睛瞪得老大,“小江大人,你这以下犯上……合适吗?” “管不了这么多了。”江闻说着将她背在身上,开始往楼下走。 现在已经是丑时了,楼下观景的百姓早已散去各回各家。 江闻背着端木雪走在空荡无人的大街上,后背有湿热的触感传来,他知道一定是端木雪又哭了。 他不懂,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一向情绪稳定冷静自持的少城主这般失态。 他也不明白,端木云究竟在上京城出了什么事?究竟是怎么死的会让端木雪自责成这个样子。 一切是的事情全部都像一片疑云,他根本探不进去。 可是这般失态的端木雪又让他心生疑惑。 第39章 梦魇之源 端木雪回到梧桐苑的时候,在凌晨突然发起高热,整个人又哭又闹的。 庄宛如心疼的不得了,忙让人去接庄舅舅回府。 庄舅舅到达城主府的时候天都已经大亮了。 他看着一脸苍白憔悴的端木雪,正眼睛直直的盯着床帐,眼泪顺着眼角处一直不停的流。 他忙拿出金针朝她身上的大穴刺去。 几针下去,端木雪慢慢的闭上眼睛,没一会呼吸都平缓起来。 庄宛如哭着看向庄舅舅,“小雪究竟是怎么了?昨晚出府前还好好的。” 庄舅舅收好金针,深深的叹气道:“那是她的梦魇,当初在山庄的时候每日都会被噩梦惊醒。” 他说着回头看了眼熟睡中的端木雪,“我以为她已经好了,没想到她自己伪装的很好。这段时间估计强压了情绪才会这般。” 庄宛如一听,差点晕过去。 她将头埋进牧森的怀中,哭的泣不成声的说道:“小雪一定是怕我担心,所以才什么都没说。我怎么就这粗心啊。” 牧森也是不由得叹息起来,“她有心隐瞒,我们又怎么可能发现呢。” 庄舅舅在开口附和道:“是啊,阿姐。小雪她就是不想看到你这样才会选择隐瞒的。” 庄宛如悲伤的不行,“她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放心同意她去上京城。” “要让她去的。”庄舅舅轻叹声,“那是她梦魇的源头,解铃还须系铃人。” “小云的死让她太痛苦了。她总是以为是自己的出现害死了小云。” 牧森听着他的话,眉头紧锁着:“小云的死早在端木家覆灭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与小雪何干?” 庄舅舅点头赞成,“道理都懂,可是小雪困在局中我们说再多她都不会信的。只有让她亲自去揭开这个答案才能破掉她心中的执念。” “确实如此。”牧森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秋风顺着半开的窗户中偷溜进来,吹在床榻上昏睡的人儿。 端木雪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她顺着窗户看着染红半边天的夕阳,发着呆沉默着。 江闻下午就到了梧桐苑,只是端木雪还没有醒,他又不放心,就坐在院中的凉椅上百无聊赖的玩着手中的枫叶。 金二站在殿门前安静的守着,像个不会呼吸的木偶。 “金二……”殿内传出一道虚弱的声音。 金二听了忙急步走进去,他站在繁花似锦图案的屏风前行礼。 “少主,金二在。” 端木雪浑身无力,不想起身,懒懒的说道:“你去云岚山庄东苑的那棵海棠树下,我埋了一个首饰盒子在里面,你给我带回来。” “是,属下这就去取。”金二领了命就利落的出府往山庄而去。 江闻看到金二进去又出来的,心中不由的盘算着要不要进去看看。 他站在原地犹豫了好一会,最终还是选择进去。 “少主,听说你半夜病了,现在可好些了?” 端木雪没想到江闻也在梧桐苑,听到他的声音后轻声回道:“我没事,昨夜辛苦小江大人了。“ “不辛苦,都是我应该做的,毕竟是我嚷着你陪我去看的星星。”江闻越说越心虚。 端木雪浅笑了一声,“我本来身体就弱,昨夜吹了风生点小病没事的。” 她试图安慰江闻,可是貌似不管怎么说,江闻多少都有些连带责任在身上。 江闻却被她的说辞给逗笑了,“少主的好意我记下了,你好好养病,我就不叨扰了。” 端木雪其实挺无聊的,原本想要留江闻聊会天的,看到窗外黑下来的天色就没再说什么。 金二带着东西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了,端木雪用了点汤药早就睡下了。 翌日 端木雪感觉休息了一夜后身体不似那般沉重,精神状态也好了起来。 她没看到庄舅舅,但是她知道庄舅舅来过。 因为,那么难喝的汤药也只能是庄舅舅开的药方。 用过早膳,她打开案几上的首饰盒,里面只有一枚通体翠绿的玉簪,原本放在里面的玉佩不见了。 她心下一急,正要出去询问金二没走进步又顿住了。 这个首饰盒子是她亲手埋在海棠树下的,没有人知道。不对,是张安宁是知晓的。 她冷静下来,回想那些线索,庄舅舅说安宁被人带去上京城了。 按道理来说,但是山庄不止安宁一个姑娘,为什么偏偏就带走了安宁,原因或许就只有安宁偷拿了她的玉佩。 但是上京城中知道那块玉佩是她的人,只有一个。 镇安侯顾屿! 端木雪想到这里的时候,思路一下就瞬间通畅起来。 她还是抬脚走了出去,金二正在院中给她擦拭那杆银枪。 “金二,你再去趟山庄。问问舅舅,安宁是不是还活着?” “是,属下这就去。”金二二话没说放下银枪就去了。 只要确定了安宁还活着,端木雪就能确定是不是顾屿抓走的人。 因为,如果是李棠,她肯定不会抓个活人。按照李棠对自己的怨恨程度,她一定是会让人将自己挫骨扬灰的。 端木雪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碧玉簪,往主院走去。 庄宛如这会正在水榭里修整她种的那些花花草草,只是远远看着心事重重的样子。 “阿娘。”端木雪刚走近水榭就轻声唤她。 庄宛如忙回头看她,“怎么过来了,身体好些了没?” “好多了,让阿娘担心了。”端木雪乖顺的笑着看她。 庄宛如还是不放心的检查了一番,她去探了端木雪额头的温度,发现确实不热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确实是好了。” 端木雪歉疚的说道:“我保证再也不喝酒,再也不让阿娘操心可好?” “你啊……就张了一张嘴的好处。”庄宛如轻轻的戳了她的头。 端木雪将那根碧玉簪拿出来,送到她的面前:“阿娘,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你看看,喜欢否?” 庄宛如接过碧玉簪,仔细的看了好久,爱不释手的笑着:“这块玉水头真好,已经好些年没见过这种成色的玉石了。” “好看!”她是毫不吝啬的夸赞。 端木雪看到她时真心喜欢,开心的笑了:“这是我在山庄养病无事的时候亲手雕琢的,我就知道一定适合你。” 庄宛如一听说是她亲手做的,更加喜欢不已,“这簪子的样式典雅,上面的线条也流畅。真的好看,我好喜欢。” 她的情绪价值是给到端木雪拉满的,毫不吝啬。 第40章 启程上京 金二是赶在午时的时候回到城主府的,他带来了庄舅舅的答案。 张安宁还活着! 端木雪彻底的证实了自己的推测,人果然是顾屿抓走的。 一连五日,端木雪都没有出府过,安安静静的窝在梧桐苑中养病。 她越是这样,庄宛如越是知道离她启程上京城的时候快要到了。 秋雨淅沥,将院中那棵山茶花打落好几朵下来,满地的残花败花不由的惹人心疼。 端木雪亲手端着一盘自己刚做好的水晶虾饺,她不急不缓的走去主院的膳堂。 庄宛如跟牧森还有庄舅舅正在笑着研究桌上那几盘美食,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看到端木雪亲手捧食。 水晶虾饺在桌上放好后,端木雪笑着朝三人欢欢施礼。 “阿娘,阿爹,舅舅,明日我就要启程了,归期未定。” 她的声音开始沙哑起来,“这是我最近几日特意跟府上的厨子学的,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庄宛如的眼睛早红了,笑着打趣道:“乖乖,这些就算是穿肠毒药,为娘也都会全部吃干净的。” 她的话刚说完,就听到牧森跟庄舅舅哈哈大笑了起来。 气氛在一瞬间变的轻松了些。 一顿午膳用的很安静,仿佛大家都在安静品尝吃食,也都在心照不宣的不想提及离别之意。 端木雪是知道的,所以第二日她起的很早,天刚蒙蒙亮她们一行人就出了城门。 她顺着车窗最后望了一眼灰暗的城门,隐约能看到城墙上有人影晃动。 车帘落下,她依靠在柔软的车厢中,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庄宛如就知道她会这般做,所以她跟牧森也起的很早,站在城墙之上不舍的望着她的孩子离开。 母子两人像是心有灵犀一般谁都没有当面告别。 南边码头,端木雪坐上船,窝在软榻上靠在窗边沉静望着海面。 金二在外面安排侍从还有使臣们上船,足足半个时辰才安顿好。 “少主,一切都规整好了。” 端木雪听了,轻声回道:“出发!” 金二领了命,就在船舱外高喊:“启航。” 大船开始慢慢的驶离码头,没一会就驶入无望无际的大海中。 云城是没有冬天的,午时的海面被海风吹的波光粼粼,很是好看也绚烂。 端木雪穿了一件很薄的衣裙,坐在甲板上晒日光浴。 江闻坐在一边安静又享受的煮茶,整个甲板只有金二在旁侍候。其他人都被禁止出入。 一阵海风吹袭,带着一丝凉意。 江闻将身旁的一件狐皮披风,顺手似的盖在正昏昏欲睡端木雪的身上。 端木雪不悦的半睁了一下眼睛,又旁若无人的睡着。 金二守在二人身后,看着那静谧又温馨的气氛,突然感觉有些般配起来。 也不是他多心,属实是江闻给他的反差感太过强烈。 以前他在金管事身边做事的时候,经常会看到江闻,那是江家的骄傲啊。 本是温文尔雅芝兰玉树般的人,却每次在端木雪的面前变了性子。 金二心中想着,眼神变换了好多次。 突然他猛的想起什么来,深深的瞅了眼江闻的背影。 端木雪是很不喜欢那种高冷严肃的人,这一点他跟在端木雪的身边第二天就察觉了,既然他都能察觉到,那么江闻一定也感知到了。 所以江闻变换了性子,为迎合端木雪给自己搞了一个讨喜的人设! 江闻太聪明了,审时度势,体察入微,心思细腻到让人不寒而栗。 金二都不敢往下想,如果江闻是敌方的人,那会有多么的可怕。 可是,上京城中这样可怕的人有好几个! 一连十日的海路,终于在青城停靠下来。 接下来的有二十日的时间都要走陆路了。 天色渐暗,端木雪在驿站中美美的泡了一个药浴。 金二低声在门外说道:“少主,青城府的宋大人求见。” “我累了,不见。” 端木雪确实很疲惫,庄舅舅给的药浴每次跑完都会感觉浑身绵软无力。 金二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忙去楼下告知宋大人。 “宋大人,我们少主身体娇弱今晚就不见客了。” “是我考虑不周,那我明日再来拜访少城主。”宋大人并未拖沓,客气话说完就离开了驿站。 回到府中后,宋大人恭敬的朝书房中的黑衣人行礼。 “我已经探过了,那位少城主身边只有一个护卫。暗处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黑衣人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暗处的我会派人去摸清。你放心,我们不会在青城地界行事。殿下说明年你就能回京述职了。” “谢殿下提拔,宋某一定会为殿下效犬马之劳。”宋大人信誓旦旦的保证。 驿站,江闻看着手中的暗信,眉头紧锁起来。 这才放到青城而已,他就感觉到了各种明潮暗涌袭来。 江家暗处的死士已经摸到了好几处暗中势力都在盯着驿站。 这一晚,端木雪睡的很安稳。 她用了早膳后就带着金二去逛青城的集市,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 金二原本还紧绷着,提心吊胆的暗中观察周围的人,就怕会突然冲出来一股人对端木雪不利。 后来,跟着端木雪吃吃喝喝玩玩的,看着自家少主那不羁又轻松的神色,他提着的心也就慢慢的放下了。 端木雪心中清楚的知道,她没离开青城之前是不会有任何危险的。不然昨晚宋大人也不会前来拜访。 一个将礼节拿捏到位的人,是很在乎自己的仕途。所以他是不会允许自己的地界上出现影响仕途的大事。 这个道理端木雪看得懂,江闻也同样看得清。 所以两个人现在,一个在游街玩乐,一个在驿站摆烂睡大觉。 翌日 马车踏出青城后没多久,就碰到了第一波前来刺杀的人。 金二很是沉稳的守在马车前,抱着一柄长剑看着不远处的刀光剑影无动于衷。 一个时辰,打斗声停止,随后就是侍从们开始清理横在路上的尸体。 没一会,马车开始继续往前驶行。 一阵风席卷扬起一股尘沙,盖住了地上的血迹。像是一切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第二波刺杀袭来的时候,江闻抱着自己喜爱的几本书籍,一头扎进端木雪所在的马车中。 他咧嘴笑着说:“少主,刺客太多,我害怕。” 端木雪可没相信他的这套说辞,不过也并未赶走他。 她这次带着江闻一起去上京本来就是为了用他做挡箭牌的。 第41章 打脸太子 最后一个驿站到达的时候,很多人的脸上都出现了疲态。 端木雪当即下令,在南城多休整些时日再出发。 江闻听到后,眉头不由的往上挑动一下。 南城紧邻上京城,驾车不过两日便可到达。 端木雪在这里开始休整,显然是不打算早早入京的。 不过,算算时间离盛安国主李文康寿宴的时间还有一月有余,确实也没必要那么着急进京。 端木雪在驿站躺了两日,人看着才有些精神。 她本就身体不好,连日的奔波赶路,马车颠饿她快要散架了。 江闻则是恰好相反,整日里神采奕奕的,不是逛市集就是尝美食,不亦乐乎。 东宫 李宸冷眼看着地上跪着的贴身内侍,气的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赵内侍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喘的那种紧张。 主要是,这次的事情办的太窝囊了。 派出去七波刺杀云城使团的人,全军覆没不说,还被人留个个活口塞来一封信。 内容是:不过如此! 这谁看了不崩啊,特别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简直就是在啪啪的打脸! 李宸在乎的是端木雪死没死,怎噩梦让她死。 而镇安侯府中,顾屿在乎的是端木雪的日常行事,还有身体状况如何。 蓝东传回来的消息是,端木雪每日都要泡药浴,身体虚弱不堪。 还有,云城江家嫡子日日伺候在其身旁,同座一辆马车。举止亲昵! 顾屿站在黑暗中,手指紧紧的捏着暗信。神色异常的难看! 蓝修守在书房门外,看着顾屿从下午呆呆的站到天黑,浑身散发着一股可怖的气息。 完全是一副生人勿近,靠近者死的感觉。 张安宁每日出府越来越频繁了,她主要是为了打听云城的使臣车队到哪了,什么时候会来上京。 最后她听到已经到了南城的消息后,晚上做梦都笑醒了好多次。 可是也只是到达了南城,之后的好多天都是一直在南城。 御书房 李文康跟李宸正在下棋,他落下一子后对旁边站着的顾屿说道:“云城的车队还是没有要进京的打算?” 顾屿沉声回道:“回陛下,昨日派去的人回来说,少城主身体虚弱还在修养。” 李文康耻笑一声,“一个小女娘而已,还拿乔上了。” 李宸轻咳一声,“父王,或许并不是少城主的意思,我听说江云城江家的嫡子也在随行之中。” “江家,确实是有些脑子的。”李文康都忍不住的称赞起来。 “云城如今的成就,江家有一半的功劳。” 李宸撇了撇嘴,感觉他说的有些言过其实,但是并未反驳他。 顾屿则是小心的问道:“陛下,需要派人去催促一下吗?” 李文康沉思了一会,抬眼看向李宸吩咐道:“不管真假,明日你去一趟南城吧。亲自接他们进京。” “父王,会不会太过隆重了?”李宸不满的问了声。 李文康嘲弄的笑了一下,“他们这般作为,不就是想要我们盛安国的一个态度吗。” “那我们就给他们这个脸面。等进了京可就由不得他们了。” 他的话隐晦很深,带着一副寒意。 李宸猜中了李文康心中所想,有些厌恶却也认同的笑了。 “那儿臣就跑这一趟吧。” 顾屿垂眸,冷眼旁观。 南城,驿站 端木雪懒洋洋的躺在后院的贵妃椅上,旁边架着几只炭盆。 江闻坐在她的跟前边说着最近的趣闻,边煮着茶。 金二在另一边的炭盆上烤着红薯,花生,板栗还有橘子。 李宸到达驿站的时候,除了南城府的程大人提前收到消息在等着,云城那边的人是一个都没看到。 他脸都黑了,为了这个端木雪,他接连折损了不下百人精锐却未伤人家分毫,还被明晃晃的嘲笑了一番。 这会他亲自来驿站,却没有一个人出来相迎。 后院大门的声音有些微动,金二急步走过去跟来人交头接耳了一会后就走了回来。 “少主,太子殿下来了。” 端木雪喝了一口茶,看向江闻说道:“你去吧,我就不出面了。” 江闻听后笑了起来,“那我把他打发走,今晚我们一起吃火锅好不好?” “看心情吧。”端木雪淡淡的回了声。 江闻轻哼一声起身去了正院。 李宸刚端起茶盏还未喝上一口,就看到江闻的一脸从容的走来。 “太子殿下。”他微微行礼,面上带着几分笑意。 李宸也适当的起身笑道:“原来是小江大人,初次见面失敬失敬。” 江闻听懂了他话中的隐晦,因为那封嘲笑的暗信就是自己安排给李宸的。 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相视而笑,笑意不达眼底。 江闻笑着解释道:“有劳太子殿下亲临南城,只是我们少城主的身体实在是有些水土不服吃不消,所以就派在下前来相迎,还望殿下海涵。” 李宸听着他的这套官话说辞,笑着回道:“无碍,父王也是听说了云城少城主身体抱恙,所以我这次来还带了几名宫中的太医,专门为你们少城主调理身体。” “盛安国主有心了,那我在此就替我们少城主多谢殿下的好意了。”江闻回答的滴水不漏。 李宸笑着说道:“那小江大人看什么时候安排太医去诊治呢?” 江闻想了一会,“殿下稍等,我去找少城主商量一下,马上就回来。” 李宸的眼睑顿时沉了下去,只能假笑着应了江闻。 让他一国太子等在此处,也真亏江闻想的出来! 后院,江闻去而复返让端木雪忍不住侧目看去。 “这么快打发了?” 江闻耸了耸肩说道:“人家带了太医前来给你调养身体,你看什么时候合适?” 端木雪听着他话中的意思,然后坐起身来问道:“你不会让李宸还在等着回话吧?” “不然呢?他好歹也刺杀了我们一路,晾他一会正合适。”江闻不置可否。 端木雪顿时笑了起来,“可真有你的。” 她将肩上的白狐披风往前拢了拢,对金二说道:“你去趟前院,就说我随时可以见太医。” 金二领命忙抬步走通知了。 江闻则是轻笑了起来,“还说我呢,你这不更打人家的脸面。” “不一样的,你去主院的话,李宸肯定会跟着来的,金二去他总不能拉的下脸跟来吧。”端木雪的话刚说完,就知道自己还低估了李宸。 第42章 暗潮涌动 李宸等了一刻钟的时间,见来回话的是个侍从,情绪彻底崩不住了。 他不是没见过端木雪,当年在上京的竹林中,顾屿带她来见过自己的,唯唯诺诺的一个人而已,怎么就能有这般的胆量来挑衅自己。 太医跟着金二刚走出大门,他气不过,就直接跟上去了。 他是真的想看看,这个端木雪究竟是怎么了? 江闻在慢慢的剥着刚烤好的橘子,旁边的茶盏有轻雾袅袅飘起。 端木雪依靠在贵妃榻上,手中拿着江闻剥好的橘子在吃。 画面不要太美好! 李宸见了原本就爆炸的心态,此时想恨不得冲过去掐死他们。 端木雪是真的没有想到李宸还真能拉下脸来后院。 她放下手中的橘瓣,虚弱的轻咳一声,然后在江闻的搀扶下起身朝李宸微微一礼。 “太子殿下怎么屈尊降贵来了,是放心太医还是不放心我?” 她的话声音柔和没有攻击,但是却让人听着不是那么的舒服。 李宸神色迟疑的看着面前的端木雪,跟一年前在上京见过的阿雪完全不一样。 面容不一样,气质也不同。 如果非要说一个相同点的话,那就只能是那双眼睛是一样的。 端木雪对他的表现并未感到意外,因为当年自己的左脸有伤,张叔就自己离开上京东躲西藏赶回云岚的山庄的时候早就过了救治的时机。 庄舅舅不得不为她重新换了一张脸,一张没有任何疤痕典雅端庄的容貌。 李宸知道自己走神了,掩嘴轻咳一声说道:“我不放心,毕竟少城主是我们盛安国的贵客。所以跟来看看。” “那便有劳了。”端木雪坐到榻上,伸出素白的手腕等着太医们诊脉。 三位太医忙有序的一个接着一个搭脉,神色皆是严肃。 李宸望着他们脸上的表情,再看看端木雪那苍白的没有血色的面色,有些开始怀疑自己。 难道是真的生病了? 诊脉完毕,为首的太医商量好结果后说道:“回殿下,少城主身体确实虚弱,又风寒入体属实是不易奔波。” 李宸听后,勉强的扯出一抹笑意,“既然少城主身体抱恙,那就好生休养。我改日再来。” “让太子殿下费心了。”端木雪客气的笑着看他离开。 李宸走出驿站的时候还不太相信,他不死心的问太医。 “她的身体真的很差?” 太医忙恭敬的回道:“回殿下,是真的。脉相虚浮不似高寿之人。身体应该遭遇过无法逆转的重创,确实不易长期劳累奔波。” 李宸这才彻底的相信了,因为当年阿雪离开上京的时候确实重伤昏迷。 而后院,江闻依旧剥着烤橘子给端木雪吃。 “少主,你的身体真的是那几个太医说的那样?” 端木雪浅笑一声,“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舅舅的能力啊?他能治好你的心悸,你觉的他会治不好他的亲外甥?” “有道理。”江闻赞同的点点头。 端木雪知道他心细如发,“放心吧,故意让他们探脉的。我提前吃的药。” 江闻听后这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今晚能吃火锅了吗?” “能。”端木雪往嘴里塞了一块板栗,转头对金二说道:“把人放了,让他准备一顿晚膳,然后你亲自去将人送给李宸。” 金二知道她说的是谁,忙应声就处理了。 江闻给自己剥了一个烤花生,笑着问道:“如果他不是奸细,就凭他那一手的好厨艺足够飞黄腾达了。” 端木雪喝了一口茶,轻蔑的笑了笑。 “镇安侯府的东管事,岂会拘泥于小小的后厨之中。” “可惜喽……。”江闻轻叹一声,没在说话。 两个人安静的赏花,喝茶吃东西。 夜幕低垂 侍从们在院中摆好桌子,然后开始陆陆续续的上菜。 端木雪跟江闻刚吃了一口烫好的青菜,就看到金二轻轻的走回到端木雪的身后站好。 端木雪扫了他一眼就继续埋头吃起来。 不得不说,蓝东的厨艺确实高超。 她莫名的想到李宸见了蓝东会是什么表情,想想就觉得有趣。 也确实有趣! 李宸在南城府中看到被金二五花大绑送来的蓝东时,那脸色时青时白的,难看的要死。 他扬手狠狠的摔碎一个精致的茶盏,怒声问道:“你是何时混入云城的使臣团中的?” 蓝东跪在地上,如实回答道:“回殿下,奴才在云城的时候就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 李宸冷着脸又问道:“阿屿为什么让你去云城?” 蓝东迟疑了片刻回道:“回殿下,侯爷只让我监视云城少城主的一举一动。” 话音落,一声清脆的瓷器再次响彻屋里。 李宸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气笑了,“他就那么放不下一个女人?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啊。” 蓝东知道他怒了,可是还是想给顾屿解释一番。 “殿下,侯爷他只是需要时间。毕竟是跟他朝夕相处十年之久的人啊。还望殿下体谅!” “你倒是忠心。”李宸狠戾的吼了他一声,“恐怕在云城的时候你就被人家发现了。” 蓝东心惊,因为李宸说的是实话。他也是被抓到后从金二一直让他去厨房做饭的时候猜测出来了。 人家留着自己可能就单纯的想要吃一口好的。 蓝东只在南城停留了一晚上,第二日就被送回了上京镇安侯府。 顾屿对他突然回府并没有太多意外。 从他跟蓝东在南城的暗桩突然失去联系的时候,他就知道蓝东暴露了。 只是没想到,蓝东会这么毫发无伤的回来。 书房中 顾屿看着略显消瘦的蓝东问道:“她还好吗?” 蓝东摇了摇头,“侯爷,太子殿下带去的太医说,阿雪的脉象不似高寿之人。” 后面的话他知道自己不用说,顾屿都会懂得。 还没等顾屿有任何的反应,门口传来几声微微的响动。 蓝东赶忙走出去,看到张安宁正蹲在地上捡着账本。 “你怎么在这?” 张安宁此时眼中噙着泪,故作镇定的回道:“听说东管事回府了,我特意来送账本的。” 顾屿这会也走了出来,皱着眉头说道:“蓝东过几日还有事情要忙,府中的事务你继续打理。” 他的话不似商量,而是命令。 张安宁想要开口反驳,忍了忍后轻声问道:“我阿姐什么时候来上京?” “不知道。”顾屿的声音很冷,他没有扯谎是真的不知道。 张安宁却以为他是故意不告诉自己的,扔下账本气呼呼的跑回琼花苑。 第43章 疯狂试探底线 在南城第三日的时候,李宸终于不想再等下去了,他去了驿站。 端木雪看着旁边主位上平静喝茶的李宸,嘴角忍不住的上扬几分。 “殿下今日来是何意?” 李宸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道:“父王寿宴在即,已经陪人来催促好多次回京了,我想着少城主的身体已经养了三日了,是不是该启程。” “那便明日一早启程去上京。”端木雪像是发号施令一般,不咸不淡的回了他。 李宸原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的,没想到她这般轻易的就答应了。 虽然态度能气死人,但是结果是好的。 他身为东宫太子,这点情绪还是能屈能伸的。 回上京的路上 端木雪的马车中时不时的能传出笑闹的声音,特别是江闻的,笑声大的出奇。 李宸坐在前面的马车中都能清楚的听到二人打闹谈笑的声音,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一串佛珠被他快速的来回捻着。 其实端木雪也并不想笑的,只是江闻不知从哪搜罗了好多的趣事,让她听了忍不住的笑起来。 马车是在傍晚的时候驶入上京城城门的。 礼部的人在城门等了大半日才等来,演乐声响起时江闻看着依靠在软枕上浅睡端木雪,伸手将她的耳朵捂了起来。 上京的驿站有六层楼那般高。 马车停在驿站处,李宸刚下马车就看到江闻抱着端木雪从马车上下来。 他怀中的人显然是睡着了,原本李宸想上前发作的,毕竟周围还有围观的百姓,不能让云城这般没有体统。 江闻停在门口朝他说道:“太子殿下,我们少城主旧疾复发就不搞那些礼数了,先行一步。” 还没等李宸开口回话,江闻就大步迈进驿站在鸿胪寺官员的引领下上了六楼的房间。 李宸气的想要杀人,他自从当了太子后还从没被人这般挑衅过。 驿站对面的茶楼三楼靠窗的位置,顾屿沉着脸冷冷的望着门口发生的一切。 特别是江闻抱着端木雪下马车的那一瞬间,琉璃茶盏直接被他在手中捏的粉碎。 “他们的关系一直这般……肆无忌惮?” 他想了好久的词,才勉强想到一个这个。 蓝东暗中叹息一声,忙回道:“江闻是牧城主为阿雪亲自指任的左膀右臂。他们在云城的时候几乎日日都在一起。” 蓝东不想说些模棱两可的话,他本来就不喜欢顾屿爱上阿雪的。现在实话实说也是为了让顾屿彻底死心。 还有一个事情他私心的隐瞒下来了。 从他在云城好几个月的观察中,还有跟随使臣团一路北上的近距离接触中,他发现阿雪失忆了。 他没有将这件事告诉顾屿,他怕顾屿会因此产生没必要的奢望。 这个问题,李宸在见过端木雪第一次的时候就发现了。 那股陌生的气息不是掩饰就能遮掩出来的,只有真正的忘记一些事情才能看不出一点破绽。 可是他们低估了端木雪的演技。 云城的使臣进京在上京城中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城中的百姓都在谈论云城的奢华,随行的侍从穿着的衣料都是上好的锦缎,抬下车的礼箱上都镶嵌着大颗的珠宝玉石。 听说驿站中,云城少城主每日的吃穿用度都要上千两,很是奢侈。 其实百姓们传言的并不夸张,端木雪的用度一直都是最好的,光每日屋里焚的安神香都是万金一两的稀罕物,恐怕上京城的国主都未必燃的起这种香。 驿站院中旁边的那栋楼是荒域的使臣住所。 最近荒域那边的使臣总来讨好金二,想要安排他们的三王子跟端木雪见一面。 金二都是以端木雪身体抱恙为由婉拒了。 江闻此时毫无形象的躺在端木雪房间的软榻上,看着手中刚淘来的孤本,津津有味的还时不时点评两句。 端木雪则是站在书桌前,认真画着一幅山水画,用来为李文康寿宴的献礼。 金二轻轻的走进来,将手中的信双手呈上低声说道:“少主,有位叫安宁的姑娘送来一封信。” 还未等端木雪回应,就见江闻猛的从软塌上跳起来。 “是张安宁的信吗?” 端木雪被他吓了一跳,疑惑的看向他问道:“你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嫡公子,难不成还认识我家安宁?” “她是庄神医的小徒弟,我怎么可能不认识呢。”江闻笑着去从金二的手中拿起信件,看了看信封上面的字迹。 “不错,是张安宁的笔迹。” 他将信件交给端木雪,自己则是站在她身边想要一起看。 端木雪有时真的会被他身上的这股孩子气给弄的哭笑不得。 打开信件,张安宁只说了一些自己平安的字,然后再就是想要见自己一面。 端木雪收好信件,对金二说道:“送信的人回去了吗?” 金二忙回道:“回少主,人还等在驿站的大厅中。” “告诉他,我在养病不见客。”端木雪随意的吩咐了一句。 江闻忙跳了起来,“别啊,我去见她,刚好看看威名赫赫的镇安侯府是什么样子的。” “你怕不是想看人家镇安侯吧。”端木雪一语戳中他的心思。 江闻坦然的笑道:“反正这封信也不是出自张阿宁的本意,送上门的乐子,干嘛不去。” 端木雪垂眸看向书桌上未完成的山水画,同意了。 “那你去吧,少在安宁耳边说些没必要的话,她嘴巴快藏不住的。” “我知道,我也算打小认识她的。”江闻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镇安侯府 顾屿正在书房中跟李宸下棋。 李宸也是难得的能光明正大的来一次镇安侯府,这次他是来传达李文康的口谕。 李文康让顾屿招待云城跟荒域那边的使臣,原本是打算派个内侍来传话的,可是他突然有些不放心就亲自来了。 李宸主要还是为了来提点顾屿,不要跟端木雪接触了就乱了分寸,影响大局。 顾屿也自是知晓他来府上的意图。 一盘棋还没有下完,蓝东匆忙跑了进来神色是难得慌张。 “殿下,侯爷,云城的小江大人来了。” “谁?”李宸没听清,忍不住问出声。 蓝东稳了稳情绪,口齿异常清晰的回道:“回殿下,是云城的江闻江大人到访。” 李宸听后疑惑的看向顾屿,“他为什么会来?” 第44章 步步紧扣 顾屿思虑片刻,轻声说道:“我府上一直住着一位庄神医的徒弟,江闻该是为了她来的。” “就是你之前从云城带回来的那个?”李宸脸色难看的起来。 顾屿点头,“是她,当时不知道怎么处理。后来得知是庄神医的徒弟就直接留下来了。” 李宸还是看透了他心中的那点小九九,只是没有拆穿而已。 “江家的人一直都是备受瞩目的,江闻堂而皇之的来你镇安侯府见故人,你在朝中就等着多准备几张嘴来辩解自己对盛安国的忠心吧。” 他说完直接起身离开了,这次的话很重,重到足够让顾屿严肃重视起来。 顾屿看着桌上被打乱的棋盘心事重重的皱着眉,原本他只是让张安宁写了一封平安信,想要私下见一次端木雪将玉佩还给她。 没想到惹出这种事情来,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起身往前厅走去,刚走了没几步突然停顿住了。 他自嘲的上扬起嘴角,第一次意识到什么是关心则乱。 可是他多余的关心在对方面前就是破绽漏洞。 江闻一副谦谦公子的坐在主位上,喝着下人们刚送上来的茶。 他是真的没想到,传闻中智计百出的镇安侯会送来这么一个大的破绽。 在云城的时候,他派人暗中调查过端木雪的过往,没查出些什么来。 但是云岚山庄被烧被灭口却查得到是何人。 顾屿秘密出境出现在云岚山庄,很显然是为了一个女人。 云岚山庄上有价值的女人他可不认为是张安宁,那日牧森亲自带兵赶往山庄的消息可不是假的。 当所有的线索归拢到一起的时候,藏在暗处的事情就会变的清晰起来。 顾屿赶来前厅的时候,就见江闻一副世家大族的做派,沉稳的坐在主位上等着。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总感觉这份做派在哪里见过的,很是熟悉。 “小江大人登门拜访,荣幸之至啊!” 他的话多少有些冷意,只是面上笑着而已。 江闻才不管他怎么样呢,嘴角轻微的上扬说道:“我也是偷个闲,少城主休息的时候才能出来。” 他的这句话刚说完,顾屿脸上原本的那点笑意就消失殆尽。 他眼神玩味的看了顾屿一眼,继续说道:“我看到张安宁的信件了,这才知晓她竟然在镇安侯的府上,所以冒昧前来找故友一叙。” 顾屿听着他说出来的这一对漂亮话,面无表情的回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这就派人喊张姑娘来见小江大人。” 他朝蓝东吩咐道:“去琼花苑带张姑娘来前厅。” 蓝东走后,江闻朝顾屿礼貌的颔首,客气的笑道:“多有叨扰,还望镇安侯海涵。” “实在是我空闲的时间不多,跟安宁又是儿时相熟的朋友。” 他的这句话可谓是气死顾屿还占便宜的那种。 顾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压制心中的翻涌的情绪还有那股酸意。 他坐到另一边的主位上,佯装轻松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 “小江大人客气了,你下次再找张姑娘直接下请帖就好。” “那就谢镇安侯通融了。”江闻得了便宜卖着乖的拱手作揖感谢他。 两刻钟后,张安宁可以说是撒欢的跑来的。 她一到前厅看到是江闻,忙揉着眼睛认真的又看了一遍后转身就要回琼花苑。她连个眼神都没再给江闻半点。 江闻像是早就知道她会这样似的,赶忙起身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张安宁,你躲什么啊?” 张安宁原本往回走的脚步停顿下来,嫌弃的回道:“早知道是你,我连来都不会来。告状精!” 最后的称呼几乎是她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江闻听了并没有过多的反应,嘴角噙着笑,“我今天来可是带着你阿姐的叮嘱,你确定不听要走?” 一听有端木雪的消息,张安宁立马转身看向他。 “我阿姐说什么了?” 江闻看她那孩子一样的心性,也懒得再逗她直接说道:“少主说了,她让你安心的待在侯府,不用觉得寄人篱下。过的硬气些,这都是你该得的。” 其实最后的一句话是明显说给顾屿听的,他还轻扫了一眼不远处的蓝东。 顾屿哪能不懂他话中的暗示啊。 原来当初把蓝东毫发无伤的送回来,是这么个意思啊。 他第一次感觉自己在人家的算计中,一环紧扣着一环,自己还浑然不觉。 张安宁听到后,不由的捂住嘴红着眼睛感动道:“你告诉阿姐,我一切都好。让她一定要养好身体。” “少主的身体你放心,离开云城的时候,你师傅那可是给她装了一车的药材。”江闻想起那一车的药材还是感觉夸张的很。 张安宁又担心的问道:“阿姐之前总会忘事,现在好些了没?” “放心吧,你顾好你自己就是给你阿姐减少一些后顾之忧。”江闻的话有些严厉,但是并不难听。 张安宁知道他的本意是什么,绝对没有说自己是拖后腿的那种意思。 “我会好好的,你让阿姐放心。” 江闻说完了要交代的事情就没有在逗留,告别了顾屿然后出府离开。 顾屿看着他离开那翩翩公子似的背影,记忆中的一个背影与之相互重叠起来。 端木云! 江闻的行事做派太像端木云了! 不对,他好像还忽略了什么。 张安宁还沉浸在端木雪给的感动中,慢悠悠的开始往琼花苑走去。 “张安宁!你阿姐是不是失忆了?” 顾屿的声音带着一股不容反抗的威压。 张安宁习惯性的回头看他,慢慢的点头回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刚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永远是嘴比脑子快一步。她懊恼的低下头没在说话。 顾屿愣住了,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他想过端木雪会恨他,会埋怨他,会骂他,唯独没有想过她会忘了他! 她忘记了他,那他的一腔爱意满腹思念算什么? 自我陶醉?还是自作多情? 蓝东知道瞒不住了,轻声上前说道:“侯爷,阿雪她是因为毒性反噬造成的记忆丢失,不是没有再想起来的可能。” 他的话其实是在试图安慰顾屿,他太清楚顾屿心中的那份爱意有多深沉。 他真的有些怕顾屿会一时接受不了。 原本他的私心是希望顾屿看到端木雪对自己冷漠的样子,到那时顾屿会死心吧。 第45章 环环相逼 顾屿眼中带着寒气,他第一次用这般冰冷的眼神看蓝东。 “蓝东,你逾矩了!” 蓝东听了瞬间跪在他跟前,不再有任何的解释。 是啊,他真的差点忘记主次了。 蓝修这会带着一份暗信匆忙走来,“主上,南城暗桩送来的信件。” 顾屿接过暗信,去了书房。 蓝修看着跪在地上的蓝东,有些尴尬的不知道是跟上去还是留在原地。 这还是第一次,顾屿惩罚蓝东。 在蓝修的记忆中,蓝东的年岁都可以做他父亲的人。 他是从小陪着顾屿长大的,他跟顾屿的情分是自己跟蓝西不能相比的。 顾屿在任何时候都会给蓝东一份体面,然而这次…… 蓝修最后还是不明所以的跟上去了。 公主府 孙嬷嬷听着府上管事的汇报了一条消息,神色中带着浓浓化不开的无奈。 “我知道了,我会跟殿下禀告的。” 她打发走了管事,一个人站在原地脚底生寒。 这座公主府真的越来越冷了,或许是死的人多了阴气太重的缘故吧。 李棠此刻正在醉生梦死的跟一个男宠颠龙倒凤,屋内燃着极其浓重的依兰香,让人分不清现实跟幻觉的区别。 “云郎,你轻点……我真的好疼!” 她的声音带着娇嗔,又有几分讨好的语气。 一个时辰过了,在翻云覆雨的云端之上,一把冰冷的利刃毫无防备的插进她的胸口,血迹瞬间喷涌出来。 男宠瘫坐在床榻之下,他满脸的鲜血,眼中带着一股杀人后的快感,还有一份释然的痛快。 “你这个臭婊子,该死!” 李棠好像还未从那云端之上反应过来,她表情木然的看着自己胸口慢慢被血液染透。 男宠一脚踹翻了香炉中的依兰香,他是要让李棠痛苦的死去的。 一杯冷茶泼在脸上,或许是伤口开始痛了,也或许茶水真的很凉。 李棠这才彻底的反应过来,她伸手用力的捂住伤口,眼中是极度厌恶的瞪向男宠。 “你跟他长得是最像的,你家人拿的银两也是最多的。是我最近太放纵你了。” 她像是不知道痛似的,朝着外面低吼道:“来人,杀了他。” 话音落,男宠本能的想要起身上去再补一刀的时候,胸前就突兀的出现一把刀尖。 一柄长刀从他身后直接贯穿。 男宠瞪着那双不甘心的眼睛,直直的倒在地上。 孙嬷嬷步履匆匆的走进来,看到的是一室的暗红,不知道是谁的血,浸染在床帐上,还有奢侈的大理石地板上。 她瞅了眼已经气绝的男宠,跑上前去查看李棠的伤势。 府中的医师疯了似的跑来,用银针封闭了李棠的痛感后,开始检查伤口的深浅。 一盏茶后,医师对孙嬷嬷说道:“嬷嬷,请太医吧,虽没有伤到要害,但是殿下受伤严重失血过多。” 孙嬷嬷忙起身吩咐侍从们将李棠抬回主殿,然后才派人去宫中请太医来府。 她最后的看了眼死透的男宠,刚才她才听说男宠的一家人一夜之间跑的无踪无影,没想到这么快就动手了。 李棠的伤让她足足卧床半个月之久,她才勉强能下榻。 这一次,还好害她的人不知她的心脏在右边。 养伤的这段时间,她也是难得的清醒,每日让人去打听一些上京城的趣事来听。 比如,户部侍郎家的小儿子刚加冠,长的玉树临风人,一表人才。 比如,李宸纳了萧皇后的侄女为良娣。 比如,云城的使臣已经入住驿站,每日门前去拜访的络绎不绝。 再比如,云城江家的嫡公子江闻亲上镇安侯府拜访。 东宫 李宸这会正窝在萧良娣的床榻上,听着怀中的女人轻声说着近日后宫的一些琐事。 萧良娣是个清醒的人,她从被家族推出来嫁给太子的那一刻,她就懂了她日后真正的依仗是谁。 萧皇后不是太子生母,她想要巩固住自己日后的太后位置,才想方设法的将自己的亲侄女送到李宸的床上。 堂堂萧家,百年书香门第,祖上更是出过两代当世大儒。 这样门楣的嫡次女,却被迫成为了权力的牺牲品。 太子良娣?说白了就是妾室罢了。 李宸很是满意萧良娣的聪慧,他也愿意抬高她的身份,让她在东宫得些脸面。 萧良娣轻声软语的说道“:殿下,姑姑说陛下是铁了心的让你娶云城的少城主。” “那种身份的女人,哪有你有趣。”李宸调戏着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实际上他已经将话听进去了。 自从云城的使臣进京后,李文康对云城的态度几乎已经是志在必得了。 虽然端木雪一直待在驿站中,以养病为由没有出席过任何场合也没有见过任何人。 但是丝毫不妨碍对她感兴趣人的兴致。 例如荒域的王子,那可谓是用尽了心思连端木雪的影子都没见过。 他好多次都开始怀疑端木雪真的在六楼的之上吗? 其实,端木雪真的没在。 她此时跟江闻暗中去了南城。 南城最有名的茶楼雅间中,江闻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的望着楼下的一间当铺。 “少主,这都两日了,怎么还没见人来?会不会出事啊?” 端木雪擦着手中的短刃,不急不缓的回道:“舅舅这人有多不善心你又不是不知道,估计半路见一个救一个不慢才怪。” 江闻自认为自己还算聪明,这一次端木雪布的局他是真的没有看透。 但是他有嘴,可以问。 “少主,为什么非要庄神医来南城?” 端木雪知道他憋了这么久才问已经是极限了,淡淡的笑了一声。 “南城的城北处有很多的难民,让舅舅来赚点名声有利我在上京行事。” “啊?庄神医的名声一直都是响当当的啊。”江闻更加疑惑了。 “那如果这样拥有菩萨心肠的神医被人接连刺杀,你说会不会引起一点小小的民怨呢?”端木雪笑的一脸狡黠。 江闻彻底傻眼了,好一会他冲端木雪竖起大拇指。 “少主,失敬失敬!果然圣人说的对,女子是真的狠啊!” 端木雪知道他的调侃,不咸不淡的回道:“小小的刺杀而已,又不会真的伤到舅舅,无碍的。” 江闻第一次对端木雪的认知重新刷新了一次,他以为她做事会比自己有底线的,没想到都是一样的黑。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佯装刺杀庄神医还是本人自己提议的。 第46章 熟人见面 在云城的时候,端木雪让金二去弄万民书的时候,庄舅舅就猜到了她的意图。 既然要报复敌人,那就必须一击必中。 在南城等到第五日的时候,庄舅舅没等来,倒是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顾屿一脸风尘仆仆的敲响茶楼雅间房门的时候,江闻都被吓了一跳。 门外是他亲自安排的江家死士守着的,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来打扰。 端木雪看了眼门口的方向,坐在茶桌前开始煮茶。 她轻笑一声,“去开门吧,来客人了。” 江闻大步走过去,打开门的那一刻他看到顾屿后,突然嗤笑了一下。 “哎呦,镇安侯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顾屿勉强的扯起一抹笑容,没等人家请,就径直的抬脚迈了进去。 “我来求见你们云城的少城主。” 他自从进屋后眼神就一直在看向端木雪,刚往前走了没几步,他就顿住了脚步。 眼前的煮茶的人,让他感觉有股异样感。 陌生的气息,陌生的容颜,陌生的做派…… 他突然就有些不确定的轻声开口试探道,“阿雪……” 看向他的是一道微怒又疏离的目光。 “镇安侯,请唤我少城主,阿雪这个名字是家中亲人才能用的。” 端木雪的声音很冷,她在很明显的表达自己不喜欢顾屿这样的不速之客。 顾屿在来之前已经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可是当她那陌生且冰冷的话语出现的时候,他的心中隐隐作痛起来。 他佯装成神色自若的模样,随意的坐在茶桌前,看着对面的端木雪。 “少城主,你不好好的待在上京的驿站中,跑来南城作甚?” 端木雪端起一杯热茶,不慌不忙的回道:“自然是慕名而来,品茶的。” 顾屿笑了,“天下谁人不知,云城是座金山有着用不完的金银。” “茶之一味,品的不都是一个心境吗。”端木雪不疾不徐的反将他。 “那少城主的这番心境,我可真是自叹不如。”顾屿冷声回了句。 端木雪冲他嫣然一笑,慢慢的回击道:“镇安侯是在马背上得的荣耀,一介武夫不懂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也是情有可原。” 顾屿听后,脸色瞬间变的难看极了。 他不由讥笑一声,瞅了眼坐在端木雪身边的江闻说道:“少城主难不成是喜欢小江大人这种文弱书生?” “有何不可?”端木雪反问。 顾屿没想到她会这般直接,愣住了好一会。 原本捏在手中的玉佩被他暗中别回到腰间,他突然就不想还了,或许是出于私心,也或许是因为他真的很生气。 见顾屿一直不说话,端木雪轻轻的皱起眉头,她不知道他突然造访是为何意。 她将一杯斟满的茶杯推到顾屿的面前:“镇安侯,所以你来此的目的究竟是何意?” 顾屿端起茶杯,浅浅的尝了一口。 “并无大事,只是好奇少城主为何会出现在南城而已。” 端木雪可不会相信他的说辞,轻笑一声,“原来是这样啊。” 她朝身边的江闻看去,手指轻柔的去整理了一下江闻散乱在衣襟前的发带,举止可谓是过分的亲昵。 “整日在驿站中实在是无趣,我只能带着小江大人出来散散心。” “那我就不打扰二位雅兴了,告辞。” 顾屿袖中的双手是紧紧的攥着,他在极力的压制着一些想要撕碎江闻的情绪。 他利落的起身边往门口走去边提醒道:“少城主。上京可是卧虎藏龙之地。小小的障眼法是瞒不了多久的。” “多谢镇安侯提醒。”端木雪客气有礼的笑着回应了他的好意。 雅间的门刚关上,江闻就匆忙的起身走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他脸色难看的回来了。 端木雪看到他那铁青的面色,基本是能猜到发生什么事情的。 “死了多少人?” 江闻难得在她面前正经起来,沉声回道:“带出来的二十人折损了一大半。” “顾屿这厮是真的手狠。”他忍不住的在心中又暗骂了几句。 可是,他也只能自认技不如人。 江家的死士跟顾家死士比起来,还是弱了些。 端木雪垂眸沉思着什么,她可并不会以为顾屿的到来是单纯的好奇心驱使,一定是还有什么别的事情。 当她看到江闻那难看的神色时,她心中不由的闪现出一个猜想,一个很大胆的猜想。 顾屿是故意跟来南城报仇的,来报江闻堂而皇之【杀去】镇安侯府中的仇。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为了针对江闻。他专门来刺杀江家的人以此警示江闻,上京他顾屿不是江闻能轻易招惹的人。 端木雪能想到这些,那么江闻自然而然都能想到,所以他的脸色才会那般的难看。 回上京的路上,顾屿的脸阴沉的可怕。 刚才要不是江闻反应速度快,他绝对会将他们江家那些无用的死士全部杀个干净。 他接到南城暗信的时候,就知道震慑江闻的办法有了。 原本他是没打算下手这么狠的,或许是被雅间中那份亲昵给刺激到了。 端木雪他们在南城又多等了一日后,庄舅舅才慢慢悠悠的赶来了。 南城城北的难民巷中,庄神医诊治难民的时候被一群黑衣刺客追杀的消息,没出半日就已经传遍了整座南城。 端木雪跟江闻抹黑溜回上京驿站中的时候,金二前来汇报了近期她不在驿站的一些事情。 “少主,荒域的王子已经很多次想要闯上楼来见你了,你看?” “今晚在楼下正厅中设宴,邀请荒域的人一起参加。” 端木雪沉静的站着,任由身边的侍女在给她换上华美矜贵的衣裙。 金二领命就下楼了,他也是真的被那位荒域王子给扰的烦了。 毕竟哪有千日防贼的啊是不是? 荒域那边的人听到端木雪要在楼下设宴宴请大家的时候,他们突然就一扫多日的阴霾,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高兴起来。 正厅院中开始支起篝火,荒域的厨子开始架火烤起全羊来。 云城这边则是开始有序的烹制各式各样的海鲜。 冬至时节,别说是鲜活的海鲜了,就是新鲜的蔬菜都是金贵的很。 荒域的人看着一箱又一箱加了冰的海鲜被抬进后厨,眼睛都看直了。 他们不由的开始纷纷夸赞云城的大手笔。 而这样新鲜的海鲜,江闻额外分出两箱,一箱送去了东宫太子府,一箱送去了镇安侯府上。 礼箱是傍晚的时候光明正大送去的,谣言是晚上开始在上京疯传起来的。 第47章 分外眼红 翌日的御书房中 李文康讥讽的笑着,看着桌前站着的李宸跟顾屿二人。 “你们是缺那一箱的海鲜吗?” “让人家狠狠打脸感觉怎么样?”他是真的气极了。 云城的人来到上京城中已经半月有余,期间一直是养病拒客。 云城少城主在驿站中大肆宴请各方外邦使臣,还将云城的特产送去了朝中最有威名的二位府上,这简直就是在吊打李文康的脸面。 因为李文康对他们进京后不理不睬,所以人家直接一个绝地反击。 谁都不知道,李文康昨晚听到消息后气的直接杖杀了一个内侍。 他在位三十余年,这是第一次被人这般明目张胆的挑衅。 云城,真是好得很! 李宸最是清楚李文康的脾性的,东宫收到礼箱的那一刻他就预感了到今日的怒火。 不出意外,自己今日会被骂得很难看。 “堂堂东宫太子,整日饮酒作乐对政事一点都不上心。” 李文康果然直接开骂起来,“你但凡多用点脑子,他们云城敢这般跳到朕的头上作威作福?” 李宸没有说任何的话,安静的低头站好,任由他谩骂自己。 顾屿更是小心翼翼的站在一边,安静的恨不得将自己变成一个透明人般的存在。 李文康还是发现了他,怒声指责道:“顾侯,你好好的暗中去南城做什么?” 顾屿就知道,上京城中朝中重臣的一切事情都逃不过李文康的眼睛。 他躬身行礼回道:“回陛下,臣收到消息,听说庄神医会赶来南城,臣想请他来上京小住,为陛下讨一些调理身体的方子。” 李文康听了,神色放松了些,算是信了他的话。 “那他怎么就在南城遭人刺杀了呢?” 顾屿忙回道:“臣也不知啊,臣请不来庄神医就直接回京,后面至于又发生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李文康垂下眼睑,喝了一口茶。 他再次看向李宸,眼中满是失望之色。 “荒域的使臣在京,朕不方便明面上去维护云城的关系,可是你身为太子,竟是一点作为都没有。” 李宸听了,直接跪在地上委屈的说道:“是儿臣愚钝,以为父王没有交代就不需过度的去维系云城。” “你……”李文康的火气又被提了上来,“按照你这么说,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儿臣有罪,还望父王息怒。”李宸懒得跟他扯皮,直接磕头认罪。 李文康见他这般愚钝,想想后宫中那还在牙牙学语的幼子,他是真的感觉没有一个能用的儿子。 “滚……” 他气的怒摔一个茶盏出去,“滚出去……” 李宸跟顾屿就这么急步走出了御书房,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都心照不宣的往宫门走去。 刚到宫门口的时候,就看李文康身边的孙内侍步履匆匆的也准备出宫。 李宸好奇,笑嘻嘻的拦下他问道:“孙总管,你这是要出宫啊?” 孙内侍知晓他要问什么,直接回道:“回殿下,陛下让奴才出宫去公主府传口谕。” 李宸还想再问他是何事的,还没开口就被孙内侍打断了。 “殿下,奴才还要抓紧去公主府,就不打扰殿下回府了。” 顾屿看了眼匆忙离开的孙内侍,轻声说道:“估计是为了云城的事情。” “八九不离十了。”李宸淡淡的附和道:“不过,江闻的这一手打的我们是真的措手不及。” 顾屿冷着脸,沉思了一会说道:“殿下,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一直都很被动,在被人暗中牵着鼻子走。” 李宸听了,不由的侧头看向他。 “确实是这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真的有在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脑海有一个画面一闪而过。 “是从我去往南城的那一刻开始的。他们真是好算计!” 李宸突然的想透了一些事情,后背有些薄汗升起。 这样厉害的对手,是他自己轻敌了! 顾屿知道他想明白了,简单的行了礼后就骑马回府了。 其实,他也是不久前从南城回来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的。 明明他们才是这个上京城手眼通天的存在,怎么就能一叶障目到这种地步呢。 也是可笑! 这一天,他们两个人都很沉静的把自己关在书房中,都在仔细的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公主府 李棠接到孙内侍传达到的口谕后,就命人梳妆打扮起来。 午膳的时候,公主府的车驾停在驿站的大门口处。 端木雪正在跟江闻一起用着午膳,听金二来报说是长公主来了。 这盛安国的长公主还能有谁啊,除了李棠别无他人。 她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我知道了,稍后就下楼。” 金二得了她的吩咐赶忙下楼去告知公主府的人。 李棠坐在正厅的主位上,不喜不怒的喝茶等待着端木雪。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端木雪才缓缓的从楼上下来。 李棠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如果不是李文康让她跟云城少城主交好,让端木雪参加三日后自己举办的赏花宴会,她是绝对不会这么有耐心的。 “让长公主殿下久等了,是我突然身体不适拖延了时辰。” 端木雪笑着一边解释着一边朝主位上走来。 李棠起身,客气的笑着说道:“无碍,反正我也是无事。还是少城主的身体为重。” 端木雪眉眼带笑的看向她,“不知殿下前来是有何事 ?” 李棠刚才还是在稍远的地方看着她,不算惊艳的容貌,好在气质脱俗。 可是等端木雪走近后,她突然的发现那双眼睛熟悉的让她心悸。 是谁呢?那般灵动又含柔的眸子…… 一张低眉顺眼的人影从她脑海中滑过。 那个小贱人! 她皱着眉,嘴角挂着笑看向端木雪说道:“城郊皇家庄园中的桃花今年开的很是娇美,少城主也来上京多日了,我想着大家一起出去游玩一下,放松心情也好。” 端木雪就知道她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这种鸿门宴如果是上京高门大户的宴请自己或许是能拒绝的。 可是,长公主亲自来下请帖宴请,自己在推拒的话就有些不识抬举了。 “那我就多谢公主殿下相邀了。” 她笑着回复李棠,神色是滴水不漏的礼貌有礼。 “刚巧我近日感觉无趣得很,去看看上京的桃花是别有一番趣味。” 第48章 或许无心 “那便说好了。三日后我在城郊皇家别院静候少城主芳驾。” 李棠看着她那巧笑妍妍的样子,特别是那双熟悉到让她憎恶的双眸,她赶忙笑着起身准备离开,她怕再晚一些会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这件事是李文康郑重交代自己必须要完成的,她绝对不能搞砸。 毕竟自己是依仗谁才能这般肆无忌惮的活着,她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端木雪也跟着起身,准备去送她离开。 这时,江闻拿着一件白狐披风慢慢的走下了楼来。 李棠听到动静后,不由的往楼梯处看去。 一袭白衣的男子,面若冠玉温若尔雅,好一个芝兰玉树般的儿郎。 当江闻走下楼来彻底走近的时候,李棠的眼神中满是惊恐跟惊喜。 那一身的气派,那沉稳的气质跟端木云太像了! 除了那张脸不一样,其他的皆相同。 江闻熟稔的将手中的披风盖在端木雪身上,温柔的说道:“你身子刚好,别着凉了。” 端木雪笑着抬手,拍了一下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背。 “还是你最贴心。” 这一幕,直接刺痛李棠的眼睛,让她眼眶顿时红了起来。 端木雪察觉到她的异样,柔和的笑着关心道:“长公主,你怎么了?” 李棠听到声音后将停留在江闻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她低头用秀帕擦了一下眼睛。 “也不知道怎么了,眼睛突然进了沙子。” “那长公主可是好些了?”端木雪依旧面带笑意的看她。 李棠微微一笑,“已经无碍了。” 她抬头明目张胆的看向江闻,笑着问道:“不知这位郎君是……” “他是我的人。”端木雪轻笑着解释了一句。 李棠听了明显是愣住了,眼底上涌一抹不易察觉的杀意。 江闻见此忙笑着站出来说道:“我们少主的意思的,我是她身边的人。” “江闻还未跟长公主介绍自己,失礼了。”他边说着边拱手作揖。 李棠听到他的名字后,有些心不在焉的笑了一下。 “原来是小江大人,今日一见果然芝兰玉树般的人儿啊。” “谢长公主夸赞。”江闻客气又疏离的道了谢。 端木雪觉得差不多可以收一点了,不能一次性去刺激李棠太多,防止适得其反。 她礼貌的笑着:“我的头有些晕晕的,就不送公主离开了。” “你替我去吧。”她朝江闻点头示意了一下。 江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礼貌的笑着送李棠往驿站大门口走去。 李棠在上马车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了眼江闻。 她的心再次的跳动起来。 端木雪站在楼上的窗户旁,嘴角讥讽的笑着,眼睛看着门口发生的那一幕。 虽然让江闻出卖了一次色相,但是李棠确实上钩了。 一刻钟后,江闻沉着脸走进来,然后气嘟嘟的坐在软榻上不说话。 他将身上的那件白色外袍飞快的脱下来,扔在一边。 他可并不喜欢穿白色,他的所有衣服中也并没有白色。 端木雪知道在他气什么,她还站在窗户边,望着他的后背想着一套能接受的说辞。 金二守在一边,感受到气氛不太对,悄悄的退了出去。 端木雪不急不缓的走过去,坐到软榻的另一边开始摆弄埃几上的茶盏。 她低声说道:“你想要听哪种说辞?” 江闻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她,最后被气笑了。 “少主言重了,能被少主利用是为臣的本分。” 这次第一次他在她面前称臣,以前的江闻都是自称我的。 端木雪没有看他,依旧摆弄着茶盏轻声问道:“有那么气吗?” 江闻眼梢微红,眼中有一瞬间的情意流转化为平静, “你……一点都不懂!” 从小他就没有违背过自己的意愿做事,就算是牧森也不行。 可是刚才他却为了端木雪打破了自己的原则,扮成了另外一个人。 端木雪沉思片刻,平静的说道:“我哥哥……是死在我怀中。” “是我亲手去给他送的毒药,李棠在此也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可以说哥哥的死她也是功不可没的。” 她惨然的笑着,眼泪不知什么时候顺着脸颊流下来都不知道。 她以为自己说的很沉静了,可是那双微颤的手还是出卖了自己。 江闻没想到听到的解释会是这个,他整个人都懵了。 他努力的去消化端木雪刚才的话,再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那眼角带泪又笑着的女子。 “对不起……我……” 他第一次不知所措起来,一向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人却开始词穷。 他站起身来,神色慌乱的去蹲在端木雪的腿边,仰头去担忧的看着她。 许是被他一连串的动作给震惊到了,端木雪这才发觉自己的脸颊有凉意传来。 她抬手轻轻擦拭了泪渍,看着面前像只小狗一样可怜兮兮的江闻,破涕而笑起来。 “我只是想哥哥了,我没事的。” 她虽是笑着的,可是眼中的那抹悲伤还是被江闻看在眼里。 江闻突然懊恼的开始嫌弃自己,为什么要生气,不就去模仿一下别人吗,至于这般生气吗? 他抬手想要去擦掉那碍眼又让人心疼的泪珠,却见端木雪又变成了那副波澜不惊,无欲无求的模样。 “江闻。” 她的声音不再让人听出一丝别的情绪来,“你知道我带你来上京的目的就这么一个,不然我是不会把你带在身边的。” 她的话像是一盆冷水一样直接就泼在江闻的脸上。 江闻先是愣住了好一会,最后低头嬉笑着起身坐回到软榻上,说道:“不然呢,我总不能以为少城主是因为喜欢我,才将我带在身边的吧。” 端木雪眉头轻微的蹙起一瞬,“你能明白就好。” “后面有好多事情还是要你来帮忙的,以后你就穿浅色的衣服吧。” 江闻吊儿郎当的笑着回道:“我知道,白色的嘛。” 端木雪对他突然转变的态度还是有些在意的,只是端木云的死总会压的她喘上来气,让她无心再想其它。 深夜,江闻拿着一壶酒坐在房顶上看月亮。 他是见过端木雪失控的样子,哭着喊着责怪自己害死了亲哥哥。 那一夜的摘星楼,他眼睁睁的看着她醉酒后的失态,然后不明所以的选择忘记。 他一直以为那夜端木雪说的一切都是醉话,只是没想到事实竟是这般折磨人。 第49章 赏花宴 江闻是江家倾尽所有培养的未来江家掌权人。 他从小就能准确的知道自己的责任跟使命,也清晰的知道自己想要达成的目标。 他也清楚的知道,当自己在云岚山庄看到端木雪跟着庄神医一起给后山药草除草的时候,自己的那颗心又是怎样的怦然心动。 他最难过的是,自己出现在她的身边太晚。 赏花宴 李棠就算再伤风败俗,残暴虐杀她也终归是天家的公主。 就算上京城中的名门望族,高门大户对她再嗤之以鼻,可是她的请帖绝对无人敢推拒。 这会,宴会已经开始一炷香的时间。 端木雪这才慢悠悠的从驿站开始出发。 与此同时,一直盯在暗处的几伙人看到云城的马车出城了赶忙去通知自家府邸。 没一会,紧接着东宫还有镇安侯府的马车相继出城前往赏花宴。 李棠被人围在一处凉亭中,雍容华贵的样子惹来好多娇小姐们争相夸赞。 她也是乐于听这些恭维的话,糖衣炮弹一直都是女子的至爱。 端木雪坐在马车中,闭着眼睛面色有些苍白。 江闻今日也是难得的沉默不语,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住了。 皇家别院的大门口围着好多各式各样的马车,当云城的马车赶来时,守门的侍卫们忙为其清退出一块宽阔的地方。 端木雪拢了拢肩上的白狐披风,在江闻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院中不远处,好多娇小姐们都不约而同的望了过来。 李棠神色带笑的朝这边走来,“少城主可算是来了,让我好等。” 端木雪礼貌的笑了一下,“一早处理了点急事,耽误公主雅兴了。” “少城主客气了,我们也才刚到没一会。”李棠的话处处都在迁就她。 旁边的那些世家子弟们自然也听得出来,对端木雪暗中打量起来。 因为她们从未见过云城的少城主,只听说身体虚弱不爱应酬。 “太子殿下到……镇安侯到……” 随着几声高呼,所有人都齐齐看向门口。 李宸带着萧良娣一起下了马车,后面是顾屿跟张安宁。 众人开始齐声行礼,高呼千岁。 端木雪轻咳了一声,身子不由的往江闻身上靠了一下。 江闻习惯性的给她拢了拢披风,朝李宸笑着点头示意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了。 顾屿站在后面,眼神不由的阴沉下来。 张安宁则是暗中朝端木雪摆手,脸上是止不住的喜悦感。 端木雪看向她,微微扯动嘴角。 一年半了,这个小妮子的眼中还是亮闪闪的,神采奕奕。 李宸上前几步看着端木雪的脸色关心的问道:“少城主这是还在病中?” “谢太子关心,我这身体就这样,盈盈弱弱的。”端木雪的声音很轻,给人一种有气无力的感觉。 李宸笑着说道:“我府上有颗千年老参,赠与少城主好好调养身体。” 端木雪淡淡一笑,“那就谢太子割爱了。” “今日艳阳高照,院中的桃花开的极好。请吧……” 李宸客气的邀请端木雪一起走去院中亭子间的主位上。 端木雪落座后,看着自己身旁的炭盆笑着对李棠说道:“长公主有心了,为我想的这般细致。” 李棠被突然点名,忙笑道:“应该的,毕竟这上京的冬天不如云城暖和。” 端木雪端起一杯热茶喝了一口,眼中余光看到顾屿今日是一身黑狐披风,与自己身上的白狐披风有些相呼应的错觉。 她将披风扯下,对江闻说道:“去马车上拿那件貂皮的披风来。” 江闻先是一怔,随后将自己身上的黑貂披风解下来披在她身上。 “我这就去,先穿着别受凉了。” 江闻脱下披风后,里面就是一身白色的织锦外衣。他起身正准备往别院外走去,被李宸笑着喊住了。 “小江大人,这是要去作甚?” 江闻回身笑着回道:“我们少主的披风脏了,我去重新换一件。” “派人去取就好,还用你亲自走一趟嘛?”李宸笑着打趣。 江闻认真的说道:“我们少主的东西一向不喜欢旁人乱动,失礼了我去去就回。”他说完就抬不走了。 李宸眼中带笑的冲端木雪端杯遥祝了一下后,看向了顾屿的位置。 他刚才就是故意打趣江闻的,就是专门给顾屿看的。 顾屿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意图,一直低着头看似波澜不惊的品茶赏景。 张安宁是个跳脱的性子,早就跑去林子中玩雪赏花去了。 端木雪依靠在矮榻上,晒着太阳周身似是渡着一层金光般,配上她那莹白的脸色,像极了下凡的仙女。 周边的那些世家小姐们都看呆了,一直忍不住的朝她这边看来。 江闻跟李宸他们聊着一些天南地北的趣闻轶事,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样子算是彻底的刻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中。 李棠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压不住的痴迷感。 她心中疯狂的叫嚣着,这简直是端木云的分身啊! 可是,江闻并不是那种能让她随意拿捏的存在,云城江家是李文康都会常常称赞的人才。 她的那份沮丧被端木雪收到眼中。 端木雪不由的暗中轻蔑的笑了笑,她就知道像李棠这种疯癫的人,一定会注意到江闻,也一定会想尽办法的得到江闻。 她在暗中留意着李棠,顾屿在暗中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当江闻的穿着开始偏浅色的衣物的时候,顾屿就知道,端木雪是冲李棠来的。 端木云的死在上京城中不算秘密,明面上都是李棠因爱生恨虐杀了端木云。 顾屿不管怎么想都觉得端木雪找李棠报仇是合理的,可是心中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自己,哪里不对劲。 张安宁这次是彻底的玩嗨了,她折了一枝花开的极好的桃花,笑着跑到端木雪的跟前。 “阿姐,这桃花极美好香的,你可喜欢?” 端木雪拿过她送来的桃枝,又拿出一方秀帕轻柔的给她擦着额头的薄汗。 “小心别受了风寒。” 她的声音是温柔的,宠溺的。 这样的端木雪是在场所有人都没见过的,李宸看了都不由的恍惚一瞬,更别说是顾屿。 他眉头紧锁着,眼中有着化不开的情绪涌动。 江闻忍不住斥责道:“张安宁,你走远点,一身的寒气。” 张安宁冲他轻哼一声,“我阿姐都没说什么,你个狐假虎威的……” 后面的话差点说出口的时候,被江闻直接给瞪回去了。 第50章 收网喽 端木雪见了,笑着抬手轻拍江闻的胳膊,责怪道:“你吓她作甚,以后少欺负她。” 张安宁一听,顿时叉着腰开始狗仗人势起来,“是啊,我阿姐都没说我呢,你不要以为你在阿姐面前得了点脸面就能对我指手画脚。” 江闻听着,脸算是黑下来,没再说话。 他的情绪被李棠全部收入眼底,李棠冷冷的扫了那跳脱又活跃的张安宁。 这时,李宸尴尬的喝了一口茶开口问道:“原来,顾侯府上的张管事跟少城主很熟啊?” 端木雪坦然的笑道:“是啊,她是我舅舅的徒弟。” “没来上京之前,可是一直都在我身边的。”她最后的这句话是带着寒意的。 顾屿知道这是冲他自己说的。 李宸自然也知道,毕竟张安宁是顾屿从云城抓回来的。 可是有一点他不懂,既然都知道张安宁是谁的人,那为什么人还要留在镇安侯府呢? 江闻像是人们肚子中的蛔虫一般,轻笑着对张安宁说道:“你知道你阿姐好,为什么还要为个男人离开云城?” 张安宁忙害羞的低下头,立马切换了一副小女儿家的娇羞模样。 “你懂什么,不理你们了。” 这下子,在场的所有人都懂了! 端木雪对张安宁刚才的演技就差贴脸表扬了,她用秀帕掩住口鼻,轻咳了好几声才将心中暗爽的笑意压下去。 顾屿是完全没想到自己会成了全场的主角。 他今日带张安宁出府,完全是因为萧良娣要求张安宁来的。 这段时间,萧良娣从李宸那里得知庄神医的徒弟在镇安侯府中,就有了结交的心思。 这件事李宸也是知晓的,没想到给自己挖了这么一个大坑。 顾屿的脸色难看极了,李宸也是紧锁着眉一脸的不悦。 李棠看着场上各位不同的神色,有些疑惑的沉思起来。 她根本就想不通,怎么就又蹦出来一个庄神医的徒弟,还是爱慕顾屿的人? 但是有一点她是知道的,张安宁跟江闻是旧识。 敢让江闻下不来台,那就是在打她李棠的脸面。她是不会放过张安宁的。 没说过几句话的人在李棠心中就已经是囊中之物了。 要不说,疯癫的女人,脑回路也是清奇的。 还没到午时,天空开始飘起鹅毛般的大雪。 赏花宴就此拉上帷幕。 这次的宴会可谓是产生了各种八卦,原本是想着增进双方情谊的宴会,变成了爱恨情仇的修罗场。 一夜之间,上京城开始流出传言,像这冬季的大雪一般断断续续的一连下了多日没有停歇。 金二将一封暗信送到端木雪的面前,行礼说道:“少主,舅爷问你需要他进京把张安宁带回去嘛?” 端木雪看了眼暗信,沉默了一会。 “这几日,城中的谣言都在传些什么?” “除了我们故意散出去的,最火的谣言是……”金二有些尴尬的抿了抿嘴巴,似是在想什么得当的说词。 “我来说吧。”江闻从外面走进来,解下披风又拍了几下衣摆上沾到的雪花。 “这鬼天气,冷死了。” 金二看到他回来了,躬身行礼后就直接出去了。 端木雪给他倒了一杯热茶,“东西多吗?怎么去了这么久?” 江闻仰头喝完茶水,伸手烤着炭盆说道:“五大车的东西呢,城主大人就差把云城搬来陪你过年节了。” “谁知道李文康会将自己的寿辰跟年节放在一起过啊。” 端木雪扔给他一个汤婆子,一脸的无奈。 江闻抱着汤婆子坐到软榻上,玩味的笑着:“这几日,镇安侯的府上可是快要被人踏平了。” “上次的赏花宴大家都知道张安宁是庄神医的徒弟,全都跑去求方问药。” 他越说越笑的离谱起来,“你说现在顾屿那脸色得多难看啊。” “人是他抓回去的,再想送回来可就难喽。” 端木雪忍不住耻笑一声,“不是没有给过他机会。我们来上京的时候他没将人送来就得承受后果。” 江闻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最近城中传言,云城的少城主跟边城的质子相貌有七八的相似。” “还有另一则传言,端木云当年在公主府受尽凌辱,不堪重负自杀而亡。”他的说辞很小心。 端木雪的脸色果然煞白起来,好一会她才开口说道:“把我是姓端木的消息放出去。该收网了!” 江闻认真的回道:“明白,我明日就会上书一封给李文康。” 大雪停了,城中的一股新的流言传的洋洋洒洒的。 早朝的时候,有耿直的御史最先提出来,彻查当年端木云的死。 最后是大理寺跟鸿胪寺的朝臣纷纷奏请彻查。 他们都知道了云城少城主跟端木云是亲兄妹的关系。 这件事原本只存在于云城的国书中,并未散播出去,可是一夕之间满城人尽皆知。 鸿胪寺还拿出了一封江闻的请求文书。 “陛下,云城小江大人要求我方告知端木云的陵寝处,他们的少城主要去祭拜。” 这话一出,等于是彻底的证实了流言非虚。 李文康心中怒意滔天,紧紧的攥着手回道:“云城所请之事也是人之常情,那便由鸿胪寺跟礼部的一起好好配合那边行事吧。” “臣遵命。” 被点到的朝臣忙行礼。 早朝结束后,李文康在御书房中大发雷霆,摔的那叫一个满地狼藉。 李宸跟李棠沉静的站在门外,等着里面那位火气消了再进去。 李宸瞥了眼李棠,低声问道:“姑姑,端木云的尸体你没动什么手脚吧?” 李棠的眼皮猛的跳动一下,忙回道:“没有,一个死人我留着做什么。” “最好没有,如今是多事知秋。”李宸沉声提醒加警告,“对方可是来者不善啊。” 李棠却是不以为然的冷笑了声,“她端木雪又不是牧森的亲女,难不成还真的能为这点事跟我们撕破脸不成。” 李宸莫名觉得她的话有些道理,可是心中还是隐隐不安起来。 “滚进来……” 李文康那中气十足的声音顿时传了出来。 当他看到李棠的时候,原本压下去的那点怒火又瞬间升腾,“你可真是干了些好事啊。” 李棠也是一脸的委屈,“皇兄。我真的没有杀端木云,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证据呢?”李文康看她那死不承认的样子,恨不得打她一顿。 “空口白牙的谁人会信你?当年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第51章 自作孽 当年,他可是好不容易将那些御史的弹劾压下去的。 “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李棠还是想为自己辩解的,可是李文康那杀人的眼神让她不得不胆怯起来。 “皇兄,我错了。你别气坏身子我这就走。” 御书房中顿时安静下来 一刻钟后,李文康神色凝重的看向李宸。 “不管用明的暗的,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不能再让云城抓着这件事不放,绝不能让他们重查此事。” 李宸疑惑不解却也没有质疑,“是,儿臣一定会倾尽全力弹压此事。” “可是父王,牧森真的会为了一个养女而得罪我们盛安国吗?” 他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了。 李文康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揉着眉心说道:“现在不是他牧森怎样,而是端木雪本就有决策云城事务的权利。” “牧森早就将独属于云城少城主的印章给了她。” 李宸听后瞬间心惊,一部分是对于端木雪拥有的权利,另一部分是在牧森那般严查云城暗探的情况下,李文康竟然还能在云城留下眼线。 镇安侯府 顾屿站在琼花苑中,看着被蓝修架着跪在地上的张安宁。 原本他是不想计较那日赏花宴会上的事情,可是最近上京城中的流言越传越烈,一股阴谋的味道让他警醒起来。 如果说那日是张安宁故意报复他抓了自己,才会那般说的。那么随着时间的证明,多事串联一切的目的就没那么简单了。 “为什么?你没这种脑子。” 他想不明白的是,张安宁的一切行动都在监视之下,并无异常。 张安宁试图挣扎起身,奈何蓝修的力气太大了。 她呵笑一声,“怎么,你从抓我回来的那天起,就没想过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顾屿蹲下身,平视着她厉声说道:“回去告诉你阿姐,我可以对她现在做的事情充耳不闻,前提是别来挑战我的容忍度。” 这算是他第一次对张安宁说重话,他是真的生气了。 他一直对端木雪跟张安宁都是以礼相待,有些事情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没想到人家根本没领情,埋他的时候毫不手软。 张安宁朝他狡黠一笑,“那你把我扔出去吧。反正我是不会走的。” “我阿姐说了,让我好好待在侯府。安心住着!” 她的话说的很有气势,一旁的蓝修却听的心惊胆战的。 顾屿从来都是零容忍各种威胁的,张安宁此时可谓是跳在他头上开大招了。 他站起身,眼中带着股杀意还没开口的时候,蓝东急步走到跟前。 “侯爷,驿站那边送来一封信。” 顾屿看着他手中的信件,信封上是熟悉的字体。 那是当年,他手把手的亲自教阿雪习得的字体。 他不由的耻笑一声,明白自己再一次被人家拿捏住了。 信的内容他不用看都知道是什么。 “放了她,以后不准她再踏出琼花苑半步。” 他声音冷的让蓝修都忍不住的打寒颤,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顾屿这般样子了。 张安宁失去了束缚,忙起身拍了一下身上沾到的泥土,伸手去拿蓝东手中的信件。 “我来看看阿姐写了什么?” 蓝东沉着脸甩袖离开了。 张安宁看完信后,咧嘴笑的很大声。 “果然阿姐最厉害。” 蓝修接过他手中的信,打眼看过去,震惊当场。 信的内容是:突闻城中之事,安宁自小被舅舅宠坏,甚爱玩闹望镇安侯海涵。 大雪封路,等消融之时舅舅会进京亲上镇安侯府感谢顾侯的关照! 蓝修差点给气吐血,更别说顾屿会被气成什么样子,还好没看。 这张安宁刚抓回来的时候,每次看到自己简直当狗一样的骂,现在又成了烫手的山芋,送不回去留下又难受。 顾屿是真的被气的脸色煞白一片,就连那双薄唇都没有一点的血色。 蓝东小心翼翼的守在书房门外,属实是最近的事情发生的都不可掌控。 “让蓝西过来。” 一道冰冷的声音传出来。 蓝东二话没说匆忙跑去药房找蓝西。 蓝西懵懵懂懂的走进低气压的书房,垂着头不敢看顾屿。 顾屿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吩咐道:“你去库房将那只血灵芝送去驿站。” “主上,你是让我去送?”蓝西不确定的小声问他。 “是什么时候,我的话让你们听不懂了?” 顾屿浑身充斥着杀意,阴沉的盯着她看。 蓝西没敢抬头,忙回道:“属下这就去办。” 驿站 金二站在门外轻声问道:“少主啊,镇安侯府的蓝西说奉命来送补药。” 端木雪正在书桌前画着一幅没有上色完的山水画,江闻在一边给她配色研墨。 “让她进来吧。” 没一会,蓝西捧着一个木盒子慢慢的走进来。 端木雪放下手中的毛笔,抬头看她。 “安宁在府上可还好?” “回少城主。安宁姑娘一切安好。”蓝西很是规矩的回答。 “这么冷的天,镇安侯还让你来送东西,也是辛苦了。” 端木雪说着示意金二去接东西,然后笑道:“我不喜欢欠人情,可是我这也没有男子能用的配饰。” 金二一听,立马放下木盒去里屋拿出一个檀木盒子出来送去给蓝西。 蓝西迟疑的抬头看她,然后愣住了好一会。 端木雪没动声色的轻声道:“拿着吧,就是赏你的。” 蓝西接过檀木盒子,眼梢微红起来,“谢少城主赏赐。” 人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端木雪还站在书桌前发呆不知在想着什么。 江闻喝了一口茶,轻笑道:“你这五千两就这么送出去了?” “本就是送她的礼物。”端木雪淡淡的苦涩回了声。 她刚才看到消瘦的蓝西,差点没忍住。 她的阿姐瘦了,不似当年那般神采奕奕的追着自己喝药的时候了。 蓝西可能是她在上京城唯一的牵绊。 当年发生的一切事情,她没有立场去责怪蓝西。毕竟顾屿是蓝西的主上,而她对自己是真的真心实意的好。 那一夜琼花苑的大火,蓝西为什么要中途去药房取药,还不是为了让自己能顺利的离开侯府。 这件事只有她们两个人知道。 那晚,张叔潜入琼花苑不小心传出过动静的,蓝西当时给她扎针的手都不由的停顿过。 最后她还是成全了自己离开。那该是她第一次忤逆过顾屿,背叛过顾屿。 第52章 出事了 隆冬时节,清晨吹来的一阵风都是刺骨的寒。 端木雪一身素白,跪在端木云的墓碑前。 “哥哥,我来看你了。” 回应她的除了几声沙沙的落叶声,再无其他。 江闻跟鸿胪寺还有礼部的官员都在离她两丈远的地方静候着。 江闻被冷风吹的缩了缩脖子,他搓着手对身旁的鸿胪寺大人看似随意的说道:“上京的冬天太冷了。” “是啊,不如云城的四季如春。”鸿胪寺大人客气的回应。 江闻继续搓着手说道:“最近少城主一起寝食难安的,或许也是想哥哥了吧。” “哎,毕竟是血亲啊。”礼部的大人忍不住的讨好道。 江闻也轻声叹息了声,“我们少主突然就消瘦了好多,听说上京的皇家寺庙里有位得道高僧,可看人阴阳还懂风水?” “不错,空无大师确实比我们懂一些别的。”鸿胪寺的大人低声说道:“现在好多世家大族的祖坟风水都会让空无大师勘测。” 江闻一听人已经上钩了,忙四下看了眼说道:“我觉得此地甚是荒凉,要不由我们云城出面请空无大师来给看看。” “这……不合规制吧?”礼部的大人最先为难起来。 江闻立马沮丧的说道:“哎,我也是看我们少主总是为端木公子的事情伤心,想着请高僧做场法事图个心安而已。” 鸿胪寺的大人一听,忙轻咳一声回道:“既然是做法事,也没什么不可的。” 礼部的大人听到鸿胪寺的隐晦提醒,立马就懂了里面的意思,笑着说道:“确实是可以的,做法事应该的!我这就派人去请空无大人来此。” “那就有劳各位大人了,此恩情算是我江闻欠你们的。” 江闻的一番话说的很是漂亮,让人忍不住的沾沾自喜。 一个时辰后,端木雪由金二慢慢的搀扶起身,她满脸的苍白毫无血色,像极了为思念亲人茶饭不思的憔悴模样。 空无大师这会正好被礼部的人接过来了。 端木雪朝他躬身行礼,“打扰大师清修了。” “我今日总是能梦到哥哥在哭,他说他冷……” 她最后的话没有说出来,哽咽的流下眼泪,旁边看着的各位大人们都不由纷纷的可怜起她来。 空无大师叹息的闭上眼睛,“女施主不必伤心,待我看完此处风水再做定夺。” 他的话刚说完,人就慢慢的开始在周围走动起来。 礼部的大人紧张的搓起手来,这万一要是动坟墓该怎么办呢? 他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去回报东宫一趟。 他刚转身想要走,江闻眼急手快的拦住了他。 “大人,你好好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地方,毕竟我们不太懂这些。” 礼部的大人忙尴尬的笑了笑,“小江大人言重了。” 眼看他是走不了了,他朝后面的随从使了一个眼色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一炷香后,空无大师从远处走过来。 “我观四周确实空旷,可将端木公子的陵寝引到南边的位置,那里背靠大山是个聚宝地。” 端木雪一听眼睛都亮了,她忙又为难的看向礼部。 “不知我阿兄的陵寝可否挪动?” 礼部的大人的脸色不是那么的好看,“少城主言重了,既是少城主的阿兄,那自然是您说的算。” 端木雪极速的咳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风一吹就会倒一般。 “那便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动手可好?” 她转身看向空无,“大师,你看?” “那要加快些,赶在午时之前。”空无大师点头提醒道。 端木雪听了对江闻吩咐道:“多找些我们的人,人手多些就能快些。” “是,我这就喊人来。”江闻利落的去安排人挖土。 鸿胪寺的大人看着端木雪那孱弱的身体,关心的说道:“少城主,动土还要好一会,您要不去马车上先休息一会?” “谢大人好意。”端木雪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想等着看一眼阿兄。” 这句话任谁听了都是一场血脉相连的亲情牵绊,纷纷的感动起来。 江闻怕夜长梦多,一次找来了十几个侍从,开始朝着坟墓挖开。 也就半炷香的时间,坟墓被彻底挖到底了。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震惊当场。 坟墓中可以是空的棺材,但是不能是空无一物啊! 礼部的大人都傻眼了,他自己都没想到是这个样的。 “这……这?”他结巴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端木雪此时的脸色难看极了,她沉声问道:“你们在狂骗我?” “是我阿兄没有死,还是我阿兄根本没葬在此处?”她的气势瞬间涌上来,一种上位者的威压扩散四周。 礼部的大人根本就没想到会是这样,跪在地上哀求道:“少城主,我真的不知道。我们礼部接收到的位置消息就是此处啊。” 江闻走过去,冷着脸问道:“谁给你们的消息?” 他的这句话可谓是直接抓到重点。 礼部的大人根本就不敢说,拼命的磕头道:“是上面传下来的奏书,我也不知道啊。” 江闻忍不住讥笑一声,他蹲在礼部的大人跟前,像看死人一样的看着他说道:“你说出来,我保你一个人死不会累及家人。” “但是,如果你选择隐瞒,我想我们云城还是能让你知晓什么是家破人亡生不如死的。”他最后很是玩味的笑了笑,温润的神色让人胆寒。 礼部的大人头埋在地上,沉默了好一会,最后他咬着牙闭上眼睛说道:“是长公主殿下!” 江闻起身看向端木雪,“少主,要怎么做?” 端木雪眼含凶光,冷声吩咐道:“我们去长公主府上要人。” 鸿胪寺的大人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忙恭敬的说道:“少城主,此事关乎公主殿下,请容我们跟陛下禀报一声。” “随你们。”端木雪的声音冰冷刺骨。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在上京城最繁华的朱雀街上,再往前穿过一条巷子就是长公主府了。 东宫 李宸正在跟府中的詹事商讨着怎么去弹压城中的流言蜚语。 赵内侍匆忙走来朝他耳语了两声,他猛的站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他刚走出东宫,就看到鸿胪寺的大人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来。 “殿下,太子殿下,出事了!” 鸿胪寺的大人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颤抖着说道:“端木公子的坟墓是空的,礼部的人说是长公主所为。云城的少城主已经带人去公主府要人了。” 李宸听了后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果然还是出事了! 他来不及多想了,直接进宫找李文康商量对策。 第53章 关门打狗 公主府 孙嬷嬷听到侍从来报还未去通知李棠,就看到江闻带着人已经闯进来了。 “大胆,这是盛安国的长公主府。” 她厉声呵斥,望着眼前的一群不速之客。 端木雪是最后走进来的,她看着头顶上的烈日当空,不由的朝西边一侧的偏殿看了眼。 孙嬷嬷看着她,有种异常的熟悉感袭来。 端木雪一改往日的羸弱形象,讥讽的笑了一下。 “让李棠出来,不然我不介意将她拖出来。” “放肆,竟敢直呼公主名讳。”孙嬷嬷的话音刚落,脖颈间一股凉意袭来,紧接着就是鲜血淋漓,死的时候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这时,隐在府中暗处的死士纷纷跳了出来。 端木雪整理了一下白貂的披风,坐到身后准备好的椅子上。 “杀干净了。” “是!”身后看似规矩的侍从们,顿时抽出藏在身上的武器跟那些死士打斗起来。 端木雪从走进公主府的时候就没有再伪装自己,因为她知道,今日公主府的活人都要死。 此时,好多府中的侍从看到这样的场景都吓呆了,有些反应过来的忙往门口跑,想要出去通风报信。 可是,公主府的大门被紧紧的关闭着,外面是金二亲自在守着。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在他手中离开公主府的大门,他一个人胜于十人。 李棠原本是要午休的,终于听到了院中吵杂的打斗声音。 她大声怒吼孙嬷嬷,可是无一人回应她。 她只能披上衣服推开门走出来。 屋外,各种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血流的满院子都是,像个屠宰场一样。 她并没有害怕,皱起眉头走到前院去,因为那里的打斗声音最大。 李棠活了二十五年,从未被人忤逆过,当然除了端木云。 前院的院子中央,端木雪沉静的坐在椅子上,江闻也是安静的站在她身后。 李棠不明所以的走过来,那些还活着的死士忙一个闪身挡在她的身前。 李棠看到了孙嬷嬷的尸体,看脖子上的伤口是一刀毙命的。 她指着满地的尸体疑惑的开口问道:“少城主,你这是何意?” “不懂吗?”端木雪讥笑一声,“就如你看到的这般,还需要解释吗?” 李棠的脸色顿时沉下来,“我们敬你是云城的少城主,你哪来的胆量敢杀我公主府的人。” “你别忘了,这是上京城,不是你云城的城主府!”她厉声警告。 端木雪懒得跟她扯皮浪费时间,直言道:“我阿兄在哪?” 李棠先是一怔,随后嘲弄了笑起来,“本宫怎么知道端木云死在哪?” “不说?也可以……” 端木雪玩味一笑,“杀了他们,打到她说为止。” 侍从们二话没说,直接冲了上去。 公主府的死士本就死的没剩几个人了,没一会就只剩李棠站在原地。 李棠根本就不会想到端木雪会真的对自己动手,可是腹部的疼痛感来袭的时候,她被瞬间的拉回到现实。 “你,竟然敢打我!我杀了你……” 她说着神色恶狠狠的就要冲过来,被侍从直接一脚踹翻在地上。 她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水,还是感觉不真实。 在这上京城中,她李棠是谁啊,天家的公主,谁人敢惹。 别说骂她,就是说重一句话都会被她杖杀,现在呢,她在被人打? 端木雪看着她那恍惚的神色,讥讽的问道:“所以,我阿兄在哪?”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李棠开始疯笑起来,她挣扎着起身眼睛死死的盯着端木雪。 “我就是要让你永远都找不到他,哈哈哈……”她笑的很是狂妄。 端木雪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她,她手中的那串天蓝色的捻珠手串被她紧紧的捏着。 江闻看懂了她的隐忍,上前走到李棠的跟前轻声说道:“公主殿下,找不到端木公子的尸身,这件事是不会善了的。” “你早晚是要交出来的,何必受这种罪呢?”他毫无感情的说着最体贴的话语。 李棠以为他是个好人,轻笑了声,“小江大人,这样的少城主你们不害怕吗?” 江闻疑惑的看她,“我们该害怕吗?” “为什么不怕啊,你看这满院子的尸体。”李棠以为自己的离间计有点效果了,“我李棠就算再残暴也从未这般滥杀过。” “滥杀?”江闻嘲弄一笑,“不见得吧。大家都是死士护卫,死了那就是技不如人呗。” 李棠愣住了,她慢慢的才反应过来,江闻那似笑非笑的神色是在鄙视着她自己。 “云郎……” 这一瞬间她像是看到了端木云那般熟悉的神色。 江闻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后退几步与她拉开距离。 端木雪知道问是问不出来了,“去找,掘地三尺都要找到。” 四周的侍从瞬间疏散开来,挨个角落开始仔细的寻找起来。 江闻懒的待在原地,也走进一个屋子里寻找起来。 端木雪看着他走近的那间偏殿,阴鸷的笑了起来。 她看向李棠,指着那间偏殿:“我记得,当年也是这个时辰,我从里面杀了出来。”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还杀了五个呢。” 她越说笑的越大声,看着比李棠都疯癫。 李棠被吓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端木雪说的都是些什么。 “你……你是那个贱人。” 她难以置信的盯着端木雪看着,“怎么可能,完全不同的一张脸,你怎么会……” 她最后的视线停留在那双灵动皎洁的双眸上,到口的话嘎然止住了。 有些东西一瞬间的涌进脑海中,连成了一条线。 原来自己以为的都是假象,端木云从没喜欢过阿雪,因为端木云知道阿雪是他的妹妹。 难怪那一日的端木云对自己竟会失态至此。 李棠突然就有种懊恼跟后悔的感觉,她回想过往感觉自己亲手推端木云走上了死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不是我……” 她开始疯狂的捶打自己的脑袋,根本就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 端木雪冷眼旁观着她的一切举动,满目的厌恶毫不遮掩。 “找到了!” 一道高声的惊呼响彻整座院落中。 端木雪刚起身,就见李棠疯了似的跑过去。 看来是真的找到了! 端木雪不紧不慢的走进主殿中,看到东边的墙角处有一道被打开的暗门。有几缕淡淡的寒气顺着门缝飘了出来。 暗门外站着几人,将李棠死死的拦在外面。 第54章 有些失控 端木雪在李棠那双充血怨毒的眼神中,走进了暗门里。 里面是一间很大的冰室,最中间摆放着一处冰馆,里面的人容貌保持的完好无损,嘴角处还是死前那么淡然的笑。 “哥哥……” 一声轻唤哽在喉咙处,再也没有发出声来。 端木雪伸手扶上那刺骨寒凉般的冰棺之上,神色愧疚又心疼的细细凝望着里面的人。 一刻钟过去了,江闻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他轻声劝道:“少主,玄冰寒凉待久了会伤身的。” 李棠也是听到了里面的动静,突然阴恻的大笑起来。 “那是我倾尽公主府多年的财力找到的玄冰。” 她朝着暗室中不由加大了音量,“他如果出了这间暗室就会尸骨无存,你可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这句话成功的触动了端木雪的心防。 当年端木云对李棠有多么的厌恶她是看在眼中,端木云又是被李棠怎样的虐打,她也是有所耳闻的。 这一刻,压抑了多年的情绪彻底的爆发出来了。 她自嘲的笑了一下,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短刃。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她大步走到李棠的面前,一只手抓住她的衣襟一把给她提了起来。 泛着寒光的短刃在她手中游刃有余的抵在李棠那纤细的脖子上。 “你说,如果用你的死换取李文康跟云城的联姻,你猜他会怎么选?” “你这个魔鬼!”李棠惊吼出声,她根本就不用想都会知道李文康的选择肯定是舍弃自己。 她悲戚的笑着:“那就杀了我啊,刚好成全了我跟云郎,阳间我得不到他,那就去阴间继续缠着他……” “闭嘴!” 一声怒喝,短刃毫不犹豫的插进李棠的锁骨处,疼的她瞬间说不出话来。 端木雪直接拔出短刃,几滴温热的血滴溅落在她的脸上。 她满目戏谑的看着李棠,将她身上的外衣当众割破,只剩最里面的抹裙裘衣。 “谁说我要杀你,谁又告诉过你我会将阿兄留在这里?” 她的话刚说完,那把短刃又利落的刺入李棠左胸的位置。 “对了,我差点忘记长公主的心是生在右边的。” 短刃再次被拔出来,鲜血染红了李棠的裘衣。 李棠疼的根本就站不住了,奈何被两名侍从架着,像只破败的人偶挂在那里似的。 她努力抬起头,眼中的恨意滔天般的释放。 “要杀就杀,今日我若不死,来日我必杀你。” 啪……一记耳光狠狠的扇在她的脸上,打懵了她好一会。 “你的话太多了,好吵!” 端木雪看了眼刚才太过用力而酸疼的手掌,她轻轻的甩了一下,随后又是一记重重的耳光打了过去。 “少城主,稍安勿躁!” 李宸急步走了进来,大声的喝止。 金二垂着头也跟着进来了,麻利的走到端木雪的身后悄声禀告。 “少主,拦不住了。他带皇卫军来的。” 端木雪将手中带血的短刃扔给金二,旁若无人的揉了揉打酸的手掌。 她朝李宸轻轻的笑着:“太子殿下来了,那就没得玩了。” 李宸看着满地的狼藉,还有那像个血人一样的李棠,最令他震惊的是端木雪那一身清冽的杀气。 很显然,端木雪那羸弱的身体都是装给上京城的众人看的。 他不由的有种被别人耍着玩的感觉,嗤笑一声。 “少城主,既然端木公子的尸身找到了,你们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端木雪笑的一脸无辜的回道:“找是找到了,但是你们的长公主殿下不肯放人啊。” 李宸差点被她气笑了,满院子的尸体还有现在像个尸体的一样的李棠都明晃晃的摆在那里,她是怎么能说出这种话的? “少城主,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你究竟想怎么样?”他的耐心在消磨。 端木雪没有回答他而是朝后面看了眼,抬脚直接绕过李宸走到院中。 江闻忙跟上去,“少主,再拖下去,李棠真的会死。” “我知道。”端木雪轻声喃喃了句。 她一个闪身,从台阶到树枝再到屋檐借力飞身上了最高的屋顶处。 整座公主府的布局皆落在她的眼中。 江闻随着金二一同上来的,有些不解的看着她的背影。 端木雪指着主殿安放端木云的位置说道:“你说,将这座公主府给阿兄当陵寝好不好?” 江闻愣住了,这是他从未想过的。 “少主,这是上京城!”他冷静又理智的去提醒。 “我知道啊。”端木雪回头惨然的笑了一声,“越是这样我越要在他们心中扎上一颗他们拔不掉的刺!” 江闻强迫自己冷静,“那这颗刺的代价,少主可有想过后果?” “你是想要云城跟着你一起陷入动荡中吗?”他的语气带着失望的质问。 端木雪知道自己有些冲动了,可是她看到端木云的时候就已经失控了。 她将眼角的泪珠擦掉,转身利落的从屋顶一跃而去回到院中。 江闻轻叹一声,走进主殿对李宸说道:“太子殿下,赶紧给公主医治吧。” 他的声音有股淡淡的担忧,刚巧被半昏迷的李棠听进耳中。 李棠以为江闻在关心自己,想要开口道谢的时候,一口暗红涌了出来,人就彻底失去意识。 李宸见此忙派人将她送去宫中医治。 端木雪看了眼被皇卫军匆忙抬走的李棠,眼中那股执念在慢慢的消减下去。 她知道,这会自己心中的那股情绪是不适合跟李宸谈判的。 主殿中,江闻带着李宸走进暗室内。 “端木公子的尸身可能要在这里放一段日子,等我们少主想好了他的安葬之处,我们就会接走。” 他的声音很诚恳,听不出任何的陷阱。 李宸瞅了眼尸身完好的端木云,心中暗骂着李棠,只能妥协的回道:“那也只能这般了。” 他看了眼曾经奢华的主殿,此刻被打砸的满目疮痍。 “可是,这毕竟是我们一朝长公主的府邸。你们还是要尽快接……” 他还未说完,江闻神色清冷的直接打断了他。 “太子殿下,你是不是忘了,端木公子的尸身也是你们长公主藏起来的。” 李宸瞬间被噎了回去,面色难看的尴尬起来。 “这件事我朝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但是长公主伤成这样你们也难逃干系。” “李棠的伤我认。”端木雪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第五十五章 再次失望 “李棠养伤的药材我会折合成银两双倍的送去宫中。” 她逆着光站在门口,神色平静的看着李宸。 “我舅舅年节前会进京,到时他会去亲自医治你们的长公主。可成?” 李宸再次被噎的难堪,他几乎是咬着牙努力扯出一抹笑意出来。 “成交!” 端木雪听后冲他莞尔一笑,然后转身往府门外走。 公主府的大门大开着,门外是围了好几圈的皇卫军。 端木雪一行人走出来的时候让人看了心悸不已。 因为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成片的血迹,像是在里面浴血奋战过一般。 李宸想要喊住他们的,已经来不及了。 李文康给他下的命令是,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将影响降到最低,不能再出关于端木家的什么流言了。 他看着门外正围着一堆交头接耳的百姓,绝望的看了眼皇宫的方向。 一顿臭骂又免不了了。 镇安侯府 蓝东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跟顾屿一字不漏的汇报了一遍。 顾屿听了半晌,好久之后才开口说话。 “把蓝西押过来。” 蓝东忙去按照他的吩咐,去府中的地牢将蓝西提了上来。 书房中,蓝西死寂般跪在地上。 顾屿喝着茶,直直的盯着她看了许久。 “当年,阿雪逃离府上你有着功不可没的功劳。我不说可不代表我没有计较。” 他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我再问最后一遍,她可曾记得以往的事情?” 蓝西捏紧手中的珊瑚手串,闭着眼睛回道:“回主上,阿雪她并不记得过往的事情。” “呵呵呵……” 顾屿顿时呵笑起来,他的眼中涌上一股杀意。 “叛主是要处死的。” 蓝西朝地上重重的磕头,“属下所言句句属实。” 她从驿站回来暗中藏起那串珊瑚手串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的下场会是什么了。 那可是她从小呵护的妹妹送的礼物啊。 “好,很好……” 顾屿冷漠的笑了起来,对蓝东说道:“送去演武场杖杀,让所有人都去看,这就是叛主的下场。” 蓝东的心不由的轻颤,可是看着顾屿那决然的眼神,他求情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是!” 申时,天色渐渐的开始暗下来。 蓝西被捆绑在木架上,一根长长的廷杖有规律的打在她的身上。 端木雪刚回到驿站沐浴梳洗了一番,换好一身干净的云绫锦衣裙,还未喝上一口热茶。 金二神色慌张的走进来,“少主,那边传信来说蓝西姑娘被赐杖杀。” “什么?” 端木雪惊恐的站起身来,“什么时候的事情?” “半个时辰之前。”金二面色难看的回道,他也是刚在暗桩发现的信件。 端木雪来不及多想,快步走出驿站,一路骑马往镇安侯府的演武场疾驰而去。 江闻换好衣服后也只看到了她匆忙急切的背影。 演武场 蓝西已经奄奄一息了,杖刑还在继续执行中。 顾屿站在府中的桥廊上,脸色越来越阴沉的盯着演武场的方向。 蓝修还是忍不的跪在地上求情,“主上,蓝西她只是太过爱护阿雪,她把阿雪从小当亲妹妹宠着你是知道的。” “求主上饶她一命吧,再打下去她就没命了。” 他苦苦哀求着顾屿,他知道自己不该在这种时候触碰逆鳞,顾屿每次遇到阿雪的事情都会有些失控。 这时,演武场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了。 一袭红衣骑着一匹白色的汗血宝马,一路闯过障碍直接冲向演武场。 黑亮的马鞭毫不留情的将正在施行杖刑的人打退在地。 蓝西半眯着眼睛,看到那身红色的身影时,神色既欣慰又失望。 “阿姐……” 端木雪下马,将她从木架上解下来抱在怀中。 太像了,这一幕太像当年的自己被她抱在怀中的样子。 “你怎么这么傻,承认了又如何?”她哭了起来。 蓝西抬手想要擦掉她的眼泪,“你不该来的,我比任何人都知晓你当年离开的决绝。又怎么会看着你再为我回到这个伤心地呢。” 端木雪摇着头,“可是这个代价太重了,我宁愿不要。” 她抱着蓝西,哭的稀里哗啦,像儿时自己受了委屈一般也是抱着蓝西哭个不停。 突然,她像想起什么来一样,赶紧从身上翻找那颗庄舅舅留给她保命用的护心丹。 可是,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 “护心丹呢,我明明带在身上的。怎么会找不到……” 她越翻找心中越是绝望的往下沉去。 蓝西拦住了她的动作,温柔的笑着看她:“阿雪,不要难过也不要去指责自己。” “在护你跟背叛主上之间,我还是做出了我最想要的选择。” 她的手无力的轻抚了端木雪的手,“我不后悔,你也不要太过伤心。只准为我哭上一日就好,我还是喜欢看你笑,你笑起来的时候我的世界都是亮的。” 端木雪哭的泪眼婆娑,“阿姐,是我害了你,我不该给你那份礼物的。” 蓝西轻轻的摇了摇头,“那串珊瑚真好看,是我这辈子收到最好的礼物。我好喜欢!” 端木雪感受着怀中的重量正在上升,她开始慌了。 “阿姐,你坚持住,我一定能救你的,我一定可以……” 蓝西只温柔的朝她笑了起来,然后彻底的闭上眼睛,那只带有珊瑚手串的手腕顿时无力的垂了下去。 空气安静了,仿佛寒风也在这一刻很识相的停止。 端木雪像是不会哭了一般,眼神呆愣的望着怀中没了气息的人。 再一次,她绝望的快要窒息了。 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那个凉亭中,回到了端木云死在她怀中的那一刻。 顾屿赶来的时候,蓝西早已断了气息。 蓝修无力的看着木台上一片死寂的蓝西,不由的跪在地上无声的哭了起来。 他跟蓝西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多年的同袍之情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顾屿没想让蓝西真的去死,他只是想要用蓝西来逼端木雪自己承认一些事情。 当端木雪那陌生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他知道这一次他又错了。 端木雪捏紧马鞭,慢慢的站起身朝着顾屿走过去。 她轻蔑的笑着:“镇安侯,你想用我阿姐的死来证明什么?” “证明我没失忆,还是证明我有没有忘了你?” 顾屿紧抿着唇,心疼的看着一脸惨白的她。 “阿雪,我没想真的打死她。” 第56章 没良心 “所以呢?顾侯究竟是要表达什么?” 端木雪嘲弄的笑着,看向他的眼中皆是杀意。 顾屿被惊退了半步,“你恨我?”他心痛如绞质问出声。 “不然呢?” 端木雪怒声吼道:“我不该恨你吗?一次又一次,你让我最亲的两个人全部因我而死。” 她眼含泪光的看向死去的蓝西,“如果可以,我恨不得杀了你。” 顾屿心痛的差点忘了呼吸,他不死心的厉声问道:“你忘了我们之间十年的相伴相依,你忘了你说过多么的喜爱与我?” “住口!”端木雪将手中的马鞭扬起朝他身上抽过去,“那是我跟阿姐的十年,是我跟阿姐相伴相依的十年。” 她抬眸,眼中全是厌恶,“自始至终,与你顾侯有何干系?” 顾屿被她这样的眼神击退了好几步,他满脸的难以置信,这本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啊。 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 “那你口中的屿哥哥是为何而喊?”他做着最后的挣扎。 端木雪决然的闭上眼睛,讥讽的说道:“是我自己眼瞎心盲,是我自己的报应。” “好,很好……”顾屿自嘲的笑了起来。 这时,江闻带着披风匆匆的跑了过来。 他看着二人的对峙,将披风盖在端木雪的身上。 他将端木雪搂在怀中,轻柔的劝道:“天黑了,我们回去吧。” 这一幕瞬间刺痛了顾屿的眼睛。 他顿时怒意上涌,拔出随身的佩剑指向江闻。 “这里是镇安侯府的演武场,岂是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江闻眉头紧锁的看向他,冷声问道:“顾侯,你也疯了吗?” 顾屿听了并不为所动,神色满是嫉恨,一副寸步不让的模样。 端木雪见了不由耻笑一声,她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那柄锋利的剑尖之前。 “顾侯是想让我将命留下吗?” 她说着又往前走了几步,剑尖穿透衣襟刺破皮肤。 “我的命你要的起吗?” 她继续往前走着,顾屿无措的往后退着,没让剑尖再刺深半分。 最后,顾屿还是败下阵来,他收起佩剑看向那被血染红的衣襟凄凉的笑了起来。 “你赢了!” 端木雪冷眼瞥向他,最后抬步头也不回的朝门外走去。 “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你能赢。”顾屿的声音从她身后传过来。 他恢复了以往的清冷模样,“从这一刻开始,你在上京城的一切行动我都不会再冷眼旁观。好自为之!” “静候镇安侯的赐教!” 端木雪没有回头,疏离又冷漠的回了一句。 驿站门口,端木雪刚下马就看到李宸正在前厅等着自己。 李宸看她进门,忙起身站起来迎过去。 “少城主今日可真忙啊。” 他笑着调侃道:“一会去闯长公主府,一会又去闯镇安侯府。你是不是忘了这是上京城啊?” “我没有忘啊。” 端木雪将手中的马鞭递给江闻,笑的一脸坦荡。 “如果不是上京城,他们该来拜见我的,何须我去找他们呢。” 李宸又被怼的哑口无言起来,他也是真的有病,口舌之争从未赢过,还非要去一次又一次的挑衅人家。 “其实,我是来跟少城主叙旧的。”他开始转移话题。 “哦?我跟你还有旧事可叙?”端木雪轻笑一声。 李宸听后,笑的一脸深沉的说道:“毕竟当年在上京,我们也是见过很多次面的啊。” “是吗,我不记得了。”端木雪知道他来者不善,开始装傻充愣起来。 李宸自是察觉她的意图,不急不缓的坐到主位上,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 “你在镇安侯府中怎么说也是生活了十年之久,一应吃穿用度并不输世家大族的嫡小姐。” 端木雪听了,知道他今日不掰扯个清楚是不会走了,也上前坐到了主位上。 她沉声说道:“太子殿下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怎么,这会又想起来了?” 李宸忍不住嘲笑她,“顾侯怎么说也细心栽培了你十年,这份恩情难道不能让你给他留些脸面吗?” 端木雪疑惑的看他,“殿下这是何意?我可并未对顾侯做什么?” 李宸冷笑一声,“没做什么?你打闹演武场满城皆知,你还想做什么?” 端木雪这才听明白他来此的真正用意,为了给顾屿出气的。 她起身轻蔑一笑,“十年的养恩,你想让我抵消什么呢?” “区区顾侯的脸面怕是不够吧?”她反讽的看向李宸,继续说道:“要不我去跟顾侯道歉,备上大礼,搞一场声势浩大的游行如何?” “那倒也不必。”李宸知道她没什么好话。 端木雪玩味一笑,“没事的,我怎么都可以。但是……” 她的神色瞬间转冷,满含恨意的说道:“如果我阿兄的死不足够抵消你口中那所谓十年的恩情,我是可以去道歉的。” “但是我道歉完,也请你们将我阿兄复活还给我。我们就两清如何?” 她最后的话是一点体面都没给李宸留,简直是在贴脸甩巴掌。 李宸气的直接怒摔了茶盏,他恶狠狠的瞪向端木雪,最后拂袖而去。 端木雪看着他那怒气冲冲的背影,轻蔑的笑道:“来讨公道的是你们,恼羞成怒的还是你们。我就那么像只软柿子吗?” 江闻站在楼梯处,从头到尾听了个全部。 这一次,他算是彻底理清了端木雪过往发生的那些事情。 他其实并不赞成,端木雪跟李宸这般硬刚的。 端木雪上楼的时候刚好看到发呆的他,无奈的笑了笑。 “以后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她看似一脸轻松的在打趣,“大家都撕破了脸,可是一点情分都没了。” 江闻笑着回道:“我会让暗处的人仔细谨慎些,我们不怕他们!” “对,他们算个屁啊。” 端木雪进屋前,高呼回应了他一声。 当晚,子时刚过端木雪开始发起高热。 她像是梦魇了一般,哭闹的厉害。 她责怪自己是个害人精,对她好的人都因为她被人害死。 她还骂着自己为什么还要活下来,因为自己活着又害了蓝西一条人命。 她哭喊了一晚的阿姐,哀求了一整夜的阿姐,她要让阿姐好好的活着。 整整一夜,她都没有消停过。 江闻的心都因为心疼的碎成了渣,他哄了她一整夜,也陪她哭了一整夜。 卯时,城门一开庄神医就匆忙进了城。 昨日他就收到了消息,端木雪的身体出了状况急的他一夜没睡。 第57章 真的病了 金针扎进大穴中,端木雪才算彻底的失去意识昏睡过去。 庄神医看了眼江闻那肿起来的眼泡,轻叹了声。 “你去休息吧,她没事了。” 江闻是真的累了,昨夜端木雪哭闹的要出去找阿姐,他那点力气全为了拦住她用尽了。 金二只能守好门口干着急,他是奴才是没有权利近身主子的跟前。 御书房 李文康看着一早送来的信件,眼中情绪复杂起来。 没有哪一任君王是不奢望长生不老的,他也不例外。 庄神医进京这么大的事情,他心中又激动又紧张着,心中不由的盘算起来。 孙内侍端来一盏热茶。 李文康对他吩咐道:“你带些补药出宫一趟,看望端木雪顺便接触一下庄神医。” 他的话不用说的太明白,孙内侍立马就懂了其中的意思。 “陛下放心,奴才一定会打听清楚庄神医的行程。” 李文康听后,满意的笑了起来。这也是为什么他喜欢孙内侍的原因,一点就通,不像他那个榆木脑袋的儿子,一点事情都办不好。 想想还在宫中养病的李棠,李文康刚才的好心情又没了。 本来好好的祭扫非要闹出这些乱糟糟的事情。 他的这个皇妹是真的被自己宠坏了,什么事情都敢做,这次可算是碰到铁板了。 云城那边的行事作风他是很不爽的,可是这件事是自己这边没理,他也只能暗自咽下这口气。 孙内侍带着礼品来驿站的时候,庄神医正在配药。 他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人,最后还是金二下楼拿东西的时候凑巧才看到。 “孙总管,让你久等了。” 金二一脸歉意的上前,“我们少主病了,舅爷就让大家都少走动,让你等着急了吧。” 孙内侍是真的脸色难看,他等了半炷香才下来这么个奴才。 “还好,我是奉陛下的命令来给少城主送补品的。” 金二忙躬身行礼,“让国主惦念了,我会好好转告少城主,国主的好意。” 孙内侍听他这话的意思是准备打发自己走了?云城至今连个主子身份的人都没出现过啊。 他震惊又愤怒的往楼上看了眼,对金二说道:“你们云城没有来谢恩的人吗?” 金二忙歉疚的回道:“不瞒孙总管,我们少城主至今昏迷不醒,小江大人也累病了。所以只能我这个奴才来领恩。” 孙内侍皱着眉头问道:“那么庄神医呢?他来也可以啊。” 金二忍不住的打了一冷颤,“舅爷在药房配药,这种时候没人能敢去打扰的,会被骂的很惨。” 他看出了孙内侍的意图,笑着说道:“要不,你去三楼找舅爷?” 孙内侍往前迈了一步,随后想了想说道:“算了,反正东西已经送到了,我也算完成了皇命。” 他说完吩咐随行的侍从拿下东西就直接回宫了。 回去的路上,他越想越气。在这上京城中他还是第一次出宫送赏赐被人这般冷待过。 他在心中愤愤不平着,进宫门的时候碰到了李宸。 “太子殿下千岁。” “孙总管这一大早去了哪啊?”李宸笑的一脸随和。 孙内侍忙回道:“陛下听闻少城主病了,特意送了些补品过去。” “端木雪病了?”李宸根本就不信。 孙内侍点了点头回道:“确实病了,庄神医在城门刚开的时候就进了城,刚才去驿站的时候忙的连面都没见过。” 李宸这才听到了重点,“庄神医进京了?” “恩,现在就在驿站中。”孙内侍回道。 李宸眼中突然亮了起来,真是打个瞌睡来个枕头。 御书房中,李文康听到孙内侍连庄神医的面都没见过,脸色阴沉的吓人。 李宸行礼后说道:“父王,姑姑身体一直不见好,是不是可以去请庄神医进宫来诊治呢?” 李文康紧蹙着眉,“孙内侍连面都没见着,恐怕他不会轻易的进宫来。” 李宸笑了起来,“能来的,端木雪那日亲自承诺的,姑姑的病她会让庄神医亲自医治。” “真的这般说过。”李文康惊艳起来。 李宸慢点头,“那日在场的人有很多,端木雪不会耍赖的。” 李文康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好,那这件事就由你来办。” “儿臣定不负父王所托。”李宸暗中松了一口气。 原本他今日是要进宫说昨日发生的事情,他都能想象到李文康听到后那愤怒然后臭骂他的样子。 现在好了,有庄神医挡在前面,他的这顿骂算是蹚过去了。 镇安侯府 蓝西的死还是给府中不少人带来了消极的情绪。 毕竟蓝西在府二十年,虽然性子是冷了些但是从未过分苛责过旁人。 张安宁听到这个噩耗后,直接将自己关在偏殿中哭的昏天暗地的。 这侯府中明明有云城的眼线啊,为什么蓝西还是死了呢? 她望着香炉中燃着的淡淡清木香,哭的更凶了。 这款香是她跟蓝西一起调配了好久,试了好多方子才调制出来的一款静心香。 蓝修这会正坐在她殿门外的台阶上,沉默着不说话。 张安宁透过窗户看着他悲伤的背影,想想蓝西心又不由的抽疼厉害。 “那日,我阿姐她没有赶到吗?” 她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虑。 蓝修回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去了,只是晚了一步。” “为什么啊?”张安宁真的越想越难以理解,“你们不都是陪着镇安侯长大的人吗?” 蓝修沉默了好一会,才慢慢的回道:“或许是蓝西这次彻底的踩到了主上的底线吧。” “什么底线,就那么重要?好歹是陪着自己长大的左膀右臂啊。”张安宁难受的哽咽起来,“他怎么下得去手的?他是冷血动物吗?” 蓝修深深的叹息一声,“主上给过蓝西机会的,是蓝西自己选择了护着阿雪。” “自古叛主的人下场都是死。主上掌管镇安侯更是要遵守规矩行事。” 他的话像是在解释着什么,也像是在说服自己一般。 张安宁气的随后扔出去一个茶杯,大声怒骂道:“你走,我不想看到你们镇安侯府的任何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 “你们跟你那个什么主上都是一样冷血无情的人!” 她骂得痛快,可是心中的那股痛却没有消散。 她扑到床榻上,边哭着边继续骂骂咧咧起来。 “这个上京城就是个魔窟,一点人情味都没有。所有人眼中只有权势地位,都忘了他们自己也是个人!” 第58章 养病吧 端木雪的身体缠缠绵绵的躺在床榻上好几日才见好。 庄舅舅坐在软榻前,看着棋盘上自己被杀的所剩无几的棋子,嘴一撇索性伸手一把推乱棋盘。 “不下了,就没赢过。你都不知道尊老爱幼的吗?” 他气的呼呼的灌了自己一杯茶。 江闻这会笑的贼鸡贼,他一边收拾着棋盘一边笑道:“舅爷,你这臭棋篓子怎么一点进步都没有啊。” “你再说我拿针扎你了?”庄舅舅瞪了他一眼。 端木雪窝在一旁的矮榻上烤着火盆,思绪早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还有两日就是年节了。 上京城的街道上被装扮的红彤彤的,甚是喜庆。 她顺着窗户,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的百姓,嘴角轻微的上扬。 江闻走到她边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他剥着手中刚烤好的橘子,轻声问道:“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出神?” “看人间的烟火气。” 端木雪收回视线,接过他递来的烤橘子。 她吃了一口皱起眉头来,“怎么总让我吃烤橘子?” 江闻无奈的耸肩,“这你得问舅爷啊,他的食补方子就是多食烤橘子。” 庄舅舅忙开口叮嘱道:“是要多吃,你常年喝药吃橘子能理气疏肝。” 这时,金二在门外轻声说道:“少主,太子殿下来了。” 端木雪眉头不由的紧锁起来,“我不想见他,看着烦。” 她看向江闻,“你去吧,赶紧打发走。” 江闻擦了一下手上的橘汁,宠溺的笑着:“我去就我去。你这次生病脾气都见长了。” 庄舅舅听了忙笑着打趣道:“有没有可能这才是她的真面目呢?” 江闻诧异的回头看他,“舅爷,你可别吓我,我胆子贼小。” 端木雪听出他们的揶揄,忙朝他扔去一个橘瓣。 江闻一个闪身跳出房间,他边往楼下走边顺手整理了一下衣襟。 这个动作刚好被李宸瞥到了。 在他眼中这种整理衣襟的动作是非常暧昧的。 难怪都说江闻是端木雪养的男宠。 “太子殿下,亲自造访有何贵干?”江闻保持着礼仪笑的一脸客气。 李宸清咳一声,“你们少城主说过,会让庄神医去医治长公主的话,可还当真?” 江闻轻点了一下头,“自是真的。难道长公主的身体还没养好?” “病情一直反复,太医们用了很多药都没什么大的起色。” 李宸如实说着,神色凝重的真的像真话。 江闻听后为难的说道:“要不再等等吧,我们少城主的身体那日在演武场被顾侯的剑伤了,现在也是一直不见好。” 他还忍不住的叹气,“我们舅爷最近急的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的。” 李宸不由的皱着眉,在心中飞快的思虑他话中的真假。 可江闻那憔悴的脸色不似作假,难道端木雪是真的病了? “那也只能再等等了,有需要的时候小江大人尽管来找我。” 江闻忙拱手作揖感谢道:“多谢太子殿下的好意,我替我们少主心领了。” 李宸从驿站出来的时候,他坐在马车中怎么想都感觉有些怪异。 原本还事事紧逼,咄咄逼人的人,怎么就突然没了动静? 越是安静他的心越是不安起来。 “去镇安侯府。” 顾屿这会在修剪院中海棠树的枯枝,他拿着剪刀熟练的对其修修剪剪。 李宸走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他那清闲的一幕。 “你倒是过的好惬意。” 顾屿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又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李宸坐到一边的石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我刚去了一趟驿站,端木雪该是真的病了!” “何以见得?” 顾屿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实则他剪错了好几个枝丫。 李宸认真的说道:“你没发现最近很安静吗?” “刚才我一进驿站,里面飘的全都是汤药的味道。” 他很是认真的分析着,越分析越感觉自己是对的。 “还有,江闻那脸色也不太好看,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劳累的样子。” 顾屿静静的听着,忍不住侧头看他,“你什么时候变成长舌妇了?” “我这不是知己知彼吗。” 李宸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要不然那端木雪真的闹腾起来,挨骂的不光是我,你也跑不了。” 顾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慢慢的走到他跟前坐下,给自己也倒了杯热茶。 “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手软让你为难。” 李宸微怔,“认真的?不骗我?” “认真的!” 顾屿严肃的点了一下头。 李宸轻声笑了起来,“早知道死个奴才就能让你看清局势,我还苦口婆心的费劲劝你做甚。” 顾屿不由的垂下眼睑,“别说了,没事你就走吧。我等会还要去趟兵部。” 李宸笑着起身,知道自己的话他又不爱听了,刚准备走时突然想到什么。 “差点忘了,毕竟端木雪是在你的演武场受伤的,你多少也派人送点东西去表示一下。” “免得到时候她又拿出这些事情来闹。” 他是真的被端木雪给折腾的烦了,本来应付朝堂上的明枪暗箭还有李文康的猜忌就已经让他心力交瘁。 顾屿深呼一口气,“我知道了,我会安排下去的。” 李宸这才满意的离开了。 顾屿坐在桌前,许久后他慢慢开口对蓝修吩咐道:“你去挑一些滋补身体的药材让张安宁送去。” 蓝修疑惑的问道:“主上,那安宁姑娘还回来吗?” “她最好别回来了。”顾屿皱着眉头神色不悦的回了声。 如今城中百姓们都在喜迎年节,无人再关注那些流言蜚语的,正是时候将张安宁送回去。 蓝修带着挑选好的一盒子药材去了琼花院。 “安宁姑娘,主上让你给驿站送补药。” 张安宁冷着脸打开门,没好气的说道:“没看到我被禁足吗,不去!” 蓝修听着她的话,就知道她没听明白,于是又认真的说道:“云城少城主病了,主上让你去看望一下。” “什么,我阿姐病了?” 张安宁惊讶的就差跳起来了,“什么时候的事,可还严重?” 蓝修看着她咋咋呼呼的样子,一脸无奈的抬高了手中的木盒。 “那你究竟要不要去送啊?” “当然要去。” 张安宁一把夺过木盒,欢快的往外跑去。 对,没错就是跑出去的! 蓝修忍不住暗叹一声,“这女人是真的都善变啊。” 第59章 掉以轻心 皇宫中,李棠慵懒的倚靠在贵妃榻上,侍从们跪在地上给她捏着腿。 李宸吊儿郎当的走进来,“姑姑真的是好自在啊,看来这病是真的养好了。” “我这病啊,可以好也可以不好。” 李棠意味不明的笑着,她坐起身,挥退了殿内的侍从。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李宸听了,轻挑了眉头笑道:“自然是天衣无缝。” 他摘了一颗新鲜的葡萄尝了一口,“事情我按照你的意思办妥了,希望姑姑不要忘了答应我的事情。” 李棠立马摆出一副虚弱的模样给他看,“你放心,装病而已我不会食言的。” 翌日 蓝修一大早特意去了一趟琼花苑,没有张安宁的身影。 他的心有些怪怪的,张安宁不回来是因为留在驿站不会回来了,可是为什么会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 早膳的时候,顾屿还特意问过张安宁的去向,蓝修只说没有回来。 驿站,金二坐在院中挑拣药材,一筐的新鲜药草是庄神医特意去山脚下的农户家中收的。 端木雪简单是用了早膳,她跟庄舅舅说道:“舅舅,把安宁接回来吧。明日就要年节,我们一起过。” “我也正有此意。安宁那性子太跳脱了,总留在驿站太危险。” 庄舅舅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年节过完,我就带她回云城了。” “也好,上京城于她而言太过危险。” 端木雪想起张安宁那心直口快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镇安侯府 庄神医气定神闲的站在前厅,看着面无表情的顾屿。 “顾侯,感谢你对小徒的照顾,今日我来接她回去。” 顾屿听着,眼神中有一瞬间的迷茫。 他忙认真问道:“庄神医在说什么?昨日张安宁就已经回了驿站不是吗?” 庄神医微愣,有些生气的说道:“顾侯,是你不分青红皂白的将我小徒掳来上京城,你怎么还不放人了?” 他面色恼怒起来,“你这是何意啊?” 顾屿看他的样子不似作假,忙将蓝东喊进来。 “蓝东,张安宁昨日到底去哪了?” 蓝东神色一滞,忙回道:“该是回驿站了。昨日老奴原本要送她一起去的,但是她坚持要自己回去。” 顾屿猛的站起身来,“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说一声?你可知她根本就没回去。” “奴才有罪。”蓝东忙跪下磕头认罪。 庄神医看懵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安宁丢了?”他满目探究的看向顾屿,“你们不会在我跟前唱什么大戏吧?” 顾屿忙拱手作揖,解释道:“张安宁昨日就自行离开回了驿站,天黑也没有回侯府,我以为她已经留在驿站了。” 庄神医还是将信将疑的,“顾侯,这是上京城,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会丢?” 他的话音还没完全落地,天空上绽放了一朵淡蓝色的烟花,不是很明显,但是在青天白日里出现却很是突兀。 庄神医看到后,二话没说撩起衣摆大步流星的往侯府外跑去。 这是云城的示警烟花! 与此同时,金二也看到了。 他慌忙的起身,飞快的使用轻功跳到楼上。 “少主,安宁姑娘发了示警烟花。” 端木雪还在跟江闻下棋,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在侯府能有什么事啊。是不是又贪玩无聊了?” 金二从窗户瞥了眼外面的天空,认真的说道:“少主,可能不是镇安侯府的方向。是在城郊的佑国寺附近。” 端木雪听后,这才抬眼看向江闻,随后看着金二问道:“你确定?” 金二忙点头,“属下不会看错的。” 端木雪跟江闻顿时一起站起身来,厉声吩咐道:“召集人手,快去城郊。” 江闻忙朝窗外放了一束江家独有的金色召集烟花。 端木雪刚匆忙下楼,就看到庄舅舅一脸慌张的跑回来。 “安宁可能出事了?” 他大口的喘着气,看着端木雪说道:“顾侯说昨日就放她回来了。” 端木雪悬着的心彻底提了上来,“我带人去找安宁,舅舅你好好的待在驿站中哪也不要去。我怕这事是冲你来的。” 庄舅舅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忙点头回道:“你放心,我有哪也不会去的。我在驿站等你们回来。” 端木雪一路骑马快速的出城往城郊赶去,佑国寺的山脚下有几处私人的别院,挨个盘查起来太慢了。 端木雪让金二暗中翻墙进去找,不必按照规矩行事。 金二的轻功一直是佼佼者,在云城中他说二没人敢说一。 江闻带着从云城带出来的一百人侍卫开始按家按户的搜寻起来。 半炷香后,金二朝空中放了一束烟花。 端木雪扬起马鞭,飞快的朝靠近山脚下的别院赶去。 张安宁此时衣不蔽体的躺在凌乱的床榻上,地上有个半身赤裸的男子昏迷的躺在那。 端木雪猛的推开门,无力的闭上眼睛。 她调整了好几次呼吸才慢慢的关上门走进去。 “安宁,我来接你回家。”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是多么的无措。 张安宁双目泛红,一脸迷茫的朝她看过来。 “阿姐……” 她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忙将自己身上被撕扯破碎的衣衫重新穿在身上。 端木雪上去忙将她抱在怀中,轻拍着她的后背。 “没事了,安宁别怕!” 张安宁这次抱着她的腰身,嗷嚎大哭起来,“阿姐,我挣扎了我也试图跑过,可是我跑不出去。” 她崩溃的哭喊着:“阿姐,我脏了对不对?” “你不脏,安宁一点都脏。”端木雪上仰着头,不让眼泪落下。 “你在阿姐的心里一直干净的张安宁。” 张安宁听着她的话,用力的摇着头。 “不是的,安宁不是了……” 端木雪不想她继续待在这里触景伤情,解下身上的白貂披风穿到她的身上。 “我们回家,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阿姐保证!” 端木雪用尽全身的力气,直接打横抱起她往外走。 金二在门外听到动静赶忙推开门,看着端木雪出来后他忙进屋里将地上昏迷的男子五花大绑起来。 张安宁被送上马车后,江闻才带人赶来,紧接着不远处顾屿也带队骑马匆忙的赶来了。 端木雪最后看了眼张安宁,对江闻说道:“你先带她回去,这边的事情我来处理。” 江闻皱着眉,不放心的提醒道:“少主,不要冲动。” 端木雪回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第60章 不计后果 江闻驾着马车跟顾屿的队伍几乎是擦肩而过的。 顾屿忍不住朝被风吹起来的车帘中瞥了眼,心下暗惊。 端木雪回到别院中,对隐在暗处的死士吩咐道:“将这座别院烧了。” 金二一手提着还未清醒过来的男子,走到端木雪的面前。 “少主,这个人怎么处置?” “杀了!” 端木雪连看都没看一眼,转身往外走。 顾屿急步走了进来,“住手!” 端木雪一脸冷漠的看向他,“顾侯这是来看胜利果实的?” 顾屿微怔,忙摇头回道:“不是我,我并不知情!” “你猜我信不信?” 端木雪冷漠一笑,“你跟太子殿下的这份大礼,我收下了!” 她满目杀意朝着院门外边走边冷声道:“这个人顾侯今日是保不住的。他必须死!” 死子落地,金二二话没说直接开始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蓝修一个飞镖将金二的匕首打偏了几寸,没有立马要了那人的命。 顾屿急了,忙追上去劝道:“阿雪,那人是萧家的嫡长子。是连李文康都不敢妄动的萧家。” “那又如何?” 端木雪逆着光,转身怒吼着:“手握权势仍要权衡利弊,我连自己人都保护不了,那我这个少城主有何用?” 顾屿无奈的苦笑着:“上京城的萧家跟云城的江家都是一样的,任何一位君王都不会轻易得罪这种底蕴的世家大族!” 他耐着性子,想要将其中的厉害让端木雪感受到。“得罪萧家,日后你在上京的所有图谋都将举步维艰!” 端木雪自嘲一笑,突然有些看明白了点什么。 她深深的凝望着顾屿,轻蔑的笑了起来,“好计谋啊,与你们比起来我的那些招数就像小孩子过家家。” 顾屿听到这话,就知道自己解释不清了。 他也是憋屈的很,李宸跟长公主的谋划反而让他出来背锅。 端木雪看着沉默不语的顾屿,冷声质问道:“张安宁究竟碍着你顾侯什么事了?为什么非要扯上她?死一个蓝西还不够吗?” 她越说情绪越难控,“是我一直没看透顾侯,还是顾侯真的是这般不择手段的人?” “也对,是我心存幻想了。”她用力的朝自己的脸颊上扇了一巴掌,“能利用我亲自将毒药送去给阿兄的人,又能高洁到哪去?” 顾屿心如刀绞般痛的身体都忍不住的打了一个晃,“阿雪,怎样都可以,但是萧家的人你不能动!” 端木雪讥笑一声,“好啊,那就等顾侯赐教,看看究竟花落谁家了。” 她厉声喝道:“不惜代价,将人杀了!” 原本还是金二跟蓝修缠斗的场面,利马变成了双方暗卫跟死士的修罗场。 顾屿还是不忍心她做出这种不计后果的事情,忙一个闪身也加入到战斗中。 端木雪冷眼笑着看向混乱的场面,轻声呢喃道:“既然你们玩的这么脏,那我还做什么君子呢。” 由于顾屿的加入,场面开始倾斜起来。 金二眼看那男子被顾屿抢了过去,用尽全力跟顾屿搏命起来。 顾屿一时招架不住,将人推给蓝修,示意蓝修将人带走。 蓝修也是很快的接收到了他的用意,一手抓起那个男子飞快的往外面撤退。 只是他忘了,端木雪还在外面。 那个男子刚被他扔上马,就见一柄短刃快速的打着转飞了过来。 一个闷哼,鲜血喷到了蓝修的脸上。 端木雪握着染血的短刃,满意的笑了起来。 打斗声停止了,顾屿看着倒在地上没了气息的男子,苦涩的笑了起来。 是啊,他的阿雪那一身的武艺可是得了他的指教。 云城的人撤退的很快,别院的大火整整烧了两天两夜才熄灭。 端木雪站在驿站的门口,她突然没有勇气走进去了。 她不敢看张安宁那崩溃的模样,她不敢看那寻死觅活的场面。 楼上,确实在疯魔般的哭闹着。 江闻带着披风匆忙的走出来,他无声的将披风给端木雪穿好。 端木雪无措的看向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是我错了吗?” 她满目的自责,“我该来上京的时候第一时间将安宁接回来送云城的,可是我怕顾屿跟我谈条件扯皮,我嫌麻烦就拖着等舅舅来一劳永逸。” 江闻没有回答她,只是将她搂在怀中轻柔的拍着她的后背以示安慰着。 玄武街上,来往的百姓喜气洋洋的路过着。 那份喜气跟正在小声又委屈哭着的人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顾屿骑着马,站在街头冷冷的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二人。 他手中的缰绳被紧紧的攥着,手背因为太过用力青筋凸起,泛着白。 他亲自将萧家的嫡长子尸体送了回去。 萧老太爷一直没接受的住,当场就昏死过去。 萧国舅则是满脸铁青的手持太祖皇帝钦赐的金牌直接进了宫。 萧皇后得到消息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反应了好一会才脸色煞白的朝李棠所在的宫殿而去。 顾屿最先赶到东宫,他都没有等侍从通报就走了进去。 李宸正在跟詹事议事,见他突然的闯进来有些不悦的问道:“什么事,一点规矩都没了?” 顾屿沉声说道:“萧杰死了!” 室内一片死寂。 许久后,李宸开口问道:“端木雪杀的?” “这不就是你们想看到的结果吗?”顾屿嘲弄一笑。 李宸沉着脸,轻声斥责道:“这种时候你在赌什么气?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吗?” 顾屿冷笑起来,“我能怎么独善其身啊,这顶帽子你们不是早就想好要扣我头上了吗。” “阿屿!” 李宸厉声呵斥道:“我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 顾屿垂眸耻笑一声,“她都敢将李棠天家的公主伤成那般样子,你怎么敢赌她不会对萧家的人下手?” 李宸此时脑子乱糟糟的,“我不知道会是萧家嫡长子,我以为李棠找萧皇后合作,萧家只会推出一个庶子出来。” “你喝酒喝傻了吧?” 顾屿难以置信的看他,“张安宁是谁啊?那是庄神医唯一的徒弟,这样的身份比那些高门大户的嫡小姐不知高了多少。你认为萧家会放过这种攀交的机会吗?” 李宸听着他的话,脸色越来越难看起来。 “事已至此,萧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李棠肯定会将干系瞥到我的身上。” “你能跟李棠合作,是我从未想过的。”顾屿忍不住的冷笑一声。 李宸也自嘲的笑了一下,“我自己也没有想过。” 第61章 缩头乌龟 驿站 端木雪收拾好了情绪,找到庄舅舅说道:“舅舅,你带着安宁离开上京,赶紧回云城。” 庄舅舅的脸色很难看,“安宁变成这样,你让我怎么走?” “那个人我已经亲手杀了。” 端木雪冷声回道:“那是萧家的嫡长子,你们留在城中会很被动的,走吧!” 庄舅舅侧目不可置信的看她,“小雪,我会被动,难道你留在上京就不会了吗?” “我不会走的,事情既然发生了,那就一起面对!”他的态度很坚决。 端木雪隐了隐难过的心情,沉着脸说道:“你留下会拖累我的,如果李文康让我交人,你让我怎么选?” 庄舅舅听了眼中一闪失望之色,他认真的看着端木雪好一会,最后妥协的说道:“好,我走。我这就带安宁走。” “走吧,越快越好!”端木雪冷声催促他。 庄舅舅顿时气呼呼的甩袖而去,他站在门口朝楼下怒喝了几个人上来,抬着昏睡的张安宁坐上马车就直接头也不回的出城而已。 江闻亲自将人送出城外,他犹豫了会说道:“舅爷,少主的话你别放心上,那不是她本意。” 庄神医摆了摆手,“我自己的外甥女我比你了解,我知道她是怕我留下会有危险。” “那,舅爷一路顺风。”江闻笑着躬身行礼。 庄神医深呼了一口气,最后对他说道:“保护好她,她其实比任何人都善良。” 御书房中,李文康头疼的看着跪在地上哭的惨不忍睹的萧国舅。 “陛下,你可要为臣做主啊。” “那妖女勾引我儿不成,竟然还恼羞成怒杀了我儿啊。” “陛下,小杰那孩子打小明理懂事,你还夸过他的。” 萧大人一会打亲情牌,一会打同情心,绘声绘色的告状。 李文康被他闹腾的一个头两个大,他又不是傻子。 上京城的什么事情逃过他的眼睛,明明是萧家偷鸡不成蚀把米,最后儿子死了受不了了。 可是他又不能得罪萧家,萧皇后上个月刚被诊出已经怀有三个月的身孕。 这是他的嫡子啊,萧家的体面他还是要保住的。 他喝了一口茶,揉了揉发胀的眉心对孙内侍吩咐道:“去请云城少城主进宫。” 孙内侍知道此事很大,忙马不停蹄的赶去驿站传旨。 此时,内宫中也是精彩的很。 萧皇后气的大口大口的呼气,她指着李棠怒骂道:“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李棠也是提前收到了萧杰被杀的消息,不慌不忙的喝着茶。 “皇嫂,你还怀着身孕呢,莫要动气。” 她的风轻云淡让萧皇后更加不淡定起来。 萧皇后气的猛拍起桌子,“我就说你怎么会那么好心,让我们萧家跟庄神医的徒弟联姻,原来是要借刀杀人啊。” “你怎么能这么恶毒?”她是真的气极,如果不是李文康宠爱这个妹妹,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打死李棠。 李棠无所谓的笑了笑,“这件事跟我可没有关系,我不过是牵个线,幕后主使可是东宫那位。” 她意有所指的将矛头直接指向李宸,把自己撇的干净。 萧皇后先是一愣,她可没那么好糊弄,“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连认都不敢认?一国公主肮脏至此!” 李棠听着她的咒骂,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皇嫂为何就是不信是李宸做的呢?” 她开始好心的分析起来,“这件事最大的受益人可不是我啊,你真的有认真想过吗?我跟你们萧家可是无冤无仇。” “为何你怀有身孕的消息一出,你们萧家的嫡长子就被设计残害,你有想过吗?”她笑的意味不明。 萧皇后是真的被她的说辞唬住了,她冷静下来想了又想感觉李棠说的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萧家的嫡长子没了对萧家是个不小的打击,毕竟世家的传承一直是家族的重中之重。 李宸确实是这件事最大的受益人。 萧皇后想到这,厌恶的看向李棠说道:“不要以为你撇的一干二净的就一点罪过都没有,这件事我会上告陛下,等他处置你吧。” “随你们。”李棠无所谓的笑了笑。 东宫 李宸一脸铁青的捏紧手中的茶盏,“我怎么就这般轻易的上了李棠的当?可笑。” 顾屿叹息一声,“李棠的手段向来脏,你这次太急于求成了。” 李宸越想越后悔,“如今之计,或许跟端木雪联手方能破局。” “她不会跟我们联手的。”顾屿语气肯定的回他,“她不但不会联手,还会将矛头一起对准我们。” “一步错,步步错。”李宸恨不得打自己一顿,怎么就能糊涂至此。 “或许我们可以用端木家的事情跟她做交易。” 顾屿摇头,“我并不看好这交易,她远比我想的还要聪明些,一旦你拿不出确凿的证据出来,她一旦察觉,谁都不会好过的。” 他话是实话,因为李宸确实没有实证。 李宸怒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干等着让父王废了我?” 顾屿抬头看他,沉声说道:“把我推出去吧,让我挡在你的前面。” “阿屿?”李宸愣住了,“父王心意难测,我最多被废,可是你有可能会死。” “我知道。”顾屿下定了决心,“可是,如果你被废了,那我们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不行!” 李宸直接拒绝了他,“留住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殿下!”顾屿很是坚持的喊了他一声。 李宸没理他,直接走了出去,“大不了就废了我,这件事本来跟你就没什么关系。” 顾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说不感动是假的。 这么多年来,他们二人躲过各种暗杀,解决了各种迫害,一路艰难的爬到山顶。 谁都知道这一路有多么的不容易。 或许就是这份不容易,才让李宸剑走偏锋一时昏头入了李棠的陷阱中。 驿站中,端木雪洗漱好换了一身独属于少城主的红色朝服。 这身衣服是她第一次穿,是庄宛如亲自盯着百名绣娘耗时四个月才完成的传世佳作。 衣服上的刺绣全部都是用金丝所绣,领口处钉着一百零八颗大小均匀的上好珍珠,云绫锦的腰带上镶着一圈花瓣样式的五彩玉髓。 这一身价值连城不说,任何人穿上都会有种巍巍王权的压迫感。 第62章 一起玩脏的 午时,金銮殿 所有的朝臣们全部屏气凝神的站在大殿上,明明才刚下了早朝一个时辰,又被全部急召回宫中。 端木雪一身红衣不急不缓的走进大殿中,不怒自威。 李文康对她的这身气势感觉到对自己皇权的侵犯,有些不悦的皱起眉来。 端木雪没有下跪,只是微微躬身行了一礼,然后沉静的站在大殿中央。 气氛有一瞬间的低压。 江闻没有跟来,他被安排了别的事情要去做。 这时,萧国舅站出来指控端木雪。 “陛下,臣的爱子被少城主残忍杀害,还望陛下主持公道。” “呵呵……” 端木雪不由一声轻笑,在这沉静的大殿中显得很是诡异。 “我可没有残忍啊,我是一刀毙命赏了他一个痛快。” “你!放肆!”萧国舅难以置信的大声吼道:“这是上京城,不是你们云城能随意放肆的地方。” 李文康很是喜欢有人替自己出头,来打击端木雪那高傲的气势。 萧国舅立马对李文康控诉道:“陛下,少城主刚才都亲自承认了,请陛下还臣的爱子一个公道。” 李文康轻咳了一下,对端木雪说道:“少城主,你在我朝这般行事不是不是该给朕一个说法?” 端木雪慢慢点头,瞥了萧国舅一眼耻笑一声:“原来盛安国的规矩是恶人可以先告状啊。” “少城主,慎言。”一旁看似满面清正的老大人呵斥了声。 端木雪规矩的朝李文康行了一礼,缓缓说道:“萧国舅的爱子确实是我杀的,就算这件事萧国舅不提,我也是一定要来跟你们讨个说法的。” 她将手中的文书呈上,淡定的说道:“我要状告你们盛安国萧家,纵容子嗣欺压民女,肆意掳走奸污我妹妹张安宁。” 她的话像是在下巴掌一样,一下又一下的扇在萧国舅的脸上。 李宸站在跟端木雪同样前面的位置,他不由的朝身侧看了眼顾屿,对端木雪接下来的动作不明所以。 “你血口喷人!” 萧国舅起身,气的指着端木雪的鼻子骂道:“我们萧家世家大族,什么样的良家女子找不到。要不是那个妖女勾引,我儿怎么会惨死。” “妖女,勾引?” 端木雪眼底涌上杀意瞪着萧国舅,“张安宁是我舅舅的徒弟,她自小在城主府长大,唤我阿姐!” “她这样的身份就算是云城江家的嫡子都是下嫁,就凭你们萧家也配!” 她的语气温和,情绪控制的很稳定,但是唯独那双眼睛是想要杀人。 萧国舅是一直在直视她的眼色的,那双如临深渊的眸子让他心悸的有些害怕。 但是萧家乃是有着上百年底蕴的大家族,岂能让人这般看轻。 他不甘示弱的回击道:“少城主又何必为了给那妖女讨什么公道,随口戴高帽呢。” 端木雪听后,看了眼高位上的李文康,满脸讥讽的笑了起来。 “三十年前,萧老太爷亲上云岚山庄跪求救命神药。” 她将跪求二字咬音极重,神色皆是毫不遮掩的戏谑般轻扫朝堂中的各位大臣们。 “你们上京城中的世家大族,谁敢保证自己祖上没有去求过药的请站出来。” 安静,大殿之上静谧的可怕! 端木雪就是笃定了他们,吃水忘记挖井人的这份心思,掷地有声的继续说道:“庄家百年来从未收过外徒,因为其医术只传嫡男。试问,张安宁的身份可够?” 这一声,震慑了殿中的所有人。 李文康脸色难看的很,他目光阴沉的看着此时一脸沉静的端木雪。 再看自己的太子李宸,也是沉静的站在一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他在心中早已废了李宸八百遍。 这时,顾屿行礼后站出来。 “少城主即是要状告萧府,口说无凭只谈其他是无用的。” 他的话惊醒了好多人,最先跳出来的当然是萧国舅。 “是啊,你少在这里顾左右而言其他,你有证据吗?” 端木雪深深的看了顾屿一眼,垂眸轻笑了声,“证据自是有的。” 她嘲弄的看向萧国舅,“不过,不是你在质疑安宁的身份吗,我做出解释,你又说我胡搅蛮缠,真是有趣啊。” 萧国舅活了半生,还没这样被取笑过,扬手就想打她。 端木雪后退一步,掩嘴轻笑道:“天啊,你们盛安国真是好规矩啊。大殿之上,目无君王。” “萧国舅,你这般一言不合就动手,是不是忘了这上面还坐着一位你们的王啊?你想过他的脸该放哪吗?” 她最后的这句话可谓是狠狠的扇了好多人。 “放肆!”李文康怒喝出声,“朝堂之上,岂容尔等恣意妄为。” 他的话可谓是将端木雪都给骂上了。 萧国舅意识到了自己的逾矩,忙惊恐的跪在地上求饶。 端木雪没有在意李文康的指桑骂槐,她朝顾屿轻蔑一笑继续说道:“说到这,我还要状告一事。” 她将袖中的一份万民书拿出来,殿中的侍从打开给所有人看。 “我要状告长公主李棠还有镇安侯顾屿,在我云城境内火烧云岚山庄,虐杀庄内护卫家奴一百二十四人。” 顾屿一听是冲自己来的,忙朝李文康跪下解释道:“陛下,臣不曾做过,臣只是去秘密求药恰好遇到山庄大火而已。” 他的解释有些苍白了,但是总比不吱声要有用些。 李文康没想到端木雪突然就转变了方向,又盯着别处开打。 “少城主说了这么多,可有实证啊。污蔑我朝重臣,就算你是云城少主朕也不会徇私。” “证据自是有的。” 端木雪又拿出了一份南城刺杀的口供出来,“我舅舅心善,医者向来只治病救人,从不参与那么阴谋之事。安宁遭此虐待舅舅气极离京之前让我为他讨个说法。” 李文康听着她说了那么多话,只听到庄神医离开上京这一句话。 “庄神医出京了?”他忍不住问出口。 端木雪点头回道:“找回安宁后就直接走了,他还发誓此生再不入京。” 这句话像是斩断了李文康心中的希翼一般,让他怒气上涌。 他自己连庄神医的面都没见上,底下的这些人就一个个的打着小算盘去算计人家,结果鸡飞蛋打什么都没了着。 他越想越气,看向萧国舅的眼神都淬着毒似的。 萧国舅又怎么会看不懂他的神色呢,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第63章 猪队友 端木雪欣赏着大殿中各色各样的表情,心中暗讽。 没有损害自身利益的时候,谁都能置身事外,一旦利益受损,谁也都坐不住了。 李宸太了解李文康的脾气了,他想站出来为顾屿担下此事,人刚抬脚就被顾屿一个眼神狠厉的拒绝了。 端木雪也在这时不紧不慢的又说道:“我有一点好奇,如果顾侯没有做那些事情,那么安宁是怎么被你抓去府上的?” 顾屿沉着脸如实说道:“少城主,我为何要去云岚山庄你不清楚吗?” “至于张安宁,我看到她的时候她人都快被烧死了,是我救了她。” 他这会才开始后知后觉的知道,端木雪的玩法了。 因为他们玩了一手脏的,人家也要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了。 “那为什么,我们住进驿站多日都未见顾侯来邀功啊,反而把人扣在府中幽禁起来。” 端木雪是直接扯开了那层窗户纸,在场的全都是人精,谁又不懂呢。 “这也是我一直不懂顾侯的地方,如果你是为求药带着救下安宁的这份情,舅舅一定会倾力相助的。可是你没有啊。” 她其实也是在变相的说,这份救人的恩她也会对顾屿心生感激的。 “那如果你是心生爱慕,可为何还要拱手相让,将人送出去给萧家的人糟蹋?是你顾侯大度还是你们本就沆瀣一气?” “端木雪,你过分了!”李宸瞬间站出来怒吼出声。 他声音大到都将李文康吓了一跳,李文康都很是诧异的瞅着他。 从来他这个儿子总是玩世不恭,唯唯诺诺的还从未像刚才这般有气势。 顾屿的心在滴血,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冷声道:“所以,少城主说了这么多该不会都是臆测吧?证据呢?” “是啊,证据呢?”端木雪轻笑出声。 “证据在此!”江闻的声音从殿门外传进来,来的刚刚好。 “这里有长公主李棠覆灭云岚山庄,顾侯掳走张安宁,还有萧家嫡公子糟蹋民女,囚禁张安宁的所有证据证词口供皆在此。” 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股让人不容直视的威严。 端木雪看向江闻笑了,“顾侯,你要的证据来了。” 顾屿上前喊上大理寺少卿的大人一起看江闻拿来的证据。 他紧锁着眉,上面关于自己的证据只有一份掳走张安宁的目击者证词。 “陛下,臣要自证清白。” 李文康此刻正在心里盘算着得失,他在想这事情闹成这个样子肯定是要有人出来背锅的。 萧家目前是不能动的,顾屿带兵打仗很有蒋帅之风,荒域一直蠢蠢欲动得需要他。 那就只剩下一个无用的李棠! 李宸见李文康迟迟不开口,忙站出来说道:“父王,顾侯他只是救了张姑娘而已。难道这也有错吗?” 李文康心下有了决断,沉声说道:“那顾侯就自证吧。” 顾屿得了准许,不慌不忙的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通关文蝶拿出来放在各位大人的面前。 “这是我出行云城一路的通关文书,上面清楚的记录什么时间什么时辰。” 他一脸坦荡的看着端木雪,“少城主大可好好看看,那个时辰我能不能飞上云岚山庄。” 李文康这时也出来和稀泥,“顾侯虽然将张安宁带回上京诊治,但也是真的救了她。” “既然这样,就用救命之恩抵消顾侯得莽撞吧。” 他的语气似是在跟端木雪商量,可是那一脸不容置疑的神色仿佛在说。 给你台阶的时候你就要识抬举! 端木雪最烦的就是威胁,刚要开口被江闻率先打断。 江闻开口笑道:“确实如此,既然李国主都这样说了,那就抵消吧!” 他在李文康满足的神色中继续说道:“那顾屿摘出去了,我们就说说剩下的。” 端木雪顺势跟上说道:“是啊,说说李棠的火烧云岚山庄,再说说萧家纵容子嗣做的那些禽兽不如的事。” 萧国舅怎么会容许端木雪这般辱骂自己的爱子,顿时跳了出来。 “你休要胡说,我儿子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端木雪假笑一声,“国舅大人,你都不看证据吗?” 萧国舅还想再说什么,李文康清咳一声打断。 “人已经死了,他得到了该有的惩罚足够了。” 他说完迟疑了一会继续说道:“至于公主李棠,暂且关入大理寺,待证据查实再做定夺。” 端木雪冷眼听着他一连说的这两句无关痛痒,避重就轻的决断,轻蔑的笑了。 江闻知道她心里不会服气的,可是这个结果已经算最好了! 毕竟,萧家是真的死了一个嫡长子。 他都能想象到,如果他死了,江家一定会出来拼命的。 世家最重传承,嫡长子那是将来肩扛重担的人,是每个家族倾尽心血培养出来的。 江闻知道事情的厉害,就如同顾屿当时拼命阻拦端木雪杀萧杰一样的心情。 他将所有证据交给大理寺的大人们,然后对李文康说道:“我们少城主今日突闻张姑娘噩耗,心绪难免起伏不定望李国主海涵。” “无碍,事情处置了就好。” 李文康很是喜欢江闻这种识大体的人,笑着说道:“只要不伤了我们两国的和气就行。” “自是不会。”江闻礼貌的回道。 朝会就这样在所有人心惊肉跳中结束了。 出宫的路上,端木雪冷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江闻知道她生气了,“少主,所有的事情我们都要徐徐图之。” 他耐心的劝解:“囚禁一个长公主,死了一个萧家嫡长子已经够了。” “江闻,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端木雪神色复杂的停住脚步看向他,“你太像这上京中的人了,权衡利弊计较得失。” 她的这句话让走在后面跟上来的顾屿和李宸刚好听到了。 江闻心下一沉,抿着嘴没有说话。 李宸呵笑一声,“哎呦,吵架了?” 他笑的肆意,对江闻好心数落道:“你确实不像她那般铁石心肠冷心冷肺的,但是你今日也的确是挡了她的路。” “你若不出来插科打诨,你家少主是一定会逼着父王今日给李棠定罪的。毕竟萧家的事李棠可是主谋!” 他的话难听归难听,却也算是了解端木雪的行事作风。 李宸说完看着江闻黑下去的脸,心情莫名的好了许多。 他的嘴开始欠揍起来,“这当主子的再厉害有个猪队友也是无用!” 第64章 重提当年 李宸的冷嘲热讽让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倒是他自己却舒服了许多。 既然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那就大家一起难受好了。 顾屿始终在看着端木雪,他是将她说江闻的那句话听进心里去的。 权衡利弊,计较得失! 回想端木雪自从来到上京的所作所为,任何事都是硬刚到底的。 或许,也就是她的这种直接打法才总让人措手不及。 这是有高手在背后指导过的啊! 顾屿的想法是对的,确实有个高手在端木雪的身后指导过她。 李宸最近淤塞的心情畅快了不少,他一脸和气的看向端木雪。 “少城主,我以为我们之间有些事情需要好好坐下来聊聊。” 端木雪沉思了一会,她知道后面还要去忙着给李棠定罪,她目前跟李宸最好能休战,不然他们一直给她在背后捣乱她会累死。 “好,那太子你定个时间。” “择日不如撞日,明日午时城外竹林如何?”李宸很快的敲定时间,生怕她反悔似的。 “明日,我必定准时赴约。”端木雪也是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云城,城主府 牧森在跟庄宛如一起做风筝,两个人原本是在屋子里的,后来庄宛如说屋子空间太小,耽误了她发挥。 牧森看着她身后那一堆作废的风筝骨架,也就跟着她一起转战到水榭中。 “小雪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回来?” 庄宛如看着手中又作废的一只风筝,心情莫名的烦躁起来。 牧森忍着笑,劝解道:“还有不到两个月,肯定是赶不回来的。” 他将那些没有做好的风筝整理到一起,“小雪这次不办好端木家的事情,她暂时是不会回来的。” 庄宛如轻叹了声,“这孩子心里主意大着呢。是不是还把那个什么公主打了?” 牧森一听刚想替端木雪解释,就听庄宛如又幽怨的出声。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受伤,那种打人的事情让金二去做就好啦,女孩子家家,作甚去沾染那些个脏污。” 牧森算是听明白了,合着她的意思是打了李棠还嫌弃人家脏了自家女儿的手。 他突然就有些紧张的吞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的问道:“阿如,我跟小雪一起掉海里,你救谁?” 庄宛如没反应过来,“好端端的怎么会掉海里。” 没一会,她白了牧森一眼,“你如果敢把小雪扔海里,我就一脚给你踹下去。” 牧森顿时心凉了半截,果然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越来越小了。 “谁敢动你心尖尖上的人啊,我把你跟小雪当祖宗供起来好不好?”他的话酸溜溜的,还有些小小的生气。 庄宛如怎么会听不出来呢,不由的扑哧一声大笑了起来。 “阿森,你怎么这么幼稚了。” 她伸手抱过去,凑到牧森的脸上用力的亲了一口,“你最重要好不好,我把你当我祖宗供起来。” 牧森这才咧嘴笑了起来,像个傻小子一样。 庄宛如顺势窝进他的怀中,一脸娇羞的望着那盆开的正艳的蝴蝶兰。 牧森轻柔的抚摸着她的长发,静静的说道:“你放心,小雪在上京是不会有事的。她临走的时候我可是将我毕生所学的经验都传授给她了,我保证上京绝对没一个人能压过她的谋算。” 庄宛如想起当年牧森夺城主之位的时候,简直是算无遗策,最后中毒也是因为去救自己才会被人埋伏。 她想到这突然红了眼眶,又用力的抱紧了牧森。 “阿森,如果当年你没去救我,没有中毒,那你一定会有一个属于自己孩子。” “说什么傻话啊,小雪就是我们的孩子。”牧森擦掉她脸颊的泪温柔的说道:“如果我不去救你,那我往后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傻阿如!” 庄宛如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哽咽的回道:“恩,我们有孩子,小雪就是我们的孩子。” 上京城,驿站 端木雪回来就直接上楼,将自己关在屋子里。 江闻安静的站在门口,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金二看着两个人那别扭的气氛,好奇又疑惑的时不时的看过去。 主要是,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江闻一脸做错事的样子。 平日里,那位爷可是清傲的不行,有种将一切全部掌握在手中的错觉。 夜幕降临 端木雪安静的用着晚膳,金二端过来一碗浓白的鱼汤。 “少主,这是傍晚刚到的鱼,是夫人特意叮嘱将此鱼熬汤给你补身体的。” 端木雪轻点一下头,金二这才将鱼汤碗放到她眼前去。 江闻吃了一口青菜,看向金二问道:“我没有吗?” “小江大人需要有吗?”金二的话直接问向端木雪。 江闻一脸的黑线,可是又眼神期盼的偷偷去看端木雪。 端木雪不紧不慢的喝了几口鱼汤,确实很鲜美。 “鱼是补脑用的,小江大人显然是不需要的。” 金二一听这话,立马识趣的退出了房间。 江闻委屈的放下手中的筷子,“少主,我错了!” “以后我一定不会自作主张。”他的态度不要太诚恳。 端木雪知道他只是嘴上言错,心里肯定还是遵循他自己的那套章程。 “你其实没有错,你只是不懂我那么做的原因罢了。” 江闻沉默了,他不解的看着端木雪,好一会才将自己心中的猜疑问出来。 “那,如果李棠被完好无损的放出来,你会怎么做?” “杀了她!”端木雪身上的气势突然冷冽起来。 她说完就直接起身回到自己的卧房去了。 江闻看着对面空荡荡已经没有人影的位置,心中有条线一直没有想明白。 他一直受过的教导都是做事留有余地,江大人教给他的人生信条也都是,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权势利益。 这也是江家屹立于云城百年之久,荣盛不衰的理由。 可是,如今他看着端木雪做的一切,简单直接有效。他不得不开始反思自己的信仰是不是出了错。 深夜,端木雪躺在床榻上,瞪着眼睛没有任何的睡意。 窗外有轻微的响动,没一会又彻底的安静下来。 “谁的人?” 金二刚杀完几个来刺杀的死士,听到声音后忙轻声回道:“回少主,是萧家的人。” 端木雪想起萧国舅看自己时那满腔恨意,不由的讥笑一声。 “你去萧府,斩掉萧国舅的一根手指。” “是。”金二领命一个闪身融入夜色中。 半个时辰后,萧府灯火通明起来。 端木雪就是要让萧家知道,以后他们派一次人来刺杀,萧国舅就断一根手指。 第六十五章 强行洗白 年节日,一大早萧家主母就进了宫跟萧皇后一阵哭诉,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委曲求全啊。 萧皇后气的直接动了胎气,一时间椒房殿乱成一团。 江闻也是一大早带着一份礼物进宫见了李文康,原本他说端木雪病了就不参加宫中的宴会时,李文康神色阴沉的都能滴出水来。 后来他将端木雪准备好的年节礼物呈上去的时候,李文康那脸色瞬间变的和蔼可亲起来。 还送了端木雪好多珠宝首饰,滋补药品让其好好养身体。 李文康端详着手中的一枚红色的解毒丹,喜不自胜。 都说庄家有很多的秘药,随意拿出一颗来都足够轰动全国,果然不假。 这时,椒房殿派人来传话。 李文康早就知道萧家的人进了宫,这会让他去肯定除了告状就是告状。 他看着手中的丹药,就让孙内侍带些赏赐去了椒房殿。 椒房殿,萧皇后看到只有孙内侍一个人来的,原本苍白的面色更加煞白起来。 萧家主母则是一脸难看的守在一边。 李文康派孙内侍来就已经说明了态度,可是为什么呢? 萧皇后朝身边的贴身女官使了一个眼色,女官立马掏出一袋金锭走到孙内侍跟前放进他的手中。 “孙总管,我们娘娘其实就是想陛下了,让陛下来看看自己。” 孙内侍哪能不懂她话中的意思呢,他将金锭收好,轻声说道:“小江大人今早给陛下送了一份大礼。此礼出在云岚山庄。” 话说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一点就通的。 孙内侍离开后,萧家主母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 萧皇后也是又气又急,最后也是被她哭的烦了。 “你再哭,陛下不来我也没办法。你让阿爹不要再对那边动手了,暂时先等等吧,等有机会再说。” 萧家主母知道她的话也是无奈之举,李文康显然是不准备再管他们萧家丧子的事情,满怀失望的出宫了。 城郊竹林 这个地方端木雪来过一次,她下了马车看着不远处熟悉的亭子,嘴角不自觉的自嘲一笑。 当年第一次见李宸时自己那唯唯诺诺的样子,感觉就在眼前一般的可笑。 李宸比她早到半炷香,煮好茶静静的等在此处。 端木雪走近亭中,直接坐到他对面的位置,端起一杯热茶轻酌了一口。 “好茶,不愧是纸醉金迷的上京,这种极品的香山茶都有。” 李宸又给她添满茶杯,轻挑了眉头说道:“少城主何必对我这般冷嘲热讽的,谁敢跟云城比财富啊。” “云城再有用不尽的金山银矿,可是这种香山茶我们可不用。” 端木雪瘪了瘪嘴,“从小养大的茶女,只能食素不说,一旦来了月事就没了采茶的资格,然后被杀掉喂茶树。这种茶说实话,我喝了都怕自己罪孽深重活不长。” 她轻笑着将茶杯又推了回去。 李宸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端木雪,你是来赴约的还是来找事的?” “那可取决于你了。”端木雪一脸的无辜看他,“我要根据你后面说的话来决定我的来意。” 李宸顿时拍桌而起,直接甩袖往外走。 他气都被气饱了,还谈什么啊! 可是走了没几步,他又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转身回来了。 李宸坐回原来的位置,强压着心中的怒意说道:“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毕竟你阿兄拿我当挚友。” “呵呵……嘴巴长在你身上,随你怎么说。”端木雪根本不信他的话,毫不吝啬的嘲笑他。 李宸知道她不会信自己的,开始不慌不忙的重新换了一种绿茶冲泡起来。 他将热茶放到端木雪的跟前说道:“喝吧,这个茶干净的很,是你们云城的特产。” 端木雪闻到茶香味的时候就知道了是云城的茶,也没再跟他撕扯,大大方方的端起来,细品着。 李宸见她喝了,无奈的笑了笑。 “说实话,你跟你阿兄真的一点都不像。” 他的神色开始变的哀伤起来,“当年他来上京为质的时候,我还不是太子。” “我的这个太子之位也有他筹谋的一份功劳。”他的眼中满是赞赏,干净的让端木雪都感觉晃眼睛。 端木雪将信将疑的瞥了他一眼,“你是在搬出故去的人出来攀交情吗?” 李宸微怔,随后苦涩的笑了一下,“你知道你阿兄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吗?你该是见过他对待李棠的样子,如果不是他真的认可我,怎会常与我一起下棋喝酒呢。” 这次,轮到端木雪愣住了。 李宸看到她松动的神色,继续说道:“我跟他有过约定,待我登基,我一定会重查端木家灭门一事。他知道我不会毁约,所以当年他才死的那般干脆。” “闭嘴!”端木雪听到当年之事,心中的那股厌恶直接上涌。 她冷声嘲讽,“你怎么好意思提这事?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阿兄拿你当挚友,你却想让他死!” 李宸知道这件事不说透是越不过去的,他深深的叹息一声。 “我那父王不用我说你也该知晓他是个多么卑鄙的人,从端木云进京为质的那一刻起,他就没算让你阿兄活着离开上京。” 他说着讥笑起来,“我都能看懂的事情,你阿兄自然也懂。说起来他能活这么久,还要多亏牧城主每年送来上京的贺礼和李棠的那份痴爱,不然他早就被父王秘密处死了。” 端木雪知道他说的话是真的,因为牧森也曾苦口婆心的跟自己分析过端木云留在上京必死的结果。 可是,她虽然懂了。 但是并不能代表她会原谅! 李宸见她久久不出声,干脆吐露个彻底。 “李棠不知道你们的关系,原本只是想借你的手给他打击让他死心,是他自己要求将微毒的药换成了见血封喉的致命毒药。” “他给自己谋了一场死局,他想让自己死的有意义,他甘愿赴死的条件就是还你自由。”他说到这的时候是遮掩不住的惋惜。 “呵呵呵……” 端木雪呵笑出声,她满目讥讽的看向李宸,“原来你们还可以这样洗白自己。受教了!” “端木雪,这是事实。” 李宸的神色很是严厉,“没有人想要去洗白,但是你阿兄确实是自己想要死。他早就受够了上京城的一切,如果不是你的出现他也会带上李棠同归于尽的。” 第66章 和解吧 “我阿兄是可以不死的!” 端木雪怒吼出声,“他不是非要走这一步,是你们用我来威胁他。是你们让他看不到活着的希望。他厌透了这上京,他是不想我也活在这令人生厌的上京中搓磨一生。” 李宸愣住了。 他没有想到还有这个原因,他当时是被李棠在朝堂上的人缠的很是烦闷不堪。 端木云提出自己身死的计划他不是没有犹豫过,只是他觉得端木云活着确实比死了有用。 “你说的对,我确实有给自己洗白的嫌疑。” 他坦荡的承认自己的阴暗,“那时,我的确认为他活着比死了有用。” “你说李文康小人,其实有其父必有其子不是吗。” 端木雪说完,直接起身就要离开。 李宸赶忙扯住她的胳膊,一瞬间只有金二闪身进了亭子中保护她。而李宸这次出来根本没带暗卫,这是端木雪没有想到的。 “退下。”端木雪让金二离开,她回头看向李宸,“我认为,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可谈的必要了。” 李宸眼神坚定的说道:“有的,有一个人自始至终都很无辜。” 端木雪知道他想要说的是谁,出声打断道:“又要强行洗白吗?有没有可能他自己都没感觉无辜。” 李宸摇着头解释道:“利用你牵制端木云是我的决定,也是我最先发现你的身份,我经常跟端木云喝酒下棋,他身上的玉佩制式我最清楚。” 他松开了端木雪的胳膊,深呼了一口气出来。 “阿屿他是不同意的,是我用亲族之人的死逼他的。后来他想用假死药换了那份毒药,也是我让蓝东暗中又换回来的。” “他知道后拼了命的想要出府阻止你,是我派人拦住了他。那日他杀了我二十四名暗卫,这是他长大以来第一次违逆我。”他的语气有些酸酸的。 “你可知,他明知牧森在追杀云城奸细,还是将蓝东派了过去。因为他恨蓝东,可蓝东又是从小护着他长大的人,他想借刀杀人。只是没想到人却被你留下了。” 李宸说到这算是彻底交代了个明白,他眼梢微红凝视着端木雪。 “我跟阿屿自小扶持多次死里逃生,我以为我是他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不会有之一。可是你的出现让我认清了我这个血脉至亲在他心中是排在第二位的。你才是那个第一!” 他的神色带着恨意,眸中隐忍着一份不甘心,还有不服气。仿佛是在跟端木雪无声着控诉一件事。 他不欠你的! “故事讲完了吗?” 端木雪面无表情的看向他,“挺无趣的,还不如城中那些女娘们喜欢的话本。” 李宸怒了,“端木雪,你有心吗?” “我若没心,安宁出事的那天,我一定会将他一起杀了。” 端木雪边往外走边冷声回了句。 李宸不死心疾步追上去解释,“那件事是我跟李棠做的交易,他并不知情。” 端木雪一个回身直接甩了他一耳光,她释放着自己心中的怒意,厉声质问道:“我从进京后,我的目标一直很明确就是杀了李棠,重查当年端木家的事。你们不清楚吗?” “我可有将刀口冲向过你们半分?你们呢?”她的声音大的都惊吓到了林中的飞鸟。 “蓝西死了,安宁疯了。然后你还跑来跟我谈良心,谈十年的恩情。” 她苦涩一笑,最后嘲弄的说道:“良心跟恩情我都给过你们的,是你们糟蹋了,太子殿下!” 这话说完,李宸知道今日谈崩了,他再也没有理由拦住端木雪。 端木雪浑身透着冷冽的杀气,在李宸沉默的的目光中上了回城的马车。 半路,马车停了下来。 金二在外面声音低沉说道:“少主,镇安侯拦住了去路。”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顾屿飞身一跃从马背上落到车马边,然后又一气呵成地将自己一把甩了出去。 顾屿身上带着一股寒气坐进马车中。 端木雪闭着眼睛都知道是谁进来了,“滚出去!” 顾屿看她这副神情就知道李宸肯定是谈崩了,他不为所动轻声说道:“我真的没想到安宁会出事,我以为她是我镇安侯出去的人在上京横着走都行,不会有人动她的。” “一开始,我也是这样以为。” 端木雪又自责又自嘲的笑着:“我以为你怎么都会护她周全,因为她太像当年的我。没想到只是我以为而已!” “顾屿,别来纠缠我了。我不想亲手为你们谋下一场死局!”她的话是赤裸裸的威胁加警告,“李宸那太子之位坐的稳固与否你们比我都清楚。” 顾屿看着那双疏离又冷漠的双眸,心痛如绞。 他沉默了好一会声音暗哑的说道:“阿雪,和解吧!” “哪怕是暂时的。没有阿兄那个太子的帮衬,你是翻不动端木家的案子。” 端木雪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她苦涩一笑,“条件呢?” 这一声简直就像一把尖刀稳准狠的刺入顾屿的心口处,让他痛的差点窒息过去。 他艰难的开口道:“全当是我们跟张安宁赔罪了。” “你们不配!”端木雪冷声低吼。 她声音冷冽起来,“不要去试图偿还你们那一身的罪孽,要么一开始就做个好人,要么就将坏人做到底。别回头来恶心人!” 顾屿嘲弄一笑,“是不是在你的世界里,非黑即白!” “坏的东西要直接扔掉,做错事情不能弥补,坏人不能向善,好人一辈子都不能行差踏错?”他的语气严厉的像个长辈。 端木雪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像是回到当年,小时候在镇安侯府做错事被顾屿教训的场景中。 她闭上眼睛,将蔓延的思绪收拢起来。 顾屿见她迟迟不说话,耐着性子继续劝道:“阿雪,没有人生来是不会犯错的,我如此,阿兄如此,你也如此!” “你难道就敢拍着胸脯说自己对张安宁的事情一点愧疚都没有吗?”他还是下了这剂猛药。 回顾端木雪做的一切事情,他不屑江闻的圆滑世故,欣赏端木雪的刚直,但是他最后还是觉得她太刚了。 过刚易折! 当年的他自己也是这副样子,阿娘惨死他硬刚顾家族老最后嫡子变庶子。这种亏他自己吃够了就可以,他不希望端木雪继续走他的老路然后在后悔中内耗自己。 第67章 吐露心事 端木雪沉默着,脸色并不好看。 从小到大,顾屿就是有这个能力总能准确的指出自己犯过的错误。 “安宁的事情我做不了主,你们的错由她自己来评定。” 她的态度还是软和下来了,“阿兄的死我不会原谅李宸,蓝西的死我也不会宽宥你。” 她明确的表达出了自己目前最真实的态度。 已经很好了,顾屿暗中松了一口气。 “可以,等端木家的事情有了结果,我跟阿兄随你处置。” 现在在他眼中,只要事情能谈下去,一切都好说。 原本端木家的事情,就是他跟李宸应允端木云的约定。他不想端木雪走冤枉路,既然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劲往一处使事半功倍。 李棠这次让他背了这么大一口锅,他也不会放过李棠的。 他镇安侯虽是蒙受圣恩稳固的地位,但是他并不是软柿子,不是他们天家的狗,可以随意的拿捏。 一刻钟后,端木雪沉声吐出几个字来。 “成交!” 顾屿听后彻底松了一口气,他们原本就不是敌人,为何要在共同的敌人还未死的时候自相残杀呢。 “有事我会让蓝修亲自跟你身边的那个护卫沟通的。” 端木雪没有出声,只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顾屿最后看了她一眼,不舍的下了马车。 回到驿站后,天都快黑了。 门口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映出红色的光,给这沉静的大街上照出了几分喜庆。 江闻心情忐忑的等在门口,看到马车停下忙上前去扶端木雪下车。 端木雪看到朝自己伸过来的手,有些微愣随后将手放了上去。 江闻见她没有排斥自己,紧张的小心情好了许多。 前厅人满为患,各种食物的香味扑鼻而来。 江闻笑着解释道:“今年的年节大家都在上京,我想着就不分主次一起过节。” 端木雪点着头笑道:“也好,人多热闹。” 她随后拿起一块炸好的鱼块塞进嘴里,“好吃,多备些送去宫里。” 昨日她将李文康逼成那样,她这边适当讨好些也能让李文康舒服些,这样年后谈及端木云尸身回云城的事情也能顺利些。 江闻很聪明,一下就懂了她的意图,赶忙派人去给宫中送海鲜。 端木雪上楼换了身衣服,前厅里已经有人开始唱起云城的一些小调,很有意趣也很好听。 在载歌载舞的气氛中,大家一直闹到子时过了才开始陆陆续续的回房休息。 金二喝了一点酒,端木雪看他那困倦的眼睛,打发他睡觉去了。 一瞬间,前厅就剩端木雪跟江闻坐在榻上,赏着雪喝着烫好的酒。 “上京城的雪真大,云城从未下过这般大的雪。” 江闻伸手去接那鹅毛般的大雪,眼中满是遮不住的惊喜。 端木雪看了眼微醺的他,明明之前就有下过的,怎么今日突然就喜欢了呢。 “都说瑞雪兆丰年,明年一定会顺顺利利的,万事皆成!” “会的。” 江闻侧头看她,咧嘴笑着:“我也会好好听话,不会再自作主张,唯你马首是瞻!” 端木雪听了淡淡的笑了起来,她知道江闻的心里还是介意自己说他的那几句话。 “其实,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当时的情况按照你以往行事的风格确实是最优的方式。” 她朝他扬起手中的酒壶,“你只是不能理解我的初衷,我为何要那般做而已。” 今夜,她喝的酒也挺多的。 她将手伸往碳盆前烤着,缓缓的说起来。 “我五岁时就来了上京城,在镇安侯府中生活了十年之久。原本我以为我会一直待下去,直到后来我有了阿兄。” “如果没有阿兄的事,我想我根本都没有恨顾屿的资格。因为那十年他对我是真的好,好到我总会念及过往不会对他下狠手。” 她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自嘲一笑。 “有一次,舅舅酒醉笑称过。太过执念的恨一个人,何尝不是当初爱的太深。” 她眼梢微红,撕开了自己心底最不想回忆的过往。 “你不懂我为什么会为安宁做到那般地步,我曾答应过张叔会保全安宁的那份太真烂漫。因为安宁太像当年留在镇安侯府的我自己。那种率真无忧无虑的阿雪已经死了,但是安宁可以一直这般活下去的。” “张安宁是你对这个世间保存的一份美好,对吗?”江闻的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端木雪赞赏的看向他,笑了起来,“要不说小江大人聪明,一点就透。” “上京城太脏了,不适合这份美好的停留。”她讥讽的笑了起来。 江闻闭上眼睛深呼了一口气,他懊悔不已。 “我想,我应该是懂了你的那份坚持。” 端木雪并不意外,她回身拿起酒壶给他斟满一杯酒慢慢说道:“年后我会跟李文康做交易,我会让阿兄回到云城去。” 她认真的看着江闻,“你来送我阿兄回云城吧。” “你要让我走?”江闻直接脱口而出。 端木雪没有掩饰,“别人我不放心,你亲自送我会安心很多。” “少城主!”江闻倔强的低吼一声,“这种虎穴狼巢的上京城,你让我走,你应付的过来吗?” 端木雪神色平静的回道:“我跟李宸他们暂时休战了,整理好阿兄的事情我就可以心无旁骛的处理好李棠的事。” “你们和解了?”江闻的声音冷下来 ,“主谋有罪,难道从犯就没错了吗?” 端木雪自嘲一笑,“这里终归是上京,我别无他法。” “你还说我,你不是一样也妥协了吗?”江闻忍不住的质问她。 “退一步是为了更好的前进。” 端木雪这会冷静的可怕,“李宸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他并不难对付。最难的是顾屿,一直以来他待在暗处对我的行动了如指掌,他才是李宸背后最大的王牌,是我最需要谨慎招架的人。” “还有李文康,你以为堂堂盛安国的国主真的需要对我这般忍让吗?” 她不由冷笑起来,“但凡我重提端木家的事情,我的下场一定会跟阿兄一样。云城少城主的头衔只会是我的光环,并非我保命的免死金牌。” 江闻整个人都愣住了,有些事情他都还没来的及想这么多,端木雪就已经看透了。 上京城中的一切,他才了解的连一半都没有。 终究是他自负了! 就目前情势而言,他很清楚的知道端木雪说的都是对的。 第68章 棠的实力 “非要让我回云城吗?”江闻不死心的再次确认。 端木雪神色温和了许多,她轻轻的点头说道:“把我阿兄带回去,葬到云岚山庄的山里。你再回来。” 江闻知道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其实端木雪说的是对的,能送端木云的人真的只有他这么一个人选。 或许当初这也是端木雪带他来上京的原因吧。 毕竟,江家在任何一城都是有些面子情的。有他来送能省去很多的麻烦。 “好,我听少城主的。” 这一夜,好多人都睡不着。 李棠被孙内侍一路秘密接进了宫中,李文康还是舍不得他这个妹妹吃苦的。 椒房殿 萧皇后忍着困意陪着他们兄妹两个喝酒守岁。 李文康送给李棠一瓶上好的梨花白,“知道你喜欢喝这酒,特意给你留的。” “谢皇兄。”李棠一点也没客气,因为这是她该得的。 “年后,云城那边就该提及端木云的去处了,你准备好了吗?”李文康不痛不痒的说着,像是在聊家常。 李棠喝了一口极品梨花白,笑着回道:“没什么可准备的,皇兄不是都安排好了吗。” “我有时候真的不懂,你究竟是看上端木云什么了?” 李文康说着还忍不住的认真看了她一眼,“就因为长得貌美些?” 李棠惨然一笑,“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喜欢他什么,如果一开始是始于颜值,那后来或许就是得不到的那种不甘心吧。” 萧皇后原本是昏昏欲睡的,听着他们之间对她毫不避讳的话题,她猛的一个激灵清醒起来。 李文康做任何的事情都不是没有目的的,他一向无利不起早。 他们兄妹今晚的谈话显然不是以往该让她听到的存在,那么为什么呢? 萧皇后想了好久才幡然醒悟,因为现在他们都有了共同的敌人。 云城少城主! 她的后背开始冒起冷汗,脸色也由红润变得素白了些。 她此刻心中有个很大胆的想法,如果萧家的事情一开始就是李文康借李棠的手做的局呢? 她不敢想下去了,心中惊魂未定,都不敢再去看他们兄妹一眼。 一刻钟后,她佯装打了一个哈欠。 “陛下,臣妾困了。就不打扰你们兄妹间的聊天了。” “你如今怀有身孕,是该好好休息养胎。”李文康笑着一脸温柔。 萧皇后娇羞的笑着行礼,“那臣妾就先就寝了。” 她离开后,李棠瞥了眼她的背影。 “皇兄,你说皇嫂会不会知道了些什么?” 李文康轻笑一声,“她知道了又如何,她最尊贵的身份不是萧氏嫡女,而是盛安的皇后。” “希望皇嫂真的是这般想的。”李棠忍不住撇了撇嘴。 镇安侯府 顾屿跟李宸正在书房下着棋,喝着酒守岁。 蓝东站在门外沉声说道:“侯爷,长公主刚被秘密接进宫了。” “让蓝修将此消息送去驿站。”顾屿手中落下一子,漫不经心的回复。 李宸皱着眉,“你就真的确定,端木雪同意和解了?” 顾屿抬眸瞅了他一眼,“她可比你冷静,不然当初进京的时候首当其冲该是拿我们开刀。” “她一直都清楚,她真正的敌人是谁。” 李宸不由撇了撇嘴,“不愧是养了她十年的人,还真是了解啊。” 顾屿又落下一子,将李宸的棋子团团包围着,胜负已分。 “阿兄,幸好你只是帮李棠传了句话,如果你是主谋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选了。” “你也没良心。”李宸厉声出口,“你跟端木雪一样都没良心。” “欠张安宁的,我会还!”他最后认真的说了一句。 顾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窗外响起子时的敲更声。 驿站,端木雪刚上楼准备去睡,金二睡眼朦胧的走过来。 “少主,那边传来消息,李棠进宫了。” “幕后主使果然是李文康,一国之主,手段是真的脏。”端木雪冷声嗤笑。 她原本想着李棠不会有那个脑子,一环紧扣一环的局不是李棠能想出来的,背后果然是那个人。 既削减了萧家的地位,又打压了云城的气势,一石二鸟! 她睡意全无,拢了拢身上红色的织锦披风。 “走,我们去大理寺跟长公主殿下谈谈心。” “少主,你是要这个时辰去大理寺吗?”金二懵了,以为自己幻听。 “对,李文康大年夜将自己的妹妹接回去过年,搞那兄妹情深的戏码,那我就要给他们送一条裂痕过去。” 端木雪想想都感觉刺激的不行,折磨李棠她可是认真的。 一行人阵仗浩大的出了驿站,往大理寺而去。 街上遇到好多围在一起放烟火的孩童,绚烂的烟花肆意的冲上夜空很是好看。 李文康跟李棠喝的正尽兴呢,二人谈及年少时的一些事情,笑的前俯后仰。 孙内侍匆忙走进来,“陛下,端木雪去了大理寺,说是想听听端木云的一些往事,还特意带了吃食去相陪。” “她这个时候又要闹什么?”李文康微怒,一想到端木雪那咄咄逼人的样子头就疼。 李棠倒是一脸平静的喝完杯中酒,“既然人家都要来看我了,我岂有不在之理。” 她起身,整理好衣裙就要离开。 李文康皱着眉说道:“找个理由挡回去吧,来者不善,这个时候不能起冲突。” “皇兄,怕什么,她还敢杀了我不成。”李棠满眼的不屑。 “她是不会杀你,可你那一身的伤也是拜她所赐。”李文康冷声提醒。 李棠眼睑低沉,“那我便更要会会她了。” 李文康看到她那因恨意而亮起来的眸子,就知道是拦不住她的。 “别闹的太难看,你自己注意安全。”他无奈的提醒了一声。 李文康不傻,他知道端木雪刚大张旗鼓的去大理寺,定是知晓了李棠今夜进宫之事。 原本是要李棠避其锋芒的,奈何根本拦不住。索幸也是在大理寺中,不会出什么大事,也就随她去吧。 李棠此时兴冲冲的往大理寺赶去,一副要端木雪好看的样子。 想起自己在床榻上躺的那半个月,想起自己的府邸成了端木云暂时的陵寝,想起胸前那消退不去的丑陋疤痕,她眼中皆是怒火熊熊燃烧着。 殊不知,她现在的样子正是端木雪最喜欢看到的。 眼下大街上各府邸的人都在放烟花去邪祟,一时半会不会停的。 端木雪就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大家看到自己被欺负的惨样子。 第69章 又要演戏喽 大理寺,天牢 端木雪不慌不忙的走进大牢的时候,李棠已经坐在里面悠闲的烤火盆了。 “长公主回来的脚程还挺快。”她轻声笑着迈步走进牢中。 李棠囚禁的天牢收拾的很干净,一应日常的家具器皿俱全。 “肯定要快些的,总不能让少城主你等久了。” 端木雪随意的坐到火盆的一边,伸出手也烤起火来。 “听说长公主身上的伤养好了?” 她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却让本就上头的李棠阴鸷的笑了。 “你别得意,端木云没有活着走出上京,你同样也不会。” 她神色恶毒,嘴角狠戾的扬起,“怎么样,张安宁都被糟蹋成那个样子,竟然都没想要去死。果真贱人都惜命!” 啪……清脆的一声巴掌声在空荡的天牢里显得很响。 李棠捂着脸,起身作势要来还手,“你还打上瘾了?小贱人!” 她扬起手,巴掌还没落到端木雪的脸上,手腕就被一股大力扯住了。 金二像鬼一样瞬间的出现在端木雪的身后,手劲大的像要捏碎李棠的手腕一般。 端木雪还是一开始那烤火的样子,仿佛刚才打人巴掌的不是她一样。 李棠气的紧咬下唇,她朝外面守门的侍卫吼道:“都是死人吗,连个人都拦不住。” “长公主好大的官威啊。”端木雪忍不住咋舌道:“刚才你的一巴掌,算是打过了。” “你在说什么?”李棠惊异的看她,自己连她一根毛都没碰到。 “说什么不重要,你能记住就好。” 端木雪起身,轻弹了一下衣摆上的灰尘,“今日年节,举国同庆的日子,我送长公主一份大礼,包你会喜欢的那种。” 她说完抬步走出牢里,站在外面沉静的看着李棠。 李棠还在懵逼中,就看到金二一手提着一个套了面罩的男人走了进来。 端木雪往火盆中轻弹了一枚丹药,没一会有淡淡的花香释放出来。 李宸闻到了熟悉的香气,瞅了眼被解开捆绑的两个男人,她再傻都看懂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端木雪,你敢!” 她忙伸手掩住自己的口鼻,闷声吼道:“快把他们扔出去,我皇兄不会放过你的。” 端木雪讥笑一声,给自己吃了一颗丹药慢悠悠的说道:“你皇兄让你出宫,那就代表他默认了我对你的一切招待。” 她最后又好心的提醒李棠,“在利益面前,你的皇兄一向分的很清。利益之上,一个妹妹而已只要我玩不死,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不对,是只要我不提及端木家的陈年往事,他就会一直容忍我放肆下去。”她还假装又认真的想了一会,说出了最真实的理由。 李棠这会面色潮红,眼神迷离中带着杀意的死盯着她。 “我一定会杀了你的,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端木雪对她的话嗤之以鼻,“好啊,前提是你能活下来。可是你觉得你皇兄会自己跳出来背端木家的罪吗?” “李棠,人家对你好,是要让你死的!”她最后的话像是施舍一般,看着很像一个好人。 李棠僵住了,原本掩住口鼻的手顿时无力的垂下去。 旁边的两个死囚像是看到肥肉一般,用力又粗鲁的朝她撕扯起来。 端木雪听着天牢中那一声声凄厉的呼喊,嘴角微微上扬。 大理寺的府门口,端木雪捂着脸从里面走出来,没走几步猛的吐出一口血,最后整个人昏死过去。 云城的侍从们在子时热闹的大街上瞬间失了分寸,金二抱着端木雪一路很快的往驿站中跑去。 路过的百姓都忍不住纷纷看过去,只见他怀中的人脸颊红肿,嘴角带血,衣服上还有大量的血迹,显然是伤的不轻。 街上有好多御史大人们带着自家的儿郎们放着烟花,烧着纸钱。 他们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瞬间看向大理寺的方向,然后有的叹气有的纷纷愤怒不平还有的感觉羞愧难当。 一个时辰不到,整个上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知晓了长公主将云城少城主毒打了一番。 很多人一开始根本就不明白端木雪为何要去大理寺看李棠。 第二日,新的流言又开始传的满城风雨。 端木雪念及李棠对端木云痴心一片,就算在端木云死后都要将尸身困在公主府中,其爱慕之心让人心生感叹。 所以在年节当夜备好节礼赶去看望李棠,奈何被李棠羞辱,一时气急攻心至今昏迷不醒。 李文康听着满城疯传的这些流言,这会正坐在御书房的桌前,听着御史们的指指点点。 什么皇家体面,什么皇室体统,什么刻薄无礼,什么狠毒泼辣…… 他就知道,昨夜的事情确实来者不善。 端木雪玩的这手可比他自己玩的都脏啊。 大理寺中李棠被折磨的只剩半条命,还不能声张,不然皇室的体面就真的没了。 端木雪是掐准了李文康不会撒在明面上,才会这般有恃无恐的闹这么一场。 意思很明显,你不作为不处置,那就只能让人家找点机会撒撒气。 驿站中,太医们束手无策都在焦急的商讨药方。 端木雪其实是太累了,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给自己吃了一颗安眠的丹药,能让自己睡上三日都不会被扰醒。 但是她的脉象一直都是虚弱不堪的,太医们就算来诊治也不会露馅。 李文康看着她的脉案都不知是真是假,可是四五名太医诊的全部都是一样的结果,他又不得不相信端木雪的身体羸弱不堪。 江闻那夜喝多了,睡了一觉醒来发生了自己都没参与的大事,每日阴沉的脸,心情差的要死。 他的这副尊容在那些各府躲在暗处探听消息的人看到,那就是端木雪这次受伤不容乐观,江闻都整日忧心忡忡的没个笑脸。 镇安侯府 李宸是真的坐不住了,他需要知道最真实的情况是什么,外面传的那些话他是半分都不信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年节闹成这样。” 他喝了一口热茶,“端木雪这又是在闹哪出啊?她是真的打算把父王给逼毛了不成?” 顾屿站在窗前,紧锁着眉轻呼一口气,“该是为了端木云的事情。” “她这样无异于虎口拔毛,非要这样铤而走险吗?”李宸做事一向求稳,他是真的不能理解这种不要命的玩法。 “可是,这确是最简单有效的。” 顾屿回头看他,“陛下如今投鼠忌器,他不想世人提及端木家的事情,就只能忍气吞声的应允阿雪的事情。” 第70章 追爱勇士 “难不成她真的想让公主府给端木云当陵寝不成?”李宸震惊当场。 顾屿摇了摇头,“现在的公主府不是已经成了端木元暂时的陵寝了吗。她是想让端木云离开上京。” “父王不会同意的。”李宸果断的出口。 顾屿会心一笑,“所以,她才闹的这一出啊。” 李宸听后愣了好一会,最后暗骂道:“玩的真脏啊!” “还不是跟我们那陛下学的,只是更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而已。”顾屿的语气中是遮不住的欣赏。 李宸听了却厌恶的皱起眉头,“她最好是真的病了,不然父王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顾屿抬头看向窗外,淡淡的说道:“蓝修说,金二已经不吃不喝一整日守在阿雪的房门前。” 李宸侧头看他,“阿屿,你在担心?” “阿兄,你有在心里满满的装过一个人吗?”顾屿的声音有些轻飘飘的。 李宸并没有开口回答他,深深的看了眼后就拂袖而去。 在御史大人们每日的口诛笔伐中,李文康终于将端木雪给盼醒了。 端木雪是真的睡了足足三日才醒过来。 她依靠在床榻上,扫了眼外面的太医们,她心中想着怎么也要对自己清醒有个说辞。 她让金二将太医喊进来,然后让江闻去拿庄舅舅留给自己的一瓶补身体的丹药。 太医们听闻她醒了,一进门就看到她在吃丹药。 一刻钟后,太医们诊治完后全部都面面相觑起来。 院首忍不住开口问道:“少城主的身体已然大好,不知可是你刚服用那丹药的缘故?” 端木雪轻轻的颔首,“应该是的,这是我舅舅专门给我配置的丹药,说是身体感觉虚弱的时候服用。” 院首一听,眼睛都亮了起来。 “不愧是百年神医的底蕴啊,不知少城主可否将此丹药让我等一观。” 端木雪浅笑一声,“自无不可,大人们尽管看。”她说着示意江闻拿出一颗丹药给他们看。 太医们如获至宝般又闻又看的讨论了许久,最后才依依不舍的将丹药还给她。 御书房 李文康听到还有这种神奇的药丸,眼睛都听直了。 “可当真?” 院首忙恭敬的回道:“回陛下,那药虽不能起死回生,但是却能令身体除旧迎新长久服用可除沉疴。” “庄家这神医的头衔可是当之无愧啊,这样的丹药就算是我们穷尽毕生所学都不见得能研制的出来。”他最后还忍不住的夸赞跟羡慕起来。 李文康听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样的神人也曾在上京停留过,只是自己亲手将人逼走了。 他其实当初真的没想到,张安宁会这么重要。他只知道张安宁是端木雪的妹妹关系甚好,只是想打压云城的气焰,没想到玩脱了。 李文康端起茶盏准备喝茶,他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被忽略了。 孙内侍带着李棠的脉案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跟前,“陛下,长公主她昏迷不醒高热不退,太医们说是情况不太好。” “情况不太好?”李文康打开脉案仔细看去,上面太医的诊断何止是情况不好,等于是下了病危陈述。 “让太医院的人全部都去大理寺,不把长公主治好他们就不用回来了。” 他愤怒着声音都狠戾的有些轻颤。 李棠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死。 如果他这个妹妹死了,很多阴暗的事情就没人去帮自己办了。 驿站,端木雪一身素衣身上盖着厚厚的羊毛毯子。 她闭着眼睛,似是在养神又像是睡着了。 金二跪在一边,重新换了一份安神香。 突然,他猛的起身朝窗户边快步走过去,“是你!” 顾屿终究是没有压制住自己的那份担忧,趁着夜色渐浓飞檐走壁的来了这里。 金二将他拦在窗户前,不让他进来。 顾屿无奈的往里面瞅了一眼,“再拦我就被人发现了。” 金二有些犹豫的回头看端木雪,只见她轻微的点了一下头。 顾屿闪身跳了进来,“李棠快死了。”他言简意赅的表明来意。 端木雪还是那副倚靠在软榻上,闭着眼睛的样子。 “李文康不会让她死了的。” 顾屿眉头微蹙,“你这次的做法太过冒险,李文康没有你想的那般简单。” “顾侯!” 端木雪睁开眼睛,清冷的神色瞬间撞入他的眼中。 “我们只是暂时休战,这并不能说明你可以来对我说教。” 顾屿顿时自嘲的上扬嘴角,“我知道少城主胆大心细,聪明机敏。但是你别忘了,兔子急了是会咬人的!” 他说完,深深的看了眼端木雪后就从窗户离开了。 金二站在一边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的像个透明人。 江闻有些反应迟钝的着急般推门而入,他在屋子里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入侵者。 端木雪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你也有事?” 江闻沉着脸,一屁股坐到她跟前的凳子上。 金二见此赶忙走出房间,关上门守在门口。 “我比他适合你。” 江闻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出来,听的端木雪脸都黑了。 他见端木雪没有吱声,又认真的说道:“端木雪,我江闻比顾屿更适合你。” “我不是聋子。” 端木雪白了他一眼,“一个两个的抽什么风啊。” 江闻冷着脸看着她,“有些话我怕我不说会来不及。” 他要送端木云回云城,来回得好几个月,天知道会不会有些什么变数。 本来他人每日守着端木雪还好,一旦自己离开最起码就会失了先机。 “我知道你们之间的十年是我无法跨越的,但是我江闻没有他那么多的后顾之忧跟牵绊。我会事事以你为先,处处护着你。” 他满脸的认真,眼神期盼的望着端木雪。 端木雪无奈的笑了笑,“江闻,你有想过你最耀眼的身份是江家嫡子而不会是少城主的夫婿。” “我明白。”江闻显然是早有准备,“不就是吃软饭吗,我愿意。” “我不愿意。” 端木雪起身,冷静的看着他说道:“ 我有太多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我不会让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绊住我的脚步。” “我能等,到现在为止我不也是一直在等吗?”江闻有些委屈起来。 “那为什么又不安静的等下去了呢?”端木雪苦涩一笑。 江闻瞅了眼窗户的位置,神色倔强的回道:“我怕你死灰复燃,破镜重圆。我怕我再次来不及。” 第71章 利益交换 端木雪再也忍不住,大声哈笑起来。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江闻疑惑的看她,端木雪笑着说道:“像没有分到糖果的孩童,吵闹着让我为你提前留一颗。” 江闻听后猛的站起身,“少城主,我是认真的。” “乖别闹了,我会让金二明早去买城东那家的麦芽糖给你吃。” 端木雪咧嘴笑着看向他打趣起来。 江闻见她这个样子,知道自己再说下去也是无用,轻哼一声走了出去。 端木雪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沉了下去。 她又何尝不懂江闻的那份认真,只是有些东西她给不了。 白月光的杀伤力,一向是无差别的。 她逃避不了,江闻就是因为懂才会这般着急的表明心迹。 一连多日,李棠只剩一口气吊着命。 太医们急的团团转,院首冒死去跟李文康交代最后的无能为力。 “陛下,可否跟少城主讨一颗丹药。长公主的病是真的无力回天了。” 李文康神色阴鸷的盯着院首,“治不好你们都去陪葬。” “陛下,就算整个太医院都给公主陪葬,我们已是穷驴技尽了。”院首绝望的哭喊起来。 李文康气的随手将一旁的奏折扔到地上,好一会他阴沉着脸对孙内侍吩咐道:“传端木雪进宫。” 孙内侍领命,赶忙小跑着出宫。 端木雪算算日子,李棠该是快死了。李文康也该坐不住了。 当孙内侍那尖细的嗓音传上楼的那一刻,她知道她赌赢了。 御书房 端木雪沉静的坐在椅子上,喝着上好的龙井茶。 李文康冷着脸看她,直言道:“朕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云城少城主的身份远比靖康王嫡女金贵。” 端木雪嘴角微微上扬,不慌不忙的放下手中的茶盏开口说道:“陛下是这盛安国的王,自是不会容忍一个异姓王的存在,这个道理我懂。” 她垂眸轻蔑一笑,“我如今不想管你们那一辈的恩恩怨怨,我只为我阿兄而来。” 李文康有些不太清楚她的意图,“你直说吧,你想要什么?” “让李棠去死。”端木雪冷声回道。 “放肆!”李文康怒声呵斥,“你真当你那白捡的少城主头衔能保你长生不成?” “长公主不是爱我阿兄爱的肝肠寸断吗?怎么这点牺牲都不愿意。”端木雪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神情。 “她不死也可以。”她看似好心的态度软下来,“靖康王是太祖爷所赐的世袭罔替,那就麻烦陛下给我阿兄该有的尊位。” “端木雪,你可知这是上京城,是在盛安国的境内!” 李文康阴森的眸子,像看死人一般的凝视着她。 “朕有一百种方式让你永远的留在这里陪着你阿兄。” “好啊,反正我也没想过会活着离开上京城。” 端木雪轻笑一声,直接硬刚迎了上去,“让我想想陛下为何如此忌惮端木家的事情。” “是那一直找不到的端木大军虎符,还是你与荒域王的秘密文书?” 她将自己手中的所有筹码直接抛了出去。 李文康听后猛的站起身,从高位之上走下来。 他完全没想到端木雪会知晓这么多,端木大军的虎符不是最重要的,那份文书才是他的致命把柄。 “你少来威胁朕,荒域王怎么可能给你那么重要的东西。” 端木雪的手指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枚私印,在慢慢的把玩着。 “陛下怕不是忘了,我可是云城的少城主啊。” 她轻笑出声,“你与他能利益交换,我自然也可以。” 李文康这才不得不认真的打量她,自己是不是轻敌了。 那枚少城主的私印在他眼中来回的晃动,他当初为了拿回边城跟荒域撕破了脸,这次如果再得罪云城,那盛安国危矣! 可是,他堂堂一国之主,被人这般拿捏挑衅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 “你比端木云强,但是想要朕为他封王,你手中的筹码不够的。” 他说的很诚恳,语气也流露出来可以谈下的样子。 端木雪知道他松口了,原本她也没想真的把李文康逼毛了。 她轻蹙眉头,抬眼看向李文康说道:“陛下,你还我阿兄王爵,我们云城与盛安联姻如何?” 李文康顿时神色惊异的以为是幻听,“你在说笑吗?谁来联姻?” “我,端木雪!” 端木雪指向自己,笑的一脸真诚,“谁做盛安的王,我就嫁谁!” 李文康忍不住白了她一眼,这跟直接点李宸的名有什么区别。 谁人不知宫中成年的皇子只有李宸一人。 李文康没有立刻回应,他怕有什么陷阱是自己没看到的,后来想想李宸那软唧唧的样子,日后还不是任由自己拿捏。 “朕准了!” 他虽然没看明白端木雪这一番动作是何目的,但是眼下他只看到了自己能得到的好处。 “陛下爽快,那我就等陛下亲下圣旨后,带阿兄离开上京了。”端木雪嘴角上扬一丝微不可察的得逞般笑意。 李文康朝她大手一挥,一副不想再看到她的模样。 端木雪也是识趣的起身准备离开,李文康冷声问道:“联姻之事你要何时公布?” “待阿兄离开,我会亲自在婚书上盖上少城主的私印。” 端木雪整理着自己的衣摆,回的很是随意。 出宫的时候,刚巧看到进宫请安的李宸。 端木雪坐在马车中,轻掀开车帘沉声笑道:“太子殿下,从今日起把你的腰杆挺直了,你可是我们云城未来的夫婿。” 李宸一脸懵的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马车已经走出几丈远。 顾屿应召进宫,刚下马就听到端木雪的话,脚下一松差点摔下来。 什么意思? 二人你看我我看你的,不明所以。 待进了御书房一刻钟后,李文康说了联姻之事。 李宸并未表现的很激动,相反他心中正在暗骂端木雪拿自己当工具人用。 顾屿则是有些苦笑的低着头,他知道端木雪拿出了联姻之事交换,那就说明李文康跟她谈妥了端木云的事情。 可是,李棠呢? 李文康被人家抛出联姻的一套说辞给冲昏了头脑,是不是忘记了李棠的生死。 顾屿越往深处想心中越是不安的明显,他忍不住侧眸朝李宸的方向瞅了眼,发现李宸也在看自己。 很显然,李宸也想到了这一层。 出宫的路上,李宸边走边低声骂骂咧咧起来。 第72章 端木家嫡女 “她是不是真的疯了,什么联姻,也就父王会信。” 顾屿紧锁着眉,低声说道:“我现在最怕的是,她真的会去杀了李棠。” 李宸深呼一口气,“你可真是养了一个浑身是胆的女诸葛啊。” 他的话愤愤不平的,好一番揶揄顾屿。 端木雪回到驿站,就派人给李棠送去救命的丹药。 没出一日,李棠病好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翌日,李文康的诏书在早朝的时候宣布端木云继承靖康王的爵位。 一时间朝堂哗然,那些耿直的老大人欣慰的笑了,还有一些见风使舵的皆是不明所以。 毕竟当初端木家被灭门时,就有人提议让端木云继承爵位,只是被李文康以痛失义兄为由给压住了。 现在人死了,爵位也舍得拿出来了。 端木雪收到诏书的时候,眼中皆是隐忍的恨意。 她怕夜长梦多,第二日就让江闻启程送端木云回云城。 江闻知道这次谈判的结果不易,他也怕李文康出尔反尔,当即就同意了。 城外是十里亭。 江闻跟端木雪做最后的告别,“少主,我一定会尽快赶回来。你一人在上京注意安全。” 端木雪拿出一封蜜蜡封好的信件给他,交代道:“把这信亲手交给我阿娘。” “定不负使命。”江闻拱手作揖,尽管眼中有不舍,还是果断的离开了。 端木雪看着车队越来越远的背影,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永别了,阿娘,阿爹。” 佑国寺 端木雪站在寺中的后院,看着空无大师,她屈膝跪在地上认真的行了一个大礼。 “端木家嫡女端木雪拜见大伯父!” 空无大师背对着她,晾晒着院中的野菜,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端木雪也不急,就那么跪着等着他。 许久过后,空无大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起来吧。” 他回头盯着端木雪问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端木家已不复存在。你为何还要回来?” 端木雪没有起身,仰头看他坚定的说道:“为了端木家的义,为了阿爹至死都守护的那份忠。为了我这一身端木家的血脉,我必须回来。” 空气瞬间在这一刻凝固起来。 空无大师看向她的眼神中,逐渐清明起来。 “小云当年临死前找过我,他最后的希望是让你忘掉仇恨,好好的活在这天地间。” 端木雪听着,眼泪顿时落下。 “可是大伯父,阿兄可以用死来成全我的自由,为何我就不能用死来成全端木家的忠魂。我不想做那个漏网之鱼,我也不想做逃兵!” “你……”空无大师语气一顿,“你像极了你父亲,执拗!” 端木雪惨然一笑,“我既活一世,总是要做些心安理得不让自己抱憾终身的事情。” “以前我失忆记不得往事,我可以活的像个快乐的傻子。但是老天让我恢复了记忆,是不是说明了这是属于我的救赎。” 她神色清明,正义凛然的样子触动了空无大师那颗尘封已久的恻隐之心。 “当年我假死于战场之上,就是厌恶了这无休止的杀戮。” 他仰头看天,叹息道:“可是,端木家最终还是没逃过宿命使然。” 他上前将端木雪扶起身来,沉声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端木雪知道自己还是自私的将世外之人强行拉入了俗世中,她歉疚的再次行礼。 “侄女只求大伯父一件事。去边城将当年端木家的所有旧部都重新召集起来。” “你要做什么?”空无大师忍不住担忧的问她。 端木雪笑着摇头说道:“剩下的,大伯父就不需要知道了。” “待您从边城回来,我保证再也不会来寺中打扰你清修。”她态度坚决,一副什么都不会说的模样。 空无大师知道她这般做是为自己好,如果不是无人可用,她不会找上自己。 召集端木家的旧部,除了她自己之外也就只有空无大师这个仅剩的端木家人了。 那便去边城走这一趟。 从佑国寺回城的路上,因为积雪融化冲塌了一段路,她们只能被迫停下来,找了一处就近的客栈歇一晚。 还未到客栈的时候,蓝修策马赶来。 “少城主,我们主上说附近有处顾家的别院,如果不嫌弃可去此处住一晚。” “你们主上可真是无处不在啊。” 端木雪都懒的撩开车帘,“那就叨扰顾侯了。” 原本还要找个时间要回玉佩的,刚好某人给自己创造了时间出来。 顾家别院 顾屿特意让下人们收拾出正房,因为那个院子里有温泉汤池。 端木雪到了别院后,得知自己住正房并没反对,主要是她懒得因为这种小事跟顾屿扯皮伤情绪。 晚上,她舒服了泡了会温泉就回到卧房准备歇下。 金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少主,顾侯来了。” 端木雪语气不悦的回道:“我累了,有事明日再说。” 金二听后一脸为难的看向顾屿,“顾侯,你也听到了。” 顾屿神色平静的点头,直接转身离开了。 半夜,端木雪总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 她闻着那熟悉的木质香,不用睁眼都知道是谁在床榻前站着。 “顾侯,大半夜的你不睡别人还是要睡觉的。” 她的声音带着慵懒的困倦还有不悦。 顾屿静静的看着她,轻声回道:“你睡吧,我待会就走。” 这特喵还怎么睡啊? 端木雪无奈的起身,在黑暗中对上那双清亮的眸子。 “把玉佩还我!” 她朝顾屿伸出手,手中没一会就被放上一物,温凉的触感似玉但并不是她的玉佩样式。 她耐着性子,沉声说道:“我要我的玉佩,不相关的东西别给我。” 顾屿并未所动,笑着说道:“那玉佩我没带,用我的换好不好?” “顾屿!”端木雪不耐烦的轻吼出声,“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顾屿收敛了笑意,慢慢蹲下身看着她,眼中有些许隐忍。 “阿雪,我也是属于你的。” 端木雪微愣,随后冷声说道:“那是我的玉佩,你拿着也是无用。” “那玉佩是端木大军的虎符吧。” 顾屿语气坚定的说道,他不是要威胁她,只是想跟她有些牵绊。 “我会还你,前提是在确保端木大军没有异动的情况下。” “真是一条忠心的狗啊!” 端木雪忍不住讥笑一声,“李文康究竟是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忠心耿耿?” 顾屿不由的垂下眼睑,“我想要守护的是盛安国的百姓,不是他李文康。” 第73章 怒其不争 “呵呵……” 端木雪呵笑出声,“当年,端木家守护的也是盛安国的那片天。” 她起身走下床榻,站在窗前望着夜空中那轮散发着微弱光芒的上弦月。 “可是,那个天是黑的!”她的声音很轻,似是轻喃,可那股讽刺是遮不住的。 顾屿轻叹一声,“百姓是无辜的。” “端木家就不无辜吗?”端木雪回头质问他。 顾屿微怔,“阿雪,你再等等好不好?” 他眼中带着祈求,“我阿兄跟他父王真的不一样,他会还这片天一份清澈透亮。” 端木雪只是静静的听着,没再开口说话。 这一夜,各怀心事。 回城的路还没清理好,鹅毛般的大雪又开始匆匆落下。 顾屿一脸喜悦的望着院中飞舞的雪花,真好,又能多待一日了。 端木雪望着下个不停的大雪,眼中皆是忧思。 她躺在后院廊下的躺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旁边是两盆烧的红彤彤的炭盆。 金二在她两步远的地方站着。 “山上那位出城了吗?”端木雪看似无意的轻语一声。 金二忙轻声回道:“回少主,他昨夜就离开寺庙,按照脚程算现在已经离开上京城了。” 空气恢复安静,仿佛刚才的对话是个幻觉。 这时,顾屿亲手端着一盘糕点笑着走来。 “厨房刚出锅的云片糕,趁热吃。” 他将糕点放到躺椅手边的桌上,又贴心的上前给端木雪那滑落的毛毯往身上扯了一下。 一个躺在椅子上静静的吃着云片糕,一个则是眉眼带笑的站在身后温柔的看着。 金二在一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主要是现在这个场景怎么看都是一副不可多得的浓情蜜意。 “顾侯,你们有想过谋反吗?”端木雪的话很是煞风景的响起。 “想过!但是不切实际。”顾屿认真的回道:“如果上京乱了,荒域一定会大举进攻盛安国,到那时内忧外患我们就成罪人了。” “你们顾头又顾尾,的确是举步维艰。”端木雪的这话可是满满的讽刺。 “你知道,云城的城主是怎么教过我的吗?”她侧头看了眼顾屿,神色锐利的说道:“不破不立,一味坚守实为大愚。” 顾屿沉默了! 晚上,金二来说大雪停了明日可以回城。 端木雪想了一会,直接打发金二今夜早去休息。 她则是去了温泉汤池。 温泉的水真的让人很舒服,她在一瞬间放松了警惕。 轻雾袅袅,顾屿慢慢的走进温泉,从身后环住她的腰身,将她圈抱在怀中。 今夜端木雪没让金二守着,显然是在像他暗示什么。 “顾侯来的真快。”端木雪睁开了清冷的眸子,并未回头看他。 顾屿将头抵在她的肩窝处,闻着那日思夜想熟悉的体香,柔声回道:“你都盛情邀请了,我怎可不来。”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情动的缠绵,“雪儿……” “堂堂镇安侯是没见过女人吗?”端木雪感受到了身后的那处膨胀,轻声笑着。 “怎就这般容易的经不起一点撩拨。” 顾屿忍不住轻吻了那好看的锁骨处,“因为是你!” “雪儿……我好想你。”他此时真的想要立马将人压在身下,一阵异香扑鼻而来。 没一会,端木雪那双清冷的眸子映入他的眼中。 “顾侯,日后可要仔细着美人。特别是像我这种满腹算计的美人!” 端木雪笑着说完,无视浑身无力的顾屿,几乎半裸着身体去穿的衣服。 她走出温泉汤池的时候还好心的朝夜空喊了一声。 “蓝修,水凉了带你家主上回房!” 她一路咧嘴笑着回卧房,手中拿着一枚忍冬纹的翠绿玉佩。 翌日,她人一回到驿站就直接倒头睡去。 傍晚的时候,她才开始慢慢转醒。 顾屿一脸沉静的坐在床榻边看着她,她也并未感到意外。 “顾侯的身体真好,那么重剂量的软筋散你现在就能动了。” 她走下床榻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喝。 顾屿被气笑了,起身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扯入怀中。 “我的身体好不好,少城主难道不清楚吗?” 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克制,“要不要再试试,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重新温习一下也是有必要的。” “大可不必。”端木雪试图想从他怀中挣扎出来,奈何他的气力很大看出来是真的在生气。 “顾侯难道还想再尝一次软筋散的味道吗?” 她的这句话算是彻底激怒了顾屿,那被突然放大的俊颜欺身上来的时候,她被压制的一点反抗余地都没有。 “金二……唔……金……”薄唇轻咬,让她根本喊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出来。 顾屿根本不会给她任何喘息的时间,将她的双手禁锢在其身后,用力的啃噬着那双薄凉的朱唇。 金二此刻正和蓝修缠斗着,二人一时没有分出胜负。 端木雪无奈的任他予取予求着,肩上的云绫锦外衣滑落在地,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她放弃了挣扎,双手被顾屿牢牢控制着,她根本没有办法再下药。 其实,如果真的想下药,办法还是有的。她只是在赌,赌顾屿会做到哪一步。 随着她身体的冷颤,顾屿急促的喘息着从她那双好看的朱唇上移开,他的头埋在她的颈窝处,努力的平复刚才差点失控的异样。 感受着他停下来,端木雪轻声笑了。 不需要说任何,这场情欲的博弈中胜负已分。 “我该拿你怎么办?”顾屿声音暗哑又低沉的说道:“雪儿,我真的后悔当年放你离开了。” “如果你没走,或许我们现在该有孩子了。”他心口酸酸的难受。 “还有一种可能。”端木雪突然落寞的说道:“或许我早死了。” 顾屿无力的从她身边后退一步,瘫坐到椅子上,眼神痴痴的望着她。 “有时候我经常会想,哪怕你恨我,我也要将你困在身边。这样我就不用忍受相思之苦,不用忍受那午夜梦回的悔恨莫及。” 他神色沮丧,嘴角挂着一抹自嘲的笑意,“可是,我做不到无视你的感受。我后来才明白,我最怕的是你恨我。” 端木雪静静的听着,眼角的泪滴落下她忙转身背对着他。 “回去吧,我们此生已无可能!” “已无,可能?”顾屿忍不住轻喃出声,他红着眼睛满目悲伤的望着她。 他起身指着自己的心口处,“这里从始至终装的只有你,我并不奢求你宽宥我。” 他走到端木雪的跟前,用力戳着心口,“我只求你,别总伤它!它一直爱的小心翼翼,卑微至极。” 第74章 哀其不幸 端木雪再也忍不住,闭上眼睛任由眼泪肆意汹涌。 她别过头,双手用力的推开顾屿,大声吼道:“可是都回不去了,哥哥死了,阿姐也死了。我怎能再心无芥蒂的接受你那满腔的爱意?” “你的那些情,在我眼中像假的虚幻不真实的。你懂吗?”她几乎崩溃的哭了起来。 顾屿从身后紧紧的拥住她,心疼的说道:“我错了!我总是越小心越会做错事。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我好害怕失去你,可又莫名的总会伤害你 。”他痛苦的诉说着自己心底最真实的一面。 “算我求求你了好好?” 端木雪用力甩开他圈在自己腰身上的手臂,惨然一笑。 “别总来纠缠我了可以吗?我信过你的,最后哥哥却死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把命给你吗?” 顾屿惊恐的连连后退,他看着端木雪那通红的双眸中满是决然。 “好!我成全你!” 他不敢再看下去了,那双满是怨恨的眸子会杀了他。 端木雪望着他悲痛欲绝离开的背影,最后瘫坐在床榻边上,默默的流着眼泪。 手指触碰到了一个硬的东西,她从锦被下拿出来一看,彻底崩溃了。 “你们都来逼我…… 我就爱了这么一个人,命都快爱没了。” 那是一块墨色的玉佩,是顾屿从小带到大的贴身玉佩。 端木雪泪眼婆娑的望着手中的两块玉佩,一个是她的,一个是顾屿的。 她终究还是收下了那块墨色的玉佩。 感情的世界中,谁输谁赢只有天知道。 镇安侯府 顾屿回府后就把自己困在寝殿中,他瘫坐在床榻下。 “就真的那么恨我吗?” “就真再无回旋的余地了吗?” “雪儿,你眼中的恨让我痛苦的想要杀了自己。” 他轻声的一次又一次的呢喃着,倾诉着,没有任何的听众,只有空荡荡的寝殿在回应着他的难过。 金二跟蓝修停战了,两个人谁都没有好过,各自身上多多少少的都有伤。 相比之下,蓝修伤的更重些。 端木雪安静的坐在窗前,看着夜色中街上来往的行人,她那面无表情的神色,眼中却总会蓄满泪水。 金二一副战损的模样守在门外,他知道刚才一定是发生过什么,自己被蓝修拼命的缠住不得脱身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一定会出事。 端木雪呆坐了很长时间,最后起身回到床榻上。 “回去休息吧,今晚不会有事的。” 她的声音很轻,似是在对空气说话,但是她知道金二一定能听得到。 金二听了她的话,忙认错道:“主上,奴才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 室内异常的安静,金二还是又守了半个时辰才自行回到房间处理伤口。 蓝修回去的时候,是直接倒在自己房间门口的,还是蓝东发现了忙将他送回房内。 “你这是跟谁拼命去了?还有人能伤你伤的这么严重?”蓝东给他处理着伤口,好奇的问着。 蓝修疼的斯斯哈哈的,龇牙咧嘴的回道:“金二那厮下手是真的狠。那一身的武艺也就比我略胜一筹罢了。” 他还有些意犹未尽的笑了笑。 蓝东像看傻子一样的瞥了他一眼,“好好养伤吧,下次打不过就躲着,怎么都下死手啊。” “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主上说要缠住他。”蓝修又疼的哼哼哈哈了一会。 蓝东听后,忍住深深的叹息一声,“有些事,也怪我。” “东叔,这种话以后少说。”蓝修认真的回头看他一眼,“你活着回来了,主上就不会再计较。你莫要重提旧事惹主上不快。” “哎……”蓝东又忍不住的叹息声,没再说话。 这一夜,伤的伤,疼的疼没有一个正常人。 东宫 李宸还在跟詹事们议事,因为李文康让他这几天跟礼部的人拟定好婚书,然后将联姻之事定下。 说实话,他是排斥的。 因为他知道,端木雪绝对不乖乖的跟他签这个婚书。 他现在正在跟左膀右臂们商讨怎么将联姻之事往后延期。 李棠此时躺在大理寺的客房中,她自从用了端木雪送去的丹药,人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太医院的那些大人们简直将庄神医奉为神明般崇拜起来。 主要是他们全部人都仔细的研究过那枚丹药的配方,结果发现有好多药味根本就分辨不出来,更别说剂量了。 李棠自从清醒过来后,整个人像是个随时都要爆发的皮球。 她是真的对端木雪的忍耐到了极限,奈何李文康严厉的勒令过她,不能对端木雪动手。 今日又听到李宸要跟端木雪联姻的消息,她彻底的气疯了。 有句话端木雪说的是对的,李文康一向利益为先。肯本不会在意她自己的委屈跟难堪。 在养病期间,她都没有被接回宫中,足以见李文康的态度。 最近太医们越来越推崇庄神医的医术,每次她听到都感觉他们在意有所指的怨怪她。 毕竟在明面上,是她火烧的云岚山庄,戕害的庄神医唯一的徒弟,她像个一个罪大恶极的人一样。 如今她被幽禁在大理寺中,她就算再傻对李文康的态度多少有些看懂了。 既然日后不是被削禁就是被赐死,或者削发为尼终身囚困道观,那么她为何要这般的憋屈隐忍,当然是要怎么痛快怎么来了。 想到这里,她打定了主意。一个对付端木雪的主意。 翌日 金二一脸的鼻青脸肿,身上的伤倒是都是皮外伤跟小小的擦伤。 端木雪一开始没有注意,用完早膳的时候金二进来送密信被她随意的扫了一眼,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原本她还对金二昨天没有及时的出现而愤怒,看到那一脸的五颜六色她瞬间气消了一大半。 “你怎么搞成了这个鬼样子?” 她说着从桌上拿出一瓶药递给金二,“拿去用,今日不用来守着了,好好养伤。” 金二双手接过药瓶,恭敬的回道:“谢谢少主赐药,奴才的伤不碍事就是看着很唬人。” “蓝修的伤比我严重多了。”他摆出一副他没输没给端木雪丢脸的表情。 端木雪是再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好了,说不用你守就不用。你今日就好好回屋养伤,别在我跟前晃了。” 金二看到她那满脸的笑意,也跟着憨憨的笑了笑,“谢少主体恤,奴才退下了。” 第七十五章 生辰礼物 一连几日是难得的清闲,端木雪没有去主动惹事,她在等一个消息,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算算时间,那位该是已经到了边城。 上元节,驿站的厨子都各自做着自己家乡口味的汤圆,五颜六色的很是美味可口。 端木雪吃了十多个,有些积食就想着去街上看看花灯顺便消消食。 大街上人很多,每家店铺的门口都挂着各式各样不同的花灯,好看的花灯下总会围满人群驻足观看。 她学着街边上的女娘们放了一个河灯,虔诚的双手合十许下一个愿望。 河的下游,顾屿站在那里,看着那盏紫色的河灯上面写着四个字。 万事皆成! 很现实的四个字,也很接地气。 顾屿轻声一笑,望着河上游那熟悉的背影,屋檐处一道寒光被他收入眼中。 “跟上那人,看看是萧家的还是李棠的人?” 他对蓝修冷声吩咐,然后找了一个僻静的巷子,麻利的跳上屋顶,往前跨越了几个屋檐,最后停在一处穷巷子上方。 此时巷子中,金二正跟几名黑衣刺客对打着,端木雪则是双臂环胸嘴角玩味笑着倚在墙边看着他们。 很快黑衣人死的死逃的逃,金二利落的抓到一个活口。 为了防止黑衣人咬舌自尽,金二找了一根小木棍抵在那人的上颚。 端木雪这次漫步走到黑衣人的跟前,她打量了一会,盯着那个人的眼睛笑道:“让我猜猜,你是谁的人?” 她开始慢慢的吐字,“萧家的?”黑衣人一听忙用力的点头。 端木雪却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李棠的人!”她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黑衣人这会又忙摇着头,表示自己不是。可他那双慌张的眼睛出卖了他。 端木雪轻蔑一笑,“还真是蠢啊,像极了你家主子。” 她转身往驿站方向边走边说道:“杀了吧,权当我今日积德行善了。” 金二听到后直接利落的一刀毙命,黑衣人瞬间瘫倒在地上,没有气息。 顾屿隐在暗处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嘴角的笑一直上扬着。 蓝修很快就回来了,“主上,那刺客是长公主的人。” 顾屿眉头轻蹙,“看来她手上还有死士可用。” 他一个闪身从屋檐上跃到地上,对蓝修吩咐道:“去找到李棠豢养死士的地方,别再让那里出现一个活口。” 蓝修忙行礼回道:“属下遵命!” 蓝修是知晓那个地方的位置,回府带了足有五十人直接朝那个地方杀了过去。 一夜,城郊北边的后山处血流成河。 当百姓们发现的时候,那里已经被烧成了一堆废墟。 李棠得知消息后,气的在房间中大喊大叫摔摔打打的,好长时间才停下。 而驿站的氛围正好相反,金大带着好几车的货物,他咧嘴笑的很是灿烂的出现在端木雪的面前。 “少主,奴才奉城主大人还有夫人的吩咐来给您送生辰礼了。” 他躬身行礼,神色是满满的尊敬。 端木雪诧异的看看他又看向金二,“是故意要给我惊喜,还是你也不知?” 金二慌的赶忙摆手,“少主,奴才不知情的。” 金大也开口解释道:“少主,是夫人故意不让人送消息的,夫人想让老奴来看看少主在上京过的好不好,再就是真的想给你一个惊喜。” “阿娘她还好吧?”端木雪感动的心里酸酸的。 “少主放心,夫人一切安好,就是想你了。”金大笑的一脸和蔼。 一行人纷纷下楼去看礼物。 端木雪看着前厅院中堆的高高的像小山一样的礼箱,笑了起来。 “阿娘这是把城主府都搬来了吧?” 金大忙回道:“回少主,这些已经是精简过的了。” 端木雪哭笑不得的望着一箱箱中的物件,最后停留在一箱各式各样的风筝处。 金大跟个人精一样,介绍道:“这些风筝是夫人跟大人一起亲手做的,夫人说少主喜欢风筝。” 端木雪那翻涌的情绪,感动的泪珠还是不受控的落了下来。 这份惦念是真的将她那决然的意志,瞬间击了一个粉碎。 她拿起一个老鹰的风筝,爱不释手的来回翻看,一会哭一会笑的。 深夜,她静坐在软榻上,望着脚边烧的红彤彤的炭盆出神。 原本她已经打定主意以身入局,留在上京跟他们斗个不死不休的。 矮几上那颜色鲜艳的风筝无时不刻的在敲击她的防线。 庄宛如那担忧又隐忍的神色在她脑海中不断的浮现,还有牧森那欲言又止的样子也不时的出现在她脑海中来回切换着。 好像所有人都在为她的生而努力着,只有她自己在为自己谋求着死。 破晓时分,她静坐了一夜。 金二也是一直守在门外,他知道端木雪没有睡。 金大上楼的时候,看到金二那浓浓的黑眼圈微微皱着眉。 他轻敲房门开口说道:“少主,奴才今日就要回云城,你可有什么是需要奴才带回去的?” “进来吧。”端木雪的声音沙哑的厉害。 她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热茶,看着金大说道:“信件我已经让江闻带回去了,路途漫长金管事一路平安。” “谢少主。”金大瞅了眼她苍白的面色,抿了抿嘴还是开口说了出来。 “少主,奴才祖辈都在城主府做事,有句话还是想说。” “金管事但说无妨。”端木雪沉静的看着他。 金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先是朝她行了一个大礼。 随后他一脸认真的说道:“少主,城主跟夫人几乎是日日都在盼着您能早些回家,回到云城,回到他们的身边。” 端木雪听到后整个愣住了好一会,许久,屋内已无旁人只剩她自己。 脸颊上散发的凉意是没有擦掉的泪痕。 她抬眼望着窗户外的那片晴空万里,一直看到眼神失焦才低头将眼泪擦干净。 或许,她可以为自己谋一次生机。 或许,她可以真的回到云城,去做他们的女儿! 城外,金大一脸沉重的看着金二说道:“护好少城主,如果她死了你也不用回去了。” “义父放心,我懂的。”金二满目郑重的说道:“你路上小心点。” 金大最后看了眼自己亲手培养长大的金二,虽有不舍还是启程离开了。 他此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也将牧森吩咐带来的二十名暗卫留了下来。 还有庄神医托他带给端木雪的丹药也送到了。 第76章 换个住处 天气回暖,夜晚的风都没那么凉了。 李宸带着婚书心不甘情不愿的拖到傍晚才去的驿站。 如果不是李文康对他失去耐心,催促他明日必须见到婚书,他是不会来的。 每次见端木雪他都感觉自己能少活很多年。 李宸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她在用晚膳。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还能蹭一顿饭。” 他整理好袖子,根本没在意人家的脸色直接坐下,要了副碗筷大快朵颐起来。 端木雪今晚吃的是药膳火锅,汤底全部都是庄舅舅亲自准备的药方,天冷的时候吃能让人身上暖暖的不畏寒。 李宸完全是旁若无人的吃着,这样的膳食他可是从来没吃过的。 早就听太医院的那些太医吹捧的提起过,说驿站里的衣食住行全部都有使用药材的痕迹。 这边已经将每种草药都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地步,今日他也算开了眼了,满锅的汤底散发的全都清新草药的味道,好闻也下饭。 金二快步走了过来,“少主。”他瞅了一眼李宸,没有直接说下去。 端木雪放下碗筷,擦着嘴角说道:“没事说吧,咱们如今可是跟太子殿下在一条船上。” 金二忙说道:“长公主的人在驿站附近活动,不出意外他们今晚是要火烧驿站。” “那就让他们烧好了。”端木雪起身去洗手,“库房的的东西都全部搬出去安顿好了吗?” “全都放到了城南一处租好的宅院中。”金二认真的回道。 端木雪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就没事了,等他们烧。” 她侧头看向李宸问道:“你们皇家别院就近的一处在哪?” 李宸原本还沉浸在李棠要来烧驿站的消息中惊愕着,听到端木雪的声音忙回头看她。 “最近的城东有一处别院,是当年皇祖母在的时候礼佛休养的地方。” 他说完后才察觉有些不对劲,“你问这个作甚?” 端木雪无辜一笑,“等会驿站烧了,总要找个舒心的地方住吧。” “你可以让它不烧啊。”李宸猛的站起身,一副要赶快去阻止的神情。 端木雪却笑了起来,“干嘛不让她烧,这次阻止那下次呢。索性让她烧的痛快些。” 她轻扫了眼周围的环境,“反正我也住够了,换个地方住挺好的。” 李宸嘴里还嚼着牛肉,听到她的话顿时感觉如同嚼蜡般的不自在起来。 “端木雪,你是不是早就算好了这一日。” 他越想越感觉自己说的都是对的,“你早就找好了推迟婚书的时机,那你为何要跟父王抛出这个联姻条件出来?” 他是真的看不懂,他以为自己挺睿智的一个人,可是唯独对端木雪的事情,他永远猜不到她的下一步是什么? 端木雪神秘一笑,“我如果不扔出一条大鱼出来,你那父王能轻易的松口为我阿兄封爵吗?” “所谓的联姻不过就是一场烟雾弹而已。”她嘲讽的笑着,朝李宸摊了摊手。 李宸半眯着眼睛,“我就知道是这样,还好我没有当真。” 端木雪不想再理会他,她笑着说道:“换别院的是事情就劳烦太子殿下了,不然我不建议搬进你东宫府。” 她最后的眉梢微挑慢慢的往楼上走去,给了李宸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 李宸瞬间打了一个冷颤,然后闭上眼睛一副无奈到极致又认命的模样。 他坐在原位,看着滚烫的火锅汤底,眉头快要拧成麻花了。 顾屿对端木雪是心存爱意,所以会潜意识的去忍让着她。那么李宸他自己呢? 他想了好半天为什么要忍让端木雪,最后得到的答案是,根本没赢过!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心里总感觉亏欠端木云什么,所以对端木雪会下意识的宽容。 而端木雪就是抓到他们的这些情分,一次又一次的算无遗策。 所以,之前他骂端木雪冷心冷肺的也没错。 丑时,正是人意识最浅弱,特别困倦的时候。 驿站后厨的位置开始浓烟滚滚,没一会火苗冲天猛的烧了起来。 顿时街道上,敲锣声,呼喊声不绝于耳。 “着火了,快起来灭火……” “驿站着火了,驿站着火了……” 人越来越多,火越灭越大。 金二身上带着火星,打横抱着将端木雪带了出来。 他刚跑出大门口,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感觉手上一轻。 端木雪被赶来救火的顾屿一把抢了过去,紧紧的抱在怀中准备回府。 金二急了,这可跟原来的计划不一样啊。他可不能坏了少主的局。 他快速的跑过去,想要将人抢回来。 “顾侯,你不能带走我们的少主。” 顾屿现在眼中只有昏迷不醒的端木雪,哪里还能听到金二的声音啊。 金二见他根本听不进去话,直接准备动手。 这时,端木雪轻声无奈的说道:“顾侯,我好不容易做的局,你是打算来给我搅局吗?” 顾屿顿住了,他低头看向怀中那清冷的人。 “你没事?” “我就那么弱吗?”端木雪白了他一眼,试图从他怀中挣扎着出来。 金二眼疾手快的赶忙过来,将她接住。 顾屿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金二将她送进马车中,好一会他自嘲的笑了一下。 关心则乱! 这是唯一能解释他行为的理由。 李棠这会正躲在暗处,将这乱糟糟的一切看了个遍。 只是她看到端木雪没死,还活着的时候眼神就像淬毒般的阴狠。 没事,这次虽然没搞死,但是她看清了端木雪身边隐藏的暗卫有几个。 除了一个金二,剩下的也只不过不到二十人而已。 她在心中盘算着人数,谋划着一场更大的杀招。 经历了大半夜的灭火,驿站的火势终于被扑灭。 还好驿站的位置不是城中心,只是在城西靠近城门的地方,不然这么大的火一定会把旁边的屋舍也连着烧起来的。 卯时,早朝 李文康刚落座,堂下的大人们就开始诉说昨夜驿站起火之事。 他还不知道这是李棠的杰作,所以表现的也是很惊异。 “可有人受伤?” 李宸这时上前行礼回道:“回父王,驿站其他人员并未有大的伤亡,只是少城主体弱又被大火长时间的熏呛,人现在还昏迷不醒。” 又昏迷不醒了? 李文康直接不由的在心中疑问,主要是这个联姻的档口最重要的人昏迷了,这让他不怀疑都不行。 “可请太医去看了?” 李宸忙回道:“回父王,看过了。说要静养几日。” 李文康一听只需静养,不由松了一口气。 第77章 只求解气 李宸见时机合适,忙又说道:“父王,少城主如今被安置在客栈中,是不是有些不合礼数?” 李文康听了刚要发问,瞬间想起驿站已经被烧了。 “确是不合礼数,要不先让少城主搬进宫中暂住吧?” “陛下,这更不合礼数了。”鸿胪寺的大人抢先开口反驳道:“毕竟是他国的继承人,还未联姻成婚怎可先入为主呢? 李文康想了会,确实是不太合适。 “那众卿可有别的良策?” 这时,礼部的大人站出来行礼说道:“陛下,是否可以让少城主住进皇家别院中暂时休养?” “皇家别院?”李文康一时没有想到,待反应过来的时候笑着说道:“的确是个好地方。那便就近收拾一处别院供少城主修养。” 礼部的大人想了一会,说道:“陛下,城郊五里处就有一座别院空闲多年。” “那就选那处别院吧,赶快派人修缮一下让云城的少城主住进去。”李文康直接拍板定了下来。 李宸见事情进行的这般顺利,心情舒畅的很。 李文康回到御书房的时候才从孙内侍那里得知,昨晚在驿站放火的人是李棠。 真是太不像话了! 他生气的将桌上的茶盏推落到地上。 半个时辰后,李棠被秘密的接进宫中。 “你真的越发胆大妄为了,万一昨夜大风火势控制不住,你是不是想将整个上京城都烧掉啊?” 李文康怒气冲冲的对她吼着:“我让你好好养伤,你怎么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待在大理寺?” 李棠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可是那眼底的冷凝表现的是无所谓的态度。 “皇兄,我就是气不过那个贱人接二连三的将我重伤侮辱至此。” 她委屈的红了眼睛,然后慢慢的还哭了起来。 “她一句轻飘飘的联姻就能抵过所有的事情,那我呢?我可是你的亲妹妹啊,你就真的容忍她这般的伤我而无所作为吗?” 她最后冷笑一声,“她这般又何尝不是伤的我们盛安的皇室体面。她这是在赤裸裸的打你的脸啊,皇兄。” “够了。”李文康阴沉着脸,冷眼看她:“你根本就没有那个脑子打赢人家,还一次又一次的送上去让人家羞辱。丢人现眼的东西。” 李棠表现的更委屈了,“我从小就不聪明,皇兄又不是第一天知晓。” 她泪眼婆娑的看向李文康,“皇兄,我真的是被气狠了。我一国公主,别人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跟我讲,偏偏被那个贱人再三的踩在脚底,你让我怎能不气不恨不怨呢?” 李文康被她哭的头疼,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 “你先别轻举妄动,等我消息。我给你出一次气。” “皇兄,不能反悔啊。”李棠顿时心中暗喜,她等的就是李文康对端木雪的忍无可忍。 也的确是忍到极致了,如果没有抛出联姻来,李文康是一定会让端木雪清楚的知道,这个上京城谁才是那个天。 皇家别院 端木雪如愿的住了进来,这座别院可以说是整个上京中最好的一处院子。 当年为了让皇太后住的舒心,李文康也是用了心的将其修缮的很精致。 这里面不光有温泉,还有一步一景的园林景观。 端木雪趴在水榭中,看着池水中用温泉水豢养的几只不太活跃的胖锦鲤。 金二拿着一碟鱼食递了过来,端木雪没有接。 “不喂了,它们太胖再吃会撑死的。” 她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听着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金二收起鱼食,轻声问道:“少主,太子派人来说午时他会跟顾侯来看望你,是奉旨前来。” “恐怕不止是他们两个人吧?”端木雪懒洋洋的笑了声。 “据线报确实不是他们两个,还有几位世家大族的公子小姐们一起。”金二认真的回答。 “那就多准备些云城特色的茶点,我就不去了。” 端木雪有些厌烦的扯了一下嘴角 ,“人多会吵的我头疼。” 金二自是知晓她的脾性,“是,奴才会提前跟太子殿下说一下。” 端木雪躺在水榭的贵妃椅上,身上盖着厚重的毯子,旁边围着好几个炭盆。 手边的桌上摆满新鲜的水果,糕点。怎么看都不是养病的,更像是来享受的。 午时不到,李宸是带着十几个人来了别院。 很多人都没来过这处别院,对里面的景色连连称赞。 顾屿一路沉默着,有些心不在焉的陪着他们闲逛。 金二看着他们都逛的差不多的时候,就赶忙引领着去了院子东侧的温泉凉亭边。 脚下温泉水慢慢的流淌着,亭中的桌子上摆满了精致的茶点,浓郁的茶香更是吸引了很多人。 李宸喝了一口茶,随意的问道:“少城主的身体怎么样了?” 金二赶忙笑着回道:“回殿下的话,我家少主刚喝了药睡下了。太医说还要再静养几日。” “父王今日赏了午膳在别院设宴。” 李宸说着招呼大家进了亭子中,“既然少城主还在养病,那我们就小些声音闹腾。” “我们听殿下的。”公子小姐们忙恭敬的回应。 金二也礼貌的说道:“我们少城主说了,别院的温泉最是养人,大家可自行进这池中玩耍。” 众人一听,看着轻雾升腾温度湿热的池水都忍不住的动了心。 金二忙安排下人们将院中的池子中间隔上了一盏厚厚的屏风,这样就不会出现男女混玩这种不成体统的事情出来。 大家一看被屏风隔的严严实实的露天温泉池,都纷纷的跑去玩闹起来。 李宸则是跟顾屿坐在亭中静静的喝着茶。 顾屿扫了金二一眼,对李宸说道:“陛下怎么会突然在别院设宴?” “说是为了给云城体面,毕竟也是搬进新的地方。”李宸随口回道:“我怀疑今日会有戏可看。” “不用怀疑。”顾屿冷静的说着:“你跟她的婚书一直没有敲定,陛下是不会坐以待毙的。” “李棠的那些小动作都是不入流的,真正的杀招只会是她身后的人。” 他没有明说,但是在场的人一听就会懂说的是谁。 金二低着头,站了没一会找个理由离开了。 端木雪还在水榭躺着晒太阳呢,水榭中有很多不知名的花花草草,时不时的有些许幽香飘来。 当那股熟悉的依兰香扑入鼻中时,她原本昏昏欲睡的神智瞬间清醒过来。 第78章 又搞事 端木雪依旧闭着眼睛,神色看着并无任何的异常。 她身上带有避毒的香囊,这种小小的依兰花催情香对她无用的。 金二轻声走了过来,“少主,起风了,要不要回屋?” “不必,小小微风不足为奇。”端木雪淡淡的轻哼一声,“好好的去守着那边,别让他们在别院中出事。” “是。”金二忙又脚步匆匆的回去了。 他人一到东院就听到女宾池那边有尖锐的叫喊声传过来。 “啊……有蛇!” 一时间院中大乱,跑的跑,爬的爬。 金二赶忙一个闪身飞到池中,看到一条赤红色的小蛇正在温泉水中肆意的游移着。 他伸手将小蛇快速的抓在手中,然后再很快的飞到亭中。 “太子殿下,这蛇有剧毒,可否查看有谁被咬伤?” 李宸一听有毒,忙起身对赵内侍说道:“快去看看,女宾那边有没有人被咬伤。” 赵内侍一刻没敢耽误,朝着女宾换洗的房间跑去。 没一会他就跑了回来,“殿下,有两位小姐被咬伤了,其中还有一人开始毒发。” “快去找太医。”李宸忙大声吩咐。 顾屿听了,面无表情的喝了一口茶水,“该来的挡不住,还是来了。” 金二手上捏着小蛇,说道:“太子殿下,奴才要去禀告少主一声,先失陪了。” 还没等李宸回应,金二已经跑的没了踪影。 李宸看着旁边空无人影的金二,又看向顾屿惊讶的问道:“他这么厉害吗?一息之间就飞了?” 顾屿沉声回道:“金二的实力我摸不清楚,但是蓝修打不过他。” “什么?蓝修都打不过他?”李宸更加惊讶了,“蓝修的武艺在这上京可算是数一数二的。” “阿雪曾说,金二能以一敌十。我想应该并非虚言。”顾屿轻声解释了一句。 李宸彻底无语了。 金二回到水榭的时候,端木雪的困意刚上来,直接被他打扰到了,一脸的不满。 “又回来做什么?” “少主,有人被蛇咬了。”金二将手中的红色小蛇提溜在她眼前。 端木雪睁开眼睛瞅了一眼,打了一个哈欠说道:“你去库房拿几粒解毒丹,谁被咬了就给谁。” 金二迟疑了一下,“少主,要不你去看一眼吧。” 端木雪忍不住侧头看向他,随后笑了起来。 “是啊,是要露一面了。不然等会还不知道再会出点什么事。” 她慵懒的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轻拍了金二的肩膀,“不错啊,学会动脑子了。” “是少主教的好。”金二谦虚的回答。 端木雪整理了一下衣裙自顾自的往东边的院子走去,金二离开了一会,在她快要到达东院的时候又突然的回到她的身后静静的跟着。 她的出现让李宸从亭中迎了出来。 “一点小毒怎么还把你这尊大佛惊扰了出来。” 他的话阴阳怪气的,让人听了想骂他都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端木雪轻笑一声,“毕竟是在别院出的事,我再不出现等会指不定就是什么见血封喉的剧毒了。” 她懒得再跟李宸扯皮,问道:“有几个人被咬伤了?” “回少城主,是两个。”赵内侍忙回她。 端木雪朝金二伸出手,金二忙将刚才去库房拿的药瓶放到她手中。 她从药瓶中倒出来两颗解毒丹递给赵内侍,“拿去给她们用,这药就算是见血封喉的毒药都能解。” 赵内侍看了眼李宸,得到了认可的指示就忙双手接过丹药往休息间走去。 没一会,里面传出来惊呼声。 端木雪瞥了眼,“看来是没事了,天也不早了,你们也该走了。” 她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然后转身准备回去。 李宸正要喊住她,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挺挺的往后倒去。 顾屿眼疾手快的忙去接住他的身体,“殿下?” 端木雪听到动静,忙回头看去。 “怎么了?他也被蛇咬了不成?” 这时,赵内侍赶忙去休息间将太医拉了出来。 太医一看昏迷的李宸,忙一脸惊慌的去诊脉。 “殿下中毒了。”他的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端木雪无奈一笑,“你们今日这是来我这别院中专门找毒的吧。” 她将解毒丹拿给赵内侍,“把你们殿下扶去客房休息吧。” 李宸吃了解毒丹,身上的毒也解了可就是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顾屿不放心,把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弟们安排回城后,就回到别院去照看李宸。 他的眼皮一直在突突的跳着,有种不好的感觉萦绕心头。 端木雪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眉头微蹙着:“总感觉今日的事还没完。” 金二也有这种感觉,他一脸警惕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晚膳的时候,端木雪没有什么胃口,就简单的喝了一碗鱼汤,然后窝在房间的软榻上看杂书。 房中,炭盆烧的噼里啪啦的。 端木雪猛的抬眼去看,还没反应过来,一口温咸上涌。 她感觉浑身也开始无力起来,金二听到动静快步走进来。 “少主,你怎么了?” 端木雪拿起腰间的药囊猛的吸了一口香气,短暂的恢复了一丝清醒。 她讥笑一声,“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金二着急的说道:“我这就去拿解毒丹。” 端木雪摇了摇头,“这不是毒,解毒丹无用的。” 她感受着身体渐热起来,脑海中的意识在逐渐的下沉。 “今晚谁留下来了?” 金二忙回道:“除了太子殿下,顾侯也在客房中。” 端木雪听了不由苦涩一笑,“封院,带我去温泉汤池。” 金二听后二话没说抱起端木雪就一路跑去温泉间。 端木雪将自己沉入池水中,短暂的恢复了些神智。 “这所别院,除了我们的人,其余的全部都圈禁到一起,偷跑的就地诛杀。” 她用力掐着手心,冷静的吩咐着,身体里的那股燥热一直在疯狂的喧嚣着。 “把……顾侯喊来。” 金二愣住了,好一会他才默默的问道:“少主,是将顾侯带到这里来吗?” “快去。”端木雪声音沙哑的不像话,用尽了最后的理智低吼出声。 金二听了没再犹豫,赶忙去客房找人。 顾屿这会正在房间中发呆,直到太医来说李宸身体已无大佯休息一晚就能痊愈的时候,他提起来的心才慢慢的落下。 太医刚走,金二就一脸慌张的走进房间。 “顾侯,我们少主有请。” 顾屿一路跟着金二往温泉的汤池中走去,他越走越疑惑,端木雪不是住在主院吗,怎么来了西边的院子。 第79章 阴暗的角落 按照别院的设计,东边是假山景观外加露天的温泉流水池,西边是水榭还有一间超级大的温泉浴汤池。 当年皇太后身体不好,李文康为显孝心特意打造了一间由汉白玉堆砌而成的浴池,又因用了地下的温泉水,一年四季室内温度适宜,室外树木常春。 金二将他带到浴池的门口就停住了脚步,“顾侯,请。” 他说完都没给顾屿反应的时间,就匆忙的离开处理别的事情去了。 顾屿轻轻的推开门走进去,心中盘算着自己最近没有什么可让端木雪使用美人计的东西吧? 他慢慢走过去,蹲在池边看着水中的人。 “阿雪,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端木雪没有说话,伸出手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用力的将人拉入池水中。 “自是做些有意思的事情。”她的声音带着一股沙哑的诱惑。 顾屿这才发现她的不寻常,眼神迷离,面色潮红,怎么看都像是身中催情药的症状。 “谁给你下的药?” 他不由惊呼出声,试图将端木雪喊醒。 没用的,温泉水会彻底激发端木雪身上的催情药效,她此时早已失去了神智。 顾屿看着贴在自己身上的娇儿,用力的一口咬在她的肩头,顿时有丝丝鲜红的血迹流入温泉中,然后再消散的无影无踪。 他想将她唤醒,他很清楚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他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去做那些她之前很抵触的事情。 可是,半个时辰过去了,端木雪没有一丝要清醒的迹象。 顾屿被她缠的喉咙发紧,面色潮红不少,心跳的频率越来越快起来。 端木雪轻咬他的耳垂,呼出的热气挠的他心痒的难受。 既然喊不醒,那就都沉沦下去吧。 顾屿一手圈着端木雪腰身一手将她抵在池边,温柔的轻吻着,冲动着,最后失去理智的将人揉入身体中享受着。 水中的温度在上升,水波激荡的越来越厉害。 深夜,毕竟是在水中,总会让人体力流失的更快些。 顾屿扯起一个披风盖在端木雪的身上,快速的走进一旁的卧房中。 卧房里炭盆烧的红红的,很暖和。 披风丝滑的顺着端木雪的肩头落在地上,顾屿快步走上床榻,用被子将人围起来。 看着怀中昏睡过去的娇儿,那精致的眉眼,熟悉的体香让他感觉身下又有了异动。 一室云雨肆意,喘息声一直到破晓时分才停下来。 金二这一夜也是很忙。 他圈禁了所有陌生的面孔,然后将自己隐在暗处,观察着每个想要靠近别院的暗卫。 一个,两个,三个…… 天快亮的时候,他看着身后堆的像个小山一样的尸体,满意的咧嘴笑了起来。 好久没有玩的这么畅快了。 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真好玩。 西院那边很安静,他去客房没有发现顾屿就知道人应该是直接歇在西院了。 他回自己的房间,洗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就去安排人处理院中堆积的尸体。 那些尸体被他光明正大的扔在别院门口不远处的山脚下。 回来的时候他还忍不住好心的大喊了一声,“各自领走各家的尸体,我们少主说诸位的厚礼她笑纳了。” 语气很狂妄,却也让人不寒而栗起来。 但凡隐在暗处的人都知道,昨晚别院中唯一的打手只有他金二一个人。 一个人一夜间杀了三十多人,还能这般精神奕奕的样子,不可怕吗? 李棠挥霍完了手中所有的死士,还将李文康送给她的十几名暗卫都折了进去。 她自以为这次的计划天衣无缝,因为她跟李文康提议的时候并没有收到任何的阻拦。 结果,无功而返,全军覆灭。 其实,李文康早在心中骂过她蠢笨如猪了,但是他需要了解清楚端木雪身边的势力,这样才能一击必中。 李棠就是他抛出去麻痹敌人的先锋军。 别院,金二忙完后打着哈欠就回房休息去了。 他一点都没有担心西院那边的防卫能力,因为从昨晚开始所有的暗卫都被他派去西院保护端木雪了,西院如同铜墙铁壁一般。 昨夜他一人群挑所有的闯入者,将火力全部吸引到了自己这边。西院至今连个苍蝇都没飞进去过。 午时刚过,最先醒来的是暂住客房的李宸。 他得知顾屿也留在别院过夜了,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最后停在西院的门口处。 不是他不想进去,是根本进不去。 他但凡往前多迈一步,四面八方的暗器就会冲他袭来。 这是安排了多少人隐在暗处啊,端木雪是有多怕死啊。 他忍不住的腹诽着,想到下午还要回宫复命,就没在耽搁启程回京了。 卧房床塌上,顾屿慢慢醒过来,感受着怀中的柔软,很不真实又是魂牵梦绕的向往。 他忍不住凑过去轻轻的吻了一下那洁白如玉的额头,满足的笑了。 “醒了,为何还不走?” 清冷的声音带着一股慵懒传入他的耳中。 端木雪悠悠的睁开眼睛,伸手揉着肿胀的眉心,身上的酸疼感让她清楚的感知到了昨夜的疯狂。 顾屿见她醒了,轻声问道:“身上可有不适,要不要去请太医?” 端木雪没有理会他,挣扎着起身,她慢慢的走下床塌去一边的桌子上拿药瓶。 还没有走到桌边,一口温咸吐了出来。 暗红色的血迹瞬间染红了她身上的薄衫。 “阿雪……”顾屿赶忙走过去,将她打横抱起。 端木雪有一瞬间的晕沉,她大口大口的深呼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制住那股晕眩感。 她来不及多想,指着桌上的药瓶说道:“把药给我,快……” 顾屿将她放到床榻上,转身就去拿药瓶给她。 端木雪拿到药瓶后,急忙从里面倒出几颗丹药出来,直接仰头吞下肚。 她的手在轻微的颤抖,像是在努力压制着什么。 顾屿担心的不得了,“阿雪,你怎么样了?我去找太医好不好?” “你走……”端木雪忍着上涌的那股腥咸,低声吼道:“走,离开这里。” 她的这句话像是用尽了全力,整个人也不由的倾倒在床榻上。 顾屿怎么可能这种时候离开,那一身暗红的血迹看的他心中刺痛。 端木雪努力的喘息了几声,稍微恢复了点力气大声喊了一句。 “金二!” 顾屿还没来得及反应,金二已经推门而入了。 “少主。” 端木雪听到金二的声音,松了一口气。 她闭上眼睛躺在床榻上,“去拿护心丹。守好院子。”随后她就彻底的昏迷过去,因为她知道金二会使用护心丹。 第80章 对不起 顾屿看到她晕了过去,忙走到床榻边探上她的脉搏。 很虚弱,不是伪装的那种虚弱,是那种真实的病入膏肓般的虚弱。 金二无瑕顾及顾屿,匆忙去取护心丹回到卧房。 他先是去香炉中燃上安神香,然后将护心丹放入茶盏中,随后割开自己的手腕取血。 顾屿看了都愣住了,“是要用血来催化药效吗?” 金二点了点头,“少主这次伤的极重,护心丹是用来保命用的,只有用血才能发挥它极致的药效。” 他说着端起茶盏走到床榻边上,“顾侯,麻烦你将少主扶起来。” 顾屿忙将端木雪抱入自己的怀中,然后看着金二慢慢的将药喂进她口中。 他还是忍住的问道:“她昨晚只是中了催情香而已,为什么会这样?” 金二沉默了一会,缓缓解释道:“催情香会让少主身体里的血液加快流动,从而诱发她的旧疾。” “可是,有解药的啊?她为什么不用反而还去泡温泉加快药效?”顾屿很是不解。 金二轻叹声,“少主的身体只有将药效彻底催发干净才能解,不然就算一时的压制住,那也是一颗不定时火药,随时都会爆炸的。” 顾屿这次算是彻底明白了,他望着怀中失去意识安静异常的端木雪,抬手小心翼翼的将她额头间凌乱的碎发整理了一下。 “她当年是怎么活下来的?”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未知的恐惧。 金二收好茶盏,起身走到桌上放好,他还是开口回答了他。 “我不是特意的清楚,我只知道当时舅爷不眠不休的守在少主跟前多日,城主府更是收集了很多珍稀的药材。” 他深呼了一口气,“我记得有次舅爷喝醉时说过,如果不是城主的财力雄厚,让他糟蹋了许多的稀世珍药才炼制出了救命的护心丹,少主可能真的会活不下来。” 顾屿听后突然自嘲笑了起来,“其实当年庄神医来上京找断续草的时候,我就该想到了。” “我只是心存侥幸,毕竟庄家的医术那可是活招牌。”他开始有些恨自己了。 金二上前又认真的看了看端木雪的面色,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他将手腕的伤随意的用布条缠好,然后对顾屿说道:“顾侯,这些话我是不应该跟你说的,我只是看你眼中的担忧不似作假才多说了几句。毕竟少主当年是在上京伤成这样的。” 他朝顾屿摆出一个请的姿势,“少主昏睡前让我封院,你该离开别院了。” 顾屿很不放心端木雪,并不想走的意思。 “我再留下陪一会吧,难得她这般安静没有刺。” 金二眉头微蹙起来,“顾侯,还请你别让我为难。” 顾屿看到他的一只手已经摸向腰间了,沉声回道:“半个时辰,我再守她半个时辰就会离开。” 金二沉思了会,开口说道:“希望顾侯言出必行。” 他还有很多事要处理,确实不能继续跟顾屿纠缠下去。 轻重缓急他还是分的清的。 金二有一段时间是留在云城燕将军掌管的军营中,他学了很出色差点被燕将军提拔成副将。 昨夜的闯入者虽然被他杀了个干净,但是绝不会就这么简单,他学过兵法,知道什么是试探什么是真正的刺杀。 别院的院门被重重的关上,明处是云城带来的小百人守卫军,暗处是江家还有牧森送来的四十名暗卫。 如果不是上千人的兵力,按照别院已有的防御力,任何人都无法撼动。 西院,顾屿安静的守在床榻边,盯着还在昏睡的端木雪。 他的手搭在她的手腕处,感受着脉搏在慢慢的恢复开始有力的跳动起来。 原本煞白的面色也已经变的红润起来。 半个时辰快要到了,他知道金二的武力值,强留是不可能再强留下的。 这时,端木雪的手指微微的动了一下。 顾屿忙将自己的手弹开,然后一脸欣喜的看着要醒过来的端木雪。 端木雪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眼的是一张愧疚又复杂的笑脸。 她又无力的闭上眼睛,开口平淡的问道:“你为何还没走?” “我放心不下,就想再等等。”顾屿实话实说。 端木雪轻叹一声,挣扎着坐起身来。 “回去吧,最近别院不太平,少来。” 顾屿此刻其实很想抱抱她,但是他知道端木雪不会再让他近身了。 他起身,眼梢微红起来,“阿雪,对不起!” 突然的道歉,让端木雪不由的去抬头看他。 顾屿惨然一笑,“我想说的话有很多,想了半天只觉得这三个字适合我。” “对不起!不要原谅我。”他最后的声音都带着哽咽。 端木雪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沉默了好一会。 顾屿离开别院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他对蓝修说道:“你先留下,我总感觉别院会有事发生。” 蓝修忙扯住缰绳,笑的一脸贱兮兮的说道:“主上,有金二在,谁敢擅闯啊。” 顾屿还是不放心,“子时的时候如果没出事,你就回府。” “是,属下会守在外面仔细观察的。”蓝修知道顾屿的那份担忧,没再嬉皮笑脸认真的回应。 顾屿望着远处已经落下的夕阳,趁着天色还没有黑就进了城。 端木雪醒来人看着精神了许多,原本她是要再休息会的,可是闭上眼睛总会看到顾屿那双愧疚到蓄满泪水的眼睛。 金二端来了几份她最喜欢的吃食,“少主,吃点东西吧。” 端木雪起身走下床榻,坐到软榻上后问道:“院中可有异常?” 金二边摆弄着碗筷,边回道:“没有异常,有些过分的安静。” “今夜让人都警醒着点,对我身体状况了解又能对症下药的人可没几个。” 端木雪喝了一口菌菇汤,“边城有消息了吗?” 金二摇着头,“还没有消息传来。” 端木雪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被自己忽略到了,可是又想不起来是什么。 晚膳后,她窝在软榻上看着面前棋盘上的一局残棋,手指在下意识的摸索着棋子。 她猛的想到了被忽略的事情是什么。 “金二。” “少主?”金二就守在门外。 “派人去佑国寺询问空无大师可有平安信件传回来?” 端木雪也是忽然顿悟的,城中驿站被烧,空无大师是不会再往驿站送消息的,那就只剩一个地方能顺理成章的收取关于他的信件。 第81章 真正的杀招 酉时,在城门快要关闭的时候,一支上百人的皇卫军骑着马匆忙出城。 别院大门口,刚轮换完岗位的守卫看到一队人马由远及近快速的往这边赶来。 马儿的嘶鸣声在沉静下来的灰暗夜空中,显得很是刺耳。 孙内侍最先下了马,对守卫趾高气昂的说道:“奉陛下命,前来为少城主送补品。” 守卫相互对视了一眼,行礼后就打开了别院大门。 金二刚好站在院中,面带微笑的看着孙内侍:“辛苦孙总管,这么晚还出城跑这一趟。” 孙内侍带着几名抬着礼箱的侍从走进院中,“为陛下办差,谈不得辛苦。” “听说少城主又病了,陛下特意吩咐太医准备些许滋补的药送来。”他指着两箱药材,对着金二神色高傲的传达圣意。 金二忙礼貌的行礼笑道:“那我带我们少主收下了,多谢李国主惦念。” 孙内侍听了顿时怒意上涌,“难道你们少城主已经病的不省人事,不能亲自来领赏谢恩?” “孙总管有所不知,我们少主刚用了药睡下,喊不醒的。”金二看似一脸真诚的解释给他听。 孙内侍瞬间被气的涨红了老脸,他抬手指着金二,“你个奴才哪来的胆子敢做你主上的主?” “奴才所言句句属实,孙总管就算进了内院也是见不到我们少主的。”金二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 孙总管可不管这些,他今日的任务是必须见到端木雪本人。 “杂家是奉陛下的命令,来别院看望少城主的,人都没见着你让我如何回去交差?” 金二无奈一笑,“孙总管,我们少主是真的歇下了,我们云城的规矩是主子休息,任何人是不得再靠近内院半步的。” “你们云城的规矩比天都大?”孙内侍软的硬的都用的,被他气的不行。 “李国主可不是我们云城的天。”金二摸了一下鼻子,轻声回了一句。 孙内侍彻底炸了,“你……你们欺人太甚!” 说完就一气之下拂袖而去。 他刚离开,就听到门口传来打斗声。 金二正要去看,内院传出一声暗哨,那是示警的声音。 端木雪此时看着面前一身云城暗卫装束的死士,疑惑的皱起眉来。 “你们是江家的人?” 站在最前面的死士下意识的往后看了眼身后的同伴,“我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接到的任务是杀了你。” 端木雪在看到他们眼中那抹慌乱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杀了我?”她玩味一笑,“江闻留下了二十人,你们才来了十人,剩下的十人是被你们关起来了,还是窝里斗杀光了?” 面前的死士像是被戳中了心事,恼羞成怒的直接向端木雪冲过来。 “你的话太多了,还是留着下辈子再说吧。” 端木雪低头一笑,根本就没有去躲。她甚至还侧头去挑衅的看向他们咧嘴笑了起来。 就在十名死士快要走近软榻前的时候,几枚暗器泛着寒光迅速的插入最前面几位的眉心处。 一击毙命。 “快杀了她,金二被人拖住在外院,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一声尖锐的爆喝让所剩无几人的死士顿时像不要命似的冲上来。 端木雪依旧没有任何的慌乱,深藏暗处城主府的暗卫早已闪身到她跟前将她挡在身后保护着。 她慢慢的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边喝着边欣赏着一个又一个倒下去的尸体。 十名江家死士全部被杀光后,金二大步流星的跑进来。 “少主,皇卫军冲进了外院。” 端木雪听后将杯中茶仰头饮尽,然后起身披上厚重的披风抬步往外走去。 “那便会一会这上京城的皇卫军!” 一瞬间别院灯火通明。 端木雪来到外院的时候,李棠已经等候多时。 她看端木雪只带着金二一人前来,笑的越发肆意起来。 “听说你病了,我这个老朋友特意来看看你什么时候死。” 端木雪没想到会是她,可是转念一想又觉的也只能是她。 “这不是我们的长公主殿下吗,又来给你皇兄当替罪羊了?” 她笑的更肆意,言语讽刺的毫不保留。 李棠听到替罪羊的时候脸都黑了,“小贱人,死到临头了嘴还这么硬。” 她扫了眼金二空荡荡的身后,讥笑道:“你猜为了能让你死的彻底,我带了多少人出来?” 端木雪瞥了眼她身后黑压压的皇卫军,轻挑了眉头。 “区区几百人,你就想让我死?” 她笑的一脸深沉继续说道:“李棠,你那皇兄怕不是只想让我受伤,给我点教训吧?” 被猜中了,李棠并未慌张。 她难得大方的承认道:“确实是,不过来之前我又去跟萧家描述了一番你当初是怎么杀的萧杰,你猜萧国舅给了我多少人?” 听到有萧家的死士,端木雪嘲弄一笑。 “你倒是会找帮手啊。” 李棠忙笑着回道:“当然了,毕竟我可是说过,我不死定会杀你。” 端木雪知道今日躲不过了,如果只是皇卫军她还有些把握占就高地,如今再加上萧家的死士,那就真的不好说了。 她看了眼围了半个院子的弓箭手,直接冷笑道:“关门,打狗!” 声音落地,大门被人从外面紧紧的关上。隐藏在暗处的城主府暗卫全部都跳了出来挡在端木雪的前面。 李棠看到突然冒出来十几名暗卫,不由的后退了一步。 “你就这点人,哪来的勇气猖狂啊。” 端木雪轻声一笑,“你不也才这点人吗。” 她的话说完,李棠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为什么要关门。 因为皇卫军才进来了一半,还有一半等在门外待命。 她顿时气到额头青筋凸起,“小贱人,今夜你不死,我李棠枉为盛安长公主。” “给我杀了她。”她的声音尖锐到全是破音。 场面顿时血腥起来,刀光剑影在来回的穿梭着,院中的尸体越来越多,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带着股冷意。 一开始金二并未上前,他只警惕的打量着四周保护着端木雪。 后来,随着皇卫军的弓箭手上阵,他不得不加入战斗中。 大门外面也是战况惨烈,近一百名的守卫军在跟几百人的皇卫军拼命抗衡着,他们知道身后的大门不能开,里面有他们的少城主。 蓝修听到打斗声的时候就匆忙赶来了,他看着威严的皇卫军再看看几乎被腰斩的云城守卫军,一时不知该不该出手。 他忍不住往里面抬头看去,只见火光冲天厮杀声不绝于耳,外面都是这般惨烈,里面怕是也好不到哪去。 他咬着牙往夜空放了一颗信号弹,然后从皇卫军的身后杀了过去。 这个时候他只清楚一点,如果端木雪再出事,顾屿一定会生不如死。 皇卫军没想到会有人在背后突袭,顿时队形有些慌乱起来。 第82章 笑到最后 前院中的皇卫军全部都斩杀殆尽。 李棠看着对面几乎折损过半的云城暗卫,她朝端木雪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咧嘴笑了起来。 “开胃菜上完了,接下来就是正餐。” 萧家五十余名死士瞬间黑压压的跳进院中,每个人手中的刀剑都泛着幽冷的光。 端木雪看着满地的尸体,她不由的拿出一把短刃握在手中。 她冷声回道:“既然是正餐,那我便亲自动手来尝一尝。” 瞬间,新一轮的厮杀再次拉开帷幕。 端木雪没有任何的拖拉,她手持短刃目标明确的朝着李棠而去。 李棠发现她的动机,慌张的忙朝萧家的死士大喊道:“保护我,杀了她,快杀了她!” 一个时辰过去了。 顾屿是刚回府不久就看到了夜空的信号烟火,他二话没说直接骑马往城门跑去。 城门已经关闭,他一时没有适当的理由直接往东宫府而去。 李宸还在用晚膳,今日没有上交婚书,李文康可是将他一顿臭骂。 顾屿跑进来的时候,刚巧萧良娣也匆忙的走过来。 “殿下,萧家今夜有五十名死士跟随皇卫军出城了。” “什么?”李宸猛的站起身,“谁带的队?皇卫军没有父王的旨意是无人可调动。” 顾屿听着,脸色更加难看起来,他没等萧良娣回应,直接对李宸说道:“来不及了,现在最重要的是马上出城支援。” 李宸这才发现他,“你怎么来了?” “我让蓝修守在别院门口,有异动就发消息。”顾屿一脸焦急的解释道:“殿下,我现在急需你的令旨出城,我怕再晚就来不及了。” 李宸这才反应过来,萧良娣的话跟顾屿的消息联通在一起那就什么都清楚了。 “我随你一起出城。” 二人动作迅速的上马,一路往城郊跑去。 此时别院大门外,蓝修看着身后所剩无几人的云城守卫军,在看看前面还有上百人的皇卫军,他给自己猛提了一口气继续缠斗起来。 他边打着边在心中祈祷着:少主啊,你可快些来吧。再不来我都要交代在这了。 院中,突然安静的可怕。 李棠一脸嗜血的笑凝视着她们,在看看自己这边还剩一大半的死士。 萧家不愧是百年的世家,培养的死士都很强。 “端木雪,不如你求求我,我还能赏你个全尸如何?” 端木雪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她看着身边所剩无几人的暗卫,每个人身上全都挂着大大小小的伤,就连金二后背都中了好几刀,伤口又长又深的很是可怖。 她一直想要切到李棠的跟前直接杀了李棠,奈何萧家的死士却不是吃白饭的,势均力敌啊。 她不由苦涩一笑,对着所剩无几的暗卫说道:“今夜你们皆是我云城的英雄,只要我端木雪不死,我必为你们报仇。” “誓死守护少城主!”几人齐声高喊。 金二更是撕下一块衣角将匕首紧紧的缠在手上,他视死如归的冲端木雪笑着:“少主放心,只要金二不死,谁都伤不了你。” 端木雪的眼眶瞬间红了,眼泪在里面打着转冲了出来。 她将头上的发带扯下,将短刃也紧紧的绑在手中。 “我岂是那等贪生怕死畏首畏尾之辈,让我们一起携手杀穿尔等宵小。” 她的这话是冲着李棠说的,也是在跟自己身边所剩无几的暗卫们说的。 李棠讥讽的狂声笑了起来,“话说的真好听,困兽之斗谈何生,等待你们的只有死。” 端木雪捏紧手中的短刃,沉声道:“那便看看,最后谁会赢!” “誓死保护少城主。”随着一声声高喊,打斗声再次激烈响起。 端木雪几乎力竭,她握手的短刃都在止不住的颤抖着。 一道寒光袭来,紧接着是一缕温热的血迹扑面而来。 端木雪看着眼前的暗卫为救自己慢慢的倒下,心中揪疼的厉害。 她半跪在地上,吐出一口暗红的血液。 金二还挡在她的前面厮杀着,身上又添了好几道的伤口。 她抬眼看向夜空的月色,又圆又大的满月啊。 “月圆夜,最是杀人的好夜色。” 她直接吃下一颗护心丹,慢慢站起来对金二说道:“半炷香,如果还没有人来支援你就趁机跑出去,离开上京回云城。” “少主!奴才不会走的。”金二回头决然的看了她一眼。 端木雪苦笑一声,“这是命令,回去告诉阿娘,来生我定要做她的女儿一世都留在她身边,哪也不会去了。” 金二的视线模糊了,他摇着头满目的不甘心。 “少主,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全部杀了他们。” 他怒吼一声,杀人的动作更加快了,身上的伤也更加的多了起来。 端木雪知道他不会听的,只能用出杀手锏。 “金二,如果我死后阿娘没有听到我的遗言,我算你不忠!”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金二心中的那股硬撑。 “少主,我真的可以杀光他们。”他眼中依旧是坚持的反抗着。 端木雪扫了眼满地死去的暗卫们,深呼了一口气。 她感觉自己恢复了点力气,她望着对方的十几名死士,眼中杀意迸发。 “既然你说可以,那我们就试着一起杀光他们。” 她一个闪身冲上去,为金二拦住致命一击。 她匆忙的将手中的最后一颗护心丹塞到金二的手里,“吃了它,才有力气保护我。” 金二原本是真的迟疑,他太清楚端木雪手中有几颗护心丹了。 护心丹下肚,他催动内力飞快的激发药效,浑身上涌一股暖意笼罩,恢复了五成的力气,足够了! 李棠原本还双手叉腰的一副看好戏,慢慢的萧家死士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她跟前。 端木雪此刻杀红了眼,满身血迹都看不清她衣服本来的颜色了,像个血人。 萧家的死士还剩最后两名,他们不敢上前了,围在李棠的身边,眼中满是恐惧。 他们是真的眼睁睁的看着对面的二人是怎么由劣势转为优势的,都死光了,杀了一个彻底。 李棠懵了。 现在换端木雪咧嘴笑了起来。 她看了眼手中还在滴血的短刃,玩味一笑。 “李棠,该换我来说了,你求饶我留你全尸如何?” 李棠将自己整个人都藏在死士的后面,强装镇定道:“你敢杀我,皇兄也不会让你活。” “是吗?”端木雪讥笑一声,“那便试试,我究竟能不能活!” 说时迟那时快,她跟直接朝左边的那名死士杀去,金二默契的杀向右边的那位死士。 第83章 胜负未分 顾屿他们赶到的时候,蓝修已是重伤状态,云城的守卫军所剩无几。 李宸忙怒声喝退皇卫军的继续拼杀,“住手!” 皇卫军的小队长看到是李宸赶忙停止了最后碾压式的进攻。 “殿下,属下奉陛下之命护佑长公主出城办差。” 李宸自是知晓他们这种冠冕堂皇的说辞,瞥了眼满地的尸体。 “这里并没长公主,你们可知你们所杀的是何人?” 小队长指着紧闭的大门,“回殿下,公主被他们关在院中了。” 顾屿这时已经走到蓝修的身边,“怎么样,阿雪怎么样了?” 蓝修摇着头,虚弱的说道:“里面还有不少人,属下也不知。” 顾屿一听,忙朝仅剩的守卫军说道:“快开门。” 云城守卫军怎么会听他的,一个个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顾屿没法,自己亲自上去试图推开大门。 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两具尸体直接倒了出来。 萧家最后的两名死士刚好被杀死,气绝身亡。 端木雪跟金二对视一笑,手中的短刃脱手而出,打着转飞向李棠的面门而去。 “快拦住……”李宸的声音尖锐的响起。 李棠在看着两名死士倒下的那一刻,人就已经吓呆在了原地。 顾屿最先反应过来,他一脚踢向地上一个死士的尸体冲李棠的身上撞去。 李棠吃力后直接往后倒退几步,然后歪在地上,躲过了那致命一击。 端木雪正要看李棠血溅当场的戏码,结果看了一出英雄救美。 她再也没有力气了,瘫坐在地上,眼神冷的吓人。 “顾侯来得真及时,刚好救下你们的长公主殿下。” 顾屿这才反应过来,他猛的抬头去看端木雪所在的位置。 入目一地血水,满地尸横错乱的倒在一起。 李宸小跑着过来准备查看李棠的伤势,人刚到大门口,看着满院的血腥修罗场,他不由的后退一步。 太恐怖了。 皇卫军的小队长也跟着过来,看着院中的尸山,他像是亲临了战场一般。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院中浑身是血的端木雪跟金二。 端木雪无力的坐在地上,满身的血污已经分不清是伤口还是血迹了。 金二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身上的伤比端木雪的更重。 顾屿顿时心悸,他就那么看着端木雪,想要开口去解释,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那一幕尸山血海冲击着他的视线。 原本他是真的下意识的听到李宸呼喊才去阻拦的,他根本就没看清那是李棠。 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怎么解释都是无用了。 这种场面的厮杀,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才杀出的活路。 云城带来的暗卫跟守卫军基本已经全部折损殆尽。 端木雪好不容易坚持到最后,她眼看就要胜利了,眼看仇人就能死在自己面前,结果临了被人给打断了。 这任谁都不会原谅了吧? “二位看够了吗?” 端木雪在金二的搀扶下起身,满脸的血渍都没遮掩住她那双轻蔑的眸子。 顾屿没有说话,他想要上前去扶那摇摇欲坠的身体,可是又胆怯了。 李宸则是回过神来,对小队长吩咐道:“带长公主回城,立刻!” 小队长领命二话没说,抱起吓傻的李棠就快步离开了。 李宸这才一脸为难的说道:“少城主,父王绝对没有要杀你的意思。” 他想要解释又觉得苍白,“李棠她不能死在这,不然你今晚遭受的一切就白受了。” 他说完又感觉说的不太对,忍不住的在心里懊恼。 端木雪呵笑一声,“那我还得谢谢二位了。” “我云城死了这么多人,你们却让我放走了凶手。有趣!” 她最后的话眼露凶光,如果不是体力不支浑身是伤没了战斗能力,她一定会去冲上去打这两个人一顿饱的。 蓝修这会整个身体都依靠在大门边上,他看着自家的主上一副做错事,委屈的模样,心中顿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他想为自家主上当一回嘴替。 “少城主,我们主上是担心你的。不然也不会派我守在别院保护你。” 端木雪听了他的话这才注意到同样浑身是血的蓝修。 守卫军仅剩的三个人赶忙一瘸一拐的走进去。 “回少主,刚才就是这位义士与我们一起拦住了门外的皇卫军。” 端木雪一听,神情不由的微愣了片刻。 金二也是忍不住的侧目看向蓝修,撇了撇嘴神色不明。 这时,曾经被派去佑国寺的暗卫回来了。 他一进院子整个人都懵了。 金二冷哼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忙跑过去耳语了两声。 金二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他就帮忙去屋里拿了一把椅子出来给端木雪坐下。 端木雪也的确实是累了,坐到椅子上凝视着门口的两尊大佛。 金二低头轻声说道:“主上,佑国寺那边说空无大师昨日就派人送了平安信回来。” “知道了。”端木雪轻声回了一句。 李宸望着快要亮起来的天色,他想上前几步又感觉没有地方下脚,尸体太多了,血滩也太多了。 “端木雪,我们也是收到消息就马不停蹄的出城赶来了。” 他知道他保下李棠的命,端木雪肯定是要记恨自己的。 “你好好想想,这里是上京城,你如果真的杀了李棠,像今晚这样的场景一定还会出现很多次。” “你觉的你们云城还有这么多人去拼命吗?”他的话可谓是一针见血。 端木雪在力竭的时候就想过这个问题了,之前的各种谋算都是兵不血刃的。 可是,如果真要这般真刀真枪的干一场,自己确实没有那份实力。 毕竟,这是上京城! 今晚死的人够多了,云城带来保护她的全部都折损殆尽。 日后她也只剩金二一人可用了。 这是不争的现实问题,她根本反驳不了一点。 顾屿观察着她神色的松动,赶忙眼神制止了李宸那张欠揍的嘴。 他轻声说道:“我会派人来别院收拾,你先回房处理身上的伤口吧。” “属下看金二也伤的不轻。”蓝修赶忙补充了一句。 端木雪轻呼了一口气,慢慢起身算是妥协了。 她抬眼看过去说道:“天也亮了,都来用点早膳吧。蓝修也留下处理伤口。” 李宸像见了鬼似的,一脸不可置信的看了眼顾屿。 他的眼神在疯狂的示意,端木雪说的是真的吗?她也会说人话了? 顾屿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 第84章 回来了 端木雪躺在床榻上,一切平静下来之后,她才感觉身上痛意袭卷全身。 真的很疼! 云城带来的人都死光了,能近身伺候她的人竟找不到一个。 顾屿带着一些干净的纱布轻声走了进来。 “阿雪……”他刚开口抬眼就看到端木雪一整片后背错乱的伤痕正在流着血。 端木雪没想到他会来,往自己后背倒伤药的手忙停下来,试图穿好衣服。 顾屿知道她在意什么,可是看到那般重的伤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你别动,伤口太多了。” 他大步走过去,直接拿开端木雪穿衣服的手,沉声道:“我看别院没人,想着你要上药没人伺候就来帮你。还好我来了……” “这点伤我自己可以,不劳烦顾侯了。”端木雪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顾屿哪管她说什么,满眼心疼的看着伤口,“你有气等伤好了再冲我发,现在养伤最重要。” 他手指轻柔的往伤口上倾洒药粉,然后用纱布仔细的包好。 端木雪疼的直冒冷汗,她感觉自己真的不想再吃这苦了,直接吞了一颗昏睡的丹药。 顾屿给她处理好伤口的时候,她人已经晕过去睡着了。 他没舍得走,静静的坐在一边望着熟睡的端木雪。 外院里的一切血腥,但凡是个胆小的看了绝对会被吓疯的。 昨夜,她一定想过自己会死的吧? 想到这里,他呼吸开始迟缓,胸口闷痛起来。 金二这会疼的呲牙咧嘴的,他看着边上上好的伤药,又看了眼跟他同样疼的呲牙的蓝修。 “就那么几个皇卫军还能被伤成这样。”他嘲讽着,将那伤药扔了过去。 蓝修原本是想回嘴的,看到伤药后顿时笑嘻嘻的哼了一声。 李宸一个人坐在榻上,煮着茶随手拿起一本闲书看了起来。 他也是信了端木雪的鬼话,还早膳呢,连个做早膳的人都找不到。 还是他派人带了人来打扫别院,收拾那一夜的战场。 顾屿更是一门心思的扑在端木雪身上,啥事也不管了。 端木雪这一觉可谓是睡到日上三竿。 她看着自己被顾屿紧握的手,神色厌恶的抽了出来。 “什么时辰了?” “刚到午时。”顾屿见她醒了,忙去倒了杯水给她。 端木雪挣扎着坐起身来,后背上的伤火辣辣的疼。 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气,是真的太疼了。 顾屿刚把水递给她,房门被突然的推开了。 江闻一脸着急的走进来,他惊慌的看着满身缠满纱布的端木雪。 “你……疼不疼啊?” 端木雪被他吓了一跳,“江闻?你把我阿兄送回云城了吗?” 属实不能怪她质疑,实在是江闻离开的时间也才两个月而已。光回云城都得需要一个月有余。 江闻听了眼睑不由沉了一下,脸上的心疼还是保持住了。 “我刚到云城境内码头,城主就亲自来接了。我做好交接就直接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了。” 端木雪一听,心中牵挂的事情完成了,安稳的喝了一口水。 “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就养伤歇两日。” “好,你尽管养着,万事有我。”江闻扶着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然后又贤惠的去香炉燃上安神香。 顾屿完全被当成了透明人。 江闻做好一切后,这才看向他:“顾侯,我们有事外面谈,这里不方便你留下。” 顾屿回头看了眼端木雪,然后沉着脸走出了房间。 李宸还在悠闲的喝茶,可心思早就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亲自赶到别院阻止了皇卫军,力保李棠没有死。 云城这边死伤无数,有李棠出来顶雷确实不错。 江闻站在院中深呼了一口气,提着的心慢慢放下了。 天知道,刚才他走进外院的那个瞬间,直接腿软的站不起来。 他从未去过战场,见过最多的生死场面也只有小打小闹的刺杀小场面,像这种成堆的尸山血海他从未见过。 顾屿站在他的身边,轻笑一声,“小江大人,怕是从未见过这种世面吧。” 江闻侧过头瞥了眼,“确实不曾,毕竟在我们云城,少城主可是连块油皮都不曾破过。” 他话中的揶揄顾屿听的出来,黑着脸走进茶室。 李宸见他进来,打趣道:“怎么,不用去守着你的心肝了?” 江闻从他身后走出来,清咳一声,“太子殿下,久违了!” “小江大人?”李宸懵了一会,随后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闻沉稳的坐到他旁边的软榻上,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喝了一口。 “刚回来一刻钟。” 李宸看着他不善的面色,眉头不由微微蹙起。 他知道,如果只是端木雪处理昨夜的事情,肯定是直来直去的倒也好商量,一旦江闻接手,事情就不可控可大可小了。 江闻给自己沉定情绪的时间后,开始一副主人模样的派头。 他对顾屿说道:“顾侯别站了,快坐吧。” “这是今年云城快马加鞭送来的春茶。”他给顾屿倒了一杯。 顾屿一时没看懂他的意图,跟李宸相互对视了一眼后也没说话。 江闻烤着炭盆,舒服的伸展了一下连日奔波以来疲惫的身体。 “我会上交文书,让李国主给云城一个交代的。” 这是茶室半个时辰之后,他说的第一句话。 李宸轻点头赞同,“应该的,我也会向父王禀明实情。” “殿下。”顾屿轻声制止了一句,“还是再听听小江大人后面的话吧。” 李宸听了他的提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性急了些。 江闻看了顾屿一眼,“顾侯果然是个聪明人。” 他不由的呵笑了声,“我的权限范围就是维护云城,还有少城主的安危跟体面,但是剩下的就要等我们少城主睡醒再谈了。” 李宸一听,松了一口气,“都好说,等少城主醒来我们一定会表现出最大的诚意来处理。” “天也不早来,我们就先回城,明日再来。”他起身,整了一下衣服准备要走。 江闻低头笑了笑,“太子殿下,你怕是走不了了。” “什么意思?”李宸微愣。 江闻抬头看向他,沉静的说道:“你是我们少城主留下的人,少城主未醒来你是走不出这间别院的。” “江闻,这可不是你们云城。”顾屿声音冰冷的传过来。 江闻听了不由双手一摊,笑的一脸无所谓,“我知道的,就不劳顾侯的提醒。” 第85章 谋反吧 李宸在一边沉着脸,然后就又坐下了。 “江闻,你该知道,我如果要走你是阻拦不了的。” 他的语气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威压。 江闻忙赞同的点头,“太子殿下,你难道以为少城主真的是让你留下用早膳吗?” 李宸听后,脸色不由沉了下来,“此话何意?” 江闻笑着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如果回去了,李文康一定会逼着你用联姻之事来让少城主大事化小 小事化无。” “我们少城主可是在保你,免得你到时进退两难。”他好心的将话掰碎了说给李宸听。 李宸的脸彻底挂不住了,因为江闻的话确实是实话。但是家丑不可外扬,自家的父王是个什么样子自己清楚就好,当别人来评头论足的时候,就感觉自己在被打脸的羞辱。 顾屿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一损俱损的道理他懂。 江闻见二人不说话了,起身出去处理院中的事情。 还好,牧森怕端木雪在上京不安全,让他带了几百名护卫回来。 其中,刚好有一位庄宛如特意给端木雪准备的贴身婢女,寒烟! 端木雪醒来的时候,寒烟就安静的跪在床榻前守着。 “你是谁派来的人?” 端木雪伸手揉着睡的发胀的额头,轻扫了她一眼。 寒烟忙轻声恭敬的回道:“奴婢寒烟,是夫人派我来照顾少主起居的。” “原来是阿娘的人。”端木雪不由呢喃了一声。 寒烟忙更正道:“回主上,奴婢不是夫人的人,是少主你的人。” 端木雪听了,不由的看向她。 此人长相乖巧不艳俗,不算好看也不算难看。放入人群中并不出众,不会引人注目的那种。 “你可会武?” 寒烟忙回道:“回少主,奴婢会武。” 她犹豫了会,又开口说道:“少主,奴婢是庄家的死士,并不是出自城主府。” 端木雪听了她话中的深意算是彻底懂了,难怪当初庄宛如没有给她身边安排贴身的婢女,原来是要从庄家那里挑选啊。 她不由的眼红起来,“阿娘的心意我懂了。” 寒烟欣慰的笑了笑,“夫人说过,她不希望你身边全部都是城主府的人,会让你感觉寄人篱下。所以挑选了奴婢前来。” 端木雪再也忍不住了,眼泪直接顺流而下。 “我何德何能拥有这样的阿娘!” 寒烟轻声安慰着:“少主,夫人是希望你好好的,不管你做什么她都支持。” 这话更加让端木雪愧疚难当,心痛难忍起来。 从她做了云城少城主之后,她留给牧森跟庄宛如的全部都是索取。 如今上京城中云诡波谲,她是该好好的做个了结然后好好的回去做他们的女儿。 “李宸他们还在别院吗?” “还在的。”寒烟低声回答。 端木雪深呼一口气,然后慢慢起身。 寒烟忙手脚麻利的给她穿好衣服,又从桌上拿出一瓶药。 “少主,这是庄主送你的护心丹。” 端木雪将药瓶拿在手中,笑着说道:“舅舅准备的真及时,刚好我手中的都吃完了。” 她在笑着,寒烟却神色沉重起来。 别人不清楚护心丹的功效,她身为庄家死士还是知晓一二的。 那是一定受过极重的伤,或者生命垂危的时候才会用的药。 端木雪来到茶室的时候,李宸正在看闲书,顾屿在棋盘边盯着一盘残局发呆。 “晚膳就摆在这吧。”她回头吩咐了寒烟一声。 顾屿听了声音忙抬头看来,“你的伤还疼吗?”他起身走过去,想要去搀扶端木雪。 江闻这时像只泥鳅一样,从一边抬起端木雪的胳膊,将她扶到软榻上坐好。 顾屿皱着眉,看着自己的手空荡荡的伸在半空,无奈的收了回来。 端木雪轻声说道:“等会一起用晚膳吧。我刚好有事与你们商量。” “不敢。”李宸没好气的说道:“我们可都等在这聆听少城主的吩咐。” 端木雪听了玩味一笑,凑过去小声问道:“李宸,你要不要谋反!” 李宸猛的被自己口水给呛了一下,“你说什么?” 顾屿冷声回复道:“她问你,要不要谋反逼宫?” 端木雪笑着点头,“听清楚了吗?” 她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盯着李宸看,“想让我跟你们合作联手,这就是你们的门槛。”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李宸反问她一声,“你让我张个嘴就谋反啊,人呢?”他摊开手,表示自己无人可用。 端木雪看了他一眼,随后看向顾屿说道:“顾侯,你们殿下问你呢,人呢?” 李宸这才反应过来,他忙开口说道:“你在打顾家军的主意?” 端木雪朝他莞尔一笑,没有解释却很清楚的表示她的意思。 李宸忙摆手,“不可能,顾家军镇守边城绝对不会往上京派遣,不然荒域一定会乘机夺走边城,到时岂不是得不偿失。” “那就把边城送给他们好了。”端木雪随意的轻吐了一句话出来。 李宸直接拍桌而起,指着她怒声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就算你恨这盛安,可是边城也是你们端木家死守了几十年的地方啊,你怎么说的出来这话的?”他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 “端木家的死人死绝了!太子殿下。” 端木雪冷着脸,神色冷冽的望着他,“不管你同不同意,边城我要定了。” 李宸冷哼一声,“顾家大军守在那里,岂是你说要就能要的。” “你忘了吗?当年的端木大军也在那里。”端木雪讥讽一笑。 李宸愣住了,好一会他才无力的闭上眼睛。 当年端木军收编的时候几乎全靠镇压,很多人都不服,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真的不敢赌军心。 如果端木雪真的能一呼百应,那边城必将大乱,荒域趁机攻打,结果还是一样的。 他沉默了一会说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边城?” “我要用边城换一件很重要的东西。”端木雪如实回答他。 李宸又问道:“我能知道是什么吗?” “你不能。”端木雪认真解释道:“相信我,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李宸看着面前凉透的茶杯,转头看向顾屿问道:“阿屿,这件事你可提前知情?” “我并不知内情。”顾屿沉声回他,“但是,我知道边城那边已经有人在暗中召集端木大军了。” “是我派去的人。”端木雪大大方方的承认。 “边城我势在必得。”她的眼中全是冷意,还有不容置疑。 第86章 谈条件 晚膳被摆上桌,满屋飘散起食物的香味。 江闻挽起衣袖去盛了一碗汤给端木雪,“你身上还有伤,多吃点。” 这时,李宸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所有人都在等他说话,结果他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吃起饭来。 端木雪见了,笑了笑也端起汤碗喝了起来。 “父王正值壮年,他是不会轻易的禅位,我怕他会鱼死网破的对抗。” 李宸边吃着边说出自己的忧虑。 端木雪轻嗯了一声,“我可以替你杀了他。” “咳……咳咳。”李宸突然急速的咳起来,“他好歹是我们盛安的主啊。” “天家无亲情。”端木雪抬头看他,“太子殿下,你想着保住他的命,他也不见得会手软饶过你。” 她的话难听又现实,李宸沉默了。 顾屿沉声问道:“你的条件是什么?”他是直接问到重点的。 端木雪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如果李宸登基成功了,我们云城会出兵与你们一起灭了荒域,从此荒域就是你们盛安的。” “那你们要什么?”顾屿依旧发挥稳定的抓重点。 “我要边城,还有临近云城的十座城池。”端木雪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显然是早就想好的。 李宸皱着眉望着她,“端木雪,你的胃口未免太大了吧。” “我的胃口大吗?”端木雪看向顾屿,玩味的笑了。 顾屿沉下眼睑,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按目前形势,没要盛安的半壁江山已是手下留情了。 江闻这会擦了擦嘴,笑着说道:“太子殿下,你说如果现在边城乱了,云城跟荒域联手,你们盛安会怎么样?” 安静,诡异的安静…… “呵呵……”李宸嘲弄的笑了起来,他起身看向窗外的夜色。 “自罪孽不可活啊。”他的这话说的很轻,似是在评价一个人。 端木雪知道他说的是谁,不急不慢的继续吃着晚膳。 江闻在一边又是给她布菜又是给鱼肉挑刺的伺候着,可谓是贴心的不行,让一旁的寒烟看了都忍不住心中腹诽他一句。 此人,好狗腿啊! 顾屿看不下去了,从江闻回来后他就再也没有近端木雪的身。 他站起来,看了眼出神的李宸后对端木雪说道:“这件事太大了,让我阿兄好好想想再给你回复。” “可以。”端木雪点头,“我能等的,不过机会可不等人。” 顾屿回道:“放心,不会让你等太久。” “你去送一下他们。”端木雪对江闻吩咐了声。 回城的路上,李宸一脸不悦的说道:“阿屿,你也赞成端木雪的提议吗?” 顾屿神色冷峻,沉声回道:“阿兄,她有句话是对的。” “这次确实是我们的时机。”他冷静的分析着:“就算我们不答应,边城也一定会乱起来。我们何不抓住这个机会呢?” “先不说能不能逼宫成功,光是那十座城池也足够我一辈子都被人戳脊梁骨的。” 李宸忍不住苦笑出声,“还要背上弑父夺位的名声,值得吗?” 顾屿听后沉默了,这件事太大了,他不会给李宸下决定的。 李宸刚进城就被李文康派人传进宫了。 李文康今日一整天都惴惴不安的,派出去的皇卫军只回来了不到三分之一,李棠也不见人影不说,李宸跟顾屿更是连夜出城未归。 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无从得知。 他唯一知道的是皇卫军的小队长说的:双方均死伤惨重,李宸跟顾屿被强留在别院中。 今日一早还传来边城异动的消息,乱糟糟的。 最重要的是,江闻回来了,还带了上百名护卫。 所有消息串联在一起,李文康一整日都萦绕了一种不安的感觉。 御书房 李宸沉静的站在一边,李文康又是看奏折又是喝茶的,可谓是做足了派头。 明明着急的要死,还非要拿乔。 “别院怎么样了?”李文康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话。 李宸垂眸,神色晦暗不明的回道:“回父王,云城带的所有人全部被绞杀殆尽,只有端木雪跟一个护卫活着。” “什么?”李文康忍不住站起身来,他一脸的难以置信。 “怎么会?皇卫军折损也不过大半而已,怎么会将云城的人全灭了?” 他自己手中的皇卫军是个什么实力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端木雪来到上京,明面上只有近百名护卫军,暗地里绝对有不少暗卫保护着。 皇卫军上战场还可以打打,如果对上那些训练有素的暗卫不见得能全部活下来。 李宸不太清楚此时李文康的那副震惊的神色是真是假,他轻声问道:“父王,你是真的要杀了端木雪吗?不在乎云城的态度将盛安至于危险之地?” “朕没有。”李文康急声反驳,“朕只是派人给李棠,让她去吓唬一下而已。” 李宸不由呵笑一声,“父王,云城那边带来的人近乎死绝,这话你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放肆!”李文康怒喝出声,“这是事实。” 李宸沉声说道:“你可知,李棠跟萧家要了五十名死士出城的。” “没有你的默认,萧家他敢吗?”他忍不住的质疑出声。 李文康猛的朝他扔去一个茶盏,滚烫的茶水溅落在地上还冒着热气。 “谁给你的胆量敢这般质问朕?” 他是真的怒了,这些事情发生的全部都不在他能掌控的范围内,李棠如此,萧家也是如此。 “你把李棠关哪了?” “在东宫的地牢里。”李宸如实回答。 李文康又怒了,“逆子,那是你姑姑。你眼中可还有纲常伦理?” “一个只会惹事生非的姑姑吗?”李宸冷声笑着:“父王可知,今日儿臣可是被人家扣在别院中的。” “端木雪她怎么敢?”李文康难以置信的脱口怒喝,“你乃堂堂东宫太子,敢关你就是在打朕的脸。” “是啊,人家就是打了。”李宸轻笑一声,一副破罐子破摔的神色。 “父王,你可有想过,人家为何会这般肆无忌惮的挑衅你?”他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完全不似以往般的唯唯诺诺。 “因为镇守边陲重地的端木大军已经不复存在了,任何一场小小的内乱都会让我们很被动。这就是父王当年覆灭端木家的结果。” 李文康根本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他只感觉今日他的这个儿子变了,变的不一样了。 变的也陌生了起来。 第87章 反目成仇 李宸出宫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就敢将这么多年自己积攒的真实想法全部说出来。 还好李文康没有大发雷霆,也真是奇怪。 李文康这会哪还有心思管这些闲事啊,云城那边死了那么多人,按照端木雪的脾气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现在最气的是李棠,怎么敢瞒着自己做那些事的? 李宸回了东宫就让人将李棠送进宫去了,他不想再管这些肮脏的事情。 他将自己关在书房中,一直到第二日快午时都没半分动静。 萧良娣见他一直将自己困在书房中不吃不喝的,轻声在门口唤了句 “殿下,顾侯来了。” “让他进来。”李宸的声音很是嘶哑。 萧良娣看了顾屿一眼后就直接退下了。 顾屿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他还没有开口说话,李宸的声音再次响起。 “端木雪派人来催了?” 顾屿摇着头回道:“没有,只是昨夜有一百人的端木亲卫秘密进京了。” “端木亲卫军?”李宸惊呼出声,“就是当年号称百战百胜无往不利的千人亲卫军?” “不错,是他们。”顾屿沉声说道:“边城之事,她势在必得这话是真的不假。” “时隔这么多年还能一呼百应,当年端木家的军魂荣耀是真的刻在他们的心里的。” 李宸惊叹一声,随后又苦涩的笑了起来。 “你说,父王为何非要自断自己半个臂膀,然后落到如今这般处处掣肘的地步呢?” “或许是功高震主,或许是早已心生忌惮吧。”顾屿淡淡的回了句。 他眉头微蹙看向李宸,“所以,阿兄你想好了吗?” 李宸神色认真地凝视着他,“你是不是也希望我谋反?” “是,我不想看着盛安在陛下的手中一步一步走进死局。”顾屿很是诚恳的回道:“之前是实力不允许,现在有机会为何不呢。” 李宸沉默了,他盯着手中的太子印章看了许久。 “你说的对,当断不断反受其害。” 他说完就拿出一份奏折然后盖上印章递给顾屿,“明日你就去边城将顾家军退守二十里外驻扎,我会联合萧家控制住父王的消息。” “好,我去。”顾屿忍不住又叮嘱道:“我没回来之前你不要轻举妄动,保护好自己。” 李宸冲他上扬了一个安心的笑,没有说话。 御书房 李文康经过一晚上沉定,心情平复了许多也想好了策略。 他冷冷的望着站在一边的李棠,“从小到大,只要是你要的朕都在尽量的满足你。是不是朕的这种娇惯才让你这般目无兄长肆意妄为?” 李棠听了不由冷笑一声,她从别院被人带回来就像狗一样的被关在地牢中,然后又被李文康像狗一样的关在内侍殿一整晚。 这会又说什么兄妹情深的娇惯,真可笑! “皇兄,你能用到我的时候我才是你的皇妹,所谓的娇惯不过是你哄骗世人的把戏罢了。” 她上来就是直接撕破脸的,因为她已经感知到了自己的结局。 李文康没想到她会这般说,气的满脸通红的指着她。 “你放肆!你公主府里死过多少人还需要朕说吗。” 他是真的有真心对待过这个妹妹的,“没有朕的袒护,你这个长公主早就没了。” “呵呵!你可真是我的好皇兄啊。” 李棠嘲讽的笑了起来,“如果不是我给你背着端木家的灭门案,就光你冤杀边陲重将这一条罪名就足够你恶臭万年了。” “你给朕住口!” 李文康跟疯了似的往她身上扔奏折,气到浑身颤抖。 “当年朕也只想挫挫端木家的傲骨而已,是你自作主张放荒域大军进城,是你该死!” “我该死?”李棠很是荒诞的笑了,“要不是你忌惮端木家累世军功卓绝,你怕功高震主起了歪心思,没有你的默许谁敢动那棵大树,没有你的默许谁敢真的下死手。” “你现在开始装无辜了?皇兄你不觉得你很可耻吗?” 这层窗户纸终究还是捅破了。 李文康看向她的眼中有了杀意,“那又如何,天下人都只知道你当年因爱生恨延误军机,让百年的端木王府被灭了门。” “怎么不再继续装了?”李棠讥讽的看他,“你看,卸下那层虚伪的面具,我们都用真面目说话多好。” “皇兄,我可以继续为你顶罪。但是我要活着,哪怕不要这什么劳什子的公主头衔都行。”她神色是难得认真。 李文康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最后冷声道:“没有公主的名分,你以为你还能活吗?” “这些年,你得罪的人,杀的那些人一旦找到机会是不会让你好过的。”他也是难得的推心置腹。 李棠莞尔一笑,“那就要皇兄多多保护了。毕竟我死了有些事情就真相大白了。” “你威胁朕?”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李文康早就已经将她杀了上百次。 李棠双手一摊,“各取所需罢了。” “你最好能闭上你的嘴,不然你会先死在朕的手里。”李文康还是妥协了。 或许他的心中还是不忍的,毕竟这个妹妹是他一母同胞从小一起长大的血脉至亲。 其实,现在杀了李棠以正律法严明是最能抚慰人心的办法,但是他终究没有这么做。 这种人怎么说,做好人他不配,做坏人又保留了一丝良知。 李棠则是彻底的放飞自我了,不用再遮着掩着了,任何事情摆出条件开出价码真的不要太舒心。 她现在最惋惜的就是没有在那晚杀了端木雪! 不是她带的人少,而是萧家就只能调配出那么多的人来。本以为加上皇卫军就够了,没想到云城的实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她这会是被直接送去宗人府了,李文康做事的手段她还是很清楚的。 她的皇族之名一定会被抹掉,然后贬为庶民再将自己幽禁致死,也算成全了自己的那份活下去的条件。 可她李棠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她能从萧家要出那么多的死士,就能从别人那里再要出些别的东西来。 毕竟,当年暗中给她边城城防图的人如今可是官居一品,荣耀万丈。 每个人手中为了活命都是会留下把柄的,都是为了一个万一,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所以,她敢肯定那位尚书的手中一定有当初暗中传递的密信,特别是加盖了李文康私印的暗信。 第88章 风起云涌 皇家别院 “属下拜见大小姐!”一声声洪亮又恭敬的声音响彻整座院中。 “各位叔伯折煞我了。” 端木雪朝他们拱手作揖,一脸的敬重。 端木亲卫军领头的杨副将忙回道:“大小姐才是折煞我们了。” “你是端木家唯一的血脉,也是我们亲卫军唯一要效忠的主上。”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眶都是红的。 “不敢!” 端木雪摇着头,苦涩的说道:“如今端木家的冤情还需各种叔伯出把力。” “任凭大小姐吩咐。我们亲卫军没有一个孬种。”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端木雪眼含热泪感动的说道:“谢谢各位叔伯。” “我会用端木家嫡女的身份敲击登闻鼓,状告一国之主冤杀忠臣名将之罪。” 她的声音温和却满是坚定的威严。 “誓死效忠端木家。”所有人都义愤填膺般又多了些壮志酬云。 江闻在一边看了内心无比的震撼,这就是百年帅府的底蕴啊,人心所向军魂永归。 如果说世家大族延续的是人情世故,那么端木家所延续的就是忠肝义胆。 翌日,城中开始传言端木云被毒杀的谣言。 端木雪戴着面纱,坐在上京最繁华的茶楼中,静静的品着香茗。 寒烟从外面回来,在她身边低声说道:“少主,李棠被关进宗人府了?” 端木雪听后嘴角上扬,“看来,李文康是要弃车保帅了。” 江闻捧着一袋糖炒栗子小跑着回来,“刚出锅的,还热乎。” 他像献宝一样放到端木雪的眼前,甚至都贴心的给她剥了一颗软糯的板栗。 端木雪笑的一脸无奈,吃下了那颗板栗。 寒烟忙手脚麻利的将糖炒栗子拿到一边,开始动手剥起来。 江闻坐到端木雪的对面,喝了一口热茶。 “顾侯出城了。” 端木雪没有抬头,只是轻嗯了声,然后继续看着楼下大街上形形色色的百姓们。 顾屿的行动足够说明了东宫那位已经下定决心。 端木雪轻呼一口气,面色带着一丝愉悦。 江闻是清楚她为何会心情大好的,毕竟算计了李宸,还能拿到十座城池,这要是换了别人,做梦都要笑醒。 割地赔款对于哪一任一国之主都是永远都洗不掉的污名,更别说还要再背上一个弑父的罪名。 李宸为何那般难以抉择,主要是自己登基的代价太大了。 他想保盛安国免受动荡,就要做这个千古罪人。 李宸很清楚,顾屿也很清楚,但是他们只能这么选。 萧家 李宸坐在书房的主位上,端着茶盏看着站立不安的萧国舅还有一脸铁青的萧老太爷。 “五十名死士,萧家好大的手笔啊。”他的语气带着讥诮。 萧老太爷深深的叹息道:“都怪老夫教导无方,让这逆子险些铸成大错,还望殿下赎罪。” “萧老,不是险些而是已经铸成大错。” 李宸轻笑一声,好心的提醒道:“云城死了这么多人,端木雪如今隐忍不发后面必有大招,到时不知你们萧家扛不扛的住否?” “她一介养女,能有多大影响。”萧国舅不服气的冷哼一声。 “逆子!”萧老太爷怒喝直接将手边的茶盏扔向他,“整日坐井观天,眼界连个妇人都不如还敢大言不惭。” 萧国舅被骂的低下头,没再敢说一句话。 “真是有趣。”李宸笑了起来,“盛安的萧家,云城的江家一向是世人的美谈,可如今呢……” 他不由玩味一笑,“江闻整日跟在人家少城主的身后做事妥帖不说,人也沉稳。反观你们萧家,唯一的嫡长子做事竟只会用些下三滥的招数。” 这话可谓是将萧老太爷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了。 “殿下说的对。”萧老太爷痛定思痛沉声回道:“萧家确实一代不如一代了。” 他面色苍白,眼神却很犀利的看向李宸,“殿下,今日前来是为何事,您直说了吧。” 李宸也不拖拉,直言道:“助我登基,我许你们萧家后位。” 萧国舅像是被吓到了,猛的抬头看他然后又看向萧老太爷,张着嘴半天没敢说话。 萧老太爷神色认真的望着李宸许久,最后点头道:“萧家愿为殿下马首是瞻。” 他起身,朝李宸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一约既成。萧老太爷算是萧家迄今为止难得的聪明人了。 李宸又跟萧老太爷商量了一些事情,一直到夜深才离开萧府。 萧国舅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爹,那是谋逆啊。一旦失败万劫不复。” “我又怎会不知呢。” 萧老太爷恨铁不成钢的望着眼前的儿子,“都是你惹的祸事啊。” “一旦云城开始问责,你以为你跑的掉?李棠为什么被送了宗人府你还不明白吗?” 他对自己的这个儿子是真的失望透顶了,“陛下都要推公主出来顶罪了。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能逃得过。” 萧国舅这才听明白了,后背上冷汗直流。 “阿爹,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萧老太爷不由叹息一声,“你自己不成器,又把小杰教成了那般纨绔样子,萧家不找个靠山就真的要在你手中覆灭了。” 萧国舅听着,直接瘫坐在椅子上,一脸的绝望。 其实,现在最着急的人是李文康。 他等了几日,只等来了江闻送来的一封不咸不淡的文书,内容也是只表明了云城会追究到底,至于怎么追究要等端木雪的意见。 然后一等就是这么久,等的他每日如坐针毡般的难受。 大国之主做到他这个样子,也是不多见啊。 端木雪在茶楼听了说百姓们对谣言的议论纷纷感觉无趣,就离开去逛街了。 她走进一家装修奢华的首饰铺子,掌柜的一看她那一身含光锦就知道是个有钱的主。 掌柜谄媚的迎过来,“这位小姐喜欢什么饰品?本店应有尽有。” 端木雪看了眼他们摆在店中的镇店之宝是个镂空的玉镯子,玉的成色算极品,镂空的做工也是异常的精湛,确实不俗。 “那便把你们店最精细的首饰拿出来看看。” 她随意的坐到椅子上,静等着掌柜拿饰品过来。 没一会,掌柜端着几个盒子匆忙走来。 “小姐,你请看。这都是我们店今年最新上的品。” 他依依打开盒子,将里面首饰全部展现在端木雪的眼前。 前面的都很一般,最后一个盒子打开的时候让端木雪眼前一亮。 “这是一整块的红玉吧?” 掌柜见她识货,忙热情介绍起来,“小姐真有眼光,这的确是一整块的红玉雕刻的玉簪。” 第89章 居安思危 “那就这个吧。”端木雪直接拍板定了下来。 掌柜一看她这般爽快忙笑道:“此玉簪八千两。” “贵了!”端木雪瞥了眼掌柜,然后起身准备离开,“我可不是冤大头。” 掌柜一看人要走,“六千两不能再低了。” “五千两。”端木雪边往外走边回了声。 掌柜站在原地看了眼手中的玉簪,咬了咬牙回道:“成交。” 端木雪听后笑了,她示意寒烟去给钱。 江闻在门边双臂环胸的看着她,“我还从未见过你买东西砍过价的。上次在云城的海市五千两眼都不眨就给出去了,这会怎么就要跟人家讨价还价了?” “不一样。”端木雪看着他,“你也说了那是云城的海市,这里可是上京城。” 江闻一愣,“端木雪,你这么排外的?天下百姓不都一样吗?” “或许吧。”端木雪给了他一个模凌两可的回答就直接上了马车。 回到别院,金二在指挥侍从们往院里抬礼箱。 马车刚停下,他飞快的跑过去要扶端木雪下车。 寒烟最先探出头来,把他吓了一跳。 他这才想起端木雪已经有了贴身的侍女,讪讪一笑往后退了几步。 端木雪下车的时候看到他,笑着问道:“身上的伤养好了?” “回主上,养好了。”金二咧嘴笑的灿烂。 端木雪伸手轻拍了他的肩膀,“养好了就去给我办件事。” “是!”金二忙领命。 上京城中的流言越来越猖狂了,李文康暗中派人镇压过,奈何野草烧不尽啊。 早朝的时候,有很多御史已经开始提及重查当年端木云的死因了。 江闻穿的一身织锦的华服站在朝堂上,翩翩少年郎的样子看的萧国舅心里酸酸的。 李文康坐在上面看到江闻的出现,眼皮不由的轻跳起来。 “小江大人今日前来可是为了皇家别院之事?” 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的,鸿胪寺的大人们是最先知道的,其后是礼部还有别的大人。 江闻拱手行礼,“的确如此,我们少城主身体实在虚弱不便前来。可是这件事她又咽不下这口气,特意派我前来表达她的意思。” “请说。”李文康皱着眉看着他。 “我们少城主原话是:按道理云城的护卫军死伤殆尽该上升为两国邦交问题。” 江闻的声音不疾不徐的说着,旁边好多人听到邦交时都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 “但是怕有什么误会,所以请贵国先给个解释。”他在最后的两个字后面加重了音色。 李文康在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有当场发难他就感觉事情缓和的余地。 “这件事朕调查过,是长公主李棠欺上瞒下惹出的祸事,朕已经将她移交宗人府听候处置了。” 江闻疑惑的抬眼看他,“你们是不是还漏了一个人?” 他说着看向萧国舅,“那晚还有五十名萧家死士参与了刺杀。” 萧国舅在看到江闻看向自己的那一刻,心就已经咯噔一下,果不其然冲自己来了。 他上前跪在地上,“陛下,是臣一时受长公主殿下蒙蔽犯此大错,臣愿领罪。” 李文康没想到萧家也是直接将罪扔到了李棠的头上,眼中寒气上涌。 “为保两国和平邦交,李棠贬为庶民三日后移送佑国寺终身囚禁寺中为国祈福。” 他又看着萧国舅说道:“萧大人革职查办,幽禁府中半年食素,为两国祈福。” “陛下圣明!”一声声的高呼万岁异口同声的响起。 江闻低头讥笑了一下,果然如端木雪所说,李文康是不会处死任何一个人的。 李文康看向江闻问道:“小江大人可有异议?” 江闻道:“我会将你的处置结果告知我们少城主的。” 他的话没有正面回答李文康的意思,让李文康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来。 李宸站在一边不由冷笑了起来。 他的这个父王是真的无可救药了,人家假装示弱他就上赶子送把柄过去。 难道云城死了那么多人被他轻飘飘般不痛不痒的贬黜革职就能平息的吗? 朝堂上,不光李宸的脸色不好看,鸿胪寺跟大理寺的几位大人脸色也不好看。 好多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江闻一开口就是邦交问题,竟没让李文康警醒。 一国之主是做的太安稳了,所以没有意识危机了吗? 李文康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他太自信了。 他以为端木雪怎么也是在盛安的地盘上,真要惹急他还不是随意拿捏。 其实也不怪他,近日里他收到的所有奏折都是一片祥和的。 李宸联合萧家的人脉将边城异动还有城中的一些传闻都压了下来,送到李文康眼前的只有无事发生。 宫门口,李宸将江闻拦住。 “小江大人,听说端木亲卫军秘密进城了?” 江闻点头,“太子殿下,有些事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他抬脚要上马车的时候又回头道:“你少知道一些也能少些纠结,少些没必要的思虑。” 这话很耳熟,李宸想起那日他也曾问过端木雪,收到的回答也是这个。 皇家别院 江闻回来的时候端木雪还未起床。 杨副将跟几个亲卫军在院中打拳,剩下的那些亲卫军昨夜就跟着金二一起离开了上京。 江闻原本是要等端木雪一起用早膳的,可是等了又等就是不见她起床的动静。 一直快要临近午时的时候,才听到主院那边开始有人走动。 江闻直接去了主院,端木雪刚好穿戴好出来,两个人在门口碰到了。 “姑奶奶,你可是睡醒了。” 他气嘟嘟的看着端木雪,“我等你用早膳等到午膳。” 端木雪白了他一眼,“我又没让你等。” 来到茶室,端木雪刚坐下,江闻就凑过来近距离的盯着她看。 “我怎么感觉你今日格外的美。” 端木雪抬手将他的脸扳开到一边去,“我可真谢谢你,你要无事可做就去好好整顿你们江家死士。” “竟然还能窝里反,也是离谱。”她忍不住大声的嘲笑。 江闻就知道她不会放过嘲笑自己的,“已经处理过了,也是在云城安稳惯了,对他们都疏于严厉。” “是个好理由。”端木雪赞同的点了点头。 江闻立马哭丧着脸,“阿雪,能不能对我好一点,我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叫我少城主,谢谢。”端木雪喝了一口茶没再理他。 第90章 万事俱备 “八百里加急,快开城门。” 尖锐的声音响彻寂静的深夜。 李文康还未从昏睡中彻底清醒过来就听孙内侍来报。 “陛下,边城失守了!” 他眼前一黑,人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宫中乱作一团,李宸被连夜请进宫中。 萧皇后一手捂着拢起来的肚子,看着李宸说道:“陛下他晕倒了,是不是要封锁宫门?” 李宸面色沉重的看了眼内殿里的太医,“不着急,先等顾侯回来。” “再晚我怕生出事端来。”萧皇后还是不放心,毕竟这种谋逆的大罪谁人不慌啊。 “你回去养胎,这件事你别插手了。”李宸不想让她乱了自己的节奏。 萧皇后听出了他的意思,为今之计也只能听他的了。 李文康是在天破晓的时候醒来的,“边城被谁夺了?” 李宸跪在床榻边回道:“回父王,是荒域突袭。” “他们怎么敢!”李文康气的急促咳了起来。 “我已经派顾侯去边城了,父王还是先养好身体吧。”李宸给他后背顺着气,“边城有二十万大军驻扎,一定可以拿回来的。” 李文康也是听了他的话,心绪安稳了不少。 “最近边城可有异动啊?荒域怎么会突然的袭击。” 他还是觉事情不寻常很是怪异。 李宸将汤药端给他喝,“父王放心,没有任何异动。” 李文康听了脸色沉了几分,并没有相信他的话,也没有再吱声。 艳阳高照,今日的阳光格外的刺眼。 李棠从宗人府中出来,身后是一队皇卫军在保护她。 今天她就要被送去佑国寺终身囚禁了,接送的马车迟迟没到,她的心不由往下沉了几分。 此时,朱雀街上端木雪一身孝衣,头发也被一条白布高高的束起,很是突兀的往宗人府的方向走去。 她身后的几名亲卫军则是一身戎装,头戴白布跟在身后。 这个时辰是各位大臣上早朝的时间,很多人看到端木雪都不由的停住脚步驻足看去。 李棠没有等到接送的马车来,她远远的就看到端木雪一行人朝自己走来。 一瞬间她的后背开始发冷起来。 她不由的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皇卫军,只有区区的几十名而已。 不够,完全不够! “快去调人,快调人来保护我。”她的声音几乎歇斯底里。 这次护送她的皇卫军小队长就是那日同她一起去别院的,他也看到了端木雪的存在,没有犹豫的派人回宫又去调了几队来支援。 那夜的尸山血海让他做了好几日的噩梦,他此刻心里也是发怵的厉害。 端木雪在走到离她一丈远的地方就停下了。 她面无表情的看向李棠,那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 “你有什么遗言现在说,等会就没机会了。” 她的话围观的众人不由倒吸一口气,好猖狂啊。 李棠往皇卫军的身后躲了一下,“你别过来,你敢动我,我皇兄一定会杀了你。” 端木雪垂眸轻笑一声,“他怕是也没这个机会了。” 好多人都没有听清她的这句话,可是李棠看懂了。 李棠忙惊恐的指着她,“你?你敢造反?” 端木雪不想跟她扯来扯去的了,她仰头看了眼晴空万里的天际。 “今日,我端木家嫡女端木雪为阿兄报仇,谁敢阻拦杀!” 她的话音落,身后的杨副将带着亲卫军直接上去跟皇卫军打起来。 端木雪这次手持长剑,一步一步神色坚定的往李棠跟前走去。 李棠吓的东躲西藏的,像只包头乱窜的老鼠。 “你不能杀我,我手中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她突然想起自己前几日跟兵部尚书交换的那份证据。 “我有证据证明李文康冤杀忠臣,你一定会喜欢的。” 端木雪轻蔑一笑,果断挥剑刺向李棠的胸口。 一剑从左边直接刺穿,一剑又毫不犹豫的从右边刺穿…… “我不想死,端木云是因为我才多活了那么多年,你不能杀我……” 李棠的话还未说完,一道寒光从她眼中闪过,脖颈处有股淡淡的凉意传来。 “你不配提我阿兄!”端木雪满目厌恶的转过身没再看她一眼。 围观的百姓看到杀人了,直接跑的无影无踪。 在这上京,他们还从未见过能肆无忌惮残杀皇族之人的事情出现过。 皇卫军的小队长见李棠身死,吓的瞪大眼睛,他开始往宫门的方向撤退。 端木雪早就看到了他的意图,“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这句话断了皇卫军所有生的希望。 一刻钟后,登闻鼓被一下接一下的敲起来。 端木雪用力的敲击着,杨副将带着几名亲卫军大声的喊起来。 “端木亲卫军一千八百二十四名,联名状告盛安国主李文康暗中设计冤杀端木大将军,残忍屠戮端木家满门!” 洪厚的声音响彻宫内外。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皇卫军也将此处重重包围了起来。 李文康坐在金銮殿上,脸色阴沉的想杀人。 “陛下,亲卫军所言是否属实还请明示?” 宗人府的老大人第一个站出来质问他。 紧接着御史跟史官们纷纷开始跳出来质疑。 早朝一时间乱做一团。 李文康被气的猛的吐了一口血出来,“来人,将此妖言惑众的妖女就地斩杀。” “陛下,那是云城的少城主。不可啊!”鸿胪寺的大人忙疾呼出声。 李文康冷声道:“她如今可是以端木家嫡女的身份而非云城少城主。杀,违者斩!” 他是真又气又慌,只能试着以快打快。 李宸站在下面一言未发,他在等顾屿回城,等不到顾家军的弹压,他的逼宫是不会成功的。 皇卫军几乎是全体出动了,将端木雪等人围的水泄不通。 杨副将往天上放了一个信号弹,骂了声娘后就直接提刀砍了过去。 端木雪也加入了战斗中,这次的打斗与那晚相比简直不要太简单。 金二此刻带着身后一千多名亲卫军候在城外,看到信号烟花的那刻起,他扬起马鞭,带着人直接冲了进去。 守城门的守卫还未看清来人,就直接被射杀当场毙命。 城中一时大乱,百姓们纷纷逃回了家中。 半炷香后,金二赶到支援地。 端木雪一身白色孝衣已经被血染红,她此刻像个浴血奋战的女将军,让人不由的敬畏。 金銮殿上,侍卫满身是血的跑进来报道:“陛下,端木亲卫军杀进城里来了。” “你说什么?”李文康不由地站起来。 第91章 罗织罪名 “哪里来的端木大军?”李文康已经慌了。 侍卫忙回道:“是亲卫军,无往不胜的端木亲卫大军。” 朝堂上瞬间哗然一片。 李宸都没想到,端木雪竟然敢用亲卫军来压城。 难怪当初自己问不出后面的事,原来是这样啊。 李文康瘫坐在龙椅上,“她是要造反啊!” 他的这句话直接给端木雪扣上了一个诛九族的大罪。 李宸站出来说道:“父王,事情未必就是你想的那般,要不试着去将端木雪请进来?” “是啊陛下,端木雪一直在敲登闻鼓明显是要沉冤的。”宗人府的老大人附和了声。 大理寺的大人上前说道:“陛下,端木家的灭门案当年就一直含糊不清,如今苦主告御状是不是可以让苦主分说一二,也让我等理清一下孰是孰非?” 李文康头扶着额头,阴着脸看堂下的众位大臣,又看了眼满身是血的侍卫,最终点了头。 “宣……”他低头最大的原因还是被亲卫军吓破了胆。 城门处这会厮杀的正酣。 “陛下有旨,宣尔等觐见。”孙内侍站在宫门口大声的宣读。 皇卫军停手了,端木雪也抬手招呼亲卫军休战。 孙内侍小跑着到她的跟前,“少城主,请吧。” 端木雪将手中的长剑扔到死上,吓的孙内侍往后跳了几步,模样滑稽的很。 惹的众将士纷纷大笑起来。 端木雪将撸起的袖子放下来,又整理了衣服她朝金二递了一个只有二人会懂的眼神,就迈步进宫了。 杨副将紧跟在她的身后,随她一起往金銮殿走去。 李文康坐在高位上,看着走进殿中的端木雪。 两个人进来的时候是逆着光的,让人一时看不清,但是有股淡淡的血腥气。 待端木雪站在殿前的时候,李文康才看到她们身上那一身血迹。 “大胆,一身血污怎可进殿。”礼部的大人下意识的厉声斥责。 端木雪回头看他,“那我走?” 礼部大人不由的打了一个冷颤,往后缩了一下不敢说话了。 李文康的眼中闪过一股杀气,“少城主这般作为,是将云城置于何地?” 端木雪朝他摇头,“今日,我是以端木家嫡女的身份站在这朝堂之上,而非云城少城主!” “那你为何不跪?”李宸冷声开口。 端木雪侧头看了他一眼,“当年太祖皇帝感念端木家驻守边陲子嗣凋零,特赐端木家异姓王爵位,见天子免受跪拜之礼。” 她说着躬身微微一礼对李文康问道:“陛下,试问我需要跪行大礼吗?” 李文康狠狠掐着手心,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不必行大礼。” “各位可还有异议?”端木雪面上带笑朝身后的大臣扫了一眼。 “既无异议,那便进入主题吧。”她示意杨副将打开联名状纸展示给众人看。 “我阿兄是死在上京的,仵作检查结果是毒杀。我们端木家满门是被一夜之间屠戮殆尽,陛下给出的结果是荒域突袭残杀忠臣。” 她的声音不急不缓有理有据。 “小女不才,略有些实力。将两起案件全部查有实证。” 杨副将听到这忙从胸口的衣襟中拿出一个锦盒打开给她。 端木雪从中拿出第一份证据,“这是长公主李棠设计毒杀端木云的所有经过,里面包含口供还有物证。” 她走到大理寺大人的跟前,将手中的证据拿给他。 “大人请看,证据链是否齐全?” 大理寺的大人忙接过去仔细的看起来,他越看越心惊还抬头看了端木雪一眼。 因为这份证据的口供是镇安侯顾屿亲笔写下的,还盖有私章。 “陛下,此证据链完整没有任何的错漏,可以此结案。” 李文康听了大理寺大人的话,蹙眉道:“此案中的李棠已经被贬为庶民幽禁佑国寺了,就此结案。” 端木雪呵笑一声,“陛下,天子犯法都要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一国公主残杀忠臣良将之后这种大事,按律李棠该被处以死罪。” “李棠一生都将囚禁佑国寺为国祈福还不够吗?你莫要咄咄逼人!”李文康怒声呵斥她。 “陛下与李棠血脉相连不忍心处置,臣女理解。” 端木雪收敛笑意,神色瞬间冷凝,“所以,臣女已经为陛下做了选择,在进宫之前李棠已经被我当街斩杀于剑下,尸体还在宗人府门口。” “端木雪你大胆!”李文康不由的站起身来,怒指着她,“这是上京城,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来人……” 他显然是被气极了,声音都带着一丝颤音。 原本会走进大殿的皇卫军此刻被端木亲卫军围了起来,无人敢轻举妄动。 李文康喊了半天没人来,他的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端木雪低眸轻蔑一笑,然后又拿起锦盒中最后一份证据。 “看来陛下的皇卫军一时半会来不了了,那便再说说第二起案件。” 她将一份文书展开双手举起,里面的内容是李文康跟荒域王的约定。 “边陲重地,条件艰苦常年与风沙为伍。端木家在此镇守近百年,荒域无人敢来犯过。” 她的声音开始哽咽起来,“可是我们陛下却非要联合外敌屠戮自己的臣民,我不太懂是为了什么?” “陛下,你可能为臣女解惑?”她面露冷意,眼中满是杀意的看着李文康。 李文康在看到那份文书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当年的肮脏手段遮不住了。 “百年帅府又如何?你们端木家藐视君上,抗旨不尊那边城早就姓端木了。” 他说的慷慨陈词义愤填膺,一副正义凛然的大无畏模样。 “抗旨不尊?”端木雪一愣,“你让我阿兄来上京为质子,我阿兄可是抗旨没进京?” “藐视君上?你让边城打开贸易之门,你可知那会让边城以至于整个盛安混进多少奸细进来。” 她说的比李文康还要义愤填膺,“你高高在上,稍有不满就是违逆,心有猜忌就痛下杀手,你可真正的去体会过边城之苦?” “你可配做这盛安的王?”最后的话等同于直接打李文康的脸。 “放肆,你不要以为你是什么少城主就可以为所欲为。” 李文康满脸狠戾,神色中皆是杀意,“朕今日就要斩杀你与殿前,我看他牧森来得及救你吗?” “恼羞成怒了?”端木雪冷声笑着,“是我证据不够,还是说中陛下你那肮脏的心事了?” “来啊,来杀!”她双手一摊,全身都是挑衅的慢慢往高位上走去。 第92章 输赢天定 “来人,快来杀了这个妖女。”李文康惊恐的开始往龙椅上退。 “少城主留步!”宗人府的老大人急忙开口制止。 端木雪顿住脚步,回头看他。 “少城主,不管今日你是何种身份,那个位置上是我们盛安的王,你欺辱不得。” 老大人严厉的的样子,倒是多了些风骨。 “你即是要沉冤昭雪,那这尊卑有序还有礼法就不能乱。” 端木雪听后,不由沉思了一会。 她大步走下来,“老大人说的对,我有错有罪我认。” “那么他呢?”她转身指着高位上的李文康,“证据确凿,冤杀忠魂又该当何罪?” 老大人眉头紧锁,沉声回道:“如果证据确凿,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陛下该下罪己诏,昭告天下你的罪过。” “朕没有错!”李文康怒喝出声,“他们端木家功高震主,眼中可还有过君臣之分。朕不过是未雨绸缪,提前杜绝后患罢了。” 老大人失望的叹了口气,“陛下,太祖王曾赐给端木家丹书铁卷,其目的就是为了保端木家生生世世不受天家掣肘,永久镇守边陲重地。” “陛下当年召质子进京的时候老臣就劝过你的,没想到你竟忌惮至此。” 杨副将这时哽咽的说道:“当年将军是可以反的,但是他没有。他用了端木一门的命表了自己对盛安的忠心。” “只是没想到,你这狗东西竟然不懂!你怎配为王?”他神色狰狞满目怒火,像是下一刻就要上去撕碎了李文康一般。 李宸垂眸深呼一口气站出来,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出场了。 “端木灭门之祸,事实清楚证据确凿。” 他撩开衣袍跪在地上朝李文康磕头,“请父王认错!” 大殿安静下来,没一会众臣齐齐跪在地上。 “请陛下认错。” 端木雪听着这整齐划一的一幕,抬眼看向李文康,眼眶顿时蓄满泪水。 “臣女请陛下,还端木家公道清白。 她忍着那份想要杀了李文康的冲动,规矩的拱手作揖行礼。 宗人府的老大人有句话点醒了她,尊卑有序,礼法严明之下的端木家才是清清白白的。 而非她用强势逼迫,在世人眼中给端木家扣上一顶造反的帽子。 李文康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逼迫至此。 他难以置信的连连后退,直到跌落在龙椅上。 “好,朕认!罪己诏朕也下。” “但是你残杀皇室公主,这罪你认不认?”他阴阳怪气的指着端木雪。 端木雪冷声道:“李棠不是被贬为庶民了吗?哪来的皇室公主?” “她未送入佑国寺之前是不会下玉蝶的,皇家族谱中还有她的名字。”李文康这会得意的不行,还好自己提前留了一手。 端木雪一愣,看向宗人府的老大人,“此话当真?” 老大人沉重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 端木雪不由讥讽一笑,千算万算还是被人摆了一手。 “只要陛下认罪,我就认!” 李文康没想到她会这么的干脆,忙又道:“你可知,残杀皇室公主是诛九族的大罪?” “我用边城来换。”端木雪冷眼看他,“边城如今已被云城从荒域手中拿了回来。” 李文康根本就不信,不光他不信,李宸都诧异了好一会。 “不可能!” 不是李文康不信,而是他根本就不敢信。 端木雪的话传递出来两个信息,一个是边城易主一个是云城大军已抵达边境防线。 李宸这会绝望的闭上眼睛,心中暗骂了端木雪好几遍。这次是真的被算计的毫无还手之力。 其实,这样的局不是出自端木雪的手,而是牧森的提议。 不然这种密不透风一环扣一环的局,她怎么可能布置的这般精心无错漏。 李文康则是彻底蔫了,“罪己诏朕下,少城主可满意?” “臣女会在宫中等着陛下的罪己诏。”端木雪毫不示弱的回答。 持续将近的一整日的早朝终于落幕了。 大戏收场,剩下的幕后操纵就不是朝臣们可以参与的了。 宗人府的老大人似是看出了什么来,退朝出宫的时候他看着端木雪欲言又止,最后跟李宸耳语了几声才离开。 天慢慢黑下来 李文康静坐在御书房中,看着面前的圣旨久久没有动笔。 端木雪则是坐在外面的台阶上,用手撑着头望着那颗耀眼的启明星。 李宸看了眼里面,然后走到端木雪的跟前,坐下。 “我是不是该好好谢你,这般不遗余力的算计我。” “你不是更应该感谢我让你少了烦恼。”端木雪依旧看天。 李宸呵笑,“我就好奇,你这般精细的谋划为何不直接拿下盛安,自己做王?” “那端木家可就真的成了乱臣贼子了。” 端木雪冷眼瞥了他一下 ,“你们的盛安,我看不上。” 李宸听后,脸色都变了。 端木雪的话让他震惊,也就是说她不是没想过称王,而是嫌弃这个朝堂肮脏不想要。 他的眼中涌上杀意,“你……你认为我会不会放虎归山?” “你要杀了我?”端木雪冷笑起来,“你知道为何顾侯那五万大军迟迟不到吗?” “你知道我为何要等在这里吗?”她的眼神带着戏谑。 李宸暗道一声不好,忙起身往御书房走去。 当他看到李文康还好好的坐在桌前时不由松了一口气,刚转身的时候他像见鬼了一样忙回头看向里面的角落。 金二! “放心,罪己诏没写好,他人就不会死。”端木雪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端木雪!”李宸怒吼一声,“你究竟要做什么?” 端木雪起身认真的看着他,“还能做什么,当然是保命了。” “我这般算计,我可不认为太子殿下你是个温顺的羔羊。” 她说的落落大方,将所有的盘算都瘫在明面上。 “我要杀了李文康,还想活着离开盛安就只能让你手中无人可用。” 李宸恶狠狠瞪着她,气的半天没说一句话出来。 原本顾屿是不需要出京的,但是他想要确保自己万无一失的逼宫成功还是让他出京了,也就是这份后路让端木雪算计了彻底。 顾屿此刻被云城的燕将军困在边城不远处的山谷中,足足困了五日之久,他已察觉到了自己上当,也感知到李宸在上京一定会举步维艰。 他在一个凌晨带着蓝修秘密突围出来,直奔上京。 中途蓝修带着虎符去调用了离上京最近的青州军,然后急速往上京赶去。 第93章 功成身退 李宸平复了好久的情绪才慢慢开口说道:“父王不能死,不然我继位不正,再送云城十座城池,那我这个王就不用做了。” “百姓的口水都能淹死我,更别说会被朝臣们天天指着鼻子骂。”他自嘲一笑。 端木雪不置可否的点头,“我也没有说要直接一刀毙命的杀了他。” 她从怀中拿出一颗丹药送到李宸的面前,“这药无色无味,能让人一天比一天萎靡不振,最后枯竭至死查不出死因的。” 李宸的拿药的手有些颤抖,“这药会持续多久?” “三天后必死。”端木雪的声音冷的没有半点人气。 李文康终究还是写完了罪己诏,金二悄无声息的回到端木雪的身边。 端木雪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就那么大摇大摆的出宫了。 李宸盯着手中的丹药看了许久,最后还是走进御书房中。 李文康看到他进来一个盏茶直接扔出去,砸在他的脑袋上,血液顿时就流了下来。 “混账!” 他怒指李宸骂道:“是不是你,是你跟那个贱人串通才有了今日这番局面?” 李宸闭着眼睛,深呼一口气没有回应他。 李文康更气了,“你想要这个皇位直说啊,朕给你,何必这般大费周章。” 他的话很是阴阳怪气。 “这个局面?父王难道不应该最先审视自己吗?” 李宸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原本想着李文康反正要死了,骂两句就骂两句吧。 可是,有些事总要分个对错出来的。 “从你联合外敌屠戮端木家的那一刻起,你就该想到会有今日举步维艰的局面,不是吗?” 李宸拿出手巾慢慢的擦拭额头上流下来的血迹。 “你给朕住口。混账东西。”李文康像是要把今日在朝堂上受的气全部都要发泄在他身上似的。 他又随手拿起一方砚台朝李宸扔过去,“我们泱泱大国,竟会被一个贱人算计至此。” 李宸冷笑一声,“父王,是你先算计的人家。” “如果你不贪图那些看不到的好处,又怎么会被人拿捏了一路,投鼠忌器。”他的话像是掀开了那一层遮羞布。 李文康彻底坐不住了,指着他怒声骂道:“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吗?朕看你这个太子算是做到头了。” “来人,拟旨。” 回应他的是一片诡异的安静。 李文康不死心,自己起身走出御书房。 他看着站在门外的皇卫军,大声呵斥道:“大胆,朕的话都听不到吗?你们是要造反不成?” 李宸仰头深呼,看向李文康。 “父王,你累了。” 他对皇卫军吩咐道:“送陛下回寝宫休养。” “是,太子殿下。”皇卫军忙领命,架起李文康就走。 李文康做了半辈子的皇帝,还从没被人这般对待。 “放肆,朕要杀了你们,朕要将你们满门抄斩……” 他骂了一路,要杀了一路的人。 可是回应他的只有黑压压的皇宫,还有寂静的不像话的夜晚。 这座皇宫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冷,刺骨的冷。 皇家别院 端木雪回来后就去看江闻。 江闻今日被她关在房间中一整日了,他此刻像只被遗弃的小可怜。 “你还知道回来?” 他直接将端木雪拉进怀中,紧紧的抱着。 “为什么不让我去,是我不配跟在你身边吗?”他委屈的不行。 端木雪想从他怀中挣扎出来,奈何他的力气太大了。 “别多想,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她轻轻的拍了一下江闻的后背,“你是云城的小江大人,今日的局面只是单纯的不适合你。” “你不喜欢我对不对?”江闻说的声音沉闷闷的。 端木雪没想到他的话锋会突然转到这里,愣了好一会。 “江闻,我……” “你别说了,我懂。”江闻将她抱的更紧了,“阿雪,我真的比他更适合你,你考虑一下我好不好?” 端木雪无奈的笑了笑,她也不知道江闻怎么就突然的这般粘人起来。 “等回云城我再告诉你。” “你就只会骗我……”江闻根本不相信她的话。 端木雪被他惹笑了,“这次我保证绝对不会骗你,如有违背就让我……” 她的嘴顿时被江闻伸手捂住了,“我信你,不要再说了。” 端木雪这才发现他的眼睛红红的,心里突然有些莫名的酸酸的。 “多大的人了,还搞这些孩童的把戏。” 她笑着打趣着,以此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江闻轻哼一声,坐上软榻不理她。 天知道,他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别院里空荡荡的不说,他还被暗卫看管起来。 他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被端木雪扔掉了呢。 端木雪伸展了一下腰身,准备去泡个温泉解解乏。 “今日也是累了,有事明日再说。” 江闻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嘴角不由的上扬,眼中带着狡黠。 金二瞥了他一眼,心中隐隐感觉他要作妖。 江闻看到金二了,笑着问道:“怎么没看到杨副将他们?” “少主让亲卫军留在皇宫听候李宸的调遣了。”金二有些神思不明的回了一句。 江闻一副了然的模样,点了点头。 西院 寒烟在温泉池旁伺候着,她在一边放上一个香炉燃着安魂香。 端木雪靠在汤池边,眉头紧锁着看着并不是很舒服的样子。 “少主,可需要用药?”寒烟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端木雪轻摇了摇头,“可能是最近太累了,身体里的沉疴有些浮动。” 寒烟知道她身体的沉疴有多严重,“办完上京的事情,我们就赶快回云城吧。” “嗯。是要回去了。”端木雪轻声回了一句,就没在说话了。 寒烟看到窗外有人影晃动,她慢慢起身脚步轻盈的走出去。 “有事?” 金二忙低声说道:“镇安侯回城了。” 寒烟听了忙走进去,“少主,镇安侯半个时辰前进城了。还带了五万青州军。” “知道了。”端木雪并未有什么情绪浮动。 寒烟忍不住又问了声,“需要给杨副将传信,让他将亲卫军带回来吗?” “不用。” 端木雪睁开眼睛,看着轻雾朦胧的池子,“端木大军本来就属于盛安,不是端木家的。李宸会懂的,不会为难他们。” 李宸确实是明白的。 当他听到端木雪离开没有带走亲卫军的时候,他就知道了端木雪将端木大军还给了盛安。 一个不贪权的对手,其实是很恐怖的。 因为你永远猜不到她想要什么,下一步又要做什么。 隐形的恐惧才是最可怕的! 第94章 僵持 顾屿一进城就听到李宸还留在宫中,他马不停蹄的赶到宫里生怕李宸有什么意外。 深夜宫墙之上,顾屿看着沉寂下来的上京城。 “阿屿,你说她图什么?”李宸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 顾屿低头盯着自己手腕上缠着的一根红色发带,“为了一口气吧。” “为了证明权势在她眼中一文不值。” 李宸听后整个人更懵了,一脸的困惑。 顾屿神色复杂的看着东边别院的位置,“端木云死于权势,端木满门死于权势之争,她这辈子最厌恶的东西就是权势了吧。” 李宸不由沉思起来,回想端木雪来上京的一年期间所作所为,确实如顾屿所说。 “好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阿兄,我放不下她。” 顾屿眼神隐忍,眼梢更是微红起来。 李宸心疼的轻拍他的肩膀安慰着,“阿屿,很多事强求不来的。” “你可以是杀伐果断的镇安侯,可你不能是沉迷情爱的镇安侯。”他的意思更多的是提醒。 提醒他如今的的盛安需要一个什么样的镇安侯。 顾屿不是不明白,他是真的放不下! 端木雪是他的执念,是他的梦魇,是他刻在骨子里爱的人。 如今,盛安马上就要开始重新洗牌。 百废待兴之下,很多事情需要他去帮着李宸稳固朝野上下。 他任性不得! 可是,就这么再次放端木雪离开,他又不甘心。 上京出大事了! 一国之主下了罪己诏,昭告自己冤杀忠良,还了端木家往日荣光。然后就病了! 太医们个个急的团团转,谁都诊断不出李文康究竟得了什么病,突然就卧床不起,虚弱至此! 李宸近乎日日守在寝殿外,跟李文康跟前伺候汤碗。 可谓是赚足了好名声。 三日后,李文康在一个艳阳高照的午后不甘心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陛下,驾崩了!” 全城缟素,禁嫁娶禁演乐! 翌日,太子李宸登基为王。 萧良娣如愿册封为后。 顾屿是最忙的人,城防宫防在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接手之前他都要全部抓起来管。 蓝修本是死士,不该总露面的。最近给他忙的差点跑断腿。 杨副将被暂时安排了皇卫军统领之职位,协助顾屿整顿宫中防御。 所有人都忙的不可开交,可城郊的皇家别院中那悠闲的气氛就差歌舞升平了。 端木雪整日喜欢摆烂,躺在水榭的贵妃榻上任由寒烟捏腿捶肩的,很是像城中那些只会享乐的世家小姐们。 江闻除了说着腻死人的情话就是各种狗腿的去城中搜罗美食给端木雪献宝。 也算是快要成了别院中的一大奇景。 就连江家的死士都被城主府的暗卫看的抬不起头来了。 谁家好人主子是江闻那个德行啊? 生怕娶不上媳妇似的。 李宸登基的第一个早朝就被朝臣发问,边陲之争,荒域打不打? 他给朝臣们直接扔出了一个[要打]的词就没动静了。 萧太后为李文康生了一个公主,上京多日阴霾添了一丝喜气。 李宸以此为由宴请端木雪进宫庆贺。 端木雪在上京等到现在就是在等李宸的合作章程,不然她早回云城了。 庄宛如派人来催了好几回了! 晚宴设在御花园中,现在正值初夏,园中的花花草草全都开了,姹紫嫣红的又香又好看。 端木雪是卡着时辰进宫的,她不想来的太早,不愿跟那些个后宫佳丽们搞虚情假意的恭维。 顾屿是算到她会这般拖沓,派人一直守在宫门处,等到她进宫就直接引到御书房。 这次,端木雪进宫又没有带江闻。 御书房 李宸坐在一边的软榻上,煮着茶。 端木雪坐在他旁边跟顾屿坐在一起,喝着他泡的茶没有说话。 顾屿清咳一声,“阿雪,燕将军还在边城驻军,你们云城是怎么打算的?” “你们没人去接手边城,燕将军就只能一直等在那里。” 端木雪一脸无语的嫌弃道:“我知道你们最近比较忙,但是可不能说我言而无信。” 顾屿忙低头喝茶,眸中带笑。 李宸尴尬一笑,“都是误会,阿屿也是随口一提没有别的意思。” 顾屿听后忙抬眸看了他一眼,一脸的不爽。 本来,说要问的也是李宸,这会被人怼了就把他自己抬出来擦脸面,真的是很合适啊? 端木雪可不管他们二人私下的那些小动作,“云城那边你们放心,边城接手后燕将军会退守十里驻扎。” “你们一起商量攻打荒域,一切按照你们这边的行程。” 她一口气全部说完,可谓是交代了个彻底。 李宸突然有些臊的脸红起来。 其实,顾屿有跟他说过的,跟端木雪相处直接简单明了的来就好,她是个嫌弃麻烦的人。 李宸并没有当回事,然后拐了好几个弯才将端木雪请进宫,主要是怕她再提些过分的要求。 这会,人家简单明了的说完了自己的所有担忧,根本没有自己想的那般复杂,他忍不住汗颜。 端木雪见他们没有一个说话的,一个在沉思,一个在憋笑? “所以,当初说好的十座城池你们要反悔?” “不反悔!” 李宸赶忙解释道:“当时虽说是君子约没有签订也没有见证人,但是既然约定已成那朕就一定会遵守。” 他说着将一边的一份文书拿出来给端木雪看。 “你看上面的城池有没有问题,等荒域打完这十城就自动划入云城境内。” 端木雪轻扫了一眼,“城池没问题,但是时间太久了。” “一年后,不管荒域有没有打下来,这十座城池必须在云城的版图上。” 李宸沉默了。 顾屿知道李宸的为难,开口说道:“荒域地广人稀,一旦打起来确实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但是战事起免不了劳民伤财,这个时候再将十座城池送出去,阿兄没法跟万民交代。”他如实回答。 “这的确是朕的为难处。”李宸点头附和了声。 端木雪眉头微蹙,“你们没办法交代,可曾想过我对云城也没法交代?” 她同样也抛出了相同的问题。 双方僵持住了,鸿胪寺的大人们这会全都在殿门外候着,将里面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各位大人也是面面相觑,不知要怎么解决。 时势造英雄,这种时候,总会有个聪明人站出来献策。 第95章 闹起来了 “陛下,既然我们双方都为难,那是否可以先各退一步。”聪明人出现了。 “进来说。”李宸轻喊了一声。 鸿胪寺的大人提着衣摆走进去,跪在地上继续说道:“回陛下,其实我们可以先联姻的。” “联姻?”端木雪忍不住笑了,“怎么,想用这十座城池当嫁妆嫁到我们云城来?” 她率先开口,直接表明立场打消了鸿胪寺大人想要云城的人嫁过来的想法。 果不其然,那位聪明的大人语塞了起来。 李宸又尴尬了,盛安倒是有几个适龄的公主,可是云城没有能娶的人啊。 天下人都知道牧森一生无子,只有端木雪这么一个养女。 端木雪看着又陷入僵局的场面,不由玩味一笑。 “十座城池的嫁妆可比一个公主都要丰厚。能配得上的人怎么也要是功勋卓绝的。” 她话音一转看向顾屿,“我看顾侯挺合适的,要不让他来云城联姻如何?” “端木雪!”李宸的脸色顿时冷下来,“你别太过分。” “开个玩笑而已。”端木雪随意的笑了起来。 顾屿却是眸色幽深的看了她一眼,“少城主这个玩笑开的我差点当了真。” 李宸猛的咳起来,朝着顾屿低吼道:“你也疯了吗?” 鸿胪寺的大人就差原地去世了,他绞尽脑汁又灵光一现。 “陛下,庄神医的徒弟张安宁张姑娘不是也曾在上京住过一段日子。不知她是否可以。” 一道寒光带着杀意让他话还没说完就浑身发冷起来。 端木雪冷着脸看他,“这位大人,我们家安宁的身份嫁过来是只能为后的。你让你们陛下怎么选呢?” 她声音冷的没有一丝人情味。 顾屿跟李宸都知道提及张安宁,就是踩到端木雪的尾巴了。 李宸怒喝一声,“还不滚出去,没脑子的东西。” 鸿胪寺的大人忙应声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御书房,生怕晚一会就要命丧于此。 端木雪实在是没想到,他们还敢打张安宁的主意。 “既然没想好,那便双方都好好想清楚再谈。”她一个甩手将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起身准备离开。 “今日没心情了,告辞。” 李宸听了一愣,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端木雪人已经走出御书房了。 “她这是什么狗脾气?她当我是父王那般好拿捏的人吗?” 他也是怒了,谈事就谈事,怎么突然就夹带了个人情绪,一点都不专业。 顾屿无奈一笑,“阿兄别动怒,张安宁一直是她的软肋,轻易碰不得。” “我去再跟她好好解释一下。”他起身行礼就赶忙跟出去了。 李宸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嘟囔道:“也是个没出息的。” 赵内侍在一边原本安静的站着,看到人一个接一的走了。 他忍不住出声提醒道:“陛下,晚上还有宴会呢?” “哎呀,朕给忘了。”李宸这才想起来,可是人都走了。 他猛灌了自己一杯茶,“这都什么事啊,一天天的没个清闲。” 顾屿是在马上要到宫门口的地方赶上端木雪的。 “阿雪……你等一下。” 他大步冲上去,用力扯了端木雪的胳膊。 “他们对安宁的事情并不知情,都以为只是跟萧家嫡长子有些牵扯。” “松开!” 端木雪回头看着自己胳膊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顾侯,麻烦你喊我少城主。” 顾屿看她那冷漠的神色,心中那股烦躁感直接升腾起来。 “少城主是不是忘了,那日在温泉中的你可不是这般对我的。” 他的手更加的用力了些,没有半分想要松开的意思。 “你想要我的时候就要,说翻脸的时候就翻脸。合适吗?” 端木雪被气笑了,轻挑眉头的看向他,“怎么,顾侯是想要让我对你负责不成?” “可以吗?”顾屿神色突然认真起来。 端木雪猛的心悸一瞬,“看来顾侯是真的想嫁到云城来。” “但是,我不要你。”她面色渐冷。 顾屿仰头闭上眼睛,深呼了一口气。 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用力一扯将端木雪拉进自己的怀中。 “既然少城主不想负责,那我便自己讨回来。” 话音落,他抱起端木雪直接上了马车。 端木雪被他死死的困在怀中,她用力的挣扎起来。 “顾屿,你放开我……又特么玩这个真以为我对你没办法……” 话未说完,那双朱唇就被堵上了。 “你混蛋……”她根本骂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出来。 顾屿紧紧的亲吻着那双喋喋不休的樱桃唇瓣,根本不给她任何的喘息机会。 端木雪用力的咬上他的上唇,双方的口中瞬间有腥咸的血腥味,这也并没有让顾屿松开自己。 僵持拉扯之下,镇安侯府到了。 顾屿解下披风将端木雪禁锢在怀中,下了马车。 “你要想喊也可以,正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被我衣不蔽体的带入府中。” 这句威胁明显有用,原本失去钳制的那双朱唇刚想要喊出声就给生生的咽了回去。 “好,你狠……” 顾屿大步流星的走进府中,直接一脚踹开寝殿的门。 “我再狠,也没有你狠。” 他将端木雪直接扔到床榻上,然后一个翻身压在自己的身下。 “我以为,我只要顺着你护着你,你总会给我一补救的机会。” 他看向端木雪的眼中皆是贪恋,“可是我错了,你的心太冷了,冷的半点机会都没给过我。” 端木雪被他突然红起来的眼眶给惊住了一瞬。 等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上一凉,衣衫全部被褪了个干净。 顾屿的一滴眼泪落在她的颈窝间,凉凉的,冷的她心都在颤抖。 “顾屿,我们回不去了……” 她别过头低喃出声,任由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顾屿一路往下而去,那温柔又湿润的触感瞬间点燃了两个人。 “那便不回去了,我们从这一刻重新开始。” 这一瞬,他又回到了那个真正的顾屿,冷傲霸道不苟言笑。 之前那个愧疚难安,委屈求全的顾屿,像一个泡影一般被直接戳破,瞬间化为乌有。 端木雪也突然的安静下来不再反抗,她被那声重新开始瞬间触动到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根弦。 她最终还是心软了。 顾屿很快就察觉到了怀中人儿那慢慢放松下来的情绪,他爱恋的轻抚上那张精致的脸庞,低头温柔的吻下去。 第96章 闯祸小分队 初夏的时节,夜风缓缓吹入殿内,触动了床榻的轻纱在缓缓晃动飘扬起来。 里面有两个相互缠绵的影子,若隐若现的映在床幔纱帐的月色中。 李宸是在宴会进行一半的时候,收到消息说顾屿将端木雪强行带回镇安侯府上去了。 紧接着没一会,江闻就在宫外等着接端木雪回别院。 李宸心中暗道一声不妙,忙让赵内侍去宫外通知江闻。 理由是,端木雪在席上饮了一点果酒,今夜就直接歇在宫里了。 今夜算是勉强应付过去了,可是明日怎么办? 李宸是想帮顾屿一把的,不管成与不成最起码不用心生遗憾。 他派人传信给蓝东,让蓝东明日以顾屿身体抱恙为由闭府谢客。 江闻在回别院的路上,怎么想都感觉不对劲。 一开始他以为端木雪不带他赴宴,是因为这几日被他缠的烦了,想要躲个清闲。 可是,她要歇在宫中这很让人始料不及。 再者,端木雪的酒量怎么样他还是知晓的,不能说千杯不醉,但区区果酒只能是毛毛雨而已,不可能醉的。 李宸派了他身边最得脸的赵内侍出来传话,就是表明这件事是不会骗自己的。 江闻真的是思虑了一路,不管怎么想都是各种不合理。 寒烟看他没有接回端木雪忍不住问道:“小江大人,少主呢?” 江闻皱眉,“喝醉了,歇在宫里了。” 寒烟听后,满脸疑惑的看他,“那你有见到少主她人吗?” 江闻这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的。 就是没有见到过端木雪本人,一直都是别人的传话而已。 他起初是被端木雪最近嫌自己烦这个思想给麻痹大意了。 寒烟见他变了脸色,“要不,让金二去宫里看看吧?” “你胆子不小啊。” 江闻惊异的看了她一眼,“那是盛安的皇宫,我都不能乱闯,你想要了金二的命就直说。” “金二不会被发现的。”寒烟认真的回他。 “皇宫我熟,我保证不会被发现。”金二这时从暗处走出来,一脸的信誓旦旦。 江闻看这架势,这是真的要去闯皇宫了。 “你们别搞事好不好,万一真是醉酒歇在宫里,那就真给你们少主丢大人了。” 他忍不住扶额,“再等等看吧,明日一早我再去接。”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可是,寒烟跟金二不放心的相互对视一眼,然后旁若无人的各自忙去了。 他们会听江闻的话才怪! 金二是艺高人胆大,只要不是端木雪的命令,他是谁也不会听的。 寒烟有武功,但是没有金二的厉害。 她就在宫墙下帮衬着金二,俗称把风的。 两个人就在这个寂静无人的深夜,办了个大事。 江闻听暗卫来报,说是金二跟寒烟溜走了,他就知道自己在人家心里是一点威望都没有。 这个时候他又急不来,城门早就关了,只能等。 金二跟寒烟是在天快亮的时候回来的,两个人灰头土脸的。 江闻看表情就知道端木雪没在宫里。 金二气呼呼的说道:“少主没在宫里,我又去了镇安侯府,但是被蓝修打出来了,没探到。” “你们还去闯了镇安侯府?” 江闻感觉自己的脑袋在嗡嗡的巨响,他怕的不是这两个人闯祸,他怕的是这两个被人抓到再受个伤,还怎么跟端木雪交代啊。 毕竟,端木雪护短可是出了名的。 “你俩老实一些吧,别你们少主没事,你俩再出点事。” 他忍不住白了一眼闯祸的二人。 寒烟垂眸轻声开口说道:“小江大人,我们两个都感觉少主可能在镇安侯府。” “有依据吗?”江闻沉声问。 “蓝修在拼命的阻拦我们。”金二忙解释。 江闻白了他一眼,“你去闯人家的地盘,人家不拦你难不成还请你进去啊。” “不一样。”金二摇头,“蓝修刚才是在拼命的拦我,他以前打不过我的时候总会让我手下留情的,但是刚才他没说。” 江闻听后神色突然变的严肃起来,“你确定?” 金二认真的点头,“我很确定。少主十有八九是在镇安侯府。” 江闻眸中的慢慢染上寒气,他可不会允许端木雪跟顾屿旧情复燃。 端木雪只能是他江闻的,不会是别人的。 天亮了,江闻直接骑马去了镇安侯府上。 蓝东站在府门口,“小江大人,我们家侯爷昨夜饮酒过多,身体抱恙不见客。” “我不找他,我是来接我们少主回去的。” 江闻从马上下来,冷着脸看向府中的院子。 蓝东客气的笑着:“小江大人说笑了,你们少城主昨夜是歇在宫里的,怎么可能会在我们镇安侯府呢。” “听闻镇安侯府中园景堪称上京一绝。”江闻准备另辟蹊径,“既然少城主没在你们府上,那我先进去参观一下总可以吧?” “不行。”蓝东伸出手拦住想要走近府门的江闻。 “我们家侯爷养病期间,拒见外客。望小江大人海涵。” 他说完摆出一个请的姿势,其意思不言而喻。 再不走,就要轰了。到时候闹的不好看丢的可不是镇安侯的脸。 江闻也是想到这了,没有办法只能离开。 他现在气的不行,准备进宫跟李宸要个说法。 李宸下了早朝就听说江闻在等他,头顿时疼的厉害。 他的眼睛咕噜一转,对赵内侍吩咐了一声就去萧皇后那里补觉去了。 赵内侍带着江闻一路领到鸿胪寺大人们的议事殿。 “小江大人,陛下说十座城池的规划跟部署都还没定下来,希望今日你能跟鸿胪寺拟定个具体的章程出来。” 江闻愣住了,“我是来接我们少城主的,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赵内侍没有一点的慌乱,平静的回道:“昨天少城主被鸿胪寺的大人提及的联姻搞的心情不好,就没有谈。” “陛下说这件事迫在眉睫,不能这么拖下去。麻烦小江大人了。” 他有理有据的说完就直接离开了。 独留江闻一人在殿前凌乱了好一会。 鸿胪寺的大人们看到江闻,赶忙出来将他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江闻被堵在议事殿根本脱不了身,鸿胪寺的大人好不容易抓到一个能代表云城的人来谈城池的问题,怎么可能不谈出个结果来轻易放人走呢。 毕竟,李宸可是对他们下了死命的,短期内必须出结果。攻打荒域的行动刻不容缓。 第97章 执念如影 镇安侯府 端木雪是在顾屿的怀中醒来的,她全身酸疼的厉害想要挣扎着起身。 “再睡会吧,雪儿…… ” 顾屿那低沉带着慵懒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强力的臂弯搂上她的腰身将她再次拉进怀中。 想到昨夜那疯狂的一幕幕,端木雪忍不住闭上眼睛想要当个死人。 顾屿嘴角微扬,把她搂在怀中,“我好怕这是个梦,再陪我一会。” 他的语气不是在商量,而是不容拒绝。 端木雪面色不由一冷,张嘴狠狠地朝着他的胸口咬上去。 “嘶……” 顾屿忍不住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睁开眼睛对上那双清冷的眸子,“看来你还有力气,昨夜是没咬够是吗。” 他一个侧身直接将人禁锢怀中间,“我能再让你有力气动一根手指,以后我就顾字反着写。” “顾屿!你混蛋……” 端木雪的骂声被淹没在喉中没有出来,“你怎会这般学些小人行径……” “我就是太君子了,让你反复拿捏。” 顾屿得声音越来越嘶哑起来,粗重的喘息声一次比一次急促又沉沦。 “雪儿……” “真想把你揉进身体里,让你永远不会离开我!” “顾屿……”端木雪被他折腾的娇声轻颤。 “你是不是疯了!” 顾屿轻咬她的耳垂,双手紧握那纤细的腰身,“是啊,早就被你逼疯了。” 他的声音沙哑的太过暧昧,让人忍不住的心跳加速。 又是一场激烈到香汗淋漓的战斗。 端木雪是真的被他折磨的浑身酸疼无力,就连洗澡的时候她都累的没睁开过眼睛。 顾屿像是一只永远都喂不饱的狼。 这一整日她都睡的浑浑噩噩的不知何夕。 顾屿嘴角挂着幸福的笑意,眼含温柔的盯着看怀中沉睡的人儿。 那双眸子都能柔的化出水来。 这是他年少就刻在心上的人啊,十年的时光足够将人牢牢的刻在骨子里。 一辈子都爱着,念着,想着,忘不掉的人! 他就这么将端木雪困在寝殿藏在镇安侯府中整整两日。 江闻也是被围在议事殿不得安生。 他一向温文尔雅以礼待人,这是江家自幼教导他的规矩。 可是,他不想在守这个什么狗屁规律了! 他生气了! 李宸抬头看着前面一脸怒气冲冲的江闻,尴尬的笑了笑。 “小江大人,这是对我们拟订的章程不满意?” “麻烦你,别再跟我玩这套了!” 江闻冷着脸,“把我们少城主放了,不然我们战场见!” 他说完转身就走,“一个时辰后,我在别院见不到人,后果自负!” 李宸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沉下眼睑。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强势的江闻。 “宣镇安侯进宫!” 赵内侍忙应声出宫去传旨! 镇安侯府 蓝东站在寝殿的门外,低声说道:“侯爷,陛下急召。” 顾屿此时正一边搂着昏睡的端木雪,一边美滋滋的看着杂书。 “知道了。” 他低头轻轻的吻上她的额头,然后唇瓣,持续了好一会才不舍的起身。 穿戴好衣服后,他再次蹲在床榻边上满目贪恋的又盯着她看了许久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一刻钟后,寝殿寂静无声。 端木雪慢慢的睁开眼睛,“金二,我们回去。” 金二一个闪身拿着一件含光锦的披风来到她跟前。 “少主,奴才试过好多次就是闯不进来。” 他边给端木雪穿上边解释,自己不是无动于衷,而是自己努力过没成功。 端木雪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不怪你,他就是为了防你才多调了十几个死士守院子。” 这几日,她虽然几乎都在昏昏欲睡,但是顾屿的任何轻微动作还有跟蓝修的轻声吩咐,她都有听到。 金二抱起她,一路飞檐走壁出城往别院而去。 蓝修被寒烟带人牵制着,追了半天也没追上。 端木雪一回别院就直接安排所有人收拾东西回云城。 江闻一脸的寒意的仔细打量了她,发现没有受伤,只是人看着虚弱了些。 原本提起来的心慢慢的放下了。 顾屿在进宫的时候就知道,端木雪留不住了。 但是,能将她困在自己身边两日之久已经很不错了。 李宸沉着脸看着他,“这次满意了?” “朕是真的没有看懂你,之前一味伏低做小任她拿捏,现在又将人强留至此。” 他是真看不透顾屿的所作所为,“你究竟求什么?一时的不甘心还是就非得是她?” “此生,我只要她!” 顾屿神色倔强的看向他,“阿兄,她是我的命!” “忘了她,我会活不下去的。” 他的语气暗哑,声音带着哽咽跟委屈。 李宸无奈又心疼的轻吐一口气出来,“如今我已登基,你可以去追求你想要的我都支持。” “可是阿屿,她是你强求不了的人,你知道吗?”他近乎苦口婆心的劝说。 “一个不慎就会变成两国之间的问题,这种后果遭殃的只会是百姓。他们何其无辜!” 顾屿低着头,静静的听着他的话,手心早已被自己掐出血迹流出来。 李宸感觉自己已经把问题说的很清楚了,他不想往顾屿的心口上撒盐。 顾屿紧抿着嘴,沉默了好一会。 “阿兄,我不强求她。” 他眼中隐忍着痛苦,“我去求一个结果,如果她不愿我此生不会再纠缠。” “哎,痴儿啊!”李宸深深地叹息一声。 “去吧,别闹得太难看,到时丢的可是盛安的体面!” 他最后的话是警告,也是对顾屿最后一次的容忍。 江闻的话已经是在给他敲警钟了,他也是猛然的惊醒过来。 许是这段时日大家一起合作相处,虽偶尔毒舌了些,但各自都没有什么架子。 李宸被困在这种氛围中失去了警惕心。 顾屿囚禁的不是一个平常身份的人,是云城身份高贵的少城主! 皇家别院 顾屿骑着马赶到的时候早已人去楼空。 别院中安静的仿佛从来没有住过人一般。 他就知道,一旦进宫金二肯定会闯进府中的。 蓝修一脸做错事的模样低着头,“主上,他们突然来了好些人,我被困住一时没追上。” 顾屿没有理会他,骑上马就直接追了出去。 端木雪她们离开最多也不过半天时间,用马车赶路是走不远的。 他猜错了,端木雪为了能快些回云城,直接走的水路。 盛安的水路都是河道,虽然是走走停停,但是怎么也比陆地赶马车走的快些。 第98章 遇刺 端木雪依靠在软榻上,看着船舱窗外平静的河面,泛着耀眼的金光。 寒烟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走过来,“少主,药好了。” 端木雪端着药仰头一饮而尽,没有一丝的犹豫。 “少主,你现在的面色太差了。” 寒烟接过药碗满目担忧,“要不要回床榻上休息一下?” 端木雪摆了摆手,“没事,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你让江闻来,我有话跟他说。” “奴才这就去。”寒烟端起空的药碗赶忙出去了。 江闻很快就走了进来,应该说他一直守在门外,没走远过。 “阿雪,你病了对不对?可有大碍?” 他看到寒烟在熬汤药也看到了那被喝完的空碗。 端木雪轻轻的点头,“我身体没事,那是避子汤药。” 这句话让江闻那担忧的面色瞬间煞白一片,他眼神湿漉漉的望着她。 “你……是在拒绝我对吗?” 虽说云城没有什么男女大防,但是女子的贞洁在世家大族眼中还是很重要的。 端木雪话的意思让他不由能想到的只有这个。 “我恨他,但是我心中满满的却都是他。” 端木雪语气平缓,似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江闻,你是一个骄傲的人。不要为了我委曲求全自己。” “你不是我,你又怎知我怎么想。” 江闻微怒,“我可以等你慢慢忘了他。” “如果忘不掉呢?”端木雪眸色沉静的望着他。 江闻神色很是坚定的盯着她,“我会让你忘记他的,我会用实际证明我比他适合你。” 端木雪轻叹一声,“一辈子太长了,光是适合是走不下去的。” 她转头继续看向窗外的河面,“没有相互呼应的情爱支撑,相敬如宾的过一生并不是我要的。” “相敬如宾不好吗?” 江闻忍不住质问出声,“一辈子像我的阿爹阿娘那般举案齐眉的相互扶持不好吗?” “于我而言那是伙伴朋友而非枕边人,我们是两种不同的人。” 端木雪无奈一笑,“你要的是合适,我要的只有喜欢。” 江闻微蹙眉,“不是都一样吗?” “不一样!”端木雪侧头凌厉的看了他一眼。 哐当……一声巨响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大船停下来了。 寒烟急忙走进来,“少主,有刺客。” 端木雪看着四处无靠的河道,起身走了出去。 甲板上已经有蒙面刺客跟暗卫打起来了。 “靠岸,快!” 端木雪望着边上那几艘小船,来进攻的没几人,船却不少只。 她怀疑冲上甲板上的人一定是诱饵,分散注意力吸引火力的诱饵。 江闻看了眼四周,除了河堤就是茂密的树林,根本就没有码头可以靠岸。 “没地方停靠怎么办?” “停到河堤边上,要快。”端木雪沉着的指挥,抬手指向有树林的一边,“停过去,所有人撤退上岸。” 寒烟这种时候是不会离开端木雪身边的,江闻听了马上去跟舵手传达。 金二不知从哪里搞的脏兮兮的一身,跳了出来,“少主,他们在船底装了好多炸药。” “我搞毁了好多,我怕还有我没发现的。”他轻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尘。 端木雪听到炸药的时候,就瞬间证实了自己一开始的想法。 “等船停到岸边,你带着江闻上岸。要快!” “少主,我先送你上岸吧。”金二说着将手中的匕首朝着端木雪的后面麻利的扔了过去。 一个闷声,一具尸体倒进河水中。 端木雪看都没看一眼,“我这里有寒烟,你先送江闻上去。” 这次是命令,金二行礼后直接跑去找江闻。 寒烟警惕的观察着四周,大船在慢慢的转头往河堤边靠去。 落入水中的尸体越来越多,越是靠近岸边暗箭也随之接踵而来。 端木雪看着由岸边射来的箭雨,沉声说道:“寒烟,你带十个人先上岸处理掉那些弓箭手。” “少主,我不能离开你。”寒烟不放心的质疑。 “放心,不管是哪一方的人马,杀了我对他们都没有好处,我想他们中心目的是抓住我。” 端木雪冷静的分析,一脸的冷笑。 寒烟皱眉,“他们人太多了,你身体又不好……” “别废话,快去。”端木雪冷声打断她。 寒烟没有办法,只能领命带人上岸去处理暗处的弓箭手。 金二带着江闻上了岸后就被一堆的刺客围住,一时脱不了身。 端木雪感受到箭雨少了,她站在甲板上,望着只有一丈远的岸边,犹豫着要不要自己顺着缰绳冲过去。 箭雨完全的停下来了,她知道这个时候离炸药爆炸的时间不远了。 金二这会正不顾一切的突围,身后还要保护着江闻。 他时不时的往船上看去,有只利箭从船顶上破空而来,速度很快的朝端木雪的身后靠近。 “少主!”金二惊恐大喊出声。 所有人都看到了,寒烟不顾身后的刀剑直接转身往船上跑。 来不及了…… 利剑最终还是穿透了端木雪的后背,锋利的箭尖出现在端木雪的眼中那一刻,一口腥咸再也压制不住,吐了出来。 端木雪没有想到自己千防万防,没有防住自己人的暗算。 她回头看了眼暗藏在船顶上的人,是江闻从云城带来的护卫。 一股暗红色的血迹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流出。 她用力将自己手中的短刃抛了过去,阻止了护卫准备射出的第二支箭。 寒烟在她即将倒下的时候稳稳的接住了她。 “少主,奴才该死,就不应该离开你身边的。” 端木雪这会的意识有一瞬间的涣散,她握着寒烟的手。 “我提前吃了护心丹,不会有事的。等我昏迷的时候……” 她正说着,暗红血液又从口中涌了出来。 “顾屿如果找来,你把我的玉佩给他,告诉他……” 她还是没有说完最后的话,眼皮太重了,意识直接罢工整个人昏死过去。 寒烟哭的跟个泪人一样的抱着她,“少主,奴才该死没有护好你。” 金二这时已经飞了过来,他抱起端木雪就往岸上冲。 青州府的大人接到线报,带着几千名守城军匆忙赶来。 云城的船已经在河道上化成了一片火海,他的心不由咯噔一下。 李宸下了圣旨,要求各城的府衙一定要安排好云城少城主的衣食住行,确保人安安全全的回到云城。 这怎么就在青州地界出事了呢? 第99章 求个结果 江闻一脸慌乱的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乱。 云城少城主受伤的消息不能透露一点风声出去。 他最先看到青州府的大人,“给我们准备马车,剩下残局你们自己收拾。” 青州的大人忙点头哈腰的问道:“敢问少城主可否无恙?” “当然无恙。”江闻冷眼瞥了他。 青州的大人忙松了一口气,“下官这就去准备马车,麻烦小江大人稍等。” 下午未时,几辆豪华的马车离开了青州。 端木雪此时异常安静的躺在马车中,寒烟时不时的去探她的鼻息。 她真的太害怕了,虽说有护心丹保命,可是她还是控制不住的恐慌着。 “金二,少主会没事的对不对?” 寒烟对着车窗外轻声的诉说着自己的担忧,她知道金二能听到。 “少主不会有事的。”金二的声音适时响起,“小江大人已经派人快马加鞭的赶去云岚山庄找舅爷了。” 江闻此刻在队伍的最前面,他骑着马尽管面上的神色掩饰的不错,但是眼底那股浓重的担忧促使他隔一会就往后看一眼马车。 一路上,他都在想云城究竟是谁想杀了端木雪。 那个护卫是他从牧森手中带到上京的,所以护卫的背后之人只会是云城的人。 傍晚的时候,顾屿赶来了。 云城的车队刚好进了卫城的码头,端木雪被妥帖的安排进了船舱的床榻上。 卫城的大人看到顾屿忙下跪行礼,“下官参见镇安侯。” 顾屿将马鞭扔给蓝修,大步走向船上去。 江闻面带笑意的挡住了他的去路,“顾侯,你也太客气了,跑这么远来送我们回云城。” 顾屿往二楼船舱的房间看了一眼,对他说道:“应该的,本侯还有些话要跟少城主说。” 他抬手将江闻往边上推了一下,“小江大人还请让一下。” 江闻没有退让半分,而是直接安排护卫将二楼的楼梯口围住了。 “顾侯,我们少城主赶了一天的路甚是疲累,不见客。” “你拦不住我!” 顾屿抬手一挥,宽大的衣袖直接将江闻扫退了一步。 “镇安侯!”江闻怒喝一声,“我们少城主在休息,不见客!” 他厉声提醒,试图给各自留着体面。 顾屿冷哼,“你,还不做不了她端木雪的主。” 他气场强大,气势汹汹的就要往二楼走去,“见与不见,本侯都要听她亲口说。” 江闻像是第一次认识这般强势的顾屿一般,之前那软趴趴的顾屿只是表演给端木雪看的。 “闯二楼者,杀无赦!”他朝着云城的护卫发号施令。 “是!”人不算多,但是气势足够震撼。 顾屿一脸无惧,一步一步往二楼走去。 就在他马上要跟护卫动手的时候,寒烟站了出来。 “顾侯,我们少主确实歇下了。” 她从怀中拿出一枚忍冬纹玉佩出来,“这是少主给你的。” 护卫们自动让出一条路,寒烟慢慢走了下来。 “少主说,玉佩你带走,你要的答案她会给你的,但不是现在。” 顾屿听着,面色阴沉的吓人。 他将信将疑的把玉佩收好,“她就是不愿见我是吗?” 寒烟没想到他还会纠缠,“顾侯见谅,少主怎么吩咐我们就怎么回。” 端木雪如今还在昏迷不醒,她现在只想尽快的打发走顾屿,免生事端。 顾屿可没那么好糊弄,今日他不见到端木雪是绝对不会放他们走的。 他往甲板上走了几步,侧头看向船下的卫城府大人。 “卫城军何在?” 卫城府大人忙跪在地上,行礼回道:“回镇安侯,卫城守备军任凭差遣。” “即刻封闭码头,禁止任何船只还有人出入。” 顾屿这个命令就差直接点名了。 卫城府大人偷偷的擦了一把虚汗,“下官谨遵上令。” 双方开始僵持起来。 江闻冷眼瞥了顾屿一眼,一时对他没有办法。 寒烟见打发不由他,就直接回了二楼。 一个时辰过去了,天色彻底黑下来。 深夜的江边虫鸣交响,夜风缓缓吹进船舱中。 江闻急的不行,他知道端木雪伤的不轻。 他快要等的失去耐心了。 为今之计,只能硬碰硬试试了。 金二一个闪身落在甲板上对顾屿说道:“顾侯,我们少主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们走?” 顾屿忙转身看向他,“她睡醒了?”语气中满是担忧。 金二眉头一簇,“我们少主都在用晚膳了。” 顾屿悬着的心悄悄放下了。 天知道,他路过青州的时候看到被烧成废墟的大船时自己有多慌。 终于赶上端木雪的时候,人又避而不见。他不得不担心端木雪是不是受了伤。 “那本侯是不是可以见一次你们少城主了?” 金二无奈的撇了撇嘴,伸出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顾侯,楼上请。” 江闻看着顾屿上楼的背影,忍不住看向金二。 “少主的伤,还好吗?” 金二摇着头,“不好,得赶快见到舅爷。” “我已经让人八百里加急去请了。”江闻担忧又心疼的叹了一口气出来。 顾屿走到门口,寒烟没让他进去,而是带他走到一旁的窗户边。 端木雪这会正靠在窗户边的榻上闭目养神。 顾屿从打开的窗户里看到了自己想见到的人,“你没受伤吧?”他的声音很轻。 端木雪慢慢睁开眼睛,慵懒的看向他,“你看我像受伤的人?” “有金二在,除了你顾侯,谁还能伤我。”她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的。 顾屿听了却轻笑了声,“你没事就好。” 一个还能怼他的端木雪,当然会让他放心。 “所以,你还要赖在我们船上多久?”端木雪侧头一脸不爽的看他。 顾屿趴在窗户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 “我只是怕你没有我抱着睡,会失眠。” “那你可真好心啊。”端木雪白了他一眼,“我堂堂云城少城主还会缺人暖床吗。” 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顾屿得脸直接黑了下来,刚才翘起来的小表情瞬间消失殆尽。 “雪儿,你这张嘴啊还是欠收拾。” 他说着恶狠狠的话,轻舔了自己的上唇,神色带着二人都懂的暧昧拉扯。 端木雪忍着伤口的疼痛,闭上眼睛以防顾屿发现端倪。 她打了一个哈欠,“怎么,我的玉佩你不想要,是想收回你自己的那枚墨玉吗?” 第100章 一路相护 这句话是直接拿捏住了嚣张的顾屿。 当初自己的那枚墨玉可是他强塞给端木雪的。 “雪儿,收下了我的玉佩你就只能是我的人。” 他想在端木雪离开前宣誓自己的主权。 端木雪轻笑摇了摇头,“顾侯,你说反了。” 她戏谑的笑着,“应该是,从此以后你是我端木雪的人。” “好,我是你的人!” 顾屿瞬间咧嘴笑了起来。 这几日积压的阴霾瞬间被清散,就连现在夜空上的月亮都异常的好看起来。 他自己辛苦跑这一趟,不就是为了求这么个结果吗。 顾屿还是不放心,小心翼翼的看她,“我们是不是重新开始了?” “我没想好。”端木雪坦然的回应。 “什么意思?我不已经是你少城主的人了。”顾屿很是不解,“你又说你没想好?” 端木雪点头,“就是没想好。待我回去好好想想再给你答复。” 顾屿震惊,“端木雪,你!是要我没名没份的跟着你?” 扑哧…… 寒烟实在是没忍住,捂嘴强忍笑意。她也不想这样的,实在是耳力太好,听了一个完整。 端木雪也同样趴在窗户边上望着他,“你不愿意?” 她眨着那双大眼睛,要多无辜就有多单纯。 顾屿咬着牙,还是生生的挤出笑。 “荣幸之至,能得少城主垂青是本侯三生有幸。” “那我们可以走了吗?”端木雪很是满意他的答案。 一提分别,顾屿抬手忍不住扶上她那苍白的面色。 “要记得多想我,挂念我,不要忘了我。” 端木雪听着他温柔的情话,眼梢瞬间红起来。 “那顾侯可要好好守身如玉。” 她玩味笑着,“毕竟,我的人可不喜欢让别人碰的。脏了,我可就不要了。” 顾屿顿时哈笑起来,他轻敲她的鼻子,“放心,我此生只是你一个人的。” 大船在深夜扬帆起航。 端木雪看着顾屿离开的背影,一口暗红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 这次的刺杀,她想过很多人。 有云城的人,也有可能是李宸的人。 毕竟,李宸可不是他那糊涂短见的父王。 同样,她也不信任顾屿。 兄弟情,儿女情,她不会去赌人性,所以她受伤的事情一直没有外泄出去。 顾屿下了船,一直站在码头上亲眼看着船慢慢开远,然后彻底消失在夜色中。 青州的刺杀,他不敢确定会不会是李宸派的人。 刚才在船上,端木雪极力掩饰自己受伤的模样,让他心疼不已。 那浓重的血腥气就算用极重的熏香也遮掩不住,还有那双苍白的连血色都没有的精致面孔。 她不信任自己! 也对,这种时候如果是他自己恐怕也很难产生出信任感来。 顾屿扫了眼此时还灯火通明的码头,他走下去,然后骑马绝尘而去。 他还是不放心,想要暗中去护送端木雪回云城。 这次的刺杀,他不是没有想过李宸的授意。 就是因为牵扯上了李宸,所以他想要跟上去看看,究竟是不是。 刺杀一次没成功,就一定还会有第二次。 端木雪这次是彻底的昏迷了,每日睡的无知无觉般像个活死人。 江闻原本因为顾屿的事情,还在冷战不想理会端木雪的,可是那样重伤的人让他根本不敢再生气起来。 他每日守在榻前伺候着。 “你说合适跟喜欢不一样,那是我不敢拿自己跟你心里的顾屿比较,我怕输。” 他用湿手巾给端木雪轻轻的擦着手。 “你在上京的所有筹谋,顾屿都在暗中的帮你。当我知道你在默认他的助力时,我就知道我已经输了。” “端木雪,我不甘心。他只是比我早认识你而已。” 江闻说着说着,一颗眼泪从他脸颊上落下,滴在手背上。 “我真的不比他差的,为何你不愿多看看我呢。” 句句肺腑,声声控诉,他是真的难受痛苦爱而不得。 一连多日的水路,终于在南城码头停靠下来。 庄神医在大船刚停稳的时候就提起衣摆大步跑上船舱。 寒烟看到他到来,忙行礼然后引路。 “舅爷可是来了,少主她至今昏迷不醒。”她的语气中皆是颤音,担忧的不成样子。 庄神医神色凝重,他深呼一口气稳定了自己的气息后就直接给端木雪诊脉。 一刻钟过去了…… “护心丹于她而言已经没用了。” 他深叹一声,慢慢站起身来。 “她吃了太多,形成耐药性。得重新研制别的丹药保命用。” 江闻清楚护心丹的重要性,忍不住问道:“那她还能醒过来吗?” 庄神医皱眉,“只能尽力,很多珍稀的药材都存放在城主府,要回云城才行。” “舅爷,少主说过,回云城之前无论如何她都要醒来。”寒烟急切的传达端木雪临昏睡前交代的话。 “她说醒来就醒来啊。” 庄神医微怒,“我是人,不是神仙!” 寒烟被他骂了,乖乖的垂着头守在一边。 江闻则是担心的不得了,庄神医没来之前他还能心存侥幸,认为端木雪只是昏睡而已,当庄神医开始闹脾气的时候他就知道病情很严重。 船上的物资需要填补,本来要用一日的时间,现在被压缩到半日必须完成起航。 寒烟找了一个四下无人的角落将金二喊了过来。 “金二,少主说让你暗中看看镇安侯有没有跟上。” “有。”金二直接肯定的回答。 寒烟一愣,“你看过了?” “我早就发现了蓝修的存在,他们跟了我们一路。”金二很是认真的说着:“从卫城他们一直沿着河道边跟着我们到这里。” “那你去传个话。”寒烟又看了眼四周,轻声说道:“少主让你去跟镇安侯说,一年后,边城见!” 金二迟疑,“说这个?你没听错?” 寒烟认真点头,“少主说过,如果镇安侯没有跟来她也就死心了,跟来了就去传话。” 金二还是心存质疑,但是寒烟的神色不似作假。 其实,他打心底不喜欢镇安侯府上的所有人。 他还是去了,跟着下船采买的人悄悄的传话去了。 船舱的另一个房间,“主上,金二下船了。”江家的死士悄无声息的跟江闻汇报。 江闻看着手中冒着热气的茶盏,他愣了好一会。 “可有派人跟上去看看,他要去见谁?” “我们的人没敢跟太近,只看到金二见了一位灰衣剑客。”死士轻声回道。 第101章 归属感 大船在海上行驶了快半个月,庄神医的神色一日比一日凝重。 不出三日就要到云城境内了。 端木雪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可是人依旧沉闷闷的昏睡着,没有任何要醒过来的迹象。 这几日,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惹恼庄神医。 前些时日,金二折腾了大半日吊了一条海鱼上来,说要给端木雪熬汤养身体。 然后被庄神医骂了好几日,差点将金二给骂的想要去跳海。 事实是,海鱼是发物对端木雪的病情没有任何的益处,一不小心还会加重病情,庄神医正焦头乱额的时候,他不挨骂谁挨骂。 又是一个满月夜。 江闻在给端木雪读着一本闲书,他的语调轻缓伴随着淡雅的熏香,倒是别有一番岁月静好的意境。 窗外的海风悄悄的吹进来,吹乱了端木雪额头的几缕碎发。 江闻正要去给她打理,突然那双沉睡的眸子在缓慢的睁开。 “庄神医,快来。”他忍不住侧头去看正在一边软榻上看医书的庄文谦。 庄神医被他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忙起身过去。 他看着那双半睁似睁开的眼睛,探了探脉后,松了一口气下来。 面上都带了几分笑意出来,“你这个小讨债鬼,可算醒了。” 端木雪冲他微微轻扬嘴角,“我总不能砸了舅舅的招牌吧。” “知道耍贫嘴了,看来病是好了。”庄神医将她头上的一根金针拔下来,“我可算是能好好的睡个懒觉了。” 他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消失在船舱中。 江闻的手紧紧的捏着那本闲书,眼含热泪面带激动的盯着端木雪一直看。 端木雪挣扎着想要起身,“小江大人,要不你先扶我一下?” 江闻这才反应过来,忙放下书将她搀扶的坐起身来。 “是我失态了,你终于醒来了。” “这些时日让你们都担心了吧。”端木雪笑的一脸柔和。 寒烟这时端着汤药走进来,“少主,这是刚才舅爷安排的药。” 她的声音里都带着哽咽。 端木雪喝着她一勺一勺喂的汤药,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你也担心坏了吧,都瘦了好多。” “只要少主能醒来,再让奴才瘦十斤都行。”寒烟咧嘴笑着,眼泪顺着脸颊落下。 端木雪轻笑,“你个小傻子,我这不好好的吗。” 寒烟喂完汤药就识趣的退下了。 江闻别过头,暗中擦拭了眼中的泪水。 “小江大人,也让你担心了。”端木雪淡淡地看着他笑着。 江闻双眼通红的看向她,“能不能不要总喊我小江大人,我有名字的。” 他此刻显得很傲娇。 端木雪眉头轻挑,“那我该喊你什么呢?江闻?” “喊我阿闻。”江闻一脸的认真,“我阿娘他们都是这般喊我的。” “太亲昵了。”端木雪摇了摇头,“我那般喊你会让人误会的。” “那就误会好了。”江闻面色不善的嘟囔了声。 端木雪怎会不知他的意思,无奈的笑了笑。 “江家唯一的嫡子,是多少名门闺秀心中的情郎。你何必为了一个人而放弃一大片的森林呢。” 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们之间不合适。 江闻冷着脸凝视着看她,“那你呢?我可不认为我比他顾屿差。” 他把脸往前凑了一下,跟端木雪之间的距离瞬间拉的极近。 端木雪就知道他是不会轻易死心的,不由伸手抬起他的下巴。 她手指的指腹轻轻的摩擦着那张顺滑的脸庞,“多俊美的一张脸啊。” “就冲你这张脸,我可以不介意你跟在我身边。”她邪魅一笑,“不给名分的那种,你可以吗?” 江闻不由一滞,“端木雪,你在侮辱我的感情。” 他气呼呼的起身走了出去。 端木雪轻呼了一口气,“你看,本就是一个骄傲的人,怎么可能会低头呢。” 她的话很轻,似是在跟空气说,更像是跟自己说。 一连多日,江闻都待在自己的船舱中,哪也没去。 就连庄神医都忍不住的好奇起来。 “小雪,江闻那小子挺好的。一直衣不解带的照顾你。” 端木雪窝在软榻上吃了一颗葡萄,“舅舅为何这么多年都不娶亲?是没有喜欢的还是一生爱自由?” 庄神医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吸引了火力。 “挖苦我没用,你这次回去,你阿娘肯定会为你好好的选婿,你以为你就能逃得掉?” 他也是有虱子多了不怕痒。 端木雪赞同的点头,“那就我们一起好了,我选婿你选媳妇,来个双喜临门。” “这样,阿娘一定会做梦都能笑醒。”她说的极其认真。 庄神医的脸色彻底黑下来,“打住吧,算我多管闲事好吧。小没良心的。” 提到庄宛如,端木雪是真的感觉自己想她了。 她软趴趴的将头趴在窗户边上,望着远处湛蓝的大海发起呆。 离着云城越近,她那种归属感越浓重。 曾几何时起,她已经把云城当家了。 金二坐在她窗户下,也是呆呆的跟随着她的目光望着大海。 “顾屿后来有跟来吗?”端木雪的声音突然响起。 金二忙回,“回少主,有的。我已经传话给蓝修了。” “小江大人的死士跟我跟的紧,我没有直接去见镇安侯。”他解释了声。 “李宸能放他出京,就说明刺客不是李宸的人。” 端木雪冷静的分析起来,“不是盛安的人,那就只能是云城的人。” “究竟是哪一个不希望我回云城呢?”她很是困惑。 因为云城的很多事情她并不是特别的熟,那几年她除了养病就是养病,很少参与城主府的事情。 其实,也是牧森关心她,知道她不喜欢参与云城的政事也就一直没有强求。 金二也是头大的很,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会是谁。 江家不太可能,毕竟江闻是跟在端木雪身边的,万一误伤得不偿失。 燕家也不太可能,燕老将军还在边城驻军,一时半会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周家?商贾而已,不管云城谁做了主人,都不会动摇他们的地位。 那会是谁呢? 盛安这边正在积极的接洽两国之间合作攻打荒域之事,应该是最不希望端木雪会出事的一方。 但是,有时候也会反其道而行呢? 端木雪在上京大刀阔斧的闹了好几场大事,李宸当时没有发作是因为双方有牵制,但是不等于他事后不会动手。 第102章 别撑了 迎着朝阳,大船停靠在云城最大的一处码头上。 “恭迎少城主回家!” 一声声的齐呼震耳欲聋。 端木雪走下船看着黑压压的人,感觉来了城中一大半人的场面。 她眼中带泪,走向庄宛如。 一个跪拜大礼标准又规矩的磕在地上。 “阿娘,我回来了。” 庄宛如顿时就感动的哭了,忙将她扶起来。 “好孩子,回来就好。” 牧森也是被感染的红了眼眶,“是啊,回来就好。我们回家。” 端木雪抬头看他,“阿爹,谢谢你。” 牧森摇头欣慰的笑道:“我们一家人,不说这种外话。” 庄宛如忙紧跟着说道:“是啊。一家人。我们回家!” “好,回家。”端木雪擦掉眼角的泪珠,挽着庄宛如的胳膊满脸温暖的笑。 一路上,百姓们纷纷的撒花,所到之处皆是欢呼声。 他们的少城主回来了,还带回了盛安十座城池的礼物。 江大人也是一脸欣慰的看着自家的儿子,那是一个骄傲加自豪啊。 中午,城主府设宴。 端木雪一副小女儿家姿态的跟庄宛如坐在一处,时不时的吃着她的投喂。 “小雪,你太瘦了。一定是没有好好的用饭。” 她恨不得将满桌的珍馐全部塞进端木雪的肚子里。 “阿娘,日子长着呢。我真的吃不下了。”端木雪也是无奈的很。 庄宛如拿出手帕亲昵的去给她擦嘴角的饭渍,“那就不吃了,明日我让人做你最爱喝的菌菇汤。” “好。”端木雪就那么乖乖的坐着让她擦,“以后阿娘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你就会哄我。”庄宛如打趣的笑着,也是被她哄的一直到晚上嘴角的笑都没压下去。 牧森看到庄宛如开心,他也跟着高兴的不行。 宴席的时候,他就看出江闻面色不是很好的样子,有些闷闷不乐的。 晚上,他喊来金二问了半天都没问出点有用的东西出来,不由的叹息了一声。 “果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庄宛如听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当初是你亲自指派金二认小雪为主,这会又开始说酸话了。” “我只是感慨好不好。”牧森赶紧找补,“小雪短短一年的时间就收拢了人心,我也是高兴的。” “这倒是真的。”庄宛如不由的点头,“金二是个有棱角的孩子,如今在小雪的手下变的不要太乖顺。甚好!” “你说江闻那个孩子怎么样?”牧森话锋一转,“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秉性还有学识都是极好的。” 庄宛如知道他说的意思,“我是没有什么意见,主要还是看小雪她自己吧。我只希望她一辈子平安喜乐就够了。” “嗯,那就顺其自然好了。”牧森将她搂进怀中,“孩子回家了,来日方长。” 两个人相互依偎在一起,在月光的照耀下像是一幅人间美娟的画。 梧桐苑 端木雪一踏进殿中,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寒烟忙上去给她换衣服,然后染上安神香驱散血腥味。 庄神医步伐沉重的走过来,“撑不住了吧?” “明日就去山庄上养病吧。”他拨出金针,开始有条不紊的在她身上下针。 “舅舅,把安宁接过来吧。” 端木雪虚弱一笑,“阿娘不会同意我去山庄的。” “那就瞒不住了。”庄舅舅皱着眉,神色很是凝重起来。 “不瞒了。”端木雪轻声道:“我又死不了,就算去了山庄阿娘也是会知道的。” 庄舅舅沉默一瞬,“小雪,你的身体对护心丹有抗药性了,我……” 他真的迟疑了,“不能保证我还会不会研制出为你保命的丹药。” “舅舅,你不是神仙只是一个人而已。” 端木雪郑重的看着他,“我们都各自尽全力,能走到哪里算哪里,尽力了就好。” 庄舅舅下针的手不由一颤,“小雪,你就是活的太冷静了。” “这世上没几人能像你这般,将生死看的这般透彻。”他哽咽了起来,更多的还是心疼。 端木雪惨然一笑,“我自己身体本就破败不堪,为何还要给自己那么多的奢望来内耗自己呢。” 她也是无奈之举啊。 她也有很多的不舍,也有很多想做的事情都还没有做,还有跟顾屿的一年之约,她都不确定能不能实现。 可是,现实就是现实,她早就跟它和解了。 翌日 端木雪感觉自己脸上总是痒痒的,她不耐烦的挥手,然后触碰到了一个柔滑的脸颊。 她猛的睁开眼睛,一张可爱俏皮的脸放大在眼中。 “阿姐……” 张安宁咧嘴笑着看她,想要伸手抱她。 端木雪忙坐起身,给她一个大大的怀抱。 “安宁,你可想死我了。” 她说着还忍不住朝安宁额头亲了一口。 “阿姐,我也好想你。”张安宁很是享受的窝在她怀中。 端木雪一看外面的天色,早已是日上三竿。 她轻轻的摸着安宁的头发,“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有喊醒我。” 张安宁抬头望着她,“师傅说你病了,我想着让你多睡会就没吵你。” 端木雪温柔的笑了,“我们家安宁好乖啊,我好喜欢。” 张安宁的脸顿时红了起来。 她忙伸出手去给端木雪挠痒痒,“又调戏我是不是,我可要动手喽。” “哎呀,你不要过来啊。” 床榻上顿时乱成一团,一个追一个赶热闹的不成样子。 庄宛如原本还担忧端木雪的病情,在外面听到里面的大闹欢笑声,掩嘴笑着就回去了。 寒烟也是守在门外笑的一脸灿烂的样子。 就知道张安宁是端木雪的开心果,不枉金二一大早就给人接了过来。 午膳的时候两个人都没好好的吃,又笑又闹的聊着八卦。 庄神医开始了他每日沉浸药房的日程,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不研制出丹药不轻易出门的样子, 江府 江闻倒是起了一个大早,跟着江大人一起祭祖,然后简单的交代了最近一年在盛安的一些事情。 江大人看他的神情有些奄奄的,以为是长时间的奔波劳碌没有休息好,就赶紧打发他回房了。 江闻躺在自己房间中的软榻上,他只要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出现的全部都是端木雪的模样。 之前在船上,虽然自己赌气后来的几天没有理端木雪,但是自己想她的时候总能看到真人的。 不像现在这般,隔着好几街的距离不说,自己去城主府还要报备一下。 第103章 疑心病 盛安王宫 李宸沉着脸盯着顾屿,有种想要冲上去掐死他的冲动。 “我一连多封密诏催你回京,你胆子大的置若罔闻。” “顾侯,你眼中可还有君臣之分?”他气的咬牙切齿。 顾屿直接跪在地上,“臣有罪,求陛下赐罪。” 李宸听着他那不解释不辩解的话,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出来。 这跟一拳打在棉花上有什么区别?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治你的罪?” 他将一个奏折直接扔到顾屿的脸上,“阿屿,你胆子大上天了!” 顾屿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各个州府对他的弹劾奏折。 他护送端木雪回云城的这一路上,李宸的密诏是直接传达到州府府衙的。 他一路没有停留直接掠过去的,在那些大人的眼中,他就是妥妥的藐视君上,死罪! 李宸见他不说话,气到没了脾气。 “你究竟是为何要这般执拗的非要去送人家?” 他喝了一口茶,准备平息了一下怒火后猛的又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试探性问。 “你不会以为,那些刺客是我派的人吧?” 顾屿这时终于抬起头看向他,“陛下,是你吗?” 他的目光沉静,等着李宸的一个答案。 李宸彻底怒了,他站起身怒斥顾屿半天。 “你……你竟然怀疑我?你敢怀疑朕?” 他被气的近乎语无伦次,“我想杀她,办法多的很。何至于这般正大光明。” “或许是另辟蹊径呢?”顾屿面无表情的开口。 “滚……” 李宸一个茶盏直接扔在他的腿边,“给朕滚出去,幽闭府中一个月,好好想想你是谁。” 李宸一直都知道他这个弟弟每次遇到端木雪的事情都会失去理智,可是真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他还是接受不了被刺的感觉。 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 顾屿其实早就知道不是他做的,只是心中还是隐隐不安想要再确认一下。 毕竟,如今的李宸可不是太子了,而是一国之主。 镇安侯府 顾屿回来的时候蓝东恭敬的站在门边,他轻扫了一眼。 “蓝东,你跟我来。” 书房里,顾屿先灌了自己满满一杯茶, “明日你出发去云城,去城主府应聘厨子。” 蓝东忍不住抬头看他,“侯爷,老奴的身份已经暴露了,恐怕进不去。” 顾屿沉思了一会说:“先去试试,进不去城主府你就在云城找个营生安顿下来。” “老奴遵命。”蓝东很清楚自己这次去肯定又是为了端木雪的消息。 顾屿坐到榻上,从怀中拿出那枚玉佩,仔细的摸索着,嘴角上扬着柔和的笑。 一年,很长的。 蓝修听说蓝东要走,苦着脸一屁股坐在蓝东的房间门口。 “东叔,你去了云城,那府中的庶务怎么办?” 蓝东听后笑了,“你放心,侯爷不会让你管理的。” “真的吗?”蓝修忙回头看整理行李的他。 “是真的。”蓝东回答的肯定,“侯爷禁闭一月之期到了就会直接去边城,然后准备攻打荒域,一年半载是不会回来的。” 蓝修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要打仗了,真好。” 蓝东瞥了眼兴奋的他,“你做个死士真是可惜了。” “谁说不是啊。”蓝修拍了拍衣服后的灰土,起身就跑去膳房找吃的去了。 蓝东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目光深沉了些。 “不知再见会是什么时候,或许此生都不会再见了吧?” 他轻喃出声,语气中满是荒凉的感觉。 椒房殿 萧皇后正在跟萧太后一起逗弄小公主,李宸黑着脸走了进来。 “陛下怎么这会儿来了?” 萧皇后起身去行礼,抬眼才发现李宸的面色不善。 “是臣妾做错什么了吗?” 她的话让萧太后听了都不由的抬头看过去。 李宸坐到榻上,摆弄了会茶杯沉声问道:“萧家最近没有什么事瞒着朕吧?” 这句话把在场的两位萧家人都问懵了。 萧皇后一愣,“萧家怎么了?是阿爹又做了错事?” 李宸皱眉,“端木雪回云城的时候路上遇到刺杀,伤亡挺重的。” “是不是你萧家派的人?”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肯定。 萧太后这时淡定的开口道:“陛下放心,这件事绝对不是我们萧家做的。” 她抱起小公主走过来,“如今的萧家没有理由这般做。摆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种事有过一次就够了。” 李宸想了一会,感觉萧家也是没有可能。 他也是被顾屿搞的神经质了些,他怕真的是盛安这边的人做的,万一被人查出来就会很被动。 “你们最好是安分的,不然朕就真的保不住萧家了。” 李宸随口找了一个说辞就回了御书房。 萧皇后看了眼自己的姑姑,眉头紧锁着:“陛下这几日被顾侯惹恼了,整日里疑心疑鬼的。” “应该的,毕竟是血脉相连的表兄弟。”萧太后淡淡的回了句。 “他们兄弟两最近是怎么了?我跟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两人吵成这样。”萧皇后忧心忡忡的神色沉重。 萧太后却笑了起来,“还能为什么,女人呗。” 萧皇后听了一时没想到端木雪的身上,更加忧心道:“也是,毕竟镇安侯确实到了娶妻的年纪,别的府中像他这般年纪的公子孩子都有了吧。” “前几日,永昌侯的夫人还来打探过顾侯的情况。”她自顾自的说着。 萧太后逗弄着怀中的小公主玩闹着,“你啊,他们可不是为了婚嫁之事。” “顾侯的婚事长着呢。就陛下的态度,日后顾侯不点头谁敢塞人给他。”她算是把话说透了。 萧皇后这才醒过神来,“我差点给忘了那位的存在了。” 她猛的拍了自己的脑门,“这些年,他们两的每次吵闹都是因为那位。哎,红颜祸水啊。” “慎言!”萧太后厉声提醒她。 萧皇后忙掩嘴,“这不就我们姑侄两个人随意聊聊吗,我下次注意。” 萧太后起身准备回宫,“小心无大错,如今多事之秋,荒域马上就要打起来了。萧家这种时候不能被人抓住任何的把柄。” “我知道了,会管好自己这张嘴的。”萧皇后也是听劝的。 萧太后离开后,椒房殿顿时就安静下来。 萧皇后看着空荡荡的内殿,心中有些酸酸的。 她也想生个孩子陪伴自己了,奈何李宸的心思根本就没在后宫中,基本都是歇在自己寝宫的。 第104章 养病 江家的主母最近看自家儿子江闻一直闷闷不乐,整日将自己困在房间中,心中多少是有了些猜想。 她去城主府拜见了庄宛如。 “夫人,臣妇一处别院前些年种了几株海棠花,今年这花开的格外美。” “我早就听说了。”庄宛如笑的一脸和气,“几日前,燕夫人与我闲聊时说起过你家的绿海棠打理的很好看。” 江夫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掩嘴笑了起来,“所以,臣妇想办一次赏花宴,不知夫人可否赏光?” 庄宛如一听就懂了她办宴会的意图,“这城中是该热闹热闹了。” 她突然又蹙眉,“不过,小雪最近在养病不怎么爱出门。” 江夫人忙道:“臣妇知晓少城主喜清静,这次的赏花宴本也没邀请多少人,不会吵闹的。” 庄宛如知道人家有备而来,不想让端木雪在城中内宅的形象变的不好相与,沉思了一会。 “也好,整日闷在院中也是无趣。我刚好带她出去散散心。” “那臣妇就恭候夫人跟少城主大驾光临了!”江夫人笑的合不拢嘴。 毕竟是为了自家儿子的幸福嘛。 庄宛如还没想好怎么去跟端木雪说赏花宴会的事情,端木雪就已经知晓了。 她可是有个百事通,张安宁牌小喇叭! 张安宁这会正趴在榻上剥着南瓜籽仁,一颗一颗的放进一旁的小骨碟中。 “阿姐,赏花宴会你要去嘛?” 端木雪看着手中的闲书,吃着南瓜籽仁笑道:“这次不去,下次还会有别的宴会,她们这些内宅夫人总能想到办法约到你去。” “那就是去喽。”张安宁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你不喜欢?”端木雪侧头看她 张安宁小嘴一撅,“她们那些人总喜欢规矩妇德那一套,无趣的很。” 端木雪听后不由笑了起来,她伸手去摸张安宁那张圆润润的小脸蛋。 “我们做自己就好,何需管她人的那些说三道四。” 她转念一想,认真的盯着张安宁看。 “安宁,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没有!”张安宁的神色有些遮掩的慌乱,她忙摆手身体力行的否认。 端木雪起先也是试探,这会看到她一连串的应激反应,不由微怔。 “是谁?”她的语气有明显的严厉。 张安宁顿时低下头,“是燕家的燕二。”她声音怯怯的生怕端木雪会不高兴。 端木雪抬头看向寒烟,“燕二是谁?” 寒烟忙道:“回少主,是燕将军的嫡次子燕峥,因在家排行老二,所以大家都称他为燕二公子。” 端木雪不耐烦的瞥了她一眼后,寒烟忙反应过来她想听的不是这个。 “这个燕二是个武痴,常年跟在燕将军身边一直待在军营中,很少回府。之前夫人年节的时候还打趣过他,说他像个炮仗。”她一口气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一个干净。 端木雪眉头蹙着:“你喜欢这样的人?”她满目探究的看向张安宁。 张安宁迟疑了会,然后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燕二哥,不像她们传的那般粗鄙。他只是常年待在军营,行为习惯大大咧咧了些而已。”她试着去挽回点什么。 端木雪却沉默了。 张安宁在上京受辱后是怎么病好的,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这件事也只有她自己跟庄舅舅知晓。 忘忧丹,一枚能让人忘记心里最在意的梦魇。 张安宁就是吃了庄家世代相传的独门秘药,忘记了那些不好的事情才恢复了正常。 端木雪有能力不让云城的任何人知晓张安宁在上京发生的事情,但是如果是那些世家大族利用百年累积的人脉还是多少能挖出些什么传闻来的。 她不敢赌,她怕现在安静温顺的张安宁再次变成那个疯疯癫癫的模样。 张安宁看她久久不说话,忐忑的伸手去探上她的手背。 “阿姐?你是不是生气了?” 端木雪忙回过神来,轻笑了一下,“我们安宁长大了,心里都有喜欢的人了,阿姐是高兴。” 张安宁顿时脸红起来,“阿姐,你又打趣我。” “真的那么喜欢他吗?”端木雪认真的问她。 张安宁认真的点头,“很喜欢,前些年跟师傅一起在军营做军医待过一段时日,那是我最开心的记忆。” “那燕二,他也喜欢你吗?”端木雪试探的问了声。 张安宁沉默了一瞬,“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每年的生辰他都会给我寄他亲手做的生辰礼。” 端木雪听后,不由的扫了眼身旁站着的寒烟。 寒烟忙接收到信号,“少主,据奴婢所知,燕二公子身边没有任何的莺莺燕燕。” “不出意外的话,他明日也会参加赏花宴。”她紧接着补充。 端木雪喝了一口茶,“那便明日去会会那位燕二公子吧。” “阿姐,你一定也会喜欢他的。”张安宁瞬间高兴起来。 “我喜欢没用,得人家喜欢你,能接受你。”端木雪悠悠的回了句,有些意有所指般的言外之意。 张安宁没有听懂,但是寒烟听懂了。 晚膳的时候,庄宛如派人来请端木雪去主院的水榭用饭。 端木雪到的时候正好看到江闻也在,“你怎么来了?” 江闻笑道:“城主召见,我来交代了些事情。” 庄宛如这时走进来,“刚才你阿爹跟他在书房中谈事,刚好饭点到了,我就将他留下大家一起用晚膳。” 端木雪其实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客气性的问了句而已。 她拿起一块豌豆黄的糕点吃了起来,“阿娘,你手艺见长啊。这糕点好好吃啊。” 庄宛如掩嘴笑了起来,“这可不是我做的,这是江夫人亲手做的。” “江夫人?” 端木雪边吃着糕点,一脸疑惑的抬头看江闻,“是你阿娘做的?” “这糕点是我阿娘最拿手的。”江闻温柔的笑着解释给她听,“平日里我都甚少能吃到,阿娘说这糕点做起来最是繁琐。” 端木雪赞同的点头,吃的那叫一个没心没肺。 “确实好吃,果然是沉淀越久的东西味道越香。” 庄宛如给她端了一碗鸡汤,“你少吃一些,我让厨房炖了乌鸡汤。你舅舅在里面加了好些药材,你要多喝。” 端木雪一听药材,顿时仰头长叹。 “阿娘啊,我现在一听到药膳汤我就没了食欲,放过我吧,哪怕就一顿饭也好啊。” “那你要跟你舅舅说去。” 第105章 爱而不得 庄宛如也是一脸的厌烦,“我好好的鸡汤炖在炉子上,你舅舅非要硬塞进去一堆的药材。” “又说我什么?” 庄文谦跟牧森一起从院中走进来,“老远就听到你们在编排我。” “你信不信,明日你的汤药会奇苦无比?”他眼神带着浓重的威胁盯着端木雪看。 “舅舅,我错了!” 端木雪直接服软,眨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再上涌一点泪意,不要太可怜。 给一旁的江闻都看愣了。 牧森这时,一把直接提起庄文谦的后衣领将人扯到一边去。 “你当着我的面威胁我女儿?合适吗?” 这次换庄文谦仰天长啸了,“我的天啊,你们果然是一家人啊。我不活了……” “今可是有你爱吃的油焖海虾哦。”庄宛如的声音适时响起。 庄文谦立马乖顺的坐到一边,埋头苦干起那盘他的最爱。 江闻也是反应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看着饭桌上其乐融融的一家,有说有笑的用晚膳,突然莫名的羡慕起来。 他在家的时候,虽然也是一家人一起用晚膳,但是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是刻在骨子里的,用膳就只是用膳,谈不上任何的感情。 牧森招呼他用膳,“江闻,听说江府正在给你张罗娶亲的事情?” 江闻刚吃了一口菜,顿时呛了起来。 “城主,这都是没有的事情。”他急着解释,生怕晚了被在意的人误会。 “我阿娘就是闲来无事想要热闹一下,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牧森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一脸的看好戏。 “是谁家的姑娘啊,能让我们云城的第一公子倾倒?” 江闻的耳朵直接红了,“城主抬爱了,这第一公子我可不敢当。” 他偷瞄了端木雪一眼,“我现在还不能说是谁,人家还没同意呢。” 端木雪专心的喝着鸡汤,没有发表任何的看法,将自己努力的变成一个透明人。 牧森却没想放过她,“小雪,你跟江闻相处也有一年了,你可知道他喜欢的是哪家姑娘?” “云城第一公子的心思,谁又猜得透呢。” 端木雪调侃的笑着:“阿爹,你可真是为难我了。” 江闻听了脸色顿时不怎么好看,整个人看着阴郁了起来。 端木雪将碗中的鸡汤一口喝完,起身道:“我吃完了,安宁还在等我听话本呢。” 她行了一礼,“阿娘,阿爹我先回去了。” “回去吧,晚些时候我让人给你们送宵夜。”庄宛如笑的一脸温柔。 端木雪刚走没一会,江闻也起身告退了。 “城主,夫人,我也吃好,先告退了。” 他快步追上去,在快要到梧桐苑的时候看到了端木雪的身影。 “阿雪……” 他伸手直接拉住端木雪的胳膊,“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端木雪不解的看他,“我整日在院中养病,何来躲你一说?” “不见外客的养病?我成了外人?”江闻神色悲伤的看着她,“我只是喜欢你而已,我做错什么了吗?” 端木雪扯开他拉着自己的手,“江闻,你会接受一个心中爱着别人的我吗?” 她是直接实话实说了,没有任何的委婉。 江闻不由得垂眸,他直愣愣的盯着脚下的地砖,沉默不语起来。 端木雪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轻呼一声。 “你自己是个多么骄傲的人,不需要我跟你解释吧。” 她不想伤他,“别在委曲求全中寻找那微弱的爱意,好好的做自己。” 江闻就那么在风中站了很久,他望着前面梧桐苑的灯火通明,心中酸胀的难受。 “可如果那人是你,就算我受尽委屈又能怎么样。” 一声轻喃化在夜风中,瞬间消失的无踪无迹。 庄宛如跟牧森依偎在水榭中乘凉。 “阿森,小雪心中有人。”她真的清楚的感知到了。 牧森点头,“是镇安侯,顾屿。” “是哪个在上京养了她十年的人吗?”庄宛如轻声询问。 “是他。”牧森忍不住深叹一声,“少年英雄,盛安的战神!” “那一定是一个风姿卓绝的少年郎吧。”庄宛如也跟着轻叹。 牧森蹙眉,“我没见过他,但是此人心计跟胆识恐怕不是江闻能比的。” 庄宛如惋惜一声,“私心里,我更希望小雪能跟江闻那样的人厮守一生。” “是啊,最起码一生安稳无忧。”牧神跟着附和。 牧森想起前几日金大有说,顾屿的人来府上应聘厨子,他直接给拒了。 光明正大的往城主府塞耳目,可真有顾屿的。 碍着端木雪的那层关系,他都不能将人怎么样。 镇安侯府 顾屿一个人躺在琼花苑的阁楼上,数着星星喝着酒。 明日,他就要出发前往边城,然后跟燕将军一起商讨攻打荒域之事。 万众瞩目的战事,不容有失。 李宸处理完政事,带着暗卫出宫来了。 “找了一圈才发现你在这?” 他席地而坐,随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顾屿已经喝的有些微醺,“阿兄,这个院子是她的。” 他又指着下面院中的一秋千,“那是我当年亲手给她做的。” 李宸看着出征在即还哭诉儿女情长的顾屿,整个人无力又无奈的很。 “阿屿,你不要忘了你是镇安侯!” “我如果忘了,你觉得我还会留在这里吗?” 顾屿歪头,醉眼朦胧的看向他,“如果我没有这个身份,我一定会在当年发现她身份的那刻起就直接带她离开了。” “可是我并没有啊,阿兄,我没有!”他哭了。 李宸一时心疼他,没有阻止他的醉话连篇。 顾屿委屈的像个小孩子,“你这个东宫太子多么的举步维艰我懂的,我就是太懂了才会放弃她。” “你知不知道,我经常会后悔的想要杀了自己。”他又猛灌了自己一大口酒。 “你知不知道,我不想她回云城,我有好多次都想冲上去把她抓回来,然后偷偷的藏起来。” 他眼睛猩红的凝视着李宸,轻蔑的笑着:“可是我没有,因为我是镇安侯,我是你的盾,是你的刀,是你的阿弟。” “我最后才是那个深爱着她的顾屿!” “够了!”李宸怒声喝止,“不要再说了。” 他将顾屿扶起身,神色凌厉的看着他,“阿屿,我不是那个高高在上没有心没有情的王。” “等荒域打下来后,我一定会成全你去做那个,你口中最后的顾屿。可以了吧?” 第106章 成全美意 “谢阿兄成全!” 顾屿跪在地上,规矩的行了一个大礼。 他让李宸突然有一瞬间的分不清究竟那个才是真实的他。 梧桐苑 张安宁像只快乐的小麻雀,围在端木雪的身边一大早就叽叽喳喳个没完。 “阿姐,听说明日燕二就要回军营了?” “阿姐,我也好想去啊,我可不可以去做军医?” “阿姐,你说话啊……” 端木雪被她吵的头都大了,“安宁啊,那是战场,刀光剑影的很危险。” “我是医者,不上战场的。”张安宁连忙摆手解释。 端木雪猛然发现了她眼中的那道光,“你就真的那么喜欢?” “嗯。”张安宁点头如捣蒜一般。 “等赏花宴会结束我们再谈,好不好?”端木雪跟她打着商量,想着将事情拖一下。 张安宁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确实也到了赏花宴会该出门的时辰。 “好,我听阿姐的。” “这才乖嘛。”端木雪笑着去摸她的头。 赏花宴会 江夫人早早就等在大门口等着城主府的马车。 燕夫人最先到的,二人闺中的时候就是手帕交,她就陪着江夫人一起边聊天边等着。 “还是你家闻哥好啊,儒雅安静谦谦公子。不像我家的那个炮仗,整日就喜欢舞刀弄枪的一门心思的往军营里扎。” “听说峥哥明日就要回军营了?”江夫人低声问了句。 燕夫人一副愁容满面,“可不是,又要打仗了。他倒是兴奋的不行。” “儿大不由娘,各家有各家的好。”江夫人向来喜欢一碗水端平。 “我要是有你这心性该多好啊。”燕夫人自幼就喜欢江夫人这通透的性子。 江夫人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叹息,她就算性子再好,自家儿子亲事没着落也是无用。 城主府的马车稳稳的停在大门口。 最先下车的是端木雪,然后她回身去扶庄宛如下车。 燕夫人看了更加羡慕了,“还是生女儿好啊。” 江夫人忙抬步笑着迎了上去,“夫人,少城主里面请。” 端木雪冲她点头示意了一下,扶着庄宛如的胳膊就往里面走去,张安宁跟在她的身后安静的像只小兔子。 赏花宴会确实如江夫人所说来的人并不多,也就十几个。 都是些教养好的大家族的子弟,人都很安静知趣。 庄宛如坐到主位上后就拍着端木雪的手背笑道:“你也别拘着,自己去院中赏赏花,散散心去吧。” “谢阿娘体恤。”端木雪沉静的行了一礼就带着张安宁离开了。 这一波举动可是把旁边那些个大家族的主母们看直眼了。 她们从未这般近距离的看过端木雪,生的是真的美,不愧是有着庄家的血脉,跟庄宛如一样的美。 这要是谁家的儿郎被青睐,那真是祖上烧了高香。 江夫人是最先行动起来的,她听到庄宛如打发端木雪自己去逛园子的时候,就赶忙暗中吩咐了自己贴身侍女去通知江闻消息。 端木雪带着张安宁去了园中一棵海棠树下的凉亭中。 “阿姐,这海棠花是绿色的,真好看。” 张安宁是第一次见到这般颜色的海棠花,新奇的不行。 端木雪坐在凉亭下人们准备好的软榻上,静静的望着她,一脸的享受。 她就是喜欢这样的安宁,无忧无虑,眼中有光的样子。 一刻钟后,最先找来的是燕峥。 端木雪很是满意燕峥的到来,最起码这说明张安宁不是一头热。 “少城主,我是燕家的老二燕峥。” 燕峥英姿飒爽的介绍了自己,眼神都在张安宁的身上打转。 端木雪笑着,冲他摆手指向自己对面的座位。 “燕二公子,坐吧。” 她抬头看向张安宁对身边的寒烟吩咐道:“你带着安宁去看看园中那棵开的最好的海棠花,她喜欢的。” 张安宁也是聪明人,知道这是端木雪不想她在这里听她们谈话。 寒烟忙应声领命,跟在张安宁的身后往园中央那棵最大的海海棠树走去。 “燕二公子,可是喜欢我家安宁?” 端木雪并没有任何的遮掩委婉,直言而出。 燕峥有一瞬间的错愕后,忙回道:“不瞒少城主,我是喜欢安宁的。今日也是为了看她才来的赏花宴会。” “是哪种喜欢?兄妹情还是儿女情?”端木雪直切命题。 燕峥并未慌乱,认真的拱手作揖道:“我心爱于她。望少城主成全。” 端木雪看出了他眼中的那副真挚,试探的问道:“你可知她在上京待了一年。” “我知道。”燕峥眉头微蹙,他好像懂了端木雪的意图了。 “少城主是想问我,安宁在上京生病回云城的事情吧?” 端木雪听后,脸色顿时沉下来,“你都知道?” 燕峥的神色有些挣扎,他轻轻的点头垂眸看着自己手掌的硬茧。 “那个人少城主没有杀他的话,我也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去上京城杀了他。” 端木雪就知道,这种事情是瞒不住云城的大家族关系网的。 “那你,还喜欢安宁吗?”她问的有些小心翼翼。 燕峥猛的抬头看她,目光坚定的说:“喜欢。此生非她不娶的那种喜欢。” 端木雪很满意他的回答,嘴角不由的微扬起。 “那你可知我对安宁的感情,是不会允许有人日后背叛她的。” 她的话很耐人寻味,威胁的意图更多些。 燕峥咧嘴笑了,“少城主放心,真有那一日不必少城主你动手,我自己亲自斩了我自己。” “都说燕家儿郎,铁骨峥峥一诺千金。希望燕二公子言出必行。” 端木雪的态度不似刚才的严厉,变得柔和起来。 她给燕峥亲自倒了一杯茶,“明日,我会让安宁随着大军一起出发。” “你们得胜归来的时候,我会给安宁备好嫁妆。”她等于是答应了他们在一起。 燕峥一听心中大喜,忙起身朝她行了大礼。 “谢少城主成全。” 他端起桌上的茶盏,仰头一饮而尽,还因为茶水太烫忍不住咳了起来。 那副憨傻的模样倒是像极了张安宁的样子。 端木雪不由失笑,她的这抹笑意让找来的江闻顿住了脚步。 江闻望着亭中的两个人,一个巧笑倩兮,一个手足无措的红着脸。 他的心抽疼起来,转身就要离开。 可是,那双脚却怎么也抬不动。 他捏紧手心,犹豫了好一会,最后一脸不服气的朝端木雪走去。 燕峥看到他过来,忙抬手笑着打招呼。 “我们的第一公子来喽。” 第107章 公平对待 江闻没有理他,直接看向端木雪质问道:“为什么是他?” 这话不光把端木雪问愣了,就连燕峥也愣住了。 端木雪也就一瞬就反应过来了,他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可燕峥却不一样,毕竟当年江闻心悸之症医治的时候,也是跟张安宁相处过一段时日的,他不保证江闻是不是也喜欢张安宁。 “为什么不能是我?”燕峥选择很直接的回应。 江闻还是没有理会他,盯着端木雪那精致还特意上了妆容的脸庞。 “我有说过,我一定会是最适合的那一个,你为什么就是不选我?” 他的声音后面都哽咽起来,看出是真的伤心了。 端木雪一时不知怎么解释,沉思了起来。 燕峥急了,他一把将江闻拉到自己跟前来低声吼道:“为什么非要选你?安宁她喜欢的是我!不是你江闻。” “张安宁?”江闻懵了,“你喜欢张安宁?” “不然呢?”燕峥惊异的看他,像看傻子一样。 江闻尴尬一笑,“那你喜欢好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喜欢她。” 燕峥听了,脑袋也懵了。 “那你刚才闹什么?”他很是不能理解。 江闻朝他双手一摊,“你就当我有病好吧,找你的安宁去。” 燕峥看了看他,又看了眼端木雪最后一脸疑惑的离开了。 端木雪忍不住叹了一声,“所以,你到底是要闹什么?” 江闻面上带着笑,坐到她对面说:“当然是闹到你喜欢我,然后收了我。” 端木雪彻底的无语住了。 她抬手扶额手臂撑在桌上,满目无奈的看着他。 “小江大人,感情这东西真的强求不了。” 江闻释然一笑,给她添满茶水,“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喜不喜欢我就看我的本事了。” “你是打算以后真的让我躲着你吗?”端木雪认真的看他。 江闻一点都不怕的样子,“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躲我?” “还是说,你其实也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的?”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股暧昧不明。 “我累了,我要回去了。” 端木雪实在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起身抬脚就往外走。 江闻不慌不忙的跟在她身边,笑着:“那我送你,城主夫人还在跟我阿娘她们聊天。” 然后,园中出现了一奇景。 端木雪一脸不耐烦的往大门外快步走着,江闻笑的一脸灿烂的紧紧追着。 他还时不时的去扯她的衣角。 张安宁站在海棠树下,看着那一幕都忍不住的叹息。。 “哎,俗话说好女怕缠郎啊。” 燕峥在她身后听了,“安宁,你的意思是江闻他仰慕少城主?” “怎么,不够明显吗?”张安宁笑着回头看他。 燕峥有些傻乎乎的挠了挠头,“你知道的,我不懂那些弯弯绕绕。” “好好,阿峥只懂怎么喜欢我。”张安宁说这话的时候自己的脸都是红的。 燕峥被她逗的脸比她更红。 “江闻打小眼高于顶,傲气得很。”张安宁忍不住咋舌,“他碰到我阿姐,算是踢到铁板喽。” “为啥?”燕峥不明所以。 张安宁狡黠一笑,“秘密,你不能知道的那种。” 燕峥顿时眯起危险的眸子,准备来一场痒痒大战,突然又发现寒烟还在旁边守着,顿时又老实了起来。 寒烟也是尴尬的轻咳了一声,“二小姐,我们也该回去了。” 张安宁一听要回去,很是不舍的看着燕峥。 燕峥忙笑着劝道:“回去吧,少城主答应了你明日随大军一起出发。” “真的吗?太好了。”张安宁顿时高兴的拍手跳了起来,引来很多人的侧目。 回城主府的路上,她开心的简直像只快乐的百灵鸟。 而端木雪可就没有那么清净了,她被江闻缠了一路,干脆就没坐马车,而是慢慢的游走在大街上闲逛。 她停在一处摊位前,盯着那红色的珊瑚发呆。 江闻见了,知道她是想起蓝西来了,轻柔的伸出双手将她的眼睛遮起来。 “斯人已去,何必总生悲凉。她一定也是希望你能好好的。” 滚烫的眼泪顺着他的手心滑下来,江闻顿时心疼的不行。 端木雪拉开他的手,情绪不佳的往城主府走去。 “回去了,没意思。” 金二这时不知从哪里蹦出来,走在她的身后。 “少主,我看到蓝东了。” 端木雪微愣,“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派人来云城。” “他那个人啊,从来都霸道。”她苦涩一笑。 江闻知道她说的是谁,也知道蓝东是谁,面上染上一层怒意,眼中泛着寒光。 江闻是跟到梧桐苑的,端木雪神色看着奄奄的,面色苍白了些。 她躺在院中的贵妃榻上,盯着旁边郁郁葱葱的葡萄架出神。 江闻蹙眉,将自己的脸凑了过去。 端木雪突然看到那张被放大的脸,吓了一跳。 “你怎么还没走?” “舍不得呗。”江闻油腔滑舌起来,“想多看看你。” 他蹲在端木雪的腿边,认真又渴望的说:“阿雪,多看看我好不好。给我一个公平的机会?” 端木雪望着他那双祈求的目光,蓝西临终的画面又不断的闪现在脑海中,她鬼使神差的心软了。 “我试试吧……” 没有明确的答复,却是最好的答案。 江闻开心坏了,他温柔的抓起端木雪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足够了,只要能让我看到盼头就够了。” 端木雪望着这般卑微的江闻,忍不住的轻抚上那张如玉般的面孔。 “我就那么好吗?让你这般骄傲的人不惜委屈求全。” “在我心里,在我眼中你永远都是最好的端木雪。” 江闻眼神温柔的像化不开的雾,“阿雪,我是适合你,但我也更爱你。” 端木雪听了心酸酸的难受,她无奈的闭上眼睛,任由眼角的泪悄然落下。 江闻最是见不得这般破碎的她,不由自主地俯身去亲吻那挂着泪珠的眼角。 端木雪感受他的靠近,她不由的攥紧手中的衣角,没有睁开眼睛。 她怕四目相对后,江闻的那股爱意会更加的汹涌澎湃肆无忌惮。 江闻满目贪恋的凝视着眸中那双好看的眉眼,嘴角的笑上扬的根本就按不下来。 庄宛如听说端木雪提前回来了,以为是她身体不适,一回城主府后就赶忙来梧桐苑看她。 没想到看到了那郎情妾意的绝美风景。 院中二人那小心翼翼试探的亲吻,让她都不由的脸红心跳起来。 第108章 暗杀时刻 今日的清晨天色暗沉沉的,飘着小雨。 端木雪亲自送张安宁出城。 “阿姐,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能太想我。” 张安宁厚颜无耻的抱着她,撒着娇。 端木雪忍不住戳着她的额头,“你啊,就算不用上战场,也要保护好自己。” “如果让我知晓你受了伤,我会立刻派人将你接回来。”她很担忧很不放心。 张安宁把她抱的更紧了些,“阿姐放心,我一定把自己保护的白白胖胖的。” 端木雪满目温柔又不舍的为她整理凌乱的碎发,“去吧,去做你喜欢的事情,去爱你喜欢的人。” 张安宁随着大军出城了。 端木雪神色悲伤的站在城墙上看着,“我怎么有种嫁女儿的不舍错觉?” 她擦了脸颊上的泪,苦涩一笑,“身边叽叽喳喳的小麻雀飞走了,还有些不适应了。” “少主,雨大了我们回去吧。”寒烟心疼的轻声提醒。 端木雪这才发觉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淋湿了一大半。 一连几日的阴雨天。 自从得到了默许,江闻可谓是日日都往城主府跑。 昨日带糖莲子,今日带糖葫芦,明日带糖炒栗子…… 次次不空手,次次也没跟端木雪多几句话。 端木雪被庄舅舅快当成试药人了,每日不是被汤药喝的昏昏欲睡,就是被金针扎的昏昏欲睡。 江闻见到她的时候,大多数都是在睡觉,就是在要准备睡觉的路上。 没关系,他江闻是谁啊。 为爱百折不挠! 他的这份勤快被牧森捕捉到了。 第二日,他就被安排去城郊为牧森办事去了。 江大人倒是喜闻乐见自家儿子能得城主重用,可是江夫人却有些焦急得很。 究竟江闻跟端木雪发展成什么样子了,她无从得知。 雨停了 端木雪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站在院中吐了一口浊气出来。 庄舅舅可算是放过她了,今日她感觉自己神清气爽的不要太舒服。 她准备犒劳一下自己,去城东吃那碗传说中巨香的牛肉面。 说走就走,她带着金二一身粗布便衣就出了城主府。 到了地方,她才发现这里只是一个小摊位,虽是只有几张桌子,但是却坐满了人。 “老板,来两碗牛肉面。”金二一边擦着一张凳子一边朝店老板喊去。 “二位稍等,面马上就来。”蓝东那苍厚的声音适时响起。 端木雪刚坐到凳子上,不由的抬头去看。 果然是蓝东! 金二也是没有想到,城中最有名的牛肉面会是蓝东做的。 之前,他也是知晓蓝东在城中的,没想到敢做这么光明正大的营生。 端木雪垂眸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一刻钟后,两碗牛肉面被端上桌。 “二位请慢用。”蓝东说完后动作麻利的去收拾一边桌上吃完的空碗筷。 端木雪看了面前热气腾腾的牛肉面,轻声说道:“他让你留在这里多久?” “打完荒域,战事平息。”蓝东擦着桌子,低声回应,“侯爷说,陛下已经答应荒域拿下后,就成全他卸甲。” 端木雪并没有感到特别的意外,“你回去吧,就说是我要求的。” 她吃了一口美味的牛肉面,“不要留在这挑战我阿爹的耐心。” 蓝东沉默一瞬,“好,明日我就回上京。少城主可有什么需要我带给侯爷的?” “没有!”端木雪很快也很利落的回了声,就继续埋头吃面了。 蓝东紧抿着嘴,犹豫了半天终是没有将口中的话说出来。 金二感受到端木雪的情绪不佳,“少主,要不我们去吃城北的海鲜粥吧?” 端木雪看着剩下大半碗的牛肉面,摇了摇头。 “不用,回府吧。出来太久阿娘会担心的。” 她起身往回走,金二将碎银两放在桌上朝忙碌的蓝东深深的看了一眼。 走到一个巷口的时候,金二停住了脚步。 他看了眼头顶屋檐的方向,对端木雪道:“少主,有人跟踪。” “你跟上去看看,别惊动了人。”端木雪波澜不惊的边走边轻声吩咐了声。 一息之后,金二消失在原地。 端木雪转过一个巷口处,眉头不由紧蹙起来。 前面出现了十几个黑衣人,手提长刀将她围了起来。 她这才发觉上当了,金二被调虎离山分散了注意力。 “你们的主人,可真是胆大包天啊?敢在云城跟我动手。” 她冷声斥责,盯着为首的黑衣人那双死寂般的眼睛,轻蔑的笑了。 黑衣人没有想要跟她废话的意图,毕竟好不容易将金二从她身旁骗走,时间可不等人。 一支羽箭最先破空而来。 端木雪灵活的闪身躲了过去,她抬眼看向屋顶射箭的黑衣人,看身形是个女子。 有意思了! 黑衣人看到羽箭的来临像是得到了命令一般,齐刷刷的朝她冲过来。 一把把阴森森的刀泛着寒光向端木雪劈过来。 端木雪出府的时候并没有带武器,她原本想着云城中还有金二在身侧不会有用武之地的。 没想到,也是真的没想到那些人的胆大妄为。 “少城主,接剑!”蓝东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他跟身后的黑衣人扭打缠斗着,还时不时的留意着端木雪这边的安危。 端木雪接剑后,可谓是大开杀戒。 对面的十几个黑衣人慢慢的一个接着一个倒下,蓝东负伤。 端木雪的胳膊被划伤,血迹顺着她那件粗布的衣袖慢慢的滴落在地上。 她看着全部倒下的黑衣人,刚准备松一口气时,周围又蹦出了一群新来的黑衣人。 她不由惨然一笑,喘着粗气回头看向蓝东道,“东叔,你还能打吗?” 蓝东将腿上的伤口用布条狠狠勒紧,笑着说,“我可还没老,就算再来一百个我也能杀的完。” 新的一轮厮杀又开始了。 他们像是怕端木雪死不掉似的,很快速有序的安排上了弓箭手。 一只冷箭猝不及防的朝着端木雪射过来,她还在跟一个魁梧的壮汉力博,一时脱不开身。 显然是为了置她于死地,故意安排的彪形大汉,因为她太灵活了。 黑衣人都没有想到,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城主竟然会有这么高的武艺。 盛京的那场刺杀,全军覆没并没有传回一丝消息。 他们以为端木雪最多也只是花拳绣腿,毕竟金二是真的很强,有金二时刻的保护在端木雪的左右,肯定会让人不自觉的看低她的武力值。 第一百零九章 城主之怒 蓝东眼疾手快,但是身体速度还是慢了些。 他终究还是老了。 眼看羽箭就要射进端木雪的后背,他没有犹豫的飞快的将手中的菜刀扔了过去,抵挡了羽箭的轨迹,落在地上。 他手中已经没有武器了,只能赤手空拳的跟黑衣人打斗。 一刀砍入他的后背,一刀砍入他的胳膊…… 刀刀见骨,端木雪看了眼睛顿时红起来。 “东叔,你快走,他们要杀的是我,走!” 她不想蓝东死在这里,不想是因为救她自己而死在云城,这份恩情她还不起。 蓝东回头,嘴角流着血虚弱的冲她笑着:“我这条命早该留在云城了,是你当年将我又送回了上京,让我多活了些时日。” 寒光突现,他腹中被插上了一把长刀。 “东叔!”端木雪惊慌的大喊出声。 蓝东猛的拔出长刀,迅速的将眼前黑衣人砍死。 他再也坚持不住的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端木雪担心的不行,时不时的分神去看顾他,将他护在自己的身后。 “东叔,你再坚持一下,金二一定会回来的,他一定会……” 一只羽箭稳准狠的刺入她的左肩,将她打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端木雪抬眸,看着前面杀不完的黑衣人,她在第二支羽箭射来之前,将袖中的信号烟花瞬间扔上天空。 一声尖锐的炸响,蓝色的烟花铺满整个云城的天空。 她在躲羽箭跟放烟花之间选择了后者,所以第二支羽箭她根本没得躲。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支羽箭刺入自己的胸膛。 “少主……” 金二的声音穿透血腥的空气,响彻在她的耳边。 她再也撑不住的瘫坐在蓝东跟前,一脸虚弱的望着快要没了气息的蓝东。 蓝东勉强的睁开眼睛看向她,“阿雪啊,别去恨侯爷。蓝西的死是注定的。” “她自己选择的叛主,是她自己选择的死。” 他猛的吐出一大口的血水,出的气比进的气都多。 端木雪红着眼睛打断他,“你别说了,你不要再说了。” 蓝东费力的摇头,“蓝西自小生在顾家,熟读死士规则,但是她还是选了背叛。当时就算侯爷不处置她,她也会被族中长老秘密处死的。” “侯爷心软,只罚了她五十鞭。只怪她自己命不好,没撑下来。”他哭了,悲伤的不行。 “当年你都能活下来,为什么她不行?”蓝东的声音戛然而止,彻底的没了气息。 端木雪听了他的话,悲痛不已,喉中腥甜上涌,一口血吐了出来。 “东叔,为什么要让我亏欠你们,为什么要让我知晓真相……”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在她倒下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金二慌乱的冲她跑来,看到了不远处江闻骑着马疯了似的跑来。 “当年长公主因为云公子的死非要取你性命,是侯爷为你挡着那一波接一波的刺杀。” “为了让长公主松懈,侯爷只能赐你五十鞭,传出你被打死的消息,才能将你送出城去。” “那时的侯爷,陛下逼迫,长公主欺压,他没有办法保你周全,不然他断不会送你离开。” “他将你放在心里珍藏了那么多年,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不会选择松开你。” 梦境凌乱,不断的闪现蓝东临终那断断续续的解释。 端木雪心中剧痛不已,她想起了蓝西临终前的那抹苦笑。 “阿雪,我是罪有应得,从我叛主的那一刻起我就准备好了我自己的坟。” “阿姐……东叔……”她没有意识的呢喃出声。 身上的伤口不断的往外冒血,把庄宛如吓得不行。 “庄文谦,你倒是快些给小雪治伤啊。”她吼的声音很大。 庄舅舅此刻的眉头都要拧成麻花了,他下金针的手好多次都颤抖着,带着惊慌无措。 这次端木雪的伤比之以往最为严重。 江闻则是直愣愣的站在一旁,默默的流着眼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床榻上的人。 金二则是跪在院中的青石上,一副随时都要去赴死的神情。 他真的太蠢了,被人调虎离山了那么久才反应过来。 牧森在议事厅火冒三丈的怒吼,“究竟是谁,胆敢在我云城这般虐杀我的女儿!” 堂下以江大人为首的城中官吏全部垂着头,噤若寒蝉。 这件事太大了,但凡亲眼见过那般修罗巷口的人都吓得半死。 满巷子的尸体,血流成河。浓重的血腥味隔着两条街都能闻到。 牧森是个和气派,很少发火,这么多年来政事上有错事他最多斥责,从未像今日这般暴戾。 “尸位素餐,你们真是很完美的诠释了。” 他气狠狠的吼了一声,拂袖去往梧桐苑。 庄宛如哭的快要断气了,半个时辰了,端木雪身上的伤口依旧没有止血。 庄舅舅尝了好几次流出来的黑红血液,在一张药方上写写划划的,就是没有下方子。 “庄文谦,那是你亲外甥啊,你究竟能不能治你给句话?” 庄宛如心急如焚,恨不得上去打他一顿。 庄舅舅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阿姐,这种毒是荒域特有的,你容我再斟酌斟酌。” 他也是关心则乱,迟迟不敢下方子。 江闻看出了庄舅舅的慌乱,压抑着自己那撕心裂肺的痛开口沙哑的说:“舅爷,你定一定心神,你不能乱,阿雪还等着你去救治她。” 庄舅舅听了,闭上眼睛深呼了一口气。 他又再次的尝了一口那黑红的血液,一刻钟后他飞快的写下一个处方,忙派人去煎药。 梦境的不断缠绕,让端木雪心绪不宁,猛的吐出一口血水出来。 她像是短暂的恢复了一点意识,最先看到了庄宛如在哭。 “阿娘,我没事。你不要哭不要担……” 她的话还没说完人就再次陷入昏迷。 庄宛如听着她那似梦中般的呓语,顿时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啊。 “我的小雪怎么这般命苦。究竟哪个天杀的要害她?” 牧森正好大步迈进殿中,庄宛如冲过去就抓起他的衣襟恶狠狠的问道:“是谁?是谁要杀我女儿?” 牧森忙将她搂进怀中,“我一定会抓到他,亲手杀了他。” “他们该死!都该死!”庄宛如是真的崩溃了。 任谁看到这般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的端木雪会不崩溃呢? 江闻更是痛到麻木,他每一个呼吸都像是刀割般的刺痛,令人窒息。 第110章 紧密搜查 天空突然响起一声炸雷,没一会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城主府上下灯火通明似白昼。 议事厅的官吏们依旧安静的垂首站在那里,江大人都没有动,谁人又敢动呢。 金大带着侍从端着晚膳来给各位大人送餐。 江大人将他拉到一边的暗处,低声询问道:“少城主怎么样了?” 金大面色并不好看的摇了摇头,“江大人,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幕后真凶。” “老夫一定会尽力的。”江大人忍不住深叹一声。 云城的水又要浑了! 梧桐苑 外面跪着的,里面哭着的,还有忙碌的,看着乱成了一锅粥,实则井然有序的各自忙着各自的,谁也没有惊扰床榻上死寂一般的人。 端木雪一直被梦魇困扰着,气血翻涌让庄舅舅一时没法下金针。 她的气息越来越弱了,脉像更是多次探不到。 庄舅舅也是心中纠结了好久,还是下了决心。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由翡翠打造的小巧药瓶,从里面倒出一颗淡紫色的丹药出来。 庄宛如一直密切的关注着端木雪的情况,当她看到那枚丹药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阿弟,为什么要用忘忧丹?你要做什么?” 一句忘忧丹,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牧森跟江闻都知晓忘忧丹的用途,是能让人忘记前尘往事的效用。 可是为什么呢? 庄舅舅无奈的深呼一口气,“小雪一直沉浸在梦魇中无法挣脱,她气息不稳已然诱发了身体里的沉疴,命在旦夕!” 他的话并不重,而是事实。 “只有让她心绪平稳下来,我才能下针给她封闭五感治病。” 这也是无奈之举,谁又会知道端木雪用了忘忧丹能忘记多少事情呢。 “什么都没有命重要。” 庄宛如最先反应过来,“就算小雪会忘记我这个阿娘,只要她能醒来活下去,什么就都不重要了。” “对,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牧森紧跟着附和。 江闻这么一个外人更没有资格发表什么意见了。 庄舅舅不再犹豫,直接将丹药给端木雪喂了下去,然后开始了没日没夜的照顾。 江闻更是住在了梧桐苑,赶都赶不走。 庄宛如念他深情,又以为端木雪对他也是有情的,也就放任不管了。 云城自十几年前内乱夺主之事后,第一次迎来了阴霾。 全城戒严,近乎封城的状态。 由江大人带领的护卫军几乎是在每家每户的搜查,就连官吏的府邸都是查了一个底朝天。 这种严密的搜查之下,不可能没有痕迹一无所获,只是早晚问题。 周家,盘踞云城百年的皇商。生意做到全国各地,用富可敌国一点都不为过。 但是,周家自牧森继任城主以来,每年所得银钱七成上缴国库。 因为周家当年是辅助叛贼内乱的罪魁祸首,牧森当时看着百废俱兴的云城,勉强饶过了周家之罪,并且签订了合约。 就是这样被压制的周家,在新家主继任后的这几年越来越一身反骨,不想再做云城的钱袋子。 原本周家主是打算让合约履行到牧森终老就结束,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少城主端木雪。 他顿时感觉周家一辈子都不会再登上先祖当年的巅峰。 杀心起,一切就都回不了头了。 其实,他们周家已经露了痕迹,只是江大人还没有查到实证,不敢轻易的上报。 封城一个月,周家倒是成了最能坐得住的。 按道理来说,周家行商封城的亏损可是不可估量的,偏偏周家主稳如老狗般不问不闹,诡异的安静。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得住气。 谁先急了谁就输了。 道理都懂,却不见得事到临头真的会临危不乱。 最起码,周家主惶惶不可终日。 牧森这次是铁了心的要查出幕后真凶,不杀死不罢休的架势。 敢在云城刺杀他的女儿,那跟踩在他头上打他女儿有什么区别,绝对忍不了一点。 庄家虽然一直低调,但是百年根基的关系网还是没有废,庄宛如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没日没夜的逐条分析情报。 当她有六成消息表明是周家所为时,她几次都要提起长枪冲到周家去,被牧森生生的按住了。 没有证据,就是因为没有证据。 现在正是攻打荒域关键时期,燕将军还在带军需要银钱的支撑,不能冲动。 气的庄宛如成婚以来第一次跟牧森分房睡了。 牧森也是又气又急的,整日里连个笑脸都没有,沉着脸苦大仇深的很。 蓝东身故的消息是在两个月后才传到顾屿的耳中。 蓝修难以置信的看着送来的情报,好几次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蓝东怎么会死呢?在他的认知中云城可是现在最安全的地方。 端木雪在云城被刺杀,就连蓝东都身死,那得是多少人啊? 顾屿看着情报,想起当时在皇家别院看到的满身是血的端木雪。 那般围观之下,她都没事,为何在自己的地盘就能被重伤到昏迷不醒两个月之久。 明日就要进军荒域腹地了,他此刻的心急乱如麻,想要冲到云城的心一直在摇旗呐喊。 蓝修脚步匆匆的走进来,“主上,陛下密诏。” 他双手将蜡封完整的密旨放在顾屿跟前的书桌上。 顾屿盯着那密旨久久没有动手,他最后苦笑起来。 打开密旨,上面是李宸写给他最想看到的消息。 端木雪云城被刺杀,重伤昏迷。庄神医竭力救治已无性命危险。战事为重,勿要辜负! 重点都在最后的八个字上面。 离开上京的那一晚,李宸给了他承诺,那么他就要守诺。 他笑的一脸轻蔑,站起身望着窗外的残月,就那么沉静的站了一夜。 这个消息对他的冲击太大了。 蓝东最终还是死在了云城,当初他是有想过让蓝东死在云城的,可是后来再让蓝东去云城,他是希望蓝东能继续活下去的。 毕竟是从小守护着自己长大的人,心里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 跟着他一起长大的四大死士,如今只剩蓝修一个人了。 蓝修这会正坐在树杈上,给自己灌着酒。 这些年,他最亲密的同胞一个接着一个离去,心中有种很荒凉的感觉。 他扬手对着夜空中的残月举起酒壶,“下辈子,我们还一起并肩作战,把酒言欢。” “这一世,就保佑我好好的守着主上吧。”他的声音很落寞。 第111章 烂摊子 “我是谁?” “好疼,好冷……”端木雪在昏迷中冷的发抖。 她伸手触摸到了一个温暖的地方,紧紧的抱了起来。 江闻正倚靠在床榻边给她读闲书解闷,忽然被一只素白的玉臂拦腰搂了上来。 他吓了一惊,忙低头去看腰间沉睡的端木雪。 内心激动的语无伦次。 他看向坐在一旁软塌上打盹的庄舅舅,“舅爷,你快来……” 他的声音顿时影响了两个人。 一个睁开眼急忙走过来,一个闭着眼一脸不满的翻身继续睡。 庄舅舅看到已经有意识的端木雪,激动的腿都软了,直接瘫坐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鬼知道这四个月以来他经历了什么? 庄宛如的怒火,牧森的冷眼,江闻的幽怨,寒烟的祈求,金二的跪求…… 更致命的是,庄宛如还赤裸裸的挖苦他医术不行! 现在人醒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又行了! “一日两次汤药别停,镇魂香继续熏。” 他跟寒烟交代完就打了一个哈欠,然后大摇大摆的往外走。 “我要好好的休息了,别再来打扰大爷我!” 庄宛如接到消息,小跑着来的。 庄舅舅跟她擦肩而过时,还很大声傲娇的哼了一声。 庄宛如原本想停下来骂他的,转念一想又没停直奔内殿。 就庄舅舅那德行,她从小就知道。 越是猖狂越是有把握! 几个人安静的围在床榻边盯着端木雪睡觉,也是一大奇景。 也是在今日,周家的家主扛不住了。 他是个商人,四个月的亏损状态已经让他撑不下去了。 他卸下家主之位,传给了自己唯一的女儿周莹。 议事厅 周家主一副慷慨就义的神情跪在地上。 牧森上前一脚将他踹出去一丈远,“怎么不继续藏了,我的女儿你都敢杀,你们周家是想绝户了吧!” 他怒声骂着,发泄着近几个月以来积压的怒气。 天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庄宛如不光跟他分房睡,还不见他,每日以泪洗面的,让他心疼死了。 庄舅舅……额,就无所谓了。 金二护主不力,被打的只剩半条命都养好了。 只有他的女儿每天还无知无觉的昏睡着,他是又难过又着急。 金大一个箭步跑了进来,“城主,醒了!少城主她醒了!” “我女儿醒了?” 牧森原本还怒火中烧的神色立马变的茫然起来。 他二话没说提起衣摆大步流星的走去梧桐苑,留下了一堆人还在议事厅。 江大人暗自松了一口气,他抬眼看向被踹的嘴角流血的周家主。 “老周,为何啊?” “还能为何,当然是为了财。” 周家主擦了一下自己嘴角的血迹,苦笑着:“士农工商,唯由商者低贱。” “你是昏头了吧!”江大人已经猜到了他的起因,一时痛心疾首。 梧桐苑 牧森赶来的时候,正看到一堆人围着刚睡眼朦胧坐起身的端木雪瞅着。 端木雪揉了揉眼睛,冲庄宛如咧嘴笑了起来。 “阿娘,你瘦了!” 她伸出双臂上前抱住庄宛如,“让你担心了。” 庄宛如顿时哭出声来,“我的宝贝女儿啊,你可心疼死阿娘了。” 她是真的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的日日这么熬着,可算是把端木雪熬醒了。 庄舅舅之前就说过,只要人能醒来就表示身体已经痊愈了。 牧森也是感动的热泪盈眶,“能醒来就好。” 端木雪伸手去擦他脸庞的泪,“阿爹,你也瘦了!” 寒烟这会跟金二正站在门口,哭的那叫一个泪流满面。 他们的少主终于好了! 庄宛如是被牧森搂着离开梧桐苑的,她心中的弦松了,整个人开始虚弱起来。 这么久的担惊受怕,瞬间松下来,让她又累又困。 殿内恢复安静。 端木雪依靠在床榻上,看着江闻久久没有说话。 从她醒来到现在,她表现出来的神情跟没吃忘忧丹一模一样。 江闻捏紧手中的闲书,没有想要开口的想法。 他不确定,端木雪有没有忘了他。 其实,没有的。 端木雪对他的记忆停留,是在赏花宴会那日她回到梧桐苑中,江闻亲吻她的画面里。 她在昏迷期间,经常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会抱着自己,会哄着自己,会搂着自己说些羞死人的情话。 她下意识的就以为,江闻是自己心里装着的那个人。 那般亲密的举动,那般亲密的关系,为何现在看着有些生疏跟陌生呢? “你为什么离我这么远?”她一脸茫然的望着他看。 江闻微怔,“你,还记得我?” 端木雪歪头很是奇怪的问他,“我难道应该忘记你吗?” 江闻忙摇头,不由的往前走了几步。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端木雪听着拉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拽直接把他拉到床榻边上坐着。 她很是熟练的将自己的头枕在江闻的腿上,然后打了一个哈欠。 “我好困啊,屿……”她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似是无意识的呢喃了一声。 就这一声,让江闻瞬间如遭雷击。 他浑身僵硬的靠在床榻边上,凝视再次昏睡过去的端木雪,一直没有移开眼神。 他自己的心中有了一个很大胆的证实。 端木雪忘记了顾屿这个人,但是却没有忘记她跟顾屿在一起的那些甜蜜时光。 端木雪将他认成了顾屿,以为他才是那个心中念念不忘的人。 为什么? 那可是忘忧丹啊! 为什么唯独忘记了顾屿这个人,究竟顾屿在她心里是有多重要,执念是有多么的深啊? 江闻是在傍晚的时候,整个人看着失魂落魄的离开城主府回了江家。 他将自己困在卧房中两天一夜,像是累极了似的。 牧森贴心的照顾了庄宛如好几日,才想起周家的事情来。 他还是准备给周家留点体面。 书房 牧森盯着周家主眉头紧锁着:“你是不是以为,你们周家做云城的钱袋子就会一辈子翻不了身?” “周家商贾出身,世家大族从未正眼瞧过我们。” 周家主一脸无悔沉声继续说道:“当年我父亲也是为了让周家跻身朝堂之列,让商贾不再低人一等才去帮衬的逆贼。” 牧森听后冷笑一声,“当年我就是知晓你父亲的意图,才没有去痛下杀手,留了你们周家满门。” “谁知你们竟然不知感恩,敢动我的女儿!” 他真的很生气,有种农夫与蛇的背叛感。 他自认为从未对周家另眼相待过,换来的就是这? 第112章 内贼 周家主是真的没有半分后悔,“城主,我父亲郁郁而终,至死都在悔恨自己连累了周家。” “我就是不甘心,我想让周家重回巅峰有错吗?”他一脸的倔强。 牧森忍不住讥笑出声,“你可知,当年就是你父亲提出的钱袋子合约。” 周家主震惊当场,难以置信的摇着头。 “那时我是拒绝的,是你父亲说荒域跟盛安早晚会有一战,云城需要这份银钱的积累。” 牧森说着深深叹息一声,“你父亲说要赎罪,那份合约也只签到了我城主之位卸任那日终止。” 他惋惜的看了周家主一眼,“你经商天赋比你父亲强,就是这次心急了!” 周家主惨然一笑,想起宗祠中存放的那份合约,心中什么都明白了。 “是我父亲深感亏欠城主大人的恩德,特意在周家的合约中补充了一条,终身为云城供奉的条款!” 他现在什么都清楚了,确实是自己太急功近利了。 “此事都是我一切执念所为,还望城主放过周家上下。” 他朝着牧森重重的磕头,以求原谅。 牧森并没有阻止他,“你最不该动的就是我的女儿,不然我还能留你一命。” “我有罪,我甘愿赴死。” 周家主悔恨莫及,“望城主宽宥周家,莫要让我一人连累周家满门。” “准了!” 牧森大手一挥,定了他的死局。 时隔多月的阴霾散去了,周家主三日后处死的消息瞬间传遍全城。 有的人幸灾乐祸,有的人唏嘘不已,有的人惋惜…… 端木雪昏睡一整日后,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夜里。 城主府中莫名的静谧,寒烟坐在床榻边下绣着帕子。 “什么时辰了?”她的声音带着嘶哑。 寒烟忙抬眸看过来,惊喜的道:“回少主,刚刚亥时。” 端木雪挣扎着起身,她感觉自己浑身酸疼的厉害,该是躺的时间太久的缘故。 寒烟搀扶着她走到一边的软榻上坐好,赶忙给她拿了一个厚重的披风盖上。 “少主可要用些膳食?” “也好,简单的备些来吧。” 端木雪抬眼看向窗外,院中的山茶花已经全部挂满了花苞,开的正艳。 她四下找了一圈,没有看到金二。 她目前的记忆中依稀记得,金二当时受了很重的伤。 “金二……” 安静,就连风吹过都没有半点声音的静谧。 端木雪从未在城主府感受过这般安静的氛围,她忍不住起身慢慢走了出去。 整个城主府中亮如白昼,处处透着不同寻常。 “金二……”这次她加大了音量。 几个呼吸过后,一阵微风吹动了她的青丝。 金二跪在她的跟前,“少主。” “今日府中可是有事?”端木雪疑惑的看向他。 金二从来不会撒谎,“城主在审奸细,所有人奴仆都聚在前院。” “奸细?”端木雪忍不住轻喃一声,“哪来的奸细?” 金二忙回:“是上次少主被刺杀之事,对方将少主的行踪传给了周家。” 端木雪这才想起刺杀这事来,她是真的病太久了。 “那就去看看吧。”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打退了金二想要劝她不要去的冲动。 金二扶着她,慢慢的往前院走去。 “是谁?”端木雪心中大体筛选了一下,有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金二轻抿了一下嘴巴,“是王伯。” 端木雪脑海中瞬间闪现了一个总是和蔼的笑着,打理梧桐苑中花草的老奴仆。 “是他啊。”她的声音里满是失望。 王伯是城主府的老人了,跟着牧森上过战场,受了伤后就留在府中每日打理着府中的花草。 他是府中所有人都不会讨厌的那种存在,可就是这样的人最是出其不意。 前院,牧森都很难接受这个事实的一直凝视着王伯。 “为什么?你也不喜欢小雪?” 他百思不得其解王伯背叛的的理由。 王伯跪在地上,老泪纵横起来。 “主上,这座云城是你用命换出来的,云城繁荣昌盛也是你呕心沥血撑起来的。” 他神情激愤,“老奴就是不懂,你为什么要让一个心中没有云城的人继承你辛苦打造的家国?” 这句话让一边的庄宛如都皱起眉头,愣是说不出半句话。 因为,事实确实如此。 她跟牧森都知道,当初的端木雪心中只有复仇,是真的没有云城的兴衰成败。 她突然感觉有些对不起牧森,顿时心情压抑的难受,起身准备离开。 一个红色身影撞进她的眼中。 “小雪?”她不由的低喃出声。 牧森听了忙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端木雪一脸苍白的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忙站起身,朝她招手。 “小雪,你过来。” 庄宛如轻叹一声,“阿森,这边的事情你处理吧,我带小雪回去。” 牧森摇头,将要走的庄宛如拉回座位上坐好。 “你也是这个城主府的主人,是王副将的半个主子,你不必退避三舍。” 庄宛如看到他的神色很是坚持,心中真的很暖。 这么多年过去了,牧森依旧对自己一如从前。 端木雪原本听到王伯的话是要离开的,这会被发现了也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金二的声音很轻的响起,“少主,你不要把王伯的话放在心上,他老了,人有些愚忠。” 端木雪听了,紧蹙的眉头并没有因此舒展开。 牧森看到她过来,将她拉到自己另一边的椅子上坐好。 “你坐好,一起听听。” 王伯这会早已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牧森看着他说道:“你跟了我大半辈子了,云城有如今夯实的基业是不容易,可是这样的云城在盛安跟荒域的眼中也无疑是一块肥肉。” “没有千日防贼的,不破不立。”他的声音威严的像极了一城之主。 王伯猛的抬头看着他,神情看着苦不堪言的感觉。 “主上,你不是好战之人啊!” “可是,云城需要一位能守住基业的城主。” 牧森厉声回他,然后起身走过去,蹲在他的跟前。 “小雪去上京是我允许的,我们约定好的。” “她去上京报仇,我给她助力。但是我的条件是云城必须跟盛安结成联盟,如果没有达成,她就不必回来了。” 他将自己跟端木雪之前的约定和盘托出,利益共享等价交换没有掺杂半分私情。 庄宛如都听愣了,她都不知道这些事情。 她侧头看向端木雪,只见她一脸平静事不关己的样子。 第113章 禁口令 王伯是彻底惊呆了,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牧森将他的神色收入眼底,继续说道:“我做了城主必须做的事情,她也完成了属于她少城主的责任,你又为何觉得她不配呢?” “老奴,错了。” 王伯重重的朝着地上磕头,“是老奴见识浅了害了少城主,老奴该死!” “你的确该死。” 牧森起身回到主位上坐好,“如果小雪没有救治回来,你百死莫赎!” 端木雪这时轻叹了一声,“阿爹,他也只是忠心为主,饶他一命吧。” 她是真的觉得王伯对牧森是真的忠心不二,才会这般铤而走险。 牧森瞥了她一眼看向王伯,“背叛就是背叛,不管是什么理由都抹不掉。” 王伯愧疚的看着牧森,“老奴甘愿领死,望主上成全!” “你在我手下当了半辈子的兵,我一向纪律严明,叛主者死!” 牧森此刻冷的让人感觉没了人情味,这才是真正的一城之主该有的杀伐决断。 庄宛如垂着眼眸,并没有说任何的话,她更像是见惯了这副场面一般。 端木雪是真的不想让王伯死的,但是她求过情没有被理会。 她扫了眼院中安静站着的奴仆们,大家都看似很坦然了接受了这个结果。 好像只有她自己是一副不忍心的样子。 就连金二都是一副理应如此的表情。 这样的场面,她似乎在哪里见过,是在哪里呢? 她忍不住的去想,很仔细的想,脑海中全部都是一些模糊的画面,模糊的人。 ”金二,我是不是也曾救过这样的一个人?“ 她抬眸去看金二,眼中满是迷茫跟悲痛。 金二愣住了,他沉默起来。 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者是要不要说? 庄宛如一向对端木雪很关注,她也听到了端木雪的话,忙给牧森使了一个眼色后就起身走过去。 “小雪,天色太晚了,回去吧。” 她给端木雪又拢了拢披风,“明早你舅舅还要来给你施针,早些休息,身体为重。” 端木雪眉头蹙的更深了几分,她听懂了庄宛如在打断自己。 她还是乖顺的起身回了梧桐苑。 “金二,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她这会坐在软榻上,神色冷凝的望着跪在地上的金二。 金二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她,“少主,金二不知。” 端木雪不由轻笑一声,手指把玩着一块温润的墨玉。 “你是不知该怎么回答我,还是不知我想不起来的那些事情?” 这话落地,金二就瞬间知道她生气了。 跟在端木雪身边这么久了,她的脾气金二还是清楚的。 可是,刚才庄宛如眼神明确警告过自己的,有些话不是不能说,而是不可以说。 “少主,金二是不知情。”金二感觉自己走上了王伯的老路。 这时,寒烟走进来。 端木雪看向她,扬起手中的墨玉。 “寒烟,你来说说,这块玉的主人是谁?” 寒烟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慌张,她忙低下头遮掩了一下。 “回少主,是你自己的。” 她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走上了王伯的老路。 可是,关于端木雪的那些往事禁口令是庄宛如亲自下的,违反者死! 端木雪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她自嘲的笑了起来。 “你们是我的人?”她指着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的两个人。 寒烟跟金二忙回道:“奴才是少主的人!” “你们啊,是城主府的人。” 端木雪冷声笑着,起身走进内殿。 寒烟跟金二不由的相互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的叹息一声。 端木雪这一觉昏昏沉沉的睡到午时才醒。 庄舅舅在外面的软榻上喝着茶,看着医书悠闲得很。 寒烟伺候端木雪洗漱,那种安静的氛围就像昨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舅舅,我记得庄家有种秘药。” 端木雪穿戴好后走出来坐到软榻的另一边,喝了一口茶。 庄舅舅有些迟钝,只附和的点了点头。 端木雪双手托腮看着他,“忘忧丹,你是不是给我用了?” 庄舅舅端茶的手突然晃动一下,茶水洒了一些出来。 他这才反应过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端木雪指着自己的脑袋,“我总感觉自己忘了很多事情,很重要的事情。” 庄舅舅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拉起她的手开始诊脉。 一刻钟后,他沉声说道:“忘忧丹确实给你用了,你当时心绪不宁气海翻涌,为了保命不得已用的。” 端木雪疑惑的又茫然的问道:“那我忘记了什么?” 庄舅舅双手一摊,“我怎么知道,我是医者不是神仙。” 端木雪忍不住的吧唧了几下嘴巴,她又将怀中的墨玉掏出来给他看。 “那这个,舅舅可知道是谁给我的?” 庄舅舅仔细的看了又看,然后摇头,“我不知道。” 这块墨玉庄舅舅还真不知道。 “不过,我记得小云当年给过你一块玉佩的。但是我没见过。” 庄舅舅很是诚实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也是成功的带偏了端木雪的认知。 端木雪听他这么一说,也是突然想起来有这么回事。 她又认真的盯着手中的墨玉看了好一会,最后将这玉佩定为端木云给她的。 因为这块玉佩给她感觉一直很重要。 她也是想了很久,感觉对自己很重要的人无非就眼前这么几个。 庄舅舅见她不再纠结忘忧丹的事情,暗中松了一口气。 可是,端木雪没想放过他。 “舅舅。用忘忧丹忘却的记忆,还能找回吗?” “难,因为很多记忆是你潜意识中不想面对的事情。”庄舅舅立马专业的讲解了一番。 “你自己都很排斥的事情,自然不会被找回。” 端木雪赞同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庄舅舅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她给埋了一回。 寒烟垂首在一旁,紧张的手心都快掐出血来了。 她是真的怕庄舅舅被端木雪三两句话给套了一个干净。 金二匆忙的走了进来,“少主,周莹求见!” “她是谁?”端木雪刚吃了一块云片糕。 寒烟忙轻声解释说:“周莹是周家钱庄的掌事,如今是周家的家主。” 端木雪这才想起周家的事情,之前的周家主明日就要处斩了。 这个时候来求见,无非就是求情的。 “不见。” 她继续吃着云片糕盯着可爱的庄舅舅看去。 庄舅舅被她看毛了,“你不要总瞅着我,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忘记了些什么。” 第114章 赌一把 “我有问什么吗?” 端木雪一脸的无辜,“舅舅啊,有一种人做贼心就虚,不问都能不打自招。” “你就特别像那种人。”她咧嘴冲他笑了起来。 庄舅舅顿时感觉全身发冷,他猛的跳起来。 “我好歹救了你的命,你别逮着我一个人薅啊。” 他骂骂咧咧的说着就跑出去,回他的云岚山庄去了。 端木雪望着他急速逃跑的样子,不由的叹了口气。 寒烟送庄舅舅回来后,神色有些纠结起来。 端木雪喝了一口茶,眼皮都没抬。 “说吧,什么事?” 寒烟迟疑道:“少主,周莹还跪在院外。据奴婢所知她一向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巧了,我还就喜欢这种人。” 端木雪拍了一下手中的糕点碎屑,慢慢的走去后院赏花烤火。 “那就让她跪着,看看明日时辰到了,她还能不能沉得住气。” 寒烟听了跟在她的身后,没再说任何话。 时隔多日,江闻把自己困在房间中自我折磨后,终于还是妥协了。 他是真的爱惨了端木雪,就算是个替身又如何呢? 那日他从城主府离开的时候被庄宛如拦住了。 庄宛如沉静的坐在水榭中,望着池中欢快嬉戏的锦鲤。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小时候也是经常会在府中玩耍。” 她停顿了一会,“小雪她受得苦受的痛够多了,我只希望她余生能够安安稳稳快快乐乐的度过。” 江闻听着她的话,已经大体猜到什么意思了。 “夫人,我……” “你是一个骄傲的孩子,我懂。” 庄宛如直接打断他的话,“可是谁又能保证日久不会真的生情呢?” “你难道真不想给自己一个机会,赌一把吗?”她的声音真的很蛊惑人心。 “庄家的忘忧丹,百年的传承。那些忘掉的东西可不是那般容易找回的。” 最后的话瞬间击中了江闻那颗已经动摇的心。 他把自己困了好几日,既是为了想清楚自己的心。 赌一把,未尝不可! 江夫人看到自家儿子出门了,赶忙吩咐下人伺候他梳洗,安排膳食。 江闻看着为自己忙碌的阿娘,突然就红了眼眶。 他上前怀抱住了江夫人,像儿时自己躲在她怀中撒娇一般。 “阿娘,我是真的喜欢她。” 江夫人的心顿时酸痛起来,她轻柔的摸着江闻的头。 “儿啊,喜欢就去努力的抓住,人生一世莫留遗憾。” 江闻把头埋进她的怀中,声音里满是委屈,“我知道的,我只是怕我会变得不像自己。” “任何事情,总有取舍。”江夫人轻叹一声,“你想得到她,有些东西就注定要舍弃。” 江夫人以为是自己的儿子怕日后没有施展抱负的机会。 江闻听懂了她的话,知道自家阿娘没有真的懂自己。 既然决定了,又何必这般委屈苦熬自己呢。 他江闻就是比顾屿更适合端木雪! 傍晚的时候,江闻带着一笼柑橘去了梧桐苑。 端木雪正在后院中慵懒的躺在贵妃榻上,旁边围着几个烧的通红的炭盆。 云城的冬季没有雪,但是等到太阳落山后,还是有些冷嗖嗖的。 江闻脚步轻轻的走过来,给寒烟一个退下的眼神。 他咧嘴笑着从身后绕到端木雪的跟前,蹲在榻前。 “阿雪,这几日可有想我?” 他满脸的嬉皮笑脸,眼中皆是宠溺。 端木雪微怔,被他的那股熟悉的宠溺看的也笑了起来。 “我就说怎么感觉缺点什么。” 她伸手轻抬江闻那张俊秀的脸庞,“原来是缺了一个你。” 江闻听着,一脸满足的在她手心中蹭了蹭。 “原来是刚刚才想起我来,得罚。” 他说着搓了搓手,朝着端木雪的胳膊探过去,要来一场痒痒大战。 端木雪是最怕痒的,忙将身上的毛毯拉起试图遮盖住自己。 奈何没有实现,被人一把扯起扔到了一边。 “哈哈哈……江闻……痒死了……” “喊阿闻,就放过你。” “阿闻……哈哈……” 痒痒战况惨烈,端木雪笑的眼角都挂着泪珠,整个人都被江闻抱在怀中。 江闻望着那湿润的睫毛,不由的吞咽了一下。 他忍不住低头亲吻上那眼角,然后到那光洁的额头再到鼻尖,最后停在那张让人垂涎欲滴的樱桃唇瓣上。 端木雪望着那张放大的俊脸,也是不由的吞咽了一下。 江闻终是没有克制住,低头敷了上去。 甜甜的…… 心跳扑通的很是狂野,那种初尝禁果的刺激感像一股电流般,在身体的经脉中来回窜动。 江闻感觉自己的唇瓣都是微颤的,这是自己第一次近距离的跟端木雪这般亲密。 而端木雪却并没有他那么的紧张。 她感觉这种亲密的感觉很陌生又有种别样的熟悉感。 那股气息让她感到陌生的想要去推开,可是这亲密的举动却让她心生欢喜,忍不住的想要靠近。 反差感太过强烈,让她眉头微蹙着。 她的轻微表情让江闻收入眼中,以为她不喜欢这种亲密的接触,慢慢的离开了那诱人的蜜桃。 “怪我,情不自禁。” 江闻的声音都带着一股羞涩,倒是让端木雪不由失笑。 不管怎么看,都感觉这两个人的情绪状态完全是反的。 不应该是端木雪害羞,江闻宠溺的笑吗? 江闻将她搂在怀中,心满意足的望向院中那棵山茶花树。 “阿雪,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多好啊。” “会的。”端木雪依靠在他的胸膛中,嘴角挂着笑。 晚膳,江闻是留在梧桐苑跟端木雪一起用的。 庄宛如听说江闻来了,还特意让人多加了几道菜。 寒烟端着一本书走进来,打断了正窝在软榻上下棋的二人。 “少主,周莹呈上了这个,说是少主喜欢的。” 端木雪瞥了眼那本再寻常不过的书,“放下吧,我还以为她能多沉的住气呢,这么快就急了。” 寒烟将那本书放到棋盘的下面就离开了。 江闻瞅了一眼,“周家手中,是有些好东西的。” 端木雪看了他一下笑道:“你这么说我就要看看了,连我们第一公子都眼馋会是什么呢?” 她打趣的笑着,放下手中的棋子拿起那本其貌不扬的书本。 一刻钟后,端木雪若有所思的合上书本。 江闻的神情像是早就知晓是什么内容一样,“是不是很合胃口?” 第115章 马屁精 “是有点东西。” 端木雪忍不住点了点头,沉思了好一会。 然后,侧头冲外面吩咐了声,“寒烟,你让周家那个进来吧。” 寒烟听了忙去院外将跪了一整日的周莹带了进来。 “周家,周莹拜见少城主。” 周莹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头一直是垂着的。 端木雪瞥了眼她,轻蔑一笑,“找把椅子让新任周家主坐。” 寒烟忙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周莹的身后,就安静的退下了。 金二却闪身进了殿中,隐在暗处的角落死死的盯着周莹。 端木雪继续跟江闻下着棋,谁都没有想要先开口的意思。 或许,周莹是忌惮江闻在这,不方便说。 端木雪可没打算给她这个脸面。 那本书上的东西,的确很诱人,足够打动她,但是不等于可以等价交换。 江闻很清楚端木雪的行事作风,也是懒的插手周家的事情。 本来,周家敢做出刺杀少城主这样的大罪该满门抄斩的。 周莹这会拿出周家经营了几代人的暗网出来,无非就是想让端木雪饶了她父亲一条命罢了。 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简单呢。 果然是商人啊,只懂等价交换。 “我输了。” 江闻把手中的棋子扔进盒中,心服口服的看着棋局。 端木雪指了棋盘上的几处地方,“你啊,太犹柔寡淡。但凡你果断些,我早就输了。” 江闻无奈一笑,“性格使然,没有办法。” “不早了,我该回府不打扰你休息了。”他起身整理一下衣摆要走。 端木雪喝了一口茶,“明日早些来,我要去山庄找舅舅问些事情。” “好,那我早膳与你一起。”江闻开心的像个小孩子。 室内安静下来…… 周莹依旧跪在地上,垂着头看不清情绪。 端木雪静静的喝着茶,盯着她看。 “少城主,周家积累的暗网全部上缴,望少城主饶我父亲一命。” 周莹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端木雪放下手中的茶盏,手掌撑着下巴,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 “等价交换?” 她似是自言自语一般,后又话锋一转,“那日在屋檐上射箭的是你吧。” 尽管周莹心存侥幸过,但是这话一出,她就知道端木雪早就知晓了她的底细。 她慢慢的抬起头,“刺杀的主意是我出的,巷口的局也是我提前做好的,与我父亲无关,他也是带我受罪罢了。” “你倒是不怕死。” 端木雪轻抬眉眼,“东西我收下了,你回去吧,就当我没听过你说的话。” 周莹一听急了,“少城主,哪怕让我替我父亲去死。求你放了他吧。” 金二怕她会有什么过激的行为,从暗处转为明处,手一直别在身后,一副随时都能出刀的样子。 端木雪没想到她这么执拗,不由轻叹一声。 “你该好好珍惜你这条命,那是你父亲用命换来的。” 她起身准备回内殿休息了。 周莹立马扑到她的脚下,阻止她离开,“少城主,是我该死,罪魁祸首本就是我啊 。” 金二忙上来一把将她扯开。 端木雪其实是讨厌她的,但是看她那孝心十足的虔诚模样,终是心软了。 “周莹,等价交换是你们商人的方式,不是上位者的。” 她很是好心的提点她,“你当真以为城主府会查不出你是真正的幕后凶手?这份暗网保住的只有你的命而已。” 周莹懵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端木雪深呼一口气,又坐回软榻上。 “满城皆知的刺杀,你父亲自己出来求死保全了你们周家。你这会又带着把柄送上门找死,你当我真的是泥捏的?” “我没有。少城主,我没有!”周莹用力的摇着头否认。 “你信不信如果我今日不见你,你连这个城主府都出不去。” 端木雪的话带着冷意,“你们周家不会差你这么一个新家主的。” 她的话算是彻底的敲醒了周莹,让她反应过来了。 是啊,周家百年经商,子嗣昌盛。家主之位更是竞争激烈。 她的父亲舍命保她这一脉不断,她却昏了头似的想要利益交换。 如果她死了,周家还会有新的家主,新的家主为表忠心一定会将他们这一脉赶尽杀绝的。 “少城主。”周莹朝她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谢少城主提点,是我猪油蒙心犯了死罪,谢少城主宽宏大量。” 她这次是真心实意的磕头,“我周莹愿再拿出周家一成的营收送少城主私库,望少城主日后能多多提携一二。” 端木雪不由的笑了起来,“你倒是聪明,挺会找靠山的。” “你看我是那种爱财之人吗?”她笑的一脸无奈。 周莹恭敬的说道:“我周莹日后会以少城主马首是瞻,但有吩咐必将竭尽全力。望少城主不要嫌弃!” 这个结果是端木雪完全没有想到的,她失笑一声。 “难怪你父亲拼命保全你,你的确是有着惊人的经商天赋。” 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金二,送她离开。” 周莹还一脸懵逼状态的时候,就被金二提着衣领连走带拖的带出了梧桐苑。 “金护卫,少城主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是真的没看清端木雪的态度,只能问金二了。 金二像看傻子一样瞥了她一眼,“我不送你出来,你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 他一开始以为周莹挺聪明的啊,怎么这点事都反应不过来。 “你一直跪在梧桐苑求见少城主,跟直接打城主的脸有什么区别?” 周莹瞬间脸色苍白,腿都软了差点瘫在地上起不来。 她冷静了好一会,然后又规规矩矩的朝着梧桐苑的方向重重的磕头。 “谢少城主维护,周莹日后必当以命报之。” 金二听了不由白了她一眼,心中暗自思忖,马屁精! “你能别这么磨叽,快些离开吗?我还要回去吃宵夜呢。” 周莹起身,“辛苦金护卫了,我这就走。” 金二是一直看着她进了周家的大门才安心的回去。 城主府,书房 金大从外面悄声走了进来,“主上,周家的人回去了。” 牧森听后,忍不住笑起来。 “我这个女儿啊,心善!有勇也有谋,御下之术也是手到擒来。甚好甚好!” 金大站在一边,小心翼翼的偷瞄一脸骄傲的他,心中忍不住的暗自偷笑。 “主上真是捡到宝了,少城主真的又聪明又强悍。” 第116章 周家 周莹回到周家后,就一个人直愣愣的坐在前厅主位上发呆。 她需要时间来消化目前发生的一切。 端木雪放她回来了,可是也没有明确的表达会做自己日后的依仗。 刚才,她是不是表现的目的太明显了? 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自己才是那个想要杀她的人。 周莹想到这里,自嘲一笑。 端木雪明知自己就是刺杀的真凶,还是选择放过了她,这份气量足够她警觉。 周莹一直以为端木雪是个羸弱不堪,虽有智谋但也跟那些菟丝花一样依附男人权势。 上京的任何消息她都知道,明明就是仰仗了顾屿的喜欢才会在上京肆无忌惮的大刀阔斧。 那些看似缜密的局也一定是江闻的手笔。 可是,她今夜见到了真实的端木雪。 沉着冷静,清高也孤傲,特别是那双眼睛,仿佛能洞察一切,让人的阴暗面都遮不住。 这样的少城主,周家愿意一路跟随。 奈何,人家还看不上周家。 周莹知道,自己今日的这盘棋错了。 原本,她以为端木雪会为了暗网饶过父亲一条命的。 果然,她还是商人的思维。 在上位者的眼中,她如同蝼蚁。根本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人家高兴了就给自己个脸面,不高兴任凭自己跪死都无动于衷。 周莹还是把自己的地位看的太高了。 城主能答应父亲保全周家,不过也是心善又念及周家多年的付出,给了这么个脸面而已。 而周莹她自己呢,以为周家很重要一样,疯了似的去踩那条线。 愚昧无知,蠢笨如猪。 周莹想到这又忍不住自嘲的笑了起来。 辰时刚到,江闻就来了梧桐苑。 端木雪原本还没起床,听到人已经来了就不得不起了。 她睡眼朦胧的坐在铜镜前,半抿着眼睛看着镜中,寒烟熟练的给自己盘中发髻。 脑海中,一个熟悉的人影与之重叠。 “阿雪的头发又细又软,老话说是福气的。” “阿姐,你又夸我……” “我的阿雪就是有福气……” 端木雪回忆起一段零碎的画面,可是里面的人让她怎么都看不清。 “阿姐……” 她不由的轻喃出声,吓的寒烟梳子直接掉到地上。 “少主恕罪。”寒烟紧张的忙跪在地上。 端木雪很是疑惑的看着她,“跪下作甚,换把梳子快些,阿闻还等着呢。” 寒烟没想到她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忙起身从新拿起一把梳子。 可是,那声阿姐明明喊出来了。 寒烟虽然跟在端木雪的身边比较晚,但是关于之前的任何事情她都是清清楚楚的。 那声阿姐,是在喊蓝西,她知道的。 外殿,江闻坐在榻上看着话本,晨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让他困意上涌。 端木雪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幅沐浴在金光中的睡男美图。 她依旧感觉这幅画面似曾相识过。 江闻感觉有道炙热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打转,他慢慢的睁开眼睛。 端木雪正蹲在他的腿边仰头盯着自己看,一只手撑在下巴上,眼神中皆是迷茫跟沉思。 江闻面上带着柔和的笑意,“阿雪,我好看吗?” 端木雪听了明显一愣,“好俊美的公子啊。” 她笑了,抬手勾起那棱角分明的下巴。 江闻顺势将她一把抱在自己的腿上,“我这样俊美的公子可是你的,喜欢吗?” “喜欢……”端木雪最后看着那张诱人的唇瓣说的。 双唇轻敷,拉扯,轻咬…… 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熟悉,可是又带着一股别样的陌生感。 寒烟守在很远的边上掩嘴笑着,从未知晓江闻竟是这般会撩人。 “阿雪,我好喜欢你。” 江闻一吻到忘情,把她搂在怀里满足的笑了。 端木雪听着他那凌乱的心跳声,竟是感觉很是心安。 两个人就这么缠缠绵绵的抱着一路,云岚山庄到了。 蓝修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药房门外,偶尔会往里面看一下。 庄舅舅在里面配药,他将很多丹药倒出来装进去的,没一会桌上摆了好几瓶药瓶子。 “你进来。”他朝门外轻喊一声。 蓝修赶忙闪身走进去,“庄神医,可是药弄好了?” 庄舅舅点点头,指着桌上的几瓶药。 “左边的是伤药,右边的是驱散风寒的丹药还有一些祛毒的丹药。” 他用巾帕擦着手,“告诉你们顾侯,蓝东的人情我替小雪还了。” 提到蓝东,蓝修的面色就变得不那么好看起来。 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庄神医,能不能麻烦你将这信转交给少城主?” “不能。”庄舅舅直接很果断的拒绝。 蓝修神色一滞,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并不是他不想去送信,而是他根本进不去云城。 云城的城门口盘查的守卫军像是刻意安排好的,只要是盛安来的,除非有城中亲人的接送,不然一律不准入城。 这就像是在专门的防着他们一样。 庄舅舅也是知道这个事情的,是庄宛如央求让牧森这么做的,就怕顾屿那边来人扰乱了端木雪的心绪。 可是一味的防着也不一定能防的住啊。 端木雪出城后半个时辰了,庄宛如才知道她去了云岚山庄,再要去追也是来不及了。 蓝修捏紧手中的信,可怜兮兮的看着庄舅舅。 “庄神医,我们家主上就只是询问少城主的伤势而已,没有逾矩的话。” 庄舅舅冷眼看他,“我是真的爱莫能助。” “不过小雪身上的那些伤已经好了,身体也在慢慢的恢复。顾侯就不必担心了。”他开始下逐客令了。 蓝修见他态度坚决,知道没有任何的希望只能下山再找办法了。 他下山的时候刚好跟城主府的马车擦肩而过,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马车已经上山了。 他一时没法,只能在山脚下守株待兔了。 硬闯是不可能了,毕竟他也不确定马车中究竟是谁? 万一不是端木雪,那岂不是亏了。 端木雪此时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站在主厅中。 “舅舅,我这身体也太弱了。” 她抬眸瞅着坐在一边椅子上的庄舅舅,“给我配点药补补吧。” 庄舅舅忍不住白了她一眼,“还想吃药?你自己都成药人了。” 江闻给她递上一杯热茶,“你大病初愈,身体虚弱是难免的。慢慢调养就好了。” 庄舅舅立马附和着:“不错,小江说的对。” 第117章 庄家 庄舅舅看了眼天色,“你今日来我这里作甚?” 端木雪喝了一口茶,坐到他的旁边。 “我是想来问问你一件事。” 她思虑了一会继续说,“我看了刺杀的卷宗,上面有一个救我的人是谁?” 庄舅舅猛的看向江闻,又低头盯着自己手中的茶盏,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江闻没想到她是专门来问这件事的,一路上她都没有透露半分,就只窝在自己的怀中睡觉。 他轻咳一声,“他是城东一家面馆的老板,事发的时候他刚好看到就去救你了。” “那你们可有安抚他的家属?”端木雪询问。 “有的,”庄舅舅开口说道:“我给了家属很多上好的丹药。庄家的药足够体面,拿得出手。” 端木雪不由的点了点头,“确实是,我想去看看可以吗?” “不可以。”庄舅舅摇头,“事情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或许家属已经快要走出来了,你现在再去重提旧事,何其残忍。” 端木雪一愣,“有那么严重吗?” “有,毕竟死的是人家的亲人。”庄舅舅有些危言耸听了起来。 端木雪明显能感觉到他的情绪起伏有些大,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她现在越来越很清楚的感知到,所有人都在瞒着自己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可是,她现在手中无人可用。 金二跟寒烟明显是被严重的警告过,不会对她透露半分的,更别说会为她办这些隐秘的事情。 “既然不方便,那就不去了。” 她起身,往院中走去,“山庄的空气真好,住一晚,明日再回城。” 庄舅舅看了她的背影,然后跟江闻相互沉默的对视了一眼。 江闻起身也跟了上去,“那我派人回去说一声。” 端木雪一个人在后山溜达了一圈,摘了几朵妖艳的花才回的东院,自己之前住过的地方。 金二一直暗中跟着保护着,没有露身过。 寒烟也是不远不近的跟着,自从那次刺杀,不管端木雪去哪里,他们两个都会紧紧的跟上,生怕再出现那种危险的事情。 端木雪也是逛累了,大咧咧的躺在榻上。 江闻从外面进来,看到她这般脸瞬间红了起来。 “舅爷说,他要回庄家处理一点事情,晚膳就不用等他了。” 端木雪听了眼睛都没有睁开,“躲我?你们究竟瞒了我什么事?” 江闻神色一滞,“你想多了,别总疑心疑鬼的。” 他过去将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轻柔的抚摸着她那柔顺的青丝。 端木雪并没有抗拒这份亲密,她睁着眼睛略显迷茫的盯着江闻看。 “有时候我明明是喜欢这种亲近的,可为什么我看到你又会感到陌生疏离感?” 江闻手指微颤,眼底划过一丝凉意。 尽管他很快的就掩示过去了,可还是被端木雪给捕捉到了。 “阿雪,你大病初愈算是经历过死劫的人,或许有些事情会给你一些恍惚感吧。” 端木雪听了,不由的愣住了。 “恍惚感……”她轻声喃喃。 好像是有些道理的样子。 她笑着话锋一转,“舅舅有说回庄家什么事情吗?” 江闻沉思了会,“或许是因为荒域战事的事情吧。” “那边大雪封路,好多粮食跟药材都押运不进去。”他忍不住皱起眉来。 端木雪却疑惑起来,“荒域打起来了吗?” 江闻听了都愣住了,他诧异的看着她,“你把这个也忘记了?” “我应该记住的吗?”端木雪比他都惊异。 江闻不由的闭上眼睛,仰着头情绪隐忍。 “我们跟盛安一起攻打荒域是你亲自去盛安谈成的。” “是吗?”端木雪想了好一会也没有想起来半分,“我不记得了。” 事实上,她记得。 江闻眉头皱的更深了几分,“阿雪,其实有些事情想不起来是一种幸运。” “或许吧。”端木雪打了一个哈欠,窝进他的怀中缓缓睡了过去。 江闻盯着她看了许久,他有些分不清哪个是真实的端木雪了。 时而较真,时而迷糊,时而洞察人心…… 庄舅舅下山的时候看到蓝修,“你怎么还没有走?” 蓝修咧嘴笑着:“庄神医,今日上山的是不是少城主?” “你别等了,她身体不好要住些时日一时半会不会下山的。” 庄舅舅想快些打发他走,“据我所知,荒域那边可等不得,还要等着你的这些药救命吧。” 蓝修被他说的迟疑了,“可是,主上的信我还没有送出去。” 庄舅舅忙说,“他们两个人又没死,日后想要见面传送书信多的是机会。何必冒此风险急于一时呢?” “庄神医说的有道理。”蓝修认真的点着头。 庄舅舅以为自己的话有效用了,庄家那边的事情又催促的急,他最后看了蓝修一眼就匆忙骑马离开了。 “你快些走吧,阎王可不等人。” 蓝修顺从的点头,目送他离开然后自己继续找了一根树杈,嘴角叼着一根稻草继续等着。 他的主子又不是庄舅舅,干嘛要听他的话离开啊。 顾屿可是强调过,一定要亲自见到端木雪将信给她。 晚膳的时候,端木雪没有什么胃口,该是下午闲来无事用多糕点。 寒烟做了点清淡的蔬菜粥,端木雪也只喝了一两口。 江闻给她揉着太阳穴,屋里熏着好闻的静心香,端木雪就那么躺在他怀中沉静的睡了过去。 亥时,寒烟看天色不早了,就进来给端木雪准备床榻。 江闻看到她进来,就知道自己该避嫌离开了。 他打横抱起端木雪,将人抱到床榻上,盖好被子就要转身离开。 端木雪不知什么时候抓住了他的一处衣角,轻轻的拽着。 江闻无奈只能蹲下,温柔的将她的手掰开。 端木雪立马不舒服的呢喃了声,“不要走,屿哥……” 握着她手指上的那双大手突然停顿,江闻不由的的眼梢微红起来。 寒烟像是见惯了这种梦中呓语,她跪在边上轻柔的将端木雪的手跟江闻的衣角扯开。 “小江大人,你该回去休息了。” “她……”江闻抬眸看向寒烟,“经常这样吗?” 寒烟轻叹一声,“舅爷说过,因为是遗忘自己最在意的记忆,所以梦中呓语都属正常。” “最在意的……” 江闻有些有些摇晃的站起身来,他低头看着熟睡中一脸无害的端木雪。 “那我是什么?” 第118章 乘龙快婿 城主府,议事厅。 “城主,大雪封路粮草跟御寒的衣物根本运不进去啊?” 江大人一脸的焦急。 牧森也是一脸的铁青,“盛安那边可有什么回复?” 江大人不由深叹,“他们也是如此,今年比之以往都要冷,他们也是急的在找办法。” “难不成,荒域每年的冬天还会把自己困死不成?”牧森轻拍桌子。 江大人忙说,“荒域是有自己运送物资的一条路,奈何我们找不到。” “燕将军他们如今一定是举步维艰。” 牧森岂会不知,他们本来就在四季如春的云城待久了,北方那般寒冷,又物资不齐肯定难熬更别说打仗了。 “庄家已经在安排药材运往那边了。” 他如今就等着看庄家是否能以医者的身份打开荒域的那条捷径。 毕竟,荒域的人也是人啊,是人就会生病。 云岚山庄 端木雪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午的阳光都要闪瞎她的眼睛。 屋里燃着静心香,寒烟守在床榻边上安静的站着,江闻坐在外面的榻上依旧在看书。 隔着屏风,端木雪望着那俊美的轮廓,她总感觉江闻不是她记忆中闪现的那个身影。 每天她自己看到那个身影,心都会不由的酸楚,抽疼…… 江闻给她的感觉就像这午后和煦的阳光,耀眼也温暖,更多是寻常。 庄舅舅可能真的是被大事情给绊住了,一直到端木雪离开他都没有回来。 下山的时候端木雪没有坐马车,她感觉自己变的很羸弱,需要加强一下锻炼。 蓝修等了一夜,他都在想今天再等不到他就趁着夜色偷溜上山。 没想到,他还是等到了。 一身红色,英姿飒爽的端木雪骑着马由远及近的下山驰骋而来。 蓝修一脸自信的站在路边,安静的等着她。 端木雪看到他了,也只是看到了而已,一个陌生人。 她驾马都没有半分减速的直接略过了蓝修。 蓝修懵了,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迅速的追上去。 “少城主留步。” 端木雪看了眼追上来的人,还是拉住了缰绳。 “你是何人?”她的声音带着疏离感。 蓝修再次懵了,“你不知道我是谁?”他指着自己的脸,眼睛瞪的像个铜铃一样。 “我该知道你是谁吗?”端木雪没了耐心,扯紧缰绳一副要走的样子。 蓝修忙回了神,也不管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没认出,正事最要紧。 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送上去,“少城主,这是我们镇安侯给您的信。” 端木雪瞥了眼他手中的信,“公事的话就直接上交给……” 她回头指着身后追来的江闻,“看到没,给他就行。” “少城主。这是主上给你的私信。”蓝修不满的大声疾呼,“你怎么能随意的让别人接收?” “我跟你主上很熟吗?”端木雪很是荒唐的笑了。 蓝修却忍不住皱起眉头,他看到端木雪眼中的疏离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很陌生。 “你当真不记得我是谁了?” “你们镇安侯有事就跟我说吧。”江闻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他扯住缰绳将马停在蓝修的跟前,隔绝在他跟端木雪之间。 “如果是为了战事吃紧,大雪封路之事,我们云城这边已经在想办法了。” 他一句话就将蓝修口中的私情全部转为公事。 蓝修震惊了一瞬,再去看端木雪的时候她人已经骑马跑出去很远了。 他不得不将手中的信件收好,“小江大人,少城主可是病了?” 江闻面无表情的道:“是生病过,现下已经痊愈了。” “那她为什么认不出我来?”蓝修真的一头雾水,疑惑的不行。 江闻叹息一声,“或许……她是不想再理会盛安的人跟事了吧。” 他的话就像一个定论,赶走蓝修的一个借口。 蓝修听了,确实面色不佳,行了礼后就准备回盛安了。 江闻是看着他离开后,才骑马继续去追端木雪的。 城外的十里亭 端木雪一路疾驰停在这里等着蓝修,她保证自己甩开了所有的人。 蓝修是在半炷香后才赶来的,只要是离开云城境内十里亭是必须经过的地标。 他远远的就看到那一抹红色身影,飞快的过去下马。 “你想起我是谁了吗?”蓝修不确定的问了声。 端木雪伸出手,“信呢,给我。” 她没有正面的回答蓝修的话。 蓝修忙将信件再次拿出来,交到她的手中,“主上还说,东叔的死让你不要难过。死士为护主而死是荣耀的。” 端木雪不知道他口中的东叔是谁,佯装点头算是应了。 她直接拆开信件展开,只有四个字【一切安好】。 她不太明白其意思,把信收好又还给了蓝修,然后一句话也没留下又直接骑马走了。 她不能停留时间太久,会被发现的。 蓝修看着她一连串的动作,现在头都跟着嗡嗡的懵了。 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信,“怎么也不留下句话啊?这让我回去怎么交代?” 一阵风吹过来,让他不由的打了一个冷颤。 端木雪回去的时候,刚好在城门口碰到了江闻。 江闻诧异的看着她,“我说怎么追不上你,你怎么还跑我后面去了。” 端木雪不由的努了努嘴,“不认路,跑错了一条岔路口。” 江闻听了,暗中看了眼她身后跟着的寒烟,寒烟冲他点了一下头。 他笑着打趣,“我们文武双全的少城主大人,竟然不认路。” 端木雪扬起手中的马鞭,朝他挥了过去。 江闻轻闪一下,大声的笑着:“恼羞成怒了啊,我错了好不好。” 他是真的能屈能伸。 城门口路过的百姓们看了都不由的羡慕这对金童玉女。 他们都觉得这般有勇有谋的少城主,身边就应该是江闻这种芝兰玉树般的少年郎。 城门口的守卫军看着江闻的眼神可不清白。 现在,江家在云城可谓是水涨船高。 江闻整日在少城主身边守着,同进同出不说,还有传闻说是两人早已日久生情。 城主府的乘龙快婿,再加上江家唯一的嫡子未来的江家主,其身份不言而喻的贵重。 现下看到端木雪跟江闻二人的嬉戏打闹,更是证实了城中最近的传言非虚。 端木雪看着城中一派祥和的景象,不由的想起荒域的战事。 她回到梧桐苑,坐在榻上喝了一杯茶。 “让周莹来。” 第119章 战事焦灼 周莹来的很快,特别像那种急于表现自己的忠臣。 端木雪清退了屋里所有人,只让寒烟守在门外。 “你们周家的生意做到全国各地,想必荒域的路你们也是能走通的吧?” 她直接开门见山。 周莹就知道她找自己一定是为了荒域那边的战事。 “回少城主,能走通的,只是代价不可估量罢了。” 她嘴角挂着苦涩,属实是代价太大。 端木雪可不喜欢听她的那些困难重重,“一个月之内,你将药物跟御寒之物送到燕将军的大营之中。” 她停顿了一下,“如果成功,我算是你的投名状。” 周莹听了猛的抬头看她,“少城主所言当真?” “当真。”端木雪认真的回她。 周莹紧咬着下唇好一会,她朝端木雪行礼。 “周莹一定不负少城主厚望,必将物资送达。” 端木雪给她倒了一杯茶,“你若能回来,我亲自为周家主庆功。” 周莹一愣,还是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必定竭尽全力。” 她能不尽力吗,既然自己接下了任务,如果失败端木雪就不会让她活了。 周莹离开的时候在院门刚好遇到江闻。 “小江大人好风光啊。”她忍不住冷笑一声。 江闻凌厉的扫了她一眼,“周家主,自古以来话少的人活的才能长久些。” 周莹嗤笑一声,“放心,我们商人虽然重利但是也要脸。” 江闻侧头看她,“你果然是你们周家胆子最大的一个,但是命可不见得是最长久的一个。” “多谢提醒。”周莹礼貌的冲他行礼,然后转身离开。 江闻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杀意。 周莹是知晓端木雪所有往事的人,如果不是战事焦灼需要她来打通荒域的线路,江闻是一定会想办法堵住她嘴的。 荒域边境 顾屿看着帐外一直不断落下的鹅毛大雪,攻打荒域这么久了,虽然已经将他们都赶到了腹地,但是这样冷的冬季却很意外。 燕将军那边的状况也很不好,病死冻死了好几个不说,粮草也短缺的厉害。 蓝修回来的时候,顾屿正在跟燕将军商讨攻打荒域腹地的战略部署。 一个包裹被他放在桌上,“主上,这是庄神医特意给的一些丹药。” 顾屿瞥了眼那堆瓶瓶罐罐对燕将军说:“燕将军,那些风寒的药你拿回去给营中的将士们用。” 燕将军很是激动,他是想要这些药的,可是大家都是带兵的各自都有各自的难处。 “你们留着用吧,我那边还能坚持 。” 顾屿摇头,“拿回去吧,我们的人大多比较习惯这种寒冷的气候,你们不一样。” 他说的是实话燕将军知道,“既然这样,那本将就不推辞了。多谢顾侯。” “客气了,大家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战斗的。”顾屿的话很官方,看似没有感情实则大爱。 燕将军满眼欣慰的看着他笑道:“我就是没有女儿,不然铁定让她嫁与你。” 他是真的很欣赏顾屿,一种来自长辈对晚辈的称赞。 顾屿也笑了,“本侯心中已有心上人,恐怕要让燕将军失望了。” “哦,何人能让顾侯念念不忘?”燕将军好奇的不行。 顾屿想起端木雪,不由的嘴角上扬。 “一个很重要的人。” 燕将军听了,知道人家不愿明说也就没在追问下去,爽朗的笑了起来。 晚膳后,蓝修踌躇不前好一会,才将信件拿出来。 “主上,少城主看了信就又还了回来。” 顾屿瞅了眼桌上被拆开的信件,“她还好吗?” 蓝修皱着眉迟疑了一下,“看着挺好的,跟在上京的时候一般无二。” “可有话给我?”顾屿又轻声问了句。 蓝修摇头,“并没有任何的只字片语,少城主看完信就直接走了。” 顾屿听着他的回答,看似神色自若,可手中的茶盏被他捏的轻微响动,似有断裂的声音。 深夜,顾屿躺在榻上,盯着手中的翠绿玉佩出神。 “难道,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 他怎么想都感觉不像端木雪以往的行事作风,可是这又是蓝修亲眼见证的事情。 究竟发生了什么? 从蓝东死后,他就断了关于端木雪的所有消息。 他想不通,准备明日派人去边城问问张安宁。 关于张安宁能随云城大军驻扎边城这件事,他都很惊异。 端木雪有多么的宝贝张安宁,他是清楚的。 战场凶险,张安宁还是来。 顾屿为此特意让人暗中查了一番,最后得知是张安宁跟燕家的老二有情,是端木雪特意准许的 。 燕峥这个人,顾屿是见过的,一身的正气很像燕将军。 “敌袭……敌袭……” 一声声的疾呼紧接着号角声吹响。 顾屿麻利的披上披风走出帐外,不远处火光冲天,显然是荒域的人又趁夜偷袭。 “迎敌!” 一声令下,将士们迅速有序的离开军营。 顾屿骑着马,无惧无畏的冲在最前面。 荒域王带着一队精锐骑兵正在烧杀抢掠一队大型的商队。 周莹被镖局的镖师们紧紧的护在身后,看那一身的狼藉,也是一路艰险冲杀进来的。 荒域的商路有多难走,顾屿还是知道的,要钱不要命他对云城的周家有了新的认知。 “顾侯,我们带着大量的物资前来支援,还望搭救一二。” 周莹的声音在这夜色中显得很大声。 顾屿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加入了战斗中。 燕将军是一刻钟后才赶到的,看到周莹的那一刻,他知道云城是真的在想办法了。 让一个商队拼尽全力运送物资至此,可见是真的别无他法。 一夜的厮杀,双方皆是殊死搏斗。 荒域王最后被打的连连败退都舍不得扔下那几车抢来的货物。 顾屿深深的看了逃跑的他们,冷笑了一下。 原来大雪封路,有困难的不光只是有他们。 显然,荒域那边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天亮了,雪也停了 接连半个月的大雪,终于停下来了。 周莹被冻的瑟瑟发抖的围在火炉旁喝着热姜汤。 “你们带了这么多东西是怎么走到这的?” 燕将军看着手中下属清点好的货物名录,一脸的震惊。 周莹打了一个喷嚏,“还能怎么办,用人铺路拿钱通道。” “我可是跟少城主签了生死状的,货在我在,货没我亡。”她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燕将军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你们辛苦了。” 他望着周莹半天,也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足够了。 第120章 投名状 周莹听了,眼睛也红了起来。 她突然觉的,尽管历经生死但是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份投名状,她好像悟到了什么。 以后,不会再有人骂周家,商人重利无情了。 燕将军将货物分成了两份,吩咐下属去处理。 顾屿刚好走进帐中,“燕将军,一夜的厮杀,让将士们吃顿饱饭,我们直接杀过去如何?” 燕将军一愣,随后赞许的笑了。 “顾侯不愧是将帅之才,我正有此意,甚好!” “那便午时出发,我直接前往腹地。”顾屿的眼中全是算计,“你去东边堵着他们,到时候我们配合将他们一网打尽。” 燕将军看着荒域的走势图,点头道:“此计甚好,东边较远,我这边会提前半个时辰出发。” “好,那我回去准备。”顾屿说完没有做任何的停留,直接往外走。 周莹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听的是多么机密的事情。 她不由的打了一个激灵赶忙起身追出去。 “顾侯。” 她是在云城军营的门口追上顾屿的,“我有事要告知。” 顾屿一开始就听到她的喊声了,只是他并不屑就没停住脚步。 这会看着周莹是不追上自己不罢休的样子,他远远的站在一边。 “周家主,你找本侯何事?” 周莹捕捉到了他眼中的那抹厌恶,低头笑了笑。 “少城主让我给你带封信,望你回信。” 她说完给冻僵的双后哈了一口热气又搓了好几下后,从袖口边用力的撕扯了一下,一封密封完好的暗信出现在手中。 “给你,一个时辰后我就要离开军营前往边城。” 她的话很明显,如果写回信请在一个时辰前给她。 顾屿没想到,端木雪的回信是以这种方式传来的。 他接过小小的那枚暗信,“半个时辰后,我会让手下给你送回信。” 周莹听后礼貌的笑了一下,转身回了刚才待的营帐。 顾屿回去的步伐迈比刚才都大好多,他匆忙的回到自己的营帐中,慢慢的打开那封暗信。 【你是谁?】 只有简单的三个字,却重重的敲击了顾屿的心。 “蓝修!”他急声往外喊了声。 蓝修立马跑进来,“主上。” 顾屿抬眼看他,“你在云城见到阿雪时,她可有异常?” “异常?”蓝修沉思了会,“一开始她像不认识我一般,并没有接信。是后来她自己一个人在十里亭等我才看的信?” “一个人?”顾屿疑惑起来。 蓝修点头,“少城主是跟小江大人一起去云岚山庄我才见到的她,后来的十里亭,只有她在等我没有别人,就连金二都不在。” 顾屿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急忙问道:“她的身体真的没什么事?” “应该没事吧。”蓝修被问的有些不确定起来,“少城主是一路骑马的,如果身体不好应该是不能骑马的吧?” 听到这里,顾屿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事了,你去云城军营那边,告诉周莹没有回信。” “是,属下这就去。蓝修忙应声离开了。 庄家有两种秘药,一种是能让人从阎王手中捡回命的护心丹,另外一种是能人忘却前世今生的忘忧丹。 自从上一任庄家主不幸去世后,这两种药就再也没有问世过,世人都说是上任家主走的太突然没有传承下来。 原来,庄文谦已经全部炼制出来了。 顾屿不由的讥笑一声,想起张安宁在边城那无忧无虑的样子,已然不是当初离开上京时那疯癫的模样。 答案呼之欲出。 周莹离开的时候,燕将军让她带了一封军令给边城驻守的燕峥。 他要燕峥收到军令后,即刻点兵前来支援。 之前大雪一直下,封了官道,如今雪停了,道路很快就被清理出来。 周莹看了眼身后仅存的十一个人,心中不免酸楚。 她这次出来光是镖师就带了二百人,还有一些车夫跟伙计前后加起来有三百多人。 这一路,她们遇到过悬崖峭壁,遇到过雪崩,遇到过野狼偷袭,几经磨难最后剩下来的人不足一成。 都说商人重利无情无节,她周莹从小就不服气,明明周家是为云城付出最多的那一个,偏偏名声最差。 也就是这份不服气,让她剑走偏锋谋划了刺杀端木雪。 如今,一份投名状,虽说损失惨重,但是周家的所有付出却能被任何人看在眼中。 端木雪交给她的这哪是生死局啊,分明是一条荣耀万丈的道路。 这样真挚的少城主,她周莹都感觉愧疚难安。 顾屿的回信还是写了,只是他并没有让周莹带回去,而是交给蓝修送回盛安交给李宸。 他是真的不信任周莹,周家的店铺在上京也是有的。 为了赚钱,笼络朝中大臣的事屡见不鲜。 云城,梧桐苑 寒烟轻声走进来,“少主,周家主来信了。” “写的什么?”端木雪趴在窗户上逗弄着庄舅舅送给她的一条碧青色的小蛇。 寒烟打开信件看了一下,“周家主说,一切顺遂。” 端木雪将小青蛇缠在自己的手腕处,“回信,让她回云城。” 她起身慢慢的走去院中,坐在秋千上继续逗弄小青蛇。 寒烟垂眸按照吩咐去办事了,这半年来,她明显的能感觉到端木雪对自己的不信任。 不光她能感觉到,就连金二都是一样。 可是,他们也是有苦难言啊,庄宛如的警告不能无视,江闻那厮也是整日都来,就连牧森都是默许了这种欺瞒。 整座城主府,就像是专门为端木雪编织的一个美满的幻境。 江闻今日出城去办牧森交代的差事了,临近晚膳的时候他才回城。 每日不看到端木雪,江闻都感觉自己浑身不自在想念的很。 晚膳,端木雪是跟庄宛如他们一起用的。 “今日,怎么没有看到江闻?”庄宛如给端木雪盛了一碗鱼汤。 牧森先开口解释道:“海市那边的税收一直连年减少,我让他去查看了。” “难怪,不然这会可看不到我们小雪。”庄宛如笑着打趣。 端木雪夸张的大吃一惊,“阿娘,往日你也没喊我来用膳啊?” “你若不嫌我烦,我保证天天缠着你。”她还送了一个挑逗的眼神给庄宛如。 庄宛如笑的合不拢嘴,“你啊,这张小嘴又甜又厉害。” “也不看看我阿娘是谁。我能不厉害吗。”端木雪骄傲的嘴巴翘的老高。 就连牧森看了都笑的很大声,“你看看,我们这宝贝女儿啊……” 第121章 触及真想 庄宛如更是笑的都要说不话来了,“就数你最会哄人,赶紧吃吧,回你的梧桐苑去。” “好嘞,小女谨遵母亲大人之命,这就速速离开。” 端木雪说着起身行了一个大礼,然后一溜烟的跑了。 庄宛如那举在半空的手帕愣是没扔出去,捧腹笑的更是不得了。 牧森还贴心的去给她擦眼泪,属实是笑的太厉害了。 端木雪回到梧桐苑的时候,江闻已经坐在榻上煮茶等着她了。 “回来了?”他宠溺的冲她笑着,倒了一杯花茶。 端木雪脱下外衣,坐到软榻的另一边。 现在是夏季,除去外衣里面的衣服很是单薄,能很轻松的看到那完美的曲线。 江闻忍不住低头喝茶,遮掩了眼中的那抹尴尬跟渴求。 端木雪刚拿起一旁的团扇,就发现江闻的脸红了。 她不明所以的看了他好几次,最后视线定格在自己被汗水浸湿的衣襟上。 刚才去主院回来的路上,她出了好些汗,夏季的衣衫本就单薄,有些紧紧的贴在皮肤上。 倒也没有露出什么来,只是将身体的曲线修饰的更加精致了而已。 她挥动手中的团扇,看着江闻那通红的耳朵,笑的一脸不怀好意。 “阿闻,今日累吗?” “还好。”江闻轻咳了一声,“这个时节的海边很舒服,你要不要去住些日子?” 端木雪之前就听过,海市那边的海滩一到夏季很是热闹非凡。 “也好,庄家在那里有套别院,去住几日也不错。” 她突然还有些心生向往了起来。 毕竟,蓝天大海是很多人向往的圣地。 江闻笑了,“好,刚好我在那有些差事要处理,你去住些时日我也不用来回奔波。” 端木雪听出了他话中的相思之意,伸手熟练的勾起他的下巴。 “一日不见,就那么想我吗?”她的声音不要太魅惑。 江闻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很想你。” 手指收缩将那张好看的脸拉近了几分,端木雪轻轻的咬起他的唇瓣。 江闻的耳朵更红了,他每次都受不了端木雪的这种撩拨。 他一把将她拉进自己的怀中,重重的啃咬上去。 端木雪情不自禁的轻喃一声,没控制住力道直接咬破了他的下唇。 血腥味回荡在二人的鼻息之间,并未将此分开,反而更加热烈了起来。 端木雪像是着了魔一样,她内心的渴求随着血腥味的加重越发的强烈起来。 华灯初上,院中已经掌灯,屋里还是漆黑一片。 江闻被她拉扯的上身仅剩一件里衣,还是打开着的,他几乎是上半身全露的状态。 端木雪也没有完整到哪里去,最里面的衣衫滑落在肩头,光洁嫩滑的脖颈在映射进来的烛灯照耀下很是诱人。 她跨坐在江闻的腿上,感受到了中间的那股强烈。 江闻吻的一时忘情,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清楚的知道再继续下去会发生什么。 他的心中有期待有礼法的拒绝,正相互拉扯着。 端木雪将他头上的发带扯下,轻咬着他的耳垂。 “你不想要我吗?”她的声音轻缓带着暧昧吹入他的耳中。 江闻还是选择了冷静,将她按在自己的怀中,“别乱动,还不是时候。” 他终究还是那个遵守礼法的江家嫡公子。 端木雪眼中的情欲瞬间化为乌有,她埋在他的颈窝中轻笑出声。 “果然,你不是。” 江闻此时正在努力压抑住心中的那股冲动,根本就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端木雪从他身上起身,将落在肩下的衣衫拉上来,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她望着黑暗中依靠在榻边上喘着粗气的江闻,“阿闻,你究竟喜欢我什么?” 江闻微怔,转头看向她,“你的一切我都喜欢。” 看似认真的回答,却实很模糊的答案。 端木雪没有再深追下去,她笑了起来。“还能回去吗?今晚要不要住在偏殿?” 江闻摇了摇头,“要回去,我还有些事情要去问父亲。” 他说着站起身,穿戴好被撕扯凌乱的衣袍。 “明早我来接你一起去海市。”他走过去低头亲吻了她的额头。 端木雪点头,“好,回去吧。” 江闻离开后,端木雪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的眸中被一股凌厉的气势所攻占,刚才的试探她就算再沉迷,都还依旧带有那股控制不住的陌生疏离感。 那么,一直以来出现在梦境中跟她浓情蜜意的人根本不是江闻。 端木雪触碰了自己的唇瓣,不由的嘲弄一笑。 寒烟进来掌灯的时候,差点被她的周身散发的气势给吓退。 她已经很少没看到端木雪这种状态了,上京的事情就像是上辈子的感觉。 江府 江闻刚走进府中,就看到来往的奴婢们,看到自己的时候都羞涩的掩嘴轻笑。 他一脸的不明所以,去书房找江大人了。 “阿爹,我有事问你。” 江大人正在看奏折,听到声音后忙抬头看他,顿时愣了一会。 “你先回去沐浴更衣,我等你。” 江闻还没说是什么事情就被赶了出来。 回到房间后,他准备宽衣沐浴。 他将自己浸泡在浴桶中,舒服的双手搭在桶边,身子靠后依偎着。 不由的想起刚才的那份意乱情迷。 如果当时自己再卑鄙一点,那么是不是他就能彻底的拥有她了? 他在心中做着假设,手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唇瓣。 下唇传来一股轻微的刺痛感,他这才想起端木雪咬伤了自己。 回想自己进府的时候那些偷笑,他瞬间真相大白了。 他可是众人眼中最循规蹈矩的嫡公子,这种有伤大雅的事情怎么能不被人好奇呢。 可是,他又不由的想起刚才端木雪对自己的那份占有欲。 那不像是对自己的,像极了对另外一个人的热情。 今晚,端木雪那般火热悸动也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这半年的时间来,要说亲密无间,他跟端木雪的关系确实算得上。 可是也仅限于亲吻,没有再进一步。 每次两个人动情的时候,她都会突然的冷下来,然后戛然而止。 江闻现在突然后悔了,如果刚才自己没有停下来呢? 端木雪会不会停下来?或者是她在等自己停下来呢? 试探? 这个词跳跃到江闻的脑海中的那一刻,他惊肃的后背升起一股寒凉。 他胳膊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有种恐慌感袭来。 他从未小看过端木雪,那份心计谋略胆识都是他羡慕且欣赏的。 但是,他害怕有一天那份心计用在了他自己身上。 第122章 海边 庄宛如一早就听说端木雪要去海市那边的别院住几日,她忙派人准备提前去收拾。 她是喜欢看端木雪跟江闻这般如胶似漆的相处关系。 江闻原本是要来接端木雪一起去海市那边的,到了梧桐苑后寒烟说端木雪还未起身,让他自己先行。 因为有公事在身,江闻也就没有等,自己先去了。 端木雪磨磨叽叽的一直睡到快要午膳了才起,庄宛如都忍不住派人来问她今日可还要去海市。 用了午膳,又是昏昏欲睡的一路,到海市的时候刚好夕阳挂在海岸线上,煞是好看。 端木雪下马车沿着海边漫步溜达着,不远处的沙滩上有玩闹的孩童,还有编织着渔网的村民们。 海岸线上满是霞光万道,映在身上似是渡劫下凡的仙人。 寒烟要先去别院安排妥帖,就跟着马车先去别院了。 金二就差把自己搞成一个隐形人,小心翼翼的跟在端木雪的身后保护。 不远处,有个孩童举着一个大海螺走来。 金二想要上去阻拦的,被端木雪一道凌厉的眼神吓退了回去。 孩童仰着头,将手中的大海螺塞到端木雪的手中。 他像献宝一样,“姐姐长的真美,这个海螺壳好看,送给姐姐……” 他说着还不争气的流出一连串的口水出来。 “小宝……”一个村妇匆忙的跑来,将他一下抱起来。 她满目歉疚的朝端木雪躬身行礼,“这位小姐恕罪,我家小儿不懂事冲撞了您。” 端木雪温柔的笑着:“不碍事,你家孩子真可爱。” 她伸手去轻轻的捏了一下那黑红色的脸颊,皮肤是粗糙了些,但是弹性很好。 整日暴露在海滩的日光之下,这里的村民们全都是黝黑黝黑的肤色。 村妇也跟着笑了,但是神色还是很拘谨。 端木雪看出她眼中的惧怕,就没多做停留,继续往前走去。 庄家产业的特点就是药香味。 只要是地产,就没有庄家不种药材的地方。 端木雪还没看清前面精致的院落,就随着海风闻到了那股药材清香味。 她没有着急再往前走,而是找了一处无人的海滩直接席地而坐。 “金二,你过来。” 金二听了忙疾步走过去,然后跪在她的身后。 端木雪抬头望着海天交集处,夕阳已经开始往下沉去。 她的眼神突然变的有些迷离起来,“你说,一个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看到身着锦衣华服的人会产生莫名的惧怕?” 金二还真的认真想了一会,“遭受过贵人虐待的情况下吧?” “不错。”端木雪还不忘回头瞥了他一眼,“其实,你挺聪明的。” 金二听后,根本猜不准她话中的意思,抿着嘴没说话。 端木雪继续望着海平面,话锋一转,“金二,你是谁的人?” “奴才是少主的人。”金二恭敬的回答,神色出奇的凝重。 “那为何要欺瞒我?”端木雪嗤笑一声。 金二面如死灰,他就知道躲不掉的。 “少主,金二有罪。”他坦然的承认了。 端木雪反倒是不急了,她轻声笑了起来。 “走吧,回去。” 金二看着她的背影,根本猜不透她的所思所想。 别院已经收拾妥帖,寒烟一直守在门口等着端木雪。 “少主,小江大人传信来说晚上要晚些回来。” 端木雪听了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让他回来就直接去客房睡。” 寒烟感受到了一股冷意。 她回头看了看金二,发现金二的面色也不太好看。 端木雪简单的用了点晚膳,然后去泡了一会温泉就舒服的躺在床榻上。 她仰望着满天的繁星点点,深呼了一口气出来。 “此情此景,甚美。” 确实美的,这处别院的主楼是依照赏景而建。 主卧分三层,一层是日常的饮食待客用的,有茶桌软榻。 二层是卧榻,还有一个赏景的露台。 三层则是一个近乎半露天的大露台,上面设有卧榻专供赏夜景的时候乘凉休息。 端木雪登上第三层的时候就决定了直接将卧房设在三层上,因为露天的夜景,躺在床榻上睁开眼睛就能看到的星空,谁不喜欢。 江闻是刚到亥时的时候来的别院。 寒烟刚好要上楼给端木雪送安神汤,看到江闻要上楼的时候忙出声喊。 “小江大人,少主已经睡下了。” 江闻踩在台阶上的脚不由顿住,“我上去看一眼不会打扰到她的。” 寒烟摇头,“少主说了,小江大人回来后就直接去客房休息。” 江闻这才反应过来,是端木雪亲自交代的不让他上楼。 “她今日心情可好?” 寒烟听懂了他想要问的什么,“少主只是坐马车累到了,歇一晚就好了。” 江闻这才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寒烟是送走他才重新端起安神汤上了楼。 端木雪没有睡,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夜空上的繁星看。 “金二,我们继续吧。” 她很是莫名的一声,金二听懂了,寒烟却愣了好一会。 金二跪在榻边上,垂着头。 端木雪轻叹了声,“寒烟,你也一起来。” 寒烟听后忙上前几步跟金二跪在一起。 “我忘记了些什么,你俩商量一下,看看还要不要说?” 端木雪轻飘飘的一句话说完,吓得二人脸色灰白,半条命都要没了。 “奴才有罪。”二人齐声开口。 端木雪并没有吱声,她双手交叉枕在自己的头下。 金二是个直肠子,他有好些话都憋了很久,这次是打算全部说出来了。 寒烟率先开口,“少主,丢失的那些记忆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希望你能想起来的。” 她神色是那种视死如归的状态,“就算不是夫人跟城主所期望的,你也要知道那些往事吗?” 端木雪忍不住侧头瞥了她一眼,“当一个奴婢开始动脑子,为主子着想的那一刻,就已经逾矩了。” 寒烟忙朝地上磕头,“少主,奴婢是知道的。可是奴婢不想看到少主再为那些事情伤心伤情,不得安生。” “可是,那些本该就是我的记忆啊。”端木雪一语切中要害。 寒烟愣住了,好一会后她绝望的闭上眼睛。 “少主随身带着的那枚玉佩是镇安侯赠予你的定情信物。” 她的声音中满是无奈,“少主追查的刺杀案中死掉的人,也是镇安侯派来的死士。” 夜静如水,空气像是停滞了一般。虫鸣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第123章 坠入爱河的月亮 “寒烟,你住口!”一声呵斥。 江闻的身影从楼梯口处显现出来。 他慢慢的走过来,站在端木雪的跟前,“这才是你要来别院的真正目的吧?” 面对他的质问,端木雪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阿闻,有些东西强求是没有结果的。” 她慢慢的坐起身来,将一个薄毯盖在自己的身上。 “你们下去吧。” 随着她的吩咐,寒烟跟金二起身离开了。 江闻站到她的面前,眼梢微红的看着她。 “为什么?你一定要知道那些事情呢?” “是我不够好?你哪里不满意我可以改?”他最后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端木雪轻呼一口气,“阿闻,你的阻止是不是说明我爱的那个人不是你?” 她那冰冷的目光在这深夜中显得很亮。 江闻忍不住的后退一步,“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他整个身体都靠在栏杆上,双眼通红的盯着端木雪。 “我只是想你多看看我,我只是想让你不去想他,只看我!” 端木雪感觉现在的江闻很脆弱,他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只是陷入了爱自己的困境中而已。 她伸手拉住江闻的手,扯着他往前来坐到床榻上。 “我的阿闻,像午后和煦的阳光,像潺潺不断的小溪,像温文尔雅的贵公子。” 她擦着他眼角的泪渍,柔声的倾吐。 “这样的阿闻多好啊,为何非要去做那种满腹算计连自己都会厌弃的那种人呢?” 江闻再也忍不住的紧紧抱住了她,“阿雪,求求你爱我好不好?” “我真的很好,你不喜欢的地方我都可以去改。”他是真的卑微到了极致。 端木雪从未见过这样的江闻,像一只要被抛弃的小狗。 原本她就在一直的跟自己纠结要不要追寻过往,还是往前看。 这段时间以来,江闻对她的那些温柔宠溺,她都沉浸其中也满心欢喜。 她不由的眼含泪光,捧起他的脸,“好,我不再去寻找过去,就只爱你一个人。” 江闻听了哭的更大声了,像只被欺负的小狗。 端木雪是真的一时拿他没有办法,仰头亲了上去。 “我竟不知你这般爱哭。”她轻喘着气还不忘打趣他。 江闻尝到了甜头,眼角的那些泪全部都蹭到了她的颈窝间。 他又霸道的亲了上去,想要盖住那张笑着的蜜桃红唇。 “我可以成为你喜欢的任何样子,而他不可能……” 最后的最后,端木雪还是心软了。 江闻紧紧的抱着她的腰身,窝在她怀中睡了一夜。 第二日,他是捂着脸红着耳朵下楼离开的。 端木雪确实眼神直愣愣的看着远处的日出发呆。 寒烟跟金二又双双的跪了过来。 “起来吧,我已经不想知道那些事情了。”她看似洒脱又有些无奈的笑了。 她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跟江闻相处的一年多以来,她的心中是真的装下了他。 那个总会咧嘴冲自己傻笑的少年郎。 寒烟跟金二对视一眼后,慢慢的站起身来。 “少主,小江大人临走的时候说午膳的时候他会回来陪你一起用膳。” “嗯。”端木雪轻声应了句, 寒烟跟金二很是识趣的退下了。 端木雪起身,站在栏杆处睁开双臂冲远处大喊了一声。 如果说她是云城百姓心目中的未来君主,那么江闻就是他们心中的那轮高挂星空的清辉明月。 她亲手将这轮明月拽入了尘世中,又怎会忍心让他郁郁寡欢,委曲求全下去呢。 心软的代价,她自己一个人受着好了。 楼下,金二很是不明所以的轻声问寒烟。 “这到底还要不要实话实说了?” 寒烟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还有什么可说的?昨夜小江大人哭的那般大声你是聋了吗?” “他哭他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金二更是不懂了。 寒烟扶额,“你就知道一句话就行。” “会哭的孩子还有糖吃!”她可是说了一句大实话啊。 金二满脑袋的困惑,话是听见了,意思不太懂。 他也不敢再去问寒烟,怕被揍。 盛安,皇宫御书房 李宸正在亲手写着一份文书,是要送去云城的。 他的左手边放着一封蜡封完整的信件,是蓝修刚上呈给他的。 那是一封顾屿写给端木雪的私信。 李宸想了好几种办法,怎么才能将这信准确没有拦截的送到端木雪的手中。 他苦想了一整日才想起已经一年了,约好的十座城池之事该做交涉了。 好巧不巧的,尽管李宸精心谋划了,架不住巧合这个东西的存在。 文书送到城主府的时候,正好是端木雪去了海市别院的当天。 马车前脚出发离开城主府,文书后脚紧跟着送去议事厅。 江大人跟牧森商量了荒域战事后续的物资问题后,他就拿出那封文书出来。 “城主,这是盛京来的文书,指名要给少城主的。” 牧森看了眼,让金大收起来了。 “小雪今日去别院散心去了,过些时日回来再看吧。” 江大人一听,迟疑了一会说:“老臣以为,应该是为了十座城池归还之事。” “算算时日,确实到一年了。”牧森轻敲桌面,思索了片刻。 他略显担忧地说,“小雪如今的身体还在静养,这件事就交给江闻去做吧。” 江大人攥紧双手,“谢城主提携,小儿定不负众望。”他此刻心中乐开了花。 牧森也是存有私心的,他不想端木雪再跟盛京那边有太多的牵扯了。 金大去梧桐苑的时候,刚巧碰到了庄宛如。 “拿的什么东西?”庄宛如在拐角的地方喊住了他。 金大忙行礼回道:“回夫人,是盛京那边给少城主的信。” “我看看。”庄宛如一听是盛京的信,二话不说伸出手就去拿。 金大没法,只能将文书交给她看。 庄宛如一打开文书,就看到里面夹带着一封信件,她不用猜都知道是谁的信了。 “你把文书送去梧桐苑,这个你就当没看到。” 金大听后忙去接过文书,一声没敢吱。 开玩笑,城主夫人发起怒来就连城主都会害怕的好吗。 庄宛如拿着手中的信回到主院,她没有半分想看的意图,只是在想要怎么处理这信。 最后,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把信给烧了。 反正她也没有想让端木雪看的想法,那就直接毁掉干净些。 牧森知道庄宛如拿走了信件之后,心中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但是奈何夫人的余威尚在,他也没敢吱声半句。 这件事就像没有发生一般,无人提及。 第124章 蝼蚁 别院中,端木雪让金二去海滩捡了好些贝壳回来。 她窝在二楼的大露台上尝试着做一个风铃出来,寒烟在一边打着裸子,忍着笑。 “想笑就笑吧,我都想笑了。” 端木雪将手中的贝壳往桌上一扔,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一脸的无计可施。 “我是不是天生就是富贵命啊,这种动手的细致活真的半分做不来。” 她气鼓鼓的哼了一声,金二忙端过来一杯冰镇好的西瓜汁。 端木雪一口气喝了大半杯,“不做了,去沙滩玩会。” 端木雪这次出门并没有穿的很华丽,而是随意的找了件寻常布料的衣服。 看着不普通也并不贵气的那种。 她跑在沙滩上,像只脱了缰的野马。 金二不远不近的跟着,像是一起的又不像是一起的那种。 端木雪跑累了就瘫在沙滩上,就那么四仰八叉的躺着,没有任何的礼仪可讲。 海风轻柔的拂面,轻沙落在脚背上痒痒的很舒服。 远处传来孩童的玩闹声,还有几声村民不痛不痒的呵斥之音。 “这就是岁月静好吧。” 金二坐在她的旁边,也笑了起来。 “少主说的对,这就是百姓的烟火气。”他自己都难得放松了下来。 “少主,你说这样的日子是不是所有人都想要追寻的?” 端木雪忍不住歪头看了他一下,“也是难得你能说出这种接地气的话来。” 她笑着:“天下万民,其实归根究底的追寻都是一份安定祥和。” 金二聆听着,看着端木雪的眼中全是光。 笑闹声停了,随着海风的吹来夹带着阵阵的驱赶嘈杂声,偶尔还有咒骂声。 端木雪不由的皱眉,坐起身来轻叹了声。 “难得的好天气,败兴啊。” 她的话刚说完就听几个人疾步朝着他们走过来,来者不善。 为首的灰衣人五大三粗的像个悍匪。 “哪来的外乡人?这片海滩是有主的不知道吗?” 他的声音粗犷鄙陋难听的很。 端木雪里都没理会他们一眼,只是看着不远处的一直都逗留在海面上捕食的海鸥。 她指着那群海鸟,“你看它们也是外乡人,怎么不去驱赶啊?” “放肆,哪来的贱民。” 灰衣人的身后,走出来一个大腹便便的绸缎锦衣华服的管事。 “这片海滩跟海域皆是我家大人所拥有的私产,尔等宵小还不快些离开。” 端木雪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沙子,看着远处已经被驱赶的百姓们,有些还在挨打。 她冷笑了一声,“你家大人?敢问何方神圣啊?” 管事的一脸骄傲大声吆喝道:“你等贱民不配知晓,还不赶紧滚。” “啪啪……”急促的巴掌声破空而来。 金二直接上去抬手就是两耳光,“我们少主问话,你就乖乖的说人话。” 管事被打懵了,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指着金二。 “你……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仰手就想要还回去,“我可是海市府上的管事,我家大人可是掌管整个海市的府尹大人。” 金二紧紧的捏住他的手腕,嘲弄的笑道:“我还以为多大官啊。” 端木雪没再理会他们,径直往南边走去。 几个家奴正围在一起拳打脚踢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 “狗杂碎,让你不要靠近这个地方就是不听,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他们一个个下手很重,眼看那个男子口吐鲜血,奄奄一息起来。 “住手!”端木雪冷着脸怒喝一声。 为首的家奴回头看她,见她是个小娘子那狠戾的眼神立马变的贪婪意淫起来。 “哎呦,哪来的小娘子,敢管我们的闲事。” 家奴一脸贱笑,搓着手朝端木雪走来,“看你长的还挺不错,今大爷我发善心,你好好陪……” 他的话未说完,就被金二一个横踢脚踹翻在沙滩上。 “又是哪来的杂碎,敢打爷爷我。”他气的忙抬头去看。 金二那一脸的杀意让他胆怯了片刻,也只是片刻而已。 他一个鲤鱼翻身站起来,撸起衣袖招呼了身后的几名家奴将金二围了起来。 “敢打爷爷我,我可是府尹大人的亲信,你是不想活了吧?” 端木雪听后不由嗤笑一声,“都杀了吧。” 她就像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仙女,没将这群人放在眼中过。 也不怪她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端木雪从出生的时候就是边城的小郡主,任谁看了都捧着她。后来去了上京城也是在别人不可企及的镇安侯府中当小霸王,再后来就是回了云城又成了那高高在上的少城主。 她的人生没有任何的弯路,全部都是高光。 她所接触的都是那种位高权重的人,最后她也成了那个位高权重的人。 平民百姓于她而言真的像蝼蚁一般无二。 家奴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是哪来的底气还敢杀我们。” 他的话音刚落,人已经倒在沙滩上了,没一会他脖颈上的血开始喷涌而出。 “废话太多。”金二厌恶的扫了眼地上的尸体。 其他的家奴这才反应过来,这个人是真的会杀了他们。 他们开始四处逃窜起来,可是金二是谁啊,那刀快的两个呼吸人就全死了。 管事的带着那几个人这才气喘吁吁的赶过来。 他还没有理顺气就看到了躺了一地的家奴,全部都是气绝身亡。 “你们……敢动海市府的人?”他指着金二一脸的惊恐。 这会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忙又将自己的手收回到身后藏起来。 刚才他被金二捏的手腕处还在隐隐作痛。 “你们等着……我家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边往回跑边威胁着大喊。 没一会,刚才被驱赶的村民们有些胆子大的开始往这边走来。 他们找了几个人将地上那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抬起来,准备带回村中医治。 其中,一个憨厚的村民走过来。 “你们是外地来的人吧,趁着他们还没带人来,赶紧逃命去吧。” 端木雪听着村民的好心劝告,不由的问道 :“这边经常这个样子吗?” 村民面色难看的说,“府尹大人的小舅子在北边包了一整片海,他们让我们周边的所有村落都要去给他捕鱼,可是工钱给的连温饱都解决不了。” 他还有些气狠狠起来,“听说上面下来一个大人物在查赋税。那又怎么样呢,都是一群狗官,官官相护的吸血鬼。” 端木雪却被他口中的狗官给逗笑了。 她想起了江闻! 第125章 淳朴 “那你们可有上报过州府?” 端木雪还是心存侥幸的问了一声。 村民低头耻笑一下,“去年倒是有一个,人还没到州府就被打死在半路上。” “谁还敢再去啊,人命在他们那些为官者的眼中什么都不是。”他最后说的眼都红了,像是悲哀食不果腹朝不保夕的日子。 端木雪听着眼中有杀意,面色冷若冰霜。 “放信号,让台市的驻军速速赶来。”她语气冷的让金二忍不住打起冷颤。 “是。”金二从袖中拿出一个特制的烟火,冲天空拉动了引线。 一个淡蓝色的烟花,瞬间铺满半片天空。 村民大叔看着那绚烂的白日焰火,都惊呆了。 他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烟花,“真好看……” 一刻钟后,寒烟最先赶来。 她看到端木雪没有出什么事情,心下不由松了一口气。 跟金二小声交流了一番后,知道了事情大概的原委,她知道这事一时半会解决不了,就回去派人准备了座椅还搭了一个遮阳的凉棚。 村民大叔原本是要走的,看到这没一会就搞出的华丽派头,他更想逃跑了。 端木雪看出了他的想法,笑的和颜悦色的。 “你别怕,我家中有些权力能比这海市的府尹大那么一丢丢。” 她还好心的用手指比划了那一点,“我听你说的事情,深感忿忿不平,今日我想看看这海市究竟有没有公平正义礼法可言。” 村民一时不知她的话是真是假,“哎,这位小姐我劝你还是早些离开吧。都是官官相护的,我怕你吃亏。” 这种质朴善良是真的最能打动人心的。 金二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明明自己都深陷泥潭还是会留有余力关心他人。 端木雪笑了,“大叔,你放心。我这两个护卫很厉害的。” “你且在这陪我喝会茶,我们一起见见这个所谓的府尹大人可好?”她的眼神中也是真诚的发着光。 村民不由的皱起眉头,他咬了咬牙说道:“那您稍等我一会,我回家跟我那个老婆子说一声,不然她会担心的。” 端木雪笑着点头回应。 村民提腿就跑,头都没有回一次。 金二看着那逃命似的背影,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最后转念一想又觉的是人之常情。 毕竟生死大事,谁又能真的置之度外啊。 寒烟也看着那村民头也不回的背影,“少主,他还能回来吗?” 端木雪喝了一口茶,“能。” 她很肯定的看了眼已经只剩虚影的村民。 海市府,正厅。 江闻正在跟从云城带来的几位算账的好手一起看着往年的账本。 烟花尖锐的破空声让他惊觉,忙起身走到院中去看。 淡蓝色的烟火,只有城主府特制。 他二话没说,提起衣摆就跑出去,骑马往别院奔去。 上次的刺杀还让他心有余悸,现在看到视警烟火他都会不由自主的紧张恐惧。 端木雪喝第一杯茶的时候,村民大叔带着十几个黝黑的壮汉,个个手持铁锹短棍的小跑着来了。 这场面给金二都看愣住了。 “少主,这?”他指着那些手持武器的村民,纠结着要不要去拦。 “无碍。” 端木雪说完起身往前走了一步迎过去,“大叔,你这是?” 村民的大叔憨厚的笑了,“你终究是因为我们才会染上这种事情的,我们怎么会让你这么个女娃娃吃亏啊。” “是啊,既然有事那就大家一起担。”大家伙跟着附和起来。 端木雪说不感动是假的,她已经好久都没有看到这种淳朴的民风了。 “那便一起坐下喝茶。”她忙招呼村民大叔跟自己坐在一张桌子上。 剩下的人,倒是没有那么的在意,都站在村民大叔的身后。 一刻钟后,管事带着一个比他更像管事的人来了。 他们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府衙的侍卫,个个带刀。 “就是他们,就是他掐断了我的手腕。”管事忙告状手指了一圈的人。 曹师爷一脸的怒意,站在端木雪的跟前恰好挡住了阳光。 “就是你敢杀我们海市府的人?” 端木雪眉头微蹙,“你挡住我晒太阳了。” 她的话音刚落,金二一个闪身将曹师爷逼退了好几步远。 曹师爷都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被一股气给压着往后退。 他回过神来后,眼中全是杀意。 “你们敢动海市府的人,胆子不小啊。” 他看着端木雪那矜贵的派头,多问了一声,“你们是什么人?可知我们府衙大人是云城江家的嫡系一脉?” “江家?”端木雪没想到还能扯上江家,忍不住呢喃了声。 曹师爷以为她怕了,顿时趾高气扬起来。 “你们杀了我们府尹大人的家仆,不想死就跟赶紧求饶,我若心情好,还能给你们求求情。” “呵呵呵……” 端木雪讥笑一声,“一介蝼蚁说话倒是挺猖狂的。” 曹师爷一听顿时火大,伸手指着她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金二直接打断了。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像杀猪一般。 金二随手玩弄了一下自己的那柄匕首后,曹师爷的手指就掉在了沙滩上。 村民大叔这会低声说道:“这位曹师爷也是府尹大人最得力的手下,动了他算是彻底摊上大事了。” 端木雪回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没事的,家父的官职比他大。” 寒烟在身后听了忍不住偷笑起来,这哪是大啊,分明是碾压。 管事的看到曹师爷的手指没了,忙上去帮忙捡起来。 “师爷,他们欺人太甚,连你都敢动。” 曹师爷疼的满眼猩红,恶狠狠的吼道:“还站着做什么,给我杀了他们。” 村民大叔一听,忙拿起桌边他带来的铁锹却被端木雪按住了。 “大叔,让你来是看戏的,不需要你们动手。” 她说话的期间,金二一个游龙戏凤的已经杀了大半的人。 村民的大叔原本还担心,等回头看到满沙滩横七竖八尸体的时候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他看看金二又看看端木雪,手指颤颤巍巍的端起茶盏低着头隐藏了惊恐的情绪。 她们是真的敢杀人啊…… 他在心中疯狂的叫嚣着,那可是海市府的侍卫啊,太可怕了。 曹师爷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带的人少了。被人家一个人全部解决掉了。 还好管事的机敏,刚才看形势不对的时候就派人回去喊人了。 今天他们就信拿不下这帮人。 第126章 正大光明 金二将匕首抵在曹师爷脖子上的时候,一只箭羽射在他的脚边,让他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一步。 曹师爷顺势赶忙朝后跑去。 江府尹带着弓箭手还有一些侍卫赶来了。 他原本还在戏楼里面听戏的,下人来报说是海边有暴民作乱,他想着江闻还在海市不能出纰漏就自己亲自带人来了。 “大人,他们完全没把你放在眼中,打伤了我们好多人。” 曹师爷捂着手忍住疼告着状。 江府尹嫌弃的瞥了他一眼,“没用的东西。” 他上前瞪着端木雪,突然发现有些眼熟。 “你是哪里来的?不懂规矩吗?” 端木雪端起茶盏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云城。家父从未教过我低头的规矩。” 江府尹不由呵斥道:“还挺嚣张啊。” “来人,带回去好好教教她什么是规矩。”他挥手指挥自己带来的侍卫。 “住手!” 江闻厉声喝止,迅速的下马走过来。 他看到端木雪安然无恙后对江府尹怒声道:“大胆,海市的赋税还没理清,按律你该待在府中那也不能去。” 江府尹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贤侄,我只是来处置暴民的,这就要回府。” 他知道江闻是个刚正不阿的主,以为是看自己离府才追来的。 江闻难以置信的看了眼那些村民,“你说的暴民不会是他们吧?” 江府尹忙点头笑道:“是他们,聚众闹事还打伤了府上的人。” 这时,端木雪轻笑了一声出来。 “小江大人,听说此人还是你们江家嫡系一脉的。” 她佯装好奇的看着江闻,“看不出你们江家还挺喜欢钱的嘛?” 江闻被她问的那张俊脸顿时煞白一片。 他还没有开口解释,江府尹作死的冲上去了。 “放肆,尔等贱民胆敢胡言乱语,诋毁朝中大臣。” 他的话说完,金二的匕首也闪身过去了。 江闻忙朝端木雪跪下来,“少主,江府尹有罪自有律法,还望少主能以律处置!” 他是怕端木雪不管不顾的直接杀了江府尹,那样很多牵扯的案子就断了。 端木雪自是只晓得,牧森派江闻来海市绝对不是查赋税这么简单。 她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江闻。 江府尹一脸震惊的望着跪在地上的江闻一时难以接受的瞪大眼睛。 他在脑海中罗列了一堆的人出来,能让江家嫡子跪下尊称少主的人,恐怕只有一人了。 “少城主饶命啊!” 他嗷的一嗓子,给金二都吓了一跳。 “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是小人该死冒犯了少城主。” 他声泪俱下的为自己的那条命垂死挣扎。 端木雪坐在椅子上,身体往前倾了几度盯着江闻。 “你能处置?” “我可以。” 江闻认真的点头。 端木雪笑了,“那便今日在这里公开审理吧。” 江闻不由蹙起眉,“不太合适吧?” “挺合适的。” 端木雪冷声笑了笑,“事关你们江家的名声,你可别为了那点脸面关起门来处理。” 江闻听了猛的抬头看她,“少主,我……” 他的确是这么想的,被看破了。 “我没有人手可用,待我派人回去调。” 端木雪朝他身后轻抬了下巴,“不必,那不就现成的吗。” 江闻回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岸边围上了一层驻军。 “他们是……台市的守备军?”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那枚烟花的作用是什么。 “你看,人手够吗?”端木雪凝视着他,面无表情。 江闻点头,“够的,谢少城主想的这般周到。” 他起身,指挥士兵们将海市府的所有人都控制起来。 端木雪又慵懒的往椅子后面靠去,刚要喝茶的时候发现村民大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守在桌边。 “大叔,坐啊。怎么不喝了,是茶不合口味?” 她说着还边寒烟示意了换茶。 村民大叔虽然是个粗人,但是人不傻,光听称呼就差不多知道了端木雪的身份。 能在云城的境内被喊少城主的人,只有一个。 城主大人当年定下继承人后,可以说是跟全境内的大小州府县城都张贴了告示,与民同庆。 那一日,他们也是难得的休息了一日没有上工。 “少城主,你这样身份的人,是我们这种大老粗僭越了。” 村民大叔紧张的额头一直冒汗。 端木雪笑的一脸和气,“大叔莫慌,你们是苦主啊,难道不想为自己争一份公平?” “想!”几个村民异口同声的回。 村民大叔忙白了他们一眼,“谢少城主为我们做主,如有冒犯之处还请海涵。” “无碍。” 端木雪重新沏了一壶茶,“你也不必这般惊慌,既然一开始说好了见证,那就一起看到底。” 村民大叔见她一直这般好气好语的紧绷的心态放松了不少。 端木雪给他递过去一盏茶,“坐吧,这茶可是江家进贡的你们这边的春茶。” 她的话意思挺明显的,这茶是江府尹送的。 村民顿时有了胆气,慢慢的坐回到椅子上。 他也是感觉自己出息了,竟然能跟少城主,遥不可及的大人物坐在一张桌子上。 足够他吹一辈子喽。 江闻是在午时的时候才在沙滩边设了一个临时的审问堂。 寒烟提前回了别院,让人准备了好些吃食送了过来。 端木雪没有什么胃口,一个上午不是喝茶就是吃点心也没停住嘴。 她让寒烟好好安排村民们用膳,村民大叔哪敢吃啊。 “少城主,我们几个就先回家用膳。不给你添麻烦。” 他起身拎起带来的铁锹就要往村走。 端木雪感觉给他们一个喘口气的空闲也挺好的,就没有强留。 刚才村民大叔那紧张的,喝茶的手都在颤抖。 “让阿闻来用膳。” 她拿起一块绿豆糕,随声吩咐了寒烟。 没一会,江闻满头大汗的走了过来。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端木雪拿出秀帕贴心的给他擦额头上的汗。 江闻坐在她身边,就那么静静的让她擦,眼含柔光。 “阿雪,你刚才好凶。” 他的分寸感把握的很好,知道现在是私下的空间,可以撒娇抱怨。 端木雪轻抬起他的下巴,“日后不可那般优柔寡断,遇事不决。” “我晓得,只是想给江家留点体面。”江闻直言不讳。 “江府尹在海市都要只手遮天了,这种大案不是你能悄声办下去的。” 端木雪的话很现实,她知道江闻跟自己在一起总会有些自卑的。 也是这种自卑让他越来越爱惜自己的羽毛,江家的名声。 第127章 垂死挣扎 午时的阳光很烈,江府尹被五花大绑的跪在烈日之下,沙滩被炙烤的都在冒热气。 他可从来没有受过这种苦啊。 “贤侄,看在我们同出一脉的份上,给我遮遮荫吧。” 他的话可谓是一语双关啊,可是他求错了人。 江闻虽然圆滑,但是涉及江家名声之事他还是很慎重的。 刚才又得端木雪的提醒,关上门处置显然是不可能了,只有彻底袒露人前才能洗清污名。 “我只能劝你,坦白从宽,少受些罪。” 江闻的话真的是善意的提醒了,可惜江府尹并没有悟到。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附近的村民听到风声全都相伴而来。 村民大叔带着上午带来的几个兄弟也来了,还全都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江闻坐在公案前,看着手中之前搜集的一份份证据,派人一波接一波的去捉拿本案的嫌疑犯归案。 江府尹看着一个接着一个被押来的下属跟官僚,原本就中暑的面色更加煞白起来。 他难以置信的望着江闻,“贤侄,我可是江家的嫡系一脉,你不会要对我赶尽杀绝吧?” 江闻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如果能交代清楚,其家眷我倒是可以保全一二。” 江府尹一听,彻底的心凉了。 他不甘心,朝着端木雪喊去,“少城主饶命啊,微臣是一时鬼迷心窍,求少城主饶我这条贱命。” 他现在的诉求只有保命,因为他自己清楚所犯之罪有多大。 端木雪轻笑一声,对村民大叔说道:“看到了吧,人活着都不过是为一条命挣扎而已。” 村民大叔瞬间红了眼睛,“当年他收取苛税之时,打死了我年迈的老父亲,现在看他这般求饶倒也痛快。” 江府尹看到端木雪理都没有理会自己,又将希望寄托在江闻的身上。 “贤侄,求求你救救我,我的所有家产充公,我的私库全部上交江氏宗祠可好?” 他垂死挣扎,“我保证,只要留我一条命,我一定离开云城走的远远的,不会给江家丢人的。” “姐夫……姐夫救救我。”一道哭喊叫嚷声响彻整个沙滩处。 江府尹恶狠狠的回头看自己的小舅子,“闭嘴吧。” 随后他眼睛一转,指着小舅子开始推卸责任,“贤侄,都是他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他打着我的名号做的。” 江闻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狗咬狗的行为,他自己是读书人,身上从小就有风骨存在的。 端木雪也是轻蔑的笑着,看着一丈远的那出戏。 江闻看着已经全部缉拿归案的要犯,惊堂木一拍,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十日前,城主府收到一封举报信,苦主状告海市府的江府尹贪污受贿欺压鱼肉百姓。你可认罪?” “不是我。”江府尹忙摆着手否认,“是他,都是我这个小舅子怂恿我,打着我的旗号去鱼肉百姓的。” 小舅子从刚才他的攀咬中回过神来,怒喝道:“你厚颜无耻,明明是你让我去收税去承包的海域去苛待的渔民们。” 他指着江府尹直接撕破了脸皮,“你明明拿了最多的钱,却让我来为你顶罪?我呸……” “小江大人,都是我姐夫让我做的。”他怕说不清楚自己的清白似的,急着往前跪了几步。 “我姐夫说他是江家的嫡系一脉,他不会出事的,江家一定会保住他的,他还说那些贱民能有一口吃的饿不死就行。” 江闻一听,满目怒火,“你好大的胆子,敢拿江家百年的名声给你保命。” “你不配做江家的人。”他又怒拍了一下惊堂木。 周边围观的村民听了小舅子的话全都可是愤愤不平,好几波人都想冲过来打死江府尹。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民怨沸腾,这一幕震撼到了江闻。 他从未见过这般景象,也是这样的场景让他激起了做官的初衷。 他看着手中早就罗列好的证据,正义凛然的开口道:“江府尹多年在海市欺压良民鱼肉百姓,贪污受贿罪证确凿,按律处斩三日后午时行刑。” “其家产充公,家眷与此案从犯全部流放苦寒之地。”他最后拍响了惊堂木。 百姓们瞬间爆发一阵阵雷鸣般的掌声。 这一刻坏人得到惩处,为官者得到赞扬,皆大欢喜。 端木雪朝村民大叔笑道:“事情解决了,我也该回去休息了。” 她起身看了眼烈日,坐上了回别院的轿辇上,用巾帕遮住了眼睛。 村民大叔跟那几个兄弟忙跪在地上朝着她离开的背影高呼道:“草民谢少城主大恩!” 端木雪原本是不打算回应的,可是想了想还是抬起手挥动了几下,算是回应了。 牧森曾经教过她,只要上位者肯时不时的去低头体验民生,那么百姓的日子就不会太难过。 她悟了! 江闻又待在临时的官榭处忙忙碌碌的,一个下午才彻底的处理好海市府牵扯的人。 他看着好几张的名单,也是大惊之下写了一封加急信件送往城主府。 名单上面的人太多了,如果全部都要处置的话,那海市府可能近期都无法运作起来了。 这事太大,他拿不了主意,只能去找牧森问结果。 傍晚的时候,江闻收拾好所有的卷宗,城主府的回信也到了。 牧森的意思是,罪轻者可给改正机会,则重而罚。 江闻看懂了,忙将那些轻罪的从犯剥离了一下,然后又聚在一起耳提面命了一番,他们感恩戴德的要么发誓要么痛哭流涕,这事算是过去了。 彻底忙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江闻交代了些收尾的事情后,就让下属去处置,自己则是回了别院。 晚膳是打边炉,虽说夏季不适合吃这个,但是端木雪今天刚好有胃口。 她安静的坐在桌前等着桌上面的锅开,江闻回来了。 “快坐,水要开了。” 江闻看了眼锅后又看向她,“我回来的还真是时候啊。” 寒烟端着一盆水走过来,江闻边笑着边撸起袖子净手。 “今日还好你点醒了我,不然我可要犯大错了。” 端木雪往锅里夹生鱼片,“那就多吃点,今日这鱼还是附近村民们来送的。” 江闻一愣,“是啊,这些年受苦的是他们。” “阿娘说,想让我们快些大婚。”端木雪边吃边随口说了句。 这给江闻狠狠的呛了一口,“太突然了吧?” 第128章 大捷 端木雪赞同的点头,“确实挺突然的。” 她喝了一口西瓜汁,“阿爹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他们都希望我尽快的熟悉云城事务接管云城。” 她忍不住的轻叹了一声。 这件事还是她去主院用膳的时候,牧森最先提出来的。 端木雪看着牧森那双鬓花白的发丝,也是忍不住的一阵心酸。 庄宛如跟她说过,牧森一辈子都困在了这座云城中,他们想要在还有余力的时候出去走走看看这片山河。 端木雪没理由拒绝这份美好的愿望。 提及大婚,江闻的心中是又喜又忧。 他也是纠结的不行,他满心希望端木雪是因为喜爱自己所以大婚,而非因为迫不得已比较适合才在一起的。 想起自己之前因为适合还跟端木雪僵持过,他就忍不住感觉自己当初有多愚蠢至极。 果然之前说合适的时候还是不够像现在这般爱吧。 人都是贪心的,只会想要的更多更多更多。 “阿雪,只要你不后悔,我是欢喜的。” 他放下筷子很郑重的表达自己的意愿。 端木雪微怔,没想到他会这般严肃。 “你这般认真倒是显的我不看重似的。”她不由的笑了一下。 这一晚,两个人都各怀心事。 荒域腹地 顾屿带兵追到此处的时候,根本没看到荒域王的踪迹,倒是有生活过扎营的痕迹。 他仔细的勘查了周边能躲藏的山坳跟杂石堆,一点踪影都没有发现。 而东边燕将军的包围圈中,已经开始相互厮杀起来。 谁能想到荒域王还是有点脑子的,竟然马不停蹄的想要突破边境线为自己谋取一份生机。 燕将军带兵一来此处就被埋伏到了,因为措手不及形势有些不太好。 顾屿也是在勘查了腹地半炷香后,马上反应过来了。 他二话没说留下一半的兵力让蓝修驻守后,就亲自带兵往燕将军那个方位赶去。 云城的兵力战况实力他心中还是有些斤两的,虽说阵法精妙但是士兵大多畏寒后续不足。 说真的,不如盛京的战力。 如果跟荒域的残余部队殊死搏斗那就凶多吉少了,毕竟荒域的游牧民可是出了名的骁勇善战。 顾屿根本是一刻都不敢耽误,这种时候往好处想是布局有错,往坏处想那就止不住了。 两国联盟之下,双方交战之际有一方毫发未伤,另一方战况惨烈,任谁都会忍不住阴暗的想到诚信的问题。 燕将军被荒域骑兵逼的节节败退,他此刻心中倒是没有猜忌顾屿,更多的是感觉自己轻敌了。 他边指挥战斗边观察地势,最东边有处山坳,只能试图先避进里面缓缓。 很多士兵刚刚顶着严冬的寒冷来到这就不得不提刀杀起来,有些死的时候更多是不明所以的瞪大眼睛。 顾屿带兵赶到的时候荒域王刚好准备下令打扫战场,燕将军被他们打退的不知所踪。 他也是贪心,为了那点遗留下来的军械让顾屿逮个正着。 双方没有任何的犹豫,继续冲杀起来。 很显然,盛安的战力几乎是碾压了他们。 荒域王最后是死在顾屿射出的一根箭羽上,直中眉心。 尽管机关算尽想要谋生机,奈何贪心不足蛇吞象最后还是命丧敌手。 顾屿一刀砍下他的头颅,派人带回营地,他要去找燕将军。 一阵马儿的嘶鸣声由远及近赶来。 燕峥收到军令后赶忙召集将士们赶来,还是晚了一步。 “顾侯,我父帅呢?” 顾屿蹙眉,“不知所踪,我正要去寻找。” “荒域王已死,剩下的残部成不了什么气候的。”他在变相的跟燕峥说燕将军不会有什么危险。 燕峥听懂了,但是还很担忧,“我先送消息回云城,再商量寻找父帅的策略。” 顾屿觉得他的想法比较稳妥,毕竟荒域王已死,是该尽快传信告知朝野上下的。 燕峥对他还是存了防备心,刚才的东边境线的战场上,死的可都是云城的士兵啊。 他虽然不清楚顾屿跟父帅研究的战略是什么,但是这样的情况不明之下,谨慎无大错。 顾屿从他的表情就看出了他的猜忌,但是他没有过多的解释。 越描越黑的道理他懂。 行军作战图,还有出战前的部署都会留有存档,经得起查。 双方的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几乎是同时进城的。 牧森看着捷报并未展露笑颜,因为后面就是燕将军失踪的消息。 他也是察觉了有些不同寻常,马上让金大去海市的别院将端木雪接回来。 而李宸看了捷报那是大展欢颜啊,更是要庆功行赏一番。 他还让鸿胪寺的大人们加快拟定十座城池赠送的事宜,毕竟能在一年多的时间打败荒域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现在就剩下一些不足为惧的荒域残部还在垂死挣扎,他是完全相信顾屿有这个能力收缴各部残余势力的。 城主府 端木雪是下午回来的,直接去了议事厅。 她看了那封八百里送来的军报,视线也是停在燕将军失踪的消息上。 牧森一脸的沉重,“战事大捷,主将却失踪了。难道就真的是巧合?” “盛安那边又再催促十座城池交付的事宜,也是需要人去交涉的。”他现在感觉一堆的事情要等着处理,头大的很。 端木雪光听着就感觉脑袋疼,很是能体谅牧森的为难之处。 “阿爹,我带兵去荒域找燕将军,让燕峥留守边境处以防万一。” 在场的几个人都瞬间懂了她的以防万一是什么意思。 江大人还不由的看了江闻一眼。 “你不能去,你身体才刚好。”牧森直接拒绝了她的建议。 端木雪不慌不忙的说道:“十座城池的交付近在眉睫,江闻要留下处理这件事,现在这个档口我去最合适。” 她的话是真的很有道理,是目前情况的最优解。 牧森还是不同意,就连江闻也不同意急忙开口。 “你可以去交涉十座城池的问题,我去荒域。” 端木雪忍不住笑了一下,“你一个书生杀过人吗?” 她其实真的是无心的一句实事求是,说出来之后就后悔了。 她皱眉,“我的事意思是,你去荒域真的不合适。” “燕将军失踪,很多两国之间的大事都需要协商,有些事情你做不了主的,但是我可以。”她这次分析的利弊很透彻,让牧森都心动了。 第129章 占有欲 牧森看着她那羸弱的身体,还是拒绝她去荒域。 “荒域不比云城,光是气候都会让你一时难以忍受的。” 端木雪坚持,“阿爹,你忘了我可是边城长大的,又在盛安生活了十年之久,按理来说我比你们更适应荒域气候的人才对。” 这次无人反驳了,因为的确如此,根本反驳不了一点。 牧森被噎到语塞只能暂时先拖一下,“让我再想想吧。” 他其实也是真的找不到比端木雪更合适的人选,但是那羸弱的身子又让他舍不得端木雪去遭罪,只能相互纠结着。 晚膳,庄宛如几乎就没有动筷子。 端木雪也安静的慢慢吃着,没有想说话的意思。她很清楚庄宛如也不会同意她上战场的。 牧森也是唉声叹气的,没有半点胃口。 “小雪,我希望你好好的待在云城中,成婚生子安稳过一生。” 庄宛如的眼睛都红了,“我不希望你再去冒险,一点都不想。” 端木雪轻叹声,她拉起庄宛如的手柔声说:“阿娘,少城主的这份荣耀是云城赐予我的,我应该回馈给云城。” “再说了,荒域王已经死了,荒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她试图用大义用责任去说服庄宛如。 庄宛如知道自己拦不住她了,一个劲的哭起来。 “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的。” 端木雪心疼的去给她擦眼泪,“我怎么会不听阿娘的话呢?” 她凑过去冲他咧嘴笑,“要不我先大婚再去荒域,这总行了吧?” “跟谁大婚啊?”庄宛如随口一句,根本没有走心。 她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回头看了眼牧森也是一脸的震惊。 “你说你要大婚?跟江闻?” “恩。可以吗?”端木雪笑着点头示意。 “当然可以啦。” 庄宛如是高兴的跳了起来,“你真的同意跟江闻成婚了?” 端木雪无奈的笑了,“那要不然你还有更好的人选?” “不,江闻就很好。”庄宛如立马严词拒绝,又咧嘴笑了起来。 “终于盼到你大婚了。”她的话很是感慨,还回身抱住了牧森。 “阿森,小雪终于要大婚了。” 牧森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的笑着:“是啊,你的心事了了。” “我真的太高兴了。”庄宛如窝在他的怀中声音都哽咽起来了。 端木雪看氛围到了,忙轻手轻脚的离开回梧桐苑了。 江府 江闻跟江大人坐在书房的棋盘前正对弈,江夫人端着一份蜜瓜走了进来。 “庄子上刚送来的蜜瓜,吃点的吧。” 江闻随后拿起一块吃,真的还挺甜的。 他忙想起端木雪喜欢吃这些甜腻腻的瓜果,“阿娘,准备几个大的送去城主府。” 江夫人听后忙笑的一脸深沉,“放心吧,早就送过去了。” 江闻这才红着脸继续佯装下棋,可是棋子走错了两个让江大人感到了不满。 “你要不要看看你这是把棋子落哪了?” 江夫人直接不遮掩了,哈哈大笑起来。 “你知道前几日我可是听城主夫人说过,少城主大婚的事情,也不知道真假?” 这话说完,江闻想起端木雪那晚说的话,脸直接红透了。 “她……说起过大婚的事。” 江夫人看着他感觉自己像是幻听了一样,目瞪口呆的,“你说的是真的?” 江闻认真又懵懂的点了点头,“阿娘是不喜欢吗?” “啊……我要有儿媳妇了。” 江夫人扯起江大人的衣袖,激动的不能自已,“老江,你听到了吗?我们的儿媳妇是少城主,是那个全身都会发光的少城主。” 江大人也是难得的抿嘴笑着:“听到了,看把你高兴的。” “能不高兴吗?少城主那可是多少当家主母眼馋的儿媳妇啊。” 江夫人真的是一脸的骄傲,“现在花落我们江家。还得是我儿子厉害。” 江大人喝了一口茶,看向江闻问道:“明日你就要正式接手十座城池交付事宜了,如果有不懂的一定要多问礼部跟鸿胪寺的意见。” 江闻有些诧异,“不是还没定下来少城主要不要去荒域吗?” “燕家的人如今都在战场上,云城根本无人可用了。” 江大人轻叹一声,“燕将军的失踪也不知道是意外还是人为,燕峥肯定是要留守边境的,能进出荒域的人只能是少城主了。” 江闻一愣,“城主夫人不会同意少城主去的。” “但是,责任跟大义会让夫人同意的。”江大人一语中的。 江闻听了竟然一时无法反驳,他知道只要是端木雪想要做成的事情就一定会做成。 第二日,江闻还未起床的时候,庄宛如就把大婚的消息,已经送进了江府中 江夫人一大早嘴咧的没有闭上过,而江闻却显得闷闷不乐起来。 他简单的用了早膳,就直奔城主府梧桐苑而去。 端木雪正坐在榻上刚泡了壶花茶,看到他来了顺手给他倒了一杯。 江闻皱着眉,直接开门见山,“你是不是拿大婚的事情跟你去荒域做了交易?” “交易?”端木雪不由的蹙眉,“你这话有些上纲上线了吧?” “阿雪,我……”江闻突然将到口的话又咽下去了,他怕是自己想要的太多惹端木雪反感。 端木雪还是清楚他纠结的点在哪,不急不慢的喝了一口茶笑道:“我们之间成婚难道不是水到渠成了吗?” “你是真的心中有我才愿意与我成婚的吗?”江闻不争气的问了声,显得他很是小心翼翼的。 端木雪点头,“不然呢?如果不喜欢你,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她现在也是有些看不懂江闻了,不是他自己说的合适吗,这会又开始扭捏起来了。 江闻从她的眸中都能看出来,她对自己真的也只是喜欢而已。 或许是端木雪习惯了自己的陪伴,所以才会得出水到渠成的结论。 他知道这次机会有多难得,他不想放弃。 “只要你愿意,我就愿意。”江闻最后还是败在了占有欲。 他心中是鄙视自己的,但是理智让他要抓紧端木雪的手绝对不能放。 端木雪并不意外这个答案,“准备大婚的事情繁杂琐碎,一时半会的弄不好,我想先去荒域。” 江闻听了不由的轻叹一声,“我就知道。去吧,虽说现在荒域没有大的危险,但是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放心吧,有金二跟寒烟在。”端木雪很有自信的。 第130章 表达自己 庄宛如听到端木雪第二天就要出发去荒域的消息,整个人变得忧伤起来。 她原本是在喜气洋洋的看礼单,挂满笑意的嘴角顿时垂下去。 “她终究还是等不及要去了。” 牧森听了不由轻叹,“也是没有办法了,朝中有很多大臣都是举荐她去荒域的。” “她的身体才刚养好,平日里看着红润些了,又要上战场。” 庄宛如说着说着掉起眼泪来,“我是真的舍不得。” 牧森又怎么会不懂她的担忧呢,“我会给她挑选一百个精锐带上,保证不会让她陷入危险。” 他搂着庄宛如劝说,“小雪是少城主,她日后继承城主之位总要有些功绩在身上,才不会被人议论出身议论能力。” 庄宛如哭的更凶了,“这些我都懂,我有时候是真的在想,让她留在我们身边究竟是对还是错。” 牧森一时不知要说什么,轻拍着她的后背无声安慰。 他是最能理解庄宛如心思的人,他们注定一生无子,现在让端木雪养在膝下更多的部分是成全他们多年无子的慰籍。 云城少城主的身份只是附赠的,但是却成了端木雪的催命符,所以庄宛如内心愧疚的厉害。 牧森也是为此愧疚了很久。 反而端木雪却适应的很快,还笑着打趣过说他们太生分了。 她越是这样柔和的态度越是能让他们感觉愧疚感倍增。 庄宛如越是愧疚越是希望端木雪能在自己的视线中安安稳稳的过一生,成婚生子无忧无虑。 这已经成了庄宛如的一件心事。 牧森知道,庄宛如已经走进了自己设置的心魔中,别人是喊不醒她的,只能自己慢慢的走出来。 江闻从梧桐苑回来的时候闷闷不乐的,他又把自己反锁在房间中。 江夫人原本是要喊他去看婚服面料样式的,一听下人们说他心情不好,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起来。 她端起一份糕点就去了江闻的房间门口。 “闻哥儿,我做了些糕点,你尝尝好不好吃,给少城主送去。” 她是最知道怎么拿捏江闻喜好的人。 江闻不负她望的打开了门,盯着糕点看了好一会。 “她现在需要的是铠甲,不是糕点。” 他的声音闷闷的,“留下,我来吃吧。” 江夫人走进房间,看着杂乱的棋盘心下一沉。 “闻哥儿,你不想少城主去荒域你就去告诉她,你不愿意。” “我阻止不了她的。”江闻很是沮丧。 江夫人蹙眉,“为什么要去追寻结果,你表达好你自己的意愿就够了。” 江闻一愣,“有用吗?她不会在意的吧。” “傻儿子啊,你管有没有用做什么,只要说出来就好了。” 江夫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着急模样。 “真是跟你爹一个死样,嘴巴不知道是用来说话的。” 她跺了一下脚就生气的直接离开了。 江闻沉默了,安静的坐在榻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梧桐苑 端木雪躺在后院的秋千上,右手提溜起那块墨玉在阳光下若有所思的盯着看。 秋千慢慢的摇晃摆动着,有一个画面瞬间闪现出来。 同样的场景,她坐在千秋上把玩着这块墨玉,咧嘴笑着望着逆光中的男子。 “我喜欢这墨玉,给我好不好?” “雪儿,你还小,还不是时候。”男子笑的一脸温柔。 她不高兴的撅起嘴,“明年我可就十六了,我哪里小?” “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个小小的一只。”男子笑的挺大声的。 “你才小呢。哼!”她佯装生气不理他,也不还他墨玉。 男子上前坐到秋千上一把将她抱在腿上,“那便等你及笄后,墨玉就送你,你不要都不行。” “可是,我现在就想要。”她扬起手中的墨玉,一脸的恋恋不舍。 男子依旧逆着光笑的很是暧昧不明,“可是,贴身的玉佩可是用作定情信物的。” 后面的话语更像是在逗弄她。 她瞬间脸红起来,放下墨玉匆忙的起身跑开了。 思绪回转 端木雪有那么一瞬间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她再次盯着墨玉,不由的喃喃出声。 “你…究竟有多重要过?” 一阵微风席卷着几片花瓣吹来,落在她的衣服上。 她捏起那朵合欢花,眼中皆是茫然。 午睡的时候,江闻又莫名其妙的跑来了。 寒烟看他满头大汗的,正准备去给他拿巾帕擦汗,人已经走进内殿了。 她无奈的看了眼,皱着眉跟金二相互对视了一眼后安静的守在门口。 金二撇了撇嘴轻声道:“这还没成婚呢,小江大人怎么这么粘人啊?” “或许是不放心吧。”寒烟一语中的,直戳重点。 “也不知道少主究竟喜欢他什么?”金二今日可谓是一反常态。 寒烟都忍不住侧目,“你倒是话多,少主的选择轮不到我们议论。” 金二听后抿了抿嘴没再说话。 其实,他一直看不上江闻这种白面书生的。 大家族出来的嫡公子,圆滑世故不说,只会读着圣贤书,张嘴就是天下大事薄性凉情的很。 他知道江闻没有那么刻板,可是他还是觉得他的少主值得更好更优秀的人。 那种浑身都熠熠生辉的人,怎么会看上一个书生? 他是真的挺不理解的。 镇安侯顾屿就很好,就是可惜两个人之间身份的鸿沟。 金二是一直都感觉顾屿很厉害,也许是他慕强吧,毕竟自己在顾屿手下没有赢过。 一个有能力保护好心爱之人的人,他觉得不会差的。 这也是他身为武夫的想法而已。 其实,寒烟对端木雪的选择也是很纠结的。 一方面她跟庄宛如一样都是希望端木雪能无忧无虑,安稳度日。 可是,她又觉得那般熠熠生辉的端木雪,不该一生困在一方天地中。 一方面她又觉得顾屿不是特别适合端木雪,反而江闻就很契合。 顾屿这个人给寒烟的感觉一直很危险,不似江闻,总是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感觉。 内殿中,江闻平缓的呼吸声很轻,他安静坐在床榻下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端木雪在睡梦中感觉有人靠近了,她还是不自觉的醒过来。 “你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一种慵懒。 江闻回头看她,一脸的不好意思解释,“还是吵醒你了。” “我…不想你去荒域。” “是因为他吗?”端木雪眼神清明,神色坦然的问了句。 第131章 还是没拦住她 江闻一向欣赏她的坦率,可这一刻他自己却厌恶这份坦率。 他蹲在端木雪的脚边,拉起她的手忧伤的说:“有一半是因为那个人,还有一半是我真的舍不得你,我会想你想到发狂的。” 端木雪轻抚上他的脸庞,“阿闻,为何你总是这般小心翼翼的?” “我会与你成婚,这个是永远不会变的。” 江闻微怔,顿时红了眼睛,“你还是不懂,不懂我多爱你,不懂我多怕失去你。” “可是,我是云城的少城主啊。” 端木雪面色温柔的望着他,“我有属于我的责任属于我的担当,儿女情长不是最重要的。” “身处权利中心,你该是最能理解我的不是吗?” 她最后的话像一把石锤直接砸进了江闻的心窝中,钝痛感席卷全身。 江闻低下头,掩饰自己那股爱而不得的情绪。 “是啊,我该是最体谅你的那个人才对。” 他收拾好自己后,嘴角又挂上了那柔和的笑意,“只是要很长时间才能见到你,我怕自己太过思念。” 端木雪笑了,“那你就快些交涉好城池赠送的事宜,然后去荒域找我。” “可以吗?”江闻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端木雪忙点头,“当然可以啊,小江大人不是一刻都舍不得离开我吗。” “阿雪……。” 江闻脸红的伸手去怀住她纤细的腰身,疑似撒娇。 反正不远处的金二是没眼看,隐到暗处去偷懒了。 寒烟也是突然的忙起来,不知道要去做些啥的样子。 晚上的时候,端木雪睡不着就躺在院中的凉椅上看星星。 庄宛如带着一份她匆忙去庙里求的平安符,走进梧桐苑的时候刚好看到这般慵懒的一幕。 “别贪凉,小心受寒。” 她吩咐寒烟去拿了一件薄毯。 端木雪看到她来了,赶忙坐起身来咧嘴笑着:“阿娘,这么晚你还在想着我啊?” “看把你美的,呐……” 庄宛如不由的白了她一眼,将手中的平安符递给她,“好好贴身戴着,我可是找了好几位大师祷告了一番。” 端木雪接过那小小的一张平安符,心暖暖的。 “这可是阿娘对我的心啊,我可是好好的藏好。” 她双手捧着平安符,一副讨喜的模样直接逗笑了庄宛如。 庄宛如就知道自己被她拿捏的恰到好处,“你啊,就是个不省心的。” 她坐到椅子上,神色幽怨的去整理端木雪额头前的碎发。 “说好的大婚,又急着去荒域。你这个孩子啊……” 端木雪抱着她,将头埋进她的怀中撒娇,“阿娘,你在家里一定要好好的为我准备大婚事宜,等我从荒域回来就立马大婚。” 这话可是说到庄宛如的心里去了,可是她怎么听着都感觉不对劲。 她轻拍端木雪的后背,“你大婚怎么像是完成任务一样啊?” “有吗?” 端木雪还忍不住的抬头望着她,“难道江闻阿娘不满意?” “不要太满意了,那孩子大小优秀,品行端正。” 庄宛如又要开始花式夸赞江闻起来,端木雪吸了一口凉气忙打断她。 “阿娘,等荒域的事情处理完,等我大婚后你就跟阿爹一起出去游览山川四海可好?” 庄宛如顿时心花怒放,“我早有此意,真有那么一天我做梦都能笑醒。” “那我一定会让你每日做梦都笑着。” 端木雪最是会讨她的欢心,这番话说完搞的庄宛如最后是咧开嘴角笑着离开梧桐苑的。 端木雪望着她那轻盈离开的背影,笑的一脸宠溺。 她这个阿娘看似稳重,实则是个跳脱的性子。 只是,这么多年城主夫人的头衔压的她不得不端庄大方。 天刚亮,她们一行人就直接出城直奔荒域。 边城,临时驻军地 张安宁端着一份未食用的午膳,一脸的无能为力,整个人都有一种无力的颓废感。 燕峥已经一连多日没有好好的用膳过了。 燕将军一直没有消息,燕峥此时又只能遵军令守在边境线上轻易不能离开。 顾屿倒是一直留在荒域四处寻找着,可毕竟是盛安的将军,谁又敢赌有几分真心啊。 都是左右为难的局,挤压的人整日不得安稳。 端木雪几乎是没有停歇的赶路,到边城的时候刚好赶上雨季。 不光边城天天阴天下雨,就连荒域都是阴沉沉的天气,看着随着都会有暴风雨的样子。 张安宁看到端木雪来到军营的那一刻,她是真的哭了。 她看到光了。 “阿姐,你终于来了。” 她瞬间像个小孩子抱着端木雪痛哭起来,将最近这段时间的担忧跟焦虑全部发泄了出来。 燕峥在一边站着像个无措的孩子。 端木雪喝着茶,面色略显疲倦并没有催促张安宁,任由她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燕将军还是没有消息吗?”她抬头望着燕峥。 燕峥摇头深深的叹息了一声,“回少城主,昨日顾侯派人传来消息说是可能会在荒域以南的丛林中。” “我记得荒域南边的丛林是属于危险地带吧?” 端木雪突然脑海中就涌现了一张荒域的地图出来,很清晰。 燕峥艰难的点头,“是的,顾侯说他们把荒域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父帅,最后的可能就是去了南边。” 端木雪轻拍着张安宁的后背安慰,轻叹一声,“明日我带兵两万亲自去南边看看。” “少城主,太危险了。”燕峥忙提醒。 张安宁也抬起头来阻止,“阿姐,那个地方听说经常有野兽出没,你还是别去了吧。” 燕峥也是来忙点头,“少城主,让我去吧。你镇守军营。” “边境的军防事宜你比我熟悉,别争了,我已经决定了。” 端木雪认真的下了命令,“明日出发荒域,燕峥将军镇守边境。” “臣,领命。”燕峥只能无奈的接受。 张安宁赶忙站起身来,“阿姐,明日我跟你一起去。” 端木雪笑了,“你去作甚,玩意有危险还要分出人来保护你。” “你嫌弃我是个累赘对不对?”张安宁可是说哭就能哭的。 端木雪忙摆手,“你好好的留在这里等着我回来,你的安全就是我最好的护身符。” 张安宁原本因为委屈而撅起来的嘴角顿时落下,她直接咧嘴笑起来。 “那我等阿姐凯旋而归。” “安宁真乖。”端木雪还不忘伸手去点了点她的鼻子。 燕峥在一边都看直眼了,他是听闻少城主宠溺这个妹妹,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的宠啊。 第132章 边城 端木雪晚上睡不着,凭着儿时模糊的记忆走去了端木府。 她直接越墙而入,院中枯草长的比人都高,很多房间都没有了门跟窗户,一片狼藉。 如果不是大门外面还挂着那歪歪扭扭的牌匾,谁又能想到这是当年闻名盛安的百年端木帅府。 她的眼睛酸胀的厉害,还是忍着没让泪落下来。 儿时朦胧记得,端木家总是欢声笑语一片,她不想让自己破了这份美好。 主院中有一棵枯败的石榴树,端木雪总感觉树下埋了什么东西。 她试图去挖了几下,没看出什么来,可是直觉告诉她绝对有东西的。 “金二,找个家伙什挖开。” 金二一个闪身从屋顶离开了,没一会手上多了一把铁锹蹦入石榴树下。 土坑越挖越深,最后在四米的深度看到了一块块防腐木的挡板。 “少主,挖到了。” 端木雪跳入土坑中,跟金二一起一块块的掰开木板,一股酒香扑面而来。 端木雪隐忍了许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刷刷地落下。 木板全部被拆开了,地下埋的全是一坛坛上好的女儿红酒。 酒香四溢,飘满整个院子。 端木雪瘫坐在地上,抱起一个酒坛子痛声哭了起来。 “这是他们为我准备的女儿红…… ” 她悲戚的哀嚎了一声后就也没说出话来。 一夜未眠 破晓时分,端木雪带着两万人马直奔荒域南部。 寒烟被她安排留在边城,去修缮端木府中的事宜,只有金二跟云城带来的精锐跟着她。 顾屿得到消息的时候都已经临近午时,他走出帐外看着这一连多日搜捕残余部落跟寻找燕将军的士兵们,个个都是面带疲倦不堪。 荒域南部是个什么地方,他再清楚不过了。 按道理来说,端木雪带兵应该先来腹地跟他这边商讨的,可是他等到午时都没等到人来。 那一刻,他就知道端木雪不信任他。 那股愤怒跟无力感差点淹没他。 他最后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因为南部的荒林太危险了。 他仔细的看了一下南部的地图,最后决定兵分两路去支援。 他带一部分人直接去南部的前方寻找,又让蓝修带一部分人跟着端木雪的路线追上去支援。 他就算再生气,可是在生死面前都要靠后。 端木雪此时勒停了身下那匹汗血宝马,她望着前面郁郁葱葱荒草长的比人都高的丛林群。 一片绿意盎然的看着生机勃勃。 “原地休整半个时辰,然后进丛林。” “是。” 命令传达下去了,所有的士兵原地坐下休息。 端木雪骑着马沿着周围又观察了一下,她记得庄舅舅说过,荒域独产一种蛇,通身碧绿长在丛林中,剧毒。 她想起庄舅舅送给她一条这样的小蛇,舅舅还说过,她的身体百毒不侵,因为服用过断续草的缘故。 她现在就怕燕将军误打误撞的进了丛林,然后中了蛇毒。 临出行的时候她就将从云城带来的防蛇虫的药包都分发给了士兵们。 万事俱备,希望能找到人吧。 那日,从云城出发的清晨,牧森一脸严肃的跟她交代。 “燕将军为云城打了一辈子的仗了,不管结局如何,你都要找到他。” “燕家满门忠烈,是云城的英雄。是死是活都要有个清楚的交代。”他最后还红了眼眶。 端木雪最是能来体谅他的心情,“阿爹放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一定会带燕将军回归故土。” “注意安全,保重自身。”牧森最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欣慰的点了点头。 丛林的地势高突不平,偶尔还有几个沙洞深不见底。 端木雪跟在队伍的中央,打量着静寂的四周。 前面探路的士兵时不时会吹响一个特制的竹哨,这是云城军营中用来传递消息的暗哨。 越往里面走越安静了,就连风声都停止了。 安静的诡异。 端木雪让大家都停了下来,待在原地四处警戒。 果然不远处的草丛开始有响动,没一会一声响亮的狼嚎声冲破林中。 周围慢慢的围上来很多野狼。 端木雪轻蹙眉,“弓箭手准备,瞄准后直接射杀一只不留。” “是。”一排排的弓箭手在士兵的保护下开始纷纷朝着野狼射去。 随着扑过来的野狼的尸体一个个倒下,剩下好几只都转头就往回跑,还是被射杀在半路上。 云城军营出来的兵,远程射击是最强的,就连盛安都比不上。 端木雪这时突然有了一个很大胆的猜测,或许燕将军他们离自己并不远。 天越来越暗下来,丛林中是感受不到时间流逝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天都已经开始黑下来。 “找个制高点,安营扎寨。” 刚巧不远处有个小山丘,荒郊野岭的大家对衣食住行的也都没有什么特别在意的。 端木雪坐在火堆前,看着手中的一份地图找到了自己所在的山丘。 地图是周莹给她的,说是周家当年做生意跟荒域一个王族部落的人换取的。 端木雪又继续细细的看地图,她总感觉燕将军作战经验丰富,一定不会出事的。 果然在十公里的位置看到了另一座更高的山丘。 只是这座山丘深处丛林的中心,那个地方是沼泽的聚集带,稍有不慎就会陷进去。 有沼泽的地方,蛇虫鼠蚁的必定少不了。 她指着地图上的山丘,跟身边的白副将说道:“你看,这个地方有没有条件安营扎寨?” 白副将是常年驻守在边境线的人,对荒域的一些地形还是比较了解的。 “回少主,这个山丘是丛林中最高的一处,也是最难走的一处。” “怎么说?”端木雪疑惑的看向他。 白副将指着地图上一些跳跳点点的地方解释道:“这些标识是沼泽跟蛇窝的意思,要想登上那个山丘首先就是要通过这几个地方。” “沼泽我是了解的,蛇窝是什么?”端木雪疑云更深了。 白副将忙回道:“当年荒域贵族流行一种宠物,就是这几个蛇窟培养出来的蛇,通体碧青色虽有剧毒,但是拔了毒牙蛇是真的美,在当时贵族中很是流行。” “你的意思是,当年是有人专门在这里养蛇供贵族们把玩的 ?” 端木雪多少证实了心中的一部分猜想。 白副将点头,“是的,不过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都没人养那种蛇了。” “有的!” 第133章 搜寻 端木雪很是肯定的笑了起来,“我舅舅在半年前送过我这么一条蛇把玩。” 她的话说完,好一会后好多人的眼中全部亮了起来。 如果这种蛇还有流通,那就说明丛林中还生活着当年的那些养蛇人。 既然,养蛇人能活下来那燕将军他们也一定可以。 所有人都带着希望休息了一晚。 天亮起来的时候,新一轮的搜寻继续开始。 竹哨依旧时不时的吹响,离这目标山丘也与越来越近。 白副将突然从前面跑过来,“少城主,前方发现了一些生活痕迹。。” “队伍速度放慢些,别打草惊蛇。”端木雪立马做出指令。 白副将领命后忙又跑回前面去,他这会全神贯注的盯着四周的变动。 竹哨再次吹响,一刻钟后,不知从哪个方位传来同样的竹哨声。 白副将忙继续吹响竹哨,那边的竹哨紧跟着响应后又突然的嘎然而止。 端木雪也是听到了,竹哨中途被打断,只有一种说明,燕将军他他们可能被困住了。 队伍立马停住下来,端木雪决定轻装上阵,带着一百精锐先去前面探访。 白副将是不同意的,奈何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副将。 端木雪先让金二独身去前面探去,自己则是带着那些精锐们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 半柱香后,金二喘着气回来,“少主,前面有很多人,看服饰像是荒域某个部落的残部。” “有没有燕将军他们的身影?”端木雪问了声。 金二摇头,“地形复杂,我只看到了十几个人围在一个洞窟处。” 端木雪抬头看了眼天阴沉沉的天色,她看了眼身旁荒草的叶片,上面有层湿漉漉的汗雾。 “要下雨了,我们等下雨。雨声可以掩盖一些响动。” 她又看向金二,“你看到的那些人,你觉得带上多少人能瞬间制服他们?” 金二思索了一番,“少主,给我十个人就够了。” “那好,等会下雨后你带十个精锐暗中行动。” 端木雪又看了眼彻底黑下来的天色,“动作一定要迅速,杀完人就立马撤出来不准恋战。” “是,奴才明白。”金二擦着自己的那柄匕首,眼中带着光亮。 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他是最喜欢玩的。 雷声炸响,闪电划破长空。 大雨瞬间倾盆,金二带着十个精锐没一会就消失在雨幕中。 端木雪站在原地,一身蓑衣又湿又重的披在身上。 一条碧青色的小蛇顺着她的衣角爬了上来,她没有任何的惧怕慌张,伸手捏起它的尾巴提溜在半空中盯着看。 周边留下的那些精锐们个个惊恐的,看看她又看看小蛇,就连呼吸都迟缓了好多。 他们的少城主爱好真的好独特啊。 端木雪算了算时间,感觉金二该回来了。 她将手中的小蛇放在手心,小蛇像是惧怕她似的顿时将细长的身体盘在一起,把舌头塞在身体里。 根本就没有想要去攻击端木雪的想法。 金二回来了,带着十个人毫发无伤的回来的。 “少主,一共杀了十七个人。” 端木雪看了眼他们身上都完好无损,点了点头。 “可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金二笑了一下,“我看到他们在洞窟中囚禁着一些老弱妇幼,足有上百人那么多。” “另一个洞窟中离的稍微有些距离,我怕打草惊蛇就没有过去。”他的眼睛亮亮的兴奋的很。 端木雪被他那憨傻的样子逗笑了,戳了一下他的脑袋。 “你啊……你们去前面埋伏一下,他们又派出来打探的人就直接杀了。” “好嘞。”金二兴奋的就差拍手了。 端木雪是知道他的脾性的,金二最是喜欢这种玩闹的杀人方式。 她之前有担心过金二有喜欢虐杀的倾向,可是后来她发现金二只是不喜欢枯燥的杀人方式罢了。 因为这件事,她还特意的去询问了庄舅舅。 庄舅舅想了好一会才得出来一个结论,那就是金二在上京的时候杀人杀的有心理阴影了。 端木雪回想了一下,确实如此。 当初在上京的时候,她跟金二光是在皇家别院中就杀人如同杀鸡那般,如果不是心里强大的话真的是会噩梦不断,阴影缠绕。 她自己都一连做了好几日的噩梦,更别说金二了。 只是金二到底是适应能力快些,他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泄压的方式。 他将麻木的杀人手法,转换成了猫捉老鼠的方式。这样自己心理负担小了,做任务的时候也没那么枯燥了。 端木雪也是没有限制他什么,只要任务能完成,随他怎么玩去吧。 随着时间的流逝,暴雨一直下没有要停的意思。 洞窟中人心惶惶的,一个人跪在地上都快要抖成筛子了。 “老大,派出去的兄弟都没有回来怎么办啊?” “怎么办?你问我,我还不知道问谁呢!” 一声暴喝响彻洞窟中回荡了许久。 领头老大紧张的摸着自己大拇指上的掠夺来的白玉扳指,“把那个吹哨子的人带来。” 小喽啰忙连滚带爬的跑出去,将五花大绑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燕将军压了过来。 领头老大阴鸷的盯着燕将军看了好一会,“你究竟是什么人?盛京的还是云城的?” 燕将军自从听到了来自云城的竹哨后,整个人沉静了好多。 他知道云城的人来了,在找他。 他将头扭到一边,一副不会说什么的模样。 旁边的小喽啰顿时慌了,哭唧唧的说道:“这位将军,你就说吧,不然我们老大会杀了你的。” “杀了你之后,我们估计也活不成了。”他后面的话声音小的似蚊音但是还能让人听的一清二楚。 带头老大恶狠狠的瞥了他一眼,“闭嘴,胆小如鼠的东西。” 小喽啰被他吼了后忙又哭唧唧的说道:“老大,不是我胆小,是外面那些人像鬼一样,连个影子都看不到我们的人就没了。” “没用的东西!” 带头老大怒喝一声,起身直接走到燕将军的跟前,一把抓起他的衣襟。 “你究竟是哪边的人,说!” 燕将军轻蔑的笑了起来,“不管我是哪一边,你们都跑不掉了。” “你信不信劳资现在就杀了你。”领头老大气狠狠的瞪着他。 燕将军依旧笑着:“随你,我死不死你都活不了。” 这时,小喽啰赶忙上前扯开他们,劝道:“老大,你不要冲动啊。” “留下他,或许我们才能活。”他算是清醒的。 第134章 谈价格 领头老大才不管小喽啰说什么,他这会正在气头上。 “滚开,没用的东西。” 他继续扯紧燕将军的衣襟,“我放你走,你带着外面的人离开丛林如何?” 燕将军不由的思虑了一会,“可以,但是你要把那些老幼妇孺全都放了。” “放你劳资的屁,敢跟我讨价还价。”领头老大彻底怒了了。 他一把将燕将军推倒在地上,“那边的洞窟里可是放满了炸药,你信不信我跟你们同归于尽?” 让他放那些老幼妇孺根本不可能,他还等着事态平息后转手到牙行卖了还钱呢。 那么多的年轻貌美的女子跟孩童,一定能卖很多金子的。 燕将军挣扎着站起身来,他清楚的知道领头老大不愿放那些人的意图是什么。 “如今天下太平,你就算是等将来想要卖掉她们,我保证无人敢收。” 领头老大神色阴沉的厉害,“想要人,也不是不可以。” 他坐回到高位上,笑的一脸阴险,“一个女人半两金,孩童一两金,拿金子来换。” “你一介山匪,胃口可真是不小啊。” 燕将军冷嘲热讽的笑了一下,“你好像忘了一个问题。” 这时,外面跑进来一个鬼哭狼嚎的小喽啰。 “老大不好了,那些鬼影子又杀了我们十几个弟兄。” 领头老大腾的一下站起来,往洞窟的门口走过去。 “特么的,真当劳资是软脚虾啊。” 他抽出自己一米多长的大砍刀看了眼外面,暴雨中的丛林密布。 最终他的脚步还是没有迈出去。 他回身盯着一脸气定神闲的燕将军,“你刚才说什么?继续说下去。” 燕将军看到他没敢出洞窟,就知道他心里是怕了。 “你也是个雷声大雨点小的。” 他是真的不想嘲笑的,奈何真的忍不住,“现在的你们的问题是生还是死的问题。” 领头的老大似是被激怒了,“那就一同炸死好了,我看你大小也是将军,拖上你一起死我们也不亏。” 小喽啰们忙制止了他,“老大啊,你别这么想不开。俗话说得好,留住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燕将军找了一块石头,慢慢的坐上去,不慌不忙的盯着眼前的求生大戏。 他知道不管他接下来答应他们什么,他们这群山匪都会死。 因为,外面能有这种神出鬼没的武艺只能是少城主带的人。 他跟端木雪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他确知道端木雪这个人是个严重不揉沙子的,最是嫉恶如仇。 这群山匪趁着战火四起打家劫舍,撸了好些妇女幼童来等着卖出去,每个人手中都有好几条人命在手。 这样的人,下场不会好的。 燕将军越是这样松弛,越让带头老大心里发虚起来。 他最后一咬牙,“好,我答应你放了那些妇人幼童,你带他们离开,不准在出现在这个地方。” “晚了。”燕将军看到洞窟门口金二的的身影闪过。 他冲领头老大笑了起来,“你们没有生路了。” 话音落,洞窟中守在门口的几个小喽啰直接被金二一刀毙命,速度快到他们死前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端木雪在丛林中看着金二,他们一连杀了四波派出来打探消息的人之后,好久都没有再等到第五波人。 她知道时机到了,“金二,带人杀进去,动静小一些。” “少主放心,绝对不惊动任何人。”金二拍着胸脯保证。 洞窟中,带头老大顺着燕将军的目光也看到了死掉的手下们。 他立马反应过来,起身就冲到燕将军的身前用刀抵在他脖子上威胁起来。 这时,金二从暗处现身走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再敢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他喊完话,明显看到金二的神情有所触动,他瞬间就知道手中的燕将军是有用的。 “看来你还真是个大将军啊。” 燕将军听了,垂眸看了眼抵在自己脖子上的砍刀。 “我是谁不重要,但是你用我威胁不了他们的。” “放屁,他们杀了我这么多人,不就是为了救你吗,你还真当我傻啊。” 领头的老大瞬间对自己清晰的智商给折服了,“只要你在我手中,他们绝对不敢往前。” 他说的很是笃定,神色中开始变的狂妄起来。 “你们让我离开,我就放了他。”他的话是冲金二喊的。 话音刚落,一支暗箭擦着他的耳边射进后面的石头中。 他顿时惊恐的将头往燕将军的身后藏去,还回头望了眼石壁中的暗箭。 “不如你来选,是生还是死?” 端木雪的声音从洞窟的外面慢慢的传进来,她人也走了进来。 领头老大一看是个女娃子,往地上猛的吐了口唾沫。 “臭娘们,敢威胁劳资。” 他的话刚说一半的时候,一支暗箭瞬间射到他那粗布的发带上,瞬间整个人披头散发起来。 他又不由的蹲低藏在燕将军的身后,可是这会金二已经闪身到了他的身后。 冰凉的匕首泛着冷光抵在他脖子上的时候,他手中的砍刀顿时落在地上。 “女菩萨饶命!”那张臭嘴瞬间软下来。 端木雪没有理会他,亲自上前给燕将军解绑。 “燕将军,你没受伤吧?” 燕将军松绑后忙跪在地上行礼,“老臣见过少城主。” “起来吧,在外不用这么多规矩。”端木雪将他扶起来,又认真的检查了一下他身上。 “没受伤就好。阿爹可是很担心你的安危。”她的话说的很是巧妙。 燕将军顿时老泪纵横,他听懂了城主大人对自己的那份担忧。 “是老臣带兵不利,中了敌人的圈套。让城主大人费心了。” 他又朝着端木雪拱手作揖,“也让少城主辛苦了。” 端木雪一脸的无奈,“燕将军见外了,你跟他们先回营地,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燕将军摇头,“我还是先留下吧。外面又好几个洞窟都关押着我们的人还有一些山匪掠来的妇幼,还有炸药。” 端木雪一听有炸药,眉头微蹙起来。 “炸药可是管制用品,一介山匪拿来的炸药啊?” 她看向领头的老大,讥笑了一下,“除非你们不是山匪,让我猜猜你们会是什么人?” 她慢慢走近,盯着领头老大的眼睛看着,“是盛京的人?不对,是荒域的人。” 她看到那双略显慌乱的眼睛,“猜到了,是荒域王族部落残余的人,对吧!” 最后的语气是肯定句。 领头老大眼神满是恐惧的望着她,“你是个魔鬼。” 第135章 幸也 “你应该不是贵族的人,充其量只是一个打杂的下属。” 端木雪聪明的让山匪老大胆寒。 “你不用说了,我招,我全招。”领头老大腿软的直接跪在地上。 “我的主子是个懦弱无能的人,联军打进荒域的时候,他就自戕了。” 他还忍不住叹息了声,“他打都没打就输给自己了,我不甘心原本想着加入王族大军一起抵抗联军的,奈何荒域王也是个自私的狗东西。” “他让我们这些外部的部落冲在前面,自己带人跑去了腹地苟且偷生。”他说到这忍住还唾弃了一口。 “既然都是自私的,那我为何不能也自私一回。” 端木雪听着忍不住赞同的点了点头,“有道理。” “可是,你自私就自私好了,为什么要拉上那些无辜的老弱妇幼们呢?”她的眼中闪过一股杀意,脸上却是笑着的。 山匪老大被她吓的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她们值钱啊。战火纷飞的时候她们最值钱了。” “杀了!” 端木雪回身,看都不愿再看他一眼。 金二领命没给山匪老大下一次喘气的机会,直接一刀毙命。 燕将军在听到山匪老大说出值钱的那一刻,他就知道离死期不远了。 果然,没有活过一刻钟。 端木雪身为女子,最是能体会到这战乱动荡时女子们的艰难曲折。 “盘查所有洞窟,清点人数。” 她的命令一向犹如圣旨一般。 燕将军带着人挨个清查起来。 一炷香后,外面的暴雨依旧下个不停。 燕将军带着一份清单走过来,“少城主,我们的人还有两千,剩下的三千人都是山匪掠夺来的老弱妇幼。” 端木雪看了眼清单,又看向外面的暴雨连绵。 “这雨再不停,谁就该淹进洞里了。” 燕将军也是一脸的忧愁,“是啊,得赶紧离开此地。” “带上她们,我们去跟白副将汇合。” 一行人浩浩荡荡,因为里面有很多的妇幼孩童,走的格外慢了些。 白副将原本是等在原地的,可是暴雨越下越大让他不由慌起来。 他看着周围已经草地上的水坑已经开始没过脚环的时候,他是真的等不住了。 “走,我们去找少城主汇合。” 他带着两万将士浩浩荡荡的往中心地带走去,傍晚的时候他看到了与自己前来会合的端木雪。 端木雪没想到他会等不及赶过来,也是一脸的无语。 不过也还好,白副将驻留的地方地势低。 “快走,找个高一些的山丘等雨停。” 白副将忙想起在地图上看到的那个最高的山丘,刚好离她们现在的位置不远。 “少城主,跟我来。” 一帮人加快了脚程,往一公里的山丘上赶去。 暴雨天,地上湿滑难行,又带着那么多的妇幼孩童更是缩慢了行军的速度。 端木雪看了眼后面长长的队伍,直接下令每两个人为一组照顾一个孩童,加快进程。 这个决定明显是有效果的,行军速度确实快了一倍。 天色彻底的黑下来,暴雨停了,她们也赶到了山丘上。 原地扎营安顿。 端木雪这才注意到那些妇幼孩童大多都是荒域异族女子,心中不免微酸。 战火动荡,男子们在战场上拼杀,女子们本该留守家园却被掠来买卖。 这样的荒域国怎么会不败呢。 曾经她好奇过为什么云城不叫云国。 牧森笑着回答她,因为,国之一字太大了。 他说,他只想守护好这一城的百姓,让其安居乐业。 那一刻,端木雪才真正的感觉到牧森的伟大。 “少城主,前面有泥石流塌方。” 白副将急匆匆的跑来,大喘着气。 端木雪起身,往东边看了一下,确实有明显的地势下沉。 现在不管怎么看,待在原地都是危险之举。 她当机立断,下令直接蹚水两夜离开丛林。 可是,夜色中行军是最危险的,又是身处沼泽无数的丛林中,更是危险翻倍。 燕将军知道端木许的决定是对的,可是带着那群妇幼,无疑是增加了危险系数。 这时,有个士兵着急的喊道:“现在都这么危险了,我们还要带上这群外邦人作甚?” 紧接着大家都大声的跟着附和起来。 如果不是这些外邦人,他们也用背井离乡的来这个地方打仗。 端木雪知晓他们都是有排外心理的,并没有恼怒。 “大家听我说,荒域已经败了,她们以后都会是我们云城的人,或者是盛安的人。” 她晓以大义,将动荡不安的因素结合。“每个人家里都有妇幼孩童,如果战乱被抓走的是她们,你们也会这般见死不救吗?” 士兵们顿时沉默了,随后发出一声高呼。 “我们听少城主的!” 夜色更深看了,暴雨依旧不停的下着。 为了加快行军速度,好多将士身上都背着一个孩童还有走路不便的女子。 丛林平地上的水已经淹没了膝盖。 有好多次很多人都掉入了沼泽中,后来大家齐心合力的拴着绳子往前奔走。 南部的外围,顾屿望着连绵不绝的暴雨,一脸的担忧。 “这雨下了一天了,里面恐怕凶多吉少。” 他只能摸黑往里面走去,“大家都相互关照着走,别落单走丢。” 本来赶来的时候天就已经黑了,他现在的位置走进去基本就是丛林的腹地。 端木雪他们这会遇到了大麻烦。 前面有一个超级大的沼泽地,显然不是她们来时走过的路。 迷路了! 雨天又是丛林中,根本没有任何区别方向的办法。 停在原地,就是自生自灭。 端木雪看了眼四周黑乎乎的,对燕将军说:“你们在这里等一会,我跟金二去探探路。” “少城主,这么危险的时候你不能去。”燕将军直接拦住她。 “还是老臣跟金护卫一起去吧。” 端木雪摇了摇头,“别磨叽了,这是命令。” 她看了金二一眼后,两个人瞬间默契的闪身进黑暗中。 燕将军还想继续阻止,可是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哎,有这样的身先士卒的少城主,是我们云城之幸也。” 白副将也紧跟着夸赞道:“燕将军说的极是,少城主爱民如子是云城之幸也。” 一波彩虹屁让众将士们不由的红了眼眶。 因为,四周真的太黑了。 这种黑暗会不由的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第136章 蹚水 顾屿他们找来的时候,刚好是在沼泽地的那一头。 燕将军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忙开口问道:“顾侯?是你吗?” 顾屿没想到对面会是燕将军他们,可算是找到了。 “燕将军,是我,你们可还好?” “我们都无碍,只是前面有一处沼泽绕不过去。”燕将军大声说着目前的困境。 “少城主她,还好吗?”顾屿察觉到一些异常,匆忙问了一句。 燕将军没多想,直接回道:“我们少城主带着护卫去寻路了,稍后就会回来。” 一听到寻路去了,顾屿看了看四周黑漆漆的雨幕,心中总是有些慌慌的。 他其实是知道端木雪的身手,再加上有金二在不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可是还会控制不住的担心。 一刻钟过去了…… 燕将军都不由的开始慌起来。 “你们少城主往哪个方向探路了?” 顾屿还是忍不住的开口问起来。 燕将军摇了摇头,“天太黑了,没看清。” 顾屿看了眼黑漆漆的天色还有一直不停歇的暴雨,“燕将军,我这边扔几条绳子过去,你们慢慢的蹚着沼泽过来。” 燕将军也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好,不过,我们这里还有好多妇幼孩童。” “让她们等到最后过来,你们先来蹚路。”顾屿毫不犹豫的回应。 燕将军看了眼可见度极低的沼泽地,前面是未知的危险,确实不易让那些孩童冒险。 “我们这边看着蹚水了,你们抓紧绳子。” “放心。慢慢的过来。”顾屿的声音带着一份稳重。 燕将军让士兵们将绳子拉好后,就开始安排人一小队一小队的过沼泽地。 端木雪跟金二在雨中寻找了好久,不是沼泽就是洞窟,根本没有路。 “看来只能蹚水过沼泽地了。” 她深呼了一口气,“这么大的雨等在原地是可取的,我们得尽快回去。” 金二蹙眉,“少主,要不我们等天亮再行动,最起码能分清方向。” 端木雪摇头,“来不及的,这漆黑的夜对我们没有半点优势,反而对丛林中生存的野狼跟鬣狗是个绝佳的捕猎时机。” “我们还带着那么多的孩童,稍有不慎就会被偷袭。” 她想到这,来不及多做休息,赶忙回头往回赶去。 这边,燕将军看着已经渡过去一大半的人,心中稍微定了定。 已经开始有孩童害怕的啼哭起来,在这漆黑的夜雨显得很是阴森。 “莫要哭,小娃娃莫要哭,会引来野狼的。” 燕将军寻着声音走过去安慰,并没有起到一点作用。 反而,哭啼的孩童还越来越多了起来。 “哎呀,莫要哭了。”他急的手足无措的。 一阵微风吹过,“娃娃们不要哭,野狼来会把你们全部吃掉的。” 端木雪的声音突然的响起,还吓了燕将军一跳。 顾屿的耳朵是最尖的,听到她的声音后整个人放松了不少。 但是那威胁的话却格外的让他想笑。 “少城主,你可是回来了。” 燕将军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将仅存的几个火把全部点燃。 “镇安侯带人来支援我们了。” 顺着火把的亮光,端木雪菜发现人少了一大半。 她抬头看了眼前面的沼泽地,几根粗壮的绳子横在上面。 那个人的想法与自己的不谋而合。 她不由的看向沼泽地对面黑乎乎的人影,虽是看不清,但是有个身影很特别。 “继续安排人蹚过去,燕将军你也先过去,剩下的人我来安排。” 她的反应很快,当机立断。 燕将军有一瞬间的迟疑后,忙认真的点头,“好,老臣这就过去,少城主一定要注意安全。” 还是信任问题,端木雪不信顾屿。 火把在暴雨中燃烧的时间很短,又有孩童时不时的啼哭声,野狼终究还是被引来了。 金二二话没说,直接围在端木雪的跟前,呈保护的姿势。 端木雪看着最后一把火把快要熄灭的时候,她指着从云城带出来的精锐们吩咐道:“保护好这些孩童夫人们。” “是,少主。”精锐们坚定的回应。 端木雪感觉金二在自己跟前晃来晃去的很是碍眼,伸手往旁边扒拉了一下。 “我又不是废物,你不用离我这么近。” 金二才不管她说什么,“城主大人说了,少主如果再受伤就把奴才的头挂在城墙上。” “阿爹那是吓唬你的。”端木雪无奈的叹了一声。 金二根本不听,依旧围着她保护着。 火把灭掉的那一刻,野狼们纷纷的扑了过来。 一瞬间啼哭声,尖叫声此起彼伏,响彻整个雨夜中。 燕将军刚蹚过去就听到那边出来的杂乱声音,“少城主,你们没事吧?” 无人回应。 顾屿在隐约听到狼嚎的时候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他忙安排了几个身手好的将士带上队伍中全部的火把,顺着沼泽地蹚过去。 “哎,顾侯,你们这是?”燕将军看了震惊不已。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顾屿会亲自上阵过去救人的。 按道理来说,双方虽目标暂时一致,但立场不同。没有必要这般尽心尽力的支援的。 端木雪其实是听到了燕将军的呼喊声,只是那一刻她也看到了一个妇人身后的野狼正呲牙扑过来。 她飞快的闪身过去,一把将那个妇人扯到一旁,一脚踢飞了野狼。 天太黑了,已经开始有人被咬伤了。 金二更是打着高度集中的精神,只关注着端木雪的安危,旁人与他何干。 顾屿蹚水到一半的时候实在等不及了,他点燃了一个火把,一提气施展轻功找了几个落脚点后就直接飞到了对面来。 突然有了点光亮,端木雪下意识的看过去。 好熟悉的身影啊。 顾屿也是最先看到的她,金二在全方位的保护着她。 人没事就好,他在心中默默的嘀咕了声。 天知道,刚才蹚水到一半的时候听到女子的惨叫声,他自己有多慌。 其实,他是知道就算端木雪受伤都不会那般大喊出声的。 毕竟,关心则乱啊。 金二也是发现了顾屿的存在,心中的压力不由的减少了许多。 火把越来越多了,夜空也跟着亮了起来 。 野狼畏惧着火光,往后面的草丛撤退了一点,并没有离开,围在周边伺机而动。 端木雪来不及多想,赶紧安排那些孩童跟妇人们去蹚水过沼泽地。 第137章 二小姐 顾屿能感觉到端木雪对自己的陌生感。 他并没有说什么,只当自己是个工具人站在一边替端木雪举着火把。 最后一个妇人成功登岸后,端木雪才松了一口气。 “谢谢你,顾侯。”她回头,看着顾屿点头称谢。 顾屿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个,一时没接上话就干脆什么都没说,也只是点了点头。 金二看着所剩无几的几个人,“少主,要不我们也先过去吧,火把快用没了。” “好。”端木雪撸起袖子,准备去抓绳子。 金二走过去,抬起端木雪的胳膊笑道:“少主,你还是抓我吧。” 端木雪一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金二的轻功可是最厉害的,自己干嘛还要辛苦的去蹚水。 或许是太累了吧。 顾屿在一边看了,脸色一点都不好看。 还当真他是工具人了。 他正准备上去拉端木雪的时候,金二的速度可比他快多了。 四五个呼吸的功夫,端木雪已经稳稳的落地站在对面。 速度快到燕将军看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最后,他又忍不住的深深看了金二一眼。 顾屿他们是在一刻钟后过来的。 燕将军忙开始好心的做起介绍,“少城主,这位就是镇安侯。” “顾侯,这位是我们的少城主。” “幸会!”二人几乎是同时开口说了同一个词。 空气突然就开始变的诡异安静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天黑,双方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好看。 燕将军这才想起来,两个人肯定是见过的,毕竟端木雪在上京城可是待了多久的。 他有些感觉自己好心多余了。 顾屿这时开口说道:“少城主,清点你们的人数,我们该出发回去了。” “谢谢顾侯不遗余力的支援,云城记下了。” 端木雪的话很官方,让人听不出别的意思。 顾屿压着心中的那股怒意,皮笑肉不笑的回道:“那少城主可要记牢了。” 回去的路程中,因为没有火把脚程很慢,但是好在方向没有出错。 天亮了,暴雨也停了。 他们走出丛林的那一刻起,所有人都感觉自己像是重生了一般。 “我们走出来了!” 燕将军最是激动,他被困在丛林里太久了。 端木雪还是比较能理解他的心情的,静静的看着没有打扰他。 而顾屿则是在静静的看着端木雪,晨光打在她的脸上镀了一层水光,很是美啊。 一年多了,她又瘦了。 金二站在身后,望着前面的二人,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起来。 这才是真正的神仙美眷啊。 他之前总感觉江闻跟端木雪站在一起,有种气场不搭的错觉。 一整夜穿行在丛林中,顾屿指挥有度,遇事果决真的是金二心中的少主夫婿不二人选。 端木雪如果知道金二是这么想,估计会直接掐死他吧。 燕将军找到了,他们就直接回了边城驻军地。 顾屿也是直接回了边城府上居住了,明眼人看了都知道他是为了谁。 蓝修没有找到端木雪的半个影子,下着暴雨他就没有贸然的进丛林。 最后传信兵来说顾屿接到人了,让他回去安顿好腹地的营地。 他一问顾屿去了哪,传信兵说回了边城,他瞬间就感觉自己天塌了。 荒域腹地还有一大堆的事情没有处理好,全部扔给自己了?! 还好,他回营地的时候看到了李宸派来的特使。 蓝修赶忙跟特使交代了一下荒域的一些后事,就马不停蹄的赶回边城。 云城军营 “阿姐…… ” 张安宁看到端木雪回来,疯了似得跑过去抱着她。 “暴雨下了好久,可担心死我了。” 端木雪轻柔的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乖,我这不好好的回来了。” 燕峥看到燕将军安然无恙,红着眼眶话都没说一句,也是直接抱了燕将军一下。 燕将军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放心吧,你老子一点事都没有。” 一夜的行军,所有人的脸上全部都是疲态。 端木雪直接在营帐中睡了一天一夜,中间都没有醒的那种。 张安宁一开始没感觉怎么样,后来见端木雪一直不醒,她忙偷偷的走进去诊脉,还夸张的探了鼻息。 燕峥守在门口,看到她神色放松的走出来了。 “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活血就是太累了。”张安宁还不忘回头再看一眼帐内的睡美人。 燕峥忙压低声音说道:“能不累吗,我听我阿爹说他们是可是蹚着沼泽地走回来的,还救了那么多的人回来。” 张安宁听后,也是突然想起那些被救的妇人跟孩童。 “对了,那些人要怎么办啊?” “阿爹说,等少城主醒来看她的意思再说。” 燕峥摊了摊手,“毕竟那些都是荒域的人,只有少城主下令才能决定去留。” “也对。”张安宁忙赞同的点了点头。 这时,燕峥身边的护卫匆忙的走过来,交上一拜帖。 “将军,这是边城府送来的。” 燕峥疑惑的看了眼信件,“给我的?” 护卫摇头,“说是给少城主的。” 一听是要给端木雪的,张安宁忙接过信件直接拆开看。 她手脚麻利的,燕峥都没来得及阻止。 张安宁蹙着眉看完,然后对护卫说道:“你去回边城府的人,就说我们少城主累着了,还在休养中,最近不出席任何的宴会。” “这?你决定了?合适……”燕峥惊讶的话都没说利索。 张安宁坚定的点头,“阿姐的这些小事我还是能处理的,去回话吧。” 护卫有些不自信的瞄了眼燕峥,燕峥也是将信将疑的点头同意他去回话了。 毕竟,燕峥也是见过端木雪宠爱张安宁的那一幕,确实很真实。 这时,金二打着哈欠路过,他要去膳房吃点东西。 张安宁直接喊住他,“金二,你让膳房准备点肉粥,一直温在炉子上等阿姐醒来后用。” “是,二小姐。”金二忙行礼回应。 张安宁这才安心的去自己的营帐,忙活起那些药方来。 燕峥则是看的更愣了,金二是谁啊,那可是只听端木雪的话的人。 他不得不重新刷新一下对张安宁的认知。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张安宁是个没心没肺的傻姑娘,整日里只懂那些草药什么的。 有庄神医唯一徒弟的头衔已经是任何世家女都比之不及的身份了。 之前赏花宴会上,端木雪对自己的提醒,他也以为是因为庄神医的脸面,没想到是真的存在姐妹情的那种关系。 第138章 重新认识 燕峥并不希望张安宁有多么令人惊讶的身份,他反而只想让张安宁能平平淡淡的大隐隐于市的那种。 这样,别人就不会伤害到她,也就不会因为对她好奇从而挖出一些不见天日的往事出来。 他是最不希望张安宁不开心的那个人。 他已经习惯了张安宁像只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的围着自己说着自己高兴还有难过的事情。 燕将军休息好后,就开始处理积压的一些事情。 他发现,原本应该杂乱无章的军政事务被燕峥处理的井井有条。 他不由的欣慰笑了起来。 如今天下大定,荒域灭了,盛安跟云城不会再起战事,他是该好好的颐养天年了。 燕峥走进军帐的时候,刚好看到燕将军也在。 “阿爹,你怎么没有多休息一下。” 燕将军朝他摆摆手,“老了,睡不着,躺着也累,还不如起来走走。” 燕峥忙倒了杯茶 过去,“阿爹,这次荒域战事打了这么久,你的身体也该好好调养一下了。” “安宁有个调理身体的方子很是有用,明日让她为你抓了一副汤药。”他先是献宝一样的笑着。 燕将军又怎么不会不知道自己还儿子的那种心思啊。 燕将军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缓缓说道:“峥儿,你莫不是想求我答应你娶安宁那丫头吧。” 燕峥脸微微一红,却坚定地点点头。 燕将军放下茶杯,目光变得严肃起来,“那丫头虽好,可她身世不明,这云城之中复杂多变,我怕她日后会给你带来麻烦。” 燕峥急忙回道:“阿爹,正因为世俗险恶,我才更要护住她。她与世无争,只要我们护得周全,定不会卷入是非。” 燕将军沉默片刻,叹了口气,“罢了,你既如此坚持,为父也不再阻拦。只是你要记住,今后不管发生何事,你都要承担起保护她的责任。” 燕峥大喜过望,连忙跪下谢恩。 出了军帐,燕峥迫不及待地去找张安宁。 此时的张安宁正在药房中研究方子,看到燕峥跑来,眼睛一亮。 燕峥跑到近前,一把抱起她转了个圈,大声说道:“安宁,父亲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张安宁惊喜交加,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她依偎在燕峥怀中,仿佛看见了美好的未来就在眼前。 “可是,我还没说要不要嫁给你啊?” “那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燕峥抱着她不松手,满眼的爱意涌现。 张安宁故作犹豫地看了看燕峥,狡黠地眨眨眼,“那要看你以后对我好不好啦。” 燕峥将她抱得更紧,“我自然会对你极好,一辈子宠着你。” 二人相视一眼,开心的笑了起来。 如果不是燕将军在荒域失踪,按照往常,他们的婚事早该被定下来了。 燕峥一向是个急性子,张安宁跟在他驻守军营一年了,他比谁都着急婚事。 这次燕将军被找到了,端木雪也在驻守地,他为何不给自己一个生米煮成熟饭的机会呢。 端木雪醒来的时候,寒烟刚好在她榻边守着女红。 “什么时辰了?” “戌时刚过,少主。”寒烟的声音柔柔的。 端木雪揉了一下睡了很久发胀的额头,“端木府修缮的怎么样了?” 寒烟扶着她坐起身来,“正在加紧修整中,年份太久了,很多东西都要重新做。” “可有人出来阻拦过?”端木雪喝了一口热汤。 寒烟摇头,“并未,边城府的大人还亲自来问过是否需要帮忙。” 端木雪听后,嘴角微微上扬。 “寒烟,我之前去上京城的时候跟镇安侯还有盛安王关系怎么样?” 寒烟迟疑了片刻,“少主,奴婢也说不上来。” “没事,说说你的看法就好。”端木雪鼓励她大胆开口。 寒烟努了努嘴,“我感觉你们三个人的关系说好不算好,说坏也不算坏那种。” 端木雪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你这跟没说也没什么区别。” “奴婢本来就不是很清楚吗。”寒烟也被自己的说法给逗笑了起来。 端木雪也并不想为难她,“弄点吃的过来吧。” 寒烟听了忙去准备了。 金二坐在门口旁边,时不时的擦着手中的匕首。 “金二,你说呢?” 端木雪知道金二是听得到刚才她们说了什么的。 金二也没有扭捏,“奴才愚见,镇安侯对少主有情,盛安王跟少主该是有点面子情的。” 他的说法倒是跟寒烟的有点不谋而合起来,说好不好,说坏不坏的。 端木雪又喝了一口热茶,“你说,如果我跟盛安要求要这座边城,他们会不会同意?” “会。”金二都没有半分的犹豫。 “为什么?”端木雪很是不解。 金二想了一会,回头看她,“少主,你忘了吗。二小姐在上京城出的事,盛安王说过欠二小姐的他会还。” 端木雪隐约感觉自己确实听过这句话的,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我是真的忘记了好多事情啊。” 金二听到她这么说,低头看着匕首,眼神中很是复杂。 他在纠结,要不要告诉端木雪那件事情。 因为顾屿也来了云城,就算他不说,顾屿也一定不会这般含糊过去的。 “少主,其实你没失忆之前是喜欢……” “金二。你挡住我路了。”寒烟的声音尖锐的响起。 金二抬头瞅了她一眼,然后将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端木雪静静的看着二人之间的那个小动作,神色冷了下来。 她最后看了眼寒烟,眼神深沉了许多。 终究不过是庄家的死士,庄宛如送给她的人,不是自己的人。 张安宁听到端木雪醒来了,直接从被窝里爬出来,披着毯子就跑来了。 “阿姐,今晚跟你一起睡好不好?” 端木雪没有说话,而是拍了一下自己床塌用行动默认她的请求。 张安宁蹦蹦跳跳的跑了过去,一把搂着她。 “阿姐,峥哥他说要娶我。” 端木雪漠着她的青丝,“那你愿意嫁给他吗?” 张安宁抬头看她,“那阿姐希望我嫁给他吗?” “那是你要共度一辈子的人,你自己来决定。”端木雪温柔的笑着。 “只要阿姐同意我就嫁。”张安宁还是没有改说辞。 端木雪无奈一笑,“燕峥是个不错的人选,燕家的家风纯正门第也是好的。” 她宠溺的揉了揉张安宁的脸颊,“我们安宁要嫁人喽。” 第139章 冲突 一连几日的暴雨冲刷后,边城的天空蓝的不像话。 端木雪站在顶楼上,看着这方清澈不见底的天色。 边城府 蓝修大步流星的走进书房中,“主上,少城主去端木府了。” 顾屿正在看李宸给他的密诏,听到蓝修的话不由的站起身来。 “走,刚好有事找她。” 主仆二人行色匆匆的离开边城府,给府中的管事看了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呢,赶紧去通报给自家的大人。 端木府 半个月的时间,府邸修缮的已经快要收尾了。 端木雪望着楼下熟悉的院子还有屋舍,全部跟自己儿时的记忆不谋而合。 “百年帅府,潦草收场。” 她还是忍不住的叹了一声。 “端木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殊荣,不算潦草收场。” 顾屿慢慢的走到她的身边。 端木雪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镇安侯,你怎么会来这里?” 顾屿很是不喜欢她的这种疏离感,“这毕竟还是盛安的地界,不需要跟少城主报备吧?” “确实不需要。”端木雪呵笑了一下。 “毕竟,盛安百年荣光的帅府,竟能破败至此也是有趣。” 顾屿听后,蹙眉看她,“你究竟……都忘了多少事情啊。” 端木雪冷着脸回望他,“与顾侯有关系吗?” 顾屿微怒,“雪儿,这难道就是你应允我的答案吗?” “答案?” 端木雪忍不住呢喃一声,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忙从袖中拿出那枚墨玉出来。 “听说,这是你的?” “听说?” 顾屿被她气笑了,但是更多的是震惊。 忘忧丹的功效让她消了病痛,却唯独忘了他自己。 他也拿出了自己的那枚翠绿的玉佩出来,“你忘了吗?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定情信物啊。” 端木雪愣住了,“定情信物?” “那江闻呢?”她眸中满是探究。 顾屿神色隐忍,生气的回道:“他算个什么东西。” “他是我喜欢的人啊。”端木雪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回击。 顾屿被无形的击退了几步,“他是你喜欢的人?那我呢?” 他一时不忿,猛的抓起端木雪的胳膊质问,“我是你的什么人?是你让我等你的,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端木雪被他抓起手腕的那一刻,脑海中就不停的闪现出一段段零碎又陌生的画面。 她感觉自己的手腕快要被他捏碎了,大声怒喊道:“金二!” 金二匆忙闪身过来,将顾屿拉退到一边。 端木雪揉着红肿的手腕,一脸的厌恶,“顾侯,这里虽然是盛安的地界,但也请你懂些礼仪规矩。” 她说完就气鼓鼓的直接转身要走。 顾屿那会轻易的让她离开,想要去拦住她被金二挡住了。 “顾侯,少主她是真的忘记了很多事情。急不来的。” 他的话中全是提醒还有提点。 顾屿看了他一眼,讥笑了一声,“所以,她什么都记得,唯独忘了我是吗?” “还请顾侯莫要逾越。”金二言尽于此,不能说的太多。 端木雪回去的路上,越想越气。 她想起顾屿那蛮横无理的样子就烦的很,这就是她曾经喜欢的人?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不是眼瞎了,当初怎么看上了这种人。 寒烟在旁边大气没敢喘,她是真的感觉到了端木雪在生气中。 “寒烟,我真的曾经喜欢过顾屿?” 她还是难以置信的再三确认。 寒烟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 端木雪的看到后,脸更黑了。 午膳刚用完的时候,燕将军就来找端木雪说是有要事相谈。 寒烟更加小心翼翼的去喊醒睡午觉的端木雪。 端木雪一听是燕将军,倒也没有什么情绪。 “少城主,我们云城大军在边城的郊外驻扎,长此以往的也不是个事。” 燕将军神色凝重,眼中满是思虑。 “你看,能不能将边城加入十座城池的赠送之列。” 端木雪刚端起来的提神茶不由的顿住了,“这件事,我有想过的。” 她想了一会,继续说道:“燕将军,不如你先去跟镇安侯商量一下,探探那边的口风如何?” “也好。”燕将军点头应了下来。 端木雪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本来这种事该自己去谈的,但是她实在是不想看到顾屿那个人。 她总是会感觉自己烦躁不安,心跳也特别的快,浑身上下的不舒服。 燕将军是个行动派,从端木雪那里离开后就直奔边城府区找顾屿了。 顾屿听到燕将军来了,忙出门去迎。 “燕将军,什么事情还让你跑一趟,派个人送信就好。” 燕将军真是怎么看都怎么喜欢顾屿,拍着他的肩膀爽朗的笑了起来。 “确实在有点重要的事情,只能亲自来谈。” 顾屿听了他的话,大概也能猜到是什么事情了。 二人坐在府中的凉亭中。 燕将军喝了一口顾屿亲手泡好的茶,“我也不遮掩了,这次来想问问,你们能不能将边城划入城池赠送之列中?” 顾屿泡茶的动作没有任何的停顿,笑着回道:“这件事不该是你们少城主来谈吗?” 燕将军一听,不由轻咳一声,“少城主她身体不适,不得已才让我来跟顾侯商谈的。” 顾屿就知道端木雪是在躲自己,他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那就等少城主的身体好些的时候,我亲自去你们驻军地商量如何?” 燕将军一愣,“也好,那便有劳顾侯了。” 其实顾屿的话有一层意思,燕将军听懂了。 那就,这件事是可以谈的,是有希望实现的。 燕将军本来就是探口风的,既然知道了盛安这边的态度,那自己的作用也就到位了。 顾屿还是亲自送燕将军出城的,他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处云城的驻军地,呆呆的出神。 “我该怎么让你想起我呢?” 蓝修在一边看了,心都不由的酸胀痛起来。 这几年,顾屿经历的一切他都看在眼中。 顾家的艰难求生,皇室中的夹缝斡旋,上京城中的暗潮涌动。每一次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现在,好不容易李宸答应了顾屿,平定荒域后就让他自由,想做什么做什么,可是,他最想要的人却不他了。 他怎么会不迷茫,不痛苦,不难过呢? 第140章 安顿 深夜,端木雪刚睡下没一会,她就感觉到自己床榻前有人。 来者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端木雪见他没有恶意,显然是制服了金二才溜进来的。 在这座边城之中,能有这般势力的人,只能是顾屿。 “顾侯,大半夜的不睡觉,做贼啊?” 顾屿没想到她没睡,听着冷嘲热讽的话还笑了一下。 “是啊,想做一个偷心的贼可以吗?” 端木厌恶的侧头瞥了他一眼,慢慢的坐起身来。 “顾侯是什么妖怪啊,怎么还吃人的心肝?” 她语气带着嘲讽,脸色很冷。 顾屿很少见过她这副神情,这个样子的她,还是当初在上京杀了萧家嫡子的时候流露出来的。 他心痛如绞,面上满是难以置信。 端木雪竟然将自己划分成跟萧家那个孽障为一类人。 “我倒是真的想成为一个妖怪,撕开你的心肝看看究竟是不是冷的是不是黑的。” 他也是生气的不得了,气呼呼的低吼。 端木雪听着感觉很是刺耳,怎么感觉一种她欠了人家似的。 “顾侯,你没什么事吧?” 她撩开帷帐冷眼盯着他,“我们之间或许是有点情分在,但是我应该并没有什么亏欠你的吧?” 顾屿怒了,他上前一把捏起她的下巴,“有点情分?没什么亏欠?” 他哭笑不得,满目幽怨的看着那双磊落的双眸,“你欠我一个答案。” “你离开上京之前明明是答应我的,你明明是喜欢我的。” 他松开手,蹲在榻边望着她,眼泪汪汪的很是委屈。 端木雪懵了一会,她想了想自己的品行,不该是那种不负责的人才对。 她轻呼一口气,“好,就算我之前是喜欢你的,可是我现在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那个人不是你。”她的话像一把刀子一样狠狠的捅进了顾屿的心中。 顾屿刺痛的难受,他捂着胸口嘲弄的笑了起来。 “你果然没有心。” 他慢慢站起身,居高临下的鄙夷着看她,“让我等你的是你,不爱我的也是你。端木雪,你耍我感觉好玩吗?” 端木雪被他那眼神给镇住了片刻,根本没有听清他后来说的话。 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床榻前已经是空无一人了。 那双鄙夷的眸子像是刻在她的灵魂深处一般。 好像曾经也有这么一个人问过自己有没有心,太像了! 金二跟蓝修在营地的后面打的都捏成麻花了。 二人都提前说好了不准用武器,全部都是力博。 蓝修挣扎的时候看到顾屿气呼呼的离开了,忙去拍金二的胳膊。 “停停停,我认输。” 金二自然的停手了,不过紧接着又一脚踢飞了他一丈远的地方。 蓝修没想到他这么不讲武德,捂着肚子骂道:“你个狗东西,真是跟你家主子没学一点好。” 金二一听,挥手就要继续冲过来打他。 蓝修忙迅速的逃离了他的攻击范围,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顾屿来折腾了这么一遭,端木雪全然没了睡意。 金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垂着头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端木雪瞥了他一眼,“打输了?” “赢了。”金二轻声回应。 端木雪听了又问,“寒烟今夜去哪了?” “在二小姐那里,二小姐在赶制一批伤寒的药丸,缺人手。”金二如实回答。 端木雪睡不着,索性就起身去看看张安宁。 药房中,好多人都在熬药煮药忙的不亦乐乎的。 端木雪小心翼翼的走进去,终于在一个角落中看到了搓药丸的张安宁。 “安宁,为什么突然做这么多的药丸啊?” 张安宁没想到她会来,忙停下手中的活。 “阿姐,是给那些被你救回来的孩童们准备的。” 她擦了一下手上的药汁,“我听峥哥说,她们可能会被送到别的地方,那些孩童有好多都淋雨受了风寒还没痊愈。以防万一给她们备点药带上。” “谁说要送走她们的?”端木雪一愣。 张安宁也愣住了,“可是她们不是我们云城的人啊?荒域归了盛安,按律不是要送去盛安那边吗?” 端木雪点了点头,“按照道理来说确实要这样。但是我还没有决定她们的去留,谁也送不走。” “真的吗?” 张安宁就差跳起来了,“能留下最好,好些个孩子病的都很严重。” 端木雪是懂她这份医者父母心的,“高兴了吧,那是不是可以让大家都回去睡觉了?” “对哦,把这个忘了。” 张安宁忙起身朝着忙碌的大家说道:“大家今天都回去睡吧,暂时不需要搞这么多药丸了。” 端木雪就那么坐在椅子上,看着忙叨叨的张安宁,心中又暖又安稳。 寒烟在所有人都离开后,将药材跟工具又重新的归置了一下看到端木雪还在,就安静的退了出去。 张安宁收好那些药丸,轻呼了一口气。 “阿姐,那些人你打算怎么办?” “为什么你会那么在意她们?”端木雪不解的问。 张安宁一脸的疲倦,“战火纷飞,她们也是身不由己都是苦命人而已。” 端木雪想了一下,“我会让周莹来带走她们,给她们找些能生存下去的营生来养活自己。” “周莹?”张安宁在口中过了一遍名字才猛的想起来,“周家的人?” “听说这次荒域的战事,周家可谓是出了大功劳。” “是事实。”端木雪不置可否的点头,“周莹确实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周家向来喜欢挣钱,你确定那些苦命的人交给她会有生路?” 张安宁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下。 端木雪笑了,“放心吧,毕竟周莹也是女子。女子之间更能体会存世的不易。” 张安宁听了,赞同的点了点头。 她也是被之前的周家名声干扰了心绪,后来听到燕峥夸赞周家的时候还大吃一惊。 庄神医好些年前还说过,周家逐利重利失了本心。 她也是受了这些话的影响才会对周家这般的不放心。 周莹这个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她还真的没有接触过,更没有见过。 只听说是周家百年一遇的商业奇才,更是继承了周家家主的身份,现在统领周家所有的生意。 第141章 吵起来了 燕老将军是个急脾气的人,他想要办的事情那得是麻溜的赶紧办好。 端木雪还在晒太阳的时候,就被通知了今夜有双方联盟的庆功宴。 她让寒烟去一问,才知道是燕老将军跟边城府的大人一同决定的。 没法,毕竟是一身战功的老将军,端木雪只能乖乖的参加。 双方参加的人很多,只能选择那种宽阔些的地方。为了公平起见,庆功宴就直接定在城郊的一处演武场中。 端木雪到的时候所有人都到齐了,就连张安宁都跟着燕峥一起参加。 她坐在主位上,瞥了眼身旁主位上的顾屿,“顾侯,边城加入赠送之列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顾屿喝了一口酒,“当初可是你少城主亲口说的,边城归盛安。” “那就是,没得谈喽?”端木雪冷下脸来。 “还是要看少城主怎么谈了。”顾屿嘴角微扬,眼神带冷意。 端木雪端起一杯酒,朝他看去,“顾侯,我们各自都留些脸面不好吗?” 顾屿微愣,“我不是很懂少城主的意思。” “是吗。” 端木雪玩味一笑,“燕老将军为什么会失踪,顾侯你说得清吗?” 顾屿猛的看向她,放在桌上的手不由的攥紧起来。 “你!怀疑我?” “我有理由必须相信你吗?”端木雪轻声回问。 顾屿将手中的酒杯重重的放在桌上,“端木雪,你不要太过分了!” 他真的隐忍到了一个极限。 端木雪却讥笑了一声,“究竟是谁过分啊?顾侯!” 顾屿强压怒气,“你失忆我可以忍,但是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挑战我的耐性。” 端木雪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挑战你的耐性?呵呵呵…… ” 她拍桌而起,怒指顾屿吼道:“我是不是给你脸了,我也忍你很久了。” 堂下所有人都愣住了,空气安静的不像话。 特别是燕老将军都懵了。 不是好好庆功宴会吗,怎么还吵起来了? 张安宁忙起身小跑着上去,她可是太清楚端木雪那小爆脾气了。 要么安安静静的看着像个淑女,要么就是立马化身霸王龙的存在。 “阿姐,这是庆功宴会。”她小声的凑到端木雪的耳边提醒。 端木雪轻呼了一口气,双手叉腰等着顾屿,“顾侯,给个痛快话吧,边城之事能不能谈?” 顾屿看到她发怒了,却是低头笑了起来。 “能谈倒是能谈,但是你现在的态度我可不想谈。” 他这话可谓是贴脸开大,挑衅端木雪啊。 张安宁绝望的闭上眼睛,她知道自己拦不住霸王龙了。 果然,端木雪没有让所有人失望,她直接冲上去指着顾屿的鼻子骂起来。 “我方燕老将军无故失踪这么久,顾侯你敢说当初的战略部署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我问心无愧。”顾屿厉声回击,他绝不会允许被抹黑。 端木雪呵笑一声,“那般寒冷的天气,你让畏寒的云城将士们去东边堵截?顾侯,你算盘珠子都要崩我脸上了。” “那不然呢?”顾屿也是怒火中烧起来,“让你们的人去腹地跟荒域的王族大军拼杀?” “那你们拼杀了吗?”端木雪大声吼了回去。 顾屿被她气的深呼一口气出去,“谁知道荒域王会直接去东境线,我又不能未卜先知。” “呵呵呵……。” 端木雪不由的嘲弄笑起来,“究竟是未卜先知还是早有预谋啊?” “端木雪,你太过分了。”顾屿厉声吼道:“两军联盟,我顾屿还不至于下作到那种地步。” “你竟敢吼我!” 端木雪突然心中酸胀的难受,气不打一处来。 她低头去找合适的东西,直接抓起酒杯朝顾屿扔了过去。 “我阿爹都还没吼过我,你竟竟敢吼我。” 她边吼回去,边将手中所有能抓起来的东西扔过去。 顾屿就那么站在原地,仍有她扔的东西打过来,落在衣摆上,打在腿上身上。 燕老将军一看场面不好收拾了,忙跑上前来挡在顾屿的跟前。 “少城主啊,都消消气,有话好好说。” 他的话显然没有任何的作用。 顾屿一把将他推到一边,“燕将军,这件事你别插手。” 他太清楚端木雪的脾气了,只要一上来不让她彻底的闹腾完,一时半会是不会解气的。 燕老将军轻叹一声,“顾侯,这样有伤和气啊。” 端木雪扔的实在没有东西可扔了,她气喘吁吁的等着顾屿,咬牙切齿的想着出气的办法。 “打一架吧。” “阿姐!那可是盛安的战神啊。”张安宁最先惊呼出声。 端木雪嘴角微扬,小声的说道:“没事,我有金二。” 张安宁惊异的片刻,最后忍不住的扶额扫了眼堂下看热闹的众人。 真的要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耍懒吗? 顾屿没想到,端木雪解决问题的方法竟然会是曾经在镇安侯府时的规矩一样。 他有一瞬间的愣神,当时端木雪练短刃的时候还是他陪着一起练的呢。 “那就打。” 二人一同上了演武场。 燕峥看着有些乱糟糟的场面,原本是要安排张安宁先回去的。 张安宁实在是不放心,就跟了上去。 演武场上,端木雪看着对面的顾屿,她刹那间感觉这一幕好熟悉啊。 燕老将军实在是不想看到他们大打出手,不管哪方输赢这事都是丢脸面的事情。 他急匆匆的走上演武场,站在二人的中间。 “少城主,兹事体大,万不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啊。” “顾侯,你也消消气,不要动怒啊。” 他站了好一会看二人都不为所动,干脆用出大招来。 “都是我的错,不该扛不住荒域王的殊死抵抗,而是选择保存实力撤退到了陌生的地方。” “都是我的错,你们有气都来打我好了。” 端木雪跟顾屿不由的纷纷看向他。 “燕将军,此事与你无关。” “燕将军,你何必这般为他推脱责任呢?” 燕老将军见他们还是夹枪带棒的,直接拽起顾屿的衣袖将往外走。 “顾侯,你听我一言。忍一时之气不丢人的。” 顾屿回头看了眼端木雪,又看着燕老将军那焦急的样子,终是心软的随着他离开了。 “我们少城主的心不坏的,可能就是最近修缮端木王府的事情不顺心了,还望顾侯见谅啊。” “燕将军不必再劝了,我懂。我怎么会真的跟计较呢。” 顾屿轻呼了一口气,算是平息了怒气。 第142章 夜访 金二跟蓝修偷闲,躲在演武场边上的一棵百年大树上喝酒。 两个人一人抱着一个酒坛子,喝的都不少,个个红了脸蛋。 “你说你们庄神医不是天下无双吗,怎么就偏偏忘了我们主上啊。” 蓝修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为顾屿感到不值得。 “我们主上多好的人啊,满心满眼的装的都是你们少城主。到头来还给忘了。” 他说着又猛灌了自己一大口酒,都呛出了眼泪来。 金二瞥了他一眼,满脸不屑的也喝了一口酒。 “当初也是为了保命啊,蓝东是为了救少主死在眼前的。少主那时心绪不宁,舅爷也是迫不得已。” 他望着夜空中的星星,轻声叹道:“少主也曾追寻过那段记忆的,可是云城的所有人都不希望她想起来。” “小江大人也不希望,少主最后还是放弃了。”他的语气中满是遗憾。 蓝修朝着远处大声呼喊起来,“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啊。” 金二被他吓了一跳,“你跟你那主上都有病。” 端木雪回去就直接瘫在床榻上,她承认自己庆功宴会上有些冲动了。 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到顾屿的时候火力值总是会直接拉满。 今夜她还特意的放了金二跟寒烟的假,这会百无聊赖的躺在床榻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腿。 张安宁在照顾酒醉的燕峥,她今晚回来的时候神情有些不太对。 可能是在庆功宴会上被吓到了吧。 端木雪感觉渴了,准备起身去喝水。 “天啊,你是鬼啊。” 她望着眼前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 顾屿收到蓝修的暗信,听说了金二跟寒烟今晚都不在端木雪的身边,他就想着来好好的谈谈。 顾屿冷笑一声,“我若是鬼,第一个便收了你这嚣张跋扈之人。” 端木雪坐直身子,警惕地看着他,“你来干什么?” 顾屿走近几步,“今日之事,你未免太过无理取闹。” 端木雪哼了一声,“谁无理取闹了,分明是你处处针对我。” 顾屿气得拂袖,“我何时针对你了?每次见面你都像刺猬一般,总能挑起事端。” 端木雪心中一滞,嘴上却不肯认输,“那也是你之前得罪本姑娘在先。” 顾屿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罢了,今日我来不是与你争吵的。我只想问你,为何总看我不顺眼?” 端木雪别过头,小声嘟囔,“谁知道呢。” 顾屿凝视着她,缓缓说道:“不管以前怎样,今后莫要再如此莽撞行事,不然只会给自己招来祸端。” 端木雪听了这话,心中竟生出一丝别样情绪,“不用你管。” 顾屿无奈摇头,转身欲走,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看这个样子,估计又没得谈了。” 他说完便消失在夜色之中,端木雪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久久未曾回神。 端木雪心里乱糟糟的,她咬了咬牙,决定追出去。 “喂,你等等。”端木雪提着裙摆跑向顾屿。 顾屿停下脚步,一脸疑惑地回头看着她。 “你今夜来要说什么?”端木雪低着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出来,只是不想就这么算了。 顾屿微微一愣,没想到端木雪会追出来说出这样的话。 “其实我也不是真的讨厌你,只是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端木雪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 顾屿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嗯,以后莫要再这般孩子气了。” 这时,一阵风吹过,吹起了两人的发丝和衣角,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端木雪的脸微微泛红,心跳也莫名加快。 “那……那你说说夜访何事吧?”端木雪结结巴巴地问道。 “嗯。”顾屿应了一声。 端木雪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就在此时,暗处一双嫉妒的眼睛正恶狠狠地盯着他们,一场新的阴谋正在悄悄酝酿。 顾屿看了眼被月色照的清亮的河边,慢慢走过去,然后席地而坐。 端木雪也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什么事情啊,还要劳烦顾侯大半夜的前来?” 她还是忍不住的阴阳怪气了一番。 顾屿侧头看了她一眼,也是懒的计较了。 “边城不会给你们云城的。” 他停顿了一下,在端木雪快要发怒的时候继续说道:“边城被我们陛下送给张安宁了,陛下说算是还了人情。” 端木雪一愣,这才想起张安宁在当年在上京城发生的事情。 她隐约记得当时李宸是有说过,会偿还张安宁的。 “送给安宁?当真?” “当真!” 顾屿认真的回她,“一应的文书都会跟城池赠送的事宜,一起进行。” 端木雪看了看他,感觉应该不是扯谎的。 她也仔细的想了好一会,实在没想到会有什么陷阱。 “既然是还人情,那便二清了。” 她起身拍了一下衣服上的沙石,垂眸望着顾屿。 “顾侯,我有必须提醒你们一次。” “安宁在准备成婚的事情了,如果这个时候你们那边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到时别怪我不留情面。” 顾屿站起身来,神色严肃,“端木小姐放心,本侯自会约束手下之人。” “最好安然无恙。” 这一刻的端木雪,像极了从未失忆时的样子。 端木雪准备回去了,顾屿忙起身扯住她的胳膊。 “端木雪,正事说完了,该说说我们之间的私事了吧?” 端木雪拉开被扯住的胳膊,“我们之间还有什么私事吗?” 顾屿冷着脸,二话没说直接将她扯入怀中。 “你不是失忆了吗,那我就让你好好的感受一下,曾经的我们是什么样子的。” 端木雪刚好挣扎,就被他强吻上来。 气息是熟悉的,可是行为让她很愤怒。 “顾屿,你……唔,你放肆!” “那我今日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真的放肆。” 顾屿轻喘着气,将端木雪控制在自己的怀中,使她动弹不得。 他扫了眼四周,回边城是不现实的,干脆抱着端木雪直接回了她的营帐。 端木雪是完全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大胆。 她刚要开口喊人,嘴巴就又被堵上了。 “顾屿……我一定会……杀了……你……唔。” “那就多学点本事,我等你杀我。” 顾屿将她搂在身下,二人躺在床榻上,帷幔散落,映着相互纠缠的身影。 “雪儿,你可知我有多想你。” 第143章 再起波澜 端木雪娇躯一颤,被他热烈而霸道的亲吻弄得浑身酥麻无力,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在这一刻被抽离了一般。 她轻启朱唇,呼出的气息如兰似麝,竟还带着一丝丝难以言喻的娇媚之感。 “顾侯,你这般猴急,难道是从未见过女人不成?”端木雪娇嗔地说道,美眸流转间尽是风情万种。 “哈哈,可不是嘛!谁让我身边有只狠心的小狐狸,不许我碰其他女子呢。” 顾屿嘴角微扬,露出一抹坏笑。 他说话间又猛地一口咬在了她那娇嫩白皙的左肩之上。 瞬间,一道触目惊心的红印便在那如雪般的肌肤上浮现出来。 端木雪吃痛不已,下意识地伸出玉手想要将他推开,口中喊道:“你这个混蛋,快放开我!” 然而,她的挣扎在顾屿面前却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乖乖听话,雪儿,我还是更喜欢你唤我屿哥……”顾屿轻声呢喃着,温柔的话语如同春风拂面,但手中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下。 只见他再度封住了端木雪那张粉嫩欲滴、犹如蜜桃般诱人的双唇,肆意掠夺着属于她的甜蜜。 端木雪被他这番突如其来的话语冲击得愣神了片刻,可就是这短暂的失神,给了顾屿可乘之机。 眨眼之间,她已完全沦陷在他的热情之中,无法自拔。 此刻,端木雪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一股熊熊燃烧的火焰所笼罩,炽热的浪潮一波紧接着一波向她汹涌袭来。 她就像是茫茫大海中的一只孤独浮舟,随着波涛起伏飘荡,始终找不到可以停靠的港湾。 顾屿终于在她那如嗔似怒、娇柔婉转的骂声中缓缓地停下了动作。 此刻,怀中的人儿已经因为极度的疲惫而沉沉昏睡过去。 顾屿看着她安静的睡颜,脸上流露出一抹深深的满足之色,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一般。 然而,这样安定又温馨的时刻对于顾屿来说,实在是太过珍贵和短暂了。 他不禁在心中暗自思忖着,究竟自己还需要等待多久,才能真正永远地留住这份美好与温暖呢? 每一次与端木雪相处的时光都如同昙花一现般稍纵即逝,让他总是感到意犹未尽。 他真的太贪恋这种能够将端木雪紧紧地拥入怀中,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的感觉了。 每当感受到她的体温透过衣物传递过来,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清香,听到她轻柔的呼吸声时,顾屿的心都会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所填满。 但同时,他也清楚地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之路依旧充满了未知和坎坷。 第二日清晨,端木雪醒来,眼中满是恨意与羞愤。 她都不敢去回想昨夜有多么的疯狂,她暗暗发誓一定要报复顾屿。 而顾屿早已离开营帐,他深知自己昨夜的行为过激,但内心对端木雪的情感却复杂难忍。 身体是真的是诚实的,昨夜他们可谓是酣畅淋漓的睡了一整夜。 端木雪对他的那种渴求也是发自身体中真实的需求,这份感受不是江闻能给予的。 顾屿坐在书房中,他满目温柔的手指摩挲着玉佩。 “我究竟该怎么做呢?雪儿!” 一声轻轻的呢喃,随着桌上香炉中的轻烟飘散在空气中。 张安宁照顾醉酒的燕峥一整夜,一直到天蒙蒙亮起她才得空离开。 属实是燕峥醉酒后太粘人了。 那只有力的大手拉着她说了一夜的情话,听的她一直面红耳赤的。 回到自己的帐中,张安宁瘫躺在床榻上。 她感觉自己又困又累的,可是闭上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 昨夜的庆功宴会盛大而热闹,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她身着一袭华丽的长裙,本是要给端木雪去取一件披风的。 可当她轻盈地穿过人群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低低的笑谈声。 “你们瞧见云城那位张医师没有?啧啧啧,那身材真是够翘的啊!”其中一名将士嬉笑着说道,言语间充满了轻佻之意。 “嘘——慎言呐!你这张嘴可要惹出大祸来啦,不要命了你!”另一名将士赶忙出声制止,神色紧张地左右张望。 然而,先前说话那人却不以为意,反而提高了音量:“怕什么呀?反正这里也没外人。再说了,你们难道不知道她当年在上京城发生的事儿吗?” “哦?什么事儿?快说来听听。”其他几名将士顿时来了兴致,纷纷凑上前去。 “听说啊,这位张医师当年在上京城差点儿就被人破了身子!嘿嘿……”那人一脸坏笑地继续说着。 “真的假的?你可别在这里信口胡诌啊!那可是云城少城主的妹妹!”有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 “哼,又不是亲妹妹,有啥好顾忌的?”那人撇撇嘴,满不在乎地回答道。 “就算如此,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啊!万一传到少城主耳朵里,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旁边一人忧心忡忡地提醒道。 这时,又有一名将士插话进来:“而且这事当年在上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就连那些世族大家们都有所耳闻呢。据说当时萧家为此还死了一个嫡长子呢!” “哟呵,这么严重?看来此事不假啊!”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谁说不是呢!不过我看呐,这事儿说不定就是有些人故意编造出来诋毁人家姑娘清白的。毕竟像张医师这样美丽动人、医术高明的女子,难免会招人嫉妒嘛。”另一名将士若有所思地分析道。 “嗯,有道理。哎,你说会不会是那个家伙因为自己是萧家旁支,所以嫉妒人家张医师的出身,才在这里胡乱编排呢?”有人指着最先挑起话题的那名将士打趣道。 “切!我要是说谎就让我以后逢赌必输!”那名将士脖子一梗,赌咒发誓般地喊道。 此时此刻,在场的众人脸上瞬间浮现出了各种各样的神情。 有的面色凝重而复杂,仿佛心中正交织着无数纷乱的思绪。有的则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显然是准备好看一场好戏登场。 还有一些人的目光闪烁不定,隐隐透露出不怀好意的光芒,让人不禁心生警惕。 张安宁收敛了思绪,胸口烦闷的很。 她那时还是去拿了披风,寒烟出来接她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第144章 吵架了 寒烟当时的脸色都变了,不过又很快的遮掩了起来。 她牵强的笑着说道:“二小姐,莫要听那些胡言乱语,都是些醉汉的话,不得真。” 张安宁还是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了异常。 她没有表现出来,“走吧,阿姐还等着我呢。” 张安宁不是没有头脑的人,之前她一直在云岚山庄,师傅说她病了。 可是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总是会感觉自己缺失了一段记忆。 因为有些事情对不上。 她喜欢在山庄中养蜜蜂,然后收集蜂蜜做甜点。 可是那一年,蜜蜂她只记得她放出去了,却没记得她收集蜂蜜的过程。 她为此还问过庄神医,得到的答案是她可能自己忘记了。 清晨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吹在张安宁的脸上,让她瞬间拉回了思绪。 她是医者,她知道自己确实是丢失过一段记忆。 那段她在上京城的记忆。 难道真的像那些士兵们说的那般? 她突然有些胆怯了,不敢去触碰那份真相。 边城府 蓝修是破天荒的起晚了,他小心翼翼的走进书房中。 “主上,我昨夜喝多了。” 顾屿正在处理边城移交的一些文书,根本没时间理会他。 蓝修眼珠子转了一圈,咧嘴笑着:“主上,我打听到了一件事。” 顾屿听后,也只是淡淡的瞅了他一眼,并没有吱声。 蓝修忙献宝似的说道:“金二醉酒的时候说过,少城主曾试图想起过,但是被江闻给阻拦了。” 他可真是会掐头去尾的听故事啊。 这话一出,顾屿还怎么可能坐的住。 只见他手中的狼毫毛笔被紧紧的捏紧,然后从中间折断成两半。 又是江闻! 之前在上京城的时候,他就感觉江闻是个碍眼的。 “还有什么?” 蓝修低着头,纠结着要不要说出来。 顾屿看他犹豫了,忙将手中的断笔朝他扔了过去。 “不说就军法处置。” “主上,我说我说。” 蓝修忙着急的回道:“金二还说,城主府中已经开始准备江闻跟少城主大婚的事宜了。” 啪……一声清脆的声响,被扔出去的是一个精致的茶盏。 “她敢跟别人成婚?”顾屿难以置信的看着蓝修。 蓝修低着头就差把头埋进自己怀中了,“回主上,或许只是金二的醉话也说不一定。” 顾屿起身想要去找端木雪问清楚,可是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昨夜他才强迫了端木雪,这会就算是去了,估计也不会有好话的。 他想的是对的! 顾屿还没走回到桌椅前的时候,就见府中的管事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侯爷,门口有少城主……她打进来了。” 顾屿听着他的话,好半天才听明白。 端木雪在帐中越想越生气,关键是那种事她还不能声张,这种她还没这般委屈过。 最后本着绝不委屈自己的宗旨,一手持辫来了边城府中。 “顾屿呢,让他出来!” 管事战战兢兢地说:“少城主,侯爷正在书房,您稍安勿躁。” 端木雪哪里肯听,直接冲进了大厅。 顾屿看到端木雪一脸怒容地闯进来,心中竟莫名有些心虚。 “雪儿,你这是?”顾屿强装镇定地问道。 端木雪怒瞪着他,“你还好意思问我?昨夜之事你作何解释?” 顾屿一听笑了,忙解释道:“昨夜算是我莽撞了可好?” 端木雪冷笑一声,“你一句莽撞就行了?”说着便挥舞着鞭子朝顾屿攻去。 顾屿只能躲避,不敢还手。 一旁的蓝修见状想帮忙,却被顾屿呵斥住。 金二则是气定神闲的站在一边,他是知道顾屿不会伤端木雪的。 几个回合下来,端木雪也累了,气喘吁吁地站着。 顾屿趁机靠近她轻声说:“雪儿,此事我定会补偿你。不闹了可好?” “我呸!” 端木雪毫无一点形象的白了他一眼,“我用的着你顾屿的补偿?” 她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张银钱拍在顾屿的胸前,“拿着,全当你昨夜伺候的好。” 顾屿看着胸前的银钱,脸一下子黑了下来。 周围的下人都惊得大气不敢出。端木雪则双手抱胸,挑衅地看着他。 “端木雪,你别太过分!”顾屿咬牙切齿道。 “哼,本姑娘还就过分了。”端木雪转身欲走。 顾屿一个箭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腕,“你就这么讨厌我?” 端木雪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随即冷声道:“是又怎样?” “你!”顾屿被气的一句话没再说出来。 端木雪甩开顾屿的手,一脸好心情的说道:“金二,我们走。” 顾屿看着端木雪决然离开的背影,握紧了拳头。他知道这次彻底惹恼了她。 而端木雪坐在马车里,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她其实并非真的厌恶顾屿,只是昨夜之事让她一时气愤难平而已。 刚才是话赶话,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般的尖酸刻薄。 顾屿是真的被她伤到了,眼梢微红的回了书房将自己关了起来。 端木雪回到住处后,心里并没有感到爽快。 她深知自己今日话有些说重了。 另一边,顾屿在书房中暗自神伤,他不明白为何端木雪对自己就能如此决绝。 张安宁一连几日过的并不好,整日神思恍惚的,还开错过药方。 这放在以往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燕峥察觉她的异样,柔声询问道:“阿宁,你怎么了?有心事?” 张安宁看着他担忧的眸子,几次想要开口问都没问出来。 最后,她故作轻松的笑道:“无碍,可能是最近蚊虫太多睡不好的缘故。” 燕峥一听也笑了,“下午,我去找些艾草给你熏熏帐子。保证今夜不会有半只蚊虫作祟。” 张安宁突然就感动的红了眼眶,她上前抱住燕峥。 “峥哥,有你真好!” “小傻瓜,是不是要与我成婚了,胡思乱想了?” 燕峥轻笑的逗弄着她,看着她脸红起来笑的越发大声了。 张安宁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腰身,“你又胡说,在这般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不说了。” 燕峥是喜欢哄她的,每天最放松的事情就是守着她一个人看个不停,看不腻的那种。 他越是这般好,张安宁越是心中惴惴不安。 她怕那夜听到的事情是真实发生的,她怕如果是真的燕峥会不会嫌弃自己。 她还怕自己会因此丢了端木雪的脸。 眼前的一切越是美好,她越是紧张,害怕。 第145章 流言满天飞 随着边城被送给张安宁的消息慢慢传遍大街小巷的同时,她当年在上京城的流言蜚语也传了出来。 张安宁去城中义诊的时候听到了,她心中难过的想哭。 该来的还是来了。 端木雪最近在接手边城府的一些事宜,还有云城驻军营的各种杂务事。 燕峥要回云城准备跟张安宁的大婚,燕将军自然也要回去。 边城这边不能没有人,所以端木雪就暂时先留下处理等牧森派人来接手后,自己再回云城。 顾屿最近也是安静了许多,因为每日都能跟端木雪在一起,处理边城府的事,偶尔还能一起用膳。 上京城的王宫中,李宸一脸疲惫的躺在萧皇后的腿上,任由她为自己按摩着太阳穴。 因为边城的事情,朝中都要炸翻天了。 萧皇后轻声问道:“陛下,为何执意要将边城再送出去?” “还不是你们萧家做的好事。” 李宸闭着眼睛,神色带着厌弃,“你以为当年死一个萧家嫡子,她端木雪就能罢手?” “你也不打听打听,张安宁在云城被她宠成了什么样子。”他还忍不住叹了声。 萧皇后蹙眉,“那也不用送这般贵重的礼物吧。多送些金银珠宝的,小女娘家的也是稀罕的。” 李宸不由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见识这般浅薄了?” “臣妾说错什么了吗?”萧皇后好奇的不行。 李宸呵笑一声,“云城富可敌国,她张安宁身为庄神医唯一的弟子,什么珍稀珠宝没见过。” 萧皇后听了,还真的认真的想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确实是臣妾见识浅了。” 李宸坐起身,“只要张安宁能安然无恙大婚,你们萧家就算彻底平安了。” 他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袍回头看向萧皇后,“告诉萧国舅,最近嘴巴闭紧点,敢传出什么风言风语的出来,萧家就毁了。” 这句话有些重,萧皇后都愣住了。 “是,臣妾一定会转告父亲的。” 李宸以为自己已经震慑了萧家,却不想萧老太爷死后,萧国舅又感觉自己大权在握了。 他得知张安宁要成婚的消息后,气的一夜未眠守着儿子的灵牌看了一个晚上。 流言是在一个下午突然传遍了全城。 事情传的有鼻子有眼的,有地点有时间有依据。整个流言听起来合理极了。 张安宁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她突然发现有些东西能跟自己那些零碎的记忆重叠起来。 她彻底的慌了。 她是医者,她相信自己的身体是骗不了人的。 她去找了几个有经验的婆子,给自己看了那个地方。 婆子一脸尴尬的对她说:“姑娘,你以非完璧之身。” 一句话,斩断了张安宁所有的美好! “一切都是真的……” 她喃喃自语着,一路跌跌撞撞的往郊外走去。 寒烟形色匆忙又焦急的找到端木雪,“少主,二小姐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意思?”端木雪正在低头看着一份奏章。 寒烟忙回道:“今日下午开始,城中有流言出来,之后傍晚的时候奴婢就寻不着二小姐了。” “什么流言?”端木雪沉声回了句。 “是关于……二小姐在上京城中跟萧家那个嫡子发生的事情。”寒烟的声音都是轻的。 端木雪听了,猛的抬头看她,“你再说一遍?什么流言?” 寒烟紧张起来,“城中疯传二小姐跟萧家已故的嫡长子有私情。” 啪的一声,端木雪将手中的奏章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她忙起身往外走,“派人去找,天黑前务必要找到安宁。” “金二,去通知燕峥。” 她又吩咐了一声后,独自一人骑马去了安济院。 当时那些荒域被救出来的人全部被安排在那里,张安宁时不时的会去给她们看病送药。 端木雪心中慌乱的不行,她脑海中时不时的回浮现出张安宁那疯颠的模样。 端木雪心中惴惴不安着,她匆忙跳下马跑进安济院,没有找到张安宁的身影。 她慌了。 准备走的时候,一位婆子喊住了她。 “少城主留步。” 婆子满目纠结了一会,还是走了过来。 “少城主可是在找张医师?” 端木雪点头,“是,你可有见过她。” “见过的。” 婆子神色凝重,“下午的时候她让我看她的身子是否是完璧之身,随后就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端木雪的眼中闪过杀意,“这件事还有谁知晓?” 婆子是知道轻重的,“少城主放心,此事只有我跟孙婆子二人知晓。不会再有别人知晓此事。” “闭紧你们的嘴巴。”端木雪此刻身上的那股凌厉气势吓的婆子脸色煞白。 婆子忙回道:“少城主放心,绝不会有任何的话传出去。” 端木雪最后看了她一眼,天色越来越暗,她着急去找张安宁就只能匆匆离开。 燕峥得到消息后整个人懵了好一会,才开始有序的派人去找张安宁。 端木雪怕张安宁寻短见特意寻着河边找的,金二和寒烟紧跟在她身后。 “寒烟,你去查一下究竟流言是谁散播出来的。” 寒烟忙回道:“是少主,奴婢这就去。” 天彻底的黑下来了。 顾屿刚从临城赶回来,想要跟端木雪一起用晚膳,发现边城府中没有人。 他瞅了眼蓝修,蓝修也是懵逼的一脸茫然。 最后是府中的管事跑来,“侯爷,张医师不见了,大家都出去找人了。” 顾屿一听事关张安宁,心中很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可是出了什么事?” 府中管事迟钝了一下,“回侯爷,城中流言传张医师跟萧家嫡子有私情。” 顾屿听后,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萧家还真的作死啊。” 此刻,河堤边上。 金二举着火把跟在端木雪的身侧,“少主,二小姐会不会根本就没听到流言啊,毕竟她整日只会研究药理。” 端木雪摇了摇头,“她听到了,或许很早就听到了。” 她不由的想起最近张安宁很是粘人,她以为可能是因为要成婚的缘故,却从未看到张安宁眼中的那股不安。 “我真的太笨了,竟然从未察觉她的异样!” 她越想越生气,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 她也确实这般做了,两个响亮的耳光被打响的时候,金二愣住了。 还有,着急赶来的顾屿也愣住了。 第146章 跳崖 “你为何要这般?” 顾屿冲过去,一把扯起她的手腕。 端木雪轻呼一口气,“我真是太蠢了,都未发觉安宁的异常。” 她现在自责的不行。 她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心中的恐惧在慢慢的放大。 “快去找,一定要找到安宁。” 她后面的声音都带着颤抖还有哽咽。 顾屿看她这般样子,一时不知还说什么。 所有人都在围着张安宁出城的方向紧锣密鼓的寻找着。 慢慢的从天黑找到了天亮了。 端木雪终于在一处悬崖边上找到了枯坐一夜的张安宁。 “安宁……” 她轻声的呼唤了一下。 张安宁麻木的回头看向她,好一会后她咧嘴笑了起来,笑的很是难看。 “阿姐,我脏了对不对?” 那是与当年一模一样的话。 端木雪再也撑不住,直接瘫坐在地上。 她摇着头, “安宁永远是最好的安宁。” 张安宁却残然的笑了,“别骗我了,我已经全部想起来了。” “这样的我该如何敢肖想峥哥那般的儿郎啊!” 她失声痛哭起来。 顾屿想要上前扶起端木雪,可是张安宁见了他忙慌张的站起来。 “你不要过来,滚开……” 端木雪回头瞥了眼顾屿,忙朝着张安宁安慰道:“安宁别怕,阿姐在这里没人敢伤你的。” 张安宁边哭边往后退,一直退到悬崖边缘。 端木雪大惊失色,“安宁,你别害怕,不管发生什么事,阿姐都会陪着你。” 顾屿也焦急地喊道:“安宁姑娘,我们对你绝无恶意。” 张安宁惨笑道:“阿姐,曾经我被歹人掳走受尽屈辱,好不容易忘却,如今却又被揭开伤疤。峥哥若知晓,定不会再正眼看我。” 端木雪赶忙说道:“燕峥不是那样的人,他若真喜欢你,便不会在意这些。” 此时,马蹄声传来,竟是燕峥赶来了。 他翻身下马,快步走向张安宁,眼神坚定而温柔。 “安宁,我早已知晓一切,你所遭受的并非你的过错。我爱的是你的善良聪慧,那些过往只会让我更心疼你,想好好保护你。” 张安宁愣愣地看着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端木雪松了口气,露出欣慰的笑容。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张安宁嘴唇微微颤抖,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燕峥缓缓走近她,试图去握住她冰冷的手,“你不必担忧他人眼光,我愿与你并肩面对所有闲言碎语。” 这时,人群中有一人冷哼出声。 “哼,燕峥,你怎能娶一个不清白的女子?这岂不让人笑话?” 燕峥转头怒视他,“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 端木雪直接甩出一把匕首,刺入了那位副将的左肩中。 “再敢出言诋毁,下一次就是你的命了。” 那位副将显然是被她吓到了,忙跪在地上磕头。 “少城主饶命。” 张安宁刚才原本想要靠近燕峥的心,瞬间又后退了。 燕峥没能如愿的抓到张安宁的手,他又不由的往前走了几步。 “阿宁,别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你别过来……” 张安宁情绪很崩溃,她哭着大声吼道:“求你,别过来!” 燕峥听了,不敢再动,满目心疼的望着她,“我不过去,你过来好不好?” 张安宁看着燕峥,心中五味杂陈。 许久之后,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 “峥哥,你可知,这世间流言蜚语如刀似剑,即便你不在意,我也无法坦然面对。” 说完,她决然转身面向悬崖。 众人皆是一惊,燕峥大喊:“阿宁,莫要冲动!” 然而张安宁只是凄然一笑,毫不犹豫的纵身跳下悬崖。 “不!”燕峥飞奔向前,想要抓住她却只扯下一片衣角。 燕峥一时难以接受,毅然决然的也想要跟着跳下去,被端木雪一把撤了回来。 “你也疯了吗!” 端木雪也是被张安宁突然的跳崖惊得面无血色。 燕峥悲痛欲绝地望着崖底,周围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料到会发展成这样。 他缓过神来,冲着众人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找绳索救人!” 端木雪急步走过去,望着深不见底的崖底,她摇着头苦涩一笑。 “你怎可这般决然啊,安宁……” 她拿起金二手中的绳索,往树上一栓,一个纵身也跳了下去。 “少城主!” “雪儿!” 这下,所有人彻底的慌了。 金二二话没说,紧跟着也闪身跳了下去。 顾屿抓起绳索也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燕峥根本没反应过来,就看着一个又一个的跟下饺子似的往下跳。 他眼中含泪,指着深不可测的崖底,“明明是你不让我跳的,怎么自己还跳了下去?” 端木雪扯着绳索只落到了半空,但是能看清崖底的深潭了。 她看着张安宁沉去潭中,心下一急顾不上那么多了,松掉手中的绳索彻底的掉了下去。 扑通一声,她开始沉沉的往下落。 她努力的稳住身体,试图寻找张安宁的身影。 可是,潭底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就在端木雪感觉自己即将沉入潭底之时,一只手突然拉住了她。 原来是顾屿及时赶到,将她往上拽。 端木雪挣扎着想再潜下去找寻张安宁,顾屿紧紧抱住她,“你冷静些,下面危险。” 端木雪泣不成声,“安宁还在下面,我不能丢下她。” 顾屿用力的抱着她,“雪儿,你冷静一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 端木雪崩溃的哭起来,“那是安宁啊!” 顾屿心刺痛起来,他心疼的去擦端木雪眼角的泪。 “好,我陪你去找她。” 正在两人拉扯间,金二冒出头来,喘着气道:“我看到安宁姑娘了。” 端木雪忙看过去,正要往那边游过去的时候,一个旋涡朝着她飘来。 顾屿正要去抓她的胳膊时,已经晚了。 端木雪被漩涡卷到了潭底。 顾屿急了,朝金二吼了声,“你快去救张安宁,我去救雪儿。” 金二离得远些,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听了顾屿的话朝着张安宁奋力游去。 燕峥在崖顶指挥着众人放下更多绳索,准备救援。 金二抱住昏迷的张安宁,向上示意。 顾屿好不容易在潭底找到昏迷的端木雪,忙带着她先浮出水面。 “雪儿,你醒醒……” 他看着无知无觉的端木雪,着急的俯身去给她渡气。 一刻钟过去后,端木雪吐了几口水出来后就彻底的昏死过去。 顾屿忙抱着她准备上岸。 第147章 恢复记忆 当看到张安宁被救上来时,燕峥松了口气。 张安宁醒来后,看着围在身边担心的众人,心中满是感动。 她意识到自己不该如此轻易放弃生命,还有这么多人在乎她。 燕峥紧紧握着她的手,发誓会一生守护她。 张安宁这才回过神来,去找端木雪的影子。 “我阿姐呢?” 她扯着燕峥的衣袖,语气暗哑的问着他。 燕峥面露难色,轻声说道:“少城主掉进水里许久,被顾侯救起,至今还昏迷不醒。” 张安宁一听,立马就要起身去看端木雪。 燕峥忙扶着她来到端木雪所在的位置。 只见端木雪面色苍白如纸躺在石头上,顾屿守在旁边,眼神里透着担忧。 张安宁走上前去握住端木雪的手,眼泪忍不住落下:“阿姐,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冲动跳湖,你也不会为了救我变成这样。” 她忙又擦掉眼泪,去为端木雪探脉看病。 好一会,她轻呼一口气出来,神色也跟着放松了许多。 “阿姐累了,先送她回去吧。” 顾屿一听,忙抱起端木雪往边城府中奔去。 张安宁顾不上别的,衣服都没换提着药箱就去了端木雪的房间。 她让寒烟点上艾香,自己则是开始用艾香熏灸端木雪身上的大穴。 许久过后,端木雪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众人皆惊喜。 片刻之后,端木雪缓缓睁开眼。 她看了看满脸自责的张安宁,虚弱地笑了笑,“安宁别怕,我没事。” 说完,她又再次昏睡过去。 顾屿见端木雪又昏睡过去,心急如焚,赶忙拉住一旁正在收拾东西的张安宁问道:“张姑娘,她为何又昏过去了?” 张安宁轻轻挣开他的手,说道:“阿姐本就身体虚寒,这次落水受了寒气侵袭,虽性命无虞,但身子极为虚弱,需得好好调养些时日。” 顾屿眉头紧皱,喃喃道:“都是我的错,没能及时保护好她。” 这话让张安宁听了眼眶不由的红起来。 “最该追责的是我,如果不是我阿姐也不会落水。” 燕峥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从身后拥住她。 “别自责了,少城主会担心的。” 张安宁忙擦干净眼泪,“恩,我再也不让阿姐担心了。” 燕峥温柔地对张安宁说:“你也劳累许久,休息一下吧。” 张安宁却摇头,“我要在此陪着阿姐。” 几日下来,端木雪仍未见大好。 城中再次谣言渐起,说是张安宁克亲,害了端木雪。 这消息传进张安宁耳中,她满心委屈。燕峥心疼不已,决定找出造谣之人。 而端木雪这边,意识逐渐清醒。 她昏昏沉沉的听到下人偶尔议论的只言片语,知道张安宁正遭受恶意揣测。 顾屿这几日一直衣不解带的照顾她,看她有醒来的迹象忙让寒烟去请张安宁来看。 张安宁还没来,端木雪已经睁开眼睛醒过来了。 她看着床榻边上的顾屿,嘴角上扬。 “你瘦了。” 顾屿顿时目瞪口呆的盯着她看,一刻都不敢眨眼,生怕她眼中那股爱意是错觉。 “雪儿,你想起来我了对吗?”他小心翼翼的轻声问她。 端木雪抬手,去擦他脸颊的泪珠,“你怎么变傻了呢。” 顾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扑过去抱住她。 “你是爱我的对吗?” “不然呢。”端木雪的语气中满是无奈跟宠溺。 这是第一次,顾屿听到她肯定的答案。 张安宁站在门口,看到那浓情蜜意的一幕,笑着转身离开了。 寒烟则是忍不住蹙眉,神色皆是若有所思。 仿佛她并不喜欢端木雪跟顾屿在一起一样。 金二但是可见其成,他一直都感觉顾屿就是比江闻是个少主,不接受反驳! 养病的这些时日,顾屿可以说是日日跟端木雪腻在一起。 “城中的那些流言蜚语是萧家的人安排的吧。” 端木雪拨弄着桌上的精致香炉,看似随意的回了一声。 顾屿从身后环腰搂住她,头抵在她的肩膀上笑道:“试探我啊?” 端木雪轻轻拍了下顾屿的手,“我只是确认下你是否知晓罢了。” 顾屿将她抱得更紧,“放心,我已让人去处理萧家之事。” 端木雪抬眸看向顾屿,轻声问道:“处理萧家,那李宸可会同意?” 顾屿自信一笑,“无需担心,我自有办法应对阿兄。况且萧家此次行事太过卑劣,证据确凿,朝中也无法偏袒。” “那你们想要怎么处置萧家?”端木雪玩味一笑。 顾屿眉头微蹙,“雪儿,萧家还有两任皇后在王宫中呢。” “此事,阿兄会给张安宁做主的。”他的话中多的是提醒。 端木雪耸了耸肩,“我也没说什么啊。” “你就啊,就差把杀了他们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顾屿忍不住低头亲吻了她的额头。 金二急切的跑进来,刚好看到这一幕。 他赶忙用手捂住眼睛,“奴才什么都没看见。” 端木雪笑了起来,“这么着急,有什么事?” 金二放下手,将手中的一封信送了上去。 “少主,夫人开信。” 端木雪听了,脸上的笑意顿时僵在上面,“放下吧。” 她拿起庄宛如的信件,不用看都知道写的什么。 一定又是催着自己回去大婚的。 毕竟,张安宁要跟燕家二郎成婚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云城。 庄宛如不急才怪呢。 顾屿看到端木雪表情的变化,心里明白几分。 待金二退下后,他轻声问:“可是家中催促婚事?” 端木雪默默点头,把信放在一边。 顾屿握紧她的手,认真地说:“雪儿,你告诉我,你当真要与那江闻成婚?” 端木雪看着他认真的眼神,不由轻叹一声。 “江家的婚事我退不掉。” 她神色很是坦然,“阿娘满心满眼的希望我安稳一生,江闻是她最钟意的女婿。” 顾屿听了,眼睛顿时红起来。 “那我呢?” 他将端木雪的身子摆过来与自己对视,“你将我置身何处?” “屿哥……我……” 端木雪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很是纠结起来。 顾屿看着她那为难的神情,苦涩一笑,“你是不是还想让我等?” 端木雪沉默起来。 顾屿神色隐忍的盯着她,最后轻声问道:“不嫁给江闻好不好?” “我们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好不好?” “我娶你好不好?雪儿……” 此刻,他卑微的像另一个自己。 第148章 进退两难 端木雪沉静的望着他,抿着嘴没说出一句话来。 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不管怎么说都要有一方受委屈。 大婚之事是她在云城出发前亲口答应庄宛如的。 庄宛如那浸入眼底的喜色,她不忍心违逆。 江家在云城也是有头有脸的存在,一旦悔婚,双方都会面上无光不说,还会遭受一些没必要的猜忌。 顾屿等了好久都没见她开口,垂眸自嘲的笑了起来。 “是我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 端木雪听了,心中顿时刺痛起来。 她摇着头,伸手去触碰顾屿得脸庞,被他侧头躲开了。 “屿哥,我……” 她从未这般纠结过。 可是,顾屿刚才躲避的动作真的让她心瞬间又痛起来。 顾屿深吸一口气,声音冰冷:“少城主不必为难,这婚事本就不是你一人能做主,只是希望以后莫要再给人空欢喜。” 说完便转身欲走。端木雪见状,急忙拉住他的衣袖,眼中已有泪花闪烁:“屿哥,我对你的心从未变过,只是这次涉及城主府声誉,我不能如此任性。” 顾屿得停下脚步,却并未回头:“声誉?那我的真心就可以随意践踏么?少城主还是好好准备与江家的婚事吧。” 他用力挣脱开端木雪的手后大步离去。 端木雪呆呆地站在原地,泪水夺眶而出。 这时,寒烟小桃跑来,欢喜的说道:“少主,小江大人来了。” 端木雪用帕子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平静起来:“告诉他,我今日身体不适,明日再见。” 寒烟听后不由的瞪大了眼睛,却也只能应下。她虽满心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江闻在外面听到这话,心中起疑,他不顾阻拦直接走进内殿中。 当看到端木雪微红的双眼,他心里明白了几分。 江闻走上前去,轻声道:“阿雪,是不是因为顾屿?” 端木雪一惊,没想到江闻如此敏锐。 她正欲解释,江闻又接着说:“其实我知道你心里只有顾屿,我不过是你用来平衡云城势力的棋子而已。” 端木雪没想到他看的这么清,面露愧疚之色。 江闻又苦笑一声,“我愿意当这个棋子,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就好。” 端木雪摇头,“你不该如此作贱自己。” 她看了眼江闻那疲惫的倦容,就知道他又是一路匆忙赶来边城的。 “去好好睡一觉吧,有事明日再说。” 江闻听懂了她不想继续下去,站起身道:“那明日你等我一起用早膳可好?” 端木雪柔和的笑着点了点头。 她看着江闻离开,心中乱糟糟的。 顾屿也是一个人闷在书房中,气的打碎了一个茶盏。 “收拾东西,去临城。” 蓝修还没从他气呼呼的情绪的反应过来,就听了这么一句吩咐。 他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顾屿,小声的把自己刚才见到的事情说出来。 “主上,我刚看见云城的小江大人来了。” “我们还要去临城吗?”他最后问的声音更小了。 顾屿听后一愣,整个人更生气了。 他拍了一下桌子,最后嘲弄的笑了一下,“不去了,我倒要看看一个棋子,能怎么样?” 半夜,端木雪睡不着一个人抱着双膝坐在窗户边,望着繁星出神。 顾屿也是睡不着,他最近早已习惯了拥着端木雪入睡。 已经子时三刻了,按照以往端木雪这个时辰已经熟睡过去。 他还是悄悄的走进了内殿中,看到了窗户边一脸忧愁善感的人儿。 端木雪听到声响,下意识的侧头看了过去。 黑暗中的人影直愣愣的站在那里,她知道是顾屿。 端木雪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顾屿缓缓走近她,低沉的声音打破寂静:“你始终还是放不下我的对吗?” 端木雪咬着唇,轻轻道:“屿哥,你为何而来?” 顾屿冷哼一声:“我怕你后悔,特来提醒你,明日还有江大人等着你。” 端木雪眼里闪过一丝伤痛,“你非要如此挖苦我吗?” 顾屿心中一软,可想起白日之事,又硬下心肠。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原来是江闻听闻顾屿进了端木雪的住处,有些担心端木雪,就前来查看。 顾屿冷笑道:“你的棋子倒是很在意你。” 端木雪着急地解释:“并非你所想那样。” 江闻走进屋内,看到两人对峙的场景,心中黯然。 端木雪站在中间,感觉无比疲惫。她对着顾屿和江闻说道:“你们走吧,我谁也不想见。” 顾屿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江闻犹豫片刻,也默默退下。 端木雪独自留在屋内,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心中满是苦涩。 顾屿站在门外的台阶上,侧头瞥了江闻一眼。 “本侯还以为,小江大人是个多么清高的人呢。也不过如此!” 江闻也是不甘示弱的回礼道:“顾屿,输赢也定,你现在还为时尚早吧。” 顾屿冷呵,“怎么样,替身还玩上瘾了?” 江闻听后顿时变了脸,“没有你的存在,阿雪爱的人是我。” 他被顾屿气到了。 顾屿没再说话,只是冲他讥笑一声就离开了。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羞辱啊。 江闻气的都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第二日清晨,端木雪早早起身梳妆。她决定今日要将一切都说清楚。 寒烟在一旁侍奉着,担忧地看着自家少主。 江闻坐在桌前望着香气四溢的早膳,却不见端木雪身影。 正当他失落之际,端木雪出现了。 “阿闻,我想我们必须谈谈。”端木雪直视着他的眼睛。 江闻苦笑道:“阿雪,我大概能猜到你要说什么。” “对不起,我不能骗你。”端木雪真诚地道歉。 江闻沉默良久,最终点点头,“阿雪,这件事先不提了,等回云城再说可好?” 端木雪点了点头,感觉也确实该给他一个接受的时间。 “阿爹派来接手边城的大人什么时候到?” 她又似往常般相处,跟江闻边吃边聊了起来。 “还要五天左右。” 江闻亲手给她盛了一碗粥,“城主大人说了,肯定不会耽误你回云城参加安宁婚礼的。” 端木雪听了又抬头看向寒烟问道:“阿宁他们什么时候出发回云城。” 寒烟忙回道:“回少主,就是今日。燕老将军已经先行回去了。” “今日二小姐跟燕小将军会一同离开。”她说的很详细,主要是近期端木雪都在养病没有过问这些杂事。 而另一边,顾屿以为端木雪仍会与江闻继续纠缠,心中烦闷。 第149章 愈演愈烈 用了早膳,端木雪原本是想问及顾屿的,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是忍住了没问出口。 她怀揣着满心的牵挂,脚步匆匆地朝着驻军营走去,想要送别张安宁。 一路上,她的心绪如同纷飞的柳絮般杂乱无章,脑海中不断闪过与张安宁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当她终于快要走到城门口时,一阵刺耳的嘻笑声突然毫无征兆地传入了她的耳中。那声音仿佛一把尖锐的匕首,直直地刺进了她的心房。 “你们听说了没?那萧家不要的破鞋,竟然被云城的燕家给捡走啦!”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率先响起,言语之中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可不是嘛!真不知道那张医师到底有什么过人的本事,能让燕家看上这样一个残花败柳。”另一个人的声音紧跟着附和道,语气中同样带着浓浓的嘲讽之意。 “我看呐,八成是那张医师长得还算不错,说不定那方面的功夫也是相当厉害呢!”第三个声音阴阳怪气地说道,引得其他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哈哈,肯定差不了!要不然怎么能入得了燕家的眼呢?”众人纷纷应和着,笑声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这些不堪入耳的话语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她的心头。 端木雪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一股屈辱感瞬间涌上心头。 她紧紧咬着嘴唇,双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带来一阵刺痛。 然而,她却浑然不觉,心中只有对那些口出恶言之人的愤怒和怨恨。 端木雪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怒火,快步走向那群嚼舌根的人。 她眼睛发红,像是一头即将发狂的猛兽。“你们这些长舌妇,如此污蔑他人,当真以为不会付出代价吗?”端木雪怒吼道。 众人看到端木雪前来,先是一惊,但很快就恢复了嚣张的神态。 “哟,这是谁呀?难不成你要为那个破鞋出头?”其中一人挑衅地说道。 端木雪二话不说,抽出腰间的软鞭,朝着说话那人狠狠甩去。 鞭子抽打在那人身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伴随着痛苦的哀嚎声。 其余人见状,吓得纷纷后退。 但端木雪并未打算就此罢休,她挥舞着鞭子步步紧逼,“今日若不给你们一点教训,你们还真以为可以肆意辱骂他人。” 那些人惊恐万分,连连求饶。 端木雪冷哼一声,“若是再敢乱嚼舌根,下次定不轻饶。” 说完,她收起鞭子,整理了一下衣衫,继续朝着驻军营方向快步走去,只是眼神中的愤怒尚未完全消散。 她知道,此刻最重要的事情是先送张安宁回云城。 端木雪赶到驻军营的时候,张安宁正在收拾行囊。看到端木雪赶来,张安宁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阿姐,你怎么来了?” “我来送你。那些闲言碎语你莫要放在心上。”端木雪拉着张安宁的手说道。 “我知道,姐姐不必担心。燕家待我极好,峥哥也对我甚好。”张安宁强颜欢笑。 这时,一个小兵跑来,说是马车已备好。 端木雪陪着张安宁走出营帐,一路无言。 到了马车前,端木雪取出一个荷包递给张安宁,“这里面有封信是给阿娘的,你路上小心。” “多谢姐姐,我会亲手交给夫人的。”张安宁接过荷包,眼眶泛红。 她知道,端木雪一定是写信告知庄宛如对自己的婚事一定要上心之类的话。 “快走吧。”端木雪别过头去,不想让张安宁看见自己的泪水。 马车缓缓启动,端木雪望着远去的马车,暗暗发誓,一定要为张安宁杀出一片朗朗晴空出来。 待马车消失不见,端木雪深吸一口气,转身回边城府而去,她知道,那里有一场场硬仗等着她去打。 边城府,顾屿已经知晓了端木雪在街上抽打长舌妇的事情。 他听了那些流言后,整个人阴郁的不行。 “蓝修,让人将萧家的那几个旁支子弟抓来。” 蓝修知道事情的严重,赶忙应声跑去办了。 没一会,四五个人被五花大绑鬼哭狼嚎的的扔在边城府的前院中。 “侯爷,我们究竟犯了什么错呀?”说话之人满脸惶恐与不解,声音颤抖着,仿佛遭受了天大的冤屈一般。 另一个人紧接着喊道:“是啊,侯爷!我们可是萧家的人呐!平日里对陛下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二心,怎么会无端被您责难呢?”他瞪大双眼,急切地想要从顾屿那里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时又有人附和道:“侯爷,您可不能偏帮偏信啊!凡事都要讲个证据不是吗?就算真要定我们的罪,也得让我们知道自己到底所犯何事吧!这样不明不白的,叫我们如何甘心接受惩罚?” 众人七嘴八舌地嚷起来,现场一片嘈杂混乱。 顾屿气定神闲的喝着茶,望着他们演着戏。 “蓝修,给他们看。” 他也是看烦了这种戏码,想着速战速决。 蓝修将手中他们散播谣言的证据扔了过去,“都看看吧,别死了都没死明白。” 这时,江闻一脸看好戏的走了过来,坐在顾屿身上的椅子上。 “那些流言在城中传了可有些时日了,顾侯现在才开始处置,不晚吗?” 顾屿没有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只是看向那几个人的眼中迸发出杀意。 那几个人忙捡起文件凑一起去看,没一会后就全部都跪地磕头求饶。 “侯爷!侯爷啊,请您一定要明察秋毫呀!这一切可真不是小人们的本意呐!都是那萧国舅逼迫我们这样去做的呀!”其中一人涕泪横流地哭诉着,满脸惊恐与懊悔之色。 另一人也连忙附和道:“是啊,侯爷!那萧国舅位高权重,手段狠辣,他以各种威逼利诱之法来胁迫我等就范。若我们胆敢不从,恐怕不仅自身难保,就连家中老小都要遭受牵连呐!”说到此处,此人不禁浑身颤抖起来。 又有一人插话进来,带着哭腔说道:“侯爷,小人们不过是家族中的旁支子弟罢了,平日里本就不受重视。若是再得罪了萧国舅这般人物,往后哪里还有出头之日哟!所以……所以才会一时糊涂,听从了他的指使啊!侯爷开恩呐,求求您饶过小人们吧!”说完便不停地磕头求饶,额头已然磕出了一片红肿。 第150章 怒杀萧家人 “你们的生死就留着回上京城再求吧。” 顾屿懒的去为了他们脏了自己的手,毕竟说起来这几个都是萧家的人。 他如今军权在手,适当的避其锋芒是很有必要的,也是不给李宸惹麻烦。 一声鞭子的爆响刺破天际。 “顾侯既然舍不得杀,那我就代劳吧。” 端木雪一手持鞭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 顾屿微微皱眉,刚要阻拦却听端木雪道:“顾侯莫急,我自不会平白无故取人性命。” “自是会让他们死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说罢手中长鞭如灵蛇般缠向那几人。 只见那长鞭在几人的脸上身上轻轻划过,瞬间便留下一道道血痕。 那几人大惊失色,口中求饶不断。 端木雪冷笑道:“饶了你们?不可能!”随后挥动起长鞭。 端木雪看似娇弱,行事却果敢狠辣。 顾屿沉默了片刻说道:“萧家人最是睚眦必报,你想好了吗?” 端木雪冷笑了一下,眼神却透着一丝不屑。 “那边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而那几个被打的萧家之人敢怒不敢言,只能死命的磕头求饶。 顾屿看了眼端木雪决绝的样子,心中暗暗钦佩。但他深知萧家在上京城的势力,此事必然不会善了。 “雪儿,你这般做法虽解气,可后患无穷。”顾屿试图再次劝阻。 端木雪手上动作不停,边打边说:“你不必劝我。我与萧家早有深仇大恨,今日不过是收些利息罢了。” “好,你既已决定,那我无话可说。” 顾屿坐回到椅子上,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端木雪嘴角微扬,她清楚顾屿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毕竟顾屿是盛安的镇安侯,处置萧家的人他只能按照律法来。 他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端木雪打杀那几个人,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 江闻则是早就看出了他们两个之间的戏码,那份默契是他遥不可及的梦。 端木雪用力挥动银鞭,一点没有手下留情,打的那几个人皮开肉绽的,吱哇乱叫的。 “少城主饶命啊!” 他们求饶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 端木雪瞥了眼他们,“我眼里向来不揉沙子。” 她将手中的银鞭扔给寒烟,用手巾擦了一下手上的汗渍。 她端起茶盏看了看边城府中围观的那些奴仆跟管事,看似漫不经心的说起来。 “如果你们萧家嫡子当年死我手里,若是不服气,我不介意再杀一个萧国舅!” 她的话很是狂妄至极,可是却也匹配她云城少城主的身份。 周围一片倒吸凉气的肃静声音。 端木雪知道,这么围观的人里面多的是上京中的探子。 江闻皱着眉,他并不赞同端木雪这般锋芒毕露,毕竟上京城的萧家可是有着两任皇后在世。 晚膳时,顾屿阴沉着脸跟他们坐在一起用膳。 端木雪安静的喝着汤,神色自若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闻更是一副随意自在的样子,大口的吃菜。 金二跟蓝修守在门口,相互对视了一眼后又看各自不爽的别过头去不看对方。 寒烟在端木雪的身后安静的伺候着她用膳。 “周莹什么时候来边城?” 端木雪的话很突兀的响起。 寒烟忙轻声回道:“回少主,周家主她昨日刚到临城,明日就能来边城了。” “她去哪了,这么久才有消息?”端木雪忍不住问了一下。 寒烟说,“周家主一直在荒域城,应该是重新组建了荒域的商业圈子。” 端木雪一听,“是个有头脑的人。” 顾屿这时开口说道:“你身边这种人才可真多。” “我记得这位周家主是冒死送物资的那队人吧。”他随意的问了声。 端木雪点头,“的确是,她做的很好。” “能不好吗?”顾屿喝了一口茶漱口。 “如果成功了,她们周家可就是彻底成了有权有势的皇商了。这种买卖要是我,我也敢赌。”他笑着调侃。 江闻擦着手也说道:“周家这次做的事情确实足够振奋人心。” “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个登云梯是你给她的。”他看向端木雪。 端木雪莞尔一笑,“这是她周莹该得的。” 她站起身,边往外走边说道:“毕竟,在这天下中,女子执政经商本就不被世俗所接受。” 江闻听了她的话,愣住了好一会才喃喃自语起来。 “原来,你帮她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望向端木雪的背影,眼神中全是茫然,他好像从未真正的看清过这个人。 端木雪大病初愈后坚持要来荒域,庄宛如那般的不舍的不放心,牧森还是坚持下来,同意让她带兵出征了。 因为牧森知道,云城的少城主继任城主之位是需要政绩军功,还有很多功绩的加持才不会被后人诟病,她一介养女得此殊荣才不配位。 枉他是江家精心培养的嫡长子又如何,这份眼界跟谋划都是他所考虑不到的。 可是,顾屿却能清晰的理解到端木雪的所有行为。 江闻不甘心却又心服口服。 萧家旁支被端木雪活活打死的消息是在五日后加快加鞭的传回上京城中的。 李宸看着暗卫送来的消息,气的摔碎了他最爱的那只茶盏。 “真是胆大包天!” 他气的面色苍白,“让皇后来御书房。” 赵总管忙应声回道:“陛下,今日是萧国舅的寿辰,皇后娘娘今日出宫去贺寿还未回宫。” “去传!”李宸顿时怒声拍着桌子吼道。 赵总管吓的一刻都不敢耽误,飞快的跑起来出宫去请人了。 此时萧家热闹非凡,前来贺寿的人络绎不绝。 萧皇后坐在书房中喝着茶,看着一脸铁青的萧国舅。 “阿爹,我不是提醒过你别在边城惹事,你怎么就是不听?” 萧国舅看着手中的暗信,气的咬牙切齿的,“人家都爬到我脖子是上拉屎了,还要让我怎么忍?” “你不去搞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出来,事情何至于闹成这个样子?” 萧皇后重重的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 萧国舅被怒气冲昏了头,“你别忘了,你也是萧家的人。” “没了萧家这个身份,你以为你能做的成这个皇后?”他的话中全是不满跟威胁。 萧皇后原本还想着跟自己的娘家人这边好好的处处关系,没想到得到的依旧是萧国舅的各种打压跟羞辱。 第151章 大厦将倾 萧皇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苦涩而又无奈的笑容,那笑容仿佛是对自己过往天真想法的无情嘲讽。 “呵呵……看来,自始至终都是本宫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罢了。” 她轻声呢喃着,声音轻得如同风中飘散的柳絮,却又带着无尽的悲凉与哀伤。 “所谓的亲情啊,终究还是敌不过这残酷现实中的利益为先。” 萧皇后的目光渐渐变得冰冷,宛如寒夜中的冷月,散发着丝丝寒意。 她最后冷冷地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萧国舅,那眼神犹如一把锋利的剑,直直地刺向对方的心窝。 然而,萧国舅却仿若未觉一般,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丝毫没有因为萧皇后的话语和目光而动容。 萧皇后缓缓站起身来,她的动作优雅而从容,但每一步都显得无比沉重。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坚实的地面,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沼泽,让她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刚走出萧府大门,就看见赵总管匆忙着找过来。 “皇后娘娘,陛下宣召。”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可算是把话说全了。 萧皇后面沉似水,连一句话都未曾多说,便毫不犹豫地登上了辇车,动作干脆利落,仿佛一刻也不愿多留。 辇车上华丽的帷幕随风轻轻飘动,似乎也在暗示着即将到来的不平静。 而另一边,萧国舅看到萧皇后如此决绝的举动,不禁大吃一惊。 他万万没有想到,萧皇后竟然就这样毫不留恋地抬腿离去,甚至没有给他留下只言片语。他心中一急,赶忙快步追了出去。 然而,就在他刚刚踏出殿门之时,却突然听到了赵总管那低沉而又略带焦急的声音。 萧国舅心中的好奇心瞬间被点燃,他如同一只嗅到了猎物气息的猎犬一般,迅速上前一步。 他紧紧地扯住了赵总管的衣袖,并压低声音急切地问道:“赵内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皇后娘娘怎么会这般匆忙地离开?” 赵总管看了一眼满脸疑惑和担忧的萧国舅,微微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有拂了他的面子。 只见赵总管同样将声音压得极低,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回国舅大人,是陛下急召娘娘前去问话。至于具体所为何事,小的实在不知。不过……国舅大人您最近行事还需谨慎一些才好啊!” 说到最后,赵总管特意加重了语气,其话语中的深意不言而喻,显然是有心对萧国舅加以提醒。 只见萧国舅满脸堆笑,手忙脚乱地从自己宽大的衣袖之中摸索着,很快便掏出了一锭沉甸甸、金灿灿的金子。 他双手捧着这锭金子递到了赵总管面前,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多谢赵内侍提点啊!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请您务必收下。”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赵总管竟然连正眼都没有瞧一下那金光闪闪的金锭子,仿佛它只是一块毫不起眼的石头一般。 只见他面无表情地伸出一只手,轻轻一挥,就将萧国舅递过来的金锭原封不动地推了回去。 接着,赵总管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国舅爷,您还是赶紧把这东西收起来吧。依我看呐,日后您能用得着银子的地方可多着呢,现在就这么轻易地拿出来,未免也太浪费啦!” 说完这些话后,赵总管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萧国舅听了赵总管这番话之后,整个人顿时就愣住了。 他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油盐不进的赵总管,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好。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当他终于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赵总管早已离开此地,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御书房 李宸悠然地端坐在一侧的软榻之上,他那修长的手指轻轻捏着一枚棋子,正与萧太后慢条斯理地下着棋。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静谧而又紧张的氛围。 萧太后虽然身处宫廷之中,但她获取边城消息的速度却丝毫不逊色于李宸。 几乎就在消息传来的同时,她便径直来到了李宸所在之处。 自从萧老太爷离世之后,对于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弟弟萧国舅,究竟是什么样的品性和作为,萧太后心里可谓是一清二楚。 如今的萧家,已然走到了衰败的边缘,就如同那摇摇欲坠的大厦一般,即将倾覆。 然而,面对这样的局面,萧太后表现得异常从容淡定,仿佛早已预见到了这一切的发生,并坦然接受了这不可避免的结局。 就在此时,萧皇后缓缓步入了御书房中。 当她瞧见萧太后竟然也在此处时,娇躯微微一颤,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惊愕之色,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 只见她莲步轻移,盈盈下拜道:“臣妾给陛下请安,给太后请安。” 李宸依旧全神贯注地凝视着眼前的棋盘,手中的棋子悬停在空中,似乎正在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落子。 听到萧皇后的请安声后,他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坐吧。”语气听上去十分随意,让人难以捉摸其心中所想。 萧皇后走到一边的矮凳上,安静的坐着,看着二人异常沉默的下棋。 此时,只见萧太后目光犀利地环视一圈后,率先打破沉默说道:“既然人都已经到齐了,那么陛下不妨就直截了当地把话说明白吧。” 说罢,她手臂一挥,瞬间将面前几近落败的棋局打乱,棋子散落一地。 而坐在上位的李宸见状,脸上并未露出丝毫愠怒之色,反倒是嘴角微微上扬,轻笑一声道:“和母后您交谈确实让人感到省心不少啊。” 接着,他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轻轻吹去表面的热气,然后悠然自得地抿了一小口。 放下茶杯后,他才缓缓开口继续说道:“自古以来,我国历代皇后皆是出自萧家,这萧家百年来所享有的荣华富贵以及深厚底蕴,无一不是仰仗着皇室的恩赐。” 说到此处,李宸稍稍停顿片刻,眼神变得愈发锐利起来。 他抬起头,直直地望向萧太后,郑重其事地道:“然而,近些时日以来,萧国舅却屡屡三番地对云城发起挑衅。若要往严重了说,此等行径简直堪称祸国殃民;即便从轻而论,也是以权谋私之举!” 说完这番话,他再次凝视着萧太后,其神色之严肃、态度之认真实属罕见。 第一百五十二章 宫院深深 最后,李宸又补充道:“虽说母后您并非朕的亲生母亲,但这么多年来,咱们母子二人之间从未发生过任何争执或是不快之事。而且,朕对您始终心怀敬意,不曾有过半分懈怠。” 萧太后轻启朱唇,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仿佛穿越了时光的长河,带着无尽的哀愁与无奈。 她微微抬起玉手,轻轻一挥,打断了对方尚未说完的话语。 “陛下,不必再多说了。哀家会亲自上书请求为先帝殉葬。”萧太后的声音轻柔而坚定,宛如风中残烛般微弱却又不可撼动。 一旁的萧皇后听闻此言,不禁花容失色,惊恐万分地尖叫起来:“姑姑!您怎么能如此草率?”她瞪大了美眸,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位温婉娴静的女子。 然而,萧太后只是冷冷地瞪了她一眼,那眼神犹如寒潭之水,冰冷刺骨。 她缓缓开口说道:“想来陛下心中早有定夺,定然不会允许皇后诞下嫡子,延续血脉。” 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宸听到这里,终于微微颔首,表示默认了萧太后所言。 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让人难以揣测其内心真实想法。 整个御书房中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之中,唯有那压抑的气氛如乌云般笼罩着每一个人的心间。 萧皇后凝视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剧变,额上冷汗涔涔。 萧太后微微地笑了起来,那笑容之中却透着无尽的凄凉与苦涩:“自从去年淑妃传出怀有身孕的消息之后,我便已然明白了陛下想要铲除我们萧家的坚定决心。”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仿佛这一切都早已在她的意料之中。“自古以来,便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啊!如今看来,我们萧家的气运终究还是走到了尽头……” 尽管她嘴上说得如此坦然,但就在这时,两行清泪却不受控制地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瞬间染红了她的眼眶。 她用颤抖的声音继续说道:“然而,陛下啊,请您看在萧家多年政绩的份上,饶恕我的兄长吧。他不过是从小被娇惯宠溺得有些过了头,性子难免骄纵了些,但他真的并无大恶之心啊!恳请陛下能够网开一面,让他平平安安地度过余生,直至终老。” 说到最后,萧太后的语气越发恳切,甚至带上了一丝哀求之意。 李宸紧紧地蹙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和无奈,缓缓开口说道:“母后,其实您真的不必选择殉葬这条路的!” 坐在高位之上的萧太后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苦笑,轻声回应道:“这一辈子,哀家注定是无法走出这座看似奢华却无比冷漠的四方城了。日复一日在这里生活着,实在是枯燥乏味至极,毫无乐趣可言。” 说到此处,萧太后微微抬起头,目光坚定而又决然地望向远方,仿佛透过那重重宫墙看到了遥远的自由天地一般。 接着,她继续说道:“与其如此这般无趣地苟活下去,倒不如让我以自身之躯来保全我的兄长一命。也算是我此生为萧家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说罢,她的神情豁然开朗起来,豁达得好似心中没有半点遗憾。 听到这番话语,李宸不禁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沉默片刻之后,他缓缓起身语气沉重地说道:“既然母后您已然下定决心,那朕便尊重您的意愿,成全于您吧。” 言罢,李宸转身毫不犹豫地朝着宫殿门口走去。 就在即将踏出宫门之际,他忽然停下脚步,稍稍侧过头去,对着仍处于震惊之中的萧皇后冷冷地丢下一句话。 “至于皇后你,从今往后就安心待在椒房殿内吧,若无要事,无需再踏出宫门半步。” 这句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砸在了萧皇后的心头。 很显然,这等同于一种委婉的囚禁手段。 然而,还未等萧皇后反应过来,李宸便已迈步离去,只留下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消失在幽深的宫廊尽头。 萧皇后回过神来,快步走向萧太后。“姑姑,为何陛下要如此对待萧家?难道仅仅因为淑妃有孕?” 萧太后惨然一笑,“傻孩子,权力更迭哪有那么简单,陛下忌惮萧家势力已久。” 萧皇后咬着下唇,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姑姑,就没有办法挽回了吗?” 萧太后摇摇头,“大势已去,陛下心思缜密,不会再给萧家机会。” 萧皇后握紧拳头,“我不信,我是皇后,我定要找陛下理论。” 萧太后拉住她,“你莫要冲动,只会让情况更糟。” 但萧皇后不听,径直冲向皇帝的寝宫。 见到李宸后,萧皇后扑通跪下,“陛下,萧家忠心耿耿,求陛下收回成命。” 李宸面无表情,“皇后,你莫要多管闲事,回宫去吧。” 萧皇后泪流满面,“陛下,您若执意如此,臣妾活着还有何意义,愿随太后一同赴死。” 李宸听后一怔,似有动容。但很快恢复冷酷,“皇后休得胡言,退下。” 萧皇后绝望地瘫倒在地,深知萧家命运已无力回天。 往后她是真的没有依仗了。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地回到了椒房殿,当踏入殿门的那一刻,她一眼便望见了端坐在主位之上的萧太后正静静地等待着自己归来。 此时的她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不顾一切地飞奔过去,然后猛地扑倒在了萧太后的腿边。 刹那间,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夺眶而出,她的哭声撕心裂肺,响彻整个椒房殿。 “姑姑……呜呜呜……这都是为何啊?” 她一边抽泣着,一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庞,用哀怨而又迷茫的眼神望向萧太后,声音颤抖地问道。 “他为何非要将我们萧家逼入绝境呢?难道仅仅只是因为边城发生的那些事情吗?” 她继续哭着大声地质问着,心中充满了不解和愤恨。仿佛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稍稍宣泄出积压已久的痛苦与委屈。 萧太后轻轻地抚摸着她那如丝般柔滑的秀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忧虑,随后悠悠地轻叹出一口气来。 \"孩子啊,其实陛下根本就没有打算去攻打云城。他一心只想着让咱们两国能够长久稳定地发展下去,彼此和睦相处、相安无事呢。\" 萧太后语重心长地说道。 第一百五十三章 萧家覆灭 然而,听到这番话的萧皇后却显得更加迷惑不解了。 她皱起眉头,满脸疑惑地问道:\"可是,阿爹他也没做错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呀?为何陛下会如此动怒呢?\" 萧太后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解释道:\"傻孩子,如果不是因为他身为萧家之主,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和影响力,恐怕这会儿陛下早就下令将他当众斩首以正国法了。\" 这话犹如一道惊雷在萧皇后耳边炸响,她惊愕得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萧太后,那张娇美的脸庞瞬间失去了血色,变得苍白如纸。 “端木雪这个人,想必你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此女心狠手辣,做事果决,甚至可以不顾任何后果地取走你弟弟的性命。从这一点便足以看出,她绝非那种能够容忍他人冒犯、眼中容不得半点沙子之人。” 此刻,萧太后紧蹙着眉头,满脸忧虑之色,缓缓说道:“像这般果敢决绝的女子,又怎会轻易受人一再挑衅呢?若是有人胆敢如此行事,恐怕必将招致她无情的反击啊!” 说到此处,萧太后不禁长叹一声,继续道:“然而,令人无奈的是,即便我与你二人联手,也难以对你阿爹的行为加以约束和控制。以他那执拗倔强的性子,迟早都会闯出弥天大祸来的!到那时,恐怕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可是……那……” 萧皇后最后绝望的低下了头,再也没说出半句话来。 萧太后摸着她显瘦的脸庞,“你庶女出身,陛下对你多有爱惜这就足够了。” “日后,你好好的恪守本分,除了子嗣,陛下对你只会比以往更好些。” 她算是将这人心看的一个通透完整。 萧皇后将她的话听进心里去了,她紧紧的抱着萧太后。 “姑姑,我舍不得你……” 入宫这些年,萧太后对她实在是不错,也让她感受到了亲情的滋味。 萧太后微微俯身,伸出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上,“好好的活着吧,哀家看的出来你是真心爱慕陛下的。” 她轻声细语地哄着眼前这个伤心欲绝的人,“你要知道,在这深深宫闱之中,人心难测,真情更是难得。能够拥有这样一份真挚的爱慕之心,并且让它得以维系下去,实在是不易之事。也算是给这枯燥乏味的生活增添了些许趣味吧。” 萧皇后原本已经渐渐止住了哭泣,然而听到萧太后这番话语后,心中不禁又是一阵酸楚。 那些过往的甜蜜与心酸瞬间涌上心头,令她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如决堤之水般再次奔涌而出,哭得愈发悲切起来。 萧太后知道她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缓缓起身笑着离开了。 萧皇后望着她的背影,跪在地上朝她行了一个隆重的大礼。 “臣妾恭送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一夜,没有一个人睡的着。 第二日清晨,萧皇后红肿着眼眶起身梳妆。她深知自己必须振作,哪怕只是为了萧太后的一番苦心。 而萧太后那边,正在宫中佛堂祈福,眼神中透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坚定。 就在这时,李宸身边的赵内侍前来传旨,召萧皇后前去御花园一同赏花。 萧皇后心中一惊,忙整理衣装前往。 御花园中,繁花似锦,李宸站在一株牡丹旁,看到萧皇后走来,神色平静。 “朕听闻昨夜你与太后相谈许久。”李宸开口道。 萧皇后低头应是,不敢多言。 李宸柔声安慰,“朕知道你心思纯善,朕虽恼你父亲,但不会牵连于你。” 萧皇后闻言,扑通跪地,“谢陛下隆恩。” 李宸扶起她,目光忽然变得深邃,“朕亦希望你也能恪守本分,莫要节外生枝。” 萧皇后赶忙行礼,“臣妾谢陛下提点,必定尽心尽力打理好后宫。” 李宸听了,很是满意她的乖巧懂事。 翌日早朝,赵内侍直接宣读了萧太后陪葬先帝的圣旨,一瞬间朝野哗然。 萧国舅最先跳出来,“这……先帝仙逝两年了,怎么就突然要陪葬呢?” “成何体统啊!”礼部的大人们争先表达不满。 “这简直就是胡闹。”其他的大人们也是一脸的茫然。 李宸扫了眼堂下神色各异的朝臣们,清咳了一声。 他沉声道:“朕意已决。太后之前曾多次向朕提及,先帝对她恩重如山,她自觉未能全心侍奉先帝,愿死后相伴左右。朕本不忍,但太后心意坚决,朕岂能违拗?” 众人面面相觑,虽觉此事蹊跷,但皇上既然这么说了,也不好再反驳。 萧国舅还欲再说,却被旁人拉了拉衣袖制止了。 这时礼部的大人站出来问道:“陛下,自古忠孝难全,既然是太后娘娘决心如此,陛下理性成全。” “臣附议!”各位大臣开始纷纷表明态度。 萧国舅急的心里直打鼓,可是他又不敢跟李宸呛声。 突然,大理寺的大人手持奏折,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一事不得不秉明。” 李宸微微抬眸,“何事?” 大理寺大人打开奏折朗声道:“陛下,臣查得萧国舅暗中结党营私,意图架空陛下,其罪当诛。” 朝堂之上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暗中投向了萧国舅。 萧国舅脸色煞白,指着大理寺大人骂道:“你血口喷人!” 李宸皱起眉头,“可有证据?” 大理寺大人呈上证据,都是萧国舅与一些官员来往信件及财物往来明细。 李宸看罢,大怒:“好啊,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萧国舅瘫倒在地,口中求饶。 大理寺大人又上前一步,展开奏折继续念道:“陛下,微臣近日还查得,萧国舅此前曾指使手下人收敛大量财宝,以权谋私罪不容诛。” 此言一出,朝堂一片寂静。 萧国舅瞪大双眼,大声喊道:“不可能,定是你们污蔑于我。” 李宸脸色彻底阴沉下来,“这些可都有证据?” 大理寺大人忙呈上一些信件和证人名单。 将所有的罪证罗列的清楚明白,一目了然。 李宸看着这些确凿的证据,冷哼一声:“萧国舅,你还有何话可说?” 萧国舅跪在地上往前爬了几下,涕泪横流:“陛下,陛下饶命啊,臣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了心。臣愿意交出所有钱财,只求陛下开恩。” 李宸厌恶瞥了他一眼,“你犯下如此重罪,岂是交些钱财就能了事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雷霆手段 萧国舅跪在地上,乱嗡嗡的脑袋突然清明了起来。 他猛地抬头看向李宸,“你要毁了萧家?” “放肆!” 李宸冷着脸呵斥出声,“你所犯的条条大罪证据确凿,朕可有污蔑你?” 萧国舅张张嘴,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自己狡辩无用,眼前这位陛下早就掌握了一切。 他心中满是悔恨,悔不该当初那般张狂行事。 这时,一旁的赵内侍尖声喊道:“来人呐,将萧国舅押下去打入天牢!” 禁卫军上前架起萧国舅就往外拖。 萧国舅挣扎着大喊:“陛下,陛下开恩啊,萧家还有诸多无辜之人啊。” 李宸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萧家其他人若未参与,朕自不会牵连。但萧家仗着你这国舅的身份多年来鱼肉百姓、结党营私,此等行径绝不能轻饶。” 萧国舅听到这话,顿时瘫软下来,任由禁卫军拖着走。 而朝堂之上众大臣们噤若寒蝉,再无人敢替萧国舅说话。 从此,萧家的辉煌不复存在,只待日后清查萧家罪行后,由李宸决定最终的惩处结果,而朝堂也即将面临新一轮的洗牌。 萧皇后在后宫之中听闻此事,手中的帕子紧紧绞在一起。 她深知萧家这次是彻底完了,心中满是悲凉。曾经萧家荣耀无比,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 她强撑着身子,带着宫女往御书房走去。 见到李宸,她盈盈下拜,“陛下,臣妾知晓萧家有罪,不敢求陛下饶恕,但恳请陛下看在萧家以往些许功劳的份上,莫要赶尽杀绝。” 李宸扶起她,目光复杂,“皇后,萧家所作所为已触怒朕,朕念及旧情才未株连九族。” 萧皇后凄然一笑,“陛下圣明,臣妾明白萧家咎由自取。只是臣妾往后怕是再无颜面面对众人。”说完,她转身慢慢走出御书房。 回宫途中,遇到几个妃嫔窃窃私语,眼神中透着幸灾乐祸。 萧皇后挺直脊背走过,心中暗暗发誓,即便萧家衰败,自己也要在这宫中活下去,定不让他人轻易欺辱。 相对于萧太后,寿康殿安静的一样。 萧夫人哭着进了宫,跪在院中,一副不见到太后不罢休的模样。 萧太后听着外面萧夫人的隐隐哭声,轻轻叹了口气,终是开口道:“让她进来吧。” 萧夫人一进屋便扑到萧太后脚下,哭诉着:“太后,您一定要救救萧家啊。” 萧太后拉起她,神色平静:“事已至此,我又能如何?陛下铁了心要整治萧家,那是因为萧家确实犯下太多罪孽。” 萧夫人瞪大双眼:“可是,太后您在宫中这么多年,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萧太后摇摇头:“嫂嫂,你莫要做这些无用功了。我虽贵为太后,但也不能忤逆陛下的旨意。况且萧家的罪证如山,谁也救不了。” 萧夫人还欲再说,萧太后打断她:“嫂嫂不如好好想想以后怎么过日子,别再想着恢复萧家往日荣光了。” 萧夫人听后顿时绝望地跌坐在地。 此时,萧太后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坚定起来。 她知道,萧家走到今天这步,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况且她也自身难保,明日就要去赴死了。 早朝结束后,大殿内的气氛仿佛还未完全消散。 大臣们纷纷起身,有的面色凝重,有的则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他们如同一群受惊的鸟儿般,三五成群地朝着宫外缓缓走去。 人群中,时不时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萧家就这样完了吗?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一人皱起眉头,满脸狐疑地说道。 另一人附和道:“是啊,我也觉得此事太过突然,陛下怎会如此决绝呢?” 这时,有位年长些的大臣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其实,陛下想要除去萧家的心思早已存在,只是我们这些臣子未能及时察觉而已。”他的话语让周围的人陷入沉思。 有人接口道:“诸位莫忘了,方才那大理寺的动作何其迅速,配合得简直天衣无缝。想必是早就有所准备。” “照此看来,萧国舅此次怕是在劫难逃喽。”又一人忧心忡忡地说道。 然而,正当大家都以为萧家已无力回天时,却有人提出不同看法:“未必如此,你们想想,太后娘娘为何会突然自请为先帝陪葬?说不定她与陛下暗中达成了某种交易呢。” 此言一出,众人均觉有理,不禁频频点头。 看着眼前这座曾经辉煌无比的萧家府邸即将面临倾覆之祸,众人心中皆是五味杂陈。 有的人忍不住发出声声唏嘘,感叹世事无常。而更多的人,则开始暗自思忖自己的处境,是否也会步萧家后尘,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清晨时分,阳光透过薄雾洒在了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上,给这座宏伟的建筑增添了几分神秘而庄严的色彩。 刚刚结束早朝的李宸步履匆匆地离开了朝堂,直奔萧太后所在的寝宫而去。 踏入宫门,一股淡淡的茶香扑鼻而来。只见萧太后正优雅地坐在窗边,手中轻握着一盏精致的茶杯,细细品味着杯中的香茗。 见到李宸前来,她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快来尝尝吧,这可是今年新采的春芽,味道甚是鲜美。”说着,她又为李宸斟满了一杯。 李宸缓缓坐下,接过茶杯,但目光却始终停留在萧太后的脸上。 沉默片刻后,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母后,您当真已经考虑清楚了吗?” 萧太后轻轻抿了一口茶,微微点头道:“是啊,这些日子以来,我已厌倦了这宫廷之中的纷纷扰扰和尔虞我诈。为先帝陪葬,或许于我而言,也是一种解脱吧。” 说罢,她释然地笑了起来,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一般温柔而美丽,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看着萧太后如此平静祥和的神态,李宸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之情。 他深知自己在这场权力的争夺中所扮演的角色,以及为此可能给萧太后带来的伤害。 思索良久,他才缓缓说道:“母后,请放心,我定会留下萧国舅的性命。” 听到这句话,萧太后似乎明白了李宸的心思,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之色。 她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你能有这份心意,便足够了。” 顿了顿,她又接着说道:“而且,依我看来,你比起你的父王,更具成为一代明君的潜质!” 第一百五十五章 梦魇 她那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却显得有些空洞无神,仿佛失去了焦点一般,呆呆地凝视着远方,似乎正沉浸于一段遥远而深刻的记忆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说道:“他啊……他可是个极度自私自利之人呢,心中从来不曾装着天下苍生,更不会在意黎民百姓的生死存亡。他所追求的唯有自身欲望的满足,简直就是一个只顾自己、全然不顾他人死活的自私鬼。” 稍稍停顿之后,她微微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奈和鄙夷之色,接着又道:“然而,你与他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呐!若不是因为那无法割舍的血缘关系,恐怕任谁也难以相信你们竟是父子。” 说到此处,她慢慢地转过头来,将目光投向身旁的李宸。 只见她的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赞赏之意,那明亮的光芒犹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般耀眼夺目。 最后,她轻启朱唇,郑重其事地对李宸言道:“盛安能有像你这样心系百姓、胸怀天下的君王,实乃是百姓之莫大福气!” 边城府 端木雪近来频繁地陷入同一个梦境之中,这个梦犹如一张无法挣脱的大网,将她紧紧束缚其中。 在那梦中,她亲眼目睹着张安宁一步步走向绝望的深渊,最终以自尽的方式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每一次,端木雪都心急如焚地想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她拼命呼喊,伸出双手试图抓住张安宁,但却总是徒劳无功。 无论她如何努力地去改变局势,张安宁似乎都已下定决心,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这条不归路。 眼看着张安宁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端木雪的心仿佛被撕裂成无数碎片。 她无力地瘫倒在地,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 那种深深的挫败感和对自己无能的厌恶如影随形,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为什么?为什么我救不了你!”端木雪歇斯底里地哭喊道。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无尽的寂静和那令人心碎的画面不断在眼前重复上演…… 她崩溃的大哭,厌弃自己无能嫌弃自己无用! 夜色如墨,浓稠得仿佛化不开一般,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了黑暗之中。 端木雪身着一袭白衣,宛如一朵孤独的雪花般静静地坐在屋顶之上。 月光如水洒下,照亮了她那绝美的容颜,但此刻这张脸上却带着几分哀伤与忧愁。 她那双美丽的眼眸微微发红,眼角处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怜惜之情。 只见她一只手紧紧地抓着一个精致的酒壶,另一只手则举起酒杯,毫不犹豫地大口大口往嘴里灌着烈酒。 酒水顺着她的嘴角滑落,浸湿了胸前的衣襟,可她似乎浑然不觉。 寒烟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少主如此放纵自己饮酒消愁,心中既心疼又感到有些无措。 她几次想要上前劝阻,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焦急地在原地来回踱步,时不时抬头看看端木雪,眼中满是忧虑之色。 就在这时,金二轻手轻脚地提着一壶新酒悄悄地走到了好玩的面前。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少主她还是总被噩梦所扰吗?”声音中充满了关切之意。 寒烟听到金二的问话,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回答道:“是啊,自从咱们将燕老将军从敌营中救出之后,少主便开始整夜整夜地做噩梦,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说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满脸都是对端木雪身体状况的担忧。 金二皱起眉头想了想,然后试探性地说道:“要不……我们把这件事传个消息给舅爷吧?或许舅爷能有办法帮帮少主呢。” 然而,寒烟却果断地摇了摇头,表示反对:“不行啊,少主特意叮嘱过,不许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包括舅爷在内。”说完,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一脸的愁容。 “酒呢?” 伴随着这声沉醉而又清冷的呼唤,整个庭院仿佛都被一层寒意所笼罩。 端木雪微微眯起双眸,原本就绝美的面容此刻更添几分迷离与魅惑。 只见她轻轻一甩,手中空空如也的酒壶便如同流星一般直直地飞向寒烟。 寒烟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伸手接住。 端木雪的目光缓缓移向金二手里的酒壶,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渴望。 金二见状,赶忙诚惶诚恐地将酒壶双手奉上,并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少主,夜已经深了……” 然而,他的话语还未说完,便感受到一股冰冷刺骨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端木雪就这样冷冷地看着金二,一言不发。 金二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只能暗自咽下一口唾沫。 “金二,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婆婆妈妈、废话连篇了?”端木雪的声音依旧清冷,但其中却蕴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 听到这话,金二吓得浑身一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脑袋低垂着,惶恐不安地说道:“奴才知错,请少主责罚!” 端木雪抬起手来,轻轻地拍了拍金二的肩膀,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这一笑,宛如春日里绽放的花朵,美得令人窒息,但同时也让人摸不透她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罢了,起来吧。莫要这般战战兢兢的,我可不是那种嗜杀成性、暴虐无道之人。”端木雪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 金二闻言,如蒙大赦般站起身来,心里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正当他寻思着该如何回应端木雪时,却发现对方的目光已然转向了一旁的寒烟。 “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端木雪轻声问道,眼神平静如水,让人难以窥探到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寒烟完全没有料到端木雪会突然提及此事,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但很快,她便定了定神,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然后答道:“回少主,奴婢跟随您已有两年之久。” 端木雪听完这些话之后,缓缓地端起酒壶轻抿了一口那醇香的美酒,酒水顺着喉咙滑下,却仿佛带着无尽的感慨与唏嘘一同流淌进心底。 她不禁轻轻地叹息一声:“时间过得可真是太快了啊......” 话音未落,只见端木雪微微抬起手来朝着寒烟轻轻一招,口中轻声说道:“你过来吧。” 第一百五十六章 割舍 听到召唤的寒烟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快步走到端木雪身侧,然后恭恭敬敬地双膝跪地,垂首侍立在她的身旁。 此时的端木雪一脸沉静如水,目光紧紧地凝视着眼前跪着的寒烟,她就这样默默地注视了许久许久。 终于,她打破了这令人有些压抑的沉默,缓声说道:“你乃是庄家培养出来的死士,更是当年阿娘特意派来给我的人。这么多年以来,你一直忠心耿耿的伴我左右。” 说到此处,端木雪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又继续说道:“如今这天下已然大定,局势渐趋平稳,我身边也已经没有太多潜在的危险存在了。所以我想让你……”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郑重其事地开口道:“我希望从今往后你能够跟随在安宁的身边,尽心尽力地去照顾她、保护她,你可愿意?” 然而,端木雪的这番话刚一说完,原本还低垂着头颅的寒烟猛地抬起头来,一双明眸早已盈满泪水,眼眶通红,满脸都是难以置信还有委屈之色。 她声音略带颤抖地轻声问道:“少...少主,您这是不要奴婢了吗?” 端木雪缓缓地摇了摇头,神情凝重地回答她道:“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安宁啊!” 当提到张安宁这个名字时,她的眼眶瞬间变得通红起来,泪水在眼中打转,仿佛下一秒就会夺眶而出。 “想当初,张叔他是为了护我周全,最终不幸离世。而安宁呢,也是因我的缘故,在上京城才会遭遇到那样不堪回首的事情......” 说到这里,端木雪的声音开始哽咽沙哑起来,再也无法抑制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 “曾经,我信誓旦旦地向张叔承诺过,一定会好好保护安宁,全了她的那份天真烂漫。然而,事与愿违,我终究还是没能兑现自己的那份诺言。” 她痛苦地闭上双眼,任由泪水肆意流淌,顺着脸颊滑落而下。 “现在的安宁,愈发让我感到心疼和深深的自责。我怎么能放心将她独自一人留在燕家呢?万一她受到丝毫的委屈或者伤害,那可真的能让我心疼死。” 端木雪睁开眼睛,目光直直地望向寒烟,眼神中充满了无助和哀求。 “你懂那种感觉吗?” 寒烟早已哭得泣不成声,听到端木雪的这番话后,更是哭得肝肠寸断。 她一边抽泣着,一边用力地点着头,表示自己完全能够理解端木雪此时此刻的心情。 “奴婢明白您对安宁小姐的牵挂和担忧,只是……只是奴婢真的舍不得离开少主您啊!”寒烟紧紧抓住端木雪的衣袖,哭得浑身颤抖。 “我所能信任的人,也就只有你和金二了。” 端木雪轻轻地伸出手,温柔地拍了拍身旁之人的胳膊,目光之中流露出深深的信赖与感激之情。 她又缓缓说道:“如今,只有你在安宁的身边悉心照料着她,我这颗悬着的心才能够真正地放下来,得以彻底的安心。” 寒烟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有些复杂,心中五味杂陈。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她终于还是咬咬牙,选择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 只见她慢慢地往后挪动了几步,仿佛每一步都承载着千斤之重一般。 随后,她双膝跪地,朝着端木雪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磕拜大礼。 “奴婢领命!定当不负所托,全心全意守护小姐周全!” 寒烟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但其中却似乎夹杂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情感波动。 此时此刻,她的心中犹如翻江倒海般涌动着千言万语,然而那些话语到了嘴边却又如鲠在喉,怎么也吐不出来。 最后,她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端木雪,嘴唇轻启道:“少主保重……” 端木雪微微颔首,脸上勉强扯出一抹如春花般灿烂的笑容,轻声回应道:“去吧,一定要保护好她。” 金二如同石化一般,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突如其来、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滞状态,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没有从这惊人的变故中回过神来。 而就在他愣神的片刻之间,寒烟已然如同一道轻烟般迅速离去,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金二,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啊?” 端木雪那清冷的脸庞此刻满是苦涩与自嘲,她痴痴地凝望着寒烟渐行渐远直至最终消失不见的身影,轻轻地叹了口气后,喃喃自语道。 听到端木雪的话语,金二终于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他连忙安慰道:“少主,您千万别这么说!您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对二小姐的关心和担忧罢了。” 然而,端木雪却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担心安宁固然是其中一部分缘由,但……又何止如此呢?” 只见端木雪缓缓地站直身子,抬起头仰望着那轮高悬于夜空之上的皎洁明月,月光如水洒落在她身上,仿佛给她披上了一层银纱。 她幽幽地继续说道:“其实还有另一部分原因,那便是我实在不忍心看到阿娘因为我的事情而整日忧心忡忡、操劳过度。” 此话一出,哪怕金二平日里有些憨厚愚钝,此时也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原来,那寒烟是庄宛如的人,也就是说,端木雪在这里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会通过寒烟之口传回到城主府里去。 清晨时分,公鸡的打鸣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清脆而响亮地回荡在四周。 随着鸡鸣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天空渐渐地开始破晓,黑暗被驱散,黎明的曙光逐渐显现出来。 端木雪静静地站在庭院之中,手中握着精致的酒壶。她凝视着酒壶,嘴角微微上扬,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 “真是可笑,这酒越喝反而越是清醒,如此饮酒又能有何意趣可言?”她喃喃自语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自嘲。 说罢,她手臂一挥,随意地将酒壶抛向空中。只见那酒壶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径直朝着地面坠落而去。 就在这时,一旁的金二眼疾手快,身形如闪电般急速闪动,迅速朝着下落的酒壶扑去。 端木雪见此情景,不禁轻声笑了起来。她饶有兴致地看着金二那紧张而又宝贝的样子,心中觉得有些好笑。 第一百五十七章 看破又说破 金二好不容易接住了即将落地的酒壶,然后小心翼翼地捧着它,快步走到端木雪面前。 “少主,您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把酒壶扔掉呢?这可是一只琉璃酒壶啊,价值百金之多!要是摔碎了,那可太可惜啦。”金二一脸焦急地说道。 端木雪闻言,微微一笑,调侃道:“瞧瞧你这般紧张的模样,倒像是个守财奴似的。我看呀,你应该是周家的人才对。” 说完,端木雪不再理会金二,转过身缓缓朝着内殿走去。 昨夜她彻夜未眠,脑海中思绪万千,思考了许多事情,也因此看清了不少曾经未曾察觉的真相。 金二紧紧地抱着手中的酒壶,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也是打算回去好好休息一番了。 当他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到转角处时,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眼前,吓得他差点把酒壶都扔出去。 “哎呀妈呀!你这大半夜的跟个幽灵似的冒出来,想吓死老子啊!” 金二定睛一看,原来是正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蓝修。 蓝修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嘴里嘟囔着:“谁像幽灵了?你这家伙才像个鬼呢!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说着,还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他一边往前走,一边随口说道:“哼,你家那位主子可真是够能熬的呀,居然一晚上都不睡觉。” 金二听了忍不住冷哼一声,不屑地说:“哟呵,你听听你都说了些什么。我家主上就算不睡觉也总比你那个喜欢躲在角落里偷听别人说话的主子要强得多吧。” 蓝修一听这话,立马顿住脚步,转过身来,双手叉腰,气呼呼地对着金二喊道:“我家主上那是关心,关心知道吗?可不是什么偷听墙角!” “切,就会给自己找借口。说得这么好听有啥用?”金二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蓝修气得眉头紧皱,大声说道:“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你这家伙怎么油盐不进呢?你到底懂不懂啊?” 金二微微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斜睨着他,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嘲讽地说道:“哼,就算我再不懂,也不至于像某些人那样,大半夜不睡觉跑去偷听别人的墙角!” 蓝修被他这一番话说得脸色涨红,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然而,面对金二那犀利的目光和冷漠的神情,他一时间竟有些语无伦次,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才好。 只见蓝修气得浑身发抖,伸出手指着金二,咬牙切齿地骂道:“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居然敢这么说话!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说着,便张牙舞爪地向金二扑了过去。 可是,金二却仿佛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甚至连一个正眼都懒得施舍给他。 他只是轻轻地侧身一闪,便轻而易举地躲开了蓝修的攻击。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只留给蓝修一个潇洒的背影。 看着金二离去的身影,蓝修更是怒火中烧,他站在原地,双手叉腰,气急败坏地冲着金二的背影大声吼道:“喂!你给我站住!你这家伙怎么跟你家那个冷冰冰的主子一模一样啊?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冷得能把人活活冻死!”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重重的关门声以及一片寂静。 端木雪轻轻褪下外衣,优雅地走向那柔软的床榻,正欲躺下好好休憩一番时,却惊讶地发现床榻之上已然躺着一个人影。 那人影不是别人,正是顾屿。 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迷人的笑容,轻声说道:“来吧,我来陪你一同入眠。” 端木雪看着眼前的男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并未表现出抗拒之意,而是莲步轻移,缓缓地上了床榻。 顾屿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端木雪那张略显清瘦的脸庞,仿佛在触摸一件珍贵无比的宝物一般。 他柔声说道:“雪儿,我感觉到你近日来心绪颇为不宁,实在放心不下,便过来陪陪你。” 说罢,他将头凑近端木雪的耳畔,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地喃喃道:“而且,我还担心你独自一人难以入睡,会因为过度想念我而辗转反侧。” “你啊,总是没个正经!” 端木雪娇嗔地瞪了顾屿一眼,然而话音未落,一个哈欠却不受控制地从口中溢出。 随后,端木雪缓缓地闭上双眼,那长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翅膀般微微颤动着。 顾屿痴痴地凝望着眼前女子那绝美的容颜,高挺的鼻梁下朱唇不点而赤,肌肤胜雪,宛如仙子下凡一般。 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轻柔地亲吻着那双美丽的眼眸,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爱恋和痴缠都倾注其中。 \"萧家已经被抄家了,阿兄已经给了交代。\" 顾屿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欣慰。 \"他也不过是借我之手,寻了一个由头除了萧家罢了。\" 端木雪依偎在顾屿温暖的怀抱里,如梦呓般喃喃自语道。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一阵微风拂过湖面,却又在顾屿的心头掀起了层层涟漪。 顾屿深知端木雪对上京城那些人的复杂情感,她心中始终存有一种难以抹去的芥蒂。 但此刻,看着她如此柔弱疲惫的神态,他选择不再多言,只是紧紧地拥抱着她,希望能给予她些许安慰和依靠。 天已亮,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映照出两人相拥而眠的身影。 渐渐地,端木雪在顾屿的怀抱中安静下来,呼吸变得平稳而均匀,似乎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而顾屿则轻轻地抚摸着她的秀发,目光温柔如水,直到最后也缓缓闭上双眼,与心爱的人儿一同沉入了梦的海洋。 午时已至,烈日高悬,阳光如烈火般灼烧着大地。 江闻焦急地在庭院里踱步,时不时望向门口,期盼着能见到那道熟悉的倩影。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却始终未见其踪影。 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虑,江闻决定去寻找端木雪的下落。 他首先来到寒烟所居之处,询问管事之人是否知道寒烟的去向。 得到的答复却是:寒烟早在天刚破晓之时便已离开府邸,返回了云城。 无奈之下,江闻只得另寻他人打听消息。 当他找到金二时,发现这个家伙正怀抱一个硕大的酒壶,躺在阴凉处呼呼大睡,嘴角还挂着一丝满足的笑容,仿佛正在做着一场美梦。 第一百五十八章 针锋相对 江闻试图叫醒金二,但无论怎样呼喊摇晃,金二依旧沉醉于梦乡之中,对周遭的一切毫无反应。 接连碰壁之后,江闻别无他法,最终来到了端木雪的房前。 他静静地伫立在门前,右手抬起几次想要敲门,可每次都在即将触及门板的瞬间犹豫了下来。 内心深处,他一方面担心贸然闯入会惊扰到熟睡中的端木雪。另一方面,又实在急于知晓她究竟身在何处、状况如何。 就在江闻陷入极度纠结之际,房门突然缓缓打开。 江闻满怀期待地望去,本以为会看到心心念念的端木雪出现在眼前,怎料从屋内走出的竟是顾屿! 刹那间,江闻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精彩,惊讶、失望、疑惑交织在一起。他下意识地转过身去,打算迅速离去,以免场面尴尬。 然而,就在江闻刚刚迈出两步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顾屿清朗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小江大人莫急着走啊,可是来寻雪儿的?” 江闻身形一顿,不得不停下脚步。 他缓缓转过头来,看着面带微笑的顾屿,只见对方一身白衣胜雪,风度翩翩,那张俊美的脸庞此刻更是笑意盈盈,令人不禁为之倾倒。 但此时的江闻无暇欣赏这份美景,他强压下心头的不快,闷声应道:“正是。” 顾屿微微一笑,轻声说道:“雪儿她昨夜处理了一些紧急事务,整夜未曾合眼,这会儿好不容易才入睡不久。所以,小江大人若没有什么要紧之事,还是不要打扰她休息为好。” 说罢,顾屿那双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江闻,似乎想要透过他的眼睛洞察到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江闻自然明白对方此举乃是在公然地向自己宣告所有权,一股无名之火瞬间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紧紧攥起了双手,手背上青筋暴起。 “顾侯实在无需如此假惺惺地故作好人姿态,关于阿雪之事,我自认为知晓得远比你要多得多。” 江闻毫不示弱地回击道,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充满了力量与坚定。 “更何况,如今我与阿雪正忙于筹备大婚之礼,一切都已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当中。” 江闻面带微笑,但那笑容却不达眼底,反而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意味。 顾屿听闻此言,脸色刹那间变得阴沉似水,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一般。 他咬牙切齿地道:“哦?是吗?那就等到你们真正能够成亲之日,届时你再到本侯面前来显摆炫耀吧。” 说罢,他冷哼一声,衣袖猛地一挥,转身愤然离去。 江闻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顾屿的威胁之意,但他并未将其放在心上,只是不以为意地轻笑一声:“放心吧,定会有这么一天到来的。” 看着顾屿渐行渐远的身影,江闻的目光愈发冰冷起来,心中暗自起誓,无论如何,这场较量之中,自己绝对不能落败! 牧森派来接手云城的刺史大人已经到位了。 江闻见端木雪还在休息,就主动的揽下了跟刺史了交接的事宜。 端木雪是第二日的上午才醒来的。她悠悠转醒的时候,阳光已经透过窗户洒在了床榻之上。 她揉了揉眼睛,意识逐渐从混沌中回归,下意识地向身旁唤道:“寒烟……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然而回答她的并非熟悉的寒烟那轻柔的嗓音,而是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还有两刻钟就到午时了。” 听到这个声音,端木雪猛地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转头看去,只见顾屿那张俊朗的脸庞近在咫尺,深邃的眼眸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这时她才想起,寒烟早就被自己派去照顾即将成婚的张安宁了。 端木雪定了定神,想要起身离开床铺。可就在她刚有动作之时,却突然感觉腰间一紧,原来是顾屿伸出手来,一把将她拦腰搂回怀中。 他嘴角微扬,带着一丝戏谑说道:“我可是陪睡了你这么久,少城主大人,怎么着也得给点赏赐吧?” 顾屿的嗓音不知何时变得如此沙哑低沉,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磨砂般的质感。 他微微侧过头,轻轻咬住端木雪娇嫩如花瓣般的耳垂,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肌肤上,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要不要……喂一下我?” 顾屿的话语犹如恶魔的低语,充满了无尽的诱惑和暧昧。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在端木雪的耳边回荡,撩拨着她的心弦。 端木雪顿时感觉自己全身像过电一般,酥麻难耐。 她的双颊瞬间泛起一抹迷人的红晕,宛如熟透的苹果。 她娇嗔地瞪了一眼顾屿,嘴里嘟囔着:“你莫要这般无赖。” 然而,这略带埋怨的话语听起来却更像是欲拒还迎。 顾屿见状,不仅没有收敛,反而低声轻笑起来。笑声在端木雪的耳畔响起,如同魔音绕梁,让她的心愈发慌乱。 他双臂一用力,将端木雪紧紧地拥入怀中,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对你,我便是无赖了又怎样。” 顾屿的眼神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毫不掩饰对端木雪的渴望与占有欲。 端木雪感觉到顾屿越抱越紧,心中一阵紧张,开始用力推搡着他,急切地说道:“快放开,若被人瞧见成何体统。” 尽管她努力想要挣脱,但顾屿的力量岂是她所能抗衡的。 顾屿自然清楚端木雪口中所说的“别人”指的是谁,他手上的力道不但没有减轻,反而又加重了几分。 他搂着端木雪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一些,似乎生怕她会逃走似的。 此刻,他的目光如同燃烧的火焰,直直地盯着端木雪,眼中满是无法遏制的欲望。 “那我们就速战速决!” 话音未落,顾屿便猛地俯下身去,精准地吻住了端木雪那张娇艳欲滴的嘴唇。 端木雪完全没有料到顾屿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一时间惊得不知所措。 她本能地想要挣扎反抗,但当顾屿柔软而霸道的双唇覆盖上来时,所有的抵抗都在瞬间土崩瓦解。 她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紧密相拥的身影以及那令人沉醉的热吻。 此时此刻,端木雪已经彻底迷失在了顾屿热烈的攻势之中,只能任由他肆意地掠夺、品尝属于她的甜蜜。 第一百五十九章 偏袒 许久后,顾屿终于缓缓地松开了紧拥着她的双臂,那双深邃如潭水般的眼眸之中,此刻正闪烁着一抹得逞之后的狡黠笑意。 端木雪满脸通红,心中羞愤交加,她猛地抬起玉手,朝着顾屿那张俊美的脸庞狠狠挥去。 然而,顾屿却轻而易举地捉住了她的手腕,将其紧紧握在手中。 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暧昧至极的笑容,轻声低语道:“雪儿,你这是对我刚才的表现不满意?”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两人瞬间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立刻安静下来,齐齐看向门口。 不一会儿,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原来是金二来了。 他一进门就看到了屋内这略显尴尬的一幕,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不过很快,他便反应过来,连忙低下头颅,装出一副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模样。 趁着这个机会,端木雪用力挣脱开顾屿的束缚,迅速整理起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裳。 而顾屿则显得十分淡定从容,依旧面带微笑,仿佛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微不足道之事。 只见金二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对着端木雪说道:“少主,刚刚得到消息,小江大人那边已经顺利地和刺史完成了交接工作,此刻正在等您呢。” 端木雪听到这个消息后,原本紧绷着的面容瞬间舒展开来,就好似在狂风巨浪中漂泊已久的船只突然发现了岸边的灯塔一般。 她来不及多想,急切地迈开脚步,朝着门外匆匆奔去。 一直站在一旁默默观察着这一切的顾屿,此时脸色骤然一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 他紧紧咬着牙关,对着端木雪那渐行渐远的背影高声喊道:“雪儿!难道你就这样把我扔下不管了吗?” 然而,端木雪的脚步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但却始终没有回过头来看一眼。 紧接着,她加快速度,如同一阵风般迅速消失在了房间门口。 顾屿静静地伫立着,目光紧紧地追随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直至那一抹倩影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 他缓缓收回视线,眼神变得坚定而深沉,心中暗自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将她彻底地留在自己的身边! 在此之前的一些日子里,顾屿早已不动声色地派遣手下之人对江家展开了秘密调查。 经过一番深入探查之后,令人震惊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原来江家竟然隐藏着诸多见不得光、模棱两可之事。这些事情一旦被公之于众,必将引起轩然大波。 面对如此情况,顾屿脑海中灵光一闪,瞬间心生一条妙计。 他让人小心翼翼地将关于江家那些不为人知之事,悄悄地透露给了御史台的某位官员。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朝堂之上便传来了阵阵激烈的议论声。只见有人义正言辞地站出来弹劾江家营私舞弊之罪。 当这个消息传到牧森耳中的时候,他不禁微微皱起眉头,面露怒色。身为一城之主,对于这种贪污腐败、徇私枉法之事自然是零容忍。 于是,牧森当即下令要对此事进行彻查到底,绝不姑息迁就。 一时间,整个江家上下陷入了一片惶恐不安之中。 原本正在紧锣密鼓筹备婚事的他们,此刻不得不放下手头所有的事务,全心全意地应对来自官府的严格审查。 家中众人皆是忙得焦头烂额,忧心忡忡,哪里还有半分闲情逸致去操心婚礼之事呢? 然而,这一系列事件的发生,身处其中的江闻却浑然不知。 他依旧沉浸在即将与心爱之人大婚的喜悦当中,对外面已经风起云涌的局势一无所知。 其实,这一切早在顾屿第一次听闻端木雪将要和江闻成婚的那一刻起,就已然在他的精心策划之下悄然拉开了帷幕…… 宽敞明亮的前厅中,端木雪莲步轻移,刚刚踏入其中,便一眼望见了江闻那张俊脸上布满了幽怨之色,仿佛有人欠了他千两黄金一般,看上去甚是不爽。 见到这一幕,端木雪不禁嫣然一笑,娇声问道:“哎呀,这是谁呀,竟然把我们的阿闻气成这个样子?快跟我说说,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招惹你不开心啦?” 然而,江闻望着她那副天真无邪、完全不知所以然的无辜神情,心中的委屈瞬间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愈发觉得难以忍受。 “除了你还能有谁呢?只有你才有这般能耐,可以轻而易举地搅乱我的心弦!” 江闻的话语之中,既饱含着真挚的情感,同时也隐隐透露出一丝哀怨和不满。 听到这话,端木雪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轻声说道:“阿闻,你别这样说……” 未等她说完,江闻已然快步走上前去,一把紧紧拉住了端木雪的玉手,急切地说道:“阿雪啊,最近这段日子,你为什么老是跟那个顾屿走得那么近呢?难道你不知道我对你的一片真心吗?” 端木雪轻轻地将自己的手从江闻的手中抽离出来,语气轻柔却坚定地回应道:“阿闻,现在不是谈论这些儿女情长的时候,咱们还是先别提这个好吗?” 江闻闻言眉头紧皱,满脸都是失望和不解,追问道:“为什么你总是对我避之唯恐不及呢?你后悔与我成婚了对不对?” 面对江闻的质问,端木雪无奈地叹了口气,缓声道:“阿闻,你莫要执拗。所有的事情,等我们回到云城之后再做定论吧。” 江闻的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额头上甚至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今天早上,刺史大人一脸严肃地与他谈及江家正面临审查之事时,他只觉得整个世界仿佛都在那一刻崩塌了。 而此刻,纷乱的思绪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头,让他的心愈发慌乱不堪。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之中,顾屿恰巧迈步走了进来。 当他瞥见屋内两人的神情时,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充满得意之色的笑容。 “哟,小江大人竟然也在此处啊。” 顾屿的声音不高不低,但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挑衅意味。 江闻猛地转过头,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顾屿,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咬牙切齿地质问道:“是不是你在背后耍阴谋诡计,故意陷害我们江家?” 第一百六十章 绿茶两枚 顾屿闻言,先是稍稍一怔,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他轻轻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回应道:“倘若你们江家向来清清白白、问心无愧,又怎会惧怕所谓的‘陷害’呢?” 站在一旁的端木雪,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眼看着江闻如此痛苦和愤怒,她的内心犹如一团乱麻般纠结不已。 其实,对于江闻,她曾经确实萌生出过丝丝缕缕的情意。 然而,与此同时,她对顾屿的那份爱意却是真挚深沉且无法割舍的。 此时此刻,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完全不知道该作何选择才好。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端木雪终于做出了决定。 只见她缓缓地挪动脚步,朝着江闻走去。每一步都显得那样沉重,仿佛承载着千钧之力。 走到江闻身旁时,她停下脚步,抬起头,目光温柔地凝视着他那张因愤怒和焦虑而略显扭曲的脸庞。 然后,她用轻柔得几乎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阿闻,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陪伴在你身边,与你一同勇敢面对。” 听到这番话,江闻不禁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惊讶和难以置信的神色。 紧接着,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的眼眶渐渐湿润了起来。他用力地点点头,伸出颤抖的双手,紧紧地握住了端木雪那双纤细柔软的小手。 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的顾屿见到这一幕,原本就阴沉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了,就像暴风雨来临前那乌云密布的天空一般。 他紧咬嘴唇,腮帮子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微微鼓起,双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一场新的纷争似乎已然在所难免…… 顾屿气冲冲地转身离开回到自己的住所后,心中满是愤懑。 他知道端木雪心里有江闻的位置,可没想到她竟如此明目张胆地偏袒。 而端木雪冷静下来后也多少有些后悔,她其实只是看不惯顾屿那般咄咄逼人,才会选择去帮扶一下江闻的。 江闻于她而言更多的像挚友,像可以托付身后的可靠之人。 她不希望江闻被顾屿这般针锋相对。 江家在云城是百年底蕴的大世家,有些沉珂在所难免。 她懂,牧森也懂,江闻也是懂的,只是他心急一时没想到而已。 只是,既然有御史言官将这些事情捅了出来,牧森就不能坐视不管。 只有严查江家,才能给江家树立一个清白公正的形象。 端木雪跟刺史大人又交代了几声边城府中的事情,就带着金二出门去端木王府了。 端木王府三日前就已经被修缮好了,她还没来看过。 她静静地伫立在门口,目光痴痴地凝视着眼前那座气势恢宏、庄严巍峨的宅院。 这座曾经承载过无数辉煌与荣耀的宅邸,如今却显得有些落寞和寂寥。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酸酸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让她不由得感到一阵难受。 这座有着百年历史的帅府,曾经门庭若市,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然而时过境迁,岁月的沧桑已经将它的繁华渐渐抹去,只剩下这一具华丽而空洞的躯壳。那些过往的欢声笑语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但此刻却只能让人徒增伤感。 她缓缓地迈开脚步,朝着主院走去。一路上,她的心情愈发沉重,每一步都似乎带着无尽的回忆。 终于,她来到了主院。在院子中央,有一棵高大的石榴树,枝叶繁茂,郁郁葱葱。树下摆放着一个秋千,看上去虽然有些陈旧,但依然散发着淡淡的温馨气息。 傍晚时分,微风轻柔地吹拂着,带来了一股淡淡的炊烟味道。 这股熟悉的味道让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过去,想起了那些温暖的日子。 端木雪慢慢地走到秋千前,轻轻地坐了上去,然后微微用力晃动起来。 她娇小的身躯蜷缩在秋千上,随着秋千的摆动,宛如一只受伤的小鸟,孤独而又无助。 金二则是蹲在一旁,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则在地上逗弄着一群忙碌的蚂蚁。 他时而用手指戳戳蚂蚁的队伍,时而又故意挡住它们的去路,玩得不亦乐乎。 正当主仆二人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时,顾屿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过来。 当他看到眼前这幅悠闲的画面时,不禁微微一愣。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幅宁静而美好的画卷。 “你倒是会躲啊。” 他的话语里仿佛带着丝丝凉气,那明显不满的语调让人一听便知其心情不佳。 本来还满心期待着端木雪能主动来找自己撒撒娇、哄哄自己呢,谁曾想就这样干坐着等啊等,等到花儿都谢了也没能把人等来。 也是他那的不满的声音,将端木雪从自己纷繁复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只见她先是微微一愣,随后迅速坐直身子,朝着顾屿轻轻招了招手,并微笑着示意让他一同坐到那架秋千上去。 顾屿见状,心里虽然依旧还有些别扭,但脚下却不自觉地迈开步子向她走去。 不过走到近前时,他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猛地一抬头,颇为傲娇地扬起下巴,然后慢悠悠地在端木雪身旁坐下。 一直守在不远处的金二眼见这情形,赶忙识趣地闪身离去,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主院,生怕打扰到二人。 端木雪见此情景,不禁觉得好笑。 她稍稍探出身子,凑近顾屿那张因为生气而显得格外冷峻的面庞,一双美目紧紧盯着他,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调皮的笑容:“哎呀呀,怎么啦?是不是生气了?” 面对她的调侃,顾屿只是轻哼一声作为回应,同时赌气般地扭过头去,不肯让她看到自己此时的表情。 然而端木雪非但没有收敛,反而笑得越发欢快起来。 像这样吃起醋来又略带傲娇模样的顾屿,可是极为少见的,所以此刻的她只觉得眼前这人有趣极了。 紧接着,她伸出一只手,轻轻捏住顾屿的下巴,稍一用力便将他的脸转向自己这边。 “你别以为......” 顾屿刚想要开口反驳,话还未说完,就被端木雪突如其来的举动打断。 只见她毫不犹豫地俯下身去,双唇精准无误地印在了他的唇上。 顾屿先是一惊,随即沉醉在这个吻中。 第一百六十一章 害怕了 但很快,他就推开了端木雪,眼里带着一丝慌乱。 “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能不生气了。”他轻哼,语气明显愉悦了很多。 端木雪双颊绯红,轻声笑道:“那怎样你才会不生气?” 顾屿双手抱胸,眼睛转了转说道:“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才行。” 端木雪好奇地问道:“什么事呀?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答应你。” 顾屿凑近她小声说:“以后不管什么时候,你心里第一要想着我,不许再像这次那般只护那江闻。” 端木雪听后抿嘴笑了起来:“好,我答应你便是。” 顾屿没想到她会答应的这般快,“莫不是在诓我?” 端木雪微微仰起头,嘴角上扬着轻轻摇了摇头,娇嗔地说道:“我身为堂堂云城的少城主,又怎会是那种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之人呢!” 说罢,她那双灵动的眼眸闪烁着光芒,像是夜空中璀璨的星辰一般。 紧接着,她似乎有些调皮,竟然伸出玉手轻轻地捏住了顾屿那轮廓分明的脸颊。 顾屿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但眼神里却流露出一丝宠溺。 顾屿就这么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个美丽动人且古灵精怪的女子,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好吧,这次暂且相信你所说的话。” 就在这时,端木雪忽然轻叹了一口气,仿佛心中有着无尽的忧愁和烦恼。 只见她朱唇微启,轻声说道:“其实啊,你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无非就是想要拖延我与他大婚的时间罢了。” 这一刻的她,目光清澈如水,整个人都显得格外聪慧和通透,仿佛已经洞察了一切。 顾屿听闻此言,手臂一用力便将端木雪紧紧地搂在了自己温暖的怀抱之中。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儿,语气略带责备地说道:“你明明知道我心里最在意的是什么,可为何你还是执意要这样去做呢?” 端木雪依偎在顾屿的怀里,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脸上满是无奈之色。 她幽幽地回答道:“与江家的这桩婚事牵扯到朝廷政事,并非是我能够轻易左右得了的。而且……” 说到这里,她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继续说道:“再说了,阿闻他并没有犯下什么过错啊。” 听到这话,顾屿顿时眉头紧蹙,一股怒火涌上心头,大声地质问道:“怎么?难道你还心疼他不成?” 端木雪见顾屿发怒,连忙着急地解释起来:“哎呀,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哪里有心疼他呀,只不过是不想伤害到他而已。” 顾屿听后,脸色虽然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仍旧带着些许不满,嘟囔着嘴说道:“就算如此,那你也没必要每件事都偏向于他吧!” “你能不能别这样,好不好?” 端木雪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望向眼前这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男子,眼中满是幽怨和委屈。 只见她朱唇轻启,缓缓说道:“你明明知道我的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人,可为何却总是三番五次地提及阿闻呢?难道在你的心目中,我对他还存有什么别样的情感不成?” 听到这话,顾屿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他紧紧咬着牙关,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 “正是因为他曾经一直陪伴在你的身旁,不离不弃!而他所做的那些事情,都是我当年梦寐以求却始终无法得到的!所以每当想到这里,我的心就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难受!” 端木雪听了心头猛地一震,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涌上心头。 她自然清楚顾屿这些年来所承受的痛苦和折磨,也明白他内心深处那深深的不安与恐惧。 于是,她轻轻地抬起手来,宛如微风拂柳般轻柔地抚摸着顾屿那紧蹙在一起的眉头。 用极其温柔的语气安慰道:“往昔之事已然随风而去,再也无法追回。我们何必还要执着于过去的种种不快呢?如今的我们能够相聚相守,这已经是上天赐予的莫大福分了。” 顾屿感受着端木雪指尖传来的温暖触感,原本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他下意识地握住了端木雪的手,仿佛生怕一松手她便会消失不见似的。 此时的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罕见的脆弱与无助,喃喃自语道:“雪儿,我真的害怕极了……我总是担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美好不过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罢了。” “一旦哪天从这场梦中醒来,发现你早已离我远去,那我该如何是好啊……” 说罢,他伸出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轻抚着端木雪那如羊脂玉般洁白无瑕的面庞,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将她深深地烙印在自己的心间。 端木雪将脸贴在顾屿的手上,柔声道:“傻瓜,这怎么会是梦呢。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顾屿眼神中满是宠溺跟占有,他亲吻着她的手背,“雪儿,不要离开我。永远的待在我身边。” 端木雪并没有察觉他话中的异样,点着头安静的依偎在他怀中。 晚膳,江闻特意吩咐厨房炖了一盅端木雪最爱喝的靓汤。 端木雪轻抿一口,那浓郁的鲜香瞬间在口中蔓延开来。 她不禁瞪大了眼睛,满脸惊喜地说道:“这汤简直是人间美味!” 她又细细品味了一番,接着赞叹道:“这菌菇的鲜美与汤汁的醇厚完美融合,每一口都让人陶醉其中。” 她放下汤匙,满足地叹了口气,这一口汤已经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顾屿坐在一边,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那碗汤,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 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一把抢过汤盅,紧紧地握在手中,然后,他猛地仰起头,将汤盅中的汤汁一饮而尽,喉咙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 喝完后,他重重地将汤盅放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仿佛在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端木雪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的眼神闪烁着,似乎在努力寻找合适的话语。 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却又迅速合拢,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住了。 她的手不自觉地摆弄着衣角,周围的气氛变得异常凝重,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回城风波 终于,端木雪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声说道:“那个……我……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先失陪了。” 说完,她匆匆转身离去,留下了一个略显狼狈的背影。 江闻的脸色愈发阴沉,他凝视着顾屿,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冷峻。 江闻冷哼一声,对着顾屿道:“你莫要以为这样就能阻拦我们成婚。” 顾屿却只是轻轻一笑,“小江公子,做梦可以,可别把梦当了真。” 江闻握紧拳头,“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插手。” 顾屿起身,双手一摊一脸无所谓的笑着离开了。 张安宁的婚期越来越近了,端木雪算了算日子,订好两天后启程回云城。 然而,顾屿怎会轻易让端木雪离开。他暗中吩咐手下人,将端木雪返程所需的马车弄坏,马匹也偷偷牵走。 两天后的清晨,端木雪正准备出发,却发现出行工具全都不见踪影。 正当她疑惑之时,顾屿悠悠然出现了。 “雪儿,这可真是不巧呢。”顾屿脸上带着得逞的笑意。 端木雪心中暗恼,“是你搞的鬼吧?” 顾屿坦然承认,“聪慧。我实是舍不得你离开,要不再留些时日吧。” 端木雪气结,却又无可奈何的笑了一下。 这时江闻得到消息赶来,看到眼前情景,怒视顾屿,“你这般行径,与小人何异?” 顾屿却毫不在意,“只要能留住她,手段并不重要。” 端木雪看着两人争执不下,心中烦闷。 她深知顾屿不会善罢甘休,而江闻虽一心向着自己,可在此情形下也难以解决。 她站在中间,咬了咬嘴唇,思索着如何摆脱这僵局。 端木雪抬眸,目光坚定起来,“你们俩且听我说一句。” 二人停止了争执,看向她。 “顾屿,我知晓你的心思,但你如此行事只会让我厌烦。江闻,你的心意我亦明白,可这样争下去无济于事。” 端木雪转头对顾屿说:“我既与你有约在先,自不会食言。”顾屿颔首应下。 “但是,安宁的婚礼我是一定要回去参加的。”她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顾屿沉默了。 只见他眉头紧蹙,似乎内心正在经历一场激烈的挣扎,但最终还是如同下定了某种重要的决心一般,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开口说道:“那我便随你一同返回云城,不知这样可否?” 话音刚落,江闻的声音便如一道惊雷般率先炸响:“镇安侯,如此恐怕不太合适吧?” 一旁的端木雪不禁微微一愣,她着实没有想到眼前之人竟会这般任性行事。 而此时的镇安侯却仿若未闻他人所言,只是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等待着回应。 江闻见状,继续沉声道:“您贵为盛安的镇安侯,身份尊崇,此举实在与你的地位不符啊。” 然而,面对这一番劝说,顾屿却是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地反问道:“哦?怎就不合适了?” 他的眼神清澈而明亮,其中还隐隐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光芒,仿佛早已成竹在胸。 接着,他又慢条斯理地补充道:“本侯爷此次乃是受圣上之命,作为盛京特使专程前往恭贺那张安宁大婚之喜的。况且,这边城也并非平白无故相送,其中自是有着诸多考量和深意呐!” 说罢,他嘴角微扬,脸上尽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端木雪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说道:“原来如此!这就是你早就想好的说辞!” 顾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但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端木雪轻轻地呼出一口浊气,缓缓说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作为特使前往云城,那我的确找不出任何理由来阻拦你了。” 接着,她又若有所思地补充道:“而且,你此番前去还是为了我们安宁的声誉增光添彩。” 这句话可谓是一针见血地道出了事情的本质。 站在一旁的江闻听到这番话后,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尽管心中有万般不情愿,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无奈地选择接受这个现实。 三人一同踏上前往云城的路途。一路上,顾屿依然对端木雪关怀备至,惹得江闻暗自咬牙。 到达云城后,城中热闹非凡,皆因张安宁的婚事。 顾屿以特使身份送上厚礼,备受瞩目。 端木雪趁机先回府中。 刚进府门,就听到一阵吵闹声,原来是安宁听闻端木雪回来,迫不及待地跑来相见。 “姐姐,你可回来了。”安宁拉着端木雪的手,眼睛却不住地往她身后瞟,寻找着顾屿的身影。 众人也叽叽喳喳地议论着特使顾屿的风采。 不多时,顾屿也来到府上。一时间,整个府邸热闹非凡。 江闻见状,心中更是不悦。 牧森没有想到顾屿会跟来的,盛安那边只说会有特使前来,谁知道来的是镇安侯。 “顾侯一路舟车劳顿,我已经派人准备好了驿馆。”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顾屿紧紧的上前亲昵的握住他的手。 “牧城主客气了,我只是来恭贺张安宁大婚的,随意给我安排个客房入住就好。” 他的话拐来拐去的只有一个中心意思,那就是他要住在城主府中。 牧森知他身份特殊,想着端木雪跟他之间的一些纠葛,也就同意了他住进城主府内。 庄宛如站在一旁,目光紧盯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然而,她并没有让自己的不满表露在外,只是不着痕迹地向江夫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到旁边来一下。 江夫人心领神会,快步走到庄宛如身边。 只见庄宛如压低声音说道:“如今两个孩子都已经回来了,他们的婚事也应该尽快提上日程才是。”言语间透露出一丝急切和期待。 江夫人听后,脸上却浮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忧愁之色,轻声叹息道:“夫人所言极是,但眼下江家正处于被审查阶段,这个时候提起婚事恐怕不太合适啊。”说完,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庄宛如闻言,眉头紧紧蹙起,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语气也变得有些生硬:“怎么?难不成你们还妄想着能够两全其美不成?” 接着,她的神色愈发冷峻,质问道:“自从咱们两家开始筹划这门亲事以来,江大人难道从未想过要退出朝堂吗?” 第一百六十三章 难以两全 江夫人微微一怔,心中暗自思忖着。其实,她也曾听自家大人偶尔提及此事,但并未放在心上。 此刻面对庄宛如的质问,她不禁有些慌乱,连忙解释道:“夫人请息怒,我这便回去与我家大人好好商议一番,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庄宛如轻哼一声,冷冷地回应道:“你搞错了,这可不是给我一个交代这么简单,而是关乎你们江家自身前途命运的大事!”说罢,她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江夫人不敢有丝毫耽搁,匆匆忙忙赶回了江府,准备将庄宛如的话转达给江大人,并共同商讨应对之策。 梧桐苑 端木雪惬意地躺在热气腾腾的浴池里,温暖的水轻柔地包裹着她的身躯,仿佛将所有的疲惫和烦恼都一并溶化掉了。 她微微闭起双眸,头舒适地枕在了张安宁柔软的大腿上,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与放松。 此时,张安宁正细心地为端木雪梳理着如瀑布般垂落的长发,手指轻轻穿梭其间,动作温柔而细致。 “阿姐,李宸为何要把边城送给咱们呀?” 张安宁一边摆弄着手中的发丝,一边好奇地问道。 当她得知这个消息时,自己已然回到了云城,但心中的疑惑却一直挥之不去,此刻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起来。 端木雪嘴角含笑,缓缓睁开双眼,目光落在张安宁那张充满好奇的脸庞上,轻声回答道:“因为他尚存一丝良知,比起他那位父王来,称得上是位不错的君主呢。” “可他竟然送了咱们如此众多的城池,这也能算好吗?” 张安宁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惊呼出声。 显然,对于李宸这般慷慨大方的举动,她实在有些难以理解。 然而,端木雪只是微微一笑,再次闭上眼睛,缓声道:“傻阿宁,你可别小瞧了这些城池。虽然数量不少,但实际上,李宸通过此举获得了整个荒域。从长远来看,他们盛安王朝在这场战役中非但没有亏损,反而占得了巨大的便宜。” “那就好,我就是怕他们再耍出一些阴险狡诈的阴谋诡计来,万一要是不小心牵连到了你可如何是好啊。” 张安宁一脸忧虑地说道,那双美丽的眼眸中流露出深深的关切之情。 端木雪微微一笑,轻轻抬起手来,温柔地捏了一下张安宁粉嫩的脸颊,轻声说道:“放心好了,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早就大势已去,定然不敢轻易造次。” 听到这话,张安宁赶忙咧开嘴开心地笑着点了点头,应道:“嗯嗯,姐姐请放心,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地打理和照料好端木王府的一切事务,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端木雪看着张安宁乖巧懂事的模样,心中满是欢喜,再次开口笑道:“傻阿宁,边城本来就是我送给你的嫁妆呀。” 说罢,还满眼宠溺地望着眼前这个惹人怜爱的妹妹。 张安宁微微一怔,显然没有想到她会如此慷慨大方,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涌上心头,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 她猛地扑进端木雪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哽咽着说道:“阿姐……你对我真是太好了……呜呜呜……” 端木雪见状,连忙伸出双手轻轻地抚摸着张安宁的头发,柔声安慰道:“别哭了。我之所以对你这么好,那是因为你本来就很好。” “你一直以来都是个心地善良、乖巧懂事的人。所以,我当然要好好疼惜保护你了。” 这番话犹如春风拂面般温暖人心,使得原本就已经哭得稀里哗啦的张安宁更是感动的难以言表。 江府,书房中灯火通明。 江闻一动不动地安静跪着,低垂着头颅,那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眸此刻微微泛红。 江大人静静地伫立在窗边,双手负于身后,目光直直地望向窗外那片深邃而广阔的夜空。 夜空中繁星闪烁,但他却视若无睹,只是这般长久地沉默着,似乎思绪早已飘向了遥远的天际。 江夫人则一脸忧愁地端坐在软榻之上,她紧紧蹙起眉头,双唇紧抿,那张本应娇艳动人的面庞此时却显得无比憔悴和忧虑。 显然,她心中正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巨石,令其难以喘息。 “唉……都怪我太大意了!”终于,江大人打破了屋内令人窒息的沉寂,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这声叹息饱含着无尽的懊悔与自责,“城主又怎会眼睁睁看着咱们江家一路发展壮大,直至如此不可收拾的局面?” 他缓缓转过身来,脸上满是凝重之色:“此次江家所面临的审查,表面上看似是顾侯在背后耍弄心机、精心谋划,但若仔细思量一番,倒不如说乃是城主在暗地里推波助澜更为贴切啊。” 说到此处,江大人不禁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悔恨之意。 想当初,那场突如其来的天赐婚事让他欣喜若狂,整个人都沉浸在了喜悦之中,以至于失去了平日里的警觉和判断力。 如今,当一切真相渐渐浮出水面,局势变得愈发清晰明了之时,他才恍然大悟,只可惜为时已晚。 江闻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哽咽:“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江家啊!若不是因为我的这桩婚事,咱们江家历经百年所积累的无上荣光本应能够一直传承延续下去的。”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江夫人终于开口了,她轻声问道:“闻儿,你当真如此钟情于那位少城主么?” 江闻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坚定之色,他极为艰难地点了点头,用无比坚决的口吻说道:“母亲,孩儿此生此世,非她不娶!哪怕为此付出任何代价,我亦无怨无悔。” 江夫人听到这话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嘴唇微微颤动着,却再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而一旁的江大人则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浊气,缓缓地说道:“罢了罢了,或许这便是江家命中注定的劫数吧,实在怪不得他呀。” 其实早在从盛安那边传来萧家已然倒台的消息时,江大人的心中便已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江家恐怕迟早也会步其后尘。 也是这么多年在云城中安稳的日子过多了,才让江大人失了原本该有的警惕之心。 第一百六十四章 捆绑 毕竟如今天下太平,盛安王显然并非那种喜好争斗之人。 从其种种行事作风便可轻易看出,这位新帝乃是一位一心追求和平的仁君,与城主牧森颇为相似。 既已天下大定、再无战事可生,那些实力雄厚的世家大族以及权倾朝野的外戚势力自然就成了首要被整顿肃清的对象。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落在京城的大街小巷。 城主府内,庄严肃穆的大殿之上,文武百官整齐排列,正等待着牧森城主的到来,开始新一天的早朝。 身着华丽官服的江大人站在队列之中,神色凝重。 待牧森登上龙椅之后,众臣行礼完毕,江大人便迈步向前,躬身施礼后,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郑重其事地向牧森表达了自己想要辞官归隐之意。 牧森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目光平静地看着下方的江大人,心中已然明白这位老臣怕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如此决定。 于是,他面带微笑,语气和蔼地开口挽留道:“江爱卿,本城主深知你为官多年,兢兢业业,对朝廷贡献颇多。如今怎会突然萌生退意?莫不是有何难处?若有,不妨与直说,本城主定当全力相助。” 然而,江大人心意已决,再次拱手谢恩,并表示自己年事渐高,身体状况不佳,实在难以胜任繁重的政务,希望能早日告老还乡,安享天伦之乐。 牧森见此情形,知道再多挽留也是徒劳,遂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和尊重。 接着,他从案几上拿起朱笔,在奏折上轻轻一挥,批准了江大人的辞官请求。 这一举动瞬间引起朝堂一片哗然,群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毕竟江大人在朝中乃至云城都是德高望重的存在,他的离去无疑将对朝政产生一定影响。 而此时,正在梧桐苑中的端木雪,正在精心为张安宁挑选明日出嫁所用的金饰。 她手持一件件精美的饰品,仔细端详比较,想象着这些金饰戴在张安宁身上该是何等的光彩照人。 忽然,金二神色匆忙的走进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端木雪听后,脸色骤变,手中原本拿着的一只金凤钗竟不自觉地被她紧紧捏住,险些变形。 原来,金二告诉了她江大人辞官一事。 过了好一会儿,端木雪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顾不得再挑选金饰,转身急匆匆地朝着城主府赶去。 一路上,她心情忐忑不安,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念头。 来到城主府门口,端木雪正要往里走,却被守在门前的管家金大拦下。 只见金大恭敬地抱拳施礼道:“少主见谅,城主此刻正在议事厅与朝中大臣们商议重要事务,暂时不方便接见您,请您稍候片刻。” 端木雪闻言一怔,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金大,这可是她来到城主府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吃闭门羹!以往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她想见牧森,都能够顺利见到。可今日…… 端木雪咬了咬嘴唇,强压下心头的不满和焦急,对着金大道:“我真有急事找阿爹,烦请你进去通报一声。” 金大面露难色,但依然坚定地摇了摇头:“少主,属下奉命行事,还望您不要为难属下。” 说罢,他侧身让开一步,示意端木雪在此等候。 她沉默不语,只是默默地转过身去,脚步匆匆地朝着主院走去。那身影显得有些落寞和决绝。 而此时,庄宛如早已端坐在水榭中的榻上,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到来。 阳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映照着庄宛如端庄秀丽的面容。 当端木雪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时,她轻声呼唤道:“阿娘……”声音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琴弦。 庄宛如微微一笑,伸手将端木雪拉到自己身旁坐下,动作温柔而自然。 端木雪犹豫了一下,最终鼓起勇气说道:“阿娘,我不想跟江闻成婚了。” 这句话像是从心底深处挤出来的一般,带着些许无奈和痛苦。 然而,庄宛如却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之色,似乎对端木雪的这番话早有预料。 她凝视着端木雪那张姣好动人的容颜,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柔声说道:“小雪,事情发展到如今这地步,已经回不了头了。” “江大人为此辞官,江家为此断送了百年的荣光,你觉得这个婚还退的掉吗?” 端木雪闻言,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眼中打转。 她咬了咬嘴唇,不甘心地反驳道:“可是,阿娘,我根本就不爱他啊!” 话音未落,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落下来。 庄宛如蹙眉,“如果你没有恢复记忆,你敢说自己不曾对江闻动过心吗?” 端木雪愣住了,“我……” 想起那些朝夕相处的时光,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确实是有动过心的! 庄宛如见端木雪的模样,叹了口气,“孩子,有些事不是只凭爱意就能决定的。这门婚事牵扯太多,如今江家失势,我们若是悔婚,定会落人口实,被世人诟病。” 端木雪紧握着拳头,“难道就要因为这些虚无的名声,让我一辈子困在这段无爱的婚姻里吗?” 庄宛如眼神变得严厉起来,“你以为这仅仅是你的事情吗?整个城主府的荣辱都系于你身。” 端木雪低下头,眼泪止不住地流。 庄宛如缓了缓语气,“而且,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江闻是个好孩子,他对你一直用心。” 端木雪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母亲说的有道理,可内心还是无法接受。 就在这时,牧森走了进来。 他看了看满脸泪痕的端木雪,又看向庄宛如,“我也是知晓你的难过,但此事已成定局。” 端木雪抬起头,望着牧森,欲言又止。 她知道自己无力改变这一切,只能默默承受命运的安排,从此刻起,她的心仿佛沉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 庄宛如眼睁睁地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泪水终于抑制不住地夺眶而出,顺着那娇美的脸颊潸然而下。 “森哥,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啊?我是不是太狠心、太坏了呀?” 庄宛如一边抽泣着,一边像一只受伤的小鹿般猛地扑进了牧森宽阔温暖的怀抱里,哭得肝肠寸断,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崩塌。 第一百六十五章 十里红妆 牧森紧紧地拥抱着她颤抖的身躯,感受着她内心深处无法言说的痛苦和挣扎。 他轻柔地抚摸着庄宛如的秀发,语重心长地安慰道:\"宛如,别太自责了。虽然用大义来束缚住小雪这件事确实有些不妥,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对她未来的考虑啊。这并不是你的过错。\" 庄宛如抬起头,泪眼朦胧地凝视着牧森那张充满关切与疼惜的脸庞,心中稍稍得到了一丝慰藉。 但那份愧疚之情依然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难以释怀。 梧桐苑 端木雪自从从主院回来之后,便如同失魂落魄一般,独自一人静静地呆坐在院中的秋千之上。 她微微垂着头,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整个世界都与她隔绝开来。 此刻,她的内心犹如一团乱麻,脑海中更是交织着两股截然不同却又相互冲突的记忆。 这两股记忆如汹涌澎湃的潮水般不断地冲击着她的思绪,让她感到头痛欲裂。 就在这时,庄宛如的一句话如同闪电划破夜空,瞬间将她从混乱的思绪中惊醒过来。 那句话犹如一把锋利的剑,直直地刺进了她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端木雪不得不承认一个令她震惊不已的事实。 原来,她曾经真真切切地对江闻动过心! 那个总是面带温柔笑容、阳光开朗的少年郎。那个总会满心欢喜地坐在她身旁,陪她一起仰望星空的少年郎…… 他所给予她的那些温暖和美好回忆,并非源自于她记忆深处的顾屿,而是独属于江闻的珍贵时刻。 想到这里,端木雪突然间发出一声自嘲的轻笑。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薄情寡义、始乱终弃之人,明明心中已经住进了一个人,却还能轻易被另一个人的魅力所打动。 这种复杂而矛盾的情感,让她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和自责之中。 顾屿缓缓地迈着步子朝着端木雪走去,他敏锐地捕捉到了端木雪那有些异样的神色,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 于是,他放轻脚步走到她身旁,柔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让你不开心了?” 端木雪闻声抬起头来,望着顾屿的眼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轻地回答道:“我没什么事,别担心。” 然而,这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却隐藏着一个秘密,她选择了闭口不言,没有向顾屿吐露实情。 其实,端木雪心里很清楚,如果让顾屿知道这件事情,以他的性格肯定会大闹一场,而最终可能导致的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所以,尽管内心纠结万分,她还是决定独自承担这份压力和困扰。 顾屿看着端木雪故作轻松的模样,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 他暗自揣测着,难道是因为明天张安宁就要成亲了,端木雪心中不舍得才会如此吗?想到这里,他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挨着端木雪坐下来,伸出手臂将她温柔地搂进怀里。 “燕家可是名门望族,安宁嫁过去以后一定会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而且燕峥那个人也很不错,对安宁更是一往情深,他们俩在一起绝对是天作之合啊。” 顾屿轻声安慰着端木雪,希望能缓解她此刻的情绪。 听到这话,端木雪微微点了点头,脸上依然挂着浅浅的笑意,但声音里却透露出些许无奈。 “嗯,我知道这些道理。只是一想到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即将成为别人家的媳妇,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 说着,她又轻笑一声,接着说道:“这种感觉就像自己精心培育多年、好不容易盛开的牡丹花突然被人连盆带花给端走了一样。” 顾屿听完端木雪这番话,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轻抚着端木雪的秀发,语气温柔地说:“傻丫头,就算安宁嫁人了,你们之间的情谊也不会因此改变呀。以后还是有很多机会见面相聚的。” 张安宁是在城主府中的梧桐苑出嫁的,其身份让云城的名门望族们不由高看了她一眼。 整座云城红妆满地,张灯结彩。 婚礼当日,热闹非凡,流水席更是摆了整整五日。 顾屿也是难得盛装出席,他的风采盖过在场许多公子哥。 在婚礼仪式之后的宴会上,顾屿故意接近端木雪,邀她共舞。 江闻见状,强行插入进来。两人在舞池中竟较起了劲,舞步越转越快。 端木雪只觉头晕目眩,一个不慎就要跌倒。 顾屿眼疾手快拉住她,江闻则因为惯性撞到旁边的桌子。 一时间场面尴尬至极。 此时,张安宁前来解围,打趣说今日大喜不应如此剑拔弩张。 顾屿和江闻意识到自己失态,各自退开。 而端木雪望着热闹的人群,心中暗暗决定,定要尽快理清与这二人的关系,不能再任由这种混乱局面发展下去。 夜幕降临,明月高悬,端木雪静静地坐在那座空荡荡的梧桐苑里。 微风轻轻拂过,吹动着她如丝般柔顺的秀发。她轻盈地坐在秋千上,悠然自得地荡漾着,目光则投向了那片浩瀚无垠的星空。 无数闪烁的星星宛如璀璨宝石镶嵌在黑色天幕之上,熠熠生辉。 端木雪凝视着它们,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因为今天对她来说,是个特别开心的日子。 回想起张安宁,端木雪的心头涌起一股温暖和欣慰。 长久以来,她一直默默期盼着张安宁能够找到一个美好的归宿,如今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 看到张安宁幸福的模样,端木雪感到由衷的高兴,仿佛自己内心深处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此刻,端木雪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如此宁静而美好,而这份喜悦之情也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一般,在她的心间闪耀不息。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缓缓地将其吐出,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烦闷都随着这口气一起消散掉一般。 紧接着,她猛地提高音量,大声喊道:“金二,拿酒来!”那声音清脆而响亮,在空气中回荡着。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啊。” 话音未落,只见顾屿迈着稳健的步伐应声走了过来。他身姿挺拔如松,步履轻盈似风,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与从容。 第一百六十六章 摄政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手中正提着一坛还未开封的美酒,那坛子看上去沉甸甸的,想必里面装了不少佳酿。 端木雪闻声望去,当看到来人是顾屿时,脸上顿时绽放出如花般灿烂的笑容。 她那双美丽的眼眸弯成了月牙状,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口中不禁笑道:“哈哈,知我心者,非屿哥莫属呀!” 说罢,她便迎上前去,从顾屿手中接过那坛酒。 随后,两人并肩朝着梧桐苑的顶楼走去。一路上,他们有说有笑,气氛十分融洽。 待登上顶楼之后,展现在眼前的便是一幅美不胜收的景象。 皎洁的明月高悬于夜空之中,宛如银盘般洒下清冷的光辉。 周围的梧桐树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影影绰绰,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演奏着一曲美妙的乐章。 端木雪和顾屿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然后轻轻地打开了酒坛的封口。 顿时,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令人闻之心醉。 他们各自斟满一杯酒,端起酒杯轻轻一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接着,二人仰头一饮而尽,感受着酒水滑过喉咙带来的灼热感以及随之而来的醇厚滋味。 就这样,他们一边品尝着美酒,一边欣赏着头顶那轮明月,尽情享受着这宁静而美好的夜晚。 顾屿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辛辣的美酒,然后缓缓放下杯子,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 他接着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阿兄病了,病情来势汹汹,我要走了。要赶回盛安去。” 听到这个消息,端木雪不禁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惊讶之色,她难以置信地问道:“李宸病了?怎么会这样突然?” 顾屿微微皱起眉头,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解释道:“是啊,谁也没有料到这病来得如此之急。我也是刚刚收到消息,才决定立刻赶回去。” 说完,他抬起头,目光恳切地望向端木雪,轻声问道:“雪儿,能否麻烦你传个信给庄神医,请他前去帮忙瞧一瞧?毕竟他医术高明,或许能有办法治好阿兄的病。” 端木雪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应声道:“当然可以,我这就派人送信给舅舅。希望他能够尽快赶到盛安,帮助李宸早日康复。” 说罢,她转身吩咐身边的金二赶紧准备笔墨纸砚。 待一切安排妥当后,顾屿再次将视线落在端木雪身上,只见他眼神专注而深情,仿佛要把眼前人的模样深深地刻进心底一般。 他紧紧握住端木雪的手,语气坚定又带着一丝哀求地说道:“雪儿,答应我一件事好吗?等我从盛安回来之前,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轻易与他人成婚。请一定要等着我归来……” 面对顾屿突如其来的请求,端木雪先是微微一怔,但很快便回过神来。 她望着顾屿那充满期待和不安的眼神,心中一阵感动,于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柔声回答道:“好,我答应你!不管多久,我都会一直等着你回来的。” 在广袤无垠、繁荣昌盛的盛安境内,当那位权倾朝野的人物顾屿出行时,他所经过的每一寸土地都仿佛被一种庄严肃穆的氛围所笼罩。 所到之处,道路两旁皆站满了身着华服的文武百官,他们恭敬地垂首而立,以最隆重的礼节迎接这位令人敬畏的权贵。 而与此同时,深居皇宫之中的李宸却正深陷于病痛的折磨。 尽管身处奢华的寝宫,但他那原本俊朗的面容此刻已被病魔侵蚀得憔悴不堪,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更令他心烦意乱的是,每日送来的奏折竟然无一不是对顾屿的弹劾之辞。 这些言辞犀利的奏折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匕首,无情地刺痛着他那颗早已脆弱的心。 在寂静得有些诡异的御书房内,只有偶尔传来的轻微咳嗽声打破这片死一般的沉寂。 “咳......咳咳......” 李宸用手紧紧捂住嘴巴,试图压制住这阵剧烈的咳嗽,但那声音还是从他的指缝间泄漏出来,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 他那虚弱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这时,萧皇后匆匆赶来,身后跟着一群宫女太监捧着各类补药膳食。 看到李宸这般模样,她眼中满是心疼。 “皇上,臣妾带来了些滋补之物,皇上多少用一点吧。”萧皇后轻声说道。 李宸抬眼看了看她,微微摇了摇头,“朕如今这副样子,怕是吃什么也无济于事了,也不知阿屿什么时候能回来?” 萧皇后忙跪在榻边,握住李宸的手,“皇上莫急,顾侯一定能很快赶回来的。” 就在此时,一个小内侍匆匆忙忙跑进来,“陛下,娘娘,镇安侯求见。” 李宸猛地坐起,头一阵晕眩,“快让他进来。” 顾屿大步流星走进殿内,见到李宸憔悴模样,心中一紧,赶忙行礼后到榻前查看。 “陛下,臣回来了。”顾屿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李宸脸上露出欣慰之色,“阿屿,你终于归来,朕这些日子只盼着你。” 萧皇后见状默默退到一旁。 顾屿低声道:“陛下,此次出行,臣幸得遇庄神医,已将其请进宫来为陛下诊治。” 李宸听闻眼睛一亮,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神中有了希望,“庄神医若能治好朕的病症,定要重重赏赐。” 不多时,庄神医被带入殿内。此人身着一袭青衫,气质不凡。 一番把脉诊断之后,庄神医眉头微皱。李宸紧张问道:“朕的病情如何?” 庄神医缓缓开口:“陛下龙体亏损严重,乃是长期积劳成疾所致。” 庄神医接着说道:“陛下需得静养数月,不可再为国事操劳过度,还需按时服药调养。” 李宸听了,面露难色,“朕乃一国之君,怎能全然不顾国事?” 顾屿连忙劝道:“陛下,身体为重,臣愿暂代陛下处理部分事务,还请陛下安心养病。” 李宸犹豫片刻后点头应允。 自那日后,顾屿开始每日处理诸多政务。 但朝堂之上仍有一些老臣对他摄政之事颇有微词。 一日朝会,御史大夫站出弹劾顾屿独揽大权,意图不轨。 顾屿只是淡淡回应,称一切皆为陛下圣意,只为陛下养病期间稳定朝纲。 第一百六十七章 思念蔓延 李宸在养病期间,也并非完全不过问政事。他常召见顾屿,询问朝中大事进展。 顾屿一一如实禀报,并表示一切尽在掌握。 几日后,李宸病情明显有了起色。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此时,顾屿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衫,步伐稳健地走进宫殿。 待来到李宸面前后,他挥手示意周围侍奉的侍从们都退下。 待到众人皆离去,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时,顾屿恭恭敬敬地朝着李宸行了一礼。 然后微微垂首说道:“阿兄,我今日除了来给你请安之外,另有一事想要坦诚相告于你。” 李宸依靠在床榻边,面带疑惑之色望向顾屿,开口问道:“哦?究竟所为何事?你但说无妨便是。” 只见顾屿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缓缓抬起头直视着李宸的眼睛。 他郑重其事地道出心中所想:“阿兄,我想求你应允一件事情,我要娶端木雪为妻。” 话音刚落,他便当即便单膝跪地,表示自己的诚意和决心。 李宸闻言先是微微一愣,似乎没有想到顾屿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请求,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不由的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朕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原来竟是这件事啊。这不是一直是你心心念念的事儿吗!” 然而面对李宸那爽朗的笑声,顾屿却一脸严肃且认真地回应道:“阿兄莫要取笑我了。此事对于我来说至关重要,所以还是希望能够得到阿兄你真心实意的支持与成全。” 听到这话,李宸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他若有所思地凝视着跪在床榻边上的顾屿。 沉默片刻之后,忽然轻声问道:“如此说来,你日后是打算离开盛安了吗?” 听到这句话后,顾屿原本紧绷着的身体略微一颤,沉默不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个大殿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许久之后,只见他轻轻地颔首,表示默认。 李宸叹了口气,目光复杂地看着顾屿,“我就知道留不住你。你为我,为盛安付出太多,是时候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了。” 顾屿抬起头,眼中满是感激,“谢阿兄成全。” 李宸轻轻拍了拍顾屿的肩膀,“不过,你可知端木雪是否愿意嫁给你?” 顾屿自信满满地回答:“阿兄放心,雪儿与我两情相悦。” 李宸却皱了皱眉,“即便如此,你也要考虑周全。这门婚事牧城主不点头是不行的。” 顾屿应下,“阿兄提醒的是,我会前去云城提亲。” 他缓缓地走上前,动作轻柔而小心地为李宸将有些凌乱的被子重新整理好,仔细地铺平每一个褶皱。 做完这些后,他才轻声说道:“等阿兄你的身体再好一些,我再动身前往也不会太迟。” 听到这话,李宸不禁微微皱起眉头,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他强忍着咳嗽的冲动,缓声道:“这段时间处理那些繁杂的政事,一定很劳累吧?”话音刚落,便又是一阵难以抑制的轻咳声响起。 顾屿见状,连忙伸手轻轻拍打着李宸的后背,试图帮他缓解不适。 待李宸稍稍平复下来之后,他微笑着摇了摇头,宽慰道:“还好,虽然事情确实不少,但我还能够应付得过来,阿兄不必太过担心。” 然而,尽管他嘴上说得轻松,那略显疲惫的眼神却还是出卖了他真实的状态。 李宸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疼惜之情。 此次荒域之战大获全胜,按照常理而言,顾屿理应率先返回盛安向朝廷复命才是。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毫不犹豫地直奔云城而去。 虽说对外宣称是作为特使前去庆贺张安宁的大婚之喜,但以他那尊贵无比的身份地位,其实完全没有必要亲自前往。 毕竟派遣一名下属或者使者代劳即可,也能尽显诚意与礼数。 但李宸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她深知顾屿此番急匆匆赶赴云城,真正的目的实则是为了端木雪。 暗卫一直有传云城那边的消息来,大多都是端木雪跟江闻的婚事。 城主府那边更是积极的在筹备中,可见二人婚事是众望所归的。 能让顾屿不顾礼法都要追去云城,可见其形势绝对不像现在他自己说的这般轻松。 李宸很用心的养病,他是真的有心疼这个阿弟。 既然天下大定,他是愿意去支持成全顾屿能心想事成的。 镇安侯府 顾屿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琼花苑中,周围的花草树木似乎都能感受到他心中那份深深的思念。 每当他想念端木雪时,便总会来到这院中那架陈旧却充满回忆的秋千上坐下。 此时,庄神医正从偏殿缓缓地走出,一边走着,一边还不时地打着哈欠,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 突然,他看到了坐在秋千上的顾屿,不由得惊呼一声:“哎呦!可真是吓了我一大跳呢!” 说着,他竟真的猛地顿住了脚步,满脸惊愕地看着顾屿,嗔怪道,“你这人怎么来了也不弄出点儿动静呀?” 顾屿听到声音,连忙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解释道:“近日事务繁忙,好不容易才得了些空闲时间,便想着来此处坐坐,静静心。” 说话间,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又投向了那架秋千,仿佛那里还留存着端木雪的身影和温度。 庄神医自然是知道这座琼花苑乃是当年端木雪居住过的地方,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说道:“你啊,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实在不该回到盛安来。” 接着,他稍稍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继续说道,“要知道,我那位阿姐,自从小雪经历了那次死而复生之后,简直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心肝宝贝一般呵护备至。”说完,庄神医微微皱起眉头,看向顾屿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关切与忧虑。 他还是心软了一瞬,提醒了他一句。 顾屿微微一怔,脑海中犹如一道闪电划过,似乎突然间想起了某件至关重要的事情,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变得凝重无比。 他缓缓抬起头来,目光诚挚地望向庄神医,语气诚恳地道:“多谢庄神医的提醒,在下感激不尽。只是……” 第一百六十八章 归宁 说到此处,他不禁深深地叹息一声,“如今陛下龙体欠安,病情尚未痊愈,身为臣子,我实在无法脱身离去啊。” 话音落下,四周陷入一片短暂的沉寂之中。微风轻轻拂过,吹动着树叶沙沙作响。 此时,庄神医的脸色也显得有些复杂难辨,他静静地凝视着顾屿,沉默片刻之后才开口说道:“世事无常,很多时候,我们都需要学会顺应自然之道。过于执着,未必就是好事。” 说完,他便不再多言,直接抬脚迈步离开,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了蜿蜒曲折的小径尽头。 云城,城主府梧桐苑。 今日是张安宁归宁的日子,一大早庄宛如就派人来打扫了。 原本是应该在主院招待张安宁跟燕峥小两口的,张安宁说自己大婚的时候就很招摇,实在不想归宁的时候还这般大排场,会让燕家有压力的。 端木雪跟庄宛如商议了后,就直接定在梧桐苑一起用膳了。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房间里,映照着张安宁那张洋溢着幸福笑容的面庞。 只见她娇俏地搂住端木雪纤细的腰身,像一只可爱的小猫般扑进端木雪温暖的怀抱中,尽情地撒起娇来。 “阿姐,人家可想死你啦!”张安宁甜腻的声音仿佛能融化人心一般。 端木雪温柔地抚摸着张安宁的后背,轻声问道:“在燕府过得还好吗?有没有受什么委屈呀?” 她那关切的目光犹如春日暖阳,让人感到无比舒适和安心。 听到姐姐的问话,张安宁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连连点头回答道:“甚好,阿姐,我在那里一切都得好!” 这时,端木雪轻轻将张安宁从自己怀里拉起来,微笑着提醒道:“你还没给阿娘请安吧?可不能失了礼数哦。” 经端木雪这么一提醒,张安宁如梦初醒般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不好意思地摇着头说道:“哎呀,瞧我这记性,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啦!” “那赶快去吧。”端木雪宠溺地看着妹妹,催促道。 张安宁赶忙站起身来,对着端木雪点了点头,笑嘻嘻地回应道:“那我先去给阿娘请安啦,等会儿就回来找阿姐聊天哟。” 说完,便如同一只欢快的小鸟儿一样,蹦蹦跳跳地朝着门外跑去。 待张安宁渐行渐远直至身影消失不见之后,端木雪缓缓地将目光移向了一直静立在一侧的寒烟身上,眼神之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意味。 “燕府中的众人对待阿宁究竟如何?” 端木雪朱唇轻启,语气平静,但其中却似乎蕴含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听到端木雪的问话,寒烟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快步走上前来,恭敬地躬身行礼后回应。 “回禀少主,据属下所知,燕老将军以及燕夫人对于二小姐都是关怀备至、呵护有加的。” 然而,端木雪的脸色并未因为这个回答而有所缓和,反而微微一沉。 她接着追问道:“既然如此,那她又为何会对外宣扬自己的婚事这般大张旗鼓、毫不收敛呢?” 说到此处,端木雪的声音明显冷冽了几分,仿佛周围的空气也随之凝结起来。 面对端木雪愈发严厉的质问,寒烟不禁心头一颤,但还是努力保持镇定,小心翼翼地继续答道:“此事乃是因为燕家的几位祖老曾经提起过相关事宜。” 紧接着,寒烟深吸一口气,详细解释道:“祖老们表示,燕家历代以来皆肩负着守护云城之重任,其家族作风向来以质朴节俭为主,素来厌恶骄奢淫逸之风。” “所以……或许正是由于这样的原因,导致二小姐在处理婚事事宜时显得有些过于高调张扬了。” 说完这番话,寒烟忐忑不安地偷瞄了一眼端木雪,生怕自己的回答不能令对方满意。 听完寒烟的陈述,端木雪沉默片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过了好一会儿,她那紧绷着的面容终于逐渐放松下来,显然心中的疑虑已经消除大半。 最终,端木雪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寒烟退下,表示自己已然对此事不再追究。 这场归宁宴举办得异常顺利,现场洋溢着一片欢乐祥和的氛围。 然而,庄宛如却好几次被深深触动,不禁感动得眼眶泛红。那晶莹的泪花在她美丽的眼眸中闪烁,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柔情与感慨。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江闻虽然身处这欢快的环境之中,但他却是一脸凝重。 周围人们的欢声笑语似乎与他毫无关系,他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世界里。 旁人或许难以理解此刻他心中究竟在思索些什么,只见他眉头微皱,目光深邃而遥远,仿佛正面对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难题。 张安宁一直逗留在城主府中,尽情享受着这难得的欢乐时光。 直到夕阳西下,夜幕逐渐降临,她才依依不舍地决定跟随燕峥一同离去。 就在端木雪送别张安宁之后,当她独自走在返回梧桐苑的小径上时,竟意外地遇到了江闻。 两人的视线交汇在一起,瞬间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一般。 “阿雪,我想......” 江闻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略带一丝阴郁,仿佛心中正被某种沉重的思绪所笼罩着。 他缓缓地抬起头,目光落在前方不远处正悠然走着的端木雪身上。 端木雪似乎并未察觉到江闻情绪的变化,依旧轻盈地迈着步伐向前走去,同时头也不回地说道:“那就一起来用晚膳吧。” 她那清脆悦耳的声音如同春日里的微风一般,轻轻地拂过江闻的耳畔,但却未能驱散他心头逐渐聚集的阴霾。 梧桐苑 江闻静静地端坐在桌前,目光凝视着桌上那碗散发着淡淡香气的小粥和几碟色泽鲜绿、看起来十分清爽可口的青菜。 这些菜肴无一不是按照他个人的口味精心准备的。 这时,端木雪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到桌旁,满脸关切地看着江闻,轻声说道:“先用膳吧。我见你中午用餐时几乎都没有动筷呢。” 言语之中流露出对江闻的关怀之情。 听到端木雪温柔的话语,江闻嘴角微微上扬,轻笑一声,回应道:“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我的喜好你依然还记得如此清楚。” 说罢,他优雅地拿起筷子,开始慢条斯理地享用这顿简单却温馨的膳食。 第一百六十九章 杂乱无章 而另一边,端木雪似乎并没有多少食欲,只是默默地坐在一旁,轻轻端起一杯果酒,缓缓送入嘴中。 稍作停顿后,端木雪放下酒杯,神情略显凝重地看向江闻。 她缓缓开口说道:“阿闻,关于江家这些时日所发生的那些事,真的很抱歉,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说完,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愧疚。 江闻听后,微微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语气平静地回答道:“我知道的,这件事本就复杂棘手,你身为少城主有难处也是正常,我能够明白。” 端木雪见江闻如此通情达理,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心中仍有些惴惴不安。 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直言问道:“那么对于江家眼下的状况,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呢?” 江闻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望向端木雪,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想要与你成亲!” 这句话仿佛一道惊雷,在安静的房间里骤然响起,让端木雪瞬间愣住了。 其实,端木雪对于这个答案并没有感到丝毫惊讶,因为她早就心知肚明江闻对自己的那份情意。 此时,只见她微微垂眸,轻启朱唇:“我可能......”话未说完,便被江闻急切地打断了。 “阿雪,别着急拒绝我。” 江闻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那双原本明亮的眼眸此刻竟变得湿漉漉的,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气,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他紧紧地盯着端木雪,满含期待地说道:“再好好的考虑一下,好不好?” 端木雪抬眼望着眼前这个男子,他那幽怨的神色让她的心不禁一阵纠结。 她又何尝不知晓江闻对自己的一往情深呢?然而,如今的局势错综复杂,若是自己贸然应下这门亲事,只怕顾屿那边定会生出许多事端来。 想到此处,端木雪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说道:“阿闻,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你。” 听到这句话,江闻如遭雷击般愣在了原地。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碗筷,脚步略显沉重地走到端木雪身旁,伸出双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端木雪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下意识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江闻却握得更紧了些。 “阿雪,你明知道自己曾经对我动过心的,为何到了如今,却还是不肯选择我呢?” 江闻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其中饱含着无尽的痛苦与不甘。 端木雪用力地挣开了江闻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你莫要这般执着了,感情之事向来就是难以说清道明的,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 她说完这番话后,便转过身去,不再看江闻一眼。 江闻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端木雪的背影,眼神逐渐黯淡了下来。 良久之后,他才喃喃道:“阿雪,我可以等的,不管多久,我都愿意等下去。只希望你不要将我彻底拒之千里之外......” 端木雪心中烦闷,这时,金二匆忙进来通报,说城主有请。 端木雪像是得到解脱一般,立刻起身。“阿闻,我先走一步,你且慢慢吃。”说罢,快步离开了梧桐苑。 江闻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握紧了拳头。他知道端木雪的顾虑,但他不会放弃,下定决心一定要在这风云变幻的局势下,站稳脚跟。 端木雪迈着轻盈的步伐缓缓地从那座幽静典雅的梧桐苑中走出,但她却并未像往常一样径直走向主院。 相反,她在廊下寻得一处石凳,轻轻地坐下,仿佛想要在此处停歇片刻,整理一下自己纷乱如麻的心绪。 此刻,微风轻拂着她那如丝般柔顺的秀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她白皙的脸庞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然而,这美好的景致并未能抚平她内心的波澜。 就在刚刚,当她与江闻谈话时,她分明感觉到自己那颗原本平静如水的心突然产生了一阵异样的悸动。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了她心中最敏感的琴弦,使得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甚至为了那个男子而变得柔软起来。 端木雪静静地坐在那里,双眼微闭,任由思绪飘荡。 她回想起与江闻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那些或温馨、或甜蜜、或令人心痛的瞬间如同电影画面一般在她眼前不断闪过。 她知道,自己对江闻绝非毫无感情可言,然而现实中的种种因素却犹如一道道难以逾越的鸿沟,无情地横亘在他们二人之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端木雪就这样一直坐在廊下,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之中。 终于,经过长时间的自我调整和内心挣扎,她的心绪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虽然那份情感依然存在于心底深处,但她已经能够以一种相对冷静和理智的态度来面对它。 站起身来,端木雪深吸一口气,然后毅然决然地朝着主院走去。 尽管前方的路依旧充满未知与艰难险阻,但她决定勇敢地迈出这一步,去探寻属于自己的幸福。 她缓缓起身前往主院,牧森正在处理城中事务。 看到端木雪前来,招手让她坐下,“雪儿,你可知江家如今的处境?” 端木雪摇头。 牧森叹气道:“江家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各方势力都在觊觎。江闻这孩子不容易。” 端木雪心下一动,“阿爹,你要说什么直说吧。” “你们成婚吧!”牧森的声音坚定透着不容拒绝。 他目光锐利地看着端木雪,语气严肃地说道:“小雪,你应该清楚,与江闻成婚对你有极大的好处。” “江闻乃名门之后,才华出众,与他成婚对你将来继承城主之位有很大的助力。” 端木雪静静地听着,脸上露出一丝挣扎。她明白牧森所说的利害关系,但心中却对这桩婚事有所抵触。 她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情愿:“可是,我对江闻并没有感情。” 牧森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江闻是个有才华有抱负的人,他将来必定会有一番作为。你与他成婚,对你的未来也有保障。” 他又继续说道:“江闻对你也有意,如今江家为了这个婚事已经做出了牺牲,你不能辜负大家的期望。” 第一百七十章 逼婚 端木雪微微垂眸,嘴唇轻抿着,像是在内心深处进行一场激烈的挣扎和权衡。 时间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安静而凝重。 终于,她缓缓抬起头,目光与牧森交汇在一起,神色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沉重感。 “让我会考虑一下吧。” 牧森见状,心中松了一口气:“好,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看到端木雪点头,牧森一直紧绷的心弦瞬间松弛下来,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容易的决定,对于端木雪来说更是如此。然而,他仍然坚信她能够做出最正确、最合适的选择。 其实,牧森本没有必要亲自前来充当这个所谓的“恶人”角色。 但每当想起庄宛如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以及所经历的种种担忧时,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一般疼痛难忍。 于是乎,在强烈的情感驱使下,他毅然决然地站了出来,主动承担起这份可能会招人怨恨的责任。 此刻,如果端木雪真的因此而对他心怀恨意,那么就让所有的怨怼都冲着他来吧!只要能保护好庄宛如不再受到更多伤害,哪怕付出这样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然而,端木雪的心中却充满了矛盾和挣扎。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样,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真正接受江闻。 但她明白,如今的形势之下,她所能选择的机会并不多。 端木雪轻轻叹了口气,在她的内心深处隐藏着一丝无奈和迷茫。 庄宛如站在水榭中看着端木雪失魂落魄的离开,她最终还是不放心去了梧桐苑。 她坐在端木雪的床边,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关切和期待。 “雪儿,你和江闻相处了这么久,他一直对你情深意重。如今,江家做出牺牲,我们不能反悔的。”庄宛如语重心长地说道。 端木雪低着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心里明白,庄宛如说的都是事实。 “阿娘,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但是我真的不爱江闻。我不想牺牲自己的幸福。”端木雪哽咽着说道。 庄宛如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端木雪的头发。 “雪儿,我也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但是,人生有时候就是要做出一些牺牲。江闻是个好孩子,他会对你好的。”庄宛如说道。 端木雪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落在庄宛如身上。 她的眼眸之中,满满的都是无法言说的无奈与深深的痛苦之色。 \"阿娘,您明明知晓我的心意所属何人,却为何还要如此苦苦相逼呢?\" 端木雪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地质问着庄宛如。 庄宛如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端木雪,心中五味杂陈,愧疚与无奈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何尝愿意这样逼迫自己心爱的女儿啊,但有些事情,她也是身不由己。 她深知,自己所做的这个决定将会给端木雪带来巨大的痛苦。 可每当回想起之前端木雪那副奄奄一息、令人心疼不已的模样时,庄宛如便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再任由事态发展下去了。 毕竟,这盛安城的水实在是太深太浑了。 而那顾屿,虽身处高位看似风光无限,然而明处的长枪容易抵挡,暗处的冷箭却是防不胜防呐!稍有不慎,恐怕就会万劫不复。 想到此处,庄宛如不禁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 她紧紧握住端木雪的手,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雪儿啊,你就相信阿娘这一回吧。那上京城真的不是个好去处,那里不适合你呀!” 端木雪紧咬着嘴唇,泪水如决堤般从眼角滑落,她却始终一言不发。 那一颗颗晶莹的泪珠仿佛承载着她满心的痛苦与无奈,无声地滴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泪花。 她深知自己的命运就如同这无法停歇的泪雨一般,已然注定,无论如何挣扎都难以改变。 此刻的她,犹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一直注视着端木雪的庄宛如,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神色似乎有了些许松动。 于是,庄宛如决定趁热打铁,给她下了最后一剂猛药:“你难道忘记了吗?当初可是你自己亲口提出要这门亲事的啊!” 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剑,直直地刺进了端木雪的心房。 她身体猛地一颤,现实将她所有的幻想瞬间统统击碎。 端木雪只觉得心中最后的一道防线也在这一刻彻底瓦解,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阿娘……求求您,就让我一个人静静地待一会儿吧,好吗?”她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绝望和认命。 庄宛如看着女儿这般脆弱无助的模样,心中一阵刺痛。 她实在不忍心再继续逼迫下去,缓缓站起身来,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转身离去。 房间里只剩下端木雪独自一人,沉浸在无尽的悲伤之中。 在主院里,庄宛如回来之后便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水榭之中,目光有些呆滞地望着远方,仿佛整个世界都与她隔绝开来一般。 此时,夜色已深,微风轻拂着水面,泛起层层涟漪。 牧森手中拿着一件柔软的披风,缓缓地朝着水榭走来。当他走到她身边时,轻声说道:“夜深了,这风儿也变得凉爽起来了。” 说着,他轻轻地将披风披在了她的肩上。 庄宛如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样,急忙伸出双手紧紧地抓住牧森的手,声音微微颤抖着问道:“森哥,我……我这么做到底有没有做错啊?”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不安。 牧森见状,慢慢地蹲下身子,让自己的视线与她平齐。 他温柔地凝视着庄宛如的眼睛,安慰道:“别想太多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雪好呀。” 接着,他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现如今,李宸生了病,而盛安的朝局更是错综复杂、变幻莫测。谁能知晓未来顾屿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呢?” 说到这里,牧森不禁摇了摇头,发出一声无奈的唏嘘:“又有谁敢轻易去揣测和赌注一个君王的心性呢?” 庄宛如急忙伸出手捂住牧森的嘴巴,娇嗔道:“不许你这么说!在我的心中,你永远都是最优秀、最出色的一城之主,无人能及!” 牧森自然明白她这是把自己刚刚所说的话,自动套用到了他的身上,不禁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 第一百七十一章 坏女人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就算是我,也并非十全十美啊。” 牧森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看,为了当下的局势考虑,我不也是在暗地里对江家施加压力,逼迫他们走到如今这般田地么?” 庄宛如闻言,使劲地摇着头表示反对:“这怎么能一样呢?你虽然迫于形势对江家有所动作,但至少你并没有真正去伤害江家的任何一个人呀!” 牧森再次叹息着说道:“然而,上京城的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李宸那边可就不好说了,谁也不知道他是否会对顾屿下手。” “毕竟,天下好不容易平定下来,像顾屿那样手握重兵、掌控军权的君侯,难免会让人心生忌惮。” 一听到这里,庄宛如的眼眶顿时红了起来,泪水开始在眼中打转,声音也带着些许哽咽:“我正是因为担心顾屿身旁危机四伏,所以才急着催促小雪尽快成婚,希望这样能够断了她的念想,护她周全……” 说到最后,庄宛如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夺眶而出。 牧森见状,连忙温柔地安慰起她来:“别哭别哭,我懂你的心思,我全都明白。而且我相信,小雪她一定能够体谅你的一片苦心的。” 庄宛如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眸,看着牧森,不确定地问道:“真的吗?她真的会理解我吗?” 牧森坚定地点了点头,肯定地回答道:“当然会啦!小雪向来都是个心思细腻、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梧桐苑 端木雪孤独地坐在顶楼那张柔软的榻椅之上,周围静谧得只能听到微风轻轻拂过的声音。 只见她一只手紧紧握着酒瓶,另一只手则高高举起酒杯,对着头顶那轮高悬的明月,毫不犹豫地大口灌下烈酒。 酒水顺着她的嘴角流淌而下,浸湿了她胸前的衣襟,但她似乎浑然不觉,只是不停地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站在不远处的金二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自家小姐如此放纵地饮酒了。 他望着端木雪那有些落寞和疯狂的身影,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担忧。想要上前去劝说几句,可双脚却像被钉住了一般无法挪动半步,内心十分纠结。 “爱而不得......” 端木雪突然喃喃自语起来,声音不大,却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紧接着,她又自嘲般地笑了几声,继续说道:“言而无信......呵呵呵......我就是个大坏蛋,一个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坏女人!” 她的笑声在夜空中回荡,放肆而又带着深深的自我嘲弄。 这一刻,她仿佛完全抛开了平日里的矜持与端庄,毫不顾忌所谓的颜面。 躲在暗处的金二默默地听着这些话语,心中懊悔不已,真希望此刻自己能够变成瞎子聋子,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才好。 毕竟,这样隐秘的心事怎会是他这个下人所能知晓的呢? “金二!” 突然,一声仿佛催命一般低沉而又急切的吼声如炸雷般传入金二的耳中。 金二心头猛地一跳,他不敢有丝毫耽搁,身形一闪便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端木雪的身前,恭敬地说道:\"少主,我在。\" 此时的端木雪早已喝得面色绯红,宛如熟透的苹果一般娇艳欲滴。 她那原本清澈如水的眼眸此刻也变得有些迷离朦胧,微微摇晃着身体,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指着自己。 声音略带沙哑且带着一丝自嘲地道:\"你说,我是不是个大坏蛋?\" 听到这话,金二连忙抬起头来,目光紧紧地盯着端木雪,眼中满是真挚与诚恳。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少主,您怎么能这么说呢?在我心中,您永远都是这世上最好、最善良的人。\" 或许是被金二那充满真诚的目光所触动,端木雪的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一会儿便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奔涌而出。 紧接着,她再也无法抑制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张开嘴巴放声大哭起来。 “我好难啊......” 端木雪一边哭泣,一边哽咽着喊道,那哭声撕心裂肺,令人闻之动容。 “可是,我真的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她哭得越发伤心欲绝,仿佛要将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通过眼泪宣泄出来。 “我要食言了......” 说到这里,端木雪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哭喊道,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奈。 就这样,端木雪整整一夜都沉浸在借酒消愁和嚎啕大哭之中。 期间,她还会时不时地停下哭声,狠狠地咒骂自己几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稍微好受一些。 然而,无论怎样发泄,那压在她心头沉重如山的负担却始终无法减轻半分。 清晨时分,天色还只是微微泛白,金二便脚步匆匆地赶往主院。 他心中怀揣着刚刚端木雪交代的重要使命,向庄宛如传达她的最后决定。 来到主院后,金二恭恭敬敬地站定,然后垂首说道:“夫人,少主她说她愿意成婚。” 他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入庄宛如的耳中。 庄宛如听闻此言,先是微微一愣,显然这个消息有些快的出乎她的意料。 但很快,她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她能想开、想明白就好啊。这孩子……总算是懂事了些。” 她言语之中流露出的,全都是对端木雪的疼爱和满意。 紧接着,庄宛如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关切地问道:“小雪她今日怎么起得如此之早?” 毕竟以往的端木雪可没有这般早起的习惯。 金二赶忙摇了摇头,如实回答道:“回夫人,少主她……一夜未眠!” 说罢,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观察着庄宛如的反应。 只见庄宛如原本正欲端起茶盏的手瞬间僵在了半空中,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放下,恢复成原来的姿势。 她沉默片刻后,轻声说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好好守着她。莫要让她出什么差错。” 金二连忙躬身行礼,应声道:“奴才遵命,奴才告退。” 说完,他转身离去,步伐显得有些匆忙。 因为他还要去给上京城传信过去。 端木雪说,她既然要做坏人了,有些事情也得有始有终。 她亲手写了信,跟顾屿做了诀别。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天塌了 上京城,镇安侯 庄神医整日沉迷于库房里那些价值连城、珍稀无比的名酒之中,仿佛进入了一个只属于美酒的世界,难以自拔。 平日里,他除了时不时地入宫去给李宸诊脉外,其余绝大部分时光皆消磨在了侯府之内,足不出户。 哪怕外面的世界如何精彩纷呈,他也丝毫不为所动。 而顾屿呢,每当得闲之时,便会兴致勃勃地去寻庄神医共饮几杯佳酿。 两人常常围坐于桌前,一边品味着美酒的醇香,一边畅谈天下大事或者闲聊些生活琐事,气氛颇为融洽。 然而,近来李宸却变得越发懒散起来。明明其身体已然痊愈,但仍动不动就把繁重的政事一股脑儿全扔给顾屿去处理。这让顾屿不禁感到有些心力交瘁。 就在今日,当顾屿正在宫中与诸位大臣商议国家政务时,竟遭到了尚书大人的一番冷言冷语。 这位尚书大人言辞犀利,句句带刺,尽是指责顾屿摄政乃是心怀不轨、妄图谋逆之类的话语。 对于这样的讥讽和污蔑,顾屿其实早已听得耳朵生茧,心中更是烦闷不已。 但他深知官场险恶,只能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继续冷静应对眼前的局面。 他向来对权力毫无贪恋之意,自然也就懒得去搭理那些整天搬弄是非、喋喋不休的言官们了。 对于他们口中所谓的种种指责和非议,他全然不放在心上,依旧我行我素。 而李宸对此心知肚明,正是因为了解他这种淡泊名利的个性,所以才会如此纵容自己借着养病之机偷闲躲懒。 然而,身处朝堂之上的诸位大臣们却并不知晓其中内情。 不仅是这些大臣们蒙在鼓里,就连天下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亦是不明真相。 众人皆误以为,顾屿之所以在李宸身体抱恙之时表现得如此懈怠,乃是心怀不轨,企图趁机篡夺皇位,谋取至高无上的权力。 一时间,各种谣言四起,众说纷纭,将顾屿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之上。 当来自云城的消息传到京城时,正值夕阳西下,余晖洒落在繁华的街道和巍峨的宫殿之上。 此时,顾屿刚刚结束了一天繁忙的宫廷事务,正乘坐马车缓缓返回府邸。 回到府中的顾屿径直走向浴室,准备洗去一身的疲惫。 他褪去华服,踏入热气腾腾的浴池之中,感受着温暖的水流包裹全身,放松着紧绷的神经。 而另一边,蓝修正焦急地等待着顾屿归来。 他手中紧紧捏着一封来自云城的信件,仿佛那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或是滚烫无比的山芋。 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他却不敢有丝毫怠慢。 终于,顾屿沐浴完毕,披着一件宽松的浴袍走出了浴池。 蓝修见状,立刻迎上前去,神色紧张地说道:“主上,这是云城快马加鞭送来的信件。” 说着,便将手中的信递到了顾屿面前。 顾屿接过信件,随意地扫了一眼信封。只见那信封上娟秀的字迹跃然入目,他一眼便认出这是端木雪的笔迹。 一种难以言喻的思念情绪瞬间涌上心头,让他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迅速而仔细地将衣物穿戴整齐之后,怀揣着些许期待与忐忑,踏上了前往琼花苑的路途。 就在这途中,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封一直被他紧握在手心里的信件。 只见信纸上娟秀的字迹清晰可见[往日种种,皆如过往云烟,望君珍重!] 当看到这句话时,他的脚步猛地一顿,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一般。 就连那原本轻轻拂过的微风,也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异样,诡异地停歇了下来。 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文字。 于是,他不得不强迫自己静下心来,逐字逐句、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阅读。 随着目光缓缓移动,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一般狠狠敲击在他的心坎上。 许久过后,一股无法遏制的怒气犹如火山喷发般从他体内迸发而出,瞬间蔓延至全身。 他紧紧捏住手中的信件,由于太过用力,指关节都微微泛白。 “端木雪,你又在耍我玩?” 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充满愤怒和不甘的话语。 随后,他再也顾不得其他,迈开大步,如同一阵疾风般朝着琼花苑疾驰而去。 此时此刻,庄神医正全神贯注地埋头于对一份神秘古老药方的深入研究之中。 只见他双目凝视着眼前泛黄的古籍医书,仿佛整个人都沉浸在了那深奥晦涩的文字世界里。 屋内一片静谧,甚至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就在这时,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偏殿的大门被人猛地一把推开。 来人正是一脸怒容的顾屿,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庄神医面前,大声质问道:“庄舅舅,那日你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庄神医冷不丁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吓得浑身一颤,手中的笔差点就掉落下来。 他有些恼怒地瞪着顾屿,没好气儿地道:“你这小子,这般莽撞行事究竟所为何事?还有,我之前说了啥让你如此气急败坏啊?” 然而,此时的顾屿根本顾不得其他,他那双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眸此刻已然变得赤红一片,像两团燃烧中的火焰一般死死地紧盯着庄神医。 继续追问道:“你为何要说我不该回上京城?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庄神医察觉到了顾屿的异样,他下意识地低头瞥了一眼顾屿紧握在手中的那封信件,心中不禁“咯噔”一下,眉头也不由自主地紧紧皱了起来。 沉默片刻之后,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缓缓说道:“莫非……是小雪要与那江闻成婚了不成?” 听到这话,顾屿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一股无名之火从心底升腾而起,直冲脑门。 他咬牙切齿地质问庄神医道:“原来你一早便知晓此事会发展到如此地步?那你当时为何不告诉我真相!” 面对顾屿的质问,庄神医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慢慢放下手中尚未完成的药方。 他语重心长地解释道:“上京城对于我的阿姐而言,实乃一处充满危机四伏、险恶异常之地啊。以她的性格和立场,是绝对不可能允许小雪与你走到一起的。” 说完,他深深地望了一眼满脸悲愤交加的顾屿,再次轻轻叹了口气。 第一百七十三章 崩溃边缘 “为什么?” 顾屿满脸疑惑地问道,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中充满了不解和不甘。 庄神医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缓缓摇了摇头,轻声叹道:“端木王府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难道你还看不明白吗?” 听到这话,顾屿不禁一愣,下意识地反驳道:“我......我与他们不同!” 然而,他的声音却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你们是一样的。” 庄神医目光坚定地看着顾屿,语气沉重地说,“在我阿姐心中,你们并无差别,皆是手握军权、位高权重之人。” 庄神医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她不会为了小雪的安危去赌一个君王的心性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说完,他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疲惫不堪。 按理来说,作为云城的子民,他本不应如此妄议盛安国的君王。 但这段时间与顾屿的相处下来,从内心深处而言,他着实喜欢眼前这位一战成名的少年郎。 只是,现实往往残酷无情,让他不得不面对这样的局面。 顾屿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痛袭来,仿佛被千万根细针同时扎入一般,痛得他几乎无法站立。 他用尽全身力气紧紧地扶住桌角,手指关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 不知不觉间,两颊已有晶莹的泪珠顺着脸庞悄然滑落。 “所以,她又一次将我抛弃了......” 顾屿喃喃自语着,声音充满了绝望和哀伤。 庄神医听到这话,缓缓抬起头看向顾屿,轻声说道:“小雪想必一定有她自己的难处和迫不得已之处,你切不可过度地曲解她啊。” 尽管知道此时说这番话可能会让顾屿更加生气,但出于亲疏远近以及对事情真相的了解,他还是忍不住替端木雪辩解了一句。 然而,顾屿却根本听不进去,他冷冷地笑了一声,那笑声中满是自嘲与愤恨。 “她无论做什么事都可以找到所谓不得已的借口,可唯独对待我时,从来就没有过一丝一毫的苦衷!” 话音未落,他便转身决然地离开了房间,甚至连门都没关紧,任由其在身后摇晃发出“嘎吱”的声响。 庄神医望着顾屿离去时那愤怒的背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隐隐的不安。 这段时间以来,他常常入宫为皇帝李宸诊治病症,因此也得以频繁接触到这对皇家兄弟。 通过观察和交流,他发现李宸与顾屿之间的兄弟情谊远比外界所传言的要深厚得多,他们彼此关心、相互信任,完全不像那些谣言所说的那样互相猜忌和忌惮。 想到这里,庄神医不敢耽搁,赶忙走到书桌前,迅速地铺开纸张,拿起毛笔蘸饱墨汁,开始奋笔疾书。 他要给远在云城的阿姐庄宛如写一封信,详细告知她这里发生的一切。 或许庄宛如能够想出一些办法来化解这场矛盾,但愿这封信能够起到一点作用吧。 此时此刻,顾屿气得浑身发抖,仿佛心中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即将喷涌而出。 他紧握着拳头,咬着牙关,脸色铁青地决定立刻进宫去找李宸辞去自己的职务,然后奔赴云城。 一旁的蓝修见此情形,心急如焚,紧紧跟随在顾屿身后。 一路上,他的心跳急速加快,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显得格外紧张和不安。 “那个……主上啊!现在都已经子时了,这个时辰进宫恐怕不太合适吧?” 蓝修小心翼翼地开口劝说道,同时用眼神示意顾屿冷静下来,生怕他一时冲动而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 然而,此时的顾屿早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根本听不进蓝修的劝告。 他手持令牌,毫不犹豫地大步朝着宫门走去,甚至连守卫们想要阻拦都来不及反应。 宫内,李宸正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鼾声此起彼伏。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便是内侍惊慌失措的通报声:“陛下,顾侯求见!” 李宸猛地从床上坐起,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匆忙披上外衣,快步来到前厅与顾屿相见。 当他看到顾屿那满脸的怒火以及泛红的眼眶时,不由得心头一震。 还未等李宸开口询问,顾屿便扑通一声单膝跪地,语气坚定地说道:“阿兄,我要去云城。” 李宸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扶起顾屿,焦急地问道:“为何?到底发生了何事让你如此急切地想要离开京城前往云城?” 面对李宸关切的目光,顾屿深吸一口气,缓缓将端木雪的事情全盘托出。 说完之后,他再次强调道:“我只想尽快前往云城,一刻也不想耽搁。” 李宸微微皱起眉头,双眉紧蹙在一起,宛如两座小山丘横亘在额头之上。 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叹了口气,开口说道:“阿屿啊,有件事情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今天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我也就不再隐瞒了。实话跟你讲吧,关于这件事儿,我老早之前就知晓内情了。” 听到这话,原本正低头思考着的顾屿猛地抬起头来,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李宸,嘴巴微张,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呢!” 李宸并没有因为顾屿的惊讶而感到意外,他只是面色平静地缓缓迈开脚步,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踱起步来。 随着他每一步的落下,地上都似乎传来轻微的回响,仿佛他的步伐也承载着沉重的思绪。 “自从江家宣布退出朝堂的消息传出来之后,我心里就大概猜到了牧城主接下来的打算。” 李宸一边走着,一边不急不缓地解释道,“以牧城主的性格和行事作风,他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江家就这样衰败下去。” “所以,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找到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作为后盾,全力去扶持江闻重新崛起。”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沉重的气息仿佛承载着无尽的无奈和感慨。 随后缓缓地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真的没有想到啊,这股力量竟然会是以联姻这种方式呈现出来!” 他的眼神有些迷茫,似乎一时间也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 第一百七十四章 痴情种 顾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笑容既苦涩又悲凉,仿佛世间所有的哀伤与痛苦都汇聚在了这一刻。 他的笑声如同夜枭的嘶鸣,令人毛骨悚然,整个人看上去犹如癫狂一般。 只见他毫无生气地瘫坐在那张破旧的椅子上,身体微微颤抖着,原本俊朗的面容此刻也变得无比憔悴和落寞,双眼之中更是透露出无尽的悲伤。 “你们都知道,可为何偏偏只有我被蒙在鼓里……我就像个傻子一样被她耍着玩。” 一旁的李宸实在看不下去他这样自暴自弃、作贱自己,忍不住怒声呵斥道:“够了!给我住口!” “为了区区一个女人,你瞧瞧你现在都成什么样了!简直就是个没出息的窝囊废!” 听到这话,顾屿缓缓抬起头来,用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看了李宸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根本就不明白,我对她的爱早已深入骨髓,即便她如此欺骗于我,我依旧无法割舍这份情感……” 李宸闻言气得浑身发抖,他狠狠地跺了几下脚,大声吼道:“蠢货!难道到现在你还看不清事实吗?她分明只是在利用你的感情,谋取云城的利益而已!” 然而,顾屿却固执地摇着头,似乎想要将这些残酷的真相从自己的脑海中驱赶出去。 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可能,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其中必定还有我们所不知道的内情……” 李宸见他执迷不悟,心中越发恼怒,大步上前,一把揪住顾屿的衣领,将他硬生生地提了起来。 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给我醒醒吧!早在前往荒域之前,她端木雪就已经和江闻定下了婚约!” 面对李宸的怒骂,顾屿紧紧咬着嘴唇,脸色苍白如纸,但依然倔强地回应道:“那又如何?就算是这样,我对她的心也绝不会改变!” 李宸怒不可遏地扬起手,狠狠地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斥道:“你是不是傻了?难道看不出来她对你只是虚情假意、别有用心吗?” “你难道从未想过,她之所以跟你周旋,无非就是想要夺回边城罢了!” 李宸毫不留情地说出这番最为阴险狡诈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向顾屿的心窝,令人痛彻心扉。 顾屿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愤怒和痛苦,他张开嘴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够了!你不要再继续说了!” 然而,这声怒吼并没有阻止李宸的言语攻击,反而令他愈发激动。 只见顾屿突然双膝跪地,整个人如同失去了所有力量一般,显得无比脆弱。 此刻的他,仿佛又回到了儿时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时候。 李宸见状,心中不禁一阵刺痛。他急忙上前一步,伸出双手,用力地将顾屿从地上拽起,并顺势将其推倒在一旁的椅子上。 而后,李宸语重心长地说道:“阿屿啊,她根本就不值得你如此倾心相待。” 说罢,李宸伸手捏住顾屿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对视自己。 同时,他声色俱厉地吼道:“你只要安安分分地做好这盛安的镇安侯,享受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崇地位,难道不好吗?为何偏偏要为了那样一个女人而执迷不悟呢?” 面对李宸的质问,顾屿的眼神变得空洞无神,缓缓地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阿兄,你不会懂的......” 紧接着,他抬起手臂,奋力地挥开李宸紧捏着自己下巴的手。 “那可是我人生中最为艰难困苦的十年时光啊!整整十年,一直都是她陪伴在我的身旁,陪我度过那些无数个难熬的日日夜夜!” 说到此处,顾屿的声音开始微微颤抖起来,眼眶也逐渐泛红。 “你叫我如何能够轻易割舍下这份感情,就这样无情地放下她啊!” 最后这句话,顾屿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喊出来的,其中饱含的深情与无奈让人闻之动容。 李宸紧紧地蹙起眉头,满脸怒容,咬牙切齿地骂道:“你......简直愚蠢至极!如此简单明了之事,你竟还执迷不悟!” 而此时的顾屿却只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他喃喃自语般地说道:“我实在想不通啊,为何无论我如何努力付出,在她眼中都能被轻而易举地舍弃呢?难道我真就如此不堪,不值得她留恋半分吗?” 听到这话,李宸冷哼一声,面若寒霜,冷冷地回应道:“原因再明显不过,只因于她而言,你根本无足轻重!” 顾屿缓缓地从座位上站起身子,脸上依旧挂着那丝似有若无的冷笑,轻声嗤笑道:“也许真是这样吧......” 说罢,他转身朝着寝殿的大门走去。 当他伸手推开那扇沉重的门扉时,清晨的阳光瞬间洒落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 他迎着这温暖的晨光,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想要把心中所有的烦闷与痛苦都随着这口气吐出去一般。 然后,他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自言自语道:“这一次,我定要当面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紧接着,他转过身来,逆光而立,眼神直直地看着李宸,语气坚决地说道:“阿兄,我要亲自带兵前往云城,一探究竟。” 李宸听闻此言,身体猛地一颤,神色先是惊愕,随后渐渐转为绝望和无奈。 他缓缓闭上眼睛,沉默良久之后,方才重新睁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顾屿,声音略显沙哑地说道:“好,既然你已下定决心发疯到底,那便去吧。朕不再阻拦你,但后果自负!” 得到应允后的顾屿并未表现出丝毫兴奋之情,反而一脸严肃庄重地向着李宸深深鞠了一躬,并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沉声道:“多谢陛下成全!” 言毕,他毅然决然地迈开步伐,迎着朝阳大步离去,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了灿烂的光芒之中。 萧皇后得知顾屿竟敢夜闯宫闱之后,心中充满了忧虑和不安,整整一夜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遥想当初还在东宫之时,顾屿便曾如此不守规矩地直接闯入,与李宸激烈争吵,甚至争得面红耳赤、脖粗筋涨。 第一百七十五章 各怀鬼胎 而如今,他竟然再次于夜半时分擅闯宫闱,萧皇后实在无法想象究竟发生了何等重大之事,才能令他如此不顾一切。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萧皇后连梳洗打扮都顾不得,急匆匆地赶往寝殿。 刚一抵达,恰好听到了兄弟二人最后的几句对话。 眼见顾屿转身就要出宫而去,萧皇后心急如焚,赶忙冲上前去试图阻拦。 然而,她毕竟力弱,根本无法拦住身形矫健的顾屿。 萧皇后只能焦急万分地转头望向依旧伫立在寝殿门口的李宸。 她急切说道:“陛下啊!万万不可意气用事赌气呀。此事关乎两国之间长久以来的和平稳定,如果处理不当,一旦引发冲突,那顾侯可就成了千古罪人啦!” 谁知李宸此时早已怒发冲冠,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怒气。 他猛地高声怒吼道:“让他去疯!谁也不许拦着!他一心只想着做个痴情种,就算成为罪人又能怎样!” 就在李宸话音落下的瞬间,已经走到宫门处的顾屿,其脚步明显地停顿了一下,但仅仅只是一瞬,他便毫不犹豫地头也不回地踏出了宫门。 当众多朝臣亲眼目睹顾屿率领着浩浩荡荡的十万大军缓缓走出城门时,整个朝堂都为之震撼! 仿佛一阵狂风骤然刮过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涛。 一时间,弹劾顾屿谋逆的奏折如雪片般纷纷飞向皇帝的案头。 那些平日里对顾屿阿谀奉承、趋炎附势之人此刻也毫不犹豫地调转矛头,将最恶毒的言语和罪名加诸其身。 原本备受尊崇、位极人臣的顾屿,瞬间从高高在上的宠臣沦为了家喻户晓、令人谈之色变的人物。 街头巷尾,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对这位曾经风光无限的大臣如今的境遇指指点点。而在宫廷之中,更是人人噤若寒蝉,生怕与这桩惊天大案扯上丝毫关系。 云城,梧桐苑 自从定下了成婚之事,城主府跟江家都异常的忙碌。 庄宛如恨不得把梧桐苑重新修缮,就连院外的地板砖都要铺上玉石的才罢休。 可想而知,殿内早就铺好了玉石地板,之前的陈设摆件也全都换成了各种价值连城的器物。 阳光照进来的时候,人站在里面都晃眼。 端木雪据理力争之后,才让庄宛如同意等大婚后就撤掉这些奢侈的器物。 金二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口,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犹豫着没有开口。 “有何事要禀报?吞吞吐吐像个女人一样!” 端木雪坐在桌前,连头都没抬一下,只是用眼角余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听到这话,金二赶忙快步走上前去,躬身行礼道:“少主,刚刚收到暗线传来的急报,说是镇安侯率领大军正在向我们云城的边境逼近。” 端木雪闻言身体微微一震,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之色,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只见她缓缓抬起手,给自己斟满了一杯茶水,然后轻轻抿了一口。 “他......大概还要多久才能抵达边境?”端木雪放下茶杯,看着杯中的茶水,声音平淡地问道。 “回少主,根据我方探子的估算,如果镇安侯所率的盛安军保持目前的行军速度,不出十日便能抵达云城边境之处。” 金二恭敬地回答道,并仔细观察着端木雪的神色变化。 听完金二的汇报,端木雪沉默了片刻,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再次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知道了。” 然而,金二却从端木雪那毫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端倪,一时间也摸不准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于是,他只好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端木雪进一步的指示。 江府 此刻,江闻正静静地端坐在书房之中,书桌上摆放着一封刚刚送达的密报。 他缓缓地伸出手,轻轻捏住那份暗信,仿佛它承载着千斤重担一般沉重。 只见他的神情愈发落寞,眉头紧紧皱起,形成一道深深的沟壑,眼中流露出无尽的纠结与挣扎。 而他那颗原本平静的心湖,此刻也因这封密报而泛起层层涟漪,一股隐隐约约的不安情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江闻深知,无论这个消息何时传入云城,端木雪都必将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 她必须对此给出一个明确的决定,而这个决定很可能会改变许多人的命运轨迹。 想到此处,江闻缓缓站起身来,脚步略显沉重地走向窗边。 他微微推开窗户,目光投向窗外那满院子的红光喜色。鲜艳的红绸随风飘舞,灯笼高挂,将整个庭院装点得热闹非凡。 然而,如此喜庆的景象却无法驱散他内心深处的阴霾和隐忍。 江闻凝视着那片繁华,心中的恐惧如同野草般疯狂生长。 他害怕了,害怕自己会成为端木雪权衡利弊后的牺牲品,被无情地舍弃。 这种恐惧如影随形,不断啃噬着他的心灵,令他几近窒息。 就在这时,一个念头突然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起初只是模糊不清的一点灵光,但随着思绪的蔓延,这个念头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并慢慢地勾勒出一幅详尽的布局图。 江闻不禁为自己心中所涌现的想法感到震惊,同时也对自己深藏于心底的那一抹阴暗产生了一丝自嘲。 “原来,嫉妒和恐惧竟能让人变得如此面目全非……”江闻喃喃自语道,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梧桐苑 清晨时分,第一缕阳光温柔地洒在了大地上,端木雪缓缓睁开双眼,迎着这温暖的晨光慵懒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然而,她那美丽的面庞上却带着深深的倦意,显然又是一夜未曾入眠。 只见她轻轻地提起手中紧握着的那枚墨玉,小心翼翼地将其举到眼前,迎着那明亮的晨光仔细端详起来。 那墨玉通体漆黑如墨,温润光滑,在阳光下闪烁着神秘而迷人的光泽。 端木雪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它,仿佛透过这块玉石能够看到那些深藏在心底的回忆和情感。 过了好一会儿,端木雪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转头看向身旁那个一直默默陪伴着自己熬过漫长黑夜的金二。 她的目光有些复杂,既有讥讽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 第一百七十六章 阴暗面 “把这个拿给他吧。” 端木雪轻轻开口说道,同时伸出手将那枚珍贵的墨玉递向金二。 金二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了墨玉,但脸上却满是担忧之色。 “少主,您真的已经想好了吗?这样做会不会……” 没等金二说完,端木雪便微微苦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想好了,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想的呢?” 接着,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既然无论如何都会伤到其中一个人,那么就只能选择一个对大家造成伤害最小的办法了。” 说到这里,端木雪的笑容变得愈发苦涩,眼眸之中更是流露出无尽的无奈与自嘲。 金二看着自家少主这般模样,心中也是一阵酸楚。 但他知道此时再多说也无益,于是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奴才明白了,请少主放心,奴才一定会将您的话原封不动地带到。” 江府 江闻瞪大双眼,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位身着一袭黑色劲装、身姿挺拔的江家死士。 只见那死士单膝跪地,腰板挺得笔直,如同雕塑一般纹丝不动。 然而,江闻心中却如翻江倒海般难以平静,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来,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手指,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稍缓解内心的紧张与焦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死士就这样静静地跪着,等待着江闻的指示。 眼看着已将近半个时辰,可江闻依旧沉默不语,只是眉头紧锁,目光深邃而凝重。 终于,江闻深深地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开口道:“你立刻骑上最快的骏马,日夜兼程赶往边境之地寻找镇安侯!”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封精心书写的请柬,又仔细端详了片刻后,才缓缓递到死士面前。 接着补充道:“这封请柬务必亲手交予镇安侯,并告诉他这是少城主的意思。” 死士双手接过请柬,恭恭敬敬地应道:“遵命!” 但略一迟疑,还是忍不住抬头看向江闻道:“少主,金护卫武艺高强,其功夫并不在我们这些死士之下。若想赶在他之前面见镇安侯,恐怕需要动用一些非常手段方可成事啊。” 江闻面色一沉,语气坚定地说道:“不必多言,此次任务只重结果,不计任何代价!无论如何,必须要抢在金二之前见到镇安侯!” 死士闻言不敢再有丝毫犹豫,连忙抱拳回应道:“属下明白,定当全力以赴,不辱使命!” 语毕,他站起身来,转身朝着门外飞奔而去。 江闻目送着死士离去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线之中。 突然,他猛地抬起右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 那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空旷的房间内,久久不散…… 盛安军营 夜幕笼罩下的营帐内,烛光摇曳不定。顾屿独自斜靠在桌旁,手中紧紧握着一壶烈酒,一杯接一杯地灌进喉咙里。 此刻的他已然喝得酩酊大醉,但双眼却直勾勾地盯着挂在墙上的那幅端木雪的画像。 画中的女子栩栩如生,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只见她悠然自得地坐在一架秋千之上,双手轻轻摆弄着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那俏皮可爱的模样仿佛随时都会从画中跃然而出。 她的一颦一笑都如此生动迷人,让人不禁为之倾倒。 就在这时,营帐的门帘被人小心翼翼地掀开,一道身影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蓝修,他生怕惊扰到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顾屿。 “主上……” 蓝修轻声唤道,声音轻得如同蚊蝇一般。 听到呼唤声,顾屿缓缓转过头来,醉眼朦胧地看着蓝修。 尽管此时他已被酒精麻痹,但那冰冷而又冷静的语气却丝毫未变:“事情办得如何?” 蓝修微微躬身,低声答道:“回主上,那些人都已经解决掉了。只是……这背后的主谋一时之间还未能查清。” 顾屿眉头微皱,追问道:“究竟是谁派的人?可有什么线索?” 蓝修深吸一口气,稍稍定了定神,接着说道:“一开始确实毫无头绪,不过后来我发现有个漏网之鱼,便暗中跟随着他去到了他们接头的地方。经过一番探查和偷听,大致了解到一些情况。” 说到此处,蓝修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令人不悦的事情。 “据那个带头之人所言,他们此次行动的目的就是要拖住我们,尽量减慢我们前进的脚步。因为……金二马上就要赶到这里了。” 听完这番话,顾屿先是一愣,随后嘴角泛起一抹冷冷的笑容。 “哼!能够指使动金二的人,除了她恐怕也没别人了吧。难道说,她这次是想要派金二来取我的性命不成?” 他此话一出,犹如一道惊雷在空中炸响,就连一向沉稳冷静的蓝修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他瞪大双眼,满脸惊愕地望着眼前之人,嘴唇微张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蓝修才缓过神来,结结巴巴地开口道:“主……主上,少城主她……她应该不至于如此吧?毕竟……” 然而,他的话语还未说完,便被顾屿冷漠地打断了。 “谁又能真正了解她的心思呢?人心难测啊!尤其是像她那样心思缜密、城府极深的女子。” 顾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那双深邃如潭水般的眼眸里闪烁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蓝修紧紧皱起眉头,心中暗自思忖着。 片刻之后,他再次小心翼翼地问道:“主上,如果金二真的来了,我们该如何处置他?” 听到这个问题,顾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安静得只能听见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终于,顾屿缓缓抬起头,目光坚定而决绝地道:“大军不到境边之前,我绝对不会接见他。” 蓝修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主上的意思,但紧接着他又追问道:“可是,如果金二不顾一切地强行闯入呢?” 这一次,顾屿没有丝毫犹豫,冷冷地回答道:“那就将他击退!绝不能让他踏入我方领土半步!” 话音未落,一股无形的威压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令人不寒而栗。 蓝修不禁浑身一颤,连忙低头应道:“属……属下明白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局中计 金二在赶去盛安的路上总是会感觉到有些地方很不对劲。 他这一路来,不是马儿路上拉稀,就是换马的驿站中,那些驿兵们做事总磨磨唧唧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想要探查又觉得浪费时间。 但是,这些意外情况还是让他耽误了整整一日的时间。 最终还是江家的死士,最先到达盛安军营。他规规矩矩的上去送上拜帖,是以江家的名义。 顾屿看了眼拜帖,还是决定见一见,他想知道江闻有什么意图。 江家死士步伐沉稳地踏入营帐之中,只见其面色冷峻,眼神犀利如鹰隼一般。 他缓缓伸手入怀,掏出一份精心制作、镶着金边的请柬。 “顾侯,请您过目。这份请柬乃是我家大人特意命小人送来给您的。他满心欢喜地期待着您能够莅临他与少城主的盛大婚礼。” 江家死士微微躬身,将请柬递至顾屿面前。 顾屿坐在桌前,听闻此言,原本放松的双手瞬间紧紧攥起,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面沉似水,冷冷地瞥了一眼桌上的请柬,并未抬手去接。 “哼!他江闻何德何能?竟然敢妄想邀请本侯前去观礼?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顾屿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冰冷刺骨,令人不寒而栗。 江家死士见状,心中不禁一凛,但仍硬着头皮说道:“回顾侯话,此事不仅是我家大人的意愿,更是我们少城主的殷切盼望啊。” “哦?” 顾屿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丝讥诮之色, “你们少城主又是怎么个想法?” 江家死士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继续说道:“少城主言道,既然顾侯已然率领大军抵达云城附近,不妨顺道前来参加这场大婚之喜。不过……至于您身后的雄师劲旅嘛,则无需一同带入城中了。” 说完这番话后,江家死士昂首挺胸,目光坚定且毫无畏惧之意。 顾屿闻言,顿时怒不可遏,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杯盏乱颤,茶水四溅。 “大胆奴才!竟敢如此放肆,你再给本侯重复一遍刚才所说之言!” 面对盛怒之下的顾屿,江家死士却毫不退缩,再次大声说道:“顾侯息怒,无论小人说多少次,这些皆是我们少城主的原话呀。” 见顾屿脸色越发阴沉难看,江家死士又赶忙补充道:“而且,据小人所知,护送少城主信物而来的金护卫按常理应该也快到达此地了。届时,顾侯一看便知真假。” 此刻的江家死士,一心只为完成自家少主交付的使命,全然不顾自身安危。 “滚......给我滚!” 顾屿双眼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愤怒的吼声仿佛要冲破屋顶。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那压抑已久的怒火如火山一般喷涌而出,再也无法抑制。 “你立刻回去转告那个女人,本侯将会在云城的边境处亲自等她前来!” 顾屿咬牙切齿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充满了无尽的恨意和恼怒。 江家死士被吓得心脏砰砰乱跳,如同鼓槌敲击一般。他强装镇定,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站起身来,匆匆离去。 望着江家死士远去的背影,顾屿气得浑身发抖,他猛地一挥手臂,将面前书桌上堆积如山的书籍、笔墨纸砚以及各种珍贵的摆件统统扫落在地。 只听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过后,满地狼藉。 “她竟然如此狠心,连与我见一面都不肯了吗?” 顾屿喃喃自语道,眼中满是痛苦和绝望。 他抬起手指着江家死士离去的方向,声嘶力竭地吼道:“她居然就派了这么个不入流的东西来敷衍我?当我是什么?可以随意丢弃的废物不成?” 一旁的蓝修正欲开口劝慰,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如何说起。面对此刻近乎癫狂的顾屿,任何言语似乎都显得苍白无力。 于是,蓝修明智地选择保持沉默,默默地站在一旁,尽量让自己成为一个透明人。 顾屿狠狠地一脚踩在那张鲜艳得刺眼的红色请柬上,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恨都发泄在这张薄薄的纸片上。 “她这般将我当作物品般随意摆弄,如今更是用这种东西来羞辱于我!” 他怒不可遏地咆哮着,声音震耳欲聋。然而,尽管他的表情凶狠无比,可那微微颤抖的嘴唇和眼角滑落的泪水,却暴露了他内心深处的脆弱与崩溃。 “端木雪啊端木雪,难道你真的没有半点心肝吗?” 顾屿仰天怒吼,那饱含悲愤的呼喊在空中回荡,久久不散。 金二奔波了一整日,明日下午就能抵达盛安军营,他决定让自己好好休息一夜。 他找了一处驿站,用了些晚膳就回屋了。 晚膳中竟然被人下了迷药,他是在半个时辰后才发觉的。 金二心中暗叫不好,此时已有几个黑影破窗而入。 他强撑着发软的身子,抽出腰间佩剑。刺客们看到金二还能抵抗,略微诧异之后便迅速合围而上。 金二虽身中迷药,但多年征战练就的身手也不容小觑。 只见他剑花一抖,刺向最前面的刺客咽喉,刺客侧身躲避,却还是被划开一道口子。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迷药的药效越发强烈,金二的动作逐渐迟缓。 刺客们见状攻势更猛,其中一人趁机一脚踢飞了金二手中的剑。 金二眼看就要命丧当场,危急时刻,他摸到了藏在靴子里的匕首。就在刺客举刀刺下之时,金二用尽全身力气将匕首掷出,正中刺客手腕。刺客吃痛,武器脱手。 金二顺势捡起地上长剑,大喝一声,竟似驱散了几分药力带来的影响,一阵猛攻之下,刺客们眼见不敌,只能选择撤退。 金二松了口气,瘫倒在地,知道自己暂时逃过一劫。 金二躺在地上缓了许久,心中满是疑惑。究竟是谁如此处心积虑地想要置他于死地? 他在云城并无太多树敌,此次前往盛安军营也是秘密行程,除了端木雪知晓外并无他人知道。 难道是城主府中有人不想他前去?可是这理由未免太过牵强。 他挣扎着起身,仔细查看刺客留下的痕迹。 突然发现那被匕首划伤的刺客伤口处隐隐有着特殊的香料味道。 这种香料极为名贵,并非一般人能够使用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