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王的嚣张医妃》 第1章 一觉醒来就成了不受宠的王妃? 魏明帝十四年,立夏。 烈阳炙烤着大地,在镇南王府的花园小亭中,却冒着暑气聚了一大堆丫鬟婆子,是这清冷的王府中少有的热闹。 “给我泼醒她!” 一位被众多丫鬟婆子簇拥着的女子,指了指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女人,语气颇为蛮横。 半盏冷茶倒在脸上,昏昏沉沉的单云溪被淋了一个激灵。她主要不是被这茶给冷到了,而是给呛到了。 单云溪咳着睁开了眼,她有些恍惚的看着四周各色穿着古代装束的人,苦笑了一下。 心想自己肯定是太久没有好好休息了,这会儿都出现幻觉了。昨天四五台大手术连着,精神高度紧张了二十多个小时,连睡觉都不安稳,七七八八的梦一个接一个。 下午还有一台开颅手术,她这会必须得好好补觉。 想到这儿,单云溪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翻身又睡着了。 “江姑娘,这该如何是好?” “哼,”江别情冷哼一声,将手里的茶杯重重搁在石桌上,咬着牙根儿道:“那就去打盆井水来,看看她还装不装死。” 须臾,刺骨的井水照着衣衫单薄的单云溪直直泼了过去。一连五盆,单云溪别说是继续酣睡,就是醒着脸都要给泼僵了。 她猛然翻身坐了起来,那一瞬间,她感觉到全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经末梢都被人用力拉扯。 纵然是夏日,井水却冰凉得很,冰水从领口滑进内衫,单云溪本能的想要将身上的湿答答的衣服脱下。 低头的时候却猛地一惊,自己的白大褂,什么时候变成了古代的大红喜服? 就这规格,妥妥的凤冠霞帔啊! 不对……单云溪突然想起刚才梦里的情景,霎时间觉得半个脑子都是麻的。 她吞了一口口水,抬头看了一眼四周,竟全是古装女子,而且她自己也身在一处颇为精致的凉亭之内。 下意识的说了一句我的妈呀! 单云溪告诉自己冷静,肯定是因为自己太累了,所以连梦的幻觉都会这么真实。 她狠狠心,在自己的胳膊上猛掐了一把,真实的疼痛让她倒抽一口凉气。 不是吧,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还是什么地方出错了?怎么会醒在这样的地方? 众人看着单云溪这一通古怪的动作,彼此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江别情倒是淡定,只当单云溪是在自己面前演戏,淡声说了一句:“醒来了,就好好给我跪着吧!” “啥玩意?” “我说让你到跟前来,给我好好跪着!”江别情一拍桌,桌上的茶盏都微颤了颤。 单云溪整个脑子这会儿乱的就像一团浆糊,又碰上一个跟自己吆五喝六的女人,实在是觉得好笑:“我长这么大,连我爸妈都没跪过,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凭什么跪你啊?” 江别情是个典型的娇小精致的长相,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在脸上尤其突出。此刻她正瞪大了她那双大眼睛看着单云溪,用翘着兰花指的素手指着地上的她,好半晌才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十分好笑的话一样。 “单云溪,你别是落个水将脑子给泡坏了吧?”她指着单云溪,向着周围的丫鬟婆子们笑道:“你们瞧瞧,不过是单府一个庶女而已,居然还敢跟我抬起杠来,看来还是教训的不够啊……” 那些丫鬟婆子也跟着笑起来,眼中的讽刺和不屑清清楚楚地剜在单云溪身上。 “庶女?”单云溪脸上的疑惑更深了,看来她这一觉睡得挺好,醒过来不仅变了时空,连自己正儿八经的身份都掉了个转儿,成了小老婆的孩子? 许是单云溪从昨个进到王府,就一直对江别情的打骂尽数受着,没有半点反抗,让江别情认定了这个赐婚下来的镇南王妃是个可以随意揉圆搓扁的主儿,所以她说起话来没有丝毫顾忌。 “即便你被圣上赐婚,嫁进镇南王府成了王妃,可这又如何?一个庶女而已,上的了什么台面!” 单云溪挠了挠头,心想难怪自己穿着大红喜服呢,原来自己是镇南王妃啊!那刚才迎面而来的水,都是眼跟前儿这个泼妇叫人泼的? “你谁啊?”她柳眉一挑。 “我?”江别情清了清嗓子,又坐直了那柔若无骨的身子,昂着头道:“你可听好了,我是当朝兵部……” “我的意思是,你跟镇南王什么关系?” 单云溪好不废话,字字句句直抓重点。江别情不过三两下,便被她问出了心虚。 江别情颇为掩饰地看向了一旁,虽然依旧是不可一世的样子,声音却比之前弱了许多。 “我是……是长乐公主让我住在这里的,她可是镇南王的亲姐姐。”提到长乐公主,她的心神便稳了许多,笑着道:“她说将来,我才是那个陪在镇南王身边的人!” “这么说,你根本就是没名没份来镇南王府蹭吃蹭喝的?” 单云溪拍拍裤腿从地上爬起来,忽然间脑袋剧烈地疼痛起来,许许多多的碎片画面涌入脑海,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 有她从小长大的,也有她被几个女子欺负的,还有一个不待见她的威严男子,看起来像是她的父亲。 单云溪晃了晃,方才的那些画面应该就是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 画面一转,成了她在非洲战场上给一场爆炸中受伤的人做手术,那时,她已经连续工作30多个小时。旁边的护士用当地的话劝她去休息,她好不容易做完手术,一躺在行军床上就睡着了。 而她一醒过来,就是方才被泼醒的样子。 她抬眼看向对她不怀好意的江别情,还有这一众为虎作伥的丫鬟婆子们,心中又长叹一口气。她以前辛辛苦苦救死扶伤,现在不给她个舒服点的小姐做做就算了,还一开始就被人欺负得这么惨。 不仅如此,而且这具身体的原主还是从小被人欺负到大的,性子绵软不会反抗,才会被自己的姐姐让她替嫁来这恐怖吓人的王府……她知道自己手气向来不好,但是没想到居然会黑成这样。 她叹着气用手拨开两边的丫鬟们,样子虽然有些虚弱,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江别情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江别情看着便嫌恶地皱起了眉头:“你别以为装成这样子就能骗到我,我告诉你,我可不是来骗吃骗喝的!我……” 单云溪忽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别着急:“我问你,刚才是你叫人泼醒我的?” “是又怎么样?我可是兵部侍郎之女!” “嗯……”单云溪点了点头,语气听起来还颇为同意,紧接着她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问道:“这是什么?” “喜服啊?” 单云溪点了点头,又问:“那我是谁?” “圣上赐给镇南王的王妃啊!” 单云溪肯定的点了点头,然后一掌拍在旁白的小木桌上。力气之大,让黄梨木的桌子瞬间裂开了一条细缝,吓得周围人都是一颤。 尤其是最近处的江别情,她的两个眼瞳都有些震颤,似乎被单云溪的力气给吓到了,这可完全不像之前那个柔柔弱弱任人拿捏的单云溪。 “你还知道我是圣上赐婚的镇南王妃!我来问你,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打我的?” 单云溪先是眼神凌厉的扫视了一圈四周的丫鬟姑子们,随即就龇牙咧嘴地甩了甩手,哎哟喂,刚才用力过猛手有点麻了。 她边揉着手边气势十足地骂道:“还有你们,一个个翻了天了,敢帮着一个没名没份的外人欺辱我?圣上之意也敢违抗,我看你们多半是活腻歪了!”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众人都被吓住了。 江别情被她骂得一愣一愣的,她实在是想不明白,明明这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视线,只除了她落水的那一小会儿,可怎么她这前后的差别,竟然这么大? 昨天拜堂时那个唯唯诺诺,高声说话都不敢的单云溪,今天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居然敢对她大呼小叫起来! 跟前的这些个丫鬟,一个个也都是欺软怕硬的主。上午还一个个江姑娘长,江姑娘短的,这会儿倒是吓得连个气儿都不敢出了。 “你……你……”看着这些丫鬟的样子,江别情发起怒来,她指着单云溪,却半天憋不出半个字来。 “哟?顺着气慢慢来,可千万别把自己给气到了,这得多得不偿失啊……”单云溪是真心实意的关心她,毕竟在从这个冰冷的地上醒来之前,自己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医生,见不得有人在自己面前出什么事。 “你们看什么看,还不上来把她给我往死里打!” 江别情从前没被谁忤逆过,她不敢和这凶巴巴的单云溪对视,便让两边的丫鬟婆子们快些把这个女人给弄走。 单云溪冷哼了一声,自己从小就被老妈说是女汉子,特别是前年考上了博士,成日里都被师弟们喊灭绝师太。 还从来没人敢跟自己这么叫嚣的,她转身拿过旁边丫鬟手里的棍子,微微转了半圈儿,打在那丫鬟的腿窝上,那丫鬟扑通跪倒在地。 她像是九天魔神一般,睥睨众人:“老娘不发飙,你们一个个当我是hello kitty啊!” 第2章 会算账吗 突然大发脾气的单云溪,将府中这一众欺软怕硬的丫鬟婆子们吓了个三魂不见六魄,个个都生怕这位宛如开了窍一般的王妃娘娘下一个清算的便是自己。 也不知道是谁的腿脚先是一软,直直的跪了下去。 紧随其后,一双双膝盖都着了地,单云溪的面前的人成片成片地矮了一截。 两人之间没了丫鬟的阻挡,江别情直直地对上了单云溪,她顿时有些没来由的心慌。 单云溪犀利的眼神一扫向她,江别情的腿就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下意识的往退后了几步,转身躲在了自己的丫鬟竹韵身后,故作强势的伸着手指:“单云溪!你你你……” “我什么我!”单云溪动了动自己酸痛的肩膀,瞥了眼旁边的婆子:“会算账吗?” “回,回禀王妃,老身不会!” “那就去给我找个能算账的过来!”单云溪抬了抬下巴,又看见这跪了一地的丫鬟婆子,挥了挥手:“行了,都起来吧。”顺便唤了俩个丫鬟过来给自己揉腿捏肩。 江别情瞅着面上这个对下人吆五喝六的单云溪,真的难以将她跟昨天喜堂上面那个柔柔弱弱,眼神躲闪比林黛玉还娇弱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府里最会算账的王管家被侍女领着走到了单云溪的跟前,这王管家看着约摸四十来岁,长得慈眉善目的,手里还拿着账本和算盘。 单云溪微微一笑,看来是个有眼力会做事的。 她喝了口刚让丫鬟泡上来的热茶,眼睛也不抬道:“你给我算算,这个所谓的江大小姐,在咱们王府骗吃骗喝这么久,上上下下花了多少银子。” “啊?”王管家惊讶地抬起头来,瞟了一眼江别情,又小心翼翼的应着单云溪:“回禀王妃,江小姐怎么说也是我镇南王府的贵客,这……怕是不妥吧……” 一听这话,单云溪登时露出不悦。 狠戾的眼刀便横了过来:“让你算就算,哪儿那么多废话!” 还贵客呢?她可没见过哪个贵客一上来就将主人打得趴在地上,还往主人身上泼凉水的! 她本来也不是爱惹事的性子,但是这事情找到她身上,那她可不会乖乖坐着任人宰割。要知道她在原来的世界,可向来是个没人敢惹的主! 这江别情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在她眼里就跟只上蹿下跳的猴子没什么两样。 她不喜欢杀鸡给猴看,她就喜欢杀猴给鸡看! “是是是,小人这就算,王妃息怒!” 王管家扬起衣袖,紧张的抹着额角刚刚渗出的冷汗。 他哪里还敢多问半句,诺大的院子里除了噼里啪啦的算盘声响,就只剩下了单云溪的手指一下下敲在桌上的声音。 “单云溪……你、你什么意思?”江别情有些结巴的质问单云溪,她大着胆子道:“我跟你说,可是长乐公主让我住在这里的!” 单云溪嫌弃地瞥了她一眼,并起了食指和中指,用指弯敲了敲桌子。 “这位江小姐是吧,这里是镇南王府,可不是公主府。我是这镇南王府里的王妃,您说这里是听我的还是听那位长乐公主的?难不成……你还觉得这地方应该听你的?”说罢,她挑了挑眼角,一双明亮的眸子透着些许狡黠的精明。 “你……我什么时候这样说过了!” “那你就闭嘴。” 江别情被她说得无言以对,只能在那里跺脚加干瞪眼。 单云溪冷笑一声,她当初博士答辩的时候,下面一排导师全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就江别情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的闺阁小姐,还想跟她比口齿话术,简直是做梦! “禀王妃的话,江小姐在府中住了三月有余。这吃穿用度都是按着宫里的规矩来,不是山珍海味、就是珍馐美馔。此前,江小姐把今年皇上赏赐和各地进贡的数百匹赤色烟罗、绫罗绸缎全给用了。七七八八算下来,少说也有两万两白银了。” 两万两! 单云溪一听这个数字,差点儿没从椅子上翻下去。 她嘴里念念叨叨的一通换算,就算按照现在低的200块钱一两银子,这两万两折合下来也得四百万人民币啊! 真是我勒个去! 单云溪难以置信的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眼光中摸了摸泛红的脸颊,这才有了些真实感:“造孽啊!” “不就是花了你几个银子吗?再说了,这整个王府都是王爷的,我花的也是王爷的钱,他都没有说过我什么,你凭什么来跟我计较?”别情面带嫌恶地在自己鼻子前甩了甩手,那装模作样的样子,就像是在甩一只蚊子一样,“所以说这小门小户的人上不了厅堂,商贾之家出来的就算了,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庶女……” “那是几个吗?”单云溪瞪着一双大眼看向江别情,她是又震惊又肉痛:“那是整整两万两!你真当我没看电视剧是不是,两万两都够一个城的百姓花上几年了!” 换做在战场上,都能建不知道多少医疗站,买多少医疗器具,救多少濒临死亡的人了。 偏生这江别情还一点没有自知之明,表情嚣张得很。 “快过来扶我一下……”单云溪捂着心脏,向旁边的丫鬟伸出了手。 “王妃娘娘,你怎么了?” 单云溪扶额,哭丧着脸生无可恋的说道:“我肉疼,我胸口痛,我脑仁嗡嗡响!江别情我告诉你,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把欠我的钱都给我还回来!不然我就一状告到皇上那里去,让你尝尝坐牢的滋味!” 单云溪这会儿已经不想讲什么新人初来乍到留点情面了,对于她这种重度守财奴来说,知道自己的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被人糟蹋了,那简直就跟一把火烧了她无数个医疗站一样。 她本来看江别情是个小姑娘,只是想吓她一吓,但现在看来,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必要,她必须要好好惩治一下这个江别情才可以了! “两万两而已,你至于这么小气吗?还五洲首富之女,不知道的还以为镇南王妃是乡下来的穷鬼!”江别情一边说,一边快要将白眼翻出了天际。 “行行行你大方,那你一分不差的还我。”单云溪伸出一只手,生生摊出了两万两的气势。 江别情盯着单云溪那只摊在她面前的手,面上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红,最后成了一脸控制不住的暴怒。 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让她丢脸! 周围一众丫鬟婆子全都看着江别情,仿佛都在看她的笑话,等着她将钱拿出来,可是她出来的时候从来没有想到这样的问题,哪有什么钱! 要是王爷在这里的话,哪里轮得到单云溪这个女人嚣张! 她抬手将头顶的珠钗一根一根的拔了下来,全扔在地上。又将那件五彩流光的大袖衫一并摔在单云溪面前:“给你,给你,我全都还给你行了吧!” 只要等到王爷回来,她一定会到单云溪这里找回脸面! 王爷绝不会让她受这样的气而不管的! 江别情眼角泛着光,猩红的样子看着让人心疼,但单云溪却对她半点同情,心里头惦记的只有那两万两的银子。 摔完了东西,江别情昂着脑袋对单云溪放了句狠话,大抵意思是那点钱,我明日让人给你送来就是了。 说罢,江别情甩着袖子,狠狠的瞪了一眼单云溪,带着丫鬟离开了王府。 单云溪看这江别情远去的背影撇了撇嘴,“哎哟喂”一声撑着老腿蹲在了地上,将那些个珠钗一支不落都捡了起来。 她拍拍上面的尘土,在阳光下欣赏了几眼:“这么好的东西,真是糟蹋了。” 想起这白白浪费掉的银子,她的心头就一阵肉痛。 “管家,你去把府上的这一年的账本都拿来给我看看,我倒要看看这王府还有多少银子。” 可没多久单云溪便深深的后悔起来,因为别说是一年,就是王府一个月的账本,都已经让单云溪看得头疼。 “咱们王府一年这么多进账的吗?” “回禀王妃,今年收成不好,封地收上来的赋税不多,今年就只有这些。”丫鬟一边给单云溪揉肩,一边继续讨好着:“不过这些,自然都给王妃娘娘家中比不了的。” 哦?是吗? 所有关于钱的事情,都能让单云溪迅速的集中注意力。 她是个小家庭出身,大哥还好,早早地就去当兵,有国家粮能吃,可她却是真真正正由父母累死累活供出来的医科生博士。她亲眼见过母亲为了几毛钱的利在路边跟菜贩讨价还价,自然也明白钱这玩意,虽然令人智昏,但也确实是好东西。 可惜,她现在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回去见到父母亲。 单云溪叹了口气,忽然想起早上跟江别情吵嘴的时候,她好像说过,自己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五洲首富的女儿来着。 加上丫鬟说的话,这个王妃腰缠万贯应该是不假的,找个对门对户的商贾人家难道不行吗,为何偏偏被赐婚给了这什么镇南王? 这里的一切都是谜团,她脑海里却只有零碎的片段,虽然能判断原主大概的经历,但是却没有完整的记忆能让她回忆起一切。 单云溪甩了甩头,朝身边的小丫鬟道:“你去给我准备一桌饭菜,还有叫人给我沐浴更衣,我这一身的喜服也该换洗换洗了……” 既来之则安之,总之先填饱肚子是最重要的。 第3章 教训了小的,来了老的 单云溪不喜欢洗澡的时候被别人看着,脱了厚重的喜服之后,就让丫鬟们到外面候着。 这一脱衣服她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有被鞭子鞭打的条状伤,也有摔倒磕碰出来的淤青,也有结疤蜕皮之后,却留下了一层浅印的旧伤。 到底是谁这么残忍! 这具身体的主人,到底遭受过什么非人的待遇? 这深浅不一,新老混合的伤痕都是怎么回事儿?鞭伤、烫伤、割伤、烙铁伤…… 单云溪每辨认出一处,她的心里便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 惊心怵目的同时,她也不由觉得同情起来,看来这原主的日子过得真是非常的凄惨。不过现在她过来了,就不会让人再这样欺负她! 最后,她整整在水里泡了整整一个时辰,直到手脚都发白皱起,才从木桶里出来。 “王妃,你的脸色很不好。莫不是受了凉?要奴婢帮你去请大夫来瞧瞧吗?”丫鬟看着她出来面色苍白,便小心翼翼地问道。 丫鬟犹记得白日的单云溪多么令人畏惧,以至于这会儿,只要王妃没有眉眼带笑,她们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我没事,王爷何时回来?”单云溪挥了挥手。 她到这个世界的几个小时,很快就从别人口中弄清楚了几件事情。 首先,这副身体的主人仍然叫单云溪,跟她的本名每个字都一模一样,并且她是首富单家的嫡出二女儿——但江别情却说她是个庶女。 其次,昨日是她与镇南王的大婚之日,可自己的夫君却并没有出现,她是跟一把陪伴王爷多年的长剑拜的堂。 而最重要的就是单云溪彻底确认了一件事,这里并非她之前所在的世界,而是另外一个宛如古代一般的世界。 她身处的国家叫做大魏,小丫鬟说大魏是大陆上最地广物博、幅员辽阔的国家,且不论这里面有多少水分,单云溪光是看见这王府的气派,就信了个七七八八。 “回禀王妃,王爷在大喜之日前临时接到了军报,去清剿北邙叛匪。算算归来的日子,也就这几天了。” 单云溪撇了撇嘴,这王爷看来还真是够忙的,连自己的大婚都能错过,让她同一柄剑拜堂。 “虽说这桩婚事是圣上赐婚,但天下的名门闺秀多如牛毛,你家王上为何会答应娶我?”她疑惑道。 而且她还是个庶女,这是她在搜寻自己记忆中得到的信息。她从小在家就不受宠,被嫡女姐姐打骂都是经常的事情,可是却在嫁到镇南王府之前被提拔成了嫡女。 单云溪虽然不是古代人,却也知道这嫡女和庶女之间有着天差地别,这婚嫁之事也是嫡女会嫁得好些……可单云溪偏偏越过了那嫡女姐姐,嫁来了王府。 “这个……” 单云溪见丫鬟有些欲言又止,道:“但说无妨,不责怪你!” 丫鬟将手中的木梳放在一边的梳妆台上,跪了下来:“回禀王妃,单家做五洲的兵器营生,地位岂是别的王公贵族可以随意相提并论的。只是……” 丫鬟微微抬眸,看到单云溪压迫性的眼神,将头垂的更低了:“只是原本我们都以为,要嫁给王爷的是单府嫡系的那位大小姐,其实……其实我们压根都不知道单家还有您这位二小姐,就连听都没听说过您的名头……” “所以你们都以为是我的姐姐嫁过来,但是没想到盖头掀开却是我?” 那丫鬟点了点头,又道:“不过此事王爷已经知晓,他并没有责怪您和单家,您不用过于担心。” 老婆被换了都不责怪? 这镇南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不过这件事,单云溪仔细想想,觉得它从头到尾都透露着不对劲。 照丫鬟的话,这镇南王是位身份极为显赫的王爷,但是却被赐婚跟一个商贾之家的女儿成亲? 古代注重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并不高,就算是大魏的首富,也比不过随便一个清流读书人家的女儿才对。 “行了,你先下去吧,本王妃乏了。” 遣走丫鬟,单云溪仰躺在床上,她没想到自己才刚到这个世界,就要面对这么复杂的形势,简直比在实验室里做实验还难…… 单云溪翻了个身,用被子裹紧自己,不过现在她既然嫁过来,也总要有些对策才行。总不能一直被人这么看扁,想欺负就欺负,还真当她是个软柿子了! 单云溪将自己脑中的记忆片段和从下人口中得到的零散信息整合起来。 她初步推断,自己是被单家人和皇上给坑了。 这镇南王也不知道是有什么身体问题还是精神问题,惹得单家极不待见,单云溪询问府中的下人,她们更是个个吓得抖成了筛子,却不敢说半句镇南王的坏话。 看来她这位夫婿还真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单家估计也是听到了什么或者是亲眼见到了什么,不愿意让她的姐姐,也就是那个备受宠爱的单昭涵嫁过来,于是立马将她提拔成了嫡女,对外就宣称从小就将她当嫡亲的女儿来养,十分地疼爱。 然后将她好好打扮一番,穿上凤冠霞帔送进了龙潭虎穴的镇南王府。 其次就是这场赐婚,明明是显赫高贵的镇南王,却偏偏被赐婚了一个商贾之家的女儿,这要说皇上是喜欢镇南王这个弟弟才赐婚的,她还真不信。 要说是不待见这个厉害的弟弟,想看他的笑话才是真的。 单云溪越想越觉得这镇南王府可怕,先是一个不知道有什么毛病的王爷,而且这王爷还不受皇帝待见? 天啊,她到底是穿来了一个什么鬼地方啊…… 但是这些终究只是她的猜测和想象,至少现在对她还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威胁,所以单云溪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嘴里还微微念着:“麻醉,给他输血……” 第二日晨起,单云溪尚在梦里,便突然被丫鬟吵扰起来。 “干什么?”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怒火中烧,对于她们做医生的来说,睡眠是相当宝贵的。打扰她们睡觉,那跟血海深仇没什么两样。 “回、回王妃,那个……兵兵部侍郎来了,这会儿已经在院儿里候着了!” “兵部侍郎?那是什么玩意儿?”她睡得还有些朦胧,没意识到自己早已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里。 “是昨天那位江小姐的父亲,江鹤年,北魏的三品大官,兵部侍郎!” 单云溪这才被提醒起来,奈何这床实在是太舒服,她抱着被子试探地问了句:“一个三品,用得着我这个王妃起个大早出去迎接?” “回禀王妃,那倒是不用。只是……”丫鬟很是为难,不过她左顾右盼了一番,最后还是说道:“江大人好歹也是个三品大员,就是在金殿之上也有几分面子的。” 最终在丫鬟的不断坚持下,单云溪不情愿的洗了一把脸,披了件外衣走到了院里。 “老臣见过王妃!”江鹤年上下打量了一眼单云溪,眼底略过一丝嫌弃,简单的作了一个揖。 单云溪的形象确实不能说好,她让丫鬟随意拾掇的发髻松松的绾在脑后,走路的姿势也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倒是更像个随意不羁的男子。 她毫无顾忌的伸了一个懒腰,又打了个睡意惺忪的呵欠,将江鹤年眼中的不屑嫌弃全都收进了眼底:“你一大早到我府上,有什么事啊?” “老臣昨日听闻小女被王妃赶了出来,想来是哪里触怒了王妃,今日亲自过来道歉。” 江鹤年说得好听,可单云溪不傻,听得出来这江老爹打着请罪的名号,实际上却是来向她兴师问罪的。 她昨日才刚给了江别情好看,这江鹤年立马就找上了门,明显是早就盯着她了。 他能这么肆无忌惮,看来这种仗势欺人的事情也没少做,偏偏还要在她这里装作一副认罪的样子。 单云溪不由觉得好笑。 这人怎么能虚伪成这个样子,明明是他来找麻烦,还非要给自己安一个正派的名头? 她要是这么简单就被江鹤年给带进去,那就不是她单云溪了。 单云溪点了点头,却抬脚往前厅走去:“行吧,本王妃还没吃饭,我们先用了早膳再说。” “王妃,依照礼数,老臣是不能同王妃同桌而食的。”江鹤年不屑地撇了撇嘴角,心想这商贾之女就是没有见过世面,连这样的礼节都不懂。 “我当然知道啊!”单云溪停脚,回头冷冷的瞧了一眼,又复而浅笑着说道:“所以,一会本王妃用膳的时候,劳烦江大人你站在一边,看着就行!” 第4章 不会吧……这么厉害的么? 江鹤年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登时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仗着身份说了句:“王妃是不是太没有规矩了些!” “规矩?”单云溪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变成极致的阴冷。 她缓缓转过身,用解剖课上教训学生时那股严肃劲看着江鹤年。 “江大人和我讲规矩?很好!那我就好好来问问你,自古以来,哪一条律法,可以允许一个外臣不经传昭,私自进入王府内院?” 江鹤年瞬间皱紧了眉头,不管是什么时候,进入别家的内院都是不合规矩的事情。 但是他的女儿江别情被长乐公主看中,住在这镇南王府中,他之前也由王爷同意过可以来看望江别情,便没有注意到这方面。 “这……” “哪一条律法规定,一个没名没份的客人,敢对圣上钦赐的王妃大骂羞辱?江大人是不把我北魏的圣上放在眼里,还是不把我北魏的镇南王放在眼里?”单云溪的眼神逐渐锐利,“又或者说,对于江大人而言,我北魏的律法根本就是形同虚设?” 单云溪连珠炮似的质问,让江鹤年瞬间语塞,一时半会竟找不出合适的词句来应对。他纵横官场数年,如今竟然被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丫头压制的这般无措。 好不容易等他整理好语句将要开口,却听单云溪冷冷的掷出一句。 “跪下!” 江鹤年猛然一瞪眼:“王妃娘娘,你不要欺人太甚!” 单云溪却反而勾唇笑了笑:“江大人不是说来请罪的么?既然是来请罪的,就得按照我镇南王府的规矩来!” “荒谬!”江鹤年一甩衣袖,满面的不屑。 在他看来,这个王妃不过一个卑贱的私生女,竟然敢提出这般无力的要求,简直是反了天了! “我江鹤年上跪天地君王,下跪祖上高堂,你不过一个普通的寻常女子,我凭什么跪你?” 单云溪懒得和他争辩,端过下人手里的暖茶,抿了一口说道:“那我问江大人一句话,这镇南王,你跪是不跪?” “镇南王乃皇亲国戚,又是我北魏重臣,自然是要跪的。”江鹤年说的正义凛然。 单云溪觉得愈发好笑,只道一句:“好!来人去将前日同我拜堂那柄长剑拿过来。” 很快,一个身强体壮的小厮捧着个巨大的黄梨雕花木匣走了进来,他跪在地上,将那木匣呈在单云溪的面前。 单云溪伸手打开了那木匣,里头放着的,正是她拜堂那日的长剑。 她摸上里面放着的那柄长剑,纤细的手指在剑刃上轻飘飘地划过,最后落在了剑柄的位置,她将那柄剑拿了出来。 谁承想,这把长剑看着虽普通却极为沉重,单云溪晃悠了一下差点没拿起来。 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用双手将长剑放回那盒子里。 “行了,跪吧!” “王妃这是什么意思?”江鹤年的脸色沉得跟锅底一样。 “前日我大婚,镇南王不在府上,我便是同这把长剑拜的天地,承的圣意。府里的管事儿可是说,这把长剑所到之处,皆如镇南王亲临!” 单云溪重新端起茶,笑眯眯地看着江鹤年,眼看着他气得额角青筋暴起,一张老脸逐渐涨红。 见江鹤年迟迟不跪,单云溪依旧不紧不慢。 “江大人真是好大的架子,先是不顾圣上和镇南王的颜面,其次又是罔顾我朝律法。刚才讽刺我北魏的镇南王妃,一口一个卑贱之女,这会儿又见镇南王不跪,置北魏礼法于不顾。” 她将茶盏放在桌上,清脆的一声莫名使人心惊,“江大人,你说这一桩桩罪状要是让圣上知道了,他会不会怪你一个以下犯上呢?” “你!” 江鹤年昨日听了江别情一番抱怨,只当新来的王妃不过是有点伶牙俐齿,仗势欺人罢了。 今日一见,才晓得这单家的小女,根本就是那唇枪舌剑的女诸葛。 他一个堂堂兵部侍郎,何曾受过这样的气,而且还是从一个小姑娘那里! 江鹤年的脸色阴沉不定,单云溪也不着急,只慢慢喝着她的那杯茶,只一双眼睛却透着掩藏不住的灵动与聪慧。 而站在她面前的江鹤年,挣扎半晌,最终还是一掀衣袍,极不情愿朝着一把长剑行了北魏尊贵的跪拜之礼。 “王妃娘娘把小女赶出门,不给个说法,还搬出王爷的名头强迫老臣我行跪拜之礼,简直欺人太甚!待王爷回府,老臣必要来讨回公道!”江鹤年膝盖一沾地就站了起来,他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 “嗯嗯,那我等着,江大人慢走不送。” 江鹤年被单云溪气的脸都绿了,冷哼一声,一甩袖子愤愤不平地走了。 看他走远,单云溪翘着嘴角,小小的得意道:“想来找我的麻烦,也不看看我是谁。来人,去传膳来,本王妃都快饿死了!” “王妃,您今日把兵部侍郎气走了,要是王爷回来知道怎么办?”小丫鬟忧心忡忡地看着吃得正欢乐的单云溪。 单云溪心情大好,她捏了捏小丫鬟的脸:“放心啦,没事的,天塌下来有王妃我顶着!你怕什么。” 她的话刚说完,就有小厮跑了进来,边跑边大喊着:“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 “跑什么跑?王爷回来了,哪儿呢?”单云溪将一个小笼包塞进嘴里,有些含糊不清的问。 “回王妃,铁骑刚来传讯回来,王爷已经过了湛溪,约莫一个时辰左右就到王府了,还请王妃早早在城门口去迎接。” “城门口?”单云溪嘴里还塞着一整只的小笼包,含糊不清地摇着筷子道:“不去不去,他自己没脚回来么,非要我去接?” 这王爷的架子还挺大,单云溪好不容易吞下那只小笼包,又喝了一大口温热的豆浆,不过是个王爷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她在心里翻着白眼,单家那么不愿意,多半说明这王爷不是有什么隐疾,就是长得奇丑无比。 她才没兴趣上赶着找罪受,最好是拖上一段时间,她再想几个办法让这王爷对她厌恶起来,这样她就能好好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譬如说,找到回去的办法。 “王妃娘娘,这王爷凯旋,你到城门迎接乃是礼法,不可失了礼数呀!”丫鬟们急得团团转,看样子对这王爷恭敬的很,甚至是有些过于惧怕了。 单云溪却反而挑着嘴角,喃喃道:“失了礼数才好呢,我也好看看这王爷的忍耐限度到底在哪儿……”说罢,她又夹了块金黄的南瓜饼吃了起来。 一个时辰之后,又有人传信儿说,镇南王的车架已经到了南门口。 丫鬟们愈发的紧张,一个个都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而她们的王妃却好整以暇地躺在美人榻上,刚吃过了饭,正在看一本刚搜集来的话本子。 单云溪料到她们会着急,但却没想到她们竟会急成这样,明明院子里的穿堂风十分凉快,她们却一个两个冷汗直冒。这反应有些过于畏惧,甚至到了深深恐惧的地步。 “瞧你们那样子,这王爷真有这么恐怖?” “王妃您是不知道,咱们王爷,可是名声在外的……”一个丫鬟声音里带着敬畏和颤抖说了起来。 这位镇南王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一个王爷,他是当今皇上最为倚重的弟弟,曾经在十三岁的时候就领军攻打东华国,并且在万人之中直取对方大将首级,获得了“千里杀神”的称号。 “王爷在外行军的时候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有人违抗就是军法处置,用的最多的就是军前处斩,刀一挥,血一溅,就只剩个没头的死人了……”旁边的丫鬟接话道,说着浑身颤抖地摸上了自己的脖子,像是要确认一下它是否还好好的一般。 单云溪放下那话本子,吞了口口水:“不会吧……这么厉害的么?” 第5章 对着出浴的美男犯了职业病 “之前江小姐还没来的时候,王府里可安静了,平素里下人们也不敢无故说话交流,生怕自己说错了话就要去领罚。”先前的丫鬟继续道:“这王府里的规矩跟宫里头比只多不少,而最重要的就是,不要乱说话。” 单云溪感觉明亮的天色都随之暗了几分,心想这位小姐姐你可知道自己在这里说的这些话早就犯了这“不要乱说话”的戒? 那丫鬟却像看懂了单云溪的疑惑:“不过长乐公主……也就是王爷的姐姐,却觉得这王府过于严肃安静了,所以将规矩撤了一半,又安排江小姐住了进来,王府这才有了点人气。” 单云溪不由跟着松了口气,想来她还不至于那么艰苦,幸好这王府撤了说话惩罚这条,要不然照她这个极爱唠叨嘱咐的性子,怕是会被活活闷死。 “那还好还好……” 她又靠在榻上继续拿起那本民间奇谈看了起来,之前正看到一位勇士误入紫竹林,没过多久便失了踪迹,说不定找到什么时间隧道去到另一个时空了,她得赶紧看看。 “王妃,王爷已经进府了!”一个小丫鬟急匆匆地冲进院子,脸上焦急得很。 单云溪朝那外头看了一眼,还是决定按兵不动。 “急什么急,有些人,我不去见,他自然也会来见我的。”单云溪拿着那本奇谈回了房,关上门看起来。 待看完,她脸色发青,嘴角一抽,这勇士哪是找到什么时间隧道,而是被妖怪迷惑,结婚生子去了。 她泄了气,往屋外瞧去,天色已经暗了,蒙蒙一片。 这些丫鬟将这王爷说的嗜杀可怕,但是在单云溪听起来,他还算是讲道理的,如果有事他自然会传召她,也不用她上赶着凑上去。 这镇南王府的情况还不明朗,她可不想去做这个傻乎乎的出头鸟,自然有人会急不可耐的上前去,她且观望就好。 不过说来也奇怪,镇南王入府,也不少时辰了。 一直也不见来瞧她一眼,也不曾传她去见上一面,真是奇怪的紧! 不过她原本就是新时代的人,能不跟这里的权贵扯上关系自然是最好的。 等她找到了回去的办法,自然会要跟这里人和事都说拜拜,没关系就是最好的关系,没感情她才好离开。 转眼到了夜里,单云溪想着这么晚都没有宣召她,她便睡下了。 她睡前想了想,明日还是要按规矩去见见这个王爷的,她虽然不想出头,但是也不想过于特立独行,次日请安是最好的。 睡到半夜,她忽然醒了过来,脑子里满勇士侠客寻找秘境的片段。 “还真是奇谈看多了……”她觉得有些口渴,却又不想叫醒在她床榻边睡着的丫鬟,便自己踩了鞋子,放轻脚步走到了外间桌边,只可惜壶里也没有水。 可这夏天的夜晚却透着一种隐秘的燥热,她渴得喉咙发干,便重新穿好鞋子衣服,悄悄推门出去了。 王府远比她想象的大,内里盘综错节,单云溪想找到厨房弄点水喝,却不知不觉在这偌大的王府里,给迷路了! 等她回神儿的时候,已经到了一处偏僻的别院。 别院还点着灯,里头还有泠泠作响的水声响起。 单云溪心想说不定能跟这人讨点水喝,捧着小茶杯蹑手蹑脚的走了上去,正要敲门又觉得大晚上有些不妥,她左右看看没人,便索性在窗户纸上捅了个洞往里瞧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简直让人血脉喷张啊,屋里简直就是副妥妥的美人沐浴图啊! 一个赤着上半身的男子侧身坐在浴桶里,如墨般的长发披散在肩上。 那人生的十分好看,剑眉星目,鼻梁直挺。一双点墨的眸子沉沉地,好像能将人吸进去一般地,让单云溪只看了一眼就移不开眼睛。 然而第二眼,她就看出了不对劲,只见那男子往身上淋着水,而他露出的肩上却有着一道长长的砍伤! 那伤口看起来十分地吓人,谁也无法猜测此人究竟是为何会有这样一条触目惊心的伤口,那上面甚至还有着血淋淋的鲜血在流着! 单云溪心下一惊,这人伤的这么严重,竟然还在水里泡澡,他不怕感染的吗? 她做医生时的习惯立马就蹦出来了,她直接一推门走了进去。 看这人的样子应该是王府里的人,这镇南王府也太奇怪了些,不是嚣张跋扈爱欺负人的江别情,就是眼前这个完全不会处理伤口,仿佛恨不得他自己能死更快的男人。 简直一个比一个更能给她找麻烦! “难道不知道你这样是会死人的么?”单云溪的脸上带着微怒,丝毫没有因为那人骤然散发出来的杀意而收敛。 那人一双冷若冰山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那里头是比最深的黑夜还要深沉的墨色,无穷尽的大海藏于其中,不过是一个眼神便淹没了所有的一切,包括单云溪初始的微怒。 她在看见这双深若沉海的眸子时,忽然愣了一下,先前的情绪尽数褪去,成了讶然。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他黑色的长发垂下来,有几缕落在肩上,顺过去是硬朗对称的锁骨线条,再往下……却都是大大小小新旧不一的伤口。 单云溪看着他的伤口,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他到底是做了什么?身上居然会有这么多的伤口,而且很多甚至是曾经可能致命的伤口…… 她咳嗽一声,像是在遮掩自己先前的失礼,也是在遮掩她一瞬间的惊艳,指了指他的肩。 “你这伤口还流着血,怎能往上面浇水。” 单云溪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打量着他脸上的神色。 那人的眼神透着浸骨的寒,他顺着单云溪的眼神瞥了一眼自己肩上的伤,复又抬头看向单云溪,看样子并没有轻易相信她。 也没有要听她话的意思。 见他沉默着没有说话,单云溪只好上前去,她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向那男子。 “你要做什么?”那男子紧了紧眼睛,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醇厚,就如同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沉稳威严,还带着些许的不容置疑。只可惜配着他冷得像数九寒天的脸色和眼神,原本的好听也严峻了几分,变成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他深沉而锐利的眼神令人没有回避的余地,引得人只能照他的话和他的心思来回答。 当然,单云溪也没有撒谎的必要。 “我就是想将这玩意拿下来……”她的眼睛看向那男子手上浇水的木瓢,缓慢而谨慎地伸手过去,终于握住了那人手里的木瓢。 与此同时,她也稍微触到了那男子的手。那男子虽然立即就放开了木瓢,单云溪还是感受到了,他的手有些微热。 单云溪立马皱起眉头,这很有可能是伤口发炎引起的发热。 她不再耽搁,动作利落地将木瓢搁在一边的架子上,又拿过一旁干净的布帛轻轻按在了男人背后的伤口上。 “你别紧张,我只是想帮你看一下伤。”单云溪可能也意识到了自己先前的鲁莽。 按照古人的思想,她这么不管不顾地冲进来,而且还是在人家洗澡的时候,那简直就是吓死人的事情! 这要是换做一个女子可能早就大喊着晕过去了,幸好眼前是个男子,还是个长得挺好看的男子…… 这个想法转瞬即逝,她的注意力很快就集中在了他肩背那道长长的刀剑砍伤上。 当她用布帕按他伤口上时,那男子微微皱了皱眉,他背部的肌肉不自觉地紧绷了起来。 一个陌生的女子,在无人的深夜,见到他这样的伤口居然丝毫不惊讶,甚至还说要帮他看伤? 他遇过无数在他遭受打压时落井下石之人,还有许多当面称兄道弟却在背后拔刀之人,却偏偏没有一个在他苦难之时雪中送炭的人。 要说这女子没有一点别的心思,他是说什么也不信的。然而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和沉稳性子却没有让他立马将人拖出去杀了,而是静静地看了下来。 他倒要看看,这王府唯一一个新来的女子,这位单家新提拔的庶女,到底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能耐。 她的神情十分认真,微蹙的秀眉上带着些不容拒绝的执拗。 在她的眼中似乎已经不存在眼前的这个人,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伤口之上,连一眼也没有再多看这俊美的男子。 她仔细查看着男人身上的每一处伤口,大大小小一共有七八道砍伤,最严重的是右肩上那一道七八厘米长的口子,里面的血肉全翻出来了。 “我真佩服你。”单云溪的脸上表情却忽然成了嘲讽,多年的职业病又犯了,一看见这种不珍惜自己身体的病人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种时候别说是俊男帅哥,就是天皇老子她也能骂。 “受这么重的伤还不死,居然还能这样折磨自己,我看你离死也不远了!” 那男子冷幽幽地瞥了她一眼,要是被熟悉的人看见就知道,这是他动了杀意的前兆。 可他并没有说话,反而轻哼了一声,听起来像是个嘲讽她无知的笑。而当单云溪看向他的脸,却分明还是冷冷的,什么表情也没有。 “你坐这儿等一下啊,我去拿些东西!” 男子的眸子沉了沉,他沉默着没有说话,看着单云溪走向屋中一角的红木柜子。 只见她一脸兴奋地从红木柜子里翻出了什么东西,然后捧着那东西朝他走了过来。 而男子定睛一看,那居然是放在一个小篮中的针线? 单云溪曾看过丫鬟们从这样的柜子里拿针线,本来是碰个运气,没想到这间房同样的柜子里居然真有她要的东西。 走向木桶的时候,她顺便抄起了桌上的一个酒壶,里头的酒还是温过的。 “不怕死啊真是不怕死,受伤还喝酒,我真不知道是该夸你还是骂你。”她对着这种不听话的病人向来没什么好话,而现在这个男子,在她的眼里已经俨然成了他们中的一员。 单云溪熟练的将温酒倒在一个小碗里面,然后用蜡烛在旁边烧了一会儿,之后又将针线等物放在温酒中浸泡。 片刻过后,她穿针引线,就要往男子的肩上扎去:“忍着点啊。” 他看着她手里的针线,忽然站了起来。 水声哗啦啦作响,单云溪随着他的动作呆愣愣地抬起头,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闭紧了双眼。 “你突然起来做什么,快点把衣服穿上啊!” 她的手腕忽然被人紧紧扣住,单云溪疼得睁开了双眼,这才发现他是穿着一条亵裤在泡澡的。 那男子一只手就将单云溪拉近了自己,他滚烫的呼吸喷吐在她的身上,深沉的眼睛近在咫尺,单云溪越发感觉到这其中的压力。 “绣花针……确实是件很好的杀人利器。” “哈?”单云溪满脸黑线地皱了皱眉,“你瞎说什么呢?你以为我这是要杀你?” 那男子的眼神紧了紧,里头的疑惑仿佛是在说:“难道不是?” 单云溪实在是无语,她强按着自己的性子,心想这毕竟是没见识过现代医疗的古人,她需要有点儿耐心。 “我这是要给你处理伤口,这么大的血口子,不缝起来难道你指望着它自己合上?” 那男子紧盯着单云溪的眼睛,她大大的杏眼里尽是清澈,面对他逼人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里头甚至还有着几分不耐烦。 他紧了紧眼睛,疏忽间放开了单云溪的手,她的手腕上留下了一道红印子。 “有金疮药。” 单云溪看向一旁的桌子,上头放着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应该是他原本用来敷在伤口上的金疮药。 “我当然知道……”单云溪仅剩的耐心快被用尽,“不过我这法子却能让你的伤好得更快,你这金创药我早就看见了,这几味中药确实对于治疗刀伤有奇效,副作用小不留疤,不过这不能改变它见效慢的事实。” 单云溪将眼神从旁边的瓶瓶罐罐中移到他的伤口上,认真的神色不减半分。 他从未听闻过世间竟有这样的神奇的医术,但他抬眸看了一眼单云溪的眼睛,在她的眼眸中看到了一种异常冷静的自信。 他十分熟悉那种自信,同他手握长剑站在敌国将军面前时一样。 分明有着超高的武功,却丝毫也不敢松懈。对这样的人,他愿意给一分信任,但也只是一分而已。 他深深地看了单云溪一眼,忽然转过身坐在了小桌旁的椅子上。 “会有些痛,你忍着点啊!”单云溪拿着针走上前去。 第6章 单人泡澡成了鸳鸯浴? 她先用烧好的酒开始冲洗伤口,酒精消毒远比盐巴要痛一些,男人抓在木桶边缘的手,因为用力全然变成了白色。 开始缝合之后,单云溪才发现这道伤口远比她预想的还要深一些,而且伤口当中似乎还有一些黑色的残留物。 “你等一下啊,伤口里面有东西!”单云溪用针头挑出一丁点颗粒,放在眼前观察了一下。 “我的天哪!你这是得罪了什么人,竟然还在伤口上给你下毒,这人是想你死啊!” 男人微微偏头看了一眼,淡声说道:“无妨。”看她还在皱眉盯着他的伤口,又补了一句:“不碍事。” “什么不碍事?这种植物的种子本身是没什么影响,但是对于你这种皮肤创伤的人,会引起伤口溃烂发脓。不行,我得把这东西弄出来。”单云溪让他坐着,自己去找东西帮他挑残留物。 没有专业设备,单云溪只好还是用绣花针,给他一点点的挑出来。这是个十分精细的过程,单云溪没有半丝怠慢,全副神情都专注在他的伤口上,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此刻和这男子靠得有多么近。 她温热的呼吸轻轻地喷吐在他的脖子和后背上,明明是轻而又轻的东西,却比那背上伤口的痛楚还要让人感觉清晰。 他不由皱紧了眉头,古井般深沉的眼里出现了些许怪异的感觉,压抑的鼻息变得沉重起来。 “好了,终于干净了!”单云溪擦了擦额上的细汗,继续帮男人开始缝合。 半晌之后,单云溪做完这一切,在一旁舒展了下因长时间工作而有些酸痛的肩膀。 而那男人却在这时准备起身,单云溪不能去碰他肩上刚处理好的伤口,就直接一手按在了男子的……头上。 “说了别动,你听到没有!” 男子冷峻的眸子一紧,原本深邃无波的眸中,浮现出难以置信的诧异。 随即而来的是一股令人窒息的杀意,周遭的空气顿时冷了好几个度。 “你看我做什么……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又不是媳妇跟人跑了……” 单云溪却跟完全没看见那杀意一样,一面贫嘴一面将金创药敷在男人的伤口处。 那男子皱了皱眉头,沉声道:“你不知道?” 要是单云溪能看见他的面庞,就能发现他此刻脸上满是怀疑,她难道真的不知道他的身份? 单云溪边给他上药边道:“我该知道什么,你媳妇真跟人跑了?不会吧,你这么惨?” 她突然对他生出了几分同情,伤成这样就算了,媳妇还跟人跑了!他要是不可怜那就没有人可怜了…… “本……我的媳妇儿,是没胆子跟人跑的。”男子皱眉转开了眼,他说的斩钉截铁,反而让单云溪笑了笑,这一本正经的死板脸还挺有意思。 “没想到你还真有老婆,现在的小帅哥都英年早婚吗?”单云溪继续着她的贫嘴,反正人也救了,嘴上说两句又不犯法,“你就这么确定你媳妇儿不会跟别人跑了?” “……” 单云溪看他吃瘪不说话的样子,心头更觉得有意思了,她拿起一旁的碎布条,她没找到包扎用的纱布,只好先用这做针线的布头包扎了。 男人用眼角余光看到布条,突然沉下了脸,周身的气氛也顿时冷了下去。 单云溪还在心里琢磨着这人真是阴晴不定,不过就是说了几句就不开心了,还挺傲娇。 她此时正在男子的身后,将布条拉开一长条,从男子的身后往面前伸去。 布条绕过去的瞬间,男子的眼睛突然猛地一紧,有力的大手几乎是在眨眼间就死死扣在了单云溪的手腕上。 “你干……”嘛字还没出口,单云溪整个人就被男子用一个过肩摔,给整个弄到了水桶里,溅起的水花打了单云溪一脸,须臾她就浑身湿透。 男子的另一只手已经掐在了单云溪的脖子上,只要稍稍用力,她这秀气的脖子就会被拧断。 他的眼神如同古井一般幽深,在这炎热的夏日却看得单云溪浑身汗毛直竖,他看着单云溪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死物一样。 单云溪毫不怀疑,这个男人是不会对她手下留情的。 “你到底要做什么,你放开我!”单云溪心头涌起了深深的害怕,在浴桶里扑腾挣扎着,翻起冰冷的水花。 但奈何男子的手劲极大,一点都不像个受了重伤的人! “你想杀我?”男子锋利如刀的眼神冷冷看向自己怀里的单云溪,她整张小脸都被掐的涨红了。 “你有病……我是想给你包扎,你……放开,我喘不上气了……”单云溪感觉意识在慢慢远离自己的身体,她还没有找到回去的方法,难道就要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了么…… 男子却又突然松了手,单云溪趴在浴桶边剧烈地咳嗽起来,她双眼通红,浑身湿透的样子,看起来倒有那么几分可怜。 “你有病啊!亏我还给你治伤,早知道就放你在这里死了得了!”单云溪踉踉跄跄地从浴桶里站起来,她的头还晕晕的,脚下一个没站稳就又摔了下去。 她扶了浴桶的边缘一下,正好倒在浴桶旁的男子怀里。 男子下意识也搂住了单云溪,虽然两人间还隔着个浴桶边边,但这情况……怎么看怎么像是两个人在鸳鸯浴啊! “混蛋!你赶紧放开我!”单云溪怒极,眼看一巴掌就要扇上去,却被那男子一把抓住了手腕。 男子漆黑的眸子盯着单云溪,看得她一阵心慌,方才被掐得窒息的恐惧还在心头没有褪去,她后怕地缩了缩脖子,就怕这人一不开心了又像方才那样。 单云溪刚刚看得分明,这男子方才是真的想杀了自己的! 可他却忽然又松了单云溪的手腕,有些别扭地皱起了眉头,沉声道:“抱歉,得罪。” 这女子的眼中并没有杀意,多年的防备已经成了本能,对于所有人的接近他都不能不多思考几分。倘若不是他一直以来的小心谨慎和警惕防备,或许今日他已经成了地下的亡魂。 但不论如何,他确实吓到了她。 男子说完便撇过了头,似乎是很不擅长道歉,他明显不愿再纠缠于这个问题。 单云溪听完却傻了眼。 啥?这人刚刚……居然给她道歉了?她没听错吧? 一阵冷风吹来,单云溪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湿透了,浑身的线条都被勾勒出来,关键的是,她还维持着趴在那人身上的姿势呢! 单云溪赶紧手忙脚乱地从浴桶里爬出来,从架子上随手拿了一件衣服将自己裹住。 “赶紧的,让我给你裹完伤口!”单云溪心里骂着,却又实在做不到将处理到一半的伤者放在这里不管。 这次那男子倒是老实多了,乖乖地让单云溪给他重新上药,然后用布条将伤口裹紧。她的手法娴熟,没多久就重新处理完伤口。 “阿嚏!”凉凉的夜风一吹,单云溪浑身打了个冷颤,却还不忘了念叨,“你别忘了,伤口要经常换药,结疤愈合之后就可以拆线了,你自己知道怎么拆线么?” 看这男子皱了皱眉头,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忘了,这里可是医疗技术不发达的“古代”,他怎么可能会知道拆线。 “算了,还是我来帮你拆吧,你到时候去找我,你知道我是谁么,我是……” “我知道。” 单云溪的身份,他早就心中有数,能在王府中这般随意走动,看她身上的穿着布料都是府中一等一的,而且又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这王府里头便只有一人,就是那他还未见过面的王妃。 这桩笑话一般的赐婚,他从没有抱过任何期待。从小到大,他何种冷眼没有看过,不过是几句嘲讽,比起战场上真刀实枪砍在身上,那种命悬一线的感觉,这实在算不上什么。 只是这桩赐婚的其中深意,却是他不得不深思的东西。 原本他以为这单家的二女儿是个唯唯诺诺的人,今日一看,这女子不仅是个眉黛青山眸若秋水的,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清秀素净,还有着一手神奇的医术。 这单家新提拔的嫡女,与传闻中实在太不一样,他漆黑的眸子微沉了沉,光是这手治疗的功夫他就从来不知。 这下轮到单云溪惊讶了,她眨了眨眼睛,看这男子缓缓朝她转过身来。他的眼睛真是深邃得紧,就好像盛着无数复杂的东西一样,单云溪没能看懂这里面蕴含的东西。 但她却知道自己如果还不回去换衣服,明天就该是她成病人了。 “那你到时候让丫鬟去找我,我先溜了。” 男子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不远处的黑暗中,良久,才收回了目光。 “来人,给本王更衣。” 第7章 初次交锋,美人的笑还挺好看! 单云溪在夜间没睡太好,次日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 “王妃,王爷请您过去跟他一起用午膳,还说昨夜您在府里迷路了,今日要跟好梁嬷嬷。”小丫鬟一边帮着单云溪梳洗一边说道。 那派来引路的梁嬷嬷正面色严肃,恭恭敬敬候在外头。 单云溪端茶的手一抖,那茶杯差点就摔了下来。 镇南王怎么知道自己昨夜迷路了? 她明明谁也没告诉啊,就连守夜的小丫鬟都不知道她昨夜出去过,她还是自己翻出了干净的新衣服换上的,那之后就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怎么可能被镇南王知道她昨夜迷路了? 难道? 单云溪一拍桌子站起来,她急急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难道那镇南王一直在监视她? 她压根就没想到昨晚上那个受伤的俊美男子,毕竟在她的心里,镇南王的形象可差得连那男子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这么几天在王府里,她也听了许多关于这镇南王的事情,虽然一开始这些丫鬟婆子都跟个锯嘴葫芦似的不肯开口,但是经不住她软硬兼施,就露了几句嘴。 这镇南王啊,就是个杀人如麻而且喜怒无常的人,一个不高兴了随时就能要人的命!据说他战功显赫身经百战,曾经在战场上十步杀一人,还因此被敌国称作大魏杀神。 一个身高强壮的大汉形象已经出现在了单云溪的脑海里,长着满脸的胡须,张开嘴就是一张能吃人的血盆大口,实在是不能多想。 她回忆着自己这几天的举动,想着会不会有什么得罪到镇南王的地方,这不想还好……她一想才发现,全都是会让镇南王气到杀人的啊! 她是个从庶女拉拔成嫡女的商贾之女,这就已经够让镇南王丢脸的了,而且她来到王府之后也天天懒散得很,还仗着王妃的身份教训了江别情和江鹤年…… “不行不行……”单云溪摇了摇头,再想下去,她估计就要引颈自戮了。 毕竟还是没发生的事情,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说起自我安慰上,她也算是有心得的了。 再说了,她好歹也是皇上赐婚的,就算这个镇南王再喜欢杀人,也不会随便就将她拉出去杀了吧。 单云溪点着头,心里觉得这个想法还算比较靠谱,赶紧收拾好了,跟着梁嬷嬷去了前厅。 还没进去,她就看见了一个熟人,这提剑站在门口的,不正是昨夜那个英年早婚的小帅哥么。 “诶,你怎么也在这里?”单云溪立马凑了上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单云溪说完,四处张望了一下,又上下打量着眼前英姿飒爽的小帅哥:“我知道了,你是王爷的侍卫!对了,看在我昨天帮过你的份上,你跟我说说,你们家王爷是不是长得奇丑无比。或者说,有什么病之类的,不然怎么都不敢来见我?” “王妃!”梁嬷嬷都吓得破音了,她瞪大眼睛,声音里带着些许的颤抖:“不可胡言乱语,快给王爷请安!” 单云溪眨巴眨巴眼睛,看了小帅哥一眼,又看了看不停对她使眼色的梁嬷嬷,她怎么也没办法把这个俊美男子跟自己心中的王爷划上等号。 她伸手满脸怀疑地指了指男子,朝着梁嬷嬷问道:“这是……王爷?” “王妃以为呢?”寒冰一般的声音从单云溪身后传来,她浑身就是一激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噗通”一声跪在了司马靖的面前。 “王爷!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昨夜……多有冒犯,还请您看在我读书少的份上就别怪我了吧……” 单云溪没穿到这儿之前,识时务的本事向来都是整个科室里最厉害的。几个月前,她惹怒了院长,就是靠着一手撒娇卖萌的功夫,不仅没有被罚去急诊,反而还升了教授。 “昨夜?昨夜王妃不是在花园里迷路了么?”梁嬷嬷十分疑惑。 “呃,是,是迷路了,就是,迷着迷着……”单云溪正想着怎么解释才好。 “起来吧。” 单云溪见此男子冰山一般的脸上,似乎写着“不想回忆”四个大字,便十分乖巧地站了起来。 “坐。” “啊?哦,是让我坐在这里么?”单云溪还没见过说话这么精简的人,一时间还真有点不适应,忍不住要多问上两句。 男子凌冽的目光看了过来,单云溪立马在圆桌边坐了下来。 丫鬟们将早膳陆续端了上来,水晶虾饺,汤汁小笼包,牛乳粥,还有醋拌小黄瓜,看得人食指大动。 这回没等镇南王司马靖开口,单云溪就拿起了筷子在桌上竖着敲了敲。 她刚准备伸手去夹桌上的菜,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朝司马靖讨好地笑了笑:“对不住,实在是太饿了……” 司马靖瞥了她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这才一晚过去,她的态度怎么就变了这么多? 他略一思忖就明白了过来,许是他的杀名吓到了她。 转瞬之间,他的眼神又冷了下来,看来这女子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仅凭着外人的几句话便这样的惧怕,他或许真是太高看她了。 然而下一瞬,单云溪的表现又有些改变了他的想法。 “天哪!这也太好吃了吧!”单云溪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对食物的感动。 她急切地用筷子指着桌上的小笼包,看向愣住的司马靖:“怎么了,快吃啊,这小笼包可好吃了我跟你说,你家厨子手艺真是好,比我吃过的所有小笼包都好吃!” 单云溪边吃边举起了大拇指,这可是她真心实意的夸赞,不愧是王爷府里头的厨子,手艺真是一流。 可司马靖却沉了眸子,没有接她的这些话。 他执起筷子,慢慢地吃了起来。 屋子里便弥漫起了一种细嚼慢咽的冷静和沉闷,正是单云溪最不适应的那种沉默。 久久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单云溪顿时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起来,她试探性地问了句:“王爷,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就是不能多说话的那种……” 这种病确实有,单云溪以前就见过,但大多都是心病……学名叫做精神病。 司马靖冷冷瞥了她一眼,单云溪立马闭嘴,全神贯注道眼前的虾饺上。可过了半晌,她的眼神又飘了过去。 说实话,这镇南王真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鼻梁挺直挺直的,架着他浑身冷峻的气息。一双薄唇总是紧抿,不笑的时候就是一条平直的线,他的嘴角是逐渐隐去的,让人忍不住有些想仔细看一看,他的表情都隐去了什么地方。 而最吸引人也最令人不敢直视的,便是他一双如同深夜的眸子,那是一种纯粹的黑色,可单云溪却总觉得那深黑之下应还有着其他的东西。 司马靖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碰见能直视他这双眼睛的人了,除了当今圣上和长乐公主,单云溪怕是此间第一人。 被这样毫不掩饰的盯着看,司马靖不由皱了皱眉头。 可她却毫不自知,反而在心里摇了摇头,可惜了。 这么好看的人就是偏偏不爱说话,还有种不喜欢身边人说话的怪癖……单云溪想起之前丫鬟所说的王府规矩,浑身打了个颤,要是让她不说话,还不如杀了她。 被热切的目光盯的有些不自在,司马靖突然放了筷子,冷冽的眼神扫向单云溪。 单云溪被这眼神看的有些发毛,不好意思的笑笑,低头喝起粥来。 “诶,这是什么!”她忽然一伸手,在他的震惊的眼光下,硬是把他的嘴角摆出了一个笑容的样子,“哦,原来是我看错了,还以为你嘴角有东西……” 她呵呵地收回了手,也算看了个美人笑了……虽然是她自己摆的,单云溪颇为满意地继续喝起了粥,嘴角还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微笑。 周围侍候的众人都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所有人都知道司马靖向来不喜欢与旁人触碰,从前在战场上的时候,触碰到自家王爷的人,一个个都成了他剑下的亡魂,无一例外。 他们此刻只能为胆大妄为的王妃,心里默哀,只希望王爷的愤怒能够不要波及到他们。 然而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司马靖只是皱了皱眉头,深深地看了眼单云溪,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就这样? 司马靖用行动告诉了所有在场的丫鬟婆子,就这样。 他沉默着重新拿起了筷子,继续维持着食不言的礼仪作风,细嚼慢咽地用着早膳。 众人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这还是他们家那个王爷么? 单云溪自始至终,压根儿没有注意到周围人风云变幻的脸色,她一门心思全放在了眼前的吃食上。 既然知道这个王爷就是昨晚那个小美人,她反倒是不着急了……毕竟她于他还有救命之恩不是,虽然这镇南王看情况并不一定会承认。 正在这时,一个侍卫进来,动作利落地在司马靖面前跪下。 “禀告王爷,江大人过来了。” 单云溪偷偷打量着司马靖的脸色,这江鹤年可真会挑时间,司马靖刚回来就过来了,要说他不是来找麻烦的她都不信。不过单云溪都也没在怕就是了,她又夹了只小笼包,跟没听见似的。 “让他进来。”司马靖看了单云溪一眼,放了筷子。 人未到,声先至。 “王爷!您可要替老臣和小女主持公道啊!”江鹤年一进来就朝司马靖跪了下来,开始哭天抢地地磕起头来。 第8章 首次受罚与宽衣解带 司马靖一个眼神过去,让人将江鹤年扶了起来,又给他赐了座。 这才淡淡地问道:“何事?” “王爷,王妃初来乍到,却实在嚣张跋扈!小女奉了长乐公主之命住在王府,她不仅没有半点待客之道,让小女将这几个月的吃穿用度全部还回去,还打骂小女!您看看小女身上的这伤痕,全是拜王妃所赐啊!” 司马靖的眼神眼看着沉了下来,里头渐渐冰冻成了凌冽的寒风,他冷冷地朝单云溪扫了过去。 而单云溪这才发现江鹤年的身后还跟着个委委屈屈的江别情,那乖顺的样子,她没仔细看还以为是个丫鬟呢。 听了江鹤年的哭诉,江别情顺势委屈的将衣袖拉了起来,露出里面一道道深深浅浅的划痕,与原本嫩白的皮肤形成刺目的对比。 司马靖的表情沉凝,他皱着眉看向旁边坐着的单云溪。 “你做的?” 单云溪嘴里咬着筷子看向司马靖,她仔细想了想,先是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点头是因为她确实让江别情还钱,摇头是因为她没伤过人。 “王妃娘娘就不要狡辩了!老臣知道王妃娘娘出身低贱,没受过什么大家闺秀的教导,可她再怎么也不该像山野村妇一般,肆意对小女打骂!别情她为了不让王爷忧心,浑身伤痕却咬牙不说,还是老臣无意中才发现……” 江鹤年摆出一副心疼女儿的老父亲模样,看得单云溪都忍不住要为他鼓掌了,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还真是一流。 在江鹤年说话的时候,江别情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衬的那一张白嫩的面容愈发的楚楚可怜。 单云溪今日算是大开眼界,江别情的眼圈红红的,也不知是化了什么妆容,竟让她也平白生出了些许怜惜来,更不用说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了。 她眼珠一转,看向了司马靖,而他依旧是那副冰山脸,顶多不过是皱了皱眉头,让人看不透他心中是什么想法。 “今天不管怎么说,王妃都要给我们一个交代!若是长乐公主在此,必定会更为生气,不过是一个低贱出身的女子,也敢这般的放肆!真不知道单家夫妇是如何教出来的?” 这是连着她老爸老妈一起骂了?单云溪顿时心头火起,就见她冷笑一声,正摩拳擦掌要加入战斗。 “放肆!”司马靖冷言一句,掷地有声。 吓得单云溪都忘记刚刚要骂什么了。 他面色冷凝,气势威严压得整间屋子里都没人敢说话,一双深墨漆黑的眸子看向了江鹤年。 “不论王妃以前是何种出身,如今嫁与本王为妃那就是本王的人。江大人,你对王妃出言不逊,是不将本王放在眼里吗?” 他的眼神冷峻又冷淡,处处都透着一种上位者的居高临下。他光是坐在那里,就让整个屋子的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即便是三品的兵部尚书,也还不足以让司马靖放在眼里。 长乐公主是他嫡亲的姐姐,他不会对她做的事多加置喙,却不代表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用她来给司马靖施加压力。 他平生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用长乐公主来威胁他。 不论此人是谁,都不行! 单云溪先是一愣,她看向司马靖,这冷酷的王爷偶尔也能说句人话嘛。 而那江鹤年却立时被骂的满头大汗,趴在地上给司马靖磕头。 “老臣不敢!实在是王妃欺人太甚啊!长乐公主让小女住进王府,却被王妃赶了出去,这要老臣如何跟长乐公主交代才行啊!”江鹤年边说边将头磕得砰砰直响,提起长乐公主的时候亦是十分的恭敬。 司马靖闻言眼神便沉凝下来,过了半晌,他转眼看向了单云溪。 单云溪一怔,她忽然发现,在司马靖听见“长乐公主”四个字的时候,明显脸上的表情不同平常,就像是冬日结冰的湖面在春日有了些许的融化,单云溪看得大为吃惊。 不知道这个长乐公主究竟是何许人也,竟然能让冷酷的司马靖产生些许的动摇,看来这长乐公主对他而言,必定是个很不同的亲人。 两人四目相对,单云溪心头倏地一愣,心想不会吧…… “王妃行事确有不妥,罚你在堂前跪上三个时辰,以示惩戒。” 司马靖说完就拂袖起身,转身要走。 江鹤年死死拉住司马靖的衣衫:“王爷,小女都伤成这样了,您不能就这么简单地放过王妃啊……” 司马靖凌冽的眼神一扫江鹤年的手,浑身散发出杀伐的气息,周遭众人都努力收敛着自己的气息,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江鹤年更是吓得后背冰凉,急忙松手。 司马靖如墨的眸子冷冷地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人,最后定在正中满脸震惊,还带着些许怒气的单云溪脸上。 他眉峰微皱,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出了门。 单云溪瞪大了眼睛,三个时辰,那不就是六个小时?这大中午的跪六个小时,她这两条腿还要不要了! 不等单云溪说话,梁嬷嬷就拉着单云溪走到了堂前院中,一把将她推在地上。她的膝盖着地,发出极大的一声响。 单云溪哪里会这么简单地认罚,她正想站起来,旁边伸出来一圈的刀剑,锋利雪亮的剑刃直指向她。 一排训练有素的侍卫围着她,只要她略微动一下,那些刀剑就更近一分。 “司马靖,你好样的!就因为不想得罪长乐公主,你就委屈自己的媳妇,你有本事去外头作威作福,亏老娘昨天还好心好意救你,真是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单云溪一直跪到了晚上,后来是被梁嬷嬷扶着进屋的。 “司马靖你这混蛋就一个脑残,臭不要脸……”单云溪坐在床上,一边揉着膝盖一边咬牙碎碎念,“我就不该给你治疗,就该让你伤口发炎被细菌感染,然后溃疡肿烂,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王妃!”梁嬷嬷虽然听不懂单云溪在嘀咕些什么,却听懂了她在咒司马靖去死:“莫要胡言乱语!” 这时,司马靖迈着大步走了进来,众人赶忙放下自己手中的事情,跪下行礼。 唯独单云溪坐在床上,还不怕死地朝司马靖翻了个白眼。她这会儿正在气头上,也不管司马靖是不是杀神了,他现在就是杀什么都没用! 单云溪转过身去,半点儿都不想理会司马靖。 “王妃……”梁嬷嬷不悦的眼神剜向了单云溪,“您今天跪了这么久,还没记住教训么?” 单云溪猛然看向梁嬷嬷,他娘的这些人还真是狠心!偏偏欺负她一个柔弱的小姑娘! “王爷好!您好!全家都好!” “王妃!”梁嬷嬷还想训她两句。 司马靖却抬手止住了梁嬷嬷的话头,他看向单云溪,许是他的眼神过于凌厉,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看什么看,还想教训我还是怎么地?”单云溪别过头,她不敢跟他凌厉的气势对着干,但是骂两句的勇气还是有的。 只听见他冷声一句:“下去。” 单云溪抬眼,就见屋子里服侍的人全都退了下去,顺便带上了门。 屋子里静悄悄的,司马靖也沉默着不说话,只是用那双好看的眼睛沉沉地盯着她,看得她浑身一阵发毛。 屋子里的烛火柔和地照在他的身上,将他面庞上深沉又不失硬朗的线条勾勒得十分清晰,而他那双如黑夜般的眸子更是深幽,吸引着人不断地往里看去,就好像是要将人吞噬一般。 单云溪看得心头咚咚直跳,她这才发现情形好像有点不对劲,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两人共处一室。 关键的是,对面还是个这么好看的男子……她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就将人推倒了啊! 单云溪立马用床上的被子将自己裹成了一大团,像只大粽子坐在床上。 “你、你要做什么,我劝你最好别过来……” 司马靖冷冷地瞥向单云溪,上上下下打量了单云溪一遭,脸上忽然流露出一丝不屑。 “过来。” 什么鬼,他刚刚那是什么意思? 他居然看不起她?单云溪忍不住掀开被子,自我审视起来,她这副身体跟之前的自己一模一样,明明就是要啥有啥的好么! 还有她这张脸,唇红齿白,一双大眼睛十分地灵动,虽然不说是倾国倾城,但好歹也是清秀可人的! “过来。”司马靖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瞬间将单云溪的思绪拉了回来。 “做什么,我为什么要过去?你还想让我跪么,又想着怎么惩罚我呢?我可告诉你,我也不是好惹的,我白天跪那是给你面子,你你你……你做什么?” 单云溪瞪大了眼睛。 只见司马靖眸光微沉,突然间解开了自己的腰带,将外裳脱下来,脱完这件还不算,她又开始继续脱着里面的衣服。 第9章 不听话的病人与喜欢碎碎念的医生 单云溪急忙将自己裹得更加严实,只露出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盯着司马靖直到他脱完了最后一件。 露出背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过来,上药。” “哦……”单云溪羞的脸红,她扔了被子下床去,弄了半天原来是上药啊,她还以为是什么一晚春宵被里翻红呢。 不过这也不能怪单云溪乱想,都怪她在的那个世界,乱七八糟的电视剧,王爷皇上什么的没事就临幸个妃子,然后…… 谁知她一下床就腿软跪倒在地,看这情况,就像是朝着司马靖行了跪拜大礼一样。 “王妃免礼。” 单云溪被气得发笑,我免你个王八蛋! 司马靖却不苟言笑的样子,指了指他带过来的东西,有金疮药,也有上次她没找到的赶紧纱布。 “你这伤口怎么裂开了?”单云溪拆开布条,心头顿时火起,她辛辛苦苦给人包扎治疗,他倒好,一天没过去就又整成这样了! 司马靖撇过了脸:“无妨。” “无妨个毛线!”单云溪用一旁准备好的干净纱布戳了戳伤口,有些烦躁的道:“你皮糙肉厚不怕疼,那就找个大夫折腾去。有事儿没事儿来折腾我算怎么回事儿?下次再让我给你处理伤口,我可是要收钱的。你们王府钱不少,我的诊金也不贵,一次一百两就成。” 单云溪边上药边念叨,照她以前那个脾气,碰到这么不听话的病人早就开骂了。 但现在面前这个可是王爷,她在这个世界只是他的王妃,不得不向权贵低头啊。 不过自己这脾气有多爆,她心里跟明镜似,偏偏这王爷又是一个随便就能让人牙根儿痒痒的主。她还是打发这位爷祸害别人去,省的哪天自己忍不住出言不逊,让人拿刀抹了脖子。 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她来这里可不是来送命的。 司马靖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他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又似乎这思考从没有停止过。 良久,才听他淡声说道:“此事不能为外人所知。” 单云溪不由在心里头翻了个白眼,这王爷话不多,秘密倒还挺多,受个伤还见不得人了。 看来这王府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连王府里的王爷受伤还不能被人知道,她还是得赶紧想办法回去才行。 只不过这几日,她对着丫鬟们旁敲侧击的问了许多,也在王府里转来转去转了个遍,最大的收获就是不会再迷路了,至于回去的办法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千万别让这伤口再裂开了啊,我最后警告你一遍,下次再这样别怪我真的翻脸。还有,你让大夫把你金疮药里面的金银花和鱼腥草都多加两钱,这样可以抑制伤口发炎。”单云溪想了想又道,“就是可以让你这个伤口不会溃烂的意思。” 司马靖依旧板着脸,虽然没有点头同意,但是也没有斥责单云溪的不敬。 他这幅死鱼一样的表情,让身后苦口婆心的单云溪很是不爽。这人真是没心没肺,白瞎了自己的一片好心。 单云溪手下的力道随着心情逐渐加重,司马靖顿感后背一痛,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 “你干什么?” “没干什么呀,上药呢,你别乱动啊。”单云溪说着继续“用力的”给他的伤口上药。 让你给我装没听见,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怎么装! 司马靖的后背突然剧烈地疼痛起来,这痛苦甚至比受伤时感受到的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单云溪能感觉到,司马靖的后背在自己手下疼得微微颤抖,但她却丝毫没有放轻手法的意思,有些人就是不教训不知道痛。 突然间,有只手抓住了单云溪的手腕,司马靖反手将单云溪压在桌上。 她一下就撞进司马靖那双深墨色的眼眸里,他的额角流下一滴汗水,顺着眉角流到下颌,然后从下巴上滴落,落在了单云溪的手背上,烫得她一惊。 “你你你……你快放开我!”单云溪顿时变得慌乱起来,在司马靖的手下剧烈地挣扎起来。 可她对上的却是司马靖,在这个武功卓绝的人手里她简直就像只小猫,半天也没挣脱开。 司马靖看着单云溪在自己的怀里扭来扭去的,她柔软的身躯蹭着自己的胸膛,司马靖毕竟也是正常男人,没多久便觉的身体燥热起来。 他皱了皱眉头,放开了单云溪。 单云溪惊魂未定,愤愤地回头看向司马靖,只看见他宽阔的背脊,还有半边冷峻的侧脸。 “你可知,依照大魏律法,谋杀皇亲国戚是要诛九族的?”司马靖说着斜眼瞥了单云溪一眼。 单云溪一口哽在喉咙里,这人敢情以为自己要谋杀他了是吧!她就觉得搞笑,这人是不是有什么被害妄想症啊! “上好药了!你自己缠纱布!别想着我再帮你了!”单云溪将纱布一扔,就要往外走。 司马靖一把拉住单云溪,手下一用力,单云溪就被他拉住倒在了自己的怀里。 两人微热的气息顿时缠绕在一起,单云溪觉得自己的脸热的像火烧一样,这人到底在干什么! 单云溪用力一推司马靖,他忽然闷哼一声,皱着眉头,一双如墨的眸子看向单云溪:“伤口,裂开了……” 她单云溪这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等到好不容易帮司马靖处理完伤口,单云溪已经累得不行,她今天还不折不扣地跪了六个小时呢。 晚膳的时间也过去了许久,她干脆直接走到了床边,朝司马靖挥了挥手便一头倒在了柔软的被子上头。 “那啥,王爷我就不送你了啊。”她踢掉鞋子,用被子将自己滚起来,真的累到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你不打算留下本王?” 司马靖看着床上打了个大呵欠的单云溪,眼眸沉了几分,里面的想法无人能知。 “不留了不留了,你赶紧把伤养好就行。”单云溪在床上翻了个身,很快就睡着了。 司马靖看着她平稳绵长的呼吸着,沉默了半晌,转身去了书房。 第10章 江大小姐还真是爱演 次日一大早,单云溪就醒了。 “到底是谁啊!这么一大早的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单云溪顶着一头乱发,衣衫还乱七八糟没来得及整理,就猛地拉开大门冲着外头嚷了起来。 司马靖手里拿着剑,不过是瞥了单云溪一眼,就又继续开始练起剑来。 “姐姐,你怎么才起来啊……”江别情扭着腰身走了过来,一看见单云溪这造型小嘴就圆成了o型,“哎哟王妃姐姐,你怎么衣衫不整的,这可是大不敬啊!” “你谁啊,我让你说话了么?”单云溪被人吵起来,正在气头上,别说是个江别情,就是天王老子都别在这时候惹她。 “你……”江别情瞥了一眼正在练剑的司马靖,话音一转,又扮起了柔弱,“都是别情的不对,姐姐千万不要责怪妹妹。姐姐在家想必是闲散惯了了,来到这王府偶尔没规矩也是正常的,妹妹知道姐姐累,这才一大早陪王爷练剑的……” “行了行了,被你这么一恶心,我连觉都不想睡了。” 单云溪关上门,把江别情直接关在了外头,等她在丫鬟的服侍下换好衣衫梳洗完出来,司马靖也练完剑了。 “哇啊,靖哥哥好厉害啊!”江别情拍着小手,一脸的崇拜,“靖哥哥,你刚刚那个是怎么弄的呀,能教教别情么?” 一声嗤笑传来,单云溪正倚在门边,手里拿着个啃了两口的苹果,似笑非笑地看着江别情和司马靖。 “江大小姐,王爷这都是多年习武练出来的身法,你以为一下子就能学会的么?” 单云溪走上前,用没拿苹果的那只手一把从司马靖手里拿过剑,果然沉得很。 她随手甩了甩,“你看,连我都耍不动,你肯定也不行。”单云溪顺手就像剑递给了下人,还不忘瞪了司马靖一眼。 一大早练剑,也不怕伤口崩开! 司马靖皱着眉没说话,他自然知道单云溪的意思,但是他却有他的计较在里头,有些事,并不是表面看上去这样的简单。 他受伤的事,暂且不可被外人知晓。 可在江别情看来,这两人分明就是在当着她的面眉目传情! 她怎么可能让单云溪比过去,就她这么个连下人都不如的低贱之女! “谁说的!只要靖哥哥教我,我就一定能学会的!”江别情的小手抓在司马靖的衣袖上,眼神不停地对着司马靖暗送秋波。 只可惜司马靖看也没看她一眼,她这秋波直接送到了空气里。 单云溪反而皱着眉,上去就一把拍掉了江别情的手,司马靖在那附近也是有一道伤痕的! 江别情顿时有些难以置信,她猛然瞪向单云溪。 “看什么看,人家王爷每天那么多事,哪有时间教你。你要是想学的话自己去找个师父,又不是没钱……对了,你之前欠我的钱到底什么时候还啊?” 单云溪越说,江别情的小脸就越红。 江别情从小到大一直被人捧在手心里,哪里受过这样的骂,她气得浑身发抖,指向单云溪怒道:“你……果然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低贱之人的女儿也只会说这种不堪入耳的话!没有半点礼仪家教,有你这样的王妃,真是给靖哥哥丢脸!” 司马靖皱眉,刚想说话,却有个顶着一头乱发的人抢在了他的前头,正是在啃苹果的单云溪。 “骂完了?骂完了就来让我说两句啊……” 她将啃完的苹果往后一扔,学着江别情的样子小手叉腰,指着江别情就骂起来。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兵部侍郎的女儿说的话听起来也没好听到哪儿去!就你这小样儿也好意思说自己的大家闺秀,劝你好好照照镜子吧。没有你这样的王妃,真是你靖哥哥烧高香了!” 江别情被单云溪说得连连后退,左右一看索性往司马靖身上扑去。 “靖哥哥,你看她……”不过是转瞬之间,江别情的眼睛里就盈满了泪水,她的态度也骤然转变,“都是别情的不对,别情不该这样说姐姐的……但是姐姐也太过分了,她怎么能说我父亲……” 单云溪被江别情的一顿操作看傻了眼,就准她江别情说自己的娘出身低贱,就不准她说江别情了? 这什么逻辑? “别情知道王妃姐姐向来没规矩的,今天实在忍不住说了她几句,谁知道王妃姐姐这么没有容人之量……”江别情的眼泪扑簌簌落下来,衬得她越发柔弱,看得十分惹人怜爱。 “哎哎哎,你可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话啊,我什么时候没有容人之量了……”单云溪去看司马靖的脸色,她可是知道这古代的男子向来不喜欢自家的女人争风吃醋的。 司马靖的眸子突然冷冷扫向单云溪,就在她说“容人之量”的时候,他眼眸里的温度明显冷了好几个度。 “胡闹!”司马靖一甩自己的衣袖,将江别情甩开,转身便走。 江别情边喊着“靖哥哥”边追了好几步,看人都走远了,江别情才愤愤地转头看向单云溪。 “做什么,这跟我又没关系?”单云溪耸耸肩。 “单云溪,你不要以为自己现在占着个王妃的身份就能为所欲为。你得意不了多久了,王妃的位置,一定是我的!” 说完,江别情就用肩膀狠狠地撞了她一下,从她身边昂首挺胸地走了过去。 单云溪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说实话,她还真就没想过做什么王妃。 她还觉得倒霉呢,莫名其妙到了这里,原主还是一个超级无敌苦命的主。她这边还没来得及找回去的办法,就碰上接二连三的麻烦。 她也很冤好不好! 到了晚上的时候,单云溪一脸不爽地坐在了司马靖的身边。要不是因为这个所谓的镇南王,哪里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现在可别提有多烦司马靖,是个不听话的病患不说,身边还有这么一只惹是生非的花蝴蝶。 单云溪还没吃上两口饭,小丫鬟突然进来禀告。 “王爷,王妃,江小姐刚刚突然晕倒了!” “你说啥?白天还中气十足的,突然就晕倒了?”单云溪满脸地不相信,还能不能让她好好吃个饭了。 “大夫正在给江小姐看诊,请王爷一定要过去看看呢!”小丫鬟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单云溪就看向司马靖,他脸色略显沉郁,依旧是微皱眉头的样子,也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司马靖放了筷子,看了单云溪一眼,便起身出门了。 单云溪拿起筷子,自顾自地吃起饭来。她才不管他们要做什么,反正她要吃饭。 梁嬷嬷上前一把打掉单云溪手里的筷子:“哎哟我的王妃哟,王爷都走了,你还在这里吃什么啊!” “他又没说让我也去啊?”单云溪实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王爷走之前不是看了您一眼么,您快过去吧!”梁嬷嬷推着单云溪站起来出门。 就那个千年不变的眼神,鬼知道是让她也跟过去啊! 第11章 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 单云溪被梁嬷嬷推出了门,发现司马靖还真的就站在门口,像是在等她。 她只好跟上去,两人一起进了江别情的屋子。 “王爷,王妃安好。”大夫跟他们行礼。 “如何了?”司马靖皱着眉头问。 “江小姐本来身体就虚弱,加上被王妃责骂一顿动了肝火,急火攻心才晕倒的。小人开了一张方子,先煎一副服下,之后万万不要再让江小姐动怒了!”大夫跪在地上,偷偷瞄了一眼单云溪。 单云溪一脸无语,这居然也行……她还真是没见过这种古代女人之间争宠的方式,说实话还挺有点儿——新鲜。 “是王爷来了么……”床上响起一个有气无力的柔弱声音。 江别情伸出了一只无力的手,司马靖冷冷地看着那只手,一动不动,旁边的竹韵立马扶住了那只手。 “小姐,正是王爷!” 看得单云溪不由在心里暗暗赞叹,这接腔的丫鬟看来也是个老戏骨啊。 “王爷……”江别情被竹韵扶着坐起来:“你别怪姐姐,她向来是这样的,是别情自己的身子不争气,没想到这样就病倒了……” 单云溪看着江别情这装模作样的小样儿,嗤笑一声坐到了椅子上,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降火茶。 她一口喝完那杯茶,放下来的时候,瞅见了桌上的药方。 “那个谁,大夫啊……这就是你说的急火攻心的药方?”单云溪一手捏着那药方,抬起来抖了抖。 大夫跪在地上,悄悄看向江别情。江别情避着司马靖狠狠瞪了大夫一眼,大夫就浑身一颤。 “回王妃的话,这确实是江小姐的药方。” 江别情虚弱道:“姐姐不必亲自给我抓药的,把药方给竹韵,让她去抓就是了。姐姐目不识丁,这药方,想来更是为难。” 她嘴边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早就听说单府的二小姐在柴房长了十多年,从小没看过什么书,能看得懂药方可就怪了。 还装模作样的看什么药方,可不就是贻笑大方么! 单云溪笑得直摇头,所以说这江别情还是太嫩了,别说她能看懂这张药方,她就连江别情得了什么病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根本就是妥妥的脑残啊! “江大小姐……”单云溪轻咳了一声,拿起那张单子缓缓开口道:“人参效用大补元气,复脉固脱,补脾益肺,生津,安神,属大补之物。江大小姐你急火攻心切忌强补,敢问这位大夫一句,开这味药是想让我们虚不受补的将大小姐血气逆流而死么?” 单云溪朝那大夫眨了眨她那双人畜无害的眼睛,大夫和江别情都愣住了。 司马靖闻言,冷然一瞥向地上跪着的大夫。 整个屋子里都没人敢吭声,只剩下大夫将头抵在地上抖抖索索的。 “小人、小人不敢啊……这都是……”大夫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江别情。 “王爷!”江别情立马压住了他的话,在床上拉着司马靖的衣袖,眼中含泪,“靖哥哥,王妃娘娘片面之词不可全信啊,您想她不过是个深闺女子,怎么会知道这些药材之事!一定是王妃她瞎说的!” “江大小姐,这话你就说的不对了。我呢在单家一直不受宠,自小这些大病小病什么的都得自己抓药,这久病自然就成了良医。老实说跟这位大夫比起来,我那可是靠谱太多了!” 单云溪看似是随口瞎侃,实际上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道明了她学医的缘由,又证明了她对药方的所言非虚。 司马靖斜眼看了单云溪一眼,他漆黑的眸子看得单云溪心里砰砰直跳,似乎是在思考她这番话的真实性,但不等单云溪想明白他眼中的思考结果,司马靖已经移开了眼睛。 他脸色低沉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大夫,声音冷若寒霜:“把这庸医的手脚打折了,丢到府外面去!” 他的话说完,立马就上来两个侍卫,将大夫强行押了下去。 听着大夫的哭嚎,单云溪不禁吞了吞口水,坐姿也变得正经了许多,这点小事儿,就要断人的手脚,这人也太残暴了,看来她还得重新估思量司马靖这个人才行。 “王爷!” 江别情眼看着大夫被押了下去,她直接眼睛一翻,倒在了床上。 她的丫鬟竹韵立马就领会了自家小姐的意思,急忙扑上去,“小姐!小姐您醒醒啊!这可如何是好……王爷,求您给小姐再找个大夫来看看吧!”竹韵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给司马靖磕头,连单云溪都不禁觉得这丫鬟当真是忠心可鉴。 司马靖皱了皱眉:“再换个大夫来。” “别啊,换一个大夫还要花钱,这点小病我就能治!”单云溪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通常她有些什么心思的时候,总是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只见她走过来大手一伸,就搭在了江别情的手腕上。 江别情的手腕明显颤了颤,她也没想到单云溪居然会过来给她诊脉。可她现在都晕过去了,骑虎难下,总不能现在把手抽回来吧。 单云溪诊着脉,先是轻皱了皱眉头,半晌后突然露出恍然的神情,接着却再次皱紧了眉头,没过一会儿又长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王妃可看出什么问题?”竹韵疑惑地问了一句。 单云溪张嘴想说,却又欲言又止,边叹气边摇头,看了看竹韵,正准备要说些什么,可话都到了嘴边,又被她生生咽了下去。 竹韵急得不行,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难道自家小姐真的有什么重病? “王妃,奴婢求您了,您就赶紧说吧,到底我家小姐情况如何?” “你家小姐这个情况啊……”单云溪长长叹了口气,一副让人准备后事的表情,“病体难治,现在又虚不受补,怕是已经无药可治了……就这个虚弱的样子,怕是不可能嫁进王府了。” “你胡说!”江别情怒极,将手腕一把抽回来,“我才不信你这人的满口胡言,我要真正的大夫来给我诊病!” 单云溪眼角带笑,指着江别情朝司马靖道:“你看,我治好了。” “你!” “江大小姐啊,你装病也装的像一点嘛,下次装病记得找我帮你开方子,千万别再找这种庸医了啊,我呢收费虽然贵点,但胜在靠谱啊。”说着单云溪跟江别情竖了个大拇指,露出一排白牙。 她伶牙俐齿,江别情说不过就拉着司马靖的衣袖娇声道:“靖哥哥,你看她……” 司马靖轻轻一甩,便将衣袖从江别情的手抽了出来,他冷冷看了眼江别情,又用同样的眼神看了眼单云溪,转身走了出去。 单云溪耸了耸肩膀,她可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看了床上愣愣的江别情一眼,装模作样地捏着嗓子道:“靖哥哥,你看她……”随后自己起一身的鸡皮疙瘩,赶紧摇着头走了。 “单云溪!我跟你没完!”江别情猛然一锤床板,咬着牙愤愤地说。 第12章 寻找回去之法与长乐驾到 王府里没人管教,司马靖也没有约束过单云溪。 她便天天找着回去的方法,她想着自己是睡着之后莫名其貌过来的,说不定是有什么时空缝隙之类的东西,让她的灵魂在那个时空到了这个时空。 难得的是这个身体竟然跟她长得一模一样,连名字也是一样的,只是年纪上似乎不太符合。她自己已经念完博士又去战场上做了两年战地医生,算下来也是二十八了,可是这原主才十八岁! 而这王爷据说也才二十一,那她可不少就是老牛吃嫩草? 单云溪想着自己这几天的收获,简直就是一无所获! 她就像个无头苍蝇在大海捞针,一是完全无从下手,二是范围过大。 她想找个人打听下自己这副身体主人以前的事都找不到,按道理来说,她嫁过来,应该会有贴身侍女跟着陪嫁。 可她一问之下,她的那些陪嫁侍女全是在她出嫁前一个月才买回去的,压根不知道她以前的那些事情。 “那我之前有没有经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比如摔了脑子,或者是差点死了的这种?”单云溪没事就喜欢找些丫鬟来问问,照例她在饭后又叫了一堆丫鬟过来陪着聊天。 众人都以为王妃是喜欢热闹,而且说得好的话,单云溪经常会赏些小吃给她们,一个个都争先恐后十分积极。 “我知道,王妃之前落水过。”一个精明的小丫鬟率先道。 “哦?”单云溪在她手上放了一块桂花酥,“那是个什么情况?” 那小丫鬟压低了声音,“您在嫁过来的当晚,江小姐对您做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您一气之下就投湖了。” “原来是这样……”单云溪点了头,思绪飘到了最一开始醒过来的时候,确实是江别情在让人教训她,也提到了落水的事情。 难道是因为落水,这个原主人其实已经死了,但是他们同名同姓又长得一模一样,所以发生了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 单云溪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她做的事情就已经全部传到了司马靖的耳朵里。 镇南王府西北面,有一处小院子,周围种满了竹子,并且有着众多侍卫护卫在周围,这里正是司马靖的居住之所——轩竹院。 他在大婚之前一直住在轩竹院,成亲后单云溪住在了正院,他却依旧住在这轩竹院中。 靠窗的桌边,司马靖正悬笔写着什么,他的身姿笔直,看着比外头的竹子还挺拔硬朗些。 而在他的旁边,站着个面容清秀,剑眉入鬓的年轻男子,正是他最信任的副将——卫子虞。 “王爷,王妃又召集了一堆丫鬟在问话。” 司马靖没说话,沉着气将“天道酬勤”的“勤”字勾完最后一笔,这才放了笔:“问了什么?” 这四个字写得苍劲有力,纵横挥洒之间却透着些许敛藏的锋芒,看着沉稳厚重,懂书法的人见到了必定忍不住要叹一声“好”。 卫子虞将视线从那副字上收回来,恭敬道:“问的多是王妃来王府之前的事,对于王府内的也就问了问王爷的性情为人,以及王府今年进帐之类的事情。” 司马靖没有说话,而是看向窗外,那里没有竹子,只有几缸养得甚好的荷花。那是好几年前,长乐公主来看他时,看他这院子冷清便给他布置的。 “算时间,长乐公主该到了。”卫子虞也看向那缸荷花道,“慢得话明日到,快的话便在今日。” 微风轻拂,吹得缸上的水起了浅浅涟漪,荷花也轻轻地摆动着,司马靖看着那荷花久久没有说话。 晚膳后,司马靖去了单云溪那里。 她刚拆完所有的线,接下来便是要将伤口再次包扎起来了。 “伤口愈合的情况还算不错,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就好了,但还是不能沾水,不要剧烈运动。”单云溪边包扎边习惯性地跟司马靖碎碎念。 司马靖在一旁沉默不语,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外头突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单云溪明显感觉到司马靖浑身肌肉都是一紧,就像是蓄势待发的某种猛兽一样。 他沉声道:“何事?” “禀王爷,长乐公主的凤驾马上就到王府门口了,是不是要去迎接一下……”侍卫在门口说道。 司马靖沉着脸去衣服,单云溪急忙按住他。 “还没包扎好,你先等等!”她手脚麻利地将最后两圈缠上,然后给他打了个漂亮的结,“好了!” 司马靖这才赶紧穿好衣裳,转头看见单云溪的衣裳,皱了皱眉头。 “你去换身衣服再来迎接。”说罢他也不等单云溪回话,就直接出了门。 单云溪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沾了刚刚包扎的血迹,而且她的双手也满是血迹,确实要去处理一下。 等她洗干净手上血迹,换了身衣服来到王府门口的时候,只见一个身穿浅紫色长裙的女子站在门前。 单云溪一看见这女子就愣住了,她的肤色白皙,唇红齿白,面容极尽妍丽,一看就知道跟司马靖是一家人,两人眉眼之间十分相似。 唯独美中不足的是,她有一双入鬓的长眉,给这柔弱的美感上平添了几许不合适的硬朗,显得有些别扭的刻薄。 她没有注意到后来的单云溪,一双秋水般的眼眸全都放在了司马靖的身上,没多久,那眸子上就氤氲出了些许水汽。 “多年不见,你又长高了……”她替司马靖整理着本就一丝不苟的衣领,笑着道:“好,真好……” 单云溪看向司马靖,此时此刻的他显得异常的老实,微垂着眸子看着他的姐姐,向来冷峻的眼神竟难得的软化了起来。 可单云溪不理解的是,若是多年不见,本应是开心的团聚才是,怎么两人的脸上都带着些微苦涩的哀伤。 梁嬷嬷给单云溪使了个眼色,她就上前照着前几日学的样子给这女子行了福身礼。 “妾身镇南王妃单云溪,给长乐公主请安。” 单云溪久久没有听见有人叫她起来,便偷偷瞥了梁嬷嬷一眼,看她眼观鼻鼻观心的,一点也没有帮她的意思。 她心里暗骂了一声,没多久蹲下行礼的姿势就开始变得歪歪扭扭起来。 这可真不怪她,就这半蹲不蹲的姿势,她能维持一小会就很不错了,何况现在都已经过去好几个一小会儿了。 “起来吧。”长乐看她行礼的姿势,不由皱了皱眉。 这便是圣上赐婚给靖儿的女子? 虽说是个私生女,但怎么连行礼这样的小事也做不好。 单云溪却不知道长乐的心头已经转了几转,她松了口气站起身来,顺便朝长乐公主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大方得体的微笑。 “笑不露齿,镇南王妃还是注意些的好。”长乐公主冷冷瞥了单云溪一眼,看着起码有司马靖七八分的威势,周围的人都赶紧低下了头,不敢说话。 单云溪一听,整张脸就丧下来。 她不过就是笑了一下又要被说?还以为这姐姐会比司马靖好点儿,谁知道都是一家人,连脸色都是同样一板一眼的。 第13章 几次三番的为难,终于被你成功了 “镇南王妃为何迟迟才到?可是府中下人没有通报本宫要来?”长乐公主看向单云溪,她身居上位者多年,浑身散发的气势也非旁人能及。 不过是淡淡的问话,却问得单云溪皱起了眉头。 她该怎么回答呢? 总不能把司马靖受伤的事情说出去吧……想着她就看向了司马靖,幸好他虽然态度冷峻,却还是收到了单云溪的为难。 “姐姐,先进去吧。”司马靖即便面对着长乐公主也是冷着一张脸,但好歹态度上还是好了许多的。 长乐公主看了司马靖一眼,才叹了口气往里走去,没有在这件事上再为难单云溪。 “这大热天的,靖儿常年在外头,可要小心别中了暑气。”长乐公主在厅堂中落座,跟司马靖说着家常来,看样子就像是忘记了一旁的单云溪一样。 单云溪倒是乐得高兴,正好不用应付这些人。 但在丫鬟婆子们的眼中看来,却明显是这位长乐公主不待见这新来的镇南王妃,想给她个下马威瞧瞧呢! 长乐公主的身边跟着两个嬷嬷,一个不够言笑的叫覃嬷嬷,另一个常年带笑的叫喜嬷嬷。 说话的是那个看起来十分严肃的覃嬷嬷,她只在长乐公主的面前才会露出些许好脸色。 “如此热天,公主何不用一碗红豆蜜刨冰?消暑冰凉,又清甜可口,公主小时候可最爱吃这红豆蜜刨冰了。” “如此也好,靖儿也来一碗吧。”长乐公主看向司马靖,神情温和,面带回忆,“你这南方之地,夏季更是炎热,红豆蜜刨冰最是消暑,小的时候我也做过给你吃,你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司马靖低了低头。 单云溪听着便吞了口口水,她也想吃刨冰啊! “这镇南王妃刚进门,正好是在公主和王爷面前露一手的时候,要不王妃便跟着老身一起去做这红豆蜜刨冰吧。”覃嬷嬷福了福身。 长乐公主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单云溪一眼,挥了挥手:“那便去吧,有什么记得提点着王妃一些,她怕是没做过这些。” “老奴知道。” 单云溪自然是求之不得啊,她正好可以去给自己也弄上一碗来,这长乐公主看起来也不坏嘛…… 谁知道司马靖却微微一愣,道:“这种事让府里下人去做就好了。” 单云溪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刚满心欢喜地站起来,闻言又不动声色地坐了下来。 “不过是一碗刨冰,也不是什么做不得的。”长乐公主轻描淡写地笑了笑,朝单云溪点了点头,“你去吧。” 单云溪立马跟着覃嬷嬷退下去,连礼也忘记行了。 长乐公主在单云溪走后却脸色忽然冷了下来,十分不悦地对司马靖道:“皇上怎么就给你找了这样一个女子,也太没有规矩了!” 司马靖皱着眉头,没有回话。 长乐公主一想起皇帝竟然给自己最亲的弟弟赐婚了这样一个女人,多年的委屈便涌上心头,她一时控制不住,情绪激动起来。 “靖儿,都是姐姐连累了你……” 司马靖的眼睛顿时变得锐利起来:“都先退下去!” 厅堂上服侍的一众人尽数退了下去,但那喜嬷嬷却在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长乐公主,她这一眼正被长乐公主撞见,可她却丝毫不惧,只是朝长乐公主福了福身子,跟着众人出了门。 “姐姐,这样的话以后千万不要再说了。”司马靖的脸色仍然冷峻,他如同深邃古井般的眼神,连长乐公主也看不懂。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用帕子擦净了脸上的泪。 “我知道,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姐姐没事的,让你担心了。” 司看她强颜欢笑的样子,司马靖的心头一阵钝痛,却没有表现在脸上。人人只道他位高权重,却不知道这其间究竟有着多少辛酸苦难,又有着多少生死算计。 而另一边,单云溪看见哪一块冰坨子的时候,震惊得张大了嘴。 “刨冰……是将这冰一块块刨下来么?”单云溪难以置信地看向一旁的覃嬷嬷,覃嬷嬷冷着脸点了点头。 “这还真是不容易啊……”单云溪在一旁十分地感叹。 “那这就……动手吧,王妃。”覃嬷嬷忽然将一个木质的刨子扔在了桌上。 单云溪看了看那木质的刨子,又看了看覃嬷嬷,最后指了指自己。 “这意思是……让我来刨?” 覃嬷嬷锐利的眼睛一扫单云溪,颇有些不屑地点了点头。 单云溪将信将疑地伸手拿起了那只刨子,在那块起码有她半人高的冰块上拼命使起力来。 可老半天过去,她才刨了一块下来,这事还是人干的么! 单云溪将刨子一扔,谁知覃嬷嬷立马就变了脸色,狠狠地瞪了过来:“王妃,这可是公主要吃的,你可不要让公主失望才是!” 她只好又将那刨子捡起来,等她刨完一整碗,两手都冻得通红,没有半点知觉了。 “嘶噢……”单云溪边搓着手边回到了屋内,眼看着丫鬟将那碗红豆蜜冰沙端到了长乐公主的面前。 她盯着长乐公主一口一口将那冰沙吃了下去,自己也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司马靖撇到她的小动作,不由皱了皱眉头。 到了吃晚膳的时候,单云溪心想着自己好不容易熬过这一天。她现在才回过神来,这长乐公主分明就是看不惯她,跟着覃嬷嬷两个人一唱一和的,让她去徒手刨冰,两只手都冻红了! 她早就饿得肚子咕咕直叫,看着司马靖和长乐都入座了,她也赶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起筷子,想着等会第一口她要吃啥。 长乐公主一见单云溪这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气模样,脸色就变得极差。 “来人,赏碗虾蓉粥给王妃。” 单云溪以前就特别爱吃海鲜,还想这怎么来了这边就从来没吃过海鲜呢,谁知道这长乐公主就赏了虾蓉粥下来。 她心想这长乐说不定还是没有那么坏的,单云溪端着那碗虾蓉粥,转眼就将整碗虾蓉粥吃了个干干净净。 长乐看着单云溪空空的碗,笑着道:“许久也没看过这皮影戏了,今日靖儿和王妃都陪本公主看看这皮影戏如何?” “但凭姐姐吩咐。”司马靖带着单云溪跟着长乐来了院子里。 月头当空,院子里的皮影戏人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几盏灯笼亮起来,皮影人便开始在台上打斗起来。 单云溪感觉自己的脖子有点痒痒的,手臂上也是,她偷偷地抓了两下。可没多久,她感觉自己的背上也开始发痒,大有一种要蔓延全身的感觉。 第14章 有秘密的人与有技术的人 等单云溪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只有长乐一人。 “长乐公主?怎么是你,司马靖呢?” 长乐公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丝毫没有想回答她提问的兴趣。她的眼神严肃而冷峻,是一种与司马靖类似的眼神。 几乎是一眼,单云溪就看出来了,她跟司马靖一样,有秘密。 “单云溪,你给我听好了。本宫不管你以前是什么样子,既然你现在是靖儿的王妃,就必须要成为配的上他的女人!如果你做不到,本宫有的是办法让能做到的人上这个位置。” 单云溪皱了皱眉头:“……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长乐公主道:“自然是让你消失的意思。” “即便这是圣上赐婚?”单云溪紧盯着长乐公主的脸,想从那上面看出什么破绽,但是很可惜,她什么也没看出来。 长乐笑了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这是圣上赐婚不假,可若是王妃去了,圣上自然还会再赐婚,你总不会以为你一个单家的私生女,有什么价值能让靖儿为你终身不娶吧?” 单云溪跟着笑起来:“那我还没有自恋到这个地步,您放心。” “很好,”长乐一拂袖,道:“我不管你出身如何低贱,你要清楚的是,如今你已经是镇南王妃,那么你的琴棋书画,女红、烹调样样都必须比别人出色。这次我们从宫中带了绣娘来,你就从女工开始学起吧!” 单云溪一愣,别说是刺绣女工,她连绣花针这玩意儿都没拿过。 如果缝合伤口算的话,那她应该是这行的专家,可绝对不是刺绣。 “今天你就负责把这一副锦绣山河图绣好,完不成别想吃饭。” “不是,等一下……”她还没来得及拒绝,长乐公主已经走出了屋子。 取而代之的是一群十几个绣娘,她们呼啦啦地进来给单云溪行礼,在她面前展开了一块三米来长的白布,为首的绣娘笑眯眯地。 “王妃,那我们就开始吧。” 单云溪手里的茶杯应声落地,这么长!这是要她老命么? 绣娘们也不等她发话,直接抬上来一个绣屏,将二十四色绣线摆在绣屏两侧,一个领头的绣娘跟单云溪福了福身子。 “王妃娘娘,这锦绣山河图主要以蜀绣的针法,再辅之以苏绣,奴婢先教您穿针配色。” 啥玩意儿? 单云溪看着偌大的绣屏,瞪大了一双眼,她从来没见过这东西,更不用说从何下手了。 “我能不能不绣这东西啊……”话刚出口,单云溪就后悔了,这长乐公主摆明了就是要给她好看,还派了这么多的绣娘过来。 美其名曰是教她,实际上还不知道是不是过来监视她的。 “王妃娘娘,这是长乐公主的吩咐。”果不其然,为首的绣娘上前一步,看着态度恭敬,实则却强硬得很。她放眼看去,这十几个绣娘怕是没有一个好讲话的。 单云溪只好照着绣娘们的指示,坐在了绣屏的面前。 既然没办法反抗,那就只能接受了。 幸好单云溪向来是个看得开的人,不就是个刺绣么,她连缝合伤口那么高难度的事情都学会了,没道理学不会一个刺绣的! 在绣娘手把手的教导下,单云溪刚好不容易绣了十几针,正觉得好像快要上手了,却被绣娘用剪子全拆了:“不是这样的,王妃绣错了。” 单云溪刚颤巍巍地穿了一根线,就被绣娘给扯开:“王妃娘娘不对,应该穿这个颜色的线。” 她刚伸出手,还啥也没干,就听见绣娘说话。 “王妃娘娘不对,这里应该先将线劈细了来。” 单云溪实在忍无可忍,猛然一拍桌子:“都给我出去!我自己来,不用你们教了!” “王妃娘娘……”不等绣娘说话,单云溪就将她们全都关在了门外。 众绣娘先是一愣,她们互相看看对方,逐渐在脸上浮现出担忧来。 “这可怎么办啊,等会公主殿下怪罪下来,我们可担当不起啊!”一个绣娘在门口忧心忡忡急道。 “你怕什么,公主殿下明显就不待见罚王妃,到时候要怪也是怪罪王妃娘娘,我们在这里等着就好了。” 有个年长的绣娘点了点头,道:“没错,这《锦绣山河图》就连我们中最好的绣娘也要绣上三天才能完成,今日完成不了还有明日,我们也不用这般着急。” 听了这绣娘的话,众人都觉得有道理,纷纷点头等在了门外。 可她们不着急,单云溪着急呀! 要她三天不吃东西可不就是跟要了她的命一样! 没多久,单云溪就打开门,伸出一个头来。 “你,跟我进来。”单云溪朝一个比较老实的绣娘勾了勾手指,等她进去,单云溪又将门关得紧紧的,没有人看见里面是什么情况。 剩下的众绣娘们等在门口,从日头刚起来等到日头正中,又从日头正中等到夕阳西沉。 终于在傍晚的时候,屋子的门打开了。 单云溪神情疲惫地走了出来,她面色菜黄脚步虚浮,活像个被掏空了身子的人。她一手拍在门框上,实在是累得说不出话来了,抬手指着门里面。 几个绣娘疑惑地进门一看,一副完整而精致的锦绣山河图正摆在她们的眼前! 不过一天的功夫,王妃居然就把它绣好了! 众绣娘面面相觑,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单云溪就一把扯了锦绣山河图跌跌撞撞往外头走去。 王府正厅中。 司马靖正跟长乐公主在用晚膳,他看着满桌的珍馐菜肴,却迟迟没有动筷子。 长乐公主看他这模样,便放了筷:“怎么了,靖儿,可是这些不合你的口味?” 司马靖摇了摇头,他深沉的眸子看了一眼门外。 外头的天色已经沉了下来,夜幕降落,往常这样的时候,单云溪早就欢欣鼓舞地开始动筷子吃东西了,还时不时会提醒司马靖这个多么好吃那个多么有味道…… 他沉凝的眸子微微垂了垂,看向这一桌精致的菜肴。食物对他来说向来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但是看着单云溪吃得欢快的样子,他偶尔也会多夹上几筷子。 可现在单云溪的位置却空空如也。 司马靖在心中轻叹口气,没想到他竟已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单云溪陪在身边吃饭。 这并不是个好习惯,对他这样的人来说。 任何的关系都有可能他成为最致命的软肋,而他,绝对不能让自己软弱。 他执起筷子,脸上的神色比先前的冷凝还要冷上几分。 长乐公主并不知道司马靖心中的想法,可她却知道,自己这是为了司马靖好。 就单云溪这种商贾之家的庶女,别说是配她的弟弟,就是随便配一个没落的侯府的庶子都嫌她高攀了! 要不是这是皇上赐婚……长乐公主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女子出现在司马靖身边的! 她越是想这件事就越是生气,可她高贵的身份不允许她说出或者做出那些龌蹉的事情,但是好好教导单云溪这种事她还是能做到的,并且能做得很好。 要是想待在靖儿的身边,就必须要做到常人不能做到的! 这《锦绣山河图》就正好适合单云溪,没有个一周她决计不可能绣完。 当然,长乐也已经想清楚了,她不会真的饿死单云溪,这不过是给她一个下马威而已,也让这单云溪好好认清自己的身份! 长乐公主夹了一块剃干净鱼刺的清蒸鲈鱼放在司马靖碗里,司马靖看了长乐一眼,没说话静静吃起来。 正在这时,门口突然“砰”地一声,单云溪一手拍在门上,她涣散的眼神在看见桌上饭菜的时候突然就亮了起来。 “饭……我要吃饭……” 活像个饿死鬼的模样! 司马靖看见她的时候便皱了皱眉头,怎么一天下来就累成了这个样子! 她形容憔悴,向来带着明朗喜悦的小脸此刻却一片木然,只有看着眼前菜肴的时候能提起些许兴趣。 单云溪不管不顾地,也没在乎那么多,直接拿过司马靖的碗和筷子开始扒拉起来,她吃得嘴巴鼓鼓地,还不时点头。 “好次好次……偶快饿死了……”她嘴巴里面塞满了饭菜,说话也说不清楚。 司马靖皱着眉头,倒是没有说单云溪什么,而是朝伺候的丫鬟道:“再上一副碗筷。” “单云溪!”长乐公主看她这样却生气得很,眼中满是怒意,“你的锦绣山河图可完成了?你这是将本宫的话全当做了耳旁风不成!” 长乐公主猛然一拍桌,立马出现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来拖单云溪。 “你看看自己现在这个样子,靖儿怎么会娶你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子!”长乐公主摇着头,她的厌烦和嫌恶从周身每一处散发出来,只差没有直接将单云溪撵出去了。 她一看见单云溪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就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为何她样样出色的弟弟会娶这样一个女子! 长乐气得浑身颤抖,恨不得能让这单云溪直接滚出去,可她又偏偏是皇上赐婚的女子! “给本宫把她拖下去,打三十板子再让她跪在祠堂反省!” 司马靖闻言,沉凝的眸子微抬,正要说些什么,却看见单云溪抬手制止的动作。 单云溪赶紧放了碗朝身后摆了摆手,几个婆子有些不明所以,手里头的动作便顿了顿。就见单云溪边嚼着嘴里的东西,边从衣服里摸出一大块布。 “啪”一声,她将那块布拍在了桌上。 她吞下嘴里一大口饭菜,道:“呐,长乐公主,我绣好了。” 说完她又继续端着碗吃了起来,其间还不忘悄悄朝司马靖挑了挑眉。 像是在说:我厉害吧! 那样子精怪俏皮得很,看得司马靖不由轻叹了口气,心中的沉闷却莫名少了许多。 长乐公主哪里会相信单云溪这话,这《锦绣山河图》就是技艺精湛的绣娘都要绣上个三四天的,何况是这个从未碰过针线的单云溪! 两个婆子将桌上那块布展开在长乐公主的面前,内里是一副让人叹为观止的精美绣品。 针脚细密,走线流畅,不难看出刺绣者老成的功底和谨慎细致……长乐公主猛然看向单云溪,这难道是她绣出来的? 这不可能! 第15章 知道自己的丈夫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长乐公主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单云溪,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串通绣娘欺骗本公主!给我拖下去掌嘴三十,看你还敢不敢在本宫面前说谎!” 婆子们上前来拖拽单云溪,她捧着碗挣扎,死也不肯放下。 司马靖皱着眉头,他沉了沉漆黑的眸子,将桌上的一双筷子飞了出去。那功夫精湛得很,一双筷子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几个婆子的手上,打得她们直捂着手后退。 再去看时,全都红肿了起来。 屋中人全都看向了司马靖,单云溪也抱着碗偏头看他,眼中满是亮晶晶的崇拜。 “司马靖,你刚刚那手也太厉害了吧!” 司马靖垂眸不紧不慢地看了她一眼,紧抿的薄唇轻启,却是对仆妇们道:“这是王妃,不得放肆。” 几个婆子都去看长乐公主,见她的脸色黑沉黑沉,个个都不敢说话。 长乐公主沉着嗓音道:“靖儿,纵然是王妃,撒谎骗人也是要惩罚的。” “你要是不信可以把绣娘叫过来问啊!她看着我绣的!”单云溪大声辩解着,说完她又抱着碗小声补了句,“撒谎骗人是要惩罚,那随意冤枉人就不用惩罚了……” 长乐公主俏眉怒竖:“好,本宫要是冤枉了你就自请去祠堂守夜一晚!” 单云溪耳尖抓住了这句,拍下筷子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来人,传唤众绣娘!” 一众绣娘排着队进来,在单云溪的身边跪了下来。 “都抬起头来,你们谁看见王妃绣这幅锦绣山河图了?”长乐公主挥手问道。 绣娘们跪在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着头没有回话。只有一个看起来十分老实的绣娘,颤巍巍地举起了手。 “回长乐公主的话,奴婢看见了……” 长乐皱了皱眉,没想到还真有人敢答话。 “你看见王妃从头到尾亲自绣这幅锦绣山河图?她从未假以人手?也没有人帮过她?” “王妃娘娘确实是自己亲手绣的……她拿着一个奇怪的工具,夹着绣花针,速度超过了宫里最快的绣娘,确实是巧夺天工,无人能及!” 单云溪边听边点头,还不忘边扒着碗里的饭。不过听到奇怪的工具时,单云溪皱了皱眉头,那玩意叫镊子,想她当年镊子缝合技术可是医院里一绝,没有任何人能比的上她。 不过是一幅锦绣山河图,那自然也不在话下。 “不可能!单云溪明明此前从未被教导过刺绣女红,怎么可能超越宫中最快的绣娘!本宫不信!”长乐公主的声音中带上了颤抖。 “我信 。” 一直没有说话的司马靖突然开了口,场面一度变得寂静。 单云溪从饭碗里抬头看了司马靖一眼,她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开口帮她说话…… 是因为对她有着愧疚么,她帮了他这么多次,终于良心发现了? 可他不知道如果他帮了自己的话,长乐公主就要去守一晚上的祠堂么? 虽然只是守一个晚上的祠堂,比起她跪了一夜来说,还是小巫见大巫了……但那也是他的姐姐呀! 她看司马靖这样听他的姐姐的话,还以为他有多喜欢这个姐姐呢……也不对,像司马靖这样的人,能这样的容忍一个人,应该就是对她很好很好了…… 不过是那抬头一眼的瞬间,单云溪的心中已经转了多转。 而司马靖看起来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谁也猜不透他心中的想法。 长乐公主更是难以置信,她最疼爱的弟弟居然在帮这个女人说话! 她又是震惊又是紧张担忧地看向司马靖:“靖儿!你别被她骗了!” “姐姐,本王只是说出事实。” 单云溪捧着碗看向气得胸脯一鼓一鼓的长乐公主,想想要守一夜祠堂还是很难受的…… “要不您……让我好好地吃完这顿饭?公主也是因为没看过我刺绣才会这么说的,也不是故意的嘛……” 她捧着碗,睁着一双澄澈的大眼睛看向司马靖,那样子活像是只守在食物旁边的兔子,又是警惕又是小心翼翼,就是没有一点狠毒的心思。 司马靖点了点头。 单云溪开心地叫唤了一声,又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而坐在一旁的长乐公主的脸色却非常地难看,她开始的时候确实是不相信单云溪的,但是在绣娘出来作证的那一刻,她就产生了动摇。 但是她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单云溪受到教训,而且这《锦绣山河图》确实难绣得很,她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呢? 所以她才一直坚持单云溪在骗人,却没想到靖儿居然帮了她一把。 “王妃这次便算了,不过是个刺绣而已……王妃以后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你就好好吃饭,养好了力气慢慢学吧!”说罢,长乐公主便拂袖出了门。 “啊……”单云溪无辜地看向司马靖,“还有东西要学啊……” 看她那愁苦的样子,还不忘往嘴里扒拉着饭,司马靖的神情逐渐柔和了下来。 他的嘴唇为不可见地抿了抿,需要非常仔细地辨认,才能发现那很可能是个难得一见的笑容。 只听得他低沉的嗓音响起,似是带着浅淡的好意,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你尽力就好。” 当然,一心扑在食物上,顶多只分出了一丝去担忧接下来生活的单云溪,并没有注意到司马靖话语中微小的变化。 晚上回了房,单云溪照例给司马靖换药。 她一边缠着纱布一边道:“刚刚谢谢你啊。” 司马靖却皱了皱眉头,回头冷冷看了单云溪一眼:“何事要谢?” “就是你刚刚在你姐姐面前替我说话啊,照她那个纠缠劲,你要是不说话她肯定不会这么简单放过我的,虽然我也不会任她宰割。” 单云溪给纱布绑了个漂亮的结,然后拍了拍司马靖的手臂,笑道:“好了。” 司马靖先是一愣,随即转过身来。 他用深邃的眸子深深看了单云溪一眼,那里头不知何时恢复了原先的冰冷,蒙上了一层冬日湖面的坚冰。 “本王并非为了你。” “好好好,不是为了我,我也谢谢你行了吧。”单云溪拿起衣服走过来,这司马靖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她正在帮他系腰带,却怎么系也不得其法,此时忽然听见司马靖沉沉的声音从她头顶响起来。 “离长乐公主远一点。” “哈?”单云溪抬头看向他。 司马靖低下头,俊美的容颜近在咫尺,她能清晰看见他硬朗的下颌,直挺的鼻梁,还有他浓密睫毛扑下的一层阴影。 在那阴影下,是一双如墨的眸子。 那沉如黑夜的眸子深深地看向她的眼睛深处,湖面的冰蔓延至她的全身,他的眼神冷得很。 单云溪的心头突然没来由地一阵慌乱。 就听见司马靖低沉的声音里夹杂着些许锐利的怀疑:“你根本不是单府二小姐,你到底是谁?” 话刚落定,司马靖就看见单云溪眼里的慌乱成了茫然。 她愣在当场。 在司马靖看来,她默认了自己的怀疑,这是被撞破了身份之后的震惊。 可单云溪却是连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现在算是谁? 她在这里没有身份,只有一副正好能供她容身的身体,而她甚至都不是完全了解这个身体的主人,只能凭着些零碎的片段拼凑起她的人生。 她没有来处,又如何回答司马靖这话? “怎么,无话可说了?” “我确实不是单府的二小姐。” 司马靖的眼睛一紧:“那你是谁?” 单云溪不说话了。 她沉默地低下头,继续将他的腰带系好,然后将伤药和纱布收进柜子里,一举一动跟往常没有丝毫差别。 司马靖皱眉,转身走到门口,顿住:“即便你不说,本王也有办法知道。” 他大步迈出了她的屋子,直到走远了他才发现,他的腰带……被她系错了,成了个打不开的死结。 看着那被司马靖的衣风带得微微往里的房门,单云溪叹了口气坐在床上。 她不是不想回答,而是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 要说是吧,那她这副身体确实是单家那个不受宠的二小姐的;要说不是呢,这二小姐的身体里确实有着一个不是她的灵魂。 除了两个人的名字都叫单云溪,她还真不知道她们有什么一样的。 单云溪想着这件事,一直想到大半夜才好不容易睡着,谁知道早上又被门口的一阵喧哗给吵了起来。 她被这声音吵得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下了床用力拉开房门。 “谁啊……没看见这才大早上的么,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睡觉了啊……”她不耐烦地趿拉着鞋子去开门,但是等她看清楚来人,她瞬间清醒了过来,咳嗽了一声,“覃嬷嬷,怎么是你啊?” 覃嬷嬷不苟言笑地上下扫了一眼衣衫不整的单云溪,“王妃赶紧起来去给公主请安吧。” 单云溪深呼吸了一口气,将自己冲到喉咙口的脾气咽了下去,露出一个笑脸道:“好的,您等会儿啊。” 说罢她就将门“砰”一声合上,没好气地让丫鬟们服侍她洗漱穿衣起来。等她整理好出来,覃嬷嬷依旧在门口候着。 她再次打量了单云溪一眼,似乎还是有些不满,但却看了看大亮的天色,没有再多说什么。 “时辰不早了,王妃赶紧随奴婢过去吧。” 单云溪在心里跟自己不停地说着“要冷静,千万要冷静”,随着覃嬷嬷去了长乐公主的住处,依照王府的规矩给她恭恭敬敬地请过安,又听她训了半晌的话。 长乐公主看单云溪这敷衍的样子,眼中便冷了下来。 单云溪就是像一颗随处可见的细小尘沙,低贱的出身,粗俗的礼仪。 然而这颗沙子偏偏落在了她长乐的眼中,怎么揉都揉不出去,揉的她满心怒火,双眼通红,却还是一睁眼就会看见这碍眼的单云溪! 怎么她那么万众挑一的弟弟,偏生娶了这么个一无是处的女子! 长乐的眼眸越发地沉,她深吸了口气,让自己渐渐冷静了下来,多年的深宫生涯,让她养成了沉稳的上位者心性。 也只有在司马靖面前,她才会露出几许本来的性子。 要对付单云溪,她有的是法子。 她在覃嬷嬷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覃嬷嬷便笑着退了下去,没多久就又进来了。 “公主,已经安排好了。” 看长乐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单云溪不由狐疑地看了过去。 “王妃,本宫问你一个问题,若你能答出来,那今日你便可以不受训示,也不用练习女工刺绣了。”长乐看向单云溪,居然还露出了一个浅柔的微笑。 单云溪一听,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 但是看长乐这冷静的样子,她心头没来由地出现了强烈的警示:这里头肯定有诈,别答应! “您说的是真的?我今天真的不用学东西了?”单云溪不肯轻信。 “等你答出来自然就知道了。”长乐公主端起茶杯,动作十分地端庄优雅。 第16章 比武场上的较量(1) 单云溪心下稍一思虑,便道:“好!” 反正她也没有什么损失,试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长乐公主抿了口茶,用绣帕轻轻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水渍,动作看起来极为赏心悦目:“我且问你,靖儿现在何处?” “啊?”单云溪面露疑惑。 他在哪里我怎么知道? 不过她很快就开始在脑海里排查起来,这个点,不是在睡觉就是刚起来……不,也可能是在练剑! “王爷应该是在练剑。”单云溪也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长乐公主笑了声,朝旁边的覃嬷嬷道:“能知道靖儿晨间要练剑,已经很不错了……”她又转向单云溪:“你还没说他在何处?” 单云溪灵动的大眼珠转了一转:“自然是在王府内。” 她这回答不得不说是极为取巧的,不管他司马靖是在轩竹院还是在什么地方练剑,总归是在这王府里。 单云溪心里已经笑了起来,虽然取巧,但总归对了不是,这样她就能有一天的清静了! 长乐公主微微一笑,端起了茶盏,也不说她对了还是错了。 一个丫鬟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公主,东西已准备好了。” 长乐公主点了点头,朝单云溪道:“靖儿一大早就去了校场,连早膳都没有用,你既然答错了,那作为惩罚你便亲自去送这个食盒吧,也好叫你知道自己的丈夫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她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这话明显就是在讥讽单云溪,一个女子在外抛头露面本就丢脸,而她的理由还是因为连自己的丈夫身在何处也不知道。 周围的丫鬟婆子都低着头轻笑起来。 尤其是那个拿着食盒的丫鬟,笑得眼睛弯弯地走上来,明明没多大的年纪,却一脸地嘲讽:“王妃,这里头是牛乳粥,可得趁热吃才行。” 单云溪就是再不懂,也看清了这些人眼中的嘲笑。 她先是看了看小丫鬟手里的食盒,又看了看落落大方端坐在那里的长乐公主。 忍不住对长乐公主竖了竖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先是设了个套引她进入,然后气定神闲地看着她落入自己的瓮中,最后盖子一盖。 这长乐公主不去做谋臣真是屈才了,她就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不对的,这长乐公主非要这样的针对自己! 就算是为了她弟弟司马靖,这也未免有些太过分了,这么好的智谋却偏偏用在了算计自家人的身上…… 亏她之前还放了长乐一马,没让她去守祠堂,可她不领情就算了,现在还要这样下单云溪的面子。 单云溪一把拿过食盒,转身走了出去。 看来,她不能再这样心慈手软下去了…… 城东校场外,单云溪下了马车。 她走上前,还没说话,就有两个侍卫交叉长枪拦住了她。 “站住,此处是校场,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我是镇南王妃,镇南王你们知道吧,我是来过来找他的,赶紧放我进去。”单云溪有些不耐烦,说着便要抬腿往里走。 “放肆!真难王妃岂是你可以随意冒充的!”左边的门神侍卫凶狠地道。 “就是,最近怎么还有这么多人来冒充王妃,明明之前才清理完一批人。”右边的门神侍卫疑惑道。 总之就是没人相信她呗,单云溪白眼一翻。 这司马靖是有多抢手,还有一批的人来冒充王妃? “你们放不放我进去?”单云溪看了左右门神一眼,大有一种不放我就给你们好看的样子。 “不放。”左边的门神面色凶恶。 “真不放?” “真不能放。”右边的门神神色坚定。 单云溪冷笑一声。 她直接大喇喇坐在了地上,开始大喊大叫地嚎哭起来:“哎哟喂,镇南王这个杀千刀的负心汉啊!明明要了人家现在却不肯认账啊,这个死没良心的!现在还不肯见人家啦!唔唔唔……要人家可怎么办啊!” 两个侍卫都被单云溪的操作给弄傻了眼,这是个什么情况? 不是王妃么?您王妃的自尊哪儿去了? “姑娘,您快起来吧……”右边的侍卫尝试着去扶单云溪,却被她一手甩开,用更大的声音喊起来。 “司马靖!花前月下你都是怎么承诺我的,你现在翻脸就不认人了啊!苍天啊,大地啊,司马靖始乱终弃啊!” “胡说什么!” 一双靛蓝的靴子出现在了单云溪的面前,她抬头一看,诶嘿,果然是她家的俊美王爷。 “你说谁始乱终弃?” 单云溪见状不对,立马抱住了司马靖的腿。 “王爷,奴家错了!都是奴家没伺候好您,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生奴家的气了嘛,奴家晚上一定好好伺候您。” 司马靖一听满脸黑沉,想将自己的腿收出来,谁想到单云溪抱得太紧,他试了好几次都没用。 两个侍卫大眼瞪小眼,这话题好像不太适合他们听下去。而且王爷虽然面带微怒,却始终没下令将这女人赶出去,他们也不知道该不该去拉这女子。 “你放手!”司马靖忍无可忍,冷冷地说了一句。 “不放不放就不放,王爷你就别生气了,奴家保证以后什么都听您的不行么,不管您想用什么姿势都可以啊……”单云溪越说越离谱,但司马靖却忽然一愣,然后定定地看向她。 “当真?” “什么当真?” 单云溪心里咯噔一声,遭了,他不会真想跟自己试各种姿势吧……她可是随便说说的! “这……”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反驳,就被司马靖一把拉了起来。 “你当真什么都愿意听本王的?” 什么嘛,原来是说这个……单云溪心里松了口气,下意识点了点头,“不过你得先吃了这个。” 她指了指旁边丫鬟提着的食盒,拍拍衣裙站了起来,之前的泼妇样子一扫而空,配着她浑身不俗的服饰还有身后跟着的几个丫鬟,看起来倒还真有那么点王妃的样子。 司马靖点点头,让身后侍卫接过了那食盒。 他虽然依旧冷着一张脸,但单云溪莫名觉得他的心情好像十分不错。司马靖让单云溪跟着自己,两人穿过了校场边缘,往书房的方向去。 单云溪不知道司马靖要做什么。 她一双灵动的眼睛这里看看那里瞟瞟,突然就看见比武场附近,卫子虞被几个人给缠住了。 单云溪就拉了拉司马靖的衣服,然后转身走了过去瞧热闹。 “卫将军是我们这里武功最高强的,还请不吝赐教!”一个热情的汉子大笑着抱拳道。 “此言差矣,我们之上还有王爷,将军切莫忘了。”卫子虞笑着摇手,样子看着十分谦虚,但也没有比武的意思。 “唉……那王爷谁敢去挑战啊!可不是自找没趣嘛,不过卫将军……你说这话可不是怕了吧!” 单云溪挤在人群中,正看得津津有味,就差没有大喊“打一架打一架”了。谁知这时,不知道身边谁推推搡搡的,将单云溪推了一把出去,卫子虞和那热情的将领都看向她。 “呵呵呵……你们继续,不用管我啊……” “王妃!”卫子虞忽然道,他左右一看,果然看见不远处的司马靖,卫子虞立马跪下行礼,“王爷、王妃安好!” 旁边众人立马色变,立马跪下一片给司马靖和单云溪行礼。 司马靖从人群外围走进来,低头看向单云溪,皱眉道:“王妃很是感兴趣?” “那倒也没有……”这么多人看着呢,单云溪只好笑着摇头。 司马靖看着她,眼睛里压根不信。 “也就……一点点?”单云溪露出一点小拇指的指尖来,模样看着十分有趣。 众将领都看向司马靖,先前那个热情的将领又开始继续着他的热情:“王妃若是感兴趣,不如下场来试试?” “赵龙!这可是王妃,你不要过于随意了!”卫子虞立马呵斥他。 “哎哎……没事没事……”单云溪做着和事佬,她可不想一来就害得人家被骂,何况她确实对这些古代人的身手挺感兴趣的。 司马靖却忽然一摆手,众人都看向他,等着他的吩咐。就见司马靖看了单云溪一眼,他的眼眸微沉,这说不定是个试探单云溪的好机会…… “王妃可愿上去一试?” 单云溪左右看看,才惊讶发现司马靖居然是对自己说的。 “我?”单云溪连忙摇手,“我还是算了吧,这没什么好试的……” 她主要是害怕自己出手没有轻重,万一将人打伤了那就不太好了。 “上去试试。”司马靖冷冷地看向单云溪,话语中没有半分拒绝的余地,“不是说什么都愿意听本王的?” 单云溪一愣,瞪大了眼睛看向司马靖。 他怎么这句话就记得这么清楚! “王妃反悔了?” “不是,我没……”单云溪垂着头叹了口气,“好吧好吧,不过事先说好,后果怎么样我可不负责的啊……” 看着单云溪往比武台上走去,众人都面露惊讶。 敢情这王爷是真的要让王妃下场啊! 单云溪今天穿着一件藕荷色的夏衫,不像其他的富家小姐或者夫人,全身上下除了腰间一条绛紫色的腰带,没有任何多余的饰物,颇有些随意不凡的气度。 她身材偏瘦,肩膀骨架却并不小,站在比武台上还真有几分洒脱的英气。 “你们谁先来啊?”她手一挥,脸上的神情随意得很,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这些将领都是随着司马靖征战杀伐过的。 换言之,他们都是手底下见过血的人。 这些将领看她那毫不畏惧的样子是又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生气的是这女子纵使王妃态度却无知又嚣张,无奈的是这女子终究是个王妃。 众将领又去打量司马靖的脸色,等着他的吩咐。 “注意分寸,切勿伤着王妃。”司马靖朝着众将领扫了一眼,他说话极具威严,下方众将都有种要挺直腰杆听军令的感觉。 “是!” 那之前被称作“赵龙”的将领率先上场,他笑着朝单云溪道:“王妃娘娘,您可以随意使用任何武器,我老赵保证不用任何兵器。” 单云溪却觉得好笑:“我不用兵器。” “那我老赵就让您一只手和一条腿吧,咱们三十招内定胜负,只要您将我打动了一步,就算您赢怎么样?” “老赵,你这也太放水了啊!”下方有人笑着道。 “说什么呢,这可是王妃娘娘,万一真出了啥事可怎么办!”那赵龙故作正经,朝下方的人说道。 “那你要不干脆别出招了,只要王妃娘娘能想办法让你移动一步就行!”下方的人又喊着。 “哈哈哈,是啊,老赵你可站稳了!” 众将领调笑着台上的赵龙,丝毫没有将单云溪放在眼里。 单云溪不由冷笑一声,摆出了一个出拳的姿势:“我劝你最好还是用尽全力,千万不要想着手下留情。” 正在这时,卫子虞走到司马靖身边,低声道:“王爷,廖将军还在书房等您商议边境换防一事。” 司马靖看了一眼台上摆好了姿势的单云溪,眼神紧了紧,道:“好好看着王妃,不要让她出什么事。” 看着司马靖往书房走去,卫子虞才表现出十分震惊来,自家王爷什么时候多看过女人一眼? 然而在司马靖消失在转角不久,赵龙就被打得飞出了比武台,在地上咳了好几声才捂着胸口坐起来。 第17章 比武场上的较量(2) 不多时,司马靖跟廖将军谈完公务,揉了揉眉心,问卫子虞:“什么时辰了?” “回王爷的话,已近午时。” “王妃呢?可还在比武场?” “这个……”卫子虞欲言又止,似乎在琢磨着这件事要不要说。 司马靖冷冷瞥了卫子虞一眼,他立马收了心里的那些琢磨,老老实实地回道:“王妃面对众挑战者大获全胜,现在已经没有人敢上台挑战她了。” 他一双深沉的眸子紧了紧,大获全胜? 这怎么可能? 那些将领的能耐司马靖自己知道,毕竟都是跟着司马靖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他原本估摸着这单云溪最多能在他们手下走过个五十招便算不错。 而那第一个上去的赵龙,曾经随他一起在北狄杀出重围,最后弃了高官厚禄,来他这里做了个小小的侍卫头子,但那身手却是连当年的北狄将军都要称赞两句的。 而单云溪若是连赵龙都打败了的话……他的面色逐渐沉了下来。 司马靖站起来,抬脚便往比武场的方向走去。 他一到比武场,就看见单云溪一个人坐在比武场木台的边缘上,正啃着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桃子。她的一双脚不着地,在空中晃来摇去,样子看起来轻松无比。 “哎!司马靖,你可别忘了你说的事情!”说着单云溪就从那比武台上跳了下来,走过来拍了拍司马靖的肩膀,“不是我说啊,这些人都太弱了吧,我都还没用力呢就都趴下了。” 司马靖往单云溪示意的方向看去,眼神就是一紧。 比武台上躺了十几个训练有素的彪形大汉,那赵龙更是被打得鼻青脸肿。 这一个个好歹都是跟着司马靖从战场上浴血奋战杀出来的,现在却被个小姑娘打得哼哼直叫! 司马靖的眼神逐渐沉了下来,他看向坐在比武台边缘的单云溪。 “王妃身手不错,本王来挑战你。”他将手伸向比武台,做了个“请”的动作。 单云溪眨了眨眼睛,指着他:“你……” 她原本是想说他的身上还有伤,根本就不宜动武。可台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单云溪又知道他受伤这件事是个秘密,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开始放肆地朝他挤眉弄眼。 而司马靖却一概视而不见。 她的防身术可是跟驻地最凶狠的军官学的,当时学的时候可没少花功夫。她知道这个世界有武功这玩意,单云溪虽然没有武功也没有内功,但她的防身术比之也丝毫不差。 而且她可不太会手下留情,万一让司马靖伤上加伤可怎么办? 不行不行……单云溪边想边摇头:“我不能跟你打,绝对不行……” 在单云溪想七想八的时候,司马靖已经站到了比武台的中央,他身长玉立,站在那里身姿挺拔,看着果有几分铁血杀伐的气息。 “为何?”司马靖皱了皱眉头,一张俊的不似凡人的脸逐渐冷了下来,深邃的眸子中尽是看不透的意味,却丝毫没能减低半分其中令人颤抖的威压。 台下的将领们看着都是浑身一凛,对司马靖的畏惧已经成了他们下意识的反应。而王爷此时此刻的神情,往往就是他们受罚的前兆。 “王妃……你快答应吧……”赵龙捂着肚子站起来,朝一旁的单云溪小声道。 这王妃确实让他佩服,可她对上的人不是别人……是王爷啊! 那可是一个不小心就会掉脑袋的! 单云溪听到赵龙的话,先是疑惑地左右看看,然后眯着眼睛指了指自己。 赵龙赶紧点头:“王妃,您放心吧,王爷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大概……赵龙看向台上挺拔威严的司马靖,心里头回想着所有王爷跟女子之间的画面…… 还真一个都没有! 他想大概也许……王爷会对女子手下留情? 单云溪却使劲摇着手:“不行不行,我真不能跟他打……” 他朝司马靖指了指背上,司马靖的眼神更沉了,这次简直成了暴怒的前兆,他一甩衣袍,伸手。 “王妃不是说什么都听本王的么?” 又来? 单云溪无语地瞪着司马靖,他怎么就这句话记得这么清楚,她那些医嘱却半个字都不记的! “好好好,你要来是吧,行啊!”单云溪摆出姿势,有觉得不对,她做什么这么听他的? 单云溪又撤了双手的姿势,甩甩手道:“那我不能这么白白地陪你打吧……你起码也得加点儿赌注什么的,要不然这多累啊,我才不做呢!” 说完她去偷瞄司马靖的脸色,只看见他紧了紧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妃要何赌注?”司马靖冷峻的眸子定定地看向单云溪,等着她接下来是想要他宠幸她还是要看他处理的相关公务…… “那我要是赢了……我要撤回一句话。” “什么话?” “我什么都得听你的这句话呀……你天天拿这个威胁我,我不得累死,不行不行,以后不能听你的了。”单云溪摇着手,下面的将领们都看呆了。 这王府里不是默认的所有人都得听王爷的么? 还能有她这么玩儿的? 司马靖沉凝的眸子蒙上了一层疑惑:“只有这个?” “只有这个,还有什么?要不你再给我涨涨月例银子?”单云溪的小脸顿时亮了起来,哎哟喂,早知道她就应该先让司马靖给他涨银子,不知道现在说还算不算…… “好,你若是赢了,可以不必什么都听本王的。” 单云溪心中可惜一声,不过想想能不用被司马靖老用这句话来使唤她……还是很不错的。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摆出了一个出拳的姿势,对手是司马靖,她可不敢有丝毫放松。 “那我上啦!” 司马靖没说话,而是伸出了右手,掌心向上。 她双手握拳率先冲了过去,就见她右拳如风,眨眼之间便到了司马靖的脸侧。司马靖眼神一紧朝旁边闪去,她的拳头就贴着司马靖的脸擦了过去。 与此同时,司马靖运起掌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向单云溪的左肩。 然而单云溪早就发现他的意图,左手化拳为爪抓住他的手臂,身子一低就闪了开来。 这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下面的人有的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比武台上的两人就已经接触过又分开来。 “哼,司马靖,你看起来还挺不错的嘛。”单云溪翘着嘴角笑了笑,看起来已经被勾起了极大的兴致。 司马靖抬眼,嘴唇紧抿,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看向单云溪,那里面同样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成了沉凝的认真。 单云溪却在那瞬间看出司马靖脸色的不对来,她心中恍然一拍脑袋,她怎么就认真起来了,司马靖身上还有伤呢! 不等单云溪多想,司马靖已经欺身上前,单云溪恍惚之间,差点就被司马靖打落在地,幸好她一个闪身避了过去。 司马靖忽然皱了皱眉头,她为何突然动作变得钝了起来? 单云溪突然间完全不似之前的骁勇,再也不向司马靖进攻不说,还频频被司马靖打得招架不住。 没多久她就在司马靖的面前露出了颓势,一个踢腿,却被司马靖简简单单地抓住了脚踝。 他皱了皱眉头,单云溪明显就没有用全力。 司马靖一拉单云溪的脚,单云溪就因为无处用力而朝司马靖的方向倒过去,眼看着要摔倒在司马靖旁边的地上。 “哎哎哎……” 司马靖却朝旁移了一步,单云溪就不偏不倚地倒在了他的怀里。 台下的将士都纷纷移开了眼睛,怎么打得正精彩呢,突然开始扶起来了。 单云溪感受到背后人胸膛的温度,小脸立马就红了,她掩饰般地咳嗽一声,推开司马靖站起来。 “王爷的武功真好啊哈哈哈……”单云溪说着就要赶紧下去,却被司马靖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为何要让我?”司马靖皱紧了眉头,显得有些愤怒。 单云溪看向司马靖略显愤怒的眼睛,过了好半晌,才叹气道:“司马靖,你还有伤呢。” 司马靖皱眉不语,看着他沉思不悦的样子,单云溪走上前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 “我是个大夫,可不能眼看自己的病人伤口再次崩裂,回去记得好好养伤听到没,别再练什么剑比什么武了……” “是本王输了。”司马靖忽然打断了单云溪的话,沉声说道。 他的脸色微沉,眼神落在单云溪的身上一动不动。但当单云溪疑惑地看过去的时候,司马靖却忽然别过了眼睛。 台下的人都傻眼了,怎么打着打着又开始认输了呢? 别说是台下的将士们了,就连单云溪也有点愣住,他怎么突然就说自己输了?难道是良心发现知道自己治疗他不容易了? 司马靖凛声道:“自今日起,王妃可以自由行动,不必事事征求本王意见。” 下面的将领们都瞪大了眼睛,原来像王爷这样的男人居然也会博君一笑只为红颜啊……可见这英雄爱美人的话不只是说说而已的。 “你说真的?”单云溪有些不敢相信,这倔得跟头牛似的司马靖居然就这样答应了她? “本王从不食言。” 单云溪小声地握拳往下:“耶!太好了!” 自由……还真是个美好的词啊。 看来想要什么,还是得努力一点才行。 他们比武结束,时辰已近午时,食盒中的东西也早就冷了。单云溪看到那结成块状的粥,直接盖上了食盒。 “干脆回去吃早午饭算了。” 司马靖也没有反对,他今日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毕,回去陪姐姐用午饭也好。 走到了镇南王府,司马靖刚迈步进去,就听见门口守候的小厮说长乐公主已经备下了午膳,早就在等候王爷和王妃。 用膳的时候,长乐公主和司马靖都遵从着食不言寝不语的礼仪,单云溪虽然觉得有点儿闷,但她一门心思放在眼前的吃食上,倒也没有太觉得压抑。 吃完了饭,单云溪正要告退,这个时间点,刚刚好回去歇个午觉啥的。 “王妃先不着急,留下来陪本宫说会儿闲话吧。” “这个,陪您说话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不过我是看这刚用过午膳,公主肯定也觉得疲乏了……要不先睡一会儿再来聊天?”单云溪眼珠子一转,司马靖看得不由皱起了眉头。 她又想做什么? 长乐公主冷笑一声:“王妃,你要是累了想走就直说,何必用本宫做幌子。”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单云溪只好又坐会椅子上,“好吧,你想说什么……” “今日让你去校场,就是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夫为妻纲。”长乐公主温柔地看了看司马靖,“靖儿一个人这么多年也不容易,你必须要成为配得上他的女子,这第一条就是什么都要遵从夫君的。” 第18章 现在,我才是王妃娘娘 单云溪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上午司马靖才刚刚答应她不用什么都听他的,怎么才吃个饭,到了长乐公主这里就完全变味了? 她偷偷瞄了司马靖一眼,发现他也正看过来。 两人的视线刚一擦过就都别了开来,她立马去看长乐的脸色,长乐正在那里训话,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刚刚和司马靖之间的小动作。 单云溪心里头忽然有些别扭……这感觉怎么看怎么像是他们两个在长乐的眼皮子底下有什么小秘密一样。 她又偷偷朝他看了过去,而司马靖也在这时看了过来。这次两人都没有移开眼,一个人的眼神冷静,一个人的眼神灵动。 单云溪忽然明白了秘密的感觉,现在她跟司马靖也有小秘密了,还是长乐公主完全不知道的那种。 别的她不敢说,但是司马靖说过“本王从不食言”,这句话她还是相信的。 像司马靖这样的人,看起来虽然不苟言笑,冷冷的像个冰坨子木头人,但是这么一段时间下来,她也知道司马靖是个一言九鼎的人。 “靖儿想必累了,你先回房去歇歇吧。”长乐公主虽然对着单云溪不怎么待见,却对司马靖关怀备注事事周到。 想着他肯定也不喜欢听这些女人之间的话题,便笑着让他去做自己的事情。 司马靖向着长乐公主颔首道:“是。” 走之前,他朝单云溪冷冷地瞪了一眼,像是在警告她不要对长乐轻举妄动。 单云溪还觉得委屈呢,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长乐在抓着她训话,这司马靖瞪什么瞪呢! 她毫不示弱地给他瞪了回去。 司马靖却已经转身走了。 “王妃,注意言行!”长乐公主不满地将茶杯重重搁在桌子上,这靖儿才刚走,就在这里使什么眼色,真是不入流的女人! 单云溪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眼前的地面,颇有几分委屈,“哦……” 好不容易等单云溪听完长乐公主的训话,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正准备回房小憩一会儿。 谁知道她打开门,司马靖正站在屋内,看她房中间挂着的那副寒梅图。 “这有什么好看的?”单云溪走到他身边,也对着那寒梅图看起来,只可惜她不太会欣赏,这幅图挂在这里这么久,她也没看出什么格外动人来。 司马靖转过身,道:“单云溪,本王还真是小看了你。” 单云溪正疑惑地看过去,就见司马靖一转身盯住了她的双眼,深沉的眸子似是要看进单云溪眼睛里最深的地方。 “本王不管你是谁派来的,都不要在本王面前耍花样,更不要对长乐公主动什么心思,要不然你一定会死的很惨。” 那瞬间,单云溪看见司马靖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冷冷的杀意。 “你有病吧!我就是单家一不受宠的小姐,能有什么人派我来?”单云溪看着司马靖莫名的杀意,感觉就像是吞了一只苍蝇,简直莫名其妙。 她都怀疑这司马靖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了。 再说了,明明就是长乐公主一直在找她的麻烦好么,这司马靖是眼睛有问题么?他怎么就觉得自己会对长乐做什么? 就她这小身板,能在长乐的欺压下顽强生长才是奇迹好么? 司马靖冷冷地看着单云溪:“那你如何解释你这般好的身手?” “我……”单云溪哽了一下,“我那是天赋异禀不行啊,我跟你说,小时候我被神仙托梦点化了,然后教了我一套十分精妙的防身之术……” “你就拿这套说辞来说服我?三岁稚儿也不会信!”司马靖紧盯着单云溪。 单云溪还想说几句辩解一下,卫子虞却突然从院外走了进来。他看了单云溪一眼,凑在司马靖的耳边悄声说了几句,就见司马靖眉头一皱。 “备马,现在出发。” “哎哎哎!你去哪?”单云溪伸手去拉司马靖。 司马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单云溪立马放开了他的手,想了想却还是忍不住劝他:“你还有伤呢,怎么能骑马颠簸?” “这与你无关。”说完司马靖就转身出门,走到门口又道:“你给我安安分分待在王府,别想动什么歪心思。” 单云溪“啧”了一声,这司马靖真是不知好歹,都说了有伤有伤,偏偏他就一点也不关心自己伤势。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房门外,司马靖大步流星地走着,忽然顿了顿,道:“让芸香过来,她知道怎么做。” “是。” 单云溪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生着闷气,不仅气司马靖不好好养伤,也气自己做什么要去管这闲事。 还有,不是说好了让她自由的么,这个丫鬟又是怎么回事! 芸香恭恭敬敬地给单云溪上了一杯茶,又端上些许新鲜的葡萄:“王妃娘娘,这是西域特供的葡萄,据说十分地甜,您尝尝?” 单云溪下意识就想拒绝,这芸香明显就是司马靖派过来监视她的。 她就不明白了,司马靖为什么非要这样防着她? 对,没错,她确实有些地方令人费解,也解释不了身上的武术和医术都是怎么来的……可是她没有坏心啊! 她要是真想对长乐做些什么的话,那长乐早就不在这里了,她还用天天耐着性子去听长乐那些长篇大论的训话么? 还不是因为她觉得长乐虽然有些针对她,但也是出于对司马靖的关怀而已么。 单云溪看了芸香一眼,不过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单云溪也发现一件事。 这芸香虽然是司马靖派来监视她的,但也仅仅只是在监视而已,其他的事情芸香都做得极好。不仅会帮助她应对长乐公主的刁难,还将她的喜欢摸得一清二楚,将她照顾得十分周到。 这么一想,单云溪又总觉得对芸香狠不下心来。 她拈了一颗葡萄进口,果然好吃得紧! “真甜啊,芸香你也吃!”单云溪拔了一颗递给她,看她不接就直接塞在她手上,“别说那些主仆之别的,这套在我这里不管用,让你吃就吃。” 芸香拿起那颗葡萄,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她将那葡萄仔细拨开,然后放进了嘴里。 真的很甜。 这一天,丫鬟芸香来禀报说长乐公主跟她下了帖子,邀请她去参加一年一度的霖溪诗会。 “芸香,这霖溪诗会是个什么玩意儿?”单云溪拿着那张帖子,向旁边的芸香问道。 “回王妃的话,这是咱们南阳城的一大盛事,到时候咱们南阳城的名门闺秀,贵家千金都会去参加。”芸香将单云溪嗑在桌上的瓜子壳清理干净,然后又给她端上了一杯热茶,将她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那我能不能不去啊?” “王妃又说笑了,这可是公主的请帖,怎能随意推脱。您忘了,王爷离开前可是嘱咐过要您安分一点的。” 单云溪顿时就垂头丧气,司马靖离府之前,不知道从哪里找来这丫鬟,叮嘱了一顿之后放到她身边。 这丫鬟虽然深得她的心意,却天天在她旁边念叨着,别乱来安分点,她都差点以为是另一个司马靖在这里了。 “我知道了,芸香你就少念我两句吧,年纪轻轻的就跟那碎碎念的老妈子一样。”单云溪放了手上的瓜子,又拿起那封请帖看了起来。 到了诗会这日,芸香早早地就将单云溪拉了起来,开始给她梳妆打扮起来。 单云溪连眼睛都没睁开,就被芸香并着几个丫鬟拉到了梳妆台前,开始给她东搞搞西搞搞。 “现在才几点啊……我们这么早过去都没人吧?我能不能再睡会儿?” “王妃又想偷懒了,小心长乐公主等会又罚您。”芸香笑着,边说手上边不停地给单云溪上了口脂。 单云溪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她为什么穿个越就这么难呢? 芸香给她打扮好了之后,赶紧拉着她去给长乐公主请安。 单云溪走进屋子,给长乐公主福了福身:“臣妾给长乐公主请安了……”说完她就站起身,还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长乐公主端着茶杯打量了单云溪一眼,看见她的呵欠刚要训斥,却又突然顿住了,在她的眼睛里明显闪过一丝疑惑与惊讶。 今天的单云溪不单单是令人惊讶,而是从上到下的使人眼目一新。 她本来就是容貌绝佳的人,实在没有枉费芸香今日的一番打扮,她完全褪去了之前的不修边幅。 形容普通的女子,有小家碧玉的,也有大家闺秀的,却就是没有单云溪这样洒脱而自然的。 她穿着一件浅绿色的袄服,衬得单云溪的小脸莹如碧玉,湛蓝折枝纹的湘裙又显得她身长玉立,单云溪本来就身材极好,这一身的打扮将她身材上的优点全都凸显了出来。 单云溪虽然不会那些复杂繁琐的礼仪,可单单就是站着那里,便有了几分清荷独立的韵味。再瞧她脸上偶尔露出的笑容,便又觉得如同暖阳高照,让人心里舒服得很。 长乐暗暗在心里点了点头。 一旁的江别情却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一双美目中尽是难以置信。 这……真的是那个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还时常梳着松散发髻不簪珠钗的单云溪? 只见单云溪抬了抬手,她手腕上一只玉镯就不经意地下落,生生给单云溪平添了好几分灵动婉扬的美。 江别情心头顿生一种危机感,要是被王爷看见单云溪这个样子,就算不动心也很可能会侧目多看她几眼的。没想到这单云溪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居然还藏着这么副好容颜! 她还真是看走眼了! “行了,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就走吧。”长乐咳嗽了一声,“王妃今日可要记住谨守本分,切不可给镇南王府丢脸知道么?” 看长乐公主伸出手,江别情便立马伸手去搀扶住长乐公主的手。此时的她已经收了自己的震惊,乖巧体贴得跟长乐公主的亲妹妹一样。 但当她微微低下头,眼中却闪现一丝冰冷的狠毒。 本来她提议让单云溪跟着一起去这霖溪诗会,就是想要看她出丑的。现在虽然单云溪今日这身装扮有稍许惊艳,但霖溪诗会是何等地方,可不是有着一副好看的皮囊就能混下去的。 江别情勾着嘴笑了笑,只要这单云溪还是单云溪,这霖溪诗会就够她好看的! 单云溪便落后了半步,听着长乐公主的话机械性地点头。 之前她就听芸香说,江别情会跟着一起去,她不奢望江别情不给自己使一点绊子,只希望她能有点脑子,在这种大庭广众的场合老实点。 要不然真出了什么事,也够单云溪头疼的。 单云溪一路上一直盯着江别情,她始终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就好像真的只是去参加一个诗会一样。 马车停了下来,单云溪这才发现已经到了霖溪。 她急忙放了手里没吃完的糕点,芸香又帮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糕点渣,这才下马车,而此时长乐跟江别情却都走远了。 第19章 飞花令,吟诗作对可是她的拿手好戏 她急忙拉着芸香一起跟上去,这里看着像是一处郊外的庄园,这要是没跟上长乐她们,保不准她就给走丢了。 谁知道偏偏天不遂人愿,一个女子横插在单云溪的面前,她还浑然不觉地跟自己身边的丫鬟赏着景色。 “劳驾让让!”长乐公主走得快要不见人影,单云溪实在没心思去看眼前这姑娘。 单昭涵闻声看过去,却让她看见了一个单家的笑话。 单云溪只听见眼前的女子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啊,怎么?成了镇南王妃就以为自己成了枝头凤凰,连霖溪诗会也敢来掺一脚了?” 单云溪不由满脸疑惑,看向身边的芸香:“这谁啊?说话这么难听她爹娘知道么?” 芸香早就习惯了单云溪这种说话习惯,闻言只是摇了摇头。 单昭涵却头一次看见这般不怕死的单云溪,她难以置信地笑了一声:“这么久不见,你还真是反了天了!给我打!” 不过是短短数日,单云溪这个贱女人,现在居然敢跟她顶嘴了? 单昭涵身边的丫鬟紫檀也是欺负惯了单云溪的,直接上去抬起手要扇她的巴掌。 却被单云溪一把抓住了手,她紧了紧眼睛,看向紫檀和她身后的单昭涵。 “你确定要打我?” 这时单云溪才看清了那姑娘的面容,肌肤白皙如玉,倾城容貌明眸皓齿,一双清丽的眸子此刻沾染了几分嗔怒,却更生动美艳得叫人移不开眼。 一阵眩晕,她的头忽然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许许多多碎片画面疯狂地涌入她的脑海里,每一帧每一副都是眼前这女子在欺负自己的画面。 小的时候,单昭涵抢她的东西,踢她踹她;长大了,单昭涵就让丫鬟打骂她,将她的东西全都从屋子里扔出去。 春日,单昭涵让她去采摘鲜花,却害她从山上摔下来;夏日,单昭涵罚她跪在烈日之下,直到她晕厥过去;秋日,单昭涵让她将所有的屋子都打扫一遍,她饿晕在偏僻小屋中,三日后才被人发现;冬日,单昭涵让她去收集雪水,她用手将雪盛起来,冻得没有任何知觉…… 单云溪眼中流下两行清泪,这是原主对于单昭涵的畏惧,也是对于她的痛恨。 “原来你就是单昭涵……” “怎么,现在想起来了?”单昭涵笑了笑,她这一笑有种颠倒众生之感。 只可惜,单云溪却丝毫没有感受到。 她所有的感受都是原主对于单昭涵深入骨髓的痛恨,单云溪在心里安抚着另一个自己:放心,我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的,一定! 单昭涵身边的丫鬟们一拥而上,将单云溪压制住,眼看着单昭涵的巴掌就要落在她的脸上。 单云溪却勾了勾嘴角,她直接一脚飞踹在单昭涵的肚子上,将她踹了个老远。 “单昭涵,你现在应该向我行礼。”她轻轻一下便挣开了旁边的丫鬟婆子,“毕竟我才是王妃娘娘,而不是你。” 单昭涵别提有多震惊了:“单云溪,你反了天了!” 单云溪冷笑一声,她看看周围这些人,有单昭涵的丫鬟婆子,也有看热闹的其他夫人小姐。这里毕竟不是合适的地方,单云溪看了地上的单昭涵一眼。 这个场子,她迟早有一天要找回来,但现在却并不合适。 单云溪没理会被踹翻在地的单昭涵,急忙去找长乐和江别情了。 她穿过好几处假山,才好不容易在一处空阔的地方找到了长乐公主。长乐公主端坐在凉亭里,旁边坐着江别情,而一众富家千金们正在跟她行礼。 这是一处小湖,平静的湖边被微风吹皱,一旁是凉亭和临时搭出来的小棚,周围都精致地蒙上了一层白色的帷幔。 而小湖的另一侧,则也是一溜的小棚,只是没有帷幔,里头坐的尽是些年轻有为的士子才俊们。 霖溪诗会一年一度,向来是南阳城最大的一场盛事,来参加诗会的人不是在城中有着身份地位之人,就是家族显赫的有为后生。 这诗会既是他们彰显自己才学的机会,也是一场各大家族之间的博弈盛宴,往往在诗会之后会有好几家公子小姐传出定亲的消息。 “这不就是古代的相亲嘛……”单云溪听着芸香介绍,便道。 “王妃慎言,咱们还是赶紧到公主那儿去吧。”芸香意指小湖边的凉亭。 芸香已经打探到长乐公主坐在凉亭里头,单云溪点点头,带着芸香走到了凉亭里头。 凉亭里头除了长乐公主,还坐了几个有身份的小姐姑娘,只是都没有单云溪这个王妃有分量,她只需要向公主行礼即可。 受了几个姑娘的行礼,她这才坐了下来,长乐公主颇为不喜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责备她怎么脱队了。这时单云溪也不好解释,只能讪讪地笑了笑。 长乐公主也没有追问她,只是让她不熟悉路就不要去外头走动了。 单云溪难得看到长乐公主对她态度这样的好,但是她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这长乐哪里是给自己面子,只不过是因为她现在代表着镇南王府,她这是在给司马靖面子呢。 长乐公主是这里位分最高的人,周围的富家千金都注意着这边的情况,自然也注意到了来晚的镇南王妃。 自从镇南王成亲,这还是他的王妃首次出现在她们的社交场上,一众夫人姑娘们都不由多看了几眼。 单云溪也大大方方地任她们打量,长乐看着又在心里点了点头。 她也就这胆量还算是跟靖儿配得上。 正在这时,突然有丫鬟掀开了帷幔,又进来了一个女子。 单云溪看过去,这不正是之前还想教训她的单昭涵么?她换了一身衣裳,发髻明显也重新绾过了。 单云溪扯着嘴角不屑地笑了笑,就见单昭涵款款上前,朝着长乐公主盈盈下拜。 “小女单家昭涵,给长乐公主请安。” 长乐公主点了点头,眼前这个便是单家的长女了。确实跟单云溪很不同,比单云溪有涵养得多,虽然姗姗来迟,态度却依旧大方诚恳。 可长乐的眼神却冷了下来,单家换了女儿嫁给靖儿,要说这单昭涵半点不知道,她是说什么也不相信的。 她没有开口让单昭涵起来,单昭涵就只能维持着半身下跪的姿势。 这单昭涵跟单云溪不一样,她的规矩练得极好,即便是这样,动作也没有丝毫变样。 长乐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单昭涵,单家不过是个商贾之家,这也不是多惊艳的女子,居然还敢嫌弃她的靖儿? 真是不知好歹! “既然来晚了,就在那里站着吧。”长乐公主状若无意,伸手一拂,看样子是准备让单昭涵站上一整天了。 单昭涵眼神紧了紧,却不敢反抗公主的命令。 她乖巧地应了“是”,亭亭玉立地站在了凉亭中,温婉柔弱的样子偏生更为吸引人了。 单云溪始终冷眼看着单昭涵,既没有出言阻止也没有趁机落井下石。 她只是看着,等着一个最为合适的时机。 这么多年的临床经验,让她明白了手术时机的重要性,什么时候下刀,在哪个地方下刀,怎么下刀,这都是讲究技巧和时机的。 而她恰好,是这其中的佼佼者。 “各位!” 空地中央一个男子突然出声,坐在小亭子里的小姐们都不说话了,一时间十分地寂静。单云溪也收起了思绪,开始认真听起来。 “春城飞花,轻烟携令。今日有幸蒙长乐公主驾临,这第一令便请公主来选吧。”男子话音刚落,就有小丫鬟端着个木盘呈进了凉亭。 单云溪瞥了一眼,那木盘上装着一排七八个木牌,每个木牌上都用白色的四线系了一朵不同的花卉。 就见长乐公主伸出纤纤素手,拿起了系着白色玉兰花的那块木牌。 她翻过木牌瞧了一眼,便唇角一弯微微笑了起来。 单云溪看着长乐这一笑有点儿愣住了,果然不愧是司马靖的亲姐姐啊,这一笑简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别说是单云溪,凉亭里的众小姐都看得有些呆了。 只见长乐抿嘴一笑,道:“阆苑移根巧耐寒,此花端合雪中看,以‘雪’字为令。” 单云溪瞧见那木牌上正写着一个大大的“雪”字,朝旁边的芸香小声问道:“这啥意思?” 芸香正要跟单云溪解释,旁边的江别情却突然笑了起来。 “长乐姐姐,您看王妃姐姐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行令了呢?” “什么?我可没有啊……”单云溪眨巴眨巴眼睛,她不过是想偷偷问下芸香这飞花令是怎么个行令法,怎么就成了迫不及待了呢? “长乐公主,我这妹妹在家可是向来喜欢这些诗词歌赋的,想必定是有些技痒,不如就让我与妹妹先来行这‘雪’字令如何?”单昭涵从众人中走了出来,看向单云溪的眼神里充满了挑衅。 这个单云溪,她不过是捡了个自己不要的王妃来做,居然还真的以为自己可以爬到她单昭涵的头上来作威作福了? 她可是清楚得很,单云溪不过是个姨娘的孩子,一出生那姨娘就死了,单云溪压根就没有接受过任何启蒙,也没有学过任何大家闺秀该学的东西。 诸如诗词歌赋这样的,那单云溪连能不能听懂都不一定呢! 只要单云溪碍着长乐公主的面子应承下来,那她必定出丑。 这么好的机会,她单昭涵可不会白白放弃……不仅如此,她还要借着这远近驰名的霖溪诗会,踩着单云溪给自己博个才名出来。 到时候天下都会知道,单家两个女儿,大女儿是才情远扬,而作为王妃的二女儿嘛……只是个草包而已! 长乐公主有些狐疑地看了单云溪一眼,这单云溪连平常的礼仪都行不好,还能喜欢诗词歌赋? 若真是这样也好,会些诗词总比一无是处的好。 “王妃,可真是如此?” 单云溪看着单昭涵,心里想着该怎么回答长乐这问话才好。 虽说她从小背了无数的唐诗宋词,但这飞花令她毕竟没有听说过,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游戏规则,她可不敢随便应承。 被单昭涵看扁是小事,反正她向来也没有高看过她,要是在这霖溪诗会上给镇南王丢脸那可是大事。 还指不定长乐公主回去会怎么罚她呢,她可实在是不想听那些长篇大论的“夫为妻纲”了…… 单云溪的犹豫,在长乐看来还真就有点儿像那么回事。 这单云溪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能这么谨慎的思考也就说明还是有几分把握。 看长乐公主有些心动,江别情也在旁边继续煽风点火:“公主姐姐,这可是展示王妃才华的大好时机,要是在这时候退缩,难免会让人觉得镇南王妃怯懦无才啊……” 长乐公主一听讲别情拿出自己弟弟的名头,就不禁点了点头,绝对不能弱了靖儿的名头。 “你便去吧,能接多少算多少,接不上的就让别情继续。”长乐公主欣慰地拍了拍江别情的手,这江家的姑娘别的不行,诗词可是她亲自考察过的,也能补上这个面子了。 江别情向着长乐公主笑了笑,她就等着长乐公主这句话呢。 到时候单云溪出丑了,她正好来救场,不仅能在众人面前留个才名,在长乐公主心里的印象也会更好。 场间位分最高的公主都发话了,单云溪看着虎视眈眈的单昭涵,还有在一旁煽风点火的江别情。 敢情这里的人个个都想看她出丑还是怎么的! 单云溪无奈地摇头笑笑,再抬头时眼中骤然闪现一丝锐利。 她虽然不想惹麻烦,但是这麻烦偏偏要找上她,那她也不会怕。 第20章 望鹤楼,莲花灯,才名远扬的开始 “你真的要跟我比?”单云溪看向单昭涵,她的脸上并没有出现她们想看见的畏惧和怯懦,反而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怎么,王妃娘娘害怕了?”单昭涵嘲讽道,周围的几个姑娘家都跟着笑了起来。 单云溪也跟着笑,眼睛玩的跟月牙儿似的:“我是希望你不要后悔。” 单昭涵皱了皱眉,脸色沉了下来:“那便开始吧。” 长乐公主朝一旁点了点头,外头的铜锣便敲了一声,这是在向外头的士子们示意,姑娘小姐要开始行令了。 “雪声偏傍竹,寒梦不离家。”单昭涵已经开始行令,说完她便看向单云溪,还装模作样地向着她行了个礼。 所有人都看向单云溪,她皱着眉头,似乎一开始就已经被难住。 “王妃姐姐不会一句都想不出来吧……”江别情率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周围的小姐们早就都忍不住了,个个都拿着帕子捂住嘴嗤笑起来。 这王妃站起来的时候就有些为难,没想到还真是个草包王妃,居然连一句诗都想不起来! 单云溪犹犹豫豫地接了一句:“飞雪带春风,裴回乱绕空。” 看长乐公主难看的脸色好了一点,单云溪就知道自己对了。她从来没有行过这什么飞花令,也不懂这行令的规矩。 她只好自己猜,估计这飞花令,应该是要诗句里带“雪”字。但单昭涵的诗句里第一个字就是“雪”,单云溪就不确定她是不是要接第二个字,所以才考虑了一阵。 众小姐姑娘们心里都在暗暗点头,这王妃虽然想得比较久,却还是接上了,而且还是按照更难的“顺字令”规矩,看来这单家大小姐一定要接一句第三字为“雪”字的才行了。 “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单昭涵很快便接了上来,旁边的丫鬟立马将她的诗句写了下来,供一众小姐和长乐公主赏鉴。 “乱山残雪夜,孤独异乡人。” 不等那丫鬟写完,单云溪也立马出了一句。 单昭涵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她略一思忖道:“天山三丈雪,岂是远行时。” 两人你来我往的,所有人都发现单云溪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是单昭涵刚说完,她立马就接上了下一句,说的单昭涵逐渐满头大汗起来。 她拿着绣帕擦了擦额头,想到第十三个字,却半天也没有想出来。 旁边的小姐们也在想着,有人忽然想出一句,轻声念道:“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单昭涵也不管是谁说的,立马就将这句诗原封不动地念了出来。 谁知道众人却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看向她,单昭涵心里正觉得奇怪,回头一看,刚刚跟她说那句诗的不是别人,正是单云溪。 “你!”单昭涵大怒,指着单云溪就要开骂。 “好了,此次是王妃胜。”长乐公主看着单云溪微微点了点头,她原以为单云溪能对上一两句就很不错了,谁知道她不仅能对出来,还能按“顺字令”对到单昭涵都无话可说。 要知道单昭涵可是一直被誉为“才女”的,没想到这单云溪也是个有才之人。 长乐公主再看向单云溪的时候,眼中便增添了些许的赞赏。 江别情看得心中惊讶非常,更多的却还是对单云溪的警惕,她没想道单云溪居然心机这般的深沉!一直藏着自己的文采,装出一副什么都不会的样子,她还真是小看她单云溪了! 而这个单昭涵也真是没用,不是说是什么才女么,怎么连单云溪都比不过……这要是她,肯定觉得丢脸死了。 单昭涵当然觉得丢脸得很! 她感觉周围的眼光全都聚集在她身上,带着或多或少的嘲笑和讽刺,单昭涵的小脸立马就红了。 从小到大,她就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可是看着长乐公主对她冷淡的样子,单昭涵又实在不敢当着她的面去出手教训单云溪,甚至连出口骂两句都不敢! 这就是做王妃的好处么……处处高她一头,她自知是个商贾之女,可她从小就被父母宠爱,同其他所有的大家闺秀一样启蒙读书,学习琴棋书画,从来不觉得自己矮人一头。 直到今天她看见单云溪。 她才知道士农工商,商为末的说法是真的! 可是为什么,这明明本来应该是她的! 单云溪瞥了单昭涵一眼,她虽然从来没有跟单昭涵相处过,但是脑海中的记忆却告诉她单昭涵是个什么人。 像单昭涵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不过单云溪可从来就没怕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别说是她一个小小的单昭涵,就是来十个她都没在怕的。 接下来的行令都没有最开始单家姐妹的对决有趣,大家对了半晌就决定去游园赋诗。 众人顺着霖溪,一边赏景一边赋诗。 走到湖边,长乐公主停了下来,单云溪也跟着停了下来。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听这些人文绉绉地吟诗作赋实在是无聊得要死。 早上她那么早就被芸香拽起来,之前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困意上头,她就差没表演一个当场睡着了。 不知不觉,一只手伸到了单云溪的身后。 单云溪突然直直地朝着湖里摔了下去,初春的湖水还十分冰冷,被淹没的感觉顿时席卷了单云溪。她在湖里扑腾挣扎着,浮沉间只看见岸上单昭涵幸灾乐祸的笑容! 原来是她! 单云溪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呛了一大口水进去,她感觉身体变得越来越重,那湖底好像有什么在将她往下面拉,没多久她就没了力气…… 一些零碎的片段骤然在她的脑海里闪过,有她睡在柴房里的,也有单昭涵带着丫鬟打骂她的,还有她被人迷晕了带进花轿里的…… 转瞬之间,又成了她在战场上救人的时候。爆炸声就在耳边响起,她顶着被炸得四散的泥土,冲到了爆炸坑的旁边给一个被炸断腿的进行急救。 各种混乱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却只专心专注地救治着眼前的人。 等她终于给他包扎好,这才想起去看他的样子,那人居然是她的哥哥单风海——那个已经死在了战场上,只剩下一个骨灰盒的单风海。 单云溪猛然间睁开眼睛,双手向前划起来,她的头终于探出了水面。 “王妃!”芸香在湖边大喊,向她伸出了手。 单云溪被芸香拉上岸,她咳嗽了两声,一转头狠狠地看向旁边的单昭涵,她来不及收起脸上幸灾乐祸的笑,被单云溪看了个正着。 只见单云溪站起来,朝单昭涵走了过去。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单昭涵的脸上顿时出现一个鲜红的掌印。 “你凭什么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单云溪反手又是一巴掌,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单云溪暴力的举动给吓到了。 她一脚踢在单昭涵的膝盖上,单昭涵就“噗通”一声朝单云溪匍匐跪倒。 “这一巴掌,打你尊卑不分,见到王妃居然不行跪拜大礼!” 单云溪又一巴掌落在了单昭涵白嫩的小脸上。 “这一巴掌,打你心思歹毒,趁本王妃不备居然将本王妃推下水!”单昭涵捂着一边脸,看向单云溪的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 “这一巴掌,打你愚蠢之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敢害人,真是蠢到了极点!”众人都被单云溪的样子给吓到了,没有一个人敢出声说话。 单云溪出完了气,才走到了长乐公主的面前福了福身:“公主,我先下去换个衣服再来。” 长乐公主看着面前的单云溪皱了皱眉头,久久没有说话。 而单云溪也不等长乐发话,直接就带着芸香走了。 这时长乐公主才转过头,看了满脸震惊的江别情一眼。 江别情惊魂未定,下意识要去搀扶长乐公主的手,却被她不动声色地让了开来。 “送单家大小姐下去休息一会儿吧,本宫也乏了。”说完,长乐冷冷地看了一眼江别情,径直离开了。 江别情却吓得动也不敢动,难道……难道长乐公主看见了? 之后的游园单云溪也没有去,长乐公主特许她留在屋子里休息,只要晚上的游灯会过去就行了。 “这游灯会又是什么玩意?不会又是要行什么令吧,单昭涵也去?”单云溪裹着被子,喝着芸香给她端上来的姜汤。 “王妃,这游灯会一过霖溪诗会就结束了,您应该只要过去露个脸就行。至于那单家的大小姐,早就觉得受辱而提前回府了。”说到单昭涵,芸香的脸色就不屑起来,“一个商贾之家的小姐而已,居然敢害王妃,胆子还真是大。” 看着芸香打抱不平的脸色,单云溪哈哈大笑,她伸手捏了一下芸香鼓鼓的脸颊。 “本王妃就知道你心疼我……”单云溪将姜汤的碗递给芸香,“她要是不来惹我就算了,如果她非要来,那本王妃也让她知道我可不是吃素的!” 芸香笑着退了下去。 晚膳之后,霖溪边的望鹤楼上。 单云溪和江别情一左一右跟着长乐公主上了楼,长乐公主一声令下,早就候着的丫鬟们就在霖溪边放下了无数只莲花灯。 漆黑的深夜里,无数只小小的莲花灯顺着水流,燃亮了一长溪的水。 一时间,天地静谧只余下这一溪的莲花灯,单云溪站在高楼之上,竟突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惆怅慨然之感。 这时候,突然有丫鬟上来,说是下面的小姐们有请长乐公主作赋一首。 这种出风头的事情,长乐向来是不做的。 她看向身边的人,江别情老老实实地待在她的左边,垂着头的样子看起来乖巧极了。原本她是想让江别情来做这件事的,这次带她过来,也有着想要让江别情挣个才名的缘由在里面。 只是这江家的姑娘白天却做了那样的事情,长乐的眼神便沉了下来。 这般的心狠手辣,如何能待在靖儿的身边! 她原本是看靖儿性格过于冷淡,想着放个活泼的女子在他身边,也能多照顾他些。却没想到她竟然看走了眼,这江别情居然是个这么狠毒的女子。 下面的富家小姐们见长乐久久没有决定,就有人提议了。 “不如让王妃来作赋一首吧,以前不曾得见王妃娘娘的风采,只知道单家有个善诗词歌赋的大小姐,却不曾想二小姐也是这般的出彩!”一个姑娘开口道,她这话说的倒是挺公道的。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7330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02:完整输入【ddxsw】,然后点击搜索 03:关注后,输入7330即可继续阅读。 或者扫描下方二维码(手机用户,直接截屏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