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70:开局就断亲,打猎养全家》 第一章 重生 1970年,号召知识分子下乡的大时代背景下。 东北兴安岭内的一座村子内。 陈家坳 “疼......” 17岁的陈烈捂着脑袋从炕上睁开眼,一脸茫然的看着熟悉的家。 “我不是已经死了么?” 陈烈依稀记得自己在非洲打猎的时候被一头狮子偷袭,当场失去了意识。 随后在医院中不甘的迎来了死亡。 可是现在眼前的场景这么熟悉? 抬眼看去,墙上挂着一本发黄的日历。 看清上面的日期后,陈烈浑身一震! 1970年,11月19日! 赫然是他17岁这年! 他在这一天因为琐事被继父打伤脑袋昏迷不醒,母亲和妹妹出去给自己买药。 然而母亲回来后手中拿着药,可妹妹却被继父马跃进带走,说是去县城里玩。 但母子二人一直等到第三天也没见到马跃进回来,后来在才在别人嘴里听说,马跃进居然背着母亲李春红把妹妹陈月月给卖了! 而卖妹妹的钱也被他在外面还了赌债! 为此陈烈和马跃进大打出手,但是因为身体旧伤未愈,反而被马跃进一顿毒打! 几乎被活活打死! 母亲李春红尝试阻拦后同样被毒打,遍体鳞伤,最终跳河自尽。 陈烈运气好,爬出家门被心地善良的女知青许冬冬发现,被带回到知青的集体宿舍养伤。 即便如此,马跃进也没有收敛,反而趁知青上山不在宿舍,许冬冬给陈烈送药时候把她强奸了! 最终许冬冬也在陈烈伤好的那个冬天悬梁自尽! 从那天之后,陈烈便离开了陈家坳。 直到现在 “马跃进,我草你大爷!” 回忆起被马跃进祸害的家人和女知青许冬冬,陈烈双眼赤红。 离开陈家坳后他经历了很多。 在晋西北打过黑工,下过黑矿,南下跑过两广,最后偷渡到国外,白手起家成为了一名华人富豪。 但年少时的阴影终其一生都未曾衰减分毫,所以他爱上了打猎,不止一次想过如果自己当年能够养活母亲和妹妹保护好她们有多好。 如今,终于重生,陈烈只想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马跃进! 必须死! 就在陈烈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屋门打开。 接着走进来一名穿着粗蓝布衣裳双目通红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中年妇女,正是母亲李春红。 “你怎么起来了,你脑袋疼不疼?妈把药给你拿回来了。” 见到陈烈起身,李春红一脸心疼,慌忙放下手中药,扶住陈烈。 “妈,我没事。” 时隔半个世纪,陈烈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哽咽。 “不哭,儿啊,是妈害了你啊。” 李春红见儿子受伤还在安慰自己,眼泪“仆仆”直落。 “好了,儿子,你爸说了,让你伤好了就自己回老屋过,妈给你收拾收拾那边的房子,你先别在这住了,不然他回来看到又要打你。” 李春红让陈烈坐下,接着小心翼翼的揭开陈烈脑袋上的布条,看着儿子的伤口心疼不已。 老屋其实是陈烈爷爷的房子,现在他和母亲妹妹住的是他亲生父亲盖的新房。 但是在陈烈11岁那年。新房子刚盖好不久。 他父亲因为林场围猎时被一只逃出猎场的野猪撞到了腿,失足掉下了山窝,抬回家的人已经在弥留状态。 于是就嘱咐李春红另找一个好人家,陈烈和肚子里的孩子拉扯大。 在东北这早有这种习俗,俗称招赘,拉帮套。 马跃进就是被李春红召到家里的。 但让李春红没想到的是马跃进不仅好吃懒做,还喜欢耍钱,原本家里的东西一多半都被他换了赌资。 而且每次他耍钱输了就喝酒,喝多就打骂陈烈和李春红还有小月月。 今天也是如此。 马跃进在城里输了很多钱,躺在炕上寻摸去哪弄钱把饥荒还上,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陈烈妹妹的身上,但却被陈烈听到。 面对陈烈的质问,马跃进恼羞成怒,把陈烈脑袋开了瓢。 也是陈烈命大,只是皮外伤,敷上药养一阵就行。 “妈,你先别去老屋,月月去哪了?” 陈烈询问道。 “你爸说......” “他不是我爸,叫他名字,马跃进。” 陈烈皱眉道,他重生回来自然不会认这段关系。 “刚才搁道上遇上了,他非得说带月月去县城转一圈,咋了?” 听到这句话,陈烈浑身颤抖。 他怎么会不记得,就是今天,马跃进把妹妹卖给了一对儿外地夫妻! “妈!你别去老屋,马上去找月月!” 陈烈双眼充血,着急忙慌道。 “咋了?” 李春红被陈烈吓了一跳。 “那个瘪犊子马跃进,因为我看到了他的欠条,还听到他说要把月月卖了还饥荒才打我的!” “啥!?他要卖月月?” 李春红急了,连忙跟离开家直奔村长家。 陈烈同样心急如焚,跳下地,拿起一件打满补丁的蓝灰色上衣,穿上布鞋匆匆向外跑去。 然后又跑回家,到马跃进睡的炕头下拿出了一张纸条。 陈家坳距离县城有二十多里,这个年代还没公交车,想进城要么提前跟林场那边说好搭车,要不然就只能等村里谁家进城,坐驴车去。 据他上一世知道的信息,马跃进带妹妹去县城用的就是后一种方式。 而村里有驴车的就只有一户人家。 等陈烈匆匆赶到村长家的时候,正看到马跃进把李春红推倒在地,妹妹陈月月在一边哭得撕心裂肺的场景。 “陈烈!?” 马跃进回过头看到陈烈后愣了一下。 接着便看到陈烈红着眼举着锄头向自己砸过来。 吓得他连忙放下陈月月,闪身跑到院子另一头。 “马跃进,我草你妈!你在外面耍钱欠了钱想卖我妹妹!” “我他吗弄死你!” 怒吼声瞬间传遍了村长家的左邻右舍。 陈烈当然不是真的打马跃进,而是吓唬他。 毕竟现在他的身体还很虚弱,光是这锄头就耗费了不少力气。 “怎么了怎么了?”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村长家的大儿子连忙跑出来问道。 “陈烈,你个犊子,你这是以下犯上,打你爹,这是不孝!” “去你妈的!” “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陈烈说的凶狠,手里的锄头东一下西一下,虽然看似没有多少准头,实际上都避开了马跃进的脑袋。 就在马跃进被追得抱头鼠窜的时候,村长也出来了。 “停手!怎么回事,陈烈你先告诉我们。” 村长今年三十多岁,人又矮又壮实,在村里颇有威望。 “村长,马跃进这瘪犊子,耍钱欠了外债,想拿我妹妹换钱。” 陈烈说的理直气壮。 “放屁!陈烈,你他吗就是因为被老子打了,隔着血口喷人!” 马跃进急了,红着眼睛嚷嚷道。 第二章 你要跟我离婚?! “呵呵,血口喷人?你看这是啥!” 只见陈烈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白纸黑字写着: “本人马跃进,欠二青500元整。” 欠条上甚至还明晃晃地按着马跃进的手印。 原来陈烈在出门前就翻了马跃进的炕沿,他知道马跃进的钱和欠条都在那下面放着。 所以直接带着欠条出来的。 这个年代五百元可是一笔巨款! 城里的工人们干一年都赚不到,更何况是务农为生的农村人。 “你!” 马跃进双眼圆睁,对陈烈怒目而视。 一边的李春红看到欠条后也彻底死了心。 “你什么你!草拟大爷!今天开始你敢进我家一步,老子弄死你!” 陈烈嘴上放着狠话,一把拉住妹妹冰凉的小手说道。 “好,陈烈你有本事自己顶门过日子,看不饿死你!” 突然马跃进换了一副阴狠的笑脸。 现在陈家只有一个壮劳力就是他,没了自己,光是李春红那点工分口粮可不够陈烈还有陈月月半个月吃的。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陈烈现在正是能吃的岁数。 马跃进相信,只要再过几天,李春红尝到了挨饿的滋味就会求着跟自己复婚。 然而 “呵呵,自己过就自己过,不仅自己过,我妈也要跟你离婚!” 陈烈大声嚷嚷道。 “你要跟我离婚?!” 马跃进眼睛瞪地溜圆他可不信李春红会和自己离婚。 毕竟现在是十一月,大雪封山,家家都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 没了自己的工分口粮,陈家母子三人就得饿死。 但 李春红下定决心要离开马跃进这个人渣、 “马跃进,我要跟你离婚,你不答应我就找妇联!” 李春红气得不行。 好好的一双儿女,一个差点被马跃进打死,女儿更是差点被卖掉。 这日子怎么可能过得下去。 “离就离!” 马跃进一点不慌。 最后在村长的见证下,本来就没扯证的李春红和马跃进直接分了家。 马跃进拿走新房子,其余家具棉衣棉被还有柴火垛,李春红和他一人一半。 一家人搬进老房子后,先生了火暖了暖灶膛,闻着房子里小时候的味道。 陈烈松了一口气。 看着腿边啯手指头,面黄肌瘦的妹妹,陈烈浑身充满了干劲。 “妈我要进山!” 李春红听到陈烈的话吃了一惊,然后反驳道: “不行,你现在脑瓜子还没好呢,再说外面大雪封山,你去山里干什么。” 但陈烈记忆中积累了大量的狩猎知识,或许常人很难发现猎物,但是对于他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于是再三央求,才获得了李春红的许可。 “月月乖乖在家等着,一会儿哥哥就带肉回来。” “好~” 哄了哄妹妹,陈烈便来到老屋西厢房,那里放着他爷爷和父亲曾经打猎用的东西。 记忆中,父亲和爷爷都是打猎的好把式,以前老人在的时候还有林场发的猎人证,每个月都能拿十几块钱。 每年秋冬老爷子都会组织一帮人进山围猎,打到猎物后上交给林场一部分,剩下的所有参与者一人一份。 但是等陈烈父亲去世后,这些工具就被马跃进扔到了厢房里放着吃灰。 厢房里 陈烈掀开老木柜,里面现在他用得上的东西不多。 像什么捕兽夹,鸟铳他都拿不起来。 翻找半天终于翻出来一张老旧的木弓,重新上弦后试了试,拉力大概在20磅,对于他现在来说正好。 配套的箭也在箭囊里把箭头重新打磨一下就能用,以前山里人打猎没有那么多讲究,有什么用什么,弹弓鞭子石头.......可以说五花八门。 后世也有很多弓箭狩猎爱好者。 陈烈虽然不是专业玩弓箭的,但也不陌生。 陈烈套上狼皮护腿,带上狗皮帽子,背上弓箭,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后在李春红和妹妹担心的目光中离开了老屋。 山里 十月的兴安岭就开始下雪,十一月的基本上都被大雪覆盖得严严实实。 即便是白天也在零下二十多度。 哈气成霜,滴水成冰不是说说的。 “咯吱咯吱.......” 这个季节不仅进山的人少,山里的很多动物也都缩进了洞里。 陈烈一路行来眯着眼睛不断在雪地里寻找猎物的足迹。 主要是一些小型动物,野鸡,野兔的足迹。 “咕咕咕......” 就在陈烈在雪地里查看的时候头顶传来听一阵鸟叫,连忙摘下狗皮帽子,不让帽檐遮盖视线。 只见头顶上一道灰色的影子,正站在树上扑闪着翅膀。 陈烈心头一喜,认出了猎物。 赫然是后世已经二保的飞龙! 榛尾松鸡! 东北大菜小鸡炖蘑菇,里的小鸡就是飞龙。 后来因为过于稀少进了二保才改用农村土鸡代替。 “呼.......” 陈烈小心翼翼地从身上摘下弓箭,搭箭拉弓瞄准,接着短暂调整了一下呼吸。 树上的松鸡还没意识到危险,正好整以暇地整理着胸前的羽毛。 “唰!” 陈烈一松手就知道中了。 好的猎手在箭矢或者子弹出膛的时候就知道会不会命中。 带着上一世记忆的陈烈也同样。 “噗” 伴随箭头穿过血肉的声音,陈烈射出的箭命中了松鸡的胸口。 倒霉的松鸡没想到只是站在树上就被老六陈烈偷袭了。 心有不甘地挣扎了一下便彻底没了动静。 陈烈则趟着大雪,跑过去美滋滋地把松鸡收了起来。 顺手掂量了一下,足足有五斤多重,去了毛和内脏也有三斤多。 足够母亲和妹妹吃上一顿了。 接着陈烈又转了两圈,可惜这个季节没有多少动物活动。 连松鼠都没见到几只。 不过收获足够今天吃了,所以陈烈也不贪心,这个季节在兴安岭的林子里呆久了就算穿得厚实也会慢慢失温。 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傍晚陈烈慢悠悠地回到了陈家坳。 却没想到看到了一个日思夜想的人! “许冬冬!” 陈烈重生回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许冬冬。 此时的她比印象中还要清秀,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的棉袄,手腕纤细,明显大了一号的棉服根本起不到多少遮寒的效果。 第三章 上门砸锅?我劈了你! 看到陈烈,许冬冬愣了一下,接着目光便被陈烈手上的松鸡吸引了。 毕竟这时候距离那三年还不远,就算是知青每天也只有二分菜钱。 荤腥更是大半年没尝过了,上次知青们开荤还是村里杀了头猪,给他们分了一些肉。 而许冬冬作为女孩子也没吃到几口,多数都被男知青们吃了。 “许知青。” 陈烈按捺着心中的激动,平静的打了个招呼。 “陈烈,我听说你受伤了,怎么还跑到山里去?” 许冬冬好不容易把视线从陈烈手上的松鸡身上挪开,关心的问道。 “闲着没事就去山里转了转。” 陈烈正琢磨怎么邀请许冬冬到自己家改善伙食。 他其实非常喜欢许冬冬,毕竟上一世她把自己带回到知青的宿舍,还挤出自己的口粮给他。 不知不觉间他早就喜欢上了许冬冬。 “许知青,你在村口干什么?” 听到陈烈的话,许冬冬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一丝嫣红。 “等家里人寄信。” 像许冬冬这种家人在城市里的知青每个月都会有信件,当然包裹里也不只是信,还有城里的各种物资。 许多知青就是等这几天,把家人寄来的东西换成手边急缺的物资。 这是所有人都默认的规则。 “那不着急,先去我家坐会儿,家里跟村长家近,一会儿吃完饭你再去拿。” 陈烈热情道。 他可不想让许冬冬一个人在雪地里等着,万一有哪个畜生心生歹念怎么办。 白月光要自己守护。 面对陈烈的邀请许冬冬迟疑了一下,看是看到陈烈真挚青涩的脸庞忍不住点了头。 等陈烈带着许冬冬回到家的时候,老屋已经被母亲和妹妹收拾的焕然一新。 之前漏风的窗户也被木板钉上了,等哪天去供销社重新买来牛皮纸糊上。 火炕滚热,妹妹正在炕上铺棉被。 “许知青!” 李春红平时没少给知青们帮忙,毕竟要这些城里孩子下地干活不亚于一场硬仗。 所以认识许冬冬。 “李大婶!” 许冬冬比陈烈大一岁,第一次来陈家还抹不开面子。 而陈月月一眼就看到了陈烈手中的松鸡。 “呀!这么大一只!” “哥!你真厉害!” 陈月月蹦下地,顶着红扑扑的小脸蛋凑上前摸了摸松鸡蓬松的羽毛,发出惊叹。 看到妹妹现在的表现,陈烈不由自主想到了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抚摸父亲带回来的猎物。 “许知青,你先坐,我去做饭。” 这会儿已经四点多了,现在农村人一天两顿饭。 所以晚饭吃的早。 外面天色已经昏暗下来。 “一会儿吃完饭,我送你去村长家拿信,然后再回宿舍。” 陈烈十分自然地说道,没有给许冬冬任何离开的借口。 接着便拎着松鸡坐到老屋门口开始褪毛。 老屋的院子都是木篱笆,外面的人能很清楚看到院子里的人在干什么。 此时外面晃荡着一个带着匪气的身影。 正是陈烈继父马跃进。 分家之后今晚他用家里的粮食美美做了一顿,本来想看看李春红和陈烈饿肚子的样子。 然而,当他伸长着脖子瞄着院子时,恰好看到陈烈拎着松鸡走到院子里。 瞬间两眼放光。 接着一脚踢开院子门。 “陈烈,你个白眼狼,白吃白喝老子这么多年,打了松鸡居然不给老子送去?” 马跃进冲进院子里,大声嚷嚷。 却不料,陈烈根本不惯着他。 “小兔崽子,老子说你呢!” 马跃进指着陈烈的鼻子骂道。 “啪!” 陈烈扔下手中松鸡,站起身一巴掌拍开了马跃进的手。 “你再指一个试试,老子给你手打断!” 陈烈声音冰冷,这个畜生还真是阴魂不散。 “怎么了?” 李春红听到院子里的声音连忙出来查看,许冬冬也走了出来。 “呦,你这狗日的在这忙活女人呢,正好,老子都要了。” 马跃进看到许冬冬第一眼就挪不开眼珠子了。 他那匪里匪气的样子吓得许冬冬忍不住退后一步。 见此,陈烈眉头紧皱。 手中攥紧了菜刀。 接着下一刻,陈烈一刀砍到了马跃进的身上,划下一缕雪白。 因为菜刀不快再加上冬天衣服厚,这一刀只把马跃进的衣服划开了一道口子。 但就这一下,马跃进也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陈.......” 看到面前杀气腾腾的陈烈,马跃进说话都不利索了。 “马跃进,你再说一句话,你看我弄不弄死你。” 陈烈冷声道。 “草!” 马跃进从未感觉受过这种耻辱,但刀在陈烈手里。 他虽然莽撞,但不是傻子。 从下午开始陈烈就像变了一个人。 办事凶狠老道,根本不像是一个半大小子。 “让老子走也行,这小鸡子得分老子一半。” 马跃进捉摸着说词,但下一刻又是一抹刀光。 “分尼玛,滚,不然今天我杀了你!” 面对生命威胁,马跃进终究还是不敢过多停留,只能留下两句狠话。 但对此陈烈根本不放在心上。 只要马跃进敢来他就报警。 现在可不像后世,口袋罪可大可小,即便弄不死马跃进也能让他在里面待上几年。 “儿子,你怎么能动刀子,万一真伤到人,他报警怎么办。” 李春红虽然欣慰儿子可以保护自己了,但不无后怕。 毕竟持械伤人放在什么时候都是重罪。 “没事,妈他不敢。” 陈烈十分自信,原本马跃进就不是什么好人,再加上他头顶的伤口可以证明是马跃进先动的手。 就算打官司马跃进也没有丝毫胜算。 接着陈烈安抚好母亲还有许冬冬继续收拾松鸡。 这个季节的松鸡只是身上羽毛厚实所以显得胖,去了毛里面的鸡肉也没有多少。 但对于现在的陈家人来说有点荤腥比过年都开心。 之前陈烈一家跟马跃进一起生活,虽说饿不死,但也仅仅是饿不死罢了。 鸡鸭鱼肉等荤腥两年多没见过。 而且就算大队发了猪肉之类的,陈烈和母亲妹妹也只有闻味儿的份。 “好了。” 第四章 小鸡炖蘑菇,再次进山 陈烈小心翼翼地把松鸡收拾干净,内脏之类的也都用院子里的雪清理了一遍。 至于珍贵的鸡油更是单独撕下来,准备炼制鸡油,到时候做别的菜可以放上。 “收拾好了?” 许冬冬作为客人本来是不需要动手的,但却耐不过心里的坎。 毕竟她算是白吃白喝,为了不让心里难受便过来主动帮忙。 “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 看着陈烈手中收拾干净的松鸡许冬冬咽了一口口水。 肚子发出不争气的咕咕声。 “没了,许知青你不用动手,我来就行,外面很冷,你快点回屋里坐着帮我看着妹妹就行。” 陈烈连忙摆手,他可不舍得让自己的白月光在外面待久了。 但许冬冬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李春红把她拉进屋。 接着陈烈在放厨具的松木柜子里掏出来一只落满灰尘的陶罐。 他记得这东西是小时候父亲用几只家雀跟人换的。 后来陈家炖肉就改用了这东西,别提多香了。 物是人非,这只陶罐已经很多年没有重见天日,直到陈烈重生回来。 接着把收拾好的松鸡整只放进去,又珍而重之的放进一块鸡油,还有几朵开水烫过的蘑菇。 最后放在炉子上慢慢炖。 很快一股香味便弥漫了陈家屋内,隔着门帘陈月月都闻到了。 “哥,好香啊!” 陈月月蹦蹦跳跳来到灶台旁边,用力吸气。 这种香味打她出生也没闻过几次,只有母亲带她去邻居家串门的时候偶尔能闻到。 “一会儿就好了,小馋猫快上炕别感冒了。” 陈烈揉了揉妹妹的脑袋,接着抱着妹妹转到里屋。 此时母亲李春红和许冬冬两个人正在炕上缝被面。 闻到香味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一丝笑意。 看到这和谐的一幕陈烈心中升起一股满足感。 很快陈烈打开陶罐盖子看了一眼,里面一锅又香又浓的鸡汤,香味扑面而来。 “好了!” 陈烈捻起一撮咸盐用勺子搅动了两下。 接着端着鸡汤放到了炕桌上。 兴安岭东北这里农村人们在冬天除非有事,不然非必要是不会下炕的。 吃饭也用炕桌。 随后陈烈有端来一盆高粱米饭,家里久违的传出欢笑声。 “妈妈吃!” 陈月月化身为小精神,用筷子夹起一块鸡肉放到李春红碗里。 “哥哥也吃!” 接着又夹起一块鸡腿肉,却被陈烈转手夹到了许冬冬的碗里。 “许知青别客气,家里没啥好东西,随便吃点。” 陈烈知道许冬冬脸皮薄,所以主动帮她夹菜。 来回几次许冬冬也放开了,开始主动夹菜。 最后一罐松鸡汤被一家人还有许冬冬吃了个干干净净。 李春红是过来人,看得出来儿子对这个许知青有好感,而且两个人岁数也合适。 刚才陈烈在外面忙活的时候就已经问清了许冬冬的家里情况,还有岁数。 正好比陈烈大一岁。 所以耳提面命,让陈烈把许冬冬送回知青们住的地方。 路上陈烈又带着许冬冬去了一趟村长家拿信件。 随后才把她送回知青住的地方。 目送许冬冬进了房子他才转身离开。 因为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做。 回到家里,重新整理了一下爷爷和父亲留下的东西,从箱子里翻出来一卷铁丝。 柔韧纤细,显然是为了套兔子准备的。 正好他现在只有弓箭,这一捆铁丝就派上了用场。 重新翻看了一下装备,陈烈才放心的回到里屋。 此时炕上已经铺好了被褥,之前进山被雪水打湿的狼皮护腿还有狗皮帽子也都被母亲放在炕头煲着。 毕竟皮毛制品沾了水如果没有处理,等第二天再戴就会失去保暖的功能。 这些东西就相当于陈烈的第二条命。 陈烈父亲当年进山打猎经常一去两三天,家里全靠李春红一个人支撑。 陈烈如今也算是顶门过日子的一家之主。 所以这些装备的保护都由母亲来做了。 接着第二天早上陈烈便跟母亲说了一声要再次进山。 经过一夜的愈合,他头顶的伤口已经结痂,身体没什么大碍,完全可以尝试再次进山。 “行,你小心点,早去早回,不要在山里呆的太久。” 李春红知道劝不住陈烈,毕竟他现在是一家之主。 “嗯,妈,我不在家把门插好了,马跃进那个畜生要是再来闹,你就喊人。” 陈烈再三叮嘱,随后才在母亲和妹妹恋恋不舍的目光中离开家。 这次他没有再去上次打松鸡的林子,而是选了另外一条路。 雪后的兴安岭一片白茫茫,这次做足了准备的陈烈丝毫不慌。 这次他可以在山里待到天黑,而且随身还带了干粮,饿了也可以对付一口。 而是开始在地上仔细观察各种动物的足迹。 很快一行像小花一样的脚印出现,陈烈心头一喜。 知道自己找到了。 这个季节兴安岭的兔子都换成了白色的皮毛,靠肉眼很难发现,别说是人就算是狐狸黄皮子也不见得能抓住。 所以他能做的也只有下陷阱,用铁丝做成一个活动的套索。 顺着兔子脚印的方向,陈烈慢慢跟过去,几分钟后便找到了一处十分隐蔽的洞口。 如果不是他经验丰富几乎就被骗过去了。 幸亏有兔子的脚印才没错过。 接着他仔细比量了一下兔子洞口的大小,开始掰铁丝。 兔子这东西胆子小,通常一个洞口连着好几个洞。 所以陈烈在洞口周围有脚印的地方布置了好几处活动扣。 这样就算兔子再狡猾只要出门就逃不出他的圈套。 放置好陷阱之后陈烈才慢慢向山里走去。 这个季节很多动物都是晚上活动,白天基本上只有狍子梅花鹿还在活动。 但是对于只有弓箭的他来说狩猎中型动物不太现实。 而且他箭囊里只有四只箭,可以说射歪了丢了就没了。 但很快陈烈便在树上看到了一只毛坯油光水滑的大松鼠。 这东西虽然平时没人当肉,但对于现在的陈烈来说正合适。 再次张弓搭箭,瞄准。 第五章 紫貂 “嗖——” 箭穿过冰冷的空气,精准把松鼠从树上射了下来。 陈烈上前把松鼠捡起却没有着急离开。 “这货皮毛这么好,肯定没少存粮。” 掂了掂足有二斤沉的松鼠陈烈喜笑颜开。 这下不仅有肉,甚至还可以掏一个宝库。 接着重新背好弓箭,三下五除二爬上了刚才松鼠站的那颗大树。 果然树干上有一个黑黝黝的洞口,陈烈试着伸手向里面掏了一把。 接着脸上便露出了惊喜之色。 再次将手拿出来,手掌里是一把干巴巴的蘑菇,还混着几颗榛子。 大兴安岭的榛子因为生长时间长,所以油分很足。 而松鼠又是天生保存干果的行家,基本不存在坏果的可能。 陈烈很快就把松鼠洞掏空,各种干果和蘑菇装了一个小兜子。 但他知道这才是其中一部分。 松鼠不仅会在自己的窝里存过冬粮,在自己洞穴周边也会放置备用仓库。 下了树后陈烈又仔细找了找,很快就在雪下一个全是干草伪装的洞里发现了另一批物资。 把这只倒霉松鼠的所有存粮都翻走后陈烈才心满意足的站起身。 此时太阳正好升到了最高点,陈烈就这雪水吃了一口干粮。 接着便再次起程。 ...... “咯咯咯.....” 伴随扑棱扑棱翅膀扇的动的声音,远处一只受惊的野鸡炸翅,等陈烈张开弓箭早就不见了踪影。 眼看着自己放走了一只野鸡,陈烈稍微失落了一下。 但下面的路他走得更加小心。 很快他就在地上看到了一串足迹,每一个足印在雪中都格外的深,并且间距很长。 如果是一般人肯定认不出。 但上辈子打过无数猎物的陈烈心头一颤。 脑子里迅速模拟出了动物从这里蹦跳而过的画面。 接着和记忆中的某只动物渐渐重合。 心中一阵激动! 自己要发财了! 因为他认出这是某种貂留下的痕迹。 东北皮草最有名,古代就是皇家贡品,而其中最有名的就是貂皮。 虽然貂肉味道不好,但是冬天的貂绒细密暖和,积累了一年的油水让其更加光亮,可是很难得的宝贝。 哪怕是现在貂皮也不是普通人能穿的,听说很多貂皮都是创汇物资。 如果他能打到一张完整的貂皮,拿到县里起码值五张大团结! 到时候也可以给妹妹还有母亲买一身新衣服,顺便再买点别的东西。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他能够达到的前提上。 跟随着足迹,陈烈不断向林子里摸索,一路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猎物。 直到他感觉自己双腿快冻麻的时候,不远处一根枯木上出现了一道灵动的身影,正挥舞着小爪子埋头在树干下挖着什么东西。 而那道身影身上的皮毛呈现黑色,只有长长的尾巴中带着一丝紫意,赫然是一只罕见的紫貂! 陈烈心头一动,悄悄将弓箭摘下,缓缓向前挪动。 直到和紫貂距离差不多十米的时候才调整好呼吸,开始搭箭瞄准。 而正在埋头掏松鼠存粮的紫貂浑然没有感觉到危险。 就在它感觉到不对抬起小脑袋转动黑色小眼珠查看四周的时候一只箭矢破空而来! 嗖! 箭头精准贯穿了紫貂的眼睛,将它死死钉在了地上! 直到此时陈烈才松了一口气,察觉到自己出了不少汗。 紫貂在貂皮中的地位可以说是最珍贵的,像这种东西以前也只有皇室能用得起。 而陈烈这一箭只是贯穿了紫貂的眼睛,没有破坏毛皮完整性。 拿到县里少说还能在加两张大团结! 这时候村里人一年工分换成钱才不过二十块! 陈烈打到这只紫貂就相当于好几个成年人一年的工分了! 收拾好猎物,陈烈便开始往家走,这次能打到一只紫貂完全是运气。 也可以说是山神老爷保佑,运气已尽,就不能再贪多了。 而且他身上两只猎物的血腥味也会吸引别的猎食者。 毕竟兴安岭里还有狼群和东北虎。 现在这个季节正是老虎发情的季节,陈烈可不想用弓箭跟老虎打架。 那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至于后世那些人说的,一个滑铲。 他只想能想到东北虎撑得打饱嗝的场景。 而狼群更加危险,就算一只猎人小队都不想跟那些家伙碰面。 陈烈一路小心避开有大型动物脚印的地方,直到走出林子看到远处陈家坳,才松了一口气。 自己总算又回来了。 此时天色渐晚,陈家坳的村民也都开始生火做饭。 但陈烈却没看到自己家老屋有炊烟升起,心中浮现出一丝不妙。 陈烈快步跑到老屋前,眼前的一幕让他怒火中烧。 马跃进带着两个流里流气的混子,正站在院子里。 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根拇指粗的木棍,院子里一片狼藉,显然已经闹腾了一阵子。 马跃进此时正揪着李春红的头发,嘴里骂骂咧咧:“臭娘们儿,赶紧把钱拿出来!别以为躲到这就能赖!老子欠的债,你得替我还!” “钱……钱都给你了……家里……家里真没钱了……” 李春红疼得脸都白了,却死死护着躲在她身后的陈月月,声音颤抖。 六岁的陈月月吓得小脸煞白,紧紧抱着母亲的腿,哇哇大哭起来。 “没钱?你糊弄鬼呢!你个败家娘们,藏哪儿了?赶紧拿出来,不然老子今天拆了你这破房子!” 马跃进恶狠狠地说着,扬起巴掌就要打下去。 陈月月哭喊着冲了上去,小小的身子挡在母亲面前:“不许打我妈妈!” “啪!啪!啪!” 三个清脆的耳光,小小的陈月月直接被打翻在地。 脸上瞬间肿起五个鲜红的指印,陈月月哭声更加凄厉。 李春红心疼得肝肠寸断,一把抱起女儿,将她护在怀里。 她声嘶力竭地喊着:“别打我女儿!求求你别打她!” 马跃进却丝毫不为所动。 他再次扯住李春红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少跟老子来这套!拿钱!不然老子连你一块儿卖了!” 李春红疼得眼泪直流,绝望地摇头:“真没钱了……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第六章 这点小崽子都搞不定? 陈月月脸上满是泪痕,哭喊着抱住马跃进的大腿。 “求求你别打我妈妈……呜呜呜……” 陈烈此时一个箭步窜了进来,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燃烧! “畜生!” 陈烈怒吼一声,弯弓搭箭,几乎没有瞄准,一箭就射了出去! “嗖!” 箭矢精准地扎在了马跃进的屁股上! “嗷!” 马跃进一声惨叫,下意识地抬腿,狠狠地一脚踹向了抱着他大腿的陈月月! “月月!” 陈烈目眦欲裂,两步上前,一把将陈月月抱在怀里。 与此同时,他抽出别在腰间的砍刀,朝着马跃进的后背狠狠劈了下去! “噗呲!” 厚厚的棉袄被砍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的棉花,但并没有伤到马跃进。 马跃进看到陈烈满眼杀气的样子,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躲到了一边。 但他嘴里却还在叫嚣:“小兔崽子!你敢打老子!你……” 陈烈拎着砍刀,一步步逼近,眼神如同择人而噬的野兽。 “你,你别过来……”马跃进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后退。 李春红死死抱住陈烈的胳膊,哭着哀求:“烈儿……别,别冲动!杀人要偿命的……” 陈月月也哭着喊:“哥哥,别杀人……” 陈烈看着母亲和妹妹惊恐的眼神,胸腔里的怒火渐渐平息。 他深吸一口气,转头抱住瑟瑟发抖的陈月月,又伸手扶起母亲。 马跃进见陈烈停手,以为他怕了,立即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指着陈烈叫嚣。 “小兔崽子,杀了我,你们也不会好过!” “这小子下手够狠的啊!”一个穿着脏兮兮军大衣,叼着烟卷的汉子,用脚尖踢了踢马跃进的屁股,“马跃进,你行不行啊?这点小崽子都搞不定?” 另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吐了口唾沫,粗声粗气道:“就是,你欠我们的钱啥时候还?今天要是拿不到钱,看我们怎么收拾你!” 马跃进捂着屁股,疼得龇牙咧嘴。 听到这话,立马换了副嘴脸,指着李春红叫道:“钱!钱都在她那!这老屋也是她的,我今天非得把钱要回来不可!” 他心里恨得牙痒痒,却不敢再靠近陈烈,只能把气撒在李春红身上,典型的窝里横。 陈烈冷笑一声:“讨吃鬼!我妈都跟你离婚了,东西都分了,这老屋跟你有个屁的关系!” 马跃进梗着脖子,耍起了无赖。 “分了?啥时候分的?老子咋不知道?她是我媳妇,她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 他色厉内荏地叫嚣着,眼神却不时瞟向陈烈手里的砍刀,心里直打鼓。 李春红抱着陈月月,身体微微颤抖。 她知道马跃进是什么德行,一旦让他进屋,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陈月月的小脸埋在李春红的怀里,还在小声地抽泣着。 “你放屁!” 陈烈怒喝,“你就是个赌鬼,输红了眼就想卖我妹妹,现在又想来抢我家的东西,你还有没有点人性!” 马跃进被骂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他梗着脖子想反驳,却又不敢上前,只能在原地跳脚骂街,言语恶毒不堪。 “吵吵嚷嚷的,干什么呢!” 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僵局。 陈烈一回头,正看到村长背着手,正脚步飞快的走了过来。 村长到场,目光一扫,直接落在马跃进带来的那两个混混身上。 “你们是哪儿的?跑到我们陈家坳来干什么?” 那两人被村长一瞪,气势顿时矮了半截。 他们虽然混,但也不敢得罪村干部。 瞬间支支吾吾地说:“路……路过,路过……” 说完,灰溜溜地走了,走之前狠狠地瞪了马跃进一眼! 马跃进一看这俩人跑了,心里更慌了。 他下意识的往村长的方向靠了靠,眼睛却始终看着陈烈。 村长转头看向陈烈:“怎么回事?” 陈烈深吸一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明扼要地讲了一遍。 末了,他指着马跃进骂道:“这王八蛋,之前想卖我妹,现在不仅来抢我家东西!还打我妈我妹!” “马跃进我艹你妈的,你要是再来我家,我他妈非弄死你!” 陈烈心里憋着一股火,语气里带着浓烈的杀气。 “哎你个小兔崽子,我……” “你给我滚蛋!” 马跃进还想狡辩,却被村长一声断喝。 他吓得一哆嗦,不敢再放肆,捂着屁股灰溜溜地跑了。 马跃进走后,村长叹了口气。 看着陈烈一家子,他心里也有些同情。 这马跃进就是个祸害,陈家坳谁不知道? “烈子啊,”村长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是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千万别冲动。” 陈烈点点头,他知道村长是好意。 “你白天是干啥去了?” 村长话锋一转,看向一旁。 经村长这么一问,陈烈这才想起自己的猎物还扔在院外。 陈烈三两步出门,提着地上还在微微抽搐的松鼠、紫貂和四只肥硕的兔子。 回到村长身边时,他爽快地递过去两只兔子,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 “村长,这两只兔子您拿着,算我家的工分。” 他知道在这个年代,肉比钱更实用。 村长接过兔子,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 “好小子,你这手艺快赶上你爹当年了!你爹以前可是咱们陈家坳最好的猎户!” 陈烈心里一暖,脸上却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哪能呢,我这才哪到哪啊,还得跟您多学着呢。” 村长拍了拍陈烈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几分欣慰。 “烈子,我看你身手不错,又会打猎,村里正好缺个猎户,你要是愿意,明天去登记一下,我给你办个证,以后拿猎物换东西也方便。” 陈烈闻言,心中一喜。 这可是个好机会! 有了猎户证,他就能名正言顺地打猎,不用再偷偷摸摸。 他眼珠一转,又从剩下的两只兔子中挑出一只最大的递给村长。 “村长,这只是我孝敬您的,您辛苦了!” 村长推辞了几下:“这怎么好意思……” “是我孝敬您的。”陈烈不由分说地把兔子塞进村长手里,“这些年多亏了您的照顾,不然我们娘仨哪有好日子过啊。” 村长最终还是收下了兔子,脸上堆满了笑容。 “好小子!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第七章 不会让你们再受委屈 送走了村长,陈烈这才扶着母亲进屋,小心地将陈月月从李春红怀里接过来,放在炕上。 “妈,马跃进那王八蛋到底怎么打你的?疼不疼?” 陈烈看着母亲额头上的淤青,心疼得像针扎一样。 李春红叹了口气,眼眶泛红:“早上他带了几个要账的来,逼着我要钱,家里哪有钱啊……那几个人逼得紧,他就……他就动手了……” 陈烈闻言,一股怒火直冲脑门。 他握紧拳头,指甲近乎嵌入肉里,强忍着怒火,仔细地帮李春红检查伤势。 “月月,疼不疼?” 陈烈看到陈月月脸上的红印,心里又是一紧。 陈月月怯生生地说:“不疼,哥哥,我没事了……” 陈烈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轻轻抚摸着陈月月的脸颊,柔声安慰道:“不怕,以后哥哥保护你,再也不让他欺负你了。” 确认李春红和陈月月的伤势没有大碍后,陈烈脸色阴沉下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妈,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马跃进这王八蛋,今天敢打你,明天就敢打死你!必须想个办法解决他,不然他以后肯定还要来祸害咱们!” 李春红一听这话,顿时慌了:“烈子,你可别干傻事啊!咱惹不起他,躲着他点就行了……” 她是真怕陈烈一时冲动杀人犯法了。 陈烈看出李春红心中顾虑,握住她的手,声音放轻。 “妈,你放心,我不会跟他换命的。” “今天我最开始看到他带人欺负你们,是有一砍刀了结他的冲动,但之后更多的是为了做样子,让他们知道我们仨不好欺负。” “但是,也不能让他这么逍遥法外!我会想办法让他付出代价的!” 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 李春红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心里既害怕又欣慰。 她知道儿子长大了,变得有担当了,但她更害怕儿子会走上歪路。 “烈子,答应妈,不管做什么事,都要量力而行,千万别冲动……” 李春红紧紧抓住陈烈的手,眼中充满了担忧。 陈烈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背,柔声安慰道:“妈,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但我不会让你和月月再受委屈了!” 陈烈怕李春红忧虑过重,便岔开话题,指着地上的猎物,兴冲冲地跟李春红盘算起来。 “妈,你看,今天收获不错!这四只兔子,给村长送了三只,咱们还剩一只,够吃两天了。还有两只肥松鼠,也能添个菜。更别说这些坚果蘑菇了,晒干了能吃好久!” 至于那只紫貂,他打算明天去城里一趟,把貂皮换成钱和粮食。 要知道,这紫貂皮在这个年代可是值不少钱,足够他们一家子好好过一阵子了。 李春红看着儿子脸上洋溢的笑容,心里也轻松了些。 她欣慰地抚摸着陈烈粗糙的手,感叹道:“烈子,你真是越来越像你爹了,都是一把好猎手!你爹要是还在……”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哽咽了。 陈烈赶紧安慰道:“妈,别难过,我会好好照顾你和月月的,以后咱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他心里暗暗发誓,不仅要让母亲和妹妹吃饱穿暖,还要让她们过上幸福的生活。 天色渐暗,李春红起身准备做饭,想起许冬冬,便对陈烈说:“烈子,你去知青宿舍叫冬冬过来吃饭吧。” 这正中陈烈下怀,他巴不得赶紧去找许冬冬,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好嘞,我这就去!” 说完,他一溜烟跑了出去。 陈家坳的知青宿舍是一排低矮的土坯房。 陈烈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夹杂着许冬冬的哭声。 “冬冬,你这次寄来的东西怎么这么少?就这点东西,都不够我们塞牙缝的!” “就是啊,冬冬,你家里是不是不舍得给你寄东西啊?我们在这儿条件这么艰苦,你总得表示表示吧!” 面对几个女生的质问,许冬冬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没有……我……我家里真的……没那么多东西了……” “少装可怜了!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家里的情况?你爸可是厂长,会缺你这点东西?” “就是,别哭哭啼啼的,赶紧把东西拿出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陈烈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对话,心里像有一团火在燃烧。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知青宿舍的大门,大步走了进去。 屋里几个女知青正围着许冬冬,你一言我一语地逼迫她。 许冬冬低着头,肩膀不停地颤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看到陈烈突然闯进来,几个女知青都愣住了,随即一脸不悦。 “你谁啊?进来干什么?” 一个穿着花衬衫的女知青叉着腰,趾高气扬地问道。 陈烈没有理会她,径直走到许冬冬身边,将她护在身后。 他目光如炬,扫视了一圈后,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怒火,高声喝问道:“都逼着许冬冬拿东西,你们是干吗吃的?” 女知青都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外,却也没太当回事。 她们早已习惯了对许冬冬颐指气使,陈烈的出现并没有让她们感到多少威胁。 炕桌上的几个罐头和几盒糕点就是许冬冬家里寄来的。 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这些东西已经格外珍贵。 可这些女知青还是觉得不够,继续数落许冬冬。 “冬冬,不是我说你,就这点东西打发谁呢?我们在这儿吃糠咽菜的,你总得表示表示吧!” “就是啊,冬冬,你爸可是厂长,会缺你这点东西?别小气嘛!” “我和翠莲说好了,要用四个罐头换她二十斤高粱米,你这才几个罐头,根本不够啊!” 一个扎着两条麻花辫,看着老实巴稳的女知青也开口了。 她们语气看似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她们贪婪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些罐头和糕点,仿佛饿狼看到了猎物。 许冬冬正坐在炕沿上,低着头,肩膀不停地颤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她咬着嘴唇,小声地解释着:“我,我家里真的……没那么多东西了……” 第八章 许冬冬欠你们的? 陈烈看着许冬冬委屈的样子,心里一阵心疼。 他前世见过太多这样的场景,知道这些女知青的贪婪和无耻。 她们就像一群吸血鬼,不断地压榨着许冬冬,把她当成取之不尽的资源。 “够了!” 陈烈再次开口,语气冰冷,带着压抑的怒火。 “人家许冬冬欠你们的?” “想要东西自己想办法去,别在这儿欺负人!再敢欺负她,我就告诉村长!” 几个女知青被他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一跳,脸色都变了。 一个花衬衫的女知青梗着脖子,强辩道:“我们哪有欺负她?只是让她拿点东西出来分享一下,有什么错?” “分享?我看你们是抢劫吧!”陈烈毫不留情地揭穿她们的伪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真当我是傻子?” “你……” 花衬衫女知青气得脸色通红,却不敢再说什么。 其他几个女知青也面面相觑,不敢再开口。 陈烈的眼神太凌厉了,仿佛能看穿她们的心思,让她们感到一阵心虚。 见陈烈不好惹,她们也就不再开口了,只是用怨毒的眼神瞪着陈烈和许冬冬。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仿佛一根紧绷的弦,随时都可能断裂。 陈烈这才走到许冬冬身边,轻轻地拉起她的手,柔声说道:“冬冬,别哭了,跟我回家吃饭。” 许冬冬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陈烈,哽咽着点了点头。 她感到一股温暖的力量从陈烈的手上传来,让她感到安心和踏实。 陈烈拉着许冬冬往外走,走到炕桌旁时,他停了下来,毫不犹豫地将炕桌上的罐头和糕点全部拿走。 “你干什么?那是我们的!”花衬衫女知青尖叫道。 陈烈头也不回地说道:“这些东西是许冬冬的,你们没资格用!”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知青点,留下几个女知青在屋里咬牙切齿,敢怒不敢言。 这些城里来的知青也不都是好东西,欺负人的事常有,陈烈早就知道。 只是欺负到许冬冬头上了,他就必须管。 他决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他心中的白月光。 出了知青宿舍,凛冽的北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 许冬冬紧了紧身上的旧棉袄,低声说道:“陈烈,谢谢你。可是,我把她们都得罪了,以后……” 她的话没说完,但陈烈明白她的意思。 他拍了拍许冬冬的肩膀,语气坚定:“你不用管,一会儿我去找村长,给你换个地方住。那几个女知青没一个好玩意,越怕她们,她们就越得寸进尺。” 许冬冬咬了咬嘴唇,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在这个年代,得罪人可不是一件小事,尤其对方还是一群抱团的城里知青。 但她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听陈烈的。 陈烈看着她忧心忡忡的样子,心里更加心疼。 “放心吧,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陈烈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给了许冬冬莫大的安全感。 回到家,推开老屋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一股浓郁的肉香扑面而来,馋的陈月月一个劲儿地咽口水。 “哥哥,冬冬姐姐,你们回来啦!肉肉好香!” 李春红正站在灶台前,用勺子轻轻搅动着锅里的兔肉,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 看到陈烈和许冬冬回来,她立刻笑着迎了上来。 “回来了,快洗手吃饭。冬冬,来,快上炕暖和暖和。” 她注意到许冬冬眼眶微红,关切地问道:“冬冬,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许冬冬低着头,没说话。 陈烈见状,把事情简单地跟李春红说了一遍,并说了自己打算去找村长帮忙换宿舍的事。 李春红一听,立刻说道:“那你赶紧去,给村长带点东西,这事儿别耽搁了。那些城里来的知青,一个个娇生惯养的,没几个好东西。” 她说着,拉着许冬冬上了炕,把陈月月也抱了上去, “冬冬,别怕,先吃饭,一会儿小烈就把事情解决了。” 陈烈点点头,把从知青点拿回来的罐头和糕点放在炕桌上。 正准备出门,许冬冬却叫住了他。 “陈烈,这些你带上吧,你帮了我这么多忙,不能再用你的东西了。” 陈烈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在昏暗的屋子里显得格外亮眼。 “什么你的我的,都是一个村的,说这些见外了。” 他故意这么说,想活跃一下气氛,也让许冬冬别太拘谨。 许冬冬被他这句话说得一愣,随即脸颊泛起红晕,低着头,小声说道:“可是……” “行了,我带上几个就是了。” 陈烈见许冬冬为难,也没再客气,拿起两罐罐头和一盒糕点,转身出了门。 此时的村长家,已经将先前陈烈送的三只兔子,两只送去了队里,一只放锅里炖着,香气四溢。 陈烈推开村长家虚掩的木门时,就有一股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让他肚子忍不住咕噜叫了一声。 “村长叔,在家呢?” 陈烈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村长正坐在炕桌旁,手里拿着个二两小酒盅,美滋滋地抿着小酒。 见陈烈拎着东西进来,立马热情地招呼道:“是小烈啊,快进来,快进来!正炖着兔子呢,赶巧了,一起吃点!” 陈烈把手里两罐罐头和一盒糕点放在炕桌上,笑着说:“叔,您吃着,我就不吃了,家里还等着呢。” 村长看了一眼那两罐罐头和一盒糕点,心里快速衡量了一下。 暗道陈烈这小子年纪虽小,但还挺懂事。 “那行,你坐会儿,叔给你倒杯水。” 陈烈摆摆手,“叔,您别忙活了,我今儿来还有个事儿想求您帮忙。” 村长一听这话,又看了看炕桌上的罐头糕点,心里有了数。 “啥事啊,你说说,叔要是能帮上忙,肯定不推辞。” “是这么回事……”陈烈压低了声音。 “知青点那几个女知青,您也知道,不太好相处。冬冬在那边住着,总受欺负。今儿个要不是我碰巧过去,还不知道要闹成啥样呢。叔,您看能不能帮冬冬换个地方住?” 第九章 你相中冬冬那丫头了? 村长一听,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 这小子,对许冬冬那丫头有意思啊。 而且只是帮个女知青换个住处,对他来说也不是啥大事。 “这事儿啊,好办!回头叔就给那丫头安排个清静点的地方。那些城里来的知青,一个个娇生惯养的,是得好好管管。” 村长一口答应下来。 陈烈心里松了口气,连忙道谢:“谢谢叔,太谢谢您了!您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村长摆摆手,“谢啥谢,都是一个村的。对了,正好你过来了,那猎人证也给你一块儿办了吧,省的你明天再跑一趟。” 陈烈心里一喜,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叔,那可真是麻烦您了!” 这年代办个证件,有村长帮忙,手续并不复杂。 村长从抽屉里拿出猎人证的本子,让陈烈报上姓名、年龄等信息,然后刷刷几笔就填好了,最后“啪”地一声盖上了鲜红的村委会公章。 “成了!拿着,以后上山打猎就不用担心了,去城里换货,有这玩意也好使。” 村长把证件递给陈烈。 陈烈双手接过猎人证,仔细地看了几眼,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有了这玩意儿,以后上山打猎就名正言顺了,不用再偷偷摸摸了! “谢谢叔!真是太感谢您了!”陈烈再次表达了谢意。 “行了,别客气了。这罐头糕点……”村长指了指炕桌上的东西。 陈烈立马会意,“这是冬冬给队里的,麻烦叔帮忙送一下。” 村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小子,还挺会来事儿。 “行,叔知道了。” 陈烈起身告辞,“叔,那我就先回去了,家里还等着呢。” “行,回去吧。等下吃完饭,叔就给许冬冬换住处。” 村长乐乐呵呵把陈烈送出了门。 陈烈回到家,一眼就瞧见炕桌上摆着冒着热气的兔肉。 母亲李春红和妹妹陈月月正跟许冬冬说着话,都没动筷子。 六岁的陈月月眼巴巴地盯着兔肉,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但她却硬是没提前吃一口,乖巧地坐在小板凳上,两只小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 看到陈烈回来,陈月月眼睛一亮,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哥!” 李春红也立马招呼道:“小烈回来了,快洗手吃饭,就等你了。” 陈烈洗了手,爬上炕,一家四口围坐在炕桌旁,气氛温馨而融洽。 “这兔子真香啊!”陈烈夹了一块兔肉放进嘴里,鲜美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开来。 “好吃!哥,你也吃!”陈月月迫不及待地也夹了一块兔肉,吃得满嘴流油。 李春红看着一双儿女吃得香甜,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她转头对许冬冬说道:“冬冬,你也别客气,多吃点。” 许冬冬轻轻点了点头,夹起一块兔肉,小口小口地吃着,脸上带着一丝羞涩的笑容。 陈烈一边吃着,一边对许冬冬说道:“冬冬,我跟村长叔说了,一会儿他就能把你的新住处安排好,到时候我妈领你去。” 许冬冬闻言,抬起头,怯生生地说道:“谢谢你,陈烈。” 陈烈看着许冬冬那双清澈的眼睛,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谢啥,都是一个村儿的。以后啊,你就别在知青点吃饭了,来我家吃,我妈做饭可好吃了。” 许冬冬的脸颊泛起一丝红晕,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嗯。” 李春红看着儿子,心里也明白了几分,笑着说道:“冬冬,以后就把这儿当自己家,别客气。” 一顿饭吃得格外温馨。 饭后,李春红拉着许冬冬去了村长家。 陈烈则留在院子里,从屋里拿出昨天剥下来的紫貂皮,仔细地整理着。 柔软的貂皮在手中滑动,陈烈心里盘算着:这张貂皮至少能换成五张大团结,得先给月月和妈买一身新衣服,再买点吃的用的,老屋里的东西都太旧了。 冬天的东北,天黑得早。 陈烈处理完貂皮,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这时,李春红回来了,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小烈,村长给冬冬安排的住处可好了!是村里最好的宿舍,算上冬冬就三个人住,宽敞又明亮。而且,他还给冬冬换了个轻松的活儿,不用再下地干重活儿,也不用吃苦受冻了!” 陈烈一听,心里也松了口气。 他知道,在这个年代,一个女知青能有个好住处,一份轻松的活儿,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那就好,妈,辛苦你了。”陈烈由衷地说道。 李春红摆了摆手,“这有啥辛苦的,都是应该的。冬冬那孩子,不容易啊,一个人孤零零地从城里来这儿,受了不少委屈。咱们能帮就帮一把。” 陈烈闻言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李春红见状,眼神闪烁,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压低声音问道,“小烈,妈问你,你是不是相中冬冬那丫头了?” 陈烈脸“腾”地一下红了,像熟透的山楂,支支吾吾道:“妈,你说啥呢……” 李春红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还跟妈装傻呢?妈是过来人,看得出来。冬冬那丫头,知书达理,长得也俊,你可得抓紧点儿,别让人家姑娘跑了。” “妈!你瞎操心啥呢!我的事我自己能办!” 陈烈故作不耐烦,心里却甜丝丝的。 李春红佯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这孩子,咋说话呢!妈还不是为了你好!想当年,你爸……”她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总之,好姑娘可不好找,你得把握住机会!” 陈烈无奈地挠挠头,心里却暗自盘算着怎么才能让许冬冬彻底留在陈家坳,留在自己身边。 第二天一大早,陈烈就起床了。 他把紫貂皮和貂身仔细地包好,塞进背筐底部,又在里面塞了一个大大的帆布包。 “小烈,这么早就走啊?”刘三儿赶着村长家的驴车,停在了陈烈家门口。 “三儿哥,麻烦你了!”陈烈把麻袋放上车,跳了上去。 “去城里干啥啊?”刘三儿甩了甩鞭子,驴车缓缓地向前走去。 “打了些兔子,去城里把皮卖了,换点粮。”陈烈随口应道。 第十章 这东西来路正吗? 陈烈可不想让刘三儿知道自己打了紫貂,财不露白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刘三儿一听,点点头,没再追问。 昨天陈烈给队里添了两只肥兔子,他沾了光,也尝了荤腥,对陈烈这打猎的本事是佩服得很。 冬天的东北,寒风凛冽。 驴车一路颠簸,走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到县城。 “三儿哥,下午四点,这里见。”陈烈跳下车,跟刘三儿约定好时间。 刘三儿应了一声,赶着驴车走了。 陈烈背着背筐,直奔城里的皮货市场。 这个市场可不简单,除了正常的皮货交易,还能换粮票、布票之类的,算是个半黑市。 这年代管理虽严,但公家也知道群众生活的苦,所以很多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陈烈并没有急着出手,也没直接叫卖紫貂皮,而是先在市场里转悠起来,观察着各个摊位的交易情况。 他发现,市场里最大的那家皮货行,不仅收购价格高,而且能换的东西也最多。 陈烈走到皮货行门口,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皮货行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一个穿着皮袄,二十来岁的青年正跟一个顾客讨价还价。 “老板,你这价也太黑了!这狐狸皮,最多值三张大团结!” 顾客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一张狐狸皮,一脸的不满。 “老哥,您这话说的,我这可是上好的北极狐!三张大团结,您这是要我的命啊!” 青年哭丧着脸,一副快要亏本的样子。 “少来这套!三张大团结,爱卖不卖!”中年男人作势要走。 青年一把拉住他,“行行行,三张就三张!谁让咱是老朋友呢!” 陈烈在一旁看着,心里暗自点头。 这老板,嘴皮子溜,做生意也爽快,应该可以。 陈烈走进皮货行,目光锁定在那个老板身上。 等老板结束了这单生意,陈烈才上前,将老板拉到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压低声音说道:“老板,想弄点好货不?” 老板正忙着招呼其他客人,闻言斜睨了陈烈一眼。 见他年纪轻轻,穿着朴素,不像个老练的猎户,便有些不屑。 “小伙子,别闹,我这啥皮子没见过?” 陈烈也不恼,神秘一笑:“老板,您见过紫貂皮吗?” 老板一听“紫貂”二字,顿时来了精神。 上下打量了陈烈一番,嗤笑一声:“紫貂?你小子蒙谁呢?这玩意儿可是稀罕物,你个毛头小子能弄到?” 陈烈见老板不信,也不多解释,只是淡淡说道:“老板,如果我真有紫貂皮,您打算出什么价?” 老板见陈烈不像是开玩笑,心里也犯起了嘀咕,难道这小子真走了狗屎运? 他眼珠一转,伸出十根手指头。 “十张大团结!如果有,我立马给你!” 心里却想着,这小子肯定是在吹牛,就赌他拿不出来! 陈烈闻言,嘴角微微上扬,一把将老板拉到更僻静的角落,迅速打开背筐,露出里面用油布包裹着的东西。 他掀开一角,让老板看了一眼。 只见油布下,一张油光水滑的紫貂皮赫然在目,皮毛丰厚,色泽光亮,一看就是极品! 老板顿时瞪大了眼睛,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这……这是在哪儿打的?” 陈烈迅速盖好油布,反问道:“老板,您刚刚说的十张大团结,还算数吗?” 老板连连点头,却又有些犹豫:“这…这东西来路正吗?要是来路不正,我可不敢收啊!” 他心里清楚,这紫貂可是稀罕物,要是来路不明,是偷的抢的,自己吃了官司可就麻烦了。 陈烈早有准备,从口袋里掏出村长给他办的猎户证,递给老板。 “您瞧瞧,这是我的猎户证。” 他又掀开背筐另一侧,露出紫貂的尸体,让老板仔细查看,“这是貂尸,您看看,绝对是正经打猎来的。” 老板仔细检查了猎户证和貂尸,这才放下心来,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许多。 “成!十张大团结!小兄弟,你这可是好东西啊!” 交易很快达成,陈烈拿着十张大团结,沉甸甸的触感让他心里乐开了花。 十张大团结,足够他给母亲和妹妹买很多东西了! 老板看着陈烈离去的背影,心里暗自盘算着,这小子是个有本事的,以后说不定还能弄到好东西。 他朝着陈烈喊道:“小兄弟,以后再有好货,还来找我!价钱好商量!除了钱,别的也能换!” 陈烈心中一动,停下脚步,转身问道:“老板,您这儿……有没有猎枪?” 陈烈一直想弄一把猎枪,这样打猎效率更高。 70年代,对枪支的管理的确不像后世那么严格。 尤其在东北这片广袤的黑土地上,猎户持枪打猎更是常见。 陈烈有猎户证,弄把猎枪的想法也在情理之中。 老板闻言,露出一口略微泛黄的牙齿,咧嘴一笑:“小兄弟,想弄把啥样的?” 陈烈也不绕弯子,直接说道:“普通的双管猎就行,老板,啥价?” 老板没直接回答,反而神秘兮兮地把陈烈带到皮货行旁边一间低矮的库房。 掏出一串钥匙,费力地插进锁孔,拧了几下。 伴随着“咔哒”一声,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被打开。 一股陈腐的霉味扑面而来,库房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尘土的味道。 老板推开门,用手在空中扇了扇,说道:“小兄弟,随便挑!” 陈烈跟着走进库房,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到墙上挂着十几把猎枪,样式各异,长短不一。 这些猎枪大多保养不当,枪托上的木头都有些开裂,金属部件也锈迹斑斑,一看就知道有些年头了。 陈烈前世在国外摸爬滚打,枪械对他来说就像吃饭的家伙一样熟悉。 虽然这些猎枪看起来破旧,但陈烈一眼就相中了一把挂在角落里的双管猎枪。 这把枪比其他的猎枪略短一些,枪管也更粗一些。 枪托上的木纹虽然有些磨损,但依稀可见曾经的精美。 更重要的是。 陈烈一眼就看出这把枪的做工比其他猎枪要精细得多,枪管也更厚实,显然用料更加考究。 第十一章 这小子,行家啊! 陈烈伸手取下那把猎枪,入手沉甸甸的,枪管的金属质感冰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他熟练地拉开枪膛,检查了一下膛线,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老板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直了,这小子,行家啊! 他竖起大拇指,赞道:“小兄弟,好眼力!这可是把好枪!我爹以前打猎用的,后来他走了,这枪就一直放这儿了。” 陈烈把玩着猎枪,问道:“老板,这枪,怎么卖?” 老板搓了搓手,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小兄弟,看你也识货,这枪,两张大团结,怎么样?” 两张大团结!这在七十年代可不是个小数目,够一个普通农民干一年的了! 陈烈把枪轻轻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摇了摇头:“老板,五块。” 老板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五块?小兄弟,你没开玩笑吧?这可是好枪!两张大团结都算便宜你了!” 陈烈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说道:“老板,五块,你卖我,以后我打到的所有皮子,都卖给你,价钱还能再让你一些。” 老板心里盘算着,这小子看起来是个有路子的,以后说不定真能弄到不少好货。 五块钱虽然少了点,但要是能长期合作,倒也不亏。 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跺了跺脚,说道:“行!五块就五块!小兄弟,你这砍价的本事,我算是服了!” 陈烈见老板答应,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他掏出五块钱递给林忆苦,说道:“老板,爽快!以后还得多关照!” 老板接过钱,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好说好说!小兄弟,交个朋友!我叫林忆苦,国营皮货场的工人,靠着场子在外面收点皮货,赚点差价。” 陈烈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我叫陈烈,住陈家坳,有事儿可以去找我。” 林忆苦爽快地帮陈烈把猎枪和一些子弹装进一个布袋里,递给陈烈,又从库房角落里翻出一个破旧的皮质枪套,一并递给陈烈:“拿着,以后带着也方便。” 陈烈接过枪套和布袋,谢过林忆苦,转身离开了库房。 林忆苦转身锁上了库房的门。 “林老板,城里有没有那种,不用票,直接拿钱就能买东西的地儿?”陈烈压低声音问道,他兜里揣着刚到手的百元大钞,心里盘算着怎么给家里添置些必需品。 林忆苦一听就明白了,这小子是想给家里弄点紧俏货。他嘬了口牙花子,眼神里闪过一丝精明:“有是有,不过价钱可不便宜,你小子舍得?” 陈烈苦笑一声:“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家里现在缺的东西太多了,总得想想办法。” 林忆苦拍了拍陈烈的肩膀,一副“我懂你”的表情:“行,跟我来!” 林忆苦带着陈烈七拐八拐,穿过几条狭窄的胡同,来到一条僻静的老街。老街两旁的房屋低矮破旧,墙皮斑驳脱落,透着一股浓浓的年代感。 最后,他们在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院子前停了下来。院门虚掩着,里面隐隐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 林忆苦推开院门,一股混杂着各种商品气味的气息扑面而来。这院子不大,却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货物,从衣服鞋帽到锅碗瓢盆,应有尽有。 几个穿着朴素的人正围在一个小摊前挑选东西,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充满了市井气息。 “老五,忙着呢?”林忆苦朝着一个正在算账的中年男人喊道。 那男人抬起头,看到林忆苦,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哟,林老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今天带朋友来照顾生意啊?” 林忆苦指着陈烈介绍道:“这是我新认识的小兄弟,陈烈。想买点东西,你给照顾照顾。” 老五上下打量了陈烈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好说好说,林老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小兄弟,随便看,我这儿的东西都是行货,童叟无欺!” 陈烈环顾四周,这里的东西虽然种类齐全,但价格确实比国营商店贵了不少。他心里暗自盘算着,钱得花在刀刃上。 他先给母亲李春红和妹妹陈月月各挑了一套厚实的棉衣棉裤和棉鞋。李春红成天操劳,手上全是冻疮,陈月月年纪小,更需要保暖。 想到许冬冬那单薄的身影和并不合身的棉袄,陈烈咬了咬牙,也给她挑了一套棉衣棉裤和棉鞋。 接着,陈烈又买了三十斤大米,一大块猪油,一大袋子盐,以及一些其他的调料,这些都是必需品。 最后,陈烈的目光落在了一口不大的铁锅上。 家里的那口锅已经用了很多年,锅底都烧穿了。 “老板,这口锅怎么卖?”陈烈问道。 “一块五。”老五答道。 陈烈心里一沉,这价格可不便宜。但他还是咬了咬牙,买了下来。 所有的东西加起来,一共花了五块钱。陈烈付钱的时候,心里一阵肉疼。他虽然刚赚了一百块,但紫貂这东西可不是随时都能遇到的,钱必须精打细算。 不过,想到母亲和妹妹穿上新棉衣的温暖,想到许冬冬不再挨冻,陈烈觉得这钱花得值。 陈烈把买来的东西塞进帆布袋里,鼓鼓囊囊的,像座小山一样。 他先后谢过老五和林忆苦,就快步离开了院子。 赶在约定的时间前,回到了跟刘三儿分别的地点。 刘三儿看到陈烈时,直接被他手里的大包小包吓了一跳。 “乖乖,陈烈,你这是把整个供销社都搬回来了?”刘三儿瞪大了眼睛,指着陈烈手里的大布袋说道。 陈烈笑着摇了摇头,没解释太多。 “你这是……还买了一口锅?”刘三儿注意到陈烈手里还拎着一口铁锅,忍不住调侃道,“怎么着,打算在山上安家落户,自己开火做饭啊?” 陈烈笑了笑,没说话,刘三儿看着陈烈脸上洋溢的笑容,心里也替他高兴。 随即甩了一下鞭子,驾着驴车出了县城。 第十二章 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刘三儿的驴车一路颠簸,很快回到了陈家坳。 “谢了,三儿哥!”陈烈跳下驴车,拍了拍刘三儿的肩膀。 刘三儿憨厚一笑:“自家兄弟,说啥谢不谢的。” 陈烈扛起鼓鼓囊囊的麻布袋,手里还拎着那口新铁锅,朝着自家老屋走去。 寒风凛冽,雪花飘飘,陈烈却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老屋炊烟袅袅,一股饭菜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 李春红正站在灶台前,用铲子翻炒着锅里的野菜。 眉头紧锁,一脸愁容。 眼瞅就要过年了,可家里的粮食缸却快要见底了。 家里没个壮劳力赚工分,公家发下来的粮食根本就不够她们一家三口吃的。 陈月月的棉衣也小了,孩子被冻的总是流清鼻涕。 还有陈烈,大小伙子了,之前一天天的吃不饱饭,也就是最近进山打猎,才算吃了两天饱的。 现在大雪封山,猎物哪是那么好打的,陈烈嘴上不说,可她这个当妈的心里却心疼。 而且光靠儿子进山打猎,想养活一家三口也不是个事儿啊。 再加上那个阴魂不散的马跃进,那个讨吃鬼不知什么时候还要来家里闹,肯定安生不了。 家徒四壁,缺衣少粮,还内忧外患的,这日子,怎么就过成这样了…… 一想到这些,李春红的眼眶就忍不住红了,可她真的没有太好的办法。 她一个召婿的女人,家里还带着两个孩子,又干不了太重的活,生活的担子几乎压的她喘不过气了。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忍了马跃进那么多年,早就和他离了。 可现在…… 她偷偷抹了抹眼泪,不想让孩子们看到她的脆弱。 “妈!我回来了!” 正此时,陈烈的声音在院外响起。 李春红连忙擦干泪水,挤出一个笑容,打开了屋门。 看到陈烈背着大包小包,手里还拎着一口新锅,李春红愣住了。 “烈儿,你这是……” 陈月月听到动静,也从屋里跑了出来。 “哥,你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陈月月好奇地围着陈烈转圈,小脸上满是兴奋。 陈烈笑着在妹妹头上揉了一把。 “走,进屋说。” 他拉起母亲的手,进了屋。 关上屋门,陈烈把麻布袋放在地上,开始往外掏东西。 大米、食盐、调料…… 还有三套崭新的棉衣棉裤和棉鞋。 李春红的眼睛瞪得老大。 这些东西,都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尤其是那几套棉衣。 之前她在国营供销社见过一样的,可那价钱根本不是她能承担的起的。 陈月月的棉袄两年都没换了,袖子现在只能盖到手腕,她都没钱给孩子换,更别提她自己了。 现在陈烈居然拿了整整三套棉衣回来,还有三套棉鞋,李春红如何能不惊讶。 “烈儿,你哪来这么多钱?”李春红的声音有些颤抖。 “妈,这些都是孝敬你的。”陈烈笑着说道,“我今天运气好,碰上个好老板,把貂皮卖了个好价钱。” 他从口袋里掏出九张大团结,塞到李春红手里。 “妈,这些钱你拿着,以后家里就不用愁了。” 九张崭新的大团结,在李春红粗糙的手掌里显得格外刺眼。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看的眼睛都直了。 随即,李春红抬头看向陈烈,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烈儿,你老实告诉妈,这些钱是不是……你是不是在外边……” 她不敢往下想。 她怕陈烈为了这个家,在外面做了什么傻事。 尤其是害怕陈烈和马跃进一样,也沾了赌,那可就全完了。 陈烈看着母亲担忧的眼神,心里一暖。 “妈,你放心,我的钱都是正道来的。”陈烈握住李春红的手,语气坚定。 他从怀里掏出猎人证和那把崭新的双管猎枪。 “这是我的猎人证,这是我新买的猎枪。” 李春红接过猎人证,仔细端详,又摸了摸那把泛着金属光泽的猎枪。 她这才完全相信了陈烈的话。 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烈儿,我的好烈儿,你真是长大了,能扛事儿了……” 李春红哽咽着,紧紧地抱住了陈烈。 她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这些日子以来,她承受了太多的压力。 所有的压力此刻全都爆发开来,让他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横流。 生活的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多年前她甚至想过,带着一双儿女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可现在,她的儿子,才十七岁的儿子,却像一座大山一样,挡在了她的面前,为她遮风挡雨。 她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苦,没有白吃。 陈月月抱着自己崭新的棉袄,先是高兴得又蹦又跳,可看到李春红抹眼泪,又焦急的问道。 “妈妈你怎么了,你别哭,妈妈。” “妈没事,妈高兴。” 李春红在陈月月头上摸了摸,又拿起她怀中的棉袄,在她身上比来比去,脸上也露了笑。 陈月月的小脸红扑扑的,像个熟透的苹果。 陈烈看着母亲和妹妹,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可看到母亲红肿的眼眶,他又心中一沉。 他拉住母亲的手,柔声说道:“妈,以后咱们家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你放心。” 李春红擦了擦眼泪,用力地点了点头。 “烈儿,妈相信你。” 她看着陈烈,眼神里充满了希望和骄傲。 “妈,我给冬冬也买了一套棉衣,我去送给她。”陈烈想起许冬冬单薄的身影,心里有些心疼。 “去吧,去吧。”李春红连忙说道,“把冬冬叫来一起吃饭,晚上妈炖兔子熬白菜,煮大白米饭。” 陈烈点点头,把给许冬冬买的棉服塞进包里,转身出了门。 寒风吹在脸上,却吹不散他心中的暖意。 他知道,他肩上的担子很重,但他一定会扛起来。 为了母亲,为了妹妹,为了这个家。 许冬冬的新宿舍离陈烈家不远。 陈烈才走到附近,就听到一阵尖酸刻薄的声音。 “许冬冬,你别在这装可怜,谁不知道你怎么回事啊!” “你跟那个陈烈不清不楚的,是不是真的?” “小小年纪就不学好,真是丢人现眼!” 是之前欺负许冬冬的那几个女知青。 陈烈一听,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第十三章 真是欺人太甚! 许冬冬这会正被几个女知青围着,却始终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几个知青却你一言我一语,话说的越来越难听。 “小骚货,勾搭男人有一套啊!”一个穿着红色棉袄,烫着卷发的女知青阴阳怪气地说道。 “就是,小小年纪不学好,就知道勾引男人。”另一个穿着蓝色棉袄,扎着马尾辫的女知青附和道。 “你也就这么点本事了,靠勾引男人活,许冬冬你可真有出息!”第三个女知青,身材高挑,穿着绿色军大衣,语气更加刻薄。 许冬冬低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紧紧地攥着衣角,不敢说话。 她害怕,却又无助。 本以为离开之前的知青点,事情会一点点变好的,可却没想到她们居然追上门来骂人。 她们说陈烈的事,许冬冬更是不知怎么辩驳,毕竟现在的宿舍和工作都是陈烈帮忙换的,她也不能直接说给村长送礼了。 故此,对于几人的奚落,许冬冬只能忍着,有委屈也只能憋在心里。 “你们干什么呢!”陈烈此时一声怒吼,打断了女知青们的奚落。 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一把推开了院子门。 几个女知青见状都是一愣。 她们没想到陈烈会出现,可见陈烈气势汹汹的过来了,几个知青也不怎么怕。 “陈烈,我们说错了吗?你没和她不清不楚,不然凭什么这么帮她?”红棉袄女知青梗着脖子问道。 “就是,凭什么村长给许冬冬换了宿舍又换了活,肯定跟你陈烈有关系。”蓝棉袄女知青也跟着说道。 她们眼神里充满了妒忌和怨恨。 凭什么许冬冬一个这么不起眼儿的人,能得到陈烈的青睐? 凭什么她能住进条件更好的宿舍,还能换轻松的活计? 陈烈看着眼前这几个趾高气扬的女知青,心里一阵厌恶。 这些城里来的姑娘,自以为高人一等,总是瞧不起农村人。 她们仗着自己有点文化,就肆意欺辱许冬冬。 真是欺人太甚! 许冬冬被几个女知青说的不敢抬头,只是低声抽泣。 陈烈见状,火更大了。 他直接上前一步,挡在许冬冬面前,看着眼前的几个女知青,直接开口道。 “我就是喜欢许冬冬,怎么了?” 陈烈的声音掷地有声,在院子里回荡。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几个女知青的耳边。 她们都愣住了,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70年代的农村,民风淳朴,感情含蓄。 像陈烈这样公开示爱的,几乎没有。 陈烈的这句话,往大了说就是不检点。 这要是放在之前几年,这种行为是要被批斗的。 许冬冬也愣了。 她也没想到陈烈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看着陈烈挡在她身前的样子,她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将她包围。 她的脸颊,也微微泛红。 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陈烈见几个女知青都不说话了,又开口说道:“我就是在追许冬冬,就是给她办事了,怎么的?老子愿意!” “这都是我一个人的事儿,跟许冬冬有什么关系?” “告诉你们,你们以后再欺负许冬冬,再敢背着我嚼舌头根子,就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他的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几个女知青面面相觑,眼神闪烁。 她们都是外来户,不敢真和陈烈这个坐地炮闹起来。 陈烈在村里的名声,她们也略有耳闻。 据说他敢跟马跃进叫板,还把马跃进打了一顿。 她们虽然嚣张跋扈,但也欺软怕硬。 “哼!”红棉袄女知青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咱们走着瞧!”蓝棉袄女知青也撂下一句狠话,跟着离开了。 绿军大衣女知青狠狠地瞪了许冬冬一眼,也灰溜溜地走了。 几个女知青走后,院子里安静了下来。 陈烈长出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许冬冬。 “冬冬,你没事吧?” 他语气温柔,带着一丝关切。 许冬冬一直低着头,脸颊红红的。 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害羞。 总之看得陈烈愈发喜欢。 陈烈顺势掏出包里的棉袄,在许冬冬身上比划了一下,感觉还行,随即直接塞进许冬冬怀里。 “拿着,给你买的。” 许冬冬下意识地抱住棉袄,她微微有些发愣,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看着陈烈的脸,只是觉得心里暖暖的,像是冬日里的一束阳光照了进来。 陈烈鼓了鼓勇气,顺势拉起许冬冬的手。 “跟我回家吃饭。” 说完,他不由分说的拉着许冬冬就走。 许冬冬的心跳得厉害,像揣着一只乱撞的小兔子,她手里紧紧抱着棉袄。 软软的。 暖暖的。 也像陈烈的手一样,干燥温暖有力。 回家的路上。 陈烈拉着许冬冬的样子被许多村民看了去。 村民们脸上都带着笑。 有人还悄悄给他竖大拇指。 陈烈知道,这都是之前给村长三只兔子的结果。 只要给他们些好处,自己村里的人,肯定还是向着自己的。 他心里得意地笑了笑。 许冬冬感觉自己的手心都出汗了。 被这么多人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 却又舍不得把手抽出来。 到了家。 许冬冬的脸还是通红,她始终抱着陈烈给她的棉衣,任凭陈烈拉着自己的手。 李春红看到陈烈居然拉着许冬冬手就把人带回来了,嘴角压抑不住的笑。 可她还是上前给了陈烈一下,佯怒骂道。 “你这像什么话,哪有这么拉人家姑娘手的。” 许冬冬心里砰砰的跳。 陈烈这才松开手。 咧嘴笑着说,“我就是喜欢她,喜欢她为啥不能拉手。” 然后陈烈又问许冬冬,“你喜不喜欢我?” 许冬冬的心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她从来没见过陈烈这么直接的。 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低着头,脸更红了。 像熟透了的苹果。 李春红看许冬冬这娇羞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 她赶紧打圆场,把陈烈推出门去。 “让许冬冬先换上新衣裳,你个男娃不准看。” 陈烈被推出了门。 心里却美滋滋的。 他坐在自家门口的台阶上傻笑,笑的格外开心。 第十四章 这辈子非你不娶 陈家晚上的饭格外香。 李春红把昨天剩下的炖兔肉又热了热,还放了半颗白菜,配上软糯的大米饭,香的人只流口水。 李春红三口加上许冬冬都坐在炕上,围着炖兔肉,都是的面色红润,额头见汗。 许冬冬已经换上了新棉袄,墨绿色的棉袄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 衣服很合身,把她玲珑的身段勾勒出来。 陈烈也不知道母亲和许冬冬说了些什么,总之在吃饭的时候,许冬冬已经没之前那么拘谨了。 她还和李春红聊了不少,不过大多是些家长里短的琐事。 比如队里的活计,知青点的趣闻。 李春红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插上几句,气氛融洽。 只是许冬冬看陈烈的时候却还是怯生生的。 一直低着头。 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像小鹿一样。 时不时偷偷瞄陈烈一眼。 又迅速躲开。 这眼神看得陈烈抓耳挠腮。 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上蹿下跳。 他多想再问一句“你喜不喜欢我”,却又怕吓到许冬冬。 李春红看出了陈烈的蠢蠢欲动,在他胳膊上轻轻捏了一把。 低声警告:“吃饭呢,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陈烈这才把话憋回去。 他心里暗自嘀咕:老妈,你真是我亲妈吗? 吃完饭,陈烈主动收拾碗筷。 李春红把许冬冬拉到里屋,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悄悄话。 出来的时候,许冬冬的脸更红了。 “烈儿,送东东回去,路上小心点儿。” 李春红开口嘱咐,陈烈立刻点头,又想去拉许冬冬的手,却被许冬冬躲开了。 “东东啊,明儿下午还来姨家吃饭,姨给你做点好的。” 许冬冬闻言点头,红着脸道:“谢谢李姨。” “嗨,谢啥,我就是看你个姑娘家家孤苦伶仃的,心里不得劲儿。” 李春红笑着道:“你别理陈烈这小子,他一天天没个正行,说话嘴里也没个把门的,经常给人吓一跳。” “不过我儿子我知道,他心可善良,对见不得有人欺负人。” 陈烈恨不得亲老娘一口,这话说的太地道了,既不让许冬冬感觉尴尬,还暗捧了自己儿子一句。 许冬冬只是点头,脸似乎更红了,一句话都没说。 出了门,陈烈送许冬冬回知青点,他又尝试去拉许冬冬的手,可还是被人家躲开了。 陈烈老脸一红,感觉也不能得寸进尺,再吓着许冬冬,反而适得其反了。 故此他也就放弃了去拉许冬冬手的想法,只是和她并肩往前走。 冬夜的陈家坳,静谧祥和。 只有脚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声。 天上繁星点点,像一颗颗闪耀的钻石。 陈烈和许冬冬并肩走着,谁也没说话。 但两人都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到了许冬冬的新宿舍院门口,陈烈抬头,看到屋里正亮着昏黄的灯光。 他随即推开院门,和许冬冬一起进了屋。 许冬冬同宿舍的另外两个女知青都在。 一个叫王丽,一个叫孙芳。 两人都是知书达理的样子。 她们干的活也和现在的许冬冬一样,都是帮村里和队里弄一些文书上的工作,处理一下上级的文件之类的,工作相对轻松。 见陈烈进来,王丽立刻开口调侃:“哟,陈大情圣来了。” 陈烈被说的老脸一红,顺势摸了摸鼻子,咧嘴笑笑:“我送冬冬回来。” 随后又朝两人道:“冬冬胆子小,这才搬过来,以后还要麻烦你们多照顾照顾。” “她胆子小,嘴又有点笨,总是让人欺负。” “今儿的事我也是才听说,她们做的是有点过分了。”王丽看着陈烈,轻声道。 “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替你照顾好冬冬的,如果那些人再敢来欺负人,我们也不让着她们。” “那谢谢了,改天打了东西,也给你们送过来点。” 陈烈搓着手,心里有一种新女婿见家长的错觉。 “那感情好,记得多送来点啊。”孙芳抿嘴轻笑。 陈烈又看了许冬冬一眼:“那个……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转头要走,许冬冬却把他拉住,然后拉他到了外屋。 外屋堆放着一些杂物,光线有些昏暗。 陈烈的心在嘭嘭的跳,他一直看着许冬冬,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许冬冬低着头踌躇半晌,才低声问:“你……你之前说的话……是……是真的吗?” 陈烈愣了一下,继而心花怒放,他一把抓住许冬冬的手。 “肯定是真的!我就是喜欢你!” 陈烈的话说的许冬冬面红耳赤,但她还是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而后又低声道。 “我……我现在不能答应你。” “你得让我好好想想。” 陈烈赶紧点头。 “多长时间我都能等!我这辈子非你不娶了!” 许冬冬羞的满脸通红,低声道。 “你快走吧!” 说完,她用力把陈烈推出了门。 回去的时候,陈烈心情好到了极致。 到了家,李春红正在给陈月月换新棉服。 见陈烈进来了,李春红笑骂道:“儿子你还挺有本事啊。” “妈看许冬冬那样,八成也是看上你了。” 陈烈心底又是一喜。 嘿嘿傻笑。 李春红说:“我打听了一下许冬冬。” “都说她家成分不好。” “不过你既然相中了,也别管人家之前啥样,得好好待人家姑娘。” 陈烈一直点头。 夜里,陈烈在柴房整理猎枪。 想着最近再进一趟山,多弄些猎物回来。 眼看就要过年了,家里也要备点肉,过个肥年。 他仔细擦拭着枪管。 心里盘算着这次要打些什么猎物。 野猪?狍子?还是野兔? 最好能打到一只梅花鹿。 那可是好东西。 鹿茸鹿血都是大补之物。 还能卖个好价钱。 第二天一早,陈烈便打算进山去打猎。 他穿上厚厚的棉袄棉裤,戴上狗皮帽子。 背上猎枪和子弹袋。 手里还拿着砍刀。 临出门前,李春红递给他一个用布包好的大饼子。 “路上饿了吃。” 陈烈接过饼子,塞进怀里。 “妈,我走了。” 陈烈转身要走,可还没等他出门,村长却来了。 村长背着手,和之前一样,这次他身后却跟着三个壮硕的汉子。 这三人各个都背着猎枪。 第十五章 邀请搭伙 陈烈看到村长带人来了,他和李春红都是一愣。 李春红不动声色的把陈烈挡在身后。 “村长,这是咋了?”她笑着问。 说着,她又不由的看了村长身后的三人一眼,心中一个劲儿的打鼓。 不会是陈烈打猎的事儿犯了吧? 这三个人,可都背着枪呢。 此时村长背着手,笑呵呵地走到母子二人面前,摆手笑道。 “春红啊,别紧张,好事,好事!” 听村长这么说,李春红这才松了口气,却还是警惕的看着那三个人。 “啥好事啊?” 村长随即指了指身后的三个壮汉。 “这几位,都是林场的猎人,来找小烈有正事。” 陈烈这才仔细打量这三人。 其中两个看着二十出头,另一个年长的,大约三十来岁。 三人都晒得黝黑,脸上沟壑纵横,一看就是常年在山里跑的。 那两个年轻的猎人眼神中带着审视,似乎在评估陈烈的能力。 年长的猎人倒是爽朗一笑,主动朝陈烈伸出手。 “小兄弟,你好,我叫赵大海,是林场的猎人队长。” 陈烈也伸出手,和赵大海握了握。 “你好,我叫陈烈。” “不知你们找我是……” 赵大海哈哈一笑,随即上前一步,他先上下打量了陈烈一下,而后才开口道。 “我是听老林说陈家坳出了个打猎的好手,今天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陈烈谦虚地笑了笑。 “您过奖了,我就是随便打打。” 另一个年轻猎人撇了撇嘴。 “随便打打就能猎到那么好的紫貂?蒙谁呢?” 陈烈心里有些不爽,但还是忍住了。 赵大海瞪了那年轻猎人一眼。 “小王,怎么说话呢?” 小王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赵大海又转向陈烈,解释道:“小烈,我们这次来找你,是想邀请你跟我们一起进山打猎。” “一起?”陈烈有些意外。 “没错,”赵大海点点头,“我们正缺人手,老林说你身手不错,就想着问问你愿不愿意加入。” “哦,对了,是林忆苦介绍我们过来的,你的事也是他和我们说的。” 赵大海再次开口,和陈烈详细的解释了一下。 陈烈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那天他把那张紫貂皮卖给了林忆苦之后,林忆苦把貂皮放在国营皮货行寄卖。 赵大海他们恰好也去卖猎物,一眼就看中了那张完整的紫貂皮。 他们和林忆苦是老相识了,一问之下,林忆苦就把陈烈的事说了出来。 那张貂皮保存得非常完整,没有一点破损,皮毛油光水滑。 这几个老猎人一看就知道是出自高手之手。 所以赵大海就动了心思,想把陈烈拉进他们的队伍。 只是看到陈烈如此年轻,小王和另一个年轻猎人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真的有两把刷子。 但赵大海却很看好陈烈。 他阅人无数,能从一个人的眼神和气质中看出很多东西。 他觉得陈烈是个沉稳可靠的年轻人,值得信任。 “小烈,你也知道,这山里危险重重,多个人多个照应。”赵大海继续劝说道,“我们一起进山,也能互相帮助,收获肯定比你一个人单打独斗要多得多。” 陈烈没直接说话,心中正盘算着要不要答应。 李春红却一把拉过他,朝赵大海爽朗地笑道:“这好事儿我们哪有不答应的理儿!小烈年轻,以后还得多麻烦几位大哥照顾照顾!” 队长赵大海哈哈一笑:“嫂子您放心,互相照应是应该的,既然是我把小烈带出去的,后边肯定全须全尾的他带回来。” 李春红又转头叮嘱陈烈:“小烈,好好跟人家学着点,遇事别逞能,听队长的!” 陈烈点点头,心里也觉得这是好事。 兴安岭这深山老林,一个人深入确实危险。 和有经验的猎人一起,效率肯定更高,还能学到不少东西。 他冲母亲笑了笑:“妈,我知道了。” 陈烈跟着三个猎人转身就走,直奔密林。 李春红却把村长留了下来,不知说了些什么。 陈烈跟在三人身后,走了大概两个小时,天色已近正午。 寒风呼啸,卷起雪花,迷人眼。 陈烈哈出一口白气,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 他问赵大海:“队长,这次进山有啥目标没?” 赵大海吐了口唾沫,搓了搓脸:“最近这附近跑来一头野猪,祸害庄稼,看看能不能碰上,给它逮了!” 陈烈点点头,野猪这东西凶猛,能不能打到还两说。 他可不想空手而归。 他边走边留心观察四周的痕迹。 很快,他在雪地里发现了一些细小的兔子脚印。 他停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卷细铁丝,熟练地开始制作简易的兔子陷阱。 小王和另一个年轻猎人,叫李二狗,都好奇地凑了过来。 小王撇了撇嘴:“就这玩意儿,能行吗?” 陈烈没说话,只是咧嘴一笑,继续手上的动作。 他将铁丝弯成一个套索,固定在树枝上,再用树枝和积雪巧妙地伪装起来。 做好后,他又在周围撒了一些从家里带来的白菜叶子。 陷阱布置得十分隐蔽,若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 李二狗挠了挠头:“这兔子精得很,能上钩吗?” 陈烈拍了拍手上的雪:“试试就知道了。” 他心里却很有把握。 前世他为了生存,什么手段没用过? 这点小陷阱,对他来说小菜一碟。 三人继续深入丛林。 周围的树木越来越茂密,积雪也越来越厚。 赵大海突然停下了脚步,神情变得紧张起来。 他指着前方雪地上的一串清晰的脚印,脸色凝重。 “狼!” 陈烈顺着赵大海手指的方向看去。 雪地上,赫然印着几只巨大的狼爪印。 狼爪印清晰可见,显然是刚留下的。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味。 陈烈的心也提了起来。 他知道,这深山老林里,狼是最危险的猎物之一。 它们通常成群结队地出没,凶残狡猾,很难对付。 看来,这次进山,比他想象的还要危险。 第十六章 跟我爹学的 陈烈盯着那几个狼爪印,眉头紧锁。 “这狼,怕是不止一只。” 赵大海脸色凝重:“看爪印大小,至少有三只,而且是成年狼。” 小王咽了口唾沫:“这要是撞上了,可就麻烦了。” 李二狗紧张地握紧了手里的猎枪:“队长,咱们还是绕道走吧。” 赵大海沉吟片刻:“绕道?绕道最少要耽搁两天,等再回来,野猪早跑了。” 陈烈仔细的想了一下,而后抬头问道:“赵哥,那野猪的踪迹在哪个方向?” 赵大海指了指更深处:“还要再往里走一段。” 陈烈摇了摇头:“这样不行,就算绕道也不行。” “咋不行?”小王不解地问道。 “咱们身上都有味儿,狼的鼻子灵着呢,肯定会被察觉到。” 小王撇了撇嘴:“你小子才多大,就敢说自己懂狼?” 陈烈没理会小王的质疑,直接看向赵大海:“队长,我有办法。” 赵大海沉声问道:“啥办法?” “用烟熏。”陈烈简短地说道。 “烟熏?”李二狗挠了挠头,“熏啥?” “熏咱们自己。”陈烈解释道,“找些干草点燃,让烟把咱们身上的味道盖住,或许就能躲过狼群的追踪。” 小王嗤笑一声:“这能行吗?你小子是不是连环画看多了?当野狼是家里养的狗呢?” 赵大海却认真思考起来,陈烈这法子虽然听着有点怪,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狼的嗅觉确实非常灵敏,如果能用烟味掩盖住身上的气味,或许真能躲过狼群。 他看向陈烈:“小烈,你确定这法子有用?” 陈烈点点头:“试试总比直接撞上狼群强。” 赵大海不再犹豫:“行,那就试试!小王,李二狗,赶紧去找些干草来!” 小王和李二狗虽然心里有些不服气,但还是听从了队长的命令,去附近搜集干草。 不一会儿,两人抱着一大堆干草回来了。 赵大海点燃干草,浓烟滚滚升起。 陈烈让大家都靠近火堆,让烟熏过全身,甚至连猎枪都仔细地熏了一遍。 他还特意揣了几把干草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浓烟呛得人眼泪直流,小王和李二狗不停地咳嗽,抱怨连连。 陈烈却一声不吭,他知道,这点苦算不了什么,比起撞上狼群,这简直是小儿科。 烟熏过后,将火堆用雪盖住,一行四人绕开了有狼脚印的路,继续往密林深处走去。 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林子里光线越来越昏暗。 路上他们碰到了一些野兔、山鸡之类的猎物,但都没有动手打。 赵大海解释道:“今天晚上可能找不到野猪了,得在林子里过夜,天黑之前要做好准备。” 小王和李二狗闻言,立刻掏出随身铁铲,开始在雪地上挖坑,准备掏个雪洞过夜。 这是在雪地中过夜最简单的办法,雪洞不光可以御寒,还能抗风,是很好用的手段。 陈烈却阻止了他们:“这样不行。” “又咋不行了?”小王不耐烦地问道。 “刚才发现了狼群的踪迹,晚上如果睡在雪洞里,万一狼群来了,躲都没地方躲。” 小王不屑地撇了撇嘴:“你小子就是胆小,几只狼就把你吓成这样?” 李二狗也附和道:“就是,咱们有猎枪,还怕几只狼?” 陈烈没有理会他们的嘲讽,他知道,跟他们解释再多也没用。 他看向赵大海:“队长,我有别的想法。” 赵大海看着陈烈,沉声问道:“小烈,你有什么想法?” 陈烈从鼓鼓囊囊的背包里掏出一捆结实的麻绳,抬头看了看周围粗壮的红松树。 “队长,咱们今晚睡树上。” “睡树上?”李二狗瞪大了眼,“咋睡?用绳子吊着?” 小王也跟着嚷嚷:“用绳子做吊床?等弄好了天都黑透了!” 陈烈没搭理他们,直接开始动手。 他手法娴熟,迅速将绳索编成两个绳套,分别套在两棵相距合适的红松树上。 然后又从一旁的地上捡起几根细长的木棍,横着架在绳套之间,再用细绳捆住。 很快,一个简易的,可供人暂时休息的吊床就做好了。 陈烈翻身上了吊床,又在上面用力的动了动,发现很是牢固,比想象中的效果还要好。 赵大海、小王和李二狗都看傻了眼。 这手法,他们都没见过。 “这…这还真行?”小王挠了挠头。 赵大海反应过来,一拍大腿:“小烈这法子好!赶紧的,都照着小烈的法子做!” 三人七手八脚地开始学着陈烈的样子制作吊床。 东北的冬天,天黑得早。 等四个吊床都做好,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四个吊床分别在四个方向,呈一个不规则的四边形,可以互相照应。 赵大海安排小王和李二狗先睡,他和陈烈守上半夜。 “你俩赶紧睡,下半夜还得换我们。” 小王和李二狗虽然心里还有些不服气,但身体的疲惫战胜了一切,很快就沉沉睡去。 赵大海和陈烈靠在树干旁,一边警惕着周围的动静,一边有一没一地聊着天。 呼出的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白雾,很快消散。 “小烈啊,你这手艺跟谁学的?”赵大海吸了口旱烟,吐出一团烟雾。 陈烈想了想,说道:“跟我爹学的。” 他没说实话。 这些本事都是他前世的记忆,很多办法都是之前军队里用的,民间根本就不知道。 赵大海点点头,也没多想。 “你小子真不错,”他赞赏地看着陈烈,“林场现在缺人,你有没有想过加入林场,成为正式的猎人?” “正式猎人?”陈烈有些意外。 “对,”赵大海继续说道,“以后不光有工资,还能赚更多的工分,也算是公家的人了。” 陈烈心里一动。 成为正式猎人,不仅能解决温饱问题,还能让他更好地保护家人。 他正琢磨着,耳畔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沙沙”声。 他立刻警觉起来,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双通红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幽的光芒。 是狼! 陈烈的心猛地一沉。 第十七章 狼来了! 赵大海也第一时间发现了狼群绿油油的眼睛在树丛中闪烁。 赵大海他倒吸一口凉气,不动声色的看向陈烈,发现陈烈也正看着丛林深处,便知他已经察觉到狼群临近了。 陈烈目光转过,正好和赵大海对视,赵大海给陈烈使了个眼色,看了一眼陈烈手中的猎枪。 陈烈心领神会,悄悄地端起了猎枪,瞄准了一只正在潜伏,慢慢向前靠近的狼。 赵大海也轻轻举起猎枪,瞄准另外一只,随即双目一凝,大喝一声。 “打!” 嘭!嘭! 两个枪声几乎同时响起,枪管火焰喷射,弹丸瞬间飚射而出,直接撕碎了两匹狼的毛皮。 鲜血混合着硝烟的味道瞬间冲入陈烈的脑海,可他根本管不了这么多,转头又将枪管对准另外一侧。 巨大的枪声惊醒了吊床上的小王和李二狗,二人慌忙起身。 “咋回事儿?”小王下意识的便去取枪,同时看到了正在下面盘旋的狼群。 “狼!狼来了!”李二狗的声音带着颤抖。 两人手忙脚乱地抓起猎枪,扣动扳机。 嘭嘭!嘭! 枪响的同时,狼群已经全面进攻了。 七八匹狼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有的去进攻吊床上的两人,有的直接朝陈烈和赵大海扑来。 眼看两匹狼迎面而来,陈烈没有丝毫犹豫,迅速扣动扳机。 一枪命中,那匹狼立刻倒在雪地中。 另一只狼已经扑到了他的面前。 陈烈来不及换子弹,顺势将猎枪扔在一旁,掏出腰间的匕首。 下一瞬,他便被狼扑倒在地。 千钧一发之际,陈烈死死用肩膀顶住了狼的下巴,这畜生咬不着他的脖子。 另一只手握紧匕首,狠狠地往狼肚子上捅去。 一下,两下,三下。 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疯狂的挣扎,可陈烈却死死的抱着狼的脖子,就是不松开。 怀里的狼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陈烈这才推开狼的尸体,爬了起来。 抬头一看,便见赵大海的情况非常危急。 两匹狼正撕扯着赵大海身上的棉袄,棉袄已被撕碎,白花花的棉花四处都是。 赵大海挥舞着猎枪,勉强抵挡着。 “队长!”陈烈大喊一声,提着匕首冲了上去。 他对着其中一只狼就是两刀。 狼吃痛,松开了赵大海。 赵大海抓住机会,一枪托砸在另一只狼的头上。 狼被打晕过去。 陈烈上前,补上一刀。 两只狼都死了。 小王和李二狗在吊床上干着急。 下面的狼根本够不着他们。 他们只能不停地开枪,也打死了两只,可狼群已经被鲜血激起了凶性,根本不惧怕枪声,反而更加凶猛的进攻。 赵大海起身,又开了一枪。 正中一只狼的脑袋。 剩下的狼似乎感觉到情况不对,立刻放弃了进攻,一瞬间,四散而逃。 林子里恢复了平静,只有刺鼻的血腥味和硝烟弥漫的气味,不断的刺激着四人的神经。 呼呼的风声,伴随着四人粗重的呼吸,好似是这暗夜唯一的声响。 陈烈和赵大海都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劫后余生。 两人彼此对视,都是咧嘴一笑。 陈烈的心还在砰砰直跳。 刚才那一幕,当真凶险陈烈几乎是凭借本能在战斗。 还好,陈大海他们也很有经验,彼此配合默契,才能将狼群击退。 赵大海拍了拍陈烈的肩膀,说道:“好小子,够狠!要不是你小子,我今天就交代在这儿了。” 陈烈笑了笑,说道:“赵哥严重了,我刚才也是急了。” 小王和李二狗从吊床上滑下来,腿还有点软。 “小烈,真牛啊!”小王由衷地赞叹,看着陈烈的眼神里充满了敬佩。 李二狗也跟着点头:“烈哥,你那猎枪使得真利索,一枪一个,比我打的准多了。” 陈烈笑笑,没说话,心里却想着,这要是没重生,自己哪有这本事。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狼血,有点恶心。 “这狼皮值钱,赶紧扒了。”赵大海吩咐道。 小王和李二狗立马行动起来,手脚麻利地剥着狼皮。 他们之前对陈烈多少有点不服气,觉得他年纪小,经验少。 现在,这点不服气早就烟消云散了。 赵大海把一张狼皮裹在身上,冻得直哆嗦。 他的棉袄已经被抓的七零八落,大片的棉花都丢了,只能用狼皮御寒。 “队长,还进山不?”陈烈问道。 “进!必须进!”陈大海语气坚定:“我和组织上打了包票了,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不让人笑话?” 陈烈闻言笑了笑,没说什么,觉得赵大海这个人挺实在,也有真本事。 赵大海心里其实也挺没底,这狼群都出来了,林子里肯定还有危险。 不过陈烈的表现也超出了他的预期,他对后面围猎野猪的事还是很有信心的。 “你俩值夜,我和小烈眯一会。”赵大海安排道。 小王和李二狗自然没有异议。 陈烈和赵大海爬上吊床,谁也没说话。 陈烈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 野猪必须要打,但不能蛮干。 天亮了。 林子里静悄悄的。 到处都是狼的脚印。 但狼群已经离开了。 “走吧。”赵大海说道。 陈烈点点头,跟在赵大海身后。 他们走了很久。 终于发现了野猪的痕迹。 “新鲜的!”赵大海兴奋地说道。 他们继续追踪。 终于找到了野猪窝。 “直接崩了它!”赵大海举起猎枪。 陈烈拦住了他。 “队长,别浪费子弹。”陈烈说道。 “这玩意皮糙肉厚的,两枪不一定能打死。”陈烈补充道。 “那你说咋办?”赵大海问道。 “用陷阱。”陈烈说道。 小王和李二狗都愣住了。 这深山老林的,哪有现成的陷阱。 陈烈没解释,从背包里掏出铁丝。 他开始忙活起来。 一根根铁丝在他手里灵活地穿梭。 很快,一个结实的绳套就做好了。 他选了一棵粗壮的树。 将绳套巧妙地布置在野猪的必经之路上。 他用树枝和落叶做了伪装。 “成了!”陈烈拍了拍手。 赵大海、小王和李二狗都看呆了。 这小子,真有两下子。 赵大海心里暗暗佩服。 这陷阱做的,比他这个老猎手都强。 “等着看好戏吧。”陈烈自信地一笑。 第十八章 你真神了! 陈烈设置好陷阱后,猫着腰躲到一棵大树后面,屏气凝神的看着远处。 赵大海、小王和李二狗也各自找地方隐蔽起来。 四个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跑了猎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呼呼的风声。 山里似乎越来越冷了,可陈烈几人根本不敢挪动身子。 野猪生性谨慎敏感,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跑。 可等了这么长时间,陈烈心里有点着急,这野猪咋还不来呢? 他抬头看了看天,已经蒙蒙亮了。 再不来,天就要大亮了。 就在这时,陈烈眼尖,看到远处灌木丛晃动了一下。 来了! 很快,陈烈的视野中出现一头大野猪,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 这野猪体型巨大,獠牙锋利,一看就不好惹。 它警惕地嗅了嗅,一双小眼左右张望,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野猪哼哼了两声,站在原地半天没动,在确定周围没有危险之后,这才继续往前走。 一步,两步。 越来越靠近陷阱。 陈烈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近了! 更近了! “咔嚓!” 一声脆响之后,野猪的前蹄,踏进了绳套,踩断了激发装置。 绳套猛地收紧,瞬间绑住野猪的前蹄,后面被压弯的树干也立刻绷直。 随着嗡的一声响动,野猪被凭空吊了起来。 “嗷——” 野猪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拼命挣扎。 “打!” 陈烈大喊一声,直接从树干后窜出来,举起猎枪就开火。 四个人同时开枪。 “砰!砰!砰!砰!” 枪声在寂静的林子里回荡。 野猪的脑袋被打成了筛子。 它不再挣扎,重重地摔在地上。 作为陷阱杠杆的大树,也因为承受不住野猪的重量,“咔嚓”一声折断了。 “成了!” 赵大海兴奋地大喊。 小王和李二狗也欢呼起来。 陈烈长出了一口气,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赵大海走上前,粗略估计了一下野猪的重量。 “好家伙,至少三百多斤!” 小王凑过来,一脸崇拜地看着陈烈。 “小烈,你真神了!这陷阱做的,绝了!” 李二狗也跟着附和:“烈哥,你真是太厉害了!” 陈烈笑了笑,说道:“运气好而已。” 心里却想着,这都是前世经验的积累。 “这玩意儿怎么弄下去?”小王问道。 这可是个大问题。 接近四百斤的野猪,这里又是深山老林,想靠人力扛出去,根本不可能。 小王提议:“要不,出去找人帮忙?” 李二狗说:“要不,咱们就在这儿把野猪分割了,分批带出去?” 赵大海摇摇头,否决了两个人的提议。 “不行!这深山老林的,宰了野猪,血腥味太重,会引来其他野兽的。” 陈烈想了想,说道:“要不,咱们做个雪爬犁,把野猪拖出去?” 赵大海闻言,眼前一亮。 雪爬犁很快就做好了。 陈烈手巧,几根树枝,几块木板,在他手里三两下就变成了一个简易却结实的爬犁。 赵大海他们在一旁打下手,递个工具,扶一下木板,配合得也算默契。 “小烈,你这手艺,不去做木匠可惜了!”赵大海看着做好的爬犁,忍不住赞叹。 “就是,这爬犁做得,比我爹做的都好!”李二狗也跟着附和。 小王更是直接上手摸了摸,一脸羡慕:“这要是搁在城里,不得卖个好价钱?” 陈烈笑了笑,没说话。 心里却想着,这都是前世为了生存练出来的本事。 合力将野猪抬上爬犁,沉甸甸的重量压得爬犁吱呀作响。 “这玩意儿,得有四百斤吧?”小王抹了把汗,感叹道。 “差不多,”赵大海点点头,“这下回去能好好吃一顿肉了!” 想到香喷喷的野猪肉,几个人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拉着爬犁,一行人兴高采烈地往回走。 山路崎岖,积雪厚重,拉着爬犁走起来并不轻松。 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丝毫感觉不到疲惫。 路上,赵大海再次提起了让陈烈去林场当正式猎人的事。 “小烈,你真的好好考虑一下,这可是个好机会!” “是啊,烈哥,你要是去了林场,咱们以后就能天天一起打猎了!”小王也跟着劝说。 李二狗更是直接:“烈哥,你去了林场,每个月都有固定工资,还能分到肉,比在村里强多了!” 陈烈听着他们的劝说,心里也有些动摇。 林场的工作确实不错,稳定又有保障。 但这毕竟是人生大事,他得回去和母亲商量一下。 “赵哥,我得回去问问我妈,她要是同意,我就去。” 赵大海点点头:“应该的,应该的,回去好好和你妈商量商量。” 陈烈这么说,赵大海心里就有底了,他知道林场的工作很少有家里人会拒绝的。 一路上,虽然气氛轻松,但四个人都保持着警惕。 深山老林里,除了狼,还有其他猛兽。 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突然窜出一只熊瞎子或者老虎来。 还好,一路有惊无险。 黄昏时分,终于回到了陈家坳。 远远地,就看到炊烟袅袅,一股家的味道扑面而来。 “大海叔,二狗哥,小王哥,到我家吃晚饭吧!”陈烈热情地邀请。 赵大海有些不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 “就是,太麻烦婶子了……”李二狗也跟着说道。 小王倒是没那么多顾虑:“好啊,早就听说婶子手艺好,今天可得好好尝尝!” 陈烈不由分说,拉着爬犁就往家走。 “没事,我妈最热情了,肯定欢迎你们!” 心里却想着,今天打到这么大一头野猪,怎么也得好好庆祝一下。 走到村口,碰到了刘三儿。 刘三儿一脸焦急,看到陈烈就喊:“小烈!你家出事了!” 陈烈脑子里“嗡”的一声,心里咯噔一下。 “出什么事了?” “你快回去看看吧!你妈……”刘三儿语气吞吞吐吐,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陈烈心里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来不及多问,他把爬犁绳子往地上一扔,撒丫子就往家跑。 赵大海他们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 第十九章 畜生 陈烈发了疯似的往家跑。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仿佛要炸裂开来。 刘三儿那吞吞吐吐的话语,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 他不敢想,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跑到家门口,陈烈猛地停下了脚步。 眼前的一幕,让他如遭雷击。 家,已经不成家了。 院门大开,一片狼藉。 屋里的东西被扔的到处都是,破碗烂盆散落一地。 新买的锅,被砸了个大窟窿,躺在院子中央。 白面口袋被划开,里面的面粉洒了一地,和着泥土,脏兮兮的。 陈烈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看到了母亲李春红。 李春红坐在院子里,头发凌乱,满脸血痕。 眼神空洞,像个木偶一样。 六岁的妹妹陈月月,缩在李春红的怀里,哭的撕心裂肺。 小脸上满是污渍,身上的新棉袄也被撕破了。 许冬冬坐在雪地上,紧紧拉着李春红的手,不停地说着什么。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可李春红却毫无反应,就像丢了魂一样。 村长也在院子里,来回踱着步,嘴里不停地骂着:“畜生!畜生!” 看到陈烈,村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陈烈冲进院子,一把抱住李春红。 “妈!你怎么样?月月!” 李春红看到陈烈,像是突然活过来一样。 她紧紧地抱住陈烈,放声大哭。 “小烈!小烈!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陈烈感觉到母亲的身体在颤抖,心里一阵绞痛。 他轻轻地拍着母亲的后背,安慰道:“妈,别怕,我回来了,没事了。” 然后,他看向陈月月。 “月月,别哭了,哥哥回来了。” 陈月月扑到陈烈怀里,哭的更凶了。 陈烈心疼地抱紧妹妹,心里像刀割一样。 他把李春红扶起来,仔细查看了她和妹妹的伤势。 还好,只是些皮外伤。 李春红哭着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马跃进又来了。 还带了两个人。 一进屋就开始乱翻,要钱。 李春红不给,他就开始打人。 陈月月哭喊着护着母亲,也被打了几下。 马跃进这次是带刀来的。 他发了疯似的要钱。 李春红怕他伤了女儿,不得已之下,拿出了陈烈藏在家里的九十块钱。 那是陈烈卖貂皮换来的,准备给母亲和妹妹买新衣服,过个好年的。 马跃进拿了钱还不算,还把家里的粮食洗劫一空。 连新买的锅都砸了。 现在,不知跑哪去了。 陈烈听着母亲的讲述,拳头攥的咯吱咯吱响。 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他却感觉不到疼痛。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干死马跃进! 他把李春红扶到椅子上,又安慰了妹妹几句。 然后,他转身进了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这一幕吓坏了李春红。 她知道,儿子这一去,肯定要出人命。 “小烈!小烈!你回来!别冲动!” 李春红跌跌撞撞地追了出去。 村长也赶紧拦住陈烈。 “小烈,冷静点!杀人是犯法的!” “我知道!”陈烈的声音冰冷,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可他该死!” “就算他该死,你也不能动手啊!你还有你妈,你妹妹,你让他们怎么办?”村长苦口婆心地劝道。 陈烈的脚步顿了顿。 他回头看了一眼母亲和妹妹。 李春红哭的撕心裂肺,陈月月也吓得脸色苍白。 陈烈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 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转过身,“我必须去!” 陈烈的声音坚定而决绝。 他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 赵大海带着小王和李二狗到了。 院子里乱糟糟的,像被鬼子扫荡过一样。 赵大海一眼就看到陈烈手里那杆猎枪,他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冲过去。 “小烈!你要干啥?!”赵大海一把抓住陈烈的手腕,语气急促。 陈烈一言不发,眼睛里却像是燃着两团火,恨不得把马跃进生吞活剥了。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只有一个念头:报仇!血债血偿! 赵大海用力摇晃着陈烈,“杀人要偿命啊!你要是真出了事,你妈和你妹妹指望谁?”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兜头浇在陈烈头上。 他愣住了。 是啊,他要是进去了,妈和月月怎么办? 他颓然地垂下手,猎枪的枪托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那……那怎么办?”陈烈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他心里还是憋着一股火,像快要爆炸的火药桶。 赵大海松了口气,“报警!我在县城有朋友,是警察,一定能帮上忙。” 李春红听到这话,挣扎着从椅子上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陈烈面前。 “小烈,听你赵哥的,别冲动啊!咱不能做傻事!”李春红哭的泣不成声,脸上满是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陈月月也抱着陈烈的大腿,哭喊着:“哥哥,不要走!不要丢下月月!” 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村长也过来劝,“小烈啊,听叔一句劝,冤有头债有主,咱们走正规渠道,法律会制裁坏人的!” 许冬冬紧紧搂着陈烈的腰,泪流满面,“陈烈,你冷静点!为了你妈,为了你妹妹,也为了我,别冲动!” 她能感受到陈烈身上散发出的滔天怒火,害怕他真的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陈烈看着哭成泪人的母亲,抱着自己大腿瑟瑟发抖的妹妹,还有苦口婆心劝自己的村长和许冬冬,心里的怒火渐渐平息下来。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那就……报警!” 赵大海见状,赶紧说道:“这事我管定了!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办好了!” 陈烈终于点了点头,松开了手里的猎枪。 猎枪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也像是压在他心头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 村长立刻跑去打电话报警。 赵大海也给县城的警察局发了电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李春红抱着陈月月,不停地抹眼泪。 陈烈坐在椅子上,拳头紧紧地攥着,一想到马跃进,就恨的牙根痒痒。 他虽然放下了猎枪,但心里的怒火却依然在燃烧。 他恨不得把马跃进碎尸万段! 大约一个小时后,一辆吉普车风驰电掣地开进了陈家坳。 车上跳下来几个穿着警服的人。 带队的警察是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身材魁梧,目光锐利。 他一下车就径直走到赵大海面前,敬了个礼,“老赵!” 第二十章 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赵大海也回了个礼,“老王,你可算是来了!” 带队的警察叫王建国,是赵大海的战友。 王建国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然后开始做笔录。 “这位大姐,请你详细描述一下事情的经过。”王建国拿出纸笔,语气严肃。 李春红抹了抹眼泪,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 “马跃进……他带着两个人,闯进我家……” 李春红的声音颤抖着,断断续续地讲述着马跃进的恶行。 从马跃进怎么进门,到他带的两个人是什么模样,再到他抢走了家里什么东西,以及怎么打的她和陈月月…… 事无巨细,李春红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她一边说,一边哭,声音哽咽,让人听得心酸。 王建国认真地记录着,眉头紧锁。 屋里的气氛凝重,每个人都义愤填膺。 陈烈坐在一旁,听着母亲的讲述,拳头再次紧紧地攥了起来。 李春红断断续续地讲述完当天发生的事情,又开始哭诉马跃进长期以来的恶行。 她抹着眼泪,声音颤抖:“警察同志,这丧良心的东西,不光今天打我和月月,以前也经常打我们娘俩……” “他好吃懒做,就知道赌钱,家里的钱都被他输光了……” “他还经常出去喝酒,喝醉了就回来打人……” “我辛辛苦苦挣的钱,都让他拿去赌了……” “他还想……还想把月月卖掉……” 说到这里,李春红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起来。 陈月月也跟着哭,小小的身子一抽一抽的,看起来格外可怜。 几个警察听着李春红的哭诉,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们都是从农村出来的,对这种事情深恶痛绝。 王建国拍了拍李春红的肩膀,安慰道:“大姐,你别哭了,我们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另一个年轻的警察也说道:“这种人渣,就该抓起来好好改造!” 陈烈站在一旁,拳头紧紧地攥着,心里像有一团火在燃烧。 他恨不得把马跃进碎尸万段! 他也在暗骂自己没用。 为什么明知道马跃进是个祸害,却没有早点解决他? 为什么要让母亲和妹妹受这样的苦? 警察了解完基本情况,准备离开。 临走前,陈烈说道:“警察同志,马跃进很可能在城里和人赌博。” 王建国点了点头:“我们会去查的。” 警察走后,赵大海走到陈烈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烈,放心吧,那祸害跑不了!” “你的钱,他们也会帮你追回来!” 陈烈点了点头:“谢谢赵哥。” 他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 他知道赵大海是个靠谱的人,他说的话肯定能做到。 陈烈想留赵大海他们在家吃饭。 可是家里的东西都被马跃进抢走了,根本没东西招待他们。 他有些尴尬地说道:“赵哥,本来想留你们吃饭的,可家里……家里没啥吃的了……” 赵大海一眼就看出了陈烈的窘迫。 他哈哈一笑:“没事儿,咱把野猪宰了!” “这次你出力最大,理应分更多!” 陈烈连忙推辞:“不用不用,赵哥,你们也辛苦了……” 赵大海摆了摆手,不容分说地让小王和李二狗动手。 小王和李二狗欣然同意。 他们早就想尝尝陈烈的猎物了。 而且,他们也真心佩服陈烈。 陈烈的血性和能力,已经彻底折服了他们。 他们已经把陈烈当成自己人了。 两人麻利地开始宰割野猪。 赵大海走到一旁,从背篓里拿出那几张狼皮,也把绑在自己身上那张解了下来。 他走到陈烈面前,把狼皮递给他。 “小烈,拿着!” 陈烈一愣:“赵哥,这……” 赵大海打断他:“别推辞了,这是你应得的!” “没有你帮忙,我们可能都出不了林子!” 陈烈还想说什么,赵大海又说道:“拿着吧,别跟叔客气!” 陈烈看着手里的狼皮,心里充满了感激。 他知道,赵大海这是在变相地帮助他。 他也不再推辞,真诚地说道:“谢谢赵哥!” 赵大海笑了笑,拍了拍陈烈的肩膀。 赵大海的做法让陈烈心里暖暖的,也没再推脱。 他紧紧攥着狼皮,粗糙的触感让他感到一丝踏实。 李春红一直在感谢赵大海。 “大海啊,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们家今天……” 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她心想,眼看日子就要好起来了,都怪自己没看好家,让马跃进抢了东西。 儿子这几天拼命弄来的钱都没了。 许冬冬一直在小声安慰李春红。 “李姨,别难过了,都会好起来的。” 她轻轻地拍着李春红的背,像哄小孩一样。 陈烈也和李春红说没事。 “妈,别担心,钱没了再挣就是。” 同时告诉李春红,赵大海邀请他去林场做正式猎人,他已经打算去了。 “以后我也算是公家的人了,家里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他语气坚定,眼神里充满了希望。 听到陈烈这么说,李春红的心情才好了些。 “哎,好,好,只要你们好好的,比啥都强。” 她擦了擦眼泪,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野猪很快宰割完了。 赵大海把两条粗壮的野猪后腿都给了陈烈。 “小烈,拿着,给你妈和妹妹补补身子。” 让陈烈很不好意思。 “赵哥,这太多了,我……” 赵大海笑着说让李姨帮忙炖了,今儿他们也开开荤。 “别客气了,这野猪你出力最大,应该的。” 他爽朗地笑着,拍了拍陈烈的肩膀。 一听赵大海他们要在家里吃饭,李春红的心情好了很多。 立刻带着许冬冬下去忙活了。 “冬冬啊,来,帮我烧火。” “哎,好嘞,李姨。” 许冬冬乖巧地跟着李春红进了厨房。 灶台里火光跳跃,映照着两人忙碌的身影。 村长也从家里拿了粉条过来。 “春红啊,这点粉条你拿着,炖野猪肉好吃。” 他笑呵呵地把粉条递给李春红。 “哎呀,村长,这怎么好意思呢……” 李春红连忙推辞。 “拿着拿着,都是乡里乡亲的,客气啥。” 村长不由分说地把粉条塞到李春红手里。 陈烈家又热闹起来。 院子里,男人们围着宰好的野猪,谈笑风生。 厨房里,女人们忙着准备饭菜,香气四溢。 直至此时,这场风波才算暂时过去。 第二十一章 借赵哥吉言 赵大海他们酒足饭饱,脸上都泛着红光。 “这野猪肉就是香!”李二狗抹了抹嘴,意犹未尽。 小王也跟着点头,“可不是嘛,好久没吃这么痛快了。” 赵大海拍了拍陈烈的肩膀,“小烈,以后咱们一起打猎,顿顿都能吃上肉!” 陈烈咧嘴一笑,“那就借赵哥吉言了。”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赵大海他们把剩下的野猪肉装上爬犁,准备回去了。 “小烈,我们走了,你好好照顾你妈和妹妹。” “那个马跃进的事你别着急,老王办事可靠,兴许明天就有消息了。” 陈烈闻言点头,往外面送了几步,嘴里说:“谢谢赵哥,要没你,我真不知道该咋办了。” “这说的哪话,咱都是自己人。” 赵大海咧嘴笑着,拉着扒犁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摆手道:“回去吧,外边凉。” “哎!” 陈烈目送着他们远去,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他提着赵大海特意留下的两大块猪肉进了屋。 “妈,这肉太多了,咱们吃不了,我给村长送点去。” 李春红点点头,“也行,你去吧。” 陈烈拎着肉去了村长家。 “村长,这肉是赵哥他们留下的,太多了,给您送点过来。” 村长连忙推辞,“这咋行呢,你们家正是需要粮食的时候……” 陈烈不由分说地把肉放到了村长家的桌子上。 “村长,您就拿着吧,这都是狩猎队里的兄弟们帮衬的,再说我是咱们村儿的猎人,打了猎也要交工。” 陈烈这么说,让村长心里很不是滋味。 “小烈啊,这次的事,叔没帮上你什么忙……” 陈烈摇摇头,“叔你别这么说,有您护着我们家,马跃进才不敢太放肆,而且我这次能进林场,也多亏了您帮忙。” 村长叹了口气,他知道陈烈这是在给他台阶下。 最终,村长只收下了十几斤肉。 “行,那叔就收下了,明天给村里开开荤。” 陈烈从村长家出来,心里轻松了不少。 他回到家,李春红已经收拾好了碗筷。 “妈,我去送送冬冬。” “去吧,路上小心点。” 陈烈快步走到许冬冬身边。 “冬冬,我送你回去。” “嗯。” 两人并肩走在雪地里,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拉出两条长长的影子。 许冬冬小心翼翼的看着陈烈的侧颜,好似想说什么,但半晌都没开口。 “陈烈。”许冬冬突然开口,“刚才,如果你没被拉住,你打算怎么办?” 陈烈沉默了片刻,而后咬牙道。 “我没想过,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找到马跃进。” 许冬冬轻轻叹了口气。 “陈烈,以后你遇事别那么冲动,脑子一热就要动手,那样对家里人,对你亲近的人都不好。” 陈烈听出了许冬冬话里的意思,心里一阵狂喜。 “冬冬,你是不是…考虑好了?” 许冬冬的脸红了,像熟透的苹果。 “我…我还没想好呢。” 陈烈一把抓住许冬冬的手,激动地说: “冬冬,我说过了,我非你不娶!这还有啥好考虑的。” “你喜不喜欢我?” 许冬冬没说话,只是她的脸更红了,心跳得厉害。 她没有挣脱陈烈的手,反而第一次主动握紧了。 陈烈目送许冬冬走进知青点,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乱跳。 他搓了搓冻得有些发麻的脸,转身往家走。 凛冽的北风呼呼地刮着,卷起地上的积雪,像无数细小的冰针扎在脸上。 陈烈紧了紧身上的棉袄,加快了脚步。 回到家,他看到母亲李春红坐在炕上,唉声叹气。 “妈,咋了?”陈烈脱下棉袄,关切地问道。 李春红抬起头,眼眶红红的,“小烈,家里的钱和粮都被抢走了,这以后的日子可咋过啊?” 陈烈心里一紧,他知道母亲这是又开始担心了。 “妈,别担心,家里还有五张狼皮呢,足够换一些粮食的,明天我就去城里弄。” 他走到母亲身边,安静的站在母亲身边。 “而且,以后我去林场做了猎人,家里肯定不愁吃喝。” 李春红闻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一把搂住陈烈,哽咽着说道。 “小烈,你长大了,懂事了……” “妈,都是儿子不孝,让您跟着受苦了。”陈烈鼻子一酸,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说的啥话,你是妈的骄傲!”李春红擦了擦眼泪,强颜欢笑。 陈烈心里很不是滋味,暗下决心一定要让母亲和妹妹过上好日子。 第二天一大早,陈烈就起床了。 他把赵大海留下的五张狼皮仔细地装好,准备去城里换粮食。 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风雪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 陈烈裹紧了棉袄,推开房门。 “妈,我走了。” “路上小心点,多穿点衣服。”李春红不放心地叮嘱道。 “知道了,妈。” 陈烈刚走出院子,外面突然警铃大作。 他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几辆警车就停在了家门口。 马跃进被五花大绑地推下了车,垂头丧气,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吧唧的。 带队的警察正是赵大海的战友王建国。 “小烈,我们把马跃进抓住了!”王建国朝着陈烈喊道。 陈烈心里一震,快步走了过去。 王建国指挥其他警察押着马跃进指认现场,然后走到陈烈身边。 “小烈,我们在县城的棋牌室抓到了马跃进的同伙,又在一个隐秘的赌博窝点逮到了他,不过人是抓到了,但钱却还没追回来,都让马跃进输了。” 王建国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 “王警官,抓到人就好,谢谢你们!”陈烈由衷地感谢道。 虽然钱没追回来,但至少马跃进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马跃进,恨不得活劈了他。 马跃进低着头,不敢与陈烈对视。 警察押着马跃进到了老屋门口,让他指认作案现场。 就在这时,李春红拿着菜刀从屋里冲了出来。 “马跃进,我跟你拼了!” 她双眼通红,像一头护犊的母狮,挥舞着菜刀就要往马跃进脑袋上砍。 陈烈和王建国都吓了一跳。 “妈!别冲动!”陈烈大喊一声,连忙冲上去想要阻止母亲。 第二十二章 你千万别冲动! 陈烈眼疾手快,一把抱住李春红。 “妈!冷静点!冷静!”他死死箍住母亲的胳膊,语气焦急。 李春红在他怀里剧烈挣扎,像一头困兽。 “放开我!小烈!让我砍死他!这个畜生!” 李春红又看向马跃进,眼神里全是凶狠,她一边奋力的挥舞菜刀,嘴里一边恶狠狠的骂道:“马跃进,你祸害我我就忍了,你敢祸害我孩子,我就他妈跟你拼命!” “我就他妈跟你拼命!大不了一命换一命!!” 她声嘶力竭地喊着,声音尖锐得像要撕破这寒冷的空气。 李春红从未像现在这样失控,像一头发怒的母狮,护犊子的本能让她彻底爆发。 陈烈心里一紧,他从未见过母亲如此歇斯底里。 “妈,我知道你恨他,我也恨!但他现在已经被抓了,国家肯定不会对他客气的!” 他紧紧抱着母亲,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以及那股无法抑制的愤怒。 “呜呜呜,小烈……妈对不起你……呜呜……” 李春红的声音哽咽了,眼泪混着鼻涕流了下来。 昨天的事虽平息了,可在李春红眼里,这件事从未过去。 昨天马跃进抢走了家里九十块钱,九十块钱!一个农民拼死累活一年也攒不下九十块钱!李春红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那可是她儿子拼了命换来的,却被这畜生抢走了。 李春红不止一次在心里骂自己没用,骂自窝囊。 直至再次看到马跃进,她心里压抑的怒火终于绷不住了,这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陈烈的眼眶也湿润了。 他明白母亲的痛苦,那种被欺压、被侮辱的痛苦,深入骨髓。 “妈,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好过的!我会让他付出代价!”陈烈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抱着母亲的手更加用力了,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都宣泄出来。 马跃进也被李春红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傻了。 他之前不止一次打过李春红,她从来不敢反抗,总是默默忍受。 没想到今天,她竟然敢拿菜刀砍他! 几个警察也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劝阻。 “大姐,冷静点!我们一定会依法处理,你千万别冲动!” “是啊,大姐,你要是伤了他,你自己也要负法律责任的!” 警察们一边劝说,一边试图夺下李春红手中的菜刀。 “你们懂什么!你们知道他怎么对我们娘仨的吗!他就是个畜生!” 李春红哭喊着,声音嘶哑。 她挥舞着菜刀,状若疯狂。 陈月月也从屋里跑了出来,看到这一幕,吓得哇哇大哭。 “妈妈!妈妈!”她跑过去,紧紧搂住李春红的脖子。 李春红看到女儿,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她扔掉菜刀,一把抱住陈月月,放声痛哭起来。 陈烈看着马跃进,眼神里充满了仇恨。 如果不是警察在场,他真想冲上去,狠狠地揍他一顿。 马跃进低着头,不敢看陈烈,更不敢看李春红。 他心里充满了恐惧,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完了。 警察们押着马跃进指认了现场。 整个过程,马跃进都像个木偶一样,任由他们摆布。 他的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 指认结束后,马跃进被押回了警车上。 坐在车上,他偷偷地看了陈烈一眼。 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恨意。 王建国走到陈烈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烈,我们会尽力帮你追回被抢的钱,你放心。” “谢谢王警官。”陈烈感激地说道。 他知道,王建国已经尽力了。 “还有,好好照顾你母亲,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王建国叮嘱道。 “我知道。”陈烈点点头。 王建国又安慰了李春红几句,然后上了警车。 李春红的情绪还有些激动。 “都怪我,都怪我……”她喃喃自语,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陈烈低声劝了几句。 “妈,这不是你的错,是马跃进那个畜生!” “可要不是我当初……”李春红哽咽着,说不完整一句话。 她始终觉得自己对不起孩子,特别的懊恼。 “妈,都过去了,现在我们不是好好的吗?”陈烈握着母亲的手,试图给她一些安慰。 “月月还那么小……”李春红担忧地看着女儿。 陈烈知道,母亲心里的坎儿一时半会儿过不去。 他觉得自己劝不动母亲。 只得去找了许冬冬。 “冬冬,你能帮我看着我妈和我妹吗?我得进城一趟。” 许冬冬担忧地看着陈烈。 “出什么事了?” “家里没粮了,我得去换点回来。” 许冬冬点点头。 “你去吧,阿姨和月月就交给我了。” 陈烈感激地看了许冬冬一眼。 “谢谢你,冬冬。” 陈烈立刻带着许冬冬回了家,李春红还在抹眼泪。 许冬冬走过去,轻轻抱住她。 “阿姨,别难过了,都会好起来的。” 李春红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 在许冬冬的劝说下,情绪平稳了一些。 陈烈这才出了门。 他又去找了刘三儿。 “三儿哥,我得进城一趟,能借你的驴车用用吗?” 刘三儿二话没说。 “行啊,你等着,我这就去套车。” 他立刻套好了驴车。 陈烈还有些不好意思。 “三儿哥,真是麻烦你了。” 刘三儿憨厚地笑了笑。 “都是一个村儿的弟兄,说啥麻烦不麻烦的。” “你打的野猪肉,我家也分了一斤,都快一年没见荤腥了,这两天吃了两顿肉,都是占你的光,有啥不好意思的。” 刘三儿的话说的陈烈心中温暖。 他再次对刘三儿表示感谢。 “三儿哥,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两人上了驴车,直奔县城。 东北的冬天,寒风凛冽,坐在驴车上,陈烈裹紧了身上的棉袄。 他心里盘算着,这次进城,除了换粮,还得想想别的办法,多弄点钱和票。 不然这个冬天,一家老小都得挨饿。 到了县城,陈烈让刘三儿稍微等他一会。 他轻车熟路的找到了林忆苦。 “林大哥,我又来了。” 林忆苦看到陈烈,笑着迎了上来。 “小烈兄弟,这次又有什么好东西?” “五张狼皮,你看能换多少粮食?”陈烈从背后的麻袋里掏出狼皮。 林忆苦接过狼皮,仔细地看了看。 “好家伙,都是上等的货色啊!” 他惊讶地看着陈烈。 “小烈兄弟,你真猛啊,居然一个人干掉了一群狼?” 陈烈笑了笑。 “哪是我一个人打的,是赵大海他们帮忙打的。” 第二十三章 你这是发了大财啊? 林忆苦是个敞亮人,五张狼皮都给了最高价。 一张皮子十块,一共换了五张大团结。 这数字比想象中多多了,陈烈心里踏实了不少。 他知道这钱的分量。 五张大团结,在这个年代,足够一家老小过个特别好的年了。 林忆苦给了陈烈钱之后,又带陈烈去了上回的地方。 “小烈兄弟,这次想换点啥?”林忆苦热情地问道。 陈烈环顾四周,心里盘算着。 这次不光要换粮食,还得置办些其他的东西。 “林大哥,我想换点大米和面粉,家里快断顿了。” “没问题!”林忆苦爽快地答应了。 这次陈烈不光卖了三大袋大米。 还卖了三大袋子面粉。 两大袋盐巴。 又卖了一大一小两口铁锅。 之前的锅都被马跃进砸了。 陈烈心里很清楚,现在还是集体经济时代。 他已经想好了致富的路,但在村里却不能吃独食。 否则一定会让人眼红的。 买好了这些东西,林忆苦帮陈烈叫了一辆板儿车才将东西运回去。 满满一车的东西,看得陈烈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去找刘三儿的路上,陈烈问林忆苦有没有更多的猎枪子弹。 “林大哥,我这子弹快用完了,你还能弄到吗?” 林忆苦想了想。 “这玩意儿管得严,不好弄啊。” 陈烈知道这其中的风险。 但他必须得提前做好准备。 “林大哥,你要是能弄到,尽管跟我说,价钱好商量。” 林忆苦眼神闪烁了一下。 “行,我试试,等下回你再来送货的时候,我给你答复。” 陈烈点点头。 他知道林忆苦是个脑子活泛的人,而且为人仗义豪爽。只要他说想办法,那就一定有办法弄到。 很快,两人拉着板车找到了刘三儿。 刘三儿正坐在驴车上打盹。 看到陈烈和林忆苦,他揉了揉眼睛,随即一脸惊讶。 “小烈,你咋买了这么多东西?” 见陈烈弄了这么多东西回来,刘三儿眼睛都直了。 满满一板车的东西,几乎堆成了小山。 “小烈,你这是发了大财啊?”刘三儿惊讶地问道。 陈烈笑了笑。 “哪有什么大财,都是些生活必需品。” 他不想让刘三儿知道太多。 免得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又是大米,又是白面,还有盐巴和铁锅,这得花不少钱吧?”刘三儿啧啧称奇。 陈烈含糊其辞地说道:“运气好,打了几张狼皮,换了点钱。” 刘三儿羡慕地看着陈烈。 “小烈,你可真行啊,这才几天功夫,就赚了这么多钱。” 陈烈心里清楚,这只是个开始。 他还有更远大的目标。 “三儿哥,赶紧帮我把这些东西搬到车上吧,天快黑了,得赶紧回村。” 刘三儿二话没说,连忙跳下驴车,帮着陈烈一起搬东西。 看着满满一车的物资,刘三儿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小烈,你真没发财?这可不像打几张狼皮就能换来的啊!” 陈烈笑笑说不是,是村长让他帮忙在县城买点东西,这都是村里要用的。 刘三儿没说话,只是憨厚地挠了挠头。 他心里清楚,陈烈这是在照顾村里的面子。 满满一板车的东西,要是说是陈烈自己买的,难免会招人眼红。 陈烈办事这么敞亮,也让林忆苦另眼相看。 他原本只是想做个顺水人情,帮陈烈叫个板车。 没想到陈烈这些东西不光是给家里置办的,其中一大部分居然是给村里买的。 这可都是陈烈自己掏的钱。 这小子,不简单啊! 林忆苦心里暗暗盘算着,以后得跟陈烈好好处处关系。 “小烈兄弟,以后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林忆苦热情地说道。 陈烈笑着点点头:“那就多谢林大哥了。” 他知道,多个朋友多条路。 尤其是在这个年代,人脉关系尤为重要。 告别了林忆苦之后,陈烈和刘三儿赶着驴车回去了。 因为车上的东西多,这次返程用了更多时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寒风呼啸,雪花飘飘扬扬地落下。 刘三儿裹紧了身上的棉袄,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小烈,这天儿真冷啊。” 陈烈也感觉到寒意袭人,但他心里却涌起一股暖流。 他这次进城收获颇丰,不仅解决了家里的燃眉之急,还为村里置办了不少东西。 马跃进的事多少还是对家里有些影响的,有了这些粮食,应该能把影响降到最低。 天擦黑的时候,他们终于进了村。 陈烈让刘三儿直接把车赶到村长家。 到了村长家门口,村长正在院子里扫雪。 他一看刘三儿车上装了那么多东西,立刻愣住了。 “小烈,这……这是……”村长指着车上堆积如山的物资,惊讶地问道。 陈烈跳下驴车,把一大袋盐,两袋大米和两袋面粉从车上卸下来。 又把那口大铁锅扛在身上,笑着对村长说:“村长叔,您让我买的东西我买回来了,放哪?” 陈烈这么一说,村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小子,真是个机灵鬼! 村长心里暗自赞叹,同时高声嚷嚷:“老乡们,快出来帮忙啊!” 几个村民听到动静,从家里出来。 看到村长家门口放了这么多粮食,都有些傻眼。 “村长,这是……” 村长笑着解释道:“这都是陈烈给咱们队里买的,家家都有份,赶紧过来搬!” 村民们这才反应过来,立刻一拥而上,帮着搬东西。 “陈烈这小子,真够意思!” “是啊,这才几天功夫,就给村里置办了这么多东西。” “这以后的日子,可就好过多了。” 听着村民们的夸赞,陈烈心里也暖洋洋的。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不仅是为了帮助村民,也是为了给自己以后的发展铺路。 在这个集体经济的时代,想要致富,就不能吃独食。 必须得带着大家一起致富,才能走得更远。 村长拍了拍陈烈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小烈啊,你真是个好孩子,村里人都会记住你的好。” 陈烈谦虚地笑了笑:“村长,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第二十四章 你真是太能干了! “你小子,有出息,比你爹还强。” 村长脸上的笑根本遮不住,陈烈这么做,给足了他这个村长面子,也帮他解了村里的燃煤之急。 眼看年关将至,秋天的收成又不是太好,队里也没什么钱。 现在虽然不吃大锅饭了,但农村实行的还是集体经济,家家户户的自留粮都不多,每到过冬的时候,村里都要想办法周济。 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可去年收成不好,村长家都要断顿了,哪有额外的粮分给大伙。 眼瞅村里的村民都要饿着肚子过年了,陈烈却送来了这么多粮食,这就是真正的雪中送炭。 而且,这还是在陈烈家刚刚出了事,马跃进抢走了那么多钱,还弄走了陈烈家所有粮食的前提下。 陈烈这么做,已经算是大公无私了。 “我跟我爹比不了。”陈烈也呲牙笑着,又转头看了一眼身后兴高采烈搬粮食的村民,而后朝村长道:“我现在的本事都是我爹教的,跟他比我差远了。” “也对。”村长顺着陈烈的话,点头笑道:“你爹当年也是远近闻名的猎人,打猎的本事可真是没得说。” 卸完了车,陈烈才告别村长,又劳烦刘三儿帮忙把剩下的东西拉回家去。 到了家门口,陈烈跳下驴车,先抗了一袋子大米到肩上,而后推开院门。 “妈!东东!快出来帮忙!” 陈烈招呼李春红和许冬冬,自己则把肩上的大米袋子放在地上,笑着站在院里。 李春红应声而出,许冬冬则稍稍迟疑了一下,也跟着走了出来。 看到驴车上的米面粮油,又看到陈烈脚边的大米袋子,李春红愣住了。 “这……这都是……小烈……” 许冬冬也惊讶地捂住了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陈烈咧嘴一笑:“都是咱家的,刚去城里换的。” “妈,咱不用愁过年的粮食了。” 李春红眼眶一红,上前一把抱住了陈烈。 “儿啊,你真是娘的好儿子!” 许冬冬站在一旁,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里也暖暖的,同时也觉得陈烈有本事。 陈烈前几天刚弄了那么多粮食回来,却被马跃进抢走了。 这才过了一天,他又弄了更多的粮食回来。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轻易办到的,这让陈烈在许冬冬心里的形象更伟岸了几分。 “也许跟他好,也挺好的,他这么有本事……” 一想到这些,许冬冬的脸就红了,心里砰砰直跳。 陈烈拍了拍母亲的背,笑着说道:“妈,快别哭了,赶紧帮忙卸车吧。” 李春红抹了抹眼泪,连忙上前帮陈烈扛米袋子。 许冬冬也过来帮忙。 陈烈扛起一袋米,感觉沉甸甸的,心里却充满了踏实感。 这才是生活,这才是家的感觉。 “刘三,进屋喝口水暖暖身子吧。”李春红热情地邀请刘三儿。 刘三儿憨厚地笑了笑:“不用了,李婶,我得赶紧回去,家里还有活儿呢。”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李婶,你生了个好儿子啊,真有本事,咱们全村都跟着沾光。” 刘三儿又说道:“小烈给村里买了二袋大米二袋白面,都送队里去了,以后家家户户都饿不着了。” 李春红一听,脸上笑开了花。 “这孩子,本事不算大,可这心眼真是没得说,跟他爹一样。” 李春红心里却美滋滋的,之前的阴霾似乎一扫而空了。 被人在自己面前夸儿子,哪个当娘的不高兴? “刘三哥,进来喝口热水再走吧。”李春红再次邀请。 刘三儿摆了摆手:“真不用了,李婶,我可不能干不要脸的事,已经得了小烈不少好处了,哪能再占便宜。”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小烈啊,以后要用车,随时去找我,啥时候都行。” 陈烈笑着答应:“行,刘三哥,那就麻烦你了。” 刘三儿赶着驴车走了。 陈烈扛着米袋子进了屋。 许冬冬也帮着拿一些轻便的东西。 李春红看着堆满屋子的粮食和日用品,一股暖流在心中划过。 仓房里,昏黄的灯光照在堆积如山的粮食和几十斤野猪肉上,几乎堆成了山。 什么是踏实日子?仓里有粮,那就是踏实日子。 李春红看着这一切,脸上全是笑意,止不住地拍着陈烈的手。 “儿啊,你真是太能干了!” 陈烈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这都是小意思,以后会更好的。” 他伸手入怀,掏出四十五块钱,一下拍在李春红手里。 李春红吓了一跳。 “这…这又是哪来的?” 前两天被抢了九十,这才一天,又赚了五十? 许冬冬也惊讶地看着陈烈。 这赚钱速度,也太快了吧! 陈烈挤了挤眼睛,看向许冬冬。 “秘密,以后你就知道了。” 许冬冬脸一红,心跳加速。 李春红看着陈烈和许冬冬眉来眼去,心里也乐开了花。 这俩孩子,看来好事将近啊。 当天晚上,李春红和许冬冬一起下厨。 香味弥漫了整个屋子。 陈月月肚子吃的鼓鼓的,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娘,冬冬姐,这饭真好吃!” 李春红笑着摸了摸陈月月的头。 “好吃就多吃点,以后顿顿都这么吃。” 吃过饭,陈烈送许冬冬回去。 冬夜的寒风凛冽,却吹不散两人之间的暖意。 “冬冬,我想攒点钱,把家里的房子翻新一下,再盖两间大瓦房,当咱们的新房。” 许冬冬红着脸,轻轻捶了陈烈一下。 “谁要嫁给你了!” 陈烈一把抓住许冬冬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我就娶你,别人我也看不上。” 许冬冬的心跳得更快了,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第二天清晨,陈烈早早起床。 他来到仓房,收拾打猎工具。 马上就要过年了,他想趁着年前再进趟山,多弄些猎物回来换钱。 给家里添置些新家具,再给母亲、妹妹和许冬冬买几件新衣裳。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 “小烈在家吗?” 是赵大海的声音。 陈烈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出去。 “赵哥,这么早,啥事啊?” 赵大海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白气。 第二十五章 这可真是大好事 陈烈看到赵大海来了,立刻起身迎接。 “是有点事。” 赵大海乐呵呵的看向陈烈,见他正在捣鼓打猎的东西,心里也有了底。 “赵哥,外边冷,赶紧屋里去。” 他很热情的把赵大海请到屋里。 李春红对赵大海的到来也十分欢迎。 “赵队长,快进屋坐,这一大清早的,你也是够忙的。。” 李春红请赵大海坐下,给他倒了一碗水,又笑着说。 “赵队长,多亏你帮忙,家里的事才解决得这么快,真是太感谢你了。” 赵大海笑着回道。 “嫂子,你太客气了,我其实也没帮上什么忙。” 他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话锋一转。 “小烈,我这次来是有好事告诉你。” “啥好事啊,赵队长?” 赵大海喝了口水,暖了暖身子。 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证件递给陈烈。 “喏,这是你的。” 陈烈拿过来一看,正是林场狩猎员的证件,上面还盖着林场的钢印。 他心里一阵激动。 有了这个证件,以后的生活就更有保障了。 “赵大哥,这……” 赵大海拍了拍陈烈的肩膀。 “有了这个证,再跟我去林场登记一下,你就是咱们林场的正式狩猎员了。” 他解释道。 “每个月有十五块钱的工资,打到的猎物另算,还有额外的工分。” 赵大海顿了顿,继续说道。 “打到的多余猎物,你们狩猎员都有处置的权利,比如皮货和肉之类的,都能拿到市场上去换钱。” 李春红又是笑的合不拢嘴。 她拿过陈烈的证件看了又看,心里燃起了对未来生活的期望。 “太好了,太好了,烈儿,这可真是大好事!” 她眼眶有些湿润。 这些日子,儿子所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 她知道,儿子是为了这个家,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 陈烈看着赵大海,眼中带着感激。 “赵大哥,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也没这机会。” 赵大海摆了摆手。 “你小子有真本事我才帮忙的,上次打狼,我就看出来了,你是个好猎手。” 他顿了顿。 “再说,你为村里做了那么多好事,我帮帮你也是应该的。” 随后,赵大海又说。 “我这次来除了给你送证件之外,还有一件事。” “林场给所有狩猎队下达了任务,让大家进山狩猎,准备过年的物资。” “这次我就是专门来叫你的。” 陈烈一听,立刻明白了。 这是要正式开始工作了。 李春红说。 “这是正事,烈儿,你赶紧跟赵队长去吧。” 她叮嘱陈烈。 “别担心家里,有我呢,还有冬冬帮衬,家里出不了事。” “嫂子,你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小烈的。” 赵大海朝李春红说了一句,而后看着陈烈:“咱们先去林场报道,然后就进山。” 陈烈点点头。 “好,赵大哥,我这就去准备。” 他回到仓房,带好自己的猎枪、猎刀、绳索等工具。 心里充满了期待和兴奋。 进入林场将是一次全新的挑战,同时也附合他对未来的规划。 有了林场这个平台,在加上他自己的能力,一定能为家人创造更好的生活。 陈烈背好东西,走到院子里。 李春红和陈月月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开。 陈月月挥着小手。 “哥,早点回来!” 李春红也叮嘱道。 “烈儿,路上小心点,注意安全。” 陈烈笑着点点头。 “娘,月月,你们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他跟着赵大海,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家门。 从陈家坳到林场,一路都是雪地。 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清晰。 “你娘心情咋样?好点没?”赵大海率先打破了沉默。 “好多了,赵大哥,托你的福。”陈烈感激地回道。 他心里清楚,赵大海帮了他不少忙。 “马跃进那王八犊子,这回算是栽了。”赵大海啐了一口。 “听说至少得判个七八年。” “便宜他了!”陈烈咬牙切齿。 他一想起马跃进的嘴脸,心底就恨得慌。 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整死他都不解恨!” 赵大海瞥了他一眼。 “小烈啊,以后遇事别那么冲动。” “能用脑子解决的事,就别用枪。” 陈烈沉默片刻。 “赵大哥,你说的对,我以后不会那么冲动了。” 他知道赵大海是为他好。 重生一世,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鲁莽。 两人又聊了些家里的琐事。 不知不觉,林场就到了。 林场办公室不大,就两间屋子。 里面烧着火炉,暖烘烘的。 场长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姓王。 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挺斯文。 “王场长,这是陈烈,新来的狩猎员。”赵大海介绍道。 王场长打量了陈烈一番。 “小伙子,身体挺壮实啊。” “好好干,在咱们场子里,亏不了你。” 陈烈笑着答应。 “谢谢王场长。” 他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后面的事了。 距离完全改革开放也没几年了。 到时候这个林场也会私有化。 那可是一本万利的大买卖。 要想做成这件事,肯定要和场长打好关系。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 他得先把眼前的狩猎任务完成。 赵大海和王场长又寒暄了几句。 然后带着陈烈出去了。 小王和李二狗早就等着了。 看到陈烈来,两人都特别欢迎。 “小烈,你终于来了!”小王笑着说道。 “就等你了!”李二狗也附和道。 赵大海清了清嗓子。 “这次时间紧,任务重。” “咱们队要打四百斤猎物。” “可能要忙上几天。” “你们有什么想法?” 小王提议去西边的山头,那边野兔多。 李二狗摇了摇头。 “野兔太小,打一百只也凑不够四百斤啊。” 他建议去东边的山谷。 “听说那边有野猪出没。” 赵大海也有些犹豫。 “野猪不好打啊,太危险了,况且不好往回弄,上回不是运气好,那野猪咱都弄不回来。” 陈烈想了想。 “还是进深山吧。” “深山里才能打到大猎物。” “不光能完成林场的指标,咱们也能剩下不少。” 赵大海三人对视一眼。 “行,就听小烈的。”赵大海拍板决定。 他知道陈烈的本事。 上次打狼,就让他刮目相看。 四人立刻出发,直奔兴安岭丛林。 第二十六章 东北的冬天真够劲儿 积雪没过了脚踝。 陈烈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赵大海往前走。 “赵哥,这趟进山,得几天啊?” “少说也得三四天吧。”赵大海呼出一口白气。 “这回咱们去的是老地方。” “山里有个小屋,是以前老猎户留下来的。” “冻不着也饿不着。” 陈烈心里暗暗佩服。 自己光想着打猎了,压根儿没考虑过这些。 陈烈的记忆中也有猎人小屋的片段,只是他之前并不经常接触,居然把这茬忘了。 兴安岭深处应该有不少差不多的猎人小屋,正常情况下,猎人寒冬时进山,通常一进就是几天,没有个遮风挡雪的屋子取暖,人肯定是要冻死的。 赵大海的确是经验丰富的猎人,起码在狩猎方面,经验应该比陈烈要多的多。 “还是赵哥想的周到。”陈烈咧嘴笑了笑:“我只想到要进深山,都想好后面要挖雪洞睡觉了,也没想过找个猎人小屋。” “赵哥说的这个小屋是啥时候盖的?你亲手弄的?” “不是。”赵大海憨厚地笑了笑:“都是前辈们留下来的,我就捡了个现成的,只是加固了一下,往里放了点东西。” “小烈,你还年轻,有些事可能不大清楚。” 赵大海又看向陈烈,轻声道。 “山里其实也挺苦,风餐露宿的,还得防着野兽,没想象的那么清闲。” “这猎人小屋,也不过是个遮风挡雪的地方,比起家里可差远了。” “这些小屋,还是早些年咱们场长领着人建的呢。” 陈烈闻言若有所思,而后抬头又道。 “赵哥,你跟我说说这王场长呗?” 赵大海看了陈烈一眼,立刻就明白陈烈是什么意思了,继而咧嘴一笑。 “你这脑子转得可真快。” “你也是林场的人了,也该和你说说领导的事,不过你小子脑子可别往歪处想啊。” “不会不会,就是想了解一下领导,以后也能更好工作嘛。” 陈烈被看穿了心事,咧嘴笑笑,赵大海却没当回事,开口道。 “王场长叫王振,今年五十多了。” “之前是林场的会计,兢兢业业几十年,是一点一点熬上来的。” “前些年你也应该知道,人都认干,咱王场长也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最是刚正不阿。” 陈烈追问:“那他喜欢什么呢?” 赵大海又看了陈烈一眼,略微想了一下。 “王场长喜欢什么我还真不清楚,他这些年一心扑在工作上,就是常年工作累的,身体不太好。” “至于他个人的话,生活挺清贫的,都是公事公办,也从没听说他往家里拿过林场的东西。” 陈烈闻言皱眉,情况和他想的不大一样。 一个这么刚正不阿的人,恐怕就算之后林场要私有化,他也肯定要公事公办,走后门可能不大行了。 “小烈,我可跟你说,你别瞎琢磨送礼的事儿。”赵大海看着陈烈,语气凝重的叮嘱道:“场长最烦这个,你要真送了,他怕要把你撵出去。” “不过只要你好好表现,场长肯定能看到,该是你的也少不了。” 陈烈点头答应,脑子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他还是觉得要投其所好,把和场长的关系弄好,只是他才刚来林场,什么都不太清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走吧,争取在天黑前赶到小屋。”赵大海招呼道,率先迈开步子。 陈烈紧随其后。 小王和李二狗一直走在两人前面,脚步飞快。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花,抽打在脸上。 陈烈裹紧了身上的棉袄。 呼出的白气瞬间在睫毛上凝结成冰霜。 这东北的冬天,真够劲儿。 走了半天。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 他们终于到了狩猎小屋。 推开门,陈烈环视左右,发现小屋不大。 整栋小屋都是用粗壮的原木搭建而成的,屋顶盖着厚厚的茅草和积雪,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虽有些破旧,但看着很是结实。 “总算到了,歇会儿。”赵大海推开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这地儿,比外头还冷!”小王搓了搓手。 “生火就暖和了。”陈烈放下猎具。 赵大海也放下身上的行囊,随即开始分配工作。 “小王,去找些柴火。” “陈烈,你负责生火。” “二狗,你去弄点吃的。” “得嘞!”三人齐声应道。 小王拿着斧头,到附近砍了些干柴回来。 陈烈熟练地用火镰点燃了火绒。 火苗舔舐着干柴,发出噼啪的声响。 小屋里渐渐暖和起来。 李二狗从带来的包裹里翻出一些干粮和咸菜。 又用带来的小锅烧了点热水。 简单的饭菜。 却让在寒风中奔波了一天的四人感到无比满足。 四人围在小屋里的小圆桌前,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商讨着明天的计划。 “咱们这次的目标是四百斤猎物。”赵大海一边啃着窝头,一边说道。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你们都说说,到底打什么合适。” 小王喝了口热水,说道:“我听附近的村民说,南边的林子里好像发现了一群鹿。” “要是能找到它们,四百斤的任务肯定没问题。” 李二狗皱了皱眉。 “深山老林的,鹿可不好打。” “而且它们都是成群结队的,雄鹿的脾气也不小。” 赵大海看向陈烈。 “陈烈,你咋看?” 陈烈想了想。 “我觉得小王说的有道理,鹿群确实是个不错的目标。” “我有办法对付它们。” “哦?说说你的想法。”赵大海来了兴趣。 陈烈解释道:“咱们可以兵分两路,先找到鹿群,然后一路负责驱赶,另一路负责布置陷阱和猎杀。” “这样可以提高效率,也能避免被鹿群冲散。” 他详细地讲解了自己的计划。 包括如何选择地形、如何布置陷阱、如何协同作战等等。 赵大海、小王和李二狗听得聚精会神。 “妙啊!”小王忍不住赞叹。 “这法子,肯定行!”李二狗也表示赞同。 赵大海点点头。 “陈烈这脑子,就是好使。” “行,就按你说的办!” 第二十七章 开一条路出来 一夜很快过去。 东方泛起鱼肚白,今天的天气看似不错,透过狩猎小屋的小窗,能看到外面皑皑的白雪。 小屋的暖炉还热着,上面的水壶呼呼的冒着热气。 陈烈很早就醒了,他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才轻轻起身,尽量不弄出太大的动静,以免吵醒其他三人。 东北的冬天,屋外寒气逼人,只是清晨的阳光洒落而下,还是能带来些许暖意。 陈烈走到屋外,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精神为之一振。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浑身发出噼啪的响声。 “陈烈,起这么早?”赵大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烈回头一看,赵大海也起来了,正站在门口。 “睡不着了,出来透透气。”陈烈说道。 赵大海点点头,走到陈烈身旁。 “今天的任务可不轻啊。” “四百斤猎物,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弄到的。” 陈烈笑了笑。 “放心吧,赵哥,我有把握。” “哦?这么有信心?”赵大海有些意外。 陈烈没解释太多。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 小王和李二狗也起来了。 简单的洗漱之后,四人准备出发。 “走吧,争取在天黑前完成任务。”赵大海招呼道。 四人走出狩猎小屋。 踏上厚厚的积雪。 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因为有了准确的目标。 这次陈烈并未在沿途设置套兔子的绳索。 而是捡了不少树枝。 小王和李二狗都有些不解。 “陈烈,你捡这些树枝干嘛用的?”小王问道。 “是啊,咱们是来打猎的,又不是来拾柴火的。”李二狗也附和道。 陈烈笑了笑。 “后边就知道了。” 他卖了个关子。 并没有解释太多。 小王和李二狗虽然好奇。 但也知道陈烈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所以也没再追问。 深山老林。 找到猎物的踪迹并不容易。 四人在林子里走了很久。 也碰到了一些零散的猎物。 兔子、狐狸之类的。 李二狗跃跃欲试。 “大海哥,要不我先打个兔子?” 赵大海摇摇头。 “不行,枪声会吓跑鹿群的。” “还是先找到鹿群再说。” 李二狗只好作罢。 一路上陈烈都没怎么说话。 而是一直在观察地形。 并将周围的环境全都记在脑子里。 他知道,在深山老林里打猎。 不仅需要经验和技巧。 更需要对地形的了解。 快到中午的时候。 四人终于发现了鹿群的痕迹。 新鲜的蹄印清晰地印在雪地上。 “找到了!”小王兴奋地喊道。 赵大海蹲下身子。 仔细观察着鹿群的脚印。 “这群鹿最少的有三十头。” “咱们肯定不能一网打尽。” “想办法弄两头大的就够了。” 小王和李二狗都表示赞同。 “陈烈,你咋看?”赵大海转头看向陈烈。 陈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感觉下面的山坳很适合布置陷阱。 他又仔细的检查了鹿群的痕迹。 发现痕迹很新。 应该距离他们不远。 “赵哥,我觉得现在就可以分开了。” “按计划走。” 赵大海沉吟片刻。 “行,就按你说的办。” “我和小王去找鹿群。” “你俩小心点。” 赵大海拍了拍陈烈的肩膀。 陈烈点点头。 “放心吧赵哥。” “我们不会有事的。” 四人分成两组。 赵大海和小王往东边去了。 陈烈和李二狗则朝山坳走去。 两人跌跌撞撞的,下到山坳里,李二狗还摔了两个跟头。 到了山坳里面,陈烈立刻发现灌木丛中有什么东西在动。 他放轻脚步,慢慢靠近。 拨开灌木丛一看。 好家伙! 一窝兔子! 正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二狗,兔子!” 陈烈压低声音说道。 李二狗一听,眼睛都亮了。 “在哪儿呢?” 他连忙跑了过来。 看到兔子后,李二狗兴奋地搓了搓手。 “这么多兔子,够咱们吃一顿了。” 陈烈笑着说道:“先别急着吃。” “咱们的任务是打鹿。” “这些兔子先留着。” “等咱们完成任务回来再说。” 李二狗点点头。 “行,听你的。” “不过这么多兔子,咱们咋抓啊?” 陈烈笑了笑。 “这还不简单。” 他从身后拿出一个麻袋。 “把它们都装进去不就行了。” 李二狗恍然大悟。 “还是你脑子好使。” 说着,他便开始抓兔子。 这些兔子被冻得半死不活的。 根本跑不动。 没一会儿工夫。 李二狗就把所有的兔子都装进了麻袋里。 “搞定!” 李二狗拍了拍手。 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陈烈则从背包里取出之前捡的树枝。 开始布置陷阱。 他将树枝一根根插进雪堆里。 看起来很随意。 实际上却暗藏玄机。 李二狗看着陈烈的举动。 一脸不解。 “陈烈,你这是干嘛呢?” “这些树枝能困住鹿?” 陈烈笑了笑。 “当然不能。” “这只是陷阱的一部分。” “还有更重要的呢。” “二狗,把你的工兵铲拿出来。” 李二狗虽然不明白陈烈要干什么。 但还是乖乖地把工兵铲递了过去。 “你拿工兵铲干嘛?” 陈烈接过工兵铲。 “开一条路出来。” 李二狗更加疑惑了。 “开路?” “开路干嘛?” 陈烈没有解释太多。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开始用工兵铲挖雪。 李二狗也加入了进来。 两人**协力。 很快就在山坳中挖出了一条不宽的路。 路两边都堆满了雪。 尽头就是陈烈之前布置的树枝陷阱。 看到这些。 李二狗终于明白陈烈的意思了。 他是打算把鹿群赶到这条路上。 让鹿自己去撞陷阱。 “陈烈,你小子真行啊!” 李二狗忍不住赞叹道。 “这脑子也太好使了。” 陈烈谦虚地笑了笑。 “这不算什么。” “陷阱还没完全弄好呢。” “二狗,再帮我个忙。” “咱们在道路另一边再弄几个雪坑。” “这样鹿群就只能走这条路了。” 李二狗点点头。 “没问题。” 他再次拿起工兵铲。 开始挖雪坑。 就在这时。 远处忽然传来两声枪响。 “砰!砰!” 陈烈和李二狗都吓了一跳。 第二十八章 山林里最凶猛的猎食者 “砰!砰!” 沉闷的枪声在周围回荡,在这一片寂静的深山中,好似一阵闷雷。 远处惊起一群飞鸟,争先恐后的朝天空飞去。 陈烈猛的回头,心头一紧。 “不好!” 李二狗也愣住了,他有些疑惑的看向陈烈,茫然问道。 “咋回事啊?” “这大白天的,谁放枪啊?” 陈烈脸色凝重。 “肯定是赵哥他们!” “追鹿不需要放枪。” “放枪只会惊了鹿群。” “这枪声不对劲!” 李二狗也反应过来。 “那咱们赶紧过去看看!” 陈烈把麻袋往地上一扔。 “走!” 两人抓起猎枪和子弹袋。 头也不回地朝枪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山路崎岖不平。 积雪很厚。 跑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 很费劲。 可陈烈还是铆足了劲儿往前冲,速度极快。 他很快爬上了山坳,而后顺着老树的树根快速向前,同时也在分辨草地上赵大海和小王的脚印。 路上的痕迹有些杂乱,但人的脚印还是能清晰分辨的。 如此又向前跑了几步,忽然。 “砰!砰!” 又是两声枪响,那声音似乎更近了,巨大的声响震的陈烈耳廓嗡鸣。 枪响过后,陈烈站在原地顿了一下,隐约听见远处的嘈杂声,好像是人的声音。 “你先跑!快点!” 那是赵大海的声音,很急迫。 陈烈心里更急了,脚下速度不由的更快。 他踩着几乎没过脚踝的积雪快速向前,几步之后,几乎把李二狗甩在了身后。 李二狗气喘吁吁地喊道。 “陈烈,你等等我啊!” 陈烈没空理会他。 他知道赵大海他们一定遇到了危险。 必须尽快赶过去。 突然。 一阵低沉的野兽嘶吼声传来。 “吼——” 那声音像是打雷一样。 震耳欲聋。 陈烈心里咯噔一下。 “熊瞎子!” 他立刻意识到赵大海他们遇到的不是普通的野兽。 而是东北山林里最凶猛的猎食者——熊瞎子! 在山里打猎。 最怕的就是碰上熊瞎子。 这玩意儿皮糙肉厚。 一般的猎枪根本打不穿。 就算是经验丰富的猎人。 碰上熊瞎子也是九死一生。 陈烈不敢耽搁。 他加快速度。 拼命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很快到了声音所在的位置。 陈烈藏在一个雪窝里,扒开挡在眼前的树枝,小心翼翼地朝远处看去。 就这一眼,让他瞳孔巨震。 只见一头巨大的黑熊正扒在一棵大树下。 那明显是一头成年的熊瞎子,少说的有四五百斤重,此时正呲牙咧嘴的扒着树,试图往上爬。 陈烈再抬头,看到赵大海和小王正爬在树枝上,面上都带着几分惊恐,正手忙脚乱地换着子弹。 仔细看,两人应该并未受伤,只是被熊瞎子吓到了。 熊瞎子身上带着血,显然是猎枪打的,可猎枪的子弹根本穿不透熊瞎子的皮。 这畜生显然已经被激怒了。 它因为受伤爬不上树。 就疯狂地摇晃着树干。 想把上面的人晃下来。 陈烈并未着急开枪。 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慌乱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他必须冷静。 他必须找到最佳的射击时机。 趴在雪窝中想了一会,陈烈已然有了办法,此时朝身后的李二狗使了个眼色。 李二狗就趴在陈烈身后,心里很紧张。 手心里全是汗。 见陈烈转头看他,李二狗还是明白了陈烈的意思。 咬了咬牙,李二狗拎着枪,猫着腰,往另一边儿绕。 尽量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过了十几秒。 李二狗在另一边找到了一个相对隐蔽的位置。 他深吸一口气。 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然后举起猎枪。 对准熊瞎子就是一枪。 “砰!” 枪声在山谷里回荡。 李二狗太紧张了。 这一枪打偏了。 根本没打到熊瞎子身上。 子弹打在了熊瞎子身旁的树干上。 木屑飞溅。 这一枪虽没打到熊瞎子,却成功引起了熊瞎子的注意。 熊瞎子立刻停止了摇晃树干。 它转过头。 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二狗的方向。 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吼——” 李二狗吓得一哆嗦。 差点儿把枪都扔了。 他赶紧躲到树后。 不敢露头。 熊瞎子找不到李二狗。 更加暴躁了。 它开始在原地转圈。 寻找目标。 就在这时。 陈烈出手了。 他早就瞄准了熊瞎子。 就等着它分神。 他把枪对准熊瞎子。 “砰!砰!” 两连发。 两颗子弹精准地命中了熊瞎子的胸口。 熊瞎子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它更加狂暴了。 它不再寻找李二狗。 而是直接朝陈烈扑了过来。 陈烈早有准备。 他开完枪。 转身就跑。 他沿着来时的路。 飞快地奔跑,跑的比来时还要快的多。 陈烈几乎眨眼就不见影子了,可熊瞎子的速度更快。 这畜生嘶吼着往前追,撞的左右树干一阵摇晃,积雪扑簌簌的往下掉。 赵大海和小王在树上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都想帮忙。 但熊瞎子跑得太快了。 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开枪。 “陈烈!小心!” 赵大海扯着嗓子喊道。 “快跑!” 小王也跟着喊道。 他们赶紧从树上跳下来。 打算去帮陈烈。 陈烈跑得飞快。 他引着熊瞎子,还不时回头看一眼。 看到熊瞎子就跟在后面,硕大的身体好像飞一样,速度竟比自己还快。 陈烈瞬间感觉自己头皮都要炸开了,双腿飞快的前蹬,速度又提了几分。 很快,陈烈就跑到了之前修建好的陷阱路上。 这条路被陈烈和李二狗修的十分平整,两面都是雪墙,只有正中间一条路。 路的尽头就是陈烈放置好且削尖了的树枝,直直的向外刺着,像是一根根长矛。 陈烈咬紧牙关,速度不减,快速地穿过这条路。 路上有些打滑,陈烈手脚并用的起来,到了木头陷阱之前,他猛地一跃。 跳过了最后一个木头陷阱。 熊瞎子反应不及。 一头撞在了木头上。 “嗷——” 它发出一声惨叫。 陷阱里的尖锐木桩刺进了它的身体。 它疼得在地上打滚。 陈烈瞅准机会。 猎枪对准熊瞎子的眼睛。 “砰!砰!” 又是两连发。 两颗子弹精准地射进了熊瞎子的眼睛。 熊瞎子抽搐了几下。 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死了。 赵大海和小王也跑了过来。 他们看到死掉的熊瞎子。 都傻眼了。 这也太猛了吧! 第二十九章 这小子,真有两下子! 赵大海和小王几乎同时赶到,看着地上躺着的庞然大物,都愣住了。 嘴巴张得老大,半天合不拢。 “我的乖乖,这熊瞎子……真让你给弄死了?” 小王使劲儿揉了揉眼睛,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陈烈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刚才玩命的奔跑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 李二狗也跑了过来,同样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可不是嘛,差点儿就交代在这儿了。” 陈烈抹了把脸上的汗,心有余悸地说道。 赵大海重重地拍了拍陈烈的肩膀,眼神里充满了赞赏:“好小子,真有你的!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勇猛的年轻人!刚才那两枪,真是漂亮!” 陈烈谦虚地笑了笑:“赵队长过奖了,要不是李二哥帮忙吸引熊瞎子的注意力,我也没那么容易得手。” 李二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那枪打偏了,差点儿坏了事。” “不偏不偏,要不是你那一枪,这熊瞎子也不会分神,小陈哪能找到机会?” 赵大海哈哈大笑,劫后余生的喜悦冲淡了之前的紧张。 四人合力将熊瞎子从陷阱里抬出来,沉甸甸的,费了好大的劲儿。 “好家伙,这熊瞎子少说也得五百斤!”小王惊叹道。 “这下好了,队里的任务一下就完成了!”李二狗兴奋地搓着手。 赵大海看着巨大的熊瞎子,却皱起了眉头:“这玩意儿怎么弄回去啊?用雪爬犁肯定不行。” 陈烈想了想,说道:“我去林场找人帮忙吧,这么大的家伙,得用马车才行。” “我去!我去!”小王和李二狗争先恐后,自告奋勇。 “行,那就你俩去吧,快去快回。”赵大海点点头。 小王和李二狗一溜烟地跑下山去了。 只剩下陈烈和赵大海守着熊瞎子。 赵大海看着陈烈,眼神中充满了欣赏:“小陈啊,你小子真是胆大心细,刚才那种情况,一般人早就吓破胆了,你还能这么冷静地想办法,真是难得啊!” 陈烈谦虚地笑了笑:“都是赵队长教导有方。” “别谦虚了,”赵大海摆摆手,“你小子天生就是个猎人的料!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没你这么厉害!哎,你咋没去当兵呢?以你的本事,在部队里肯定能混出个名堂来!” 陈烈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解释道:“家里还有老娘和妹妹需要照顾,走不开啊。” “也是,也是。”赵大海点点头,表示理解。 “赵队长,这熊瞎子林场会怎么分配啊?”陈烈岔开了话题。 赵大海笑了笑,说道:“林场只管要肉,其他的都归咱们自己分配。等熊瞎子抬回去了,我带你去找林忆苦,他会给你估个价。” 陈烈心里明白,这熊瞎子全身都是宝,光一张皮就能值不少钱了。 “这熊瞎子身上的东西,少说也能卖上千块吧?”陈烈试探性地问道。 “差不多吧,”赵大海点点头,“不过这头熊是你打的,你应该占大头。” “赵队长,这熊瞎子是咱们一起打的,该怎么分,就按规矩来,我占大头不合适。” 陈烈语气坚定,心里却盘算着,这熊瞎子全身是宝,能帮林场完成任务,还能改善大家的伙食,自己拿大头心里过不去。 赵大海一愣,没想到陈烈会这么说。 他吸了口旱烟,吐出一串烟圈:“小陈啊,这熊瞎子要不是你,我和小王早就交代了,这大头你拿理所应当。再说了,你家里情况特殊,多拿点补贴家用也是应该的。” 陈烈摇摇头:“赵队长,您这话就不对了。咱们是一个集体,要不是您和小王吸引熊瞎子的注意力,我也没那么容易得手。再说,我加入林场,就是为了挣工分养家糊口,又不是为了发财。按规矩来,我心里踏实。” 赵大海看着陈烈坚定的眼神,心里一阵感慨。 这小子,真是个好苗子,有担当,不贪财。 他点点头:“行,既然你坚持,那就按规矩来。不过,这熊胆你可得拿着,这可是好东西,能卖不少钱。” 陈烈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明白赵大海是真心实意地关心他。 太阳渐渐落山,天边染上了一层金红色的霞光。 远远地,传来一阵喧闹声,是小王和李二狗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十几个林场职工,扛着绳索、木棍,浩浩荡荡地朝着这边走来。 “乖乖,这熊瞎子真大啊!” “听说还是小陈一个人打死的,真是厉害!” “这小子,真有两下子!” ……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看向陈烈的眼神里充满了敬佩。 陈烈被众人围观,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都是大家帮忙,我一个人可搞不定。” 众人合力将熊瞎子抬上了一根粗壮的木棍,然后扛在肩膀上,一步一步地朝着山下走去。沉甸甸的熊瞎子,压得众人气喘吁吁,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回到林场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林场里灯火通明,所有员工都听说狩猎队打到了熊瞎子,全都跑出来围观。 “好家伙!这么大的熊瞎子!” “这得有多少肉啊!” “这可是好东西啊!” ……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惊叹声。 王振场长早就在等着了,他看到陈烈他们扛着熊瞎子回来,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亲自指挥着众人将熊瞎子抬到了一杆大秤上。 “五百六十斤!”负责称重的人大声报出了数字。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王振场长满意地点点头,他看着陈烈,眼神里充满了赞赏:“小陈,你真是好样的!为林场立了大功!” 他转过身,对着所有职工大声宣布:“除了四百斤熊肉上交之外,剩下的都归赵大海狩猎队所有!” 人群中再次爆发出欢呼声。 陈烈看着王振场长,心里充满了感激。 王振走到陈烈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小陈,好好干!我看好你!” 第三十章 这得值不少钱啊! 林场办公区外,寒风凛冽。 赵大海穿着厚厚的羊皮袄,手里握着剔骨刀,动作麻利地分割着熊瞎子。 小王和李二狗在一旁打下手,不时哈着白气搓手。 “大海哥,这熊掌可真肥啊,炖一锅,想想就流口水!”小王盯着肥厚的熊掌,咽了口唾沫。 “少不了你的。”赵大海咧嘴一笑,“这回多亏了小陈,不然咱们几个都得交代在这儿。这小子,真有两下子!” 李二狗也跟着附和:“可不是嘛,枪法准,胆子也大,以后跟着他打猎,心里踏实!” 分割好的熊肉堆成小山,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 赵大海将属于林场的那部分肉称好,单独放一堆。 “四百斤,一点儿不少,这下场长该高兴了。” 此时,陈烈正坐在王振场长的办公室里,暖气烘得他脸上微微发烫。 “小陈啊,你家里是哪儿的?父母是做什么的?”王振手里拿着陈烈的档案,仔细地翻看着。 陈烈心里咯噔一下,他重生的事儿可不能说,得编个合理的理由。 “场长,我家是陈家坳的,父亲曾经是猎户,但不在了,现在母亲在家带着六岁的妹妹,我们仨相依为命。” 王振叹了口气,拍了拍陈烈的肩膀:“苦了你了孩子。你小小年纪,就能挑起家庭的重担,不容易啊!” “都是为了生活。”陈烈强挤出一丝笑容。 王振又详细询问了打死熊瞎子的过程,陈烈便将之前的说辞又重复了一遍,只是略去了自己提前预判熊瞎子攻击路线的细节,只说是运气好,恰好打中了要害。 王振听完,连连点头:“好!好!真是后生可畏啊!你年纪轻轻,就有这份胆识和魄力,真是难得!” 陈烈谦虚地笑了笑:“都是赵队长教导有方。” 王振沉吟片刻,开口道:“小陈,我看你很有能力,有没有想过做狩猎队长?” 陈烈愣住了,没想到王振会突然提出这个建议。他心里有些慌,连忙推辞:“场长,我……我资历太浅,恐怕难以胜任。” “资历?哼!”王振摆了摆手,“咱们林场狩猎队,只看本事,不看资历!你有这本事,就能当队长!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陈烈心里暗暗叫苦,这队长可不是那么好当的,责任重大,万一出了事,他可担待不起。 “场长,我……我年纪太轻……” “年轻人有冲劲!这才是优点!”王振打断了陈烈的话,“这样吧,年后你就正式担任狩猎队长,怎么样?” 陈烈还想再推辞,可王振的态度十分坚决,不容他拒绝。 “就这么定了!好好干,我看好你!”王振用力地拍了拍陈烈的肩膀,眼神中充满了期许。 陈烈无奈,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王场长拍了拍陈烈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小陈啊,这熊瞎子浑身是宝,熊掌熊胆不说,这熊皮也是好东西!卖了可不少钱,别乱花,拿回去给你娘和你妹子好好补补。” 陈烈点点头,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王场长粗犷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细腻的心。 “场长,我知道了,谢谢您。” “谢啥!好好干!”王振大手一挥,像是赶苍蝇似的把陈烈轰了出去。 陈烈回到宿舍,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赵大海正坐在炕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 小王和李二狗围坐在桌旁,手里拿着扑克牌,正玩得热火朝天。 “小陈回来了!快来快来,就差你了!”小王热情地招呼着。 陈烈笑着摇摇头:“不了,你们玩吧,我有点累,想歇会儿。” 他爬上炕,躺在赵大海旁边,闭上眼睛。 脑子里却翻江倒海,王振让他当狩猎队长的事,让他有些忐忑。 “小陈,真行啊!这回可是露脸了!”李二狗扔下手里的牌,一脸崇拜地看着陈烈。 “就是,一枪毙命!太牛了!”小王也跟着附和。 陈烈心里苦笑,这哪里是枪法好,分明是重生带来的优势。 赵大海吐出一口烟圈,慢悠悠地说:“小陈,这回多亏了你,不然我们几个怕是要交代在那了。这熊掌熊皮,你还是拿大头!” “大海哥,说啥呢!咱们是一个集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陈烈连忙说道。他心里清楚,只有团结一致,才能在这个年代生存下去。 “之前不都说好了吗?” 赵大海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陈烈一眼,眼里满是赞赏。小王和李二狗也纷纷点头,陈烈这小子,不仅有本事,还讲义气!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赵大海就叫醒了众人。 “走!进城!” 四人套上厚厚的棉袄,一路步行,朝着县城的方向驶去。 一路上,小王兴奋地盘算着这次的收获。 “这熊皮,怎么也得卖个好价钱!够咱们吃喝好一阵子了!” “别高兴太早,还得看林忆苦那小子给不给价。”赵大海泼了盆冷水。 林忆苦是县城国营皮货行的工人,私底下也做些皮货生意,是他们长期合作的伙伴。 到了县城,赵大海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林忆苦的家。 “老林!出来收货了!”赵大海扯着嗓子喊道。 不一会儿,林忆苦穿着棉裤棉袄,趿拉着棉鞋走了出来。 “呦,是大海哥啊!啥好东西?”林忆苦眯着眼,笑呵呵地问道。 赵大海掀开马车上的苫布,露出小山似的熊肉和一张完整的熊皮。 林忆苦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嘴巴张成了“o”型。 “这……这是……熊瞎子?!”他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如假包换!”赵大海得意地拍拍熊皮,“怎么样,老林,这可是好东西!” 林忆苦围着熊皮转了好几圈,伸手摸了摸,眼神里满是震惊。 “乖乖,我收了这么多年的皮货,还没见过这么完整的熊皮!这……这得值不少钱啊!” 他搓了搓手,又看了看那硕大的熊掌,咽了口唾沫。 “大海哥,这……这么大的买卖,我……我说了不算啊!得……得找我们领导!” 说完,林忆苦一溜烟跑了进去,留下赵大海他们面面相觑。 第三十一章 双喜临门 林忆苦的动作让陈烈心里犯嘀咕,他轻推了赵大海一下,低声问道:“大海哥,这老林搞什么鬼?不会是想压价吧?” 赵大海吐出一口烟圈,拍了拍陈烈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小陈。咱是林场的正式猎人,这熊瞎子也是正儿八经打下来的,手续齐全,他不敢耍花样。估计是这熊皮品相太好了,他一个人吃不下,得找上头商量。” 陈烈这才放下心来,点点头没再说话。心里却想着,这年头做什么都不容易,卖个熊皮还得看人脸色。 没过多久,林忆苦就带着一个穿着干部服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赵大海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人是国营皮货行的王主任,以前打猎也跟他打过交道。 “王主任,没想到你来了,受宠若惊啊。”赵大海笑着迎了上去,递了根烟过去。 王主任接过烟,点上火,深吸一口,笑着说:“老赵啊,听说你弄了张好皮子,我这不就赶紧过来看看嘛!”说着,眼睛就瞄向了马车上的熊皮。 王主任围着熊皮转了好几圈,时不时用手摸一摸,眼神里满是赞叹:“好家伙,这可是我见过的最完整的熊皮了!品相一流啊!”他又看了看那硕大的熊掌,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一番仔细的检查和斟酌之后,王主任抬起头,对着赵大海说道:“老赵,这熊皮和熊掌,我出一千五!” “一千五?!”小王和李二狗异口同声地惊呼出来,眼睛瞪得老大,仿佛能塞进两个鸡蛋。一千五块!这在70年代可是个天文数字! 陈烈也是心头一震,一股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这笔钱足够他和母亲妹妹过上好一阵子了。 只有赵大海还算淡定,他吧嗒吧嗒地抽着烟,沉吟片刻,说道:“王主任,您也知道这熊瞎子有多难打,我们兄弟几个可是冒着生命危险……” 王主任摆摆手,打断了他,“老赵,你的辛苦我都知道。这个价格已经是最高的了,你也体谅体谅我们单位的难处。” 赵大海看了看陈烈,又看了看小王和李二狗,最终点了点头,“成,那就一千五!” 交易完成,王主任带着熊皮和熊掌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赵大海手里拿着厚厚的一沓大团结,感觉手都在微微颤抖。 到了皮货行外面,赵大海把钱掏出来,朝陈烈三人道,“来,分钱!” 原本应该每人375块,可李二狗和小王死活不肯要那么多,非要多给陈烈一份。 “小陈,熊瞎子都靠你一个人打的,我们就是打了个下手!这钱你该拿大头!”李二狗一脸认真地说道。 “就是,小陈,你就别推辞了!这都是你应得的!”小王也跟着附和道。 赵大海也把钱往陈烈手里塞,“小陈,要不是你,我和小王可能都没命了,这点钱算啥!” 陈烈推脱不过,只好收下了45张大团结。他心里充满了感激,他知道,在这人情味浓厚的年代,这份情谊比什么都珍贵。 “大海哥,二狗哥,小王哥,今天我请客,咱们去国营饭店好好搓一顿!”陈烈豪爽地说道。 “去啥国营饭店啊!”赵大海大手一挥,“走,去小陈家!尝尝嫂子的手艺!” 李二狗和小王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陈烈心里一暖,笑着说道:“好,那就回家!我这就去买菜!” 从林忆苦家出来,陈烈心里盘算着怎么把家里的东西置办齐全。他琢磨了一会儿,转身又进了院子。“忆苦,跟你打听个事儿,你知道哪儿有卖家具被褥啥的吗?” 林忆苦正美滋滋地数着钱,见陈烈去而复返,笑着问:“你问这干啥?家具可不便宜。” “这不是发了点小财嘛,”陈烈挠挠头,“想给家里添置点东西,可不知道上哪儿买去。” 林忆苦一听,眼睛一亮,这小子发财了还想起来自己,够意思!“巧了!我有个朋友,专门倒腾这些玩意儿,东西又好又便宜!走,我带你去!” 陈烈跟着林忆苦来到另一个院子,比之前那个大得多,里面堆满了各种家具和生活用品,琳琅满目,看得陈烈眼花缭乱。 “老李,我带个朋友来挑点东西!”林忆苦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从里屋走了出来,热情地招呼陈烈:“随便看,随便挑!都是好东西!” 陈烈一件件仔细地挑选着,结实的木桌、配套的椅子、带镜子的五斗柜、崭新的锅碗瓢盆、甚至连牙刷牙具都买了好几套。最后,他还挑了几套全新的棉被和褥子,柔软蓬松,摸上去舒服极了。 “娘和妹妹肯定喜欢!”陈烈心里想着,又给母亲和妹妹,还有许冬冬,从里到外都挑了几套新衣服。 林忆苦看着陈烈大包小包地买了一堆,担心他怎么弄回去,出去一趟,没多久就开着一辆突突突冒着黑烟的拖拉机回来了。“小陈,东西不少啊!我给你找了辆拖拉机,都能装下!” 陈烈感激地看了林忆苦一眼,“太谢谢你了忆苦!”他心里暖洋洋的,这年头,人情味儿就是这么浓。 东西太多,装了满满一拖拉机。陈烈又买了些粮食和肉肠,直到拖拉机再也装不下,这才作罢。 林忆苦看着堆得像小山一样的货物,打趣道:“小陈,你这可真是大采购啊!这是要结婚的节奏啊?” 陈烈嘿嘿一笑,“家里实在太穷了,啥也没有,这些还觉得不够呢!” “也是,苦日子过惯了,是该好好享受享受了!”林忆苦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 “忆苦,还有个事儿,”陈烈想起子弹的事,“你上次给我的子弹要用完了,你看……” “没问题!”林忆苦爽快地答应,“改天我直接给你送林场去!” 看着装得满满当当的拖拉机,林忆苦又说道:“小陈,这拖拉机我也会开,干脆我送你们回去吧!正好也去你家蹭顿饭,尝尝姨的手艺!” 陈烈一听,高兴极了。“那太好了!你能来,我太欢迎了!”他心里想着,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不仅置办了这么多东西,还能请林忆苦到家里吃饭,真是双喜临门! 第三十二章 都是我应该做的 林忆苦开着突突突冒黑烟的拖拉机,拉着满满一车东西,带着陈烈、赵大海、李二狗和小王,一路颠簸着回了陈家坳。拖拉机轰鸣的声音老远就传进了村里,引得不少村民好奇地张望。 快到陈烈家门口时,已经围了一群看热闹的孩子,对着拖拉机指指点点,叽叽喳喳。 “烈子,发财啦!”一个眼尖的孩子认出了陈烈,大声喊了起来。 陈烈从拖拉机上跳下来,笑着跟孩子们打招呼,心里却想着,这动静闹得,怕是全村人都知道他“发财”了。 “大海哥,二狗哥,小王哥,麻烦你们先帮我把东西搬进去。”陈烈朝赵大海他们说道,“我去村长家一趟。” 赵大海一听就知道陈烈要去干嘛,弄这么多东西回去,左右的村民也都看到了,是一定要有个交代的。 毕竟人心可畏,赵大海做了这么长时间的猎人,知道的自然比陈烈多。 不过陈烈能想到这些,也让赵大海有些意外,他笑着拍了拍陈烈的肩膀,说道,“去吧,这点小事交给我们!” 陈烈感激地点了点头,转身朝村长家走去。 他心里十分清楚,打猎的收益,按村里的规矩是要上交一部分的,这既是组织上的规定,同样也是人情世故。 村长家,烟囱里正冒着炊烟,一股饭菜的香味飘了出来,勾得陈烈肚子咕噜噜直叫。 他走进院子,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夹杂着酒杯碰撞的声音。 “村长,在家呢?”陈烈推门而入。 村长正坐在炕桌上,面前摆着几碟小菜和一瓶白酒,见陈烈进来,连忙招呼他坐下,“烈子来啦!快来一起喝两盅!” 陈烈摆了摆手,“不了村长,我还有事。”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十张大团结,递了过去,“村长,这是这次打猎的收益,应该给村里的那份。” 村长原本笑呵呵的脸,在看到那十张大团结时,瞬间僵住了。 他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微微张开,像是见了鬼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颤巍巍地接过钱,声音都有些发抖,“烈……烈子,这……这钱哪来的?怎么这么多?” “这两天打的,打到了一头熊瞎子。” 陈烈简单地把打熊瞎子的事说了一遍,又强调自己留了一部分,这些是按规定给村里的。 村长捏着钱的手微微颤抖,半晌才缓过神来,激动地说道:“烈子啊,你可真是好样的!有了这笔钱,今年冬天,村里就没人挨饿了!” 他看着陈烈的眼神充满了赞赏和感激,一个劲儿地夸他“有本事”、“有出息”。 陈烈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村长,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村长激动地拍了拍陈烈的大腿,“烈子啊,你真是咱们村的骄傲!中午就在这儿吃饭吧,我让你婶子再炒两个菜!” 陈烈婉拒道:“不了村长,家里还等着我呢,今天叫了朋友,又买了些东西,就不在这儿吃了。” “那行,那行,”村长也不再强留,“你赶紧回去吧,家里人肯定都等着你呢!” 陈烈起身告辞,走出村长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陈烈前脚刚走,村长家的门槛还没凉透,一个尖嘴猴腮的村民就窜了进来。 “村长喝着呢?” 村长瞥了这人一眼,明显不想搭理他,自顾自的继续喝酒。 那人却上前几步,死皮赖脸的坐在村长面前,而后压低声音,一本正经的道。 “村长,俺这次找你是有事儿。你猜我看到啥了?” 村长还是没理他,自顾自的喝酒。 “陈烈家,好家伙,买了一大拖拉机的东西!正卸车呢!满满一车啊,你快去看看吧!这……这东西来路怕是不正啊!” 这村民语气里带着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还刻意压低了声音,像是说悄悄话似的。 村长一听这话,脸立马沉了下来,眉毛拧成了个疙瘩。 “你个二赖子!少在这儿嚼舌根子!陈烈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人家正正经经打猎挣的钱,你在这儿胡咧咧啥!” 那村民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村长,这……这也太多了吧!打猎能挣这么多?我咋不信呢!” 村长“啪”的一声,把陈烈刚给的十张大团结拍在了桌子上,那十张崭新的大团结,像十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那村民脸上。 “瞧见没!这都是陈烈刚给队里的!你要是有本事,你也给队里交这么多钱,你买啥我也不管!” 那村民眼睛都直了,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钱,像是饿狼看到了肉,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刚才那股子酸劲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尴尬和后悔。他支吾着说不出话来,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村长看着他的背影,不屑地哼了一声,心里暗骂:真是狗眼看人低! 陈烈回到家门口,就看到院子里热闹非凡。 赵大海他们正热劲十足地帮着卸车,大包小包堆满了院子,像一座小山。 母亲李春红站在门口,满面红光,笑的合不拢嘴,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妹妹陈月月像一只快乐的小燕子,围着拖拉机来回跑,时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就连平时含蓄内敛的许冬冬,脸上也带着兴奋的笑意,正帮着整理卸下来的东西。 看到这一幕,陈烈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一种久违的幸福感油然而生。他快步走上前,也加入了卸车的队伍。 “烈子回来了!” 李春红看到陈烈,笑的更开心了,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赵大海也不适时宜地开始夸赞陈烈,“嫂子,你看看你儿子,真是有本事啊!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 李春红被夸得更加高兴,嘴上却谦虚地说:“哪有,还不是多亏了大海兄弟你们帮衬,烈子一个人也做不好这事。” 她转头对许冬冬说:“冬冬,快跟我去厨房忙活,今天大家都留下吃饭,好好吃一顿!” 许冬冬笑着点点头,和李春红一起进了厨房。 第三十三章 愿意和我处对象吗? 买来的东西很快便卸完了,赵大海他们又帮着布置了一下,陈烈家立刻焕然一新,几乎所有的物品都换成了新的。 陈烈家的土坯房虽然简陋,但因为添置了新物件,一下子有了生气。 崭新的棉被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炕上,鲜艳的花色在昏暗的屋子里格外醒目。 新买的搪瓷盆、暖水壶在墙角一字排开,泛着亮光。就连屋顶上,也新糊了一层报纸,看着干净整洁了许多。 干完活,陈烈几人围坐在炕桌周围聊天,炕桌上摆着李春红刚做好的几个菜,屋内香气扑鼻。 “烈子,你跟俺说说,你咋把那熊瞎子弄死的?俺咋就那么不信呢?那玩意儿可是厉害的紧啊!”林忆苦夹了一块排骨,边啃边问,语气里满是好奇。 陈烈笑了笑,没多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运气好。” 小王一听,立马接过话茬,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忆苦哥,你是没看见,那熊瞎子跟小山似的,站起来老高!烈子当时就抄起家伙……”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仿佛身临其境,“一枪!直接从眼睛里打进去了!那熊瞎子‘轰’的一声就倒下了!” 李二狗也在一旁添油加醋:“可不是咋地!俺当时都吓傻了!就烈子那眼神,跟要吃人似的,比那熊瞎子还吓人!” 林忆苦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对陈烈竖起了大拇指:“行啊,烈子!真人不露相啊!俺刚见你,还觉得你细皮嫩肉的,没想到这么厉害!” 赵大海也跟着夸赞:“烈子这小子,从小就胆大心细,是个好苗子!” 陈烈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大海哥,你过奖了,都是运气好。” 几人又聊了几句家常,林忆苦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你们听说了吗?最近林子里不太平……” 赵大海、小王和李二狗都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 林忆苦凑近了一些,声音更低了:“听说,咱们这儿来了一批偷猎的,经常在林子里偷打猎物,好像打了不少,都惊动公安了!” 陈烈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转头看向赵大海:“大海哥,这是怎么回事?” 赵大海叹了口气,低声解释道:“国家的法律严了,现在除了我们这些正式的猎人,其他人不能随便打猎,否则就是犯法。那些偷猎的,都是些亡命之徒,为了钱啥都干得出来。”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烈子,你可得小心点,别惹上他们。” 陈烈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他隐约觉得,这件事似乎并不简单。 “我知道了。” 陈烈沉声说道,眉头紧锁,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动物保护法越来越严,打猎这条路走不长久。 “烈子,你也别太担心,”林忆苦吐出一口烟圈,“这阵风头过了就好了。公安也就是做做样子,还能真把咱们这些靠山吃山的抓起来不成?” “忆苦,话不能这么说。”赵大海严肃地摇摇头,“国家现在重视保护野生动物,咱们也得跟着国家的政策走。打猎是祖上传下来的本事,但也不能一直靠这个。得想想别的出路。” 小王和李二狗也跟着点头,他们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也明白赵大海的意思。 “大海哥说得对,”陈烈附和道,“打猎只是权宜之计,不能一直靠这个。” 他心里盘算着,得尽快找到其他的赚钱门路,不能让家人一直过着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林忆苦又说道:“对了,公安都给我们皮货行发协查通告了,如果有不明来历的人去售卖东西,就一定要上报。”他压低声音,“估计就是冲着那帮偷猎的来的。” “这帮天杀的,早晚得遭报应!”李二狗骂了一句。 林忆苦拍了拍陈烈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烈子,大海哥,你们再进山的时候要小心点,如果遇上那帮偷猎的,绝对别逞强,赶紧跑!命最重要!” 众人对林忆苦的话深以为然,纷纷点头称是。 这时,屋里传来了李春红的声音:“饭好了!都进来吃饭!” 众人走进屋里,热气腾腾的饭菜摆满了炕桌。炖得酥烂的排骨,香喷喷的土豆炖鸡,还有新鲜的野菜,让人食欲大增。 “来来来,都别客气,多吃点!”李春红热情地招呼着。 这顿饭,大家吃得格外香甜。 虽然日子过得艰苦,但一家人能围坐在一起,吃着热乎乎的饭菜,心里也觉得无比温暖。 饭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陈烈把林忆苦他们送到门口。 林忆苦发动了那辆老旧的拖拉机,突突突地冒着黑烟,载着赵大海他们离开了。 陈烈还要送许冬冬回宿舍,两人并肩走出院子,缓缓朝宿舍的方向走着。 夜色笼罩着小山村,远处传来几声狗吠。 二人并肩而行,狡黠的夜光将两人的影子拉的修长。 不知不觉间,许冬冬离陈烈更近了几分,陈烈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在加速。 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许冬冬。 “冬冬……”陈烈有些紧张,手心里全是汗。 “烈子哥……”许冬冬低着头,声音细如蚊蚋。 “冬冬,我想再问你一次,”陈烈鼓起勇气,直视着许冬冬的眼睛,“你……愿意和我处对象吗?” 许冬冬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看到许冬冬点头,陈烈心里像炸开了烟花一样,激动得难以言表。他一把抱住许冬冬,紧紧地,生怕她会消失一样。 “冬冬!冬冬!”陈烈激动地喊着她的名字,抱着她转起了圈。 许冬冬被他转得有些晕,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肩膀:“烈子哥,你放我下来……” 陈烈这才放开她,看着她娇羞的模样,心里更是爱得不行。 “冬冬,”陈烈认真地说道,“我回去就告诉我妈,然后让村长主持婚礼!” 许冬冬的脸上闪过一丝担忧:“烈子哥,你……你想清楚了吗?我家的成分不好……” “我不在乎!”陈烈打断她的话,语气坚定,“我非你不娶!” 第三十四章 认定了,就嫁给你! 回家的路上,陈烈心里美滋滋的,像揣了只小兔子,一路蹦跶着往前走。 陈冬冬点头了,陈烈心里放下了最大的一块石头,终于能弥补前世的遗憾了。 此时他心底全是干劲儿,脑中只想着之后要多赚钱,盖房子买地,让许冬冬过上好日子,也让老娘和妹妹过上好日子。 推开院门,就见李春红正哼着小曲儿在收拾碗筷,新买的搪瓷盆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光,衬得李春红的脸也红润了几分。 “妈!我跟冬冬成了!”陈烈兴奋地嚷嚷道,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喜悦。 李春红手里的抹布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老大:“啥?你再说一遍?” “我说,冬冬答应跟我处对象了!”陈烈重复了一遍,走到李春红身边,一把搂住她的肩膀,“妈,我以后有媳妇儿了!” 李春红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抱住陈烈,眼眶湿润了:“哎呦我的儿啊,你总算开窍了!妈盼着这一天盼多久了!冬冬那丫头好,善良又能干,妈喜欢!” 她激动地搓着手,看着屋里新添置的家具,心里更是感慨万千:“你看,这新家具,新被褥,以后你和冬冬结婚了,再盖两间大瓦房,风风光光地把媳妇娶进门!” 陈烈被母亲的喜悦感染,也跟着傻笑起来。 他突然想起兜里的钱,赶紧掏出来,三十张崭新的大团结拍在李春红手里:“妈,这是剩下的钱,你收好。” 李春红看着手里厚厚一沓钱,又惊又喜:“哎呦我的天爷啊!这么多钱!烈子,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啊?” 陈烈含又仔细的解释了一番,李春红乐的合不拢嘴,不住地念叨着:“我的儿啊,你真是有本事!以后可得好好干,钱慢慢挣,别走歪门邪道!” 陈烈心里暖洋洋的,用力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陈烈就准备去找村长商量结婚的事。可他还没出门,许冬冬就来了。 她站在门口,脸色有些苍白,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安。 陈烈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冬冬,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连忙问道。 许冬冬咬了咬嘴唇,没说话,只是拉着陈烈走到院子角落里。 “烈子哥,”她低着头,声音很小,“我……我有些事情,一直没告诉你……” 陈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预感到,接下来许冬冬要说的事情,可能会改变他们之间的一切。 “冬冬,你说,我听着呢。”他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 许冬冬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我家的成分不好……我爸以前是市里罐头厂的厂长,前几年被打成了走资派,我们全家……都被贴上了标签……”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快要听不见了。 陈烈愣住了,他没想到许冬冬的家庭背景竟然如此复杂。 在那个年代,家庭成分可是个极其敏感的问题。 “我妈……我妈很早就去世了,我爸……被判了刑……”许冬冬继续说道,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家里什么都没了,我每个月收到的东西,都是我姑妈寄来的……可是,姑妈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许冬冬说话的时候,陈烈一直默不作声,像尊门神似的杵在那儿,脸色看不出喜怒。 他黝黑的皮肤在晨光下显得格外粗糙,浓眉紧锁,眼神却始终落在许冬冬身上,带着一丝心疼。 许冬冬说完,小心翼翼地抬头,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像清晨沾着露水的野花,楚楚可怜。 “烈子哥……你……你知道这些之后……还愿意……愿意娶我吗?” 她的声音细若蚊蝇,带着一丝颤抖。 这问题,像块石头,咚的一声砸在陈烈心里。 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没想到许冬冬会主动提出来。 在现在这个时代,成分不好,那可是天大的事儿。 多少人因为这个,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陈烈看着眼前这个柔弱的姑娘,心里一阵酸楚。 他知道,许冬冬为了说这番话,肯定鼓足了勇气。 他见过许冬冬被村里一些碎嘴的婆娘欺负,却不敢吭声的样子,也见过她一个人默默躲在角落里偷偷抹眼泪的样子。 他知道,这丫头心里苦。 陈烈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像冬日里暖洋洋的太阳。 “冬冬,这都不是事儿!啥成分不成分的,咱过日子,又不是跟成分过!我在想的是,以后咋孝顺你姑妈,咋好好孝敬老丈人呢!”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像一道暖流,瞬间融化了许冬冬心里的坚冰。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陈烈一下子慌了神,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嘴里一个劲儿的道歉:“冬冬,你别哭啊,我说错话了?我不该提你爸的事儿……” 许冬冬哭着哭着,突然笑了,梨花带雨的样子,格外好看。 她一把抱住陈烈,哽咽着说:“烈子哥,我也认定了,就嫁给你!” 陈烈心花怒放,高兴的差点跳起来,恨不得抱着许冬冬转几圈。 这感觉,比打到熊瞎子还兴奋! 他兴冲冲地跑到屋里,一把拉住正在做早饭的李春红,“妈!冬冬说,她愿意嫁给我!” 李春红先是一愣,随即一把拉过许冬冬,眼眶也红了,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冬冬啊,我的儿啊,你真是个苦命的孩子!以后在咱家,谁也欺负不了你!” 两个女人抱在一起,哭得稀里哗啦,像一对失散多年的母女。 陈烈看着这场景,心里五味杂陈。 他劝了几句,见两人情绪稍微稳定了些,便转身出了门,直奔村长家。 陈烈心里盘算着,得赶紧把这婚事定下来。 这年代结婚不比后世,简单热闹就行。他得让村长主婚,摆几桌酒席,风风光光地把许冬冬娶进门。 一路上,陈烈脚下生风,心里美滋滋的,像喝了蜜一样甜。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和许冬冬,在陈家坳过上幸福的小日子。 第三十五章 我们有新房子啦! 陈烈一路小跑,心里像揣了只兔子,咚咚直跳。 到了村长家,推开虚掩的院门,就见村长蹲在院子里,正用一把小刀削着木头,木屑纷纷扬扬地飘落。 “村长叔!”陈烈喊了一声。 村长抬起头,见是陈烈,脸上堆满了笑容:“哟,烈子来了!啥事儿啊,这么着急忙慌的?” 陈烈搓了搓手,嘿嘿一笑:“村长叔,我跟冬冬打算结婚了,想请您老给主持一下。” “好事儿啊!”村长把小刀往地上一插,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木屑,“冬冬那丫头,是个好姑娘,你们俩能成,我替你们高兴!” 陈烈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脸上也笑开了花。 可村长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收敛,换上了一丝担忧:“烈子啊,有件事儿,叔得提醒你一下。” 陈烈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啥事儿啊,村长叔?” 村长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道:“冬冬那丫头的家庭成分……不太好,结婚的话,需要审查,恐怕不能立刻就办。” 陈烈皱起了眉头:“审查?队里不能办吗?” 村长摇了摇头:“冬冬是知青,结婚的话,需要她户籍所在地的政府审批,会比较麻烦。” 陈烈心里顿时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凉透了。 他没想到,结婚这事儿,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那……那咋办啊,村长叔?”陈烈有些慌了神。 村长想了想,说道:“这样吧,先把申请递上去,看看那边怎么说。烈子,你也别太担心,叔会帮着你们张罗的。” 陈烈无奈,也只能先答应下来。 他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沉甸甸的。 回到家,李春红正在灶台前忙活,见陈烈回来,连忙问道:“怎么样?村长怎么说?” 陈烈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春红。 许冬冬在一旁听着,眼眶又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烈子哥,都怪我……都怪我拖累你了……”她哽咽着说道。 李春红一听,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一把抓住许冬冬的手,心疼地说道:“冬冬啊,我的儿,别这么说!这事儿跟你没关系!谁也欺负不了你!大不了,咱们就去一趟市里,当面问领导去!” 李春红的这番话,让许冬冬心里暖暖的。 陈烈也走到许冬冬身边,轻轻搂住她的肩膀,柔声说道:“冬冬,别多想,只要咱俩的心在一起,肯定能结婚的!这点小事儿,难不倒我!” 许冬冬抬起头,看着陈烈坚定的眼神,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感动。 她轻轻点了点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却带着一丝甜蜜的微笑。 两天时间,陈烈哪也没去,就在家里陪着许冬冬和陈月月。他心里有事,像有蚂蚁在爬,坐立不安。 这天早晨,太阳刚爬上山头,院子里就传来赵大海爽朗的笑声:“烈子,在家呢?” 陈烈连忙迎了出去:“大海叔,您咋来了?快进屋坐。” 赵大海摆摆手,从兜里掏出烟,递给陈烈一支,自己也点上一支,深深吸了一口,才说道:“我来告诉你一声,马跃进那事儿,判了。” 陈烈一愣,随即一股狂喜涌上心头:“判了?这么快?” 他原本以为怎么也得拖个几个月。 赵大海吐出一口烟圈,解释道:“最近上面严打,马跃进这案子被当典型处理了,从重从快,判了八年。” 李春红从屋里出来,听到这话,身子一晃,差点没站稳。 陈烈赶紧扶住她,轻声安慰:“妈,没事了,都过去了。” 李春红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这些日子的担惊受怕,委屈辛酸,都在这一刻爆发。 她紧紧抓住陈烈的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赵大海接着说道:“法院还判了马跃进赔偿你们的损失,他没钱,就把那新房子判给你们了。” 听到这话,陈烈忽然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新房子本身就是他家的,当初是不想和马跃进多拉扯,想让母亲赶紧和他离婚,这才把房子给他的。 “真的?那房子是我们的了?”李春红不敢置信地问道。 “千真万确!判决书下来了,我亲眼看到的。”赵大海肯定地说道,“这几天就有人来通知你们办手续。” 正说着,一辆吉普车停在了院门口,下来两个穿着制服的人。 “请问这里是陈烈家吗?”其中一人问道。 陈烈连忙上前:“是我家,同志,你们是……” “我们是法院的,这是关于马跃进一案的判决书,以及房产过户的通知。”那人说着,递过来两份文件。 李春红接过文件,双手颤抖着,眼泪再次模糊了双眼。 她紧紧地抱着文件,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陈月月也跑过来,拉着李春红的衣角,好奇地问道:“妈妈,这是什么呀?” 李春红擦干眼泪,笑着说道:“月月,这是咱们的新房子!咱们之前住的新房又是咱们的了!” 陈月月高兴地跳了起来,拍着手喊道:“太好了!太好了!我们有新房子啦!” 许冬冬看着这一幕,心里也充满了喜悦。 她走到陈烈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说道:“烈子哥,恭喜你。” 陈烈反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什么都没说,可心里却是一阵温暖。 法院的人说明了情况,需要陈烈一家去县城办理房产过户手续。 “大海叔,您也跟我们一起去吧。”陈烈邀请道。 赵大海笑着答应了:“行,我正好也去县城办点事。” 李春红收拾了一些简单的行李,又给陈月月换上了新衣服。 一家人,加上赵大海,挤进了吉普车,朝着县城的方向驶去。 陈烈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心里充满了希望。 他紧紧握着许冬冬的手,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 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只要他们携手并进,就一定能够克服所有的困难,创造属于他们的幸福生活。 车上的陈月月兴奋地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像一只快乐的小鸟。 李春红看着女儿天真的笑脸,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阳光洒在他们的脸上,温暖而明亮,照亮了他们前进的方向。 第三十六章 不容置疑 吉普车一路颠簸,扬起阵阵尘土。 陈月月兴奋地趴在车窗边,小脸贴着玻璃,对外面的景色指指点点。 李春红则紧紧抱着装着判决书和过户通知的布包,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悦。 县城比陈家坳热闹得多,街道两旁店铺林立,人来人往。 陈月月更是看花了眼,不停地问这问那。 到了法院,陈烈几人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到了一处办公室。 法院的办公室窗明几亮,透着几分威严,让人不由自主的收敛声音,连一路上叽叽喳喳的陈月月都不说话了。 到了办公室内,一个工作人员问了陈烈等人的身份,随即拿出一份文件,对陈烈说:“按照国家法律,犯人侵犯了你们家的财产,能够赔偿的,量刑上会有考量。” “这次犯人马跃进被判八年有期徒刑,你们是当事人,还满不满意?” “满意,满意,谢谢政府!” 李春红拉着陈月月的手,十分激动的开口道:“那个王八蛋就是罪有应得,没有政府做主,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根本不知道该咋办,” “您是不知道,那个畜生……呜呜……” 话还没说话,李春红的眼眶便一阵通红,眼泪不受控制的钻了出来。 “我理解你们的感受。”工作人员立刻安慰道:“法院也是考虑到你家的实际情况,还有马跃进犯罪的事实给出的判决。” “法律是公正的,可不是偏袒你家,对谁都一样。” “是,是。”李春红一个劲儿的点头,陈烈在一旁低声劝慰,许冬冬也轻声安慰,她的情绪才平复了一些。 随后,法院工作人员又拿出几份文件,指着其中一处对陈烈说:“这是马跃进签字确认的赔偿协议,上面明确了他需要赔偿的金额,以及用房屋抵债的事宜。” 陈烈仔细看过,确认无误后,签字画押。 房产证很快便换到了他的名下。 “谢谢你们,同志。”陈烈由衷地感谢。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工作人员笑着说道。 出了法院,陈烈长舒一口气,心头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妈,咱们去国营饭店吃顿好的吧!”陈烈提议。 陈月月一听,立刻欢呼雀跃:“好耶!我要吃肉!” 李春红却有些犹豫:“这……去国营饭店太贵了……” 赵大海见状,笑着劝道:“春红妹子,烈子现在可是正经的林场职工了,赚的钱足够你们吃顿好的。今天这么高兴,就别省了!” 李春红想想也是,便不再推辞。 国营饭店里人声鼎沸,香气扑鼻。 李春红拿着菜单,看着上面标注的价格,不禁咋舌:“一盘红烧肉就要一块钱……” 陈烈接过菜单,点了红烧肉、锅包肉、地三鲜、木须肉、凉拌黄瓜,还有一份蛋花汤。 “这么多菜,吃得完吗?”李春红担心浪费。 “没事儿,妈,今天高兴,敞开了吃!”陈烈笑着说道。 菜很快上齐,陈月月早就等不及了,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小脸幸福地眯成一条缝。 席间,许冬冬一直默默地照顾着李春红和陈月月,给她们夹菜,添汤。 这一幕落在赵大海眼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陈烈一眼,然后不动声色地给陈烈使了个眼色。 陈烈明白赵大海的意思,便借口出去抽烟,跟着赵大海来到了饭店门口。 赵大海掏出烟,递给陈烈一支,自己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烟圈。 “烈子,你和冬冬那丫头,是不是成了?”赵大海开门见山地问道。 陈烈一愣,没想到赵大海会这么直接,便点点头:“嗯。” 赵大海笑了笑:“我就猜到了。冬冬那丫头,是个好姑娘。我虽然不是陈家坳的人,但她的事我也略有耳闻。” 他顿了顿,又问,“你小子是真相中她了?” 陈烈坚定地回答:“是。” 赵大海叹了口气,神色变得凝重:“烈子,这件事……不好办啊。冬冬她爸是走资派,家里都被贴了标签的。和她结婚,肯定会影响你。” “大海哥,我不在乎这些。”陈烈弹飞烟头,语气坚定。 赵大海深深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烈子,我知道你不在乎。可你现在是林场的正式职工了,以后还要做队长,这可不是小事。冬冬那丫头……唉,这事儿,还是得问问场长再说。” 陈烈心里也明白赵大海的顾虑。 这年月,成分问题可是个大坎儿。 他虽然不在乎,但也知道事情的轻重,便没再辩解。 回到饭店,陈烈嘱咐许冬冬:“冬冬,你带我妈和月月先回去吧,我去一趟林场。” 许冬冬温柔地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陈烈和赵大海告别家人,两人并肩朝着陈家坳的方向驶去。 陈烈望着许冬冬远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走吧,烈子。”赵大海拍了拍陈烈的肩膀。 一路上,赵大海详细地跟陈烈说了许冬冬父亲的事。 “这事儿当年闹得挺大,场里很多人都知道。”赵大海回忆道,“冬冬她爸,其实也是为了场里的效益。那时候工人好几个月发不出工资,他这才想办法倒腾出去一匹场子里的货换钱,结果被人举报了,这才……” 陈烈听得心里一阵憋闷,一股怒火在胸腔里燃烧。“好人没好报!” “唉,前几年就这形势,谁也没办法。”赵大海叹了口气,“现在倒是宽松些了,通过场长没准能给想想办法。” 林场场长办公室,王振正伏案看着文件。 “王场长。”陈烈和赵大海进门打招呼。 “烈子,大海,来了啊,坐。”王振放下文件,示意两人坐下。 寒暄几句后,陈烈便直奔主题:“王场长,我今天来是想跟您说件事儿。我和冬冬,相中了,她也愿意,我们俩想结婚。” 王振愣了一下,随即眉头紧锁。“烈子,冬冬那丫头……她爸的事儿,你应该也知道吧?她可是贴了标签的,这……你得慎重考虑啊。” 陈烈心里一堵,仿佛一块巨石压在胸口。 “王场长,我一定要娶冬冬。那是上一辈人的事,不应该影响我们年轻人。”他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第三十七章 都给我闭嘴! 说完这话,陈烈一直看着王振,眼神坚定,丝毫不躲闪。 可他心中也有些没底,很是紧张,他紧紧攥着拳头,手心里全是汗。 许冬冬的影子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绝不能失去她。 上一世就是因为行差踏错,错过了许冬冬,许冬冬最终被马跃进侵犯,独自一个人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之前每每想到这一点,陈烈就心疼的无以复加。 现在终于有了弥补的机会,他说什么也不会放弃了。 王振看着陈烈,沉默了片刻。 这小伙子,眼神里的坚定让他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 “唉。”半晌,王振叹了口气,一直看着陈烈,语重心长的说:“烈子啊,你这脾气,跟我当年倒是有点像,认死理。” “情况也给你说了,既然你坚持,我也不说啥,也有办法处理,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结果。” 听到这话,陈烈立刻眼前一亮,赶忙道:“场长您快说,不管多难,我一定的试试。” “嗯。” 王场长点头,似乎正在思考,攀上之后,这才抬头看向陈烈,开口道:“这样吧,我先向上打申请,看看上头的意思。” “上面如果同意了,那这件事就算落地了,许冬冬身上标签的事也就算解决了。” “如果上头不同意,咱们再想其他的办法,你看咋样?” “行,都听场长的。” 陈烈闻言立刻点头,心里稍微松了口气,至少有了一线希望。 “谢谢王场长,您费心了。” 王振摆摆手:“先别谢我,这事儿还没准信儿呢。” 说着,王振顿了一下,话锋一转,又道:“对了,烈子,之前和你说让你做狩猎队长的事,你想的咋样了?” “这眼看就到年关了,我要把干部的提名送上去,过了这几天,可就要等明年了。” 陈烈一愣,他没想到王振会突然提起这事儿。 之前他一直推脱,是因为不想卷入太多是非,只想安安稳稳地和家人过日子。 但是现在,为了许冬冬,他必须争取更多的机会,拥有更大的话语权。 “王场长,我……” “我知道你之前不愿意,觉得责任重。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林场需要你这样有能力的年轻人。”王振打断了他,“这样吧,你和大海搭班子,大海做正队长,你做副的,怎么样?” 王振已经这么说了,陈烈也不好再推脱,何况许冬冬的事还要指望王振帮忙呢。 故此,陈烈开口道:“那就听场长的,以后我就给大海哥做个副手。” “领导,我也同意,服从组织安排。” 赵大海也有些意外,他没想到陈烈会这么快就答应下来。 他知道陈烈一直想低调行事,如今却主动承担责任,心里不由得涌起一股暖流。 他是很看好陈烈的,这小子能力脑子都有,又踏实肯干,绝对是个好苗子,给他做副手他都觉得有点屈才了。 王振满意地笑了:“好!正式任命年后下来,你小子好好干!”他顿了顿,脸色又严肃起来,“眼看年关了,最近山里又闹偷猎的,你跟大海得盯紧点儿,没事儿多上山巡视,别出了岔子!” “是,王场长!”陈烈和赵大海异口同声地回答。 离开林场,陈烈独自一人返回陈家坳。 回去的路上,他始终都在想着许冬冬的事,这件事就像是一块石头压在他心里,根本搬不走。 陈烈推开自家老屋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屋里冷清得像没点着炉子似的。他跺了跺脚上的雪,搓了搓冻得通红的双手,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弥漫开来。“娘,我回来了!冬冬呢?” 李春红正坐在炕上缝补衣服,闻言抬起头:“冬冬啊?村长让人把她叫走了,说是有点事儿,也不知道啥事儿,神神秘秘的。” 陈烈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这节骨眼上,村长叫冬冬去能有啥好事?他一把抓起挂在墙上的狗皮帽子,边往外走边说:“娘,我过去看看,您在家等着。” 深冬的东北,天黑得早,陈家坳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花,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陈烈一路小跑,心里越发不安。 村长家亮着灯,隔着老远就能听到嘈杂的人声。陈烈推门进去,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屋里挤满了人,烟雾缭绕,像个大蒸笼。村里不少常见的面孔都在,还有几个之前和许冬冬一个宿舍的知青,屋里几乎都要坐满了。 这些人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什么,陈烈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许冬冬,她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显然是在哭。 “冬冬!”陈烈快步走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拉起来护在身后。他环视一周,目光如炬,语气冰冷:“这是咋回事?村长,你把冬冬叫来干啥?” 陈烈的出现让原本嘈杂的屋子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村长尴尬地搓了搓手,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烈子啊,你来了。这……冬冬这事儿有点棘手,我一个人也拿不定主意,所以才找大伙儿商量商量。” “商量啥?”陈烈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我媳妇儿的事儿,用得着你们在这儿指指点点?” 村长这话一出口,其他人又开始议论纷纷,话里话外都是让陈烈和许冬冬分开,说什么“成分不好”、“会影响村里”之类的。那些知青更是阴阳怪气,说些酸溜溜的话,听得陈烈火冒三丈。 许冬冬紧紧抓着陈烈的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陈烈心疼地将她搂在怀里,怒火在胸腔里翻涌。 “都给我闭嘴!”陈烈一声怒吼,震得屋里嗡嗡作响。“我告诉你们,我非冬冬不娶!就算拿不到结婚证,我也要和她拜堂成亲!谁也别想拆散我们!” 喊完这句话,陈烈拉着许冬冬转身就走,任凭身后的人如何议论,他都头也不回。凛冽的寒风中,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渐行渐远,只留下身后一片错愕和议论。 第三十八章 是不是不能结婚了 陈烈拉着许冬冬转头就走,村长下意识的起身出去寻,可刚一出门,发现两人已经没了踪影。 他长叹口气,又转身回去,还没等进屋,便听到里面传来刺耳的声音。 “这陈烈,有点飘了啊!刚给村里办了点事儿,就敢跟村长吆五喝六的!” “可不是咋的!还‘我媳妇儿’,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管人家叫媳妇儿,也不害臊!” “要我说啊,这许冬冬就是个扫把星!成分不好,谁沾上谁倒霉!陈烈这小子,怕是要吃大亏!” “我看分明是她勾引的陈烈,陈烈是多好的小伙子,怎么就看上她了呢?”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我看他俩都有问题,就该和村长说说,也查查陈烈!” “对,你看之前他们家事儿就不断的出,马跃进还是李春红召婿招去的,你看现在闹的。” 这些话一丝不差的钻入村长耳中,让他立刻来了脾气,直接大步流星的进了房间,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桌子上。 “都给我闭嘴!” 嘭! 一声闷响,屋内的所有人都不敢言语了,全都喏喏的看着村长。 这个年代,村长就是村里的权威,是说一不二的角色,没有人敢真的触村长的眉头。 村长看着眼前的这些人,气的咬牙切齿,双手都有些微微发颤,一双眼睛似乎要吃人一样。 村里人从未见过村长发这么大的火,一个个的都耷拉着脑袋,连最爱欺负许冬冬的几个知青都不敢言语了。 村长脸涨得通红,怒道:“你们一个个的,平时屁事儿不干,就搁这儿嚼舌根子!说的都是屁话!” “我问问你们,你们谁家锅里没陈烈给的米?谁没吃陈烈打的肉?陈烈给你们的好处还少吗?!” “让你们过来是商量事的,你们干啥了?一个个东家长西家短,就知道数落人家许冬冬,都吃饱了撑的?” “人家不过就是想结个婚,碰见难处了,你们不琢磨着帮忙,就搁这儿落井下石!有没有良心?!” “我就不该让你们来!” 村长怒气冲冲,挨个扫过这些村民的脸,而后又怒道:“惹恼了陈烈,人家以后不给队里交东西,你们一个个都喝西北风去!队上没余粮养活你们这些饭桶!” 村长的话像针一样扎在这些村民心上,让他们羞愧无地。 他们没人敢抬头看村长,更没人敢狡辩,这时候顶风上,村长恐怕都要大脚丫子伺候了。 见这些人都耷拉着脑袋,背后说人坏话有一套,可一到正经事就半天不言语,连个屁都放不出来,村长便心中烦闷,直接怒吼一声。 “滚滚滚!都给我滚出去!” 村民们灰溜溜地走了,屋里一下子空荡荡的。 村长叹了口气,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他觉得有些对不住陈烈,他仔细想了想,起身就往陈烈家走去。 …… 陈烈和许冬冬没回家,而是在村外。 夕阳的余晖洒在大兴安岭的山坡上,将树木的影子拉得老长。 陈烈拉着许冬冬的手,沿着蜿蜒的小路慢慢走着。 陈烈想开口安慰许冬冬几句,可这样的事放在谁身上都是难办的,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陈烈转头看向许冬冬,见她低着头,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落在她单薄的衣襟上,心里就像针扎的一样疼。 许冬冬的事和马跃进还不一样,马跃进是个具体的人,陈烈就算忍不住了,大不了拎着猎枪把人崩了,心里也痛快。 可许冬冬的事是时代背景造成的,就算陈烈心底有气,却不知道该冲谁发,更不知道怎么劝慰许冬冬。 “陈烈,”许冬冬哽咽着,“我……我是不是拖累你了?” 陈烈停下脚步,心疼地望着她:“说什么傻话呢?你是我媳妇儿,我疼你还来不及呢。” “可是……可是村里人都……他们说我成分不好,说我是扫把星……”许冬冬哭得更厉害了,“以后肯定还有别的事,我……我不想你因为我……受委屈……” “要么……要么还是……还是算了吧,你,陈烈,你去找个,更,更好的姑娘……” 许冬冬的话没说完,陈烈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说什么傻话呢,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别哭了,冬冬,一切都有我呢。那些嚼舌根子的,让他们说去,我根本不在乎。我陈烈这辈子,非你不娶!” 许冬冬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真的吗?陈烈,我……我害怕……” 陈烈坚定地说:“别怕,我这就去趟市里,就不信这事儿办不成!大不了,咱不办婚礼了,领个证,咱俩就是合法夫妻,谁也说不出啥来!” 许冬冬紧紧地抱着陈烈,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暖,仿佛找到了依靠。 夕阳西下,晚霞映红了半边天,也映红了两人紧紧相拥的身影。 回到家,屋里亮着昏黄的灯光,村长正襟危坐在炕沿上,手里拿着一个搪瓷茶缸,不时地抿一口。 陈烈一进门,村长就站了起来:“陈烈啊,你回来了。叔……叔对不起你啊,今天的事儿……” 陈烈心里憋着一股火,但看着村长满脸歉意,也不好发作,只是淡淡地说:“没事儿,村长。” 说着,拉着许冬冬就往外走。 “陈烈!你等等!”村长急忙喊道,“叔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叔也是为了你们好啊!叔是想召集大家伙儿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帮你们想想办法,谁知道……唉!” 陈烈头也没回,拉着许冬冬径直出了门,留下村长一个人在屋里叹气。 李春红从里屋出来,劝慰道:“村长,您别往心里去,陈烈这孩子,就是这脾气,刀子嘴豆腐心。” 村长无奈地摇了摇头:“唉,这俩孩子的事儿,还真让人犯愁啊。这许冬冬的家庭成分……唉,难啊!” 他叹了口气,起身走了。 陈月月从屋里探出小脑袋,眨巴着大眼睛问李春红:“妈,哥哥和冬冬姐姐是不是不能结婚了?” 李春红摸了摸陈月月的头,长叹一声:“唉……” 第三十九章 该上路了 送许冬冬回到知青点门口,陈烈压低声音骂道:“一群碎嘴的八婆,吃饱了撑的!冬冬,你别往心里去,咱过好自己的日子,让她们说破大天去!” 许冬冬眼眶还红着,却破涕为笑:“烈哥,我没事儿,你快回去吧,千万别干傻事儿啊。” “放心,我心里有数。” 陈烈揉了揉许冬冬的头发,目送她进了院子才转身离开。 回到家,昏暗的灯光下,李春红正缝补着陈月月的衣服。 见陈烈脸色不好,便放下手里的针线:“烈子,咋的了?东东咋样?” “没吵,是今天去村长家……”陈烈把村长召集村民,结果变成批斗大会的事儿一股脑倒了出来,“妈,你说这村里人咋这么能嚼舌根呢?气死我了!” 李春红脸色也沉了下来:“都有谁?你跟我说说。” 陈烈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张寡妇,王瘸子,还有李大嘴……” 李春红默默听着,没再说话,只是拍了拍陈烈的肩膀:“行了,别气了,早点休息。” 陈烈心里憋屈,却也无可奈何,只能闷闷不乐地回了屋。 第二天清晨,陈烈醒来发现母亲不在家,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要出事。 他赶紧穿好衣服,刚推开门,就听见外面一阵喧闹,其中夹杂着母亲尖利的声音。 陈烈心里一紧,冲了出去。 只见自家门口围了一圈人,母亲正站在张寡妇家门口,指着鼻子骂:“你个老虔婆,嘴咋那么碎呢?我儿子娶谁关你屁事!冬冬就是我陈家媳妇儿,轮不到你们说三道四!” 张寡妇也不甘示弱,叉着腰回骂:“哟,李春红,你厉害啊!你儿子娶个成分不好的,以后有你们好受的!” “成分不好咋地?吃你家大米了?冬冬善良能干,比你强百倍!”李春红越骂越凶,唾沫星子乱飞,“我儿子乐意娶谁娶谁,用不着你们这些长舌妇指手画脚!” 周围的村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李春红也真是的,跟个泼妇似的。” “可不是嘛,为了个知青,跟村里人闹翻了,值得吗?” “这许冬冬成分确实不好,以后陈烈肯定要吃苦头。” 李春红全然不顾周围人的议论,继续指着张寡妇的鼻子骂:“你个老不死的东西,再敢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陈烈从未见过母亲如此泼辣的模样,心里的震惊远大于愤怒。 他冲出家门,一把拉住李春红:“妈!行了,别吵了!” 李春红被陈烈拉住,犹自怒气未消,胸口剧烈起伏着,指着张寡妇骂道:“你个老东西,给老娘等着!” 张寡妇其实早就被李春红的气势吓住了,这李春红平时闷声不响的,没想到发起飙来这么厉害。 她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回嘴,只敢小声嘀咕:“娶个知青,以后有你们受的……” 陈烈瞪了张寡妇一眼,转头对李春红说:“妈,咱不跟她一般见识,走,回家。” 这时,村长走了过来,他先环视了一圈看热闹的村民,提高嗓门呵斥道:“都看啥呢?闲的没事干了?散了,散了!” 村民们慑于村长的威严,纷纷散去,嘴里还小声议论着。 村长走到陈烈母子面前,叹了口气,对李春红说:“春红啊,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但是你也不能跟人家吵啊,多伤和气。” 李春红眼圈红了,哽咽道:“村长,他们说冬冬成分不好,说我儿子娶她要吃苦头,我……我心里难受啊!” 村长拍了拍李春红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你也得理解他们,老百姓嘛,见识少,思想落后,说几句闲话,你也别往心里去。” 陈烈看着母亲委屈的样子,心里也堵得慌。 他深吸一口气,对村长说:“村长,冬冬的事,您看……” 村长摆了摆手,打断陈烈的话:“烈子,你的事我放在心上了。我一早就把申请打上去了,我本人做你们的见证人,也愿意做担保人。如果这婚结不成,我就去市里找,绝对把这件事办了!” 陈烈和李春红都愣住了,没想到村长已经默默地做了这么多。 李春红擦了擦眼泪,感激地说:“村长,谢谢你,真是太谢谢你了!” 村长笑了笑,说道:“这都不算啥,烈子是好小伙,冬冬也是好姑娘,你们的事我肯定得帮一把。烈子,以后好好干,别辜负了冬冬,也别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 陈烈重重地点了点头:“村长,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冬冬的!” 看着村长离去的背影,陈烈心里这才好受了些。他扶着母亲回到屋里,李春红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 她拉着陈烈的手,语重心长地说:“烈子,妈知道你心里苦,但是为了冬冬,咱们得挺过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咱们好好过,让那些嚼舌根的看看,咱们的日子过得比谁都好!” 陈烈紧紧地握着母亲的手,心里充满了温暖和力量。 他知道,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为了这个家,他必须更加努力,更加坚强。 当天夜里,县城看守所。 马跃进蓬头垢面,眼神呆滞地坐在囚室的角落里。判决书已经生效,他即将被送往市里的监狱服刑。 冰冷的手铐脚镣,阴暗潮湿的囚室,这一切都让马跃进感到绝望和恐惧。 “哐啷”一声,牢门打开,狱警喊到:“马跃进,出来!” 马跃进浑身一颤,他知道,自己该上路了。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跟着狱警走出了囚室。 一辆破旧的囚车停在看守所门口,车身上锈迹斑斑,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狱警将马跃进推上囚车,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他扶着冰冷的铁栏杆,爬进了车厢。 囚车里挤满了犯人,空气污浊,弥漫着一股汗臭味和绝望的气息。 马跃进找了个角落坐下,他低着头,不敢看周围的人。 他的心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什么样的命运。 就在囚车启动的瞬间,马跃进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车厢后部的铁板,他突然发现,那块铁板似乎有些松动…… 一个念头在马跃进的脑海中闪过,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第四十章 回来报复咋整 两天后的清晨,薄雾笼罩着陈家坳,空气中带着几分寒冬的清冷。 因为前几天打了熊瞎子,提前完成了林场的任务,这几天算是王场长给陈烈放的假,他一直都没去林场。 年关将至,林场的事情也多,加上最近偷猎的事闹的沸沸扬扬的,他一直留在家里休息也不是个事。 再加待了已经几天了,家里的事情也处理的差不多了,陈烈便早早起床,将猎枪擦得锃亮,准备去林场。 “烈子,在家呢?” 陈烈正准备出门,赵大海粗犷的声音在院外响起。 陈烈推开门,见赵大海一脸凝重,心里咯噔一下:“大海哥,你咋来了?出啥事了?” 赵大海没说话,而是直接闪进陈烈家院子里,这才压低声音,语气急促的开口道:“烈子,有个事儿跟你说,你听了别着急。” 陈烈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马跃进……跑了!”赵大海压着声线,言简意赅。 陈烈如遭雷击,愣在原地:“啥?跑了?咋跑的?” 赵大海狠狠吐了口唾沫:“娘的,押送他的囚车不牢靠,那孙子跳车跑了!现在整个县的公安都在搜捕,让你也小心点,那王八蛋万一狗急跳墙回来报复咋整!” 陈烈心头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马跃进这种亡命之徒,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这时,李春红从屋里出来,手里端着碗热腾腾的粥:“大海来了,进来喝碗粥再走?” 赵大海摆摆手:“嫂子,不了,我找烈子去林场,有急事。” 陈烈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妈,我这就走。”他不敢把马跃进越狱的事告诉母亲,怕她担心。 “路上小心点。”李春红叮嘱道。 陈烈点点头,跟着赵大海快步离开了陈家坳。临走前,他回头看了一眼。 走到门口,陈烈停下来,郑重地对李春红说:“妈,这几天别出门,有事就去找村长!” 李春红虽然疑惑,但还是答应了。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她心里隐隐不安。 林场办公室里,王振眉头紧锁,手里夹着根烟,烟雾缭绕。 “偷猎的越来越猖狂了,得好好整治一下!”王振语气沉重。 “场长,咋办?”赵大海问道。 王振指着地图,语气坚定:“你跟陈烈带队进山巡视,至少三天!仔细巡视,看看能不能把那些兔崽子都给我揪出来!” “要是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千万别轻举妄动,赶紧回来报公安。” “是!”陈烈和赵大海异口同声。 两人走出办公室,赵大海拍了拍陈烈的肩膀:“小子,这次任务艰巨啊!” 陈烈点点头,他知道,这次进山不仅仅是巡视,更是对自己的考验。马跃进的阴影笼罩在他心头,让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二狗,小王!集合!”赵大海扯着嗓子喊。 李二狗和小王闻讯赶来,两人都是经验丰富的猎人,枪法精准,胆识过人。 四人检查装备,子弹上膛,荷枪实弹,气氛肃杀。 “出发!”赵大海一声令下,四人迈着坚定的步伐,向茫茫大山深处走去。 傍晚,兴安岭的落日染红了半边天,山沟沟里弥漫着刺骨的寒意。马跃进从雪坡上滚下来,一头栽进雪窝里,雪沫子呛得他直咳嗽,眼前一片模糊。 “咳咳咳……咳咳……”马跃进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感觉浑身无力。 一只粗糙的大手伸了过来,一把将他从雪窝里拽了出来。马跃进抬头一看,一个满脸胡茬的壮汉正居高临下地瞪着他。 “咋回事?寻思自个儿是熊瞎子呢?在这冬眠?”壮汉瓮声瓮气地问道。 马跃进这才看清周围,除了这个壮汉,还有三个人,都荷枪实弹,身上裹着兽皮,眼神锐利得像山里的狼。 “我……我迷路了……”马跃进哆哆嗦嗦地说,心里却暗暗叫苦,这荒山野岭的,怎么碰上这伙人? “迷路?”另一个瘦高个的男人冷笑一声,“这深山老林的,你一个城里人跑这儿干啥?” 马跃进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改口:“我是附近村的,进山采药,走岔了道……” 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似乎并不完全相信他的话。 “得嘞,别管他了,咱们赶紧走吧,这天都快黑了。”一个矮胖的男人不耐烦地说。 马跃进一看这几人要走,心里更慌了,这要是把他们放走了,自己指不定得在这山里冻死。 “几位大哥,行行好,带我一起走吧,我……我知道这山里哪儿有野猪窝!”马跃进急中生智,抛出了一个诱饵。 几人果然停下了脚步,那个满脸胡茬的壮汉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野猪窝?你小子没骗我们?” 马跃进连忙摇头:“不敢不敢,几位大哥一看就是老猎手,我哪敢骗你们。” 几人低声商议了几句,最终还是决定带上马跃进。 走了一段路,马跃进试探着问道:“几位大哥,看你们这身装备,不像是普通的猎户啊?” 壮汉哈哈一笑:“你小子眼力不错,我们可不是啥正经猎户。” “那……”马跃进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赌一把,“几位大哥是……是干那买卖的?” 几人脸色一变,警惕地看着他:“你咋知道?” “我……我在看守所听说的……”马跃进故作神秘地说,“听说你们已经被公安盯上了。” 几人顿时慌了神,矮胖男人立刻说道:“大哥,咱们赶紧走吧,这小子不地道!” 满脸胡茬的壮汉一把拦住他:“慌啥!让他把话说完!” 马跃进见时机成熟,便压低声音说:“我知道怎么帮你们脱身,还能帮你们处理掉身上的皮货,不过……你们得帮我做一件事。” 几人面面相觑,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啥事?”壮汉问道。 马跃进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条件。几人又低声商量了一番,权衡利弊之后,壮汉终于点了点头:“行,我们答应你。” 第四十一章 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兴安岭的深山老林里,寒风呼啸,树枝上的积雪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陈烈跟在赵大海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似的,沉甸甸的。 “这天儿,真他娘的冷!”李二狗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白气。 小王紧了紧身上的棉袄,附和道:“可不是咋的,这风跟刀子似的,刮脸生疼。” 赵大海走在最前面,他身材高大,步伐稳健,像一头老熊一样在雪地里开路。 他扭头看了看陈烈,见他脸色不太好,便开口问道:“小烈,咋啦?看你魂不守舍的?” 陈烈勉强笑了笑:“没事儿,大海哥。” 他心里却在想,马跃进这老小子,不会真躲山里了吧? 要是让他跑了,以后指不定还会回来找麻烦。 到时候,妈和月月咋办? 赵大海一眼就看出了陈烈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公安肯定会在你家附近盯着呢,那老小子要是敢露头,立马就能逮住他。” 陈烈点点头,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 马跃进在县城被抓,他肯定知道警察会盯着家,那他还会傻乎乎地回去自投罗网吗? “大海哥,”陈烈迟疑地开口,“你说……马跃进会不会跑到山里来了?” 赵大海脚步一顿,眉头紧锁,沉吟片刻后说道:“还真有可能。这老小子在山里待过,对地形也熟悉。” 小王和李二狗也停下了脚步,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那咱们可得小心点儿,”李二狗说道,“这老小子可是亡命之徒,啥事都干得出来。” 小王也跟着说道:“是啊,要是碰上了,可不能硬碰硬,得先通知公安。” 赵大海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展开后指着上面几条蜿蜒的线条,说道:“咱们这次的巡山路线是从林场北边开始,覆盖方圆二十公里的林场,需要三天才能完成。原本打算兵分两路,现在看来,为了安全起见,咱们还是一起行动吧。” 陈烈、小王和李二狗都点头表示同意。 赵大海继续说道:“咱们先往西走,这片区域比较偏僻,平时很少有人来,马跃进很有可能躲在这里。” “大海哥,要是真碰上他了,咋办?” 陈烈问道。 赵大海眼神一凛,语气坚定地说:“先稳住他,别让他跑了,然后赶紧通知公安。”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记住,安全第一,千万别冲动。” 陈烈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明白,马跃进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就像一头困兽,随时都可能发起攻击。 赵大海将地图收好,再次叮嘱道:“都提高警惕,发现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冲动,先通知我。” “知道了,大海哥。”三人齐声应道。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花,在山林间呼啸而过。 四人继续向西走去,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茫茫雪原之中。 另一边,陈家坳,陈烈家。 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锅里炖着的土豆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一股浓郁的香味在陈家老屋里弥漫开来。 李春红哼着小曲,手里拿着铲子,时不时翻动一下锅里的土豆,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妈妈,外面有好多车车呀,呜呜呜的!” 陈月月蹬蹬蹬地跑进屋,小脸红扑扑的,指着窗外说道。 李春红心里咯噔一下,警笛声? 陈家坳这穷乡僻壤的,啥时候来过这么多警车? 她赶紧放下铲子,走到门口,往外一看。 果然,几辆警车停在不远处,车顶的警灯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李春红心里七上八下的,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见有人敲门。 “李春红在家吗?” 门外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李春红深吸一口气,打开门,只见王建国带着几个警察站在门外。 “王警官,这是……”李春红强作镇定地问道。 王建国没跟她绕弯子,直接说道:“马跃进跑了,我们怀疑他可能会潜回陈家坳。” 李春红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跑了?他不是被抓了吗?” “囚车出了点意外,”王建国解释道,“我们正在全力搜捕,你最近要小心点,有什么情况及时跟我们联系。” 李春红脑子嗡嗡作响,马跃进跑了,这可不是小事。 她想起陈烈今天去了林场,心里更加不安。 “我儿子,我儿子陈烈今天去林场了,马跃进会不会……” 王建国看出了她的担忧,安慰道:“放心,林场那边我们也安排了警力,不会有事的。” 警察们在陈家附近仔细搜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马跃进的踪迹后,留下两个人在附近蹲守,其他人则继续搜山。 李春红虽然得到了警察的保证,但心里还是忐忑不安。 她一会儿走到门口张望,一会儿又回到屋里来回踱步,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陈月月也察觉到了母亲的不安,紧紧地抱着李春红的大腿,小声问道:“妈妈,是不是坏人要来抓我们啦?” 李春红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摸了摸女儿的头,安慰道:“没事儿,有警察叔叔在呢,坏人不敢来的。” 可是,她自己心里却清楚,马跃进可不是一般的坏人,他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天渐渐暗了下来,李春红的心也越来越沉。 她走到门口,看着空荡荡的村路,心里一阵发慌。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干等着,她得做点什么。 李春红猛地转身,跑回屋里,抓起一件厚外套就往外跑。 “妈,你去哪儿?”陈月月在后面追问道。 “我去找找警察叔叔!”李春红头也不回地喊道。 她一路小跑,来到警察蹲守的地方,气喘吁吁地对王建国说道:“王警官,我……我有个请求。” 王建国看着她焦急的样子,问道:“什么事?” “我……我想让你们把冬冬接过来,她是……她是我的儿媳妇。”李春红鼓起勇气说道。 王建国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李春红是担心马跃进会对许冬冬不利,所以想把她接到家里来保护起来。 他想了想,点头说道:“行,我去安排。” 第四十二章 今晚静得吓人 夕阳像个喝醉了酒的老汉,摇摇晃晃地跌进了山后头,把最后一点余晖洒在大兴安岭的雪原上,映得雪地一片金红。 呼—— 陈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搓了搓冻得通红的脸。这大兴安岭的冬天,真不是盖的,冷得刺骨。 “哎,我说烈子,你这体力不行啊,这才走了半天就喘成这样了。”李二狗嘿嘿一笑,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 陈烈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行你上啊,背着五十斤的装备走半天试试!” “得得得,我可不敢跟你比,你可是咱们林场的新秀,未来的副队长。”李二狗连忙摆手,他可不想自找苦吃。 小王也在一旁附和:“就是,二狗你少说两句,烈子这体力已经很不错了。” 走在最前面的赵大海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气喘吁吁的三人,沉声道:“行了,别贫了,再往前走一段,找个地方扎营。” “队长,我看就在这儿扎营吧,这地挺平的。”小王指着脚下的一块空地说。 赵大海摇了摇头:“不行,这地方太开阔了,不安全。这山里野兽多,晚上得找个背风的地方,最好还能挡挡视线。” 陈烈也赞同赵大海的意见,他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虽然重生回来后事情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马跃进的逃跑始终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四人终于找到了一处比较隐蔽的地方。 “就这儿吧。”赵大海环顾四周,点点头。 “队长,还是吊床吧,挖雪洞太费劲了。”陈烈提议。 赵大海想了想,同意了。“行,吊床安全些,这林子里的野兽,可不是闹着玩的。” 陈烈、小王和李二狗立刻开始忙碌起来,砍树枝,编绳子,动作麻利地制作吊床。 赵大海则负责警戒,手里拿着猎枪,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突然,赵大海的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一丛灌木上,他快步走了过去,拨开灌木丛,发现了一些垃圾,塑料袋、烟盒、罐头盒…… “烈子,你过来看看。”赵大海朝陈烈招了招手。 陈烈赶紧跑了过去,看到地上的垃圾,眉头紧锁。 “队长,这……” “这些垃圾很新,最多也就这两天丢的。”赵大海指着一个被踩扁的罐头盒说,“前两天刚下过雪,这周围没有脚印,说明有人来过,而且很小心地清理了痕迹。” 陈烈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地上的垃圾,心里快速地分析着。 “队长,会不会是偷猎的?”陈烈抬起头,看着赵大海。 赵大海沉思片刻,点点头:“很有可能,这帮兔崽子,胆子越来越大了!” 他握紧了手中的猎枪,目光如炬。 “队长,这地方不能待了。”陈烈指着地上的垃圾,语气凝重,“偷猎的既然来过,就说明附近可能有他们的窝点,咱们在这儿扎营,太危险了。” 赵大海点点头,赞同陈烈的判断。“行,收东西,咱们再往里走走。” 他朝正在忙碌的小王和李二狗喊了一声:“别弄了,有情况,赶紧收东西!” 小王和李二狗一听,也顾不上抱怨,手忙脚乱地把刚搭了一半的吊床拆了下来。 四人快速收拢了东西,借着逐渐暗淡的天光,继续向林子深处走去。 陈烈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似的,沉甸甸的。 马跃进的逃跑,偷猎者的出现,都让他感到不安。 这大兴安岭的深山老林里,究竟还隐藏着多少危险? 他们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周围静悄悄的,只有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咯吱咯吱声。 “队长,这都走到哪儿了,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李二狗忍不住抱怨,“我这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 “再坚持一下,找个合适的地方扎营。” 赵大海沉声道,他心里也有些焦躁,这深山老林里,晚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陈烈环顾四周,指着前面两棵粗壮的红松:“队长,就在那儿吧,两棵树之间可以搭个简易吊床,勉强能凑合一晚。” 赵大海点点头:“行,就那儿吧。” 四人走到两棵红松下,陈烈麻利地砍了一些树枝,用带来的绳子编织成简易的吊床。 “二狗,小王,你们先休息,我和烈子守上半夜。”赵大海安排道。 “队长,还是我和二狗先守吧,我们年轻,熬夜扛得住。”小王说道。 赵大海想了想,摇头道。 “不行,你们经验欠缺,体力也不够,先休息,我和烈子前半夜。记住,抱好猎枪,这林子里可不安全。” 小王这才和李二狗爬上吊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陈烈和赵大海则坐在树下,背靠着树干,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夜深了,寒风呼啸,树枝上的积雪被吹落,发出沙沙的声音。 “队长,你觉不觉得,今晚格外安静?”陈烈低声说道。 赵大海点点头:“是有点不对劲,这林子里,晚上通常会有一些动静,今天却静得吓人。” 两人都提高了警惕,握紧了手中的猎枪。 与此同时,距离陈烈他们扎营的地方不远,马跃进正带着几个偷猎者在林子里穿行。 “我说马老三,你到底知不知道野猪窝在哪儿啊?这都走了大半夜了,连个猪毛都没看到。”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偷猎者抱怨道。 “就是,这天寒地冻的,老子都快冻成冰棍了。”另一个瘦高个的偷猎者也附和道。 马跃进心里也有些慌,他逃跑的时候慌不择路,根本没记住路线,现在完全是凭着感觉在走。 “你们别着急,这野猪窝就在前面不远了。”马跃进强装镇定地说道。 领头的偷猎者,一个绰号叫“刀疤”的壮汉,狐疑地看着马跃进:“马老三,你小子不会是在耍我们吧?” 马跃进连忙摆手:“刀疤哥,我哪敢耍您啊,我这条命可还在您手里攥着呢。” “哼,你最好别耍花样,要是让老子知道你骗我,老子把你扔这山里喂狼!”刀疤恶狠狠地说道,作势要上前揍马跃进。 马跃进吓得连连后退:“刀疤哥,您听我说,这深山老林的,没有我这个本地人带着,你们绝对走不出去。再说,我现在可是脱逃的罪犯,咱们现在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闹僵了对谁都没好处啊!” 刀疤和其他几个偷猎者互相看了一眼,权衡利弊之后,最终还是决定暂时相信马跃进。 第四十三章 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马老三,你小子到底要带我们去哪儿?”刀疤不耐烦地吐了口唾沫,冻得发白的唾沫星子落地成冰。“这深山老林的,你要是敢耍我们,老子一枪崩了你!” 马跃进缩了缩脖子,搓着手哈了口气。 “刀疤哥,您消消气,这不是马上就到了嘛。我有个仇家,得先去解决了他。” “仇家?” 刀疤和其他几个偷猎者面面相觑,满脸疑惑。 “对,就是陈家坳的陈烈!那小子害我蹲了大牢,这回出来,我非得弄死他不可!” 马跃进咬牙切齿地说道,眼中闪烁着凶光。 “你小子别扯淡了,”瘦高个的偷猎者嗤之以鼻,“你现在是逃犯,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这鬼地方,你还有心思报私仇?” 马跃进连忙解释:“几位大哥,你们听我说,我保证不耽误你们的事。我看到那小子不用你们动手,我自己就能解决,到时候只求借你们的猎枪用用。” 刀疤沉吟片刻,现在他们几个的确是穷途末路,漫无目的的在山里乱窜,还不如跟着马跃进走。 “行,老子就信你一回。要是敢耍花样,老子活剥了你!” 马跃进如蒙大赦,点头哈腰地答应着。 “刀疤哥您放心,我哪敢耍您啊!等解决了那小子,咱们就赶紧出山。” 天色越来越暗,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马跃进带着几个偷猎者在山里找到一处避风的地方,开始挖雪洞。 “我说马老三,你小子行啊,这挖雪洞的本事还挺熟练的。”瘦高个一边挖一边说道。 马跃进干笑了两声:“小时候冬天经常玩这个,熟能生巧。” 他心里却暗自盘算着,等解决了陈烈,就把这几个偷猎者也一并解决了,到时候所有的猎物都是他的了。 几个偷猎者累得满头大汗,终于挖好了几个勉强能容身的雪洞。 他们钻进雪洞,裹紧身上的棉衣,瑟瑟发抖。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马跃进就叫醒了几个偷猎者。 “赶紧起来,把痕迹处理干净,咱们继续走。” 几个偷猎者揉着惺忪的睡眼,从雪洞里钻了出来。 他们仔细地清理了雪洞周围的痕迹,然后跟着马跃进继续往山外的方向走。 …… 与此同时,陈家坳的深山老林里,陈烈一夜未眠。 他靠着树干,紧握着手中的猎枪,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烈子,你一晚上都没合眼,赶紧眯一会儿吧。”赵大海看着一脸疲惫的陈烈,关切地说道。 陈烈摇摇头:“我睡不着,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赵大海叹了口气,他知道陈烈在担心什么。“别担心,马跃进那小子跑不了,警察迟早会抓到他。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巡山,保护好林场的安全。” “队长,你说马跃进会不会和那些偷猎者勾结在一起?”陈烈突然问道。 赵大海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还真有可能。这小子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咱们就更得小心了。”陈烈眉头紧锁,心里愈发不安。 天渐渐亮了,四人草草地吃了些干粮,继续巡山。 陈烈虽心情沉重,但工作起来依旧很认真。 他带队向前走了不长时间,便发现了没被积雪完全覆盖的脚印。 陈烈弓着腰,仔细观察着雪地上的痕迹。 “这脚印……新鲜的,像是刚踩上去没多久。” 他抬头看了看周围,浓密的树林遮天蔽日,积雪厚重,视野并不开阔。 赵大海凑过来,粗糙的手指摩挲着下巴。 “娘的,这帮天杀的偷猎贼,胆子够肥啊!大白天的也敢出来晃悠。” 他压低了声音,对李二狗和小王说道:“都警醒着点,别大意了!” 李二狗和小王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猎枪,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积雪,发出“呜呜”的声音,让人心头更添几分不安。 “嗷——” 一声震耳欲聋的野猪嚎叫突然响起,打破了山林的寂静。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头体型巨大的野猪,獠牙森白,如同离弦之箭般从林中窜出,直奔小王而去! “卧槽!” 小王惊恐地大叫一声,还没来得及举枪,就被野猪狠狠地顶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雪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小王!” 赵大海和陈烈同时惊呼。 “砰!” 李二狗反应迅速,慌乱中扣动了扳机。 子弹击中了野猪的后腿,野猪吃痛,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却仍旧气势汹汹地朝李二狗撞去。 李二狗也被野猪掀翻在地,猎枪脱手飞出,落在了几米远的地方。 “娘的!” 赵大海怒吼一声,举起猎枪,对着野猪的脑袋就是一枪。 野猪应声倒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陈烈紧随其后,也补了一枪。 确认野猪彻底死透后,他才松了口气,赶紧跑到小王和李二狗身边。 “小王,二狗,你们怎么样?”陈烈焦急地问道。 小王捂着胸口,痛苦地呻吟着:“肋骨……好像断了……” 李二狗挣扎着坐起身,脸色苍白,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没事,就是被撞了一下,问题不大。” 赵大海检查了一下两人的伤势,脸色凝重。 “小王伤得比较重,得赶紧下山治疗。二狗你也别逞强,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陈烈点点头,他也知道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 “队长,咱们先下山吧,任务以后再说。” 赵大海叹了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 这趟巡山,真是倒霉透顶了。 四人搀扶着,艰难地在雪地里跋涉,准备下山。 “踏踏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身后传来,打破了山林的宁静。 陈烈心头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猛地回头,只见马跃进端着猎枪,正站在不远处,恶狠狠地盯着他。 马跃进的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凶光,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 他身后的树林里,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几个身影。 陈烈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自己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第四十四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陈烈,你这兔崽子没想到能在这见着我吧?!” 马跃进话音未落,他身后的树林里,呼啦啦钻出几个身影,个个手里端着猎枪,凶神恶煞,堵住了陈烈他们的退路。 寒风裹挟着雪花,打在脸上像刀子一样,这片雪原瞬间充满了萧杀之气。 马跃进用枪指着陈烈,咬牙切齿地骂道:“小畜生!我遭的这些罪都是你害的!今天老子就要在这儿干死你!” 赵大海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小王和李二狗都受了伤,猎枪也被刚才那头野猪挑飞了,现在根本够不着。 再这样下去,非出大事不可! “烈子,小心!”赵大海提醒道。 陈烈紧盯着马跃进,眼神冰冷,没有说话。 他知道,今天这场恶战,无可避免。 马跃进狰狞地笑着,口水都喷了出来:“你不是很能耐吗?来啊!跟老子对着干啊!” 就在马跃进扣动扳机的前一刻,陈烈和赵大海几乎同时闪身,躲进了茂密的林子里。 “砰!”枪声在山林间回荡。 “妈的!两个小兔崽子!” 马跃进气得哇哇乱叫,对着林子一通乱射。 子弹打在树干上,木屑纷飞。 见打不到陈烈和赵大海,马跃进恼羞成怒,转身对着小王和李二狗拳打脚踢:“叫你们耍滑头!叫你们不老实!” “哎呦!别打了!别打了!” 小王和李二狗痛苦地呻吟着,毫无还手之力。 林子里,陈烈和赵大海碰头了。 “队长,怎么办?”陈烈急切地问道。 赵大海抹了一把脸上的雪,冷静地分析道:“他们人多,火力也猛,硬拼肯定不行。得想个办法……” “队长,我当诱饵,你找机会……” 陈烈还没说完,就被赵大海打断了。 “不行!太危险了!我来!”赵大海语气坚定。 “队长……” “别废话了!就这么定了!”赵大海拍了拍陈烈的肩膀,“记住,一定要抓住机会!” 赵大海深吸一口气,猛地从树后窜了出来,大喊道:“马跃进!你个王八蛋!有种冲我来!” 马跃进听到赵大海的声音,立刻调转枪口,对准了赵大海。 “老东西!你还敢出来!老子今天就先送你上西天!” 就在马跃进分神之际,陈烈如同猎豹般从另一侧窜出,举枪瞄准,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枪响,子弹准确地击中了马跃进的腿。 马跃进惨叫一声,抱着腿倒在了雪地上。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陈烈摆了一道。 马跃进还想挣扎着爬起来,嘴里骂骂咧咧,像头困兽。 陈烈眼神一冷,枪口毫不犹豫地再次喷出火舌。 “砰!”子弹精准地命中了他的右臂,鲜血瞬间染红了雪地。 马跃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彻底瘫倒在地,疼得浑身抽搐,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几个偷猎者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虽然手里拿着枪,但面对如此狠辣果决的陈烈,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赵大海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沉声说道:“各位,咱们都是出来讨生活的,犯不着拼命!你们不过是偷猎,最多罚点款,但这姓马的可是重刑犯,窝藏包庇可是重罪!” 他亮了亮自己狩猎队长的证件,“我是林场狩猎队的,这事儿我做主,放下枪,跟我下山,争取宽大处理!” 几个偷猎者你看我,我看你,心里开始打鼓。 他们本就是为了生计才铤而走险,根本不想把命搭上。 现在听说马跃进是个亡命之徒,顿时觉得上了贼船,后悔不已。 “队长,这老小子不会骗咱们吧?”一个身材瘦小的偷猎者,咽了口唾沫,小声问道。 另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偷猎者也附和道:“就是啊,万一这小子跟这姓马的一伙儿的,咱们岂不是羊入虎口?” 赵大海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心思,他指着倒在雪地里哀嚎的马跃进,说道:“你们看他那熊样,还有反抗的余地吗?老子是林场狩猎队长,还能骗你们不成?再说了,你们手里有枪,真要动起手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这话虽然说得硬气,但赵大海心里也捏了把汗。 毕竟小王和李二狗都受了伤,自己一个人对付这几个亡命之徒,胜算并不大。 陈烈看出赵大海的担忧,不动声色地将缴获的猎枪递给赵大海,低声说道:“队长,小心点,别大意。” 赵大海接过猎枪,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 他再次看向几个偷猎者,语气缓和了一些:“各位兄弟,都是出来混口饭吃,何必弄得你死我活?放下枪,跟我下山,我保证既往不咎。” 几个偷猎者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他们纷纷放下手中的猎枪,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识时务者为俊杰!” 赵大海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陈烈收缴他们的枪支。 陈烈迅速将几支猎枪收好,然后走到赵大海身边,低声问道:“队长,接下来怎么办?” 赵大海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马跃进,说道:“先把他弄下山再说。小王,李二狗,你们还能走吗?” 小王和李二狗挣扎着从雪地里爬起来,虽然身上疼痛难忍,但还是咬着牙说道:“能走,队长!” “好样的!”赵大海赞赏地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烈子,你去找些树枝,咱们做个简易担架,把这姓马的抬下山。” 陈烈二话不说,立刻转身去找树枝。 几个偷猎者见状,也主动过来帮忙。 他们砍了一些树枝,用绳子捆绑在一起,做成了一个简易的担架。 赵大海指挥着他们将马跃进抬上担架,然后简单地给他包扎了一下伤口。 “抬稳了,别把他颠死了!”赵大海叮嘱道。 几个偷猎者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抬着马跃进,跟在赵大海和陈烈身后,往山下走去。 寒风呼啸,雪花飘舞。 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留下了一串长长的脚印。 第四十五章 英雄出少年 小王捂着胳膊,呲牙咧嘴:“娘咧,这野猪劲儿真大,差点把我胳膊卸了。” 李二狗也跟着附和:“可不是嘛,俺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大的野猪,跟头小牛犊似的。” “就是可惜了那野猪肉,咱们人手不够,不然弄下山去,能换多少钱啊。” 他说着,摸了摸自己大腿,还好只是擦伤,没伤到骨头。 “现在你还琢磨着钱,没陈烈和队长,咱俩今天非得死在这!” 小王白了李二狗一眼,想起刚才的事情,现在还有点心有余悸。 两人虽然受的伤都不重,但刚才那生死一线的场面,还是让他们心跳加速,手里紧紧攥着猎枪,一步不落跟在陈烈和赵大海身后。 小王看着陈烈挺拔的背影,心里暗自佩服。 这小子,年纪轻轻,枪法准,胆子也大,以后肯定更有出息。 李二狗也偷偷瞄了赵大海一眼。 队长不愧是队长,临危不乱,几句话就把那几个偷猎的给唬住了。 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下走,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生疼。 走了没多远,就看到远处晃动的树枝,还有人影在雪地里移动,隐约还能听见人声。 “是巡山的兄弟!”赵大海一眼就认了出来,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队长,那几个偷猎的咋办?”陈烈低声问道。 赵大海沉吟片刻:“就说他们是自己投降的,争取个宽大处理吧,都是出来混口饭吃的,不容易。” 陈烈点点头,表示赞同。 很快,巡山的警察和林场的其他员工就迎了上来。 看到几个偷猎的抬着担架,担架上的人还满身是血,警察和林场员工都愣住了。 “这是咋回事儿?”一个年轻警察立刻拔出手枪,警惕地问道。 赵大海连忙上前解释:“别紧张,同志,情况是这样的……” 他简明扼要地说明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并强调偷猎的人算是自首,没有反抗,担架上的是越狱逃犯马跃进。 几个警察听完,立刻上前控制住偷猎的四人。 其中一个老警察走到担架旁,看了看马跃进,又看了看赵大海,沉声问道:“你确定他是马跃进?” “确定,我以前见过他。”赵大海肯定地回答道。 老警察点点头,对身边的年轻警察吩咐道:“小刘,你去通知局长,就说马跃进抓到了。” 小刘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山下跑。 赵大海又对几个偷猎的说道:“你们几个老实点,配合警察同志调查,争取宽大处理。” 几个偷猎的低着头,不敢吭声。 他们心里都明白,这次算是栽了,但能保住一条命,也算是万幸。 “烈子,小王,李二狗,你们都没事吧?”赵大海关切地问道。 “没事,队长,小伤。”陈烈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赵大海点点头,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好样的,今天多亏了你们。” 陈烈心里却在想:马跃进被抓,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接下来,该好好想想怎么赚钱,让老妈和妹妹过上好日子了。 山下,林场的灯光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温暖。 王场长裹着厚厚的棉大衣,站在林场门口,焦急地等待着。 看到一行人下山,他立刻迎了上去。 小王和李二狗的伤势让王场长倒吸一口凉气,他搓着手,眉毛拧成疙瘩:“哎呦我的妈呀,这可咋整?还好人没事儿,这要是出点啥事儿,我咋跟你们家里交代啊!” 他转头看向赵大海,语气中带着责备和后怕:“老赵啊,这巡山可是危险活儿,你咋也不多注意点儿呢?这大过年的,要是真出点啥事儿,这年还咋过啊!” 赵大海憨厚地挠了挠头:“场长,这事儿怪我,没提前做好防范。不过也多亏了烈子,要不是他反应快,枪法准,今天怕是真要出大事儿了。” “烈子?”王场长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陈烈,上下打量一番,眼神里充满了赞赏,“好小子,真有你的!小小年纪,胆子这么大,枪法也这么好,真是后生可畏啊!” 陈烈只是微微点头,目光却始终落在远处担架上被五花大绑的马跃进身上。 他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马跃进的伤势。 大腿上的血迹已经凝固,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 陈烈心里清楚,这一枪,彻底断送了马跃进的未来。 就算不死,也是个残废。 这样也好,以后再也没能力骚扰自己家人了。 “这回可算是把这祸害抓住了!”一个林场老职工狠狠地啐了一口,“这王八蛋,越狱出来还敢回来祸害人!这下看他还能蹦跶几天!” 就在这时,山下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山林的宁静。 没过多久,几辆警车呼啸着开上山来,车灯照亮了整个林场。 从车上下来一群警察,迅速包围了现场。 一个身穿警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他正是县公安局局长。 “怎么回事儿?”局长沉声问道。 赵大海连忙上前,将事情的经过详细汇报了一遍,重点突出了陈烈的英勇表现。 局长听完,走到陈烈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许道:“小伙子,好样的!年纪轻轻,临危不乱,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局长过奖了,都是赵队长指挥有方。”陈烈谦虚地回答,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利用这个机会。 局长又转头看向赵大海:“老赵,你们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啊!这马跃进可是个危险分子,要是让他跑了,后果不堪设想。这件事,我一定向上级汇报,给你们请功!” 赵大海憨笑着摆摆手:“局长,这都是烈子的功劳,要不是他,我们还真不一定能抓住马跃进。” 局长再次看向陈烈,眼神中充满了欣赏:“小伙子,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组织上一定尽力满足你。” 陈烈心头一震,一个念头闪过脑海。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局长,我……我其实没什么要求,就是……就是我和我对象许冬冬的婚事,一直没法领证,我想……”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局长,您看能不能想想办法,帮帮我?” 第四十六章 一切都是值得的 陈烈没想到自己的话,竟让局长愣住了。 王场长一看这架势,赶紧上前一步,笑呵呵地解释:“局长,您别误会,这小子是跟许知青好上了,那姑娘是真不错,人也勤快,就是……” “就是这姑娘家里成分不好,他俩这结婚证一直没办下来。” 局长这才恍然大悟,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陈烈的肩膀:“好小子,不光年少有为,还是个性情中人!行,这事儿我记下了,回头帮你们问问。” 局长和王场长都没料到陈烈居然这么实在,让他提条件,他还真提了个棘手的事。 不过话已经说了,局长也没觉得有什么,反而觉得陈烈性子直又有担当,是个好小伙子。 他眼神中多了几分赞赏,看得出来,陈烈这番坦诚让他高看了一眼。 陈烈听局长答应帮忙,心里的大石头算是落下了一半,站在一边儿呲牙傻笑。 局长见状一咧嘴,道:“你小子傻笑个啥?答应帮你问问,我可没说一定能办成啊。” 陈烈闻言,心里顿时一沉,但看局长笑呵呵的模样,才反应过来是局长跟他开玩笑呢,于是开口道:“您出马帮忙,这事儿肯定就成了。” “臭小子,还油嘴滑舌的。”局长白了陈烈一眼。 “不过,一码归一码,”局长收敛了笑容,“立功就是立功,该有的嘉奖跑不了。” 陈烈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感激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警察给赵大海和陈烈做了详细的笔录,问询了事情的每一个细节。 至于那些偷猎者和马跃进,早就被警察押上了车,警笛声再次响起,渐渐消失在山林中。 喧嚣过后,山林重归宁静,只有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回荡。 王场长激动地搓着手,走到陈烈面前,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烈子,好样的!你小子真给咱林场长脸!这才来几天啊,就立了这么大的功!” 赵大海也憨笑着附和:“是啊,烈子这枪法,真没的说!要不是他,今天咱哥几个都得交代在这儿。” 被两人一夸,陈烈也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都是赵队长指挥有方,我不过是尽了本分。” “行了,你也别谦虚了,”王场长摆摆手,“你小子这本事,当个副队长都屈才了!我打算向上级申请,直接提拔你做狩猎队长!” 陈烈一听,顿时愣住了:“这……这怎么行?我才来几天啊……” “有啥不行的?”王场长一瞪眼,“你小子这本事,别说几天,就是一天也够格!要不是你,今天这损失,谁能承担得起?” 赵大海也在一旁劝道:“烈子,你就别推辞了,场长也是为了你好。你看看今天这情况,要不是你,后果不堪设想啊!这队长,你当之无愧!” 陈烈心里五味杂陈。 他原本只想安稳地过日子,保护好母亲和妹妹,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成为狩猎队长,意味着更大的责任。 “行吧,场长,赵队长,我听你们的。”陈烈深吸一口气,眼神中充满了坚定,“我一定尽我所能,保护好林场的安全!” 王场长和赵大海相视一笑,满意地拍了拍陈烈的肩膀。 王场长用力拍了拍陈烈的肩膀,爽朗地笑道:“行了,烈子,你也别在这傻站着了。今天这事儿办得漂亮,我给你放个假,年后再过来就行。回去好好休息休息,陪陪家人。你和许知青的事儿,我也会帮着想想办法,争取年前让你们把证领了。” 陈烈心里暖洋洋的,感激地点了点头:“谢谢场长,谢谢赵队长。” 当天,陈烈并没有留在林场。 赵大海开着林场的吉普车,一路突突突地把他送回了陈家坳。 车子刚进村口,陈烈就瞧见自家门口乌泱泱围了一群人,像炸了锅的蚂蚁似的,嗡嗡嗡地议论着什么。 他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不会是马跃进那事牵连到老娘了吧? 之前老娘跟村里几个碎嘴的妇人吵过架,这马跃进的事儿一出,她们该不会趁自己不在家,来找老娘的麻烦吧? 想到这,陈烈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也顾不上跟赵大海打招呼,直接跳下车,大步流星地朝人群走去。 他撸起袖子,正准备发作,就见村长拨开人群,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烈子!你可回来了!”村长一把抓住陈烈的手,激动得满脸通红,“你可是咱们陈家坳的大英雄啊!帮着公安抓逃犯,这事儿公安局都通报到村委会了!改天局里还要来给你发嘉奖呢!” 陈烈愣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周围的村民也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烈子,真有你的!这下可给咱们村争光了!” “可不是嘛!听说那马跃进可是个狠角色,烈子居然把他给抓了,真是厉害!” 之前那些在背后嚼舌根,说陈烈家是扫把星的村民,此刻也满脸堆笑地凑了上来: “烈子啊,之前婶子说话有点冲,你别往心里去啊。你可是咱们村的骄傲!” “是啊是啊,烈子,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陈烈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下来。 他咧嘴一笑,挠了挠头:“乡里乡亲的,说啥呢。都是我应该做的。” 就在这时,李春红从院里冲了出来,一把抱住陈烈,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烈子啊,我的儿啊!你受苦了!娘就知道,我的儿子是最有出息的!” 陈烈心里一阵酸楚,反手抱住母亲,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娘,我没事。都过去了。” 许冬冬也从院里走了出来,眼圈红红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走到陈烈身边,轻轻地搂住他,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陈烈感受着母亲和妻子的温暖,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幸福感。 他知道,自己重生一回,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四十七章 终于能结婚了! 此时李春红松开陈烈,开始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一边仔细查看,嘴里一边念叨着:“儿子,你伤着哪儿没?有没有哪儿疼啊?” 她眼圈红红的,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妈,我没事,一点伤都没有。” 陈烈看到李春红关切的样子,心中划过阵阵暖流。 他想阻止母亲的动作,可李春红却根本不听,直至前前后后的仔细看了一遍,确认陈烈身上没有伤口后,她才长舒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许冬冬则一直紧紧地拉着陈烈的手,十指相扣,像是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似的。 她也不管周围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就是不肯放开。 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担忧和爱意。 周围的村民见状,开始起哄:“冬冬啊,这下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烈子这小伙子,有担当!” “可不咋地,冬冬这丫头命真好,找了个这么好的对象!” “烈子,好样的!以后可得好好对冬冬啊!” “哎,我家闺女咋就没这么好命,和烈子大小一块儿长起来,咋就没看对眼呢?” “你想的真美,就你家二丫那五大三粗的,人家烈子能看上?” 之前那些说陈烈家是扫把星的村民,这会儿也换了一副嘴脸,满脸堆笑地说着恭维话。 陈烈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他心里清楚,这些人翻脸比翻书还快,现在说得好听,指不定哪天又变卦了。 村民们闹腾了一会儿,村长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别打扰烈子一家团聚了!” 听村长这么说,围在周围的村民才纷纷散了,只是离开的时候,嘴里还不断讨论着陈烈的事。 村长此时转头看向陈烈,语气郑重:“烈子,这次你立了大功,你和冬冬的婚事,应该差不多了。等上面的批文下来,我就在村委会给你们办婚礼!” 陈烈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村长,这……这太麻烦了吧?不用这么隆重……” 村长一瞪眼:“麻烦啥!你是陈家坳的大英雄,村里所有人都占了你的光!给你办个婚礼算啥!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说完,他摆了摆手,转身就走,陈烈想拉都没拉住。 看着村长远去的背影,陈烈心里五味杂陈。 结婚的事,就这么突然有了眉目,他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他原本以为这件事千难万难,可现在有村长帮忙,有林场的王场长帮忙,还有县公安局的局长帮忙,应该是十拿九稳了。 想到这,陈烈心中的石头算是完全放下了,心底压抑的情绪也逐渐开始释放。 等村长走远了,陈烈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一把将许冬冬抱了起来,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冬冬!咱们终于能结婚了!”他激动地喊道,声音里充满了兴奋和幸福。 许冬冬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随即也紧紧搂住陈烈的脖子,脸颊绯红。 周围还有一些没散去的村民,看到这一幕,都善意地笑着。 被陈烈抱着转圈,许冬冬感觉有些头晕,但她心里却甜滋滋的。 她把头埋在陈烈的肩膀上,感受着他的体温,心中荡漾着温暖。 赵大海一直在吉普车里坐着,远远地看着陈烈一家被村民围着,脸上带着笑意,却丝毫没有参与进去的意思。 他拧着眉头,拇指一下一下摩挲着方向盘,似乎有什么心事压在心头。 陈烈被村民们闹得有些招架不住,好不容易才脱身,一回头,就看到赵大海的吉普车启动了。 “赵队长!” 陈烈喊了一声,但吉普车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开越快,扬起一阵尘土。 李春红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追了出去:“大海!大海!吃了饭再走啊!” 可赵大海的车已经开出去老远了,李春红的声音被风吹散,根本传不到他耳朵里。 “这大海,咋回事啊?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 李春红有些纳闷,又有些失落。 陈烈看着远去的吉普车,心里也有些疑惑,赵队长今天似乎有些反常。 “算了,妈,人家可能真有事儿。”陈烈安慰着母亲,“咱们先回家吧。” 回到家,李春红就开始忙活晚饭,今天是双喜临门,她决定好好庆祝一下。 晚饭格外丰盛,李春红拿出了一大块野猪肉,炒了几个拿手好菜。 一家四口围坐在炕桌旁,热气腾腾的饭菜香气弥漫在屋子里,驱散了秋日的寒意。 “烈子,冬冬,这婚事啊,村长说要给你们办,那新房的事儿也得抓紧了。”李春红一边给陈烈盛鸡汤,一边说道,“咱家的两间新房也回来了,虽然看起来破了点,但收拾收拾还能住。等明年开春,咱就找人修整修整,给你们当婚房。” 陈烈听着母亲的话,咧着嘴傻笑,心里暖烘烘的。 重生回来,他最想做的就是保护母亲和妹妹,如今还能娶到心爱的姑娘,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呢? 许冬冬红着脸,任凭陈烈拉着她的手,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 陈月月看着两人牵着手,又看到许冬冬脸红,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冬冬姐,你脸怎么这么红啊?是不是以后要叫你嫂子了?” 许冬冬的脸更红了,像熟透的苹果,低着头不敢看陈月月。 陈烈哈哈大笑,揉了揉妹妹的脑袋:“月月,你以后就有嫂子了!” 另一边,赵大海开着车回到了家,推开院门,家里冷冷清清的,一个人都没有。 他心里一阵空落落的,走进屋里,推开里间的门。 屋里昏暗,只有一盏油灯发出微弱的光芒,桌上摆放着一张遗像,照片上的男人面容慈祥,正是赵大海的父亲。 看到这张照片,赵大海心中一阵翻涌,他走到桌子旁的凳子上坐下,目光落在父亲的遗像上,喃喃开口:“爹,你再等等,队里的事快做完了,等我把这些事彻底解决了,就该办咱们自己的事了……” 第四十八章 没批下来 时光如水,岁月如梭,转眼便是几天过去了。 年关将至,村里的气氛似乎比原来要和谐的多,因为之前陈烈给队里的十张大团结,整个村子都能过一个富足的年了。 这几天,许冬冬住在陈烈家,跟陈月月处得像亲姐妹似的,李春红自然也是笑的合不拢嘴,对许冬冬比对陈烈好多的。 她光给把许冬冬安排睡在家里的炕上,还把陈烈这个一家之主撵到了仓房,说是许冬冬和他还没结婚呢,不能住一块儿。 对此,陈烈也只能捏着鼻子听了。 清晨,薄雾笼罩着小山村,炊烟袅袅升起。 陈烈在仓房里整理猎枪和子弹袋,擦得锃亮,心里美滋滋地盘算着今天去哪片林子转转。 吱呀一声,门开了。 许冬冬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走了进来,脸蛋红扑扑的,像清晨的苹果。 “烈子,喝粥。”许冬冬的声音柔柔的,带着一丝羞涩。 陈烈接过粥,心里暖洋洋的。 “冬冬,你想我没?”他故意逗她。 许冬冬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像煮熟的虾子,低着头不敢看他。 “你……你快喝粥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陈烈看着她娇羞的模样,心花怒放。 他放下粥碗,刚想起身去亲她,外面突然传来村长洪亮的大嗓门:“烈子!烈子在家不?” 被打断了好事,陈烈心里一阵懊恼,这老村长,来的真不是时候! “哎!在呢!” 他应了一声,心里却像猫挠似的。 许冬冬见状,抿嘴一笑,转身出去了。 陈烈无奈地叹了口气,跟着走了出去。 “村长,啥事儿啊,这么早就过来了?” 村长一脸神秘地把他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烈子,你跟冬冬的结婚申请,没批下来。” 陈烈愣住了,像被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 “啥?没批下来?咋回事啊?” 村长皱着眉头,手里拿着电报纸,一脸为难地说:“俺也不知道啊,就说是不准,也没个原因。” 陈烈一把夺过电报纸,上面就短短几个字:不予批准。 “这是从哪儿发来的?”陈烈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怒意。 “县……县里民政局。”村长小心翼翼地回答。 一股邪火从陈烈心底窜了出来。 他重生回来,好不容易把生活拉回正轨,眼看着就要和心爱的姑娘结婚了,居然出了这档子事! “他娘的!”陈烈低声咒骂了一句,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肯定是上面那帮坐办公室的上纲上线,拿许冬冬家里的成分说事。 一想到这,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村长,我先去县里一趟,问问清楚。”陈烈说完,转身就往仓房走。 “哎,烈子,你等等……”村长想说什么,但陈烈已经走远了。 陈烈回到仓房,抓起挂在墙上的外套,头也不回地往外跑了出去。 他心里憋着一股火,必须把这件事弄清楚! 许冬冬和李春红追出来的时候,陈烈已经走到院门口了。 “烈子,这是咋的了?跟吃了枪药似的!”李春红手里还拿着个锅铲,一脸疑惑。 许冬冬也一脸担忧:“烈子,发生啥事了?” 陈烈脚步没停,只是摆了摆手,含糊地说:“有点事,去去就回。” 他心里烦躁,不想让她们跟着操心。 李春红追了两步,见陈烈越走越远,又扭头问村长:“村长,这到底咋回事啊?烈子火急火燎的。” 村长支支吾吾,半天憋不出个整句,最后只是叹了口气,目光落在许冬冬身上。 许冬冬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村……村长,是不是……是不是我和烈子的事……”她声音颤抖,眼眶瞬间红了。 村长没说话,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 许冬冬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一颗颗滚落下来。 就在这时,许冬冬看到陈烈正坐在刘三儿的驴车上,从胡同口出来了。 “烈子!”许冬冬喊了一声,拔腿就追了上去。 陈烈见许冬冬追来,心里更烦了。“冬冬,你回去吧,我去县里有点事。” “烈子,我都知道了,”许冬冬跑到驴车旁,一把抓住陈烈的手,“我和你一起去!” 陈烈愣住了,他没想到许冬冬会这么坚持。 “冬冬,别闹了,县里路远,你去干啥?”他还在打马虎眼。 “烈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许冬冬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我知道结婚的事没办成,我……我非嫁给你不可!谁要是拦着我,我就……我就跟谁闹!” 平日里柔柔弱弱的许冬冬,此刻却像一只护着幼崽的母狼,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陈烈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他没想到平日里含蓄内敛的许冬冬,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心里明白,许冬冬是真的爱他。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反握住许冬冬的手,语气也变得坚定起来:“冬冬,别哭了,咱们一起去!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羔子敢拦咱们!” 他扭头对刘三儿说:“三儿,快点!县里那帮官老爷都摆谱,去晚了,怕是见不着!” 刘三儿一听,甩起鞭子,驴车“嘚嘚嘚”地跑了起来,扬起一路尘土。 刘三儿驾着驴车一路到了县城,到了县政府门口,说什么也不肯再往前走了。 “烈子,冬冬妹子,俺就在这儿等你们,你们不来,俺绝对不走!”他挠着头,憨厚地说。 陈烈拍了拍刘三儿的肩膀,感激地笑了笑:“三儿,谢了,你在这儿等着,我和冬冬进去一会儿就出来。” 他心里清楚,村民对当官儿的都有一种畏惧,刘三儿能送他来,已经算很不错了。 “烈子,你放心去吧,俺等你!”刘三儿嘿嘿一笑,露出了两排大白牙。 陈烈拉着许冬冬的手,转身进了县政府大院。 许冬冬的手心里全是汗,紧紧地攥着陈烈的手,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她知道,今天这事,关系着她和陈烈的未来。 两人一路打听着,找到了民政局。 陈烈没像其他人一样去办事窗口排队,而是直接拉着许冬冬上了楼,找到了民政局长的办公室。 第四十九章 什么叫慎重考虑? “笃笃笃!”陈烈敲响了局长办公室的门。 “进来!”里面传来一个略显不耐烦的声音。 陈烈推门进去,一个穿着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办公桌后批阅文件。 “你是……”局长抬起头,看着陈烈和许冬冬,眉头微微皱起。 “局长您好,我是陈烈,陈家坳的,这是我对象许冬冬。我们要办结婚证,一直没办成,所以今天特意过来问问是怎么回事。”陈烈开门见山,语气不卑不亢。 局长愣了一下,他还是头一回碰上有人直接闯进他办公室问结婚的事。 他打量了陈烈和许冬冬一眼,心里有些不高兴,说话的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你们之前来办过?谁接待的你们?” “是……是小李,”许冬冬怯怯地说。 局长“哼”了一声,没再追问小李的事。 局里根本就没一个办事的小李,这小子在这蒙人呢。 “许冬冬,我知道你的事。” “你家庭的成分……”局长翻了翻桌上的文件,找到了许冬冬的档案,“你父亲的事,你应该清楚吧?” 许冬冬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父亲的事,是她心里永远的痛。 陈烈紧紧握住许冬冬的手,给她无声的安慰,然后转头看着局长,语气坚定地说:“局长,自由恋爱结婚是所有公民的权利,为啥我们就不成?” “陈烈同志,你是林场的正式职工,又立了功,组织上对你很重视。经过领导商议,你的婚姻问题需要慎重考虑。”局长语气官方,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陈烈一听这话,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 这都什么混蛋逻辑! 什么叫慎重考虑? 不就是嫌弃冬冬的成分不好吗? “局长,我对象她爸的事,跟她有啥关系?她又没犯法!”陈烈的声音提高了几分,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愤怒。 许冬冬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哗”地一下流了下来。“我爸的事,是我爸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我就是想和烈子结婚,我们……我们真心相爱……” 她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民政局长被陈烈和许冬冬的反应弄得有些不耐烦了。 他用力地敲了敲桌子,“出去!有什么问题,让你们单位领导来找我!” 正僵持着,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老张,你这脾气还是这么火爆啊!” 警察局长带着王建国走了进来,正好看到民政局长正指着门口,一脸怒容地要赶陈烈和许冬冬出去。 “这是咋回事啊?老张,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警察局长笑着问道。 看到警察局长,民政局长脸上的怒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尴尬的笑容:“哎呀,老李啊,你咋来了?这俩年轻人不懂事,在这儿胡闹呢!” 他说着,狠狠地瞪了陈烈一眼。 “胡闹?谁胡闹了?陈烈同志可是我们公安局挂了号的,立了大功的人!之前他还特意托我帮忙处理结婚的事呢。”警察局长说着,走到陈烈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民政局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没想到陈烈居然跟警察局长认识。 他支支吾吾地说:“老李,你……你误会了……” 王建国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他直接问道:“老张,到底咋回事?人家小年轻结婚,咋就不能领证了?你给个说法!” 民政局长这下彻底尬住了,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把几人让进了办公室。 “老李啊,这事儿……这事儿真不怪我啊!是上面有指示……”民政局长叹了口气,把许冬冬父亲的事说了出来,“……所以,这结婚证,真不是我刻意卡的……” 说完,民政局长看了陈烈一眼,而后和警察局长耳语了几句。 陈烈见状,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他拳头攥得紧紧的,青筋暴起,就要开口理论。 警察局长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陈烈,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老张,谢谢你了,我们知道了。” 警察局长先是对民政局长表示了感谢,然后拉着陈烈和许冬冬出了民政局。 出了门,许冬冬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陈烈心疼地搂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冬冬,别哭,别哭,没事的,我一定会娶你!” 他的心里像压了一块巨石,沉甸甸的。 他没想到,事情居然会这么复杂。 警察局长叹了口气,说道:“陈烈,冬冬,这事儿确实棘手。许冬冬父亲的事,影响很大,现在上面正在审查,所有关于许冬冬的事,都得暂停。” 陈烈咬了咬牙,眼里闪过一丝坚毅的光芒:“局长,我不信!我一定会查清楚,还冬冬一个公道!” 警察局长拍了拍陈烈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陈烈,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这件事,你得冷静处理。我答应你,我会尽力帮忙,但你也得做好心理准备,这可能需要一段时间。” 陈烈点点头,他知道警察局长说的是实话。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冬冬,别哭了,我们先回去。”他温柔地擦去许冬冬脸上的泪水,拉着她的手,朝县政府大门走去。 夕阳西下,三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落寞而坚定。 刘三儿看到他们出来,连忙跳下驴车,迎了上去:“烈子,冬冬妹子,咋样了?办成了吗?” 看到许冬冬红肿的眼睛,刘三儿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事情肯定没办成。 陈烈摇摇头,叹了口气:“还没,遇到点麻烦。” 刘三儿挠了挠头,憨厚地说:“没事儿烈子,你肯定能办成!” 陈烈勉强笑了笑,心里却充满了无奈和焦虑。 他不知道,他和冬冬的未来,究竟会怎么样。 警察局长拍了拍陈烈的肩膀,说道:“陈烈,冬冬,我先走了。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陈烈点点头,目送警察局长离开。 他拉着许冬冬的手,上了驴车。 “驾!”刘三儿挥起鞭子,驴车缓缓地驶出了县城,朝着陈家坳的方向走去。 第五十章 不好了!冬冬不见了! 驴车晃晃悠悠,车轮碾过坑洼不平的土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极了陈烈此刻烦乱的心绪。 “三儿,就到这儿吧,谢了!”陈烈跳下驴车,冲刘三儿摆摆手,而后也扶着许冬冬下了车。 “成,烈子,冬冬妹子,有啥事吱声!”刘三儿挥了挥手里的鞭子,赶着驴车扬长而去,卷起一阵尘土。 陈烈和许冬冬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路旁的野草在秋风中瑟瑟摇曳,像极了许冬冬此刻的心情。 走了几步,许冬冬停下脚步,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烈子,要不……要不就算了吧,我……我不想拖累你……” 陈烈心里咯噔一下,这已经是许冬冬第二次说这样的话了。 这次她没哭,反而更让陈烈心慌。 他一把抓住许冬冬的手,语气坚定:“冬冬,别说傻话!我答应过要娶你,就一定会娶你!别着急,肯定会有办法的。” 许冬冬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反握住陈烈的手,继续往前走。 她的手冰凉,像一块寒冰,让陈烈的心也跟着凉了半截。 回到家,许冬冬就像没事人一样,帮李春红做饭,又陪着陈月月玩耍,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笑容。 可陈烈看得出来,那笑容是强装出来的,她的眼神里藏着深深的忧虑和无奈。 李春红把陈烈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问道:“烈子,咋回事?冬冬咋看着不对劲儿呢?结婚证没办成?” 陈烈叹了口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母亲说了一遍。 李春红听完,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骂道:“这都啥年月了,还搞这套!真是造孽啊!” 但她转念一想,又安慰儿子,“烈子,别灰心,妈就不信这邪!不行咱就先办婚礼,结婚证的事以后再说!反正你俩都住一块儿了,也不差这一张纸!” 陈烈觉得母亲说的有道理,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他点点头,心里开始盘算结婚的事,准备第二天去找村长商量,等年后先把婚礼办了,也算是给许冬冬一个交代。 夜里,陈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脑子里全是许冬冬今天落寞的眼神,心里像被针扎一样难受。 他暗暗发誓,无论如何,都要给许冬冬一个名分,一个家!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陈烈还在睡梦中,就被李春红急促的拍门声惊醒。 “烈子!烈子!快起来!不好了!冬冬不见了!” 陈烈一听,顿时睡意全无,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啥?冬冬不见了?啥时候的事儿?”陈烈一边穿衣服,一边焦急地问道。 “我刚起来就发现她不在屋里,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的,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李春红急得都快哭了。 陈烈顾不上多想,套上衣服就冲了出去。 他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冬冬一个姑娘家,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儿呢? 李春红也赶紧去了村长家,发动村民一起帮忙寻找。 整个陈家坳都动了起来,大家分头行动,沿着山路,田埂,河边,四处寻找许冬冬的踪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渐渐升高,可依旧没有许冬冬的任何消息。 陈烈的心越来越沉,他沿着村子周围的山路一遍遍地寻找,嗓子都喊哑了,可还是没有看到许冬冬的身影。 找到中午,依旧没有许冬冬的影子,陈烈瘫坐在路边,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陈月月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眼睛红红的,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哥……哥……冬冬姐……枕头底下……有……有张纸……” 陈烈一把抢过纸条,展开,许冬冬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却像一根根尖刺扎进他的心脏。 【烈子,我知道我一定会影响你,我们这婚也肯定结不成了。】 【我不想拖累你,你……你以后一定会找到更好的……】 简单的几句话,却带着浓浓的绝望和决绝。 纸上还有几处洇开的痕迹,那是许冬冬的泪。 陈烈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什么也没说,把纸条紧紧攥在手里,转身就往外走。 “烈子!你干啥去啊?冬冬写啥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李春红追在后面,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 “我去找她!”陈烈头也不回地吼了一句,脚步更快了。 “找?你上哪儿找去啊?你倒是说个地方啊!”李春红急得直跺脚,却怎么也追不上陈烈飞奔的步伐。 “娘,你回去吧!找不到她,我……我就不回来了!”陈烈的声音远远传来,带着一丝决绝和悲怆。 李春红瘫坐在地上,绝望地哭喊着:“冬冬啊!我的儿啊!你这是去哪儿了啊……” 村长闻讯赶来,看到这场景,心里也咯噔一下。 他赶紧安慰李春红:“春红嫂子,别着急,先别着急,我们再找找,肯定能找到的。” 他又对周围的村民吩咐道:“大伙儿都加把劲,再仔细找找,冬冬一个姑娘家,能走多远?肯定还在附近!” 村长安排人继续搜山,自己则快步走向村委会,他知道,这事儿不能耽搁,得赶紧报警。 到了村委会,他立即给县公安局发了一封电报,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情况。 陈烈一路狂奔,几乎是小跑着到了林场。 他心里像揣着一团火,焦灼不安。 冬冬一个女孩,就算半夜走的,也走不远。 她能去哪儿? 县城! 陈烈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对,冬冬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县城! 到了县城,她或许会坐长途汽车回市里。 可现在这年代,一个知青,没有上级领导的批示,是不能随便回乡的。 真回去了,肯定会被整治,到时候就更难找到了。 他得赶紧去县城! 想到这里,陈烈加快了脚步,直奔林场的值班室。 “大海哥!大海哥!” 第五十一章 冬冬你在哪儿啊 陈烈冲进林场值班室,气喘吁吁,额头上布满汗珠。 值班室里,赵大海正靠在椅子上打盹,听到喊声猛地惊醒,揉了揉眼睛:“烈子?咋啦?慌慌张张的,出啥事了?” “冬冬……冬冬不见了!”陈烈上气不接下气,语速飞快,“我……我早上起来……人就不见了……留了张纸条……说……说不想拖累我……” 赵大海一听,瞌睡虫立马跑了个干净,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啥?冬冬不见了?这……这咋回事啊?啥时候的事儿?” 陈烈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大海哥,你得帮我!我……我感觉她应该去了县城……” 赵大海二话不说,抓起外套就往外走:“别急,烈子,咱先去县城看看!我开车送你去!” 值班室外面停着一辆绿色的吉普车,赵大海一把拉开车门,示意陈烈上车。 陈烈赶紧钻进车里,赵大海发动车子,吉普车发出一声轰鸣,卷起一阵尘土,冲出了林场。 吉普车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颠簸着,陈烈的心也跟着一起七上八下。 “烈子,别太担心,”赵大海一边开车,一边安慰道,“冬冬是个聪明的姑娘,应该不会出啥事。实在不行,咱们就去公安局报警,我在县城也认识不少人,都能帮忙。” 陈烈紧紧攥着拳头,心里像揣着一团火,焦灼不安:“大海哥,我……我怀疑她可能……可能回市里了……” “回市里?”赵大海皱了皱眉,“这倒是有可能。不过现在这年代,知青没批示可回不了乡,回去肯定要被整治。烈子,你放心,咱们一定能找到她!” 吉普车一路飞驰,很快到了县城的长途汽车站。 两人跳下车,冲进车站,四处张望。 车站里人头攒动,到处是背着行李、提着包裹的旅客,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味道,嘈杂声不绝于耳。 可就是没有许冬冬的身影。 陈烈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他担心许冬冬出什么事,脑子里一团乱麻,已经没了方向。 “大海哥……这……这可咋办啊……”陈烈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 赵大海沉思片刻,说道:“烈子,别慌!咱们再想想,冬冬一个姑娘家,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呢?这样,咱们先顺着县城到陈家坳的路找一遍,兴许能发现点线索!” 陈烈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忙点头:“好!好!大海哥,咱们赶紧走!” 两人又回到吉普车上,赵大海掉转车头,沿着来时的路一路往回开。 路边的景色飞快地倒退,陈烈的眼睛一刻不停地扫视着窗外,生怕错过任何一个角落。 一直到陈家坳,依旧没有许冬冬的影子。 陈烈甚至连车都没下,也没回家,心急如焚地对赵大海说:“大海哥,咱们……咱们再去县城!再去车站看看!万一……万一她后来去了呢……” 赵大海知道陈烈心急如焚,也不废话,一脚油门,吉普车再次调转车头,朝着县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陈家坳旁边的村,王家营。 破败的柴房里,一股霉味混杂着灰尘的味道,呛得许冬冬直咳嗽。 麻绳勒得手腕生疼,她挣扎了几下,却只是徒劳。 “大哥,这小娘们儿嘴还挺硬,啥也不说!”一个粗犷的声音在柴房外响起,伴随着浓重的烟草味。 “哼,马跃进那老小子欠的钱,这小娘们儿就得替他还!不给钱,就把她卖南边去!听说那边光棍汉多的是,正愁娶不上媳妇儿呢!”另一个声音阴狠毒辣,听得许冬冬心惊肉跳。 眼泪顺着许冬冬的脸颊滑落,滴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她害怕,绝望,更担心陈烈。 她留下那张纸条,就是不想拖累他,可如今…… 与此同时,县城里,陈烈像疯了一样,在大街上四处奔走,逢人便问:“您见过我媳妇儿吗?她叫许冬冬,是个知青……” 他双眼通红,声音沙哑,整个人如同失了魂魄一般。 赵大海紧跟在他身后,不停地安慰:“烈子,别急,咱们慢慢找,肯定能找到的!” 林忆苦也加入了寻找的队伍,他拉住陈烈,想劝他冷静下来,可看到陈烈那副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的。 陈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许冬冬。 “冬冬……冬冬你在哪儿啊……”陈烈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 “烈子,咱们去公安局报案吧!”赵大海提议道。 陈烈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对!报警!大海哥,咱们赶紧去!” 三人立刻赶往公安局,可值班的警察却告诉他们,失踪不到24小时,不能立案。 陈烈如同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心凉了半截。 “这……这可咋办啊……”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脸,痛苦地呻吟着。 赵大海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烈子,别灰心,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冬冬肯定没事的!” 林忆苦也跟着劝道:“是啊,烈子,你得振作起来!冬冬还需要你呢!” 陈烈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不能放弃,他一定要找到冬冬! “大海哥,忆苦,咱们再去车站看看!万一……万一她后来去了呢……”陈烈站起身,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赵大海和林忆苦对视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 三人再次来到长途汽车站,可依旧没有许冬冬的身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陈烈的希望也逐渐变成了绝望。 他无力地靠在车站的墙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烈子,咱们先回去吧,明天再来找。”赵大海劝道。 陈烈摇了摇头,固执地说道:“不,我就在这儿等!我哪儿也不去!” 林忆苦叹了口气,说道:“大海哥,就让烈子在这儿待会儿吧,让他静一静。” 赵大海点点头,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能陪着陈烈一起等。 第五十二章 陈烈!你冷静点! 陈烈三人正漫无目的地在车站附近的街上寻找,赵大海突然停住脚步,眼睛盯住街对面一个穿着绿色制服的人影。 “老刘!”赵大海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那人闻声转头,看到赵大海,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快步走了过来。 “大海!你咋在这儿呢?哎?陈烈也在啊!”老刘是县林业局的,和赵大海是老相识。 “老刘,一言难尽啊,”赵大海叹了口气,正准备解释,老刘却打断了他。 “先不说这些了,陈家坳给公安局发电报,说知道你媳妇儿下落了,让你赶紧回去呢!”老刘语气急促,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啥?!”陈烈一把抓住老刘的胳膊,双眼瞪得老大,“你说啥?冬冬……冬冬有消息了?”他声音颤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刘被陈烈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点头:“是啊是啊,电报上就是这么说的,让你赶紧回去!” 陈烈根本顾不上细想这其中的蹊跷,心急如焚地看向赵大海:“大海哥!求你……求你带我回去!” 赵大海二话不说,一把拉住陈烈:“走!上车!”他心里也隐隐觉得不对劲,但看着陈烈焦急的模样,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林忆苦也紧跟其后,他知道陈烈现在六神无主,必须有人看着他点。 吉普车一路飞驰,卷起阵阵尘土。陈烈坐在副驾驶,双手紧紧握拳,内心如同翻江倒海般难以平静。希望和恐惧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终于,在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们回到了陈家坳。 陈烈跳下车,连车门都没关,就冲进了家门。 屋里灯火通明,除了母亲李春红、妹妹陈月月和村长之外,还有两个穿着警服的人。 陈烈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个是王建国,赵大海的战友。 “陈烈,你回来了。”王建国迎了上来,神情严肃,“有人给你家送了张纸条,说知道许冬冬的下落。” 陈烈一把抢过王建国手中的纸条,只见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几个字:鱼儿**,子时见。 鱼儿**,陈烈知道,那是兴安岭边儿上一个不起眼的小湖,平时很少有人去。 “冬冬……”陈烈紧紧攥着纸条,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 “陈烈,”王建国一把抓住陈烈的胳膊,“这很可能是个陷阱!你想想,谁会把消息送到你家?说不定是想趁机敲诈你!” 陈烈一把甩开王建国的手,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我现在什么都管不了了!就算刀山火海,我也要去!” 他转身冲进仓房,取下挂在墙上的猎枪,检查了一下子弹,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家门。 赵大海和林忆苦紧跟在陈烈身后,也冲出了家门。 李春红急得在屋里团团转,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警察同志,求求你们,救救我儿媳妇啊!她可是个好孩子啊!” 王建国拍了拍另一个警察的肩膀,“老李,你留下,有消息立刻通知我们。”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走到赵大海的吉普车旁,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大海,鱼儿**!”王建国语气沉稳,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赵大海一脚油门,吉普车咆哮着冲进了夜色中。 车上,气氛凝重。 陈烈抱着猎枪,一言不发,眼睛死死盯着前方。 “陈烈,我知道你担心你媳妇儿,但你得冷静!拿着枪太危险了,先交给我保管。”王建国伸手去拿陈烈的猎枪。 陈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枪递给了王建国。 他知道王建国是为了他好,现在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陈烈啊,你听建国一句劝,这十有八九是圈套啊!谁会知道你媳妇儿失踪了还给你送纸条?这不合常理啊!”赵大海也忍不住劝道。 林忆苦也跟着附和:“是啊,烈子,你冷静点,咱们得好好想想这事儿透着古怪。” 陈烈紧咬着牙关,没有说话。 他心里明白大家说的都有道理,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如果这是找到冬冬的唯一线索,他宁愿冒这个险。 吉普车一路颠簸,终于到了鱼儿**。 一下车,刺骨的寒风就裹挟着雪花扑面而来。 鱼儿**周围静悄悄的,除了风声,什么也听不见。 “没人啊!”赵大海环顾四周,空旷的雪地上,只有他们四个人的身影。 陈烈心头一沉,难道真的是陷阱? 不,他不能放弃! 他第一个冲上冰面,仔细搜寻着任何蛛丝马迹。 “这儿有脚印!” 陈烈的声音颤抖着,指着冰面上的一串脚印。 脚印很新,显然是刚留下的。 赵大海、林忆苦和王建国也赶紧过来查看。 “这脚印……像是男人的,而且不止一个人。”赵大海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脚印的深浅和大小。 “看来确实有人来过这里,但这能说明什么?兴安岭附近村子不少,说不定是哪个村的猎户来打猎的。”王建国依旧保持着冷静。 陈烈的心却猛地一沉,王建国说的没错,这脚印并不能证明冬冬来过这里。 “烈子,别灰心,咱们再找找。”林忆苦拍了拍陈烈的肩膀,安慰道。 可陈烈却像是着了魔一样,顺着脚印一路往前走。 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一定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 赵大海、林忆苦和王建国无奈,只能跟在他身后。 寒风呼啸,雪花飘舞。陈烈顶着风雪,顺着脚印走了很久,终于,在一片雪地尽头,他发现了一条小路。 “这是……通往王家营的路!”赵大海一眼就认出了这条路。 王家营,一个与陈家坳相邻的小村庄。 陈烈心头一震,难道冬冬真的在王家营? 难道绑架冬冬的人,就藏在王家营? 一瞬间,各种念头在陈烈脑海中翻腾。 他感觉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但也越来越危险了。 “烈子,等等我们!”赵大海和林忆苦在后面喊道。 陈烈却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往前走。他只想尽快找到冬冬,一刻也等不了了。 王建国紧皱着眉头,他知道陈烈现在的情绪很激动,很容易做出冲动的事情。他必须想办法阻止他。 “陈烈!你冷静点!咱们先回去从长计议!”王建国大喊道。 可是,被焦急和担忧吞噬了理智的陈烈,根本听不进去任何劝告。他只想尽快找到许冬冬,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义无反顾。 第五十三章 你们车上装的什么? 王家营子,破败的柴房里,弥漫着一股霉味和尘土的味道。 柴房冷的出奇,许冬冬呼出的白气几乎在半空凝结,正如她此时的心情。 许冬冬此刻蜷缩在角落,双手被死死的困在背后,嘴里堵着破抹布,全身冰凉,瑟瑟发抖。 昏暗的光线下,她只能看到屋外有晃动的人影。 她正想着用什么办法逃脱,如果再不逃出去,等待她的将是十分凄惨的命运。 许冬冬对获救基本已经不抱希望了,这里十分偏僻,她又是自己独自离开的,谁也不会想到她会被别人绑了。 想脱离魔窟,她似乎只能靠自己了。 许冬冬略微的动了动,寒冷的天气让她的双腿几乎都没了知觉。 她想慢慢的爬起身,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逃出去,只要能出了这个柴房,她或许就有救了。 正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几声轻响,似乎有人过来了。 许冬冬立刻停止动作,闭上双眼,装成熟睡的样子。 “咋的了?”一个粗哑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有人找过来了!居然有四个,其中一个像是警察!” “得赶紧把这娘们儿转移了!”另一个声音急促而慌乱。 听到这话,许冬冬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她拼命挣扎,想发出声音,可嘴巴被破布堵得严严实实,手脚也被粗麻绳绑得死死的,只有呜呜的闷哼声从喉咙里挤出来。 柴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走了进来,不由分说地拽起许冬冬。 许冬冬在心里的恐惧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开始奋力的挣扎,像是要挣脱自己已注定的命运。 许冬冬双手被绑着,双脚却没有,她奋力的踢腾着双脚,其中两脚踢在了一人的面门上。 “臭娘们!” 啪的一声脆响,许冬冬只觉天旋地转,脸颊一阵生疼,嘴里也冒出几分血腥味来。 一个汉子狠狠的给了她一个耳光,而后恶狠狠的抓抓住她的头发:“这会儿了你还不老实,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啪啪啪! 另一个汉子不耐烦地扇了许冬冬几个耳光,直扇的她嘴角溢血,而后又恶狠狠的喝道:“老实点!再动一下,老子就没这么客气了!” 说着此人竟拉着许冬冬的头发将她提了起来。 剧烈的疼痛让许冬冬眼前一阵发黑,但她仍然没有放弃挣扎,拼命的扭动身体。 可她本就柔弱,根本不可能是两个结实庄稼汉的对手,两三下便被制伏,完全动弹不得。 另一个汉子将她扛在肩上,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许冬冬被重重地扔在一辆马车上,身上盖满了玉米秸秆,沉甸甸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马车开始颠簸,她感觉五脏六腑都搅在了一起。 “直接把她卖了得了!山那边的靠山屯有个光棍,愿意出七张大团结!”一个汉子说道。 “七张?太少了!这小娘们儿长得俊,怎么也得十张!”另一个汉子不同意。 许冬冬听到“卖”这个字,内心更加绝望。 她拼命扭动身体,想把身上的玉米秸秆弄掉,可根本动弹不得。 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浸湿了盖在她脸上的麻袋片。 与此同时,陈烈顺着脚印一路追到了王家营子。 他心急如焚,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许冬冬身边。 心里一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赵大海驾驶着吉普车,一路颠簸,终于赶到了王家营子。 林忆苦和王建国也从车上跳了下来。 “烈子,找到什么线索了吗?”赵大海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陈烈指着地上的脚印,“脚印到这里就消失了,我怀疑冬冬就在这个村子里。” 王建国环顾四周,眉头紧锁,“王家营子……这地方我熟,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咱们得小心点。” 但陈烈的心脏狂跳着,像擂鼓一般。 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许冬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信。 但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感觉许冬冬就在这个村子里,虽没有任何证据,可他就是这么觉得。 他粗暴地拍打着每一扇门,语气也越来越焦急,“请问,你们见过一个女知青吗?这么高,她叫许冬冬……” 回应他的,只有紧闭的房门和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 “你们有人见过一个女知青没有?有人见过没有!” 陈烈挨家挨户的敲门,可却没有一家开门的,更没有一人回应他。 王家营子的村民们,躲在门后,透过门缝偷偷打量着这个外来的年轻人。 他们眼神闪烁,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王建国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拉住陈烈,低声道:“烈子,你这样不行,太打草惊蛇了。这村里的人,不对劲。” 陈烈一把甩开王建国的手,“建国哥,我等不了了!冬冬不知道被他们弄到哪儿去了,我得找到她!” 赵大海也劝道:“烈子,你冷静点!这脚印杂乱,说不定就是村里人出去遛弯或者打猎留下的,咱不能跟无头苍蝇似的乱撞啊!” “大海哥,我信我的直觉!冬冬就在这村子里!找不到她,我哪也不去!”陈烈红着眼,语气坚定。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从远处的巷子里驶出来,朝着南边而去。 陈烈心头一跳,立刻冲了上去。 马车上堆满了金黄的玉米秸秆,两个男人坐在前面,赶着马车。 “哎!两位大哥!”陈烈拦住马车,气喘吁吁地问道,“你们见过我媳妇儿吗?她叫许冬冬,是个知青……” 两个男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男人瓮声瓮气地说:“不认识!没见过!赶紧让开,别挡道!” 另一个男人瘦小精悍,留着两撇八字胡,他附和道:“是啊,没见过!我们还要赶路呢!” 说着,两人就要扬鞭驱马离开。 就在这时,王建国一个箭步冲上前,拦住了马车。 “慢着!”王建国语气冰冷,眼神锐利地扫过两人,“你们车上装的什么?” 魁梧男人不耐烦地说:“玉米秸秆!还能是什么?警察同志,我们可没犯事儿啊!” 第五十四章 返回陈家坳 王建国那双经历过风雨的眼睛,此刻锐利得像鹰隼。 这么晚了,赶着马车,拉着一车秸秆,说是进城?鬼才信! 而且这俩人眼神躲闪,支支吾吾,摆明了有事瞒着。他二话不说,掏出警官证,“站住!大半夜拉这一车干什么去?” 瘦小的八字胡明显抖了一下,身子往后缩了缩,另一个横肉男硬着头皮说:“警察同志,俺们,俺们这是给亲戚送秸秆,他家那边的生产队,要用这玩意儿喂驴。” 陈烈一听就炸了,哪有把自己生产队的东西往外送的道理! “放屁!哪个生产队缺这玩意儿?你们当我是傻子?” 他心里像是有团火在烧,冬冬失踪的恐惧和焦急,让他快要失去理智。 横肉男语塞,眼神闪烁,不敢直视陈烈。 陈烈也不跟他废话,三两步跳上马车,手脚麻利地扒拉开金黄的玉米秸秆。 秸秆底下,露出了许冬冬苍白的脸。 她双眼紧闭,脸上还有清晰的伤痕。 “冬冬!” 陈烈心猛地一揪,一股心疼和愤怒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迅速把许冬冬身上的秸秆都挪开,轻轻将她抱在怀里。 “冬冬,冬冬,你醒醒!”陈烈的声音颤抖着。 可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那两个男人突然暴起,像两头饿狼,同时扑向王建国! 横肉男一把将王建国按倒在地,八字胡则去抢王建国腰间的手枪。 “建国哥!”陈烈惊呼一声,却来不及阻止。 “妈的!”赵大海和林忆苦反应也极快,立刻冲上去帮忙。四人扭打在一起,尘土飞扬。 混乱中,八字胡还是抢到了王建国的手枪! “别动!”八字胡手里握着枪,脸色狰狞,指着众人。 千钧一发之际,陈烈从马车上纵身一跃,像一只猎豹,飞起一脚,狠狠踹在八字胡胸口。 “砰!” 八字胡惨叫一声,连人带枪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陈烈落地后,没有丝毫犹豫,骑在八字胡身上,挥起拳头,雨点般地砸了下去。 “我让你绑架我媳妇儿!我让你欺负她!” 每一拳都带着陈烈滔天的怒火,打得八字胡鬼哭狼嚎,哭爹喊娘。 “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八字胡抱着头,拼命求饶。 可陈烈根本停不下来,他眼眶通红,仿佛失去了理智,只想将这股怒火全部发泄出来。 另一边的王建国从地上爬起来,吐了口带血的唾沫,骂道:“妈的,敢袭警!老子毙了你!” 他从地上捡起警帽,拍了拍上面的土。 赵大海和林忆苦合力将横肉男死死按在地上。 “烈子!烈子!”赵大海扯着嗓子喊,“行了行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林忆苦也跟着劝:“烈子,差不多得了,不拉着你,真让你打死了!” 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陈烈从八字胡身上拉开。 陈烈这才停手,气喘吁吁地站起来,胸膛剧烈起伏着。 他低头一看,八字胡脸肿得像猪头,躺在地上人事不省,嘴角还挂着血丝。 “我……”陈烈指着地上的人,又转头看向林忆苦,“你拉我干啥?我还没打够呢!这王八蛋敢绑我媳妇儿!” 林忆苦苦着脸说:“大哥,再打就真打死了!到时候你吃不了兜着走啊!” 陈烈这才意识到自己下手重了,心里一阵后怕,但想到许冬冬受的委屈,怒火又涌了上来。 他狠狠地踹了八字胡一脚,“活该!” 他转身,一把将许冬冬紧紧抱在怀里。 “冬冬,冬冬!”陈烈的声音颤抖着,心疼得像刀绞一样。 许冬冬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紧紧地抱着陈烈,怎么也不肯撒手。 她浑身颤抖,像是受惊的小鸟,躲在陈烈的怀里寻求庇护。 “没事了,没事了,冬冬,我在呢。”陈烈轻轻拍着许冬冬的后背,柔声安慰着。 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恨不得把所有的痛苦都替她承受。 两人就这样紧紧相拥着,泪水交融在一起。 此刻,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只有彼此的拥抱才能传递最真挚的情感。 陈烈帮许冬冬解开绳子,看着她脸上清晰的伤痕,心疼得像针扎一样。 “疼不疼?”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许冬冬不说话,只是哭得更厉害了,死死地抱着陈烈,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 王建国和赵大海、林忆苦把两个匪徒捆了个结实,像捆猪一样扔到了马车上。 王建国走到陈烈身边,语气严肃地说:“烈子,赶紧走!这是在别人村里,万一被村民发现,让他们误会了,咱们就走不了了!” 陈烈这才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他抱着许冬冬上了马车,把她安置在柔软的秸秆上。 “大海,你跟忆苦回去开吉普车,咱们在村口汇合。”陈烈吩咐道。 “行!”赵大海拍了拍陈烈的肩膀,“放心吧,兄弟,有我在呢!” 赵大海和林忆苦转身往回跑,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陈烈赶着马车,一路疾驰。 他时不时地低头看看许冬冬,确认她没事。 许冬冬靠在他的怀里,渐渐停止了哭泣,但仍然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角,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陈烈心里五味杂陈。 他庆幸自己及时找到了许冬冬,也后怕如果晚来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他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许冬冬,再也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终于,他们到达了村口,赵大海和林忆苦已经等在那里了。 一行人有惊无险地返回了陈家坳。 此时,陈烈家聚集了很多人,大多是陈家坳的村民。 屋里烟雾缭绕,炕上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嗡嗡得像炸了窝的马蜂。 “俺看冬冬那丫头指定是跑林子里去了,指定是……” “拉倒吧,一个姑娘家家的往林子里跑啥?那林子里狼啊熊啊的,多危险!” “俺估计是去别的村了。” “周围的村儿都找遍了,也没见着人影儿啊!” 众人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屋里乱成一锅粥。 第五十五章 如释重负 李春红坐在炕头,紧紧搂着陈月月,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心里像刀绞一样,悔恨自己没看好许冬冬,让她出了这么大的事。 村长急得在屋里团团转,不停地搓着手,嘴里念叨着:“别急,别急,肯定能找到,肯定能找到……” 但他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这大晚上的,一个姑娘家失踪了,能去哪儿呢? 陈月月窝在李春红怀里,小脸哭得通红,抽抽噎噎地说:“娘,俺想哥哥,哥哥啥时候回来啊……” 李春红搂紧女儿,哽咽道:“月月乖,你哥很快就回来了,很快就回来了……” 她心里却越来越慌,这都出去一天一夜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不会真的出什么事了吧?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突突突的吉普车声,打破了屋里的嘈杂。 陈月月眼睛一亮,立马从李春红怀里挣脱出来,指着窗外喊道:“哥哥!是哥哥回来了!” 李春红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跟着跑了出去。 院子里,陈烈正抱着许冬冬从吉普车上下来。 看到这一幕,李春红当场愣住了,眼泪瞬间模糊了双眼。 许冬冬双手紧紧搂着陈烈的脖子,脸上满是泪痕,整个人虚弱无力,像是受惊的小兔子。 她心中充满了懊悔和无助,觉得自己给陈烈添了太多麻烦。 看到李春红,许冬冬挣扎着想下来,但陈烈却把她抱得更紧了。 “冬冬!你咋样了?有没有事?他们有没有欺负你?”李春红冲上前,声音颤抖着,上下打量着许冬冬。 许冬冬看到李春红焦急的神情,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哽咽着说:“姨,俺……俺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李春红一把抱住许冬冬,哭得像个孩子,“你吓死娘了,吓死娘了……” 陈烈看着母女俩抱头痛哭,心里一阵酸楚。他轻轻拍了拍许冬冬的后背,柔声道:“冬冬,没事了,都过去了,我在呢。” 许冬冬紧紧地抱着李春红,感受着她温暖的怀抱,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自己这次让家人担心了,也更加珍惜眼前的一切。 陈月月也跑了过来,抱着许冬冬的腿,哭喊着:“嫂子,嫂子,你吓死我了……” 许冬冬低头看着陈月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说:“月月乖,嫂子没事了……” 村长和村民们也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着情况。 “冬冬,你咋回事啊?咋突然不见了?” “是啊,可把我们担心坏了!”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陈烈简单地跟大家解释了一下,说许冬冬是被坏人绑架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村民们听了,纷纷义愤填膺,咒骂着那些绑匪。 “这帮天杀的,竟然敢绑架咱们村的人!” “真是丧尽天良!” “就该把他们抓起来,好好教训一顿!” 陈烈安抚了大家几句,然后抱着许冬冬进了屋。 许冬冬再次挣扎着想下来,脸颊绯红,低声说道:“烈哥,放俺下来吧,这么多人看着呢……” 陈烈低头看着怀里的许冬冬,看到她害羞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他紧紧地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不放,就不放。” 李春红一把抓住许冬冬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冬冬啊,这到底咋回事啊?你去哪儿了啊?可把娘急死了!” 许冬冬嘴唇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地反握住李春红的手。 陈烈把许冬冬轻轻放在炕上,然后转身对李春红说:“娘,冬冬是被王家营的人绑了。” 这时,村长也跟着进了屋,一脸焦急地问:“烈子,咋回事?冬冬咋被绑了?” 陈烈深吸一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跟村长讲述了一遍,从在县城发现线索,到王家营子村民的阻拦,再到最后在秸秆堆里找到许冬冬,以及王建国抓捕犯人的经过,事无巨细,全都说了一遍。 村长听得眉头紧锁,脸色阴沉:“这帮天杀的,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绑人!真是无法无天了!” 话音刚落,门外走进来一个警察,正是和王建国一起的那位。 他走到王建国身边,帮着把两个被五花大绑的嫌疑人塞进吉普车里。 王建国走到陈烈面前,神色严肃地说:“陈烈,这件事很严重,我得先把他们带回去。明天我过来接你和冬冬,你们必须去公安局做笔录。” 陈烈点点头:“我知道,王大哥,辛苦你了。” 王建国拍了拍陈烈的肩膀:“应该的。你们也早点休息,明天见。”说完,便上了吉普车,突突突地开走了。 陈烈看着远去的吉普车,心中充满了感激。他知道,如果没有赵大海、林忆苦和王建国他们的帮助,后果不堪设想。 …… 送走警察后,陈烈回到屋里。 这时,屋里只剩下李春红、陈月月、许冬冬和村长。 看到许冬冬平安归来,村民们也都散去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 村长看着炕上脸色苍白的许冬冬,语重心长地说:“冬冬啊,以后可别再做傻事了。实在不行,就先和烈子把婚礼办了,办证的事以后再说。” 许冬冬把头埋在陈烈的脖子里,一言不发。 她现在脑子很乱,什么也不想说,只想静静地靠在陈烈怀里。 村长见状,叹了口气,又安慰了几句,便起身离开了。 李春红赶忙把陈烈和许冬冬让到炕上,紧紧握着许冬冬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冬冬啊,你吓死娘了……” 陈烈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地搂着许冬冬,给她无声的安慰。他心里明白,许冬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家人的陪伴和温暖。 陈月月则趴在许冬冬身上,放声大哭:“嫂子,嫂子,你吓死我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许冬冬的眼泪也夺眶而出,她紧紧地抱着陈月月,哽咽着说:“月月乖,嫂子没事了……嫂子不会不要你的,我一辈子都是你嫂子。” 第五十六章 做个笔录 夜深了,陈家坳静悄悄的,只有几声狗吠偶尔打破宁静。 陈烈家中的仓房里,一盏昏黄的煤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照亮了两个紧紧依偎的身影。 许冬冬的头轻轻靠在陈烈的肩膀上,两人的手紧紧交握,仿佛这样就能汲取到彼此的温暖和力量。 仓库里弥漫着淡淡的稻草香,混杂着夜的凉意,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两人之间涌动的温情。 陈烈几次想开口问问许冬冬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却又怕揭开她的伤疤,让她更加难过。 他内心挣扎着,犹豫着,仿佛有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沉默良久,许冬冬终于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安静。 她轻轻抽泣着,声音细弱蚊蝇:“烈子,我……我是怕耽误你……” 陈烈的心猛地一揪,他紧紧地搂住许冬冬,感受着她微微颤抖的身体,心疼不已。 “冬冬,说什么傻话呢?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许冬冬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滚落在陈烈的肩膀上,浸湿了他的衣衫。 “我……我看到你过得那么辛苦,我……我觉得自己是个累赘……” 陈烈轻轻抚摸着许冬冬的头发,语气坚定而温柔:“冬冬,你听我说,你不是累赘,你是我喜欢的人,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没有你,我才是真正的苦。我们是一家人,要一起面对困难,一起创造幸福。” 许冬冬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陈烈,眼神中充满了感激和爱意。 “烈子,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再也不会……” 陈烈看着许冬冬那双清澈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柔情。 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轻轻吻上了她的嘴唇。 这是一个温柔而绵长的吻,饱含着爱意、承诺和希望。 在这一刻,两人之间的距离仿佛消失了,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仓库外的夜色更加深沉,煤油灯的火苗轻轻摇曳,仿佛在为这对年轻的恋人祝福。 那一夜,两人紧紧相拥,彼此倾诉着心中的爱意和担忧,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一阵突突突的吉普车声打破了陈家坳的宁静。 王建国和另一个警察从车上下来,径直走到陈烈家门口。 李春红听到动静,赶紧出来开门。 “王警官,这么早,出啥事了?” 王建国笑了笑,说道:“大嫂,没事,就是来接陈烈和冬冬去公安局做个笔录。” 李春红一听,连忙把陈烈和许冬冬叫了出来。 王建国简单地跟李春红说明了情况,然后带着陈烈和许冬冬上了吉普车。 吉普车缓缓驶出陈家坳,朝着县城的方向驶去。 吉普车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颠簸,扬起阵阵尘土。 王建国吐出一口烟圈,说道:“烈子,冬冬,这次的事儿,是马跃进那王八羔子惹出来的。” 陈烈眉头紧锁,拳头攥得咯咯响:“王警官,那俩绑匪到底是什么人?” “是马跃进的债主,”王建国解释道,“那俩家伙,一个叫黄老三,一个叫疤瘌脸,都是县里有名的赌棍。 马跃进进去后,他们找不到人还钱,就盯上了冬冬,想绑了她要钱。” 许冬冬紧紧握住陈烈的手,身子微微颤抖。 陈烈感觉到她的害怕,反手握紧了她,给她无声的安慰。 “昨天在湖边,他们看到咱们来了四个人,才临时改了主意,打算直接把冬冬卖到山沟沟里换钱。”王建国狠狠吸了口烟,语气里带着一丝后怕。 “这群畜生!”陈烈咬牙切齿,怒火中烧,“当时就应该直接把他们打死!” “烈子,可不能这么想!”王建国劝道,“昨天你要真把人打死了,性质就变了。要相信法律,相信我们警察,私自动手也是犯法的。” 许冬冬也轻轻拉了拉陈烈的衣袖,柔声道:“烈子,王警官说的对,咱们不能冲动。” 陈烈看着许冬冬脸上还未消退的伤痕,心疼得像刀绞一样。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他发誓,一定要让那些伤害冬冬的人付出代价! 吉普车一路颠簸,终于到了县公安局。一下车,陈烈就感觉到一股严肃的气氛。 “烈子,冬冬,你们跟我来。”王建国带着他们走进一间办公室。 “你们分开做笔录,我先带冬冬去隔壁。”王建国安排道。 许冬冬跟着王建国去了隔壁办公室,陈烈则留在了这间办公室里。一个年轻的警察坐在办公桌前,抬头打量了陈烈一眼。 “姓名?” “陈烈。” “年龄?” “十八。” …… 年轻警察仔细询问了事情的经过,又着重问了陈烈打伤嫌疑人的事。 “你为什么要打伤嫌疑人?”年轻警察的语气有些严肃。 陈烈心里咯噔一下,他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斟酌着词句,说道:“我看到那个疤瘌脸想抢王警官的枪,怕他反抗才动的手。” “抢枪?”年轻警察重复了一遍,眼神锐利地盯着陈烈。 陈烈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坚定:“是的,我亲眼看到的。” 年轻警察没再多说什么,在笔录本上快速地记录着。 陈烈内心忐忑不安,他不知道自己这么说是否能完全洗脱嫌疑。 他想起冬冬,想起她脸上的伤痕,想起她无助的眼神,心中充满了焦虑和担忧。 笔录结束后,陈烈走出审讯室。 因为许冬冬是受害者,所以她的笔录记的详细,时间也更长。 陈烈等了一个多小时后,许冬冬才从隔壁办公室出来。 她眼眶红红的,明显哭过。 陈烈心头一紧,一股无名火腾地窜了上来。 “冬冬,咋的了?他们欺负你了?”陈烈语气里带着一丝焦急和愠怒,一把抓住许冬冬的手,仔细查看,生怕她受了什么委屈。 许冬冬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没事儿,烈子,咱们回去吧。”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让人心疼。 陈烈眉头紧锁,心里更加不安。 没事儿能哭成这样? 他觉得这事儿肯定没那么简单。 “真没事儿?他们问你啥了?”陈烈追问道,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去找王建国问个清楚。 第五十七章 有点棘手 许冬冬轻轻拉了拉陈烈的衣袖,低声说道:“真没事儿,就是……就是想起一些事儿,心里难受。咱们快回去吧,妈和月月还在家等着呢。” 陈烈还想再问,可许冬冬一个劲儿地催他走,他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心里想着,等回去再好好问问她。 他转身想去找王建国,可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影。 许冬冬又在一旁催促,他只好作罢。 两人走到公安局门口,正巧碰上局长过来。 “陈烈啊,你小子可以啊,又立了一功!”局长笑呵呵地拍了拍陈烈的肩膀,语气里满是赞赏。 陈烈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局长,我就是碰巧赶上了。” “谦虚啥,这可是绑架案!要不是你,那俩人也没这么容易抓住。”局长爽朗地笑了几声,又转头看了看许冬冬,“小姑娘,没事儿了吧?” 许冬冬怯生生地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我没事,谢谢局长。”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局长又转向陈烈,“不过,你小子下手也忒狠了点,那疤瘌脸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呢。你小子,以后下手注意点儿,别再把人打残了。” 陈烈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道:“局长,我和冬冬不会有事儿吧?我……我毕竟动手打了人。” 他有些担心,毕竟自己下手确实不轻。 局长哈哈一笑:“没事儿,没事儿,你这是见义勇为,正当防卫!再说,你是为了保护王建国才动手的嘛。放心吧,不会追究你的责任。冬冬是受害者,更不会有什么问题。” 听到局长这么说,陈烈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长舒一口气,感激地看向局长。 “不过,这事儿牵扯到马跃进,也和你家有点关系,后面保不齐还会让你们来局里配合调查。”局长补充道,“到时候,你们可得积极配合啊。” “没问题,局长,只要能抓到坏人,让我们干啥都行!”陈烈拍着胸脯保证道。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局长满意地点了点头 陈烈又问道:“对了,上次民政局结婚证的事儿……” “这结婚证的事儿,有点棘手啊。”局长搓了搓手,眉头微微皱起,“上面正在审查,具体啥时候能下来,我也说不准。不过你放心,我会帮你盯着的。” 陈烈心里虽然着急,但局长已经如此说了,也不好再追问,只能点头道谢:“那就麻烦局长了。” “应该的,应该的。”局长拍了拍陈烈的肩膀,又安慰了许冬冬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局长远去的背影,陈烈心里五味杂陈。 结婚证的事儿一天不解决,他心里就一天不安稳。 “冬冬,咱们去买点东西吧。”陈烈转头对许冬冬说道,“好不容易来一趟县里。” 许冬冬有些犹豫:“烈子,还是算了吧,家里啥也不缺……” “缺,咋不缺?”陈烈打断了她的话,“你看看你,给你买了新衣服你也不舍得穿,这回就多给你买几件,省的你舍不得。” “不……不用……”许冬冬连忙摆手,“我……我穿这个挺好的……” “好啥好?都补丁摞补丁了。”陈烈心疼地看着她,“走,听我的。” 他不由分说地拉着许冬冬的手,朝县城的供销社走去。一路上,许冬冬都显得有些拘谨,舍不得花钱。陈烈则大包大揽,表示钱根本不是问题。 “现在咱家不缺钱,以后更不会缺钱!”陈烈语气坚定,充满自信。 许冬冬看着陈烈坚毅的侧脸,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陈烈带着许冬冬去了林忆苦的皮货行。 林忆苦见到两人,先是一愣,随即热情地迎了上来。 “烈子,冬冬妹子,啥风把你们吹来了?”林忆苦笑着问道。 “想给冬冬买点东西,你熟,带我们去转转。”陈烈开门见山地说道。 “没问题啊!”林忆苦爽快地答应了,心里却有些疑惑。 他隐约觉得陈烈和许冬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又不好直接问。 林忆苦还是带着两人去了上次那个小院子。 陈烈正准备陪许冬冬挑选东西,却被林忆苦拉到了一边。 “烈子,昨天那事儿怎么样了?”林忆苦压低声音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陈烈有些纳闷:“就去做了个笔录,没怎么样啊。” “没怎么样?”林忆苦瞪大了眼睛,“这事儿闹得挺大,我听说王建国也被审查了!” 陈烈心里一惊:“审查王建国?为啥?” “说是他一个人出警,还被夺了枪。”林忆苦解释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都是听说的。反正现在王建国是被看管起来了,最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陈烈眉头紧锁,心里涌起一股不安。 他觉得这件事不大对劲,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公安系统的事,他也不了解,根本帮不上忙。 “这事儿……透着古怪。”陈烈沉声说道。 “可不是嘛。”林忆苦叹了口气,“总之,你小心点儿。” 陈烈点了点头,心里却像压了一块石头似的。 回到许冬冬身边,陈烈强打起精神,陪她挑选东西。最终,他们买了不少日常用品,毛巾、肥皂、牙刷牙膏等等,花了三块钱。 “三块……三块钱……”许冬冬心疼地念叨着,“太多了……太多了……” “不多,这点钱算啥。”陈烈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以后咱们家的钱,都归你管!” 许冬冬脸一红,低下了头。 陈烈麻烦林忆苦找了辆车,和许冬冬一起回了陈家坳。 这两天陈家坳安静得出奇,仿佛暴风雪前的宁静。 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准备过年,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年味。 红纸剪成的窗花贴满了窗户,院子里堆着劈好的柴火,屋檐下挂着冻得硬邦邦的猪肉,一切都在预示着新年的到来。 许冬冬和李春红忙里忙外,把家里布置得喜气洋洋。 陈月月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两人身后,时不时插科打诨,逗得两人哈哈大笑。 新房里,许冬冬正拿着块红布仔细地擦拭着家具,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第五十八章 涉嫌故意伤害 李春红在一旁看着,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 “冬冬啊,这屋子收拾得真漂亮,以后你和烈子就住这儿了。”李春红笑着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感慨。 许冬冬脸颊微红,轻轻点了点头:“嗯。” 李春红看着许冬冬羞涩的模样,心里更加喜欢这个懂事乖巧的儿媳妇了。 陈烈则像个陀螺似的,一会儿帮母亲劈柴,一会儿陪妹妹玩耍,一会儿又去看看许冬冬,忙得团团转,却乐在其中。 他觉得,如果日子能一直这样下去,那就太完美了。 年三十的前一天,天刚蒙蒙亮,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陈家坳的宁静。 “谁啊?”李春红披着衣服打开了门,看到村长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卷红纸。 “春红啊,我来给烈子送喜报来了!”村长笑呵呵地说道,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李春红连忙把村长迎进屋里,又是倒水又是让座,热情得不行。 村长坐在热炕上,喝了口热水,这才开口道:“烈子啊,公安局给你发的奖状下来了,我寻思着给你开个庆功会,你看咋样?” 陈烈挠了挠头,觉得有点小题大做:“村长,这……没必要吧?怪麻烦大家的。” 村长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不麻烦,不麻烦!正好趁着过年,大家伙儿都高兴,热闹热闹!” 他顿了顿,又神秘兮兮地说道:“还有个事儿,我想着在庆功会上,顺便把你和冬冬的婚礼也给办了,你看成不?” 许冬冬一听这话,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低着头不敢看人。 陈烈则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村长,你这……开庆功会是假,帮我办婚礼才是真的吧?” 村长哈哈大笑,拍了拍陈烈肩膀:“你小子,还挺聪明!那边我都安排好了,就等年三十给你办婚礼了,全村人都帮忙呢!” 陈烈这才明白过来,怪不得这几天村民们都神神秘秘的,有时候看到他还傻笑,原来是在鼓捣这件事呢!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让他感觉鼻子有些酸。 他看着许冬冬,眼神里充满了温柔和爱意。 许冬冬也抬起头,与陈烈四目相对,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哎呀妈呀,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啊!”李春红听到村长的话,脸上的笑容像朵盛开的向日葵,“村长你主持婚礼,那真是太好了!太给面子了!” 说着,她转身就从炕柜里掏出一个用红纸包好的红包,塞到村长手里,“村长,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村长连忙推辞:“春红啊,这可使不得,使不得!乡里乡亲的,帮帮忙是应该的!” “拿着拿着,村长你辛苦了!”李春红不由分说地把红包塞进村长手里,“烈子,冬冬,还不快谢谢村长!” 陈烈和许冬冬连忙道谢,两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明天中午就去村委会,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们俩了!”村长笑呵呵地又交代了几句,起身告辞,“我先去忙了,你们也准备准备,明天见!” “好嘞,村长慢走!”李春红热情地送村长出门。 看着村长远去的背影,陈烈心里一阵激动,他盼望这一刻已经很久了,终于可以和心爱的女人结婚了! 他紧紧地握住许冬冬的手,感受着她手心的温度,心中充满了幸福和满足。 许冬冬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地回握着陈烈的手,眼眶里闪烁着幸福的泪光。 她抬头看着陈烈,眼神中充满了爱意和依赖。 李春红笑得合不拢嘴,看着小两口这甜蜜的样子,心里比吃了蜜还甜。“月月,快来帮忙!咱们得好好准备准备,明天给你哥嫂办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她招呼着陈月月,开始忙里忙外地准备起来。 那天晚上,陈烈和许冬冬都兴奋得睡不着觉,他们躺在床上,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说着悄悄话,一直到天快亮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陈烈和许冬冬早早地就起来了。 他们换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陈烈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许冬冬则穿着一件碎花棉袄,虽然朴素,却显得格外精神。 李春红看着两个孩子,心里充满了欣慰和感动。“烈子,冬冬,你们今天真好看!”她眼眶有些湿润,“娘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谢谢娘!”陈烈和许冬冬异口同声地说道。 快到中午的时候,村长又来了,看到陈烈和许冬冬穿着新衣服,郎才女貌的样子,也是赞不绝口。 “哎呀,烈子,冬冬,你们今天真精神!走,咱们去村委会!” 陈烈和许冬冬都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是跟着村长往外走。 李春红和陈月月也跟在后面,一家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就在他们刚走出家门的时候,一辆绿色的吉普车“嘎吱”一声停在了门口,车上跳下来两个穿着警服的男人,径直走到陈烈面前,亮出警官证:“你叫陈烈?” 陈烈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我是。” 其中一个警察立刻掏出手铐,就要给陈烈铐上。 陈烈顿时懵了,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李春红就冲了上来,一把拦住警察:“同志,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要抓我儿子?” “他涉嫌故意伤害,我们要带他回公安局配合调查。”警察面无表情地说道。 李春红一听,顿时急了:“故意伤害?我儿子什么时候故意伤害人了?这肯定是搞错了!” 陈月月也吓得哇哇大哭起来,紧紧地抱着陈烈的大腿不放。 许冬冬脸色煞白,紧紧地抓着陈烈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恐惧。 陈烈也是仅仅皱眉,不知发生了什么。 他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深吸一口气,对警察说道:“同志,我可以配合调查,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告诉我具体是怎么回事。” “到了公安局你就知道了。”警察不由分说地就要把陈烈带走。 村长见状,也连忙上前劝说:“两位同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烈子是个好孩子,他不可能故意伤害人啊!” “有没有误会,调查清楚就知道了。”警察根本不理会村长的劝说,强行将陈烈推上了吉普车。 吉普车扬长而去,留下李春红、许冬冬和陈月月在风中凌乱,不知所措。 陈烈坐在车上,眉头紧锁,心里充满了不安和疑惑。 第五十九章 枪丢了 吉普车一路颠簸,尘土飞扬,在公路上快速驰骋。 陈烈坐在后座,双手被拷在一起,心里像揣着一只乱撞的兔子。 他努力回忆着最近发生的事情,试图找到被抓的原因,却始终一头雾水。 他想到可能是马跃进的事牵连了自己,可又仔细想想,还是觉得不大对。 到了县公安局,两个警察不由分说地把他塞进一间逼仄的审讯室。 “咣当”一声,铁门在身后关上,发出沉闷的回响,也像一块巨石压在了陈烈的心头。 审讯室里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墙上刷着惨白的石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 陈烈独自一人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周围的寂静让他更加不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却没有人来审问他。 这种等待的煎熬,比直接面对审讯更让人心慌。 难道是因为马跃进的事? 或者那群偷猎者? 抑或是救冬冬时对那个人下手太重了? 他越想越烦躁,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用力搓了搓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行,他得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吱呀——” 审讯室的门终于开了,走进来两个陌生的警察。 其中一个身材高大,国字脸,浓眉大眼,看上去很严肃,另一个则瘦小精干,眼神锐利,透着一股精明。 高个警察走到陈烈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哟,陈烈啊,你小子还挺厉害的嘛!陈家坳的电报都打到我们公安局来了,说你是被冤枉的。啧啧,村长还带着一帮村民来给你求情,好大的阵仗啊!” 陈烈闻言,眉头紧锁。 他什么都没说,心里却像被针扎了一样难受。 娘和月月肯定吓坏了,还有冬冬……她该多担心啊! 两个警察在他对面坐下,高个警察翘起二郎腿,点燃一支烟,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圈:“听说你今天结婚啊?” 陈烈点了点头。 “呵呵,”瘦小警察冷笑一声,“只要你老实交代情况,以后肯定还有结婚的时候。” 陈烈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心里咯噔一下。 他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沉声问道:“两位同志,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抓我?” 两个警察都没回答 高个警察弹了弹烟灰,烟雾缭绕中,他的脸显得有些模糊。 “个人情况?姓名,年龄,家庭住址……” 陈烈心里烦躁,却也只能配合,机械地回答着这些在他看来毫无意义的问题。 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蜘蛛网缠住的苍蝇,无力挣扎。 “家里还有什么人?”瘦小警察在本子上刷刷地记录着,头也不抬地问道。 “母亲,还有个妹妹。”陈烈的声音有些低沉。 “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物品?”瘦小警察终于抬起头,眼神锐利地盯着陈烈。 “特殊的物品?”陈烈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比如……枪?” 高个警察加重了语气,目光灼灼地盯着陈烈,仿佛要把他看穿。 陈烈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枪?我有猎枪,我是林场的猎人,有持枪证的。” 他努力保持着镇定,从怀里掏出猎枪证拍在桌子上。 高个警察拿起猎枪证,仔细地看了看,又扔回桌上。 “这把猎枪,伤了人吧?” “伤了人?” 陈烈感觉自己的脑子嗡嗡作响,他瞬间明白了自己被抓的原因。 “我之前都跟公安局说过,那是逃犯马跃进!他手里也有猎枪,对着我!难道我不反抗,等着让他崩了我吗?” 陈烈的语气也激动起来,他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高个警察皱了皱眉,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 “老实点!交代你的问题!” 陈烈猛地站起身,双手虽然被拷着,却丝毫不影响他此刻的气势。 “我没什么好隐瞒的!之前的事情公安局都清楚!我抓捕逃犯还立了功,公安局还给我发了奖状!怎么现在就成问题了?” 他感觉自己的胸腔里有一团火在燃烧,快要把他烧着了。 他想起冬冬惊恐的眼神,想起母亲和妹妹无助的脸庞,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和愤怒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要失去理智。 审讯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陈烈粗重的呼吸声在回荡。 瘦小警察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陈烈,我们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两次伤人,我们必须调查清楚。” “两次?”陈烈更加疑惑了。“马跃进是逃犯,之前我打的那个疤瘌脸,绑了我媳妇,还抢枪!我都是正当防卫!” “抢枪?谁抢的?怎么抢的?时间地点!”瘦小警察猛地抬起头,语气急促。 陈烈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不是因为马跃进的事。 “哦,你说疤瘌脸抢枪那事啊。” 他略微松了口气,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对劲,怎么好好的问起这个来了? “就前天,我和几个朋友去王家营子找我媳妇,恰好看到俩人驾着马车出来,当时我就觉得不对,上去询问,后来就在车后面看到我媳妇了。” “我正给我媳妇松绑呢,那个疤瘌脸忽然跳起来就去抢枪……” 陈烈尽量详细地回忆着当时的情况,努力让自己的叙述清晰准确,生怕遗漏了什么细节。 他心里不断盘算着,这事儿应该没啥问题吧? 自己可是见义勇为,帮着公安局抓人呢。 “你亲眼看见疤瘌脸抢了王建国的枪?”高个警察眯起眼睛,语气中带着一丝怀疑。 “看见了!我当时就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陈烈肯定地点了点头,“不光我看见了,我们林场的赵队长,还有我朋友林忆苦也都看见了!” 他特意强调了目击证人,希望能增加自己的可信度。 两个警察交换了一个眼神,高个警察又问道:“那后来呢?你后面还见过王建国的枪吗?” 陈烈心里猛地咯噔一下,一股凉气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王建国的枪……丢了? 这可是大事啊! 第六十章 被怀疑 陈烈咽了口唾沫,努力保持着镇定,“没…没见过。我记得王建国后来把枪收起来了,之后我就没再注意了。再后来,他们就走了……”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但心跳却越来越快,仿佛擂鼓一般。 两个警察听完,互相点了点头,然后起身离开了审讯室,一句话也没说。 陈烈独自一人被留在审讯室里,不安的情绪像潮水般涌来。 …… 县公安局,大厅。 此时,陈家坳的很多人都在大厅里焦急地等待着。 村长背着手,跟刘三儿来回踱步,眉头紧锁。 李春红紧紧地攥着陈月月的小手,脸上写满了担忧。 许冬冬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询问传达室的民警陈烈的情况。 “警察同志,陈烈他怎么样了?他什么时候能出来啊?” “警察同志,他是好人啊,他不会犯法的!” 传达室的民警被问得有些不耐烦了,“等着!都等着!该出来的时候自然就出来了!别再问了!” 他“啪”的一声关上了传达室的窗户,隔绝了外面焦急的询问声。 李春红则抓着陈月月的手,魂不守舍的,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烈子啊,烈子……”,可谁都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小月月也感觉到了母亲的不安,紧紧反握着母亲的手,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村长背着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眉头紧锁,嘴里嘟囔着:“这好好的喜事,咋就变成这样了呢?烈子这孩子,命咋就这么苦呢?” 他时不时地瞥一眼李春红,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的。 刘三儿蹲在墙角,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脸也看不真切。 他心里也替陈烈捏了把汗,被警察这么大张旗鼓的抓来,可不是小事,他现在就担心陈烈是不是真的被人冤枉了。 村长怕李春红着急上火再出什么事,不停地劝她:“春红嫂子,你别着急,烈子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肯定没事儿。他打猎那么厉害,脑子也灵光,这点小事儿肯定能解决。再说,他要是真被冤枉了,我这个村长第一个不答应!我这就去找警察说说去!” 正说着,几个穿着警服的人忽然从后面进入大厅,其中一个领头的警察扫视了一圈,问道:“谁是陈家坳的村长?” 村长赶紧迎上去,搓着手,点头哈腰地说:“我是,我是陈家坳的村长,警察同志,你们这是……” 警察立刻道:“我们是县公安局的,现在我们收到命令,要搜查陈烈家,请问陈烈的家属在不在?” 李春红和许冬冬同时起身,异口同声地说:“在!我们是!” 李春红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几乎站立不稳。 许冬冬虽然害怕,但还是强装镇定,急切地问道:“警察同志,陈烈他怎么样了?他到底犯什么事了?” 那警察面无表情地说:“无可奉告。现在,我们需要搜查陈烈的住所,请你们配合。” 说着,他给李春红和许冬冬出示了搜查令,解释道:“陈烈和一起案件有关,现在我们需要搜查他的住所,以寻找相关的线索。请你们两人配合我们工作。” 李春红一听要搜查,顿时慌了神,她紧紧抓住陈月月的手,哆哆嗦嗦地说:“警察同志,我儿子是好人啊,他不会做坏事的!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许冬冬也急了,她央求道:“警察同志,能不能让我给陈烈带件衣服?这大冷天的,他在里面会不会冻着?” 警察语气坚定地拒绝了:“不行!现在案情还没有查清楚,任何东西都不能带进去。” 李春红六神无主,只能跟着警察走。 她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 陈月月紧紧抱着母亲,小小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和不安。 村长见状,拍了拍李春红的肩膀,安慰道:“春红嫂子,别怕,有我在呢!烈子这孩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我陪你一起去,要是警察问啥,你就照实说,别害怕。” 之后,警察开着吉普车,带着李春红、陈月月和村长回了陈家坳。 一路上,吉普车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颠簸,李春红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地跳个不停。 她不停地祈祷,希望陈烈能够平安无事。 到了陈家坳,警察对陈烈家进行了地毯式的搜查,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他们翻箱倒柜,仔细检查每一件物品,甚至连院子里的柴火垛都仔细翻了一遍。 李春红和陈月月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警察搜查,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默默祈祷。 村长则在一旁陪着,时不时地跟警察解释几句,尽量配合他们的工作。 他心里也忐忑不安,不知道这次搜查会有什么结果。 许冬冬留在了县公安局,她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内心焦急万分。 她不停地看向审讯室的方向,期盼着陈烈能够早点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的心也越来越沉,仿佛坠入了一个无底深渊。 她不知道陈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能在无尽的等待和焦虑中煎熬。 天刚蒙蒙亮,警车停在公安局门口,李春红、陈月月和村长一脸疲惫地走了下来。 许冬冬一夜未睡,双眼红肿,看到他们回来,立刻冲了上去。 “娘,咋样了?家里搜到啥了没?”许冬冬急切地问道。 李春红一把抱住许冬冬,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冬冬啊,啥也没搜到啊!家里都翻了个遍,啥也没有啊!” “那……那烈子呢?”许冬冬的声音颤抖着。 “他们……他们说……说有个警察的枪丢了,怀疑……怀疑是烈子拿的……”李春红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 旁边一个年轻警察皱了皱眉,插嘴道:“大娘,我们可没胡乱怀疑,我们做事都是讲证据的。你们先回去等消息吧。” 第六十一章 被放了 许冬冬一把抓住那警察的胳膊,“同志,我求求你,让我见见陈烈,就一面!让我和他说说话行不行?” 李春红也跟着哭喊:“是啊,警察同志,我儿子是好人啊,他不会偷枪的!” 两人的哭声在公安局的大厅内回荡,最终钻入了几个警察的耳中。 这样的事,他们可见的多了。 年轻警察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压着火气说:“现在案情还没查清,谁也不能见!你们先回去,有消息我们会通知你们的!” “我不走!我要在这儿等烈子!” 许冬冬倔强地站在原地,一步也不肯挪动。 李春红也拉着陈月月,坚定地站在许冬冬身边。 陈月月紧紧抱着李春红的腿,小脸上写满了害怕和担忧。 年轻警察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转身走进了公安局。 公安局局长办公室里,烟雾缭绕,气氛凝重。 局长李军背着手,脸色铁青,来回踱步。 他身后的黑板上,赫然写着三个名字:陈烈、林忆苦、赵大海。 “报告局长,赵大海的住处和单位都搜查过了,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一个警察立正汇报。 “陈烈家也搜查了,除了打猎的工具,没有发现任何违禁品。”另一个警察也跟着汇报。 李军的目光落在了最后一组的组长身上,“林忆苦那边呢?” 那组长站起身,犹豫了一下,说:“林忆苦这个人虽然投机倒把,住的地方也多,但我们也没发现丢失的枪支。” “砰!”李军猛地一拍桌子,“东西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再去审王建国!仔细问问他,枪到底怎么丢的!还有,派人去医院蹲守,疤瘌脸一醒,立刻问他枪在哪!” “是!” 李军下令,剩下的警察立刻鱼贯而出,按照他的指示开展工作去了。 李军则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心里像压了一块巨石。 王建国的枪丢失,可不是小事。 这把枪如果落入坏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而陈烈,他虽然欣赏这小伙子,但现在很多的线索都指向他,他也不得不怀疑。 整件事都太蹊跷了,按说王建国是个成熟的警察,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呢。 “难道真的是陈烈?不可能啊,这小子看着不像那种人啊……” 李军心里暗暗嘀咕。 与此同时,医院病房里,疤瘌脸躺在病床上,身上缠满了绷带。 他脸色苍白,气息微弱,此时才悠悠转醒,意识还有几分朦胧。 他醒之后,立刻被身旁的便衣警察控制住,几个警察围在他的病床前,皱眉询问。 “疤瘌脸,你小子最好老实交代,枪到底在哪?”一个警察低声说道。 “我……我不知道……”疤瘌脸虚弱地回答,“我……我被打晕了……” “少装蒜!你以为我们好糊弄?老实交代,坦白从宽!”另一个警察厉声说道。 疤瘌脸一听这话,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疤瘌脸始终不肯开口。 两个警察也越来越焦急,他们知道,这把枪关系重大,必须尽快找到。 公安局内。 “局长,那这三个……怎么办?”一个年轻警察指着拘留室的方向,小心翼翼地问李军。 李军狠狠吸了口烟,烟雾在他脸上缭绕,模糊了他的表情。 他沉吟片刻,语气有些疲惫:“都查过了,没问题。放了吧,让他们回去过年。” 审讯室里,昏暗的灯光照在陈烈脸上,映出他略显憔悴的面容。 一夜未眠,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掏空了一样,浑身无力。 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陈烈,你可以走了。” 一个警察解开了他的手铐,语气平淡,仿佛刚才的审讯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谈话。 “调查清楚了?”陈烈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心里五味杂陈。 他本想理论几句,质问他们为何如此草率地将他关押,但此刻身心俱疲,实在提不起精神,只默默地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刚走到公安局大厅,两道身影便飞扑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他,是李春红和许冬冬。 “烈子!你没事吧?”李春红的声音哽咽着,泪水浸湿了陈烈的肩膀。 “哥!”陈月月也紧紧抱着他的大腿,小脸埋在他的衣服里,无声地抽泣着。 许冬冬则站在一旁,双眼红肿,泪水无声地滑落。 她想说什么,却又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地握着陈烈的手,感受着他真实的体温。 陈烈轻轻拍了拍母亲和妹妹的背,低声安慰道:“没事了,我没事了。” 他看向许冬冬,眼神里充满了温柔和歉意:“冬冬,让你担心了。” 这时,李军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歉意:“陈烈,这次的事情给你带来了困扰,我代表公安局向你道歉。” 陈烈有些意外的看向李军,他心底虽有气,但也知道他们警察都是按规矩办事,加上李军亲口道歉,他心里的火也消了很多。 陈烈摇了摇头,表示理解:“警察丢枪是大事,我知道。” 他顿了顿,心里闪过一丝疑惑,想问问王建国的情况,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这件事影响很大,所以才……”李军欲言又止,拍了拍陈烈的肩膀,“总之,没事就好,回去好好过年吧。” 陈烈点点头,牵着许冬冬的手,带着母亲和妹妹走出了公安局。 门外,寒风凛冽,但陈烈却感到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两辆驴车停在路边,刘三儿和村长正站在车旁,焦急地等待着。 看到陈烈出来,村长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快步迎上来,热情地招呼道:“烈子,冬冬,快上车,村里还等着你们回去办喜事呢!” 刘三儿也咧嘴笑着,露出了一口大白牙:“烈子,你没事就好!俺们都等着你回去喝酒呢!” 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听着一声声关切的问候,陈烈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 乡亲们对他的信任,就像冬日里的一缕阳光,温暖着他的心房。 第六十二章 办喜事 回家的路上,颠簸的驴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陈烈却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王建国的枪丢了,这件事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 怎么会丢呢?什么时候丢的? 难道…… 他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一遍遍回放着那天野猪袭击的场景,马跃进狰狞的面孔,混乱的枪声…… 种种细节在他脑海中交织,却始终抓不住关键的线索。 “烈子,烈子!你咋了?魂儿丢了似的。”李春红担忧地推了推他。 陈烈这才回过神来,茫然地看向母亲。 “儿子,你这次有惊无险,就别胡思乱想了,赶紧回去和冬冬把婚结了,这才是正事儿。”李春红语重心长地说道,眼神里充满了关切。 陈烈一愣,转头看向身边的许冬冬。 她正默默地垂泪,眼眶红肿,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像清晨沾着露水的花瓣,娇弱又惹人怜惜。 看到她这副模样,陈烈心中一颤,所有的疑惑和焦虑都化作了心疼。 他握住许冬冬的手,轻轻地摩挲着,仿佛要将她所有的悲伤都吸走。 “冬冬,别哭了,我没事了,以后再也不会让你担心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像冬日里的一缕暖阳,照进了许冬冬的心底。 许冬冬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地回握着他的手,仿佛抓住了她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 陈家坳村委会,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原本准备好的庆功宴因为陈烈被捕而耽搁了一天,恰好赶上了大年三十。 全村老少都聚集在这里,等着看陈烈和许冬冬的婚礼。 陈烈他们还没回来之前,村民们就已经按捺不住,开始窃窃私语。 “哎,你说这陈烈咋回事啊?好好的咋就被公安局抓走了?”一个穿着厚棉袄的大娘好奇地问道。 “谁知道呢?听说县里的公安来了好几辆车,把隔壁的王家营子都围死了,好像是在找啥东西。”另一个村民压低声音说道,眼神里带着一丝紧张。 “不会是陈烈犯啥事了吧?”有人小声猜测。 “不可能!陈烈那孩子多好一人啊,肯定有啥误会。”立刻有人反驳。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各种猜测满天飞。 就在这时,村长带着陈烈一家走进来了。 原本嘈杂的村委会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 许冬冬看到这么多人看着自己,羞红了脸,下意识地想躲到陈烈身后。 陈烈察觉到她的不安,紧紧握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烈子,冬冬,快上来!” 村长热情地招呼着,一把将两人拽上了主席台。 站在主席台上,陈烈看着台下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这一刻,陈烈感到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村长清了清嗓子,声如洪钟:“乡亲们!今天是大年三十,是个喜庆的日子!咱们借着这股喜气,把陈烈和许冬冬的喜事给办了!我来做这个主婚人,大家伙儿说好不好!” “好!”震耳欲聋的叫好声响彻整个村委会。 许冬冬的脸“唰”的一下红到了耳根,像熟透的苹果,低着头不敢看人。 陈烈则呵呵傻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心底的阴霾被这热闹的氛围冲散了不少。 村长又提高了嗓门:“还有啊,陈烈前两天被公安局带走,那是协助调查!现在事情清楚了,跟陈烈一点关系都没有!以后谁要是出去嚼舌根子,别怪我不客气!” 他说着,眼神扫过众人,带着几分威严。 村民们纷纷点头,表示理解。 陈烈心头一暖,这老村长,真是个仗义的人。 “行了,都别愣着了!赶紧的,让陈烈和冬冬亲一个!” 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顿时引来一片哄笑。 “亲一个!亲一个!” “烈子,别害羞啊!赶紧的!” “冬冬,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别不好意思!” 起哄声此起彼伏,像炸开了锅。 几个胆大的村民甚至挤到前面,推搡着陈烈和许冬冬,要把两人贴在一起。 许冬冬羞得都快哭了,陈烈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别怕,有我呢。” 他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众人,朗声说道:“乡亲们,谢谢你们的祝福!我和冬冬一定会幸福的!” 说完,他低下头,在许冬冬的唇上轻轻一吻。 “好!” 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震得房梁都嗡嗡作响。 李春红看着这一幕,喜极而泣,紧紧拉着陈月月的小手。 陈月月却对这些不感兴趣,她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桌子上的蛋糕上,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哎,这蛋糕真好看!”陈月月小声嘀咕着。 李春红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等会儿就让你吃。” 闹腾了一阵,村长再次站出来,大声说道:“乡亲们!今天除了陈烈和冬冬的喜事,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我给大家准备了好东西,咱们一起过年!” 他话音刚落,十几个村妇从外面鱼贯而入,每个人都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饺子。 “饺子!是饺子!” “我的娘啊,这么多饺子!” “村长,你这是要撑死我们啊!” 村民们都看傻了眼,一个个张大了嘴巴,愣在原地。 香气四溢的饺子,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诱人。 薄薄的饺子皮下,隐约可见鲜美的馅料。 热腾腾的蒸汽,带着一股浓浓的肉香,飘散在整个村委会,勾引着每一个人的味蕾。 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原本就热闹的场面更加沸腾了。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饺子真香啊!” “是啊,我都闻饿了!” “村长真是太大方了!” “今年过年,真是太幸福了!” 村长大手一挥,指着那一盆盆冒着热气的饺子,嗓门洪亮得像敲锣:“乡亲们!这饺子,可不是我张罗的,是陈烈这小子给大家弄来的福利!家家户户都有份儿!” 第六十三章 新婚之夜 “乡亲们,今儿晚上,咱们就吃饺子,吃到饱!” “好嘞!” “谢谢烈子,都是托你的福!” “陈烈这小子真有本事!” “这年过得,真舒坦!” 村民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像过年放的鞭炮一样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热腾腾的饺子,像一颗颗小炸弹,把婚礼的气氛炸到了高潮。 男人们一边吃着饺子,一边对陈烈赞不绝口。 女人们则围着李春红,你一言我一语地夸陈烈孝顺能干,。 “要我说,咱们陈烈就是这十里八乡最有出息的后生了。” “谁说不是呢,二婶子你见谁家后生发达了,还想着拉村儿里穷乡亲一把的?也就咱们陈烈了。” “春红嫂子你可真有福气,生了个这么有出息的儿子!” 这些话说得李春红脸上笑开了花,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陈烈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嘿嘿傻笑。 许冬冬则静静地坐在他旁边,脸上带着幸福的红晕,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 屋里正热闹着,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一股冷风裹挟着雪花灌了进来,让屋里的人都不禁打了个哆嗦。 陈烈转头一看,愣住了。来人居然是赵大海。 赵大海裹着一件厚厚的军大衣,风尘仆仆的,面色有些苍白,胡子拉碴的,像是几天几夜没合眼了。 他朝陈烈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陈烈立刻迎了上去。 “大海哥!你咋来了?快进来暖和暖和!” 陈烈一把拉住赵大海的手,入手冰凉,让他心里咯噔一下。 赵大海搓了搓手,哈了口气,说道:“烈子,恭喜你啊!新婚快乐!” “大海哥,你这是干啥呢?来都来了,咋不进来坐坐?今天我大喜的日子,你得留下来喝几杯!” 陈烈热情地拉着赵大海往里走。 赵大海却摆了摆手,婉言拒绝了:“烈子,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这个,你拿着。”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塞进陈烈手里。 “祝你和冬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说完,赵大海转身就走,动作快得像一阵风。 陈烈拿着红包,愣在原地,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 他下意识地想追出去,可赵大海已经跳上了一辆绿色的吉普车,一脚油门,车子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陈烈看着远去的车尾灯,眉头紧锁。赵大海这举动,太反常了。 他感觉赵大海像是有什么急事,而且,他的脸色,也过于苍白了一些,像是……像是生了病。 “烈子,大海哥没进来吃饺子吗?”许冬冬走了过来,关切地问道。 陈烈摇了摇头,把红包塞进许冬冬手里:“没事,人已经走了,咱们先进去吧,别冻着了。” 虽然心里还有些疑惑,但婚礼的热闹气氛很快冲淡了陈烈心中的不安。 他把赵大海的事暂时抛到脑后,转身回到了婚礼现场。 年三十的热闹一直持续到后半夜。 村民们载歌载舞,欢声笑语,仿佛要把过去一年的所有不如意都抛在脑后。 守岁结束之后,村民们就开始起哄闹洞房。 “送入洞房!送入洞房!” “闹洞房!闹洞房!” 一群年轻人簇拥着陈烈和许冬冬,把他们送进了新房。 新房布置得很简单,但很温馨。红红的囍字贴在窗户上,床上铺着崭新的被褥,散发着淡淡的棉花香。 村民们涌进新房,开始闹洞房。 “新娘子,唱个歌!” “新郎官,来个倒立!” “亲一个!亲一个!” 屋里充满了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许冬冬羞得满脸通红,躲在陈烈身后不敢出来。 陈烈则笑着挡在许冬冬前面,任由大家开玩笑。 闹了一会儿,村长发话了:“行了行了,别闹了,让小两口好好休息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村民们这才散去,留下陈烈和许冬冬在新房里。 喧闹散尽,新房里恢复了宁静。 红烛摇曳,映照着满屋的喜庆。 陈烈看着眼前娇羞的许冬冬,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 “冬冬,”陈烈轻轻地握住许冬冬的手,“咱们终于结婚了。” 许冬冬羞红了脸,轻轻地点了点头,靠在陈烈的肩膀上。“烈子,谢谢你。” 陈烈搂着许冬冬,感受着她的体温,心里充满了幸福。 “傻丫头,谢啥,咱们是夫妻了。” “烈子,”许冬冬抬起头,看着陈烈,“我想跟你说说我姑姑的事。” 陈烈温柔地抚摸着许冬冬的头发,“你说,我听着呢。” “我姑姑对我可好了,”许冬冬的声音有些哽咽,“我爸那事之后,她也受了牵连,提干的机会没了。可下乡之前,她还一直照顾我,好吃的都留给我……” 陈烈心里一酸,他知道许冬冬的姑姑对许冬冬来说,就像母亲一样。 “冬冬,别难过了,以后有机会,咱们去市里看看你姑姑,好好孝敬她。” 许冬冬的眼里闪着泪光,用力地点了点头。 “烈子,”许冬冬的声音很轻,像蚊子哼哼,“你说,我爸还能回来吗?” 陈烈叹了口气,他知道许冬冬心里一直放不下她父亲。 “会的,一定会的。” 虽然他自己也不确定。 两人就这样依偎着,说着悄悄话,从过去说到未来,从家人说到朋友。 夜色渐深,红烛也渐渐燃尽。 “冬冬,”陈烈的声音有些沙哑,“困了吗?” 许冬冬摇了摇头,脸却更红了。 陈烈看着许冬冬娇羞的模样,心里一阵悸动。 他轻轻地吻了许冬冬的额头,然后将她拥入怀中。 “冬冬,”陈烈的呼吸有些急促,“我……” 许冬冬闭上了眼睛,两行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窗外,北风呼啸,雪花飘飘。 屋内,春意盎然,温暖如春。 …… 林场,职工宿舍。 赵大海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里,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闪烁的万家灯火。 屋里很冷,但他却感觉不到一丝寒意。 他的手紧紧地握着一把黑漆漆的手枪,指关节泛白。 第六十四章 枪响了?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将陈烈从睡梦中惊醒。 他睁开眼,看到许冬冬正窝在自己怀里,睡得香甜。 晨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脸上,映得肌肤更加白皙,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冬冬,醒醒,鞭炮响了。”陈烈轻轻推了推她。 许冬冬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陈烈正温柔地看着自己,脸颊瞬间飞上两朵红云,两人相视一笑,都有些不好意思。 “嘿嘿,睡过头了。”许冬冬把头埋进陈烈的胸膛,声音闷闷的。 “没事儿,大年初一嘛,就该睡个懒觉。”陈烈搂紧了她,感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与温馨。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陈月月清脆的声音:“哥哥!嫂子!你俩咋还不起床呢!都懒被窝啦!” 许冬冬一听,脸更红了,连忙从陈烈怀里钻出来,手忙脚乱地穿衣服。 “月月,别嚷嚷,你哥这就起来了。”陈烈笑着应道。 穿好衣服,打开门,陈月月一蹦一跳地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串鞭炮。 “哥哥,嫂子,新年好!” “月月新年好!”陈烈和许冬冬异口同声地答道。 洗漱完毕,三人来到厨房。李春红已经准备好了热气腾腾的饺子,香气扑鼻。 “快来吃饺子,今天可是大年初一,吃饺子寓意着来年交好运!”李春红笑呵呵地说道。 一家四口围坐在桌前,吃着饺子,聊着家常,气氛温馨而热闹。 吃完饺子,陈烈便开始出门拜年。第一站自然是村长家。 村长家门口早已挤满了前来拜年的人,热闹非凡。陈烈一一跟大家寒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村长,过年好!”陈烈走到村长面前,拱手拜年。 “烈子啊,过年好!快进来坐!”村长热情地招呼着。 寒暄过后,陈烈正准备离开,却被村长一把拉住。 “烈子,我跟你说个事儿,王家营子的警察现在还没撤呢,说是那枪还没找到,我琢磨着,这要是找不到,没准儿还得来找你们家。”村长压低了声音说道。 陈烈笑了笑,不以为意地说道:“村长,您放心,我没拿那枪,不怕他们来找。” “话是这么说,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你还是注意点儿好。”村长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知道了,村长,您多虑了。”陈烈再次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村长家。 一路上,陈烈碰到了不少村民,大家纷纷向他拜年,言语间充满了感激之情。 “烈子,多亏了你啊,今年俺们家也吃上了肉!” “是啊,烈子,你可是我们陈家坳的大恩人!” “烈子,以后有啥事儿尽管说,俺们都挺你!” …… 陈烈笑着回应着大家的热情,心里也感到一阵暖流涌动。他知道,因为自己的重生,这个小山村正在慢慢发生改变,大家的生活也越来越好。 拜了一上午年,陈烈回到了家中。 一进门,就看到许冬冬和李春红正带着陈月月包饺子,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屋子里弥漫着饺子的香味,混合着柴火燃烧的温暖气息,让陈烈感到无比的温馨和宁静。 他站在门口,看着这幅画面,心底涌起一股暖流。 重生回来到现在,他终究是做到了一些事,保护了家人,也改变了村子的命运。 很快过去三天,大年初四的早晨,空气中还弥漫着年味儿,陈烈睡眼惺忪地推开房门,一股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他瞬间清醒了不少。 “呜——” 一阵尖锐的警笛声划破了清晨的寂静,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陈烈循声望去,只见几辆警车在公路上疾驰而过,卷起一阵尘土,很快消失在视线尽头。 “这是出啥事儿了?”陈烈心里嘀咕着,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林场即将开工,陈烈打算趁着开工前去趟县城,采购些生活用品,再给家里添置些粮食。 这次,他打算带上许冬冬和陈月月,让她们也跟着去见识见识县城的热闹。 “刘三儿,麻烦你赶车送我们去趟县城。”陈烈找到村里赶马车为生的刘三儿。 “行啊烈子,啥时候走?”刘三儿一口答应下来。 “现在就走吧,早去早回。” 刘三儿套好驴车,陈烈扶着许冬冬和陈月月上了车,李春红站在门口叮嘱道:“路上小心点儿,别让孩子冻着。” “知道了,妈。”陈烈笑着回应。 马车一路颠簸,朝着县城的方向驶去。陈月月坐在车上,兴奋地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许冬冬则依偎在陈烈身旁,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到了县城,陈烈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林忆苦的皮货行。 “忆苦哥,过年好!”陈烈拱手拜年。 “烈子,你们来啦!过年好!嫂子和月月也来了,快进来坐。”林忆苦热情地招呼着。 寒暄过后,林忆苦把陈烈三人领到一个朋友的店里,说是东西便宜又齐全。 许冬冬和陈月月立刻被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兴致勃勃地挑选起来。 林忆苦则拉着陈烈到一旁,神秘兮兮地说道:“烈子,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听了可别太惊讶。” 陈烈心里一紧,问道:“啥事儿啊,忆苦哥?” 林忆苦压低了声音说道:“王建国,被停职检查了,闹不好工作都得丢。” 陈烈一愣,惊讶地问道:“咋回事儿啊?枪丢了不就是审查吗?咋能丢了工作。” “听说,枪是找到了,”林忆苦顿了顿,语气更加凝重,“不过我听朋友说……枪响了。” 陈烈心头一震,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枪响了? “具体咋回事儿,我也不太清楚,就听说挺严重的。”林忆苦叹了口气,“这王建国也真是倒霉,摊上这事儿。” 陈烈沉默不语,心里像压了一块巨石般沉重。 他隐隐觉得,这件事或许与自己有关。 这时,许冬冬和陈月月挑选完东西走了过来,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看到她们天真烂漫的样子,陈烈强压下内心的不安,挤出一丝笑容。 “买好了?那咱们走吧。” “哥,我还想再看看。”陈月月拉着陈烈的胳膊撒娇。 “下次再来吧,今天时间不早了。”陈烈摸了摸陈月月的头。 离开店铺后,陈烈的心思始终无法平静。 第六十五章 刘守仁? 这次陈烈他们买的东西并不多,主要是许冬冬心疼钱,舍不得乱花。 不过,陈月月的小玩意儿和零食倒是买了不少。 回去的路上,小丫头一路欢呼雀跃,抱着个崭新的布娃娃跟许冬冬显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像只快乐的小麻雀。 陈烈则心事重重,王建国丢枪的事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枪丢了就丢了,怎么还停职检查了?还闹到可能丢工作的地步? 他总觉得事情很蹊跷,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像根鱼刺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马车一路颠簸,车轱辘碾过冻得硬邦邦的土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陈烈望着窗外萧瑟的景色,心里越发烦躁。 刚一进村口,陈烈就瞧见村里的大路上停了好几辆警车,几个警察正靠着车抽烟,吞云吐雾的,警车顶上的警灯在灰蒙蒙的天空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这阵仗,一看就知道是出了啥事。 “这是咋的了?”刘三儿也瞧见了这阵势,勒住缰绳,疑惑地问道。 陈烈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还没等他开口,村长就迎面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不认识的警察,看样子级别还不低。 “烈子啊,”村长走到马车前,脸上堆着笑容,但笑容里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这几位公安同志有话要问你,去村委会办公室一趟吧。” 陈烈跳下马车,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几个警察一眼,心里暗暗琢磨:这是冲着我来的? “行,村长。”陈烈点点头,转头对刘三儿说道,“三儿哥,先麻烦你把冬冬和月月送回去。” 刘三儿应了一声,正要赶车,许冬冬却一把拉住陈烈的手,脸上满是担忧:“烈哥,这是咋回事啊?他们要问你啥?” 自从上次陈烈被扣留的事之后,许冬冬就变得格外敏感,一看到警察就紧张。 “没事儿,冬冬,就是例行询问,估计是林场的事。”陈烈安慰道,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先跟月月回去,我一会儿就回来。” “不行,烈哥,我要跟你一起去!”许冬冬说什么也不肯松手,眼眶都红了,“我怕他们又把你带走……” 陈月月也紧紧抱着陈烈的腿,奶声奶气地说道:“哥,我也要跟你去,我不回去!” 陈烈看着妻子和妹妹担忧的神情,心里一软。 他何尝不想她们先回去,但他知道,许冬冬经历过上次的事后,心里一直有阴影,这次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心让他一个人去面对警察的。 陈烈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一旁的警察,语气诚恳地问道:“公安同志,我媳妇儿担心我,能不能让她们跟我一起去?” 几个警察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警察开口说道:“行吧,一起去也行,不过别乱说话,老实回答我们的问题就行。” 陈烈感激地点了点头,扶着许冬冬和陈月月上了马车,跟着警察朝村委会办公室走去。 村委会大院里乱哄哄的,乌泱泱站了一群人,个个面色凝重,像霜打的茄子似的。 看样子都是刚被问过话的村民。 这兴师动众的架势,让陈烈心里一紧,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似的,喘不过气。 “烈子,这是咋的了?咋来了这么多公安?”一个穿着厚棉袄,戴着狗皮帽子的老汉凑过来,压低声音问道。 陈烈勉强挤出个笑容:“叔,我也不知道啊,估计是啥例行检查吧。” “烈子啊,你是个好孩子,公安问啥你就说啥,可别吓着了啊!”另一个大婶也关切地叮嘱道,手里还攥着个还没织完的毛线活儿。 “就是啊,烈子才刚结婚,这几位公安同志,你们都注意点儿,别吓着新媳妇儿了。”一个年轻小伙子也帮腔道。 陈烈心里一暖,知道村民们是为自己好。他感激地朝众人点点头:“谢谢各位叔婶哥嫂,没事儿,我一会儿就出来。” 他转头看向许冬冬,见她一脸担忧,便柔声安慰道:“冬冬,别怕,我很快出来,你在外面等我。” 许冬冬紧紧握着他的手,眼眶红红的,却没再说什么。 陈烈又摸了摸陈月月的小脑袋,小丫头倒是没心没肺的,手里还紧紧抱着她的新布娃娃,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进了村委会办公室,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屋里烧着大炉子,烘得人脸颊发烫。 村长正襟危坐,旁边是两个陌生的警察,一个年纪稍长,另一个则年轻些。 陈烈在村长对面坐下,心里七上八下的,像揣了只兔子似的,怎么也静不下来。 “陈烈同志,我们这次来是想了解一些情况。 ”年纪稍长的警察开门见山,语气严肃,“你认识七里之外刘家沟的刘守仁吗?” 陈烈愣了一下,刘守仁? 这名字他听说过,但没见过真人。 他摇摇头:“不认识,但听说过。” “听说过什么?”年轻警察追问道。 “听说他是刘家沟的能人,在市里弄了指标,刘家沟的砖厂就是他办的。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陈烈如实回答,心里却开始犯嘀咕,这警察怎么突然问起刘守仁来了? 两个警察闻言对视一眼,似乎对陈烈的回答并不意外。 “那最近这几天,你有没有见过赵大海?”年纪稍长的警察又问道。 赵大海!? 陈烈闻言心中一惊。 陈烈心头一紧,像被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 在县城的时候就听林忆苦说过,说王建国的枪响了,现在又弄的这么兴师动众的,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可当警察提起赵大海的时候,陈烈还是有些发愣。 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艰难地开口:“赵,赵队长……我,我……” 见陈烈吞吞吐吐,年纪稍长的警察猛地一拍桌子,“啪”的一声,震得陈烈肩膀一颤。 “陈烈!你知道赵大海的下落吗?!”警察沉声喝问,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仿佛要看穿陈烈的心思。 第六十六章 绝对不是他干的! 陈烈吓了一跳,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脑子嗡嗡作响,像有一群蜜蜂在里面乱飞。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警,警察同志,我不清楚啊……”陈烈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我就结婚那天晚上见过他一面,他来随了个份子,放下红包就走了,连酒都没喝一口。” 两个警察彼此低语了几句,声音压得很低,陈烈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屋里的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炉火噼啪作响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像是敲击在陈烈的心上,一下一下,让他更加不安。 他此刻脑子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赵大海怎么会和警察扯上关系? 难道是因为王建国的枪响了? “警察同志……”陈烈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鼓起勇气开口,“你们是不是弄错了?赵队长是我们林场狩猎队的队长,他,他还和王建国是战友,这件事绝对不是他干的!” “哪件事?”年轻警察立刻追问,目光炯炯地盯着陈烈。 陈烈顿时语塞,像被一块石头噎住了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心里懊悔不已。 他知道王建国的枪丢了,也知道枪响了这件事非同小可。 但他不能说他的猜测。 警察虽然没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哪能不明白? 那个刘家沟的刘守仁,八成是让王建国的枪给打了。 人死没死不知道,但这事儿肯定是闹大了。 现在警察怀疑是赵大海干的。 年轻警察又问:“陈烈,你想想,赵大海有没有可能去的地方?任何线索都行。” 陈烈摇摇头,“警察同志,真不知道啊。我连赵队长住哪儿都不知道,平常见面都是在林场。” 心里却嘀咕,赵大海那神神秘秘的性子,谁知道他跑哪儿去了。 两个警察低声商量了几句,年纪大的那个说:“今天就先这样。陈烈,最近你别随便出门,我们还会随时来找你。” 陈烈心里有些不痛快,故意说道:“警察同志,我是林场的狩猎员,林场马上就要开工了,我肯定得进山打猎啊。你们要找我,就进山找吧。” 年轻警察还想说什么,被老警察拦住了。 老警察只是深深地看了陈烈一眼,没再多说。 陈烈根本没理会旁边一个劲儿给他使眼色的村长,起身就往外走。 门外,许冬冬看到陈烈出来,一直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她迎上去,轻轻拉住陈烈的手,低声问:“怎么样了?没事吧?” 陈烈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没事,咱们回家。” 他刚要拉着许冬冬走,村长从村委会急匆匆地追了出来,一把拉住陈烈,把他拽到一边,压低声音说:“陈烈啊,警察怀疑是赵大海偷拿了王建国的枪,现在正四处找他呢!” 陈烈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村长,这……这怎么可能呢?赵队长是啥人啊,怎么会干这种事?” 村长叹了口气,“唉,现在警察就认准是他了。陈烈啊,叔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最近这段时间,你最好别去林场了。” 陈烈眉头紧锁,他心里明白,村长这是在提醒他,让他避避风头。 赵大海的事儿,现在还牵扯不清,他要是再往林场跑,难免会让警察怀疑。 陈烈谢过村长,语气诚恳:“村长,赵队长为人仗义,我不信他会干这种事。这事儿蹊跷,肯定另有隐情。” 村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烈子啊,叔知道你跟赵大海关系好,可现在这情况……唉,总之你自己小心点儿。” 陈烈点点头,拉着许冬冬的手,朝家走去。 一回到家,陈烈就一头钻进了新房,把门“砰”地一声关上。 许冬冬吓了一跳,赶紧敲门:“陈烈,你咋了?开开门啊!” 李春红也急了,在门外喊:“烈子,你这是干啥啊?有啥事跟妈说说!” 屋里,陈烈躺在床上,心乱如麻。 警察的怀疑,村长的劝告,赵大海的失踪,所有的事情像一团乱麻缠绕着他,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他不是怕警察调查,他是怕赵大海真出了什么事。 赵大海对他有恩,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赵大海蒙冤,甚至……他不敢往下想。 “陈烈!你开门啊!”许冬冬的声音带着哭腔。 陈烈的心里更难受了。 他猛地坐起来,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口,一把拉开门。 李春红和许冬冬都愣住了,看着陈烈通红的双眼和紧绷的下颌。 “妈,冬冬,”陈烈的声音沙哑,“我要去林场。” “去林场?这节骨眼上去林场干啥啊?你嫌事儿不够多吗?”李春红急得直跺脚。 许冬冬却拉住了李春红的胳膊,看着陈烈,眼神坚定:“你去吧。小心点,注意安全。” 陈烈心头一暖,他明白许冬冬懂他。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拿起靠在墙角的猎枪和早已准备好的行囊,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李春红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许冬冬拉住了:“妈,让他去吧,他心里有数。” 陈烈走出院子,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母亲和妻子,心里五味杂陈。 他加快脚步,朝着村口走去。 冬日的阳光照在积雪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陈烈眯着眼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找到赵大海,弄清真相。 村口的警车还没走,几个警察正站在车边抽烟,看到陈烈背着猎枪走过来,都警觉地看了过来。 “陈烈,你这是干嘛去?”一个年轻警察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质问。 另一个老警察也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陈烈,眼神锐利:“这大冷天的,背着枪进山?你小子又要搞什么名堂?” 陈烈冷着脸,吐出两个字:“上班。” 他想再说几句气话,胸口憋着一股火,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第六十七章 他行得正坐得端! 一只粗糙的大手猛地拽住了他的胳膊,陈烈回头,是村长那张写满焦虑的脸。 “烈子!你疯了?这节骨眼上去林场干啥?外面乱成这样了,你还去林场?王警官的事儿还没个定论,赵大海又失踪了,警察都盯着你呢!你这不是往火坑里跳吗?” 村长压低声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陈烈一把甩开村长的手,语气生硬:“我刚被提拔成队长,必须要对得起王场长的栽培!况且我做的是国家的工作,不能随便请假!” 他心里烦躁,语气也冲了些。 他知道村长是好意,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凭什么警察怀疑他?他行得正坐得端! 村长还想再劝,边儿上的警察却笑了,拍了拍陈烈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欣赏:“小伙子,挺有担当啊!你这觉悟高!行了,别跟你叔犟嘴了,我送你去林场,省得你走路了。” 陈烈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直接拉开车门上了警车。 村长在后面急得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警车一路颠簸,车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开车的年轻警察时不时从后视镜里打量陈烈,几次想开口,又都咽了回去。 终于,老警察打破了沉默,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圈,问道:“陈烈,你和赵大海,是怎么认识的?” 陈烈靠在椅背上,眼神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木,语气平静:“赵队长引荐我做的林场猎人,他是我的恩人。” 老警察眯起眼睛,眼神里闪过一丝探究:“恩人?这么说,你们关系不错?” “不错。”陈烈惜字如金。 “那就好,”老警察弹了弹烟灰,“赵大海现在已经被我们列为重点嫌疑人,如果你发现他,希望你能主动上报。隐瞒行踪,也是违法的。” 陈烈猛地转过头,眼神如刀,直直地盯着老警察,一字一顿地说:“我说了,他是我的恩人。” 说完,他便扭过头去,闭嘴不再说话。 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只剩下发动机嗡嗡的响声,和老警察吞云吐雾的声音。 陈烈心里像压着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 他知道警察在试探他,但他并不怕。 他相信赵大海,就像相信自己一样。 赵大海绝不可能是凶手。 警车一路颠簸,很快到了林场。 陈烈一下车就瞧见林场大门口停着两辆警车,几个警察来回踱步,活像几只嗅到血腥味的狼。 陈烈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下车的时候,故意放慢脚步,状似随意地问开车的年轻警察:“同志,你们这阵仗……就确定赵队长犯罪了?” 年轻警察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语气官方又带着点意味深长:“我们没证据是不会随便抓人的。” 陈烈眉头紧皱,没再说话,大步流星地朝林场办公室走去。 推开办公室的门,一股浓烈的烟味扑面而来。 王场长正坐在办公桌后,手里夹着根烟,眉头紧锁,满脸愁容。 见陈烈进来,他赶忙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起身把陈烈拉进屋里,顺手关上了门。 “烈子,你没事吧?警察没为难你吧?”王场长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担忧。 陈烈有些纳闷,摇了摇头:“没事,他们就问了我和赵队长的事。” 王场长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唉,这叫什么事儿啊!小王和李二狗都被警察带走了,说是协助调查。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赵大海到底咋了,平时看着挺老实的一个人……” 陈烈心里也犯嘀咕,赵大海平时为人仗义,处事也谨慎,怎么就突然成了重点嫌疑人呢? “王场长,赵队长以前……有没有什么特别的?”陈烈试探着问道。 王场长皱着眉头回忆了半天,摇了摇头:“没啥特别的啊,本地人,当兵退伍后就做了猎人,一直本本分分,也没听说跟谁结过仇啊……” 王场长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对了,烈子,你的队长任命已经下来了。” 说着,他从抽屉里掏出一个红皮证件递给陈烈。 陈烈接过证件,打开一看,愣住了。 鲜红的国徽下,印着“林场第二狩猎队队长陈烈”几个字。 第二狩猎队,正是他之前所在的狩猎队,之前是赵大海的队长。 陈烈抬起头,疑惑地看着王场长。 王场长解释道:“赵大海这事儿,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清楚。事情弄清之前,第二狩猎队的工作总得有人负责,就先让你暂代队长吧。” 陈烈心里五味杂陈,拿着证件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王场长拍了拍陈烈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烈子啊,小王和李二狗还没回来,队里就剩你一个人了,打猎的事儿就先别做了。明天正式开工,你今天先去熟悉熟悉山里的情况,巡巡山。” 陈烈点点头:“行,王场长,我知道了。” 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赵大海的事,小王和李二狗被带走的事,队长的任命…… 所有的事情都像一团乱麻,搅得他心神不宁。 当天晚上,陈烈就住在林场的宿舍里。 宿舍不大,两张上下铺的铁架床,一个掉了漆的木柜子,一张瘸腿的桌子,这就是全部的家当。 赵大海的东西已经全被搬走了,床铺空荡荡的,就像他的人一样,突然就消失了,什么都没剩。 陈烈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惨白。 他脑子里全是赵大海的影子,那个高大魁梧,总是带着爽朗笑容的男人,怎么就突然成了嫌疑人呢? 他想起赵大海教他打猎的场景,想起赵大海帮他争取猎人证的场景,想起和赵大海并肩作战抓获马跃进的场景…… 往事一幕幕,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闪过。 陈烈心里一阵酸涩,他猛地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 可越是不想,那些画面就越是清晰。 浑浑噩噩中,他终于睡着了。 第六十八章 再见赵大海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陈烈就醒了。 他简单洗漱了一下,背上猎枪,走出宿舍。 深秋的清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冽的寒意,让人精神一振。 陈烈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去巡山,就听到一个刺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哟,这不是咱们新上任的陈队长吗?咋地,一大早就背着枪,这是要去打猎啊?还是去抓人啊?” 陈烈回头,看到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身材矮壮,满脸横肉,一双三角眼里满是讥讽。 他身后跟着四个年轻人,一个个都吊儿郎当,斜着眼睛看着陈烈。 陈烈虽然没见过这人,但看过林场的职工列表,知道这人是第三狩猎队的队长,叫张大福。 他听说过这个张大福,和赵大海不太对付,两人平时就暗中较劲,但打到的猎物基本都不相上下。 自从陈烈加入第二狩猎队后,赵大海的队伍成绩突飞猛进,这才和他们拉开差距。 去年的年度优秀个人,也毫无悬念地落到了赵大海头上。 现在赵大海出事了,张大福便表现得幸灾乐祸,毫不掩饰。 陈烈不想搭理他,径直往前走。 张大福却拦住了他的去路,阴阳怪气地说:“陈队长,别这么着急走啊,跟兄弟们聊聊呗。听说你小子挺有本事啊,这才几天就当上队长了?是不是有什么秘诀啊?也教教兄弟们呗?” 陈烈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张大福身后的一个年轻人,满脸痞气地指着陈烈说道:“我们队长跟你说话呢,你聋了?” 陈烈停下脚步,看向张大福,眼神冰冷如刀。 “第二狩猎队就算剩下我一个人,你们第三狩猎队也别想超过。” 说完这句话,陈烈转头就走,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张大福。 张大福身后的年轻人蠢蠢欲动,想追上去,却被张大福抬手拦住了。 “队长,就这么让他走了?”一个小年轻梗着脖子,满脸不服气。 张大福咧嘴冷笑,露出一口黄牙,“急什么?兔子尾巴长不了。赵大海那条疯狗栽了,他陈烈也蹦跶不了几天。咱们走着瞧!” 看着陈烈远去的背影,张大福眯起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他心里清楚,陈烈这小子虽然年轻,但有两把刷子,尤其枪法了得,而且还是个脾气火爆的。 赵大海在的时候,陈烈可能还会顾及面子,现在赵大海不在,还真不好对付这小子。 陈烈独自一人走在山路上,寒风瑟瑟,卷起碎雪在他脚下打旋。 他心里烦躁,赵大海的事像块巨石压在他心头。 进了山,陈烈先是在山脚下布置了几个套兔子的陷阱,这是他的习惯,每次进山都做,这次也不能例外。 套子布置好后,他才进了山。 初春的山林,一片银装素裹,却透着一股萧瑟。 陈烈这次巡山,除了熟悉情况,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寻找赵大海的踪迹。 他始终不相信赵大海会无缘无故的偷枪崩人,况且赵大海本身就有枪,真和别人有仇的话,也没必要拉他的老战友王建国下水。 这件事肯定另有隐情! 陈烈如此想着,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深山。 他仔细查看山里的痕迹,希望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树叶上的露珠,被踩断的树枝,动物的粪便…… 他像一只猎豹,敏锐地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渐渐西斜,山林里光线越来越暗。 可一直到傍晚时分,陈烈也没发现任何值得注意的痕迹。难道赵大海真的不在山里? 正当陈烈打算去狩猎小屋暂住一宿,明天继续巡山的时候,他忽然感觉肩膀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陈烈一抬头,只见一个人影正趴在树杈上,茂密的枝丫几乎将他完全遮蔽,要不是肩膀被砸了一下,还真不容易发现。 仔细一看,竟是赵大海。 赵大海满脸胡茬,脸色黝黑,比之前更瘦了,眼神却依然锐利如鹰。 陈烈站在树下和赵大海对视,但却并未开口,只是脸上全是笑意。 他知道,赵大海此刻的出现,比千言万语都更有力量。 看样子赵大海在树上趴了很长时间了,身上落了不少碎雪。 他朝陈烈使了个眼色,示意陈烈先去狩猎小屋。 陈烈心领神会,点点头,转身进了不远处的小木屋。 陈烈心里清楚,他虽是一个人进的山,但警察都知道他和赵大海关系好,保不齐会有人来跟着他,赵大海这时候露面没有好处,反而会打草惊蛇。 进了狩猎小屋,陈烈先点燃了炉子。 深秋的寒意已经很浓,小屋里阴冷潮湿,炉火燃起,才渐渐有了些暖意。 他从角落里翻出一些土豆和干菜,开始制作简单的饭菜,动作娴熟,和没事儿人一样。 炉火噼啪作响,土豆在锅里咕噜咕噜地翻滚着,散发出朴实的香味。 陈烈一边忙活着,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地跳个不停。 果然,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天完全黑下来了,山林里一片寂静,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小屋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两个风尘仆仆的警察走了进来,身上带着一股寒气。 其中一个陈烈认识,就是送他回林场的那个老警察。 另一个年纪稍大,国字脸,浓眉大眼,不苟言笑。 一进屋,老警察就开门见山,语气急促:“陈烈,你见到赵大海没有?” 陈烈抬起头,手里拿着锅铲,一脸平静地反问:“你们不是跟着我上来的吗?你们见没见到?” 国字脸警察重重地一拍桌子,“老实点!问你什么就答什么!” 陈烈笑了笑,没接话。 老警察杨忠赶紧拍了拍同事,打圆场道:“老张,你吓着人家了。” 他又转向陈烈,“陈烈啊,我们已经在所有出城的方向布控了,根本没发现赵大海的踪迹,局里怀疑他肯定藏在山里了。这不,王场长说你是林场最好的猎人,想请你做向导,帮我们搜山。” 陈烈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反问道:“这是王场长的意思?” 第六十九章 难道另有隐情? 杨忠点点头。 陈烈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点了头,“行,我配合你们。” 表面上风平浪静,陈烈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赵大海就在外面! 他既担心赵大海被发现,又担心他一个人在外面冻坏了,深秋的夜晚,山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两个警察索性直接在狩猎小屋里住下了。 张警官板着脸,不怎么说话。 杨忠倒是挺健谈,“陈烈啊,我叫杨忠,你可别对我们有怨气,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陈烈只是点点头,默默地添柴烧火,继续煮土豆干菜。 小屋里弥漫着食物的香味,却掩盖不住空气中紧张的气氛。 他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得想个办法出去和赵大海见一面。 要是赵大海真有什么难言之隐,他也好想想办法。 可两个警察寸步不离,他根本找不到机会。 杨忠一边啃着硬邦邦的干粮,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陈烈聊天,“这山里晚上真冷啊,比城里冷多了。” 陈烈嗯了一声,假装专心致志地拨弄着炉火,心里却焦急如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屋外寒风呼啸,像野兽的低吼。 陈烈偷偷瞥了一眼外面的夜色,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这赵大海也是,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跑路。”张警官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陈烈心里一紧,不动声色地说:“谁知道呢,兴许是有什么难处吧。” “难处?能有什么难处比蹲大牢还难?”张警官冷哼一声。 陈烈没接话,只是默默地将煮好的土豆干菜盛出来,一人分了一碗。 “这玩意儿,真没味儿。”张警官皱着眉头,勉强吃了几口。 杨忠倒是吃得津津有味,“挺好的,暖和。” 陈烈强压着内心的焦躁。 屋外,风声更大了,像是有人在哭嚎。 陈烈的心也跟着越来越沉,他不知道赵大海现在怎么样了,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他只能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能让这两个警察看出任何端倪。 他努力压制着内心的不安,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装作睡着了的样子。 他知道,现在他必须保持冷静,才能找到帮助赵大海的方法。 东方泛起鱼肚白,晨曦透过窗棂洒进小屋,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陈烈早早醒来,轻轻推开门,寒气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抬头望向远处的树枝,那里空空如也,赵大海早已不见踪影。 心猛地揪紧,陈烈暗道不好,这赵大海究竟去了哪里? “起这么早?”杨忠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来,哈出一口白气。 陈烈强压下内心的焦躁,故作轻松地伸了个懒腰:“睡不着了,出去转转。” “今天往哪个方向巡山?”杨忠问道。 陈烈指着西北方,语气平静:“我的职责范围是这方圆三十里的林子,今天就先往那边看看吧。” 回到屋里,陈烈迅速穿戴好猎装,拿起猎枪和子弹袋,心思却全然不在装备上。 三人离开小屋,沿着山路向西北方向走去。 路过赵大海藏身的那棵大树时,陈烈眼角余光瞥见树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 他放慢脚步,趁着两个警察不注意,装作系鞋带,飞快地将藏在树干下的一张叠好的纸条踹进兜里。 “快点儿,磨蹭啥呢!”张警官不耐烦地催促道。 陈烈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快步跟上。 冬日的兴安岭,银山银海,美不胜收。 然而,陈烈此刻却无心欣赏这壮丽的景色。 他走在最前面,杨忠紧随其后,张警官则吊在最后面,一路抱怨着山路难走。 陈烈心急如焚,却始终找不到机会查看赵大海留下的信。 他只能默默祈祷,希望赵大海平安无事。 兴安岭深山之中,寒风凛冽,枯枝败叶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鬼魅的低语。 “这赵大海,到底跑哪儿去了?”张警官一边走一边嘟囔,“这深山老林的,冻也把他冻死了。” 杨忠叹了口气:“谁知道呢,这么大一片林子,他真要有心躲,谁也找不着。” 他转向陈烈,“陈烈,跟你说说案情吧,也省得你心里没底。” 陈烈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王建国的枪的确响了,打的是刘守仁,”杨忠压低声音说道,“我们之所以怀疑赵大海,是因为刘守仁和赵大海之前有过节。我们去找赵大海了解情况,结果他就失踪了,所以他的嫌疑最大。” 陈烈心里“咯噔”一下,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哦?还有这事儿?那刘守仁现在怎么样了?” “没死,命大。”杨忠答道。 陈烈暗自思忖,赵大海的枪法他是知道的,百步穿杨,如果真想杀刘守仁,绝不会失手。 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他试探着问:“杨警官,这刘守仁和赵大海,到底咋回事啊?” 杨忠含糊其辞:“嗨,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不值一提。” 张警官更是直接摆摆手:“小孩子家家的,打听那么多干啥?赶紧走!” 陈烈心里更纳闷了,越是不说,他越觉得这事儿蹊跷。 正午时分,阳光透过密林,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陈烈忽然停住脚步,指着地上新鲜的狼爪印,眉头紧锁:“狼群,至少七八头。” 杨忠顺着陈烈的目光看去,脸色也凝重起来,他拍了拍腰间的配枪,没说话。 张警官凑过来看了一眼,不屑地撇撇嘴:“狼怕啥,咱这可是有枪的!” 陈烈心里暗叹,这愣头青,还真以为手里有把枪就天下无敌了。 他没再多说什么,继续带路前行。 随着太阳西斜,林子里渐渐暗了下来。 “嗷呜——” 一声凄厉的狼嚎划破寂静的山林。 张警官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走在最后面,首当其冲。 几乎就在狼嚎声响起的同时,几条黑影从树丛中窜了出来,直扑张警官。 “砰!” 陈烈反应极快,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抬手就是一枪。 枪声在山林中回荡,惊起一群飞鸟。 杨忠也迅速拔枪,对着扑上来的狼连开两枪。 三头狼应声倒地,剩下的狼群见状,呜咽着四散逃窜。 第七十章 相约乱石岗 张警官瘫坐在地上,浑身颤抖,脸色惨白如纸:“妈呀,吓死我了!” 杨忠也是惊魂未定,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狼,还真敢袭击人!” 陈烈却神色如常,他检查了一下猎枪,淡淡地说:“深山老林里,啥玩意儿都有,野猪、野熊、野鹿,撞一下都够呛。这还只是狼,再往里走,指不定碰见啥呢。” 他看向杨忠和张警官:“还继续进去吗?” 张警官率先开口:“算了,就凭咱们仨,就算找到赵大海,也带不回去。这巡山的事儿,还得大队人马来才行。” 杨忠叹了口气,拍了拍陈烈的肩膀:“唉,算了。这深山老林的,就凭咱们仨,确实不保险。这趟是我自己申请的任务,出了事我可担待不起。” 张警官忙不迭地点头:“就是就是,这得大队人马才行。这荒郊野岭的,别说抓人了,自己都顾不上自己。” 陈烈点点头,没说话,心里却盘算着怎么才能单独和赵大海联系上。 “那咱们先撤吧,天黑之前赶回小屋。” 三人沿着原路返回,张警官走在最前面,一路念叨着“吓死老子了”、“这鬼地方再也不来了”之类的话。 杨忠走在中间,沉默不语,时不时地回头看看走在最后的陈烈。 陈烈隐约觉得赵大海的失踪和刘守仁的枪伤之间,肯定有什么关联。 回到猎人小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三人简单地吃了点东西,便各自找地方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三人返回林场。 一路上,张警官依旧喋喋不休地抱怨,杨忠则是一脸疲惫,只有陈烈,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到了林场,陈烈没和两个警察多说什么,径直去了王场长的办公室。 “咚咚咚——” “进来!” 陈烈推门进去,只见王场长正坐在办公桌前,眉头紧锁,手里夹着根烟,烟灰已经落了老长。 “怎么样?有啥发现没?” 王场长抬头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 陈烈摇摇头:“没啥发现,就碰上了几头狼,还好没出啥事。” 他刻意隐瞒了见到赵大海留下的纸条的事。 王场长深深地吸了口烟,吐出一团浓浓的烟雾:“唉,这赵大海,到底跑哪儿去了……” “小王和李二狗明天就回来了。”王场长掐灭了烟头,“你今天先休息一天,有事明天再说。” “行。”陈烈应道。 “对了,”王场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警察要是再找你,你好好配合,别和他们对着干,听见没?” 陈烈笑了笑:“放心吧,王场长,我没那么傻,心里有数。” 说着,他转身推门出去。 回到宿舍,陈烈没急着看纸条,而是仔细擦拭着猎枪,检查子弹,又把那把从偷猎者手里缴获的匕首磨得锋利无比。 他心里像压着一块石头,沉甸甸的。 杨忠和张警官收拾好随身物品,准备换岗。 临走前,杨忠特意找到陈烈。 “小陈,”杨忠拍了拍陈烈的肩膀,“昨天在林子里,你那一枪打得漂亮!要不是你,我这条老命说不定就交代在那儿了。谢了啊!” 陈烈淡淡一笑:“杨叔,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咱们都是为了完成任务,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心里却想,要是让你们知道我真正目的是去找赵大海,估计就不会这么说了。 杨忠叹了口气,神情严肃起来:“小陈,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赵大海可不是一般人,他下手狠着呢!要是你发现了他的踪迹,千万别轻举妄动,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们,知道吗?这小子极度危险!” 陈烈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杨叔,你放心吧。” 杨忠又叮嘱了几句,才和张警官一起离开了。 警车呼啸而去,卷起一阵尘土。 陈烈站在窗前,看着警车消失在视线里,这才关上窗户,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纸条。 借着昏黄的灯光,他仔细地看了看,上面只有几个字:明晚十二点,山脚。 山脚? 陈烈眉头紧锁。这地方太宽泛了,具体是哪个山脚? 他努力回忆着和赵大海一起打猎的经历,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山头、沟壑、小路…… 突然,一个地方跳了出来——乱石岗! 陈烈心头一震,没错,就是那里! 他迅速将纸条撕碎,扔进炉子里,看着纸片化为灰烬,心里却更加不安起来。 赵大海约他去乱石岗,到底想干什么? 夜幕降临,猎人小屋里静悄悄的。 陈烈裹上厚厚的羊皮袄,戴上狗皮帽子,又检查了一遍猎枪和匕首,这才悄悄地溜出了小屋。 寒风呼啸,雪花飘飘,山路崎岖难行。 陈烈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终于,他来到了乱石岗。 那块巨大的岩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陈烈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靠近岩石,四处张望着。 “烈子!”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岩石后面传来。 陈烈心头一跳,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影缩成一团,躲在岩石的阴影里。 “大海!” 陈烈快步上前,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清了赵大海的脸,胡子拉碴,满脸憔悴,身上满是泥土和雪渣。 赵大海见到陈烈,嘴唇动了动,艰难地吐出三个字: “不是我。” 陈烈没有说话,只是拉着赵大海的袖子,把他带到林子深处一个避风的地方。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厚布包裹着的小水壶,递给赵大海。水壶还是温热的,里面装着他特意准备的姜汤。 他又拿出一包用油纸包着的碎肉和包子,也递了过去。 赵大海看样子饿坏了,抓起包子就往嘴里塞,碎肉更是用油纸兜着,直接往嘴里倒,吃得噎得直翻白眼。 陈烈看他这样,心里也不好受,赶忙拧开水壶的盖子递过去。 赵大海接过来,咕咚咕咚几大口,总算顺过气来,这才注意到水壶里的姜汤,一股暖流从胃里散开,让他冻得僵硬的身体渐渐回暖。 第七十一章 被算计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看向陈烈:“烈子,谢了啊!” 陈烈点点头,等他缓过劲儿来,才开口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赵大海叹了口气,神情颓丧:“我被人算计了,烈子,真他娘的邪门,不知道谁这么阴狠,手段还这么高!” 陈烈听得一头雾水:“啥意思?你慢慢说。” 赵大海搓了搓脸,努力组织着语言:“那天我去林场值班,忽然想起你结婚的事,就寻思着开林场的车过去随个份子,没在你那喝酒也是因为林场有规定,值班的时候不让喝酒。” 他顿了顿,语气里透着浓浓的懊悔:“等我回去的时候,就在桌上发现了王建国的枪。” 陈烈一愣:“王建国的枪?怎么会在你桌上?” 赵大海的表情更加苦涩:“我哪知道啊!我当时也懵了,拿起枪仔细看了看,我懂枪啊,从枪管处闻到一股子火药味,就知道这枪肯定开过火了。” 他用力地拍了一下大腿,懊恼地说:“当时我就想去找警察,可还没等出林场呢,就听见远处传来警车声了,而且不是一辆,我立刻就意识到出事了。” 赵大海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丝恐惧:“烈子,你想想,有人这么算计我,枪现在又在我手里,之前肯定还响了,我怕洗不清啊,所以……” 他没再说下去,但陈烈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陈烈沉吟片刻,问道:“你当时怎么不找警察说清楚?” 赵大海苦笑一声:“说清楚?怎么说?枪在我手里,上面还有火药残留,王建国丢枪的时候我又在场,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他越说越激动,语气也变得急促起来:“烈子,你不知道,当时我脑子里嗡嗡的,一片空白,就想着先躲起来,等事情清楚了再说。”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里充满了后悔:“后面的事你也都知道了,我当时是真害怕了才跑的,现在想想真是蠢啊,不跑事也不会这么麻烦!” “大海哥,既然是被算计的,那就更应该说清楚啊!躲着算怎么回事?你越躲,人家越觉得你心里有鬼!” 陈烈语气沉稳,带着一丝劝诫。 赵大海狠狠地咬了一口包子,含糊不清地说:“烈子,有些事……哎,一言难尽啊!” 他咽下包子,又灌了口姜汤,才接着说道,“我跟那个刘守仁,有仇!” 陈烈心里一惊,追问道:“什么仇?跟刘守仁?” 赵大海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咬着牙说:“早就想弄死他了!要不是一直没腾出手来……” 陈烈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大海。 他印象里,赵大海虽然脾气火爆,但也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人啊! 赵大海像是看出了陈烈心中的疑惑,苦笑一声:“烈子,你不知道,我之前就是刘家沟的人。当兵之前,那刘守仁就是刘家沟的村霸!几年前武斗那阵子,他带人砸了我家,还把我老爹给打了!” 他说着说着,语气变得激动起来,拳头攥得紧紧的,骨节泛白。 “我爹本来身体就不好,被他这么一打,病就更重了,没多久就……走了!” 说到这里,赵大海的声音哽咽了,眼眶也红了。 他猛地仰起头,不让眼泪流下来,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离开刘家沟去当兵,就是因为我爹!可这仇,我一刻都没忘!” 他顿了顿,语气又恢复了平静,只是眼神中依旧带着一丝狠意。 “转业回来做了狩猎队长,我表面上装作不记仇了,其实就是为了等个机会!最近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准备等你当上队长,我就找个机会去刘家沟,直接崩了刘守仁!” 他猛地一拍大腿,懊恼地说:“可万万没想到啊!在我动手之前,居然就出了这样的事!” 赵大海目光灼灼地盯着陈烈,语气诚恳:“烈子,你信我!这事真不是我干的!” 陈烈看着赵大海,认真地说:“大海哥,我不信你,就不会来找你了。” 赵大海眼中闪过一丝感激,用力地点了点头。 陈烈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大海哥,刘守仁……没死。” 赵大海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没死?怎么可能?王建国那枪……” “的确是王建国的枪崩的,不过只是打伤了,他命大没死。”陈烈解释道,“这件事现在闹大了,王建国被革职审查,警察现在觉得是你干的,正满城的找你呢。” 赵大海脸色阴晴不定,好半天才说道:“这么说,有人想借刀杀人,嫁祸给我,顺便把刘守仁也……”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那现在刘守仁知道是谁干的了?” 陈烈摇了摇头:“不知道啊。这件事疑点重重,现在警方也在调查。” 他看着赵大海,语气严肃起来,“大海哥,你不能再躲了!你越躲,越说不清楚!现在事情闹大了,王建国被革职审查,你必须站出来,把事情说清楚!” 赵大海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要将胸腔里所有的郁闷都吐出来。 “烈子,我……我真是个混蛋!把你都拖下水了!” 他懊恼地搓了搓脸,胡茬子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凌乱。 陈烈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大海哥,现在说这些都没用。关键是把事情弄清楚。你心里坦荡,怕啥?” “哎,我怕连累你啊!本来你刚当上这临时队长,正是好好干的时候,现在因为我的事……” 赵大海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浓浓的自责。 陈烈语气坚定地说:“大海哥,听我的,去自首,把事情说清楚。公安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不会平白无故抓人。你躲着,反而让人觉得你心里有鬼。” 赵大海沉默了,他低着头,来回踱步,乱石岗上的寒风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也吹乱了他的思绪。 半晌,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行!烈子,我听你的!我去自首!” 第七十二章 去自首 “这才对!”陈烈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又赶忙道:“咱们这就回去,林场那边就有留守的公安,也算自首。” “好,我都听你的!”赵大海重重地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崎岖的山路往回走。 凛冽的北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锋利。天空中的星星一闪一闪的,仿佛在注视着这两个人。 “大海哥,”陈烈打破了沉默,“你想过没有,谁有这种本事算计你?” 赵大海皱紧了眉头,深思了片刻,缓缓摇头:“我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咱林场,除了王场长,谁还能有这本事?可王场长跟我也没仇啊……” 他顿了顿,又说道:“当时王建国丢枪那会儿,边上根本没别人,除了我们三个,就剩下那两个嫌疑人了。” “林忆苦,还有……”陈烈没有说下去,但他知道赵大海指的是谁。 “对,就是他们俩!”赵大海语气肯定地说,“要说有嫌疑,也只有他们俩了。” 陈烈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走着。 他总觉得这件事蹊跷得很,就像一团迷雾,让人看不清方向。 东北的冬天,天黑得早,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有呼呼的风声和脚下踩着碎石的咯吱声。 回到林场,已经是深夜。大部分的屋子都黑着灯,只有值班室还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陈烈深吸一口气,对赵大海说:“走吧,大海哥。” 他走到值班室门口,抬起手,重重地敲响了房门。 “咚咚咚——” 值班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两个年轻警察探出头来,睡眼惺忪。 借着昏黄的灯光,他们一眼就看到了赵大海,顿时睡意全无,猛地瞪大了眼睛。 “赵……赵大海?!”其中一个警察惊呼出声,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配枪。 另一个警察也反应了过来,紧张地问道:“你……你干什么?” 赵大海举起双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两位同志,我来自首。” 他平静的语气和举动,与两人预想的画面截然不同,让他们一时愣住了。 “自……自首?”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陈烈见状,连忙上前解释:“两位同志,赵大海确实是来自首的。关于王建国丢枪的事情,还有刘守仁的事,他想交代清楚。” 两个警察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警惕,但依然不敢掉以轻心。 “进来吧。”其中一个警察说道。 赵大海跟着陈烈进了值班室,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赶紧发电报,通知县里!” 一个警察对另一个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 抓到赵大海,可是个大功劳! 电报很快就发出去了,赵大海主动回来自首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林场。 值班的人都起来了,原本寂静的林场,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大家纷纷猜测,赵大海为什么要自首?难道真的是他拿了王建国的枪? 值班室里,两个警察轮番询问赵大海,但他始终保持沉默,只是偶尔看向陈烈,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和歉意。 陈烈也一言不发,静静地坐在一旁,他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值班室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 半小时后,远处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几辆警车呼啸而至,停在了值班室门口。车门打开,杨忠从车上走了下来,身后跟着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 看到杨忠的那一刻,陈烈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相信杨忠,相信他会秉公办理。 “杨队长!”陈烈迎了上去。 杨忠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值班室,落在了赵大海身上。 “大海,怎么回事?”杨忠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 赵大海抬起头,看了看陈烈,又看了看杨忠,终于开口说道:“杨队长,我来自首的。” 其他警察鱼贯而入,看到赵大海正带着手铐坐在椅子上,都愣住了。 陈烈此刻起身,对杨忠表示赵大海是自首的。 杨忠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示意属下将赵大海带上车。 “陈烈,你也跟我们走一趟,我们需要你做个详细的笔录。” 陈烈并未反驳。他知道,这件事,他还需要配合警方调查清楚。 他看了一眼赵大海,眼神坚定。 警车一路颠簸,陈烈很快到了县公安局。 还是那间审讯室,斑驳的墙壁,泛黄的灯光,一切似曾相识。 坐在他对面的,是两个老警察,都穿着洗得发白的制服,其中一个还叼着根没点燃的香烟。 “小陈啊,又见面了。”叼着烟的警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上次是正当防卫,这次可得好好说说,怎么回事啊?” 陈烈心里苦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两位警官,我配合调查。” “说说吧,怎么发现赵大海的?”另一个警察翻开记录本,拿起笔。 陈烈便将自己在林中发现赵大海的踪迹,以及后来如何劝说他自首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没有丝毫隐瞒,甚至连自己内心的犹豫和挣扎都坦白了。 “那你当时怎么不立刻报警?”叼烟的警察眯起眼睛,“还有,老杨他们后来上山,你为什么不说?” 陈烈解释道:“当时赵大海就像惊弓之鸟,我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万一他跑了,再想解释就难了。再说,我当时也怕他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过激行为?你这是护着他呢?”叼烟警察语气加重,“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妨碍公务!” 另一个警察也跟着帮腔:“就是,小伙子,你这觉悟不行啊!发现嫌疑人踪迹,就应该第一时间报警!” 陈烈心里憋屈,但还是忍住了:“两位警官,事我已经做了,该怎么罚我都认。但我确实是出于好意,想让赵大海早点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宽大处理?那是法院的事!我们只负责抓人!”叼烟警察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第七十三章 我相信他不是坏人 审讯持续了很久,两个警察轮番上阵,反复询问细节,陈烈也耐着性子一一作答。 他知道,这个时候,解释再多也没用,只能配合调查,才能尽快解决问题。 就他隐瞒赵大海行踪的事,陈烈也不厌其烦的解释了很多遍,他一直在强调是为了大局着想,不想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两个警察也没明显的态度,只是把陈烈说的全部记录清楚,并没有诱供的情况发生。 天色渐渐亮了,审讯室的门被推开,杨忠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位身材魁梧,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县公安局局长。 “陈烈啊,这次多亏了你,让赵大海自首,避免了更大的麻烦。”杨忠拍了拍陈烈的肩膀,语气中带着一丝欣慰。 局长也点了点头:“年轻人,有担当,不错!” 陈烈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他知道,最难熬的时刻过去了。 “杨队长,我相信赵大海是无辜的。”陈烈语气坚定。 杨忠深深吸了口没点燃的香烟,眉头紧锁:“哦?怎么说?” 陈烈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绪:“两点。第一,赵大海就算和刘守仁有仇,想弄死他,也没必要大费周章的去拿王建国的枪,这太绕弯子了,是本末倒置。他要是真想动手,有的是法子。”陈烈想起赵大海在林子里矫健的身手,语气更加肯定。 “第二,赵大海当过兵,又是资深的猎人,他真想打死刘守仁,刘守仁绝对不可能生还。刘守仁那点伤,可能就是看着吓人,其实根本不致命。” 杨忠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眼神里闪过一丝赞许:“你小子,心思够缜密的。你这说法,我们会考虑的。但办案讲证据,这些也只是你的推测。” 陈烈把目光转向局长,嘴角扯出一丝略带紧张的笑容:“局长,你们不会屈打成招,直接让赵大海认罪了吧?” 局长哈哈一笑,爽朗的声音在审讯室里回荡:“你小子把警察当什么了,我们又不是土匪!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那一套?” 他拍了拍陈烈的肩膀,“你做的很好,算是又立功了。不过现在赵大海的事还没查清,他还不能走。” 陈烈点点头表示理解:“应该的,配合调查是公民的义务。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这件事绝对不是赵大海干的。” 杨忠把烟屁股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行了,该说的你都说了。小李,带他去休息室,给他弄点吃的。” 陈烈跟着年轻警察小李走出审讯室,长舒一口气,感觉浑身都轻松了不少。 审讯室的压抑气氛让他很不舒服,像块大石头压在胸口。 休息室里,小李给陈烈倒了杯热水:“烈哥,你这胆子也太大了,敢一个人去乱石岗找赵大海。那地方,晚上瘆得慌,我们都不敢轻易去。” 陈烈笑了笑,接过热水:“没办法,朋友有难,总不能袖手旁观吧。再说,我相信赵大海不是坏人。” 小李叹了口气:“希望吧。不过赵大海这次麻烦大了,就算最后没事也要脱层皮的。” 陈烈没说话,心里却盘算着怎么帮赵大海洗脱嫌疑。 他知道,光靠自己的推测肯定不够,必须找到确凿的证据才行。 吃完早饭,陈烈又被叫回了局长办公室。 局长递给他一支烟:“小陈啊,你和许冬冬办婚礼的事我知道了,已经上报了,可能用不了多久,你们的结婚证就下来了。” 陈烈接过烟,心里一阵感动:“谢谢局长!这……这太感谢了!”他知道,这肯定是局长特意帮忙的。 局长摆摆手:“不用谢,这是你应得的。好好干,我看好你!” 陈烈用力点点头,眼里充满了感激。 走出公安局大门,陈烈深深地吸了口气。 陈烈走出公安局,并没有直接回林场。 他心里装着事,脚步沉重,思绪万千。 赵大海的事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不拔出来,他浑身不得劲。 他拐进一条小巷,七拐八拐,来到一家不起眼的皮货行。 掀开厚重的棉门帘,一股皮草特有的腥膻味混着暖烘烘的煤火气扑面而来。 林忆苦正坐在柜台后拨弄算盘,噼里啪啦的算珠声在略显昏暗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看到陈烈,他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堆起笑容:“烈子,咋来了?冬冬呢?” 陈烈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她回家了。我……我想喝酒,你陪我喝点。” 林忆苦放下算盘,从柜台里翻出一瓶白酒和两个粗瓷碗:“行啊,陪你喝点。不过大白天的,喝啥酒啊?” 陈烈没说话,径直走到屋里唯一的桌子旁坐下。 林忆苦拿了两个咸菜疙瘩,又从炉子上热着的砂锅里舀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炖肉,放在陈烈面前:“先垫垫肚子,空腹喝酒伤胃。” 陈烈拿起筷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心思却完全不在饭菜上。 林忆苦也不催他,自顾自的倒了两碗酒,举起碗:“来,烈子,走一个!” 陈烈和他碰了一下碗,仰头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白酒顺着喉咙滑下,仿佛一把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翻腾起来。 “大海……自首了。”陈烈放下碗,语气低沉。 林忆苦手一抖,酒洒了出来:“啥?自首了?咋回事啊?” 陈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包括他去乱石岗找到赵大海,以及赵大海的那些话。 林忆苦听完,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手里的酒碗半天没动:“这……这大海也太冲动了!他咋能这么混呢?” “是我劝他自首的。”陈烈又灌了一口酒,“他要是跑了,性质就变了。” 林忆苦叹了口气,眉头紧锁:“这……这可咋整啊?大海这回麻烦大了……” 陈烈盯着碗里的酒,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忆苦,你知不知道大海和刘守仁之间有啥过节?” 林忆苦猛地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过节……唉,这事儿都过去好几年了,我还以为大海都忘了呢……” 第七十四章 打猎赚钱 他顿了顿,像是回忆起什么,语气有些沉重:“大海他爹去世那年,家里穷的叮当响,连下葬的钱都凑不齐。是守仁叔帮忙张罗的,还借了他们家不少钱。后来大海去当兵了,这钱一直没还上……” “刘守仁和我打过几次交道,人看着还不错,我还管他叫声叔呢。” “不过我听说之前他就和大海闹过不愉快,大海他爹的死好像也和刘守仁有点关系,不过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 “守仁叔这人,虽然精明,为人也有点霸道,但也不至于逼死人。” “估计是后来大海回来,两人因为这事儿起了啥误会吧……”林忆苦摇了摇头,“我也没想到,大海心里还记着这事儿。” 陈烈心里一动,这和赵大海说的差不多,看来赵大海确实和刘守仁有旧怨。 但他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赵大海不是那种冲动的人,不会把自己的事到处乱说,那到底是谁知道赵大海的事,还利用王建国的枪做局呢? “忆苦,你觉得这件事会不会是有人故意算计大海的?”陈烈盯着林忆苦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 林忆苦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仔细琢磨着陈烈的话。 “你的意思是……”他迟疑着,“有人故意挑拨大海和守仁叔的关系,然后嫁祸给大海?” 陈烈点点头:“没错。而且这个人,对大海和刘守仁的事很了解,甚至可能……和王建国也有过节。” 林忆苦陷入了沉思,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桌子,屋里只剩下噼啪的敲击声和炉火燃烧的噼啪声。 半晌,他才抬起头,看向陈烈,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和一丝担忧。 “烈子,你想问的是……我认不认识这样的人?”林忆苦小心翼翼的问道,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陈烈摇摇头,灌了口酒,辛辣的味道在口腔里炸开,却驱不散心头的阴霾。“我也不清楚,只是觉得事情蹊跷。”他叹了口气,“大海平常待人和善,除了刘守仁之外,根本就没仇家。” 林忆苦也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可不是咋的,大海那小子,心眼实诚着呢。除了刘守仁,谁跟他有过节啊?要说王建国,他之前是刑侦队的,得罪的人倒是不少……” 陈烈猛地抬头,眼神一亮,随即又暗淡下去。 “王建国得罪的人再多,也不至于牵扯到大海身上啊。”他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脑袋一阵胀痛。 林忆苦拍了拍陈烈的肩膀,安慰道:“烈子,你也别瞎琢磨了,这些事儿,是警察该操心的,咱们也帮不上忙。来,喝酒!” 陈烈苦笑一声,举起碗和林忆苦碰了一下,又灌了一大口。 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却麻痹不了他的思绪。 赵大海的事,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让他喘不过气。 林忆苦见状,话锋一转:“对了,烈子,最近皮货的价钱涨了,这马上要开春,天气暖和之后山里畜生就要腿毛,毛皮就不鲜亮了。最近我们皮货行准备大规模采购一些皮货,你有没有兴趣?” 陈烈兴致不高,脑子里一直在想赵大海的事,随口应付道:“最近没空,林场的事儿多。” 林忆苦劝道:“想那些也没用啊,往好处去琢磨,退一万步讲,就算大海最后被判了,等他出来也要有钱安家,多挣点钱比什么都强。” 陈烈心里一动,林忆苦的话点醒了他。是啊,现在想再多也没用,还不如多挣点钱,将来也好帮衬赵大海。 “行,忆苦,你说说,都要啥样的毛皮?”陈烈眼神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追问道。 林忆苦见陈烈来了兴致,立马来了精神,掰着手指头说道:“主要是狐狸皮,红的,白的,灰的都要,狼皮和鹿皮也行,但价格要差点,熊皮是最好的,一张上好的熊皮,能顶十好几张狐狸皮呢!” 陈烈闻言点头,心里盘算着。狐狸和狼还好说,鹿和熊可不好打,尤其是熊,那可是猛兽,一个不小心,小命就交代了。 他沉吟片刻,问道:“那价格呢?你们这都啥价?” 林忆苦嘿嘿一笑,凑近陈烈,压低声音说道:“这价格嘛,都好商量,兄弟我还能亏待你不成?保准比国营皮货场给的价格高!” 陈烈也笑了,他知道林忆苦的为人,是个实在人,不会坑他。 “行,忆苦,回头我上山看看,要是打到了,就给你送来。” 推开宿舍门,一股汗臭味夹杂着烟味扑面而来。 小王和李二狗正围着桌子,一人捧着一碗面,呼噜呼噜的吃着。 “你俩可算回来了!”陈烈把背篓往地上一放,揉了揉酸痛的肩膀。 小王“吸溜”一声,把最后一口面汤喝干净,一抹嘴,委屈巴巴的说道:“烈子,这几天可憋死我了,天天待在公安局,啥也干不了,我都快发霉了!” 李二狗也跟着附和:“可不是咋的,我还想着跟你上山打猎呢,这几天尽在林场瞎晃悠了。” 陈烈看着两人颓丧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他知道,这两人都是闲不住的性子,让他们在公安局待了几天,比关禁闭还难受。 “你俩也别抱怨了,这几天情况特殊,王场长不让出去,我也没办法。”陈烈叹了口气,走到床边坐下。 “烈子,大海的事儿,咋样了?”小王小心翼翼的问道,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陈烈摇摇头,“还在调查呢,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坚定,“不过我相信大海,他肯定是被冤枉的。” “烈子,那咱们现在咋办?”李二狗问道。 陈烈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大海的事,咱们帮不上忙,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多打猎赚钱,也给大海存一份,他以后肯定能用得着。” 两人闻言,眼睛一亮,颓丧的情绪一扫而空。 “对啊!烈子,还是你脑子好使!”小王兴奋的一拍大腿,“咱们多打几张好皮子,等大海出来,就能盖新房娶媳妇了!” 第七十五章 被跟踪 李二狗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没错!烈子,你说吧,咱们打啥?狐狸?狼?还是熊瞎子?” “最好还能碰见个熊瞎子,上回打的那种就行,那玩意才过瘾,多值钱啊!” “你可拉倒吧!” 李二狗白了小王一眼,心有余悸的道:“上回如果不是烈子,我和大海哥都要交代在上面。” “熊瞎子可不能随便瞎碰,上回也是悬,这辈子有一回就行了,你还指望靠打熊瞎子发家致富呢。” 小王被李二狗怼了一句,嘿嘿笑笑没说话,又瞥了陈烈一眼,道:“还是听队长的,队长让咋干就咋干。” 陈烈看着两人斗志昂扬的模样,心里也燃起了一丝希望。 “打猎的事,我明天先和场长说一声,具体的后面再议吧。” 陈烈喝了酒,也没有太多精力和两人闲聊,说完之后就早早睡了。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陈烈就被一阵动静吵醒。他睁开眼,发现小王和李二狗已经穿戴整齐,背着鼓鼓囊囊的背篓,站在床边。 “烈子,起来吧!咱们出发!”小王兴奋的说道。 陈烈一愣,“你俩这是……” 李二狗嘿嘿一笑:“我们把装备都准备好了,干粮清水也带足了,连你的那份也准备好了,就等你走了!” 陈烈看着两人干劲十足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他知道,这两人是真的把赵大海当兄弟,看着好像贪财的样子,实际就是想多挣点钱帮赵大海。 要知道之前小王和李二狗在打猎的事上经常消极怠工,啥时候这么主动过了。 “行,你俩先等等,我去找王场长说一声。”陈烈起身穿好衣服,洗了把脸。 来到王场长的办公室,陈烈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进去。 “王场长,我打算上山打猎,多挣点钱,也给林场多赚一些。”陈烈开门见山的说道。 王场长放下手里的文件,看着陈烈,眼神里充满了赞赏。“烈子,你的想法很好,我支持你。” “不过最近事多,其他的狩猎队也要进山打猎,大海这还出事了,一时半会出不来。” “你们仨人进山,可要加倍小心。” “放心吧场长,我知道。” 陈烈点头,王场长又道。 “大海的事,多亏了你,要不是你,他恐怕现在都找不到,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傻事来。”王场长叹了口气,“这孩子,心眼太实诚,容易被人算计。” “还有啊。”场长话锋一转:“今年林场的业务结构可能要变,有一片林子被划为砍伐区了,林场也准备成立砍伐组,负责和相关部门勾兑这些事。” “这事儿你有兴趣吗?” 陈烈闻言心中一动,但面不改色的道:“场长,我这才做了狩猎队长,屁股都还没热呢,砍伐组的事儿,我经验不足,还是先在狩猎队好好学习学习。” 王场长点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欣赏:“年轻人,踏实肯干是好事。不过,你也别把自己框死,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行了,你去忙吧。” 陈烈走出办公室,心头火热。 砍伐组,这可是个肥差! 70年代末,木材可是紧俏货,这其中的利润,想想都让人激动。 不过,他也明白,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先把赵大海的事儿解决了,同时,也要在林场站稳脚跟,积攒人脉和资源。 回到宿舍,陈烈抓起猎枪,背上背篓。“走,咱们上山!” 小王和李二狗早就等不及了,一听这话,立马跟了上去。三人出了林场,一路朝着深山老林走去。 山路崎岖,灌木丛生。陈烈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猎枪,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小王和李二狗紧随其后,手里拿着砍刀,开路劈荆。 “烈子,你说咱们这次能打到啥好东西?”李二狗搓了搓手,一脸兴奋。 “希望能碰上几只紫貂,那皮子值钱!”小王眼里闪着光。 陈烈笑了笑:“别想得太美,这玩意儿可不好碰。先打点野鸡野兔啥的,也能换点钱。” 三人说说笑笑,一路深入山林。他们离开的背影,被一双阴冷的眼睛盯上了。 …… “队长,陈烈他们进山了。”一个獐头鼠目的男人,弓着腰对张大福汇报。 张大福坐在椅子上,手里盘着两个核桃,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跟上他们,看看他们去哪儿打猎。” “队长,咱们跟他们不是一个区域啊,这……”旁边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有些不解。 张大福斜了他一眼,“你小子懂个屁!林场只看猎物记工分,谁管你哪儿打的?陈烈那小子是个好猎手,跟着他,咱们也能多打点猎物。到时候,我倒要看看,谁的功劳大!” 魁梧汉子被骂得不敢吭声,心里却嘀咕:这也太不地道了吧? 张大福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吧,跟上去!这次,我要让陈烈那小子知道,谁才是林场的大队长!” …… 深山里,陈烈三人找到一处水源,稍作休息。 “烈子,你看那是什么?”小王指着远处一棵大树,声音有些颤抖。 陈烈顺着小王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只体型硕大的野鹿,正用蹄子扒拉着雪地里埋藏的草。 “野鹿!”李二狗倒吸一口凉气。 陈烈眼神一凝,举起猎枪,瞄准了野鹿的头部。 “砰!” 枪声在山谷里回荡。野鹿应声倒地。 “打中了!”小王和李二狗兴奋地跳了起来。 陈烈却没有放松警惕,他慢慢靠近野鹿,确认它已经彻底死亡后,才长舒一口气。 “这下发财了!”小王看着巨大的熊皮,眼睛都直了。 陈烈笑了笑,心里却想着:这野鹿,或许能帮赵大海一把。 …… 张大福带着人,远远地看到了这一幕。 “好家伙,竟然打到了一头野鹿!”张大福眼里闪过一丝贪婪。 他转头对身边的人说道:“走,过去看看!” …… 陈烈三人正在处理野鹿,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抬头一看,只见张大福带着几个人,正朝着他们走来。 “哟,陈队长,好运气啊!”张大福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陈烈心里一沉,他知道,麻烦来了。 第七十六章 谁先打到就是谁的 张大福一行四人很快到了近前,先围着野鹿转了两圈,啧啧称奇。 尤其是张大福队里的几个人,似乎没见过这么大的野鹿一样,看着猎物的同时,眼中也透出几分贪婪来。 这头鹿体型硕大,鹿角更是枝繁叶茂,一看就知道能卖个好价钱。 张大福这才阴阳怪气地对陈烈开口道:“陈队长,好兴致啊,跑到我们三队的狩猎区来打猎,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李二狗一听就不干了,梗着脖子嚷道:“你放屁!这深山老林的,哪儿写你名儿了?谁先打着就是谁的!” “再者说,这里分明就是我们的巡山区,和你有什么关系!” 张大福眼睛一瞪,满脸横肉都挤到了一起,指着李二狗鼻子骂道:“你个小兔崽子,跟谁说话呢?赵大海在的时候还能压我一头,现在他进去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李二狗被骂得面红耳赤,想反驳又不敢,只能狠狠地瞪着张大福。 小王更是吓得缩了缩脖子,大气都不敢出。赵大海在的时候,他们跟着赵大海在林场也算横着走的主儿,现在赵大海一出事,立马就成了软柿子,谁都能捏一把。 陈烈却没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张大福,动也没动。 张大福见两人不吭声,更加得意,大手一挥,对着身后的两个壮汉说道:“在我们的林区,猎物自然就是我们的!你们打的怎么了?” “去,把鹿抬走!” 两个壮汉摩拳擦掌,就要上前,同时还瞪了小王和李二狗一眼。 俩人大步流星的上前,就准备伸手去拉那头野鹿,可还没等他们碰到野鹿,身前忽然出现一个身影。 二人抬头一看,正是陈烈。 陈烈此刻直接把猎枪横在野鹿尸体上,面带愠怒,一言不发,但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刮在张大福脸上。 他的目光吓人,两个上前的人立刻不敢动了,都不由的回头看向张大福。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张大福心底一沉,这陈烈看着年纪不大,但身上却透着一股狠劲,之前的事迹他也听说了,这小子可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他这次带人出来,主要是想给陈烈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林场猎人队长不是那么好做的。 此刻见陈烈直接拎着枪上来了,他自然也不可能退缩。 “陈烈,你什么意思?”张大福上前两步,眼中也带着几分戾气。 陈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笑:“张队长,这鹿是我打到的,想抢走,门儿都没有!想动粗,那就试试。” 陈烈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心里清楚,今天这事儿,不能退,一步都不能退! 如果今天让了张大福,以后在林场就别想抬起头来了。 张大福身后的两个壮汉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犹豫。 他们也听说过陈烈的事,这小子下手狠辣,真要动起手来,鹿没抢到,自己还得挨顿揍。 而且看陈烈这个混不吝的样子,没准真敢开枪崩他们。 “上啊!怕他个球!”张大福色厉内荏地吼道,心里却有些发虚。 陈烈之前可是把马跃进都打残了,自己这几个手下,还真不一定能搞得过他。 两个壮汉磨蹭着不敢上前,张大福脸上挂不住了,伸手就要去推陈烈。 陈烈二话不说,直接对着半空放了一枪。 “砰!”枪声在山林间回荡,惊起一群飞鸟。 张大福带来的两个壮汉吓得腿肚子一哆嗦,差点没跪地上。 小王和李二狗也吓了一跳,但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枪口冒着青烟,陈烈用枪指着张大福,语气冰冷得像山间的寒风:“再敢动手,打的就不是天了。” 张大福脸色铁青,额头上渗出汗珠。 他咽了口唾沫,色厉内荏道:“你……你敢开枪打我?我可是林场的队长!” 陈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锐利如刀:“这深山老林的,就算弄死你们几个埋了,谁都找不见。不信,你试试?” 他这话一出,张大福身后的两个壮汉脸色煞白,其中一个壮汉甚至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张大福心里也打起了鼓,他虽然横行霸道惯了,但真要让他拿命去赌,他还没那个胆子。 陈烈之前的事迹他也听说了,这小子可是个狠角色,真把他逼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张大福心里权衡了一番,最终还是怂了。 他狠狠地瞪了陈烈一眼,咬牙切齿地说道:“好,你小子有种!这事儿没完!” 说完,他一挥手,带着两个手下灰溜溜地走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小王和李二狗都松了一口气。 “烈哥,真牛逼!”李二狗竖起大拇指,一脸崇拜。 小王也激动地说道:“烈哥,你刚才那句话太霸气了!吓得他们屁滚尿流的!” 陈烈笑了笑,将枪背到身后:“能不和他们冲突就尽量不冲突,毕竟是一个单位的,撕破脸皮,场长也不好办。” 小王和李二狗点点头,表示认同。 “行了,别废话了,赶紧把鹿皮扒了,留下一些好肉,剩下的挂到树枝上。”陈烈吩咐道。 两人知道陈烈这是要制作陷阱,立刻动手干活。 他们动作麻利,配合默契,很快就将鹿皮完整地剥了下来。 另一边,张大福带着两个手下回到自己的狩猎区,心里越想越气。 “妈的,这小子太嚣张了!”一个壮汉愤愤不平地说道。 另一个壮汉也附和道:“队长,咱们就这么算了?这口气我咽不下!” 张大福脸色阴沉,拳头紧握。 他也想报复,但一想到陈烈冰冷的眼神和那句“弄死你们几个埋了”,他就没了再上山找茬的勇气。 张大福心里盘算开了,这陈烈是个刺头,硬碰硬自己讨不着好。 得想个损招!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你俩,从西边绕进去,别跟陈烈他们碰上,就当平常打猎。”张大福吩咐两个手下。 两个壮汉虽然不明白张大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点头答应。 张大福阴恻恻一笑,转身下了山。 第七十七章 打到熊瞎子 黄昏时分,夕阳给山林镀上了一层金边。 气温真的在回暖了,往常这个时候能冻死人,可今天的阳光却带着一丝暖意。 陈烈三人布置好了陷阱,找了个视野开阔的树杈隐蔽起来,静静等待猎物上门。 “烈哥,咱这陷阱真能逮住大家伙?”李二狗搓着手,语气里满是期待。 “耐心点儿,这玩意儿急不得。”陈烈压低声音,“咱要的是狐狸、狼,最好是熊瞎子,那皮毛才值钱!” 小王也兴奋地附和:“要是真能逮住个熊瞎子,够咱吃喝好一阵了!” 野鹿的尸体散发着血腥味,在山风中飘散,却迟迟没有引来大型猎物。 三人等到天黑,月亮都爬上树梢了,陷阱那边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会是白忙活一场吧?”李二狗有点泄气。 陈烈刚想说话,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嘘!”他赶紧示意两人噤声,眯起双眼,举枪瞄准。 一只狐狸鬼鬼祟祟地出现在陷阱旁,个头不大,毛色也不太好。 陈烈给小王使了个眼色。 小王会意,正要下去结果了这小狐狸,林中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吼叫。 狐狸吓得夹着尾巴一溜烟跑了。 “快上来!”陈烈低喝一声,把小王拽回树杈。 三人紧张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灌木丛一阵晃动,一头体型硕大的黑熊出现在陷阱旁。 它嗅了嗅野鹿的尸体,然后一口咬住,开始大快朵颐。 “我滴乖乖,这么大的熊瞎子!”李二狗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有些颤抖。 小王也紧张得咽了口唾沫,手里的枪握得更紧了。 陈烈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黑熊。 这黑熊体型巨大,皮毛油光发亮,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 “别轻举妄动,”陈烈低声说道,“等它完全进入陷阱再动手。” 黑熊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正埋头撕咬着野鹿,鲜血顺着它的嘴角滴落,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成了!”小王激动地低吼一声,拳头狠狠砸在树干上。 几乎同时,陷阱的机关被触发,一根粗壮的圆木带着“呼”的一声巨响落下,正正地砸在黑熊的后腿上。 “嗷——”黑熊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疯狂地挣扎起来。 被圆木和绳索捆住的熊爪深深陷进泥土里,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好机会!” 陈烈低喝一声,率先从树上一跃而下,手中的猎枪稳稳地举起,瞄准了黑熊的口鼻。 小王和李二狗紧随其后,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三支猎枪同时喷出火舌。 “砰!砰!砰!” 枪声在寂静的山林中回荡,黑熊的挣扎逐渐减弱,最终轰然倒地,再无声息。 “哈哈!打中了!”李二狗兴奋地大叫,扔掉猎枪,跑到黑熊旁边,使劲踢了它一脚,“让你馋咱的鹿!” 小王也兴奋得满脸通红,激动地搓着手:“烈哥,这熊瞎子得有四五百斤吧!这回咱们发财了!” 陈烈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但很快就冷静下来:“别高兴得太早,赶紧收拾,下山!” 这次,陈烈没有叫人帮忙。 他和小王、李二狗一起动手,砍了几棵小树,制作了一个更大的雪爬犁。 将野鹿和黑熊的尸体都绑在爬犁上,三人轮流拉着,朝着林场的方向走去。 山路崎岖,崎岖不平,爬犁时不时地卡在石头或树根上。 三人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但谁也没有抱怨。 想到即将到手的丰厚收入,他们的心里都充满了干劲。 月光洒在雪地上,映照着三人前行的身影,拉得老长。 半夜时分,三人终于拉着爬犁下了山。 “谁?!”林场值夜的寻山员发现了他们,立刻高声喊道。 “自己人!狩猎队回来了!”陈烈大声回应。 寻山员跑过来一看,顿时惊呆了:“我的妈呀!这么大的熊瞎子!” 消息迅速传开,林场里的人纷纷跑出来帮忙。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熊瞎子和野鹿抬进库房,议论纷纷,羡慕不已。 “陈烈这小子,真是好样的!” “这才几天啊,又打到一头熊瞎子!” “跟着他干,准没错!” …… 林场办公室里,王振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热闹的景象,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而站在他身旁的张大福,脸色却铁青一片。 他怎么也没想到,陈烈竟然真的打到了一头熊瞎子! “你看看你,成天就盯着陈烈,打小报告有什么意思?”王振转过头,语气有些不悦,“你有本事,就在猎物上超过他!” 说完,王振也出去迎接陈烈了,把张大福一个人留在办公室。 王振拍了拍陈烈的肩膀,高声说道:“好小子,真给咱林场长脸!这熊瞎子,可是好几年没见着这么大的了!” 他转头对围观的众人说道:“这熊肉啊,大伙儿都沾沾喜气,晚上食堂加餐!熊胆、熊掌这些值钱的,就按老规矩,归陈烈他们狩猎队!” 众人顿时爆发出欢呼声,纷纷夸赞陈烈厉害。 王振出去后,张大福一个人留在办公室,心里像猫抓一样难受,脸黑得像锅底,咬着后槽牙。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热闹的场景,越发觉得刺眼。 王振走后,陈烈、小王和李二狗更是干劲十足。 熊瞎子被抬进库房,小王和李二狗兴奋地搓着手,连夜开始分解熊瞎子。 “烈哥,这熊胆可是好东西!咱拿到县里,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小王一边小心翼翼地取出熊胆,一边兴奋地说道。 李二狗也附和道:“还有这熊掌,炖出来那叫一个香!想想都流口水!” 陈烈看着两人兴奋的样子,心里也充满了成就感。 他知道,跟着他干的这两个兄弟,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收拾完熊瞎子,三人把属于自己的那份仔细打包好。 小王和李二狗扛着各自的收获,兴冲冲地回家了。 陈烈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宿舍,一眼就看到张大福坐在他的床铺上,脸色阴沉。 第七十八章 化干戈为玉帛 一股怒火涌上心头,陈烈径直朝张大福走去。 张大福看到陈烈走过来,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他担心陈烈会动手,如果在林场办公室被揍了,他面子上也挂不住。 但转念一想,如果陈烈真没忍住在这把他打了,那再想想办法,肯定能把陈烈挤走。 王大福正如此想着,陈烈已经到了近前,他眯着双眼,刚要说话,陈烈却提前开口了。 “张队长。”陈烈走到张大福面前,却出乎他意料地伸出了手,“今天在山上,是我冲动了,您别往心里去。” 张大福愣住了,看着陈烈伸出的手,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没想到陈烈会主动道歉,而且态度还如此诚恳。 这……明明是自己先找茬的啊。 犹豫片刻,张大福还是伸出手,和陈烈握了握。“那个……我也有不对的地方,王场长已经批评我了。” 张大福的声音有些低,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不好意思。 陈烈又对张大福说道:“张队长,我年轻气盛,的确是有点不顾及前辈面子了。不过大海哥出了这事儿,我们哥几个都想着能多攒点钱,万一……” 他顿了顿,没把话说死,但意思很明显,都是为了赵大海。 张大福长叹一口气,搓了搓脸,说道:“唉,老哥我小肚鸡肠了,你小子是条汉子,够仗义!这事儿翻篇了!” 陈烈也笑着说道:“张队长,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后猎物上的事,咱俩商量着来。” 两人相视一笑,算是彻底化干戈为玉帛。 陈烈心里也松了口气,他不想跟林场的老员工闹得太僵。 他知道,在这个年代,钱重要,人脉也同样重要,尤其是在即将到来的经济改革浪潮中,良好的人际关系更是不可或缺。 当天晚上,张大福提着两瓶白酒和几样下酒菜回到了宿舍。 “小王,二狗,今天这事儿是老哥我做的不对,给你们赔个不是。”张大福把酒菜往桌子上一放,语气诚恳。 小王和李二狗都有些意外,但看陈烈和张大福已经称兄道弟的模样,也没多说什么,纷纷表示理解。 四个人围坐在桌旁,推杯换盏,气氛很是融洽。 张大福喝了几杯,话也多了起来。“烈子,你小子是真行啊!那熊瞎子,我打猎这么多年,也就见过一回,还是远远瞧见的,你这才来几天,连这打了两头了。” 陈烈谦虚道:“运气好,运气好。” 李二狗也跟着附和:“烈哥是真猛!俺当时都吓傻了!” 小王更是眉飞色舞地描述着当时的场景,听得张大福一愣一愣的。 几杯酒下肚,四个人都有些醉了,东倒西歪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陈烈三人就起来了。 李二狗开着林场的卡车,载着陈烈和小王,还有他们打到的猎物,一路颠簸着往县城赶去。 林忆苦早早就在皮货行等着了。看到陈烈他们从卡车上卸下来的熊皮和鹿皮,眼睛都直了。 “我的乖乖!烈子,你小子真打到熊瞎子了?!你小子真猛啊!”林忆苦围着那张完整的熊皮转了好几圈,啧啧称奇。 陈烈笑着说道:“苦哥,怎么样?这熊皮品相不错吧?” 林忆苦激动地搓着手:“不错!太不错了!这可是好东西啊!这几年熊瞎子越来越少,这熊皮更是难得!烈子,你真是我的财神爷啊!” “苦哥,上次那熊皮熊掌的价,还能给吗?”陈烈搓搓手,吐出一口白气。 林忆苦眼睛都没离开过那张熊皮,闻言头也不抬,拍着胸脯保证道:“烈子,你啥时候见哥亏待过你?放心,只多不少!”说完,他也不等陈烈回话,直接扛着熊皮就往皮货行里面冲,边走边喊:“老张!老张!快出来,宝贝来了!” 陈烈和小王、李二狗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一丝笑意。这林忆苦,还真是个急性子。 不一会儿,林忆苦就领着一个穿着中山装,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出来了。中年男人一看到那张完整的熊皮,眼睛也直了,推了推眼镜,激动地问道:“忆苦,这,这哪来的?” 林忆苦指着陈烈,一脸得意:“我兄弟打的!怎么样,老张,这品相,没得说吧?” 老张围着熊皮转了好几圈,不住地点头:“好!真好!这可是稀罕玩意儿!还有这鹿皮,也都是上等的货色!”他看向陈烈,眼神里充满了赞赏,“小伙子,好身手啊!” 陈烈谦虚地笑了笑:“运气好而已。” 一番讨价还价后,老张大手一挥,直接给出了1700块的天价!这个数字,在70年代,无疑是一笔巨款。 陈烈心里也暗暗吃惊,这可比他预想的还要多不少。他想了想,说道:“小王,二狗,这样,我们哥仨一人四百,剩下的五百给赵大海留着。” 小王和李二狗都没说话,只是看着陈烈。四百块,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 陈烈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说道:“大海哥现在正是需要钱的时候,咱们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小王和李二狗对视一眼,都重重地点了点头。他们都是林场的汉子,讲义气,重感情。 生意谈妥,老张当场就点了钱,厚厚的一沓,看得人眼热。 陈烈把钱分好,揣进兜里,这才想起正事,转头问林忆苦:“苦哥,赵大海的事儿,有信儿了吗?” 林忆苦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唉,我去派出所问了,不让见,说是还在调查。现在也只能干等着了。” 陈烈眉头紧锁,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烈子,别太担心了,大海哥吉人自有天相。”林忆苦安慰道。 陈烈点点头,让李二狗先开车送他回家,然后休息两天,再去林场。 临走之前,林忆苦拉着陈烈的手,认真地说道:“烈子,山里化冻之前,皮货有多少,我们收多少!价钱你放心,绝对亏不了你!” 陈烈笑着应下,心里也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第七十九章 回家 李二狗和小王开着林场的卡车,一路颠簸,送陈烈回家。 初春的风还有些硬,却也不似寒冬时那般刺骨了。 回去的路上,陈烈刻意打开了一点车窗,透过玻璃看向外面,一时间思绪万千。 眼下的生活算是稳定了,家里不愁吃喝,也不愁穿戴,可距离陈烈的目标还差的太远了。 不过他也不好高骛远,路现在已经想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实施。 只是他虽是重生者,知道后面会发生的一些大事,但很多事想插一脚还是需要碰到机遇的。 不,陈烈是重生者,没有机遇,可以创造机遇。 到了陈烈家门口,李二狗停下车,陈烈推门下去,转头对李二狗和小王道。 “你俩进来吃口,我让你嫂子给你们做点好的?” “不了,烈哥,家里还等着呢。”李二狗笑着婉拒,心里却涌起一股暖意。 “今天先回去,兜里揣这么多钱不把握。” 小王也拍了拍口袋,陈烈咧嘴笑笑,没强求。 俩人开车刚走,就听到一阵清脆的喊声:“哥!哥!你回来了!” 陈烈转头一看,便见妹妹陈月月穿着红色的棉袄,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后面跟着许冬冬,脸上也带着笑意。 “回来了。” “嗯!” 陈烈一把抱起陈月月,在她粉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又牵起许冬冬的手,一家三口,说说笑笑地进了屋。 “妈,我回来了!” 陈烈推开屋门,一股热气夹杂着饭菜香扑面而来,让他感到无比的温暖。 李春红正弯腰在灶台前忙活,听到陈烈的声音,连忙直起身子,脸上堆满了笑容:“烈子回来了!快洗手吃饭,今天炖了你最爱吃的猪肉炖粉条!” 陈烈笑着应了一声,洗完手后,看到许冬冬正坐在炕沿边,逗弄着陈月月。 “月月,想我没有?”陈烈跟两人打了个招呼。 许冬冬抬头,温柔地笑了笑:“累坏了吧?快上炕暖和暖和。” 陈月月则直接扑到陈烈怀里,奶声奶气地说道:“哥,你可回来啦!我想你啦!” 陈烈抱起妹妹,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哥也想月月了。” 一家人围坐在炕桌旁,热气腾腾的饭菜,温馨的氛围,让陈烈心里充满了幸福感。 “烈子,大海咋样了?”李春红给陈烈夹了一筷子粉条,关切地问道。 陈烈嚼着粉条,咽下去后才说道:“还在公安局呢,我也不能随便问,估计还得等一阵子。” 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沓钱,分成两份,一百块递给许冬冬,三百块递给李春红。 看到这么多钱,许冬冬和李春红都愣住了。 “这……这哪来的?”李春红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问道。 “打了只熊瞎子。”陈烈轻描淡写地说道。 “熊瞎子?!”李春红和许冬冬异口同声地惊呼,两人连忙上下检查陈烈身上,生怕他受了伤。 看到陈烈完好无损,两人才松了口气。李春红拍着自己的胸口,后怕地说道:“我的妈呀,吓死我了!打熊瞎子多危险啊!” “没事儿,妈,我这不是好好的嘛。”陈烈笑着安慰道,“这钱您收好,三百您存着,咱家以后有用,这一百给冬冬,以后家里的开销就用这个。” 许冬冬连忙要把钱塞给李春红:“妈,这钱您拿着,家里您说了算。” 李春红却把钱推了回去,语重心长地说道:“冬冬,你既然跟烈子结婚了,就该管家里的钱,以后这家里的大小事,你也得多操心。” 许冬冬听到这话,心里热乎乎的,她明白,李春红这是真心接纳她了。 陈烈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感到欣慰。他从兜里又掏出五百块钱,递给李春红:“妈,这是大海哥的那一份,您先帮着管,等他出来再给他。” 李春红没说什么,转身进了里屋,小心翼翼地把钱藏在炕席底下,又压了块砖。 藏好后,她才长舒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笑。 这熊瞎子,可是个好东西啊,家里致富就靠这俩熊瞎子了。 一家人围坐在炕桌旁,热气腾腾的猪肉炖粉条香气四溢。 陈月月小口小口地吃着粉条,时不时抬头看看陈烈,眼里满是崇拜。 许冬冬则细心地给李春红夹菜,一家人其乐融融。 饭刚吃完,李春红就开始撵人了:“烈子,冬冬,你俩回新房去吧,别在这儿杵着了!赶紧的,争取今年让我抱上大孙子!” 陈烈和许冬冬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像熟透了的柿子。 陈月月不明所以,眨巴着大眼睛问:“妈,啥是大孙子啊?” 李春红哈哈大笑,在她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陈烈和许冬冬手牵着手,逃也似的回了新房。 刚进屋,陈烈就把许冬冬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小别胜新婚,两人如胶似漆,干柴烈火。 一番激情过后,许冬冬像只小猫一样蜷缩在陈烈怀里,轻声问道:“烈子,大海哥的事儿,真的没办法了吗?” 陈烈叹了口气:“现在只能等,公安局那边正在调查,我们也不能问太多。”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冬冬,你识字多,能不能教月月认字啊?” 许冬冬一愣:“咋想起这个了?” 陈烈目光坚定:“知识就是力量,人往高处走,不能让月月一直憋在这山沟沟里,学习才是出路,以后让她也上大学!” 许冬冬想了想,点头答应:“行,我教她。” 第二天一早,陈烈就把陈月月叫到跟前,郑重其事地说道:“月月,以后要跟着嫂子好好学认字,学知识,知道吗?以后要上大学,走出咱们村儿,进城。” 陈月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哥,我听你的!” 一家人吃完早饭,陈烈径直出了门,朝着村长家走去。 陈烈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地跳个不停。 赵大海的事儿,他总觉得不对劲,尤其是他和刘守仁之间的事,让陈烈总觉得不对劲。 所以他打算找村长问问清楚。 第八十章 办厂 村长家刚吃完饭,炕桌上还摆着没收拾的碗筷,一股苞米碴子粥的香味儿飘散在屋里。见陈烈来了,村长连忙招呼他上炕:“烈子来啦,快坐快坐!刚吃完饭,喝口水不?” 陈烈摆摆手:“叔,我不渴。我有点事儿想问问您。”他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叔,你和那刘守仁熟不熟?” 村长一听刘守仁的名字,脸上的笑容顿时淡了几分,拿着旱烟袋的手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乎再想一段并不愿意回忆的记忆。 他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烟圈,才慢吞吞地说:“熟,也不算太熟。不过,他那点事儿,村里人都知道个七七八八。” “烈子,你问刘守仁,想知道他啥事?” 陈烈心里一动,看来这刘守仁身上的事儿还挺多呢。 他连忙追问:“叔,大海哥的事毕竟和他有关系,我觉得这人不把握,所以就想问问。” “没啥特别的事,您想起啥就说啥。” “唔,那行。”村长点了点头,打开了话匣子。 “刘守仁那小子,武斗那会儿可是个积极分子,打人那叫一个狠啊!就因为这个,认识了不少外面的人。后来,他不知怎么在市里弄了个开砖厂的指标,听说就是那时候认识的人给他办的。啧啧,这小子,路子野着呢!” 村长说着,摇了摇头,像是对刘守仁的所作所为颇为不满。 陈烈心里暗暗记下这些信息,看来这刘守仁的背景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他继续问道:“那他和赵大海家的事儿,您知道吗?” 村长叹了口气:“唉,那会儿乱啊!刘守仁那小子,对刘家沟不少乡亲都动过粗,也不光是赵大海家。那时候他年轻气盛,仗着自己认识几个人,在村里横行霸道,谁也不敢惹他。” 陈烈皱了皱眉,村长抽了两口烟袋,又喃喃开口道:“挺多年前,刘守仁还带着人和咱们村儿械斗过,那时这事闹的还挺大的,但最后却不了了之了,现在基本都没人提。” “这是……我咋从来没听说过。”陈烈闻言有些意外。 村长摆了摆手,一脸无奈地说:“唉,都过去的事儿了,提它干啥?那时候两村为了点地界的事儿,经常闹矛盾。不过,后来也就都不了了之了。” 陈烈见村长不愿多说,也不再追问。 他心里明白,这些陈年旧事,牵扯到的人和事肯定不少,村长也不好说得太明白。 他沉默了一会儿,脑子里思绪翻涌,却依然没有头绪。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新的方向,于是话锋一转,问道:“叔,这开砖厂,需要啥指标啊?要是想干这个,得找谁?” 村长一愣,上下打量了陈烈一番,疑惑地问道:“烈子,你咋想起问这个了?你想干这个?” 陈烈连忙摆手,笑着说:“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随便问问?烈子,你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村长眯起眼,深深吸了口旱烟,烟雾缭绕中,他像个老狐狸般精明。 陈烈挠挠头,打着哈哈说:“真没啥,就是好奇。看刘守仁那砖厂挺赚钱的,琢磨着……” “琢磨着你也想办一个?”村长直接戳破他的心思。 陈烈嘿嘿一笑,也不否认:“叔,您慧眼如炬!我就是这么想的。” 村长吐出一口浓烟,摇摇头:“烈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开砖厂,得国家审批,指标难弄得很。不是每个村都能申请下来的。刘守仁那砖厂,可是占了咱们这片儿唯一的名额。边上几个村都眼红着呢,谁也没申请下来。上边说了,陈家坳,刘家沟,这附近就批一个,别人想办,还真不好弄。” 陈烈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这指标还真不好搞。刘守仁能弄到手,肯定没那么简单。 “得嘞,叔,我知道了。”陈烈站起身,“不打扰您了,我先回去了。” “行,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吧。这可不是小事儿,得慎重。”村长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陈烈回到家,一屁股坐在炕上,眉头紧锁。刘守仁的事就像一块石头,压在他心头。他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下午,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炕上,暖洋洋的。许冬冬教完陈月月认字回来,见陈烈一脸愁容,便关切地问道:“烈子,咋了?愁眉苦脸的,遇上啥事儿了?” 陈烈抬头看着许冬冬,叹了口气:“冬冬,我一直在想,打猎这营生,不是长久之计。我想干点别的。” 许冬冬在他身边坐下,轻轻握住他的手:“你想干啥?跟我说说。” 陈烈把林场改制的事,还有刘守仁砖厂的事,都跟许冬冬说了一遍。 “冬冬,你说我该咋办?”陈烈问道。 许冬冬摇摇头:“烈子,我对做买卖这些事儿一窍不通。不过,你一说这砖厂的事儿,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陈烈眼睛一亮:“啥事儿?” “我下乡之前,我爸的一个朋友来过家里,说是最近国家有指标,要发展乡村经济,好像有什么办厂的指标。”许冬冬努力回忆着,“我记得当时我爸还跟他聊了很久。” 陈烈心头一震,难道刘守仁的指标就是那时候弄到的? “冬冬,你爸那个朋友,还能联系上吗?”陈烈急切地问道。 许冬冬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我爸出事之后,就再也没联系过了。那位伯伯是个大官,我们家……” 陈烈明白许冬冬的意思,但他不死心:“冬冬,你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联系上他?哪怕一点线索也好。” 许冬冬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着陈烈:“烈子,你想到什么了?” 陈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紧紧握住许冬冬的手:“冬冬,你先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联系上那位伯伯。要是能联系上,咱们就去市里一趟,见见他。顺便,把结婚证的事儿也办了。” 许冬冬看着陈烈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好,我试试。” 第八十一章 发电报 第二天一早,雾气还没散尽,陈烈就拉着许冬冬去了邮电局。 拍电报这玩意儿,他上辈子也没少干,熟门熟路地填好表格,递给了工作人员。 “市商业局?冬冬,你那伯伯还挺厉害啊。” 陈烈压低声音说道,心里却七上八下,这电报发出去,到底有没有用,他心里真没底。 许冬冬抿嘴一笑:“我爸说,这位伯伯对国家政策很了解,以前经常来家里商量事情。” “那敢情好!”陈烈故作轻松,但手心里全是汗。 这商业局可是个大衙门,万一联系不上,或者人家根本不记得许冬冬父亲了,那不就白忙活了? 正巧,村长也来邮电局打电话,看见许冬冬在拍电报,不禁好奇地凑过来:“冬冬,这是给谁发电报呢?城里亲戚?” 许冬冬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说。 陈烈赶紧打圆场:“叔,冬冬这不是想早点把结婚证办下来嘛,问问城里朋友,看有啥门路。” 村长恍然大悟:“哦,这结婚证的事是得抓紧。这世道,没个结婚证,总归名不正言不顺的。” 他吸了口旱烟,又问,“问啥朋友啊?用得着发电报?这玩意儿怪贵的。” 陈烈心里咯噔一下,这老狐狸,还真是精明。 他硬着头皮说:“远房亲戚,在市里工作,怕打电话说不清楚,就发个电报。” 村长点点头,没再多问。 陈烈这才松了口气。 回到家,李春红正在纳鞋底,看到陈烈和许冬冬探头探脑的,便皱眉问道。 “你俩一大早起干嘛去了?回来了也不说一声,鬼鬼祟祟的。” 陈烈见被老娘发现了,索性也不躲了,直接拉着许冬冬进了屋,对李春红道:“早上去给市里发了个电报。” “啥?”李春红闻言一惊,下意识放下手里的东西,着急道:“往市里发啥电报?你这孩子又闹什么幺蛾子呢?” “没啥,妈。”陈烈赶忙道:“这不我和东东的结婚证卡住了,正好东东家之前认识一个市里的领导,就发电报过去问问。” “市里的领导?”李春红一听就觉得不对,开口道:“烈子你闹什么呢!” “我可跟你说,你怎么作妖我不管,啥事别扯上东东,把事弄她身上去,我可饶不了你。” 陈烈知道老妈误会了,又解释:“妈你真想多了,没那么复杂,就是发电报问问结婚证的事,真没别的。” 李春红闻言,将信将疑的看了陈烈一眼,又看向许冬冬,后面的话就没再说了。 陈烈知道老妈是怎么想的。 许冬冬下乡做知青,他家如果真认识什么大领导,怎么可能在村子里还被欺负。 再说,许冬冬他爸还在牢里呢,如果真有个大领导朋友,怎么不往这上面使使劲儿。 不过这话李春红是不可能说的,陈烈见老妈不说话了,就把许冬冬拉到一边,叮嘱道:“冬冬,要是商业局有回电,先别着急回,等我回来再说。” 许冬冬有些疑惑:“咋了?还有啥事?” 陈烈神秘兮兮地笑笑:“山人自有妙计。” 他转身进了屋,跟李春红要了三十块钱。 李春红虽然心疼,但也没多问,儿子办事,她向来是支持的。 “烈子,这钱够不够?不够妈再给你找点。”李春红关切地问道。 “够了,妈。我出去一趟,晚上就回来。” 陈烈说完,拿起一个布包就出门了。 他先去了林忆苦的皮货行,把布包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里面是一些野山参、鹿茸之类的山货。 “忆苦,这些东西你帮我处理一下。”陈烈说道。 林忆苦拿起一根鹿茸,仔细看了看:“哟,这成色不错啊!烈子,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陈烈嘿嘿一笑:“山里淘换的。你帮我换成钱,我急用。” 林忆苦二话不说,点了点钱递给陈烈:“烈子,你啥时候这么缺钱了?有啥事就跟我说,别自己一个人扛着。” 陈烈拍了拍林忆苦的肩膀:“谢了,兄弟。回头再跟你细说。” 揣着钱,陈烈又在林忆苦朋友的商行买了点东西,搭上了去林场的班车。 车上人不多,陈烈靠着窗户,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思绪万千。 他知道,就算林场改制,眼下也都是公家的,他就算负责木材业务,也没多大油水。 但如果能办个下游的木材加工厂,那可就大不一样了。 这可是日进斗金的买卖! 这件事必须问王场长。 陈烈到林场的时候,夕阳已经染红了半边天,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松木的清香。 正赶上王场长值班,他拎着东西径直去了办公室。 “王场长,忙着呢?” 陈烈推门而入,脸上堆着憨厚的笑容。 王场长抬起头,扶了扶眼镜,有些意外:“哟,陈烈啊,啥风把你吹来了?快坐快坐。” 陈烈把东西往桌上一放:“王场长,之前多亏您照顾,一直也没好好谢谢您,一点小意思,您别嫌弃。” 两条中华,两罐龙井,**崭新。王场长脸色一沉,眉头紧锁:“陈烈,你这是干啥?快拿回去!你这是让我犯错误啊!” 陈烈连忙赔笑:“王场长,您别多想,就是晚辈敬重一下前辈,也不是啥贵重东西。您要是不收,我心里不得劲儿啊!”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今天来也没啥事,就是单纯看看您,跟您唠唠嗑。” 王场长看他态度坚决,又说了半天不求办事只是单纯的看看长辈,这才勉为其难地收下了一条烟,把剩下的推了回去:“行了行了,心意我领了,其他的你拿回去。” 陈烈知道王场长为人刚正不阿,能收一条烟已经很不容易了,便顺势把东西收了回来,心里却暗自松了口气。 王场长拿起搪瓷缸子喝了口水,看着陈烈,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说吧,小子,你今天来到底想干啥?无事不登三宝殿嘛。” 陈烈嘿嘿一笑,挠了挠头:“王场长,您真是火眼金睛!我听说林场要改制了,以后伐那么多木头,都要往哪儿运啊?” 第八十二章 机会 王场长一听陈烈问起木材运输,爽朗地笑了,他知道这小子肯定憋着什么想法。 “就知道你小子有事,还给我整这处。” 王场长扬了扬手里的烟,随后将其放在桌上,又从自己的烟盒里抽出一根旱烟,点上之后吐了个烟圈。 “这些都不是秘密,和你说说也没啥,以后可不准整这些没用的了。” 王场长指了指桌上的那条烟,语气带着几分严厉,陈烈赶忙点头道:“是是,知道了场长,以后我不乱整了。” 王场长这才点了点头,又抽了一口烟,开口道。 “伐木是国家任务,砍伐符合标准的木材都要送到指定的地方去,用途可多了,市里还组建了专门的班列,就为拉木材!” 陈烈故作惊讶:“专门的班列?乖乖,这阵仗不小啊!” 王场长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可不,听说很多木材还要直接出口国外,给国家创汇呢!”他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这可是个大工程啊!” “不过现在正在规划,具体的事还没下来呢,咱们林场也只是划了一小片林子出来,打算先做个试点。” 陈烈认真听着,心里却波澜不惊。 他前世就经历过这段时期,知道王场长说的就是兴安岭林业的事,这的确是国家项目,但当年也有很多人靠这个事发家致富,其中猫腻不少。 他默默盘算着,脑中飞速闪过各种念头。 重生一世,他绝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陈烈啊,你小子问这事儿,是不是有什么想法?”王场长眯着眼睛,打量着陈烈。 陈烈挠了挠头,憨厚地笑了笑:“王场长,您真是火眼金睛!我就是觉得这伐木运输是个大事儿,想多了解了解。” “了解了解?”王场长笑着摇了摇头,“我看你是想去伐木组吧?” “之前我和你提的时候,你怎么不直说呢?” 陈烈连忙摆手:“王场长,您可别这么说,您之前和我说的时候我都一脸懵呢,现在才反应过来。” “况且我年纪轻,资历浅,干这大事儿怕出岔子,给林场添麻烦。” 他顿了顿,试探性地问道:“王场长,这木材砍伐下来,是不是还要加工啊?咱们林场有没有下属的工厂之类的?这块有规划吗?” 王场长闻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你小子,真是聪明!这事儿局里还没公布呢,你是咋知道的?” 陈烈故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是瞎猜的,嘿嘿。” 王场长指着陈烈,笑骂道:“你小子,少跟我打马虎眼!我看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他叹了口气,感慨道,“现在时代不同了,你们年轻人有冲劲儿,能看明白这些门道。我这个老头子,是越来越看不清楚了……” 王场长又吸了口烟,烟雾缭绕中,他眯着眼问:“陈烈啊,你是不是琢磨着想自己办个厂子?” 陈烈也不藏着掖着,点点头:“王场长,您真是慧眼如炬!我就是这么想的。” 王场长吐出一口烟圈,缓缓说道:“这事儿,难办啊。局里是讨论过搞下游工厂的事儿,可私人办厂,没那么简单。市里审批这一关就不好过,资金也是个大问题。” 他顿了顿,看着陈烈,眼神里带着一丝惋惜,“你小子,想法是好的,就是有点……怎么说呢,步子迈得太大啦!” 王场长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这样吧,如果你真有兴趣,等林场办下游工厂的时候,我可以把你调过去,先学学技术,积累点经验。怎么样?” 陈烈心里明白,王场长这是在给他指条“明路”。 可这条路,不是他想要的。他要的是自己的厂子,自己说了算的厂子! 但这事儿现在还不是捅破窗户纸的时候。 他脸上堆起笑容,挠了挠头:“王场长,谢谢您!您真是为我操碎了心!我先跟着您好好学,以后有机会再说。” 王场长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嘛,年轻人,别好高骛远。” 从王场长办公室出来,天色已经擦黑。陈烈心里像揣了个兔子,咚咚直跳。 王场长的那番话,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 下游木材加工厂,这块肥肉,他必须吃到! 回到家,屋里亮着昏黄的灯光。李春红正站在门口张望,一见陈烈回来,连忙迎了上去:“烈子,咋才回来?饭都热了好几遍了!” 陈月月也从屋里跑出来,一把抱住陈烈的大腿:“哥哥,你回来啦!月月饿了!” 陈烈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笑着说:“哥这就去吃饭。”他转头看向李春红,“妈,冬冬呢?” “在屋里呢,”李春红接过陈烈手里的猎枪,“快去洗手吃饭吧。” 陈烈洗完手进了屋,许冬冬正坐在炕桌旁,手里拿着针线,缝补着衣服。见陈烈进来,她抬起头,柔声问道:“回来了?累不累?” “不累。”陈烈坐到她身旁,“商业局那边怎么样了?有信儿了没?” 许冬冬放下手里的针线,叹了口气:“还没回信呢。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我爸还在监狱里,那个伯伯认不认之前的关系还不一定呢……” 陈烈见许冬冬有些失落,立刻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别担心,好事多磨。就算没消息回来,咱们也能想别的办法。” 陈烈虽这么说,可他心里也有些没底,但面上还是装作轻松的样子:“再等等,说不定明天就有消息了。” 晚饭后,陈烈哄着陈月月睡着,回到新房。他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许冬冬躺在他边上,可能是因为累了,很快就进入梦乡。 木材加工厂的事儿,结婚证的事儿,像两块大石头压在他心头。 他猛地坐起身,一拳砸在炕上。 不行,不能干等着!得主动出击! 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物。 刘守仁,刘家沟的能人。 如果能取取经,说不定能打开局面。 想到这里,陈烈心里有了主意。 明天,去刘家沟!去看看刘守仁的砖厂! 第八十三章 访问砖厂 第二天清晨,薄雾弥漫,空气中带着一丝凉意。 陈烈早早出了门,沿着蜿蜒的土路向刘家沟走去。 脚下的雪水打湿了布鞋,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窜上来,让他精神一振。 陈家坳距离刘家沟并不远,陈烈大步流星的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远远地就看到刘家沟的砖厂,高大的烟囱矗立在村口,此刻却毫无生气,显得格外冷清。 陈烈从侧面了解过,刘家沟的砖厂算是刘家沟的支柱产业了,给很多人提供了就业,听说工厂的工资有一半还是国家直接发的,着实不错了。 不过剩下的一半需要自筹,这个刘守仁能把这件事办妥,也算是个能人了。 陈烈到的时候,看到厂门口停着辆吉普车,两个穿着警服的人正靠在车上抽烟。 陈烈心里一沉,看来这刘守仁的事情还真不小,这些调查的警察现在还没撤呢。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谁拿了王建国的枪崩了刘守仁,这开枪的人也是个狠角色。 陈烈硬着头皮走上前,还没开口,其中一个警察就认出了他:“哟,这不是陈烈吗?咋的,又来打猎了?” 语气里带着一丝揶揄,显然还记得上次陈烈枪击马跃进的事。 陈烈挤出个笑容:“两位警官,我来这儿可不是打猎的,是来学习经验的。我们林场也打算建个下游加工厂,我想来看看这砖厂是怎么运作的。” 另一个警察上下打量了陈烈一眼,吐出一口烟圈:“你小子,别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啊。这厂子现在是封了的,不许随便乱逛。” “警官,您放心,我就是看看。”陈烈陪着笑脸。 “进去吧,别乱碰东西。”警察挥了挥手,算是放行了。 陈烈走进砖厂,空旷的厂区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只麻雀在屋檐下叽叽喳喳地叫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泥土味,夹杂着一些烧砖留下的焦糊味。 砖窑熄了火,机器也停止了运转,一切都显得萧条冷清。 陈烈正四处张望,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大爷从一间小屋里走了出来。 他头发花白,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作服,手里提着个水壶。 老大爷一看就是场里下夜看门的,肯定知道不少消息,陈烈连忙掏出烟,递了过去:“大爷,您好!抽根烟。” 老大爷接过烟,用满是老茧的手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才缓缓说道:“小伙子,你是干啥的?” “大爷,我是林场的,想来看看这砖厂。”陈烈也点上一根烟,装作随意地问道,“这厂子建了多久啦?” “七年了,”老大爷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惋惜,“之前效益可好了,专门给县里的单位供砖,俺们村里好多人都靠这厂子吃饭。自从刘厂长出事以后,厂子就停工了。” “刘厂长?就是刘守仁?”陈烈试探着问道。 “是啊,就是他。刘厂长可是个好人啊,是我们刘家沟的功臣。”老大爷说着,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敬佩。 “要不是他牵头干了这个场子,多少人都吃不上饭啊。” “也不知是哪个天杀的动了刘厂长,哎……” 陈烈心里一震,这和他之前了解到的情况可不太一样。 赵大海对刘守仁的评价可算不上好,甚至暗示过刘守仁有些灰色交易。 而且他也问过场长和林忆苦,就没人说刘守仁一句好话的,可在这大爷口中,他却成了好人了。 他吸了口烟,不动声色地问道:“大爷,您说刘厂长是好人,他都做了啥好事儿啊?” 老大爷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他建了这个砖厂,解决了村里好多人的就业问题;他还出钱修了村里的小学,让孩子们都能上学;每年过年,他还给村里的孤寡老人送米送面……” 陈烈默默听着,心里却翻起了波浪。 他继续和老大爷攀谈,从老大爷口中,他了解到刘守仁的砖厂确实给刘家沟带来了不少好处,村民们都很感激他。 这话和陈烈知道的消息并不相符,但他也没表现出来,而是心里默默记住了。 和老大爷聊完,陈烈脑子里嗡嗡的。 赵大海的话和老大爷说的,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绕着砖厂又转了一圈,砖窑、晾晒场、堆料场,甚至连工人们住的简易房都仔细看了看。 厂子规模不小,全力开工一天起码能出一万多块砖,搁这年月,绝对算得上效益不错了。 走到门口,陈烈掏出烟递给两个警察:“两位警官,辛苦了。” 两个警察接过烟,其中一个斜着眼看他:“问出什么来了?” “没啥,就是随便看看。”陈烈打着哈哈,“对了,警官,赵大海的事现在怎么样了?查清了吗?”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没说话。 另一个警察弹了弹烟灰,语气严肃起来:“陈烈,不该问的别问,。你也别瞎打听,老老实实过你的日子。” 陈烈心里明白,这是在警告他。 他点点头,识趣地没再追问,转身离开了砖厂。 走在回林场的路上,陈烈脑子里乱糟糟的。 刘守仁的事,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猎刀,心里一阵烦躁。 路过王家营子的时候,陈烈脚步一顿。 王建国丢枪的地方就在王家营子附近,那两个绑架许冬冬的也是王家营子的人…… 一个念头猛地闪过他的脑海:偷枪的人,会不会也跟王家营子有关? 他站在村口,目光扫过进进出出的村民,心里挣扎着。 他不是警察,就算有所怀疑,又能怎么样?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把木材加工厂的事儿办起来。 叹了口气,陈烈最终还是离开了王家营子。 有些事,不是他能管的。 回到家,许冬冬正坐在院子里,逗着月月玩。 看到陈烈回来,她连忙起身迎了上来,脸上带着一丝喜色:“陈烈,商务局的伯伯回电报了!” 陈烈一愣,心里涌起一股希望。他一把接过电报纸,展开一看,上面只有四个字:可以面谈。 第八十四章 去市里 “冬冬,成了!咱得去市里一趟!” 陈烈兴奋地对许冬冬说道,语气里难掩激动。 许冬冬和李春红都愣住了。 李春红手里拿着针线筐,纳鞋底的动作停了下来,眉头紧锁:“烈子,这无缘无故的去市里,让人抓了咋办?这年月……” 许冬冬也有些担忧:“是啊,陈烈,我是知青,没有命令不能随便回市里。这……” 陈烈知道她们的顾虑,70年代出行确实不容易。 “放心,妈,冬冬,我有办法。” 他语气坚定,没多解释,转身就出了家门,直奔村长家。 夕阳西下,炊烟袅袅,村长家正吃晚饭。 炕桌上摆着简单的饭菜:一盆小米粥,一碟咸菜,几个粗粮馒头。 “呦,陈烈来了,快进来,一起吃点。”村长热情地招呼他。 陈烈也不客气,脱鞋上了炕,盘腿坐下,开门见山地说:“村长,冬冬联系到市里的伯伯了,结婚证的事儿应该能解决了,想麻烦您帮忙向上打个申请,我和冬冬准备去市里一趟。” 村长夹菜的动作一顿,愣了一下,随即问道:“市里的伯伯?啥伯伯?这结婚证还能找伯伯解决?” 陈烈简单解释了一下情况,又补充道:“本来我也没觉得能成,可人家回电报了,让我俩过去见面说。” 这时代出门不容易,去了市里得住招待所,没介绍信寸步难行。 村长听明白了,点点头,夹了块咸菜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这事儿,我可以帮你试试,不过烈子啊,你也得慎重,咱这山沟沟里的人去了市里,人生地不熟的,说不准会碰壁。” “我知道,谢谢村长。”陈烈心里有数,他重生回来可不是吃素的。 李春红在家里坐立不安,不停地念叨:“这孩子,咋就一声不吭地跑了呢?市里哪是那么好去的,别再出啥事儿……” 许冬冬也在一旁安慰她:“妈,您别担心,陈烈做事有分寸的。”她虽然也担心,但对陈烈有种莫名的信任。 陈烈在村长家喝了碗粥,心里踏实了不少。他起身告辞:“村长,那就麻烦您了,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您。” “行,路上小心点。”村长把陈烈送到门口。 陈烈走出村长家,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晚霞,心里默默盘算着去市里的计划。 陈烈走后,村长坐在炕沿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中,他眯着眼嘀咕:“这陈烈小子,鬼点子一套一套的,也不知道又要折腾啥?这又是结婚证,又是市里的,葫芦里卖的啥药?” 陈烈回到家,推开虚掩的房门,一股苞米碴子粥的香味飘了出来。 李春红和许冬冬并排坐在炕上,昏黄的煤油灯下,两人都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的。 “妈,冬冬,咋啦?这脸拉的比长白山的雪线还长。”陈烈笑着问道,试图缓和气氛。 李春红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针线筐:“烈子啊,你真打算跟冬冬去市里啊?这年月,没结婚证,让人当成盲流抓起来咋办?你爹走得早,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可不容易啊!” 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许冬冬也跟着附和:“是啊,陈烈,我虽然想回家看看,但没有介绍信,也不能随便离开。万一……” 她欲言又止,担忧都写在了脸上。 “妈,冬冬,你们就放心吧!我已经找村长帮忙了,明天再去一趟县里的警察局,看看能不能开个证明,这样路上也方便些。” 陈烈安慰道,语气沉稳有力。 李春红还是不放心:“烈子啊,妈不是不让你去,只是这世道太乱,妈怕你出事啊!” 她紧紧地攥着陈烈的手,粗糙的手掌传递着母亲的担忧。 “妈,我知道您担心我,但这事不能再拖了。结婚证早晚都要办,不然以后肯定麻烦。而且,我还有其他事要去市里办。” 陈烈拍了拍母亲的手背,语气坚定。 李春红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行吧,你自己小心点。去了市里,别惹事,早点回来。” 晚饭后,陈烈和许冬冬回到新房。 昏暗的灯光下,许冬冬的脸上写满了疑问。 “陈烈,你跟我说实话,你去市里到底要干啥?” 陈烈坐在炕沿上,沉默片刻,然后抬头看着许冬冬,眼神里带着一丝深邃:“冬冬,现在时代要变了,林场的猎人工作可能很快要不保了。” 许冬冬一愣:“不保了?为啥?” “我听王场长说,林场要改制了。以后可能要办厂,所以我打算去市里问问办厂都需要啥手续,也好早做准备。”陈烈解释道。 “办厂?你还会办厂?”许冬冬有些惊讶。 “不会可以学嘛!总不能坐以待毙吧!”陈烈笑了笑,眼神中充满了自信。 “那……结婚证的事呢?”许冬冬追问。 “去市里把结婚证的事办了,也是正事。咱们现在是合法夫妻,但没有结婚证,总归是不踏实。” 陈烈握住许冬冬的手,语气温柔。 听着陈烈的解释,许冬冬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但还是有些担忧:“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陈烈沉吟片刻:“等村长那边申请下来,我再去趟公安局再说。” 第二天清晨,陈烈扒拉完碗底最后几粒苞米碴子,抹了抹嘴,套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军绿色棉袄,推门而出。 他特意没叫刘三,倒不是计较那点车费,主要是觉得人家帮了自己不少忙,总麻烦人家也不好意思。 再说,自己一个人去,行动也方便些。 凛冽的寒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陈烈紧了紧衣领,大步流星地朝县城走去。 路上,他琢磨着这次去市里办结婚证的事,还有木材加工厂的事,心里盘算着怎么跟市里的领导谈。 到了县公安局,值班警察老远就认出了他。 “哟,陈烈啊,又来啦?这次啥事?” “想带媳妇去趟市里,想办个手续。”陈烈开门见山。 值班警察一听,脸色就有点为难。 “陈烈啊,你跟许知青那事,咱都清楚。这没结婚证,出去住店啥的,都麻烦啊。” 他压低了声音,“这年月,查得严,万一被当成盲流,那可就……” 第八十五章 开证明 陈烈心里也犯嘀咕,这事确实棘手。他正想着怎么跟警察解释,身后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陈烈,你小子在这儿干嘛呢?” 陈烈回头一看,是杨忠。 “杨队长!”陈烈赶紧打招呼,“我有点事想请您帮帮忙。” 杨忠拍了拍陈烈的肩膀:“啥事?进来说。” 杨忠对陈烈印象不错,这小子虽然年轻,但做事沉稳,有胆识。 上次赵大海那事,要不是陈烈,还真不好收场。 进了办公室,杨忠先让陈烈坐下,给他倒了杯热水。“说吧,啥事?能帮的我肯定帮。” 陈烈捧着热水,暖了暖冻僵的手,然后把想去市里办结婚证,但是没有证明的事跟杨忠说了。 杨忠听完,皱了皱眉。“这确实有点麻烦。没结婚证,现在出去确实不方便。这样吧,我去找局长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开个证明。” 陈烈接过热水,心里对杨忠的仗义很是感激。 这年头,人情比什么都贵重。 他搓了搓冻得有些发麻的手指,感觉暖意一点点地从指尖传遍全身。 “杨队长,真是太麻烦您了。” 陈烈语气真诚,他知道这事儿不容易办,没有结婚证,在这个年代出去寸步难行。 杨忠摆了摆手,豪爽地笑道:“嗨,说啥麻烦不麻烦的!你小子帮公安局抓了不少坏人,这点小事,能帮就帮一把。再说,你们也是正经处对象,办个证明也是应该的。” 他说着,又拍了拍陈烈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几分长辈的关爱,“先喝水暖暖身子,我去找局长说说。” 杨忠转身出了办公室,留下陈烈一个人在屋里。 陈烈捧着热水,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这次去市里,办结婚证是头等大事,可木材加工厂的事也同样重要。他脑子里不停地盘算着,琢磨着怎么跟市里的领导谈,争取把这事儿办成。 他站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目光无意中落在了杨忠办公桌上的一摞文件上。最上面的一份,正是关于赵大海枪击案的卷宗。 陈烈心里一动,下意识地伸手想去翻看。他对这案子一直有些疑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不过,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手缩了回来。杨忠对他的信任,让他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该看的东西,不能看。这是原则问题。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耐心地等待着杨忠回来。窗外,凛冽的北风呼啸着,卷起地上的积雪,在空中飞舞。陈烈望着窗外,思绪万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屋里的暖气驱散了身上的寒意,但陈烈的心却始终悬着。他不知道杨忠能不能帮他办成这件事,也不知道这次去市里能不能一切顺利。 终于,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杨忠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脸上带着笑容走了进来。 “成了!”他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局长也觉得你们情况特殊,特批了!” 陈烈连忙起身,接过文件,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 这是一份由县公安局出具的证明,上面清楚地写明了陈烈和许冬冬的正当夫妻关系,并解释了他们由于特殊情况未能及时办理结婚证的原因。最重要的是,文件上盖着鲜红的公安局大印。 陈烈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陈烈再次道谢:“杨队长,今天真是太感谢您了!要不是您,我这证明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办下来呢。” 杨忠摆摆手,顺手拿起桌上的卷宗,笑着问道:“嗨,说啥谢不谢的。这玩意儿,你没偷看一眼吧?”他指了指卷宗,正是赵大海枪击案的资料。 陈烈立刻摇头,语气诚恳:“哪能啊,杨队长。这可是公安局内部机密文件,我可不敢看。”心里却暗自庆幸自己刚才忍住了好奇心。 杨忠哈哈一笑,合上卷宗:“没看错你小子!够谨慎!哎,说真的,有没有兴趣来公安局工作?我看你小子挺机灵的,是个好苗子。” 陈烈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杨忠是在开玩笑,连忙摆手:“杨队长,您就别拿我寻开心了,我就一粗人,哪能胜任公安局的工作。” 杨忠也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赵大海那事,基本查清楚了,估计很快就能放出来了。” 陈烈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杨队长,我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赵大海偷枪打人,动机不足啊。” “哦?你有什么想法?”杨忠饶有兴趣地看向陈烈。 陈烈斟酌了一下语句,说道:“王建国的枪毕竟是在王家营子丢的,我觉得真正偷枪又枪击刘守仁的嫌疑人,应该还在王家营子。” 杨忠点点头,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拍了拍陈烈的肩膀:“行了,我知道了。你小子也别瞎琢磨了,赶紧去办你的事吧。” 陈烈看出杨忠不想多说,便识趣地告辞离开。 事情办得异常顺利,陈烈心情舒畅,脚步都轻快了不少。他直接去了林忆苦的皮货行。 林忆苦正坐在柜台后面拨弄算盘,见陈烈进来,立刻热情地招呼:“哟,陈烈兄弟,啥风把你吹来了?快进来坐!” 陈烈笑着走进店里:“忆苦哥,忙着呢?” “不忙不忙,就这点小生意,算不上忙。”林忆苦放下算盘,从柜台里拿出两瓶白酒和两个小酒盅,“来,咱哥俩喝两盅!” 两人找了个角落坐下,林忆苦倒满酒,举起酒盅,陈烈也举起酒盅,两人碰了一下,一饮而尽。一股辛辣的酒味顺着喉咙滑下,暖意瞬间传遍全身。 “忆苦哥,今天找你来,是想跟你商量点事。”陈烈放下酒盅,语气变得认真起来。 林忆苦也收起笑容,正色道:“啥事,你说。” 陈烈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说道:“我打算办个木材加工厂……”他将自己的计划和想法详细地告诉了林忆苦。 “忆苦哥,你觉得我这计划怎么样?”陈烈说完,看向林忆苦,眼神中带着几分期待。 第八十六章 讨论 林忆苦半晌没说话,似乎在考虑陈烈说的事。 过了半晌,他似乎想通了什么,林忆苦嘬了一口酒,吧嗒吧嗒嘴,眉头拧成了个疙瘩:“事是好事,烈子,可这玩意儿难办啊!我们哥几个也想开厂子,跑断了腿,指标愣是批不下来。” “不然我早就想办法弄了,皮货行的活早就不想干了。” 听到这话,陈烈心中一顿,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不过这里面有很多细节,还是值得讨论的。 故此,陈烈又开口问道:“你皮货行的工作不是挺稳定的吗?怎么还不想做了?” “那能挣几个钱啊。”林忆苦嘬了嘬牙花子,又给陈烈倒了一杯酒,叹气道:“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皮货行工作稳定,养家糊口还勉强够。” “烈子你也看见了,买什么东西都要票,现在只要有钱啥都能买到了,我也看出来了,以后肯定是谁有钱谁吃香。” “皮货行一个月几十块工资,都不够买一张像样的皮子的,一直这么浑浑噩噩的,也不是办法啊。” 陈烈闻言点头,也叹了口气,道:“我也是觉得打猎的事不稳当,所以才想试试其他路子。” 他拿起酒杯,和林忆苦碰了一下,又开口道:“不过有些事我也不大清楚。” “现在办厂真这么难?除了指标之外,其他还需要什么?” 林忆苦又给陈烈满上,语气带着几分无奈:“看样你是真想干了,不过就算指标下来了,那也得一大笔钱,你小子手里有?” 陈烈摇摇头,苦笑一声:“有啥啊,我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最近打猎赚了多少钱你还不知道?现在就是个想法,还没准备具体实施。” 他顿了顿,转而问道,“你说你也想办厂,打算弄个啥厂子?” “制皮厂!”林忆苦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美好的未来,“现在皮货供应量大,我听说南方那边管得不严了,有些人私底下开了小作坊,做成品皮货,利润老高了!” 陈烈脑子里立刻闪过林忆苦那几个私下开商店的朋友,试探着问道:“忆苦哥,弄个经销百货的店,是不是也行?” “就跟你干这活的那几个朋友一样,我看他们生意也不错。” 林忆苦摇摇头,叹了口气:“你也不能光看贼吃肉,不见贼挨打啊,他们那活就是看着简单,其实弯弯绕多了。” “开个店不难,只要没人查就没事,就是进货困难。这玩意儿国家还没放开,我那几个朋友都有自己的路子,连我都不清楚他们从哪儿弄的货。” “不过他们天天在外面点头哈腰的,你干的了?” 陈烈点点头,陷入了沉思。 林忆苦喝了一口酒,砸吧砸吧嘴,又说道:“烈子,我跟你说,你要真想干场子,不如跟我合伙弄个皮货场。虽说肯定没木材加工赚的多,但投入也不大,有个几千块肯定就办起来了。” 陈烈原本有些失望的心情,听到这话立刻眼前一亮:“皮货场?忆苦哥,你细说说。” 林忆苦见陈烈来了兴趣,也来了劲头,一拍大腿:“你看啊,现在这皮货供应量大,需求量也大,而且制作起来并不难,咱们弄个小点的厂子,先把路子趟出来!” 陈烈心里快速盘算着,几千块,对他来说不是小数目,但也不是完全拿不出来,使使劲儿打打猎,应该还是能攒下的。 他压下心头的激动,追问道:“忆苦哥,这办厂具体都需要啥?你跟我说道说道。” 林忆苦往陈烈身边凑了凑,神秘兮兮地说道:“指标那玩意儿先不考虑,咱就找个偏僻点的地皮,盖几个厂房,再买点设备,齐活!制皮的细节我门儿清,我认识不少老师傅,手艺那叫一个绝!再说销路,我本身就是皮货行的,这玩意儿根本不愁卖!” 陈烈听完,心里更痒痒了,林忆苦这番话,让他看到了实实在在的希望。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赚得盆满钵满,带着母亲和妹妹,还有媳妇过上好日子的场景。 “地皮好弄吗?”陈烈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这玩意儿,得找人。”林忆苦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也不难,我认识几个道上的朋友,路子野着呢,花点钱就能搞定。” 陈烈点点头,他明白林忆苦的意思,这年头,很多事情都得靠关系。 他虽然重生了,但也得适应这个时代的规则。 陈烈有些动心,但没立刻答应林忆苦。重生一次,他变得更加谨慎了。他沉吟片刻,说道:“忆苦哥,容我考虑考虑,我抽时间先去一趟市里,看看能不能弄下指标来再说。” 林忆苦也明白陈烈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便说道:“行,烈子,你也想想,我也想想办法,如果有眉目的话,咱们就一起干!” “好!”陈烈重重地点了点头,心里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晚上,陈烈搭车回了陈家坳。一路上,他都在盘算着办厂的事,心情很不错。 回到家,许冬冬正在灶台边忙活,李春红则坐在炕上逗着陈月月玩。 见陈烈回来,许冬冬连忙迎了上来:“烈子,回来了,累坏了吧?饭马上就好。” 陈烈看着贤惠的妻子,心里涌起一股暖意。他笑着说道:“不累,冬冬。” 李春红也抱着陈月月走了过来,关切地问道:“烈子,今天去县城咋样?事情办成了吗?” 陈烈见母亲和妻子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故意卖了个关子:“嘿嘿,暂时保密,不过,以后我得多打猎攒钱了,这钱有大用!” 李春红和许冬冬面面相觑,不知道陈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陈烈就醒了。 窗外传来公鸡的啼鸣,他揉了揉眼睛,心里还惦记着昨天跟林忆苦商量的事儿。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陈烈披上衣服打开门,门外站着村长,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 第八十七章 以后好好过日子 “烈子,成了!向上的申请批下来了!你跟冬冬可以去市里办事了!”村长语气里带着一丝兴奋,但眉头却紧锁着。 陈烈一听,心里顿时一喜,连忙道谢:“谢谢村长,真是麻烦您了!” “谢啥谢,应该的。”村长叹了口气,“不过烈子啊,我这心里还是不踏实,你跟冬冬这结婚证还没办下来,就算有我的介绍信,去了市里怕是也寸步难行啊!” 陈烈早就料到村长会有此一说,胸有成竹地笑道:“村长,这事儿您就放心吧,我已经办妥了,您就别跟着操心了。” 村长一听,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真的?那敢情好,那敢情好!”他从怀里掏出一份叠得整整齐齐的电报和一封介绍信递给陈烈,“这是上面发回来的电报,还有我给你写好的介绍信,你收好了。” 陈烈接过东西,再次感谢了村长。 送走村长后,他快步回到屋里,心里一阵轻松,总算可以去市里办正事了。 他拿着电报和介绍信去了老房。 李春红和许冬冬刚做好早饭,小米粥的香味弥漫在屋里。 “妈,冬冬,吃饭了!” 陈烈把介绍信和公安局的证明往桌子上一放。 李春红和许冬冬闻声走了过来。 “妈,我明天就打算带冬冬去市里了。”陈烈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去邻村串门一样。 李春红愣住了,她拿起桌上的东西,仔细地看了又看,特别是那张公安局的证明,更是看了好几遍,眉头还是紧锁着,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烈子,这……这能行吗?这证明……”她欲言又止,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许冬冬也有些惊讶地看着陈烈,要知道她一个知青要办这些麻烦的证明,少说要拖一个月,陈烈却一天就办成了,这办事效率也太高了。 陈烈看出了母亲的担忧,笑着解释道:“妈,您放心吧,没事儿。我朋友多,都是朋友帮忙的,不会有问题的。” 他故意说得轻描淡写,不想让母亲和妻子担心。他知道,在这个年代,去市里办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他们还没有正式的结婚证。 李春红见陈烈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嘱咐道:“烈子,到了市里一定要小心,别惹事,知道吗?” 陈烈点点头,心里暖暖的。 陈月月穿着小花袄,像个小炮弹一样冲到陈烈面前,拽着他的衣角,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地说:“哥哥,你去市里要给我买好吃的!糖葫芦,还有大大的!” 陈烈笑着弯腰抱起妹妹,在她肉嘟嘟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好,哥哥一定给你买,还要给你买个漂亮的花头绳!” 陈月月高兴地咯咯直笑,搂着陈烈的脖子,在他耳边悄悄地说:“哥哥,我还想要个洋娃娃!” 陈烈捏了捏妹妹的小鼻子:“好好好,都给你买!” 夜里,陈烈和许冬冬躺在炕上,窗外月光透过窗户纸洒进来,屋里一片朦胧。 许冬冬依偎在陈烈怀里,轻声说道:“烈子,我心里总是不踏实,我那伯伯……好几年没联系了,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帮上忙……” 陈烈搂紧了她,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别担心,冬冬,船到桥头自然直,去了总会有办法的。这次去,咱就把结婚证的事儿办了,以后就好好过日子。” 许冬冬心里一阵温暖,主动搂住了陈烈的腰,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 陈烈感受着怀中妻子的温柔,心中充满了柔情。 他低下头,吻上了许冬冬的唇,两人紧紧相拥,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第二天清晨,陈烈和许冬冬早早地起了床,穿戴整齐后去了老房。 一进屋,李春红就迎了上来,手里拿着一条厚实的棉裤。 “烈子,把这个穿上。” 陈烈接过棉裤,有些意外:“妈,我这不是有棉裤吗,换这干啥?” 李春红没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棉裤的裆部。 陈烈这才发现,棉裤的裆部鼓鼓囊囊的,伸手一掏,竟然掏出了一沓大团结,足足有三十张! 他一下愣住了:“妈,你这是……” 李春红拍了拍他的手:“穷家富路,揣里面不容易丢。拿着,到了市里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说着,她又从兜里掏出三张大团结递给许冬冬:“冬冬,你也拿着,路上买点吃的。” 陈烈看着手里的钱,心里一阵酸楚,母亲李春红苦了一辈子,啥都不舍得买,可为了他和冬冬,她什么都舍得。 许冬冬的眼眶也红了,她接过钱,哽咽着说:“妈,谢谢您……” 李春红看着眼前的一对小夫妻,欣慰地笑了笑:“行了,赶紧吃饭吧,不然赶不上车了。” 陈烈和许冬冬默默地点了点头,在桌子旁坐了下来。 热腾腾的小米粥,咸菜,还有母亲烙的饼,虽然简单,却充满了家的味道。 陈烈大口地吃着,心里却五味杂陈。 小米粥下肚,暖意融融。 陈烈和许冬冬收拾好简单的行李,一个布包袱,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服和母亲偷偷塞进去的三十张大团结。 告别了依依不舍的陈月月和李春红,两人出了院子。 “烈子,路上小心点,到了市里来个电话。”李春红眼眶泛红,拉着许冬冬的手,千叮咛万嘱咐。 “妈,我知道了,您就放心吧,我带着冬冬呢,能有啥事。”陈烈爽朗一笑,宽慰着母亲。 许冬冬也轻轻拍了拍李春红的手背:“妈,您在家照顾好月月,我们过几天就回来了。” 陈月月抱着李春红的腿,小嘴一瘪,眼看着就要哭出来:“哥哥,姐姐,你们早点回来!” 陈烈揉了揉妹妹的小脑袋:“月月乖,哥哥很快就回来,给你带糖葫芦和大!” 告别了母亲和妹妹,两人径直往刘三儿家走去。 “三儿哥,在家呢吗?”陈烈站在刘三儿家门口,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哎,谁啊?”屋里传来刘三儿的声音。 第八十八章 搭讪 “我,陈烈!” 很快,刘三儿就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个烟袋锅子:“烈子啊,啥事?” “三儿哥,麻烦你跑一趟,送我们去县城汽车站。”陈烈笑着说道。 “去汽车站干啥啊?”刘三儿一边往外走,一边好奇地问道。 陈烈打了个哈哈:“冬冬要去走亲戚。” 刘三儿一听,立马明白了,挤眉弄眼地笑道:“行啊,烈子,这才结婚几天啊,就带着媳妇回娘家了,哈哈哈!” 陈烈也不解释,只是笑了笑。 刘三儿赶着马车,一路颠簸,快中午的时候,才到了县城汽车站。 “谢了,三儿哥!”陈烈跳下马车,帮许冬冬也拿下了行李。 “客气啥,都是一个村的。”刘三儿挥了挥手,赶着马车离开了。 陈烈拉着许冬冬的手,走进了熙熙攘攘的汽车站。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气味,汽油味,汗臭味,还有各种食物的味道,混杂在一起,让人有些不舒服。 陈烈走到售票窗口,对售票员说道:“两张去市里的票。” 售票员头也不抬地问道:“去市里干啥?” 陈烈心里暗叹一声,这年头,买个车票都这么麻烦。他从兜里掏出杨忠队长开的证明,递给售票员:“带媳妇去走亲戚。” 售票员接过证明,仔细看了看,这才撕了两张车票递给陈烈。 陈烈拿着车票,找到一辆去市里的长途汽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了上去。 车厢里挤满了人,空气浑浊,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让人作呕。 陈烈担心许冬冬不舒服,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尽量给她腾出一些空间。 汽车发动了,一路颠簸,车厢里更加闷热起来。 这时,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中年男人凑了过来,一脸好奇地问道:“小兄弟,你们这是去哪儿啊?” 陈烈心中警惕,并没有回答。 中年男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陈烈的警惕,继续说道:“看你俩是两口子吧,这是出去走亲戚?” 陈烈这才点了点头,但还是没有说话的意思。 中年男人也不觉得没趣,又问道:“你们这是从哪儿来的啊?” 陈烈心里叹了口气,这一路上啥也不说也挺可疑的,于是回答道:“陈家坳的。” “陈家坳?我知道啊!那旮瘩前阵子不是出了个偷枪崩人的案子嘛?崩的还是个开厂子的,是不是?”那中年男人一听陈家坳,立刻一拍大腿,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似的,声音也拔高了几度,引得周围几人都侧目看来。 陈烈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这事传得这么快,这么广。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没接话,心里却开始盘算这人的身份。 中年男人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完全没注意到陈烈的冷淡,自顾自地感慨起来:“啧啧,真是胆大包天啊,这年头还有人敢玩这玩意儿!那被崩的,我听说姓刘,可是个厉害人啊!” 陈烈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问道:“你认识那姓刘的?” 中年男人摆了摆手:“那倒是不认识,不过我知道是王家营子一个小子崩的。我跟那小子还一起喝过酒呢!” 陈烈立刻一愣,一股电流窜过全身,他下意识地抓紧了许冬冬的手。 王家营子?这和他之前想的一模一样!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追问道:“谁说的?你真和那小子喝过酒?” 中年男人见陈烈这副认真严肃的样子,立刻支支吾吾起来:“那啥……我就是听人说的,哪能真和那种人喝过酒啊……” 陈烈还想再问,却被许冬冬轻轻地捅了一下。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了。在人生地不熟的市里长途汽车上,追问这种敏感话题确实不合适。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只是牢牢记住了这男人的长相,心里暗道:回去后得好好查查这个家伙。 许冬冬靠在陈烈身上,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紧张情绪,轻轻地握住他的手,无声地安慰着他。车厢里闷热拥挤,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让人昏昏欲睡。陈烈却丝毫没有睡意,他的脑子里不断闪过中年男人的话,以及刘守仁那张阴沉的脸。 几个小时的路程,漫长而煎熬。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路边的景色也变得模糊不清。汽车一路颠簸,终于在晚上到达了市里。 一下车,陈烈就下意识地寻找那个中年男人的身影,想要跟上去探个究竟。 许冬冬却拉住了他,轻声说道:“烈子,别冲动。这人生地不熟的,别节外生枝。有什么事,等回去再说。” 陈烈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许冬冬说得对。他紧紧握住许冬冬的手,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冬冬。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来。” 两人拖着简单的行李,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行。夜幕降临,路边的灯光昏黄,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陈烈环顾四周,最终将目光锁定在长途汽车站旁边的一家招待所。 “就这儿吧。”陈烈指着招待所说道。 许冬冬点了点头,两人走进了招待所。简陋的大厅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一个穿着灰色制服的老大爷坐在柜台后面,昏昏欲睡。 “要两间房。”陈烈走到柜台前说道。 老大爷抬起头,眯着眼睛打量了陈烈和许冬冬一眼,慢吞吞地说道:“结婚证呢?” 陈烈心中暗叹一声,掏出结婚介绍信递了过去。老大爷接过介绍信,仔细地看了看,又抬起头看了看两人,这才慢吞吞地拿出钥匙,说道:“二楼,203、204。” 陈烈接过钥匙,付了钱,带着许冬冬上了楼。走廊里昏暗潮湿,墙壁上斑驳的痕迹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两人找到房间,推门进去。房间不大,只有一张简单的木床,一个破旧的衣柜,和一张缺了角的桌子。 陈烈将行李放在床上,转身对许冬冬说道:“冬冬,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打点热水。” 许冬冬点了点头,疲惫地坐在床上。陈烈拿着暖水瓶出了门,心里却依然盘算着后面的事。 第八十九章 被抓 陈烈拎着灌满热水的暖水瓶回到房间,一股淡淡的肥皂香气扑面而来,那是许冬冬惯用的雪花膏的味道。 许冬冬已经把床铺整理好了,身上就穿了一身贴身的秋衣秋裤,曲线毕露,看得陈烈心头一热。 七零年代的衣着虽然朴素,但却更能凸显女性的天然之美,特别是许冬冬这种自带一股子温柔劲儿的,更是让人挪不开眼。 陈烈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眼神也有些发直。 许冬冬察觉到陈烈的目光,脸颊刷地一下红了,像熟透了的苹果。 “看啥呢?”她轻声问道,声音细若蚊蝇。 陈烈老脸一红,嘿嘿一笑,走到床边坐下,顺手把暖水瓶放在了桌子上。 “看我媳妇儿,又不犯法。”说着,一把将许冬冬搂进怀里。 许冬冬顺势依偎在陈烈怀里,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暖和安全感。 结婚才没多久,两人之间依然带着新婚的甜蜜和羞涩。 “烈子,”许冬冬抬起头,看着陈烈的眼睛,有些担忧地问道,“明天咱们直接去商业局吗?我还担心之前联系的那个伯伯会不会不上班,或者根本见不着……” 陈烈轻轻拍了拍许冬冬的背,安慰道:“放心吧,之前都发过电报了,人家既然回了,肯定能见着。实在不行,咱就在那儿等着,我就不信他还能一天不露面。” 听到陈烈这么说,许冬冬心里踏实了不少,轻轻点了点头。 看着许冬冬娇羞的模样,陈烈心头一荡,低头吻了下去。 许冬冬也热烈地回应着,房间里的温度逐渐升高。 正当两人情到浓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几声含糊不清的说话声。 陈烈心里咯噔一下,这脚步声听着就不像是好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房门“哐”的一声被人推开了。 两个戴着红袖箍,身材臃肿的老大娘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其中一个腰杆笔直,下巴高高扬起,活像两只斗胜的公鸡。 屋内旖旎的气氛瞬间被打破,陈烈和许冬冬都愣住了。 “你们俩,啥关系?!” 那腰杆笔直的老大娘指着两人,厉声问道,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另一个老大娘则一脸鄙夷地打量着两人,嘴里啧啧有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看就不是啥正经人!” 陈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懵,更重要的是,这好好的气氛被打断了,心里那股邪火蹭蹭地往上窜。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悦,尽量语气平和地说道:“我们是夫妻,怎么就不正当了?” “夫妻?夫妻咋没结婚证?” 老大娘咄咄逼人,眼神像刀子一样在陈烈和许冬冬身上来回刮。 陈烈心里这股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本来好好温存被打断就够窝火了,现在还被这两个老娘们儿像审犯人一样盘问,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没结婚证怎么了?犯法了?吃你家大米了?”陈烈语气也硬了起来。 眼看双方剑拔弩张,许冬冬连忙拉了拉陈烈的衣袖,柔声说道:“烈子,别生气。” 她转头看向两个老大娘,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两位大娘,我们真是夫妻,这不,结婚介绍信和单位证明都在这呢。” 说着,她从陈烈兜里掏出叠得整整齐齐的信件和证明。 许冬冬心里忐忑不安,她最怕的就是这种场面,两个老大娘来势汹汹,让她感觉像被扒光了衣服站在众人面前一样。 两个老大娘接过证明,装模作样地看了几眼,鼻子却发出一声轻哼。 腰杆笔直的老大娘把证明甩回许冬冬手里:“啥证明?谁知道真的假的!现在这世道,啥证明办不出来?我告诉你,小姑娘,可别被这小子给骗了!一看就不是啥好人!” 另一个老大娘也跟着帮腔:“就是!现在这些男的,嘴上抹了蜜,净会骗小姑娘!你可得擦亮眼睛,别到时候吃亏上当!” 她上下打量许冬冬,眼神里充满了鄙夷,“不过我看你也不是啥良家女子……” “你放屁!”陈烈再也忍不住了,猛地一拍桌子,指着那老大娘鼻子骂道,“你嘴巴放干净点!什么良家不良家的,你再胡咧咧,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陈烈这一嗓子,直接把整个招待所的人都给惊动了,不少房门都打开了,探出脑袋来看热闹。 “哎呦,这是怎么了?” “吵架了?咋还骂起来了?” “这小两口,大晚上的,也不消停……” 周围的议论声像针一样扎在许冬冬心上,她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些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仿佛都在说她是“破鞋”、“不正经的女人”。 两个老大娘被陈烈骂得一愣,随即更加来劲了,指着陈烈就开始撒泼:“哎呦,还敢骂人!反了你了!大家都来看看啊,这小子耍流氓啊!” 说着,其中一个老大娘竟然伸手去拉扯陈烈,另一个则去抓许冬冬,嘴里还喊着:“走!跟我们去公安局!让公安同志好好收拾你们这些不正经的玩意儿!” 许冬冬被吓得脸色苍白,紧紧抓住陈烈的胳膊,生怕被这两个疯婆子拉走。 陈烈用力护住许冬冬,怒火中烧,却又不敢真的动手打这两个老娘们儿,只能一边躲闪一边怒吼:“你们干什么!放手!再不放手我报警了!” 就在这时,招待所外走进来两个穿着警服的警察,其中一个年纪稍大,另一个则年轻一些。 “怎么回事?吵吵闹闹的!”老警察沉声问道。 两个老大娘像是看到了救星,立马扑了上去,你一言我一语地告起状来,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说了一遍,愣是把陈烈和许冬冬说成了偷情的野鸳鸯,还说他们没有结婚证,肯定是不正当关系,必须严查! 陈烈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向警察解释道:“同志,我们真是夫妻,这是我们的结婚介绍信和单位证明,你们看看。” 两个警察接过证件仔细检查了一遍,又问了几个问题,年轻警察说道:“介绍信和证明看着没问题,但这事儿我们还得进一步调查,你们跟我们去派出所一趟吧。” 陈烈一万个不愿意去派出所,可许冬冬却一个劲儿地拽他衣袖,低声劝道:“烈子,咱别跟她们一般见识,去派出所解释清楚就没事了,别把事情闹大。” 第九十章 不讲道理 陈烈心里憋着火,但也知道许冬冬说得对,这年头“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真要是跟这俩老娘们儿较上劲,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他狠狠地瞪了那俩老大娘一眼,咬牙切齿道:“行,去就去!我倒要看看,她们能把我怎么着!” 三人跟着警察上了警车,那俩老大娘也挤了上来,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把陈烈吵得头都大了。 到了派出所,陈烈和许冬冬被带到不同的房间问话。 陈烈心里那个憋屈啊,就跟吃了只苍蝇似的,恶心又难受。 审讯他的是个年轻警察,一脸严肃地问道:“姓名?年龄?籍贯?跟那女的什么关系?” 陈烈强压着怒火,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情况,再三强调他和许冬冬是合法夫妻,只是结婚证还没来得及办。 “结婚证呢?” 年轻警察显然不太相信陈烈的话。 “正在办,介绍信和单位证明都在这儿,我们来之前还去县公安局开过证明!” 陈烈说着,从兜里掏出之前准备好的证明材料。 年轻警察接过材料,草草翻看了一遍,又跟另一个老警察嘀咕了几句。老警察摇摇头,说道:“这证明也做不了准,现在这世道,假证明多的是。” 陈烈一听这话,顿时就急了:“同志,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们要是不信,可以打电话到县公安局核实,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年轻警察出去打电话核实。 陈烈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心里那个火啊,腾腾地往上冒。 他好不容易才和许冬冬走到一起,还没过几天安生日子,就接二连三地遇到这些破事儿,真是倒霉透顶! “这叫什么事儿啊!”陈烈心里暗骂,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陈烈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终于,年轻警察回来了,脸上的表情比之前缓和了不少,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 “陈烈同志,不好意思啊,误会你了。”年轻警察说道,“我们已经跟县公安局核实过了,你说的情况属实。” 陈烈心里虽然憋气,但也知道不能朝警察发火,只能强忍着说道:“没事,那我们可以走了吗?” “等一下,”这时,另一个警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许冬冬的档案,“陈烈,这个许冬冬的成分有点问题,她是市里来的知青,你了解她的具体情况吗?” 陈烈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又扯到许冬冬的成分上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说道:“许冬冬……她之前就是市里人,知青下乡来的……” “这就没错了,”那警察指着许冬冬的档案,语气严肃,“市里没让这女知青回来,她是私自返回的,按规定得拘留。” 陈烈一听,火气“噌”地一下就窜了上来,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一把抓住桌沿,指关节都泛白了,强压着怒火说道:“同志,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来之前,村长已经向上请示过了,上面也同意了,我还带着电报呢!” 他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电报,用力拍在桌子上,“啪”的一声,在安静的派出所里格外响亮。 警察拿起电报,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又丢回桌上,“这玩意儿得核实,要是市里不知道这事儿,这女知青就得拘留,遣返回去!” 陈烈感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这警察分明是故意找茬!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我和冬冬是正经夫妻,这次来市里就是办结婚证的,你们凭什么拘留人?” 警察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规定就是规定,不服你去告!你走吧,让她在这儿待着,等事情查清楚再说。” “我不走!”陈烈梗着脖子,寸步不让,“冬冬是我媳妇,我哪儿也不去!” “随便你,”警察耸耸肩,一副爱咋咋地的模样,“查清楚之前,谁也别想走!” 陈烈心里憋屈得慌,像吞了一只活苍蝇,想吐又吐不出来。 他怒视着警察,拳头攥得紧紧的,指甲都嵌进了肉里。他知道,跟这些人硬碰硬没好处,只能先忍着。 “那……那我给县里打电话总行吧?”陈烈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 “不行!”警察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陈烈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着快要爆发的怒火,转身走出了审讯室。 派出所大厅里,那两个红袖箍大娘正坐在长椅上,一见陈烈出来,立马来了精神。 “哟,出来了?咋地,那姑娘被你害的关起来了?”一个大娘尖酸刻薄地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另一个大娘也跟着帮腔:“我说小伙子,你们这些乡下人,不好好在村里待着,跑到城里来干啥?净给警察同志添麻烦!” 陈烈本就一肚子火,听到这俩大娘的冷嘲热讽,再也忍不住了。 他猛地转过身,指着她们的鼻子,怒道:“你们少在这儿说风凉话!我和我媳妇是正经结婚,来城里办手续,碍着你们什么事儿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两个大娘被陈烈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哎哟,你这小伙子怎么说话呢?我们可都是居委会的,抓的就是你们这种盲流!”一个大娘梗着脖子反驳道。 “就是,现在这世道,坏人多着呢!你这小媳妇看着就不像啥好人,说不定是骗婚的!”另一个大娘也跟着附和。 陈烈冷笑一声,“骗婚?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被骗了?我看你们俩才是老糊涂了!年纪一大把,活到狗身上去了!” “你……你……”两个大娘气得脸都红了,指着陈烈半天说不出话来。 三人就在派出所大厅里吵起来了,唾沫星子横飞,像炸了锅的苞米花似的,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你个小兔崽子,敢骂我老糊涂?!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一个大娘指着陈烈的鼻子,声嘶力竭地喊道,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第九十一章 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就是!没教养的东西!你爹妈咋教你的?”另一个大娘也不甘示弱,叉着腰,像只斗鸡似的。 陈烈也毫不示弱,梗着脖子回怼:“我爹妈教我好好做人,不像你们,倚老卖老,没事找事!” 这动静很快就引来了几个值班警察。 “吵什么吵!派出所是什么地方!”一个高个子警察厉声喝道,眼睛瞪得像铜铃。 几个警察过来把三人分开,高个子警察指着陈烈警告道:“你再骂人,就拘留你!” 可他对那两个大娘,却一句重话也没说。 陈烈心里这个憋屈啊,比三伏天喝了冰镇汽水还爽快不了多久,这股子气又堵了回来。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火,目光扫过两个大娘和警察,突然换了一副嘴脸。 他不再针锋相对,反而露出一丝苦笑,语气也软了下来:“大娘,警察同志,你们这是欺负人啊!我媳妇是正正经经的城里知青,我们来办结婚证,怎么就成了私自返回的知青了?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两个大娘和警察都被陈烈的突然转变搞懵了,面面相觑。 陈烈继续说道:“我辛辛苦苦帮警察抓坏人,到头来还被你们这样对待,还有没有天理了?我要告你们,告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人,告你们欺负功臣!” 他说着,眼眶都红了,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警察更懵了,这小子变脸比翻书还快。 “你抓过什么坏人?”高个子警察皱着眉头问道。 “马跃进!还有一群偷猎的!我协助县里的警察把他们抓获的!” 陈烈立刻说道,同时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他的狩猎队长证件,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看看!这是我的证件!” 看到狩猎队长证,警察们的脸色立刻变了。 一个警察拿起证件仔细看了看,然后快步走进了值班室,拿起电话开始核实。 剩下的几个警察对陈烈的态度也发生了180度大转弯,语气客气了不少。 “你稍等一下,我们核实一下情况。” 两个大娘也傻眼了,这小子还真是什么狩猎队长? 其中一个大娘还是有些不相信,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谁知道这证件是真的假的,说不定是唬人的……” 陈烈根本没理她,就站在那儿,一脸平静地等着警察核实。 电话铃声在县局办公室里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杨忠正对着案卷上赵大海的口供沉思,眉头紧锁。 “喂,我是市局值班的,有个叫陈烈的,说是协助你抓过偷猎的,还说是什么林场狩猎队长,你认识吗?”电话那头的声音略显急促。 “陈烈?”杨忠猛地抬起头,脑子里立刻浮现出那个年轻却沉稳的身影,“认识!当然认识!这小子,又惹什么事了?” “他说是协助你们抓捕马跃进,还说他媳妇……” 杨忠不等对方说完,立刻打断道:“他媳妇叫许冬冬,是下乡知青,去市里是经过同意的,手续齐全!这小两口是去登记结婚,可不是私自返回!陈烈这小子还协助我们破了马跃进脱逃的案件,立了大功!你们可别难为他!” 杨忠一口气说完,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下,随即传来一阵翻动资料的声音。 “原来是这样!杨警官,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们这就放人。” 杨忠挂了电话,揉了揉眉心,低声嘀咕:“这小子,还真是个惹祸精,走到哪儿都能掀起波澜。” 与此同时,派出所里,气氛凝重。陈烈双手插兜,斜靠在墙上,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来回踱步的警察。两个大娘像霜打的茄子,蔫坐在长凳上,大气也不敢出。 “行了,误会,都是误会!”拿着电话的警察快步走了出来,脸上堆满了笑容,径直走到陈烈面前,“陈队长,真是对不住,我们也是职责所在,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两个大娘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啥?陈队长?这小子真是狩猎队长?”一个大娘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 警察点点头,语气恭敬:“陈队长之前协助我们抓捕了偷猎分子马跃进,是县里的功臣!” 两个大娘一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哎呀,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啊!”一个大娘一拍大腿,满脸堆笑地走到陈烈面前,“陈队长,真是对不住啊,我们老眼昏花,没认出您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另一个大娘也紧跟着凑过来,态度诚恳地道歉:“陈队长,是我们错了,不该怀疑你,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陈烈心里虽然还有气,但也不想再跟她们纠缠,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转向警察,“我媳妇呢?现在可以出来了吗?” 警察脸上露出一丝为难:“陈队长,您媳妇是知青,她回市里的事我们必须按照规定核实清楚,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核实这件事恐怕要等到明天了。” 陈烈心里一阵厌烦,但也知道这个时代就这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一个大娘满脸堆笑,搓着手,活像唱戏里的丑角:“陈队长,是我们错了,不该怀疑你,您千万别往心里去!我们也是为了工作,这年头坏人多啊……” 这两个大娘变脸比翻书还快,陈烈心里暗自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没事儿,大娘,理解,理解。”陈烈语气缓和下来,毕竟人家也道了歉,“不过,这嘴也太厉害了,以后还是要弄清情况再抓人,这大半夜的,多折腾人啊。” 一个大娘立马接话:“哎呦,陈队长,您教训的是!我这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以前抓过特务,不厉害点不行啊!现在是新社会了,我这老毛病也该改改了。”她说着,还夸张地拍了拍自己的嘴。 陈烈心里暗想,这老太太,不去唱二人转真是可惜了。 “理解,理解,革命前辈嘛!”陈烈顺着老太太的话说,心里却想着赶紧把这事儿了了,“现在误会解开了就没什么了。” “可不是嘛!”另一个大娘赶紧附和,“陈队长,您这是来市里……?”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哦,我和我媳妇是来办结婚证的。”陈烈叹了口气,“她家庭成分不好,办结婚证有点困难,所以想来市里试试。” 一个大娘一听,眼睛一亮,立马说道:“哎呀,陈队长,这巧了!我儿媳妇就在民政局工作!明天我带你们去问问,也算是我给您赔不是了!” 陈烈心中一动,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这老太太,嘴碎是嘴碎了点,关键时刻还真能派上用场。 “那真是太谢谢您了,大娘!”陈烈由衷地感谢。 第二天一早,值班警察核实了消息,确认许冬冬的确申请来市里,而且申请已经通过了。他一脸歉意地走到陈烈面前,“陈队长,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也是职责所在,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陈烈从拘留室里抱出许冬冬,她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里满是安心。 “没事儿,理解。”陈烈拍了拍许冬冬的肩膀,对警察说道。 第九十二章 没有档案 几个年轻的警察把陈烈等人送出派出所,又十分诚恳的和陈烈道了歉,态度明显比之前好多了。 陈烈心里那股火也散的差不多了,毕竟人家态度诚恳,自己也不能揪着不放。 他转身搂住许冬冬的肩膀,柔声问道:“冬冬,吓坏了吧?” 许冬冬摇摇头,轻轻地靠在陈烈身上,柔声道:“没事,有你在呢。” 陈烈心头一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出了派出所,天色已经蒙蒙亮。 初春的清晨,空气中带着一丝凉意,陈烈紧了紧搂着许冬冬的手,生怕她着凉。 那个大娘一路小跑地跟在他们身后,脸上堆满了笑容,活像一朵盛开的菊花:“陈队长,陈队长媳妇,真是对不住啊!我这老糊涂,有眼不识泰山,把您二位给得罪了!我这嘴啊,就是碎,以后我一定改,一定改!” 陈烈知道这大娘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疾恶如仇的性子,便笑着说道:“大娘,这事儿过去了就过去了,您还帮我们找人办结婚证呢,我还要谢谢您呢!” 大娘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立马拍着胸脯保证道:“陈队长,您放心!我儿媳妇可是民政局的办公室主任!这结婚证的事儿,包在我身上!保管给你办的妥妥帖帖的!” 她说着,还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神态,活像一只骄傲的老母鸡。 老大娘肯定是个热心肠,陈烈和她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这时代的人普遍比较淳朴,向马跃进那样的恶人毕竟是少数。 陈烈和许冬冬对视一眼,心里都燃起了一丝希望。 这要是真能办成,可就省了他们不少事儿。 一路上,大娘絮絮叨叨地说着她儿媳妇的各种好,能干、孝顺、人缘好…… 听得陈烈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许冬冬轻轻扯了扯陈烈的衣袖,小声问道:“烈哥,要是这结婚证真能办下来,咱们还去商业局找我伯伯吗?” 陈烈沉吟片刻,说道:“肯定要去,毕竟之前给人家发了电报,不去不合适。况且,我还有点事儿想问问他。” 许冬冬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不多时,三人来到民政局门口。 一栋灰扑扑的二层小楼,墙皮斑驳,透着一股子陈旧的气息。 大娘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襟,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陈烈和许冬冬站在门外,看着大娘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心里既期待又忐忑。 春风瑟瑟,吹得路边的杨树沙沙作响。 许冬冬不自觉地抱紧了双臂,陈烈见状,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冷吗?”陈烈关切地问道。 许冬冬摇摇头,眼中满是柔情:“不冷,有你在,我就不冷。” 两人静静地依偎在一起,等待着大娘的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仿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漫长。 终于,民政局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大娘满脸笑容地走了出来,朝他们招了招手:“进来吧!我儿媳妇等着你们呢!” 大娘推开办公室的门,一股混杂着霉味和劣质茶叶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屋里家具简陋,一张掉了漆的办公桌,两把木椅子,墙上挂着几幅褪色的宣传画。 “儿媳妇,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陈烈,兴安岭林场的狩猎队长,大功臣!这位是他媳妇,许冬冬。” 大娘嗓门洪亮,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自豪。 一个穿着灰色干部服,梳着齐肩短发的女人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 “陈队长,你好你好,久仰大名啊!许同志,你好。” 陈烈和许冬冬连忙点头问好。 这主任看起来三十多岁,眉眼间透着一股干练。 大娘拉着儿媳妇到一边,压低声音快速地把事情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许冬冬知青的身份和遇到的难题。 主任听完,点点头,又走到陈烈和许冬冬面前。 “陈队长,许同志,你们把身份证给我看一下。” 两人赶紧掏出身份证递了过去。 主任仔细地看了看,又问了几个问题,比如年龄、籍贯、家庭住址等等。 “嗯,我这就去档案室查一下,应该没问题,你们先坐会儿。”主任说完,拿着身份证进了里屋。 大娘见状,立马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眉飞色舞地说:“陈队长,我跟你说,找我儿媳妇准没错!她可是咱们这儿最热心的干部了,啥事儿都能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 陈烈看着大娘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大娘,这次真是谢谢您了。之前在派出所,我说话有点冲,您别往心里去。” 大娘摆摆手,“嗨,那算啥事儿啊!你是狩猎队长,又是功臣,有点脾气也是正常的。再说了,咱们这不打不相识嘛!” 她说着,爽朗地笑了几声,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嘴。 陈烈也跟着笑了笑,心里对这位热心肠的大娘充满了感激。 许冬冬则安静地坐在一旁,时不时地看向里屋的门,眼神中带着一丝期盼。 办公室里安静了下来,只有墙上的老式挂钟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陈烈心里默默盘算着木材加工厂的事情,如果结婚证能顺利办下来,他或许就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突然,里屋的门开了,主任走了出来,脸上却带着一丝疑惑。 “奇怪了……”她手里拿着身份证,眉头紧锁。 陈烈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主任走到他们面前,再次核实了许冬冬的身份信息,这次问得更加详细,甚至连许冬冬父母的姓名和工作单位都问了一遍。 问完之后,主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许冬冬同志,你的情况有点特殊啊……为什么档案室里没有你的档案呢?” “啥?没有我的档案?”许冬冬脸色煞白,一把抓住主任的胳膊,“主任,你再仔细查查,是不是搞错了?我,我叫许冬冬,六零年生的……” 第九十三章 领证失败 主任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许同志,你别着急,我已经查得很仔细了,确实没有你的档案。你再想想,还有什么信息能帮我查找的?” 许冬冬咬着嘴唇,眼圈泛红,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我,我爸因为一些事情……被判了刑,会不会是因为这个,我的档案才……” 主任摇摇头:“不大可能。就算至亲犯法,你的档案也应该在民政局有备份的。况且现在的政策早就改了,至亲犯法不影响子女其他权益。” 陈烈一直沉默观察着,此刻也忍不住开口:“主任,这种情况多吗?” 主任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说实话,我在这儿干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陈队长,真是不好意思,这事儿……” “没事儿,您也别着急,慢慢查。” 陈烈心里虽然也焦急,但面上还是维持着镇定。 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必须冷静,不能乱了阵脚。 许冬冬紧紧抓着陈烈的手,手心里全是汗。 她能感觉到陈烈手上的温度,以及掌心传来的力量,这让她稍微安心了一些。 大娘一看这情况,赶紧打圆场:“哎,你们别着急啊!这档案肯定能查到的,说不定就是哪个环节出了点小差子。儿媳妇,你看这事儿……” 主任点点头,脸上带着歉意:“这样吧,我下去仔细查一下调用案卷的资料,应该会有发现,就是可能要耽误几天。” “几天?” 许冬冬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现在却告诉她还要再等几天,这让她如何能不焦急? 陈烈感觉到许冬冬的不安,握紧了她的手,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两天,最多两天!我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主任斩钉截铁地说道。 事已至此,继续留在民政局也于事无补。 陈烈和许冬冬在大娘的陪伴下,离开了民政局。 出了民政局大门,凛冽的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许冬冬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陈烈,都怪我……都怪我……耽误你了……” 她哽咽着,肩膀一抽一抽的,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动物。 陈烈心里也堵得慌,结婚证办不成,他比谁都着急。 可看着许冬冬哭成这样,他反倒冷静下来,轻轻地把她搂进怀里。 “说什么傻话呢?这怎么能怪你?谁碰上这种事都得头疼。”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样,“别哭了,这事儿蹊跷得很,肯定能解决。” 他想起主任说的话,政策早就改了,至亲犯法不影响子女其他权益,那许冬冬的档案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冬冬,你仔细想想,除了你爸的事,还有什么特殊情况吗?” 许冬冬摇摇头,哭得更厉害了。“没了……真没了……我爸的事之后,我妈很快就过世了,我下乡之后,再没联系过其他人……” 一旁的大娘也跟着抹眼泪。 “冬冬啊,别哭了,大娘看着心疼。这档案肯定能找到,说不定就是放哪儿落灰了。陈烈啊,你也别着急,慢慢来,总会解决的。” 陈烈心里也琢磨着,主任说档案应该有备份,那会不会是放在什么地方暂时找不到了? “冬冬,别瞎想了。主任说了会仔细查,等找到就能办证了。” 大娘的话和陈烈的安慰让许冬冬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她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陈烈,我没事了。” 大娘没帮上忙,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陈烈,冬冬,走,去大娘家吃饭,别想那么多了。” 陈烈知道大娘是好意,但他和许冬冬还有其他事要办。 “大娘,谢谢您了,今天太麻烦您了。我们还有点事要去办,改天再去叨扰您。” 大娘也没强留。 “那行,你们有事先去忙。要是有什么办不了的事,就来居委会找大娘,大娘一定帮忙!” “谢谢大娘。” 陈烈和许冬冬再次道谢后,转身朝着商业局的方向走去。 路上,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却丝毫感觉不到暖意。 许冬冬的心情依然沉重,她想起自己的伯伯,心里更加没底了。 “陈烈,我爸出事之后,我就没联系过我伯伯了,也不知道他现在还愿不愿意帮我……” 陈烈知道许冬冬的担忧,他握紧了她的手,给她力量。 “来都来了,肯定要去碰碰运气。说不定你伯伯能提供什么线索,帮我们找到你的档案。” 许冬冬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嗯,你说得对,来都来了。” “冬冬,你姑姑家在哪儿?这回来市里了,怎么也得去看看。” 陈烈搓了搓冻得有些僵硬的手,呼出一口白气。 许冬冬吸了吸鼻子,眼眶还有些红。“离这不远,等去了商业局再去也不迟。” 两人沿着有些泥泞的街道往前走,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却驱不散心头的寒意。 问了几个路人,绕过一个菜市场,终于找到了商业局。 商业局的大院门口,一个穿着厚棉袄,戴着狗皮帽子的门卫大爷正坐在传达室里,手里捧着个搪瓷缸子,呼噜呼噜地喝着热水。 陈烈和许冬冬刚走到门口,就被门卫大爷拦住了。 “干嘛的?”大爷瓮声瓮气地问,语气里带着几分警惕。 “大爷,我们找人。”陈烈连忙应道,同时从怀里掏出那封伯伯回的电报。 门卫大爷接过电报,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镜片上蒙了一层白雾。 “你们找刘局长?” 陈烈一愣,他哪知道哪个刘局长啊? 倒是许冬冬反应过来,“对,就是刘局长。” “等着!” 门卫大爷把电报还给陈烈,放下搪瓷缸子,蹬蹬蹬地跑进了办公楼。 陈烈和许冬冬站在寒风里,互相看了一眼。 陈烈心里有些打鼓,他没想到许冬冬说的伯伯居然是个局长?市局的局长,那可是很大的官儿了。 不一会儿,门卫大爷就出来了,脸上带着一丝谄媚的笑容。 “刘局长在办公室呢,你们上去吧,三楼。” 第九十四章 拜访 陈烈拉着许冬冬进了大院,心里琢磨着之前发电报的细节。 当时在邮电局,陈烈还真没注意电报的细节,后面因为许冬冬记不太清楚了,陈烈也没仔细询问。 两人并肩进了办公楼,一股暖气扑面而来,陈烈这才感觉身上的寒意消散了些。 他抬头看了一眼门口张贴的工作人员牌子,心头猛地一跳。 刘建设,局长。 陈烈没想到,自己要找的人居然是商业局的***! 水泥楼梯踩上去咯吱咯吱响,昏暗的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冬冬,你刘伯伯……居然这么大来头啊?”陈烈边走边问,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这个年代的商业局,几乎掌控市面上的所有生意,什么百货商店、皮货行之类的,都归商业局管。 只是改革之后,商业局改了名字,市场经济了,掌控力度就没那么大了。 但在这个年头,商业局是绝对的实权部门,商业局的局长,当真是很大的官儿了。 许冬冬摇摇头,吸了吸鼻子,“我之前只知道刘伯伯在商业局当个大官,具体是啥还真不清楚。那时候我还小,我爸也不怎么跟我说这些。” 三楼很快就到了,陈烈看着面前那扇厚重的木门,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 “进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陈烈推开门,拉着许冬冬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光线昏暗,一股浓浓的烟味夹杂着墨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一个头发花白,面容威严的老者正坐在办公桌后,手里夹着一根烟,正低头看着文件。 老者抬起头,看到许冬冬,原本严肃的脸上瞬间融化,露出慈祥的笑容。 “冬冬?哎呦,真是冬冬!快过来,让伯伯好好看看!多少年没见了,都长这么大了!” 许冬冬眼眶一红,快步走到老者面前,“刘伯伯……” “哎,好孩子……”刘局长站起身,拍了拍许冬冬的肩膀,“受苦了,孩子……” 许冬冬轻轻抹了抹眼泪,“刘伯伯,这是我丈夫,陈烈。” 刘局长明显一愣,上下打量着陈烈,又看了看许冬冬,“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就……年三十。”许冬冬的声音有些低。 刘局长叹了口气,“唉,这孩子……” 他指了指旁边的沙发,“都坐下,坐下说。” 陈烈和许冬冬在沙发上坐下,刘局长给他们一人倒了杯水,水温刚好,暖到了心里。 “小伙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刘局长看着陈烈,语气温和了不少。 陈烈坐直了身子,认真地回答道:“我是兴安岭林场的,狩猎队长。” 怕刘局长不信,他赶紧从怀里掏出自己的证件,“这是我的证件。” 刘局长哈哈一笑,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我相信你,一看你这小伙子就是个实诚人,不会说谎。” 他没接陈烈的证件,又转头看向许冬冬,“冬冬这孩子命苦啊,你小子可得好好待她!” 陈烈看着许冬冬,眼神坚定而温柔,“刘伯伯您放心,我一定会对冬冬好的!” 他握紧了许冬冬的手。 “刘伯伯,其实我们今天来是想……”陈烈搓了搓手,略显局促。 刘建设吐出一口烟圈,眼神慈祥:“有话就说,跟伯伯还客气啥?” 陈烈深吸一口气:“我和冬冬来办结婚证,之前在县里申请,因为冬冬…成分问题,一直卡着。” 许冬冬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脸颊微微泛红。 陈烈继续说道:“刚才去了民政局,发现冬冬的档案居然…丢了!没办法,只能来找您帮忙。” 刘建设一愣,浓眉紧锁,烟灰抖落下来。“档案丢了?这可是头一回听说。你们放心,我一定帮你们问,不能让你们白跑一趟。这结婚证,肯定帮冬冬办好!” 陈烈和许冬冬连忙道谢,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这刘局长,比想象中还要好说话。 刘建设摆摆手:“谢啥,都是应该的。”他转向许冬冬,语气中带着一丝怜惜:“冬冬,你爸一直在上诉,估计这几年是出不来了。没事儿去看看他,别让他太担心。” 许冬冬眼眶一红,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轻轻点了点头。陈烈握紧了她的手,给她无声的安慰。 “刘伯伯,那我们……”陈烈试探性地问道。 “两天,给我两天时间,差不多就能办好。你们后天再来一趟。”刘建设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陈烈心里盘算着工厂的事,但眼下还不是时候。和刘局长也没啥交情,以后再提也不迟。 “谢谢刘伯伯!”两人再次道谢后起身离开。 出了商业局,凛冽的北风裹挟着雪花,吹得人脸生疼。陈烈紧了紧许冬冬的围巾,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 “冬冬,咱去趟百货市场吧。” 许冬冬疑惑地看着他:“去百货市场干啥?” “给你姑姑买点东西,去看看老人。”陈烈解释道。他知道许冬冬和她姑姑感情深厚,如今结婚了,理应去拜访一下。 许冬冬心头一暖,眼眶有些湿润。结婚证的事一波三折,陈烈始终陪在她身边,不离不弃。他心思细腻,总是能考虑到她没想到的事情。 “嗯。”许冬冬轻轻点了点头,依偎在陈烈身旁,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暖。 街上的行人裹着厚厚的棉衣,步履匆匆。路边的积雪被踩得硬邦邦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陈烈和许冬冬并肩走着,他们的身影在雪地里拉得老长。 北风呼啸,雪花飞舞。陈烈感到一丝寒意,但他心里却暖洋洋的。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只要和许冬冬在一起,再大的困难他也不怕。 他侧过头,看着身旁的许冬冬。她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格外明亮。 “冷不冷?”陈烈关切地问道。 许冬冬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不冷。” 陈烈握紧了她的手,十指相扣。 “走吧,咱去买点红糖,再买点糕点,再弄两瓶酒,让姑姑也高兴高兴。”陈烈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宠溺。 许冬冬“嗯”了一声,轻轻地靠在陈烈的肩膀上。 第九十五章 看姑姑 百货商场里人头攒动,暖气烘得人脸颊发烫。 琳琅满目的商品摆满了柜台,看得许冬冬眼花缭乱,这个商场她之前来过,这次回来,却觉得不大一样了。 “冬冬,想买啥就买。”陈烈拍拍许冬冬的手,语气宠溺。 许冬冬指着柜台上的一块红色围巾,有些犹豫:“这……会不会太贵了?” 陈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围巾颜色鲜艳,摸上去柔软舒适。“不贵,喜欢就买。” 说着,他便叫来营业员:“同志,这围巾多少钱?” 营业员是个年轻姑娘,扎着两条麻花辫,笑盈盈地说:“三块五。” 陈烈掏出钱递过去,许冬冬连忙拉住他的胳膊:“烈哥,我有钱。” 她从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票子,递给营业员。 陈烈看着她手里那几张票,心里一暖,他知道这是许冬冬攒了好久的私房钱。 “留着自己买点心吃。” 他把钱塞回许冬冬手里,接过营业员递过来的围巾,轻轻地围在许冬冬脖子上。 “真好看。”陈烈由衷赞叹。 红色围巾衬得许冬冬脸色更加红润,像枝头含苞待放的桃花。 许冬冬摸了摸围巾,心里甜滋滋的。 买完围巾,陈烈又带着许冬冬买了红糖、糕点和两瓶白酒。 结账的时候,陈烈注意到柜台上并没有摆放收票的盒子。 “同志,这……不要票?”陈烈疑惑地问道。 营业员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解释:“同志,您是外地来的吧?咱们这商场是试点单位,现在买东西不用票了,直接付钱就行。” 陈烈心里一震,他知道改革开放的春风就要吹遍大地,但这时间点似乎有些不对。 他记得全面取消票据要等到八十年代,现在市里就施行试点,后面却没有大范围铺开,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烈哥,不用票了?”许冬冬也感到惊讶。 陈烈点点头,付了钱,拎起大包小包的东西。 出了商场,凛冽的北风吹得人瑟瑟发抖。 “烈哥,这……这变化也太大了。”许冬冬还沉浸在不用票的震惊中。 陈烈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始。更大的变化还在后面。 “走吧,去你姑姑家。”陈烈说道。 路上,许冬冬跟陈烈说起她姑姑家的事情。 “我姑姑对我可好了。”许冬冬语气里带着一丝感激,“我爸……出了事之后,我姑姑没少帮我。我下乡之前,几乎天天在她家吃饭。” 陈烈静静地听着,他知道许冬冬的父亲因为投机倒把的问题被判刑,对许冬冬的影响很大。 “我姑父人也好,就是话不多,死的也早。”许冬冬继续说道,“我还有一个表哥和一个表姐,他们对我也不错。现在都不在家了,姐姐嫁人了,哥哥当了兵。” “你姑姑的工作怎么样?”陈烈问道。 许冬冬叹了口气:“因为我爸的事,我姑姑本来要提干的,结果……唉,现在只能做个普通工人。” 陈烈握紧了许冬冬的手,给她无声的安慰。 他知道,在这个年代,成分问题就像一座大山,压得许多人喘不过气来。 “没事,以后会好起来的。” 陈烈默默记下这些事,见许冬冬情绪不高,轻轻搂住她的肩膀:“冬冬,别担心,以后我都在你身边。” 许冬冬轻轻“嗯”了一声,靠在陈烈身上,汲取着力量。 “你姑父……”陈烈顿了顿,想问又怕触及许冬冬的伤心事。 “我姑父去世七八年了,”许冬冬语气低落,“病死的。我表哥表姐都是姑姑一个人拉扯大的。” 陈烈感叹:“你姑姑真不容易。” “是啊,”许冬冬眼眶又红了,“她为了我们这个家,吃了太多苦了。” 说话间,两人拐进一条狭窄的小巷。 巷子两边都是低矮的平房,屋顶上积着厚厚的雪。 北风呼啸着穿过巷子,发出呜咽的声音。 最后,两人在一个大杂院门口停下。 大杂院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家窗户透出昏黄的灯光。 陈烈环顾四周,斑驳的墙皮,歪斜的门框,无不诉说着岁月的痕迹。 许冬冬走到临街的一户人家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屋里静默了几秒,然后亮起一盏昏暗的灯。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谁呀?” “姑姑,是我,冬冬。” 屋里的人明显愣了一下,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个略显苍老的大娘出现在门口。 她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袄。 昏黄的灯光映照在她脸上,更显得她憔悴。 看到许冬冬,大娘的眼睛瞬间湿润了。 她一把将许冬冬搂进怀里,哽咽着说:“我得儿啊,可想死姑姑了!” “姑姑……” 许冬冬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哭得撕心裂肺。 陈烈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眼眶也微微泛红。 他知道,许冬冬这些年受了太多委屈,此刻在姑姑怀里,她终于可以释放压抑已久的情绪。 大娘紧紧搂着许冬冬,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就像哄孩子一样:“不哭,不哭,姑姑在呢……” 半晌,大娘才松开许冬冬,但还是紧紧抓着她的手,目光转向陈烈:“这位是……” 许冬冬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姑姑,这是我丈夫,陈烈。” 大娘愣住了,眼神里充满了惊讶:“丈夫?你……你什么时候结的婚?” “年三十。”许冬冬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 大娘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她颤抖着说:“苦了你了,孩子……” 她拉着许冬冬的手,心疼地摩挲着:“怎么也不跟姑姑说一声呢?这……这也太……” 陈烈上前一步,握住大娘的手:“姑姑,我和冬冬是真心相爱的。” 大娘看着陈烈,眼神复杂。 她叹了口气,拍了拍陈烈的手:“进来吧,外面冷。” 说完,她侧身让开,让陈烈和许冬冬进了屋。 房间很小,只有两间,门口是厨房,一股淡淡的煤烟味混杂着白菜的清香飘散开来。 第九十六章 家的温暖 厨房里一口黑乎乎的大铁锅占据了大半空间,锅盖上还压着块砖头,边上堆着一些土豆和萝卜,角落里码放着几捆劈好的柴火。 里屋是小小的客厅,一张掉了漆的八仙桌摆在正中,几把缺胳膊少腿的木凳散落在周围。 墙上贴着几张褪色的年画,其中一张是胖娃娃抱着大鲤鱼,喜庆洋洋的。 再里面用一块颜色暗沉的布帘隔开,便是卧室了。 屋里很冷清,明显只有老人家一个人住。 北风从窗户缝隙里钻进来,发出呜呜的声响,更添几分萧瑟。 姑姑招呼陈烈在八仙桌旁坐下,凳子发出“吱呀”一声抗议。 陈烈把手里的两瓶白酒,一条红围巾和一包桃酥放在桌子上,“姑姑,一点心意,您别嫌弃。” 他本以为姑姑会客气几句,毕竟这年头这些东西都不便宜。 岂料姑姑拉着许冬冬的手,眉毛一竖,语气里带着心疼和责备:“你这孩子,乱花钱!有钱就应该留着,过日子不容易,别给我这个土埋半截的老东西花这些冤枉钱!” 朴素的话语像一根针,扎进了陈烈心里。 他连忙解释:“姑姑,这是我第一次见冬冬家里的长辈,拿点东西是应该的,您别多想。” 姑姑没再说什么,只是紧紧拉着许冬冬的手,目光在她身上仔细打量着,仿佛要把她这些年的苦楚都看出来。 “冬冬啊,在陈家坳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 她语气里满是关切,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许冬冬眼眶一红,摇摇头,“开始的时候不太好,可后面有了陈烈,就没人敢欺负我了。” 提到陈烈,她的语气里多了几分甜蜜和依赖。 “陈烈他……对你好吗?”姑姑小心翼翼地问,眼神里带着期盼。 许冬冬的脸上绽放出一丝幸福的笑容,“他对我可好了!帮我换了工作,还帮我对付那些欺负我的人,什么都由着我向着我……”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哽咽起来,这些日子受的委屈和得到的温暖交织在一起,让她百感交集。 姑姑闻言长吁短叹,“哎,我的儿啊,你真是受苦了……” 她心疼地抚摸着许冬冬的手,粗糙的手掌与许冬冬细嫩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转过头,目光落在陈烈身上,眼神复杂,有审视,有感激,也有一丝警告。 “你小子,走了狗屎运才能娶到我侄女!我侄女多好个姑娘啊,温柔贤惠,又孝顺懂事。你以后要对她不好,我拼了老命也打断你的腿!” 许冬冬赶忙开口:“姑姑,你别这样,陈烈他对我真的很好!” 陈烈也站起身,语气坚定:“姑姑,您放心,我以后绝对会对冬冬好!我要是敢对她不好,不用您动手,我自己找个墙撞死!” 他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带着一股子狠劲儿,倒让姑姑面色缓和了些。 许冬冬却有些着急,拉着姑姑的胳膊,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姑姑,真的,他对我可好了,你别担心。” 姑姑叹了口气,布满皱纹的手抚摸着许冬冬的脸。 “孩子啊,你真是受苦了,都让你爸拖累了……” 提到父亲,许冬冬眼眶泛红,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我不苦,姑姑,我现在挺好的。” 姑姑一把抱住许冬冬,老泪纵横,压抑的哭声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 “我的儿啊,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啊……” 陈烈站在一旁,看着相拥而泣的姑侄俩,心里一阵酸涩。 他知道,姑姑是真心疼爱许冬冬,而许冬冬这些年,肯定吃了不少苦。 他不在乎姑姑对他的态度,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干,争取把姑姑也接到身边来,给她养老。 “陈烈……”许冬冬从姑姑怀里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陈烈,似乎在寻求安慰。 陈烈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姑侄俩哭了一会儿,姑姑才渐渐止住哭声,抬起头,眼眶红肿,像两颗熟透了的樱桃。 “行了,不哭了,都过去了。冬冬,你跟陈烈大老远过来,肯定饿了吧,姑姑给你们做饭。” 说着,就要起身去厨房。 陈烈赶忙拦住她:“姑姑,我来吧,您歇着。” 姑姑看了他一眼,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问道:“你小子,能找到家里的东西吗?” 陈烈一时卡壳,他哪知道东西放哪儿啊。 许冬冬在一旁抿嘴偷笑,陈烈则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姑姑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笑,“行了,你们俩就坐着吧,我去忙活。” 她起身走向厨房,背影有些佝偻,却透着一股坚韧。 屋里,墙上挂着几张泛黄的老照片,斑驳的痕迹诉说着岁月的流逝。 许冬冬指着其中一张,照片上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面容严肃。 “这是我爸。” 她语气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陈烈点点头,将男人的样貌牢牢记在心里。 许冬冬又指向另一张,照片上一个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女孩,笑容灿烂。 “这是我姑姑家的大姐,嫁到隔壁县了。” 再下一张,是一个虎头虎脑的小伙子,穿着军绿色的衣服,英姿飒爽。 “这是姑姑家的大哥,当兵去了,好几年没信儿了。” 陈烈一一记下,心里默默感叹,这家人,也真是不容易。 很快,饭菜就做好了。 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一碟咸菜,几张白面饼,散发着淡淡的麦香。 陈烈知道,在这个年代,这已经是老人家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了。 心里涌上一股暖流,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冬冬,陈烈,快吃吧。”姑姑招呼着,自己却没动筷子。 许冬冬拉着姑姑的手,撒娇道:“姑姑,一起吃吧,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 姑姑推辞了几次,拗不过许冬冬,才在桌边坐下。 陈烈拿起一张白面饼,咬了一口,麦香混合着咸菜的咸味,在嘴里蔓延开来。 这简单的味道,却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家的温暖。 第九十七章 饱饭都吃不上 陈烈偷偷看了许冬冬一眼,她正小口小口地吃着饼,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陈烈啊,”姑姑开口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你是干啥的啊?” 还没等陈烈开口,许冬冬就抢先说道:“姑姑,陈烈可厉害了,他是林场的狩猎队长!” 语气中带着一丝骄傲。 “狩猎队长?”姑姑有些惊讶,“那可是个好工作啊,收入有保证,也不会有人敢欺负。” 她欣慰地点了点头,又问,“那你们这次来市里是干啥的?” 陈烈放下手中的饼,将办结婚证遇到的困难,以及这次来市里的目的,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姑姑。 听完陈烈的话,姑姑叹了口气,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心疼。 “冬冬啊,真是苦了你了,都让你爸拖累了……” 许冬冬赶忙说道:“没事的,姑姑……” 她握住姑姑的手,眼神坚定,“我现在挺好的。” “唉,姑姑真是没用啊,这些事也帮不上忙,”姑姑深深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仿佛又深了几分,“冬冬啊,你想到办法没有?” 许冬冬一听,立刻看向陈烈,眼神里带着一丝求助的意味。 “陈烈,你跟姑姑说说吧,你想到办法了。” 陈烈明白许冬冬的意思,这是怕姑姑担心。 他放下手中的饼,认真地说:“姑姑,您别担心,我已经想到办法了,应该能办成。” 姑姑这才点点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希冀。 饭很快就吃完了。 其实说是吃完,不如说是没怎么吃。 碟子里的咸菜还剩不少,白面饼也还剩下几张。 陈烈和许冬冬都没吃饱,但却不好意思再吃了。 姑姑也看出来了,她有些歉意地对陈烈说:“陈烈啊,家里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让你见笑了,多担待点啊。” 陈烈一听,心里一酸,差点没哭出来。 他红着眼眶,语气有些哽咽:“姑姑,您这已经很好了,是我这个小辈没礼数,早就该来看您老人家,却一直拖到现在……” 说着,他伸手入怀,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卷用报纸包好的钱,小心地一层层打开,露出里面崭新的十张大团结。 他把钱塞进姑姑手里,语气坚定地说:“姑姑,这是孝敬您的,您一定要收下!” 姑姑看到这么多钱,吓了一跳,连忙往外推,“这……这怎么行呢!太多了,我不能要……” 许冬冬也在一旁帮腔:“姑姑,这是陈烈自己赚的,他还能赚更多呢!他好不容易来看您一趟,您就收下吧!” 陈烈也跟着说:“姑姑,这就是孝顺老人的,我妈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把钱送到您手上,不然回去要打断我的腿!” 他故意说得夸张了些,想让姑姑安心收下。 姑姑看着陈烈红着的眼眶,又看了看手里厚厚一沓大团结,听着陈烈提起他母亲,嘴唇颤抖了几下,终于忍不住了。 “陈烈啊……”她颤巍巍地抚摸着那几张钱,浑浊的眼睛里涌出泪水,“你是个好孩子……你家里人也是好人啊……” 她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老泪纵横,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 十张大团结,在那个年代,对一个普通家庭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这不仅仅是钱,更是陈烈对许冬冬,对她这个姑姑的尊重和爱护。 她心疼许冬冬受了那么多苦,现在终于找到了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 姑姑哭得陈烈心里憋闷,像压了块石头似的喘不过气。 他看着眼前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瘦弱的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心里更不是滋味。 “姑姑,您别哭了,”陈烈红着眼眶,语气坚定地说,“要是您一个人在市里过得不好,就跟我和冬冬回陈家坳吧!我给您养老送终!” 姑姑一听,哭得更厉害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孩子啊,姑姑心里明白你的好意,可姑姑哪能拖累你们啊!我得在这儿等着我的大勇和秀丽回来啊……” “姑姑,您这说的什么话!哪是拖累啊!冬冬是您看着长大的,跟您亲闺女一样,您就是我们的亲姑姑!” 陈烈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姑姑抹了抹眼泪,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感激。 “陈烈啊,你是个好孩子,冬冬能嫁给你,真是她的福气……今晚就别走了,就在姑姑这儿住下吧!” 陈烈心里更堵了,这巴掌大的小屋,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怎么住啊! 可是看着老人期盼的眼神,他又说不出口拒绝的话。 许冬冬在一旁看出了陈烈的为难,连忙笑着说:“姑姑,我们已经在招待所开好房间了,这几天还要在市里办事,就不打扰您了。等办完事,我们再来接您去招待所住几天,好好陪陪您!” 姑姑这才作罢,脸上露出了些许失望的神色。 “那好吧,你们路上小心点。” 临走时,老人把两人送出了很远,远远地站在巷子口招手,瘦小的身影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孤单。 陈烈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隐隐作痛。 离开姑姑家,陈烈心里一直闷闷不乐。 他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浓浓的烟雾,仿佛要把心里的郁结都吐出来。 “冬冬,”陈烈看着身旁的许冬冬,语气严肃地说,“哥哥姐姐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想把姑姑接回陈家坳去!老人一个人在市里太不容易了,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许冬冬的眼眶一下子红了,泪水夺眶而出。 “陈烈,你真好!要是真能把姑姑接回去,我给你当牛做马都愿意!” 陈烈看着她哭泣的样子,心里一软,伸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笑了笑说:“傻丫头,说什么傻话呢!咱们是一家人,你姑姑就是我姑姑,孝顺老人是应该的,当什么牛做马!” 停顿了一下,陈烈又想起一件事,眉头微微皱起。 “不过,我估计姑姑不会轻易跟咱们走,她肯定还惦记着她的两个孩子。” “那怎么办?”许冬冬焦急地问。 “得想个办法,”陈烈沉思片刻,看着许冬冬说,“冬冬,这事还得你出马。你跟姑姑亲,你好好劝劝她,说说咱们的打算,让她安心跟咱们走。” 许冬冬想了想,认真地点了点头,“好,我试试。” 第九十八章 闲逛 两人回到招待所,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招待所的服务员正坐在柜台后嗑瓜子,见到陈烈和许冬冬,先是一愣,手里的瓜子都忘了嗑。 “哎呦,小两口回来啦!怎么样,事情办得顺利不?”服务员大娘放下瓜子,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语气热情得有些夸张。 陈烈心里明白,这肯定是红袖箍大娘和她说了什么。 他微微一笑,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烟盒,递了一根过去:“还行,谢谢大娘关心。” 服务员大娘接过烟,笑得更灿烂了:“哎呦,还客气啥!都在这住着,互相照应是应该的嘛!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别跟大娘客气!” 陈烈寒暄了几句,便带着许冬冬回了房间。 简陋的房间里,只有一张木床、一个掉了漆的木柜和两把椅子。 许冬冬的情绪依旧低落,坐在床边,默默地垂着眼帘。 陈烈知道她还在担心姑姑,走到她身边坐下,轻轻搂住她的肩膀:“冬冬,别难过了。等姑姑去了陈家坳,就不用再受苦了,咱们好好孝敬她,让她安享晚年。” 许冬冬抬起头,眼眶红红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陈烈,你真好!” 说完,她一头扎进陈烈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陈烈感受着妻子柔软的身体,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同时也感到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他要让妻子过上好日子,也要让姑姑安享晚年,更要让这个家越来越好。 夜幕降临,两人相拥而眠。 许冬冬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均匀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陈烈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办厂的事。 他现在手里的资金有限,要先问清楚办厂指标的事才行。 指标就像一把钥匙,没有它,一切都是空谈。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陈烈就醒了。 他轻轻地起身,生怕吵醒熟睡的许冬冬。 结婚证的事要明天才有结果,他打算今天和许冬冬出去四处逛逛,顺便看一下市里的情况。 “冬冬,醒醒,咱们出去走走吧。”陈烈轻轻推了推许冬冬。 许冬冬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点了点头:“嗯。” 两人在招待所附近找了家国营饭店,吃了碗热腾腾的豆腐脑,配上两根油条,简单却也美味。 付钱的时候,陈烈特意用的是现金。 许冬冬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感叹道:“市里变化真大啊!以前外边都见不到私人的饭店,现在也有不少了。” 陈烈特意瞄了一眼早餐店墙上挂着的营业执照,红底黑字,落款是“红星机械厂第三食堂”。 他心里了然,这表面上看着像个体户,实际上还是挂靠在国营厂子底下。 “走吧,冬冬,咱们去公园转转。” 陈烈付了钱,顺手把找零的几张毛票揣进兜里。 许冬冬点点头,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公园里人不多,秋风瑟瑟,吹得落叶沙沙作响。 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许冬冬停下了脚步,指着远处一排红砖楼房,语气低落:“陈烈,你看,那就是我家以前住的房子。我爸出事以后,厂里就把房子收回了。” 陈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几栋楼房在一片灰蒙蒙的建筑中显得格外醒目,却又透着一股萧瑟。 他将许冬冬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冬冬,别难过,咱们以后会有自己的家的。你喜欢市里,咱们以后就搬来市里住。” 许冬冬在他怀里摇了摇头,声音闷闷的:“搬到市里哪有那么容易啊……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想和你好好过日子。陈家坳挺好的,我没想回来。” 陈烈知道她这是口是心非,心里一阵酸楚。 这丫头,明明心里很在意,却总是故作坚强。 “好,咱们就好好过日子。” 陈烈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两人在公园里漫无目的地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从公园出来,陈烈带着许冬冬去了市里最繁华的几条街道。 街道两旁的商店琳琅满目,杂货铺、日用品店、粮店……各种商品摆满了货架。 陈烈一路走,一路观察。 他发现,虽然市里的变化很大,很多人都开始“单干”做生意了,但大多数人的店铺都像早上的那家早餐店一样,挂靠在国营厂子或单位旗下。 他走进一家卖日用品的小店,老板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正忙着招呼客人。 “老板,你这生意不错啊!”陈烈笑着搭话。 老板抬头看了他一眼,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还行吧,勉强糊口。” 陈烈随手拿起一瓶雪花膏,装作仔细打量的样子:“老板,你这雪花膏是自己做的,还是从厂里批发的?” 老板嘿嘿一笑:“小兄弟,你眼力不错啊!这是我托人从南方弄来的,质量比厂里产的好多了!” 陈烈心里一动,看来这“单干”的门道还真不少。 “老板,你这生意做得这么好,怎么不自己办个营业执照呢?”陈烈状似随意地问道。 老板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小兄弟,你有所不知啊,现在办个体营业执照可不容易!听说上面是有试点,但咱们这小地方,还没放开呢!” 陈烈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看来,市里虽然有了个体经济的试点,但距离全面放开还有段距离。 他买了几样日用品,付了钱,带着许冬冬离开了小店。 回到招待所,屋里昏黄的灯光洒在许冬冬身上,她正把买回来的东西一件件摆在床上,嘴里念叨着:“这件毛巾给妈,这块香皂给月月……” 陈烈坐在床边,眉头紧锁,心事重重地拨弄着手里的一根火柴梗。 “陈烈,你在想啥呢?”许冬冬抬头,注意到陈烈的不对劲。 陈烈叹了口气,把火柴梗丢在地上:“我在想工厂的事儿。要是弄不下独立的指标,能不能想办法挂靠在林场旗下,哪怕先弄个小店铺也行。” 许冬冬愣住了,手里拿着一条崭新的确良围巾,不知该往哪放:“挂靠?店铺?这都啥跟啥啊?” 陈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跟许冬冬细说过开厂的想法。 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冬冬,我还没跟你说清楚呢,我琢磨着……” 他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儿倒了出来,从林场下属的木材加工厂,到和林忆苦合伙做皮货生意,事无巨细,全都跟许冬冬讲了一遍。 第九十九章 档案找到了 许冬冬听得眉头越皱越紧,手里的围巾都快被她揉成一团了。 她紧张地抓住陈烈的手,语气里带着一丝颤抖:“陈烈,这……这听着像是投机倒把啊!万一……” 她没再说下去,但陈烈明白她的担忧。 许冬冬的父亲就是因为“投机倒把”被判刑的,她对这事儿格外敏感。 “冬冬,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陈烈握紧她的手,语气坚定,“但是现在市里已经开始放开了,你看那些个体户,虽然挂靠着国营单位,但实际上已经开始自己做生意了。这就是趋势,早晚要全面放开的。” 许冬冬咬着嘴唇,眼圈微微泛红:“可是……万一呢?我爸他……” “别怕,冬冬。”陈烈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国家政策一直在变,很多事情现在看着是‘投机倒把’,过几年说不定就变成‘合法经营’了。等政策彻底放开,你爸的罪名肯定也会洗清的。”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坚定:“冬冬,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和你的家人再受苦了。我要让你们过上好日子,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爸他本就不是坏人!” 许冬冬还是一脸担忧,眉头拧得紧紧的,像个小包子。 陈烈知道她是在乎自己,心疼地将她搂进怀里,温声细语地安慰:“冬冬,我心里有数,国家不让做的事儿,我肯定不碰。我就是想让咱家日子好过点儿,让你,让你姑姑,还有月月,都能穿新衣裳,吃好吃的。” 许冬冬在他怀里蹭了蹭,像只受惊的小猫,语气软了下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为了家里好,我就是……就是害怕。” 陈烈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似的:“不怕,不怕啊,我保证,我保证一切小心,行不?” 许冬冬这才点点头,从他怀里抬起头,乌黑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陈烈,你去找刘叔叔,是不是主要为了问办厂指标的事儿啊?” 陈烈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连忙摆手:“那哪儿能啊!办结婚证才是头等大事!办厂指标,我就是顺嘴问问,成不成再说。” 许冬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戳了戳陈烈的胸口:“还嘴硬呢,你当我傻啊?你脑子里装的啥,我还不知道?” 陈烈被她戳得痒痒的,也跟着笑了起来。 许冬冬眼珠子一转,狡黠地说:“明天见到刘叔叔,我帮你问问,咋样?” 陈烈一听,顿时喜上眉梢,一把抱住许冬冬,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冬冬,你真是我的好媳妇儿!” 这亲一下,可就点着了火。 两人本来就新婚燕尔,正是干柴烈火的时候,这一下,搂搂抱抱就控制不住了。 屋里昏黄的灯光下,两人紧紧相拥,呼吸交缠,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 一夜缠绵。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屋里。 陈烈觉得浑身酸软,像被火车碾过一样。 他睁开眼,看到许冬冬正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冬冬,醒醒,该起来了。”陈烈轻轻推了推她。 许冬冬哼哼唧唧地转过身,脸色有些苍白,眼圈也微微泛红。 “咋了?不舒服?”陈烈紧张地问。 许冬冬没说话,只是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我……我身上都软了。”陈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许冬冬这才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还不是你坏!要个没完,我现在浑身都疼。” 陈烈一听,心疼坏了,赶紧坐起身,关切地问:“哪儿疼?我给你揉揉。” 他作势就要掀开被子,却被许冬冬一把按住。 “别动!”许冬冬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陈烈这才反应过来,这丫头是在逗自己呢。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里像灌了蜜似的甜。 他轻轻地把许冬冬从怀里挪开,生怕弄疼了她:“起来吧,媳妇儿,咱们去把结婚证办了!” 许冬冬羞红了脸,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穿好衣物出门,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东北的清晨,空气格外清新,带着一丝凉意。 路边的小摊已经开始冒着热气,卖着热乎乎的豆浆油条。 陈烈想着许冬冬身子弱,便买了两根油条,一杯豆浆,递给她:“先垫垫肚子,等办完证,我带你去国营饭店吃好的。” 许冬冬接过油条,小口小口地吃着,时不时抬头看看陈烈,眼里满是甜蜜。 陈烈看着她,心里涌起一股暖流,重生一世,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儿,真是值了! 到了民政局,两人轻车熟路地直奔主任办公室。 敲门后,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进来!” 主任一见是陈烈和许冬冬,立刻堆满了笑容,尤其是对着许冬冬:“小许同志,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的档案找到了!” 许冬冬惊喜地睁大了眼睛:“真的?太好了!在哪儿找到的?” “就在档案室角落里,昨天整理的时候没注意到。”主任笑着解释。 许冬冬信以为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可陈烈心里却咯噔一下,昨天他们也在,怎么就没找到?这也太巧了吧。 不过,眼下办结婚证才是头等大事。 陈烈压下心中的疑惑,开口问道:“主任,那我们的结婚证,今天能办下来吗?” “没问题!” 主任爽快地从抽屉里拿出两本崭新的结婚证,鲜红的封皮格外喜庆。 “你们带一寸照片了吗?” 陈烈和许冬冬都是一愣,两人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主任哈哈一笑:“瞧我这记性,忘了提醒你们了。没事儿,民政局门口就有照相馆,你们去照了相再回来,今天肯定能办妥。” “谢谢主任!”陈烈和许冬冬异口同声地道谢,心里都乐开了花。 走出民政局,许冬冬兴奋地挽着陈烈的胳膊:“陈烈,咱们终于要领证了!” 陈烈也由衷地高兴,可刚才主任的话,还是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许冬冬的档案怎么会出现在角落里?先找不到,现在又能找到了?这也太蹊跷了。 难道……有人故意卡着?是谁?为了什么? 陈烈眉头紧锁,各种猜测在他脑海中翻腾。 他看了看身旁一脸喜悦的许冬冬,最终还是没把心中的疑惑说出来。 算了,先把结婚证领了再说,其他的以后再慢慢查。 “走,媳妇儿,咱们去照相!” 陈烈牵起许冬冬的手,朝民政局对面的照相馆走去。 民政局对面就是一家国营照相馆,斑驳的墙面上挂着“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玻璃窗上贴着一些样片,都是穿着蓝色中山装或军装的标准照。 第一百章 离真相越来越近 照相的人不多,一个穿着白褂子的中年男人坐在柜台后面,手里拿着份报纸,看得津津有味。 “师傅,照相!” 陈烈推门进去,一股混着显影液的特殊气味扑面而来。 老板抬起头,放下报纸,热情地招呼道:“哎,来了!结婚证用的吧?小两口长得真精神!” 陈烈和许冬冬都有些不好意思,这是他们第一次照相,心里既激动又兴奋。 “对,结婚证用的。”陈烈应道。 老板指了指墙角的布景:“去那儿,站好,笑一笑。” 两人走到布景前,面对镜头,却怎么也摆不好姿势。 身子僵硬,笑容也有些不自然。 “放松点,小伙子,搂着你媳妇儿!”老板在旁边指导。 陈烈轻轻搂住许冬冬的肩膀,许冬冬也顺势靠在他身上,但两人还是感觉浑身不自在。 “哎,对对,就是这样,再笑开点!” 咔嚓一声,闪光灯亮起,两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老板看着底片,摇了摇头:“不行不行,重来!” 就这样,反复拍了好多次,老板才算满意。 “行,这张不错!”老板笑呵呵地说,“要不要再拍一张合照?留个纪念?” 陈烈和许冬冬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这次,他们放松了许多,姿势也自然了很多。 拍完后,老板说道:“照片一会儿就能洗出来,你们等一会儿吧。” 陈烈付了钱,便和许冬冬在照相馆里四处转悠。 照相馆墙上挂满了照片,大多是黑白的,也有一些是彩色的,但颜色都有些褪色。 照片里的人,穿着朴素,但眼神却充满希望。 这是七十年代特有的印记。 许冬冬指着一张照片说道:“你看,这个小女孩真可爱!” 陈烈笑着点点头:“嗯,像你小时候。” 许冬冬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脸上却泛起红晕。 陈烈继续看着墙上的照片,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一张合照上。 照片里,一群穿着工装的人站在一起,背景是一座高大的厂房。 陈烈指着照片中一个坐在正中间,笑容爽朗的中年男人,问道:“冬冬,你看,这个人是不是……” 许冬冬顺着陈烈的手指看去,顿时愣住了。 她仔细地端详着照片上的男人,眼睛越睁越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照片上的男人,国字脸,浓眉大眼,虽然穿着朴素的工装,但身上却散发着一股沉稳的气质。 许冬冬颤抖着声音说道:“是…是…是我爸……” 她的目光移到照片下方的文字说明上,一行小字清晰可见:国营钢瓶厂,1972年职工合影。 许冬冬的父亲,就坐在正中间,笑得那么开心。 一种莫名的酸楚涌上心头,许冬冬的眼眶瞬间红了。 这照片是五年前拍的。 许冬冬看着照片上父亲的笑脸,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这张照片仿佛让她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个温暖的家。 陈烈的目光则在照片上仔细搜索,突然,他的眼神定格在照片边缘一个熟悉的身影上。 “冬冬,你看,这不是刘伯伯吗?” 陈烈指着照片边缘一个穿着工装,身材略胖的中年男人说道。 许冬冬吸了吸鼻子,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顺着陈烈手指的方向看去。 “还真是刘伯伯!那时候,刘伯伯和我爸不是一个厂的啊。”许冬冬有些疑惑,“会不会是领导下去视察,一起拍个照片?” 陈烈摸着下巴,觉得许冬冬说的有道理,但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有可能吧,不过这刘伯伯站的位置,也太靠边了点吧,不像是领导视察啊。” 陈烈心里犯嘀咕,总觉得刘伯伯和许冬冬父亲的关系不一般。 就在这时,照相馆老板从里屋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洗好的照片,笑呵呵地递给陈烈和许冬冬。 “好了,照片洗好了,小两口看看,满意不?” 许冬冬接过照片,看着照片上两人略显青涩的笑容,心里涌起一股甜蜜的滋味。 “真好看!”她忍不住赞叹道。 陈烈则指着墙上那张国营钢瓶厂的合影,问老板:“师傅,这张照片是啥时候拍的?” 老板接过照片看了一眼,立刻说道:“这张啊,是五年前国营钢瓶一厂的职工照,那天可热闹了,市里的大领导都去了,说是厂子效益好,特意拍的照留个纪念。” “哦,原来是这样。”陈烈点点头,心里却更加疑惑了。 刘伯伯不是钢瓶厂的职工,怎么会出现在这张照片里?难道真的是领导视察? 可刘伯伯的站位又不像是个领导。 看来,刘伯伯和许冬冬父亲的关系,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那,师傅,这照片上的人,您都认识吗?”陈烈试探性地问道。 老板哈哈一笑:“那可不,我在这条街上开了二十多年照相馆了,这附近厂子里的职工,我大部分都认识。这张照片上的人,我基本都能叫上名来。” “那您认识照片上这个穿工装,稍微有点胖的这位吗?”陈烈指着刘伯伯问道。 老板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说道:“认识啊,这是老刘嘛,以前在木材厂工作,后来好像调到钢瓶厂去了。” “调到钢瓶厂去了?”陈烈和许冬冬异口同声地问道。 “对啊,好像是五年前调过去的,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你们要是想知道,可以去钢瓶厂问问。”老板说道。 陈烈的心里“咯噔”一下,五年前?这不正是许冬冬父亲出事的时间吗? 难道刘伯伯的调动和许冬冬父亲的意外有关? 看来,这件事必须得好好调查一下了。 陈烈压下心中的疑惑,付了钱,带着许冬冬离开了照相馆。 走在路上,许冬冬的心情依旧有些沉重,父亲的意外一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冬冬,别难过了,我相信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陈烈轻轻地搂着许冬冬的肩膀,安慰道。 许冬冬点点头,靠在陈烈的肩膀上,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暖。 两人来到民政局门口,看着眼前这座庄严的建筑,心里都充满了期待。 “走吧,进去吧。”陈烈牵着许冬冬的手,迈进了民政局的大门。 第一百零一章 结婚证到手 民政局里,一股子淡淡的油墨味儿混着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陈烈和许冬冬并肩走在走廊里,皮鞋踩在地砖上发出“咔咔”的声响,在安静的环境里格外清晰。 进了主任办公室,许冬冬拘谨地站在陈烈身旁,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再次来到相同的地方,许冬冬明显比之前紧张,她一直低着头,心情不断的起伏着。 陈烈知道许冬冬担心什么,便拉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道:“别担心,这次肯定能办成。” 主任见两人回来,朝两人灿烂一笑,问道:“照片照好了?” “好了。”陈烈点头,“主任,这是照片。”陈烈将照片递了过去。 主任接过照片,仔细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两人,笑容更深了。 “行,这照片照的可真精神!你们先坐会儿,我这就去给你们办。” 说完,主任拿着两张崭新的结婚证,起身出了办公室的门。 屋里只剩下陈烈和许冬冬,一时之间有些安静。 许冬冬紧张地搓着手,小声地问:“陈烈,这……不会再出什么问题吧?万一我的档案……” 陈烈轻轻搂住许冬冬的肩膀,柔声安慰道:“放心吧,肯定没问题。都到这儿了,还能跑了不成?” “再说,如果办不成,主任早就该跟咱们说了,不会瞒着的。” 许冬冬点点头,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但还是有些忐忑。 陈烈表面上镇定自若,心里却还在琢磨着刘伯伯的事儿,总觉的哪里不对劲。 照相馆老板说刘伯伯五年前就调到钢瓶厂了,可他后来怎么就成了商业局的大局长了呢?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要么是照相馆老板认错人了,要么就是当初的说辞是故意掩饰什么。 可刘伯伯如果真是领导,又为什么要隐藏身份呢?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隐情! 陈烈的大脑飞速运转,各种可能性在他脑海中闪过。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眉头微微皱起。 许冬冬注意到陈烈的表情,关切地问道:“烈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陈烈回过神来,冲许冬冬笑了笑,“没事儿,没事儿,我是在想结婚证的事终于落定了,可是找了不少人,最后还是咱们自己办成的。” 他不想让许冬冬跟着担心,毕竟今天是大喜的日子。 正说着,办公室的门开了,主任拿着两个崭新的结婚证走了出来,脸上依旧挂着热情洋溢的笑容。 许冬冬立刻站起身,眼睛里充满了期待,紧张得手心都微微出汗。 主任走到两人面前,将结婚证递给他们,笑呵呵地说:“恭喜你们,结婚证办好了,档案也已经存好了,以后你们就是合法夫妻了。” 红本本到手,许冬冬高兴的眼眶都红了,一个劲儿的感谢主任:“谢谢主任,太谢谢您了!” 手里紧紧的抓着结婚证,看了又看,像握着什么宝贝似的。 那红底金字的结婚证,许冬冬摸着照片上得钢印,这份证件在她眼里似乎比什么都珍贵。 陈烈也笑着对主任点点头:“谢谢主任,麻烦您了。” 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之前是谁在背后使绊子,他也不想再深究了,事情办成就好。 结婚证到手,他和许冬冬就是真正的合法夫妻了。 出了民政局,冬日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许冬冬的心情极好,拉着陈烈的手,一路蹦蹦跳跳,时不时低头看看手里的结婚证,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陈烈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不就是一张纸嘛,瞧把你乐的。” 许冬冬立马停下脚步,一本正经的看着陈烈,语气严肃:“陈烈,这可不是一张普通的纸!有了这张纸,咱俩才是真正的夫妻!不然干嘛大老远的跑到市里来一趟?这可是咱俩的证明!” 陈烈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补救:“对对对,你说得对,是我说错了。这结婚证很重要,非常重要!它可是咱们爱情的见证!” 许冬冬这才又露出了笑容,拉着陈烈继续往前走。 走了几步,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问陈烈:“烈哥,咱们还去找刘伯伯吗?” 陈烈停下脚步,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冬冬,你好好想想,当初刘伯伯去你家是什么时候?” 许冬冬仔细回忆了一下,秀眉微蹙,认真说道:“就是五年前,我爸出事之前不久。” “五年前……”陈烈沉吟着,心里快速盘算着时间线。 五年前,刘伯伯是钢瓶厂的职工,后来却成了商业局的大局长,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确定是五年前?那时候刘伯伯就已经是大官了吗?” 许冬冬点点头,语气十分肯定:“是的,我记得很清楚,我爸说过,刘伯伯是商业局的。” 陈烈闻言,眉头紧锁,摸了摸下巴,说道:“这不对啊,冬冬,你想想,一个商业局的领导,照相馆的人上门去照相,咋可能不坐中间?还跟人说是调过去的,这说不通啊!” 许冬冬也觉得疑惑,秀气的眉毛拧在一起,说道:“是啊,烈哥,你说会不会是那照相馆老板认错人了?” 陈烈点点头:“现在也只能这么解释了。不过这事儿透着古怪……” 他顿了顿,看着许冬冬,眼神坚定,“冬冬,咱们得去找刘伯伯一趟。结婚证办好了,不管他有没有帮上忙,都得去说一声。” “嗯,烈哥,你说得对。” 许冬冬紧紧握着陈烈的手,心里却有些莫名的忐忑。 两人搭上了去市里的公交车。 车上人挤人,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味道,一股浓浓的东北大酱味儿尤为突出。 陈烈护着许冬冬,给她挡住拥挤的人群。 许冬冬靠在陈烈身上,感受着他的体温,心里踏实了不少。 许冬冬又偷偷瞄了一眼手里的结婚证,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幸福的微笑。 第一百零二章 遇到瓶颈 到了商业局,这次门口传达室的大爷没拦他们,笑呵呵地说:“小伙子,又来找刘局长啊?他在办公室呢,上去吧。” 陈烈笑着道谢,拉着许冬冬进了商业局的大院,很快就上了楼。 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回荡。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上次来过,这次陈烈却感到一丝紧张。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得有点快,手心也微微出汗。 许冬冬也一样,她紧紧抓着陈烈的手,手心里全是汗。 她能感觉到陈烈手心的湿润,心里更加不安。 这种感觉像是没来由出现的一样,却在两人心里始终荡漾着,挥散不去。 走到刘建设办公室门口,陈烈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三下门。 “进来!”刘建设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浑厚有力。 陈烈推开门,和许冬冬一起走了进去。 可就在他们踏进办公室的一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办公室里不只有刘建设一个人,还有一个穿着干部服的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正和刘建设说着什么。 看那男人的气度和坐姿,应该和刘建设是平级,甚至更高。 两人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两杯冒着热气的茶水,旁边还摆着一碟花生米和一盘水果。 见到陈烈和许冬冬,刘建设也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堆满了笑容:“哎呦,是小陈和冬冬啊!快进来,快进来!” 那个中年男人也转头看向他们,目光锐利,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 陈烈顿时感到一阵尴尬。 他从未见过这个中年人,可对方的目光之中,似乎带着一种说不清的熟悉。 尤其是他看向许冬冬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故人。 “刘伯伯,您有客人啊,我们来的唐突了……” 刘建设立刻说道:“没事儿没事儿,老王你忙你的去吧,这也没啥要紧事了,回头再说。” 被叫做老王的干部起身,朝陈烈和许冬冬微微颔首,便径直离开了办公室。 陈烈注意到,老王的眼神深邃,似乎带着一丝探究,让他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刘建设热情地招呼两人坐下,又亲自倒了两杯茶:“小陈,冬冬,来来来,喝茶。” 茶杯是搪瓷的,上面印着“为人民服务”几个大字,杯沿有些掉瓷,露出黑黢黢的铁皮。 陈烈和许冬冬都有点受宠若惊,连忙接过茶杯,道谢。这待遇,让两人都有些局促。 刘建设笑呵呵地开口:“这次来是问结婚证的事吧?” 见两人点头,刘建设又道:“我打电话去民政局问了,他们说冬冬的档案不见了,说是后来又找到了,有没有这回事?” 许冬冬连忙点头,从兜里掏出崭新的结婚证:“是这么回事,谢谢刘伯伯,结婚证已经办好了,给您看看。” 刘建设接过结婚证,仔细看了看,点点头,将结婚证还给许冬冬,笑着说:“办完了就好,办完了就好啊!” 陈烈赶紧说道:“刘伯伯,这次多亏您帮忙了,真是太感谢您了!” 刘建设摆摆手:“哎,我也没帮啥忙,就是顺嘴问了问。”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陈烈,意味深长地问道:“你们小两口这次来市里,就是为了办结婚证的事儿?” 许冬冬还没反应过来,陈烈心里却明白,刘建设这是话里有话。他搓了搓手,说道:“刘伯伯,其实……我们还有点别的事儿想问问您。” 刘建设面色稍稍一沉,说道:“有啥话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陈烈深吸一口气,决定开门见山:“刘伯伯,我想问问办厂指标的事儿。” 刘建设微微一愣,随即饶有兴趣地问道:“哦?办厂?你想办啥厂?” “我想在陈家坳附近开个木材加工厂。”陈烈语气坚定,眼神中闪烁着光芒,“现在国家政策支持个体户发展,我想抓住这个机会。”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挂靠在咱们林场,要怎么办理手续?如果我想弄个人的,又该怎么办?” 刘建设闻言一愣,浓眉一挑,深深地看了陈烈一眼:“小陈,你就想问这个?” 陈烈也有些迷惑,这刘建设今天的话有点多?跟上次来好像不大一样了。 他挠了挠头,憨厚一笑:“对啊,刘伯伯,我就想问问这个。” 刘建设这才哈哈一笑,爽朗的笑声在办公室里回荡,仿佛驱散了之前的阴霾。 他拿起搪瓷缸子,咕咚咕咚喝了口水,然后直接跟陈烈说了开厂指标的事。 “现在政策规定个人不能办厂经营,如果想做,就必须挂靠在集体单位名下。”刘建设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语气沉稳,“至于指标嘛,现在不像前几年那么严了,只要能找到挂靠的单位,办齐手续,直接去工商局办执照就行了。” 陈烈听着连连点头,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原来现在政策逐渐放开了,这可是个好消息! 他赶紧掏出笔记本,把刘建设说的重点都记了下来。 许冬冬也认真听着,不时地帮陈烈添水。 刘建设又说道:“陈家坳附近林场的事我知道,市里有意改进林场业务,最近的确打算给林场开办下属的工厂,不过这是国家拨款的项目,个人是插不进去的。” 陈烈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林场要办厂的消息是真的,但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心里多少有些失落,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毕竟,现在知道了政策,就有路可走了。 “谢谢您,刘伯伯,您真是帮了我大忙了!”陈烈真诚地感谢道。 刘建设笑了笑:“没什么,我和小许她爸以前是战友,也算是有渊源。我只不过是告诉了你们一些政策上的事,称不上谢。” 许冬冬听到刘建设提起自己的父亲,眼眶微微一红,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她感激地看向刘建设:“还是要谢谢您,刘伯伯。” 刘建设摆摆手,目光转向陈烈,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小陈,如果你想做个体,可以先在你们林场下面挂靠。不过,挂靠林场就只能做和林业相关的事,其他的做不了。” 第一百零三章 监狱探望 听刘建设这么说,陈烈心里咯噔一下,这和他最初的想法有些出入。 “刘伯伯,这……”陈烈犹豫着,搓了搓手,脸上堆起憨厚的笑容,“我对伐木这些事,还真不太在行。” 刘建设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烟圈,眼神意味深长:“小陈啊,你是狩猎队长,天天跟山里这些东西打交道,怎么反倒对伐木这些事不在行了?我听说你枪法不错,打猎是一把好手,怎么,这脑子就转不过弯来了?” “有什么想法你就说,这么大老远的都跑过来了,现在还憋着就没意思了。” 陈烈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刘伯伯,我这心里的确一直有个想法,想弄个跟狩猎相关的厂子。” “我有个朋友,他和我说了些皮货场的事,说的我心头火热。” 听到这话,刘建设似乎来了兴趣,他掐灭烟头,身子微微前倾,饶有兴趣地问道:“哦?说说看,你想弄个啥样的厂子?” 陈烈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我这个朋友在县里的皮货行工作,跟我说他一直想弄个加工皮货的厂子,可皮货行不许挂靠,自己办厂又有指标卡着,就问我有没有兴趣合伙。” “所以这次来市里,我也是想问问您这件事的。” 说完,陈烈抬头看向刘建设,心里有些忐忑。 对于市商业局的大领导,他这些事可能是特别无足轻重的小事了,不知道刘建设会不会和他说。 刘建设沉吟片刻,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办公室里一时安静下来,气氛变的有点紧张和压抑。 许冬冬紧张地攥着衣角,偷偷观察着刘建设的脸色,生怕陈烈的话惹他不高兴。 良久,刘建设才缓缓开口:“这样啊……我倒是可以给你们县的林业局打个电话,如果你们想做皮货加工厂,就可以挂靠在林业局下属的产业上,先干着。” 陈烈闻言,心头一喜,:“真的吗?刘伯伯,那可真是太感谢您了!您真是帮了我们大忙!” 刘建设摆了摆手:“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挂靠没多难,找找人就能办,但开厂子可是需要不少资金的,这个国家没有专项资金审批,得你们自己筹。” 陈烈心里早有准备,脸上依旧带着感激的笑容:“刘伯伯您放心,资金的事我已经想好了办法,肯定能筹到。” 他知道刘建设这是在试探他,看他是不是真的有能力办厂,而不是一时头脑发热。 “那就好。”刘建设点点头,语气缓和下来,“现在国家的风向要变,我不过是顺水推舟。” “冬冬啊,”他转头看向许冬冬,眼神里带着一丝关切,“来市里了,去看你父亲了吗?” 许冬冬闻言一怔,眼睫微微颤动,像停留在花瓣上的蝴蝶。“刘伯伯,我们才来没几天,一直在跑结婚证的事,还没来得及去呢。” 刘建设脸上的笑容倏地收敛,眼神变得严肃。 “抽空去看看吧,你父亲……唉,从进去之后就一直在上诉,不认罪的话就不会减刑,这十二年可就真得蹲满了,太得不偿失了。” 许冬冬一听,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像一颗颗晶莹的珠子,随时可能滚落下来。 她咬着下唇,轻轻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刘伯伯。” 陈烈心里咯噔一下,这老丈人一直在上诉?这事儿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劲呢? 但当着刘建设的面,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刘建设的表情,试图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 两人很快告别了刘建设,离开了商业局。 走在回招待所的路上,许冬冬的情绪明显低落,脚步也显得有些沉重。 秋风瑟瑟,卷起几片落叶在空中打转,像极了此刻许冬冬纷乱的思绪。 陈烈知道她肯定是想起了父亲的事情,心里不好受。 他伸手轻轻握住许冬冬的手,掌心的温度传递过去,希望能给她一些安慰。 他本想问问她心里在想什么,但看着她那副强忍着悲伤的模样,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回到招待所房间,屋里静悄悄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陈烈倒了杯热水递给许冬冬,然后在她身边坐下。 “冬冬,”陈烈语气温和,“结婚证已经办完了,后面咱们还有两件事,一个是劝姑姑跟我们回陈家坳,第二个就是去监狱看看老丈人。你看,咱们先办哪件?” 许冬冬捧着热水杯,热气熏得她睫毛湿漉漉的。 她沉默了片刻,低声道:“烈哥,我想明天去看看我爸。” 陈烈点点头,“行,那就明天去。早点去,还能早点回来。” 许冬冬轻轻“嗯”了一声,眼眶再次泛红。 她想起了小时候父亲宽厚的肩膀,温暖的怀抱,如今却只能隔着冰冷的铁窗相见,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酸楚。 她紧紧攥着热水杯,仿佛那是父亲的手,希望能从中汲取一些力量。 陈烈看着许冬冬,心里五味杂陈。 他知道许冬冬和她父亲感情很深,父亲入狱,对她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这次来市里,接触了刘建设之后,陈烈感觉许冬冬父亲入狱可能有些蹊跷,但具体是哪有问题,他却说不上来,只是一想起来,心里就有些发堵。 夜深了,窗外寒风呼啸,屋内却温暖如春。陈烈轻轻搂着许冬冬,感受着她微微颤抖的身体。 他知道,明天去监狱,对许冬冬来说,将会是一场艰难的旅程。 ……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陈烈和许冬冬就起床了。 两人简单地吃了点东西,便匆匆赶往市里的监狱。 一路上,许冬冬都沉默不语,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仿佛丢失了灵魂一般。 陈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他握着许冬冬的手,不断地给她鼓励和安慰,希望能让她振作起来。 到达监狱门口,高大的铁门和森严的岗哨,让许冬冬的心更加沉重。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着情绪,和陈烈一起走进了监狱。 第一百零四章 再见父亲 监狱的探视都是有时间的,陈烈和许冬冬并未立刻见到人,而是在接待室等着。 接待室里,许冬冬紧紧攥着手里的包袱,指节泛白。 自从许冬冬的父亲出事被判入狱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来探监,心中多少有些忐忑紧张。 父亲的样子几乎已经模糊了,只剩下童年点滴的回忆还在脑中飘荡,许冬冬不知道父亲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她既期待见面,又有些担心。 许冬冬拿着的包袱里装着给父亲带的点心、毛巾和换洗的衣服,沉甸甸的,像她此刻的心情。 陈烈看着她紧绷的侧脸,低声安慰道:“冬冬,别太担心了,进去之后就往好处说,别让他老人家再跟着操心。” 许冬冬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嗯,我知道,烈哥。” 但她颤抖的嗓音,却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陈烈没再说话,而是仅仅的握着许冬冬的手,尽可能的带给她一些安全感。 说实话,两世为人,这也是陈烈第一次来监狱探监,前世的时候,他根本没来得及了解许冬冬的家室,许冬冬便被马跃进祸害,然后自杀了。 这次重生从头来过,走到现在,陈烈已经改变了很多现实,许冬冬没死,成了他的爱人,马跃进也彻底成为过去式了,他们一家四口能在一起幸福的生活。 但同样的,改变过后的现实就是未知的,蝴蝶的翅膀微微扇动,改变的并不只是眼前的人和事。 陈烈不知现实被改变了多少,他只能尽力向前,把每一件事都做好,就好像现在,陪着许冬冬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等待的煎熬让许冬冬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 她不停地搓着手,目光紧紧盯着紧闭的铁门,仿佛能透过它看到父亲的身影。 “许冬冬同志,进去吧,就你一个人。” 一个穿着制服的管教走到他们面前,语气公式化,不带一丝感情色彩。 许冬冬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 陈烈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道:“进去吧,别怕,我在外面等你。” 许冬冬点点头,跟着管教走进了另一扇门。 陈烈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心底却难免有些忐忑。 不知道许冬冬隔了这么长时间再见到父亲,情绪是不是会崩溃。 探视的程序比许冬冬想象的还要繁琐。许冬冬先是被带到一个小房间里,接受了全身搜查。 冰冷的手在她身上游走,让她感到一阵不适。 光是例行检查她就已经有些受不了了,一想到父亲现在每天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许冬冬的心里就一阵发堵。 检查完全身之后,管教又仔细检查了她带来的东西,每一块点心,每一件衣服,都被翻来覆去地查看,仿佛在寻找什么违禁品。 最后,管教核对了许冬冬的身份信息,确认无误后,才由另一个管教带着她走向探视房。 一路上,许冬冬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仿佛要跳出胸腔。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能在父亲面前表现出脆弱。 终于,她来到了探视房门口。 “进去吧,时间是十五分钟。”管教打开了门,语气依然冷冰冰的。 许冬冬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探视房不大,中间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窗。 窗对面,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人正坐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 那是她的父亲。 只是一眼,许冬冬的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她终于再次见到了父亲。 父亲比她记忆中苍老了许多,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头发也白了大半。 他穿着囚服,身形消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看到女儿的那一刻,老人原本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 他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许冬冬哽咽着,一步一步地走向玻璃窗前的座位。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还是清晰地看到了父亲眼中的痛苦和无奈。 还没等她坐下,泪水便已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泣不成声。 “爸爸。” 许冬冬的声音颤抖,她连自己的声音都已经听不到了,心底只有无尽的悲伤汹涌而来。 “闺女啊,你咋瘦了这么多?下乡苦不苦啊?有没有人欺负你?” 许父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心疼,声音沙哑,像砂纸摩擦着木板。 许冬冬强忍着泪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爸,我挺好的,烈哥对我可好了,下乡也不苦,大伙儿都可照顾我了。” 她按照陈烈的嘱咐,报喜不报忧。 “烈哥?谁啊?”许父疑惑地问。 “我……我丈夫。”许冬冬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泛起红晕。 许父愣住了,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你结婚了?啥时候的事儿啊?咋这么突然?” 许冬冬没解释太多,只是说:“爸,我跟你说,我丈夫是林场的狩猎队长,可厉害了!而且对我特别好。” “还有,我这次来,给你带了点心、毛巾和衣服,你都在里面好好改造,争取早点出来。” 许父嘴唇颤抖着,好半天才说出话来:“闺女啊,你受苦了……” “爸,我不苦,真的。”许冬冬连忙安慰他,“你以后也别再上诉了,这样要蹲满十二年,不会减刑的。” 许父闻言一愣,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你……你是咋知道我一直上诉的?” 许冬冬心头一紧,差点说漏嘴,还好她反应快:“是……是刘伯伯告诉我的。” “刘建设?”许父的语气变得有些古怪,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你去找他了?” “嗯,”许冬冬点点头,“我和烈哥的结婚证办不下来,就来市里找刘伯伯想办法,现在已经办好了。” 许父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然后又问道:“他……他还说了啥没?” 许冬冬想了想,说道:“烈哥问了刘伯伯办厂的事儿,刘伯伯答应帮忙。” 听到这些,许父愣住了,半晌之后才缓缓点头,浑浊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冬冬啊,爸不上了,不上了……”他哽咽着,声音沙哑得像破风箱,“爸争取早点出去见你。” 第一百零五章 不再上诉 许冬冬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 “爸!你一定要好好改造!我……我现在过得很好,烈哥对我可好了!我还打算把姑姑接过来一起住,等你出来,我们一起孝敬你!” 她努力控制着哭腔,不让父亲更加担心。 许父也哭了,老泪纵横,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悔恨和愧疚。 “好,好,爸答应你,一定好好改造!冬冬啊,你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是爸拖累了你……” 父女两个隔着冰冷的玻璃窗,泣不成声,彼此叮嘱,仿佛要把这些年缺失的亲情都倾诉出来。 探视时间有限,每一秒都显得格外珍贵。 狱警的提醒声响起,许冬冬才不得不擦干眼泪,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探视室。 陈烈一直等在外面,看到许冬冬出来,立刻迎了上去,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轻轻地帮她擦拭脸上的泪痕。 “怎么样?你爸还好吗?”他的语气温柔而关切。 许冬冬哽咽着点点头,又摇摇头,“爸……他老了很多,没有以前那么精神了……” 说着,又是一阵伤感涌上心头,眼泪再次模糊了视线。 陈烈轻轻叹了口气,将她揽入怀中,轻拍着她的后背,无声地安慰着她。 他知道,此刻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唯有陪伴才是最真实的安慰。 他并没有多问监狱里的情况,因为他知道,有些伤痛,需要时间去慢慢抚平。 离开监狱,两人一路无言。 返回市里的路上,车窗外掠过一片片萧瑟的树林,如同许冬冬此刻的心情。 良久,许冬冬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她转头看向陈烈,犹豫了一下,开口道:“烈哥,我爸他以后出来,能不能……能不能也去陈家坳?” 陈烈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可以!你爸就是我爸,肯定要给他养老的!” 许冬冬紧紧搂着陈烈的胳膊,脸贴在他的肩头,声音柔软,“烈哥,你真好。” 陈烈轻轻叹了口气,望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心里却像压着一块石头。 他抬手摸了摸许冬冬的头发,柔声问道:“冬冬,你爸他……是怎么同意不上诉的?他之前不是一直坚持吗?” 许冬冬抬起头,眼眶还有些红肿,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我……我跟他说刘伯伯的事了。” 陈烈心头一紧,握着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然后呢?他怎么说?” “他……他就问了我一些刘伯伯的情况,然后……然后就说不上诉了。” 许冬冬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陈烈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许父多年坚持上诉,却在听到刘建设的消息后突然放弃,这未免太巧合了。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但他没有把心中的疑虑告诉许冬冬。 他知道,现在说出来只会让冬冬更加担心,而他需要先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没事,不上诉也好,早点出来,咱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 陈烈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挤出一个笑容,安慰道。 “嗯!”许冬冬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轻松的笑容,“我爸说,不再上诉的话,可能会减刑,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就能出来了!” 陈烈“嗯”了一声。 刘建设和许父之间肯定有什么事,这些事未免也太蹊跷了。 只是现在,还不是弄清这些的时候。 到了市里,陈烈先带许冬冬去了一家挂着国营饭店牌子的私人饭店。 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桌,许冬冬的脸上也渐渐恢复了血色。 陈烈特意叫来了饭店老板,递上一根烟,“老板,跟你打听个事儿。” 老板接过烟,笑呵呵地点头,“小兄弟,有啥事尽管问,咱这啥消息都有!” 陈烈又不动声色地塞给老板几张票子,“我想问问,现在私人挂靠开店,都需要啥手续?” 老板见陈烈出手大方,立刻来了精神,压低声音说道:“小兄弟,这事儿啊,主要是要有人!只要上面的人同意签字,你拿着领导签字的条子去工商局,就能办营业执照了!” 他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开业之后呢,一部分利润是要上交单位的,剩下的嘛,就都归你自己啦!当然,这上交的比例,就得看你的关系硬不硬了……” 老板说得绘声绘色,将开店的细节和门道都和陈烈仔细说了个遍。 陈烈明白了细节,谢过老板。 付了饭钱,和许冬冬出了饭店。 冬日寒风凛冽,陈烈紧了紧身上的棉袄,呼出一口白气。 “冬冬,咱们去看看姑姑吧,顺便跟她说说回陈家坳的事。” 许冬冬裹紧了围巾,想了想,点点头:“也好,好久没见姑姑了。” 两人先去了趟百货商店。 陈烈买了二斤槽子糕,又挑了一斤红糖,许冬冬则买了两条毛巾,说是给姑姑的礼物。 “烈哥,你说姑姑会不会嫌弃咱乱花钱?”许冬冬抱着东西,有些担忧。 陈烈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孝敬老人,哪叫乱花钱?再说,咱们现在也不缺这点钱。” 许冬冬这才放下心来,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姑姑见到陈烈和许冬冬,老人原本有些黯然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忙把两人迎进屋里。 “烈子,冬冬,来就来呗,还买啥东西啊,真是乱花钱!” 姑姑嘴上埋怨着,接过东西时,眼里却满是笑意。 “姑,这不是孝敬您嘛。”陈烈笑着说道。 这次姑姑没再说什么,只是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进了屋,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姑姑忙着要给两人倒水,又要去做饭。 “姑,我们吃过了,您别忙了。”许冬冬赶紧拦住。 姑姑这才作罢,坐在炕沿上,拉着许冬冬的手嘘寒问暖。 “姑,我去看过我爸了。”许冬冬轻声说道。 “啊?”姑姑愣了一下,随即眼眶里的泪水便涌了出来,“他……他在里面咋样啊?” “看着还好。”许冬冬强忍着泪水,“我劝了他,他已经同意不再上诉了,争取好好改造,早点出来。” 第一百零六章 说服姑姑 听到这话,姑姑捂着脸哭了起来,嘴里不停地念叨:“这样好,这样好,能早点出来就好,还能抱抱外孙子……” 看到姑姑哭,许冬冬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陈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许冬冬也握住姑姑的手,小心安慰,说父亲在监狱里还挺好的,应该没受什么苦。 待姑姑情绪稍微平复些,许冬冬试探着问道:“姑,您跟我们回陈家坳住吧,我们一起照顾您。” 姑姑抹了抹眼泪,摇了摇头:“冬冬啊,姑的心意你领了,我还是不去了。去了给你添麻烦不说,你哥你姐回来也找不到我。” 陈烈立刻说道:“姑,什么添麻烦不添麻烦的,咱们是一家人!家里地方宽敞,吃的喝的都不缺,您一个人在市里,我们也不放心啊,就想好好孝敬您。” 姑姑叹了口气,摇摇头:“烈子啊,姑知道你们是好意,可我从市里出去也要办手续的,还得去派出所备案,多麻烦啊。” 许冬冬连忙说道:“姑,这些事我去办,不麻烦的。”她知道姑姑是心疼他们,不想让他们费心。 姑姑还是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固执:“冬冬啊,姑姑在这住习惯了,街坊邻居都认识,也方便。去了陈家坳,人生地不熟的……” 许冬冬握住姑姑的手,语气温柔却坚定:“姑,您一个人住,我们不放心。您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们得多后悔啊。再说,陈家坳空气好,环境也好,对您的身体也有好处。” 姑姑看着许冬冬真诚的眼神,心里有些动摇,她一个人在市里太孤单了,也想身边有人说说话。 陈烈趁热打铁:“姑,您放心,哥哥姐姐那边,我们会去通知的,让他们也放心。” 姑姑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松了口:“那……那我就先跟你们大哥大姐商量一下,他们要是同意,我就跟你们去陈家坳。” 见姑姑终于同意了,许冬冬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一把抱住姑姑:“姑,您太好了!我这就带您出去吃顿好的!” 姑姑连忙拒绝:“哎呦,孩子,出去吃多贵啊,别乱花钱了,就在家里吃吧。” 许冬冬拗不过她,只能在家里给姑姑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 炖了一锅香喷喷的猪肉炖酸菜,又烙了姑姑最爱吃的韭菜盒子。 热腾腾的饭菜摆上桌,屋里弥漫着诱人的香味。 姑姑看着一桌子菜,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冬冬啊,你这孩子,真是太贤惠了。” “姑,您多吃点。”许冬冬给姑姑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猪肉。 吃饭的时候,许冬冬和陈烈详细地跟姑姑说了陈家坳家里的情况。 “姑,我婆婆人可好了,特别照顾我,把我当亲闺女一样看待。”许冬冬笑着说道,语气里充满了幸福。 姑姑点点头,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还有啊,烈哥还有个妹妹,叫月月,可机灵了,特别招人疼。”许冬冬继续说道,仿佛已经看到了姑姑和月月相处融洽的画面。 陈烈也补充道:“姑,月月可喜欢热闹了,您去了,她肯定高兴坏了。” 他想象着月月围着姑姑撒娇的场景,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微笑。 姑姑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话也多了起来,跟许冬冬和陈烈聊着陈家坳的风土人情,对未来的生活似乎又燃起了希望。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年轻时候的趣事,眼神里闪烁着怀念的光芒。 “那时候啊,你爷爷最喜欢带我去山里摘野果,山上的野果可甜了,比现在市场上卖的那些好吃多了。” 姑姑指着墙上泛黄的老照片,照片里依稀可见一个年轻姑娘灿烂的笑容。 “等您去了陈家坳,我带您去摘,保证让您吃个够。” 许冬冬笑着说道,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姑姑在陈家坳安享晚年的场景。 “哎,好,好。”姑姑连连点头,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临走时,夕阳的余晖洒在老旧的木门上,给这间简陋的屋子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姑,那我明天去给您哥哥姐姐发电报,告诉他们一声,等他们同意了,我就来接您回陈家坳。”许冬冬握着姑姑的手,语气温柔而坚定。 “好孩子,麻烦你了。”姑姑拍了拍许冬冬的手背,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不麻烦,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许冬冬眼眶有些湿润。 陈烈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暖暖的。 他拉起许冬冬的手,对姑姑说道:“姑,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您好好休息。” “好,路上小心。”姑姑站在门口,目送着两人离开。 回到招待所,许冬冬一扫白天的阴霾,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她紧紧地抱住陈烈,语气里带着一丝哽咽:“烈哥,你真好,谢谢你。” 陈烈轻轻地搂着许冬冬的腰肢,感受着她柔软的身体,心里也充满了柔情。 “傻丫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和你姑姑一起生活,一直都是你的梦想,我能帮你实现,我也很开心。” 许冬冬将头埋在陈烈的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感觉心都要化了。 她从小是姑姑把她一手带大的,姑姑对她来说就像母亲一样重要。 能够让姑姑安享晚年,是她最大的心愿。 两人静静地相拥着,房间里弥漫着温馨的气息。 窗外,夜幕降临,点点星光点缀着深邃的夜空。 然而,陈烈心里却始终有一丝不安。 他想起刘建设那闪烁其词的眼神,总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许冬冬父亲被判刑,真的只是巧合吗?刘建设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努力地想要理清其中的关系,却始终找不到头绪。 “烈哥,你怎么了?”许冬冬察觉到陈烈的异样,抬起头看着他。 “没事,就是有点累了。”陈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想让许冬冬担心。 他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疑虑暂时压了下去。现在想再多也没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一百零七章 带姑姑回家 第二天一早,阳光透过招待所斑驳的窗户,在地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陈烈伸了个懒腰,看着身边熟睡的许冬冬,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 “冬冬,醒醒,咱们该去邮电局了。”陈烈轻轻推了推许冬冬的肩膀。 许冬冬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糊地“嗯”了一声,然后慢慢地坐了起来。 洗漱完毕,两人走出招待所,呼吸着清晨带着一丝凉意的空气,感觉格外清爽。 邮电局里人头攒动,大多是穿着朴素的工人和农民。 陈烈和许冬冬挤到柜台前,将事先写好的电报递了过去。 “同志,麻烦您把这两封电报发出去。”陈烈对营业员说道。 “好嘞,您稍等。”营业员接过电报,熟练地操作着机器。 发完电报,两人又去了派出所。 因为之前来过,派出所的警察都认识他们了。 “哟,陈烈同志,又来啦?这次是什么事啊?”一个年轻的警察笑着问道。 “给冬冬的姑姑办个外出探亲的证明。”陈烈回答道。 “没问题,手续都带齐了吧?” “齐了,都在这儿呢。”陈烈将准备好的材料递了过去。 警察接过材料,仔细地翻看了一遍,然后盖上了章。 “好了,办完了。”警察将证明递还给陈烈。 “谢谢同志。”陈烈接过证明,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从派出所出来,陈烈对许冬冬说道:“冬冬,你先回招待所,把东西都收拾一下,然后去姑姑家,我在这儿等回电,顺便雇辆车。” “好,那你自己小心点。”许冬冬叮嘱道。 目送许冬冬离开后,陈烈转身回到了邮电局。 他找了个空位坐下,心里盘算着木材加工厂的事情。 等了一会儿,陈烈忽然想起刘建设之前提过可以挂靠在林业局的事情,便起身再次走到柜台。 “同志,麻烦再帮我发两封电报。” “又是你啊,小伙子,今天够忙的啊。”营业员笑着打趣道。 陈烈笑了笑,将写好的两封电报递了过去。 一封是给县城的林忆苦,让他去林业局问问挂靠的事情;另一封是发给陈家坳的母亲,告诉她许冬冬的姑姑要过去住的事情。 发完电报,陈烈付了钱,转身准备离开。 “小伙子,等等。”营业员叫住了他。 陈烈疑惑地转过身,只见营业员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欲言又止。 “同志,还有什么事吗?”陈烈问道。 营业员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事,没事。” 陈烈一头雾水,心里更加迷惑,却也没问怎么回事。 陈烈在邮电局硬邦邦的木头椅子上坐立不安,思绪像一团乱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邮电局里的人渐渐少了,陈烈心里也越来越焦急。 他时不时地走到柜台前,询问有没有他的回电。 “小伙子,别着急,电报这东西,有时候快,有时候慢,等等就到了。” 营业员大妈见他来回踱步,忍不住劝慰道。 陈烈勉强笑了笑,心里却更加忐忑。 他知道,在这个通讯落后的年代,一封电报,可能就决定着事情的成败。 终于,在陈烈快要放弃的时候,营业员大妈叫住了他:“陈烈,你的电报!” 陈烈一把接过电报,急切地打开。 正是姑姑家哥哥和姐姐发回来的,内容也都很简单明了,只有三个字:清楚,安。 看到这两个字,陈烈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 这时,他才意识到,这年代的电报都是按字收费的,自己发电报却从来不考虑字数,都是把话说完,这是前世带来的习惯,一时半会也改不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心里却涌起一丝暖意。 这两个简单的字,虽然简短,却让他感受到了家人的关切。 不过从接到的电报上看,姑姑家的哥哥姐姐过的也不太好,起码也是省吃俭用的,不然也不会惜字如金到只回三个字。 想到这里,陈烈更加坚定了要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的决心。 拿到回电之后,陈烈便在邮电局外面找了一辆车。 一辆破旧的解放牌卡车停在路边,司机正靠在车门上抽烟。 “师傅,去陈家坳多少钱?”陈烈走上前问道。 司机斜睨了他一眼,吐出一口烟圈:“陈家坳?那地方路不好走,五块。” “五块?太贵了!三块!”陈烈讨价还价道。 “三块?你小子想什么呢?油钱都不够!少于五块,不去!”司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陈烈心里暗骂一句“奸商”,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咬咬牙答应了:“行,五块就五块,走吧!” “不过要先去跟我接两个人。” 司机这才满意地发动了车子,突突突地冒着黑烟,一路颠簸地朝着许冬冬姑姑家驶去。 到了姑姑家门口,陈烈跳下车,付了车钱。 他走到院门口,推开虚掩的木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姑姑正坐在小板凳上,整理着一些衣物。 她的行李并不多,只有一些日常换洗的衣物,用一个破旧的布包袱装着。 之前陈烈和许冬冬看她时候带的礼物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桌子上。 陈烈有些意外,正想开口询问,许冬冬从屋里走了出来,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说道:“姑姑说这些东西太贵重了,她不能收,打算这次都带回去呢。” 陈烈看着姑姑,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姑姑是怕给他添麻烦。 在这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这些礼物确实算得上是贵重物品了。 这时,姑姑抬起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陈烈,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烈子,你回来了?是不是收到回信了?” 陈烈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叠得方方正正的电报递给姑姑:“姑,您瞧瞧,哥和姐都回信了,说清楚了,也让您安心。” 姑姑颤抖着手接过电报,眯着眼仔细辨认着上面的字。 昏黄的阳光下,她花白的头发显得格外醒目。 看完电报,她原本就有些泛红的眼眶,瞬间涌出了泪水,一颗颗晶莹的泪珠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滑落。 看到姑姑落泪,许冬冬心里也不好受,她轻轻地搂住姑姑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姑,您别担心,到了陈家坳,要是您实在想念哥哥姐姐,我就抽空去找一趟他们,把您在这儿的情况仔仔细细地告诉他们,让他们也安心。” 听到许冬冬这么说,姑姑才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说道:“冬冬啊,烈子啊,你们都是好孩子,都是孝顺孩子啊……” 陈烈看着姑姑,心里也有些酸楚,他上前一步,握住姑姑的手,语气坚定地说道:“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您以后就安心跟我们一起生活,把陈家坳当成自己的家。” 姑姑看着陈烈,眼中满是感激,她点点头,又开始收拾她那简单的行李。 第一百零八章 回家 许冬冬帮着姑姑一起收拾,边收拾边絮叨着陈家坳的一些趣事,试图转移姑姑的注意力,让她不要再沉浸在伤感的情绪中。 陈烈则在姑姑家转了一圈,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门窗都锁好,没有什么安全隐患之后,这才放心地锁上门。 破旧的解放牌卡车突突突地冒着黑烟,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颠簸着,车轮卷起阵阵尘土。 姑姑坐在汽车后排,紧紧地抓着车把手,眼神一直望着身后渐渐远去的市区,眼中满是不舍和伤感。 许冬冬坐在她旁边,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背,安慰道:“姑,以后想回来随时都能回来,再说跟我们一起住,哥哥姐姐也不用担心了,您就安心享福吧。” “是啊,姑,冬冬说得对,”陈烈从前座转头过来,沉声说道,“以后想吃啥就告诉我们,保证让您吃香的喝辣的!” 听到陈烈和许冬冬你一言我一语的劝慰,姑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她点点头,转头对陈烈说道:“烈子啊,这次真是太麻烦你了,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才好……” 陈烈一听姑姑又开始说客气话,连忙打断她,说道:“姑,您这是说的啥话?咱们都是一家人,您不用这么客气,我家就是您家!” 姑姑笑着点头,浑浊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不安的光,双手紧紧攥着一个小布包,仿佛那是她全部的依靠。 市里到陈家坳山高路远,破旧的吉普车一路颠簸,像是在故意考验她这把老骨头。 许冬冬挨着姑姑坐着,没一会儿就靠在姑姑肩膀上睡着了。 姑姑小心地调整着姿势,尽量不让自己的身体压到冬冬,生怕惊扰了她难得的安稳。 陈烈坐在驾驶室里,跟司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师傅,这几年市里变化可真大啊!”陈烈点燃一支烟,递给司机,司机笑着接过,“可不是嘛!之前啥都管得死死的,现在慢慢放开了,老百姓的日子也越过越有盼头了。” 司机吐出一口烟圈,继续说道:“我一个亲戚,就在国营饭店下面挂了个早点摊,卖包子油条啥的,嘿,你猜怎么着?赚的比在厂子里上班还多!时间还自由!” 陈烈点点头,“还是市里好啊,消息灵通,机会也多。我们县里还啥都管着呢,跟闭塞似的。” 司机哈哈一笑,“早晚的事儿!我看兄弟你,年纪轻轻就这么闯荡,肯定是个有本事的,以后指定错不了!” 陈烈谦虚地笑笑,“哪有,对了师父,你这车是私人的?” “不是不是,单位的。”司机笑着回应道:“我是单位的司机,空闲时间赚点外快,单位也不怎么管。” “唉,最近单位也要改制了,”司机又长叹一口气道:“估计要把车辆都承包出去呢。” 陈烈一听,眼睛都亮了,“真的假的?那可是个好机会啊!” 司机没再多说,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陈烈的脑子里却飞快地转动起来。 承包车辆? 倒不如直接弄个中巴车,从县城到市里跑客运,肯定比这拉货强! 吉普车一路突突突地冒着黑烟,像个年迈的老牛,吭哧吭哧地爬着山坡。 车厢里弥漫着汽油味和尘土味,混合着姑姑身上淡淡的草药味,形成了一种奇特的气味。 姑姑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木,心里五味杂陈。 离开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去投奔侄女,说一点儿不忐忑是假的。 烈子这孩子是好孩子,冬冬也是个好姑娘,可毕竟不是自己的家啊。 想着想着,眼眶又有些湿润了。她赶紧偷偷抹了抹眼泪,不想让冬冬和烈子看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路也越来越难走。车厢里更加颠簸,姑姑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震出来了。 陈烈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看后面的情况,看到姑姑和冬冬都睡着了,心里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知道姑姑心里肯定不好受,但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车子开过县城,路上的车辆渐渐多了起来,路况也稍微好了一些。 陈家坳快到了。 陈烈让司机放慢车速,轻轻地拍了拍许冬冬的肩膀,“冬冬,醒醒,快到了。” 姑姑此时也醒了,看着窗外陌生的景色,明显有些紧张。 她双手紧紧攥着那个小布包,指节都泛白了。 陈烈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姑姑的神情,心里明白她的不安。 毕竟是从熟悉的环境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心里忐忑是再正常不过的。 “姑,快到了,别紧张,咱陈家坳的人都可好了,特别朴实,你很快就能适应的。”陈烈用轻松的语气安慰着姑姑。 姑姑勉强笑了笑,点点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担忧地开口:“烈子啊,姑来你家住,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 许冬冬醒了,揉了揉眼睛,听到姑姑的话,连忙搂住姑姑的手臂,轻轻拍了拍,“姑,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您来了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以后啊,咱们一家人就高高兴兴的在一块。” 姑姑听着冬冬的话,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了一些,眼眶却有些湿润。 她这辈子命苦,如今能有个依靠,心里自然是感激的。 车子很快开进了陈家坳,在陈烈的指挥下,停在了家门口。 车才刚停稳,就听到“砰”的一声,家里的木门被猛地推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身影飞奔出来,嘴里清脆地喊着:“哥哥!哥哥!” 陈烈笑着下了车,一把抱起妹妹陈月月举高高,“月月,想没想哥哥?” 陈月月咯咯地笑着,小胳膊紧紧搂住陈烈的脖子,“想了!可想了!” 这时候,李春红也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围裙,见到陈烈回来,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不过她并没有先和陈烈说话,而是径直走到许冬冬姑姑面前。 “妹子,欢迎你来家里!一路辛苦了吧?饭都做好了,快进屋,以后啊,就和自己家一样,别客气!”李春红热情地握住姑姑的手,语气真诚,让人感到无比的温暖。 第一百零九章 其乐融融 说完,李春红还俏皮地朝陈烈挤了挤眼睛,仿佛在说:“儿子,看我表现得怎么样?”然后拉着还有些无措的姑姑进了屋。 陈烈看着母亲的举动,心里暖洋洋的。 母亲的性格一向是风风火火的,但对待客人却总是细心周到,让人如沐春风。 他明白,母亲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让姑姑尽快融入这个新的家庭。 许冬冬也下了车,看着眼前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 她知道,姑姑在这里一定会过得很幸福。 陈烈和许冬冬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陈烈付了车费,跟许冬冬提着大包小包进了屋。 李春红正拉着姑姑的手坐在炕上唠嗑,那亲热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妹呢。 陈月月一直围着陈烈他们拿回来的东西转,小脸蛋儿兴奋得通红,像只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哥哥,哥哥,啥好东西啊?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陈烈揉了揉妹妹的小脑袋:“都是给你嫂子买的,还有你的!月月想要啥?” 陈月月一听有自己的,立马抱住许冬冬的大腿,仰着小脸甜甜地叫:“嫂子,嫂子,我想看!” 许冬冬被她这小模样逗乐了,宠溺地摸了摸陈月月的头:“给你买了新衣服,还有好吃的,还有玩具!想先看哪个?” “玩具!玩具!”陈月月兴奋地直跺脚。 许冬冬打开一个包裹,拿出一个穿着花裙子的洋娃娃。 陈月月眼睛都直了,一把抢过娃娃,抱着就满屋子跑,嘴里还念叨着:“我的!我的!真好看!” 姑姑看着许冬冬和陈月月的互动,原本有些拘谨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她之前一直担心冬冬嫁到农村会受委屈,现在看来,这小两口感情好,婆婆也和善,冬冬在这儿过得挺舒坦。 李春红见姑姑笑了,更是打开了话匣子:“妹子,我跟你说,冬冬这孩子真是好啊,又勤快又懂事,我把她当亲闺女看待!我家这傻小子能娶到冬冬,真是三辈子修来的福分!” 姑姑也笑着附和:“姐姐你可有点谦虚了,烈子这孩子也是特别的好,踏实肯干,是个好女婿,打着灯笼都难找!是冬冬有福气!” 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聊越投机,炕上充满了欢声笑语。 陈烈看着这温馨的画面,心里暖洋洋的。 他走到李春红身边,笑着问:“妈,啥时候开饭啊?我都饿了。” 李春红这才一拍大腿:“哎呀,瞧我这记性,跟妹子唠嗑都忘了正事了!饭菜都做好了,这就端上来!” 说着,她麻利地跳下炕,一阵风似的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李春红就端出了几大盆热气腾腾的菜,有炖小鸡,红烧肉,还有酸菜粉条,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这些菜一上桌,姑姑直接看愣了。 她知道陈烈家现在日子过得不错,可没想到居然过得这么好! 所有的菜里都有肉,而且分量十足,这在城里都不多见,更别说在农村了。 姑姑心里暗暗吃惊,同时也更加放心了。 她知道,冬冬嫁到这里,不会受苦了。 陈烈招呼大家吃饭:“来来来,都别客气,尝尝我妈的手艺!” “妹子,动筷子啊,别客气,跟到家一样!”李春红热情地招呼着许冬冬的姑姑,脸上的笑容像朵盛开的向日葵。 姑姑略有些拘谨地笑了笑:“大姐,你也吃。” 许冬冬也跟着劝:“姑姑,吃菜,我妈做的可好吃了!” 说着,她挨着李春红坐下,朝她甜甜一笑。 李春红抓着许冬冬的手,看着姑姑,又说起陈烈来:“烈子这孩子,总算是做了件得我心的好事,知道孝敬老人是天经地义的,他把你接过来,我也能多个伴儿。” 她转头对许冬冬挤了挤眼,那眼神里满是得意和欣慰。 许冬冬回握住李春红的手,心里也涌起一股暖流。 李春红又转向姑姑:“妹子,屋里我都给你收拾好了,干净敞亮,要是住的不舒坦,就去烈子他们小两口那边,新房宽敞着呢。” 姑姑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大姐,我这屋挺好的,我就想和你多唠唠嗑,和小辈们住一块儿,我反倒不自在。” 李春红一听,笑的合不拢嘴,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那感情好!以后家里就热闹了,人多,热闹!” 这时,陈月月也凑了过来,抱着洋娃娃,趴在姑姑腿上,奶声奶气地叫着:“姑姑,姑姑……” 姑姑的心一下子就化了,摸着陈月月的小脑袋,一个劲儿地夸:“哎呦,这孩子真乖,真漂亮!” 她看着陈月月,又看看李春红和许冬冬,心里最后一丝不安也烟消云散了。 晚饭的气氛热络无比,陈月月时不时冒出几句童言童语,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李春红和姑姑更是聊得投机,从家长里短到邻里八卦,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 陈烈和许冬冬也时不时插几句嘴,一家人其乐融融。 窗外夜色渐浓,屋内灯火通明,映照着每个人的笑脸。 没用多长时间,姑姑就彻底放下了心里的隔阂,完全融入到这个温馨的家庭中。 晚饭后,许冬冬帮姑姑铺好了床,又轻声问:“姑姑,要不要跟我去那边住?就隔着一道墙,也方便照应。” 姑姑笑着拍了拍许冬冬的手:“不用了,孩子,我还没和你婆婆唠够呢,不过去了,你们小两口早点休息吧。” 许冬冬这才和陈烈离开了老房,返回自己的新家。 一进屋,许冬冬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转头紧紧抱住陈烈,搂着他的脖子,声音有些哽咽:“烈子,谢谢你。” 她把脸埋在陈烈的肩膀上,感受着他的温暖和气息。 这一刻,她心里充满了感动和幸福。 陈烈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他知道,许冬冬一直担心姑姑,现在终于放下了心头大石。 陈烈心里也涌起一股暖流,他搂紧许冬冬,在她耳边轻声说:“傻丫头,谢啥呢,都是一家人。” 第一百一十章 融入 妻子在怀,吐气如兰,淡淡的茉莉花香萦绕在鼻尖。 陈烈的心跳有些加速,手臂不自觉地收紧,将许冬冬更深地拥入怀中。 “冬冬,”陈烈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咱现在当务之急,是再添个丁进口,好让娘和姑姑都高兴高兴。” 许冬冬还没反应过来,脸颊已经绯红一片,只觉得身子一轻,已经被陈烈横抱起来,进了里屋。 窗外月光如水,透过窗棂洒在床前的木地板上,屋内的一切都显得朦胧而静谧。 第二天清晨,鸡鸣声划破了黎明的宁静。 陈烈和许冬冬早早起身,许冬冬穿衣时,眼神还带着一丝羞涩,不敢直视陈烈。 陈烈则心情大好,嘴角噙着笑意,帮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 穿戴整齐洗漱完毕,两人并肩走向老屋,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姑姑和李春红爽朗的笑声,像两串清脆的银铃,在清晨的空气中回荡。 许冬冬脸上也见了笑,推开门,一股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 “妈,姑姑,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李春红笑着拍了拍身旁的凳子,示意两人坐下。 “嗨,就唠些陈年旧事,你们年轻人不懂。”她指了指桌上已经摆好的饭菜,“我和你姑姑都吃过了,你俩快吃吧。” 姑姑也笑着附和:“是啊,冬冬,快吃吧,你婆婆做的菜可香了!” 许冬冬和陈烈对视一眼,两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看到姑姑和李春红如此热络,他们知道,姑姑是真的融入这个家了。 简单的早饭后,陈烈放下碗筷。 “妈,冬冬,我出去一趟,先去看看村长,然后进县城办点事。” 许冬冬起身走到他身边,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轻声叮嘱:“路上小心点。” 陈烈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家。 出了家门,陈烈径直往村长家走去。 刚走到村口,就发现村长家大门紧闭,估计是出去了。 陈烈心想,那就直接去村委会吧,说不定村长在那。 他沿着乡间小路,朝着村委会的方向走去。 路两旁的田野里还是白茫茫的一片,春风微浮,没有了冬日的冷意,却带着几分迟来的温暖。 走到半路,陈烈隐约听到村委会那边传来一阵争吵声,声音有些嘈杂,听不真切他们在吵些什么。 他心里疑惑,加快了脚步,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陈烈快步走到村委会门口,嘈杂的争吵声更加清晰了。 “凭啥不给我们陈家坳?刘家沟那破地方都能有砖厂,我们咋就不行?”一个粗犷的声音吼道。 “老栓子,你嚷嚷啥?指标就那么多,县里都定好了!”村长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气,“你以为我不想争取?我跑断了腿也没用!” 陈烈推门而入,屋内烟雾缭绕,七八个村民围着村长,个个面红耳赤。 见陈烈进来,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烈子回来了!”一个村民咧嘴笑着,露出一口黄牙,“结婚证办好了?” “办好了,叔。”陈烈笑着点头,又看向另一个村民,“刚回来没两天。” “烈子,你回来的正好!”另一个村民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这砖厂的事,你得帮我们说道说道,村长他……” 陈烈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看向村长,关切地问道:“村长,这是咋回事?火气这么大?” 村长重重地叹了口气,指着那几个村民对陈烈说道:“烈子,你自己问问他们!” 还没等陈烈开口,村民们又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烈子,你不知道啊,县里要收回刘家沟砖厂的指标!刘守仁让枪打的瘫痪了,那场子也废了!”老栓子激动地说道,唾沫星子四溅。 另一个村民连忙补充道:“这可是个好机会啊!我们才来找村长,让他去县里争取争取,把砖厂的指标拿来,在陈家坳也弄个砖厂!” 这话一出,立刻得到了其他村民的响应,“对啊!我们陈家坳人多地广,为啥不能有砖厂?” 村委会里再次乱哄哄起来,像一锅沸腾的开水。陈烈揉了揉太阳穴,总算是听明白了。 刘家沟的砖厂因为刘守仁瘫痪倒闭了,现在县里空出来一个指标,陈家坳的村民想把这个指标争取过来。 他看了看村长,发现村长眉头紧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猜测这其中恐怕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各位叔伯,都别吵了!”陈烈提高了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威严,“先出去一下,我和村长唠唠,到时候再跟你们说。” 陈烈在村里的威望很高,村民们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陆续走了出去。 老栓子临走前还特意拍了拍陈烈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烈子,这事儿就靠你了!” 等村民们都出去后,陈烈关上门,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他走到村长身边坐下,递了根烟过去,“村长,到底咋回事?我看您好像有啥难处?” 村长长叹一口气,烟雾从他嘴里缓缓吐出,在昏暗的村委会里弥漫开来。 “烈子啊,村民们说的都是真的,刘家沟的砖厂的确要收回指标了,刘守仁那小子……哎,瘫痪了,厂子也彻底废了。我也想帮村里争取这个指标,可这指标不是谁都能要下来的,里面的事麻烦着呢。” 陈烈点点头,表示理解。“要是真在陈家坳开厂,刘家沟的人肯定不乐意,到时候少不了扯皮,说不定还会闹出矛盾来。” 村长猛地吸了口烟,烟头烧得通红,映照着他略显沧桑的脸。 “你小子脑子就是好使,一点就透!跟刘家沟的人闹矛盾还是次要的,主要是这砖厂指标的事儿……况且,就算村里真拿下了指标,开厂也要一大笔钱啊!陈家坳的人都穷的叮当响,哪有钱干这个?” 他说着,无奈地搓了搓满是老茧的手。 陈烈看着村长愁眉苦脸的样子,心里也有些沉重。 他知道村长的顾虑不无道理,现在世道正在悄然变化。 “村长,咱先打听清楚开砖厂要多少钱,然后村里一起想办法。乡亲们想干点事是好事儿,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部分人先富起来 陈烈语气坚定,眼神中透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 村长却有些犹豫,“这……开砖厂挣钱,不就成了走资派了吗?” 他有些担忧地看向陈烈,眼神里带着一丝迷茫。 陈烈笑了笑,“村长,这世道不一样了。” 他想起在市里看到的景象,那些熙熙攘攘的街道,各种各样的商店,虽然表面上都挂着公家的名义,但实际上,很多都是个体户在经营了。 “我在市里待了几天,那边可热闹了!各种小商店,卖什么的都有,基本都是个人的,只不过是挂着公家的名义。” 陈烈一边回忆着市里的见闻,一边跟村长描述。 “我亲眼看到一家卖衣服的,那老板娘,打扮得可时髦了,生意也好得不得了。还有那卖小吃的,那香味儿,隔着老远都能闻到,排队的人都快排到街尾了!” 陈烈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仿佛把村长也带到了那个繁华的都市。 他刻意强调了那些个体户的活力和生意红火,想以此来打消村长的顾虑。 “还有啊,我听人说,现在国家正在鼓励个体经济发展,说是要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然后再带动其他人一起富。” “只是现在还没有正式的文件,但估计也快了。” 陈烈顿了顿,观察着村长的表情,又继续说道:“咱们陈家坳这么穷,要是能有个砖厂,乡亲们就能多条吃饭的路子,日子也能好过些。” 村长听着陈烈的话,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眼神里的迷茫也逐渐被一丝希望所取代。 他默默地抽着烟,陷入了沉思。 陈烈知道,要改变一个人的观念并非易事,尤其是在这个年代,人们的思想还相对保守。 但他相信,只要循循善诱,总能慢慢打开村长的思路。 “村长,你想想,咱们陈家坳这么多人,要是都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啥时候才能过上好日子?现在国家政策好了,咱们也得跟上形势,不能总抱着老观念不放。” 陈烈继续劝说着,语气诚恳而坚定。 村长愣住了,烟斗差点从嘴里掉出来,浓密的烟雾呛得他直咳嗽。 “烈子,你说的……都是真的?” 他瞪大了眼,布满血丝的眼球里满是难以置信。 陈烈认真地点了点头,“千真万确!村长,这世道真不一样了。咱们得抓住机会啊!” 村长这才像是真听进去了一样,眉头紧锁,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个体户……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砖厂……” 陈烈知道火候差不多了,趁热打铁道:“村长,外面还有不少乡亲等着信儿呢。您出去跟大伙说说,把这利害关系摆明了,要是真能争取下指标,全村都得出钱出力,这丑话得说在前头。” 村长猛地停下脚步,一拍大腿,“对!得跟大伙儿说清楚!走!” 两人推开村委会破旧的木门,刺眼的阳光一下子照射进来,门外乌泱泱地围了一圈人,正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安静!安静!” 村长扯着嗓子喊了几声,人群渐渐安静下来,一双双期盼的眼睛都望向了他。 村长清了清嗓子,用他那带着浓重东北口音的声音说道:“大伙儿静一下,听我说!关于砖厂的事儿,我……”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陈烈,仿佛在汲取力量,然后继续说道,“我会尽力去争取!不过,这开厂子,需要大伙儿都出钱出力!到时候谁不出钱出力,可就没分红!别到时候又来找我闹!” 人群中立刻炸开了锅,有人欢呼雀跃,有人交头接耳,有人大声应和。 “村长,你放心!我们都支持!” “就是!只要能开厂子,我们砸锅卖铁都行!” “还是烈子有办法啊!能劝动村长这老古董!” 陈烈被村民们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摆手道:“我也没说什么,都是为了村里好。” 他又对众人说道:“大伙儿先回去等消息,有信儿的,村长会通知大家的。” 村民们这才渐渐散去,脸上都洋溢着希望的笑容。 陈烈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感到一阵欣慰。 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他相信,只要大家**协力,陈家坳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烈子啊,走,去我家吃饭!”村长热情地邀请道。 陈烈婉拒道:“村长,我还有点事要去县里一趟。” 村长一听,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去县里?最近警察经常来咱们这片儿转悠,听说那偷枪崩了刘守仁的人还没抓到呢,你小心点儿。” 陈烈心里咯噔一下,他面上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村长,您也多保重。” 告别村长后,陈烈走到村口,一眼就看到了刘三儿那辆破旧的拖拉机突突突地冒着黑烟停在那里。 “三哥,去县城!” 陈烈跳上拖拉机,心里盘算着警察频繁出现的原因,一股不安的预感涌上心头。 刘三儿憨厚地笑了笑,一甩鞭子,鞭子抽的老驴闷叫一声,拉汽车,向着县城的方向驶去,卷起一路尘土。 驴车慢悠悠的往前走,刘三儿不时扭头看看陈烈,想说点啥又不知道从哪说起。 “烈子,市里……市里真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刘三儿憋了半天,终于问了出来,黝黑的脸上带着一丝憧憬。 陈烈笑了笑,“电影里咋演的?” “就……就那啥,高楼大厦,汽车满街跑,还有那……穿着漂亮裙子的姑娘……”刘三儿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脸也越来越红。 陈烈哈哈大笑,“三儿哥,你想媳妇儿啦?” 刘三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哪……哪有啊!我就……就好奇。” 陈烈拍了拍刘三儿的肩膀,“市里啊,也没啥特别的,就是人多车多,楼也多,比咱们这热闹多了。不过,也没电影里那么夸张。” 他接着详细地跟刘三儿描述了市里的景象: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的车辆,高耸入云的建筑,琳琅满目的商品…… 刘三儿听得一愣一愣的,仿佛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烈子,你真有本事,敢出去闯。”刘三儿语气里带着一丝羡慕,“不像我,没啥能耐,只能窝在这村子里。” 陈烈知道刘三儿是真心话,心里也有些感慨。在这个年代,农民想要走出农村,确实不容易。 “三儿哥,别妄自菲薄,以后机会多的是。”陈烈鼓励道,“等咱们村里的砖厂办起来了,日子就好过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合伙赚钱 刘三儿重重地点了点头,“借你吉言!” 两人一路聊着,很快就到了县城。陈烈让刘三儿先回去,自己晚上再找车回陈家坳。 “行,烈子,你路上小心点儿。”刘三儿叮嘱道,之后才赶着驴车走了。 陈烈目送刘三儿离开,心里想着警察频繁出现的事情,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决定先去林忆苦那里打听一下情况。 林忆苦在国营皮货行上班,脑子活泛,消息灵通,或许能知道些什么。 当然,这次来的主要目的,还是皮货厂的事。 陈烈来到皮货行门口,只见里面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他走了进去,正看到林忆苦在柜台前和一个穿着朴素的老农讨价还价。 林忆苦还是老样子,一身皮货行员工的制服,正在那口若悬河,阳光撒过去,陈烈甚至能看到他喷出来的吐沫星子。 “老叔,你这皮子质量不行啊,你看这毛色,这光泽,都不达标啊。”林忆苦手里拿着几张灰不溜秋的皮子,皱着眉头说道。 “小伙子,这可是我攒了好久的,要不是急等着用钱,我也不舍得卖,你就给个实在价吧。”老农一脸恳求。 “这样吧,我最多给你五块钱,不能再多了。”林忆苦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陈烈瞥了老农手里的皮货一眼,皮毛暗淡无光,显然是存了很久的,现在市面上最多也就是六七块钱,就算加工好了也不值十块,林忆苦给五块钱收,已经是相当良心了。 老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行吧,五块就五块。” 陈烈靠在墙边,饶有兴致地看着林忆苦做生意,心里不禁感叹: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林忆苦送走老农,一抬头,才发现陈烈站在一旁,顿时咧嘴一笑。 “烈子!你啥时候回来的?”林忆苦走过来,给了陈烈一拳,“也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啊!” “昨天回来的。”陈烈笑着说道,“想跟你出去喝点。” 林忆苦一听,眼睛一亮,“走着!我这就跟领导请假!” 不一会儿,林忆苦就换了便装,兴冲冲地跟陈烈出了皮货行。 两人找了个小饭店,要了一瓶白酒,几碟小菜。 “来,烈子,走一个!”林忆苦举起酒杯,跟陈烈碰了一下。 陈烈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开门见山地问道:“忆苦,你去工商局了没有?” “去了,工商局那帮人压根不认我,净问陈烈,这事儿还得你亲自出马。”林忆苦灌了口白酒,辣得直呲牙,又夹了口花生米嚼得嘎嘣脆,“说起来也怪,我这名儿在县里也算混得开,咋就偏偏在工商局吃瘪了呢?他们倒是知道你,烈子,你这名声够响亮啊!” 陈烈苦笑,他知道这“响亮”的名声是怎么来的,还不是因为之前那档子事,现在估计整个县城的警察都认识他了。他叹了口气,“得,看来躲是躲不过去了,改天就去会会他们。” “对了,忆苦,之前你说的那皮货场的事儿,咋样了?开这么个场子,得多少钱?”陈烈把话题引到正事上。 林忆苦掰着手指头,嘴里念念有词,“场地租金,一年怎么也得五百吧?设备,弄几台好的缝纫机,再加个削皮的池子,怎么也得一千。工人,先招十个八个的,一个月一人三十,一年也得三千多。还有原料,这玩意儿可是大头……” 他算着算着,自己也吓了一跳,“乖乖,这么一算,最开始弄,最少也得三千块啊!” 三千块!陈烈心里咯噔一下。他重生回来后虽然赚钱的速度比别人快,可现在手里也就攒了几百块,离三千块这个数字还差得远呢。 林忆苦见陈烈脸色不对,连忙说道:“烈子,咱俩合伙干!你要是能把指标的事儿搞定,这钱我出大头,我出两千,你出一千,咋样?等赚了钱,咱俩平分!” 陈烈心里盘算着,林忆苦这条件相当不错,自己只需要出一千块,就能占一半的股份,而且指标的事儿自己也有把握。他点了点头,“成!不过忆苦,这事儿不能太急,得给我点时间攒钱。” “理解理解!”林忆苦拍了拍陈烈的肩膀,“不着急,慢慢来,咱哥俩慢慢攒!” “对了,赵大海那事儿咋样了?”陈烈想起之前被自己打伤的马跃进的同伙,心里还有些担忧。 林忆苦喝了口酒,咂摸着嘴,“我听公安局的朋友说,赵大海应该没啥事儿了,这几天就能出来。” 这算是个好消息,陈烈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心情也好了不少,“那就好,出来也好,省得我老惦记着。” 两人又推杯换盏,喝得尽兴。窗外夜色渐浓,小饭店里弥漫着酒菜的香味,夹杂着两人爽朗的笑声。 几杯酒下肚,陈烈的思绪也活泛起来,“忆苦,要不咱今天晚上就去工商局?先探探口风,看看指标的事儿到底咋回事?” 林忆苦一听,酒劲上涌,豪气顿生,“走!现在就去!怕啥!有烈子你在,啥事儿都能办成!” 两人结了账,勾肩搭背地走出小饭店,融入县城的喧嚣之中。 此时阳光正好,他们的影子似乎链接在了一起,仿佛预示着未来的道路,两人将并肩而行。 到了工商局,县工商局的大门紧闭,只有门卫室里做这个老大爷。 陈烈心里一突,不过还是上前敲了敲门,一个穿着制服的老大爷探出头来,警惕地打量着他们。 “大爷,我们想找局长,有点事儿想咨询一下。”陈烈语气恭敬。 老大爷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见两人穿着还算体面,不像是什么坏人,便问道:“啥事儿啊?你们认识局长?” “是这样的,我们想办个皮货加工厂,想问问指标的事儿。”陈烈解释道。 老大爷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办厂?这还是个新鲜事了,不过现在局长不在,你俩要等明天再来了。” 陈烈和林忆苦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失望。看来今天可能要白跑一趟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指标要泡汤 县工商局大门紧闭,只有门卫室透出昏黄的灯光。 陈烈和林忆苦站在门口,像两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 “得,白跑一趟。” 林忆苦搓了搓冻得通红的鼻子,呼出一口白气,在寒冷的夜空中迅速消散。 陈烈心里也憋着一股闷气,这工商局的局长架子也太大了,连个面都不露。 正准备转身离开,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陈烈?你小子在这儿干嘛呢?” 陈烈回头一看,是杨忠。 他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 杨忠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目光锐利地在两人身上扫过,“这大晚上的,你们俩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 陈烈连忙解释:“杨队长,我们想找局长问问办厂指标的事儿,结果扑了个空。” 杨忠点点头,掏出烟递给陈烈一支,自己也点上一根,深吸一口,“局长出差了,这事儿你们过两天再来吧。” 陈烈接过烟,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尼古丁的味道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 他想起白天在去市里的班车上听到的那件事,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杨忠。 “杨队长,我前两天去市里,在班车上和人聊天,听到一些和枪击案有关的消息。” 杨忠眉头一皱,“怎么回事?说清楚点。” 陈烈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听到那个人说,听人说有人拿枪崩了刘守仁。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想跟上去看看,结果在市里跟丢了。” “就这些?”杨忠语气严肃。 陈烈点点头,“就这些,我也只是偶然听到,不知道真假。” 他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毕竟只是道听途说。 杨忠沉思片刻,“我知道了,这事儿我会留意的。对了,赵大海的事儿基本查清楚了,和他没关系,过几天就能出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陈烈终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省得我老惦记着。” 他偷偷看了一眼林忆苦,发现他也是一脸的释然。 杨忠拍了拍陈烈的肩膀,“行了,你们赶紧回去吧,大晚上的别在外面晃荡了。” 告别了杨忠,陈烈和林忆苦沿着街道慢慢往回走。 冷风吹在脸上,像是刀子一样刮得生疼。 “烈子,你跟杨队长说的那事儿,是真的假的啊?”林忆苦压低声音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陈烈叹了口气,“我也不确定,只是听到有人那么说,就觉得心里不踏实。” 陈烈想了想,“我不在县里住,要是赵大海出来了,你帮我接他一下,行吗?” 林忆苦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初春的傍晚还是很冷的,凛冽的北风裹挟着雪花,抽打在陈烈的脸上,像细密的针扎一样疼。 和林忆苦商量好后天再去工商局后,陈烈便在车站边跺着脚边等车。 好不容易等到一辆回陈家坳的拖拉机,他赶紧跳了上去,冰冷的车厢让他打了个哆嗦。 一路颠簸,回到家时,屋里暖融融的,一股饭菜香扑鼻而来。 “哥,你回来啦!” 陈月月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来,一把抱住陈烈的大腿。 陈烈揉了揉妹妹的小脑袋,看到李春红和姑姑正坐在炕上,有说有笑地择着菜,气氛融洽得像是一家人本来就该如此。 他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许冬冬从厨房探出头来,“回来啦?快洗手吃饭,就等你了。” 陈烈应了一声,洗完手后加入了这个热闹的圈子。 晚饭很丰盛,杀猪菜的香味弥漫在整个屋子里,酸菜的酸爽、血肠的鲜香、五花肉的肥而不腻,都让人食欲大开。 席间,李春红和姑姑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家常,从陈月月在学校的趣事到村里的鸡毛蒜皮,气氛轻松又温馨。 陈烈发现,姑姑的脸上多了几分笑容,不再像之前那样愁眉苦脸。看来搬到陈家坳,对姑姑来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冬冬,最近身体怎么样?”李春红关切地问道。 许冬冬微微红了脸,“挺好的,妈。” 陈烈偷偷看了许冬冬一眼,心里充满了柔情。 晚饭过后,陈月月缠着姑姑讲故事,李春红则收拾碗筷。 陈烈和许冬冬回到自己的房间。 “烈子,你今天好像不太高兴?”许冬冬细心地察觉到了陈烈的异样。 陈烈叹了口气,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包括村里要开砖厂,去工商局碰壁都告诉了许冬冬。 “我担心刘伯伯的电话可能没用,指标的事没准要泡汤了。”陈烈眉头紧锁。 许冬冬握住陈烈的手,柔声安慰道:“别担心,还没见到工商局长呢,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就算真的不行,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就是了。” 陈烈看着许冬冬温柔的眼神,心里安定了不少。 他点点头,是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屋外的寒风呼啸,屋内却温暖如春。 夜深了,陈烈将许冬冬拥入怀中。两人紧紧相拥,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窗外,雪花飘落,屋内,春意盎然。 一直持续到很晚,两人才紧紧相拥,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陈烈就醒了。 窗外北风依旧呼啸,雪花还在飘个不停,但他心里却异常平静。 他轻轻地下了炕,尽量不吵醒还在熟睡的许冬冬。 穿好衣服,洗了把脸,走到老房的厨房,李春红已经开始忙活早饭了。 “妈,起这么早啊。”陈烈轻声道。 “嗯,醒了?锅里粥热着呢,先吃点。”李春红头也没抬,手里麻利地切着咸菜。 陈烈盛了一碗粥,就着咸菜几口下肚,暖意从胃里蔓延开来。 “妈,我去林场一趟,晚上就不回来了。” “行,路上小心点,这雪天路滑。”李春红叮嘱道。 陈烈点了点头,推开门,迎着风雪出了门。 凛冽的北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陈烈裹紧了棉大衣,快步向林场走去。 还没走到林场办公室门口,就看到一个矮壮的身影迎面走来,正是张大福。 “烈子!你啥时候回来的?”张大福满脸堆笑,热情地拍着陈烈的肩膀。 “前两天回来的,大福哥,你去市里咋样啊?证办妥了没?”陈烈笑着问道。 张大福却突然收敛了笑容,搓了搓手,有些吞吞吐吐地说:“烈子,我跟你说个事……我以后可能不打猎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改制? 陈烈一愣,“咋回事啊?好好的咋就不打猎了?” 张大福叹了口气,“嗨,你也知道,我打猎那本事也就那样,勉强糊口而已。现在林场要改制了,我寻思着,还是先去伐木区干活吧,也能挣个稳定钱,还能带上之前的队员。” “改制?这么快?”陈烈心里咯噔一下,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得这么快。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上面文件下来的急,说是伐木区都划好了。反正领导咋安排,我就咋干呗。”张大福无奈地耸了耸肩。 “那以后你们伐木区的范围在哪?可别跟我们的狩猎区冲突了。”陈烈关切地问道。 “放心吧,不会冲突的,领导都安排好了,以后你们也别去那附近打猎了,那边现在归伐木区管。”张大福拍了拍陈烈的肩膀,“行了,我先去忙了,回头再聊。” 看着张大福匆匆离去的背影,陈烈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他快步走到场长办公室,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进来”,便推门而入。 王振正坐在办公桌后翻看着文件,看到陈烈进来,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 “烈子来了啊!快坐快坐!去市里怎么样?事情都办妥了吧?” “谢谢场长关心,都办妥了。”陈烈礼貌地回应道。 两人寒暄了几句,陈烈便直入主题:“场长,我听张大福说,林场要改制了,这是怎么回事?” 王振放下手中的文件,叹了口气,“唉,上面的文件下来的突然,说是要加快林场改革的步伐,提高木材产量。这不,新的伐木区都规划好了,也已经通知下去了。” “那以后狩猎队怎么办?”陈烈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会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调整。目前是先安排张大福的狩猎队去伐木区工作,毕竟他们人多,也熟悉林场的情况。你要是也想去,我也可以安排。”王振看着陈烈,语气诚恳。 “场长,伐木区的事先不急,我还是先干着狩猎队的活儿吧。现在开春了,林子里的猎物也多起来了,正适合打猎。” 陈烈沉吟片刻,婉拒了王振的好意。 “也行,你小子有想法,我支持你。”王振点点头,又想起一事,“对了,赵大海的事儿,你也知道了吧?” 陈烈心头一紧,故作轻松地问道:“知道,他快回来了吧?” 王振叹了口气,“是快回来了,不过……他那狩猎队长的位置,估计是保不住了。” 陈烈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这是咋回事啊?他犯的事儿也不大,咋还撤职了呢?” 王振搓了搓手,有些为难地说:“唉,这是局里的决定,开会决定的,我也没办法。说是为了整顿林场纪律,杀鸡儆猴……” 陈烈眉头紧锁,他明白王振的难处,但也为赵大海感到不值。 赵大海为人仗义,能力出众,是不可多得的好兄弟,好队长。 “那他回来之后,咋安排啊?”陈烈追问道。 “局里意思是,要么留在你的狩猎队做个副队长,要么就去伐木区,他自己选。”王振无奈地摊了摊手。 陈烈心里五味杂陈,他担心赵大海一时想不开,接受不了这样的安排。 “行吧,等他回来我再跟他好好聊聊。” “嗯,你小子办事,我放心。”王振拍了拍陈烈的肩膀,“既然回来了,明天就正式上岗吧,小王和李二狗都等你好几天了,带他们去巡巡山。” “好嘞,场长。”陈烈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凛冽的寒风依然呼啸着,陈烈的心情却比来时沉重了许多。 赵大海的事让他意识到,林场的改制并非表面那么简单,其中肯定隐藏着更深层次的原因。 他快步走向狩猎队的宿舍,推开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小王和李二狗正围坐在火炉旁烤火,看到陈烈进来,立刻围了上来。 “烈哥!你总算回来了!”小王兴奋地喊道。 “市里咋样?事情都办妥了没?”李二狗关切地问道。 陈烈笑着点点头,“都办妥了,你们咋样?这几天没偷懒吧?” “哪能啊!我们天天盼着你回来呢!”小王嘿嘿一笑。 三人寒暄了几句,陈烈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兄弟们,我跟你们说个事儿,林场的形势要变了……” 他将林场改制,以及赵大海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屋里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小王和李二狗都沉默不语,脸上写满了担忧。 “现在市里好多人都挂靠在单位,自己做生意。咱们一直打猎也不是个事儿,你们俩是啥想法?”陈烈看着两人,认真地问道。 小王和李二狗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小王率先开口:“烈哥,我听你的!你说咋干,我就咋干!” 李二狗也点了点头,“俺也一样!跟着烈哥,准没错!” 陈烈欣慰地笑了笑,“好兄弟!等大海哥回来,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以后咋发展。” “对了,咱林场不是三个狩猎队吗?咋一直没见着第一狩猎队的人呢?”陈烈往火炉里添了块木头,好奇地问道。 李二狗一愣,他还真没注意过这个问题。 “是啊,我也没见过,他们不都在林场吗?” 小王吸了口烟,慢悠悠地说:“第一狩猎队早就不打猎了,他们都在伐木区干活呢。” “伐木区?”陈烈疑惑,“林场一直都有伐木区?” 小王解释道:“是啊,林场一直都有伐木区,就在后山那边,离咱们这儿挺远的。第一狩猎队的人多,力气也大,早就转去做伐木工人了,赚的还比咱们多呢。” 陈烈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一直没见过第一狩猎队的人,原来他们早就换了工种。 看来这次林场改制突如其来,他心里隐隐觉得,这背后肯定还有更深一层的原因。 陈烈没有回家,直接在狩猎队的宿舍住下了。 他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赵大海的事,林场的改制,都让他感到不安。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小王和李二狗就起来了。 他们麻利地收拾好装备,准备出发巡山。 “烈哥,你不多睡会儿?”小王看着陈烈,关切地问道。 陈烈摇了摇头,“不睡了,早点去早点回。” 三人简单地吃了点干粮,就踏上了巡山的路。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是长久之计 三月的山林,依旧寒冷。 残雪未消,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 枯枝败叶铺满地面,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烈哥,最近手头有点紧,要不咱们打点猎物回去?”小王搓了搓手,试探性地问道。 陈烈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行,打点野味回去改善一下伙食也好。” 得到陈烈的同意,小王和李二狗顿时来了精神,眼睛四处张望,寻找猎物的踪迹。 他们希望能打到一些大型猎物,比如野猪或者狍子,这样就能卖个好价钱。 然而,运气似乎不太好。 他们一路上只看到了几只野兔和狐狸,并没有发现大型猎物的踪迹。 “哎,今天运气真差。” 小王叹了口气,一枪打中了一只正在找食物的野兔。 李二狗也打中了一只狐狸,但收获依然不大。 三人继续往前走,直到太阳西斜,才准备下山。 “看来今天只能打这些小东西了。”李二狗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 陈烈看着两人略显失望的神情,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他知道,打猎这活儿太靠运气,收入很不稳定。 “兄弟们,”陈烈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两人,“打猎这事儿,不是长久之计,咱们真得琢磨其他的出路了。” 陈烈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捻灭了烟头,“咱林场现在就剩下咱们这一个狩猎队了,王场长之前也跟我透了底,说想不做的可以不做。” 小王和李二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安。 “烈哥,你的意思是……”李二狗试探着问。 陈烈踢了踢脚边的石头,语气低沉:“依我看啊,林场迟早要取消狩猎队。与其到时候被动挨裁,还不如趁着现在还有编制,咱们自己想办法。” 小王狠狠吸了口烟,眉头紧锁:“烈哥,你说得对,这打猎的活儿越来越难干了,咱们总不能坐以待毙。” 李二狗也跟着点头:“是啊,烈哥,你说咋办,我们都听你的!” 陈烈心里其实早有打算,但赵大海的事一天没解决,他心里总像压了块石头。 “等大海回来再说,”陈烈沉声道,“我估计林场后面可能会开办下属的厂子,如果这事儿成真,咱们最好都去厂子里上班,收入稳定,还能学点技术。” 小王和李二狗一听,眼睛都亮了。 “厂子里好啊!”小王兴奋地搓着手,“旱涝保收,比这风餐露宿强多了!” 李二狗也一脸憧憬:“要是能学门手艺,以后也不用愁了!” 下山后,陈烈没分那只兔子和狐狸,全都让小王和李二狗处理了。 “烈哥,这……”小王有些不好意思。 “拿着吧,”陈烈摆摆手,“今天也没出啥力,这分红我就不参与了。” 李二狗也跟着劝:“烈哥,你就拿着吧,要不是你,我们今天连个兔子毛都看不见。” 陈烈坚持不要,两人也就不再推辞。心里却都暗暗感激陈烈的仗义。 处理完猎物后,陈烈径直去了场长办公室。 “王场长,我明天有点事要去趟城里,不来单位了。” 王振正埋首于一堆文件中,闻言抬头看了陈烈一眼,点点头:“行,你去吧。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陈烈转身离开办公室,心里盘算着明天进城的计划。 赵大海的事,林场的改制,还有那个可能要开办的厂子,他都需要去打探一下消息。 夕阳西下,将天边染成一片金红色。 陈烈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蜿蜒的山路上,朝着陈家坳的方向走去。 到了陈家坳,天已经完全黑了。 家家户户的窗户里透出昏黄的灯光,像一颗颗星星散落在夜幕中。 陈烈没去旧房,而是直接去了新房。 推开门,一股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 许冬冬正坐在炕桌旁,借着煤油灯的光缝补衣服。 “回来了?”许冬冬抬头,看到陈烈,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嗯。”陈烈应了一声,走到炕边坐下。 “饭菜都热好了,快吃吧。”许冬冬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去端饭菜。 热腾腾的玉米饼子,一碗炖白菜,还有一小碟咸菜。虽然简单,却让陈烈感到无比温暖。 “今天村长来找你了。”许冬冬一边给陈烈盛饭,一边说道。 “哦?找我啥事?”陈烈夹起一块白菜放进嘴里,问道。 “没说,就说让你明天去他家一趟。” 陈烈心里大概有了数,八成是砖厂的事。他点点头:“行,明天我去一趟。” 两人默默地吃着饭。煤油灯的光影在他们脸上跳动,映照出一片温馨的景象。吃完饭,陈烈帮着许冬冬收拾碗筷。 “冬冬,谢谢你。”陈烈看着许冬冬,眼中充满了柔情。 许冬冬微微一笑:“说什么傻话呢,咱们是一家人。” 第二天一早,陈烈就去了村长家。村长一见到陈烈,就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烈子啊,你可来了!大好事啊!”村长拉着陈烈的手,激动地说道。 “啥好事啊,村长?”陈烈故作不知地问道。 “县里同意咱们陈家坳办砖厂了!”村长兴奋地拍着大腿,“这下咱们村可要富起来了!” 陈烈心里暗道一声果然如此,脸上却装出惊讶的表情:“真的?那可太好了!” “可不是嘛!给指标那人还特意提了你呢,说你小子是个能闯荡的人,砖厂交给陈家坳肯定没错!” 陈烈心里有些纳闷,这人是谁?怎么知道自己?但他没问,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村长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办厂要拿出一千多块钱,这可是个大数目啊。” “一千多?”陈烈故作惊讶,“这么多?” “可不是嘛!我寻思着,咱们村里集资,所有出钱的人都能占股,你看咋样?” 陈烈皱了皱眉:“现在还没放开呢,能行吗?” “能行!这是县里的意思!他们说了,陈家坳办厂,县里不出钱也不出工资,让咱们自负盈亏!” 陈烈心中一惊,自负盈亏?这可是后世才有的政策啊! 他心里突然涌起一种突兀的感觉,很多事情,似乎都提前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处处透着不对劲 “烈子啊,这可是市里下达的文件,文件说以后再申请的厂子都得自负盈亏,国家不说是彻底不拨款了,那也是紧着重要的项目来,咱们这种小砖厂,够呛能轮上。” 村长吐出一口烟圈,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 陈烈点点头,心里却翻江倒海。 自负盈亏,这可是改革开放后才有的政策,怎么现在就出现了? 这重生回来,咋感觉处处都透着不对劲呢? 但他面上不动声色,问道:“村长,您打算让多少村民参与?这集资的事儿,咋个章程?” “我想着,全村都参与进来,有钱的多拿,钱少的少拿,争取照顾到所有乡亲,也让大伙儿都沾沾砖厂收益的光。” 村长眯着眼,仿佛已经看到了砖厂红红火火,村民们腰包鼓鼓的景象。 陈烈暗自赞许,这村长虽然性子圆滑,但关键时刻还是为村民着想。 他沉吟片刻,说道:“这提议不错,我支持。等您统计好名单,咱们再仔细商量商量具体的章程。” 村长一听陈烈也参与,顿时喜上眉梢。 他原本还琢磨着怎么开口劝说陈烈,毕竟陈烈现在可是村里的大红人,有他在,大伙儿心里也踏实。 没想到陈烈这么痛快就同意了,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成!烈子你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从村长家出来,陈烈心里装着事儿,脚下步子也迈得飞快。 得赶紧去县城一趟,把这其他的事情也落实了。 他习惯性地喊了一声:“刘三儿!套车,去县城!” 刘三儿正从人群中挤出来,一脸为难:“烈子,这会儿怕是不行啊。村长刚召集了所有村民开会,说砖厂的事儿,我得去听听。” 陈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想事情想糊涂了。 这全村大会,刘三儿作为大队成员,肯定得参加。 他拍了拍刘三儿的肩膀,笑道:“瞧我这脑子!行,你去开会吧,我去林场找人送我去县城。” 一路走到林场,山风呼呼地刮着,吹得陈烈心里也有些发凉。 这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刚走到林场大院,就看到张大福正从办公室出来,手里拿着车钥匙,看样子是准备出门。 陈烈赶紧上前打招呼:“大福哥,这是要去哪儿啊?” 张大福一见是陈烈,满脸横肉挤出一丝笑容:“哟,是陈烈啊!我正准备去县城办点事儿,你这是?” 陈烈心里一动,正愁没人送自己去县城呢,这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张队长,我正好也要去县城,能不能捎我一程?” 张大福虽然对陈烈之前的事情还有些芥蒂,但毕竟现在陈烈风头正盛,他也不敢得罪。 再说之前那都不是什么大事,张大福也不想上纲上线的。 况且顺路捎个人,也不费什么事儿。 “行啊,上车吧!” “烈子,你这是后面咋打算的啊?” 张大福开着老吉普,方向盘在他手里像是玩具一样,转来转去,车也跟着左右摇摆。 陈烈被晃得有点晕,赶紧抓住车顶的把手,疑惑道:“啥咋打算的?” 张大福吐出一口浓烟,烟雾在车厢里弥漫开来,呛得陈烈咳嗽了两声。 “嗨,还能是啥?林场呗!上面不是说要改制嘛,这狩猎队啊,怕是迟早要取消喽。” 陈烈心里咯噔一下。 看来林场改制的事已经传开了,现在不只是他在想后面的出路,其他人也早就开始琢磨了。 张大福看着像个粗人,心思倒是挺细。 之前两人之间有点误会,陈烈还以为张大福是个小肚鸡肠的,现在看来,张大福也是个热心肠。 “还没想好呢,”陈烈摇摇头,脑海里闪过赵大海的脸,“得等大海出来,和他商量商量。” “也是,你俩关系好,是得商量商量,”张大福点点头,“不过烈子啊,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事儿你得早做打算。这世道,变化快着呢,指不定哪天政策就变了,到时候措手不及,可就晚了。” 陈烈明白张大福的好意,郑重地点了点头:“张队长,我知道了,谢谢你提醒我。” 老吉普一路颠簸,终于到了县城。 张大福把陈烈放在了百货大楼门口,“烈子,我还有点事儿,就先走了啊。” “成,张队长,你去忙吧,谢了啊!” 陈烈挥挥手,看着老吉普远去,心里对张大福的印象又改观了不少。 他要去找林忆苦,一起商量开皮革厂的事,这事已经不能再拖了。 林忆苦头脑灵活人脉又广,和他合伙肯定是错不了的。 走进皮货行,陈烈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柜台后面忙活的林忆苦。 “忆苦哥!”陈烈喊了一声。 林忆苦抬起头,看到是陈烈,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烈子!你咋来了?稀客啊!” 两人寒暄了几句,陈烈便直奔主题:“忆苦哥,你现在有空不,咱俩一起去工商局啊。” “现在?”林忆苦有些惊讶:“那你稍微等一会啊,我和领导说一声。” 说完林忆苦直接进了里屋,应该是和皮货场的领导请了假,很快他就换了便装出来了,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意。 “走,咱们出去说。”林忆苦招呼了一声,便跟着陈烈出了百货大楼。 “咱们这个厂子我问了,手续还挺麻烦的,”林忆苦边走边说,“首先得去工商局注册,然后还得去林业局那边审批……” 陈烈心里一紧,林业局?当初刘伯伯好像也说过林业局。 两人走到工商局门口,一个穿着蓝色制服,戴着老花镜的老大爷正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晒太阳。 “大爷,局长在吗?”陈烈上前问道。 老大爷抬起头,打量了陈烈和林忆苦一眼,“你们找局长啥事儿啊?” “我们想问问办厂的事儿。”陈烈回答道。 “办啥厂啊?”老大爷又问。 “皮革厂,就是弄皮子的工厂。” 老大爷一听,摘下老花镜,认真地说道:“在林业局下面开厂啊?那你们得去林业局问啊,这儿是工商局。” 陈烈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来错地方了。 当初刘伯伯说的确实是林业局,不是工商局。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有人好办事 “烈子,你咋回事啊?事儿不是你亲自办的吗?咋还能跑错了?你咋想的啊?”林忆苦笑着拍拍陈烈的肩膀,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 陈烈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哎,别提了,忆苦哥。最近事儿太多,脑子乱成一锅粥了。” 他叹了口气,搓了搓脸,“村里砖厂又要张罗,现在林场又要改制,我这猎人队长怕是也干不长了,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林忆苦收起笑容,认真地看着陈烈,“我能理解,不容易啊,烈子。你这才多大,担子就这么重。” 林忆苦这话说的也不虚,陈烈还不到二十呢,这些事情就已经压上来了,不说别的,光是之前马跃进的事,一般人那就处理不了。 可陈烈不光把这些事处理的干干净净,而且现在还混的不错,其中的心酸也只有陈烈自己清楚了。 陈烈苦笑一声,“可不是嘛,愁人啊,主要是缺钱。跟你合伙开厂子要钱,村里建砖厂也要钱,这哪儿哪儿都要钱,愁得我头发都快白了。” 林忆苦眼珠子一转,一拍大腿,“嗨!你忘了你是干啥的了?猎人啊!你带着你的狩猎队进山干一票大的,弄点好皮子,好药材啥的,这钱不就来了嘛!我高价收,保管你赚个盆满钵满!” 陈烈眼睛一亮,但随即又暗淡下来,“话是这么说,可这打猎也得看运气,大型猎物不是说碰上就能碰上的。”他顿了顿,“再说,大海还没出来呢,得等他一起。” 林忆苦点点头,“也是,你俩一起搭档惯了。不过烈子,你也别太愁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办法总比困难多。” 陈烈感激地看了林忆苦一眼,“谢了,忆苦哥。” “谢啥,咱哥俩谁跟谁啊!”林忆苦豪爽地一挥手,“走,别耽误工夫了,咱直接去林业局!” 两人并肩朝林业局走去。 春风瑟瑟,吹得路边的白杨树沙沙作响,点点雪花被清风吹起,打在人的脸上生疼。 虽说已入了春,但天气还是很冷,陈烈和林忆苦都不由的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到了林业局门口,一个穿着灰色制服,戴着厚厚老花镜的老大爷正坐在传达室里,捧着个搪瓷缸子,慢悠悠地喝着茶水。 “大爷,您好,我们想找局长。”陈烈上前说道。 老大爷抬起头,眯着眼睛打量了两人一番,“找局长?啥事儿啊?” “想咨询点儿办厂的事儿。”陈烈答道。 “办啥厂?”老大爷放下茶缸子,语气认真了起来。 “皮革厂。”陈烈答道。 “皮革厂啊……”老大爷沉吟片刻,“行,你们上去吧,二楼,局长办公室。” 陈烈和林忆苦道了谢,便上了二楼。 走廊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他们两人的脚步声。 林业局局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陈烈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一个浑厚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陈烈推门而入,林忆苦紧随其后。 局长是个身材高大,面色红润的中年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显得十分儒雅。 他正坐在办公桌前,低头看着一份文件。 “局长您好,我是陈家坳的陈烈。”陈烈恭敬地说道。 局长抬起头,摘下眼镜,仔细打量了陈烈一番,“陈烈?你是……猎人队长?” “是的。”陈烈点点头。 局长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热情地站起身来,“哎呀,陈队长啊!久仰大名!快坐,快坐!” 他一边招呼两人坐下,一边说道,“我可是接到上级领导的指示了,要大力扶持你们这些有为青年啊!” 陈烈和林忆苦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局长亲自给两人倒了杯茶,然后笑呵呵地说道:“陈队长,你们想开皮革厂是吧?正好,我们林业局也有相关的指标,你们可以挂靠在我们林业局下属的单位,这样手续也方便一些。” “局长,那能不能直接挂靠在我们皮货行?”林忆苦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急切地问道。 局长闻言一愣,推了推眼镜,仔细打量了林忆苦一番,“你是……?” “我是林业局下属皮货行的林忆苦。”林忆苦赶紧自报家门。 “哦,原来是小林啊!”局长恍然大悟,笑着点点头,“可以啊,挂靠在皮货行也行,手续更简单了。” 说着,他拿起笔,刷刷几下就在一张纸条上写了几行字,盖上章递给陈烈,“拿着这个,去找你们皮货行经理,他会知道怎么办的。” 陈烈双手接过条子,郑重地说了声谢谢。 出门的时候,局长竟然亲自把两人送到楼下,热情地拍了拍陈烈的肩膀,“好好干,年轻人!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 看着局长远去的背影,陈烈和林忆苦都有些愣神。 这办事效率,也太高了吧? 林忆苦搓了搓手,呼出一口白气,此时却有些好奇的看向陈烈,开口问道:“烈子,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找了哪个大领导?这也太神了吧?” 陈烈心里暗笑,面上却装作一脸为难,“忆苦哥,这事儿……怎么说呢……”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编个理由,“是我媳妇儿家里的一个朋友,在市里有点关系。这次也是看在我老丈人的面子上才帮忙的。” “哎呀,我就说嘛!还是有人好办事啊!”林忆苦感慨一声,又拍了拍陈烈的肩膀,“你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了!娶了个好媳妇儿!” 陈烈笑了笑,没接话。 心里却想,这可不是狗屎运,这是我拿命换来的。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林忆苦问道。 陈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条子,“先把指标拿下再说。其他的,以后再慢慢考虑。” “也是,走一步看一步吧。”林忆苦点点头,北风吹的他有些冷,他紧了紧身上的棉袄,“那咱们现在去皮货行?” “走!” 陈烈把条子小心地揣进内兜,和林忆苦并肩朝着皮货行的方向走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自负盈亏 于此同时,陈家坳,村委会。 陈家坳村委会里却挤得满满当当,一股子热乎气。 村委会里乌央乌央的全是人,几乎所有陈家坳的相亲都到了,李春红此时带着许冬冬的姑姑坐在第一排的角落,许冬冬就坐在两人身边,怀里抱着陈月月。 陈月月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来回的看,似乎从未经历过如此热闹的场景。 身边的村民伸手摸了摸陈月月的脸,开口道:“月月丫头,越来越水灵了。” 陈月月抿嘴笑了笑,许冬冬将她搂的紧了些,朝身边的大娘寒暄道:“她是,长的越来越漂亮,和她哥一个样。” “烈子可是咱村的能人,冬冬,还是你有眼光,找了个好婆家。” 许冬冬闻言笑了一下,没再搭腔。 村长站在一张斑驳的桌子前,手里攥着个搪瓷缸子,时不时抿一口早已凉透的茶水。 左右的村民都在闲聊,村长见来的人差不多了,故此缓缓起身,朝下面摆了摆手,下面闲聊的村民逐渐安静下来。 此时村长才开口高声道。 “大伙儿都听清楚了啊,这砖厂指标,咱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这可是个金疙瘩啊!市里说了,自负盈亏,咱自己干!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将来赚了钱,大伙儿都有份儿!” 村长的声音洪亮,透着兴奋。 底下一片嗡嗡声,像炸了锅的蚂蚁窝。 “自负盈亏?那不就是走资派那套吗?”一个穿着打补丁棉袄的老汉瓮声瓮气地质疑道。 “就是啊,万一赔了咋整?”立刻有人附和。 村长额头上渗出汗珠,赶紧解释:“哎呦,老叔,这可是市里下发的文件,有红头文件呢!现在政策变了,鼓励大家伙儿自己干!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他说着,还特意拍了拍桌子上那份卷边的文件。 “文件?文件俺们也不懂啊!”另一个村民嚷嚷道。 村长无奈,再次强调这是市里的政策,是正儿八经的红头文件,让大家踊跃报名,在花名册上按手印。 可一番催动之下,只有几个胆大的上前歪歪扭扭地签了自己的名字,按了红泥手印,大部分人还是观望,犹豫不决。 村长心里暗暗叫苦,这砖厂要是办不成,他这村长的脸往哪儿搁? 目光扫过人群,他看到了李春红、许冬冬和许冬冬的姑姑。 许冬冬的姑姑是从市里来的,应该懂这些政策。 “冬冬姑,您给大伙儿说说,这政策到底咋回事儿?”村长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许冬冬姑姑有些为难:“村长,我离休前就是个普通工人,这市里的政策,我也说不清楚啊……” 村长这下真犯难了,搓着手在桌子前转来转去,像热锅上的蚂蚁。 人群里议论声更大了,有人开始打退堂鼓,说这砖厂八成不靠谱。 就在这时,许冬冬站了起来。 她个子不高,在人群中并不显眼,但她清脆的声音却盖过了所有的嘈杂。 “各位叔伯婶子,既然市里有文件,有这个政策,那就啥都别怕,闷头干就行了!” 许冬冬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异常坚定,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男人陈烈和我说过,现在政策好了,只要肯干,就不怕没饭吃!这砖厂要是办成了,咱们村的日子就能好起来,孩子们也能上学堂,老人也能吃饱穿暖!” 她的话朴实无华,却说到了大家的心坎里。 李春红看着自家儿媳,眼里满是欣慰。 这闺女,真是越来越有当家主母的样儿了! 许冬冬的话在人群中荡漾开来,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阵阵涟漪。 几个原本跃跃欲试的村民互相交换着眼神,似乎被说动了,却又有些犹豫。 一个瘦小的村民搓着手,往前挪了一步,却又停住了,嗫嚅道:“冬冬啊,你说的俺也明白,可万一……万一这政策以后又变了,说俺们是投机倒把咋办?” 他这话一出,立刻有人附和:“是啊,这政策变来变去的,谁说得准?俺可不想进去吃牢饭!” 人群中,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冬冬啊,你爹不就是因为投机倒把进去的嘛?到现在还没出来呢!你就不怕重蹈覆辙?” 这话像一盆凉水,浇灭了许冬冬刚刚燃起的热情。 许冬冬想到父亲苍白的脸,脸色一白,嘴唇微微颤抖,说不出话来。 李春红一看儿媳妇受了委屈,顿时火冒三丈,她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人,走到那个说话刻薄的村民面前,叉着腰骂道:“我说老三家的,你说话放干净点!什么事儿就什么事儿,扯冬冬她爹干啥?你们爱干不干,不干拉倒!今天不签字的,以后别想分红!” 说完,李春红一把拉过许冬冬的手,走到桌子前,拿起毛笔,在花名册上签下了自己一家人的名字,然后重重地按下了红泥手印。 她这一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春红这泼辣劲儿,陈家坳谁不知道? 她敢这么干,说明陈烈肯定也支持这事儿! 刘三儿见状,挠了挠头,也走上前去,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旁边有人劝他:“三儿啊,你可想好了,别到时候后悔!” 刘三儿憨厚地一笑:“俺不懂啥政策,但俺相信陈烈!陈烈干,俺就跟着干!” 这朴实的话语,与许多村民产生了共鸣。 陈烈在陈家坳的威望,那是实打实的。 他是猎人队长,又帮县里的公安局抓过逃犯,还打过两头熊瞎子,村里哪家哪户没吃过陈烈送的粮? 陈烈脑子活泛,敢想敢干,而且极有能力,又有村长帮衬,还怕干不成事儿吗? “俺也干!”一个壮汉站了出来,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俺也签!”另一个村民也跟着站了出来。 有了刘三儿和几个村民带头,原本观望的村民们纷纷涌上前,争先恐后地在花名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按下了红泥手印。 村长脸上笑开了花,原本凉透的茶水,此刻也觉得甘甜无比。 他激动地搓着手,看着满满当当的花名册,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第一百一十九章 想好了? 花名册上红手印越来越多,像一朵朵盛开的红花,映照着村长喜上眉梢的脸。 他乐呵呵地走到李春红身边,搓着手,语气里满是赞赏:“春红嫂子,还是您觉悟高啊!冬冬也是,有文化就是不一样,看得远!这回啊,全靠你们家了!” 李春红嘴角漾起一抹笑意,却谦虚地摆了摆手:“村长,您这话说的,我们家现在是烈子当家。烈子不点头,我和冬冬哪敢签字啊?” 村长闻言,连连点头,看向李春红的眼神里更多了几分敬意:“烈子这孩子,真是好样的!有能力,有担当!陈家坳以后啊,就靠他了!” 这陈烈如今在村里的威望,怕是超过自己了。 李春红听着村长的夸赞,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脸上却依旧保持着谦逊的笑容。 她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许冬冬,见儿媳妇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心里才真正松了口气。 刚刚那老三家的嘴真是欠,净说些扎人心窝子的话。 大部分村民都签了字,按了手印,只剩下几个老顽固,缩在角落里,眉头紧锁,像几块怎么也煮不烂的硬石头。 “我说老几位,”村长走到他们面前,语气和缓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这砖厂是咱们陈家坳的大好事,你们要是不愿意参加,我也不勉强。但以后这分红,可就别想了。” 几个老顽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嘴里嘟囔着:“这走资派的玩意儿,谁知道以后会咋样……” 村长也不再多劝,挥了挥手:“不愿意参加的,现在就可以出去了,别耽误大家开会。” 几个老顽固互相搀扶着,慢吞吞地走出了村委会,嘴里还在不停地抱怨着。 等他们走后,村长清了清嗓子,环视了一圈剩下的村民,大声说道:“现在,咱们来商量一下砖厂的事。我数了数,今天签字按手印的,一共是二百三十一口人。砖厂的位置,就定在村西头的那块空地上,地方宽敞,也方便运输。至于资金嘛……” 村长故意拉长了声音,目光扫过众人,“开这个砖厂,咱们大概需要两千块钱。” “两千块?!”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像炸开了锅一样。 陈家坳穷啊,平日里连饱饭都吃不上,兜里哪来的现钱? 一个瘦小的村民站了出来,脸上写满了为难:“村长,俺全家都能出力,可这钱……俺们真拿不出啊!” 他这话一出,立刻引起了大部分人的共鸣。众人纷纷附和,诉说着家里的困境,言语间满是无奈和苦涩。 “是啊,村长,俺家孩子多,都等着吃饭呢……” “俺家老娘病了,正等着钱抓药呢……” “俺家……” 嘈杂的声音在村委会里回荡,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焦虑和不安。 这建砖厂是好事,可这钱从哪来呢? 这话立刻引起了大部分人的共鸣。 村委会里嗡嗡作响,像一口沸腾的大锅,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愁云惨淡。 村长脑仁儿突突地跳,感觉比上山打猎还累。 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无奈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大伙儿都静一静!这钱的事儿,咱们慢慢想办法。今天就先这样,能出多少是多少,大伙儿回去都凑凑,明天再来村委会集合!” 人群这才慢慢散去,像退潮一般,留下满地嘈杂的回音。 李春红一家也要走,村长赶紧一把拉住李春红,脸上堆满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春红嫂子,您慢走,慢走!那个……砖厂的事儿,还得……还得麻烦烈子啊!” 李春红一愣,疑惑地问:“村长,这咋还麻烦烈子了?这可是全村的事儿,哪能让烈子一个人担着啊?再说了,烈子那钱都是用命换来的,我可不敢动他的主意,得问问他自个儿的意思。” 村长搓着手,满脸的尴尬:“春红嫂子,我知道,我知道!可这不是……这不是没辙了吗?大伙儿都没啥钱,这砖厂要是办不起来,那……” 他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李春红心里也明白,这村长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陈烈。她叹了口气,点点头:“行,村长,我回去问问烈子。不过,我可不敢保证啥啊!” 村长一听这话,脸上总算露出一丝笑容:“哎,好好好!春红嫂子,您就帮帮忙,帮帮忙!只要烈子点头,这事儿就成了一大半了!” 李春红和许冬冬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 送走了李春红一家,村长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他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砖厂,可是他全部的希望啊! 与此同时,陈烈和林忆苦已经到了县城皮货行。 “忆苦,你说这经理能答应吗?”陈烈站在皮货行门口,心里有些忐忑。 林忆苦叼着根烟,满不在乎地笑道:“放心吧,烈子!我办事儿,你还不放心?这经理跟我关系铁着呢,一个条子,保管他服服帖帖的!” 两人进了皮货行,经理正坐在柜台后面拨弄算盘,噼里啪啦的响声,像炒豆子一样。 “哎哟,林忆苦,啥风把你吹回来了?”经理抬头一看,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 林忆苦嘿嘿一笑:“经理,你就拿话噎我,我这不回来上班吗?顺便,我和朋友有点事儿想跟你商量商量。” 他说着,把陈烈往前一推:“这是我兄弟,陈烈。烈子,这是我们经理,赵德柱。” 陈烈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从兜里掏出林业局长给的条子,递了过去:“赵经理,这是林局长让我交给您的。” 赵德柱接过条子,展开一看,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眉头也皱了起来。他反复看了几遍,又抬头看了看陈烈和林忆苦,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这……这是什么意思?” 陈烈还没开口,林忆苦就抢先说道:“经理,你也知道,我在皮货行拿死工资,太没意思了。这不,想自己干点啥嘛!”他呲牙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烈子也想做点皮货生意,所以,我们想……” 他故意没把话说完,等着赵德柱接话。赵德柱盯着林忆苦看了半天,又看了看陈烈,最后叹了口气,问道:“忆苦,这事儿,你真想好了?” 林忆苦重重地点了点头:“想好了!经理,在皮货行拿死工资,太没意思了!我还是想自己干!” “唉……” 赵德柱长长地叹了口气,把条子往柜台上一放,那条子轻飘飘的,却像一块石头,压得陈烈心头一沉。 “我说你们俩啊,把这开厂的事儿想的太简单了!” 陈烈和林忆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疑惑。 第一百二十章 难题 “赵经理,您这话是啥意思?” 陈烈赶忙问道,心里像揣了只兔子,咚咚直跳。 赵德柱拿起搪瓷茶缸,咕咚咕咚喝了口水,才慢条斯理地说道:“这开皮革厂啊,拿到指标只是第一步,后面的事儿,麻烦着呢!” 林忆苦一听,立马拍着胸脯说道:“赵经理,这我都考虑到了!厂房,我琢磨着先租村委会那边的旧仓库,工人嘛,村里闲着的劳动力多的是,原料也好解决,咱这林场最不缺的就是野物,销路……销路……” 说到销路,林忆苦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神有些闪烁。 赵德柱白了他一眼,说道:“销路?你想到销路了?你以为做出来就能卖出去?你以为皮革厂是做泥巴蛋子,随便捏捏就能成?” “那……那咋的?还能咋的?”林忆苦被怼得有点懵。 “咋的?我跟你说,这高级皮革的制作工艺,复杂着呢!鞣制、染色、裁剪、缝纫,哪一步不得讲究?你以为随便剥张皮就能卖钱?就你们那小打小闹的作坊,做出来的东西质量能好到哪去?皮货行都不收,你往哪销?” 赵德柱一连串的反问,像连珠炮一样,轰得林忆苦哑口无言。 林忆苦愣住了,他只想着自己干能多挣钱,却没想过这些细节。 他求助似的看向陈烈,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陈烈心里也咯噔一下,他虽然对皮革制作不太了解,但也知道赵德柱说的有道理。 他深吸一口气,问道:“赵经理,您能不能跟我们说说,这具体是怎么回事?” 赵德柱见陈烈态度诚恳,语气也缓和了下来:“烈子,我看你也是个实诚人,我就跟你好好说说。这国营皮货行啊,都有专门的供货渠道,就算积压了货物也不着急,毕竟都是国家管控的。你们想做的这皮革厂,所有的销路、渠道都得自己去跑,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他顿了顿,又说道:“我和忆苦关系不错,也愿意帮你们这些年轻人,但是国营皮货行收的货毕竟有限,而且,是有质量要求的。” 赵德柱说着,拿起桌上的一块皮革,递给陈烈:“你看看,这块皮子,光滑细腻,没有瑕疵,这才是我们需要的。你们那小作坊,能做出这样的东西吗?” 陈烈接过皮子,仔细地摩挲着,入手柔滑,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他心里明白,赵德柱说的都是实话。 这皮革厂,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林忆苦在一旁听着,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原本以为凭着林业局长的条子和跟赵德柱的关系,就能轻松开厂,没想到还有这么多门道。 “唉……” 赵德柱又叹了口气,搓了搓脸,像是要把脸上的愁容揉掉。 “你们啊,别看现在政策放开了一些,这买卖可不是那么容易做的。搞不好,钱投进去,连个水花都听不见。” 林忆苦脸色煞白,像霜打的茄子。 他知道,厂房租金、工人工资、原料采购……这哪一样不要钱? 要是货卖不出去,可就真砸手里了。 陈烈眉头紧锁,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 赵德柱的担忧,他明白。 可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这开放的步子,迈得似乎有点太快了。 在他的记忆里,这样的政策,应该是几年后才会出现。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重生,改变了一些事情的轨迹? 屋里陷入了沉默,只有墙上的老式挂钟,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像是在敲击着三人的心房。 赵德柱见状,语气软了下来:“忆苦,烈子,我也不是打击你们。局长那边的条子,我肯定给你们面子。推荐信我随时都能写,工商局那边也好说。只是这办厂,可不是儿戏。指标一下来,你们就骑虎难下了。” 林忆苦搓了搓手,语气里带着一丝慌乱:“赵经理,您说的这些,我……我确实有些地方没考虑到。您看,能不能给我们点时间,让我们再好好想想?” 赵德柱沉吟片刻,嘬了口已经凉透的茶水。“这样吧,给你们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你们再来找我。时间再长,上面要是问起来,我也不好交代。” “一个星期,够了!够了!”林忆苦连忙应道,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陈烈也点了点头,一个星期,足够他好好捋一捋现在的情况,看看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不对劲。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赵德柱起身,拍了拍陈烈的肩膀,“烈子,年轻人有闯劲是好事。但是,也要三思而后行啊。” “谢谢赵经理,我们会好好考虑的。”陈烈郑重地点了点头。 两人走出皮货行,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却丝毫没有驱散心头的阴霾。 他们两人都心事重重。 “烈子,这事儿……我得好好琢磨琢磨。”林忆苦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哈出一口白气,语气里满是犹豫,“销路要是没着落,咱这厂子就是个空壳子,投进去的钱都得打水漂。” 陈烈点点头,冬日的寒风刮得脸生疼,他紧了紧身上的棉袄,“可不是嘛,这可不是小打小闹,咱都得慎重。” 他心里明白,林忆苦的顾虑也是他自己的顾虑。 七十年代末,市场经济还没完全放开,办厂子不像后世那么容易,尤其皮革这玩意儿,销路是个大问题。 “赵大海那事儿,你多上点心。”陈烈想起之前交代的事,又叮嘱了一句,“他要是出来了,赶紧把他送陈家坳去,别让他再瞎折腾了。” “放心吧,烈子,我心里有数。”林忆苦拍着胸脯保证。 两人在皮货行门口分开,陈烈雇了一辆拖拉机突突突地往陈家坳赶。 一路上,呼啸的北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陈烈却感觉不到冷,脑子里全是皮革厂的事。 赵德柱的话一直在耳边回响,不是打击他们,而是实实在在的担忧。 现在政策虽然放开了,但很多东西还是计划经济那一套,皮革厂要想赚钱,必须得和国营的商店、百货大楼搭上线。 第一百二十一章 没钱 更麻烦的是,现在买东西还得要票,他们生产的皮革,很可能只能供给国营单位。 陈烈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这办厂的事,比他想象中还要复杂。 拖拉机一路颠簸,陈烈感觉五脏六腑都快被震出来了。他望着窗外白茫茫的雪地,心里思绪万千。重生回来,他本想利用先知先觉的优势,带领乡亲们过上好日子。可现实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很多事情并不像他记忆中那么简单。 “唉……”陈烈长长地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他想起赵大海的事,心里又是一阵烦躁。 林场马上就要改制,赵大海在这个节骨眼上丢了狩猎队长的位置,以后的日子怕是更难过了。 赵大海这人虽然莽撞,但本性不坏,陈烈不想看着他走上歪路。 陈烈有些头疼,后面的事会更麻烦。 拖拉机一路颠簸,像个患了哮喘的老头儿,吭哧吭哧地吐着黑烟。陈烈感觉自己骨头都要散架了,心里却比这颠簸更难受。 进了陈家坳,远远就瞧见自家屋顶的炊烟,像一条慵懒的灰龙,在暮色中缓缓升腾。一股熟悉的暖意涌上心头,陈烈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推开院门,一股饭菜香扑鼻而来。屋里亮着昏黄的煤油灯,李春红和姑姑正坐在炕上唠嗑,许冬冬围着围裙在灶台边忙碌,陈月月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后,不时伸出小手去抓案板上的菜叶子。 “娘,姑,我回来了!”陈烈跺了跺脚上的雪,脱下厚重的棉袄。 “烈子回来了!快,上炕暖和暖和。”李春红连忙招呼他。 陈烈刚在炕上坐下,李春红就迫不及待地开口:“烈子,今天村委会可热闹了,大伙儿都同意办砖厂,就等着指标下来了!”她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彩,仿佛看到了砖厂建成后的红火景象。 “嗯。”陈烈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脑子里还在盘算皮革厂的事。 李春红见他兴致不高,语气也低了下来:“可是……村里拿不出钱来开厂子……”她说着,偷偷瞄了一眼陈烈的脸色。 陈烈没说话,只是闷闷地坐在炕上,眉头紧锁。他知道,这才是最棘手的问题。没钱,一切都是空谈。 这时,许冬冬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走了过来,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烈子,吃饭了。” “冬冬,村长今天去村委会了?”陈烈接过许冬冬递来的筷子,问道。 “去了,和大家伙儿一起商量砖厂的事呢。”许冬冬说着,给陈月月夹了一块土豆,“月月,慢点吃。” “他还说了啥?”陈烈追问。 许冬冬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村长……好像是想让咱们家多出点钱,帮着村里建厂。” 陈烈叹了口气,心里明白村长的意思。村里穷,指望大伙儿集资,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他这个“能人”身上了。 “娘,家里现在还有多少钱?”陈烈转头问李春红。 李春红愣了一下,没想到儿子会突然问这个。她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说道:“还有……五百七十多块。还有你给赵大海存的那五百块钱,也在手里呢。” “一千块,还差得远呢……”陈烈揉了揉太阳穴,低声说道。他感觉脑袋里嗡嗡作响,像有无数只蜜蜂在飞舞。 “一千块还少啊?这可是大数目了!”李春红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语气中带着一丝心疼。 “娘,赵大海那五百块钱不能动,那是人家救命钱。”陈烈语气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其他的,我想办法。” 李春红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她知道儿子的脾气,决定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她叹了口气,默默地收拾着碗筷。姑姑也坐在一旁,欲言又止,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沉闷了下来,只有陈月月扒饭的“吧唧”声,显得格外清晰。陈烈闷头吃饭,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沉甸甸的。他知道,开厂不容易,这仅仅是开始,以后的困难只会更多。 晚饭后,陈烈和许冬冬回到了新房。昏黄的煤油灯下,小屋显得格外温馨。许冬冬拉着陈烈的手,轻声问道:“烈子,是不是遇到啥难事了?看你脸色不太好。” 陈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事儿,我能解决。”他不想让许冬冬担心。 许冬冬的手握得更紧了,她能感觉到陈烈手心的冰凉。“烈子,你别瞒着我,有啥事咱俩一起扛。”她的语气温柔而坚定,像一股暖流,缓缓流进陈烈的心田。 陈烈看着许冬冬关切的眼神,心里一暖。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她:“村里想办砖厂,我和林忆苦也想合伙办个场,但是缺钱……” “缺多少钱?”许冬冬追问。 “不少……”陈烈叹了口气,把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许冬冬听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用蓝布包着的小包裹,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沓零散的钱币。“烈子,这些是我下乡这几年攒的,不多,但也希望能帮上忙。” 陈烈看着那一沓钱,眼睛有些湿润。他知道,这对于许冬冬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冬冬,你的钱留着自己用,这些事我能想办法。” “烈子,咱俩是夫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许冬冬把钱塞进陈烈手里,语气坚定。“我知道你压力大,但别一个人扛着,有我呢。” 陈烈紧紧握着许冬冬的手,心里充满了感动。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与此同时,林忆苦刚回到自己位于筒子楼的住处,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邻居大娘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忆苦啊,派出所的人来找你了,让你赶紧去一趟!” 林忆苦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连忙问道:“大娘,知道啥事儿吗?” “没说,就说让你赶紧去。”邻居大娘摇摇头,一脸担忧。 林忆苦顾不上多想,连屋都没进,转身就往派出所跑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被放了 林忆苦火急火燎地跑到派出所,心里像揣了只兔子,咚咚乱跳。 到了派出所,刚一进门,便看到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就迎了上来。 “你是林忆苦吧?赵大海要释放了,点名让你来接。”警察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林忆苦愣了一下,纳闷赵大海怎么突然就要放了,但也没多想,跟着警察进了询问室。 推开门,一股混着烟草和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赵大海坐在一张掉了漆的木凳子上,半个多月没见,他瘦了一圈,胡子拉碴,脸上带着疲惫,但看着精神还可以。 “忆苦!”赵大海看见林忆苦,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泛黄的牙齿。 林忆苦注意到他手上没戴手铐,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赵大海的事儿查清楚了,和他没关系。”旁边的警察开口道,“今天就放他回去,叫你来是做个登记。” 林忆苦点点头,走到赵大海身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海,没事儿就好!” 赵大海没说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眼神里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藏着什么心事。 警察又说:“本来想让他明天再走,但他要求现在离开,所以就叫你过来接一下。签个字,登记一下,你们就可以走了。” 林忆苦连忙道谢,拿起笔,在登记簿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安静的询问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签完字后,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赵大海这次真算是无妄之灾,但也是没办法的事。 “走吧。”林忆苦对赵大海说道。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询问室,一个警察跟了出来,走到门口,拍了拍赵大海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好好生活,不要违法乱纪。” 赵大海笑着答应:“放心吧,警察同志。” 一出派出所的门,林忆苦正想开口问他话,赵大海却一改方才在警察面前的笑意,脸色骤然阴沉下来,满脸愤怒,低声叫骂着:“他娘的,这世道没一个好东西!” 他骂得咬牙切齿,像一头困兽,满腔的愤懑无处发泄。 林忆苦知道他是在发泄,也没说什么,只是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拽到派出所旁边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 巷子深处堆着一些破旧的木箱和杂物,散发着一股霉味。 赵大海猛地甩开林忆苦的手,像疯了一样,对着巷子里的墙壁狠狠地踹了一脚,“砰”的一声闷响,尘土飞扬。 “凭什么!凭什么!” 他嘶吼着,又狠狠地踹了几脚,口中骂骂咧咧,到后面已经语无伦次,不知在骂些什么。 冬日的寒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尘土,更衬得这逼仄的巷子萧瑟凄凉。 林忆苦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赵大海发泄,他知道,被冤枉入狱的这半个多月,赵大海心里积压了太多的委屈和愤怒。 此刻,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宣泄的出口。 过了好一会儿,赵大海才停止了疯狂的举动,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抱着头蹲在了墙角,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 “完了,忆苦,我完了……”赵大海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丝绝望,“我这一辈子都完了……” 林忆苦蹲下身,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大海,别这么说,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出来了就好。” “过去了?怎么过去?”赵大海抬起头,眼神空洞,“就算我是清白的,可我有了案底,以后走到哪儿都抬不起头来,谁还会相信我?我这辈子都完了……” 他的声音哽咽,眼眶泛红。 林忆苦心里也一阵酸楚,他知道赵大海说的都是事实。 在这个年代,一个“案底”就像一个烙印,会伴随他一生,让他举步维艰。 “烈子一直记挂着你呢,”林忆苦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他一直在想着你的事,也一直在托人打听你的消息。” 听到“陈烈”两个字,赵大海的眼神微微一动,似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烈子……他还好吗?” “好,当然好,”林忆苦点点头,“就是担心你,这不,他特意让我来接你出去,然后……让你去陈家坳找他。” 赵大海愣住了,他抬起头,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片刻后,一丝苦笑浮现在他的脸上。 “陈烈……那小子……”他喃喃自语,“他竟然还想着我……” 林忆苦看到赵大海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心里也松了口气。 “是啊,烈子一直把你当兄弟,”林忆苦继续说道,“他说你出来后,肯定需要人帮衬,所以让我赶紧把你接出来,然后去陈家坳找他。他知道你的本事,想让你去帮他。” 赵大海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看着林忆苦,眼神中多了一丝光彩。 “还好……还好我有你们这两个朋友……”他声音嘶哑,“忆苦,你算一个,烈子……他是另一个……” 林忆苦叹了口气,拍了拍赵大海的肩膀:“行了,别在这儿蹲着了,先跟我回家,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明天咱们一起去陈家坳找烈子。” 赵大海点点头,缓缓地站起身来,眼神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好……” 筒子楼里,林忆苦的家不大,一室一厨,屋里陈设简单的有些可怜。 父母早亡,孑然一身,他跟赵大海的境遇倒是有几分相似,都透着股孤苦伶仃的滋味。 “来,大海,喝点酒暖暖身子。”林忆苦拿出珍藏的“北大仓”,给赵大海倒了满满一杯。 赵大海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白酒顺着喉咙滑下,像是点燃了胸中压抑的火焰。 “就咱俩,也没啥好菜,对付对付吧。” 林忆苦端上两盘花生米,一碟酱牛肉,还有一盆酸菜炖粉条。 东北的冬天,就得吃点热乎的。 赵大海夹了块酱牛肉,嚼了几口,没说话,又闷头喝了一杯酒。 林忆苦知道他心里难受,也不多劝,陪着他一杯接一杯地喝。 第一百二十三章 村里的事也是我的事 陈大海一直闷头喝酒,心事重重的,林忆苦也一直给他倒酒,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劝。 这样的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很难过去的,陈大海又是个心思重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出来。 不过这一切还是要靠他自己,别人是帮不上忙的。 酒过三巡,赵大海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林忆苦见状,也渐渐的打开了话匣子。 “建国的事……唉……”林忆苦叹了口气,打破了沉默,“现在还在搁置审查,弄不好……工作都得丢了。” 赵大海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没说话,只是又灌了一口酒。 他知道,自己被冤枉入狱,王建国何尝不是无妄之灾,枪又不是他想丢的,有人故意设套弄他们,谁又能防得住。 这件事像是在他心里压了块石头一样沉甸甸的。 “这事儿透着诡异。”林忆苦压低了声音,“烈子也觉得不大对劲,你……有啥想法没?” 赵大海摇摇头,眼神有些空洞:“没啥想法,就知道跟我没关系。以后我也不想搭理这些事了……就是……有点对不住建国……” 林忆苦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也别太自责了,这事儿谁也想不到。先顾好自己吧。”他转移了话题,“我跟烈子打算合伙开个皮革厂,指标已经下来了,就是现在销路还没着落……” 他看着赵大海,试探着问道:“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干?” 赵大海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又黯淡下去。他放下酒杯,搓了搓布满老茧的手,低声道:“我还是……想回去打猎……” “大海,今年形势不一样了,听说林场要改制。”林忆苦给赵大海添了杯酒,语气低沉,“好像开辟了新的砍伐区,说是要加大木材产量。” 赵大海愣了一下,浓重的眉毛拧成了一团:“改制?咋回事啊?”他在监狱里待了一年多,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感觉像是换了个世界。 “我也是听人说的,具体咋回事我也不清楚。”林忆苦摇摇头,“回头你问问烈子,他消息灵通。” 赵大海闷闷地点了点头:“嗯,我也想跟烈子好好聊聊。”他心里五味杂陈,对未来充满了迷茫。打猎是他赖以生存的技能,如果林场改制,他还能继续打猎吗? 林忆苦又叹了口气,搓了搓手:“我爹妈走得早,就我一人,孤苦伶仃的。就想多弄点钱,以后娶媳妇过日子。”他语气里带着一丝落寞,眼神也有些黯淡。 赵大海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心里也泛起苦涩。他和林忆苦的境遇何其相似,都是孤家寡人,在这世上苦苦挣扎。 一杯接一杯,辛辣的白酒麻痹了神经,也冲淡了心头的苦闷。两人喝到深夜,都有些醉了。 第二天清晨,寒风凛冽。陈烈早早起床,简单吃了点早饭,就裹紧棉袄去了村长家。 村长家炊烟袅袅,一股苞米粥的香味飘了出来。 “村长,在家呢?”陈烈推开虚掩的院门,大声喊道。 “哎,是烈子啊,快进来进来!”村长正坐在炕上喝粥,看见陈烈来了,连忙放下碗筷,热情地招呼他上炕。 陈烈脱下沾满雪花的棉鞋,盘腿坐在炕上,开门见山地说:“村长,砖厂集资的事,怎么样了?” 村长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叹了口气,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唉,烈子啊,这事儿……难啊!” 他拿起旱烟袋,吧嗒吧嗒地抽了几口,浓烈的烟雾弥漫在屋里。 “陈家坳的乡亲们,你也知道,都穷啊!这一下子要凑两千块钱,真是太难了!”村长愁眉苦脸,语气里充满了无奈。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烈子啊,你看……能不能……你多出一些?” 陈烈心里也犯难。他手里确实还有一些钱,但开皮革厂也需要不少资金,一下子拿出太多,他也捉襟见肘。 “村长,不是我不愿意帮忙,实在是……”陈烈顿了顿,解释道,“我手里现在的钱也不多,指标也跑下来了,想开个皮革厂……” “皮革厂?”村长一愣,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烈子,咱村里要开砖厂,你这又要弄皮革厂的,忙得过来吗?” 陈烈笑了笑:“没事,我有安排。” 村长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他急切地问道:“烈子,你……你是不是……不愿管砖厂的事了?” “村长,您这话说的,我怎么可能不管!村里的事也是我的事啊!” 他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那你的意思是……”村长追问道,眼神里带着一丝期盼。 陈烈沉吟片刻,提议道:“这样吧,村长,您先开个会,看看大伙儿能凑多少钱出来,剩下的咱们再一起想办法。” 村长长叹一口气,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唉,也只好这样了。” 他无奈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没底。 从村长家出来,陈烈琢磨着去一趟林场,正盘算着,一阵突突突的拖拉机声由远及近。 陈烈抬头一看,正看到坐在车斗里的林忆苦和赵大海,顿时一愣。 林忆苦和赵大海也看到了陈烈,林忆苦使劲挥了挥手,脸上堆满了笑容,赵大海原本紧绷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陈烈心里一暖,一股热流涌上心头。 他立刻从村长家跑出去,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拖拉机旁,一把抱住赵大海,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 “大海,你终于出来了!在里面咋样?还有没有事?”陈烈语气里充满了关切,眼神里也满是担忧。 赵大海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没事儿了,烈子,都解决了!以后不提这事儿了!” 他语气轻松,但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陈烈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去我那新房,咱们好好聊聊!” 林忆苦从车斗上跳下来,笑着说道:“烈子,你这新房我们可是早就想参观了!” “走走走!”陈烈热情地招呼着两人,心里充满了喜悦。兄弟重逢,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高兴的呢? 第一百二十四章 应得的 三人一路说说笑笑,一种久违的团聚感充斥三人心头,他们脚步飞快,很快来到了陈烈的新房。 许冬冬还没离开,正在院子里扫积雪。 看到赵大海,她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热情地招呼道:“大海哥,你回来了!快进来坐!” 赵大海有些拘谨地笑了笑,和许冬冬打了招呼。 许冬冬忙着给三人烧水,知道陈烈要和他们说正事,便笑着说道:“我去教月月识字了,你们聊。” 说完,转身进了屋。 许冬冬走后,林忆苦大大咧咧往炕上一坐,点上根烟,美滋滋地吐了个烟圈:“烈子,怎么样,兄弟够意思吧!大海哥,我可是全须全尾地给你带回来了!” 赵大海憨厚地笑了笑,搓了搓冻得有些发红的手,眼神里带着一丝感激。 陈烈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忆苦,谢了!大海,出来就好!以后有啥打算?” 赵大海沉默片刻,目光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没有直接回答陈烈的问题,反而问道:“烈子,我听忆苦说,林场要改制了,真的假的?” 陈烈点点头,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这事儿林场确实在推进,不过还没完全铺开。我也是想找你商量商量这事儿呢。以后林场肯定要取消狩猎队,效益太低了,现在张大福那个狩猎队都去伐木区了。大海,你咋想的?” 赵大海叹了口气,粗糙的大手紧紧握住有些破旧的军绿色棉帽子,语气里带着一丝迷茫:“烈子,我就会打猎,打了十几年了,除了打猎,我还能干啥?”他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深深的无力感,像一只被拔掉利爪的老虎,不知所措。 陈烈看着赵大海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他知道,对于赵大海这样在山里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人来说,打猎不仅仅是一份工作,更是一种生活方式,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 “大海,别担心!跟着我和忆苦干!咱自己弄个厂子!” 陈烈语气坚定,目光炯炯,像两团燃烧的火焰,想要点燃赵大海心中的希望。 赵大海的眼神明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暗淡下去,他苦涩地笑了笑:“烈子,我也想啊,可是手里没钱,办啥厂子呢?”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满是老茧的手掌,内心充满了无奈。 看到赵大海颓丧的样子,林忆苦也坐不住了,他猛地吸了口烟,把烟屁股狠狠地摁在烟灰缸里:“大海哥,你放心!烈子既然说了,就肯定能办到!烈子啥时候骗过人?” 陈烈起身,拍了拍赵大海的肩膀,语气里充满了鼓励和肯定:“大海,你的那份,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他转身走进里屋,从一个上了锁的木箱子里拿出一个用报纸仔细包好的小包袱。 回到炕边,陈烈当着林忆苦和赵大海的面,一层层打开包袱,露出里面整整齐齐的五十张大团结。 时间仿佛静止了,赵大海愣愣地看着那一沓钱,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微微张开,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厉害,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 林忆苦也看傻了眼,他使劲吞了口唾沫,忍不住感叹道:“乖乖,烈子,你这是要发啊!” 陈烈笑了笑,把钱直接塞进赵大海手里,语气坚定地说:“大海,拿着!这是你应得的!” “这钱,我不能要!”赵大海猛地缩回手,五十张大团结在他眼中仿佛烫手的山芋,让他坐立不安。 陈烈一把将钱重新塞回他手里,语气不容置疑:“大海,这是你应得的!那天我和小王、二狗子又打了一头熊瞎子,这是你的那份!” “熊瞎子?” 赵大海愣住了,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又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 赵大海没想到自己进去这段时间,陈烈居然又做了一件大事,陈烈说的云淡风轻的,但赵大海是成熟的猎人,知道碰到熊瞎子有多危险。 “烈子,你……” 赵大海嘴唇颤抖,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是个粗人,不善言辞,更不会表达内心的情感。 在监狱的日子里,他受尽了屈辱和折磨,对人性也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可陈烈,这个比他小了近十岁的年轻人,却给了他从未有过的温暖和信任。 他低下头,粗糙的手指摩挲着崭新的大团结,内心五味杂陈。 这不仅仅是钱,更是陈烈对他的一份情义,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一旁的林忆苦见状,笑着打圆场:“大海哥,你就拿着吧!烈子一片好心,你要是不要,岂不是辜负了他?” 赵大海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陈烈,眼中充满了感激,却只憋出一句:“烈子,你……够意思!” 他知道,再多的话也无法表达此刻内心的感受。 他把钱紧紧攥在手里,仿佛握住的是一份希望,一份新的开始。 陈烈见赵大海收了钱,这才放下心来。 他知道,对于赵大海这样的汉子来说,钱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尊严和情义。 他拍了拍赵大海的肩膀,问道:“大海,以后你咋打算?是跟我们一起干,还是去伐木区,或者……继续打猎?” 赵大海沉默了,目光投向窗外。 灰蒙蒙的天空下,陈家坳的炊烟袅袅升起,一股熟悉的家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他想起在林场打猎的日子,想起与兄弟们一起追逐猎物的场景,想起山林间的自由和豪迈。 伐木区的工作虽然稳定,但那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他骨子里流淌着猎人的血液,对山林有着一种天生的眷恋。 可是,林场改制已成定局,狩猎队迟早要解散,他还能继续打猎吗? 跟陈烈和林忆苦一起开厂子,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相信陈烈的能力,也相信林忆苦的精明。 可是,他除了打猎,什么都不会,他能帮上什么忙呢? 各种念头在他脑海中交织,让他感到无比的迷茫和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