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来份保险》 第一章 钻钱眼里是要遭雷劈的 http://.biquxs.info/
贺鸿雪熟练地掏出一式三份的契约,滴上自己的一滴血,递给对面的一排长老。灵犀谷的几位长老相互看了看,最后由执戒长老出手,也滴上了自己的一滴血。 “好了,这就算签订契约了,以后贵派弟子持信物来我司办理业务,统统享受折扣和礼物。” 灵犀谷长老拱手回礼:“贺道友是赫赫有名的元婴大能,身后又有羽云台,我等自然信任,只是具体的运行事项……” “长老不必担心,正如合约里所写,我会排遣人手到贵派常驻,弟子们可以选择各种适合自己的合约。”贺鸿雪把两份契约摆在桌上让双方都看明白,自己收好其中的两份,余下一份递给执戒长老。 参加完灵犀谷为她设下的宴会后,贺鸿雪祭出自己的点金笔,凭空画出一只飞舟,往羽云台的方向飞去。 刚出发没多久,随身佩戴的灵玉闪烁起了虹光——那是她手下的修士联系她去做保险理赔鉴定的信号。贺鸿雪不敢怠慢,掏出传音石摇晃了两下,传音石之中传来熟悉的声音:“师叔,这里是离阳城东三十里清河畔,有两位玄真剑门的道友被魔兽所伤,急需伤情鉴定!” 贺鸿雪还没来得及回话,对方就掐断了千里传音。伤情鉴定这活儿前不久刚分配给了门下的弟子专人负责,此刻为何专门传音于她。带着这份疑惑,贺鸿雪点金笔圈出一片地图,在离阳城东三十里处点了一个定位点,飞舟便朝着那个方向疾驰而去。 还未及清河,贺鸿雪便感受到一股魔兽的气息徘徊不散,心里大概知道弟子传音于她的原因。果然远远看到一个羽云台弟子在岌岌可危的防御阵法里苦苦支撑,身后两位玄真剑门弟子挣扎着想要提剑奋起。 然而他们面对的是一只三丈高的高阶魔兽,正在用染血的利爪疯狂攻击着摇摇欲坠的防护罩,漆黑的头上看不出五官,只有一张仿佛在狂笑的血盆大口。 贺鸿雪见状足间轻点飞舟倏然消失,身体下坠之刻点金笔从袖中陡然挥出三尺之长,口中念诀:“画形·道法自然!”顷刻间一阵龙卷风凭空而生托起她的身体,腾云间她双手挥动点金笔口中不停:“画形·万物为凭!” 点金笔挥舞间墨色泼洒,一柄漆黑的虎头大刀在氤氲墨色中渐渐成型,贺鸿雪收笔入袖左手伸入墨团,将一人高的大刀拖曳而出,踏风正来到魔兽头顶一丈之处,同时元婴阶磅礴真元运起,正是正统羽云台道法:“昴令·万钧!” 墨色大刀此刻仿若真有万钧之重,带着贺鸿雪的身体直劈而下,竟将三人都无法对付的高阶魔兽一劈两半。墨色的刀身在击杀魔兽后消散不见,只在地上留下了几尺深的刀痕,可见墨刀力道之猛。 贺鸿雪站在魔兽的残骸之中,有些嫌弃地扯了扯自己沾上了些许血污的道袍。被劈成两半的魔兽残肢还在抽动,贺鸿雪蹲下刚要进一步检查,只听身后的羽云台弟子高叫道:“师叔小心!” 话音未落,不远处的清河水突起巨大水浪,一个墨绿色的身影借着水浪的掩护直取蹲着的贺鸿雪的后心。玄真剑门弟子拼死提剑跃起,终是晚了一步。 墨绿色身影一接触到贺鸿雪就发生了一场爆炸,响声震耳欲聋,硝烟滚滚一时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待硝烟散去,羽云台弟子赶紧上前。只见贺鸿雪整整齐齐站在那里,只不过道袍上多了些爆炸扬起的尘烟似乎并无大碍。 “师叔!” “别过来,我没事,好险好险。”话是这么说,但以她元婴之能早知危险潜伏在水中,刚才的爆炸只不过是她全力掷出的一颗“掌心雷”——羽云台研制配给每个外出历练弟子的防身武器——在她用来正好把袭击者轰出十几米。 点金笔从贺鸿雪左袖滑出,绕着她的身体画出一个墨色的圈将她护住,她走近那个被她炸得趴在地上吐血不止爬不起来的魔族,她本能般地觉得这个魔族身上有什么可探知的事情。她离它不过几步之遥时,又是一个黑影从水中蹿出,拖着半死不活的魔族匿入湍流中不见踪影。 能从元婴大能眼前将人带走,黑影的修为也不可低估。 身边的墨圈如在水中般散开,贺鸿雪确认了周围再没有魔族的气息后,返身探查三位弟子的情况。 羽云台弟子除了一些皮肉伤和灵力消耗过度之外尚无大碍,两位玄真剑门的弟子情况且不容乐观,一位腹部被魔兽的利爪深深劈开,再深一些真的要“肝肠寸断”了,一位多处骨折,更不用说两位的灵力已近枯竭,贺鸿雪再晚来一步两人就要陨落于此了。 如此重伤最后一刻还能提剑奋起,玄真剑门的弟子都如此意志坚不可摧吗,。贺鸿雪一边为他俩简单疗伤一边帮他们联系门中负责救援的弟子前来接洽。 “你们二位都买了羽云台的保险吗?” 两位剑修点点头,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一旁的羽云台弟子打开百宝囊,实在聚不出多余的灵力了,贺鸿雪也不为难他,接过百宝囊,点金笔尖闪过一抹金光,两张灵契便从百宝囊中飞出。 “我们只负责理赔,可不负责救援啊。”贺鸿雪一边嘟囔着,一边核对两位剑修的保险内容,“《外出历练基础人身安全险》,两位都是在出山门前签订的这份保险,对应保险内容包括对肉体伤害和灵基损伤的基本赔付,赔付率不是很高,但是基本可以囊括两位治疗所需的费用了。” 一边说着,贺鸿雪一边探识两位剑修的灵基情况,还好她来的及时,两位剑修的灵基并未严重破损,都在可修养恢复的范围内。 “羽云台相救之恩,我师兄弟二人必定相报。”其中一位伤情稍清的剑修从嘴角挤出这句感谢。 “不必多虑,举手之劳罢了,我来是鉴定伤情的,总不好来鉴定两具尸体……”贺鸿雪话未说完,一旁的羽云台弟子柳溶赶紧轻咳打断她不着调的话。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个伤情鉴定员,怎么就成了救生员。”贺鸿雪自觉话有不妥,话锋一转询问起了柳溶。 “弟子也只是接到伤情鉴定的信号,到来时只见到两位剑修受了些皮外伤,周围还有一些魔兽残骸。”柳溶指了指被贺鸿雪劈开,此时已经彻底死透的魔物,“就是那坨东西,当时我们都以为它死透了,我就调出档案准备为两位道友鉴定伤情,谁知那些残骸在我们交谈时突然融合重组且比之前更强,也多亏了两位道友奋力厮杀我才能支撑到师叔你来。” 柳溶显然有些惊魂稳定,一口气把情况说了个清楚。平日他虽在外四处奔走,但做的多是基础保险类的伤情鉴定,这般情状也是第一次遇到,好在他够机灵,用最快的时间联系上了贺鸿雪,这才从魔兽手中抢出三条人命来。 贺鸿雪签好一式两份的鉴定书,一份交给柳溶让他回去存档,一份分别给两位剑修身上放好,让他们回去后直接去羽云台驻玄真剑门办事处领取理赔。 等到玄真剑门的人来领走两人,又是一轮千恩万谢,贺鸿雪赶紧打发了他们,又渡了些灵力给柳溶让他回羽云台修养。 “师叔不与我同归吗?” 贺鸿雪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还有事情要办,让他先走,自己则唤出飞舟往东边而去。 十几年前贺鸿雪突破元婴,以七十二岁天才之资跻身当世大能,和那些两百多岁的镇派长老们平起平坐,让羽云台在五百年前掌门飞升后又结结实实风光了一把。 羽云台这下除了当届掌门之外,又多了一位天才元婴修士,终于能摆脱“吃老本”的风评了。 然而这位从修仙伊始就离经叛道的天才,突破元婴之后仿佛一时找不到人生目标。从步入元婴境界那天起就霸占了羽云台的最高点,也就是五百年前羽云台祖师爷飞升的地方——观梦岩,一蹲就是十年。正当门人猜测她是不是蹲麻了腿起不来,又不好意思喊人的时候,她点金笔划出一条飞毯,把自己送到了掌门面前。 “师兄!我想到了!” “慢慢说。”她的掌门师兄正在一边喝茶,一边翻看管事长老送上来的年度财报,对这位装雕塑装了十年的师妹头都不抬。 贺鸿雪依旧蹲在那张画出来的飞毯上,眼睛亮亮的,“这十年我看了门派弟子早出晚归,有人开开心心出门,平平安安回家,有人带着小伤,有人缺胳膊断腿,有人干脆没回来……” 掌门对他的话有了点兴趣,抬头看她示意她继续说。 “我很心痛,小伤还好说,那些残了的死了的弟子,他们要怎么办,他们的家人要怎么办?” “选择修仙,就是生死有命,后果自负。”掌门以为他要说什么,“修士寿元长于常人,他们的家人,早就忘了他们吧。” 贺鸿雪摇摇头:“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人能从钱财上为他们提供保障呢?” 掌门又拿起财务报告看了起来:“我们不是慈善机构。” “当然不能我们白出钱,先让他们给我们交钱,如果他们出了事故,我们成倍奉还。” “如果没出事……”掌门开始理解贺鸿雪的意思了。 “没事不给钱,就这么简单。”贺鸿雪掏出点金笔,在虚空中划出一张纸,给掌门师兄画出了个流程图,“收到的钱我们可以拿去做买卖,以钱生钱。” 掌门把茶杯和财报放到一边,手撑着头示意她继续说。 “我这十年算了一下,弟子出任务的事故率和受伤程度成正比。”感受到了掌门师兄不耐烦的视线,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我们可以列出不同的赔偿条件,让不同等级的弟子自行选择,低级任务赔的少,高级赔的多,还要找专业人员鉴定,是否有伤情造假嫌疑。” 掌门沉默了一下,补充道:“或者只负责那些无法造假的伤情。” 贺鸿雪高兴得拍桌子:“师兄你真聪明。” “取我的晶镜片来。”掌门直起身子,摊开纸张准备书写。贺鸿雪狗腿地蹲在飞毯上去架子上给他取眼镜:“这些年你都没治治眼睛?” “懒得弄,你干嘛还不下来。”掌门一手研墨,一手接过贺鸿雪递过来的眼镜。 “腿麻了,起不来……” 一周后二人拟定了具体的章程,创始人贺鸿雪给她的大项目命名:“保险。” “保障风险,可以。”主管理羽云台财政大权的金丹期女修方续看了这份计划书,点了点头,“羽云台因为百年前大战损失惨重,年长的长老几乎全部身陨落,这些年门中年轻弟子偏多,这可以鼓励他们多加历练,放心修行。” 戒律长老金丹期男修魏春看过计划书后点点头,把东西递给了下一个人。 接手的是主管弟子任务管理的金丹期男修杨易:“你蹲了十年,风吹日晒的,就弄出这么个玩意儿?”他撩了撩头发,贺鸿雪记得他十年前看到他还是紫发,什么时候染了个绿的。 “不过……可行啊。”杨易把头发束了起来,露出一张祸国殃民的脸,认真看起了计划书。 掌门放下茶杯,拍拍手:“不在的两人还没回信,既然你们都同意,那就多数票通过,由我和贺鸿雪做担保人,没问题吧?” 行行行,您俩修为高说什么都行,谁让修仙界境界至上呢? 经过几年的运营,贺鸿雪的保险生意终于开始往其他门派扩展,靠着和玄真剑门私交甚好,他们的理赔办事处已经在玄真剑门运营了一年有余,营收尚可,她便想着扩展业务到别的门派。这次和灵犀谷的合约由她亲自出面,足见诚意。 灵犀谷的修士多为医修,悬壶济世,甚少与人起冲突。门派不大,在修仙界中却地位不低,这次能谈下和他们的契约,贺鸿雪坐在飞舟上都要笑出声来了。 刚起步的一两年,因为制度和管理的问题,他们还亏损了不少。这两年渐渐开始盈利,她甚至亲自去事故现场勘查真伪,让想骗保金的弟子再不敢动歪脑筋。 贺鸿雪点金笔一挥,账务报表出现在面前,她一页页翻看,把让整个修仙界眼红的天赋用在报表勘误上。 “啊,这里,算错了,新来的账房还是要多练练。”她灵力灌入点金笔,笔尖化作朱砂红,在出错的账面上画了一个圈。 就在算完收账的时候,天际风云变幻,她沉迷算账竟是刚刚发现头顶一块雷云蠢蠢欲动。 “不好!啊……!” 震耳欲聋的雷声过后,天空再不见飞舟的踪迹。 钻钱眼里是要遭雷劈的。——贺鸿雪 第二章 牛棚 http://.biquxs.info/ 贺鸿雪是在牛棚里醒来的。 据村民回忆,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过后,村里的小二黑指着天边奶声奶气地说:“看!扫把星!”大人说他乱讲,大白天上哪儿看到扫把星。话没说完,那扫把星带着火光就往他们村子落下,毫不犹豫地砸到了牛棚里。 贺鸿雪看着自己满身的牛粪和草渣,暗骂一句真是遭劫,偏偏是牛棚。 幼时她还没被师父拐到羽云台的时候,家境不好,只能小小年纪给人出去放牛。领头的公牛随了主人家的坏脾气,撞头甩尾尥蹶子都是家常便饭,贺鸿雪身上的牛蹄印是少不了的。 正式辟谷之前他狂吃了三天的牛肉,吃到五谷轮回不畅,躺在床上哼哼唧唧揉肚子,师父在一旁气到跳脚:“那是牛!老子乘青牛出函谷,紫气浮关厚德载物,你……你……” 那时还不是掌门的师兄在一旁给师父顺气,递上一杯热茶:“师父,淡定,喝杯茶养生。” 贺鸿雪依旧躺在那里叽叽歪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哎呦……老子幼时还降青牛呢,还不是说打就打。” “你啊……”师父接过师兄强塞给他的茶,手被烫了个激灵,又不好意思放下,只能这么捧着,“你这孩子,有仇必报计较锱铢,这样的心性如何修道。” 贺鸿雪不出声了,倒不是她不想还嘴,实在是撑到难受。师父看她这样掏出一粒药丸,就着手里的茶水给她灌下去。 “烫烫烫烫!师兄你直接喝开水的吗?”贺鸿雪烫得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又被结实的胃弹了回去。 “你可有想过,你为何会要去放牛,你的东家虽然脾气差,在工钱上可有有亏于你。”师父把茶杯递给师兄,指尖一弹,一丝灵力飞进贺鸿雪的肚子助他顺气,“师父不是教育你要你违背本心以德报怨,而是让你在报仇的时候考虑清楚,现在这样损人不利己的后果值不值得。” 灵力的作用让贺鸿雪不那么难受,她哼哼两声表示听到了,师兄又要给师父添茶,他赶忙伸手阻拦:“师父不是水牛,师兄你别忙了!” 屋子里的蜡烛温暖明亮,和她幼时记忆里黑黢黢的小屋完全不同,母亲舍不得点亮灯,做针线的时候眼睛都熬坏了。 “你且冷静想想,你这样暴食,报复了牛吗?报复了东家吗?伤了你自己,受益者又是谁呢?” “卖牛肉的。”贺鸿雪一把拉过被子盖过头,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过来。 他师兄过来一把扯过被子,“别睡,起来动动。”却发现这混丫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红了眼眶。 “大哥哥,你是仙人吗?”贺鸿雪发现自己的右手被一个拖着鼻涕的男孩拉住了,刚要澄清自己是穿了男人衣服的女人,左手又被人扯住了。“我家的牛棚啊!你这人怎么回事!你陪我牛棚!” 一个两个吵得贺鸿雪头都大了,想捏诀让他们安静点,却发现自己不仅使不出法术,周身灵脉更是被雷光紧紧锁住,强行运转时隐隐感到天威压身。 她从观梦岩上下来后师兄为他占过一挂,说他百年内有劫,当时她白眼都翻到天上了,谁能百年都没个劫数。 “我看不清。”师兄收了星盘摘下晶镜片收好,“两种可能,你渡劫失败死了,或者你升境界了我看不到。” 贺鸿雪说是你学艺不精,白瞎了镇派之宝云髓星盘落到你手里。师兄缓缓捧起茶杯,嘴唇轻启:“出去。” 她又不死心地试图打开乾坤囊,没有灵力主注入自然无果,此刻她最担心的是保险契约,取不出来自己又送不走,误了合约怎么办,她元婴大能的信誉要扫地了,之前要是让柳溶把合约带回与羽云台就好了。 她又掏出点金笔试图启动,果然用不了。把笔在耳边晃晃还能听到笔杆里哗啦哗啦的声音,这下完了,回去还要找杨易修理。 拉着他的村民看他不说话直接掏家伙,下意识躲开,发现不过是只笔后,又伸手要夺下,贺鸿雪到底是练过的,灵力用不了还有拳脚功夫,躲闪之间两人闹成一团。 “怎么了。”一个温和清亮的男声从人群里传来,围观的村民自动分开一条路,一个青衫男子走了过来。 “老刘,怎么回事。” 和贺鸿雪扭打在一起的村民看见来人,马上站到一边,规规矩矩打招呼:“张大夫,您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家牛棚被人砸了,来看看有没有人受伤。”姓张的大夫声音好听人也好看,白白净净一张脸,眼角微微上挑,右眼角下还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不知什么时候,张大夫已经走到了贺鸿雪面前,抓起她的胳膊捏了个遍,又给确认了一下这个人并没有伤到筋骨,他又去牛棚里看牛。 “还好,活的没伤到,牛有些受惊,安抚一下就好了。”张大夫说话的时候眼角含笑,和着他小泪痣特别招人喜欢。 老刘听见这话,只说自己牛棚怎么办,贺鸿雪想说我赔钱,下意识去摸乾坤袋,才想起自己打不开。 “兄台手里拿着笔,是读书识字的吧?不若到寒舍做点文书整理,我给你算工钱,你再帮着老刘把牛棚重搭好,如何?” 张大夫都把话说道这份上了,贺鸿雪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担心自己的保险合约要怎么送到门派办事处去。 贺鸿雪被张大夫带回家,说是检查有没有内伤,没什么大碍就从明天开始来帮老刘搭牛棚。他在心里暗自腹诽怎么偏偏是牛棚,张大夫走在他前面,乡间土路被他走出了登仙台的感觉。 “张……大夫,怎么称呼?” “你都叫我大夫了。”张大夫没回头,声音带着笑意从前方传来,仿佛知道后面的贺鸿雪要说什么,他自报家门:“张穆,你就喊我张大夫就好。” 大黄狗见二人路过,对着贺鸿雪吠叫,张大夫弯腰摸了摸狗头,狗乖乖地趴了下来。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不是村里人,在这里行医一两年而已,留你不过是担心老刘他们不依不饶。”张大夫一边摸狗一边回头看贺鸿雪,“你把老刘的牛棚修好就该去哪儿去哪儿吧。” 贺鸿雪的疑问盘桓在心里,就这么被眼前人翻了出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她久居修真界,与凡人打交道并不多,只当这个大夫是想与天外来的他结善缘。 “如果我非善类呢?”贺鸿雪突然起了玩心。 “你若非善类,这里所有人都逃不了,又何妨多我一个。”张大夫似是玩够了狗,拍拍手起身,又继续往药庐的方向走。 时值黄昏,夕阳在乡间的土路上拉出长长的影子,看不出是个什么形状,村子里的炊烟渐渐升起,恍恍惚惚间贺鸿雪感觉张穆的身影有些曲折,两人一前一后走向村西的药庐。 还好修仙之人对时间观念没那么强,贺鸿雪和灵犀谷的合约履行在一个月之后,在此之前她要尽快找出恢复灵力的方法。 夜里他蹲在药庐后方的小山顶上,俯瞰整个村子,倒是一眼就看到了被自己砸塌的牛棚。 “你在这里。”身后传来张大夫的声音,他拎着一个酒葫芦站在贺鸿雪旁边,“虽然你没受什么伤,但是体内经脉不顺,还是养着些的好。” 贺鸿雪心想我这毛病你们凡人医生又把不出来,又不好说明,只说自己被牛粪熏到了来透透气。 “小雪,你蹲在这儿干嘛?” 为了不过于暴露,贺鸿雪嘴皮子一飞,说自己叫贺小雪,因为是小雪那天出生的,张大夫就这么叫了。 “蹲着舒服呗,你也试试?”话是这么说的,然而贺鸿雪觉得张大夫这个人实在不适合蹲着这个动作。 张大夫蹲了一会儿,脚麻了,换个姿势坐下。 二人脚下是小药庐,不远处是亮着寥寥灯火的小村庄,在远处是黑压压的田地和草场,标准的乡间小村落,不知怎么贺鸿雪就有些伤感,感叹间闻到一阵酒香,转头瞧见张大夫用手指顶开了酒葫芦盖子。 “村里老师傅酿的,要试试吗?”张大夫也不小气,直接把葫芦递给她,贺鸿雪想起来自己自从辟谷以后就极少碰这些了,接过抬头就是一口,反而被呛住了。 张大夫仰头笑了,眼下的红痣在月光下仿佛在闪亮,“你这酒量和你的外表一点不像啊。” 贺鸿雪狼狈地擦擦嘴:“我外表怎么样?” “明明是女子却总穿男装,看起来玩世不恭却不会喝酒。”张大夫朝着月光伸手,仿佛撷取一缕月华投入酒壶,又递给贺鸿雪,“慢点喝。” 贺鸿雪又喝了一口,感觉没那么辣口了。 “你们村没有保险吗?”兀地,贺鸿雪冒出这么一句,张大夫愣了:“那是什么?” “比如现在这个情况,老刘遭遇飞来横祸,如果有一个机构能给他的遭遇买单……”她又把自己的保险构想给张大夫介绍了一遍。 听完他的计算,张大夫看他的眼神带了点打量:“嗯……有些道理,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就一……卖保险的……”贺鸿雪头一热多说了话,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如果她知道这个坑会越挖越大,情愿当初摔成个哑巴。 第三章 大夫 http://.biquxs.info/ 门派内上了名册的弟子,都会在掌门禅房的最内室被点上一盏魂灯,用来确认神魂安全。掌门师兄有时会来这里推卦,灯海恍若星海,云髓星图展开后禅房如寰辰,他在星轨间推变演算,人命如似星闪烁不定,云图裹挟万千星辉,缥缈无定,在他手里却如重千斤。 他本和贺鸿雪同拜一师,辟谷后又因在卦术一道上颇有天赋,被师父送到了前任掌门那里。继任大典那日,前任掌门在羽云台所有弟子面前展开云髓星图,白昼被辉夜笼罩,众弟子感叹于道法玄妙之时,唯有他从纵横交错的星轨里得悟大道。星光晦明变化,既是羽云台千年传承,亦是当下弟子鲜活的人生,更是千秋之后的薪火相传。 “鹤秋,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整个羽云台。” “还有呢?”前任掌门化灵入神,带着他的思维无限扩展。 “星辰、云气、折叠又舒展大地,还有生灵。”无法远眺的双眼未曾睁开,天地春秋已了然于胸。 “那么我便将这羽云台,和万千生灵的命数,交予你手。”掌门欣慰地看着江鹤秋,从此云髓星图便和他的神魂捆绑。 贺鸿雪遭雷劈那日,他第一个从魂灯的变化中得知,不顾窥探天机的危险强行起卦,顶着天威警告得到了贺鸿雪暂无大碍的结果。退出云图后他沏了一壶茶,茶叶在壶中翻滚,在他看来就像贺鸿雪无法预知的命数。 此刻的贺鸿雪是不知道师兄深藏于心的担忧,她站在梯子上嘴里叼着钉子,手上抡着锤子,十分卖力地修着牛棚。她问过了,这个村子就在他被天雷劈的不远处,离羽云台虽说有点远,但门派只要确认了这个方向,过几天就会寻来,她选择先做好手底下的事情。 他的法宝点金笔也算是镇派之宝,仅次于掌门的云髓星图,被杨易这个骚包做了点小改动,可以远程定位,虽然被雷劈到晃起来叮当响,最后的失联位置还是可以定位的。 “大锤,甲级任务,八十……小锤,丙级任务,五十……”他一边挥锤子还在念叨保险等级,一旁闲来无事过来监工的张大夫听着他喊哨子,竟然还喊出了节奏,“小心把钉子吞下去。” 张大夫坐在一边的竹躺椅上,手里拿着本书,就在牛棚外面日头下悠闲看书,贺鸿雪很是佩服他能受得了这个味儿。别的牛都被牵出去放牧了,只有一头预产期将近的母牛蹬着大眼看自己头顶锤锤打打的人。 竹躺椅上那人眼角那点红痣在阳光下变成橙色,看得人暖洋洋的,贺鸿雪感觉自己的心也是暖暖的,手下更利索了。 “看不出来你还会干这些活,老刘还怕你干活不利索。”张大夫收了书放在身侧,躺在躺椅上眯眼看着挥汗如雨的贺鸿雪,这幅场景在贺鸿雪看来像极了猫咪伸懒腰。 “我可是穷苦人家出身,什么活儿没干过。”她手下不停,取过一边的木板拼好,“应该很快会有人来寻我,得赶紧干完,恐怕我是没时间给你做工了,等我朋友来了,直接赔钱给老刘吧。”说这话的时候她手下动作放慢,钉钉子的动作都变得仔细。 “那天说的保险……你再给我讲讲?”张大夫干脆眯了眼睛,一只青黑色的小鸟落在他肩头,鸣叫两声又飞走。 贺鸿雪那边依旧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还有他带着笑意的话语:“怎么,你对这些铜臭生意也有兴趣?” 张大夫依旧闭着眼点头,仿佛知道贺鸿雪能看到。 “首先要搞清楚什么是风险,风险是或然发生的、可能导钱财损失、其不确定的后果与人们的期望有所偏差的事件。”贺鸿雪没回头,吐了钉子缓缓道来。 “期望偏差?” “比如说这母牛,你想让它生头小母牛,这是你决定不了的。生了公崽子保险给你赔钱,当然这只是个例子,一般这种概率是不会上保的。” 母牛似乎对他们谈话间带上了自己的崽儿有些不满,哞哞叫了两声,张大夫闭着眼嘴角染上笑意,“听起来有些像赌博。” “人生不就是一场场赌博吗?”贺鸿雪又开始大力抡锤子,说话都上了节奏,“赌荣华,赌富贵,赌前世,赌来生,保险不过是,赌个平安,只不过,人人都,希望自己是,这场赌博的,赢家!” 钉完这块板的最后一块钉子,她呼出一口气,从梯子上下来,看见那只青黑的小鸟又停在了张大夫的肩头:“你还挺招动物喜欢。” 张大夫笑着对小鸟挥挥手,和飞起的鸟一同起身,示意他继续说。 “当然,我们又不是做慈善的,这种事情是要进行风险评估和概率计算的。”贺鸿雪蹲在工具箱面前挑挑拣拣,蹦出一连串张穆没听过的词语。“你说慢点。”他发现贺鸿雪特别喜欢蹲着。 贺鸿雪说这些名词是他们门派定的名词,不记得也罢,知道什么意思就行了。“说完了风险,我们再来说说投资。”贺鸿雪找了锯子出来,习惯性拿在手里比划,仿佛怀里抱了个什么东西似的。 她讲这些东西的时候神采飞扬,眼角眉梢都写满了兴致,仿佛他手里拿的不是手锯,而是报告书,背后的牛棚是做报告时候的背板。这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张穆有些好奇这样的人是怎么在修真界混下来的,大概是老天保佑, “那些数理计算的东西,我这样给你说你也不清楚,我们修士的神魂强度和凡人不同,你们算上一天一夜的东西,我们可能只要一两个时辰。”贺鸿雪冲着张穆眨了眨眼:“再多的就是商业机密了,要买保险吗张大夫,我给你开个特殊险种,你们当医生的,风险挺大的吧?” 张穆笑着又坐回椅子上,摊开那本书,也没有拒绝:“有需要我会找你,到时候你别拒绝。”一缕额发下垂到他眼角,贺鸿雪隐约尝到了那夜的酒味,却又和云破月白时的夜风不同,带了一股暖阳的意味。大黄狗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趴在张大夫脚下,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 果然不出几日,杨易顶着一头蓝发带了几个弟子找上门来,给老刘赔了一笔钱,要把贺鸿雪带回去。 临走前张大夫把那个酒壶盛满了送给他,只说是谢礼,贺鸿雪还没来得及问是不是谢反了,就被杨易连拖带拽扯了回去。贺鸿雪被锁了灵力,上不了法宝,身上被结结实实捆了一圈绳子,挂在杨易身上拖着飞。 “我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你可千万别出交通事故!违规驾驶保险不赔啊!”贺鸿雪冲着头顶大喊,被灌了一嘴风。 随行的弟子问贺师叔在喊什么,杨易回答:“风太大,听不清。” 被吊在半空的贺鸿雪闲的没事东张西望,天气晴朗云气稀薄,脚下是连绵青山,偶有旷野碧湖擦肩而过,小小的村落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羽云台平日隐匿在云气中,凡人难以得见,其实也是一片坐落在山巅的建筑群,并非空中楼阁。杨易吊着他一路飞到议事大厅,众人都在等着了。 “合约呢?”方续见到贺鸿雪的第一句话是伸手要合约,这让她觉得自己做人很失败。 她把乾坤袋掏出来扔给方续:“我打不开,你们看着办吧。” 杨易接过袋子,表示这有些难办了,你一个元婴大能的乾坤袋,我们怎么给你打开。贺鸿雪拍拍他肩膀,让他少染头发多干活,又把点金笔掏给他,“修一下,晃起来有响声。” 魏春听这话的脸色都变了:“你……这……这可是……” 话没说完,掌门手里捧着个炎晶保温杯走了出来。 “人都到齐了,那我们说正事。”掌门示意大家落座。 掌门首先就贺鸿雪遇难生还一事表示庆幸和同情,对他灵元被锁表示强烈谴责:“胡闹。” 贺鸿雪很委屈,但是如果说当时自己沉迷算账没来得及躲,恐怕会被嘲笑,还是选择乖乖闭嘴。 掌门继续就与灵犀谷保险合约一事发表重要讲话,主要内容有: 1.此事继续全权由贺鸿雪负责,她只是暂时灵元被锁,又不是弹瘫了,该干的活还是要干。 2.方续主管的财政部门提供适当支援,招工事项由戒律负责人魏春协助。 3.禁止杨易参与灵犀谷项目,禁止杨易接触灵犀谷女性医修。 “我抗议!你们这是针对我!”杨易举手。 “你有别的任务。”掌门打开保温杯,水面上飘着几朵枸杞子,和红色的炎晶杯体相得益彰。 掌门继续就近来门派大事发布安排: “今日,掌门在引仙台亲切接见了真玄剑门特使,双方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会谈。玄真剑门对贺鸿雪前日出手相救之事表示感谢。掌门亦高度赞赏了真玄剑门联合招生的提议,并对真玄剑门一贯坚持修仙界互助共荣的原则表示感谢。” 方续面无表情读完发言稿,半晌无人应答。 “联合……什么?”贺鸿雪作为唯二的元婴高手,还是有些责任感的,出头问话。 “联合招生。”方续又重复了一遍。 “就是萝卜白菜挤在一起,我们七八个门派一起选适合自家的白菜?”见还是没人搭腔,贺鸿雪挺身而出。 “是个好机会。”掌门放下茶杯,只说了只一句话。 贺鸿雪脑子转了十八个弯,表示同意,但是真玄剑门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个计划。 “魔来了呗。”贺鸿雪不知道什么时候摸来纸笔,在上面头都不抬写写画画,冷不丁蹦出这么一句。她写得正开心,觉得场面太安静了抬头一看,众人都盯着他看。 第四章 点金笔复刻版1.1 http://.biquxs.info/ 玄真剑门是首屈一指的剑修门派,之前他们的驻玄真剑门保险办事处作为试验点运作得还不错,这回她打算进一步推进全民保险计划。 至于联合招生这种事情,门派里的其他人会负责,她只要作为元婴大佬坐镇即可,不过考虑到她现在身体情况…… 总之,近期的要事就是处理好和灵犀谷的生意,还有找到解除天雷影响的方法。 按照掌门的说法,过几天玄真剑门会派人把参与联合招生的门派名单送来,少不了那几个老面孔。这次的阵仗是真的很有牌面,不知道被戏称“孤儿院”的羽云台能招到几个好资质的弟子,别是要给其他人陪跑了。 没了灵力加持的贺鸿雪抱了算盘蹲在贲金阁里打得噼里啪啦,方续给他找了两个擅长数理的弟子帮忙,三个人正在核算往灵犀谷派出人手的成本,这部分产生的工钱当然是要算到保险成本里的。 除了保险,他和灵犀谷还有大量的灵药交易,这也是贺鸿雪一定要拿下灵犀谷的原因。 灵药作为修仙界的刚需,是投资的好项目,即使在门派多少都有自己的药田和丹坊的情况下,基础灵药依旧是广大低阶弟子的必需品。如果能和灵犀谷达成长期合作,他们的赔付内容可以适当从银钱灵石一类的硬通货转向疗伤的基础灵药,可以大大节约成本,把理赔造成的资金流影响降到最小。 贺鸿雪目前无意在高级灵药上和专业的门派以及寻珍坊等拍卖协会抗衡,不过拍卖协会那边,她迟早也要去分一杯羹。 百年前人魔大战并不算很久远的事情,至少其他不那么孤儿的门派,不少长老都是亲历过的。也正因为羽云台在大战里损失太重,其他门派虽私下嘲讽,也从没敢把这事儿拿到台面上说。 自从前任掌门和贺鸿雪他师父双双云游之后,掌门师兄就把这“孤儿”干脆当成军功章高高挂起。 “师兄你可真不要脸。”贺鸿雪觉得自己和师兄江鹤秋比起来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他师兄懒得理他,羽云台的底蕴他最清楚,门派的运作可不是靠家里有多少长老。羽云台的前辈们留下了足够多的遗产,杨易他们又都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更不用说他自己和贺鸿雪…… “你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如果贺鸿雪不能带着威压坐镇,对羽云台可不是件好事。 “不知道啊……”贺鸿雪当着师兄的面尝试运转灵力,却弄得全身带电汗毛直立,束缚神魂的青色电流死死锁住灵力流。 “行了。”掌门让他停下,他看得出来贺鸿雪又在强忍疼痛了,“这个天雷,有点眼熟。” 贺鸿雪也觉得这道雷和他们从金丹升元婴时渡劫天雷有些相似,然而他破境不过是十来年前的事情,这些年先是发了十年的呆,又是沉迷卖保险,修为上并不应该有什么长进。 “听闻元婴的中期和后期是会有两次小劫。”掌门师兄收回了自己的神识,“不过也是因人而异。” “方续怎么样了?”贺鸿雪问掌门。 “情绪稳定,神魂良好。”掌门端起茶杯,今天喝的是降火的菊花茶。 “也是,都这么多年了。她也习惯了。”贺鸿雪想从怀里掏出点金笔转上一转,摸进去才想起来笔送到杨易那里维修了,又无聊地把手收回来。 百年前大战时方续才几岁,她父亲是羽云台上一任戒律长老,母亲亦是羽云台高阶修士。她母亲先是为保方圆百里生灵身陨诛仙阵,父亲又在最后混战中下落不明。她小小年纪成了修仙界烈士遗孤,全修仙界纷纷送来亲切慰问。 和她从小玩到大的魏春后来偷偷告诉贺鸿雪,她一把火把那些别的门派送来的慰问品全给烧了。 她父亲的魂灯在如风中残烛续了几年后,终于熄灭。 然而她坚持他父亲没有死,“魂灯能有血脉牵连准确吗?我的血肉神魂都告诉我,父亲没有死。”少女站在观梦岩的风里,黑发在风中舞动,“母亲走时神魂的震颤我永远不会忘。” 掌门师兄没有多说什么,把她父亲的魂灯交给她,并把她父亲定为失踪人口。 “而且我有预感,千里江山图很有可能和父亲在一起。”方续这么对掌门说。 百年前大战后打扫战场的时候,羽云台镇派之宝之一的千里江山图并没被找到,这些年也是搜寻无果,所以杨易才会在点金笔上加了定位系统,不能再让法宝流落在外了,没曾想顺手救了贺鸿雪。 贺鸿雪至今也不到九十岁,对于百年前的大战并没有亲身的经历,只是从门派的记载和人们的口中得知一些过往,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曾经的伤痛逐渐被淡忘,那些血与泪的牺牲换来的是对着墓碑的长吁短叹,只有直接承受伤痛如方续一般的人,才会背负永远无法释怀的过去,踽踽独行。 人类擅长遗忘,特别是痛不在自己身上的时候。 然而那些牺牲的前辈又是怎么想的呢?他们会希望废墟之上的花以什么样的形式生长?贺鸿雪不是当事人,但是安宁和幸福是每一位甘愿牺牲的前辈所期望的吧。 安定,麻木,战乱,牺牲,再安定,麻木,战乱,牺牲。 天上的星辰永远在见证相同的轮回。 早前贺鸿雪已经把她救下两位剑修的事情和羽云台做了报备,羽云台也早在柳溶回到门派后,派遣了专人去回收了那具被贺鸿雪劈成两半的魔兽尸首。此刻尸首正存在杨易的实验室里等待解剖。 贺鸿雪猜的没错,这次的联合招生确实是因为几处监测点出现了魔的踪迹,这些贪婪又残忍的家伙也修养了百年,到了出来活动的时候了。 修仙界联合招生一来壮大人口,二来造出声势,三来及早为统合战线做准备,把危险扼杀在萌芽里。 贺鸿雪对魔族烦到不行。面对魔族,她的保险风险评估就要推倒重来,不然得赔到本都没了。 两天后杨易给她送来个金笔复刻版壹点零,外表和点金笔一模一样,因为没有使用者的灵力驱动,只能装装样子,忠实发挥作为一只笔的用途。 “还能当火把。”杨易不知道按了哪个按钮,笔头的部分亮了起来,“我内置了灵石作为驱动,你只需要用一点点灵力作为激发,挺好玩吧。” “好玩管个屁用啊!”贺鸿雪一把抢过来,不知道按到了哪里,一股强电流从笔管里打到了她手上,电得她嗷嗷叫。 “小心啊,还有一些隐藏功能,你自己慢慢开发吧,灵石记得用完了要更换。”杨易脚底抹油了,留贺鸿雪一个人抱着手抽筋。 这时候要是有个温柔的大夫给我揉揉……张大夫那样就不错。 贺鸿雪神使鬼差地想到了那个小村子里的医生。 “你在想什么,笑得真恶心。”走了杨易,来了方续,她抱了厚厚一沓账本过来,“这些都是核算过的人工成本,之前商讨好的险种还要进行概率核算,你这两天加班吧。”说完她就风风火火地走了,还要去为招生活动做些准备。 贺鸿雪和一堆账本相顾无言,只能摸着手里的仿制点金笔叹气。 “先生,是时候回去了。” “我知道。”张穆在药庐里收拾东西,没用过的药可以散给村民,其他的也没什么要保存好的东西了。 总归他不会在回来了。 他作为大夫云游了十几年,在这个小村子落脚不过两三年,使魔不理解他为什么看上去有些依依不舍。 “你还小,不过总会有明白的那一天的。”张穆摸了摸使魔毛茸茸的脑袋,又继续收拾他的屋子。 “陛下说:‘你在人界呆了这些年,脑子也像人类了吗?’”使魔一本正经学着魔族之王的语气,不过由于猫咪的外表过于可爱,实在没有什么威慑力。 张穆停下手里的动作:“是啊,陛下还是了解我的。”他又环视了一圈小小的药庐,拿起了一个小包袱,“我们走吧,回家。” 使魔跳上他的肩膀,倚着他的脖子闭上了双眼。 贺鸿雪选了几个弟子和之前在凡人那里挑选的几位账房先生,来处理那些账本。她自己则偷偷跑到杨易的实验室去抓了一大把防身用品,溜出羽云台想要寻找一些解除封印的机缘。 后来她也深刻反省过她此次的行为确实欠考虑,但是此时的她着实是有些着急了。首先是遇到了会起死回生的魔兽,再来是在她眼皮子底下溜走的魔族,紧接着就是天雷锁魂,这一切的一切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联系,她决定去击杀魔兽的清河附近探查一番。 天雷虽锁了她元婴灵台,但终归还给她留了些可以驱使的修为,再加上长期仙气淬体和羽云台祖传的拳脚功夫,她自觉此次出门不会有太多意外。然而世事往往出人意料,加入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一定乖乖待在羽云台绝不乱跑。 第五章 萝卜 http://.biquxs.info/ 考虑到自己目前灵力运转受阻,移动多有不便,贺鸿雪就偷偷摸摸地跑去灵兽苑找个代步工具兽。她并不常来灵兽苑,灵兽们大多不与她亲近,特别是常作为坐骑的仙鹿羚羊青牛等等都对她不屑一顾。一番相互挑选之下,只有一头棕灰色的驴子勉强和她看对了眼,“萝卜,好名字。”贺鸿雪取下它的铭牌做好记录,侧身骑上了这头颇有个性的灵兽。 “往东,我说往东!那边那边!” 萝卜足下凌空,在云上慢悠悠地散步,完全不理会背上贺鸿雪歇斯底里的喊声。一人一兽极限拉扯中总算是磕磕绊绊回到了清河畔,之前玄真剑门弟子遇袭的案发地。 时值午夜,月轮正落在清河水上,静水流深霜烟笼罩水中月,苇花随风伏沿几十里。贺鸿雪不等萝卜四蹄落地,一个翻身落在岸边,足尖落地时便知自己已落入罗网。她落地的一瞬,水中月轮消失,天上月片刻染红成朱砂,似鲜血欲从黑色天幕滴落入此刻已凝固的河水。 四周一片寂静,风过草叶也激不起一丝声音。贺鸿雪左手掏出杨易给他的点金笔仿制版本一点零,右手折了一片身旁的苇叶放在唇边试着吹响,却也是入泥牛入海毫无声响。 贺鸿雪九十多岁的人生里修道也也占了十之八九,天运也好实力也罢,经历的生死境遇大大小小也有十几次,却没有哪一次如现在这般奇诡,整个人仿佛陷入了一个寂静无声的幻境。如果她未被天雷锁魂大可以直接释放元婴大能的威压撑破幻境——这也是她惯用的暴力破法。如今一朝自投罗网无防入阵,只能小心行事。 她放开萝卜的缰绳,倒是不怕它乱跑,灵兽的本能告诉它此刻跟着贺鸿雪才是最安全的。“毕令·无我。”她右手掐诀轻点额间,一道淡青色的符印自指尖流入额间消失不见——这是羽云台最基础的道法之一,旨在稳定神魂防止灵台混沌。羽云台道法借自然之力,和自身灵力相共鸣,同样的道法在不同人用来效果天差地别,如今从来在修道之路上顺风顺水的贺鸿雪也尝到了何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她又藏了一张掌心雷起爆符在右手,这才带着灵驴萝卜往之前的事发地走去,她本能地感觉这个幻阵和前阵子的事件必有关联,与其在原地等待,不如她主动走入这戏台,看看究竟能唱一出什么情天恨海。 她降落的地点离目的地本不远,循着记忆里的景色,贺鸿雪很快就走到了她一刀劈死魔兽的地方。本该泡在羽云台杨易的研究室池子里的魔兽尸身此刻散落在地上,似乎还能看得到刀口处粘稠的体液在不断溢出,红黑的血液把周遭的地面全部污染,已顺着坡度蔓延到“清河”的黑色之中。 贺鸿雪知道这一切应是幻象,尸身已被杨易解剖,是断不可能再回到此地。如今想要离开,要么找出阵法的生门,要么找到阵眼将其捣毁,要么找到布阵者以力服人。她不知布阵者目的为何,究竟是针对她设下的陷阱还是她误入了他人的无差别杀阵。 贺鸿雪有些后悔这几十年未曾在阵法一道上下些功夫了,若是掌门师兄在此,恐怕一眼就能走出生门,真是一报还一报,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她带着萝卜找了一处草丛茂密处蹲下,虽知身在阵法中藏无所藏,但人在危险中本能地想给自己找个庇护所也是常情。 此刻的贺鸿雪并不觉得这个幻阵是针对自己的。她被天雷锁混压制修为的事情只有羽云台的几位同门知晓,若要设阵法针对她元婴之能,加之她一向简单粗暴的战斗风格,耗费岂止灵材灵力,怕不是要搭上几个修士的真元才能困得她片刻。而且羽云台这些年被她带着专注于发展保险事业,未曾真正与什么人结怨。 正当她暗自思忖之时,一句低沉的声音打破了一切寂静,吓得她原地跳了起来。 “小雪,你蹲在这儿干嘛?”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贺鸿雪转身,只见张穆抱着一只皮毛油光水滑的黑猫从草丛里走过来。 “慢着,你别动。”贺鸿雪下意识开口,才发现自己能发出声音了,但四周还是寂静无声,二人的声音在这旷野中十分突兀。 “毕令·无我。”她掐诀念咒,一丝青色灵力飘入张穆额间,他往前的脚步一顿,怀里的黑猫炸毛般想要挣脱他的怀抱。他不慌不忙安抚好黑猫,走到贺鸿雪身边。 早在法诀进入他身体的那一刻,贺鸿雪就知道这是活生生的张穆,并非阵法里的幻觉,那这阵法就更可能是布在此处被她二人误闯。她赶紧往前几步抓住张穆的手腕往自己身边带。 “先不管你怎么来的了,你,和这头驴,对了,它叫萝卜,站一起。”不管张穆什么反应,贺鸿雪把萝卜的缰绳塞到他手里,“一会儿有什么危险,你就骑上它,它会跑的,知道吗? 饶是如此她还是觉得不安全,张大夫一个凡人落入此等危险阵法实在是生死难料。迟疑片刻,她终是下定决心,左手执点金笔,咬破右手中指蘸得一滴鲜血,然后抓过张穆的手,在他手心写了些什么符咒,点点金红若隐若现融入张穆雪白的掌心,他只觉得点金笔锋过处带起一阵酥麻,仿佛她把什么东西种在了他心上。 “这是连心咒,你所受的伤害都会由我来承受,所以你千万不能轻举妄动。”贺鸿雪一双澄澈的眼睛直视着张穆漆黑的眼瞳,似乎有什么张穆不曾见过的东西在她深褐色的眸子中涌动。 “不用谢我,我乃修道之人,保护凡人是义务所在。”贺鸿雪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松开他的手转移视线。 张穆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心头落下,又找不到落点,只能轻轻放在角落里不去触及。 红月依旧斜斜地挂在黑色天幕上,仿佛比刚看到时又低了些,凝固的河水中依旧倒映不出任何东西,苇花无声地在随着似乎存在的风晃动。贺鸿雪放开张穆,左手习惯性地把点金笔仿制版本一点零握在手里,独自往尸块走去。 她的想法很简单,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大可以在这里耗着等布阵之人撑不住解除结界,但是张穆误入了这里,她必须速战速决。 随着她的靠近,地上的尸块开始蠕动了起来,渐渐地往一起拼凑。 贺鸿雪觉得有点恶心,又有点滑稽,那些尸块好像找不到自己对应位置似的,凑成个歪七扭八的样子,又试图调整成原本的模样,摩擦间黑红色血液不停留下,持续污染着脚下的土地。 “娄令·九江!”贺鸿雪点金笔挥动,瞬间身前的枯草残枝汇聚成长枪,无声笔直地插向正在聚拢成型的肉块。虽然可供驱使的灵力不足导致术法力道不可同日而语,这些草枪木剑依旧把肉块再次打散,然而这并不能阻止它们执着着继续聚拢。 贺鸿雪从腰间抽出偷出来的软剑,足尖点地刺了出去。 她本不善用剑,不过是在门派里进行过一些基础的训练,又学着当初遇到的玄真剑门的道友比划过那么几下。她天资过人,学什么都飞快,只是太随着性子,剑修这种需要苦修的道门不适合她。 软剑薄而锋利,挥舞几次后,堆积的肉块被绞得粉碎。 “小雪,你这是要剁饺子馅吗?”张穆在她身后探出头,似是还没搞清楚状况,还有心情开玩笑。“这种恶心的东西你要吃我不拦着。”贺鸿雪收回软剑,刚才软剑抽舞之时依旧悄无声息,偌大的旷野只有张穆这个闯入者能发出声音,贺鸿雪心里不禁打起来鼓,但是一对上张穆那双沉静漆黑的眸子,她的疑虑便消减了大半。 正当她俩对话之时,散碎在地上的肉块不再执着着融合,反而开始蒸腾,随着烟雾腾起,天开始降下雨水。刚开始还没有感觉,等到雨水落在面上带来丝丝疼痛,贺鸿雪才意识到这血红色的雨水充满了腐蚀酸性,且随着时间的流逝雨越下越大。一直卧在一旁的萝卜皮毛都被腐蚀出了几处秃斑,张着嘴驴叫却没有一点声响。 红水阵! 此刻贺鸿雪终于从塞满了账单的脑子里翻出了这诡谲阵法的来历。这种上古邪阵怎么会出现在此,她必须尽快找到突破口,不然两人一驴都得交代在这里。 血红的酸雨无声地落在植被上,草木渐渐枯黄凋零,不一会儿旷野上便寸草不生,贺鸿雪心一横,催促着张穆抱着黑猫翻身骑萝卜,“你会游泳吗!” 不等他回答,贺鸿雪接着自言自语:“罢了,也不定是什么呢!”话音未落,她已经拉着张穆扎入了无波无澜的清河,没泛起一丝涟漪。 第六章 红水阵 http://.biquxs.info/ 和贺鸿雪的猜想差不多,此刻的清河已经不能算是河,似水非水的物质彻底包裹了他们。下沉了一段后,他们漂浮在了“清河”中,奇异的是,“河”中亦有一轮和天上相反的,雪白的弯月。 贺鸿雪心下了然,这“清河”果然和破阵的法门相关。远处的“弯月”上似乎有个人,贺鸿雪左手转动点金笔一点零,一道电光打向水中幻月所在的方向又消弭无踪。 她刚要挥袖前去查探,就感觉有人牵住了她的袖子。 “我去看看,你原地别动。”在水里反而发不出声音了,好在张穆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坐在萝卜身上冲她点点头。 “箕令·北客。”贺鸿雪没想到在这里这道符令还能生效,当下足底似升起一股清风,拖着她往水中幻月方向而去。 张穆把黑猫放在肩头如围脖一般,一双黑眸看着贺鸿雪只身前往。 自从贺鸿雪踏入了这处阵法,掌门师兄江鹤秋就感觉自己与她的联系越来越弱,直到后来干脆断了灵通,还好魂灯稳定燃烧着,不然饶是江鹤秋也要亲自出山去捞人。能够切断羽云台灵通的阵法,江鹤秋确实担心如今的贺鸿雪能不能处理掉。 贺鸿雪自然是不知道师兄的担心,她径直往那个仿佛被挂在月亮上的人飞去,靠近了才发现水中月确是遥遥不可及的幻影,但这个柔和的月白色倒是比上面的红月看着要舒服点。 她总算看清了那个人,那是个被绑成十字,手腕双脚和脖颈都被细细的锁链绑住的少年,锁链的另一端消失在虚空中。少年的两个手腕各被隔开一个口子,鲜血一滴一滴往下流,也堕入虚空。少年似乎失去了意识,但身体的疼痛让他在昏迷中依旧满脸痛苦。 见此情景,贺鸿雪胸膛中涌起一股怒气,她终于知道岸上的红血阵是献祭了什么来布的阵,正是眼前少年的鲜血! 贺鸿雪顾不上其他,赶忙从兜里掏出偷出来的定元丹给少年服下,很快少年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血色,贺鸿雪心里稍稍定下,她还有救他的机会。 她试图给少年手腕的伤口止血,但这伤口和红血阵相牵,等同于把少年和红血阵绑成一体,此刻的她没有把握在不伤害少年的情况下把他和红血阵剥离开,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年的血一滴一滴离开他愈发虚弱的身体。 贺鸿雪只能从那些锁链上下功夫,她对着牵引这少年右手的锁链发动雷咒,锁链纹丝不动,已经绷得笔直。她又从袖口抽出两张起爆符,分别贴在两根锁链上,刚要起爆,突然想起这少年是肉体凡胎,承受不住起爆符的冲击,她毫不犹豫地把少年抱在怀里,随即发动起爆符,两道巨大的冲击夹击而来,饶是经历过元婴淬体的她也感觉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当下嘴角流下一丝鲜血,正滴落在怀中少年愈发苍白的脸上。 少年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美丽的女子的脸,女子不顾嘴角噙血,不停地安抚自己,嘴唇张阖少间似是在说她要救他。少年想要张嘴说话回应她,却被颈间的锁链掐住了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女子笨拙地撕开自己的衣摆想要给他包扎双手的伤口,却怎么也止不住点点溢出的血液。少年摇摇头,示意女子快离开,没人能救得了他。 贺鸿雪此刻无比后悔从前修行的时候没有仔细研习阵法,少年身上的锁链炸不烂破不开,那应该是属于束缚类的阵法。 “有病吧,一个阵法套一个,费这么大功夫究竟是要做什么啊!”贺鸿雪本就是个随着性子乱来的人,手头的办法用尽了,她撒泼似的用手去拉扯锁链,被锁链上的电光刺痛缩回了手。 犹豫间她感觉面上一阵刺痛,似乎有什么东西滴落到她脸上,她抬头望向“水面”,才发现红血阵的范围已经开始影响到“水下”,水里下雨,真是活了几十年头一回见。再低头看怀中少年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贺鸿雪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她掏出点金笔一点零,运气把全身能调动的灵力全部集中到笔尖,用尽全力插入少年右手边的锁链:“给我破!”她咬紧牙关,灵力周天疯狂运作,直接触动了锁魂天雷,滚滚怒雷直劈她的灵台,她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双手再次加重了力道。 她修道七十载有余,习惯了顺风顺水,此刻也绝不能容忍少年在她眼前如此无助。师父师兄总说她道心不稳,但此刻她只想救下这个孩子。 随着她调动的灵力愈发磅礴,天雷的束缚也越紧,她已经能隐隐约约看到自己身上缠绕的青金色天雷,本就被红水阵腐蚀得破破烂烂的衣服也被天雷劈得焦黑。 她干脆闭上眼睛,继续把灵力往点金笔一点零的笔尖送出,看似柔软的笔尖如刀锋般插入锁链,终于在锁链上凿出一道裂缝。 天雷的威压已经开始警告她的灵识,紧闭的双目中似能看到隐隐雷光,天雷带来的痛苦让她不禁大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再次驱动灵力,不顾神魂的痛苦和雨水的腐蚀,用尽全身力气把手中的笔插入锁链。 “噼啪。” 寂静无声的“水里”传出碎裂的声音,点金笔的笔杆裂开的同时,锁链也被贯穿,少年右手的锁链应声断开。正当贺鸿雪拖着残破的身体准备为他打开其他锁链之时,红血阵突然变成了倾盆大雨,贺鸿雪顾不得给自己遮挡,忙把少年抱入怀里,只见少年脸上少有的那一丝血色迅速消散,被解开锁链的右手伤口血液汩汩而出,原来这锁链既限制少年的自由,也在控制他的出血量。 贺鸿雪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误,她疯狂地再次催动灵力,不经由点金笔,直接忍住荆棘般的疼痛抓住少年脖颈后的锁链,她顾不得全身的掣肘,放弃了灵力周天循环,硬生生让灵力全部往手心聚集,双手硬生生扯断了锁链。正当她不顾全身噼啪作响的天雷和红血阵的腐蚀准备对少年双脚的锁链如法炮制,少年如回光返照般突然有了动作,他抓住了贺鸿雪的手,对她轻轻摇头。 “来不及了,我要死了。”少年的声音传入贺鸿雪的耳中,虽然虚弱但温柔而坚定。 “胡说,一定来得及!”贺鸿雪发现自己也能发出声音了,她立马反应过来,这少年不仅是红血阵的祭品,更是外层幻境的阵眼!阵眼处的少年快死了,他们的声音才传递了出来。她再次抓住如荆棘般的锁链试图再扯断,却被少年拦住了:“来不及了,谢谢你,救我弟弟,求你……” 少年微微含笑的头颅缓缓底下,最后一滴血从他的身体里流干,红血阵随即停止,少年身上剩下的锁链全部无声地消失,“水中”的幻月也开始崩坏。 贺鸿雪呆呆地抱着在她怀中流尽了最后一滴血的少年,少倾,她悲怆地长啸一声,周身元婴阶等的灵力瞬间爆发,幻月立即土崩瓦解,四周真正的河水立刻倒灌而来形成水龙卷,似要把一切拖入河底。 修道七十余载,这是第一次有人因她的失误死在她怀里,她不能接受,她是世间罕有的修道奇才,她以为自己可以庇护一切遇到的人事物,可如今她只是离了法宝,生了限制,就害死了一个少年,这不是她修道的初衷,这不是她的道啊。 那她的道呢,她的道在哪!贺鸿雪双目赤红,周身灵力不顾天雷的封锁疯狂流窜,隐隐有道心崩坏的迹象。 昏迷前的贺鸿雪只记得一个人骑着驴子朝她飞奔而来,随即她便陷入了昏迷。 再度醒来时,她已经躺在一间干净整洁的房间中,一旁的女子看她苏醒,笑着从床边站起:“我说她没事了吧。” “阿月?”贺鸿雪浑身剧痛,仿佛四肢百骸都不是自己的,嘴唇轻启,“那个孩子呢……” “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他早已死了。”女子摇摇头,按住了想要起身的贺鸿雪,“这怪不得你。” “不,都是我……都是我……”贺鸿雪双目空洞而悲伤,她还记得少年苍白的脸上含着微笑,虚弱的身体在她怀里渐渐变得冰冷。 “先别想那么多,你养伤要紧。” “对了,张穆他……” “你说的是那个被你的连心咒护住的凡人?”说话的女子名为何信月,目前是灵犀谷的谷主,“他没事,就是他从你袖中找出信号弹招去的羽云台弟子,然后你就被送到了我这里。”何信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黑色丸药,“当时乱哄哄的,听说羽云台的人给他医治了一下一些皮外伤,他就趁乱自己离开了。” 还好,还好她还护住了他,贺鸿雪这么想着,实在抵不住身体的疲惫,含着何信月塞到她嘴里的丹药沉沉睡去。 脑海里挥之不去的三个念头,张穆,弟弟,和她的保险大业。 第七章 灵犀谷 http://.biquxs.info/ 贺鸿雪在灵犀谷养伤的时候也没闲着。 本来她就要来灵犀谷对保险项目进行后续的跟进,何信月说她还要静养,硬是把她锁在自己屋里,直到羽云台用天舟送了几位账房先生来,才解开了她房门的锁。 杨易也随天舟一同来到,看到贺鸿雪把他的点金笔一点零用到烂碎,差点两眼一黑背过气去,经不住贺鸿雪软磨硬克,给她修理出个点金笔一点一版本,只可远观不可近瞧。 身体好的差不多了,贺鸿雪也该爬起来干点正事了。 灵犀谷常年青翠,谷内花鸟异兽珍奇遍地,是医修们的世外桃源。他们给贺鸿雪准备的是一间外谷的小楼,交通便利,适合内外谷的弟子前往办理手续。 贺鸿雪拿出了险种目录给灵犀谷的长老们过目,并给他们圈出了几个重点险种。 “这个,‘采集人身安全险’,贵派弟子经常要出入险境采集珍贵药材,免不了受伤遇险,这个险种根据不同伤情有相应程度的赔款,不过也是要经过我们的伤情鉴定的。”贺鸿雪掏出金笔复刻版一点一,在“采集人身安全险”上画了个红圈,一众长老纷纷往这只闻名遐迩的法宝上看去。 贺鸿雪被看得有些不自然,咳嗽了两声,继续圈:“还有这个,‘医闹安全险’,大夫最烦遇到医闹了,这个险种可以在不听话的患者医闹造成损失之后进行损失评估,由我司进行赔付,保障大夫的自身权益,当然,这个险种的保险金比较高。” 长老们还在不由自主地看着点金笔,贺鸿雪无奈地按下一个按钮,笔身发出青色电流,吓了长老们一跳。 杨易做的东西唬唬人还是挺有用的,贺鸿雪心里无奈地叹气。 “这个是‘秘境历练保障险’,如果贵派弟子在秘境历中颗粒无收,我们可以进行小规模赔付,这个险种保金比较少,赔付率也底,毕竟我们修士在秘境里是要搏命抢机缘的。” 贺鸿雪又划出一个险种,“这是专门为新入门弟子可能遇到的秘境试炼准备的,可以防止低阶弟子在秘境过于头铁,对门派造成人员损失。” “对了,还有这个,‘破境无忧险’。“贺鸿雪按了一下点金笔复刻一点一,笔头换成了蓝色,他重重地圈下了这个险种,“这在我们羽云台也是重点普及险种,毕竟不是每个修士都有在座的你我这样的机缘可以破境升阶。” 她抬头找到一面白墙,按下点金笔复刻一点一的末端,在白墙上打出一片黏着式投影:“这个险种我们极力推荐,因为它是有基础收益的。” 白墙上出现了树状图标,标出了每种情况对应的赔付标准。 “根据贵派提供的数据资料,弟子大多止步融合之境——抱歉我没有贬低贵派的意思——贵派救死扶伤舍己为人的精神一直是修仙界楷模。”她站到投影面前,两手一拉点金笔复刻壹点壹,折叠部分被展开到小臂长短。 她用笔头指着其中一条分支说道:“假使贵派弟子在参险后二百二十年内没有破境至金丹,可以在之后的每三十年领取到相应保障金,直到身陨或寿元尽,如二百二十年后破境成功,则从破境当日起不再享受后续保金。” 她又指向另两条分支:“假如弟子在参险后二百二十年内不幸身陨,我司将对保险受益人赔付五倍保险金。如果弟子在二百二十年内轻松破境,我司不会进行任何赔付,当然,贺礼是少不了的。” 她啪地一声把点金笔一点一推回原来的长度:“各位长老,听懂了吗?” 会议结束后,脑袋被绕成浆糊的长老们送贺鸿雪出议事厅,出门就有传话弟子说掌门有请。 递上掌门师兄给灵犀谷掌门的礼物后,贺鸿雪开启了老熟人模式。 他们这一代的先进弟子大多相识于五十年前的一场大秘境,灵犀谷掌门何信月与他和掌门师兄一直关系良好。 灵犀谷的掌门遴选一直与别派不甚相同,并非优先选择最高修为,而是由镇派之宝神农鼎在一众优资弟子中挑选,当代掌门何信月便是如此,以金丹期坐镇灵犀谷。 何掌门叫人拿来一盒茶,让贺鸿雪带回去:“今年新下的飘雪,给鹤秋,明目。”贺鸿雪伸手:“我的呢?” “最新款养颜膏,给方续。” “我的呢?”贺鸿雪锲而不舍。 何信月温柔地笑着:“这只金蟾给你。”旁边的弟子递上一只锦盒,贺鸿雪打开一看,还真是灵犀谷清江海特产金蟾。 “给你招财的,可别吃了。”从认识何信月起,贺鸿雪似乎没看过她有笑之外的表情,像极了凡人过女儿节的娃娃。 “你是不是最近有些体虚,气息不畅?”何信月的医术是没得说的,只凭望字一技就看出了贺鸿雪的状况。 想起出门前掌门的嘱托,贺鸿雪拜拜手:“你也知道我之前被天雷劈了一道,多少有些气血不畅,不算大事。”她伸出手给何信月把脉,反正神魂被锁从脉象上摸不出来,“得亏是我,要是换了旁人,早就魂飞魄散了。” 何信月给她搭了一会脉,又把手收了回去。 “对了,你们门下有没有外出游历的弟子,在人间游方行医,叫张穆。”他还是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多少是有些在意张大夫的,“长得挺好看,右眼角下有颗红痣。” 何信月叫他用点金笔画出来看看,他又摇摇头:“不值当,我就随口问问。” “应该是没有的,怎么,遇到什么奇缘了吗?”何信月很少开这样的玩笑,搞得贺鸿雪有些不好意思了。 “对了,还有这个孩子。”贺鸿雪画出了那个死在幻阵里的少年的脸,精神有些萎靡,“他说他有个弟弟,你们也帮我找找吧。”幻阵里的事情她没瞒了何信月,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她。 何信月知她心里不舒服,两句话把话题转回到灵犀谷的保险项目上,这下贺鸿雪来劲儿了,抱怨灵犀谷的长老脑袋真的不好使,连险种分析都听不懂,何信月只笑着听他说,笑容宛如溶于月色的梨花。 安排好各种事项,几天后她乘着天舟回了羽云台,门派里正为弟子选拔的事情忙的不可开交,他们这一辈的修士也要考虑收徒了。 左右看看门派里忙得也没他插手的份,贺鸿雪去找杨易要个单人飞舟,去处理他的灵药贸易。 正巧杨易要找她,她在幻阵里生死难料的时候,他在实验室里点打开了她的点金笔。 一向自诩法宝研发天才的他被上古修士的技术震惊了,点金笔内部之复杂远超他能处理的范围,但是哗啦响的原因已经找到了,“你看,这块整流石碎掉了,应该是天雷下来的瞬间点金笔帮你挡了一下,不然即使是你也得下半条命。” 杨易的工作桌上躺着被拆开的点金笔,这还是贺鸿雪第一次看到自己法宝内部的样子。 “这些上古法宝用的技术我还没有完全参透,但是这块整流石起到了限流的作用,它会调整法宝的输出功率和你灵力输入之间的级数,所以你能从金丹期用到元婴,不止于被吸干灵力。”杨易的长发在工作时候一向是扎成马尾高高束起,和平时垂于胸前的样子判若两人。 贺鸿雪无暇欣赏他的英姿,问他道:“也就是说它在保护我的时候,也限制了点金笔的威力?” 杨易点头,贺鸿雪说那你直接把这个摘了算了,我一元婴大能还能喂不饱它? “不行,它被安在了主线路上,摘了它也得找其他的导体来替代,而且说不定你真的会被吸干。”杨易说技术上的东西说了你也不懂,上古技术和修仙等级和如今相差挺大,总的来说是灵力体量整体下滑,如果让它发挥原本的功率,即使是贺鸿雪和掌门之流也撑不了两招。 贺鸿雪终于知道别人听她讲保险经济时候云山雾罩的感觉了,只问他到底要找什么。 “和这块石头性质相似的整流导体,你也可以带一块超导体回来让我试试,到底这玩意儿原本的效果是怎么样的。”杨易把一块碎片交给他,又给了他一个灵石驱动乾坤袋,里面放了不少点金笔复刻壹点零的备用灵石和其他的小玩意儿,“其实我们都不赞成你现在这个样子出门,但是也知道你是关不住的。” 贺鸿嫌他说话晦气,自己再点背也没到一个人出门都不行的程度,刚想回嘴,就想到那个少年…… “记得帮我找人,我羽云台贺鸿雪只要活着,保他弟弟一世平安,” “而且你们几个都给我塞备用法宝,让我感受到了家人般的温暖。” “说到掌门,我还没有研究过云髓星图和千里江山图呢,可能……”贺鸿雪转身走人的时候听到杨易念叨了这么一句。 坐在飞舟上的时候贺鸿雪就在感叹,出去历练的两个人还不回来,让杨易顶任务管理真是浪费人才,这种人就应该关在研究室里别放他出来。 第八章 晴雨城 http://.biquxs.info/ 本来贺鸿雪是要去寻珍坊看一看拍卖行情,再去几个小门派敲定灵药合同。乘着灵石驱动的天梭正路过一个凡人的大城市,隔着云头都能看出一派繁华景象。 这些年她甚少去尘世,招账房先生也是手下弟子代劳,不知道这几十年凡人怎么样了。 顺着这个念头,她从云头下来,本打算直接落在哪个城头,却没曾想直接撞上了一个透明的罩子,骨碌碌滚了下来。 堂堂元婴大能贺鸿雪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没能爬起来,勉强抬头就看见几个亮闪闪的枪头对着自己。 “何方来者?报上名来!”全副武装的卫兵拿墙头对着她,大有一言不合就戳下来的势头。 贺鸿雪摔出经验了,一回生二回熟:“我有权保持沉默……张大夫!”她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青衫背影,激动地叫出了声。 那人回头,看到他先是一愣,随即笑容蔓延在眼角眉梢:“小雪,好巧啊。” 张穆陪着贺鸿雪走了趟安保中心,作证此人非异族,贺鸿雪又出示了羽云台的信物,确认了人类修士的身份。 “抱歉,最近收到修仙界递来的魔族出没警告,城内安保等级提高,吓到修士大人了。”负责的卫兵长为她办好手续,递给他一份晴雨城通行证,又谢了张穆:“既然信物齐全,又有张大夫出面,我们也就不浪费二位时间了。”随即唤了卫兵送他们去街道。 贺鸿雪问卫兵挡住她的护照是什么,卫兵回答道:“大人许久未下凡了吧,这是防御壁,专门隔绝高灵高魔生物,平时不用的,在警戒解除前会一直张开,毕竟我们是凡人嘛。” “您的飞舟我们会按手续为您保管,您离城的时候来取就行,不收取保管费,对了,城内禁止飞天,望您理解。”卫兵指了指城头上炮口状的东西:“城内一千尺以上的未许可飞行物都会被灵击炮锁定,这玩意儿打人挺疼的。” 贺鸿雪:……我觉得你们的科技树点得比我还歪。 再见张穆,贺鸿雪觉得他有什么不一样了,又说不清,最明显的就是他脖子上环了一只黑猫,和貂皮围脖似的,冷不丁又会睁开金色双眼,吓人一跳。 “张大夫怎么在这里?”贺鸿雪把通行证塞到临时乾坤袋里,两手踹在袖口,像极了出门溜达的大爷。 “看望老友,几年前我在这行医,现在回来看看。” 贺鸿雪挺喜欢他说话的时候眼角红痣微微颤抖的样子:“你身体还好吗?那天怎么就自己离开了,也不去灵犀谷检查检查。? “我不是被你护住了吗?基本没受伤。”张穆说着拍了拍瞪大了眼打量贺鸿雪的黑猫脑袋,“别盯着别人,不礼貌。” “上次还得谢谢你,听说是你给我同门发的求救信号,”贺鸿雪老脸一红,不禁挠挠头,“该请你去羽云台好好检查一下身体的。” “你不是给我身上加了那个什么符咒吗?我无大碍,只是衣服毁了一件,小黑的皮毛上被腐蚀了几个秃斑,如今也长好了。”张穆说完黑猫喵了长长一声表示抗议,张穆把它从脖子上拿下来,贺鸿雪美滋滋接过去:“我师兄碰到猫就浑身起疹子,我都没能养猫。” 两人一猫就这么一边闲聊一边往前走,晴雨城里繁华喧闹,大街小巷里人来人往,好像完全没有受到魔族警报的影响。 “你们师门感情很好吗?”张穆看他抱猫的姿势不太对,教他托着猫屁股不容打滑。 “挺好的,毕竟门派里家长死的死,走的走,我们几个算是相依为命了。”贺鸿雪小心翼翼把夹到咯吱窝里的猫尾巴拿出来,黑猫抬头继续打量他,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 贺鸿雪是第一次到晴雨城,或者说她第一次逛这种规模的凡人城池。当年她被师父从小村子里带出来,对凡人世界并没有太多留恋,现在看来,这样熙熙攘攘的街道还是很有新鲜感。 “现在是什么时节?”贺鸿雪搔着猫咪的脑袋,黑猫舒服地闭上眼睛任她摸。 “临近七夕。”张穆看他摸猫摸的开心,拉着他干脆在小摊面前坐下。 “我辟谷,你自己吃吧。”贺鸿雪赶忙提醒他,手里的动作却是一直没停下。 张穆笑笑,唤来小二点了一碗面和一叠小鱼:“我知道。” 冷不丁地,他收到黑猫的传音:“先生,我头要秃了。” “忍着。”他传回去,声音依旧很温柔。 不一会儿面和小鱼都上来了,黑猫终得解脱,跳起来吃饭。贺鸿雪看他们一人一猫吃得香,也觉得自己的口水开始分泌。 “要来一碗吗?” 贺鸿雪想了想,吃点东西应该不碍事,转念想起杨易给自己的乾坤袋里没有人间用的钱。 张穆给他叫了一碗面,这算多大点事。 两人一猫一桌吸面,贺鸿雪没想到自己还会有这一天。 “啊……这一碗面,老板能挣几个钱啊。”摸着肚子的贺鸿雪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老板就在他们身后下面,接茬道:“两三文罢了,薄利多销过日子,张大夫免费!” “你人缘真不错。”贺鸿雪抚摸着自己微微鼓起的胃,上一次这么鼓的时候,里面装的是牛肉,真是越来越不值钱了啊。 话是这么说的,两人走的时候,张穆还是在桌子上留了两人的饭钱,吃饱喝足的黑猫又趴回到了张穆的脖子上,尾巴绕在他下巴下面。 贺鸿雪辟谷了几十年,一下子开了荤是停不下来的。两人走一路吃一路,贺鸿雪嘴巴就没停过,大有把小时候没吃过的好东西全吃一遍的架势。 “临近七夕啊,和我们那儿时节一样嘛。”她咽下一口冰糖葫芦,说了两句话又吃口枣糕。 “冰糖葫芦有籽……你咽了?” “有吗……我没仔细嚼……” 七夕是干什么的,贺鸿雪还是知道的,毕竟门派里的女修们是很期待这个节日的,有些胆大的师姐师妹还写上自己名字给心仪的师兄弟送上香囊之类的小物。今年不算逢十,修仙界应该没有什么过节的气氛,这里却是热闹地很。 “乞巧,观灯,放灯。所有一切都源于心愿。”张穆顺手拿起路边卖的彩笺,小小的笺纸上用花朵印出自然的纹样,等着承载一个心愿。 好在高空禁止令高度以上的飞鸟并不会被灵击炮锁定,不然好好一个七夕,都没点喜鹊助兴,实在有些扫兴。 街道虽新鲜,贺鸿雪还没到沉迷的程度,她准备去城里最大的商行看看,有没有什么投资项目,好拿去寻珍阁做个交易。 身上没带凡间通用货币这有些麻烦,如果在修仙界,她刷脸加上羽云台印信可以直接记账,时间久了她出门很少带钱,手里没有硬通货总有些没有底气。 “修士大人放心,灵石您总有的吧,现在晴雨城在收购灵石,您也看到了,防御壁的消耗不小。”商行掌柜看过通行证后热情招待了他们。 “因为开销挺大,所以如果七夕的时候没出什么事情,节日过后就会解除全面防御,恢复平时的基础安检。”掌柜给二人看茶,张穆谢过后慢慢喝了起来。 贺鸿雪没想到人间也会用灵力驱动了,不过听老板的描述,似乎和他们修真界对灵力的用法有些不同。 “凡人的身体承受不了修士那样巨大的灵力流动,也并无法驱动,只能借助外物。”张穆放下手里的茶杯,发现贺鸿雪并没动那杯茶,“怎么了?” “刚才……吃太多……我有点……不舒服……” “……” 张穆只得先带着他去药房抓药,也不知道他开的方子对这位修士大人管不管用,听见贺鸿雪坐在药房的椅子上哼哼唧唧,他就想笑。 “辟谷多年,突然暴饮暴食,哎呦……我错了……”她把张穆的猫抱到腿上,一下一下地摸着。 “先生,我背要秃了。”黑猫又给张穆传音。 “忍着。”张大夫专注抓药,温柔回答。 煎药的时候贺鸿雪在旁边走来走去消食,让张穆给她讲讲人间的事情。她仗着自己身体不舒服,彻底霸占了黑猫,把猫顶在头上开心地像个傻子。 “自百年前仙魔大战,人间也不可避免地收到波及后,凡人一只在寻求自卫之道。”张穆拿了小板凳坐在火炉旁,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火,慢慢讲述着和修仙界截然不同又息息相关的历史。 “人们试过很多不同的方法,用过很多不同的动力源,至今还有各种各样的技术流派,晴雨城的灵力驱动不过是一个分支。”药香缓缓从药罐里溢出,充斥了整个煎药房,张穆眼底的朱砂痣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人们经历过各种尝试,面对各种失败,却没有停下过脚步,有些技术还被用在别的地方。” 贺鸿雪的脑海中突然窜出一个骇人的想法,她们在清水河畔遇到的无声血月幻阵和红血阵,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并不是魔族的手柄,人族是否有借助外物布阵的可能。 事情过去已有月余,她依旧没搞懂那个阵法的目的,牺牲的少年的弟弟也没有找到,这让她有些烦躁,下意识换了个话题。 “你今年多大啊?”贺鸿雪抛出这个问题,她永远会踩在奇怪的重点上。 张穆扇扇子的手顿了一下,反问他:“要过七夕了,这是要问我的生辰八字吗?” 贺鸿雪差点把头上的猫给他扔回去,这个对话太诡异了。 “先生,我胃难受。”黑猫已经学会自问自答了:“我知道,忍着。” 第九章 紧急避难 http://.biquxs.info/ 看了一下自己的行程,在晴雨城逗留到七夕节后的时间还是有的,贺鸿雪带了点地摊淘宝的心态,没准能在这里淘到什么好东西。 张大夫的药还挺管用,她的胃胀缓解了不少,辟谷久了陡然吃太多肠胃受不了,而且浊气上升。她上半夜蹲厕所,下半夜蹲房顶,对月打坐了好久才回归清净吐纳,饶是不敢再乱吃东西了。 “你们修仙真没意思,好吃的都不能吃。”贺鸿雪吐纳的时候张大夫就围着猫围脖坐在他旁边,贺鸿雪也不瞒着他了,毕竟是在安保中心验过身份的人了,倒是她隐瞒了真名有些不好意。 “我懂得,行走在外,假名是情调。”张大夫的猫围脖好像睡着了,尾巴垂在他胸前,衬得他像个贵妇。 夜幕新月,月华不减,贺鸿雪抬头,隐约能看到防御壁的灵力流形成了半个球型,笼罩了整个晴雨城。不知是因为晴雨城海拔不高灵力稀薄,还是因为防御壁的阻灵阻魔效果,她吐纳的效率大打折扣。净化完浊气她就收了周天运转,不去做那低效的无用功了。 从客栈的房顶能看到好几条街道,一些街道上已经起了花灯,只等着七夕的小情侣来卿卿我我。不远处就有河道,联通护城河,在城里形成纵横交错的水路,七夕那天会到处飘着河灯,如今夜的星辰。 “不过,鸿雪和小雪,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张穆随着她的视线也在打量他,修仙者这些年他行走人间不是没有见过,贺鸿雪这样的确实很不常见。 “也不算诓你吧,我娘给我起的名就叫小雪,我小雪那天生的。”贺鸿雪还是喜欢抬头看天看星星,她不如掌门师兄精通星象,也看不出风花雪月,只是莫名喜欢那种莫测的静谧,把星星当算盘珠子拨,一定很带感吧。 她这么想着,露出了财迷的微笑。 “小雪,小雪,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张穆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出个酒葫芦,和送给贺鸿雪的那个长的差不多。 “好啊好啊,酒气穿肠过。”食髓知味的女人确实经不起诱惑。 托张大夫的福,客栈给他俩开了一个两室一厅的套间,两个小卧房连着一个小客厅。 张穆一早起来就发现贺鸿雪在小客厅的桌子上写些什么,旁边还摆着昨晚从掌柜那里借来的算盘。 纸张上写满了他看不懂的东西,横七竖八的各种线条,贺鸿雪就趴在这堆线条里,像只青绿色的大蜘蛛。 “你换衣服了?”他记得贺鸿雪昨天还是枣红暗色的衣衫,今天换成和他一个色系了。 贺鸿雪从纸堆里起身,心不在焉地和他打了个招呼:“你的眼神比我们女修还好。” 昨天两人在晴雨城转了大半圈,贺鸿雪估算了一下城里的商铺数量,今天准备去晴雨最大的书馆查看一下准确资料,起了个大早模拟了几种保险金额计算方法,随手一写就写出了加密的效果。 张穆想要捡起最旁边的一张纸观摩一下,被贺鸿雪喊住了:“张大夫,等等,那边我拼好的!” 张穆又给她放了回去,下楼叫了早饭,回来的时候贺鸿雪已经把一半的桌子给他空出来了,纸张全部打上编号按序排好。 贺鸿雪还在收拾另一半的桌子,“纸张不够大,只能拼起来写。”她这才从杂乱的算式里抽身,正式看着张穆,“哎,张大夫,今天我俩情侣衫哎。” 送早餐上来的小二正推门,就听见这句话,吓得差点打翻了一碗豆腐脑。 今天贺鸿雪可是不敢再吃东西了,张穆一个人捧着豆腐脑,吃相很是文雅,连吮吸的声音都没有,黑猫那么文静,大概是学的他。 想到猫,贺鸿雪给了张穆一个眼神,看到张穆点点头,她做贼似的摸到张穆房间里,从床里把黑猫扯了出来。 “咪呀!!” 房间里传出惊悚的猫叫声。 “先生!他吵我睡觉啊!” “嗯,忍着。”张穆放下豆腐脑的碗,冲房里说了一声。贺鸿雪抱着张牙舞爪的黑猫出来了,手背上两道血印显眼得很。 “没事没事,这点伤我忍得了。”她以为张穆是对她说道的,满不在意地擦掉小血珠子,“都不剪指甲的吗?小宝贝。”她安抚着炸毛的猫咪,奈何黑猫扭来扭曲比泥鳅还滑。 张穆看到血痕的时候愣了一下,周身的气场骤然凛冽,贺鸿雪逗猫转身背对他的一瞬,他的双眼变成金色竖瞳,眼神利剑一般直射黑猫。 黑猫在贺鸿雪怀里打了个冷战,动弹不得。 “咪呜……”先生,我错了。 黑猫讨好地温顺舔舐贺鸿雪手上的伤口,贺鸿雪把它放到地上,不让它舔,“是我不好,打扰你睡觉。”黑猫跑到她的脚边一个劲儿蹭,又跟着他来到张穆面前。 张穆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任由猫咪又来蹭他的脚,兀自喝完那碗豆腐脑。放下空碗,他冲黑猫伸出手:“上来。” 黑猫一摆尾巴,跳上他的膝头不敢动。 张穆把僵硬的猫放到贺鸿雪肩头:“他有点起床气,伤到你了,抱歉。” 贺鸿雪喜滋滋肩上有猫了,哪管得了这么多:“没事没事,我修仙的皮糙肉厚……”后半句话摸着猫就被他吞了下去。 “怎么没见你磨墨?”张穆把碗筷放回托盘,一会儿下楼带给小二。 “我门派特制的笔,内置墨水,又不会像炭笔一样弄脏手。”贺鸿雪掏出点金笔复刻版一点一晃了一下,又收了回去。 今天张大夫没有什么安排,带着贺鸿雪去了晴雨城最大的书馆,他把贺鸿雪送到书馆门口,指了指门口的牌子“宠物不得带入”。 “我和小黑在附近转转,我们晚上客栈见?” 贺鸿雪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蓝色的石头,“传音石,你拿着,震动就捏它一下,我看好了资料就会去找你,你要找我也捏它。”他看着张穆把这东西放到怀里,又把小黑给他围好,自己进了书馆。 晴雨城重教化,城内开设了大大小小公共书馆,谨记“落后就要挨打”的惨重教训,力求启民智、谋发展。 贺鸿雪站在浩如烟海的书丛中,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扑面而来。 晴雨城的地方志藏馆很大,除了晴雨城本身的历史变迁,更有周遭地区的风土人情。 贺鸿雪走过一排排书架,晴雨城的历史在他眼前展开。 越往后纸张越旧,看得出来是几代人几经修订,繁杂冗长的时光被视若珍宝,从上一代人交到下一代人手里。 和修仙界动辄千年的历史相比,晴雨城引以为傲的几百年就像小孩子堆在沙地里的城堡,贺鸿雪却不敢怠慢。 她是天才,不懂庸人的苦难,却明白苦难背后的挣扎与无奈,还有苦难过后的复兴和奋进。 母亲在饥荒的冬天选择了让她活下去,她比任何人都知道生命的脆弱和沉重。 “你在小雪到来,我不能让你在雪里离开。”母亲划破自己的手,放到饿到昏迷的他的口中。 天道不仁,那么人就要更爱自己一点,每一个生灵都值得被爱。 “但愿你……”她拿出了一个蓝色石头,抚摸了两下,又放回怀里,专心去找他要的资料。 张穆围着小黑,并没有去周围转转,而是找了一块高地,眺望晴雨城。 黑猫从他脖子上跳下来,恭谨地对他说:“先生,您最近很喜欢登高远眺。” “小黑,我离开魔域多久了。” “二十载有余。” “家乡还好吗?” 小黑听不明白,他隐约觉得穆先生的话里带了他不懂的情绪,却无法捕捉。 穆先生在魔域是陛下的左膀右臂,杀伐果决从不手软,明明长了一张美艳的脸,却能止小儿夜啼,魔族见了他不以职位相称,皆尊称一声“穆先生”。 黑猫自百年前大战便跟随穆先生,却觉得他不似传闻那般可怕,虽百年间也是见过不少先生的手段,猫族的第六感却告诉他总有些违和感,奈何小黑还是太年轻,参悟不透温柔似水,沉静如渊的穆先生。 “先生觉得那日清水河边的几重阵法是谁做的?”小黑抛出了自己的疑问。 “是谁做的都和‘张穆’没有关系,不是吗?”张穆沿着城墙慢慢走,小黑优地在城头踱步。 “您是想家了吗?那就早点回去吧。”他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梳理了一下胡子。 张穆没有回答他,把他抱起又围到脖子上:“起风了。” 贺鸿雪在书馆里借着商户数据算了一整天的帐,头晕目眩地从里面出来,没有磅礴灵力护持,全靠手拨算盘珠子,她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去见三清祖师爷了。 奇怪得很,黄昏时候本应熙熙攘攘的大街却是人极罕见,偶尔路过两人还是匆匆忙忙,她拉住一个人问话,那人焦急地对她说:“防卫中心拉响警报,有零星魔族小群体即将从这个方向入侵,这附近的居民都疏散了,你怎么还在这?” “你是从书馆出来的?没地方去的赶紧回书馆,那里有紧急避难所。”说完那人又急匆匆走了。 贺鸿雪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不死心地捏了怀里的蓝色石头,十几秒后,张穆的声音从石头里传来:“喂,你在哪里?” 要问的话被对方抢了白,贺鸿雪只得说:“我在书馆附近,你呢?” “我和大家在城东的避难所,你……”随后便是滋滋的干扰声,通讯开始变得不稳定,“书馆……你……我去……接你。” “你别过来,我是修士怎么会有事,喂喂!”通讯完全中断了,贺鸿雪抬头看向变得十分明显灵力流转的淡蓝色防御壁,传音石的灵力流应该是受到了这个的影响。 她暗骂了一声杨易真没用,做的东西连凡人的都干不过,一边稍稍放了点心。 黄昏和蓝色流光纠缠在一起,在晴雨城上方编织成瑰丽的光带,贺鸿雪元婴修士的肉身目力极好,已经可以看见东方天空有一小块黑斑朝晴雨城移动,她拔腿就往更东边跑,顾不上避难群众惊讶的目光。 书馆的位置本就靠城东,路上已经见不到多少人。晴雨城的避难效率让她感到惊诧。 靠近东边城防塔楼,他发现附近的灵击炮已经全数调整方向,对着黑点来的方向,全副武装的士兵在井然有序装填弹药。 蓝色的灵力流隐隐在炮身闪烁,只等着飞行魔族进入射程就开炮。灵击炮巨大的炮口转动时引发地面的震动,贺鸿雪难以想象开炮时的后坐力有多大。 有卫兵看到落单的贺鸿雪,想要赶她去避难,她赶忙掏出自己的通行证表明修士身份,得到了留在一旁观战协助的许可。 士兵还在从观望镜和测距仪确认魔族方位,贺鸿雪已经看清了魔的种类。 “修士大人说,是飞行魔族,夜枭,双翼双足,性凶残。图鉴编号丙类酉科五十二号。”传令兵通过特制传音石将贺鸿雪提供的情报传递到指挥塔,还附上了图鉴编号,让贺鸿雪感叹不已。 “夜枭群已进入射程,灵击炮第一次装填完毕,可进行三次射击。第一次射击。准备。三,二,停手!!” 贺鸿雪已经捂上了耳朵,准备观赏人间大炮的威力,却听到了停手的指令。 她放眼看去,只见一人一剑站到了夜枭群前,人如青松,剑似残阳。 第十章 残阳 http://.biquxs.info/ 来人身着青蓝色劲装,手持长剑,剑身泛红如黄昏血阳,只身一人挡在夜枭群面前。 一道声音穿透防御壁来到指挥塔,“玄真剑门弟子秦旷,奉命前来相助,请晴雨城专心防御。” 话音结束,剑身光芒大盛,秦旷左手捏诀,右手挽剑横剑于胸,向前划开一道磅礴剑气,冲散整齐的夜枭群。 几只夜枭躲闪不及,被凌厉剑气破开皮肉,肢体从天空散落,鲜红血液灌入夕阳残影。 秦旷脚踏清风,身法快如闪电,瞬间冲入刚聚拢的兽群,长剑化影,竟是穿透了四五只一人多高的夜枭。秦旷借势转体,剑光破体而出,围聚他周围的夜枭全部被旋转的剑光搅碎,四散的血肉竟畏惧似的全部避开了秦旷的身体,衣服未沾半点血迹。 他以极快的身法闪转腾挪,剑光所到之处如血残阳铺染,血雨纷飞。 其余夜枭见状欲重新整队,加速袭击晴雨城,秦旷脚踩下落的夜枭尸体一个借力,乘风飞至夜枭群头顶,长剑掷向天空,手捏剑诀。 “西风烈·苍山愿!” 长剑上升至最高点,停留半刻,随即下落,秦旷追握剑柄,坠落的身影如流星,带着千钧灵压冲入兽群,剑光散开,如夕照沧海。 不过几招,半数的夜枭被他剿灭,光影透过防御壁,映在每个人的眼里。 “不要松懈,地面还有狼群!”指挥台的军官反应极快,下令拦阻出现在视野里的狼形魔兽。 “魔兽已到达地刺区域,距离主城十里!三,二,一!起!” 一声令下,十里外大地剧烈震动,一根根闪烁寒光的地刺冲出地面,把全速前进的狼兽串了起来。 “漂亮!”贺鸿雪情不自禁赞叹了一声,被身边的传令兵看了一眼。 秦旷处理完天上的夜宵群,又冲下去收拾幸存的狼兽,不一会儿带着狼兽头领的首级,御剑往晴雨城飞,速度太快,一下子撞到了防御壁上,骨碌碌滚了下来。 “哈哈哈哈哈!”贺鸿雪爆笑。 指挥官赶忙请人去接,又布置了侦察部队清理战场加探查残余魔兽。 秦旷镇定自若从墙头爬起来,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拎着兽首和接待员打招呼,又递上了自己的印信:“秦旷,奉玄真剑门之命驰援。” 指挥官对他表示感谢,之前发布警告的就是玄真剑门,现在又这么快派人来增员,给他们省了不少灵击炮的能源。 “近来修真界有要事,门派间人员周转不是很快,没想到魔兽来袭这么迅速。”说话间他看到了在一旁打算开溜的贺鸿雪,直接喊出了名字。 “贺鸿雪?为何不出手。”秦旷说话不喜欢绕圈子,直接开问。 “好歹我也比你高了一个大境界,能不能客气点。”贺鸿雪不情不愿地和他打了招呼,双手揣在袖口里,和一身正气的秦旷相比透露着猥琐。 “为何不出手,羽云台派你来的吗?”秦旷不觉得羽云台会这么大方,放下元婴大能来人间支援。 “原来两位认识,那正好为两位一同接风……” “不必。”两人同时拒绝。 “我是说,我这回没出什么力,不敢居功。”贺鸿雪把手从袖子里抽出来,对指挥官行了个礼。 “哪里的话,这种程度的袭击,晴雨城还是有防御能力的,修士大人出手是恩情,不出手也是坐镇,我们岂有不谢之礼。”指挥官看起来五大三粗,却是很会说话。 二人再三拒绝,指挥官也不勉强,给秦旷安排了住处,贺鸿雪表示自己有地方住。 “和张大夫一起吗?那挺好。”指挥官好像对张穆也很尊敬。 贺鸿雪顺势问他对张穆了解多少,指挥官回想道:“张大夫五六年前吧,云游到晴雨城,治好了知州大人千金的顽疾,又悬壶济世,在城内行医,妙手回春。” “一年后他就走了,现在又回来给知州大人千金回访,之前还在露春坊那一带给人看病呢。” 话正说着,张穆抱着小黑过来了,城里的警报已经解除,指挥塔附近的卫兵长认识他,就让他进来了。 刚要打招呼,秦旷突然剑指张穆,“是谁?” 张穆安抚住瞬间炸毛的小黑,笑着说道:“这位道爷,吓唬一只小猫做什么。” 秦旷并未收剑,他确定那丝异样的气息就是从这一人一猫身上传来,虽然只有一瞬,但是他不会判断错误。 他看向贺鸿雪,对方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眼珠子转了两圈后反而按下他执剑的手:“就是嘛,欺负医生和猫,你很厉害哦。” 贺鸿雪见到秦旷就头疼,倒不是因为这个人有多讨厌,而是他们是在相性不合。 秦旷天玄剑门出身,逾百年修金丹,不管怎么看都是万里挑一的天才。 和他们这一辈所有天才一样,他遇到了两个一个仿佛开挂的对手——贺鸿雪和江鹤秋。 羽云台掌门虽然也是天才元婴,但至少也是一百多岁才破境。贺鸿雪这个女人仿佛呼吸都会涨修为,一路高歌猛进,把“天才”这个词的标准活生生拉高一个境界。 秦旷筑基顺利,百岁金丹,背负师门重望,手持重宝神剑“残阳”,继承玄真剑门残阳一脉剑法“西风烈”,本应成为青年弟子中执牛耳者。 贺鸿雪突破元婴那天修真界震动,多少或同情或打量的目光投向了那些曾经被仰望的天才们。 秦旷就是其中一位。 然而他似乎完全不受影响,依旧背影如松,剑心刚直。他于沧海边伫立三月不动,听潮涨潮落,领悟剑意,于一个清晨只一剑劈开十里海波,“残阳”剑光透染碧波,以一己之力铺散黄昏于沧海之上,从此剑意更上一层。 贺鸿雪对这种认真又认死理的人真的很没有办法。就像他刚才见到她的第一句话不是“好久不见”,而是“为何不出手”,贺鸿雪找不到回答的方向。 “我们还有事,先走了,你慢慢玩。”她拖着张穆就走,留秦旷一人和指挥官了解情况。 街上渐渐恢复了人气,太阳虽然已经完全落下,但是毫不影响来来往往散步游玩的行人。避难时撤掉的摊子又摆了出来,贺鸿雪看着各色果脯很是喜欢,虽是不能吃,摆着也喜庆。 她边走边买,之前在商会那里用两块灵石换了不少钱,现在也是个土大款了。 张穆围着猫围脖跟在他后面,看她拎了满手的纸包,伸手要接过来一半,贺鸿雪没让:“我力气可比看起来大多了,毕竟淬练过的肉体。”张穆也不勉强,只等她手里拿不下再去接。 贺鸿雪拿起一个花灯,花灯被扎成喜鹊模样,又被涂上喜鹊没有的彩色,灯光透过彩纸映在他脸上,随着花灯的转动颜色不停变换。 “你之前在哪儿?过来的这么快没出事吧?吃过饭了吗?”贺鸿雪突然问张穆,放下手里的喜鹊灯,换了个彩云追月灯。 张穆拿起被她放下的喜鹊灯,声音似从明晦的灯光里传出来:“我去的避难所离城东的指挥台很近,一解除警报我就出来了……”仿佛不好意思似的,他的头偏了一下,继续说:“知道你不用吃饭,在那之前我就吃过了,警报响的时候我正结账。” 贺鸿雪好像很中意那个彩云追月花灯,直接掏钱买下,转头问他:“露春坊是哪里?我们有路过过吗?” 张穆带着笑意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没有……之前我在那儿坐诊……” 花灯摊子的老板闲来插嘴:“露春坊?不就是青楼街嘛……那边的姑娘哦,啧啧啧……” 张穆拉着贺鸿雪离开,脖子上的小黑立着耳朵,尾巴欢悦地他背上扫来扫去。 贺鸿雪来了兴致,拉住张穆,拎着彩云追月灯不动了:“带我去看看……哦不,考察,考察呗。我们那儿没有这种地方,百闻不如一见。” 威震魔域的穆先生没想到还有大晚上带人逛窑子的一天。 两人一边走一边商量着傍晚的魔兽来袭。 “数量不多,攻击力也不是很强,如果秦旷不出手,晴雨城的自卫系统也完全可以对付。”夜枭虽然凶残,但是对修士而言,这种数量还不算威胁,也破不开晴雨城的防护罩,狼兽更是无法突破城墙。 “比起袭击,更像是探路。”贺鸿雪让彩云追月提在面前,跟着地上的月亮走。 她看向张穆,却发现对方的脸色不是很好,“怎么了?” “没什么,你说的很对。”张穆扶了扶快要滑下去的猫屁股,眼下的红痣在夜色里显得黯淡了很多,小黑的尾巴又缠回了他的脖子上。 “牺牲一些灵智未开的兽族,换取晴雨城的防御强度信息,怎么看都是合算的买卖。”情绪只在一瞬,他又恢复了平时的笑脸,摸了摸猫头,转头和贺鸿雪对视。 “你怎么不高兴了?”贺鸿雪问他。 “我是大夫,这种事情会给晴雨城带来怎样的劫数,想想怎么可能高兴。”张穆坦然回答,贺鸿雪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抱歉,是我没用了。”她的脚步放慢,提着灯跟在了张穆的身后。 第十一章 过往 http://.biquxs.info/ 羽云台已经被夜幕星辰笼罩了三天三夜。 自贺鸿雪离开后,掌门师兄于摘星楼顶展开云髓星图,白日被逐渐弥散的黑夜侵蚀,万千星辉流淌洗涤整个羽云台,真假星辰交相辉映,星辰流转间磅礴灵力推动护山大阵,灵力从星轨流入旷野山林,渗入地脉,交织成网,随星辰闪烁缓缓跳动,仿佛呼吸的脉搏。 “掌门……”方续有些担心他。江鹤秋说无妨,他的灵力不过是开启阵法的钥匙,真正的动力源还是羽云台所处灵台几百里内灵脉的充沛灵气,他只需再展开两天云髓星图,等阵法进入自体循环,就可以收起。 饶是如此,驱动云髓星图本就需要磅礴灵力,掌门已经带上了眼罩。 留在羽云台通信的玄真剑门来使第一次见到如此壮阔奇景,即使见识过自家玄真剑门护山剑阵的他,依旧被惊地张大了嘴巴:“这就是……羽云台掌门元婴大能江鹤秋的能为……” 掌门师兄境界虽高,但不以战斗见长,或者说羽云台术法奇妙变幻,却并不专于进攻。 昔日贺鸿雪以金丹境界斩杀九头蛇怪,一支点金笔画物成型,旁观者仿佛误入神笔马良画卷。 “画形·万物为凭!” 她驱墨色于笔,以山岩为纸,挥出数十道墨色锁链将大蛇死死捆绑,锁链不似实物,亦不肖画,墨迹晕染在山石间。 贺鸿雪再次点笔,暗流涌动的锁链突然有了实体,变作尖刺扎入蛇体。 巨蛇吃痛挣扎,方圆十里大地震动不息。 蛇尾裹挟腥风朝贺鸿雪方向甩来,她墨发飞舞,浑然不惧,点金笔挥动,甩出一面盾型物体当面接下。 后方被他护住的人一看,竟是一张巨大的墨色八仙桌。 “它怕雷!”后方有人出声提醒。 贺鸿雪手腕勾转间画出一只飞燕,她脚踏飞燕凌空俯视,催动灵力,点金笔骤然长为手臂长短。 “画形·道法自然!”她双手握笔,一道墨色雷光如巨龙吐焰,朝着九头蛇怪张开巨口,兜头咬下。 她踩着飞燕落下,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蛇怪显然比她要惨一点,已经浑身抽搐不能动弹。 “谁都好,赶紧补上一刀啊,不能等它恢复了。”贺鸿雪强撑着巨大消耗,附刀形于点金笔,想要切下蛇头。 秦旷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残阳剑身仅剩一层红光包裹,朝着其九头蛇的几个蛇头斩下。 几个人围坐在无头蛇怪前的篝火前,每个人身上都伤痕累累,相较之下,吐血三升的贺鸿雪还算不那么惨。 最惨的大概是释音寺的会海,右手臂耷拉着,大概是骨折了。 “是骨碎了。”帮他治疗何信月找来树枝当夹板,灵力化丝进入肉,把碎掉的骨头拼凑起来,又以灵犀谷秘术加固,总算把这条胳膊救了下来。 贺鸿雪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会海用金刚身挡下大蛇致命一击,不然她只能看到一堆尸体了。 秦旷坐在一边不说话,他本就话少,这时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残阳静静地躺在他身边,只剩少许的微末光芒完全被篝火掩盖。 贺鸿雪接过何信月递过来的丹药,一边嚼一边说:“你们怎么招惹到这东西的?我再来晚一点大家都得交代在这儿。” “羽云台其他人呢?”秦旷突然开口。 “其实……我昨夜和他们走散了……”贺鸿雪面露担忧,这个秘境有些诡异,他们完全失去和外界的联系,即使是同门之间的传音秘法也极为微弱,她只是隐约感觉杨易他们在这个方位,没想到看到了秦旷他们的求救信号。 “姐,易哥他们没事吧。”何信阳靠近了自己姐姐,很是担心其他人。 贺鸿雪想不通,灵犀谷怎么会毛线一次性把这对有可能继任谷主的姐弟都送进来,怕是没想到此行如此凶险吧。 一通信息交换下来,大家的情况都差不多,与同门走散通讯阻断,前路未知,且秘境里的时间流逝似乎有异。他们这里有两位医修,算是很幸运了。 大家都很担心自己的同门,沉默在众人间缓缓流淌,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秦旷在和贺鸿雪来之前和大蛇缠斗许久,砍下了他两个脑袋,却也激怒了大蛇,受了不轻的伤。 会海出家人恢复比较快,现下嘴巴又闲不住了:“没想到羽云台的术法还有这等杀伤力,贺师妹好本事。” 贺鸿雪冲他笑笑,脸色苍白,“见笑了,羽云台术法繁杂,说不上什么杀伤力,我这不过是点金笔自己的能为罢了。”说罢她咳嗽了两声,嗓子眼里又是一股血气上涌,“也是我修为不足,差点气血逆行。” 此次历练掌门师兄并未前来,他刚破境元婴接手云髓星图,不宜涉险。然此次山海秘境百年难遇,各大门派金丹翘楚跃跃欲试,愿以生死搏机缘,更有两位元婴大能进入坐镇。 一般来说,为了发展平衡,不止于资源过度争夺,也防止别人偷家,人数寥寥的镇派元婴修士并不会进入这种秘境与金丹修士抢夺,筑基弟子更是没有发言权。 经过抽签,玄真剑门的镜棠先生和听月轩的青岚真人进入坐镇,各派弟子均可向他们求援。只是没想到一进入秘境,各家的通讯手段竟全部失灵。 彼时贺鸿雪的师父和前任掌门还没离家远游,临行前对他们千叮咛万嘱咐:“羽云台人少,你们几个千万保命要紧。” “特别是阿续,千万别冒进,如果发现了你父亲的踪迹,马上给门派施法传音,你江师兄会一直监视云髓星图的动向。”贺鸿雪师父对他们十分不放心,几十年前痛失同修,如今他承受不得失去这些孩子的危险。 前掌门让江鹤秋在他们面前展开两尺见方的星图,又从贺鸿雪手里接过点金笔,点出几颗星星,汇入几人灵识。 现下贺鸿雪还能和其他几人保持若有若无的联系,应是归功于这几颗来自云髓的星辰。想到此时此刻师父和师兄还在看着自己,她稍稍放了心。 “你们有办法和师门报平安吗?”他问其他几人,众人均点点头。 “梵音虽弱,犹可上达。”会海念了一句佛号,“只是不知其他师兄弟怎么样了。” 贺鸿雪想起师父他们的话,把一些信息干脆公开交流。 “进入之前,师尊他说,这次的山海秘境可能与以往不同。”众人点点头,各家长辈基本都说过相似的话。 “有两种可能,一是这里是上古遗留小世界,或者上古幻象,这就可以解释这里灵力充沛,我们却转化困难,且生灵巨大又强力。” “还有一种可能,我们的入口只是与其他世界的连接点,这里是平行空间,所以我们的联系手段会受到极大阻挠。”会海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释音寺曾以无垢钟声探域,却未收到任何回响,他们猜测这次的秘境可能本就和他们所处的世界一样,是个广阔无边的新世界。 “当然还有第三种可能,上古世界下沉,和其他世界融合成现在这个样子。”贺鸿雪继续说下去,这是他们羽云台摘星楼最新的研究报告。 何信月给大家都处理完伤势,凝神打坐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贺鸿雪:“阿易他……” “他没事,这会儿应该活蹦乱跳。”贺鸿雪的笑容在晃动的篝火后面显得尤为诡异,身后晃动的影子仿佛要跳起来,“很担心他吗?” 何信阳替他姐姐点头:“是啊。” “阿阳。”何信月把一颗丹药塞到弟弟嘴里。 贺鸿雪提着彩云追月灯走在后面,不知怎地就想到了这些二十多年前的陈年往事。从秘境的回忆里出来,她才发现张穆比她高了半个头,身型劲瘦修长,长衫撩动黑夜,飘向她手里的花灯照不到的地方,仿佛就要这样走向永恒的黑暗。 她下意识加快脚步,拉住了张穆的袖子。 “怎么了?又不想去了?”张穆偏过头,眼下红泪似星辰闪烁,扎痛了贺鸿雪的心。 “不是……你走太快了……”她编了个极为蹩脚的借口,松了手。 张穆笑着放慢脚步,把小黑从脖子上拿下来,放到她肩上,一股温热传递到贺鸿雪骨肉中,不知是来自张穆还是小黑。 前方渐亮,喧闹人声传入耳鼓,贺鸿雪嘲笑自己失了灵力怎么会精神涣散这种程度。眼前花街柳巷,灯火通明,是欲望在夜色下闪烁,她陡然失了兴趣。 “我们走吧。”她拉住了张穆的手,竟是冰凉的触感。 “去哪里?”张穆明明近在眼前,声音却从遥远彼方穿透迷雾而来,从四面八方将他裹挟。 “哪里都好……”肩头的小黑已经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她觉得今晚张穆的脸艳丽异常,眼角那颗朱砂痣夺了她的魂魄。 “那……和我走吧……”张穆抓紧她的手,把人带到怀里,吻了下去。 第十二章 吻 http://.biquxs.info/ 吻应该是什么感觉? 贺鸿雪没试过,但她觉得至少应该是热的,张穆的吻却透着冰凉,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今晚的她也不想挣扎,任由张穆带着他进入一间不起眼的小屋,冷静黑暗的室内和花街的氛围格格不入。 “之前……我就在这里避难,你不是想知道吗?”张穆把人抵在门板上深入之前的吻,他的声音从喉咙深处缓缓溢出,萦绕在贺鸿雪耳边。 酥痒从耳道深入骨髓,贺鸿雪从未体验过这么近的距离,身体本能地有些抗拒,“张大夫……” “他们,叫我穆先生。”张穆堵住他的嘴,眼底有光流过。 “穆……先生……”大概是鬼迷了心窍,贺鸿雪主动去吻他眼下的红痣,呼出温热的气体。 “很好。” 贺鸿雪没想到自己修道几十年,这回栽在了一个凡人医生的美貌里,两人一回到旅馆她就躲进房间不敢出来。强行打坐入定后,阵眼已是早上了。 正想着接下来怎么办,门被人推开了,张穆拎着早饭进来了。 “你怎么还在?”贺鸿雪脱口而出。 张穆也愣了,“我应该不在吗?”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张穆把早餐放到桌上,贺鸿雪看出是两人份。张穆没有强迫她,自己默默吃早饭。张穆依旧在笑,放下碗筷喝了口水,靠近她又亲了一下他的耳垂。 贺鸿雪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今天就是七夕,夜里有灯会,有苟且的年轻人会去做苟苟且且的事情。贺鸿雪还有事要做,亮出自己修士的身份,递上了一份企划书。 企划书上明确定义了贺鸿雪为晴雨城规划的保险种类,“我仔细核算了一下,晴雨城内商户众多,财产保险对晴雨城十分重要,特别是现下魔族可能入侵的情况。” 接待他的官员接收了他的企划书,粗略看了一遍概述,把人请到了议事厅。 “修士大人的意思,可是积谷备荒相似?” “正是,通过集资分散风险,降低灾害来临时商户的损失。”贺鸿雪昨天在书馆呆了一整天,根据晴雨城的规模和主要产业调整了出了一份财产保险方案。 “这只是最简单的模型,各州府可以根据情况作出各种调整。” “投保人根据合同约定,向州府指定机构交付保险费,指定机构按保险合同的约定,对所承保的财产及其有关利益,因自然灾害或意外事故造成的损失而承担赔偿责任。”贺鸿雪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让腰舒服一点。 “举个例子的话,城里的商户可以给自己的摊子上保险,如果在魔族入侵时遭到损伤,可以得到赔偿。” “当然,我们会对受损伤程度进行专业的鉴定,根据真实的受灾情况进行赔付。”贺鸿雪双手仿佛抱了个轮子似的,双手比划着,这动作让晴雨城的接待官员怎么看都有些眼熟。 贺鸿雪心里记挂着玄真剑门和灵犀谷的保险运作,暂时分不开精神和晴雨城合作,想着回去拨两个擅长核算的弟子和账房过来,自己盯着点进度就行。 忙完了正经事儿,她才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她现在和张穆是什么关系? 只是还没等她把自己绕进去,秦旷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让她本就不平静的一池春水更添涟漪。 “贺鸿雪。”秦旷从来是连名带姓地喊她,即使两人的关系有些苟且也不曾改变,“昨日的妖兽群你为何不出手?” 贺鸿雪刚提起的兴趣被他浇灭了,但是修为被锁这种事情在修仙界联合大会即将开始的关键时刻是怎么样也不能泄露出去的,她只能敷衍道:“这不是你先来一步嘛,而且我也想看看晴雨城本身的防御工程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这话不无道理,秦旷也没有追问,他在贺鸿雪脑海里的形象大概是个剑痴傻直男,比起张穆医生少了一丝风韵…… “你,现在有空吗?”秦旷突然打断了她不着调的遐想。 “啊,你有什么事?”贺鸿雪反问回去,她下午还要回客栈继续细化晴雨城的保险风险核算,至于晚上,那等到晚上再说。 二人自从上回秘境逃出生天后就没再见过,贺鸿雪破境成元婴后的实力秦旷只是听说,还不得一见,他自己虽还是金丹期的剑修,但剑修因道心锋利而跨境取胜并非没有先例,遂今夜亦想与之切磋一二。上回在秘境里见识过羽云台变幻莫测的道法,他很期待元婴期的贺鸿雪会把点金笔用得如何出神入化。 贺鸿雪哪里知道他这想法,被张穆搞得晕乎乎的脑袋尽往歪了想,心道难道这个榆木疙瘩今儿开了什么窍,又想起两人之间那点荒唐事儿,下一秒就被秦旷剑指着鼻子,只听对面高喝一声:“玄真剑门秦旷,请羽云台贺鸿雪赐教。” 话音一落,秦旷手挽剑花,“残阳”在日光下闪烁着血色光芒,一招“长空雁”只取贺鸿雪面门,贺鸿雪忙甩出点金笔一点一挡住一击,冲着一击御剑在天的秦旷大喊:“你有病吧?说打就打。” 秦旷不接她的话,又是西风烈剑法中的一招“霜晨月”,神剑“残阳”之影在白昼中舞出一弯银月,身体带着无匹剑势冲着贺鸿雪而来。 贺鸿雪抓住点金笔一点一,调动有限的灵力,结印同时默念咒语“壁令·大吕”,一道无形的屏障从贺鸿雪身前飞出,正撞上霜晨月的凛然剑气,把秦旷直接从天上弹了下来。秦旷空中翻身,再次御剑托起自身,足间轻点剑身借力又高几尺,召来“残阳”执于右手,直接朝贺鸿雪而去,却又是一招自上而下的“长空雁”。 贺鸿雪本想和他硬碰硬,又想起此刻自己的情况,恐怕点金笔复刻版一点一接不下这一招,便使了个身法迅速后撤,在两人之间拉出半个身位的距离,在秦旷还未来得及调整身行时,咒法已发动,“昴令·万钧!” 这道法令却不是作用在自己的武器上,她的目标是秦旷手中的“残阳”! “昴令·万钧!”繁复的阵纹被打进“残阳”,秦旷只觉得手中宝剑突然有千斤重,他顿时失了平衡,被拉带着一剑劈到了贺鸿雪刚刚站立的地方,青砖的地面立即碎散崩裂,而贺鸿雪早已退开一丈远,毫发无伤。 见她不肯释放元婴威压和自己堂堂正正打一架,秦旷也失了兴趣,收剑入鞘临风玉树地站在自己打碎的砖石上。 “这可是你打碎的,我不负责赔偿啊。”贺鸿雪藏笔入袖,不想被秦旷看出端倪,转身就想走得远远的,孰料走了不到两仗远就被秦旷拉住了衣袖。 “我自会去和城中有关部门上报理赔。”秦旷的嗓音低沉,没有松开贺鸿雪的衣袖,“贺鸿雪,你怎么样了?” 不知道该说是秦旷不善言辞,还是贺鸿雪的天赋只存在于修道上,她愣是没有听出来秦旷语气中的关切,反而拉紧了衣领:“我,当然好得很,你看起来也不差。” 说话间,张穆抱着黑猫远远朝二人走来,硬生生打断了两人没头没脑的对话。 贺鸿雪和秦旷打了一架把张穆的事情暂时抛到脑后,这会儿见着了他人,又倏地想起昨夜那个不明不白吻。她好歹也是年近百岁的修士,更过线一些的事情并非没有尝试过,但这样的唇齿相接还是头一回。一时间老脸一红,在夕阳里竟是有些少女般的娇羞。 “小雪。”张穆的语气永远是这样不急不缓,极富磁性,举手投足间自有和身份不相符的贵气和沉稳,他走到二人之中,先是和贺鸿雪打了招呼,又转向秦旷,“这位兄台是?” “在下玄真剑门弟子,秦旷,幸会。”秦旷抬手作揖,张穆也自报家门并回礼,三人看上去一团和气,只有贺鸿雪左手指尖转着点金笔一点一,出卖了她内心的波澜。 贺鸿雪习惯了常年穿着男装,因为男装便宜结实耐脏,她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如今再夕阳下看着秦旷和张穆二人各有风姿,她倒显得有些不自在,修道几十年未曾涌起的小儿女之心倒是在这会儿发作了起来。 “小雪?”张穆对贺鸿雪的称呼引起了秦旷的注意。 “嗯,我们初见时她自称小雪,现在既知她本名里确实带‘雪’,便这么叫了。”张穆一直都是这样微微笑着,把手里的黑猫递给贺鸿雪,无视了黑猫不情不愿的眼神,“秦修士似乎和小雪很熟络。” “啊对对对,很熟,很熟。我们有事先走了,回儿见啊张大夫。”贺鸿雪被夹在中间极不自在,抓住秦旷的手脖子就往城防办公室走,没敢对上张穆的眼色,自然没发现他一双桃花眼冰凉地看着她抓住秦旷的手。 张穆留在原地,望着贺鸿雪逃走的方向,脸上带着黑猫怎么也看不透的微笑。 第十三章 劫 http://.biquxs.info/ 今夜是七夕,晴雨城城防指挥中心担心魔族会在今夜来袭,特别加强守卫巡逻,其中护城防御壁的看护更是重点。 “两位修士大人虽然难得到来,但是如今情况不允许,麻烦了。”指挥官本是要带着秦旷和贺鸿雪去阵枢熟悉布置,方便紧急情况下的人员调配。 阵枢和一般人想的不同,并未设置在城中心或者州府地基等位置,而是在城南方的一处染坊下面。 “当然,染坊也是为掩人耳目而建,不过我们平时是真的有开工染布。”指挥官呵呵笑着,看山古钱很好说话。 通过层层身份验证,他们站到了阵枢入口面前。 贺鸿雪的临时乾坤袋发出震动,仿佛阵枢大门里面有什么共鸣。 她想起了下山前杨易给他的整流石碎块,这种性质的石头相互间会有灵流共鸣,很有可能晴雨城防御大阵的阵枢和整流石是同材质。 她直接问了指挥官,显然指挥官对这种方面的知识不是很懂,相关技术问题还要问技术组。 “负责人今天在别的枢纽点调试功率,修士大人要想进行学术交流,明天去找他吧。” “别的枢纽?” “这里虽然是阵枢,但是为了防止被重点攻破,技术组也设置了好几个次级枢纽,除了传导作用,在阵枢被毁的时候会代替阵枢,虽然运转效果会打折扣,总比被人一锅端了好吧。”指挥官并未打开阵枢的大门,带着二人离开染坊,贺鸿雪乾坤袋的震动也渐渐停止。 贺鸿雪对晴雨城的安排很是满意,人间早已在他们修士不知道的地方越发强大,只是这样层层布置,能不能抗住魔族的首发入侵还是个问题。 她这样想太多的修士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并不适合修道。追求仙道者需心无旁骛,以身证道,而她总是容易想太多。 她总想活的好一点,再好一点。她害怕失去,恐惧毁灭,担心一无所有。 所以她精于计算,却无法精于算计。 指挥官并没有对这两位计划外的战斗力部署什么任务,还是按照原定的计划有效率地布置每一处资源。 贺鸿雪不知道自己送给晴雨城的保险企划有没有能用得上的那一天,但总归是一份心意。 甩掉秦旷,一个人走到走到商业街的入口,贺鸿雪才停住了脚步,深呼吸了两口,看着花灯逐渐亮起的商业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贺鸿雪当真觉得自己近百年都算白活了,被一个普通人迷惑地团团转,明明他除了一张堪称艳丽的面容,和眼角下那颗朱砂痣,其他的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且二人寿元相差甚远,他陪不了她一辈子,她也不会永远守着他,他们之间到底算什么关系呢? 贺鸿雪心里乱糟糟地走着走便走到了一家成衣店面前。上回穿女装是什么时候?贺鸿雪记不清了,不过不打紧,她迷茫地走进了成衣店。 贺鸿雪在鬼迷心窍的时候,羽云台的师兄弟姐妹们可没闲着,方续忙到分身乏术,连一向只负责技术问题的杨易都被拉来进行联合招生大会的准备,包括为可能到来的新弟子准备住所和道具,还要每人都默认绑定一份最新的保险——新生入学险。掌门江鹤秋的云髓星图已经收了起来,但整个羽云台的护山大阵已经开启,将会保护云雨台直到联合招生结束。 杨易的实验室里存放的那堆魔兽残渣近来被几个弟子协同解剖了,具体的成分还在分析中。杨易则在帮方续的时候,自己也对点金笔进行反向破译,希望能由此机缘觑见上古法器的奥妙。 如果不是点金笔被天雷劈出了裂缝,他根本没有打开它的机会,除了他与贺鸿雪说的整流石技术,点金笔内的线路之复杂,阵法之玄妙,实在是不得不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只能感叹一句巧夺天工,真不知上古修士是如何炼化出如此神奇的法宝。 如果能把掌门师兄的云髓星图…… 杨易摇摇头甩开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且不说能不能拆,星图那么多阵法机关,他都不能保证拆了再给装回去。 峨嵋月上行至夜空,七夕夜终于到来。 相比城防中心的严阵以待,居民们没有那么多的紧迫感,一对对佳侣相携走在花灯中,未来如灯影,梦幻不可及,却又让人忍不住追逐。没有相好的姑娘或三三两两出游,或在家对月乞巧。 贺鸿雪回到她和张穆落脚的客栈的时候,街上的花灯已经全部亮起了。 张穆坐在桌前摆弄着他的彩云追月灯,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眼下的朱砂痣艳红如血。抬头便看到了贺鸿雪,此时的她换了一套女装。 是凡人与修士都常穿的款式,袖口透出白色的里衣,外面是妃红的褙子水黄的下裙,衬得她肌肤胜雪。头发也挽做一个发髻,插上了几只精致的发簪。其实贺鸿雪也算得美人,平日里不知打扮,如今装扮起来,倒叫张穆心中闪过一丝惊艳。 一对长相出挑的男女一起沿着河散步,贺鸿雪手里还提着彩云追月。 年轻姑娘在河边放灯,各式花灯随水漂流,随波闪烁似星,水面如夜空倒悬。 “喜欢河灯吗?”张穆见他看得出神,便从河畔售灯的商人那里买了一盏,普普通通的莲花式样,还带了一张彩笺。 “喜欢。”贺鸿雪没有别扭的习惯,大方承认。她接过河灯,取出彩笺,却想不到该写什么。 张穆看着他,他抬头看张穆:“要不你来写?” 张穆接过彩笺,在上面轻轻吻了一下,又还给他。 贺鸿雪:哎…… 她掏出点金笔复刻版壹点零,想写些什么,又抬头看看张穆,还是把笔收了回去。 “怎么不写了?” “我本是修仙求道之人,求神不如求自己。”贺鸿雪把空着的彩笺卷好,塞到河灯里,和旁边的小姑娘借了火,点亮了捧在手里。 她和张穆两人蹲在河边,河灯就捧在两人中间。 灯光在随微凉的秋风晃动,张穆的笑容有些扭曲,贺鸿雪心里堵得慌,伸手去揉他眼下的红痣。 碰到他的时候,她感觉到了束缚她灵力的天雷开始抽动,一股电流在脑里炸开,这让她非常烦躁,手上加大了揉搓的力度。 张穆抓住他的手说道:“要使劲也不是在这里,要和我走吗?” 贺鸿雪摇摇头,她并非懵懂少女,看得清张穆的步步试探,却情不自禁地陷进去。今晚的张穆手掌温热,是正常人的温度,她反而有些不习惯。 身边放灯的女孩子们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回去了,贺鸿雪的脚也蹲麻了,她放手让河灯顺水流走。 晃晃悠悠的河灯不知道承载了什么心愿,随着水流飘远,混入一片灯海不可寻。 “今晚会很安全,不用担心。”张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又是和昨夜一样的诱惑朦胧。 贺鸿雪神魂上的神雷天威开始刺痛神识,而她面上毫无表现。 “你看这些光点。”她指着河面上的星星点点,“哪些是真是的光,哪些是虚幻的影。” 张穆站在他旁边,握住了她的手。 “就像我身边的你,是真实的张大夫,还是某个人的影子。” 张穆的表情一直没有变,只是握着她的手力度加重。 “我有想过,被天雷劈后的一切是不是只是我的梦境,然而这梦境太真实了,师兄们,师弟师妹们,关系好的同修,处理不完的保险,死在我怀里的孩子。” “还有你。” “现在我知道了,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只不过全部是我的劫数。” “包括你。” 她的神识被天雷束缚得已经疼到快要炸裂,还依旧在强撑。 “张穆,你可能是我的劫数。”她感觉握着她的手开始变得冰凉,比张穆的眼睛更亮的是他眼下的朱砂痣。 贺鸿雪已经开始发晕,跌入了面前的怀抱。 恍惚中她感觉自己被抱起,没多久被放到了一张床上,应该是旅店的床上吧,不知道是在他自己还是张穆的房间。 神识虽疼,感觉却比昨夜更真实,她想看清楚进入自己的到底是谁,留在记忆里的却还是那双微笑的眼睛和眼角的红点。 相同的事情,不同的人却是不同的感觉,她感觉被张穆被抛上云端,又狠狠跌落尘埃间。 再醒来时,身旁再没有人了。 诚如昨夜张穆所说,晴雨城的七夕夜风平浪静,计算中的兽潮并没有到来,晴雨城再度恢复了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根据侦查员的报告,附近已经没有了魔族的踪影,晴雨城开始逐步撤去城防工程,由阵枢驱动的防护罩将在一周内逐步撤去,为下一次魔兽来袭保留灵力。 贺鸿雪这人有个毛病,想不通的事情且放到一边不去管它,比如那个昨夜与她一夜温存如今又不知去哪儿了的张穆大夫。她心里惦念着整流石的事情,今天要去技术组找负责人问问整流石的来源,好尽快回去羽云台让杨易修好她的点金笔才是正事。 正想着今天要做的事儿,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张穆拎着刚买的早餐回来了。 第十四章 打神鞭 http://.biquxs.info/ “我忘了,你辟谷不食的。”张穆看到她又换回了日常穿男装,知道她应该是有事儿要办,自己把两人份的早餐放在桌上。 “我……我先办事去了。”贺鸿雪多多少少老脸一红,想起了昨夜里自己在床榻间被拿捏的样子,“谢谢你的早餐,我就不吃了。”说罢便风一般逃走了。 张穆在她离开后卸下了面容上的微笑,点了点多出来的那份早餐示意小黑吃了别浪费,自己则小口抿着豆浆,不知道是在回味昨夜还是考虑来日。 修仙界联合招生大会的帖子已经送达至各大门派,羽云台、灵犀谷、玄真剑门、无双堡、白月汀、听月轩等名门大派都会到场。今年轮到羽云台做东,自然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外出游历的魏春终于结束了游历回到了羽云台。魏春和贺鸿雪他们属同辈,和杨易他们一样是金丹期的修士,在羽云台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他刚回了一趟都落了灰的厢房想躺一会儿,就被方续拽出来帮她组织准备用度。 “我的姑奶奶,轻点,我这儿还带伤呢。”魏春哭笑不得,扶着自己受伤的手,倒是乖乖跟着方续出来指挥安排,他也清楚他们羽云台的情况,全靠他们这一辈的人顶着,就算内里没那么强盛,也不能在同修之间丢了面子。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说着就要先去掌门师兄的摘星楼,方续没有拦他,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给掌门师兄汇报完还得回来给自己帮工。 江鹤秋的眼罩在护山大阵自我运转之后已经拿掉了,见到魏春回来他无波无澜的脸上久违地露出一丝喜色。寒暄过后,魏春掏出了个东西:“掌门师兄,你看看这个。” 江鹤秋取出精晶片,对着魏春带回来的东西端详了半天,得出了结论:“应该是昆仑至宝——打神鞭。” 昆仑——上古极为繁盛的修仙门派,自昆仑玉虚宫发展出十二个洞府,出过很多至今依旧耳熟能详的大能,只不过年代实在久远,不知这些传说的人物最后去了哪里。当时与之相对的还有魔修聚集的金鳖岛,里面既有天生魔族也有魔修,那时魔族也在这个世界,还未被驱逐去别的空间。 自上古时期昆仑和金鳖岛大战两败俱伤后,这两个修仙大派分崩离析。羽云台的前身便是脱胎自昆仑玉虚宫一脉,而玄真剑门则脱胎自昆仑金霞洞一脉,等等数十个门派都是由昆仑十二洞府而来。也是因为这一层同源的关系,他们这些修仙门派这些年才能相处融洽,相互帮扶。 这次魏春外出历练,江鹤秋发觉了他境界小有提升,同时带回了昆仑玉虚宫的上古法宝“打神鞭”,可说是收获颇丰了。“可是不管我怎么注入灵力,打神鞭都没有反应。”魏春觉得可能因为自己修为不够,便把打神鞭递给江鹤秋,结果江鹤秋的元婴灵基也未能驱动它。 “上古修仙法宝,果然不一般。” 按理来说,打神鞭和点金笔、云髓星图是同级的上古法宝,断没有后两者可用,打神鞭启动不了的道理。“你拿去给杨易看看吧。”如果能修复好,羽云台就又多了一个镇派之宝,魏春这趟立了大功。 贺鸿雪从客栈里逃出来,想了想自己的计划抬脚往城防办去,今天无论如何得见到晴雨城的阵枢负责人,问清楚整流石的问题,还得尽快赶回羽云台,她在晴雨城滞留了许久,得赶紧继续赶去寻珍访,还有和几个小门派的保险需要她亲自到场签合同。 至于张穆,贺鸿雪揉了揉太阳穴,最近诸事繁忙,她留下了一块传音石给他,有空再联系吧。这叫什么行为?贺鸿雪搜刮了一下词汇贫瘠的大脑,用当下流行的话说,应该是“渣女”吧。 城防办官员还记得贺鸿雪,“修士大人今天来巧了,阵枢的负责人就在办公室,您请。” 贺鸿雪推开那间屋子的门,一瞬间有一种回到了羽云台杨易的研究室的既视感。各种稀奇古怪的仪器和材料摆满了桌子和架子,一个女子的背影在桌前忙碌着。 贺鸿雪叩门三声:“在下羽云台修士贺鸿雪,因故前来拜见。”女子闻言抬起身,回头往门口看去,之间一位面容姣好的女性修士衣着男装,冲着门内一作揖,她也放下手中的活计回礼。 “在下李延,修士大人到访有何贵干?”女子开门见山道。贺鸿雪知道他们这些研究院的脾性,便也直接道明了来意:“请问您认识这种石头吗?”她把整流石的碎片递给了李延。 李延接过石头,只觉得触摸间有些熟悉,转身在工作台上拿起一块碎石,随即两款石头就发生了共鸣。“错不了,修士大人这块石头和晴雨城防御大阵是同种材料。” 鉴定完毕,李延把整流石的碎片递还给贺鸿雪,不等她开口,继续说道:“我想修士大人来此是想换些阵枢石,只可惜您来的不巧,晴雨城的石头已经全部做成了阵枢,所剩的也只有我手里这一小块了。” 贺鸿雪满腔的希望扑了个空,又继续追问李延整流石的来源,这个问题到让李延有些慎重。 “修士大人有多久没来凡世了?” “最近一个月来的比较多,之前有近十年不曾来下界了吧。”贺鸿雪想了想,自己从观梦岩下来后,就四处奔波忙着保险的事情,也就是前段时间接到柳溶的求救讯息开始频繁到下界。 “难怪您不知晓,这十年间,凡世出现异空间的频率越来越快。本来数年才会出现一次的异空间,到了今年一年中已经出现了三次。”凡世所谓的异空间就是修士们所说的秘境,里面或如桃源仙境,或杀生幻境,修士进去前都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勿论凡人。 “我们晴雨城的阵枢石,正是五年前的一次异空间现世晴雨城,石头从空间掉落出的。”李延似乎回忆到了些什么,“说起来也巧合,掉下来的石头正好能组成整个护城大阵的阵枢,也不知道是我根据石头的量进行阵枢功率拟合得好,还是石头给的刚刚好,总而言之,我们也不知道改去何处寻找这种石头。” 贺鸿雪有些泄气,燃起的小希望就这么破灭了。她知道他们这种研究型人员大多直来直往,说没有就是没有,她也没有理由从别人配置好的阵枢上挖石头,而李延手里那一小块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她只能就此别过。 “修士大人慢走,我感觉我们还会再见的。”李延将她送出了办事处,转身回去继续她的研究。 贺鸿雪有些头疼,这一趟出门,目标一个没完成,又多了张穆这么一个变数。她有心回去找张穆,口袋里的传音石响了起来。联系她的还是那天在清水河畔求救的柳溶,不过这回倒不是保险鉴定或求救,而是向她传达掌门的指令。 “师叔,掌门师叔说你不必急着回羽云台,魏春师叔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上古法宝‘打神鞭’。”柳溶言简意赅,“我们给你派去两个弟子和两位账房先生,掌门师叔要您把计划完成了再回来。”传音完毕,贺鸿雪留下两滴冷汗,看起来她无所不能的掌门师兄把她的行程吃得死死地,一点摸鱼的空隙都不给她。 她本着理不清就放那儿的鸵鸟精神,用传音石给张穆留言说自己要出去办事,有空再联系。她越琢磨越觉得自己就像那话本里的无情郎君。 寻珍坊本质来说是个拍卖行,从灵石草药到灵兽法宝,每月都会有四天的开市,各路修士在此买卖。既然整流石能从异空间掉落到晴雨城,那也并非没有机会能在寻珍访找到一块完整的石头。她又用传音石联系到了要来陪同她办事的弟子,让他们各自带一位账房先生分别去到银丝阙和千鸟祠进行初步的保险业务协商。 出了晴雨城,贺鸿雪乘上从百宝囊里取出的小飞舟,回头看了一眼正在逐步城防光罩撤去的晴雨城,眸光中有些复杂的情绪,不过也只有短短的一瞬,她的飞舟腾空往寻珍访的方向飞去。 寻珍坊近来进了一批奇货,堆得库房都快装不下了,就等着开市尽快让货钱流通起来。 自从贺鸿雪开始在修仙界推销保险业务,羽云台和寻珍坊就一直保持着良好的业务往来。一方面羽云台成为了寻珍坊的股东之一,另一方面,寻珍坊也在羽云台参保了一些类如丢失盗窃等基础险种。贺鸿雪此去寻珍坊也有商业方面的考量,她需要去敲定对寻珍坊货物的分类和不同等级的风险评估。 寻珍访内部却闹起了一场小风波。 “快点把那两个小兔崽子给我找出来!”寻珍坊的大掌柜此刻正是火冒三丈,为这个月准备的最稀奇的东西跑了,他急得快上火。 第十五章 奇货 http://.biquxs.info/ 而他急着要找到的那两个“奇物”,此刻正攀在寻珍坊后山的悬崖峭壁上。 为了营造一种虚幻缥缈的氛围,寻珍坊建在了一座高山峭壁之上,反正修真之人大多靠着灵宝飞来飞去,未曾有人用肉腿爬上过这片建筑。 “小苗,抓紧了!千万别松手!”少年颤抖的声音在云间散开,只见他半个身子悬在悬崖上,另一半探出悬崖边,一只手紧紧抓住一个女孩。 “言哥哥,你放开我吧,我们……至少能,活一个。”女孩小苗沿着峭壁逃跑的时候失足滑了下去,岑言一把拉住了她。好在小苗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足身量瘦小,少年还能一寸一寸地把她往回拉。 “别胡说,我答应带你回家,就一定……”少年涨红着脸颊,他的身量也堪堪,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却紧紧拉住小他两岁的女孩儿不放。 “那边有脚印,过去看看!” 身后传来搜寻者的声音,岑言更加着急了,手却一丝也不曾放松。 “言哥哥,你快放下我,你还来得及走!”小苗也听到了搜寻者即将到来的声音,把心一横,双眼含着泪,用另一只小手掰开了岑言的手指。 岑言终是拉不住她,最后小苗的指尖从他掌心滑落,他听着身后追兵的脚步声,来不及悲伤,心里默念对小苗的誓言,侧身一滚也掉落下了不知深几许的悬崖。 追兵赶到时只看见少年褐色的衣角飘下悬崖,再也寻不着踪迹了。 贺鸿雪正坐在自动巡航的天舟上查看寻珍坊近期的奇货名单,正好奇最后一页纸上神神秘秘的“奇货”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突然女人的第六感灵光一闪,也可能是被天雷劈出了经验,她只觉得有个什么东西从头顶掉了下来。 她下意识伸出双臂接下了落下来的东西,还没看清楚到底接到了个什么,随即又有一个东西砸到了天舟上,原本只能承载最多两个人的天舟被砸得一个踉跄。贺鸿雪赶紧掐诀:“箕令·北客。” 一阵罡风突起,在云雾中托起了颤颤巍巍的天舟,让天舟慢慢降落在最近的山林间。 贺鸿雪这才发现她手里抱了个瘦弱的女孩,而后来砸到她天舟上的是个半大的小子。 “我……没死?”女孩睁开双眼眨了眨,尝试着扭动自己的脖子试图看清自己在哪儿,岑言则摔在天舟上晕了过去。 贺鸿雪沉默地看着在她怀里不知所措的少女,眼尖的她发现少女的发间有一对小小的尖角。 “你没死,我差点被你砸死了。”贺鸿雪面无表情地说着,“修道八十载,天上掉下两个人,还真是第一回。” 杨易的实验室里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从魔物肉体组织切片到各种法宝的半成品,还有诸多奇奇怪怪的发明。自从二十多年前从秘境里活着出来,他鲜少出门,大多数时候都在实验室里捣鼓实验。这回魏春带回来的打神鞭此刻正静静地躺在他的工作台上,可能是本身就出了点故障,也可能是杨易拆点金笔有了些经验,他用了三天时间打开了打神鞭,别的线路他一时弄不清,但他很确定,这个上古的法宝里没有整流石。 也就是说,法宝在上古修仙者的手里发挥的效果可能是现在修士的数倍不止,而修士提供的灵力也远超如今的修士可以达到的量。他粗略计算了一下,驱动打神鞭的灵力至少需要大乘期的修士灵基的量,而目前修仙界最高的修士也只有元婴,最后一名大乘期的修士在百年前的人魔大战中身陨。 根据计算,即使和贺鸿雪和江鹤秋同时注入全身灵力,加上羽云台的灵脉运转,也只得勉强启动打神鞭一成的力量。由此算来,上古时期的修士灵力总体要远高于现世,大气以及灵脉中的灵力也要远高于现在,总体而言,上古的环境更适合修仙,且高阶修士远比现在多得多。现在的环境只能供养起寥寥几位元婴大能,更勿论大乘期了。 神秘不曾消退,灵力的总量却大幅减少,这个世界几千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叫小苗,感谢大姐姐的搭救之恩!言哥哥他没事吧?” “没事,就是没你运气好,有我接着,他摔晕过去了。”贺鸿雪此刻穿着日常的男装,一双手在宽大的袖筒里掏着些什么,好半天才找出一个青玉瓶子,从里面倒出两颗丸子,分别塞到男孩女孩的嘴里。 “小姑娘,按年纪你喊我一声祖奶奶都不过分。”贺鸿雪喂给他俩的是灵犀谷特供的养生丸,一看这俩孩子就是吃不饱穿不暖的样子,她难免动恻隐之心。 面对救命恩人,小苗小小年纪也没什么心防,把他俩逃跑的过程都告诉了贺鸿雪。 “姐姐,姐姐,那群人要像卖货物那样把我俩拍卖了,我们就……就逃出来了。” 贺鸿雪仰头看着高耸入云的陡峭山峰,又低头看了看一对孩子,心中感叹实在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都能敢跳,如果不是她今天抄近路路过,他俩必死无疑。 “记住,不管什么时候,保证自己活着是最重要的,以后再不许如此莽撞,听到没有。”贺鸿雪板起脸来教训小苗,奈何看着瘦瘦小小的女孩儿她实在是气不起来。 “你的头上为什么长角?” “小苗不知道,从出生就这样了。一开始娘还和我说小孩子都长角,长大了才会自己脱落……”说到了娘亲,小苗红了眼睛,低头去看还未醒的岑言,试图掩饰自己的无助和慌乱。 这么明显的情绪哪里逃得出贺鸿雪的眼睛,她也曾经是一个被娘亲保护的瘦弱少女,如今看到小苗,她恍惚间看到了几十年前的自己。 “这么说来,你们俩就是寻珍坊这次拍卖的压箱底‘奇货’了?”贺鸿雪掏出寻珍坊的货单,最后一页最后一行只有“奇货”两个字,言简意赅。 “应该是吧……我只听见他们说要卖了我们,姐姐,你带我们走吧,求你了。”小苗把岑言的脑袋放在自己膝盖上,抬起头来看着贺鸿雪。 贺鸿雪犯难了,按理说她也是寻珍坊的股东之一,还运营着寻珍坊的丢失盗窃保险,这两个孩子就这么跑了怎么算对她来说都是一大损失。 她不敢去看小苗清澈的眼睛。 “好吧,我们先等等这个男孩醒来。”贺鸿雪拖延症的老|毛病犯了,先不去管两个孩子的归属问题,得先等当事人都清醒过来。 岑言醒来时,就面对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的脸,有些不知所措。 “我这是……到了地府吗?” “地府会有我这样的阴官吗?”贺鸿雪白了他一眼,像拎小鸡仔子一样把岑言拎起来,丝毫没有面对小苗时候的温柔大姐姐形象。 张穆从桌上拿起贺鸿雪留下的那枚传音石仔细端详,这是她专门留给他、凡人不需灵力也能驱动的传音石,只不过有使用次数的限制。 黑猫从他肩头轻巧跳下落在桌上,乖巧地坐着,尾巴乖乖地围在身边,“先生,就这么让她走了?” “不然呢?” “打晕了带回去。”黑猫一双金黄色的眸子写满了不解,穆先生既然对这个人类有兴趣,为什么不直接带回家藏起来。 “不过尔尔。”张穆嘴上这么说着,却把那枚传音石收进了衣袋里,“走吧,我们也是时候离开晴雨城了。” 他此行本就是来考察人类城池的发展程度,既然已经知道了城防的运作方式,他也没有理由继续在这里逗留。 至于和贺鸿雪的一夜风流,张穆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角在想到那个女人时微微的上扬。 “先生,吾主问你‘什么时候滚回来?’。”黑猫金色的双眼陡然睁大,再次跃上了正在起身的张穆肩头。 “还没到时候,人间很有趣,不是吗?”张穆摸了摸黑猫毛茸茸的脑袋,“我还没看够,再转转。” 黑猫亲昵地用脑袋蹭了蹭张穆的脖子,开始在他的肩头打盹。 “而且,即使没有我们出手,人类自己的杀伐冲突不是也很有趣吗?”张穆推开客房的门,走向不知何处的远方。 “名字。” “岑言。” “年龄。” “十五。” 贺鸿雪有些嫌弃地捏了捏少年瘦弱的手臂,怎么看这都不像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该有的身量,估计是吃过不少苦,这么想着心里又多生了几丝怜悯,而且这孩子的香看起来有些眼熟。 “就是你小子带着小苗从后山的悬崖逃跑的?” “嗯。”大概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岑言低下头不敢看眼前的男装女子。 贺鸿雪因为嫌麻烦,很少带首饰一类的物件,经常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发髻和一身朴素的男装,平凡的一切却没能掩去她姣好的面容。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卖你们吗?”贺鸿雪问道。小苗刚要开口,岑言偷偷拉了一把她的小手,抢白道:“不知道,我们突然被抓来,就说要被卖掉。” 第十六章 拍卖 http://.biquxs.info/ 小动作自然没能逃脱贺鸿雪的眼睛,心下有了些数。她掏出非灵力驱动百宝囊,翻了半天翻出了寻珍坊的那本上保清单,幸好,他们还没来得及给这次的这批货物参保,那这两个“奇货”的丢失并不能形成赔偿。 “既然你俩被我救下,命就是我的了。”贺鸿雪嘬着牙花子,学得像个数钱的土老财,“跟着我身边,当我的道童。”不给二人选择的余地,贺鸿雪大手一挥,从百宝囊里又掏出两套男装,给他俩一人一件。她的道袍穿在两个小孩子身上明显过大,小小施咒改一下尺寸难不倒她。她还专门给小苗弄个了帽子挡住小小的尖角。 二人的容貌问题难住了她,如果点金笔本体在她手里还能用,倒是可以用道法画形给二人改头换面,现在她脑海里的羽云台道法里并没有适合用来易容的,想了好半天,她只能从身上撕下两条布带,正中间画上一只眼睛,递给二人遮在眼前,又给二人施了个可以透视的小法术,勉强算是隐去了二人的五官里最重要的部分。 “我去寻珍坊有事,你们两个道童跟我一起吧。”打理好一切,贺鸿雪整了整衣襟,扶起天舟,示意两个小家伙上车出发。 自打魏春回来后,方续身上的胆子轻了不少,她也有空闲好好休息一下。目前和羽云台关系匪浅的灵犀谷、玄真剑门还有释音寺的代表已经到了,方续安排好他们休息的地方,也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次秘境历险。 那时候她和贺鸿雪走散了,误打误撞和释音寺的僧人会岚碰头了,释音寺一向和羽云台交好,二人便结伴而行。她们进入秘境前被师父在云髓星图上点过命星,此刻她隐隐约约可以感受到几位同门散布在了不同的地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会岚拿了主意,“不如我们往东边去吧。”方续点点头同意了,哪知后来牵扯出那许多是非。 “师叔,魏春师叔找你。”杂务弟子的话打断了她的回忆,她停下手里的活计,让魏春直接近房里来。 “鸿雪的事情我听说了。”魏春开门见山,道出了来意,“我这次出门游历,听说过和鸿雪相似的事情,不过那人只有筑基。” 方续喜好品茶,她这里的茶都是最好的,魏春忍不住多饮了两口,放下茶盏继续说:“那人不过只有筑基,但是也被天雷锁住了神魂,最后是在突破境界进入金丹的时候挣脱了天雷。” “你的意思是,阿雪需要通过挣脱天雷来突破境界?这不可能,她突破元婴才十年,掌门师兄也探过她的灵基,远远达不到突破境界的体量。” 魏春摇摇头:“不一定要突破境界,我的意思是,她的天雷锁说不定也是需要由内而外突破的,通过一些外部事件的刺激,让她的灵基全力运转冲击天雷锁,达到淬炼神魂的效果。” “那……阿雪会好疼的吧。”方续有些不忍,“而且阿雪一直有道心不稳的问题,这只有我们几人知道,万一……” 魏春也犯了难,双手托腮叹了口气道:“阿雪啊阿雪,你可一定要在联合招生大会之前好起来啊。” 让他们发愁不已的贺鸿雪此刻正带着两个“道童”,大摇大摆地从寻珍坊的正门进入。离寻珍坊这个月开市还有一天,贺鸿雪被接应的仆从恭恭敬敬引到厢房,丝毫没有人怀疑她身后跟着的两个道童有什么不妥。 “你俩在这儿乖乖等我回来,我去开个股东大会。”贺鸿雪摸了摸小苗的脑袋,仔细叮嘱了岑言,这小子一看就是不老实的。两个小萝卜头一个劲点头,贺鸿雪不放心,在门口施了个禁咒防止二人外出。 贺鸿雪翘着二郎腿坐在桌旁,面前摆放着本次拍卖的货物清单,装模作样地用点金笔一点一点了点最后一页的“奇货”,“这是个什么好东西?都不写出来给我们透个底?” 寻珍坊的二掌柜眼见瞒不下去,悄悄伏在贺鸿雪耳边:“贺大人,这两个‘奇货’,这次我们是拿不出来了,他俩跑啦。” “哦,这么说还是活物?”贺鸿雪佯装惊讶,“我记得这批货都还没有上保险,你们这……可没法赔偿啊。” “是是是,您说的是,这轮是我们寻珍坊的失误。”二掌柜点头附和道。 “什么叫‘我们’,我不也是寻珍坊的股东吗?”贺鸿雪故意挑他的字眼做文章,存了看戏不嫌热闹的心态。 “不过,贺大人,虽然‘奇物’丢了,但是压轴的这样东西,您可看得上眼?”二掌柜转换话题的本事一流,贺鸿雪按照他说的序号在货单里输入,马上货品的投影就出现在货单上,那是一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石头。 看到石头的一瞬间,贺鸿雪立马方向了二郎腿坐得笔直。 这块石头和她正在寻的整流石太像了。 留在厢房里的小苗和岑言无聊地紧,二人刚刚从寻珍坊逃了出来,这会儿摇身一变成了贵客的道童被招待地妥妥帖帖,其中滋味二人还在体味,脑海里有了些隐隐的念头。贺鸿雪离开没多久就回到了厢房,看到两个小朋友乖乖地守在房间里,心里隐隐的担心算是放下了。她既然存了庇护他俩的心,自然要处处当心。她想过要不要先把俩孩子送回羽云台,但是折算一下路程,她会赶不上拍卖的,只能先让二人紧紧跟着自己,一步都不能离开。 寻珍坊虽建在悬崖峭壁之上,但和普通的悬梁建筑不同,它的地基有阵法的支撑,辅以技术高超的建筑结构,形成了一片富丽堂皇的建筑群,包含仓库、厢房、办事处以及大大小小的拍卖场。 除了拍卖最珍奇的货物的主拍卖场,寻珍坊还有几间小拍卖间和门面。贺鸿雪领着两个孩子在售卖普通货品的门面店里走了两圈,顺手买了一组传音石,分给两个孩子,又买了一只普通的灵貂给小苗围在脖子上。小苗开心极了,小心翼翼扶着灵貂,手下极为贪恋灵貂柔顺的皮毛。 贺鸿雪这次打算拍下压轴的那块石头,原因无他,它实在是太像自己需要的整流石了,只要等拍卖开始时她用自己身上的碎片一测便可知了。 那日秦旷自晴雨城回到玄真剑门,又接到了去往羽云台参加联合招生大会的命令,他顿了一下,还是应下了这个任务,他心里对于遇见贺鸿雪这件事情总有一点痒痒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他分不清究竟是因为他二人曾经的荒唐事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总之他神使鬼差地接了差事,随着管事一起往玄真剑门去。 相熟的人见了不少,却没见到贺鸿雪本人,一问之下原来是去了寻珍坊,秦旷说不清心里是放松还是失落,他生的英俊英朗,腰间一柄长剑更是风姿挺拔。一身玄色劲装勾勒出精壮身形。 魏春听说玄真剑门的人来了,亲自去迎接,找了个空子伏在秦旷耳边低语了几句,秦旷反问道:“她境界修为都比我俩高上一个境界……” 魏春打断了他的话:“就当做兄弟的求你好不好,我总觉得鸿雪在寻珍坊要出事,你替我走一趟好不好。” 秦旷应了他的请求,心里不停强调是看在羽云台的面子上去帮忙照看同修,御剑飞行往寻珍坊的方向飞去。 秦旷到达寻珍访的时候正好赶上开市的第二天,贺鸿雪带着两个孩子已经买了一些零零散散的小物件。秦旷寻到她的时候,她正和两个孩子人手一根冰糖葫芦吃得正欢,一点也不怕吃多了胃疼。 “秦旷,你也来拍东西?”秦旷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说了实话:“魏春请我来看顾你,你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问题,我能有什么问题?你听他胡说。”贺鸿雪理不直气也壮,头戴着一顶不知哪儿来的雪貂皮的帽子,称得肌肤雪白唇瓣绯红。 “算了,你有什么事办不来就找我。”秦旷冷冷留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贺鸿雪在他背后做了个鬼脸:“你修为还不如我,谁找谁啊。” 变数发生在寻珍坊开市的第三天。 寻珍坊每月拍卖的前两天不过是小打小闹,从第三天起才是重头戏。 首先展出的就是一根兽骨。兽骨已经通体玉化,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玉化骨质下的血丝。兽骨一出拍卖场了掀起了一股小小的惊动,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可是上了年代的东西。 “上古战场遗留的灵兽玉化兽骨一根!” 拍卖师叫出商品的名字,给了个底价让包厢里的客人自行出价。 贺鸿雪对这样东西兴趣缺缺,手肘抵在桌上捧着个脑袋发呆,好像丝毫听不到外头此起彼伏的叫价声音。小苗和岑言作为她的道童也在包厢里一人一个秀墩坐着,未免突发情况,贺鸿雪给他俩眼上的布条打了死结,离开寻珍坊前一刻也不能摘下来。 第十七章 石裂 http://.biquxs.info/ “合欢玉珏一对,品相八阶!” 又是一对好东西,“合欢”二字引起了贺鸿雪的注意,她把帘子掀起一角听着拍卖师的解说。“合欢玉珏,八品灵玉雕刻而成,双珏同刻入音声陀罗尼,佑主闻一切言音而不喜、不嗔、不着、不动。”听着介绍贺鸿雪又把帘子放下了,这东西看来还占了佛修的机缘,和她沾不着边,只是为何这佛修的东西沾了“合欢”二字?看来这修的还是欢喜禅。 人在影成双,如玉珏两两相伴。不知为何,贺鸿雪没什么文化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两句,就对这对合欢玉珏起了兴趣。 不知是否因为修欢喜禅的人不多,这对玉珏没被抬几次价就被贺鸿雪拍得了。就着她的股东身份,很快就有仆从将这对玉珏送进了包厢。贺鸿雪接过拍到的东西,真是一对水头极好的玉珏,不知怎的,她觉得有个人很适合这样东西。 “上古化界陨石,无品!” 拍卖员的解说终于进行到了压轴的那块石头,贺鸿雪赶忙把玉珏收起来,又掏出整流石的碎块检验是否有共鸣。 这上古陨石一出世便引来不小的议论。论稀有,这东西是万里挑一,可遇不可求,但论功效,也是得有机缘才能窥得其中奥妙。一时间竟无人叫价。 贺鸿雪手中的整流石果然发生了共鸣,不过相比于晴雨城的阵枢,这次的共鸣要小了很多,不知道是尺寸还是什么别的关系。 本以为一块陨石而已,对它感兴趣的人不会太多,谁知道众人你一手我一手,竟然把价格硬生生抬了起来。 “他们是有钱没地方花?”贺鸿雪急匆匆地又叫了一次价,她要是带不回这块石头,杨易可能真的要拿她的头当球踢。 不知是不是最后的“奇货”丢失,导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这块陨石上,贺鸿雪急了,直接翻倍叫价,全场终于是鸦雀无声。就在拍卖师的小锤要落下之时,一个女声传来:“加一级。”按照寻珍坊的规矩,“一级”就是当前拍卖额的十分之一,这又是不小的数目。 贺鸿雪急了,掀起面前的帘子往外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非要和她喊价,正巧对面叫价的姑娘也掀起帘子,两相还都认识,正是无双堡大小姐展宝容。 贺鸿雪“啪”得一声放下了帘子,这下糟糕了,遇到了展大小姐,她还真没拿下这颗陨石的底气。 但凡是展大小姐看上的东西,她总能想发设法弄到手。 就在贺鸿雪硬着头皮喊出“加一级”时,拍卖会场陡生异样! 为便于展示而悬空在楼中的那块陨石突然炸裂开来,碎片四散打在好几层包厢的门帘上,而后发生炸裂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仿佛被什么东西撕裂似的,漆黑的异空间缺口,且正在由内向外一丝一丝扩大。 贺鸿雪连忙掀起门帘,袖中滑出点金笔一点一,眼看那黑色且扭曲的空间一点一点扩大。那边的展宝容也掀起了帘子,唐刀“瀚海”已是半出鞘,泄露出迫人寒光。 寻珍坊好歹也算见过世面的大拍卖行,立即组织了人群疏散,只留了自家聘雇的保安和如贺鸿雪那般的成名修士在场。 黑丝的裂隙还在扩大,正如贺鸿雪所猜测的那样,一只黑色利爪从异空间的缺口出伸了出来。 秦旷因不喜拍卖而没有进拍卖场,贺鸿雪扔给两个孩子一块传音石,嘱咐了他们孩子趁乱迅速去找秦旷寻求庇护。安排好孩子们,她点金笔一点一汇聚一丝灵力,对着自己脑门:“毕令·无我。”她下意识觉得这个试图从黑色空间里爬出来的东西对神识将会有着冲击性的危险。 展宝容在黑爪伸出时已经将唐刀“瀚海”出鞘侧在腰间,瞄准了黑爪的一根手指便是一刀劈下,来自北地的凛冽寒霜之气混合金丹期修士的全力一击确实斩断了一根黑色的手指,断指化作黑水留下,不一会儿又从裂隙中补上一根手指。 贺鸿雪看此情形,觉得里面那东西大概有强迫症。 寻珍坊的两位保安都是金丹初期,此刻也都祭起了看家的法宝准备攻击。 展宝容眼见一击不成,借着拍卖大厅的柱子扭转身形,漆黑泛着蓝光的唐刀被甩到背上,又被双手握住兜头砍下,真是无双堡身法“山回路转”。贺鸿雪在一旁差点拍手叫好,刚要出声发觉大厅里就剩他们几个人了,终是没好意思拍这个手。 “贺鸿雪,你还要看多久?”展大小姐又剁了一根手指,结果和前一根一样,砍了一根又张一根,眼看着整只手都要从缝隙中钻出来了。 贺鸿雪一阵腹诽,为什么她堂堂一个元婴大能,天天被人叫着名字呼来喝去,实在没有一点牌面。“箕令·北客。”她装模作样用点金笔一点一汇聚一丝灵力,让自己足下生风漂浮起来,正对着黑色的裂隙和巨手。 “你们不觉得它的姿势很怪异吗?”贺鸿雪双手抱在胸前,丝毫没有出手的打算。 “照常理,如果一个东西要从缝隙里出来,会是个什么动作?”贺鸿雪抛出了这个问题。 “它应该击打或者撕裂这个裂缝,总之会有一个扩大的动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往外扒拉。” “它好像在找什么东西。”贺鸿雪给出了答案的同时又抛出了问题,“那它的另一只手又会在哪里?” 话刚说完,空间裂缝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叫声,除了贺鸿雪之外的人都出现了一阵恍惚,好像有那么一瞬间神志不清。这没能逃过贺鸿雪的眼睛,她庆幸自己一早就用了清心咒。 岑言和小苗接过贺鸿雪给的传音石就跟着人流往外走,岑言到底是大孩子冷静些,退出拍卖场后按动传音石,传音石那边传来秦旷的声音,声音中罕见地带着一丝焦虑:“贺鸿雪的道童?你俩现在原地不动,我去找你们,千万不要乱跑。”岑言应下了,他知道此时发生的事情是他无法处理的,这时候最正确的处理方式就是等人来救。很快,秦旷就找到了他俩,虽然诧异于二人遮眼的布条上都画了一对眼睛,着实有些滑稽,他还是对二人说:“跟紧我。” 贺鸿雪此刻顾不上外面的事情,她眼见着展宝容切断了两根怪指却只做了无用功后停止了攻击,而漆黑的巨爪似乎也是毫无目的的乱挥着。 贺鸿雪有些头疼,依照她元婴阶的能为,此刻应该直接施压关闭这个异空间,那么这次的事情只会被当成一次巧合的异空间现世来处理,这也是最佳的处理方法。可如今她做得做不到是一说,她更想知道“整流石”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会和招来异空间和魔物的天外陨石发生共鸣。她四下探索了一下,回收了几颗陨石的碎片,准备带回去给杨易研究研究。 与此同时,拍卖楼外的广场上也出现了异状。 一丝黑色的裂缝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晴朗的天空中,等到人们注意到它时,它已经被扩张到容得下一直巨大的黑色魔爪从中爬出。 “和楼里的裂隙一模一样!”小苗惊呼道,秦旷已“残阳”出鞘,紧紧盯着已经探出一半的魔爪,随时准备出剑斩断。 “角令·天门”贺鸿雪把偷偷积攒的一点灵力再次注入点金笔一点一,画出了一个一人高的大圆,墨色散过之后,圆圈形成了一道实时通讯屏幕,另一端出现在了小苗的身边。 “大哥哥,看这里!”小苗赶紧喊秦旷过来,只见贺鸿雪已经把她那边的屏幕角度调整到了正对裂缝和巨爪。小苗学着挪动这块“屏幕”,让广场上的情况也能被楼里的人看到。 “你们觉不觉得……”贺鸿雪观察了一会,两只魔爪都被裂缝卡住一半,也都在扒拉着什么,“你们觉不觉得,它好像在试图起身?” 两边的展宝容和秦旷都是一愣,这动作贺鸿雪太熟了,活脱脱就是她以前蹲麻了半天起不来,手在那儿乱扒拉想要拉住什么的样子。 “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让它起来!”贺鸿雪说着豪气干云的话,却是偷偷把点金笔一点一收到袖子里,在两手中都贴上了一张掌心雷起爆符。 展宝容通过屏幕看到了那一端的秦旷,想到外面有他镇守,稍微放了点心。 拍卖场内外的两只黑手还在异空间裂缝里扒拉,展宝容奇怪于一向怕麻烦图省事的贺鸿雪为什么不直接出手,不过此刻情况紧急不容她多想,“你说怎么办?”她唐刀再次别再后背声,准备下一次的出击。 “喂喂,秦旷?听得到吗?”贺鸿雪没有回答她,转而用留在小苗那里的通讯石联系秦旷。秦旷点点头,贺鸿雪从屏幕里看得很清楚。 “你们两个,听我口令,一起口气一起把它的爪子全砍断,让它在虚空里掉下去。” 秦旷点点头表示同意,展宝容皱起了了眉头:“你这方法管用吗?” 第十八章 岑青 http://.biquxs.info/ “管不管用也得试试。”贺鸿雪掐诀起咒“箕令·北客”让自己被风托起,“宝宝,你负责同时斩断三根手指,我两根,秦旷你那边能一口气断五只吗?” “别这么叫我,恶心。”展宝容嫌弃地啐了贺鸿雪,却也是摆好了架势准备出击。 外面的秦旷已经“残阳”立在身前,双眼紧闭,只等着贺鸿雪一声令下:“破!”话音一落,她自己乘着咒法催生的风冲到魔爪面前,迅速在两根手指上分别贴上了最大功率的起爆符。与此同时,展宝容和秦旷刀剑出击。 展宝容唐刀在头顶一转,灵力充沛周身,正式无双堡武学“雪满天山”,霎时间拍卖行里似乎风雪突起,冷冽的寒风直直地冲着三只手指砍去。于此同时,外面的秦旷双眼睁开一跃而起,一招“西风烈·霜晨月”出手,剑气仿佛在空中划开一道月牙,凛冽无匹的剑气同时斩在了五根手指上。 同时贺鸿雪迅速飞离起爆点,剧烈的爆炸在她身后炸裂开来,她隐约听见展宝容在她身后骂了句:“贺鸿雪!你个……”大概是唐刀收势的时候被爆炸波及了,她极不雅观地持着刀滚落在一层包厢里。 贺鸿雪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子,忘了起爆符会波及近战了。 眼下也顾不了这么多,几人往北他们斩断手指的魔爪看去,只听得一声震慑神魂的嚎后,仿佛有一个什么庞然大物一下跌落了下去,拍卖行内外只剩两道被撕开的异空间裂隙。贺鸿雪正犯愁改怎么处理这两个口子,就见两道裂隙自己缓慢地合上,仿佛那里从未出现过任何异样。 滚得一身都是灰的展宝容收好刀走到贺鸿雪面前,抬脚就踩在贺鸿雪脚面。 “嗷!宝宝,打招呼别这么热情!” “别叫得这么恶心。” 贺鸿雪给她捏了个清新咒,洗去一身的污渍,顺便问她:“你为什么要和我抢拍那块陨石?” 发泄过的展宝容又恢复了那个端庄大气的大小姐,还是很好说话的,“我也不清楚,我家老爷子要的,说让我一定把它带回去,谁知道它能爆炸引出异空间召出魔物,这下我回去没法交差了。” 贺鸿雪点点头,无双堡的展老爷子也是元婴大能,少说也有两百岁高龄了,走过的桥比她走过的路还多,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才让孙女来拍石头,谁知道这陨石提前爆炸了。 “提前?”贺鸿雪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很难说展老爷子是不是知道这块陨石会炸出什么,自己这一遭算不算坏了他的事。 展宝容在四周找了一圈,捧了一手的陨石碎片递给贺鸿雪:“归你了,我家老爷子说过只要整块的。”贺鸿雪哭笑不得,掏出一个乾坤袋让展宝容把碎片全装进去,她身上的整流石碎片已经不会对这些碎片产生共鸣了,饶是如此,她还是要把这些碎片带回去给杨易看看。 秦旷带着两个孩子走进了一片混乱的拍卖行,“怎么回事?”他一直在外面,并不知道异空间打开的原委。 贺鸿雪没管他,看着满地狼藉的拍卖大厅陷入了深深的头疼之中,这批货物虽然还没买保险,但是寻珍坊的不动产是早就上了保的,这拍卖大厅损毁成这样,她的保险行有得陪了。 早知道就不用起爆符了,看着被爆炸的气浪掀起的门帘板凳桌椅,贺鸿雪心头在滴血,面上还要撑着,不能在两个孩子面前丢了脸。 寻珍坊的管事见事情平了,这才从掩体里钻出来,很快组织起寻珍坊的人收拾残局。 “行了,寻珍坊的相关赔付你去找常驻你们这儿的账房先生核算吧,我还有事,要先回去了。”和寻珍访的管事交代完了,贺鸿雪拉着两个孩子就要走。 “请稍等,贺大人,我们这回丢失了两间‘异宝’……” “这批货不是还没上保吗?别想讹我。”贺鸿雪懒得理会他,从乱七八糟的百宝囊里扔出一个灵石驱动天舟,让两个孩子先上了车。 “贺大人误会了,只是丢失的是两个少年,一男一女……” “怎么?怀疑到我道童头上来了,王管事你是越来越有想法了啊。”贺鸿雪也不管对方的回答,既然没上保险,货品单子上也没写明到底是什么“奇货”,这个哑巴亏只有寻珍坊自己吃了。发动了天舟直接往羽云台飞去,秦旷和展宝容见状也祭起法宝追了上去,留下一地鸡毛的寻珍坊。 贺鸿雪心里揣着事,飞了几十里都没说话,突然才发现秦旷和展宝容在她的天舟附近一起往羽云台飞,大概是为了联合招生大会吧,刚刚经历一场战斗的贺鸿雪懒得多问,这两个人都是她疲于应付的类型,这种认真的“老实人”真是天生克她。她的心思还在那块炸开的陨石上。 为什么早不炸晚不炸,就炸在拍卖那么多人在场的时候,又是到底是什么生物在裂隙里。他们一起斩断了怪物的手指,那个东西就坠了回去,可见它也不过是攀在裂隙里,那片异空间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最近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太多,即使她是元婴级的神魂也有些疲累了。 她干脆坐在甲板上,拉着少年和少女一起坐下:“离开了寻珍坊,你俩这下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他们要把你们卖了吧?”寻珍坊是正经的拍卖场所,极少买卖明目张胆地买卖人口,所以就连这次的货单上也没敢写明了是卖人,也正因为如此,贺鸿雪才能大摇大摆地把人带走。 小苗张了张口,还是没有出声,她转头看着岑言,似乎是等他拿主意。岑言年纪不大,心眼倒是很多:“贺姐姐,你和你的门派能保我们平安吗?” 贺鸿雪没想到这孩子几天内经历了几回生死还能有此打算:“你先说说看,我保证不说去,先不能保证我和我的门派能庇护你一世,庇护一时还是可以的。” “小苗,拿掉帽子。”岑言沉默了一会儿,天舟飞行时掠过的风吹得他脸疼,他把心一横,觉得和贺鸿雪交了底。 “我知道她长角。”贺鸿雪把瘦弱的小苗抱到自己怀里,分开她的头发细细看着她头顶,两只两寸来长的白色小角从发间凸出来,还有些可爱。 “小苗是人魔混血,这对魔角就是证据。”岑言余处竟然,贺鸿雪也是愣了:“人和魔……不是有……生殖隔离的吗?”小苗陡拿下帽子觉得冷,立即又把帽子带了回去。 “别……别看我,我不知道,我从小是阿娘养大的,没见过爹爹。”小苗怯生生地,“阿娘死了,我才出来,后来就被几批人抓走了。” “是寻珍坊说的,他们鉴定的结果是小苗是人魔混血,便想把她当个货物卖掉。” “也只就说,在见到小苗的爹之前,还不能下结论是吧?”贺鸿雪心里存了一丝侥幸,如果人和魔之间能产生健康的后代,现代修仙界的很多关于魔的基础认知都会被推翻,多少研究室的研究员的论文都得推倒重做,这可真是学术界的灾难。 “你呢?”贺鸿雪冲着岑言努努嘴,示意他把自己的情况解释一下,岑言也不多话,和贺鸿雪借了一把小刀,在手指上拉了一道口子,血液从手指的伤口涌了出来。他把手指伸给贺鸿雪,本意是想让她用手抹一把,谁知贺鸿雪会错了意,张开嘴轻轻地把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含在了嘴里,少年瞬间红了面皮,一阵酥麻从指尖流到心头,又回环到指尖。 贺鸿雪没他想得多,她喊住少年伤口的那一刻就被充沛的灵力吓到了,仔细一品却又不是灵力,这个少年的血液竟然是极佳的灵导材料。 得亏他是被寻珍坊这种还算要名声的大拍卖行抓到,如果他被修邪法的小门小派抓取,此刻恐怕已经被放血到死了。 放血! 贺鸿雪突然想到了什么,没空管少年的小羞赧,连忙从百宝囊里掏出一幅画,抓住岑言问道:“这个少年是你哥哥吗?” 岑言眼神一黯,默默点了点头。贺鸿雪猛地抱住了他,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来晚了,是我……”说着话里带了罕见的哭腔,仿佛受了极大委屈的是她贺鸿雪。 “哥哥他,已经死了吧?”怀里的少年声音有些瓮,他和哥哥体质特殊,兄弟俩之间有特殊的感应,和哥哥分散在海角天涯的时候尚能感应到他还活着,如今确实是一丝回应也没有了。 “对不起,都怪我……都是我……”贺鸿雪把少年抱得更紧了,终是没有让泪水溢出,“你的哥哥,是个很勇敢的孩子,他叫什么?” 她放开岑言,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他,确实面像与那个少年有四五分相像。 “岑青。” “是个很好听的名字。”贺鸿雪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了这个名字。 第十九章 山门 http://.biquxs.info/ 天下修仙门派无不建立在灵力磅礴的灵脉之上,羽云台自不必说,掌门所在的观星台、观梦岩所在的最高峰等等建筑洞府皆有灵力丰沛的灵脉滋养。贺鸿雪继承的疏星阁也算得一处灵台妙地。自从上古之战昆仑分崩离析后,玉虚宫一脉上渐渐建立起了羽云台,虽是传承昆仑道法,倒也有些天然自成的妙趣。 与之情形相似的还有玄真剑门等名门大派。昔日横贯神州大川云巅、占尽龙脉之祖的昆仑墟如今散如繁星,在或明或晦生生灭灭中交循更替。 说起来也有些许令人发笑,这些个同出昆仑的门派为了搞什么“香火传承”,将昆仑与金鳖岛同归于尽的那日定为自己门派的创建日。他们自然也有一副什么“不破不立,死灰复燃”的理论,贺鸿雪往日听来也觉得好笑。 于是修仙界便有一奇景,每逢整五十载便有许多名门大派一起庆贺创派,大家礼尚往来不易热乎,倒是省了错开办庆典的不便,颇有种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乐趣在其中。 贺鸿雪笑点低,这事儿在她眼里仍然好笑,她们云雨台再不济也有云髓星图、点金笔、盘古幡,千里江山图虽然连人带物暂时丢失,也算是自家镇派之宝,更不用说一些次级一些的宝物。这些东西虽是死物,却也能象征一份传承。同理的还有继承了昆仑金霞洞的玄真剑门,镇牌之宝“斩仙剑”虽如今无人可用,但仍旧是一个认证。但总有些奇奇怪怪的小门小派借口自己是昆仑某某洞府的传承,来蹭着过庆典。 贺鸿雪承认自己是带了点门第出身的偏见在身上的,毕竟出身高门,谁人身上不带点傲气,只不过她从未将此等末流心思展露人前,行事也未出过偏颇,君子慎独,不欺暗室。 她六十多岁那年正赶上修仙界的创派庆典,云雨台等名门大派宾客往来不绝。那时她已入金丹期,是世所罕见的天才,只不过师师父还未将点金笔传于她,她用兵器的是师父为她锻打的一柄软剑“溪云”。 她也是在那年第一次见到秦旷。 那时的秦旷已继承玄真剑门重宝“残阳”,修为至金丹,也是万中无一的天才。他和贺鸿雪的相识从一开始就不那么愉快。 说来这大半的责任应该归于秦旷,他随师父来羽云台做客,见贺鸿雪身着男装,又梳着男子发髻,腰间缠绕软剑,便以为她也是剑修,作揖便要讨教一二。 实在是年幼时贺鸿雪她师父——一个粗糙惯了的男子实在不知道怎么养女孩子,只能照着自己的样子给她收拾,久而久之,贺鸿雪便染上了这“不修边幅”的毛病,即使后来被实在看不下去的女师叔抓了去梳妆打扮,也是浑身的不自在,没两天又变回了她师父那套风格,引得她师父哈哈大笑。 秦旷不知其中原委,只想与同阶剑修切磋一二。贺鸿雪本想道明自己并非剑修,却被师父拉到耳边轻声嘱咐,剑修一道在修仙中极为独特,因剑心难修,往往剑心大成之后可由越阶杀敌的可能,师父让贺鸿雪且去试试他剑心。 话是这么说,到了实战,那就试探成了别的心了。 打坐冥想间,飞舟已降落在羽云台的停机坪上,贺鸿雪没想到自己突然想起三十多年前的往事,大概是看到这两个孩子便想起了自己的过往。时光匆匆白驹过隙,他们所有人都不再是当初的样子,师兄整日沉稳持重,自己虽然在师兄的纵容下可以潇洒肆意一些,但行事莫不是顾着羽云台的颜面和利益,一众师兄弟姐妹也都为了羽云台…… “大姐姐,我们到了吗?”小苗的声音把她从陈年往事中拉了回来,她是把两个孩子带回了羽云台,但是又该怎么处理呢,算了算了,这么困难的事情,找掌门师兄总没错。她给天舟的燃料仓里填了两块灵石,装备往江鹤秋所在的观星阁飞,刚起飞没一会便又撞上了一道透明屏障,飞舟里的三个人人仰马翻。 她怎么就忘了这会儿羽云台应该已经在护山大阵的庇护之下了,真是飞行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护山大阵启动之时,羽云台内非必要不启动飞舟等御空法器,各单位之间用专人看守的传送阵法联系。 话说那年秦旷可不客气,抽出“残阳”,等贺鸿雪小心翼翼把溪云抖直了,二人对行了礼,便开始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切磋”,至今未曾结束。 那年的秦旷虽也是金丹期,但实战经验尚不足,未有如今的通身浑然剑气,全凭着扎实凶猛的剑招对敌,足间点地就刺了过来。贺鸿雪早有准备,软剑溪云挥舞间扭成圆圈,中间填充羽云台正统道法“壁令·分断”,一面坚不可摧的术法之盾就挡住了秦旷的剑气。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你不是男剑修?” “我又没说我是,是你非要切磋的。”说话间贺鸿雪已经收了防御之法,身法改换间以飘然而至秦旷身后,“娄令·九江!”溪云挥舞间又是一道术法运起,周围的杂草树叶石块全部往秦旷身上飞去。 秦旷见状身体旋动,以残阳转动产生剑气护照自弹开袭来之物。贺鸿雪没给他喘息的机会,一击杀招直取秦旷面门,“角令·斗杀”附于溪云之上,无形中阔其锋刃,秦旷几乎是本能地贴着那不可见的锋刃躲了过去,刚要调整身形准备反击,只听那女声又轻声念道“昴令·万钧”。 秦旷顿时感觉身体有千斤重,噗通一下砸在地上,地面都起了裂纹,他想要提剑反抗,却被师父叫了停:“切磋而已,二人都收手吧。” 这一仗秦旷可以说是惨败,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以为羽云台的道法就是贺鸿雪这般滔滔不绝的用法,一个咒令接着下一个咒令,让人应对弗及。 直到后来他观其他羽云台弟子作战的模样,才知羽云台的术法可没法人人都如贺鸿雪那样收放自如源源不断,需得掐诀念咒然后灵力运作方可使出,而这一切在贺鸿雪用来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如吃饭喝水般简单,或者说,和他领悟剑意一样简单。 他们是相似的人,都是世人所谓的天才。这点小小的相似让他对贺鸿雪有了一丝他自己也不知的狎昵在心里,也成了后来两人间的糊涂事的开端。 贺鸿雪一手拉着一个孩子走在山门的长长的山道上,给他们讲羽云台的历史变迁,兴衰荣辱。羽云台正门的青石阶共六千五百六十一级,台阶对于他俩而言有些高,贺鸿雪就带着两个孩子一步一个台阶往上走,就像当年师父牵着她的小手一步一步地走,从天黑走到天亮,又从天亮走到天黑,终于摸到了羽云台的正殿广场。 用自己的双足走过这条天梯,才能算羽云台的弟子。 作为羽云台的弟子,要在这条天梯上听训,正心,要有草上之风,要记得脚下是羽云台的土地,要在天梯上俯视周围,要知自己为何修仙,要知寒来暑往夏虫冬雪,要看云卷云舒,要坐望星河漫天。 “师父,这么多东西,怎么看得完啊?”小小的贺鸿雪坐在石阶上休息,手里捧着师父给的干粮,“我只有这一双眼,这一双手,一双足,怎么阅天下山川,踏破万里路呢?”师父摸着她笑笑,却没有给她答案。 “这个答案,便是你的道心,便是你今后百年修道需要自己去寻求的道心。” 如今她再度亲自踏上这条青石天梯,她想再次寻回黯然的道心,她很聪明,什么事情都一学就会,也正因为聪明,她很少琢磨什么事情。观梦岩蹲着那十年她悟了些什么,又似乎没有,只想出了“保险”这么一个门道,既能生财有利于羽云台,又能保全众生,本是互惠互利的事情,推行起来却那么多险阻。 她至今未弄清为何天雷会降下锁住她的神魂,如今她想明白了,她在红水阵里想明白了,她在少年死在她怀里的时候想明白了,正是这上天要她正明道心,她贺鸿雪靠天赋跳过的那些修行之苦必须一一报偿,她才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小苗和岑言跟在她身后,手里捧着贺鸿雪给他们的发糕,那是来羽云台的半路上买给他俩的。秦旷和展宝容早已被她打发从传送阵去到客人该去的接待处,她贺鸿雪今天要带自己和两个孩子,走过这条羽云台的道心之梯。 石梯每过几百阶便有一小|平台,有弟子拿着扫帚打扫落叶灰尘,见了贺鸿雪连忙行礼,贺鸿雪带着两个孩子还礼,弟子便知这两孩子是要入羽云台的师弟师妹,每个人都对他们微笑。 “贺姐姐,他们为什么都对我笑呢?”小苗喘着气问道。 “傻孩子,你不能喊我姐姐了,先叫我一声师叔吧,我们上去了再为你安排去处。” 至于岑言,贺鸿雪拉着二人坐下,时值午夜,月朗星稀,月光下的贺鸿雪面容姣好却晦暗不明,一双聪慧的眼睛里有些犹豫,又有些悔恨,但更多的是愈发坚定的眼神:“岑言,你可愿拜入我羽云台疏星阁门下?” 第二十章 输出功率 http://.biquxs.info/ 张穆很喜欢自己在人间给自己找的职业,医生,一个救死扶伤人人尊敬的职业,非常适合他四海为家的处境。只是这具做出来的身体终究不如原装的,继承不了他魔族天生的可怕魔力,他只能如一个凡人一般小心翼翼,若是磕了碰了可不太方便。 “先生,您……在干嘛?”黑猫犹豫着跳上张穆的肩头,歪着小脑袋,一双金黄的眼睛里写满了大大的疑惑。 张穆则是面对着一面镜子沉吟良久,最终开口问黑猫:“我这张面皮,和本体相比,如何?”黑猫不明就里,想了一会儿,细长的尾巴在空中摆了一圈,回答道:“与您的本体相似十之七八吧,您问这个干什么?” 张穆笑着把镜子收起来没有答话,他活了数百年,总是要寻些有趣的事情来做,魔族军师如是,男欢女爱亦如是。他并非纵欲之人,却不知为何对贺鸿雪多了些念头,明明她的年纪在他看来还是个孩子。 “先生,这叫老牛吃嫩草。”黑猫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倒是相当灵光,头上吃了个栗子乖乖跑到榻上猫洗脸去了。 张穆觉得自己的顶头上司魔王陛下烦透了。百年前就是他说穆先生生活太无聊,给他一脚从魔界踢到了人间来“寻开心”,如今又打长途电话要他快点制定计划挥师人间,很多时候张穆刻意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个不靠谱的顶头上司。 不过有一点魔族之主说得不说,来人间确实寻着了开心。他以为贺鸿雪这种一心扑在修仙,不,保险上的修仙者,对于男欢女爱肯定不曾上心,没想到她虽不熟稔,却也非毫无经验,这倒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同时心里又好奇她究竟…… 黑猫洗完了脸,一双金色的眼珠子转啊转,把面前张穆的踌躇全都同步转播给了魔界之主。 “哈哈哈哈哈哈,隔着屏幕孤都能问道醋味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黑猫想了想,还没没有把这句话同声传译过来给穆先生,毕竟天高黄帝远,但恶魔在身边。 思春结束了,还得忙工作,张穆要发挥他穆先生的工作能力才行。 “陛下缘何要再次进攻人间?” “魔界的能源不够了。”魔界之主收起了笑意,倒也能吐出点正经事。 “所以,我们的目的是为了抢夺人间的能源,只要能够抢夺足够的能源,也并非一定要打仗,是吗?” 张穆在人间行走了近百年,对于有些事情的看法和在魔境时确有很大不同。 “我们的穆先生这是见到了什么奇人异事,到生出这许多感慨来,怎么,同情人类?”魔界之主的语气中并未有怒意,倒是存了一份探究。 “让我想想。”张穆单方面挂断了通讯,他承认自己在人间行走百年,确实和之前那个能止小儿夜啼的穆先生有了些许变化。 “不只是人,魔也会变?”他抛出了这个问题,黑猫大大的金瞳里再次写满了疑惑,自从遇到贺鸿雪之后,穆先生变得情感丰富了很多,经常抛出一些它不懂的问题,真是麻烦。 此刻的贺鸿雪不知道张穆打得什么算盘,她一双清澈的眸子看着眼前的少年,背后是朗月疏星,脚下是登仙台冰凉的青石。 “羽云台疏星阁?”岑言重复了她的话,好像没有听明白。 “对,我乃昆仑玉虚传承羽云台疏星阁一脉,修道法自然,行人间道,上问天道,以求证道飞升,你可愿入我门下?” 岑言刚要回答,被一根细长的手指堵住了嘴:“先别回答我,走完这条登仙道,好好想清楚再回答。” 贺鸿雪收回手,看两个孩子都休息的差不多了,带着他们继续一步一步往上走。 无意间想起她在寻珍坊拍得的那对玉珏,上面雕刻的是欢喜禅的纹样,不太适合在孩子们面前拿出来赏玩,但她却有些急着想寻个机会送给某人。至于她终于陪着两个孩子爬完石阶,看着他俩累倒在石阶顶上笑着摇头,那又是后话了。 安排好两个孩子的休息去处,贺鸿雪直接去找了杨易,把那一袋子天外陨石的碎片丢给他。 “天外?陨石?”杨易有些不可置信,他能够接受这整流石来自什么异空间小世界,却很难相信它们来自天外。 “先不说石头,你来试试这打神鞭。”贺鸿雪从杨易手里结果一根鞭子,早已听他嘱咐多加小心,便试探着注入灵力,谁知连江鹤秋都未能启动的打神鞭一下有了反应,疯狂吸纳贺鸿雪好不容易积攒的灵力,甚至锁住她神魂的天雷都开始隐隐劈啪作响,而那打神鞭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贺鸿雪赶忙扔掉打神鞭,揉了揉自己电得酥麻的手臂:“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盘古幡我也试过,也没这么狠的。” 杨易把打神鞭固定在工作台上,小心翼翼打开了一部分,他又取来还没修缮完成的点金笔,把两个相似的部分给贺鸿雪看:“你瞧,这空出的部分便是整流石的位置,而打神鞭并没有这个装置。” “你的意思是,或许也可以不用整流石,直接把点金笔这里连上?” “可以这么说,或者说,那才应该是让点金笔真正能为发挥的方法。”杨易点点头,看着贺鸿雪还在揉手臂,有些担心地说:“刚才你也试过了,上古法宝对灵力的吸收巨大,掌门因不擅长战斗甚至没能启动打神鞭,而你如今只能调动堪堪金丹的灵台,战斗的话,不出三招就会被自己使用的法宝吸干。” “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盘古幡和掌门的云髓星图都应该加了整流石,为了能调整法宝的输出功率和我们的灵力输入相匹配,毕竟我们如今的灵力和上古修仙者比起来实在太低了。”杨易说这话的时候有些丧气,作为研究人员,当他发现有些事情是无可避免的时候,他也难免心生不平。 “总之,点金笔到底怎么修还是听你这个持有者的意见,我的建议是继续寻找整流石。”杨易下了结论,在听完贺鸿雪对晴雨城对于灵力的使用后,顺便把贺鸿雪“请”出了研究室。 现在小苗和岑言都在睡觉,爬登仙台实在耗尽了他俩本就所剩无几的精力,此刻两个孩子睡得昏天暗地。 贺鸿雪终于回到了疏星阁自己的房间里,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四仰八叉地躺在榻上,回想着这些日子的种种,修仙界的谜团,魔族的蠢蠢欲动,还有她身上的锁魂天雷,这一切的一切仿佛一双手在推着她走向一个未知的结局。不知怎的,她并不想自己去面对这个结局,她想拉个人一起。 想干就干了,她掏出那枚蓝色的传音石按了两下,静静等待着,直到对面传来熟悉又低沉的声音:“什么事?” “没有事就不能找你张大夫说说话了吗?”贺鸿雪累了,闭上双眼,传音石就放在耳边,听到张穆的声音在耳畔突然感觉心安。 “自然可以。”张穆不知道的是,自己在回答这句话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眼角的红痣妖艳极了,他编了两句自己的近况,没听到贺鸿雪的回答,却听到对面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不禁轻笑出声——那头的她睡着了。 没听说过修士还会累到说着话就睡着的,张穆笑着摇头,想要挂断手里的传音石,突然又舍不得了,听着她熟悉的呼吸声,仿佛又听到了那夜她灼热的喘息似的,让他爱不释手。 秦旷和展宝容同时到达的羽云台,各自去找自家门派派来的办事人员去了。秦旷有些知道登仙路对于羽云台弟子的意义,便知贺鸿雪想要把这两个来路不明的孩子纳入羽云台羽翼下的想法。若是出于两人个人关系的角度,他并不赞成她这个举动,毕竟这两个少男少女是真正意义上的来路不明,他们为何天生异能,又是怎么被寻珍坊发现的,又有那些人本来打算买下他们,这背后牵扯的事情实在繁杂。 不过他也知贺鸿雪性格,遇到这种一团乱麻的事情,她的风格就是快刀斩乱麻。 贺鸿雪那边结结实实睡了个好觉,一醒来发现传音石竟然没有灵力了。“张穆是不会关传音石吗?”她只能得出这个结论,明明就是按两下就能关掉了,他都没试试?不容她多想,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她和灵犀谷的保险今儿必须要办好! 想到自己的保险大业,她浑身都来了力气,既然无双堡的人也在,那顺便和他们说说保险的事情。无双堡常年走镖,参与修仙界各种物流运送,是极佳的保险投资对象,这次来的代表又是展宝容,谈下合同应该不难。 贺鸿雪哼着小曲儿坐在桌前展开纸开始拟定无双堡的保险方案,直到日沉西山才发现,掌门师兄江鹤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她房里坐下喝着茶了。 第二十一章 溪云 http://.biquxs.info/ 贺鸿雪被吓了一跳,她这位师兄十年如一日地来去无声,她倒也被惊吓习惯了。 “来来来,师兄,你看看这个。”她把自己刚写好的《与无双堡计划书》递给江鹤秋,这是一份针对无双堡的物流业务的特殊险种。 “师兄,他们无双堡专业走镖三百年,虽然成功率高达……高达多少来着?我查一下。”她翻开手边的数据表,“高达九十一点三五,在业内也是翘楚,但到底不是百分之百安全抵达。” 江鹤秋翻看着她的计划书,手中的炎晶杯里飘着决明子,雾气氤氲在他淡淡的眉间。 “师兄,阿月给你的药你吃了吗?” “嗯。”江鹤秋点点头,“替我谢谢她。” “这话你自己去说吧,听说这次联合招生大会灵犀谷会让阿月出趟门。”江鹤秋停了手里翻看的计划书,喝了一口热水,又继续翻看,“这里什么意思?” 贺鸿雪探头过来看着师兄点的位置:“啊,这里啊,我是觉得无双堡本身就是一个保险机构,那么我们没有必要给他们上保险,所以,我觉得我们和他们可以达成合作模式,把保险推销给他们的顾客,风险由无双堡和我们一同承包。” 江鹤秋点点头表示同意。 “灵犀谷、玄真剑门、寻珍坊……”贺鸿雪掰着手指头算着和自己有保险业务往来的门派和商行,“对了,还得加上晴雨城!差点忘了,赶紧派人过去。”贺鸿雪拿起房间里的通讯石点了三下,线路直通羽云台保险处理中心,“对,你们派两个弟子和三位账房先生去晴雨城,我在那里也扩展了一下民用保险业务,对对对,主要针对晴雨城的中小型企业。” 江鹤秋看着忙来忙去的贺鸿雪,好像回到了几十年前两人还在同一师父门下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动一静,如今二人都成为了羽云台的脊梁,各自承担着门派的责任。 “小雪,你带回来的两个孩子。”江鹤秋等贺鸿雪忙完,夜色已经悄悄蔓延进了屋里,贺鸿雪回过神来,赶紧点灯摆在师兄桌前。 “那个男孩叫岑言,就是……被我害死的,哎,那个孩子的弟弟,我有意收他为弟子,但是还是要看他自己的意愿,比较马上就是联合招生大会了,没准会有更适合他的去处。”贺鸿雪的房间相当朴素,没有修仙界八卦人群猜测的那样摆满了珍奇异宝,而是摆上了长案和书柜,书柜上分门别类摆满了各种资料。“但是他和他哥哥的体质,我觉得并不是自然能生成的。”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炼人祭?”江鹤秋习惯地拿起贺鸿雪房里的热水壶,给自己的炎晶杯添满。 贺鸿雪终于忙完了,整理了一下衣服,坐在师兄对面,平时毫无紧张感的脸上表情严肃:“是的。清河岸边,嵌套的红水阵,被献祭流干血的少年。” “一开始我以为是魔族的手笔,但是这些日子看来,对于灵力的理解,似乎这世界上出现了很多不同的理解和使用派别。”贺鸿雪起身望向窗外,眼神里写满了担忧:“我怀疑,岑氏兄弟很有可能是人为调整出的体质,专门用于人祭。” “那他的处境非常危险。” “没错,我在寻珍坊看过了,寻珍坊应该是无意中寻到他的,如果我不把他带走,寻珍坊迟早也要收到牵连。” 聊过岑言的问题,小苗的问题更难处理。 小苗年纪太小,而且她在此之前一直被母亲保护得很好,简直是一问三不知,目前只能暂时把她藏在羽云台慢慢研究。 聊完最近的情况,夜已经很深了,掌门师兄回去摘星楼打坐了,贺鸿雪也回到自己的榻上开始打坐,在羽云台的灵脉里进行周天循环。 意识收回到身体,她开启了自己的灵台世界,她有好久没有这么认真地打坐修炼了。她的灵台除自己的领悟之外,还继承云雨台疏星阁的灵脉,灵力寻着星轨在灵台世界里自我运行,滋养着她的神魂,只是一团青紫色的天雷锁密密麻麻地围绕着她的神魂,严重阻挠了她灵力的运转。她本达到元婴基本的磅礴灵脉里只有金丹期的涓涓细流。 贺鸿雪有意识地去碰触那团天雷,想象中的刺痛并没有传来,只有越往里探寻越束缚的感觉,看来她的猜测是正确的,这团莫名其妙打下来的天雷就是她的劫数之一。 既然解决不了,那干脆不管它。贺鸿雪开始呼吸吐纳,清除这些日子身体里沉淀的污浊。 张穆手里的传音石已经失去了蓝色的光泽,很明显是灵力已经耗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意识到贺鸿雪已经睡着后,他依旧没有关掉传音石,而是听着她难得的平稳安宁的呼吸声,直到传音石灵力耗尽,再也传不过来任何声音。 “联合招生大会?”他手里拿着一张传单,正是修仙界联合发布的传单,最近他们的传单在凡人间到处流传,一副声势浩大的样子。 “先生,这是个机会。” “也可能是个陷阱。”再次睁眼时,他已是穆先生,“我们此次的目的是获取人界的能源,如果有可能,我想尽力减少战斗和冲突。” 黑猫觉得不可思议,曾经在魔界杀伐果断手段狠辣的穆先生为何对人类如此温和。 “别误会,我只是想要把魔界的损失降到最低,我不喜欢晴雨城的那两批魔兽的消耗方式。” “那不是先生您?” “你一直跟在我身边,何时见我有布置那些魔兽?” 黑猫从张穆的肩头站了起来,跳到桌上来回踱步:“也就是说,还有别的领主在人间。” “兴风作浪。”张穆的语气不佳,这位同僚的行事手段并不是他喜欢的风格,这让他非常不舒服。 “听说了吗,羽云台的那个贺鸿雪,其实没有元婴那么厉害。”熟悉的字眼进入耳朵,张穆暂时结束了和黑猫的聊天,下意识侧耳倾听。 “我也听说了,据说在寻珍坊,她可没有元婴的威压,连魔物都是别人击杀的。” “那她到底什么修为?金丹?筑基,哈哈哈哈。” “谁知道呢,他们羽云台连个家长都没有,一群娃娃过家家,能有什么能为。” 好好打坐了一夜的贺鸿雪是听不见这些传言的,她灵识回返的时候正好迎上第一缕朝阳,阳光穿过打开的窗户,正好打在她的眉间。可能是长时间的修仙带来的影响,她除了面容姣好之外,面相上多了一分仙风道骨。 她伸个懒腰起了身,走到衣柜面前,神使鬼差地给自己换了一套红色的女装,又翻出好久没用的软剑“溪云”在身上配好防身。抚摸着师父为自己铸造的“溪云”,贺鸿雪陷入了回忆。 那时候掌门刚刚把师兄江鹤秋收到自己门下并内定为下届掌门,失去了自家师兄的贺鸿雪不是那么开心,但是师父变法术似的掏出“溪云”给她,让她的失落感稍稍减弱。 但是她又不是剑修,这把“溪云”注定了是她过渡期的兵器,以后究竟会继承什么法宝那时候还是个未知数。 羽云台疏星阁一脉以法术见长,所以对兵器的要求并没有那么高,只需要能配合法术输出的功率且顺手即刻。那时候贺鸿雪的师父用的是镇派之宝之一的盘古幡。 盘古幡看起来就像一块平平无奇的黑布,但是在她师父手里便是变化无穷,她就是被他变戏法似的法术给忽悠到门下的。 “师父啊,你用这个当法宝,去到人间,人家会认为你是跑堂的哎。”就这一句话,贺鸿雪成功激怒了盘古幡,从那以后盘古幡再也没给她摸到过,她知道自己继承不了师父手里的这个法宝了。 不过那时候她还是很喜欢“溪云”,每天都带在身上练习术法,一套二十八星宿令背得滚瓜烂熟。仔细想想,那段日子可能是她修炼最认真的日子。第一次学会“箕令·北客”的时候,第一次乘奔御风的感觉她觉得玄妙极了,那时候她的道心就是学会疏星阁的法术,做一个合格的羽云台弟子,非常简单且单纯的修行目的,让天资卓越的她一日千里,终于那天,她和点金笔发生了共鸣,门派震惊,终于又一个镇牌之宝遇到了可以驾驭它的主人。 为了好好使用这法宝,她费了好大的功夫学习绘画,擅长墨色写意,她觉得点金笔这么一个随心所欲的法宝简直就是为她而生的,而点金笔对她的共鸣也表示它对这一任主人非常满意。 回忆随着“溪云”被收起,贺鸿雪开始寻思今天应该做什么,就在她无所事事的时候,身上一块不知道什么时候收着的传音石发出了滴滴滴的声音,她按了一下开关,那边传来一个她相见又不想见的声音:“是贺鸿雪吗?小雪?” 是张穆,贺鸿雪反应过来时,脸上已经不受控制地爬上了一丝羞红,“你怎么还有传音石?” “你忘了,是你在晴雨城图书馆外给我的,这次要省着用了。”张穆的语气里带着外人不可知的勾人,贺鸿雪心里毛毛的。 第二十二章 秋叶 http://.biquxs.info/ ,时值秋日,羽云台疏星阁外有几颗枫树,此时树叶比周围开始泛黄的树叶更加红一些。贺鸿雪曾问过自己师父,为何只有这几颗枫树,而不直接种一片枫林。师父的回答是:“我也不知道,它们就那样长在那里。” 贺鸿雪靠着其中一颗枫树坐着,面前摆着从屋里搬出来的矮桌,镇纸下是一幅正在描摹的画。 贺鸿雪为了好好使用点金笔,有乖乖地练过绘画,但多为泼墨写意,少有工笔。而此刻的她手持画笔,正细细地描画面前的疏星阁。画中的疏星阁被藏在层层叠叠的枫叶中,红褐色的走廊静静地卧在秋日的阳光里,温暖又安宁。 贺鸿雪平时咋呼时间多,安静时间少,简简单单的发髻把一头乌黑的长发绾住,两只金色的步摇坠下细细的流苏,末端小小的珍珠坠在耳旁。暗红的长褙子外罩了一件白色的薄纱,一条黄色的绦子把袖子和衣摆都系住,一双光洁的小臂连着一双纤长又不失力道的手,此刻贺鸿雪左手拈着画笔,细细地蘸了些颜料,小心翼翼地描绘着眼前的风景。 秦旷到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着实吃了一惊。他遇到的贺鸿雪从来没有如此娴雅过,即使是二人有些不可说的关系,他也从未想象过贺鸿雪这般模样。 这画面有些美好,秦旷难得知情识趣地没有去打扰这难得的安宁。 贺鸿雪终于画完了画,揉了揉有些酸疼的手臂,这才看到站在附近等她的秦旷。 “有事?”她懒得和他多礼。 “嗯……没有,就是过来看看,还有你带回来的两个孩子。” “噫,这就想要翘墙角了?别对他俩有想法哦,这两孩子我们羽云台都要了。”贺鸿雪收拾好画材,重新铺平画作,镇纸下的画面记录下了这年的疏星阁最美好的样子。 一片红叶从秦旷头顶落下,轻轻地落在发黄的草地上。这让他想起那年在秘境里的那些事情。 当时他们几个刚诛杀九头蛇,几个人凑在一起相互疗伤,他们一行人中贺鸿雪受伤最轻,何信月给她简单处理一下皮肉伤她就活奔乱跳了。休息得七七八八后,她不顾污垢,跑到九头蛇的尸体那里开始解剖,把能用于研究的部分收到自己的乾坤袋里,其他人都已经累倒,看着她在那里忙得不亦乐乎。 会海打坐念经,其他修士也纷纷打坐休息。 “小雪,九头蛇的血给我一瓶。”何信月扔了一个小瓷瓶给贺鸿雪,让她给自己收集一些灵药的材料。贺鸿雪从善如流,给她装了慢慢一瓶,又使劲把塞子塞好,蹦跳着回来递给她。 “如果说这里是上古幻境,那肯定不止这一处危险的魔兽。”听说上古时期,人魔混住,遍地都有大大小小的魔兽,人类和魔兽的小规模冲突四处可见。那这样的幻境小世界里还会有什么奇遇呢? 众人都陷入了沉默,修士进入小世界探秘都是为了寻求机缘,如今这处秘境山海不但没有天材地宝可以攫取,却是危机四伏,生命都收到了威胁,几人都萌生退意。但此刻联系本门派的术法都已失效,各个门派的人四散在各处,他们几个人能凑到一起算是幸运。 “我比较相信我们羽云台的研究,这里是上古世界下沉,和其他世界融合成现在这个样子。”贺鸿雪也加入了打坐的行列,嘴里却是不停,“所以这里肯定还有好东西,我不打算这就出去。” 她祭出点金笔,点金笔闪着淡淡的光芒在她面前缓缓打转,照亮了面前的一片黑暗,“你们呢?” 在场的人还有释音寺的会海,玄真剑门的秦旷,灵犀谷的何信月和何信阳姐弟。会海受伤最重,但有医修姐弟在此处理及时,暂时也并无大碍。 “我也不出去。”秦旷抱着“残阳”在一旁打坐,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却并未失去锋芒。 “那我们也再逛逛。”何信阳趴在自己姐姐的膝盖上有些撒娇,顶着一张娃娃脸,几十岁的年龄做这个动作竟然完全不违和。 会海念了一声佛号,表示既然大家都还能继续,他一个出家人岂有弃道友不顾的道理。 就在几人修整聊天之时,一声哀嚎从不远处传来,并且越来越近:“救命嗷!鸿雪你在这里吗?” 贺鸿雪收起了点金笔持于左手,判断了一下声音的方向,灵力瞬间勾勒出羽云台道法“壁令·分断”,繁复的法阵朝着声音的来源飞去,下一秒一个衣着狼狈的男修磕磕绊绊跑到众人面前,而他身后追着他跑的魔兽群被壁令·分断暂时隔在后面无法向前。 “阿易。”何信月认出了来者,正是羽云台的杨易,此次他是被从实验室拎着领子扔进来的。 “画形·道法自然!”贺鸿雪灵力注入点金笔,泼墨挥洒间一片黑墨色的火焰朝着魔兽群蔓延而去,魔兽们在黑火中挣扎的样子显得诡异又扭曲。 贺鸿雪有些纳闷,杨易虽然不是善于战斗的修士,但也不至于连几只魔兽都对付不了。到了近前一问才知,他的随身法宝云霄笛一进入这个小世界就失去了威力,所以现在的他连羽云台的基本法术都施展不出来。 贺鸿雪大为不解,她将点金笔在指尖转了一圈,又看向秦旷手里的“残阳”,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回忆被打断,秦旷没好意思一站到底,帮着贺鸿雪把画具和矮桌搬回屋里,贺鸿雪对今天的画作很满意,哼着小曲儿把画找了个画桶卷好。说起来这还是秦旷第一次进到贺鸿雪的房间,倒是和他想象中的样子大差不离。 就在贺鸿雪以为今天可以悠闲地度过之时,她身上的那枚专门和张穆联系的传音石又响了。“喂,张大夫,啊不对,张先生,嗯嗯,那我马上来,你别乱跑啊!” 秦旷拦住就要往外跑的贺鸿雪,却被贺鸿雪轻轻推开:“忙着呢,有人喊我,你自己在羽云台玩,实在没事就去实验室和杨易聊聊人生。” 贺鸿雪本想掏出天舟,却又怕被秦旷看出自己修为的问题,紧赶慢赶地去到灵兽苑,轻车熟路地找到亲爱的“萝卜”——那头身上被红水阵烫出几个疤至今还秃了几块的驴子。 “你陪我走一道吧。”刚出了灵兽苑的门,就遇到直冲她来的岑言,她问萝卜:”带得动两个人吗?”萝卜长长一声驴叫表示你小瞧我。她便冲岑言摆摆手,让他也坐上来。 “师叔,我们这是去哪儿?”还没正式拜师之前,岑言只能算羽云台门下弟子,所有贺鸿雪一辈的都只能算他师叔,至于要不要拜在她门下,他心里也还在盘算。 “去见好玩的。”贺鸿雪懒得解释,反正到了总该知道了,她骑着萝卜带着岑言小心翼翼地往张穆指示的位置飞去。不知是不是这回草料到位了的缘故,萝卜异常听话,让它往东绝不往西,非常顺利就找到了张穆的落脚点——一处农庄。 其实贺鸿雪也不知道张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通讯里只说有好看的东西请她来赏玩,其余的一概没说,这两人一驴落在他面前时,他有些欣喜,又觉得这少年有些碍眼。 “你要请我看什么?” “你看,漂亮吗?”张穆拉着贺鸿雪纤细的手指,往村外走,走不出一里地,一片金黄的向日葵进入贺鸿雪的眼睛。 夕阳下的田野金灿灿地,向日葵巨大的花盘朝着最后的余阳扭动,一眼望不到边。 “好看吗?” “这就是……” “我只是觉得这里很漂亮,所以想叫你来看。”张穆拉着贺鸿雪想要收回的手,“不知怎么地,所有好看的东西,我都想和你一起看。” 贺鸿雪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升温,赶忙挣脱张穆的手,从外置灵力驱动的乾坤袋里掏出一对玉珏,正是她在寻珍坊拍得的那对八阶玉珏,上面刻着精致的欢喜禅图案。她抓起张穆的手,把一半的玉珏放在他手心,然后袖中滑出点金笔,一道繁复的咒文就打进了玉珏中,随后贺鸿雪又掏出好几个灵石,给玉珏充满灵力。 做完这一切,她握起张穆的手,红着脸说:“以后我们可以用这对东西联系,别看,我怎么说也是女孩子。”这对玉珏根据欢喜禅的阴阳向分,她把阴的那一半给了张穆,自己留下阳的那一半。 “就当我还你那个酒壶了。酒壶我留在家里了。”贺鸿雪这才意识到自己穿着女装没换就来了,此刻最后一缕夕阳穿透她身上透明的薄纱,步摇静静地晃动没有声响。 张穆应着她,握着拳把东西收到衣袋里,就算不看,也能从触觉感觉到这是个什么,他这个小姘头很会玩呢。 太阳终于消失在地平线上,张穆低下头,轻轻地吻在贺鸿雪的额头。 第二十三章 下弦月 http://.biquxs.info/ “张穆。” “嗯?”一吻结束,张穆欣赏着面前人微红的脸,如芙蓉花开般娇俏,让他舍不得挪开眼睛。 “你知道的,我是修士,我马上就要满一百岁了。”贺鸿雪被他抓住了双手不放,干脆继续说下去,“我已经突破了元婴,寿元的上限能有五六百岁,虽然这中间不知道会不会突然陨落。”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贺鸿雪抬头看向比她高了半个头的张穆,她在女子中已经算高的,张穆自然是挺拔如松。 张穆没有说话,眼角的红痣在夕阳下愈发妖艳。 “我俩寿元、事业路线相差太多……” “你怕我没法陪你走到底。”张穆把她要说的话接了过来,“那又如何呢,你我不过是见色起意,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你现在开心吗?” 贺鸿雪点点头,她不是个别扭的人,喜欢或不喜欢都表现得自然透明,她承认不过几面之缘的这位人间大夫已经走到了她心里。她觉得他身上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东西,她也喜欢他这种迷一般的吸引力,所以她和他有了那夜的缘,而且她不满足于那一夜,她开始贪婪地想从他身上攫取更多快乐和愉悦。 张穆似乎看透了这个自私的小混蛋,从衣袋里掏出那半块玉珏在她鼻尖点了一下,“开心便好,我也很开心,这不就够了。” 贺鸿雪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直接吻了过去,张穆顺从地张开紧闭的双唇,仿佛最后一缕夕阳被两人急切的吻挤了出来。 无双堡迎来了一位奇怪的客人,不过无双堡运营几百年,什么奇怪客人没见过,掌柜的没把这一丝违和感放在心上。 “这些动西,需要在联合招生大会那天之前运送到羽云台。”来者蒙着面,身后是几口大箱子,掌柜的喊人过一遍货,是几箱黑色的石头。“是特种的灵石,羽云台要的。”客人做了一下简单的手续,交了订金,看着无双堡把东西入库后就离开了。 小苗被留在羽云台,这有些难住了方续和杨易。如果被外界知道羽云台藏了这么个人魔混血的孩子,对羽云台的立场是十分不利的。 “小苗,我现在需要抽一些你的血液作为研究,可能有点疼,别怕。”杨易给小苗的手臂动脉消毒,用针管抽了一管血,又仔细地为她包扎起来。“你娘亲没给你讲过你爹的事情吗?” “在出门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有爹,我和娘亲住在没有别人的地方,我是突然有一天就离开了母亲的小庄园。”小苗乖乖听杨易的话,右手轻轻按着左手抽血的地方,“后来就有人因为我头上的角说我是魔族,但是到底什么是魔族?” 小苗的问题方续和杨易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从他们修仙伊始,或者说从他们出身,就知道人魔不两立,不仅是因为人和魔属于不同的种族,更是因为一次又一次的人魔战争,让“魔”这个种族天然地与“人”对立了起来。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学者们普遍认为人和魔是存在生殖隔离的。虽然魔族如同人间万物一样,有灵智未开的魔兽,也有拥有高等智能的魔,但至今仍未有人魔通婚产子的例子,也难怪小苗一出现就被人抓捕。 “好了,现在你就在羽云台住下,平时帽子不要摘掉,跟在我身边吧。”杨易给她带好帽子,觉得把她藏到哪儿都不如放在自己身边安全。方续也同意了这个决定,杨易大多数时间都在研究室,和外界的交流比较少,小苗也尽可能保证安全。 人说狡兔三窟,张穆就属于这种兔子,他好像哪里都能有住所,不过这次贺鸿雪出门的时候带上了岑言,两人没好意思钻小黑屋去进行生命的大和谐。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贺鸿雪这才想起来岑言哪儿去了,而且也没看见张穆的黑猫。 “你的猫呢?” “可能自己出去玩了,没事的。”张穆牵着她的手,因常年修行,她的手掌有一层薄薄的茧,那是一次次使用点金笔留下的痕迹,即使是天才,也少不了辛苦的修行才能稳定道行。 说话间,太阳已经完全西沉,花田笼罩在下弦月朦胧的月光中,本该是又一种情调,却总有些不完美来打破这安宁年岁。 一道道黑影在花田中朝着贺鸿雪他们的方向飞速靠近,贺鸿雪已经发现并戒备了起来,点金笔复刻版一点二从左袖口滑出,她快速写下繁复咒文“壁令·大吕”,给自己和张穆筑起一道灵力墙壁护住二人。 “岑言!带着张大夫骑到萝卜身上!”贺鸿雪对着没有战斗力的二人下达了指令,“不管他们什么目的,定叫他们有来无回。”见二人已经上了坐骑,她拍了拍萝卜的屁股,下达了回羽云台的指令,“回去以后先找方续,我解决了这里回去找你们。”萝卜作为灵兽的脚力还算不错的,两句话的功夫已经飞出老远,根本没给岑言和张穆选择的机会。 贺鸿雪收起了点金笔一点二——杨易刚给她升级的点金笔替代品,她还不熟悉,干脆抽出好久没用的软剑溪云,此刻她需要能提供杀伤力的武器。 “来吧,让我看看你们究竟要干什么?”她分出神观察黑影并没有去追离开的两人,只是围着她伺机攻击,一时间花田中的人和黑影出于一种诡异的平衡中。贺鸿雪不想僵持下去,就着黯淡的月光,她抖直了溪云,朝着北方的黑影直直刺去。 “角令·斗杀。”裹挟了杀伐之气的咒文附在溪云上,随着贺鸿雪的挥动,北方的花田倒下一片向日葵,而她刺杀的目标黑影似乎只是被剑气波及,并未被重创。 贺鸿雪的动作打破了微妙的平衡,如此一来四方的黑影都朝她袭来,她软剑绕身悬浮,快速掐诀出手便是极少使用的杀招“柳令·天歌”。 一时间溪云盘桓过处燃起熊熊烈火,一下照亮了大片的花田,也让冲她而来的魔物无所遁形,那是些身形半人半兽的魔物,她并不能确定它们是出于自身的智能来攻击她,还是这些魔物只是单纯的被驱使的野兽,为了弄清最近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她打算抓活的。 烈火阻止了魔物的进攻,贺鸿雪趁机再次往西边突破,溪云挑断了两只魔兽的脖子,看不清的液体从它们的断头处喷洒出来。更多的魔兽被柳令强烈的灵力绞杀逼得无法靠近,贺鸿雪必须速战速决,她如今的灵力留存量被天雷限制,还不如金丹期时挥洒自如。 就在她以为自己马上杀出一条血路时,她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她与这些魔兽缠斗已经有一会了,为何下弦月的位置完全没有变化。 她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不知名的幻境,究竟是什么人在什么时候布下的幻境,她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就在她迟疑之时,她发现本来攻击她的魔兽更改了行动模式,似乎是要进行某种仪式般围着她按照一定规律绕动。 等她反应过来时,脚下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间缝隙,周围的魔兽似乎相继力竭而死。而她毫无防备地掉入了空间的缝隙中,两眼一黑竟直接昏了过去。 与此同时,江鹤秋马上感应到他和贺鸿雪的星脉失去了联系,只有她的魂灯还在稳定燃烧。江鹤秋已经是一派掌门了,不再是贺鸿雪一个人的师兄,如今的场面他必须坐镇羽云台,不可能自己跑去救人,而且他总是相信贺鸿雪——他这个总有奇怪想法的师妹定能化险为夷。 那年在秘境之中,杨易一路被魔兽追杀着终于靠着星脉微弱的指引找到了贺鸿雪,看到她这里有好几个熟人,心里踏实不少。两位医修虽然不能算战斗力,但是至少能保证续航,而且秦旷也在,梵音谷的会海他不熟,但既然能为了救人让自己收伤,应该是个正经的佛修。 他不死心地掏出法宝云霄笛试图催动,却依旧是毫无反应。他把目光转到何家姐弟,他们一向私交甚好,何信阳掏出自己的法宝——一个小药葫芦,同样也无法驱动,何信阳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是如此,梵音谷的会海懂了他的意思,告知了自己的法宝晨辉铃也是无法驱动,所以他只能以肉身为众人抵挡攻击。 “我们这些法宝都是门派或者师父为我们新制的,并非传承之宝,在这个秘境里就完全不能用,好像被周围的灵力彻底压制了似的。”杨易善于研究,此刻脑子转的也快,“秦旷和阿雪的法宝都是门派传承宝物,来自上古修仙时代,却可以使用。” “所以这个小秘境和上古修仙界脱不了干系。定是当年缘何下沉的一处上古修仙秘境。”杨易直接给出了结论。在场的人早已决定继续探索,杨易自然也没有反对。 一行人休息得差不多后,便出了九头蛇所在的水潭往西边走,倒也没有什么道理,随便扔树枝决定的方向。 第二十四章 寿元 http://.biquxs.info/ 水潭西边没走多远便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天早已大亮,阳光被竹叶撕成一缕一缕,在草地上留下星星点点的光斑。 几人进入竹林后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倒是此地的灵力充沛,似乎是一处天然的修行地。几人纷纷坐下来打坐休憩,秦旷则抱着剑并未完全入定。 贺鸿雪不在意这一丝半点的灵力,挪到秦旷旁边,用胳膊碰碰了他的胳膊:“听说你们剑修还要修剑心,是真的吗?” 秦旷睁开眼,正对上贺鸿雪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她穿着男子的道袍,发髻倒是扎成女子的样式,虽然也是简简单单一个堕马髻上插着一只步摇,颇有些不伦不类的感觉。 两人在之前的修仙界联合庆典上见过面,还打过架,结果是秦旷弄得满身灰,贺鸿雪脚底抹油溜了。过了这些年还是头一次再聊天。 秦旷点点头,剑修的剑心有多重要人尽皆知,这也是剑修不同于其他种类的修仙者,可能越级杀人的重要支撑。 “那,什么是剑心啊?”贺鸿雪歪着头看着他,步摇上的流苏落在肩头,硬生生多了两份俏皮。 “难说。”秦旷不是故意如此回答,而是真的难说。不管是剑心还是道心,都是很玄妙的东西,自己可以体会,却很难用语言给别人传达。 贺鸿雪大概也是以己度人,并未恼了他的答案,反而更靠他近一点,似乎对他很有好感。秦旷并不讨厌她的接近,连贺鸿雪请求看看他的剑“残阳”他也没有拒绝。 一碰到“残阳”,贺鸿雪敏感的灵基就感受到一股凛冽的肃杀之气,正是残阳如血的千年剑气,“别去感受。”秦旷快速抓住她的手,阻止了她被剑气侵蚀。“残阳”作为玄真剑门的传承之宝之一,对于它不承认的人,便会用凛冽剑气保护自己。 “原来如此。”贺鸿雪本着礼尚往来的想法,掏出点金笔问秦旷想不想看看。秦旷从善如流,接过传说中的点金笔,此刻的点金笔如寻常毛笔大小,纯黑的竹节笔杆,金色的笔毫柔软细腻,他很难想象贺鸿雪是如何使用这只笔做到如此果断的杀伐。 “很简单,想象力,想象力都不懂?”贺鸿雪非常喜欢做那个仿佛抱着什么东西的动作,此刻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的确很让人相信她的想象力,“想象自己想用什么东西进行攻击,然后把它画出来就可以了,当然,这些都要灵力消耗。”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间难得如此平静。 就在众人各自休息之时,秦旷和贺鸿雪突然各自掏出自己的武器,同时插入地底。 随着一声惨叫,两个人人影从底下破土而出,众人被惊扰纷纷解除了打坐进入戒备状态。 “嘿嘿嘿,两个黄毛小儿,倒是很机敏嘛。”破土而出的两个人似乎试图从地底偷袭大家,但是被贺鸿雪和秦旷发现,既然来者不善就毫不犹豫地祭出杀招,早在进入秘境之前,自家师父前辈就说过,秘境历险危险的不仅来自秘境本身,还有一同进入秘境的人。修仙联合协会只能约束这些名门正派的弟子,那些不知名的小门小派或者散修是不会乖乖听从他们的安排。 “老人家,一把年纪了就别来历练了,折了腰可不好。”贺鸿雪手里转着点金笔,完全不怵来者。既然已经各自出招了,自是已经兵戎相见无须客气。 来者是两个枯瘦的老头,武器都是一把四寸来长的匕首,刃上泛着蓝光,亦不是凡品。 贺鸿雪抛出点金笔,点金笔迎风见长到一剑长,“角令·斗杀”贺鸿雪把锋利的杀气附在柔软的笔尖,,将点金笔如长剑一样刺向那个被她的点金笔伤到的老者,身法之快让对法差点没反应过来,等到身体条件反射地横起匕首进行防御,才发觉贺鸿雪已经近了身。 “娄令·九江!”点金笔和匕首撞在一起的同时,笔尖闪烁出繁复的咒法,周围的枯枝散叶此刻都化作利刃,朝着老者干瘦的身体扎过来。 好在老者的战斗经验还算丰富,一朝土遁又藏进了地底。 “喜欢藏地里是吧?”贺鸿雪呵呵笑了起来,高高跃起,同时手中的点金笔再度变长变大,她以竹林为背景,开始挥毫作画。 “画形·万物为凭!”墨色勾勒出的竟赫然是之前众人击杀的九头蛇!墨色的九头蛇一个猛子扎进地里,一下把方圆几十尺的土地都翻了过来,其余众人纷纷祭起法宝浮空。 藏在土里的两个老头仿佛就等着这一刻,趁着土块翻飞迷人眼之时突然袭击何信月姐弟。这两人一看就是医修,真是柿子专挑软的捏。 “叮!叮!” 两声兵器交接的声音响起,二人被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秦旷一剑拦住,残阳剑身散发着丝丝血光,这是使用者即将开启杀招的前兆。 “西风烈·霜晨月。”秦旷面容平静,招式却是凶狠,直接起手残阳剑诀,剑气化作一轮残月映在四散纷飞的竹叶和泥土中,有种天地交融的奇妙美感。 贺鸿雪此刻已收了势,再次追赶上来,手持点金笔横与胸前旋转一圈形成一个圆面,繁复诡妙的咒纹从中显出,“柳令·天歌!”一只烈火的凤凰从咒纹中飞出,秦旷为她争取到的时间正好让她完成这个繁杂的杀咒,烈火凤凰飞过之处万物焚烧殆尽,一声凤鸣以后,凤凰消失,两个被烧焦的老头跌落在一片狼藉的地上。 “不亏是阿雪,柳令都可以用了。”杨易说话开始有些酸酸的,作为同一辈的同门修士,贺鸿雪早就突破了金丹,而他离金丹还差一步之遥。不过他很快调整好心态,他的修行已经算快的了,如果非要把自己和贺鸿雪、江鹤秋这种天才相比,那才是自寻烦恼。 躺在地上的两个老头还剩一口气,看来是没有再偷袭众人的力气了,贺鸿雪骨子里那种糟糕的玩心起了,找了附近一根还算完整的竹竿,戳戳地上两个进气没出气多的老头,说的话更是扎心:“金丹期的修士,找不到突破的法门,看样子快是阳寿要尽了吧,偷袭我们却折了一声修为,值得吗?” 修士的寿元和修为挂钩,筑基的修士寿元都在百岁之间,如果能如破金丹,则再能添上二三百年寿元,若再能有所精进,进入元婴,则能再有五六百岁寿元。 所以修仙界少见老年人的身影,面前这两位金丹期的老者定是寿元将尽,进秘境最后一搏寻得机缘能够进阶再一步,可惜动了歪心思,惹了不该惹的人。 “阿弥陀佛,两位已经寿元将尽,贺施主何必再折辱他们。”会海轻念佛号,其实境界和寿元带来的急迫感是每个修士都在面对的压力,即使如他们这群年轻人,也终会有走到死路的那天。 “哎,大师说你俩寿元将尽,我本来想给你们个痛快直接杀了你俩。”贺鸿雪也不恼,做出一副悲悯的表情,“那就让你们静静享受人生最后的时光吧。”说完便拉着杨易头也不回地离开竹林,继续往西方走。 会海没想到贺鸿雪的性格里还有如此恶趣味的一面,让二人因寿元自然死亡比杀死他们让他们陨落在金丹期更让人觉得耻辱且备份。不过人各有命,他虽是佛修,也没佛到对想杀自己的人以德报怨,浅浅念了一声佛号就随着众人离开了竹林。 贺鸿雪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靠在一个软软的,又暖暖的东西上,她不自觉地拱了拱,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环抱住了,她很喜欢也挺熟悉这种感觉,不想睁开眼睛。 “小雪,该醒醒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想起,她好像知道那是谁,那是和她有着肉体关系,又走入她精神的男人。 贺鸿雪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张穆的怀里,对面是卧着的驴子萝卜和俯在萝卜身上同样陷入睡眠的岑言。张穆则靠在一棵树上,从后环抱着贺鸿雪,轻柔地将她唤醒。 贺鸿雪虽然很喜欢这个怀抱,但还是马上起身,观察周围的情况。 他们已经不在向日葵花田,此刻身处一片树林中,处处都透露着安宁祥和的气息,完全感受不到任何阵法或幻象的气息。 “你们怎么也……不是让你们回羽云台吗?” “我们也不知道,飞出去没多远就冲进一片黑暗,再醒来就是这里了。”岑言此时也醒了,给贺鸿雪讲述了来龙去脉。贺鸿雪这才意识到,花田里的黑影从已出现就布下了阵法,攻击不过是障眼法,目的就是启动传送把他们引入这里。 他们是什么人?引他们到这里又有什么目的。贺鸿雪此刻不得不承认自己脑子真的不够用,环顾四周,她觉得此处大概率是一处小秘境,只是不知道要如何从这里出去。 第二十五章 猎户 http://.biquxs.info/ 总在原地也不是个事儿,三人一驴正在林子里考虑往哪儿走,忽然就有个声音在他们身后想起:“你们是迷路了吗?” 贺鸿雪三人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这种地方这么快就遇到别的人。眼见来人一副猎户打扮,手里还拎着两只野兔,身后背着弓箭,朝着三人的方向走来。贺鸿雪下意识地从袖口滑出点金笔,被张穆打断,先她一步走了出来,对着来人行了一礼:“我是游方的医生,这是我的夫人和舅弟。” 来人细细打量了他们一番,似乎不太相信,问了他们打哪儿来,张穆直说自己一行人迷了路。 “夜里林子里有野兽,你们随我去村里吧。”猎户大哥看他们有女人孩子,应该不是什么坏人,便带着三人一驴往附近的村庄走去。 “还未请教大哥贵姓?” “嗨,我姓李,我们一村大都姓李,这里就是李家村。”李大哥把他们带到村里,因为鲜少有人来的缘故,还引发了一场小小的围观,很快好多人加都听说猎户李家来了村外人。 “我们村子已经百来年不曾有外人了。”猎户李家里有位老母,看上去鸡皮鹤发,一之下已经八十多岁了。 “这年纪还没我大呢。”贺鸿雪在偷偷腹诽,被张穆捏了手掌,便也乖乖朝着老人行礼,衣服尊老爱幼的模样。 趁着猎户李收拾野兔的功夫,张穆笑着拉过贺鸿雪的手说:“我以为你要生气。” “我生什么气?”贺鸿雪摸不着头脑。 “我说,你是我的妻子。”张穆在她面前仿佛很爱笑的样子,每次一双桃花眼带着笑意看着她,都让她心里痒痒的。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贺鸿雪摆摆手表示无妨,心下又默默嘟囔了一句:“反正该做的都做过了。” 也不管张穆听没听到,她颠儿地去要给猎户李大哥打下手,顺便聊聊村子里的事情。 “我们李家村有百来年没外人了吧,具体多少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娘说从她记事起就没见过外人。”猎户李处理野兔的手法很娴熟,三下五除二就剥掉了野兔的皮毛,打理干净放在一旁晾晒。 “和附近的村子没有联系过吗?”贺鸿雪感到奇怪,这个秘境为何一副农家乐的样子,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危险。 “呵呵,我在村子里活了几十年,从来没见过村子以外的人,倒是听说过外面有各种各样的城市,但那也是几百年前的传闻了。”猎户李反而很好奇他们三个人是打哪儿来的。 “我和张……相公还有弟弟外出郊游,看见一条极美的小河,河边开满了桃花,我们就顺着小河往东走,遇见一小山洞,仿佛见到山洞另一头有光,弟弟顽皮就钻了进来,我们也只得跟过来,然后我们就迷路了。”贺鸿雪挠着头,想着从前读到过的话本子,编了个听起来像模像样的借口。 猎户李笑着说你们算是来着了,今儿他猎到了兔肉,晚上请你们吃红烧兔肉。说着便拿起晾晒好的兔皮,要去村东头的农户家换些大米。 “这样借宿在你家怎么好意思呢,我们给你们些钱吧。” “钱?那是什么东西?”猎户李反问道,贺鸿雪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要说答谢,你相公不是医生吗?就请他给我娘看看身体吧。”猎户李拿着兔皮风风火火就往寸东头去了,留下老母和三人一驴看家。 李老太太对来客也很是热情,拿出了些瓜子一类的干果请他们垫垫肚子,三人便寻了地方,在小院子里边嗑瓜子边聊。 “我觉得我们是被传送到了哪个不知名的地方。”贺鸿雪干脆利落地嗑着瓜子,道出了自己的猜想,“可是掉进传送法阵的是我,为什么你们也一起过来了。” “可能在我们骑上萝卜飞走之前,就已经在阵中了吧。” “那这不合算啊。”贺鸿雪嗑完了手里的瓜子,拍拍手掸去灰尘,“你不知道传送一个人需要花多少灵力,特别是强制传送我这种等级的修士,还有带上你们两个人加一头灵兽。光是启动阵法就至少要三个金丹期修士的灵力体量。” “如果是同界无差别传送那还好一些,但是我身上的羽云台台定位器已经完全失灵了。”贺鸿雪掏出一个罗盘,上面的指针摇摆不定,明显失去了它该有的作用。 “凡事讲求一个目的,只要弄懂了设局者的目的,一切问题才能迎刃而解。”贺鸿雪试着调动体内的灵力,倒是运行无误,说明此处还可以使用术法自保,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她靠着萝卜坐在柴火堆上,手摸着萝卜光滑的皮毛,叹息道:“多好的皮毛,哎……怎么就在红水阵里被烧出几个斑秃了。” 提到红水阵她心头一紧,看向乖乖坐在一旁不曾说话的岑言,轻轻对他说:“给我讲讲你哥哥,好吗?”岑言有些惊讶地抬头,迟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哥哥他很喜欢看书,虽然我们住的地方没有很多书给我们看,但是他还是很喜欢。” “哥哥非常照顾我,什么事他都抢在我前面替我承担。”岑言发现了贺鸿雪的异样,反而安慰她道:“我们兄弟俩能活到今天已经算幸运了,我很高兴能遇到见证他最后一刻的人,哥哥他一定是坚强勇敢到了最后一刻吧。” “是的,你的哥哥温柔而坚强。”贺鸿雪的声音低了下去,不过很快她又打起精神,比起缅怀故人,如何解决目前的处境才是重点。 贺鸿雪之前在晴雨城和寻珍坊都有参与大大小小的战斗,但是完全没有释放过元婴级别的灵压,这和传说中灵压惊人的嚣张天才大相径庭。有心人便起了疑窦,这传说中的羽云台元婴大能贺鸿雪是否真的到了元婴境界。 “别是云雨台为了给自己造势,谎称自己家又多了一个元婴高手吧。” 如此这般的流言就传扬开了,毕竟贺鸿雪元婴刚刚十多年,还没有参与过什么大型战斗,鲜少有人见过她真正的实力。 被她救过了那两个玄真剑门弟子倒是不疑有他,一向与羽云台交好的玄真剑门也表达了力挺的态度,但是甚嚣尘上的疑问在修真界愈演愈烈,不怀好意的看客们叫嚣着把贺鸿雪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 “掌门,怎么会有这种流言,而且阿雪她……”方续有些生气地去找江鹤秋商量对策,“这对我们羽云台非常不利。” 江鹤秋解下眼上的布条,叹了口气:“联合招生大会的事情辛苦你了。” “你就不该放她出去,她要是人在这里我们还能想想办法,如今这样她下落不明,外面流言纷飞……”方续不想再说下去,她倒也没有责怪掌门的意思,只是到时候如果贺鸿雪来不及回来,那羽云台还有谁能坐镇呢。 “让阿春来吧。”江鹤秋想了想,金丹期大成的魏春倒是也可以坐镇,“我相信鸿雪。”江鹤秋想了想,又加了一级,说罢又蒙上了双眼,把自己的神识和护山大阵连接到一起。 方续叹了口气,继续去安排工作了,羽云台这些年由他们几个年轻小辈苦苦支撑,哪个不是患难与共的情谊,一时间还真是一口气憋在心头,上不去又下不来。 “无双堡送来灵石辆车,说是贺师叔的,是否放行。”负责货运的弟子检查了无双堡递上的货运单,确认无误后给他们放行进入羽云台的护山大阵。 展宝容拿着贺鸿雪留下的《与无双堡保险计划》看了半天,还好她作为无双堡的大小姐平时也接触过一些账面上的事情,算是看懂了个七七八八,她一面感叹于贺鸿雪的策划力,一边又在好奇,贺鸿雪每天都在琢磨这些东西,修为到底是怎么练上去的,难道真如传言所说…… 展宝容想起不久前在寻珍坊的战斗,贺鸿雪好像真的连以前常用的点金笔道法自然都没用,而是用的起爆符这种法宝道具。一向直来直往的展宝容干脆抓住了魏春:“贺鸿雪修为到底如何了?” “怎么连你也说这种话,你不是亲眼瞧见过吗?”魏春和展宝容也算相熟,反问她怎么也和哪些不知所以的外人一般问这种奇怪的话。 “我是见过她金丹期的战斗,确实凶猛,但自从听说她突破元婴后,我就没见过她用元婴灵压战斗过。外面的风声并非毫无道理,说起来还是对你们羽云台不利。”无双堡和羽云台的关系不错,展宝容自然是站在他们这边的。魏春也知道对方的好意,无奈地摊开手:“如果鸿雪到时候来不及回来坐镇招生大会,只能我上了,金丹期大成好歹也能将就一下。” 展宝容点点头,同为金丹期修士,她差了魏春好几个小境界,有时候也会感叹羽云台这一辈的弟子资质真是一个顶一个的好,可惜门派里没有长老了,不然成为修仙界执牛耳者也无不可。 第二十六章 姘头 http://.biquxs.info/ 修仙者以自身作为能量源头,驱使灵力为或成咒法,或为辅以刀剑招式形成独门的功法,这是自古以来的修仙之法,一切的一切都要归咎于自体或者外部灵力的驱动上。 而如今的人间,赫然因为灵石的存在,发展出了一灵石为驱动的一系列装置,最典型的莫过于晴雨城的灵击炮。 杨易拿着贺鸿雪从晴雨城给他带回来的灵击炮图纸研究了半天,最后拍着手直呼精妙。灵击炮最主要的灵枢位置设计最为精巧,普通人无法像拥有仙骨的修士一样进行灵力的转化,但是灵击炮的灵枢通过二级触媒能源转换,首先将从灵石中抽取出的灵力转化为不同触媒可转化的灵力流,炮击的种类便取决于转化所用的触媒,同时也可通过灵枢调整灵击炮的输出功率。 “凡人虽无法由自身驱动灵力,但是对于灵力的运用也开始走入正轨,这种灵力转换方式,和修士的体内灵力转换何其相似。”杨易在研究报告里如此记录道,“‘灵力’仿佛已经成为人间的一种驱动能源,人间和修士和走出了两条截然不同却又殊途同归的道路。”他在研究报告的末尾如此书写道。 此外,贺鸿雪从寻珍坊带回来的那些陨石碎片他也开始了研究,希望能从中得出什么成果。 这一切处在奇怪境地里的和贺鸿雪反正是不知情的。 她此刻正对着锅里咕嘟咕嘟的炖兔肉流口水。 “又不怕影响你辟谷了?”张穆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行为亲密而自然,好像他俩真的是外出郊游的小两口似的。 “不影响不影响,我就吃一点点。”贺鸿雪用手比划着,眼看着猎户李大哥揭开秸秆锅盖,往铁锅的锅边贴上面团抹成饼子,她从没有见过这种吃法,此刻胃里的馋虫早就把理智赶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这一切实在是太真实了,应该不会是幻觉,如果真的有人能把幻觉做到这种程度,那她贺鸿雪也认了。 张穆给猎户李大哥的老母亲诊脉,除了有些胃气衰弱以外没什么大碍,考虑到他们村子与世隔绝,张穆专门给猎户李大哥说了几种常见的、附近可能会有的草药,给老太太稍微调理调理身体。 贺鸿雪也趁机把了一把老太太的脉息,确实是上了年纪的凡人,这更加坐实了此处非幻境的猜想。越是细节的幻境越可能崩溃,至少目前为止贺鸿雪没有找出破绽。 “李大哥没有试过去别的村子或者城镇上卖野味吗?”兔肉锅贴已经做得了,李阿婆给几人分了碗筷,众人围着锅子聊天,别有一种温馨的氛围。 “和你说实话,我长这么大真的没出过村子,就没想过出去,在村子里一切都很好,为什么要出去呢?”猎户李大哥吐了一块兔骨头。 贺鸿雪揭下一块吸饱汤汁的锅贴,美美地咬了一口,被烫了舌头,大着舌头问李阿婆:“阿婆,村子里的人就没有出去过吗?”李阿婆摇摇头:“村里听说关于外面的事情都是几百年前了,而且……”李阿婆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而且,这个村子,是出不去的。” “出不去?那我们怎么办?”贺鸿雪做出一脸愁容,猎户李大哥放下筷子:“你们先在我家住下,我出去打猎的时候顺便帮你们探探路,说不定找到你们来时的路了。” 贺鸿雪感觉到了一丝违和,对于出村这件事,虽然几乎不存在他们的意识里,但是他们似乎也并不排斥,而且对于贺鸿雪和张穆蹩脚的迷路理由,他们也几乎没有怀疑。 难道是这里真的民风淳朴到完全不设防?一时间贺鸿雪又不能确定所见是否为幻境了,但是嘴里兔肉的香味实在是太真实,她忍不住又来了一块。 李阿婆好像并不忌讳这个话题,还在和他们解释:“传说是几百年前,我们的祖先被战火波及,然后有位高人指点了祖先们来此避难,并叮嘱了我们别离开村子,我们便如此生活了几百年。” “村子的祠堂里还有高人的生祠呢,还有什么传说来着?”猎户李大哥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回忆着村里老人一辈一辈传下来的传说。 介于在张穆的介绍里,他们是一家人,猎户李大哥就把唯一一间空屋给他们一家睡。三个人挤在一张炕上温馨之余又透着些尴尬。 贺鸿雪在心里默念,自己已经快百岁了,而张穆和岑言对她来说都是孙儿倍的年纪,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心里还没念两声佛号,贺鸿雪就感觉有一只贴着她的里衣,顺着她的腰摸了过来,而且有着愈发放肆往上游走的趋势。贺鸿雪按住张穆不安分的手,轻咳了一声:“孩子在呢。” 张穆把脸埋在她的颈间,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呢喃道:“嗯?如果孩子不在呢?”说话间手轻捏了一下手里的柔软,贺鸿雪差点呻吟出声,报复性地往身后某个正在变化的位置抓了一把,张穆也不恼,在她颈间呵呵笑了,热气游走在她的耳畔,反而弄得她自己坐立难安。 这还睡什么觉,贺鸿雪拉着岑言不点灯就起身,一把把张穆按在床上:“凡人就给我好好睡觉,我去探探什么叫‘出不去’。”张穆衣衫半敞地侧卧在那里,一副任人采撷的妖媚姿态,看得贺鸿雪老脸一红,赶紧拉着岑言偷偷溜出去。 她掏出两张起爆符给岑言防身,还给了他几颗灵石,用来给传音石保持灵力供给防止走丢,二人找了处较矮的墙头翻了出去。岑言虽然因为经历有些早熟,到底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贺鸿雪先下了墙头摊开怀抱等着接他,他红着脸扑到她怀里,还好夜色深沉掩盖了他的窘迫。 因为职业的关系,猎户李家住在村子的外围,二人确定了村子中心的方向,就往村外行走,开始走的还是一些人踏出来的小路,越往外人迹越稀少,只有写零星的兽道,也不知道李大哥怎么打的猎。 贺鸿雪是经历过淬体的修士,这种夜里难不倒她的视力,倒是岑言这孩子还没开始修行,一路上磕磕绊绊,忍不住还是开口问了:“贺师叔,您为何要带我出来?” 贺鸿雪想了想,还是把真正的想法说了出来:“不知怎的,我不放心把你和张穆放在一起。” “张大夫他不是师叔你的……” “姘头。”还没做人家师父,贺鸿雪就大大方方教孩子一些不好的东西,是若让掌门师兄听见了,非得用小竹板儿敲手心的程度。 “可是您好像很喜欢他。”两人已经走出很远了,身边全是灌木各种藤蔓,但这些都不能构成“出不去”的理由。 “我喜欢的东西可太多了,张穆,羽云台,师兄弟姐妹,我的保险,小苗,你,还有萝卜。”贺鸿雪漫不经心地说,有时候实话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贺鸿雪就是这样的人,她的心里存了太多东西,于此相对的,每份感情都会被冲淡,所以她看起来从来没有什么纠结的事情,这样的天性对于她来说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她甚至还喜欢秦旷,喜欢何信月,喜欢展宝容,喜欢北海的夕阳和摘星台的月光。她的心从来随性,而这份随性也出于她无比强大的修行天赋,才能任由她恣意妄为。只是此刻的她还不知道,这些喜欢之间的细微分别,确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把你放在他身边,我不放心。”她没有说究竟不放心谁,但是岑言作为一个经历过坎坷的孩子,听出了她话里的“不放心”指的是张穆,也就是说,张穆并不是一个能让贺鸿雪觉得安全的人。或者说,在她的潜意识里,“张穆”是一个存在危险性的个体。 假如此刻在她身边的是秦旷,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把岑言交给他,或者叫上他一起出来探路。这就是潜意识里危险和安全的差别。 但是人往往会被潜在的危险吸引,甚至难以自拔流连忘返。 两人似乎已经进入了森林里,身边不知何时起了浓雾,等到二人反应过来时,雾已经浓到十尺之外物不可见了。贺鸿雪转身用右手牵住了岑言的手,这双手在岑言的记忆里,就再也没有放开过。 贺鸿雪已经拿出了软剑溪云在灌木中破出道路,溪云过处的草木皆被利落斩断,身边的雾已经浓到身边万物皆不可见,如果不是紧紧牵着手,二人定要走散。贺鸿雪怕岑言瘦小的身形卡在哪里了没跟上自己,不停地唤他名字让他回答。 雾实在是太大了,贺鸿雪带着岑言停下脚步,左袖口滑出点金笔一点一,“箕令·北客”咒法过后,四周狂风大作,她试图用大风吹散浓雾,然而狂风似只把浓雾搅乱,浓稠的雾完全没有要消散的意思。 第二十七章 一斤成仙 http://.biquxs.info/ 随着时间越来越久,贺鸿雪和岑言离村子运来越远,身边的雾已经从浓稠变为了粘稠,恼人的水汽打湿了衣衫,贺鸿雪尚可用灵力抵御水分带来的寒气,岑言已经冻得开始发抖,他咬着牙坚持着跟着贺鸿雪继续往前。 再往前渐渐地雾气开始褪去,道路也慢慢显现出来,贺鸿雪这才意识到,他们好像回到了出村的入口,不远处还能看到猎户李大哥家的屋子。 “这么快就回来了?”张穆有些讶异地看着两人,身上的衣衫还没整理好,仿佛二人只是手拉手去如厕就回来了似的。 “我们至少在外走了一个时辰,怎么会……”贺鸿雪心中的猜疑越来越深,不得不把岑言托付给贺鸿雪,自己又再一次走上出村的道路。 不到半刻,她又回到二人所在的房间里。 这次没有岑言在,她驱动灵力施展“箕令·北客”乘奔御风,心里掐着时间至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中飞行了半个时辰,最终还是回到了她出村的地方。 这下确定了有种看不见的力量在禁锢着这个村子只进不出,原来这就是李阿婆所说的“出不去”。这种力量扭曲了她对时间和空间的认知,让她被困在原地无处。贺鸿雪初步的猜想这可能是某种阵法,她御风而起,试图从村子的上方看出些端倪,然而没飞多高,那种粘稠的雾气又将她包围,她只能硬着头皮往上继续飞,最后依然回到了原点。 张穆看她这么来来去去的折腾,干脆穿好衣衫坐在门口看着,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李阿婆好像说过,村里还有那个什么高人的生祠……”一句话点醒了贺鸿雪,她不在折腾,拉着岑言和张穆上床睡觉,有什么事情明天去祠堂一探究竟。这回贺鸿雪毅然决然地把岑言放在两人中间,坚决抵制张穆那种损人不利己的撩拨行为。 贺鸿雪不知道的是,在她被困在这小山村里的时候,外面起了怎样的风波。 《羽云台窝藏魔族,名门正派如这般为哪般》 魏春接过写着斗大标题的江湖小报,看了两眼就失去了兴趣,干脆扔到一边:“窝藏魔族?杨易的实验室里泡着的那些肉块算吗?” 小苗的事情他们捂得严实,只有几个高层知道她的出身,按照这小报的说法,羽云台和魔族勾结已久,意图借魔族之力统治整个修仙界,内里说得是言之凿凿,似乎把羽云台的计划已然昭示天下。 方续拿过报纸瞧了瞧倒也没恼,只是好奇前有针对贺鸿雪的猜疑,后又有这种脏水直接泼上来,到底是什么人散布这样的消息,分明是要将羽云台架砸火上烤,这已经不仅仅是要影响招生大会的程度了。 “欺人太甚。”她轻轻吐出这句话,有人针对羽云台用这样的阳谋,分明是要挑起修仙界的腥风血雨。 现在为了联合招生大会已经来到羽云台的门派已经有灵犀谷、玄真剑门、无双堡、白月汀、听月轩,他们大都和羽云台关系良好,暂时不会因为这些捕风捉影的江湖传闻而和羽云台闹不愉快。但是那些还没到齐的小门小派,或者和羽云台有过往的门派,恐怕即使不借机攻讦羽云台,也会在联合招生大会上给羽云台下绊子。 玄真剑门的作风一向直来直往,秦旷直接找上门问方续江湖传言是真是假,方续有些难办,他这样敞亮地来问,而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说:“当然不是真的,但是其中有些事情,你等鸿雪回来和你说,你信我们没和魔族绝对没有勾结。” “我信。”秦旷也听说过方续父母的事情,知道这番血海深仇横亘其中,羽云台绝对和魔族是势不两立的,但是别的门派就难说了。 一向和羽云台互通有无的灵犀谷好像完全不受传言似的,依旧在羽云台的招待下载门派各处游览。何信月已经站在了杨易的实验室门口,想要敲门的手举起又放下,最后还是默默离开了。 “她走了吗?”杨易背靠在门上,闭着眼睛问趴在窗户上实时监控的小苗道。 “走了。”小苗十分不解这两人在玩什么,她都看得出来二人是非常想见面的,但是谁都没有选择跨出那一步。 “你还小,以后就懂了。”杨易长舒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理了理衣服,把自己又投入研究中去了,至于他的心里到底起了多少波澜,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小苗看着心不在焉的杨易,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帽子下的小角,开始想念自己的娘亲,心里乱乱的,干脆坐在一旁试着学习羽云台的初级呼吸吐纳功法,感受灵脉的流动,感受自身的浊气在慢慢被洗涤,她小小的脑子里开始有了想要修仙的想法。 贺鸿雪三人一觉睡到天亮,终究是相安无事,贺鸿雪已经把“防火防盗防张穆”写到心里了,本以为他是个草食系的正人君子,没想到她真是惹了个了不起的姘头。 猎户李大哥一大早就出去打猎了,贺鸿雪带着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往村子中心走,去找传说中的祠堂。路上的村民听说他们想去祠堂看看,热情地为他们指路。 祠堂就在村子的正中心,顺着村子的主干道就能走到。李家村与其说是个村,不如说是个小镇,路上青石铺成的路几百年来留下各种各样的痕迹,显示着这个小镇还算热闹的生活。 贺鸿雪很快找到了那个传说中的祠堂,除了供奉着李家村的祖祖辈辈,还有专门开辟出来的一个小堂间,里面是一座雕像。雕像的人看上去仙风道骨,几缕长髯垂胸,手持拂尘,一副典型老道的样子。 “这就是你们的……”贺鸿雪问道引她到此的看守祠堂的村民,她也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位前辈。 “就是这位恩公,老几辈传说他老人家从魔族手里把我们的祖先就了下来,庇护我们安宁地生活在这里。” 贺鸿雪点点头,盯着雕像看个不停,突然她好像看到雕像对她眨了眨眼! 错觉吧,贺鸿雪第一反应如此,但下意识告诉他并不是错觉,这雕像有问题,或者说这个祠堂本身就怪怪的。如果是修仙大拿为他们规划,必然会让祠堂按照八卦阴阳的位置排列,而贺鸿雪现在看来,镇子中心的布局不仅毫无章法,而且颇有些幼儿搭积木的感觉。 问了看守祠堂的村民,贺鸿雪才知道,镇子的大小原本只有现在的一半大,后来的外圈是几百年中慢慢扩起来的。贺鸿雪不死心地绕着雕像又走了好几圈,雕像又毫无反应了。 “走,出门转转吧……夫君。”贺鸿雪好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最后着两个字,张穆笑眯眯看着她,贺鸿雪现在总觉得这个人笑起来就是不怀好意。 “你也别不情不愿的。”张穆自然而然地牵过她的手,“比起做夫君,做你的姘头似乎更有趣。”说着他从袖口拿出那半块阴合欢玉珏在她面前晃悠。 “行了行了,孩子看着呢。”贺鸿雪开始想不明白自己送他这东西的时候是怎么送的出手的了。 村中心的镇子虽小,但是五脏俱全,三人找个了茶楼坐下打发时间顺便想想办法。贺鸿雪总觉得这想法是不是倒过来了,不过此时也懒得管那么多,她觉得白天这里肯定查不出什么了,倒不如混到夜里再来探探。 也不知是不是上回偷喝酒喝上了瘾,这回她叫了两壶酒一壶茶,还煞有介事地对岑言说:“未成年人不要喝酒哦。” “哎,世事多艰,一斤成仙呐!”贺鸿雪感叹着半壶酒下肚,想醉还是有点难度的,她更喜欢看张穆喝酒。 明明是个医生,举手投足间却带了通身的贵气,这可不可能是游方医生能有的气质。岑言趁机问贺鸿雪:“师叔此番出门似乎是为了和张……大夫相会,为什么要带我呢?” “带你看看人间百态,领略山水风情。”贺鸿雪说得大义凛然,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带这个孩子出来就算带了个刹车,比如昨夜如果没有他睡在二人中间…… 哎哎,不能乱想,白日宣|淫的,还是多把精力放在怎么破开现在的局面上吧。 还记得那年在秘境里,一行人解决了两个偷袭的寿元将尽的金丹期修士,沿着小路往西边继续走,一直没遇到什么人事物。一路上最开心的就是何信月和何信阳这对医修姐弟了,所经之处的奇花异草都被他们采了个遍,百宝囊里满满当当都是奇珍药材,能不能遇着提升修为的机遇对他俩而言反而不那么重要了。想来如果大家此刻选择退出秘境,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或许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就算神妙如这些修士,也完全无法掌握自己的命数,不管是熬到寿元结束,还是中途陨落,其实都是黄土一抔,人生还未凝固便已成灰。 第二十八章 返祖 http://.biquxs.info/ 何信月姐弟一路上顺手牵羊了不知多少外间难寻的草药,乐得七八十岁的双胞胎姐弟像对十几岁的少年人。那时候何信阳以为杨易迟早是自己的姐夫,早就把他当成自家兄弟,对他是八分的信任加二分撒娇。贺鸿雪实在是不知道灵犀谷是怎么教小孩的,为什么何信阳七八十岁的人——虽然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还是这么会撒娇,而和他同胎双生的姐姐何信月就要稳重太多。 这对姐弟都是已经被灵犀谷的镇牌之宝神农鼎认可的继承人,两人都在筑基大成期,与金丹期只差临门一脚,恐怕灵犀谷把两个人一起放出来也是想要他们在秘境里寻得机缘突破金丹。金丹期的医修已属难得,假如此次姐弟俩真能木雁之间龙蛇之变,一起寻得机缘破境,灵犀谷接下来的两三百年都将成为医修的中流砥柱。 西行了许久,众人都开始松懈之时,一座殿宇出现在地平线上,虽被密林层层掩盖,看起来寸碧遥岑,还是被众人认了出来。 几人个个都来了精神。 几乎是约定俗成的,只要秘境里出现建筑物就等于一定会有所收货,好像那些修仙的前辈们总喜欢藏些宝箱在某个犄角旮旯,然后弄一群不知道从哪儿搜罗来的歪七扭八的怪物守着,美其名曰“试炼”。 “给我等着,今儿咱们就把这殿宇给翻一遍,没什么好东西我就一把火给它烧个干净。”贺鸿雪一路上都恹恹地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这下来了劲头,掏出点金笔就要打头阵,被杨易一把拦了下来。 “小心,对面还有人。”杨易指着远远的几个身影,其中并没有他们羽云台的感应,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人。对面明显也看到了殿宇和试图进入其中的他们,两相僵持下还是杨易先试探着开口:“在下羽云台杨易,请问对面是何方道友?” 他试图用羽云台的名声唬退一些宵小之徒,免得再出现之前偷袭之事。 对面大概有三四个人,为首的是一名佩戴唐刀的黑衣女子,听闻羽云台之名显然是松了一口气,行礼道:“在下无双堡,展宝容,幸会。” 无双堡是修仙界物流第一指定运送门派,也是行端坐正的名门正派,这也让贺鸿雪一行人松了一口气。来人姓展从宝字,应该是无双堡嫡系,看其腰间唐刀绝非凡品。贺鸿雪从杨易身后探个头出来,指着她腰间那把黑色刀鞘的唐刀问道:“这是‘瀚海’?” “哦?道友识得‘瀚海’?”展宝容挑眉,作为无双堡嫡系大小姐,她是无双堡年轻一辈里唯一刚突破金丹的天才,此次秘境父亲专门把无双堡重器“瀚海”交予她,没想到羽云台的人一眼认了出来。 “果真是‘瀚海’。在下贺鸿雪,点金笔贺鸿雪。”贺鸿雪从杨易身后跳了出来,“我能看看吗?这刀好漂亮啊。” 可能是因为贺鸿雪眼里的光太过热情,展宝容有些不自觉地侧了侧身子,把“瀚海”往后挪了挪:“若有机会,道友定会看到瀚海出鞘,不必急于一时。” “说得也是。你们要进去吗?”贺鸿雪转换话题的速度让展宝容猝不及防。 “此处有多个入口,道友可自便。”展宝容回道,并没有和他们结伴而行的意思。贺鸿雪也不谦让,打了个招呼便带着几人从一处角门进入了殿宇。 这处殿宇在秘境中恐怕也是呆了有些年份了,墙角旮旯里爬满了藤蔓,藤蔓上开着没见过的小白花,隐隐约约的雾气缭绕在殿宇周围,本该是朱红的画栋雕梁已经开始发黑掉漆,一副再没人来就要坍塌的感觉。走不过两个回廊,众人眼前出现一块牌子,白底黑字上书几个大字“此处无宝藏”。 几人皆陷入了沉默。 半晌,贺鸿雪左手持点金笔,不知哪儿来的浓墨凝结在笔端,她大手一挥,把“無”字叉掉改成了“有”字。 众人再次陷入沉默。 就在众人对建设殿宇的前辈和贺鸿雪一起无语时,机械运作的声音从地底“咔咔”地响起,一条地道出现在“此处有宝藏”的牌子下面。 这回轮到贺鸿雪掉了手中转着的点金笔,她真是第一次遇到和她一样无聊的修仙者。 大概这就叫命定的传承,只不过共鸣的是性格。 白天不知怎的回想了些许曾经的秘境经历,只是对贺鸿雪目前的处境也没什么帮助,她眼见白天探不出什么东西,便拉着岑言在村镇里走走逛逛,良田美池桑竹村镇里无一不有,还有捏面人的吹糖人的,皆是以物易物,年纪小一些的压根就没听说过什么是钱。 贺鸿雪出来前在林子里砍了好些柴火,正好能换点小东西。 遇见一个画糖画的摊子,她和岑言的脚就像黏住了,再也走不动。 她背的那些柴火正好够三幅画,糖画老板打开转盘让她转,她自己转的时候趁老板不注意用灵力让指针定在了最复杂的龙上。这么做并非单纯想要多吃糖,而是她在人为增加糖画的复杂度,正如昨夜和岑言二人所解释的,越是复杂的幻境越容易出现错误,她要在这里最大程度地造成变数,来弄清楚自己的处境。 话是这么说,但她舔着一条糖画成的龙,贼贼地笑看岑言转到看蝴蝶的时候,张穆还是看到了她眼底的狡黠。轮到张穆了,他看似随意地拨动指针,指针在泛黄的木版画上转了两圈,最后停在了唯一一幅立体糖画——花篮上。 贺鸿雪顿时觉得手里的龙不香了。张穆笑着叼住花篮的边,对贺鸿雪眨眨眼,把她气得拉着岑言就走。 修仙界联合大会还有几天就要开始了,而贺鸿雪还没有任何消息,魏春已经开始闭关准备当天以金丹大成坐镇了。至于那些关于羽云台的负面消息,这几天羽云台|完全没有回应,莫须有的事情要怎么回应,干脆等修仙界联合招生大会那天看看造势者准备如何发难。 “我查了好几天的典籍,也检验的小苗的血液,她的血液和寻常人无异,除了头上的两个小角之外,骨骼和常人也无异,就是有些营养不良,不过这几天在羽云台也养得差不多了。”杨易给正连接在护山大阵中的江鹤秋做着汇报,欲言又止,江鹤秋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从典籍里查得,这种现象在几百年前出现过不知一次,书里称之为‘返祖’。” “返祖?” “返祖是指有的生物体偶然出现了祖先的某些性状的遗传现象。”杨易还时做出了解释,“如果小苗的长角性状真的属于返祖现象,那会得出更加离谱的结论。” “因为一直以来,会长角的高灵智生物只有魔族。” “不管是因为返祖,还是人魔混血,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人和魔拥有共同的祖先,且出现人魔之别不过千年。” 江鹤秋解下了眼睛上的布条,看着杨易说道:“你的意思是,敌我同源?” “是的,但是这之中依旧存在矛盾。”杨易把化验报告递了过去,“在有典可查的时间内,‘魔族’是一个长期存在的词语,早在我们假设的人魔分化之前‘魔’这个概念就已经成型。这又和我们假设的‘敌我同源’相悖。” 江鹤秋翻看着实验报告,最后开口一句:“或许,并不相悖。”接着他把实验报告还给杨易,说起了一些杂事:“先把魔族的事情放一放,你真的打算一直躲着何信月吗?” 杨易没想到一向正经的江鹤秋会问出这个问题,他不说话,是他不懂那些年顽固的诺言要如何兑现,他把报告收回到衣袋里,在自己的掌门师兄面前深深叹了一口气终于吐出真言:“怎么就能无挂无牵呢,但是我要怎么见她呢……” 秘境里的贺鸿雪终于等到了晚上,猎户李大哥回来有些抱歉地对他们说还没有找到出口,这都在贺鸿雪的意料之中,夜里熄了灯,三人假装上炕睡觉。等到猎户李大哥和李阿婆都睡着,她解开萝卜的缰绳,带着岑言和张穆往村镇的中心而去。 这次他们很顺利地就到达了祠堂的位置,仔细观察了一下夜里并没有人守夜,贺鸿雪让萝卜在门外等着,带着岑言和张穆走进了那间小堂间。 原本闭着眼的雕像果然是睁开了! 雕像看到贺鸿雪的那一刻裂开嘴笑了起来。一座石雕做出了活生生的面部表情,这一幕让贺鸿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实在是处在诡异和搞笑之间不知该如何形容。 “娃娃很有胆量嘛,怎么样,我的天绝阵好玩吗?” 贺鸿雪心里直骂娘,还好这两天她只是用简单咒法探路,没有试图用修为去破阵,不然谁能想到这里还藏着上古大阵天绝阵! “好玩好玩,那您老人家玩够了,能放我们出去不?”贺鸿雪对一尊雕像陪着笑,画面要多诡异就有多搞笑。 第二十九章 魔 http://.biquxs.info/ 但见那雕像哈哈大笑道:“玩够?还差的远呢,娃娃可再陪老夫玩玩?” 贺鸿雪心想就您这玩法几个我才够用。 但此刻在人家的地盘上不得不低头,哪怕是一缕残魂,这位大能依旧释放了贺鸿雪远不及的威压,让人不禁慨叹上古修士的能为。 “您也看到了,我们三人一驴误入宝地,您老行行好把我们送出去吧。”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雕像全身都是固定的,只有面部可动,此刻硬是拧出了个迷惑的表情,贺鸿雪好容易忍住了没笑出声。 “您自己的小世界怎么进来外人您不知道?” “这都多少年了,我这缕魂还能做到多少事情,你这个娃娃好不识趣非要点破。” 贺鸿雪怎么也想不到她有一天会看到一个雕像露出扭捏的表情,搞笑中又有些瘆人,看得她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们中了别人的计,被魔族献祭出的传送门送到了这里。” “哦,那这好办,你们抓几个人献祭一下再开个传送门出去不就行了。”雕像挑眉道,仿佛“几个人”在他心里不过几个街头的泥娃娃,说砸就砸了。 贺鸿雪的耐性一向不怎么好,此刻点金笔一点二已经在左手上似有似无地转了起来,说的话也不那么客气:“这位前辈,我敬您是前辈,而且做了这么一个小世界护了这些居民几百年,也算大功德一件。我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放我们出去从此各不相干不是最好?” 一番话说得雕塑沉默了好一会,最终开口说道:“你看我连你们怎么进来的都不知道,怎么知道如何送你们出去。” “既然前辈说话敞亮,那后辈我也不客气了。”说着贺鸿雪点金笔一点二一甩,瞬间化为一剑来长。她观察了一天了,如果说这个村镇本身是个阵法,那么最有可能是阵眼的地方就是这座雕塑。 由于天绝阵的存在,她本还有些束手束脚,但和雕塑前辈聊了这么些,她不信这个存在了几百年的天绝阵还能发挥天、地、人三才具灭的本事。 “角令·斗杀。”冷冷的咒文吟诵而出,点金笔一点二瞬间被附着了看不见的锋刃,贺鸿雪出手一招朝雕塑刺去,雕像不知到底是什么材质,半截身子直接被斩断,上半身掉在地上,打落了一桌的香烛贡品,噼里啪啦的声音回响在祠堂里。 掉在地上的上半身也不恼,忍不住啧啧道:“你这个女娃娃怎么这么性急,我说献祭几个人你就急了,难道你不想想毁了这个小世界的会发生什么?” 闻言,贺鸿雪准备进一步破坏的手停了下来。此话有理,她尚未弄清楚此处小世界的基础构成,贸然攻击万一波及全村镇的人命可怎好。 躺在地上的雕塑看出了她的犹豫,知道自己赌对了。 明明小世界里这些活生生的人应该是他的软肋,贺鸿雪本可以拿这些人命来要挟他,此刻却因为一颗良心而反被要挟。 这正是人心有趣的地方,正是他的乐趣所在。 祠堂外的村镇笼罩在夜色里,隐隐约约能见天上一轮下弦月,和贺鸿雪他们被困进来的那天一样。夜色沉默,淹没一切白日的繁华,不闻虫鸣,不听更响。 “娄令·九江。”贺鸿雪手腕微转,咒法催动下,散落一地的香烛祭品全部飞起向还剩的半截雕塑攻击而去,就在这一刻,一个人影在门口看见了贺鸿雪施法时手里闪出繁复咒纹,大声喊起来:“这个人会妖术!她是魔物!” 来不及检查雕塑如何了,贺鸿雪被这突然的叫声吓了一跳,转头看到已经有好几个村民在门口看着她们。 “是她,是她用妖术毁了恩公的生祠!”一开始开口的村民对众人指着贺鸿雪大喊,“她是魔物!” 贺鸿雪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反应不过来此刻应该说自己用的不是妖术,还是自辩自己不是魔物。 被祠堂的声音吸引来的村民越来越多,后来的村民听说有魔物,纷纷从家里带上了锄头镰刀等能用作武器的家伙什,往祠堂处涌来。 贺鸿雪见此情形,也顾不上别的,一把捞起地上还在哈哈笑着的半截雕像,“箕令·北客”一出,一阵“妖风”托起三人迅速脱离人群往村外逃去。门口的萝卜也随着他们一同飞去。 众人被“妖风”吹得睁不开眼:“她果然是魔物!烧死他们!烧死他们!” “哈哈哈哈哈,娃娃,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为之顾虑的人,只要你露出一点不同,他们就认你为异类。”只剩上半截的雕像在贺鸿雪怀里还在喋喋不休,贺鸿雪嫌抱着麻烦,又把它脖子以下的部分削掉。 “我说你这个娃娃下手是真狠,哎呦。” “前辈,你是不是太久没有人陪你说话了,嘴里停不下来。”贺鸿雪已经停下把张穆和岑言安排上了驴子身上,身后举着火把和农具的村民又要追上来,她不得不再次使用“箕令·北客”乘风而起,全力朝着村外飞去。直到又遇到那片浓雾,她才原地停了下来。 村民似乎并没有追出村,他们骨子里对于“出村”的忌惮还是大于“除魔”的冲动。喧闹和火光渐渐远去,贺鸿雪在雾中牵着驴子悄悄靠近村子,直到雾气大约不见了,她找了个草丛停下,把只剩一颗挤眉弄眼的脑袋的雕像摆在面前,原地坐下修整。 这一折腾,她原本慢慢积攒的灵力又消耗殆尽。 “这些村民既然知道前辈您庇护了这个村子,那又为什么会认为会使用法术的我是魔物呢?” 脑袋前辈并不想给出答案,嘿嘿笑着不回答。 贺鸿雪也没指望这充满了恶趣味的脑袋能给她解答什么,她算是看出来了,这颗脑袋就是想看热闹。 张穆和岑言从萝卜身上下来,萝卜这头会飞的驴子自然也被打成了魔物,感受到了危险的它此刻一步也不离开贺鸿雪。 张穆丝毫不慌乱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又伸手把贺鸿雪的衣袖放下,慢慢说道:“在他们的记忆里,似乎只有魔族才会使用法术,当然他们称之为‘妖术’。那么这位脑袋前辈,请问您的这个小世界存在了多少年?” 脑袋前辈听到这个气质难辨的男人的问题,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眉飞色舞地说:“少说也有一千年了,哼哼,还是你小子懂得抓重点。” “也就是说,千年前有这么一些人,对他们来说,会使用法术的人就是魔族。” 贺鸿雪顺着这个思路,好像明白了什么,继续发问道:“那这个‘魔族’和我们现在认知里的‘魔族’是不是同一个意思?” “这我怎么知道。”脑袋前辈翻了个白眼,“我都千年没出去过了,谁知道你们外面的娃娃把这世界弄成什么个样子。” 张穆在贺鸿雪身边坐下,从侧后方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轻轻问道:“小雪,你是如何看待如今的魔族?” “我?”贺鸿雪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时候问这种问题,她定了定心神,望着渐渐西落的下弦月,淡淡的月光落在夏日繁盛的草木上,也笼罩着月下迷茫的几人。 “魔族,由没有灵智的低级魔兽,相比人间而言如同修士使用的使魔、各种灵智底下的动物,有灵智的高级魔兽,与之相对的是萝卜这样的灵兽,还有和我们人类一样高级智能的魔族……”话说到此,贺鸿雪似乎发现了什么,她猛然回头和张穆对视:“魔族,和人族到底有什么区别?” 张穆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双桃花眼里看不清情绪,只有眼下的红痣微微发光:“人类和魔族斗智斗勇了这么些年,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斗争,又是为了什么相互逃避。” “魔族也有苦痛快乐吗?也有生老病死、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吗?” 贺鸿雪仿佛陷入了张穆的眼瞳里,口中呢喃道:“那这几百年的杀伐纠葛又是为了什么?为什么明明是人的我此刻在同族的眼中却成了魔?” 本不明显的灵脉此时在贺鸿雪紊乱的灵力流撩拨之下开始流动,周围平地起风,张穆这才发现,贺鸿雪虽与他对视,眼里的焦距完全没有集中在自己眼里。 贺鸿雪陷入了“我执”中。 “为什么?什么是魔,什么是人?” “为什么魔是魔,人又为什么是人?” 此刻的贺鸿雪意识已经完全收束于自身灵台里,企图通过审视自我找到答案,而她越是执着于自己的感受,就越是被陷入“我执”中无法自拔。 “‘我’究竟是人还是魔?” 渐渐地,她的灵识再次无意识地去触摸被天雷牢牢缠绕的元婴灵基,逐渐被紫青色的天雷吞噬,整个人的灵识躲藏在了天雷缠绕的灵基里。 “小雪,小雪。” “师叔!” “呵呵,这个娃娃,都到了元婴还在这种事情上触发了‘我执’,还被天雷锁了魂,真是有点意思。”脑袋前辈看热闹不嫌事大,无视了周围被贺鸿雪引起的灵力风暴。 “脑袋前辈,鸿雪这样下去会怎么样?”张穆把完全失神的贺鸿雪抱在怀里,双眼不带一丝温度地看着地上的脑袋,平凡的问句里隐藏着刀兵杀伐之气。 “还能怎样,灵力耗尽,灵基枯竭而死。”雕像脑袋里虽然只是一缕残魂,依旧感受到了张穆无言的压迫力,这完全不该是个人间游方大夫能拥有的。 第三十章 我执 http://.biquxs.info/ “鸿雪出事了。”江鹤秋推开摘星楼的大门,时值午夜,一轮圆月独占天穹,月朗星稀,不见星河。 但江鹤秋能明显地感受到属于贺鸿雪的那颗命星在疯狂闪烁,仿佛她的内心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方续被唤了过来,江鹤秋问道:“查出来鸿雪最后出现在哪儿了吗?” “查到了,是在离阳城附近村落的向日葵花田,当时和她在一起的还有岑言和一个凡人。” “然后他们就消失了?” “对,花田里留下了打斗的痕迹,大片的火烧痕迹应该是柳令·天歌,定是鸿雪出的手。”方续已经让人找了几天,最后只能确认贺鸿雪被人强制塞进了秘境里。 “师兄,明天就是联合大会了,你不能离开。”方续拦住了想要出去的江鹤秋,“我们都相信鸿雪,对吗?” “但是……她修仙这一路上走得太顺,如今这劫却是直接撼动她的灵基,我怕她……”一向沉稳的江鹤秋此刻明确表达了担心,他是看着贺鸿雪一步一步成长的,他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离开,但是如今命星传递的危机感是前所未有的,甚至高过他自己元婴渡劫时的天劫,和云髓星图绑定的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那种极限的拉扯。 他走出房间便停在了走廊上,望向漆黑的夜空,“我会试着用云髓星图联系她,我不会离开。”他又恢复成了那个老持沉重的年轻掌门,方续有些不放心,想要守在他身边。 “你去忙吧,我定能找到她。”江鹤秋淡定的语气有一种天然的安全感,方续一步三回头地回去了,明天就是联合招生大会,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各大门派人员已经到齐,有意参加修仙测试的凡人也通过羽云台的安检进入了正殿广场,他们必须在此打坐冥想一日,这也测试的一环。此刻广场上人头攒动,人群中不乏窃窃私语者,讨论的内容无非是最近传闻的羽云台贺鸿雪修为造假和羽云台勾结魔族。 江鹤秋换上出席正式典礼穿的道袍,前往登仙台的正殿广场。 他带着元婴强者的威压出现在登仙台上时,广场上鸦雀无声。 是了,他们都过分在意有关贺鸿雪的传言,而一时间忘了还有江鹤秋这么个元婴大能。 江鹤秋一言不发,手握一副卷轴往天空中一抛,卷轴消失在夜空中,随即万千星辉在天穹铺陈开来。一时间星河在天,如幻如月如水中月,如虚空如响如犍闼婆城,如梦如影如化,如镜中像。 在场的修士和凡人无不举头望天,这正是羽云台镇派之宝——云髓星图! 在场的很多修士并未真正见过这个从不轻易出手的法宝,此刻也是赞叹不已,只觉三生有幸能在云髓星图的幻境里修行,便连忙打坐开始领悟。 越来越多的人互相效仿,原本熙熙攘攘的广场渐渐安静了下来,人人都在云髓星图的笼罩下进入了冥想。 而江鹤秋一边控制着自己的灵力流量,稳定地维持着云髓星图,一边试着去碰触贺鸿雪狂躁不定的命星,他知道此刻羽云台需要他,他的师妹贺鸿雪也需要他。 身在小世界里的贺鸿雪灵识还蜷缩在天雷封锁的灵基中,由她狂暴的灵力引起的灵脉紊乱已经开始扭曲小世界的构成概念。 “我执”对于修士来说是非常危险又常见的修行劫难。能够突破金丹境界的修士或多或少都会不同程度地走过这一遭,而贺鸿雪因为天性随意加上可怕的天赋,竟然让她一路破境元婴都不曾遇到此种劫难。 “小雪,小雪。”张穆摇晃着贺鸿雪的肩膀,试图把她从意识中拉回,可是此刻的贺鸿雪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仿佛一个木偶般在张穆怀中。 “这个娃娃,自己渡劫还要搭上老夫的小世界吗?”脑袋前辈也有些着急,再这样下去,很难说先崩溃的究竟是哪一方。 “前辈,要如何进入她的灵识?” “你一个凡人要进入修士的灵识,首先需要灵力传导媒介。” 听闻“媒介”二字,岑言二话不说割破自己的手腕伸到张穆面前,“张大夫,用这个。” 张穆略略停顿,但此刻已经不容他多想,周遭的草叶已经开始在狂乱的灵力流里乱窜,贺鸿雪的眼睛越来越空洞。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 “什么是我,什么是魔?我为什么要杀魔?” 无法控制的问题充斥着贺鸿雪的身体。 张穆吸了一口岑言的血,然后直接吻上了贺鸿雪的唇,在把媒介之血渡过去的同时,也把自己的意识送进了贺鸿雪的精神世界。 “找到了。”江鹤秋心中一喜,似乎一瞬间有什么灵力媒介,让他一下连接上了贺鸿雪的命星。贺鸿雪虽身处小世界中,但与星轨的相应是亘古不变的。江鹤秋发现情况比他想象的更糟,同时他也在贺鸿雪的星轨上发现了一个入侵者。 张穆已经有百年未曾见过自己灵魂的形状,此刻出现在贺鸿雪灵识世界里的他除了那份和“张穆”八九分像的面容,其他都不似一个人类。 进入灵识世界的灵魂无法伪装,统统都会被打回原本的灵魂心态,张穆张开自己的爪子又收回,明显拉长的四肢是黯淡的青灰色,除此之外,他大概也能算个人形。 “这样去见她,会不会吓到她。”此刻他还有余裕思考这种事情,当他看到那个巨大的被天雷缠绕的灵基之时,也是略有惊讶。原因无他,自他们相识,贺鸿雪一直是天雷锁魂的状态,从未展示过一个元婴修士该有的真正实力,所以就连张穆都下意识把她当做金丹期的修士看待。 此刻在他眼前的灵基庞大而雄浑,同时又极度不稳定,他仿佛能听到一声声的质问。 “我是谁?” “我为何在此?” “我有何意义?” 一波一波的意识冲击误差变地攻击着所有试图接触灵基的意识,张穆的灵识行走在这样的狂风之中。 羽云台已经经过一夜,而江鹤秋的云髓星图仍未收起,白昼之中的云髓星图又是一番神奇景象,淡淡的暮色笼罩广场,迎接着初升的太阳。众人也在一夜的冥想中醒来,今日正是联合招生大会开幕的第一天。 “江掌门,招生大会马上就要开始,您还在运行法宝是何意?” 方续寻着声音发现说话者是某一小门派的长老,金丹后期修为,此刻出声不知是何用意。 “既然在我羽云台,我羽云台掌门用法宝给联合大会造势有什么问题吗?”随着中气十足的声音而来的,正是闭关几日,金丹期大成灵力充沛的魏春。 “长老不服可自行离去,我羽云台定不追究。”说话间他金丹大成期的威压和江鹤秋元婴的威压一起释放,在场有些小门派尚未筑基的弟子受不住几欲晕厥。 魏春见好就收,开始主持招生大典的举行。 张穆伸出手去触摸那团巨大的被天雷封锁的灵基,毫不意外地被电击收回手,带着刺骨的疼痛。 “你就是你,你是贺鸿雪。”他开始回答这铺天盖地的问题,同时双手再次触碰刺人的天雷。 “贺鸿雪,是谁?” “贺鸿雪就是你,是喜欢人间喜乐,喜欢修仙,喜欢羽云台的你。”他似乎可以闻到灵魂的烧灼,但仍旧往灵基里前进。 “你就是贺鸿雪,是俯视众生心怀慈悲的你。”不等她再度发问,他抢先一步,带着答案硬生生闯进天雷中,完全不顾神魂受到的重创。饶是如此,他依旧找不到她的灵识藏在哪里。 就在他茫然寻找时,眼前出现一条星轨,指引了他通往贺鸿雪灵识的道路,虽不知是何人所为,他用自己强悍的灵识顶着噼里啪啦的天雷灼伤往星轨指引的方向走去。 “贺鸿雪就是你,是我的爱人。”他步伐坚定,语气却温柔,“回来吧,小雪。” 他终于找到了贺鸿雪的灵识。 她一丝不挂地躺在那里,双目紧闭,只有周身不断响起发问的回音。 她感觉有熟悉的东西从口中流入,然后一个熟悉的灵识进入了她的世界。 “我是……贺鸿雪?” “对,你是贺鸿雪,是羽云台的希望,是弱者的庇护者。”张穆此刻也顾不上自己的模样,他抱住了贺鸿雪,他们要冲破这层天雷让灵识归位。 “这两个娃娃!你们这样强行冲破天雷,会让我的小世界奔溃的!”脑袋前辈已经被灵力流形成的狂风卷了起来,可此时的他只是一缕残魂,能做到的只有试图唤醒已经沉入意识深处的两人。 就在此刻,天绝阵终于被触发,天地人三才俱灭的阵法开始缓缓流动。 “不好,天绝阵被娃娃搅乱了灵脉,一旦运行,小世界里的一切都会被消灭,到时候你们一个都活不了。”脑袋前辈被岑言从风中捞到了怀里,此刻焦急地提醒岑言,所有人的处境已在千钧一发。 第三十一章 白骨 http://.biquxs.info/ 贺鸿雪感觉自己的意识处漂浮在一片混沌之海上,温暖的洋流包围着她,同时也禁锢着她。她感受到一股让她悲伤、愤恨的灵力带着一个灵魂,正在奋力地突破重重桎梏试图来到她的身边。 “我是谁?你是谁?” “你是贺鸿雪,我是你的爱人。”穆先生不厌其烦地回答着她的一声声质问。 “我是为何而修仙?” “是啊,你是为何而修仙?”穆先生伤痕累累的灵识终于突破天雷屏障,进入了贺鸿雪的灵核,此刻的他的灵识已是残破而脆弱,而他已经随着星轨的指引奋力地朝贺鸿雪的方向而去。 “你爱清风明月,你爱羽云台,你爱你的师兄姐妹,你爱岑言和小苗,你爱萝卜。”他每往前一步,足下仿佛都有千斤之重,而他已经还在回答她的问题:“你还爱我。” “我爱你?” “没错,你爱你所经过的所有。” “所以我要守护他们。” “是的,所以你做出了‘保险’,你要保护你的所有。” 贺鸿雪听着这一声声回答,双目渐渐睁开,灵识开始在混沌的灵基里舒展,“所以我要修仙,我要守护,守护我所爱的一切。” 终于,穆先生的灵识在彻底破碎之前,从身后抱住了贺鸿雪,轻声笑道:“你还没把保险卖到魔界去,怎么能在这里就半途而废呢。” “张穆,你?”贺鸿雪惊诧于张穆的灵魂形状,可不等她反应,她便感受到一阵阵雷光打了下来,攻击着她和张穆的神魂。 “不好,三绝阵已经发作,你们必须快速找到离开这里的法子。”脑袋前辈被岑言抱在怀里,用尽全力把消息送到贺鸿雪的灵识里。 “那小世界里的人会怎么样?”贺鸿雪问道。 “天地人三才俱灭,除非他们也离开这个小世界。”脑袋前辈咬着牙回答,这是他经营庇护了上千年的人,他做不到看着他们活生生死在阵法里。 “前辈,你庇佑了他们千年,还不够吗?”贺鸿雪发出了问题。 “我是为何修道,您又是为何修道,我究竟是谁。”她的声音不再狂躁,沉稳而冷静的问话冲击着脑袋前辈。脑袋前辈想了几秒,留下了一句话,“娃娃,记住我的名字,我叫李延。” “打碎我的脑袋,快。”李延前辈对岑言下达了指令,天绝阵优先攻击阵内灵力最充沛的地方,所以几人所在之处已经被几道天雷劈过,岑言犹豫了一下,“李延前辈,有缘再会。”他猛地把雕像脑袋往地上砸去,雕像应声碎裂,一道金光倏地进入贺鸿雪的颅顶,进入了她的神识,沿着江鹤秋留下的星轨寻到她的位置。 识海中的她手中多了一面双面的镜子。 “玄真剑门,剑修执牛耳者,有意进入我排修习的弟子请来此处检测剑意。”联合招生大会已经开始,登仙台广场被划分成几个区域,不同的门派各自设置入门测试。 玄真剑门拿出了测试准用的一把灵导剑,可以检测手持者的潜在剑意。 而灵犀谷更加直接,直接立了个“医修”的牌子在那里,等着有志悬壶济世的人上门便可。 “哼哼,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见贺鸿雪出现,难道她真的和魔族勾结?” 不知何人在人群中发出了如此诘问,本是没来由的一句话,却犹小波浪一样推动了人群的骚动。 “就是啊,让贺鸿雪出来!”更多的小门小派眼见只有江鹤秋和魏春,心里不满羽云台的地位,便趁机要踩上一脚。 “掌门……”方续的话被江鹤秋举手打断。“相信鸿雪,她快回来了。” 沉沦在识海里的贺鸿雪此刻拿着这个古朴的双面镜,又回头看了眼在身后抱着她,为她挡住天雷的张穆。 “我是……贺鸿雪?”她看向镜子的正面,镜子映出她姣好的面容,一双丹凤眼美丽而倔强,而当她转过镜子看向背面,映出的却是一副白骨。 她有些心惊:“这……也是我?” 镜中的白骨无一丝一毫的紧张,松松荡荡,松静空明。 贺鸿雪再用镜子的正面照身后的张穆,依旧是那张妖艳的面容,用背面照他,亦是一副白骨。 观最可爱的人,也是一具白骨,自己也是一具白骨,没有什么可爱。 “我,是白骨。” 贺鸿雪领悟力极佳,她已经明白了这面镜子的用意,“我是白骨,世界都是白骨,我是谁,有那么重要吗?” “我只想修行,只想保护我所爱之人,只想庇护所有的弱者,只想……卖保险。”说道最后,她自己也轻笑了起来。 随着心境的澄净,她灵识内的风暴渐渐停止,而元婴灵基开始不断扩张。她的意识背着已经用尽力气的张穆的意识,随着不停扩大的灵基,冲击着封锁住他们的天雷。她感觉到了又一股灵力进入她口中,伴随着岑言的声音:“师叔,李延前辈说他庇护了这小世界一千年,已经够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三绝阵的天雷已经开始从几人所在的地方往外蔓延,这个小世界不再适合人居住,他们必须把整个村镇从小世界里剥离出来。 随着道心的清明,贺鸿雪明显感觉到伴随了她月余的天雷锁开始减弱,她反包裹住已经奄奄一息的张穆,让三绝阵的天雷直接打在自己被天雷锁住的元婴灵基。两种天雷相撞的冲击让她的元婴灵基进一步被淬炼。 眼见神魂上覆盖的那层青紫色的神威越来越薄,贺鸿雪意识开始收缩,紧紧覆盖好张穆的意识,随着最后一道威力极大的三绝阵天雷劈下,她不再控制自己的灵基,任由元婴磅礴雄浑的灵基爆炸开来,一口气把青紫色的天雷冲刷得一丝不剩。 元婴修士贺鸿雪恢复自由! 她迅速元神归位,运起“毕令·无我”,将张穆的神魂打回他的体内。 三绝阵的威力还在继续,贺鸿雪发现那只出现在她神魂里的镜子也在她的手上。既然是李延前辈留下来的东西,一定有它的用途。 贺鸿雪注元婴之力入镜子,镜子发出耀目的金光,她赶忙起飞至村镇的上空,将镜子发光的那一面对准村镇,再次灵力运转,竟然将整个村镇装到了镜子里。 这样一来,他们所处之处便只剩一处三绝阵发作不断降下天雷的虚空。 她把岑言和张穆扶上驴子。手握缰绳,闭目向天。 找到了,她看到了师兄为她画出的星轨,一颗淡紫色的命星在微微发光,那是江鹤秋的命星,他在用自己的命星为她在虚空中指路。 与此同时,羽云台登仙台广场上的异议越来越大,已经有些许门派喊出了声:“羽云台勾结魔族,交出贺鸿雪!” “几日不见,各位道友这么想我吗?”随着嚣张至极的声音,登仙台天空凭空裂开一条虚空大口,身着红装的贺鸿雪牵着萝卜从天而降。 杨易恰时扔出修复好的点金笔:“接住!” 贺鸿雪一把接过自己好久没用的法宝,触手的一瞬间感觉有些不同了,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同。余光中看到萝卜带着两人往安全的地方而去,她放下心来,汇元婴灵力入点金笔,心下一凛,这种深不见底感觉,杨易竟然舍弃了整流石,直接把点金笔内部连接了起来! 也好,让我瞧瞧你真正的能为吧! 如此想着,点金笔迎风长至半丈长,贺鸿雪抱着点金笔,以天空为幕挥毫作画,一条青色长龙长啸着从墨色中飞出,一口吞掉了三人出现的时空裂缝。 贺鸿雪在脚下画出七彩祥云,高声喝道:“在下羽云台点金笔贺鸿雪,在场的道友有不服者,欢迎来战。” 元婴修士的恐怖威压笼罩整个广场,竟无人敢出声。她再度挥毫,一对雪白的翅膀出现在她身后,她飞到登仙台,来到了一直等她回来的师兄面前,对着师兄弟姐妹说:“我回来了。” 江鹤秋还是平静如常地点点头,但是贺鸿雪知道,为了引导她回家,师兄耗费了多少的气力。 不过简单三招,点金笔竟然吃掉了她一半的灵力,原本她以为点金笔画出来的都是墨色,原来提供了足够的灵力,点金笔竟然画出的是彩色的! 这就是上古修士的能为吗? 贺鸿雪心中后怕,加入自己没有突破天雷锁恢复元婴之力,此刻应被点金笔吸干了。 江鹤秋拉过她的手腕探她的脉息,恭喜道:“鹤秋的灵基经历淬炼,又上升一个小境界,恭喜了。”贺鸿雪此番也算因祸得福,收获颇丰。她没忘了在小世界里拼命救她的岑言和张穆。 萝卜很自觉地把两人带到了灵犀谷人员所在地,何信月亲自正在给二人诊治。二人都会在昏迷不醒的状态,但皆没有大碍。 岑言用自己的血为引,把张穆的神魂引入贺鸿雪的灵识中。想到这里,贺鸿雪红了眼眶:“这孩子,简直和他哥哥一样。”她欠岑家兄弟的,真是越来越多。 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她这才想起手中的镜子和镜子里的村镇需要尽快解决,她拿起镜子细瞧,之间镜柄上刻着四个小字“风月宝鉴”。 第三十二章 温泉 http://.biquxs.info/ 相比岑言,张穆的情况要严重一些,他的神魂强行闯入天雷去寻找贺鸿雪自锁的神魂,几乎是被削了一层皮,此刻昏迷不醒。贺鸿雪握着他冰凉的手不知该怎么办。 她想起他在她识海中的模样,一时间有些犹豫,可是想到“风月宝鉴”的白骨相,又释然了。他和她一样,不过是一具白骨。 “他的神魂受损,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你们给他找个厢房,我用神农鼎为他补魂一会儿,”何信月温柔地说着。贺鸿雪赶忙喊来两个杂役弟子,帮着把张穆抬到了她的疏星楼里。 何信月也跟着来了疏星楼:“好久没来你这儿了,他还好吗?” 贺鸿雪知道何信月说的是谁,只回答道:“刚才在广场上你不是见过了,活蹦乱跳的。” 何信月不去接她的话,只点点头,温婉端庄一如平常。二人进得张穆所在的房间,何信月拿出一个青铜小鼎,朝贺鸿雪咬咬了一滴指尖血。 之间那之间血悬在青铜小鼎之内不断滚动,何信月把小鼎放在张穆的枕边,自己则坐在一旁闭目施术。 贺鸿雪觉得玄妙,站在一边看那口一掌大的小鼎,这就是灵犀谷的神农鼎。这也是她第一次见何信月为人治疗神魂之伤。 她的那滴血在小鼎内滚动着,随着何信月的术法,一股让人安宁的青绿色灵力流从神农鼎流出,缓缓从张穆的天灵盖进入他的识海,而神农鼎内的那滴血越来越小。 “够不够用啊,要不我再来点?”贺鸿雪作势就要撸袖子割腕,被何信月拦了下来:“够了,元婴修士的一滴指尖血,足够修补一个普通人的神魂了,咦……?”何信月停顿了一下,带着疑惑让贺鸿雪先安静,她掐诀进入了张穆的识海。 和贺鸿雪白茫茫的识海不同,张穆的识海是黑暗的,带着不可名状的扭曲,仿佛深深的漩涡马上就要吞噬一切外来者。 何信月快速退出了他的识海,并且运行冰心诀镇定神魂。 “鸿雪,这位是你的什么人?” “呃……姘头,相好的,差不多就这个意思吧,怎么了?”贺鸿雪看到何信月明显地有些晕眩,掏出点金笔给她来了一记“毕令·无我”帮助她稳定神魂。 “那他到底是什么人,你查过吗?” “他是人间的游访大夫,我把过他的脉息,确是是人类的肉体。”贺鸿雪想了一下,还是把在自己的识海里看到的告诉了何信月。 “阿月你……不要和别人说,我在识海里看到的他的神魂意识,状似人类,但四肢修长,体高且生有利爪,面容倒是相差无几。”她斟酌着用,想着怎么才能准确形容自己看到的张穆的神魂面貌。 何信月沉吟良久,回答道:“人的神魂状态本就各异,不一定和自己的肉身完全相同,只是这位张大夫如果只是以为普通的游方医生,那他的神魂世界也太诡异了。” “不管怎么样,先修补好了等人醒来吧,够不够,再来点?”说着贺鸿雪就挽袖子又要割腕。何信月无奈地拉住她:“够了够了,你先去换身衣服梳洗一下吧。” 贺鸿雪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袍都被三绝阵的天雷燎糊了边,发髻散乱,身上更是一股泥土的腥味。 她有些不放心,叫来了两名杂役弟子看守在门外,自己回屋去拿了一套换洗的衣物,又带上了发梳等物,打算去后山的温泉好好放松一下。 谁知温泉李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哎,我说是谁,这不是我们的元婴大能贺鸿雪吗?”女声带着特意的阴阳怪气,很明显和贺鸿雪是旧相识。 贺鸿雪一听就辨别出了她的身份,也不见外地脱掉衣裳进到水里,问道:“李夜岚,你不在前面联合大会收人,来我这偷懒,当心被你师父发现了再罚你关禁闭。” 被称作李夜岚的女子在氤氲的雾气里发出呵呵的笑声:“我只要消失不见,师父就知道我准是打你这儿的温泉主意,要伐也不急于一时了。反正都要关禁闭的。” 贺鸿雪刚恶斗一场累得很,懒得与她口舌相争,倒是李夜岚继续说道:“听说你在寻珍坊拍了一对八品合欢玉珏?” “对啊,那是你们合欢宗的东西?” “那种佛修的合欢玉珏怎么可能是我们的,我只是好奇,你把另一半送给了谁?”李夜岚往贺鸿雪这边蹭了蹭,“给姐妹讲讲,遇见了什么缘法?” 贺鸿雪屁股往外挪,坚决远离李夜岚这个八卦女王,她今天和她说了玉珏给了谁,明天全修真界都知道贺鸿雪又多了个相好的。 “行了,你不说就算了,我泡够了,你好好歇着吧。”李夜岚因为在温泉李躲懒,没有看到广场上贺鸿雪的从天而降,但从她身上冒出的烧焦味儿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这人准是又被天雷劈了。 贺鸿雪看着李夜岚婀娜的背影从温泉里走出去,感叹于合欢宗的女弟子身材真是一等的好,想着这些不着调的事情,她慢慢睡了起来。 她是被梳头的感觉弄醒的。 “你醒了?我弄疼你了?”张穆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吓得贺鸿雪急忙一个转身。 “你?这就好了?” “嗯,何医生说既然我醒了,不妨来泡泡温泉养身。”贺鸿雪心里暗骂,何信月这是在报她提起杨易的仇了。 “转回去,别动。”张穆把梳子从水里捞出来,继续就着温泉水给贺鸿雪细细地篦头发。她的青丝及腰,有些被烧焦的发尾在水中散开,若隐若现的覆盖着臀部。 张穆此刻却仿佛真的是要给她专心篦头发似的,一下一下梳得仔细,但梳子又仿佛故意似的略过她的耳根、脖颈,在她的后背留下暧昧的触感。 张穆越梳离她越近,她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吐息比温泉还热,一只手还在规规矩矩地为她梳头,另一只手往不该去的地方去了。 “张穆,你进……”贺鸿雪惊呼一声,随即变成破碎的呻吟,温泉泛起一波波的涟漪,梳子早就不知道漂到了哪里。贺鸿雪被张穆牢牢地锁在怀里,温泉水流的声音掩盖了二人的声响。 直到贺鸿雪真的没了力气,娇声地喊着不要,张穆才精神抖擞地把人从水里捞出来擦干净,又细细的为她擦干青丝,看着她穿上干净的衣衫。 很好,这回她拿来的是一套青色的女装。一切都收拾妥帖,她又为他细细的擦拭头发,仿佛二人在这温泉边真的做了夫妻一般,相偎相依。 “你怎么好得这么快?”贺鸿雪边擦头发边问道,“神魂受损的人少说躺个三五天,你怎么这么一会儿就补好了。” “还不是你的元婴血大补,加上何大夫妙手,我就醒了。”张穆笑着回答,刚刚吃饱喝足的他一双桃花眼还带着欲望的尾音,眼角的朱砂痣红艳明媚。 贺鸿雪不信,她心里存了疑虑,却不好说,也不舍得说,总归自己在小世界里时是在识海里承认了自己的感情,仔细想想,却好像并没得到他明确的回应。 这都是小事,她一管如此,懒得把事情放在脑袋里酝酿,属于典型的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修行的事如此,感情亦如此。 张穆却是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从怀中掏出她给他的玉珏,又让她把她的那一半拿出来,各自滴了一滴血到对方的玉珏上,看着温润玉色中多了一丝血色。 贺鸿雪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何医生告诉我的。我爱你,所以赖上你了。”张穆笑的温柔,贺鸿雪感觉甜蜜中却有些不安。二人结下了互不相负的血誓,这无疑是对她最有力的回应。 “总归我是个凡人,留住你七八十年,算算你也不亏。”张穆这么说着,贺鸿雪停在耳里却不那么舒服,她握住他的手。 “既然你如此,我……”她刚要起誓,被张穆用嘴唇堵了回去。 “我都懂得,不必多言。” 是夜月圆人影相依,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 那年一行人在秘境里找到了一处殿宇,贺鸿雪大笔一挥把“此处无宝藏”改成了“此处无有宝藏”,用奇怪的方式打开了一处地宫。 “你开的门,你打头阵。”杨易一点也不客气,推着贺鸿雪就往石阶里走,何信阳则激动地跟在他们后面,拉着自家姐姐的手,后面跟着和尚会海,秦旷走在最后,几人鱼贯进入了地宫。 几人在石阶上往下走了有一刻钟,终于感觉到了问题:“这个地宫有这么深吗?” 几人几乎可以确认他们遇到了经典的“鬼打墙”。 这“鬼打墙”和民间所说的见鬼是两回事,是一种在墓室秘境中常见的术法,会让中了术法之人在原地方圆之内不停打转。 “我倒觉得未必是阵法。”贺鸿雪转着点金笔,走在最前面,手摸着光滑的地宫墙壁,用点金笔写下了一个大大的“开”字,“走,再走一圈。” 几人跟着她往前,果然不出一刻,他们看见了贺鸿雪写在墙上的那个“开”字。 “如果是术法,我不可能在这留下记号。”贺鸿雪解释道:“如此便说明了,此处的‘鬼打墙’并不是术法,而是通过建筑本身的结构达成的。只不过利用了修士的惯性思维。” 凡是修士,在秘境中遇到什么奇妙的事情皆会用阵法来解释,而此处独辟蹊径,独独利用建筑本身的结构造成环状相接的结果。再走一圈的时候,贺鸿雪和何信阳一人摸着一边的墙壁。 “在这里!”何信阳找到了那个小小的岔路,与主干道只有半个台阶的差距,如果不是摸着墙壁一寸一寸地过来,必不能发现这里还有一条路。 第三十三章 吵到我眼睛了 http://.biquxs.info/ 几人顺着何信阳摸出来的那条小路往里走,果然没多久就遇见一个小房间,一眼就能望见一个雕金描画的大箱子静静地躺在房间里。 “我赌三块灵石,我们一旦走进那个房间,房间就会立即被封锁,然后跳出来三两魔物,打到他们我们就能从箱子里摸出好东西。”贺鸿雪百无聊赖地说道。 “那不一定。”杨易想了想,“想想上面那个牌子,万一这位前辈别出心裁,直接给我们在这里准备好了见面礼呢?” “我投易哥一票。”何信阳举手,他也觉得既然他们破了“鬼打墙”的心里误区,此处应该就是奖励房间了。 “那你俩进去喽。”贺鸿雪手里转着笔,一副不屑的样子,还是何信月推了她一把:“他俩的法宝都不能用,你陪他们进去吧,好阿雪。”贺鸿雪拗不过她,“我这是给阿月面子,要是有什么事,都是你俩的错啊。” 说罢三个人一同踏进了屋子。 “看吧,我说没事吧。”杨易笑嘻嘻地去开那个大箱子,幻想着里头就算不是什么天材地宝,也得是点灵石仙丹。 “哇!”他活生生地被箱子里蹦出的鬼脸吓倒在地,下意识地抽出了云霄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贺鸿雪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这位设下地宫的前辈真的很爱玩,藏了个弹簧鬼脸在箱子里。 “笑什么笑,你吵到我眼睛了。”杨易丢了个大人,特别是在何信月面前,难免怒气上扬,一脚踢在那个耷拉在箱子外面的鬼面上。 “嗷呜!”不知道这个鬼面究竟是什么材质,他狠狠一脚踢上去,鬼面纹丝不动,自己的脚确是疼到升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杨易你别再乱动了,哈哈哈哈哈哈。”贺鸿雪在一旁笑到抽气,何信阳简单念了个诀给他把脚趾骨归位。三人就这么嘻嘻哈哈地要走出房间之时,一道透明屏障升起,将三人隔在了小房间里。 “我说什么来着。”贺鸿雪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点金笔已经在左手待命。 只见那个被杨易狠狠踢了一脚的鬼面慢悠悠飞了起来,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挥舞着狼牙棒朝众人冲了过来。 两位男修士下意识全部躲在了贺鸿雪的身后,“壁令·分断”点金笔画出咒文,青面獠牙鬼的大棒打在了一道坚实的屏障上,甚至还被反弹到脚步不稳,贺鸿雪趁机催动点金笔“箕令·北客”的咒纹一闪而过,一阵强风凭空而起,把摇摇晃晃的青面獠牙鬼吹到了天上。 “昴令·万钧!”紧接着就是一道重力符文,刚被抛起青面獠牙鬼就这么被重重砸到了地上,一时间灰尘碎石崩裂。贺鸿雪没了趣味,只想速战速决,“角令·斗杀”附着在点金笔上,割断了青面獠牙鬼的喉咙,它再度变为那个不知材质的鬼头,不再动了。 可门上的禁制并没有解开,三人就这样被隔在了里头。 方续在秘境里跟着梵音谷的会岚一起行动,他俩的法器都失去了效用,只能靠自身驱动咒法和武功的底子来防身。 方续此次出来似有所感应,把父亲已经熄灭的魂灯带在了身上。 不知为何,秘境里的天气说变就变,突然就下起了大雨。猝不及防间俩人被浇了个透,等到两人找到一处石洞躲雨时,会岚背对着方续不去看她。 方续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全湿透,她红着脸给自己念了个清身咒,说道:“我已经把衣服烘干了,师父可以了。”会岚才回过头来,脸上一派朗月清风,并没有方续这般的窘迫。 二人在这个秘境里已经走了两天,别说遇到什么天材地宝,连个蛇鼠虫蚁都没见着,更别提自己的同门了。方续很庆幸自己遇到的是梵音谷的僧侣,至少二人的安全都得以保障。 就在她放下心来想要打坐休息之时,一个身影出现在洞口,手执一把弯刀,往洞内走来。 “这位道友……”不等会岚问完话,对方的弯刀已经抵在他的脖子上,黑暗中刀锋闪着蓝光。 “交出你的东西,然后出去,我不想杀人。”低沉的声音,黑色的衣衫,黑色布料掩面,来者明显不善。 “道友这又是何必呢。”会岚话未说完,对方的弯刀就往他脖子里刺,竟然并没有想象中的血花四溅,却是“叮”地一声,刀子打在会岚的脖颈上又弹开来。 “金刚身”梵音谷绝学,早在这个人出现在洞口时,会岚就开始启动这个梵咒,此刻正派上了用场。 黑衣人见状调转矛头袭击向方续,却被一把漆黑的铁扇挡住了攻击,正是方续那无法使用的法宝——苍冥扇。 两击不中,蒙面人就要逃走,方续不可能放虎归山,“壁令·分断!”虽然用得没有贺鸿雪那般行云流水,她也极快地完成了咒纹,把蒙面人挡在了洞中。会岚开着金刚身稳步向前,用自己的天罗杵一棒子敲晕了这个黑衣人。 “这就,解决了?”方续自己都不敢相信,他们这就解决了一个袭击者。会岚揭开袭击者的面罩,黑色的面罩下赫然是个少年,竟然只是个练气期的少年,是怎么敢袭击两个筑基后期的修士的?难道他以为修士的修为只在法宝上,没了法宝他们就没有战斗力了吗? 方续和会岚把被打晕的少年捆好,并在洞内生好了火,各自在一边修养。少年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为什么,不杀了我?” “你并未能伤害我俩,我们又为何要杀你?” “我想杀了你,而且已经出手了。” 会岚没有回答他,而是低声念了声佛号。少年又看向一旁的方续,就着火光看了她半晌,问道:“你是不是有个爹?” “谁是没爹的啊,石头里蹦出来了的吗?”方续给了他头上一个爆炒栗子。 “哎呦,轻点。”少年自从面罩被摘下来以后,显得幼稚了不少,“我是说,我认识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所以问你有没有爹、叔伯之类的亲戚。” “废话……”方续抬手又要来一下,却突然停住了动作:“你见过的那个男人是什么样?在哪儿见到的?” “你让我想想啊,这都多少年的事情了。” “少废话,你才多少岁,少给我装老成。”练气期只是修行的入门,并不能改变人的寿元,少年只不过十五六岁,此刻装出一副老成的样子,油腔滑调,看得方续干着急。 那晚贺鸿雪还是没拗过张穆,由他宿在自己房里,又极不克制地被他得了手。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二人交缠的榻上,贺鸿雪很喜欢在激动时吻他的泪痣,而他会报复性地掐她的腰,贺鸿雪便呵呵笑了起来,震颤着二人交缠的身影。 “让我想想,明天我要干嘛。”事毕,贺鸿雪趴在张穆的胸口,一只手指在他胸口画圈圈,被他一把抓住,威胁性地吻在她翻红的眼角。 “好吧好吧,我明天先去找展宝容,然后去看看招生情况,你还没完全养好,在我的疏星阁别乱跑。” “嗯,你这算不算金屋藏娇?”张穆再度翻过身,月光洒在身下人身上,她的皮肤几近透明,带着刚刚满足过的潮红。 “如果,我说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怎么办?”他亲吻着她的额头,双臂紧紧环绕着她。 “怎么办?我要守着羽云台,然后好好卖我的保险,还要收弟子,还要……”不等她说罢,一双炽热的唇就覆盖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片刻之后,窗棂里漏出贺鸿雪支离破碎的呻吟。 她觉得自己真是寻了个了不起的姘头,贺鸿雪一边如此在心里感慨,一边随着张穆沉沦欲海。 话说贺鸿雪突然从会场天降,虽然破了关于她修为的留言,但是和魔族有染这个污名依旧在传言,只不过她过于强大的威压之下无人敢提。 展宝容好像知道贺鸿雪会来找她似的,一大早就在自己的厢房等着她,眼见贺鸿雪围着个围脖进来,问她:“你不热吗?” “热,你就别问了,宝宝。”贺鸿雪不想说多,掏出那份整改过的《和无双堡风险分担协议书》。 “你看看,我们想在你们家的镖行设置保险点,给顾客一个是否上保的选择。”贺鸿雪掏出点金笔,轻轻一拉便成了一根指示棒,“看这里,这里写了我们会提供的险种。” 羽云台为无双堡提供了最基本的运输财产保险,根据运输品的价值和种类进行专业估价。 一、产品说明 财产保险指以有形的物质财产及其相关利益为保险标的、因各种自然灾害或意外事故对于财产造成的损失,以金钱或实物进行补偿的保险。 二、产品功能 保障因自然灾害或意外事故对被保险人投保的财产造成的损失。 三、产品特点 在风险评估和另外加费的前提下,可以提供三十多种特约条款,包括附加破坏性地震、附加金、银、珠宝、首饰抢劫、盗窃条款等。 “第四点适用客户经过我的估算,货物价格和参保意愿一般是这个比例。”贺鸿雪又把杨易给她的点金笔一点二拿了出来放在桌上,一个投影从中打到了墙上,她用点金笔指着平滑的凸形曲线。 “这是针对你们的顾客的保险,我的建议是你们的镖师也购买一份我们羽云台的标准个人保险,我们会根据你们镖行的特殊工种进行风险核算,她点了一下桌上了的点金笔一点二,投影的内容再度变换。 一、问:无双堡镖师人身意外险的保障范围都有哪些? 答:保险期间内发生的意外身故、意外残疾和意外医疗。 二、问:从事什么工作的适合投保人身意外险? 答:走镖的镖师 三、问:投保人身意外险后,保单什么时候能生效? 答:投保后最快的生效日期为次日零时生效。 四、问:如何理赔 答:本人可凭合约至羽云台办事处进行理赔;非本人需要手持本人的委托书,再由羽云台的专业鉴定员前往鉴定后进行理赔。 “好了,你还有什么不理解的?”贺鸿雪“啪”得一声收起了点金笔,盯着展宝容,她知道以展宝容在无双堡的地位和参与管理的权利,完全可以独自敲定这桩买卖。 “不错,我听说你们在玄真剑门那里的试点运行的不错。”展宝容也没有直接答应她。 “确实不错,你可以趁这几天问问玄真剑门的人,或者直接去他们那儿看看。”贺鸿雪说道。 “我知道了,联合大会后给你答复。”展宝容也不拖沓,直言需要和门派传音通讯开会后再给她答案,贺鸿雪表示理解,便离开了客人居住的厢房。 正往登仙台走着,他看到两个杂役弟子抬着一个筐子,里面有些黑色的石头,往客房那边走。 “哎,等一下,你们俩。”贺鸿雪喊住了他俩,指着筐子问道:“这是什么?你们要送到哪儿去?” “贺师叔!这不是您送来的东西吗,我们听命把这个冲到客房后的竹林里去。” 贺鸿雪不记得自己有买过这些奇怪的黑色石头,好奇地往前查看,突然百宝囊疯狂震动了起来,她连忙掏出那个震动的东西,正是原本点金笔里的整流石碎片,此刻正在和黑色石头发生疯狂的共鸣! 贺鸿雪瞬间头皮发麻,连忙抓住两个弟子问:“这些石头什么时候来的,都送到哪里去了?” “联合大会之前就送来了,因为联合大会缺人手,就送得比较慢,上面的命令是每处的后山都要送一筐。”再多的信息两人就不知道了。 贺鸿雪暗叫不好,她们着了道了。 第三十四章 敌袭 http://.biquxs.info/ 贺鸿雪心下大感不妙,这框中的黑石怎与在寻珍坊遇到的那颗陨石如此相似,而且她何时有下命令在门派里到处放置这种石头。保险起见,他叫上这两名弟子,抬着石头去找掌门江鹤秋,不排除掌门有什么安排没有告诉她,她先去问问情况。 就在贺鸿雪离开疏星阁不久,张穆就起身踏出了贺鸿雪的房间,一只黑猫不知道从哪儿蹦到了他的肩头,老老实实他卧着。 “先生,基本准备好了。” “嗯,叫你们多布置几处迷惑他们,也做好了?”张穆问道。 “有几处应该还在送,毕竟最近羽云台很忙。” “无妨,你看,要从这里拿出去什么,很难,但要送进来什么,只要借着一个名头就可以。”张穆笑了笑,看向手中那一半合欢玉珏,碧透的玉质里漂浮着一缕血丝,似乎昭示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江鹤秋现下不在登仙台广场上,而是在自己的摘星楼休息,贺鸿雪带着人走过好几处传送终于到了摘星楼,开门见山道:“师兄,这些石头是你用我的名义布置的吗?” 江鹤秋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不是,怎么了,这是什么石头。” 贺鸿雪把在寻珍坊发生的事情简要和他说了一遍,江鹤秋立马反应过来,这是有人要在联合招生大会之时在羽云台生事。 他马上布置下去,让弟子全力在羽云台搜寻被放置的石头,同时去收发处询问是何人送来这动西。 “是无双堡的人送来的,我们看手续齐全,就收下了,后来的布置我们就不清楚了。”收发处的弟子如此回答。 贺鸿雪知道现在敌在暗他们在明,他们是在和时间赛跑。 就在他们又在弟子厢房的后院找到一处石头时,贺鸿雪百宝囊里整流石碎片发出了强共鸣,眼看着面前的黑石猛然碎裂。 霎时间,江鹤秋和贺鸿雪感受到了羽云台灵脉流向大变,数百条支流在不明导体的引导下开始往登仙台汇聚,那里还在举行着联合招生大会,各个门派的人都在登仙台广场上。 “不好,这下恐怕要坐实了我们羽云台和魔界勾结的流言。”贺鸿雪知道阵法已成,他们已经无力回天,只有快速赶到登仙台广场。 二人运起法宝,不顾禁制,以最快的速度飞到登仙台,又传音给方续他们,叫他们准备好,羽云台的护山大阵马上开启。 早在灵脉震动之时方续和杨易他们就意识到了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此刻掌门师兄传话更是让他心中一惊,因为此刻要开启的护山大阵并非普通的防御屏障,而是许久不曾启用的攻击模式,目的在于杀伐而非防御,是及其危险和耗费灵力的阵法,非必要不可用。 开启阵法需要时间,可他们似乎终是慢了一步,此刻身在登仙台广场的修士们皆感受到了灵脉的变化,可以感知的巨大灵力流涌向登仙台。 贺鸿雪运气元婴灵基,让自己的威压和声音响彻登仙台广场:“各位道友多有得罪,现在请金丹以下的道友迅速离开登仙台广场,金丹期以上的道友请留下。” 灵力流不断汇集到广场上空,此刻广场上空的空气已经开始扭曲,渐渐形成一个漩涡。 “怎么回事?”秦旷与他们关系甚好,飞身上了登仙台询问。 “有人在云雨台布置了天外陨石,企图开启大规模传送门,目前猜测只会是魔族所为。”贺鸿雪此刻手执点金笔,一边监视着天空都开始扭曲的广场,一边为全身心都联通到护山大阵的江鹤秋护法。 “明白了。”秦旷完全相信她的话,飞身回到玄真剑门的位置,和同行的执剑长老报告了此事。 贺鸿雪的声音又传来:“有歹人趁我羽云台忙乱之时作祟,传送门一旦开启,后果不堪设想,羽云台恳请各位金丹以上高手出手相助,共同御敌。” “哼,怎知不是你贺鸿雪与魔族勾结,要诛杀我等在此地?”终是有不和谐的声音冒出来,这也在贺鸿雪和江鹤秋的意料之中,他们布置了传送大法,肯定也有被买通的内应混入了羽云台。 “羽云台与魔族有血海深仇,人尽皆知,如今我掌门师兄不顾危险,一人开启诛杀大阵,誓要护羽云台和各位的周全。”贺鸿雪知道此时并非发生口角的时机,巧妙地扭转了话题。 “无双堡将襄助羽云台。”贺鸿雪没想到第一个公开回应的是手握唐刀“瀚海”的展宝容,随即玄真剑门等于羽云台交好的门派皆表态共同战斗。 不可名状的扭曲在空中越来越明显,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拧动这片天空,试图撕开一个口子。 “哼,大敌当前,怎么能让你们这些娃娃冲在前头,我们还没老死呢。”玄真剑门执剑长老站了出来,元婴后期的威压铺开,周身的浑然剑气是年轻一辈的人不能比拟的雄浑。 自他而始,多位门派长老站出来表示只吃羽云台,众人严阵以待即将发生的浩劫。 魏春终于赶到了登仙台,贺鸿雪把看护江鹤秋的任务交给了他,自己跳下广场,加入了准备御敌的众人。 此刻的张穆藏身在登仙台不远的地方,面前插着一面漆黑的幡,此刻他的黑发和幡一起在狂乱的灵力流里疯狂飞舞,黑猫乖乖地坐在一边,看着张穆隔开自己的手腕,把鲜血滴在了黑色的幡上。 刹那间,登仙台广场不断扭曲的上空终于被拧断,一道虚空的裂口被撕开,一如贺鸿雪回来的那天。 虚空裂口还在不断长大,黑色的虚空不停吞噬着天空,而那些漆黑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张穆还在放血,用自身的血催动传送门进一步扩展,他的面色逐渐失去血色。 “先生,可以了,您自己……” 张穆停下了放血,有些虚弱地回答:“无碍,计划继续进行。” 此刻的江鹤秋已经把自己完全连接进了护山大阵,与外界隔绝,魏春在此看守着他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当他看到披着外衣,脸色有些苍白,长发松松地束在身前的张穆走上登仙台时,只是好奇他为什么不在疏星阁呆着。 “我不放心小雪,就过来看看,放心,我不会下去添乱的。” 魏春也就没有注意他,一心都在广场上空被撕开的裂口和掌门身上。 很快,强烈的魔族气息从被打开的口子里传来,一个脑袋从扭曲的漆黑入口探了出来:“百年没来,人间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魔族竟然直派出魔将,而非魔兽侵袭,这下更加说明了他们有所准备,且人类里定有与之里应外合之人。 然此刻并非捉内奸的时候,就在这魔将探出头之时,展宝容唐刀“瀚海”直接出鞘。 一招“雪满天山”毫无预兆地攻击来犯者,霎时间周遭的空气都仿佛结成了冰,凛冽的杀气对着来犯者毫无保留地攻击而去。 只听得“铛”的一声,“瀚海”被什么兵器挡住了。 展宝容一击不中,收刀回鞘准备下次的攻击。 之间挡住了“雪满天山”一击的魔将手持一柄漆黑的剑,从传送口飞身下来,他身后跟着众多魔兵,其间夹杂着各种魔兽。 百年之后,魔族再次大举进攻人间! 一时间广场陷入了混战,此次出动的魔将不止一位,除了那位持剑的魔将之外,还有好几位看起来与人族相差无几的魔将。 在场的修士顾不得其他,之前羽云台的疏散下把金丹期以下的修士和医修都撤走,留在广场上的修士都是有一定的战斗力,此刻广场上刀兵四起,杀伐声不绝于耳。 “西风烈·苍山愿。”秦旷手持残阳,一招杀死十几只魔兽,却被一柄漆黑的剑挡了下来。 “你也是剑修?陪我玩玩吧?”来者正式刚才挡下了展宝容一击“雪满天山”的魔将。 只见他身着薄甲,一双赤红的眼睛盯着秦旷手中的残阳,话音未落便跃起突进,朝着秦旷的心脏就是一剑。 秦旷早有准备,运动身法后退闪避,知道来者不善,也不敢掉以轻心。躲避之后他转身空出半个身位,残阳剑剑身虹光暴起,“西风烈·霜晨月”。 一轮弯月出现在对剑的二人中间,持剑的魔将因距离太近未能完全躲掉霜晨月的剑气,被残月剑气划伤了脸,一道血痕出现。 他舔了一下流到唇边的鲜血:“很好,好多年没遇到这么有趣的剑修了。” 秦旷余光中见执剑长老与一持刀魔将缠斗中,他再次距离都能感觉到万剑归宗的剑气,可见魔将亦非轻取之人。 贺鸿雪不敢离登仙台过远,她的师兄还在运转护山大阵,虽然有魏春在旁护法,她还是不太放心。 “角令·斗杀”点金笔长到一剑来长,被附了不可见的锋刃,在贺鸿雪手中如一把利剑。 贺鸿雪知道如今的点金笔没有了整流石,她使用点金笔“画形”的次数是有限的,此刻她只能依靠羽云台咒法来战斗。 第三十五章 和泽 http://.biquxs.info/ 登仙台广场上此时陷入了一片混战。 各种法宝乱飞,术法闪烁。魔族倚靠的多为强壮的肉体,硬抗人类修士的攻击。 方续刚用苍冥扇切掉了一只魔兽的脑袋,又转身挡住了魔族的一记刀劈。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此刻是危难之时,亦是报仇之刻。她注灵力入苍冥扇掷向天上,苍冥扇扇骨散开,每一页的边缘都闪着寒光,半人高的扇子变成了片片飞刃。 “娄令·九江!”飞刃朝着袭击者飞去,呼啸声被惨叫和四溅的鲜血淹没。 贺鸿雪刚解决一批魔兽,心下不妙,如果传送一直开着,对面有备而来,此刻定然以逸待劳,车轮战他们打不起。 必须想办法关掉这个传送门。 贺鸿雪想到了自己从李延前辈的小世界回来之时,画出的青龙吞噬了空间入口。 但今时不同往日,此刻的空间赫然已经被撕裂到足以传送千军万马,而且当时李延前辈的小世界本身就濒临崩溃,而这个传送对面的空间恐怕就是魔族生活的位面。她眼见传送门打开时,天外陨石直接碎裂,此刻再去排查羽云台各处的陨石已经于事无补。 她只能寄希望于羽云台的护山大阵,能够给与闯入者重重一击。 江鹤秋已经全身心都连接在了护山大阵里,云髓星图环绕着他的身体,星轨肉眼可见地高速运转,似乎要把江鹤秋缠绕在密密匝匝的星轨之中。 魏春此刻也很焦急,看着下面焦灼的战况,他很想下去参战,但守护江鹤秋的任务亦是非常重要。此刻已经有些飞行魔族朝着登仙台攻击而来。 魏春元神镇定,祭出了法宝苍羽弓。 苍羽弓和苍冥扇同为上届掌门为他和方续专门打造,二者亦有感应。 苍羽弓一处,在下方战斗的方续就知道已经有魔物攻向了登仙台。 魏春拉开弓弦,灵力形成的箭矢直直地钉入飞袭来的魔兽,几只魔兽惨叫着坠落。然而身后是更多的魔兽朝着登仙台袭来。 魏春注金丹大成修为入苍羽弓,“柳令·天歌”的繁复咒纹缓缓出现,他拉满弓弦,松手之时之间一只烈火凤凰朝着兽群飞去,所到之处引燃熊熊烈火,烧得片甲不留。 柳令·天歌的凤鸣之声引起了贺鸿雪的注意,此刻的她被三个魔将团团围住。 “早听说元婴修士贺鸿雪大名,今天还请多多赐教。”说话的一位执剑的魔将,若不是魔族的深褐色肤色,贺鸿雪或许真会把他当做一名儒将。 另外两个魔将则直接地很:“和她说这么多干什么,赶紧打晕了给先生带回去好交差。” 贺鸿雪心下一凛,“先生”是何人?为什么要把她带走。 三个魔将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一时间三人齐齐攻击,贺鸿雪点金笔闪过咒纹,“箕令·北客”扬起飓风将她拖离三人的包围圈,她且乘风飞起,跃至三人上方,点金笔尖再闪咒纹,“柳令·遥岑!” 同为柳令,此刻从笔尖飞出的却不再是火凤,而是一座翠绿的小山丘,从头顶狠狠压下,似要将三人压在山中。 而贺鸿雪知道此周令和天歌一样,山丘只不过是土之力的幻影,她点金笔再度闪过咒纹,同时发动“昴令·万钧”,如此一来三人身体皆受万钧压力,配合柳令·遥岑的土之力,三人齐齐被埋进底下,之露着一个脑袋。 战斗伊始,角令·斗杀就没有解除过,此刻点金笔带着看不见的锋刃,横扫过三人的脖颈。 “不自量力。”贺鸿雪如此念道。谁知下一刻一股剑风贴着贺鸿雪的耳朵略过,幸亏她及时躲闪,不然此刻已经身首异处。 那个持剑的魔将从土中蹦出,没有了脑袋的身体优雅地找到自己的脑袋,又安回了身体上,笑着说道:“不愧是贺鸿雪,一下折损了我们两名魔将,若不是我的弱点不在脑袋,此刻怕也是回不去了。” “回去?” “我们魔族也是有家的,当然想的是回家。”这位持剑的魔将似乎很健谈,而且可以沟通,贺鸿雪朗声问道:“请教姓名?” “魔族无姓氏,在下名为和泽。” 和泽,一个很宁静的名字,确实和他的气质相符,如果此刻二人不是正兵戎相见,或许可以坐下来喝两杯。 贺鸿雪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和魔族共饮,她为什么会有如此荒谬的想法。 显然对面的和泽也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想法,右手执剑直接刺了过来。 “壁令·大吕”贺鸿雪再度起咒,直接点金笔横与胸前接下这一剑,“画形·万物为凭!”她控制着灵力的输出,极力让画出的东西不带彩色,以尽可能多地使用点金笔的画形。 几道墨黑的铁链从底下钻出,试图束缚住攻击者。然和泽一击不中却不冒进,迅速调整身形远离贺鸿雪,让画形的锁链扑了个空。 秦旷和那位剑修魔将已经交手了数十回合,他没想到魔族也有如此菁纯剑意的剑修,一时间愤然分不清是在和人类还是魔族交手。 传送门还在源源不断的运送魔兵出来,本身广场上的金丹期修士只有二十几位,元婴大能更是一只手数得过来,此刻面对魔族的大军已是捉襟见肘。 “你去战斗吧,我看着掌门。”张穆拍了拍魏春的肩膀,对方刚引弓击退一波魔兽来袭。 魏春看了一眼张穆,知道他是贺鸿雪的姘头,又看了眼还掌门师兄,护山大阵即将完成准备。 张穆看出了他的担忧,缓缓说道:“小雪给了我传音石,一一出事我就会传音给她。而且你也不必走远,就在附近,也来得及回援。” 见他思忖如此妥帖,魏春犹豫了一下,还是冲他点了点头,飞身下了登仙台,只留张穆一人守着江鹤秋。 间魏春走远,张穆又找到了贺鸿雪的位置,似乎她摆脱了和泽以后,一路杀向传送门,试图找到关掉它的方法。 张穆看着眼前的杀戮,朗月清风的身影站在江鹤秋身边,仿佛下方的刀光剑影都不存在,他拿出贺鸿雪给他的传音石,微笑着自言自语道:“我答应了魏春,有危险会通知小雪。”然后按了两下传音石:“喂,小雪。” “张穆,你在疏星阁躲好别出来,现在外面……” 贺鸿雪接通了传音石,但此刻她没法分心去保护他,玄真剑门的执剑长老因为兽群的围攻已经受了伤,她也不得不大笔挥毫“画形·道法自然”,青紫色的天雷将聚拢的兽群劈散。 “小雪,你的掌门师兄有危险。”平静地说完这句话,张穆关掉了传音石,从容地将一把匕首插入了即将开启护山大阵的江鹤秋的后背。 猛回头的贺鸿雪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不要!”她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怒吼,她怎么也想不到与自己共患难的爱人会在这一刻插下致命的一刀。 “师兄!”贺鸿雪此刻也不顾上其他,不停地点金笔挥毫“画形·道法自然”,一路火花带闪电杀回登仙台。 云雨台的护山大阵就停在开启的最后一刻。 等到贺鸿雪回到江鹤秋身边,张穆早已消失地无影无踪。 “张穆!”贺鸿雪带着恨意呼唤着这个名字,此刻的情况无须解释,张穆便是那个魔族来的细作,接近贺鸿雪恐怕也就是为了这一刻。 江鹤秋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倒在了贺鸿雪的怀里。 “师兄,师兄你还好吗?”贺鸿雪一着急就要哭的老|毛病怎么也改不掉,此刻泪珠子含在眼睛里打转。江鹤秋冲她微微一笑:“无大碍,他袭来的时候我感受到了危险,躲开了要害,刀子并没有伤到心肺。”说着又是一口血吐了贺鸿雪一声,这让她怎么能相信他没事。 “护山杀阵只差最后一点,就能开启,你快去集合众人之力开阵……”江鹤秋最终在贺鸿雪怀里晕了过去。 贺鸿雪知道此时不是哭的时候,她紧急传音撤走的何信月来看护江鹤秋,然后启动羽云台防御系统的备案系统,让点金笔代替云髓星图进行认证,继续启动杀阵程序。 但是点金笔此刻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任她使用的点金笔了,没有了整流石的点金笔贪婪地吸收着她的灵力往杀阵里传送。 贺鸿雪一方面惊喜于这样启动的杀阵必定可对登仙台范围内的魔物一击必杀,一方面自身元婴灵力已经快无法供应点金笔的无限索取。 “贺鸿雪恳求各位道友,借我灵力开启杀阵!”此刻她也顾不得敌我双方是否能听见,用仅剩的元婴威压传音于广场诸人。 合欢宗李夜岚刚和一位魔将分出胜负,此刻听到传音,笑道:“这种小事,有需要不早说。”说着便把随身法宝勾魂铃朝着登仙台的方向掷去,自己也飞身向登仙台撤去。 这种事只要有人挑头便能行动起来,展宝容也挣脱围困已久的魔兽团,全力将带着无双堡极寒灵力的“瀚海”朝着贺鸿雪的方向掷去,自己亦往后方撤退。 如此大多数能够脱身的修士都将自己的护身法宝带着仅存的灵力供给了贺鸿雪,终于填上了护山杀阵的最后一个灵力缺口。 羽云台护山大阵杀生模式启动。 刹那间夜幕笼罩了诛仙台,星河漫天带着杀伐之气,无数星斗化作流星砸向广场,未来得及撤退的魔族被羽云台纯正的天体术法尽数杀绝,一时间广场上哀嚎遍野,尸血横流。 第三十六章 停战牌 http://.biquxs.info/ 杀阵一旦运行,并非只是一击,而是长达一炷香时间的大规模轰杀。 虽然江鹤秋在开启阵法的时候将模式设定成攻击只对魔族有效,但为防止误伤,众修士退到登仙台上。 未来得及撤走的魔族在广场上被重创,一息尚存的魔将紧急退回传送门,更有魔将慌不择路,企图逃出登仙台广场范围,被守在一旁的修士合力歼灭。 修士们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同时也惊叹于羽云台阵法之玄妙,竟能驱动星辰之力为杀阵。 贺鸿雪此刻已经被抽干了灵力,她也是第一次与护山大阵连接,点金笔的控制权限略低于云髓星图,她只能在江鹤秋的设置下完成阵法。还好江鹤秋只把杀阵范围控制在羽云台广场范围内,不然她此刻定力竭而亡。 “多谢诸位出手相助,把魔物控制在此。”贺鸿雪此刻强打着精神说这些场面话,却是人已经精疲力尽。 众人都看着广场上的传送门,此刻残存的魔将已经躲了回去,遍地都是魔兽的尸骸,把原本干干净净的广场弄得血肉横飞。 贺鸿雪知道此刻还不是松懈的时候,一炷香过后杀着就会结束,魔族大可以好整以暇卷土重来,到时候他们一旦从登仙台广场突破至别处,后果不堪设想。 贺鸿雪想了想,问题的症结在于张穆。他们相处多日,即使他的神魂形态有异,但以她对他身体的了解程度,他的肉身绝对是人类,那么他并不会被天体杀阵锁定击杀,她必须自己找到他。 她知道张穆之前为救她神魂受损并未恢复完全,此刻定躲在某处。 她拿出了自己那一半的玉珏。想到自己送他玉珏的初衷,和两人默许的誓言,此刻玉珏上的合欢纹样显得异常讽刺。她注最后一丝残存的灵力于玉珏,通过两个玉珏的感应,她找到了张穆的位置,他果然未能走远。 为防止打草惊蛇,她在魏春耳边耳语了几句,然后从百宝囊里掏出两块杨易特别改良灵石捏碎,给自己稍微补充点灵力,就悄悄地混入人群里。 广场上的杀阵还在继续,时不时有魔族试图冲破杀阵,都在探出传送门那一刻被流星击毙。 魔族和其他修士不知道,魏春和方续心里清楚,还剩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了,他们必须找到关闭传送门的方法。 贺鸿雪随着玉珏的感应往登仙台后山走,她一边担心张穆以已经把玉珏扔掉在那里,一边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潜行慢步至后山,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在一面黑色的小幡面前闭目凝神,黑发随着不知何处起的风飞舞,竟是有一丝谪仙之感。 贺鸿雪施展静步身法近了他的身后,一把钳制住了他,点金笔的笔尖指在她吻过无数次的脖颈,冷冷地说道:“你竟然还没走,真是称职啊。” 张穆缓缓睁开眼睛,黑褐色的瞳仁里没有温度,他静静地没有说话。 “停下你的术法,关掉传送门。”贺鸿雪环顾四周,试图找到随时跟在张穆身后的黑猫,然无果,她只能继续给张穆施压:“停下传送门,你也不想看到你的同族血流成河吧。”张穆缓缓举起双手,无根之风停止了吹动,面前的黑色小幡也不再飘拂。 贺鸿雪一路钳制着张穆回到登仙台,五花大绑后交给杨易看守起来。贺鸿雪在他身上摸了半天,没再找到刺杀用的匕首之类的东西。她不知上哪儿找到个黑布条,把他的眼睛蒙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她和杨易带着张穆来到传送门附近,等待着杀阵结束的那一刻。 夜幕渐渐从广场上褪去,白日再度占领了整个广场,不等魔族人出来,贺鸿雪朗声道:“来犯者魔族,再踏出门一步,我便杀了张穆。 广场上安静了几分钟,突然有一面令牌从传送门内飞出来,贺鸿雪认得,那是停战牌,表明对方有意停战何谈,此令牌一旦祭出,不可反悔,不然施令者必收反噬。 贺鸿雪见状后退一步,示意对方谈判者可以出来对峙。 “我说什么来着,早叫你们趁乱把穆先生抓回来,你们不听,这下好了,成了人家的手里的人质。”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从传送门里传出来,随即一位红发的魔将从门中钻了出来:“啊,不对,是魔质。” “贺鸿雪,久仰大名。在下和豫,是此次远征的负责人,我想我可以代表魔族和你进行谈判。” “我方要求你们立即关闭传送门,撤走魔族大军,不得再次入侵!”贺鸿雪朗声道,手下点金笔加大了力度,笔杆低着张穆的脖颈。 “条件呢?我们损失了如此多的魔兽和魔族同胞,总不能叫我们就这么回去吧?”和豫还是那副轻佻的语气,贺鸿雪并不接受他的挑衅,回答道:“是你们要自寻死路,现在你们没得选。”她拉过双手被反剪捆绑的张穆到身前,沉下了声音:“还是说,这个人你们用过就不要了。” 贺鸿雪有十成的把握,张穆在魔界就算不是举足轻重之人,也是魔界舍不起的存在。 “您轻点,伤了我们穆先生,我回去没法给魔界之主交差的。”和豫的语气夸张动作浮夸,仿佛张穆在贺鸿雪手里收到了非人的待遇,人族在虐待俘虏似的。 停站牌还在头顶悬停,说明魔族确实没有继续攻击的意思。 传送门里又走出一位魔族,在和豫耳边说了些什么,和豫点点头。 “谈判成立,我们可以退兵并关闭传送门,但是穆先生要交还给我们。” “可以。”贺鸿雪点点头把张穆之前使用的那个黑色小幡扔给和豫。打开一次传送门需要极大的灵力消耗,羽云台的天外陨石已经全部碎裂,贺鸿雪不相信他们还有再次开门的气力。 和豫等人带着那面小黑幡回到传送门内,停站牌还在头顶漂浮。 片刻之后,传送门的面积开始缩小,由原来的半个广场大小,缩减成半人大小,和豫的声音从门里传来:“贺道友,可以放了我们穆先生了吧?”贺鸿雪亲自压着张穆走到仅剩的传送门前。 “小雪,我想和你说说话。”张穆的声音低沉里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沙哑,仿佛缠绵过后的那一丝旖旎。 说话间两人已经站到了传送门前,贺鸿雪本想一脚把他踢进去,却又被他的话打断了:“知道我为什么不扔了那块玉珏吗?” 这个被贺鸿雪刻意逃避的问题终究还是战胜了她的理智,她俯身下去想听他有什么可说。 怔忪间张穆借男子的体型优势,一个转身把扣住她的贺鸿雪转到了传送门前,足下使劲一顶,二人一起跌落进了传送门。 “我就是想要你找到我。”这是贺鸿雪晕过去后的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跟在贺鸿雪身边的杨易没想到看起来已经手无缚鸡之力的张穆还有最后着一招,伸手去捞贺鸿雪,终还是眼睁睁看着她的衣角随着传送门里一起消失。 广场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何信月正在全力医治江鹤秋,他虽然躲过了要害但这结结实实的一刀着实伤的不浅。而且这刀并非凡品,而是能够破开元婴修士护身罡气的利刃,也不知道张穆从哪儿弄来的这等好东西,真是用对了地方。 各家门派的代表此刻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不过幸好魔族入侵时间较短,在场的修士也都修为不俗,除了大家的灵力都耗损得七七八八外,没有人死亡,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伤的最重的便是那位玄真剑门的执剑长老,元婴剑修锐利无匹的剑意斩杀了数不清的魔兽,同时与多位魔将交手,当真是一夫当关,众人无不叹服。此刻他正在赶来的灵犀谷医修手下接受治疗。 就在各家门派的人员陆续到位,秩序在慢慢恢复之时,羽云台上的尸骸还没来得及大力,多个门派的通讯员便收到消息,自家门派的仓储刚被偷袭,偷袭者正是魔族! 好一招调虎离山! 自传送门被魔族强行打开之时,各个门派就让金丹期一下弟子退出登仙台,为了防止百年前的大战再度发生,各门派传令本派弟子前来驰援,一下子门派内部守卫就薄弱了许多。 而此刻魔族撤退,他们的援军正在路上,便是立即回援也来不及了。 这些都是贺鸿雪不知道的事情了,她只记得自己被张穆推进了传送门,心里还在恨恨地,就应该给他一脚,自己为什么要迷了心窍靠近他。珍爱生命,远离张穆。 她猛然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酒红色的纱幔笼罩着黑色的被褥,而她则不着寸率地躺在被褥里,雪白的肌肤在酒红色纱幔中若隐若现。 “先生,她醒了。”床幔外响起一个声音,仿佛对着门外说了什么,随即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来者一头乌黑的头发松松地系在胸前,一身黑衣穿得松松垮垮,披着一袭貂裘,慢慢地走了进来。 “这么快醒了?”张穆低声说着,走到了床边,挥挥手让看守的人离开。 “不愧是小雪,一般人被强行拉进传送门少说昏睡三五日,小雪你一天就醒了。” “张穆!”贺鸿雪从被褥中弹起就要袭击他,他俩之间如今隔着种族之别战争之恨以及掌门师兄的那一刀,再也无法如从前般亲昵。 她一头青丝垂落在雪白的胴|体上,一丝冰凉的气息绕过她的身体。张穆挡下了她软绵绵的攻击,把她塞回被褥里。 “你对我做了什么?”贺鸿雪这才发现自己四肢无力,只能任由他摆布。 “这是强行传送的后遗症,过几日就会好的。”张穆起身离了床榻,走到一边的香炉,优雅地点了一份香。 “你把我掳来是何居心?”贺鸿雪闻到了香的味道,有些甜腻,她多吸了两口,下意识裹紧了被褥。 “我对你是何居心,你还不明白吗?”张穆撩开幔帐,让香烟更多地飘进床帐,他自己则把貂裘脱在一旁,穿着松松垮垮的黑色里衣坐在床边。 “这是什么?”贺鸿雪闻着熏香,身体发出了熟悉的燥热感,她有些不安地往角落里缩了缩。 “你觉得呢?”张穆不答他,脱鞋也压上了床褥,慢慢靠近贺鸿,低声说道:“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不是吗?” 第三十七章 貂裘 http://.biquxs.info/ 贺鸿雪裹着被子往床里面躲,她还惦记着师兄的伤势,还记着张穆利用她的仇,她可没有多余的心思和他亲近。 张穆看她这个样子轻笑道:“放心,只是安定凝神的熏香,你我的神魂都受了伤,需要调和修养。” 听到“调和”两个字,贺鸿雪就知道他要做什么,内心里极是抗拒,她现在没有心情考虑这些时期。但是她浑身酸软,根本使不上劲,只能带着恨意对着张穆干瞪眼 张穆伸手抚摸她的脸颊,有些无奈地笑道:“我在你眼里是什么形象,这么防着我。” 贺鸿雪想起他神魂受创的原因是为了救她,一时间有些心虚,他俩之间有恨,有爱,有仇,有欲,这已经注定了他们二人是相互亏欠不停拉扯。 即使是现在她已经知道他的身份,她依旧有些恨他不起来,但是扎在师兄背后的那一刀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她总要想办法给他也扎上一刀才能解气。 “我这是在哪儿?”香薰已经弥漫到整个幔帐之中,贺鸿雪清楚地知道自己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更加用被子把自己裹地严严实实。 “魔界,我的宅邸。”张穆以及整个人上了床,手放在了被子上。 “呵,看来你在魔界还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贺鸿雪的声音里满是戏谑,既然做不成爱侣,她不介意和他互斥到底。 张穆解开了腰带,原本就松松垮垮的衣服更是堪堪打在肩上,他如往常般把黑发束在胸前,一双桃花眼低垂着不去看她,手却没闲着。趁着贺鸿雪手脚酸软使不上劲,把她身上唯一的遮盖——那床被子给揭开,又把人拖到自己怀里,轻轻地在她眼角吻了起来。 贺鸿雪想要挣扎,但强制传送的后遗症和张穆不知道点的什么香让她四肢酸软,推拒的动作做起来更像是欲拒还迎。 张穆不理会她的反抗,轻轻咬她的耳朵,他知道她的耳朵有多敏感,他最喜欢在她咿咿呀呀地颤抖时咬她的耳垂,她便会弓起身子紧紧绞着他。 贺鸿雪倒抽一口气,身体亦起了反应。他被张穆抱在怀里,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她不想做,最起码现在不想如此亲密。 张穆似乎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下手愈发强硬,魔族骨子里的嗜血和征服欲望让他不可能放开她。 他满意地看着肌肤胜雪的贺鸿雪埋在柔软的床铺里,虽是背对着他,那如蝴蝶般的肩胛骨随着他的来去而颤动。因充满愤怒而激动的身体更加地柔软,张穆把人捞起来,双手紧紧环绕着她,在她还没能反应过来时再度进入,强制她转过头来,深深地吻了下去。 二人在这件事上一直讲的是一个你情我愿,这次张穆的霸王硬上弓虽然到后来也把贺鸿雪弄得喘气着求饶,扯着他的发丝声音从黏 |腻的哼哼逐渐变成呻吟,但总是憋了一口气。一结束贺鸿雪就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竟也沉沉睡去了。 她久违地做了梦,梦里确是又回到了那年的秘境里。她和杨易、何信阳三人被困在小房间里,是出也不是进也不能。何信月他们三个在外面干着急。 杨易的阵法学得比贺鸿雪好一点,但也只好那么一点点,他蹲在屏障前研究着,喃喃道:“不应该啊,按理说,打掉了这里的怪物,就算不给奖励,也不该挡着人不给走啊。” 贺鸿雪踹了一脚他的屁股,“都怪你,你看怎么办吧。” “你攻击看看能不能打破这屏障?” “画形·万物为凭!”她挥笔间一个大号的凿子在墨色中显现,狠狠地砸在了屏障上,然而屏障毫发无伤,甚至没有起一丝波澜。 杨易蹲在屏障前和屏障外的何信月大眼瞪小眼,何信阳突然喊道:“者面墙好像是活动的!”他指的正是屏障旁边的那堵墙。 三个人合力推动,墙面竟真的转了起来,不一会便转出了可供人出入的口子,三个人赶忙从里面钻了出来。 “堵住了门,却在门旁边开了堵墙,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前辈。”贺鸿雪有些无语地踹了一脚,那堵墙便又转回了原位,同时屏障消失,一切重归原点。 至此以后,路上遇到了两三个这样的房间,六个人心照不宣般绝不踏入,相安无事地来到了地宫之中。 一进入地宫,映入眼帘的就是数量庞大的兵马俑,几个人停在地宫门口,谁都不愿意下去,显然地,这一下去,兵马俑就要启动,到时候又是一场恶战。 “没有别的路了吗?”贺鸿雪问道。 “我刚才一路摸着墙来的,应该是没有的别的岔路了。”何信阳无奈地说道,面对着眼前的一大片兵马俑,几人都不知该往哪儿走。 还是僧人会海拿定了主意:“我们贴着墙边走吧,说不定还能少触发一些机关。” 几个人点点头表示同意,目前也没有别的法子了,还是贺鸿雪打头阵,秦旷垫后,六个人沿着左侧的墙壁往地宫里探索。 人的心理是很微妙的,当你知道面前的东西终究会动起来,那么在它沉寂的时候,心理就会一直盼着它动,它不动人就会心理被挠痒痒似的难受。 他们六人就是现在这个情况。 “你说,它们到底怎么触发啊?”杨易第一个忍不住,问出了声,此时他们六个人以及沿着墙壁走了十几米远,依然没有走到头的样子。 “不然你喊两嗓子,看看他们会不会理你。”贺鸿雪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贺鸿雪看着前方的路似乎没有尽头,她担心是不是又是让人迷路的阵法,魇了众人的耳目,实际的过道可能没这么长。 “杨易,你的云霄笛呢?”贺鸿雪停下了脚步,所有人都跟着她停下。 “怎么了,云霄笛失灵了呀,没法用。” “只是云霄笛失灵,又不是羽云台术法失灵。”贺鸿雪又白了一眼杨易,心想这些做研究的真是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 “对啊,箕令·疏影。”杨易把云霄笛逃出来,吹出了几个音节,箕令·疏影的咒纹就在云霄笛口缓缓展开,如水波纹一般在众人身边散开。 果然不出贺鸿雪所料,几人面前深不见底的甬道出自幻象,箕令·疏影破掉了幻象,才发觉他们其实没有走出门口几步之远,而左手边的甬道也已经一眼能望到头,并没有那么长。 贺鸿雪是在张穆蜻蜓点水般的吻里醒来的,她感觉自己坐了个梦,梦到了好些陈年旧事,但张穆不给她清醒的机会,依旧在她身上煽风点火。 这下贺鸿雪是真的发火了,听说过魔族欲望重,没见过张穆这般没脸没皮的,她也不顾自己身上一丝不挂,挣扎着从床上趴下去,强撑着身体冲门外喊:“给我拿身衣裳来。”她似乎看到一个身影微微鞠躬表示收到命令,然后就又被张穆抱在了怀里。 “我说了,你的神魂受损,需要调和修养。” “哪也不一定要和你,你给我放开,我的点金笔呢?还给我!” 见贺鸿雪真的动了气,张穆一直带着淡淡笑意的面庞终于挂上了着几分不解:“小雪,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你还问我?是你在羽云台里应外合搞出了传送阵,是你给我师兄一刀让他至今生死未卜。” “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张穆把自己的貂裘皮在她身上,灰白的绒毛下是雪白的肌肤,比一丝不挂更添几分情趣。 “你师兄那一刀我是故意插歪的。”张穆从后边环抱着她,继续说:“至于里应外合,那是我的工作,我只是在完成我的工作,这和我们两人的关系性没有影响。你看,你的身体还是很喜欢我。” 贺鸿雪一时间被他的歪理说得无可辩驳,张穆继续说道:“若说杀戮,你们不也把我的同族屠戮殆尽了吗?” “但我知道那是你的职责,所以我也不会对你生气。你看,这是不是很公平。”他的话语低沉而轻柔,仿佛情人在耳边细细的呢喃。 “至于那些事,我是魔族。”她拉着贺鸿雪来到床边坐下,抬头一双桃花眼看着她,眼里找不到一丝阴霾。 “我是魔族,骨子里的欲望、杀戮、征服,只不过有些魔族用简单粗暴的方式来表达,而我只喜欢这样慢悠悠地,一丝一丝沁入你的灵魂。” “我要你完完全全属于我。”他还是轻声漫语地,然而话里的内容却叫人不寒而栗。 贺鸿雪一把甩开他的手,站到了窗前,推开自她醒来就未曾打开的窗户,却是见到了真正的魔界景象。 那是漆黑的夜空,没有一颗星子,只有时不时划过天幕的闪电。凛冽的风从窗户灌入房间,吹散了一室的旖旎。 贺鸿雪在脑海里想过无数次魔界的样子,然而真实的魔界和她想象的大相径庭。 很快下人就送来了一套女装,修身的黑色长裙拖着鱼尾的裙摆,露出雪白的肩膀。贺鸿雪很不适应这种衣服,转头又从张穆手里抢过貂裘给自己披上了。 第三十八章 出门逛逛 http://.biquxs.info/ 张穆的府邸在魔界主城崇安的郊区,东边不远就是魔界的菩提海。 贺鸿雪错了不少对魔族的刻板印象,总觉得他们是一群茹毛饮血的野兽,居住的也是各种洞府兽窝,完全没有想到魔界也有这等规模的城邦。 张穆的府邸有着与人界完全不同的城堡和花园,虽然他近百年没有回来,仆役们还是把城堡保持得很整洁。 张穆非常喜欢抱着贺鸿雪的手感。贺鸿雪在女子中已经算是高挑,在他的怀里也还是小鸟依人。 贺鸿雪看破了这家伙的意图,裹着貂裘闪转腾挪,就是不给他再碰到,她还不想刚到魔界就下不下床。 张穆也不逗她,陪着她站在窗边看着远处繁华的崇安城,缓缓地问道:“想不想留下了,做这座城堡的女主人?” 叹着气 贺鸿雪懒得理他,一头任意披撒的青丝和脑袋一起疯狂摇动,“赶紧给我弄回人间,我对你的魔界没有兴趣。” 张穆仿佛整个人没骨头似的,又卧在了床上,昳丽的容颜透着懒散,慵懒地张开血红色的唇:“那可不行,我好不容把你弄过来,怎么能这么快还回去呢?” 贺鸿雪有些气得头疼,她怎之前就没发现这个人及其喜欢偷懒,简直是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奈何他生了一副好皮相,举手投足间又是难得的贵气,实在是卧也卧得养眼。 贺鸿雪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她离了窗户来到窗前,细细打量着张穆。看得张穆心里毛毛的。 “这不是你原本的身体吧?”贺鸿雪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她试探过多次,这具身体是纯纯正正的人类,这也是她对他始终没有设防的重要原因。 “这不是我的原身,但却也是属于我的肉体。”张穆笑着回答,“放心,我的原身和这张脸差不多,而且……你会更喜欢的。” 无视了张穆话语里的暗示,贺鸿雪严肃地继续发问:“你不会是夺舍了谁的身体,或者用的尸体……” 张穆叹了口气,说道:“都不是,这具身体是一个一出生就死去的婴儿,碰巧被我发现,便拿来用我的神魂滋养,好不容易养这么大。” “既然使用我的神魂滋养长大,自然长得和我别无二致了。” 贺鸿雪从未听过这样的方法,总觉得有些骇人听闻:“那么按照这个法子,岂不是可以人为地通过换肉体延长寿命?” 张穆摇摇头,伸出细长的手指撩开贺鸿雪的貂裘:“换到这具身体里,我的修为和能力都不能使用,和凡人无异,并不值得用这种方法换取寿元。” 虽然是张穆的无心之语,但在贺鸿雪心中掀起了波澜。她想起了岑言岑青两兄弟,还有天生长角的小苗。她总觉得修仙界有什么人在做着违背天道的事情。一切的开端就是那个清河边的红水阵,她来回奔波处理了这么多事情,却没有一件能够和红水阵联系上,这本身就有些怪异。 “把点金笔还我,你们拿着也没用。” “但是你拿着有用。”已经脱掉了贺鸿雪身上的貂裘,在她锁骨上吻上了属于他的应急,这让他的心情非常好。 敲门声打断了正在怒气值读条的贺鸿雪,一个清冷的声音在房间外问道:“先生,需要准备午饭吗?”张穆看了一眼贺鸿雪,贺鸿雪摇摇头,她辟谷良久,实在不需要进食。 “一份就好。” 外面的人听到指示就推下了,没一会儿,一个皮肤黝黑的清俊少年推着餐车走了进来。 “别来无恙。”少年对着贺鸿雪微微鞠躬,又很快撤了出去。 “他是谁,我认识吗?” “你摸了人家的皮毛那么久,这已经忘了?” “他是小黑猫?”贺鸿雪惊诧到下巴掉地,这也差地太多了。 “他们一组天生就有变形的能力,只不过只能变换一种兽形,我喜欢猫,所以就把他要过来当管事了。”张穆已经开始吃饭,餐食看上去有些古怪,都是些人间没见过的食材,贺鸿雪心里好奇,但是强撑着面子就是不问。 “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回去?”贺鸿雪问出了这个最重要的问题。 “这里不好吗?风景宜人,还有美人在怀。” 贺鸿雪看了看屋外的电闪雷鸣,又瞅了瞅床上没骨头似的张穆,真亏得他脸皮够厚能说得出这句话。 “近来天气不好而已,总是打雷。” “那不打雷的时候呢?” “刮风。” “不刮风的时候呢?” “下冰雹。” 贺鸿雪和张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又站在了窗前,任由清爽的风吹过她裸露的肩膀。 “我带你来,也是在帮你。”张穆已经用餐完毕,优雅地擦干净嘴,又跑到贺鸿雪身后把她环抱住,温柔地亲吻在她头顶。 “你怎么总喜欢黏在一起,不热吗?”贺鸿雪有点发飙的前兆。 张穆不解地问道:“你们人类长者柔软的肌肤,不就是为了和所爱之人向贴,感受彼此的喜怒哀乐吗?” 贺鸿雪一时间无言以对,摊开了魔族身份的张穆总能弄出点歪理让她无法反驳。 “要知道,那些生来就披着鳞甲的种族,连拥抱都是冷冰冰的。”张穆无不可惜地说道,双手环着贺鸿雪的细腰,好不自在。 “而且,你不是说过,要把你的保险卖到魔界?” 张穆的这句话突然点醒了贺鸿雪,她这才想起她的保险帝国的宏伟蓝图才描画了一小半,如今她人在魔界,确实是体察民情,发展保险的绝佳机会。 自贺鸿雪被张穆掳走已有两天,各家门派已经处理好了自家被偷袭的情况,同时也在准备结束此次的联合招生大会。 因为这次大会情状太过特殊,每家门派并未如数招到适合的弟子,这也是一种缘法,强求不来。 魏春事后懊悔不已,如果不是他擅离职守,怎么会给张穆偷袭江鹤秋的机会。看着还躺在床上的江鹤秋,魏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方续则要冷静地多,目前各家门派仓储遭到偷袭,大量的灵石灵药被盗,好在魔族此次的调虎离山意在物资,人员并无惨重伤亡,大多是打伤了几个看守的弟子搬空了仓库就跑,实在狡猾。 何信月的神农鼎悬在江鹤秋的头上,散发出柔和的碧绿光辉,何信月就在一旁慢慢的捣药配药。 江鹤秋是在神魂完全和护山大阵连接,即将启动杀阵的时候被强行扯断连接,所以神魂也收到了不小的伤害,何信月打算再羽云台呆到江鹤秋恢复再回灵犀谷。 方续和杨易站在登仙台前六千五百六十一级的天梯上,看着新入门的弟子一步一步往上爬,她看了看心不在焉的杨易说道:“终归是要见到她的,你躲着阿月,阿月也躲着你,你们俩这又是何必呢,阿阳如果泉下有知,比不愿看到你们这个样子。” 提起何信月,杨易深深地叹气,这十数年的两不相见,也未曾消弭那份“想见她”的感情,但是他又有什么脸面去见她呢。 方续知道劝说无用,还是得徐徐图之,便转头专心去看新入门的弟子登天梯的情况,如果能再发掘出一二个如贺鸿雪和江鹤秋一类的天才,才是羽云台的幸运。 杨易说要回去看看小苗便离开了登仙台,路上正好遇到去拿药的何信月。 两人同时停住了脚步,缘法自难求,从来都是造化弄人。 贺鸿雪既然要把保险推广到魔界,那就必须体察民情,实际地去勘察魔界的人文情状,而且还必须和魔界高层说得上话。 “你认识魔界之主吗?”她问道 “挺熟的。”张穆斟酌着用词,考虑他和魔界之主的关系到底应该怎么定性。 “那……你在魔界话语权怎么样?” “大部分魔都是听的,就是魔界之主会有自己的想法。” 那不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贺鸿雪突然再次觉得自己真的是惹了一个不得了的姘头,回去以后得好好给祖师爷上香,这可太损阳寿了。 “你带我出去逛逛吧。”她对着张穆露出了谄媚的笑容,现在得知面前人可能是自己的潜在大客户,她恨不得以身相许……好像已经许了。 “这衣服也太不方便了,给我件方便点的吧。” 张穆摆摆手,把黑猫叫进来,让她拿两身出行的衣服来。 不一会儿一条吊带长裙配小披风和一套长裤上衣就被拿了进来。 贺鸿雪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装扮。 “魔界果然与人间不同。”她带着一些新奇任由张穆为她换上衣服。一同送来的还有珠宝首饰,张穆取了一个戒指带在手上,其他的全部挂在了贺鸿雪的身上。张穆的品味好,珠宝确实为贺鸿雪增光添彩。 他又拍了拍手,一位女仆进来给贺鸿雪化了个妆。 天地良心,贺鸿雪野蛮生长了这么多年,从没化过妆,最多脸上涂些润肤膏,这一下被人像洋娃娃般摆弄,还真有几分新奇。 第三十九章 战利品 http://.biquxs.info/ 按照规矩,羽云台只有元婴以上级别的修士可以收亲传徒弟,如今长老们在百年前战死,贺鸿雪和江鹤秋的两位师父云游四海去了,整个门派里就只有江鹤秋和贺鸿雪可以收亲传的弟子。 魏春卡在金丹期大成好几年了,他倒是也不着急,反正修行的机缘有的时候真的是撞大运,他能在这个年纪金丹大成,已经是受上天眷顾的人了。 杨易带着小苗和何信月正好打了个照面,这下不说话也得说了。幸亏有小苗在,认出了这位给自己诊治过的大夫,开心地打招呼道:“何大夫好!”何信月摸了摸小苗的头,抬首间听见杨易说了句“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何信月符合道,她很想问问他过得怎么样,却怎么也再开不了口。 “你……最近还好吗?”杨易鼓起勇气问道,这让何信月有些小小的错愕,愣了一会儿回答道:“我很好,你呢?” “我也挺好的。”杨易此刻非常想拉住何信月的手,问问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但他没有这个勇气,“我一定活得好好的。” 何信月有些无奈,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终归是杨易放不下比较多,心里总卡着一个何信阳,再不敢逾距一步。 “我想,阿阳他一定不愿意看到我们这个样子,你说呢?”何信月鼓起勇气率先提起了双胞胎的弟弟,她相信弟弟在天有灵,定不愿看到两人如今的样子。 杨易听到了何信阳的名字,表情瞬间从不自在变成了悲伤,那是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天的小苗从未在他脸上看到的表情。 “是啊,阿阳是个勇敢坚强的人,一定看不起这么怯懦的我。”话到了嘴边却转了味,他再次看向何信月,发现对方的双眼炯炯地看着他,让他无从退避,最后千言万语只汇成了一句话:“阿月,我好想你。” “我也是。”何信月的脸上逐渐绽开温暖和煦的笑容,仿佛千年的寒冰终于融化,霜月定相知,先识春风面。 杨易还有事情要处理,便带着小苗先离开了,小苗虽然什么都不懂,但是她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终于是每个人都向前跨出了一步。 江鹤秋重伤不起,贺鸿雪生死未卜,当前的羽云台是魏春在主持大局。今年顺利爬上天梯的弟子有十几人,终归还是收到魔族入侵的波及,比往期少了些。不过羽云台也是没有那么多精力放在培养弟子上面,少一些人也便于管理。 方续安排好了那十几个新弟子的住所,也没忘记给每个弟子上了一份强制人身安全险。 贺鸿雪虽然人不在,但是她留下保险机构还在有条不紊地运作着,方续除了处理日常事务,也顺便看顾着她的生意,不饶贺鸿雪回来后定要在她耳边絮絮叨叨没个完。 魏春和玄真剑门还有梵音谷联系了一下,得知他们的灵石灵药仓储被洗劫一空,玄真剑门的执剑长老是个暴脾气,回去后面对空空如也的仓库直接大骂了魔族一天一夜,用词之丰富让玄真剑门的弟子受益匪浅,说不定哪天就能学以致用了。 两家也受到了魔族入侵的影响,收的弟子数量远比以前少,不过他们也都很开的看,因着他们的声望,生源一直是不愁的。 一些小门小派可就犯难了,本来传承就少,这下是雪上加霜了。处在如此境地的合欢宗成了最豁达门派,他们本就是小规模传承,弟子多了反而不妙。 根据修仙界联合研究委员会的研究结果,神秘的浓度和知晓的人数成反比,越多人知晓的神秘,便越会失去神秘的力量,这也是当今修仙界和上古修仙界的规模和能为相差甚远的原因之一。 当今修仙界的灵脉强度远不如千年前的灵脉强度,而修士对灵脉的转化率更是比不上千年前,如贺鸿雪这般的奇才,放在千年前也只能算是上乘,称不上天才。 这其中就少不了神秘在消退,人类越来越多地认识这个世界有关。当凡人也开始开发灵力驱动的各种生产生活用具、战斗防御武器的时候,属于修士的灵力又被瓜分走一部分,这更加加剧了修仙的难度。 日暮海处在整个大陆的最东边,传说是太阳升起的地方,也是贺鸿雪和江鹤秋两位师父外出游历的地方,那是一块还从未有人踏足的未知所在,日暮海的对面到底是什么,目前尚未可知。 岑言得知贺鸿雪被魔族掳走了心急如焚,在他眼中,贺鸿雪和小苗就是和他最亲的人。 “你放心,魔族不会对鸿雪怎么样的,杨易边做实验边对他说,小苗在一旁打下手已经是轻车熟路。” “掳她走的人是她的老相好,而且鸿雪身上禁锢已除,倒是魔界要小心点她,据我所知,魔界现在修为高的也没有几个。” “那……师叔她何时能回来?”岑言如此问道,他等着她回来,他想要拜在她门下成为她的弟子,在她心里占据属于他的一块位置。 “难说,掌门师兄现在昏迷着,没人能查看贺鸿的星轨如何了,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现在各家门派都自顾不暇,这一回修真界除了人没事,物资损失可真是惨重。”杨易做着实验,嘴里叭叭地不停,倒是让岑言慢慢静下心来。 这回各大门派物资被洗劫一空,有识之士终于意识到了贺鸿雪之前推广的“保险”的重要性之前各大门派对自己的安保系统非常有信心,婉拒了贺鸿雪提出的物资保障险种,只给门下弟子购买人身安全险,现在是肠子都悔青了。如若不然,此刻他们至少能得到一笔丰厚的钱财补偿。 如此一来,想要和羽云台谈保险合作的项目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贺鸿雪的保险部门近来忙得是不可开交,从凡人的城镇里急调了几位账房先生,只希望贺鸿雪能早些回来主持大局。 这些事是贺鸿雪预料不到的,此刻她正和张穆坐着马车前往魔界的都城崇安城。 拉车的马长相与寻常马无异,只是脑袋上多了一只角,看起来倒和山海经里记载的奇兽相似。 这让贺鸿雪有了奇怪的猜想,莫非这些“魔兽”其实都是山海经记载过的奇兽,它们也曾经在人间生活过?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下了一跳,但是经历过李延前辈的小世界,一个不成型的猜想在她的脑海里慢慢成型。 张穆的别墅在郊区,马车很快就到达了崇安城门,亮出穆先生的令牌,马车继续进入崇安城畅通无阻。 “所以你到底叫什么名字?”贺鸿雪看着他递出去的令牌,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穆,魔族没有姓氏,只有名字,所以他们都叫我穆先生。”张穆把一块黑色古朴的令牌递给贺鸿雪,上面用小篆阳刻着一个“穆”字,这就是“穆先生”专属令牌了,传说除了魔界之主的卫生间其他哪里都能进。 “魔界之主的卧室也可以?”贺鸿雪非常好奇。 “你不会想进去的,相信我。”想起魔界之主的卧室,张穆打了个寒颤,那是个绝对不适合洁癖强迫症进去的地方,他这辈子绝不想踏足第二次。 贺鸿雪仔细打量这块巴掌大小的令牌,古朴且温润,绝对是千年前的东西,她盯着贺鸿雪看了好一会儿,问道:“你如今究竟多少岁?” 张穆好像看透了她的疑问,笑着回答:“我不过两百多岁,这块令牌是从我师父那里传承而来,他是上一代‘穆先生’,他死了,这个称呼就成了我的。” “那你在成为‘穆先生’之前叫什么?” “‘穆先生的弟子’。” “什么?不觉得拗口吗?” “这是翻译过的,用魔界语来说只有两个音节。”张穆用魔界语给她说了一遍,意外地,贺鸿雪觉得魔界语很好听,听起来和唱歌似的,和人间的语言有些像,但又不一样。 “反而是‘穆先生’这个称呼,用魔界语读起来非常的复杂。”拗不过贺鸿雪的要求,张穆又用魔界语把“穆先生”翻译成魔界语,足足有七个音节那么长,听起来好像一句歌,透着淡淡的悲伤。 “所以还是人间语用的比较多,因为魔界语只有发音,没有文字,书写起来不太方便。” 贺鸿看着手里的令牌突然问道:“这块令牌有千年了吧,但上面的文字却是人类两千年前发明,且至今亦未失传的小篆。”也就是说,至少这块令牌在制造的时候,魔界通行着人类的文字。 贺鸿雪知道魔界和人间并非完全隔绝,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方法来往于两届,但越来越多的发现佐证了她的想法,极有可能如今的魔界曾是人间的一部分。 张穆让贺鸿雪收好令牌,有了这块令牌,贺鸿雪可以在魔界畅通无阻。 “我不是被你掳来的吗?算是战俘吧?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待遇?”贺鸿雪疑惑道。 “我说了,入侵人界是我的任务,抵抗防御也是你的任务,我们只不过在完成各自的任务罢了。而你,是我的战利品。” 贺鸿雪觉得还不如不问,这一问可真是气煞她也。 第四十章 兵马俑 http://.biquxs.info/ 马车行驶在平坦的青石路上,贺鸿雪推开装饰着繁复花纹的玻璃车窗,看向窗外的景色。 和在城堡的房间里看到的景色有些不同,四周虽然处在夜幕里,但是却没那么黑,抬头便是星河在天,一条五彩斑斓的银河横亘天宇,虽然远处打着闪电,但是并不影响城郊和城里的居民。 “只是赶巧遇到了雷暴天气,放心,这些雷会被导流器收集起来,转化成灵力作为能源提供给城镇。”张穆看她看得入神,解释道。 “魔族会收集天雷?”贺鸿雪有些诧异,她没想到魔族的科技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 “没办法,魔界本就灵力匮乏,还多雷暴天气,收集天雷也是被逼无奈之举。”张穆解说的声音低沉而柔和,就像情人的呢喃,让人心向往之,不得餍足。 贺鸿雪关了窗户,继续和张穆大眼瞪小眼,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我羽云台的杀阵诛杀了你们那么多魔族,我出现魔界都城,会不会……” 张穆笑着从身后环住她,将她抱在怀里,轻笑道:“我说了很多遍了,入侵羽云台是我们的工作,而消灭入侵者是你们的工作,所以我们都只是在完成自己的工作。” “你们魔界的价值观真奇怪。”贺鸿雪撇撇嘴,她实在不能理解魔界这种“淳朴”的价值观,这种不是你是我就是我亡的事情,在魔族看来竟然只是工作。工作嘛,自然不会设计仇恨。 所以他们不会因为被人类诛杀而仇恨人类,也不会因为杀害了人类而抱有歉疚,一切都是人类的一厢情愿。 “你说魔族不会因为被诛杀而产生仇恨?”贺鸿雪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加入魔族的价值观里没有“复仇”,那么清河岸边的红水阵到底是何人所为。 她一直以为那是魔族为复仇设下的陷阱,如此看来,魔族完全没有这么做的必要,那么到底是谁在那里设下如此狠毒的阵中阵。 “不能说没有‘仇恨’,只是说当我们的行为出自我们的职责,而对方亦如是时,便没有仇恨的必要了。” 张穆把头埋在贺鸿雪的颈肩,呼吸着她身上幽微的香味,低低的耳语环绕着贺鸿雪。 “张穆,你属狗的吗?”贺鸿雪是在受不了他的粘人,好像他的身份被揭开以后,整个人,不对整个魔都暴露了本性,让她是在怀疑他的本尊是不是条大狼狗。 张穆低低地笑出了声,热气喷在贺鸿雪的耳后,和耳坠冰凉的触感形成反差,让她非常痒痒。 “我的原身,大概是你在识海内看到的那样,比那个好看点。”张穆已经和她解释过自己肉体的问题,他不介意再给她解释一边。倒不如说,他很喜欢她对他的好奇心,无论是出于爱意还是好奇。 很快,马车在城门外停了下来,崇安城内非不要不可驾驶马车。这条禁令贺鸿雪后来才发现实在有些多余,以魔族的平均体质来说,他们跑起来可是比马车快多了。 在门口的安检处,贺鸿雪掏出了“穆先生”的令牌,果然立马放行,她突然有了点狐假虎威的感觉。 就在两人准备离开安检处的时候,安检的卫兵叫住了他们,给他们一人块小令牌,“两位身上人类的气味太重了,城里的有些魔族可能会忍不住,这小令牌能阻隔人类的气味,请拿好。” 贺鸿雪从善如流,把小令牌扣在了胸口的项链上,正好像个吊坠垂在胸前。安检员又对张穆行了个大礼,便把两人松了出去。 进入崇安城,贺鸿雪才知道自己对于魔族的刻板印象是多么的可笑。 魔族的城邦发展和人类相似,都城内部分成了好几个区域,各自有各自的功能,街上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当然热闹,我们趁这次袭击羽云台,去别的门派洗劫了好大一批灵石灵药。”张穆慢悠悠地说出让贺鸿雪原地爆炸的事情,贺鸿雪气得扯住他板正的衣领子,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你们还袭击了别的门派?” “对的,趁着各门派向自家求援之时,我们派人去洗劫了他们的灵识灵药储备。”张穆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好像我今天煎了个鸡蛋似的轻松,完全没有负罪感。 贺鸿雪知道他肯定又是那份“工作”的说辞,也懒得和他置气了,只能在心里的记仇小本本里又画上一笔。 “这次弄到的灵石足够崇安的城防和基础设施好几年的用量了,魔界的灵力资源太少了,灵脉已经接近枯竭,魔界之主这会儿正在头疼呢。”张穆说这话的时候仿佛不干他的事,他只是淡淡地说出现实而已。 “所以魔族发动对外战争是为了……”贺鸿雪好像明白了什么。 “没错,除了掠夺资源,也是为了转移魔界内部的矛盾。”张穆知道以贺鸿雪的智商,这些事情他瞒也瞒不住,而且这都不是他们二人能够操控的事情。 崇安城坐落在菩提海以西,是魔界的都城,除了崇安以外,魔界还有几座城池,都在崇安以西的大地上。 “为什么魔界会有‘菩提海’这种佛修的名字?”贺鸿雪走在整洁干净的主干道上,对魔界城市的每一处都觉得新奇。 “人间不是也有达摩祖师一苇渡江的传说吗?”张穆回答道,“菩提海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传说达摩祖师在海岸边折了一根芦苇,立在苇上过了菩提海,去到海的另一边。” “等等,海边为什么会有芦苇啊!”贺鸿雪觉得这也太牵强了,怎么魔族的传说和人间相差无几。 “海边有没有芦苇,过两天我带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张穆冲她眨眨眼,带着她进入了一个小酒馆。 话说那年在地宫里,六个人终于破了迷阵,还是和一排排的兵马俑大眼瞪小眼。 “等什么呢,上呗。”贺鸿雪左手转着点金笔,这回也不沿着墙边小路走了,直直地走上了正中间的主干道。 果不其然,当她走到第二块瓷砖的时候,第二排的兵马俑在嘎吱嘎吱的声音里转了过去,一排排的长枪头指着贺鸿雪,仿佛在警告她的进入。 贺鸿雪再往前一块地砖,又是一排兵马俑转过了身,同时上一次转身的兵马俑全部往前一步,两排兵马俑全部拗过脸望着贺鸿雪,仿佛只要她再踏进一步,兵马俑手上的兵器就要从头顶砸下来。 果然,当她踏上第四块地砖的时候,第三排持剑的兵马俑朝着她举起了巨剑,狠狠地砸了下来。 贺鸿雪身法极快,“昴令·万钧”咒纹在点金笔点闪过,她飞速绕行到砸下巨剑的兵马俑身后,点金笔尖带着万钧之力,一笔戳进了兵马俑的后腰,当即把兵马俑截成了两段。 就在贺鸿雪以为兵马俑不过如此之时,所有的兵马俑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举着武器列队朝贺鸿雪攻来。 “西风烈·霜晨月。”狭窄的地宫里划出一轮弯月,秦旷残阳出手,学着贺鸿雪的方法,剑锋打在兵马俑的后腰,一排兵马俑齐刷刷倒地。 贺鸿雪没想到这些兵马俑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她没有时间一个一个去点破了,点金笔在她手里长到两迟来长,挥毫间一团氤氲墨色在身前翻滚,她从中抽出一把厚背砍刀。 “会海大师,麻烦给我上个金刚身!”贺鸿雪知道金刚身这个法术是可以给别人的,此刻她无暇施展羽云台道法,只能拜托会海。 会海领会其意,低声念咒掐诀,一个金色的万字从他的唇边飞向贺鸿雪,“叮”得一声后,贺鸿雪身上闪着一层薄薄的金光。 她挥舞着墨色的厚背大砍刀,找准了兵马俑的后腰,扭身带动大砍刀,如旋风般砍倒一片兵马俑。 “不好,兵马俑在重组。”在一旁的何信阳看得清楚,被贺鸿雪和秦旷砍碎的兵马俑,在一刻后又重新自己组合成了原样。 “这要打到什么时候,他们消耗不起。”杨易也有些着急了,他仔细回想着贺鸿雪触发兵马俑阵法的动作。 “我知道了,是地板!”常年研究法宝和机关装置的人有着天然的敏感,他施展“箕令·北客”飞到贺鸿雪身边,“掩护我,我要破阵。” “好。”贺鸿雪已经解除了砍刀形态,“画形·道法自然!”她挥毫之间,一副泼墨怪石图出现在兵马俑们的头顶,瞬间墨色的石块把兵马俑们都压了下去。 杨易学者贺鸿雪把“昴令·万钧”作用于云霄笛,砸开了第六块地板,底下果然是空的。 他一个翻身便跳到了地板下面,下面的空洞正好有一人高,掏出随身携带的夜光珠,他终于看清楚了兵马俑阵法的机构,不由得在心里拍手,这可真是太玄妙了。 加入有时间给他慢慢研究,他宁愿在这儿耗上几天,把法术阵法和机扩全部摹画下来。但现在最重要的是破除阵法,让大家安全通过这里。 第四十一章 啤酒 http://.biquxs.info/ 杨易在地板下面看得仔细,这兵马俑阵是术法和机扩相结合,除通过人踩到地板的压力激活外,还另有一层术法,保证只要有活物进入兵马俑阵范围内,预警系统就会开始工作。 他还在下面感叹整个机关的精妙,上面的贺鸿雪快顶不住了,大喊道:“你倒是快点破阵啊!”这么一喊,远处的鸡排兵马俑也被激活了,手持着弓箭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啊,还有声控阵法,这可太精巧了。”杨易猫着腰往闪着虹光的阵枢走过去,上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那是又一排复原的兵马俑被贺鸿雪和秦旷打散的声音。 知道自己没有太多的时间,杨易掏出云霄笛,拨弄了两下那个闪着虹光的阵枢,并没有受到防御式反击。还好,阵枢部分没有多余的防拆术式。 “好了没有啊!我腰快断了啊!”贺鸿雪在上面拼命崔他,“画形·道法自然”点金笔挥毫间泼出一片墨色的浪潮,把逼近的兵马俑推出好几米远,被推动的兵马俑又碰到了未被激活的兵马俑,又是一片全新的兵马俑追着二人而来。 “怎么这么多,我记得一开始没有这么多啊?”贺鸿雪感到非常奇怪,她记得在门口往里观望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如此多的兵马俑。 在一旁的会海此刻看出了端倪:“是大小,大的兵马俑破碎以后重组成了更小一号的兵马俑,造成了越打越多的现象。” 贺鸿雪心下了然,突然听得咔咔两声,好像什么东西断掉的声音,杨易的声音从地板下面传来:“破坏了一个阵枢,西北方向的兵马俑已经不会被激活了。” “你在下面忙活半天只破坏了一个阵枢啊!”贺鸿雪抱着半人高的点金笔闪过一个兵马俑兜头劈下的一刀,随即附“角令·斗杀”于点金笔尖,锋刃过处一排兵马俑被齐刷刷拦腰截断。 “快了快了,别催嘛。”杨易继续猫着腰去往剩下的三个冒着虹光的阵枢,确保了不会再有新的兵马俑被激活。 “咦?这是什么?”杨易看到了在地板下正中间的位置有一个红色的光球,他出于好奇,上去摸了一把,就在他以为无事发生的时候,上面的何信阳突然大喊道:“门开了。”原来是兵马俑阵对面的门被打开了。 贺鸿雪此刻满脸写满了无奈,谁能想到开门的阵枢就这么被杨易误打误撞找到了,不知该说他们幸运还是不幸。 杨易从底下爬了出来,对着会海和何家姐弟招呼:“已经不会激活新的兵马俑了,快过这扇门!” 说罢四人各自运起本门轻身功法,在贺鸿雪和秦旷吸引了大部分兵马俑的注意力的时候,快速通过了兵马俑阵。“试试折扇门能不能推动。”杨易和其他三人试着推动刚打开的门,发现门是可以通过手动关闭的,他连忙呼喊正在奋战的二人:“鸿雪!秦旷!快进来,别管它们了!” 听到叫喊身,贺鸿雪点金笔尖闪“箕令·北客”的咒纹,一阵狂风把她推出十几米,已经来到了门前。而秦旷用“西风烈·霜晨月”的位移也转身到了门前,二人迅速挤进门内,每边三个人使劲儿把门给关上了,只听见外面的兵马俑发出了哗啦啦的声响,可能是找不到攻击目标,全部原地碎开了。 杨易想再试试门能不能打开,门却是紧闭到一丝缝隙也无。 “这意思是,我们没法回头,只能往前走喽?”贺鸿雪有些气喘,和那些无机物打了半天,她还是消耗了不少的灵力,秦旷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此刻“残阳”已收回剑鞘,他倚着墙壁微微喘息。 何信月给二人每人塞了一颗药丸补充体力,二人又各自从自己的百宝囊里取出灵石,催动药丸加速吸收。 “继续走吧。”目前也只能如此了,虽然不知道在前方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贺鸿雪把点金笔恢复到正常大小,还有心情和秦旷闲聊两句:“咦?玄真剑门把‘残阳’给了你,那‘斩仙剑’呢?” “尚未有人继承。”秦旷的回答不带有一丝情绪,贺鸿雪却不依不饶继续问道。 “‘斩仙剑’已经近百年没有认主了吧,你们打算就这么搁置着?” “不知,与我无关。”话是这样说着,秦旷还是下意识地抚摸腰间的“残阳”——这把在他突破金丹期时与他发出共鸣的门派至宝。能有弟子与上古流传下来的镇牌之宝发生共鸣,是每个门派最愿意看到的事情。 “斩仙剑”已经在剑冢等待了近百年,都没有人能与它共鸣,说不定它还比较羡慕“残阳”,能够找到适合的主人。 六人沿着地宫的路线继续往前走,地宫的墙壁开始有些不平整的起伏,再继续往前走,墙面的纹路更加明显,这分明是动物的骨骼! 贺鸿雪被张穆带进了一家小酒馆。 小酒馆的门上系了个小铃铛,只要门一被拉开,就会发出叮咚的声响。不过着声响仿佛也没什么用,店主在吧台里听客人侃大山听得正起劲,等到张穆带着贺鸿雪走到了近前,才发现他们。 “哎呦,稀客稀客,二位来点什么?”老板热情地招待二人,完全没有发现他俩的人类肉身,看来安检处给的小令牌确实有用。 “我记得你家的招牌是黄油啤酒,来两扎。”张穆手指在吧台上点点,好像熟客似的。 “好嘞,两扎黄油啤酒。”老板从吧台底下拿出两个扎啤杯,走到一旁的酒桶去大酒,“客人以前来过小店?都知道我家的招牌饮料。” “百年前经常来。”张穆倒是没说谎,被魔界之主踹到人间之前,他确实经常光临这家小酒馆。 “哇,真是看不出来您的年纪,我今年才五十多岁,难怪没见过您呢。” 说话间,老板已经把两扎黄油啤酒放在了二人面前,贺鸿雪看着面前漂着泡沫的奇怪饮料,愣是不敢下嘴。 张穆举起被子喝了一口,放下时嘴角还留着白色的泡沫。贺鸿雪学者他的样子,一口饮料如嘴,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酸涩味,而是带着酒精味的,有些甜甜的口感,经过泡沫的缓冲,口感上更添加了一丝柔和。 “不错,魔界还有这等好东西。” “你意识里的魔界是什么样的?”张穆一边喝着啤酒一边问道。 “我以为你们茹毛饮血……”贺鸿雪有些心虚,小声嗫嚅道。 “哦,也有,你要想看我也可以带你去看。” “不了不了,咱么还是看点正常的吧。”她连忙摆手,嘴唇上一圈啤酒泡沫。 张穆突然伸出手指,把她嘴上的泡沫擦到自己的手上,又舔了舔那根手指上的泡沫。 “噫,恶心。”贺鸿雪觉得他的魔族身份暴露以后,很多恶趣味不再保留,总是能给她带来一定程度的意识冲击。 “老板,最近店里的停电好点了吗?”张穆笑着转头,问向正在吧台洗杯子的老板。 “前几天老停电,这几天终于是恢复了稳定供电,真是的,官府是干什么吃的,老百姓开点小生意容易吗……”接着便是打开了话匣子的絮絮叨叨,张穆倒是微笑着听他抱怨个不停。 “这几天稳定了,是因为从人间弄来的那批灵石?”贺鸿雪突然插嘴,听到“停电”二字她才注意到,店里用的等并不是人间那般的烛火,而是连着线的一种发光的玻璃球。 “没错了,他们这批货是用给了崇安城的公共设施。”张穆看贺鸿雪盯着电灯瞧了半天,解释道:“这是电灯。” “电?和雷差不多吗?” “差不多,就是可以作为能源驱动直接使用,魔界现在的照明系统都依靠灵石里的灵力转换成电力。”张穆看着贺鸿雪抱着扎啤杯子,酸酸甜甜的饮料二人都已经喝了大半。 “听说了吗?穆先生回来了。” “就是那位魔界之主陛下的首席参谋长穆先生?” “他不是已经消失百年了吗?” 店里闲聊的客人开始讨论起最近回归魔界的“穆先生”。 “他这次一回来就带回一大批灵石,真是造福大伙,服气。” 贺鸿雪听着这些话,有些恨恨地剜了张穆两眼,对方也不恼,一双桃花眼对着她眨了眨,好像左眼下的痣都在冲她笑。 喝完了酒,张穆结了账带着贺鸿雪往外走,贺鸿雪跟在他身后疑惑道:“你到底要带我干什么?” 张穆自然而然地勾起了贺鸿雪细长的手指:“你既然要在魔界发展保险业务,肯定要视察一番吧。” 贺鸿雪刚想回嘴她什么时候说过要在魔界推销保险了,突然想起那个二人在屋顶喝酒聊天的夜晚。 “我要卖保险!卖到魔界去!”喝得醉醺醺的贺鸿雪喊出了自己的凌云壮志。 “而且,你手里可是有一块除了魔界之主的卫生间哪里都能进的令牌。”张穆骨节分明的手指插入贺鸿雪的指缝,和她十指交叉,紧紧握在一起,“你就不打算去看看魔界之主的卫生间是什么样吗?” “谁会想去参观茅厕啊!”贺鸿雪终于明白了,眼前的男人骨子里的那种恶趣味真是让她……欲罢不能。 第四十二章 面具 http://.biquxs.info/ 贺鸿雪这回是乡下人进城,看啥都新鲜。魔界都城崇安的街道铺满了厚重的青石板,脚蹋下去结实冰凉。 魔界的建筑风格与人间大相径庭,建筑多为砖石结构,辅以各种繁复的尖顶和金属的包边装饰,确确实实给了贺鸿雪一种身处“异界”的感觉。 贺鸿雪可以感受到,崇安城确实曾是一处钟灵荟萃之地,应该是处于灵脉节点的灵力充沛之地。 这种地方在人间一般会成为修仙门派的据点。比如羽云台,身倚昆仑龙脉,承继了昆仑玉虚宫的全部灵脉。按照现行的修行理论,品级在天级以上的灵脉才有资格称为“龙脉”,而今人间只有昆仑和蓬莱两条灵脉可称为“龙脉”。根据各处的考古和记载,上古修仙界的“龙脉”比现在多得多,可支撑的修仙法门也远多于现在。 如今的修仙门派多建在名川大山上,而根据古籍记载和考古发现,曾经的修仙门派很有可能是凌空而建——也就是浮岛。那才是真正的缥缈飞升,踏月凌空。然而如今即使是昆仑龙脉上的羽云台,也无法使哪怕一座建筑物凌空而起保持稳定,更多的灵力供给给了门下的修士修行和护山大阵的运转。 对于此点,贺鸿雪在观察了崇安城的一些建筑以后,有了一些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猜想:“张穆,崇安有没有图书馆之类记载历史的地方?” “有的,而且很大,需要我带你去吗?” “暂时不用,以后再去,我们先逛逛。”贺鸿雪突然想到了什么,抓着张穆问道:“我能飞起来看看吗?” “打算飞多高?” “为什么这么问?”贺鸿雪不解。 “因为崇安城的飞行管制要求飞行种族飞行之前必须报告飞行高度,控管中心将会统筹飞行轨道,防止撞击事件发生。”张穆虽然百年未曾回到魔界,对于这些规矩还是烂熟于心的。 “一百丈吧。”贺鸿雪在心里默默算了个数值说给了张穆,之间他拿出一个小小的笛子吹了三声,片刻之后小笛子里传出三声回应。 “可以了,一刻钟内一百丈的轨道上没有其他飞行物。”张穆收好那个小笛子,冲着贺鸿雪点点头。 贺鸿雪拉起张穆的手,藏在袖中的点金笔尖闪过咒纹“箕令·北客”,顿时平地狂风大作,将二人拉伸到一百丈的空中。随即贺鸿雪袖中点金笔伸长三尺,她简单挥毫后,一张飞毯出现在二人脚下托住二人。 一百丈的高度并不能俯瞰整个崇安城。 “你可以在这个高度巡航。”张穆提醒贺鸿雪,她从善如流,驾驶着飞毯往东南西北各个方位都转了一圈,任然不能把整个崇安城尽收眼底。 一刻钟到了,二人从云头中下来,贺鸿雪问了张穆一个问题:“你觉不觉得,整个崇安城就像一个原本腾空的建筑群,被拍扁了贴到地上似的。” “这个问题,或许你能在图书馆找到答案。”张穆的笑容里带了些神秘,他终究大了贺鸿雪百来岁,修行能力不论,其他的东西知道的比她要多得多。 “还是先逛逛街吧。”比起直接去找答案,贺鸿雪更喜欢发掘答案的过程,而且她不是杨易那种研究员,一定要得到一个标准答案才罢休,没一会儿便被路边商店橱窗里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这个是面具吗?好精致啊!”贺鸿雪指着橱窗里一个类似眼罩的东西,上面装饰满了各种珠宝蕾丝,还有长长的羽毛拖在边上,非常好看。 “对的,那是节庆时候会用到的面具,有这种只挡住眼周的,也有挡住全脸的。”张穆指着橱窗另外一角的一个全脸面具,红色的底纹上勾勒了各种繁复的花纹。 “那是崇安城的狂欢节,那天意愿参加游行的魔们都会把自己打扮成认不出来的样子,带伤这些华丽的面具,沿着固定的道路游行,沿途的商户和人家就会打开门窗,向路过的游行队伍和尾随的孩子们扔彩条和糖果。”张穆边说边推开了那家商店的门,对着贺鸿雪做了个“请”的手势,非常优雅地请她进店一观。 “这不是,穆先生!百年不见了,这才听到您回来的消息,就看到您了,嘿嘿。”一个尖细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贺鸿雪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矮人正从间出来的阁楼上往下爬,手里还拿着几个未加工的朴素面具。 “希尔,老伙计,真高兴还能看到你。”张穆显然和这位老板很熟悉,笑着从半空中接住了老板希尔,放在了柜台上。 矮人希尔道了谢,甩甩胳膊,有些哀伤地说道:“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看到你,还记得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才这么大。” “如今你也两百多岁了,我也三百多岁了,离开也就这两年的事了。”矮人把未加工的面具放进柜台的工具旁,“能再看见你一次,真好。” 贺鸿雪听得出来,这位老板是真的为能见到张穆而开心,就像一位忘年的老友。 “这位是?” “是我的阿莫拉。”张穆这句话的最后三个音节是魔语,贺鸿雪不知道什么意思,但见希尔的表情突然从轻佻变得柔和,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笑意。 “啊,我们的穆先生也有了自己的阿莫拉,真好,这样你就不是总是一个魔孤孤单单的了。”希尔又爬进了柜台,从一堆作品里找出了黑白的一对,分别覆盖了左右各半张脸。 “这对给你们,我做了好久的,现在看来只有你俩配得上它,哼哼。”说罢希尔便把黑色的面具塞给了贺鸿雪,白色的给了张穆。 张穆又和希尔半人间话半魔语地聊了一会儿,贺鸿雪就像个小老鼠,在商店的个个摆台之间来回地看,手里拿着那个沉甸甸的面具。两个魔聊地差不多了,张穆过来牵着贺鸿雪的手,在希尔的目送下走出商店。 “阿莫拉是什么意思?”贺鸿雪问道。 张穆却不回答,只笑着说:“狂欢节就快要到了,我们回来地真巧。”边说边比划着那个白色的面具,这是个遮住右半张脸的面具。张穆左边眼角的艳红泪痣大喇喇地晾在外面,真是遮了个寂寞。 话题就这么被他岔开了,贺鸿雪又好奇地问道:“他说你总是一个魔孤孤单单,小时后没人陪你玩吗?” 张穆一手拿着面具,一手牵着贺鸿雪,走到一个卖冰淇淋的摊位旁,买了两份冰淇淋。手上拿不下,只能把各自的面具放进百宝囊里。 “哇,凉凉的,好像冰碗,又甜甜的,这是什么?”贺鸿雪的注意力又很快被转移到了吃食上。 “冰淇淋,最常见的小吃,一年四季都有的卖。” “你别岔开话题,一个魔孤孤单单到底是怎么回事?”贺鸿雪腾出了手拿住盛放冰淇淋的小杯子,和张穆一起坐在摊位的小椅子上,终于没被他带跑偏。 “现在我是‘穆先生’,从前是‘穆先生的弟子’,所以我基本没有玩伴,大多数的时间都在为成为‘穆先生’而被培养。”张穆的冰淇淋是牛奶味儿,雪白地像座小山顶。贺鸿雪的是抹茶味儿,她凑过头去在张穆的那杯上舔了一口尝尝味儿,然后又很大方地递过自己的让他也尝尝。 张穆从善如流地尝了她唇瓣上抹茶冰淇淋的味道。 贺鸿雪觉得自己的接受程度已经在张穆的一步步放肆中越来越高,这要放在以前,她一定会一巴掌给他扇飞到天边去。现在想来俩人的关系反正不差这一个亲嘴,竟然也随他去了。 “你就没有同门或者玩得好的小伙伴吗?” 张穆摇摇头,在他的记忆力,师父只是培养他的人,他没有师兄弟姐妹,也没有家人朋友,仿佛他的一切都是为了成为魔界的“穆先生”而存在。 “若说关系性上来讲,除了师父以外,和我关系最亲密的,应该就是魔界之主和小黑了。”张穆明显不满足于一个简单的吻,吐气间已经把舌头伸进了贺鸿雪的嘴里,狠狠地攫取了一番才作罢,满意地看着红着脸继续吃冰淇淋的张穆。 “魔界之主和我是上下级,而小黑是我的侍从。”张穆杯子里的牛奶冰淇淋有些融化了,白色的液体流在手背上,他举起手臂,轻轻舔去浓稠的液体,灼热的眼神看向贺鸿雪,让她想起了某个时候陷入疯狂的张穆,让她的身体也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战栗。 她赶紧咽下最后两口抹茶味冰淇淋降降温。 此时的羽云台内,江鹤秋终于转醒,这让一直愧疚得要死一直守着他的魏春终于松了一口气。 “何大夫,快来看看,鹤秋醒了!”慌忙间他甚至恢复了曾经的称呼。 何信月在外间捣药,放下了手里的伙计,慢悠悠走进来道:“和你说了他并未伤及经脉,只是匕首上涂满了来自魔界的让人昏睡的药,一时我找不到解毒的草药而已。” 她坐在已经醒了的江鹤秋身边,为他细细把脉。 “我没事。”江鹤秋的声音有些嘶哑,魏春赶紧为他拿来一碗水,一勺一勺喂他喝下去。 “鸿雪呢?”喝完水,江鹤秋第一时间问的就是贺鸿的下落。“被张穆拐到魔界去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江鹤秋听罢便要启动云髓星图查找贺鸿雪的命星,被何信月和魏春一起拦下了。 江鹤秋想了一下,说道:“也是,他本没想杀我,自然也不会伤害鸿雪。” 魏春和何信月面面相觑,不得他话中之意。 “他那一刀我在躲避的时候就发现了,并不是冲着我的要害来的,他只想阻止我开阵。”江鹤秋已经在魏春的搀扶下,靠着几个软枕坐了起来,平日束得整齐的发冠散开,一头青丝披在肩上,少了些作为掌门的威严,多了些温润君子的气息。 魏春看着这样的江鹤秋,仿佛回到了三四十年前,江鹤秋还不是掌门的时候,那个朗月清风的君子。 第四十三章 占卜 http://.biquxs.info/ 那时候的江鹤秋比现在活泼一些,时不时还会开一些小笑话,而这三四十年来,作为掌门的江鹤秋越来越严肃,老持沉重的背后是羽云台的未来和传承。 何信月检查了他的伤口,皮外伤已经在沉睡的这几天里好的七七八八了,还剩一些内脏的内出血形成的淤血需要自体慢慢吸收掉。他闭着眼睛驱使灵力运行了一个大周天,心脉并未收到伤害,可见张穆却是非是冲着杀意来的。 “我就一直觉得那个张穆奇奇怪怪,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人家是魔,不是人。”杨易和方续一进门就听到魏春在抱怨,纠正道,“这一遭最受打击的应该是鸿雪了,她这引狼入室不仅使羽云台经历了一场恶战,更是让各家门派损失惨重。” 方续接着杨易的话说道:“现在他们还在处理内政,一旦反应过来,一定会来羽云台讨个说法,到时候即使玄真剑门他们站在我们一边,恐怕事情也不好平息。” “不过现下鹤秋你最重要的还是养伤,只有你养好伤,羽云台才能屹立不倒。”方续把江鹤秋日常用的炎晶杯放在他手里,里面是泡好的决明子。 “感觉好久没有大家这么聚在一起了,可惜鸿雪不在。”喝了一口方续泡的茶,江鹤秋觉得浑身的寒气都驱散了不少,“不知道师父他们游历到哪里去了。” 记忆总是在人心中慢慢地累计,无法抹去,在不经意间某个熟悉的角落里默默生根发芽,最后酝酿成淡淡的一句感慨。 时值深夜,月色突破灯光落在江鹤秋窗前的屏风上,把室内打得透亮。疏星朗月,林随风动,天地无尘,山河有影。摘星楼后的小竹林簌簌地响动,伴随着竹笋破土的轻微声响,这是一个静谧的夜。 “送信月回去吧,灵犀谷不能没有你坐镇,我的伤只剩下修养就好。”闭目养神一段时间后,再次睁开眼的江鹤秋眼神中恢复了作为一派掌门的稳重,好似刚才那个温润的君子只是一个幻觉。 “好,有什么问题记得联络我。”何信月也终于放下了心,收拾好医药箱准备明天就回去。 “阿易,送何掌门明天回去。”江鹤秋决定“以权谋私”一次,有些事情不能总在遗憾里一再错过,他要推一把,让他们之间的时间继续流动。 那年的山海秘境的开启也是有些蹊跷的,并不是整数的年份,所以各家门派的长老们也都做了一些安排和后手,但又秉持着让年轻人多多历练的想法,始终忍着不强制召回弟子。 六人在地宫里小心行走,沿着崎岖的墙壁越深入,越发觉这嶙峋的墙壁根本就是动物的骨骸。 而且从连贯性来看,应该是一只巨大动物的胸腔或者腹部,而头顶上的纹路,正是动物的脊骨。 六人心下骇然,他们都没有见过如此巨大的生物出现在现实中。 “这……不会是传说中的龙骨吧?”贺鸿雪说道。 杨易摇摇头:“应该不会,从昆仑山和金鳖岛大战往后就再没有出现过龙的记录,这个秘境的形成时间不会比那时上古修仙还要早。” 贺鸿雪虽然历史学的不怎样,但是对于自家门派的传承由来还是有好好听过的,便也知道上古的仙魔大战对整个修仙界的格局以及人间灵脉的走向有着怎样的影响。 自上古的仙魔大战之后,人间的龙脉仅剩昆仑与蓬莱两条,其余的都在战争中或分崩离析,或降级成普通灵脉。灵脉的衰竭注定了灵力的总量不足以在人间滋养出“龙”这一物种。 其实在修仙界的研究中,对于上古神兽“龙”的存在也一直存在争议。一派学者认为其真正存在过,且真的具有与生俱来的神力,是一种超凡的物种。另一派学者则认为,“龙”不过是一种拥有巨大体型的灵兽,或具有高等智商,可与人类修士达成盟誓。不过还有一派学者人为“龙”的存在不过是当时未能了解并搞清楚的一种自然现象,随着越来越多的自然现象被人类破解,神秘也随之消散,便也不再有“龙”这种生物出现的记录了。 然而不管是在上古修仙皆还是现如今,有一种似龙的生物是确实存在的,那就是蛟。 传说蛟即为尚未飞升的龙,只不过近千年的记录里都没有蛟飞升成龙的记载了。 “蛟能有这么大的体型吗?”何信阳问道,医修对于灵兽更加的敏感,也了解得更多。 “从目前的记载来说,应该是没有的。”杨易想了想,又想到了一种生物也有可能有如此巨大的体积。 “恐龙。” “噫!那可是早过昆仑山形成门派之前在人间生活过的生物啊。”贺鸿雪觉得不靠谱,这种生物目前连骸骨都没有被发掘出来过,只有古籍中的只言片语,根本不能确认它在人间存在过。 “等等,你的意思是……”贺鸿雪突然明白了杨易的意思,“你是说,上古的修士们找到了这个恐龙的尸骸,做成了这座地宫。” “不只是地宫,别忘了我们是为什么往下走的。”秦旷提醒道。 贺鸿雪突然有点不好意思,白了一眼秦旷。 六个人还在一点一点往前摸索,杨易用来照明的灵石等已经用掉了两块备用灵石,他们依旧还未到达终点,不过肉眼可见的,道路是越发狭窄了,从原来的可同时容得下二三人并排,到如今一次只能一人通过。 杨易举着灵石灯观察头顶的巨大生物脊柱,突然指着其中一处对众人说:“看,这里有个断口,说明这个地宫并不是由一只生物的尸骸构成,很可能是多只巨型生物拼接而成。”秉持着研究者的严谨,他也并未断言此处的巨大生物就是“恐龙”。 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所处的这处建筑,是上古修士用更加久远的、曾经在人间生活过的巨大生物的尸骸构建而成的。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此刻在地底穿行的贺鸿雪一行人可能一时半会弄不清缘由,但是从地表的角门进入殿宇内部的展宝容一行人却发现了端倪。 “师姐,这里,不会是一处祭坛吧。”出声的是无双堡的一位弟子,此次随展宝容一同进入秘境,运气倒是不错,没有和同门师姐分开。 与他们同行的是白月汀、听月轩的弟子,也都是名门正派的弟子,至少行端坐正。 展宝容皱眉,取出一颗夜明珠,夜明珠的光辉照亮了半个正殿。这正殿里一排排的立柱,还有中间的那个大鼎,怎么看都像是一处祭坛,只是不知道祭祀的是何人何物。 四人记着师门的告诫,犹豫着不敢上前。 展宝容举着夜明珠朝距离自己最近的柱子走去,上面似乎有些壁画。 展宝容细细查看着壁画,约莫可以看出那壁画上驱使法宝的应该就是上古时期的修士,而壁画中的修士似乎正在与什么东西做斗争。 她转移到下一根柱子,柱子上只画了巨大的古代生物,展宝容等人并不认得这是什么,只觉得修士和这巨大生物相比,实在是太渺小了。 就在他们看到第三根柱子时,大殿里悄悄地起了些变化。 吃完了冰淇淋,贺鸿雪继续在张穆的带领下游览崇安城,俩人似乎都忘记了各自的身份以及干嘛来的。 “哇,这是什么?”贺鸿雪好奇地在一个小摊位前坐下,小摊位只有一个铺着黑绒布的桌子,桌子的一角摆着些纸牌一类的东西,而看摊的则是一位女性魔族,看上去就有点年纪了。 “小姑娘,算命吗?”有些苍老的声音从女性魔族嘴里说出,把贺鸿雪给逗乐了。 她贺鸿雪修道几十年,从来由我不由天,命数什么的,她是完全不信的。就连本门的占星一术,她也不屑去深学,当年总是挂科在占星术上。 不过魔界的算命和人间到底有什么不同,她也想试试。 贺鸿雪点点头,跃跃欲试的样子在张穆眼里实在是可爱,他便也拉过一旁的小凳子坐下,陪着她乱来。 占卜师洗了洗牌,贺鸿雪注意到那些牌和人间用的不尽相同,每张牌上都是奇怪的图画。占卜师把洗好的牌铺开,让贺鸿雪任选一张。 “一张就够了?”贺鸿雪有些不解。 占卜师点点头,贺鸿雪随意地在相同牌背的牌之间点了一张,占卜师抽出那张牌,牌面上的主题是一个画满奇怪符号的转轮。 占卜师解释道:“你的命运有如那命运之轮在不停地转动,时而好时而坏,这是一种公平的循环。”她收拾起其他的牌,继续道:“命运之轮也许会在你喜欢的角度停下来,这使你有不可思议的好运气;而它也会在你不喜欢的角度停下,你就会倒霉。” 贺鸿雪不以为然:“那不就是听天由命的意思吗?没劲了。” 占卜师回答道:“不管你愿意与否,命运就是如此无情,况且生命本身就是处在不断的变化之中,这就使你的生命中充满了挑战和刺激。” “嗯,这句话我倒是认可。”贺鸿雪点点头,示意张穆给钱,占卜师看到张穆这才吓了一跳,有些为难地说道:“既然是穆先生的朋友,这个钱我本不该收,但是行有行规……” “我懂的,算卦给钱,天经地义,穆先生,掏钱吧。”花的不是自己的钱,贺鸿雪可大方极了。 第四十四章 极夜 http://.biquxs.info/ 张穆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一边从善如流地掏钱,一边发觉自从遇到贺鸿雪之后,自己的笑容变多了,不论真假。 贺鸿雪穿着吊带的长裙和小披风,一头黑发被半绾成髻,一半的青丝披在肩上,头上是一顶黑色的钟形帽。盈盈一握的细腰被黑色修身长裙裹住,让人有很有揽在怀里的冲动。 “怎么我们出来这么久了,都没见到日出?而且魔界人是习惯晚上行动吗?”贺鸿雪有些不明,她起身离了占卜摊子,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因为现在是‘极夜’。”张穆三步并做两步,赶到他身边牵住她的手十指相扣,被贺鸿雪一把甩开。 她在生气,张穆明显可以感觉得到,她从身处魔界的恍惚中回神后,反思两人的关系,一定会生气。 张穆当然不会自己挑开争吵的话题,他顺着贺鸿雪的问题继续说道:“魔界除了正常的白天和黑夜外,还有‘极昼’和‘极夜’的现象。” 贺鸿雪走在他一个身位前,既不远离他,也不让他靠近,只安安静静地听他说。 “极昼时,整个魔界没有黑夜,只有白天,极夜则相反。” 张穆的声音从身边娓娓而来,贺鸿雪却有些心不在焉。她搞不明白,既然已经对自己利用完了,为什么这个男人还要在自己身上花时间,自己究竟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贺鸿雪看似迷糊,实际心里清楚地很。她被他不明缘由地掳来,本以为两人会划清界限,没想到他趁着她传送反应迷糊不清时拉着她做那事儿,让两人的解限继续暧昧不明。而她既忌惮着他究竟有几分能为,同时也想好好看看这魔界的山山水水,两人就这么心照不宣地你来我往。 有时候事实就是如此的简单,既放不下被利用的愤恨,又放不下肉体的喜爱,既不愿去相信对方的真心,又不想亏待自己的感情。所以只能这般放着,如海棠铺绣梨花飘雪,只待满院东风吹起情仇万千。 天空依旧是黑的,雷暴已经停止,此时月亮已悄悄爬上夜空。 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贺鸿雪倚在河岸的石栏上,任由河面的风吹动水面的星子和她漆黑的发。 “这就是崇安城最重要的水道了,名叫‘星沉’,也是往东流入菩提海的主流。”张穆充当着活地图的作用,在她身旁站定,贪婪地用目光描摹着她的容貌。 贺鸿雪极少化妆,这回出门被侍女按着画了魔界的妆容,更显眼神深邃眼眸透彻。他不知她此刻看着静水流深的星沉河水内心在想着什么,也不知她打算如何处理两人间的关系。 黑色的裙摆消散在夜色中,闪烁的珠宝好像天际的星辰,衬得贺鸿雪露出的小臂和脖颈修长雪白。她眼神迷离,看着星沉河流去的方向,披这皎白的月光,终于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 “张穆,你待我究竟有几分真心。”贺鸿雪是个自认为潇洒的人,她不喜欢也不想被无所谓的感情束缚了手脚。 张穆插到江鹤秋后背的那一刀也是插到了她的心口。 她不想承认那些天的情与爱,那些无尽的索求和缠绵也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她更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沉溺其中,此刻的她只羡青山有思,白鹤忘机,却不得不活在这红尘中,承担着属于自己的责任。 张穆似要开口,却被一根修长的手指按住了嘴唇。 “嘘,我不想听。”她任性,也傲性,此刻不愿从他嘴里听到任何让她不开心的话。 出门前他拗不过她,把点金笔还给了她,让她的护身法宝给了她点底气。 倏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门,有些懊恼地说道:“完了,李延前辈的小世界还在那柄‘风月宝鉴’里呢!” “说好了要给村镇里的人找个好地方生活下去,现在也不知道哪里合适,只能将就他们在风月宝鉴里再暂住一段时日了。”张穆说道,他还记得在风月宝鉴里看到的白骨相,总觉得那个法宝没那么简单,而李延留下的东西也并未和他们彻底断了缘法。 月至中天,至圆至明,悬挂在贺鸿雪的身后,而她好似除了那身黑衣,整个人都快要溶入这月中了。 张穆的身体比他的想法还要快,突然伸手捞住了他垂涎许久的细腰:“我说过,我是魔族,我贪婪、无耻、卑鄙,所以对你算计也是真心,真心是也是算计。” 张穆说了实话,他算计她,也沉溺于她,所以他用尽气力把她带到魔界,虽知不可能,也是存了不想让她回去的一份私心。 听到他的回答,贺鸿雪笑而不语,低头拨弄着手上的祖母绿戒指。戒指上的宝石通透翠绿,是上好的祖母绿,更显得她手指修长雪白。 她还记得刚开始修行的那几年,她每天除了参禅打坐,诵经读书,便是要执木剑练习基础的武艺招式。寒暑不辍,行之数年,除了强身健体外,更是坐实了她毫无剑修的天赋,倒是手指和手掌练出了一层薄茧。那之后她便用上了师父打造的“溪云”,比起用剑作为武器,“溪云”更多的是作为她施法的法器。渐渐地,她手上的薄茧也就消退了。 如今她一双纤纤玉手执笔画江山,行走在河川,本应该潇洒肆意,却偏偏着了这魔界军师穆先生的道,怎能让骄傲的她不恼,不恨,不怨。而这些冤恨恼怒,偏生来自那一份无可诉说的爱恋。 “为何你要是魔族呢。”她在他的怀抱里转过身,细长的手指抚摸上他艳丽的面容,沿着面颌扶上他的眉梢,“我倒真希望你是个凡间的游方医生,那样我也能陪你潇洒一生。” 张穆刚要说点什么,贺鸿雪另一只手也摸到了他的脸上,双手用劲拉扯他的面颊。 “真是张让人生厌的脸。”想想最开始两人之间生出狎昵,不就是因为贪图他的这份美色,当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 “真是好厉害的一张嘴。”张穆等她捏够了放下手,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贺鸿雪有些不配合,他没给她逃脱的机会,灵活的舌头撬开她的唇齿,强行带着她的舌头共舞。 天幕之下,圆月之前,一对俊美的男女,各怀鬼胎。 当今修仙界有两种有关灵力的理论。 一种认为“灵力”是一种有序的、有队列的、可控的能量源,代表着能量的“增加”。另一种则与之相反,认为“灵力”恰是一种无序的、昏乱的、不可控的能量源,代表着一种能量的“退化”。 不管哪一派的学者都公认根据灵力第二定律,灵力只能自发地从灵力高的地方流向能量低的地方。 而所谓的“修士”就是打破这个定律的那类生物。无论支持的是“有序论”还是“无序论”,修士都是从自然中吸收散乱的灵力,累计在自己的身体里,由量变引起质变。 所以“修道”本身就是逆天的事情。“修士”的存在扰乱了自然灵力流的运动和扩散,然而被修士吸收的“灵力”,又经过“法术”等方式释放到自然中。 “灵力”的转化效率决定了一个修士的天赋,如果把修士的身体看做一个容器,那么容器的容积和输入输出功率一同决定了一个修士的能为上限。 羽云台作为修真大派,在理论上支持“无序”派。他们所有的术法都基于将昏乱无序的灵力引导成有序的能源,特别是羽云台最标志性的二十八星宿令。 而贺鸿雪从晴雨城带回的图纸作者似乎抱持“有序”派理论,把灵力作为一种稳定的外部能源来驱动机关装置,那么人类的重点就并非是“灵力”的本质,而是灵力的运用方式。 杨易被江鹤秋交付了送何信月会灵犀谷的任务,此刻正在实验室收拾进来的研究,小苗在一旁帮着打扫卫生。贺鸿雪不回来,他们羽云台人手不够,很多需要调查的事情都只能搁置。 锁好实验室的门,杨易去领了一艘天舟,既然要送一派掌门回去,自然不能随便骑个驴子就给人带回去。 何信月已经收拾好东西在传送阵的门口等着他了。他打开天舟的门,冲着何信月伸出手:“何掌门,请。” 何信月抓住了这只手,微微潮湿的手心暴露了他的内心。 天舟平稳地在云间穿行,自动巡航系统已经规划好了飞行路线。飞舟中的二人低着头沉默不语,一种压抑的沉默让二人都想急速找到一个解决的出口。 终于是杨易没辜负江鹤秋的期望,首先开口问道:“何掌门,你对‘灵力’有什么看法?” 何信月一愣,没想到他开口竟然是从学术研讨开始,依旧温温柔柔地笑着回答:“在灵犀谷的医疗理论里,我们和羽云台抱持相似的理解,‘灵力’是无序混乱的能量。不过由于我们是医修,‘灵力’对于我们又有了不同的理解。” “哦?”杨易被她的话勾起了兴趣,抬头看着她,只听何信月继续温柔地说道:“从医学的方面来讲,‘灵力’是修士肉体构成不可缺少的部分,‘灵力’在修士体内形成自有的循环……” 天舟上是两人凑在一起讨论的私语声,开始尴尬的沉默已经被打破,如果江鹤秋看到这一幕,大概也会老怀欣慰吧。 那年的秘境里,展宝容已经带着三人看向了第三根立柱。画中的内容依旧是人类模样的修士和巨大的生物战斗,此时巨大生物已经倒下,躺倒在修士的脚边。 悄悄地,大殿里早就熄灭的长明灯一盏一盏亮起,等到他门看完第三幅画,才意识到整个大殿已经被长明灯照的透亮,正中间的那口大鼎十分抢眼。 展宝容干脆手扶着“瀚海”的刀柄慢慢靠近大鼎,绕着大鼎走了一圈,没遇到什么机关一类的东西,便纵身一跃上了那口大鼎。 “师姐,小心!”无双堡的弟子小声惊呼。 展宝容冲他挥挥手表示无碍,便举起手中的夜明珠试图查看大鼎内的东西,但是里面好像包裹着一层似乎是液体的东西,看不到里面。她只好从大鼎上跳下来。 “里面有东西,但是看不清。”很明显,她不想冒这个险去探鼎里的东西,环顾四周后,他们才发现,自从大殿里的长明灯尽数亮起时,大殿的门就已经自己关上了。 既然暂时出不去,展宝容也不惊慌,拿着夜明珠继续看壁画。 第四根立柱上画着两波“人”在打斗,其中的一群“人”有些头上长着角,有些长着翅膀。 “这是?魔族?这幅画是人魔大战?” 展宝容不置可否,这些壁画已经大鼎的年代远超她可以估计的范围,而历史上发生的人魔战争实在太多,她无法确定这是什么年代的祭坛,只能继续看下去。 下一幅画里没有了人形,只有本应该被消灭巨大生物再次出现,而且是以鬼魂的形式出现的。 方续和会岚一同在一处洞窟内避雨,抓住了一个妄图偷袭他们的少年,而少年认出了方续的脸。 “你长得和那个大叔好像,是他什么人?”似是知道面前的二人并没有杀人的打算,少年自从被摘了面罩就开启了话痨模式。 “你见过我爹?在哪里?” “魔界,菩提海,你不信就算了。”少年撇撇嘴。 “我没说我不信,你先说说你怎么去魔界的,难道你是魔族?”说着苍冥扇开扇,扇边开了刃,闪着点点寒光。 “我当然不是魔族,不信你摸摸。”少年缩了缩脖子,在绳子的捆绑下给自己找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我只是在日暮海漂流的时候不小心流进了一处时空狭缝,掉进了魔界的菩提海,是那个和你长得极像的大叔把我送回来的。说起来她也算我的救命恩人。”说着少年的脸色唰得白了:“那我不是差点杀了救命恩人的女儿,夭寿啊。” 方续给他脑袋来了一扇子:“你那叫差点吗?你根本就没威胁到半个人。” 第四十五章 和豫 http://.biquxs.info/ 少年说得话前言不搭后语,方续有心问他却又进行不下去。父亲是她最重要的心结,但凡有一丝一毫的消息她也不愿放过。 “大概是在二十年前吧,我只是在日暮海漂流的时候不小心流进了一处时空狭缝,掉进了魔界的菩提海,然后就遇到了那个和你长得很像的男人。”少年收起了嘻嘻哈哈的神情,回忆道。 少年的样貌只有十五六岁,方续探得他只有练气期的修为若说是从小修行,十五六岁进入练气期固定了样貌也无不可,便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起初我也不知那篇海洋是魔界的菩提海,只是我仿佛处在了永远的白昼里,见不到黑夜,我的罗盘也失去了作用。”少年继续回忆,山洞里的柴火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温暖的光芒晃动着渐渐覆盖每一个人。 “后来我就遇到了那个男人,他乘着一艘船,似乎在搜寻什么,他发现了我就把我救到船上。”少年继续说道,却开始吞吞吐吐,“其实后面的事情我也记不得,那时我刚练气期,只是个刚入门的修士,穿越时空缝隙就已经损耗我大半的元气,被他找到时我已经神志不清了。” “我在半梦半醒间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术法,把我送回了日暮海,我才能用最后一口气发出求救信号。”少年说完努努嘴,表示自己没什么可再说的了。 而方续和会岚却因为他的话陷入了沉思。修士穿越时空缝隙的时候身体活着神魂多多少少都要收到一定程度的损伤,一个能让刚刚练气期的修士活着穿过的时空缝隙必然不会太大,也绝不可能跨界,很有可能不过是压缩了百十里路的距离。而一个时空缝隙就能让他从日暮海穿越到菩提海,横跨了两界,这似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你怎么就知道那是魔界菩提海?”方续问道。 “那个男人说的,迷迷糊糊中我听见他说‘菩提海里怎么会有人类修士,还是个孩子’,再后来的印象都是断断续续的,连不成片,只知道定是他把我弄回了人界。”少年边说着边打起了哈欠,好像长时间没休息过,“你们要是不打算杀我我就睡一会儿,自从进了这个山海秘境我就没休息过。”说罢便靠着火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方续和会岚相顾无言,少倾,会岚说道:“施主若是疲惫了亦可休息,贫僧会守夜。” 方续回道:“恭敬不如从命,待我运清心功法一周天便可消除疲劳,到时候换师傅来休息。”会岚点点头,也没有推辞。 方续神魂入定,神识回到识海之中休憩,灵力按照周天循环在体内,带走肉体因疲倦而产生的浊气。她在识海里找回了自己的命星,小心地感受着同门的命星方位。 她发现贺鸿雪和杨易的命星离她很近,应该是就在她的附近。 她并不急着去寻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自己休整好,才能追得上他们。 地下的贺鸿雪一行人终于行到越来越狭窄的甬道的尽头,此处倒是没设什么机关,只有一扇一推就开的栅栏门。 门的那边是一个大厅,黑洞洞地一眼望不到底,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中间似乎有个大鼎。杨易拿着灵石驱动的手提灯第一个走进了大厅里,抬头望向大厅的顶部,验证了他们的一个猜想——这个地宫果然是由许多巨大野兽的骸骨拼起来的。 他望着头顶一条条的脊骨,有些背脊发凉。 “易哥,看这边,有壁画。”何信月喊道,众人围聚在墙边仔细看起来。距离他们最近的画面是一片苍翠的丛林,丛林里画着许许多多四足的巨型野兽。 “易哥,这是不是就是……恐龙?”何信阳回想着几人在地道里的猜测,好奇地问道。 “继续看看”杨易没有下结论,不过心里是认可的。画面中伴随着巨大生物的还有巨大的植物,从比例来看应该比如今的植物都要高大。 几人沿着壁画往前走,发现画面中开始出现人类的模样。作为智慧型生物,人类在壁画的记载上很快学会了生存和战争。 一部分的人类学会了吸收自然的力量,并驱使这股力量为己用,愈发强大。 再往前走,便是人类围杀巨大生物的画面。巨大生物和人类在生存物资的争夺战中败下阵来,被人类无情地猎杀。 看到这里众人才发现,大概是因为空气的流通,大厅里的长明灯都亮了起来,杨易便收起了手提灯。 “这是?恐龙被人类杀死?”何信阳感到一股凉气从脚底升起,他知道生存物资的重要性,但是血淋淋的屠杀即使是在壁画上,依旧能透出一股原始的杀意。 画中有些人类骑着巨大生物并与它们的同类进行战斗,“这些应该就是和人类签订契约的灵兽了吧。”贺鸿雪说道,几人看着壁画已经快要绕大厅一圈了。 在壁画的最后,人类围绕作为战利品的巨大生物的尸体,仿佛在祭祀着着什么。 众人望向大厅中的那口巨大的鼎——或许这就是进行祭祀的场所。 月抹天一涯,星沉河水静静地向东流,疏影横斜,汤汤不可陵。极夜中的魔界月便是阳,阳也是月。 贺鸿雪从杨易的怀抱里挣开,沿着星沉河漫无目的地慢慢潜行,张穆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只跟在她的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月亮完全沉入河水中。贺鸿雪转啊转啊,深深呼吸着魔界的空气,似乎和人间没什么不同。 “你还有什么瞒着我?”贺鸿雪没有回头,淡淡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张穆歪着头,想着该怎么回答她。 “三、二、一。” “我布置了魔族在羽云台收到袭击的时候去各个门派偷袭了他们的物资仓储。” “果然,穆先生果然不会只消耗人力资源只为来羽云台凑个热闹。”贺鸿雪依然没转身,修身的黑色长裙包裹着她细长的双腿,只有脚踝露在月光中,细细的高跟鞋跟踩碎了一地的星光。 “你看这崇安城好看吗?”张穆问她。贺鸿雪停下了脚步,看着灯火闪烁的崇安城。 不用等她的答案,他继续说:“打劫那些门派之前,崇安城已经有十天没有亮过灯火,用魔界话说来就是‘停电’。” “电?” “崇安城把天然灵力进行加工,经过触媒转换,形成可以被使用的二级能源,就是‘电’,它的本质和雷电差不所以我们也会收集天雷来使用。” 贺鸿雪点点头,一群小孩子从她面前叫喊着跑过,看起来和人间的孩子并无不同。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魔也是生命,魔也要生存,生存就必须为了自己的族人抢夺资源。”贺鸿雪不带感情地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似的,“我知道,和那时候一样,你只是做了对你的族类有益的事情。” “我们每个人都会选择对自己的族类有益的事情。”张穆说道,“我是如此,你也会是如此。” “但是,张穆。”贺鸿雪终于抬头,直直地看着贺鸿雪那双盈盈的桃花眼,“这些不构成你利用我感情的理由。” “我说过,若我的真心是假意,我的假意也便是真心。” 贺鸿雪笑着摇头:“张穆,真不知道该说你的心思简单还是复杂,难道魔都是这样的吗?” 张穆刚要说些什么,贺鸿雪抢先一步说道:“这些先放一边,继续带我在崇安城里转转吧。”话音刚落,崇安城里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贺鸿雪总觉得这场面在哪儿见过。 “是地震警报。”张穆还记得不同警报的声音,“崇安城的地基不稳,地震警报并不稀奇。”他拉着贺鸿雪挑开阔宽敞的大路走,走到了人群聚集的广场上。 不同肤色、身形、样貌的大大小小魔族也挤在广场上,不一会地面传来极大的震动,可以感知到震源就来自崇安城的底下。 广场上的路灯闪了有闪,最后还是坚强地亮着,为躲在广场上避难的魔族们提供着一丝的光亮。几次余震之后,解除防御的信号在城里拉响,广场上的魔族纷纷散去,各自去检查自家的损失,可能有些地方又要修修补补了。人流拥挤,贺鸿雪就这样和张穆走散了。 贺鸿雪不反对自己有故意的成分,她实在不想如此就原谅了这个家伙,她需要自己待一会儿的空间和时间。 她顺着人流继续往崇安城的中间走,刚才的骚动好像并没有对城内的居民造成太大的影响,看来比起地震,停电才是燃眉之急。 贺鸿雪手触摸着冰冷的砖石墙壁,这里就是魔界,就是她们人类的宿敌生活的城邦。 正在城内漫无目的的走着,迎面遇到一个熟人,不对,熟魔。 “这不是贺鸿雪大人吗?”这般的油腔滑调,正是那天在羽云台的登仙台和她进行谈判的那位魔将——和豫。 第四十六章 蹦迪 http://.biquxs.info/ 贺鸿雪顿时内心警铃大作,这个家伙既然能代表魔族大军和她谈判,说明其在魔族有一些地位,且应该是个极有城府的魔。 倏然,贺鸿雪感受到一股杀气扑面而来,和豫突然冲到贺鸿雪面前,一双利爪直刺贺鸿雪的咽喉。贺鸿雪下意识身法闪避来者的杀气,点金笔从袖中滑出,“画形·万物为凭”。 数条荆棘从她的裙摆边破土而出,缠住了冲到贺鸿雪面门的和豫。一击不成,和豫利爪撕碎缠身的荆棘,再次逼近贺鸿雪。 此次贺鸿不再躲避,点金笔尖闪过咒纹,“壁令·大吕”给她全身赌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紧接着便是“角令·斗杀”附利刃于点金笔,硬接下和豫的一击后,她不退反进,用看不见的锋刃朝着和豫的脖子杀了过去。 和豫下意识地躲开,下一秒便对上了“柳令·天歌”的熊熊烈火。 贺鸿雪连续三个咒法运用行云流水,正准备给他最后一击时,和豫双手举起大喊道:“不打了不打了!我投降!” 贺鸿雪念了一半的咒诀硬生生停了下来。 “我投降!不打了不打了,人类的修士真不好惹。”和豫浑身都是烧焦的痕迹,双手举过头顶,利爪已经收起,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凛冽杀意。 “你刚才是真的想杀我。”贺鸿雪没有解除点金笔上的“角令·斗杀”,这个魔族太难以琢磨,她不得不防。 “我这不是不死心想和你比划比划,自然是认真的。”和豫解释道,在他的意识里,切磋就要来真的,不然怎么知道对方的本事到底有多少。 贺鸿雪点金笔尖指着他的咽喉,问道:“你可知如何离开魔界?” “寻常的方法我不知道,但是我听说魔界之主的卫生间有直通人间的通道。”和豫的表情十分认真,让贺鸿雪忍不住就要相信他了。 “上回传送门就是穆先生开的,你也是他带来的,你干什么不找他。”和豫双手已经撑在脑后,完全没有了杀意。贺鸿雪也解除了点金笔上的“角令·斗杀”,只留笔在手。 “魔界不好玩吗?来了没两天就急着走,真不知道穆先生是怎么待客的。”和豫向前走了一步,仔细打量贺鸿雪的装束,“你真好看,难怪穆先生都喜欢你。” 贺鸿雪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收了手中的点金笔。 “要不要和我结成那个什么?用你们的话说是‘道侣’对吧?”和豫突然的言语把贺鸿雪吓了一跳。“我可是人类。” “是人是魔有什么,我喜欢女人,喜欢漂亮的女人,喜欢强者,所以想和你结成道侣,有什么问题。”和豫说得轻轻松松,好像喝水吃饭那般自然。 “那天下漂亮的女性强者俯拾皆是,你大可以多看看再选。”贺鸿雪不知怎么的,顺着他的思路说。 “你说得对。”和豫倒是从善如流,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反而上前拉着贺鸿雪的手腕,要带她走,“穆先生是正经人,大概不会当导游,来来来,兄弟带你玩好玩的。” 贺鸿雪从他身上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的杀伐之气,这下又被他当成兄弟,实属有些无语。但比起自己漫无目的地乱走,有个人带着也比较有趣,便任由他拉着她的手腕往小巷子里钻。 “这到底是哪里啊?”贺鸿雪不得不大声喊,周围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热闹的人群把她的声音淹没。 “这叫‘蹦迪’!”和豫听力绝佳,喊着回复她道。一个不大的舞厅顶上一个发出五彩斑斓的光的灯球在不停旋转,各种各样的魔族在舞池合着咚次打次的节奏扭动身体,舞池上的高台上还有个人在操作着一个播放音乐的机器。 “这叫什么?”贺鸿雪听不清他的话,只能再凑近点。 “蹦迪!迪斯科知道吗?” “听不懂!!”贺鸿雪听着节奏分明的音乐,看着舞池里扭动的男男女女,从来不知道还有这种玩法。 和豫知道她一下子不适应,拉着她往稍微安静点的卡座去,顺便点了一堆各式各样的鸡尾酒。 “人间没有蹦迪吗?” 贺鸿雪小口啜饮着酸酸甜甜的酒精饮料,使劲儿摇头:“我是修士,自然是昼夜投入修仙,哪里会懂这些东西。” 和豫也不着急,等着酒精发挥作用,“你们人间的修士就是太过古板,人活一生总在那些清规戒律里度过有什么意思。”贺鸿雪此时才注意细细打量和豫的样貌,一头野蛮生长的红色长发简单地束成高马尾,薄薄的刘海挡住一张秀气的脸,谁能想到这样样貌的人是魔界的一员猛将。 贺鸿雪没有再接他的话,只觉得手边的饮料非常顺口,她酒量极好,这些酒精还不放在眼里。 她眼中的魔族在舞池里舞动着,却让她想到了那些折损在战争中的人和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和豫不喜欢她的沉默,在她喝得差不多以后,拉着她的手腕进入舞池,带着她一起随着音乐舞蹈。 看着她僵硬的四肢,和豫哈哈大笑,指着旁边的魔族大声说道:“别害羞,腰要扭起来,看他们。”其实贺鸿雪已经不大能听到和豫在说什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对对魔族在挥洒着生命力,释放着他们的身体欲望。贺鸿雪也大着胆子学着身边的女魔族扭动腰肢,双手举过头顶随着音乐摆动,五彩斑斓的灯光打在脸上,各种表情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在酒精的催化下,贺鸿雪越来越熟练也越来越沉醉,和豫牵过她的手,让她接着他的手旋转,黑色的裙摆舞动在人群之中,如一朵盛放的暗夜玫瑰。 明月半倚,这晚夜,没有吻别,没有分离,只有舞动的灵魂和身体。 贺鸿雪六人看着中间的那口大鼎,可能这就是进行祭祀用的,但是上古的修士们究竟在祭祀什么,他们从壁画里看不出来。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该往哪里走,这里已经是所有路的终点,后退的路已经被那些兵马俑封死,他们必须在这诡异的建筑中找到出口。 杨易拿出云霄笛先吹了几个音,“箕令·疏影”的咒纹缓缓浮现,并没有破掉什么幻象,说明他们此刻真的身处此刻的祭坛。 那口大鼎有两人来高,贺鸿雪一跃而上,站在鼎边上往里看,随后秦旷也跳了上来,拿出一个火折子,擦亮了往鼎里扔去。 只见火光不断下坠变小,最后消失在视野里。 “咦?这里有个无限空间?”贺鸿雪奇怪道,就算是两人高的鼎,火折子落地应该还是看得清的。 “下去看看。”贺鸿雪说着就跳了下去,秦旷阻止不及,也只好跟着跳了下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跳入大鼎中,竟然在无穷无尽的坠落中相遇了,贺鸿雪愈发觉得奇怪,有些后悔这么不管不顾地闯进来了。 终于二人看到一片绿色出现在身下,接下来很快就看到了地面,贺鸿雪赶紧点金笔画出一张飞毯,接住马上要以头抢地的二人。 两人好像掉入了一个奇怪的树林里。 树林里的一切都很大,树木非常高大,树叶大到可以做被子,贺鸿雪先画出“箕令·疏影”的咒纹,并没有起作用。 “看来我们进入了另一层的空间。”秦旷就在她的身边,右手按着“残阳”刀柄。脚边的植物也长得很大,有些植物开着奇怪的巨大花朵。庞大的蕨类植物蜷曲着叶片,贺鸿雪望向天空,树林树叶太密,她无法区分此刻是白天还是夜晚。 就在他们边走边思考的时候,一只半人大的蚊子从他们眼前飞了过去。 “刚才那个……是蚊子吧!”贺鸿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地方的生物都比起正常生物来说都太大了。 “应该是,而且你发现了吗?这里的灵力浓度高到离谱。”秦旷已经恢复了常态,他一个深呼吸间感觉自己被空气充满了肺部,再吐出时身上的污浊都被带了出去。 贺鸿雪原地坐下运行灵力进行调和共鸣,果然如秦旷所说,此地的灵力浓度夸张到了一个不可能的程度,除非是灵脉主脉上才会有这种浓度的灵力。 “然而此地,看起来并非什么灵脉,只是一处平常的森林。”贺鸿雪起身,奇怪的是她几个呼吸吐纳间可以感受到灵力的浓度,却无法转换这些灵力进入自己的识海。 “我认为这里不是一个小世界。”贺鸿雪左手转着点金笔,用“角令·斗杀”给点金笔附着上锋刃,劈砍开挡路的巨大植物。 “我们只能‘知道’这里的灵力浓度很高,这些‘高浓度’灵力却不能被我们所用。”贺鸿雪看着那只半人高的蚊子飞到了一朵一人高的花朵上,下一秒花瓣就合围起来包裹住了蚊子,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真实。 可以感受到皮肤受到空气中的湿气和灵力的滋润,却不能从中提取哪怕一丝灵力。 “我觉得,我们掉入了某些东西的‘记忆’里。”贺鸿雪转着点金笔猜测道。 第四十七章 恐龙 http://.biquxs.info/ “记忆?”秦旷伸手折了一片身边的叶子,叶子大到半人高,粗壮的叶脉显示着勃勃的生机。 “就是记忆重现,我们的灵魂进入了某个人或者某些人的记忆里。”贺鸿雪再次使用“箕令·疏影”,仍然没有幻境破掉的效果。 “这种记忆重现会让进入者身临其境,神魂迷失在记忆形成的世界中,”贺鸿折了一朵巴掌大的花,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品种,森林中时不时传来不知名的野兽叫声,“我们只能在这里经历已经发生过的一切,却没法改变任何东西的命运走向。”她把手上的花放在了一丛灌木上,慢慢地说出自己的猜想。 “羽云台也有相似的术法,可以展开人大脑深处的记忆,只是无法像这个世界如此生动和稳定。”说话间一只类似鹦鹉般五颜六色,但是足足有半人高的鸟飞到了贺鸿雪和秦旷面前,歪着脑袋看他们,似乎在迎接新来的客人。 秦旷的手还按在“残阳”的剑柄上,谨慎地问道:“如果我们在这里受伤或者身死会怎样?” “受伤我无法判定,但是身死的话,”贺鸿雪顿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想,“神魂死了,我们自然也会死了。” 此刻的何信阳正趴在大鼎上头,一手拉着半个身体探入鼎内捞人的杨易,一手牵住在鼎外的会海。 “抓住了吗?”他咬着牙喊道。 “抓住了,使劲!”杨易发出口令,下面的会海和何信月一起使劲,把已经进入深度睡眠的秦旷给从大鼎里捞了出来。接着又如法炮制,把贺鸿雪也捞了出来。 两个湿漉漉的人并排躺在地上,面容带着浅浅的微笑,仿佛正在一个美梦之中,在四周长明灯的灯光下显得十分奇诡。 “真是的,仗着自己修为高,不管不顾就跳进去了。”杨易揉着肩膀抱怨道,何信阳到他身后,并指点了几处穴位,为他疏通筋骨。 “真的只是睡着了,非要说的话,是陷入了深度的睡眠。”何信阳和何信月分别先开二人的眼皮,确认瞳孔的情况,“最大的可能就是陷入了某种幻境。” “不可能,鸿雪可以用‘箕令·疏影’破除大部分的幻境。”杨易反驳道。 “你也说了,是‘大部分’,不是全部。”何信月掏出随身带的针灸包,展开后里面安安静静躺着长短粗细不一的针。何信阳并指念诀,青色的灵力点起一排细针,随后精确地扎入贺鸿雪和秦旷的穴道。 然而两人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何信阳收了针,皱着眉头不无担忧地说道:“这下麻烦了,他们进入了深层幻境,除了他们自己,外部手段恐怕是没法把他们带出来了。” 杨易一边看着昏睡的两人,一边打量气氛越发诡异的大厅,痛苦地说道:“恐怕我们没那么多时间等他们睡醒了。” 众人顺着他的视角看去,刚才还在墙上灰扑扑的壁画,此刻恢复了鲜艳的颜色,更诡异的是,画中的人事物竟然在墙上动了起来,而长明灯随着壁画上小人的行动忽明忽暗,更加加剧了众人心中的不安。 身在雨林幻境之中的贺鸿雪和秦旷却是不知伙伴们的担忧,他们沿着野兽走出的兽道往前走,试图找到一些能突破“记忆重现”的方法。 “首先我们得搞清楚,这是谁的记忆。”贺鸿雪思忖道,此刻两人走得累了,找了处青石坐下整理情报。 秦旷再次环顾四周,终于从树林的缝隙间发现了一些阳光的光斑,确认了现在是白天,“是不是壁画中那些人的记忆?” “可能吧。”贺鸿雪有些心不在焉地搭茬,她此刻在想,如果是壁画中人的记忆,那为何他们走了许久都不见半个人。 “还记得杨易说的猜想吗?壁画里话的极有可能是上古的修仙者。”秦旷回忆道,他还记得杨易面对壁画的激动,叽里呱啦说了好多他们听不懂的术语,他也只听了个大概。 “如果壁画里真的是上古时期的修仙者,那这里就是上古的世界了,关键是这个‘上古’,”贺鸿雪又停顿了一下,试图组织自己的语言,“这个‘上古’,究竟有多‘古’?” 按照目前修仙界的历史论,以距今千年前为第一分界线,这之前的历史被称为“古代”,昆仑金鳖大战为分第二分界线界线,之前的历史统称“上古”。“古代”的历史自昆仑和金鳖大战始,多有文字以及文字的记载,加上门派传承,不少历史是确认的、为人所知的。 但是“上古”时期的事情却因为时间过于久远,加上战争的摧毁,很多记载佚散丢失,现代人只能通过传说的只言片语去想象那个久远的世界。 贺鸿雪不知道他们所处的“上古”究竟是多少年前,此刻昆仑山和金鳖岛是不是还好好地漂浮在天上,亦或是此刻连两大仙境都还未产生,零散的人类分散在各处独自修仙。 就在他们思考着自己的处境之时,一声悠长的动物叫声从剩下响起,随即,他们屁股底下的“青石”睁开了一对黄色的双眼。只见“青石”带着贺鸿雪和秦旷缓缓抬升,二人忙用手护住脑袋,不被一路上的树叶树枝打伤。 直到“青石”完全抬起,他们才意识到,这“青石”是一个动物的脑袋,贺鸿雪趴在这颗硕大的脑袋上,终于能够在阳光下看清雨林的全貌。 这是一块一望无际的平缓雨林地,巨大的植物遮盖着一切,眼内一片苍翠,时不时有大型的飞行野兽从头顶略过。 贺鸿雪打量了半天屁股底下的动物脑袋,最后得出了结论:“这个,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恐龙’吧……真的好大啊” 秦旷也是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手一直按在“残阳”下没离开过,此刻他的猜想和贺鸿雪差多。贺鸿雪摸到身下恐龙的脖子,沿着它的脖子溜滑梯般溜到了恐龙的身体上,又招呼着秦旷也下来。 这头恐龙虽然有着巨大的身体,但是似乎脾气很温和,在两人离开它的脑袋后,就开始悠闲地寻找细嫩的树叶大口咀嚼进食,完全不管坐在它身上的两个人类。 贺鸿雪压制住内心的诧异,缓缓说道:“这也太‘古’了点吧,恐龙哎,这一杆子捅到哪里去了啊。” 秦旷人狠话不多,站在这只素食的恐龙背后俯视周围,隐约可见小型一些的肉食恐龙在捕捉其他的小型动物。 “那个,就是翼龙吧!”贺鸿雪有些激动地扯了扯秦旷的衣袖,指着天空中的有翼恐龙兴奋地说道。 秦旷没有理会她的激动,他此刻还在思索着记忆的主人究竟是谁,他们又为何会掉入这个幻境。 杨易虽然是个病入膏肓的研究员,但是面对满墙面活动的小人和动物,也只觉得有些瘆人。更加糟糕的是,他们刚刚把贺鸿雪二人捞出来的大鼎,此刻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响动,好像里面的水被煮开了似的不断沸腾,传出叮叮咚咚震荡鼎壁的声响。声音回荡在大厅里,好像在催促着什么似的。 与此同时,展宝容和她的同行者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大殿里的长明灯亮起,石柱上的壁画全部活动了起来,看似深不见底的大鼎开始沸腾,甚至有水汽开始蒸腾,缓缓充斥着整个大厅。 身在记忆幻境中的二人对外界的情况懵然不知,二人坐在温驯的恐龙背上,随着恐龙的行进慢慢参观着这个“上古”的世界。 明明可以感受到空气中都充斥着灵力,却不能吸收为己用的感觉,着实不太好,贺鸿雪抚摸着恐龙粗糙的皮肤,这只恐龙不知是太过温驯,还是有恃无恐,更可能是压根没发现有这么两个人在自己宽大的后背上,就这么任由两人随着它一起前进。 行至一处巨大的山洞前,恐龙停了下来,此刻它的嘴边叼着好些鲜嫩的枝叶,它低下脖子走进山洞,没一会儿二人就看到一个好大好大的窝,里面卧着一只差不多大的恐龙,以及几只小恐龙。 “看来这是人家的家啊。”贺鸿雪悄声说道,不料一路上都非常温顺的恐龙抖了抖身子,把两人都抖落在了窝里,正好落在那些小恐龙身边。说是小恐龙,这些幼崽也有一人多高,很难相信它们日后要如何长成这般的巨大身躯。 随后大恐龙把嘴里含着的食物放到了小恐龙们的面前,又用头拱了拱贺鸿雪,似乎在催促她别挑食,快吃饭。 这是把他们当成无人照顾的恐龙幼崽了吧。贺鸿雪内心好笑,忍者笑意在树枝堆间摘下几个果子吃给大恐龙看,大恐龙哼哼了两声,仿佛在嘲笑她的挑食。说来也奇怪,他们可以明显地感受到大恐龙的情感趋向,明明它一直没什么表情,却好像什么都说了似的。 贺鸿雪看着身边慢悠悠咀嚼着树叶的小恐龙,心里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 第四十八章 稳固 http://.biquxs.info/ 贺鸿雪和和豫从迪厅里出来,只觉得脑子里还是嗡嗡的,身后厚重的大门关上,一切喧嚣和热闹都被锁在里面。 贺鸿雪跟着和豫蹦了一晚上的迪,此刻只觉得浑身汗水,衣服湿漉漉地黏在身上,头发也散开了,黑色的青丝黏在脸上,妆容也花掉了,头顶的礼帽更是不知道蹦去了哪里。酒精的作用下她有些微醉,看和豫就变得以外地顺眼。 和豫看了看路边的时钟,已经是下半夜了,再不把人还回去他会有大|麻烦,他可一点也不想招惹魔界的穆先生。把贺鸿雪送到一家旅馆,看着她掏出穆先生的令牌开了一间房,他才放心地离开了,有令牌在身,相信穆先生很快就会自己找过来。 事实也是如他所料,贺鸿雪刚在旅馆的淋浴房梳洗完毕,回到卧室就看到一个身穿礼服的男人,带着白色的手套,优雅地坐在床边看书。 “你喝酒了?”张穆问道,即使贺鸿雪已经洗过了澡,他还是闻到了她身上的酒气,他放下书收进百宝囊,脱掉黑色的上衣,露出白色的衬衫,他有些烦躁地解开了两颗纽扣。 贺鸿雪此时没有换洗的衣服,那套黑色裙装送到旅馆客服那里清洗了,此刻她只裹了一条浴巾。看到张穆坐在她的床边她没有一丝惊讶,这里是魔界,穆先生自然有一百种方法找到她。 懒得回答他的问题,贺鸿雪把张穆从床上拉开,跨到床上就准备睡觉,浴袍下的大好风光尽收眼底。 张穆把醉醺醺的人横腰拦住,手臂处传来柔软的而熟悉的触感,让他的喉头一紧。 睡觉无果,贺鸿雪有些生气地叉腰站在张穆面前说道:“穆先生,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应该是什么关系?” 张穆非常自觉地从浴巾底下把手伸进去,双手从贺鸿雪的臀部抚摸到后背,在她耳边轻声说:“你觉得呢?” 贺鸿雪脑子有些晕乎乎的,感觉被这个稍冷的怀抱抱着也挺舒服,便没有拒绝,但嘴里还是那副强硬的态度:“我们是仇人,懂吗?你,利用了我的感情,利用了我的门派,伤害了我的师兄,带着魔族入侵了人界,陷我的门派于不易,现在我杀了你都不为过。”这么说着,她唤出点金笔,直接附“角令·斗杀”的锋芒于笔尖。 在魔界的这两天,一开始她处于跨界传送的后遗症中迷迷糊糊,然后被张穆牵着鼻子走了一路,如今蹦了个野迪喝了点酒,反而把事情给捋顺了,她反手就握着点金笔做匕首往他的喉咙刺去。 张穆躲闪开她的攻击,反制住她的手,清醒的状态下他一个凡人的身体打不过贺鸿雪,但是现在贺鸿雪喝得醉醺醺,对他来说真是大好的时机。 他把她压在墙上,一只手把她的双手举过头顶,浴巾顺着身体曲线滑落在地,他分开她的膝盖,两人都是半跪的姿势,另一只手在她胸前柔软的地方反复拿捏。 “我说过了,在我的意识里,我只是完成我的任务,这和我们之间的关系性没有关系。”张穆灼热的气息就在耳后,贺鸿雪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不知何时,张穆的衬衫纽扣已经全开,坚硬的胸膛贴着刚沐浴过的还有些湿气的后背。 贺鸿雪刚要开口争辩,就发现张穆已经从后面进来,并不深入,只是浅浅得晃动着,慢慢撩拨起她的欲望。这样细碎的折磨人的手段张穆很喜欢用,他从不强制什么,他只是能找到方法勾起她自己的欲望,然让后带着她一起沉沦。 “放开我,嗯……我不想再和你扯上关系……唔……”张穆用嘴堵住了这张说着他不爱听的话的嘴,用力地碰撞把她的话语撞得支离破碎。贺鸿雪被他禁锢在墙边逃脱不得,只能随着他摇晃地激烈,嘴里时不时冒出咒骂的话语,又被张穆用舌头堵了回去。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小雪,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贺鸿雪的耳朵被他轻轻咬住,一字一句地灌入这些不着调的话,而此刻醉醺醺的贺鸿雪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缠绵的一夜就这么过去,等到张穆醒来时,发现贺鸿雪又不见了,桌上放着他的令牌,以及属于贺鸿雪的那半块阳合欢玉珏。 张穆对着这两样东西露出了史诗级难看的表情,据当时准备进来服侍的小黑回忆,那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大海的气息。 醉酒有醉酒的好处,贺鸿雪就因为酒精的关系,在缠绵后反而清醒了过来,趁着张穆还在睡梦中,她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开来,穿上张穆的那套衣裤,去前台领回了自己的裙装,在夜色里大摇大摆地从穆先生的眼皮底下溜走了。 只是蹦迪加上被张穆折腾了一晚,她实在是有些累得慌,只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极夜还在继续,她没法通过天象判断时间,只能学着去看广场上的钟表,大概已经是黎明时分。 现在的她首要目的就是找寻回到人间的办法。羽云台的大伙一定在等她回去,她可以想见,那些受到损失的门派一旦处理完内部问题,首先就是要来羽云台问罪,她这个元婴修士不在,对羽云台十分不利。 修仙界有时候就是如此奇怪,有的时候修为能掌握一切,有的时候修为又有不值一提。 贺鸿雪自从解决了天雷锁魂的问题之后,被江鹤秋判定又提升了一个小境界,一直忙得脚不沾地的她到现在还没有好好地巩固自己的修为。既然暂时找不到回去的方法,她就需要找个安全又灵力充沛的地方,好好巩固一下自己的灵基。 她运起功法,沿着星沉河逆流而上,一边行进一边感受着灵脉的流动。整个崇安城似乎都建在灵脉之上,她要想办法找到这条灵脉的主干。 她终于想起她踏入崇安城的那一刻为何会感觉奇怪了,崇安城竟然有着不逊色羽云台的灵脉。这对于一个都城的建设来说太过奇怪,除非是这个城里的人们都有修行的需求,但是这样一来,灵脉又会被大量消耗。贺鸿雪看着路边亮起的路灯,想起张穆的介绍,恐怕崇安城里的用电设施很大一部分是提取来自灵脉的灵力转化电驱动的。 那么这座城市灵力最充沛之处应该就在灵力转化的发电厂。 贺鸿雪停下了脚步,三两下跳上一个三层阁楼的屋顶,祭出点金笔开始扫描附近的灵脉走势。点金笔的笔身散发出淡淡的金光,辐照着附近的空间,一副灵脉的走势图就在贺鸿雪的脑海里被勾勒出来,她一边驱使着点金笔往灵脉越来越密集的地方走,直到走到一座宏大的城堡前才停住了脚。 根据点金笔的扫描,这里应该就是崇安城灵脉荟萃之处,只不过看起来并不像个发电厂,反而一处宫殿。 贺鸿雪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怕字,眼看着高高的围墙,她三两下墙壁借力就跳到了墙头翻了过去,悄无声息地落地。远远地可以看到有巡逻的守卫,她给自己施了个最简单的隐身诀,便继续按照点金笔的扫描结果往灵力最充沛处而去。 她在张穆的宅邸时已经见识过他们的城堡式建筑的宏伟,没想到崇安城内还有如此壮观的建筑,复杂的回廊和花园让她目不暇接。既然此处城堡处于灵力最充沛的地方,她也就不挑了,找了个没什么守卫巡视的房间躲了进去,确认了一下这里似乎是个长久没人来都落了灰的杂物间,她在门口布了个有人靠近就会发出提醒的阵法,便把自己藏到了杂物堆里,开始打坐运功,点金笔悬在她的头顶发出淡淡的金光为她保驾。 她首先封闭了自己的感知,让神魂回归灵台,直面自己的灵基。 和之前被天雷锁魂时的不同,此时她的灵基非常的活跃,充满了勃勃的生机,似乎又要继续膨胀。她主动把神魂沉浸到灵基里,让灵力包围住神魂的每一处神经,同时在体内运行大周天,吸纳着土地山川的自然灵力,不一会儿便在她身边形成了一个肉眼不可见的灵力漩涡。 自从上次在李延前辈的小世界里考验过道心,此刻的她内心澄如明玉,毫无迷惘。 三千世界,唯吾道长存。 贺鸿雪修的是逍遥道,唯有逍遥忘我才能证道飞升。灵力漩涡开始被她缓缓吸收入体内,她的灵基也在缓缓的充大,元婴期的磅礴威压隐隐出现。 她的灵基本是淡紫色,现在闪着淡淡的金光,仿佛充满了生长的力量,她想起了风月宝鉴里的白骨相,万物皆为白骨,贺鸿雪也是白骨,她便是贺鸿雪。 灵基疯狂地吸收着外部的灵力,直到包裹着神魂的灵基从一个淡紫色的球体变成一个更大的淡金色的球体,象征着贺鸿雪一小境界的稳固。 她从打坐中回过神来,睁开眼却吓了一跳,一个男人蹲在她的面前,直勾勾地看着她,而她布下的阵法没有任何提示。 第四十九章 严寒 http://.biquxs.info/ 巩固好灵基的贺鸿雪在灵力漩涡里睁开眼时,被面前蹲着的男人吓了一跳。 她立即抓过防御中的点金笔对着来人,只要对方有一点攻击的意思她即刻就会出手。 “别防了,我在这儿看你好半天了,要下手早就下了。”男人冲她拜拜手,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她,看着她身上的那套明显不太合身的男装,带着笑意继续说,“一个人类偷偷跑来我家巩固灵基,还引发了灵脉紊乱,胆子不小啊。”说笑间他便释放出了自身的威压,贺鸿雪只觉得那种泰山压顶般的威压兜头而下,自从她元婴之后已经好久没有这种被人死死拿捏住的糟糕的感觉了。 她紧紧抓着点金笔,偷瞄了一眼门口自己布下的阵法,已经被眼前的男人破坏了。 这是个自己都惹不起的人,魔界有这么强的人吗?一个不太可能的名字从她的脑海中闪过。 “你猜得不错,我就是魔界之主。”男人淡淡地说出惊人的话。此话一出,贺鸿雪点金笔锋已经准备好,心里做好了面对一场苦战的准备。 “都说了我无意伤你,你如此防着我,我好伤心啊。”男人笑着如此说道收了威压,冲,语气里充满了上位者的轻松惬意,贺鸿雪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就这么和魔界之主碰了面。 大脑飞速运转一瞬间,贺鸿雪做下了一个决定,对着面前身着华服的魔界之主伸出一只右手:“您好,我叫贺鸿雪,我有一个几个亿的生意要和你谈谈。” 记忆幻境里的贺鸿雪和秦旷被食草的恐龙当做幼崽带回了巢穴。贺鸿雪挡不住温驯恐龙的热情,在树枝上找了几个拳头大的果子吃了起来,坚决不碰那些鲜嫩枝叶,被恐龙当做挑食喷了一脸的热气。秦旷在一旁觉得好笑,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伸手去摸身边吃得正欢的小恐龙,小恐龙甩了甩尾巴表示友好,更是好奇地围着他俩转圈圈。 他们还没搞清楚这是谁的记忆,这些细节实在是太生动了,连恐龙的日常生活都刻画在记忆里了。 他们在记忆幻境里玩得新鲜,外面的杨易他们着急地不得了。 他们眼前的大鼎里的水也开始沸腾,很快水蒸气就开始充斥在密闭的房间里,水汽粘稠地挂在身上十分难受。 “这是什么祭祀法子,汗蒸吗?”何信阳的心态很好,还有心情开玩笑,杨易非常佩服他时时刻刻的好心态。杨易已经急到火烧眉毛了,他敏感地感受到此地灵脉开始发生变化,本来如江河般静水流深的灵脉此刻掀起了波涛,渐渐形成了漩涡,而漩涡的中心赫然就是他们身处的这处遗迹。 贺鸿雪他们是不知道现实世界发生的事情的。他们本就是辟谷的修士,即使是在幻境中也无须进食,象征性地吃了两个果子就算完成任务。大恐龙等它的孩子和伴侣吃完,又要出门去,两人马上爬上它的后背,要跟着它一起去旅行。 一路上他们看到许多巨大的植物和昆虫,两人高的蕨类植物舒展着蜷曲了一夜的叶片,从茂密的树林间贪婪地吸收一些漏下的阳光。半人高的昆虫嗡嗡地飞过身边,被伏在一旁的大蛤蟆一口吞下。散落的日光穿过了云,被层层叠叠的叶片分割成一点一点,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匍匐着巨大的蘑菇。 大恐龙带着他们到了泉水边喝水。两人马上觉察到了此处磅礴的灵力,这是一处灵泉。 在他们修行的现代,灵泉这种由天然泉水和高浓度灵力混合而成的修仙宝地已经变得十分稀有,连羽云台都只有一处灵泉,便是主峰摘星阁的后山圣地,只有金丹期以上的弟子才被允许进入灵泉辅助修道。 而现在在他们眼前的,就是一处充斥着活泼的灵力的真正的灵泉。 记忆幻境里的东西只能碰触而不能为己用,贺鸿雪大感可惜。就在她摇着头叹息之时,几个人类来到灵泉边打坐,似乎是在修道。贺鸿雪站在恐龙背上冲他们打招呼,对方好像没听见似的充耳不闻。 “他们好像是真的看不见我们。”秦旷下了结论,他们离大恐龙只有十几米,能看见正在喝水的大恐龙,却看不见恐龙背上的二人。 既然如此,那这个梦境便不属于在此修行的几人。如此看来,恐龙和人类此刻相处融洽,互不侵犯。而贺鸿雪知道,这种平静的日子很快就会被打破。 果然,正如贺鸿雪所料,事情朝着壁画的内容发展开来,却又多了许多壁画上没有画到的细节。 “你觉不觉得天气开始变冷了?”贺鸿雪问秦旷,她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让灵力运行起来保持体温。 “确实。”秦旷说道,也做起了和贺鸿雪同样的事情。 然而这里是记忆幻境,一切都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 随着气候的改变,肉眼可见的巨大植物开始枯萎,当第一片雪花飘落在贺鸿雪手心时,周围原本生机勃勃的蕨类植物已经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大恐龙望着天空发出一声哀嚎,它已经背着两人在森林里转了好几圈,都没能找到适合的食物带回去给伴侣和幼崽吃。植物已经停止了生长,结好的果子在严寒之下被冻烂,根本不能作为食物。 气候的突然转变让二人始料未及。贺鸿雪即使运转心法还是无法抵挡严寒的侵蚀,忍不住和秦旷靠在一起寻求点温暖:“这样的气候变化怕是在记忆里加速了,也就是说曾经有这么一段时间,世界的气温骤降,导致大量植物的灭绝。” 说话间,几只肉食的小型恐龙把他们乘坐的大恐龙围了起来,本来它们并不会挑和自己体型相差如此巨大的猎物,但如今大雪漫天,小型生物也开始扛不住严寒,只得铤而走险。贺鸿雪祭出点金笔,用画形而成的大火驱散了围攻而来的小型恐龙。 大恐龙带着他们二人走过的地方时不时能看到残存的肉食性动物在啃食冻死的动物的尸体。 贺鸿雪和秦旷在风雪中瑟瑟发抖,被大恐龙驮着回到了它的巢穴,他俩赶紧跳下来,生了一堆火取取暖。 大恐龙蔫蔫地趴在地上看着自己的伴侣和孩子,又看着两人在他们跟前忙活,把山洞里吃剩下的树枝捡过来搭成一个小柴堆,然后使了个点火诀,把火堆引燃。 温顺的大恐龙就那样呆呆地趴在火堆旁,时不时把自己的孩子往火堆旁拱一拱让它们多暖和一些,大大的眼睛渐渐湿润,贺鸿雪从它的眼睛里看出了悲伤。不一会儿大恐龙又起身出去找食物了,这一去就再没有回来。 贺鸿雪和秦旷等了好久,等到积雪已经覆盖了山洞口,终于是等不住了,他们弄开门口的积雪,安抚了不安的幼兽。贺鸿雪抱着另一只大恐龙温柔地说道:“我们出去找他,你和孩子们在这儿乖乖的不要跑动,知道吗?” 大恐龙轻轻地点了点头,用鼻子蹭了蹭贺鸿雪的脸颊,又温顺地围着火堆躺下,贺鸿雪看着那堆快要燃尽的火焰,心里有些不是个滋味。 风雪迫人,二人尽管是修士,有灵力护体,依旧在风雪中艰难前行。如此恶劣的天气下,即使是修士,也无法抵抗天道的无常。雪花刀锋般挂过脸颊,带走了最后一丝留下的温度,目尽之处皆是一片缟素,往日挺拔阔大的树木也在风雪中折断倒下。当真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日月照之何不及此?惟有北风号怒天上来。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 贺鸿雪试着从百宝囊里掏出小型天舟,却怎么也无法激活,无奈只得收起,自己和秦旷用双腿前行。 不知走了有多久,在让人睁不开眼的风雪之中,贺鸿雪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正在倒下的身影。和他们相处融洽的大恐龙就在他们眼前,在一群修士的围攻中了。 贺鸿雪疯了一般跑过去想要阻止那些闪着光芒的法宝攻击恐龙,却没有人能看到她,也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喊声,修士们继续攻击着毫无反抗之力的温驯恐龙。那些攻击仿佛都打到了贺鸿雪身上,她仿佛和温驯的恐龙有了共感,能够感觉到它的痛苦和不甘。等到她赶到时,大恐龙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大大的眼睛看着她,一滴硕大的眼泪凝结在眼角,好像那份浓郁的哀恸挂在心口,久久不能滴下。 贺鸿雪只能眼睁睁看着温驯恐龙被修士当场分尸,成块的身体被当做战利品拖回去,地上只有早已冻结成红黑色的血。贺鸿雪不甘地捧起一块染满了血的雪块,又狠狠地砸到雪堆里,溅起迷了她双眼的不知是血还是雪。 贺鸿雪什么都做不了,这只是某个人的记忆,她只能亲历,却不能改变任何事情。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拉着秦旷顶着风雪疯狂地往回赶,她从温驯的大恐龙的眼神里看出了不甘和愤怒,还有更多的是对自己家人的担忧和浓浓的悲伤。那样浓厚的悲伤好像她亲身经历了似的,岁暮阴阳催短景,天涯霜雪霁寒宵,日光照在洁白的雪地上是如此的耀目和圣洁,谁又能知道这份美景之下是累累的白骨和杀戮。 第五十章 诘问 http://.biquxs.info/ 二人不顾漫天风雪的摧残,各自展开轻身术式全力奔向之前恐龙的巢穴。不知道跑了有多久,全部灵力都用在移动上,贺鸿雪冻得肢体末梢已经失去了只觉,只凭着本能在奔走。 终于,贺鸿雪看见风雪中若隐若现的山洞,洞内闪烁着点点温暖的火光,就在她稍微安心之时,几道虹光也朝着那点亮光飞去。 贺鸿雪心下一凉,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等到他门赶回恐龙的巢穴,巢穴|里只剩下被踢散还未燃尽的柴火,还有零零散散的斑驳血迹,昭示着刚刚在这里发生的事情。 贺鸿雪气得一脚踹上柴火的余烬,烟尘在洞穴|里迷漫开来,迷了贺鸿雪的双眼。她红着双眼问秦旷:“一定要如此才能生存下去吗?”秦旷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他不是着一切的亲历者,他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贺鸿雪的问题。 贺鸿雪心有不甘地运气功法,在倾覆天地的茫茫大雪中,寻着血腥的气息找到了那群猎杀了洞穴内恐龙的修士,跟随他们去到了他们的洞府。 辟谷的修士并不用食用恐龙的血肉,他们用恐龙的血肉制成丹药,来补充抵御严寒所消耗的灵力。极寒的天气使灵泉早已冻结,灵脉也在强烈天气下变得变幻莫测,此刻的人间不仅不适合植物的生长,更是各种生物包括修士都只能在恶劣天气下艰难度日。 贺鸿雪看着忙碌着的修士,他们时不时把猎到的动物肉块分给不能修行的普通人,帮助他们度过艰难的冰河期。 贺鸿雪没有了指责谁的立场,她知道的她的祖先便是如此生存下来的,在冰河期的严酷环境里,所有的生物都承担着生存的重担,在风雪中步履维艰。 此刻的贺鸿雪终于知道了这是谁的记忆幻境,这是来那头温驯的恐龙的记忆,是在冰河期被修士们杀死的恐龙的记忆,是一份属于在冰河期死去生物的共同记忆。 幻境外的杨易他们的情况亦不乐观,整个地宫猛然开始震动,仿佛什么祭祀仪式被激活,杨易只能继续解读着墙上的壁画以寻求逃脱方法。 “我们错了,这个祭祀的所在所祭奠的对象并不是天地鬼神。”他看着最后拿一幅已经动起来的壁画,壁画里一团黑色的东西笼罩在修士们的头上,修士们合力进行了祭祀活动才把它们封印起来,镇压在一处建筑里。 而他们身处的地方正是祭祀和镇压怨念的那处建筑。 贺鸿雪和秦旷二人都没有醒来的迹象,杨易不得不使用非常手段将二人唤醒。 只见他咬破舌尖,一口热血喷在云霄笛上,又咬破中指,在贺鸿雪和秦旷二人的额头上画出一个形似眼睛的奇诡咒纹。 他横起云霄笛,艰难地吹出一串调式奇异的乐曲,繁复的咒纹随着乐曲在云霄笛上缓缓展开,同时相同的咒纹从贺鸿雪和秦旷二人的额头浮起同步展开。杨易闭着双眼,运气周身的灵力,对筑基大成期的他来说施展这个术法实在是艰难,法阵越是展开,吹奏越是艰难缓慢,阵法还未完全展开,他的嘴角已经溢出了一丝鲜血。 幻境里的贺鸿雪突然感觉心头一震,一种灵魂要被抽走的感觉在身体里浮现,她瞬间想起了这正是羽云台秘术“箕令·霁海”,用施术者的魂魄为引子,强行把进入幻境者拉回身体,她知道,杨易他们此刻一定身处险境,不得不强行唤回他们。 正当她和秦旷准备配合杨易的术法进行强制抽离时,周围的雪景闪烁了两下,最后似是被什么扯碎似的,化作轰然碎裂的镜片,散落虚空再不可见。 崩塌过后,二人发觉自己身处一处虚空,这正是现实和幻境的边缘。 是时,一股黑泥一般的怨念缠上了贺鸿雪和秦旷的四肢,试图强行留下他们。 “为什么?为什么消失的会是我们呢?” “为什么我们要为了你们的存活而牺牲?” 贺鸿雪听到了来自这份怨念的声音,声音里是字字血泪和控诉,那些不会开口说话的生物的怨念集合成了这黑泥般的触手,就像温驯大恐龙临死前的眼神,紧紧缠住贺鸿雪和秦旷。 杨易的曲调越吹越慢,他的双耳也流出了鲜血,会海和何信月赶紧为他输送灵力。何信阳继续看那些壁画找寻出去的办法。 壁画的最后,何信阳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人类修士为了平息为他们所残杀的生灵的怨念,分别在两个风水位各献上了一个童男童女。这是属于古老的原始祭祀,用童男童女的鲜血祭奠怨灵,平息怨气。然而这些死于冰河期的生灵的怨气何其强大,并非一次祭祀就能镇压。 这口大鼎不知道进行过多少次祭祀,里面有多少孩子的尸骨。 何信阳不想相信这一幕,他们修士和人类的延续方式竟然是如此的不堪。 地宫的震动逐渐变成了蠕动,整个地宫好似活过来似的,那些埋在墙壁和天花板里的恐龙骨骼都开始蠕动起来,整个地宫就像一只正在复活的怪物,仿佛要把身在其中的人消化掉,把几人往大鼎的方向推动。 贺鸿雪的意识开始被黑泥污染,她满脑子都是那些浓稠的怨念,不断侵蚀着她的意识。 “为什么我们要死去!”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的生存要牺牲掉我们的生命!” “看看这片茫茫大地吧,除了你们人类,还剩下什么!” 一声声的诘问传进贺鸿雪的耳朵,她本就对灵力极度敏感,此刻她非凡的修行天赋反而成为了她的弱点,她在被怨念快速侵蚀。 “贺鸿雪!”秦旷的情形要比她好上一点,没有被黑泥侵袭得那么深。他也听到了恐龙们临死的怨念,他在满耳的怨恨诅咒中死死抓住贺鸿雪的手,不让她被黑泥拖走吞噬。 停滞的笛声继续缓缓响起,有了何信月和会海的灵力加持,杨易定了定心神,继续吹奏“箕令·霁海”。他调动自己全部的灵力在云霄笛上,笛声终于突破了现实和幻境的边缘,传入了贺鸿雪的耳朵。 “贺鸿雪!你醒一醒!你还不能随着他们一起沉沦!”伴随熟悉的悠扬笛声的还有秦旷的呼唤声,她感觉到有一只手一直抓着她,紧紧地抓住她不曾放开。 贺鸿雪睁开充满血的双眸,承受着身体被撕裂的痛苦,张开嘴大喊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生存!为什么要牺牲!啊!”她周身灵力疯狂流窜,识海里的金丹灵基不断膨胀,抵抗着怨念的侵蚀。 笛声还在缓缓吹奏着,“箕令·霁海”的咒纹还未完全展开,几人已经被蠕动的地宫送到了大鼎边上,很明显,祭祀被触发了,这座集合了远古的怨念的地宫开始自行寻找祭品。 天花板上开始出现各种恐龙的脸,它们有的似乎在笑,有的似乎在哭,有的似乎在咆哮,还有的似乎在哀恸。各种各样的头颅都在张开着大口要把地上的几人抓到大鼎里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平息它们几万年的怨念和不甘。 “你们也应该和我们一起,死在这冰河之期。” “弱小的人类,你们凭什么活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灭绝的是我们!” “为什么你们用我们的血肉活了下来!”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一声高过一声的疯狂诘问充斥着地宫越发狭窄的空间,此刻地上建筑里的展宝容也处在相似的境遇。 他们没有看懂立柱上的壁画,但是不知为,同步触发了建筑里的祭祀仪式,此刻几个人也在焦急寻找着出口。 突然,一个白月汀的女弟子不慎从鼎口滑落到了鼎中,瞬间被铺天盖地的怨念所吞噬。展宝容第一时间抽出了“瀚海”直指另一个听月轩的男弟子:“是你!” “是我!但是壁画里都画了,不献出祭品我们根本不可能从这里出去!”这个男弟子似乎精神也受到了侵染,整个人的表情都开始扭曲起来,“我只是推出了能让大家都出去的祭品!” 展宝容见他已经被无穷的怨念侵蚀了神志,赶忙拉着自家的师弟离他远些。 杨易还在慢慢地吹奏“箕令·霁海”,他双目紧闭,口耳流血,全部的灵力都调动向了云霄笛。 “箕令·霁海”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否则施术者和被施术者都会有神魂俱损的危险。 会海已经起身,一边抵御着精神攻击,一边击退天花板上那些试图吞噬他们的巨大头颅,何信月还在继续给杨易输送灵力,此刻二人都逐渐有油尽灯枯之像。 “箕令·霁海”虽然复杂难以掌握,却本不是如此耗费灵力的咒法,更多的灵力消耗在了和黑泥般的怨念抢夺神魂上。 “不想死,我不想死!” “我们也想活下去!” “为什么死去的要是我们!” “为什么活下来的是你们!” “我们不想死!” “我也!不想死啊!”贺鸿雪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度和紧紧的力道,耳中听到来自师门的熟悉曲调,濒临奔溃之时发出了心中的呐喊。 “我也不想死!你们这些远古的怨念,既然已经死了,就给我安安静静的一边呆着!!”贺鸿雪赤红着双眼,开始让自己的灵力有规律地汇入“箕令·霁海”的音节之中,拉扯之间“箕令·霁海”的力量终于占了上峰。 就在贺鸿雪他们即将转醒之际,活过来的地宫仿佛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地面开始疯狂蠕动,一张血盆大口在地上张开,漫无目的地寻找着目标。 “不好,有人触发了另一处的祭祀,已经有一个祭品掉进祭祀大鼎里了!”何信阳一边躲避着头上不停闪现的头颅,一边注视着地上越来越大的巨口。 他看着还在不不停榨干自己灵力往杨易身上输送的同胞姐姐,一边看着地上马上就要转醒的贺鸿雪。 第五十一章 双修 http://.biquxs.info/ 他平静地走到杨易的身边,一把划破自己手腕上的动脉,捏开杨易的嘴巴,温热的鲜血就尽数流进了杨易的口中。 “何信阳,你要做什么!”还在和天花板上畸变出的头颅战斗的会海发现了他的异常,大声制止,但是何信阳并没有停下。 “这里的祭祀仪式被人触动了,如果不进行完,怨念无法平息,我们所有人都没法出去。” 失血过多有些虚弱的何信阳最后亲了亲自己同胞的姐姐:“从小我们就没有分开过,一起出生,一起长大,一起进入灵犀谷,一起被神农鼎选中。” “姐姐,一切就拜托你了。” 何信月从冲击中睁开眼时,只看到了她面无血色的弟弟纵身跳下深渊巨口的身影。 “不要啊!” 与此同时,“箕令·霁海”完全展开,借着何信阳强行灌入的最后一波灵力,贺鸿雪和秦旷苏醒了过来,也看到了那个毅然决然跳下深渊的少年最后的回眸一笑。 “姐姐就拜托你们了。” “阿阳!不要!” 贺鸿雪几乎要跟着跳了下去,被会海一把拦住,方寸之间深渊巨口吃够了祭品便迅速闭合,但是漫天的怨念还在不停侵袭着众人。 “吵死了!你们这些已死之物!凭什么对我们指手画脚!”贺鸿雪豪横的性格爆发,祭出了点金笔,点金笔瞬间长至半人多高。 “画形·万物为凭!”一只墨色的巨大恐龙在她的笔下成型,墨色恐龙张开巨口咬向天花板,开始反击。秦旷也输出最后所有灵力到“残阳”之上,配合着贺鸿雪的进攻。贺鸿雪终于感知到了灵力的流向,集中攻击大鼎最上方的那处脊骨,那正是整个祭祀阵法最薄弱的地方。 秦旷也看出了她的意图,手中“残阳”再度带着最后的灵力出鞘,出手便是冲着那里最薄弱之处,杀招“西风烈·苍山愿”闪烁着炫目的虹光。 贺鸿雪不停的注入灵力,墨色的恐龙越来越大,恐怖的墨色巨口终于在苍山愿的协力下打开了一处口。 会海背起了已经失去知觉的杨易,又抱住了虚弱悲伤的何信月。 “箕令·北客!”贺鸿雪点金笔尖闪过咒纹,一股巨大的狂风把众人从急速收缩的地宫中经由破开的小孔中抽出来,几人从地底终于回到了地面上。 只有何信阳永远的留在了黑暗的底下。 几人还来不及悲伤,地面上的情况也不容乐观。由于祭祀被触发,整个山海世界的基盘被怨念侵蚀、崩裂,此刻整个小世界都在分崩离析中。 贺鸿雪看到了展宝容一行人,发现了他们之中不见了一个女弟子。她冲上前去拎住了展宝容的领子:“是你们触发了祭祀?” 展宝容扭过头不愿回答,默默望向推人的男修。此时那个男修已经被完全精神污染,神志失常,语无伦次道:“是我,是我送她进去的,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里,都得死!” “都得死!所有东西都要和我们一起,你们本该和我们一起陪葬!”此刻怨灵集合而成的黑泥怪物已经幻化出了实体,吞噬掉了整个建筑,准备拉着整个小世界一起走向奔溃。 “鸿雪!”自从小世界的基盘震动开始,方续和会岚就朝着贺鸿雪他们的方位前行,顺手放掉了被捆住的少年,他们没有时间再理会他,此刻更重要的是和自己的伙伴会和。 “鸿雪,快走,这里马上就要崩塌了!”方续看着他们一行人残兵败将,个个伤得不轻,贺鸿雪更是大口地呕着鲜血,明显是神魂受到严重的侵蚀。 贺鸿雪放开了展宝容,狠狠地在那个神志不清的男修身上踹了一脚,把他踹进了不断膨胀的,由了死在冰河期的生物的怨念凝聚而成的黑泥里。 “那你就留下来陪他们吧。”她咬着牙说道。 “快离开吧,不然牺牲的人……”会岚此刻也是接近力竭,凭着僧人日常苦修得来的强壮身体还能强撑护住身上的两人。 贺鸿雪流着泪,从怀里掏出了求救用的信号弹,单手狠狠捏碎。 山海秘境开始动荡之时,守在入口处的各派长老就陆续进入寻找自家弟子,贺鸿雪的师父没想到自己弟子竟然在世界崩溃的中心发出信号,急忙往信号的方向赶去。 贺鸿雪看到师父赶来的身影,终于体力不支闭上了双眼。 再度苏醒已经是半个月后了,她的神魂受到怨念侵蚀太过严重,师父为她不眠不休地补魂七天七夜,终于是稳住了她的灵基。杨易则是因祸得福,一步跨过筑基大成期,因为对自体灵基的非常开发,算是历劫成功,从此进入金丹期。 也正因为如此,杨易开始对何信月心怀愧疚,他不能接受在那样的场合,何信月失去了弟弟,而他却因祸得福历劫进阶,更何况最后为他补上那口灵力的正是何信阳的鲜血。 从此以后,杨易开始躲着何信月,本来两家师门都看好的一对,硬生生地被看不见的屏障分隔了开来。贺鸿雪醒来后得知此事,深深为自己当时的莽撞而后悔。反而是何信月安慰她,根据阿阳的性格,在那种情况下,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自己袖手旁观。正是这份舍己为人,成为当初神农鼎认可他的关键。 贺鸿雪醒来的半个月后,每天都蹲在疏星阁的楼顶发呆望天,这一望就是半个月,直到秦旷的到来。 “贺鸿雪,别来无恙?”他走上了疏星阁的顶楼,飞身越上房顶,终于在屋脊上找到了贺鸿雪,她的身边还散落着好些酒坛子。 “你来了啊,伤好了吗?”颇有醉意的贺鸿雪歪着头冲他轻轻一笑,竟是极致的妩媚柔情,秦旷下意识地有些燥热,他只见过跋扈嚣张,杀伐肆意的贺鸿雪,何时见过如她如此撩人的姿态。 贺鸿雪身上的男装领口微微散开,露出若隐若现的雪白脖颈,脸上醉酒的嫣红惹人爱怜。秦旷有些不好意思地坐在她身旁看着满地的酒坛子,自己找了一坛未开封的自顾喝了起来。 “你怎么……一来就抢我的酒喝呀。”贺鸿雪一双眸子在夜色中闪闪发光,鲜艳欲滴的娇唇近在咫尺。 皎皎空中孤月轮,一夕风月相逢,月色撩人,贺鸿雪更是撩人。她本欲扑向秦旷手上的酒坛,却一个踩空扑倒了秦旷的身上。 疏星楼无人留守,方圆几百丈都没有点灯,月光洒在紧紧相贴的二人身上。贺鸿雪伏在秦旷身上,气若游丝地说道:“我前阵子在朋友那儿得到了个好东西,我们要不要试试?” 秦旷听着秋风穿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贺鸿雪一只不安分的手轻轻撩起他的下巴,带着酒味的热气喷吐在他的颈间,他听见自己喉头一动,只吐出一个“好”字。 “来,一起看看。”醉醺醺的贺鸿雪掏出一本小册子,上面《双修秘术》的字样灼到了秦旷的双眼,他刚要拒绝,就被贺鸿雪强行拉着翻开了第一页,上面图文并茂地解释着姿势和灵力周天运行原理。 “咳咳,你从哪儿弄来的……” “合欢宗的朋友给我的,让我找点乐子,别天天愁眉苦脸地喝闷酒。”贺鸿雪人看起来晕乎乎,一对丹凤眼却是亮闪闪,“来嘛,我们试试,我认识的人里救你长得最好看,修为最好了。” 这句话说得秦旷心里不是滋味,好像他长得难看一分或是修为低上一点,她就要去寻别人了。想到这一层,他神使鬼差地吻上了她的唇。 贺鸿雪吚吚呜呜,大概意思是说书上没说要亲嘴。 秦旷不管她的抗议,无师自通地用舌头撬开她的唇齿,加深了这个有些孩子气的吻。 双修一开始贺鸿雪并没有感到传说中的疼痛,毕竟年纪在这里了,顶多有些异物闯入的不适感。她这会儿开始娇气了起来,一双手在秦旷坚硬的胸膛上为非作歹,秦旷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抓住她作乱的双手。 二人都是悟性极高的人,很快学会了书上的灵力运行周天之法。秦旷怕贺鸿雪被屋顶的瓦片膈到,将脱下来的衣服垫到了她身下。他这才发现,贺鸿雪这个人在这种事情上矫情地很,明明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偏她一会这样不舒服,一会儿那里喊疼,弄得他是进退两难。 还好两人之后都找到了窍门,灵力交换阴阳互补的同时,也从中尝到了些许甜头。秦旷更是食髓知味的那个,双休过后又来了两次,弄得同样也是初尝人事的贺鸿雪直哼哼他怎么不累。 月光下的贺鸿雪身体白里透红,灵力流转间愈发显得肌肤剔透诱人,秦旷忍不住咬了一口她的脖颈。 “讨厌。”贺鸿雪报复性地也咬了回去。 明月之下,屋顶之上,无人知道这一夜发生的荒唐事情。只有那不小心踢落的酒坛碎成一地,仿佛那一捧散碎的春水。 第五十二章 善后 http://.biquxs.info/ 贺鸿雪整理了一下身上不太合身的衣服,郑重地朝魔界之主伸出右手:“您好,我叫贺鸿雪,我有一个几个亿的生意要和你谈谈。” 这回轮到魔界之主一脸的不解,他知道眼前人是从不按套路出牌的贺鸿雪,是他们魔界穆先生的姘头,却不知她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同时贺鸿雪也在打量着这位魔界之主。和传闻中的青面獠牙不同,魔界之主长得星眉剑目,整个人充满了阳刚之气,半敞的衣领下是麦色的胸膛,一头红色短发张扬而热烈,实在是称得上一句“帅”。 魔界之主被她带跑了,伸出右手和她握手,双方进行了友好会晤:“你好,我是魔界之主,请问你说的生意是什么样的。” “我觉得我们应该换个地方详谈。”贺鸿雪脸上挂上了营业用的笑容,看得魔界之主的后脊背发凉,这太诡异了,明明他的修为比贺鸿雪高出许多。 “我这里有几条利于魔界民生的建议,不知道您能否赏光且听我介绍一下我的主业——保险业务。”贺鸿雪收了点金笔,双手做出那个仿佛抱着什么东西的动作,一副成功的创业人事的姿态,忽悠得魔界之主下意识点头:“啊,好的,那我们去会客厅详谈。” “还未请教您高姓大名?”贺鸿雪一路上都出于营业状态,态度非常客气,弄得魔界之主也板板正正回答:“我叫……嗯,我们魔族没有姓氏的,我叫……和平。” 魔界之主有些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名字,毕竟父母给他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没想到他会成为魔界之主。 “和平先生,您和和豫是亲戚吗?您二位的红发都非常好看。”贺鸿雪没话找话的功夫已经在十几年的营业里练了出来,接话非常自然。 “啊……我们是堂兄弟。”魔界之主有些不习惯被如此称呼,开始被营业状态的贺鸿雪牵着鼻子走。 贺鸿雪始终保持着差魔界之主半个身位的距离,和他说着她这两天在魔界的见闻:“不知道上次的地震带来的损失有多少,我谨代表羽云台对受灾群众表示慰问。” “多谢关心,还好还好,我们都习惯了。”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城堡里的一间大会客厅里,贺鸿雪看了看身上的装扮,着实有些不像样。 “和平先生,能接您的更衣室一用吗?” “啊,请用。” 魔界之主坐在会客厅的沙发里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被贺鸿雪牵着鼻子走了,传闻中的最强推销员贺鸿雪果然名不虚传。魔界之主觉得这也太难对付了,远远不如打一架来的简单。 “抱歉,久等了。” “没事,没很……久……”魔界之主再度抬头之时,贺鸿雪已经换回了那套黑色的裙装,一字肩的设计性感又端庄,她把小披风搭在手腕上,手上拿着钟形帽,对着魔界之主微微鞠躬。 “再正式与您介绍一遍,在下人界羽云疏星阁一脉台修士,点金笔贺鸿雪,有几个项目想要和您商谈。”二人在桌上坐下,贺鸿雪掏出点金笔,又从百宝囊里抽出几张纸。 “首先是针对崇安城的地震保险项目。”贺鸿雪眉眼间写满了认真,并没有因为保险对象是魔族就敷衍塞责,她用点金笔写下了《与魔界崇安城地震补偿险计划书》几个大字。 “在崇安城的这两天,我感受到了普通魔族生存的艰辛,希望能通过这份简单的地震补偿险给贵城邦的百姓带来一些微薄的生活保障。” “关于这份保险,我的初步预想是有这么几个问题。”贺鸿雪继续在纸上挥毫。 1.您所在地区的地震风险有多大? 2.地震会造成哪些类型的财产损失? 3.您的房屋保险是否承保地震损坏? 4.您能够获得针对地震所致损失的自选额外保险吗? 5.地震保险对于房屋业主是否具有重要意义? “前三个问题需要在您的协助下进行调研,后两个问题需要在崇安城内对居民进行意愿调查,同时羽云台会提供专业的风险评估。”贺鸿雪把计划书大纲递给魔界之主。 “这份保险是第一步。” “第一步?”魔界之主没想到她刚来魔界才几天就想出这么多花样。 “是的,后续我们还会根据魔界的地理特殊性找寻其他的保险方案,以保证魔界人民的安居乐业。只不过,我们需要您的承诺。” 魔界之主终于等到了她的主题,挑眉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开口。 “我们需要您承诺,在保险生效的期间,魔界不会入侵人界,我们除了商业往来之外,不再兵戈扰攘,生灵涂炭。” “不知魔界之主能否有这份气量,担起这桩买卖?”贺鸿雪停下了点金笔,将初步的计划书推到魔界之主面前,再度微微鞠躬,礼貌中带着一丝挑衅。 魔界之主哈哈大笑,很久没有人类这样与他说话了。他佩服贺鸿雪的胆识,也欣赏她的眼界,不愧是传闻中的天才,也不愧是他们的穆先生看上的人。 “好,我就给你这个机会,我会派人配合你的调查,等详细的企划书出来再考虑进一步的合作敲定。”魔界之主也不矫情,大方地答应了贺鸿雪的请求,至于和她对接的人嘛,他可要好好挑挑。 “感谢您的理解,”贺鸿雪心里松了一口气,却不能表现在面上,她刚才一直等于在刀锋上跳舞,如今得到了一界之主的保障,才算是迈出第一步。 “我还有一个问题,请问这次魔界偷袭人界和一百年前的人魔大战,是不是您的指挥?” “贺女士,这是两个问题。”魔界之主脸上浮现起了玩味的笑意,“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战争的发起者正是本座,而实施者正是魔界的穆先生。”他特意加重了“穆先生”三个字,嘴边的笑意愈发明显,视乎在试探着什么。 贺鸿雪点点头,没有接下他的挑衅,轻施一礼后,随着侍者去到为她准备的客房。转身间无人注意到她左手紧紧地握住点金笔,指甲狠狠地掐进肉里,仿佛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等到房间里只剩她一人时,她抵着门板一点一点滑落到地上,握紧的左手终于松开,手心里几道深红色的月牙形掐痕,点金笔从掌心滚落在厚重的地毯上。她终于走出了这一步,她不知道前路如何,但如今走一步是一步,做好与魔界的保险业务才是该做的。 她突然很想家,很想羽云台,她就像被放逐到边界的离人,飘飘荡荡摇摇晃晃,如失了根的浮萍无所依。虽然猜得到答案,她还是问了魔界之主那个问题,而魔界之主似乎看破了她的想法,十分刻意地把“穆先生”交代了出来。 这种被人看穿的感觉真的糟透了。 而且她和张穆之间,横亘着越来越多的东西。 人与魔的时代仇怨不是她简简单单的做几分保险就能化解得了的,如今她的行为也不过是缓兵之计。 只是提到这个名字,就已经让她的心口开始抽痛,她已沉沦的心如何再能找得回呢。 现在的她多希望“张穆”真的只是人间的一个游方大夫,至少这样她可以陪他一辈子,他们可以堂堂正正的在一起,可以一起牵着手在观梦岩上晒太阳,可以一起走过山山水水。如果有下次,她不想再爱一次,连思念都变得奢侈。 魔界的极夜还在继续,月光从窗棂里爬进房间,贺鸿雪熄掉了房间内的灯光,将自己沉入黑夜,忘记时间这回事。 此刻被贺鸿雪惦念不已的羽云台正处在舆论的漩涡中心。 各大门派处理完自己内部的损失之后,果然没有忘记要向羽云台讨个说法。为何偏偏在你羽云台召开招生大会的时候,魔界找到了袭击的时机,而且传送门就开在羽云台。很难让人不去相信羽云台和魔界有所勾连。 就算这回玄真剑门等门派依旧力挺羽云台,其他门派依旧派了人上门讨说法。 更有小道消息声称,开启传送门的那个魔族细作,就是羽云台的贺鸿雪的相好,他们是计算好了,要联合魔界,再次掀起人魔大战。 如今江鹤秋卧床还不能起身,贺鸿雪下落不明,羽云台的事务落在了方续、杨易和魏春三人的身上。方续、杨易都是金丹中期,魏春在金丹大成期,三人无一人元婴,说起话来难免少了些分量。 “决不能按照他们说的进行赔偿,岂不是坐实了我们并未遭受损失,和魔族串通一气的罪名。”方续强烈反对对这些上门讨说法的门派妥协,羽云台除了被战火波及损毁的羽云台广场,更有一大批未来得及撤离的弟子也受了不少的伤。 魏春也同意她的说法,突然想起贺鸿雪留下的那些文件,问杨易道:“鸿雪是不是和几个门派有成立过财产保险?” 杨易一听就明白了,直呼妙哉,这样他们的困境就可以暂时解脱一部分了。 第五十三章 理赔 http://.biquxs.info/ 方续知道贺鸿雪的合约书附件都由柳溶保管,便干脆自己去找他一起翻查合约。 柳溶很担心贺鸿雪的安危,小心地问道:“贺师叔什么时候能回来,我这儿囤了好多活儿呢?” “你是担心活儿还是担心你贺师叔。”方续在他头上轻轻打了一下,柳溶假装受了很重的伤哼哼唧唧,把愁眉苦脸好几天的方续给成功逗乐了。 “我查查啊,之前我们和白月汀和听月轩都有财物方面的保险。”柳溶的法宝是个算盘,让方续哭笑不得,他们疏星阁一脉真是一个个的都钻钱眼里去了。 柳溶翻开人事薄翻了一会儿,拿起一边的传音筒按了几个按键:“喂喂,我找花奇水,让她带着和玄真剑门的财物保险相关文件快点来疏星阁一楼,我和方续师叔有急事。” 打完这一通,他又按了几个键:“喂喂,是我,杨从云你带着和合欢谷的财物保险相关文件火速前来疏星阁一楼。” 挂掉传声筒,柳溶对着方续摊摊手:“财物保险只有这四家,啊,还有灵犀谷,是贺师叔自己负责的,我再查查有没有文件的附件在我这里。” 方续点点头,他们保险业务部门这十几年确实没白干。 “你们,拿得出来这么多赔偿的钱款吗?”方续心里还是不放心,小心问道。 柳溶啪得一声把自己的算盘拍在桌上,噼里啪啦算了一会儿,给了方续结论:“算上我们这些年到处的投资,包括在寻珍坊等企业的入股,大概能给这几家门派赔上百分之八十左右,还有百分之二十得我们羽云台自己出点了。” 方续思考了一下,首先肯定不能暴露羽云台没有被偷家的事实,不然直接坐实了羽云台勾结魔族的罪证。 “那这样,你们就表现得我们还款很困难,东拼西凑地,先给玄真剑门和白月汀给足赔款。”方续一边说,柳溶一边在一旁飞快地拨动算盘,“然后是灵犀谷,也给足赔偿。” “他们不知道我们到底有多少资产,所以灵犀谷这部分的赔偿由门派来出,我们和灵犀谷关系好,拿出什么做赔偿等价物他们也不会说出去。” “玄真剑门一直力挺我们,我们也得投桃报李。” “白月汀则是给别的小门派打个样子,表示我们一视同仁。” 方续在不停打算盘的柳溶面前坐下,喝了口茶继续说:“然后我们甩卖掉手里的几只股票,做出已经捉襟见肘的样子。” “师叔,我们是真的捉襟见肘,不用演。”柳溶苦着脸算账,头上又被轻轻敲了一下,只听方续继续说:“还剩多少钱?” “还够给合欢谷和听月轩各赔偿八成。”柳溶的算盘闪着微微的金光,这是贺鸿雪拉着杨易为他打造的法宝,说是在他遇到自己的本命法宝之前先凑合用着,柳溶自己却是很喜欢。 “那就这么陪,剩下的八成通过谈判后续保险的优惠政策,拖延一些时间,等我们的投资回利到位。”方续敲定了大致的面对方法,正好两个对门派负责人也到了。四个人收拾好文书就赶往会客厅。 此刻的会客厅由魏春坐镇着,还算平静,只有各家门派在窃窃私语,他们之中有人亲历了那天的魔物来袭,有人亲历了仓库被盗,一个个的都觉得自己是苦主,必须要羽云台给个说法。 “魏修士,我们听月轩敬你们羽云台一直是正道栋梁,此次魔界突袭我们不想也不愿往最坏的方向去想,只想要你羽云台给我们一个说法。” “哦,不知李长老要什么说法?”魏春识得这位听月轩的李长老,和他同为金丹大成期修为,听说已经半步跨进元婴,自然说话底气足了些。 “自然是我们各个门派仓储被盗的说法。”李长老加重了语气,听月轩虽然是个不大的门派,但羽云台空有规模,当家做主的大能全都无法理事,他们不趁着这个机会上门,难道还要等贺鸿雪回来不成? “李长老的说法好像各位的仓储被盗是我们和魔界联手所为似的。”魏春知道方续他们在做什么,干脆直接点透了这些人的心思,继续说道:“其实我们也和大家一样,仓库受到了袭击,只不过袭击出现在我们羽云台,弟子回援稍微快了些,损失略少些。” 他顿了顿,一副痛心疾首的语气说道:“说起来,我们羽云台被偷窃了仓储,被毁坏了基础设施,还伤了许多未曾来得及撤离的弟子,连我们的掌门都身受重伤,我们才是受损最多的,上哪儿说理去!” 一席话说得李长老晕头转向,不知道该从何辩驳。 这时坐在听月轩李长老下手的破地宗负责人坐不住了,起身辩驳道:“事情出在你羽云台举办联合招生大会的时机,当然要你们负责到底。” 如此这般咄咄逼人,分明是看羽云台能坐镇的人目前都不在,连破地宗这种小门小派都敢跳起来叫嚣了。 “当然要负责,而且我们会有理有据地进行赔偿。”方续带着三人赶到会客厅,抖开一张备份合同,上面与玄真剑门定下的相关财物保险,长达十几页的保单详细说明了玄真剑门参保的财产数额和相应的赔付金额。 花奇水拖过来一个大箱子,里面是灵石和钱财等硬通货,正是玄真剑门可以按合同得到的全部赔偿。 “在做的众位道友都知道我们羽云台贺鸿雪十几年来一直推销的保险业务,为了就是对付这种天灾人祸,如今她人暂时没法亲自出面,所以我们耽搁了几日为大家核算保险金额。”方续拿出的那份保险单上“贺鸿雪”三个签名大字闪闪发光。 “这些是根据玄真剑门与我羽云台保险部门签订的财产保险合约,核算过后的赔偿。”花奇水拿着保险的附件来到玄真剑门的负责人面前,作揖道:“我会陪同您回去玄真剑门,到我们的驻贵派办事处再次核算。” 玄真剑门来者是秦旷的师弟,同为残阳一脉的剑修严兴生,也是玄真剑门的年轻一代的主力军。 严兴生性格似乎遗传了残阳一脉的少言寡语,回以一礼后收下了人和东西,“多谢,玄真剑门一直支持羽云台。”说罢便坐下了,身形如青松般挺拔坚毅。 玄真剑门和羽云台向来同气连枝,这是整个修仙界都知道的。也正因为这份牢不可破的联盟,让双方都更有底气也一直互通有无。 处理完了玄真剑门,方续继续又拿出白月汀的备份文件,朗声道:“这份是与白月汀的保险相关文件,里面详细规定了参保财物和赔偿方案。”杨从云走到白月汀负责人前略施一礼,请负责人拿出自己门派保管的那份保险单,确认了贺鸿雪的签字无误,也拖出了一份不菲的赔偿,打开箱子给各家门派围观。 “这份是灵犀谷的相关赔付,由于我们和灵犀谷签订的是保密条约,这里的赔付内容就不公开展示了。”方续说道。灵犀谷派来的是何信月的弟子丘采文,和柳溶有过多次商业往来,接收到柳溶使的眼色后点了点头,把大箱子收到百宝囊中作揖道谢。 一时间三家门派都得到了不菲的赔付,其余门派顿时羡慕不已,纷纷传音门派是否和云羽云台达成保险协议。 合欢谷派来的是李夜岚,对那天在羽云台登仙台发生的事情非常清楚,她从百宝囊中拿出羽云台和合欢谷的财产保险合约,与柳溶核对无误。 方续当着众人道:“此次受灾我们羽云台也是受损颇多,所以一时也拿不出如此多的现金和灵石进行全额赔付,不知贵派能不能接受我们以寻珍坊的百分之一的股份作为剩下两成的赔款?” 李夜岚和贺鸿雪私交已久,当然听得出其中的猫腻,懒洋洋回答道:“我们合欢宗不善打理财物,既然已能赔付八成,那两成就慢慢陪吧,等你们资金周转开来也不迟。” 方续心中松了一口气,幸亏这趟来的是和贺鸿雪蛇鼠一窝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的李夜岚,省了她好一番功夫。 既然合欢宗大方地如此表示了,听月轩也不好意思咬住两成赔付非要现场兑现,也答应了羽云台等这一轮的资金周转开来再赔付。 现场其他门派看这五家都得到了实打实的财物补偿,自己却掏不出保险合约,心里是又嫉妒又后悔。特别是那几个贺鸿雪曾亲自上门谈合约,最后没有谈成的门派,此刻更是悔到肠子都青了。 这样一闹,白花花的银钱和灵石在眼前一晃,众人都忘了到羽云台的初衷。 一场浩浩荡荡的声讨活动,被硬生生扭转成了保险赔付现场,得了好处的门派笑着行礼道别,带着羽云台负责核算的弟子回去再次核算和对接,同时对保险的内容进行一个续约和细节的敲定。 还有一些门派虽然没有个羽云台签订大型的财产保险,但是有弟子买过个人保险的,也都跑去柳溶那里办理个人理赔业务,一时间会客厅里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而那些拿不到好处的门派便有些不合群了,眼见大势已去,只得恹恹而去,全然忘了自己是为什么来的。 还在床上养伤的江鹤秋听到汇报,笑眯眯的脸上颇有点骄傲的神色,魏春在一旁笑着直摇头:“这个鸿雪,真是给我们惹了好大一个麻烦,又留了好大一招后手啊。” 第五十四章 春画 http://.biquxs.info/ 对于门派里发生的事情,归心似箭却无计可施的贺鸿雪是无法得知的。她在魔界之主提供的客房里好好休息了一阵会儿,又舒心地洗了个澡,躺在柔软的床上如凡人般睡了一整夜。 第二天她就要去实地考察地震带来的后果和魔界居民的意愿情况。 “贺修士,您好,我叫波涟,是魔界之主大人委派来与您共同完成保险调查的负责人。” 会客厅里一位魔族和贺鸿雪握手会晤。这位魔族长着带鱼鳍的耳朵,伸出的手指间亦有利爪和蹼,他身穿一件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长裤,黑色的风衣外套挂在进门的衣架上,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男士。 贺鸿雪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庆幸,又有些一些隐隐的遗憾。魔界之主昨天说起会找负责人和她接头的时候挤眉弄眼,弄得她以为又要和张穆尴尬相对,没想到这位魔界之主的恶趣味远在她想象之上。 “我是波族人,所以长相和人类有异,希望没有吓着您。”波涟非常有礼貌地又轻轻一鞠躬,举手投足间都是贵族的气质。 贺鸿雪还是穿着那身一字肩的黑色礼裙,一头青丝绾成单螺髻斜插一只镶嵌着红宝石的银质发簪,露出雪白纤细的脖颈,一条细细的银色锁骨链上坠着一颗红宝石,双耳带着沾着红宝石碎的银色细链,更衬得她姿容胜雪。不得不承认张穆在选衣服的品味上确实不错,而这套首饰是贺鸿雪在百宝囊里摸了半天摸出来的。 说来这套首饰还有些来头。这就要说到她和合欢宗李夜岚的交情上来。 李夜岚是合欢宗掌门的入室大弟子,容貌自然是符合合欢宗一向的招生标准,天生的妖艳妩媚前凸后翘,是贺鸿雪这个女人看了都要垂涎三尺的程度。她俩相识在上一届的修仙界联合招生大会上,那时候贺鸿雪处在金丹中期,李夜岚刚刚突破金丹,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二人都算是极好的修行苗子,标准的天才。 贺鸿雪那时候被师父养的糙极了,每天穿着男装,如男子般梳着发髻。那段时间她刚得了点金笔的青睐,好不容易存了用功的心情好好学画,也学着人间那些风流才子那般一只纸扇不离手,好一番附庸风雅。 本着学好学会学透的指导思想,贺鸿雪学画涉及各个方面,自然也不会放过春画。这种事情当然不能去问师父,她只听说合欢宗的弟子这方面比较开放,便趁着在玄真剑门举行联合招生大会的时机,溜去了合欢宗那里,想找个女弟子学术交流一下。 贺鸿雪就这么一副风流俏公子的打扮去了。 也活该李夜岚眼瞎,真就以为眼前人是一位男生女相的公子,又是年纪轻轻的金丹中期,绝佳的双修伴侣。直到发展到两人宽衣解带,解了她的里衣,才发现她那敷衍般地缠了几道白绢的胸脯。 “不行不行不行,你这个样子简直是丢我们女子的脸。”李夜岚只能自己认栽,拎着贺鸿雪便找了处温泉,连人带衣服扔了下去,好好的在水里淘洗了好几遍,直洗得皮肤白里透红才把她给捞出来。又趁着她头晕脑胀的时候给她换上了自己的女装。 虽然是合欢宗弟子,但合欢宗毕竟是名门正派,衣着远比刻板印象中的合欢宗保守许多,只是比寻常衣服更注重立体剪裁,突出人体曲线,看着和其他门派的土包子们便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贺鸿雪觉得新鲜,便乖乖地像个娃娃般被李夜岚来回折腾。 等到羽云台找不到人,寻着命星方位找到合欢宗的厢房之时,贺鸿雪师父的脸都绿了,满脑子都是自家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愤恨。 江鹤秋在一旁安慰道:“师叔,没事的,至少合欢宗的师兄弟们长相都是人中龙凤,师妹没吃亏。”这话自然吃了贺鸿雪师父一个爆栗,嘴里念叨着真是一个个的都孺子不可教。 直到李夜岚把打扮好的贺鸿雪推到二人面前,贺鸿雪她师父和江鹤秋统统噤声,不知该说什么好。自己养了几十年的小野丫头到别人手里半天,就变成了个娇滴滴的大姑娘。 从此贺鸿雪她师父就在琢磨自己的养娃方法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回去以后买了一大堆五彩斑斓的花衣服准备给自己的白菜好好包装包装。突如其来的热情闪了贺鸿雪的腰,她逃也似的穿着她的男装——有时也混搭女装,跑出去玩儿了,美其名曰“学画”。她师父拦她不住,抱着自己买的那堆花里胡哨的女装,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为啥同样是换衣服,合欢宗给他的白菜徒儿打扮起来就那么好看,他自己买的衣服就穿上去好像花大姐。 方续在一旁直叹息摇头:“哎,直男审美,没得救了。” 而这“学画”成就了贺鸿雪和李夜岚伟大的革|命友谊。 春画嘛,最重要的就是人体写生,这方面再没有比合欢宗再专业的地方了,从理论到实战,从入门到进阶,从图画到写生,李夜岚是倾囊相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贺鸿雪拿着笔记本嗯嗯嗯地点头,一副好好学习的样子。 直到某一天,她画好一副春画大作交给李夜岚,里面驴唇对不上马嘴的姿势把李夜岚的眼睛闪到了,只能夸奖她想象力真好。想带她去看看实战场面,又怕羽云台上门来寻仇,只能把一本《双修入门》塞给她,“这是我们合欢宗入门的初级心法,你自己找个和你修为相仿的男修参悟一下吧。”让贺鸿雪直呼:“好姐妹,我要试到好用的,一定再借你试试。”一句话让李夜岚差点站不稳,十分怀疑羽云台是不是把这个人派到合欢宗留学来了。 后来就有了贺鸿雪和秦旷在疏星阁楼顶上那一夜。二人食髓知味,在那之后又心照不宣地发生了几次,亲身证实了双修确实有益于身心健康。 二人的身子颇有默契,想法却是天差地别。 贺鸿雪觉得秦旷好用地很,便想给自己的好姐妹李夜岚介绍一下,毕竟说过的有福同享——李夜岚日后拒不承认自己说过这话。 而秦旷那边就比较纠结了,虽然说是修道几十年的人了,在修仙界到底还算是个愣头青,又得了“残阳”传承,骨子里有些傲气,以为做了那事儿就该结成道侣,几次之后便回师门请他师父去羽云台上门提亲。当然没敢提两人之间的那事儿,只说自己想结成道侣。 他师父本来兴致勃勃,自家这个只会修道的弟子竟然这么快就情窦初开,直到听到羽云台贺鸿雪的大名,是一口茶叶喷了出来。 好小子,好眼光,一出手就看上了羽云台的头号大宝贝,这桩婚事要是能成,还真说不清是谁拱了谁家的白菜。 贺鸿雪这边刚和李夜岚说了自己和秦旷的事儿,刚说到“你也和他……”就被李夜岚捂住了嘴,“我对那个剑痴没兴趣,他没意思。” “你都没试过怎么知道他没意思。”贺鸿雪不乐意了,自己的姘头自己得护着,就算是好姐妹也不能乱说。 “我试过好几次了,他花样可多了,学得飞快,你给的小册子我们都试了个七七八八。”贺鸿雪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你看,我的灵力都充沛了不少,双修果然有益身体健康,你们合欢宗非常科学十分合理。” 李夜岚此刻非常想知道羽云台平时到底是怎么养孩子的。不过着两人确实是天赋异禀,无师自通之下把他们合欢宗的入门心法就这么学成了。 “反正他是你的人,我对他没兴趣,我有自己的姘头。”李夜岚就这么打发了贺鸿雪。没几日不知从哪儿的小道消息听说玄真剑门要上门提亲,想着作为好姐妹的自己也不能小气,便送上了一套镶嵌红宝石的银质首饰给贺鸿雪,送的时候却没说是为什么,搞得神神秘秘的,贺鸿雪还以为是自己慷慨分享好用的姘头这一行为感动了好姐妹得的礼物。 至于为何玄真剑门没能上门提亲,而贺鸿雪对此毫不知情,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贺鸿雪从百宝囊里翻出这套头面的时候百感交集,同时也有些不好意思,年轻时候不懂事,却也没有胡来到底。她会选择秦旷也并非完全见色起意,只不过有时候缘分不能强求,错过一时便是一世错过罢了。 贺鸿雪在女子中算是高挑,还是低了波涟一个头,这波族人看样子是水生魔族。 水生魔族,贺鸿雪突然想起那日在清水河边,把奄奄一息的魔族救走的,大概率就是水生魔族。看来很多事情之间自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相信总有一天,真相会自己送到她面前。 “波涟先生,您好。”她大方地行礼,与对方握手,完全没有一丝惧怕的神色。 “叫我波涟就好,您客气了。”正在二人礼尚往来之间,魔界之主大摇大摆走进了会客厅:“波涟他可是波族领主,贺小姐,我这番安排可显诚意?” 第五十五章 调查 http://.biquxs.info/ 魔界之主的“诚意”到底有几分贺鸿雪不知道,反正这吊人胃口的手段她是真的服气。堂堂一界之主仿佛很闲的模样,与她在这里聊起天来。 “不知道穆他有没有和你介绍过我们魔界的组织成分。”魔界之主的表情似笑非笑,翠绿的眼瞳仿佛流光溢彩的宝石,嘴角却带着三分戏谑。 贺鸿雪摇摇头,魔界之主嘴角的笑意便多了一份,冲着波涟说道:“那就麻烦我亲爱的波族族长为你好好介绍一下魔界了。”波涟点点头表示明白。 二人步行出了魔界之主的城堡,在门口坐上了一辆小型敞篷马车。拖车的动物似马非马,长着马的身子,身上却覆盖着鳞片,原本应该是鬃毛的地方也被鱼鳍取代。 “这是海马。”波涟解释道,贺鸿雪则愣了一下,在她的意识里“海马”应该是另一种生物。她拿出点金笔凭空画出一只人界的海马,问道:“那这个叫什么?” “也叫海马,不过二者在魔界语中发音不同。”波涟发出了一个三音节词和一个二音节词,“这是我们波族的语言,融合到了魔界语中的发音。” 贺鸿雪觉得很有意思,又问了好几种生物的名字,波涟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每一个发音都恰到好处,听起来悠扬婉转好像唱歌。 “和平……魔界之主他所说的魔界组织成分是什么意思?”贺鸿雪这才想起魔界之主留下的话,好奇地问波涟。 两人坐在敞篷的马车上,行驶在崇安城的青石板路上,为了更好的观赏沿途风景,海马平稳的踏着步,二人路过一个个形态各异的商店摊贩,好不热闹。 当下还是在极夜里,贺鸿雪已经学会了从街边的时钟上看时间,正是早上明月初升之时,崇安城里处处灯火亮起,从远处看彷如繁星片片。 “魔界的人口由多个种族组成。”波涟指挥车夫在下一个路口转弯,两人要去的是上次地震中受灾最严重的区域,“比如我所在的波族,多住在水底,身上有水生生物的特征。” “还有土族,多居住在地底,他们会在地底建筑宏伟的地宫,身上带有穴居生物的特征。 “还有羽族,多具有飞翔的能力,身上带有鸟类的特征。”波涟指着路边一位路过的羽族让贺鸿雪看去,关节处的倒勾和手臂上的羽毛艳丽非常。 “当然还有向魔界之主这样,基本外观和人类相差无几的魔族。”波涟想了想继续说道:“一些魔族还有一些变身的能力,多运用在战斗中,想必你也见过了。”贺鸿雪点点头,想起了魔界之主的堂兄弟和豫,战斗时才会伸出利爪,非战斗状态和人类相差无几,想必魔界之主也是差不多的类型。 “还有一些无法分类的魔族,比如你认识的穆先生。” “我不认识他的魔族身体。”贺鸿雪僵硬地说道,现在提起张穆她的心里还是疙里疙瘩的,就好像按摩的时候没抹油,钓鱼的时候甩钩钩到了树枝。 “啊?穆先生还在用他的人类肉体啊。”波涟有些吃惊地问道,他并非没有见过人类肉体的穆先生,只是没想到他还在那个肉体里,“您没有见过他的魔族肉体?” 这话问得贺鸿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像她对张穆的人类肉体很熟的样子,只好硬着头皮回道:“没……没有。” “哎呀,穆先生的那个人类肉体用了快一百年了,大概也快要换回去了吧。” 贺鸿雪突然问道:“波涟你,现今多少岁了?” “我?刚刚一百岁,在波族里属于青壮年。”被问起年纪,波涟还有些不好意思,“说起来我还没见过几次穆先生呢,他大展身手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这百年来穆先生又在人间历练。” 说起穆先生的时候,波涟的语气里带了三分钦佩三分向往,贺鸿雪没想到这个“穆先生”在魔界竟然有这样的人气,但越是如此,越是说明二人之间那条无法忽视的鸿沟之深。 贺鸿雪不想在张穆的话题上停留太久,她望着明月升起的方向问道:“魔界的极夜会持续多久?” “大概一个月就会恢复正常,半年以后会有一个月的极昼,那时候只有白天没有黑夜。”波涟笑着说,“极夜的时候我们波族大多会选择回到水底去躲避过多的阳光。” 贺鸿雪觉得魔界的生态真是奇特,明明和人间有诸多不同,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像是从相似的种族中分化而来。 “波涟先生,你们波族的历史你了解吗?”贺鸿雪看着坐在敞篷的小马车里,时不时有路过的魔族看向他们的海马,可见即使在魔界,这种生物也并不常见。 “作为一组之长,多少也得了解呀。”波涟失笑道,“其实波族的人口并不多,族长之位是父子继承,我的父亲百年前战死,所以族长之位才落到我头上。” 贺鸿雪在心里算了一下,波涟的父亲百年前大概率就是那场人魔大战中陨落的,作为人类一方的她此刻知道不必多言,只默默地点点头。 “波族的历史和魔族的历史应该是一样长的,我们的祖先就是在魔族形成以后,选择了水底作为生存环境。”波涟回想着自己在本族的资料馆看过的历史,斟酌着回答。 贺鸿雪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所有的波族都听从你的指挥吗?” “既然我是族长,自然代表大多是波族的立场且有一定的约束力,但是你也知道,个体的行为我也是无法时刻约束的。”波涟大概猜到了贺鸿雪问题里的话中之意,给与了她一个体面的答复。贺鸿雪点点头,既然波涟如此表态,那么清河岸边的变数便与整个波族无关,但是除去波族的支持,如何才能布下如此繁复狠毒的阵法。 贺鸿雪心里有了不好些猜想,也是她一直不愿去想的方向,人类和魔族在某些她们不知道的地方有所勾结,在做着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如此这般他们在明,敌人在暗,查无可查,贺鸿雪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插手。 不,自己必须插手。她想起了岑青,那个牺牲在红血阵里的少年,她必须把一切真相全部揭露,才算得上为他报仇。如今她身在魔界,恰好给了她从另一个角度调查的契机。 马车停在了一处小广场上,二人下车步行到了一处受灾较为严重的地方。砖石结构的房屋在减震防震上略有短板,此处正是一片居民区,房屋已经整体塌方,还好居民们似乎对地震有着较多的经验,撤出得很快,并没有什么人员伤亡。 “以往对于地震后的受灾群众你们是怎么处理的。”贺鸿雪站在一片残垣断壁中,隐约还能在散落的砖块中看到被压坏的生活用品。 “我们会帮助塌方和房屋受损严重的群众重建房屋,然后给与他们一些金钱补偿。”波涟似乎是处理过相似情形的,对魔界对于自然灾害的处理流程相当熟悉。 贺鸿雪手摸着残垣断壁,试着去感受地脉的灵力流动,果然此地的灵力流动比较狂乱。正常的地脉灵力应该入江河般平稳顺畅,而此处的灵脉时而平稳时而断断续续,贺鸿雪祭出点金笔,闭上双眼,让点金笔自动绘出一幅地脉波形图。 她把波形图递给波涟,又高高抛起点金笔,掐诀开启点金笔的扫描功能,一时间扫描的光线从点金笔尖发出,把整个废墟全部扫描了一遍。 贺鸿雪又掏出一张纸,唤回了点金笔,把废墟的草图整个拓印到了白纸上。 这一系列专业的操作让习惯了处理事物的波涟都啧啧称奇,一是惊叹于贺鸿雪手中法宝的神奇,二是惊叹于贺鸿雪竟然能驾驭如此法宝。 点金笔到底有多少功能其实贺鸿雪也没有摸透,自从杨易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块超导体把点金笔内部直接连上以后,贺鸿雪发现自己之前对自己本命法宝的使用只是冰山一角,点金笔这个上古流传下来的宝贝有着巨大的期待发现的功能。 实地考察一番后,已是月上中天,贺鸿雪约摸着到了中午的时间,和波涟又上了马车,往商业区去了解一下受灾情况。 越靠近商业区路上的魔族就多,有些魔族手里拿着彩绘的面具,三三两两欢声笑语。 “狂欢节就在这两天了,魔界之主大人也吩咐了,您可以歇几天,好好感受一下我们魔界的狂欢节。”波涟在一旁介绍道。 贺鸿雪想到了那天张穆卖给她的面具,那夜她甚至把玉珏留下了,鬼使神差间犹豫了一下留下了那个黑色为底的精巧繁复描金面具。 “好啊,今天去完商业区勘察完毕,写好调查报告,我就好好体验体验魔界的人文情致。”明月皎皎,月光寥寥,商业区此刻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第五十六章 狂欢 http://.biquxs.info/ 虽然在极夜中,但是时值中午的商业区还是热闹得很。波涟说还有一两天就要到狂欢节了,商业街的大大小小店铺都在为此做准备。 两人下了马车,步行在商业街里。由于建筑结构的关系,商业区的建筑抗震强度比居民区好些,此次地震并未对建筑本身造成太大影响,倒是把货品震了个七零八落的,好些店铺都把库寸搬了出来,摆在路边上,好腾出空间整理凌乱的店面。 贺鸿雪和波涟就在这些货箱中穿行。 两人走进一家成衣店想要看一下受灾情况,被老板误以为是要买衣服,摆摆手让他们自己挑,便转身去收拾被地震震得乱糟糟的仓库去了。 波涟见状说道:“吾主说了,让我带您来买两套衣服,他那里没有适合的女装给您。” 贺鸿雪也不矫情,拿了两套裤装就去试衣间了。一套是白衬衫和黑色长裤,白色的丝绸衬衫在袖口和领口都铺满了层层叠叠的蕾丝,修身的长裤很好地勾勒出她袖长的双腿。 另一套是卡其色的长裤带吊带陪白色衬衫,这套比较休闲,衬衫上没有那么多的装饰布料。贺鸿雪穿着这身就从试衣间走了出来,出来时波涟已经把两件都买下了。 “您身材好,一定哪套都合适。”波涟一句话说得贺鸿雪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意思,明知是恭维的话,可是人人都爱听。 简单和成衣店老板问询了一下受灾情况后两人便出门去看下一家。 “我看魔族也并非人人都是修士。”冷不丁的,贺鸿雪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个自然,我们和人族差不多,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有修行的资质,其余的也至多是习武以强身健体。”波涟解释道。 “那寿元呢?魔族的寿元似乎长短不一。” “确实,未经修行的魔族寿元长短有些偏差,不过也在百年之间,最常见的魔族,比如我们身边的这些与人类外形相似的普通魔族,寿元一般是在百年之内,土族要短一些,寿元只有六七十年,而我们波族略长,也不过一百二十年左右。”波涟一边走一边给贺鸿雪解释着。 至于修行的魔族,大概是懒得再起一些专有的名词,修行段位沿用了人间的说法,从炼气、筑基、金丹、元婴乃至大乘期依次排序,寿元也基本和人族相同。 贺鸿雪听着新鲜,觉得有趣。她对魔族了解甚少,羽云台的藏经阁也鲜有对魔族的记载。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这趟魔界之旅或许比她想象的收货还要多。 街上已经洋溢着节日的气息,地震带来的影响远远不能与狂欢节相比。经过这两天的观察,贺鸿雪发现魔族的性格更为奔放,喜欢更加直接地表达自己的情绪。 “对了,你知道崇安城和魔界是从什么时候建成的吗?”贺鸿雪的思维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的,波涟与她相谈一路,竟也习惯了。 “魔界的形成由来已久,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形成的,但是崇安城的原型却是从上古时期就已经形成。 贺鸿雪心中一震,又是上古时期,随即继续问道:“是在昆仑山和金鳖岛大战之后吗?” “如果从人间的历史来看,差不多是那个时候吧,有什么问题吗?”波涟回答道。 贺鸿雪摇摇头,她暂时没有更多的考据可以作为判断的根据,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记录太少,很多地方又语焉不详,让她也很是苦恼。 两人用一天的时间逛遍了大半个崇安城,基本把受灾比较严重的地区都勘察了一遍。接下来的居民意愿调查的工作就交给魔界之主手下的人去收集了,贺鸿雪则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开始起草具体的保险方案。 首先,她要明确什么是地震保险。 地震保险时值投保人根据合同的约定,向保险人支付保险费,保险人对于合同中可能发生地震灾害对都讨人造成生命财产损失进行赔付的保险行为。 再就是地震保险的必要性。经过一整天的勘察,她观察到崇安城虽然建在了灵脉的主脉之上,但也受灵脉影响,当灵脉发生震动时就会发生地震,这也是崇安城地震频发的原因。按照常理,灵脉的主脉上不易建设都城,除非使用腾空的城邦结构,否则在抗震这一环节都要下点功夫。而悬浮腾空的大型建筑群如今已难觅踪迹,只有史书上寥寥几笔记载着上古修士们的巧夺天工。 事实上,建立后备基金或保险基金用以应付地震灾害在内的各种风险损失,是一个发展中的繁荣城邦所必须的,贺鸿雪此次的谈判目的就是要把崇安城对地震的财政补贴,转移到他们羽云台的商业保险基金上来。 而地震保险的作用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心理作用 地震保险作为一种风险保障措施,能够满足普通魔族的客观物质需求,使他们对地震的恐慌感得到削弱。 二、补偿作用 资金是地震后恢复和重建的核心问题,及时的经济补偿可以推动社会生产和生活快速恢复正常。 三、救灾作用 地震灾害的范围广、损失大,容易引发一系列社会问题,而及时充分的经济补偿可以再安定民心和抢险救灾等问题上很好的形成配合。 四、缓冲作用 地震损失主要还是要由城邦财政负担,一旦发生较大的地震,必然给城邦当年以及未来几年的财政收支平衡造成困难。而地震保险在分摊了一部分的经济损失的同时,幼崽很大程度上减轻了对财政的间接冲击,可以使城邦快速恢复生产生活。 五、防灾作用 六、其他作用 贺鸿雪在房间里奋笔疾书,不知不觉时间便悄然流走,当她走出房间时已经是一天以后,看看钟表正是黄昏的时候。 偌大的宫殿里看不到仆从,她想唤人来问问,却看到打扮花哨的女仆相互勾着胳膊,叽叽喳喳地往外走。 她这才想起来,今天是狂欢节的第一夜,魔界之主给城堡里的佣人都放了假,现在他们应该都去了街上参加游行了。 贺鸿雪回到房间里,不知为何收起了草拟文件时穿的裤装,再次穿起了那件黑色的一字裙,带上了那套极衬她肤色的首饰,也离开了城堡。 除了宫殿来到门口的广场,她就看到了游行的队伍正在整装待发,原来游行的起点就在魔界之主宫殿前的广场上。 参加游行的有城邦组织的花车队,有工会组织的专业演员,还有自愿报名,同样穿着花哨艳丽的衣服的城邦居民。 贺鸿雪赫然发现魔界之主和平此刻正坐在领头的花车上,一头红发在月色下妖艳灼目。 和平也发现了她,对她挥手致意,从口型上看似乎是祝她玩得愉快,她也挥挥手表示感谢。 车队很快就出发了,穿着着夸张艳丽服饰的人群跟在慢速行驶的花车后面,更有鼓乐队在其中演奏着欢快的歌曲。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精致的假面,有的还有长长的羽毛作为装饰,连小孩子也开始围着鼓乐队打转。 贺鸿雪被这种喧闹的气息感染,也默默跟在了游行队伍的尾部,慢慢的走着,一边听着欢乐的音乐一边沐浴着月光。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取出了自己的那个黑色半面具带了起来,好像这样她更能融入欢快的人群中。 花车队伍行到商业街,热闹和欢乐更上一层,越来越多的人参加到游行里,贺鸿雪发现时,自己早已不在队伍的尾部,她被各种花哨又膨|大的礼裙包围了,到处都是面具和带着笑意的嘴角。 一瞬间她的意识有些恍惚,她分不清自己出在何处,这些面具下到底是魔还是人,人和魔又有什么区别。 天空突然点起了烟花,在壮观的烟火下,她看到了那个黑色面具,和面具下的人。 那人就那样穿着燕尾的礼服,笔直地站在河边,烟花闪烁间他眼角的红痣更加妖艳,灯火闪闪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隐隐约约感觉他的笑意就在嘴边,也在眉间。 贺鸿雪在繁华盛景中看见了孑孑独立在月色中的他。 她不受控制地离开了游行的队伍,带着和他成对的面具走到他身边,明明当初是她选择的离开。 只怪着月色太美,她忍不住想往前触摸。 烟花继续在头顶上绽放,游行乐队的声响和烟花的响声淹没了一切,贺鸿雪看到他的嘴一张一阖似乎说了什么,她听不真切,刚想回头离开,却被他拉住了手,一如那日他们在晴雨城内看花灯时那般十指交缠。 还未等她回过神,她便感觉到嘴唇被另一个凉凉的嘴唇吻住了,她露出的那半张脸贴在了他的面具上,同样是凉凉的温度,却是另一种触感。 张穆一手扣住她的脑袋,一手揽住她的腰,舌头撬开她的唇齿,加深这个带着浓烈欲望的吻。 烟花在二人的身后不停绽放,闪烁间分不清天空和河水哪个才是真的,哪里才是幻影。 贺鸿雪的大脑想要拒绝,但是身体非常地诚实,双手已经自动环住了张穆的脖子,任由他的舌头在她嘴里胡搅蛮缠。直到二人都有些气喘,他才放开了她被蹂躏的唇。 张穆见过她很多种样子,邋里邋遢的样子、不修边幅的样子、为门派坐镇而威严持重的样子、潇洒张扬的样子,今夜却是见到了她精致美艳的模样。他不愿控制自己,放纵着自己的唇沿着她袖长的脖颈游走,在她的脖颈上留下一吻。 今夜他不愿放过她。 第五十七章 拜师 http://.biquxs.info/ 贺鸿雪知道自己只要身在魔界,就一定会和张穆再遇上。 她心中暗暗做下了魔界之主调张穆来和自己交接的准备,没想到魔界之主与她虚晃一枪,并没有让张穆与她强行接触。就在她以为可以有好长一段时间可以不用再见他时,他又出现在她面前。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穿白色的礼服,修身剪裁的礼服更显得他身形挺拔,脸上的白色面具遮住了右半张脸,露出左眼角下妖艳的红痣。 贺鸿雪接受着他火热的吻,贴着他冰凉的面具,恍惚间仿佛看到月华流溢在他白色的面具上。直到二人都有些气喘,张穆才放开她的唇。游行的队伍已经走远,远远地还能听到欢乐的鼓乐声。 “你见过魔界之主了?”张穆把她揽在怀里,轻轻含着她的耳垂,舌尖在她敏感的耳垂上打转,低沉的嗓音有些暗哑,他半闭着双眼,细细地嗅着她发间的香气。 “嗯。”贺鸿雪没有多说,只是略略点头。张穆作祟的双唇沿着她雪白的脖颈往下,又问道:“波涟虽然是个魔族,但是对人类很友好。” 贺鸿雪顿时有些生气,薅住他的头发把他从自己身上拔起来,她非常不喜欢这种被他掌握在手中的感觉,仿佛整个人赤裸裸站在他的面前。 “你是我的什么人,管我这么多事。”贺鸿雪直直地盯着他,仿佛只要他说出她不爱听的话,她就会马上抽出点金笔杀过去。 “你是我带到魔界的客人,自然要多关心一些。”张穆头上吃痛,笑容里带了几丝无奈,但也只能这般由着她。 贺鸿雪没上他的当,直接反问道:“怕是穆先生又有别的工作吧。” “我很想你。”张穆顾左右而言他。 “不过才两天没见,谈何想念。”贺鸿雪嗤之以鼻,心里认定了他又在搞什么事情,只是她掌握的信息太少猜不到罢了。 “我很想你,而且,”张穆抓住她的手,往身体的某个部位带去,“它也很想你。” 贺鸿雪被他弄得羞红了脸,把手抽回来使劲儿甩,仿佛摸到了什么脏东西。 “它不是什么安静的东西,它想你,想把你弄得糟糕,把你弄得充满我的气息,”张穆脸不红心不跳地在她耳边低语,“它是一个魔族的一部分,和我一样会狂乱,会有强烈的占有欲,不甘于做你的玩具,只想彻底地占有你。” 这话说得太露骨,贺鸿雪不知道怎么接,反而被他勾起了兴趣,双手不由自主地熟练地环上了他的脖子,由着他的双唇游走到他的肩头,轻轻地在她的锁骨上留下吻痕。 爱恨两重,以吻封缄,贺鸿雪原就不是禁欲的人,此刻干脆如鸵鸟般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好像惧怕这明亮的月光会照得她的内心无所遁形。张穆把人打横抱起,走向了路边的旅店。 月光从窗棂的缝隙偷偷流进房间,碰触到一室的旖旎春色。 贺鸿雪随着他掀起的波涛沉浮,双手捧住他的脸颊,用亲吻他眼角的红痣来压抑住自己的呻吟。张穆仿佛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抬起上半身来,将她翻了个面,如野兽般吮吸着她的后颈,在光洁的后背上留下吻痕。 双双得到满足后,张穆还意犹未尽,企图再次拉着她沉沦欲海,却被回过神的贺鸿雪并指指着脑门,“毕令·无我·逆!” 毫无防备间,张穆在术法中沉沉睡去。 贺鸿雪喘着气,幸亏自己在无聊的时候把法令逆过来试着玩,发现了逆行的毕令·无我竟然有让神魂沉睡的功能。至于睡多久,这就不是她要管的闲事了。 月华如潮水般褪去,贺鸿雪看着张穆沉睡中的脸,心里有些恨恨的,又看着桌上交缠如二人的黑白面具,轻轻地把自己的黑色面具收到百宝囊里,走出了旅馆。 时值午夜,路上狂欢的人们早已回去,地上残留着彩纸和彩带,留下最后一份热闹给无家可归的人们。她就像万丈红尘中的一个平凡人,只凭一轮圆月清净六根。 身体得到了餍足,精神却因此感觉疲惫,贺鸿雪有些心虚地往魔界之主的城堡方向走去。 此刻的羽云台出于诡异的平静中。在上门讨债事件后,杨易终于可以回到他的实验室进行实验。柳溶和符修然一起主持着贺鸿雪留下的保险事业。 柳溶出门鉴定伤情比较多,符修然此前一直在羽云台负责清点核算,是算账的一把好手。 虽然各大门派上门讨债被方续他们用贺鸿雪留下的保险赔付给对付了过去了,但是贺鸿雪当众被拱进魔界是许多人在场看到的不争的事实,这让羽云台的风评处在一个微妙的档口。 羽云台贺鸿雪通敌的传言不胫而走,不知是人为还是无心,消息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大,终于还是传回到了羽云台众人耳中。 魏春着急上火,贺鸿雪是羽云台的招牌之一,如今顶着污名下落不明,整个羽云台都陷入了不安的情绪之中。 “好了,这一管血就够了。”杨易指导着小苗给岑言抽血,如今小苗在实验室打下手有段时间了,也算杨易的半个副手。 “每个月过来体检一次,千万别忘了。”杨易叮嘱岑言,他最近对岑言的血液研究得出了一些不容乐观的结论。 岑言和岑青这对兄弟的血液是一种灵力超导体。杨易没有告诉贺鸿雪的是,他修复点金笔所用的超导体,就是用岑言的血液浓缩而成。 而对于岑言体质为何如此特殊的原因,杨易至今还未得出答案。 “我和哥哥自从有记忆起,就被人圈养着。”岑言听话地乖乖按压着被抽血的手臂,“我们没有见过父母,在逃出来之前我们没有名字,只有代号。” 岑言想到哥哥,平时总是带着不符合年龄的严肃表情的脸,写上了一丝少年的稚嫩和温和,“岑青和岑言这对名字,是我们出逃的一个夜晚,收留我们的一对老夫妻给我们取的。不过我们很快就从他们那儿逃走了。” “为何?”杨易把盛放了他的血液的试管放在离心机里,进行血液的离心分析。 “圈养我们的人一直在追捕我们,我们怕连累两位老人家。”岑言的语气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哥哥为了掩护我,还是被抓走了,再接下来就是我被寻珍坊的人抓到,哥哥被送进了红水阵。” “这些事情你和鸿雪说过了吗?” 岑言点点头,他在登上天梯的那个夜晚和贺鸿雪说了很多,包括自己的身世,以及哥哥是个怎么样的人。 杨易觉得自己一个人的分析手段还是有限,最好还是带两个孩子去灵犀谷找何信月再去检查一下比较好。 “我觉得,圈养我们和抓走哥哥布阵的,大概不是一伙人。”岑言虽然是个少年,但经历的太多,已然有了自己的想法,“圈养我们的人,会定时放我们的血,但不会让我们死掉,除了人身自由,我们没有收到过肉体虐待。” 离心机发出嗡嗡的声音,血液在旋转中分层。杨易点点头表示认同:“他们养了你们十几年,确实不像是会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阵法就直接用掉你哥哥的性命。” “我们在明处,有太多的东西和人在暗处。”杨易停下了离心完成的机器,把血清分层完成的试管拿出来,“而且……嗯,你的血液现在是稳定态,下个月不需要来抽血了,我带你们俩去一趟灵犀谷,找灵犀谷主看看。” “杨师叔,贺师叔什么时候能回来?”岑言目光灼灼地看着杨易,那日他不在登仙台广场,没有目睹贺鸿雪的丢人一刻,明明都把人抓住了还是把自己搭了进去,若不是亲眼所见,真会让人误会她是不是故意投敌去了。 “鸿雪……该回来的时候就会回来了。”杨易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只能对付过去。 “我想好了,我想拜入贺师叔门下,不,是师父。”杨易终于得到了自己的答案,他要改命,要带着和哥哥相同的血脉骄傲地活下去。 “你真的想好了?”杨易看着眼前的少年,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贺鸿雪,那般倔强和毅然决然,“你的血液虽然是对灵力有超导的性质,但是对于修仙来说并不是好事,它会让灵力极易溃散,无法在你的身体里聚集成型,你可能在修仙路上遇到极大的阻碍。” “而且鸿雪是个天才,你要走的弯路她全部没有经历过,可能无法给与你有参考价值的意见。” “饶是如此,你还是想拜入羽云台疏星阁门下吗?”杨易问道。 少年坚定地点头,他知道前路坎坷不可知,但既然老天给了他接触天道的机会,他拼命也要一试。 杨易摸着少年的头,轻轻说道:“那我就以羽云台占星台主人的身份,替羽云台疏星阁阁主贺鸿雪收下你这个大弟子。” “贺……师父没有别的弟子?”岑言有些受宠若惊。 “没有,你是第一个。”杨易笑着回答他,“柳溶和符修然他们都是羽云台弟子,没有记到疏星阁门下。羽云台的弟子是这样的。”杨易觉得这孩子傻的可爱,来了羽云台这么久,还没搞清羽云台的结构。 “羽云台弟子分为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内门弟子又分为羽云台直属和不同山门的传承,掌门一脉是摘星楼,贺鸿雪是疏星阁,我这里是占星台,方续是绘星轩,魏春师叔便是羽云台直属,内门弟子不分高低,只有传承不同的区别。” “那我从此就是羽云台疏星阁弟子岑言?” 杨易笑着点点头:“就等你师父回来,再举行拜师典礼,让疏星阁承认你,才算完成。”说完他又问在一旁的小苗:“你能,想好了想要不要拜入羽云台?” 小苗搓着衣角,依旧拿不定主意:“我的角……会不会让人认为羽云台和魔族勾结?” “这种问题不需要你考虑,你只要遵从你的内心……啊,来人了。”杨易话说到一半,符修然敲了敲半掩住的门走了进来。 “师叔,贺师叔什么时候回来,我这儿还有好几笔生意需要核算呢?” 杨易有些头疼,打发他去找方续:“你看我一个做研究的,哪里懂生意上的事情,你问问方续那边能不能给你调俩人手?” 符修然无奈地走了,杨易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隐隐的有些担心,但是又觉得有些事情不该让孩子们知道这么早,便按下不表了。 玄真剑门一直是剑修中执牛耳者,有着最强悍的剑道传承和上古法宝“斩仙剑”、“残阳”、“干将莫邪”。如今“残阳”一脉由秦旷传承,但“斩仙剑”已经有近百年没有认主。剑修一道本就难修,剑心更是难得,十个剑修中大概只能出一个拥有剑心剑修,也正是这一份艰难,使得剑修更加强悍,历史上剑修跨境界斩杀对手的记录数见不鲜。 玄真剑门建在日暮海边,海中的日升日落映衬着秦旷的剑心,他怀抱着“残阳”坐在岸边的礁石上,散落的月光穿过了云,落在浪边成了片片白沫。 “你在担心她?”扬羽在他旁边找了块干的礁石坐下,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心事。 秦旷也不否认,对着师弟点点头。几十年的师兄弟到底是有别人追不上的默契,一开口就知道在说什么。 “贺鸿雪一个元婴大能,能有什么危险。”扬羽一头黑发披散在肩头,男生女相,外表人如其名,如蝴蝶般脆弱而美好。然人不可貌相,一对双剑使得出神入化,在剑修中亦是翘楚 “魔界之主据说已经是大乘期。”秦旷言简意赅,道出了自己的担心。贺鸿雪被带进传送门的时候他刚扯出战阵,没能来得及回援。 扬羽这时候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陪着他坐在海边打坐,缓缓运行着灵力周天。突然,他猛地占了起来,双剑“干将莫邪”出现在双手:“是谁?”刚才那股魔气他不会认错,虽然只是一瞬间,却是冲着他们师兄弟二人而来。如今被他发现,便再也寻不到。 秦旷也感受到了魔物的气息,“残阳”半出鞘,等着来者出手。然而那股魔物的气息却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样,再也寻不着了。 张穆醒来时已经快到中午,一醒来就看到桌子上孤零零的黑色面具,不由得嘴角勾起弧度。他打了个响指,黑猫从窗口跳了进来。他慢吞吞地穿好衣服,问黑猫:“准备地怎么样了?” 黑猫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静静地坐在桌上,一对金色的眼瞳不懂不懂,嘴里发出了熟悉的声音:“一切都在按照穆你的计划安排中,但是你真的不担心贺鸿雪?她可是个大变数。”魔界之主的声音从黑猫嘴里传来,“你让我安排波涟去和她对接,自己又放不下她,我倒是有些搞不懂了。” “我从来就没想过放下她。”张穆对着镜子整理好昨夜压出了褶皱的衣服,“她始终会是我的。” “哦?我看未必。”魔界之主的声音永远有些轻佻的意味,那是来自绝对强者的自信和习惯。“就算你是魔界的穆先生,恐怕也难吃定这个贺鸿雪,她可不是糊涂人。”和平和贺鸿雪相处不过几个照面,就感觉到了她的能为。这是个极聪明的女人,而越聪明的女人越容易较真,越容易寻求真相。 “不说她了,你身体怎么样了?”魔界之主换了个话题,“这具肉身用了快百年了吧。” “还能再用用。”穆先生显然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他还要去几趟人间,这具肉身还没有完成他的使命。 “那就好,保重身体,别……”后面几个字还没说完,就被张穆单方面掐断了通讯。 料想他反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穆先生对魔界之主一向不客气。 黑猫结束了通讯模式,有些疲惫地趴在桌上,它跟了张穆将近百年,有时候还是搞不懂他的行为模式,可能这就是他会成为“穆先生”的原因。 上一位“穆先生”陨落之后,张穆的名字从“穆先生的弟子”变成了“穆先生”,同时担下了魔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军师位置,将近两百年的时间让他的行事风格越发老辣直接,又不可捉摸。 “和泽将军那边怎么样了?” 意识到穆先生是在问自己,黑猫赶忙爬了起来:“和泽将军和那个剑修对剑,受了不轻的伤,正在修养,不过他手下的兵马损失不大。” 张穆点点头,把黑猫抱起来围在肩上。“我们去看看羽族那些魔在搞什么。”难得他有心情说出自己的行程,明显心情处于一个相对明媚的状况。黑猫打心眼里希望贺鸿雪多来几次,面对着心情好和没情绪的穆先生,傻子才会选择后者。 羽族族长也是修行的魔族,已经三百多岁了,还停留在金丹期,基本是走到了修行和生命的尽头。倒是他有个争气的儿子,如今五十多岁就进入了筑基后期,不仅在羽族,放在整个魔族里也算是天赋异禀了。 第五十八章 封溪 http://.biquxs.info/ 羽族族长元烨对于穆先生的突然来访有些猝不及防,赶忙带着自己的儿子摇澜赶来接人。羽族在魔族算是一个大族,下属还有许多分支,羽族的族人们有些听调不听宣,并非事事听从族长的指挥,而且现任的族长元烨三百多岁了止步于金丹期,这在魔族修士中也算不得什么高手。 “不知穆先生大驾光临,招待不周。”元烨一家的住处也在崇安城的城郊,只不过在崇安城西边,和穆先生的宅子正好相反。 “无妨,我过来只是来看看你们。”穆先生似乎把这里当成自家,在会客厅自说自话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抬手让元烨父子坐下说话。 “听说摇澜公子年纪轻轻已经筑基了,恭喜元烨族长了,后继有人。”穆先生端着茶杯优雅地抿了一口,是他熟悉的人间普洱的味道。 “哪里哪里,托您的福。犬子不过是用功了点,与您是无法相提并论的。”羽族族长虽然年龄大过贺鸿雪一百多岁,却丝毫不敢小觑他。虽然眼前的穆先生用着人类的皮囊,但他任然记得穆先生的本体已经是元婴期修士。 这是很多人和魔都忘记的一点——穆先生的原身是元婴修士,且在百年前就是元婴了。 “我此次前来确有些事需要知会羽族一下。”穆先生放下手中的茶杯,轻置在桌上,终于道出了来意。 “魔界之主陛下的命令我想已经传达到你们这里了。” “是的,我们已经在准备了。” “很好,我的想法是,把你儿子留在魔界。”穆先生看向元烨,后者顿时觉得后脊梁一冷,竟然不敢和穆先生对视。 “这是怎么个说法?”元烨不解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们父子都出远门不太好。”穆先生似乎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解释,给了元烨一个理由就不再开口。 羽族族长虽然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却也点着头答应,眼见穆先生要离开,连忙起身相送。 “和这些脑袋不太灵光的种族说话,真的好累。”坐在车里的穆先生自言自语道,黑猫坐在他的对面,忍不住接话道:“先生,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说话就像打哑谜,换成谁都听不懂。” 穆先生不信,他和魔界之主就能很正常地沟通,怎么会是他说话云山雾罩。 “有没有种可能,魔界之主陛下和您一样脑回路不太正常呢?”小黑可能受到贺鸿雪的影响,最近讲话的胆子大了不少。 “你说的有点道理。”穆先生真的在考虑这个问题了,这是他从未设想的思考方向。望着窗外流动的风景,自言自语道:“我最近是不是话变多了?” 黑猫已经窝在那里假寐了,不去理会被甩了两次,最近有点神经质的穆先生。 就在穆先生自我审视的时候,贺鸿雪已经回到了魔界之主的宫殿。把自己关到了客房里,开始换衣服,脱下了那身裙装,换上了和波涟出门时买的裤装。 色令智昏啊色令智昏,贺鸿雪啊贺鸿雪,你怎么就不长记性。 她拿出那份写好了框架的保险计划书,继续完善相关条款,很多涉及到具体的赔付比例的地方还要等相关的调查报告出来以后再核算,她进一步完善的是赔付的流程和险情鉴定分级的部分。 饶是如此,她还是觉得魔界之主与她谈保险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魔界的架构远比人间复杂。魔界之主之下是军师穆先生,再往下是各位领主,包括各个种族和联合组织。调动起来机动性非常强,若是早有进攻人间的准备,可以说是一呼百应。 但是魔族真的这么喜欢袭击人类吗? 从她和波涟的相处可以体会到对方的善意并非出自魔界之主的命令,而是发自内心的平等相待,而造成贺鸿雪不安的那个身影也恰好是波族的魔族。她不知道这一切是否和魔界之主有关,也不知道人间有什么在等着她。 一切都如静水流深,而她漂浮在水面,无法探知水底暗暗浮动的庞然大物在酝酿什么。 只有一身修为是不够的。贺鸿雪揉了揉有些肿胀的太阳穴,总觉得自己最近精力不济,自从前几天在魔界之主的宫殿里提升了一个小境界后,她总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大概是灵力的补给没有跟上,她又大量消耗精神在保险业务上。 如果实在羽云台就好了,她还能去灵泉泡一泡恢复一下,现在身在魔界,实在是万事都不方便。本以为魔界是什么养人的地方,没想到也如人间似的,灵脉萎缩,恐怕这些年魔界未能出几个大乘阶的魔修也是与此有关,这样贫瘠的天地实在无法供养那许多的高阶修士。 贺鸿雪有些替自己惋惜,假如她能生在几百年前,或许已经跨过元婴进入大乘期了。 抛开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她从百宝囊里掏出两颗杨易特制的灵石,将它们捏碎,吸收其中灵力稍做休息。 她和魔界之主都知道,所谓的保险不过是双方的缓兵之计,但又不得不做下这一层,否则直接撕破脸皮对双方都有害无利。而且贺鸿雪一向爱管闲事,即使是魔族,平民依旧是无辜的,能为他们做些事情她也心甘情愿。 大概这也是她的修道吧,随性而动,随心而为。 在百宝囊里翻找的时候风月宝鉴掉了出来,贺鸿雪这才想起还有一个小世界被暂存在这面镜子中,现在全靠李延前辈留下的灵力维系着小世界和镜子的联系,如果不抓紧时间找到一处适合的地方安置里面的村落,小世界和风月宝鉴都会有奔溃的风险。 贺鸿雪拿出这面镜子,它还是那样,正面是正常的镜子,反面照出的是白骨。贺鸿雪抽出一丝灵力探了探镜子内的世界,估计了一下小世界还能在其中的时间,她必须在一个月内把小世界释放出来。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连回人间的办法都没找到,难道真的要去探探魔界之主卧室的卫生间吗? 被自己无厘头的想法恶心到了,贺鸿雪摇了摇头,干脆把计划书往桌子上一推,躺倒床上呼呼大睡。 她是被魔界之主亲自叫醒的。 魔界之主敲了两下她的门没有反应,便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个大喇叭,冲着房间里大喊:“着火了,着火了!快跑啊!” 贺鸿雪没起来,倒是把路过的仆从们吓得不清,赶紧去敲贺鸿雪的门把人叫起来。 贺鸿雪觉得这些魔族的脑子多多少少有点问题。 魔界之主撇撇嘴:“穆他没有和你说过吗?不要用你们人类的思维方式来看待魔族。” 本来对这句话嗤之以鼻的贺鸿雪现在深以为然。 而魔界之主叫醒她的原因正是她在忙的项目——地震。 只不过这次的地震不是发生在崇安城,而是在魔界第二大城邦封溪和崇安之间的崇山峻岭中。 贺鸿雪不解,既然地震不是发生在人群聚集处,那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我觉得这事儿瞒不住你,便来告诉你一下,这次的地震是因为出现了一处山海秘境。”魔界之主手趁在门框上,看着还在迷糊中的贺鸿雪,“我觉得你会对这感兴趣,毕竟你们人类修士热衷于在不同的山海秘境里搜罗前人留下的东西。” 贺鸿雪这才明白他的意思。 崇安城的保险民意调查还有好几天才能出结果,而且大量的核算工作还需要魔族的账房先生进行计算,这些事件不如去山海秘境里走一圈看看能不能寻得什么机缘。 贺鸿雪让魔界之主在门口稍等一会儿,飞快地收拾好了自己的企划书,连带着一块通讯灵石交给了魔界之主,“这个按两下我就能接到,有什么保险上的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当然,有可能我在山海秘境里迷了路一时接不到信号。” 和平拿着手里看起来平常的灵识掂量了两下,露出了饶有兴味的表情,没想到人类修士还弄出了这种小巧便宜的通讯装置。 贺鸿雪决定先前往封溪城一观,她对魔族有些猜想需要去证实,多在一些城池走动便对魔族的认识多一分。 出发前她去了一趟崇安城的图书馆,细细地找了半天的崇安城历史志。 与从波涟那里得到的情报相同,崇安城确实形成在上古时期,正是在人界昆仑山和金鳖岛大战之后,而在此之前,魔界并未有大型的城邦出现。 波涟因为一族之长的身份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理,没法再陪着贺鸿雪去封溪。魔界之主说是要尽地主之谊,从手下的魔将里点了位金丹大成期的魔修陪贺鸿雪一起出发。 “贺修士,久仰大名,在下绿旋。”没想到来着竟然是一位女性魔将,贺鸿雪愣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和对方握手。 “多礼了,在下羽云台疏星阁贺鸿雪。” 绿旋一头深蓝色的长发,皮肤惨白,毫无血色的那种,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不过对于贺鸿雪来说,近来接触的男性实在是太多了,终于遇到一位同性,多少还是给她一份莫名其妙的安全感,从某些角度来说她还挺感谢魔界之主的安排。 一人一魔便准备前往封溪城,出发前魔界之主答应她会认真看她的保险计划书,虽然这话在贺鸿雪听来没什么说服力,但山海秘境的开启对于修士来说有莫大的吸引力,她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出了崇安城,贺鸿雪从百宝囊里翻出一个小型天舟,邀请绿旋同行。绿旋本来都已经乘上了自己的法宝,准备起飞,陡然看见这么个奇怪的交通工具,也是新奇得很。 “你不用这么紧地抱着我,不会掉下去的啦!”贺鸿雪逆着风驾驶着小型天舟在云间行驶,绿旋第一次乘坐天舟,紧张地抱住贺鸿雪的腰不敢看四周路过的云雾。 “你还得给我指路呢!”贺鸿雪大声喊,终于让绿旋睁开眼。只见贺鸿雪用点金笔点开一个屏幕,转头问绿旋:“你知道去封溪的路吗?”绿旋点点头,贺鸿雪便拉过她的手整个手掌按在那个发光的屏幕上,几秒种后就对绿旋脑内的路线进行了扫描,贺鸿雪设置了自动驾驶,终于可以解放双手了。 “好神奇,人间都在用这种东西吗?”绿旋的好奇心终于战胜了恐惧,凑到操作面板面前看个热闹。 “倒也没有普及,这小型天舟和扫描导航功能是我们羽云台占星台的最新发明,还在测试中。”贺鸿雪给她解释道,杨易的这些发明功能都古古怪怪,但都能在不知什么时候派上了用场。 天舟的飞行速度极快,不到半日二人就快到了封溪城。一路上贺鸿雪都开着天舟的地形扫描功能,把路过的山川河流都记录了下来,自动生成了一副地图。贺鸿雪盘腿坐在天舟的甲板上,盯着那副山川河流地图看了半晌,总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又说不上来。只是从山川河流的走向来看,封溪城也是建在灵脉上的城市。 与崇安城不同,封溪城并不是由砖石结构的建筑和青石板路组成的城市,而是更加和人间相似的木石结构建筑和砖石的城墙。 一人一魔从云头上下来,从挂着“封溪”二字的城门正门走进城内。 明明是魔界的第二大城市,却让贺鸿雪有了回到人间城市的感觉。进城的时候绿旋出示了二人的身份证明,贺鸿雪拿到了一份封溪城的地图,里面甚至标注了几处著名景点和大众好评的餐馆。 从地图来看,整个封溪城沿中轴线呈轴对称分布,应该是在建设规划的时候就做好的蓝图,整个城市看起来井井有条。街上各色各样的魔族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绿旋,看这里,这家饭店的评价很不错哎。”贺鸿雪眼睛都亮了,直勾勾地看着绿旋,仿佛她就是那顿美食似的。 不等她点头,贺鸿雪拉着看起来多少有些营养不良的绿旋就一头扎进了饭店里。 第五十九章 前兆 http://.biquxs.info/ 绿旋从未去过人界,但贺鸿雪的鼎鼎大名她在魔界也是听到过的。原本魔界之主安排给她这个任务,她是不乐意的。在她看来这样的任务实在是浪费时间,有这时间不如去好好修炼。 大概是贺鸿雪这个人有些魔力在身上的,绿旋和她一路相处下来,原本有些不满的心情也都被贺鸿雪百宝囊里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打消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又被贺鸿雪拉进了饭馆子里,不知道她在搞什么名堂。 “干什么?吃饭呀。虽然我们是辟谷不食的修士,但这不影响我们品味美食。”贺鸿雪毫不客气地点了几道菜,又直勾勾地看着绿旋道:“你带了钱的吧。” 绿旋点点头,看来她出门前专门去魔界之主那里申请经费是正确的决定。 按照贺鸿雪的想法,她想先在封溪城打听打听情况。山海秘境出现在魔界,魔界的魔修们一定很快都得到了消息,如此贸然前去实有不妥,她作为人类修士本就在魔界处于弱势,且不知魔界的山海秘境世界是否遵循和人间的山海秘境相同的规则,行事还是谨慎些的好。 做了如此的打算,她的心思就全然不在饭食上了,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注意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盯着那些带着兵器的,有可能是魔族修士的人看。 还真让她给逮到了几个进来喝茶的魔修,谈论着山海秘境的事情。 “听说已经有不少人去那里了,也不知道此次秘境里有什么好东西。”一个羽族模样的魔修说道,他右手边的同伴点点头:“既然此次秘境出在魔界,我们肯定要去看看的,总不能好东西都出在人间,总被人间那些修仙大派抢了先机。”他的话迎来了同伴们的附和,一个个踌躇满志要闯出一番天地。 贺鸿雪听了半天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也就懒得再听,转头问绿旋道:“这城里有类似情报中心的地方吗?” 绿旋想了想,那就只能是天音阁这种地方了。 人间做情报生意的人不少,贺鸿雪和好几家情报中心都有商业往来,所以也熟悉他们的运作模式,只是不知道这魔界的情报中心是否和人间相同。 绿旋看她如此思忖便道:“哪里需要如此麻烦,山海秘境这种大事,随便买份报纸肯定有报告。”贺鸿雪茅塞顿开,生意做久了,思考问题的方式都商业化了,完全忘了还有报纸这种平价大众又好获取的消息了。 当下便出门找了一家书刊亭,买了两份报纸回来边吃边看。 “《山海秘境再开,最先进入的修士生死未卜》、《此次山海秘境凶险异常,各位修士请量力而行》。”贺鸿雪读出这些标题,总觉得是在耸人听闻,凶险能凶到什么程度,她贺鸿雪且不怕这些唬人的玩意儿。 “你要一起来吗?”贺鸿雪问绿旋。 “既然魔界之主陛下让我保护您,我肯定是要去的。”绿旋说道。贺鸿雪有些不以为意,绿旋的修为虽然不算低,但金丹后期的修为肯定和她原因中期无法相提并论,谁保护谁还不知道呢。 贺鸿雪的注意力都被报纸吸引去了,一桌子的菜放凉了两人都没吃几口,贺鸿雪觉得实在也是浪费,让店小二全给打包了,出门找了几个要饭的孩子送给他们吃去。 绿旋在一旁对她的行为完全不干涉,只是觉得好奇,传说中的天才贺鸿雪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作为修士,她能够感觉到她的强大,却从她身上看不出哪里能让穆先生和魔界之主都刮目相看的要点。 贺鸿雪不知道身边人在打什么主意,她问了去封溪城图书馆的路,好像要去查什么资料。 “我在这里呆上两个时辰,你自己玩儿去吧,两个时辰过后来找我就行。”贺鸿雪如此吩咐绿旋,实在是她查资料不需要人跟着,不如放她自由一会儿。 绿旋点点头,目送着贺鸿雪进入图书馆,刚转身要走,一只黑猫挡住了她的前路。 “绿旋大人请留步。”黑猫嘴里发出人的言语,让绿旋吃了一惊。 “我是穆先生的使魔,此次前来是要给您一样东西。” 听闻黑猫的来头,绿旋顿时有些紧张,穆先生的名号在魔界可止小儿夜啼,实在是不得不谨慎处之。 黑猫从地上跃起,在空中绕了一个圈,一块令牌状的东西就落到了绿旋的手里。 “您不用多想,只要把这块令牌带在身上即可,它会在适当的时候发挥自己的作用。”黑猫说完就甩了甩尾巴,消失在极夜的夜色中了。 绿旋拿着那块令牌多少有些不知所措,只得把它放在自己的百宝囊里。 贺鸿雪此刻正在查阅封溪城的地方志。 果然如她所料,封溪城的建成时间比崇安城要晚上不少,至少之间有上千年的间隔。关于封溪城的形成记录也比较多,大多数资料都说明,封溪城并不是在魔界的土地上一砖一瓦建设城的,更像是一夕之间就出现似的,这更加佐证了贺鸿雪的猜想,魔界的形成和人间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查够了纸面资料,贺鸿雪伸着懒腰从图书馆里出来,正好看见回来寻她的绿旋。 “去什么好地方玩了?” “红灯区。”绿旋语出惊人。 “哈?”贺鸿雪疑惑,“那你……这么快就办完事了?” “还要多久,很快的。”绿旋回答。 贺鸿雪想起了秦旷和张穆,觉得自己实在没法接这句话。 “那边有花魁道中,我去看了个热闹。”绿旋没注意到贺鸿雪的沉默,继续说道。 贺鸿雪这才知道自己会错了意,面上一边打着哈哈,心里直嘀咕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不过这也勾起了她的性质,魔界的花魁是什么样子的,她实在好奇,便缠着绿旋也带她去开开眼。 “太晚了,这会儿花魁早就走完了。”不是绿旋不想带她去,实在是时间太晚了,到了红灯区的营业时间,她们再去不当消费者也不合适。 听闻花魁道中已经结束,贺鸿雪有些意兴阑珊,干脆拉着绿旋在附近找了家旅店歇下,明天再看看如何行动了。 距离贺鸿雪被撞进传送门已经过了半个月,江鹤秋的伤养得也差不多。张穆本就没有冲着他的要害去,他又躲开了点,看似一把利刃插到了背心,刀子只伤到了肌肉,对内脏没有伤害。只不过既然有机会躺着什么也不用做,他便心安理得地躺着只做出养伤的样子,任何麻烦事都不用过手。旁人不知,在偷懒耍滑这方面,江鹤秋确实是贺鸿雪一脉相承的师兄。 还记得那是在贺鸿雪刚被带到羽云台,和江鹤秋还在同一个师父门下学习入门功法的时候,江鹤秋就给贺鸿雪做出了一个榜样。 因为天生的聪慧,这两个孩子学习进度很快,且举一反三。贺鸿雪那时候还算个从村子里出来的老实孩子,学习之余总觉得其他的时间需要干些什么,不然她总害怕羽云台不要她,要把她赶出去。 她戳戳坐在自己前排,立着书本正在“看书”的江鹤秋:“师兄,树上的东西我都看懂了,接下来该做什么?” 戳了好几下江鹤秋都没回头,贺鸿雪以为师兄烦了她,眼眶一红就要哭,这是才见江鹤秋身体动了两下,睡眼惺忪地回过头看着泫然欲泣的贺鸿雪:“你怎么了?” 贺鸿雪这才发现,她以为的勤奋苦修的师兄,实际上是偷懒耍滑的一等好手。尚不满十岁的贺鸿雪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又扭曲了一分。 直到后来,师兄被掌门一脉摘星楼选中,成为当时掌门的入室弟子,而她自己被疏星阁阁主傅如谨选中,成为疏星阁一脉的入室弟子,她还时常猜测她的师兄是否敢在掌门师叔的眼皮子底下打瞌睡,只不过没有那个胆子去求证罢了。 在床上养了这么些天,江鹤秋也不好意西再躺下去,便自己换了身衣服,出门走走。正好遇上来看他的魏春,吓得他赶忙扶着江鹤秋又回到房间:“师兄,你重伤未愈,少走动吧。” “我没事……” “我知道你是怕我自责,就别强撑着病体到处乱跑了。”魏春一脸严肃道。 “我……”江鹤秋不知该做和解释,干脆脱了外衣又躺了回去。 “一切有我们在外打理,你什么都不必担心。” 江鹤秋心中长叹,这可不是我要偷懒啊,便翻身睡觉去了。 其实说起来目前的羽云台确实也没什么事情,索赔的事件被他们用贺鸿雪的保险转移焦点给糊弄了过去,现在也没有不开眼的小门小派来闹事。但是贺鸿雪通敌这个罪名一时间还是众说纷纭,但也没有真拿这件事到羽云台闹事的,毕竟“交出贺鸿雪”这句话好喊,万一他们真的把贺鸿雪交出来了,又能怎么办。 说起来还是因为上回的袭击没有造成多少实质上的人员伤亡,不至于结成仇恨,众人思及羽云台和魔族的世仇,也就一个比一个坐得住,倒是让暗处推动的某些人有些看不清局势了。 总之,人间修仙界目前正处在一片奇怪的平静中,反而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第六十章 入口 http://.biquxs.info/ 自从那日秦旷和扬羽在日暮海边上感受到了不寻常的魔气,二人就把这一消息汇报给了长老会。除了还在养伤的执剑长老未参与讨论外,其余的长老皆对此事十分重视,一方面加强了自身门派的防守,一方面派人去给羽云台等交好门派递去消息,防止再出现羽云台那日的情况,提早防范。 秦旷的师父陆芥是玄真剑门残阳一脉的宗主,也是长老会的一员,他深知自家徒儿的性格,主要突出一个人狠话不多,干的永远比说的多。这就使得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这个做师父的很不能理解徒弟的想法,特别是他的情感生活。 自从那年的山海秘境再崩溃之后彻底关闭,他们各家师父进去把自己的徒弟捞了出来之后,秦旷去了几趟羽云台,回来对师父张口就是:“请师父代为提亲。”把正在铸剑的陆芥吓了个半死,手里好好的一把直剑手一滑成了弯刀。 “哦,提亲的对象是?”做师父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位,不能失了气势。 “羽云台疏星阁贺鸿雪。” 陆芥一方面欣慰于自己的徒弟终于会拱白菜了,一边担心他拱了一颗不得了的白菜。 “这个……你问过她的意思了吗?她可愿意?”陆芥大抵是知道贺鸿雪在羽云台的分量,想想自家弟子年纪轻轻就继承了“残阳”,勉强也可算个门当户对。 谁知道问出这句话后,面前的冷面小子竟然红了耳朵,明显是想到什么让他害羞的事情上去了,只见他支吾着说道:“她应该是愿意的。”毕竟这样那样的事情都做了不少,她至少不厌恶自己做她的夫君吧。 陆芥想了想,点点头,便开始思考提亲的礼单应该写多长。他自己没有道侣,所以对这些事情的流程也不太清楚,但是先准备好聘礼一定是没错的。 就这么一个准备礼单的功夫一耽误,便生出了许多波折,把这份还没来得及开花的姻缘彻底拖没了。 羽云台那边传来消息,贺鸿雪消失了,如果玄真剑门的弟子见到她请迅速告知羽云台。 修仙修道,只能说各自有各自的缘法,一旦踏上了这条路,便是一个无法预知的世界向修士们打开。 和贺鸿雪一起消失的还有符修然。 符修然只比贺鸿雪晚了两年入门,却比她大了几岁。后来贺鸿雪被疏星阁阁主傅如谨收入关门弟子,辈分上就比符修然大了一轮,符修然见着她还得道一句“师叔”。 幸好她是个女修,不然贺鸿雪和一个男修一起失踪,又不知道要生出多少香艳的奇闻异事。 “师叔,你确定没走错路吗?”符修然问道。 “绝对是这条路没错,信我。”贺鸿雪拍着胸脯打包票,但是自己心里也不是那么有底气,毕竟二人困在这寒潭底下已经快三天了。 “你说,我们会不会走到某处洞穴,然后看到个美人石像,然后石像下面有个蒲团,里面藏着惊天的秘籍……” “师叔,你可少看点杂书吧。”符修然很是佩服她如此乐天的性格,在如此境遇下还能想些有的没的。 两人会沦落至此源自一场交通事故。 那天贺鸿雪带着符修然溜出去找李夜岚玩,说是什么有姐妹睡衣排队,天舟飞的速度快了那么一点,也就是超速百分之三十吧。结果好巧不巧地迎面撞上一只大鹏,鸟没什么事,天舟被直接撞翻,两人还来不及反应,就掉进了一个水潭里,被水里的漩涡卷走,一路颠簸着到了寒潭地底,再也找不见上去的路。 “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何这么巧在我们飞行到寒潭上空的时候就有一只大鹏撞到我们。”贺鸿雪边走边说,她并不觉得这是一场巧合。 “但就算有人算计,他们又怎么知道我们会不会在落地前施展什么术法,结果并没有落在寒潭里。”符修然觉得虽然疑点重重,但目前只有巧合可以解释发生的一切。 “那他们一定有别的办法,把我们弄到水里去。”贺鸿雪的第六感告诉她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不管如何,此事是冲着你我而来,你好好想想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贺鸿雪叹了口气,本以为从崩溃的山海秘境里出来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没想到和秦旷以及李夜岚厮混了个把月,就出了这么个事情,真是不该没看黄历就出门,报应啊报应。 而自从她们二人失踪之后,羽云台的定位寻人系统仿佛失灵了一般,怎么也找不到她们的方位,甚至连天舟最后的坠机方位也难以确定,好像她们飞入了一个信号的禁区。方续是知道贺鸿雪的目的地的,贺鸿雪本想也拉上方续一起去找李夜岚厮混,方续正到了修行的关键时刻便拒绝了。 从羽云台到合欢宗的路线贺鸿雪跑了也有十几趟了,断不会没事挑偏僻的小路去飞,而不直线飞过去。 不管是针对贺鸿雪和符修然而来的陷阱,还是无差别攻击,贺鸿雪的失踪都给羽云台带来不小的危机感,仿佛有什么事情在见不得人的阴暗处隐隐酝酿着,仿佛深渊般等待着陷落的人。 在旅店休憩了一夜的贺鸿雪元气满满地敲响了绿旋的房间门。 “醒一醒!出太阳啦!”贺鸿雪好似发现了新大陆,兴奋地直敲门。 被她吵醒的绿旋顶着一头乱糟糟的蓝发开了门,极夜后的第一缕朝阳让她睁不开眼。 极夜结束了,魔界将会迎来几个月的正常日升月落,然后进入极昼。 “真是奇怪,魔界也有太阳,而且和人间一样。”贺鸿雪喃喃自语道。 “当然有太阳,我们这儿是魔界,不是阴间。”绿旋似乎找到了和贺鸿雪对话的趣味,越来越能找到她的重点。 “你说,魔界的太阳会不会和人间的是同一个太阳?”贺鸿雪又问道。 “不若你问问太阳去?”绿旋很认真的回复道。 贺鸿雪碰了个没趣,恹恹然不再多说,只问绿旋此次出来还带了多少钱。 绿旋掏出一张黑色的卡片,神秘兮兮地说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知道。”贺鸿雪乖巧地坐在她身边。 “这就是吾主魔界之主的至尊贵宾黑|卡,在魔界各处都可以刷的信用卡,而且没有额度上限,百分百好用的黑|卡!” 贺鸿雪在一旁使劲儿鼓掌,她没想到绿旋看起来没那么精明,搞经费的手段却是一流的。 “所以你要钱干什么。” “当然是去买点补给,准备进入山海秘境啊。”贺鸿雪挽着绿旋的胳膊,拉着她冲向商业街。 “灵石要多屯点,昨天我看报纸上说好几个修士被抬出来的时候灵力都被什么东西给抽干了。”贺鸿雪掏出点金笔,又摸出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纸,开始列采买清单。 绿旋在一旁也不多话,就看着她把一样一样的东西写在清单上。 “火折子?这也要买?” “你不知道,有时候灵力是能省则省,火折子这种东西会有奇效的。”贺鸿雪说道,“别小觑了人类的智慧。” “哎?你们也用火折子?”贺鸿雪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差点和探头过来看她写了什么的绿旋撞在一起。 “用的呀,怎么了?” “那你知道火折子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魔界的吗?” “这我上哪儿给你问去。”绿旋摇摇头,现在是讨论火折子的时候吗? 贺鸿雪也摇摇头,现在确实不是讨论火折子的时候,她看着单子里写的灵药类一栏,有些担心在魔界能不能买到,和绿旋确认了一下,结果都是些在魔界也常见常用的伤药或解毒剂,完全不用担心购买渠道。 贺鸿雪心下了然之余,又有些疑惑,她已经习惯了崇安城的异域风情,来到这封溪城却仿佛回到了人间一般,实在是让她熟悉间又带着几分诡异。 一人一魔在商业街来回穿梭,照着清单采买了一大堆的用品,把百宝囊塞得慢慢的之后,终于准备前往山海秘境一探究竟了。 让贺鸿雪没想到的是,魔界自有魔界的风俗,一群魔修在秘境门口就打得不可开交,法宝术法漫天乱飞,伴随着的还有缺胳膊断腿和血肉横飞。 “噫……你们魔界的山海秘境一直都这样?”贺鸿雪忍不住问道。 “啊,差不多吧,反正总要打一会的。”绿旋回道。 山海秘境的开口一般不会很大,但是同时进入两三人也是绰绰有余,大家排着队进去…… “啊,原来如此,反正在里面也会打起来,不如在外面打完了再进去,还更安全点,是吧?”贺鸿雪突然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绿旋点点头表示赞同。 现在有大大小小十来个魔修门派守在秘境的门口,贺鸿雪没想到,来到密境的第一个考验就是要如何接近并进入秘境入口。 贺鸿雪稍微探了探在场的魔修的修为,大多在筑基期,也有几个金丹期,和她一样的元婴大能好像只有两位。她自己倒是可以隐身过去,应该不会被发现,那绿旋怎么办呢?金丹期的修士若用隐身之法很快就会被元婴大能识破。 绿旋看出她的顾虑,让她不用管自己,尽管用隐身术猫过去,她自有办法。 “好,那我里面等你。”说罢贺鸿雪使了个隐身术,把自己的身形和气息全都隐藏住,趁人群不备,一个闪身便溜进了门中。在场的两位元婴魔修似乎感觉有什么东西经过,但为时晚矣,贺鸿雪已然混入山海秘境里去了。 绿旋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贺鸿雪应该已经进入秘境了,便大摇大摆地走到秘境门前,在众魔不怀好意的目光中掏出一块黑色的令牌:“穆先生特使在此欲进入秘境,谁人阻拦。” 一时间争斗不休的魔群全部停了下来,盯着她手中那块每个魔修都刻进骨髓里的令牌,自动地分成两边,让出一条道。绿旋就在众魔的目光中,施施然走进了入口。 第六十一章 鲸鱼 http://.biquxs.info/ 贺鸿雪隐身进入了山海秘境,短暂的眩晕之后她整个人从悬在半空的传送门里探出来,山海秘境中的景象着实吓了她一跳。 传送门正好开在一栋高耸的塔楼顶端,贺鸿雪在楼顶站定,正好远眺四周环境。 四周是一座毫无人烟的城邦,亭台瓦舍高楼广厦一应俱全,只是完全没有生物的生存的痕迹。贺鸿雪不敢走远,怕一会儿寻不着绿旋。 就在她走神之时,远远的空中飘来一个庞然大物,伴随着悠长的吟啸之声。贺鸿雪掏出小型天舟,从塔楼的顶端离开。 随着远处的黑影逐渐靠近,视野中的东西逐渐清晰,赫然是一只巨大的鲸鱼在空中游曳,舒适惬意地翻过巨大的身子,穿梭过高楼广厦之间。 贺鸿雪被眼前的景象完全震惊了,这本该在海底才能看到景象就这样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的眼前,原来那悠长的吟啸之声就是鲸鱼的声音。后她一步进入的绿旋也目睹了这有生之年难得一见的奇景。二人目送着巨大的鲸鱼自由自在地远离,好像这天空就是深海,高楼广厦就是那海底的礁石和珊瑚。 贺鸿雪回过神来,开着小型天舟回到塔楼的楼顶,把绿旋接到了天舟上。 “这回的秘境,有点意思。”贺鸿雪微微一笑,眼睛里闪烁着绿旋熟悉的光彩,那是属于修士的、面对未知的挑战时,志在必得的眼神。 就在他们说话间,一只巨大的章鱼舒展着八条长长的触手,在空中飘然而过。 点金笔从左袖滑出,贺鸿雪凭空画出一只燕子飞向空中游曳的章鱼。燕子一碰触到章鱼的触手,就被八条触手翻滚着卷了起来。 “是实体,不是幻觉。”贺鸿雪下了结论,绿旋点点头。 只是不知道那些被吸干灵力的魔修到底遇到了什么。贺鸿雪带着绿旋降落到杳无人烟的城市里,一人一魔的脚踩在地面上的时候才有了些真实的感觉。贺鸿雪抬头望天,天空时不时依旧有巨大的海洋生物飘过,庞大的身躯遮住阳光,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影。 整座城市静悄悄的,既没有居民,也没有看到先他们进来的修士的身影。绿旋仰着头看着这难得一见的奇景说道:“秘境的传送地点有可能每隔一段时间发生改变,我们可能和之前进入的修士传送到了不同的地方。”贺鸿雪点点头,目前这个猜想的可能性很高,不然这座城市也太安静了。 一人一魔行走在城市间,时不时用手摸摸门框,招牌等物件,并没有发现预想中的厚厚的灰尘,仿佛整个城市的居民只是暂时离开去哪里避难,下一秒又会回来继续在城中生活。 贺鸿雪甚至能在民居的角落里看见半开着的鸡笼和狗窝,满满的烟火气息充斥着这座无人之城,让人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贺鸿雪和绿旋还在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城市中,渐渐地开始习惯了飞在头顶的海洋生物,也适应了空无一人的城市带来的不安感。就在她们一位会一直这样走下去之时,二人来到了一个广场,偌大的广场空旷寂静,奇怪的是,有一根“线”悬浮在广场的正中央。 贺鸿雪和绿旋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为何会有一根“线”,这根线到底是个什么。 谜题很快就解开了,贺鸿雪架起天舟从上方俯视,才发现这根“线”从上方俯视才能看出是一个圆形的水面。 “这是一个平面的‘湖’。”贺鸿雪下了天舟,用手捏着眼前的“线”,又把手伸进水面里去搅和了一下,倒是能撩起正常的水花,而且一时也没摸到水底。 这样的秘境贺鸿雪和绿旋都是第一次遇到,处处透着违背常理的诡异,却又给人一种合该如此的微妙的平衡感。 “现在怎么办?”绿旋问道,她的任务是跟着贺鸿雪做她的护卫和随从,自然是贺鸿雪去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贺鸿雪点点头不说话,仍然绕着那个平面的湖泊,仿佛能从那根“线”上看出花儿来似的。 就在一人一魔停滞在平面湖泊的时候,一股杀气带着血腥味儿从阴暗处快速略了过来。 “叮”得一声,一击攻击被挡了下来,不知何时绿旋手中握着一柄红色的窄刀,抢在贺鸿雪之前挡下了偷袭者的一击。 “他想跑!”贺鸿雪喊道。 绿旋的身法极快,凭着敏锐的嗅觉快速捕捉到了敌人逃跑的方向,就在她准备追上前去的时候,被贺鸿雪拦了下来。 “你看,这是什么?”贺鸿雪指着地上的暗红色线条说道,线条的颜色和地砖的颜色很相近,不仔细看很难察觉。 绿旋很快反应过来:“是阵法,有人想诱敌深入。” 贺鸿雪左袖甩出点金笔,三两下画出几只蜜蜂,“追上去。”几只蜜蜂便嗡嗡飞向各处。 阵法就在一人一魔的面前,施阵者必定就在附近。那带着血腥味的杀气又袭来,似乎是要趁她们不备,将她们逼进阵法之中。 贺鸿雪袖中点金笔滑至掌心,分秒之间便锁定了偷袭者,“昴令·万钧”的繁复咒纹一闪而过,袭击者瞬间失去了中心,啪得一声扑倒在她们脚下。 “筑基期的宵小之辈也想偷袭?”贺鸿雪向来不是什么尊老爱幼的和善人,此刻一脚踩在地上之人的后腰上,却发现脚下空空如也。 “不好,是佯攻。”贺鸿雪瞬间反应过来,点金笔尖再闪过咒纹,“壁令·大吕”的防御罩笼罩住她们,刚好防御住了又一次的偷袭。 这下贺鸿雪彻底反应过来,她们遇到了一个傀儡师,而且很有可能不止一人。 能够炼制并控制筑基期的傀儡,傀儡师本尊至少也得是金丹后期,甚至元婴也有可能。贺鸿雪没有犹豫,直接释放了她元婴中期的威压,磅礴的灵力释放开来,让身边金丹后期的绿旋一时间喘不过气来。 然而傀儡师并没有出现。 贺鸿雪暗道不好,一进来就遇到同级的元婴修士,而且还不止一位,出门没看黄历的老|毛病不改不行了。 收起了威压贺鸿雪拉着绿旋远离地面的阵法,就在她们移动之时,天空中游过一条鲸鱼,巨大的阴影遮住了阳光,又是一个傀儡扑杀而来。 绿旋接收到贺鸿雪的眼神,主动迎上傀儡与之搏杀,贺鸿雪则闭上双眼,用天生的灵觉“看”到了一根根肉眼不可见的“线”,灵力织成的细线控制着傀儡的行动,贺鸿雪顺着灵力线便冲了过去,点金笔尖闪过“角令·斗杀”的咒纹。 点金笔刺入角落里的人影的一瞬间,贺鸿雪便发现了手感不对,真正的敌人并不在此。头顶的鲸鱼游走,阳光终于又重新主宰了这片土地,贺鸿雪这才发现,绿旋不见了。 贺鸿雪暗道不妙,她不该把绿旋一个魔留下来对付傀儡,自己冲出去找本体。现在绿旋也不知道落入了谁的手里。 “在下羽云台疏星阁点金笔贺鸿雪,不知何方高人在此,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可否放了我的朋友,各自行动?” “嘻嘻,嘻嘻。”一个抱着娃娃的小女孩不知何时从一旁的小巷子钻出来,除了嘴在动以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就是那个贺鸿雪,你就是贺鸿雪。”小女孩举起娃娃开始转圈,转了两圈后又停下,直勾勾地看着贺鸿雪。贺鸿雪被她看得浑身发毛,点金笔又握在手里,时刻准备防御反击。 “贺鸿雪不在人间,来魔界做什么?”又是一个小男孩拖着玩具小车从小巷子里同手同脚地走过来,小女孩也重复着他的话。 “贺鸿雪不在人间,来魔界做什么?” “贺鸿雪不在人间,来魔界做什么?” “你的朋友被我们请去做客。” “做客,做客,喝下午茶。” “你的朋友被我们请去做客啦。” 两个小孩不停重复着对方的话,配上偶尔抽搐的肢体动作,在这个空无一人的城市里显得异常诡谲。 “嘻嘻,嘻嘻嘻,想要和我们一起喝下午茶吗?” “来一起喝下午茶吗?” “你的朋友也在哦。” “贺鸿雪和她的朋友一起来喝下午茶。” 两个娃娃终于并排站在了一起,好像对她发出了邀请。 “贺鸿雪请跟我们一起来。” “一起来喝下午茶。” “你的朋友也在哦。”见贺鸿雪没有动作,两个娃娃继续机械地重复着这几句话。 贺鸿雪握着点金笔上前,准备跟着两个傀儡娃娃走。 “嘻嘻,贺鸿雪跟上来啦。” “快跑,快跑,不能被她抓到。” “被抓到的要变成鬼哦。” “嘻嘻,被抓到的要做鬼。”两个小娃娃手拉着手飞快地行走在小巷间,贺鸿雪点了“箕令·北客”,罡风托着她紧紧跟在两个娃娃身后。 傀儡师一般绝对不会暴露自己的位置,他们就像等待猎物的蜘蛛,编制好了一张罗网等着猎物撞上来。为了绿旋的安全,她不得不让自己进入罗网之中。 两个孩子带着贺鸿雪一路飞奔到了一家茶馆面前,大敞着的门显示里面有人。两个孩子一进入茶馆就消失不见了。而绿旋正坐在一章桌子面前,手拿着茶盅正要喝茶。 “别过来!”绿旋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这句话,她的行为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强行抬起手臂把茶水灌进到嘴里。 贺鸿雪此刻不敢轻举妄动,深怕自己的行为会对绿旋造成什么影响。 “别管我,你只管应战。”绿旋显然并不害怕自己会被如何对待,她本是被派来保护贺鸿雪的,此刻却成了她的拖油瓶,心里自然不高兴。 贺鸿雪没有理会她的话,径直走到她的身边坐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喝了下去。 “嘻嘻,贺鸿雪喝茶了。” “嘻嘻,嘻嘻,贺鸿雪和我们一起喝下午茶。” 两个娃娃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茶馆里,脸上多出了些奇怪的笑意,用一种好像要把贺鸿雪层层透析的眼神盯着她看。 “我人也到了,茶也喝了,请问阁下还有什么吩咐?”贺鸿雪耐着性子道。 “嘻嘻,嘻嘻,陪我们玩,陪我们玩。” “你是爸爸,她是妈妈。” “爸爸妈妈,陪我们玩。” 贺鸿雪实在是被两个娃娃吵的头疼,她忍不住说道:“有话能不能好好说,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求你了。” 大概是没想到贺鸿雪会突然来这么一句,两个娃娃都愣住了,随即便是停不下来的嘻嘻嘻嘻嘻的笑声,把贺鸿雪听得寒毛直竖。 就在她头疼只是,一个男人站在了茶馆的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脸,抬脚进了茶馆。 “幸会,在下傀儡师吴飞白。”男子声音清脆,眉眼间带着几分阴柔和阴鸷,让本来称得上美男子的脸庞变得有些瘆人。 贺鸿雪没有接话,等着他的下文。只见吴飞白走到她二人面前的桌旁坐下,惨白的手指拿起最后一个茶碗,自顾自地到了一杯茶水。 “吴道友,我们素昧平生,可否放了我朋友,就此别过?”贺鸿雪直入主题。 吴飞白抿了一口茶水,便不再喝,放下茶盏说道:“那可不行,我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邀请你的朋友过来,这么就放走她,可不是亏大了。” “你要做什么?” “很简单,你们退出山海秘境,魔界的机缘轮不到你这个人类来掺和。”贺鸿雪听到此话,心中一凛,如此简单的要求是她始料未及的。 但这也是她万万不能答应的。 “若我说不呢?” “那你的朋友就会这样。”吴飞白装作惋惜地说道。 “啊!”绿旋的惨叫声在身边响起,贺鸿雪这才发现她的一只胳膊被硬生生扯了下来,血液从断口出喷射出来,竟然也是滚烫的鲜红色。 贺鸿雪皱紧了眉头,她知道眼前的“吴飞白”一定不是傀儡师本人,但傀儡师一定在附近。 第六十二章 载具杀手 http://.biquxs.info/ 阳光从窗户里投下光斑,绿旋的断手一半躺在光斑中,一半在阴影里拖着血迹。 贺鸿雪有些气恼,一边又担心着绿旋的伤势,看着伤口仍旧在汩汩冒着血的绿旋,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她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试图找出傀儡师的真正位置。 “嘻嘻,嘻嘻,怎么样,贺鸿雪,答不答应我的话?” “退出去,退出去,退出去就放过你哦。”吴飞白自己没有说话,两个傀儡娃娃乖巧地站在他旁边,代替他说着话。 这两个傀儡娃娃做得惟妙惟肖,好像真正的小孩子,贺鸿雪心中一怔,只听得吴飞白慢悠悠地说:“没错,这两个孩子是我最好的作品,是真正的双胞胎童子炼化而成。” 说话间他还操纵两个娃娃对贺鸿雪鞠了一躬,然后任由两个娃娃嘻嘻哈哈地坐在一旁玩耍。 “你拍一,我拍一,一只小猫穿花衣。你拍二,我拍二,听话才能保平安,你拍三,我拍三,不然手脚全折断,你拍四,我拍四,救命我还不想死,嘻嘻嘻嘻嘻嘻嘻。” 两个娃娃的声音萦绕在耳畔,听得贺鸿雪头皮发麻,她看着绿旋躺在一半阴影一半阳光中的断手,心里暗暗起了疑惑。 “贺鸿雪,听他的撤出去吧,你本来也就是来查看一下情况……”绿旋一脸痛苦的样子,血液的流失让她本就惨白的肤色变得更加灰暗。 贺鸿雪听闻此言有些轻蔑地笑出了声:“雕虫小技,一点也不讲究细节。”随即猛地手执点金笔只此吴飞白的面门,“箕令·疏影”的咒纹在笔尖展开,直到咒纹完全展开之时,周围的景象如同镜面的碎片一样,瞬间分崩离析四散不见。 夕阳的余晖终于照射在了茶馆的地面上,身边的绿旋没有断手,只是陷入了昏迷,贺鸿雪笔尖点住的依旧是一具傀儡。 “在羽云台门前卖弄幻境,真是班门弄斧。”贺鸿雪冷冷地说道,趁着对方的幻阵被破,受伤反噬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一把钳制住两个傀儡娃娃,一边附“角令·斗杀”与点金笔,一把切断了看不见的灵力丝线:“再装神弄鬼,我就烧了着两个娃娃。” “好可怕,不要啊,我们可是人类的小孩哦。” “嘤嘤嘤,不要不要,不要烧死我们。” 两个娃娃瘫软地趴在贺鸿雪的怀里失去了行动能力,但嘴巴还在不停说着话,看来吴飞白说的“最好的作品”此言非虚。贺鸿雪抓起桌上的茶盏一把塞到喋喋不休的娃娃嘴里,但同时又忌惮着绿旋的处境,不敢轻举妄动。 “放了我朋友,娃娃就还给你。”虽然恶心傀儡师用人类的孩子做傀儡的行为,眼下贺鸿雪也没有别的办法,虽然破了他的幻阵,能够对他产生一些伤害而拖延出一段时间,但她没有完全的自信能在元婴大能的手下一边护住绿旋一边战胜对方。 果然,绿旋被傀儡师吊了起来,双腿捆绑,两笔张开,整个人呈现一个十字形状。贺鸿雪心下一凛,这个捆绑的姿势早已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这和当初在清河边遇到岑青的情状一模一样。 一想到傀儡师吴飞白可能和清河边的事件有关,贺鸿雪更是小心,怀里抱着两个孩子靠近绿旋,这一次她绝对不会让绿旋出事。 “交换,交换,吱吱嘎嘎,交换。”嘴里被塞了东西的傀儡娃娃还在喋喋不休,贺鸿雪听懂了它在说什么,是要用绿旋和这对孩子交换,看来对方真的很在意这对最好的作品。贺鸿雪挟制着两个傀儡孩子走到被吊起的绿旋旁边,一把把手里的男孩推开,对方也切断了连在绿旋身上的灵力线,绿旋整个人掉下来的时候贺鸿雪再把怀里的女孩子推了出去,飞身上前接住下落的绿旋,就在两个娃娃被灵力线重新连接上的瞬间,点金笔终于锁定到了傀儡师灵力的真正来源。 “柳令·天歌!”贺鸿雪没有犹豫,出手就是杀招,火焰的凤凰带着极致的杀伐之气,沿着灵力线飞去,远远地仿佛击中了什么东西。贺鸿雪跟着火焰来到屋外,黄昏的余晖染红了地面,此刻地上匍匐着的几十个傀儡全部站了起来,仿佛僵尸般摇摇晃晃冲向贺鸿雪。 贺鸿雪唤出风月宝鉴,把绿旋暂时收到镜子里去安置,同时点金笔拉长至三尺有余,挥毫间笔墨氤氲,一团看不清的墨色中似乎浮现出一把漆黑的巨大镰刀,贺鸿雪左手握住漆黑的巨镰,把它从墨色中一把拽出。 “就这样没别的花样了?”没了人质的要挟,贺鸿雪终于可以放开手脚。 手持各种兵器的傀儡急速向贺鸿雪进攻,贺鸿雪双手转起一人高的黑色巨镰,足间点地向前突进,腰身转动,镰刀的锋刃划破空气扎入傀儡的身体里,一片片的傀儡仿佛被收割的麦穗,齐腰被整整齐齐地斩断。 墨色的巨镰仿佛吸收了所有的光线,毫不在意那些被斩断又拼凑起来的傀儡,旋转间又是一片片的傀儡被齐刷刷斩断。 “消耗战?那就比比谁消耗得起吧。”贺鸿雪轻蔑一笑,调动真元附着,灵力到巨镰的锋刃之上,继续挥砍着成群的傀儡。天空时不时飘过海洋生物的身影,夕阳落在贺鸿雪的肩头,随着她挥动镰刀的动作洒落在地上。 几十个傀儡们已经被她切割得稀碎,操纵它们所需的灵力线也愈来愈密集,渐渐地一股清晰的灵力流向出现在贺鸿雪的眼前。 就是那里!贺鸿雪转动巨镰,从未展开过的、一人多高圆形咒纹瞬间铺开,“柳令·天歌!”巨大的火焰凤凰从繁复的咒纹间振翅飞出,一声清啼响彻夕阳。火焰的凤凰冲着灵力流的源头扑杀而去。贺鸿雪再次抢位向前,紧接着又是一圈绿色的纹章在贺鸿雪脚下展开。 “柳令·遥岑!”凤凰飞至的同时,巨大的翠绿山头也从傀儡师的头顶压下,带着羽云台术法的极大灵压,全神贯注在散碎傀儡上的傀儡师吴飞白来不及躲开,满满地吃下了贺鸿雪全力打出的两击术法,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刚反应过来自行断掉所有的傀儡想要撤退,一转头却被一柄漆黑的巨镰勾住了脖子。 “清河岸边,红水阵,和你有没有关系?”贺鸿雪冷冷地问道。 傀儡师的本体已暴露,一张平凡的中年人的脸,远不及他在幻境里的那个傀儡“吴飞白”那般俊逸。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和我有关又如何?”吴飞白大约承认了清河边的事情和他有关,却想把自己摘出来。 “那样的一个阵法,可不是你说得如此简单。”贺鸿雪收下加重了一丝力道,吴飞白的脖子上相应地被割出一道血痕。 “那又如何,那个孩子已经死在那里了,真是浪费了,多好的一个傀儡皮囊。”吴飞白也知道贺鸿雪肯定不会放过他,一边吐血一边说着刺激贺鸿雪的话,只要她被怒气冲昏了头脑,他就有反击的机会。 他轻微地勾动小手指,不远处一把被遗弃的剑冲着贺鸿雪的背心被牵动飞来。贺鸿雪反应极快,带着傀儡师转身,把对方当做肉盾,飞剑直直插入傀儡师的心口。 吐出了最后一口血,傀儡师的双眼终于失去了活人的光泽。贺鸿雪从他的尸体里拔出那把剑,把吴飞白的脑袋割了下来一脚踢远。 她赶紧把绿旋从风月宝鉴里放了出来,检查了一下她只是被偷袭打晕后,让她倚着墙角歇息。 虽然知道可能没用,贺鸿雪还是在成堆的傀儡中找出了那两个小娃娃的傀儡尸身,此刻他们已经变回了真正的尸体。贺鸿雪把两个孩子并排放好,在他们身上燃起火焰,伴随着跳动的火光,贺鸿雪念起了一串从未使用过的咒文,星轨的痕迹在两个孩子身上迎着火焰展开,“女令·于归。”贺鸿雪轻轻地颂完这段咒文,希望能给两个孩子的魂灵指点离开的道路,让他们的灵魂重归星海。 正当贺鸿雪以为他们的灵魂已经被炼化只是,点点星光从两个孩子的身体内飘出来,汇聚在女令·于归的星轨上,恍惚间贺鸿雪好像看见两个携手的孩子对她鞠了一躬,然后牵着手走向远方。 做完这一切,她有些疲惫地坐在了还未苏醒的绿旋身边,眼看着最后一丝残阳落入地底,迎着枯萎的明星和无尽的黄昏,直到整个城市彻底遁入黑暗,只有头顶时不时飞过的海底生物,有发着光的水母,偶尔照亮一片城市的遗骸,却看不见任何生命的灯火。 贺鸿雪就这么坐在那里,看着一轮硕大的圆月从东边的地低升起,一只巨大的鲸鱼自由自在地游过,大片的阴影投在二人身边,鲸鱼转着身体,发出悠长的吟唱,仿佛把这夜色当成了浩瀚无垠的大海,散落的月光铺成大海的鳞,如海浪般推动着星星的轨迹,灵魂全部没入寂静。 绿旋慢慢醒来,睁开眼就看到圆月巨鲸的奇景,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在海底还是地上。遍地散落的傀儡显示着这里发生过多么激烈的战斗,而她身边的贺鸿雪,就这么呆呆地看着鲸鱼游过。 “抱歉。”绿旋有些不好意思,如果不是为了她,贺鸿雪可以更加放的开手去战斗。 “你没事就好。”贺鸿雪不知道从哪里薅来的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吊儿郎当的样子好像刚吃了一顿饭那般波澜不惊。 “心情不好?” “不小心杀了那个魔修。”贺鸿雪呸得一声把狗尾巴草吐出来,把头靠在绿旋的肩头,“本来可以从他嘴里再问点什么出来的。”贺鸿雪一点都不在意杀了人,只是惋惜没能问出清河边上红水阵的更多细节。绿旋不知道怎么安慰比较好,干脆不说话,静静地陪她望着月亮,一人一魔就这么看着月亮西垂,太阳再次从东边升起。 那年贺鸿雪和符修然被困在寒潭的地底,到处找不到方向,如说沿着进来的水道,那里的水流又实在湍急,无法逆流而上。二人终于认识到人类在自然面前的渺小,即使是修士有移山倒海的本领,依旧无法胜过自然的法则。 “师叔啊,我们不会就被困在这里了吧?”符修然大了贺鸿几岁,如今正处在筑基期,如说这个资质放在云云修仙者中也算不错,但是和贺鸿雪等天才是在没法相比。 “瞎说,不就是个寒潭吗,还能困住我们不成。”即使是金丹期的贺鸿雪也没有划破虚空打开传送门把二人直接传送出去的本事。涉及空间的术法最少也要元婴后期才有能施展的可能,而且消耗极大,基本会掏空施术者的灵力才能勉强架构出传送的基本结构。 贺鸿雪倒是不着急,此处虽然不易离开,但是灵力相对丰沛,她们二人再此打坐修炼等待羽云台救援也无不可,如此想着,贺鸿雪掏出口袋里的传音石,试图给方续传音求救。按动了两下灵石后,传来的只有滋滋的信号干扰声。 这下不妙了,此处不知道是天然还是人为的,有着极强的信号干扰存在,恐怕他们的天舟也是因此才会被鸟一撞就直接失去方向,猝不及防地掉落下来。 “往好处想,这里一定有什么好东西。”贺鸿雪既是给符修然打气,也是在给自己一些底气,她俩是修士,不怕这寒潭中的阴冷,但是长久地困在狭窄的石室里实在是在心理上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说来也是奇怪,只要跟着贺鸿雪,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载具交通事故。从前在羽云台,贺鸿雪强行拉着江鹤秋逃课,起飞时一个不注意直接栽进了摘星楼后的竹林里,还好两人在竹林里打了几滚,除了沾了一身泥土和竹叶之外没什么大碍。前阵子开天舟带着方续要去合欢宗玩,结果刚开出羽云台才发现天舟没灵力了,歪歪扭扭地撞上了隔壁的朝云峰,方续从此再也不和贺鸿雪同乘了。再加上这次的坠机,贺鸿雪“载具杀手”的名号怕是要坐实了。如今的他们还不知道,贺鸿雪“载具杀手”的属性究竟有多灵验。 第六十三章 地底 http://.biquxs.info/ 贺鸿雪和符修然二人被困在了狭小的石室内,只能沿着狭窄的过道使劲往前挤。符修然身量比较矮小还好,身材较为高的贺鸿雪可是麻烦了,只能紧紧贴着狭窄的甬道,深怕前面出现类似一线天的过道,那可真是前后动弹不得了。 还好她一路吸着肚子,终于穿过了下载的甬道。 “这路简直不是给人走的。”贺鸿雪喘着气,在一处类似地洞的地方喘着气,地洞的角落里长着发光的蘑菇,模模糊糊照亮着一小片地方。不远处传来水滴滴答答的声音,贺鸿雪开心道:“听,有水声,可能是出口。”符修然则不然,之前二人身处的寒潭底部,头顶全是水,也不见得能出得去。 贺鸿雪则是相当乐观,如果能遇到水流平缓的地下暗河,她们就可以游到能够发出求救信号的地方。贺鸿雪再次掏出通讯灵石,依然只有滋滋的干扰声,看来这片区域还真的挺广。贺鸿雪摘了一颗发着荧光的蘑菇当做探路灯,往洞穴的深处走,寻着水声的方向走去。越走道路越宽敞,贺鸿雪逐渐发现了不妥之处。 这道路越来越有人工修造的痕迹。 就在她愈发觉得出去有望之时,一个黑影从暗处冲了出来,打掉了她手中的发光蘑菇。 贺鸿雪吓了一跳,还是符修然在后面点起了一个灯火符,把四周照得透亮。贺鸿雪这才发现,有什么生物在暗处匍匐着,试图再次攻击她们二人。 符修然把手上的灯火符扔往生物匍匐着的地方,那个生物好像发出了一声呜咽,跳着跑开了,似乎很害怕火光的样子。 “难道是生活在地底的生物?是动物还是魔族?”贺鸿雪不知道,符修然也不知道,两人只好往生物撤退的道路走去探个究竟。不知道沿着黑暗的通道走了多久,她们感觉自己终于走到了一个巨大的山洞中。 贺鸿雪好歹也修习过画作,对于作画和建筑有一定的鉴赏能力,但是却无法描述出眼前的建筑是个什么形状。巨大的石面上客满了恐怖的图案和象形文字。洞中任何的东西都是不规则的,不属于世间任何的几何体,与她们在地表的认知形成了完全的反差 贺鸿雪和符修然从奇怪建筑的一端试图攀爬上去,爬上了根本不可能有台阶的湿滑巨石。长长的类似石板路的道路通向一座形状奇怪的大门。 符修然又点燃一张灯火符,照亮着二人脚下一块不大的地方。脚下的石块湿滑又散发着淡淡的腥臭味,咸湿的气息仿佛来自海边。然而从羽云台到合欢宗的路上并不会经过大海,贺鸿雪和符修然也不觉得自己有走过这么长的距离,已经通到了日暮海。 就在二人犹豫之时,洞穴仿佛被折叠了一瞬间,两人感觉自己的存在有那么一瞬间变成了虚数,一股精神上的不安迅速在二人之间弥漫,感觉有什么古老又神秘的东西被她俩唤醒了。 随即洞穴内的空气开始流动,海风的咸味更加明显,正当二人一以为会看到一片海洋的时候,她们走到了巨大的石门面前。 贺鸿雪和绿旋在城中休息到了一夜,在绿旋的强烈要求下,贺鸿雪让绿旋放哨,自己打坐运行了一个周天恢复生息。这让贺鸿雪想起了几十年前的往事。 那时候贺鸿雪刚刚进入疏星阁,也堪堪迈入练气期,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修仙新人。她师父傅如谨带着她走了一遍天梯,给她讲述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告诉她羽云台的历史,告诉她如何去观测星星的轨迹,给她讲述修仙之后会有怎么样的天地造化。把只有十几岁的贺鸿雪唬得不行,很不地一脚踏上这天梯。 于是在接下来的两三年内,她保持着对于修仙的执着和勤奋,一举突破炼气期进入筑基,却在成为筑基期修士之后开始翻了懒病。整日不是逃课就逃修行,让傅如谨很是头疼。 倒不是贺鸿雪真的犯懒,只是她太无聊了,修仙本就是无聊的事情,今日重复昨日,每天打坐学习,除此之外就是处理杂事,完全没有师父在天梯上给她讲的那些好玩事情。 以至于江鹤秋从摘星楼出来看她的时候,她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躺在门口的枫树上睡大觉。 彼时江鹤秋已经在筑基后期,再有些时日便可冲击金丹了。贺鸿雪看见师兄来了心情很是开心,自从两人分开到不同的派别以后已经有一年零五个月没见过了。 贺鸿雪拉着江鹤秋就要往疏星阁走,江鹤秋摆摆手,表示自己马上要去后山的灵泉闭关,这就要走了。 “后山灵泉不是只有金丹期弟子才能进入吗?难道师兄你……”贺鸿雪惊讶道,虽然江鹤秋年长她几岁,可是这修行的速度实在是把她甩得远远的了。 “快要突破金丹了,掌门师父特批我去后山灵泉突破境界。” 贺鸿雪听着新鲜,便央求着师兄带她一起去。江鹤秋犯了难,他可以去灵泉突破已经是例外,实在不知该不该让贺鸿雪也跟着去。倒是掌门李秦无听到他的禀告以后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让贺鸿雪偷偷跟去,别让别的弟子撞见,而且在他师兄突破的时候不许捣乱。傅如谨知道后直摇头,江鹤秋这孩子一本正经的,为何他师父,他自己的掌门师兄也如此乱来。便拉来贺鸿雪,如此这般地嘱咐了半天,生怕她一个捣乱打扰了江鹤秋的突破,直到贺鸿雪捏着拳头发誓,自己绝对安安静静不捣乱,才放她出去。 贺鸿雪便美滋滋地随着江鹤秋到了后山的灵泉。江鹤秋坐在灵泉里打坐运行周天,她就在旁边看着。 一开始到处都是没见过的东西,灵泉微凉的泉水,四周青翠的绿植,都给她带来了新鲜感。但这份新鲜感马上就消退了,而后便是她也得乖乖地在一旁打坐,甚是无聊。她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来这里给自己找罪受了。 就在她无聊之时,天生的灵力敏感让她感受到了四周灵力的流动开始变得不同,灵泉的灵力开始往江鹤秋的身边汇聚,她几乎肉眼可见一股青蓝色的灵力开始打量汇入江鹤秋体内。那些绵密的灵力流绕过她的身体,在江鹤秋的头顶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大口地吸收着四面八方的灵力。在这样的灵力涡流中,贺鸿雪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也静下心来打坐吐息,让自身的灵力和江鹤秋的灵力同调,与自然之灵进行共鸣。 她能够感受到师兄的灵基在不断扩大,扩大到一定程度后又开始急速缩小,最后缩成一刻金色的圆球。 原来这就是金丹期的结丹。 贺鸿雪在一旁看着师兄的开始进行下一阶段的周天运行,稳固刚刚进阶的灵基,她也有样学样,试着从灵泉里吸取灵力,汇入自己的识海,渐渐的,她感觉自己的识海愈发地涨大,从一片小小的湖泊,慢慢汇聚成流淌的江河,把灵力运送到四肢百骸。 当她再睁开眼睛时,正对上江鹤秋带着笑意的眼睛。 “恭喜师妹,提升到了筑基后期了,可喜可贺。”江鹤秋看了她许久了,对她的神速进步很是欢喜。 “真的吗?我也进阶了?师兄你怎么样,金丹期和筑基有什么不同吗?”贺鸿雪拉着他的袖子问道。 “有很大的不同,你看到那边的鸟窝里有几个鸟蛋?” “这我怎么看得见?” “我可以看见哦,一个都没有。”江鹤秋笑眯眯地说。 “师兄你唬人。”还带着孩子气的贺鸿雪不信他。 “是真的,结丹以后,肉身会经过灵力的淬炼而变得更强,识海也进一步扩展,不再是涓涓细流的江河,而变成真正的‘海’,容纳着你身体里吸收的所有灵力。而你的灵识会化作金丹,漂浮识海之上,收到灵力无时无刻的滋养。”江鹤秋捏了个诀,咒纹展开的速度远不是筑基期的贺鸿雪能比拟的。 “你看,连灵力的调动都顺畅了很多。”江鹤秋还像小时后一样,摸摸她的头说道:“快点追上来吧,小雪。” 听到这个幼时的称呼,贺鸿雪一怔,好像突然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修仙,修仙究竟有什么乐趣。 从那之后,贺鸿雪又勤奋了两三年,终于在五年后成功进入金丹期,成为继江鹤秋之后又一个在三十岁之前成功结丹的天才修士。 被绿旋守护着的贺鸿雪在打坐吐息间仿佛梦到了这些陈年旧事。睁开眼时天已大亮。贺鸿雪自己也没想到一进秘境就杀掉了一个元婴修士,一时搞不清是元婴修士在魔界压根不值钱,还是自己点背,遇上这么个恶心人的傀儡师。她走到凉透透的傀儡师尸身前,摸索到了他身上的百宝囊,毫不客气地摸走了。 傀儡师吴飞白已死,他的百宝囊自然是成了无主之物,贺鸿雪往里探去,除了一些还没来得及放出来的人偶,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瓶瓶罐罐,再就是一些制作傀儡用的道具。稀奇的宝物是一个也无。贺鸿雪撇撇嘴,有些嫌弃地把这个百宝囊收进怀里,打算把那些古怪的瓶瓶罐罐带回去给杨易研究,最后还踹了没了头的尸体一脚骂道:“穷鬼,学人修什么仙。” 她生气的原因倒不是这个百宝囊的贫瘠,而是没有从中找到清河边红水阵的相关信息,这让她有些心浮气躁,总觉得有些看不见的丝线把她缠绕起来,让她步履维艰。 一人一魔决定还是先回到那个有着神奇湖面的广场上去一探究竟。来到那个广场后,依旧还是只有一条“线”悬浮在广场中央,贺鸿雪拉着绿旋的手,从湖面上跳了进去。一人一魔在湖水中一路下沉,最终没入寂静深渊。不知过了多久才又在远处看见一个光点,一人一魔便朝那个方向游去。光点越来越大,最终变成了一个开阔的水面。 她们从水中冒出头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猛然间才发现一群人正围着她们看。 第六十四章 祭祀 http://.biquxs.info/ 贺鸿雪和绿旋猛地从水面钻出,大口地喘着气,避水咒仿佛失灵了,湿哒哒的头发和衣服贴在身上,难受极了。 很快她们发现,一群人围了过来。 “怎么会有人从泉眼里出来!”围观的人议论纷纷,贺鸿雪和绿旋茫然地望向四周,周围人的装扮和封溪城乃至人间无异,可见此地的历史应该与现实相差不远。 贺鸿雪想要捏个避水咒让身上干净些,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调动不了哪怕一丝的灵力,更别说掐诀念咒了。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了绿旋身上,好像她们的灵力在一夕之间消失了似的。 “她们是从泉水里出现的,应该献祭给神明大人!”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嗓子,所有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很快,就有人开始蠢蠢欲动。 一个小男孩捡起一块小石子砸了过来,被他妈妈一把拉住:“这是神明大人的祭品,不许胡闹。” 就在一群人举棋不定的时候,几个人簇拥着一个身着黑斗篷的男人走了过来。 “祭司大人,这两个人您看怎么处理?”身后跟着的男人恭敬地询问穿着黑斗篷男人,黑斗篷下的男人看不清脸,全身都埋在厚实的黑布底下,隐约可以看见一双白皙的手。 “既然是从泉水里来的,那就是神明大人的东西,我们应该将她们献祭给神明大人。” 被称为祭祀的男人抬起双手,熟悉的声音从斗篷底下传出来,贺鸿雪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人难道是…… 祭祀的话刚说完,他身后跟着的人们立刻拿着绳子过来,贺鸿雪想要躲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仅没有灵力,连修炼过的体力也消失无踪,变得和寻常弱女子一般无法反抗。她看了一眼身边的绿旋,也和她一样,在四五个大汉的手下挣扎失败,只能乖乖拉出泉水,被五花大绑送到了祭祀大人面前。 “能走得动吗?”祭祀冲贺鸿雪伸出了手,贺鸿雪愈发觉得眼前的人实在眼熟,刚要唤他的名字,一只纤长的手指就按住了她的嘴唇。 “带她们到神殿来。”黑斗篷潇洒转身径自走回神殿,不再顾着眼前被五花大绑的一人一魔。 拉着贺鸿雪和绿旋的男人还有一丝的怜香惜玉,伸手把她们从地上拉了起来,让她们跟着自己走。身边的几个男人在人群中挤开一条道路,把两个人一路护送到神殿前。 贺鸿雪正在纳闷,这样的地方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神殿,之间一座突兀的砖石建筑出现在眼前,和周围的建筑格格不入,却又是周围建筑的中心。 神庙的影壁前有个大型的香炉,里面插着几柱烧到一半的香,香炉里的香灰已经快满了,看得出来此处的香火很是兴盛。 贺鸿雪她们被带着绕过影壁进入了正殿。 只见一座从没见过的塑像端坐在大堂里,贺鸿雪歪着脑袋看了半天,实在是认不出这个雕像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如说是个人,那些奇异的扭曲触手又是什么?如果说是哪个偏僻村落供奉的邪神,雕像又隐隐约约像个仙人的造型。 正殿里还排了好几排桌子和桌椅,大概是供信徒祈祷所用的设施。等到贺鸿雪从观察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绿旋已经被人带走了,只留她一个跪在奇诡的神像面前。就在她疑惑之时,神龛后面的小门被人打开了,那个黑袍的祭司大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张穆,你搞什么鬼?”贺鸿雪毫不客气,间四周没有人,直接把他的大名报了出来。 祭司脱掉黑斗篷的帽子,露出了松松地系在胸前的黑色长发,和那张魅惑又精致的脸庞,确实是张穆。 “嘘。”张穆用细长的手指做出了噤声的手势,“在这里要叫我祭司大人。” 他走近贺鸿雪,解开了她身上绳子,丝毫不嫌弃她身上还湿漉漉的,捧起她的脸深深吻了下去。“我好想你。”他继续加深这个没来由的吻,一边吻着一边解开她身上湿漉漉的衣服。 阳光从彩绘的玻璃窗里投射到二人身上,神圣又迷幻,在奇异的神像下面一对男女在激烈的拥吻。 不是贺鸿雪不想反抗,而是她真的没有力气反抗这个成年男子的气力。她这才发觉自己平时的锻炼和淬体是多么的重要。 张穆在这件事情上是不讲道理和不分时间地点的,这一点贺鸿雪早就有所发觉,一开始觉得是不是他原本是个雏儿,开荤以后食髓知味,后来才发现不过是老司机什么路都敢开。 贺鸿雪已经被他拥在怀里吻到快断气,终于被他放开,她这才发现,她已经光溜溜地躺在他的黒袍子里,她湿漉漉的衣服被扔到了一旁。 张穆抱着她把她放在祈祷用的桌子上面对着自己,贺鸿雪不禁问道:“这里到底……嘶,你轻点,啊……” 彩色的光斑打在二人身上,贺鸿雪没想到他就这么如狼似虎,在“神明”的塑像面前就办起事来。 “你等等,嗯……我要问你话啊……”张穆不给她问话的机会,他太熟悉她的身体,几个回合就把她推上了海浪的巅峰。 “张穆……呜呜……”她的嘴被张穆用唇堵上,张穆的唇沿着她的脖颈游移到耳畔,用压抑的低音轻声说:“嘘,神明大人会听到。” “你倒是不怕他看到……嗯……”贺鸿雪眼角泛红,生理性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张穆很明显没想一回就放过她。 “祂看不到的。”张穆把人在怀里翻了个面,吻着她的后脊梁,让她浑身战栗。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吃饱喝足的张穆坐在座椅上,怀里抱着身上点点吻痕的贺鸿雪,黑色的斗篷压着雪白的皮肤,他还在一点点吻着贺鸿雪的额头,贺鸿雪虽然有些生气,但是体力的差距让她毫无办法,只能气得她咬回去。 “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角色,你们只要演好自己的角色,等到这场大戏结束就好。”他还有力气把贺鸿雪打横抱起,从他进来的那个门里走进了一条木质长廊,长廊的尽头是一个不大的房间。 “张穆你个变态,这里有床你还在神殿里!”贺鸿雪都快没力气骂人了,“快给我找一身衣服。” “怎么,你很喜欢我的床吗?那我只好……” “不喜欢不喜欢,好哥哥停手吧。”局势比人强,贺鸿雪暂时决定大女子能屈能伸,在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乖乖听他的话。 张穆抱着她就不肯松口,坐到床上,把她放在自己腿上,贺鸿雪被他的粘人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什么叫角色?”她先开口问道。 “你们也是从平面之月进来的吧?从哪里进来的不止你们两个修士。”张穆难得停下亲密动作说了些正经话,却抱着她还是不松手。 “平面之月,是指那个平面的湖水吗?”贺鸿雪已经从膈应到麻木,习惯了他的怀抱。“是的,那个平面的湖水就叫平面之月,最近的修士大多是从那里来的,只不过你们不巧,被分配到了祭品的角色。” “那你是怎么来的?”贺鸿雪听出了他话里的隐藏信息,反问道。 “我用了一些特殊手段,提前到了这里,等了你们一个月了。”张穆终于放开了贺鸿雪,贺鸿雪裹着他的黑袍走到衣柜面前,抬着脑袋在里面挑挑拣拣,终于选了一身她能穿得上的衣服。 “头转过去,不许看。”贺鸿雪呵道。 “好吧。”张穆低眸轻笑,嘴角带着餍足后的弧度,笑声低哑暧昧,随即从善如流地转过了头。 贺鸿雪脱掉了那件斗篷开始换衣服,边换边问:“一个月?你的意思是,这里的时间流速和外界不同。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贺鸿雪一时无法判定自己处在何处,她们只是跳进了“平面之月”的湖水中,应该是没有进行任何位面的转换,此刻也不像平常的小世界,更不想某个人的记忆。更奇怪的是,自己和绿旋的身体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但是她冲着桌上的镜子眨了眨眼,却还是自己熟悉的那张脸。 “这是一台没完成的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先你们进来的修士有的成了我的手下,有的成了城里的居民,每个人都要在舞台上完成自己的角色。”张穆还保持着乖乖地转头的姿势,直到贺鸿雪说好了他才转过头。 他的衣服在贺鸿身上有点大,不过幸好贺鸿雪在女子中算高挑的,把长的部分卷一卷还算能穿起来。 “你把绿旋带到哪儿去了。” “别急,马上就送你去会和。你们要记得自己的角色。”张穆又拿过了绳子,把贺鸿雪的双手绑起来,拉着她往前走。贺鸿雪这时候被他折腾地腰酸背疼,叽叽歪歪着不肯走,张穆倒是没事人似的,又把她打横抱起,打开一个小门,走上通往底下的楼梯。 “但是你要注意,千万别忘了你自己是谁。”张穆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分外凝重,和前面风流嬉笑的他判若两人。 第六十五章 正初 http://.biquxs.info/ 贺鸿雪听着张穆的嘱托,一时不能理解他的意思,不过腰肢酸软的她此时也懒得思考什么复杂的问题,好像她一遇到张穆就会脑子犯懒,整个人也愈发地娇气。 “我问你,你进来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一个叫吴飞白的魔修傀儡师?”贺鸿雪心安理得地躺在他怀里,由着他一步一步走下阶梯。张穆摇了摇头,他来的早,早在山海秘境即将开启的时候就得到了通知,是头一批进入秘境的修士。 “那他为什么没有进入‘平面之月’?”贺鸿雪心中的谜团如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吴飞白是元婴阶的傀儡师,明明有和她硬碰硬的把握,却非要迂回战斗挟持人质,导致暴露了自身位置被她斩杀。 而且很明显地,吴飞白不是那个在城中布下阵法的人,他的同伙又到哪里去了? 贺鸿雪安然地在张穆的怀里思考着这些事情,她经历的事件仿佛一块块拼图,似乎是环环相扣,又一时间找不到头绪。 等她回过神时,已经被张穆带到了地牢里。 和她关在同一个牢房里的正是绿旋。看见绿旋安然无恙,她的担心终于落下。张穆恋恋不舍地把她放进牢房的门里,一旁的看守过来锁好门。 “这两个人是给神明大人的贡品,千万不能受伤,知道吗?”张穆依旧端着他祭祀大人的架子,一脸的神圣自持,吩咐看守道。 看守连连弯腰称是,便恭敬地请张穆出了地牢。 留在地牢中的贺鸿雪问绿旋:“你还好吧?他们没对你做什么吧?” 绿旋摇摇头道:“我没事,倒是你,穆先生没对你做什么吧?”这话问得贺鸿雪老脸一红,随即结结巴巴回答道:“没,没什么。” “咦?你哪儿换的衣服?看上去不太合身。”绿旋惊讶道,她身上的衣服还是湿漉漉地黏在身上,不能使用法术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绿旋,你说穆先生的话可不可信?”贺鸿雪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她张穆的话是否可信。“那当然,穆先生的话在魔界是最有权威的。”绿旋回答。 “他说这里是某个人的舞台,让我们好好表演好自己的角色,同时又不能忘了自己是谁。”贺鸿雪把张穆的话复述给绿旋,让她也一起参悟参悟。 绿旋似懂非懂,反问贺鸿雪接下来的计划。 “越狱。”贺鸿雪简单明了。 “但是我们现在的力量只等同于一个未经过锻炼的普通女子,外头有好几个壮年男子把手,如何越狱?” 贺鸿雪也被问住了,这才想起现在的自己不是经天纬地的修士,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想要越狱难于登天。 “我说你们两人。”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隔壁的牢房传来,打断了她们二人的谈话,“别想着从这里逃走,这里是逃不出去的。”贺鸿雪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囚服的男人坐在隔壁的牢房,看上去身形健硕,应当是有些身手的。 “敢问壮士高姓大名,为何被关在此处?”贺鸿雪问道。 “不敢,我关在这里自然是犯了事儿,要被当做祭品祭神去。” 贺鸿雪闻言笑着说:“那赶巧,我们同路,我们也是要被拿去当祭品。” 说话间那个男人起身走向她们二人的牢房,贺鸿雪看见了一张星眉剑目,充满阳刚气息的脸,男人身姿挺拔,英俊不凡,一双鹰一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贺鸿雪。 男人耸了耸鼻子,仿佛问道什么气息,看向贺鸿雪的目光有几分审视和暧昧,这都让贺鸿雪极不舒服。 “你身上有祭司大人的气味。”贺鸿雪没想到男人这么直接,回道:“当然,我身上的衣服就是从他那儿拿来的。” 男人闻言轻笑了两声,让贺鸿雪好不自在。 “你说的‘逃不出去’是什么意思?”贺鸿雪岔开话题问道。 “祭司大人没有告诉过你?在这个地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各司其职,我们做祭品的就要记得自己是神明大人的祭品。”男子倚着牢房的栏杆说道,说话间颇有些风流韵味。 贺鸿雪向来是个耽于美色之人,对于长相好看的人忍不住就要多说两句:“这里要祭祀的到底是什么神明?” “神明大人就是神明大人,就是祂,能被选做神明的祭品是我们的造化。”男子说完这句之后神情明显一滞,随后喃喃自语道:“我怎么会说这种话,我在干什么。”随即转头问向贺鸿雪:“我有告诉你我的名字吗?” 贺鸿雪被他弄得一头雾水,摇头说没有,男子随即说道:“我叫正初,帮我记好了。”此时的贺鸿雪还不理解什么叫“帮我记好,礼貌起见也交换了自己的名字:“在下贺鸿雪,这位是我的朋友绿旋。” “贺鸿雪,我在哪里听过你的名字?”男人使劲回想,终于想了起来:“你就是贺鸿雪,人间那个年纪轻轻就元婴的天才修士。” 听正初这么形容自己,贺鸿雪还有些不好意思,随即明白过来,眼前的男人正是一位魔界修士。 “我想起来了,你们也是从平面之月进来的?”正初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好似想起了什么事情问道。贺鸿雪觉得他前言不搭后语的行为十分奇怪,却也照实回答:“如果你指的是那个平面的湖水,那我们确实是从那儿进来的。” “所有的外来修士都会被当做贡品吗?”贺鸿雪继续问他,之间正初皱了皱眉头,好像努力地在回忆着什么:“不,我进来时只成为了一个普通居民,后来因为翻了盗窃罪才被抓进来。” “你们是为什么成为祭品的?”他反问道。 贺鸿雪把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正初点头道:“这不稀奇,那口泉水是直属神殿的圣泉之一,你们从那里出来,自然会被当成神赐之物,拉来祭神在所难免。” “所以说你们是出不去的。”正初的神情又恢复回到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和方才提及各人来去之时的谨慎语气判若两人。 贺鸿雪觉得奇怪,却又说不上来怪在哪里。 一丝阳光从头顶的气窗照进来,细小的微尘在阳光里打着旋儿翻滚,正初不再与她多说,独自躲到自己牢房的角落里。 贺鸿雪和绿旋也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牢房里,贺鸿雪觉得自己开始放空,脑袋里一片白茫茫的,有些忘记自己是为什么来这里的。 “喂,吃饭了。”牢头推着一辆小车出现在大门口,挨个地给各个牢间送上吃食。 不过就是些窝头馒头等勉强充饥的东西,贺鸿雪抓过来大口咀嚼,好像真的很饿的样子。狼吞虎咽间,贺鸿雪猛然想起,自己是修士,是辟谷不食的。 等等,什么是修士? 贺鸿雪突然发觉,她忘却了自己的身份。她看向绿旋,问道:“绿旋,你还记得我们是修士吗?”绿旋放下正在啃的馒头回答她:“什么是修士?”贺鸿雪惊觉不妙,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篡改着她的记忆。就在她迷茫之时,牢头过来打开她们的牢门,把贺鸿雪拉了出来。 “祭司大人找你,快去。”便压着贺鸿雪从正门出去,把她塞进了神殿后面小小的忏悔室里。 “神明的祭品啊,你自神明处来,可有什么神启要带给我们?”张穆一改往日的做派,十成十像个清心寡欲的牧师,庄重地询问着贺鸿雪。 贺鸿雪用自己无法控制的声音说:“神明大人托我给您带个话。”说到这里她自己也愣住了,带什么话?但是她好像听到自己的声音继续说道:“我爱你们,正如你们爱我,我将在月圆之夜赐福于你们,只要你们献上合适的祭品。”一边说话,一边不由自主的单腿跪下,抬头虔诚地望向张穆。 张穆伸出带着白手套的手指,轻轻摩挲她的面庞,指尖轻点在她的唇上,用低沉的语气呢喃道:“是吗?你就是神的礼物,你的前路迷失在了这里。”他把贺鸿雪抱起来坐在狭小的忏悔室的手扶台上,一层一层剥掉她的衣服。 “我的内心一片迷茫,请您给予我方向。”贺鸿雪的眼睛好像失去了焦距,嘴里机械地说着如此的话语,身体配合地从衣服里脱出。张穆脱下了自己黑色的外袍垫在贺鸿雪身后,“没关系,我将指引你,通往天堂的道路。” 贺鸿雪被他熟练地撩拨起了燃烧的欲望,直到他开始的那一瞬,她恢复了理智:“不对,张穆,你清醒一下,这不对……呜……”她的唇被张穆狠狠吮吸,身体也随着他攀向顶峰。 “张穆,你还记得你是谁吗?你醒醒。”贺鸿雪没有推拒他,反正这么多了也不差这一次,但是一定要把他给唤醒,“是你告诉我的,不能忘了自己是谁。”她承受着张穆的动作,断断续续的话语还是传入了张穆的耳朵。 “我是……穆,我在……”张穆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和贺鸿雪紧紧相连。 “真是恶趣味的神明,喜欢玩这种玩法。”张穆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带着戏谑的淡淡笑意在眉间展开,“既然开始了,那就贯彻到底吧。” 贺鸿雪窝在他的怀里仰天长叹,这醒和没醒的张穆似乎没什么分别。 很快她就没有心思思考这些事情,吟哦间和张穆一起飘上云端。 结束后,张穆小心翼翼地替她穿好衣服:“对不起,今天你是被迫的。” 贺鸿雪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我次次都是被迫的。” “我本来没想找你来做这种事,是我的角色在做。”张穆有些冷冷地说,这对贺鸿雪来说没什么不同,不过好在两人都找回了自己的神志,天也终于亮了。 “是不是晚上特别容易进入角色。”贺鸿雪问道。 “确实,夜色容易让人失去理智,一旦忘却就很难找回。”张穆说道,他已经给贺鸿雪穿好衣服,带着她重新回到地牢里。 踏进地牢的那一刻,贺鸿雪忽然好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朝着相反的方向拔腿就跑:“我先溜了,你自己看着办啊!” 第六十六章 大门 http://.biquxs.info/ 贺鸿雪站在地牢门口突然反应过来,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她撒腿就往神殿的反方向跑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张穆的视野里。张穆看了看还残留着属于贺鸿雪的温度的手,突然笑得弯下了腰,仿佛遇到了什么特别高兴的事情。他摇着头,慢慢踱回自己在神殿里的房间,今晚可有的热闹了。 贺鸿雪消失了挺长时间,祭司大人又说自己把人送回了地牢,没人敢质疑祭司大人的话,那出了问题肯定要守卫们背锅。于是今夜神殿的一半守卫出动去寻逃跑的贺鸿雪。 贺鸿雪跑出两条街后发现没人追来,知道张穆给她放了海,也知道自己没有多少逃跑的时间,神殿在反应过来后一定会派人追查她的下落。她沿着周围的民居一路狂奔,终于是跑到了还在灯红酒绿的商业街。此刻的她非常疑惑,此地究竟是个什么性质的所在,能够把繁华的商业街也呈现地惟妙惟肖。 贺鸿雪现在也不知道这里哪些是外部进来的修士,哪些是城中的原住民,她捡了一块砖头埋伏在小巷子里,悄咪咪地蹲在暗处,等到一个身形和她差不多的男人走到巷子里来撒尿,她一记闷砖朝着男人的后脑勺就招呼上去。 确认男人彻底昏迷后,贺鸿雪扒掉他的衣服穿到自己身上,又从地上抹了两把土灰抹在脸上,遮盖住原本白皙的皮肤,然后探头探脑地出了小巷,正巧一队神殿护卫从她眼前小跑而过,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肤色土灰个子不高的男人。 贺鸿雪正在庆幸于自己易容的成功,刚想迈出自由的步伐,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把什么东西给忘记了。她站在路边使劲儿回想了半天,是绿旋!她忘了绿旋还在牢里呢!这个篡改记忆和理智真的让她难受至极,她终于理解张穆为什么会因为被篡改了人格和她做那事儿这么生气。 这完全暴露了祂的趣味所在,什么不正经神父俏祭品,在神殿忏悔室发生的不可描述事件,简直就像路边兜售的三流小说,就是那种一个大哥穿个大风衣,里面藏满了那种正经书局从不拿上台面卖的书,在路边遇到人就敞开大衣问道:“大哥大姐,要书伐?” 贺鸿雪回过味儿来,才恶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好她的对手角色是张穆,要是换成别人,她要恶心几个月才能缓过劲儿来。 既然想起了绿旋,就不能把人放在地牢里不管,贺鸿雪沿着热闹的商业街道边走边看,顺便还用被她抢了衣服的男人的钱买了串冰糖葫芦边走边吃,。 “听说了吗?昨儿北边的圣泉那里游出来两个人,祭司大人说是神明大人的馈赠,要在祭祀中还给神明大人。” “听说了,还听说是两个长得特好看的女人,哎呦,真是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后天就是祭祀典礼了,咱们得去看看。” 贺鸿雪听着身后两人的对话,得知了祭祀典礼的时间,她还有一天半的时间去救绿旋。 但是“祂”究竟是什么呢。贺鸿雪极力回想着神殿里的那个雕塑,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明明她在神殿里呆了那么久,又在神像面前做了那档子事。可见祂对这里的一切是绝对的控制权。 这让贺鸿雪想起了李延前辈的小世界,但又不一样。 李延前辈只是把村镇的居民关在自己的庇护所里,却不会干涉他们的生活和行动,自己也不作为唯一神而存在。而这里的祂却固执地让每一个演员都演出他想要的角色效果,通过篡改记忆、降低理智等方式。 这让贺鸿雪想起了曾经和符修然在寒潭底下的遭遇。 那时的她们攀上了那条形状奇怪的道路,站在那个不可名状的大门面前。贺鸿雪能够感受到,阴暗处有许多的眼睛在顶着她们,等着她们去推开那扇大门。贺鸿雪握着点金笔,迎着海风咸咸的气息,右手摸到大门上,手上传来让人颤栗震动,仿佛只要她们打开这扇门,就会有不得了的东西被放出来。 就在她们犹豫之时,暗处的眼睛越来越靠近她们。贺鸿雪也掏出灯火符点亮四周,终于看清了袭击她们的怪物的模样。 怪物整体看上去像个匍匐在地上的人,皮肤惨白,眼珠子也是白色的,特别怕火光。头上隐约可见稀疏的毛发。 “师叔,这是什么怪物啊。”符修然看的是毛骨悚然,贺鸿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点金笔勾勒出“壁令·大吕”的咒纹护住二人,渐渐地往大门的方向挪动。 那些怪物仿佛很是忌惮大门里的东西,包围着二人距离大门有一段距离就不再向前。 贺鸿雪仿佛听到了一声叹息从紧闭的大门里传来,她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却发现包围着他们的怪物开始后退,仿佛想要躲到那扇门里的东西看不到的地方去。 贺鸿雪的大脑开始晕眩,她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扭曲,她抓住符修然的手,想要寻找一个支点,却发现对方已经对着大门方向跪下,似乎精神上受到了更大的冲击。筑基期的符修然精神抗性上不如金丹期的贺鸿雪,此刻她受到了门内东西的蛊惑,无法控制地跪了下去,同时口中呢喃着听不懂的语言,似乎精神被门内的东西控制住了。 贺鸿雪跌跌撞撞走过去扶起她,“毕令·无我”点在她的眉心,试图唤醒她的神志。 “我怎么在这里,鸿雪……师叔?”符修然幡然苏醒过来,迷茫地看着摇摇摆摆的贺鸿雪,看着她给自己的脑门点上一笔“毕令·无我”。唤魂术稳定住了二人的精神,贺鸿雪觉得必须远离折扇诡异的大门。但是包围着她们二人的怪物实在是太多了。她可以看见石头缝里的一双双反射着奇异光线的眼睛。 但是现在也不是犹豫的时候,“毕令·无我”可以保持会儿的精神稳定,却不能抵挡得住持续的精神污染,她们必须离开这里。 “师叔,这些怪物,好像人类啊。”符修然从精神控制中回过神来就在观察这些围着她们蓄势待发的怪物。它们四肢着地,身上不似野兽那般覆盖满了毛发,反而更像人类有着光滑的皮肤,而且她看清了他们的身体结构,和人类一样分成男女两种。 贺鸿雪已经把“角令·斗杀”附着在了点金笔上,时刻准备杀出一条血路。金丹期的她还没有元婴时那般莽撞,虽然天生的转化效率和灵力储存都是顶级的天赋,但她不敢托大拿乔,眼前的怪物要杀死并不难,难的是一旦大开杀戒,地下到底有多少怪物她们也不知道。 总之不能打开那扇大门。 贺鸿雪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发出警告,警告她必须远离那扇门。就在贺鸿雪准备寻找一条绕过的路时候,符修然承受不住双重的精神压力,终于发出了第一击攻击。 一道剑光挥过怪物群,几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一石激起千层浪,四周的怪物都在一瞬间冲了过来。 贺鸿雪没有办法,点金笔尖闪过“柳令·天歌”的繁复咒纹,一直清啼的火焰凤凰瞬间照亮了整个山洞。贺鸿雪被眼前密密麻麻的怪物震惊了。“柳令·天歌”的火焰凤凰烧过之处飘出阵阵烧灼的气息,贺鸿雪扔起点金笔,点金笔长至一人高,贺鸿雪抱住点金笔,在自己和符修然身体周围画了一个圈,“画形·道法自然!”一圈火墙从笔画之处蔓延开来,灼烧着不停冲上来的怪物。贺鸿雪带着精神濒临崩溃的符修然往怪物少的地方撤退,突然一脚踩空,从光滑的石阶上掉了下来。 “哗啦”一声,两个人都摔到了一堆硬邦邦的东西里。贺鸿雪就着火光一看,之间身下满满的都是白花花的骨头。贺鸿雪捧起一个头骨,那赫然就是一个人的头骨! 不知道这些骨头是来自误入此处的人,还是来自这些类人的生物,贺鸿雪此刻来不及多想,一批又一批的怪物前赴后继地扑向火圈,试图用自己的身体压灭这些火焰。贺鸿雪拉起符修然,踩着脚下嘎吱嘎吱的骨头往可能是出口的洞口跑去。但奇怪的是,不论她们往哪个方向跑,最后都会回到这个巨大的山洞。 只有那个不可名状的大门横亘在洞穴的中心,贺鸿雪拉着已经又开始说着不明不白的语言的符修然再度走上了那条诡异的青石道,来到了那扇大门前,身后的怪物们已经扑灭了点金笔的火焰,冲着她们二人扑来。贺鸿雪的精神也被侵蚀地越来越严重,她颤颤巍巍地推开了那扇不知通往哪里的大门。 一瞬间海洋的咸腥味充斥着二人的鼻腔,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在扭曲的空间里满满浮现,那是个不为人知的神祇,用一双来自神秘的眼睛看着推开折扇禁忌之门的两人 第六十七章 神祇 http://.biquxs.info/ 就在贺鸿雪推开那扇大门的时候,怪物们如潮水般退散开来,贺鸿雪和符修然相互搀扶着,不受控制地走进那扇大门。此刻的她们眼前的一切都在发生不可名状的扭曲。 贺鸿雪听到自己用颤抖的神问道:“你想要我们做什么?”她的声音从喉头呜咽而出,那是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听到过的语言,她却知道话中的意义。不知名的神祇仿佛在一团混沌中抬起祂的手,只向一个方向,好像让贺鸿雪二人往那边走。 贺鸿雪和符修然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里好像有一处扭曲的空间,似乎可以通往外界。 贺鸿雪和符修然跌跌撞撞往那个方向走去,只听见一句低语在二人的脑海中响起:“记得归还我的恩惠。” 贺鸿雪走向那个仿佛出口的地方,越往那里走越觉得足下不稳,低头发现不知何时她和符修然已经爬上了一座白骨堆成的山坡,山顶上有一处散发着光芒的小洞。两人一瘸一拐地趴在白骨山坡上,向着那唯一的光芒爬去。 接近发着光芒的出口之后的时候,贺鸿雪和符修然就完全失去了意识,并且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完全没有了记忆。贺鸿雪只记得自己最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求救信号。 再醒过来时,贺鸿雪发现自己已经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师父傅如谨担心地看着她。 “终于醒了,鸿雪你睡了一个月了。” “修然呢?”贺鸿雪支撑着身子从床上起来,师父傅如谨找了个抱枕垫在她的后腰。 “修然还没醒来,她修为不如你,精神污染的程度比你高了不少。” 贺鸿雪心有余悸,问傅如谨是如何找到她们的。“你的求救信号被捕捉到了,我们在你们偏离正常航线几百里的地方找到的你们。”傅如谨的话让贺鸿雪很是吃惊,她们虽然在地底走了很久,但实在不可能偏离几百里。 贺鸿雪把她还记得的在洞里发生的事情和傅如谨说了,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个怪谈,没有开头也没有结尾。 “我们在羽云台通往合欢宗的航线上查了好几遍,确实没有你说的那种寒潭。”傅如谨的话让贺鸿雪后脊背发凉,但是她们所经历过的一切绝不可能是幻觉,那种被怪物环伺的情形太过真实。 “我在你的靴子里发现了这个。”傅如谨掏出一块指节长短的白色小圆筒,“占星台那边鉴定的结果是,这是一节人骨。” 贺鸿雪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那她所经历的那些事情绝对都是真实的,她确实和不知的地底怪物战斗过,也确实接触过那个不知名的神祇。 傅如谨听完她的叙述,点点头说道:“这世界上还有好多未知的事情,你们遇上一些无法解释的事情是完全有可能的。”他走到一旁给贺鸿雪倒了杯水继续说:“只是按照你的说法,你答应了那个指点你出去的神祇一件事,这个变数不知道会给你的生活赖在什么样的影响。” 贺鸿雪点点头,这也是她所在意的事情。 “倒是你说的那些怪物……” “怎么样,占星台有头绪吗?” 傅如谨有些为难地说:“杨易那边通过化验你靴子里的这块骨头,确定了是人类的骨头,那么现在就有两种可能。” “要么,这是属于误入地洞的人类的骸骨,要么就是属于那些怪物。” 贺鸿雪沉吟了一会说道:“从骸骨的数量来看,不会是误入地洞的人,那数量也太多了,如此多的人口消失掉,会在人间引起慌乱,早就该向我们修仙界求救了。 不是人类的骨头,也就是说,这些骨头来着那些生活在地底的怪物。 “占星台那边的化验结果也是偏向于这个说法,你说的那些怪物应该原本是人类,或者所它们的祖先是人类。” 贺鸿雪想起那些浑身光滑,只有头顶有稀疏的毛发的生物,一想到它们原本是人类,不由得有些毛骨悚然。 “可能长期的地底生活使他们的身体变化地更加适合黑暗,而你们遇到的神祇,很有可能就是它们在供奉的邪神。”傅如谨如此说道,“你俩既然都回来了,而且没有什么皮外伤,就好好休养吧,别想那么多了。” 贺鸿雪点点头,与师父说了许多话还真的有些困了,拉过被子就睡了过去。傅如谨则感觉自己似乎忙着找人忘记了什么事情,好像是和玄真剑门有关,想想也不会是什么大事,向来心大的傅如谨转眼就把事情忘到天边去了。秦旷若是知道自己的终身大事就是这样被耽误的,恐怕要吐血三升。 然而世事就是这么奇妙,缘分强求不来,命运早在冥冥之中就牵好了红线。 从记忆中回过神来的贺鸿雪发现自己已经随着人群走到了商业街的中心,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神明大人到底是个什么趣味,商业街的中心摆了个大戏台,一群伶人正在长着戏曲。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贺鸿雪站在台下,看着台上的伶人咿咿呀呀地唱着《牡丹亭》,在这喧哗的闹事中,伶人的声线却分外地明显。 “原来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那伶人身段风流,眼波流转见尽显人物神韵。 “良辰美景奈何天……”贺鸿雪繁复念叨着这句唱词,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又找不到门路。她痴痴地望着台上的伶人,好像周围的喧闹都和她无关,她只是这巨大的舞台上的一处布景,猛然间她又想起了张穆的话:“你只需要演好自己的角色,但不是要忘了自己是谁。” 贺鸿雪幡然醒悟,从精神迷离的状态里恢复过来,台上的伶人早已下场来去,换将上来的小生继续唱着剩下的曲词,仿佛周遭喧哗的一切与他无关。 贺鸿雪算是发现了,在这座城市里,只要有人没有按照自己的角色行动,就会失去理智和精神,渐渐沦为一具行尸走肉。 那么不管是为了把这出戏唱完,还是营救绿旋,她都得回到地牢里去。 怪不得张穆放跑她的时候满脸的笑意,好像知道她一定会回来似的,可恶的穆先生!贺鸿雪在心里默默把张穆骂了千百遍。 她把自己原本穿的那套张穆的衣服打了个包背在身上,慢慢地往神殿走,小心翼翼地绕过神殿守卫。 好在神殿守卫为了追捕她,有一半都出去巡逻了,她才能绕过剩下的那一半,悄悄地走进神殿里。 那个奇怪的神明雕像依旧端坐在神殿里,贺鸿雪没有时间多看,沿着张穆抱着她走的路线,从侧边的小门走到张穆的房间,此刻张穆并不在房里,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松了口气,找到地牢的入口,慢慢走了下去。 羽云台那边最近变得非常热闹。 因着前几天,几个在羽云台投保过的门派都得到了财产损失的赔偿,其他门派眼馋极了,纷纷过来要买保险。 贺鸿雪留下的保险办公部门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符修然他们几个人简直是脚不点地。不管是名门大派,还是小门小派,参保前都得派人去门派里实地考察,对他们的投保财物进行清点核算,一个羽云台弟子配备两名账房先生,饶是如此人手依旧不够用。 同时处理的还有针对羽云台新弟子的人身安全险。这次大会之后,玄真剑门和合欢宗也学着灵犀谷,给每个新入门的弟子都置办了最基础的人身安全险。花奇水和杨从云忙到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天天带着不同的账房先生来往于羽云台和玄真剑门以及合欢宗。 巨大的资金流瞬间就把之前保险理赔花出去的亏空给补上了,保险部的人赶紧物色了几样短期投资,作为快速回本的方法。长期的投资项目目前还在稳定运作,还有一些正在洽谈中的项目还需要贺鸿雪回来拍板。 所以,如果说此刻谁最想要贺鸿雪回来,那一定是羽云台保险部的人们。 杨易带着小苗和岑言去往灵犀谷做全面的身体检查。保密起见,他直接去找了何信月。 不管如何,何信月很高兴杨易终于能够面对她,笑着把两个孩子带进检查室。 首先是小苗,何信月被她头上的两个小角吓了一跳,杨易告诉她,除了头顶长角,这孩子的血液化验结果和人类无异。何信月祭出神农鼎,对小苗全身进行了扫描,得出了和杨易同样的结果——小苗是个人类。 “对了,小苗,你见过你的父亲吗?”何信月问道。小苗摇摇头,她只和自己的母亲一起生活,并不知道父亲是什么。 “那……这就有些复杂了。”何信月沉吟道。 “会不会只是简单的返祖现象呢?”杨易道出了自己的猜想。 第六十八章 剑冢 http://.biquxs.info/ “返祖?”何信月有些诧异,沉吟一会儿说道:“目前的记载来看,会长角的高智能生物只有魔族,反祖……你的意思是小苗的血脉里存在魔族……但是……” 何信月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和杨易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魔族如果和人类可以通婚并且生下有繁殖能力的后代,说明两者之间不存在生殖隔离,也就是说二者是同宗同源的种族。 “那有没有可能她的父母一方是魔族呢?”杨易问道。 “无法排除这个可能。”何信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而且小苗的生殖系统在正常发育中,应该也是有生殖能力的。” “突变的可能性存在吗?杨易还是有些无法接受人类很可能与魔族同宗同源的结论,试图寻找新的可能性。 何信月闭目连接神农鼎,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片刻之后开口道:“非常小,基本可以排除。” 杨易叹了口气,伸手摸摸小苗的小脑袋:“还是得从你父亲那边下手。你母亲没有提过关于你父亲的一点信息吗?” 小苗摇摇头,有些局促地看着自己的脚尖,似乎是很不习惯面对外人。杨易让她先去外面的药圃转转,又把岑言推给何信月:“你看看这孩子,能修仙吗?” 何信月捏了捏他的骨头,点头道:“倒是有仙骨,你说的血液问题,还要用神农鼎确认一下。” 何信月取出针刺了一滴血,滴在神农鼎上,又分出一缕神识进入神农鼎,一滴鲜红的血液悬在小鼎中缓缓旋转,翠绿色的光芒笼罩在何信月的身上,柔和又安宁。 不一会儿何信月就完成了血液分析,睁开双眼看着岑言,又看了看杨易,最后还是开口说道:“灵力超导体的血液,你也分析过了吧?修仙会非常困难。”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岑言闻言还是有些灰心,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少年的身影萧瑟而挺拔。 “不过也不是不可以。”何信月话锋一转,又说道:“超导灵力血液虽然不利于存储灵力,却对灵力的转化有着极大的优势,或许你可以找到一条与众不同的修仙路径。”少年的眸子亮了亮,回头看了一眼杨易,对方递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正经事办完了,一阵沉默弥漫在杨易和何信月之间,还是何信月先开了口:“你最近还好吗?” “啊,还好,还好,羽云台的事情忙起来就没个完,你懂的。”杨易挠了挠头,看着眼前低垂着眉眼的何信月,不自觉伸出的手终究还是放了下来,“你怎么样?”这句话好像用尽了他的勇气。 “我?我很好。”何信月抬头看着她,一双杏仁眼亮晶晶的,和那年的少女别无二致。就在他们搜肠刮肚想要找到打开局面的话题时,一位灵犀谷的弟子敲了敲半掩着的门。 “请进。”何信月温柔地说。 “掌门,玄真剑门派人来请您过去会诊,执剑长老的伤情恶化了。”报信的弟子言简意赅,何信月点点头,请玄真剑门的弟子稍等,她收拾一下马上就可以启程。 “我和你一起去吧,玄真剑门有事,羽云台也该去看看。”杨易说道,除却确实羽云台应该有些表示,还有一份他自己想要和何信月多相处的私心。 “把小苗叫回来吧,你们和我们一起去。”杨易对岑言说道。 一行人坐着杨易的中型天舟前往玄真剑门。 远远地便可看见云雾中一座陡峭的山峰,如上天插下来的一把利剑,立在天地之间,这边是玄真剑门的主峰。天舟再靠近点便可看见双拱拢着一把剑的雕塑矗立在广场之上,剑的造型赫然就是玄真剑门的镇牌之宝之一的斩仙剑。 阳光落在整个玄真剑门的建筑群之上,褐红色的飞檐都隐隐透露着剑修的凌厉之气。苍翠的树木掩映间,隐约可见玄真剑门的主殿巍峨耸立。 前来求医的弟子带着他们到山门处表明来意,特意开辟了一条通往执剑堂的航向,天舟沿着自动导航前往执剑长老所在的执剑堂而去。 “都说了,我这是正常的伤病,用不着去灵犀谷请人。”执剑长老廉英彦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执剑堂传来,一行人在走廊里就听得明白。 “灵犀谷和羽云台的道友来了。”弟子来报,倒是让执剑长老廉英彦安静了好一会儿。 “廉老前辈身体还算硬朗?外边就听到您的嗓门了。”杨易笑道,羽云台和玄真剑门一向交好,便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互相行了礼后,何信月让执剑长老廉英彦做好,她好给他把脉。 何信月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一身医术无人敢小觑,神农鼎在二人之间悬浮着,散发出柔和的绿光。 “哪里就这么兴师动众的,羽云台和灵犀谷都来人。”执剑长老廉英彦有些不好意思,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我记得你们两个娃娃不是快定亲了,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喜酒哇?”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何杨二人都是一怔,还是何信月不紧不慢地收回了把脉的手:“您说笑了,倒是您老的儿子好事将尽了,什么时候请我们喝一杯才是。”把话题转过去之后,杨易也伸手为执剑长老把了一脉,他虽然不是医修,但在人体的研究上多少有些建树。 “我就说没什么大事吧,你们非要兴师动众把人请来。”执剑长老数落着自己的弟子,一边等何信月的诊断结果。 “您老别责备他们了。”何信月要来了纸和笔,给执剑长老开了一份药方,“要不是他们把我叫来,您还要掩饰到什么时候。” 执剑长老见瞒不住医生,只得恹恹地不说话,一把年纪了还像个小伙子那般意气风发。 “您在上回魔界的突袭中和多名魔将车轮战,其中还有一位剑修对吧?” “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这个女娃娃。”执剑长老点点头,他没想到魔族也有如此凌厉的剑修,怕是一只角已经跨进了元婴,只差一个机缘便可突破金丹进入元婴。 “您的灵基只是损耗过度,慢慢修复就可恢复,但是您剑心的损伤就不是我们这些医修可以补得起来的,”何信月打开随身带的药盒子,推开一层又一层的檀木盒子,露出一排银针。 她并指掐诀,一股绿色的灵力流控制着这些针灸用的银针扎进执剑长老的穴位,为他有些停滞的灵力疏通梗阻。 杨易在一旁看着,目光不由自主被认真治疗的何信月吸引,发觉不妥时,何信月已经收了银针,又写下了一张方子。 “第一张方子是治您的外伤,都是好找的药材。这份方子是疏通您的灵力梗阻,有些药材需要您去好好寻一寻,灵犀谷会送一些过来。”执剑长老的弟子恭敬地接过两张方子收好,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他背着师父偷偷去请大夫是真的没白忙活。 “也不妨告诉你们,最近玄真剑门内部有大事,我这个做长老的不好抱病不出,让你们来这一趟,还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执剑长老坐在扶手椅里,长舒了一口气,针灸过后他果然觉得灵力运行恢复了一些,只是剑心的受损还要自己想办法弥补。 “你们二位也不算外人了,不若来一起看看吧。”执剑长老倒是很大方,他作为玄真剑门的长老既然开口了,那别人也不会有太大异议,比较三个门派一直互通有无,更是相互差点结为姻亲,说起来倒是比别的门派多了几分默契。 执剑长老带着几人往剑冢的方向走去。 剑冢是玄真剑门的门内重地,一般弟子也入不得。但凡门内铸剑师铸得了上好的剑,如果一时间没有合适的人选,便会把剑放入剑冢。外出历练的弟子若得了什么宝剑,而暂时用不到的,也会放入剑冢。千百年下来,剑冢里沉睡了太多的剑。 越往剑冢走,就看见越多的玄真剑门弟子,大家都在往剑冢走去,见到执剑长老都点头示意。 “这是?”杨易问道。 “这些天是剑冢开启的日子,玄真剑门的弟子都有机会去剑冢一观,或感悟剑意,或与某把沉睡多时的好剑发生共鸣。”执剑长老说道,同时又有些感慨道:“话说回来,斩仙剑也在剑冢,已经有两百多年没有遇到能让它臣服的主人了。”话里不无惋惜之意。年轻时他也曾风发意气,想着和镇牌之宝共鸣,一朝扬名天下。但随着修为的深长,年龄和阅历的增长,他开始不纠结于外物,更加注重剑心的锋锐,才能走到今天的元婴大成之境,而陪伴了他半生的,便是那年在剑冢中与他共鸣的那把“望山”剑,随不能和镇牌之宝相比,也是百年前铸剑师的心血之作,他自然分外爱惜。 “不只是你们,进门派时间不长的弟子们都没有机会进入剑冢,今天就带你们开开眼。”执剑长老说话间大气得很。 第六十九章 观星 http://.biquxs.info/ 绕过正在打盹的守卫,贺鸿雪摸到关着绿旋的牢房门前,轻声地把绿旋唤起。 “绿旋,醒一醒。”贺鸿雪拾了根稻草,捅了捅正在昏昏欲睡的绿旋。 “嗯?叫我?”绿旋一脸迷茫,仿佛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似的,睡眼惺忪地看着牢房外的贺鸿雪。 “你是?”绿旋明显是记忆收到篡改,神志有些不清楚。 “是我,贺鸿雪,你快想想。” “贺鸿雪?”绿旋使劲儿回想,终于在记忆的角落里掀开了一层薄纱,“啊,贺鸿雪,对了,我是绿旋。” “你怎么回来了,他们都在抓你,你快走。”绿旋终于想起了二人的身份和处境。贺鸿雪不离开,反而开始撬锁,一边撬一边轻声说:“我走了也没用,你们穆先生说了,每个人都需要在这个舞台上演出自己的角色,但是又不能忘了自己是谁。” 说话间她已经把简单的锁头给撬开了,打开牢房门钻了进去。绿旋看着她的动作,还是一头雾水,但是既然是穆先生的吩咐,那一定不会出错。 贺鸿雪把在神殿看到的神像给绿旋描述了一遍,问她魔界是否有这样的神祇。 绿旋摇摇头:“魔族的神祇有不少,但是这样的我没听说过。” 贺鸿雪陷入沉思,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神祇要求所有进入平面之月的修士,按照祂的剧本验完这场戏,她也不知道究竟这座城中到底有多少修士。突然间一个猜想出现在贺鸿雪的脑海里。 “绿旋,还记得我们刚进入山海秘境的时候,这座城是不是空无一人,但是设施齐全,好像一夜之间居民全部消失了。” 绿旋点点头,此刻她和贺鸿雪说话间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神志,终于可以恢复思考的能力。 “所以,这个神祇费力要回溯的这场祭祀,有没有可能和整个城市变成空城有关?”贺鸿雪道出了自己的猜想,但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贺鸿雪不知道,绿旋也不知道。贺鸿雪不禁腹诽,别人在秘境里都能遇到好些天材地宝,为何自己每次经历秘境都会陷入解谜的境地,这到底是是一种幸运还是不幸,她不好说。 总觉得自己掌握的信息还是太少,贺鸿雪脑海里碎片化的信息还无法拼成一个完整的事实,她觉得自己应该和张穆再交换多一些信息,他进来的早,总知道的比自己要多一些。 片刻的沉默后,绿旋突然说道:“你说的那尊神像,虽然我的印象里没有那样的神祇,但是魔界好像确实有过相似的种族,而且他们确实已经被灭族了。” 贺鸿雪听到这个消息,差点就从地上弹了起来。 “你说的那个种族,似乎是个崇拜星辰的种族吧。”一直没出声的隔壁房的正初突然发言,把她们俩吓了一跳。 贺鸿雪爬到围栏处望着正初,用充满希冀的眼神看着他,希望他能多说点信息。 “你别看我,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正初被她吓了一跳,挪了挪自己的位置,继续说道:“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传闻了,一个崇拜星辰的种族,在彗星来的那一夜一瞬间全城消失了。” 贺鸿雪听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实在是超出她预计的诡异情形。羽云台的大部分术法同样也是依托于星辰,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彗星过时毁灭一座城的记录。 “彗星来的那一夜……”贺鸿雪念叨着这句话,决定今夜出去看看天象。贺鸿雪是现任疏星阁阁主,正如疏星阁名,离任疏星阁主虽然星辰术法炉火纯青,但是对于占星、阅读星轨之事却不甚擅长。描绘星图是掌门摘星楼一脉的秘传,她贺鸿雪在这方面是在称不上优秀,堪堪只比普通弟子稍好一些。 “你又撬锁干嘛?”绿旋不解地看着悄声行动的贺鸿雪,一边为她放风,守卫还在一旁昏昏欲睡,完全没注意到这边已经行动了半天。 “我上神殿顶上看看星轨。”贺鸿雪不放心,那句“彗星来的那一夜”是否指的就是两天后的祭祀之时。 “现在大白天,你看什么星星。”绿旋觉得荒谬,但还是帮她放着风。 “星星并不是晚上才有,星辰无时无刻都在运行,只不过夜里比较容易观察。”贺鸿雪没有多解释其中道理,悄悄爬出了牢房门,又从张穆特供的那个小门里爬了上去,张穆依旧不在自己的房间里,不知道去哪儿视察工作去了。 贺鸿雪又走过那个长长的木质走廊,来到神殿里,摸着旁边的一个暗门,打开一开果然是螺旋上升的阶梯。 “之前有这个门吗?”贺鸿雪心里有些奇怪,怎么感觉这个门出现得很突兀,但时间也不容得她多想,她三步并做两步爬上了螺旋楼梯,没多久便爬到了神殿顶端的钟楼上。 经过一晚上的折腾,神殿的守卫也累了,此刻没有人换班值了一夜的守卫一个个都昏昏欲睡。贺鸿雪从钟楼向下望去,神殿附近的建筑群一览无余。贺鸿雪面对着万里无云的天空看了半天,由于没有可以调用的灵力,她只能用肉眼仔细辨认依稀可见的星子。 没一会儿她爬回了地牢。 “怎么样了?”绿旋问道。 贺鸿雪眨巴着留着眼泪的眼睛,吸了吸鼻涕说道:“太阳太大了,我看不清。” 隔壁的正初发出了低低的笑声,让贺鸿雪更生气了,这能怪她吗?本来描绘星轨就是个及其消耗灵力的事情,现在她用肉眼观星轨,顶着一片阳光,不一会儿便头晕目眩。 不过她确实发现了,隐隐约约的星轨确实显示出很大的概率,最近将会有大规模的流星雨,正应和了传说的“彗星来的那一夜”。 杨易和何信月一行人在玄真剑门享受着贵宾级的待遇,由执剑长老向掌门直接传音,申请了贵客参观剑冢的权限,再由他亲自带他们经过几个传送,终于是到达了剑冢所在的试剑峰。 剑冢处在试剑峰的半山腰上,本身是个充满了大量灵力结晶的洞穴,由于历代的铸剑师和外出历练的弟子的不懈努力,现在里面插的名剑已经到达了一个密集恐惧症看到都会发作的程度。倒不是玄真剑门的弟子不努力,而是剑修和他的常用剑讲求一个缘分,很多的剑修在修成剑心的时候身边已经有了趁手的宝剑,或是自己在外面寻得,或是师傅所赠。更有传说,玄真剑门几百年前成仙飞升的掌门剑心之锋利已经到了草木为剑的程度,更毋用说用什么名剑了。便是现在的执剑长老廉英彦所用给的佩剑也只是一柄从他入道时便用的平平无奇的玄铁剑罢了。 也正因为如此,玄真剑门在剑冢的开放上算得上一个大气,除了每年都会固定开几天给自家的弟子进去选件,对于其他友派上门求剑也并不排斥,每五年都会开启剑冢给天下剑修前来选剑的机会。至于剑愿不愿意选择修士,那就是缘分到没到的问题了。 如今玄真剑门的镇牌之宝斩仙剑还静静地插在剑冢的正中央,好像一位慈祥的老爷爷看着身边的儿孙们。 在“残阳”和“干将莫邪”都找到了自己的主人之后,沉寂了几百年的斩仙剑未免看上去有些萧瑟。 至于为何玄真剑门对天下剑修那么大方,执剑长老哈哈笑着说:“剑冢里的剑可是需要保养的,我们哪有那么多人手和资源去保养那么多没人用的剑,不如散些出去,大家都各取所需。” 杨易在心里默默给玄真剑门鼓掌,难怪他们能和贺鸿雪玩到一起,达成深度交易,果然有些沆瀣一气的品味在里面。 看着天上飞来飞去的剑修,小苗小小的面庞上露出了钦羡的神色。 “怎么了,也想飞天?”杨易问道,小苗轻轻点了点头。“乘坐飞舟不好吗,宽敞又安全。”杨易他们这样金丹期的修士倒是也可以踩着自己的法宝御风飞行,只是他的本命法宝是云霄笛,踩在脚底实在不雅观,也不卫生,所以他极少御风飞行。他想了一想,自己的师兄弟姐妹们的法宝确实都不太适合踩在脚底,所以他们大多数出门的时候会乘坐羽云台特制天舟,省时省力省精神,可以说是技术改变生活。 小苗摇摇头:“那不一样。” 杨易揉了揉她带着帽子的小脑袋:“你又没有御剑飞行过,你懂什么。”说完便把她抱起来,让她看个够。 之间越靠近剑冢,越来越多的剑修御剑而来,有的身后拖着长长的灵力虹,形成了五彩斑斓的场面,甚是壮观。 “这还是本门弟子的剑冢开启日,等到五年一度大开放的日子,整个修仙界的剑修都在这里御剑而飞,场面还要好看呢。”执剑长老有些与有荣焉,如此壮观的景象说明了玄真剑门的繁荣,如果这次开启剑冢能够给斩仙剑找到一个合适的继承者,那才算是十全十美。 第七十章 斩仙剑 http://.biquxs.info/ 杨易等人虽然不是剑修,但是对玄真剑门的剑冢还是十分好奇的,乖乖地随着执剑长老跨过一层又一层安检。 “请勿见怪,这些安全检查措施都是门里的规矩。”执剑长老在这些来参观的贵客面前有些不好意思,亲自护送着几人一路来到剑冢。 此刻剑冢之外已经排满了玄真剑门的弟子,各个峰头的弟子按照自己的备份排好队,准备进入剑冢。 杨易等人跟着执剑长老绕过排队的弟子们,等于是走了一个绿色通道进入剑冢。 一进剑冢,众人就被剑冢里壮观的景象折服了。只见灵力晶体的山洞里插满了各种各样的宝剑,有的造型飘逸灵动,有的古朴厚重,一眼望不到头。 而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插在正中间的那把玄真剑门镇牌之宝——斩仙剑。 相传这把斩仙剑传承自昆仑玉泉山金霞洞,是玄真剑门同为昆仑传承的直接证明。 即使不是剑修,杨易等人也被洞内雄浑的剑气感染了。上百把剑的原生之初的剑气仿佛形成了一股无可比拟的灵力流,让进入剑冢的人忍不住向往起了剑修的世界。 此刻正有十几位弟子在剑冢之内,释放自己的剑心,试图和剑冢内的名剑发生共鸣。 突然间,一把插在灵力晶体中的剑发生了震颤,接着便是“咻”得一声,剑身从晶体中飞出,停在了正在释放剑心的一位弟子手里。 “太好了。”得到宝剑的弟子非常激动,对手里回应他的宝剑爱不释手,抬头看到了执剑长老带着几个人站在一旁,刚忙走过来行礼:“长老好!” “不错。”执剑长老老怀欣慰地点点头,表示对后备的认可,“得到了宝剑,更要努力淬炼剑心。” “遵命。”弟子难以抑制住激动地心情,对着执剑长老又行了一礼,便迅速退出了剑冢,给后面的师兄弟们腾出位置。 岑言和小苗到底是十几岁的孩子,对满目的灵力结晶和插在其中的宝剑非常好奇,在执剑长老的允许下,两个孩子走开到处看看摸摸,虽然没有剑心的加持,仍旧被剑冢内的氛围感染到,静静地浏览着各种各样的宝剑。 一缕阳光从顶端的洞口射入充满了灵力结晶的剑冢,在晶体的折射下散射出五彩缤纷的光泽,折跃的光线跳动在剑冢之中,照射在每一把宝剑的身上,在小苗的眼中便是如梦似幻的景象。这样被群剑包围着,小小年纪的小苗并不觉得可怕,反而有种无法言喻地熟悉和温暖的感觉,她绕着过道走过一把把剑,感受着回荡在剑冢内的剑气,看着那些得到了共鸣宝剑的修士,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执剑长老好像看出了小苗的心思,把小姑娘唤到自己的面前,蹲下身子对她说:“小妹妹,你要不要试试?” “我?”小苗有些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可是我还不是修士……”小苗有些遗憾地看向自己的脚尖,但是小小的内心也存了一份希冀。 “没事,你只要闭上眼睛,去感受剑冢里的剑气,说不定有哪把剑和你特别有缘呢。”执剑长老非常大方,揉了揉小苗带着厚厚帽子的脑袋,把她转了过来,并指点在小苗的眉心:“澄境!” 小苗只觉得自己瞬间什么也看不见了,全部的注意力都散落到了在场的每一把剑上,好像她的神识在小心的询问着每一把剑,愿不愿意和自己走。 令她没想到的是,所有的剑都噤声不言,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压制着它们似的。就在一片沉默和肃杀间,一柄古朴的剑在她脑内缓缓浮现出来,一个人影仿佛出现在眼前,那个人影非常慈祥地看着小苗小小的神魂,爱怜地抚摸着那一团小小的光点。随即,那把古朴的剑从灵力晶体里缓缓飞起,既不飞走也不落下,就那么悬停在晶体的上方。 小苗再睁开看时,看到的是剑冢内所有的人都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她。 她迷茫地左顾右畔,想找到那柄回应了她的剑,之间剑冢内所有的剑都悄然无声,只有最中间的斩仙剑嗡嗡地悬浮在那里,既不飞向她,也不落下。 还是执剑长老先反应过来,威严的声音响彻剑冢:“玄真剑门弟子听令,今日剑冢内发生的事情,决不可外泄。” 在场的都是修有剑心的修士,自然知道是什么事情,纷纷唱诺作揖,然后继续当做无事发生似的寻找自己的兵器。 执剑长老拉着小苗的手走到斩仙剑面前,问道:“刚才你在识海里遇到的是它吗?” “那片黑暗就是识海?”小苗问道。 “你还未修行,识海内一片黑暗是正常的。随着修为的增长,你的识海会被积累的灵力充满,渐渐地滋养你的神魂,你会看到江河湖海慢慢形成。”执剑长老不厌其烦地为她解释,此刻他的内心已是万丈波澜,但面上仍旧不露声色,柔声询问道:“小娃娃,你可愿修道,成为一名剑修?” 小苗刚想点头,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是羽云台的人,转头看向杨易。 杨易也刚从震惊中清醒,他自然知道斩仙剑在玄真剑门代表的意义,也知道小苗得了斩仙剑的共鸣是一个多么宝贵的机会。 执剑长老安抚了还在嗡嗡震动的斩仙剑,让它暂时回到灵力结晶中。小苗年纪太小,即使获得了共鸣,也无法拿得动这把古朴的长剑。 杨易对着执剑长老作揖道:“实在唐突,没想到小苗这孩子……” “这是好事,何来唐突,只是不知道羽云台能否割爱,让这孩子拜入玄真剑门?”执剑长老是个直接的人,压抑着内心的惊喜,向杨易问道。 对于玄真剑门执剑长老的人格,杨易自然是信任的,可是小苗的身世和头上的角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解决的问题,况且小苗是贺鸿雪带回来的孩子,这事儿不能越过贺鸿雪。 “若是小苗更适合在贵派发展,我们自然不会阻拦。只是这孩子是鸿雪带回来的,我们也不好越过她做决定。”杨易顿了顿,还是继续说道:“而且,这孩子的身世上还有一些需要解决的事情,我想等鸿雪回来亲自和您说明更加稳妥。” 一听是贺鸿雪带来的孩子,执剑长老点点头:“确实,既然是贺道友带回来的孩子,确实不能绕过她做决定。”而且小苗本身的意愿他们也要考虑,小苗被贺鸿雪救下来后最亲近的就是羽云台的人,她愿不愿意离开也要好好思虑。 岑言握着小苗的小手,给她加油打气:“你不要有心里负担,师父她一定会为你的未来好好考虑,你只要遵循你的心意就好。” 执剑长老有些讶然,岑言不过大了小苗三四岁,倒是说话做事有板有眼,看来羽云台后继有人。 小苗回握住岑言的手,使劲点点头,然后拉着岑言走到已经回到灵力晶体里的斩仙剑面前,伸出手去抚摸它古朴的剑身,仿佛再次看到了识海里那个用慈爱的目光注视着她的男人,她大大的双眼弥漫起了水汽,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她无限眷恋。 执剑长老对岑言也施了同样的术法,却发现这孩子无论如何都无法进入识海,他注入的灵力入泥牛入江般瞬间消失不见。心里讶异之余,执剑长老对羽云台的孩子们愈发地好奇了。 贺鸿雪用了老命终于在白天看出来了些许的星轨,判断出最近两天会有一场流星雨,正应着正初所说的“彗星来的那一夜”,至于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身上毫无灵力的他们只能等了。 贺鸿雪内心还是充满疑惑,她还是没有搞清楚现在身处的究竟是幻境,还是某个人的回忆。如果能够把星轨都模拟地如此真实,那施术者究竟有多大的能为。 贺鸿雪拉着绿旋说了自己的想法,绿旋想了想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里是一个山海秘境中的小世界。” “套娃啊,有意思吗?”贺鸿雪忍不住说道。 “你想啊,在这个小世界里,所有的事情发展都顺应着所有者的设定在发展,除了有所属的小世界,我实在想不到能有什么样的舞台能够达成这种效果。” “问题就在于,祂为什么一定要演出‘彗星来的那一夜’。”贺鸿雪再次陷入沉思,现在她们处在绝对的信息劣势。贺鸿雪甩了甩头,突然灵光一闪说道:“绿旋,你说我现在这样追根究底,到底是出于我的本心,还是舞台赋予我的角色?” 绿旋也是一怔,贺鸿雪总是在出其不意的角度提出新的思考方式,这也让她始料未及。 隔壁的正初听闻哈哈大笑说道:“我说你会不会顾虑太多了,真的要发生什么的话,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又能怎么阻止?不如顺其自然,等到祭祀的那天,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第七十一章 彗星来的那一夜 http://.biquxs.info/ 贺鸿雪没有理会正初的笑声,顺着他的思路思考了一会儿,突然张开手臂,整个人呈一个大字一下躺到在了牢房的稻草上:“啊!太烦人了,不想了,等死吧!” 绿旋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样的贺鸿雪,她认识贺鸿雪这些天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摆烂的她,原本就不擅长思考的她也学着贺鸿雪的样子,一下子躺倒在了稻草堆上。 一人一魔相视一眼,一下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声引来了看守,看守过来查看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儿?” 贺鸿雪躺着回答道:“否则我该在哪儿啊?是你记错了?” 看守摇了摇脑袋,好像也放弃了思考,抠着耳朵离开了。 绿旋一个鲤鱼打挺起身说道:“你说的没错,每个进入平面之月的人都会被影响到理智,那个守卫很可能也是一位魔修。”贺鸿雪躺在稻草堆上,看着阳光从地牢墙壁顶端的小小气窗里射入黑暗,被空气中的微尘散射到四面八方。 “正初,你还记得你来这里多少天了?” 正初想了想:“记不清,大概八九个日出吧?” 贺鸿雪张着嘴看着掠过头顶的光线,自言自语道:“八九天,就已经被同化到了这个程度,那张穆说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个月,他是怎么抗衡精神污染的。” 绿旋倒是一点也不讶异:“穆先生当然有穆先生的方法。”说着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她拍了拍贺鸿雪的胳膊:“你吃饭了吗?” “没有啊,你在这里管饭?” “不是,既然我们在这里都不是修士,那为什么不觉得饿呢?” 绿旋的话提醒了贺鸿雪,不提还好,一提她顿时觉得肚里空空,身边的绿旋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 “你看你,提什么不好,这下肚子饿了。”贺鸿从稻草上慢慢爬起来,脑袋顶上还插了一根稻草。 就在二人相互推诿之时,张穆提着一个食盒从他的专属路线里慢慢走了过来:“我想着你俩该饿了,给你们送点牢饭。” 贺鸿雪和绿旋此刻也顾不得别的,冲到牢房门口直勾勾看着张穆手里的食盒。 张穆还是那个慢悠悠的节奏,把食盒放在地上,优哉游哉地打开牢房的门,把食盒放进去,又锁上牢门。 “哇,穆先生,有肉哎,还是你好呜呜。”绿旋已经塞了自己一嘴,说话都不清楚了,呱唧呱唧地咀嚼着大块的肉,一种久违的快感包围着她,完全没没注意到那边的张穆又对着贺鸿雪趁机揩油。 “别弄我,吃饭呢,消停点。”贺鸿雪被张穆抱在怀里,两人坐在地上,张穆为她捧着饭碗,一边轻轻吻着她的耳朵:“明天就是祭祀的日子了,你们吃的这是断头饭。” “去去去去,会不会说话就闭嘴,别影响我吃饭。”贺鸿雪没想到他带来的东西都是自己爱吃的,虽然此刻她在怀疑这些“爱吃的饭”是不是也是剧本上的人物设定,久违的饥饿感让她放弃了思考。 张穆又亲了亲她的眼角,等着一人一魔吃完,带着食盒消失在了黑暗里。 绿旋打着嗝说:“穆先生真的就是来送饭的?” 贺鸿雪没想理会她,魔族对于“穆先生”的盲目崇拜实在是让人不解。她又躺回了草垫上,干脆睡起大觉来。绿旋见她如此,也坐在一边实实在在睡起觉来。 杨易等人还在玄真剑门没有离开,玄真剑门的掌门就已经得到了消息,赶来看看得到了斩仙剑共鸣的小娃娃是什么样的,因为听说这孩子和贺鸿雪关系匪浅,就把秦旷也喊来一同看看。 “秦哥哥!”小苗还认得在寻珍坊外帮助他们的情况,小跑着奔到秦旷的怀里,秦旷把她抱到肩头,小苗已经十三四了,身量却还似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在羽云台养了个把月也没见长,好像她的身体就是如此发育缓慢,异于常人。 玄真剑门的掌门笑眯眯看着秦旷:“你们认识。” 小苗点点头,她记得每一个帮过她的好人,抓着秦旷的肩头不愿下来。杨易给玄真剑门掌门行礼,今天的事情确实值得掌门亲自出山。 “听说这个小娃娃和斩仙剑共鸣?”掌门也不多虚礼,开门见山问道。执剑长老给他解释了一番来龙去脉,最终还是说:“这孩子是贺鸿雪道友带回羽云台了,来去还得贺鸿雪点头。” “小娃娃你呢,想学剑吗?我记得羽云台也有剑修传承,你可愿意来玄真剑门学剑?”掌门问道。 小苗抓着秦旷的肩头,想了一会儿问道:“来玄真剑门的话,可以给我那把剑吗?”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连秦旷这个日常面无表情的人都露出了笑意。 “还是等贺鸿雪回来吧,相信她没多久就能回来了。”说这话的是秦旷,以他对贺鸿雪的了解,此刻的她应该在魔界遇到了奇奇怪怪的事件,或者被卷入了什么奇妙的秘境里。 不出秦旷所料,贺鸿雪是被牢房的看守叫醒的。 “起来,该出发了。”看守打开她们的牢房,叫醒谁得口水都流出来的一人一魔,把一对手铐铐了上去。“两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可惜了,走吧。” 贺鸿雪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气窗,太阳已经落下,月亮还没升起。 “祭祀是在夜里的吗?”她问道。 “对,我现在就带你们过去,可别想要逃跑啊。”看守看他们俩个姑娘,心里一软,就没给她俩上脚铐。叫醒了两个姑娘,他又踹了一脚隔壁的正初,“喂,醒醒,你也要去。” 正初就没有两个姑娘那么好的待遇了,他被带上了脚铐手铐,还被绑了两道绳子,三人就这么被看守牵着去往祭坛。 走过长长的楼梯,三人终于到达了久违的地面,漆黑的天幕上洒满星子,贺鸿雪趁着走路的这段时间,确认了今夜确实会有一场流星雨。到时候所有和流星有关的阵都可以借这股强大的天地之力被触发,而且在流星雨持续之时无线发动。 贺鸿雪这才想起来她在钟楼上俯视城池的时候,哪里觉得不对劲了,目力所及之处的房屋正是按照天星图的方位安排的,很有可能整个城池都是按照星辰的方位建造的。 贺鸿雪一行人往祭坛的位置走,越靠近祭坛,贺鸿雪越感觉靠近某个阵法的阵眼。远远地看见黑袍的祭祀站在高高的祭坛上,手持一根长长的牧杖,正在指挥着守卫们维持现场的秩序。 只见祭坛的周边挤满了来看热闹的居民,也不知道其中有多少修士,有多少是舞台原生的居民。 祭坛上设有一座神像,却不是神殿里的那尊,只是简单的一个眼睛的雕塑,大概是神祇图腾简化后的标志。 贺鸿雪观天象,越接近祭坛,越接近流星雨开始的时间。 贺鸿雪看到带着她们前行的守卫身上有把匕首,她假装和守卫搭话,趁他不注意把匕首抽了出来,藏在自己身上。 当第一颗星子从天空坠落之时,祭祀仪式就开始了,黑衣的祭司在祭坛上念着祷文,贺鸿雪依稀听到了什么“献祭、飞升”之类的词语。就当她想要在多听听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神志开始不受控制。 她和绿旋开始沿着祭坛的阶梯一步一步走上顶端,天边的流星开始三三两两地坠落,贺鸿雪强行维持着自我的意识,但还是不受意志支配地跪在了眼睛神像的面前。 祭祀似乎已经念完了祷文,走到二人面前。 “看,流星雨!”人群中有人开始惊呼,黑色天幕上开始划过一颗接着一颗的彗星,拖着长长的尾巴从原本的位置坠落。 贺鸿雪已经顾不上流星雨有多美了,她能感觉到一股不详的灵力流开始在全城范围内旋转起来,而漩涡的中心正是她身下的这处祭坛。 贺鸿雪在精神恍惚中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或许这场祭祀,自己和绿旋只是一个引子,真正的祭品是全城的生物。 这种规模的献祭阵法按照常理是无法被推动的,但是如果正逢上千年难遇的流星雨,配合地气的阵法,也不是不可能实现的。 但是一位作为一位神祇,献祭了自己的信徒,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贺鸿意识恍惚地看着面前挥舞着牧杖的祭司,一个设想在脑海内形成,如果“神祇”是假,修行是真呢? 就在她尽力对抗着越来越强烈的精神控制之时,祭司手里的牧杖就要落在两人头上,贺鸿雪用尽全身的力气,抽出那把刚刚藏好的匕首,用自己的身体冲向黑衣的祭司,匕首狠狠地插入了祭司的身体,两人一同掉入了祭坛下的水潭里。 一瞬间,阵法发动。借着头顶划过天际的彗星,一股强烈的灵魂抽离的力量施加在在场的所有人身上,仿佛要把他们的灵魂强行抽离身体,随着流星飞往地平线的另一端。 贺鸿雪从水潭里挣扎着游上来,看了一眼星轨,果然,最糟糕的预想还是发生了。 第七十二章 飞升 http://.biquxs.info/ 阵法随着流星雨的到来开始缓缓运转,贺鸿雪迅速调用她目前不大灵光的大脑,总觉的缺了什么东西。 和祭司一起跌落到祭坛下的水潭里时,她终于想起了整个城市作为阵法运行缺少的东西。 是月亮! 贺鸿雪一个猛子从水里抬起头来,果然,天上没有月亮,那么地上就必须有能弥补月亮的东西,这个阵法才能运作。 人群里已经开始有八字比较轻的人开始晕倒,说明阵法随着流星雨的降临已经开始运行,贺鸿雪突然有了个猜想。 月亮,平面之月! 贺鸿雪快速爬出水潭,被她插了一刀的祭司躺在水里,鲜红色血如彼岸花开在水中,贺鸿雪来不及去在意,赶忙趁乱怕上祭台,一边解开绿旋身上的绳子,一边观察祭坛所处的位置,虽然变化很大,但是依稀可以看出圆圆的水潭应该就是空城中“平面之月”的地方。 贺鸿雪恨自己没有早发现阵法的阵眼在这轮人造的月亮,不然她可以早点过来破坏这个水潭。 “你在想什么,早点过来破坏这个水潭吗?”张穆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就知道,那个被她插了一刀,目前还趴在水潭里,染红了半个水潭的祭司绝不是张穆。 她回头拎住张穆的领子,恶狠狠说道:“你早知道阵眼就在这个水潭,这里就是‘平面之月’,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做。” “现在不是指责谁的时候,该怎么办?”绿旋也感受到那股抽离灵魂的力量,不过由于她的原身是金丹期的魔修,比起其他人还能再抵挡一会儿。 陆续倒下的人引起了围观人群的恐慌,人们开始四处逃窜,神殿的守卫们已经无法维持住现场的秩序。 就在他们犹豫之时,天空中出现一条裂缝,仿佛日光射入黑暗,灿烂的裂缝里缓缓出现一个人影。 “是神明大人!神明大人现世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周围的群众齐刷刷跪下,开始对着光明缝隙中出现的人影顶礼膜拜。 “迷途的羔羊们,放下执念,随我离去。”神明大人的声音直接栽脑海里响起,更多的人开始下跪祈祷。 贺鸿雪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手心,画了一个定心咒拍在自己的脑门上,绿旋见状也咬破舌尖,施以本门基础定魂咒,争取清醒的时间。 “迷途的羔羊们,放下执念,随我离去。” 无形的声音通过城市地形形成的阵法扩散开去,回荡在所有人的脑海里,一遍遍地重复着相同的话语。 贺鸿雪强打起精神,看着那个降临在祭坛上的身影,强烈的光芒中一个人形若隐若现,贺鸿雪可以感受到,所有人的灵魂能量都在往那个身影中而去。 “几百年前就应该完成的仪式,再次启动吧!” 贺鸿雪听到这句话顿时清醒,如果几百年前的祭祀仪式早就成功了,祂怎么还会在这里。一定有破除魔障的方法! 贺鸿雪绕到水潭的背面,从那个被她一刀扎实的祭司身上抽出那把匕首,塞到了自己怀里。 平面之月、流星雨、未完成的祭祀。 一定有什么原因造成了过去彗星来的那一夜的祭祀的失败。贺鸿雪在心里梳理着祭祀的所有细节,倏然间眼神一亮。 她和绿旋一起作为阵法开启的祭品带到阵眼,她杀了一个祭司,和祭司一起沉如水里,但是她和绿旋此刻都没有死,只有一个祭品真正的投入到了阵法之中。换句话说,由于祭品的不足,此刻的阵法并不是完全开启的。 不知道几百年是不是也是这个原因,反正目前贺鸿雪只能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思考。不大的水潭已经被祭司的血染红,祭坛顶端的神祇仿佛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似的,还在不停地释放精神攻击。贺鸿雪跌跌撞撞地奔向那个被锁住的男人。 “正初,醒一醒,你是正初!” 男人跪着抬起头,迷茫地看着贺鸿雪,嘴里复述着她的话:“正初?是……我的名字?” “是你告诉我的,你叫正初,你是一个修士,不是对不知道哪里来的神明顶礼膜拜的凡人!” 跪在地上的正初如梦初醒,摇摇晃晃地从地上起身,看着自己身上的枷锁,一副恍如隔世的表情,“没错,我叫正初,是个修士,才不需要拜这种神祇。”他从地上爬起来后,便开始在人群里寻找什么人,贺鸿雪拦住他:“你要做什么?” “我的师兄弟也在这里,我要去喊醒他们!”贺鸿雪放开他,看着他的背影冲向人群。 贺鸿雪没有拦住他,她知道现在越多的人清醒过来,他们面对这个未知神祇的反抗力量就越大。她拉起身边的一个男人,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也是个修士吧,快想起你的名字!” 绿旋看着贺鸿雪挨个地唤醒地上的人,也想学她的动作,却被张穆拦住了。 “这样的动作太慢了。”张穆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喇叭,对着广场上顶礼膜拜的人群喊道:“喂喂,咳咳,喂喂,大家听我说。” 巨大的声音响彻广场,一时间压过了在脑内回荡的洗脑声音,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手持大喇叭的黑衣男人,张穆继续说:“祭坛上的这个,根本不是什么神祇,他和我们一样都是修士,只不过是个妄图献祭所有人达成飞升的修士。” 贺鸿雪早已猜到了这个答案,此刻并没有很惊讶。她看着那个半人半蛇的“神祇”,高声道:“各位修士们,我们各有各的信仰,千万不要被这个来历不明的东西迷惑住了。” 神祇的力量来自信徒的膜拜,随着疑惑的情绪在人群中愈演愈烈,“神祇”身上耀目的光芒也渐渐消散,露出“神祇”原本的模样——那是一个左半边是人,右半边是蛇的怪物。 “哪里来的宵小之辈,阻挠吾辈白日飞升?”“神祇”裂开大口,传来难听无比的沙哑声音,对着手持喇叭的张穆说道。 “白日飞升?如果你的白日飞升指的是用全城人的性命来达成你的飞升,那你还是用云坐在神坛上等着比较好。”张穆依旧举着那个大喇叭,他说话的声音整个广场都能听见,有越来越多的人从跪着的姿势起身,望着这个半人半蛇的怪物。 怪物嘶嘶吐着蛇信,不屑地说道:“人们奉我为神明,受到我的庇护,自然要作为我飞升的祭品,几百年前那一城的人灵魂的能量实在渺小,完全不够我飞升,如今我好不容易凑了一城的修士,却被你们打断了,可恶至极。”说着它便对举着喇叭的张穆发动了攻击,巨大的蛇头冲向张穆,试图将他吞噬。 绿旋发现自己好像恢复了一些力量,足尖点地一把抱起张穆躲开攻击。不知道是张穆的语言起了效果,还是仪式本身少了一个祭品,开启不完全的原因,越来越多的修士恢复了自己的神志,找回了自己的名字。 随着“神祇”神秘的消散,修士们纷纷找回了一些灵力,他们纷纷举起手边能作为武器的东西,包围着向半蛇的怪物靠近。 而怪物好像完全不在意这些抱团的蝼蚁,不断地发动着进攻。 然而它这次面对的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而是身体素质普遍强悍的魔修。 被攻击打倒的魔修们吐着血又站起,一波又一波的人群顶着蛇怪的攻击冲向祭坛顶端。 “破坏那个祭坛和水潭!”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喊了一声,随即那些身体素质强到可怕的魔修们开始用肉体破坏水潭和祭坛。 水潭的边缘被砸开,水泄满地,那个被一刀扎死的倒霉祭司的尸体也顺着水流流了出来。高高的祭坛开始被砸得摇摇欲坠。 流星雨还在继续,但遍及全城的阵法却停止了运作。 怪物被撕下了“神祇”的面具,变得怒不可遏,开始释放自己大乘期修士的威压,试图震慑场内开始“造反”的修士们。 就在他专注于和一波又一波袭来的魔修们战斗时,一个身影挂在了高高的祭坛的背面,趁着怪物施法威压的空隙,将全身的灵力汇聚到匕首上,带着纯正的星辰道法灵力的匕首,噗嗤一声插入了怪物的背心。 “啊!可恶!”怪物浑身的怪蛇疯狂攻击着偷袭者,贺鸿雪被打出十几米远,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她抹着嘴角的鲜血,脸上带着不可一世的嘲笑说道:“没想到吧,你把众人的修为都收了起来,现场所有的修士都是有灵力的普通魔,你的威压怎么会奏效。” 嘴角流血的不止是贺鸿雪,要害被刺了一刀的半人半蛇的怪物大口地呕着鲜血,没想到它的血液也是鲜红的。 随着祭坛所在的阵眼被破坏,阵法也停止了运作,在彗星来的那一夜,半人半蛇的怪物被愤怒地冲上前来的魔修们你一拳我一脚地,再次飞升梦碎。 张穆找到躺在地上动不了的贺鸿雪,轻轻把她抱在怀里,看着愤怒的人群如蚂蚁般吞噬了那个妄想祭祀生灵原地飞升的怪物。 第七十三章 呕血 http://.biquxs.info/ 随着怪物的死亡,“平面之月”里的世界开始崩溃,原本就盛不下这许多修士的空间开始显示出被撕裂的迹象。 贺鸿雪躺在张穆怀里,看着天幕上一道道撕裂的纹理,嘲讽的笑容挂在嘴角,她吐着血说道:“好好的一个大乘期修士,为了飞升危害一方,枉顾全城的人命,最后落得如此下场,何必呢?”承认不注意,她把袭击怪物时从怪物身上摸到的一个图腾似的东西悄悄藏了起来。 贺鸿雪吃了怪物全力一击,此刻五脏六腑都浸泡在剧痛中,大口大口地呕着鲜血,明显是脏器都受到了伤害。绿旋此刻也顾不得什么世界崩坏,焦急地蹲在贺鸿雪和张穆面前:“穆先生,贺鸿雪她还好吧?” “你看我……像是还好的样子吗?”贺鸿雪说着又呕出一口血,好像她次从遇到张穆就没遇到什么好事。就在他们交谈间,贺鸿雪百宝囊里的传音石突然响了起来,贺鸿雪拿出吃奶的力气把那块石头拿出来按了两下,那头传来了杨易的声音。 “谢天谢地,终于联系上你了,你在哪里?” “我在魔界的一处小世界的小世界里,呕……”贺鸿雪说着开始吐出大块的血块,绿旋更加手忙脚乱。 “什么小世界?”杨易被她的顺口溜绕晕了,不过也听出来了她此刻不大好,简明扼要的说了小苗的事情。 “事情是得等我回去办,玄真剑门……好啊,你和小苗说,不管她选择去哪儿,贺鸿雪都是她的后盾。”张穆点了她身上的几个穴位,尽量为她止住呕血。 杨易有些担心:“鸿雪,你还好吗?” “不好,不过没事,魔界伟大的穆先生和我在一起……”贺鸿雪已经虚弱的说不出话了,单方面挂掉了通讯,同时心里充满了疑惑,为什么杨易的通讯能传到这里来。羽云台特制的传讯石不能进行跨境传播,也就是说此处经过两道传送门之后,已经处在或者靠近人界了。 贺鸿雪再细想城里的居民,全都是人类的模样,连进入的魔修们都是人类的外形,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这处的城池原本就属于人界。 世界在不断崩坏,越来越多的星星从被撕裂的天空陨落,原本就出于暗夜的小世界里愈发地动荡。 几个已经取回了自己修为的魔修围了上来,绿旋下意识地把贺鸿雪护在自己的范围内。 “穆先生,贺修士。”为首的魔修行了一礼,继续说道:“这一遭你们对我们又恩,我们魔族向来恩怨分明,所以特来送你们出去。” “你们知道出去的方法?平面之月的投影体明明已经被毁掉了……”绿旋有些疑惑地说道。 “我们这一族有划破虚空的能力,我们几个合力,便可送三位出去。”为首的魔修举手足间自有一番气度,一句得罪了,之后便是伸出利爪,在面前划出一片虚空,几个魔修围着被撕开一条入口的空间注入特殊的灵力,让入口足以容一人通过。 张穆不疑有他,魔族的恩怨分明他是清楚的,既然这些魔修说了要报恩,此刻便不会害他们,当下浅浅行了一礼,抱着几近昏迷的贺鸿雪便进了传送空间。绿旋也小施一礼,跟着跳进了传送空间。紧接着这几位魔修自己也跳了进去。 贺鸿雪是在张穆的怀抱里醒来的。在她恍惚的印象里,张穆一直抱着她没有松开过手。肉体凡胎的张穆此刻已经睡着,身边守着他们的是绿旋。贺鸿雪对着绿旋做出一个嘘声的动作,开始运行灵力周天,淡蓝色的灵力化作星轨围绕着贺鸿雪,滋养着她受伤的肉体。 绿旋第一次见识这种天体术法,好奇地紧,盯着贺鸿雪运行了一个周天。 “我们这是在哪儿?”贺鸿雪问道。 “还在无人的空城里,其他魔修有的继续探险,受伤比较重的从山海秘境的出口回魔界了。”绿旋简单给贺鸿雪说了一下现在的状况,她和穆先生抱着贺鸿雪出来后就一直在这座空城里休息,等待着贺鸿雪醒来。贺鸿雪摩挲了一下她从怪物身上摸到的东西,眼珠子转了两圈说道:“我去平面之月看看,你看好穆……先生。” 绿旋点点头,此刻的她也恢复了法力,有了自保的能力。 贺鸿雪身上的脏器损伤在灵力运行周天的时候就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如今走出房间,对着漫天的星星伸了个懒腰,仔细一看星空,他们在那个怪物的幻想世界里呆了好几天,在山海秘境里不过几个时辰,甚至还没有他们从那里出来后休憩的时间长。 一边往平面之月的广场走,贺鸿雪一边拿出那个从怪物身上摸来的小物件细细观察,她总觉得上面的图徽很眼熟,但是说不清是什么来头,总觉得这东西和人间的修仙界有说不清的关系。 这让她想起了岑青和岑言兄弟俩。 之前她和杨易讨论的结论并没有告诉俩兄弟,最坏的猜想就是两兄弟是从某个实验室里诞生的人造人,专门调整了体质,使血液成为超导体质,专门为人所用。 这种逆天而行的人体实验是被修仙界所不耻的,绝不可能拿到明面上进行。 贺鸿雪看着手里的那个图徽,总觉得这个妄图献祭生灵飞升的怪物和这群拿人类做实验的人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思索间,她已经来到了平面之月。失去了神秘的加持,平面之月已经落下,变回了一个普通的水潭,再无任何传送的功能了。 贺鸿雪却没有因此放下戒心,她总觉得在这个山海世界里,一切还未完结。 杨易和贺鸿雪的通话开了免提,小苗自然也听到了那句“不管她选择去哪儿,贺鸿雪都是她的后盾”,心里暖暖的,又有些不舍。杨易自然也看得出小姑娘的心里,知道这孩子以后会是玄真剑门的顶梁柱,一切只等贺鸿雪回来亲自把小苗送去玄真剑门。不过在那之前,小苗的身世他们要尽量弄清楚。 小苗能在完全没有修行的情况下和斩仙剑进行共鸣,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拥有直系传承血脉。按照小苗的说法,她的娘亲并不是修士,那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她那从未谋面的父亲有着让斩仙剑认同的经历或者资质。 考虑到斩仙剑已经近两百年没有人过主人,从斩仙剑的历史去追寻好像还是有些难度。 结合小苗头上的角,杨易得出了目前最离奇,也是最有可能的一个结论:小苗的父亲应该是曾使用过斩仙剑的魔族大能,且属于长角的种族。杨易再度打通了贺鸿雪的传音石,把这个结论告诉了贺鸿雪。正在研究平面之月的贺鸿雪没有反驳,她早已猜到了这种可能性,只不过他们一直在尽力寻找别的可能来代替这个最不愿接受的可能。 “魔族也罢,人族也好,小苗现在是羽云台的孩子,将来是玄真剑门的砥柱,我们绝不会让她难堪。”贺鸿雪下了结论,杨易也同意,便带着小苗去找还在修养的江鹤秋。 一接近摘星楼,杨易就看到了运行中的云髓星图。 明明是大白天,整个摘星楼却被夜色笼罩,璀璨的星河流淌在摘星楼中,一道道星轨缠绕纵横,和明晦不定的星子相映成趣。 杨易牵着小苗走在这云髓星图中,一阶一阶走上摘星楼,在接待室里等着江鹤秋。 不一会儿江鹤秋便收了云髓星图,捧着炎晶杯来到了接待室。 杨易把小苗的事情告诉了江鹤秋,江鹤秋点点头,他是羽云台的掌门,这种事情必须知会他一声。 “鸿雪好像受了不轻的伤,你能看到她怎么样了吗?”杨易还记得之前传音石里传来的吐血声,有些担心地问江鹤秋。 江鹤秋抿了一口茶说道:“看过了,暂无大碍,而且她终于到了能被星轨探测到的位置了,这很有趣。” 掌门师兄对事情“有趣”的评判标准总是和世人有些不同,杨易早就习惯了,而且作为一个领域的天才,总是有些奇思妙想的,他自己也如是。 贺鸿雪不在的这几天,方续帮着经营她的保险业务,此时忙得是焦头烂额,实在不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账头贺鸿雪是怎么算清的。 柳溶作为贺鸿雪的副手,倒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按部就班地处理着自己手头的单子。这届羽云台只招了十几个弟子,每个弟子都有一份羽云台特制全方位修道人生安全保险,从入门修炼到出任务,从人身安全到进阶升级,整个修仙生涯完全被这份羽云台特制保险保驾护航。 入门的弟子走过了长长的天梯,终于领了令牌和制服,就被柳溶喊走,听他宣读了半天的保险内容,一个个头晕脑胀地签字画押离开,从此开始自己充满保障的修先生涯。 符修然这几天出门很频繁,说是去谈几个投资项目,具体的内容连方续也不知道。 占卜 http://.biquxs.info/ 自踏上修行的征途,修士的性命和人生就再也和岁月静好无缘。即使修行坦途如贺鸿雪,也是几次三番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相较之下,掌门江鹤秋虽不显眼,倒是比贺鸿雪要运气好那么一些。 贺鸿雪和符修然经过地底几日游之后,也算是过命地交情,这也是后来贺鸿雪把很大一部保险业务交给她地原因之一。只不过符修然和其他羽云台普通弟子一样,在修行上可堪平平。 贺鸿雪自从地底回来,便已摸到了元婴的门槛,卡在金丹大成期。她自己倒是不着急,天天拉着同门招猫逗狗,时不时逗弄些蛐蛐草虫,把个疏星阁弄得像个大观园。 疏星阁阁如其名,相较于羽云台内其他传承,在天体理论上颇为生疏,更加注重于天体术法地杀伐之力,更加直接地把星辰之力用于提升个人地战斗力上,贺鸿雪更是个中翘楚。这也和她在阵法、天文地资质上平平无奇有关。 根据修仙界修士评价系统的分析,贺鸿雪此人当年就算不是拜入羽云台,而是进入玄天道门等道宗门门派,亦能获得如今的成就。与此相反,江鹤秋则是选择对了师门,在天体术法上天赋异禀,和云髓星图是相得益彰。 当年贺鸿雪还在炼气期的时候,玄天道门也不是没有暗示过想要这个弟子,只不过那些个牛鼻子老道实在看起来没那么慈眉善目,贺鸿雪一听道门要比羽云台艰苦地多,便拉着师父的袍子死活也不肯改换门庭,她便也安心留在了羽云台,学着那些个“杂技”,和她师父整天不务正业,典型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命运总是挑挑拣拣,谁和谁之间有着不可说的缘法,那都是说不准的事。 卡在金丹大乘期的贺鸿雪被门派拘住了不许乱跑,能让她在门派内部整日乱逛已经是给她的最大自由。实在是进阶的时候太过凶险,不管是当时的掌门还是贺鸿雪她师父,对此都颇为担心,她师父更是给她身上放了一个定位灵石,专门掌握着她的动态。 “你这样不是个方法,不然鸿雪你还是去灵泉那里静修个把月,稳稳地跨过金丹,进入元婴之后再出来。”方续是这么劝贺鸿雪的。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贺鸿雪收拾东西一头扎进了灵泉,没到七天就爬了出来。 “湿气……湿气太重了……我实在是喝不动了……”贺鸿雪挣扎着泡得浮肿的手脚,在师父鄙夷的眼光中心虚地转过身,躺在床上睡着了。她师父气得唠叨起来:“让你去灵泉里静修,没让你一天到晚泡在水里,你是故意的还是脑子真的不够用!”这些话都被打着小呼噜的贺鸿雪丢到天边去了。 不过在灵泉里呆了七天,确实让她的修为更进一步,只差历劫就可以平稳过度到元婴期。她师父以为绑着她就能解决她的乱跑问题,但是命运往往早就描画在星轨里,不只是看穿了贺鸿雪的行为模式还是占星预言,掌门和江鹤秋早就知道贺鸿雪绝不会乖乖蹲在羽云台,定要出去闹点什么事情。 甩开脑子里那些突然涌现起的陈年旧事,贺鸿雪从已经沉降的平面之月往回走。 突然间她袖间飞出彩墨,一座苍翠碧绿的山峦便阻在了她的面前,为她挡下了一击。 “何方道友,不如现身。”贺鸿雪懒得多说,提笔画阵,一道又一道星轨的波纹从她身边荡漾开来,扩散搜寻着偷袭者。 按照绿旋和张穆的说法,经历过平面之月的魔族会念着她的恩情,不会在秘境中对她主动出手。“娄令·九江”地上的砂石碎片化作片片利刃飞向星轨波纹明显发生变化之处,一个身影被弹出丈许,一口鲜血凭空出现在地上。贺鸿雪轻呵一声,想要学人偷袭还要看看自己的本事。就在她足下点地冲向鲜血所在的方向时,一阵毛发悚然的预感使她硬生生扭转了身形,打着滚偏离了方向。一道响雷落在了她刚才预定要落脚的地方、 “是道法!”贺鸿雪内心警铃大作,她天生的灵力敏感,能够仔细分辨出法术之间的细微不同,这道雷明显来自道法,是人间的法术。 “呵呵,总算开始浮出水面了。”贺鸿雪不怒反笑,知晓此处必有两人,或者一人一魔同时在对她发动攻击,理由不过是阻止她继续探查某些事情。 “想要杀人灭口,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本事。”贺鸿雪转动点金笔,笔尖闪过咒纹,杀招“柳令·天歌”的凤凰直接飞向雷光的施术者方向,这一击贺鸿雪用了全力,就没想给对面的人留活口。 一个身穿道袍的人被火焰的凤凰击中,身上燃着火跌跌撞撞从掩体里爬出来。他没想到只是一个术法,就能让贺鸿雪追踪到他的方向,实在是太过轻敌了。 “玄天道门?”贺鸿雪有些吃惊,眼前的道士身着玄天道门的道袍,使用的雷法虽然常见,但也确实是玄天道门的法术。 贺鸿雪实在没想到,这些事情竟然和玄天道门这种名门正派有关。贺鸿雪没有贸然往前,她知道还有一个修士在暗处狙击她,现在比起确认眼前人的身份,更重要的是保证自己的安全。就在她犹疑之时,道士的身下开启一个深黑的漩涡,一闪而过的身影抓住道士消失在漩涡中。 “……”贺鸿雪收起点金笔,手指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抑制着强烈的骂人冲动往回走。 “你回来了。”绿旋看到贺鸿雪安全回来十分高兴,她本就担心自己看护着肉体凡胎的张穆,贺鸿雪终于回来让她心安了点。 “嗯,他醒了吗?” “还没有。” “把他弄醒。”贺鸿雪毫不留情,抓着张穆的肩膀就是一通乱摇,张穆没一会儿就从睡梦中醒来,有些委屈地看着贺鸿雪。 “走,我送你出去。”贺鸿雪不想和他多说话,眼下的情形她不想让张穆掺和进来,她还没有托大到可以一个人护住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张穆。 “你没有选择,不然就把你的原身换来,不然就滚。”贺鸿雪一点都不给张穆面子,提溜着他的领子就要把他扔出秘境。 “你等等,现在想把穆先生弄出去也难了。”绿旋阻止了她,手指着原本传送门出现的地方,此刻是一片朗空,丝毫不见任何空间传送的迹象。 贺鸿雪啧了一声,有些嫌弃地看着张穆,后者故作无奈地耸耸肩,好像他也很想出去似的。散落的月光穿过了云,藏在空城的每个角落里。贺鸿雪眼见目前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好从百宝囊里翻来翻去,终于翻到一架适合的小型天舟,示意二人上车,腾空而起,离地面越来越远。 倏而,贺鸿雪问道:“你们知道哪些魔族有打开空间传送的能力吗?” 张穆坐在天舟里,优哉游哉地吹着不冷的夜风,想了想说道:“除了送我们出来的那一族之外,还有好几个种族,不过如果是人界到魔界这种程度的传送,却没有种族能够靠个人的修为达成。” 贺鸿雪又详细描述了传送出现时的情状,张穆摇摇头:“凭这个无法断定种族,空间打开时的状况各有不同,根据时间位置而定。”贺鸿雪并没有对这个结论感到失望,她也做好了和这群人打长期潜伏战的准备。 天舟越飞越高,终于进入了云层,贺鸿雪随便挑了个方向便设置好了自动导航,飞到哪里都随意了。她不想和张穆多说话,便拉着绿旋在一旁讲八卦,问了许多的魔界风俗习惯。 绿旋还是骨子里有对“穆先生”的敬畏,不停地用余光去瞟闭眼假寐的张穆,颇有些如坐针毡的感觉。 “趁着天没亮,我给你算算命吧,好久没试过了,再不用就手生了。”贺鸿雪拉住绿旋的手不放,掏出点金笔在她的手掌心点出淡金色的墨迹,一个小型的星图慢慢浮现在绿旋的手掌心,星轨随着点金笔的划开而慢慢舒展,其中一颗最亮的星闪烁着碧绿的光芒。 “你看,这颗就是你的命星。”贺鸿雪拉过绿旋的手,用点金笔点了一下那颗闪烁的碧绿星星,又让她举过头顶,对着晴朗的夜空寻找命星的位置。 找了半天,天体学学了个半吊子的贺鸿雪终于在夜空里找到绿旋的命星,只是下一秒她突然闭嘴不说话了,让绿旋收回手,重新把那些掌中星辰捧在面前。贺鸿雪看着面前的小宇宙,又看着真正的寰宇,嘴角扯出一缕有些勉强的笑容:“没事,我不擅长占卜,没看出什么来,平平无奇,毫无波澜。” 说罢她便起身去看自动导航系统,看看天舟到底跑到哪里了。 就在她心不在焉之时,点金笔突然从袖口自己飞了出来,在自动导航系统上画了个圈,同时飞在贺鸿雪面前久不愿回去。 第七十五章 合成兽 http://.biquxs.info/ 贺鸿雪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点金笔自动与某样东西发生了共鸣,好像立马要去寻找那个共鸣物似的。她记得师父说过,羽云台的至宝之间都被施加了感应术法,一旦发生这种共鸣地情况有很大地概率是至宝之间发生了共鸣。 贺鸿雪精神为之一振,目前羽云台流落在外的至宝只有一个千里江山图,而且是和方续地父亲一起消失地,如果能找到千里江山图,便可寻得方续父亲地下落。贺鸿雪不敢做如此理想的设想,也不敢现在就通知方续,又想到刚才她三脚猫功夫的占星术,心里忐忑,不知前方有什么在等着她。 一时间世界如此安静,只有点金笔静静地漂浮在天舟控制板上,仿佛有淡淡的金沙从点金笔身上滑落,顺着月光洒在贺鸿雪的手心。 安抚好了点金笔,贺鸿雪把它收回袖子,再次查看点金笔圈出来的地点,倒是不太远,以天舟本身的灵力存储再飞行一炷香的时间便能到达。贺鸿雪摇晃脑袋,把那些不靠谱的念头甩出去,专注于眼前的事情,她可以想见,如果是丢失许久的千里江山图出世,必将会有一场甚至多场恶战在等着她。 原本贺鸿雪想着这一趟已经足够,找到传送门就和张穆一起出去算了,加上给绿旋的占卜结果让人心不安,她不知道此刻选择前进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且走一步是一步吧。”贺鸿雪轻轻说着,眉头有些微蹙,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对着什么低语。月出皎兮,佼人僚兮。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照古时人。贺鸿雪看着孤高的月亮,深深地叹了口气。或许上刀山下火海是每个逆天而行的修士刻在骨髓里的向往,一次又一次在各种各样的绝境中冲击人类的极限,以求证自己所修行的道。贺鸿雪没想到从来选择安稳的自己也会有这样的一天,她一个卖保险的却把自己置身险境。 “回去以后一定要把秘境保底险的保险金提高三个点。”这样嘟囔着,贺鸿雪把天舟停靠在一处山崖之下的树林里。 刚落地贺鸿雪就看到了不止一个魔修飞向这个方向,看来是宝物出世的灵力波动被一些灵力敏感的族群感知到了,不知她能否在如此多魔修手里抢下宝物。贺鸿雪本不是缺乏自信的人,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情让她太累了,她始终没有好好休息过一个晚上。总是有处理不完的事情绕着她打转,偏生她又不能不去处理。 在树林里做了几个深呼吸,贺鸿雪和绿旋走在前面,张穆走在后面,一人两魔大摇大摆地出了树林、 “喂,把你的那个什么‘穆先生’的牌子自己挂上,一会儿打起来我可没工夫管你。”贺鸿雪冷冰冰地说道,倒是让绿旋搞不清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你不是穆先生的情人吗?”绿旋小心翼翼地悄声问贺鸿雪,贺鸿雪呸呸呸了三声,露出了极其厌恶的表情,绿旋不知所以,便不敢再问。 就在一人两魔朝着魔修们飞去的方向走时,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落在他们眼前。 来者先对张穆行了一礼,随后和贺鸿雪还有绿旋打招呼。 “你是……那个魔族剑修,和泽,对不对?”贺鸿雪还记得他,二人之前在战场上打过照面,她还记得他是个性格很好的魔族。 “哎,你们认识的吗?”绿旋看见和泽立马跑了过去,拉着他的胳膊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绿旋,穆先生和贺修士在这呢。”和泽表情没怎么变,耳朵尖尖倒是红了一圈,本来瞧着稳重的一个魔倒是挺容易害羞。 贺鸿雪看着他俩,哪里看不出他俩的关系,笑着说:“不然绿旋你和和泽一起离开吧。” “那怎么行,我的任务就是陪着你,虽然我可能拖了你的后退……不过既然阿泽来了,便和我们一起吧。”绿旋拉着和泽的胳膊就不放了,生拉硬拽到张穆身边,“你就陪着穆先生吧,我跟着鸿雪。” 一行一人三魔一路走一路聊着一路走,一路上时不时能看到飞过头顶的魔修,贺鸿雪一直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他们一行身上。寻着下意识的方向望过去,却发现是一只蹲在歪脖子树上的大黄猫,一双翠绿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她。和她对视后,大黄猫懒洋洋地起身,在树枝上磨了磨爪子,转身竖着尾巴离开了。 然而那种被关注着的感觉依旧没有消失。 没有感受到敌意,贺鸿雪便不再在意这种视线,反正秘境里的怪事又不止这一桩一件,不如放眼到更重要的事情上。 按照贺鸿雪的想法,用她元婴修为的绝对实力直奔法宝所在的地方,取完就走,避免和魔修们的战斗,才是当下最稳妥的方法。 她祭出点金笔,试图让点金笔为他们指出一条最近的路,结果点金笔在天上转了两圈,最后落在她的手心,不再有动静。贺鸿雪抓着点金笔狠狠地摇着,她怀疑是不是杨易修复的时候给她弄坏了,怎么时灵时不灵的。 “看来只能靠我们自己前进了。”说着话,一行人魔走出了树林,映入眼前的是一片砖石结构的建筑群,无法从建筑风格上判定究竟属于哪一境的建筑。 贺鸿雪见状说道:“说起来,我在魔界游览过两个都城,建筑风格都在人间能找到相似或者相同的城邦。我就直接问了,魔界和人界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的答案你或许自己去看看比较好。”张穆似乎知道什么似的,上前牵住她的手,“我也有些需要求证的事情,一起吧。”或许是收到绿旋和和泽的影响,贺鸿雪没有再甩开他的手,而且眼前的砖石结构建筑群颇有些神殿的感觉,这触发了她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总觉得要发生不好的事情。张穆似乎感受到了她的不安,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当他们进入建筑群时,已经有大批的魔修围在入口,贺鸿雪也不含糊,直接释放出元婴修士的威压,昭示出自己的身份,省去了不少战斗的烦恼。一行四个人魔的奇怪组合也惹来不少探究的眼神,然而当视线聚焦到其中一个人身上的“穆先生”令牌时,审视者皆是心中一惊,随即默默收回视线低下脑袋。 贺鸿雪对这种场面非常满意,对着在场仅有的一两位等效元婴阶的魔修相互行礼后,她带着三个魔首先进入了建筑群。 “报告,首先进入的是贺鸿雪和穆先生。”黑衣的男子对着面前的首领行礼后说道。 首领的脸色一下变得十分难看:“没有拦住她吗?他俩还有脸逃跑。” “首领,贺鸿雪是元婴修士,就算身受重伤,也不是两个金丹修士能够百分之百偷袭成功的。”黑衣男子倒不是给失败的杀手开脱,只是淡淡地陈述事实。 “我们必须转移,外部的阵法撑不了不久,既然已经惊动了贺鸿雪,只有抓紧时间完成实验,才能算是完成大人的任务。”黑衣男子点头,下一秒便消失在首领的面前。 贺鸿雪手掌抚摸在冰冷的城墙上,感受着周围灵力的流动,半晌后说道:“这里有人居住,不,也可能是魔,总之里面有活动的灵力。”说罢她随便挑选了一个门,试图进入建筑群的主体。 一直吊着精神小心翼翼的贺鸿雪慢慢推开那扇门,门后果然有奇怪的东西在等着她。一只一看就不是自然生成的怪物正在门口精神奕奕地等着她,它拥有狮子的头,山羊的身躯,和一条蟒蛇组成的尾巴,背后还有一对畸形的翅膀。 “合成兽。”贺鸿雪虽然不知道这种东西的名字,但是一看就知道这种奇怪的组合绝不是自然形成的,绝对是有人培养出来,专门放在这里的。 她毫不犹豫,直接祭出点金笔出手“参令·沧海”,瞬间一股瀚海波涛之力便裹挟着十成的杀气扑向昂首喷火的合成兽,直接把它身上那对不知道能不能起飞的翅膀削了下来,疼地怪兽倒地挣扎,随即翻过身来,带着怒气扑向贺鸿雪。 “角令·斗杀。”贺鸿雪平静地念着口诀,点金笔尖闪过繁复的咒纹,随即被附上一层锋刃,贺鸿足下生风绕到怪物身后,一剑斩下了那条蟒蛇尾巴。 怪兽吃痛间,贺鸿雪再次祭出杀招“柳令·天歌”,直接按在它的命门上,直接把火焰的凤凰打入怪物的体内,怪物长着大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在一片耀目的火光中被烧成了黑炭。 绿旋和和泽站在一旁没有出手的机会,看着贺鸿雪三招拿下了那只庞然大物,内心竟然生出一丝恐惧,这就是万中无一的天才,天生的杀戮机器——贺鸿雪——她真正的能为。战斗时散发出的元婴威压更是让他们动惮不得。他们能够感受到一股隐隐的怒意藏在贺鸿雪的灵力中,却不知为何。 第七十六章 穆先生 http://.biquxs.info/ 张穆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也不知道父母是谁。自他有记忆以来,就是在师父手里长起来的。师父是个话不多地魔,他也继承了这一点,很难说这是天生地还是后天养成的。总之在遇见贺鸿雪之后,他发现自己也可以说很多话,他总想找贺鸿雪说说话。 他地童年和其他魔想象地很不一样,可以算是过得非常、狂野?张穆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他师父养孩子地方法突出一个不讲方法,反正就是把孩子带在身边,有吃有穿,看得到别摔死就好了。 别的有传承的魔族在使劲从小训练自己的孩子时,上一代的穆先生专注于到处喝酒赌钱坑蒙拐骗,张穆就跟在这个不靠谱的师父后面,抱着师父的酒葫芦,把坑蒙拐骗的伎俩学了十成十。 上一代的穆先生并未真正询问过张穆是否要修行,只不过从小教习他魔修呼吸吐纳的功夫,也可以说是完全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在十几岁的时候进入炼气期,冲着筑基期奔去了。自然而然地,作为唯一一个在“穆先生”身边长大的孩子,他没有起名字的必要,所有人都用“穆先生的弟子”来称呼他,他也并没有觉得麻烦,毕竟这个称呼在魔界语里只有两个音节,比“穆先生”这个七个音节的词要简单的多。以至于后来他学习人间语的时候,多少有点点抵触。 师父比他活的久得多,看过的东西也多,他也有十万个为什么的年纪,喜欢拽着师父的衣角问这问那,师父有时候会认真地回答他,有时候会不着调地回答他。后来上一代的魔王见到他时,很不理解那样的师父是怎么教出来这个一身贵气一本正经的孩子。前任穆先生则是嬉皮笑脸地说:“如果我那一大家子人看到这孩子,定会抢着收养,这才是他们喜欢的贵族公子,比我这个被逐出本家的浪荡子要好太多。” 张穆没有问过师父的身世,但也能从偶尔零星的只言片语中猜到师父出身魔族的某一脉世家大族,只不过行为举止在魔族中也算离经叛道,便被逐出了家门。至于后来怎么成为魔族的“穆先生”,“要听故事啊,那是另外的价钱。”师父如是说。 由于常年跟着师父走南闯北,张穆很少有机会和同龄的孩子一起玩耍,特别是在年龄相对模糊的修行者中,“同龄”这个界限变得很微妙。张穆记忆里的自己从没有过玩泥巴的日子,好像他一直都是这样一幅老持沉重的样子,最多的场景便是自己捧着书本,坐在酩酊大醉的师父身边一个魔慢慢地看着。不然就是自己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默默地修行。 他的原身比后来用的那个人身要高大一些,肤色是接近白纸的惨白,尖尖的耳朵上带了几个银质的耳环。他师父见他长得好看,很喜欢打扮他。师父世家子弟培养出来的眼光极好,总是能把他打扮成一个人见人爱的贵气少年。那年师父拉着他打耳洞,每边打了各三个洞后,他捂着尖尖的耳朵从师父的手里逃了出来,后面还追着意犹未尽的师父。如果不是后来前任魔界之主找师父有事,恐怕他非得被师父打上一排耳洞。他倒不是觉得师父虐待他,也不觉疼,只是觉得耳朵上带那么多东西实在是太沉了,特别是摇头的时候总觉得耳朵要被甩出去。 后来师父开始传授他一些“穆先生”一脉相传的术法和学识。 这实在是一种特殊的学习体验。 特殊就特殊在,“穆先生”一脉的学习方法主要就靠“灌输”,物理意义上的“灌输”。需要被徒弟本身有一定的灵力容量,再由师父把历代“穆先生”的能为和见识通过灵力传导的方式“灌输”到弟子的脑海中。此过程可导不可逆,且传输过的知识和能为不会留下备份在师父的身体里。 换句话说,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春蚕到死丝方尽”。张穆继承全部“穆先生”的知识和能为的那一天,就是师父陨落的时候。 意识到这一点的张穆开始排斥“灌输”的过程,结果结结实实挨了师父一顿老拳。这是长这么大师父第一次打他。 “我不想看到师父陨落。”他话很少,一般话少的人要么真的没有主见,要么很犟,他属于后者。 “哪有人不会陨落,就算是那些大乘期的修士也会陨落,否则为何还有那些逆天而行的人要白日飞升。”师父用空几乎哐哐砸了两下他的脑袋,敲得他眼冒金星,晕乎乎地接受着“灌输”。 “师父,我还算聪明,这些东西我可以学。”他还想挣扎一下,换来的是他师父加大攻略的输出。他总算是聪明了,闭嘴接受。 “哼,小兔崽子,几十代‘穆先生’的知识和能为岂是我一时半刻能给你传完的,你师父我没那么容易死。”说完揉了揉他毛绒绒的脑袋,留他一个魔打坐消化刚得到的传承。 所以“穆先生”一脉的传承其实是很残酷的。首先需要继任者有足够的灵力容量和领悟力,能够容下并且逐渐吸收庞大的知识量,再来更需要一颗坚强的心脏接受自己的成长伴随的是最亲近的师父的死亡——那便是最后一道考验——诛心证道。 接受了这一切考验的“穆先生”才能成长为魔界独当一面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军师大人。张穆接受了师父的命运,同时也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他随着师父走过魔界的很多地方,师父说他做弟子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快乐,师父的师父是个喜静的魔,极少踏出自己的洞府,那时候还没收了性子的师父可是闷了好几年,直到开始被“灌输”传承,师公才不情不愿地带他出门见见世面。 再后来师父说你也该接触一下风月情浓。张穆便从追求他的女魔修里挑了个年纪相仿的好看姑娘好好相处,但是每过几个月,小姑娘就提出了分手。 “你别是那方面不行吧?”师父上下打量着他,魔族在那方面比人间开放得多,师父很怕他这个弟子是个真菩萨。 “师父……传承里也有不少那些知识的……”张穆第一次有了翻白眼的冲动。 “那人家是怎么说的?”师父还在盯着他的某个部位看,彼时脸皮还很薄的张穆干脆转过身子不让他看。 “就说我没意思。” 后来这样的对话循环了几次,他师父也就不催着他找对象了。 “行吧,你也算试过了,咱们不亏嗷。”师父知道自己的徒弟是个天才,那天才总会在某些方面有所短缺,可能他这个徒弟就缺在了“情”字上吧。 “想什么呢,快走。”贺鸿雪冷冷的声音打断了张穆罕见的走神,她刚收起杀了那只合成兽的点金笔,语气比之前更寒三分。 绿旋和和泽不明所以,纷纷看向张穆。张穆回给他俩一个眼神,暗示贺鸿雪的心神不宁和他们无关。和她一起经历过红水阵的张穆大概能猜到贺鸿雪生气的真正原因,却不好多说。 “知道了。”他的微笑在黑暗的石室里竟然有一丝温暖的感觉,这是绿旋和和泽两个魔从未见过的景象。 贺鸿雪跨着大步往前走,猛不丁地停下在百宝囊里翻找什么,然后把一颗夜明珠扔给张穆,“照着点吧。”张穆拿稳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照得石道里亮堂堂。绿旋和和泽面面相觑,随即相视一笑。 走着走着,几人耳边传来哗哗的水声,还有潮起潮落声,仿佛越来越靠近海边。 不出所料地,一片黄昏下的海面缓缓出现在他们面前,恍惚间有种烈日灼身的错觉。 “雕虫小技。”贺鸿雪依旧是那种冰凉的语气。 贺鸿雪平时极为和善,和谁都能打成一片,极少有如此冷冽的时刻。江鹤秋却是知道这样的她才是真实的贺鸿雪。外在的性格让她极具亲和力,内在的性格却是冰冷极端。只有极亲近的人才能碰触到她外热内冷的这一面。 张穆看着这样的她,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反而消失殆尽,他想看她更加残酷的样子,想看她把真正的自己展现在他面前。 该怎么做呢?穆先生开始思考。 “箕令·疏影。”点金笔尖展开复杂的咒纹,直至咒纹完全展开消散不见,黄昏海岸的景色依旧没有消失。 “哼,不是幻觉,那就是亚空间了。”外热内冷的贺鸿雪本性里是天才特有的自负,完全不去怀疑自己的能为,而是从外部思考问题。 她收起点金笔,踏入了那片黄昏。 “又断了!”杨易看了一眼发信器的仪表盘,那是和贺鸿雪通信用的大功率传音器配备的能量可视化装置,“她又进入魔界了。” 杨易自言自语道,他一直保持着监视通讯的信号联通,自从和贺鸿雪联系上之后一直没有断过,现在不知道贺鸿雪走到了什么地方,信号显示“不可跨界,超出范围”,看来她又遇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空间奇景了。 第七十七章 官将首 http://.biquxs.info/ 即使是在黄昏,烈日的热浪依旧灼人,贺鸿雪站在海边,看着海浪吞噬掉她的足迹,一望无际地海平面上闪闪金光,贺鸿雪却感受不到一丝地喜悦。她冷冰冰地说道:“是阵法。”她不相信那些人能够在这个秘境里一而再再而三地搞出嵌套的亚空间,但若是借用阵法,倒是可以创造出这么一片世界。 他们进入这个阵法已经一刻有余,夕阳还是如刚进入时那般停在海平面上,没有丝毫地改变。贺鸿雪心里并不怵这样地阵法,连时间和天体地变化都不能做到,可见这个阵法在细节上不值得推敲。 她自然也不怕这个阵法有什么杀招。 不如说此刻的她没有心情去顾忌什么名不见经传的阵法,她所想的只有杀到对手的老巢,一举歼灭他们,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就在贺鸿雪思索怎样脱离这个阵法的时候,一阵奇怪的锣鼓点在耳边想起,随即便是嘲嘲哳哳的声音,好像有有人在唱着什么戏文。 一行人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只状似唱戏的队伍舞动着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为首的是三人的列队,身着五彩斑斓的衣服,脸上分别画着青、红、蓝三色脸谱,头、鼻子、下巴涂着金色,手中持著虎牌、三叉戟、手铐、火签等刑具、兵器,一步一步地踏着罡步。身后跟着八位家将,阵前两位家将外手持扇内手持戒棍。 一位将军脸画章鱼足形目,另一位将军脸画红黑阴阳目,诡异中透着丝丝威严。 围着他们的是一群头罩白布,吹拉弹唱的鼓乐手。 密集的锣鼓点逼近,踏着罡步的三位神将怒目直视朝着几人而来。 “不好,这是……”贺鸿雪在乱糟糟的大脑里光速翻动着,试图找到这群人的出处。 “是官将首!”绿旋出声道,贺鸿雪一惊,随即问道:“魔界也有官将首?” “有的,虽然是沿海居民的神道信仰,但也是魔界的正神之一。” 贺鸿雪听道这话不禁觉得非常奇怪,她没想到魔界会有和人间如此一致的神道信仰。 带着夕阳血色的锣鼓点愈发靠近,贺鸿雪可以感受到属于正神的那股凛冽杀气。 “官将首是正神,不会滥杀无辜,但是这里为什么会有官将首?”贺鸿雪已经把点金笔拿在了手里。官将首在这里,这个阵法里便不会有其他的邪灵污秽,而且一个阵法决不可能困住正神的本体,恐怕在此处的是官将首的一丝分灵,被阵法困在这里,久久徘徊不能离开。 锣鼓点开始变得急促如雨,八神将中的白鹤童子手持钢叉,怒目圆瞪,直勾勾的看着贺鸿雪,踏着罡步便杀来。贺鸿雪连忙挥动点金笔,“壁令·分断”阻下了白鹤童子的全力一击,叮当的碰撞声听得贺鸿雪头皮发麻。 “怎么回事,官将首是正神,不会滥杀无辜啊。”贺鸿雪心存敬畏,不敢贸然出手,当下只用防御术法步步退让。 张穆被绿旋和和泽护在身后,慢悠悠说道:“会不会是,他们在这呆的太久,已经把这个阵法空间里当做要保护的东西,所有的入侵都是邪祟?” “目前也只有这个解释了。”贺鸿雪还在防御,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她实在不想和正神哪怕一丝分灵战斗,与其这么做,她更愿意找到破阵的方法。八神将已经团团围了上来,贺鸿雪以一敌八,也顾不得收手了。 “得罪了,等我们出去,好好给各位上助香。”说完话,贺鸿雪足尖点地,冲向了距离她最近的白鹤童子,“角令·斗杀”形成的锐利锋刃插进白鹤童子的肚子,划拉出一道巨大的上口,却没有任何血液流出来。白鹤童子的动作一顿,八人的阵法登时出现一个缺口,贺鸿雪没有犹豫,点金笔拉长至半人长,挥笔之下彩墨纷飞,“画形·道法自然!” 瞬间铺天盖地的波浪带着点点金光冲向处于阵法缺口的白鹤童子,接着纷飞的浪花,贺鸿雪再次注入大量灵力,“柳令·天歌”带着无可匹敌的热浪化作火焰的凤凰朝着已经失去平衡的白鹤童子飞去。 一声长长的喟叹在众人脑海里响起,白鹤童子化作点点金光融入波光粼粼的大海。贺鸿雪也借此脱出了杀阵。 其余的神将见到同伴被诛杀,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器和刑具,重新组织阵法再度试图包围住贺鸿雪。 贺鸿雪再次抓住点金笔,心里盘算着自己的灵力库存还能施展几次彩墨画形。自从杨易用超导材料给她修复好了点金笔之后,她总要记得控制灵力的输出,防止自己被点金笔吸干灵力。 “画形·万物为凭。”这次的她小心地注入不多的灵力,把墨色控制在纯黑,一只刚刚斩杀的合成兽出现在沙滩上。 看着七个神将和巨大的墨色合成兽缠斗,贺鸿雪知道这拖不了太久,以七个神将的能为,很快就能打散那只合成兽。 她回头一把把张穆扔到和泽怀里:“看好他!”随即带着三人一头扎进了海水里。 根据红血阵的经验,她仍然觉得破阵的关键还是在水底。 事情如她想象的那般,海水并不是真正的水,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波浪流进“海水”里,在水底洒下一片金黄。贺鸿雪没有心情观察眼前的美景。 虽然剩下的七位神将被缠住了,但是三位增损将军依旧举着兵器随着他们杀到了水底。 “找阵眼,破阵。”贺鸿雪的声音冷清且冷静,是绿旋从未见过的样子。她认识贺鸿雪时间不长,在她的影响里,贺鸿雪是个嘻嘻哈哈的性格,却不知她在极怒之下暴露的本性。 贺鸿雪此刻顾不得思考别人的评价,如果不能找到阵眼破阵,他们就必须面对三位增损将军和七位神将。刚才她全力的三招才送走一位白鹤童子,她不认为自己就算加上绿旋和和泽能够做到一口气打败十个正神的分灵。 “难道还是在太阳上?这群人布阵的时候一点创新都没有?”贺鸿雪下意识朝着光源看去,太阳还是那个悬在海平面上的太阳,并没有在水里形成一个或真或假的太阳。 此刻的她有些创伤后应激障碍,总觉得会在某个角落里会有一个孩子被困住,鲜血顺着捆绑的绳索一滴一滴落在她的身上。 犹豫间,三位增损将军已经举着兵器踏着罡步追杀了上来。横眉怒目间带着浓厚的煞气,这原不是正神应该有的气质。恐怕正如张穆的猜测,被困在这里的神将已经发生了变质,才会部分青红皂白见人就杀。 煞气,贺鸿雪突然有了一个猜想。 如果这个阵法的阵眼就在增损将军的身上,那么他们长久累计的煞气便可以作为阵法的驱动,而且阵法会随着时间的累加而越来越强。 好妙的设计,贺鸿雪看着眼前到来的增损将军,知道这场硬战是非打不可了。 夕阳的金光还在不停穿透“水面”进入“水底”,贺鸿雪能够明显感受到气温在上升,如果她没有猜错,这便是“金光阵”,而阵眼就是不停提供煞气的增损将军三位神将分灵。 想通了这一切的贺鸿雪抽出点金笔,正面面对攻击上来的三位增损将军,瞬间又是一个问题从脑海中冒出来。 如果这个金光阵真的是以三位增损将军为阵眼,煞气驱动,那么这个阵到底是什么时候布下的? 布下这个阵法的人,和在石室里放置合成兽的是不是一批人? 究竟暗处匍匐了多少阴影? 贺鸿雪突然想到了民间的一种说法,当你在家里看到一只蟑螂的时候,那么家里就藏着几百只蟑螂。 被这个想法恶心到的贺鸿雪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比起那些匍匐在黑暗中的阴影,还是蟑螂更可怕一些。 “画形·万物为凭。”一面巨大的墨色盾牌出现在贺鸿雪身前,挡住了三位增损将军的大力一击,墨色的盾牌瞬间土崩瓦解,溶散在“水底”。 贺鸿雪长施一礼:“三位,在线迫不得已,得罪了。”之间三位增损将军的眼睛一片血红,三色的脸谱金刚怒目,明明鼓乐队没有追上来,却依然有铿锵的锣鼓声伴随着三位增损将军的动作。 贺鸿雪转动点金笔,繁复咒纹在笔尖闪过,“箕令·北客”引起一阵罡风,带着贺鸿雪远离三位增损将军的攻击范围。面对正神的分灵,她不敢托大,那些战斗的小技巧全部舍弃,出手便是从未用过的羽云台疏星阁禁术,“氐令·洛神!”点金笔尖闪硕着点点银色光芒,贺鸿雪拖着半人高的点金笔绕着三位神将画了个圈,顿时一道灵力屏障阻隔了神将和贺鸿雪。 紧接着便是瀚海星辰在屏障内升起,星轨星云氤氲其中,巨大的咒纹在三位增损将军脚下展开。贺鸿雪咬破舌尖,一口滚烫的舌尖血喷在了点金笔上。 第78章 金光阵 http://.biquxs.info/ 贺鸿雪咬破舌尖,一口滚烫的舌尖血喷在了点金笔上。 以蕴含着元婴修士磅礴灵力的鲜血为引,拉动九天星辰之力,瀚海星辰在屏障内升起,交杂凌乱地星轨缠绕着三位增损将军。氤氲地星云在屏障内升起,各种晦明不定的星辰闪耀其中。点金笔尖变成耀目地金色,仿佛有千万条丝线从笔尖散出,连接道万千星辰上。 增损将军们被困在阵中,挥舞着手中地兵器,一下一下砸在晶莹地屏障上。贺鸿雪嘴角噙着血丝,大力挥动点金笔,万千丝线便扯着星辰从增损将军们的头顶坠落,变为万千彗星,携带者浩然宇宙的神秘砸向地面。 受到全部攻击的三位增损将军动作明显停滞,而且身上的甲胄出现了明显的破损。贺鸿雪承受着三位增损将军的攻击,同时又发动了大规模的强力攻击,嘴角的血丝渐渐变作红色的细流,一滴一滴落在衣服上。 贺鸿雪在这个当头还走了神,想着若是由上古的修仙大能来使用这“氐令·洛神”,是否能够调动天地之力,扭转乾坤。 “当心!”和泽安顿好了张穆,转眼看见贺鸿雪在一旁发愣,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带着贺鸿雪远离原地,下一秒消灭掉墨色合成兽的八神将的兵器就打在了贺鸿雪刚刚站立的地上。 “多谢。”贺鸿雪整理好身形,冲他点点头,随即又冲上前去,和剩下的七位神将缠斗在一起。 夕阳的余晖穿过“水面”,在海底铺成金色的鳞片,海底的气温愈发高了起来。贺鸿雪知道这是神将们的煞气越来越重,他们若不能尽早处理掉几位神将,只会陷入恶性循环,越来越捉襟见肘。 “柳令·遥岑!”翠绿的山峦猛然压在七位神将的头顶,有两位神将脸上的油彩开始剥离,露出了里面的样子,那是一团扰动的混沌,看不清面目。 贺鸿雪知道,那便是神明分灵的真正模样,虽然她也是第一次见。那股神秘的混沌充满了诱惑力,贺鸿雪不敢直视,仿佛在她凝视那块混沌的同时,混沌中也有一双双眼睛看着她。 “柳令·天歌!”贺鸿雪找准两位开始崩裂的神将的方位,再次召唤出了烈焰的凤凰,一声昆山玉碎的鸣叫之后,两位神将在挣扎中化作点点金光,融入了无边无际的海底。 剩下的五位神将再摆杀阵,朝着贺鸿雪奋力砍杀。贺鸿雪看了一眼正和三位增损将军缠斗的和泽和绿旋,脑子飞速思考着对策。 三位增损将军吃了结结实实的一击“氐令·洛神”,现下身上甲胄斑驳,动作也迟缓了不少,绿旋和和泽二人才能与之勉强缠斗。 然而水底越来越高的气温让四人明显地越来越吃力,贺鸿雪不得不跳出战阵,挥动点金笔便是一招“参令·沧海”,霎时间沧海的波涛弥漫在海第,五位神将的战阵被冲散之余,大量的水气也给几人降温了些许。 “不行,这样杀下去迟早我们都得交代在这里。”贺鸿雪内心盘算着,细细想着这些神将的本质,却想到了一些旧事。 那时候贺鸿雪卡在了金丹大成,半步踏入元婴门槛,又在羽云台的灵泉里泡到吐血,只好偷偷拉了刚修养好的符修然,又扯了追在她后面跑的方续,偷摸出了羽云台去找乐子。 除了寻珍坊这种正轨的大型拍卖会场,修仙界也少不了一些大大小小的交易市场。其中最鱼龙混杂的便是大名鼎鼎的“鬼市”。 鬼市,顾名思义,便是那见不得光的交易场所,有些不方便出手的货物,或是一些平常修士用不到的东西,便会在鬼市上出现。也有不少凡人在鬼市上做生意,反正眼界这种东西和修为无关,鬼市的好些老猎头掌柜都是凡人,世代相传的活计,做起来比修士还习惯。 贺鸿雪这回出门,便是冲着每月开市一次的鬼市去的。 “你俩别抓着我,不会掉下去的,相信我。”贺鸿雪一边驾驶着小型天舟,一边和紧紧扒着她的二人说道。 “我信你个载具杀手个鬼,你干嘛出门又拉着我啊啊啊!”符修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垫背的冤大头,贺鸿雪出门惹事总要拉着她。 “你你你你开慢点,我要吐,呜呜呜呜。”方续虽然和贺鸿雪感情不错,但很少和她一起出门厮混,这回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贺鸿雪飙车的本事,总算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事故率会这么高了。 “你别吐在我天舟上!救命!”贺鸿雪大喊着,幸亏茫茫云海上没有别的人,不然这三个姑娘的丢人模样实在是给羽云台丢了大脸。 这次的鬼市开市的地点在日暮海边,听说要从日暮海的某个溶洞里进去,才能找到鬼市的入口。 听说鬼市开市用的空间是每次都在变的,而催动空间形成的几位大能,便是鬼市的大东家。 千百年来,鬼市神出鬼没的习惯众修士都习以为常。 贺鸿雪一路飙车,三天的路程她一天半就到达了,天舟停在海边的时候,方续和符修然二人腿都软了,飘飘然地从天舟上走下来。 “我再也不坐你的车了,呕……”方续在一旁扶着海边的礁石疯狂呕吐,修士辟谷不食,她自然也吐不出什么来,只是不停地干呕,一边呕一边在怀里掏着丹药。 符修然在一旁给她顺气,贺鸿雪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便自告奋勇地去寻找鬼市的入口。 “我记得李夜岚告诉我,是在这附近没错呀。”贺鸿雪望向四周,完全找不到大型的溶洞入口。 远远地看见一人御剑而下,贺鸿雪也来不及掏天舟,召出点金笔两笔画就一张飞毯,便追了过去。远远看见那人改换了航道,冲着海水便一个猛子扎了下去。贺鸿雪记下了那个位置,猜想溶洞八成在海水之下。 她又趴在飞毯上回到方续她们那儿,见方续已经好得差不多,便带着她们又上了飞舟。“坐稳了,我们要下海!” “啊啊啊啊救命啊!”两个姑娘的喊声响彻日暮海畔。当她们真正一个猛子扎到海里时,预想中的海水倒灌并没有发生。两人睁开眼,只见一个圆球形的屏障阻隔了海水,而贺鸿雪则得意洋洋说道:“不错吧,这可是我磨了杨易那小子好久,才给我的特用天舟加的功能,很实用吧。” 方续不由自主地点头,比起贺鸿雪其他东西古古怪怪的作用,这个潜水的功能确实使用得多。 “哎呀你们别光看天舟,快找找入口溶洞,这屏障消耗的可是我的灵力。”贺鸿雪催促道。 “你看,那边有人。”贺鸿雪顺着符修然指示的方向望去,果然有三三两两的修士往一个水下溶洞飞去。贺鸿雪掏出先前准备好的面巾分给二人戴上,又让二人把身上所有能证明自己羽云台修士身份的东西都收起来,加足马力冲向那个海底溶洞。 溶洞里明显使了术法,入口被一道屏障隔绝了海水。天舟停靠在干岸上,贺鸿雪搀扶着二人下来后乘着四周无人,快速收起了天舟。三人往溶洞的深处走去。 原本看似不大的溶洞却好像走不到底,三个姑娘手拉着手,听着头顶传来的阵阵海浪声,小心翼翼地往里走。走着走着,嘈杂的人声渐渐代替了海浪声,再走没多久,三人眼前一亮,一个巨大的洞穴里人声鼎沸,商贩走卒来往不绝,更有形形色色的修士或买或卖。 “鸿雪,那些人,是不是魔修啊。”方续扯了扯贺鸿雪的袖子,手指在袖子里悄悄指向一个方向,贺鸿雪循着方向望去,确实有零零散散的一些即使蒙了面也能看出异于常人的修士在讨价还价。 “应该错不了,听说这鬼市就是开在人界和魔界中间的,有魔界的入口供魔修往来不足为奇。”贺鸿雪把李夜岚告诉她的情报转述了一遍,拍拍方绪的手安抚她。 三人渐渐被鬼市里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贺鸿雪拿起一个雪白的人头骨,忍不住左看右看,煞是稀奇。 旁边的一个中年男子见状提醒她:“小姑娘是第一次来鬼市吧?” “阁下怎知?” “你手里那个头骨是硫酸漂白过的,纯天然的人头骨可不是这个颜色,应该有些发黄。”中年人接过她手里的头骨放回摊位,指着另一个米黄色的头骨继续说,“至少要这种,才不会失了药效。” “药效”二字吓了贺鸿雪一跳,她知道有些邪修会用人骨入药,没想到这在鬼市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和中年男子道过谢,贺鸿雪有小心翼翼捧起了那个米黄色头骨,除了手感重了不少,她看不出还有什么特别,只能又放了回去。 “老板,来十斤朱砂。”一个道士打扮的修士掏出几块高品质灵石,和相熟的老板要上个月定下的货。 贺鸿雪平时不负责采买,朱砂这种施法的常用物品对她来说一般是以“两”为单位,实在没有听说过论斤卖。方续白了她一眼,“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姐,每年羽云台采购的朱砂何止十斤,你呀,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贺鸿雪傻呵呵地笑道:“大家的培养方向不同嘛。” 鬼市 http://.biquxs.info/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贺鸿雪讪讪地笑了:“这不是大家培养方式不同嘛。”打从一进疏星阁,她就知道自己是作为羽云台的顶级打手而被培养,自然不用管那些鸡毛蒜皮地事情,也不用和寻常弟子一般需要靠领任务赚取日常开销地用度。她的唯一任务就是修炼、进阶,能够成为独挡一面地大能,成为坐镇羽云台地大能,就是她对羽云台最大地报偿。 方续等人自然是知道这些,不会拿话抵她,都是姐妹间的玩笑话。 贺鸿雪顺着说话那男子的方向看去,之间那老板直接从身后的袋子里捧出一块朱红色的石头,交到那人手里并说:“早就准备好了,就等您来取,来验验货吧。” 那道士装扮的男子接过石头,找出一个布袋子垫着,抽出腰间挂着的佩剑,一剑把大块的红石头劈成两半。“嗯,不错,有劳老板您了。” “哪里的话,您常来。”老板笑着帮他用布袋子兜好碎裂的朱砂,见他把东西放进百宝囊收好,便又转头去招待别的客人。 贺鸿雪看着新鲜,她修道几十年,还是第一回来鬼市看热闹。符修然和方续也不多让,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兴致勃勃地看着各种各样的货品。 “那是什么?”符修然指着一节四五寸长的骨节,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 “应该是人的脊骨吧,上回杨易那里做解剖,我去看了一眼。”贺鸿雪说道 “这位姑娘好眼力,这可是一块上等的仙骨,是陨落的修士的脊骨,姑娘们可要看看。”老板很是热情地递上那条脊骨,符修然吓得退回一步,贺鸿雪倒是不怕,接过来仔仔细细地看过,又还给老板,摇摇头表示自己用不到。老板也不恼,把东西放回远处,又继续招待客人们。 “这里就没有一些正常点的东西吗?”符修然躲在贺鸿雪身后,小心翼翼不碰到那些摊位。贺鸿雪拉着二人继续往前走。 “噫,这里还有首饰呐。”三个姑娘顿时眼里冒出金光,哪有小姑娘不爱俏的,三个人立马围住了首饰摊位挑选起来。 “姑娘们,这可都是上好的小法器,您看,这只簪子上的玉是祁连山出的灵玉,能为您挡一次杀劫。这个,这个戒指是个百宝囊,里面的空间可不小。” 三人来了兴趣,在琳琅满目的饰品堆里看来看去。“老板,这个簪子是什么材质?”贺鸿雪拈起一只通体雪白的簪子,只在簪子顶部镶嵌了一颗鲜红的珠子。 “这个啊,这是日暮海里的鲸鱼抽出的鱼骨打磨成的,镶嵌的是极阴属性的凝血珠。” “什么是凝血珠?”贺鸿雪问道。 “嘿嘿,就是血液凝成的珠子,这颗是用修炼极阴的修士鲜血凝成的四品凝血珠。” 贺鸿雪噫了一身,连忙把东西放回原处。 这样的散摊放眼望去也有上百家,看是看不完的。 贺鸿雪拉住还在津津有味挑选着的符修然和方续:“夜岚和我说了,这些散摊不看也罢,我们去前面的阁子间里看。” 三个人穿过来来往往的人群,挤到前面排着队的房间。 “竟然还有临时搭建的房间,真有趣。”符修然来了兴趣,拉着二人过去排队。 “听过一会儿是一个一个进去的,你们把脸藏好,不要暴露了身份,出来以后再出口等着后面的人。”贺鸿雪一阵耳提面命,生怕坏了鬼市的规矩。 排了一会儿队,终于轮到她们了,三人被安排从不同的入口进入临时搭建的展示厅。 贺鸿雪被门口的人塞了个号牌推进挂着黑色幔帐的入口。 扑面而来的黑暗让她有些猝不及防,但很快就在黑暗中找到了光源。就在她的左手边有一条打着灯的展台,上面依次摆放着各种货品,一看就和外面那些东西不一样。 贺鸿雪慢慢走过去,挨个看着展出的商品。 最先引入眼帘的便是一个漂浮在展台上的卵泡。两个拳头大小的卵泡里蜷缩着一个半大的婴儿,看样子是个死婴,展台下面的卡片写着介绍。这是一个夭折的婴儿,却有着修仙的仙骨。 贺鸿雪叹了一口气,真是可怜的孩子,可惜了。 婴儿的展台旁边的展台空了出来,看样子是被早来的人买走了。贺鸿继续沿着展台往前走,又看到一颗正在跳动的巨大心脏,看标签上写着“夔的心脏”。 这世界上真的有夔吗?贺鸿雪心中揣度,仔细靠过去看,之间那颗心脏泡在一个大罐玻璃罐头里,表面青红的血管还在跳动,心脏随着血管的跳动痉挛般收缩着。罐子内看不到血色,只有淡淡的黄色液体浸泡着“夔的心脏”。 贺鸿雪觉得有趣,便继续看下去,一颗翠绿色的丹药静静躺在展台上,介绍也很简单“八阶洗髓丹”。贺鸿雪摇摇头,洗髓丹她知道,是寻常修士常用的丹药,用来清洗灵根,清明灵台,是灵根不纯仙骨不正的修士常用的的丹药,她自然是用不着。只不过常见的洗髓丹也就是四五品,看起来和寻常丹药一样是褐色,没想到这八品的洗髓丹竟然是翠绿色。 不过谁会买这个东西呢?根骨不佳的修士大概率拿不出这么多钱买高级的丹药,买得起这样的丹药的修士又不一定用得上这么高阶的洗髓丹,向来也只有那些世家出来的公子小姐,能够买来抢救一下运气不佳的根骨,以求更近一步。 “十块五阶灵石,倒也不贵嘛。”贺鸿雪拿起自己身上挂着的号牌,在展台前方的光柱里刷了一下,又往光柱里投进十块五阶灵石,买下了这颗翠绿的丹药。她倒是没想着给自己用,只想着什么时候送人用得到。之间那个丹药被展台下方的机关收了下去,再上来时已被放在了一个小青瓷罐里,展台上的禁制打开,小小的青瓷罐就躺在展台上等着她去取。 收好洗髓丹,贺鸿雪继续走去看货品。她发现羽云台给她的零花钱真可算是十分大方,也是她平时没有什么用得到钱的地方,时间一长便攒了不少钱,大小也算个富婆。“要是有什么赚钱的法子就好了。”贺鸿雪如此想着,贪心的念头动了起来,这世上没有人会嫌钱少,贺鸿雪也如此。 又看了十几样货品,没有她在意的。 就在她以为马上就要出了这房间只是,最后的展台上那个青瓷瓶子吸引了她的视线,她仔细阅读了下方的说明,眉毛渐渐皱起,好像颇为嫌弃的样子,看看价格,也只要五块五阶灵石,贺鸿雪皱着眉头刷卡放钱,最后还是手下了这个青瓷瓶。 出来后她发现方续和符修然都在外面等着她了。 短暂的回忆让贺鸿雪想起了自己在鬼市里买下的那个小瓷瓶,赶忙从百宝囊的旮旯里翻了出来握在手里。 这是一瓶大秽大阴之物,极损功德,轻易不得用,贺鸿雪也没想到自己会有用到它的一天。官将首是正神,即使是分灵,即使因为长年累月的困顿产生了煞气,依旧是受广大信众香火的正神,只要信众的香火不断,官将首们的力量就不会削弱。想要打败他们,必得先断了这分灵和本体的联系,还要断了信仰之力的纽带。 贺鸿雪决定在这里使用这瓶她本不打算让它间天日的大秽之物。 眼看着绿旋和和泽二人快要支持不住,贺鸿雪用指甲破开瓶盖上的封印,倒出了里面透明的油,用点金笔蘸取了浓浓的油脂。一股极寒的阴气顺着点金笔爬上了贺鸿雪的胳膊,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瓶是用几百俱枉死的修士炼成的人油。 贺鸿雪从没想去弄明白这东西到底是怎么炼成的,鬼市既然大摇大摆地摆出来卖了,她便买了,她的初衷是防止这东西被邪恶之人买去做恶事,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用上。 “对不起了,点金笔,回去我一定为你好好修整。”抵抗着那股刺入骨髓的阴寒之气,贺鸿雪感觉自己的灵基都受到了一股诡谲气息环绕上来,侵蚀着她纯粹的仙骨。 如此也顾不上什么后果了,贺鸿雪拖着半人高的点金笔,快速地在地上画了一个符咒。 符咒自地上浮起,带着透骨的寒意,即使是越来越灼人金光阵也不能与之匹敌。 “壁令·大吕”的咒纹被贺鸿雪倒着画了出来,原本的守中之力变成了扩散,这州咒纹的妙用还是她无意间发现的,没想到如今倒正派上用场。 星轨自飘起的符咒中如波纹般散开,越来越阴寒的气息笼罩着整个水底。贺鸿雪开始忍不住的头疼,她的灵根太纯粹,这本是修仙的长处,如今却成为施用这个术法的短处。越是纯粹的灵根越容易被影响,她已经在自己的灵基里发现了一点一点仿佛如霉斑般散开的邪祟。 就在贺鸿雪的头疼开始无法忍受时,官将首们的行动开始停滞了下来。 新娘 http://.biquxs.info/ 随着点金笔蘸着人油为围绕着官将首们画了一个圈,圈内的神将们动作开始迟缓。贺鸿雪知道,是她隔绝信仰香火联系的计策有了效果。但这法子伤敌一万自损八百,贺鸿雪眼前地世界开始发生摇动和扭曲。 贺鸿雪一个脚下不稳,只得扶着点金笔稳住身形。她有些耳鸣,一股股地邪气在她的灵基上留下发霉般地斑点。她没有别地选择,纵身跳入战阵中。更加严重地头疼袭来,贺鸿雪忍住疼痛,双手抓住点金笔,“柳令·天歌”的繁复花纹闪过,火焰的凤凰飞向一位增光将军。 吃满了攻击的官将首脸上的油彩开始剥落,露出了黑色混沌的内里,身上的盔甲也变得破破烂烂。贺鸿雪瞅准一个空挡,“角令·斗杀”的锋刃附着在点金笔上,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官将首的肚子,沾满了人油的点金笔也伸进了增损将军的内部。 一声长啸后,被深度污染的增损将军彻底停在了原地,点点金光从斑驳破碎的地方射出来,五官也渗出耀目的金光。随着金光过去,这尊增损将军化作灰烬消散在虚空中。 贺鸿雪扶着点金笔大口地穿着粗气,强烈的头疼污染着她的神魂,她望向绿旋和和泽,他二人已经趁着神将们动作停滞的空档斩杀了一位神将。三人背靠背地站到了一起。他们二人也发现了贺鸿雪的情况有些不太对,绿旋扶住忍不住干呕的贺鸿雪,一边挡住神将越来越迟缓的攻击。 “你用了什么法术,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绿旋急得直跳脚,恨不得自己代她收了这份苦痛。 “没事,用了点旁门左道的东西,嘶……”贺鸿雪哆嗦着摇了摇头,尽量不去感受极阴之物带来的影响。“快,趁现在反攻,我撑不了太久。”贺鸿雪甩开绿旋的手,再次挥动起点金笔。 她不敢托大,输出了尽可能多的灵力到点金笔中,“画形·道法自然!”彩墨泼洒间,一丛熊熊的烈火炸开在脚边,顺着地面飞速蔓延到身下的两位增损将军面前,赤红的火焰里隐隐有一丝黑焰,显得有些诡谲难辨。 被隔绝了信仰之力的增损将军失去了力量的来源,在烈火的灼烧下身上发出哔啵的声响,脸上的油彩不断剥落,伴随着身上不停崩落的铠甲,颓势尽显,再无之前威猛无匹的气势。 贺鸿雪低着头,再次挥动点金笔,“画形·道法自然!”几道缠绕着黑线的紫色天雷劈了下来,两位增损将军就此消散在一片茫茫金光中。 贺鸿雪没有多余的动作,转头插入剩下的四位神将和绿旋、和泽二人的战斗中。 道法自然模式下的点金笔不断输出,贺鸿雪仿佛毫不吝惜灵力似的,一股脑儿地把术法往外倒,在她的不要命攻击下,身下的四位神将节节败退,最后也和三位增损将军一样,消散在茫茫金光中,再不复刚登场时的诡秘和威严。 随着身为阵眼的官将首们被打败,金光阵也随之逐渐衰颓,那抹夕阳也开始沉落到海面下去,和泽和绿旋拉着一直低着头的贺鸿雪和张穆快速浮出“水面”,正赶上夕阳西沉的海岸之景不断收缩,最后收缩成一片小小的布料,安安静静地躺在石室的地上。 和泽和绿旋望向四周,原本的海边景象已经消失不见,原来众人一直身处金光阵中的世界。 “那是什么?”绿旋眼见看到了地上的那片小小的布料,刚想捡起来看,只感觉身边掠过一个人,飞速捡起了地上的布料,又一阵风似的消失在石室的那一头。 绿旋反应过来时,已经不见了贺鸿雪的身影。 “她……干嘛跑那么快?” “不好,她好像走火入魔了。”张穆在后面冷不丁地说道,大步随着贺鸿雪消失的方向跑去。和泽和绿旋听罢也赶紧跟了上去。奈何贺鸿雪走得太快,在七拐八绕的通道里毫不犹豫地向前飞奔,众人只得看到她的一片衣角消失在通道的尽头。 张穆拦下了想要随之进去的和泽和绿旋,“这里有古怪。” 三人停在了石室的门前,张穆略微一顿,便抬脚跨了进去。 “穆先生,金光阵的来由还没有弄明白……”和泽的话还没说完,张穆已经站在了石室之内。绿旋和和泽不得不跟上,也陆续跨入了漆黑的石室内。 就在他们踏入石室的那一刻,仿佛有扇门在身后被吱呀一声关上了。 绿旋回头去摸身后的一片黑暗,没有摸到意想之中的石门,反而从掌心传来了木门的质感。再摸下去却是一个被牢牢锁上的门栓。 “贺鸿雪,鸿雪,你在吗?”绿旋朝着黑暗中喊道。 回应她的是一阵嘻嘻的笑声,声音好像是贺鸿雪,却又不像是贺鸿雪会发出的声音。 “鸿雪?”绿旋想要循声而去,却被和泽一把拉住。 就在三人徘徊不定之时,一盏红色的灯笼噗的一声亮起,晃晃悠悠地挂在房顶,幽幽地照亮着灯笼下方的一小块地方。 那里坐着一个身穿大红色嫁衣的女人。 “鸿雪,是你吗?”绿旋见此情形也知道事情不妙,试探着唤了两声,回应她的只有一阵沉没。原本应该无风无雨的石室里突然吹过一阵微风,吹得头顶的那盏红灯笼摇摇晃晃,蜡烛的火光忽明忽暗,明晦不定间看不清那个大红嫁衣的女人的身影。 “嘻嘻……”又是两声酷似贺鸿雪声线的笑声在房间里响起,随着笑声响起,又是两盏红色龙凤蜡烛被点燃,静静地站在面前的桌子上,灯花闪烁间已不见了那个红衣女人的身影。 绿旋不怕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抢前两步端起桌上的一盏蜡烛,照向刚才那个红嫁衣女人所在的地方,看到的只有一把黑漆漆的椅子。 张穆则从怀里掏出贺鸿雪给他的那颗夜明珠,明珠的光辉缓缓流淌在房间内,缓和了一些诡秘的氛围。原本的石室不知何时变成了一间张灯结彩的大堂,一对红底黑字的对联贴在身后的深红木门两边。 一朝喜结两姓爱,百岁不移半寸心。 字体歪歪扭扭,好像小孩子涂鸦的字迹。 四处都看不到贺鸿雪的身影,只有头顶的灯笼晃晃悠悠,随着不知道哪儿吹进来的冷风摇摇欲坠。 就在三人准备仔细查找之时,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扭曲的唢呐声,好似出殡时拉的唱腔,没有半分红事的喜悦之感。 张穆拿着那颗夜明珠,淡淡说道:“鸿雪说得对,装神弄鬼。”他并无半点惊惧之意,他本不是人类,如此情状在他一届魔族看来,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找到鸿雪。”张穆收了那颗夜明珠,改为拿起桌上的蜡烛,却在拿起时发现那原本的红烛变成了流着白蜡的白烛。惨白的蜡液顺着烛身流下,扭曲成崎岖的模样,在晃动的烛火中更添一份奇诡。 “呜呜……”那酷似贺鸿雪声线的声音又变成了低低的呜咽,好像在暗处哭诉着什么。 “贺鸿雪!”绿旋被各种声音弄得惶惶然,大声喊着贺鸿雪的名字,希望她突然就全须全尾地从哪个角落里跳了出来。 唢呐声又响起,这回是百鸟朝凤的喜庆曲调,伴随着敲锣打鼓的声音。随着乐曲的改变,绿旋惊觉手中的白蜡又变成了凤凰红烛,滚烫的蜡液顺着逐渐变短的蜡烛流了一手,绿旋诧异地看着手里的蜡烛,开始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看花了眼。 外头的吹吹打打之声越来越近,轻快短促的曲调吵得人心烦。 张穆知道这轮要靠他们自己了,现在只有他们才能把贺鸿雪解救出来。 “小心,这些躲在暗处的人装神弄鬼,要的就是我们如惊弓之鸟。”张穆手上的蜡烛也变成了红烛,他继续说道:“之前的金光阵里关看官将首的分灵,那样长年累月的煞气不是近期能办得到的,定是存在了几百年的老阵法,只是近来被激发受人所用。” 张穆干脆坐到了那张红嫁衣女人坐过的漆黑椅子上,手指节轻轻敲着桌面,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就在一切按兵不动之时,一阵短促的敲门声从木门处传来,好像报丧般急促。 绿旋走到木门的位置想要打开它一看究竟,却发现木门被从外侧锁住了,怎么也推不开。 “嘻嘻,嘻嘻,开脸开脸,转换新颜。一开金枝玉叶,二开贵子状元,三开龙凤呈祥,四开百事合欢。开脸大吉,花果团圆。”贺鸿雪的声音拉得长长细细,咿咿呀呀唱着新娘子开脸的歌词,环绕在三人周围。 “瓜子尖尖,碟子圆圆,口嗑两块,白米当先。请嘞!一只凤凰飞上天,惊动八位大神仙,八位神仙来饮酒,九位弟兄陪十友。请嘞!” “太阳出来一枝花,照在西边帝王家,正宫娘娘生贵子,满朝文武插金花。请嘞!一对喜鹊当门叫,明天就有新姑到,前面打的黄凉伞,后头坐的四人轿。请嘞!” 棺材 http://.biquxs.info/ 贺鸿雪的声音拉得又细又长,唱诵着不知道哪儿来的歌谣,细细地声音回荡在不大地厅堂里,显得逼仄又紧张。声音似乎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一时无法分辨来源,大堂本不大的空间在晃动地灯火中被拉伸、扭曲,家具地阴影中仿佛匍匐着什么东西蠢蠢欲动。 敲门声响了一阵子后便停住了,门外传来窸窸窣窣地声响,紧接着又是拉长调的唢呐声,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出殡似的哭声。大堂里的灯烛再次变为白色,好像刚才的红烛只是错觉。 和泽见状长剑出鞘,上过战场的兵器带着煞气,刚一出鞘便听见“吱呀”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想要逃走。和泽眼力极好,在晃动的阴影中看见了那个想要逃窜的影子,一把把手中长剑掷了出去,钉在了那个东西的尾端。 张穆端着白烛靠过去,只见一团黑影被钉住了墙上,正在挣扎着往四处冲撞,想要离开。 “说,贺鸿雪在哪儿。”和泽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 “呜呜,我不知道,我也是被逼的,都是他们叫我做的。”那团黑影学着贺鸿雪的声音,只不过拉得又细又长,听起来还有些许滑稽。 “他们说现在的人就怕这种东西,我们才这么做的,呜呜。”黑影似乎胆子很小的样子,竹筒倒豆子般把话一股脑都说了出来,只不过用着贺鸿雪的声音,多多少少有古怪。 这东西既然怕煞气,那就好办多了,和泽是上过战场的战将,身上自然带了煞气,此刻随着魔气一同散发出来,把阴影里匍匐的东西逼退了不少。那个被钉住的黑影也想逃跑,奈何长剑楔住了身体,怎么乱窜都是徒劳。 一通折腾后,外头的敲锣打鼓声消失不见,刺耳的唢呐声也没了,只有灯笼在不知哪儿吹进来的风里晃荡。 “你们不是人,是魔族,呜呜。”那个东西又哭了起来,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见自己逃不掉,干脆围着长剑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张穆举着白烛照着那团黑影,冷冷地问道:“你可不说,只是你们的这些小伎俩,吓唬吓唬凡人可以,用来吓唬修士,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们了。” “呜呜呜,那个阴气入体的女人,跑了,她跑了,和我们无关,呜呜呜。”黑影好似极为忌惮张穆,张穆一靠近就开始剧烈挣扎,好像他的靠近使他非常痛苦似的。 “让你的同类全部收起神通。”张穆淡淡地说道,平静的语气里暗藏着隐隐的威压。话音刚落,灯笼不再晃动,稳稳的烛火照着室内,倒有几分温馨之感。 “这场景你们还不收掉?” “这场景不是我们布置的,呜呜,放过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黑影团在墙上瑟瑟发抖,其他的黑影也不逃跑,离着长剑一段距离围城一个圈,想要靠近又不敢,却又舍不得抛下自己的同类逃跑。 “我们只负责衬托气氛,是那个女人自带的阴气,和我们没有关系,呜呜呜。” “别哭了,听得我头疼。”和泽掏掏耳朵,这些东西学着贺鸿雪的声音,让他有些无法把这个声音和贺鸿雪联系上了。 眼看着也问不出别的什么来了,张穆示意和泽拔剑放了这个黑影,和泽刚一拔起长剑,那团黑影便瞬间融入了阴影里,随即便是一阵叽叽喳喳的窃窃私语声,那些藏在阴影里的东西如潮水般褪去,消失在黑暗里。 没有了气氛组的装神弄鬼,这里就是一个单纯的喜堂,在灯火中反而有几分喜庆。张穆走到大堂垂下的帷幔后,敲了敲其后的墙壁。“破墙。”简单的一声令下,绿旋集中魔气到右臂,一拳打碎了帷幔后的墙壁,一个灵堂装扮的房间映入眼帘。 “这个房间,是准备好来吓唬我们的吧。”众人看着布置得煞有介事的灵堂,连棺材都像模像样地停在那里。 绿旋一巴掌拍在棺材上,有些焦躁地说:“贺鸿雪跑哪儿去了,就这么点地方她能去哪?” 她抱怨话音刚落,棺材盖猛地弹开,一只惨白的手从后一巴掌拍在了绿旋的背心。 绿旋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踉跄着回头,只见穿着一身鲜红嫁衣的女人已经收回了惨白的手。 “鸿雪。”张穆唤出声,绿旋和和泽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脸色惨白,条条黑色的血脉从脖颈蔓延到脸上,眼睛里没了眼白,充斥着一片混沌的黑色。她的嗓子里发出咯咯的笑声,周身缠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黑气,手中持着的点金笔也是通体漆黑,只有笔尖一点血似的殷红。 此刻的贺鸿雪俨然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 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力气能够一掌重创魔修的绿旋,那一掌阴冷又坚硬,完全不似一个活人的触感。 贺鸿雪一击得手并不恋战,好像搜索着道路想要逃跑,但是这个房间里除了被绿旋打开的那面墙并没有别的道路。和泽再次拔剑,却被绿旋拦了下来:“莫要伤了她。”她擦干净嘴角的血迹,眼睛直勾勾盯着贺鸿雪,再次冲了上去。魔气强化过的身体再次攻击向贺鸿雪,拳头却像打到了一片铜墙铁壁上似的。 绿旋是修肉体的魔修,身体强度本不是贺鸿雪可比拟的,现下却能被贺鸿雪用肉身稳稳接下她的攻击。贺鸿雪低着脑袋,喉咙里传出咯咯的低吼声,左手漆黑的点金笔在空中舞动,很快便是被阴邪之气侵染的术法飞至绿旋身前。 和泽飞身上前一剑斩下漆黑的火焰凤凰,拉起地上的绿旋躲开贺鸿雪画形而出的漆黑大刀。张穆在一边看着阴气袭体的贺鸿雪,思考着对策,他知道和泽绿旋二人不敢对贺鸿雪下死手,现在双方过招的情况终会结束,怎么处理掉贺鸿雪身上越来越浓郁的阴邪之气才是重点。 张穆记得,贺鸿雪中邪是从打开一个小瓶子倒出一些液体开始的,他目光转向点金笔,点金笔的笔头上还沾着那些油状的液体,黑气也是从那里开始蔓延到她的左手的。 “打掉她的武器。”张穆冷静地指挥道。 “很难,她的身体被阴气强化了,恐怕掰开她的手指都很难。”和泽转身躲过贺鸿雪的一击术法,她的灵力被操纵身体的阴气大量消耗,如此下去她很快就会灵力耗尽力竭而亡。 “斩下她的左手。”张穆冷静地说。 绿旋瞳孔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张穆。 “手断了可以再接上,灵基彻底被侵蚀或者灵力耗尽就救不回来了。”张穆冷静地说道,一边在怀里寻找什么东西,“我有可以保存断肢的东西,你切口整齐点。” 和泽点点头,拍了拍还在犹豫的绿旋:“穆先生的话你不信吗?” 绿旋下意识摇摇头,随即做好了作战的准备,如果一只手的代价就能救回贺鸿雪,那确实好过灵基崩溃。 再次用魔气强化身体后,绿旋冲上去贴身抱住了贺鸿雪,冰冷的气息从她身着红色嫁衣的身体上传来,她看见她的右手已经长出了黑色的长指甲。 “快斩!”为了不让贺鸿雪的身体受到更多的伤害,绿旋死死抱住挣扎的贺鸿雪。和泽随即赶到,剑花挽过之处黑色血液四溅,死死抓着点金笔的左手被斩下,同时“噗呲”一声响起,贺鸿雪长着长长黑指甲的右手捅穿了绿旋的肚子。 “你的力气……还挺大的……”绿旋一口血呕出来,仍旧死死抱住贺鸿雪不放。 张穆迅速寻到被斩下的左手,使劲掰开了紧紧抓着点金笔的手指,终于是把点金笔和左手分了开来。一股阴寒之气从点金笔传来,张穆不敢大意,把点金笔迅速放在地上,划破自己的手腕让鲜红的血流出来,用自己温热的血浸泡着点金笔。顾不上包扎伤口,他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袋子,从里面掏出一只透明泥巴状的生物,一巴掌拍在断手上。 透明的泥巴状生物很快把断手包围起来,张穆连带着所有东西装回小袋子,揣回怀里收好。忙完这一切他的目光回到地上的点金笔,他的血液已经被染得乌黑。他用脚尖把点金笔小心踢出黑血,再次用鲜红的血浸泡点金笔。经过两次放血,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贺鸿雪则失去了行动能力般一动不动,右手插在绿旋的肚子里。和泽忙收了剑,小心翼翼把她的右手拔出来,扶着肚子被破了一个洞的绿旋到一边坐下。 他手忙脚乱地从百宝囊里掏出丹药给绿旋服下。 “还好我躲开了要害,嘿嘿。”绿旋嘴角噙着鲜血却还在说笑,和泽心疼地让她闭上嘴,又颤抖着手从百宝袋里找出伤药和包扎带给她紧急包扎。 “我没事,咳咳……我的肉体有多强壮你不知道吗……” “少说点吧。” 看了一眼绿旋那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张穆走到贺鸿雪身边,把这个冰凉的身体抱在怀里,他抬起贺鸿雪的那只断腕,为她按摩着那只手臂,看着黑色的血压从截断的肢体末端汩汩流出。 第八十二章 昆仑 http://.biquxs.info/ 黑色的血液从断肢的截面汩汩流出来,留在冰冷地石砖地上,聚成小小地一滩。张穆一手抱着她,一手翻找着丹药,摸出一粒褐色的丸药给她吞下,不一会儿血流得更快了。贺鸿雪脸上地黑色血丝随着黑血地放出慢慢沿着脖颈消失,脸色也不如先前那般惨白,而是渐渐浮起一丝血色,随即又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 张穆没想到自己日常行医带着地药还能在这里派上用场,此刻也是悬着一颗心。 绿旋腹部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那样血淋淋的一个洞开在肚子上,她还能坚持着安慰和泽,也是多亏了淬体的魔修肉身强悍。 就在四人疗伤之时,四周的幻境又起了变化。 原本的喜堂和灵堂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渺的景象。 众人发现自己处在一处空岛上。巨大的鲸鱼在空中游弋,仰着肚皮发出长长的鲸啸,悠长呻吟远远传来又悠悠地散开。 “这是哪里?”绿旋还有余力开口询问,被和泽瞪了一眼乖乖闭嘴养伤。 张穆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浮岛,不禁说道:“这可不是现在的世界中能出现的情景。” 贺鸿雪的意识在一阵剧痛中归位,浑身的寒气冻得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想要睁开眼,却怎么也没能顶开眼皮。她只能先把意识沉入自己的灵台检查灵基的受损情况。她的灵基过于纯粹,此一遭被阴邪之气侵蚀首当其冲的就是灵基。 身体的疼痛还在其次,堆积的点点黑气好像霉斑般附生在灵基上,并不能随着血液的流淌完全排出体外。贺鸿雪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己被侵蚀的灵基,她没想到当初随手买下的两样东西会在同一时间派上用场。“也不知道那洗髓丹能不能有效果。”她的灵基被阴气同化的部位不算太多,应该可以支持到她回到人界去灵犀谷就医。 浑浑噩噩间,她的神识又陷入了沉睡。 张穆感觉到怀中人的身体完全放松,他掀起她的眼皮,确认了她已经陷入沉睡,又查看了一眼她断肢流出的血开始变成红色,便果断从怀里掏出透明泥巴状的生物糊在她的断肢上。他又撬开她的嘴巴送进去一颗丹药,才把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头,让她沉沉睡去。 和泽也从未见过如此的场景,此刻怀里抱着绿旋,看向张穆,等着他拿主意。 张穆平静地说道:“按照鸿雪的说法,有一伙人在她身后埋伏着,但是我看这场景并不是那伙人能够安排得了的,至少也得追寻至上古时期才对。” 和泽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乖乖抱着绿旋听张穆的分析,疑惑地问道:“您是说,这样的场景是出现在上古的魔界中。” “恐怕这并不是魔界的场景。”张穆说道。他处理好贺鸿雪的断手,又撕下自己的衣摆,把她牢牢困在身后。“走一步算一步吧。”此刻他也没有十全的法子,眼下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又是一声长长的鲸啸掠过耳畔,巨大的鲸鱼投下影子,笼罩着四人。 “噫,你们是什么人,都这时候了怎么在这里?”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个道童模样的孩子骑在一只白鹤身上,降落在他们的身边。 “你们两个怎么伤得这么重。”道童探着脑袋看向两个伤员,回头和那只白鹤说话:“白鹤,你见过他们吗?” “你都没见过,我更没见过了。”白鹤竟然开口讲话了,一边说着不痛不痒的话,一边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这马上就要大战了,你们快点随我来。” “我可带不动这么多人。”白鹤仰长了脖子说道。 道童想想也是,从身边捞起一块云雾,双手揉搓了一会儿便形成了一块能带人的云朵。“你们快上来,马上这边就是战场了。”道童尖细的声音催促着,张穆等人不疑有他,很快就背着伤员上了这看似缥缈的云。张穆看着阴气未散的点金笔考虑着如何带走它,那白鹤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用尖尖的长喙叼起黑血中的点金笔,扇着翅膀示意他们快走。 这云看似轻薄,踏上去仿佛踩在棉花上,却是结结实实兜住了四人。那道童又扯了一块手边的云彩捻成绳索,一端拴在这片云朵上,一端拿在手里,翻身又上了白鹤背上。 “快走,就去就近的九宫山白鹤洞避一避。” “九宫山白鹤洞?”张穆对这个名字似有影响,仔细一想便想起这是传说中昆仑十二仙普贤真人的道场。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上古的地名出现?”张穆把疑惑压在心里,这里一切的东西都那么真实,包括他们身下的云朵,这一切都不像是幻觉。 道童骑在白鹤的背上,拉着他们乘坐的云朵飞向更高的高空,穿过各种大小的浮岛飞石,很快就看到了一座云雾缥缈的仙山耸立在云海间。 “那里就是九宫山白鹤洞了。”道童说着,催促着白鹤飞得更快些。 “知道了知道了,拖着这么多人,我哪里还能飞得快。”白鹤嘴叼着点金笔也没耽误它絮絮叨叨不停,说话间却也加快了扇翅的速度,很快他们就到达了那座仙山的半山腰。 停在一块空地上后,那道童下了白鹤,挥一挥手揉散了那团白云,让云气回归云海。 “你们随我来吧。”那道童对着四人说道。 “请问普贤真人在洞府里吗?”张穆试探着说道。 “你倒是知道的不少,怎么不知道现在大战在即,十二仙要么在战场,要么在玉虚宫待命,怎么还会在自己的洞府里呢。”道童操着细细的声音摇头晃脑地说道。 张穆消化着这番话里的信息,又小心问道:“敢问这位仙人,是什么大战如此紧要,十二仙都全部待命?” 道童带着他们往里走,边走边说道:“看你们伤成这个样子,还以为你们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怎么会有修士连仙禅截大战都不知道呢?” “禅截大战”四个字在张穆的脑海里炸开,他瞬间就检索到了这四个字所代表的含义,那正是那场结束了上古修仙历史的大战争。 “你们既然不是在战场上受得伤,为何会伤得如此严重。” “还有这个,这个散发阴气的东西怎么这么眼熟。”白鹤叼着散发着阴气的漆黑的点金笔,扇了扇翅膀翘着爪子跟着道童走。 “我们……”张穆正要想个理由,却听见那道童说道:“我知道了,你们这些刚入门的弟子一定是又去什么亚空间里历练了,看把自己伤成什么样子了。” 张穆干脆点了点头,没有反驳。 道童带着他们走过长长的走廊,最终停在了一间药庐旁边。 “普贤真人这里也没太多的伤药,你们将就一下,先治愈一下皮外伤吧。”说话间那道童推开药庐的门,俯身在瓶瓶罐罐里翻找起来。 “喏,这个你拿去用。”他扔出来一个赤红色的小瓷瓶给绿旋,和泽赶忙接住,打开塞子后一股浓郁的花香飘出,他往小瓷瓶里一看,里面是一汪清澈的液体,看上去有些粘稠。 “解开她的绷带,敷在伤口处。”道童头也不回地继续找药,嘴里还不忘吩咐和泽药品的用法。 和泽不敢怠慢,他快速解开绿旋的绷带,把那有着浓郁香味的粘稠液体倒在绿旋的伤口上。 “哇!”绿旋发出了一声嚎叫,她被贺鸿雪开膛破肚时都没有如此惨叫。 “啊,忘了告诉你了,这东西好用是好用,就是疼得很。”道童抱着两个罐子转过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便抱着两个罐子走到贺鸿雪面前。 “咦,你会用水魂,处理得不错嘛,断手也是这样处理的吗?” 张穆点点头,原来这透明烂泥般的东西在道童眼里这东西叫“水魂”,真是和魔界通用的称呼“蜀魂”有些相似。 道童把一个罐子放回去,又打开另一个罐子,掏出一颗赤红的丹药给贺鸿雪服下,“看样子她失血过多,吃点补血的东西吧。” “哎呀,她怎么流鼻血了,身子这么虚的吗?”道童看到一柱血红从贺鸿雪的鼻孔留下,有些手足无措,赶忙伸手捏住她的脉门,“这孩子资质平平,恐怕这一下是虚不受补,罪过罪过。” 张穆不知道贺鸿雪如果此刻醒着,听到自己被说成“资质平平”会是什么反应。 那道童又从白鹤的嘴里接过点金笔,双手围着那散发着阴气的点金笔绕一个圆,一个淡金色的灵力罩就罩住了点金笔。 “这东西怎么长得和点金笔这么像?你们是玉虚宫的小徒弟?”张穆默默的点点头,和泽则是下意识地摇头。 “到底是不是,算了,是不是都没差。”道童好像根本懒得思考那么多东西,安排好四人之后就要和白鹤一同离去。 “请稍等,这位仙人,请问玉虚宫怎么去?” “怎么还有找不到自家家门的修士,你们真奇怪。” “我们刚入门,还不熟,这昆仑山的路实在不好走。”张穆心里有了想法,总要带着贺鸿雪去亲自看一看才放心。 第八十三章 玉虚宫 http://.biquxs.info/ 那道童虽然嘴上抱怨个不停,但是手里却没停下,转身在架子上找了几瓶丹药塞到百宝囊里就要离开。 “算了,我送你们去玉虚宫吧,看你们这个样子肯定会在传送里绕晕的。”道童带着他们出了药庐,反手锁上了门,又带着他们回到降落的地方,又揉了一团云彩给他们乘坐,自己则牵着云彩骑着仙鹤,嘴里还不住念叨:“早就和他们说过这传送规划做地太糟糕了,早该整修了,可就是不改,一个个都懒得要命。” 几人坐在云朵里,看着身边一个一个经过地飞天仙山,听着呼啸的风声和道童絮絮叨叨地抱怨,越看越觉得新奇,还是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进入了个什么地方。现世地灵脉早已无法支撑如此大规模地浮岛仙山,这里到底是什么域外天垓还是什么人的记忆,为什么会正好处在禅截大战的前夕。 如果贺鸿雪醒着,她可能会提取到更多的信息。绿旋和和泽二人不了解修仙界的历史,但是穆先生不得不知道。 飞了好一会儿,一座巍峨高耸的仙山出现在视野里,隐约可见依山而建的座座楼阁亭台,缥缈的云气间充斥着充沛的灵气和清净之力。 “终于到了,玉虚宫。”道童带着众人停在了一个青石广场上,又带着他们往里走,“我就送你们到这儿了,剩下的路你们自己走吧,记住别再迷路了,没什么别乱走了,你们的修为不够,外面很快就要大打出手了。” 道童指着一条光滑的石砖大道,大道的尽头就是一座雄伟的宫殿,高高的匾额上书“玉虚宫”三个大字,云气氤氲间看上去既真实又虚幻。厚重的请石砖光可鉴人,走在上面自有一种沉静的氛围。一行人走过宽阔的广场,四周非常的安静,丝毫看不出大战在即的样子。长长的通道里只有三人的脚步声,进入宫殿的范围后,一条主干道直通内里的大殿。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抬脚往大殿里走去。 “这是哪儿来的小徒儿,怎么跑到玉虚宫来了?”一个清朗温润的男声传来,三人回头看到一身着青色道袍的男子,人如其声,面相温润如玉,头发绾成一个道髻插着一根簪子,周身环绕着一股浑厚但平易近人的渺渺仙气。 那青年道人慢慢走过来,细细地打量了一眼众人,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玩味的表情。 “哦?这孩子,是玉虚宫的后人吧?”道人单手一抬,张穆怀里的贺鸿雪便缓缓飞到了他面前。 张穆一听他的话,便知眼前的男子恐怕已经看穿了他们的一切。 “这孩子怎么伤成这样了。”那道人看了一眼印堂发黑的贺鸿雪,又把她还给张穆。 张穆对着他深深一拜:“请仙人施以援手。” “你们随我来吧。”那道人冲着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跟着走。高高的穹顶上是雕梁画栋,层层叠叠的木桁上勾勒着各种各样的吉祥纹样。那道人边走边哼着奇怪的小调,仿佛心情很好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即将面对一场恶战的样子。 “你们来得正巧,过了今天我就帮不了你们了。”那道士头也不回,声音却稳稳地传到三人的耳畔,“这便也是命数吧。”他的声音里一直带着隐隐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一行人随着道人走到一旁的偏殿里,按照他的指示让贺鸿雪躺在矮榻上。 “我来猜猜,她怎么伤成这样的?嗯……是不是用了不该用的东西?”道人笑吟吟的说道,“哎呀,你们刚才遇到白鹤童子了吗?他给这孩子用过药了?” 张穆点点头,忍不住问道:“那位道童模样的仙家名叫白鹤童子?” “不对哦,他是童子,白鹤是白鹤,他俩连在一起才叫‘白鹤童子’。”道人转身在放满书简的柜子上找着什么东西,“怎么样,很合理吧?” 张穆没有过多研究这奇怪的命名方式,对着道人再次行礼:“还未请教仙家高名。” “嗯?你不认识我?啊,对了,你们确实不知道。”那道人展开一卷书简,看了两眼又放了回去,转头去另一个柜子里翻箱倒柜,“我是普贤,你们可以喊我一声普贤真人。” 贺鸿雪的意识在朦胧中醒来,终于有种回到身体里的感觉。她缓缓睁开双眼,眼前是一张笑意盈盈的道士的脸,“小友,该起床了哦。”她刚想试着起身,一股剧痛从左手传来,她下意识转头看去,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袖口。 “真人,她的手……”张穆刚要发问,便被男人挥手制止了。 “一个一个解决,先看看她的神魂怎么样了。”只见那个男人并指轻轻点在贺鸿雪的额头,一阵温柔的金光弥漫开来,贺鸿雪觉得有个温暖的触手进入了她的识海,在其中转了两圈后又退了出去。 “嗯,问题不大,过于纯粹的灵基被侵蚀了而已。”道人轻巧地说道,好像贺鸿雪的难题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我想想,什么样的治疗方案对她最好呢?” 张穆看出贺鸿雪想要挣扎着起身,上前扶起她,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眼下的情况贺鸿雪也不欲和他多计较,便倚在他的怀里,有些虚弱地看着眼前的道人。 “这是普贤真人。”张穆看懂了她的意思,为她介绍道。 “普贤……真人?”贺鸿雪历史学的不算好,但是普贤真人的名号不可能没听过,她当即就要下地行礼,被普贤抬手拦下。 “时间不多了,而且你是玉虚宫的孩子,拜不拜我无所谓,如果是白鹤洞的孩子来了,怎么说也得给我磕三个。”普贤真人完全和画像记载的那位严肃认真的上古仙人不同,贺鸿雪盯着他看了半天,也不知道究竟该不该信他,但是看张穆的神情,能够说服得了穆先生,他们一定是陷入了一个不得了的局面。 “孩子,你身上有洗髓的丹药吗?” 贺鸿雪听着他温柔的声音有些恍惚,随即反应过来,掏出百宝囊让张穆捧着,她右手打开百宝囊还未伸手进去,便有一股暖暖的灵力溜了进去,准确无误地从压箱底的角落里掏出一个瓷瓶。 “是这个吧?”普贤问道。 贺鸿雪点点头,她不知道眼前的道人是怎么做到探囊取物的,探的还是她一个元婴修士的百宝囊。 “嗯,普普通通,堪堪能用。”普贤真人把丹药递给贺鸿雪,看着她服下,再次并指轻轻点在她的眉间。 一股充满暖意的灵力包裹了贺鸿雪,洗髓丹加速溶在骨血里,新鲜的血液从骨髓里产生,又被温暖的灵力推动着洗刷灵基,一点一点地洗刷掉那些沁入灵基的阴邪之气。 普贤真人示意张穆抬起贺鸿雪的断手,点点黑血再次从截面里流了出来,刺骨的疼痛让贺鸿雪直抽气。 “乖,马上就好了。”普贤真人还有余力安慰贺鸿雪,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表示安抚。头顶传来的温暖触感好像真的起了作用,贺鸿雪感觉空荡荡的手腕那里好像没那么疼了。 “好了,还剩一点点,你慢慢消化吧,灵基太纯粹有时候也会坏事,正好留下一点给你脱敏用。”普贤真人揉了揉贺鸿雪毛绒绒的脑袋,收回了手指。 “你真的是普贤真人?”贺鸿雪还觉得有些不真实,她昏迷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遇到传说中的昆仑十二仙。 “我是真的哦,孩子你们是生活在未来的修士吧。”普贤真人淡淡地说出令人震惊的事实。 “这里是大战在即的昆仑山。”普贤接下来的话才是真正让贺鸿雪惊讶。 “大战?什么大战?禅截大战?”她一头雾水地看着眼前温朗的道人。 “答对了,小友你历史学的不错哦。”只见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立方体放在贺鸿雪面前,立方体悬停在空中,随即黑白太极阴阳鱼的图案缓缓展开,一股极清之气从中流出,流入贺鸿雪的灵台中。 “师父他老人家说的贵客原来就是你们。”普贤真人挥挥袖子,那个立方体打着滚回到他的袖中,“真想让他老人家看看你,来自未来的玉虚宫传人。” 贺鸿雪被着一系列的话砸得有些晕头转向,她无法分辨其中的真伪,但是被清秽滋润的灵基不会骗她,眼前人确确实实旧了她。 “啊,还有这个,帮人帮到底。”普贤真人从张穆手里接过贺鸿雪被斩断的左手,“这个切口不错,好剑法。” 和泽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普贤真人揭掉断肢上的那层“水魂”,又抬起贺鸿雪的胳膊,那个立方体又从袖口滚了出来,悬停在贺鸿雪的眼前。 “这是太极符印,它在和你打招呼。”普贤真人笑着说道,贺鸿雪傻乎乎地对着被称为“太极符印”的立方体点点头,太极符印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如魔方般转了两层自己的身子。 “对了,在你们那儿,太极符印是什么样的修士在使用?”普贤真人轻点了一下太极符印,立方体就安静了下来,老老实实地释放出阴阳鱼的图案,笼罩着断手和胳膊。 “太极符印是玄天道门的至宝,尚未听说当世有哪位修士继承。”贺鸿雪稍稍思索回答道。 “哎呀,这样呀,我的传承叫玄天道门吗?倒是挺大气的。”说话间普贤真人已经帮贺鸿雪接上了那只断手,只是贺鸿雪越看越觉得那里不对。 “哎呀,装反了。”普贤真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好像这种事情经常发生似的。 第八十四章 魔族 http://.biquxs.info/ “啊啊啊啊!”贺鸿雪的惨叫声响彻玉虚宫。 “哎呀哎呀,别慌啊,还好没固定住呢,还能扭回来。”普贤真人笑着拽住贺鸿雪的左手,“啵”的一声又把左手给拔了下来。 “啊啊啊,哎?不疼的。”贺鸿雪喊了一半又停下,新奇地看着普贤真人给她的左手翻了个面,又重新安到断面上。 “这下对了吧。”普贤真人笑眯眯地看着贺鸿雪。她仔仔细细看了半天,又举起来给张穆看了看,确认无误后冲普贤点点头。 太极符印再次扭转,太极图展开在她的手腕接口处,一阵皮肉生长的疼痛过后,贺鸿雪惊讶地动着自己刚接上的左手:“多谢真人。妙手回春啊!” “好说好说,我看看这位小友的肚子,嗯,白鹤童子处理得很好呀。”普贤真人瞅了一眼绿旋的肚子,随即目光变得有些闪烁。不过很快,细微的消极情绪就从普贤真人的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温柔笑意。 “真人,你真的成仙了吗?”贺鸿雪抬着脑袋问道。 “没有呢,所谓的‘十二仙’只是个称呼,我和你一样,不过是得了神通的修士。”普贤真人把太极符印放在手中把玩,咔嚓咔嚓地当成普通魔方那样扭动,不一会儿就扭成了各个面都一个颜色的立方体。 贺鸿雪有些向往地看着普贤真人,好像她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回到了过去的事实。她不知道昏迷时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睁眼就看到自己处于玉虚宫中了。 普贤真人似乎也起了疑惑:“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真人也不知道吗?” “我只能看出你们来自未来,却不能得知你们从何而来为何而来。”他冲着贺鸿雪眨了眨眼睛,继续说道:“毕竟我只是个修士,并不是全知全能的大罗神仙。” 就在众人谈话之时,一阵地震般的震动从地面传来,普贤真人收起太极符印,脸上第一次褪去了笑意:“开始了。” 众人自然已经知道了他说的开始指的是什么,偏殿里的氛围瞬间变得有些紧张。 普贤真人看他们这个样子还是笑了笑:“你们又不会上战场,不用害怕。” “那您是不是要出战了?”贺鸿雪问道。 “再等一等,等到我自然会有传召。”普贤真人干脆坐到了贺鸿雪边上,慈爱地抚摸她的头顶,“你们如果一会儿遇到个手拿打神鞭吊儿郎当的男人,记得离他远些。” “打神鞭?是这样……哎?”贺鸿雪刚要习惯性掏出点金笔画出她认识的打神鞭的模样,才发现点金笔并不在身上。 张穆从怀里掏出了被白鹤童子封印起来的漆黑的点金笔递给普贤真人。 “哎呀,这不是点金笔吗?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普贤真人有些惊讶地接住了点金笔,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关窍。 “你用阴煞气阻隔什么东西了?什么东西这么强的阴煞,点金笔都被污染了,怪不得你的灵基被侵蚀成这个样子。”普贤真人又掏出了太极符印,仔仔细细扫描了一遍点金笔,不等贺鸿雪回答就找出了答案,“修士炼成的人油,原来如此,你从哪儿弄来的这种东西。”他的话里存了一丝威严,有些严肃地看向贺鸿雪。 “我也是从鬼市买来的。”贺鸿雪缩了缩脖子,生怕普贤真人因自己使用这种禁术而生气。 普贤真人拿着点金笔站起来,挥挥手示意众人跟他走。 贺鸿雪进来时是昏迷状态,这下恨不得把所有的景象都塞进眼里。普贤真人带着他们路过正殿,来到另一边的走廊里,不多久便到了丹房。 巨大的丹炉贯穿了整个丹房的穹顶,阴影可通过透明的观察孔看到里面熊熊的火焰。贺鸿雪极少研究炼丹术,对丹房里一排排的天材地宝非常迷茫。 普贤真人手一挥,炼丹炉打开了一个小门,他随即就把漆黑的点金笔扔了进去,贺鸿雪心里一惊有些犹豫。 “没事的,让三昧真火烧一会儿就好。”普贤真人说着在成品丹药架子上翻找了起来,“我看看有什么你们能用的东西,从你们身上的灵力来看,后世的灵力规模似乎收缩很严重啊。” 贺鸿雪点点头,告诉了他当世学者们的研究结果,当世的灵力规模不及上古时期的百分之十。 “那真是,哎呀哎呀,辛苦你们了。”普贤真人拿着一个小瓶子瞅了瞅又放了回去,嘴里念叨着什么“这个太烈了,你们受不了。” “啊哈,这个,上次玉虚宫的小徒弟练手的成果。正好!”他捧着一个盘子回来了,给每人一颗翠绿的丹药,看着他们服下。 就在众人都松懈下来的时候,普贤真人突然并指点在张穆的眉间,一点温暖的灵力流入他的体内。“这不是你原本的肉身吧?”他收了神通,看着大口喘气的张穆。 “不愧是上古的真人,在下的真身确实不在这里。” “元婴级别的灵基,偏偏放在一个凡人的身体里,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娃娃怎么想的。”普贤真人的话让贺鸿雪心里一惊,她设想过张穆的修为应该不低,但是没想到他的真身也是位元婴修士。再想到那位高深莫测的魔界之主,贺鸿雪有些焦躁地挠了挠头。 普贤刚要继续问一些问题,倏地又是一次地面震动,他掏出太极符印在自己面前转了两圈,缓缓说道:“这么激烈,外面打到这种程度了。” “出战的十二仙已经开始吸取昆仑山灵脉的灵力了,刚才的两次地震就是昆仑在整体下降。”普贤慢悠悠说出这句让众人吃惊的话。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金鳖岛应该是把整个洞府浮岛群移了过来。”他对着咔咔旋转的太极符印叹了一口气:“看来师尊预言的劫数终归是逃不掉。” “还有些时间,你们给我讲讲后世的样子吧。”普贤淡淡地说道,随手拉来一旁小徒弟看守炼丹炉时坐的条凳坐下,指着地上的几个蒲团让众人也坐下。 贺鸿雪竹筒倒豆子般叽里呱啦讲了一大堆,普贤真人总是笑着看着她,时不时发出“哎呀哎呀”的声音,还有余力和贺鸿雪讨论一些术法上的学术问题。 “真人你不出山真的没关系吗?”又是一次地震传来,贺鸿雪暂停了“关于天体术法的输出功率和规模”的讨论,有些担心地看着普贤真人。 普贤真人则一边起身打开炼丹炉上的小门观察情况一边说道:“还有时间,你学过历史,不记得这场战斗对我们来说是什么吗?” 贺鸿雪一怔,她这才想起来,正是在这场战斗中,昆仑十二仙和金鳖十天君全部陨落,从此昆仑和金鳖两大万门之宗分崩离析,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 “那您还是不要去了。”贺鸿雪突然有些不安,抓住普贤真人的袖口。 普贤真人笑着由她抓住,又把炼丹炉上的小门关上,笑意盈盈地说:“既然你是从未来而来,自然知道我们的命运是不可更改的。” “那你们为什么会打起来呢?”贺鸿雪有些泄气地松开他的袖口,悻然问道。 普贤真人用单手拖着腮,自言自语般说道:“为什么呢?一开始是修道理论的分歧,只是一些口角,后来为了争抢资源一次又一次地发生小规模战斗,发展到现在,为了争夺日渐萎缩的灵脉,战斗规模扩张到决一死战。” “明明只是走上了一条不同的发展道路,最后却要兵戎相见。”普贤真人咔咔地转着手中的太极符印,手动给它归位到初始状态。 “您的意思是,金鳖岛也是人类修士,只不过和昆仑用的不同的修仙原理?”贺鸿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没想到被掩埋的历史竟然是如此的简单。 “那,那这个时空里存在魔族吗?”贺鸿雪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如果你说的是菩提海那一端的种族,他们确实是‘这个时代’的魔族。”普贤真人眨眨眼,轻轻说道:“聪慧如你,应当已经猜到到底什么是‘魔族’了吧。” 贺鸿雪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得到了问题的答案。 什么是魔族,压根没有什么魔族,所谓的魔族不过是一群走上和人类修士不同发展道路的人。 几千年前的“仙魔大战”本质是禅截大战,由此可推,更加远古的魔族也不过是使用着不同修仙理论、科技的人类。 贺鸿雪想起了在李延前辈的小世界里的遭遇,她只是展现出自己的一些术法,就被视为异类,联想到当世人类的科技发展方向,那么会不会在几百年后,自己所熟悉的修仙界也会变成未来的“魔族”。 想到这里的贺鸿雪,抬头看着绿旋和和泽,又把目光转到张穆身上。 “时间差不多了。”普贤真人起身打开炼丹炉,袖口一挥,焕然一新的点金笔飞了出来,晃悠悠来到贺鸿雪面前。 贺鸿雪抚摸着还带着微微余温的点金笔,被三昧真火洗炼过的点金笔散发着淡淡的金色,贺鸿雪能够感受到那股阴邪之气已经被焚烧殆尽。 “我该去战场了。”普贤真人有些无奈地笑着说道,“你们要是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如也来看看吧。”说罢他从袖中拿出了法宝“神火罩”,一对透明的贝壳状的罩子便把众人罩了起来。 第八十五章 回到未来 http://.biquxs.info/ “乖乖的,千万别出来,一会儿看到的战场不是你们可以插手的。”普贤真人的声音清晰地从神火罩外传来,贺鸿雪等人点了点头。 太极符印从普贤真人的袖口飞出,咔咔旋转着绕着众人转了几圈,片刻的功夫,周围的景色就发生了变换,隐隐约约能听见远方的打斗声。 “这里离战场已经很近了,我把神火罩和你们的意识相连接,千万别出来。”普贤真人千叮咛万嘱咐,末了又叮嘱道:“如果看到一个手拿打神鞭的男人,切记离他远远的。” 嘱咐完一切,太极符印绕着神火罩转了一圈,一个阴阳鱼的图案浮起又消失,普贤真人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众人,贺鸿雪隐约看见他的口型,似乎是在说,“再见。” “普贤真人知道自己会陨落在此……”贺鸿雪有些怅然,但是远在他们到来之时,事情就已经发展到了水火不相容的程度,早已没有他们插足的余地。 “我们靠近些看看吧。”贺鸿雪还是想亲眼看看,这上古的修仙战场是什么情况。 其他三人点点头,神火罩便朝着战场的方向飘去。 打斗的声音越来越近,各种破风声、爆破声不绝于耳。贺鸿雪他们很快在昏乱的战团中看见了普贤真人的青绿色身影,他正控制着不断咔咔转动的太极符印和一位天君战斗。 只见那位天君伸出明显宽大异于常人的双手,双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交错相接,一个六面体从他的指尖飞出,迅速把普贤真人包裹了进去。 “就算你是昆仑十二仙,在我的寒冰阵里也绝无生还可能,哈哈哈哈哈!”金鳖的天君哈哈大笑,他与普贤真人缠斗了一会儿,终于给他找到了开启十绝阵的机会,把普贤真人困在了他的寒冰阵里。 贺鸿雪看到如此情况,下意识想要冲出去,被张穆一把拉住:“不可。”贺鸿雪知道自己无力参与这样的上古争斗,只得乖乖坐好。 寒冰阵阵如其名,内里是足以冻裂骨髓的凛冽风雪,进入的生物都会被严寒包裹,渐渐进入冰冻。 太极符印围绕在冻得上下牙打颤的普贤真人身边,“哎呀哎呀,真是好冷的天气呢。”普贤真人也不慌张,面对着遮天蔽日的漫天风雪,他好像一点也不发怵。只见他展开冻得瑟瑟发抖的双手,太极符印悬停在他的面前,散发着淡淡金光的立方体再度旋转了十几圈,颜色从金属白转为烈焰般的火红。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太极符印·元素置换。”温柔的声音好像一股细流,顶着漫天寒风流进太极符印,一股宏大悠远的沉静灵力注入其中,一个立方体的结界从太极符印里展开,伴随着缓缓旋转的阴阳鱼不断涨大,直到整个寒冰阵的六面体被完全包裹住,“很不巧,我的太极符印能够进行元素置换。袁角天君,您的寒冰阵好像被我攻克呢。”话音刚落,阵中的漫天风雪戛然而止,被转置的风雪反变成狰狞的火焰,一举冲破了六面体的结界,普贤真人捧着太极符印,踏着熊熊的烈火缓缓走出,面对着大口吐血的袁角天君,再度举起了太极符印。 “普贤真人赢了,他打赢了寒冰阵。”贺鸿雪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喜意,但她不明白,既然普贤真人赢了,为何他最终会陨落于此呢。 普贤真人好像知道了他们在一旁观战,背对着他们挥挥手,便投身去了其他师兄弟的战场上。 四人的神火罩距离战场只有一段距离,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流传后世的法宝在上古修士的手中上天入地纷飞往来,交接之时绽放出强烈的灵力冲击,隔着神火罩都能感受到隐隐约约的震动。 贺鸿雪看得入神,猛然发现整个战场和昆仑山整体都在下降。 “更加普贤真人的说法,十二仙的灵识全部连接昆仑灵脉,随时可以调取昆仑灵脉里的自然灵力。”张穆说道,“可能昆仑群山的下沉,就是灵脉正在被汲取的证明。” “那是什么!”贺鸿雪手指着一座巨大的浮岛,那浮岛之大遮天蔽日,身边只围绕着寥寥几个小型的浮岛。浮岛上清晰可见各种的城邦城堡,俨然一座飞天都城。 “那就是……金鳖岛吧……真的是个岛啊!”贺鸿雪忍不住惊叹道,金鳖岛的规模目测快赶上昆仑所有浮岛捏在一起的大小,如此一座飞天城邦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形成的。 “哎?这个金鳖岛的建筑,怎么看上去有些眼熟?”绿旋发出了疑惑,她看向张穆和和泽找寻答案。 张穆点点头:“却是,你看那里,和崇安城的布局一模一样。” “难道说……”贺鸿雪长久以来的猜测终于快要在眼前成为事实,她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张穆掰开她死死握住的手指,一点一点在自己手里展开:“别慌,我们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我们无法改变,只能旁观。”贺鸿雪收回手,轻轻地点点头:“我知道。”她的语气里带着点点悲伤,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即将发生的浩劫。 “昆仑修士,欺人太甚!”一声雄浑的叱声响彻云霄,越来越近的金鳖岛停在了离战场不远处,一个人影从其中飞了出来。 战场十天君已经尽数战败,而昆仑十二仙们也多有负伤,更有几位已经命陨赵公明和三霄娘娘之手。 “通天教主!”剩下的金鳖修士迅速脱身战场,围绕在通天教主身边。 “元始天尊老儿,就让金鳖的万仙阵来领教昆仑功法的最终奥义!” “不好,是通天教主。”身在战场上的昆仑修士们皆感受到了那股通天彻地的灵压,传闻中的通天教主已是半步成仙,果然名不虚传。 “赵公明,休走!”陆压道人不知何时从旁插手,成功暗算了撤退中的赵公明,三霄娘娘为掩护胞兄撤退,硬生生挡住了太上老君的全力一击,云霄娘娘当场死在乾坤图下。 将战场变化尽收眼底的通天教主怒不可遏,再次释放灵压逼退昆仑修士:“连陆压你这个散人都站咋昆仑一边,元始天尊你欺人太甚。”只见挥手间诛仙四剑齐齐飞出,奄奄一息的赵公明和负伤的琼霄、碧霄两位娘娘各持一把诛仙剑,饮剑自刎,用自己的鲜血牺牲开启了传说中的万仙阵。 天际传来轰隆隆的雷声,泱泱的乌云压在众人的头顶,至尊法宝六魂幡在万仙阵中缓缓展开,太极、两仪、四象三个大阵嵌套展开,随着万仙阵的展开不断变换位置,被卷入其中的昆仑修士皆陷入苦战中。 金鳖修士献祭了自己所有的灵力给在阵眼中的通天教主,吞天噬地的万仙阵陆续吸收了诸多修士的生命和灵力,迅速扩张至整个战场,很快就膨胀到了神火罩的面前。 “快退快退,此等威能不是我们能触及的。”四人控制着神火罩连连后退,但是终究不敌万仙阵的扩张速度,被吞噬进了一片扭曲的黑暗空间。 在万仙阵的范围内,空间和时间再也没有了概念,贺鸿雪明确的感受到,如果没有神火罩的保护,他们早就被乱飞的各种阵法绞死当场。 “哎呀,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熟悉的声音传来,普贤真人笑着出现在他们身边,看样子他身上挂了彩,想来是在万仙阵中受了不小的伤。 “真人,你快进来躲一躲吧。”贺鸿雪说着就要开启神火罩,被普贤真人挥手制止了,他抬手再度祭起金属白色的太极符印,绕着神火罩转了几圈,灵力形成的绳索紧紧捆住神火罩。 “你们该回去了,回到你们是时空。”普贤真人的话语依旧温柔,却也饱含了深深的无奈,“今天之后,整个修仙界将会重启,人类将会迎来新的开始,不。” 他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神火罩中的四人,轻轻说道:“人类和魔族都将迎来新的开始。” “现在的修仙界太过强大,占有了天地太多的灵力,我们终将走向毁灭。” “不要为了我们的毁灭而哭泣,记得,你们拥有未来。” 说话间,普贤真人的身体开始崩溃,化作点点金光流进太极符印,“别哭,这只是元始天尊大人和太上老君他们即将开启对抗万仙阵的神通,哎呀哎呀,你这个女娃娃真爱哭。” “回去吧。” 普贤真人最后剩下的一只手轻轻一推,把神火罩推向了万仙阵的深处。 处在灵力漩涡最狂乱之处的贺鸿雪等人眼睁睁看着昆仑的仙尊们开启了神通,昆仑山在对抗中不停下沉,呼啸的风声拖着不断坠落的浮岛,砸向广袤的大地。 而金鳖岛因为太过靠近战场,被卷进了不停扭曲的时空之中。 贺鸿雪看到四位仙尊调动昆仑灵脉的全部灵力,以身为祭,全力攻击吞噬了不知多少修士性命的万仙阵,金鳖岛巨大的城邦被碰撞的灵力流扭曲拉扯,阵中的空间亦被撕开一个巨大的缺口,时间与空间在旷古烁今的灵力碰撞中渐渐形成巨大的漩涡,把神火罩和金鳖岛全部卷入其中。 紧接着便是一阵黑暗笼罩了诸人,伴随着无边的寂静和冰冷。 黑暗中缠绕在神火罩上的灵力绳索开始散发出淡淡的金光,牵引着神火罩中昏迷的四人漂向唯一的光亮。 贺鸿雪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流着泪躺在透明的神火罩里,四人如去时一样紧紧相依,还在那间摆放着棺材的石室中。 第八十六章 工坊 http://.biquxs.info/ 石室里一片死寂,惨白的蜡烛静静地燃烧着,贺鸿雪止不住地掉着眼泪,她还能感受到从神火罩上传来的温度,却在神火罩打开的那一瞬间消失殆尽。 普贤真人是真正的陨落在了那个时代。 神火罩放开众人,变为核桃大小,静静地躺在贺鸿雪的手上,好像普贤真人从未离开过他们。贺鸿雪擦干眼泪,左手紧握着点金笔站起来,充沛的灵力在她的体内旋转凝结,急于寻找一个发泄的出口。 “他们回来了,回来了!”黑色的阴影中响起叽叽喳喳的声音,一团团黑色的东西涌动着围绕住四人。“你们回来了,我们也该走了,该走了。” “是你们送我们穿越时空回到过去?”贺鸿雪看着在阴影里蹦蹦跳跳的黑色团子,这些东西她从来没有见过,不知道是哪儿来的。 张穆却是认得它们,先前“奉命”制造吓唬人氛围的就是这些阴影里的生物。“是你们送我们回去的?”张穆的声音冷冷的,不怒自威。 “是的,是的,不过我们已经没有余力了,只能这一次,这一次,呜呜呜。”黑色的影子们似乎很害怕张穆,他一开口便全部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抓住我们的人,不喜欢,不喜欢,你们,帮你们一次,一次。”黑色的影子们说完这句话就一溜烟逃跑了,有个别胆子大的黑影团子绕着贺鸿雪转了两圈后才依依不舍地跟着同类离开。 贺鸿雪看着身处的石室,想起了自己失去意识前的事情,他们击败了官将首们的分灵之后,掉落下来一片小小的布料被她下意识收了起来。她从怀里掏出那片不过寸余的小布料,看到它的瞬间瞳孔一震,没想到失踪许久的千里江山图会以这种方式重新回到她的手里。 虽然只是小小的一片,但是贺鸿雪和点金笔都能认出那就是千里江山图的一部分。果然那片日暮海的场景和捆住官将首的分灵的空间,都是用千里江山图的碎片制造出来的。 贺鸿雪握着小小的布料,更加确认了这条路的尽头就是千里江山图。她决定暂时不要告诉方续这个消息,以免她空欢喜一场。 “后面的路我可以自己走,你们还要跟着吗?”贺鸿雪看着眼前的三个魔族,心中五味杂陈。她已经知道了“魔界”的由来,自然也知道了“魔族”其实和她别无二致,只不过是走上了不同道路的修仙者。 绿旋跳了起来,拍拍自己的肚子表示早已痊愈:“我们都一路一起走了这么久,干嘛还要赶我回去。”和泽没有多说话,只是拉着绿旋的手,绿旋去哪里,他便去哪里。 张穆整理了一下衣服,仿佛没有听到贺鸿雪说的话似的,举着夜明珠往石室的深处走去。 贺鸿雪看他们这样,也不再阻拦,抢在张穆的前面继续往里走。 “鸿雪,你到底在追查什么?”绿旋问道。 “在人界有一伙人在用人类做实验,人为培养体质异于常人的孩子为他们所用。”贺鸿雪冷冷地说道,“本来我还摸不清他们的底细,但自从进入这个秘境,我们遇到的一切敌人都和我曾遇到的一个阵法的布局息息相关。” 贺鸿雪知道此时再瞒着他们也并无益处,不如直接把话说开了:“不论是那个傀儡师,还是那个想献祭整个城镇的人飞仙的修士,都和那伙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们这么防着我,我开始怀疑他们的大本营是不是就在这个秘境里。” 贺鸿雪的话里再没有平时的轻松,透露着刺骨的寒冷,点金笔在她失而复得的左手里转出花,笔身相比之前散发着淡淡的金色,经过炼丹炉的淬炼,其中的杂质进一步被炼化,更加的纯粹的灵导回路可以承载更大的输出攻略,同样,代价是更多的灵力输入需求。 贺鸿雪知道,要掌控现在的点金笔,她需要更加精准的灵力控制,否者不出几招就会被点金笔吸干灵力力竭而亡。 普贤真人赠给他们的丹药还在她体内还未完全消化,丹药不停地滋养着她的灵台,在她的识海内形成一个小漩涡,缓缓搅动着她的识海,仿佛那片无垠的海面将要又有什么从中生出。 贺鸿雪知道,这是即将进阶的标志。 这一躺回到过去,却是她得益最大,既得了神火罩这个宝贝,又得了丹药的机缘,获得了更进一步的机会,终得以窥视天道。 地势越走越低,贺鸿雪用点金笔画出一幅立体的地图,她们走过的地方全部被画了出来,随着他们探索的脚步可以发觉,一行人渐渐地走入了地宫之中。 “这些……是什么?”绿旋踢开脚边的一个兽骨骷髅,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石道变成了山洞似的甬道,路边开始出现零零散散的白骨,看不出来是什么野兽或是人类的骸骨。 “这个骨头怎么长得这么奇怪?”绿旋拿起路边一个快要散架的奇怪骨头,看不出来究竟是属于什么动物。 “还记得门口那只合成兽吗?大概这些动物要么是那样的合成兽,要么就是合成兽用剩下来的材料。”贺鸿雪从她的手中接过骨头,看了一眼后便扔了回去,惨白的骨头骨碌碌滚得远远的。 越来越近了,贺鸿雪在心里说道。 走过一截坑坑洼洼的甬道后,青砖石的地道再次出现,视野陡然开阔,几个巨大的玻璃罐子赫然矗立在道路两旁,里面充满了淡黄色的液体。 贺鸿雪几人路过这些罐头,终于看清了里面泡着的都是各种各样的合成兽。 贺鸿雪祭出点金笔,点点金光中画出一条长长的鞭子,“画形·万物为凭!”之前的点金笔还有诸多功能未被开发,如今经过洗炼,她大可一试。“仿·打神鞭。” 贺鸿雪从墨色氤氲间扯出一条雪白的鞭子,挥舞间鞭子越变越长,噼里啪啦打碎了所有的玻璃罐头,那些合成兽纷纷掉落出来,挣扎着爬起来就要发动攻击。 贺鸿雪没有给它们行动的机会,加大灵力输出到手中的“鞭子”上,鞭子便仿佛分出了好几个头,挟带着抽破虚空的力道一下一下鞭打在那些合成兽的身上,不大的空间里回荡着啪啪的鞭打之声,不一会儿便是血肉横飞,血流成河。 绿旋有些害怕地挽住和泽的手:“她这是怎么了,噫……” 直到合成兽们都死绝了,贺鸿雪才挺了手,穿着粗气解除了点金笔的画形状态。从前点金笔只能模仿普通的兵器,如今连法宝都可以模仿一二,只是消耗很大,恐怕不能常用。 “走吧。”贺鸿雪收了法宝,不顾自己身上溅到的各种液体,踩着满地的血水继续往里走。 再往里走,便是一个巨大的工坊,里面原本应该堆满了资料和材料的架子早已空空如也,很明显有人在他们来之前从这里撤离了。 贺鸿雪一拳砸在长条的实验桌上,发泄心中的怒气。 “哎呦。”一个细细小小的声音从她手下的桌子里传来。贺鸿雪一把拉开实验桌的柜门,从里面拉出一个浑身雪白的小男孩。 “你们是什么人?别杀我,我……呜呜呜……”白色的小男孩有着红色的瞳孔,忍不住恐惧呜呜哭了出来。 贺鸿雪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柔声问道:“你是在这里出生的孩子吗?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 那通体雪白的小男孩点点头,细细地说道:“我从没出过这里,大人们不让我们出去,你……你救救我们。” “你们?”贺鸿雪皱起了眉头,“你们还有多少人?” “你真的不杀我们,也不放我们的血?”瑟瑟发抖的男孩试探着问道。 “不会,我是来带你们走的。”贺鸿雪温柔地抚摸着男孩雪白的发顶,言语间恍然再次看到那个永远温温柔柔笑着的道人,眼眶微微发红。 白色的男孩好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挣扎着站起来,带着贺鸿雪往工坊的里面走去,“还有一些兄弟姐妹在这里,大人们把健全的孩子都带走了,留我们在这里……”孩子边走边抽泣,好像一下子把极大的委屈都发泄了出来。 走到工坊的深处,便看到了几个虚掩着的牢门,里面躲着几个瑟瑟发抖的男孩和女孩。这些孩子有的和小男孩一样通体雪白,有的身体畸形,没有一个是健全的孩子。 贺鸿雪尽力让自己的表情不那么吓人,让小男孩把这些孩子们都叫出来跟着他们走。 “鸿雪,这些孩子是……”绿旋拉了拉贺鸿雪的衣角,饶是魔族的长相多种多样,也很难看到如此多的畸形儿。 “那些人的试验品,估计都是培养失败的残次品。”贺鸿雪低声说道,她要离开这里容易,但是要带着这些孩子离开秘境后,又该在哪里安置他们呢。 贺鸿雪拉住小男孩问道:“你说还有一些孩子被带走了,你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吗?” “我不知道……”小男孩捏着自己的衣角,轻声说道。 贺鸿雪又摸了摸他的脑袋表示无妨,“你们跟我们走就是,不用顾虑那么多。” 第八十七章 告别 http://.biquxs.info/ 一切终于摊开在眼前,贺鸿雪的心里并没有定下来,而是充满了冰冷的愤怒。她从岑言和岑青的身上猜到情况不会太乐观,只是没想到这群人做的事情更加让人齿冷。 贺鸿雪看着那两个没有手脚,只能在地上爬的小小孩儿,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绿旋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她只是心疼那小小的孩子,伸出手抱起那个最小的孩子,那孩子看上去不过四五岁。 “这孩子以后要怎么办啊。”绿旋轻轻哄着怀里的孩子,轻手轻脚的样子好像也有些迷茫。 “放开他!”贺鸿雪突然大声喊道。 就在绿旋迟疑之时,一只森森的鬼手从怀中小儿的肚子中破膛而出,硬生生插入了绿旋的心脏。 “鸿……雪……”绿旋睁着充血的双眼,抱着那具血肉模糊的小小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绿旋!”贺鸿雪和和泽同时喊出声,眼前的一切让贺鸿雪目眦尽裂,她左手甩出点金笔,撞开绿旋怀里的那团血肉,“啪嗒”一声,那团血肉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和泽怀里抱着奄奄一息的绿旋,沉默寡言的魔族男子此刻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办。张穆俯下身子探了探绿旋的脉息,有些动容地摇了摇头,一股深深的无奈笼罩着众人。 贺鸿雪赶忙从百宝囊中掏出续命的丹药,掰开绿旋的嘴强行喂下。 “咳……没用的,已经没有……”绿旋的嘴里满是鲜血,眼睛上已经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阴霾,她躺在和泽的怀里,紧紧握住他的手,喃喃道:“你要……好好活着……” 和泽含着泪点头,大滴滚烫的眼泪落在绿旋的面颊上,她吃力地抬起沾满了鲜血的手,轻轻地抚在和泽的泪痕上。 “别哭……别哭……”她的声音越来越低,那只手终于无力地垂了下去。 和泽把脸埋在绿旋残破的身体里,身体不住地颤抖,好像要把那具已经冰凉的身体揉进自己的体内。 贺鸿雪猛地站起,祭起点金笔审视着身边几个行动不便还未能离开房间的畸形孩儿,一股恶念冲上她的心头。 不然,把他们都杀了。 贺鸿雪被自己心头升起的恶念吓了一跳,随即又被愤怒淹没。 她释放出自己的元婴威压,试图找到那个偷袭绿旋的东西。躲在小儿的身体里借机偷袭,可见此人并不擅长硬碰硬,只要找出他的本体,定能一举击杀。 威压重重,周围生物都不敢轻举妄动,几个胆子小一些的孩子开始啜泣了起来。小孩子嘤嘤的哭声吵得贺鸿雪头疼,但她并不打算把自己的怒气撒到孩子身上,便任由那些孩子小声地哭泣。 她看着地上那具被捅穿了胸膛的畸形孩儿,发现了地上的血迹。血迹蔓延到那几个无法行动的畸形孩子堆里,一时也分辨不出敌人到底藏在哪个孩子身体里。 从绿旋倒下的那一刻起,贺鸿雪就知道,自己和面前的敌人已经是不死不休,她只怪自己发觉得慢了,虽然出声提醒,终究没能来得及阻止。贺鸿雪对着牢房外的几个孩子挥挥手,让他们到工坊大厅里等待。 “我倒是不介意杀几个注定活不长久的孩子。”贺鸿雪冷冷道,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否能下得去手,但气势上不能输。那几个孩子惊恐地看着贺鸿雪,仿佛此刻她就是那个杀手。 贺鸿雪拉起其中一个没了双手的孩子,点金笔点在她的喉间,缓缓地说道:“我便一个一个杀过去,你要是喜欢躲,我也无妨。”她手里的孩子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连带着地上躺着的几个孩子也哇哇大哭起来。 孩子们的哭声不绝于耳,贺鸿雪被吵得头疼,杀光一切的恶念萦绕着她,愤怒和悲伤仿佛化作一条毒蛇,紧紧缠绕着她,让她忍不住要杀光眼前的一切。 杀了他们,反正他们本就不易活着,这对于他们也是解脱。 一阵又一阵的恶念侵蚀着她的神识,一种眩晕的错觉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双手,眼看点金笔的笔锋就要插进孩子的咽喉,一双手拦住了她的动作。 “我来。”张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冲破了贺鸿雪的迷瘴,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要做什么,心中带着丝丝惊惧收回了手。 张穆结果贺鸿雪手里的孩子,摸了摸孩子的头顶,安抚住孩子的情绪,又把孩子放回地上坐好。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几个小丹药,分给眼前的孩子们,柔声说道:“这是排秽丹,只要吃下这个,一会儿你们身体里的坏东西就会被排出来。”几个孩子一听,连忙吞下褐色的丹药,静静地等着“坏东西”自己出来。 贺鸿雪好像也信了张穆的说法,低下头去检查每个孩子的情况。孩子们都看到了那个被附体的孩子开膛破肚地惨状,生怕自己也落得那般下场,纷纷掀开破烂的衣服检查自己的肚子。 贺鸿雪叹着气,一个一个的摸过去,摸到最后一个孩子时微微一笑,举起了手中的点金笔说道:“找到你了。” 眼看着贺鸿雪的点金笔就要插到那孩子的肚子里,一个黑影倏地从角落里飞出,一只惨白的手就要插进贺鸿雪的心窝。 那人预想中的场景并未到来,一只青筋绷起的手抓住了那只惨白的手。 和泽从贺鸿雪的身后闪出,紧闭着双目,长剑出鞘,猛地刺向鬼手袭来的方向。 一声惨叫在牢房里响起,随即一个身影踉跄着从阴影里出来,恶狠狠地说道:“你们……诈我……那丹药,根本不能排查到我。” 贺鸿雪祭出点金笔,伸手从氤氲的墨色里拽出一条金色的绳索。 “画形·万物为凭·捆仙索。”金色的绳索把那敌人紧紧缠绕,只要他一有动作,便会束缚得更紧。 “其他人去哪儿了。”贺鸿雪点金笔抵在他的太阳穴上,想要从他口中问出其他人和孩子们的下落。 那惨白的人一言不发,仿佛眼前的贺鸿雪不存在。 “你不说也可以,我自然有办法找到他们。只是你确实是没用了。”贺鸿雪说话时不带一丝情绪,只是淡淡地叙述着事实。“看你也是元婴阶的修士,修行一趟不易,真的要折损在这里吗?” 眼看着那家伙嘴巴紧得很,贺鸿雪也没了耐心,摆摆手把位置让给了提着剑的和泽。 和泽提着那颗惨白的人头转过身,眼中的悲切之色不减,哑着嗓音问道:“他们还有其他同伙?” 贺鸿雪点点头,接过那颗还在滴血的人头放在地上,又取了一些他的血,在地上画成一个诡异的阵符。 “普贤真人为我清除神魂里的阴气时特意留下了一点,没想到会在这里派上用场。”她聚集识海里仅剩的那点阴气,汇聚到点金笔尖,点在地上的人血阵法里。 一阵阴风吹起,那颗脑袋里最近的记忆浮现在阵符之上,贺鸿雪看到了一群人手忙脚乱地首饰东西离开,而为首的那个人腰间别着的一块玉牌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按下暂停,仔细观察那块玉牌。 “是玄天道门。”贺鸿雪有些不敢相信,玄天道门是修仙名门正派,断不会做如此不堪之事。 “至少说明那个人和玄天道门有关系。”张穆也在一旁看到了那一幕,虽然记忆中的人脸模糊不清,但是那个玉牌决然是玄天道门的东西。 和泽看着那个被放大的玉佩,默默地握紧了拳头。 “至少有了一个查验的方向。”贺鸿雪截下了那张图,收进了点金笔中,随即关闭了地上的阵法。“这还是我第一次用索魂阵这种东西,没想到有意外之喜。”贺鸿雪把几个孩子送到外面的工坊,让几个大孩子照看好,自己则回到绿旋的面前。 和泽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圆球,放在绿旋的尸身上,很快尸体上就燃起了蓝色的火焰,绿旋的尸身很快就被烧炼成一颗碧绿的圆丹。和泽把绿旋的金丹贴身收好,对贺鸿雪说道:“我们继续走吧,她的任务我来接手。” 贺鸿雪知道此刻的和泽是在抑制悲痛和愤怒,如果不让他继续跟着,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 “你先把这些孩子送出去,我们在此处等你。”张穆解下自己的穆先生令牌递给和泽,让他先回去一趟。 和泽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点头答应了,贺鸿雪掏出一艘天舟给他,让他载着孩子们快去快回。 待和泽走后,贺鸿雪仿佛突然失去了力气,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喃喃道:“绿旋没了,刚才我是真的想杀了那些孩子。” 张穆坐在她的身边,把她的脑袋揽到自己的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想哭就哭吧。” 贺鸿雪只觉得这两天把半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 两行清泪顺着她的面庞留下,在张穆的衣服上留下点点痕迹。 第八十八章 一触即发 http://.biquxs.info/ 贺鸿雪有些疲惫地倚在张穆的怀里睡着了,恍惚间好像又梦到了那年在鬼市里的事情。 她和方续、符修然三人几乎同时出了暗室,相互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好像每个人都买了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压箱底。 贺鸿雪拉着两位同门的手走到一边,神神秘秘地说道:“这些都是开胃前菜,鬼市上最好看的,还是要看拍卖。” “鬼市的拍卖和寻珍坊有什么不同?”符修然一边整理着自己的百宝囊一边说,好像她在暗室里面买了不少东西。 贺鸿雪想要探头过去瞧瞧,被符修然躲开了。 “啧,小气。”贺鸿雪撇撇嘴,不过她们很快把这些小事忘在脑后,手拉手挤到人群里,要去参观参观鬼市的拍卖盛况。 “暗室里的东西就那么少见了,拍卖会有什么好东西呢?”符修然拉着贺鸿雪的手,好奇地说道,她估摸着自己手里的钱,不知道能不能早拍卖会上淘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我们看看就好,拍卖的东西肯定买不起。”贺鸿雪拍拍她的手,让她趁早结束这不切实际的幻想。 客人们从一扇门内鱼贯而入,进入到鬼市东家门联合提供的一个拍卖专用的亚空间里。符修然有些害怕地握紧贺鸿雪的手:“鸿雪,这里安全吗?”贺鸿雪再次拍拍她的手背安抚道:“没事,鬼市都开了多少年了,没道理我们一来就要出事。”符修然看了她一眼,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三个姑娘进了拍卖场,在大厅里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和不断被填充满的雅座,心里有些隐隐的激动。 “拍卖会即将开始,请各位稍安勿躁。”随着洪亮的声音响彻整个拍卖会场,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蒙着面从楼顶翩然飘落。 急促的鼓点声如雨落下,红衣女子轻轻站立在悬空的大鼓上,一记踹燕探海后舒展双臂立在原地,琵琶声接踵而至,女子随着珠落玉盘般的琵琶声翩然起舞,仿若一只红羽的朱雀在空中翩跹。 嘈杂的人群渐渐被舞蹈吸引,缓缓安静下来。等到圆鼓上的女子一舞毕,圆鼓带着女子逐渐化作点点金光,消失在拍卖场。随即一个高台从地底升起,拍卖师头戴着黑纱出现在拍卖台上。 拍卖的过程冗长而无聊,无非是些天材地宝,或是外头的集市不会流通的邪门歪道的法器材料。羽云台的三个姑娘听得昏昏欲睡,贺鸿雪更是直接趴在桌子上打起盹来。 “我们能中途离开吗?”方续也实在顶不下去了,摇醒了贺鸿雪问道。 “不行,不到结束的时候,大门不会开的。”贺鸿雪小声回答她,紧接着就是个大大的哈欠。 “最后一件,合成魔兽一只。” 随着拍卖师的唱呵,三人眼前一亮,立马来了精神。只见一个兽笼从地底缓缓升起,黑铁的笼子栅栏有小臂粗,一只长相奇诡的生物就被关在硕大的笼子里。 “这是……”拍卖场里引起一阵不小的波澜,好像对于这样一只合成兽的出现颇有微词。贺鸿雪转头想要和方续说些什么,却发现方续不知何时换成了绿旋的脸。她有些诧异地又看向符修然,看到的依然是绿旋的脸。 “绿旋!”贺鸿雪喊着绿旋的名字从梦中惊醒,才发觉自己倚靠在张穆怀里睡着了。 “你醒了?才睡了一会儿,不碍事。”张穆抚摸她的发顶,柔声说道。 贺鸿雪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和泽回来了吗?” “还没,再等等。” 张穆话音刚落,和泽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我们走吧。”他的面容平静,好像一趟离开让他把悲伤也暂时搁置:“孩子们我交托给了守在外面的魔界之主陛下的部下,让他们带回魔界暂时安置。” 张穆深深地看了一眼和泽,继而点点头,回到贺鸿雪的身边和她对视了一眼,随后站在她身边一言不发。贺鸿雪没多说什么,转身往更深处走去。 “我们要去哪里?”和泽问道。 贺鸿雪顿了顿回答道:“去找千里江山图,还有找寻那帮人的线索。” 和泽点点头,手握着长剑便跟了上去。 “这样好吗?”张穆冷不丁地问道,贺鸿雪转头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摇了摇头。 贺鸿雪祭出点金笔,淡淡的金光描绘出已走过的宫殿地貌,同时探查出在更深处有着强烈的法宝共鸣。 贺鸿雪淡淡地说:“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在前方等着我们,先往前走吧。” “看那个困住官将首的阵法已经有些年头了,不像是那些人布置的手段。”张穆在她身后说道,贺鸿雪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同时又疑惑,既然那群人得了千里江山图的神通,为何撤走时不把图也带走。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如果他们想要离开,便无法带走千里江山图。”贺鸿雪一边由着点金笔指挥方向,一边说道,“既然他们带不走,哎呀!” 随着贺鸿雪的惨叫,她突然消失在张穆的眼前。 “鸿雪?”张穆吓了一跳,随即又听到一阵喊声,“哇啊啊啊!” 只见一个一人宽的地洞出现在眼前,贺鸿雪便是没看脚下,一脚踩空掉到了洞里。 “疼……嘶……”贺鸿雪屁股着地,摔了个结结实实,手掌下的小石子膈得手疼。张穆在洞顶向下看去,只见贺鸿雪在十几尺深的地下冲他们挥手。 和泽上前看了一眼,一手抱着张穆就跳了下去。 “我没事,继续走。”贺鸿雪勉强笑了笑,揉了揉摔得生疼的屁股,对着漂浮在空中看她笑话的点金笔指指点点。 “快到了。”贺鸿雪看着点金笔摇头晃脑的模样,心里骂骂咧咧又说不出口。 一路无波无澜地前进,仅仅过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是一间宽敞的石室。 贺鸿雪停在石室门口不敢进去,张穆在她身边停下,她一把抓住张穆的肩膀,直接把他扔了进去。 张穆无奈地笑笑,在贺鸿雪无赖的目光中走向石室中间的祭台,祭台上赫然就是羽云台丢失已久的宝贝千里江山图。 看见张穆进去了许久都没事,贺鸿雪也踏入了石室,快速走到祭台旁,伸出手碰触了一下漂浮着的千里江山图。 似乎是感应到了点金笔的到来,千里江山图舒展着画卷,轻轻地抖动着,好像久别重逢的老友般,亲昵地和点金笔打着招呼。 “东西就放在这里,为什么拿不走呢?”和泽也跟了进来,看着近在眼前的法宝,眼睛里闪过异样的光芒。 贺鸿雪绕着祭台走了一圈看不出其中关窍,还是得用上点金笔。 点金笔尖一接触到千里江山图的表面,一张巨大的地图投影立马铺满了整个石室。 “这……是秘境全图。” 这下贺鸿雪知道为什么那群人带不走千里江山图了。 这整个秘境本就是用千里江山形成的,若要带走这张图,那么整个山海秘境都会随之崩溃,更枉顾那个想要献祭整个城的人飞升的大乘修士了。 “哼哼,看来这世界上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能带走千里江山图了。”贺鸿雪一把抓回点金笔,从百宝囊里掏出一张空白的画纸,将全部神识都投入到点金笔中,对着千里江山图临摹了起来。 就在贺鸿雪专心临摹之时,一把透着寒光的剑刺向了她的背心。 “叮”的一声在石室里响起,张穆手中的令牌挡住了和泽的剑锋。 “穆先生,贺鸿雪是人类修士,将来会是我们最大的敌人,此时不除了她更待何时。”和泽没有收回剑,冷冷地说道。 “还要再演下去吗?跟了我们一路,很辛苦吧。”张穆把那块毫发无伤的令牌收回袖中,颇为玩味地看着眼前的“和泽”。 “穆先生您在说什么。”和泽刚要狡辩,一个挺拔的身影出现在石室的门口,长剑已经出鞘,直指着面前的“和泽”。 “那你们打一架吧,赢了的就是和泽。”张穆淡淡说道,好像面前的两个人都和他无关。 后到的和泽抢先攻了过来,锋利的剑锋直指另一位的心口,却在快至之时硬生生地改变了方向,改攻为守,护住了自己的脉门。 他转身挥剑,一柄朝着他背心而来的利剑便被格挡到了一边。先来的和泽口中念诀,指挥着长剑悬停在空中,霎时间长剑分裂成十几把,各个角度同时飞向后来的和泽。 和泽腾空而起,电光火石剑转动身体带起周身的剑花,兵器交接之间挡下了所有幻剑的攻击。他突破剑阵,一点寒光飞身向前,又离先来的和泽近了一步。 贺鸿雪对身后的战斗充耳不闻,紧闭双眼专心致志地临摹千里江山图。 就在贺鸿雪最后一笔落成之时,身后的战斗也得出了结果。 两个和泽只剩下一个生还者,活下来的和泽抹掉剑身上的血迹,提着剑走到了贺鸿雪的身边。 第八十九章 回家 http://.biquxs.info/ 贺鸿雪还在专心致志地描绘着千里江山图的临摹本,丝毫没有在意提着剑走到她身边的和泽。 和泽抖掉长剑上的鲜血,长剑收入剑鞘,对着张穆行了一礼:“穆先生,在下来晚了。” “不晚。”张穆点点头,继续看着贺鸿雪画画。张穆递上穆先生的令牌刚要交还,张穆摆摆手:“此间的事情马上就要了了,你用这块令牌叫秘境里的所有人火速退出,秘境快要崩塌了。”说着便把一个小竹筒交给和泽。 和泽接过小竹筒收好令牌,迅速御剑离开。 张穆则看着贺鸿雪忙碌的背影,淡淡地叹了口气。 “好了。”贺鸿雪像模像样地吹了一口气,拿起临摹好的画看了半天,满意地点点头。 她仔细比对了祭台上的本体,把自己的摹本放在旁边,祭起点金笔输入了全部的灵力,“仿·千里江山图!”在点金笔的全力灌注下,千里江山图的摹本舒展开,渐渐地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贺鸿雪手腕轻抖,摹本便飘到本体的位置,把本体挤了下来。 贺鸿雪迅速收回本体和点金笔,很快从百宝囊里掏出一辆小型天舟,在燃料仓里投入了两颗高密度灵石,对着张穆喊道:“快上车,这里很快就要崩塌了。” 张穆一跨上天舟,贺鸿雪就加足了马力驱使天舟飞了出去。 “你开车一直这样的吗?”张穆从后面搂着贺鸿雪的腰,凛冽的风唰唰地掠过耳边,贺鸿雪在地宫的通道里左躲右闪,穿过一间又一间石室。 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贺鸿雪再次加大马力,从建筑中冲了出去。 “在下羽云台贺鸿雪,此处秘境将在一炷香之后崩溃,请道友们速速撤离!”贺鸿雪捏碎两颗灵石,配合着元婴威压,将秘境将倾的消息铺散开来。 “我已经让和泽传令下去了。”张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束,缓缓说道。 “啧。”贺鸿雪撇撇嘴,“坐稳了!”她把点金笔啪的一声拍在控制面板上,点金笔迅速连接到急速行驶的天舟系统中。“你知道出口在哪里吗?”贺鸿雪转头问张穆,张穆点点头,手从她的腋下伸到面板上,在平面图上点了两下,一个红色的图钉便被标注了上去。 贺鸿雪又掏出两颗灵石扔进燃料仓,“扶稳了!”刚要再次提速,一只青筋迸发的巨手扒在了天舟上。 “怎么这种时候还来这种东西!”贺鸿雪回头便发现不仅仅是一只巨手,一个浑身青紫色的巨人从地底爬了出来,死死扒住贺鸿雪的天舟。贺鸿雪已经在千里江山图的摹本上耗尽了灵力,现在真的是一滴也没有了。 不知道这个巨人究竟是镇压在秘境里的东西还是那群人留下的保险栓。 贺鸿雪从灵石兜子里又掏出两颗捏碎,丝丝灵力流入空荡荡的识海,聊胜于无罢了。就在贺鸿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之时,一股温暖的灵力化作点点暖流流入识海。贺鸿雪惊觉普贤真人给他们的丹药还未完全消化,此刻正缓缓地释放着药力,为她枯竭的灵基保住命脉。 贺鸿雪的眼眶有些红,他们实在是受到普贤真人太多的恩惠,却无以为报。 贺鸿雪又捏碎两颗灵石,从控制面板上把点金笔抠下来,最后的灵力注入点金笔,墨色晕染之间一柄兵刃若隐若现。她伸手进入那片墨色,从中拽出一柄长剑,正是神剑“残阳”。 剑身闪耀着残阳的火红,带着凛冽的剑气斩向青色的巨手。 “贺道友请速撤退,这里有我们。”一群魔修从后方赶来,纷纷几处本命法宝攻击向青紫色的巨人。 “你们是?”贺鸿雪一头雾水,她自知没有这么大的面子能够调动这么多的魔修。 为首的魔修对她轻施一礼说道:“我们在飞仙幻境里受到您的恩惠,这一遭便还给您。” 贺鸿雪知道魔修恩怨分明的性格,还以一礼后头也不回地加足了马力,冲向张穆所标识的地点。 “看到了!”贺鸿雪一路上风驰电掣,把众魔修和青紫色巨人甩在身后,一鼓作气冲出了那个传送门。 天舟因为超速驾驶动力舱严重超载,刚一出传送门就因为受不住时空扭曲的力道,冒出滚滚浓烟,带着贺鸿雪和张穆在地上打了几个圈,最后斜斜地停在原地再也动不了了。 “他们来得及出来吗?”贺鸿雪从天舟地下爬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向同样正在整理衣服的张穆问道。 “放心,他们心里有数,总赶得及撤退的。”张穆说道,“秘境不止这一个出口,他们既然敢出手,自然有出来的方法,不用担心。” 贺鸿雪扶起已经报废的天舟,有些心疼地拍了拍控制面板,找到紧急制动按钮按下,把天舟缩回巴掌大小塞到百宝囊里。 不一会儿,他们逃出的那个秘境出口便分崩离析消失掉了。 杨易甩了甩通讯器,这玩意儿在和贺鸿雪联系上之后没多久就又断了信号,不知道是信号强度不够还是贺鸿雪又跑到信号屏蔽的地方了。反正小苗的事情已经和她说过了,得到了她的首肯,那么只要等她回来,亲自带着小苗去玄真剑门就可以了。 “我说的没错吧,鸿雪她一定会支持你的。”杨易摸了摸小苗的脑袋,掂量着该如何解决小苗头上的角,总不能这样戴着帽子过一辈子吧。 就在杨易刚要继续他的研究之时,房间里的通讯器又响了起来,是掌门专用的内线联络。 等到他赶到会议室,看到的就是掌事的同修们围着圆桌做好的场景。 “这是怎么了?”杨易随便找了个空位置坐下,感觉到了空气中有些紧张的氛围,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方续。 “嘘,大事情,听掌门说吧。” “咳咳,都来了,是这样的,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江鹤秋捧着炎晶杯从偏门走了进来,把杯子放在桌上后缓缓说道。 “好消息是,星轨显示,鸿雪得了机缘,又要进阶了。” 众人惊喜的表情还未散去,江鹤秋又继续说道:“坏消息是,十几个门派联名,说鸿雪背叛人族,勾结魔族引发战争,让我们把人交出去。” “……” “把她交出去,然后呢?”方续目瞪口呆地问道,以贺鸿雪的修为,即使羽云台真的把她交出去,也没几个人能把她怎么样吧。 怎么会有人做这种赔本的买卖。 “而且我们不是赔偿过了吗?”杨易皱着眉头问道。 “得到赔偿的只有小部分门派,其他门派看了眼热,却没有事先和鸿雪达成保险合约,现在一同发难,给鸿雪扣了个黑锅。”江鹤秋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魏春摇摇头说道:“怎么看,总不能真的把鸿雪交出去吧,即使真的没人能拿她怎么办。” “可是当时在登仙台广场上,鸿雪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魔族掳走,也是不争的事实……”符修然也被拉来开大会了,她犹豫着说道,道出了最难解的部分。 方续有些惊讶符修然竟然也在,戳了戳她问道:“你最近都去哪儿了,怎么老不在羽云台?” “还不是给鸿雪……贺师叔善后,又是计算赔偿又是照顾生意,忙得我脚跟都不沾地了。”符修然叹了口气,饮了一口面前的茶水,“我也是好久都没喝上掌门这里的茶水了。” “那不然就把鸿雪交出去吧,反正他们奈何不了她。”魏春有些破罐子破摔,话说出口又后悔了,悻悻然看着掌门师兄,闭嘴不再言语。 说是内部会议,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到底也没有得到什么结论,散会之后还是各回各家各自工作去了,好像完全不担心贺鸿雪的处境。唯一可以知道的是,羽云台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把贺鸿雪交出去,那么为了堵住那些人的嘴,他们首先需要足够的同盟,把事情拖延到贺鸿雪回来。 “不知道有多少门派愿意站在我们一边。”方续叹了口气,继续处理账目的事情,哗哗地翻着账本,多少有些心神不宁。 就在众人各怀心事之时,一道时空裂缝出现在登仙台广场上,渐渐扭曲成一个一人宽的通道。 贺鸿雪就这么浑身焦黑地从时空裂隙里爬了出来。 “快快快,师兄救命哦!”贺鸿雪撕心裂肺地大喊着,即刻就要飞向摘星楼方向。她刚要腾空而起,万千星辉从地底生气,汇聚成星云环绕住贺鸿雪。 眼见那滚滚的天雷没有跟上来,贺鸿雪收敛了周身稀薄的灵力,乖乖躲在星云里等待掌门师兄的到来。 “你回来了。”江鹤秋好像知道她要回来似的,出现在她的眼前。 “我回来了,师兄快帮帮我,我马上要进阶了,天雷都来了但是我身上真的一点灵力都没有了啊!”贺鸿雪抹了一把脸,发丝都被天雷劈得发焦。 第九十章 厉兵秣马 http://.biquxs.info/ 江鹤秋看着眼前的贺鸿雪,头发稍都被天雷劈得发焦。星云将她团团围住,护住她的身体,让天雷暂时找不到她。 “快收缩你的灵基,延后天劫来的时机。”江鹤秋控制着云髓星图,万千星辉沿着密密麻麻的星轨环绕着贺鸿雪,帮助她控制住灵基的扩展。 贺鸿雪头顶的雷云随着灵基的收缩渐渐消失,她终于可以松一口气。看着身上又被劈得破破烂烂,贺鸿雪叹着气摇摇头。 “对了,快通知其他门派,魔族又要打来了!”贺鸿雪抹了一把脸,拉着江鹤秋就要往会议室赶。 “你先去灵泉呆着,我去通知别人。”江鹤秋反过来拉住她的手腕,甩出一艘天舟,载着她飞快赶往灵泉。 “你在这里闭关,灵基大成之前千万不要出来。”江鹤秋陪着贺鸿雪进入灵泉,脸上是少有的严肃,他挥手设下了禁制,把贺鸿雪关在了里面。 “师兄,你把云髓星图收回去吧,我这里能控制得住。”贺鸿雪在禁制里冲他挥挥手,江鹤秋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收回了云髓星图。 “你自己小心。”江鹤秋不再多话,从怀里掏出一瓶丹药扔给她,转身回去召集众人备战魔族。 尖锐的警报声响彻羽云台的上空,弟子们纷纷停下手上的事情,集合到了登仙台广场。 “金丹以下的弟子全部跟着符修然去防空洞,进去以后放下门口的禁制,金丹期修士除了符修然之外的全部在登仙台待命。”方续的声音通过传声筒传达到了每个弟子的耳边,地下的弟子议论纷纷,不知道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 江鹤秋则回到摘星楼,接通了联络几个亲近门派的内线通话。 “这里是羽云台江鹤秋,紧急事态。”很快地,仪表盘上的七八个灯依次亮起,表示每个门派都已经接通。 “江掌门,有什么急事?”开口的是玄真剑门的掌门,苍老但依然遒劲的声音压住了一切的窃窃私语。 “贺鸿雪来报,魔族即将卷土重来,大规模入侵人界。”江鹤秋平静的声音仿佛一颗深水炸弹,一下激起了所有人的讨论。 “怎么可能,他们不是刚来过,这么短时间内怎么会卷土重来。” “贺鸿雪不是投敌了吗?她的话可信吗?” “贺鸿雪从未背叛人族,请自重。”江鹤秋很少用如此严肃的语气说话,此刻也必须坚定立场,不能再让谣言如芒在背。 “我相信贺鸿雪。”玄真剑门长老沉吟半刻后说道。 “贺鸿雪刚从魔界逃脱,拼死带回的消息,此刻魔族正在点兵派将,具体的袭击点不明,请各位同修传信给其他门派,做好战斗的准备。”江鹤秋缓缓说道,最后用异常严肃的语气继续道:“这可能是百年来又一次人魔大战。” 在场的掌门们还有经历过百年前那场血流漂杵的战争,片刻的沉默过后纷纷表示收到通知,挂断了通讯各自备战去了。 江鹤秋叹了口气,关上了通讯器。 贺鸿雪只知道战争即将开启,却不知道这次魔族会把传送门开在哪里。 她带着千里江山图离开即将崩溃的秘境之后,灵基就开始膨胀,昭示着进阶的开始。天雷在她的头顶盘旋,时不时降下一两道雷光,劈得她浑身焦麻。 她顶着天雷一路风驰电掣带着张穆飞到最近的封溪城,一脚把张穆踹了下去,张穆在空中打了个滚,最后稳稳地落到墙头上。 “战场再见吧,到时候就是敌人了。”贺鸿雪冷冷地看着他,“我不该放你走。” “你在这儿杀了我也无济于事,我的本体还在,魂体便不会灭。” 贺鸿雪撇撇嘴,她便是猜到了事情会如此。“下次见面,我应该会杀了你。”留下这句话,接着天雷的威能,贺鸿雪同时祭出点金笔和千里江山图,借由暂时摸到大乘期门槛的灵力和所剩无几的灵力,硬生生拉开一条空间裂隙,以羽云台的命星为引,只身回到了人界。 此刻的她浸泡在灵泉里,不禁感慨即使是整个羽云台灵力最充沛的灵泉,还是堪堪比得上上古时期的空气。 她又想到在过去看到的情景,金鳖岛在最后一刻被卷入了时空的漩涡,那么一座巨大的城邦落入了当时的“魔界”,最后形成了当今魔界以崇安成为首的各个城邦。 “魔族”便是如此发展来的。世上本没有魔,走岔路的人多了,便有了魔。 那如果自己有一天也被归到“岔路”呢?是不是“我”也是“魔”? 乱七八糟的想法萦绕着贺鸿雪,她使劲摇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最紧急的便是魔族即将展开的进攻,她知道魔界之主和她之间的和平不过是暂时的,从张穆和波涟等人的行为可以推断出,魔族必然在厉兵秣马,准备第二次袭击人界。 从各个方面都可以看出他们准备了很久,绝不会像上一次一样袭击一番就离去。 灵泉里的灵力被贺鸿雪不断吸取,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灵力漩涡,贺鸿雪吞了两个江鹤秋留给她的丹药,压抑下狂乱的灵力,重新一滴一滴地在干涸的识海里累计灵力。 她能够感觉到,自己正在吸取整个羽云台的灵脉,这又使她想起了昆仑群山的崩塌,落到地上的昆仑群上形成了如今的地貌,大大小小的门派在废墟之上重建而起,成为昆仑诸仙的后续传承。 点滴的灵力渐渐变成涓涓细流,填充着贺鸿雪的识海,而她本人则在丹药的作用下陷入冥思状态,意识沉入深深的水底,接受着转化过的灵力的滋养,进一步淬炼神魂。 她的灵根本就纯粹,经过普贤真人的净化更加容易和灵力共鸣,护住她心脉的那一点丹药也终于消耗殆尽。 就在贺鸿雪陷入沉睡之时,一群人找上了门来。 “交出贺鸿雪,她勾结魔族,人人得而诛之!”十多个门派的人聚集在羽云台的山门口,叫叫嚷嚷地让羽云台交出人来。 杨易看着山门口的监控急得上火:“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搞这个,怎么玄天道门的人也在这里浑水摸鱼啊,这样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魏春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自己则站到传送阵里去门口和他们对线。 “各位同修,不知道你们从哪里听到的捕风捉影的消息,贺鸿雪她从未背叛过人族。”此番出现他并未祭出苍羽弓,无论如何,在这样的关头把口头的争论变成械斗都是极不明智的。 “相反,她拼死从魔界带回消息,魔族即将再次反攻人族,请各位同修早回去做好准备。” 听闻此言,一些跟风而来的门派选择了回去安顿弟子,几个上回在闪击战中仓储受损较为严重的门派还是不依不饶:“贺鸿雪这个叛徒的话又怎么能相信?你们把她交出来。” 看见大部分的人都走了,魏春身后苍羽弓出现,他淡淡地说道:“就算我们交出了贺鸿雪,你们又能拿她如何?”说完便不顾那些人的叫嚣,转头关闭了山门的禁制。 “再有阻拦羽云台弟子者,全当魔族奸细论处。”他的声音透过传音器传到门外,不管那些乌合之众的反应,转身回到登仙台待命。 羽云台的灵脉变化已经明显到杨易等金丹期修士都能感觉得到。 “大乘期的修士,需要这么多的天地灵力吗?”方续有些担心,这样的灵力变动会不会给羽云台带来什么影响。 “不必担心,天地灵脉是会慢慢恢复的。”杨易说道,大敌当前,他久违地拿起了自己的武器。 “好久没见你战斗了,能行吗”魏春拍拍他的肩头,似乎有些担心。 “问题不大,我又不上前线,掌门师兄留我看守羽云台,倒是你们要小心。”杨易说道。 “不知道他们会从哪里袭击。”魏春有些心不在焉,灵脉的剧烈波动影响着羽云台的每一个人,虽然知道这次魔族大概率不会再出现在羽云台,他们还是心有余悸。 杨易拿出了联通实验室的控制器,查看灵力波动的监控,早在百年前魔族袭击人界之后,羽云台就在各地设下了监视器的终端机,检测各地的灵力异常波动,只是没想到上次的袭击发生在羽云台内部,可以说是灯下黑了。 “嗯?这是什么?”突然一个角落里的检测器起了强烈的反应,杨易点开那边的地图查看,顿时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日暮海?” 日暮海的那一端人类并未踏足过,即使是大乘期的修士,也没有横渡日暮海的记录。 “魔族从日暮海登录?这怎么可能?”虽然不相信,杨易还是和江鹤秋报告了自己的监视结果。 “听说魔界也有一片海,叫菩提海。” “难道两片海域是相通的?”杨易不可置信道。 “不无可能,更可能是在两片海域附近,两个世界的空间相隔最近,最好突破。”江鹤秋说道,即刻开启了通讯器,把魔族即将从日暮海登录的消息传达给其他的门派。 番外1 http://.biquxs.info/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 贺鸿雪认为此言差矣。 她知道自己的酒品不太好,有着酒后乱性的不良记录,所以她甚少饮酒,若要饮酒也会拉着同门的好友,以防她又喝多了。 贺鸿雪又生性爱玩,没事总爱跑出去玩,她师父傅如谨也不大管她,基本上遵循一个“活着就好”的理念,给予了贺鸿雪最大的自由。 由于疏星阁一向是坚持独苗教育,只选择一个继承人,培养的方向就是主打一个攻击力,所以每代疏星阁阁主都是羽云台的最强战斗力。 彼时贺鸿雪还没意识到自己将来的定位,尚且活在一个恍恍惚惚的状态里。 她师父傅如谨也不着急,反正修行这种事情开窍也没用,便由着她到处乱跑,首当其冲的就是羽云台上上下下。不是今天去药田踩了草药,就是昨天在丹房打翻了丹炉,又或是前天去占星台弄坏了仪器。 疏星阁每天都会收到各种各样的投诉,傅如谨一边给找上门来的受害者同门赔笑脸,一边拎着贺鸿雪的耳朵让她去受害者那里劳动改造。 于是二十多岁的贺鸿雪学会了种草药、炼丹,连实验室的仪器都能摆弄上两下。 她的修仙基础课程是和师兄弟们上的大课。大约是会得太快,她大多数时间都花在了睡觉上,一下课更是跑得飞快。授课的师父知道她的德行,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影响别的人,也就懒得管她。 但是文化课的教书先生就要较真得多,上课打盹的贺鸿雪不知道教书先生多少记爆栗子,先生手上厚厚的书本和她的头顶亲密接触不知道多少次,她就是屡教不改。 羽云台本着修仙也不能是文盲的教育理念,去到凡人的城市请了教书先生来给刚入门的孩子们上好几年的文化课,一边学习入门的修行原理一边识字懂礼。 还好她的期末考试总能擦着及格线过去,总算是没把自己弄成个半文盲。 读书的时候同门之间总是会发生一些小插曲。 这么些个男孩女孩在一起玩闹,总会有一些个“神通广大”的孩子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些师尊不让看的不良书籍。 魏春当年就是个中翘楚,不知道从哪儿来弄来的一整套的《金瓶梅》,裁成小册子一册一册地夹带在课本里带到书斋里去。 “你看什么呢?”杨易坐在他的旁边,伸头过去看,“哇哦,还是插画版,给我也瞅瞅呗。” “嘘,做好做好,别让先生看到了。”魏春从包里拿出他看过的小册子偷偷递给杨易,“别给那些女孩子们看到了,小心点啊。” 杨易得了宝贝似的把小册子悄咪咪塞进包里,却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后面半眯着眼睛的贺鸿雪都看了个清楚。 这天下课以后贺鸿雪破天荒地没有一早开溜,而是拉了方续和符修然悄咪咪跟在杨易和魏春的后面,直到快走到弟子的厢房,才猛地跳出来挡住他们的去路。 “偷偷摸摸看什么好东西呢,交出来!”贺鸿雪的语气活像一个山大王,气势汹汹地拦住了两个少年。 “少儿不宜,少儿不宜。”魏春护着自己的包不给她们看,杨易躲在他身后不知所措。 “羽云台弟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什么好东西,别藏着掖着了。”贺鸿雪像个小混混似的看着魏春,一挥手方续和符修然就冲了上去,没一会儿魏春的小册子就被她们搜了出来。 “哇哦,还不少呢。” 从此以后,一本本小册子在学生中流行。 经历了一场不怎么正经的“启蒙运动”之后,魏春多了一个“魏师父”的名号。 昔日同窗读书的同学们陆续被不同的传承挑走了,符修然有些失落。她读书认真,修行也刻苦,怎奈天资实在缺点,堪堪能成为内门弟子。 羽云台也是有任务发布系统的,给年轻弟子的大多是一些解决邪祟的小事件。贺鸿雪第一次出任务是和魏春做的搭档。 彼时贺鸿雪刚从师父手里拿到专为她打造的软剑“溪云”,每日缠在腰间爱不释手。魏春还没有得到自己的专门法宝,用的还是门派配给初级弟子的通用武器,他选了一套弓箭背在身后,看上去倒像个猎户而不是修行之人。 他们的任务内容只说了,近来羽云台管辖范围内的一处村落有专门拐小孩的怪异出现,需要羽云台的弟子施以援手。 贺鸿雪和魏春到了村落里,发现这个村落被怪异闹得户户白天都闭门不出,生怕自己的孩子也被拐走。 好不容易在田间地头找到一位在外劳作的老农,贺鸿雪笑着迎上去:“老丈,我们是羽云台的人,来帮你们解决村子遇到的邪祟。”那老农耳背,贺鸿雪对着他的耳朵喊了好几次才听清。 听清了二人的来意,那老农差点没给他们跪下。“我的孙儿被拐走了,你们可要帮帮我们啊!” 贺鸿雪稳住老农的情绪,让他带他们去村长那里,他们还需要更多的关于邪祟的情报。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老农过后,贺鸿雪和魏春坐在村长家的椅子上,饮着普普通通的茶水,细细地听着村长的描述。 “半个月前第一个孩子失踪了,我们还以为是被后山的野兽给叼走了,派出了好几个猎户去搜人,野味打了一堆回来,就是没看到孩子的影子,连个衣服边边都没找到。” “从那以后,村子里就陆续丢孩子,已经有五个孩子找不见了,你们再不来,我们真的顶不住了啊。”村长拉着魏春的手,好像看到了救命的救星。 “那您带我们去一趟丢了孩子的人家吧。”贺鸿雪放下手中的茶盏,道出了心中的疑惑,“我们需要看看为什么是这些孩子丢了孩子。” “为什么?没感觉有什么相同点啊。”村长一边带着他们去到丢孩子的家里,一边为他们思考着事件的细节。 “我的儿子就是在自己家里院子玩,我们在家里头做活计,一回头,孩子就没了。”一位大姐哭着说,她的孩子丢了五六天了,全家人都已经找疯了,一点线索都没有。 “我家小少爷就是在家里院子里走丢的。”另一个丢了孩子的人家是村子里有名的大户,就这么一个独苗少爷还给弄丢了。 “在你们的少爷走丢的那段时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小厮努力回想着当时的情景,大概是因为过去不过两三天,他还留有印象。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那时候好像有吹拉弹唱的声音。”小厮说道,“其他就没什么了。” 其他最近丢孩子的人家都说了,在孩子丢掉的那段时间听见过一些乐声。 “是笛声,好像是。”一个半大的男孩狗儿说道,他三四天前丢了弟弟,这几天被父母关在家里生怕他也没了,他正着急又闷地慌,“你们也带上我吧,我认得附近的路,可以给你们带路。” 贺鸿雪和魏春相互看了一眼,给男孩手腕上套了一个手环防止他走丢,又和孩子的父母做好了保证,便带着男孩往后山走。 “吹笛子的人,带走小孩子,嗯……怎么会有童话成真的事情发生呢?”贺鸿雪挠着头皮,一时间想不通到底什么样的邪祟会用这种方法拐小孩。 “不管怎么样,先找找看吧。”魏春走在最前面,狗儿跟在后面给他指路,后山因为村民们时常来这里砍柴,走出了一条深深的小路。 “你们的村子遭过野兽吗?”魏春还是偏向于野兽抓走了孩子们。有些比较聪明的野兽很有报复心,如果村子里的人惹了它们,他们很可能拿小孩子泄愤。 “没有,村里的猎人们从来没有下过绝户网,也没有抓过小崽子回来。”狗儿解释道,他们的村子在这里繁衍生息了上百年,一直和林子里的动物们没有结过太大的仇怨。 而且现在又不是灾年,野兽们没有道理突然进到村子里吃小孩还不被发现。 “而且连小孩子的鞋子都没找到过。”想到自己丢失的弟弟,狗儿焦急了起来,家里的娘因为弟弟丢里好几天都没能睡得着,同时又害怕自己也丢了,恨不得用锁链把他锁在家里。 “我弟弟是个很乖的孩子,绝对不会自己乱跑的,肯定是山里的姥姥把他带走了。”狗子吸着鼻涕说道。 “姥姥?” “对呀,每次不听话,大人们都会说,山里的姥姥会抓我们去煮汤。”狗儿认真地说道。 贺鸿雪听得心里发毛,她和魏春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少女,两人都是头一回接了任务出来,本以为辛级任务不过简简单单走个过场,没想到一来就是这么摸不着头脑的活儿。 贺鸿雪本来没想着立马就查清楚事情,但是看到狗儿这么迫切,也明白对于她来说,这只是一个任务,但是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说,就是身边的亲人在一个一个地消失,对于一个小村庄里的人来说,这已经是最近严重的事情了。 “狗儿,那个笛声你以前听到过吗?”贺鸿雪问走在她面前的狗儿,她始终对这个“笛声”抱有疑惑。 “没有,而且大人们说那是笛声,我听到的,我给你学学吧。”狗儿说完就伸着脖子,学出来的却是狼嚎一般的叫声,听得贺鸿雪更加迷惑了。 “到底是个什么声响,我怎么听着那么像动物的叫声呢?”贺鸿雪说道。 “我学得不太像,反正就是这么个感觉。”狗儿急得直跳脚,贺鸿雪摸摸他的头安抚他的情绪。“别急,我们一定找到你的弟弟。”贺鸿雪这才知道这简单的一句话所代表的分量。 “就到这里,再往里大人们就不许我们前进了,一般也只有猎户会往里走。”狗儿指着前方的林子,那就是山里的深处了。 第九十二章 战场 http://.biquxs.info/ 日暮海的警报响起着实有些让人意外。杨易看着检测仪器不断亮起的红灯,一度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出来问题。 江鹤秋却对这个现象没有一丝的犹豫,立即报告给了其他掌门,他们信或不信那就不是羽云台的事情了。 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监测系统,既然其他的掌门没有提出异议,那么基本上可以断定,确实是日暮海出现了时空扭曲现象。 “掌门,这次你也要去吗?”杨易有些不放心,若是连掌门师兄都离开了,魔族乘虚而入要怎么办。 “我不去不像样子,本来羽云台人就少,鸿雪还在风口浪尖,她又暂时在灵泉里不能出来。”江鹤秋在架子上寻找着丹药,时不时拿下来一瓶塞进百宝囊里,“鸿雪就交给你照顾了。” 杨易点点头,他也知道贺鸿雪如今正在紧要关头,轻易动不得。贺鸿雪不能出去,那么江鹤秋就必须出山,这是羽云台的基本立场决定的。 符修然前阵子刚进了金丹期,这次大战她也要跟去,方续很好奇最近她在外面跑来跑去都在做些什么,也还是应了她的请求,在出行人员上加上了她的名字。 看着两艘天舟上的寥寥数人,魏春不禁感慨羽云台的人丁单薄,江鹤秋却是很看得开,带着不满十人的小队就出发前往日暮海。 他们到达日暮海的时候,玄真剑门的人已经在哪里等待着了。相互见礼之后,陆陆续续也有其他门派的修士赶来,连灵犀谷都派出了一支医疗小队来提供专门的援助。 江鹤秋站在玄真剑门掌门的身旁,和他小声交换着目前的情报。 “贺鸿雪没来?” “鸿雪她刚回来,在闭关。” “这么快就又要进益了?恭喜恭喜。”玄真剑门掌门从来没有怀疑过贺鸿雪,自然不信那套她通敌的说辞,“收到日暮海的异常警报我也很惊讶,没想到羽云台也得到同样的结论,那看来魔族从这里出现并非耸人听闻了。” 江鹤秋点头称是,心里却是更但心躲在灵泉里的贺鸿雪,也不知道没有他的保护,贺鸿雪能不能自己安然度过这一关。 就在众人切切私语的时候,日暮海的海面掀起诡异的波澜,一阵拉扯之后,海面的空间被撕开一个大口子,渐渐地扩张到能够通过一队人马的程度。 一队魔兽率先从传送阵里飞了出来。紧接着就是带着兵马的魔将。 眼看双发一触即发,魔界明显是有备而来,基本没有了谈判的必要,人类修士纷纷祭出兵器准备迎战。 飞行的魔兽群还没有飞出海面,就被玄天道门早已在海岸线上布下的道法击散,留着血的魔兽嚎叫着掉入海里,鲜红的血液染红了日暮海岸线,当真如夕阳西下的海面般殷红。 江鹤秋等人在远处注视着战局,料想魔族不会直用一些没有灵识的魔兽来掠阵,一定还有魔兵在后方。 “有点难办了。”江鹤秋说道,按照贺鸿雪的说法,魔族此次是倾巢出动,规模堪比百年前的人魔大战。魔兽和魔兵都还好说,棘手的是不知深浅的魔将们。 一直在掌门身边观察战况的秦旷猛然出动,对着海岸线的方向一剑斩去,一道血光闪过,一个魔将显出身形,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倒在了沙滩上。 这一剑仿佛吹响了战斗的号角,越来越多的魔兵从传送门涌出,魔将夹杂其中,随时准备对人类修士发动进攻。 十几位元婴级的掌门不再保留,纷纷释放出威压,和魔族出战的族长分庭抗礼。 元婴之后便甚少出手的江鹤秋还是第一次参与如此大规模的战斗,他站在远离海岸线的地方,云髓星图展开成一片阵法结界,被包围的魔族通通被星轨紧紧束缚无法行动,流星落下带着拖曳星辰之力,砸向被结界困住的魔族。如此大规模的范围阵法也让其他的修士心中暗叹,这江鹤秋如此年纪就有这般能为,羽云台即使人口凋零也实在是不容小觑。 “这样可不行,他们是在用人海战术消耗我们的灵力。”江鹤秋在解决了一群魔兵后收了云髓星图,带着羽云台的人退到战团之外,看着被魔兵团团围住的人类修士,抬手便又解决了一片魔兵,把人抢了出来。 “那该怎么办?”魏春的苍羽弓亦是远程攻击的法宝,此刻他就在江鹤秋身后引弓,灵力凝聚成的弓矢穿过十数个魔兵的身体。 “找出魔将,斩杀他们的指挥官。”就在江鹤秋刚下达这样的命令之后,几队人马从身后赶来。 起初众修士还以为是敌人从后边包抄,眼看着就要发动反攻。 后方人马带队的将领迅速表明身份:“在下晴雨城守将,奉命前来支援各位修士。” “凡人怎么来了。” 只见那将领掏出一个扩音器,对着战团中的修士大喊:“请各位修士暂时撤出。” “看这规模,不像是晴雨城一座都城可以派遣的人马。”方续退到江鹤秋的身边说道。 “恐怕是周围的城市都调兵遣将来了,才有如此大的规模,恐怕这也有上万的人马了。”江鹤秋说道,收了云髓星图,退到更远的地方。 越来越多的人类修士退到战线后面,看着源源不断的魔兵和魔兽从海面上如海浪般袭来。 “炮兵列阵!”为首的将军下达了命令,凡人的军士们立即展开军阵,几十门灵击炮从后方被推了上来。 “装填!” 一声令下,便有干练的军士们把大颗的灵石投入燃料仓,只等开火的命令。 “放!” 随着命令的发出,几十门灵击炮齐射而出,特别研制的灵击炮在打出炮弹之后,炮弹在空中自动炸裂开,如火流星般砸在聚合成阵的魔兵中。 “放!” 再次装填的是特制灵力穿甲弹,专门针对长有甲胄的魔兽和皮糙肉厚的魔族研制,能在飞出炮膛后自动散开,再接触到敌对目标时自动开花,达到破开坚甲的目的。 “放!” 三次灵击炮过后,大半的魔兵魔兽被消灭,从传送门而来的魔族部队也开始减少。 “重甲兵,出击!”为首的将军一声令下,暂时放空的灵击炮退到战线后面增添弹药,重甲兵出列,向着魔兽和魔兵冲去。 “请修士大人们专心对付魔将,这些魔兵有我们。”为首的将军与修士传达了来意,便投入到战斗当中。 “有人通知了他们来帮忙?真是来的是时候。”魏春引弓瞄准了一位骑在狼兽身上的魔将,松手便是一根灵力箭矢穿透了对方的脑壳,魔将身下的狼兽失去了主人的驾驭,被重甲兵们团团围住乱刀砍死。 “他们的重甲好像不是一般的甲胄。”方续说道,挥手间苍冥扇长大至半人高,扇缘的锋刃闪烁着寒光,扇过之处飞起无数头颅。 符修然没有深入战团,一直在战线后方施展一些辅助的法术,她瞧得真切:“好像是通入了灵力加固的战甲,什么时候人间有如此的技术了,看上去单兵作战能力能赶上筑基期修士了。” 就在她走神间,一个魔将飞身到她面前,眼看战斧就要斩下,秦旷拖着长剑挡了下来,兵器交接发出刺耳的声音,秦旷一记格挡,随即便有一对双剑从魔将身后穿出,魔将瞪着大眼倒了下去。 扬羽唤回干将莫邪,又转身投入战团中。 “贺鸿雪没来?”秦旷认出符修然是羽云台的修士,他先前并未听到掌门和江鹤秋的谈话,此刻对于贺鸿雪的缺席很是奇怪。 “没有,贺师叔她在灵泉闭关。”符修然自然也知道秦旷和贺鸿雪的关系。 闭关,秦旷知道闭关对于修士来说是什么,这说明贺鸿雪大概已经摸到了大乘期的门槛。 “恭喜了,多小心。”留下这句话,秦旷也转身回到战阵中去了。 江鹤秋看着人族兵士和魔族魔兵缠斗在一起,终于是走进战团。 “云髓星图。”淡淡的声音仿佛一颗惊雷炸开在人群中,星云瞬间铺开在整个战场之上,把晴空都变成了一片黑夜。空中星辰不断变化,拉出一条条星轨,星轨自动锁定了场上金丹期以上的魔将,将它们全部锁定在攻击焦点列表里。 “破。”咒令下达,万千星辉从天空落下,却不似之前那般的散乱空投,而是精确地打击到锁定列表里的每个魔将身上,造成集中的大面积伤亡。 “这就是……云髓星图的攻击形态……” 从未见过攻击形态江鹤秋的修士们心中一凛,早知他是隐藏了实力的,实在没想到云髓星图这个看起来软绵绵的法宝,竟然会有如此的威能。 在场的魔将几乎都被劈头盖脸砸下来的星辰打成了重伤,其中一些刚过金丹期的魔将当场被击毙。江鹤秋见一击得手,立马退出战团,准备下一波的攻击。 攻击形态的云髓星图虽然强劲,但损耗也极大,江鹤秋也无法持续使用它。 第九十三章 危险 http://.biquxs.info/ 有了凡人军队从旁支持,修士们可以省下更多的精力去对付难缠的魔将。 玄真剑门一向善于杀伐,秦旷更是金丹后期半步元婴的翘楚,残阳在他的手中血红的剑光闪烁,剑势如排山倒海,一排排的头颅飞起带着飞散的血花,残阳更添一丝殷红。 就在秦旷在战阵中大杀四方之时,一个身影悄悄从地底钻出,直取秦旷的脚心。 “剑来!”干将莫邪双剑飞过,直接将钻出土的魔将拦腰斩断。 “师兄,小心。”扬羽收了平常的笑意,和秦旷背对背深入战阵。双剑干将莫邪不同于其他宝剑,双剑比寻常宝剑短了寸余,比起长剑的挑刺劈砍,更多的招式用在投掷飞剑上,与其说是宝剑,更像一对回旋镖。 扬羽性情跳脱,使用这对双剑时便如虎添翼,双剑轨迹变幻莫测,出其不意。 他与秦旷师兄弟多年,战场上自然配合默契。 “又见面了。”一道戏谑的声音从天而降,和豫从飞行魔兽身上一跃而下,双手的利爪暴起,一击劈开了扬羽和秦旷。 “我来会会你,师兄你多小心。” 扬羽一抬手,干将飞了出去,却没有直取和豫的面门,莫邪在他的手上挽出剑花,带着古朴的气息袭向和豫。 秦旷看扬羽和和豫对战并未占下风,便抽身到一旁,截住了一名剑修魔将。 和泽被秦旷拦住,多看了他两眼,淡淡说道:“我认得你,你是贺鸿雪的朋友。” 秦旷还记得这个剑修魔将,当初在羽云台的登仙台上就是他和贺鸿雪对招,不知道贺鸿雪在魔界遇到什么机缘,看样子这魔将和贺鸿雪颇有交情。 “得罪了。” 和泽长剑出鞘,剑刃未至寒光先到,眉宇间还残留着几分疲惫。他从秘境里离开便按照穆先生的命令调兵遣将,辅助魔界之主安排兵将去往菩提海。 秦旷知道来者不可小觑,抬手便是杀招“西风烈·霜晨月”,一轮剑气凝练的明月出现在日暮海的岸边,激烈的波涛来回吞噬着海岸线,风中都隐含着浓烈的剑意。 明月照耀之处无不感受到锐利的剑意,如万剑穿体般刺入和泽的五脏六腑。 “看来师兄的修为又精进了,进阶指日可待。”扬羽在一旁感受到秦旷的剑意,眉宇间多了几分笑意,手下却是更加凶狠。 “这位道友看起来文文弱弱,没想到下手这么狠啊。”和豫挡住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飞过来的干将,又挡住莫邪的攻势,还有余裕和扬羽谈笑风生。 扬羽收回被打飞的干将,双手持剑,一个太极阴阳鱼展开在他身后,只见数对干将莫邪从阴阳鱼里浮现出来,化作实体悬浮在扬羽身边,组成了一双剑的羽翼。 挥手间,所有的剑锋直指和豫,道道剑光朝着和豫飞去。 江鹤秋站在战阵外看得清楚,魔界此次派兵的规模远高于上回袭击羽云台,但不知是碍于传送阵的规模还是别的原因,战斗规模并未如百年前那般。 当时贺鸿雪回来得仓促,又急急忙忙一头扎进灵泉,他没能问清楚魔族袭击的缘由,但现在看来,魔族的来袭不完全是为了抢夺人界的资源。 本来人魔两界就有着天堑之隔,非异能无以跨越,魔族花大力气袭击人界,必定有所求,而不是在这日暮海之上浪费兵力。 江鹤秋想得明白,其他掌门也看得清楚,玄真剑门掌门在重伤了一位魔将之后跳出战阵,来到江鹤秋身边。 “贺小友有没有说此次魔界来袭的目的?” “未来得及。不过我看他们此行,不像是扩张领土。”江鹤秋说道,玄真剑门掌门点点头,只是他们都对魔界的情况不甚清楚。 “而且此次出征,并未见到那位传说中的魔界之主。”江鹤秋说道。 魔族来势汹汹气势浩大,却并未把战争的规模铺开,只在日暮海的海边展开万人的械斗,实在是让人摸不清底细。 “他们难道和上回一样,是要声东击西?” “不排除这个可能。” 凡人的重甲兵和魔兵僵持不下,几番冲锋之后,灵击炮再次装填完成。 “开炮!”灵击炮的轰炸之下,魔兵再次被逼退,眼看着海岸线上的魔兵越来越少,江鹤秋等人的疑惑也就越深。 “滴滴滴!”江鹤秋身上带着的通讯器发出了刺耳的蜂鸣,这是和杨易直通的通讯器,定是有要事。 “掌门,昆仑山脉多处出现空间波动,他们的目标是灵脉!” “果然,我们即刻回援。” 其他门派的监控系统也纷纷上报自家掌门,沿昆仑灵脉发现了多处空间异动。 江鹤秋摇动门派专用的通讯铃,把羽云台的弟子们都召回,随即对其他几位掌门拱手:“羽云台人手不足,我们先回援了,这边就有劳各位同修了。” 为了快速回援,江鹤秋没有再用灵舟,而是铺开了一张巨大的纸,纸上用灵石磨的粉画着传送阵。 羽云台的弟子站到阵中,江鹤秋捏碎几颗灵石作为引子,启动了这个一次性的中型传送阵,把羽云台的十几名修士全部传送了回去。 其他掌门各自安排好门内留守的弟子去往最近的空间异动点,自己则留在战场上继续阻止魔族的推进。 江鹤秋等人传送回羽云台时,杨易已经在接引阵那里等着了,“掌门,距离羽云台最近的空间异动点在东南方向五十里,我已经准备好了灵舟,可以立即起程。” 江鹤秋点点头,点了符修然和其他几位金丹修士留守羽云台,自己带着魏春等人去往空间异动点。 贺鸿雪的灵识在识海中沉睡,再度醒来时,空荡荡的识海已经被灵泉灌满了,海洋般的灵力泛起阵阵波涛,留在她识海内的云髓星图还在帮助她进一步压缩灵识的膨胀,让她的修为停在金丹大圆满,以便在最适合的时机渡劫进阶。 贺鸿雪睁开双眼,感觉整个世界都和从前不同了,她能听见身边落叶的声音,也能看清飞鸟振翅时煽动的气流。她的身体经过灵泉的洗涤,变得更加灵敏,一切都在为进阶做着准备。 此刻的她谨记着掌门师兄的叮嘱,并未急着冲向战场,而是继续在灵泉里巩固自己灵基,等待时机。 江鹤秋带着几个人前往了最近的空间异动点,刚一落地便遇到空间之门大开,羽族族长元烨带着羽族的魔将出现在眼前。 “来得正好!”魏春引弓便射出,方续祭出苍冥扇便攻了出去。元烨以金丹期修士之能对两位金丹修士,很快便处在了下风,就在魏春二人准备击杀元烨之时,一阵强大而恐怖的威压出现在战场之上。 “好久没来人界了。”一个慵懒的声音从传送门那边传来,紧接着一颗红色的脑袋从转门里钻了出来。 魔界之主和平亲自到场,强大而危险的威压让在场的所有修士瞬感泰山压顶般的重量。饶是元婴期的江鹤秋也感觉到了久违的压力,保守估计魔界之主应该已达大乘。 羽云台的众人没有想到,魔界之主正好就挑了羽云台这个防守最薄弱的地方。 魔界之主也不多言,直接找准了阻拦他们的人中修为最高的江鹤秋,抬手便攻了上来。 江鹤秋知道来者不善,也知道此番很有可能无法拦截住这群魔族,但还是展开了云髓星图,星云在二人之间迅速展开,无数星体膨胀开来,阻挡在江鹤秋和魔界之主之间。 受到星体的阻拦,魔界之主的脚步停滞,片刻间就有几十道星轨缠绕上来,把他团团围住,随后便是星体在星轨的牵引下砸向魔界之主。 “咳咳,好疼啊。”魔界之主走出那一片硝烟,身上已经挂了彩,但是好像并未伤及要害,不知他修的是什么法门,拥有如此强悍的身体技能。 江鹤秋并未结束攻击,再次牵引星轨,繁星在天幕上组合成法阵。 “”平平淡淡的声音响起,与贺鸿雪用点金笔画出星辰阵法不同,江鹤秋直接以繁星列阵,启动了上古流传至今的极强杀阵。 宇宙的神秘在魔界之主的头顶展开,天体之间拉扯纠结的引力崩溃,星轨嵌套间数十个阵法相连。 星轨的另一端系在江鹤秋的手上,编织成一张铺天盖地的巨网。他如一只匍匐在巨网上的蜘蛛。高悬的星空照耀大地,带着耀目的火光呼啸着朝魔界之主砸去。 “师兄!”闭目养神中的贺鸿雪猛然惊醒,相牵的命星让她感受到了江鹤秋的性命受到极大的危险,她再也顾不上江鹤秋的嘱托,从灵泉中一跃而起,顾不上使用天舟,直接祭起点金笔便飞向命星指引的方向。 “掌门!”方续和魏春皆喊叫出声,他们看得清楚,那魔界之主硬生生接下了氐令·洛神,嘴角噙着血从星辰废墟里奔出,一剑捅穿了江鹤秋的肚子。 “掌门好修为,幸亏我来得早,若是我再晚来两年,恐怕就打不过你了。”魔界之主笑着抽出剑,魏春迅速跳离战斗,抱起江鹤秋迅速脱离战斗。 第九十四章 尾声 http://.biquxs.info/ 贺鸿雪赶到之时,看到的便是魏春扶着肚子上流血不止的江鹤秋,不禁怒从心头起,点金笔画出一团墨色。 一只手从墨色里扯出一把古朴厚重的斧头,“仿·盘古斧!”贺鸿雪举着斧头从云头下落,劈在了魔界之主的面前,开天辟地的威能崩裂山石,即使是魔界之主也不得不避让。 “贺鸿雪,你来了。” “你是伤了掌门。”贺鸿雪的声音镀上了一层寒霜,魏春知道,贺鸿雪这是真的生气了。 贺鸿雪双手举着盘古斧便杀了过去,斧头到了眼前又化作墨剑,直直刺向魔界之主的胸膛。魔界之主拦下了她的攻击,抬起刺伤了江鹤秋的剑便攻,贺鸿雪闪过剑招,右手扔出一卷画卷,正是前些天刚回收的千里江山图。 “千里江山图!”方续看到这图再度出世,知道其中必有关窍,忍住内心的万丈波澜,强迫自己专心在和元烨的战斗上。 千里江山图铺开,一片青绿山水从画中凸显,贺鸿雪再运起点金笔,挥毫间调动画间山水,攻向魔界之主。 浩浩汤汤的青绿山水铺天盖地袭向魔界之主,硬生生打断了他的步伐。 贺鸿雪知道以自己的能为,和魔界之主硬碰硬并非良策,她必须得找出扭转战局的关键点。 魔界之主一时的停顿给了她喘息的空间,她下意识地在人群里寻找张穆的踪迹,却哪里都见不到。 不知道张穆是根本就不在这里,还是他已经换回了自己原本的身子。 贺鸿雪没有太多的时间思考这件事情,她更多的精力还是放在魔界之主身上。虽然她已经半步踏入了大乘期的门槛,但始终不是大乘期修士,对付起魔界之主实在有些吃力。 贺鸿雪掩护着其他人且战且退,并不托大,立马让方续向其他门派求援。 猛然间,贺鸿雪好像想起了什么,她仿佛记得正是在不久之前,她给张穆用过毕令·无我,当时她并未把那一缕灵力收回,假如…… 贺鸿雪心中大喜,面上却不做声,她挥毫间送出一片山水攻向敌人, 还没等众人想明白发生什么事情,刚刚围攻贺鸿雪的几个魔将就被击杀得一干二净。 “滚!” 贺鸿雪一个纵身跃出对众魔修开口喝道。 千里江山图中有万千江河,更有这世间的万千楼宇。 一座战台被一个人形虚影遮住,万里晴空忽然被遮挡,从云彩中露出两颗明亮耀眼美轮美奂,散发出金光环绕大殿数万里。 “开始吧。”贺鸿雪喝道。 她纵身从千里江山图中缓缓落下,双手抱胸,俯瞰虚空。 魔修噤若寒蝉,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强大的身影。贺鸿雪就在那虚空之上,灵魂在混沌阴风中像是散发光芒。 千里里江山图毫不畏惧地喷出数道气劲,喷涌而出,席卷天际。 周围气息凝固,虚空内变成阴影。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动作,感受到了这招式中具备的修为。 魔界之主并不畏惧这图中浮现的楼阁,迎着那虚空的阴影便挥剑斩去。 谁知那虚空中的楼阁并不向前,而是分裂成成片的殿宇,环绕住了魔界之主。 贺鸿雪手中点金笔长大至半人高,她拖着长长的笔杆,掀起整片千里江山图覆盖了过去,一时间千里江山图化作汹涌巨兽,将魔界之主困在了这片青绿山水中。 在这一夕的空档里,贺鸿雪催动神识,在身边的魔修中找寻自己曾经留下的那一缕灵力。 她闭上双眼,沿着那一缕若有若无的灵力奔去。 “贺鸿雪,你这个叛徒,竟然还敢出现在这里!” 就在她即将捕捉到那缕灵力之时,一声怒喝从身后响起,她不得不睁开双眼,只见从日暮海转调而来的十几位修士此刻已经出现在贺鸿雪的身后。 开口的是玄天道门的掌门,看他愤怒的表情,似乎是真的认为贺鸿雪是参与策划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贺鸿雪不由得想起了在那魔修的记忆里所看见的玄天道门的徽章,如今被玄天道门的人这样针对,更加加重了贺鸿雪对玄天道门的怀疑。 但是从玄天道门掌门的态度看来,他的愤怒不像是假的,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煽风点火。 想到这里,贺鸿雪心里面更加明白。贺鸿雪转身看向那个,一双冰冷异常眸子似乎透着几分杀气,“怎么?现下的场景阁下不一致对敌,反而来挑我的把柄,是何用意?” “放肆!” “是谁在放肆,关键时刻不一致对敌,反而窝里斗起来,算起来被人煽动之人,反而是成了别人手中的刀。”贺鸿雪言尽于此,并不打算和他多言语。 玄真剑门执剑长老廉英彦和秦旷的师父陆芥两位大乘期的修士并未表态,但他们的沉默也给了贺鸿雪足够的空间。 眼见无人应和自己,玄天道门的掌门也只好暂时偃旗息鼓。 贺鸿雪再次闭上双眼找寻那一缕灵气,却怎么也抓不住了。 她有些懊恼,但眼见援兵已至,便不那般心急,放开了压住千里江山图的手。 “前辈,魔界之主就在这图里,烦请各位出手相助。”她放开了千里江山图的禁制,把困在青绿山水间的魔界之主放了出来,玄真剑门两位长老提剑便杀,三位大乘期的修士缠斗在一起,巨大的威压使其他修士不禁心惊。 贺鸿雪则赶紧赶到江鹤秋的身边,看到他肚子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一时间慌了神。 “师兄,师兄……怪我来迟了。”她的眼眶红红的,最近她经历了太多的生死,实在看不得和自己关系最密切的师兄,一贯清风霁月的师兄这般危险的模样。 “无妨,我避开了要害,咳咳。”鲜血从江鹤秋的嘴角溢出,明显是受了极重的伤,却还是安慰着贺鸿雪,“别哭,我没事。” 魏春摸出伤药给江鹤秋敷上,又掏出丹药给他喂下去。 “没事,掌门师兄躲避得及时,并未伤及脏器,万幸万幸。”魏春说道,同时也在安慰自己。 “鸿雪,你可知道魔界此番为何会进攻人界?”江鹤秋喘着气问道。 贺鸿雪按住他,回道:“多少知道一点,魔界能源紧缺,民怨加重,各个部族又各怀鬼胎,魔族这次大举入侵与其说是要来人间抢夺资源,更不如说是要用战争来转移他们内部的矛盾。“ 江鹤秋点点头,事情和他的猜想差不多,魔族此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既然如此,那么就有转圜的余地。 江鹤秋对着贺鸿雪摆摆手,让她附耳过去,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还用那招啊,行不行啊。”贺鸿雪有些没有把握。 “若真是如你所说,魔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那么只要有个台阶,他们便会借坡下驴。”江鹤秋冲她眨眨眼,似乎很有把握的样子。 “行,我试试吧。”贺鸿雪握住了江鹤秋的手,闭上了双眼。 江鹤秋解开云髓星图的禁制,把贺鸿雪的神识连接到星图上,让她能够更加直观地观察到战场上的灵力流动。 这是贺鸿雪第一次连接到云髓星图上,扑面而来的信息量让她猝不及防,恍惚间她试着摒弃那些纷繁杂乱的灵力流动,专心寻找自己留在张穆体内的那一缕灵力。 神识缥缈间,一点金光闪烁,贺鸿雪飞快地抓住了它的行踪,确认了张穆果然就混迹在战场上。她睁开眼,保持着神魂和云髓星图的连接,收敛了周身的修为,趁乱偷偷地往那一缕神识的方向走去。 就在贺鸿雪刚离开魏春和江鹤秋不久,一位蓝发的魔将便杀到了魏春的面前。 波涟带着水族特有的波涛之力,和魏春正面对上。 “你是贺鸿雪的同门?”波涟动作依旧优雅,手执一柄细剑,举手投足间足见与生俱来的贵气。 魏春把江鹤秋托付给赶来的灵犀谷医修,自己拉满弓箭,对准波涟,把战场拉开。 “是,又如何。” 波涟点点头,竖起细剑在面前,对着魏春施以一礼,“得罪了。” 魏春不擅长近战,只能一直和对面拉开距离,苍羽弓的箭头处展开羽云台的阵法,柳令·天歌的烈火凤凰从苍羽弓中飞跃而出,扑向直刺而来的波涟。 烈火凤凰终究不及波涟周身的波涛之气,火焰凤凰尖啸着消失在空中,一点寒光从烈火中突围而出,直取魏春的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血红的长剑挡在看魏春面前,秦旷挺拔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挡下了波涟的全力一击。 “多谢,日暮海那边如何了?” “魔兵已经开始撤退了,有几个门派的修士还在战斗。”秦旷回完话,便专心和波涟缠斗起来,魏春则加入了方续的战斗,为她扫清身边的魔兵。 贺鸿雪隐藏了身形,接着云髓星图的指引,终于是靠近了那一缕灵力所在的人。 她悄悄将点金笔镀上锋刃,一刀扎进了那人的背心。 “小雪……你还是这么狠……”那人嘴角流出汩汩鲜血,笑着转头看向贺鸿雪。 贺鸿雪没有时间和他多叙话,拔出点金笔,架在他的脖子上,高声道:“魔族穆先生在我手里,魔族立刻撤退,否则我不客气了。” 贺鸿雪的手腕有些发抖,锋刃在张穆的脖子上留下血痕。 魔界之主见此情景,原本戏谑的笑意反而更深了。 贺鸿雪压着张穆退到人族修士的战线后面,轻声说道:“没想到那日留在你身上的灵识如今还能用上。” “同样的招数又来一遍,你不觉得有些有趣吗?”张穆笑着说道,说话间感觉到自己浑身的汗毛直竖,似有过电般的酥麻感爬在肌肤上。 “小雪,你是不是要进阶了。” “不好!”贺鸿雪这才发现,精神紧张之下她竟然忘了压制自己的灵识,如今灵基已经膨胀到触动天机,眼看渡劫的天雷就要劈下来了。 她连忙把张穆推给魏春,自己往魔族的战阵中冲去。 “鸿雪,你要干什么!”方续未能来得及拦住她,只见贺鸿雪周身缠绕着尚未成型的天雷,毛发直竖,径直冲向魔界之主的方向。 引天地之威能,聚四海八荒灵气,巨大的灵力旋涡围绕着贺鸿雪,挑战天地法则的修行法力触动规则,天雷一触即发。 隆隆的声响终于到来,紫色的天雷终于落下。 贺鸿雪运起全身的灵力进行抵挡,她扛着天雷不断靠近魔界之主,大有带着天雷和对方同归于尽的意思。 每道天雷降下后,贺鸿雪的肉体都收到一次淬炼,本就纯粹的灵基更加菁纯,贺鸿雪仿佛可以听到在场每个人的呼吸声,同时也感受到了那股挡在身前的规则之力。 “贺鸿雪,别来无恙。”贺鸿雪终于带着天雷到了魔界之主面前。点金笔挥毫间画出一条金色的锁链,仿·捆仙索把魔界之主和贺鸿雪紧紧捆在了一起。 又是几道天雷落下,贺鸿雪和魔界之主一同被劈得焦黑。 魔界之主运起灵力,浑厚的大乘期功法打在贺鸿雪的捆仙索上,和天雷一起攻击着贺鸿雪。 贺鸿雪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她知道即使是天雷的威能,也不一定能伤到魔界之主,但是没想到他和两位大乘期的修士缠斗之后,还能有如此的能为。 捆仙索在魔界之主的攻击和天雷之下终于崩散。 贺鸿雪的身体从空中落下。 又是一道天雷劈在贺鸿雪的身上,她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鲜血不断从口内涌出,浑身被劈得焦黑,重重地落到了地上。 眼看着下一道天雷就要落在她的身上,一个身影从旁边冲了出来,挡在了她的面前。 贺鸿雪挣扎着睁开疲惫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番外2 http://.biquxs.info/ 世人皆爱幻想,居庙堂之高者想着那江湖豪情,刀剑浪子念着执掌反复,富贵权贵执着于长生不老,贩夫走卒心里揣着老婆孩子热炕头。 “小钱,你说我们和这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有什么区别?”赵帧好像早上没吃饱似的,又拉着众人在路边坐下,手里拿着热腾腾的打糕,正在找下口的地方。 “呃……少爷你喜欢花钱买罪受?”小钱这孩子打小就刚正不阿,丝毫不念着自己手里的打糕也是少爷请客,嘴里含糊不清说着黏糊糊的话。赵帧一个眼神都没有......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玄幻都市,雪中土豆一剑,全军列阵穿越剑仙,奇幻脑洞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huayu.zongheng☆★☆★☆ 《道友,来份保险》番外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道友,来份保险》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