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不孕被嫌,重生高嫁你后悔啥》 第1章 噩梦醒了 锦龙镇。 镇子一角,小树林。 这年的夏季格外长,也格外闷热。 一阵阵知了声中,一个穿着的确良花衬衣,流里流气的男人摸了摸被女人抓挠过的左脸,淫笑两声,朝一袭倩影步步逼近: “小狐狸爪子还挺厉害……这可是你自找的,今天不弄你个几遍,哥白活了。” 白梨刚刚因为挣扎,长发散乱,衬衣领口最上面的扣子也崩开了,单手难控的软酥雪胸因为呼吸急促,上下颠簸,波涛滚动。 面前男人看得越发心急难耐:“真他妈人如其名。” 恨不得马上把她吞进肚子里。 白梨一步步往后退,恍惚的大脑逐渐清晰。 面前人,是镇上出了名的流氓刘光明。 猥亵妇女坐过好几年的牢。 放出来后还是恶习难改,经常对镇上有姿色的妇女毛手毛脚。 到这一刻,她终于确定,自己重生了。 妈妈白秀秀是锦龙镇人,去省城做工,几年后带着存款、珠宝和大肚子,回了老家。 在娘家住下后,白秀秀顶着镇上人的流言蜚语,未婚生下了她。 镇上人都说,白秀秀在城里招惹上了有家室的有钱男人,结果被对方抛弃了。 生白梨时,白秀秀难产,损了身子,产后一直病恹恹,在白梨三岁时,撒手而去。 舅舅借着抚养年幼的外甥女,将妹妹带回的大部分存款都贪了。 所幸白秀秀有眼力劲,生怕女儿受委屈,还有些珠宝,请了见证人,说是要等白梨成婚后,再给她当嫁妆。 等白梨长大了,舅舅为了贪那些珠宝,又做主将她嫁给镇上的大学生邱国梁。 白梨不知道,看起来斯文的邱国梁,早就和舅舅的女儿白舒婷搞到了一起。 白舒婷为了得到她的遗产,忍受她嫁给邱国梁,却故意在她结婚之前,设计她被镇上流氓刘光明给强暴了。 更可怕的是,她还怀上了孽种。 白舒婷故作好心,陪她去小诊所堕胎。 因为操作不规范,大出血,她被摘除子宫,这辈子都失去了当母亲的资格。 白梨与妈妈白秀秀一样,生得美艳娇娆,胸大腰细。 这件惨事之后,镇上人没有一个人同情她,反而讥讽她有其母必有其女。 说她生就一副招惹男人的狐媚子样,活该。 还说刘光明为什么不强暴别人,偏偏强暴她,肯定是她自己作风不正。 在白书婷的设计下,邱国梁在外人‘大度’的称赞中,没有悔婚,仍旧娶了她,却一直没给过她好脸色,也没碰过她。 后来,就算邱国梁与白书婷私下偷情的事被曝光,也没人指责他,反而被人理解。 毕竟,她婚前就不检点,是个不干净的荡妇,前途无限的老公能顶着绿帽娶她就不错了,就算冷落她,在外头有新人,也是她有错在先! 婚后,邱国梁在工厂步步高升,成为最年轻的骨干领导。 妈妈留给她的珠宝,被邱国梁和舅舅平分了。 而她因为婚前失贞,愧对邱国梁,也没抗争,像个老黄牛,默默包揽家务,伺候邱国梁中风的老娘,又因为婚前堕胎摘除子宫,身体越来越差,熬成了面焦发枯的黄脸婆。 邱国梁从来不给家用,反倒拿着她的嫁妆钱,吃香喝辣,还去县城买了房子,成了和白书婷寻欢作乐的地方。 而她,因为没生活费,为了节省开支,每晚偷偷去菜场捡烂菜叶子吃。 等白舒婷怀孕后,邱国梁对她提出离婚,让她净身出户。 直到这时,她才知道了一切。 所有人,全是为了图谋她的遗产。 当年,妈妈明明可以送去省城医院治疗,是因为舅舅霸占了她的存款,舍不得拿出来,才让妈妈被病活活拖垮身子,不治而亡。 她婚前被流氓奸污,怀孕堕胎,失去做母亲的资格,名声丢尽,更是拜白舒婷所赐。 她一气之下,给邱国梁的厂子寄去了检举信,让邱国梁从事业巅峰中跌下来,身败名裂,永不被录用。 又冲去他县城的房子,想与白舒婷算账。 正好看见看见白舒婷隆着四五个月大的肚子,走出漂亮的高档小区,脖子上还戴着她妈妈留下的一条翡翠项链。 她发了疯地跑过去想要拿回来。 白舒婷将项链扯下来,朝马路上丢去,娇声娇气: “谁稀罕死人的东西?晦气!要不是国梁非要送给我,我才不要呢~” 白梨见翡翠摔得粉碎,失控地拽住白舒婷的脖子,一起往马路上踉跄而去,想让她亲手捡回翡翠,给自己赔礼道歉,却被一辆大货车迎面撞过来,剧痛之下,没了意识。 再等意识回来,已身在此处。 前世的经历,宛如一场漫长的噩梦。 此刻,噩梦醒了。 她回到了与邱国梁结婚的前夕。 八十年代的某一天。 被刘光明强暴的前一天,白舒婷以邱国梁的名义给她传了纸条,约她在小林子见面。 她不疑有他,赶过来。 没想到,刘光明却也被白舒婷骗来了这里。 刘光明一直就垂涎她,这么好的场合,哪会放过她? 前世,她也曾挣扎过。 但根本反抗不了一个坐过牢的男人。 既然再来一遍,她绝不可能再发生一次了。 摸起一块石头,趁其不备就朝刘光明的额头上砸去: “快滚!不然我喊人了!” 刘光明一摸头,掌心都是血,勃然大怒,朝她扑过去: “草你妈的,老子今天不干死你就跟你姓!” “救命!” 白梨扯着嗓子大叫起来,转身朝林子口跑去。 前世她怕丑,不怎么敢喊。 再等想喊,没了机会,被刘光明掐脖子掐晕了,夺了贞操。 就在刘光明快将她攥住的一瞬,不远处的水库‘哗啦’一声,一袭健硕挺拔的身影被她的尖叫声惊扰,从水里站起来, 抹了把俊朗且沉戾的脸,冷冷看过来,满脸不耐烦。 裸着的上身肌肉漂亮而霸道,腹肌下的倒三角隐没于水中。 被太阳晒成古铜色的皮肤上爬着水珠,阳刚雄浑。 白梨呆了一下。 是邢烈。 邱国梁的表哥。 邢烈,不是锦龙镇人,原先当过兵,但据说因把人给开了瓢,被军队开除了,脾气可见多么暴躁。 然后,他辗转到邱家这门亲戚家住下了。 平日性格阴戾,寡言,言行举止又粗犷,额头上还有一小块疤,据说是在部队里留下来的。 和表弟邱国梁的温文尔雅、翩翩君子一比,在镇上人眼里的印象,完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白梨看见他就怕,每次看见他就躲闪。 和邱国梁订婚后,邢烈遇到她两次,让她别跟表弟结婚。 她觉得邢烈瞧不起自己是个孤女,后来看见他,更是掉头跑。 没想到,他这会儿居然就在旁边的水库洗澡,被自己的叫声惊动了。 白梨喜出望外,喊: “烈哥,救我!” 第2章 一尸两命 邢烈套上军绿色的背心,上岸离开。 他不喜欢管闲事。 更懒得管这个对自己一向挎着脸的丫头的闲事。 没料,刘光明却怕邢烈坏自己好事,好死不死补了句: “邢烈,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这话一出,白梨放心了! 邢烈这脾气,最讨厌有人威胁自己! 别人说东,他绝对要往西! 果然,男人丢下毛巾,转过身,阴森森看向刘光明。 刘光明被看得一个哆嗦。 他平日在镇子上天不怕地不怕,唯独胆寒像活阎王一样的邢烈。 就这一身军队里练出来的肌肉,就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可还是硬着嘴:“……看什么看?” 邢烈走过去,将他胳膊一个反拧,轻而易举压在地上,字字冷硬: “给老子再吠一次?” 刘光明块头也不算小,但在邢烈面前,竟像个待宰的绵羊,完全没有力气挣脱,疼得冷汗淌了出来: “烈哥,别,我开玩笑的……” 邢烈一记铁拳挥过去: “草你妈的。” 刘光明翻了白眼,倒在地上。 邢烈将毛巾甩在肌肉坚实的肩膀上,准备走。 白梨瞥一眼趴在地上的刘光明,冲过去拦住: “烈哥,你能再帮个忙……把他给扛走吗?” 刘光明一身肥膘,她可拖不动。 马上白舒婷就会带着三姑六婆过来了。 要是看见刘光明躺这儿,她说不清。 邢烈刚才只是看不惯刘光明对自己叫嚣。 并不是帮她。 这丫头,还得寸进尺了。 正要拒绝,目光落在她领口的那团隐隐白软上,喉咙一紧涩。 刚洗去的夏天燥热,再次席卷而来。 白梨顺着他目光往下望,白嫩脸蛋刷的红了,忙掩住,看见他的反应,心底一动。 她知道,依邱国梁这个表哥的脾气,威逼利诱是不可能的。 她走近他跟前,乌溜溜的美眸一眨巴,楚楚可怜地从下往上凝视面前男人: “烈哥,求求你了。” 从邢烈这个角度,堪堪能看见白梨衣领里的尤物轮廓。 虽然扣上了,但被拉松的衣领还是能透出销魂的软柔。 他喉咙感觉更紧了,一股无名的灼热从后背攀上来。 这女人,每次看见自己,就躲在未婚夫后面,就像小羊羔见着大灰狼一样。 后来,他让她别和表弟在一起,她看见自己更是像仇人似的,在镇子上碰到,隔得远远,扭头就跑。 什么时候像这会儿这么娇软动人? 他压下被女人煽起来的火气,哑着嗓子: “我为什么要帮你?” 白梨见惜字如金的人终于开口了,松了口气,娇声更加楚楚动人: “烈哥想要我做的,我答应你就是了。” 这话在这个环境下,太暧昧。 邢烈脖颈青筋凸显:“你什么意思?” 白梨美艳的眉眼在懵然无辜的表情下,格外有杀伤力:“你不是希望我跟你表弟分开吗?我答应你。” 邢烈后颈的热汗这才松散一些。 原来这丫头是这意思。 却又怀疑:“你愿意离开邱国梁?” 这丫头,想开了? 他之前让她别和邱国梁在一起,她看自己的目光就跟看仇人似的。 白梨点头,这么一点,薄薄衬衣里的胸脯也跟着上下颠簸,又差点晃瞎了男人的眼: “对,我会跟你表弟退婚。” 邢烈怀疑。 毕竟,邱国梁可是锦龙镇为数不多的大学生,又是工厂刻意培养的领导苗子,前途无限。 这丫头,肯放过这么个金饽饽? 正这时,白梨听见动静。 估计是白舒婷带人过来了。 她见他还不做声,又走近两步,抬起白皙的手就抓住他大臂,轻晃了量下:“谢谢了烈哥~” 邢烈感觉手臂上滑腻一片,还有女人身上的栀子香的花露水撞来。 白梨感受着手指下的硬邦邦的触感,心也跳得厉害。 这身肌肉…… 乖乖。 难怪能一拳把刘光明打晕。 近距离看他,果然哪里都长得比一般男人更高大,健硕,魁梧。 身高足足超过190,军绿色背心根本掩饰不住漂亮峻美的肌肉线条。 胸肌腹肌,几乎蓬勃而出。 也难怪镇上人都怕他。 进过监狱的刘光明看见他都犯怵。 他抬起宽厚的大掌,将她的柔嫩小手握住,放下。 然后走过去,将死猪一样的刘光明扛在肩上。 白梨见他扛着,松了口气:“谢谢你。” 邢烈步子一停,没回头:“你刚才已经说过了。“ “这个是谢别的事。” 邢烈浓眉一蹙,别的? 还有什么? 却没多问什么,大步离开。 白梨看着他背影。 前世,他几次提醒她,不要跟邱国梁在一起。 她一直以为他是和其他人一样,瞧不上她是个私生女,觉得配不上他前途不浅的表弟。 可婚后她得知邱国梁和白舒婷的奸情,就是邢烈告诉她的。 她才意识到,他早就知道了邱国梁与白舒婷有染,才会好意提醒她。 只可惜,她误会了他。 刚才的谢谢,就是谢这件事。 与此同时,脚步声纷沓至来—— “白梨,你怎么在这?” 白梨看一眼白舒婷和身边的几个女人,全是嘴碎的。 她走到身后的石墩子边,拿起自己刚才翻看的书: “这儿安静,我过来看书。” 舅舅用她妈的钱,给白舒婷去城里读书。 轮到她,却对她却哭穷,说家里供不起了。 害她只读到高二就辍学了。 但她还是会经常找机会看书。 刚才等人时,她也带了高中课本过来了。 白舒婷见她一个人在这里,左右观望: “……就你一个人啊。” “不然呢?还有谁?”白梨将书放进自己缝制的布包里,“倒是表姐你,怎么来了。” 又鄙夷地扫了她身后几个女人一圈: “还带了这么多人?” 白舒婷脸色一讪,说:“这不天气热吗,我们过来找阴凉处避避暑气。” 还是不信邪,继续四周张望。 刘光明呢? 白梨没说什么,垮上布包:“你们要在这儿聊天,那我回去看书了。” 镇上木匠家的女儿二丫看见白梨走了,切一声: “都快嫁人了,还看哪门子书?还以为自己跟舒婷一样,是大学生啊?!装什么清高!看那腰,细得都快断了,哪是个过日子的?邱国梁娶了她,也不怕短命!” 二丫枯黄头发瘪身材,看白梨发育好,生得美,一直就瞧她不顺眼。 白舒婷没做声,又环视一圈小树林,确定刘光明真的不在,眼神暗沉下来。 她明明就通知过刘光明,说白梨一个人在小树林。 人呢? 刘光明眼馋了白梨那么久,绝对不会错失这个机会的。 而且,前世刘光明确实也来了,还把白梨给糟践了啊。 怎么这一世变了? 第3章 解除婚约 她攥了攥拳。 前世,白梨过来抓奸,将她一起拉进了车流里。 害怀孕的她被货车活活撞了! 再等她有了意识,回到了多年前,她正在带着一群三姑六婆,准备来小树林的路上。 她意识到,自己这是重生了。 这一次,她可不会再让白梨害自己一尸两命! 她死时,四十岁还不到,还是八十年代含金量高的师范中专生,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跟着邱国梁,当了那么多年见不得光的情人,流产几次,好不容易又有了孩子。 终于,邱国梁愿意和白梨离婚,给她名分,却被工厂开除,身败名裂,再顾不上她了。 她正想着卷钱跑掉,却又被白梨赶来报复,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归了西—— 她不甘心啊! 所以,这一世,她一定要想办法,让白梨没法再报仇。 只是没想到,再一睁眼,似乎和前世不一样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 …… 回了白家,白梨钻进了自己窄小的房间。 白家位于镇子西北角的一处院子,是独门独户。 在锦龙镇算是比较殷实了。 这个房产,是外公留下来的。 外公早年丧妻,膝下只有白秀秀一个女儿。 后来娶了寡妇秦桂花做续弦。 秦桂花自己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婚后,秦桂花带着儿女住进了外公的房子里,一双儿女都改了白姓。 一个鳏夫,一个寡妇,带着各自的儿女,就这么成了组合家庭。 也就是说,外婆和舅舅,都和白梨没有血缘关系。 外公在世时,本来还没人敢明着苛刻对待她妈妈。 外公一走,外婆和舅舅就变了样子。 再等妈妈大着肚子回来了,这家人更是没将她当人对待。 这房子,明明就是外公和妈妈的。 如今,却被外婆舅舅一家霸占了。 最好的房间,都是他们的。 而她,却住着家里最狭小,光线最昏暗,朝向最差,冬冷夏热的一间房。 舅舅白建军占了她外公和妈妈的财产,却没善待过她过一日。 想到这里,白梨心潮起伏,拉开抽屉,摩挲着妈妈白秀秀的遗照。 泪水噼啪溜下来,又狠狠擦干眼泪。 哭什么? 重活一次,已经改变了生命中最大的耻辱。 原先生命里的转捩点已经消失了。 她不该哭。 应该笑才是。 该哭的,应该是那些亏欠她的人了。 …… 傍晚,舅妈王芳喊她出来一起做饭。 自从懂事起,王芳就把她当成了家庭的免费劳动力。 家务事儿,总是扔给她做。 前世,她总是委曲求全。 只希望自己的乖顺,能换取一家人的欢心,对自己能好点儿。 如今想来,太天真。 她隔着门扇回答:“我不舒服,没法做饭。” 王芳一皱眉,这蹄子,还偷懒起来了: “刚刚看你回来还挺有精神的,怎么就不舒服了?开门,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不舒服!” ‘砰’一声,门开了。 少女冷艳的脸蛋浮现在王芳面前: “我来生理期了,肚子疼。舅妈要看吗?” 王芳一怔,还没来得及说话,白梨手已攀到了裤带上:“你要看,我就脱给舅妈看。” 王芳吓了一跳,嫌恶地退后。 发什么癫! 谁要看那些晦气玩意儿啊? “行了行了,那你休息吧……” 白梨看王芳走了,唇边刚才的无辜散去,浮出一缕凉意。 从今后,想要她干活?没门! 她在舅舅家的苦日子,到今天为止,就完结了! 王芳做好饭菜,舅舅白建军和外婆秦桂花上了桌。 白舒婷也回来了。 除了舅舅在县城学理发没回来的宝贝儿子白浩,都到齐了。 一家人坐下来后,开始吃饭。 白梨以前吃饭时,总觉得自己寄人篱下,就是个客人,不好意思太造次,只会夹眼前的菜,好菜都尽量留给舅舅一家人。 今天却不客气了, 这一家子,住的是她外公的房,用的是她亲妈留下的遗产—— 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王芳看那盘青椒炒肉丝里的肉都快被白梨夹完了,急了,又不好明着阻止,冲着丈夫使了个眼色。 白建军咳一声:“白梨,怎么一个劲吃肉?也要多吃点青菜。” 秦桂花不悦地瞥一眼这个没有血缘的外孙女,哼唧:“一个女孩子家,吃那么多肉干什么?又不干重活。” 白梨没停筷,又舀了一大勺鸡蛋羹到自己碗里:“今天镇上齐家婶子碰见我,说我瘦了很多,是不是在家没吃好,我可不敢让外人说舅舅舅妈苛待我啊。这不,多长点肉,也能堵上别人的嘴啊,免得别人说你们闲话。” 白建军夫妻哑口无言。 秦桂花冷哼:“在家这么吃,家里人还能体谅,以后当了媳妇儿还这么贪嘴,可会被邱家嫌弃的。” 白建军也附和:“是啊。马上都要嫁人了,得有点当贤妻良母的样子啊。” 王芳还记挂着她没帮自己做家务的事:“可不是。不是舅妈说你,以后嫁了人,可不能偷懒啊,要好好伺候国梁和他老娘。” 白梨见全家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自己当个好妻子,心内冷意蔓延。 其实,他们一家子都很清楚,白舒婷已经私下和邱国梁搞到了一起,却还将自己合力推入火坑。 就只是为了让她早点嫁人,继承妈妈留下的最后一点珠宝。 哪里在意她的幸福? 她也不绕圈了,筷子放下:“大家的担心多余了。我不会嫁给邱国梁,我要和他解除婚约。” 这话一出,白家所有人都呆住。 白舒婷更是不敢置信看着这个表妹。 白梨怎么突然要解除婚约? 她不是挺迷恋邱国梁吗? 依邱国梁的条件,配她一个没文凭的孤女,绰绰有余。 她疯了么? 为什么重生后,事一桩接一桩,都变得和以前不同了? 白建军反应过来,吼出声:“你疯了啊?我彩礼都收下了!你们再过几天就要去领证了!现在说退婚?” 白梨自然知道这舅舅的性子,吃进去的肉,哪有吐出来的道理? 不光是为了妈妈的珠宝,还是已经收下的邱家彩礼,舅舅都不会同意。 她也不意外,淡定道:“现在婚姻自由,不是盲婚哑嫁的年代了,我不肯嫁,舅舅你总不能绑着我和他去民政局吧?” 王芳缓和了语气:“白梨啊,你是不是和国梁吵架了?” 第4章 一起重生 说着,王芳在桌下碰一碰女儿,示意劝劝。 白舒婷压下心头惊讶,强挤出个笑容:“谈对象哪有不吵架的?白梨,他哪里得罪了你?我去说说他。可千万别赌气说退婚这种话。” 白梨瞥一眼白舒婷。 为了钱,不惜把自己喜欢的男人推给自己。 私下,又找流氓毁了自己清白。 这个表姐,也是够阴险。 她压住撕破白舒婷脸的冲动:“我没和他吵架。” “那你为什么要退婚?”白建军恼了,“邱国梁是大学生,又是咱们镇上工厂重点培养的人,有什么配不上你?你能嫁给他,是你的福气!错过这个,可没下一个了!你可别闹小脾气!” 白梨说:“他前途无限,是因为他读过书,如果有人让我读下去,我也不见得比他差。” 白建军见她讽刺自己没让她继续读,讪讪。 白舒婷咬咬唇:“表妹,你这话就过分了,我爸可不是偏心自私,我这个亲生女儿不也和你一样,没读大学吗?我也只读了个中专呢。” 白梨笑了笑:“你是不想读吗?你那是考不上。” 白舒婷脸色发青:…… 白梨继续: “总之,我考虑清楚了,我不想这么早嫁人,还想继续读书。所以,我不会和邱国梁结婚。” “不行!”秦桂花终于发了话,“邱家的彩礼钱,你舅舅都收了,和邱家也都说好了,现在说退婚,怎么跟邱家交代,镇子上人都得骂我们白家!” 白梨瞥一眼白舒婷:“你们舍不得退彩礼,怕不好交代,很简单,让表姐代替我嫁过去,就都解决了。” 白舒婷惊讶地看向她。 “反正舅舅把邱国梁说得天上地下,这么好的人能当舅舅的女婿,舅舅也开心吧?”白梨字句铿锵,“总之,我不想嫁,非逼我,我就闹到县城的公安局和法院。” 秦桂花见她扯到公安头上,一股急气涌上来,刚才还没咽下去的一块肉卡在喉咙,重重咳起来。 白建军见白梨这么坚决,知道她不是开玩笑,更急了:“你和邱国梁的事都板上钉钉,全镇都知道你快嫁过去了,这会儿退婚,这是要我老命啊!” “我已经给了舅舅解决的办法。”白梨瞥一眼白舒婷,喝了最后一口汤,回了自己屋子。 这一晚,白梨还是借口小日子,碰不得凉水,没有洗碗。 入睡前,她听见隔壁房间一直传来舅舅舅妈的吵架声。 因为她提出退婚的事,白家夫妻焦头烂额,哪睡得着? 她反锁了门,用被子蒙上头,美滋滋睡了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白梨醒了,刚走出屋子,就看见舅舅舅妈挂着黑眼圈坐在堂屋。 白建军闷头抽着烟,看见白梨出来,刷的就站起来。 王芳生怕丈夫动粗反而激怒了白梨,做了个制止的眼神,走上前,放缓声音: “梨梨啊,昨天的事,你要不再考虑一下,别赌气嘛。这可是大好的姻缘,你要是错过了,你妈妈九泉之下都会为你惋惜的。” 白梨娇美脸蛋上很认真: “妈妈要是九泉之下看我这么早就胡乱把自己嫁了出去,只怕更着急。” “你……” 白建军扔掉烟头,忍不住了:“少跟她废话!哪能顺着她的意思?都说好了,不嫁也得嫁!要不然人家怎么看咱们白家?” 白梨一字一字:“我说过,你们让表姐嫁给邱国梁,外人就不会说什么了,不但能保住彩礼,还能保住邱国梁这个好女婿,一举两得。” 白建军气急败坏:“你表姐不同意!” 白梨脸色一动。 白舒婷居然拒绝嫁给邱国梁? 怎么会。 她早和邱国梁眉来眼去,爱得难分难舍了。 只是被父母劝服,才不甘心,将看上的男人暂时拱手让给自己。 如今,自己愿意退婚,不是正中了她的下怀吗? 怎么可能拒绝代替自己嫁给邱国梁? 这绝对不合常理。 除非…… 她脑子一动。 除非白舒婷也重生了? 难道白舒婷是因为知道自己日后会给邱国梁当地下情人,蹉跎青春,后来邱国梁也可能会身败名裂,前途尽毁,才不想重走老路?! 对。 前世她拉着白舒婷一起滚进了车流。 她若是被车撞死,白舒婷也不见得逃过了那一劫。 只怕和她一起死在了车轮下。 所以,两人这是一起重生回到了多年前? 白梨正猜疑着,看见白舒婷从房间走出来,像是要出门。 白舒婷没考上大学,被爸爸送去县城读了个师范中专。 现在放暑假,回了家,每天闲着没事干。 今天,她头发梳得光亮,擦了香喷喷的桂花发乳,穿着一件粉蓝色的确良短袖衬衣,下身穿一件到小腿的碎花裙子。 像是要去见什么人。 白梨喊住:“表姐,昨天我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白舒婷脚步一停:“你不想嫁的人就塞给我?我又不是垃圾站。况且,现在什么年代了,还有替嫁这回事吗?而且我还有半年才毕业呢。” 白梨故意试探:“还有半年而已,眨眼就到了。还有,这怎么叫塞呢?邱国梁风度翩翩,也是大学生,以后可能还是工厂领导,表姐跟了他,肯定吃香喝辣,享福得很。” 白舒婷眼眸里沁出冷笑,享福? 前世,邱国梁和白梨结婚后,私下和她厮混在一起十多年。 被人暗中讽刺是二奶,她受了一辈子的屈辱。 偷偷摸摸的日子,她受够了。 因为一直转不了正,她那十几年,打掉了三次孩子,子宫薄得像一层纸。 医生说再打胎,她就彻底生无法生育了。 所以第四次怀孕,她坚决不打,让邱国梁休了白梨! 没料,到头来,还是被白梨害得一尸两命。 既然重生一次,难不成她还要过十几年见不得光、被人背后说道的日子? 万一邱国梁如前世一样,又被白梨举报,身败名裂,她最后还得接受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算了吧! 何况,她已经有了更大的目标! 那个人,比邱国梁更厉害。 重活一世,她的目标已经变了。 她不耐烦:“行了,别说了。总之我才不嫁邱国梁……我还有事情,先出去了。” 白梨看她风风火火出门,对舅舅舅妈打了个招呼,也跟着出去了。 第5章 送你一程 白建军忙喊住白梨:“你去哪?退婚的事,你可别再多想了啊。” “回来再说。” “你今天不去店铺帮忙了啊?”王芳见她又要偷懒,不太情愿。 白家夫妻用白秀秀留下的钱,在镇子口开了个小面馆。 这些年,生意还不错。 白梨辍学后,白家夫妻让她去店里帮忙,也省了一个帮佣的工资。 就没让她休息过一天。 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用。 白梨想到自己前世被这对夫妻榨干了,回头看一眼舅妈:“我肚子还有点疼。今天想休息。” “还疼啊,”王芳嘀咕,“女人家来那个,肚子疼正常得很,哪有那么矫情啊。我刚生完孩子,第二天就去干活,给婆婆烧饭洗衣服, 我都没说啥。” 白梨盈盈一笑:“那是舅妈你太命苦了。我可不想那么命苦。” “你……”王芳被呛,青了脸。 白建军变了脸:“怎么说话的呢?” 白梨说:“舅舅舅妈不是想让我多考虑一下和邱国梁的事吗?我这就出门好好考虑一下,不行吗?” 杀手锏一抛出,白家夫妻再不好吭声了。 白梨尾随在白舒婷身后,看她到了镇子上的邱家。 她见白舒婷是来找邱国梁,心生怀疑。 这个时间,邱国梁应该还在工厂上班啊。 却又见白舒婷并没敲邱家的大门,而是绕了一圈,跑去后门,悄悄地叩了两下。 白梨一诧。 她为什么敲后门? 难道是怕被人发现她和邱国梁的关系? 不对。 两家离得近,她经常上门去找邱母玩。 邱母很是很喜欢有中专文凭的白舒婷,也经常主动叫她过来。 就算白舒婷光明正大去邱家,被人看到了,也只当她是来找邱母的。 不会怀疑她和邱国梁私下有一腿的。 正因为如此,前世,白舒婷和邱国梁在她眼皮下暗度陈仓,私下幽会了不知多少次,她都没怀疑过。 正这时,后门开了。 一张熟悉的俊朗脸庞露在白梨的视线中。 是邢烈开的门。 白梨一讶,哦对…… 邢烈就住在邱家后院,离后门最近。 难道白舒婷是奔着邢烈来的? 天气热, 邢烈在家就套了件白背心,肌肉贲张,浑身充满阳刚男人味,看见敲门的是白舒婷,皱了皱眉: “怎么是你?” 白舒婷看见他这副不拘小节的打扮,眼神一亮。 原来邢烈身材这么好啊。 前世,她开始一直觉得邱国梁这个表哥是个被军队赶出来的军痞,又没有个正经职业,压根看不上。 可后来,她才知道邢烈身份不一般。 根本就不是个没出息的寄生虫、军痞。 比邱国梁不知要强多少倍! 她悔不当初。 上辈子已经走了宝。 这辈子,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她拂一把额前头发,娇滴滴:“我来找国梁妈妈的,但刚才敲大门,没人开。” “应该出去了。你等会再来吧。“男人毫无怜香惜玉的意思,手掌一抬。 “哎哟你这人——”白舒婷见他要关门,声音越发嗲:“你不能让我先进去吗?我进去先坐坐嘛,外面好热哦……” 不远处,白梨心思一动。 看来,白舒婷真的是奔着邢烈来的。 打扮得这么漂亮,还一副发春的样子,瞎子都看得出是看上邢烈了。 可白舒婷之前明明就瞧不起邢烈是个无房产无存款无工作的三无人员啊。 怎么突然换了目标? 哦对…! 前世,她和邱国梁结婚后没多久,邢烈就搬离了邱家。 等她再见邢烈,他已经是电视上蜚声国内外的国内最大民营企业的企业家。 而她,已经是个熬得面黄肌瘦的中年妇女。 她这才知道,原来邢烈的父亲镇上工厂位于省城总部的厂长。 邢烈因为被部队开除,和父亲闹了矛盾,才被父亲暂时送来锦龙镇住,想磨炼一下儿子。 而邱国梁的父亲,只是为邢烈父亲开过几年车,和邢家根本不是亲戚。 后来,有一天,一辆堂皇的黑色红旗汽车开到刚买完菜的她面前。 邢烈一身西装革履,下了车,比起昔日在镇子上的不羁江湖气,气势煊赫,矜贵沉稳,宛如帝王。 身后甚至还跟了几个保镖,看得她目瞪口呆。 那一天,就是邢烈,告诉了她关于邱国梁和白舒婷乱搞的事,还有一切她不知道的真相。 想到前世的事,白梨心潮起伏,看向后门的白舒婷。 如果是刚才只是怀疑—— 现在,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白舒婷绝对是重生了,才知道邢烈的身份不一般,这一世,才主动亲近邢烈。 难怪她不愿意嫁给邱国梁了! 原来是有了新目标啊! 倒也是。 比起邢烈的家庭背景和后来的成就,邱国梁一个司机家庭的大学生,也算不得什么了。 白梨屏息,看向邢烈的反应。 他看着白舒婷在面前撒娇弄痴,眼神漠然,就像在看耍猴戏一样: “说完了?” 白舒婷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白使劲了。 “说完了就走。”邢烈用轮廓峻冷的下颌不羁地指了指外面,毫无怜惜的意思,“不送。” 白舒婷热脸碰到了冷屁股上,不甘心:“……哎哟烈哥,我进去坐会儿也不行吗。” “这是邱家,不是我家,不方便让外人进。” 白舒婷见他拒人于千里之外,想起他有一次无意撞见过自己和邱国梁在邱家私会…… 难不成是因为这样,对自己没什么好印象? 不会认为她水性杨花,勾引未来妹夫吧? 她忙解释:“烈哥,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呀?我和邱国梁没什么的,他是我表妹夫,我和他就是亲戚关系,你可千万别瞎想……” 他眼神添了几许讽刺。 上次他明明撞见白舒婷在邱家小杂物房和邱国梁抱作一团。 这叫亲戚关系? “你和邱国梁有什么,不需要对我解释,我不关心。不过,” 说到这里,语气更嘲讽: “兔子都不吃窝边草。畜生都知道不干的事,人更要懂这个道理。” 白梨心潮一动。 邢烈果然早就发现了白舒婷和邱国梁私下有染。 他是看不过去,才会提醒自己的。 可惜,她前世根本不知道,反而对他很排斥。 白舒婷见他嘲讽自己是畜生,脸都僵了。 “要老子送你一程?” 毫不留情的赶客声飘来。 锦龙镇民风保守,三姑六婆多。 看见白舒婷不在正门,跑来后门跟他窸窸窣窣,保不齐又要背后说一顿闲话! 他可不想和白舒婷这种跟未来妹夫纠缠不清的人拉上什么关系。 白舒婷见他粗暴得很,心惊肉跳,不得不转身离开。 白梨看见白舒婷走远了,邢烈却还没进去。 他仍旧站在后门的门槛里。 她忽然预感不对。 果然,只听邢烈的戏谑嗓音飘来: “看够了吗?” 第6章 烈哥求你 白梨见他居然发现了自己,只能从墙后现了身,走过去,嘿嘿笑了笑: “……真巧。” 邢烈目光审视:“站了多久?” 白梨知道,他估计想看自己是不是听到了白舒婷和邱国梁有私情的事。 她坦然说:“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他脸色微微一动。 白梨露出个笑靥:“你放心,我都已经要和邱国梁退婚了,他和谁勾搭都不关我的事了。” 他英挺浓郁的眉一蹙,若有所思:“所以你是早就知道了邱国梁和白舒婷的事,才会决定退婚?” 白梨也不瞒他,点点头,又郑重道歉: “之前你让我离开邱国梁,我以为你是瞧不起我。现在知道了,你应该是好心想提醒我。” 邢烈淡淡:“你想多了。我没那么好心。” 这男人,还嘴硬。白梨见他要关门进去,忙喊住: “等等,烈哥。” 邢烈步子不由自主停下来,看向她。 她挤出个楚楚可怜的表情:“我退婚遇到点麻烦,你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邢烈眉心聚拢。 这丫头。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不客气? 他不耐烦:“我是你爹吗?别事事指着我。” 明明很凶,白梨却一点没害怕,也没有不高兴。 她知道,邢烈就是这个脾气性子。 若是真的不愿意帮自己,他也不会几次提醒她离开邱国梁。 前世,更不可能在她最落魄的时候,看不下去,跑去告诉她真相。 她白嫩双手抱在一起,搁在下巴处,声音软绵绵: “烈哥最好了,求你啦。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邢烈感觉身体某处像被什么击中了似的。 明明可以直接拒绝走人。 可不知为什么,腿不听使唤,就是从地上拔不起来。 他继续凶道:“你退婚,我能帮什么?” 白梨一看有戏,左右一看:“要不我进去说,免得被人听见了?” 见他没反对的意思,猫着身,溜进了后门。 邢烈关上门,看着她:“说吧。” 白梨也就说:“我舅舅不准我退婚,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这婚不退也得退。烈哥,这个星期天的晚上八点,你能帮我把白舒婷约去后镇子后面的祠堂吗?” 邢烈眉峰一耸:“你想做什么。” “你就约她过去就好了,自己不用过去,剩下的,我来办,不会给你造成麻烦。” 邢烈隐隐猜到她想做什么,却并没揭穿。 沉默了会儿:“说完了?走吧。” 白梨知道,他要是拒绝,直接就会说不。 不正面回答,那就是答应了。 她喜出望外,下意识就亲近几寸:“谢谢烈哥!” 迎面扑来一阵软香,熏得邢烈眯了眸,还没回过神,只见她朝自己房间走去。 “这就是你在邱家的房间啊?” 他住在邱家后院的一间单独的小平房。 以前是邱家堆柴的地方。 他来了镇上后,邱国梁父亲改了一下,变成了他住的屋子。 门没关,她一把推开了。 又窄小,又昏暗。 就放得下一张单人床。 典型的单身汉的窝。 他在省城的厂长父亲将他送来锦龙镇磨炼,她是知道的。 却没想到磨炼到这个程度。 好歹也是个大工厂厂长家的公子,这住得也太憋屈了。 这房间,比她在白家的房间,好不了多少。 她看他有几件衣服挂在悬梁上,都破了好几个洞,不禁走过去扯下来:“有针吗,我给你补补。” 这邱家也是。 怎么这么对待老东家的儿子啊。 衣服都穿成这样了,不给他买新的就算了,连补都不帮他补。 “不用了。” “客气什么啊?烈哥帮了我,就当回报。” 这点人情世故她还是懂的。 还有,白舒婷刚才的举动,点醒了她。 和他建立好关系,对她日后摆脱舅舅一家子、为妈妈和自己报仇,是有帮助的。 面前的男人,可顶起了未来国内商业大半边天呢! 她可不想便宜了白舒婷。 目前,他住在锦龙镇,她还有机会接近他。 等他回了省城,她怕攀都攀不上了。 想到这里,她更加热情,干脆到处翻腾起来。 他见她小爪子到处翻,蹙眉:“别翻了。” 说着去隔壁找了邱母缝补衣服的针线盒,递给她。 她三下五除二就把他衣服上几个洞给缝好了。 刚放下,敲门声‘咚咚’响起—— “邢烈,开门,是我。” 白梨一听是邱国梁敲门,吓了一跳。 邱国梁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完了,要是被他看见她在邢烈房间里,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的场面。 她要是成了理亏的那个,退婚只怕更麻烦了! 再看看四周,房间小得一眼就能望到底,根本没地方可以藏! 床底是实心的,也没法钻进去。 邢烈看一眼白梨,看出了她的紧张。 门外,邱国梁见没人回应,敲得更大声: “快开门啊!在里面磨叽什么呢?” 邢烈将白梨的手捉起来,把她拉到自己单人床上,把旁边一床厚厚的行军被摊开。 白梨明白了,立刻就钻进被窝。 行军被太厚重了,她身材娇小,平躺下来,根本看不出有人在里面。 邢烈不紧不慢过去开了门。 邱国梁戴着黑框眼镜,一身白衬衣加灰色长裤,和打扮随性甚至有些落魄的邢烈完全是两种人,此刻不耐烦嘟囔: “怎么才开门?你在里面干什么?” 又朝房内扫了一圈。 邢烈高大身形挡在门口,没回答他的问题:“有事?” 邱国梁收回目光,脸上多了几分得意和骄傲: “工厂发物资奖励骨干先进分子,我比别人多分了几只土鸡和鸭子,还有好几条活鱼,提前拎回来了。我妈说晚上做汤。你去杀一下。” 他是知识分子,可不会做满手血腥的这种粗活。 被子里,白梨有些好笑。 邢厂长为了好好磨炼儿子,不许邱国梁的父亲告诉任何人邢烈的真实身份。 所以,目前除了邱父,邱母和邱国梁都还不知道邢烈是什么人。 还真的当他是个在亲戚家混吃混喝的穷亲戚。 邱国梁恐怕还不清楚,自己工作的汽车零配件工厂,只是邢烈父亲工厂旗下的一个小分厂而已。 而他能分这么多物资,享受比别人多的福利,估计也是邢烈父亲的意思。 还在这儿装什么斯文清高人? 还把活儿都丢给自家的饭票去干。 简直瞎了眼。 邢烈回答:“嗯。” 邱国梁见他不动,催促:“我妈还等着你过去呢,你还在等什么?” 第7章 白嫩绵软 “急什么?”邢烈阴阴一抬眸,“等会过去。” 邱国梁一怔,又嗅到他房间里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香香的。 是他平时房间里不可能有的味道。 像是那种女人身上软绵绵的香味儿。 他架了架眼镜,跨进门槛,怀疑地到处张望起来: “你大白天的在房间里,在干什么呢?” 邢烈不经意地挡住他继续朝里面走。语气添了不耐: “你是没事了吗?” 邱国梁身形瘦削文弱,个子虽然也有180左右,但在邢烈面前,就跟个白皮蔫鸡儿似的,根本不够看,见他语气不悦,只能停住脚步。 一转头,又看见桌子上放着一盒针线和衣服。 衣服上的洞,显然已经补好的。 他更是一诧。 这衣服……不会是邢烈自己补的吧? 那两件破衣服都挂在那儿很久了,他要是会补,早就补了。 难道是谁来过,给他补过? 屋子里的香味…… 难道是个女人? 这表哥,有相好了? 哪个没眼光的女人居然看中他? 就在这时,邱国梁父亲邱大海蹬蹬跑来了邢烈屋子,一看儿子还在这儿磨叽,骂: “你在这里干嘛,还不去厨房帮你妈?” 邱国梁只能走出屋子:“爸,我这不叫表哥过去一起帮忙杀鸡么?” “你表哥是客人,你叫他杀什么鸡?这么点小事,你自己不会吗?亏你还是大学生!中看不中用!”邱大海骂骂咧咧,又对邢烈露出个笑脸:“甭管这小子。自己忙自己的去。” 邱国梁不满地嘀咕:“你也说了,我可是大学生,我的手是握钢笔的,这种杀鸡宰鸭的血腥粗活,怎么适合我?……表哥在这儿住了这么久,做点事都不行吗。” “别废话了!”邱大海将儿子的手臂一捉,冲着邢烈使了个赔笑的脸色,离开了。 邢烈关上门,走到床边:“行了,走了,起来吧。” 被子却纹丝不动。 他一蹙眉,不会是憋着了吧? 大手一掀。 果然。 被子下,白梨原本娇嫩白腻的脸蛋涨得红粉菲菲,就跟灌醉了一样。 光洁额头上全是汗细细密密的香汗。 身上的衬衣被汗浸湿,贴在娇软傲人的胴体上,勾勒出诱人的曲线。 夏天正高温,一般人哪禁得起这么焐? 何况,还保持紧张状态,更出热得厉害。 整个人有点轻微中暑了。 他脸色一变,马上把她拉起来。 刚握住她纤细的手臂,一手的滑腻。 她太软了,就像一条鱼,从他掌心滑下去。 见她快摔回床上,他赶紧将她一扯,拉到怀中。 她软绵绵地倒在他怀里。 浑身湿淋淋的,却不像糙汉子的汗,而是沁着一股淡淡的奶香。 他喉咙一紧,燥热感席卷全身。 她想支起身子,却没力气,只觉得头沉沉的: “烈哥……” 这一声拉回了邢烈心神。 他从没照料过人。 更别提女人。 感觉她就像一块白嫩绵软、随时都能融化的豆腐。 自己手指上握枪磨出的老茧,都怕会刺痛了她。 半天后,他顾不上男女有别,小心翼翼地把她袖口卷得高高,又笨拙地帮她解了衬衣最上面的两口扣子。 在部队里,中暑了,一般都这么做。 女孩白色文胸边缘隐隐露出。 雪白酥胸露出大半。 他给她解扣子时,尽量不去碰到她胸口皮肤。 但无形中,有股力量,让他粗粝的指腹,还是情不自禁蹭过娇嫩。 “操。” 他心底沉沉咒了一句。 仿佛这样才能压下火气。 简单的动作,他花了足足几分钟才完成。 然后,让她靠在床背上,去用自己的搪瓷杯倒了杯凉水,托住她下巴,喂她喝。 又找来一把芭蕉扇,在床头给她扇起风。 白梨喝了几口凉水,气儿可算缓过来了。 低头一看自己的样子,脸色又呼啦热起来,连忙坐好,扣上扣子。 他看她一眼,解释:“你中暑了。” “我知道。没事……”白梨忙站起来,“那我,先回去了。” 邢烈示意她等一下,先出门,看了看外面,见没人,才拉开后门。 白梨赶紧离开了。 与此同时,邱家厨房那边。 邱国梁嫌恶地给鱼剔鳞,剔了一半,将刀子哐一声,丢一边,烦了: “什么玩意啊……脏死了!” “哎哟,祖宗,我来。 ” 邱母放下手里的鸡,擦擦手,过去接过刀,心疼地说: “你去洗洗手,等着吃饭。” “我就不明白了,怎么爸那么偏袒那个穷鬼,”邱国梁抱怨:“每次让他帮忙做点事,爸就护着他,生怕累着他了!吃咱们家,住咱们家,一毛钱不交,让他做一点事还不行?岂有此理!咱们家可不是养穷鬼的!” 邱母制止:“别说了。叫你爸听到了,又得骂你。” 邱国梁一听这话,更来气了:“我就不懂了,他不就是爸那边的一门远房亲戚吗?八竿子打不着,以前也没来往过,爸怎么就对他那么好?他是救过爸的命还是咋滴?妈,快把他赶走吧!养这么一个游手好闲的废物,我面子都搁不住!还不知道他在部队犯过什么事呢,万一是什么严重的,保不准还得影响我的前途……” 邱母撅撅嘴:“我也跟你爸提过,咱们邱家又不是啥富贵人家, 哪能让一个外人在这里一直住着。可你爸让我闭嘴,我能说啥?你也知道咱家都是你爸说了算。” 邱国梁不甘心:“那就这么看着他一个外人在咱们家混吃混喝?看着就有气!” “别理他,”邱母安慰:“你一个根正苗红的大学生,和他一个无业游民计较啥?你以后是要当领导的人,他就是个社会底层,和他置气也不嫌丢了身价。等会儿妈多留个大鸡腿给你!” …… 从邱家离开后,白梨朝白家走去。 快到白家,正好看见几个小孩子围在一起玩。 为首的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看见白梨,眼睛一亮,跑过来打招呼: “白梨姐!” 白梨笑容绽开,摸了摸他的脑袋:“虎子。在这里玩?” 小男孩是白家隔壁邻居徐叔家的儿子徐虎,正在上小学,是她看着长大的,从小就黏她。 徐虎性格活泼,也是镇子上一堆同龄孩子中的孩子王。 这会儿放暑假,经常拉着镇上的一帮孩子到处玩。 徐虎拉她的手:“我正在给他们说你上次给我讲的鬼故事呢!要不你再给我们再讲一遍?就是那个咱们镇子上闹鬼的传说!” 他最喜欢听白梨讲故事。 白梨讲故事活灵活现,故事比他们语文老师说得还要动听。 白梨笑起来。 镇上孩子不比城里孩子,日常消遣没那么丰富。 整个镇上,没两家家里有电视。 假期大把时间,徐虎的满腔精力需要发泄。 上次这小家伙缠着他,非要听鬼故事。 她无奈,就现编了镇上闹鬼的传说。 没想到徐虎听了兴致勃勃,一直惦记着,现在居然还想听。 她笑意凝了一下,脑子一动: “你们真的想听?” 第8章 还不道歉 一群孩子鸡子啄米似的点头:“想!” 白梨找了个阴凉地方,和一群孩子围坐下来,将那个鬼故事又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 几个胆小的小姑娘搂做一团,直吸凉气。 一个胆稍大的男孩眼睛发亮,兴奋追问: “白梨姐,那个鬼还在我们镇子上吗?” 白梨反问:“要是还在,你们还想去看啊?” “嗯!”孩子们初生牛犊不怕虎,激动地点头。 白梨清了清嗓子,神秘兮兮:“据说,那个鬼每个星期天的晚上会去祠堂呢。之前有人晚上撞见过一次。” “真的?”孩子们激动起来。 徐虎眼睛更亮,一锤定音:“那星期天晚上,咱们一块过去看看!” 胆小的几个孩子迟疑了:“万一真的看见了,会不会吃了我们?” 徐虎鄙夷地说:“他就一个鬼,咱们这么多人,阳气这么足,还怕他?” “可……”还是有孩子犹豫。 “这次要是让咱们看见鬼,在学校里,谁不羡慕?”徐虎雄赳赳气昂昂,一锤定音。 他本来就是这些孩子中的主心骨。 听他这么说,一群孩子再不怕了,一呼百应: “好!星期天咱们过去!” 白梨见一群孩子已经在迫不及待商量去“撞鬼”,起了身:“你们慢慢玩,我先回去了。” 刚转身没走两步,看见白舒婷和她同学邵莹莹站在前面不远处。 白舒婷吃了邢烈的闭门羹后,心情不好,跑去找邵莹莹。 两人出来边走边聊天,遇到了白梨。 邵莹是白舒婷中专同学,也是锦龙镇的人。 在外人眼里,两人是关系很好的闺蜜。 但白梨却清楚,两人不过是塑料闺蜜。 邵父也和邱国梁一个工厂。 邵莹莹其实对邱国梁也有点意思,想套近乎,又怕羞,拉着白舒婷一起去找他。 没想到被白舒婷抢先了一步,勾搭上了邱国梁。 白舒婷一直隐瞒自己和邱国梁私下在一起的事,反倒总是故意在邵莹莹面前说白梨勾引邱国梁,让邵莹莹对她百般看不顺眼,对她多番刁难。 直到后来,邱国梁和她婚后,和白舒婷搞在一起,邵莹莹知道了,才知道自己被白舒婷利用了,气得和白舒婷断绝了来往。 这会儿,邵莹莹还不知道白舒婷和邱国梁早就在一起了,只知道眼前的白梨抢了自己喜欢的人,讽刺: “啧,没人跟她说话,只能跟小孩子玩。真可怜。” 白梨懒得理会,继续朝白家走去。 邵莹莹见她当自己和白舒婷空气一样,脸都变了。 再一想到她一个孤女居然能和邱国梁订婚,就更是一团火气在胸口烧! 她一转头,冲着白舒婷嘀咕: “胸挺得那么高,也不知道想勾搭谁。不知道的,以为她是啥千金大小姐呢,其实也就是个小三生的货色——” 白梨脚步戛然一止,看向邵莹莹。 骂她没事,羞辱她妈妈,她绝对不可能忍。 邵莹莹被她眼里的寒气冻了一下,不甘示弱:“看什么看?” 白梨捡起一个不知谁丢的酱油瓶子,‘砰’一声,敲碎了瓶口,走过去:“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我又没说你!有病。”邵莹莹看她手里握着破口玻璃瓶,嘴没那么硬了。 “那你在说谁?” “总之没说你,我说谁关你p事!” 白舒婷见两人之间火星一触即发,眼底生起看好戏的笑意,表面上却还是假模假样地装好人,柔声劝着: “哎呀,这是干什么啊,行了,白梨,人家莹莹也就是随口一说,你会不会太激动了……” 邵莹莹看白舒婷站在自己这边,气焰又高涨了。 又算准白梨就是吓唬自己,不敢真的动手。 来了劲儿,叉腰冷笑: “你这表妹还真是厉害啊,又没点名道姓,她连瓶子都拿起来了!没读书的人,就是低素质!” 话音还没落,一股力道袭来。 还没醒过神,邵莹莹被扑过来的白梨骑压在地上。 脸颊被白梨用酱油瓶的缺口抵住。 她感觉尖口对准了自己颈窝,不敢挣扎。 生怕一动,那缺口就刺破了自己皮肤。 只能愤愤骂: “白、白梨,你疯了吗?放开我!” “你不是说我素质低吗?行,谁让你这个嘴巴臭的遇到我这个素质低的?先道歉。不然,小心你的脸。”白梨用玻璃瓶靠近破损的口子慢慢滑过她的脸,眸里透过一丝狐狸似的狡黠。 “你——”邵莹莹感觉刺痛袭来,不敢动,却又不甘心道歉,气得哭起来,求助地看向旁边的白舒婷: “舒婷,救我……” 白舒婷没料到白梨懂得还击了。 邵莹莹不是第一次阴阳怪气损过她,她每次都充耳不闻。 今天还会造反了! 她只能劝阻:“白梨,你这是干嘛,快放了莹莹!” 白梨扫一眼白舒婷: “行啊,那换你过来,帮她道歉?” 白舒婷看一眼她手里的破玻璃瓶,不做声了。 白梨见邵莹莹还不道歉,握起她的马尾辫,沿着橡皮筋,用玻璃瓶破损如刀的那一端割下去。 一大束马尾,‘刺啦’一声,断了。 “还不道歉?” 邵莹莹惊呆了,再顾不得别的,杀猪似的挣扎起来: “我的头发——你个不要脸的小三崽子!竟敢碰我的头发……我跟你拼了!放了我……” 白梨稳稳骑在她身上,压得她动弹不得,又用玻璃瓶重新抵住她的脸: “道歉!否则就不止是头发了!” 粗糙坚硬的触感再次袭来。 邵莹莹一个冷战,只能咬牙恨恨: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瓶子往皮肤下按了一按。 邵莹莹只能哭丧着脸:“……我不该随便说你,也不该说你妈。请你大人有大量,放了我。” “以后看见我就滚远点,再听你嘴臭,别怪我素质又低给你看。” 邵莹莹恨得牙齿都要咬碎了,却只能含恨点头。 白梨又拍拍她脸,邪恶地说:“可别回去告状哦,你也晓得,你可是根正苗红的中专生, 我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没牵没挂,发起疯来,保不齐跑到你学校去骚扰你。” 邵莹莹一个寒战,眼神挫败。 白梨站起身,又瞥一眼白舒婷: “还有,说我没读书?我没继续念书,那是因为机会让给了别人,只可惜,那人的水平,也只能读个中专。” 白舒婷脸涨红。 邵莹莹看一眼地上乱七八糟的马尾辫,气得不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跑了。 白舒婷看一眼白梨,追了上去。 白梨心里一口恶气舒了,畅快得很。 前世,她一直忍着白舒婷把邵莹莹当做枪使,对自己尖酸刻薄,冷嘲热讽。 总觉得任何事,忍忍就算了。 这一忍,忍出一身病。 现在才知道,忍有时是没用的。 干就完了! 对付这种人,恶人就须用恶人磨! 她转身离开。 却没回白家。 而是朝镇子的一家中药铺子走去,然后,在门口停下来。 第9章 变了个人 这是镇子上唯一一家卖中药药材的店铺。 老板李爷爷在门口乘凉,看见白梨,眉开眼笑: “小梨子怎么过来了啊。” 又给她倒了一杯酸梅汤,递过去: “热不热,快喝点,消消暑。” 李爷爷和白梨去世的外公是发小,还一起学过医,算是师兄弟,感情深厚。 白梨外公去世后,李爷爷对发小留下来的唯一血脉,很是关照。 这些年,李爷爷是为数不多的关心她的人。 看到白建军夫妻对白梨不好,连书都没让她继续念下去,李爷爷很生气,还上门理论过。 白梨对他心存感恩,但怕李爷爷和白家吵架损了关系,主动提出自己不读了。 李爷爷到底是个外人,当时见白梨都这么说了,只能叹了口气离开。 “谢谢李爷爷。” 白梨接过酸梅汤喝了两口,咂咂嘴:“好喝。” “听你的,加了陈皮和乌梅,果然好喝多了。”李爷爷笑眯眯,关心问:“对了,听说你和邱家儿子准备去拿证了?怎么这么快?小梨子,是你自己情愿的不?李爷爷可得提醒你,这可是新社会了,婚姻大事,还是要自己拿主意,别老是听你舅舅的。” 白梨心头一暖,没说什么:“您放心。哦对了,我今天来,是想称几味药。” “咋了,不舒服啊?” “也没有,我舅舅身子最近不太好,我帮他称点儿药材回去,给他补补。” 李爷爷冷笑:“亏你还对你那个舅舅那么好。” 却还是准备起身。 白梨制止:“李爷爷您要是放心我的话,就坐着,我自己去称就好了。” 李爷爷有什么不放心的? 白家祖上好几代都是行医的,有一代,甚至当过宫廷御医,家学渊博。 白梨外公也是学中医的,比他在中医上的造诣更高,还去省城的中医学院进修过。 只是不忍离开故乡,放弃了省城的繁华,回镇上当了名大夫。 临终前,留了一个房间的祖传医书和医案。 只可惜白建军鼠目寸光,根本瞧不上那些书,只顾着霸占了白老的房子和遗产,想把书都当废品卖了。 是他赶紧买了过来,堆放在自己药铺后面的库房里,帮老朋友保留了下来。 等白梨长大一点,他将她领过来,告诉她,这些都是她外公留下来的。 从此,年幼的白梨没事儿就跑来读医书。 这孩子,果然流淌着白家的血脉,对中医很感兴趣,天分也高。 不到几年,将那些祖传医书都啃烂了。 他又教她认中药,辨药性。 有时她过来了,还特意让她代自己帮人抓药,帮她锻炼能力。 这么些年,白梨的能力绝对不逊于他了。 就连解暑的酸梅汤,她都能做得和别人不一样,更好喝,药性也更强。 白梨进去后,拉开一格格抽屉,拿出想要的药材,包好,然后掏出自己攒了许久的零花钱,压在桌子上,走出去,甜声:“李爷爷,我称好了,先走了。过两天再来看您。” 李爷爷一眼看见压在桌子上的皱巴巴的钱,忙说:“你把钱拿走,在爷爷这儿拿药材,还不用你给钱,何况那么点药材,还用不着那么多钱。” 他知道白梨也不容易。 那么点儿零用钱,只怕是在白建军的铺子里不知道干了多久,才攒下来的。 白梨却说:“这是给我舅舅买的,他会给钱。没事。” 不等李爷爷再说话,人已经飞不见了。 回了家,白梨进了自己房间便关上门,拿出纸和笔。 她以白舒婷的口吻,给邱国梁写了一封信,约他星期天晚上去祠堂见面。 从小到大,白舒婷看见书就头疼,总是让她帮自己做作业。 她太熟悉白舒婷的字迹了。 模仿起白舒婷的字,几乎一模一样,以假乱真。 邱国梁绝对不可能分辨得出来。 * 星期天的下午,白梨注意到白舒婷关上房门,一直没出来了。 入了夜,白舒婷才走出来。 她穿了一身压箱底的天蓝色连衣裙。 是生日时,和同学去县城百货大楼逛街时买的。 平时难得穿出来,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头发也用发乳抹得黑亮,披散下来。 脸上还抹了香膏。 白梨一看,就知道,妥了。 邢烈已经约好白舒婷了。 “婷婷,不在家吃饭啊?”王芳刚做好晚饭,看见女儿要出去,喊了一声。 “不了,妈,我约了莹莹。” 白舒婷一说到邵莹莹,条件反射看一眼白梨。 那天送邵莹莹回去后,邵莹莹哭得厉害,头发被剪得乱七八糟,脸上虽然没破皮,却被压出红痕印,怕是好些天不好意思出门了。 关键是,邵莹莹被白梨那个凶狠劲吓到了,生怕她还要找自己麻烦,不敢对家里人说。 以至于这几天她在家看见白梨,都会犯怵。 原本忍让的表妹,忽然就变了个人。 让她的猜疑也更加重。 难道…… 还没多想,白梨冲她打招呼: “邵莹莹还好吧?” 白舒婷一个寒战,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 到了镇上的祠堂,天更暗。 白舒婷走到门口,听到里面有些动静,扯开了一点衣领,隐隐露出一点内衣的边缘,娇声: “烈哥,你来了吗?” 无论如何,今晚一定要搞定邢烈。 前世,她把有妇之夫邱国梁都能迷得团团转,就不信这辈子拿不下邢烈。 何况看邢烈这样子,怕是都没怎么沾过女人。 不会太难。 无人回应。 她看一眼黑咕隆咚的祠堂内,皱眉。 完全看不清楚。 这祠堂很久不怎么用了。 最多是镇子上有什么通知,会聚集在这儿说说。 旁边是一片密林,还靠着山,就算白天,这儿都光线昏暗。 别说晚上。 也不知邢烈为什么会约在这种鬼地方。 要不是他亲自过来跟自己说的,她还真有些怀疑。 白舒婷摸了摸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硬着头皮,推门进去: “烈哥,我来了。” 却闻到屋子里的空气里,有一缕怪异的气味。 有几分辛,又有那么一点点甜。 像是什么中药味。 还挺冲鼻。 她一诧,还没多想,只见一个人影摇摇晃晃着朝自己走过来,声音含糊不清: “你来了,婷婷。” 第10章 舒服个毛 白舒婷吓了一跳。 微弱光线中,来人哪里是邢烈? 竟然是邱国梁! “你……你怎么在这?” 她到处张望起来。 邱国梁按照信上的时间,比她早来半个小时。 没等一会儿,就觉得浑身开始不对劲了。 这会看见白舒婷打扮得漂亮,站在眼前,酥胸小露,香喷喷的,更是一团火烧得厉害,意识都有些迷糊了。 “……不是你约我来的吗。怎么还问我?找我有事?” 他循着白舒婷身上的香气过去,一把就拉起她的手,揉了揉。 白舒婷挣脱出手:“我什么时候让你来的?” “你没约我,那你怎么在这儿?”邱国梁虽然脑子有些糊涂了,但还没傻。 白舒婷心虚地扯开话题:“我……哎,我就来转转。行了,我们出去再说——” 话音未落,整个人被邱国梁拉过去搂进怀里胡乱亲起来: “出去干什么?就在这儿……婷婷,我想死你了。快来帮帮我。” 白舒婷虽然和邱国梁勾搭在一起了,但一直装矜持,知道太容易给甜头,男人不会珍惜,每次最多也就牵牵手,连拥抱都很少,这会儿看邱国梁发了狂似的,吓了一大跳,使劲推他: “你疯了啊? “反正迟早要给我的,就今天吧——”男人火急火燎,手都伸进了她裙底。 “你疯了邱国梁,这里是祠堂!要是被人看见了,我们就完了!” “祠堂才好,谁大半夜的来这鬼地方啊……婷婷,你不是说想嫁给我吗?我难受,你让我舒服一下……”邱国梁已懵了心智,镜框后的眼睛布满血丝,就跟急色的出笼饿鬼一样。 白舒婷咬牙。 舒服个毛! 前世她确实是想嫁给他,可还是眼睁睁看着他娶了别人,自己只能和他见不得光,偷偷摸摸。 再来一世,她可不会那么傻了! 邱国梁是不错,但比起那个香饽饽,就差远了! 当未来大企业家的正室太太不香吗? 邱国梁这辈子就算不会被举报,爬一辈子,也爬不上邢烈的高度! 她推开黏在身上的狗皮膏药: “别碰我!谁想嫁你个穷书生啊!我跟你说,咱们到此为止,你别再找我了!” 邱国梁见她突然就翻脸无情,只当是自己太心急,吓着她了,拉住她的手往怀里压:“婷婷,别说这种气话。我知道,我跟白梨订婚,你心里不舒坦,可你也清楚我为什么娶她啊,……你放心,等我和你爸把她那些珠宝搞过来,就和那贱人离婚,到时风光娶你!” 白舒婷冷笑,得了吧。 等他离婚了,她都快人老珠黄了,还流了几次产。 万一被白梨发现,捅到工厂,他的前途也丢了,谁还稀罕跟他? 她嫌恶地抽出手:“我没说气话,咱们分了吧。” 他一听她来真的,急火攻心。 向来只有女人围着他这个大学生转。 还没被人甩过。 见她要走,他飞快过去将她胳膊一抓:“你给我说清楚——” 白舒婷被拉得一个踉跄,尖叫一声,身子朝旁边摔去,带着邱国梁一起摔在地上,正好被他压了个密不透风! 两人身体交叠相撞,喘了一声。 正这时,几个小身影从门后窜了出来,惊叫: “快看!还真的有鬼!” …… 祠堂里的丑事,一晚上就传遍了整个锦龙镇。 即将和白梨订婚的邱家大学生儿子,居然和白梨表姐有一腿,还在祠堂里鬼混,被几个去玩的小孩子撞了个正着! 一大早,白家面馆。 白家夫妻正在自家面馆做生意,听说了这事儿,惊得面勺都快掉了! 昨晚女儿一回来就躲进了自己房间,早早睡了。 夫妻俩也没多想。 哪里想到会出这种事! “白建军,你家可不得了啊,一对姐妹花打算都嫁给一个人啊?那邱国梁是大学生,是条件好,但也不至于啊!” 镇子上一个平时就嘴碎的汉子一边呼啦啦吃面,一边调侃。 特意来看热闹的一个胖大嫂在门口嗑着瓜子: “你那外甥女都快跟邱国梁结婚了,你家白舒婷还跟未来妹夫搞在一起,这不合适吧?” 旁边几个看热闹的女人也都附和着: “可不是,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看你家白舒婷样子文文静静的,心思原来这么不简单啊!” 白建军心虚,扬起面勺发火:“别瞎说!我家婷婷清清白白,以后可是要当老师的人,不可能做这种事!” 王芳也急了:“几个小孩子乱说而已,怎么能当真!” 其中一个大嫂,是其中一个夜闯祠堂小孩的妈,一听就不乐意了: “什么意思,难道你说我儿子诬陷你女儿?我儿子撒谎,难道其他几个孩子都一起撒谎啊?” 另外一个小孩子的奶奶也点头:“是啊,我孙女回来后,说得有鼻子有眼,说你家婷婷被邱国梁压在地下,两个人皮肉贴得那叫一个紧……啧啧,我都不好意思说了……这还能有假?” 其他几人也都很有深意地笑起来: “是啊,这档子事,小孩子哪能编得出来?” 白家夫妻脸都涨红了,无话好说。 就在这时,脚步声传来。 众人看过去,只见白梨来了。 白梨穿着一件洗得快发黄的白色圆领衫,外加一条粗布裤子,绑了个麻花辫。 素得像一朵栀子花苞儿。 其实镇上的人,对白梨的印象本来都不太好的。 毕竟是个私生女,父不详。 这么多年,谁不背后戳白梨脊梁骨几下? 这个年代,这种镇子上的环境,这种孩子,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之前看邱国梁和白梨订了婚,大家还觉得白梨配不上,都为邱国梁惋惜过。 只是这会儿知道白舒婷和邱国梁私下鬼混,白梨一下子成了受害者,大家未免看她得眼光,多了几分同情。 再看白梨眼泪汪汪,楚楚可怜的样子,只怕也知道了未婚夫和表姐的事,看热闹的人更是有几分怜悯。 说起来,这孩子倒也可怜。 其实,她妈妈当小三,也不关她的事。 这些年,无父无母的,寄人篱下,算吃了不少苦。 大家都心里清楚白建军夫妻和老太太的做派。 表面上装好人,愿意抚养这个外甥女。 其实家里最破的房子给她住,书都不让她读,还让她在面馆里当小工。 白舒婷平时的吃穿用,都快赶上城里女孩子了。 可白梨呢,看这一身穿戴,过时到四十岁的婶子都穿不出来。 白梨一进面馆就说: “舅舅,舅妈,我要和邱国梁退婚!” 第11章 不舍彩礼 白建军气的牙痒。 死丫头,这是故意在这么多人面前提退婚,逼他同意! 他哄着:“白梨啊,你先别生气,也别急,祠堂那事儿是个误会,先回去再说……” 王芳见丈夫给自己使眼色,过去拉住白梨的胳膊。 白梨鱼似的滑出来,退后几步,故意哽咽: “我不气,只是表姐如果喜欢邱国梁,就应该早跟我说。我们是姐妹,她要是喜欢,我让她就是了,何必这样偷偷摸摸,非要做个见不得光,被人戳脊梁骨的第三者呢?” 这话带着煽动性,周围的人再次窃窃私语起来,全是嘲讽白舒婷。 白建军脸都青了,还没说话,白梨继续呜咽: “既然他们情难自禁了,我也不想占着别人的位置,舅舅,让我退婚吧。” “我说了,回去再说。”白建军刚说,李爷爷正好也过来了,故意说: “白建军,你不会是舍不得还邱家的彩礼吧?这个钱,可不能贪啊!” 这话一出,大家对白家夫妻的指点声音更凶猛。 白建军夫妻脸色越来越难看。 镇上人都望向白家夫妻: “算了,强扭的瓜不甜啊。” “你家婷婷都和她未婚夫闹出这种丑事了,还叫她怎么嫁过去啊!” “看梨丫头多体贴你家婷婷,还为婷婷着想。可你家婷婷怎么对自己表妹……” “建军,你总不可能为了那点彩礼钱就不管女儿和外甥女的未来了吧。” 白家夫妻脸上都紫了,只能心虚地解释:“没有,我们不是为了彩礼钱……就觉得可惜了……” 李爷爷冷笑:“可惜?你家闺女和未来妹夫做出那种事,白梨还嫁过去,那才叫可惜!” 你一言我一语中,白家夫妻才不情愿说:“行,退。回去再慢慢商量退婚的事还不成吗。” 白梨在众人面前得了白建军的诺言,才心头一松,擦了把眼泪,回去了。 …… 白家。 正午,两天没出门的白舒婷收拾了一下自己,趁着大中午镇上人都在家里午睡吃饭,偷偷摸摸出了门。 她知道,她和的邱国梁的艳事已经传遍了整个镇子。 她怕被人看见,所以选择了这个时间。 她要去亲自问问邢烈,到底怎么回事! 刚出门没几步就被人愤怒喊住:“白舒婷!” 白舒婷一回头,看见是邵莹莹,猜到她找自己的目的。 果不其然! 邵莹莹走过来,愤愤说:“原来你早就和邱国梁在一起了,居然瞒着我!白舒婷,你可真不要脸,亏我还拿你当朋友!你明知道我对他……你说,是不是我那次带你去见他,你就勾搭上他了?” 白舒婷一看她来势汹汹,生怕让左邻右舍听见了。 本来就丢了脸,再被邵莹莹这么一闹,她名声还要不要? 邵莹莹可是出了名的小辣椒! 还拜了个混社会的大哥当干哥哥,在学校里一贯横着走。 她也是因为邵莹莹的人脉,才主动接近,成为闺蜜的。 前世她和已婚的邱国梁的地下情本来一直很保密,没人知道。 就是因为被邵莹莹发现了,邵莹莹又妒又恨,一气之下,故意跑去找她和邱国梁的偷情住所找她,大吵大闹,惹得众人围观,还凭借干哥哥的人脉,到处散播她与邱国梁的丑事,导致她的小三身份曝光,名声丢干净,再没男人敢接近自己,只能破罐子破摔,跟着邱国梁。 这一世,她自然要好好安抚这个闺蜜。 能不得罪,尽量不得罪! 她把邵莹莹拉到一边墙角下:“你先别急。我怎么可能和邱国梁在一起?” “骗傻子呢?”邵莹莹厌恶地将她的手甩开,“那么多人都看见了!” “那晚……我和邱国梁是被白梨害的!” 邵莹莹一疑:“什么?白梨干嘛要害你和邱国梁?” “其实白梨前阵子就在闹着想和邱国梁退婚,”白舒婷咬咬牙,“但我爸妈不同意,说是定好的婚事,哪能说变就变?我估计是那丫头故意用这种法子,找借口退婚!是她骗我和邱国梁去了祠堂,害我们!” 邵莹莹冷笑:“那晚好多孩子亲眼看见你和他搂在一起,这怎么解释?白梨骗你们过去,还能强迫你们抱在一起,屁股贴屁股?” 白舒婷脸涨红了,语气恨恨:“那晚我一进祠堂就闻到怪味,像是中药材,我怀疑,是迷香……你知道,我死了的爷爷,也就是白梨的外公,是镇上的赤脚大夫,留下了不少破烂医书。白梨那死丫头,从小就喜欢跑去李大爷药铺去看那些书,会点医术。我怀疑,是她提前放了迷香。” 邵婷婷倒吸口气,却还是半信半疑:“白梨不是挺喜欢邱国梁的吗?一直都没反对这桩婚事啊,怎么突然想退婚?” “她说是还想继续念书,不想这么早就嫁人,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劲。总之,就是她害我和邱国梁,你可千万别误会,不然你想,哪有这么巧?祠堂向来就没人去,刚好那晚,一群孩子过去了?估摸着就是白梨撺掇那些孩子去的!”白舒婷越说越气。 这是她关在家里两天捋清的。 邵莹莹听到这里,这才相信了:“……那小三生的女儿心眼居然这么深?太恶心了!!” 白舒婷见她相信了,舒了口气:“我就说了,别看她表面上看着老实,其实花花肠子一堆,自私得很!莹莹,你可千万别误会了我啊。我知道你喜欢邱国梁,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可能跟你抢男人?” “白梨那个贱货,害了你就算了,还害得国梁也丢了面子,他可是前途无限的大学生啊!以后还怎么在镇子上立足……”邵莹莹想着心上人丢了名声就越发气,跺脚,“有机会我一定弄死那贱人!” 好不容易打发了邵莹莹,白舒婷没耽搁,赶紧朝邱家走去。 她在邱家后门守了半天,总算看见邢烈出了门,见没人,赶紧走上去,委屈地叫了一声: “烈哥~~~” 第12章 为钱忍住 邢烈在邱家住了一阵子后,邱母总是暗中讽刺他一个大男人,成天待在家吃闲饭,也不找份工作。 邢烈也就在镇子上一家修理电器的店铺找了份短工。 赚的钱,大部分都给了邱母,暂时塞住了邱母的嘴。 这会儿,他正准备去铺子。 “烈哥,那晚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晚你没去祠堂,去的是邱国梁?” 到这一刻,白舒婷还没死心,想听他说是哪里搞错了。 邢烈眸子沉静如深湖:“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白舒婷一惊:“烈哥,你什么意思?……你那天不是约我去祠堂吗?” “你是不是没睡醒?我没找过你。” 白舒婷傻了眼,冲过去几步:“那天明明你亲口对我说,让我星期天晚上去祠堂等你的……” 他见她靠近,眼里闪过嫌弃:“有人听见吗?” 白舒婷一呆。 那天他约自己时,旁边没人,过来就匆匆说了一句就走了,怎么可能有人听见? 她急了,正要再走近,邢烈警告:“别过来。被人看见,以为你邱家的男人都不放过。” 白舒婷倾近的脚步戛然而止,脸青了。 邢烈将擦汗的毛巾甩在肌肉坚实的肩上,大步朝镇子那一头走去。 一边走着,薄唇沁出几分自嘲。 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偏帮白梨。 这是他人生为数不多的撒谎。 还是为了个不算很熟的丫头撒谎。 可能他真的很讨厌白舒婷。 他军队出身,见不得这种背信弃义,面上一套心里一套的人。 白舒婷明明知道邱国梁和表妹订了婚,还私下和未来妹夫纠葛不清。 正好犯了他的忌讳。 只是因为如此,他才会为了那丫头撒谎吧? 那边,白舒婷看着邢烈走远,脸黑一半,青一半,后背爬起一股凉意。 她本来还抱着一线希望,希望那晚邢烈是有什么事耽搁了,让邱国梁过去帮自己带话,才不小心发生了那种事…… 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 邢烈根本就是有心骗她,引她去祠堂! 可,邢烈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心里升起一个可怕的猜测,再不迟疑,咚咚几步转到邱家正门,敲响。 好半天,邱国梁来开了门。 因为发生了祠堂丑事,他请了两天的病假,没去上班。 此刻,一看是白舒婷,吓了一跳,赶紧把她拉进来,掩上门: “你怎么这会儿来了?被镇上人看见,又要说闲话了……” 白舒婷直直看着他:“邱国梁,那晚到底谁让你去祠堂的?” 邱国梁烦了:“你写信约我去的啊,这会儿你还装什么啊……” 白舒婷心里一动:“你快把信拿我看看。” “你干什么啊?” “快,拿给我看看!” 邱国梁见她催得厉害,只能回房去拿了信。 白舒婷接过来一看,倒抽了口凉气。 这字迹,的确和自己相似,难怪邱国梁分辨不出来。 “这不是我写的!!” 邱国梁一惊:“那是谁?” “白梨……”白舒婷咬牙,“我和她一起长大,她模仿我的字迹,不要太容易!” 邱国梁大惊:“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舒婷没回答,后背冷汗一点点沁出。 她的猜测果然没错。 其实,这一世白梨没有被刘光明奸污,她就有点怀疑了。 后来,白梨突然提出要退婚,她就更怀疑白梨…… 有可能和自己一样,重生了。 现在看来,白梨不仅重生了,还可能知道她也重生了! 白梨引诱她和邱国梁去祠堂,让两人丑事曝光,除了是找理由退婚,也能报复一把自己和邱国梁。 邢烈约她,不用说,也是白梨安排的。 白梨肯定知道她对邢烈有意思,才会让邢烈去约她! 而,白梨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对邢烈有意思?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白梨也重生过,知道邢烈来头不小,知道她一样也清楚邢烈的背景,可能会放弃邱国梁,另择良婿,才会用邢烈引诱自己上钩! 可,邢烈怎么会听白梨的话? 难道白梨使了什么手段,已经把邢烈勾搭上了? 要是这么说,白梨退婚的原因,恐怕也不是什么想继续念书,而是看上了邢烈,想换个男人! 想到这里,白舒婷又妒又恨。 好不容易重生,居然被白梨抢先一步! “婷婷,你怎么了?”邱国梁见她脸涨红,还攥着拳头在发抖,打破安静。 白舒婷按捺下嫉恨,说:“因为她想跟你退婚,但我爸不同意,她才故意设局害我们,这样就有理由了。” “……她要跟我退婚?!不可能!邱国梁不敢相信,自尊心受损,他可是大学学历,又是工厂骨干,白梨一个小三生的孤儿,高攀自己才对! 白舒婷没好气:“我骗你干啥?她前几天就闹过了,不信你问我爸去。” “为什么?” 白舒婷一口气没处发,恨恨:“我怀疑她跟你表哥搅和上了。” “啥?”邱国梁懵了:“你说邢烈?怎么可能?” 白梨瞎了眼? 不要他一个前途万丈、斯斯文文的大学生—— 要一个被部队赶出来、没有正经工作、在亲戚家蹭吃蹭喝的大老粗?! 白舒婷嗤一声:“总之你看着吧。” 邱国梁镜框后的眼睛气红了,捏紧拳头: “她爱退就退吧!爱谁谁!反正我也看不上她!我等会儿就去你家把婚事退了,就说我们早在一起了,我要和你结婚!” 白舒婷吓一跳:“别!” “怎么了,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邱国梁想起那晚她在祠堂说的话,怀疑:“你那晚说什么不想跟我见面了…你什么意思?” 白舒婷安抚:“不是,你忘了吗,我那个小三姑姑给白梨留了不少珠宝呢,你和白梨结了婚,才能继承,到时候就都是你的了!都到这个关键时刻了,放弃了,多可惜啊!国梁,为了那些钱,你也得忍啊!” 邱国梁这才迟疑了一下。 “所以,可千万别冲动,”白舒婷拉起他的手,柔嗲了语气,:“我那晚在祠堂是看你太冲动,吓着人家了,才随口一说,怎么可能真的和你分手?为了我们的将来更美好的生活,你想法子去哄哄白梨,等继承了她的遗产,我们再在一起,不更好吗?” 只有让邱国梁娶了白梨,她才更有机会和邢烈在一起! 邱国梁向来就吃白舒婷这一套,加上自己也确实惦记着白梨的那点遗产,终于点点头,揽住她腰身,往自己怀里挤:“行,听你的。” 白舒婷忍住厌恶,娇滴滴嗯了一声。 当天晚上。 邱家母子登了白家的门。 第13章 超雄回家 白梨知道,邱国梁为了自己的遗产,恐怕会来求情,可亲眼看他厚着脸皮过来,还是觉得讽刺。 邱母给儿子说完情,自信地望向白梨: “白梨啊,男人嘛,哪有不犯错的?我家国梁还是愿意娶你的,就行了。” 在她心里,白梨本就就配不上自己儿子。 当初儿子要和她订婚,邱母是一万个不愿意。 一个小三的女儿,名声在镇子上都臭了,孤儿一个,又没学历,怎么配得上自己风华正茂的宝贝儿子? 后来儿子说,白梨妈妈给她留了些珠宝,据说价值不菲,结婚后才能继承,邱母才两眼发亮,勉强同意。 如今,就算儿子犯了错,她也认为白梨会原谅儿子。 毕竟,儿子这么一个金饽饽,白梨错过了,可没有下个了! 白梨心底冷笑更是蔓延。 前世婚后,邱母的高血压没控制好,中风偏瘫了。 要不是她悉心伺候,根本就不可能活那么久。 一想着她居然伺候这么一个自私冷酷的老太婆多年,累得一身病,就替自己不值。 而且,中风的邱母还一边享受着她的服侍,一边帮儿子隐瞒在外金屋藏娇的出轨事。 母子俩,都恶心透了。 如今看她这么自信,笃定了自己会原谅邱国梁,白梨更是好笑: “邱国梁这个错,我可承受不起。我和邱国梁的婚事,到此为止。我舅舅也答应了,会退婚,哪天您过来把彩礼拿回去就成。” 白建军心都在滴血,却只能一声不吭。 邱国梁一听她坚持要退婚,恼羞成怒。 邱母也呆了。 她带着儿子亲自上门道歉,已经够给这小三女儿面子了! 白梨居然还不领情?! 她一口气涌上来:“你疯了吧,我儿子这不亲自上门,给你赔礼了吗?你还想干嘛?做人可别得寸进尺了!” “我不要你们赔礼,退婚就行。”白梨懒得废话,准备回屋。 邱国梁见她要走,面子挂不住,冲过去就挡住去路,咬牙切齿: “白梨,你什么意思?” “亏你还是大学生,汉语听不懂吗?”白梨娇唇勾起一抹讥哨:“退婚,还要我说几次?你自己做出这种丑事,不退婚,要脸吗?” 邱国梁见她毫不留情,气青了脸,想抓住她的手腕,拉出去单独聊聊,白梨早有准备,一个闪躲,一个耳光甩过去,不偏不倚,‘啪’一声丢在他脸上。 邱母眼看儿子被打了一耳光,母夜叉似的,发了狂,捋起袖子就冲过去要打白梨: “你个小贱人居然敢打我儿子?我儿子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还给脸不要脸,我今天不打死你——” 白家夫妻对白梨也有气,正好借邱母的手教训教训这丫头,也不拦邱母,反而还哼笑一声,权当看戏。 却见白梨轻盈闪开,根本没让邱母沾自己身。 邱母长得富态,身形笨重,没一会儿就追得气喘吁吁,血压都上来了。 白梨等她歇够了,眼睛一眨,故意躲到了王芳前面。 邱母拔腿过去,一巴掌就打过去—— 白梨轻巧躲开! 这一巴掌正好落在王芳脸上! “啊——” 王芳尖叫一声,被打得大仰八叉倒在地上。 白建军一呆,马上去扶老婆: “你怎么样了?” 王芳嘴角红肿,翘起来,还有血丝渗出来,囫囵话都说不清楚了,龇牙咧嘴:“疼……哎哟。” 感觉牙齿都松了一颗! 白建军见老婆被打成这样,急眼了,狠狠瞪一眼邱家母子: “你们怎么回事??跑别人家动粗!要是我老婆有啥好歹,你们可别想跑!走,去医院!” 邱母一听,去医院只怕还得自己掏钱,犟嘴:“关我什么事?是你老婆自己杵在那儿,傻子似的!” “是啊,”邱国梁也帮腔:“打架时她不知道躲,还怪上别人了?” 就在这时,脚步声咚咚咚飘来。 一个膘肥体壮,皮肤黝黑,满脸长着青春痘的年轻男人走进来,快跟一头黑熊似的,每走一步,地板都在震动,凶神恶煞看向邱母: “你他妈把我老娘打成这样,还敢狡辩!?快道歉,不然老子杀了你们全家——” 白梨一看,是表弟白浩回来了。 白浩脾气暴躁得很,就是个超雄,又被秦桂花宠坏了。 在家一言不合就摔盘子砸碗。 这下有好戏看了。 邱国梁一看白浩回来了,脸色一变,知道惹不起这种人,忙将老妈一拉:“跟这种人吵,丢了身价。走。” 白浩哪会吃亏,过去就拦住两人,将邱国梁衣领一抓,抵在墙上,恶狠狠:“快道歉,不然老子弄死你儿子!” 邱母见儿子被掐得脸红脖子粗,吓得半死,只能哆嗦着: “好好,对不起,是我不该打你妈妈,白浩,快放下你国梁哥……” 白浩把邱国梁往地上狠狠一摔。 “啊!”邱国梁被摔得惨叫一声,眼镜跌在地上,碎了。 “儿啊——”邱母血压一下子冲顶,晕厥过去。 …… 白家的闹剧,到了下半夜才安定。 而白梨早就回了房间,反锁了门。 任白家和邱家母子闹个够。 第二天早上,她才知道,昨晚邱国梁被送去镇上卫生所,左手手臂软组织受伤。 邱母犯了高血压,回去后歇着,到现在还没下床。 白建军生怕邱家母子找麻烦,对邱父说,邱母把王芳也被打得很惨,就当扯平了,又拎了两瓶酒过去,才阻止了邱父报警,压下此事。 一家人折腾一晚上,回家时,天已经亮了。 刚进门,看见白梨正在悠哉地喝着刚做好的小米粥,啃着油条,王芳气不打一处来,对着白建军就讽刺: “咱们忙活一晚上,有人还吃得下去饭!” 要不是白梨,她能挨打? 她这个始作俑者在家悠哉悠哉,这会儿居然还有胃口吃饭! 想着就有气。 这一嚷,还肿着的嘴角被牵扯。 ’哎哟哟‘叫唤起来。 白梨喝完最后一口粥,放下勺子,擦擦嘴: “舅妈,冤有头,债有主,你被打成这样,是邱家害的,怎么能赖我头上?你看你要报警吗?需要的话,我这就帮你去派出所。” 白建军好不容易才压下邱家不报警,这会儿一看白梨又要闹大,忙拦住:“行了行了……” 正这时,白浩从房间睡眼惺忪地出来了,一看白梨顶撞妈,大步过来就冲白梨大吼: “草你个小贱种,吃我家住我家,还敢犟嘴?要不是你闹着要退婚,姓邱的书呆子能闹到我家?我妈能被他妈打?全是你这个丧门星害的,还敢推责任?” 第14章 超雄完了 白浩这次回来,就是因为得知了家里发生的事。 说是姐姐和白梨的未婚夫出了丑事,白梨闹着要退婚。 白梨一转头,看向白浩。 前世,她打心底眼底怕白浩这个超雄表弟。 从小到大,白浩又霸道,又蛮横,不知欺负过她多少次。 有一次,白浩看上妈妈的一个小八音盒。 妈妈去世后,她一直把这个小八音盒放在枕边,听着里面的音乐,才能安心入睡。 白浩非要抢过去,她死活不让。 白浩在奶奶秦桂花的怂恿下,气势汹汹过去就用蛮力抢过来,使劲儿摔烂了,还猖狂地骂她: “你妈死了,你都靠我家养,你的东西全是我们家的!有什么我碰不得的?” 从此以后,她在家里,基本尽量避着他。 能不打交道,就尽量不打交道。 可如今都重活一世,还有什么好怕的? 白浩在她面前,就是个纸老虎。 白浩被白梨的眼光看得一个激灵。 这死丫头,以前每次在家里看见自己都会躲开目光,看都不敢看自己一眼。 此刻看自己的这束目光,竟冷得似冰川。 让他不寒而栗。 白梨一字一字: “吃你家住你家?你搞清楚这个房子到底是谁的,再搞清楚,是谁先进来,谁后到。还有,我妈留下的存折,大部分都在你爸那儿,连你爸妈能开面馆,都是靠我妈的钱。我吃你家?这么多年,我养着你一大家子才是!” 白建军脸色一讪:“……白梨!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那么小你妈就没了,我这个当舅舅的,只是帮你帮存她的钱而已,难道交给你这个孩子手里吗?” 白梨这会儿懒得跟他争这个,反正以后还有机会: “我只是让你儿子搞清楚,这个家,吃闲饭的,住别人家的,到底是谁!” 秦桂花也出来了,一听白梨硬气上了,还说一大家子靠她养,一拍大腿就哭嚎起来: “哎哟,老头子,你要是在天有灵就显显灵吧,快看看你这外孙女,咱们抚养了她这么多年,她还跟我们算这种账,真是白眼狼,养不熟啊!” 白梨一转头,看向秦桂花:“您也甭嚎,要是真的惊动了我外公,显了灵,我怕他老人家看见您这么对待他亲外孙,得半夜掐死你!” 秦桂花白了脸,腿发软,倒退半步。 白浩急红了眼,冲白梨扬起拳头: “还敢吓唬奶奶,我看你是肥了胆子吧!你今天不下跪,信不信我不卸了你这贱人的手脚!” 秦桂花有宝贝孙子的撑腰,又趾高气昂起来,得意地看向白梨。 白梨笑了笑:“信啊,怎么不信,反正你都把邱国梁打进医院,把他妈气得差点中风了,再多犯一桩事,也不差了。” 白建军清楚儿子多莽撞,生怕冲动之下将白梨打了,还真的闹去派出所,赶紧拉住儿子:“算了。你跟这丫头计较个啥。为了她进局子,多不划算。” 白梨懒得理会这一家,朝家门外走去。 白浩被爸拦住,不能对她动手,却忍不住,追出屋,气急败坏抄起手边一张小方凳就鲁莽地朝她背影狠狠摔去。 与此同时,一袭英武的长影刚好走到白家门外。 ‘乓’一声,椅子正砸在来人的脚下,四分五裂。 男人垂眸,冷冷看一眼地上摔得稀巴烂的凳子。 温度,一下子下降。 白梨没想到邢烈会来,更没想到白浩差点砸到他,呼吸一顿。 脑子里就四个字徘徊:白浩完了。 邢烈见她呆住,以为她是被白浩朝她砸来的凳子吓到了,目光顺着游弋,落在了白浩身上。 白浩很少回家,还没跟邢烈打过照面,不认识他,看见家里突然来了个陌生男人,就这么冷飕飕盯着自己,本来就积了一肚子火,蹭蹭冒出来! “你他妈谁啊,跑别人家看什么看?回家看你自己老娘去——” 话音还未落,面前本来几步之遥的男人大步迈过来。 速度又快又猛,宛如猛兽开闸。 他几乎看到了残影。 还没反应过来,肥厚脖颈被男人钳子似的大手捏住,轻而易举地拎离地面,压在了院子里的墙壁上。 墙壁都在微微颤抖。 邢烈戾冷交织的瞳仁似豺狼一般,直勾勾盯着贴在墙上动弹不能的两百斤超雄儿。 白浩这才近距离注意到,这男人比他还要高大魁梧,健硕有力。 但身形与自己不同,肌肉紧绷标准,一看就是练过。 他这一身肥肉,根本不是对手。 却还是仗着在自家,犟嘴: “……放开我,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邢烈懒得废话,一拳头揍上他的脸颊,让他瞬间闭了嘴! 接着,又是左右两拳头下去! 白浩被揍懵了,‘嗷’一声,吐出一小口血,再没有刚才的嚣张,吱哇乱叫: “爸,妈,奶奶,救命啊——” 白家夫妻和秦桂花醒悟过来,大惊: “邢烈,住手——” “放开我儿子——” “浩浩啊,我的宝贝孙子——” 白建军冲到最前面,想拉下邢烈。 邢烈头都没回,另一只粗硕的长臂往后一挥,正击在白建军的额头上。 白建军感觉火辣辣的疼,退后一步,一摸,鼻血流出来了,一屁股瘫坐在地! 王芳和秦桂花再不敢过去了,只能干嚎:“住手……” 邢烈还没完事儿,手掌往腰后抽出一把匕首,甩开,抵住白浩肥腻的脖肉,阴郁得让人胆寒:“道歉是还要老子教你?” 这一举动,让白家人更是吓坏了,急道: “浩浩,这是邱国梁的表哥!你快,跟你烈哥道个歉!” 白浩听家人提过邢烈的名字,打了个冷战。 他知道,这邢烈是个被部队赶出来的军痞,不务正业。 这会儿看他比自己还脾气暴躁,哪还敢耍脾气? “烈哥,对,对不起,刚才我就是失手……” 邢烈握着的刀尖往下滑,在白浩肥肉上游荡: “再让老子看见你动粗,小心你一身的肉。到时别说你爸妈奶奶,阎王都拦不住。” 啪啪几下,用力打了白浩的脸几下,打得通红肿胀,才松了手。 白家人立刻将白浩拉过来,围在中间,生怕邢烈又要对儿子动粗。 邢烈把匕首放回外衣里,看一眼鼻孔里塞了卫生纸的白建军: “怎么伤着了?这种场合,就不要靠近,免得误伤。” 白建军知道刚欠了邱家的,这会儿不好对邢烈动怒,又对邢烈的粗暴心有余悸,压下脾气: “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第15章 进屋就抢 邢烈倒也干脆,直接转告邱家的意思:“我叔说,我表弟手受伤,我表婶高血压发了,都需要补身体,让你把家里那两只老母鸡送过去。” 秦桂花听邱家看上自己养了多时的老母鸡,急了:“不是刚拎了两瓶酒过去了吗?你们邱家不能这么贪心啊……” 白建军却自知理亏,咬咬牙,拦住老娘:“行……我等会拿过去。” 邱桂花气得都快哭了,一拍大腿:“哎哟,没法活了……土匪一样,进屋就抢啊……” 白梨又戳了邱桂花心窝一刀:“舅舅,我帮你把母鸡拎过去。” 白建军见她胳膊肘往外拐,脸都青了,却也不好说什么,一甩袖,带着老娘和儿子进了屋。 白梨蹬蹬去鸡窝绑了两只母鸡,冲邢烈甜甜一笑: “烈哥,走,我送你回去。” 邢烈没说话,看她一眼,从她手里接过两只鸡, 走出白家大门。 白梨屁颠跟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会儿,白梨主动开了口: “烈哥,刚才谢谢你。” 邢烈直视前方: “你那个表弟,一直都是这样?” 白梨心里一动。 其实,刚刚邢烈痛殴白浩,她心眼就活络了。 从小到大,她是第一次看见白浩这么怕一个人,吓得屁滚尿流。 从今往后,白浩看见邢烈估计都得绕路走! 要是她能和邢烈搞好关系,他以后就能帮自己镇住白浩那个超雄表弟。 虽然是狐假虎威,但也不错! 这会儿见他主动问自己,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当过军人的人一般都嫉恶如仇,讨厌欺凌弱小的人。 那,她在他面前就扮演那个弱小,激发他的同情吧…… 她手指滑下去,暗中掐了自己大腿最嫩的部位,痛得珠泪飙出来,声音也颤抖起来,弱弱点头。 邢烈停住脚步,看到她眼角的湿润,眉心没来由一蹙。 一想到今天这种事可能不是第一次发生,不知怎么,心情很不痛快。 还有种再返回白家把白浩痛扁一顿的冲动! 一个女孩子家,长得水灵灵,嫩生生的,怎么禁得起那种粗俗货色的打骂? 他上次连碰一碰她,都生怕自己手太糙,弄疼了她。 他哑着嗓子:“要不要我陪你派出所报案。” 她吸吸鼻子:“不用了。我那个表弟被宠坏了,从小就这个性子。而且,这是家庭纠纷,派出所估计也就是训斥几句。到时候,我在家里恐怕更……” 邢烈明白。 到时她在白家,恐怕更难立足。 “那就这么算了?” 白梨咬住下唇瓣,乌睫扇子一样垂下,无奈的模样我见犹怜: “只要我不惹他,他也不会跟我动粗。今天也是因为我要和邱国梁退婚,他才找我麻烦。” 又挤出个安慰人的懂事的笑靥: “烈哥不用担心,他平时不住家里,过段日子估计又要去县城了。就算对我凶,忍忍也就过去了。” 这一笑,比哭还让人怜爱。 邢烈顿了顿,没再说什么。 两人到了邱家门口,邢烈看向白梨:“你先回去吧。” 白梨知道他是怕自己被邱家人看见会被骂,随了他的意思,甜声: “那我先走了。” 刚走几步,背后传来声音:“你表弟要是再对你动粗,跟我说。” 她步子一止。 看来她刚才的可怜,还真打动了他。 她转身,点头,娇娇软软,像只得了恩惠的小奶鹿: “好的,烈哥~” 邢烈看着白梨离开,站在原地,半天没动。 他怀疑这丫头下次被白浩欺负了,真的会告诉自己吗? 听她刚才的反应,估计还是会息事宁人。 正这时,门嘎吱开了。 “你回来了,怎么杵在这没进去?……母鸡拿回来了?” 邱国梁因为手受伤请了假,没去厂里。 邢烈还沉浸在思绪中,没回答,将两只母鸡往他怀里一塞,转身就出去了。 邱国梁被蹭了一身的鸡骚味,皱眉叫起来:“你去哪啊,去把鸡给杀了啊,不会又丢给我做吧,我一大学生……” 邢烈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电器修理铺,一个穿着衬衣的小青年正躺在躺椅上乘凉,喝着冰冻橘子汽水,听着收音机里的新闻。 正是店铺老板许阳。 看见邢烈来了,许阳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今天你不是休息吗,咋来了?……来,喝一口。” 说着,撬开旁边一瓶汽水,递过去。 他是除了邱大海之外,唯一知道邢烈身份的人。 他老爸之前在省城做电器维修小生意,就在邢家工厂的隔壁,得过邢厂长的关照。 后来爸身体不好,回了老家锦龙镇,开了这家电器修理铺,没多久就去世了。 他子承父业,顶了下来。 邢烈来锦龙镇的邱家住下后,他十分惊喜,第一时间就去找了邢烈,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邢烈却只让他别来找自己,免得被人发现。 他这才知道邢烈是被邢厂长‘下放’到这里的。 后来邢烈想找份短工,他让邢烈来自己店铺里工作。 每个星期来三天。 邢烈看看周围,没接汽水。 许阳知道他顾忌什么:“没事儿,今天店里就我一个人。没人看见。来,坐。对了,哥,你今天过来是有啥事吗?” 邢烈接过汽水灌了两口,沉声:“知道白建军家的儿子白浩吗。” 许阳一愣:“知道啊。那大块头傻子呗,长得五大三粗,欺软怕硬,看谁都像吃了炮仗,咋了?” “找人去修理修理,让他近期别回镇子了。” 许阳怒了,捋起袖:“白浩得罪你了吗,哥?我先帮你去收拾收拾!竟敢冒犯到你头上?不想活了!” “不用了,收拾过了。按我说的做就行。”邢烈吸了一下吸管,把汽水瓶搁在地上,明明语气毫无波动,脸色宁泰,却又有种风雨欲来,令人犯怵的凉意。 “行!包我身上!立刻就去办!” …… 第二天天刚亮,白梨刚起来,听见外面传来动静。 出去一看,只见舅舅舅妈没去面馆,正在拉着白浩。 白浩拎着包裹,急匆匆的,像是要走。 第16章 替我做主 秦桂花在一旁万般不舍: “浩浩,难得回来,怎么不多住几天?奶奶给你多做几天好吃的再走啊,你看看你,都饿瘦了好多。” 白梨好笑,是啊,起码瘦了二两肉吧,又一疑。 她本来指望白浩这次回来,又会像以前那样,在家吃吃喝喝待好几天。 尤其这次他回来,主要是为了让她别退婚。 事儿还没办妥,怎么会轻易走? 白浩扯开奶奶的手,不耐烦:“奶,理发店现在是旺季,忙得很,我这次不能留太久,不然老板不高兴。行了,不说了,先走了啊……” “那也不用这么急啊,等等,奶奶给你收拾几瓶咸菜腐乳,还有腌的咸鱼,你带去城里吃。”秦桂花颠着脚准备去给打包。 白浩赶得很,根本没时间,还警惕地朝家门口看一眼,似乎生怕有人会上门,“不要了不要了,我走了。” 说着就拔腿就出了门。 白梨觉得白浩急着走,准有什么原因,悄悄跟了出去,看见白浩朝出镇子的长途汽车站方向快步走去,没走几步,一个年轻男人从白家附近的巷子口闪出身影。 白浩看见他,一惊,虽然点头哈腰,完全没有平时的暴躁: “许哥。” 白梨一诧。 这不是镇上电器修理铺的老板许阳吗? 这许阳,性格吊儿郎当的,因为家里做生意的,有几个钱,交友广泛,据说还认识不少道上混的。 她很少和他打交道。 许阳走过去,拍拍白浩的肩膀: “走了?” 白浩一个哆嗦,战战兢兢:“许哥,他们不会再找我麻烦吧?” “放心,”许阳笑眯眯,“你都跑去县城了,他们哪去找你啊?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一年半载的,可千万别回来,不然,我就没法保证你的安全了。” 白浩打了个寒战:“知道。……那些人那边,也还请许哥帮忙劝一下,我那天真的是无意啊。” 看见白浩肥厚身影消失,许阳才神色满意,准备离开。 走没几步,就听见背后清甜女声飘来: “许阳。” 他一转身,看见是白梨,笑了笑: “白梨妹妹啊。” 她平静地说:“白浩突然离家,跟你有关系?” 许阳见她听到了,也没绕圈子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昨天有几个大哥来我店铺里修东西,你这表弟经过时,得罪了他们,他们要打死你表弟,被我劝下来了,你表弟生怕被他们追究,这不,赶紧跑路了。估计这阵子是不敢再回来了。” 白梨记起来了,昨晚白浩从外面回来,的确黑着一张脸,慌慌张张的样子。 原来发生了这种事…… 不过,白浩虽然超雄,但不是傻子。 只敢欺负弱小,哪敢跑去得罪大哥? 难道是……许阳故意设局,逼他离家? 可许阳干嘛害白浩?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邢烈不就是在许阳的店铺里打工吗? 难道是她对邢烈的‘哭诉’奏效了? 邢烈让许阳帮她,教训并赶走白浩? 前世,邢烈回省城,成为知名企业家后,让许阳关掉店铺,来省城帮自己,她才知道,许阳爸爸以前的省城做过生意,得过邢家的恩惠。 所以,许阳现在应该也清楚邢烈是什么身份。 邢烈要是吩咐许阳,许阳绝对不会拒绝。 许阳见她没做声,只当她接受了这个理由,又上下打量了白梨一圈儿,语气藏了深意: “白梨妹妹,你跟邢烈很熟?” 白梨收回心思:“我和烈哥接触过几次。” 许阳本来就怀疑邢烈教训白浩,可能是为了给谁出头。 但没证据。 这会儿看见面前娇滴滴的美人儿,忽然就豁然开朗了! 看来,烈哥是在帮白梨啊! 啧。 烈哥看着跟个石头似的,来了锦龙镇这么久,就没见过他正眼看过哪个女人。 原来是看上了他们镇上最美,身世却也最复杂的这个。 他意味深长:“行,我知道了。……哦,你放心,你这表弟短期内是不敢回来了。” 许阳的试探,让白梨更确定了。 白浩的突然离家,果然是邢烈安排的。 许阳挥挥手,走了。 白梨也回了白家。 与此同时,不远处,邵莹莹从墙后闪现而出,目视着白梨的背影,又转头看一眼许阳,嗤了一声: “骚蹄子。” 原来是勾搭上了修电器的小老板,难怪闹着要和邱国梁退婚! 这许阳,也就中专毕业,没啥文凭,还喜欢与道上的人打交道,在镇子上名声不是很好,但家里做生意的,比起一般人家,多几个臭钱。 看来,白梨这是看上许阳的钱,想当老板娘呢! 邱国梁在白家受伤的事,她前天听说了,急得要死,跑去问说白舒婷。 白舒婷说,邱国梁上门道歉,白梨非但没原谅,还撺掇白浩去揍了邱国梁母子! 她气死了,明明祠堂的事就是白梨设的局,国梁哥去道歉,已经够委屈了,这贱货,居然还让国梁哥挨打了,还有天理吗? 现在再看白梨和许阳亲密的样子,她更是一口气冲到天灵盖上! 国梁哥真可怜,怎么就碰上这么个不要脸的女人! 国梁哥是大学生,讲面子,斯文人,不会对白梨动粗,可她一定要给国梁哥出这口气! 邵莹莹调头就去了车站,坐车去了县城。 到了学校旁边的一家台球店,她下了车。 台球店内,一片烟雾缭绕。 全都是些不务正业的小年轻。 最中间的台球桌边,一个穿花衬衫的男人趴在桌上,一杆进洞! 旁边围着一群小年轻,正在为他助威: “冬生哥太棒了!” “冬生哥厉害!” 邵莹莹过去叫了一声:“哥。” 年轻男人回头看见邵莹莹,放下球杆: “哟,这不是莹莹吗?不是还在放假吗?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几个小年轻一看是严冬生的干妹妹,也都恭恭敬敬打招呼:”莹莹姐!” 邵莹莹面露委屈,一张嘴,泫然欲泣。 严冬生看出端倪:“是谁欺负我干妹子了?” 邵莹莹这才气哼哼:“我们镇上一个女的,可气人了。哥,你可得替我做主啊!” 第17章 酸甜带劲 “能把莹莹姐气成这样的人可不多啊,她做啥得罪了莹莹姐?”严冬生的一个小跟班好奇。 “那贱胚子是咱们镇上一个狐狸精和城里有钱男人生的私生女,平时就和她小三妈一样,喜欢勾搭男人,也不知道使了啥手段,勾上了国梁哥……最近,又跟咱镇上一个小老板搞到一起去了,非要跟国梁哥退婚,还设局把国梁哥坑了,气死我了…前儿我就为国梁哥说了几句公道话,她还凶我,剪了我的头发,差点儿没用玻璃瓶捅死我……哥,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邵莹莹撒娇地拉严冬生的袖子,晃了几下。 几个跟班知道邵莹莹喜欢那个叫邱国梁的大学生,心领神会,这是在争风吃醋呢。 严冬生无意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儿女情事,但拗不过邵莹莹。 毕竟是自己认的干妹妹。 她在外面受欺负,他面子也过不去。 “这不长眼睛的小狐狸居然敢欺负你?她不知道你干哥哥是谁?行,哥帮你出口恶气!” ** 白浩离开后,白家清静了许多。 白梨开始提醒舅舅处理退婚的事。 白建军借口邱家母子一个受伤,一个高血压发作,正在寻思找白家麻烦。 这个关头,再去退婚,万一邱家一怒之下,还真去派出所追究,岂不是麻烦? 每次都说等两人好些再去。 白梨知道舅舅在拖延。 反正邱国梁和白舒婷的丑事闹得整个锦龙镇都知道了。 那天在面馆,白建军也当着很多人的面,允诺会给她退婚。 这门婚事,迟早要退的。 晚些日子就晚些日子吧。 反正也拖不了太久! 她本来想去找邢烈,为白浩的事情道谢。 但这个风口,怕和邱家母子撞面,多些麻烦。 暂时也就搁置了。 这天午后,白梨做了酸梅汤,打算去许阳的电器修理铺里。 不方便去邱家,那就去邢烈打工的地方,看看邢烈在不在。 碰上了,就当面说声谢谢。 没碰上,就把酸梅汤放下来,权当给他的回报。 她拎着篓子出了门。 午后艳阳高照,虽然快九月了,但秋老虎发威,还是一如既往的炎热。 她额头上沁出细密香汗,快到镇子口的维修铺,听脚步声传来。 几个生面孔的年轻男人像是刚进镇子,走过来:“喂,丫头,打听个人!” 白梨一看几人就不是镇上的:“打听谁?” “你们镇上有一户姓白的人家住哪儿?家里有两个女孩的。” 白梨心脏跳得厉害,脸上却尽量平静:“……你们找白家做什么?” “我们要找白家那个外甥女,叫白梨的那个,你看见没?” 白梨心头一惊,这些人找自己? 这几个人气势汹汹的,看着就不是善类,绝对没好事儿。 她仍旧镇定:“没看见。” 又指了指与白家相反的方向:“白家在那边。” 几人也没来得及多说,呼啦过去了。 白梨定了定神,赶紧加快脚步先去了修理铺。 许阳看她来了,打了声招呼:“这不是白梨妹妹吗,稀客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白梨扫了一圈不大的店铺,没看见邢烈。 估计今天没来。 她将做好的酸梅汤拿出来:“酸梅汤做多了,看天气热,拿了点过来。别嫌弃。” 许阳把她到处看的目光尽收眼底,猜得出是来找邢烈的。 这酸梅汤,估计也是送邢烈喝的。 也不揭穿,笑着说:“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喝不完,邢烈等会儿来了,我们 一起喝。对了,白梨妹妹,他过会儿就来了,要不你等等?” 白梨想着刚才那帮子人万一发现被骗,杀回来就麻烦了,摇头:“不用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刚一扭头,又想到什么:“许哥,刚才有几个人进镇子,你看见没?好像不是我们镇上的人。” 许阳的店就开在镇子进出口。 那几个人进镇子,绝对会经过店铺。 许阳江湖上的朋友多,指不定认识? 果然,许阳点头:“严冬生的几个小弟嘛。你也看到了啊?” “严冬生……?”白梨脸色一动。 “就是县城的土霸王,几条街都是他在管,一天到晚牛逼轰轰的,还收了一大帮子干弟弟干妹妹。哦对,咱们镇上的那个谁……邵家的女儿邵莹莹,不也是他的干妹妹吗?” 白梨明白了。 肯定是邵莹莹为了报复自己上次对她动粗,找干哥哥哭诉。 这些人今天来,是想来教训自己。 可能前世活了小半辈子,她觉得靠干哥哥出头的小伎俩,真的很幼稚。 不过,她也懒得和这些混混正面冲突,不划算。 要不,先去李爷爷那儿待会儿。 这些人又不是本镇人,找不到人,肯定不会久待。 等走了,她再回家。 她对许阳说了声谢谢,走了。 不一会儿,邢烈来了。 “来了,”许阳懒懒指了指酸梅汤:“喝点儿?还真是酸甜可口,带劲儿,跟那丫头一样。” 邢烈正在用毛巾擦汗,听到这里,将毛巾丢盆子里:“跟哪个丫头一样?” “白家的丫头送来的。” 邢烈本来涣散的眼神聚焦了:“白梨?” “是啊,”许阳揶揄,“说是做多了,我看就是给你送的,我估计她猜到白浩的事是你帮忙,特意来道谢的。” 邢烈见他猜到自己对付白浩是为了白梨,也没否认:“人呢?” “走了,我说你马上就来,让她等等,她说有事,”说到这里,白浩有些好奇:“说起来,她有点怪怪的。” 邢烈看向他:“怪?” “过来时气喘吁吁的,还东张西望的,就跟被谁追杀一样,离开时还问我有没看见刚进镇子的几个混混……就是严冬生的跟班儿。诶,说起来,你好像也认识严冬生吧?” 邢烈没回答,眸色森冷了几许:“严冬生派人来锦龙镇干什么。” “我哪知道啊……”许阳说着,忽的脑子一个激灵,坐直了,“等等,那些人不会是来找白梨的吧?” 那一边,白梨去了李爷爷的中药铺,攥进藏书的房间,看了一下午外公留下来的医书。 夜色降临了,李爷爷过来敲门,慈爱地说: “小梨子,不早了,过来和爷爷一起吃饭吧。” 白梨看看天色,都这个点了,那群人应该不会那么有耐心吧?估计已经撤了。 她放下书,恬静回答:“不用了李爷爷,打扰您一下午了。我先回去了。” 离开中药铺,她借着月光和街坊家里射出来的微弱的灯光,朝白家走去。 快到白家,一条巷子里忽然窜出几条人影。 第18章 衣冠不整 她心里咯噔一下,预感不妙。 借着月光一看—— 果然! 是刚才那几个混混。 他们居然还没走! 几人看见她,马上冷笑一声,围拢上来: “小妞儿,你可算回来了!” “骗我们骗得挺溜啊!” 白梨强做镇定,步步后退,赔笑: “几位大哥,你们这是说啥啊……” “还想继续骗我们?你就是白梨!”一个小混混气不打一处,“还骗我们围着镇子找了一圈!死丫头!” “少跟这娘儿们废话,”一个看着领头的满脸痘痘的青年走过去,就把白梨一抓,推进了黑漆漆的巷子里。 白梨一个趔趄,站稳: “这是法治社会,别动手动脚的,你们想干啥?” 痘痘脸哼笑:“干啥?欺负我们老大的干妹妹时不是很厉害吗?现在怎么萎了?没事,咱们都是怜香惜玉的,也不会欺负小姑娘,只要你跪下来,磕几个头,说一百句对不起,保证以后看见邵莹莹就调头走,咱们就走。不然,” 说着,卷起袖子亮了亮拳头: “这么漂亮的一张脸,打花了,可不好看。” 果然是邵莹莹指使的。 白梨冷冷:“我欺负她?麻烦你们弄清楚,是她先招惹我在先,我只是回击而已。我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我磕头道歉?你们老大也是在道上混的,这点道理总要理清楚吧。” 一群男人乐了: “嘿!还敢搬出我们老大?” “别废话,快点,非要我们动手就不好了!” 白梨正想大叫,喊来镇上人,只见巷子口闪过一袭人影。 她本来以为是错觉。 没想到,人影踏着落在地面上的月光,一步步走了进来。 步伐声惊动了几个混混,纷纷回头看去。 她看清楚走近的人,差点失声。 邢烈! 他身形远比一般成年男人更加高大魁梧,贴身的军绿色背心掩不住一身匀称阳刚的肌肉。 戾眸雷厉扫过几人,一看就不好惹。 几人在江湖混久了,也看得出什么人不好得罪,说话还算客气: “哥儿们,不该掺和的事儿可别掺和啊。” 邢烈没说话,过去就拎起眼皮下最近的一人的衣领,举高了。 还不等众人发出惊呼,一甩。 那小混混像蚊子一样被拍在墙上,闷哼一声,摔在地上。 剩下几人反应过来,低吼一声,一起扑过去。 这几个人在邢烈眼里,就跟小鸡仔似的,根本不够看。 三下五除二,就把几个人收拾了。 白梨感觉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几人趴在地上,鼻青脸肿,呼呼喘气。 领头的那个痘痘脸见势不妙,爬起来:”兄弟们,先走!” 又冲着邢烈叫嚣: “你知道我老大是谁吗?县城的严冬生?没听过?等着!等我大哥找到你,看你还有没有好日子过!” 话音刚落,被邢烈一把抓过去,压贴在墙上! “你……你干什么?哥,咱们无冤无仇的,不至于……”痘痘脸被男人昏暗中近距离的鹰眸看得心惊肉跳,再没有刚才的嚣张。 邢烈低沉着嗓音:“你,留下。” 又一转头,看向其他几个混混: “其他人,滚。回去叫你们老大亲自来赎人。” 几人呆住,没料到这人居然这么嚣张。 还敢让老大亲自来赎! 这是嫌命长了吧? 要么就是个乡下村炮,根本没听过严冬生的名字,不懂有多厉害? 邢烈见几人不动,反手一耳光重重扇过去。 痘痘脸被掌掴得耳鸣,吱哇乱叫: “快去,快回去喊老大啊——” 几个混混这才鸟兽散,赶紧跑了。 邢烈一个手刀劈在痘痘脸的颈子上。 痘痘脸瞬间晕过去。 邢烈将他扛起来,回头看一眼还缩在墙角的纤秀身影: “没事了。他们不会再来找你。” 白梨拉回心神:“烈哥,你带他去哪?” “去电器维修店,等他老大来。” “……我跟你一起去。” 他帮自己解决麻烦,她总不能一个人躲着。 邢烈深深看她一眼:“不怕?” “不怕。” 她还有什么烂事什么渣人没遇到过? 还怕什么? 邢烈看她雪白腮帮鼓鼓的,月光下,饶是可爱动人。 目光再往下移,看见她衣领松开了, 估计是刚才反抗时,弄松了。 他指了指她衣领。 白梨一下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这一声,像喊在了他心坎儿上,搔得他痒痒。 他粗哑着嗓音,闷声:“衣服。” 她这才看清楚自己衣冠不整,脸蛋微热,整理好了,才跟着他走出巷子。 到了电器维修铺,许阳一看邢烈扛着人过来,猜到怎么回事,让两人进去后,将卷闸门拉下来一半。 邢烈将人丢在店里的地上,找许阳要了一捆绳子,把人给绑好,又跟许阳低低说了些什么。 许阳转过头,看向白梨: “严冬生他们就算来,估计也起码得两个小时。这么晚了,白梨妹妹,你要不先回去?免得你家里人说。” 白梨摇头:“没事,我多晚回去我舅舅他们都不会关心。” 邢烈脸色微微一动,没说什么,眼神却明显泛出几分怜爱。 两个多小时后,一群人乌泱泱的借着夜色杀进锦龙镇。 领头的严冬生眉眼如虎似豹,杀气腾腾。 在跟班的簇拥下,刚进镇,就看见一家店铺的大门敞开。 一个眼熟的人被五花大绑,绑在里面,嘴巴里塞着抹布。 一看见老大来了,痘痘脸激动不已,含糊地哇啦叫起来: “啊——啊——脑、脑大——” 严冬生带着人就直接哐啷大步进了店里。 一路走进来,掀翻了桌椅板凳,还有一些客人拿来维修的电器。 二楼,白梨伏在栏杆上,看着楼下噼里啪啦的阵仗,吸了口凉气。 刚才邢烈让她在楼上等着,看热闹就好。 估计是生怕严冬生来了,会吓着她。 现在一看,他考虑得倒是挺周全的。 这个阵势,还真的挺吓人。 许阳看见一帮人可算来了,打了个呵欠,打招呼: “哟,冬生哥大半夜的怎么来了啊。” 严冬生认识许阳,二话不说:“操你娘的!” 上前就拿起桌子上喝完了的啤酒瓶,用力往地上一砸。 ‘砰’的一声脆响,让人心惊肉跳! 第19章 跟她道歉 “许阳,我看你平时为人做事还挺聪明的,这次怎么回事?在哪认识的人跟我对着干?我收拾谁,还轮得了他管?居然还敢让我亲自来赎人!” 许阳懒洋洋:“哪儿的话啊,冬生哥,我那兄弟就是脾气暴了点,见不得欺负弱小的事。您这些属下在他眼皮下欺负个小姑娘,他看不下去啊。他这人,暴脾气上来,我也拦不住啊!” 严冬生懒得废话,江湖习性发作: “让那个不怕死的出来!” 许阳勾勾唇:“冬生哥,您是真想见他?” “废话!”严冬生吐了口唾沫星子。 他今天要是不把这不知道死活的收拾一通,以后哪还有面目在小弟们面前立足? 他这县城一条街的霸王算是白混了! “刚才不是还很厉害吗,一人单挑几个,还敢叫我来赎人。现在人呢?出来啊!” 许阳见严冬声咆哮,叹息: “你确定?他那脾气大起来,我可拉不住啊,到时候您别后悔。” 严冬生被这话挑得火气更蓬勃! 以为自己一个人打趴了他几个弟兄,就得意忘形了? 双拳难敌众掌! 他带了这么多人,那短命的就算再勇猛,也不信能打得过! 他冷笑:“让他滚出来!不让老子拆了你的铺子!” 一群跟班也都叫嚷起来:“滚出来!” 忽然,一桶水从二楼扔下来,正砸在严冬生脚边。 ‘哐啷’一声! 严冬生吓了一跳,后退几步。 一个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迹,快吐了:“……操!洗过抹布的水!臭死了!” 脚步声响起,有人下来。 一个鼻青脸肿的跟班惊嚷: “冬生哥,刚才打我们的就是这个人!” 严冬生脸垮下来: “还搞偷袭?他妈的,犯老子头上,今天你是别想活了——” 话音未落,看清楚下楼的人,整个人一呆。 继而,又揉揉眼睛。 以为自己看错了。 邢烈鹰眸如钩,寒气逼人盯着严冬生,极有压迫感: “严冬生,你出息了。” 严冬生一股子冷气从后背窜起来。 没看错,还真是他! 他准备骂出来的下半句话卡在喉咙里: “……邢,邢上尉。” 一群跟班听老大这么称呼对方,脸色都一怔。 邢烈看着严冬生:“我已经离开部队了。” “邢……邢哥,”严冬生反应快,立马就变了称呼,“又挤出个皮笑肉不笑的尴尬笑容:“怎、怎么是您啊。” 邢烈目色泠然:“我也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是死性不改。” 一个跟班忍不住:“怎么跟咱们老大说话的!” 严冬生立马就给了跟班一巴掌:“闭嘴!!快,跟邢哥打声招呼!” 一群混混傻眼,对着邢烈鞠了一躬,齐声: “邢哥!” 楼上,白梨呆了。 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看邢烈跟人打架了。 没想到,他和严冬生居然是认识的。 而且严冬生还这么卖他的情面! 严冬生给邢烈递了一支烟过去,赔笑脸:“上等货色,邢哥。” 邢烈满脸写着‘少来这套’。 严冬生讪讪拿回来:“邢哥,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真没想到您现在住在锦龙镇,更没想到您跟那丫头认识。得,这事儿就当没发生。冒犯了。我接了人就走。” 说着就一挥手。 几个跟班儿准备去给痘痘脸解绑。 却听邢烈说:“谁准你们带走他?” 严冬生平日看谁不顺眼都得打一条街的人,这会儿像只没脾气的猫:“您……这是什么意思?” 许阳朝楼上看一眼,示意白梨下来。 白梨调整了心绪,下了楼,站在邢烈背后。 她从没和道儿上的人打过交道。 但,站在邢烈身边,却觉得安全感十足。 严冬生一看这姑娘,估计就是得罪了邵莹莹的那个女的,猜出了邢烈的意图。 果然—— “跟她道歉,并且保证再不来骚扰她。”邢烈字句慑人。 一个跟班不服气:“……跟个黄毛丫头道歉?太过分了……” 严冬生却又瞪他一眼,冲着白梨咧开牙靠近: “小妹……” 白梨被他的举止弄得吓一跳,往邢烈身后又缩了一缩。 邢烈:“道歉就道歉,认真点,不要这么猥琐。” 严冬生尴尬地停住,认真? 他这辈子就没认真过。 这不是他的作风啊。 却只能收起笑意: “……小妹,刚刚没吓着吧?这次就是个误会。可别介意哈,以后来县里玩,哥请你去吃饭,去逛百货大楼,再去舞厅跳舞啊。” 许阳失笑。 狗肉上不了正席。 道个歉就跟猥亵花季少女一样。 严冬生又眼巴巴看向邢烈:“……邢哥,可以了吧?” 邢烈说:“不要问我。” 严冬生只能看向白梨:“小妹,这次就算了吧。” 白梨问:“严哥,是邵莹莹让你来找我麻烦的,对吗?” 严冬生见她知道了,讪讪一笑:“邵莹莹是我认的一个干妹妹,她哭哭啼啼来找我,我这个当干哥哥的,也不能拒绝。不过你放心,邢哥既然都给你做了保,从今往后,我绝对不会再动妹子你!” 白梨没再说话了。 邢烈又环视一圈被砸得稀巴烂的店。 严冬生心领神会:“让许阳开个价目表,算我账上,我照价赔!一个不落!” 许阳手臂搭在严冬生的肩膀上往外走:“那我也不客气了哈。不早了,我送冬生哥走。” 许阳把严冬生一行人送出镇子。 离开之前,严冬生瞥一眼镇子门口,还在好奇: “邢哥咋跑来了锦龙镇?他在部队不是风生水起的,咋突然出来了?还有,他和那长得跟个小妖精似的丫头啥关系?为啥这么护着?” 许阳瞥一眼严冬生:“问题还挺多,要不要再回去亲自问问邢哥?” 严冬生嘿嘿一笑,没说话了。 几个跟班儿对视一眼,看不下去了,等许阳一走,忍不住了: “哥,那个脸上有疤的,到底啥人啊?你也太给他面子了吧!” “他确实一身肌肉,打架厉害,可咱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他一个人啊?” “就算以前是当兵的,现在不都退伍了么?还怕他个锤子啊?!” 第20章 她的福星 严冬生斜睨一群小弟:“你们懂个屁。” 眼光短浅,没见过狠人。 当年,有一次,他带着人和另一帮人火拼。 被正好从部队出来办事的邢烈撞见。 警察赶到之前,邢烈硬是带着两个新兵蛋子,凭一己之力把他们一伙人给制服了,免去了一桩大案。 邢烈那会儿的狠劲,眸子里不怕死的戾气,到现在他都还记得。 对方老大趁他被制服,想偷袭割他的脖子,被邢烈一脚踢飞了凶器。 那一架,把他彻底打折服了。 邢烈救了他一命,也让他多少心存感恩。 就算从部队出来了,身上那股子狠劲,到现在还有。 不是个可以得罪的。 与此同时,店铺内, 一群人呼啦啦离开,安静下来。 白梨看向邢烈:“烈哥你认识那个严冬生?” “在部队时认识的,”邢烈似乎不太想多提以前的事,也没多说什么,“事情解决了,回家吧。” 白梨迟疑了一下,美眸一眨,清软了声音:“烈哥,我怕走黑路,你能送我回去吗?” 这次的事,让她更加坚定了一门心思…… 这一世,邢烈就是她的福星。 让这个男人当自己的保护伞,她的路,都会顺遂不少。 何况,他还是白舒婷看中的人,她更不会拱手相让。 让白舒婷也尝尝前世她被人夺去一切的滋味,不香吗? 邢烈眼皮一动。 镇上人风气保守,人又封建,大半夜的看两人在一起,绝对会说三道四。 而且她目前还没和邱国梁正式退婚。 在外人眼里,也算他的未来弟妹。 要是平时,依他的性格,绝对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拒了。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丫头的要求,他次次都抗拒不了, 看看外面浓如墨汁的夜色,他默认了,拉上卷闸门,和她一起离开店铺。 快到白家,邢烈停下脚步,示意送到这里,免得被白家人看见了。 白梨看看前面还有几十步的白家,撒娇:“还有一段路呢,再送送我吧。” 给小孩子讲鬼故事,哄他们去祠堂都不怕,还怕走这么点夜路? 邢烈看她一眼:“几步而已。” 白梨见他要走,脚一崴‘哎哟’一声,弯下腰,揉起自己脚踝。 邢烈眉一沉:“怎么了。” “……刚才在巷子里被人堵时,脚崴了……这会儿才觉得疼。”她蹲在地上,一边揉脚踝,一边可怜巴巴抬起脸仰视着男人。 这姿态,怎么看都暧昧惹人脸。 他心里蹭起一把火,这丫头,不是在…… 勾引自己吧? 其实,他不太喜欢矫揉造作的女人。 更讨厌狐媚子举动。 可能当过兵,他欣赏的是那种英姿飒爽,雷厉风行、直白利落的女性。 但—— 不知为什么,她这么做,竟激不起他一点厌恶。 反倒很受用。 他在她的嘤嘤嘤中,蹲下身,去查看她的脚踝。 他大手隔着裤子,捏了捏她纤细的脚踝骨。 “啊……疼……”她这次可不是撒谎。 这男人的手劲儿挺大,就算攒着劲,捏的力气也不小。 他心脏仿佛被人挠了一下。 还真是个小娇娃。 怎么能有人这么嫩? 他都没怎么使力。 他松开手:“骨头没事。回去擦点药油就行了。” 她乌睫闪烁:“烈哥你扶我一把,我起不来。” 邢烈喉咙干涩了一下,将她软绵绵不堪一折的纤臂握住,扶起来,再没说什么,继续送她朝白家走,只低声说: “不怕被人看见?” 白梨不以为意:“看见就看见了,我摔伤了,你只是送我回家,堂堂正正的,咱们又不是跟白舒婷和邱国梁那样被发现。” 听她提起邱国梁,他眉目一动:“退婚的事怎么样了。” 她见他居然问起退婚,心头一松。 这么看,他对她的婚事,似乎还是关心的。 “舅舅虽然答应了,但一直在拖着。” 邢烈眉宇微微一沉。 白梨停住脚步:“其实,还有个办法能早点退婚……” 邢烈凝视她。 白梨鼓足勇气:“烈哥,要不你娶了我吧。” 邢烈脸色一震。 之前只当这丫头勾引自己。 没想到,说勾引还是低估她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当然知道,点头:“我想好了。” 虽然有点快了,但…… 她真的等不及了。 倒不是贪图做未来大企业家太太。 更重要的是,结婚了,就能拿到妈妈留下的珠宝遗产了。 也能顺理成章脱离舅舅一家了。 其实前几天提出和邱国梁退婚后,她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第一步,就必须先找个男人结婚。 现在看来,这个人选,邢烈最适合。 邢烈黑黢黢的眸闪烁了一下:“为了和邱国梁退婚,和另一个不熟悉的人结婚,你就不怕刚出火坑,又跳了虎穴?” 他怎么会是虎穴? 再过些年,国内城市会兴起炒股,用那会儿的话,他就是不折不扣的潜力股啊! 她摇头:“你帮了我这么多次,怎么会是虎穴?” 他继续打消她的念头:“我住在亲戚家,没有正经工作,也没钱,连个房子都没有。跟着我,只会受穷。” 白梨一拍胸脯:“你穷怕啥,大不了我养你。我会做菜,又会中医,随便找个小药铺小诊所,或者找个餐馆打工,开个小餐馆,都饿不死你。” 邢烈:“……” 白梨又让他定心:“烈哥你要是不喜欢我,先娶了我,过段日子,咱们再离婚。我发誓,绝对不缠着你,更不耽误你再娶别人,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也绝不口提跟你结过婚的事。” 反正她结婚只是为了继承妈妈的遗产,摆脱白家。 她知道,邢烈这样的男人,家庭背景,是她配不上的。 根本没抱希望他能真的愿意跟自己长相厮守。 暂时借来当老公用用,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邢烈却听得眉皱了起来。 这丫头,什么意思,纯粹拿他当个工具? 她结婚就是为了离婚吗? 要是别的女人这么轻浮,他早就转身走人了。 此刻,却只沉声:“别胡闹。” 白梨见他拒绝了,失望不已。 她明明都替他考虑得这么周全了…… “烈哥,你帮人帮到底,就再帮我一次吧……” 她小心翼翼拉拉男人的手腕,娇软软摇晃了一下,语气嗲嗲的。 第21章 狐媚手段 邢烈目光落在她藕白皓腕上:“邱国梁是我表弟。我一个当哥的,跑去抢未来弟媳妇,怎么也说不过去。别人会怎么看我?” 她心想,邱国梁是你屁的表弟! 他只是你家司机的儿子! 你是他的东家老板还差不多! 这话自然不能说。 她软兮兮:“我知道这样确实让烈哥为难,但烈哥不是也看不下去你表弟和我表姐的事,希望我和你表弟退婚吗?” 邢烈:“我看不下去他们的事,不代表我就要娶我的未来弟媳妇。” 白梨还要说话,倏忽,白家门口响起动静,有人出来了。 邢烈到底是当过兵的,警惕感十足,没再多说什么,离开了。 白梨见他没答应,却也并不意外。 他不可能那么容易就答应自己。 与此同时,白舒婷走出来,疑惑: “你怎么才回来?你在外面跟谁说话?” 白梨平静朝屋内走去:“你听错了吧。” 白舒婷见她爱搭不理,脸垮下来,生怕自己一个冲动,会拉住她,质问她是不是也重生了。 压下心思,她看一眼邢烈离开的那个方向。 刚才她明明隐约听见白梨在和一个身形高大的人影在说话。 显然是个男人。 难道是—— 邢烈? 这丫头,深更半夜不回,竟和邢烈在一起…… 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到这个地步了吗? 想着,她嫉恨交加。 她和白梨一起重生,却落后了这么多吗? 也不知道那贱人使了什么手段,短时间能和邢烈这么亲近。 还能哄得邢烈帮她骗自己! 肯定是些不入流的狐媚子手段。 呵,不愧是小三生的。 她倒是低估了! 不行。 前世的白梨,除了相貌,样样不是自己的对手。 这辈子,她还不信赢不过! …… 两天后,邵莹莹一大早就去了县城,找到了正在打台球的严冬生。 “哥!你不是说前天就派人去帮我收拾那小妖精吗?怎么我今天在镇子上碰到她完好无损的啊,还和小孩子有说有笑的!” 严冬生也不说话,放下球杆。 邵莹莹还没察觉气氛的不对劲儿,见他不说话,继续抱怨: “哥,怎么回事嘛,你以前说话不会不算数的……” 话音未落,一耳光反手劈过来,正摔在她脸上。 邵莹莹被打得眼冒金星,耳朵嗡嗡,暂时性失聪,吓呆了,捂住脸:“哥……怎么了…” 严冬生一口唾沫星子吐在地上,恶狠狠:“以后不准再动那个白梨,听见没?” “哥……”邵莹莹傻眼了,被凶得眼泪哗啦啦流出来,又求救地看向他身边的跟班儿,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干哥哥一向护短。 答应了的事,也绝对不会食言。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要护着白梨? 一个小混混打圆场:“哥说的话你听着就是了。” 邵莹莹死活不甘心,壮着胆子: “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护着小妖精?” 严冬生见她还在刨根究底,眼中霜意又降下来几分: “问那么多干嘛?你再一口一个小妖精,也别再喊我哥了,记住,你只是我认的干妹妹,可不是我亲妹子!” 那晚许阳提醒过他,让他别对外人提起邢烈,他也不好多说。 邵莹莹见严冬生满脸怒容,再不敢多问了。 回了镇子后,邵莹莹跑去白家。 白舒婷见她脸蛋上一个鲜明的掌印,满脸泪痕,将她拉到自己房间:“怎么了?” 邵莹莹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气得胸口疼:“冬生哥明明都安排好了前晚派人来镇子上吓唬她,现在好了,没动她一根汗毛,还让我别再动她!也不知你那表妹使了什么不要脸的伎俩,蛊惑住了冬生哥!” “她一个镇上的女人,能有什么伎俩。”白舒婷喃喃,心里却活络起来,大概猜到了什么。 前晚? 那就是白梨被邢烈送回家的那夜。 难道是邢烈帮她解决的? 倒也是。 别人不知道,她可清楚邢烈背景来头不小,压下严冬生一个县城混混,不要太简单。 “呵,她一个小三生的,伎俩只怕多得很,我前儿还看见她勾搭电器维修店的许阳呢,谁知道又使了什么不入流的狐媚子手段,把冬生哥给迷住了?要不然冬生哥怎么会这么对我?”邵莹莹愤愤哭起来。 “行了,别哭了,”白舒婷被她哭得心情也不爽。 一想到邢烈这么帮白梨,她憋了口气。 等邵莹莹离开白家,白舒婷站在门口,陷入思绪,半天没动。 不行。 她得想办法,把邢烈抢到手。 不能坐等着那小贱人和她这辈子看中的男人,越走越近。 可邢烈因为发现她和邱国梁偷情的事,对她印象已经变成负分,连话都不愿意多跟她说几句,她能做什么呢? 她头疼。 就在此时,天际深处传来几声闷雷。 闪电划过。 她一抬头。 这两天天阴得出奇,也格外闷热,估计马上就要下暴雨了。 下暴雨…… 白舒婷眼皮一动,想起什么! 要是没记错,前世的这一年,锦龙镇夏末的这场暴雨,下得格外大。 还引起附近山体滑坡塌方,阻断了上下山的路。 她记得,邢烈好像经常去镇子边的山上跑步。 前世,他刚好这个时候去了山上,结果被突如其来的暴雨困住,山路被毁,没回来。 没错,她记得很清楚。 当天夜里,邱父急得不行,怕他出意外,想拉着儿子一起上山去找他。 结果被邱母鬼哭狼嚎地拦住,死活不让邱家父子上山。 她也生怕邱国梁出事,赶紧偷偷跑去劝邱国梁,别为了个穷亲戚不要命。 结果邱家一家子没去找人。 幸好第二天,邢烈命大, 一身泥泞地回来了。 不过摔伤了一条手臂,留下了后遗症,后来那只手使不上力气,做事有点不方便。 白舒婷心情激动起来。 这次倒是个机会。 要是她能趁暴雨冲垮山路之前,赶去山上,提前带邢烈下山…… 人心都是肉做的,邢烈还能不感念她的救命之恩吗? 对她的印象分肯定也会大增! 虽然暴雨时进山有点危险,但为了赢得那只潜力股的心,一点点风险,又算什么?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想着,白舒婷信心大增,脸色舒展开来。 第22章 摆了一道 第二天一早,白梨刚起床,推开窗,看见天色阴阴的。 她想起来了,前世这个时候的锦龙镇,暴雨如注,下了足足两三天才停歇。 附近山路也因为这场暴雨冲垮了。 山脚的很多民房都遭了殃。 这一年是她生命中至暗的一年。 被流氓强暴,堕胎,失去子宫…… 所以,她对这一年的记忆尤其深刻,不会错。 她走出自己房间,看见白舒婷穿着长袖长裤,穿着雨靴和雨衣,打扮怪怪的,装备齐全,像是准备出门,脸色顿时一动。 她知道,白舒婷既然也重生了,肯定也知道即将到来的暴雨。 可既然知道,应该在家里避雨啊,怎么还要冒雨出门? 看这阵仗,似乎还要去挺远的地方,不是一时半会儿回来…… 这是打算去哪? 她脑子一闪,忽的又想起什么。 前世的邢烈,在锦龙镇上伤了右手。 好像就是这一年在锦龙镇附近山上被暴雨所困,受伤留下的后遗症。 他来找婚后的她,告诉她真相的那天,她注意到他的右手明显没左手有力,使不上力气。 难道就是今天? 白舒婷这是打算去山上救邢烈,博取好感? 她观察到白舒婷脸上暗含的激动与兴奋,已经基本确定了。 没想到,白舒婷为了赢得邢烈这个潜力股,连自己的命都不顾。 不过也是,要是能够对邢烈有救命之恩,或者在山里和邢烈发生点什么,以后可是大企业家太太,一辈子吃香喝辣! 就算有风险,也值了! 她看不得白舒婷这么舒心,动声色地走过去。 白舒婷正美滋滋收拾进山的包裹,已经在想象着和邢烈在山间的美好偶遇,甚至因为干柴烈火,在山里成其好事,被突如其来的白梨吓了一跳: “……你是鬼啊,走路怎么没声响啊?” 白梨打了个呵欠,像是刚刚睡醒,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口水:“舅妈说天气阴得厉害,怕会下雨,让你送把伞去面馆。” 白舒婷不满:“你怎么不去送啊?……说起来,你都好一阵子没去面馆帮忙了。” “我一过去,镇上人看见我,就跟苍蝇见着血似的,免不了会围上来,议论起你和邱国梁的丑事。你真想我过去?” 白舒婷脸色一僵。 她还敢提这件事? 自己和邱国梁,不就是被她害的吗? 她死死攥住拳,才压下质问白梨的心思。 不能问。 不然,重生这个底牌,就藏不住了。 虽然白梨也重生了,或许知道她也重生了,但,这个底牌不能随便掀开。 在暗处,还能玩。 想着,白舒婷冷哼一声,调头就去爸妈房间里拿伞。 上山的路上,经过面馆,顺便送过去吧。 进了爸妈的房间,她走到衣架边拿了伞,还没转身,就听门‘砰’一声关上。 然后是齿轮转动的一声! 她心里咯噔一下,冲过去,果然,门被反锁了! 她一惊,明白了什么,大力拍门: “开门!白梨!你锁着我干什么!疯了吗?!快开门!!” 门外,白梨瞥一眼紧闭的门扇,转身回到堂屋,套上雨衣,拿起白舒婷已经准备好的上山布包,挎在身上,匆匆出了门。 白舒婷听不到动静,又开始大叫: “奶奶!” 秦桂花却不在家。 她每天这个时间都会去附近菜园子打理自己那块地,然后和其他老婆子聊天聊到中午才回来。 白舒婷喉咙都快嘶了,拍得手掌都红了,才贴着门板滑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得眼泪冒出,狠狠蹬了旁边柜子一脚! 她居然被白梨那丫头又摆了一道!! 她真蠢啊! 明明知道白梨也重生了,自己知道的事白梨也知道,居然放松了警惕! 白梨肯定也清楚今天邢烈会在山上被暴雨困住! 所以才把她阻挡在家里,方便自己去救邢烈! 她怎么会麻痹大意了? 天赐的机会,居然便宜了白梨那贱人! 白舒婷就恨不得敲烂自己的脑袋! 还是太轻敌了。 一想到白梨这会儿已经去了山上,,她眼睛都快红了! 与此同时,白梨去虎子家借了辆自行车,骑到了锦龙镇附近的山上。 前世的这一天,邢烈应该就是在这座山上遇险。 她看看天色, 比出门时更阴沉了。 雨怕是快下了。 她顺着小道,迅速上山。 去救他,倒也不纯是为了讨好他。 这一世,她不能再看着他残了右手。 虽然冒着即将带来的暴雨进山,很危险,但…… 就当是还他前世对自己的恩情和今生的几次帮忙吧! 一定要在下暴雨之前找到邢烈。 不然一旦像前世一样山路塌方,就麻烦了。 天色越来越阴沉。 终于,雨水滴滴答答落下来。 白梨从白舒婷备好的包里翻出雨衣套上,继续漫山遍野找人。 渐渐,雨淋得她脸蛋湿润一片,睫毛眼睛都被雨糊得看不清。 她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趁雨还小,一定要快点找到邢烈。 就在这时,忽然脚下踩空,整个人就像被抛在了半空,摔下去。 “啊!” 与坚硬地面一撞,疼得她尖叫了一声。 再等白梨爬起来,发现自己不小心掉进了一个的山沟里。 山里很多天堑,就算是最老道的山里人,不注意也会掉下去。 没想到被自己给碰上了。 这山沟足足有一层楼房高,徒手肯定是爬不上去的。 而且她腰有点疼,估计是撞伤了,也爬不动。 完了。 没找到人,反而搭上了自己。 等会儿雨越下越大,雨水倒灌进沟里可得不了! 她大声求救起来: “有没人啊……救命!” 可除了雨水噼啪声,再无人回应。 最后,她精疲力竭,坐在地上。 雨水大颗落下来,砸在她身上。 就在这时,倏的,山沟上方有动静响起。 她屏住呼吸,抬起一张被雨水淋湿的小脸。 一袭身影趴在上方,向下看来—— “烈哥……” 她终于看见他了,有点如坠梦中。 邢烈见山沟下求救的熟悉声音还真是白梨,脸色一动,来不及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随即沉了嗓音: “看看自己有没受伤。” 白梨照实回答:“我腰好像扭了。烈哥,你帮我下山叫人,看天色快下暴雨了,万一等会儿山路冲垮就完了。” 他没回应,拉住山沟外一根粗壮的藤蔓滑下来。 身型利落,矫健,宛如猎豹一般。 白梨吓一跳:“烈哥,你怎么下来了……” 他没法看她一个人待在这里等。 何况还受伤了。 就像她说的,万一等会真的暴雨塌方了,她一个人在这里怕是叫天不应。 他也不是对她特殊,就算其他人,依他的脾气性格,应该也会一样。 他让她坐在一处有岩石遮挡淋不到雨的地方,闷声:“转个面。” 白梨知道他想查看自己的伤,听话地转过身,只觉他大手伸过来,掀开她身上雨衣,还有里面薄薄的素白色汗衫。 第23章 我想揉揉 邢烈眸色一紧。 弧线窈窕的腰眼上方,雪白的肌肤上,有一大片淤青,触目惊心。 但所幸没有红肿,应该没伤及骨头。 虽然知道他只是想查看自己伤势,白梨仍旧心跳得厉害。 他给她放下衣服:“能走路吗?” 白梨拉回思绪:“每走一步都很疼。” 以邢烈的体力和受过的训练,倒是可以轻而易举徒手爬上去。 但让她爬上去,太难。 她这副娇娇媚媚的样子,又没受过正式野外训练,再加上受了伤,爬上一层楼的高度,几乎不可能。 万一爬到一半摔下来,更麻烦。 他让她先休息会,观望起四周,看有没有合适的墙体能爬上去。 白梨乖乖坐着,看着他身上的军绿色汗衫和长裤早被雨水淋得透湿,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平缓了许多,一点都不怕了。 而且,安全感足足的。 一安定下来,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 上次她提出结婚,他拒绝了。 此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而且还是这种旁人不可能打扰的地儿。 简直太天时地利人和了。 她要是能够和他成了好事,依他的性格,应该会负责,同意娶自己。 老天奶给她的机会,可不能不珍惜啊! 虽然色诱这回事……不太地道。 但她都重生了,还管什么地道不地道? 她说干就干。 一刹,眼神轻软下来,脱下厚重的雨衣,开始解衬衣的扣子。 一颗,接着又一颗。 虽然穿着雨衣,但里面的衬衣也几乎透湿。 映出内衣的轮廓。 邢烈注意到她的举止,停下来: “怎么了。” 白梨委屈:“腰疼得厉害,我想揉揉……” 他见她脸蛋儿煞白,走过去,又避开眼神,瞥一眼她腰:“应该没事,忍忍,回去后再……” 话还没说完,她转身背对着他。 纤纤双臂撑在岩石上,翘臀弓背的姿态,媚态十足。 他喉咙一紧,长背如被火吻过。 她见身后迟迟没动静,一蹙秀眉。 意志力这么强的吗? 转身,软绵绵的小手就握住他略微粗粝的手掌,拉到自己腰上: “烈哥,你帮我看看……” 他手掌一握,握住软软的一段儿细腰。 她‘啊’一声惊呼,佯装没站稳,搂住他脖颈。 他被她带下去,与她双双倒在草地上。 小娇人儿搂着他脖颈没放手,饱蘸浓情的美眸,痴痴凝视她,水波一样晃动,鸦睫轻颤,粉颊泛红,全身上下,每一个毛细孔,非但没拒绝,还写着‘欢迎’二字。 邢烈感觉自己就像闯入花园的一头困兽,想狠狠践踏揉碎这里的一切娇嫩花草。 他从小就在父亲的严厉家规中长大,后来入伍,接受的都是铁一般的纪律管理,接触的人无论男女,也都是循规蹈矩的人。 哪里见过这种软成一滩水的小妖精? 在这一刻,他快碎掉了。 白梨能感觉到面前男人快爆炸。 虽然是她主动勾引在先,可心情也紧张。 她那方面的经验并不丰富,甚至算是贫瘠的。 前世也就一次,而且还是被人强暴,是她最不愿意回忆的黑暗过往。 婚后,邱国梁嫌弃她身子有污点还打过胎,又被白舒婷喂饱了,根本没碰过她。 她因为自卑,从没提过夫妻之事的要求。 甚至,害怕那方面的事。 可如今…… 不得不硬着头皮。 倏忽之间,邢烈看着她的眼神欲望褪去,变了。 她还没回过神,只见他支起身躯,将她胳膊一捉,急不可耐拉起来! 她一个激灵,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被他抛到了身后。 再等她喘息一定,看见邢烈握住了她身后雌伏已久的一条蛇,狠狠将其摔在地上,又拿起手边一块尖利的石头砸下去! 白梨看见那条蛇被砸得稀巴烂,后怕袭来! 夏天的山里,潮湿阴冷,蛇虫鼠蚁本来就多。 尤其是这种山沟里,更是多。 原来如此…… 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他抬起那只抓过蛇的手。 她一眼看清楚他虎口上有个齿印,心一凉。 他被蛇咬了。 她再没有勾引他的心情,忙赶紧去看那条死蛇,幸好…… “不是毒蛇,应该没什么大碍。” 毒蛇一般花纹瞳孔和头型都不同。 这就是条普通青蛇。 可她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猫着腰,在那条蛇出没的地方找起来。 邢烈一疑:“你在找什么?” 白梨没做声,继续认真找着,终于拔掉地上一株青草,拧断,扯碎,又翻起包包。 伤口还是要处理。 免得感染了。 还别说,白舒婷的装备挺齐全。 估计是怕万一在山里遇到暴雨,做足了准备。 手电筒、水壶、干粮都有。 她用水壶里的饮用水给他清理了伤口,又拿出一张干净手帕。 先用青草敷在他伤口,然后用帕子给他包扎。 刚才的情动,让气氛有些尴尬。 两人都没说话。 一想到差点没禁受住她的引诱,他自嘲这些年算是白在部队待了。 现在,他在外人眼里到底是邱家的亲戚,邱国梁的表哥。 这丫头和邱国梁也还没正式解除婚约,还是邱家未过门的媳妇儿。 他和未来弟媳妇在野外苟合,算什么个事? 想多了,又觉得一波波潮热袭来,他稳了稳心思,将潮热驱散,打破安静:“这草是什么。” “那蛇看着虽然不像毒蛇,但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证,为了谨慎起见,还是先弄点解毒的药草敷着再说。” 邢烈眯眸:“……你说那草可以解毒?毒蛇出没之地必有解药吗?” 他在军队里接触的军医是西医。 对中医了解不深。 “你别笑,这可不是说着玩的,也有科学道理,”白梨振振有词,“环境都是生态平衡、此消彼长,如果那条蛇长期在这里生活,为了对抗它的毒性,周围必定也会生长出一些解毒的物质。就算这蛇没毒,山里生长的药草也有清热解毒的效果,有益无害。” 邢烈眼神微动。 难怪这丫头说他穷也没关系,她可以行医养他。 白梨给他处理好了,抬起脸才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 邢烈问:“你怎么会跑这里来,还带了那么一大包东西。” 这丫头,就跟来集训似的。 白梨拿出早就想好的理由:“我来山里找药草,回去给李爷爷做中药材。幸好碰着烈哥你,不然……” 又故意装不知情:“烈哥你怎么也来了。” “我来山里跑步。”他抬头看看天,“但没想到这里的天变得这么快。” 他来锦龙镇时间不长,不知道也正常。 白梨看他又在找能上去的工具,想到什么,抓起什么东西: “烈哥,你看,这个有用吗?” 第24章 图你的钱 这是刚才她翻包包时,找到的一卷绳子。 没想到白舒婷连绳子都准备好了。 简直贴心。 邢烈看到有绳子,脸色一松,拿过来试了试粗细和承重量。 短时间内承载两个成年人应该不成问题。 又复杂地瞥她一眼:“连绳子都能带上?” 白梨嘿嘿一笑,没说话。 幸好邢烈没多疑,也没时间多想,用力把绳子甩上去。 绳子马上滑下来。 又甩。 还是滑下来。 如此反复几次。 终于,绳子成功地被地面上的矮树勾住。 固定住! 邢烈用力往下拉扯了几下,将绳子这一端绑上自己的窄腰,为了安全起见,先尝试着爬上去了一次,确定没问题,又滑下来,蹲下来: “上来。” 上……上来? 白梨脑子空白了一下:“啊?” “骑上来。” 白梨:“……” 骑…… 骑哪里? 这么粗暴直接的吗? 错愕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脑子污了。 她红了脸,扶着腰过去,爬上男人结实健硕的后背。 “抱紧我。” 她柔软双臂藤蔓一样,听话地搂住他脖颈。 他身躯魁梧英武,后颈滚动着不知道是汗水和雨水,阳刚兼性感十足。 让人极有安全感。 有那么一刹,她居然觉得,趴在他背上,真的好舒服。 “别松手。摔下去不是好玩的。”邢烈不想吓唬她,但不得不提醒。 白梨双腿也赶紧夹紧了他的精壮腰身。 他感觉腰身被两条细软夹住,喉咙瞬间滚起一阵燥热。 她察觉他不动,在他乌鬓下的耳畔边喃喃:“烈哥,快点。” 暴雨快来了。 再不下山,真的完蛋了。 邢烈拉回神魂,背着她拉住绳子,长腿一蹬山壁,娴熟而果断地步步跃上去。 他是部队里最年轻的上尉,龙精虎猛,能力出众。 更凶险的战场都上过。 这么点野外技巧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白梨紧紧搂住他脖颈,将脑袋贴着他耳畔。 他能嗅到背上小娇人的甜软气息袭来。 她软绵绵的唇瓣还若有似无的蹭过他颈项。 他心底火势蔓延。 一时也分辨不清她是不是在挑逗自己。 又告诉自己,不可能。 这种时候,她不会有那个心思。 爬上山沟,白梨舒了口气,看雨势越来越大,从包里掏出另一个雨衣给他套上。 雨衣宽大,正适合他。 看来是白舒婷特意给他准备的。 等他套上,她正要走,却听他说:“等等。” 走过来,蹲下来,将她继续背起来,冒雨朝山下走去。 她知道他是看见自己腰伤了,走不动,心头蓦的一动,却也没拒绝。 直到快到下山的主干道,她才忽的说:“烈哥,别走那条路。” 若没记错,前世就是这一条山路塌陷。 虽然她不确认塌方会不会是现在,但,能避免还是避免。 邢烈脚步微缓,却没停下来:“那条路最近。” 她当然知道正常人都不可能选择另一条稍远的路,声音带了点儿颤抖: “走旁边那条好不好。……那条路我上山时,看见好多蛇,我怕。” 他目色一动。 也不知怎么,竟在她软软娇娇的恳求中,转了方向。 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不走近路,跑去抄远路的原因,只是因为这丫头怕蛇。 他加快脚步到了另一条下山的路,下了山。 到山脚的一瞬,白梨彻底松了口气,把白舒婷的包扔掉了。 终于脱离危险了。 雨,也如贯穿天地一般,将整个山下得云蒸雾腾。 白梨告诉邢烈,自己骑了辆自行车过来,停在那边。 邢烈取了车子带着她,28自行车车轮急转,冒雨回了镇子上。 把她送回到了白家屋檐门口,邢烈把自行车停靠在墙边,低声:“回去吧。” 白梨忽的叫住他:“烈哥。” 他以为她腰还疼,停住脚步。 “我上次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难得和他见面,不能放过一次机会。 邢烈见她还没死心,脸色一动。 雨衣里,她露出的小脸被雨淋湿,像被风雨蹂躏过的花骨朵儿,让他脑海里又划过刚才把她压在地上的场景。 他淡定:“如果你只是为了退婚,没必要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她也不瞒他了:“其实,我和你结婚,除了是想退婚,还有一个原因……” 邢烈:“?” “我妈妈给我留了一些珠宝,怕我不懂事时都被舅舅拿了,立了遗嘱,说等我结婚了,才能继承。” 邢烈意识到什么:“所以邱国梁和你结婚是因为……” 白梨悲哀地点头:“我舅舅为了贪那些珠宝,特意说服了邱国梁和我订婚,邱国梁根本看不上我,也是看在那些珠宝的份上,才答应。他们是想等婚后,平分我妈妈留下来的珠宝。” 邢烈眉心一寸寸收紧。 难怪。 他就说邱国梁一向眼高于顶,自视甚高,怎么会愿意跟白梨这么一个孤儿结婚? 邱母也是个势利眼,更不可能同意这门婚事。 原来,这些人统统是图谋白梨的那点遗产。 他对这丫头的怜悯,又升了几分。 本来只当她被表姐和未婚夫蒙骗很可怜。 现在才知道,她身边人统统都在哄她。 他沉静半晌,反问: “那你不怕跟我结婚,我贪了你的钱?我可能和邱国梁一样,也图你的钱。” 白梨知道他在试探,咬咬唇,声音愈发纤纤楚楚:“不会。你虽然是邱国梁的表哥,但你不一样。” 就他那身家,还瞧得上自己那三瓜两枣的遗产? “我们也不算太熟,你怎么知道我不一样?你舅舅和未婚夫都贪图你的遗产,怎么就能断定我一个外人不贪图?对外人随便掏心掏肺,不怕我跟你结婚后,把你的珠宝卷了跑了?” 他警告,语气带着训斥。 傻丫头。 怎么能傻乎乎跟人掏家底? 被人卖了都还给人数钱。 白梨内心翻了个白眼,不跟你掏心掏肺,你能同情我么? 脸上却一副谨听教诲的乖生生模样: “……除了烈哥,我不会随便跟人说这事……我信任烈哥,才会跟你说。” 说着,又走近两步,在雨里拉住他手腕,可怜巴巴,死缠烂打起来: “烈哥,娶了我吧。” 邢烈不语,只将她雨衣的帽檐往下拉了拉,护住她被雨淋湿透了的小脸:“雨太大了,先回屋。” 她见他没个准话就要走,豁出去了! 蹬蹬跑到他跟前,踮起脚揪住他衣领就覆上他唇。 第25章 偷腥擦嘴 他的唇不像他的人那样冷酷粗粝。 温热,滚烫,厚实,绵软。 邢烈完全没料到她在白家门口这么大胆。 刚才毕竟在野外。 这会儿,已经回到了镇子上。 这是怕别人看不到吗? ……或许,这也是这丫头的目的吧。 被人看见,逼他娶她? 他由着她魅惑了自己半天,狠狠将她纤腰一握,喘息:“白梨,你要是想用这种办法逼我,就别指望了!” 白梨见他猜出了自己的心思,不觉一停。 他的心思,果然不像他外表那样粗犷。 就在这时,白家屋子内响起吵闹声。 邢烈冷冷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她站在雨里,看着他背影消失在雨雾中,先脱掉白舒婷的雨衣丢了,先进了屋。 一进去,就看见白舒婷正在和跟秦桂花发脾气。 秦桂花正在安抚孙女,一看见白梨回来了,叉腰就骂: “你怎么回事?把你表姐锁房间里,哪根筋不对啊?” 白舒婷看见白梨回来了,气得眼睛通红,攥紧拳头,恨不得冲过去就打一架! 白梨反问:“什么锁房间?” 白舒婷见她不承认,咆哮: “刚刚我要出门,你把骗去房间,反锁住门,还不认?要不是奶奶回来了,我还得关一天!我出来后,我的包也不见了,你拿去了是不是,你去哪了?” “什么包?听不懂你说什么,”白梨一脸的无辜,“我去虎子家玩去了,刚刚才回来,锁你干什么?有谁看见我锁你了吗?是不是今天风大,把门给吹关上了啊??” “你……”白舒婷气得胸口疼。 居然还不承认! 秦桂花被白梨这样子糊弄过去了,也皱眉看向孙女,小声: “应该是风大……那丫头锁你干啥。” “奶奶!你怎么信她不信我啊,”白舒婷更气了,却也不好解释,眼神犀利冷狠地看一眼白梨,“行了行了,您回屋歇着吧。” 秦桂花嘟囔着回了屋子。 白舒婷挡在正欲回屋换衣服的白梨面前:“别走!” 白梨知道她被自己抢了亲近邢烈的机会,这会儿一肚子气,平静:“还有事吗?” “白梨,现在又没有别人,你就别装了,刚才你锁着我,不让我出门,拿了我的包,去哪了?”白舒婷阴寒质问。 “我刚才不是说过吗,耳朵背就去卫生院看医生。”白梨走过去,甩开白舒婷拦住去路的手。 近距离,白舒婷清楚看见她嘴唇红肿上翘,衣领上面的扣子都掉了一颗,洁白玲珑的肩胛露在外面,春情无限,顿时心思一冻! 扣子掉了一颗,还能勉强说是风大雨大,吹乱了。 可那嘴唇的肿胀,又怎么解释,怎么像是…… 她是过来人,由不得往深里想。 她刚从房间里出来后,第一时间就跑去了邱家打探过。 果然,邢烈一大早就已经进山了。 一想到这贱蹄子抢了自己的先机,跑去山里救了邢烈,她就气得不行。 白梨本就生得前凸后翘,眉眼美艳,再加上浑身湿淋淋的,一副撩人模样,连她一个女人都看着心痒,何况是邢烈一个血气方刚的额男人?! 她脑子里光想象了一下白梨勾搭邢烈的场景,就嫉妒得肺快炸,一耳光朝白梨扇去! 白梨早有准备,一把握住她的手,反手一记耳光还回去。 “啪”一声,白舒婷始料未及,被打得倒退两步,不敢置信地捂住脸看着她: “你这贱人,竟然敢打我?” 白梨轻笑中含着讽刺:“你和我未婚夫瞒着我搞在一起,我怎么不能打你?” “你还敢提这件事,”白舒婷炸药似的炸开了,再也忍不住,把这段日子积蓄的气都发泄了出来: “祠堂那事,是你使计让我们出洋相!是你模仿我的字迹写信给邱国良让她去,还故意让邢烈约我,唆使虎子他们去捉奸!你心肠真歹毒啊!” 白梨笑了笑:“我让邢烈约你?诶,真奇怪,你不是一向不把邱国梁那个表哥放在眼里,说他又穷又粗鲁吗?怎么人家现在一约,你就上勾了?” 白舒婷怒意一止,这才意识到,她是故意在激怒自己,想炸出自己承认对邢烈有意思。 她有些心虚。 暗里争夺男人,总比明刀明枪要好。 但这会,白梨既然已经挑明了,她也懒得遮掩了: “是啊,我就是看上了邢烈。怎么了,男未婚,女未嫁,我对他有意思,不行吗?倒是你,明明是有未婚夫的人了,本来再过几天就要和邱国梁领证了,还跟未来大伯哥不清不楚,勾勾搭搭,真是水性杨花,荡妇一个!果然,什么妈就生出什么样的女儿!你当我没看见?上次邢烈大半夜的送你回来过。你们在门口拉拉扯扯半天!还有,你今天也是去找邢烈了,是不是?偷腥也得擦干净嘴啊白梨!” 白梨没有否认,反而眸子上扬,挑衅: “你要是有证据,就去告诉所有人,我有了未婚夫还勾引丈夫表哥,去啊,不拦你。” 白舒婷没想到她居然还敢承认,脸铁青。 她去告诉别人白梨和邢烈有一腿? 怎么可能…… 这不是帮白梨和邱国梁退婚吗? 万一事情一曝光,邢烈破罐子破摔,真的和白梨在一起了,那她岂不是还为白梨做了嫁衣? 何况万一惹得邢烈不高兴,岂不是与邢烈的距离又拉远了? 她狠狠瞪一眼白梨: “我就不信邢烈眼睛瞎,会看上你这么个无父无母还没文凭的孤女!就算你暂时迷住他,人家也只是玩玩你,我劝你省着点吧!” 撂下话就走人了。 白梨目视着白舒婷离开,玩她? 上辈子她被玩得还不够么? 这辈子到底谁玩谁,还不一定。 她回屋换衣服去了。 …… 这天回去后,当晚,邢烈人生第一次失眠了。 明明外面下着暴雨,暑气消散了不少,凉快了很多,但他还是浑身燥热,心里像窝着一把火气,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海里时不时浮现出那丫头嫩得像豆腐的脸。 还有那双清媚交织的钩子眼。 在山沟下的火热画面,也一幕幕在他脑子里徘徊。 他跑去冲了个凉水澡,又狠狠灌了几杯凉开水,才终于睡着了,却做了个难以启齿的梦。 第26章 他欠她命 梦里,白梨穿着今天山里那件白色的衬衣,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双眸水汪汪,瑰唇轻翘,一脸妖媚,却又我见犹怜,又纯又欲,扑进他怀里,娇软的声音能汲出: “烈哥,帮帮我,我摔伤了,疼……” 潮水从闸口凶猛地放了出来。 醒来后,他看着床上的狼藉,只能又去洗了个凉水澡,换了身衣服。 这一晚,他睡得很煎熬。 这场暴雨也下了整整两天。 到了第三天,才小了。 下午,太阳总算钻出云层,天际放了亮。 傍晚,邱大海吃饭时,说起了外面听到的消息。 这次的雨下得可不小,附近的山塌方了。 上下山的大路当天就被冲垮了,还有一个上山的人都被压进去了,刚被人挖出来,活不成了。 山脚下离得最近的几栋民房都也被冲垮了。 这次天灾,损失可不小。 现在镇子在组织人员抢修。 邢烈一听,放下筷子:“上下山的哪条路塌方了?” “就是主干道那条。你经常从那条路上去跑步的,”邱大海心有余悸地感叹:“哦对,就在你回来后没多久,那条路就塌了。说起来,幸好你当天提早回来了,平时我记得你进山都得一天,要不是那天提早下来了,只怕就……” 万一邢烈在山里出事了,他可怎么向邢厂长交代啊! 家里三个人的命加起来都赔不起邢家的儿子啊! 邢烈眸色一沉,要不是遇到白梨,提前下山,他恐怕还真的的会在山里困住了。 对了,下山时,也是因为她的提醒,他才避开那条下山的主干道,否则,他说不定也会赶上塌方,被压在里面…… 说起来是他救了她。 其实,是那丫头救了自己。 他欠她一条命。 正这时,邱大海又开了口:“……哦对,山脚冲垮了不少民房,镇上召集每家每户出一个四十岁以下的男丁去抢修,还能换粮票, 国梁啊,你等会儿去镇办公室报个名,登记一下,过去帮忙。” 邱母脸色一变:“国梁的手还没好呢,怎么能去做那么累的事?” 邱国梁也不愿意做这种又脏又累的粗活,闷头吃饭,没吱声。 邱大海恼了:“又不是骨折,就只是扭了一下,休息好些天了还不够?” “叔,我代替他去吧。”邢烈开口。 邱母一听他这么说,立刻点头:“是啊,让邢烈去吧。” “那怎么行?”邱大海一口拒绝,“邢烈是客人,又不是我们家的人,怎么能帮国梁去抢修?” 邱国梁见爸这么袒护邢烈,脸色很难看。 这个邢烈,吃他家住他家,帮他去出点力怎么了? 爸也不知哪根筋不对,把一个穷亲戚当成宝! 他阴阳怪气:“爸,表哥平时除了去电器维修铺,也没什么其他事了,闲着也是闲着。” “可不是,”邱母也附和:“国梁文质彬彬的,哪做得了那种重活。邢烈不一样,反正是军队出身,有力气。” 邱大海瞪一眼母子俩,还没来得及说话, 邢烈放下筷子:“那就这样。我等会去登记。” 邱大海把邢烈拉到一边,偷偷说:“邢烈啊,抢修这活累得很,你不是刚从山上下来,右手还伤着么?我去就行了。” 邢厂长把儿子放到锦龙镇,确实是为了磨炼儿子,让他吃点苦。 但也不至于把人家儿子当农奴一样使唤啊! “镇政府说了要四十岁以下的男性,我去就行。至于伤,早就快好了。”邢烈瞥一眼被蛇咬过的手。 邱大海无奈看一眼妻子和儿子那边,小声:“邢烈啊,你婶子和国梁对你那个态度……真对不住。要不,我跟他们说清楚?” “不用了。” 邱大海也懂,老婆那个大嘴巴,要是知道了邢烈的身份,相当于大半个锦龙镇都知道了。 邢厂长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别对任何人说邢烈的家庭背景。 要是邢烈的身份曝光了,邢厂长的心思就白花了,指不定还要怪罪邱家。 “好……那你千万可别累着。” 邢烈没觉得有什么累。 部队里更辛苦的训练都有。 而且,他也确实需要宣泄一下精力了。 不然晚上难受。 转移一下注意力也不错,免得满脑海里都是那个小妖精。 想着,他大白天的又没来由的腹部发紧,后背燥热。 压下心思,忽的说:“叔,邱国梁和白家女儿退婚的事情,怎么样了。” 邱大海一愣。 邢烈来了这么久,从没主动问过国梁的婚事。 咋今天会这么关心? 他叹了口气:“国梁做出这种丑事,白家那丫头想退婚,其实也正常。我也不好意思,劝过你婶,退了算了……可你婶和国梁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不愿意,非要拖着白家那姑娘,说是时间久了,把那姑娘年纪拖大了,就不得不嫁过来了。” 邢烈薄唇边泛起一缕冷意。 难怪白梨千方百计想嫁给他一个不算熟的人。 邱家和白家都不愿意退婚,都在用拖字诀。 这么大的压力,都是她一个小姑娘顶着。 …… 下午,邢烈去镇上办公室登记完,就去了山脚加入抢修队伍。 这一忙,半夜才消停。 虽然辛苦,但一身的欲望着实也都散了大半。 随便蹲在地上扒了几口饭,他回了邱家。 天已经黑了,邱家人估计都睡下了,他不想打扰,准备从后门进屋。 刚到后门,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身后墙角飘来: “烈哥~” 邢烈转过头。 白梨拎着个袋子,左右看一眼,见没人,走过来: “我来看看你手好了没。给你送了点儿药来。” 邢烈沉吟:“在这等了多久?” “八点多来的。” 现在都快十一点了。 这丫头,足足等了两三个小时。 他眸色一动。 白梨见他大汗淋漓,像是干了什么重活,好奇:“烈哥,你去许阳哥的铺子了吗?” 邢烈:“去山脚帮忙抢修了。” 白梨释然。 镇子上每家要出一个男丁去抢修前两天被暴雨冲垮的民房。 因为白浩不在家,舅舅今天过去了。 没想到邱家居然让邢烈去了。 她替他打抱不平:“邱国梁自己怎么不去?明明是自己的义务,却推给你,真自私!” “他手还没好。” “你手也被蛇咬伤了啊!,们凭什么欺负人啊。” 这个邱国梁,要是知道自己成天使唤和瞧不起“表哥”,其实是父亲大老板的儿子,邢家工厂还是自己所在的镇厂总部,也不知道会不会吓傻。 说着,白梨就往前门走去,帮他去算账: “我去看看邱国梁的手是不是断了!” 第27章 烈哥我怕 倒不是为了讨好邢烈,而是真的生气! 自打邢烈住进了邱家, 他估计就受尽了邱家母子的脸色。 辛苦活儿全都摊在他身上。 他被家庭送来锦龙镇是锻炼的。 可也不至于被邱家这么折腾。 而且,邱家也不是白让邢烈吃住的啊。 邢家肯定暗中给了邱家不少好处。 邱国梁能顺利分配到邢家在锦龙镇的工厂,还被选为骨干,一路提拔,人人都说是因为大学生的文凭,其实她却心知肚明,多半也是邢家知会的。 可邱家怎么对邢烈的? 邢烈一把拉住她手臂:“不用了。” 看见这丫头要替自己出头,心里已经很舒坦了。 白梨被他握住手臂,触电一样。 邢烈意识到举止过激,收回手,打开后门,进去。 白梨赶紧跟进去。 他拉开灯,屋子亮堂起来。 白梨让他抬起手,看了看被蛇咬过的地方。 幸好,那蛇的确没毒,没继续溃烂发炎,已经在恢复了。 说来也是奇妙。 前世他右手因为这次暴雨,受伤严重,落下残疾。 今生他还是伤了右手,仿佛冥冥中注定,发生过的事还依旧会发生。 只是程度不同。 这一次,他右手的伤不严重,马上就能痊愈了。 他的手被她托住,感觉软嫩嫩的皮肤摩挲着他的粗粝。 本来已经退去的燥热再一次复卷。 她没察觉到他的异样,把药膏拿出来,放在他房间那张桌子上,清软了声音: “伤口长新肉时会很痒,可以擦患处,一天三次,能止痒,也能好得更快。这是我自己配置的药膏,没副作用的,放心用。那我先走了。” 说完,转身走。 她没有再追问他娶自己的事。 太心急,可能会显得廉价,引起他的反感。 所以隔了两天,才来找他。 就算来了,也不能太主动。 毕竟上次在山里已经……够热情了。 她刻意放慢了脚步。 一步。 两步。 迟迟没等到他喊住自己,她有些小小的落寞。 难道上次的主动,把他吓到了? 甚至让他开始厌恶自己了? 就在她失落地准备走出邱家后院门,只听他声音传来: “不教我怎么上药?” 她一呆,喜出望外,忙转身回到他屋子,教他用药。 邢烈听着她红唇开合,貌似听得认真,实际上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烈哥,你……有在听吗?”半梨仰起小脸。 邢烈拉回心思:“嗯。” “……那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邢烈:“让我想想。” 白梨:……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表哥,你回来了吧?” 白梨吓了一跳,邱国梁怎么又来了! 邢烈也似乎没想到邱国梁这个时间会来后院找自己。 晚上开着灯,人影倒映在窗户上,一看就知道房间内还有人。 而且绝对看得出是个女人。 邢烈马上一抬手,关了灯。 啪一下,间内坠入黑暗。 一刹,一只酥软手臂攀上他的胳膊,紧紧抓住。 就像寻求依仗的小猫。 他听到她紧张的呼吸和慌乱的声音撞击着自己: “烈哥我怕……” 他喉咙一紧,任由她抓着自己,大手环住她软腰,挤进怀里,低声: “不怕。” 她当然不是真的紧张,而是借机和他亲密一下。 还有种奇异的爽感。 一门之隔外,是她前世的丈夫,今生的未婚夫。 而她,却依偎在另一个男人怀里,还是他眼里的“表哥”。 前世,她戴了一辈子绿帽子,这辈子,也让邱国梁尝尝头上一片草原的滋味。 其实,让邱国梁撞见她大半夜的在邢烈房间也不错。 她不信这样,邱国梁还能犟着不退婚。 不过,邢烈既然还没答应娶她,她也不想贸然这么做,得罪邢烈。 她软在邢烈怀里,脸蛋儿贴在他坚实的胸口上。 弄得邢烈注意力都不集中了,对着门口的人,语气也烦躁了不少: “大半夜的,有事就说!” “我妈晚上做了包子,我爸说你辛苦了一天,等你回来了,让我给你端点过来当宵夜。” 邱国梁声音有些不耐烦。 要不是邱大海的意思,才懒得送包子来。 “我在换衣服。放外面吧。” 邱国梁见他使唤保姆似的,十分不满。 自己一金尊玉贵的大学生亲自给他送宵夜,他连门都不开。 嘀咕: “换衣服关什么灯啊……” 正要离开,却又步子一驻。 上次来邢烈房间,闻到一股女人的香气,当时就怀疑他房间里是不是有女人…… 后来白舒婷说,白梨退婚,是因为看上邢烈。 他还不信。 但今天…… 看邢烈大半夜的在房间里黑灯瞎火…… 不会白梨还真的在里面吧? 他架了架黑框眼镜,莫名有种预感。 虽然他瞧不上白梨,但白梨到底还是自己的未过门的老婆。 彩礼都收了,婚约还没取消呢! 他不走了,又敲了敲门:“表哥,外面蚊虫多,放地上不干净,你开门,我把包子给你送进去。” 过了会儿,门开了。 昏暗中,邢烈阴恻恻的铁面盯着不速之客。 邱国梁被看得一个哆嗦,又借着月光,迅速环视了一圈房间里。 跟上次一样,没看到别人。 更别提女人的影子。 可他还是有种被绿的预感,不服气,拔腿进去。 意料内,被邢烈拦住:“干什么。” 邱国梁皮笑肉不笑:“我进来坐坐。” 邢烈:“大半夜的坐什么坐?你一个大学生,前途无限,大半夜跑别的男人房间里,不怕被人说闲话?” 邱国梁脸青了:“咱俩两个男人,别人能说什么闲话?” “你觉得呢?” 邱国梁:…… 邢烈一把接过包子,关上门。 邱国梁气笑,只能转身走了。 邢烈怕邱国梁去而复返,没有马上开灯,走到床边掀开被子。 暴雨后,凉快不少,这次也没盖太久,白梨不像上次那样狼狈,红着脸钻出被子,喘了口气儿: “走了吧?” 邢烈点头。 白梨下床,正要去拉开灯,被他阻止:“别开。坐会。等会再走。” 她手一滞,明白他的意思。 邱国梁突然夜半想进来坐,明显就是发现他房间里有人。 他是怕邱国梁没死心,又杀了个回马枪。 看样子,她得过几分钟再走了。 免得出去和邱国梁撞个正。 她乖乖坐下来。 黑暗里,听得见两人的呼吸交错。 忽的,听他开声: “你上次说的事,还想吗。” 第28章 嫌我大了 她一愣,旋即,不敢置信: “你说结婚的事?当然,……我当然想,烈哥,你……你这是答应了?” 昏暗中,坐在对面的男人说:“过两天,你拨出时间,去县城民政局,把证领了。” 白梨本来以为自己太心急了,把他惹烦了,这次提都不敢提了。 没想到他居然——答!应!了! 而且还主动提出去领证! 她小心问:“你……真的考虑好了?” “是。” 她舒了口气,又好奇:“烈哥,你为什么突然想通了?” 他不语。 可能是因为她救了自己的命。 也可能是看见所有人都在欺负她,看她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独立抗争,他实在看不下去。 更有可能是……那天山里发生的事。 “想通了不好吗。还是你反悔了?” 白梨忙摇头,生怕自己问多了惹了他不高兴,又不愿意了,不再多问了。 “不过,”他深深凝视她:“你现在跟我结婚,什么排场都没有,会很委屈,不介意?” “我不介意。”白梨一点都不介意,她和他结婚,只是为了快点继承妈妈的遗产,哪里会在意那些繁文缛节。 他又眼皮一动,跟领导交代工作一样:“领证需要身份证,户口本和未婚证明,你的户口本,拿得到吗?” 身份证倒是一直在自己这里,至于户口本—— 白梨嫣然一笑:“小问题,我知道舅舅放在哪里,我去偷。” 邢烈:…… 白梨笑意又一止:“不过未婚证明是不是要单位或者户口所在地的办事处开?这个怎么去弄呢?” 邢烈:“这个你不用管。我来办。” 白梨知道他办法多,舒展了容颜,笑容又甜了。 一桩大事搞定,开心得很,也不多留了: “那到时见。” 正要出门, 却被他喊住。 她转身,迎上他黑黢黢的鹰隼一样的戾冷眸子。 他走过来,替她整理起凌乱的头发和衣领。 这副样子,回去被白家人看见,估计又会多些怀疑和讽刺。 但没关系,这丫头就要嫁给他了。 马上能搬出白家了,不再受白家的闲气了。 可能是想着她即将是自己的妻子,他没之前那么拘束了。 但力气,更加温柔。 她呼吸凝固,等他弄好自己头发, 忽然间踮起脚就款住他脖颈,在他脸上印上一吻。 就当报答吧。 这一吻让他后背爬起一股子火热,本就还没完全散去的余热再次席卷。 他不等她抽身,反握她纤颈,俯下头,吻上她唇。 他略显粗暴又急躁灼热的举止,吓到了白梨。 因为一直都是她主动勾引他。 她每次都是有心理准备的。 他几乎还没这样主动过…… 她知道,他既然已经答应娶自己,就得顺应他,不能得罪他。 可突如其来的袭击,还是让她心如鹿撞。 被他餍足了会儿,她才娇喘着用手抵住他: “烈哥……现在,不行。” 他理智被拉回。 错愕中,对自己的孟浪气笑了。 才答应和她结婚,就迫不及待…… 弄得自己就像是为了占她便宜,才和她领证。 可她站在那儿,真的就像一块甜美的糖果。 让他一下着了魔似的,不受控制。 他后退半步:“你先回家。” 白梨嗯一声,转身跑了。 …… 两天后的上午,白梨就提前出门,去了镇子边上的汽车站。 邢烈早就到了,在那等着。 他看她一眼:“身份证和户口本带了吗。” 白梨拍拍布包,巧笑倩兮。 他带着她上了车。 不多时,车子到了落云县。 这是锦龙镇上面的县城,也是白舒婷读中专的地方。 她长这么大,只去过县城两次。 第一次,舅妈去县城给白舒婷送汤,让她当跟班,帮忙拎那些汤汤水水。 第二次,也是人生最后一次去县城。 她去邱国梁用自己钱买的房子,找白舒婷算账,结果和白舒婷双双殒命于车轮下。 这两次,她都没逛过县城。 前世,婚后,她一直住在锦龙镇的邱家。 等邱大海去世后,她专心服侍中风的邱母,没时间又没钱,更是几乎没怎么出过镇子。 今天走在县城整洁宽敞的街道上,她深呼吸口空气,感受着马路上和锦龙镇不同的喧嚣热闹。 邢烈余光看她清亮眸子透着兴奋,问:“之前没来过吗?” 白梨说:“就来过一次。不过是陪舅妈给表姐送吃的,来了就走了,没空逛。” 邢烈眼神动容了一下。 这是距离锦龙镇最近的县城。 镇上年轻人不一定去过省城,但大半都会经常来落云县。 能在县城安家,也不少。 就像白家,也是把一双儿女送来县城读书和学技术。 这丫头,真的受了委屈。 两人到了民政局。 在民政局面前,邢烈又看向她,郑重:“你现在还有机会反悔。” 临门一脚了,白梨还后悔个毛,牵着他的手就往里面走。 邢烈手掌一紧,抓住她:“没别的想问我的吗?” 白梨一挑眉:“问你什么?” 邢烈:“你不想了解一下未来的丈夫吗,比如问问我家庭背景,双亲是干什么的?” 白梨恬然一笑:“不用了。我嫁的是你,又不是你爸妈。” 说着,攥住他的手:“走吧。” 民政局里,白梨拿出户口本和身份证。 又悄悄瞥一眼他。 他也拿出了证件,不过户口本是用户籍证明代替的。 她不奇怪,他的户口估计在省城邢家,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结婚证到手后,工作人员递给两人,笑着说: “恭喜二位了。” 白梨握着红灿灿的本子,心里舒了口气。 翻看了下结婚证上他的生日,才发现,他居然比自己大八岁。 他比自己大,她是知道的。 但从没问过他具体生日。 没想到,比自己足足大了八岁。 她刚过了十九岁,刚过了这个年代的法定结婚年龄。 而他已经二十七岁了。 奔三还没结婚,在八十年代的镇子上,算是妥妥的老大难了。 邢烈看她盯着结婚证书发呆:“怎么了?” “……没什么,”白梨挤出个笑靥:“就是没想到你已经二十七岁了。我以为你和邱国梁差不多,顶多二十三四。” 这话只是随口一说,邢烈却无端端自尊受损:“你嫌我年纪大了?” 第29章 老男人好 白梨忙摇头:“怎么会,二十七而已,哪里年纪大啊?” 这么个潜力股愿意跟她结婚就不错了。 还挑三拣四嫌人家大龄男啊! 又怕他不高兴,声音甜得发腻:“而且年纪大更好,老男人好啊,老男人是个宝,会疼人。” 邢烈从没被人这么哄过,心脏就跟被什么狠狠挠了一下 。 牵起她的手,离开民政局。 时间还早,邢烈没有马上带她回镇子,在县城逛了起来。 来到落云县最大的国营百货商店面前,白梨见他要带自己进去,停下脚步: “烈哥……这里很贵的,我买不起。” 她眼神里的怯弱楚楚,让他心脏像被谁掐了一下: “谁让你买了。我有钱。” 白梨有这句话,就够了:“我不想用你的钱。我也没啥想买的。” 小姑娘家哪有不喜欢买东西的?邢烈说:“难得来一次县城,带点回去。” 白梨只能跟着他进去了。 她只逛过镇上的供销社,还没进过这么大的国营商店。 琳琅满目的商品立刻吸引了她的视线。 虽说邢烈让她看中什么就买,但她只是在每个柜台前面看看,并没买。 最后,她走到一个糖果柜台前。 各种口味的糖果用漂亮的锡纸包着,像礼物一样,花花绿绿的,煞是好看,放在透明玻璃橱窗里。 白梨看得咽了咽口水。 舅舅每次去县城都会带不少这种糖回来,偷偷给白舒婷姐弟吃。 后来白梨发现了,悄悄偷了一个去尝,还被舅妈骂了三天,说她馋得要死,干活儿不行,偷吃倒是有能耐。 柜台后的女营业员穿着白衬衣加灰色裙子,烫着波浪头,眼看着白梨进来后一直在每个柜台转悠,也不买,穿得也寒酸,一看就知道是附近镇子上来的,眼神鄙夷得很,见她转到这儿,阴阳怪气: “这是牛奶糖和水果糖,还有果丹皮,山楂糕,龙须酥,要称点吗?不贵的,一块五一斤。” 一块五? 白梨吸口气。 邱国梁一个大学生,在镇上最好的工厂上班,工资一个月才五十块左右。 她在舅舅的面馆帮工,起早贪黑,舅舅也就给她一个月五块钱零用,还是因为怕被镇上人议论,给得不情不愿。 随便称几斤,她一个月的钱就没了! “不用了。我先看看。” 女营业员早料到她不会买,跟旁边的同事小声嘀咕: “什么都不买,还逛什么?纯挂眼科么?要是我早就回去了,丢人显眼。” 白梨听得一清二楚,还没来得及回应,只听身边男人开了口: “你这是什么态度?” 女营业员看邢烈人高马大的,稍微客气了:“您要点什么吗。” “你刚才说的那些,一样称一斤。” 白梨见他这么奢侈,正想说话,他看她一眼,制止了她。 女营业员见邢烈口气不小,故意为难:“同志,买东西还需要票证的。您有吗?” 邢烈将一沓购物的票证推过去了。 白梨脸色一动,这个年代,很多地方买东西确实还需要粮票之类的,而且还挺难搞到。 没想到他这么豪。 要不是清楚他的家庭背景,还真的能吓死。 几个营业员看一眼那堆票,吸口气,都没说话,赶紧称起了糖果点心,打包好。 邢烈付了钱,拎起糖果袋子。 那个女营业员看邢烈的目光都不一样了,没想到穿戴看着一般,居然还是个款儿爷,长得又挺男人味,语气比刚才也温柔热情了不少,蹭过去献殷勤,还把白梨挤到了一边: “这位同志,您看您还需要什么,那边还有麦乳精,蜂王浆,补身体最好了…需要我给您亲自介绍一下吗?” 完全无视白梨的存在。 邢烈瞥一眼那女营业员,俊脸上看不出任何生气:“叫你经理来。” “啊?您叫经理来干什么?”女营业员一愣,“我来给您服务就行了。” “去叫。”男人的语气暗含着不可违逆。 一个营业员终于去了。 不一会儿,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过来了: “这位同志是有什么事吗?” 话音甫落,只觉得眼前的男人有点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 邢烈直接说:“这个营业员对客人出言不逊,态度极差。” 女营业员见他居然投诉自己,气得半死。 经理却还在观察邢烈,忽的想起什么,惊讶:“你……邢……” “行不行,经理。”邢烈打断他的话。 经理回过神,望向女营业员:“你怎么回事,有这么对客人的吗?还不道歉!” 女营业员在众目睽睽下对着白梨,不甘心地咬唇:“对不住了。” 经理又对邢烈很礼貌客气地问:“同志,您看这样处理,还满意吗?” 女营业员气得脸都青了。 旁边几个营业员也都对视一眼,经理会不会也太给这男人面子了? 邢烈面无表情:“我不认为这样的人适合在一线工作。” 带着白梨就逛其他柜台去了。 经理后背一凉,脸色垮下来,看向那女营业员:“你先回去休假吧。” 女营业员傻眼:“经理,您什么意思?” “我们是落云县最大的百货商店,一心为市民服务要放在首位,邢厂长也多次在红头文件里提过这个宗旨,你今天这样对客人,这份工作恐怕不适合你。我会和单位仔细研究一下你的安排,先走吧。”经理挥挥手。 女营业员如雷轰顶。 她偶尔喜欢讽刺穿着寒酸小气的客人两句,也不是第一次了,哪里能想到这一次这么严重? 国营商店可是铁饭碗,不知道多少人羡慕。 就这么丢了工作,简直就是噩梦! 这话飘入白梨的耳里,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邢父的工厂总部虽然在省城,但下面还有不少下属单位。 就像锦龙镇上的汽车零部件工厂,就属于邢父工厂的子单位。 这么一听,这家百货商店,应该也是隶属于邢父工厂。 而这个经理,估计也见过邢烈,不然不会这么卖他情面。 不过,她当然装作不知道。 邢烈领着她去了服装柜台,又给她买了两套衣服,一件现在城里流行的翻领的确良衬衣、喇叭裤,一条鸡心领红色连衣裙,料子比她身上的好得多。 她从小到大的衣服,多半都是王芳或白舒婷穿得不要的。 甚至,两人很好的衣服,就算不要了,都不给她穿。 留给她的,大半是扯的粗布做的衣服。 她从没穿过这么时髦的款式。 比白舒婷在县城里买的都要好。 邢烈让她去试穿一下。 等白梨刚进了试衣间,那个中年男经理就走了过来: “你是不是邢……” 第30章 领证去了 邢烈递了个眼神。 经理反应快,立刻闭上嘴。 他走过去几步:“只当没看见我。别对任何人提起。” 经理明白了,看着邢烈走开,不禁深吸了口气。 果然是——邢厂长家的儿子。 多年前他去省城总部开会,正好赶上邢烈放假从部队回去,见过一面。 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 不一会儿,白梨从试衣间出来。 人一出来,邢烈目光就黏在她身上,下不来了。 这丫头,穿得素净时,怎么看怎么纯。 现在一身红,又一身的媚态美艳,仿佛能吸走人的魂。 她见邢烈要去付款,忙拦住他:“不用了。我试试就行了。这么贵的衣服,一套都不便宜,再说,镇子上穿这些,也不合适。” 就算知道他有钱,也不能这么造啊。 邢烈:“那就先放着,总有机会穿。” 说着,就去付了钱。 两人又买了点儿东西,才离开百货商店,回了锦龙镇。 进镇子时,已经是傍晚。 经过电器维修铺,许阳看见两人一前一后进来,一惊,又意味深长地笑起来: “哟~” 邢烈把袋子都递给白梨:“先回去。” 白梨嗯一声,又听他说:“打算什么时候跟你舅舅结婚的事?” 她路上已经考虑过了,想了想:“迟些日子吧,我想先取走妈妈留下的珠宝。” 邢烈见她有打算,随了她的意思。 白梨对着许阳打了个招呼,正要走,又被他喊住。 他把一叠东西塞进她挎包里。 白梨看清楚,那是钱,起码有五十块钱,比邱国梁一个月工资还多。 她吓一跳,想拿出来:“你干什么……” 他按住她的酥手:“拿去用。” 今天去县城一趟,他更加清楚了她的经济状况。 他现在既然是她的丈夫,给妻子钱花,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当然知道这么点儿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还是故意挤出个惊讶的表情:“你咋有这么多钱的?你在许阳哥那儿打零工,应该工资也不太高吧……” 他说:“以前在部队里还有贴补。攒下的。” “哦,”她也就装糊涂,没多问了:“你攒这么多钱也不容易,不用给我。” 他把她包拉链拉上,手掌轻轻拍她脑袋瓜一下:“回去吧。” 她看见许阳走了过来,只能先走了。 “这是去哪了啊?”许阳走过来就将手臂搭在男人肩膀上,笑得不好好意,“进展飞速啊。” “领证去了。”邢烈面无表情,把他的手从肩上拉下,进了店里,灌溉了一杯白开水。 “什么?”许阳笑意消失,“你……开玩笑吧?” “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 许阳:…… 才调侃两人进展飞速,他还真的飞给自己看! 醒过神,赶紧过去: “你家人知道吗?” “不知道。” 许阳吸口凉气:“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跟你爸说一声?” “以后再说吧。”说着,邢烈睨他一眼:“你少多嘴。” 许阳苦笑:“就算我不多嘴,邱大海知道了也会告诉你爸,你爸迟早得知道啊。” 邢烈不以为意:“知道了再说。” 许阳见他一副天高皇帝远的样子,感叹: “你这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啊。……不过,也能理解,毕竟白梨妹妹确实招人疼,谁舍得放过?” 邢烈阴霾看他一眼,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太喜欢别人对白梨有半点亵渎和调侃,哪怕言语上。 许阳一看他这脸色,噤了声,笑起来:“行了行了,不说了。” 与此同时,白梨先去了李爷爷的中药铺。 她把一袋子吃的递过去: “李爷爷,这是我给你买的麦乳精,还有龙须酥、枣泥糕,都挺软,牙口不好也能吃。” 李爷爷惊喜不已:“小梨子,你这是去哪了?” “去了一趟县城,顺便买了一些。” “你这些东西……”李爷爷欣喜中又有点儿怀疑。 这可不便宜啊。而且还需要票才能购买。 白梨哪有这么多钱? 白梨也不想瞒骗李爷爷。 她来这里,除了送礼物,其实也是为了告诉李爷爷自己和邢烈的事。 在她心里,李爷爷是她唯一值得尊敬的长辈。 和自己外公差不多。 前世,她嫁给邱国梁后,为邱家做牛做马,给邱家父母养老送终,却落得个邱国梁夜不归宿,连家用都不给。 李爷爷得知后上门找她,看她熬得一脸憔悴,老泪纵横,给她塞钱,还大骂邱国梁不是东西。 她当时不知道邱国梁和白舒婷的事,还为邱国梁说过好话,说他工作太忙,才照顾不了家里。 李爷爷也只能叹息一声,后来经常给她送些吃的喝的过来,生怕她吃苦。 可想而知,前世的她,死了以后,李爷爷有多伤心。 所以,这辈子,她对李爷爷也没有需要隐瞒的。 她一五一十告诉了李爷爷,自己和邢烈去领了证的事,这些东西也是邢烈花钱买的。 李爷爷听得心脏病都快犯了,说不出话。 看白梨平时乖乖巧巧不声不响的,居然变得这么胆大! 不过,细想,这样也好! 那天杀的白建军,嘴上同意了退婚,其实一直拖延。 邱家那儿子更是不要脸,原来是为了白梨的遗产才结婚。 也不怪小梨子再找后路! 可还是有些担心:“邱国梁那表哥……是好人吗?” 他和邢烈接触不多,和镇子上其他人一样,觉得邢烈外表看着孤戾冷漠,有些凶相,还是被部队开除的。 这么个粗犷的糙汉,和娇嫩嫩的白梨看着实在不般配。 再加上邢烈又不是本地人,不知根底。 他有些担心。 白梨安慰:“放心,李爷爷,烈哥人很好的。” “他家庭情况咋样?是哪里人,爸妈是做什么的,有兄弟姐妹吗?” 白梨笑着说:“别急,以后再跟您慢慢说,天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这事儿您先别跟人说。” 幸好李爷爷怕她回晚了被白建军责怪,也没多追问了: “爷爷知道。你舅舅要是知道了以后骂你,你找我来,爷爷给你出头!” 白梨暖暖地点头:“知道了,李爷爷。对了,李爷爷,还有件事可能得麻烦您了。” 第31章 真不要脸 李爷爷:“你说。” “我妈留下的珠宝,我想去办理继承,到时候,可能需要您抽个空,陪我去一趟省城。省城有点远,到时候可能得关铺一两天,您看您方便吗?” 因为李爷爷与白梨的外公关系深,当年白秀秀处理这些珠宝时,让这位值得信赖的长辈做了见证人。 白秀秀不放心继兄一家,把那些珠宝寄存在了省城的一家国有制大银行。 白梨婚后,带着遗嘱、丈夫、结婚证,还有李爷爷这个见证人,便能去取回属于自己的财产了。 说来可笑。 前世,她和邱国梁结婚后,去取了遗产。 邱国梁以她没文凭、见识短,怕她被人骗为由,将那些珠宝全都占为己有,说帮她管理。 然后,她再没见过那些珠宝了。 李爷爷急得干瞪眼,提醒让她自己留一点。 当时的她,却因为自己被刘光明糟蹋,堕胎失去生育能力,还能被邱国梁接受,心存感激,并没听进去。 这次,谁都别想占她一分钱的便宜。 李爷爷一听白梨想去取回遗产,二话不说: “行,我打理一下铺子的事,过两天就跟你去省城。” …… 白梨回家后,天色已完全暗下来。 舅舅一家早就吃过饭了。 连一颗米都没给她留下。 幸好,她在县城和邢烈吃过饭了。 还是在一家不错的川菜馆子里吃的。 吃的麻婆豆腐,宫保鸡丁,青椒炒肉丝,还有西红柿鸡蛋口蘑汤。 她肚子饱得很,正要回房,只见黑灯瞎火中,白舒婷出来了: “你去哪了啊?……你手上拎着什么?” 白梨见她还没睡,像是在等着自己,语气也满满都是审问,回答:“去李爷爷铺子了,拿了些药材和书。” 白舒婷眼睛可不瞎。 她拎着那几个袋子倒像是买东西的袋子。 挺精致的。 怎么还有点像县城百货商店里的袋子? 她平时在县里上学,逛过县城那家商店。 “我看看是什么……” 白梨见她逼近过来,将袋子往后一缩:“不早了,我去睡了。” 说着就回了自己房间,‘砰’一声关上门。 第二天,一大早,白梨就去了中药铺,给李爷爷帮忙。 李爷爷这几天尽量要把手头活儿做完,然后陪她去省城。 李爷爷的老伴儿前两年去世了,唯一的儿子又在外地工作。 整个铺子,就他一个人在忙。 她想尽快帮李爷爷搞定铺子的事,早点去省城, 前脚刚走,白舒婷就偷偷进了白梨的房间。 她翻箱倒柜,找起来。 终于,抽屉里,找到了好几袋水果糖和牛奶糖。 这还没完,在白梨衣柜里,她还找到了几套挂着吊牌的崭新衣服。 有小红裙,喇叭裤。 质量很好,又时髦,是城市时下流行的款式。 那条小红裙,她在县城的国营百货商店见过! 她呆住,看来,这就是那丫头昨晚带回来的。 这些东西,锦龙镇根本买不到。 所以白梨昨天是去了县城! 她含恨摸着那条小红裙柔软的质地。 这裙子价格不低,她当时一见倾心,可惜买不起。 有一次,她和邱国梁偷偷跑去县城,去了国营商店,撒娇半天想要这条裙子。 邱国梁看了价格半天都没答应,最后说等年终厂子发了奖金,再给她买。 没想到,白梨竟然先自己一步,拥有了她心仪的裙子! 白梨那丫头怎么可能这么阔绰? 难道…… 一个不安的预感闪入脑海。 难道她不是一个人去的,有人为她买单? 是邢烈? 她昨天和邢烈一块去的县城? 想着白梨昨天回来时红粉菲菲的模样,白舒婷基本已经笃定了这个猜测。 她嫉妒得表情都扭曲了。 那贱人和邢烈的关系居然突飞猛进到了这个地步了? 都私下出去约会了…… 她恨不得拿把剪刀把这些衣服全都剪碎,正这时,敲门声响起。 她又压下嫉怒,将衣服还原,出去开了门。 邵莹莹在家闲出鸟来了,过来找她聊天,看见白舒婷脸色涨红,一疑: “你咋了?出啥事了?” 白舒婷缓了缓情绪,瞥一眼邵莹莹,心底有了盘算,叹了口气: “没什么,就是被白梨给气死了。” “那小贱人又咋了?”一提起白梨,邵莹莹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上次因为她挨了严冬生一耳光的恨,还没消呢。 白舒婷让她进来。 两人在院子树下坐下,白舒婷说: “昨晚白梨和别人去县城玩了,还买了很多漂亮衣服,估计都是人家给她买的。” 邵莹莹惊讶:“她和谁去的?” “不知道,她躲躲藏藏的,没说。不过肯定不是邱国梁。”白舒婷故意闪烁其词,让邵莹莹自己去猜。 反正到时候猜错了,也不关她的事! 果然,邵莹莹是个直肠子,一下就上钩了: “肯定是许阳!我上次就看她和许阳在那儿勾勾搭搭,许阳又有几个小钱,肯定是许阳给她买的!这个贱蹄子,还没跟国梁哥退婚呢,就跟别的男人搞破鞋!真不要脸!我就说了她跟她的小三妈一样吧!” 白舒婷叹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她看上别人也没法子。” 邵莹莹被她挑唆得一肚子气:“真是恶心死我了,这个小贱人,我估计冬生哥不动她,也是因为许阳打过招呼,许阳不是混得很开,和道上的人很熟么?指不定就是许阳帮她找过招呼……只可惜冬生哥不让我动她,不然,我一定要给她好看!” 白舒婷故意说:“其实要对付一个人也不必非要明着来,更不必动粗。” 邵莹莹一蹙眉:“你啥意思?” 白舒婷装模作样:“算了,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别,要说就说清楚啊……”邵莹莹拉住白舒婷。 白舒婷这才露出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小声: “她不是勾搭许阳吗,那就让镇子上所有人都知道她和许阳的丑事,还没跟未婚夫退婚就和别的男人搞破鞋,怎么着也得掉一层皮,不好意思出门!” 男人都不喜欢名声臭的女人。 邢烈应该也一样。 白梨本就是个小三的女儿,配不上邢烈。 这么一闹,更是雪上加霜。 到时候就算邢烈还看得上白梨,也不可能有什么发展。 最多玩玩而已。 邵莹莹明白白舒婷的意思,却有点犹豫:“可冬生哥让我……” “傻啊你,你干哥哥只是让你别动她,你私下做,谁知道?再说了,她自己不要脸,你只是说实话,还不让说啊。” 邵莹莹被撺掇得一口气上来了,不再说话了。 与此同时,白梨在中药铺那边帮李爷爷干完活儿,时候不早了。 李爷爷非要留着她吃午饭。 白梨也就去铺子后面李爷爷的菜地拔了几样青菜,做了几个小菜,和李爷爷一块吃了。 吃完饭,她找李爷爷借了个保温壶,去厨房,将刚火候正好的四仙猪骨汤盛了。 来之前,她去买了点猪骨头,然后找李爷爷称了一点银花、蒲公英、夏枯草和皂角刺,一起熬了。 李爷爷还是死活不肯收钱,也知道她是熬给谁喝,笑都带着深意。 白梨说邢烈给了自己不少生活费,将钱飞快塞进柜台里就走了。 她拎着保温瓶,到了电器维修铺。 她知道邢烈今天会在这里。 第32章 他有需要 许阳远远看她来了,冲着店里正在干活的邢烈丢了个眼色,笑起来: “哟,新娘子来了。” 白梨走进铺子,跟许阳打了声招呼,目光落在邢烈身上,举起保温壶: “烈哥,给你送汤来了。” 邢烈还是穿着惯常的军绿色汗衫背心,正在修理一架钻石牌电风扇,古铜色健康的肤色闪烁着晶莹汗水,练得漂亮强悍的肌肉线条随着动作而贲张,游动。 白梨呼吸都感觉热了几度。 她之前怎么会把邱国良那种类型当成极品? 实在是鬼迷了心窍。 这么一比较,眼前的男人才是尤物。 邱国梁就跟个白斩鸡似的。 邢烈见她来了,也不意外,黑黢黢的眸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明璨,放下扳手和梅花起子,站起身,又怕浑身是汗,脏兮兮的吓着她,擦了把汗,然后单手扯下背心,拉下旁边一件干净的背心换上。 上半身阳刚雄劲的肌肉块,就这么大喇喇的暴露在白梨视线中。 她更是像被雷击中一样,使劲吞了吞唾。 这身材,乖乖的。 “先上楼吧。” 直到他走到跟前,白梨收起心猿意马,心照不宣跟着他上去。 二楼的小房间是用来店铺里的人休息的,很是杂乱,到处丢着男人的衣鞋,也很窄,只能放一张单人钢丝床。 白梨刚一转身,差点被一双鞋子绊倒,啊一声还没叫出声,男人眼疾手快,拦住她细腰。 一上一下,跌倒在钢丝床上。 他压在柔软山峰上,闷闷喘了一声。 她也能感觉他瞬间的变化,心跳得厉害。 怎……怎么这么快…… 她红着脸:“烈哥……” 他狠狠拉回意志力,起了身。 作为一个壮年男人,火力足,他当然也有需要。 只是以前多半能控制得住。 从没像这段日子一样,随时随地都能跟公狗似的发情。 刚才更可笑。 才碰一碰而已。 至于吗? 他引以为傲的自持力,在她的娇软面前,竟不堪一击。 他避开眼神:“带什么来了。” 白梨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把汤倒在他的搪瓷饭盒里: “四仙猪骨汤,清热解毒的。现在天气热,你又被蛇咬过,适合。” 等邢烈喝完汤,她下了楼,看一眼桌子上两个男人吃剩下的简单饭菜,想了想,回头说: “烈哥,你只要来铺子,我就过来给你和许阳哥做饭吧?” 许阳喜笑颜开:“太好了,我也能沾沾嫂子的光了。” 白梨听他这么说,一讶,看向邢烈。 邢烈也不瞒她了:“许阳也知道了我们领证的事。” 白梨清楚两人不是简单的老板员工的关系,邢烈告诉许阳,也正常, 并不意外,点点头。 邢烈又回答她刚才的问题:“这段日子我应该每天都会来。” 许阳:…… 他来店铺只是不想一直待在邱家惹人嫌,为了应付邱母,每个星期最多来个两三天。 怎么变成天天来了? 白梨甜甜一笑:“好,那我每天中午过来给你们做饭。” 等白梨离开,许阳走过去用胳膊肘擂了一下眼神一直凝在白梨背影上铲都铲不走的男人: “大哥,已经走远了,看不见了。” 邢烈收回目光,冷冷:“你他妈话真多。” “啧啧啧,对我就这个凶狠劲,对着人家白梨妹妹就温柔得不行,真是……”见邢烈要回去继续干活儿,许阳好奇追上,调侃: “对了,刚才在二楼,你们干嘛了……我咋听见轰隆一声响……不是吧烈哥,我这儿地方小,可不能当你的新房啊。” 邢烈听到‘新房’两个字,想到什么。 是的。新房。 不管怎么说,他已经和她结婚了。 就算最基本的婚礼暂时没法给她。 属于两个人新房总该有。 他也不想那丫头一直委屈地寄人篱下,一直住在舅舅家。 沉思半晌,他瞥一眼许阳: “去镇子上帮我找个合适的房子。” …… 白梨回白家时,正好看见邵莹莹从白家出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 邵莹莹对着白梨丢了个冷眼,嗤一声,调头离开了。 白梨也没理会,径直进了自己房间。 第一时间,她就打开衣柜和抽屉。 果然,糖果和衣服,都有动过的痕迹。 她就知道白舒婷肯定会怀疑自己昨晚带回来的东西,迟早要来查看。 所以今早出门前,特意给东西做了记号。 不用说,白舒婷趁自己不在,果然翻过。 估计白舒婷也猜到,她不可能有钱买这么多昂贵的东西,是邢烈帮她付的钱。 但,既然又放了回去,表示白舒婷不敢揭穿,更不敢闹大。 倒也是。 白舒婷不傻,要是让所有人知道她和邢烈有什么,反倒会成全了她和邢烈。 不过,看样子,白舒婷估计要妒忌疯了,肯定坐不住,要开始做些什么了。 她太了解白舒婷的性子。 前世,白舒婷和邱国梁出轨,想要转正,但迟迟得不到邱国梁放话,一次偷情,故意将口红印子印在他的衬衣领上,想故意让她发现。 邱国梁回镇子后,她洗衣服时,看见了那个口红印。 邱国梁狡辩说,是和省城来的客户去饭店吃饭时,一个女性客户不小心撞过来,印上去的。 后来两人的奸情曝光,再回想此事,她才知道白舒婷的心机有多深。 不过,没关系。 白舒婷只怕还不知道,她这一世千方百计想抢的潜力股,已经被自己收入囊中了。 白梨就想看看,她还有什么招,能抢走一个有妇之夫! …… 接下来的几天,白梨每天早上去李爷爷那儿帮忙,然后去市集买点菜,去电器维修铺给邢烈做午饭。 这天清晨,白梨早早起来,照例去李爷爷铺子帮忙。 王芳冷嗤: “不去自家面馆帮忙,跑去给外人帮工,就没见着这么吃里扒外的。” 这丫头,开始说小日子来了,后来一直说身子不舒服。 再后来更可气,又说白舒婷和邱国梁的事闹得镇上风言风语。 她要是过去,更给人谈资。 干脆就彻底不去面馆帮忙了! 白梨懒得回嘴,出了门。 王芳一看她把自己当空气,气不打一处,吼身边的老公: “你看看你这外甥女,连个屁都不放,这什么态度啊,还把咱们放在眼里吗?” 第33章 乱泼脏水 “行了,她这会正闹着和邱家退婚,我正哄着她还来不及呢!你就别得罪她了!她想干啥就由她去吧!”白建军不耐烦。 王芳被一个丫头拿捏住,不甘心,又想到什么,皱眉:“那到底怎么才能让她安心嫁去邱家?你也知道,她结婚了,咱们才能拿到她妈那笔遗产,我还等着给我娘家弟弟盖房子呢,还有浩浩,也大了,要相亲了,咱们得准备结婚钱和彩礼钱啊!” 白建军说:“这几天我看那丫头没闹腾要退婚了,兴许想通了,知道邱国梁是个抢手饽饽了吧。” 王芳这才放心。 …… 与此同时,白梨去了中药铺,帮了会儿忙,药农送来了一批药材。 看一个小伙子从三轮车上卸货,白梨过去帮忙,又顺手递了杯水过去:“天热,喝口水。” 两个镇上的婶子经过,看见白梨和小伙子一块卸货,窃窃私语起来。 “啧,还真是骚。” “修电器的小老板要勾搭,连个送货的都不放过。” “以前看镇子上人说她妈是不正经的女人,勾搭城里的有妇之夫,我还觉得那些人讲话太难听,现在一看,这不就是和她妈一个模子么?” 声音不算小,完全没有避讳的意思。 白梨听得一清二楚,走过去: “你们在说什么?” 两个婶子吓了一跳,硬着头皮:“没,没说啥。” 当她聋啊?白梨说:“要说就敞开了说,什么叫勾搭小老板?胡乱泼脏水有意思吗?” 一人犟嘴:“……我们才没泼脏水,镇上很多人都这么说。” 另一个人也道:“可不是,都说你勾搭电器维修铺的许阳,有人都看见你们拉拉扯扯,在家门口眉来眼去,你最近还成天往电器铺跑,不是找他还能干啥?” 白梨蹙眉:“谁胡乱说的?” 一个婶子噘嘴:“大家都这么说,谁知道是谁先传出来的……” 白梨:“那是有人亲眼看见了吗,有证据吗?” 两个婶子不吱声了。 李爷爷听见动静赶了出来,听到三人对话,气得卷起袖子: “年龄都活到狗身上了吗?别人这么传,你们就信啊?!长点心好不好?我这里有补脑子的,你们要不买点回去?” 李爷爷在镇上开药铺多年,还是有点威望的。 这么一吼,两个婶子脸都黑了,不敢说啥了,却还是嘀咕: “都这么说,我们能不信么?” “可不是,无风不起浪。没做过,能有这个谣言吗?” “也不能怪我们啊,白梨她妈本来就……” 就差说出‘作风不正‘四个字了’。 李爷爷作势要去拿扫帚打人。 两个女人吓得准备逃窜,白梨过去拦住两人:“两位婶子,你们都是从哪儿听说的?” 李爷爷吼:“还不说清楚!” 两个婶子对谁一眼,这才说: “我是听田家的三儿媳妇说的。” “……我是蒋木匠家的女儿跟我说的 。” 白梨心神一动。 田家的三儿媳妇是邵莹莹的亲姑妈。 蒋木匠更不消说,是邵家隔壁街坊,女儿二丫和邵莹莹一起长大,关系铁得很。 看来,这黄谣,是邵莹莹散播出来的。 再想起邵莹莹那天从白家出去的表情,她基本确定了。 估计是白舒婷撺掇邵莹莹给她造黄谣的。 她知道,白舒婷看着她和邢烈越走越近,终归是坐不住了。 只是没想到竟用这种龌龊手段。 这不但是想泼她的脏水,还想破坏她和邢烈的关系。 她没说什么了,只平静地说:“我和许阳没什么,去电器维修铺也只是修理东西。再听到这谣言,麻烦两位婶子帮我解释一下。” 李爷爷痛心疾首:“你们从小看着小梨子长大,她是个啥性子,你们真的一点都不清楚吗?她就不是那种勾三搭四的轻浮人。退一万步说,就算她真的和男同志接近,只要男未婚,女未嫁,有啥问题吗?邱国梁那畜生做出丑事,小梨子都要退婚了,还不能另外寻缘分?咋地,还得给他邱国梁守节啊?你们也是女同志,咋非要为难女人?” 两人被喷得脸都青了,只能连连道歉: “行,行,我们不说了。” 两人离开后,白梨又忙了会儿,临到中午,又去了电器维修铺。 做了个简单的三菜一汤,她没像以前一样坐太久,对邢烈说,后天带着李爷爷一起去省城,约好时间就准备走。 邢烈见她今天走得急,话语也很少,似乎恹恹不乐,喊住她: “是不是你舅舅一家欺负你了?” 白梨一怔,摇头:“没。” “那你怎么心情好像不太好。” 白梨看他和许阳好像都还没听到谣言,也不意外。 这才两三天的功夫。 两人很少和镇上长舌妇们接触,又都不好惹,估计没人这么快敢直接对他们说。 还没传到他耳里也正常。 她把自己和许阳的流言蜚语说了,又补充:“……所以接下来几天我就不来这儿了,免得被人看见,又乱说。” 话刚落,许阳就跳过来,脸色都变了,撸起袖子: “什么鬼?我和你?哪个挨千刀的胡说八道嘴皮子痒,我不抽死他!” 又下意识看一眼邢烈那祖宗。 白梨现在可是邢烈的人。 跟白梨闹出绯闻,岂不是老虎脸上拔毛? 邢烈也垮了脸。 白梨说:“没弄错的话,应该是邵莹莹传出来的。” “怎么又是她啊,”许阳啐一口,“她怎么成天追着你咬啊,上次严冬生那事还不够?不行,走,我们去找她说理——” 白梨阻止:“别,我也只是猜测,没证据,你去了她也肯定不会承认,到时候还反咬一口说我们诬陷她,而且我们去找她,这不正好坐实了我们很熟吗?她到时更有话说了。” 邢烈也看一眼许阳,示意不要莽撞。 “没事,传两天,大家觉得没意思了。”白梨并不放在心上,又看向邢烈:“而且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邢烈明白她的意思。 后天说好了,李爷爷关铺,和他们一起去省城的银行,办理白秀秀遗产继承的事。 她现在估计也没闲心思管别的事。 却还是怕她听着不舒服: “真的不在意?” 白梨绽出笑靥:“没关系。我从小到大都被人说,早就习惯了。” 许阳听她这么说,面上露出同情。 他当然知道,白梨妈妈的名声在镇子上不好听。 连带着白梨从小也被人背后指点,说她是什么狐狸精生的私生女之类的。 白梨撂下话,也没多耽搁,走了。 许阳看向旁边的邢烈,安抚:“别生气,就像白梨说的,这些碎嘴皮子说两天就没意思了,镇上那些女人我还不清楚吗,也没别的能耐了……” 话音未落,只见男人递来幽冷的眸色,他一个激灵。 第34章 遗产继承 邢烈一字一顿:“你从今天开始也少跟她接触,看见她就自动闪远点。” 说着转身走了。 许阳失笑。 这哥儿们,不会是因为自己和白梨的流言蜚语,吃起醋了吧? * 当天回家后,白梨就对舅舅说了,李爷爷身子不太好,镇子上的卫生所检查不出来,想去省城大医院做个检查。 后天她要陪李爷爷去一趟省城,估计得两天才能回。 白建军知道她和李家老头子关系亲密,也没怀疑什么,嘟囔了几句: “为了一个外人忙前忙后,家里的事,一点不管。” 王芳也哼哼:“可不是,这都多久没去面馆帮忙了?铺子里就我和你舅舅,累得腰都挺不直了,你倒好,还陪外人去看病。省城吃住那么贵,你哪来的钱?都是李家大爷出钱吗?可别找我跟你舅舅要钱啊。我们可没钱给你。” 白梨只当左耳进右耳出,回了自己房间。 白舒婷听说白梨要出门,这次还是去省城,却多了个心眼。 这小贱人,上次去县城,这次去省城,还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连她长这么大都还没去过省城呢! 而且, 她真的是一个人陪李爷爷去吗? …… 两天后,白梨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去药铺接了李爷爷。 包里还放着妈妈的遗嘱。 遗嘱一直放在她那里。 白建军并不怕。 毕竟她一个人凭着遗嘱也不可能去办理继承。 一老一少去了汽车站,和邢烈汇合。 省城不比上次去的落云县。 县城坐两个小时的车就能到了。 省城却有点远,需要坐火车。 白梨本来打算三人先坐车去火车站,一到车站,却看见邢烈站在一辆黑色小汽车旁边,还在跟司机说话。 看见两人来了,邢烈颔首,对着李爷爷很尊敬打了个招呼:“李爷爷。” 目光又落在她身上,略微炽热了一下。 明明才两天没见。 不知怎么,就像隔了三秋似的。 白梨搀着李爷爷过去,惊讶无比:“我们坐这车去省城?” 李爷爷也脸色一动。 锦龙镇上很少能看到小轿车。 但儿子在城里工作,偶尔接他去城里,他见过马路上见过。 他虽然不太懂,但这辆车,看上去比城里那些车子更气派。 邢烈瞥一眼司机:“车主是许阳的朋友,正好今天要去省城,带我们一脚。” 白梨当然没戳穿他,呵呵一笑,对着里面的司机说:“大哥,麻烦你了。” 李爷爷也连忙道谢:“谢谢同志。” 司机受宠若惊,点头哈腰:“没事没事,这么客气做什么,本……” 差点儿就要说“本职而已”,邢烈迅速轻咳两声。 司机赶紧收声,余光看一眼车外的邢烈,语气尊敬: “各位可以上车了。” 邢烈严厉丢了个眼色,示意他别露馅,拉开车门,让李爷爷和白梨先后上了车。 他则坐上了副驾驶。 车子一路奔驰,朝着省城开去。 与此同时,车站不远处,白舒婷看着一行人上了一辆锃亮的黑色小轿车,目瞪口呆。 白梨果然不是一个人陪着李爷爷去省城! 还有邢烈! 而且还是坐着小轿车去的! 不用说,肯定是邢烈安排的。 邢家在省城地位不一般,他一个大厂厂长的儿子,想弄辆车子来,再容易不过了! 她感觉快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五指收紧,掐入掌心肉。 这小贱人到底给邢烈下了什么药…… 都是一天重生的,凭什么邢烈对她就那么好?! 不行,她一定要趁两人还没进一步的关系,快点儿把邢烈抢过来! …… 别说,小轿车坐着就是舒服,不像绿皮火车那样拥挤又慢腾腾。 中午还不到,三人就到了省城——江城。 比起落云县的马路,江城的马路更加宽大,整齐。 路边还能看到更多的店铺,甚至还能看到一些县城看不到的漂亮高楼。 路人的穿戴,也明显洋气时髦很多。 街边商店还传出优美的流行歌曲,在大街小巷徘徊: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就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白梨顺着旋律哼着,心情莫名感慨。 前世,她来过江城一次,就是婚后和邱国梁、李爷爷一起来继承遗产,当时舅舅和舅妈也一起过来了。 可那会她刚失贞加上堕胎不久,没有半点新婚燕尔的欢喜。 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 除了李爷爷在安慰她,每个人都那么开心,充满即将拿到钱的喜悦,完全不顾她的难受。 她就像个扯线木偶,一直听着邱国梁和舅的话,唯一做的就是不停签字。 回去后,任由他们将珠宝拿去分配,处理。 一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气笑。 笑自己。 气那几个对自己扒皮啃肉的畜生。 又看着车窗外的城市,心潮起伏。 这里曾经是妈妈工作过的地方。 妈妈的青春岁月,大半都在这个美丽的大城市度过。 也不知妈妈在江城遭遇过什么,遇到了什么人。 她的亲生父亲,是不是也是妈妈在江城遇到的呢? 还是说,根本就是江城人? 终于,车子在一座银行边停下来。 银行是欧美风格的装修,精致得就像国外的建筑物。 下车后,邢烈对着司机道了声谢,三人一起进了银行。 办理白秀秀遗产继承的手续很顺利。 还是和前世一样,大城市的办事效率就是高多了。 核对了继承人、遗嘱、身份证、结婚证与见证人的身份后,在银行经理的引导下,白梨拿到了妈妈留下的所有珠宝。 白秀秀留下的珠宝,比邢烈和李爷爷想象中更加价值不菲。 有三条24k金项链,一对龙凤玉镯,两副纯金耳饰,还有一个翡翠项链,就是前世邱国梁特意送给白舒婷的。 甚至还有几个鼻烟壶之类的小古董,都是清朝康雍乾年间的。 听完经理汇报妈妈的遗产清单,邢烈不禁眯了眯眸。 难怪白建军对白梨的遗产孜孜不倦。 这些东西变卖成钱,依目前的经济水平,足以让一个人暴富。 白梨安静听着,倒是没什么反应。 毕竟前世已经经历过,知道妈妈留下来的东西。 办好更名手续,这些珠宝就彻底变成白梨名下了。 银行经理问:“白同志,你看这些财物,你是要取走吗?” 第35章 真他妈软 白梨说:“翡翠项链我拿走,其他的东西继续存在这里,麻烦帮我管理,然后请你们帮我联系一下,看有没有收购这些的机构或者个人,我想卖掉那些古董和金饰。当然,我会支付银行费用。” 邢烈看一眼小姑娘,眼神多了几分耐人寻味。 突然间收到这么大一笔遗产,她不但沉得住气,喜怒不言于表,还马上有条不紊地处理起来。 这么一看,还真的和年龄不符。 银行经理见大业务来了,喜笑颜开:“好,同志你放心,我们处理就好。” 这个年代,就算是大城市的银行业务,也不是那么多。 难得来这么大个主顾,自然得当财神爷一样! 八十年代正好是黄金暴涨的阶段。 按照目前金价,大概是50块钱一克。 银行给白梨先兑换了两对耳饰,支付了白梨1000块钱。 三人办完事,走出银行,已经是傍晚。 夕阳西下,斜阳洒在身上,暖暖的。 白梨现在有钱了,底气也足了:“走,李爷爷,咱们去找一家饭店住,明天再回去。” 1000块钱,足足是一个大学生将近两年的工资了! 她现在要体验一下和前世不同的生活! 李爷爷忙说:“省城的饭店多贵啊,找个小招待所将就一下行了。” “李爷爷,就别替我省钱了。” 李爷爷笑起来:“是的是的,我家小梨子现在可是小富婆了。” 白梨见李爷爷同意了,马上说:“烈哥,我们去看看有什么饭店。” 邢烈开口:“许阳帮我们把省城的饭店安排好了。就在银行附近。” 李爷爷知道邢烈在许阳店里帮工,却不知道许阳对邢烈这么关照,出车子,还帮忙订了饭店: “小许老板还真周到呐。” 白梨看一眼邢烈,知道是他订的,却只能笑着说:“是啊,李爷爷,许阳哥和烈哥关系挺好的,而且路子也广,帮他安排一下也正常。” 两人扶着李爷爷朝饭店走去。 白天鹅宾馆是江城最大的饭店之一,据说是港岛商人投资的。 一进去,堂皇的装修就震慑住了李爷爷,拉住白梨的手: “小梨子……这咋像皇宫似的,金碧辉煌的……爷爷有点头晕。” 白梨也从没住过这种大饭店,也看得目不暇接:“李爷爷,这家好像是五星级酒店。” “……啥星?” 邢烈开口:“星级代表一家饭店的豪华程度、服务水准等级别,星越高,就越好。这家天鹅大宾馆,是国内目前为数不多的五星酒店。” 李爷爷喃喃:“许阳还真阔绰啊……这得多少钱……” 白梨心想不是许阳阔绰,是邢烈,却只说:“许阳哥一直讲义气。” 邢烈让两人在大堂沙发坐会,自己拿了几个人的证件,去办入住。 李爷爷看在眼里,拉着白梨小声说: “小梨子,爷爷咋觉得邢烈不像是普通人啊,啥都懂,你看他,在这么豪华的酒店去办手续也这么熟悉,看着不是第一次来。” 白梨脸色一动,却只温声说:“他以前是当兵的,战友里天南地北的人都有,见识自然广一些。” 幸好,李爷爷也没多问了。 邢烈办好手续,和两人一起上楼,送李爷爷进了一间房。 他帮李爷爷将行李放好,教李爷爷熟悉了里面的设施,才和白梨出来,到了隔壁的房间。 白梨将行李袋放在床上,看见他还站在后面,说: “烈哥,你刚才教李爷爷时,我都熟了房里的东西,你先回你自己房休息吧。” 邢烈还是没走:“这就是我的房间。” 白梨这才意识到房间是个双人标间,吸口气: “咱们住在一起?” 邢烈看着她:“许阳给我们就定了一间。客房满了,今天已经没有多余的了。” 白梨:…… 邢烈也无语。 许阳为了讨好他,擅自做主,给他和白梨订了一间房。 万幸那小子订的不是大床房。 不然更不知道怎么对这丫头解释。 小姑娘肯定以为他是故意。 他见白梨不做声,说:“要不我去旁边饭店再去看看有没有空房。” “不用了,”白梨拉住他,“就一晚而已。不用那么麻烦。” 两人清理行李时,白梨说:“今天辛苦你了,烈哥。” 全天都是他安排。 从车子到住宿。 邢烈没说什么,只望向她:“你妈妈以前是做什么的。” 她知道,他看见妈妈给自己留下这么丰厚的遗产,肯定会起疑。 “我也不知道,她十几岁就来了江城做事,不过,我还没懂事,她就去世了,我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白梨眼神浮出落寞,“但,我相信,她一定不是镇上人说的那种女人。” 邢烈没再说什么,目光一转,看她刚拿出了那条翡翠项链:“为什么单单留下那条项链。” 白梨看一眼那项链。 项链由一颗颗圆润的碧玉串联而成,挂着个无饰翡翠牌。 散发着古典迷人的韵味。 凝聚一道幽然光泽,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吸进去。 也难怪前世邱国梁一眼相中,送给白舒婷。 白舒婷又视若珍宝,成天戴在脖子上。 她说:“毕竟是妈妈留下来的,我想留个纪念。” 还有一个原因,没说。 前世,她是因为白舒婷摔了这项链,才会气得爆炸,豁出去拉着白舒婷一起被车撞死。 这条翡翠项链对她的意义还是很重大的。 而且,冥冥中,她总觉得,自己能够再世为人,会不会是也是和这块玉有关系? 毕竟这翡翠项链有些年头了。 有年代的老物件,身上多少沾着灵气。 会不会是这灵气让她和白舒婷能够回到过去? 无论怎样,她不想卖掉这串翡翠项链。 清理完,两人喊上李爷爷,去饭店的餐厅吃晚饭。 这一顿饭,三个人,足足吃了三十多块钱。 白梨坚持要付钱,邢烈没拦她。 要是自己又坚持要付,怕会引起她的怀疑。 吃完饭,三人上楼回房。 折腾一天,白梨累了,洗了个澡。 她换上自己带的睡觉的一套衣服,从浴室里擦着湿淋淋的头发出来。 沐浴后的香气,撞到了邢烈身上。 邢烈呼吸紊乱,调整心神,瞥一眼抽屉里的电吹风: “吹干,免得感冒了。” 白梨从没用过电吹风,不太熟,拿出来捣鼓了半天。 邢烈干脆拿过来,让她坐下来,站在她身后,给她吹起来。 秀发用了宾馆的橘子味洗发香波,香喷喷的。 夹杂着她身上与生俱来的甜香气息。 一丝丝细软的乌黑缠绕在他粗粝的指关节上,就像妖娆的蛇缠着粗壮的树干。 极具视觉冲击力。 让邢烈咽喉发紧,汩汩热浪在躯体内滚动。 真他妈软。 这丫头,连头发丝子,都和人一样软绵绵的。 恨不得掐住眼前那一截儿小蛮腰就压入怀里。 第36章 择床而已 “烈哥,你怎么这么熟练?不是给女孩子吹过吧?”白梨打趣。 他那个板寸头,擦一擦就干了。 应该不怎么用电吹风。 邢烈拉回被勾走的神魂:“我做维修的。” 白梨见他一本正经表情有些严肃,不敢再开玩笑了。 吹干头发, 白梨爬上自己的床。 高级宾馆软软的被子,和家里粗糙的麻布质地,完全不同。 裹着被子,一会儿就睡着了。 邢烈关掉灯,只留了一盏小台灯。 正这时,客房门被敲响。 邢烈猜出是谁,立刻过去拉开门,看见门口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年轻男人穿着时髦的花格衬衣,西装长裤,衣领上还别着个蛤蟆墨镜,看着玩世不恭,一看见他,眼神露出激动,还没来得及说声,邢烈已经迅速出去,关上门,将他肩膀一抓,拉到了后楼梯。 “靠,还真是你啊老邢!大堂经理跟我说看见你了,我还以为他眼瞎了,认错人了呢!你不是被邢伯伯送去乡下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邢烈看着眼前兴奋的男人。 这是晏子修。 邢晏两家是世交,同是江城大户。 他和晏子修是从小玩到大的娃娃朋友。 天鹅大宾馆是港岛商人在江城创建,晏家投资了不少钱,所以晏家也算是这宾馆的老板。 而晏子修一直帮家里在这家宾馆做管理。 “小点声。别跟猴子上树似的。”虽然离得远,邢烈还是怕吵醒了小姑娘,蹙眉低声:“还没回,这次来是来办事。你别跟我爸说。跟你底下员工也打声招呼。” 晏子修眯了眯眸:“原来是无诏自行回来的啊。……对了,我听经理说你是跟一个年轻女同志和一个老人家一起入住的,谁啊?” “锦龙镇上的。陪他们来办事。”邢烈滴水不漏。 晏子修眨巴眼睛。 这个发小,从小就生人勿近,凶得让人不敢靠近。 正因为小时候脾气不好,才被邢伯伯送去参军。 就算在江城都没几个朋友,更别提女性朋友。 去锦龙镇才多久,居然这么快就和女人走这么近了? “那女同志跟你什么关系?听说长得跟个电影明星似的,又白又娇……” 邢烈不太喜欢听别的男人这么形容白梨,冷冷看他一眼:“没关系。一个镇子上的。你别乱说,人家不知道我跟邢家的关系。” “得了吧,你这个脾气,怎么可能无端端帮人?而且前台说你们住的一间房,你还提供了结婚证…你可别告诉我,那结婚证是真的?” 住宿饭店,男女同房是需要提供证明的。 所以办入住时,邢烈的确提供了结婚证。 见发小都知道了,他懒得隐瞒了:“我还能去造假证?” 晏子修睁大眼睛:“你还真的结婚了?天,你爸知道吗?邢烈,你爸放你去锦龙镇是磨练你的,不是让你去搞对象的啊,而且你在江城不是已经有……” 邢烈示意他闭嘴:“少废话,我的事,别跟我爸说,但凡泄露一点风声,你就完了。” 晏子修一怔,完了,老邢看来还是来真的。 却还算懂事,充满深意地一笑,不多问了:“在部队憋久了,想找找刺激对吧?懂。那女同志的确漂亮。行,你去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邢烈:…… 回了客房,他看见白梨睡得更熟了。 橘色光芒将娇小的身影罩在其中。 气氛更添了几分暧昧。 他从没试过和她近距离共处一室,而且,还得一晚上。 拜许阳那小子所赐,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了。 次日早上起来,白梨发现邢烈挂着两个黑眼圈,不禁问: “烈哥,你昨晚没睡好吗?” 邢烈嗯一声。 “是哪里不舒服吗?”她关心问。 明明床很软,很舒服啊。 “没事。择床而已。” 白梨听他声音闷闷的,也不敢多问了。 两人去找李爷爷,准备吃了早饭再回去。 没料到晏子修还挺周到,早就让餐厅部安排好了丰盛的早餐。 李爷爷看着端上来的早餐,目瞪口呆:“我们……还没点吧?” 餐厅部主管早得了晏子修的吩咐,恭敬说: “我们饭店年庆,赠送昨日入住的客人免费早餐,请放心用。” 白梨估计又是邢烈安排的,怕李爷爷起疑,赶紧说:“运气来了就是挡不住。” 三人饱餐一顿,出了酒店。 还是昨天那辆小轿车在门口等着。 邢烈提前对两人说了,正好司机今天又要回锦龙镇那边,还是捎他们一程。 回了锦龙镇,临近中午。 白梨趴在车窗上,看着车外的风景从繁华变得荒凉落后,有些失落。 去了江城一趟,就像做了一场美梦。 现在梦醒了。 要回归现实了。 不过这次来江城一趟,倒是让她更坚定了。 有朝一日,她要想办法来江城,好好打探一下妈妈曾经在这里经历过什么,才能留下那些珠宝。 还有,她的亲生父亲,是不是也是在这里…… 邢烈在后视镜里看见小姑娘的神色逐渐变得落寞,蓦的开口: “舍不得回去?” 白梨点头。 邢烈沉吟了会,说:“下次再来。” 到了镇子口,三人下了车。 白梨看一眼邢烈,先送李爷爷回去了。 邢烈目送一老一少走远,后脚进了镇子,路过电器维修铺跟里面守店的许阳打了个招呼,再看清楚许阳的样子,一蹙眉: “你怎么了?” 许阳眼睛旁边有一块淤青。 像是跟人打架了。 他看邢烈回来,一肚子气过来:“跟王家的老二干了一架!妈的,不过我也没吃亏,把他牙齿揍掉了一颗!!” “到底怎么回事。” 许阳看一眼邢烈,这才压下脾气,调节了一下情绪:“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生气啊…。昨晚,王家老二跟镇子上几个游手好闲的在那儿闲言碎语,说我和……和白梨有一腿,还说得活灵活现,被我听见了。我气得不行,动了手。……邢烈,你不在这两天,镇上流言传得更厉害了,看来,得想个办法了。” 邢烈鹰眸冷冽下来。 与此同时,白梨送李爷爷回了药铺后,自己回了白家。 一路上,她在想怎么对白家宣布自己已经结婚的事了。 正想着,经过一个路口,墙那边传来几个三姑六婆的聊天声—— 第37章 造她黄谣 “……先勾上咱们镇上金贵的大学生,现在又勾上小老板,啧啧,这小骚狐狸,还真是凤凰无宝不落啊!净逮着身价贵的男人!” “先前我和马婶子说她勾搭小许老板,她还不承认呢,啧啧,装得那叫一个高贵的样子,口口声声说自己和许阳是清白的。再加上李大爷也护着她,我们还真的差点被她骗了!” “你们说,那丫头不会连李大爷都……勾搭上了吧?哈哈哈!” 一群女人笑成一团! 白梨见一群碎嘴子越说越离谱,秀眉蹙紧。 她本来以为自己和许阳的谣言,传个几天,也就消停了。 没想到,自己出门一两天,还越演越烈了。 不用说。 肯定是邵莹莹在背后一直添火加柴。 她不打算忍了,走过去。 看见白梨出现,一群女人消了声,继续嗑瓜子。 白梨直接说:“刚才说别人闲话不是挺大声吗?怎么突然就被毒哑了似的?” 一群女人对视一眼。 一个年龄稍长的女人停下嗑瓜子,轻哼一声: “白梨啊,可不怪咱们说,你现在可是有未婚夫的人,却又跟其他男人勾搭不清,昨晚还彻夜没回家和许阳去厮混,你有脸做得出,还怕别人说?” “是啊,年纪轻轻,脚踏两条船,还好意思。” 昨晚彻夜不回? 她去省城这事除了白家,还能有谁知道? 不用说,肯定是白舒婷跟邵莹莹说过。 邵莹莹才会利用这件事进一步造她的黄谣! 白梨眸底闪过冷笑,一字一句: “第一,邱国梁和我表姐偷情,犯错在先,我和他的婚事已经不做数了,舅舅那天也答应过了,我们之间没有半点关系了。” “第二,我和小许老板清清白白,谁要是说我们有什么,请拿出证据来,不然就是诬陷,闹到派出所,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一群女人不懂法,但‘派出所’三个字对她们来说还是有震撼力的,埋头嗑起瓜子来。 白梨果断说:“说吧,是谁说我昨晚没回来,跟许阳去厮混了?” 女人们没吱声。 “你们要是不说,那就是你们自己乱编造的,去派出所,我们对着公安同志说道说道!” 白梨作势就拽起一个女人的胳膊。 那女人吓得一个激灵,抽出胳膊就躲:“我……我是听说田家三儿媳说的!” 其他几个女人也嘟囔起来: “是蒋木匠家的二丫跟我说的,可不关我的事。” “我也是听田家三儿媳妇说的……去派出所也不关我的事。 白梨听着,二话不说,直接头一转,就去了邵莹莹家。 到了邵家门口,她猛的敲起门来。 邵莹莹来开的门,一看是白梨,脸色一变,却不动声色: “有什么事吗?” 白梨也不避忌什么,大声说: “是你造我的黄谣,说我和许阳有关系,是吧?” 邵莹莹脸色一滞,理直气壮:“你凭啥这么说啊,有证据吗?” 这么一吵,引得邵家左邻右舍都出来吃瓜了。 白梨一字一句:“我问过那些婶子嫂子,要么是从你姑姑口里听说的,要么就是从你街坊二丫口里听说的,全是跟你有关系的人,不是你放出来的谣言,还能是谁?实在不行,咱们去一趟派出所再对峙吧!你不承认没关系,公安同志总能查出来!” 邵莹莹语塞。 上次白梨割断了她头发, 她已经察觉这贱人和以前不一样了。 却没想到变得这么较真。 以前的白梨,遇事能忍就忍,现在竟容不得被人践踏半分。 这次还直接闹到自己家了! 她一咬牙:“咋了,你自己好意思做,还不能被人说了?” 白梨嗤一声:“所以你这是承认了背后造我的黄谣了?好,那你给我澄清,再道歉!”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邵莹莹怎么能服软:“谁造谣了?我说的是真的!道什么歉?” 白梨:“抓贼拿赃,捉奸拿双,你说我和许阳有染,拿出证据!不然,你这就是诬陷,我这就去你们学校,问问你们学校,看他们教出什么学生!再去派出所说说理!要不然,今天这事就没完!” 所有人都看向邵莹莹,低声议论起来。 邵莹莹咬牙道: “我没造谣!我亲眼看见你在你家附近和许阳亲亲热热地说话!就是你表弟走的那天!你们绝对有一腿!” 白梨好笑:“一个镇子上的,遇到了说几句话也能是有一腿,那跟你有一腿的男人还挺多啊!另外,除了你,还有谁看见我和许阳亲亲热热说话了? 邵莹莹蔫了,又狡辩:“你这段日子经常去许阳的电器维修铺,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看见!” 白梨好笑:“许老板的店铺开着门,谁都能进,我去修东西不行吗?只要进去就和他有奸情,那整个镇的人都不清白了。这也算证据?” 在场的人议论声更密。 邵莹莹脸也涨红了,一攥拳: “白梨,你别以为嘴巴厉害点就能洗脱,你昨晚一整夜没回去,去哪了?不是和许阳厮混去了还能去干啥?还没结婚就跟男人一夜不归,这什么作风。啧。” 白梨眸一眯。 邵莹莹见她停顿了这么一下,只当她虚心了,抓住机会,穷追猛打: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吧?你和许阳也不是第一次偷偷出门了,你还让他给你买了不少衣服呢!白梨啊白梨,就算邱国梁犯错在先,但你跟邱家的婚约还没解呢,彩礼都还没退,就这么搭上了其他男人,要脸不?我也是实话实说。说我诬赖你?我呸。” 这下,所有人又都看向白梨,窸窸窣窣起来。 白梨眼皮一抬:“许阳给我买衣服?” “还不承认?”邵莹莹好不容易扳回一城,哪能就此罢休:“大伙儿要是不信,去白家,看看她衣柜就知道了!许阳给他买了不少贵重的衣服!” 不是白梨自己闹上门吗? 行,就让她自食其果! 说着,邵莹莹带头朝白家走去。 一群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见白梨不动,起哄: “白梨,你要是觉得冤枉,就回家证明给我们看啊!” 白梨见邵莹莹非要自己找脸丢,也没说话了,跟着一群人朝白家走去。 一到,邵莹莹一个箭步上去,把白家的门敲得震天响! 第38章 道歉下跪 秦桂花开门,见一大帮子人来了家里,吓了一跳。 白舒婷跑了出来,得知邵莹莹来自家揭发白梨的丑事,也是一惊。 她没想到白梨居然跑去邵家责问。 更没想到邵莹莹还记得她提过的衣服,想用这件事过来揭白梨的底。 她心情惶恐,赶紧将邵莹莹拉到一边,小声:“怎么闹成这样了……快回去吧。” 邵莹莹正热血高涨:“怕什么?反正今天是你这表妹自己闹上门的,我就把她的底细都掏出来,亮给大家看,让镇上人看清她不要脸的真面目!” 说着,故意大声:“舒婷,你对大家说,你表妹是不是昨晚彻夜未归啊!?” 白舒婷见所有人望向自己,只能‘嗯’了一声。 大家看向白梨,议论声更大。 邵莹莹带着人就朝白梨房间走去。 眼看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白舒婷也拦不住闺蜜了。 白梨也没拦阻,只缓缓开声: “所以,你们这是想强闯民宅,搜我的房间?” 邵莹莹一脸无赖:“你别用违法啊、公安那一套吓唬我们,你要是不让我进去,我就不进去,但这就证明你心虚,那你得给我道歉,说我没诬赖你,承认你就是和许阳有一腿,就是作风不正,脚踏两条船。” 白梨挑起秀眉:“那如果我让你进去,但最后发现我和许阳没什么,我没和他鬼混,他并没给我买什么贵重衣服,你打算怎么交代?” 邵莹莹信心十足:“那我给你道歉呗!” 白梨笑了:“道个歉就完了?那造黄谣的成本也太小了吧。” 邵莹莹不耐烦:“那你想怎么样?” 白梨:“你除了道歉,还要下跪,当众对所有人说,以后不准再造谣生事,另外,还要写五百字的检讨给我。” “你……”邵莹莹气笑,可事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难道算了么,众目睽睽下,硬着头皮说:“行!” 白梨最近频繁去电器维修铺是事实。 白舒婷也说了,她昨天的确一大早出门了,晚上没回家。 柜子里还有好几件贵重衣服。 她就不信白梨真的和许阳没事儿! 白梨放了行。 白舒婷见白梨云淡风轻,有些不好的预感,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邵莹莹领着两个婶子进了白梨屋子! 不一会,邵莹莹得意洋洋地拎着几件衣服就出来了: “大伙儿看吧!这是我们在白梨衣柜里翻到的!” 秦桂花傻眼了,那几件衣服一看就是贵价货。 白梨绝对不可能买得起。 白家小院里,众人窸窣起来: “这些衣服可不便宜。” “看着像是县城百货商店才能买到的。” “是城里流行的喇叭裤,我闺女过年在县城买过一件!不便宜啊。” “白梨这丫头哪有那么多钱?” “看来邵家闺女也不是胡乱泼脏水,真没说错。” 邵莹莹冷笑望向白梨:“你还有什么狡辩的?不是人家送你的,你有钱买吗?还敢不是说和许阳有一腿?” 白梨平静地说:“这些衣服,的确是别人送的。” “听见没?连她自己都承认了,还敢说我诬赖她呢……”邵莹莹激动地望向白家院子里看热闹的人。 却听白梨继续:“可,不是许阳送的,是我丈夫送我的。怎么,这年头,丈夫送东西给妻子,是违法,还是违反道德?” 这话一出,全场寂静! 秦桂花惊呆了! 白舒婷也白了脸,白梨哪来的丈夫?难道…… 邵莹莹震惊:“什么丈夫?你什么时候结婚了?” 白梨继续说:“我昨晚没回来,也是和我丈夫去外地办事了。所以,我和许阳不可能有任何关系。” 邵莹莹:…… 沉默许久,斥: “放屁!你哪来的丈夫,想洗脱自己也不必捏造些可笑的理由!” 正这时,脚步声传来。 嘎吱一声,有人推开白家院子门,迈进来。 白梨看见邢烈走了进来,身后许阳扶着李爷爷。 男人气场太过于强大,根本不用开声,院子里看热闹的人就自动闪到一边,让出了一小路。 白舒婷心里咯噔了一下,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邢烈穿过人群,走过来,孤戾眼神落在邵莹莹身上: “我就是白梨的丈夫。我们已经拿证了,法律承认的夫妻。那些衣服是我送的,不行?” 李爷爷也愤愤说:“昨天小李子和她丈夫去城里办事,还有我在,我们三人一起去的,我可以作证。咋地,夫妻俩出门也不行啊?” 许阳睨一眼邵莹莹:“白梨这段日子去我维修铺只是和邢哥见面。昨天我也一直在店铺里,不少人看见了,上哪去和白梨一起?邵莹莹,你不但泼白梨脏水,还破坏我的名声,我一清白男青年,还没结婚,对象都没有,你要害我以后没女同志要,小心我去派出所告你,以为就你读过中专吗?我也知道什么叫诽谤罪!” 邵莹莹脸煞白。 秦桂花快晕了。 那死丫头还真偷偷去结了个婚? 众人也都惊讶地窸窣起来: “这不是国梁他表哥吗,咋和国梁未婚妻结婚了?” 邵莹莹也像是醒了一样,冲着白梨讽刺:“就算你和许阳没什么,你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还有婚约呢,居然和未婚夫的表哥偷偷结了婚!” 白梨还没来得及说话,邢烈提前冷冷开口: “什么婚约?邱国梁和白舒婷的丑事一曝光,邱家知道自己有错,已经同意了退婚,只是我婶子和表弟最近身体不好,白建军做事磨叽,还没正式办而已。两人早就没半点关系了。我和白梨是在退婚后领证的,邱家都没说什么,你们有什么问题吗?” 邢烈到底是邱家亲戚,又住在邱家,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不吱声了。 邵莹莹就像被人点了穴,僵在当场。 只有秦桂花反应过来,气急了,不敢对着魁梧高大的邢烈嚷,只能吼白梨: “你咋不提前说一声?咱们可没同意啊——不算数,你们结婚不能算数!” 这邢烈连彩礼都没给呢! 白梨淡定说:“结婚证都是有法律效应的, 不能您说不算数就不算数。现在都是自由恋爱,不需要经过家人同意。” “你,你个死丫头——”秦桂花气白了脸。 就在这时,邢烈身躯一拦,挡在了见势不妙准备开溜的邵莹莹面前: “跑什么。自己刚才说过什么忘了吗。” 邵莹莹颤抖了一下。 隔壁虎子一家人也过来了,这会儿虎子起哄: “道歉!下跪!写检讨!” 第39章 情书礼物 虎子爸妈刚刚看见邵莹莹带人进去搜房间,本来就义愤填膺,这会儿也情绪高亢: “自己答应的事可别反悔!” “诬赖人家,还好意思搜人家房间!快下跪道歉!” 邵莹莹不甘心,结巴:“我、我就是搞错了而已,我也不是有心的。下跪会不会太……太过了?” 有两个不明就里的婶子也帮邵莹莹说话:“算了,说句对不起就行了,至于那么严重吗。” 白梨面露讽刺。 她被人造黄谣就不严重? 被人戳脊梁骨的又不是别人,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今天要不让邵莹莹得到惩罚,所有人都觉得她好欺负。 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 “邵莹莹就是故意的。” “我为什么要故意害你……”邵莹莹嚷起来。 “因为你喜欢邱国梁。看不惯我,所以处处针对我。” 邵莹莹一个哆嗦。 旁边都低低喧哗起来。 邵莹莹矢口否认:“你胡说,我没有!我,我和邱国梁都没咋讲过话……” 白梨二话不说,调头就进屋。 白舒婷眼看她是朝自己房间的方向, 预感不妙,想去阻止。 邢烈给许阳丢了个眼色。 许阳立马挡住白舒婷的去路,长臂一展:“急什么?去哪啊。乖乖站着。” 白舒婷只能眼睁睁看着白梨冲进自己的屋子。 过了一会儿,白梨拿出了一沓东西,亮相于众人面前。 邵莹莹看见那些东西,瞪大瞳孔! 那不都是她让白舒婷帮自己送给邱国梁的小礼物吗? 有她亲自踩缝纫机,做了几个晚上的男士蓝白手帕。 还有她攒了几个月的零花钱,给邱国梁买的英雄牌铱金钢笔。 还有几个牛皮信封,上面写着‘国梁哥哥收’、落款‘邵莹莹’。 别看她性子泼辣,其实对于喜欢的男人还是很害羞的。 白舒婷又总说,男人喜欢矜持的。 所以,她给邱国梁传达自己的心思,都是靠白舒婷帮忙递话。 礼物也是靠白舒婷送。 可为什么…… 这些礼物和情书还在白舒婷这里? 白舒婷并没帮她转送给邱国梁吗?! 白梨看着邵莹莹脸色变得扭曲。 前世,邵莹莹得知白舒婷和邱国梁婚后搞在一起后,也知道了白舒婷从来没有为自己传达过心意,当时与白舒婷大吵一架时,提过这事。 这事儿后来她从邢烈口里,也知道了。 所以重生后,自己趁白舒婷不在家,偷偷去她卧室翻过。 果然看见了邵莹莹送给邱国梁的礼物,都原封不动放在抽屉里。 邵莹莹震惊完了,又不敢置信看向白舒婷。 难怪给邱国梁写了这么多情书,送了这么多礼物,对方一点回应都没有! 她还自卑又难过,以为邱国梁看不上自己! 原来,白舒婷根本就没把她的心意传达过去! 看来,白舒婷确实看上了邱国梁! 那次在祠堂,两人也的确是私下幽会。 所以才会截断她的表白! 亏白舒婷还信誓旦旦说对邱国梁没意思! 这个贱货! 白舒婷哪里会知道白梨居然当众搜出了自己私扣下来的情书礼物,不敢看邵莹莹,将眼神移到一边。 许阳抽出一封情书,朗声: “啧,‘国梁哥哥收’……真亲密啊,要不要我朗诵一下里面的具体内容啊!” 邵莹莹羞愤交加:“别——” 许阳笑起来:“那你是承认你确实暗恋邱国梁,才会次次针对白梨了?” 邵莹莹捏紧拳,不做声了。 “邵家丫头,自己说的话,可要算数啊,咱们这么多耳朵听着呢!”虎子妈开口。 邵莹莹咬咬牙,跪下就对白梨道歉: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因为嫉妒,到处造你的黄谣,乱说你和许阳有染。请你原谅我。” 白梨静静说:“你也犯不着嫉妒,我和邱国梁早就没有半点关系了。那种垃圾,谁爱捡,谁去捡。” 这话把白舒婷也骂了,脸色涨红。 邵莹莹道完歉,爬起来就朝白家门外冲,许阳还不忘在背后刺: “别忘了还有500字检讨啊~” “行了行了,没啥好看的,大家回去吃饭吧。”李爷爷见事解决了,打发了街坊们。 秦桂花还没从白梨私下结婚的事儿缓过神,恨不得狠狠打一顿这丫头,再一看站在她身边的高大男人,又不敢,末了,脑子发晕,让白舒婷赶紧去面馆把白家夫妻叫回来,狠狠瞪一眼白梨,回了屋子。 白梨请许阳送李爷爷回去,陪邢烈走出白家。 ”谢谢你烈哥过来。” 邢烈看她一眼。 这丫头,似乎过于客气了。 又眼皮一动:“你怎么知道你表姐扣下了邵莹莹送给邱国梁的情书?” 白梨也就笑了笑:“我有一次在家打扫卫生时,发现的。” 邢烈没再多问了,又看一眼白家: “要我留下来吗?” 她今天宣布了两人领证的事,必定在白家引起轩然大波。 等白建军夫妻回来,肯定又是一场风雨。 他怕她一个小姑娘,承受不住。 白梨挤出个笑靥:“你先去忙吧。舅舅这边,我能应付。” 她知道,他也得回去跟邱家交代一声。 也有的忙了。 邢烈见她坚持,也不强迫:“你先整理一下东西。晚点我来接你。” 白梨疑惑地看他:“你的意思是……” 他凝视她的目光变得有些轻柔和无奈:“这事既然公布了,你总不能还住在你舅舅家。” 这傻丫头。 哪有结婚了还住娘家的道理? 更何况,这里根本不算她的娘家。 全无温情。只有算计。 …… 那边,白舒婷去面馆通知完爸妈,一个人先回来。 回来的路上, 她心情沉重得很。 没想到,白梨居然和邢烈偷偷领证了…… 她只当两人最多是私底下有些暧昧,没想到,居然…… 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 一想到前世黄脸婆似的白梨,这辈子居然运气这么好,短短日子就攀上了金饽饽…… 未来可能还会成为国内最大民营企业家太太…… 她心情就像煮沸了开水,焦灼又嫉妒。 她怎么会输给那个贱人? 不。 不可能! 就算木已成舟,她也得拆了那舟! 就算生米煮成熟饭,她也得扬了白梨那锅饭! 她心事重重刚回到家门口,还没跨进门槛,就听见一声夹杂怒气的尖利声袭来—— “白舒婷你给我站住!!” 第40章 纸糊闺蜜 她看见邵莹莹怒气冲冲过来,就知道是来算账了。 这一次,她也没法找理由解释了,赶紧快速溜进家门。 不料邵莹莹一个箭步过来,一把薅出她头发,扯了过来: “看见我就跑,是做了亏心事,见不得人了吗?白舒婷,你个小婊子可真不要脸!明明早就看上了邱国梁,还骗我说你们没事!” 白舒婷天灵盖一阵剧痛,强忍着抽身:“你别被白梨给糊弄了,她这是想挑拨离间!!” “够了!到现在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骗了我一次还想骗我第二次吗?亏我以为你帮我去送信送礼,还傻傻等着,原来你每次都是去跟国梁哥谈情说爱啊!” 邵莹莹今天在众人面前丢的脸受的气,全都发泄在了白舒婷身上,一个耳光狠狠甩过去: “你把我当傻子,骗得我好苦,我打死你这贱货!” 打得白舒婷眼冒金星,后退几步,也怒从中起: “你有病啊, 就你这样子,也不撒泡尿看看,你以为邱国梁瞧得上你吗?早就应该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了!就算我给你把情书和礼物送过去了,邱国梁也只会扔了——” “你——”邵莹莹气得快爆炸了:“好啊, 邱国梁瞧不上我,瞧得上你是吧,那我今儿就把你这张白莲花的似的脸蛋给抓花,我看还有没有男人看中你!” 说着扑上去,和白舒婷扭打成一团。 隔壁的虎子听到动静,和邻居家的几个小孩跑出来,看起了热闹: “哟嚯,打起来了!” “精彩!” 白梨听到声音走出来,隔着门缝,看着外面打成一团的白舒婷和邵莹莹,不觉失笑。 真是纸糊的闺蜜。 半会儿,有街坊过来拉扯两人。 白舒婷得以脱身,却已是一脸一身的伤。 邵莹莹下手够狠,将白舒婷的脸脖子上划了一道道指甲印。 还皮开肉绽。 衣服扯烂了。 鞋子还掉了一只。 白舒婷见众人朝自己指指点点笑话,狼狈不堪,也没工夫跟邵莹莹纠缠,飞快跑进屋,狠狠关上门。 站定了,才看见白梨正站在屋檐下看戏。 她气急:“白梨!你还真是歹毒!” “我歹毒?”白梨好笑,“你这不是自找的吗?” “你——” “赶紧去处理伤口吧,不然,”白梨做了个鬼脸,“伤口溃烂,怕是得毁容。到时候别说邱国梁,鬼都不要你。” 白舒婷又急又气,只能噔噔噔先回了自己房间。 白梨心情大好,回房间去收拾行李了。 一想到要和邢烈一块住,她多少有些小紧张。 但一想到能搬离白家,又感觉天都亮了。 没过多久,屋外传来动静声。 紧接着,王芳的叫嚷声传来: “臭丫头,滚出来!” 她心思一动,将行李袋的拉链拉上,静静地走出去。 意料内,白建军一脸铁青。 王芳脸色也很是难看,一看见她就尖利着嗓子:“你真的和邢烈偷偷领证了?” 白梨:“是啊。” 秦桂花一拍大腿:“没法活了,我老白家咋养出这么个不听话的叛逆丫头哦!老头子啊,你在天之灵看看啊,这就是你的亲外孙女,就这么把自己交给一个野男人,还是未婚夫的表哥,说出去丢人哦!” 白建军怒骂:“你……你简直太任性了!” 王芳气得不浅:“你和邱家婚约还没正式解除呢!你这是想干啥,造反啊!” 白梨安静说: “要我说多少次,我和邱国梁早就退婚了,口头都说好了,是你们自己压着不处理而已。无论如何,现在我已经结婚了,这婚约,不解也得解。我一个有夫之妇,你们总不能还逼着我嫁去邱家吧,这是重婚罪,非逼我,到时候,大家一块进大牢。” 白建军:…… 没想到这外甥女心眼这么深。 她后来没催着退婚了,他还以为想通了,没想到是私底下用这种决绝的办法来解除和邱国梁的婚约! 一股气在胸口积蓄,他大步过去就扬起巴掌: “你这贱丫头,跟你妈一样——” 白梨也不闪躲:“邢烈是个什么脾气,舅舅也清楚。” 白建军手掌生生悬在半空。 上次邢烈在白家把儿子打得鼻青脸肿,把他打得流鼻血的事,还没忘。 要是伤了他媳妇儿,这回还不把白家全家都打得进医院啊? 这么一想,邢烈上次暴揍白浩,恐怕也是因为白浩对白梨动手,维护白梨。 这臭丫头和邢烈,早就有了款曲! 白建军越想越气。 不行,现在还不能和这个外甥女闹翻。 这丫头最后那点遗产还没到手呢。 他按捺住脾气,看一眼白梨: “你就算不想和邱国梁结婚,也不用随便嫁给这么一个男人吧?那个邢烈,无业游民,没家没业,自己还住在亲戚家,你们结婚了,住哪里?你是疯了啊?” 王芳明白丈夫的心思,也缓和了口气: “可不是,那人粗鲁得很,穷得估计连个彩礼都给不起!以后也养不活你!白梨,听舅妈的话,你啊,就是一时冲动,先去民政局和他离婚了……不,我们去问问民政局的同志,就说你年纪小不懂事,被野男人骗了,看这婚姻能不能取消,不然背负个二婚名,多难听!” 白梨气死两人不偿命:“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怎么能刚结婚就离婚?我就喜欢烈哥这种粗犷类型,我也不在乎他有没钱,更不要彩礼,不但不要他给彩礼,我还给他带嫁妆呢。” 白建军一惊,脑子一动:“嫁妆?你能有啥嫁妆?” 说着,有种不好的预感: “白梨,你昨儿和李大爷、邢烈去了省城,你到底是去做啥?你不是去陪李大爷看病对吧?” 白梨也没瞒着夫妻俩了,反正总归是要说的:“我去办理我妈的遗产继承了。” 白家夫妻和秦桂花五雷轰顶,差点没一屁股瘫坐地上! 半晌,白建军塌了天: “你……你偷偷结婚就算了,还偷偷去办了继承?那些珠宝呢,你不会全拿了吧?” 第41章 尿裤子了 白梨心想,我不全拿了还给你留一半吗? 她淡定:“当然都拿了。我妈的遗嘱说的很清楚,只要我结婚了,就能继继承。” 白建军脸都白了:“那这么大的事,你也总得跟舅舅、外婆说一声啊!” 白梨从小到大就好拿捏,事事听大人的话,他才放心将白秀秀的遗嘱放在她那里,也能让监管人李大爷和镇上人不说闲话。 反正光有遗嘱也没用。 没料到这丫头偷偷去结了个婚,还马上偷偷把遗产去继承了! “我妈妈的遗产是给我的,我没必要非得跟外人说。” “外人?我可是你舅舅,我们都是你家人,咋就成了外人?”白建军气急,“是我们把你抚养长大的!” 白梨心内凉薄蔓延。 家人? 从妈妈需要去省城治病,白建军视若无睹,眼睁睁看着妹妹病亡时,他们早就不是自己的家人了。 更别提这么些年,白家纯粹是为了妈妈的遗产才抚养她。 还处处防着她,亏待她。 从没真心对待过她一天。 王芳倒是心眼清明,试探:“白梨,所以那,那些珠宝你都取走了?放哪里了?” 秦桂花也拢上来,丝毫掩饰不住满脸的贪婪:“是啊,有啥珠宝?” 白梨忍住厌恶:“那就不关你们的事了。我妈的遗产,我自己会处理。” 王芳眼看她不会让别人分一杯羹,心里窝火。 忙活这么多年,全白费了! 抚养她不就是为了白秀秀留下的最后那点珠宝吗? 一想到娘家弟弟的房子没钱盖了,自家儿子也没彩礼钱娶媳妇了,她就恨得朝白梨咆哮: “早知道你白眼狼,我就把你这丫头丢在鸡圈里养。连小学都不让你读,白米饭都不给你吃,白费了老娘的钱啊——” 白梨清冷笑:“那不是你们的钱。我妈妈的存折,你们早就拿走了,我不让你们把那钱还给我,已经算大方了。” 白建军心虚又怒,再顾不得别的,上前就准备给她一耳光: “臭婊子,还敢找我要钱?跟你妈一样冷血无情——” 话音未落,脚步声跨进白家堂屋,乒乓带翻了沿路的桌凳。 白建军还未反应过来,有人冲过来就将自己手腕一拧,压在墙上。 他心惊肉跳,与面前一脸冰霜的男人四目相交,打了个寒战。 “邢,邢烈,你干什么,放了你白叔。” 王芳吓得赶紧嚷起来。 邢烈非但没松手,右手反而滑下去,抄起地上一张凳子就朝白建军的脑袋砸去。 王芳不忍看老公的惨况,尖叫着捂住眼。 白建军吓得膀胱一个松弛,有什么往外涌出去。 ‘砰’一声巨响! 板凳砸在了白建军身边的墙壁上。 四分五裂。 啪啪掉在地上! “再敢对她动手,下次裂开的就不是凳子。” 阴郁低沉的男声顺着白建军的耳朵攀爬。 白建军感觉身子一松,被他放开,瘫在地上。 王芳和秦桂花扑过去,却闻到一股骚臭味,下意识掩鼻。 白建军这是尿裤子了! 邢烈望了白梨一眼:“收拾好了吗?” 白梨再不迟疑,进屋,拎了行李袋出来。 白建军一看白梨要跟邢烈走,顾不得窘态,爬起来: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白梨,你这是要搬出去吗?” 邢烈幽幽看他一眼,又将白建军看得一个哆嗦: “我们已经结婚了,她当然会跟我住。” 白建军挡在门口不让两人出去,摆出一副泼皮无赖样: “我们把那丫头养这么大,说嫁就嫁了吗?聘礼呢?啥都没有,这也叫结婚啊?不行,我不能让白梨跟你走!你们这桩婚事,我不承认!” 白梨擅自做主嫁人,他不但要把邱家的彩礼退了,连妹妹留下的珠宝都没了…… 亏大发了! 怎么着,也得从邢烈身上榨点汁出来! 白梨厌恶:“你承不承认不关我的事。我是心甘情愿嫁给烈哥,不要彩礼。” “不行,不留下彩礼钱,我今儿死活不会让你们走。” 白建军厚着脸皮,顾不得尿湿的裤子,一屁股坐在门口。 秦桂花也来帮儿子,一拍大腿,拦在门口干嚎起来:“造的啥孽哦,养出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丫头——” 邢烈现在完全能明白白梨为什么千方百计也要摆脱舅舅一家了。 都他妈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他冷冷:“想要多少彩礼钱。” 白建军一看有戏,跳起来说:“邱家订婚给了咱们588块钱彩礼,还不算婚后要添置‘三转一响’,你总不能比你表弟还给得少吧?我看你经济条件比不上你表弟,三转一响就不苛求你了,但彩礼钱,怎么都得拿出来吧?给个666块钱,也吉利!” 邢烈一挑骏眉,倒是干脆:“行。” 白梨一惊,他怎么还真妥协了啊? 这钱丢水里都不能给白家啊! 凭什么啊! 正要阻拦,却听他话还没说完: “…不过既然算,就算清楚。你们把白梨妈妈当初留下来的存折拿出来,清一清总账,就算这些年,你们抚养她用了钱,也不可能一分钱不剩,把用了的名目都给我一一列出来。她长到十九岁,吃喝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根本不可能花那么多钱。你们先把该还的都还给她。” 白家人脸变了。 什么鬼? 那些钱,早就…… 早就被他们花了个干净。 哪还有剩的! 邢烈又看一眼白家屋子:“还有,没弄错的话,这房子应该是白梨外公留下来的吧,也有她的份。这房产,再去做个财产分割。等都算清楚了,该给的都给她了,彩礼钱,我一分钱不会少给你们。” 白建军傻眼,邱国梁这表哥哪里是个大老粗? 明明城府深得很! 白梨松了口气,嘴角勾起。 邢烈见白家人都不说话:“不急,你们先慢慢算清楚账,再跟我说。” 接过白梨手里的行李袋,就带着她走出白家。 白梨没想到他文武双全。 打架厉害,还会算账。 倒也是。 要是真的只是大老粗,日后怎么可能成为国内最大的民营企业家? 想着终于离开了白家,她长长舒口气,心情大好。 又发现两人走到邱家门口,步子一驻: “烈哥,……我们这是去邱家住?” 第42章 戴了绿帽 邢烈停下来:“这两天暂时住在这里。等新房收拾好了,咱们就搬过去。” 许阳已经找好房子了,就在镇子上。 不过他还想再整理一下,通通风。 本来打算让她在白家多住几天。 等新房搞好了,再搬过去。 现在一看,他是一分钟都不想让她在白家多待了。 这几天,只能委屈她先和自己在邱家挤一挤了。 说到这里,又说:“你要是实在不愿意住在邱家,我再重新给你找个地方……” 白梨马上乖巧:“没事,依你的。” 才几天而已。 又有些担心:“邱家人已经知道我们……” 邢烈点头:“我刚刚回去跟他们说了。” 又怕她紧张,轻揉她脑袋:“这两天,你也用不着跟邱家人接触,就在我房间就行了。” 白梨点头,跟着他一起踏进了邱家。 是邱大海开的门。 看见白梨的一瞬间,邱大海的脸色是尴尬的。 毕竟,前些日子还是准儿媳的人,如今成了邢烈的媳妇儿。 刚才邢烈回来摊牌,说他和白梨结婚了,惊得他烟杆子差点儿没落地! 他们一家子,脑子到现在都还是懵的。 堂屋里,邱母和邱国梁也是一脸铁青。 看到白梨来了,还跟邢烈手牵手,邱国梁的表情瞬间扭曲,下一刻就快喷火了。 显然,要不是邢烈在场,他直接就得冲过去质问白梨了。 邢烈示意身边的丫头:“你先去我房间。” 白梨却没走:“没事。” 既然邱家现在也算是他的“亲戚”,这几天又要住在这里,怎么着,也得打声招呼。 不然邱家更有闲话说她。 邱大海轻咳一声,对媳妇儿和儿子交代: “邢烈和白梨这几天会住在咱们家。过几天再搬去新房。” 白梨轻声:“这几天打扰了。” 邱国梁一惊,旋即冷哼一声。 邱母见白梨甩了儿子,跟了邢烈,还好意思厚着脸皮来邱家住,气不打一处来,脸都紫了,阴阳怪气地瞥一眼白梨: “真是没看出来你这么厉害啊,不声不响的就和国梁表哥在一起了。” 白梨温软:“一般一般,没邱姨儿子厉害,和我表姐搞在一起那么久才被发现。” 邱母脸一变:“你……” 邱国梁要吼白梨对自己老妈犟嘴,却见邢烈幽幽看过来,顿时噤了声。 邢烈没多说什么,牵着白梨去了后院。 邱母一看两人走了,憋不住脾气了,冲着丈夫就大发脾气: “你还是不是个当爹的啊?你那啥远房亲戚,把你儿子的媳妇儿都抢了,给你儿子戴了绿帽,你屁都不放一个,还让他带那小狐狸回来住?你这是存心堵你儿子胸口哇!” 邱大海皱眉:“别说得难听,国梁自己先对不住白梨,白梨早就提出退婚了,和他没关系了,还能有啥绿帽?……还有,邢烈一直住在咱们家,他现在结婚了,带着媳妇儿在家里住几天,我能说啥?难道赶两人出去啊?好歹也是亲戚。” 邱国梁实在忍不住了: “爸!到这个时候你还在偏帮邢烈!他到底给你啥好处了啊,一门从没打过交道的远房亲戚而已,我喊他一声表哥都是给他面子!他现在偷偷挖我的墙角,绿了我,我还得把他们两供在家里养着?不行,我今天怎么着也得把两人轰出去!” 邱大海急了,立刻就给了儿子一耳光:“小兔崽子,给老子闭嘴!你要赶他走,你先给老子滚出去!” 这蠢货儿子,怕是不知道邢家给了多少好处。 邱家贫农出身,能来锦龙镇置业生活,全靠邢家帮衬。 邱国梁能有钱读书,考上大学,也是邢厂长不嫌弃,让他之前在邢家工厂谋了份工作。 就算邱国梁能分配到镇子上的汽车零部件厂,也是托了邢家的福。 工厂正式编制职工名额有限,多半是顶长辈的职,要不是邢家作担保,就算儿子是个大学生,也不一定能进去。 邱母一看宝贝儿子被打,气得脸都青了,抱住儿子就骂起来:“你为了个外人打自己儿子,邱大海,你还真厉害啊!” 邱大海被娘儿俩吵得心烦意乱:“总之就这几天,你们娘儿俩别闹!” 邱母看丈夫走了,心疼地摸了摸儿子打肿的脸:“国梁,疼不疼……” 邱国梁委屈:“妈,我现在可是被邢烈抢了媳妇儿啊,今天之后,整个镇子都得嘲笑我,一个大学生连个大老粗都不如…爸还这么维护邢烈,我都怀疑邢烈是不是爸在外面的私生子了!” “别瞎说,”邱母赶紧安慰儿子,叹了口气:“算了。就忍着这几天吧。那小妖精眼瞎,不要你,选了那么个无业游民,以后有苦头吃呢!且走着瞧吧!” …… 进了房间,白梨把自己的生活用品拿出来,又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出来。 邢烈也收拾了个衣柜出来,暂时给她放女人物品。 天黑了,邢烈知道白梨不想多和邱家人接触,特意去端了饭菜进来。 两人简单吃了饭后,天色不早了。 白梨想去洗澡。 最近天气还热,她习惯了每天都要洗澡。 邢烈把她领到后院洗澡的房子里,又给她烧了一大壶热开水,拎了几桶凉水。 白梨美滋滋地洗了个澡,换上睡觉的衣服,端着水盆毛巾,哼着小曲儿,走出洗澡房,却见一个人正在门口等着自己。 夜色下,邱国梁眼神冷冷地盯着她,似乎等了好一会儿。 他看见白梨秀发湿淋淋,一张白玉小脸在月色下异常娇嫩,薄薄的衣服贴在窈窕曼妙的身躯上,山是山,水是水,心里的怒气骤然变成了一种莫名的,说不出的失落和懊悔。 白舒婷没骗人。 她真的跟邢烈那个大老粗搞到一起,还偷偷嫁给了他。 他虽然一向看不上白梨的出身背景,高中又没毕业,但一想到她宁可选邢烈都不要自己,还是嫉妒又恼怒。 何况,白梨这脸蛋儿,身材,说实在话,是极品货色。 比白舒婷更胜一筹。 一想到被邢烈那粗人享用,他更是心里扎了一根刺。 白梨看见他,只当空气,正要擦身而过,却被邱国梁拦住。 第43章 弄疼你了 邱国梁恨恨:“你还真的跟邢烈结婚了?” 白梨:“这还能有假?” “你…”邱国梁压住胸口里的气,“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早就跟他搞到一起了?我和你表姐那天在祠堂……是不是也是你安排的?你是为了退婚才陷害我们?” 白梨没正面回答:“那倒是没有你和白舒婷搞得那么早。” 他吼:“你为了这么一个男人,不要我一个前途无量的大学生,白梨,你知道你放弃了什么吗?你疯了,你会后悔的。” 白梨本来想快点走,一听他还是这么高傲自满,停下脚步: “邱国梁,我已经后悔了,后悔怎么会跟你这种人订婚,真是恶心死我了。” 邱国梁听她说后悔,本来眼睛一亮,再听她后面的话,又暗下来,见她要走,伸手就去抓她。 手掌正好碰到白梨肩上。 她一个闪躲,手里的水盆’哐啷‘一声摔在地上。 就在这时,邢烈听到动静,出了屋。 一看白梨被邱国梁逼到角落,他大步迈过来,二话不说就将邱国梁衣领揪起来,一拳头砸过去。 “砰”一声,邱国梁的黑框眼镜落在地上,后退几步。 他捂住酸痛的脸颊,看见面前英魁的男人,自己连他的一根胳膊都拗不过,气焰骤消,却还是仗着在自己家,嚷着: “邢烈!你搞清楚,她本来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 邢烈薄唇边沁出一缕冷冽,朝他一步步走过去,再次将他一把揪起来,离开地面,阴寒字句一个个飘过来: “你也知道是’本来‘?再让老子再看见你毛手毛脚,小心你他妈这层皮。” 邱国梁清瘦的身躯一个哆嗦,挑拨起两人关系: “邢烈,咱们好歹也是亲戚,你为了这么个女人……值得吗?我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迷住你,但她妈在我们镇子上就是个烂货,你跟她结婚,只会被人笑话……” 这一次,话音未落,一拳头再次砸得他闷哼一声,闭了嘴! 这一拳更狠,直接让邱国梁破了相。 他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正迎上邢烈黑黢黢的鹰眸。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他,又不想在白梨面前丢脸,给自己找台阶下: “有辱斯文!我懒得跟你这种粗人计较!” 说着赶紧就跑回了前屋。 邢烈看向白梨:“他有没对你怎么样。” 白梨摇头:“没,幸好你过来了。” “放心,他不敢再骚扰你了。” 白梨见他眼神凝在自己肩上,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刚才闪躲中,衣领最上面的扣子松了两颗。 大片的雪白落在男人视线中。 再往下便是沟渠的阴影。 文胸的边缘都隐隐地露了出来。 她一下手忙脚乱,准备放下水盆去扣,他走过来,抬起粗粝手掌,帮她扣好。 她屏住呼吸,能感觉他长着厚茧的指腹有意无意地蹭过自己皮肤。 她忍不住悄悄观察他神色,看到他一脸正色,与平时一样冷寂得很。 她告诉自己,她多心了。 他怎么可能占自己便宜? 要是想吃豆腐,那天在山里她主动色诱他,他早就…… 他只是单纯的帮自己系扣子而已。 她皮肤太过娇嫩,禁不住他的粗粝,很不争气地嘤咛了一下:“嗯……” 瞬间红了脸,赶紧闭嘴,生怕被他察觉。 却见他还是手一收,看她一眼:“太粗,弄疼你了?” 白梨:……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儿? 他纠正:“我说的是皮肤。” 白梨脸一红,没多什么了,又好奇问: “是不是在部队训练时长的茧?” 他瞥一眼自己手指的老茧:“练枪练多了。” 她鼓起勇气:“之前听严冬生喊你上尉,后来怎么会……从部队出来?” 年纪轻轻已经是上尉级别。 不明白她怎么会离开部队。 前世,他虽然成为了国内首屈一指的大企业家,可在军中的背景经历,也无人提及。 或许是无人敢提。 邢烈平静的脸色并无波动,但眼底深处明显浮上了一层凉薄,拿过她手里的水盆: “进去吧。” 她见他不高兴了,有些后悔。 既然是被部队开除,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吧。 她哪壶不开提哪壶干什么啊? 哎,她也是被一时的美好冲昏了头脑。 以为自己和他结婚了,两人关系就不一样了。 所以,忍不住想多了解他。 其实,她应该谨记于心—— 他和她的婚姻,不过是镜花水月,根本不牢固。 他只是因为她的软磨硬泡,可怜她,才会和她结婚而已。 等他回了江城,重新做回邢家儿子,发展自己的事业,成为大企业家,怎么可能还看得上她一个小镇孤女? 就算他看得起,他父母也不可能同意…… 他们迟早会分开的。 她现在唯一的奢求,只是通过这场婚姻,从他身上谋求更多一点的利益。 就别恋爱脑,梦寐以求其他的事了! 白梨啊白梨。 记住,别把他当丈夫,当你重生后持有的最大潜力股! 等他帮你得到想要的,就值了! 想到这里,白梨心思坚定了。 没错。 虽然她已经拿到了遗产,但目前还不能得罪他。 万一他厌烦自己,和自己离了婚,舅舅得知,绝对还会打那笔遗产的主意。 她还需要靠他这个潜力股去打击白舒婷和舅舅,拿回自己应得的一切,为妈妈报仇。 想着,她小步追上去,软声奶气: “烈哥,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男人步子一驻:“没。” “那你怎么脸垮了?好吓人。”她楚楚可怜,还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角。 就跟着缠着大人要糖吃的小孩子。 邢烈听她声音泫然欲泣,回过头,看月光下她小脸上一张黑白分明的美丽瞳仁仰视自己,哪禁得起这么被看,嗓音不自觉柔软了许多: “我突然想起别的事。跟你没关系。” 她刚才提起部队的事,确实挑起他的心事。 但还不至于生她的气。 白梨见他脸色还好,安心下来,将盆子准备拿过来:“我先去洗衣服。烈哥,你等会洗完澡把衣服也拿过来。” “不早了,你先去休息。我等会一起洗。”邢烈没把盆子给她。 这丫头忙了两天,今天又和白建军吵了一架,估计累坏了。 “你去洗?”白梨吓一跳,又红了脸:“我自己洗就好了。” 里面还有她的内衣内裤呢。 这不合适吧? 第44章 烂一身蛆 “顺手的事。”邢烈直接就抱着盆子走了。 白梨只能先回了屋子。 这一回屋,发现他趁自己洗澡时,把屋子又清理了一遍。 床铺了好几层,软软的。 旁边的地上,也铺了一层床垫。 她明白了,他是打算打地铺。 等邢烈洗完衣服回来后,看见白梨正坐在窗前,看带出来的一本中学课本。 整个屋子,少了点粗戾的阳刚之气,多了些柔软甜腻的女人香。 白梨看他端着空盆子回来:“……洗完了?” 他嗯一声:“还没睡?” “马上。” 他走到地铺那边,摊开被子。 她试探:“烈哥,你是打算睡地上吗?” “嗯。你睡床。” “这怎么好意思。要不,你还是在床上睡,我睡地上。” 她和他毕竟已经结婚了。 他就算客气,主动打地铺。 她却不能做个不懂事的。 总要—— 装一装。 邢烈睫毛一动,起了身:“你想睡地上?” 白梨见他还真的站起来了,傻眼:“……” 不是吧,她就是个客气话而已。 这男人,不会真的让她打地铺吧? 话都出口了,只能干干说:“……嗯,我睡地上吧…” 说着揉着腰站起身,准备让位。 邢烈看着她的动作:“怎么了?” 她马上可怜兮兮:“没事。……就是小日子快来了。每次来之前肚子腰都会有点酸痛。没关系,小事而已,不用在意。” 邢烈唇边泛起不易察觉的笑意。 哪里看不出这丫头的心思。 还故意装客气把床让给他。 “那你还是睡床吧。女同志着凉比较麻烦。” 白梨松了口气,嘴上还是客气:“那辛苦你睡地上了,烈哥。” 邢烈见她撂下话就赶紧钻进被子,生怕自己抢了她的床,不觉失笑。 当夜,邢烈和白梨分床而睡。 白梨一夜无梦,睡得格外踏实,就跟上次在江城的饭店里一样。 次日早上醒来,她看见地铺已卷起来了。 邢烈已经不见了。 只在桌子上留了张纸条: “去抢修了。晚上回。” 旁边的防尘罩里放着一碗白米粥,两个肉包子,还有一小碟腊肉咸菜。 是邢烈留给她的早饭。 她洗漱好,收拾了一下屋子,吃了早饭,将碗碟拿去厨房清洗。 厨房里,邱母和隔壁邻居林大婶正在一块择菜。 邱家住的院子不止一家,还有隔壁的林家。 两家人共用一个前院和厨房。 林大婶瞧见白梨,冲邱母啧了一声,用气音小声嘀咕: “她现在住你这儿啊?” 邱母没好气嗤一声: “可不是,有的女人脸皮就是厚,连自个儿未婚夫的表哥都能勾搭,还能有啥做不出来的?得,家里又多了个吃闲饭的。” 白梨本来打算走,一听这话,脚步停下来,看一眼邱母。 前世她做牛做马,端茶送水把尿伺候着这个老婆子。 熬得自己一身病。 舍不得看病,钱都留给她买治疗中风后遗症的药。 去菜场捡回人家不要的菜叶和肉,自己舍不得吃,给她吃。 做了这么多,自己得不来一句感恩就罢了,还被邱母处处刁难,鄙夷自己一个摘了子宫的残花败柳配不上儿子。 最后,邱母明知道儿子与白舒婷鬼混,还帮儿子处处隐瞒…… 她早就对这老太婆积了一肚子气。 她没有再像前世一样,处处选择忍让,走过去: “你弄错了。” “首先,是你儿子先和我表姐勾搭在一起,我提出退婚了,才和邢烈在一起。我和邢烈正大光明,堂堂正正,倒是你儿子,背着我跟人胡来,亏他还自诩是大学生,我看他连个臭流氓都不如。” “其次,烈哥没有吃闲饭。打从他来了你们邱家,你们邱家粗重活都给他包干了,就连邱国梁应尽的义务,他都替你儿子顶下来了。山脚抢修,每天忙到深夜,都是他去做。他在维修铺做工,每个月也会交你生活费,没有白吃白喝。” “最后我再跟你说一声,我和烈哥过几天就会搬出去住,不稀罕你邱家的房子。” 要不是不能声张邢烈的身份,她恨不得还要告诉这老婆子,你儿子能进汽车零部件厂,你家能在镇子上吃香喝辣,都是仰仗邢烈! 要不是他住在你家,你家现在啥都不是! 林大婶一听,眼神复杂地看一眼邱母。 身为邻居,她当然也看得清楚。 邢烈来了邱家后,做事勤快,的确也不算闲人。 倒是邱母尖酸刻薄,成天呼呼喝喝,对这个亲戚横竖看不顺眼。 到底是自家的远房亲戚,生活费也给了。 这么做,真的有些过分了…… 邱母被白梨一席话呛得讲不出话,没法辩驳,又不甘心: “呵,我就看你们能搬去哪里住。一个无业游民,又是外地人,最多也就只能住在桥底下吧。到时候可别又跑回来找咱们讨饭吃——” 话没说完,白梨重重将饭碗丢在水池里。 ’砰‘一声,砸出水花,正好溅在邱母脸上。 邱母变了脸色,将菜叶子一丢,抹了抹脸: “臭丫头,你干啥呢!洗碗水喷我脸上了,脏死了,你故意的吧?” 白梨弯弯唇:“我看有人的嘴巴比这洗碗水还脏呢!” “你个小贱胚子说谁呢——”邱母暴跳如雷,朝白梨冲过去,扬起手就要扇她的漂亮脸蛋。 白梨直接就往地上泼了盆水。 邱母身体富态,行动笨拙,踩到水上一滑,整个身子往后倒。 幸好林大婶赶紧一把扶住。 邱母心惊肉跳,更是气不打一处:“ 你这小贱人故意的吧……” “我正准备拖地呢,您上蹿下跳的差点摔了怎么怪我?您可是有高血压的,上次发作还没好完全,小心摔成中风了,到时成天瘫在床上,大小便都得人伺候,生不如死的,可不得了。哦对,据说常年卧床,没人精心伺候,还会浑身溃烂生脓,最后长出蛆虫…邱姨,您可得小心啊。” 白梨说得绘声绘色,活灵活现。 就像邱母已经瘫痪在床了。 前世要不是她每天伺候这老太婆洗澡,换衣,擦身,这老婆子早就烂得一身蛆了! 邱母见她诅咒自己,更是气得头发晕,一把推开林大婶,又要扑打过去: “小贱人,在我家还容得你放肆?我不打烂你的嘴……” 邱国梁进来了,一把拉住老娘:“行了,妈,等会儿高血压又发了。” 又对林大婶说:“婶子,麻烦送我妈进屋。” 等林大婶拉着邱母走了,白梨调头走出厨房。 邱国梁追出去,挡住去路: “别急着走。” 第45章 别想贪了 白梨站住:“邱国梁,你是忘记邢烈跟你说过什么吗?你是真不怕挨揍?” 邱国梁脸色讪讪:“那个粗人,除了打人还会干什么?我昨晚不是怕他,是懒得跟他计较!” 白梨脸色嘲讽,懒得跟他废话,绕过去,邱国梁却还是挡住她的路,不让走: “白梨,你确定你真的打算跟那个大老粗过下去?” 白梨见他今天说话比昨晚好声好气了些,似乎想用软话劝服自己,莫名好笑:“我既然和他结婚了,当然要和他过下去。” “你傻不傻啊,邢烈就是个外地人,无家无业的,在咱们锦龙镇连个房子都没有,你跟着他,只会受苦啊。白梨,我知道我和你表姐……但你放心,我发誓,从今后和她一定保持距离,绝对不会再犯一样的错。你跟邢烈赶紧去把婚离了,我权当你是一时糊涂,不怪你,更不会嫌弃你有过婚史,以后我一定好好待你,好不好?” 白梨看他说得一脸真切,蓦的想起…… 前世她被刘光明强暴后怀孕,失去了生育能力,邱国梁也是这么说的。 当时他高高在上,用赏赐的姿态说:“白梨,我不怪你被其他男人玷污,也不在意你不能生娃了,你跟我结婚吧,我不嫌弃你。” 她还感激涕零,感恩戴德了一辈子。 多么讽刺。 明明她是个受害者,凭什么需要他不怪自己? 她没错,错的是那些伤害她的人。 邱国梁见她不说话,以为被自己说动了,贴近几步,趁热打铁: “白梨,听我的,我是真心为你好。你跟着那个大老粗,这辈子注定也就在这镇上当个乡野妇人。跟我就不一样了,我会一步步晋升,到时带你去县城安家……不,去省城!我们一定会把日子越过越红火,给你一个美好的未来。” 白梨心内讽刺弥漫,见他想抓住自己的手,后退半步,故意: “你之前怎么不说呢,现在都晚了。” 邱国梁一看有戏,马上说:“不晚,你现在就跟他去离婚,我们再去结婚,哪里晚了?走,我找厂里请假,你去找他——” 白梨叹息一声:“我和邢烈结婚后,办了遗产继承,然后把那些财物都给了他,让他帮我打理。现在要是离婚,我的钱,他绝对一分都不会还给我,都便宜了他。” 空气沉寂片刻,邱国梁顿时脸色乌青,爆炸了: “什么?!你把遗产都交给他了?白梨,你是不是蠢啊!你好不容易继承的遗产,都给了一个刚结婚的男人?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她见他急得脸都扭曲了,心里好笑,又有些悲哀。 是啊,前世的她不就是脑子被驴踢了么?把遗产都交给了一个刚结婚的男人。 她故意字句扎邱国梁的心:“邢烈说我年龄小,也没见过什么世面,怕我的钱被人给骗走了。所以帮我管理。我也就都转到了他名下了。” 这可是邱国梁前世的台词。 当时他就是用这些话,把她的遗产哄到手的。 邱国梁到手的鸭子飞了,脸都快僵了,人也快气疯了,狠狠踢了一脚旁边的椅子,却不慎踢到了大拇指上,疼得嗷嗷叫起来。 白梨装模作样的关心:“你没事吧?” “你看能不能想法子把钱拿回来?”邱国梁龇牙咧嘴,顾不得疼。 白梨一脸木已成舟的无奈:“你表哥又不傻,怎么可能轻易让我把钱拿回去?怎么,我要是没那笔遗产了,你就不跟我结婚了吗?” 邱国梁皮笑肉不笑:“……也不是……我这不是不希望你吃亏吗……” 白梨摊手:“那就没办法了。总之,我的钱,你是别想贪一分了。就算喂狗,都不会给你。” 邱国梁回过神来:“你这是在耍我?” “是啊,你才看出来吗?不是说大学生吗?这么迟钝吗?” 邱国梁暴跳如雷,拖着腿就上前扬起巴掌:“你个贱货——” “打啊,来来,往这儿,”白梨指着自己娇嫩的脸:“等会儿你表哥回来,不拆了你的骨头,我跟你姓!” 邱国梁巴掌悬在半空,到底还是有理智,恨恨: “行啊,我就看你嚣张到几时!就邢烈那个大老粗,没文凭,没见识,迟早把你的钱败光!还有,我就看他能带你搬去什么房子,给你过什么生活!你跟他结个婚,连个酒席都没有,别提彩礼钱了吧?呵,真可怜,我就等着看你下场凄惨,被男人骗光,最后露宿街头!” 白梨懒得理他的无能咆哮,趁他不备,一脚踩到他那只踢伤了的脚背上,在他的惨叫声中,扭头回了房间。 …… 晚上,邢烈回来了。 他刚进一小院,就听邱大海说,邱母高血压又发了,在床上歇了一天。 邱国梁脚也伤了,请了半天假。 他问怎么回事,邱大海只瞟一眼后院,叹了口气,啥都没说。 邢烈大概猜到什么,正想回后院,却被邱大海喊住,为难地说: “邢烈,邢厂长要是问我你最近的状况,你……你和白梨这事,要我怎么说?” 邢烈眼皮一动:“暂时不要说。” 邱大海苦瓜脸:“可邢厂长知道我知情不报,瞒着他,肯定会怪我的…” “我自然会跟我爸解释。怪不到你头上。到时候你就说是我威胁你,行了吧。” 邱大海不敢得罪邢厂长,却也不好得罪眼皮下的邢烈,只能应下,又讨好: “那你和白梨真的打算搬出去?要不,还是继续住在我这儿吧……” “不用了。” 邱国梁到底是白梨的未婚夫,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不方便。 就算白梨无所谓,他看两人在一起也不放心。 昨晚邱国梁骚扰白梨的场景,他不想再发生一次。 说完,邢烈朝后院走去。 他走到自己屋子门口,洗了个脸,在外面擦了汗,才进去。 生怕汗味儿熏着了白梨。 进屋后,他看见白梨好生生的,安然无恙,正倚在床边看书,才莫名松了口气。 他居然生怕这丫头被邱家母子欺负了。 又一转眸,桌子上,罩子里放着几个菜。 猪油炸炒小白菜,糖醋茄子炒肉丝,还有个丝瓜鸡蛋汤。 虽然是简单的家常菜,却香喷喷的。 他见她亲自做饭,脸色沉了下来: “邱家没叫你过去一起吃晚饭?” 第46章 让我亲亲 白梨给他盛了饭,递上筷子: “邱叔刚刚喊我去吃过饭,但我不想跟他们一块吃。自己去买了点菜。” 他没说什么了,又凝视她:“今天在家怎么样,他们有没欺负你。” 白梨:“放心,我才不会被人欺负。“ 邢烈玩味:“那是你欺负别人了?” 白梨见他好像知道了,也就吐吐舌头:“是邱国梁妈妈先找茬儿。” 又瞥一眼外面,压低声音:“邱家人是不是找你告我的状了?” 他见她没吃亏就安心了:“没有。吃饭吧。” 白梨见他护犊子的样子,心头一舒,拿起筷子和他一块吃起来。 又听他说:“搬新家的那天,我办了几桌酒席,你看看有没有想请的人,到时候一块儿去吃个酒,热闹热闹。” 白梨没想到他还准备了酒席。 她清楚,他和自己结婚,已经是瞒着省城的邢家人了。 邢父把他送来锦龙镇,本就是气他被部队开除,想磨炼一下他。 若是知道了他私下结婚,只怕会让父子关系更加不和。 他本来应该低调才是。 却还是办了婚宴。 但也没违逆他的好意,哦了一声。 …… 次日一大早,邢烈又去山脚抢修了。 白梨看他昨天晚上回来吃得不算少,估计山脚下抢修提供的伙食不太好,干脆去买了点菜,打算中午给他送饭。 与此同时,邱国梁正在自己房间上药。 昨天大拇指都肿了,疼得一宿没睡。 骂骂咧咧刚上了药,外面有人敲门。 他忍痛过去拉开门,不耐烦:“谁啊一大早的——” 门外,白舒婷看他狼狈的样子,一诧:“你怎么了?” 他让她进来,和她进了家里的杂物房,没好气:“你不是让我再去跟你表妹说说,让她离婚吗?我昨天去跟她说了,可小贱人非但不领情,还把我戏弄了一通…” 白舒婷还不死心:“她那些遗产怎么样,怎么说的?” “别提那些遗产了!那贱人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可没以前那么好骗,我们是别想再盘算她的钱了!” 白舒婷失望不已,却也不意外。 那丫头重生一次,果然把钱看牢了。 她本来还想着让邱国梁再去哄哄白梨。 这条路看来是行不通了。 白梨那贱人就算再蠢,也不可能再被骗第二次了。 可惜了。 姑姑留下来的遗产,她这辈子是没法拿到手了。 想到这,她闹心得很。 重生一次,她看上的男人被那贱人抢了,钱也没了么? 她调头就准备走,却被邱国梁一把抱住: “走这么快干什么?……婷婷,咱们这段日子都没怎么好好相处过了……” 白舒婷本来就心烦,一想到这没用的废物没哄住白梨,更是恨不得一脚飞踢他。 但,眼下,还不是跟他闹翻的时候。 毕竟,她还没把邢烈搞到手呢。 这废物点心,留着总还是有用的。 她按捺住脾气,柔了声音:“别急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我们的事还在镇子上传着呢,被人瞧见,又添些闲话。” 邱国梁见她不反抗,抱得更紧,喘着粗气: “就让他们说去吧……我们男未婚女未嫁,就算在一起也没犯法。反正现在都这样了,白梨也嫁人了,我们的事儿,也该弄清楚了,不如,我干脆去你家提亲吧,咱们光明正大在一起!我爸妈明天准备去你家拿白梨的彩礼钱,你爸妈和奶奶不是不高兴吗?你要是愿意嫁给我,我跟我爸妈说,彩礼钱就不要回来了,就当是给你的彩礼钱……” 白舒婷脑子一嗡。 敢情她这辈子只能吃白梨剩下来的? 邱家瞧不起白梨,当初订婚,只给了500多块钱的订婚彩礼。 三转一响还拖着非要结婚后才买。 现在邱国梁没娶到白梨,打算用这么点钱就把自己娶回家? 想得美! 她好不容易重活一世,才不想就这么把自己交代出去了! 她眼珠子一转:“别……最近家里事多…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过段日子再说。” “还要等什么时候?婷婷,我受不了了……真的好想你。那你让我亲亲。” 邱国梁昨晚看见刚洗完澡的白梨后,一直没怎么睡熟。 二十几岁本来就是血气方刚,容易冲动,馋女人身子的年龄。 今天难得和白舒婷亲密接触,他越摸越上头,情难自持了。 白舒婷见他精虫上脑的样子,心底冷笑,却只能勉强任他胡来了一番。 反正,只要守住最后一道防线,就随他去吧。 半个多小时后,白舒婷看一眼衬衣摆上邱国梁留下来的白色污渍,嫌弃地用帕子擦干净,将帕子扔掉,心底骂了句,晦气! 正要拉开杂物房的门离开,却看见白梨刚好拎着竹篮,从邱家前门出去了。 她赶紧收回腿,小声问:“……白梨这是去哪?” 邱国梁意犹未尽,正瘫在杂物房的椅子上歇着,喘气如牛:“估计去山脚给邢烈送午饭去了吧。一大早就看她跑出去买菜了……呵,对一个大老粗那么好,真是赔钱货,看她以后怎么后悔……” 白舒婷心思一动,离开邱家,疾步到了镇子上的一个平房附近。 这里是刘光明家。 等了半天,刘光明出来了。 她知道他是个见着女人就撩挪不动腿的货色,故意摇着腰走过去。 果然,刘光明看见白舒婷,吐掉了牙签,挡住去路,笑眯眯: “哟,这不是白家妹子吗?” 白舒婷被逼停下来,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光明哥啊……咋这么久都没见到你啊?” 自打那次小树林之后,刘光明就好一阵子没在镇子上出现了。 他游手好闲,本来就不经常在镇上。 这次估计和以前一样,是去县城做营生了。 昨天听人说在镇子上看见过他,知道他回来了,她才意识到—— 想要彻底搞垮白梨,如今,恐怕只能靠这流氓了。 刘光明流里流气:“去县城干买卖去了。咋地,想我啊?” “光明哥别开玩笑了。”白舒婷后退两步,装作一副矜持样。 刘光明一脸猥琐: “开啥玩笑啊。这段日子没回来,你又越长越美了……家里给你订了亲事没?要是还没有,要不要考虑哥啊?” 第47章 媳妇送饭 白家这对姐妹花,他眼馋了很久。 白梨就不用说了,像极了她那狐狸精亲妈,娇艳丰盈,一颦一笑都让男人血脉贲张。 白舒婷稍逊点儿,但也不差,苗条秀气,又是中专师范生,像朵高不可攀的莲花。 随便能得到哪个,他就算再吃一顿牢饭,也值了。 白舒婷嗔了一下:“我哪有我表妹美啊。连她一半都赶不上。连咱们镇上的大学生都喜欢她哩。” 上次她提醒刘光明白梨一个人在小树林,就是故意装作和邵莹莹说话,让刘光明听见。 这次,也自然不能明说,用一样的伎俩。 就算刘光明东窗事发了,也不会牵扯到自己身上。 刘光明一听到白梨的名字,心思又一热,笑着说:“你家妹子是美,但你也不差啊。她有邱家男人疼,你有哥哥我疼啊……” 白舒婷听他这么回答就知道了。 看来,刘光明一直在外面,还没听说自己和邱国梁的丑闻。 更没来得及听说白梨和邢烈结婚了。 她见刘光明又要靠近,后退:“不跟你说了……我表妹出去了,我还得赶着回去做饭哩。” 刘光明心思活络了:“你表妹去哪儿了呢?一个人吗?” 那天在小树林,天时地利人和,他差一点就能得手了! 偏偏被邱国梁那个管闲事的表亲戚搅了好事。 被打晕后,再等他醒来,趴在镇子马路牙子边,糊了一嘴的泥巴。 他自然不敢去找邢烈报复。 加上后来要赶着去县城做营生,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 “这不前些日子下暴雨么,我爸去山脚抢修了。她去给我爸送饭了。”白舒婷说完,调头就走了。 刘光明咂摸了一下,心里头那股没能纾解的燥热又蔓延开了。 那小蹄子。 逃得了上次,还能逃得过这一次? 山脚那附近都是小路,没啥人经过。 前些日子暴雨,冲垮了一片,估计更是清净。 这不又是个好机会吗? 他拔腿就朝山脚那边走去。 …… 白梨拎着篮子到山脚下时,看见邢烈光着膀子在一处倒塌的民房边砌墙。 苍劲健硕的肌肉汗津津的,散发着荷尔蒙,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干活的样子格外飒爽,男人味满满。 她看得轻微失神,旋即轻轻喊了一声: “烈哥。” 邢烈回头,英朗的深眸一动。 没想到她会来给自己送饭。 周围一起抢修的都是镇上人,也都听说了两人的事儿,此刻笑起来: “哟,媳妇儿来送饭了啊。” “邢烈你可艳福不浅啊,能娶到白家妹子,又漂亮又体贴。” “咋发现白妹子这几天越来越漂亮了呢?” 白建军也在其中,远远看见外甥女来给邢烈送午饭,脸色很是难看,呸了一口。 吃里扒外的小蹄子。 这么多年,算是白养了! 遗产没拿到手,还随便给了个男人,连彩礼都不要,傻不傻?! 邢烈见白梨在人群议论中俏脸有些泛红,怕她难为情,瞥一眼众人。 大家伙儿这才闭上嘴,笑着不说话了。 邢烈放下工具过去:“你怎么来了?” “我去买了点儿菜,给你做饭。咱们一起吃。”她举起竹篮。 他没多问了,单手飞快套上汗衫。 这地方脏兮兮的,又乱,一群男人休息都是席地而坐。 怎么看都和娇娇嫩嫩的她,不匹配。 他拉着她走到个远离人群的安静地方,把几块砖头摞起来,擦了又擦。 又用自己的外衣垫上,才让她坐下:“你等会儿。我先去擦擦。” 她拦住:“不用了。” “我身上很脏。”他怕她嫌弃。 白梨也不说话, 放下篮子,朝他走过去。 邢烈怕汗味熏着她,往后退了半步。 她却继续往前走,距离他不足一厘米,才停下来。 她个子也不算矮,可站在他面前,却娇小得像只小雀儿。 完全被他整个身躯笼罩在内。 软软的两条纤臂展开,揽住男人健硕的窄腰,脑袋往他八块肌扎进去,瑰丽的唇贴住他胸肌,白嫩手指还夹住他汗衫,娇娇哝哝的声音直捣男人的心脏: “哪里脏了呀?明明很好闻啊。” 这话也不是为了讨好他的违心之言。 说真的,这男人就算浑身是汗,也没有其他人那种汗臭味。 是那种海洋一般清爽朗朗的味道。 浑身的汗水,反而还让他有种诱人的性张力。 没经事的小女孩,可能欣赏不来。 就像前世的她,傻里傻气,居然会喜欢邱国梁那种一捏就碎的白斩鸡。 重生过一次,现在的她,完全能体会到这一款男人对于女人的杀伤力。 邢烈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僵在当下,生怕唐突了她。 胸膛传来被她蹭来蹭去的瘙痒,一瞬间,脑子就跟被锤子狠砸了一下,失去了控制力,俯下头颈就欺上两瓣玫瑰花。 白梨吓了一跳,能感觉到他的急躁用力,恨不得要把自己吞下去。 反正周围没人,任由他撒了会儿野,才将手轻轻抵住他坚实胸口: “烈哥……” 邢烈被火气冲昏的脑子冷静下来,松开她。 软兮兮的身子抽离自己硬朗臂弯的一瞬间,居然还有点失落。 “对不起。” 他引以为傲的自持力,越来越崩溃了。 光天化日下,居然干出这么禽兽的举动。 她见他道歉,忍俊不禁,凑到他耳边踮起脚: “我是你媳妇儿,你想做什么都行,不用道歉。” 这话明明是安抚,却更像是勾引。 又把他心脏狠狠挠了一下。 两人心照不宣,只当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坐下吃饭。 因为还有活儿要干,邢烈三下五除二就扒完了。 白梨满眼欣赏着看他吃饭。 吃饭干脆利落的男人就是好。 不像邱国梁,每次吃饭在那儿装斯文,跟小资产阶级似的。 其实背地里干的全是鸡鸣狗盗的恶心事! 见他吃完,白梨又拿出搪瓷饭盒。 她煮了银耳百合冰糖汤。 银耳、百合是在李爷爷铺子里称的。 冰糖去镇上的代销点买的,有点贵,可架不住她现在有钱。 邢烈不太喜欢吃甜的。 白梨甜甜劝:“快入秋了,银耳汤滋阴润燥,好得很,烈哥你尝一口。” 邢烈架不住她撒娇,喉咙又是一灼。 他这会儿也确实需要润润燥了。 喝完了,白梨没打扰他了:“烈哥,你去干活儿吧。我不打扰你了。” 邢烈见她这么快要走了,有些舍不得。 白梨捕捉到他的神色,趁人不备,踮起脚伏在他耳畔,软了声音: “晚上我还是做好菜等你回来。” 邢烈看着她步伐轻盈地走了,站在原地搓了搓耳朵,半天没动。 感觉上面还有她沾染的甜香味。 直到工友喊他,他才拉回思绪,目光一转,落在她刚刚坐过的地方,上面有一串钥匙。 是邱家门锁的钥匙。 与此同时,白梨走在回去的僻静小路上。 忽的,旁边闪出个人影: “白梨妹子。” 第48章 老子媳妇 白梨看着面前的刘光明,并没惊慌:“你想干什么。” 刘光明在这条通往山脚的道上守株待兔,蹲得腿都麻了。 这会儿,看见她果然孤身一人,笑得一脸猥琐: “你说我想干什么。咱们把上次没干完的事干完咋样?” 白梨见他搓手靠近:“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问那么多干啥。”刘光明上前就准备将她朝旁边的小林子里拉,“白梨妹妹,咱们这么久没见,走,陪哥好好聊聊~” 白梨淡定:“你确定想跟我聊?” 刘光明见她镇定得不像话,莫名不对劲,却没多想: “当然,哥想你想得每晚都睡不着……别废话了,来,让哥好好疼疼你……” 白梨手伸进的篮子里,抓了把什么,冲他脸上一扔。 一股辛辣味儿撞到鼻腔口腔里! 刘光明被刺激得眯眼,猛烈咳起来:“…咳咳……你他妈弄的什么?咳咳咳——胡椒吗?” 除了胡椒粉,还掺了点辣朝天辣磨的辣椒呢!白梨冷笑:“再敢骚扰我,进眼睛的就不是胡椒了。” 其实,刚才白舒婷去邱家, 她已经看到了。 她知道,白舒婷找邱国梁绝对不是为了谈情说爱。 肯定是因为自己和邢烈的事。 指不定还会打什么算盘。 她出门后,故意躲在门外墙后,眼睁睁看着白舒婷离开邱家,跟了上去。 果然,白舒婷没回家,反而去了刘光明家。 她远远看到白舒婷跟刘光明嘀咕一通,刘光明迫不及待走了,就猜到白舒婷说了什么。 想不到,白舒婷恶毒不改,还是没放弃利用刘光明来毁她的人生。 她没有改变行程,还是继续来给邢烈送饭。 只是经过街坊家,要了一把胡椒粉和辣椒粉。 刘光明边骂边揉眼睛,辣椒粉却越是揉进了眼。 眼睛瞬间又红又肿,鼻涕眼泪哗啦啦飞流直下。 眼看被耍,发了狂似的,凭着模糊视线朝白梨扑去: “草你个臭娘儿们——” 就在一瞬间,有什么东西砸过来。 正好砸在刘光明的肩背上! 他惨叫一声,捂住肩,模模糊糊看清来人,额头冒汗! 是邢烈。 怎么又是他?! 邢烈大步过来,一把揪住刘光明就是一顿揍。 刘光明毫无还手之力,被打得鼻青脸肿,捂住头脸哭天喊地: “哥儿们,别打了——别打了!” 怎么比上次打得还狠啊! 邢烈喘息着一把揪住他衣领,拎起来,字句冷硬: “敢动她,不想活了。” 刘光明预感不妙:“……兄弟,她是……” “老子媳妇儿。” 刘光明脑子一嗡! 白梨是他媳妇儿? 两人结婚了吗? 难怪往死里打! “哥儿们,我不知道,真不知道……” 邢烈不管他知不知道,将他压在地上又是一顿输出。 直到刘光明奄奄一息,白梨才出声:“烈哥,够了。” 这臭流氓前世玷污了她,还害她失去生育能力,是她悲剧一生的始作俑者…… 她何尝不想将这刘光明碎尸万段? 可是为了这么一个垃圾,搭上邢烈的前程,不值得。 邢烈顺了她的意思,挥汗如雨从刘光明身上站起来,紧张地看向白梨,目光在她全身打量,哑了嗓音: “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有。”白梨摇头。 钥匙是她故意丢在那儿的。 他知道她不愿意和邱家人少打交道,不想敲门,肯定会追过来送钥匙。 当然,还有看见自己离开时,他看着自己 眼神,就像饿极了的狼狗看肉…… 她也笃定他会追上来。 邢烈还不解气,又狠狠踢了刘光明两脚,准备扭送去派出所。 白梨示意等会儿,问刘光明:“谁跟你说我在这里?” 刘光明光顾着吐白沫子,说不出一个囫囵字。 “说话!”邢烈恶声恶气,吼了一声。 刘光明一看他怒目金刚的样子,吓得胆都破了,哭丧着脸缓过神:“……我听你表姐说的。她说你来山脚给你舅送饭,我才起了心思……” 白梨不意外,唇边泛起凉意。 但光凭这个,没法去指证白舒婷。 白舒婷又没指使刘光明去糟蹋自己。 她将邢烈拉到一边:“烈哥,这事闹大了不划算。” 邢烈明白她的意思。 刘光明这次并没对她如何,甚至连碰都没碰一下。 就算闹到派出所,怕也不会有什么太重的处罚。 而且,闹到公家,依锦龙镇的风气,就算没什么,只怕也会无中生有。 到时镇上人怕是会对她指指点点,还真以为她被刘光明怎么了。 但就这么放过刘光明,也不可能。 他把钥匙给她:“你先回去。” 白梨:“你……” “不用操心。反正以后他不会出现在你眼皮下了。” …… 等邢烈回邱家时,已经是傍晚。 他刚一进来,白梨就迎上去: “烈哥,刘光明怎么样了。” “被严冬生接走了。”他松了松衬衣领口。 白梨瞪大瞳仁。 马上明白了。 这是交给严冬生去处理了。 依严冬生的手段,加上对邢烈的那个恭敬劲儿,刘光明绝对比进局子还要凄惨。 她清楚,不管是他曾是军人的背景,还是身为江城名门后代的出身,他都是不屑与严冬生之流为伍的。 可现在,却因为自己的事,去主动找了严冬生。 她心头暖流划过,去倒了杯凉白开,递给他,恬声: “烈哥辛苦了。” 他喝了口水,脸色却依旧发沉,像是在考虑什么,不知道该不该说。 最后,才郑重说: “刘光明说,上次小树林,也是从你表姐口里听说你一个人在那,才会过去骚扰你。” 他知道白家人对她不好,却没想到白舒婷毒辣到这个程度。 竟利用一个坐过牢的流氓去毁表妹的清白。 他想来想去,就算她听了会难受,还是得跟她说。 不能让她被蒙蔽。 白梨见他担心地看着自己,也就顺理成章地张了张嘴,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久久不说话。 邢烈怕她难过,下意识柔和了嗓音:“以后不跟他们来往就是了。” 她暗中掐了一把大腿肉,逼红了眼眶:“我真的没想到表姐会这样对我。这些年,妈妈的存折,外公的房子,都给了他们,我真的不懂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既然演戏,就演真点儿吧。 男人应该就喜欢这种调调。 顺道又能哄一波他的好感。 何乐而不为? 而且,她这话也没撒谎,还是带着真心的。 一想到前世被这家子玩弄股掌,吃干扒净,她真的想哭。 邢烈见她我见犹怜的样子,心脏就跟被什么扯了一下,抬起粗粝的手指在她粉颊上擦起来: “别哭了。他们再不会欺负你了。” 她脸蛋太嫩,被他刺得针扎一样,娇媚的脸蛋往旁边一偏:“疼。” 第49章 暖暖新房 他听她娇娇一喊,脑海里闪过中午的场景,火气一上来,又湿了背心,闷声: “我先去洗个澡。” …… 三天后,新房整理好了。 要搬进去的东西,都进场了。 这天早上,邢烈拿起收拾好的行李,骑了辆永久二八自行车,载着白梨过去了。 两人刚走,邱国梁盯着白梨穿着一身红色连衣裙,抱住邢烈后腰,轻快像放飞的小鸟的背影,脸色阴得能吃人。 邢烈什么时候买了自行车? 算了。 一个大老粗难得娶上媳妇儿, 砸锅卖铁买的吧。 身边的邱母看出他心情不爽,安慰:“我打听过,那个大老粗找的是咱们镇上沈老七家的房子。沈家那破房子,好多年没人打理,杂草比人都长得高!下雨屋顶都会漏水!那小贱人去了肯定过苦日子,咱们就等着看笑话吧!” 邱国梁心情这才舒服了些。 活该她嫁给一个没钱没房的大老粗。 到时候哭着回来找自己,他不可要! 邱大海走出来,见母子俩还在窸窣,催促:“你们还愣着干啥?还不收拾一下,等会儿要过去吃喜酒。” 邱母冷哼:“去个毛!还得给你那亲戚包红包,我才不去。就他那破房子,还学人家办酒席,丢不丢脸!” 邱大海皱眉看一眼这不懂事的婆娘:“你放心!邢烈没叫我给红包,就只是吃个饭,给他暖暖新房!” 邱母还是不想去,那小贱人本来和自己儿子订婚了,现如今嫁给儿子的表哥,她凭什么给两人去暖洞房啊? 邱国梁却冷冷说:“去。怎么不去?” 他就等着机会,看白梨的笑话。 就看她在那破房子完婚,好意思不? 与此同时,邢烈和白梨到了新房那边。 新房在镇子的角落,平时门口不会有人经过,是个独门小院。 房主早年去了县城,留下镇上的祖宅。 正好适合小夫妻单独住。 许阳联系了房主,将房子给长租了下来。 这几天,邢烈修好了年久失修的地方,还粉刷了家里掉漆的家具。 短短几天,房子焕然一新,窗明几亮。 白梨一进去就震住了。 房子外面是个小客厅,里面是卧室,利落干净。 家具是金黄色木头柜子。 连电器都配备了。 洗衣机,冰箱,落地电风扇,组合柜上,还放着一台洋气的灰色收音机。 甚至还有一台20寸熊猫牌电视机,居然还是彩电! 这可是八十年代中晚期。 若是在大城市,有一台彩电的家庭可能不算什么。 但这里是锦龙镇,只是个县城下面的镇子。 就只有镇长和汽车零部件厂的几个干部家里有电视,而且都还是黑白电视。 而她家,居然有了彩电?! 她看向邢烈:“这些都花了多少钱?不便宜吧。” 邢烈见她开心,骏眉也缓和下来:“不贵。都是从电器维修铺里淘的旧货,翻修了一下,就像新的。” 她又不傻,看得出这些东西绝对不是二手货,却还是顺着他的意思,装傻:“哦,那就好。” 熟悉了会儿新家,许阳就带着两个兄弟来了。 再然后,李爷爷、徐虎一家也来了。 一群人看见屋子装修得温馨,还备齐了这么多家用电器,甚至还有一台彩电,都惊喜不已。 徐虎更是拉着爸妈,迫不及待坐在电视机前。 白梨笑着给一行人开了电视,调好天线。 邢烈拿出准备好的瓜子糖果,分发给客人。 白梨也忙着招待一群人,端茶送水,忙得不亦乐乎。 邢烈提前备好了菜,白梨正想去厨房,却被邢烈拦住,说今天不用她下厨,许阳带的兄弟一个是厨子,一个家里就是开小饭馆的。 白梨直摇头:“怎么能让客人下厨?” 许阳带着朋友走过来: “那更不能让新娘子下厨啊!”: “是啊嫂子,做菜可是我们的看家本领,今天就试试我们的手艺吧。” 就在这时,虎子妈意味深长的声音传来: “白梨,你舅舅一家来了!” 白梨今天也请了舅舅家。 无论如何,白家也算是她唯一的娘家亲戚,总要打个招呼。 除了白浩在外面没回来,嫁去外地的秦桂花女儿,白家都到了。 白舒婷扶着秦桂花,和白建军夫妻迈进院子。 白建军根本不想来,只是外甥女既然都请了他们,不来,怕会被镇子上的人说闲话。 另外,也想来看看白梨嫁给那大老粗有多落魄,住得多差。 到时候,也能再敲打敲打白梨,让她跟邢烈把婚给离了。 刚进门,一家人却都步履一滞,屏住呼吸。 沈家这破房子收拾了一通,居然比他们白家房子还要光鲜! 白梨走了过来。 白舒婷更是眼前一亮,又心生嫉妒。 今天的白梨穿着县城买的那条小红裙,鲜红衬托着雪白的皮肤,娇艳得就跟刚捞出水的玫瑰花。 虎子妈学过美发,手巧得很,还帮她盘了个洋气的发髻。 她忍不住咬唇。 前几天她看刘光明心急火燎地去了山脚,一直在激动地等好信儿。 没想到,这小贱人还是完好无损。 刘光明倒是突然消失了。 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给了他两次机会,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表姐,发什么呆,进来吧。”白梨的声音拉回白舒婷的思绪。 她只能跟着白家人先进了屋子,看清楚房间内的摆设,顿时就瞪大眼睛! 秦桂花和王芳更是差点没惊掉下巴! 本以为最多房子外面收拾得好一些。 没想到房间内更是气派…… 家电一应俱全! 洗衣机冰箱收音机缝纫机全都配齐了。 还有一台20寸的彩色电视机! 徐虎一家和李爷爷正坐在前面看着电视。 白舒婷指尖扣入掌心肉。 连她家都还没买电视机! 这丫头,凭什么! “舅舅、外婆,坐吧。我先去帮忙,你们自己招呼自己。” 白梨撂下话就出去了。 白家一家人找了个沙发坐下来,心头的震撼还没消散,久久没说话。 白舒婷摸摸沙发,越发说不出什么滋味。 沙发是城里流行的红色金丝绒布面,四个脚是木质,弹簧钢丝。 坐在上面,软软的,还有弹性,是城里人结婚常备的那种。 再看看新人的双人床,都是上好的床品…… 她结婚都不一定能用上这么好的。 好半天,白建军才嫉妒地喃喃:“这臭丫头,肯定是用她妈的钱置办的。” 王芳也自我安慰:“倒贴男人的赔钱货。嫁了个穷鬼,为了挣面子,花钱买这些……办得再好,咱也不羡慕!” 白舒婷心里却在呕血。 爸妈不知道,她却心知肚明。 这些东西还真不一定是白梨花钱置办的。 依邢烈的家世,安排这些,实在太轻而易举了。 不一会儿, 邱家一家三口也来了。 第50章 战友来了 虽然邢烈说不要红包,邱大海还是拎了两只母鸡和两瓶酒。 弄得邱母一路上都在心疼地碎碎念:“来吃个穷鬼的酒席,还带这么多,浪费……” 走到新房门口,话音却戛然而止! 这是沈家那老破房子? 咋装得这么漂亮? 门漆重刷了,墙重葺过,还贴了喜联。 看着很是别致。 比镇子上大部分房子都洋气。 邱国梁也是脸色一动,却只嗤一声:“那大老粗别的没有,就只有力气,多少要打理打理,挣个面子!屋子里估计不能看。” 正这时,邢烈和白梨出来了,让一家人进去。 进屋后,邱家母子看到满屋子的电器和装修,跟白家人神色差不多,眼珠子差点没惊掉! 邱母一路上都在想怎么笑话白梨,现在看一屋子电器都是自家没有的,就像一口气堵在胸口,闷得慌! 她这辈子都还没用过洗衣机。 大冬天都还是手洗,手都冻成了红萝卜。 邱国梁脸色也垮下来,再看见白梨依偎在邢烈身边接待客人的样子,更是心里窝了一把火! 邢烈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哪负担得起这些? 肯定是白梨用了她妈留下来的遗产。 要不是她和白舒婷的事曝光,白梨嫁给自己,那些钱,就是他的了。 现在风光的,也是他。 什么时候轮得到邢烈这个大老粗? 现在,他人得了,钱也得了! 邱母见儿子不舒坦,小声:“门面装得好看有啥用?暖新房客人多才旺,你看他,就这么几个客人,冷冷清清的,一个外地大老粗,一个名声不干净的小狐狸,除了咱们,谁会来啊……” 话音未落,屋外传来脚步声,伴着激动声音响起: “邢上尉!” “咱们来了!” 白梨一疑,看一眼邢烈。 还有其他客人? 邢烈不动声色,牵着她的手,和她走出去。 一群身穿便装的英武年轻男子拎着鸡鸭鱼肉,呼啦啦进了院子。 一看见邢烈,个个都兴奋不已,过去就跟他抱作一团,一口一个上尉。 邢烈纠正兄弟们的称呼:“我已经不在部队了,别那么叫了。” 一群人也就改了称呼,却还是很尊敬。 显然,在他们心目中,眼前的男人跟以前没什么区别。 “邢哥,恭喜!” “这是新娘子吧?跟天仙似的!” “跟邢哥真配!” 邱家和白家人都朝外望去,都一讶。 这是来了多少人? 虽然身穿便装,但一看气势就不是普通人。 身材也跟邢烈一个模子,经过长期训练过的,男人味十足,荷尔蒙四射。 邢烈对白梨介绍:“这是我部队的兄弟们。” 白梨没想到他昔日的战友特意请假过来,虽然感激,但又有点犯愁,这么多人,不知道备好的菜够不够。 一个叫宋川的年轻士官看出她心思,将手里的大母鸡拎起来:“嫂子别急。厨房在哪,我们去帮忙。” 后面一群人也各自拎起带来的荤腥和贺礼,嚷起来:“是啊。” 白梨松了口气,又有些不好意思:“怎么能让你们帮忙,你们去坐。” “没事,邢哥办喜事就跟我们一样。” “嫂子别客气,邢哥可是我们大哥!” “对啊,他结婚就是我们结婚,他媳妇儿就是我们媳……” “别胡说!” “哈哈哈——” 一群人爽朗地笑起来。 “别跟他们计较,他们就这个性情。”邢烈看一眼白梨,怕她害羞。 白梨却笑着摇头。 随即,一群人呼啦啦奔向厨房。 邱母看着本来不太热闹的新房忽然多了这么多人,热火朝天的,又像被人打了一记耳光: “……不是说那粗人被部队开除了吗?居然还有这么多人卖他的情面?” “估计都和他一样是些军痞子。”邱国梁哼一声,却止不住心情的不爽快。 他越坐越是难受,还没开席,就借口厂里有事,先走了。 邱母也是坐立不安,想和儿子一块走,无奈被邱大海拉住,只能憋屈留下。 邱家和白家前两天因为退彩礼的事,闹得不欢而散,这会儿也没说话,各自找了个角落坐下来。 新房的小院里摆了五张桌子,菜好了以后,一群士官们端上了桌。 所有人吃吃喝喝,很是尽兴。 只有邱白两家看见这场酒席没有想象中的落魄,脸色不太好看,跟上坟似的。 宋川喝了点酒,勾起感慨,脸红耳热地埋怨: “邢哥,你在这里这么久也不跟我们说,要不是这次办喜事,咱们还不知道你在锦龙镇呢……” “是啊,邢哥你不是江……”另一个小士官口快,正要说话,许阳眼疾手快,生怕他说出关于邢烈的背景,一把搂住他:“来,兄弟,再吃块肉。” 宋川酒醉三分醒,人也机灵,看出邢烈似乎还没告诉镇上人自己的背景,给几个兄弟使了个眼色,猛的拿起杯子,转移话题: “邢哥,我敬你一杯,祝你和嫂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不管以后有啥问题,尽管跟我们知会一声! “是啊,有谁敢欺负邢哥和嫂子,跟咱们说!咱们来会会他!” 这话把邱母吓得一个激灵,瞥一眼雄赳赳气昂昂的一群男人,饭都吃不下去了。 邢烈薄唇沁出笑意:“行了你小子,谁会欺负我?至于你嫂子,哪个不怕死的来欺负她看看。” 白家夫妻和秦桂花的脸色也刷的暗了下来。 唯独白舒婷看着邢烈的目光更加添了几分痴迷。 这才是男人啊。 前世的她,怎么就非吊死在邱国梁那棵歪脖子树上了? 关键是,前世错过了,这辈子还错过了! 想着她就攥紧了筷子,又咬紧牙关,安慰自己。 就算白梨嫁给他了,又怎样? 结婚了还能离婚呢。 前世,白梨和邱国梁也结婚了,可婚姻不是一样的名存实亡? 光有那张证有啥用? 能抓住男人的心,才是最重要的! 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 胜负仍未定! 不过,她也要加快脚步了。 夜降临了,宋川等人因为还要赶车回部队,最先告辞。 白梨知道邢烈和这些部队的兄弟很久不见,体贴地说: “烈哥你去送送他们。” “嫂子真好。”一群男人善意地笑起来,“邢哥好福气。” ”放心嫂子,我们一定早点把邢哥还回来,不让你在新房久等了!” 邢烈沉眸扫一眼众人:“她年纪小,脸皮薄,别乱说话。” 转过身,将她小手一握,牵到一旁,低声:“你先在家歇着。等我回来再清理。” 他今晚高兴,陪一群兄弟喝了不少酒。 白梨能感受到他掌心传递来的滚烫,也不知道是酒精升高的体温,还是别的,乖巧点点头:“好的。你别急。跟他们说说话再回。” 邢烈将部队的兄弟送离镇子后,转头回去。 可能是走了会儿路,酒精上了头。 他正要加快脚步—— “邢哥。” 一个纤纤柔柔的声音喊住他。 第51章 不打女人 他脚步一停,看见白舒婷站在夜色下, 朝自己急匆匆走过来。 邢烈问:“有什么事?” “邢哥,表妹送我爸妈回去,结果一言不合,吵了起来,你去我家看看吧?我劝也劝不住。”白舒婷一脸焦急。 邢烈眸里浮出几分讽刺。 在部队这么久,人话鬼话,他还是看得清楚的。 却也没揭穿她的心思。 他跟着白舒婷先到了白家,刚踏进院子,却发现里面一片黑灯瞎火。 再回头,看见白舒婷已经关上门,身子贴在门板上,柔情似水地看过来。 “人呢?” 一家人回来的路上,秦桂花突然大汗淋漓,喊肚子疼。 原来她看白梨嫁得没那么落魄,心里不痛快,又喜欢占便宜,生怕吃亏,酒席上吃了很多菜,连肥肉都往嘴里塞,这会儿消化不良胃胀气了。 白建军夫妻陪老娘去卫生所了。 家里根本没人。 白舒婷鼓起勇气:“邢哥,其实我看见你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只是不好意思跟你说,我没白梨那么胆子大,……现在我好后悔没早点告诉你啊。” 一路上,她嗅到了邢烈身上的酒味儿。 男人酒后最容易冲动滥情。 今晚这机会,简直是老天赐给她的! 邢烈:“你叫我过来就是说这些?” 白舒婷壮了胆子,朝邢烈扑过去,死死搂住他精壮腰身,楚楚可怜: “邢哥,我不比白梨差的,要不你试试……” 上次,白舒婷跑来门口跟他搭讪,他已经领教过她的厚脸皮。 但还真没想到厚到这个程度。 表妹的新婚夜对表妹夫表白,还动手动脚地勾搭。 白舒婷见他停顿了一下,只当有戏,心一横,豁出去了,手往下滑去—— 一瞬间,却感觉满头的头发被一只手掌抓住,扯开。 天灵盖传来一阵醍醐灌顶的剧痛! “啊啊疼——疼——” 惨叫声回荡整个院子。 邢烈薅了她头发,毫无怜香惜玉地推开。 不知道为什么。 白梨也这么投怀送抱过,他倒是很受用。 落在白舒婷身上,他就觉得恶心。 “亏你还是个中专生,学校就教的这些吗?” 白舒婷看见男人冷若冰霜,一个寒战,却冷笑: “那你觉得白梨就是什么好货色吗?” 邢烈也不说话,安静等着她说下去。 白舒婷说:“白梨没你想象的那么好……她心机很重的,跟你结婚,纯粹因为有自己的目的。” “什么目的。” 白舒婷总不能说白梨是重生的,很清楚你的底细,纯粹是奔着你的家世才接近你的。 毕竟,她也是重生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揭了白梨的底,也是揭了自己的底牌。 而且就算说了,邢烈也不会相信,只会拿自己当神经病吧! 她咬咬贝齿,说:“白梨是为了继承她妈妈的遗产,才会跟你结婚。以前她跟邱国梁订婚,也是抱着这个目的,只是邱国梁喜欢的是我,她才没办法,换了目标,为了退婚,她还使了手段,我和邱国梁在祠堂的事,就是她害的,其实,我对邱国梁根本没意思……邢哥,这样心机深的女人,根本配不上你!我不是说她的坏话,只是我实在看不惯她也利用你啊!” 夜色中,邢烈唇边的炎凉光泽一寸寸蔓延:“我知道。” 白舒婷愣住:“……什么?” 邢烈说:“这些,她都跟我说过了。” 白舒婷哑口无言! 白梨居然都跟他坦白了? 真是心机啊! 居然用装真诚这一套! 邢烈反问:“你说她心机,那你呢?” 白舒婷一个激灵:“我……我怎么了?” “刘光明几次三番骚扰她,都是你撺掇的吧。” 白舒婷一个寒战,却先发制人,一脸震惊又悲愤委屈: “刘光明?我和那个流氓根本不熟,怎么可能……是白梨这么跟你说的,她说是我撺掇刘光明去骚扰她?呵,这还叫心机不深吗?我明白了……邢哥,是不是因为她在你面前说我的坏话,你才对我不理不睬?” 邢烈一字一顿:“她从没对我说过关于你一句坏话。” 白舒婷:…… “倒是你,利用一个流氓毁她清白,还在背后中伤她,”邢烈一步走到她面前。 白舒婷胆寒,预感不妙。 邢烈将她脖颈握住,拖到院子里一个水缸边。 “我不打女人,但,贱人例外。” 将她脑袋按进水缸。 白舒婷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跟着自己来白家了。 他明明早看出她的企图,故意跟过来,就是为了私下警告她。 她的头被按入水缸。 咕噜咕噜,快呼吸不过来。 差不多了,才被松开。 她瘫坐在地上,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喘息着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他说:“再敢欺负她,别怪老子不客气。” 说罢,转过身子,撂下浑身湿淋淋的白舒婷,大步离开。 … 新房那边。 白梨正在收拾院子,看见邢烈回来,支起身,甜声: “送走了?” 邢烈见院子里的东西都收拾了一小半,走过去,牵着她进了房: “不是说了吗,我来收拾。” “没事,虎子爸妈留下来帮我一起收拾过……”白梨话音刚落,近距离嗅到他身上,除了酒味,还有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 这是白舒婷特别喜欢用的栀子花花露水。 在县城买的。 她早就习惯了这个味儿。 她脸色一动,却不动声色,给他去倒了杯水,笑意更岁月静好:“这么半天才回来,跟宋哥他们聊了很久吧?” 邢烈喝了口白开水,压了压还没下头的酒精:“没太久,回来路上被你表姐给拦住了。” 白梨:…… 想不到他这么坦率。 自己的试探,倒显得有点幼稚了。 “啊……我表姐找你有事吗?” 邢烈也就将白舒婷骗自己去白家,做的事,说的话,一字不漏说了。 白梨知道白舒婷不会轻易放弃。 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一点都不意外。 心底只冷笑了一下。 一想到白舒婷吃瘪,又舒畅得很。 可当着他的面,还是得表现一下惊讶和气恼: “……她居然是这种人。我真的没想到。” 又下意识看一眼他:“那你没……” 邢烈放下杯子:“想问我有没有吃亏?” 白梨呵呵一笑,探身去拾掇杯子:“你当然不会。” 芳香扑过来,他忽的将她手腕一捉,反手制在了腿上。 第52章 要不重来 可能是酒劲太大,也可能是刚被白舒婷那么一搂一抱,勾起心底的火气。 当时他脑海里,竟全是白梨那张娇艳欲滴的脸蛋。 一回来,看见她弓着小腰儿撅着臀在那儿打扫,他就再忍不住了。 忍到此刻,已经算是极限。 白梨明白他的用意。 他就算不愿占自己便宜,也毕竟是个正常男人。 该来的,总会来。 今晚,算是两人正式的新婚夜, 新婚夜,就该做点新婚夜该做的事。 就算他真的想,她也没拒绝的理由。 这是他的权利。 也是她身为妻子的义务。 更有一点—— 或许,两人有了夫妻之实,才能让这段婚姻更稳固。 至少目前,她住在锦龙镇上的日子,以后对付白家,还需要他这棵大树作为依仗。 她下定决心,颤抖着手,揽住他脖颈。 他意会到她的允许,不再隐藏自己的期望,将她横抱起来,径直走进了新房的卧室里,把她放在了床上。 她听他俯下长躯,滚烫的唇在自己耳边询问: “……真的愿意?” “嗯。” 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在最后一步,却忽的后背冷汗直冒。 非但没有欢愉感,还有一股恐惧攀上来。 前世刘光明在小树林对她的摧残凌辱,一一在脑海里盘桓。 被撕裂的那种痛楚,被糟践的屈辱,全侵袭而来…… ……不行。 前世那场惨烈的强暴,给了她莫大的心灵重创! 她以为自己忘记了,原来到头来,还没走出那片阴霾。 邢烈察觉她全身抖得厉害,手心也发凉,上下贝齿甚至还在作响,拉回沉沦的意识,将她抱起来:“怎么了。” 她依偎在他怀里,压住恐慌,眼泪吧嗒吧嗒滑落下来: “……对不起,我……我害怕。” 却又鼓足勇气:“要不重来……?” 他见她怕成这样,估计她是第一次太紧张,再没有继续的心思,替她理了理衣衫,揉揉她头:“不急,太晚了。先休息。” … 几天后,山脚的抢修工作结束。 镇上通知出人抢修的每一家去领粮票。 白梨一大早就准备出门,说是帮他去把粮票领了。 邢烈并不在意那些粮票,本来说邱家要是想要,给他们算了。 但看这丫头这么积极,他也不想打消她的心思:“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白梨知道他今天要去电器维修铺,说不用,自己一个人去了镇政府办公室。 去的时候,领粮票的办公室外已经排起了一小条队伍。 刚轮到白梨,正要签字,却看见邱母进来了: “同志,我是邱大海家的,来领粮票。” 负责的办公室工作人员抬起头,莫名其妙看一眼邱母,又看向白梨: “邱家咋来了两个?到底谁领?” 邱母一看白梨来了,脸色当下就变了,说:“我才是邱大海的媳妇儿,这人根本不是邱家的人,谁知道是哪儿混进来骗票的。别理她。” 白梨直接将证明文件递过去:“同志,我确实不是邱家人,但这段日子,是我丈夫邢烈代替邱家人抢修,粮票也是我丈夫应得的。” 邱母一听急了:“同志你别听这小贱人乱说……” 工作人员皱眉,看了下证明:“有没乱说不是你说了算。这段日子确实是邢烈代替你们邱家人去山脚抢修。按规章,是谁去的,粮票就该给谁。” 邱母眼睁睁看着白梨取走了粮票,气得半死,却只能讪讪而出。 门口,邱国梁陪妈来取粮票,一看邱母空手出来,迎上去:“妈,咋了?粮票呢?” 邱母冲着的白梨背影,当着周围的人嚷起来:“被那小蹄子给抢去了,真不要脸!” 白梨一听她这话,也不憋着,打了回转:“自己儿子有手有脚不去帮忙,让别人顶替,最后连别人的劳动成果都要贪,到底是谁不要脸?!来来来,大家评评理!” 周围的人目光聚焦在邱家母子身上,小声议论起来。 邱国梁是要面子的人,一看这阵势,拉住邱母,鄙夷: “算了,咱们邱家不差那点粮票,跟她一般见识做什么?她丈夫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家里估计还等着米下锅呢。咱们就让给他们吧。” 邱母心里舒坦了,也得意地说: “说得也是!那点粮票想抢就抢去吧。再抢也就是个无业游民,一辈子比不过我家国梁!” 就算结婚新房布置的不错,买得起四大件又咋样? 不过是面上的风光而已! 这年头,没正经工作,就是个废物! 谁都瞧不起! 白梨懒得跟母子俩废话。 邱国梁端了个铁饭碗,还真以为能保一辈子的安泰了。 殊不知再过几年,在改革潮流的冲击下,社会百花齐放,他那个铁饭碗,根本不值一提。 该拿的已经拿了,她懒得和邱家母子废话,扭头就走。 回去路上,她去用粮票买了点粮油,还给李爷爷送了点儿。 回家时,已经是午后。 邢烈比她早回家,正在家里干活儿。 “咦,你这么早回来了?”白梨进了院子。 邢烈见她小脸儿红彤彤,累得够呛,过去接过她手里的米油,一次性放进厨房。 回了院子里,走到她跟前,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香汗:“以后去买这些,跟我说。” 白梨甜甜一笑:“我闲着也没事做。” “谁说你闲着没事?” 白梨:“啊?” “从今后,你的任务是读书。” 白梨:…… 心头一动:“你的意思是……” 邢烈看着她:“你还想继续读书吗?” 白梨一愣,用力点头。 想。 她当然想。 她成绩不算差,恢复高考后,最大的梦想就是能考进省城的大学,在省城落地生根。 但她并不是贪恋城市的繁华,而是想找寻妈妈的足迹,了解妈妈年轻时在省城的经历。 妈妈到底遇到过什么事情,遇到过什么人,又是为谁未婚先育…… 说不定,还能找到自己的亲生爸爸。 可舅舅不肯出钱,硬生生让她退了学。 这个梦想,碎掉了。 邢烈得了她的肯定回答,斩钉截铁:“那就行。你安心备考,争取参加明年的高考。” 这段日子,他总能看见她偷偷在家看教科书。 他知道,这丫头想要上学的心,并没消失。 想读书,是好事。 有一个想进步的媳妇,他也很开心。 白梨心头一热:“可我要是读书上学,家里家务事……以后怎么办?” 邢烈说:“我娶媳妇,不是娶长工。” 白梨说不出话,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是唯一一个支持她,站在她这边,帮助她的人。 无以为报。 只有…… 她踮起脚,突然勾了他脖颈,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两人周围的空气,瞬间升温几度。 第53章 吃软饭的 他俊朗却戾冷的脸透出红晕。 连额头上的疤痕,都血脉贲张,颜色更深了。 那晚她因为害怕,半途而废,他虽然没有强行硬来,却因为难受,跑去洗了个冷水澡,接下来的一晚,都难以入眠。 这几天,他都尽量避免和她太靠近。 以免又控制不住,吓着她。 这一吻,生生将他压得紧紧的火气再次勾起来。 他狠狠将她挤进怀里,压低嗓音凶了句:“胡闹。” 虽然是骂人,又充斥着说不出的宠溺。 她小手抵在他硬朗的胸膛,轻轻推开,后退两步: “……你回这么早,我们今天早点儿吃饭吧,我去做菜。” 他这才转到正题上: “我明天会去厂里上班,所以今天回得早。” 白梨愕然:“你是说镇上的汽车零部件厂?” 他点头。 白梨不解:“怎么会突然进厂子?” 她当然知道,镇上的厂,就是邢家钢铁厂的下属单位。 他想进去,并不难。 可他来了锦龙镇这么久都没进去过,现在怎么会突然进去? 邢烈没回答,只反问:“你今天跟邱国梁的妈吵过架是吧?” 白梨一怔,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肯定听说了邱母和邱国梁当众对她的讽刺。 不想她再有理由被人笑话。 不想她被人说她嫁了个不务正业的汉子。 “其实你没必要在意邱家母子的话。不过你能进厂,我也挺高兴。” 他并不在意邱家母子,只是不希望她被人指着鼻子讽刺。 另外,他现在也算是有家室的人了。 多给她一点生活费,让她生活得更好,也是作为丈夫的职责。 她又问:“……对了,烈哥,你怎么能进厂的?厂那边也同意了?不是说很难进去的吗。” 进厂可不是什么小事,对于镇上普通人可望而不可即。 她总要装装惊讶,不能表现得太理所当然,免得引起他的怀疑。 果然,邢烈说:“让许阳帮忙找的路子。” 她自然顺着他的意思,没揭穿他,装出一副傻白甜的样子: “许阳哥到处都是路子,真厉害,要不咱们请他吃个饭,好好谢谢他。” 不知为什么,听这丫头夸奖别的男人,邢烈不是滋味:“不用了。” “啊,可人家帮了这么大的忙……” “那小子狐朋狗友一堆,成天在外面吃喝玩乐还不够吗。” 白梨见他这么说,不强求了。 第二天开始,邢烈去了零部件厂报到。 厂办的何主任早早得了刘厂长的知会,为邢烈办理了入职手续。 等邢烈签字办理手续时,他悄悄观察了下面前的男人。 身材高大魁梧,古铜肤色,剑眉鹰眸,英气逼人。 就是额头上的疤痕让人有点发怵。 这个邢烈,是刘厂长内推的人。 虽然刘厂长半句没提他的家庭背景,但字里行间对邢烈的看重,何主任听得出来,这人绝对来头不小。 何主任也不敢怠慢,等邢烈办好手续,领着他先去转了一圈,熟悉了一下工作环境。 与此同时,身穿劳保服的工人们都陆续上班了。 一片蓝色中,邱国梁踩着二八单杠自行车,骑进了厂里。 看到邢烈熟悉的身影,他整个人一惊,差点没控制好车把手,‘嘎吱’一声,单脚抵地。 他没看错吧? 那是……邢烈? 他怎么来了厂里? 而且何主任还亲自陪着他? 要知道,何主任可是厂里出了名的倨傲,一般人可入不了他的眼啊! 可此刻,居然一脸和蔼地带着邢烈在厂子里到处转悠,还很有耐心地介绍…… 他跳下车, 抓了个同事: “何主任身边是谁? “新来的。刚刚办了入职手续。” 邱国梁惊得眼镜框都快滑下来! 邢烈进了厂? …… 这天之后,邢烈开始去厂里上班。 白梨安心在家看书,备考。 偶尔在镇子上遇到邱母,邱母再没之前的趾高气昂,每次都避开眼神,脸色很是难看。 她听儿子说,邢烈也进了厂,人都懵了。 前两天还在嘲讽白梨嫁了个无业游民,这才不到两天就啪啪打了脸! 能进厂,要么是顶长辈的职,要么是像儿子这样的大学生文凭才能分配进去。 就邢烈那个外地大老粗,在本地没根基没人脉,是咋进去的? 而且不是临时工,听说还是有编制的,更被分配到了最吃香的二车间! 她不服气,让儿子去打听打听。 邱国梁说早就找何主任旁敲侧击过,却没打听个端倪出来。 不但邱母不甘心,自从邢烈进了厂,邱国梁也没睡好过。 他一个身份金贵的大学生,分到这十里八乡最好的厂,理所当然! 可他邢烈算个什么东西? 怎么轻而易举就进了厂,还直接分配到了重要岗位? 总不可能是何主任家亲戚吧? 他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 白梨肯定用继承的钱,去厂里疏通过关系! 那小贱人不服气自己嫁了个无业游民,为了挣回面子,硬是用钱把自家男人送进了厂子! 也就只有这个理由了。 不然,就凭邢烈,怎么可能进厂? 走后门进来的,就是个吃软饭的! 又能风光多久? 一想到这,邱国梁勉强舒坦了些。 …… 早上,邢烈去了厂子后,白梨跟平时一样,挎着菜篮,去买菜。 虽然他让她在家安心读书,不用考虑别的,但一日三餐和家务活,她还是包揽在身上。 去集市买完菜,白梨赶着回家看书,一转身,正好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经过。 是舅妈。 王芳脸色看着不太好,手里还拿着个布包,里面紧紧裹着什么,一转身,进了一条巷子里。 她知道,王芳的娘家就住在这条巷子里。 她心思一动,跟进去。 这是一条断头巷。 王芳娘家住在巷子最后面一家,很僻静。 她看见王芳进了娘家,走到小院子外,猫着腰,偷偷朝里面看去。 王芳一进院子就喊了声: “妈。大井。” 王井是王芳的弟弟,是镇上出名的懒汉,正在躺椅上喝着小酒吃着花生米,一看姐姐来了,懒洋洋: “咋样了,钱拿来没?” 第54章 真扶弟魔 王芳恨铁不成钢的看一眼不成器的弟弟:“你就只顾着钱!” 王井理直气壮:“没钱我这房子怎么修?你看看,咱们镇子还有谁比我们家房子破?你就算不管我,也不能不管妈!” 王井的媳妇儿也过来吐苦水:“前段日子下雨,咱们屋子里面漏水漏得跟水帘洞一样,姐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家老太太见女儿来了,颠着小脚过来:“芳啊,你答应过,会给你弟弟盖新房子的,说话不能不算数啊!怎么,钱拿来了吗?快点给你弟弟,别磨叽!” 王芳恨得要命:“妈,你老是维护他!他都找我拿过多少钱了?他都三十大几的人了,成天待在家也不做事,只会伸手找我要钱!我又没有金山银海!” 王井舔着厚脸皮:“你别装穷,你那个死了的小姑子白秀秀当年留下来的存折上钱可不少,你跟姐夫都贪了,那么多钱,你们用得完吗?我可是你亲弟弟,你给我一点咋了?” “……都这么多年了,那骚蹄子留下来的钱早就用得差不多了!哪还有啊!” 提起这个,王芳就更气,本来还指着靠白梨结婚,把白秀秀最后那点儿珠宝也弄过来,现在啥都没了。 这几天还被娘家追着要钱盖房子。 烦死了! 王井不信,丢了几颗花生米到嘴巴里,一脸无赖: “我不管,反正你是我姐,就得给我钱。” 王老太太也撒泼打滚:“他可是你唯一的亲弟弟啊,你这个当姐姐的,不帮自己弟弟还想帮谁?你这个不孝女,要是不帮你弟弟,以后就别喊我妈,也再别回来了,我就当没生过你——” 王芳见老娘偏心,快呕血了,只能将砖头似的包裹往桌子上一拍: “行行行,拿去! 你们赶紧拿去盖新房,别再烦我了。” 王家母子喜出望外,一脸贪婪地拆开包。 点了点钱,王井皱眉:“咋这么点啊?这不够啊!” 王芳青着脸:“这已经是我和建军最后一点积蓄了,还是我家白浩娶媳妇儿的钱。我是偷偷拿出来的,建军不知道,要是知道了,肯定不让。你们嫌少,就还给我!” 王井赶紧将钱护住:“行了,那先拿着吧。你以后有钱再给我。” 王芳恨恨看一眼娘家人,却也舒了口气。 这阵子,应该不会再烦自己了。 她看几人就膈应,懒得多在娘家待。 王老太和王井拿了钱,也不管王芳,任由她走了。 巷子口,提前出来的白梨目送着王芳气鼓鼓离去的背影,挑起美眸。 前世,邱国梁和舅舅分了她的遗产。 王芳自然也就拿了她的钱,去贴补娘家盖新房。 而这一世,白家没拿到她的遗产。 王芳手头短缺,只能把家里积蓄拿出来,去满足娘家人的贪欲。 没想到这个舅妈是真扶弟魔。 她一直在想如何为死去的妈妈出口恶气。 现在,倒是个突破口。 她要亲眼看看,白家这一大家子人,是如何分崩离析,把自己作死。 她将菜放回去,拿了包,就去了车站,坐公交车去了落云县。 她不徐不疾,先去逛了会儿商店,然后去了白浩当学徒的理发店。 上次被邢烈吓唬,以为自己得罪了道上人,已经很久没回去了。 她之前陪舅妈来县城给白舒婷送吃的,来过白浩所在的理发店。 隔着马路,白梨远远看见白浩正在和一个理发店洗头小妹打情骂俏。 她知道,白浩在县城谈了个对象,也是理发店的学徒。 谈对象后,白浩每次回来都会要不少钱。 记得还有一次,她无意听见白浩回来找舅舅舅妈提起,想在县城买房子,开店,结婚。 说对象是县城本地人,非要在县城安家,不愿意回锦龙镇。 当时舅舅还劝儿子,说这会儿手头没钱,再等等。 意思就是等把白梨那点儿遗产搞到手,再给儿子。 她看白浩和对象的亲热劲儿,估计真的好事将近。 想到这里,白梨理了理头发,走过去,就像是刚好经过。 白浩一眼看见她,皱了眉,这臭丫头咋来了县城? 他听说白梨最近和邢烈结婚,还搬出去了的事。 难怪那天他对白梨动手,邢烈差点儿没把他杀了! 现在一看见白梨,白浩一肚子怒气上来了。 旁边理发店小妹看出端倪,问:“白浩,这谁啊。” 白浩哼一声:“我跟你提过的,我那个在外面胡搞的姑姑生的闺女。” “哦,就是那个在你家蹭吃蹭喝的表姐啊。”小妹知道白梨在白家的地位,语气也怠慢起来,看白梨的眼神有些鄙夷。 白浩朝白梨嗤一声:“你咋来了县城?” 白梨也不生气,故意将刚逛国营百货买的大包小袋举起来,在他面前晃了一下: “来县城置办了些东西。也没什么,就买了点吃的喝的,衣服之类的。想着你好久没回来了,顺路过来看看,帮外婆看看你。” 白浩看着她大包小包的,妒忌得牙痒,嘴上却哼了一声: “炫耀啥?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少奶奶,不就是嫁了个外地的破落户吗。装啥装啊?再厉害还不是住在镇子上,真的有钱,咋不搬来县城?” 白梨嫣然一笑:“再穷也有自己的房子住,不受气。总比你以后结婚,只能和爸妈挤那个老房子,什么都没有要强吧。” 小妹脸色一变,不乐意了,拉拉白浩的袖子,小声:“你不是说了,以后结婚了在县城安家么?” 白浩赶紧冲着白梨吼:“你啥意思?我爸妈说好了让我结婚后在县城安家!” 白梨噗呲一声:“就你家里那条件,你是心里没数吗?你爸妈那点钱,都被你舅舅拿去盖新房了,哪还有余钱给你在县城置办新房?做白日梦呢。” 白浩呆住,眼睁睁看着白梨挥挥手走了,还没来得及抓住她细问,对象把他拉住: “白浩,你给我说清楚,你明明说你爸妈让我们结婚后在县城安家的,怎么你表姐又这么说?你骗我啊?” 第55章 打成弱智 白浩抓住她对象的手,安抚:“她瞎说的,我爸妈就我一个儿子,我可是白家唯一的男丁,肯定会给我在县城里置办新房!” 小妹一把抽出来不让他碰,冷冷:“我可不是你们镇子上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女人,没那么容易骗到手!我爸妈说了,想娶我至少在县里有房,我可不会嫁到你家那个穷镇子上!你要不给我一个保证,咱们就散伙!” “好好,我回去问清楚。”白浩难得谈了个县城里的对象,可不想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他请了个假,一肚子气,匆匆就坐班车回了锦龙镇。 回了家,王芳去买菜了。 只有白建军一个人在家听着戏曲,跟着收音机咿咿呀呀。 “爸!你们啥意思?” 白浩本来就暴躁,这会儿把从对象那儿受的气全都发泄出来,一脚就蹬飞了院子里的一张凳子! 白建军吓一跳:“浩浩,你咋突然回来了,你在说啥啊?” 白浩大吼:“你们是不是把家里的积蓄都给舅舅盖新房去了?” 白建军一愣:“你在说啥啊?怎么可能!” 白浩不信,大步就进了屋:“那你把家里的钱给我看看!” “你这是干啥啊儿子……” 白浩不耐烦:“别废话,你把跟我妈的积蓄拿出来给我看看!我看见有钱,跟小凤说了,我安心,她也安心,要不然她不肯嫁给我!” 白建军拗不过儿子,只能拿钥匙去开抽屉: “你这孩子,真是……我们怎么可能把积蓄给你那个懒汉舅舅盖新房?这可是给你娶媳妇儿的钱,我们脑子又不是被驴子踢了,也不知道你瞎说个啥……” 话音刚落,整个人傻眼! 打开的抽屉,空荡荡的! 夫妻俩所有的积蓄,没了! 一块钱都没有! 白浩崩溃了,又’哐啷‘一声狠狠踢飞了一张椅子:“钱呢?你还说没把钱给舅舅?!” 白建军回过神,勃然大怒:“……我没动过,估计是你妈拿去了!” 抽屉钥匙只有夫妻俩一人一把! 前阵子王芳试探过用积蓄帮衬弟弟,可他一口拒绝了。 绝对是王芳偷偷拿了,去贴补娘家弟弟! 白浩二话不说,转身噔噔噔离开。 “浩浩,你去哪里——” 白建军知道儿子脾气暴躁,冲动得很,生怕出事,急了。 “去把钱要回来!那是我娶媳妇的钱,凭什么给他?” 白浩头也不回,大步来到舅舅家。 夜色刚降临,屋子里,王老太和王井夫妻正在吃晚饭。 “儿子,来,吃一口,这是妈特意给你做的红烧鱼。” 王井老婆说:“妈,这个鱼可不便宜啊,您真舍得!” 王井剔着牙,不以为然:“有啥舍不得?姐刚才给了那么多钱,又够咱们花一阵了。” 王老太还在为榨出了女儿的钱沾沾自喜:“那丫头还说没钱呢,结果还不是拿出来了,当年你姐姐姐夫贪了她小姑子那么多存折,我就不信没钱!不成,那丫头小气得很,指不定还留了不少,我还要找她再要一次!” 白浩在门口要气爆了! 他娶媳妇的钱被舅舅拿去盖新房,居然还在这里吃香喝辣。 还想着再去找他家要钱! 操! 他推门而入! 王家一家人吓得一个激灵: “白,白浩,你咋来了?” 白浩过去就掀翻了桌子,恶狠狠:“把我妈的钱还给我!” 王老太走过去想拉走外孙:“浩浩你先回去——” 话音还未落,整个人被白浩推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老腰都快断掉了,疼得哎呀叫唤起来。 王井媳妇儿忙去扶婆婆。 王井知道这外甥从小被宠坏了,脾气暴得很,急眼了什么都能做出来,安抚: “那是你妈给我的,又不是我抢的,你去找你妈去。” “少跟老子废话,把钱拿过来!”白浩见舅舅不肯还钱,狠狠一拍旁边柜子,又掀翻了上面的物件儿。 王井见他在自家撒泼起来,也气得不行:“我是你舅舅!你这是啥态度!滚回去!你妈是我王家的女儿,我是王家唯一的儿子,你妈养我也是理所当然!我就不还,你能咋滴?” 白浩走过去就将舅舅衣领一捉,拎起来: “我再说一遍,把钱还给我!” 白浩长得跟个熊似的,王井哪有还手余地,可到手的钱怎么舍得吐出来,还在犟着嗓子: “我踏马就不还!你个臭小子能把老子咋样?” 殊不知,这话成了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一句话。 白浩将他压在墙壁上,抄起手边的板凳就一下一下的砸下去: “草泥马的,叫你不还钱!” 王井哪里是他的对手,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来,没几下,被活活砸得昏厥过去。 王井媳妇儿看见丈夫一头血昏死在地,尖叫起来: “啊——来人啊,杀人了啊——” 王老太更是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 白浩进了局子的事,是第二天白梨听说的。 下午,虎子妈跑过来跟白梨说,白浩昨晚从县城回来了,一回就跑去了王芳娘家,要舅舅还钱。 王井不肯,被白浩当场就打得昏迷不醒,送进卫生院后,清醒后,却疯疯癫癫,不认识人。 医生说得送大医院。 送去县里的医院,县医院的医生说伤了脑神经还是啥,脑子里有淤血,会影响智力,也就是说,被亲外甥活生生打成了傻子! 王井媳妇儿当场就报了警。 警察已经把白浩带去局子了,一宿没回。 说到这,虎子妈心有余悸:“大家都知道你表弟脾气差,却没想到凶到这个地步……王家邻居说当时进去,满地都是血啊,吓死人,白浩下手可真狠啊……” 白梨一点都不意外。 白浩那个超雄,被秦桂花宠得一点亏都不能吃,看见自己娶媳妇的钱被舅舅贪走了,自己的婚事都可能没了,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 白家。 晚上, 白家夫妻拖着疲惫的身子从警局回了家。 秦桂花一看只有两人,心跌下来,扑上去询问: “浩浩呢?没回来啊?” 第56章 除了一害 白建军颓丧地说:“回个屁,那小子这回犯的事不小,怕是得坐牢了!” 秦桂花差点瘫在地上,幸而被白舒婷扶住。 她又拉住儿媳妇: “你不能跟你娘家求求情吗?浩浩到底是王井的亲外甥啊!” 王芳眼睛都哭肿了:“我弟弟被浩浩都打成了弱智,以后脑子都不好了,我妈和他媳妇儿哪肯依?别说求情,刚才王井媳妇儿差点把我掐死!” 还没说完,白建军一耳光扇在妻子脸上: “要不是你把钱偷偷贴你娘家,儿子能做出这事吗?你个丧门星!成天贴娘家,这次好,把自己儿子也贴进去了!” 王芳又气又恨,一屁股坐在地上嚎起来: “怎么都怪我头上了?要我说,全怪你没用,没管教好白梨,要是你能让她安心嫁给邱国梁,我们已经拿到了那小贱人的遗产,我也不会用积蓄贴我弟弟了,哪还会发生这种事?你还打我,我不活了……” 白建军被吵得心烦意乱,狠狠踢了一脚椅子,大步进去了。 白舒婷眼看短短两天,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也是心烦意乱。 弟弟明明在县城这么久没回来了。 怎么会知道妈妈偷偷把积蓄给了舅舅? 连她都不知道! 要不是这样,也不会闯出这么大的祸。 真是倒霉到了家! …… 几天后, 白梨从虎子妈听说了白浩的状况。 王井老婆坚持要起诉白浩,在白家求情下,才说白家除了要支付王井的医药费,再赔偿一万块钱才罢休。 白家夫妻当时就不吭声了。 “一万块啊,”虎子妈惊叹,“按照现在的工资水平,一辈子都难攒到这个数字,咱们锦龙镇上都没几个万元户呢!王家也是够狮子大开口了!” 白梨心想,谁让白浩那超雄把人给打残了,王家又是出了名的贪,逮到这机会还不猛薅? 虎子妈又说,这两天看白家全家出动,一直在到处筹赔偿费。 可这年头钱哪有那么好借的? 大部分时间都是空手而归! 最近,白建军愁得每天喝酒,喝完了就和王芳打架。 再就是听见秦桂花的嚎哭声,怪两人筹不够钱,没办法救她的宝贝孙子。 已经开学了,白舒婷为了家里的事都请了假,都没回学校。 白梨听着白家的兵荒马乱,脸色并无半点波动,心里只有为自己和妈妈出了口恶气的舒畅。 做的孽,终归是要还的。 这只是开始。 白家人,就等着一个个得到应有的下场吧。 两人正聊着,有人疾步走过来,讨好: “……梨梨。” 白梨看见白建军憔悴不堪地来了,并不意外: “舅舅。” 虎子妈一看就知道白建军是来借钱的,替白梨提了一颗心。 果然,白建军哭丧着脸: “梨梨,家里的事,你都听说了吧?王家闹着要一万块钱赔偿,我们根本拿不出来,借来借去也不够。求你帮忙应个急,救救你弟吧,我们好歹是一家人…” 虎子妈担心地看一眼白梨,生怕她心软。 又忍不住啐一声,这白建军还真不要脸。 贪了妹妹带回来的存折,对白梨除了给口粗茶淡饭吃,也没尽过啥责任,把外甥女当牛马使,一出事又说是家里人。 幸好,白梨言简意赅:“我没那么多钱。” 白建军急了:“怎么会没有?你妈妈的遗产你都继承了,你结个婚,一屋子家电齐全,彩电都有,一万块钱对你来说算个啥?” “妈妈给我留下来是珠宝,又不是钱,没法流通。” “那你去兑成钱啊!”白建军催促:“走,舅舅陪你去兑换成钱,再拿出来救你弟。” 虎子妈都快翻白眼了,人不要脸还真是天下无敌了! 白梨早就习惯了白家的无赖:“换不了,都给烈哥去打理了。” 虎子妈松了口气! 白建军气死了:“你……你给他做啥啊?” 白梨说:“夫妻一体,他的东西是我的,我的东西也是他的,怎么不能给他了?” 前世,她嫁给邱国梁后,舅舅也是用这番原话来说服她—— 当时,白建军也是苦口婆心哄她:夫妻一体,你结婚后就把钱交给邱国梁,他比你有文化,放你手上会被人骗的,反正他的就是你的,怕啥? 这也是她将遗产交给邱国梁的原因之一。 白建军知道这丫头就是不肯给钱了,气急败坏,也懒得装客气了: “你这丫头还真狠心,白浩也是你表弟,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坐牢?” 白梨说:“白浩这样的脾气,今天不坐牢,明天也得坐牢。” 前世,她婚后很多年后,白浩就因为在烧烤摊子上吃宵夜,和邻座起争执,和别人打架,把对方捅伤了。 这个超雄患者,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免不了牢狱之灾。 关进去也好,为社会除了一害! “你——”白建军气得半死,“我养你一场,你就这样报答我?” 虎子妈一听这话,实在憋不住了:“你那叫养啊?还不如我家养条狗上心!” 白建军被喷得体无完肤,只能一甩袖子,讪讪离开。 …… 晚上,白舒婷精疲力竭地回了家。 她今天在外面借了一天的钱。 可亲戚们看见她就关上门,装不在,根本不愿意再借了。 她也去找过邱国梁。 一听说是为了弟弟来借钱的,邱国梁脸色也变得难看了。 在口袋摸来摸去,最后才摸出二十块钱给她。 他说,每个月工资都交给了邱母,剩不了多少。 她都快气哭了,二十块钱够干啥? 心里忍不住骂了句,狗男人,还口口声声说爱她,结果就值二十块钱! 回家后,王芳看着女儿递来的二十块钱,哭起来: “才二十块钱够啥?王家可是要一万块钱啊!白梨随便找个男人,就有四大件,现在男人还进了厂,越过越好。你呢,有啥用,跟邱国梁搞在一起,连一点油水都没有,还被他坏了名声。” 镇上,原先有不少人家看上白舒婷的中专师范文凭,经常上门说亲。 自从白舒婷和邱国梁祠堂丑事一曝光,就没了动静。 以后想从女儿身上收多点的彩礼的希望,也小了。 白舒婷气得半死。 犯法的是白浩,又不是她。 凭什么她累了一天,还得被家里人羞辱啊! 还说比不过白梨,她更是脸都青了。 “你们自己去借吧!我怕过几天就回学校去,家里这烂摊子,我不管了!” 白舒婷一屁股坐在堂屋的椅子上,倒了杯凉白开,灌下去。 难得重生一次,她可不想被家里这摊子烂事影响了前途! 这个家,她是一天不想待了。 王芳一看女儿反了天,一把鼻涕一把泪回了房: “一个个的都不听话,怎么得了哦——” 白舒婷坐了会儿,正要回房去收拾行李回学校,只见白建军浑身酒气地回来了,满脸潮红,还哼着小曲儿。 第57章 威胁老子 白舒婷估计爸借不到钱,借酒消愁去了。 果然—— “爸,借着钱没?” “借个毛!让白梨那小贱人拿钱出来,她死活不肯。”白建军醉醺醺骂。 白舒婷也不意外:“我要回学校,你把这学期的生活费给我吧。” “家里这种情况,哪还有生活费给你?”白建军一听钱这个字就烦,想进去。 白舒婷急了,追上去拉住白建军:“爸,没生活费我咋吃饭啊——” “那就辍学!”白建军烦了,甩开女儿就走了。 “什么,我都读了这么久,让我辍学?”白舒婷傻眼。 “你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啥,还不如找个男人嫁了!以前就算了,现在你弟弟需要花钱,家里哪还有钱给你烧?” 白舒婷气得颤抖起来。 她一直都以为父母不偏心,不重男轻女。 原来,只是因为以前家里条件还行。 现在不行了,为了弟弟,就把自己推出去?! 白建军甩开女儿的手就走了。 白舒婷不甘心,正要继续要钱,一阵风袭来,嗅到爸身上飘来一股味儿。 不全是酒气,还夹杂着白兰花的花露水味。 爸身上咋有花露水味? 白舒婷心思一定,猜出几分。 爸和镇子上的曹寡妇年轻时谈过对象。 后来曹寡妇死了老公,耐不住寂寞,和爸旧情复炽,又勾搭起来了。 不过两人瞒得很紧,妈妈并不知情。 前世,她无意撞见过一次。 她知道妈是个醋缸子,万一闹起来,家里丢脸,自己名声也不好听,影响自己的行情,从没提过。 看来…… 这几天,爸为了弟弟的事烦心,估计又跑去老相好诉苦了,滚到一起了。 难怪没借着钱,一回来还红光满面。 原来去偷情了…… 她轻哼了一声,男人真没一个好东西。 第二天一大清早,天还没亮,白舒婷准备再去找白建军要生活费,却见他头发梳得噌亮,穿得得整整齐齐,偷偷出去了。 她一疑,马上就明白爸这是去哪了。 她冷笑一声,也不急着找爸要钱了,先回了自己房间。 …… 中午,日头上来,白梨来了虎子家。 她上次去县城,到新华书店买了不少教材书,顺便给徐虎也买了几本连环画和小学辅导教材。 徐虎看到喜欢的《西游记》和《水浒传》连环画,乐疯了。 虎子妈也是感激得很,儿子每天跑邢烈白梨的新家蹭电视,一看就是大半夜,她已经很不好意思了,礼尚往来: “梨丫头,你别急着走,我正在包饺子,有韭菜鸡蛋馅,茴香馅,还有大白菜猪肉馅的,你等我包好了,拿一些回去。” 盛情难却,白梨陪虎子妈包了会儿饺子。 包好以后,虎子妈去给她盛饺子。 她正等着,徐虎在墙那边冲着她神秘兮兮:“白梨姐,快过来。” 白梨好奇走过去:“咋了?” 徐虎指了指墙那边:“你舅舅和你表姐好像在吵架。” 虎子家和白家是邻居,就一墙之隔。 有什么大动静,彼此都知道。 也正是因为这样,虎子妈这段日子才能时刻告诉白梨白家的状况。 白梨走到一处有缝隙的地方,果然,墙那边父女俩的争吵声隐约传来。 白舒婷坚持:“我不管,怎么着你都得给我生活费!” 白建军不耐烦:“我是你老子!给不给,我说了算!你先不要上学了,你奶奶为你弟弟的事都病了,到这会儿还在卫生院输液。你去学校,家里谁照料?等你弟弟的事搞定了,再去学校!” 白舒婷见他拿自己当以前的白梨一样使唤,也懒得留情面了,突然开口: “你要是不给我钱,可别怪我把你的丑事告诉我妈!” 白梨心思一动,舅舅有什么丑事? 白建军准备走,脚步骤然一停,脸色顿时就变了:“你啥意思?” 白舒婷哼一声:“你和曹寡妇的事,当我不知道吗?” “死丫头,你……你说啥呢!”白建军心虚,又看看屋子里,幸亏老婆出去找亲戚借钱了,还没回。 “我上次看见你和那个骚货偷偷钻水库的小林子去了,爸,你和她早就私下勾搭在一起了,昨天和今早你也都去了她家,是不是?” 白建军脑子一麻,没想到女儿发现了自己和曹寡妇的奸情,赶紧低声:“你可别瞎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妈那个醋坛子,要是被她知道,闹大了,就麻烦了……” “你还知道会麻烦啊?那就快点把生活费给我!”白舒婷手摊开。 白建军气不打一处:“你个臭丫头是在威胁你老子?” 最近糟心事多,他想去纾解一下,才会去找老相好。 他向来小心,到现在都没被老婆发现。 没想到被女儿发现了! “你把钱给我,我走了,就威胁不到你了。快点!” 白建军气得牙痒痒。 王芳本就是个善妒的,婚后他有一次在路上遇到曹寡妇,和她多说了两句话,王芳回来后都跟他吵了一架,几天都没做饭。 现在儿子正出事的关头,要是让王芳知道他这会儿还有心情去和老相好鬼混,还不得闹翻天? 家里可禁不起再多添一桩事了! 他咬咬牙:“家里那点钱,早被你妈拿去赔给你舅舅了,你让我筹两天。” 白舒婷说:“行,除了生活费,你再多给我两百块钱。” 白建军震怒:“啥?你这臭丫头疯了啊!” 白舒婷:“你不给我,我就去告诉我妈。你自己看着办。” 白建军万万没想到栽在了亲女儿手心,却只能哼一声,不做声了。 白舒婷得意地扭头进去继续收拾行李了。 墙这边,白梨看了一场大戏。 没想到舅舅居然和镇上的曹寡妇有染。 藏得还真紧啊。 前世她住在白家这么久,都不知道。 看来白舒婷早知道这事,却怕丢脸,一直替舅舅瞒着。 现在为了要生活费,也顾不得别的了。 说起来,白舒婷也是够狠的。 为了自己的利益,前世不顾亲妈戴绿帽,今生连自己亲爹都威胁。 那她还偏偏就不让白舒婷得逞。 她想了想,勾勾手指: “虎子,给你个任务。” 第58章 艳事曝光 徐虎屁颠屁颠跑过来:“啥任务?” “这几天,帮白梨姐盯着你建军伯伯,他要是出门,朝镇子西南角那边去了,你就跟姐说一声。” 曹寡妇就住在西南角。 徐虎正愁闲着没事做,忙不迭就答应下来。 没过两天,深夜,徐虎就来敲门,对着白梨耳语: “白梨姐姐,我刚刚瞧见你舅舅出了门,还真朝着镇上西南方向走了。” 白梨知道舅舅按捺不住寂寞,迟早得再去找曹寡妇,却没想到这么快。 邢烈还没睡,正裸着膀子在院子里修书桌。 他见白梨看书老是趴在吃饭的桌子上,不知从哪搬回一张书桌,重新粉刷上漆。 看见徐虎深更半夜来找白梨,一大一小还说着悄悄话,望过来。 白梨对着徐虎耳语了几句,就朝邢烈那边说: “烈哥,我出去一趟。” 邢烈搁下工具:“这么晚了,去哪。” “出去一下,马上回。”白梨水汪汪的美眸闪过慧黠。 他看出她这几天神神叨叨的,似乎在做些什么。 甚至,还知道白浩回来打王井那天,她白天里还去过一趟县城。 但一直都没问过。 只要她不被人欺负,不出事,做什么,由着她去就是了。 此刻,他也没多问,只低声:“要我跟你一起吗。” 白梨笑笑:“不用了。” 这么点小事,还犯不着他出面。 徐虎拍拍胸脯:“邢哥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白梨姐姐!” 邢烈没阻止,只沉沉看一眼徐虎,严肃:“嗯,没照顾好拿你是问。” 白梨带着徐虎离开家门,兵分两路。 徐虎回家拿东西。 白梨去了曹寡妇家。 曹寡妇家是个独门小院,在西南角的巷子里,就住着她和儿子。 后来儿子大了,顶了过世丈夫的岗位,分去了隔壁镇子上的棉纺厂,结婚后住在单位分的宿舍。 所以这些年,曹寡妇就一个人住在这里。 这么大的屋子就一个人,更方便白建军来偷香窃玉。 她从矮墙爬进去,贴着墙根。 屋子里虽然黑灯瞎火,却隐隐传来男女呼哧带喘的淫词浪语: “军哥,你不是说你闺女知道了咱们的事了吗?又过来,不怕你闺女又说你啊。” “别提那白眼狼。我答应了给她生活费,她不会再说啥了……快……” “咯咯,死鬼你怎么这么猴急啊……痒,痒死了……你家出这么大的事,还有心思鬼混,你们男人,真不是好东西。” “就是因为家里事多,我才待不下去!再看见家里黄脸婆那张哭哭啼啼的苦瓜脸,我他妈都快疯了!在你这儿,我才稍微舒坦点。” “啧,你媳妇儿要是知道你说她黄脸婆,不得抓花你的脸!” “本来就是,她哪有你这么皮滑肉嫩……” 接下去的话,听得人面红耳赤。 白梨却没顾得上脸热, 听墙外响起动静,赶紧退出去。 徐虎从家里拿了几根烟花棒出来,都是今年过年放爆竹时攒下来的,一脸任务完成的得意: “给,白梨姐姐。” 白梨接过来,点燃了几根。 伴着‘刺啦’的响声,丢了两根进了曹寡妇的院墙内! 随后,两人对视一眼,喊起来: “不好了,着火了!” “大家快出来啊!着火了!” 曹寡妇家这一条巷子的屋子灯光陆续亮了起来。 好几户人家披衣服起了身,出了屋子,慌张地问: “哪里失火了?” 徐虎指了指曹寡妇家的院墙:“白梨姐姐送我回去,正好经过,看见里面有火光!” 一群人探头朝曹寡妇家里望去—— 果然看见院子的地上火光直冒。 大家慌了,喊起曹寡妇的名字: “春梅!你家起火了!快出来!” 镇上的房子连成片,一烧可是一串儿,谁家都免不了啊! 里头没回应,还是一片暗,灯都没点。 有人急了: “咋回事,睡得这么死吗?” 白梨故意一脸担心:“不会是人出啥事了吧?不然也不会突然起火啊!” 这一说,两个嫂子也慌了: “不行,进去看看!” 一群人呼啦啦就翻墙冲了进去。 有人去灭火,有人去敲门: “春梅开门啊!!” “还是不开怎么办?” “糟了,不是真出啥事了吧?她一个寡妇人家,出事了也没人知道啊!” 有人怕出事,一咬牙: “踹门!” ‘轰隆’一声,一个汉子将薄薄的红色门板一脚踹开。 一群巷子里的街坊冲进去。 有人拉开了灯。 屋内亮起来的一瞬间,响起一声女人的尖叫声: “啊啊——!别开灯!别——” 所有人都呆住了。 曹寡妇裹着被子,缩在床角,虽然捂着脸,却遮掩不住一脸的羞耻! 旁边还有个男人,连被子都没得裹,光着身子,内裤都没来得及套上去,狼狈地瑟缩在墙角。 几个女人羞得惊呼一声,背过身去。 男人们却看清楚了,好气又好笑: “这不是镇那头的白建军吗?!” “哟,这是干啥啊!” 白建军感觉脸都丢干净了,脸滴着血,顺手拿了自己的衣服裤子就冲出门。 …… 第二天傍晚,白建军和曹寡妇的艳事,传遍了整个锦龙镇。 王芳气得快升天了,跑去和曹寡妇打了一架,回来后又把丈夫的脸抓花了。 秦桂花本就担心孙子生病了,再看家里出了这事儿,夫妻俩打得你死我活,又气又急,当场就晕了。 白舒婷生活费没拿到手,还得留在家照料奶奶,也快崩溃了。 更麻烦的是,曹寡妇的儿子听说了妈的事,回了镇子,闹到了白家。 他说曹寡妇脸面丢干净了,还被王芳打了一顿,现在下不了床,闹着要自杀,在镇子上住不下去了,非要白家赔偿一笔钱,不然就去告白建军强奸。 白家这下慌了,白浩的官司都没搞定,哪有钱再为白建军的艳事赔偿? 气得王芳又和丈夫狠狠打了一架。 这天早上,白舒婷顶着黑眼圈去给卫生院给秦桂花拿药。 回来的路上,看见一群三姑六婆正在谈论自家的事,聊得津津有味。 “难怪女儿前阵子和人在祠堂鬼混,原来当爹的也是这种人啊,果然是父女俩。” “这下好,父女俩的屁股都没人瞧见了。” “哈哈哈哈!” 白舒婷脸都紫了。 前世她和邱国梁的奸情曝光后,镇子上这些人,也这么讽刺过她。 没想到重活一次,还是避免不了被人说三道四,还说得更露骨! 一群女人仍在调侃: “要我说,白家一家都不是啥好货,他家白浩平时也是凶里吧唧,早就该被关进去了!啧,亲舅舅都能打残,这种人坐牢啊,对社会有贡献!” “以前咱们还总说白梨。现如今一比,那丫头比白家哪个都强。” 白舒婷一听到白梨的名字,神色更难看。 调头就蹬蹬朝邢烈和白梨的住处而去。 到了屋门口,她使劲敲起门: “白梨,你这个贱人,开门!” 第59章 上过大学 白梨正在家里看书,开了门,一看白舒婷脸色铁青站在门口,冷冷:“有事?” “你这个贱人,你到底想怎么样?” 白梨唇瓣无辜的一动:“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白舒婷恼怒道:“害我和邱国梁就算了,现在还害我弟弟和我爸!你这是想毁了我们全家吗?” 白梨:“你弟犯事和你爸偷情,关我什么事?” “行了你就别装了,”白舒婷咆哮:“白浩突然回来我就觉得不对劲,特意去找他对象打听过,这才知道你去县城撺掇过他!要不然他能回来找我舅舅还钱?还有我爸和曹寡妇,那晚也是你和虎子故意在那儿说失火搅起来的!” 白梨环住纤臂:“要不你去派出所告我,就说是我用刀逼着白浩去打残你舅舅,又是我把你爸爸裤子脱了送上曹寡妇的床的。去吧。” “你——”白舒婷一口老血在胸口涌动,“白梨,你真是太阴险了!” 白梨失笑。 论阴险,她真的比不过白舒婷。 这辈子,只不过是把他们应得的,还给他们而已。 她轻启瑰唇:“我只是学你的,表姐。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还给你而已。” 白舒婷冷汗冒出来了。 这小贱人难道是暗示…… 前世自己阴她的那些事? 她以为,白梨重生后能抓住邢烈,就已经算这贱人能做到的极致了。 毕竟她前世一辈子都瞧不起白梨,觉得白梨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黄脸婆,能翻出个啥浪花? 就算再活一辈子,能勾住邢烈,无非也就是靠那张脸,用了些下作手段,再就是下手比自己快。 却没想到,短短日子,这贱人一步步搅得白家不得好过。 是她短视了。 她低估了这贱人的报复心! 白梨惦记着看书,一寸光阴一寸金,不想跟她浪费时间,毫不掩鄙夷: “还有别的事吗?没有就快走,还得赶着借钱吧?” 白舒婷肺快炸了。 不是这贱人搅风搅浪,她能跟个瘟神似的满镇子借钱被人笑话? 白梨正要关门,远远看见邢烈拎着菜回来了,心里一动,挑挑美眸,故意压低了声音,用气音说: “哦对,不过,你刚才有一句话倒是没说错,我就是想毁了你们全家。白舒婷,咱们慢慢玩。” 这话彻底击溃了白舒婷最后一道防线: “你个贱人,你给我等着!” 说罢,扬起手就朝她劈过去—— 正这时,却听脚步声急遽踏来。 白舒婷手悬在半空,预感不妙,果然,一转头,看见邢烈拎着菜,大步走过来,脸色杀气十足,平时本就能吓哭小孩的戾冷的脸,此刻更是让人后背发寒。 挺拔英武的身材走近的一瞬,阴影降下,几乎能让人心跳瞬间停止。 她想起那晚邢烈将自己压在水缸的场景,呼吸停住。 白梨赶紧一溜烟跑到邢烈身后,装得跟个受了惊的小猫儿,白嫩小爪子扒住他粗壮手臂,楚楚可怜: “烈哥~她想打我~” 白舒婷脸都气扭曲。 装什么装? 刚才对着自己一通讽刺的劲儿呢? 故意在邢烈面前装什么猫儿? 却见邢烈冷森森的眸光射来:“撒泼撒到我家,你他妈的是真的不怕死。” 白舒婷一个冷战,恨恨瞪一眼白梨,只能赶紧走,走了几步,却又不甘心,看向邢烈: “邢哥,我知道我说啥你都不信,可我还是想告诉你,她——” 说着,指了指白梨,声泪俱下: “她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单纯,她只是利用你翻身而已!别看她在你面前装成这样,她根本对你就没有任何感情,她只是把你当成个跳板!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不信我的话,可日后等你知道了她的心思,一定会后悔同情她,后悔和她结婚的!” 说着头也不回就跑掉了。 白梨看白舒婷跑了,又悄悄观察邢烈的表情,见他不说话,试探: “烈哥,你是不是相信我表姐的话?” 邢烈黑黢黢的眸盯着她:“你说呢。” 白梨看他信任自己,心里却莫名有那么一点不好受。 其实,白舒婷那话也不算假。 她这辈子接近他,讨好他,和他结婚,也确实是因为知道他的底细。 确实是抱着自己的目的。 可他还是无条件相信自己。 有朝一日,如果他知道她早就清楚他的背景,不知道会不会真的像白舒婷说的那样后悔? 一时,竟然不敢多想。 他大手滑下去,将她牵进屋子。 今天休息,厂里放假。 邢烈一大早起来,让她安心看书,自己承担了家务活,去买菜了。 白梨正想拎菜去厨房,他拦住:“我来做。你去看书。” 他去工厂上班的日子,她包揽了不少家务活。 白梨也没抢,嗯一声,乖乖进去看书了。 邢烈做了三个菜,端进了外面的厅,正要喊她吃饭,却看见她趴在书桌上,咬着笔杆,愁眉苦脸的。 娇美的脸蛋都颓丧不少。 他走过去,俯下身:“怎么了。” “这道数学题怎么都解不开。” 她数学本来就是短板,加上这么久没回学校,比起其他科目,自学起数学,更难一些。 他拖了张板凳,坐在她身边:“我看看。” 浏览了一下题目,在草稿纸上演算起来。 她看得眼睛都不眨。 高三的数学题,他就这么水灵灵的一下子解出来了。 不信邪,又翻到后面的答案。 每个步骤,几乎一模一样! 邢烈又对她分析了解题思路。 她遇到这类型的题目就头疼。 现在一下都通了。 她眼睛里充满了崇拜:“你好厉害,烈哥!” 邢烈这辈子不是没有被人夸过。 以前被人夸,心如止水。 就连被最严肃的父亲难得夸奖,也没什么感觉。 可不知道为什么,被她甜甜赞许,心里却无端端涌上一股自豪。 “我在军校上过大学,也毕业了。” 本来不该多提在军队的事。 但对着她,总是一次又一次忍不住坏了规矩。 白梨更惊喜了:“原来你也是大学生。那我以后不懂的数学题,是不是都可以问你了?” 第60章 心理阴影 白梨更惊喜了:“原来你也是大学生。那我以后不懂的数学题,是不是都可以问你了?” “嗯,不懂的就问我吧。”他理科都还不错。 白梨有了现成的免费老师,欢呼一声就搂住他脖子: “太好了。” 谁敢再说他是个大老粗,她跟谁急! 明明就是这个年代的大学生,精英翘楚! 男人浓眉微微一动,高挺鼻梁上浮出红晕。 她纤臂滑下来:“菜做好了是吧,走,先去吃饭——” 刚站起身,却不妨他就坐在旁边,挨得太近,撞到他身上,没站稳。 他将她手臂一拉,坐在自己大腿上。 这丫头,不知道是不是生得太软,走路就跟没筋骨似的。 像条抽了骨的藤蔓。 动不动就容易摔倒。 一瞬,周围的气氛凝练了下来。 她迎上他黑黢黢的鹰戾眸子,心脏跳得很快。 自从那晚她因为太过紧张,好事中断后,这段日子,她和他,依旧是分床而睡。 他让她睡在卧室里的大床,自己在外面的厅里搭了个行军床。 但,有几晚,她口渴,半夜出去喝水,惊动了他。 他看见她穿着薄软睡衣遮不住窈窕曲线的模样,眼神就像饿了几天的野兽,烧红了,充满克制。 第二天起来,她看见他眼睛里全是血丝,怕是一夜没怎么睡好。 她知道,既然和他成了夫妻,这事就免不了。 早就随时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主动揽住他脖颈,羽睫颤巍巍半阖,等着接下来的事。 他想起那晚她的恐慌, 强忍着快要本,在她耳边低低沉沉: “不怕?” 她视死如归地摇头。 他看她还是紧绷,没有用强,一步步循序渐进。 虽然他在这方面并不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但尽量想让她心情平和,放心把自己交给他。 害怕自己的粗糙伤了她,每个动作都是温柔的。 可到了最后关头,她还是领略到了男人攻城掠地的杀气,脑海里走马灯一样,再次想起了前世刘光明对自己的残酷施暴。 那种痛苦的撕裂感、巨大的羞辱,再次划过她的心脏。 让她面对邢烈的进一步惊惧不已,下意识尖叫一声,推开他: “等一下,不行!” 她高估了自己。 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没想到,还是害怕。 怕和男人走到最后那一步。 怕怀孕。 怕堕胎失血摘除子宫。 上辈子的阴影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 邢烈马上松开她,将她衣服整理好,将她搂在怀里轻拍她后背:“没事。” 半会儿,白梨平静了下来。 两次都半途而废,她知道这对于他来说会很难受,因为畏惧感还未消失,又有些愧疚,眼泪吧嗒流下来:“对不起烈哥,我…我可能还没准备好。” 他没怪他,只用粗粝的指腹擦去她泪水,凝视着她:“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上次他以为她只是第一次才会紧张。 可这次,她比上次更激烈。 就不正常了。 她虽然娇娇的,但也不至于胆子小到这种程度。 白梨知道,他是个粗中有细的,肯定看出些什么。 她抿了抿唇,说:“上次小树林里,刘光明差点对我……后来,我做了几天噩梦。到现在,都有点害怕……” 邢烈眸色暗冷下来。 原来是受了惊,心理落下了阴影。 那狗日的杂种,真他妈死一千次都不够! “……烈哥,我过段日子可能就没事了。”她怕他不高兴。 他拉回冰凉的思绪,大掌温柔地摸了摸她哭得汗涔涔的秀发:“不急。” 他还没禽兽到她心理还有阴影时,就猴急要她的地步。 又将她散掉的扣子一颗颗系好。 “走,先去吃饭。” 两人安静地吃了个午饭。 两人心照不宣,不再提刚才再一次尴尬的失败。 饭后,白梨还是不太好意思刚才的事,想去洗碗,被邢烈拦下来。 邢烈让她去看书,然后去洗碗收拾桌子,最后在院子里对白梨说出去一趟,晚点回来。 书桌边的窗子,白梨看见邢烈脸色浮出隐隐的阴戾,不禁问: “烈哥你去哪?今天不是休息吗?” “找许阳有点事。” 她哦一声,没多问了。 看了一下午书,她乏了,再看看外面,太阳快下山了,邢烈还没回来,想起他出门时的脸色,总觉得心情忐忑。 她去了电器维修铺。 “诶,白梨妹子来了。”许阳打了声招呼。 “许阳哥,烈哥在店里吗?”白梨走过去。 “邢烈?他是来过铺子,但早走了啊。” 白梨心思一动:“他去哪里了?” 许阳见她还不知道,迟疑了一下,放下手头活儿,走过去低声: “他没跟你说?” 白梨心脏扑通扑通跳:“他只说找你来了。” 许阳这才说:“他去县城了,好像是去找刘光明出气了。” 他也知道刘光明骚扰白梨,被邢烈送去给严冬生管教的事。 白梨吸了口气:“什么,他去找刘光明了……” 许阳点头:“是啊,我看他一身的火气没地方发泄,那脸色,就跟要杀人似的……白梨妹子,刘光明自从被送去严冬生那儿,第一天就被踢废了……咳咳,下面。后面也被折腾得够呛,腿都打瘸了一只……应该也没机会回镇子啊,咋地,那个杂碎,不会又跑回来骚扰过你吧?” 要不然,邢烈咋那么大的脾气? 白梨有些尴尬: “……没,没有。没事了。谢谢你,许阳哥。” * 与此同时,当天,白舒婷回家后就开始清理行李。 无论王芳怎么哭着阻拦,她都不管不顾了。 第二天,她就背着行李,回了学校。 她要是继续留在镇上,还不知道要怎么被人笑话! 名声都得被爸给牵连坏了。 白建军和曹寡妇的事一曝光,不可能再给她钱了。 所幸,她这个学期的学费提前交了。 目前这个年代,师范生有国家补贴,一日三餐有学校免费供应。 她手头还剩一点没用完的零用钱。 紧着裤腰带过剩下的半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等她毕业分配去学校,日子就好了。刚进宿舍楼,几个女生一看见她,就像看见瘟疫似的,闪到一边,窃窃私语起来。 她心里不对劲,预料到什么。 第61章 地下情人 果然,她刚走到自己住的宿舍门口,听见几个室友的声音飘出来: “你们说白舒婷还有脸来学校吗?” “要是我,肯定不好意思再来学校了。” “你们看她都开学几天了还没返校,肯定是难为情啊。啧,平时在学校看着挺清高的,没想到私底下在老家那么风骚啊。” “她哪是清高?她是看不上我们学校的男生,毕竟只是中专生,可在人家大学生面前,裤子都能脱!” “哈哈哈哈哈——” “当爸爸的和寡妇鬼混,当女儿的又去祠堂勾搭大学生,……啧,这一家子都是啥啊。” “别说了,我都想换宿舍了。跟这种人一个宿舍,也不知道会不会连累我的名声。” “可不是,咱们以后可是要当老师的。和这种人一起住,真寒碜!” 白舒婷呆住。 旋即明白了。 邵莹莹比她先回学校。 肯定是邵莹莹对她心存怨恨,故意在学校把她和家里的丑事散播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白舒婷都跟过街老鼠一样,活在同学们的指点中。 几天后的周末,一大早,她早早起来,离开了学校。 她来到公交站边,秋天的凉风吹到铁青的脸上,心却比风还要拔凉。 这几天在学校的滋味,不比在家里好过。 她虽然气邵莹莹,却知道,更该恨的是白梨那小贱人。 要不是白梨的挑拨,邵莹莹怎么可能和自己这么快就反目? 还有,家里最近的一切…… 弟弟下狱,爸爸奸情曝光,家里名声丢干净,背负巨额赔偿…… 全是白梨害的。 她恨自己,重生后尽想着怎么去抢男人,没防备着白梨展开一系列的报复。 而那小贱人,倒是报仇、抢男人两不误! 但,没事。 白梨的好运气也就到此为止了。 她不会让那小贱人过安生日子。 她要去省城,直接告诉邢烈的家人,就说邢烈在镇子上被一个狐狸精勾搭了,还结了婚。 她清楚,邢烈和白梨结婚的事,肯定至今还瞒着邢家。 她就不信邢家会接受白梨这么一个儿媳妇。 绝对会干预! 甚至会让两人分开! 她倒是要看看,白梨这美好小日子还能持续多久! 那小贱人闹得她鸡犬不宁,她也让那小贱人好日子到头! 都是重生的,谁比谁差了? 公交车来了。 白舒婷雄赳赳上了车,到了县火车站,买了一张去往江城的火车票。 一来一回的火车票,花掉了她手里剩下的大半生活费。 但,值得! 到了江城,白舒婷倒了几道公交车,坐得晕车吐了两次,终于到了江城钢铁厂。 她下了车,晕乎乎地看到气派磅礴的钢铁厂坐落在眼前,进进出出的职工个个精神抖擞,意气风发,一看就是城里人,比镇上工厂的人都要看着洋气,激动不已。 她走到门口,想跟着进去,却被长保卫处的人拦住: “你找谁,同志?” 白舒婷说:“你好,我找邢厂长,他在厂里吗?” 保卫处的人端详她:“你是哪位?有什么事?” 白舒婷说:“我姓白,有重要的事找邢厂长,麻烦同志帮我转达一下,你就说我是锦龙镇来的,邢厂长就肯定会见我。” 保卫处的人:“邢厂长不在厂里,去出差了。” “啊,”白舒婷呆住:“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邢厂长去了德国同行企业研习开会了,不确定。” 白舒婷一惊,什么? 去了德国? 要是在国内,她也就想办法在江城等几天。 现在去了德国,跑这么远,怕不是一天两天能回来的,她那么点钱哪够在江城消耗? “先回去吧,等邢厂长回国了,你再预约。”保卫处的人挥挥手。 白舒婷急了:“……同志,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邢厂长……我来一趟也不容易啊……” “胡闹,走走走。”保卫处的人赶人了。 就在这时,脚步声传来。 一个年轻女人走过来,跟保卫处的人打了个招呼:“牛师傅。” “哟,佩佩来了啊。”保卫处的人看见女人,语气立刻恭敬不少。 “正好经过,没事,你去忙吧,我来跟她说说。”文佩佩笑着说。 保卫处见她开了口,去值勤了。 文佩佩看向白舒婷:“我听你刚才说你是锦龙镇来的,找邢厂长有事?” 白舒婷看那女子,二十来岁,穿着城里流行的浅红色薄羊绒开司米毛衫,下身配一件咖啡色天鹅绒百褶裙,长发烫卷,还拎着个黑色小皮包,时髦又漂亮,一看就是个城里的金贵小姐。 她看着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感觉好像前世在报纸还是杂志上见过。 “是,你是……” 文佩佩说:“我叫文佩佩。 文佩佩! 这个名字她记得! 白舒婷脑子一动,顿时就明白了眼前女子是什么人。 文家在江城也是大户人家,国内某个国人皆知的百年品牌日化用品就是她家的祖业。 文家和邢家关系很近。 前世,邢烈后来自创门户,成了国内知名大企业家后,和文家在很多领域都合作过。 而这文佩佩,经常和邢烈出双入对,进出不少商业场合,还经常一块上电视和报纸。 前世,据她所知,邢烈并未结婚,身边唯一亲近的女人,就是文佩佩。 当时,有小报花边新闻说邢烈和文佩佩其实已经私下完婚了,只是没有对外公布。 也有人说,文佩佩虽然没和邢烈拿结婚证,但一直是邢烈的红颜知己,地下情人。 总之,两人关系暧昧得很。 不过,邢烈并没对外承认过。 文佩佩见她不说话,问:“白同志,你找邢厂长有什么事?” 白舒婷眼珠子一转。 既然没法联系上邢烈的父亲,这个文佩佩,倒说不定能有点用。 她说:“我是想告诉邢厂长关于邢烈的事。” 果然,文佩佩脸色不易察觉的一动:“邢烈怎么了。” 白舒婷看她果然反应很大, 低声: “我们找个地方, 好好聊聊。” …… 一个多星期后,虎子妈带着儿子来白梨家看电视,对白梨说了白家的近况。 第62章 娃随她姓 白舒婷丢下家里的烂摊子,回学校了。 曹寡妇的儿子坚持为母亲索赔,不然就提告,白建军夫妻害怕,关了面馆,连夜去了外地亲戚家里,打算避避风头。 现在家里就只剩下秦桂花一个人了。 曹寡妇的儿子还不放弃,天天带人上门来索赔。 王井的治疗费没了,王井媳妇儿也经常过来要钱。 两家人每天跑到白家闹,弄得秦桂花都快崩溃了,闹着要上吊,才勉强让两家不再上门了。 “这几天,每晚你这外婆就在那儿嚎,吵得咱们隔壁左右都睡不着……这么大把年纪,还在成天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借赔偿费,想把白浩给赎回来。” 虎子妈虽然这么说,却并没劝白梨回去帮忙的意思。 身为白家的老邻居,她完全知道,秦桂花也不是个善茬。 这秦桂花当年死了丈夫,带着一儿一女,孤儿寡母,穷得叮当响,住着镇上最破的破瓦房,吃了上顿没下顿,看上白梨外公在镇上当医生,家里有房产,硬是装可怜装贤惠,嫁给他当了续弦。 婚前,秦桂花一把鼻涕一把泪,信誓旦旦说一定对白秀秀视如己出。 可婚后呢?啥好吃好喝的都偷偷留给自己的亲生儿女,趁丈夫不在,还私下虐待白秀秀,放任自己一双儿女去欺负白秀秀。 白秀秀和白梨以前的性子差不多,为了维持家庭和谐,太老实,也不告诉爹,每次都忍了。 后来,秦桂花的亲生女儿大了,出嫁时,她用白家的积蓄给亲闺女当陪嫁。 儿子白建军结婚就更不用说了,白家的房子都给了儿子一家住。 但轮到白秀秀,秦桂花却让她还没成年就去城里打工! 白秀秀当年难产伤身,本来去省城治疗还是有希望的,也是这老太婆对着儿子一通撺掇,把这个继女的存折克扣了下来,不准治,才害死了白秀秀! 虎子妈比白秀秀小三四岁,从小被白秀秀带着玩,当白秀秀是姐姐一样。 就为这事儿,一直对白家也含着一口气,看白家不顺眼! 所以这老太婆就算再惨,也算是报应,不值得可怜! 白梨眼皮一动,抓了把瓜子,塞虎子妈掌心:“外婆还在到处借钱?” “可不是,”虎子妈嗑着五香瓜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外婆多重男轻女,就这么一个宝贝大男孙,她怎么舍得让他坐牢?” 又提醒: “梨丫头,你外婆要是来求你,你可得守住钱,千万别心肠太软啊。” 白梨心底泛起冷意,外婆? 她外婆早就过世了。 这个老太婆,不过是害死自己的妈,占了自己家产的老刁妇。 时候不早了,徐虎看完了一集动画片,意犹未尽,想等下一集。 虎子妈不想打扰夫妻两人,甩了小兔崽子屁股一巴掌:“回去了!” 邢烈正好端菜进来:“不急。让他看。吃了再走吧。” 虎子妈看邢烈亲自下厨做菜,心头动容。 之前看白梨嫁给一个不知根底的外地人,人又长得凶,她还捏了一把汗。 再看两人酒席办得不差,小日子越来过越红火,邢烈人比她想象中细心,她才放心了。 锦龙镇上的大老爷儿们都是甩手掌柜,有几个给媳妇儿做饭的啊? 没想到这邢烈长得一副糙汉样,还能亲自下厨。 梨丫头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想着,虎子妈莫名红了眼眶:“秀秀姐要是还活着,肯定很高兴,可惜,真可惜啊……” 白梨知道虎子妈和自己妈妈是老邻居,从小一块儿长大,感情不错,喉咙也被什么堵住,鼻子酸酸的。 徐虎看见白梨姐姐和妈妈都难过的样子,童言无忌:“不怕!等白梨姐姐的爸爸来了,也会很高兴!” 邢烈看一眼白梨,打破安静:“去看电视。” 虎子妈连忙对着儿子示意闭嘴,赶紧拉开话题:“看我这嘴巴,好好的提那些干啥。行了,你们小两口吃,我家做了菜,虎子爸一个人吃不完,先回去了。” 白梨送徐虎母子俩出门,转头回来。 邢烈见她不声不响的,怕是虎子那话勾得她心情不好,走过去,正要说话,她却头一抬,似乎决定好了什么: “烈哥,吃完饭,我去一趟白家,看看外婆。” 邢烈眼皮一动:“刚才虎子妈才提醒过,让你不要心软。” 白梨笑了笑:“我没心软。” “那你去看她干什么。” 白梨勾起美眸:“我不但要去看她,还要去给她送钱呢。” …… 吃完饭,邢烈和白梨到了白家。 白梨本来说一个人来。 可邢烈怕老太太撒泼打滚起来,狗急跳墙,白梨娇娇弱弱的一个年轻女人应付不了,硬是要跟来。 白梨敲了敲门。 很半天,秦桂花才来开门,估计怕又是曹寡妇的儿子或者是王井媳妇儿来追债了。 一看见是白梨,她才明显松了口气,却又狐疑: “咋是你,你这么晚了过来干啥。” “家里最近出了这么多事,我回来看看不行吗。” 秦桂花不认为白梨会有这个好心。 上次儿子找这小贱人借过钱,却被拒绝了。 正因为如此,她后来没找白梨。 找了也是热脸贴冷屁股。 这会儿白梨过来,她也不觉得是好事。 邢烈见秦桂花拦着门口不让进,放话:“不让人先进去吗?” 秦桂花见白梨身后威武硬朗的男人,吸口凉气。 这会儿家里就她一个老婆子,没人撑腰,怎么得罪得起? 她只能让两人进去。 白梨一进去,在院子里环视了一圈,眼神充满感慨。 秦桂花见她到处看,终于忍不住了,皱眉嘀咕: “瞅啥啊?又不是没住过,有啥新鲜的。” 白梨目光落在她身上:“听说外婆最近还在到处给白浩筹钱?” 秦桂花哼一声:“不然怎么办,我可不像有些胳膊肘往外拐的,薄情寡义,就算豁出老命,也不能让他坐牢……” 说到这,又心思一动,软了口气,上前抓住白梨的手臂: “梨梨,咱们好歹也是一家人,你现在有钱,不如你帮帮你表弟,把钱赔给王井家, 让他们放过你表弟,好不好?浩浩可是咱们白家唯一的男丁,可是要给你外公传宗接代,延续香火的,他要是出了事,咱们白家就断了后啊……” 白梨淡淡说:“白浩跟我外公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怎么叫给我外公传宗接代?还有,外公这还有我这个后代,怎么就叫断后了?我不是人吗?” 秦桂花啐一口:“我嫁给你外公,浩浩姓了白,就是白家的种!你一个女娃,就是个赔钱货,算啥后代啊,嫁给人家,生的娃又不姓白。” 邢烈开口:“没事,白梨的孩子可以随她姓,我无所谓 。” 秦桂花被怼了个脸红耳赤,嘀咕:“哪有娃跟娘姓的?乱来。” 又摆出理所当然的气势: “反正你外公就白浩这么一个孙子,白梨,为了老白家的香火,你也得出这个钱!” 白梨好笑:“白浩是你孙子,又不是我孙子,我可没义务帮你养。” 秦桂花气不打一处:“那你今天大半夜跑过来干啥?就为了说这些废话吗?” 白梨嫣然一笑:“我话还没说完呢,让我免费出钱是不可能的。但,咱们做个交易还是可以的。” “……做啥交易?” 第63章 抢房子了 白梨说:“你把这房子腾出来,把产权过到我一个人名下。我会按照市价,给一笔钱你。” 秦桂花愣了一下,暴跳如雷: “好哇,我就知道你这赔钱货半夜上门没安好心!原来是来抢我家房子的啊!” 白梨说:“亏你说得出口,这是我外公外婆一手一脚亲手搭建起来的,房证上也写着我外公的名字。” 秦桂花无赖嘴脸毕露:“呸,我嫁给你外公,这就是我们的!你妈妈一个女儿,有啥资格继承房产?” 白梨说:“你搞清楚,现在是八十年代,不是大清朝了,法律规定了,女儿也有继承权。” “别用啥法律吓唬我,我只知道我和你舅舅在这房子住了几十年,这房子就是咱们的!”秦桂花跳脚。 白梨转了口风:“你不是正在筹钱救你的宝贝大胖孙子吗,卖了房子,多点钱不好吗。” 秦桂花虽然贪,却不傻。 她是差钱,可卖了房子,以后一家人住哪? 这笔账,她还是会算的。 而且对于年龄大的人来说,房子就是根,就是命。 啥都比不上。 她火冒三丈:“不卖!滚!!” 又嚎哭起来:“老头子哦,你看看你外孙女,你不在了,她就欺负我,还想赶我走……” 白梨眼眸浮出凉意: “你不卖也没用。这房子不止你有份,我和妈妈都有,我会请公证处的人来进行分割,到时候你想不搬都难。” 秦桂花急了,拿起墙角的扫帚就呼过去: “我打死你这个小贱人——” 邢烈上前一把夺过扫帚。 秦桂花重心不稳,一屁股摔在地上,迎上面前男人冷厉的俊朗脸孔,吓得一个哆嗦,不敢对白梨动手了,只能拍起地面,撒泼大哭: “天啊,都来欺负我一个孤老婆子,不得了啊……青天大老爷啊…连我一个孤老婆子的房子都要抢——” 白梨忽的说: “你还能喊冤,我妈被你们一家子害死,连喊冤的机会都没有。” 秦桂花哭声暂止,心虚,偏开眼神。 邢烈徐徐看一眼白梨,感觉她和自己认识的那个娇娇软软的丫头,不太一样了。 或许,她也并没自己想的那么懦弱吧。 他牵起她的手,对秦桂花冷冷说: “给你点时间考虑。过两天我们再来。” …… 两天后,白梨又去了白家。 因为邢烈要上班,她说自己去就好了。 邢烈见她敢和家里抢房子,也知道她没那么好欺负,不再坚持跟过去。 白梨刚到白家门口,正好看见隔壁的虎子妈出门送徐虎上学。 虎子妈一看白梨,让儿子等一下,走过来低声:“你前晚是不是来找过你外婆?” 白梨点头:“我想拿回我外公的房子。” “难怪,”虎子妈吸口气,“你姨妈来了,这几天一直住在白家,看样子,老太太是想让你姨妈阻止你。” 白梨眉心一动,却不意外。 这个所谓的姨妈,就是秦桂花和前夫生的女儿,白建军的亲姐姐。 早年,白珍珠嫁去了市里,比落云县还要繁华。 丈夫年轻有为,还是当地卷烟厂的中层干部。 卷烟厂可是肥单位,当时镇上人羡慕得口水直流。 婚后,白珍珠进丈夫所在的卷烟厂当了会计,生了个女儿,比白梨大一些,后来还考上了大学。 正因为如此,秦桂花每次提起白珍珠都十分自豪,逢人就夸女儿嫁得好,是干部太太,家庭幸福和睦,有福气。 每次回锦龙镇,白珍珠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给秦桂花和哥哥带一堆城里才有的东西。 镇上的媳妇儿们总羡慕她嫁得好,看见她回娘家就围过来讨好。 白珍珠被人夸久了,也飘飘欲仙,总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还真把自己当干部太太了。 如今白家人跑的跑,关的关,秦桂花让女儿回来撑腰也正常。 “梨丫头,你这姨妈可不是啥好东西,比你外婆还厉害,你现在进去不是堵枪眼吗?我看,让你家邢烈一起过来。”虎子妈怕她一个娇滴滴的年轻女同志,会被人欺负。 白梨收回心绪:“没事,她就算是个母老虎,我也不怕她。” 推门进去,院子里,秦桂花正坐着择菜。 一看她来了,顿时就尖利着嗓子: “珍珠!快,快出来,抢房子的白眼狼来了!” 秦桂花的女儿白珍珠卷着袖子从里屋出来了,看见白梨,冷嗤:“你还真敢上门啊!” 白梨反问:“这是我自己家,我为什么不敢上门?” 白珍珠叉腰:“我妈和你外公是合法夫妻,这个房子是我妈的,关你一个外嫁女屁事?” 白梨一字一顿: “房产证上写着我外公的名字,是我外公的房产。我外婆是他原配,我妈是他亲生女儿,不关我们的事关你这个没血缘的事?这房子不是你妈一个人的。白珍珠,你也读过几年书,不至于这点法律常识都没有吧?” 白珍珠咬牙切齿:“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跟你妈说得很清楚了,要么,我把她的那一份变现给她,她把房产证给我,房产过户到我名下。要么,咱们就去法院做分割,看法院怎么分。但我劝你选第一种,这样你妈还能有点钱,你弟一家正愁用钱呢。” 白珍珠恼羞成怒:“用法院威胁我?当我吓大的啊?我家那口子也认识不少法院系统的熟人!” 白梨笑了笑:“那最好了,你问问你那些熟人,看你妈有没有权力独占房子。” 白珍珠见她没被唬住,气急败坏:“你这小贱人!和你妈一样不要脸!” 白梨一步步朝她走近。 白珍珠见她眼神直勾勾的,一个咯噔。 白梨将白珍珠逼到墙角,冷了声音,一字一字: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不是我妈早早去城里工作,你有机会上学?有机会享福?有机会嫁去市里,找个干部当丈夫?连你的嫁妆都是我妈妈寄回来的钱。全家踩着我妈的血肉过好日子,最后还骂我妈,白珍珠,你还是人吗?” 第64章 二胎儿子 白珍珠小时候经常欺负白秀秀。 听虎子妈说,白珍珠嫉妒白秀秀比自己漂亮,总是处处刁难她。 有一次,外公给家里两个女孩做了两套新衣服。 白珍珠见白秀秀穿得比自己好看,偷偷把白秀秀那套给剪破了。 白秀秀从小就有一头乌黑茂盛的长发,白珍珠看着不高兴,有一次趁白秀秀睡着了,把她头发给剪成了狗啃屎。 可秦桂花对于继女的哭诉,却一味偏袒亲生女儿,每次只说白珍珠是年龄小、不懂事。 一想到妈从小被白珍珠欺负到大,白梨就恨不得撕烂她的脸。 妈是没法子报仇了。 那就让她来为妈妈出口气! 白珍珠被骂得面红耳赤,抬起手想推开白梨。 白梨却反手将她手腕一握,狠狠推开。 白珍珠四十来岁的人,在城里养尊处优,没干过重活,一直坐办公室,这几年又发福,哪里有年轻的白梨有力气? 又听秦桂花说这丫头嫁了个外地粗野男人,人凶得很,怕那男的来找麻烦,她 也不好还手,只恶狠狠: “别扯那么远!总之,现在我妈一个孤老,我弟他们又不在家,你抢了她房子,让她住哪儿?你爱去法院告就去!” 起诉的流程很漫长很复杂,耗钱,又花时间力气。 到时候她让妈拖着! 拖死这小贱人! 就算最后房子真的要和白梨分,这么长的时间,起码妈可以住在这里。 正这时,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睡眼朦胧从里屋走出来,估计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揉着眼睛,不耐烦: “吵死了。” 白梨看见那小男孩,心思一动。 这孩子是谁? 看起来,像是和白珍珠一起从城里来的。 白珍珠脸色微微一变,忙推那男孩进去:“乖,先进去,看看小人书。我等会进来。” 又赶紧看一眼妈。 秦桂花赶紧陪那孩子进了屋。 白梨饶有兴趣:“哟,哪儿来的小男孩啊,长得还挺可爱。你儿子啊?姨妈,你不是就表姐一个闺女吗,什么时候又生了一个?” “别胡说,这是我小姑子的儿子。我小姑子有事,暂时放在我家,我才带过来。”白珍珠眉间有些躁动不安,又冷冷看向白梨,下了逐客令: “我该说的都说了,反正有我在,你别想抢我妈的房子!你也不用再来了,要告就去告!我还怕你一个黄毛丫头?” 白梨也没多问什么,转身就走了。 傍晚,邢烈从厂里一回来,就问起了今天她去白家的事。 白梨回家后,一直都没看不进书,见他回来了,也就和他一起坐下来,说了姨妈回了娘家的事。 邢烈也不意外:“你家老太太动作还挺快。这么快就把女儿召回来了。” 白梨沉思了一会儿,又说:“我姨妈带了个小男孩回来,说是她小姑子的儿子,没人管,才一起带着。” 邢烈看她的表情,明白了什么:“你怀疑她撒谎?” 白梨点头,又叹了口气,托着腮帮: “要是能够去查查我姨妈就好了。” 她当然知道邢烈可以帮上这个忙。 不过,也不能明着说。 果然,隔了几秒,邢烈开口:“我去打听一下。” “啊,烈哥,真的可以吗?你对市里熟悉吗?”白梨装出惊喜的样子,却很清楚答案。 白珍珠和她丈夫所在的市,目前属于江城代为管辖的地级市。 两人所在的卷烟厂和邢父钢铁集团貌似也属于兄弟单位,合作颇多,来往较密。 邢烈浓睫一动,说:“我让许阳帮忙查一下。那小子门路广,市里也说不定有人。” 她也就不多问了,傻白甜地点点头:“好。” 没过几天,邢烈回来后,一进屋就说: “你没猜错。” 白梨知道他的调查有结果了,屏住呼吸:“那孩子真的是……” 邢烈点点头,继续: “除此之外,还查到关于你姨夫的一件事。” …… 听完后,白梨去了白家。 刚一进门,便看见那小男孩正在院子里玩纸飞机。 纸飞机倏的一下,飞到了她怀里。 她顺手接住,走过去,蹲下身,笑盈盈: “小朋友,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玩,你妈妈没陪你?” 白珍珠一看白梨在故意试探,赶紧走过来,将孩子手一牵:“什么妈妈?我说了是我小姑子的儿子。” 说着,赶紧让秦桂花将孩子带进屋。 白梨说:“我只是问他妈妈在哪,又没说你是他妈,你在怕什么,姨妈?” 白珍珠:“……” 让孩子进去,赶人起来: “你又来干什么?我不是说了吗,你要告就去告!房子我妈肯定是不会卖给你!走走走走!” 白梨并没走:“今天我不是为房子来的,咱们聊聊另外一件事吧,姨妈。” 白珍珠心跳蓦的加快,垮下脸:“我和你有啥好聊的?你个小贱人,又想打什么馊主意?” 白梨远远瞥一眼小男孩刚进去的门:“聊聊你这个二胎儿子啊。” “……我说了他不是我儿子!你到底想咋样?神经病,快滚!”白珍珠脸色铁青,走上前作势就要赶人。 白梨不徐不疾:“姨妈,我查过了,你小姑子前年才刚结婚,哪来的这么大的儿子?” 白珍珠脸色一变:“你去查我?” 白梨娓娓道来:“这孩子是你五年前生的二胎。你就一个女儿,心心念念着还想要个儿子,可惜啊,城里政策严,只能生一个,非要生,你就得丢工作。你怎么舍得丢了卷烟厂的铁饭碗?跑去乡下躲了大半年,生下了这个命根子,带回来,说是你乡下亲戚的孩子,是不是?” 难怪五年前,这个白珍珠,几乎一整年都没咋回娘家。 原来是怀孕生子去了。 白珍珠脸涨红。 小儿子年龄太小,体质不太好,最近换季,又在咳嗽。 这次秦桂花突然叫她回去,催得紧,她不放心把小儿子扔在家,一时也找不到人帮自己管,只能匆匆将小儿子也一块儿带来娘家。 却没想到成了白梨威胁自己的把柄。 白梨循循善诱: “你说,要是让你单位知道了你生了二胎会怎么样?” 第65章 挽回丈夫 白珍珠冷汗流下来。 卷烟厂本就很难进。 她那个财务的岗位更是肥差,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 厂主任的儿媳妇正在想法子抢。 万一被举报,她绝对会下岗! 她不甘心,咬紧了后槽牙:“你,你这个小贱人,敢威胁我……” 白梨说:“姨妈你也是的,怎么非要带表弟回娘家?要是让姨夫帮你照料一下,也不至于被人威胁啊。” 白珍珠一听她提到丈夫,怒气一消,心里咯噔一下,生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白梨歪了歪头:“……还是说,姨夫好久都不在家了,没人帮你带孩子啊?” 白珍珠脸色惨白:“你……” 这死丫头,到底还查到了什么? 白梨并不同情地盯着她,毕竟她遭受的一切,都是对妈妈的告慰: “六年前,姨夫和厂里新分来的一个女职工搞破鞋。你想去厂里举报,又怕丈夫丢了工作,跑去威胁那女职工,让她离开卷烟厂,不然就举报她勾引你丈夫。” “你生二胎,除了想要个儿子,也是为了挽回丈夫的心。” “只可惜啊,男人的心,飘了就是飘了,生再多都没用。 姨夫一颗心还是栓在外面那女的身上,没过几年,又跟她旧情复燃了。” “这两年,估计很少回家,多半泡在那个女职工那儿,最近也一样,家里没人,你才只能把儿子带回来。” 白珍珠见她连这点隐私都查到了,脸色扭曲。 “你们夫妻俩的破事,要是被单位知道,一起被开除就算了,以后你还有脸回锦龙镇吗?” 白珍珠攥紧拳头。 在镇上所有人眼里,她家庭美满,夫妻恩爱,经济条件优越。 就是幸福的标杆。 要是夫妻俩双双没了工作,还被人知道丈夫在外面有了女人…… 她真的是没脸回来了。 还不如死了算了。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白梨平静地说:“我想怎么样还要问吗?” 白珍珠气红了眼睛。 白梨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 没过几天,秦桂花那边就递了话过来,说是愿意过户了。 邢烈陪白梨去了白家。 一进门,白梨看见秦桂花脸都是紫的,短短几天,憔悴苍老了不少。 她当然知道,白珍珠为了保住自己和家庭,为了名声,这两天肯定苦苦劝过老娘。 秦桂花这会儿没有个商量的人,只能听了女儿的话。 白珍珠看一眼白梨身后的男人,知道是白梨的新婚丈夫,不禁吸了口凉气。 这男人长得又高又壮,肤色是太阳晒过的古铜色,气场强大,额头上那道疤更添了几分压迫感,一双鹰般的深眸天生带着寒霜,看人阴沉沉的,五官倒是英俊出挑,就是这气势……实在太凶了。 她忌惮邢烈的外形,对白梨的口气也客气了不少: “我妈想好了,愿意把房产证给你,你打算出多少钱?” 白梨报出个数字:“办好过户手续后,我会一次性支付给她三百块钱。” 秦桂花母女双双吸口气。 这个数字,和秦桂花预期中相差太多:“就这么点?你当我傻啊!” 白珍珠也咬咬牙:“白梨,你可不要得寸进尺啊,打发叫花子呢!” “这可不是乱报的,我清楚算过账,”白梨一字一字: “我查过,你们市里的房子最好的地段,一个平方不到200块钱,我们这里是镇上,地段不好,这么老的房子,不值钱,房价顶多是市里的五分之一,就算四十块钱吧。” “这房子房产证上的面积是80个平方,我外公、外婆和妈妈,我,还有你妈,都有份,也就是要分成五份,分到她身上,她最多能摊16个平方。” 白珍珠到底是会计出身:“一个平方40块钱,那也不止300块钱啊!你数学是语文老师教的吗?明明一共640!” “你妈带着一家子在这儿吃住这么多年,这屋子的损耗不算钱吗?”白梨说:“还有,当年,我妈的存折被你妈和弟弟拿了,刨开这么多年我的开销,总要再扣掉你弟弟一家贪的钱,这么一算,最多也就300了。真要算那么清楚,我怕你妈还得倒赔我。” “你这是……趁火打劫!”秦桂花没想到她还想把继女的存折那笔钱要回去,胸口疼。 白梨认真地说:“给你300,已经算是我尊重法律,看在你和我外公有结婚证的份上了。你要是不愿意,咱们就直接分房子,你一分钱没有,当然,分了房子以后,你或许可以继续住在这里,但我和烈哥也会搬进来住,到时候,咱们住在一块儿,再慢慢——‘孝敬’您。” ‘孝敬’两个字,格外意味深长。 秦桂花打了个寒战。 和这小贱人夫妻住,自己还有好日子? 尤其这个邢烈……凶了吧唧。 这不是受罪吗? 白梨也没耐心多耗了,看一眼白珍珠: “姨妈,看来你根本还没说服外婆啊。没考虑清楚就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了。” 白珍珠听出她的警告,一咬牙,只能对秦桂花说: “妈,算了。卖了吧。总比没钱好。” “可300够啥啊?在镇子上重新买个房子都不够,我到处住哪里?露宿街头吗?”秦桂花不愿意。 “可您总不是想和他们两个住在一个屋檐下吧?”秦桂花为了保住自己和丈夫的家庭工作,也只能牺牲妈的利益了,苦口婆心:“要不您先去我那儿住。” 秦桂花还是不甘心:“这么大的事,你弟弟弟媳妇都还不知道呢,我要把房子就这么转出去,你弟回来不得骂死我啊?要不跟他们商量一下?” 白珍珠皱眉:“他们俩都不知道跑哪去了,自顾不暇的,怎么商量?这房子跟他屁的关系都没有,这么多年,都是因为您,他们一家子才能住在这儿,还有资格骂您?他们要是真的孝敬,也不会撇下你一个人了!” 儿子有啥用? 到头来,还不是自己这个外嫁的女儿回来处理? 还害得她被白梨捏住了把柄! 弄得她对弟弟也一肚子气。 秦桂花禁不住女儿劝说,只能同意了。 等秦桂花拿了房产证出来,白梨和邢烈当即和母女俩坐车去了县城,去公证处办了房产更名过户手续。 锦龙镇上外公外婆留下来的房子,彻底转到了白梨名下。 看着户主那一栏写着自己的名字,她心潮涌动。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喃喃:妈,我把外公和你的家,要回来了。 回来后,白梨给了秦桂花三百块钱,写了个收条,又要虎子妈过来,当个见证。 秦桂花小心翼翼地把三百块钱用手帕包起来,准备去好好收着。 白珍珠眼珠子一动,跟进去: “妈,要不你把钱放我这里?回市里的路上坐车,人多手杂,免得丢了。” 第66章 挺旺夫的 秦桂花虽然样样听女儿的,可钱这事却不含糊:“不用,我自己收着。” 白珍珠只能先陪着妈先进去。 虎子妈看着母女两人,皱眉:“要我说,连三百块都不该给她,凭啥啊,秀秀姐当年留下来的存款,已经便宜了她娘儿俩。现在倒好,拿了钱,还能搬去市里跟女儿住,世道真不公平。” 白梨淡淡:“她拿了钱去市里住,也不一定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虎子妈一怔,明白了她的意思。 白珍珠也不是个善茬,怎么会久留老娘? 母女俩绝对摩擦不断。 那三百块钱,也估计是个试金石,会引爆两人战火。 白梨给秦桂花留了两天的时间收拾东西搬家。 两天后,白珍珠带着小儿子和秦桂花,坐班车回了市里。 邢烈陪白梨回白家去收拾房子。 徐虎一家见讨人厌的白家一家子走了,白梨把房子要回来了,高兴不已,也过来帮忙一起整理。 一帮子人收拾了几天,房子焕然一新。 这天,邢烈休息。 中午,两人又来了白家,清扫完,虎子妈在墙那边喊: “梨丫头,和你家邢烈过来吃饭,我做了肉丝青菜面,就着我刚腌好的酸萝卜,好吃得很。” “谢谢姨。”白梨应了一声,去叫正在刷墙的邢烈: “烈哥,休息会儿,先去虎子家吃饭吧。” 入了秋,但天气还是没彻底凉下来。 尤其中午,太阳一大,还是很热的。 邢烈干了一上午的活,嫌热,又嫌碍事,干脆脱了上衣。 贲张的肌肉汗津津,看得人脸红耳赤。 他回过头:“等会。还有一点。” 阳光下,英眉朗眸,荷尔蒙挡都挡不住。 白梨走过去,用干净的帕子踮起脚替他擦了把汗,又给他递了搪瓷缸: “先喝点水。” 邢烈脖颈一仰,灌了凉开水进去,喉结跟着起伏。 白梨又说:“对了,烈哥,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邢烈明白她想说什么:“想搬回这里住?” 她点点头,这男人,越来越懂自己的心思了:“这样你也能把沈家的房子退掉,省点钱。” 如果房子空置着,难保白家人之后又打房子的算盘。 住进来,她才安心。 也能绝了白家人的心。 但怕他被人说住老婆家,名声不好听,才先跟他商量一下,怕他不高兴。 他当然也清楚她的心思,随了她的心意:“嗯,那就搬过来吧。” 她心里一松快,笑靥展露。 这天回去后,两人就开始打包,收拾。 搬家是个力气活儿。 虽然都在一个镇子上,距离不远,但是还是要耗点精力的。 搬家当天,许阳叫了几个兄弟来一起帮忙。 徐虎一家和李爷爷也过来了。 一大帮子人浩浩荡荡,踩着借来的几辆三轮车和自行车,将家里的东西从沈家老屋转移到了白家。 到了以后,邢烈没让白梨动手,和几个男人又开始热火朝天地整理。 全部搞定后,夜色都深了。 白梨也没闲着,和虎子妈做了一桌子菜,招待帮忙的人一块儿吃。 一群男人跟过年似的,吃吃喝喝。 快凌晨了,才散了席。 白梨带着新婚丈夫买下白家老宅,搬回白家住的事,没两天就传遍了大半个镇子。 刚开始,对白梨多少有些闲话,说她一个小辈把外婆赶了出去,不像话,秦桂花再怎么说也是她外婆啊。 可又有不少人反驳,说秦桂花那叫个啥外婆,和儿子占了白家的房子,贪了继女的积蓄,也没让白梨过一天好日子。 这些年,镇上人对于白家一家子的做派,也看得清楚。 白梨抢回房子,倒是让邻居们大快人心,都站在了她这边。 邱家那边,邱母得知秦桂花被女儿接去了市里,如今白家的宅子被白梨和邢烈占了,脸色就没好过。 她虽然觉得白梨配不上自己儿子,可,要是白梨当时没退婚,嫁给国梁,那遗产加上现在的白家宅子,就都是自己儿子的了。 这下好。 都没了。 这天吃饭时,邱母又忍不住抱怨起来: “看那小贱人长得跟个红颜祸水似的,没想到还挺旺夫。哎,国梁,你也是运气不好,一个大学生,还不如那大老粗吃软饭过得好。” 又去骂丈夫:“要不是你收留了那个大老粗,咋害得我儿子的墙角被撬了?” 邱大海听得烦心,一拍筷子:“就你儿子做的破事儿,没有邢烈也一样。怪我还不如怪你怎么生了这么个儿子,非要和未婚妻的表姐鬼混!” 邱母气得够呛:“你干嘛这么偏帮那大老粗?难道国梁说得没错,他还真是你的私生子?” 邱大海气笑:“你这疯婆娘,说啥疯话!他——是我远房大哥的儿子!” “呸,只是个远房亲戚的儿子,你干嘛每次护着?要我说,他说不定就是你在外面偷人生的野种!” “我懒得跟你说了,疯婆子!” 邱国梁见爹妈吵架,烦了,饭碗一推:“有完没完?!” 夫妻俩这才停下来。 邱国梁被邱母这么一说,也没了胃口。 其实,妈说得也没错。 自从那个大老粗娶了白梨,遗产他拿了,现在还住进了妻家的房子。 白梨更是估计用钱走后门,把他疏通进了大学生都难进的工厂。 什么好事都让他摊上了! 而且没想到的是,邢烈没他想象中那么无能。 这段日子在厂里,这大老粗工作上手很快,技术能力很强,得到了领导和同事的一致赞颂。 有些机器修理方面的疑难问题,别人都搞不定,他随便琢磨一下,就能弄好。 厂里的女同事看邢烈的眼光都热烈了不少。 那些以前只会围着他转的女同事,现在明显对邢烈的兴趣更大了。 要不是邢烈长着一副生人勿近的冷脸,加上听说他已婚,估计都得扑上去! 邱国梁越想越是嫉恨,筷子啪的一拍。 邱母见儿子不说话,夹了块肉到他碗里,安慰: “别急,儿子。年尾你们厂里不是要评先进标兵吗?你绝对能评得上,到时压过他一头,风头就是你的了,看他和那小贱人还神气不!” 邱国梁听到先进标兵这几个字,头更疼了。 要是以前,他绝对有自信。 可现在看邢烈的能力,还有厂里领导对邢烈的器重,他还真的不太有信心了。 那天刘厂长下车间,甚至还主动把邢烈喊到一边,说了好半天话。 难不成他女人被那大老粗抢了,连厂里的荣誉都要被他抢? 念及此,他太阳穴突突的疼。 不行。 得做点什么了。 第67章 终身未婚 因为白建军夫妻跑路,秦桂花又随女儿去了市里,白浩的事,再没人管了。 邢烈去打听过,王井家人见白家连医药费都不给了,坚持要起诉。 按现在的量刑,白浩起码得判十年以上。 得知这个消息,白梨走到堂屋的神龛前,给妈妈上了一炷香。 搬回家里后,她把外公外婆和妈妈的遗像都放在堂屋的柜子上。 早晚上香,三餐不漏。 “妈,白家现在每个人都不好过。不过,这还不是终点,他们会把欠你的一点点吐出来,您安息吧。” 她看着黑白照片里白秀秀年轻姣好的面容,心底默念。 可怜妈妈一辈子也没照过几张相片。 这张遗像,还是妈妈去江城工作时,去照相馆留下的一张。 后来她在遗物里找到的。 她也曾在遗物里搜过,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 看能不能找到关于生父的线索。 可惜没找到别的什么。 她将香插进香炉里,背后有凉风吹来。 这两天,暑热退去,秋凉袭来。 一夜之间,镇上的人都换上了厚衣服。 她打算去买点毛线回来,给邢烈织件毛衣。 虽然有钱了,可以直接买,但毛衣还是亲手织的比较好。 这段日子,要不是有他,她也不可能顺顺利利。 这辈子,他也算是她的贵人。 她可得好生对待。 她走出家门,去了镇上的供销社。 她给邢烈挑了藏蓝色的毛线,付了钱和票。 柜台里的女营业员认识白梨,看她买的都是适合男人的颜色,打趣儿: “白梨,是准备给你家那位织毛啊?” 白梨笑了笑,没否认,打了个招呼,准备走。 一转身,有个清恬的声音飘来: “同志,打听一下,镇上的月影巷怎么走?” 白家屋子就正好在月影巷。 白梨看面前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同志,身材苗条,皮肤白净,穿了一身镇子上少见的鹅黄色薄呢外套,洋气又时髦,斯斯文文,看着跟个大家闺秀似的,应该不是锦龙镇本地人。 她客气回答:“我就住那儿,你跟我一起来吧。” 文佩佩微微一笑:“谢谢。不过你能稍等一下么,我想买点东西。我是来看望熟人的,没想到在镇子上转了半天,都没找到……想带点礼物上门。” 白梨点头:“没事,你挑吧。我等你。” “妹子,你人真好。”文佩佩换了称呼,更亲昵了。 她在柜台前挑起了东西,买了点土特产,不一会儿,转过头,似乎拿不定主意: “你能帮我选选吗?” 白梨走过去。 文佩佩指了指柜台里的男士围巾: “我看天凉了,送这个应该合适,不过你看看,哪个颜色更好呢?” 白梨看她挑的颜色款式比较年轻,估计送的对象也不会太老,指了指那条浅灰色的:“这个还不错。” 文佩佩让营业员拿出来比了一下,可惜地说: “不行,他个子太高了,很魁梧,这个围巾有点短了,尺寸不太合适。” 白梨听她语气娇嗔,估计她要找的男人和她关系不一般。 关系一般的男女,应该也不会送围巾这么暧昧的礼物。 她随口:“同志你是来找谁?” 文佩佩脸蛋一红,没说话。 白梨看她表情就知道自己没猜错,怕真的是探望对象,也不多问了,却又努力回忆,月影巷哪家的儿子谈了个城里的对象?好像没听说啊。 文佩佩又精心挑了一张男士手帕,让营业员帮忙打包好,才拎着袋子,和白梨走出供销社,朝月影巷的方向走去。 “妹子,我姓文,你呢?”文佩佩一边走,一边问。 白梨说:“我叫白梨。” 文佩佩清婉说:“我看我应该比你大一点,你要不嫌弃,叫我一声文姐吧。白梨妹妹真是人漂亮,心又好。我在城里,可没遇到过像你这么心肠好的。” 白梨见她果然是城里来的,顺口问:“文姐是从哪里来的?” “江城。” 白梨心底咯噔一动。 她是江城来的? 心就像平静的湖水被石子儿砸下来,波纹四散。 总觉得有什么预感,又说不上来,却也不好多问。 两人就这么并肩走着,到了月影巷。 白梨问:“这里就是月影巷了,你是去哪家?” 文佩佩拿出纸条看了看上面的地址,朝前面看去:“应该就在前面。” 白梨说:“我家正好也在那边,那我送文姐你过去吧。” 文佩佩点点头,跟着她朝前走。 两人走了会儿,不约而同在白家门口停下脚步。 白梨心里那股预感一下子更深了,果然,文佩佩看一眼白家门外的门牌号: “就这里。” 白梨喉咙一动:“你要找的人,住这里?” “是啊,他叫邢烈。”文佩佩吐气如兰,说邢烈的名字时,都带着点儿激动。 白梨快速打量起眼前的女子,克制住心头波动,试探:“文姐和邢烈什么关系?” 文佩佩笑靥里透出几分娇羞,又带着落落大方的自信: “我是他的未婚妻。” 白梨脑子里雷电闪过。 未、未婚妻? 她记得,前世的邢烈人到中年都没结婚。 他来找她,告诉她邱国梁和白舒婷的丑事时,那会儿都还是单身。 她在报纸上看过,应该不会弄错。 不过…… 依稀看过新闻,说他身边有个红颜知己,关系很亲密。 两人总是一起出双入对各种商业场合,经常上报纸、杂志。 甚至有新闻说,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支持他的女人,而邢烈背后的女人,就是这个红颜知己。 那个红颜知己…… 叫什么来着? 对,好像叫文什么,对……文佩佩? 难道就是眼前的文姐? 没想到邢烈前世的红颜知己,居然是他的未婚妻。 而现在,这个未婚妻,居然找上了门。 她吸口凉气。 她想着他前世是单身寡人一个,无牵无挂的,所以这辈子才会找他当依靠。 要是早知道他有未过门的妻子,绝对不会摊这趟浑水! 这不成了破坏人家未婚夫妻的狐狸精吗? 妈妈一直被镇子上人当成是攀附有妇之夫的狐狸精,导致她在这方面一向就很注意。 从小到大, 镇子上有家室的男人,她都不怎么跟对方多说话,就怕瓜田李下,人言可畏,又给人添话柄。 可现在…… 她这是无意当了第三者吗? 文佩佩看她站在门口不动,也是一诧: “……你也住在这里?” 第68章 美女房东 白梨只好说: “这是我家。” 文佩佩笑意消失:“……邢烈和你住在一起?” 白梨不知道怎么回答:“要不文姐你先进去。” 文佩佩进去坐下,白梨去隔壁,让放学回来的徐虎帮忙跑去厂里,喊邢烈回来,然后倒了杯茶给她。 文佩佩喝了口茶,才试探:“邢烈住在你家?” 白梨只能点点头。 “你和邢烈是什么关系?”文佩佩的声音仍是温柔的。 白梨脱口而出:“他是我家租客,在我家租房子。” “原来如此。”幸好,文佩佩没再说什么,只笑了笑:“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和他……” 白梨赶紧否认:“没,我和他没什么。” “我当然知道不可能,你这么善良,心肠好,看着也乖巧,怎么可能勾搭快结婚的男人?” 白梨蓦的脸色一动。 文佩佩又突然说:“我可以参观一下你家里吗?” 白梨一顿:“当然。” 她带着文佩佩在屋子里走了一圈。 幸好,搬来白家后,她和邢烈仍旧分房而睡。 她搬到了舅舅舅妈住的卧室。 而邢烈住在白浩的房间。 万一住在同一个房间,文佩佩绝对看得出端倪! 那就真的没法解释了…… 两人逛了一圈,刚出来,门外响起动静。 白梨知道是邢烈回来了,先一步出去,堵在门口。 邢烈听徐虎说家里来了个姓文的城里女同志,已经知道是谁了,此刻看见白梨走出来,低沉了嗓音: “是不是文佩佩?” 白梨点头,示意他到一边,小声:“她是不是你在城里的未婚妻?” 邢烈不意外文佩佩这么跟她介绍:“我和她的事,稍后跟你说。” 白梨一听这话就知道,文佩佩还真是和他有婚约的。 她失神片刻,见邢烈要进去,下意识将他挡住:“我说你在我家租房子,没提我们的关系。你等会也别乱说。” 邢烈来不及多说什么,就看她调头进了屋,只能后脚跟进去。 文佩佩看邢烈回来了,面露惊喜,放下茶杯就站起来:“邢烈!” 然后冲过去,竟顾不得白梨在场,一把抱住他。 看起来很久没见,是真的很开心。 白梨将眼神往一边挪去。 邢烈看她事不关己,也没有吃醋的意思,眉宇一沉,将文佩佩双肩一握,不易察觉地抽离:“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在锦龙镇,特意来看你。找半天没找到你住的地方,幸好碰上白梨妹妹……没想到这么巧,她还是你的房东!”文佩佩喜滋滋回头看一眼白梨。 邢烈正要说话,白梨猜出他想说什么, 赶紧蜷起手,重重咳了起来。 “妹妹,怎么了?”文佩佩关心地问。 白梨笑着说:“没,没啥。刚喝水呢,呛到了。” 邢烈知道这丫头在提醒自己,终究顺了她的意思,没解释了。 文佩佩把买的围巾拿出来,亲手给邢烈戴上: “我看天冷了,怕你着凉, 特意给你挑的围巾,质量还不错,你看怎么样?” 白梨又偏开眼神,只当看不见两人的亲昵动作。 邢烈不易察觉将围巾扯下来:“我等会试。” “你再看看我给你买的男士手帕,我记得你喜欢这个颜色……看喜不喜欢。”文佩佩又将男士手帕递过去。 “我住在镇子上,哪那么金贵,还成天用手帕。带回去给你爸吧。”邢烈应付了两句,又看一眼白梨:“你陪小文坐坐。我去买菜。” 白梨站在一旁,正有种脚趾抠地的尴尬,这会儿一听,就跟瞌睡递来了枕头: “别,文姐是你的客人,你怎么能撇下人家?你陪着,我去买菜!” 邢烈见她屁颠颠就走了,临出门前趁文佩佩不注意又对自己用口型重申“别跟她说我们的事’,好气又好笑。 这丫头,跑得还真麻溜! 明知道对方是丈夫的未婚妻,还留自己的丈夫单独在家里。 真没把他当回事。 文佩佩见他盯着白梨的背影,蓦然说: “想不到一个小镇上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同志,别说男同志,我刚才看见她都动心了呢。这么美的女房东,一般男人,恐怕都把持不住吧?” 这话听起来,像只是玩笑。 邢烈拉回目光,绕开话题:“谁跟你说我在锦龙镇的?” 父亲送他来这里,没人知道。 就连发小晏子修,也是上次无意在江城碰到,才知道他的下落。 他提醒过晏子修别告诉任何人,就绝对不会乱说。 文佩佩没回答,只睫毛一闪,如湖水般的眸子盯着他,歪了歪头: “怎么,我来这里,你不高兴?还是说,我打乱了你平静美好的生活?” 邢烈眉心蹙起:“什么乱七八糟的。” 文佩佩收起玩笑,这才说:“邢伯伯送走你后,我打听了很久,一直想知道你去了哪,可惜邢伯伯就是不说。你也真是的,干嘛非要和自己父亲对着干?你也知道他对你寄予厚望,看你就这么离开军队,怎么会不生气?你当时多哄两句,他也不至于把你送来这里,何必非要赌气呢?” 邢烈眼皮一掀:“你过来就是专程来教育我的?” “好好好,我不说了。”文佩佩见他不高兴,闭上嘴。 邢烈提醒:“白梨还不知道我的家庭成份。” 文佩佩明白他的意思,点头:“知道啦。等会儿我不会乱说。” “吃完饭,我送你去车站。镇上车子收班早,免得误了回去的车。” 文佩佩脸色一动,说不出的失落,脸上却嫣然一笑:“我才来多久,你就赶我走了?你就这么不愿意我多待会啊?” 邢烈的语气听不出情绪:“这里的条件比不上江城,你一个千金小姐,在这里不习惯。” 文佩佩凝视他,她看他好像很习惯这里,甚至乐不思蜀了。 这话自然没说出来。 天快黑了,白梨才慢吞吞拎着菜篮子回来。 堂屋里,邢烈黑黢黢的眸子朝她不满地看过去: “买个菜买到哪里去了?” 他还以为她看见文佩佩来了,扔下自己跑路了! 第69章 挺会演啊 她呵呵一笑:“遇到熟悉的邻居,多聊了几句。” 文佩佩走过来,冲着白梨一笑:“麻烦你了,白梨妹子。” 又对邢烈嘘了一声,带着娇嗔的口气:“人家好心好意特意去给我们买菜,你怎么还这么说她啊?这么凶,吓着人家房东姑娘了,小心人家不租房子给你了。” 白梨看文佩佩和邢烈亲昵的举止,倒显得自己成了个局外人,有点局促,避开眼神:“你们慢慢聊,我去做饭。” 当着人都这么亲热,刚才不在家,又久未见面,还不知道怎么亲密。 幸好她不在家,要不然眼睛都要长针眼了。 邢烈走过去挡住她,拿走她手上的菜篮:“我去做。你陪她坐坐。” 白梨只好陪着文佩佩先进了堂屋。 文佩佩坐下后,莞尔一笑:“白梨妹妹,邢烈脾气不太好,话也少,看着很凶,其实也不是个坏人,你和他住在一起,可要多包涵。” 白梨干干一笑,点点头。 文佩佩又说:“要是他以后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来给你出头。” 白梨又嗯了一声:“好。” “话说回来,白梨妹妹你一个人住吗?没有家人吗?”文佩佩端起泡着绿茶的玻璃杯,漫不经心问。 白梨照直说:“这是我外公的房子。我妈妈已经去世了。其他的亲戚,也暂时离开锦龙镇了。” 文佩佩微微一笑:“难怪有空余的房间租给邢烈呢。不过你一个女孩子,把房子租给一个男人住,和他同一屋檐下,就不怕镇子上的人说闲话吗?” 说完,又赶紧说:“白梨妹妹你可别多想,我不是讽刺你,只是替你担心,怕你清白白一个姑娘家,被人说不检点。” 白梨顿了顿,说:“没事。我不怕人说。” 文佩佩见她稳如泰山,眸底闪过一丝光泽,没再说什么。 饭菜做好后,三人围坐在桌子边。 “邢烈,你厨艺进步了好多,我记得以前你连下面条都不会。”文佩佩夹了一筷子菜,轻声赞许。 “进步了就好。” 文佩佩夹了个一筷子肉给他,带着娇嗔:“奖励大厨的。” 邢烈余光瞟一眼白梨。 白梨只当没看见,闷头干饭就是。 接下来的整顿饭,文佩佩不停给邢烈夹菜,舀汤,添饭。 白梨也只当自己是干饭机器。 晚饭结束,没坐一会儿,邢烈就暗示:“不早了。” 文佩佩见他提醒自己离开,也没说什么,站起身:“嗯,我也该走了。哦对了,我想去上个厕所。” 白梨忙指着院子的角落:“要我陪你过去吗?” “不用了。” 等文佩佩走开,白梨才感觉紧绷的空气稍微松弛了一点儿,深吸口气。 一口气还没放下,却又看见身边的男人转过头,一双鹰眸沉泠泠地盯着自己: “还挺会演啊,房东。” 她一个激灵,挤出个笑,小声:“那怎么办?太突然了,这种场合,我总不能说你是我老公吧……” “说了又怎么样?很丢脸?”男人语气更不悦。 她哑然,什么丢脸啊,完全两回事。 文佩佩是他城里的未婚妻啊! 难道说自己和他偷偷在镇子上完婚了? 这话,她真的说不出口。 虽然她现在才是正室,但…多少有点儿挑衅一样。 “我没这个意思……” “那就去说清楚。没什么好瞒的。走。”邢烈把她的手一牵,拽起来。 他是个亮堂的人,做事最讨厌阴着瞒着弯弯绕绕。 陪她演了这么半天,早就不耐烦了。 白梨一颗心顿时就揪了起来! 啊啊啊啊。 疯了吧? 她简直无法想象对文佩佩说自己是邢烈的媳妇儿之后,那个场面有多——尴——尬! 文佩佩到时又会怎么看她? 她想挣脱他的手,却哪有他的力气大,怎么也挣不开,娇俏小脸都急红了: “烈哥,你松手,文姐快回来了……看见就麻烦了。你别冲动,就算说,也不能这么鲁莽啊……” 邢烈气笑了:“这有什么鲁莽?” “……总之,先让我缓缓,想想怎么开口好不好……” 邢烈哪看不出她用缓兵之计。 他既然娶了她,早就预计好了城里的家人、朋友迟早会知道。 文佩佩今天既然来了,他也不介意告诉她自己和这丫头的关系。 纸终究包不住火,藏着掖着没意思。 但白梨这会儿执意不肯,让他心情很不舒快。 他外表粗犷,但心并不粗。 她的不愿意,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就是这丫头可能真的如白舒婷所说的,只是看中和他的这段婚姻,对他这个人,并没投入多少感情。 不然她也不会一整晚看着别的女人对他献媚亲昵,毫无波澜吧? 他干脆拽紧了她小手就强制拖出屋子,想去找文佩佩直接挑明。 白梨被他拽着走,腿没他长,一个惊慌失措,走漏了一步,整个人往旁边摔去。 他眼疾手快,将软软娇娇的一团儿一拉,扯到怀里。 她勾住他脖子,登时就挂在他身上,一张软娇小脸挂着慌张,仰起来,湿漉漉的晶莹美眸就像受了惊的奶鹿:“不要。” 他看得心脏一个酥软,心里丢了句脏话,再下不了狠心,松开她的手。 白梨松了口气,刚准备溜回座位,却被他握住小腰,一把拉回去。 她一颗心顿时又窜起来! 还没完? 他惩罚性地环住她绵腰,俯下头颈就凑近她烧红的耳尖肉:“那等会儿你自己跟她说。” 白梨只能先应付当下,乖乖点头,又赶紧将一双小手抵在他硬邦邦的胸口:“快点……她要过来了。” 就在这时,厕所那边传来‘啊’一声尖叫。 随后,好像是人摔在地上的啪的一声! 两人对视一眼,再顾不得别的,去了那边。 白梨一进厕所,看见文佩佩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旁边还有个被顺手扒拉下来的打翻在地的盆子,吓一跳,忙去扶她:“文姐,你怎么了?” “地上滑,摔了一跤……不好意思。”文佩佩摔得好像不轻,身子颤抖着,走路都一瘸一拐。 邢烈拖了张椅子过来。 白梨给文佩佩掀起裤腿,看见脚踝处淤青了一片,还有点肿。 轻轻一碰,文佩佩温柔的脸就变了色,娇滴滴叫起来:“啊,好疼。” 第70章 压在门上 邢烈看了看,去里屋拿了药出来:“应该没伤到骨头。擦点药。” 文佩佩被他用棉签戳着伤口,眼泪都疼出来了,抬起手,放在他肩膀上,按住,仿佛这样才能安心下来。 上完药,她起了身,哽咽:“天不早了,我先走了,不然赶不上车了。”: 刚转了身,却一个趔趄。 幸好,白梨将她搀住,又看一眼邢烈。 文佩佩这个样子,别说回江城,走出锦龙镇估计都得靠爬。 邢烈看看外面的天色,终于说:“今晚你就在这里住一宿吧。明早消了肿再走。” 文佩佩脸上闪过一丝光泽,又看向白梨:“方便吗,妹妹。” 白梨还能说啥,人都摔成这样了,点头:“当然可以。文姐留下来住一晚吧。” 她把秦桂花原来的房间收拾了一下,扶着文佩佩进去,让她今晚就在这里休息。 “太麻烦你了,白梨妹妹。”文佩佩柔声道谢。 “没事。你先休息吧。万一腿疼,再叫我。” 文佩佩点头,婉婉一笑:“白梨妹妹人这么好,谁娶了你,真是幸福,对了,你有对象了吗?” 白梨又一阵心虚,干干一笑:“没,没有。” “怎么会,”文佩佩惊呼,似乎不太相信,“你长得又美,心肠又好。你们这里的男人瞎了眼吗?不过话说回来,镇子上的男人也配不上你,不如你什么时候来城里玩,我帮你介绍一个吧?我认识的男同志,都很优秀。” 白梨见她还为自己做媒起来,更尴尬:“谢谢文姐,不用。我暂时不考虑这个。” 说完,就忙不迭退出去,回了自己房间。 关上门,她才舒了口气。 洗漱完,换上睡觉的衣服,她想早点睡觉。 今天这一天太折腾了,明明也没干什么活,却很累,尤其是心累。 可刚准备上床,敲门声响起。 她以为是文佩佩需要什么来找自己,赶紧过去拉开门: “文姐——” 话音未落,一袭高大魁梧的身影不等她的意见就挤进了房间,顺手关上门。 “烈,烈哥……”白梨一惊:“这么晚了,你有事吗?” 邢烈刚刚也洗过澡,身上的香皂味和独属于本人的男人气息交织在一起,凶猛撞过来,在房间里散发着一种野兽般的侵占感,让她不敢多呼吸一下。 他盯着她:“一整晚了,还不准备说?” 还惦记着这事啊?白梨苦笑,只能抿抿唇:“文姐不是摔伤了吗……这种情况,不好说吧。” 他知道她摆明了是在用拖字诀了。 其实,说不说,倒是其次。 主要是她这个不承认不负责不理会的三不态度,让他很不爽。 她看他没说话,没意识到风雨来袭,还当他默认了,将他轻轻往门口推:“……你先睡觉,明天还要送文姐去坐车呢,累一天了,早点休息……” 话还没说完, 指尖被他握住,整个人被拉过去,‘咚’一声,压在门板上。 他身躯壮硕,对比之下,将她衬得更加娇小。 她整个人完全被他的阴影包裹,没法逃,睁大乳鹿似的美眸。 强烈的荷尔蒙夹杂着不满袭来,逼得她透不过气。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一味拖延,让他生气了。 她不敢做声,因为紧张,呼吸急促,胸脯一起一伏。 好死不死,就在这时,敲门声从后背震动起来: “白梨妹妹,睡了吗?” 白梨吓一跳,没料到文佩佩也来了,下意识就慌张地挣了一下,眼巴巴望着他,用口型说:“放-开-我。” 他本来没想过怎么样,文佩佩这么一来,倒是莫名添了几分反叛的心。 就想用她害怕的事罚罚她。 他非但没松开她,反而抬起手掌。 粗粝指腹蹭过秀发,脸颊,故意停住,蹭过她嫩滑皮肤,平日阴骘甚至凶狠的眼神带着几许玩味。 他指腹上的老茧刺得她又痒又疼,差点没叫出声,咬住唇。 “白梨妹妹?” 估计是看见她屋子里灯亮着,知道她还没睡,文佩佩又喊了一声,并没离开的意思。 白梨没办法,只能应了一声:“文姐,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文佩佩:“不好意思,上药的棉签用完了,能找你要点吗?” 白梨回应:“哦,你先回房,我等会儿给你送过去。” “那怎么好意思?没事,我等着,你找好给我,我直接拿走。” 白梨眼看文佩佩在门口等着自己,慌了,不停给邢烈使眼色,眼睛都快眨巴瞎了。 可他就跟看不见似的,依旧将她压在门板上,反而还贴近她耳畔: “就现在挑明了,不好吗?” 她被他浑身温度灼得后背沁出香汗。 一想到他抱着自己,和文佩佩就隔着一扇门,更是心跳如鹿撞。 终于湿了眼眶,羽睫轻颤。 邢烈没想到她还真的吓哭了,脸色微微一变。 终于松开了手臂。 她趁机赶紧退出来,用极小的气音颤巍巍说:“你快去柜子后面。我给她拿了棉签,你再出来……” 话音甫落,他将她手一牵,另一只手反手开了门。 白梨瞳仁瞪大,一颗心冲上喉咙管,绝望了。 邢烈牵着她的手,就这么看着门外的文佩佩。 文佩佩看见门忽然开了,邢烈也在白梨房间里,脸色也骤然一变,再看两人牵着手,白梨发丝凌乱,眼神顿时就凉了下去:“你…你怎么在她的房间?” 白梨感觉快闭过气了,不忍直视,将头偏到一边。 随便吧…… 她不管了! 这烂摊子,他自己去收拾吧! 邢烈说:“白梨不是我房东。我们已经结婚了。” 空气安静了很久。 白梨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文佩佩可能会骂自己,甚至动手…… 末了,却见文佩佩说:“我知道了。恭喜。” 说着转身就回了自己房间。 白梨甩开邢烈的手,想上去解释,却被邢烈一把拽回来。 邢烈将她拉回房间,关上门。 白梨才反应过来,忍不住:“你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哪里不好?这事迟早她会知道。没什么好瞒的。”邢烈做事是个不爱拖泥带水的。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要是有了未婚妻,应该提前跟我说。我……我就不会……” 邢烈反问:“就不会找我结婚了,是吗。” “当然!”白梨撅了红唇。 她在邢烈面前脾气一向挺好。 可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前世她被白舒婷三,最恨的就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可这一世,她怎么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了? 邢烈看她气得脸颊都红了,蓦然说: “我跟你说说关于我和文佩佩的事。” 第71章 口头婚约 白梨不说话。 他说:“我家和文家关系不错,我和文佩佩一起长大,两家大人经常开玩笑让我们长大后结婚,订下过口头婚约。但从小到大,我把她一直当成妹妹,从没有男女之情。后来,我爷爷病重,再次提起这件事,我父母为了满足老人家的临终心愿,让文佩佩作为未来邢家孙媳妇的身份,去给老爷子尽孝过两天。但,我和她并没正式订过婚。参军后,也好久没和她见过面了。” 他一字一句,并没有半句隐瞒和遗漏。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告诉了她。 白梨脸色一动:“所以,你们只是口头婚约?” 他凝视她:“是的,从没办过酒宴或者有过正式仪式。” “但是她对你…” “如果你觉得不合适,我以后少跟她接触。” 白梨神色逐渐松软下来,心里却又煮沸水一样起伏。 可前世的文佩佩,和他关系一直都很亲,是他半生的红颜知己。 今生却因为自己的出现,两人…… 就算他和文佩佩没什么,又只是长辈的口头婚约,她还是感觉自己做错了什么。 邢烈皱眉,他都这么解释了,这丫头怎么还是一脸郁闷? 也猜得出她的心思,低声:“我再说一次,你没破坏我们。” 她从小背负着生母是个狐狸精的包袱。 从小到大,最避忌的,恐怕就是这档子事。 白梨又小心翼翼地问:“你真的没喜欢过她?” 邢烈薄唇一动,这是这丫头第一次问自己对其他女人的感觉,看来她对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在意的。 他说:“我妈把文佩佩当半个女儿似的疼爱,所以,从小到大,在我心里,她跟我妹妹没区别。如果我喜欢她,今天也不会——” 顿了顿,说:“不会有你。” 白梨心头一动,又撅了撅红唇:“可她那么漂亮,又是城里人,家境应该很不错,应该会有很多男同志喜欢吧。” “那是别人的事。” 白梨知道他的性格不会撒谎。 他说不喜欢文佩佩,那就是不喜欢。 但她脑海里还是不合时宜地闪过前世报纸上,他和文佩佩一起出席某场亚洲行业交流会的照片。 她记得,照片上的邢烈西装革履,高大英武,有着成熟男人的稳重,和一身丝绒红裙,长发飘飘,文雅高贵的文佩佩在媒体的赞许声中,踏着红毯进场。 俊男靓女,格外登对,让人歆羡。 而她那时,只是个在家伺候婆婆、捡菜叶子吃,累得一身病的黄脸婆。 她心内浮起一缕说不出的自卑:“可文佩佩跟你真的很般配。” 邢烈浓眉一动,疑惑地看向她。 她自知说错话,引起了他的怀疑,忙补救:“我的意思是,她和你外表上很般配,而且她是城里人,看上去知书达理,家境不错,你既然和她一起长大,想必你……你的家境也很厉害。” 他知道文佩佩这么一来,白梨绝对会有猜疑。 静了片刻,说:“我和文佩佩都是江城人。她家是做生意的,至于我的家庭,比一般家庭可能要稍微好点。” 那天去领证时,在民政局门口,他就想告诉她自己的家庭成份。 只是她说不在意,他才没多提了。 如今,她要是想知道,他还是会告诉她,不会有隐瞒。 白梨心内苦笑,他太谦虚了。 邢家何止比一般家庭——“稍微”好点? 他父亲是国内最大钢铁集团总厂的厂长,爷爷奶奶都是打过天下的军人出身,勋章无数,他母亲是高干家庭的子女,亲戚在国内各个重要部门身居要职,手握权势。 前世,他蜚声国内后,她在报纸上看小报说过,他的祖上在末代皇朝世代也都承袭着高官甚至爵位。 这么一个不折不扣的商政结合的权势之家,居然说自己只是稍微好点,还有天理吗? 可她还是只能装出个惊异的表情,张张玫瑰花似的唇瓣,懵懂无知的样子:“那你怎么会来锦龙镇?” “我爸从小对我管束很严,对我离开部队的事不太满意,和我闹矛盾,才让我过来住在邱家,在这里磨砺一段日子。” 她还是装出惊讶的神色:“所以邱家和你并不是亲戚关系?” “不是。邱国梁的父亲早年在江城,算是和我父亲共事过。”准确的说,邱大海是为他父亲工作过,但他不想吓到这丫头,用词比较谨慎。 她没说话了。 邢烈以为她一时之间还没消化。 其实她只是装得有点累了,想歇歇。 别说。 明明知道却还要装不知情,还真的挺辛苦。 半会儿,邢烈才打破安静:“你要是想进一步了解我的家庭,甚至想要去见他们,我可以……” “不用,”白梨嫣然一笑:“烈哥,你愿意跟我坦白,我已经很开心了。我不管你到底是什么出身,我想嫁的人,只是你而已。” 她是疯了才会主动和他家人见面。 是嫌这小日子不够安宁吗? 虽然这一天恐怕迟早会来到,但能拖就拖吧。 等邢家人知道她的存在,恐怕就是她和他分开的日子。 邢家那家大业大的,能看得上她? 趁两人还没离婚,她赶紧先多为自己谋求点儿三瓜两枣,才是正经事。 邢烈眼神一动:“真的无所谓?” 哪个女同志结婚不希望得到家人的祝福? 她无父无母,娘家的人指望不上,现在连婆家都不知道她的存在,让他心生怜爱。 白梨声音绵软乖巧,能生生让人心化掉:“我只想和你好好过日子,不想别的。而且烈哥你也说了,你爸爸让你来锦龙镇是想磨砺你的,要是被他老人家知道你私下结婚了,你们父子俩关系估计会更恶劣……我不想破坏你们的关系。我们的事以后再说吧。慢慢来,不急。” 邢烈看着她的目色更深邃温存,说不出的疼惜,抬起手,揉一把她的秀发:“那听你的。” 从白梨房间出去后,邢烈拿着棉签,去了文佩佩的房间。 敲门后,文佩佩打开了门。 第72章 装傻白甜 邢烈进去后,将棉签放在桌子上。 文佩佩声音清凉:“你还瞒得挺紧啊,居然骗了我一晚上。” 邢烈淡然:“你不是也一样吗?” 文佩佩脸色一动,偏移了眼神:“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邢烈说:“你既然能找来锦龙镇,怕是早就听说了我和白梨的事。今天你和白梨的偶遇,是你制造的,在供销社你就知道她是我的什么人了,你故意上前找她搭讪引路,是不是。” 文佩佩脸上闪过一丝动容,半会儿,才自嘲:“果然是进过军队的人。侦查能力不错。” “我本来还不肯定,但看你临走前突然摔伤,就确定你已经知道她不是我的房东了。”邢烈看着她:“你有洁癖,从小到大,根本不上外面的厕所,又是个稳妥细致的,做事小心,就没见过你摔得那么狼狈。” 显然是为了留下来,故意摔伤。 文佩佩见他完全察觉出自己的心思,也不否认了:“是,我来之前,就知道你在镇子上的结婚了。我就是想看看这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现在看到了,还不错吧?”邢烈舌尖抵住下颚,玩味,“明天就走吧。” 文佩佩见他要走,喊住: “邢烈,邢伯伯送你来锦龙镇是想磨炼一下你,让你汲取教训的,你在这里随随便便娶了个镇上女人,只会让你们父子关系更紧张!邢伯伯现在还在德国,等他出差回来,肯定会知道你在镇子上的事。” 邢烈没回头:“我自己的事,自己会交代。” “所以,你和我呢?怎么办?” 邢烈没回头:“你应该很清楚,我从小到大只当你是妹妹。你能叫我一声哥,我很高兴,但要是超出这个范围,对不起。” 文佩佩眼睁睁看着他关上门离开,颓然坐在床上。 半晌,才抬起脸,眸里闪过阴郁。 …… 次日清晨,文佩佩腿上的肿胀消了,走路也没问题了,提出告辞。 邢烈敲白梨的门,说她要走了。 白梨想了想,也走出房间一起送客。 毕竟,她总是房主。 文佩佩拎着小包,站在白家院子里,在凉凉的秋风里,像一株细雅的绿竹,看见白梨,仿佛昨晚的事情根本没发生过,微笑打招呼: “白梨妹妹。” 白梨见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倒是淡定了,走过去:“文姐,腿好些了吗。”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承蒙你们照顾,好多了。我也不打扰你们了。”文佩佩脸上依旧挂着让人无法挑出毛病的笑容。 “那让烈哥送你去车站。” 文佩佩点点头,又当着邢烈的面,拉起白梨的手,温声: “白梨妹妹,我突然过来,打扰了你和邢烈。昨天让你见笑了……” 白梨说:“文姐别这么说。” 文佩佩又微微一笑:“你放心,我不是那种穷追猛打、不讲道理的人。新时代婚姻自主,恋爱自由,既然邢烈选了你,那我就祝福你们俩,祝你们百年好合。” “谢谢文姐。” 邢烈看一眼白梨,送文佩佩去了车站。 白梨站在门口,冲着两人挥手,又温柔体贴地嘱咐: “烈哥,你顾着文姐的腿,别走太快。” 等两人走出视线,白梨嘴角的笑意消失。 其实,她早知道,文佩佩在供销社遇到她时就清楚她的身份了。 供销社里的巧遇,摆明了,是文佩佩故意制造的。 回了白家,文佩佩明知道她和邢烈是夫妻,还故意在她面前和邢烈亲昵,更加说一些暗示的话来讽刺她、警告她。 说白了,这个文佩佩,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单纯。 当然,她也懒得揭穿,全程都当成不知情的傻白甜,一口一个甜甜的文姐。 只要文佩佩没有主动伤害她的意思,她也乐得息事宁人,懒得和对方有什么冲突。 不过,不得不说,文佩佩的心理素质,她是真的佩服。 看见自己的‘未婚夫’突然就和其他女人结了婚,她没吵没闹,反而在邢烈面前处处彰显大方温柔,保持优雅的仪态。 可能正是因为会拿捏人心,前世的邢烈一生未婚,却唯独能和她私交不错吧? 这样懂事的女人,哪个男人又能抗拒呢? 总的来说,文佩佩并不是个容易对付的。 当然,只要她对自己没有恶意,不挑起战火,自己也不会怎么样。 邢烈送完人,回了家,看见白梨正在窗子下看书。 白梨没抬头,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页书:“这么快回来,没送文姐去火车站吗?” “她说自己坐车去火车站。” 白梨放下书,娇嗔:“文姐腿不好,烈哥你应该送她去火车站的。” 邢烈见她还担心起文佩佩,绕进了屋子,走到她书桌边,拿起她的教科书。 “你看什么呀……”白梨奇怪。 “我看你读的什么书,把脑子读坏了,推自己老公去送别的女人。” 白梨鼓鼓雪腮:“文姐人挺好的,也说了会祝福我们。” 他见她还不知道文佩佩一直都在试探,一蹙眉。 这丫头太单纯了。 明明对付白建军一家,有几分心思,怎么对付情敌,就傻乎乎的? 他忍不住担心她,揉一把她的脑袋瓜:“看人不能只看表面。” 白梨眨巴了一下鸦睫,装傻白甜上了瘾:“烈哥你什么意思,难道说文姐是坏人?“ “也不是,总之,以后不要太信任不熟的人。” 白梨哦了一声,点头,却又摇头:“也不一定。” 邢烈:“?” 白梨甜甜说:“我和你当时也不熟,可我就是信任你,觉得你是值得托付的人,事实证明我没错。” 邢烈心都被她撩化了。 她看见他眼神炽热起来,站起来,踮脚就勾住他脖颈,凑到他耳边: “你快去上班吧。我今天去买菜,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要是前世,她是万万做不出这些小动作的。 可能是因为文佩佩来了一趟,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虽然他说和文佩佩没什么,但…… 她一想起前世两人的亲近,仍觉得内心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邢烈耳朵被她袭来的香气一烫,忍住想要她的心思。 她还没从心理阴影里走出来。 不想伤了她。 手掌滑下去,握了她纤纤小腰,在她耳边沉沉:“我先去厂里。” 邢烈因为送文佩佩,请了两个小时的假。 到厂里后,已经快十点了。 刚一到车间,何主任早在那儿等着,看见他来,喜笑颜开走过来: “邢烈,你可算来了!” 第73章 禁不起补 邢烈:“ 来晚了。” “没事,请假很正常,谁都有自己的事。”素来对人苛刻的何主任满脸堆笑,毫无怪责。 不远处,邱国梁正好下车间来记录数据,看见何主任对着邢烈一脸和蔼,停下手里的笔,脸色变得难看。 邢烈问:“何主任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何主任笑眯眯地报喜:“快年底了,你也知道厂里每年都会评先进工作标兵,今年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厂里这么多人,每年指标也就两个 ,特意过来跟你说一声。加油啊,小邢。” 邢烈倒是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我刚进厂没多久,没资格吧。厂领导太抬举我了,其他同事怕是会觉得不公平。” “哪会啊,你虽然进厂时间短,但能力有目共睹,你们车间的人谁不夸你两句?怎么会觉得不公平?厂里啥机器你都搞得定,连进口的机器都不在话下,厂里可难得有你这样的技术人才……刘厂长都说了,要好好培养你,加油干,小邢,以后指不定我还要仰仗你!” 正好旁边有人说有台机器出了点故障,邢烈也没再说什么,打了个招呼,先过去了。 何主任没打扰他,笑着说:“行,你去忙。” 邱国梁看何主任对邢烈几乎是谄媚的态度,脸都青了。 到现在,厂领导都还没通知他关于年底标兵的事…… 没想到,邢烈竟上了名单。 一个新来的,有什么资格和自己争这个荣誉称号? 而且眼看何主任对邢烈的态度,厂里对邢烈的重视,已经远胜过对他这个大学生了! 再这么下去,他不但媳妇被这大老粗抢了,连前途怕是都不如邢烈。 以后哪还有在锦龙镇立足的地步? 他越想越窝火,埋头记录着数据。 不知觉,快到中午,周围机器运作的声音停下来,人声消失,他抬头。 二车间的职工大半都去食堂吃饭了。 有两个年轻的男工人朝着那边邢烈喊: “邢哥,先去吃饭吧。” “是啊,下午再忙吧。” 邢烈回:“还有一点,你们先去。” “行,那我们给邢哥先买好饭,占好位置!”两人风风火火先走了。 邱国梁心底骂了一句,墙头草,马屁精! 看见邢烈成了厂里的新红人,巴结都来不赢! 这待遇,原先是他的。 想当初,他顶着大学生的名号分配进厂时,这些同事,也是对他恭维得很。 可自从邢烈来了,他就风光不再了。 他又气又妒,几乎捏断了手里的圆珠笔。 不一会儿,他看见邢烈修理调试好机器,从车间大门出去了。 他平息了心头的嫉妒,正要也去吃饭,却又脚步一停,周围安静得很,整个二车间,没人了。 他脑子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快步走到邢烈刚刚修过的机器边。 那是一台刚从省城调来的进口机器,专门用于制造汽车模具生产,性能好,效率高,厂里产能都翻了倍。 因为是进口货,车间的人手生,不会用,全靠邢烈手拿把掐地一步步教会。 前几天,有一晚下雨,没维护好,受了潮,突然罢工,开机不能用,车间主任怕工人出事,暂时停用了。 邢烈这两天在负责维修机器。 邱国梁按了一下按钮。 机器发出清脆的咔一声,传送带顺畅的运输起来。 看来已经修好了。 他眼神闪过一抹黯然。 这大老粗,还真有点本事。 让邢烈又立下一笔功劳,别说年底标兵,只怕以后他连汤都喝不上了。 他还指望能步步高升,被分到省城总部! 被邢烈压着,这个希望也不知道几时才能实现! 他看向机器最下面不起眼处的一个螺丝,脸上掠过阴霾。 …… 下午,邱国梁回了车间,听见一群人围在轰隆运转的机器边,夸邢烈厉害。 还有几个厂里的女职工,聊起邢烈的名字,脸蛋都是红的。 一个平时和邱国梁关系不错的男工人还冲他招手: “国梁,快来看,邢烈哥把机器修好了,又能用了,真快!” 邱国梁挤出个笑容,回应了一下,转过头,笑意消失,哼了一声。 …… 当天傍晚,邢烈早早回了家。 白梨已经做好了菜。 见做得有点多了,白梨把徐家一家三口也叫了过来。 自从白梨和邢烈搬过来住以后,两家晚饭经常一起吃,热闹。 饭桌上,白梨听说邢烈上了先进标兵的名单,高兴不已。 虎子爸妈也恭喜起来。 虎子爸又去自家拿了酿了好久的好酒,非要开了给邢烈助兴。 邢烈能喝,但以前在部队军纪严明,婉拒了。 虎子爸不高兴了:“我这可是用不少好东西酿的,大补之物,前儿虎子他几个大伯叔叔来我家,我都舍不得开封,邢兄弟,你可别不买面子啊。” 白梨不想忤了徐家夫妻的好意,在桌子底下踢了一下邢烈。 邢烈默默拿起了酒杯。 见两个男人喝得酣畅,虎子妈笑着看向白梨,压低声音: “原先国梁妈还成天在镇子上说邢烈是走后门进厂的,没干多久肯定会下岗,这下我看她还怎么说!人家邢烈明摆着就是有真本事。要我说,比她家邱国梁那个大学生厉害多了。” 白梨心想,邢烈这么快进厂,还真是靠邢家的关系,不过有真本事也是真的。 晚饭结束后,虎子妈帮白梨收拾一下,回了隔壁。 白梨看他俊脸涨红,额头上沁着薄汗:“酒度数很高吗?”” 邢烈感觉浑身火在滚,尤其是某些身躯部位,就跟蚂蚁在咬噬,低沉着嗓音: “度数倒是还好,不过里面放了不少药材。” 后劲太强了。 白梨自己学中医的,哪不清楚他的意思? 那酒里的药材估计多半是些壮阳补肾之类的。 他本就是个火力强的,根本禁不起这么个补法。 她脸一热, 忙去拧了把湿毛巾,踮起脚,给他擦汗。 细嫩的指尖轻触着他皮肤,他就跟受刑一样。 娇小的身影在面前晃悠,就像是饿极了的野狼面前放了一只肥美可人的兔子,简直是考验人的意志力。 第74章 梨梨给我 他怕自己下一刻就会控制不住,捏住她手腕扯下来:“没事,我去洗个澡。” 转身就进了屋。 她的心灵创伤还没好。 他这会儿又喝了补酒…… 恐怕会伤了她。 白梨见他一声不吭的走了,高大的身躯都有些晃,生怕他出事。 镇子上以前有个男同志就是喝了酒,晚上一个人休息,没人照料,结果半夜呕吐,不小心吸入了呕吐物,活活呛死了。 喝醉这回事,可大可小的。 她追上去:“我前些日子去县城时买了蜂王浆,要不我去给你冲杯蜂蜜水,可以解解酒。” 香气袭来。 让他避无可避。 无形的力量让他失控,步子一停,转过头就几乎鲁莽地将她后衣领一捉,拎进了怀里。 软软碰撞着他硬朗的胸口,激得他低低喘息一声。 他妈的真软的要命。 俯下头颈就亲上去。 她还没缓过神就被堵住了声音,嘤咛: “烈哥……” 这一喊,让他更是心痒难捱。 催发体内的酒精和药性更加蓬勃! 一切的克制化为乌有。 “梨梨,给我。”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亲昵地喊她的名字。 她心头一软,身子整个儿酥下来,像无主之魂。 旋即,身子一个腾空,被他抱起来。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 一阵比一阵响。 白梨拉回混沌的意识,从他身上慢慢滑出来,推开欲求未满的男人,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 先去开门。 门口站着个年轻男同志,身上穿着蓝色劳保服,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满头的汗,一脸急色: “请问,邢烈邢哥住在这里吧?” 白梨看他是厂里来的,点头:“是,你找他有事吗?” “厂里出事了,让邢哥过去一趟。” 白梨赶紧请他进来。 邢烈在屋内听见了八九,早就调整好了情绪,走出来,虽然脸还是有些红红的,但人清醒了不少: “小贾?出什么事了?” 被称为小贾的男同志焦急万分: “邢哥,晚上值班的杨贵忠用你修好的机器干活儿,没想到机器半途突然失灵,贵忠为了抢救磨具,手指绞了进去,送去了卫生院,指头保不住了。现在厂领导都去了,听说机器是你负责维修的,让你过去一趟。” 白梨一惊,看一眼邢烈。 这是摊上事了。 邢烈波澜未惊,只对着白梨说了句“你先休息”,进屋换了身衣服,和小贾先出门了。 白梨哪里睡得着,一晚上都睁着眼。 邢烈也一宿没回家,在厂里处理这事儿。 等回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五点了。 白梨披上衣服就冲出院子:“烈哥,怎么样了?” 凌晨的秋天寒气盛,冷风扑过来,让她打了个寒战。 但更担心的,却是他的事。 邢烈一夜没休息,青色胡渣冒了出来,衬得人更加生人勿近,却怕吓着她,只将她手一牵,尽量轻缓了声音:“进去说。” 她被他温热的大掌握着,心才安定不少。 进屋坐下来,她得知,现在厂里部分人认为邢烈根本就没修理好那台进口机器,认为他是为了抢功劳,赶速度,随意应付,才导致同事工伤致残。 白梨却清楚,不可能。 他绝不是那种为了抢功劳就随便应付工作的人。 若机器还有问题,哪怕还有一点风险,他也不会说修好了。 她蹙了眉尖:“烈哥,你修好机器后,仔细检查过吗?” 邢烈明白她的意思:“检查过,也调试了几次,我能确定绝对修好了。” “那会不会是那位同事在使用中操作不当?” 邢烈说:“机器确实是进口的,调过来没多久,但杨贵忠使用过很多次,应该不存在操作不当。” 白梨咬咬唇。 那是怎么回事? 一个修好的机器,怎么无缘无故失了灵? 邢烈见她小脸疲惫,估计为了自己的事一宿未眠,说:“不用担心,你先去睡一觉。” 她见他还要出门,忙问:“你去哪里?” “我去卫生院看看受伤的同事,再去厂里检查一下机器,看看是不是有别的问题。” 她见他临危不乱,不徐不疾,安排好了一切,也安定了下来。 有个情绪稳定的老公,就是好。 也难怪前世能做出那么大的成就。 她也被他的镇定影响了,不那么紧张了:“我跟你一起快去。” 他没答应:“不行。” 杨家刚出这事,看见他这个‘始作俑者’来了,肯定会情绪激动,怕会吓到她,甚至伤害到她。 白梨坚持:“我是你媳妇,这种事我们自然要一起扛。” 邢烈终于没再说什么。 两人到了卫生院,得知杨贵忠被绞进去的手指伤得太厉害,没法接上去了,但是所幸止了血,人没生命危险,这会儿,输着液,睡着了。 两人也没打扰,站在病房外。 就在这时,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冲过来就嚷起来: “你这个凶手,还有脸来!我儿子还没娶媳妇儿呢,现在残了一根手指,以后怎么办!” 白梨知道面前人应该就是杨贵忠的母亲,忙安慰: “阿姨,您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这件事真的不是邢烈的错,机器他修好了,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能有啥误会?你害我儿子丢了一根手指头,我不要别的,就要你的手指头,你赔给我们啊!”杨母正是情绪激动,顾不得邢烈长得凶,扬起巴掌就朝他扇去。 白梨吸口气,忙上前去挡。 眼看着要打在白梨身上,邢烈上前一步,快速拉开她,这一耳光啪一声,不偏不倚,正摔在他脸上! 白梨一惊。 杨母看面前高大魁梧的硬汉脸上迅速出现红肿,再看他脸色阴郁下来,也是后背发凉。 邢烈却并没还手,更没动怒,只把白梨护到身后: “小杨的事,我一定给您一个交代。 说着,将一沓钞票放在走廊的长椅上: “好好治疗。” 两人走出卫生院,白梨停下来,去查看他脸上的伤,发现红肿得厉害,心疼地摸了摸:“疼吗?” “小事,不疼。”比起部队里的吃的苦头受的伤,这不算什么。 白梨知道,杨家出了这种事,杨母气头上动手,也不能怪人家。 可看着他云淡风轻,这么扛事儿,更是不忍心。 她牵着邢烈的手就往厂里拖: “走,我跟你一起去厂里看看那机器!” 第75章 落井下石 她倒是要查清楚,看那台机器到底出了啥问题! 进了二车间,因为天色还早,今天又是周末,除了两个值班的,没什么人。 值班的工人看见邢烈来了,互换了个眼神,不像平时那么热情了。 估计都觉得他是个为了邀功,敷衍塞责,害同事残废的人。 白梨跟着邢烈来到机器旁。 邢烈让她在旁边等着,自己仔细检查起机器,每一个角落都没放过。 昨晚一直在对厂领导陈述维修过程,还来不及检查机器。 白梨也没闲着,在旁边转悠了起来。 很久后,等白梨回来,看见他从机器底下钻出来,脸色有些异样。 她神色一动:“看出什么了吗?” 邢烈示意她走近弯腰,摘下手套,指了指一处: “这里少一颗螺丝。多半就是造成机器失灵的原因。” 白梨一惊:“你维修好之后,这螺丝在不在?” “绝对在。没有这颗固定螺丝,机器会产生异响,我根本不可能验收通过。” 白梨明白了:“那就是说,你修好之后,这颗螺丝才掉了,所以小杨才会出事。可一颗螺丝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掉了,有可能是……有人在你修好后,动了手脚?” 邢烈眸色琢磨,似乎想到什么。 白梨试探:“你修好机器离开后,还有谁在车间?” 邢烈直说:“我走的时候,看见邱国梁还在二车间。” 白梨一呆,旋即冷笑。 不用说了,看来和邱国梁脱不了干系! 邢烈进厂,又得到厂领导的赏识,本就让邱国梁不服气。 现在邢烈上了先进标兵的名单,估计更让邱国梁嫉妒得发疯。 他自认是天之骄子,怎么甘心?这是想害邢烈背责任,被赶出厂! 不过很可惜,再过十来年,九十年代末,监控才会逐渐在重要场合慢慢发展起来,这会儿,很少很少。 尤其是镇上的厂,不可能设置监控。 正因为如此,邱国梁才会有恃无恐吧! 邢烈显然也明白,光有猜测,没证据,是不可能去揭发邱国梁的, 看她脸上疲惫得很,牵起她的手:“先回去。” 因为机器出事,邢烈暂时被厂里停职,接下来的几天都没去上班。 厂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传遍了镇上。 白梨偶尔出门,看见左邻右舍看自己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背地还指指点点,要不是忌惮邢烈长得凶,只差直接说她老公害人残废了。 而就在前不久,这些人还都羡慕得不行,说她嫁了个有本事的老公。 这天早上,白梨去供销社买东西。 买好了刚出来,就听见拐弯处的巷子口, 一群女人的声音飘来。 又在议论邢烈的事。 其中一个刻薄尖酸的女声,格外熟悉: “我就说了白梨那老公不靠谱吧,一个外乡人,不知根不知底,就这么进了厂,谁知道是用了啥下作手段?这下好,出大事了吧!人家杨婶就那么一个独儿子,就这么被他害得丢了手指,残了身子,以后可怎么办?” 正是邱母。 其他人连连附和: “我看他能进厂,还以为能力不错呢。” “我儿子的同学也在厂里,说他做事很厉害的。哪想到把人害成这样。” 邱母吐口唾沫星子,呸一声: “厉害个屁!没文凭没背景的,比不上我家国梁一毛钱!就算是我家远房亲戚,我也不护短。八尺高的汉子,赖在亲戚家里住,能是啥好人?我以前说他,你们还说我嫉妒呢,这下你们看到了,信了吧?” 白梨步子一驻。 她知道,厂里出事能这么快传遍整个镇子,邱母功不可没! 邱母早就对她积了一肚子不服气。 眼看邢烈出事,还不落井下石? 她走了过去。 一群婆婆妈妈看见白梨来了,声音一噤。 白梨幽幽瞥一眼邱母,说: “机器失灵的事,这事厂里还在调查具体情况,到底是谁犯了错,还不知道。没出最后结果之前,你们胡乱说都是诽谤。” 说完,才离开。 邱母冲她背影冷笑:“还有啥还调查的!就是没本事,进去混日子,应付工作,把工友给害了呗!还啥肥棒呢,读了两年书就成天丢些高级词儿,装啥装?” 又和一帮女人碎了会儿嘴皮,才回家。 刚一进门,邱大海就迎上来,满脸不悦: “你这几天是不是在外头乱埋汰邢烈?” 邱母也不否认:“你那远房侄子做出这么事,我还不能说啦?” “你这个婆娘,不说话嘴巴会臭吗?再敢在外面叨念,我不打死你!”邱大海火了。 邱母涨红了脸:“你这么护着他干啥!他又不是你儿子!” “……邢烈到底也是我们家的亲戚,你对着外人去说他,别人听着都会笑话我们邱家!” 邱母冷笑:“我可从没把他当过亲戚!挖了国梁的墙角,在厂里抢了国梁的风头,本来该我儿子得的,全给他占了,凭什么啊?我都不懂你干嘛这么偏心,难不成真的像儿子说的,他真的是你外面生的?” 邱大海气急了:“你这疯婆子有病!我懒得跟你说。” 邱母见他每次提到这问题就转移话题,眯了眯小三角眼,追上去:“你别急着走,你跟我说清楚,你对那大老粗这么好,到底是啥意思,你对国梁都不见得这么好……” 邱大海啪一声关上门,才将老婆的追问声逐出门外。 正这时,邱国梁回来了,看见邱母气鼓鼓的站在房间外骂爸,走过去:“又和爸吵架了?” “你这个爸没良心的,为了个远房亲戚骂我,说我不该在外面说他的闲话,”邱母一拍大腿干嚎,“咋地,那大老粗自己不会修机器,害得别人残废了,我还不能说啊?我就说,非要说!” 邱国梁镜片内划过一道心虚,一闪而过:“算了。为了个外人吵架,何必呢。” “外人?我倒是觉得你爸对邢烈比对亲儿子还好!国梁啊,你上次不是怀疑邢烈是你爸的私生子吗?我觉得,还真说不定!”邱母越说越气,眼泪花子都红了。 第76章 同父异母 邱大海一听这不着调的话,又踹开门出来了:“疯婆子,别胡说八道好不好!叫外人听到了,笑死我们老邱家了,我脸都给你丢干净了!” “呵,你在外面养私生子还带回家就不怕丢脸吗?” 邱国梁一看两人又争得面红脖子粗,头都疼了。 他明天要陪领导去市里出差一天,哪有精力陪他们闹腾? 邢烈经过这次的意外,别说年底的标兵了,工厂都不能继续待下去,都是个问题! 他这次在领导面前表现好点,年底还不压邢烈一头? 什么恶气都出了! 想着,他心里的不舒坦都疏散了,也懒得管爸妈,回了房。 次日,邱国梁陪着厂里的一个副厂长去了市里。 一天的出差结束后,已经是傍晚。 两人坐着小轿车回来。 半路上,聊完公事,邱国梁想到什么,试探:“对了领导……最近的工伤事件,不知道厂里打算怎么处理邢烈?” 副厂长听说过,邢烈好像之前住在邱家,两人算是亲戚,只当他关心邢烈,照直说:“目前还在调查。如果真的确定和邢烈的渎职有关,厂里会对他施以惩罚。” 邱国梁心内闪过狂喜,表面上却装模作样,叹了口气:“不会开除吧?哎,我这表哥,没文凭没能力,又是个外地人,好不容易能进厂,也是可惜了。” 副厂长说:“那倒是不会吧。” 邱国梁脸色一变,僵硬着脸:“啊……不会开除吗?” 副厂长莫名其妙觑他一眼:“你表哥不会开除,你不高兴吗?” “不是不是,”邱国梁忙尴尬一笑,解释:“他没事我当然高兴。只是我以为……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会被开除,没想到,厂领导这么看重我表哥。” “邢烈能力出众是一回事,另外,也是刘厂长欣赏和力保的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开除?估计会口头警告,扣工资吧。” 邱国梁失望不已,一肚子不甘心:“……刘厂长之前认识我表哥吗?为什么会这么厚爱我表哥?” “那就不清楚了。” 邱国梁见副厂长确实好像不知道,也不敢多问了。 说话间,轿车到了锦龙镇口。 司机放邱国梁先回去。 邱国梁对着车窗毕恭毕敬道了谢,又说了声“领导走好”,目送车子走远,心情郁郁寡欢。 本想着经过这次的事,邢烈多半会被开除,没想到被刘厂长保了下来。 那他岂不是白费心思了? 他闷闷不乐地正准备进镇子,一抬头,却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一诧。 那不是爸吗? 邱大海站在镇子进口处,和一个中年女人正在低声说话。 那女人虽然四十来岁,但保养得挺好,细皮嫩肉,挺斯文的,穿着打扮看着也不是镇子上本地人,挺洋气。 两人离得很近,不知在说什么,但看上去很熟。 远远看看,邱大海对着那女人,满脸都是笑容。 邱国梁心里一个咯噔。 他从没见过爸和其他女人这么亲密过。 这女人是谁? 他脑子里想起昨天邱母的哭诉,心里一闪。 难道爸还真的在外面养了女人? 他悄悄走过去,猫着腰,躲在距离两人不远的一根石柱后,隐约听见女人的声音飘来: “……那邢烈现在还好吧。” 邱大海立刻说:“放心,他还好。” “无论如何,这段日子他住在你这里,你也费心了。” 邱国梁心脏更是猛的一跳! 难道,邢烈还真是爸在外面和女人生的? 这女人不会就是爸在外面养的狐狸精,邢烈的亲妈吧? 虽然这女人看上去外表不俗,和土里土气的爸不搭,但俗话说,赖汉也能娶娇娘。 而且爸年轻时好像去省城做过事,指不定是那会儿认识的省城女人呢? 他竖着耳朵,还想继续听两人说话,可惜两人声音压得低低,听不清楚了。 不过,看这情形,也用不着继续听了。 还有啥好怀疑的? 他就说了,爸为什么会让一个隔了八丈远的远房侄子住在自己家,蹭吃蹭喝,还好生伺候着! 为什么每次他和邱母说邢烈的不是,爸都会跳出来阻拦! 这是心疼自己和狐狸精的儿子吧! 原来,邢烈还真的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邱国梁气极反笑,又心思一动。 他就想看看,邢烈亲妈是个狐狸精,他是个私生子,这事儿要是闹大了,他还能在厂里立足吗!! 恐怕连镇子都待不下去了!! 就算到时候厂里领导再器重他,他也只怕顶不住厂里和镇子上人的流言蜚语,会自动离开! 想着, 他撞见老爸出轨的愤怒荡然无存,反而喜上眉梢,拔腿就朝家里走去。 回家后,邱国梁竹筒倒豆子,把在镇子外看见爸爸和陌生中年女子交谈的事告诉了邱母。 邱母听得目瞪口呆,虽然口口声声怀疑邢烈是老公的私生子,但听儿子这么说,还是傻眼了:“不可能吧…你是不是看错了?” “我都亲耳听见他们两个聊邢烈了,有什么不可能?那老骚狐狸,肯定就是我爸在外面的女人,邢烈就是他们的孽种!”邱国梁义愤填膺,又添油加醋:“妈,亏你在家做牛做马,爸就这么对你,还带了私生子回来,你就不气吗?” 邱母缓和过来,一口气儿涌上喉咙,哭起来:“这个老不死的, 居然在外面风流快活还搞出个这么大的儿子,我就说了他怎么对邢烈那么好,这老不死的,骗了我这么多年……” 说着就要冲出去,找邱大海和那个老狐狸精算账。 邱国梁赶紧将妈拉住:“你现在过去,人家早走了。” “那咋办?要我当做不知道,吞了这口气?” 邱国梁诱导:“据我所知,邢烈今天晚上在厂里加班,要不等会你带着爸一起去我们厂里,当着面质问他!要是两人不承认,您也好请我们领导来给您做主撑腰!狠狠撕了那私生子的脸!” 邱母恨得正牙痒,一听儿子的建议,答应了下来:“行,等会儿那老不死的回来,我就好好问他!”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 邱国梁只当爸回来了,忙过去开门。 第77章 养私生子 来的却是厂里的一个职工:“国梁哥,省城的大领导因为工伤事件来了镇子上。刘厂长和几个副厂长都到了,让你也过去一趟,一起陪大领导。” 邱国梁心思活络了:“省城大领导?你说的是江钢的邢厂长来了?” “没错。” 邱国梁进镇上的厂这么久,还从没有机会见过省城的大领导,此刻一听,激动不已。 这可是难得的亲近大领导的机会啊! 他赶紧换了身衣服,跟邱母打了个招呼,说自己先去厂里一趟。 邱母留在家里,满肚子气等着老公回来。 邱国梁走了不到二十分钟,邱大海回了家。 刚进门就觉得家里气氛不对劲儿。 老婆正一脸铁青坐在堂屋里,也没开灯。 他皱眉嘀咕:“干啥啊,黑灯瞎火的坐在那儿,吓死人……” 正要拉灯,邱母扑过来就挠起他的脸:“你还知道怕?你在外面玩女人养私生子咋不怕?” “咋又开始了啊?”邱大海一把推开老婆:“你到底要我说几遍啊,邢烈不是我儿子!有病就去治!” “国梁说刚才在镇子口,亲眼瞧见你和一个外地骚狐狸拉拉扯扯,说得眉开眼笑,你们还谈起过邢烈……还不承认?那女人就是你的老相好,邢烈就是你们的野种,是不是?” 邱大海呆了片刻。 邱母见他不做声,只当心虚了,嚎啕大哭起来: “狼心狗肺的老不死,我在家给你当牛做马,你却在外面养女人,还把私生子领回来住,骗我说是亲戚,你想气死我吗…走,咱们这就去厂里找邢烈,让他领导帮我主持公道!看看一个私生子怎么好意思在厂里上班!” 说着就拉住老公的手。 邱大海被她拖了几步才缓过神,重重甩开她: “胡闹个啥!邢烈确实不是我亲戚,但也不是我儿子!我可没那个福分当他的爸!” 邱母只当他还在撒谎,拼命捶打起老公: “不是你亲戚又不是你儿子,你对他那么好干啥?” 邱大海实在没办法, 怒道:“他是我省城老东家的儿子!” 邱母动作停下来,一惊:“啥?” 邱大海无奈:“我年轻时在省城干过活儿,你还记得吧?我当时给江城钢铁厂的邢厂长开过一段日子车,他对我挺照顾的,也信得过我。邢烈是邢厂长的儿子,邢厂长只是把他放在镇子上,让我照顾一段日子,但不准我跟别人说,我才没告诉你关于他的身份!” 邱母不敢相信。 那大老粗居然是厂长家的公子?! …… 与此同时,白家。 今晚邢烈因为上夜班,白梨一个人也吃得简单。 煮了一小碗青菜鸡蛋面条应付了肚子,她正要去看书,小贾找上门了。 小贾气喘吁吁告诉她,说省城总厂大领导来了,好像是特意为了工伤事件而来,除了慰问伤者,还准备当众处理此事。 他想着还是得跟白梨说一声。 白梨脸色一动。 大领导…… 莫不是邢烈的父亲来了? 她马上说:“小贾,能麻烦你带我去你们厂里一趟吗?” …… 厂里。 邢泽勋在刘厂长和一行厂领导的簇拥下,进了二车间。 他虽然已年过五十,但身形高大,龙精虎猛不减当年,一看就是个做事雷厉风行的实干家。 平时高高在上的刘厂长等人,此刻拥护在其人身边,个个谨小慎微,十分恭敬。 受伤的杨贵忠被厂里转去了市立医院。 邢泽勋刚去市里医院看望过伤者,出来后直奔镇上工厂,现在打算亲自查看一下机器。 邱国梁站在人群里,激动地看向大领导,等人一进来,迎上去巴结: “邢厂长您好!” 一个副厂长见邢泽勋面露疑色,忙介绍:“邢厂长,这是邱国梁,分配进厂的大学生。” 邢泽勋明白了,这是老邱家的儿子。 江城文化大学毕业的,可惜是个文科生,并不适合厂里的职位。 因为看在邱大海的关系,他才特意点头,暗中批准镇上厂子接受的。 毕竟儿子在邱家住了这么久,他还算卖邱国梁的面子,停下来: “听你们领导提过你,说你是大学生,能力还可以 。” 邱国梁一看大领导居然留步跟自己说话,惊喜不已,一股子自傲和信心席卷而来。 抓住这次机会,指不定能早点调去省城! 他连连点头:“多谢领导们的栽培,我能力还不足,以后还希望邢厂长多多培养,不吝赐教!” 邢泽勋嗯一声,没多耽搁,朝机器那边走去。 邱国梁赶紧跟上,贴得领导紧紧,不时主动回答邢泽勋提出的问题。 过了会儿,又去用搪瓷缸倒热茶,送给邢泽勋: “领导,喝茶。有点烫,仔细点儿。” 不远处,人群里,邢烈眼神平淡地望过来。 身边几个同事交换了个眼神: “啧,邱国梁还真会巴结领导啊!” “能不巴结吗?要是被大领导看中了,指不定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调去江城,在省城安家落户,谁不想向上爬?” 正这时,刘厂长朝这边一挥手: “邢烈,过来。” 邢烈高大的身形穿过人群,走过去。 邢泽勋目光停在他身上,不动声色。 刘厂长轻咳了一声:“关于杨贵忠受伤的事,我已经跟邢厂长交代过了。邢厂长想听听你怎么说。” 邢烈淡定自若:“还是那句话,这台机器我修好了,事后也调试过,确定没问题才会上报。事发后,我检查过机器,发现少了一颗螺丝,这颗螺丝的缺损,应该就是机器失灵导致工友受伤的原因。我怀疑维修结束后,机器被人动过手脚。” 现场喧哗: “什么,有人动手脚?” 邱国梁脸色微微一变,手心出汗。 邢泽勋眼里闪过黯一道暗沉:“你怎么确定是被人动过手脚。” 邱国梁一看大领导都质疑了,也跟着帮腔:“是啊,会不会是你修理时,那颗螺丝就已经缺失了,你没注意到啊。” “如果是这样,调试时肯定就会出现状况,维修就不会通过。” “呵,那谁知道?万一你想快点修好来邀功,随便应付一下,也有可能啊。”邱国梁嘀咕。 一语激起千层浪,所有人看着邢烈的目光都多了几分质疑。 第78章 我有证据 刘厂长悄悄看一眼邢泽勋,轻咳一声:“邢烈同志自从进厂,对工作的态度有目共睹,不会是那种人。” 邱国梁见刘厂长还在维护邢烈,又嫉又气,见大领导在场,豁出去了:“刘厂长,知人知面不知心!邢烈才进厂多久,也不能这么保证吧?再说了,他一个没文凭没背景的人能进厂,都值得怀疑呢!” 刘厂长见他针对邢烈,还在大领导面前暗示是邢烈是走关系进厂,脸色一变,又好笑,由他去作死。 有个工人忍不住:“国梁哥,邢哥到底也是你家亲戚,你这样处处针对他不太好吧……” 邱国梁挺起胸脯:“邢烈确实在我家住过一段日子,但我帮理不帮亲,绝对以厂里的利益为重!别说是个远房亲戚,就算是我亲爹,但凡破坏了集体利益,我也会大义灭亲!” 这话,自然是说给邢泽勋听的。 当领导的,谁不喜欢忠心的下属? 这下大领导肯定满意,对他的印象分更高。 邢泽勋睫毛一动,表情看不出喜怒,只看向邢烈: “你说有人动手脚,好,那我给你机会,你说是谁。” 邢烈目光冷稳:“我修理完机器离开时,邱国梁还在二车间。” 所有人刷的一下,看向邱国梁! 邱国梁忍住心头慌乱,镇定自若:“你这分明就是看我刚才说实话,公报私仇!我那天来二车间记录数据,在现场也很正常!难道当天在二车间的人都有嫌疑吗?你这是为了脱罪,泼脏水给别人!” 邢泽勋依旧注视着邢烈:“说话要讲证据。” 邱国梁见大领导这么说,也来了劲儿:“是啊,你拿证据出来,有谁看见我亲手去下了螺丝吗?” 就在这时,一袭清甜娇软的声音袭来,与现场都是男人的阳刚气氛格格不入: “没人看见,但我有证据,可以证明就是你。” 邢烈眸子一动,看见小贾陪着白梨走过来。 年轻女同志乌发梳着两个麻花辫,穿着素净的白色,身材姣好,前凸后翘,面容娇媚,皮肤白白嫩嫩跟瓷器一样,忽如一阵春风来,吹散了燥热。 几个未婚小年轻脸都红了,下意识让出一条路。 邢泽勋看见白梨,瞥一眼邢烈,神色多了点儿耐人寻味的复杂。 白梨与邢泽勋的眼神对上,心里也紧张。 眼前这个身材高大,表情严肃的中年男人,就是邢烈的父亲,江城钢铁厂的厂长邢泽勋。 据说邢家祖辈军人出身,可能如此,父子俩都比较肃眉冷眸,不苟言笑,有种君临城下的强大气场。 小贾帮忙介绍:“各位领导,这位是邢哥的媳妇儿,白梨。” 邢烈正要走过去拉开白梨,却听邢泽勋开口:“让她说。” 白梨看向邱国梁:“当天,你把螺丝下了以后,没有从二车间的正门离开,而是从后门离开,就是因为怕在正门遇到人。你要是没做亏心事,干嘛偷偷摸摸从后门走?” 邱国梁见白梨来为邢烈出头,正是又惊又嫉,此刻冷笑:“谁看见我从后门出去的?” 白梨环顾周围一圈。 所有工人都低下头,或摇头。 邱国梁得意的笑:“不是一家人, 不进一家门!你和邢烈都喜欢没证据就诬赖别人吗?” 白梨慢悠悠说:“没人看见,但你当天穿的的鞋子可以证明你就是从后门出去的。” “……你什么意思?” 白梨指了指二车间的大门口: “邢烈维修机器的当天中午,二车间正门的地上刷过新油漆。” “油漆没干,所以,中午只要进出过正门的人,工鞋上绝对都会沾上油漆,不可能避免——除非你根本没从正门出去。” 这么一说,二车间的几个工人都窃窃私语起来: “…没错,二车间门口地上那天中午确实粉刷过,也没立个警示牌,害踩了我一脚,回家被我媳妇儿一阵臭骂,说是到现在还没洗掉。” “我鞋底也踩了好几处油漆。” “别说,这油漆顽固得很,还挺难洗。” 白梨说: “麻烦二车间的同志把当天穿的工鞋拿出来,看看鞋底就知道了。” 几个小伙子立刻就去自己柜子拿工鞋了。 邱国梁脸色一变,却在刘厂长的目光下,只能也去拿了自己的工鞋。 邢烈也去拿了自己那天穿的工鞋。 几双鞋子翻面,展现在众人眼前! 还真只有邱国梁的鞋底干净无瑕! 其他的鞋子,多少都会沾点油漆,就算洗过的,油漆不比其他东西,也没完全洗干净,还有点斑斓残余的颜色! 邱国梁脸色变得难看。 白梨知道他想怎么狡辩,提前说: “你可别说你已经洗干净了,就算洗了,这几天阴冷潮湿,你的鞋子也不可能完全干。所以,当天中午,你根本没从正门出去。” 邱国梁眼看众人望过来,攥紧拳:“就算我没从正门出又怎么样?从后门出去,就代表我下过螺丝,害过邢烈?你这什么逻辑?我看见正门有油漆,不想脏了鞋子,从后门出去,不行?” 白梨浅浅一笑:“当然行。可是,真不巧,我还在后门外的枯井里找到了这个。” 说着,纤指举起来。 是一颗螺丝。 邢烈看一眼白梨。 那天她陪自己来了厂里,在厂里转悠,一无所获,却没想到,后来她居然又偷偷跑来厂里重新查过。 难怪昨天晚上他回家,不见她人影。 后来她气喘吁吁回来了,只说是出去买东西,碰上个初中同学,聊得忘记了时间。 看来,她这几天都偷偷去过厂里摸查。 居然还跑到了厂里的枯井里查过? 有人惊讶:“这不会就是机器上缺失的那颗螺丝吧? 邢烈接过螺丝,弯下身,将螺丝放回机器上,站起身: “就是这颗。” 邱国梁脸上血色更是退下不少。 白梨说:“螺丝没长腿,是不可能自己跳井的。邱国梁,你从后门出去,螺丝就正好在枯井里,有这么巧吗?是你从后门出去,把螺丝丢进了枯井里。” 现场哗然: “还真是他啊……” “邢烈不是他远房表哥吗,至于吗?” 第79章 领导儿子 “什么表哥啊,邢哥自打进了厂,邱国梁的脸色就没好看过,一直嫉妒得紧呢。” “所以他这是故意陷害邢哥?为什么啊?就因为邢哥比他能力强?” “其实我隐约听说过,好像……邢哥的媳妇儿,以前和邱国梁订过婚。” “啥?还有这种事?” “嗯,我二姑是镇子上的人,跟我说的,这事儿镇子上早就传了个遍。” “那就难怪了……” “这是赤裸裸的报复啊,但这手段也忒下作了吧,还害惨了杨贵忠……” “我就说了,邢哥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果然是被人陷害。” “亏邱国梁还在那儿一个劲巴结大领导……啧啧。” 邱国梁在一片鄙夷的窸窣中,脸色涨红,说不出一个字。 邢泽勋听到这里,脸色发沉,看一眼刘厂长:“为了给受伤同志及其家属一个交代,务必处理好这次的事。” 刘厂长马上说:“邱国梁,这件事厂里一定会追究到底,你先回去吧!” 邱国梁软了骨头,见邢泽勋和刘厂长要去厂办商议处理情况,回过神,扒开人群就朝邢泽勋冲过去,拼命辩解: “领导,我没有,我是大学生,我素质很高的,绝对不会以公谋私,做出伤害集体的事——” 还没碰到邢泽勋的肩膀,手臂被人一捉,扯开。 他被一股力道甩到一边,看清楚是邢烈,脸色铁青! 这个大老粗,害得自己不浅,还阻拦自己对领导解释。 岂有此理! 正准备再追上邢泽勋,刘厂长吼了一声:“快把他送出厂,别让他在这里闹!” 几个保卫科的人过来,将邱国梁架起来往厂外拖。 “大领导,我是冤枉的,我不可能这么做——” 被拖了一路,邱国梁还在大喊大叫,却根本挣扎不过,最后气急败坏: “行了,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保卫科的人终于松开手,挡在厂门口,不准他再进来缠着领导。 邱国梁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和衣服,气得脸都紫了。 妈怎么回事,还没来! 他还准备等妈拉着爸过来,揭发邢烈就是个私生子! 这也是他最后一道翻身的机会了!! 不行,他要回去赶紧找妈过来。 到时候他对着大领导说邢烈是个狐狸精生的,指不定还能扳回一城! 正要拔腿回家,他看见什么,目光一定! 邢泽勋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了二车间。 门口,一个女人迎上去,恭敬地喊了一声,然后陪在邢泽勋身边,一起去了厂办。 那女人怎么这么眼熟? ……等等,这不就是之前站在镇子口,和爸说话的那个狐狸精吗? 他瞪大眼睛。 这女人怎么会和大领导在一起? 他颤抖着问保卫处的人:“……那个女的,是谁?” 保卫处的人鄙夷地瞥一眼他:“大领导的秘书啊,一起过来的。” 什么? 这女人是邢泽勋的秘书? 爸在外面的狐狸精,怎么会是邢泽勋的秘书? 邱国梁迷迷瞪瞪,脑子浆糊似的。 他跌跌撞撞,先回了家。 没料到,厂里的事儿,早一步已经传到了家里。 刚一进门,邱大海就火急火燎过来给了他一耳光: “原来是你诬陷邢烈的!现在好了,祸害别人不成,引火烧身了吧?好不容易才能分进这么好的厂,看你以后还怎么立足!” 邱国梁本来就一股子火,眼看这时爸还维护邢烈,气得一把拽住爸的手: “他把属于我的东西都抢走了,我还不能反击了?倒是你,为了私生子,这么对我一个婚生子!我今天非要带着妈去厂里评评理,把你和邢烈一块儿揭发了,看到时大家是同情我,还是站在一个野种那边!妈……妈!快出来!走,跟我去厂里!你去哪了啊妈?!” “你自己胡闹,还要撺掇你妈陪你疯!我都说了, 邢烈不是我儿子——” “哼,不是你儿子你这么袒护?算了吧,我已经知道了,你外面的女相好,就是我们大领导的秘书!难怪了,我终于明白邢烈为什么能进厂了,原来是因为亲妈是领导身边的人啊。”邱国梁冷笑。 邱大海还没来得及多解释,邱国梁已经迫不及待,冲进里屋,把一脸惨败的邱母拉出来: “妈,你到底在磨叽什么?快出来啊,陪我一块儿去厂里揭发那野种!快走啊!” 邱母被儿子拉了好几步才醒悟,哭丧着脸:“儿子,别闹了!” “妈,你这是咋了?快帮我揭发了那野种我才能翻身啊!”邱国梁不耐烦了。 邱母终于一咬牙:“儿子,邢烈真的不是你爸爸在外面生的,你看见的那个女人也不是你爸的相好……你,真的弄错了……错了错了,全都错了……” 邱大海皱眉:“你别被我爸花言巧语骗了——” 邱母用力甩开儿子的手,一脸无奈:“邢烈是邢厂长的儿子,是被邢厂长送来锦龙镇暂住在咱们家的!” 邱大海也哼一声:“邢厂长一行人今天刚来镇上,他的秘书跟我在镇子口说话,只是找我先探探邢烈的近况而已!什么狐狸精?” 邱国梁脑子炸开花似的,懵了。 ? 邢烈和邢厂长除了都姓邢,还有啥共同点? 那大老粗是大领导的儿子? “不可能!” 邱大海叹了口气:“也怪我没提前跟你们说,但没办法,邢厂长不让我告诉别人啊,你妈这嘴又快,跟她一说,她肯定会到处炫耀,等于跟全镇的人说了……我只能瞒着啊!我以前给邢厂长开过车,这次,邢厂长让邢烈住在镇子上,想多磨砺一下他的脾气性子,才寄住在咱们邱家。” 邱国梁还是一脸震惊:“我不信,就那破落户……怎么可能是大领导的儿子?” 邱母丧着脸:“你爸骗你干啥啊,我也是才知道,邢烈来我们家住,邢家给了你爸一笔钱,还有不少粮油票,而且你……你能顺利分配到工厂,也都是邢烈爸爸吩咐下来的。” 邱国梁傻眼,什么? 难怪邢烈能进厂,原来不是白梨靠钱疏通关系,而是他自己亲爹是最大的领导? 第80章 这是我爸 邱大海又叹了口气:“其实就算不给,我们好好伺候邢烈也是应该的。当年邢家对我在城里照顾,我才能攒够钱,来镇上安身立命,不然,咱们邱家恐怕还在农村泥地打滚呢!你啊,别说考大学,吃饱饭怕都难。” 邱国梁:…… 敢情邢烈非但不是仰人鼻息,没有蹭吃蹭住,还是他们邱家的大恩人,大东家? 而他居然跑去诬陷邢烈,刚才还在邢泽勋面前不停诋毁大领导的亲儿子? 难怪刘厂长刚才看他诋毁邢烈时的眼神就跟看大傻帽似的…… 原来他真的他妈的就是个傻子! 他汗都出来了。 完了,这下完了。 正在这时,有人敲门。 邱母过去开了门,看见门外站着两个身穿工作制服的民警,脸色一白,话都说不清了:“同志,你,你们找谁?” 一个民警亮出证件:“邱国梁住在这里吧?我们接到镇上汽车零部件厂的报案,想请他回派出所一趟,协助调查最近厂内机器毁坏的事件。” 邱母双膝一软,差点没跪在地上。 …… 与此同时,风波结束后,邢烈带着白梨回了家。 一路上, 他都没说话。 天色不早了,白梨伸了个懒腰,这事终于解决了,忙乎了好几天,累了,正想进屋,却被他一只手拉过去。 “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他嗓音本就沉哑,极震慑人,此刻低了几度,更加唬人。 白梨一个激灵,轻声说:“我听小贾说你们大领导从省城来了,专门调查这事,才会赶去帮你辩解。” 他见她被自己吓到了,放缓了声音:“我不是说这个。是说你这几天偷偷跑去厂里的事。” 她这才舒了口气,展露笑眼,双颊露出一双小梨涡:“我怕你不让我去嘛。” “怎么进去的?” “让小贾帮忙带我进去的。” 邢烈冷了眸,这个多管闲事的小贾,真他妈欠揍。 要是她爬上攀下的出了事,绝对不放过那小子! 又厉色:“查就算了,还下了枯井?不怕摔死?” 她见他声音又凶了,撅撅红唇:“你好吓人啊。” 邢烈被她小脸儿露出的惊慌弄得心都快融了,只能再次尽可能换了音调:“不知道危险吗?” 她启了唇瓣:“你放心,枯井,淹不死人的,也不高,我让小贾帮我拿了卷绳子,学你上次在山里那样,一点点爬下去的。” 他把她手抓起来,果然有些摩擦过的红痕。 “以后做任何事,跟我先说一声。” “好的,知道了。” 正这时,虎子妈过来了。 门没关严,虎子妈就这么推能进来了:“梨妹子——” 两人下意识松开。 虎子妈却已经看到了,捂住嘴笑起来:“没事没事,在自己家害羞个啥。” 白梨走过去:“姨,这么晚怎么过来了,有事吗?” 虎子妈这才转回正题:“刚听说派出所来了两个大盖帽,去了邱家,把邱国梁押走了。” 白梨回头看一眼邢烈。 没想到厂里这么快就报了警。 “还有,邱国梁的老娘眼睁睁看着儿子当着左邻右舍被押走,估摸着是高血压发作了,当场就软了,送去了卫生院。”虎子妈啧啧,厂里的事她都听说了:“……还成天说自己儿子多争气,原来就是这么个货色,陷害你家邢烈不说,还破坏公家财产,害同事残疾……” 说了会儿话,虎子妈回去了。 刚关上门没多久,敲门声再次响起。 白梨以为虎子妈还有啥话没说完,转头又去拉开门:“姨——” 话还没说完,瞳孔一定。 邢烈看出端倪,大步走过去。 门外是个气质优雅干练的中年女同志,看到邢烈,一颔首。 邢烈显然和她很熟,眼神一动,却也不意外:“他来了?” “是的。”女同志回头,“邢厂长想进来看看你……” 又目光一转,看向白梨: “还有你的妻子。” 白梨心脏咯噔一下,望过去。 夜幕下,黑色小轿车停在巷子口。 车窗内,隐隐透出个高大的身影,应该就是邢泽勋。 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邢泽勋既然来了锦龙镇的工厂,必定已经知道了邢烈和自己私下结婚的事。 处理完厂里的事,肯定要过来找邢烈。 但,此刻看见邢泽勋亲临白家,她还是攥紧掌心,沁出一手的汗。 邢烈看出她的紧张,只当她是听说‘邢厂长’三个字,以为上门又是为了机器损坏的事,示意父亲身边的周秘书等会儿,把她拉到一边,低声:“别怕。他不是来问责的。” 白梨只能装糊涂:“那邢厂长还上门做什么,机器的事不已经真相大白了吗?” 邢烈知道有些事迟早要和她说清楚,沉吟两秒,说:“我之前一直想告诉你我的家庭背景,但你好像不想知道,也不多问。可今天,我需要跟你交个底了。” 白梨尽量挤出个惊讶的表情:“等等,你和邢厂长一个姓。别说你和……和邢厂长是认识的?难道是……一家人?” 邢烈说:“他是我爸。门口的女同志,是他的秘书周素梅。” 白梨努力再次升级了一下惊讶之色,没说话。 这种时候,不说话更合适。 果然,邢烈只当她是太过于震惊才说不出话:“我先去让他进来。你不用怕,有我在。” 白梨就守在门口,看着不一会儿,邢烈陪着邢泽勋过来了。 邢泽勋目光落在白梨身上,转悠了一圈,比起在厂里看见她时还要严肃,没说话,先进了屋子。 邢烈看一眼白梨,一起后进了屋。 邢泽勋一进去,就跟皇帝驾到似的,先把整个白家粗略逛了逛,然后回到堂屋。 “邢厂长,我给您去倒茶。您坐。”白梨想开溜,却被邢泽勋喊住: “不用了。你们坐下来吧。” 白梨逃跑失败,只好乖乖和邢烈一块坐下来。 “这就是你瞒着家里,偷偷娶的媳妇儿?”邢泽勋瞥一眼儿子。 邢烈突然进了镇上的厂,他得知时,人还在德国,当时就觉得不对劲,让周素梅去找邱大海一打听儿子的近况,才知道,这小子居然在镇子上结婚了,娶的是当地白家的一个孤女。 等他匆匆提前赶回国,又听说邢烈在镇上工厂出了事,说他工作没做好,造成同事工伤致残,马不停蹄就又从省城赶来了镇上。 看见白梨的第一眼,他倒是冷笑一声。 这个臭小子,眼光倒是不错。 邢烈面色无波澜,对父亲介绍:“ 这是白梨。” 又看一眼白梨:“这位是我爸。” 第81章 心脏病发 白梨迎上邢泽勋的森冷目光,喉咙一动,轻声:“邢伯伯好。” 她实在是叫不出公公或者爸爸。 而且,人家也不稀罕她这么叫吧。 何必热脸贴冷屁股? 邢泽勋见这小丫头还算有自知之明,脸色倒也没那么糟糕了。 看小丫头长得娇皮嫩肉,跟雪堆起来似的,好像也禁不起骂,骂哭了,他也不会哄人,只能将怒气发泄在儿子身上: “我让你来锦龙镇是思过,你倒好,不声不响跑去结婚,连个招呼都不打,厉害啊!” 邢烈也没解释什么:“结都结了怎么办。爸要是不急着走,先喝杯新媳妇茶吧。” “你。”邢泽勋见儿子死猪不怕开水烫,气得差点没站起来。 邢烈说:“爸心脏不好,少发脾气。” 周素梅赶紧过来劝:“厂长,别动怒。您这次来得急,药都没带齐全,万一发作了,连药都没有。” 邢泽勋:…… 这才勉强压下怒气,又拍板说:“你明天就跟我一起回江城!” 邢烈说:“我们俩行李太多了,一晚上收拾不完。” 邢泽勋见儿子的意思是还要带上白梨,脸色变了:“我的意思是你一个人跟我回去!谁让你把那些无关紧要的猫儿鸡儿鸭儿的都带回去?” 邢烈浓眉一蹙:“爸,她要是猫儿鸡儿鸭儿,那我是什么,你又是什么?” 邢泽勋站起来:“你……” 周素梅忍俊不禁,邢厂长这不是连自己都骂了吗? 又赶紧扶住邢泽勋劝:“算了,厂长。这么久了才和邢烈见面,父子俩有什么吵的,别置气。” 邢泽勋再次坐下去,口气却依旧坚定:“总之,你这次跟我一起回省城。” “可以,不过她得跟我一起走。”邢烈也干脆利落,完全没有转圜余地。 邢泽勋冷笑:“好,我今晚就在这里等着,看你明天走不走。” 邢烈无所谓:“没事,您待几天都行。我这就给您收拾屋子。” 邢泽勋被儿子怼得没话说,却耗上了,吩咐周素梅:“周秘书,把我的行李拿进来!” 邢烈去收拾了两间房,给邢泽勋和周素眉落脚。 刚收拾好,邢泽勋拎着行李就冷冷进去了。 周素梅没法子,看一眼邢烈,先跟着进去,给厂长收拾东西。 白梨看一眼房间,望向邢烈:“烈哥,要不明天你先跟邢伯伯回省城吧。我不急,先留在这儿。” 邢烈斩钉截铁:“你要么跟我一起回去,要么我们一起留下来。” 既然领了证,她就是他的女人。夫妻俩哪有分居的道理? 她心里一动,又莫名有些隐隐的内疚感。 他这是真的把她当成了媳妇儿。 可她一直瞒着他,甚至说……骗了他。 她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从头到尾,就是抱着不单纯的目的接近他。 她本来觉得没什么,可现在,他对自己这么好,让她开始有点不安了。 他看她小脸挣扎的样子,只当她还是不敢和自己回省城,拉起她的手:“我爸妈都不是坏人。你去了城里,多住段日子就习惯了。” 白梨拉回神思:“可你爸爸并不接受我。而且,我没去省城生活过,也不习惯。” “不习惯就去习惯,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 正在这时,周素梅从屋子里急匆匆出来了:“糟了,邢烈,厂长心脏不舒服。” 邢烈和白梨马上进了房间,果然,邢泽勋靠在床上,捂着左胸口,脸色不太好看,喘息加重了。 他年纪不轻了,这几年心脏不好,又是刚下飞机就赶来锦龙镇,舟车劳顿,本就没休息好,心脏病发了。 “药呢?吃过没?”邢烈二话不说问周素梅。 “刚吃了日常用药,可好像没有作用,这次来得匆忙,速效救心丸在国外已经吃完了,没来得及带新的过来。”周素梅焦急得很。 邢烈眉心沉下去,速效救心丸镇子上肯定没有,恐怕要去隔壁县城才买得到,吩咐:“你先开车去隔壁县城买药。” 周素梅马上扭头就冲了出去。 邢烈正要将父亲扛起来送去镇上的卫生院,却见邢泽勋稍一动作,喘息更剧烈,嘴唇也变成了紫色。 白梨忙阻止:“烈哥,先放邢伯伯靠着,他这会儿不能移动,你先去卫生院带医生来。” 邢烈没犹豫太久,快步先离开了。 白梨扶着邢泽勋半靠在床架上,给他腰下面垫了几个厚软的枕头,让他能舒服点儿。 邢泽勋呼吸顺畅了点儿,可仍是急促,脸色也还是乌紫。 白梨看他这样子,万一等不到周秘书买药回来就麻烦了,心一横,调头就去自己屋里拿了针灸袋过来。 袋子揭开,她拿出银针,用酒精消了毒。 邢泽勋虽然意识模糊,却还是看清楚了她的举动: “你……想干什么。” “我帮您针灸。” “……不用,你别碰我。”邢泽勋根本不认为她一个年轻女同志懂针灸,想拒绝,这不是拿自己当试验品吗? 这一推,银针划过白梨的手腕,飞过一道血痕。 她没顾得上手腕上的划伤,不得不强行压住老厂长。 邢泽勋气若游丝,根本没力气推开。 “得罪了。”白梨趁他无力反抗,将他衣领上的扣子解开,又把左右两只手臂的袖子卷起来,然后在他的神门穴、少商穴、神阙穴和曲泽穴、内关穴等部位分别扎上针灸。 邢泽勋一开始还挣扎了几下,但后来实在没力气,又怕万一挣扎反倒伤了自己,只能任由这丫头去了。 不一会儿,他竟然觉得胸口没那么憋闷了,气好像回来了。 白梨看他严肃的眼神也回来了,松了口气,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 “邢伯伯,你要是哪里还不舒服,跟我说。” 邢泽勋盯着她,也不说话。 白梨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守着。 过了会儿,邢烈带着卫生院的医生护士来了。 医生拎着急救箱,一头的汗,一进来看见邢泽勋神清气爽,还回头看一眼邢烈: “病人呢?” 不会是这人吧? 这哪里像是心脏病急性发作的样子? 第82章 愿意离婚 邢烈看一眼床上的邢泽勋,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明显比刚才好太多了。 “医生同志,病人在这里,”白梨忙招呼医生过去,“我刚给用了针灸,您再看看。” 医生对邢泽勋检查了一番,打了一针,给他吃了药,又量了量血压,听了听心率,说是暂时无恙了,但是要好好休息,才离开。 下半夜,周素梅从邻县买回了速效救心丸,在医嘱下,让邢泽勋服用。 邢泽勋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人也精神多了,根本看不出才在鬼门关走过一遭。 周素梅勉强放心了,却还是坚持天一亮就陪邢泽勋回省城,进医院再做个全面检查,怕万一又发作一次,望向邢烈,恳求: “邢烈,你也陪厂长一起回去吧。” 邢烈看一眼白梨:“你去收拾一下你的东西。” 邢泽勋知道儿子还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坚决要带上新娶的媳妇,没说什么,只道:“你们先出去,白梨留下来。我想跟她说两句。” 邢烈怕爸爸想用什么激进手段对待白梨,没有走。 邢泽勋气笑:“还怕我吃了你媳妇儿啊?” 白梨生怕邢烈又气得邢泽勋发病,忙把他推出去,轻声说:“没事,你先去收拾你自己的行李。” 门关上,她转身。 邢泽勋看一眼她手上的红色伤痕,沉默了会儿,开口:“你学过中医?” 他听说,这个白家孤女,高中都还读完就没上了。 白梨照实说:“没有正规学过,我外公和白家祖辈行过医,我从小喜欢钻研家里留下的医案医书,另外,外公的世交师兄弟教过我一些。” 自学都能这么厉害?邢泽勋有些不信。 要是她没撒谎,那么只能说家学渊源果然是有遗传的。 他没再多问什么,也没道谢,只说:“说实话,在锦龙镇上来说,你也算是个很优秀的女同志,只是,不太适合邢烈。” 白梨没说话,只安静揪住衣角,等待下文。 “不知道邢烈有没跟你说过,他在江城已经有了未婚妻。” 白梨点头:“文姐来过锦龙镇了。” 邢泽勋眼皮一弹:“你和佩佩碰过面了?” “嗯,文姐来看望烈哥的,还在我家住过一晚。” 邢泽勋半天才说:“所以,你明知道他有未婚妻,还坚决和他在一起吗?” 白梨轻声解释:“我和烈哥结婚之前,并不知道文姐的存在。后来,烈哥跟我说,他和文佩佩只是口头婚约,并没举办过订婚宴。” 邢泽勋冷笑:“口头婚约也是婚约。文佩佩是我们邢家早就认定的儿媳妇,我们邢家和文家的关系也不是一朝一夕建立起来,不能因为你而毁了。” 空气变得紧张。 一触即发。 沉静须臾,白梨仰起脸:“我能理解您不接受我。其实我也知道我和烈哥不大般配,很难走下去。如果实在不行,我愿意和烈哥离婚。” 这一天,她等了很久。 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当她和邢烈结婚的事被邢家知道的那天,就是他们离婚的那天。 反正,这段日子邢烈帮了她不少忙,她该拿回来的,也差不多拿回来了。 不吃亏了。 就算白舒婷听说后会嘲笑她,也值了! 邢泽勋却一怔,看向她。 他没听错吧? 她居然主动提出离婚? 这女同志到底是太老实,还是心眼太多,玩什么花招? 他以为她听自己劝退以后,要么默不作声,要么哭哭啼啼,甚至去跟邢烈告状,让儿子来做主,却万万没料到等来这么个回答。 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真的肯放弃邢家子弟这么一个金饽饽? 白梨见邢泽勋盯着自己半天不说话,试探:“邢伯伯?” 怎么回事,她都说了愿意离婚,这位老厂长还有什么话说? 不会还要她支付儿子的青春损失费和初婚损失费吧? 那她可不会赔! 邢泽勋缓过神,试探:“你是真心的?” “当然,您也说了,邢家和文家的关系不能因为我给毁了。我也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邢烈帮了她这么多,她就算不报恩,也不能坑他啊! 邢泽勋见她真心实意的样子,一个没绷住,咳起来。 这丫头,要是说真的,演技也太好了。 “您没事吧?”白梨见邢泽勋咳嗽,忙上前帮他轻拍起背。 她这不是顺着他的心意吗? 怎么又激动上了? 邢泽勋深深看她一眼,像上级命令下属一样:“你出去吧,叫邢烈进来。” 白梨拉开门,刚出去,差点儿没跟邢烈撞个满怀: “……你在外面偷听啊…” 她还没来得及说完,他嘘了一声,表情严肃:“我爸没对你怎么样吧。” 原来是生怕自己被骂,守在门口。 她忍俊不禁:“没有。他让你进去。” 耗了一整晚,邢烈见她小脸疲惫,让她回房睡觉,进去:“爸。” “收拾好了吗?” “我说了,我要和白梨一块回城。” 邢泽勋冷冷看一眼固执的儿子:“那就把她的一起收拾了吧。” 邢烈有些意外:“您同意白梨一起跟我回江城?” 邢泽勋哼一声:“不同意的话,你跟我回去吗?” 邢烈没再多说什么,只说:“既然爸同意了,您明天先走,我和白梨多收拾两天,过几天再回江城。” 邢泽勋见他愿意回去,默认了,又喊住准备出去的儿子: “你真的就这么喜欢她吗?” 邢烈脚步一停,刚冷的面庞看不出什么起伏:“我既然和她结了婚,她就是我媳妇,我去哪里,她自然要去哪里。” 等他出门,周素梅跟邢烈擦肩而过,进来看邢泽勋:“厂长,感觉好些了吗?” 邢泽勋点头。 “您准许白梨跟着邢烈一起回江城?”周素梅试探。 “嗯。” 周素梅好奇:“可您不是不接受她吗?不会是因为白梨刚才救了您吧?” 邢泽勋冷声:“怎么可能?歪打正着,运气好而已!我还真把一黄毛丫头当神医了不成?” 周素梅:“那您怎么改变主意了?” 第83章 亲生爸爸 邢泽勋说:“我不接受,那小子能跟我走吗?魂都丢在了这里。我强行带他回去,估计他还是得跑回来。而且,刚才我对那丫头说邢烈有未婚妻了,你猜她说什么?” 周素梅屏息:“说什么?” “她二话不说就说要跟邢烈离婚。” 周素梅一愣:“……这不挺好吗?” “好个鬼!”邢泽勋摇头,“你觉得正常人明知道自己是邢家的儿媳妇后,会这么爽快答应离婚?那丫头又不傻。” 周素梅明白了:“您的意思是,她在以退为进?” “不然呢?她越是示弱,邢烈越是得站在她那边,到时候,越是跟我离心,那丫头,用着伎俩呢!我要是答应让她去离婚,这婚,绝对离不了,到头来邢烈还要来找我麻烦,跟我闹!” 周素梅佩服地点头,老厂长果然老奸巨……哦不,是老谋深算,观人入微,又一蹙眉: “不过她真的有那么阴险吗?厂长,我看那女同志心思没那么深吧……” 邢泽勋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什么不可能?你不是打听过了吗,这丫头连自己外婆的房子都抢了,还让外婆搬去了女儿家,可见她也不是什么单纯的。” 周素梅提醒:“那一家子和她没血缘,是他外公后来娶的,本来就霸占着她外公的房子,听镇子上说,对她也不好。其实……也不算抢,只能算拿回来。” “但那也说明这丫头心思不浅。” 周素梅话锋一转:“那您准许她一起回江城,岂不是正中了她的意?万一以后甩不掉怎么办?” 邢泽勋主意已定:“先带回去再说,到了家里慢慢来。总比把她放在这儿,让邢烈成天往锦龙镇跑,我们没法掌控要好。他和白梨结婚不久,能有多少感情?他坚持带她回江城,也不见得是多喜欢,责任心而已,你也知道这小子,从小就是个讲义气的人,就算是养久了的狗,都舍不得丢。” 周素梅不再多说了,又想到什么:“哦对了,刚刚邱大海又跑来找过我,给他儿子邱国梁求情。” 邢泽勋揉揉太阳穴:“我想着邱大海还算是个老实人,才让邢烈住在他家。但没想到他养出这么个儿子,为了诬陷邢烈居然损坏集体利益,还在我面前冠冕堂皇。这次我要是开了后门,怎么让人信服?” 周素梅明白厂长的意思:“知道了,我会打发邱大海。” …… 天亮了,白梨睡了一小觉起来,得知邢泽勋同意自己回江城,一惊: “什么,你爸让我一起回江城?” 邢烈见她睡一觉天都塌了的模样,微蹙眉心:“你不愿意?”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不是,就是太突然了。我以为你爸爸不会答应。” 邢烈猜得出爸的打算。 爸很清楚,白梨要是不走,他也不会走,才退而求其次,不得不同意。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答应了就行了。 “他现在同意了,你呢?” 说实话,白梨想去江城。 去妈妈生活过的地方,顺便找亲生爸爸,一直就是她的心愿。 但,并没想过与邢家人住在一起。 她早就准备好了,一旦邢家发现了她的存在,不接受她,她就自动提出离婚,不当那个讨人嫌的人。 却没想到,邢泽勋居然让她一起回去。 她当然也猜得出,这邢家儿媳妇怕是不太好当。 此刻,只能硬着头皮:“我……愿意。” 邢烈眉心舒展开来,并没注意到了她是违心之语,低了嗓音: “我家人也没那么难相处。” 白梨心里苦笑,大哥你别骗我,你爸这脾气我才一天就已经领教了,看白家鸡圈里的母鸡都像是欠了自己钱,脸蛋儿却没表露出什么,抿抿唇:“嗯。” 那边,邢泽勋起身后,吃了药,又喝了一小碗清粥,脸色比昨晚更好了。 根本不像是几个小时前刚犯过心脏病。 天还没完全亮,周素梅陪着他上车,先回江城。 白梨和邢烈去巷子口,目送邢泽勋坐车离开。 刚回白家门口,正好碰见虎子妈送儿子出门上学。 邢烈颔首打了个招呼,先进去了。 虎子妈迎上去,神秘兮兮: “梨丫头,昨晚你家来了客人?我家虎子说看见有个爷爷从一辆黑色轿车上下来,进了你家。谁啊?” 白梨见虎子妈知道了,看一眼邢烈,说:“是省城江钢的邢厂长。” 虎子妈一惊:“啊,江钢的大领导?他怎么会跑到你们家啊?” “还不是因为厂里工伤那件事。刚刚解决了,邢厂长觉得烈哥被冤枉,过来探视过。”白梨知道邢家不想邢烈的身份在锦龙镇上曝光,也没多说。 徐虎忽的说:“大领导和邢哥哥一个姓,我还以为是一家人呢!” 白梨笑了笑:“一个姓的多了去了。” 幸好虎子妈没多心:“可不是,不过也算是缘分了。”又拍了一下儿子的书包:“别磨蹭了,先去上学,迟到了又要被老师骂!” 等徐虎跑了,白梨又想起什么,对虎子妈说:“姨,我过两天要跟烈哥去江城,也不知道要住多久。家里房子,就麻烦你帮我看着了。万一我舅舅回来了,麻烦你跟我说一声。” 虎子妈一惊:“去江城干什么?那你家邢烈厂里的工作咋办。” “大领导看中烈哥的能力,想把他调到总部那边试试。我跟着一块儿去。”她早就想好了托词。 “哎呀,这是天大的好事啊。”虎子妈惊喜,“我知道你家邢烈能力出众,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混到省城。梨丫头,你这可是叫啥来着,夫……哦对,夫荣妻贵!熬出了头!” 白梨笑笑:“姨,我不想靠着谁才能富贵,凭着自己富贵才最好。” “嗯,对,是姨老封建了!咱凭自己也能富贵!” “其实,我这次去江城,还有其他原因。”白梨知道,虎子妈是妈妈在镇子上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人,也不想瞒她: “我还想看能不能找到我亲生爸爸。” 虎子妈笑意微凝,眼神一动:“你真的想找你爸爸?” 这孩子一直都没提过亲生爸爸,所以,她也不好哪壶不开提哪壶,怕挑起白梨的伤心处。 再说了,那负心汉要是想找白梨,早就找来了。 白梨见虎子妈这个表情,瞳仁莹光闪烁: “姨,你不是知道我亲生爸爸是谁吧?” 第84章 去省城了 虎子妈摇头,叹了口气:“那倒是不知道,你妈妈这个人,嘴巴严得很,当年怀着你回了镇上,被镇上人指指点点,成天不出门,我看她闷闷不乐,偶尔过去陪她聊天,想问她到底是哪个天杀的……她却决口不提在城里的事。不过,有一次……” 白梨屏住呼吸,等着她继续说。 “有一次,我又去白家找你妈,看见她在盆子里烧一沓信,好像都是寄出去的信,但都被退回来了……我进去的时候,信都快被烧完了,但瞥到其中一个烧了一半的信封上,写着收件人好像是…叫什么‘力’,力气的那个力。可惜啊,其他字迹被烧得差不多,看不清楚了。” 白梨心脏一个收缩。 “我问她这都是什么,你妈妈赶紧把盆子挪一边去了,只说是给城里工友寄的,但地址不对,都被邮局打回来了,但我看见你妈眼角有泪。”虎子妈叹了口气,又低声:“我怀疑啊,那个叫什么‘力’的男人,就是你亲生爸爸。指不定是你妈妈想联系他,但没联系上。” 白梨说不出话。 难怪妈妈遗物里找不到关于爸爸的任何东西。 原来都烧了。 虽然就这么一个线索,但也总比盲头苍蝇要好。 起码知道,她爸爸的名字,可能含有一个‘力’字? 她说:“我知道了,姨。” … 两天后,邱家的消息传到了白梨耳里。 邱国梁因为破坏工厂机器导致工友工伤致残,行为恶劣,被工厂开除,据说可能还会被判刑。 邱母人在卫生院,还在输液降血压,一听这消息,急得脑梗了,被赶紧送去了县城里的医院溶栓,才捡回一条命,但是醒来后脸歪嘴斜,中风偏瘫了。 比前世的中风,提前了好几年,也算是天理循环。 白梨听到这消息时,正好是和邢烈离开锦龙镇的当天。 行李都收拾好了。 其实不太多,白梨就带了几套换洗的衣物,高中教科书和一些文具,再加上妈妈剩下来的遗物。 邢烈说到了江城,那边都会给她准备新的。 白梨跑去药铺跟李爷爷告了别。 白梨说邢烈暂时被调去江钢,自己要陪着去一段日子。 李爷爷虽然舍不得,但更多的还是为两人开心,千叮万嘱了半天,才目送着白梨离开。 白梨回白家在堂屋的神龛前,给妈妈和外公上了香,锁上门,和邢烈一块离开白家。 看着上了锁的白家大门,她五味俱全。 虽然她在这里生活得并不愉快,但到底过了快二十年。 前世,她一辈子也留在锦龙镇,从未见识过外面的世界。 突然要去一个陌生地方,心情还是很忐忑的。 邢烈明白她的心情,握住她的手,攥在掌心。 邢家来接两人的轿车停在锦龙镇外。 邢烈拎着行李袋,牵着白梨走过去。 司机下了车,毕恭毕敬请两人上车,又准备去帮忙放行李,邢烈示意不用,将行李袋放进后备箱,拉开后车门,把手挡在在门上,让白梨先上去。 车子一路疾驰,到达江城时,是当天下午。 虽然办理遗产继承来过,但这次来,白梨的心情还是不一样的。 车子穿过城市的马路,左弯右绕,渐渐幽静下来,在一个三层老洋房门口停下来。 洋房红瓦白墙,有点像是欧式建筑,又像是白梨在电视里看过的那种民国时代的公馆。 房子外还有雕花大门和围成城墙的一圈栏杆。 隔着栏杆,可以看见院子里种满了五颜六色的花草。 有两个中年女人等在门口,一个是周秘书,另一个女同志大概四十多,有些发福,生的白白胖胖,打扮整洁,白梨没见过,但一路上听邢烈介绍过家里人,知道这个应该是邢家的老保姆朱淑莲,在家里做了二十多年了。 朱淑莲身后还跟着个年轻女同志,和白梨差不多大,瘦瘦的,烫着城里时下流行的头发,穿着碎花毛衣,还踩着黑色高跟鞋,看着像是精心打扮过,长相倒也不算差,就是一双吊梢眼咕噜噜的转,不大安分,看着不好相处,目光落在她身上,添了几分尖酸挑剔。 白梨知道,这个女孩子应该是朱淑莲的女儿,好像叫乔玉凤。 朱淑莲说是保姆,其实就像是邢家的一份子。 女儿乔玉凤自然也经常往邢家跑。 估计,今天来了邢家,特意迎接邢烈的回家。 邢烈牵着她手,下了车。 “欢迎回家。”周素梅迎过去。 朱淑莲也带着女儿过去,忽的就红了眼眶:“我的少爷啊,你可算回来了。” 邢烈说:“莲婶,说了别叫什么少爷,现在没人这么叫,被人听见笑话。” 朱淑莲哼哼唧唧:“你是我照顾大的,怎么叫都行。” 乔玉凤挽住妈的手臂:“好了妈,邢烈哥哥刚回家,快让他进去休息吧。” 母女俩全程把白梨当空气,连个招呼都不打。 邢烈并没走。 朱淑莲看他脸色不太好看,这才尴尬停下来,瞥一眼他身边的白梨:“这位女同志就是你在锦龙镇新娶的媳妇儿吧。” 邢烈简单交代:“白梨以后会在邢家生活,好好照料她。” 朱淑莲脸上露出个皮笑肉不笑:“……那是当然。” 邢烈这才牵着白梨的手进了屋。 一楼客厅,摆放着金黄色的木质家具,五彩斑斓的琉璃窗,地板都是纹理光滑古典的木地板。 柜子上还放着一台彩色电视机。 头顶是在高级酒店里才能看到的那种璀璨的吊灯。 是白梨前世今生都没有见过的装修风格。 邢泽勋回省城后,即刻进了医院全身检查疗养,虽然没什么大碍,但为了安全起见,医院要求多观察几天,还没出院。 此刻,只有邢烈的母亲宋清如坐在一张猩红色绒面沙发上。 旁边还有个梳着两个小麻花辫的少女,大概十五六岁,依偎在宋清如身边,紧张不安地看向白梨,看着有点怕生,但看见邢烈又很激动,不等两人过来,就冲到门口哇啦哇啦: “啊啊,啊啊啊……” 第85章 悲惨经历 女孩子明明很惊喜,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白梨知道,这个应该邢烈唯一的亲妹妹邢佳慧了。 说起这邢佳慧,倒是可怜。 邢烈说,幼年时她发烧打针,青霉素过敏,变成了聋哑人。 邢家夫妻对女儿很愧疚,对她一直很保护。 邢烈对这个残疾的妹妹也很照顾,兄妹俩关系一直也还不错。 不过邢佳慧命途多舛,白梨记得,前世,她出门玩时被人贩子拐走了,再等邢家找到她时,已经是许多年后。 邢佳慧本来就是个残疾人,在偏远山区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有口难言,有冤不能诉,成天被打,流产多次,精神都不太正常了,回家后没多久就死了。 这事让邢家夫妻大受打击,身体都不好了,九十年代末期就去了国外,远离了江城这个伤心地。 后来,邢烈功成名就了,邢佳慧这件陈年旧事被媒体翻出来。 所以,白梨在新闻里看过。 白梨到现在都还记得他在采访中脸上的难过。 这个妹妹的悲惨经历,成了他一生的遗憾。 后来,邢烈还成立了救助被拐妇女儿童的基金会,就是不想让其他女性和妹妹一样的遭遇。 邢烈素来铁汉,此刻看见妹妹,脸上难得露出温柔,寒暄了两句,又介绍起白梨:“给嫂子打个招呼。” 邢佳慧耳朵上戴着邢泽勋从国外带回来的助听器,认真听哥哥的话,末了,低下头,并没打招呼,看都不看一眼白梨。 乔玉凤在后面跟进来,掩住笑。 就这乡下女人,还想当人家的嫂子? 也是蠢,跑去讨好个哑巴! 一来就叫人给个下马威,以后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 邢烈又催了一声,邢佳慧还是不愿意,还跑到宋清如身后躲着,偷偷看白梨。 邢烈怕白梨尴尬,低声:“她怕见生人。” 白梨也不介意,只睫毛一拍,对着邢佳慧打了几个手势。 前世她嫁给邱国梁后,隔壁有个聋哑老人。 那会儿,她成天在家操持家务伺候婆婆,根本没有朋友。 就只能和隔壁的聋哑婆婆偶尔交流一下,久而久之,学会了手语。 邢烈意外,没想到她居然会哑语。 她对邢佳慧说的是:很高兴看见你,你很漂亮。 邢佳慧脸色也明显一动,甚至有一点惊喜。 毕竟身边除了爸妈和哥哥,没人会手语。 就连照顾她的保姆朱淑莲,都没耐心学。 而且,任何女孩子都拒绝不了被人夸漂亮。 她看着白梨的眼神明显柔和下来,没那么拒绝了,回了个“谢谢”的手语。 邢烈又带着白梨走过去,对宋清如介绍了白梨,对白梨说:“这是我妈。” 宋清如上了五十,但到底是大家闺秀出身,现在还在小学当校长,保养得很好,说是三十大几岁也不奇怪,眼角连一丝皱纹都瞧不见,穿一件米黄色纯羊毛派力司开衫,里面搭配着黑色绸缎衬衣,下半身是80年代城里流行的格子羊呢半截裙,典型的城里太太做派。 白梨礼貌地喊了一声:“阿姨。” 和喊邢泽勋一样,主动保持着距离,不惹人嫌。 宋清如从丈夫口里已经完全了解了白梨和儿子的事,也了解白梨的家庭背景,脸上没有任何笑意,比起邢泽勋还要多几分冷漠,根本就懒得和她多说话: “你和邢烈既然已经拿了证,别的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你先住下来吧。从镇子上过来,赶了一天的路,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说完,看儿子一眼:“你来书房一趟,妈有话问你。” 朱淑莲走过来,对着白梨做了个请的手势:“小白,我带你去房间吧。” 邢烈示意白梨先去,自己稍后过来。 白梨跟着朱淑莲先上了三楼,来到最后一间房,推开门,看见房间不大,就一张窄小的单人床。 邢家这是安排她一个人一间房?太好了。 她还正愁,万一邢家让她和邢烈一间房怎么办。 在锦龙镇分房睡已经习惯了。 朱淑莲却误会她的沉默是不高兴和邢烈分房,唇角勾起个不易察觉的嫌恶。 乡下来的骚蹄子还真是缠得紧。 她把行李袋放好,语气掩饰不住鄙夷:“太太吩咐了,你虽然嫁到邢家,但没办酒,城里没人知道,就这么睡到一起,叫人看见了,还说邢家家风不正,对你的名声也不好听。等你们办了婚礼,正式成了夫妻,再住一间房。” 白梨巴不得,嗯一声。 朱淑莲又瞥一眼行李袋:“哟,这么多东西啊,要我帮你收拾吗?” 城里啥东西没有,带这么一大袋子来,又不是逃荒。 果然是乡下人的作风。 白梨见她不情愿的样子,说:“不用了。我自己来。没事了,您去忙自己的吧。” 妈妈的遗物她不想被别人碰。 朱淑莲如释重负,二话不说就走了。 白梨刚收拾好,邢烈来了。 他已经知道宋清如给她单独安排了房间,脸色沉得很,一进门就说:“你收拾一下,我带你去别的房间。” “不用了,”白梨赶紧阻止:“这里挺好的。” 这是客房,哪里好了? 而且明知道两人结婚了,还给她单独一个房间。 根本就是没把她当回事。 邢烈说:“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你有这个权利。” 她见他误会自己是不好意思说,再次抓住他的手:“真的没事。……我初来乍到的,不想为了这么点小事折腾。你也不想我刚来就和你妈妈关系不和睦吧?” 他眼神总算松弛下来,又环顾一下房间:“你看看缺什么跟我说。” 她点头,乖巧说:“知道啦。对了,你妈妈叫你过去说了什么。” “问了一下在锦龙镇的生活。” 她当然知道除此之外,肯定还提过自己,甚至,还训斥过他突然带了个镇上媳妇儿回来的事。 见他不多提,她也不多问了。 在邢家住了几天,白梨也算是习惯了。 邢烈回来后没闲着,除了每天去医院照料看望邢泽勋,还有其他一些事情要处理,每天都早出晚归。 但每天不管出门还是回家,都会来看看白梨。 宋清如对白梨则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幸好,她每天要去学校上班,婆媳俩也没有太多接触,少了很多尴尬。 白天,邢家通常只有她和邢佳慧了。 邢佳慧在聋哑学校读了几年书,宋清如不放心,让她回来了,自己偶尔教一教。 白梨每天除了看书,偶尔也会主动找邢佳慧用手语聊天。 邢佳慧一直都很寂寞,平时爸妈怕她被人欺负,从不让她单独出门。 她从小到大就没朋友,每天基本就和朱淑莲面对面,朱淑莲又不会手语,满足不了她更深的需求。 现在白梨来了,她觉得日子都有意义了。 邢佳慧对白梨的印象越好越好,加上白梨懂手语,成天缠着她。 这天上午,白梨刚开了会儿书,邢佳慧又过来敲门,拉着她去外面的小院子。 白梨陪着她去了。 隔着窗,朱淑莲在厨房里择菜,看见邢佳慧脸上挂着从没看过的开心笑容,和白梨兴奋比划着,脸色却没那么好看。 这小狐狸,才来几天,居然就收服了家里的小哑巴。 乡下女人手段果然就是多。 为了巴结城里家庭,无所不用其极啊! 她扔了菜叶子,打开窗:“小白啊,你能帮我择一下菜吗?” 第86章 琼瑶小说 这几天,朱淑莲总是时不时给白梨找点儿事情做。 生怕她在邢家吃闲饭。 白梨也懒得刚来就起冲突,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每次都答应了,此刻也没说什么,对邢佳慧说:“我去帮忙,你先自己玩会儿。” 邢佳慧有些失望,拉住她的袖子,看一眼朱淑莲,打手语:“不用管她。” 白梨用手势回答:“算了,一点小事而已,能帮就帮。我房间桌子上有两本琼瑶的小说,上次在县城买的,很好看,你去看看。” 琼瑶小说这两年很流行,可惜爸妈不让她看。邢佳慧一听就激动了,松开手就去了。 白梨进了厨房,择了菜,正要洗手回房,朱淑莲又喊住:“别急着走,小白啊,你帮我把那几个土豆和茄子、辣椒都切了吧,等会儿要做地三鲜。我这还看着汤,抽不开身,清如姐嘴巴刁,火候不能多也不能少。” 她眼皮一动。 这个朱淑莲,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她可以帮忙,但别想命令她做事。 女人不能太贤惠,只要主动揽下家务,就得辛劳一辈子,这是前世她学到的经验。 她不再妥协:“莲婶,我刀功不好。” 朱淑莲见她拒绝,露出个早就料到的神色:“新媳妇厨艺不好也正常,慢慢学,你先切着吧,切多了,以后就进步了。” 还有以后?这是准备拿她当长期劳动力使唤啊。 白梨不动声色:“我还要去看书。” 朱淑莲知道她打算考大学。 邢烈在家里提醒过,说她现在每天要看书备考,别打扰她。 此刻只勾起个不易察觉的轻蔑,一个乡下女人还考大学,当自己是啥金凤凰呢! “哎,小白啊,别说婶婶没提醒你,哪家新媳妇不做事的?成天闲着,哪家的公公婆婆看得顺眼?到底是读书重要,还是把家务料理好重要,你不能拎不清啊!” 白梨再没多说什么了,走到砧板边,拿起菜刀。 朱淑莲脸上闪过得意,还没来得及得意完,只见白梨手起刀落,呼的就朝辣椒劈下去,一小块飞溅起来,直接崩到了她脸上。 “啊!”她捂住眼角就弯下身。 辣椒倒是打着不疼,只是辣椒籽浸到了眼睛里,辣得眼泪花子都出来了。 “莲婶,怎么了?哎呀,我就说了我不会切菜,你没事吧?我看看……”白梨佯装关心,用摸了辣椒的手又去摸了几下朱淑莲的眼睛,辣得朱淑莲更是眼泪鼻涕齐下,赶紧推开她:“……别,别碰我,我自己来!” 跌跌撞撞就去清洗眼睛了。 白梨总算得了空,走出厨房。 照这么个情况,朱淑莲以后怕是还得使唤她。 她要自己去找邢烈告状,显得小气了。 到时候邢家夫妻肯定会站在在家做了几十年的老保姆身边,指不定还觉得她娇气,连点儿事情都不愿意做,还要告状。 她目光落在手背上。 这辣椒还真够辣,她肤色太白了,抓了两把,手背就发红了。 她没去用凉水冲,反倒又使劲儿抓了两把,才上楼。 邢佳慧正坐在她房间津津有味地看琼瑶的《在水一方》,见她回来了,欣喜地站起来,跑过来,兴奋地打手势:“这本好好看啊,我能借回房看吗?” 《在水一方》的女主角就是个残疾人,她代入了自己,看得心潮起伏。 “当然可以。”白梨微笑,点点头。 邢佳慧十分高兴,抓住她的手道谢,白梨却“倏”的一下,抽出被她握住的手。 邢佳慧见她脸色都了,一惊,打手势:“你怎么了。” 白梨示意没事,却低下头,明显的一脸难言之隐。 还将抽回的手轻轻搓了搓。 邢佳慧下意识就将她的手捉过来,再一细看,雪白的皮肤上红了一片,还有些抓痕似的红印,顿时就明白了:“莲婶让你做什么了?不是说帮点小忙吗?” 白梨说:“真的没事,你别告诉你哥哥他们。” 她越是这么说,邢佳慧越是怀疑,两只手乱晃:“到底怎么了。” 白梨迟疑了会儿,才说:“莲婶让我端汤,我没想到汤有那么烫。” 邢佳慧只是聋哑,却不笨,这是说莲婶故意烫了她? 其实,从白梨来邢家的第一天,她就看出朱淑莲对她不太尊重。 她也清楚原因。 朱淑莲的女儿乔玉凤从小对邢烈就有意思。 全家都看得出来,只是没人吱声。 毕竟都清楚乔玉凤配不上邢烈,不可能有什么,加上哥和文佩佩也有婚约。 但乔玉凤每次来邢家找妈,看着邢烈的眼神,瞎子都看得出来。 文佩佩比乔玉凤身份家境好太多,又是邢家长辈认定的,乔玉凤想嫉妒都没这个能耐。 可白梨不一样,只是个镇子上的女人,朱淑莲母女自然都看白梨不顺眼。 邢佳慧:“要不要我去跟妈妈和哥哥说一声?” “千万不要,”白梨摇头:“我刚来你家里,干点家务很正常。” 邢佳慧又想了想,打手势:“你以后不要去厨房干活了。莲婶再叫你,你就说要陪我。” 白梨轻捏了捏邢佳慧的小辫子:“知道了。” 邢佳慧又指了指白梨的手,小脸忧心忡忡。 白梨知道她的意思,说:“有一点点疼,不过明天应该就没事了。” 邢佳慧一听明天才能好,更急了,打手势:“我去给你拿烫伤药!” 白梨看着她急冲冲跑了,唇边沁出一丝暖意。 没想到短短几天,邢佳慧就这样信任自己,把自己当成了朋友。 她无以回报,唯一能做的,就是这辈子尽自己所能,不让邢佳慧重蹈上一世悲惨的覆辙。 邢佳慧拿了烫伤膏回来,想给她擦。 白梨接过来放一边:“我等下擦。对了慧慧,你是一点点都听不见吗?” 邢佳慧迟疑了一下,打手语:“有时能听到一点点声音,但非常微弱,听不清楚。” 白梨心里一动,既然不是全聋,那就有希望。 “有治过吗?” “从小到大看过很多医生了,还吃过不少西药,也输液过很多次,还是不行。” 白梨问:“有试过中医吗?” 第87章 还有希望 邢佳慧摇头。 白梨说:“你是后天因病聋哑,声带只要没有受损,可以慢慢练习发声。至于耳聋,可以尝试一下中医针灸。我在中医医案上看过不少类似你这样的例子,在不间断的施灸后,都会有进展,就算不是痊愈,也有很大的进步,有的人连助听器都不用佩戴了。而且你还这么年轻,康复的机会更大。” 邢佳慧这几天听白梨提过,她外公是老中医,而她从小也读了不少医书,又是泡在镇子上的中药铺子长大的,却没想到自己还有希望恢复。 她聋哑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生活在无声的世界里,连爸妈都不抱希望了。 已经很久很久没带她去看过医生了。 每次求医的结果都是失望,又何必再来一次? 可如今,一个刚进入她世界的年轻女同志,却告诉她,她还有希望…… 邢佳慧沉静许久的心湖,再次骚动起来。 “如果你相信我,我以后每天帮你针灸试试?”白梨试探。 邢佳慧想也不想就点头,小脸上露出激动。 只要有希望恢复,她什么都愿意试。 晚上,宋清如和邢烈前后回来了。 邢烈去房间把白梨叫出来吃饭。 白梨对着宋清如一颔首,坐在了邢烈身边。 朱淑莲端着做好的菜上桌,又说:“别急,还有汤。特意给邢烈熬的冬瓜排骨汤。” 宋清如笑道:“自从邢烈回来,你啊,天天不是这个汤,就是那个汤。” “那可不,咱们家少爷在那种穷乡僻壤待了那么久,肯定没怎么好吃好喝,现在回来了,肯定要补补。”朱淑莲说‘穷乡僻壤’四个字时,特意瞥了一眼白梨。 白梨看她转身要进厨房,刷的站起来,卷起袖子:“我去帮忙吧。” 邢烈脸色一顿,正准备拉她坐下,却见邢佳慧竟然比自己先一步,拉住白梨的手腕,摇头,指了指她的手,脸上还有些担心。 白梨对着邢佳慧丢了个“没事”的口型。 邢佳慧却急了,还是死死抓住她的手腕不放,还瞅一眼她的手,使劲儿摇头。 “慧慧,怎么了。”宋清如察觉到女儿的躁动。 邢烈眉心一动,也不急着去拦白梨了:“慧慧,你想说什么。” 邢佳慧见两双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豁出去了,站起身,将白梨的手拉起来,指着她的手,看向妈妈和哥哥。 白梨手上的红印早就褪去了,不过擦了邢佳慧送来的烫伤膏药,上面明显有一层薄荷绿色的油渍。 邢烈脸色立刻一动:“你的手怎么回事?” 白梨没说话。 反正有邢佳慧帮她说。 果然,邢佳慧打起了手势:“白梨帮莲婶做事弄伤的,妈,哥哥,这几天白梨帮家里做了不少活儿了,现在受伤了,就别让她再做事了好不好?” 朱淑莲脸色顿时就一变。 果然,邢烈望过来,神色极难看: “什么意思,这几天你一直在让她干家务?” 朱淑莲一个激灵,吞吐:“也、也不是,就是一点小事,我看小白闲着没事做,就让她顺便搭了把手……“ “搭把手会这样?”邢烈脾气顿时就上来了,筷子砰一拍,碰撞到碗上,发出惊心动魄的声响:“我也跟你打过招呼,她没闲着,她在备考,不要打扰她!当耳旁风?” 朱淑莲在邢家待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被邢烈训斥。 邢烈虽然没喝她的奶水,但也算是她照顾大的。 现在,居然为了个乡下女人指责自己。 她脸都青了,揪着衣角,牙齿痒痒的。 “行了,”幸好宋清如帮朱淑莲说话:“莲婶有时忙不过来,喊白梨搭把手,也没什么错,估计看白梨从锦龙镇来的,应该不是那种资产阶级布尔乔亚小姐,哪能想到她做点事也能伤着?” 又朝朱淑莲挥手:“你先去端汤吧。” 朱淑莲正要走,却被邢烈喊住: “以后,我要是知道谁再指示她干活,这个家,谁就别待下去了。” 朱淑莲心一凉,没想到邢烈竟放出这种狠话。 她在邢家可干了二十年啊! 这女人才来几天?! 她看得出邢烈是真的动了怒,哪敢反驳,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好”,进了厨房。 宋清如悄然睨一眼白梨。 没想到这个镇上来的女同志,收服了儿子就算了,现如今短短几天,连女儿都被她迷得团团转,竟主动为她出声。 她看一眼邢烈:“好端端的怎么非要把莲婶气哭。她好歹也带大了你。你啊,军队里的老毛病怎么带到了家里,这么点事赶人走,不太合适吧。” 邢烈声音冷清:“小事?我不觉得。这个家,终归还是姓邢的。” 厨房里,朱淑莲知道邢烈这话是特意撂给自己听的,一个哆嗦,收回了哽咽。 吃完饭,邢烈陪白梨回了三楼,在她进房之前,用手抵住门,冷着嗓音: “为什么莲婶让你每天做家务你没跟我说。” 白梨预料到他会问自己,恬然说:“一点小事而已,这有什么好说的?” “以后无论大事小事,都必须跟我说。”他既然带她离开故乡,来了一个陌生的城市,就有必要好好保护她,不让她受委屈,不让她被人伤害。 白梨笑了笑:“好。” 又眨了一下乌睫,问:“烈哥,邢伯伯好些了吗。” “其实那晚你救了他,他就没什么大碍了,只是妈和周秘书她们紧张,非要让他住院多观察几天。过两天就能出院了。” 白梨想到邢泽勋也要回来了,笑不出来了。 得,又要回来一个看不上自己的人了。 每天应付宋清如和朱淑莲已经够费劲了。 邢烈明白她在想什么,安慰:“其实我爸对你印象还不错。” “怎么可能?” “我爸的性子我知道,他要是真的讨厌你,根本不可能让你回邢家。不过他这人性子硬,可能还要耐心等等。” 白梨心想,果然是父子俩,性子都硬,又转移话题:“烈哥,你这几天每天早出晚归的,都一直待在医院陪邢伯伯吗?” 感觉他好像还有别的事在忙。 第88章 商业帝王 邢烈没瞒她:“另外的时间,在处理工作上的一些事。” 他都离开了锦龙镇,肯定不是处理镇上工厂的事,白梨一双水汪汪的眸疑惑地看着他。 他禁不起被她这么望着,沉了嗓音:“我自己在创业。这几天除了去医院,基本都是在公司。” 公司。 白梨心里一动,她记得前世看报纸上说,他的第一家公司是八十年代末期逐渐壮大的。 今年是1987。 嗯,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了。 看来,他第一家公司早就创立了。 他是做通信技术行业的,第一家公司名叫华盛,后来也延续了这个名字。 他旗下的集团成了全球最知名的通讯巨头。 华盛这个名字,在全世界每个角落如壮大的藤蔓一样蔓延,闻名。 代表着财富,精英,高科技,技术。 而他,也深居于华盛背后,成了这个巨大商业帝国的传奇帝王。 虽然并不意外,她还是得装作不知道,小脸摆出懵逼:“创业?你做的什么?” 果然,邢烈说:“通信技术。” 他在军队科研部门研究通信领域多年,专业过硬,取得了不少成就。 白梨上辈子活到了千禧年后,当然听说过什么是通信技术,可这会儿毕竟是个小镇出来的,还是得装单纯:“……通信技术?是什么?” 邢烈没说得太复杂:“就是计算机。一旦普及,以后,国人互相联系,可能动动手指,按下一个键,哪怕相隔千里,也能同步交流,还能看到彼此。而这,只是其中一个最基本的功能。或许还能发展出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技术,并且惠及医学、文化、艺术等领域。” 白梨张了张小嘴:“哇~这么厉害吗?” “其实发达国家已经步入计算机时代了,只是目前我国还在使用老旧的机电模拟技术,发展暂时滞后,”邢烈眸色稍沉:“但我还是努力尽一份力,让这个国家的通信技术前进一步。哪怕最终会失败。” 白梨星星眼崇拜地看着他:“不会失败的。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加油!!” 邢烈看一眼白梨,试探:“你不劝我就留在江钢厂继承父业吗?” 这年头谁不想进江钢?毕竟是个稳定的铁饭碗。 他身为厂长儿子,一旦进去,更是地位稳固,也比较轻松。 创业反倒是这年代最次的选择,不稳定,容易失败,辛苦。 可她居然反其道而行之,支持他离开家庭为他建立的舒适堡垒,去做在世人眼里不太接受的事。 白梨鼓励地望着他:“你既然选择单干,肯定有自己的理由,我也相信凭你的能力,一定能做得很好。” 邢烈没想到她对自己这么有信心:“未来怎么样还不一定。” “我不管,你一定能成功,而且我敢打包票,未来二十年,你肯定会做到很大很强,成为国内第一,我嘴巴是开了光的,你就等着吧。”她希望给他多点信心,能够肆无忌惮向前冲,不要有任何顾虑。 “二十年?第一?这都给我算好了?你是神棍吗?”他见她说得这么具体,失笑,忍不住轻捏了她鼻子一下。 “就当我是吧,”白梨蹭蹭鼻子,您可是开创国内通讯领域江山的皇帝啊,又转移话题:“哦对了,那你自己创业这件事,邢伯伯和宋阿姨知道吗?” 邢烈笑意微凝:“还没说,我爸一直希望我能进钢铁厂,顶他的班。” 他从军队出来后,和邢泽勋发生矛盾的原因之一,也是这个。 邢泽勋见他因为违纪被军队开除,本就恼怒,想让他干脆进钢铁厂继承家业,没想到他却拒绝了,这才一气之下让他滚去锦龙镇。 白梨眨巴眼睛:“所以你家人都不知道你在外面有公司,却告诉了我?你也不怕我嘴巴大,说出去了啊?” 邢烈:“你嘴巴大不大,我还不清楚?” 白梨心头暖暖的,总要对得起他的信任,给他下了保证:“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守好这个秘密。” 说着踮起脚,小手在宽肩上拍拍。 邢烈被她小手一蹭,莫名后背滚上一波躁动。 回了江城好些天,她被单独安排在三楼房间,他每天又忙得很,虽然再晚回来都会上楼来看她,但每次相处就那么一小会,像是隔绝瘙痒。 白梨并没察觉他的异样:“不早了,你辛苦了一天,肯定累了,快回房休息。” 邢烈拉回神思,想起什么:“明天我休息,陪你出去逛逛。你来了江城这么久,还没出过门。” 白梨说:“不慌,你这几天这么忙,明天好好在家休息。过段日子吧。” 他却坚持:“没事。” 白梨看出有些不对劲:“烈哥,明天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邢烈见她察觉到什么,不瞒她了:“明天文佩佩要过来,可能要在家待半天。” 白梨释然, 原来他是不想自己又和文佩佩碰面,怕自己心里不痛快。 她没考虑太久:“既然文姐要来,我们两个更不能走了。客人来了,主人跑了像什么话。” 其实他也希望她留下来,只是怕她看见文佩佩心情不好,看她倒是爽快,总算放心下来:“真的想留下来?” “嗯。真的~~你快回房休息吧。不早了。” 邢烈见她赶客,眉心无端端皱起来:“就这么急着赶我走?” 白梨见他眼神也沉沉暗暗的,看得怪吓唬人的, 就跟个饿了的野兽瞄到了鲜美的野味,忽的明白了他的心思,心跳加速:“我……就是怕你太累了。” 话音还未落,整个人被他卷入怀里。 他身上强大而撼人的气势,压得她透不过气。 他手掌掐了她小腰,毫不怜惜地揉进自己怀里,仿佛这样才能纾解这几天的辛劳,沉哑了嗓音:“怕我累也不让我进去坐坐?” 这几天,他每次找她,就等着她这句话。 可惜每次她都没说。 他憋不住了。 她感受得到他身上雄性荷尔蒙带来的占有欲,心脏更跳得厉害。 其实请他进来没什么,不过她知道,宋清如不喜欢看她和邢烈太接近。 每次邢烈上三楼,宋清如都会直勾勾盯着自己,就像是自己这儿是个盘丝洞,会吸了她儿子的魂。 要是让邢烈进去,宋清如估计对她更加不爽。 正这时,邢佳慧上楼来找白梨,正好看见这一幕,脸蛋儿红了。 第89章 香港礼物 白梨赶紧推开邢烈,“慧慧。” 邢烈见妹妹上来了,也只能轻咳一声,先下楼。 次日是周末,一大早,文佩佩拎着礼物来了邢家。 宋清如一看见她,一向清高的脸色堆满了慈爱的笑容,将她拉到身边坐下: “你这孩子,好久没来了。阿姨还以为你不高兴了呢。” 她生怕文佩佩为邢烈娶了白梨的事,不高兴,再不来邢家了。 说着,还瞥一眼白梨。 “哪会,最近家里工厂的事多,我在陪爸爸他们处理。早就想来看阿姨,可一时没空,昨天才抽空去医院,看过邢伯伯,这不,今天赶紧又来看您了。对了,我爸前段日子去了一趟香港,带回不少礼物,让我特意给邢伯伯和宋阿姨带过来。”文佩佩让朱淑莲把礼物拿出来,一一介绍: “这是我爸给邢伯伯在香港买的瑞士表。” “这个是给慧慧买的蕾丝边连衣裙,国内现在可没有这种款式。” “还有给邢烈买的打火机,那边很多年轻人都在用,很流行的。” “莲婶,这是给你买的本地药油,你不总说家务活儿干多了腰疼么?还有两瓶摩丝,你拿去给玉凤。” “连我和玉凤都有啊, 佩佩就是细心。”朱淑莲惊喜地接过礼盒。 文佩佩又冲着宋清如神秘一笑,拿着压轴礼物递给她: “这个是送给宋阿姨的面霜,我们这边可买不到,是进口的。据说英国那边王室贵妇都在用,祛斑效果特别好,我妈之前用过,说是皮肤光滑细嫩了不少。 ” 宋清如高兴不已。 女人都爱美,就算她是个小学校长,平时看着高冷,终究还是脱不了俗。 其实她身段苗条,皮肤白嫩,皱纹也很少,在同龄女同志中,保养得算是很好了,美中不足的就是两次生产落下了产后斑点。 她早就听说进口的祛斑霜不错,但也没机会买,见文佩佩比老公还要贴心,看着文佩佩的眼色更加慈爱了:“还是佩佩最体贴。” 白梨坐在一边。 照顾得还真周到。 整个邢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顾到了,难怪招邢家长辈喜欢。 正想着,文佩佩的目光飘过来,落在她身上: “还有你,白梨妹妹,这是给你的。” 白梨接过她递来的礼盒,打开,是一串珍珠项链。 文佩佩指了指她脖子上的无饰牌,含笑:“我看你好像喜欢戴饰物,就给你买了这个。你这么年轻,珍珠应该更适合你一些。玉佩终归是成熟了点儿,更适合年纪大的。” 白梨知道,说是成熟,不如说是想讽刺自己老气,眼光差。 宋清如也轻嗤了一下,话里带了点儿对白梨的贬低:“还是佩佩你眼光更好。一般人可赶不上你的品位。” 白梨来江城之前,怕收来收去的把妈妈留下的翡翠坠子给弄遗失了,干脆就编了条红绳,把坠子穿进去,随时随地戴着,安全一些。 之前在镇子上生活,戴这个太打眼,不合适。 现在既然来江城生活,就无所谓了,反正城里人有钱人多,见过世面的人更多,不会在意她戴的什么。 她也没解释什么:“谢谢文姐。” 文佩佩说:“要不你取下你脖子上的,换这个,我帮你?” 白梨迟疑了一下,宋清如对她短暂的犹豫已不是太高兴了:“佩佩也是好心。” 正这时,邢烈从房间里走出来:“等会我帮她戴,不急。” 说着将白梨手里的礼盒抽走,放在一边。 白梨松了口气,感激地冲他眨了一下眼睛。 文佩佩也就没说什么了。 快到中午,几人一起吃了饭。 饭后,乔玉凤跑来了邢家,说是来找妈,一看见文佩佩来了,贴过来就甜言蜜语:“佩佩姐你来了,刚才我看见你送我的摩丝了,谢谢你啊,我想要好久了。” “喜欢就好。”文佩佩轻拍了下她的手,对宋清如提出告辞。 “不多坐坐?”宋清如对于邢烈私自娶了白梨,放弃了这么好一个闺女,到现在都是心头不舒坦的,对文佩佩也有着愧疚。 “不了,下午有个会议,我爸想让我学学经验,让我去厂里也参加一下。” 宋清如听了,更是失落,“你看你,多能干,这么年轻就开始进入自家的生意,以后更是不得了。哎,谁娶了你,真是福气啊……” 话到嘴边,又吞下。 儿子还在场,终究也不能太针对白梨。 文佩佩笑笑:“阿姨,那我先走了。” 乔玉凤马上说:“我正好也要走,帮阿姨送送佩佩姐!” 两人并排走出邢家。 走远了,乔玉凤再忍不住了:“佩佩姐,邢烈哥就这么带回个镇子上的女人,你也没什么想说的?” 文佩佩哪里不清楚乔玉凤对邢烈也有意思,只是从来不曾把她放在眼里过,懒懒回应:“我能说什么?婚姻自由,邢烈既然选了她,那她现在就是邢家的儿媳妇,邢烈的太太。” “可那女人哪里配得上邢烈哥啊!”乔玉凤急了,“你看她,哪里都比不上佩佩姐你,无非就是那小腰扭得欢一些,屁股翘一点儿,嘴巴会哄人一些!” 文佩佩瞥一眼乔玉凤。 就这脑子,还想把自己当枪使呢。 她平静地走着:“倒也是。我看她还比不上你。再怎么说,你也是在省城长大的,是个城里女同志。” 乔玉凤生怕文佩佩不高兴,赶紧和邢烈拉开距离:“怎么拿我比啊。我跟邢烈哥没什么。” “我说的是实话。其实,邢烈娶了你,我都不觉得意外。” 乔玉凤的心思被撩动,活络了,又平白被煽动起了一股子不服输。 没错。 就算她比不上文佩佩,可总比白梨那乡下女人强吧? 邢烈娶她都比娶白梨强啊!怎么偏偏看上那乡下小狐狸精? 文佩佩余光见她撅着嘴,又漫不经心补了一枪:“不过啊,世事无常,谁又知道这邢家儿媳妇的位置,她能坐多久,所以啊,你也别气。” 乔玉凤嘟囔:“可邢烈哥对她护得紧,不是一般的上心,还有,那小妖精,一来就把慧慧给收买了,前几天还因为那妖精,邢烈哥把我妈吼了一顿,慧慧姐你知道的,我妈在邢家做了这么久,跟家人没分别,几时受过这种委屈?回房间后哭了一晚上……我看再过些日子,指不定连邢烈爸妈都站在她那边了。” “日子还长着呢,她能哄人欢心,也可能会失欢心啊。尤其现在,根基还不稳。” 乔玉凤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又不算太明白:“失欢心?佩佩姐,咋才能让她失了欢心?” 第90章 家奴生的 “你问我干什么,我只是跟你随便聊聊天而已,可没让你去做那些不好的事。”文佩佩纤尘不染,把自己摘了出来。 “我当然知道佩佩姐不屑和那种女人争,我也就是随口问问,请教一下嘛。”乔玉凤腆着脸。 “你攻不了一个人的长处,攻她的弱处总行吧?”文佩佩边走边摇摇头,就像只是在闲聊一样。 乔玉凤脚步一停。 …… 几天后,是邢泽勋出院的日子。 宋清如请了半天假,和儿子一起去医院接老公。 白梨本想也跟着邢烈一起去,邢烈说不用,让她就在家等着。 白梨也就留在家里陪邢佳慧,又顺便在房间里给她做了一套针灸。 做完后,邢佳慧困了,想午休,回房睡觉去了。 白梨想下楼倒杯水,正好看见厨房里乔玉凤正在和朱淑莲说话。 乔玉凤经常来邢家,她也没当回事,更不想惊动两人,悄悄走到客厅桌子边倒水,却听见两人声音从旁边的厨房隐约飘来: “……她又和慧慧在房间里?” 白梨见乔玉凤提起自己,心思一动,轻步走到厨房边, “是啊。”朱淑莲边准备菜,边回答女儿。 “她们俩成天干啥呢?” “估计躲在房间里看书吧,那小妖精带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书来江城,我看慧慧昨儿还抱着几本书喜滋滋回了自己房间。下午两人一般就跑去院子里玩玩,浇浇花啊松松土,有时候还跑去附近公园。” 乔玉凤语气认真起来:“……哦,所以她下午一般不在房间?” “是啊,你打听她干啥。” “没事,随便问问。”乔玉凤生怕妈多问,赶紧转移话题,“……呵,她的本事,也就只能哄得那小哑巴团团转了,邢叔和宋姨肯定不可能着她的道儿。等邢叔今天出院回来,我看她更没法立足。” 朱淑莲摇头:“还别说,那小妖精哄得慧慧服服帖帖的。我看慧慧性子都活泼了,你也知道,她以前老想出去玩,可你宋姨总怕她是个聋哑人,怕出事,不让她单独出门,慧慧还总是求着你带她出去玩,现在都不找你了,光缠着那小妖精了。” 乔玉凤嗤一声:“谁想带那小哑巴出门啊,烦死了,又不会说话,闷死了,都没法交流,只会啊呀啊呀,丢人。要不是看在她是邢家的女儿,我才懒得应付。” 朱淑莲念叨:“你啊,每次带慧慧出门都顾着自己逛街买东西,也不管她,走路又快,好几次都差点儿把慧慧弄丢了,幸好我给你赶紧找了回来,慧慧也没跟她爸妈说,要不然可麻烦了。” 厨房门口,白梨心头一动。 所以,以前慧慧出门玩,都是乔玉凤带着? 有几次乔玉凤因为敷衍不经心, 都差点弄丢了慧慧? 难道…… 前世邢佳慧出门走丢,被人贩子拐走,下场悲惨,也都是因为乔玉凤的不负责? 若是这样,乔玉凤还真不是个人! 依朱家母女的性子,犯了弥天大错,估计事后会想法子,让邢家觉得是邢佳慧自己走丢的,指不定什么后果都没承担,想着,白梨就更生气。 厨房里,乔玉凤说:“所以,现在那小哑巴缠着白梨也挺好,省了我的事。我巴不得她以后把小哑巴弄丢了,邢家更不可能要她了。” “有邢烈护着,我看那骚狐狸还得在邢家风光一阵呢。哎,邢烈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孩子脑子一向很清醒,怎么就一根筋,被一个乡下来的狐狸给迷昏了头?居然还为了她说要赶我走……”朱淑莲提起这事又气愤起来。 “妈,你放心,邢烈哥无非是被那骚狐狸的皮相迷住了,等清楚了她的本性,知道她是个啥玩意儿,肯定就清醒了。” 朱淑莲停住动作:“啥本性?玉凤,你啥意思啊?” 乔玉凤没说什么,只得意地说:“反正啊,我一定给你出口恶气,让邢叔今天回来就看她的好戏。” “啥好戏?” “没事,反正妈你等着。” 客厅里,白梨听乔玉凤要出来了,马上回到桌子边,故意提前弄出声响,砰一声,把杯子弄倒了。 乔玉凤走出厨房,看她拿起杯子在倒水,果然只当她刚过来,没起疑,小声嘀咕:“果然是乡下来的,喝水都跟个讨饭的一样,杯子都能弄倒。没家教的玩意儿。” 这阵子乔玉凤和白梨从没单独接触过,一般都有别人在。 今天还是第一次私下碰面。 乔玉凤自然连最后那么点儿掩饰都没有了。 白梨一抬头,把玻璃杯直接扔过去,砰一声脆响,在乔玉凤脚下开了花,玻璃片四溅! “啊—!”乔玉凤吓一跳,往后退了一步,恶狠狠看向白梨:“你是不是有病啊?!” 朱淑莲听到声响,慌忙从厨房出来,看见女儿狼狈不已,再看看满地的玻璃渣,脸色也很难看,可一想到邢烈,也不敢训斥白梨,只能咬咬牙: “小白,你这是干啥啊?” 白梨一掀眼皮:“手滑,摔了。去清理一下吧。” 乔玉凤气笑,手滑还能把杯子摔到自己脚下啊?! 见她一个乡下人居然还指使自己妈清理,尖利着嗓子就说: “谁打碎的自己去清理,还真把自己当小资产阶级的千金小姐了啊,指使人倒是一套一套的!” 白梨歪歪头:“总比有些人明明就是个家生子,却把自己当千金小姐,成天跑到雇主家指指点点要好吧。” 朱淑莲没文化,愣了一下:“啥家生子?” 乔玉凤脸都青了:“她这是在骂我是家奴生的呢!” 又咬牙切齿瞪着白梨:“我是家生子,那你是什么,真的以为自己是邢家儿媳妇啊?办了酒吗?对外公布了吗?邢伯伯和宋阿姨承认你了吗?” 白梨一字一字怼回去:“我是不是邢家儿媳妇,都轮不上你一个外人说。” “外人?呵,我可是在邢家长大的!邢叔宋姨都准许我随便过来进出。我和妈就是邢家的一份子!”乔玉凤反驳。 白梨说:“要真是邢家的家人,有本事别要工资啊!还是第一次听说家人还要拿钱才能干活的。又当又立。” 乔玉凤被刺了:“你——” 白梨懒得废话,指了指地上的碎片:“大家快回来了,清理了吧,别说我没提醒你,万一被人踩着了,可不是我的责任。” 朱淑莲脸一变,只能咬咬唇,去拿扫帚了。 乔玉凤见白梨上了楼,想上前理论,却被妈一抓胳膊: “算了。她万一跟邢烈告状,吃亏的还是咱们。” 乔玉凤忍住脾气,眼神却又一变,鼻息凉了:“妈,你先去忙。” 朱淑莲见女儿好像还有啥事,问:“你还不走吗?” 第91章 小偷小摸 乔玉凤在江城一家高中读书,是寄宿制,平时住在学校,还是邢家帮忙安排进去的,今天是偷偷溜出来的。 乔玉凤说:“我等邢叔回来打个招呼再走。” 朱淑莲没管她,扫了玻璃渣,继续去做饭了。 乔玉凤坐在沙发上,随手抽了一张人民日报,心不在焉地看着,又不时看看楼上,又看看邢家墙壁上的挂钟。 要是按妈说的,这个时间,白梨应该要带着邢佳慧该出门了。 果然,没一会儿,她看见白梨和邢佳慧下了楼。 白梨看她还没走,也没意外,只对着厨房里的朱淑莲喊了一声: “莲婶,我带慧慧去院子里。晚点儿回来!” 乔玉凤看着两人离开,起来上了二楼,到了邢泽勋和宋清如的卧室。 她自小在邢家长大,经常进出,有时还会帮忙给邢家每个房间打扫一下,做做清洁,讨好一下宋清如。 邢家夫妻的卧室,她太熟悉了,飞快来到床头柜边拉开第一格抽屉,拿出一块精致的进口女士手表,然后带上门,匆匆上了三楼,推开白梨住的房间。 她将手表塞到了白梨的床单下,快步下楼,继续坐回沙发上,拿起报纸。 文佩佩说得没错,得用对方最弱的地方攻击对方。 她想了好几天,这白梨有什么弱处? 无非就是从乡下来的,见识短,穷。 这种人一般都贪心,喜欢小偷小摸。 她学校里有个县里来的同学家境贫寒,就偷过同宿舍室友的钱,后来被学校开除了。 邢家人怎么可能容忍一个小偷当儿媳妇? 到时就算邢烈哥再护着她,也不顶用! 一个小时后,院子外响起车轮声。 邢佳慧看见邢泽勋一行人下了车,面露喜色,丢下花铲就奔过去。 邢泽勋疼爱地拉住小女儿的手,摸了摸她的头。 邢烈则远远看一眼白梨,挥了挥手,示意过来。 邢佳慧打起手势:“爸爸,你身体好了吗,还有没有不舒服?” 邢泽勋笑着说:“没事,早就好了。” 看见白梨过来,笑意消失了,又变成了那个严肃的厂长,只说了句:“来了啊。” 白梨点头:“嗯,已经来了好些天了。” “住得还习惯吧。” “很好。谢谢邢伯伯的安排。” 接下去,两人就陷入了尴尬,没再说话了。 邢烈打破安静:“先进去吧。” 说着,牵起白梨的手,进了屋。 乔玉凤过来开的门,看见邢泽勋就满脸堆笑: “邢叔回来了啊,快进来坐,休息休息。” 邢泽勋点头:“玉凤今天也过来了啊。” “今天可是邢叔出院的大日子,我怎么能不来?在医院伙食肯定不好,我跟我妈今天做了好多菜,等会儿给邢叔补补!邢叔可要多吃点!” 宋清如也含笑:“玉凤这孩子比她妈还要勤快,谁以后娶了她,真是幸福。“ “宋姨别笑话我了,这是我给您泡的西湖龙井,七分热,您就喜欢这个热度是不是?您接叔叔出院忙了一早上,肯定也累了,快坐下来喝口茶,歇歇。” 白梨有些好笑。 说乔玉凤是家生子,还真没说错。 这个谄媚劲儿,她只在红楼梦的丫鬟身上看到过。 不过,也难怪乔玉凤敢对自己那种态度。 哄得邢家夫妻这么好,谁不飞上天? 众人休息了会儿,饭菜好了。 朱淑莲母女去端菜上桌,邢家人围坐在桌边,吃了午饭。 饭后,宋清如上楼换衣服去了。 邢泽勋陪小女儿打着手势,说着话。 邢烈见爸不怎么理睬白梨,开口:“白梨这几天本来想去医院看您,我说您需要休养,就没过去,但她一直在担心您的身体,每天都会问我您的状况。” 邢泽勋哦了一声:“有心了。” 邢佳慧看得出爸对白梨的冷漠,打手势:“白梨这些日子每天都会陪我看书养花。她人很好的。” 给她天天针灸的事没说。 白梨怕邢家夫妻信不过她,又怕他们不信任中医,提醒慧慧暂时别说。 邢泽勋见一向内向的女儿对着白梨都赞不绝口,而且短短日子,女儿脸上的萧瑟确实消散了不少,脸色才稍微松缓了些,看向白梨:“谢谢你陪着慧慧。” 白梨看一眼邢佳慧:“也是慧慧陪着我。” 几人正说话,忽然,宋清如从二楼下来: “莲婶,看见我手表了吗?” 朱淑莲从厨房探出头:“你抽屉里那只吗?早上打扫时还见着呢,在抽屉里啊,咋了?” “没看见,在房间里找了一下,都没找到。”宋清如脸色有些难看。 这还是第一次家里不见东西。 朱淑莲一惊:“平白无故的咋会不见呢?” 邢泽勋转过头去说:“是不是你随手塞哪个衣服口袋里了?” 宋清如皱眉:“这几天穿过的衣服,用的包,我都翻过了,全都没有,而且我记得我早上确实放在抽屉里的。” “那怎么可能不翼而飞?”乔玉凤也走出了厨房。 朱淑莲忙发誓:“宋姐,您不会是怀疑我吧?我可没动过您的手表啊!” 宋清如说:“我怀疑谁都不会怀疑你啊。莲婶你在咱们家做了二十多年,你的人品我还信不过?你放心,我没说是你。” 这么多年,莲婶要是手脚不干净,早就偷了,还等到现在? 邢泽勋也安抚朱淑莲:“是啊,莲婶,我们相信你。可能不小心放在哪儿了。别急,等会再找找。” 朱淑莲舒了口气,又嘀咕:“那还真是奇了,家里从没发生过这种事,一个手表,总不可能无缘无故长腿跑了吧?” 乔玉凤也跟着小声说:“按理说,最近家里除了白梨,也没进过什么外人啊。” 这话明显就在暗示,白梨有嫌疑。 所有人目光不经意刷的一下,齐齐看向白梨。 邢烈气笑,斩钉截铁:“你们什么意思?她不会做这种事!” 邢佳慧也急了,打起手势咿咿呀呀起来:“白梨不会偷东西。” 邢泽勋不想为了只手表家里吵吵嚷嚷:“要不算了,可能掉在外面了说不准。一个手表而已,下次我再给你买。” 宋清如急了:“那怎么行?那是你第一次出国出差给我买的,我喜欢得很,怎么能就这么说没就没了?而且,如果真的有家贼,一定得揪出来,我们邢家可不能留这种货色!” 第92章 自证清白 乔玉凤也嘀咕:“是啊,这次不见了手表,下次指不定还能不见个什么。” 朱淑莲说:“是啊,邢哥宋姐,还是得把手表找出来,不然我在这儿做都不安心,总怕你们以为是我偷的。” 白梨见乔玉凤一个劲儿拱火,唇边渗出浅浅凉意,本来默不作声的,主动说: “也是,家里不见了东西,还这么贵重,总要找出原因大家才安心,不如每个房间都搜搜吧。从我的开始。” 邢烈看她一眼,马上反对:“没必要自证清白。” 他正要对邢家人说清楚白梨不差钱,她继承的遗产都足够她在江城买房自立门户过得不错了,根本不可能跑去偷一块手表。 白梨却将他的手按下去,制止了他:“没事,邢家几十年都没出过这种事,我一来,就发生了,就算是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疑,别说你们了,我理解。这事弄清楚,我也安心。” 说着,指了指楼上:“开始吧。” 宋清如看一眼邢泽勋。 邢泽勋沉默了几秒,看向儿子:“既然白梨都这么说了, 就都搜搜吧,大家都安心。” 邢烈看白梨递来一个安心的眼神,总算不说话了。 宋清如带着朱淑莲和乔玉凤上了三楼。 邢佳慧也陪着白梨等人后脚跟上去。 进了白梨房间,几人开始搜起来。 抽屉、柜子,床底下,包括白梨从锦龙镇带来的行李包都翻了,都没有。 邢烈看着白梨的卧室被翻得底朝天,脸色也越来越暗沉。 邢佳慧看得出,哥要发飙了。 虽然是白梨主动允许搜的,但依哥的脾气,看见白梨的房间这么被人糟蹋还搜不出什么,肯定会很生气,这是捏着脾气呢! 她当然知道哥发脾气多可怕,已经开始心跳加速了。 等会儿她还是摘下助听器,躲房间里吧…… 正这时,朱淑莲翻开了床垫,看到什么,一惊: “……宋姐,这是不是你的手表?!” 邢佳慧一惊,果然,妈那块浅金色的进口手表在床垫下。 宋清如脸色都变了,拿起手表,看向白梨,气得半死:“真是你偷的?” 邢烈果断说:“不可能!” 白梨平静地说:“我不知道手表为什么会在这里,是有人放的。” 宋清如气不打一处:“这里谁会栽赃你?你是想说我?还是住院的泽勋?还是慧慧?还是邢烈啊?” 白梨指了指朱淑莲母女:“莲婶和乔玉凤今天都在,她们想进出每个房间,实在太容易了。” 朱淑莲一下子就瘫了:“宋姐,邢哥,我们母女都进出邢家几十年了,可背不起这个黑锅啊!” 乔玉凤也早早掐疼了大腿,眼泪蹦出来:“宋姨邢叔,我从小就经常来邢家玩,我是个什么人,你们还能不清楚吗?我要是喜欢偷东西,你们也不会让我来啊!” 邢烈见母女俩拉开话题,脑子可清醒得很,不耐烦说:“她没说你们偷东西,说的是你们栽赃!你们拿了的我妈的手表诬陷白梨!” 朱淑莲一把鼻涕一把泪:“天啊,我诬陷她做什么?真没法活了!” 乔玉凤也是哭着说:“上次我妈只是让白梨帮忙干了一点儿活,就被邢烈哥凶了一顿,哪里还敢惹白梨啊?我今天也只是看见邢叔出院,好心过来看看邢叔,帮我妈做饭,更不可能跑去诬陷她……明明自己偷东西,却泼别人的脏水,哪有这种道理啊!就因为她是邢家儿媳妇,我妈只是保姆吗?宋姨,你可得替我们母女做主啊……” 宋清如和朱淑莲母女二十年的感情,自然是站在她们那边的,看向白梨: “莲婶在我们家可不是一天两天,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玉凤这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性子也乖巧恭顺,也不会这样。你说是她们诬赖你,那你拿出证据。” 白梨心想,乖巧恭顺?那是对着你和邢泽勋吧。 对着别人那副小人嘴脸,可厉害着紧。 就连你的小女儿,她背地都一口一个小哑巴呢。 宋清如见她不说话,蹙眉:“没证没据的,还好意思说是别人栽赃你?” 又对着邢烈说: “邢烈,你和她偷偷领了证,坚持带她回来,我本来也不想说什么,可我绝对不能容许一个小偷住在我家里,我是小学校长,家里有个手脚不干净的儿媳妇,这叫什么事?我自己都窝藏小偷,不能以身作则,让我怎么教书育人?这种人,我不送她去派出所都算我大度了,我要求你和她即刻离婚,送她回锦龙镇,我不想一个小偷住在一个屋檐下!” 乔玉凤心里快笑翻了。 这结果比她预期的还好! 她本想着这事最多是让邢家夫妻对白梨印象急剧下跌。 没想到,宋清如直接就让白梨卷铺盖滚蛋! 太好了,事半功倍! 邢泽勋见妻子情绪激烈,说:“倒也不必这么严重吧……” “这还不严重?”宋清如雍容的脸色都变了:“偷东西可不是小事啊,说明她品性就不端正,放在前几年最严的时期,甚至都能枪毙的!你怎么回事,之前听说邢烈娶了她,不是还大发雷霆吗?怎么还维护起她了?” 邢泽勋语塞,不说话了。 邢烈字句铿锵:“我再说一次,她不可能偷东西,还有,回哪去?既然进了邢家的门,她就是邢家的儿媳妇,这里就是她的家。” 邢佳慧也慌了,咿咿呀呀打起手势:“白梨不可能做这种事,绝对有什么误会。” “行了,”宋清如拉了一把女儿的手,“你年龄小,太单纯了,被人哄了几天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邢烈懒得废话,将一群人往外轰:“行了,这事我等会弄清楚了再说!” 宋清如见儿子还在偏帮白梨,恼怒:“我看你是被这狐狸精迷昏了头!你要是坚持留她在家,好,那我走!” 乔玉凤眼底闪过窃喜,等着白梨被宋清如赶出邢家。 却听白梨看一眼邢烈说: “不用等会弄清楚,就现在吧。” 第93章 寒了心啊 乔玉凤心头划过一丝不安,只见白梨走到门口,指了指门把手: “刚才,我看门把手和家具有些掉漆了,找慧慧要了点颜料,涂了一下,然后才出去。这期间有人进我的房间,手肯定会沾上颜料。” 其实,刚才下楼听到乔玉凤和朱淑莲说的那些话,她就猜到乔玉凤可能要使什么幺蛾子了。 后来她上楼了,发现乔玉凤一直赖在邢家就是不走,更怀疑了。 无论乔玉凤想干什么,她总有点防备。 她知道邢佳慧经常画画,去邢佳慧房间,让她调出接近肤色的颜料,涂在了门把手和一些进屋后容易接触到的家具上。 不管谁进她屋子,绝对会沾到,但又不明显。 油性颜料沾到手上和衣服上,想要洗干净,必须浸泡或者使用特殊成分的洗剂。 乔玉凤就算当时发现手上沾了颜料,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洗干净。 没想到,乔玉凤还真的用下作法子陷害她,结果中了圈套。 这话一出,房间里的人都屏住呼吸。 白梨手指蹭了一下门把手,颜料并未全干,还有些黏糊。 乔玉凤心头一惊,脸色肉眼可见的发了白,指头一蜷,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掌心。 刚才进屋时,她握门把手的瞬间的确感觉黏黏的。 可那种情况下,她急匆匆要赶紧把手表放进房间,根本顾不上细看,瞥了一眼,没看出什么,也就并没放在心上。 邢烈二话不说,看向朱淑莲和乔玉凤:“看看你们的手。” 朱淑莲立刻把手掌心摊开,一览无余的干净,哼一声。 乔玉凤心乱如麻,半会儿,才在众人的目光下不得不摊开手。 掌心果真有一处接近肤色的黏糊印子! 邢家人一时惊住,说不出话。 朱淑莲也变了脸色,还真的是女儿栽赃白梨? 难怪女儿刚才对她说那些话… 邢烈又看到什么,将乔玉凤手臂一拽,强制她转过身。 只见乔玉凤身后的衣服摆子一角,也蹭了点儿肤色的颜料。 她惨白了脸,说不出一个字。 白梨又指了指宋清如手里的手表: “如果乔玉凤进我房间时,手上沾了颜料,那么手表上估计也会沾上。” 宋清如细细看自己的表,倒吸口气,表链的某处,果然也被乔玉凤手上的颜料蹭了一点。 乔玉凤脸色变成了紫色。 邢泽勋皱眉:“所以真的是你拿了手表,偷偷放进白梨的房间?” “我,我——”乔玉凤慌了神。 朱淑莲急忙帮女儿解释:“……是我太忙,让玉凤进白梨的房间帮忙打扫过。” 邢烈直接拆穿了朱淑莲帮女儿的心思:“白梨来邢家后,说过自己会清理房间,从没让人打扫。偏偏就是今天你让你女儿帮她打扫?” 证据都丢眼前了,还有什么好说的?邢泽勋自然看得出朱淑莲花是在帮闺女,已经清楚怎么回事了: “行了,下去再说!” 下了楼,客厅里,朱淑莲母女站在邢家一家人面前,脸如金纸。 尤其乔玉凤,摇摇欲坠。 这小妖精,居然防范心这么高! 这是被人害过多少次,还有这个警觉?! 很久后,宋清如才终于黑着脸,开了口:“玉凤,你怎么能干出这事?” 乔玉凤哇一声哭出声:“姨,叔,对不起……我……我……” 邢烈本来已经窝了一肚子火气,此刻见她道歉还道不到点子上,火更大: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爸妈,是白梨!” 乔玉凤被男人的脾气吓得打了个冷颤。 邢烈字句铿锵: “第一,跟白梨道歉,第二, 从今天开始,你,不要再来邢家了,邢家容不下这种玩心眼的人,第三,我等会亲自送你去派出所。” 乔玉凤差点没瘫软。 朱淑莲也吓了一跳,眼泪哗啦流下来,求情:“别。别送我闺女去派出所。” 宋清如虽然也震惊乔玉凤的行为,但终归还是惦记着和朱淑莲母女的情分,看一眼邢烈:“……送派出所这也太过了点儿吧。” 邢烈反问:“刚才您不是还口口声声要送白梨去派出所吗?怎么现在就过了?” 宋清如:…… 朱淑莲一看情势不对,哽咽起来: “宋姐,邢哥,我闺女是看我前几天因为白梨被邢烈教训了一通,帮我出气。我给她道歉了,她是个啥性子,这么多年,你们也清楚,原谅她这次吧。” 又看向邢烈,苦哈哈说: “玉凤这次得罪了你的媳妇儿,我知道你气,可玉凤从小出入邢家,拿你当哥哥,每次过来手脚也勤快,总是抢着帮忙干活儿,做家务,照顾慧慧……看在咱们母女伺候了你们家这么多年的份儿上, 算了吧。” 说着,双膝一弯就要跪下。 乔玉凤一把将她拉住,抱着就哭起来:“妈,我犯的错,该我跪。” 宋清如见母女俩这么哭闹着,心也软了一片,拉了两人起来: “行了行了,跪什么,至于吗?小孩子犯错,道个歉就完事了。” 又看向邢烈:“看在妈的面子上,算了,好不好?莲婶和玉凤这么些年,也算是对咱们邢家尽心啊, 不能寒了人家的心啊!” 邢烈眼皮掀了一掀:“刚才你们一口咬定白梨偷东西,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换个人,就成了小孩子犯错,道个歉就完事了?” 但凡妈刚刚对白梨通融点,态度好点,他可能也就算了。 可宋清如对白梨和乔玉凤完全不一样,他清楚,必须让乔玉凤长长记性。 她这次得不到教训,只会觉得白梨更好欺负。 白梨在邢家的地位只会更削弱。 他不强硬,受委屈的就是他的女人。 宋清如被儿子怼得又没话说了,一会儿,咬咬牙:“那怎么办,非得逼死玉凤啊?这个家,我是没说话的资格了吗?我说了,这事算了就算了!” “宋阿姨,”一直沉静的白梨忽然开了声,“您怕寒了莲婶和乔玉凤的心,就不怕寒了慧慧的心?” 宋清如皱起眉: “你什么意思?这跟慧慧有什么关系?” 第94章 被收服了 邢烈脸色一动,看向身边的白梨。 白梨说:“您说乔玉凤这些年为乔家尽心尽力,每次来家里帮忙做家务,照顾慧慧,可您问过你女儿,她到底是怎么照顾慧慧的吗?她每次带慧慧出去玩,都顾着自己,对慧慧根本不上心,好几次都弄丢了她,幸好和莲婶赶紧偷偷找了回来,慧慧也没对你们说。前几次走丢能找回来是运气好,下次走丢,可不见得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邢佳慧脸色一动。 邢泽勋和宋清如大惊失色,看向女儿:“什么?有这回事?” 邢佳慧抿抿唇,终于点点头。 宋清如一想着女儿差点走丢还是几次,急坏了,女儿是个聋哑人,走丢了可不是小事:“好端端的,怎么会走丢?” 邢烈厉声:“这么大的事为什么回来不说?” 邢佳慧被哥吼得眼圈红了,看一眼面如土色的乔玉凤,用手语比划: “……玉凤姐姐走路……太快了,每次顾着逛街,根本不等我。有几次,她和同学一起带我出门,顾着和同学说笑,也不理我。还有一次,我尿急,实在憋不住了,想上厕所,玉凤姐让我自己去旁边公共厕所,我进去后,再出来,她没在外面等我,人不见了,我到处找她,结果就迷路了。” 又顿了顿,继续打手势:“每次事后,玉凤姐姐都会跟我说,让我别跟你们说,你们要是知道我走丢了,就不会让我再出门了……我就,就不敢说了。” 宋清如一股子气从胸口升起来! 这个乔玉凤,弄丢女儿几次,居然还吓唬女儿不要告诉自己? 邢泽勋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夫妻俩一直对邢佳慧落下残疾心存愧疚,照料得格外小心,生怕受伤,没想到却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走丢。 万一被人贩子拐走了,哪还能找得回来? 慧慧一个残疾女孩子,一旦被拐卖,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可想而知! 宋清如学校有个老师的妹妹,就是幼年时被人贩子拐走,家里人找了三十年,才总算找了回来。 人虽然找回来了,却也毁了,据说被买家糟践得不像样,在农村生了七八个孩子,精神失常,最后疯了半辈子。 宋清如一想到自己捧在手心的女儿差点也会落得如此下场,后怕无比,急得站起来,一记耳光摔在乔玉凤脸上: “我们邢家对你不薄,你怎么能这样!” 她从未亏待过乔玉凤。 先不说乔玉凤从小到大,在邢家免费吃吃喝喝。 每次有什么好东西,她都会给乔玉凤留一份,就连给慧慧买新衣服新鞋子,都不会忘了给乔玉凤一样的。 乔玉凤能进重点高中,也都是靠她在江城教育圈的人脉帮忙。 这比寻常家庭的女儿还过得好呢! 可乔玉凤呢,阳奉阴违,对女儿毫不负责,几次差点弄丢了女儿! 她要是不愿意带女儿,可以不带啊,邢家也没强迫她。 可她为了讨欢心,每次主动带女儿出门,却又不照顾好…… 事后居然还敢威胁女儿别说! 简直太可气了! 乔玉凤被打得东倒西歪,懵了。 朱淑莲护住女儿,哭着求情:“宋姐,玉凤还小,别怪她,我给你们道歉了!给慧慧道歉了!”说着又跪下去。 宋清如这次没拦她了,气鼓鼓坐回沙发上。 朱淑莲一看宋清如气炸了,又去拉邢泽勋的裤腿,哭哭啼啼: “邢哥,你放心,下不为例,玉凤绝对不敢再怠慢了!” 邢烈冷冷:“还有下次?” 就乔玉凤这样的人,还敢让她再带慧慧出门? 邢泽勋冷冷看一眼朱淑莲。 吓得朱淑莲收回手,却还是痛哭流涕: “就看在我为邢家做牛做马的份儿上……算了吧。” 邢泽勋虽然恼怒乔玉凤,但可能还是念在这点主仆情分,一锤定音:“让你女儿以后别再来邢家了。莲婶,别怪我们不念二十多年的情分,我们要是再看见你女儿,到时候你也跟着一起走吧。” 乔玉凤脸色一白,知道邢家是没法原谅自己了,想求情,却被朱淑莲一把拉住,示意她别闹了,再闹下去,连自己的工作都得丢了。 乔玉凤只能在妈的眼色下,泪汪汪地冲着邢家夫妻鞠了一躬,跑了出去。 朱淑莲去追女儿了。 邢家安静了片刻,邢泽勋才开口:“真想不到玉凤那孩子竟是这么个人。” 宋清如看向女儿:“慧慧,以后可别被人糊弄,遇到任何事一定要跟爸妈说,听见没?” 邢佳慧抿唇点点头。 白梨欣慰地看一眼邢佳慧。 慧慧不会再遇到什么事了。 只要乔玉凤离开了邢家,邢佳慧未来的悲惨命运,应该不会再发生了。 不会再经历走丢、被人拐卖的事了。 正这时,却听宋清如声音飘来:“你是怎么知道乔玉凤弄丢了几次慧慧?” 白梨拉回心绪:“我无意听见乔玉凤跟莲婶聊天。” 宋清如打量她一眼,那个眼神,并没有半点谢意,反倒有点说不出的不屑一顾。 无意?不就是听壁脚吗? 哪家有教养的女儿会偷听人说话? 小镇上来的女人,都是这么喜欢偷偷摸摸吗? 虽然这次揭出乔玉凤的错,她有功劳,但她这种乡下带来的习气,宋清如也不喜欢。 她出身高干名门,自己又教书育人一辈子,自恃书香门第,高雅大方,看不惯那种乡下人的小动作。 邢烈不满妈对白梨的冷淡:“要不是白梨,这事我们都还蒙在鼓里。这事怎么样也应该好好感谢她吧?!” 邢泽勋看一眼宋清如,说:“这次确实亏了白梨。” 宋清如见丈夫开了口,也只能勉强嗯了一声。 邢烈又说:“妈,还有您刚才误会白梨,非送她去派出所的事,也得有个说法吧。” 宋清如见儿子揪住这个不放,嘀咕:“都过去了还扯这个干嘛。” 白梨也朝邢烈递了个眼色:“算了,都是误会而已。” 又赶紧拉住邢烈。 邢烈不想白梨不好做人,遂了她的意思,不过还是要把这事儿给拎出来,提醒一下妈,让她以后别再针对白梨。 宋清如生怕儿子要逼自己继续道歉,赶紧上楼了。 邢泽勋跟着上了楼,让女儿先回房,对妻子说: “今天你对白梨那个态度,确实不太合适。要不是她,我们还被乔玉凤骗得团团转,还以为她真心对慧慧呢。按她那样下去,慧慧怕是总有一天要出事。” 宋清如见丈夫竟然为了白梨教训自己,不高兴了:“你也被那乡下来的女人收服了?” 第95章 不许说话 邢泽勋气笑:“我这是实话实说而已。” “这件事,她确实有功,可我还是没法喜欢她,更没法接受一个镇子上来的孤女当我的儿媳妇!”宋清如没好气,“你看看她,哪里配得上邢家,配得上我们的儿子?而且你不觉得,她一来家里就事情不断吗?以前邢家哪有这么不安宁?还有,你看她把慧慧的颜料涂在门把手上让乔玉凤现原形,我看就是为了引蛇出洞,钓鱼执法!心思可真深!这种女人留在家,你就不怕啊?” 邢泽勋却不这么觉得,坐在卧室的丝绒沙发上,哈哈笑起来: “宋清如同志,你这是本末倒置了吧?是乔玉凤先挑衅她,陷害她,她只是自保而已。就算是钓鱼执法,那也是乔玉凤活该。” 丈夫越是帮白梨说话,越是引起宋清如的不满:“总之,我不接受这么个女人当我儿媳妇!” 儿子被那小妖精迷住了,女儿成了那小妖精的拥趸,现在,连丈夫都向着那小妖精了吗? 这么一想,她更是心里不舒服。 邢泽勋这几天虽然住院,却也知道妻子对白梨非常冷淡。 尽管没有明面上针对白梨,但这个态度,显然就是想让她知难而退,自觉离开邢家。 他说:“清如,你也知道儿子现在对她护得紧。你这样对白梨,只会让我们和儿子的关系疏远,何必呢?” 宋清如不服气地轻嗤一声。 没错,现在的关键在儿子身上。 只要儿子还迷着这小妖精,她对小妖精再冷漠,也只会让儿子不高兴,又有什么用? 忽然,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没再说话了。 …… 这场风波之后,乔玉凤再没来过邢家。 朱淑莲的话也少了很多,每天闷头干活儿,看见白梨就躲开眼神,一副惹不起也不敢惹的样子。 宋清如对白梨,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白梨知道,虽然自己揭发了乔玉凤差点弄丢慧慧的事,但宋清如绝不可能因为这一件事对她改观。 这天晚上,邢家一家人刚吃完饭,宋清如放下筷子,忽然开了口: “白梨的学习,最近怎么样了?” 白梨脸色一动,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宋清如居然主动关心起自己的学业? 绝对有问题。 “还好。谢谢宋阿姨关心。” 宋清如说:“邢烈说了,你想参加今年的高考。但你只读到了高二,单凭自己自学,怕是有点难度,不如去学校吧。” 邢烈脸色一动。 其实来了江城后,他也在想帮白梨联系合适的高中。 全日制教学对她的高考更有好处。 前几天他就已经让晏子修去办了,但挑了两家,不太满意。 江城稍好的高中门槛格外严格,白梨从外地转过来,学籍不在本地,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进去的。 他正想着找有教育背景的妈托关系,却没想到妈会主动提出来。 邢泽勋看一眼宋清如:“听你的意思,学校都安排好了?” “嗯,七中。我和他们的高校长很熟,说好了,可以进去借读。” 邢烈眼皮一抬:“七中?那是住宿制高中。” 乔玉凤就读的这所高中,当时还是邢家帮忙弄进去的。 宋清如说:“住宿制不好吗?学校对教学抓得更紧,对高考也更有利。而且七中可是重点学校,多难进啊。” 邢佳慧舍不得白梨,打起手势:“可这样的话,白梨就很难回家了吧?” “你啊,成天就缠着白梨玩,人家现在要高考,你不能阻了人家前程啊。”宋清如看一眼女儿。 邢佳慧不说话了。 邢烈蹙眉:“再没有别的学校了吗?” “你当江城的重点高中都是菜园子门,想进就进啊?我拿到七中的名额都花了不少力气,你也知道,白梨从镇子上来的,学籍不在本地,现在又是学期末,照常理学校根本不可能收人,七中愿意收下白梨,也是看在我和我娘家的情面上,”宋清如又看一眼白梨:“你愿意吗,白梨?”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白梨还能说不吗:“这么好的机会,当然愿意。” 宋清如心里一颗石头放了下来,又看向儿子:“你看,白梨都答应了,你可不能毁人家的前途啊。” 邢烈还想说话, 白梨在桌子下面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腿。 他总算不言语。 晚饭一结束,白梨陪邢佳慧去看了会儿书,上了楼,刚推门进去,果然,看见某人坐在自己的单人床上。 背影健硕高大,庄严谨肃。 让她情不自禁心一动,软软喊了一声:“烈哥。” 邢烈站起身,走到她面前,阴影把她裹得严严实,像一座可望不可即的高山,沉声: “要是不想去别勉强,江城高中多的是,我重新帮你找。” “我想去。” 他眉心浮出阴霾:“七中是寄宿制学校,你要过去了,很久才能回一次。” 妈抱着什么心思,他很清楚。 无非是想给两人制造距离,让两人没机会见面,感情越来越淡。 难道她不清楚吗? 白梨看出他的不满,瑰唇一晚,梨涡溢出:“也没有很久,我问过慧慧,说是每个星期都能回来。” 每个星期还不够久?邢烈脸色更是阴郁。 她轻恬了声音:“你妈妈都这么安排了,我要是拒绝了,不是和她的关系弄得更差吗?而且,现在这个情况,我去学校住,自己也轻松一些。” 邢烈也知道,她自从住进了邢家,每天都很很拘束。 除了慧慧对她好点儿,爸妈、莲婶母女都没拿她当过家人。 否则也不会发生乔玉凤那档子事。 让她去学校住,确实能让她舒服一些。 他终于不再说什么,郑重说:“在学校肯定不如家里,缺什么就跟我说。” 白梨心想,学校再难过,难道还能比在邢家更麻烦吗,却还是甜甜说:“知道了。” 他给她一双小梨涡弄得后背一热,眯了眸,想着接下去不是天天能看见她,无端端又生了几分烦躁,心里空落落的。 白梨哪里猜不出他心思,踮起脚,忽的勾了他脖颈,贴在他耳边甜软说:“我周末一放学就早点回来行了吧。” 总得哄哄他,让他心里舒坦些。 不然她去学校也不安心。 这一勾,他俊朗脸庞浮现出潮红,连带着额头上的疤痕印都深了几分,将她小腰一压,挤进怀里,嗓音哑得不像话,用命令的口吻交代:“不许跟男同学说话。” 第96章 送传呼机 白梨哑然:“班上不是男同学就是女同学,难道人家跟我说话,我不理人家吗?” 他俯在她娇生生的耳朵边,语气控制欲十足:“不行。” 就跟养在手心的金丝雀,好不容易养得肥肥嫩嫩,明天就要飞了。 她只好硬着头皮:“好。不说行了吧。” 香气如兰,袭到他口鼻前,他昏了头,将眼前的白皙耳珠含吻住。 他的孟浪举动让她一个激灵,却也知道他的心情。 他看她要去上学,比她好像还要焦虑…… 她为了安抚他的心情,没有反抗,任他去了,却见他仿佛不满足于此,动作逐渐升级。 热痒痒的感觉席卷全身,她感觉似乎蚂蚁在爬: “烈哥……” 话音未落,却感觉被他整个人抱起来。 是那种抱幼儿的竖直抱起。简单粗暴,不拐什么弯儿。 她身子一悬空,坐在了他健硕的小臂上,揽住他脖颈,正迎上他赤红如野兽的眼眸。 她当然知道他憋了多久。 自从来了邢家,他和她私下接触的机会,比在锦龙镇还少。 他太忙了,每晚回来虽然都会来看她,但没有太多时间聚在一起。 有时宋清如又会过来打岔,根本没机会。 这会儿看她要去住读,当然受不了。 他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娇媚小脸因为害臊而被红晕溢满,喉结滚动,单臂抱着她,大步跨到房门口单手反锁住门,嘶哑了嗓子:“还怕吗。” 她没想到他这个时候还会问自己,心头暖流滚过:“我不知道……但……可以试试。” 她不知道这句话对于男人是多大的鼓舞。 他二话不说将她抱到床上。 正这时,敲门声响起: “邢烈,你是不是在这儿?” 是宋清如的声音。 白梨将邢烈推开,翻身坐起来。 邢烈就跟被泼了凉水,压下火气,不耐烦: “有什么事,妈?” 宋清如见儿子果然在白梨房间,说:“关于白梨入学的事,你出来,我跟你说说。” 邢烈气极反笑:“这都几点了?明天再说不行吗?” “再过几天她就要去学校了。时间紧得很。”宋清如不拉走儿子是不会走了。 白梨对他丢了个眼色。 他只能按住火气,拉开门出去。 宋清如正想往房间里面偷看,邢烈已经砰的关上门:“不是要说事吗?” 她收回目光,又看一眼儿子略微潮红的脸和凌乱的衣领,当然明白两人在里面干什么。 这小狐狸精。 把她安排在客房单独住还不安分。 儿子每天回了家,第一时间就跑到三楼,她看得一清二楚。 幸好要送去学校了,不然日子久了,还不得让儿子精尽人亡啊? 等白梨去了学校住读,儿子沾不到,应该会疏远。 两人本就结婚不久,感情谈不上多深厚。 到时候,再劝儿子离婚就好办了。 …… 一周后,邢烈送白梨去了七中。 白梨在镇上的中学上到高二,进了七中的高二三班。 宋清如那边打过招呼,都安排好了,邢烈帮她简单办了报到,送她来了宿舍。 邢烈不想白梨爬楼,又嫌一楼潮湿了点,特意让宋清如给她安排的二楼宿舍。 这是个六人间宿舍。 目前只有三个女生入住,加上白梨,一共四个人。 本来男性不能随便进女生寝室,邢烈跟宿管打了招呼,拎着行李进来,给白梨收拾了一下。 他军人出身,整理起宿舍,比她还要利落。 转眼间,白梨的书桌和床,被打理得干净整齐。 没一会儿,同宿舍的三个女生来了,知道今天要新来个同学,对白梨打了个招呼。 白梨也过去跟几人自我介绍。 三个女生看见邢烈,互换了个眼神。 男人身材峻挺高大,雄伟慑人,浓眉深眸,倒是很英俊,就是额头上有一道疤,看着瘆人,加上也不怎么理人,目光只落在白梨一个人身上,表情阴沉沉,有点凶。 看年龄,明显比她们大很多,挺成熟的,应该是社会人士。 一时,也说不出是白梨的什么人。 一个女生好心,看见邢烈一直在那儿忙,说:“白梨同学,给你爸倒杯水吧,打扫半天了。” 白梨差点没呛出声,看一眼脸色极度受伤的男人,忙说:“他不是我爸爸。” 好死不死,那女生还不等白梨说话,又补了一枪:“哦,不好意思,那肯定是你叔叔吧……” 对着邢烈鞠了一躬:“叔叔对不起!” 邢烈:…… 他真的有那么老吗? 在军队的日子是风吹日晒操劳了点,可也不至于是她爸或者叔叔吧? 他目光一偏,望向那女生:“我是白梨的哥。” 进学校前,他和白梨商量过,虽然恢复高考后已婚人士参加高考的很多,甚至还有怀着孕的女同志进考场,但七中这种全日制高中,毕竟多半还是十几岁的普通学生,为了惹来不必要的眼光,就不多提她已婚的事了。 白梨也一笑:“嗯,他是我表哥,我现在住在他们家。” 女生脸都涨红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个人眼拙。” 白梨示意没事,将带来的苹果橘子分给大家吃,又将邢烈送出了学校。 出了校门,邢烈还不服气:“我看着像你爸?” 白梨噗呲一笑:“怎么会。人家都说了不会辨认年龄。而且带学生来报到的多半都是父母,人家猜错了也正常。” 邢烈脸还是阴的:“那也不至于像你爸啊。我看着很老?” 白梨无奈,他只是对着生人不说话,又不笑,气场太强悍,看着不是那种小白脸而已:“没有。一点不老,年轻得很。” 他听她信誓旦旦的保证,脸色才好转了一些,又拿出个什么,放进她手心:“这个你拿着,有什么事,用来联系。” 白梨看着手心的黑色小方块,一愣:“……传呼机?” 传呼机,又叫bb机,或者call机。 是便携性手机出来之前的联系工具。 再过些年会很风靡,但在目前的八十年代,并没太过普遍。 尤其是学生,不可能会有。 她记得前世婚后,过了很多年,邱国梁在厂里升了职,才有了自己的传呼机。 每次回镇上,只要传呼机上收到信息,他就会去供销社那边的公共电话回电话。 邢烈见她一眼就看出来,倒是有点意外。 这个在国内目前还没盛行,很多城市本地人都不一定见过。 第97章 没野花香 “嗯,以后用这个联系,方便一些。会用吗?” 白梨看出他眼底的惊讶,有些后悔自己嘴快。 一个小镇子上来的女同志,一眼看出传呼机,确实会惹人怀疑。 毕竟这个时候,传呼机刚引入国内。 很多做大生意的人,或者地位比较高的社会精英,才会配备。 在城里都不算普及,更别提在小镇上了。 虽然她前世看邱国梁用过很多次,但这会儿还是摇摇头,恬声:“不会,你教我。” 邢烈手把手,亲自教了教她怎么用。 虽然邢家有座机,但他总是不在家,怕她联系不到自己。 有这个方便一些。 …… 这天之后,白梨开始了在七中的寄读生活。 头一晚,她不大习惯。 半夜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然后,传呼机滴滴响了一下。 她摆弄了一下,看见机器屏幕上显示出了一行字: 【好好睡觉,睡不着就冲杯牛奶喝,奶粉和蜂蜜我放在你桌子右边的柜子上】 她当然知道是邢烈发来的讯息,唇角沁出笑意。 动静惊动了旁边的韩月枝,爬起来:“白梨,那是啥?” 白梨也就将传呼机拿给韩月枝看了看。 “哇,这是bb机?”韩月枝就是之前错认邢烈是白梨爸的女生,一眼看出来,惊喜不已,拿过来摸了摸,“我舅舅做生意的,也有一个!我每次想摸一摸,他都舍不得,生怕被我碰坏了!说是贵得很,还很难买得到!小气死了!” “给我看看。”另外两个女生也兴奋了,跑过来看: “白梨,你咋有这个?” 白梨说:“我表哥给我留下来的,说方便联系。” “哇, 你哥肯定很有钱,太厉害了!这玩意儿可不是那么容易买的啊!”韩月枝说话本就大大咧咧,这会儿更是藏不住惊喜。 “你哥对你太好了!” “白梨,你表哥跟你长得不一点都像啊。” 白梨咳咳两声:“是远房亲戚而已,隔得远呢,怎么会长得像。” “我就说了,你长得细皮嫩肉,娇娇俏俏的,你那个表哥长得那么粗犷,凶巴巴的,原来只是远房亲戚!”韩月枝咯咯笑。 白梨忍不住帮邢烈说话:“他不凶的,只是长得比较男人而已。” 韩月枝见她护短,也就拍拍自己嘴:“是我不会表达,是是是,你表哥其实很英俊的,身材更不用说!” 其他两个女生也叽叽喳喳起来: “要我说,白梨表哥长得比电视剧里的奶油小生还好看!” “白梨,你表哥干啥的,有对象了吗?” 白梨果断打消一群人的想法:“有了~人家已经结婚了。” 几个女生有些失望地哎一声,再不说话了。 同宿舍的女生性格都不错,没过两三天,白梨就和她们就打成了一片。 因为刚进学校就正好撞上期末考试,白梨头半个月不准备回邢家,留在宿舍好好看书。 不用成天看宋清如和朱淑莲的眼色,小日子倒也悠闲自在。 这几天,白梨在学校也碰到过乔玉凤。 乔玉凤也读高二,不过不是一个班的。 乔玉凤早就听说白梨进了七中,并不意外,每次看到她脸色都青的,当然也不敢再招惹她,次次都调头走了。 有几次,乔玉凤都能看见一辆黑色红旗轿车停在学校门口。 那轿车她看过八百多次了,再熟悉不过。 是邢家的其中一辆轿车。 不过还没从在学校看见过。 她知道,肯定是邢烈来看望白梨了,每次又嫉又恨。 有一次傍晚,她从教室抱着书本回宿舍楼,经过校门口,还亲眼看见邢烈从车子上下来,拎着大包小包,看上去一包是些厚毯子厚被子,应该是天气冷了,生怕白梨冻到了,另一包隐隐看得出是些吃的喝的。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邢烈拎着几大包,兴致勃勃地朝着白梨的宿舍走去,嫉恨得书角都快掐破了。 几天就来送一次,喂猪都没这么勤快! 与此同时,邢家那边也看见了,自从白梨去了高中住读,邢烈就经常跑去学校。 对于宋清如来说,心情更是复杂。 本来想把白梨送走,能让儿子和她关系逐渐疏远。 没想到还让儿子成天往她那儿钻,比以前在家打得更火热! 这天傍晚,邢烈刚回家,又拎着两包东西开车走了。 宋清如知道又去给白梨送东西,脸色都变了,追到门口,还没来得及喊住,却只看见儿子驾车驶出了家里院子。 车在前面飞,魂在后面追。 邢泽勋过来喊她:“还吃什么饭啊。他看见那丫头估计就饱了。” 宋清如瞪一眼老公:“你还有心情说风凉话?儿子都快被小狐狸精勾得没魂儿了。” 邢泽勋瞥一眼妻子:“还不是怪你。以为把白梨放到学校,就能让两人疏远?我跟你说,男人啊,越得不到手的,越是心痒。你啊,越管得严,越是促成两人感情越来越好了。亏你教了一辈子书,怎么就不懂这个道理?” 宋清如不轻不重地捶了老公一下。 不行。 不能看着两人这么热乎下去。 趁白梨不在家的日子,她得做点什么。 …… 第二天是周末,一大早,宋清如早早起来了。 今天周末,白梨说要在学校温书,不回来。 邢烈也在家。 她昨晚联系了文佩佩,让她来家里吃饭。 正好,能让文佩佩和儿子有机会多相处一下,增进一下感情。 她相信,儿子只是一时被那种乡野小花儿给迷昏了头。 毕竟家花没有野花香。 论感情,邢烈肯定还是和佩佩更深,毕竟是一起长大的。 等邢烈对那小野花的热乎劲退了烧,就会明白到底谁才是真正能携手一生的人, 而她需要做的,就是让儿子早点清醒。 日上三竿,文佩佩拎着礼物来了。 宋清如让朱淑莲去泡了文佩佩最爱的绿茶,拉着她坐下来,拍拍她的手:“佩佩,你今天可得在咱们家多玩会儿,吃完午饭,我让邢烈开车带我们去公园逛逛,你到时候跟他去划划船,多多说话。” 文佩佩也知道白梨去七中住读,不在家,当然看得出宋清如在给自己找机会,轻婉说:“啊,这样会不会不太好?邢烈毕竟已经结婚了,我和他去逛公园……不太合适吧。今天正好白梨也放假,要不要去喊上她啊。”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实心眼?”宋清如见她还要去叫上白梨,眼神里都透出了怜爱,“你很清楚,阿姨认定的就你这么一个儿媳妇。” “阿姨……” “行了,你就听阿姨的安排。” 文佩佩见宋清如坚持,也不说什么了,唇边只沁出了一缕略微骄矜的笑。 正这时,邢烈从楼上下来了。 第98章 鬼迷心窍 “邢烈,佩佩来了。”宋清如忙招呼儿子过来。 邢烈卷着袖口,眼神有些漫不经心,似乎惦记着什么事,却还是过来跟文佩佩打了个招呼。 “今天周末,难得休息,等会儿我们吃完午饭,你开车载我们俩去一趟玉檀公园,我们一起逛逛。”宋清如提前说了行程安排,却听邢烈说:“我要出去。妈,你陪佩佩吃吧。” “大周末的你还要去哪?”宋清如脸色变了。 “有事。”邢烈也没多说什么,却见江钢厂里的司机小丁跑了进来,敲敲门,对着宋清如先鞠了一躬,然后对着邢烈说:“邢烈哥,你要的蜂王浆、奶粉、新鲜水果和教科书,都备好了,还有你说的水果糖、牛奶糖也各买了两袋,还挺重的,要我送你去学校吗?” 宋清如脸色又是一震。 儿子又要去找白梨?这是又去送吃的用的? 那小狐狸用的了这么多吗? 这到底是去上学还是享福啊? 邢烈说:“不用了,我自己开车去。麻烦你把东西放后备箱就行了。” 小丁嗯一声,调头走了。 邢烈对着文佩佩说了句‘随便坐’,就大步跨出家门。 宋清如回过神,一口气涌上来,追出去,想喊住儿子,文佩佩却已经跟了出来,轻声:“算了,阿姨。” 宋清如调整了一下情绪,无奈地看向文佩佩: “佩佩,……真的对不住,这小子简直……鬼迷了心窍。哎!” 文佩佩微微一笑:“没事。” 宋清如保证说:“放心,那小子就是个新鲜劲儿。日子久了,等他头脑冷静下来,阿姨一定好好劝他。” 文佩佩还是习惯性的一笑,心底却泛起凉意。 等日子久了,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白梨在邢家彻底稳了地位。 不仅是邢烈,恐怕连邢伯伯和宋阿姨都会被白梨收服。 毕竟,乔玉凤是莲婶的女儿,进出邢家这么多年,一朝得罪白梨,都被赶出邢家,再不能上门了。 她们文家与邢家虽是世交,但她毕竟也只是个外人,也迟早会淡出邢家的视线。 吃午饭时,只有邢家夫妻和文佩佩。 因为邢烈跑了,宋清如对文佩佩对格外愧疚,不停给她夹菜。 邢泽勋也有些不好意思:“佩佩,你吃多点儿,你爸爸工厂最近是不是很忙?看你都瘦了。” “谢谢。”文佩佩温声回答,又忽然问:“我家工厂跟以前差不多,最近还好,倒是听爸爸说邢伯伯最近挺忙的,好像说江钢最近准备开采青霞山的矿产?” “嗯。还在筹备。” 文佩佩点头:“这可是个大事,不过邢伯伯再忙,也得顾着点身体,别太操劳了。” 宋清如努努嘴:“你这伯伯,一把年纪了,心脏又不好,最近就为了这事儿成天操劳,有时还忙到深夜,每次看他打电话都是唉声叹气的……佩佩啊,正好你在,帮我多劝劝他。” 文佩佩一抬眉:“邢伯伯,是不是开矿的事不太顺利,有什么问题啊?要是不介意,您跟我说说,看我们文家能不能帮忙?” 邢泽勋见她猜出几分,也没瞒着她:“青霞山目前国家保护得紧,矿业项目还没完全拿下来,申请了几次,但都没批。不过,最近国土资源部的一位老部长正好要来江城,我打算请他来家里做客,再跟他谈谈,争取拿到这个项目。” 文佩佩轻声:“国土资源部的……是叶老部长吗?” 邢泽勋和宋清如交换了一个眼神:“佩佩,你家和叶部长打过交道?” 文佩佩顿了顿,说:“叶老部长的外孙和我哥是同学,关系也不错,还来我们家玩过好几次。” 宋清如惊喜地说:“那太好了,那要是你能帮我们在叶老部长眼前说几句话,肯定很顺利。” 邢泽勋咳了一声:“怎么能让佩佩帮我们用这些裙带关系?” “这怎么能叫裙带关系?邢伯伯也是为了江钢甚至江城的经济利益着想,”文佩佩柔声说:“何况我们文家和邢家的关系这么好,本就该相互帮忙的。” 她要让邢家明白她文佩佩的重要性。 她能帮邢家做到的事,是白梨一个孤女十辈子都做不到的。 邢家少了她这么一个儿媳妇,是多么大的损失。 邢泽勋见文佩佩坚持要帮忙,终于说: “好,那叶部长来家里那天,也请你一起过来。” …… 期末考试后,白梨考出了不错的成绩,排全班第三名。 七中老师看她是靠关系进来的,又是教育资源不太好的小镇子上来的,对她本来不抱希望,看到成绩,倒是让全体老师都惊喜不已。 这次的考试让七中摸到了白梨的底子。 丢了两年的课都能考得这么好,基础看来很过硬。 倒是个可造之材! 成绩发下来的那一天,班主任把白梨好好表扬了一通,号召以她为榜样。 当天,邢烈来七中接白梨回去。 她为了考试在学校里待了足足半个月。 虽然他几乎每隔一两天就会去学校给她送东西,但终归在女生宿舍匆匆见面,也不能太过亲近。 刚回邢家后,邢烈拎着她的书包,正要带她上楼,邢佳慧已经朝白梨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她,激动地叫起来。 白梨去上学这么久,邢佳慧就闷闷不乐了多久。 有几次还要哥把自己带去七中,想看望白梨,哥却不让。 今天看见白梨终于回来了,可把她高兴坏了。 邢佳慧拉着白梨,要拉她去自己房间,看自己画的画,还想跟她分享最近看的几本琼瑶小说。 邢烈脸微沉,不易察觉拉开妹妹:“你嫂子刚考完试,很累,别一回来就缠着她。” 邢佳慧哪猜不出哥的心思,撅了噘嘴,打手势:“你不是怕我缠着嫂子,你是想自己缠着她吧?” 邢烈还没来得及说话,白梨已拿过自己的书包,笑着说:“没事,我和慧慧好久没见面了,也怪想她的,我们去说说话。” 两人好久不见,邢佳慧这段日又看了不少白梨给自己偷偷买的琼瑶小说,有《窗外》、《失火的天堂》和《碧云天》,缠着她分享读后感。 这一聊,就忘了时间。 白梨看着邢佳慧聊得小脸通红,不禁蹭了一下她的鼻子,玩笑:“慧慧,你这么喜欢看小说,以后可以跟你的偶像琼瑶一样写小说。” 邢佳慧脸色一动,然后看看门口,确定没人,才兴奋打手势:“……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已经在写小说了。” “真的?” 邢佳慧:“不过我没告诉爸妈,偷偷写的。妈妈不喜欢我看闲书,更不会支持我写小说,白梨,你千万别告诉任何人,连我哥都别说。” 白梨郑重点头:“放心,我一定给你保密。” 半夜十一点多了,邢佳慧还不肯回房。 白梨让她去拿了枕头被子,干脆就在自己房间睡觉。 邢佳慧大喜,抱着被子过来,和她挤在了一张单人床上。 幸好两个年轻女同志,都不胖,单人床倒也不嫌挤。 关上灯后,邢佳慧闹腾了一晚,摘下助听器,没多久就睡着了。 白梨快要进入梦乡,意识昏沉中,却听见门响了,有人进来了,还走到她床边。 第99章 哮喘旧疾 她耳畔袭来一股刚冷的呼吸,睁开眼,还没说话,手被来人握住。 “我。” 她听见是邢烈的声音,才舒了口气,正想探出手去拉台灯,指尖被他一握,整个人从床上滑出去,跌进了他怀里。 她吓一跳,生怕惊醒了慧慧,回头去看,他知道她怕什么,凑到她耳边:“慧慧取了助听器,听不见的。” 白梨松了口气,却又在他怀里小小挣扎了一下:“你怎么过来了。” 却被他用沉沉嗓音按下去:“乖,别动。” 忍了这么久,禁不起她这么动弹。 全身每一块肌肉都绷得紧紧。 下一刻就快爆炸。 她怕惊扰到邢佳慧,不再动弹,小声说:“烈哥,你先回房,万一慧慧看见了……” 好不容易盼着她回来了,她却被慧慧那丫头霸占了一整夜。 一晚,他跑来她房间敲了几次门,慧慧都厚着脸皮,死活赖着不走。 他人生第一次有种想把妹妹塞回妈肚子里的冲动。 这还是亲妹吗? 现在他哪舍得就这么走:“到底邢佳慧是你老公还是我是你老公。” 她当然明白他的意图,抱住他脖颈,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甜软说:“够了吧?” 温软如蜜似的唇碰上他硬朗的皮肤,让他后背炸出热汗。 够?怎么可能。 他将她抵在旁边墙壁上,俯下脸,弯下长背,挑起她发丝,在她乌发掩盖下,欺上她唇。 “啊……”她低低尖叫一声, 羞耻地揽着他脖子,全程提心吊胆,就怕邢佳慧醒过来,但也并没拒绝,由他去了。 第二天一早上,邢佳慧回了自己房间。 白梨摸了摸春潮泛滥、红肿不堪的唇。 幸好昨晚那男人还有点控制能力,看见亲妹子在身边,并没更进一步,满足了之后就回房了。 邢佳慧早上起来后表情也没什么异常,昨晚应该没发觉异样,要不然还真是没脸见人了。 正这时,楼下传来了动静。 昨晚她就听说了,今天家里要来个贵客,是国土资源部的高官。 她不想打扰邢泽勋和对方谈事,跟邢烈说了,自己今天不下楼了,就待在三楼房间看书。 邢烈知道她不喜欢应付生人,也就随了她的心意,没来叫她下去。 邢家客厅里,年过七旬,一头银发的叶弘运坐在沙发中央,身边有两个便衣警卫和秘书跟着。 邢泽勋夫妻和邢烈坐在左手边。 聊了会儿江钢的事,邢泽勋便将话题拉到了开采青霞山矿权的话题上。 意料之内,叶弘运并没答应,每次邢泽勋一提起这事儿,就将话题拉远了。 邢泽勋碰了壁,心里只能骂了声,老狐狸。 “邢伯伯,宋阿姨。” 正这时,文佩佩从门口进来。 宋清如忙迎过去,拉了文佩佩过来,对叶弘运介绍: “老部长,这位是文佩佩同志,万家日化厂厂长的闺女,也是我和泽勋的世侄女。今天正好过来看望我们,得知您也在,特意来跟您打声招呼。” 叶弘运自然也知道文家,脸色松弛下来,对着文佩佩点点头。 文佩佩过去对着叶弘运鞠了一躬,笑着说:“老部长,启川哥哥最近还好吧?” 赵启川正是叶弘运的外孙。 他顿时一挑眉:“你认识启川?” 文佩佩柔声说:“嗯,启川哥哥和我哥文峰是工交大的同学,还是上下铺,启川哥哥之前老跑我家玩,还总是喊我妹妹。” 姜还是老的辣,叶弘运立刻就懂了。 这文佩佩,看来是邢家特意找来的人,想跟自己巴结关系,让自己答应青霞山矿产权的事。 他不动声色:“我也听启川也提过你哥哥的名字。” 文佩佩一听有戏,忙套近乎:“我哥和启川哥关系很好,我爸妈每次看启川哥过来,都说两人看着就跟两兄弟似的。” 叶弘运笑了笑,没说话。 文佩佩见宋清如递来一个眼神,壮起胆子:“叶部长,有些事,我知道我不该多说,但青霞山矿产的事,还请您多多考虑一下。 叶弘运笑意凝固,手指有节律地敲起了沙发扶手。 身后的秘书和警卫呼吸也是一停,他们知道,这代表叶部长不高兴了。 很久后,叶弘运开口:“丫头,大人的事,小孩子还是别参乎了。” 语气还算温和,但已经透出了不悦。 文佩佩见老部长回绝,心急要在邢家夫妻面前立功,走过去几步,对着叶弘运鞠了一躬: “老部长,邢伯伯也是想为江城和国家多创效益,求您看在我哥和启川哥的情面上…就把青霞山的矿权交给江钢吧!” 叶弘运脸色一变,看一眼邢泽勋,调侃里带着不悦:“邢厂长,你还真了不得啊。还带了个帮手来。” 说着站起身:“罢了,今天这顿饭,我就不吃了。” 文佩佩见叶弘运要走,呆了一下。 霍启川是叶弘运唯一的外孙,也是目前叶家唯一的第三代。 她本来很有信心,老部长多少会看在哥和霍启川情分的面子上,卖她一个人情…… 没想到,叶弘运非但不卖这个人情,连饭都不吃就要走。 邢家夫妻见叶弘运要走,也是脸色一变,跟着站起身,劝阻: “叶部长,要不吃了饭再走……” 叶弘运不为所动,仍是朝着邢家大门走去,经过文佩佩的时候,却忽的眉头一皱,拱手凑到嘴边,咳了起来。 秘书忙低声问:“叶部长,怎么了。” 叶弘运摆摆手,示意没事,却越咳越厉害,最后咳得脸都紫了,腰也直不起来了。 秘书注意到文佩佩头上的头饰,脸色一变,让两个警卫忙将叶弘运扶回沙发上坐下,给他揉起后背。 “叶部长这是怎么了?”邢泽勋也是变了神色,前一刻好端端的。 “文同志头上戴了鲜花,部长有点花粉过敏,估计引发了哮喘的老毛病。”秘书也顾不得别的,“邢厂长,你家有哮喘药吗?” 文佩佩一惊,摸了摸头上的鲜花头饰,下意识就赶紧去丢了。 她没想到一个头饰,居然引得叶弘运哮喘发作! 第100章 天大恩情 她呆呆站在一旁,什么都做不了,又怕又悔。 家里没人有哮喘病,哪会备着哮喘药,邢泽勋赶紧对着朱淑莲呵斥一声: “快,赶紧去买哮喘药回来!” 宋清如也去家里的医药箱翻找起来,看有没有合适的药。 叶弘运要是在邢家出了事儿,可不是闹着好玩的! 邢烈上前帮叶弘运解开衣领上方的扣子,垫高了脖颈,让他呼吸顺畅一些。 就在这时,楼上脚步声咚咚传来—— 一袭身影跑到了叶弘运跟前:“我看看。” 宋清如一看是白梨下来了,呵斥:“这个时候你下楼添什么乱?!” 白梨却看向沙发上的叶弘运,没有离开的意思。 宋清如急了,上前想将她拉走,却听邢烈说:“让她试试。” 白梨松了口气,正要伸出手,秘书却信不过白梨一个陌生年轻女同志,怀疑地说: “她是什么人?医生吗?” 邢泽勋回过神,马上说:“她是我们邢家的人,懂中医的,放心,让她试试。” 宋清如恼恨瞪一眼丈夫,儿子疯了,老公也疯了吗?居然把叶弘运这么个大人物的命交在白梨手里? 刚想再去拉住,邢泽勋过来暗中拽住她的手,低声一吼:“别闹。” 她只能作罢。 白梨半跪在沙发边,托起叶弘运的手,按压起他的鱼际穴。 不多时,叶弘运喉间的嗡鸣还真的消失了大半,呼吸声明显顺畅多了。 她又飞快跑上楼,拿了医袋下来,从袋子里拿出了牛角刮痧板,看一眼邢烈:“把他上衣脱掉,翻个面。轻点。” 邢烈按她的意思,把老部长的上衣脱掉,又在沙发上轻轻翻面。 白梨依次在老部长后背的肺腧穴和手臂上的列缺穴、尺泽穴刮起来。 不一会儿,被刮的部位泛起红痕,就像被人鞭打过一样,触目惊心。 宋清如看得心惊肉跳,生怕老部长出啥事,刚想阻止,再次被老公抓住,只能又一跺脚。 好,就让这丫头去闹! 把老部长弄出什么,看怎么收场! 白梨给叶弘运刮了会儿痧,雪白额头沁出晶莹细汗,与此同时,半阖着眸的叶弘运终于睁开眼,脸色红润了许多。 秘书舒了口气:“部长,感觉怎么样了?” 叶弘运点头:“好多了。” 胸上压着的石头都好像没了。 秘书见他都能自己坐起来了,一颗心终于放下来。 邢家夫妻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 宋清如放心之余,又不敢置信看向白梨。 白梨之前在锦龙镇用针灸救过心脏病发的丈夫,她听周素梅提过。 但一直当是碰巧,并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 这小狐狸居然还有这么能耐? 这时,朱淑莲跟警卫买了哮喘用药回来。 秘书赶紧给叶弘运用了。 叶弘运脸色好了不少,休息了一阵,目光落在白梨身上: “你是……” 邢烈不等邢家夫妻介绍,说:“她是我爱人,叫白梨。” 叶弘运脸色一动,看向邢泽勋:“老邢,你家公子结婚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没听说过。” 邢家到底是江城第一门户,邢烈身为邢家长子,结婚这么大的事,不可能没点消息。 邢泽勋只能尴尬地笑了笑,说:“嗯……还没来得及办酒。先领了证。” 幸好叶弘运没多问什么,又端详了白梨一番: “年纪轻轻有这样的能耐,老邢,你们邢家有福气啊。” 邢泽勋微微一笑:“是。” 宋清如却不屑一顾,一个乡下来的孤女,有什么福气,运气好而已。 “白梨同志,这次真是感谢你了。”叶弘运虽然位高权重,但此刻语气很是和蔼。 白梨轻声回答:“叶部长客气了。我刚才看您的脉象,哮喘应该是陈年旧疾,甚至是先天带来的,不过这些年一直调理得很好,没怎么复发过。以后只要避免过敏的应激源,就不会再发作。” 文佩佩在一旁听到这里,脸色更是尴尬了。 叶弘运听到这话,却是脸色一动,坐直了,还和秘书对视了一眼,又深深打量起白梨。 白梨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叶部长,是不是我哪里说错了?” “不,你没说错,”叶弘运深吸口气:“我这哮喘的确是娘胎里带来的,一直就没好过,年轻时更严重,西药中药吃了一大堆,怎么治都治不好,后来得了个高人的指点,按他的药方,这些年一直用药调理着,才没有犯过。孩子,你随便一把脉就看出我的问题,是个有根基的,你是中医学校毕业的?” 白梨红了脸:“不是。我外公是老中医。” “哦,原来是家传渊源啊。”叶弘运感叹地点头:“其实刚刚看你给我刮痧揉穴的架势,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看到了给我看病的那个高人。当年他给我急救,也是这样,那个架势,真像极了……对了,邢烈,刚才你说这小媳妇儿也姓白?” 邢烈脸色一动:“是。” 叶弘运面露讶色:“当年救了我的那位高人,也姓白,这倒是巧了。……等等,丫头,听你口音,不像是江城本地人,你是哪儿的?” 白梨心里蓦的如被风吹动:“锦龙镇。” 叶弘运顿时坐直身体,眉目沁出惊喜:“你外公叫白朴园?” 白梨心里狠狠一动:“是的。” 叶弘运不敢置信地呆了两秒,激动地话都说不清了:“没想到你就是白恩公的外孙女!这简直是太巧了!” 秘书也感叹地看向叶弘运:“部长,确实巧啊。” 几十年前,白朴园救了哮喘发作的叶弘运,还给他留下了一剂药方,保叶弘运哮喘几十载都没发作过。 几十年后,白朴园的外孙竟然又救了叶弘运一次。 白家这祖孙,对部长说是有天大的恩德都不为过。 恩公?邢家夫妻和文佩佩都傻眼了。 白梨的外公,居然是叶部长的大恩人?! 白梨知道外公年轻时在省城行过医,却没想到他还是叶弘运的恩人,一时也说不出话。 “来,孩子,坐,”叶弘运将白梨拉到跟前坐下,语气比刚才更加和蔼:“你外公呢?还好吗?还在锦龙镇?” 第101章 解除危机 白梨睫毛一眨,红了眼眶:“我外公早就去世了。” “什么?”叶弘运听恩人早已去世,痛心疾首,眼圈也跟着红了,握住白梨的手都在颤抖,听白梨简单地说了家里的事,叹息:“你外公是个好医生,不该走得这么早啊……哎,当年我要是强行把他留下来,不让他回老家,把他带在身边,可能他也不会这么早就……” 秘书帮叶弘运说起往事,白梨才知道,多年前,外公在省城救了从京城来出差,哮喘发作、命悬一线的叶弘运,还给他配置了一剂治疗哮喘的中药方子,让他日后定期服用,可保一生康泰。 当时叶弘运还没有升到正部级干部,但也是地位不容小觑的高干了,感激和看重外公的能力,想让他当自己的保健医生,随自己回京,可外公却心系家乡,想为家乡民众贡献医术,婉拒了。 这么多年,叶弘运一直定时服药,顽疾果然再没复发过了,对外公一直心存感恩。 “要不是你外公,我那次已经死了,就算不死,这么多年也不可能这么舒坦……”叶弘运说到情绪激动处,感慨万千:“我知道你外公是锦龙镇人,这些年,还总想着派人去找他,看望一下他,又怕打扰他。没想到……再得知他的消息,他已经驾鹤西游……” 白梨鼻子酸酸的。 秘书忙安慰:“部长,遇到白大夫的后人是好事,怎么弄得伤春悲秋的。” 叶弘运停下感慨,又问起了白梨在锦龙镇上过得好不好。 白梨也一一回答着。 叶弘运听说恩人唯一的独生女也去世了,这丫头自幼没父母,住在没血缘的外婆舅舅家里,这些年怕是过得不太好,脸色又暗了下来。 邢泽勋见白梨身上居然有这样的渊源,趁一老一小正聊得欢,悄悄对着朱淑莲打了个手势:“上菜。” 又走过去:“正好是吃饭的时间,不如一边吃一边聊。” 叶弘运没像刚才一样拒绝,拉着白梨的手,朝餐桌走去。 文佩佩全程都是发呆状态,这会儿见邢家众人陪着叶弘运去了餐桌,也没人喊自己,才醒悟过来。 一股说不出的挫败攀爬而上。 她不但没说服叶弘运,还险些害得叶弘运在邢家病发,让邢家摊上麻烦。 而解除了眼下危机的,居然是白梨…… 她无论如何都没法接受这个现实。 这个场合,她也不能就这么走,只能硬着头皮跟过去,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一顿饭,叶弘运一直在跟白梨说话。 吃过午饭,叶弘运带着秘书和警卫告辞。 邢家一行人送老部长出门。 叶弘运走出邢家院子的一路上,还一直抓着白梨的手。 快上车前,他才停下脚步,看一眼秘书。 秘书将一张卡片递给白梨。 叶弘运看一眼白梨,郑重地说: “丫头,以后有什么需要,就打这个电话找叶爷爷。遇到任何事,都不要怕,爷爷给你做主。” 白梨鼻子一涩:“谢谢叶部长。” “叫我一声叶爷爷就行了。” “嗯,叶爷爷。” 宋清如眼皮一动,短短半天的光景,这个小孤女,竟搭上了这么一尊金光闪耀的大佛。 文佩佩脑子到现在也还是懵的。 叶弘运又看向邢家夫妻:“这孩子家里没人了,还望你们好好对待她。别让她吃苦,这也是我唯一能回报她外公的了。” 邢泽勋郑重点头:“放心老部长。” 宋清如也只能挤出个干巴巴的笑:“那是当然的。” 叶弘运又看一眼邢烈。 邢烈知道他有话想单独跟自己说,和他走到一边。 “邢烈,岳老首长对我提过几次你,这次我来江城,他让我跟你打个招呼。我看啊,老岳还惦记着让你回部队,只是一直都没机会。”叶弘运感叹。 邢烈在军队的老首长很是器重他,加上邢烈自己有军人之家的背景,家庭背景又红又专,一直被视为成可造之材,老首长一直想悉心培养他,接自己的班。 只可惜,哎,邢烈这小子的脾气之前太过火爆。 当年在驻地军区,他看见有当地势力大的混混长期欺凌村里老弱,甚至占了一家孤儿寡母的房子,欺负得对方全家投井,过去带着几个部下将那几个混混收拾了一通。 也是运气不好,其中一个混混当场没了。 在岳老首长的多方周旋下,邢烈没上军事法庭,但这事一定有人顶责。 邢烈又是个讲义气的,为了保住几个兄弟,一力承担责任,甘愿被开除军籍。 这么久以来,岳老首长估计抱着将这名爱将再弄回部队的心思。 只是军人开除军籍容易,再回来,却难如登天。 还得找合适的机会。 邢烈知道岳老首长和叶弘运关系不错,也就说:“我犯了错,理应收到组织上的责罚。让老首长操心了。” “你现在既然是白梨的夫婿,这件事,我也会帮你记着。”叶弘运目色发亮,又感慨地看一眼白梨。 不是白家祖孙,他的命已经丢了两次。 年纪大了,越来越感恩。 既然白朴园的人情,他这辈子都还不了了,那么,就还在白梨身上吧。 说了几句,叶弘运弯腰进了小轿车,在车里,还冲着白梨慈爱地招了招手。 叶弘运弯腰进了小轿车,深深看一眼白梨。 汽车缓缓开走,消失在所有人背影里,一家人才进去。 文佩佩看一眼走在最后面的宋清如,喊了一声。 宋清如停步,走过来。 “宋阿姨,今天的事不好意思。”文佩佩咬咬唇,主动承认错误,“我真的不知道会弄成这样……” 宋清如叹了口气,文佩佩今天的确是搞砸了一切。 差点就让邢家扛上了天大的麻烦。 但毕竟也是为了邢家好,出发点是好的,她总不能去责怪文佩佩: “算了,你也是好心帮忙,只是以后……没有十足的把握,就别……” 文佩佩知道她是想说以后没把握,就别坚持要帮忙了,免得帮倒忙,脸都涨红了。 宋清如说:“佩佩,家里还要收拾,也不留你了。你今天先回去吧。” 文佩佩点点头,先走了。 …… 傍晚,邢泽勋接到了叶弘运秘书打来的电话。 秘书说,老部长已经致电上面,决定将青霞山的矿权批给江钢了。 他当然知道,叶弘运突然改变主意,不是卖邢家的情面,而是在用青霞山矿产权当成谢礼,拜托邢家好生照料恩公的后人。 他走出书房,对家人宣布了拿到矿权这件事。 宋清如眼神复杂地看向白梨,没想到丈夫目前最头疼的问题,竟因为白梨迎刃而解。 邢烈开了口:“这事得感谢白梨。” 邢泽勋竟没反对儿子,看向白梨:“这次真的要谢谢你。” 白梨说:“应该的。” 就算叶弘运不是在邢家出事,就算叶弘运不是国土资源部的部长,只是个普通路人,她看见了,也会尽自己的能力,这是会医术的人的天性所在。 邢泽勋看着白梨的目色更加缓和了。 宋清如看见老公对白梨的态度,脸色却不好看了,拉着老公就回了房间。 “你是不是也太给那丫头脸面了?” 第102章 有了靠山 邢泽勋看一眼妻子:“她确实帮了大忙,我道个谢,不为过吧?” “那又怎么样?她就是运气好而已!” 邢泽勋沉默了会儿,说:“她可不是运气好。上次在锦龙镇,她也救了我一命,要不是她,我说不定得躺着回江城……” “呸呸呸瞎说什么晦气话,”宋清如赶紧制止老公乱说话,“你那也太高看她了。真不知道那小狐狸精给你和邢烈下了什么迷魂药。” 邢泽勋见妻子偏执,说:“其实那孩子真的挺不错,脑子灵活,胆子也大,不像外表看着那么娇弱。镇上工厂工伤那事,也是她想法子找出证据,当面揪出邱大海的儿子,给邢烈洗刷了清白,要不然,这事怕是有得扯。” 宋清如噘嘴:“那件事邢烈来就是冤枉的,就算没她帮忙,迟早也会弄清楚。总之,我就是瞧不上这种乡下来的女人。就算她和叶弘运有牵扯,也别想我高看她一眼。” 邢泽勋无奈地摇头:“你会不会太戴着有色眼镜看她了?清如,不如你放宽心态,对她好点。” 宋清如看老公这样偏袒白梨,脸色很不好看: “泽勋,我发现你怎么对她越来越好了?刚才你看她的那个怜爱眼神,我看就跟二十年前你看那个女人的眼光一样了!都是那么温柔!” 邢泽勋见妻子提起那件事儿,失笑:“这都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老黄历!” 宋清如每次提起这件事都会唠叨很久,这次也不例外:“不好意思让我提吗?” 邢泽勋无奈:“我说过一万次了,我和那位女同志什么事都没有,人家大着肚子,我对一个孕妇能有什么想法?你啊你,真是个醋坛子,这么一点事,念叨了二十年,你累不累啊!?” 宋清如哼一声:“孕妇怎么了,虽然是个孕妇,但架不住长得美啊,尤其那双勾魂的眼睛,我看跟现在这个小狐狸差不多!你能保证你一点心思不动?” “你够了,我和那女同志萍水相逢,都不能算太熟……” 宋清如酸唧唧:“那是我碍事儿,要是我不妨碍你,你啊,估计连我的位置都腾给她了!” 邢泽勋知道再说下去没完了:“行了行了,我去书房了,还有工作要做。” …… 邢家拿下青霞山矿权后,白梨明显感觉得到,邢泽勋这个公公对她的态度明显好转了不少。 有几次,她回邢家吃饭,邢泽勋都会主动关心她在学校的情况,问她学习跟不跟得上,适不适应七中的环境,和同学相处得好不好,甚至还会问乔玉凤在学校还有没有又针对她。 偶尔,还会带一些大学资料回来给她看,提前让她看看专业。 但与之相反的就是宋清如对她的脸色,似乎越来越阴沉了。 尤其每次邢泽勋对她和善时,宋清如的脸色就更加难看。 不过,可能是看在叶弘运的面子上,宋清如对她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白梨知道,邢泽勋对她态度转好以后,宋清如觉得全家都被她收服了,对她更加不满,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端,干脆借口温书,周末不怎么回邢家了。 反正她时间宝贵,明年就要高考了,不想浪费在无谓的人际关系上。 周末,邢泽勋起床后,下了楼,看见一家人正在吃早饭,唯独不见白梨,顺口问了句: “今天休息,白梨没回来?” 邢烈脸色也沉沉的:“她留在学校复习功课。” “这孩子,还真勤奋。”邢泽勋顺口夸了一句。 只是无心之语,宋清如脸色却垮了。 早饭还没吃完,邢烈就起了身,去房间拿了一袋东西就准备出门。 “大周末一大早,你又去哪?”宋清如喊了一声。 “去七中送点生活用品。”他现在有点后悔让她去住读了,想见一面成了难事。 “你成天往她那里送东西,她那儿都能开商店了,还有什么送的?”宋清如很是不满。 “女同志的日常用品消耗得快。”邢烈也懒得多说,准备出门。 邢佳慧丢下筷子追过去,死死拽住哥的衣服,打手势: “哥,我也想去,带我去!” 她都求过好几次了。 可哥每次都不带她。 这次怎么着也要一起去! 邢烈见妹妹坚持,总算松了口:“去换件衣服,我去车子上等你。” 邢佳慧欢呼一声,赶紧回房换衣服了。 宋清如看兄妹两人的魂儿都被那小狐狸勾走了,瞪一眼邢泽勋:“你也不拦拦?” “当老公的去看自己媳妇儿,我拦什么?慧慧也是,自打白梨去住读,这丫头就是成天没精打采,让她出去散散心也好。” 宋清如见老公丢下勺子就离了桌,去家里院子喂鸟了,脸色更难看。 不一会儿,看着女儿下楼跟着邢烈跑了,将筷子一拍,胃口也没了。 这么下去,整个家都站在了白梨那边。 她成了孤军作战! 正这时,朱淑莲过来:“宋姐,佩佩来了。在外面等了半天,不敢进来。” 宋清如拉回心思:“快让她进来。” 文佩佩进来后,柔声说:“宋阿姨。” “你这孩子,来了怎么也不进来?站在外面干什么?”宋清如拉了她的手坐下来,感觉孤零零的自己来了个盟友,心情也好了些。 “上次的事我怕你和邢伯伯还生气。” “傻孩子,都过去了。”宋清如轻拍她的手背,“那件事就别放在心上了啊。” “可我还是觉得很惭愧,”文佩佩眼神充满愧疚,“没帮上忙就算了,还差点害了邢家,最后,还是白梨救场……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们了。” “别这样,她算什么救场?就是运气好而已。” 文佩佩观察到宋清如语气压抑着对白梨的不满,睫毛一动,悄悄环顾一下四周:“大周末的,他们都不在家?就你一个人?” 宋清如一听到这个更来气:“邢烈和慧慧去七中看白梨了。你邢伯伯更可气,我让他劝劝两人留在家,他调头就去喂鸟。” 文佩佩不动声色:“邢伯伯对白梨好像越来越好了呢。不过也是,毕竟白梨现在有了叶部长这个靠山。” 她从小几乎在邢家夫妻膝前长大,当然明白宋清如喜欢听什么,不喜欢听什么。 宋清如搞教育出身的,自觉一股清流,与其他人不同,又有着千金小姐的单纯与骄傲,最厌恶那种狐假虎威,借着别人的权势耀武扬威的俗人。 白梨现在有叶弘运做靠山,表面上看起来翻了身,其实,也正好戳中了宋清如的雷点。 宋清如本就瞧不上白梨,现在看见白梨因为叶弘运在邢家地位高涨,丈夫儿子女儿都站在她那边,自己被孤立,肯定会对白梨愈发不喜。 果然,宋清如一听文佩佩这话,眼神闪过一丝轻蔑: “这种乡下女人,除了找靠山,也没别的本事了。先是攀上我儿子,又沾上叶部长的光,现在连泽勋都着了她的道儿。她啊,迟早要把我挤走。” 第103章 送随身听 文佩佩安慰:“宋阿姨别这么说,白梨再怎么也越不过去你啊。” “那可不一定,你看看,家里还有谁听我的话?”宋清如想着丈夫对白梨的袒护就伤心。 文佩佩握紧了宋清如的手:“宋阿姨,不管别人怎么样,我肯定会站在你这边,永远支持你。” 宋清如感动不已:“幸好还有你,佩佩。” …… 当天,邢烈和邢佳慧去七中给白梨送了生活用品。 白梨带着邢佳慧在学校里逛了一圈。 七中门口有家小餐馆,很受学生老师的欢迎。 下午,邢烈请白梨整个寝室的同学去下了馆子,吃了一顿。 住读学校的伙食清淡,油水不厚,韩月枝等人难得开荤,大吃特吃,也不客气。 傍晚,邢烈和邢佳慧回去了,白梨和韩月枝等人回了寝室,几个女生还在回味丰盛的午饭: “白梨,你表哥人太好了!今天可花了不少钱吧?” “以前觉得他凶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以后可要让你表哥经常来学校玩啊!” 韩月枝打了个饱嗝:“你们这些人,一口吃的就把你收买了。” “得了吧,韩月枝,你刚才好像吃得最多!” 几个女生咯咯笑起来,又看向白梨桌子上的东西,羡慕不已: “白梨,你表哥对你太好了,又给你送了这么多东西来了。” “你这表哥是哪里买的?还有的卖吗?给我也来一个呗!” “这次又给你带了什么来了?我们看看!” 几个女生好奇地扒拉起邢烈给白梨带来的东西。 白梨由着她们去了,反正邢烈送的吃的喝的用的,自己一个人根本用不完,每次都会和室友分享。 上次邢烈连女同志每月的卫生用品都送来了,生怕她不够用,弄得她被韩月枝她们笑话了一通。 “……咦,这个是什么?”一个叫张晓桦的女生拿起一个银色金属方块,像小型收音机,下方还有一串字母:“walkman”。 另一个戴着眼镜的叫于红娟的女生有点见识,一看就惊喜地嚷起来:“哇,这个好像是‘随身听’!可以听歌的!” “这个好像还是东芝的,日本的!” “白梨你表哥太牛了!连这个都能搞到!” 刚才临走前,邢烈就对白梨提过了,说找人给她在国外买了一台随身听回来,方便她在学校听歌,学习,还给她带了不少磁带。 七十年代末,随身听才刚在日本制造出来。 这个年代的国内,随身听还是稀罕物。 于红娟看见袋子里还有几盒没拆封的新磁带,都是现在流行的歌,更是激动,放了一盒磁带进去。 悠扬歌曲中,几个女生陶醉地跟着哼起来。 白梨和她们闹腾了会儿,去看书了。 不多时,天黑了下来,三个女生累了,纷纷去洗漱,休息。 白梨正在做数学题,却发现韩月枝不停上下床铺,进出宿舍,门时不时发出哐啷声。 等韩月枝再进来,白梨看她脸色苍白,捂着肚子,一诧:“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胃疼,拉了几次肚子,还是疼……”韩月枝说着再忍不住,一屁股瘫坐在床上。 张晓桦和于红娟马上披着衣服凑过来: “你这不是肠胃炎了吧?” “你这个小馋猫,平时肠胃本就不好,今天也不知道节制,吃那么多,胃哪受得了?” 韩月枝想说话,还没来及说,低头,吐了。 白梨看韩月枝虚弱的样子,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有点儿发烧,赶紧让张晓桦去报告班主任。 班主任赶来一看,决定带着韩月枝去医院,叫了个班上的男生去帮忙。 白梨也主动提出一起过去,毕竟是邢烈请客,才让韩月枝生病的,自己责无旁贷。 一行人到了江城一医院,班主任挂了急诊。 韩月枝经诊断,还真是消化不良造成的急性肠胃炎。 医生说不算严重,但建议最好在医院输液,住一晚,明天再回去。 班主任办好手续,让那个叫田超的男生送白梨先回学校,自己在这里陪夜。 白梨想了想说:“老师,不如我在这里陪韩月枝输液,明早陪她回学校。” “你可以吗?” 白梨温声说:“没事,我们都是女生,方便一些。” 班主任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同志,陪着一个女学生,确实有些不合适。 田超听白梨这么说,马上自告奋勇:“老师,我也留下来,陪白梨同学一起吧。” 自从白梨转学到七中,因为长得漂亮,一度成为班上男生在宿舍私下的话题。 这个年龄的女生,多半干瘦,头发也黄黄的,像是没发育成熟的青果儿。 白梨可能比其他女生大一两岁,生得丰腴白皙,发育得很好,腰细胸大,实在惹人的眼,一双眸子水灵灵的,天生带着春情,眼梢略微往上勾,又有着高中女生没有的媚态,一笑,两个小梨涡甜得人发腻,说话声音也是清软可人,让人想入非非。 加上一头浓密乌黑的长发扎成两个麻花辫,每次在教室里走来走去,都能勾了大半个教室男生的魂儿。 十七八岁的男生血气方刚,哪个不喜欢好看的女同学? 他也不例外。 只可惜白梨平时就跟宿舍几个女生关系亲近点,在班上话很少,更不怎么跟男生打交道。 可能是镇子上来的,胆子小吧。 今天能和白梨一起送韩月枝来医院,他跟捡了便宜一样,哪想这么快就走? 班主任想了想,点头:“也好,有个男生,万一中途有事,也有个帮手。那就辛苦你们俩了。明早我来接你们。” 等班主任离开后,白梨和田超守在韩月枝身边。 夜深了,田超看白梨很困的样子,去找医院借了一张行军折叠床过来给白梨休息。 白梨看见只有一张床,问:“那你呢?” “没事,你先睡,下半夜我再叫你,换我睡。”田超拍拍胸脯。 白梨道了谢。 没想到这一睡,白梨就睡到了第二天天快亮。 醒来时,她看见田超坐在椅子上打了一宿的盹,忙起身: “你怎么没叫醒我?” “我看你睡得熟,不忍心叫你。”田超咧开大白牙笑了笑。 “那你不是一晚上都没睡好?”白梨很不好意思。 田超笑着说:“没事,我一男的,一宿不睡也没事。你们女同学不能不睡,对皮肤不好。” 白梨看病床上的韩月枝也醒了,脸色好多了,也没多耽搁,先去洗漱间清理了一下,又打了盆热水准备回来给韩月枝和田超清洗。 端着热水,经过医院的走廊,她看见墙壁上全是医院的背景历史,或者得过的荣誉奖励,还有一些医护人员的合影,停下脚步。 她的梦想也是继承外公的衣钵,成为一名医生。 所以早就考虑好了,大学志愿是报考江城医科学院。 看着看着,忽的有什么落入眼帘。 她一惊。 第104章 像极妈妈 其中一张黑白照片,是妇产科的几个医生和护士站在医院大堂的合影。 一群人的身后,有几个路过的病人。 本来这张照片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可,其中一个人,居然…… 像极了她妈妈——白秀秀。 她呼吸一定,差点儿没打翻了手里的热水。 妈妈怎么会出现在照片里? 她凑近了仔细看。 虽然隔了许多年,黑白照片已经有些模糊了,但完全能确定,医护人员背后的那个人,就是妈妈! 和年轻时的白秀秀无论脸,还是身形,都一模一样! 甚至眼角下的那颗泪痣,都是一样的! 她虽然年幼就失去了母亲,但对妈妈还是有印象的,而且小时候成天抱着妈妈的照片睡觉,绝不会认错! 没错,照片里的那人,那就是妈妈白秀秀! 妈妈穿着这家医院的病人服装,病服遮不住滚圆的肚子,看这肚子,起码五六个月了。 估计正好在妇产科医生护士们拍照时路过,才不小心被一起拍摄了进去。 这么说,妈妈怀着自己时,曾在江城一医院住过院? 她瞪大瞳仁。 若是这样,当时的妈妈是一个人进的医院吗? 会不会有其他人陪着她? 而那个人,又会不会是她的亲生父亲? 她心潮激动,冲回病房将热水放下来,准备出去,田超见她行色匆匆,喊住: “白梨,你上哪去?” “有点事,你和韩月枝先洗把脸,我等会回来。” 白梨撂下话,去了一医院的妇产科,找了个护士: “你好,我想查查二十年前在这里看过病的一位患者,叫白秀秀。” 护士问:“同志你有什么事吗?” 白梨也没绕圈子了:“白秀秀是我妈妈。我看到医院大堂有张照片上有我妈妈,应该在这里看过病,想问问。” 护士一蹙眉:“……二十年前太早了点儿,我们医院二十年前还是卫生院,改制过好几次,有些患者的资料可能已经没保存了。” “谢谢你了同志,我真的很想了解一下我妈妈当初住院的情况。”白梨声音轻软,充满哀求,让人无法拒绝。 伸手不打笑脸人,护士也不想拒绝,可还是为难:“不好意思同志,要不你去找找我们护士长或者院领导吧。” 白梨看着护士离开,焦心得很,正这时,只听背后传来惊讶的声音: “白梨?” 白梨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回头,竟然是李爷爷在江城的独生子李耀恒。 早几年,李耀恒毕业后,分配到了江城的药监局,在这边定居了。 虽然多次想要接父亲过去,但李爷爷在锦龙镇住习惯了,又放心不下中药铺,死活不去。 但李耀恒偶尔还是会回锦龙镇看望李爷爷,或者接李爷爷来城里住几天。 白梨从小到大经常去中药铺,和李耀恒也很熟,此刻看见他,很是惊喜地走过去:“耀恒哥哥!” “还真是你啊,小梨子,”李耀恒欣喜不已走过来,“我听我爸说,你结婚后和丈夫来了江城,还准备联系你的。……对了,你怎么来了医院?不是生病了吧?等等……这是妇产科,你不是……有了吧?” 白梨脸色一红,忙摇头:“不是。我现在在江城七中上学,昨晚有个同学吃坏了肚子,我陪她过来看病。” 又问:“耀恒哥哥,你怎么这么早来了医院?” “给单位过来拿药品报告。” 白梨心思一动,李耀恒在江城药监局做事,与本地医院打交道颇多,指不定能帮忙,马上说: “耀恒哥哥,你认识这家医院的领导吗?能帮我个忙吗?” 李耀恒一顿:“什么事?” 白梨认真地说:“关于我妈妈的。” 半个小时后,白梨和李耀恒坐在了医院一个主任的办公室里。 朝中有人果然好办事。 医院看在李耀恒是上级单位的同志,卖了情面,病历档案室翻找了一下。 但,结果是,并未找到一个叫白秀秀的患者。 白梨从主任口里得知结果,不愿相信:“不会的,我看见墙壁上合影上,有我妈妈穿着病服的照片,她绝对在你们医院看过病,甚至住过院。” 主任为难地说:“可我们翻了那一年的患者资料,真的没有一个叫白秀秀的患者。” 白梨脑子一动,想到什么。 妈去城里务工时,因为年纪很小,还没成年,当时有可能用了假身份证。 或许,她在江城用的不是白秀秀这个名字? 可惜她也不知道妈妈当时用的什么名字。 她说:“主任,要不您让二十年前在妇产科工作过的医护人员过去看看,对那个女患者有没有印象?” 李耀恒也说:“麻烦主任帮帮忙。” 主任虽然不大情愿,但拗不过李耀恒的情面,终于喊了几个妇产科的老医护人员,去了大堂。 “就她,”白梨指了指那张照片里妈的身影,对着几人说:“请你们仔细回想一下,有没有人见过她?” 几人都纷纷摇头。 白梨失望不已。 李耀恒看了看照片里的女子,小声说:“照片里的人真的是秀秀姨吗?我看着有点儿模糊,小梨子,会不会只是长得相似而已?” 她能看错所有人,却不可能认错了自己亲妈,坚决的摇头:“不会,这个肯定是我妈妈。我敢肯定。” 主任耗了这么时间,已经有点不耐烦了:“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帮不了你了。我们还有自己的工作。” 白梨只好和李耀恒对视一眼,道了声谢,刚准备转身,却听一个护士还站在原地,盯着那照片,嘀咕: “……这个人,怎么那么像黄百合啊?” 那护士大概四十上下岁,是妇产科的护士长。 白梨心头一动,看向那护士:“您见过她?” 护士长斟酌了会儿,说:“我记得那年我刚参加工作,是个小护士,妇产科来了个女患者,是我负责管床。好像就是这照片上的人。我看了半天才记起来。” 主任怀疑:“都二十年了,你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真的能肯定吗?” 第105章 是我表哥 护士长又看了看照片,很肯定地说:“因为她名字挺特别的,长得也漂亮,所以我印象深刻,更重要的是……她进来登记资料时,我记得填的是未婚……当时还引起咱们许多小护士惊叹呢!那年头,未婚大肚子一个人进医院的人太少了,所以,应该不会搞错。” 白梨心头又是狠狠一震,这么说,这个黄百合,就是妈妈了。 李耀恒立刻对主任说:“主任,麻烦您再去查查,看有没有一个叫黄百合的!” 二十分钟后,两人回到了办公室。 主任还真查出二十年前有个叫黄百合的女病人来这家医院看过病。 当时,黄百合怀孕六个月,动了胎气,来医院住院,打了两天的保胎针。 不过第三天就出院走了,再没来过。 白梨舒了口气。 看来,妈妈当年在江城用的是‘黄百合’这个名字。 白秀秀,就是黄百合。 她问主任,当年黄百合住院时有没有陪护的人,或者资料上有没写配偶的名字。 主任摇头:“我看过了,资料上显示是她一个人入院,住院,出院,全是一个人。没有配偶或者孩子父亲的名字。” 白梨沉默了。 她心里很不好受,能感受到妈妈当年的孤独。 一个人去医院产检住院,对于那个年代来说,是多么惊世骇俗的事。 她真的想找生父问个清楚,为什么要让一个女人独自承受这样的痛苦。 如果负不了责,又为什么要让妈妈怀孕? 只可惜,还是打听不到关于生父的线索。 她道了谢,和李耀恒先走出了办公室,看见那个护士长在前面,还不死心,疾步过去: “护士长,我想问一下,当年我妈妈……就是黄百合在这里住院的那两天,有没有人来看过她?” 护士长见她还不愿意放弃,顿了顿,好好想了想,眼睛微微一亮,说:“好像还真的有人来过。” “什么人?男的还是女的?”白梨眼神一亮。 护士长说:“男的,大概三十来岁吧?比她要大一些。我看那男的拎了一袋子水果、麦乳精之类的,在当时还算是稀罕物,跟她说了会话,挺关心的。” 白梨:“那男人长什么样子?” 护士长笑了:“小姑娘你这可为难我了,这都二十年了,我能记得你妈妈就不错了,哪还能记得一个访客的样子?而且那人就来了一次。” 李耀衡看白梨失望,温声说:“护士长,劳烦您多回忆一下。谢谢了。” 护士长看在李耀恒的面子上,努力回忆了一下,却还是摇摇头:“是真的不记得了……那人也没什么特别。不过我记得好像形象不错,高高大大,看着挺威严,当时我们小护士还开玩笑,说怎么来了个领导同志。” 白梨知道,光凭这点儿线索,根本没法知道这人是谁,失落不已,却还是冲到护士站,借了纸笔,写下一串号码,递给护士长,诚恳说: “这是我的传呼机号码,护士长,麻烦您要是再想起那男同志的特征,就跟我说一声,拜托您了。” 说着,重重鞠了一躬。 李耀恒也帮腔:“护士长,麻烦您了。” 护士长点点头:“行。” 李耀恒陪白梨走出妇产科,看她小脸恍惚,到现在没缓过神,安慰:“慢慢来,别急。” 白梨嗯一声:“今天多谢你了,耀衡哥哥,你先去忙吧,我不耽误你了。” 李耀恒虽然比白梨大很多,但也是看着白梨长大的,把她当亲妹妹一样:“没事。以后有什么事就联系我,不过看你老公给你连传呼机都买了,估计你这小日子过得也不错,轮不到我操心。以后有空,再跟你老公见见面。” 白梨听出他善意的调侃,脸蛋一热:“好。” 等李耀恒走了,她回了急救室病房。 韩月枝正在输液。 田超见她回来了,关心问道::“白梨你回来了,没事吧?” 白梨挤出笑容:“没事。” “刚才学校联系了医院,跟我们说,等会儿会有女老师来陪韩月枝,让我们先回去上课。” 韩月枝这会儿脸色也好多了,抱歉地说:“白梨,你和田超照顾我一宿,也累了,快点回去。老师一会儿就来了。” 白梨让她多休息,和田超一起离开。 走出一医院,田超和白梨走到马路对边的公交车站,准备坐车回学校。 田超拿出了公交月票,看向白黎:“你有月票吗?” 白梨知道江城这边坐公交车是需要办月票,摇摇头:“没有。” 她来江城后,每次出外,都是坐邢家的小汽车,还真的没乘坐过公交车。 田超知道她是从镇子上刚来的,估计还没办过月票,主动说:“要不我带你去办个月票吧,坐公交更方便。以后你在江城坐公交车的机会还多得是呢。” 白梨还没来得及说话,一辆红旗牌黑色小汽车驶过来,正好在两人面前停下来。 锃亮漆黑的汽车身,让等公交的人都情不自禁望过来。 车门打开,一袭高大伟岸的身影下了车,走了过来。 田超看见来人穿着一件黑色呢外套,身材高大,气势威严,眉宇眼梢凝聚着不怒自威的严肃,下意识站直身体,又看他的目光落在白梨身上,反应过来,望向白梨:“……你认识的?” 白梨没想到邢烈会跑到这里,也是一惊,随即回神,走到邢烈跟前:“这是我表哥。” 田超不自禁吸了口凉气。 白梨在江城还有这么一个表哥? 他只知道白梨是从小镇子上来江城读书,寄居在江城的亲戚家。 但真的没想到她这个亲戚来头这么大,居然能开小汽车。 这年头能开着小轿车的人,绝对不会是什么小人物。 多半是什么大领导或者是家里做大生意的。 不过,还有个可能,就是单位的小汽车。 或者,这个表哥也就是给单位领导开车的司机? 毕竟,他觉得白梨从小镇子上来的,不会有家境这么厉害的亲戚。 就在田超发呆时,白梨轻轻拉了邢烈袖口: “你怎么来了。” 第106章 送卫生巾 邢烈语气听不出喜怒:“我听说你昨晚来了医院陪同学,过来看看。” “哦,韩月枝急性肠胃炎,我们送她过来,陪了一晚,正准备回学校。” 邢烈没说什么,只是目光在田超脸上晃了一圈。 不知怎么回事,田超感觉后背冷嗖嗖的,下意识鞠了一躬:“您好,大哥,我是白梨的同学,我叫田超——” 不等他说完,邢烈已经转身,似乎并没兴趣听他的自我介绍,让白梨上车: “送你回学校。” 走了两步,才好像记起什么,回头,冷幽幽的眸子像是寂静的深潭: “要顺便送你吗?” 田超不清楚面前的男人到底欢不欢迎自己,僵了一下,竟不敢回答。 白梨打破僵持:“田超同学,一起回学校吧。” 总不能把田超一个人甩在这里。 邢烈见白梨发了话,轻甩了一下头,示意上车。 白梨正要拉开后门,却见邢烈沉沉眸光望过来,收回手,坐到了副驾驶。 田超上了后座。 车子缓缓行驶起来。 因为有邢烈在,车内的气氛格外凝重,谁都不敢说话。 汽车在七中门口停下,白梨正要下车,却听身边男人开口:“你等会。” 又瞥一眼后视镜里的田超,下军令一般:“你先进去。” 田超被他的气场压得不敢吱声,下了车:“麻烦哥了。” 白梨见田超走远了,问道:“烈哥,还有什么事吗?” 第一堂课快开始了,她不想迟到。 邢烈看她很急的样子,眉宇间的暗沉却更加深了:“急什么?赶着追上去和他多说会话?” 白梨这才明白他在想什么。 原来他是不高兴她和田超一起待在医院陪韩月枝。 他之前警告她不要和男同学说话,看来不是玩笑话,是来真的。 她解释:“田超是班主任让留下来的。” “那小子,平时在学校是不是也喜欢缠着你?” “……怎么会?我们平时都没说过话。” 刚才他开车过来,看见田超站在公交站对她献殷勤,却并不这么认为。 都是男人,屁股一撅他就知道对方想干什么。 那小子对白梨眼神那个拉丝的劲头,隔着八丈远,他都能看见。 “以后不要跟他接触。” 白梨一愣:“那他要是跟我说话呢,我也不搭理他?” “这很难吗?” 白梨:…… 他严肃地看着她:“你对他态度好,他只会认为是你在给他机会。” 天高皇帝远,他不可能24小时在学校盯着那些狂蜂浪蝶对她的觊觎。 他自己也上过学。 这个年纪的毛头小子对漂亮女同志有多么痴缠,他很清楚。 白梨赶着要上课,只能嗯了一声:“知道了,我会拿捏。” 他哪听不出她的应付, 见她想下车,抬起手掌就握住她纤颈,将她固定在了副驾上。 她撞上他兽性的戾眸,心跳加快,当然明白他的意图,手撑住皮面座位,软软地提醒: “烈哥,我……真的要迟到了,要不下次?” 不说还好,这一说,反倒更让他焦灼不堪,情不自禁就堵上她花瓣似柔嫩的唇瓣。 昨天虽然陪她一整天,却有慧慧她们在旁边,根本没法和她过于亲密,想拉拉她的手都没什么机会。 她被他的凶猛力道吓到了,这才隐隐感受到自从自己来上学,他积蓄了多少压抑。 而且今天的吻还夹杂了些从未有过的占有欲。 有着在她身上打标记、宣示主权一样的蛮横决绝。 直到她觉得唇瓣略感觉肿痛,生怕等会被同学老师看出来,才轻轻推开他:“烈哥,好疼。” 楚楚可怜的声音让他拉回意志力。 车内喘息静下来后,他恢复神色,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将她头发衣服整理了一下。 她怕他又憋不住,屏住气息,不敢动,任由他帮自己整理,却见他粗粝的指尖在她衣领上停了一下:“上次给你买的,没穿?” 她脸又热了。 她知道,他说的是上次给自己送来学校的内衣。 她虽然已经二十岁了,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发育还是怪勤快的。 再加上来了江城以后,被他养得太好,吃了不少有营养的东西,圆润了一些,上围更是突涨了半圈。 从锦龙镇上带来的小背心,都不能穿了。 她也不好意思说,但架不住他观察入微,看出她穿衣服紧绷绷的,竟给她添置了些女同志的内衣。 好几件还是那种国外女人穿的那种文胸,带着漂亮蕾丝边儿的。 她对着镜子换上时,都觉得脸红心跳。 前世她活了一辈子,为了省钱,后来就算条件改善了,有更好的选择,却还是穿那种松垮垮不束身的老太太内衣。 她胸太丰满,穿那种旧式内衣其实非常难受,晃晃荡荡的,不能固定,还容易走光。 穿这种文胸,有托举感,舒服多了。 而且她第一次觉得,原来女人的身材可以被一件内衣凸显得这么美好。 她小声说:“穿,就是今天没穿。” “是不是不够?我再给你买几件。”他眉眼沉下来。 他就怕她来了江城后很多事不好意思说,所以每次不等她主动提出,都会主动帮她准备一些女同志的用品。 他没谈过恋爱,怕自己对女人了解不深,有时还会特意去问问慧慧和晏子修。 “不用了,够了,之前的还能穿,就换着穿了。不够我会跟你说。” 他不放心:“有需要一定要跟我说。还有,你这个月又快来了吧?我给你又带了些女同志用的,在后备箱。” 她知道他说的是女同志每月要用的生理卫生用品,雪颈又一热,嗯啊一声。 她在镇子上用的是月经带,就是一块布裹上刀纸。 每次用完了,还要清洗月经带。 到了江城后,他给她准备的是卫生巾,即用即弃,比粗糙磨人的刀纸要细腻柔软多了,还很方便,说是城里女同志现在已经开始用这个了。 后来他每次来学校,都会给她捎上一大包。 慢慢的,他对她每个月的例假日期,比她还要熟悉。 他语气透着几许欲望难纾的燥热:“进去吧。” 说着,下车给她拿了卫生用品,用几层纸包裹得牢牢,加上袋子装好了。 白梨揉揉透着红晕的小脸,接过袋子,走了几步,又想到医院的事,在想要不要告诉他,自己发现妈妈去一医院看过病的事。 第107章 生父出现 邢烈见她停下脚步看着自己,浓眉微抬:“怎么了。” 第一堂课的拉铃声响起,她思绪拉回:“没事。” 说着转身进了学校。 算了,还没结果,现在说了也没意思。 那个看望妈妈的男人是谁,有可能永远没答案。 等有了线索,再跟他说吧。 她走进学校,回宿舍拿了书包,刚准备去教室,却见田超在女生宿舍门口,像在等着自己。 田超走过来:“你表哥走了?” “嗯,你怎么还不去上课。” “等你一块儿过去。” 白梨到底活了一辈子,哪里看不出田超的意思。 也难怪邢烈如临大敌,不准他和田超多接触。 她应付地嗯了一声,抱着书包朝教室走去。 田超快步跟上:“要不要我帮你拿书包?你照顾韩月枝一晚累了。” “不用了。你比我更累。” “对了,白梨,你表哥是干什么的?家里有小汽车啊?” 白梨知道他看见邢烈开小汽车肯定会好奇:“他替单位领导开车的。” 田超释然,自己果然没猜错,开得起那么高档的小汽车,江城可没几个。 白梨是小镇来的,怎么可能有那么富贵的亲戚? 他真是想多了,刚才还有点自卑,白梨要是真的背景不浅,他不好追。 他自信心复卷,壮了胆子,说:“白梨,下课后,我请你去食堂吃饭吧。我这个月还剩不少定量,浪费了可惜。我请你吃糖醋排骨,红烧鲤鱼,还有食堂马师傅的排骨海带玉米汤,也很好喝。” 她从小镇子上来,那边的伙食肯定不如江城丰盛。 只要喂饱了她的胃,肯定同意和他处对象。 白梨看得出来,经过医院这一夜,田超对她已经掩饰不住亲近的意思了,“韩月枝等会儿要回来,我可能要照顾她。” 田超见她婉拒了,有些失望,还要说话,白梨已经提前一步跨进了教学楼。 * 那天从医院回来后,很多天过去了。 白梨一直没等到护士长的回音。 她已经不抱希望了。 周末的下午,她刚上完最后一节课,收拾好了书本,准备去学校门口,等邢烈来接自己回去,传呼机响了。 她以为是邢烈找自己,毕竟自从有了传呼机,基本就是和邢烈联系,看了一眼屏幕,脸色一动。 【我是一医院的护士长,我看到了当年来看黄百合的那个男同志了,有空的话,请来一趟】 短短一句话,让白梨整个人都燃了起来,拔腿就跑出学校,上了公交,去了一医院。 护士长幸好还没下班。 她气喘吁吁:“护士长,您说您看到了当年那个男同志,在哪里?” 护士长见她小脸都涨红了,让她先歇口气,说:“你跟我来。” 白梨跟着她走到护士休息间。 护士长推开门的一瞬间,她一颗心都悬起来了,却看见休息间里空无一人,脸色顿时一动:“护士长,那人在哪……” 护士长拿起桌子上一张报纸。 那是江城本地的日报。 她指了指财经版新闻上的一张照片: “当年来看黄百合的男人,很像这个人。其实我早就感觉那人似曾相识,总觉得在报纸还是电视上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直到今天中午看报纸时,我看见他……” 白梨一呆,接过报纸。 那是一篇财经新闻报道:《专访江城钢铁厂风雨不休、披荆斩棘的发展之路》 被采访的主角不是别人,正是江钢厂长邢泽勋。 照片上,邢泽勋坐在沙发上,表情庄严,风范十足。 她的手抖了一下,不敢相信:“……您是说,这个男人,是当年来医院探视黄百合的那个男人?” 护士长点头。 “您会不会……搞错了?是不是只是长得相似而已?” “我本来也不敢肯定,毕竟人家可是江钢的厂长,”护士长瞥一眼报纸上的照片,又指了指一处:“可样貌真的是太像了,而且看他的年龄,当年和那个男人也差不多,最重要的是,你看,报纸上这位邢厂长的手背上有个痣……我记起来,那男人手背上也有。” 白梨身子一抖。 所以,当年来探望妈妈的,真的是邢烈的父亲邢泽勋? 妈妈怎么会和邢泽勋认识? 能让邢泽勋亲自拎着补品来探望,他和妈妈的关系肯定不一般吧? 难道…… 她心心念念想找的生父,就是…… 她压下这个可怕的念头,对护士长道了谢,离开医院。 去公交车站的路上,她脑子都是晕乎乎的。 她拼命告诉自己,不可能,邢泽勋怎么可能和妈妈有关系? 兴许是护士长搞错了。 可能只是长得比较相似而已。 但忽的站定,脑子里闪过一件事。 虎子妈说,妈妈写的信,收件人的名字有个“力”字。 但如果…… 那个字不是“力”字,而是……“勋”字呢? 勋的右部分,不就是“力”字么? 或许是字迹被烧得不清,勋字,只剩下了一个力…… 所以,信封上的收件人,可能是—— 邢泽勋。 妈妈那些信,都是写给邢泽勋的。 她心脏被揪成一团,复杂不已。 难道邢泽勋真是她的亲爹? 那她和邢烈岂不是成了…… 不会吧。 要是这样,老天奶也太会开玩笑了。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传呼机响动了起来。 她拿出来看。 上面是邢烈发来的传呼消息: 【你还没出来吗?】 她见他来接自己了,拉回心思,恍惚地上了车,回了学校。 下车后,她从后门进了学校,从正门出来。 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去过一医院,更不想让他知道邢泽勋和妈妈可能认识,甚至可能她和他会是…… 毕竟这事,实在太惊世骇俗了。 连她自己都还没消化,更不知道怎么对他说。 她走到黑色小汽车旁边,拉开车门,上了车。 “怎么了。”邢烈看她脸色有点儿不对劲儿,没有马上发动引擎。 她打起精神:“没什么。” 邢烈却不觉得她没什么,语气深了:“怎么这么久才出来,是不是有事?” 第108章 犯罪感觉 她只能说:“今天上课没回答出问题,被数学老师……教训了。” 邢烈脸色一动:“高校长说过,你的进步已经很快了,不要对自己太严格。” 白梨嗯了一声。 邢烈见她兴致不太高,只当她被老师批评心情不好,自己就像被人刺了心脏肉一下,也不舒坦,准备抽出车钥匙:“要不我进去跟你们老师说说。” 白梨拉住他:“别。老师也是为我好。” 邢烈从没看过她脸色这么差劲,估计老师批评得有点严重,但看她坚持,也就不说什么了。 两人回了家,邢佳慧早就等了半天,朝白梨扑过来。 邢泽勋正在沙发上看人民日报,看见儿子拎着白梨的书包陪她进来,也对着白梨一颔首: “回来了。累不累啊。” 白梨脸色一动。 比起最开始的冷漠严肃,邢泽勋现在对她已经越来越和善了。 可,此刻看见邢泽勋的和蔼,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心情极度复杂。 她还是不敢相信邢烈的父亲竟然与自己妈妈认识,甚至可能还是自己的亲爹。 邢泽勋见白梨盯着自己不说话,娇嫩小脸上一双眸子似乎还有些怔忪,放下报纸,看一眼儿子: “怎么了,你是不是惹白梨生气了?” 白梨缓过神,说:“没有。” 邢泽勋不信:“那怎么一脸的不高兴? 这丫头虽然来家里时间不长,但每次都是一张甜甜的和气脸。 就算被宋清如和朱淑莲她们冷漠对待,也不气不恼的样子。 很少这样沉着脸色。 邢烈看一眼白梨,说:“她被数学老师在课堂上教训了几句,心情不好。” 邢泽勋皱眉,这丫头进了七中后,还没这么颓丧过,肯定是老师训得太过火了。 “哪个老师?姓什么?改明儿叫你宋阿姨去跟校长说说,以后教育方法稍微柔和点,现在已经不时兴体罚了。” 宋清如正好端着果盘来了客厅,听到丈夫心疼白梨,冷笑了一声:“老师也是为了学生好,至于吗?” 邢泽勋不满:“那也不能这么凶人。” “没事,邢伯伯,我先去放东西。”白梨打断两人为自己拌嘴,先上楼了。 邢烈帮她拎着书包上去了,送她回了房间。 她接过书包,却见他没走,堵在门口,低声:“我去公司一趟,处理一些事,跟爸妈说是去找晏子修。你在家乖乖自己吃饭。” 这段日子,她肉眼可见他越来越忙了。 公司初期确实需要付出太大的心血和时间。 她记得前世还看过关于他的一篇报道,他创业初期因为太忙碌,饮食不规律,导致胃溃疡,进过医院。 她眨巴睫毛:“放心,我不会说漏嘴的。不过你不能先吃完饭再走吗?” “我过去后再吃。”他揉揉她的头发。 她知道他嘴上这么说,忙忘记了肯定什么都不记得了,让他等一下,跑去楼下厨房,找了两个肉包,又抓了两个苹果和香蕉,放在袋子里,塞给他:“路上先垫垫肚子。一定要吃,要是没吃就带回来,我可不高兴了。” 说是恐吓,其实跟撒娇没区别。 邢烈唇边笑意弥漫,拎过袋子,却还是没走,沉沉盯着她,笑意透出了几分灼热:“还有吗?” 就像个等奖赏的孩子。 白梨猜出他的心思,却没像上次那样满足他,迟疑了一下,说:“你先去忙吧。” 他眼神闪过一丝失落,又稍一沉,手掌滑下去将她小腰搂住,挤进怀里,痴缠不放:“我今晚可能不能回来。” 她今天难得回家,他应该在家陪她。 可是有芯片出了点问题,他今晚估计得过去处理。 白梨与他气息撞击了一下,脑子里想到什么,心思忽然乱了,下意识就用手抵住他胸,推了一把。 如果邢泽勋真是她生父,那她和他的亲密算什么,岂不成了乱…… 这个词,她想都不敢想。 邢烈没想到她会推开自己,眼神定了一下。 她见他面露怀疑,解释:“我怕宋阿姨看见了。” 幸好他没多心,只将她拉入怀里,肆无忌惮地在她额上印上一吻。 那一吻碰在额头上,白梨有种浓浓的犯罪的感觉,心都快跳出来了。 直到他下楼,她长舒了口气,也发现汗水湿透了内衣。 回了房间,白梨想起医院的事,发了会儿呆,天色不早了,邢佳慧过来喊她下楼去吃饭。 她和邢佳慧一起下楼,经过二楼,邢佳慧见父母的房间门虚掩着,指了指,示意喊邢家夫妻一起下去。 白梨跟邢家慧一起走过去,却听里面传来宋清如和邢泽勋的争吵—— “邢泽勋,你别越来越过分了啊。” 邢泽勋苦笑飘出来:“又怎么了?” 宋清如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儿子就算了,你是怎么回事?对那丫头是不是也太好了?哪个学生不挨批评?你刚才在楼下那心疼样是怎么回事?还想让我为了那丫头去提醒老师?” “……我也就随口一说。而且也没说错啊,那孩子的性子你知道的,进七中这么久,从没这么丧气过,要我说,肯定是那老师太凶了。” 宋清如气不打一处:“人家老师凶一下又怎么了,儿子都还没说什么,你就心疼了,邢泽勋,我看你是花花肠子动了,又不安分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花花肠子!”邢泽勋呵斥,“那丫头是我们的儿媳妇,救过我的命,又帮了我们邢家一个大忙,还是叶弘运的恩人后代,我对她好点还有错了?” “算了,你就别找理由了,我看你就是和儿子一样,被那个小狐狸迷昏了头,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了!二十年前不也被狐狸精迷得丢了魂?你们男人啊,都这样,看见长得漂亮点儿的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邢泽勋见妻子又提起这件事,气急反笑:“宋清如同志,我看你是年龄越大,越喜欢疑神疑鬼、胡搅蛮缠了,我到底要说多少遍,那个女同志和我没关系!” “没关系?那她还大了肚子?” “……你疯了吧,她肚子里的孩子又不是我的,关我什么事?你怎么越扯越离谱!” “跟你没关系你还偷偷去医院看她?当我不知道啊?” 第109章 有孩子了 邢泽勋皱眉:“那位女同志救过我爸,人家动了胎气,进了医院,我去看看人家,有问题吗?” “那干嘛私下一个人去?为什么不叫上我?我看啊,她就是你的相好!” “别胡闹了好吗?你那天不是有事吗?而且你对她总是看不顺眼,去了干嘛,气人家吗?” “看吧,我就说你和那狐狸精有意思吧,生怕我气到了她!” “……你真是……行了,你赢了。” 门外,白梨心跳如雷,还想继续听下去,邢佳慧却不想再看两人吵架,敲了敲门。 夫妻俩即刻停止了争吵,恢复神色。望过来: “慧慧。” 邢佳慧委屈地看着爸妈,用手语说:“你们别吵了。” 宋清如见女儿被吓到了,忙牵起女儿的手,安慰:“我们没吵,就是说话声音大了些。怎么,叫妈妈下楼吃饭?” 邢佳慧点头,回头看白梨:“我和白梨准备喊你们去吃饭的。” 宋清如不冷不淡瞥一眼白梨,“哦,你们先下去吧。爸妈马上来。” 邢佳慧也就和白梨先下了楼。 下楼后,邢佳慧看向白梨,打手势:“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 白梨沉默了会儿,问:“慧慧,你妈妈说,你爸爸二十年前有个狐狸精是怎么回事?” 邢佳慧见她听到了,脸色一动,看一眼楼上,也没瞒她,用手语一字一字说: “其实我那会儿还没出生,也不太清楚,只听我爸妈每次吵架,我妈就拿这件事出来说,好像是二十年前,我爷爷有一次出门在外,身体不舒服,被一个很漂亮的女同志救了。我爸为了感谢她,就请她回来吃了几次饭吧。那个女同志当时怀孕了,大着肚子。我妈妈因为这事儿,一直就怀疑我爸,总觉得我爸和那个女同志其实早就认识了,关系不一般,还总说……她肚子里就是爸爸的孩子。” 白梨呼吸凝住,妈妈也会一些医术,看来,救了邢烈爷爷的,应该就是妈妈。 而宋清如嘴里说的那个狐狸精,也是妈妈。 看来,邢泽勋是真的认识妈妈,而且,二十年前和妈妈的关系,果然不浅。 吃晚饭时,白梨根本没有食欲,一边吃,一边悄悄打量对面的邢泽勋。 心情就像煮沸的开水,七上八下。 在她眼里,邢泽勋虽然为人严肃,不苟言笑,对她一开始凶了点儿,但,作风还算正派。 真的无法想象二十年前,就是这个男人,在有老婆甚至有儿子的情况下,骗了妈妈,搞大了妈妈的肚子,酿成了妈妈的悲剧一生。 她一想到自己会是这个男人的私生女,更是五味俱全,胃里翻江倒海,刚吃进去的食物搅动起来,一下子犯了恶心,’呕‘一声,捂住嘴,就朝一楼的厕所跑去。 邢佳慧吓了一跳,放下筷子,赶紧追了过去。 夫妻两人愣了一小下,邢泽勋喃喃:“这孩子,怎么了?今天回家开始就不对劲。” 宋清如不做声,半会儿,啪的一下将筷子拍在桌面:“她不会是有了吧?” 邢泽勋脸色一动,想起宋清如两次怀孕确实都孕吐得厉害:“……不会吧,这么快?” “快什么啊?她在镇子上就勾搭上儿子了,这段日子在家,邢烈也是总往她房间里跑!”宋清如心里不安生了,要是白梨真的怀上了,这儿媳妇的地位怕是就焊牢了。 “别说得难听,什么勾搭不勾搭,他们是合法夫妻,就算有了也正常。”邢泽勋刚说完,见老婆瞪自己一眼,没说话了。 邢佳慧陪着白梨回来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宋清如试探:“白梨啊,你怎么了?” “不好意思宋阿姨,邢伯伯,我胃不太舒服,不过没事了。” 宋清如目光一闪:“白梨,别怪我多事,你这个月的例假按时来了吗。” 毕竟是女同志的隐私,邢泽勋作为公公,也没插话,低下头,默默夹着菜,耳朵却竖得高高。 白梨一怔,顿时明白邢家夫妻是误会了:“来了。” 宋清如不是太相信:“来了?几号来的?” 白梨说:“宋阿姨,我真的就只是胃不舒服。” 宋清如轻轻蹙了眉心:“真的吗?可你这样子,倒是像有了。” 邢泽勋也顾不得避忌了,认真地看向白梨:“要不要喊邢烈回来,带你去看看?万一真的怀孕了,也要早做准备。” 邢佳慧一惊,有孩子? 哥哥和白梨要有小宝宝了吗?那她岂不是有侄女了?她好喜欢奶呼呼的小宝宝! 白梨放下筷子,平静说:“邢伯伯,宋阿姨,我真的没怀孕。” 宋清如皱眉:“你确定?” “真的,我前几天例假才刚走。” 宋清如这才没说什么了,而且还舒了口气。 幸好没有。 邢佳慧却一下子从从惊喜坠落到失望的谷底,什么,短短几秒,奶呼呼的宝宝没了? 勾起想要侄子的馋虫,饭都不香了,拉了拉白梨,打手势: “白梨,那你什么时候和哥哥有小宝宝啊?” 白梨干干一笑:“以后再说。” “以后是多久以后啊?”邢佳慧缠着不放,“我看子修哥哥都有几个侄子侄女了,哥年龄不小了,以后生不出来怎么办?” 白梨:…… 你哥哥虽然不小了,但也还没那么老好不好? 不过倒也是,这个年代,奔三的男同志,只要已婚,多半是有孩子了。 宋清如见女儿催生,打断:“慧慧,行了,吃饭。生孩子急什么?你哥又不是七老八十。” 邢佳慧噘噘嘴,不说话了。 吃完晚饭,邢泽勋还要处理青霞山矿权的事,回了江钢。 宋清如去忙着做自己的事。 邢佳慧也回房去看琼瑶小说了。 白梨见所有人都在忙自己的,看一眼邢家客厅的座机,拿出一张纸条。 上面是李耀恒单位宿舍的公共电话号码。 上次在医院碰到时,李耀恒给她留下来的,方便联系。 她拨了过去。 对方得知他找李耀恒,让她稍等。 不一会儿,话筒那边脚步声响起,李耀恒接起电话: “喂,小梨子?找我有事吗?” 第110章 不想怀孕 白梨屏息:“耀恒哥哥,我已经知道二十年前看望我妈妈的男人是谁了。” “……谁?” “电话里说不清楚,我们能见面说吗?” 李耀恒二话不说:“行。你在哪?要不我过来找你?” 邢家住所戒备森严,外面还有岗亭,白梨怕李耀恒不方便,更怕惊动了邢泽勋:“我去你单位宿舍吧。” …… 李耀恒住在药监局分的单位宿舍里,是单身宿舍。 李爷爷结婚晚,妻子身体也一直不好,两人三十好几才生下这么一个晚来子。 李耀恒在婚姻方面,也是命途多舛,分配到江城后,一心投身工作,因为不是本地人,又想好好搞事业,熬到二十好几,才在单位同事介绍下,谈了个对象,本来快定亲了,对象却得了急病去世了,婚姻大事也就这么一直耽搁了下来,到现在三十岁了,还是孤家寡人。 白梨进李耀恒的宿舍时,隔壁有几个单位同事眼前一亮,惊讶地打趣起来: “小李,这谁啊。” “不是你对象吧?哎哟,这姑娘家真漂亮啊。” “小李啊,你可总算开窍了。什么时候吃喜糖啊?” 毕竟好多年了,都没见李耀恒带女同志回来。 李耀恒怕白梨尴尬,只能一个个的解释: “别瞎说,这是我老家的妹子。来看我而已。” 进了宿舍,李耀恒招呼白梨坐下来,给她倒了热茶。 白梨捧着杯子,将那个人是谁,和自己什么关系,原原本本说了。 李耀恒惊讶无比:“你是说,那人是江钢的厂长邢泽勋,而邢泽勋现在是你……公爹?” 他只听父亲提过,白梨嫁给邱国梁的外地远房表哥,丈夫能力出众,被邢泽勋看中,调来了江钢,她也跟着丈夫来了江城,却万万没想到,白梨的丈夫,竟是邢泽勋的儿子。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大的事,白梨没有第一时间跟婆家人说,而是选择跑来跟自己商量。 这事儿,实在也太……炸裂了。 落在他头上,恐怕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对着自己的新婚丈夫说,我妈以前是你爸外面的相好……这谁说得出口? 而且一旦挑明,邢家只怕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她在邢家更没法做人了。 白梨点点头。 李耀恒吸口气:“那你能确定秀秀姨和邢泽勋真的是那种关系吗?” 白梨眼神晦暗了一下:“我本来也不确定,可今晚我听夫妻两人吵架,邢伯伯二十年前确实和我妈妈来往比较亲密,宋阿姨也一直怀疑两人关系不纯,还怀疑我妈妈肚子里就是他的骨肉。不过,邢伯伯不承认。” 李耀恒摇摇头:“他是堂堂江钢厂长, 邢家一门忠烈,军人世家,不管是顾忌着身份名誉,还是为了家庭和睦,他就算真的和你妈妈有什么,肯定也不会轻易承认的。……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白梨说:“耀恒哥哥,你在江城这么久,人脉广,你看,能不能帮我找人查查邢伯伯二十年前的事,我想确定一下,他和我妈妈到底有没有私情。现在贸然去问他,我怕不太好,又怕冤枉了他,弄得鸡犬不宁。等有了足够的证据,我再找他谈。” 李耀恒听她到现在还在喊邢泽勋‘伯伯’,就知道白梨在邢家本就过得如履薄冰。 这事不好轻易乱说。 他没考虑太久,一锤定音:“行,我试试!” 从药监局宿舍出来时,天都黑透了。 李耀恒本来想送白梨回去,白梨坚持说不用,便只将她送到了公车站。 回了邢家,白梨怕惊扰了已经入睡的邢家众人,从小后门进去的。 她没开灯,摸着黑,轻步上了三楼,刚想推门进去,却见门口一袭黑影忽的直起了高大身躯,低沉而有磁性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 “跑哪去了?” 她差点没惊叫出声,定了定神,借着微弱光线看见邢烈,舒了口气:“我,看书看得偏头疼,出去散了会儿步。……你回来了?不是说今晚不回来了吗?” “忙完了就回来了。”他眼神落定她脸上,将她揽过来,手指覆在她太阳穴上,轻揉了揉,“还疼不疼?” 粗粝指腹带来的刺激,让她有点心虚:“逛了会儿,呼吸了下新鲜空气,舒服多了。” “明天陪你去医院看看。” “……啊不用了吧,只是偏头疼而已,现在已经好了,哪用得着去医院啊。” “我不是说头疼,爸跟我说,你晚上吃饭时吐了,说是胃不舒服。”他黑黢黢的眸盯着她,不太放心。 她有些尴尬,估计他也知道夫妻俩误会自己怀孕的事了,“已经好了。” “还是看看放心。” “真的不用。”她察觉他离自己越来越近,能嗅到他身上刚冷的气息,下意识抬起小手,不经意将他抵住:“不早了,你忙了一晚上很累了,先去休息。” 他觉得她今天对自己有点若即若离。 平时,他想和她亲近,她就算紧张,却从来不拒绝,甚至还会迎合。 可今天,好像从放学那会儿,就开始抵触他。 本来以为是她挨了批评,没这个心情,可现在看来,又不像。 他大掌将她纤腰一搂,捞进来怀里,沉哑了嗓音:“去我房间。” 她心狂跳:“不行,宋阿姨要是看见了……” 他气笑:“我们是夫妻,犯不着跟偷情似的。” “那也不行,”她为了浇熄他的灼热,撅了红唇,软兮兮地说:“你知道你妈妈还是不太喜欢我……你也不希望我被你妈妈说吧?” 要是平时,他可能会随了她的意思,可今天却并没放过她,反而更大力把她揉进了怀里,低了嗓音:“想要我妈高兴很简单。” “啊?” “生个孩子就行了。一个不够,就两个。总有一个对她的心意。” 生孩子?她现在光是和他亲昵一点都觉得犯了滔天大罪,羞耻感十足。 她慌了:“不行,我还在上学,还准备参加高考……烈哥,我现在还不想怀孕。” 她在怀里频频扭动,让他愈发躁动不安,恨不得一口把她吞了,生平用尽力气哄孩子似的: “好,那现在不生。我那里有计生用品。” 第111章 娶个骚货 计生用品是宋清如放在他房间里的,就怕他和白梨整出个娃。 白梨知道再不阻止就麻烦了,狠下心,用力将他推开: “……对不起烈哥,我……我,我那个来了。” 然后用力抽离,退后半步。 他眼色更是暗得厉害。 他还能不清楚她的生理期吗? 比他的心率还稳定。 今天根本不是她的生理期。 她今天怎么了,宁愿撒谎都不想让自己碰一下。 他看着她匆匆进房间,随着门砰一声关上,目色沉了下去。 …… 接下来的日子,白梨尽量躲着邢烈。 幸好她平时住在学校。 周末回邢家,晚上睡觉,她也会将门反锁住。 在没有确定她和邢泽勋的关系之前,只能如此。 那晚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她无法保证还能不能避开。 邢烈自然也看出了白梨的异样,有时在家吃饭时盯着这丫头,她都会收回目光,尽量不和自己碰上。 她还跟他说,这段日子想冲刺,安心在学校读书,让他不要去学校了。 …… 周末的傍晚,白梨去学校门口的店铺给邢家打了个电话,说这个星期自己不回去了,就留在学校复习。 打完电话,她给了老板钱,正要进校门,却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白梨!” 她循声望过去,看见李耀恒从马路对面的公交站走过来,忙迎过去:“耀衡哥哥,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李耀恒点头,说:“要不找个地方说。” 七中后面有个小公园,很安静,这个时候人也少。 白梨和李耀恒过去了。 与此同时,学校门口,乔玉凤正好出来,周末准备回家,看到了白梨和一个陌生男人在一块儿,一个咯噔,悄悄追上去几步,眼睁睁看着一男一女进了公园,赶紧坐公车到了文家,叫出了文佩佩。 自从被赶出邢家,乔玉凤不敢明着对付白梨了,但时不时会告诉文佩佩一些关于白梨在学校的近况。 她不能对付这乡下女人,但总有人能帮自己对付。 文佩佩不用问也清楚,乔玉凤又是来说白梨的事,招呼她进来坐下, 给她开了一瓶橘子味汽水:“别急,先歇口气。” 乔玉凤吸了一大口汽水,打了个甜腻的饱嗝,眼里都是兴奋:“我怎么能不急?佩佩姐,你知道我看见什么吗?” “还能看见什么,是邢烈去学校看她,还是你们班上男同学给她写情书?”乔玉凤这段日子来来去去无非就是说这些,听得文佩佩心里更烦。 乔玉凤激动地说:“都不是。我看见有个男人来学校找白梨,两人还勾肩搭背、偷偷摸摸去了学校后面的小公园!” 文佩佩神色一定:“男人?谁?” “不认识,看起来三十上下,斯斯文文的一个男同志,不是我们学校的。两人看着挺热乎的,绝对认识不是一天两天。” 文佩佩眯了眯眸,白梨一个镇子上来的,在江城也认识人吗? “哦对了,还有,以前邢烈哥来学校来得可勤了,但这个星期,没瞧见邢烈哥来过了,而且我妈妈告诉我,白梨周末也没回邢家。” 文佩佩脸色更是一动。 “可惜,我不方便去邢家,邢烈哥在学校里遇到我都不看我一眼,要不然,我一定要告她一状!让邢烈哥知道他娶了个骚货!”乔玉凤猛吸口汽水,心有不甘地骂了一句。 文佩佩没做声,等乔玉凤喝完汽水,送她出去,站在门口,半天没动。 乔玉凤临走前还在不停撺掇她,让她去跟邢烈告状。 她莫名冷笑。 说乔玉凤这人蠢吧,又还有点机灵,居然把烫手山芋扔给她! 乔玉凤不敢告状,她难道方便告状吗? 她要是去跟邢烈说了这事,能不能绊倒白梨先不说,邢烈绝对认为她一直盯着白梨的动静。 她在邢烈心目中大度不争的形象,就荡然无存了。 可,怎么让邢烈知道这件事呢? 她想起一个人。 转身回到自己房间,从抽屉里掏出一张斑驳的纸条。 上面是白舒婷给自己留的电话号码。 上次白舒婷跑来江城告白梨的状,告诉她邢烈和白梨私下结婚的事后,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 后来,白舒婷又给她写过好几次信,估计是看她是文家的女儿,想套近乎。 可她从没回过信。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白舒婷的用处来了。 …… 与此同时。 公园里,白梨和李耀恒找了个长椅坐下来。 李耀恒听说白秀秀二十年前救过邢烈的爷爷,从这位邢家老爷子入手,还真的查到了点儿事。 “二十年前,也就是60年代末,邢家老爷子确实进过一次医院,在江城战区总医院的老干部病房,好像是突发疾病,我有个同事的大伯就是战区医院的副院长,邢家老爷子是我们本地的老首长,上面格外重视,当时,是他全程负责,所以他记得还算清楚,说是那天老爷子转进来时,有个年轻漂亮的女同志陪同。” “而且那女同志明显就怀了孕。” “不过看着应该不是邢家的人。等邢家人都来了,她就离开了。” “离开时,还是邢泽勋亲自陪她出去的,让邢家的小汽车送她离开了,两人在门口说了好一顿话,看着很是亲近。” “你也知道,那年头,一点点小事都容易放大,邢泽勋当时已婚,又是江钢厂长,和一个怀孕的年轻女同志私下说话,还让她坐自己的汽车,多半会让人风言风语。几个小护士看见了,私下议论,被我同事的大伯听见了,还训斥了几个小护士一番,让她们别乱说,怕被江钢追责。” “这次要不是看在我和同事的关系还算不错,他也不会告诉我。” 白梨屏息。 这么说,宋清如的吵架,并不是捕风捉影。 邢泽勋和妈妈的关系,还真的有些不一般…… 李耀恒见她脸色复杂,说:“想要确定,你只能去亲自问邢泽勋了。” 白梨有点头疼:“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怕邢泽勋不承认,但更怕邢泽勋承认。 但她也清楚,事情既然查到了这个份上,势必要弄清楚了。 李耀恒当然知道她的为难,万一邢泽勋真是她的生父,她的处境会非常尴尬。 他说:“要不,我陪你一起先跟邢烈说说?” 第112章 逼我扇你 白梨和他一块儿长大,他一直就把白梨当成半个亲妹妹。 这次爸还特意写信过来,让他在江城好生照料白梨,千万不能让她受委屈。 遇到事,他这个哥哥,有必要为她出面。 白梨摇摇头:“不用了,我想想怎么说。” 李耀恒这阵子为了她的事,已经动用了太多关系,估计以后还要还人情债。 人情债,可比欠钱还麻烦。 她哪里好意思再麻烦人家? 而且这是自己的私事,也不想假手于人。 她又说:“耀衡哥哥,这几天谢谢你了。不早了,你还没吃饭吧?要不我请你吃顿饭,我们学校隔壁就有一家不错的饭馆。” 李耀恒笑了笑:“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别客气了。” “那怎么行?你帮了我这么多,这会儿赶过来,我总不能还让你饿着,一顿饭总是要请的。别为我省钱,我有钱。” 李耀恒当然也知道她继承了白秀秀遗产的事,也就不推辞了:“今天算了,我还得赶着回去,有工作上的事。要不明天吧?” 白梨嗯了一声,点头。 …… 邢家。 入夜后,邢烈从外面回来,看了一眼客厅,没见着白梨,一边洗手一边往楼上看一眼:“白梨呢?” 宋清如正在和邢泽勋看电视,脸色垮了,一回家就顾着问那小狐狸,估计要不是那小狐狸,连家都懒得回。 她头没回:“打电话回来,说这个星期不回来了,要在学校复习。” 邢烈眉心一动,上个星期没回,这个星期又没回,功课这么紧吗? 第二天早上,邢烈早上先去处理了下华盛的事儿,回家后,准备去七中一趟。 邢佳慧看白梨好一阵子没回来,又缠着要哥带自己一块儿去。 只要带上这丫头,他就没法靠近白梨,好不容易把妹妹劝服了留在家里,自己就开了家里的车,去了七中。 到了学校,邢烈和门卫打了个招呼,正要进去,却听有人喊住自己: “邢哥?” 这声音不算陌生,邢烈看过去。 果然,白舒婷背着小挎包,穿着一件浅绿色外套,踩着一双黑色粗跟小高跟,袅娜苗条,比先前在镇子上洋气得多,走了过来: “邢哥你来找白梨吗?” 邢烈眉心一蹙:“你怎么在江城?” 白舒婷笑了笑:“我这不马上要毕业了吗,面临分配,来江城的学校看看,听说表妹来了江城,还在这里读书,就来看看她。没想到正巧碰上了你。” 又含情脉脉地打量起面前的男人。 伟岸俊挺,英姿勃发,比起在镇子上的那个打扮落拓的糙汉,更有风范了。 想到这里,她更加不甘心。 她当然知道,白梨被他带来江城后,已经进了邢家。 现在还被他送进了江城最好的高中之一。 这样的生活,原本可能是属于她的。 却被白梨就这么抢走了。 邢烈讥讽:“你消息还挺灵通。” 白舒婷轻柔了声音:“我知道邢哥还惦记着我上次的错,可都过了这么久了,邢哥还记着么?我和白梨终归是姐妹,你也是我表妹夫。我马上可能会分到江城,到时还会在这里安家落户,总是要打照面的……亲戚一场,总不可能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吧?” 邢烈反问:“为什么不可能?” 她两次三番地指使刘光明去侵犯白梨。 要不是白梨拦着,要不是离开部队后懂得收敛了,依他以前的脾气,直接拧碎她的脖子都有可能。 白舒婷脸色一窘:“……” 邢烈指了指马路对边的公交站:“别让我再看见你来骚扰她。” 白舒婷脸色更难看了。 都过了这么久,她以为邢烈对自己态度不会那么恶劣了。 没想到还变本加厉了。 准是白梨那贱人又在他耳边煽风点火过! 一想到要不是白梨坏了好事,此刻站在他身边的可能是自己,白舒婷恨得牙痒痒,委屈说: “我知道我们全家亏欠了白梨,可我弟弟坐牢,我爸妈在外面避难,当我不知道和白梨有关系吗?我家里的房子也被她要回去了,我奶奶现在只能跑去和姑姑挤一起,成天受气。该还的,我们都还了,还要我怎么样?她为什么还要在你面前诋毁我?” 邢烈唇边凉意蔓延,走到她跟前。 极具压迫感的气场让白舒婷后背发冷: “她从没在我面前诋毁过你。倒是你,到现在还觉得别人讨厌你是因为别人的诋毁,白舒婷,你真的没救了。” 每个字都带着厌恶。 白舒婷一个激灵,看着他转身朝学校里走去,忽的冷冷出声: “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堪吗?那你以为白梨又有多好?我跟你说,她没有你想的那么单纯!她背着你跟别的男人鬼混呢!” 邢烈步子一刹,转过身。 白舒婷被他的眼神弄得一个寒颤。 比起那晚在白家院子里他警告她时,更加凌冽。 “白舒婷,别逼我在大马路上扇你。” 她壮起胆子:“我没污蔑她!她瞒着你和其他男人私下鬼混!还一起逛了学校后面的公园呢!不信你自己去查!” 说完转身跑了,生怕邢烈还真的扇了过来。 邢烈眸色暗下去。 要是平时,他只会把白舒婷的话当耳旁风,可最近白梨的异常,却让他由不得多想。 他看一眼七中校门,没有进去,半晌,转身离开。 白舒婷坐公交,到了工农兵路。 下车后,文佩佩站在一棵梧桐树下。 她走过去,喊了一声:“文姐。” “怎么样。” “已经跟邢烈说了。” 文佩佩脸上舒展:“老远叫你过来帮忙,辛苦你了。哎,我和邢烈之前的关系……你也知道了,我实在不方便说,说了他也以为我是嫉妒白梨,想破坏他们的关系,只能让你帮我开这个口。” 白舒婷眸底闪过一丝讽刺,装什么呢,你是又当又立,想维持住不争不抢的高贵形象吧! 她也不拆穿文佩佩的心思:“不辛苦,我那个表妹我自己也看不惯,能让邢哥早点见识到她的真面目,也挺好。” 又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身上:“何况文姐对我这么好,一来就带我逛百货商店,买了这么贵的衣服,我就当是报答,也得帮你啊。对了,文姐,我马上就毕业了,面临分配,一直就想分到江城的红星小学,要是文姐能帮忙,就太好了……” 第113章 他是真凶 她不傻。 才不会无偿帮文佩佩。 男人她都没了,总不能前途工作也都没有吧? 文佩佩见白舒婷贪得无厌,眼神浮出一抹厌恶,又松缓下来: “好,我回去跟我爸爸说说,看能不能托关系帮帮你。” 她看得出来,白舒婷恨透了白梨,想方设法也想让这个表妹死。 留白舒婷在江城也好,能代替她治治白梨。 免得脏了她自己的手。 白舒婷一喜:“谢谢文姐!” …… 傍晚,宿舍里,快到吃饭的时间。 韩月枝过去,拍了拍正在做题的白梨:“走,吃饭去。” 正这时,传呼机滴滴一响。 白梨收到了李耀恒的讯息,说他过来了,在学校门口。 白梨昨晚和李耀恒约好了,李耀恒下班后来学校,白梨请他去吃饭。 她对韩月枝说:“今天没法陪你了。我出去一趟。” “去哪啊?” “我老家的哥哥来了,我今天请他吃个便饭。” “你到底有几个哥哥啊?老家有,城里也有,羡慕死了。”韩月枝羡慕又感慨。 张晓桦笑着说:“人家白梨长得跟个小仙女似的,当然一堆人疼。你以为你啊,跟个汉子一样,有哥哥也被你吓退了。” 韩月枝扑过去就和张晓华闹成一团。 白梨笑了笑,先出去了。 校门外,李耀恒拎着两袋水果,等着她。 白梨请他吃饭,他也不能空手而来。 局里分了些水果,都拿来了。 白梨过去和他打了个招呼,带他去了上次邢烈清她们宿舍吃过的那家餐馆,点了几个菜。 一顿饭快结束,白梨抢着去结了账,又送李耀恒去公交站。 李耀恒把两袋苹果和柿子塞她手心:“记得吃。别放烂了。” “好的,知道了。”白梨目送他上了车,准备回学校。 刚走了几步,却看见前面几步之遥的树荫下,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她脸色一动,是邢烈。 早就入了冬,这几天下了寒气,温度降了不少。 他穿着黑色呢大衣,身形挺拔魁梧,人群中鹤立鸡群,威严毕露。 她小跑过去:“烈哥,你怎么来了。” 他平时来学校看她,多半都是白天,还从没晚上来过。 邢烈没说话,目光滑到她手里的水果上。 白梨无端端感觉到了一阵凉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入夜后下了寒气,估计他看见了她和李耀恒,说:“刚才那个是李爷爷的儿子李耀恒。他在江城上班。” 他眼皮一挑:“你们什么时候碰面的?” “就韩月枝住院那天。” 邢烈眉心不易察觉暗了一下,那天他去医院接了她,她却没跟自己提过:“他怎么这么晚来找你?” 白梨迟疑了一下:“我……请他吃饭。” 他唇边戾冷不经意浓郁:“不止吃饭吧。” 白梨被他几个字弄得呼吸一凝,察觉到他的巨大不悦。 昨晚想了一夜怎么开口跟他说邢泽勋和妈妈的事,腹稿都打好了。 可话到嘴边,居然还是说不出口。 而且这大马路上,也不好说。 邢烈却将她的迟疑当成了心虚,眉眸更暗沉几分,森森目光凝住她:“你和那个男人,到底什么关系?” 她一肚子的腹稿,彻底被他打乱了:“啊?你说耀衡哥哥?” 邢烈听她喊耀衡哥哥,更是没来由阴郁了脸,朝她走近两步,低哑了是嗓音:“你还有好几个男人吗?” 她说:“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和耀衡哥哥一起长大,跟兄妹一样,没什么。” “那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回家,看着我就躲,还偷偷摸摸和他见面?”他又倾近两步,声音更加阴冷,隐隐透着勃发的愠怒。 这么久了,白梨从没见过他对自己凶过。 今天是第一次。 以前每次听人说他凶, 她还不以为然,还为他说话。 现在才知道,他是真凶,只是从没对自己凶过而已。 她酝酿了一下心思,说:“要不我们找个地方, 我再跟你说。” 邢烈没反对,拽住她手腕,朝自己前面的停着的小汽车走去,拉开后车门就把她塞进去,给她绑好安全带,然后上了前座,转了一下车钥匙,发动引擎。 白梨一怔:“我们去哪?” 他没做声。 车厢里的阴冷低气压,让白梨没再吱声了。 反正总要找个安静地方跟他摊牌那件事。 随便去哪吧。 车子开了很久,终于在某个远离市区的宅院前停下来。 这是一座两层带院子的房子,中式装修,复古的砖红色围墙,棕色屋檐。 白梨本以为他会带自己回邢家,没想到却带来这么个陌生的地方。 她猜,应该是他在外面的私产,光看外观,已经能和九十年代商人的豪宅相媲美了。 还没回过神,他提前下车,绕到后座,将她安全带解开。 她跟着他下了车,走进院子,进了房里。 他抬手按下壁灯开关。 走廊前的灯刷的亮了。 她顾不得欣赏房间内的装修,说:“烈哥……” 话音未落,整个人一悬空,被他拦腰扛在了宽肩上。 他扛着肩上娇软一团,大步跨进了一楼的房间。 乓一声,狠狠用脚踢关上门。 他没开灯,在昏暗中直接把她扔到床上。 白梨这才意识到,他生气了。 而且气得已经昏了头,失去了理智。 她一路上都在想怎么跟他说那件事,根本就没观察他的脸色。 真的没想到他的醋劲这么大。 她双臂撑住床,支起来:“烈哥,等一下,你听我……” 他烧红了眼,根本听不进去话,强悍的身躯压下去,两根手指近乎粗暴地掰正了她小脸,粗嘎了喉咙:“你要是有喜欢的人,就直接他妈的跟我说,别勾着我不上不下。” 其实,上次田超那件事,他就不舒坦。 要是以前,他绝对不会把一个十七八岁乳臭未干的小伙子放在眼里。 可不知为什么,看见她和田超站在一起金童玉女的样子,他心里就跟倒了镇江老陈醋似的。 但怕吓到她,没说什么。 这次再看见她和李耀恒站在公交站有说有笑,他忍不了了。 第114章 你有义务 他以为白舒婷是中伤她,没想到是真的。 看那场景,她和李耀恒已经不是第一次江城碰面了。 从锦龙镇到江城,他是第一次看见除了自己以外,她对一个男同志这么亲昵。 而且是对自己都没有过的亲昵。 她对李耀恒的笑意,更无拘无束,更放松,更自在。 她有心理阴影,害怕圆房,他就忍着,耐心等她释怀。 每次和她亲昵,她只要一紧张,他就算憋得快发疯,也会停下来。 甚至,碰一碰她,都不敢重了,狠了,生怕弄疼了她一身娇肤嫩肉。 现在算什么? 他最讨厌花花肠子一堆,藏着掖着的人。 正因为如此,他能容忍她找自己结婚,是为了摆脱白家,甚至欣赏她对自己婚前的坦诚。 但没法容忍她和自己结婚后还有别的男人有二心,瞒着自己和其他男人私会。 “……喜欢谁?你说耀衡哥哥吗?”白梨一怔:“我说了,他是李爷爷的独生子,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把他当哥哥而已……” “当哥哥而已,逃学出来晚上和他逛公园?今天还和他吃饭?”他手指粗鲁地掰正了她尖尖粉嫩下巴,与此同时感受到身躯下紧贴的柔软,明明对她很恼怒,又有种不争气的紧绷,只能沙哑着嗓音,掩饰心绪:“这段日子连邢家都不回,和他偷偷见了几次?都干了什么?” 就跟军队里刑审一样。 不同的是,每个字都充满了占有欲。 白梨没想到他连自己和李耀衡去过公园的事都知道,愣了一下。 只是短暂的空白,已经让邢烈嫉妒得发了狂,看到她一双鹿般张皇美眸,乱了心智,单手便将小人儿调了个面,俯在她耳边,气压低得让人胆寒: “有没有像这样?” 白梨挣扎了起来,却深刻感受到男女力量的悬殊。 她完全没有抵抗能力。 平时他是让着她。 其实他就算一只手都能将她制服。 甚至一只手都不用。 刺啦一声,她感觉最外面的一层衣服被大手剥离: “等一下,烈哥……” 一句‘等一下’更刺激了他的愤怒。 对着李耀恒就笑得比花还灿烂,甚至对着那个男同学都没那么拒绝,怎么就偏偏对他‘等一下’? “我是你丈夫,有这个权利,你,也有这个义务。” 他冷沉沉的声音伴着充斥侵略感的吻,让她失了声音。 以前她也承受过他的吻,可从没像这次这样粗狠野蛮。 她说不出话了,只能在黑暗中呜呜呜呜着,双腿乱踢,莫名想起前世被强暴的感受和画面,恐惧感涌上来,眼泪哗啦啦流了下来,含糊不清:“……不行,我们,我们可能是……” 他听不进去她的哭喊。 直到她终于没力气了,停止了抗争,一只雪白裸臂无力地伸到床外,不小心碰到了床头柜上的花瓶。 “砰”一声,花瓶砸碎在地。 邢烈意志力才回转,看见她满脸的泪痕和惊恐,还有四肢的剧烈颤抖,意识到自己对她做了什么,身躯本来像绷得像上满了弦,突然停下来。 白梨趁机连滚带爬爬出他的范围,躲到了床角。 他看她缩在角落瑟瑟发抖,香汗淋漓,就像是被人践踏过的可怜小猫儿,用枕头挡住春光。 他忍住还没纾解的疼痛,伸出手想去拉她过来,她估计是以为他还要用强,忽的眼泪汪汪: “邢伯伯可能是我爸爸!” 空气,一瞬间凝固! 邢烈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白梨擦了把眼泪,平定了情绪,说话却还是颤巍巍的: “邢伯伯和我妈妈……可能关系不一般。” 邢烈脸更黑:“你要想离婚直接说,用不着编这种理由!” 白梨知道他肯定不信,哽咽着:“我查过,我妈妈和邢伯伯认识,而且我妈妈当年动了胎气,在江城一医院住院时,你爸爸还来看过她。” 她一五一十,将知道的全都跟邢烈说了。 “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这件事,又还不敢确定,怕搞错了,就请耀衡哥哥先帮我再查查。所以,这段日子我才会和他见面。我们去公园,也是为了商量这事。” “至于这段日子没回邢家……” 睫毛一眨巴,楚楚动人: “……我是想在没有搞清楚真相之前,和你少见面,免得……” 免得铸成大错。 邢烈的脸色被乌云遮住,额头上的陈疤都因为烦躁深了几许。 爸爸二十年前和一个叫黄百合的女同志有过接触,这件事,他是知道的。 因为那个女同志救过爷爷。 那时的他,八岁了,对那个叫黄百合的阿姨,有印象。 记得她长得很美,媚眼如丝,看人水汪汪的,眼下还有一颗泪痣,现在看来,还真的和白梨有几分相似。 说话也很温柔,还拉着他的手喊他‘小烈’。 妈妈也因为这件事翻了醋坛子,一直觉得爸和对方关系不清不白,到现在偶尔还会讽刺爸两句。 但他从没想过…… 这个黄百合,会是白梨的妈妈。 更没想到,黄百合还真的有可能和爸有染,肚子里的孩子,也有可能是爸爸的。 如果白梨真的是…… 那他岂不是差点就做了禽兽不如的事! 他看她披头散发,衣服领口都被自己扯烂了一小片,再看她娇俏的脸上惊惶没有完全退散,心情焦躁得很,用力踢飞了床边一张椅子: “操!” 又生怕吓到了她,压下脾气,想将她拉过来。 她一个激灵,缩了缩。 他拉开灯,发现她不但浑身是汗,嘴唇微肿,手肘还有一团淤青,膝盖也青了一片。 估计是刚才挣扎时受了伤。 整个人狼狈不堪。 他心脏更是莫名抽疼,又愧疚又恼火,恨不得他妈的给自己一个耳光。 “烈哥,我想整理一下。”她怯生生。 邢烈看一眼衣不蔽体的她,压下不合时宜的躁动,朝门外走去,沉着嗓子:“旁边房间可以洗澡。” 等白梨洗了个澡,看见门口放着个椅子,上面放着一套女同志的崭新衣服。 像是他刚出去买的。 她看了看被他扯坏的衣服,回去换了,顺着走廊,走到客厅,看见邢烈正安静坐在一张绒面沙发上,像在想什么。 看见她洗完了,他让她坐过来,拿起茶几上的药膏,给她擦起了淤青处,刚托起她的手时,她还有些抗拒,想抽回来,他知道自己刚才是真的吓着她了,尽量放柔了声音:“我轻点。不疼。” 白梨这才没动了。 邢烈给她上了药膏,又给把卷起来的袖子放下来,决定好了: “今天太晚了,在这里休息一宿。明天早上,我们回家去直接问爸。” 第115章 老实交代 白梨脸颊一动:“直接去问你爸爸?” 他很坚决:“想搞清楚真相,直接问他是最好的办法。” 白梨明白,或许早就该直接问了。 不然也不会被邢烈误会,今晚更不会差点发生这种事。 可是万一她真是邢泽勋的女儿,邢家就要大乱了。 她倒是有点后悔找生父了。 “要不……算了吧?” 邢烈灼灼盯着她:“你不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吗?还有,如果不搞清楚,我和你又算什么?” 难道两人一直在怀疑中生活? 她顿了顿:“那万一,我真的是……” 他忽的烦躁,将她顺手拉入怀里,鼻尖轻抵她娇颊,语气急促:“没有万一。你只能是我女人。” 白梨嗅到他身上刚才的征服气息,下意识推开他,后退两步,轻声:“……要不你还是送我回学校宿舍吧。明早你再来接我。” 他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你放心,我还没禽兽到那个地步。” 她生怕他又卷土重来。 可这个自控能力他还是有的。 他就算再想要她,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做出这种禽兽事。 他冷静地说:“你睡刚才那个房间。我睡楼下。” …… 这一晚,白梨没怎么睡熟。 并不只是因为在陌生地方择床。 而是因为跟他摊了牌。 她相信不仅是自己,邢烈肯定也是辗转难眠。 次日一大早,白梨走出房间,看见邢烈早就在客厅坐着了,烟灰缸里堆了几根烟屁股,看着心事重重。 两人四目相接的一瞬,有些尴尬。 两人眼睛下面都挂着黑眼圈。 跟国宝见国宝似的。 两人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邢烈将烟头倒进了垃圾桶,打开窗户,让空气流通,免得熏着她,然后走到她跟前,拉起她的手,卷起她袖子,看看她伤好些没。 白梨想抽回手,却被他抓得牢牢,只能任由他看。 他看淤青基本退了,眉眼才舒展开来,又想到什么,说:“你表姐来了江城。” “白舒婷?她来了江城?”白梨一讶。 “嗯,就是她告诉我你和男人去公园的事。我去你学校找你,碰到了她。她跟我说可能会分到江城的学校,提前过来看看,顺便来跟你打个招呼。看她的样子,会长期留在这里。” 白梨没想到白舒婷会来江城,更没想到她还跑去跟邢烈告状。 可…… 白舒婷怎么会看到自己和李耀恒见面? 难道一直盯着自己? 不会吧,她这么闲吗? 难道不眠不休一直在学校门口蹲守?就为了找自己的错?这个效率也太低了吧! 一定是有人看见了她和李耀恒,告诉了白舒婷! 那会是谁?难道是乔玉凤? 没错,乔玉凤也是七中的, 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经常进出学校,无意撞见她和李耀恒,很容易。 要是白舒婷真的是从别人口里听说的,那个人,应该是乔玉凤。 可白舒婷和乔玉凤又是怎么认识的? 乔玉凤怎么会帮白舒婷吗? 她蹙蹙眉心。 无论怎么样,既然白舒婷来了江城, 她就要多个心眼了。 白舒婷无论是因为前世的仇,还是这辈子被她抢了一切,都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过好日子。 如今看她跟着邢烈来了江城,住进了邢家,白舒婷估计气得眼睛都要红了。 “我跟你表姐打过招呼,让她以后别去学校里骚扰你,”邢烈看她不讲话,以为她是生气白舒婷的挑拨:“她要是再找你,就跟我说,我去跟你们学校打招呼。” 白梨拉回心神,点点头。 两人回了邢家。 邢烈提前打电话回了家,让邢泽勋今天晚点去厂里。 下了车,白梨进屋之前,停住脚步。 邢烈知道她紧张,大手一开,攥了攥她柔软的小手。 虽然只是一个寻常的动作,白梨从他掌心赶忙滑出来。 以前就算了。 可现在,只要和他亲昵,她就觉得有罪。 邢泽勋和宋清如刚吃完早饭,看见两人一起回来了,一诧。 “邢烈,你怎么和白梨一起回来了?今天不是星期天啊,不上课吗?……对了,你让我晚点去厂里,怎么了?有事吗?”邢泽勋问。 邢烈暂时不想让妈知道这事:“我和白梨有点事跟爸说一下,去书房吧。” 宋清如嘀咕:“什么事啊,一大早的。” “没什么大事,我和白梨有一点事跟爸爸商量一下。”邢烈没说太多,先和白梨上去了。 邢泽勋对宋清如说:“行了,你时间不早了,先去上班吧,别迟到了。” 说着,后脚上了楼。 书房里,邢泽勋看向两个人,“到底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邢烈也没绕圈子了:“爸,你老实说,二十年前,你和黄百合到底是什么关系?” 邢泽勋没想到儿子突然提起黄百合,一惊:“……你怎么提起她了?” 邢烈的耐心昨晚就消磨完了。 整宿都没睡着。 嘴角都起了燎泡。 他单刀直入:“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邢泽勋脸色一变:“臭小子,你当我是你的犯人啊?一大早回来,你就为了问这事?到底什么意思?” 白梨声音响起:“邢伯伯,黄百合是我妈妈,其实她的真名是白秀秀。当年她来城里务工,年龄太小,黄百合,应该是她办的假身份。” 书房内,顿时就空气凝固。 邢泽勋不敢置信地看向白梨:“什么?你,你是黄百合的女儿?” 邢烈听爸爸称呼白秀秀这么亲昵,心沉坠了一下,说:“所以你和白梨的妈妈,真的关系不浅?” 邢泽勋缓过神:“你也认识百合阿姨,你知道,百合阿姨救了你的爷爷一命,所以我们认识了。你说的关系不浅……是什么意思?” 邢烈也不想拐弯:“黄阿姨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邢泽勋一个惊愣,旋即脸狠狠垮下去:“你胡说什么?我当年和她认识时,她就已经怀孕了!” 邢烈舌尖抵了上颚,讽刺,“那是您安慰妈的说法而已,谁知道到底是不是这样?爸,现在就我们三个人,你就老实交代吧。 第116章 我要离婚 “老实交代什么?我一个有妇之夫,你那时都八岁了,我怎么会搞出这种丑事?”邢泽勋恼了。 白梨忽的开了口:“可我妈妈住院时,只有您一个人去看过她。有人说,看见您……对她很好,您还让她坐过您的小汽车,让司机送她回去。” 邢泽勋看白梨是黄百合的女儿,态度变得更好了,耐心解释:“我说过,当年邢烈爷爷出门,犯了病,你妈妈救了邢烈爷爷一命,还送他去了医院,陪护很久,我对你妈妈一直心存感激,又得知她是外地人,一个女同志,年纪轻轻的一个人在江城,自然对她好点,但我们真的没有你想的那层关系。” 白梨说:“可我妈回镇上后,经常给一个人写信,多半就是我亲生爸爸,信封上的收件人名字中含了一个‘力’字,和您名字里的勋字不谋而合。那个人,是您吗?” 邢泽勋愕然:“就因为这样,你认为我是你亲爸?那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你妈妈离开江城后,从没给我写过信。你说的那个什么名字带‘力’字的收件人,绝对不是我。” 邢烈沉声打断:“那为什么那个收件人刚好名字和你那么相似?有这么巧的事吗?” 邢泽勋气极反笑:“那我怎么知道?你去问老天爷呗,问我干什么?” 白梨睫毛颤动:“还有一件事,邢伯伯,我妈妈给我留下了一笔遗产,有不少珠宝,甚至还有一些价值不菲的。她就算在城里工作过一段日子,也绝对攒不下这些东西。” 说着,拿起颈项上的无饰翡翠:“这个,就是我妈妈留下的其中一个。您看,认识吗?” 邢泽勋一怔:“所以,你以为是我送给她的?” 白梨没说话。 她心里一直清楚,那些东西,很可能就是生父给妈妈的。 依邢泽勋的财力和家境,送给妈妈那些,实在不算难事。 邢泽勋吸口气,一口否认:“我不知道你妈妈的珠宝是哪里来的,但真的不是我送的。” “所以邢伯伯,你真的和我妈妈没……没有那种关系?” 邢泽勋深深看一眼白梨,叹息:“没有。总之,我遇到你妈妈时,她就已经怀孕了。我同情你妈妈,也感激你妈妈,但我和她,真的没有特殊关系,我和你,也没任何关系。” 白梨不确定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就像李耀恒说的,邢泽勋身为江钢厂长,军门子弟,妻子又是名门之后,小学校长,名誉对他来说太宝贵了,就算年轻时与其他女同志有过露水情缘,也不可能轻易承认。 在这个还不算开放的年代,一旦被人知道他出过轨,还生了个私生女,他的脸面,邢家的荣耀,怕是都完蛋了。 自然死都不能承认。 邢烈当然也清楚这一点:“妈不在,您大可以说实话。这件事,白梨和我,都只是想要一个真相。” “胡闹!”邢泽勋恼羞成怒,“我说的话,就是真相!我是你亲爸,你连我都不信?” 正这时,忽的,门被人一把推开。 宋清如惨白着一张脸,踉跄进来了。 “妈——”邢烈一看宋清如竟然没走,估计还在外面都偷听到了,眉心一蹙,这下棘手了。 又将白梨手一牵,拉到身后,免得宋清如情绪激动之下误伤了白梨。 宋清如看儿子把白梨护得紧紧,没法泄恨,只能扑到邢泽勋面前,捶了丈夫几拳,愤怒而伤心: “邢泽勋,你果真和那个狐狸精有一腿啊,连私生女都有了!我就怀疑你和她早就认识,原来是真的!你故意借口说什么她救过公公,和她来往,还对她那么好,弄得我也不好说什么,其实你和她,早就滚到一起了,连孩子都有了!那狐狸精肚子里的,果然就是你的种啊!你真对得起我啊!” 她看看儿子带着白梨一大早回来,本就怀疑,没急着上班,偷偷跟上楼听了一下,没想到却听到这么辛辣的事! 邢泽勋错愕之后,解释:“我不都跟他们说了吗?黄百合在遇到我之前就怀孕了。还有,什么找借口啊!她就是救了我爸,我才和她认识的!” “得了吧你,你当然不会轻易承认!你怕我和你离婚,怕你的丑恶行为宣扬出去,连厂长都当不成了!给你邢家丢脸!”宋清如越说越愤慨。 邢泽勋哭笑不得:“宋清如,我和你夫妻这么多年,儿女生了一双,你对我这么点信任都没有吗?我是个什么人,你真的不知道吗?” 宋清如气昏了头:“我当然知道!我知道那个黄百合长得一副勾魂模子,是个男人都把持不住,还知道你对她不一般,人家一动胎气,你就跑去看她!我怀孕时下了红你都没那么心急!” 邢泽勋气笑:“我再说一次,她救了我爸的命,孤身一人住院,也没个亲戚,我就去看看也不行吗?你怀孕下红我怎么不心急了?宋清如,你可是校长啊,不会连’知恩图报‘四个字都不懂吧?” “好好好,为了那狐狸精开始骂我不懂知恩图报了,”宋清如红了眼圈,“总之,你别解释了,你肯定和她有一腿,”说着,恨恨看一眼白梨: “现在你的私生女都找上门了!还有什么好狡辩?人家都说得很清楚了,黄百合还给你写信呢,收件人有个力字……怎么可能这么巧?没关系的话,她回了老家还跟你联系?邢泽勋,我要跟你离婚!就今天办!走!别上班了!请假去办!” 说着,就往外冲,准备去找户口本结婚证,幸好被闻声冲进来的邢佳慧一把挡住,慌张打手势: “爸爸,妈妈,怎么了?” 邢泽勋一听宋清如提出离婚,也气上了头: “夫妻快三十年,你对我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好好好,离就离,谁怕谁啊。” 邢烈呵斥:“够了。” 过去就把门一关,砰一声巨响,砸得众人都定了神。 邢烈阴郁了眸色:“有什么好吵的?现在有亲子鉴定技术,验一验就知道了。” 邢佳慧怔了一下,打手势问:“……亲子鉴定?那是什么?” 第117章 欲求不满 邢烈说:“可以把两人的基因样本拿出来化验对比,有没有血缘关系就知道了。发达国家已经在大范围用于破案和部分医疗了。” 邢泽勋自然也听过亲子鉴定,却皱眉:“那个是国外的技术吧?应该还没普及吧?咱们国内现在有吗?” 邢烈冷静说道:“可以把样本送去国外做,我找人去处理。” 宋清如还窝在女儿怀里哭:“还做什么鉴定啊,我这双眼睛就是照妖镜!你爸绝对和那女人有染,有了孩子,可怜我被骗了一辈子……邢泽勋,我可不是缠小脚的女同志,非要一辈子死守一个大老爷儿们,我要和你离婚!” 邢烈头疼:“就算离婚,也总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邢泽勋也咬牙:“是啊,总要还我清白再离!!” 宋清如抽泣了两声,总算不做声了,却又指着儿子身后的白梨: “我要她滚出邢家!我不想看见她!” 她本来就不承认这个儿媳妇。 现在知道白梨还有可能是丈夫的私生女,一秒钟都不想看见了。 白梨留在邢家,就像在提醒她丈夫背叛自己,和其他女人偷情的证据! 她受不了! 邢烈冷了声音:“现在事情还没弄清楚,别胡闹了妈。” 宋清如见儿子说自己胡闹,更是气不打一处,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流:“你爸年轻时欠下了风流债,让你多了个妹妹,你还说我胡闹!邢烈啊,你是想被人戳脊梁骨,笑话你和你爸的私生女搞到一起吗?” “我再说一次,结果还没出来,谁都不许乱说,不然别怪我谁的情面都不给!”邢烈嗓音又凉了数度,低沉有力,总算镇住了现场。 宋清如暂时噤声。 邢佳慧得了哥的眼色,拽着妈先出去了。 邢烈看一眼邢泽勋,带着白梨先出去了。 他把白梨先送回了七中,让她最近就暂时住在学校,也免得和邢家人相见尴尬。 “缺什么就跟我打电话,”他在车内便签纸上写下自己公司的座机电话,塞给她,“打这个电话。” 他怕她打电话回邢家,又会被宋清如骂。 白梨把纸条放进口袋,安静了会儿,还是没下车:“烈哥,如果我真的是你爸爸的女儿, 怎么办。” 他说:“没有如果。” “可如果真的……” 她话还没说完,一股力道将她拉过去。 她跌进,唇被他牢牢衔住。 独属于他的猛烈阳刚气息冲来。 撞击得她几乎没有呼吸的余地。 虽然还是有些犯罪感,但她没有反抗。 现在结果还没出来,她还能哄哄自己,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肆意享受他的宠溺。 一旦结果出来,她和他可能再没法像这样亲近了。 她想报答他对自己的好,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所以这一次,她极力地迎合他。 用自己前世今生为数不多的经历,去取悦他。 他感觉到她的热情,心底草了一声,后背热汗急遽往下流,要不是在车厢里,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学校里面传来第一道预备铃响起,震回了他的意志力,才总算拉回控制力,放过她,在她白皙耳珠边低喃:“乖,先回去上课。” 目送着娇小的身影进了学校,邢烈沉默了会儿,开车离开。 他去找了晏子修。 两个人找了个饭店,订了个包厢。 邢烈一边抽烟,一边把自己的意思说了。 晏子修的大伯是江城人民医院的院长。 江城人民医院也是本地最好的医院。 有好几个医生都被送去医疗技术发达的西方国家医院学习过。 他想通过人民医院联系合适的国外相关医疗机构,把爸和白梨的基因样本送过去,查验亲子关系。 晏子修听完邢烈的话,惊呆了: “我操,你……你没开玩笑吧?你说白梨可能是你爸的亲闺女?那你和她不是……” 邢烈瓮着嗓音:“查了再说。” “邢烈,你可真牛啊,”晏子修赞不绝口:“连自己亲妹子都……” “狗嘴吐不出象牙!”邢烈抄起烟灰缸。 晏子修笑着忙挡住俊俏的脸:“我开玩笑的,看你急的。不过幸好你们还没孩子,要不然才是真冤孽。不过,没查明真相之前,你们最近还是保持点距离,不然……呵呵,啧啧,尴尬啊。” 邢烈阴冷地吐出一口白雾:“我和她没你想的那么脏。” 晏子修听他这么说,脑子一动:“你不会和白梨到现在还没……” 他没说话,按熄了一支烟头,又点了一支。 晏子修深吸口气:“我操,我就说了怎么每次见你都挺暴躁的,总是一副欲求不满、看谁都不顺眼的炸毛样子,原来……根本一直饿着呢,哈哈哈!” 妈的,哪壶不开提哪壶,邢烈眼神阴冷似刀,能把晏子修杀了: “我看你他妈是想死。” 晏子修不笑了:“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心里不舒坦。好,这事儿包我身上。我跟我大伯说一下,再联系你。” 他知道,邢烈离开部队后,脾气收敛了很多,也很久都没抽烟了,今天不一会儿,烟屁股就堆满了烟灰缸,心情估计是低到了谷里。 这个时候刺激他,怕是寿星公嫌命长了。 …… 几天后,邢烈带着邢泽勋和白梨去了人民医院,提取了基因样本。 医院这边会进行完整密封,冷冻保存 ,送往美国那边的一家兄弟单位。 但因为运输时间太长,加上国外亲子鉴定技术的流程,可能至少一个月,才能有结果。 晏子修也特意放下了手头事,陪邢家人一起来了。 白梨知道做这个鉴定的费用不少,但私下找晏子修一问,得知要四千多块钱,还不算运输费和保存费,还是吃了一惊。 按照现在的工资水平,多久才能攒下四千块钱啊! 上次办继承时,她卖了两副黄金耳饰,换了一千块钱。 这段日子的生活所需大头都是邢烈支出,但她偶尔也会买些生活用品或者书之类的,还剩八百多块钱。 她偷偷拉邢烈到一边,提出自己出这四千块鉴定费,等她把妈妈留下的珠宝再卖一两个,凑齐钱,就还给他。 第118章 乱牵红线 邢烈见她把自己拉到一边就为了这个,说:“不用了。” 白梨坚持:“不行,这个钱不是一点,太多了,而且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我怎么能让你掏?你现在创业,也是需要资金链充裕的。” 邢烈:“这件事不仅和你有关,也和我爸有关系,我掏钱应该的。再说,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你出我出有什么分别?” 白梨知道他在物质上对自己从来大方,心头有暖流涌动。 经历过前世,她已经不再容易被人感动,也知道,自己该把钱守得紧紧。 事实上,继承遗产后,她也从未乱动过。 可这次,她是自愿的。 她主动说:“烈哥,那华盛以后要是有什么麻烦, 你跟我说。别的我帮不了你,但资金周转方面……” 邢烈还没到靠老婆的私人财产的地步,打断她的话:“你妈妈留给你的,你自己好好收藏就行。谁都不许给,包括我。” 她想起邱国梁前世和舅舅的花言巧语,千方百计就是为了夺她的财产,鼻子微微酸涩。 走出人民医院,几人都没说话。 样本一旦寄出,就代表距离真相大白近了。 这几天,就为了这事,宋清如和邢泽勋分房睡,不搭理他。 弄得他身心俱疲,憔悴得很,话都懒得多说了,一出来就上了厂里的小车。 司机开远了,晏子修才说:“我送你们回去吧。” 车子过来了,邢烈将手挡在车门上,让白梨上了车,让晏子修先顺路送她回七中。 到了七中,白梨下了车,看一眼两人:“那我先进去了。晏哥,今天麻烦你了。” 她知道晏子修是邢烈从小玩到大的兄弟。 原来上次来江城办遗产继承手续,她住的饭店,也是晏家开的。 其实前世她对晏子修就有点印象了。 看邢烈的报道时,华盛的不少商业合作,都与晏家有关系。 华盛一跃成为国内第一企业,邢烈自然没忘记昔日的发小,在商圈给了晏子修不少机会。 不过,这个晏子修和邢烈脾气性子完全不一样,是个纨绔子弟,私生活颇为风流,身边红颜知己如过江之鲫。 因为这件事,白梨今天看见晏子修的第一眼,还是有那么一点抵触的,但毕竟他又是邢烈的发小,表面上还是礼貌。 晏子修手放在方向盘上,头往外探,潇洒地说: “白梨妹妹太客气了,我和邢烈什么关系啊,小事一桩,对了,你来江城这么久,我们都还没正式聚过,改天你来我家饭店,就白天鹅宾馆,上次你来过的,记得吧?哥请你好好吃一顿饭……” “说够没?”男人明显不悦的声音骤起,斜睨一眼晏子修,“哪那么多废话?” 又对着白梨放柔了声音:“去吧。他就是个碎嘴皮子,别吓到了。” 晏子修看白梨走远了,摘下墨镜,不服气了:“怎么叫被我吓到了?我又不是鬼!白梨妹妹有这么娇弱吗?” 邢烈现在听到妹妹两个字就心烦:“别他妈成天妹妹长妹妹短,不会说吉利话,就他妈的闭上你的乌鸦嘴。” 晏子修见他起了杀心,噤了声,驱车朝邢家开去。 ……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漫长的等待期。 白梨感觉每一天都过得那么焦灼。 也不知道究竟是想结果快点出来,还是希望别那么快。 这半个多月,邢烈再没来学校找她。 只是有时候会发讯息给她传呼机,问她的生活用品缺不缺,定量饭票够不够吃。 有几次给她送吃的喝的用的,也是直接放在学校门房,让门卫帮她送进来。 好像在刻意与她保持着距离。 连韩月枝她们都奇怪,问她那个凶凶的表哥怎么不来了,毕竟以前邢烈来得可勤了。 白梨每次只说他太忙了。 这天中午,白梨和韩月枝去开水房打开水,刚没走几步,就看见田超走过来: “打开水吗?我正好也要去,帮你们带回来。” 白梨正要拒绝,韩月枝已经把两人的开水瓶塞了过去:“行,麻烦你了。” 田超看一眼白梨,一脸满足地走了。 韩月枝当然知道田超献殷勤是为了白梨,用手肘轻擂了一下白梨:“其实田超不错的,听说他爸妈都是机关的,班上好几个女生都对他有意思。” “瞎说什么啊。” “他对你还真不错,真的不考虑?” 白梨知道韩月枝这话并没恶意,反倒是好心想给自己牵线。 毕竟,她一个小镇上来的,在省城找一个条件好的男同志,还是很难的。 “我还在读书,不考虑这个。” “那怕啥,等读大学后再谈呗,他条件不错,到时肯定很多人抢。” “那就让人抢去。你啊,别乱拉媒。” 韩月枝见她对田超真的不感兴趣,也就耸耸肩,说:“我知道你为啥不喜欢田超,因为你表哥对不对?” 白梨吓一跳:“你说什么?” 韩月枝平时大大咧咧的,像个男同志性格,不会猜出她和邢烈的关系了吧? “你表哥看着就有钱有社会地位,你啊,是把他当成了参照物,眼光高了,所以一般人你看不起,对不?” 白梨这才松口气,干干一笑:“可能吧。” “要我说你也这么挑,田超可能比不上你表哥,但在本地也不错了,你要是能嫁给他,留在江城的机会也更大。” 白梨打趣:“可我真的不喜欢他。要不,你嫁给他吧。” “你咋扯到我头上了?”韩月枝啐了一口,总算不牵线了。 中午闲着没事做,两人吃完午饭,去学校隔壁的新华书店打算买教科书。 买完书,两人刚出来,又看见熟悉的身影站在那儿。 田超站在门口。 韩月枝瞥一眼白梨,轻咳:“田超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书,刚出来。”田超说:“对了,开水打好了,开水瓶给你们送回宿舍了。” “谢了。”韩月枝知道他肯定是闻着白梨的味儿来的,也没揭穿。 田超又黏着:“回学校吗?我跟你一起进去吧。” 两人也不好拒绝,任由他跟在旁边。 三人朝学校走去,到了校门口,田超突然指了指一边:“那边有卖冰糖葫芦的,你们吃吗?我去买给你们。” 韩月枝是个馋猫,一听有冰糖葫芦,拉了拉白梨的袖口。 白梨还不等拒绝,田超已经跑去买了。 与此同时,马路对面传来一阵刺耳的车喇叭声。 第119章 偷偷看她 白梨循声看去。 一辆再眼熟不过的红旗牌黑色小汽车停在路边的梧桐树下。 车窗关着,里面的人虽然看不清,那一声暴躁不悦的喇叭,却出卖了是谁。 烈哥来了? 她下意识拉住韩月枝的手臂:“走,我们进去吧。” “可糖葫芦还没回来呢……” “走吧。” 韩月枝眼巴巴看着还在买冰糖葫芦的田超,呲溜吸了口口水,只能被白梨拽进了学校。 田超买了糖葫芦回来,看两人不见了,只好一个人进去了。 白梨陪着韩月枝进去后,走了一半,找了个借口,转身出来,却看见那辆小汽车已经不见了。 她到处看了一下,还是不见踪影。 总不可能是她出现幻觉了吧? … 那边,邢烈驾车离开七中,直接去了白天鹅宾馆,进了与晏子修经常使用的包厢。 晏子修听说他来了,后脚也过来了,看他神色不对劲,烟灰缸里又多了不少烟屁股,眯了眯眸:“你这是怎么了,……又偷偷去七中看白梨了?” 他知道这段日子,邢烈虽然没跟白梨见面,但几乎每天都会去七中门口蹲守会儿。 邢烈将烟墩子揉熄在了烟灰缸里。 晏子修明白,结果还没出来,两人确实也不知道以什么身份见面。 太尴尬。 他去拿了几瓶酒进来,陪着邢烈喝了一下午。 邢烈虽然酒量不错,却也架不住这么个猛喝,傍晚时分,烂醉如泥。 晏子修让服务员上楼去开了个房,架起他,把他送回房间,因为还有事,嘱咐了一下服务员就走了。 一个多小时后,一袭娟秀的人影穿着咖色毛衫和羊呢裙,背着小挎包,走进白天鹅宾馆,径直就走到前台跟前:“邢烈是不是在这?” 前台服务人员认出来人:“文姐来了。对,在楼上客房休息,喝了酒,小晏总让我们别打扰他,让他好生睡会儿。” 文佩佩与邢烈一块长大,自然与晏子修也熟悉。 文家偶尔有什么饭局,也都是在白天鹅宾馆办。 宾馆不少服务人员都认识文佩佩,知道她和邢烈、晏子修算是铁三角,说话自然也不怎么避讳。 文佩佩哦了一声:“那你把房钥匙给我,我去看看邢烈,照料一下。” 服务人员稍微迟疑了一下,却听文佩佩温和的声音中多了几分凉薄: “非要我亲自联系小晏总才行?” 服务人员自然不敢,马上将钥匙递了过去。 文佩佩接过房钥匙,朝楼梯走去,转身的一刹,眼神被一片阴霾铺满,脚步也变得急遽了。 前几天,乔玉凤告诉她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情。 邢家出大事了。 白梨疑似是邢泽勋二十年前和外面女人生的私生女。 这事儿弄得邢泽勋和宋清如大吵一架,至今分房而睡,还差点要闹到民政局离婚。 朱淑莲听到了以后,告诉了女儿。 乔玉凤告诉了她。 据乔玉凤说,邢家好像安排了亲子鉴定。 不过基于国内目前基因检测技术还不成熟,邢烈将样本送美国那边检验去了。 还得一些日子才能出结果。 这段日子,邢家气氛就跟打仗之前,一触即发。 白梨最近没怎么回邢家了,邢烈也没怎么去学校了。 估计是结果还没出来之前,身份关系太尴尬,实在不好面对彼此。 文佩佩都听呆了。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白梨可能会是邢家的女儿。 这也太戏剧化了。 邢泽勋为人还算光明磊落,真的会有婚外情吗? 不过也难说,就算邢泽勋是正人君子,毕竟是军门虎子,又手握国营大厂重权,很难保证不会引得那些狐媚子往他身上扑! 白梨一个乡下女人,都能勾住邢烈。 白梨的亲妈,勾住邢泽勋,也不奇怪。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如果真如此,那么邢烈和白梨就彻底没戏了。 但,如果最后是个乌龙,白梨并不是邢泽勋的女儿,也就空欢喜一场了。 所以,不管结果如何,这段日子,是老天爷赐给她的好机会。 她得抓住这个机会,做点什么。 这几天,她一直让乔玉凤盯着邢烈的动静。 乔玉凤说,发现邢烈每天几乎都会来七中,但只是在学校门口的车子里,也不下来,更不进学校,并没和白梨见面。 虽说两人没见面,她却说不出的难受和嫉妒。 越是克制,越代表他对白梨的珍视,不可亵渎。 今天得知邢烈去了七中后,转头来了白天鹅宾馆,随后晏子修也来了,她在外面静静等了很久很久。 她知道,依他这会儿的压抑心情,肯定和晏子修在包厢里喝酒抽烟。 然后,她看见晏子修一个人离开了,邢烈却没出来。 她便知道,机会怕是来了。 她调头回去拿了东西,便重新来了白天鹅宾馆。 进了房间后,文佩佩没开灯,走到了最里面的床边,看见邢烈躺在床上,摘下高跟鞋,光着脚踩着地毯,走过去,蹲下去: “干嘛喝这么多啊,多伤身。” 昏暗中,男人浑身酒气蓬勃,俊脸潮红,衣襟敞开,估计是酒后燥热解松了扣子,线条流畅贲张的肌肉上挂着一层薄汗。 薄唇开合,像是在念叨什么。 她贴近了,听见他喊的是两个字—— 白梨。 是那种积蓄着满满渴望的念叨。 她眸子晦暗下去。 白梨白梨白梨。 她和他打小儿的感情,怎么就比不上一个小镇上来的女人? 如果是因为白梨更会取悦男人,那她又何尝不能? 她起身,去倒了杯凉水,从包里摸出刚才从家里拿出来的东西,将里面的液体倒入水里,摇晃了一下,又走过来将邢烈扶起来,轻声: “来,喝点水,解解酒,舒服一些。” 喂他喝下后,她将杯子放在一边,细嫩的手攀上他腹肌,将他剩下的扣子解开。 邢烈意识模糊,一开始并未反应过来,直到胸腹被凉意侵袭,又觉藤蔓似的手滑过,脑子一个清醒,睁开醉意惺忪的眼睛,看清楚面前人,沉哑了喉咙:“……你怎么在这?” 第120章 我没她骚 “我正好过来,听说你喝了不少酒,上来看看,”文佩佩见他醉成这样还有意志力,眉眼一暗,到底是当过兵的人,又柔软了声音: “我只是看你难受,想帮你把衣服脱掉,舒服一些。” “不用了,”邢烈晃着身躯坐起来,单手扣起了扣子,却因为醉意和光线不明,几次都没扣牢,蹙了浓峻的眉,“黑灯瞎火的,把窗帘打开。” 文佩佩并没去开窗帘,也没开灯,只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她: “邢烈,我知道邢家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邢烈粗粝的手指一停,唇边泛起讥哨:“莲婶跟你说的,还是乔玉凤?” 除了朱淑莲母女,这事也不可能有人传出去了。 “谁告诉我的不重要,反正你很清楚我和你的关系,这件丑闻我绝对不可能跟外人说,”文佩佩没回答他,“ 不过,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不打算和白梨离婚吗?” 他动作再次停下来,还有好几颗扣子没扣上,强悍胸肌毕露,衬得脸色杀气腾腾,鹰隼般的眸下了寒气:“离婚?我为什么要和她离婚?” “你说为什么?原因还要我说吗?”文佩佩蹙眉,“你不会想让自己背负上一个难听的名声吧?更不想邢伯伯晚节不保,更不希望邢家名声毁于一旦吧?你和白梨结婚时间还短,现在离了,送她回锦龙镇,还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万一等结果出来了,木已成舟……这事儿传到了外面,就麻烦——” “够了。”他嗓音戾冷如刀,打断她的话:“结果还没出来,什么都不一定,我不可能离婚。至于传到外面,”说到这里,幽幽扫她一眼: “除非有人在外面乱说,不然,这事就不可能传出去。” 文佩佩脸色一凝,又恢复神色:“结果虽然还没出来,但你心里有数,无风无不起浪,要是没有十足的证据,你也不会轻易去让白梨和你爸爸做鉴定。白梨是邢家女儿的可能性太大了……” 邢烈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的跳,被酒精和烦心事儿双重夹攻,烧得一肚子烦躁,跌跌撞撞起身,便一边系扣子,一边准备进卫生间:“别说了。你回去吧。” 文佩佩也跟着刷的站起来,却没有走的意思,盯着他的背影: “邢烈,求你了,离婚吧,我实在不想看见你和邢伯伯因为一个私生女,弄得身败名裂,我是真的为你好啊!你是做大事的,不能在私生活上翻了跟头!为了一个女人丢了前途,值吗?” 邢烈停步,转过昂长的身躯。 被酒精熏得赤红的眸如藏身暗林中的野兽,看得文佩佩心慌。 “我就跟你直说了吧。结果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跟她离婚。” 文佩佩心脏咯噔一下:“你什么意思,如果她真的是邢家的女儿,你也不和她离婚吗?那你不是和自己的……” “总之,除非我自愿,否则,这个婚,没人能让我离。” 撂下话,邢烈就朝卫生间走去。 文佩佩心都凉了。 什么意思,就算白梨真是邢家女儿, 他也不会放过她吗? 那白梨究竟算个什么,竟然让他不顾礼义廉耻道德伦常,也要和她在一起? 他军队出身,一直以来严苛自控,谨守规矩,绝不会行差踏错。 怎么会被一个女人迷得失了控,连自己秉持的正道都不要了! 那个白梨,给他下药了?! 就在这时,邢烈身形不稳,一把扶住门,另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 佩佩一看他的举止,脸色一动,拉回心思,疾步走过去扶稳他:“是不是还头晕?来,先坐会,休息休息。” 邢烈坐回床边,再等抬起脸,血丝未褪的深眸更是赤红一片,脸肌都在不经意的抖动着,一如开战之前的雄狮,雄性荷尔蒙剧烈翻滚。 文佩佩扶着他精壮肩膀,都能感觉他的身体极力克制着颤动。 那药,是她之前找一个家里做药物生意的闺蜜拿的。 从没想过有朝一日,需要用到。 想着她有些不服气。 可,眼下也没别的法子了。 “邢烈,你是不是很难受……你出了好多汗,”文佩佩倾身贴近他,给他擦起了额上的汗。 纤纤酥手一碰, 他喉咙间更是发出一声闷哼,最后一丝意志就像崩塌的雪山。 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压了下去。 女人身上的香水味,进一步刺激了他的感官。 他抽出皮带,俯身她耳边释放着自己的压抑:“…给我。我想要你。他妈的想死了。” 她不知道他这句话到底是对谁说的,却仍是捏紧拳头,睫毛合上,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成功。 她今天穿的是裙子,里面只搭配了一双肉色丝袜,就是为了方便他。 “刺啦”一声,裂帛响起。 丝袜裂开。 她屏住呼吸,揽住她脖颈,闭眼。 可接下来,上方浓重的呼吸,却寂静下来。 几秒的沉静后,她睁开眼,还未来得及说话,揽着他脖子的手被人一抓,狠狠扯到一边。 她整个人被摔到了床那边,喘了一下。 邢烈翻身而起,摇晃着站起身,跌跌撞撞去了卫生间,砰一声,重重关上门。 接着,卫生间里传来噼啪水声。 很久后,邢烈出来了。 他面色仍是潮红,峻冷眸子里依稀残存着渴求,但衣服裤子都穿戴整齐了,眼神陌生地看一眼文佩佩,走出了客房。 文佩佩委屈涌上来,顾不得衣衫不整,就追到了走廊上,声音带着哽咽: “邢烈你去哪!你什么意思?是我没她漂亮,还是我没她骚?我都这样了,难道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你说,你到底想要我在床上怎么表现!你说啊!她多骚,我可以比她骚一百倍!” 她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说出这么粗俗直白的话。 可此刻,她被他半途而废的放弃刺激了。 深深的刺激了。 那种乡下女人有什么能比她好? 无非就是不要脸,更浪罢了! 她能做到,自己也行! 邢烈回头就啪一声给了她一记耳光,让她冷静了下来: “这次我只当你失心疯。下次再搞这种小手段,别怪我不念这么多年你我的交情。” 文佩佩捂住脸,知道他是意识到了那水里下了药,脸色惨白,没再说话了。 下楼后, 他让宾馆给自己叫了一辆出租车。 红色老皇冠出租车驶来,邢烈上了车,一说话,喉咙还是沙哑的: “去七中。” 第121章 想交给他 宿舍里,白梨正在看书,传呼机响了。 【到校门口来】 发讯息的是邢烈。 她想起中午看见他来了却又走了,心里莫名不安神,合上书就出了宿舍。 刚走到学校门口,便听身后传来脚步声—— “白梨!” 她回头,是田超跟了过来,看起来是从宿舍一直跟了过来。 她还顾着找邢烈,心不在焉:“找我有事吗?” 田超走过来,将中午买的一根糖葫芦递过去:“我刚才买好了,再转身,就没瞧见你们了。回了班上,怕你不好意思,也不敢当着同学面给你。所以一直等你出来。” 白梨没想到他为了给自己糖葫芦,一直在门口守着,明白有些事,必须跟他挑明白说了。 她诚恳地说:“田超同学,你是不是对我们的关系有什么误会?如果我做出什么让你有了误解,我先跟你道个歉。但,我现阶段只想好好念书,不考虑别的。” 田超听她这么说,也就豁出去了:“我,是挺喜欢你的。我知道,我们还是学生,不能早恋,你也是难得能从镇子上转来省城读书,这么好的机会,肯定想把握住,你放心,我不会影响你。等高考完了再说。” 白梨见他还想等高考结束,吸了口气,想打消他的念头,却又不知怎么说,难道说自己已经是个有夫之妇吗? 田超见她沉默了,却当成了认可自己的意思,得了鼓励一样:“你放心,我是江城本地人,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我爸妈都是机关人员,家境还不错,你要是和我……不说别的,我家肯定会想法子让你留在江城,帮你尽量分配个好工作,彻底在省城扎根。” “不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田超一愣:“……你有对象了。” “也不是对象,就是喜欢的人。” 田超脸色有些失落,却还是松了口气:“只是喜欢而已,还没确定关系对吧?他是谁?你们镇子上的吗?” 白梨刚转学来省城,肯定在省城没有对象。 她喜欢的人,多半是小镇上的。 一个镇子上的男人,能有多优秀? 他不信自己一个省城本地人,竞争不过一个镇子上的男人。 就在这时,脚步声逼近。 白梨循声望过去,只见邢烈从马路那边走了过来,大步走到两人中间,隔开了两人距离。 田超没想到白梨的表哥突然来了,又看他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身上还散发着酒气,莫名打了个寒战。 邢烈眼神全是戾气,就跟要生吞了面前人,嗓音又凶又沉:“你要是不想念书,只顾着骚扰女同学,我直接跟你们校长说,你他妈从明天开始就不用进校门了。” 田超一个学生,哪里被这么粗暴对待过,脸白了:“……我没骚扰她,我只是…” 邢烈嗓音压着喉管,一字一字:“老子不会再说第二遍。” 田超打了个寒战,意识到了面前男人的态度,垂下头,匆匆进了学校。 白梨还没来得及说话,邢烈将她胳膊一捉,拎上了马路对面等着的出租车上。 车子很快就到了上次郊区的那个房子。 他付了车钱,拉住她的手下了车,直奔院子内。 白梨感觉他浑身散发着急不可耐的粗暴,莫名心惊。 其实路上,他一直抓着她的手不放,她就能感受到他的身躯在克制着剧烈的颤抖。 但,又不像是单纯的生气。 她几次想停下来,忐忑不安:“你喝酒了吗?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不准她停下来,强制性拖着她往里走。 她跟不上他的大长腿,好几次踉跄差点摔倒。 他嫌她太慢,干脆就将她拦腰抱起来,顾不得她尖叫,将她抱进屋,连房间都没进去直接丢在了沙发上。 他一个字都不说,一手轻易钳制住她纤细的颈项,消了她的叫喊,单手解了皮带。 她喉咙被掐住,对上他杀气腾腾的赤红眼眸,意识到不对劲。 他不是那种没有自控能力的人。 更别提鉴定结果还没出来。 就算刚才看见田超对她表白很生气,也不会这么粗暴。 难道是喝醉了? 不会的,之前在锦龙镇,他部队里的战友来的那一次,他也喝了很多,可也没这么上头。 “呜呜……”她想问他,却根本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反倒激发了他骨子里的征服欲和更大的血性,粗大手指关节一紧,将她纤颈掐得更紧,仿佛想将她揉进骨髓血脉里,药性把嗓音烫得嘶哑:“别喊了……操。” 窒息感席卷。 她脖子被他掐得死死,只能吸到一点点氧气,大脑逐渐空白一片,承受着他越来越升级的变本加厉的粗暴。 比上次来这里时,更加大力,野蛮。 眼泪一颗颗从眼角滑落下来。 就在强攻前夕,他的手背被一片湿润浸到,唇边也袭来属于她眼泪的咸味。 仿佛一剂强心针,狠狠攫回了他的意志力。 自己这是做什么? 他妈的简直疯了。 居然把她当成了泻火解药的工具。 他妈的他这样和刘光明有什么区别? 蓄势待发的弓箭疲软下来。 他喘息着,掰起她小脸,蛮烈地欺上她唇。 她感觉唇上传来一股血腥味,腥甜味顺着口腔滑下去,感觉得到他还未纾解的痛楚,下了狠心:“烈哥,没事,我可以……” 他后背一震,放开她,抓起旁边散了一地的衣服穿上,直奔旁边卫生间,重重砸上门,自己解决了。 那药实在太狠了。 一个多小时后,他才出去。 白梨早就穿好衣服,坐在客厅里,看见他出来,刷的站起来。 他俊朗的脸平静了很多,虽然脸颊上还留着疲倦的残红,但没那么焦躁了,一眼看见她雪嫩脖子上的掐痕,眼神阴沉下去,“送你回学校。” 白梨没走:“你到底怎么了。” 他没说什么:“喝了点酒。上头了。” 他就是怕自己忍不住,怕结果之前铸成大错,这段日子一直刻意不见她。 可文佩佩那药他妈的实在太猛了。 再看到那小兔崽子跟她表白,他那股子火越烧越旺,实在憋不住了。 白梨没问下去,走了过去。 邢烈抬起还有血丝的眸:“别过来。” 虽然解决了,但药性还未完全退散。 他怕自己又伤到她。 她却义无反顾地展开双臂,扑进他怀里:“我没事。如果你想,我可以的。” 她下好决心了。 无论她和他是什么关系,她都想把自己交给他。 就现在。不等了。 她不想等结果出来了。 第122章 结果出来 结果还没出来,她还能骗自己,自己是他的妻子。 一旦结果…… 她就没有理由去回报他了。 哪怕最后和他离婚,分开,起码她也报答了他。 还了他前世今生对自己的照顾。 邢烈感觉到她鼓起勇气的引诱。 他控制心神,压下复卷的灼热,抓住她的手,粗粝指腹轻轻划过她弄红了的脖子:“再等一段日子。” “可,如果我真是……” “没有如果。我会安排。”他只有简单的八个字,目光奕奕,灼烧的太阳一样盯着她。 她不清楚他会怎么安排,如果结果真是那样,他和她肯定是不能在一起了,却被他笃定而坚决的语气感染,没再说话了。 这天回了学校后,白梨收了心,除了读书就是读书。 自从田超那天被邢烈吓住,再没来找过她了。 她将全部心思放在学习上,仿佛这样才能不去担忧即将到来的结果。 这段日子,邢烈没再来学校和她见面,只是偶尔像之前那样,给她送点吃喝用品,委托门卫送进宿舍。 时间一天天过去。 寒假到了。 今年的第一场初雪飘零在江城上空时,整个七中住校的学生都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家过新年。 张晓桦和于红娟都是本地人,收拾了行李,提前离了校。 韩月枝家在三百多公里外的省内地级市,收拾完了行李,还要等傍晚的火车,逮着空闲时间,看外面地都下白了,兴奋坏了,拉着白梨跑出去玩雪。 白梨跟着玩闹了会儿,这段日子有些压抑的心情,也被这场雪下得开怀了许多,抓起一把雪,和韩月枝砸来砸去,玩得正疯,门口为门房老大爷笑呵呵跑了过来: “白梨同学,你家里人来接你了!” 白梨知道是邢烈来了,也就跟韩月枝挥挥手,拎了行李袋和书包,走了。 校门口,雪下大了,邢烈站在小汽车外,看她出来了,大步跨过来,接过她手里的包。 又是大半月没有见,白梨感觉他好像又高大英武了不少,站在自己跟前,似乎能把自己整个儿包裹进去。 一身黑色大衣,衬得人也是威严嚣狠。 只是稍微清瘦了一点,五官显得更加锋利,峻峭,突出。 她莫名吞了吞唾,搓了搓手,掩饰自己的偷瞄。 好色,果然不止是男人的事。 邢烈看她不说话,将她小手暗中牵住,攥进了掌心,眸色沉了:“怎么这么凉?给你带来的那些加厚卫生裤和保暖衣都没穿吗?” “没想到今天会下雪,没穿,还好,不太冷。” 他没再说什么,带着她上了车,关上车窗,将寒气挡在外面,又将自己的男士羊绒围巾裹在她颈子上,把她罩得严严实实,就露出一张粉雕玉砌的娇媚脸蛋儿。 接着,他俯下身,把她两只小手揉在掌心,搓了搓,漫不经心:“结果出来了。” 她笑意凝在了脸上:“……怎么样?” “爸让小丁去人民医院去拿了,还不知道,回去后应该就知道了。” 回了邢家,气氛比白梨想象中更凝重。 邢泽勋和宋清如坐在沙发的各一边。 邢佳慧坐在宋清如旁边,也是提着一颗心,看见哥和白梨回来,才安心了一些。 “小丁还没回来?”邢烈让朱淑莲把白梨的包拿上去,给白梨解下围巾。 “应该快了,”宋清如瞥一眼离得远的丈夫,嘲讽:“到时候就能揭穿某些人的真面目了。” 邢泽勋恼火:“宋清如你别阴阳怪气好不好!” “呵,自己做出那种事,还怪我阴阳怪气?邢泽勋我可跟你说,离婚书我都写好了,结果一回来,咱们马上就去民政局。” “好啊,到时候要是证明我是清白的,谁不离谁是孙子。” 邢烈皱眉:“行了,要吵等会儿吵!到时候把屋顶掀了都没人管!” 这才将邢家两口子镇下来。 他和白梨坐下来。 又过了会儿,终于,门外响起动静。 小丁风尘仆仆回来了,朱淑莲去开了门,他也顾不得抖身上的雪,扬了扬手里的一个牛皮文件袋:“邢厂长,来了。” 邢烈迎过去,接过文件袋,对小丁说:“辛苦了,你先回去吧。” 等小丁离开,他拿着袋子走回来,解开文件袋上的线,拿出一沓纸。 那是美国医疗机构寄到人民医院的样本鉴定结果,被医院译成了中文。 在场人的心情,也在这一刻提到了嗓子眼。 白梨手心沁出汗,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期盼什么结果。 邢佳慧干脆就凑到哥身后,踮起脚,看起了鉴定书。 邢烈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瞥一眼结果,一刹,目色仿若火光一闪,凝住。 白梨见他不说话,心乱如麻,难道她真的是邢泽勋的女儿? 宋清如嚷起来:“你念吧,就让大家知道你爸到底是个什么人!” 邢泽勋瞪一眼老婆。 朱淑莲站在厨房那边儿,看好戏一样地悄悄望过来。 要是白梨真是邢家的女儿,那可就好玩了。 到时候,她只能和邢烈离婚,在邢家也待不下去了。 她的出现把邢家搅得一团乱,依宋清如的性子,肯定容不得一个私生女留在江城,指不定得将她赶回乡下! 可算给她和乔玉凤报了仇! 邢烈扫了一圈众人,说: “结果显示,爸和白梨,没有亲缘关系。” 白梨一颗心重重放了下来。 邢佳慧呜呜的欢呼两声,拍拍胸脯,可算松了口气! 朱淑莲脸白了,啥?不是父女关系吗?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宋清如却不太相信,冲过去,抢过鉴定书,自己看起来。 结果很清楚,邢泽勋和白梨真的不是父女关系! 她心头一松,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邢泽勋冤屈被洗,冷笑一声:“怎么,还离婚吗?走啊,我都准备好了!” 邢佳慧忙打圆场,拉妈妈坐下,又冲着爸爸打手势,示意别说了。 宋清如冲着老公哼一声,头一扭,自知理亏,不说话了。 邢泽勋将鉴定书拍在茶几上: “现在都弄清楚了,只是一场误会,可以不用吵了吧?” 第123章 带她私奔 白梨站起身,朝邢泽勋和宋清如鞠了一躬: “邢伯伯,宋阿姨,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你们也不会弄得夫妻生了猜忌。对不起。” 邢烈把她拉回来:“不关你的事,那种情况,所有证据都指向我爸,任何人都会这么怀疑。” 邢泽勋嘲讽地看一眼老婆:“不怪你,连一起生儿育女的枕畔人都不信任我,怎么能怪你怀疑我?” 宋清如被刺了一刀,忍不住嘀咕:“当年你对那个黄百合那么好,而且白梨又说她生父的名字带着一个‘力’字,这么巧,能让我不怀疑吗?” 邢泽勋气笑说:“我今天就再说一遍,我对白梨妈妈好,那是因为她救了我爸,我看她一个外地女同志,一个人大着肚子在江城,孤苦伶仃的,我照顾一下恩人,有错吗?至于她妈妈寄信给一个名字里有力字的男人,更就是巧合,我喝凉水都塞牙,就这么倒霉,背上了这口黑锅,有什么办法?” 白梨诚恳地道歉:“总之,一切都是我的错。宋阿姨,您别生邢伯伯的气了。” 邢烈望向宋清如:“妈,你也生了爸这么久的气,现在搞清楚了就算了。” 宋清如不吱声,起身回房了。 邢泽勋指着妻子的背影气笑:“你们看,明明她自己误会我,比我还有理了!” 白梨走到邢泽勋跟前,再次道歉:“邢伯伯,是我害您这段日子被宋阿姨误会,对不起。” 邢泽勋叹息:“不怪你,我要是你,也会怀疑,也想弄清楚。至于清如误会我,只能说我们夫妻之间缺少信任,是我这个当丈夫的失责,才会让她这二十年都没放下这件事。这二十年,你宋阿姨一直误会我和你妈妈,这件事一直就是她的心结,就算没有你,这事,总有一天也得爆发。现在也好,彻底弄清楚了,她以后也不会再为你妈妈的事闹了,我倒是还得感谢你把这件事戳穿。” 白梨沉吟了会儿,忍不住:“邢伯伯,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邢泽勋明白她想问什么:“你是想问你的生父究竟是谁,是吗?” 白梨点头。 邢烈也开口:“爸,有什么线索,你就全跟白梨说了。” 邢泽勋蹙蹙眉: “当年我认识你妈妈黄百合……哦不,应该是白秀秀开始,她就是一个人,当时她已经怀孕了,其实我也关心过,问她结婚没,她只说自己未婚,其他的事,一概未提,我问她是不是被人祸害了,可以帮她报公安,她却说不是。我估计她一个漂亮女同志来省城务工,被城里男人骗了,不好意思说,也就没多问了。” “后来你妈妈动了胎气,在一医院住了几天,我看她孤零零一个人,去探望她,也没见到有人来看她……哎,也是可怜。当时,我还忍不住骂过,她肚子里孩子的爸爸,难道不管她们娘儿俩了吗?太没良心了,还想问出那男人到底是谁,帮她去出头,可你妈妈还是死活不说。” 白梨沉默了须臾:“我知道了,谢谢您。” 邢佳慧拉拉爸的袖子,示意去找妈说点好话。 邢泽勋苦笑,明明自己没错,怎么到头来还是自己哄老婆? 却还是不由自主朝夫妻俩的卧室走去。 邢烈看白梨没做声,走过去,拉起她的手,才发现她手心一片濡湿,全是汗,牵着她回了自己房间,让她坐下来:“没事了。” 看到结果的那一刹,压在他心上一个月的大石,终于放了下来。 他和她之间,再没有血缘关系的羁绊了。 又拉开抽屉,把什么东西拿出来,撕成两半。 白梨一诧,看向他手里的东西,好像是…… 是火车票? “烈哥,这是……” 他眉眼波澜不动:“现在用不上了。” 她瞥一眼火车票隐隐露出一个城市的名字,好像是距离江城很遥远的沿海城市云市。 她脑子一动,顿时明白了什么:“你这是打算带我……私奔?” 他早就做好了准备,要是亲子鉴定出来,她真的是邢泽勋的女儿,邢家势必会逼两人离婚。 到时候,他就带她离开江城,去一个遥远的没人认识的地方生活。 难怪他说这事他已经安排好了。 所以他早就下了决定,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会放开她。 邢烈没回答,表情说明一切。 白梨拉回心绪,又有那么一点说不出的落寞。 如果邢泽勋不是她的生父,那么,她的生父又究竟是谁? 其实,一个能让妈妈在六十年代就未婚先孕、抛下怀孕的妈妈不闻不问的男人,无论有什么原因,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人。 她根本不稀罕这种亲爹。 她找亲爹,并不是非要认祖归宗,更不是为了找他出来去孝敬…… 甚至,她对这个不负责的生父,怀着仇恨。 她想找出这个男人的目的,无非是想问问他: 你到底把我妈当什么? 你知道我妈妈怀着孕回了老家后吃了多少苦,最后是怎么死的吗? 你祸害了一个女人的一生,真的没有一点愧疚吗? 如果这个男人现在过得风光,家庭美满,她甚至不介意让他众叛亲离,尝尝自己和妈妈尝过的痛苦。 邢烈明白她在想什么,目光一瞥,示意邢佳慧回房,凝视她: “其实你还没出生,我就认识你了。” 白梨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邢烈说:“你妈妈救下我爷爷那年,我八岁。后来,你妈妈来邢家做过几次客,我记得她虽然人很忧郁,但温柔和气,总是喊我小烈。那时慧慧还没出生,家里就我一个孩子,有一次,我忍不住问她肚子的是弟弟还是妹妹。” 说到这里,薄唇边泛起难得的柔和: “你妈妈看我很紧张又很好奇,拉着我的手,放在她肚子上,让我自己问。” “然后我说,肚子里的小宝宝回答我了,是个妹妹,你妈妈笑得很开心,跟我说,要真是个妹妹,就喊我一声哥哥,让我保护她好不好。” “我说,如果真是妹妹,我一辈子都不会让别人欺负她,谁敢动她一根毫毛,我就揍得他爹妈不认。” “然后,你在肚子里动了一下,好像还真的回应了我一下,那种神奇的感觉,我到现在还记得。” 白梨没想到自己和邢烈居然有这样的渊源。 原来,在她出生前,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隔着肚皮和他打过招呼。 不知道是不是有这样的因缘,后来邢烈才会莫名关心她,前世今生都默默帮她。 邢烈看她不说话,怕她听到白秀秀的事又勾起伤心回忆,低沉了声音: “只可惜,我没法兑现对你妈妈的承诺了。” 白梨眨巴了一下莹莹长睫:“啊?” 第124章 整夜无休 “这辈子,你的哥哥我是没法当了。”他铁汉柔情的眸弯起。 她心里一暖。 “但不管你能不能找到你亲生父亲,你都不是没有依靠的。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白梨心尖儿一颤,主动揽住他精壮的窄腰,脑袋钻进他臂。 经历过前世,她没那么好哄。 邱国梁为她的遗产,也曾对她许下过山崩地裂的承诺。 比他现在的话动人一百倍。 可,此刻,她还是愿意相信他。 就算只是安慰,就算不会长久,她也满足了。 人嘛,在乎当下就好。 烟花一瞬,胜过萧瑟活万年。 稀罕什么天长地久? 他被她抱得身躯一紧,大手滑下去,牵住她手,拿起车钥匙,就离开了邢家,上了小汽车。 她知道他的意图, 并没做声,直到车子到了郊区的房子,他下了车,将她直接从小车里横抱出来。 没有了那层关系的束缚,他和她彻底释放身心。 被汗水喘息包裹,她像一条流入湿滑水泽的鱼,彻底把自己交付给了他。 一开始他还顾忌自己的粗鲁伤到了她,尽力温柔,还在她耳边沉沉喃喃:“这样会弄疼你吗?” 她察觉到他的小心翼翼,抓住了他的手。 步步引导。 一开始,她还是很害怕,始终抹不去前世被强暴的场景,一直攥紧粉拳,弓着膝盖。 可渐入佳境后,她发现比想象中好多了。 他知道她有心理阴影,全程都很照顾她的感受。 短暂的刺痛后,是他给予的巨大欢愉。 整夜无休,缠绵至死。 圆房之后,他就像开了闸门的野兽,再没有任何忌惮。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一直窝在郊区房子,几乎足不出户。 他唯一出门的目的,就是去买计生用品,然后就是带些吃的喝的回来。 幸好已经放假了,时间大把。 几天后,房子这边座机响了,邢烈接到电话,华盛那边有些事需要他定夺,才带白梨回了邢家。 要不是这样,他怕是还要将她按在这边。 让白梨松了口气的是,宋清如和邢泽勋的关系没那么僵了。 听慧慧说,夫妻两人没分房了。 宋清如看两人出去几天没回来,心里也有数,再看见白梨脖颈隐隐露出的暧昧红痕和一张春情泛滥的粉脸拧得出水,更是猜出来两人这几天干什么了,脸色不太好看,跟白梨打了个照面,就去做自己的事了。 邢烈见妈走了,换了身衣服,准备去华盛之前,将白梨就抵进怀里:“不想跟妈见面,就跟慧慧在一起。实在不行,就去郊区那边房子。让小丁开车送你过去。再不然,直接打电话给我,或者发传呼消息。” 他已经把那边房子的钥匙给了她一把,方便她随时过去。 她现在放了寒假, 妈学校也放了假,两人每天在家里,面对面的机会多了,就怕妈又给她摆脸色。 华盛正值创立初期,事情太多,他不可能时刻在家里守着她,怕她受委屈。 白梨踮起脚,柔嫩手指蹭他的喉结:“我又不是第一天住进邢家,知道怎么应付。你去吧……哦对了,要记得按时吃饭,不许忙忘记了。” 虽然他目前身体挺好,但为了防止前世一样得胃溃疡进医院,她还是得像唐僧念经一样,时不时提醒一下。 接下来的两天,邢烈忙于工作,没回家,只给她打了电话,说是华盛这边正在研发的芯片有点问题,需要全天盯着,暂时就不回来了。 这天中午,白梨把前天晚上炖好的排骨汤放进保温瓶。 他几天没回来,也不知道有没有按时吃饭,她打算去给他送点吃的。 那天临走前,邢烈给她留下了华盛目前的地址。 就是怕她万一找不到自己。 她没喊小丁送自己,而是找邢佳慧借了辆自行车。 邢佳慧有辆凤凰牌女士自行车,是生日时邢烈送她的。 她把保温瓶放在车篮里,骑着去了华盛。 作为刚创立的公司,华盛目前的办公地点已在市中心的解放路,位于一座两层的老式苏联民房里。 邢烈把这两层楼租赁了下来,当成了华盛最初的办公地点。 白梨锁了自行车,站在这栋缀满爬墙虎、墙壁呈土黄色的苏联式民房前面,心情有点激动。 她记得前世看报纸,访谈里,邢烈提过,80年代他创办华盛的启动资金,用了两万五。 这里,就是未来在全球叱咤风云,引领科技技术之巅,成为华人之光的“华盛”的前身。 一想着那么恢弘壮大的商业帝国,就在这里诞生,发展,她多少有点兴奋。 毕竟她也是见证一个小公司变成了世界级商业体的人啊。 一楼好像是仓库。 “嘎吱嘎吱”,她踩着陈年木头楼,一步步上了二楼。 二楼,一扇门敞开,里头传出人声。 白梨看见房间被布置成了简单的办公室。 墙壁上是国内地图,桌子上放着座机,和各种各样的机器设备。 邢烈被几个男同志围在房间中间,好像在议论公事。 几天没见,他瘦了一点,胡渣也长起来了,没来得及剃,但神采奕奕,眼神灼灼,举手投足之间意气风发,挥斥方遒,很有几分未来成为商业帝王的风姿。 旁边几个男同志也差不多,胡子拉碴,眼神振奋,看着都像专业人士。 邢烈看见白梨来了,眼神顿时一亮,丢下手头事走过来:“你怎么来了?” 又有点紧张:“是不是妈凶你了?” 白梨嫣然一笑:“没有,我怕你不按时吃饭,给你送了汤过来。” 邢烈薄唇微扬,揪了一下她辫子:“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总担心我不吃饭。” 白梨抢回辫子:“你这么忙,很容易忘记吃饭啊,时间久了会得胃病的。” “放心,我胃好得很。” 白梨心想那是现在,以后时间长了,万一像前世那样胃溃疡,可是一辈子的事儿,反正她要监督着,看他有没有好好吃饭:“那你保证,就算再忙,每餐都要好好吃。” 正说着,几个男同志凑了过来。 白梨盈盈一笑,打招呼:“大家辛苦了,休息会儿,一起喝汤吧。” 这些人,全是华盛的初创团队,也是陪他打江山的元老。 几个男同志笑着说: “这是嫂子吧?” “邢总跟我们提过很多次了。” “嫂子看着比我想象的还年轻啊。” “可不是,知道嫂子比咱们邢总小,却没想到这么年轻漂亮!难怪我们说要看老板娘,邢总老是推,您可真是藏得紧!” 白梨第一次听别人称呼他“邢总”,忍俊不禁。 邢烈看出她在笑什么,轻咳两声:“说了,私下别弄得那么拘谨。” 几个男同志也就嘻嘻哈哈说:“好的,邢哥!” 邢烈对白梨介绍了几人:“他们是我的合伙人。也是我亲自挖过来的技术精英。” 白梨知道,这些合伙人个个不简单。 第125章 失火毁坏 有的曾经是国企技术人员,有的是大学副教授,有人还和邢烈一样,出自军队科研部门。 这些华盛的开国元老,放弃八十年代稳定的公职,选择与他成为最早一批下海经商者,除了眼界胜过一般人,更因为抱着对通讯技术的一腔热血,想为国家科技进步贡献自己的力量。 而事实上也证明,这些人确实成为了时代弄潮儿中的赢家。 虽然在创业的道路上,有人与邢烈因为理念不同,分道扬镳,但大部分人最后在邢烈的引领下,个个在九十年代就为华盛原始大股东,身家过亿,名声响彻国内。 听几人聊着,她知道,目前国内的通讯行业都需要用到交换机。 而国内的交换机,现在多半都是进口国外或者香港地区。 他们正在研发国内第一批交换机,并且已经研制出来了几台样品,准备投放市场。 一经普及,国内通讯技术就能自力更生,不再需要依靠国外技术生存,不会被国外技术垄断了。 这段日子,几人不眠不休,没回家,累了就在办公室的行军床上混混,随便煮点稀饭就咸菜吃,就是为了专心攻克交换机的最后难关,直到昨天终于完成了,样品都放在了仓库里,就等着试投市场了。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合伙人笑着说: “嫂子还真是我们的福星,刚成功研发出来,你就正好来了!就跟来报喜的仙子似的!” 白梨笑了笑:“你们才是他的福星,没有你们,不可能这么快成功。大家辛苦了。” 几个男人哈哈大笑起来: “嫂子嘴巴真甜!” “难怪邢哥这么个石头都能被嫂子捂热,这嘴巴,谁顶得住?” 邢烈咳了两声:“行了,喝汤去。有吃的还堵不上你们嘴巴!” 几个男人哈哈哈地跟着邢烈去拿碗盛汤了。 白梨也没闲着,看他们吃饭的小厨房还有一些菜,去做了几个菜和一大锅饭,又跑去附近小卖铺买了些汽水和啤酒回来,让辛苦了几天的男同志们痛快饱餐了一顿。 几个男同志吃饱了,去行军床上休息了。 白梨知道虽然样机刚刚研发出来了,但还有收尾工作,也没打扰他,说先回邢家。 说是来看自己,可周围一大堆人,邢烈刚才根本就没机会和她单独相处。 甚至连话都没跟她多说几句。 他只说:“送你下楼。” 白梨跟在他身后,下了楼,经过一楼仓库,正要出楼栋,却见他在仓库门口停下来:“要不要进去看看?” 她以为他只是想让自己观摩一下公司结构,甜声:“好呀。” 她先进了仓库,还没转身,只听门砰一声,被后脚进来的他反手关上。 她还没来得及回过神,被一股猛烈袭来,整个人撞到了一个货架上,却被他用手掌垫在后背,并没撞疼,紧接着,被他近乎凶戾地堵了唇。 直到她俏脸憋得通红,娇喘吁吁,抬起粉拳轻捶了几下, 他才放过她,那双眼睛却烧红了一片,盯着她的眼神恨不得把她吞了,显然还没餍足。 那几天在郊区房子圆房后,就开始忙工作,好阵子没碰她,他就跟喂大了胃口的狼,忽然断了粮,饿得慌。 这几天也只能寄情于工作,让自己忙起来,时间才好过一些。 “过两天我就回来。”他俯下颈,轻咬她滑落下来的凌乱发丝,贪慕地嗅她发丝身上传来的体香,“在家乖乖的。” 光是这么一个吻,她就猜得出他忍了多久,生怕他又控制不住忘了情。 毕竟这里是他公司还是仓库,被他合伙人发现,她还有脸见人么? 她红着脸,转移话题: “烈哥,这是你们放样品的仓库吗?” “嗯,”他抑住旺盛的火气,指了指其中一个货架,掀开防尘布:“这几台就是我们刚研发出来的交换机,已经联系到了合作单位,准备随时投放市场。” 白梨点点头,又忽的脑子一闪,想到什么。 其实不止是此刻,刚才在楼上,几个合伙人说已经研发出第一批国内交换机时,她就脑子划过什么,感觉不对劲。 只是现在更明确了。 她记起来了! 好像前世在某个新闻访谈里,他提起华盛起步初期,出过一次意外。 当时研发的第一批新机,准备投放市场前夕,却因为仓库失火,毁于一旦。 虽然后来又紧急重新研发了,但浪费了足足一年的时间,损失不小! 不会说的就是这一次交换机的研发投放吧? 不行,她得提醒一下他。 “烈哥,这些样机应该很贵重,晚上有人守着么?” 邢烈以为她关心防盗:“晚上仓库会上锁。这些东西还没投放市场,目前来说不值钱,应该不会有人打主意。” 白梨四周转了一圈:“可最近比较干燥,还是得注意一点,你这里有灭火器之类的吗?这里的东西这么宝贵,花了你们不少心血,还是得放个灭火器保险点。” 邢烈见她忽然提起灭火器,也没多心:“你考虑的是对的,行,等会我让小章去弄个灭火器来。” 她放心了一些:“但我觉得你们投放市场之前,还是得多留个心眼,能不能每天安排人换班,守守仓库?” 邢烈脸色微微一动,总觉得她似乎过于担心,指腹抬起蹭蹭她脸颊:“我尽量安排。你别操心。” 白梨知道,不说严重一点,他肯定不会重视。 可,总不能说自己知道他第一批样机有可能会因为失火而毁坏吧? 她只能先和他一起出了仓库,又挽住他手臂:“我看见附近有个很大的菜场,想顺便带点儿菜和水果回去。你现在不忙就陪我去逛逛吧。” 她想趁机再多劝劝他,让他留心点。 买菜的事有莲婶做,哪轮得着她,不过他巴不得和她多点儿相处时间。 两人朝附近的菜场走去,买好了,邢烈拎着菜陪她出来。 刚走出菜场,经过一条安静的街道,白梨正想再找机会劝他注意仓库,却见邢烈停住脚步,将装菜的袋子递给她。 她一愣:“怎么了?” 邢烈不动声色:“站到一边,离我远点,别怕。” 第126章 出狱报仇 白梨呼吸一凝,正这时,看见两个人影从身后走了过来。 两人看长相就不是善茬,一个三角眼,一个瘦得跟排骨似的。 两人目露凶光,冲着邢烈就走过来,手里居然还拿着一把刀和一根棍子。 她脸色一变:“他们是什么人。” 邢烈示意她不用害怕,阴骘的眸扫一眼两人: “姚二壮,卢山河,这么快就出狱了啊?” 其实刚刚和白梨从公司出来,去菜场的路上,他就察觉到有人跟着自己。 在军队待了这么些年,这么点反侦查能力还是有的。 他怕吓着白梨,没做声,想着等把白梨送走再办事儿,但眼看已经追上来了,只能现在了。 当年他被赶出军队,就是因为管不住脾气,把这几个欺压村民的恶徒狠狠抽打了一顿,还误打死了一个。 而姚二壮和卢山河就是其中两个,后来进了监狱。 只是没想到,两人这么猖狂,出狱后,居然千里迢迢找到江城报仇。 姚二壮卷起袖子,嚣张嚷道:“你他妈当年打死了我大哥,今天我要给我哥报仇!” 卢山河也阴恻恻瞥一眼自己略微弯曲、明显残废了的手臂:“当年我进去之前就说了,可别让我出来,不然,老子一定要让你血债血偿,赔老子的胳膊!” 妈的,一场斗殴下来,这个姓邢的,就只是额头上留下了一道疤而已。 可他们一群人,却死了一个,他还废了一只手臂! 他们知道邢烈因为这事被赶出了部队,现在也就是个普通百姓,所以才大胆过来寻衅! 反正已经有了前科,谁怕谁?! 不弄死这姓邢的,他们不甘心! 邢烈鹰眸划过一道厉色: “你们几个长年欺负邻居老弱妇孺,连栖身的房子都要占去,逼得人家跳井,你那个大哥姚大壮更是当着小孩子的面凌辱他妈妈,打死这畜生我他妈都嫌便宜了他!” 又瞥一眼卢山河:“给你还留了一只胳膊,是我的错,早知道我的连另一只都给你下了。” 卢山河暴跳如雷,扬起刀就砍过来:“操,我今天不砍死你我不姓卢——” 邢烈卷起袖子,等他过来的一瞬间,手臂一抬,不偏不倚抓住对方手腕,狠狠往旁边一磕。 卢山河‘啊’一声惨叫,刀具哐啷一声,应声而落,被邢烈一脚踢远! 姚二壮见状,举着棍子砸过来:“操泥马的!” 邢烈身躯一个闪躲,直接抓住棍子另一端,狠狠抢过来,‘啪’一声,重重击打在姚二壮的后背,还一个弹跳! 姚二壮疼得惨叫一声,感觉脊梁骨都震碎了,摔在地上。 邢烈也没耽误,骑在姚二壮身上,还不等他反应,一记老拳砸在他命门上,把他打晕了,又回头阴骘地看一眼卢山河: “是要我绑你去派出所,还是你自己去?” 卢山河没想到他一个人单枪匹马都这么能打,一个激灵,慢吞吞走过去:“哥,是我们一时冲动了,算了,我们愿赌服输,放了我们一码吧,放心,以后我们再不找你麻烦了……” “放不放你们,是法院说了算。我只负责送你们去见法官。” 卢山河苦兮兮哀求:“咱们这刚出狱,万一回去了,只怕又得蹲好一阵子…哥,你就饶了我们吧。” 白梨怕自己影响邢烈的发挥,早就跑一边儿去了,看他一会儿功夫就收拾了两人,松了口气,却也不意外,他可是上尉级别的人,收拾两个混混还不是分分钟? 就这时,却看见卢山河的一只手不易察觉滑下去,摸进了口袋。 她正好站在卢山河的身后,看得格外清楚,预感不妙,马上大声喊了一声: “烈哥小心!” 果然,卢山河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水果刀就狠狠朝邢烈刺去。 他知道邢烈不好惹,早就做了两手准备。 邢烈被白梨提醒,余光一凌,眼疾手快躲过,反手将他手腕抓住,朝外面一掼,甩开水果刀。 正这时,有几个路人被惊动了,围过来: “怎么了?” “地上怎么有个人?这人死了吗?” 卢山河狠狠瞥一眼坏了自己好事儿的白梨,趁乱跑了。 邢烈不想放白梨一个人在这里,没追,请人去附近的公共电话亭报案。 不一会儿,附近的公安出了警,过来听邢烈简单说明了情况,说是会下通缉令抓卢山河,然后将昏死过去的姚二壮带走了。 邢烈没陪白梨回去取自行车,将她送回了邢家。 路上,白梨才知道了那两个人和邢烈的恩怨。 想不到这两人还真是丧心病狂,居然一出狱就跑来报仇! 到了邢家门口,邢烈嘱咐:“卢山河今天看见你了,肯定猜得出我和你关系不浅,在他被抓到之前,你不要出门了。我回去交代一下工作,晚上也回来。” 本来说这几天还打算留在华盛,但这么一闹,他怕白梨出事,还是陪在身边比较保险。 毕竟卢山河与白梨打过照面。 白梨明白他的意思,又忽的想到什么。 卢山河和姚二壮今天能跟踪邢烈,肯定已经摸清了邢烈的动向,知道他在解放路有家公司。 现在卢山河虽然跑了,但显然对邢烈怨气还没消。 前世华盛仓库失火,会不会就是和卢山河有关系? 否则,好好一个仓库,无端端的,怎么会失火? 不会就是卢山河找到江城报复邢烈,烧了他的仓库吧? 卢山河自知能力有限,报复不了邢烈,可,潜逃之前一不做二不休毁了邢烈的仓库货物,还是可以的! 她提醒:“那个卢山河知道你在哪里工作,现在溜走了,会不会偷偷去找你公司麻烦?烈哥,你不用管我,要不这几天你去华盛守着,你放心,我待在家,不出门,不会有事。” 邢烈不觉得卢山河能有这么大的胆子,而且卢山河临走前用那种怨毒眼光看白梨的样子,让他实在不放心。 这种亡命之徒,既然能一出狱就跑来找他,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报复他的机会。 今日卢山河既然看到了白梨,知道他和白梨关系不浅,他就绝对要多一个心眼。 至少,在那杀千刀的被公安抓到之前,他得守在白梨身边。 他说:“没事,他现在逃命都来不及,没那么大的胆子调头又跑回我公司捣乱,等他被捕我再走。” 白梨还想再劝他回去,朱淑莲听见外面有动静,出来了。 第127章 召回部队 朱淑莲一脸担心: “哎呀,回来了啊,没事吧?…公安同志刚刚联系过家里, 说了外面的事,邢哥宋姐担心死了……” “没事。我进去跟爸妈说。”邢烈朝屋里走去。 白梨嘴里的话只能咽下去,跟了进去。 邢家夫妻听儿子说了外面发生的事,脸色都变了。 尤其是宋清如,急得脸都白了:“你怎么就惹上了这种丧心病狂的恶徒,当年为了他们这些人,连军籍都被开了,现在还追着你不放!刚出狱就当街找你报仇,这还有没有王法了?你啊,就不该招惹这种下三滥!” 邢泽勋沉着脸,一直不说话。 邢烈被开除时,并没解释太多。 他知道儿子是与军区当地混混斗殴才被开除,但并不知道那些社会渣滓居然做过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 当时,他只当儿子脾气太暴,太过于莽撞,不想多听儿子的解释。 如今才知道,儿子没做错。 错的是他,是他太武断了。 那种败类,打得好! 果然是他邢家的儿子。 就算老父亲在,也会支持这个孙子。 邢泽勋打断了妻子的话: “儿子没做错,我们邢家的男人就该这么血性!” 邢烈浓眉一动,看向父亲。 宋清如不吱声了,却还是嘀咕:“……可为了这种人,丢了自己的前程,划不来啊,现在还被人找来报复,提心吊胆的……” “我没提心吊胆,”邢烈骤然开口,“妈你要是提心吊胆,在卢山河还没被抓之前,别出门,待在家就好。” 宋清如讪讪:“……你这孩子,妈也没那么胆小好不好……妈只是心疼你,为了那种社会败类丢了前途……” 正这时,家里座机响了。 朱淑莲过去接了电话,听那边说了几句,脸色一怔,望向邢家众人: “……有人找邢烈,说……说自己叫岳承韬。” 岳承韬?邢泽勋脸色一震,回头看儿子:”……岳老首长?” 白梨也好奇地看一眼邢烈。 邢烈倒是神色并无波动,走过去接了电话:“岳老首长。” 邢家人全都悄悄围了过去。 那边响起岳承韬苍老浑厚且略微焦急的声音:“江城那边给我说了你那边的事,怎么样,你没事吧?” “谢谢老首长关心,我没事。姚二壮当场被逮捕了,卢山河还在被通缉中。”邢烈看一眼就快要黏在自己话筒边的妈,冷冷指了指一边。 宋清如尴尬一笑,离远了点儿。 “岂有此理,”电话那边,岳承韬见爱将兼爱徒遇险,勃然大怒:“居然还敢寻衅滋事,事后报复!这种败类,就该一直把牢底坐穿!邢烈,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和江城公安那边联系,这两人以后绝对不敢找你麻烦。” 说着,又叹了口气,缓和了声音:“你的事一直记在心里,一天都没忘记。我正在向组织上申请,重新讨论你的案件,有机会就让你回来。你这样的能力,军队没有你是损失。” “劳烦老首长费心了。我的确犯了错,现在时间太短,这么快回去,怕是会引发非议。” “我看哪个孙崽子敢有非议!”岳承韬大为光火。 “总之,目前还不合适,老首长费心了。我也不想影响了您的名誉,给您造成影响。” 岳承韬见他考虑周全,叹了口气,又很是欣慰:“你比以前内敛多了。行,那就依你的,以后再说。代我向你爸爸问好。” 电话刚放下,宋清如迫不及待: “岳老首长是不是想让你回部队?” 邢泽勋也屏息看着儿子:“岳老怎么说,几时召你回去?” 岳承韬能亲自打电话过来关心儿子遇刺,绝对对儿子还是惦记着的。 其实,两人在旁边,也隐隐听到了岳承韬的话。 邢烈淡道:“现在还不是好时机,以后再说。” “什么叫以后啊,我看老首长对你关心得很,这么好的时机,一定要抓住啊!”宋清如急了。 这次邢泽勋也和妻子一条战线了:“是啊,要我联系一下岳老,亲自说一下这件事吗?看能不能加快速度让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邢烈带着白梨上了楼。 宋清如看着儿子的背影皱眉:“自己的事,一点都不上心,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岳老首长都亲自打电话来慰问了,他都不知道把握机会!” 邢泽勋说:“儿子这么大了,有自己的分寸。” “分寸?我看他就是因为家里多了个人,舍不得回部队,所以一直拖延!” 邢泽勋皱眉看向妻子:“你怎么又扯到白梨身上了?” “怎么没关系?”宋清如哼一声:“刚结婚,正蜜里调油,热乎着呢,离不开也是正常的。要不然,他为什么不马上应召回去?除了惦记着白梨,还能有什么原因?为了个小妖精不要前途,我看就是那小妖精太会勾人了!!” “别瞎说,就算你不喜欢白梨,自己儿子是什么人还不清楚吗?他有那么重女色吗?”邢泽勋都不好意思说了。 “他不重女色,那几天带着小妖精不着家,回来后人都瘦了半圈,干什么去了?” 几天几夜啊! 那小妖精都快把她儿子榨成人干了吧! 邢泽勋听得面红耳赤,无言以对,摆摆手,为了耳根子清净,赶紧溜回了书房。 …… 晚上,白梨借口有点头疼,早早睡下了。 邢烈只当她今天受了惊吓,也没缠着她。 夜色深了,白梨摸着黑,离开房间,轻手轻脚下了楼,离开邢家。 她要想办法阻止他的心血毁之一旦。 可也不能直接跟邢烈说。 难道说自己重生了?知道前世发生过什么? 既然如此,就只能用其他办法了。 她走到距离邢家有一点距离的公共电话亭,拨通了刚查到的电话。 是今天带走卢山河的派出所电话。 接通后,她屏住呼吸: “你好,我想举报,今天在建设路持刀伤人未遂并畏罪潜逃的卢山河,这几天晚上会去建设路华盛仓库放火。” 第128章 卸他脑袋 第二天一整天,白梨都待在家和邢佳慧一块儿。 邢佳慧看琼瑶小说,白梨看教科书做题。 因为卢山河还没抓到,为了安全起见,邢烈让父母今天暂时不要出门。 学校放了寒假,宋清如本来就不用去上班了。 邢泽勋倒是不以为然,披上大衣,拿了公文包,还是要去厂里。 宋清如拦住他:“儿子说了,人还没抓到,为了保险起见,叫你今天别出去,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邢泽勋冷笑一声:“我会怕那种人?放心,小丁跟我一起,厂里保卫科同志也不是吃素的!有本事让他去找我啊!我看他敢不敢!当年邢烈卸他一根胳膊,他敢来,我卸他脑袋!” 父子俩都一个硬脾气!宋清如头都大了:“那种亡命之徒你跟他斗什么狠啊?那种人穷凶极恶,是不要命的,刚出狱就能千里迢迢跑来江城报复邢烈,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不行,你今天给我请假待在家,江钢缺了你,又不是不能转了!” 邢泽勋还是不服气,坚持去上班。 就在夫妻俩扯来扯去的时候,家里座机响了。 邢烈过去接起电话,听那边说了一番,脸色一动,随即说: “知道了。” 夫妻俩看见儿子脸色有异,异口同声:“谁打来的?怎么了?” 邢烈说:“大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卢山河昨晚被抓到了。” …… 房间里,白梨正在做题,邢烈敲门。 她放下笔,让慧慧自己看小说,自己一个人出去了,掩上门:“怎么了?” “派出所打电话来了,说卢山河被抓到了。” 白梨心头一块大石彻底放了下来,又试探:“……这么快吗?…在哪被抓到的?” “凌晨三点多,在华盛仓库被便衣当场逮住,他带了火柴和汽油,准备放火烧仓库,刚点燃了布角,幸好公安早在那边布控,将他及时逮住了,另外,幸亏之前你提醒过,提前备好了灭火器,当场及时扑灭了火,没有任何损失。” 白梨吁了口气。 昨晚的电话举报,果然有效果。 她不确定卢山河到底是哪一天放火烧仓库黑,但,拖得越长,越是夜长梦多,他肯定会尽早动手,只能告诉派出所是这几天。 没想到就是今天凌晨,卢山河就返回华盛放火了。 “太好了。” 邢烈双目凝视她:“你猜得还挺准。没想到卢山河胆子真的这么粗,不跑就算了,还折返回来放火。” 白梨莹莹一笑:“灯下黑嘛。他肯定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幸好邢烈没有多问什么了:“幸好公安和你想到了一起,去华盛布控,要是被他得逞,仓库里那些样机怕是也毁了。” 她避开他眼神,“没事就好。” 正这时,宋清如上楼了,看见邢烈站在白梨房间门口说话,脸色又不太好看了,轻咳一声,分开了两人: “邢烈,有电话找你,说是姓夏。” 邢烈知道,是合伙人小夏打来的。 昨天他回来后,打电话给华盛,说了一下情况,请了几天的假。 估计是小夏他们担心自己,过来问问。 他示意白梨进去,关上门,下了楼。 宋清如见儿子生怕自己要把白梨怎样,让白梨进了房间才走,脸色更难看了。 自从那天岳承韬略来电,儿子婉拒马上回部队,她就更加容不下白梨了。 自从白梨来了邢家,邢家就风波不断。 这些倒也都罢了。 现在,这丫头还影响了儿子的前途……她就实在没法忍了。 …… 卢山河被抓后,邢烈又开始每天去华盛,处理交换机投放市场的事。 白梨知道他最近很忙,没打扰他,每天安心在家看书,给邢佳慧偶尔针灸,有时还教她练习发音。 小日子悠闲又充实。 这天傍晚,晚饭之前,她正在做题,传呼机滴滴响起。 她看是邢烈发来的,马上下楼,见邢家人都不在,回了个电话过去:“烈哥,你找我?” 邢烈声音传来:“我在白天鹅宾馆和一家国营单位的老总吃饭,就是要引进我们交换器的单位,有份产品说明的资料我忘在了家里,在我房间里。我让小夏去一趟邢家,你能帮我拿出来,递给他吗?” “赶着要吗?要不我直接给你送过去吧?免得小夏跑来跑去的,耗时间。” 邢烈沉吟了一下:“你有空吗?” “放假能有什么事,”白梨甜甜一笑,又压低声音:“而且小夏过来万一撞见你爸妈,怕会让他们怀疑。” 邢烈在外面单独打江山的事,还没让邢家夫妻知道。 邢烈没多问什么了,告诉她资料放在哪里。 白梨挂了电话,去他房间,拿了资料。 朱淑莲从厨房出来,看她要出门的架势,不冷不热:“这个点要出去啊?去哪啊?要吃饭了。” “我不吃了,我和同学约好了,去书店。” 宋清如从房间出来,正好看见白梨离开,一皱眉:“这都要吃饭了,她去哪?” 朱淑莲凑过来:“说是和同学去书店,不过我刚才听见她好像在和邢烈打电话。估摸是邢烈叫她出门了。” 宋清如脸色沉了下去。 儿子自打回了江城,一天比一天忙,每次都只说和晏子修他们聚会,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现在倒好,还和白梨总是跑出去。 估计是生怕她在旁边监督着,不方便。 再这么下去,等两人感情越来越深,或者等白梨有了孩子,就更麻烦了。 … 白天鹅宾馆。 白梨到了以后,看见邢烈已经让小夏在包厢附近的走廊等着自己了。 她将资料交给了小夏。 小夏翻了翻:”谢了嫂子,就是这份。辛苦了。” “那就好,你进去忙吧。” “我送你出去,邢哥叮嘱过,让我送你上车。” “没事,我又不是没来过,你们这么忙,别管我,我自己出去就行了。” “好,那就谢谢嫂子了!”小夏的确是急,转身回包厢了。 白梨顺着走廊朝宾馆的大门走去,走到一半,看见两个女服务员从后面拿着空茶盘,刚从包厢送完茶水出来,一边走,一边闲聊: “小晏总交代过,荷韵间的贵宾今天一定可不能怠慢了。” “知道,是小宴总的兄弟邢哥在招待客户吧。” “是啊,邢哥可真厉害,好像在谈大生意。” “当然厉害,不厉害文姐也看不上啊。” “文姐,……你说文佩佩?咋地,她和邢哥有什么吗?” 第129章 嫉妒不甘 “你不知道吗?邢哥和文佩佩好像有过口头婚约呢。” “真的吗?那两人是未婚夫妻啊?” “是啊。有人听小晏总吃饭时说。而且前段日子,一个客房保洁阿姨说,亲眼看见邢哥和文佩佩从客房里一前一后出来,还看见文佩佩衣衫不整……” “什么时候啊?” “就是那天邢哥来了咱们宾馆,和小晏总在包厢里喝得酩酊大醉那天啊!后来小晏总不是把邢哥扶到楼上房间休息吗?没过多久,文佩佩就过来了,找前台拿了房钥匙,去了邢哥房间……” “还有这事啊……那两人不是……我以为小宴总和邢哥、文姐这三个人就是朋友而已。” “男女同志之间哪有什么单纯的友谊啊……嘘,别说了。仔细别让小晏总听到,饭碗都保不住了。” 两人声音越来越小,渐行渐远。 墙壁后,白梨走出来。 两个服务员说的,应该就是邢烈满身酒气冲到她学校,把她带到郊区房子的那天吧…… 原来,文佩佩趁邢烈酒醉,进了他的房间。 文佩佩想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作为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她脑海里已经自动浮现出了一些画面。 但很显然,文佩佩应该没有得逞。 要不然邢烈也不会跑来找她,差点还把她给办了! 她忽然明白邢烈那天为什么那么情难自控了。 不单是喝了酒。 文佩佩多半是给他下了什么乱性之类的药。 …… 回了邢家,白梨还没进家门,便听见屋内飘出宋清如和文佩佩的对话声: “…让你过来,只是让你来陪阿姨聊聊家常。你看你,又拎这么多东西。等会儿都拿回去,你上次送来的香港带回来的面霜,我都还没用完呢。” “没事的。宋阿姨,我也好想你。” “你这孩子,想我也不来看看我。” “最近我爸爸感冒了,我在家照料他,实在分不开身,这不,他老人家一康复我就来了。” “你啊,真孝顺,谁娶了你真幸福。” 两人正说着,看白梨进来,双双噤声。 “去哪了啊?”宋清如一想着她又和儿子不知上哪胡天胡地,不阴不阳。 “和同学去买书了。” 宋清如懒得揭穿她:“偏偏吃饭的时间出门,咱们也不可能等着你,佩佩正好来了,我们就先吃了。你自己去厨房吃点儿吧。” 白梨好脾气地说:“没事。不用管我。” 文佩佩自从那天在白天鹅被邢烈抛下,吃了瘪,到现在心里头还憋屈。 此刻见宋清如对白梨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心情松快多了。 这这时,邢泽勋听见白梨回来了,从房间出来: “白梨,回来了。你先别走,我有事问你。” 白梨见邢泽勋脸色沉沉的,似乎有话要对自己说,站住:“怎么了,邢伯伯。” 文佩佩发现邢泽勋脸色有点垮,生了好奇,带着看好戏的心情看过去。 这阵子,邢泽勋对白梨越来越好,难得这副脸色啊,白梨这是怎么得罪了邢泽勋? 邢泽勋见文佩佩还在自家,刚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 宋清如看出丈夫欲言又止,开口:“老邢,有事你就说。佩佩也不是外人。” 邢泽勋没犹豫什么了,表情严肃地看向白梨:“你刚才出门做什么去了?” 白梨心头一紧,乖巧回答:“我和同学去买书了。” 邢泽勋脸色更难看了,语气也变得不那么温和了:“说实话!” 文佩佩见邢泽勋对白梨凶,心头更是划过窃喜。 宋清如也有点纳闷,丈夫居然对白梨发脾气了,难得啊,这丫头做什么了? “老邢,怎么回事?” 白梨见邢泽勋一脸不悦,心里咯噔了一下。 邢泽勋不会已经知道邢烈在外面私自创业的事了吧? 果然,邢泽勋见她不说话,冷笑:“你也别帮那小子隐瞒了。他在外头的事我都知道了!” 宋清如脸色变了:“什么意思?你说邢烈吗?他外头什么事?” 邢泽勋气鼓鼓:“你的儿子在外面自个儿办公司呢!我就说了,从部队回来后这么久,我让他进江钢,他左推右辞的,岳老首长亲自打电话想让他回部队,他又一副吊儿郎当无所谓的样子,原来私底下忙得很啊!!” 宋清如一惊,啊了一声:“不会吧……” “怎么不会?”邢泽勋气急了,“亏你还是当妈的,他这段日子早出晚归,要么一连几天不在家,你就不怀疑吗?我就是寻思着有问题,查了下,才知道那小子背着我做了这么多事,人家风风火火办得不亦乐乎,还跑过香港那边。” 宋清如嘀咕:“儿子每次就说去和晏子修他们有事,我也没多想啊……” 又想到什么,看向白梨:“所以你早就知道了?一直帮他瞒着我们?” 事已至此,白梨没法隐瞒了: “邢伯伯,宋阿姨,烈哥的确在创业。刚刚我出去,是因为他和客户谈生意,我去帮他送份文件。但他不是有心瞒着你们,他知道,邢伯伯更希望他回来后能进江钢继承家业,怕邢伯伯不高兴,才想先做出些成绩再说。如果让你们生气了,我代表他对你们说声对不起。” “你……这么大的事,你就帮他瞒着我们?你是怎么当人家媳妇儿的?”宋清如斥了一声,“部队那边心心念着他回去,家里也能安排他,这么多锦绣前途等着他呢,你怎么非支持他自己出去从商??经商有那么容易吗?你就这么鼓励你老公走歪路?……果然是小镇来的,没见过世面,不懂外面的风雨有多大!” 歪路?白梨睫毛一动。 前世华盛成为商业帝国,邢烈成为国内商界传奇,而邢家夫妻自然也成了媒体的焦点。 她记得,访谈里宋清如对儿子在商业上的成就,可是十分自豪,还说自己一直都是支持儿子的啊。 她轻声:“宋阿姨,您很清楚,烈哥不是贪图安逸,喜欢享受父荫的人,他事业现在发展得很不错,他们研发出来的交换机已经准备投放市场,一旦成功,国内通讯技术将不会被外来垄断,我们也能依靠自己的技术立足。我相信烈哥的能力,你们也应该相信自己儿子的能力。” 宋清如说不出话了。 邢泽勋脸色也稍微好了一点儿。 文佩佩刚才的喜悦却荡然无存,笑意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嫉妒与不甘。 她与邢烈从小一起长大,邢烈自创公司的事,她居然完全不知道! 而白梨,竟了解得一清二楚。 连他研发了什么,目前发展到哪一步,都对白梨说得这么详细…… 凭什么啊? 第130章 先礼后兵 若没有白梨的存在,她肯定是第一个知道邢烈秘密的人。 毕竟小时候,邢烈有什么事,都会跟她说。 在事业上,她更能帮他的忙。 可现在呢?她明明更早认识邢烈,还是他口头上的未婚妻,却成了局外人! 邢泽勋刚才也不是对白梨凶,只是生气儿子的擅自做主,语气狠了点儿,此刻听白梨解释完,语气好多了:“丫头,我刚才不是凶你。就是突然知道邢烈瞒着我,一时生气,说话声音大了点。你别在意。” 白梨婉声:“邢伯伯,我理解。” 文佩佩见邢泽勋还跟白梨道歉起来了,心情更差,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心情,拎起包就对宋清如提出告辞。 宋清如见她刚吃完饭就要走,道:“再坐会吧。” “天不早了,我就不多留了。宋阿姨,我改天再来看您。” “改什么天啊!就明天吧,”宋清如今天还没和她聊够,“明天你来我家吃饭,吃完了,阿姨和你去附近公园逛逛,看天气预报说明天天气不错。” 文佩佩打起精神,强颜欢笑:“好。” 宋清如正要送她出去,却见白梨恬声: “我来送文姐吧。” 宋清如眉心一动,看向文佩佩。 文佩佩一顿,微微一笑:“那就麻烦白梨妹子了。” 白梨送文佩佩出了邢家门,朝院子门口走去。 “文姐明天还要过来吗?”白梨语气漫不经心,像只是在闲聊。 文佩佩拉回心神,勾起唇:“嗯,没办法,宋阿姨非要我过来。” 得了邢烈的信任又怎样。 有了叶弘运那个靠山又如何? 只要邢文两家关系不倒,邢家,就永远有她的位置。 邢烈不是从商了吗,那肯定会渐渐清楚,在商圈谁才能帮助他。 白梨听得出文佩佩语气里的炫耀与示威,静静说: “我要是你,就不来了。” 文佩佩脚步刹住,笑意骤失,看向白梨: “你……什么意思?” 白梨的语气,还是和平时一样,但,又不像是平日那个温软娇俏的小镇女同志了。 白梨说:“这阵子文姐没来邢家,不是因为你爸爸感冒,而是因为丢了脸,怕看见邢烈会难为情吧?” “你……你在说什么?”文佩佩宁静的脸隐隐变色。 白梨语气依旧温软:“白天鹅宾馆的事,还用我复述一遍吗?” 文佩佩攥紧手,掌心出了汗。 “送上门却被退货,这个脸,本来就就丢大了,如果再让邢伯伯和宋阿姨知道,你还给邢烈下药,你说,以后要怎么面对邢家一大家子?” 文佩佩呼吸急促,没想到她连这个都知道了。 她直直盯着白梨。 自己低估了这个小镇来的。 她强作镇定:“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白梨见她咬死不认,也懒得废话: “你明不明白没关系,只明白一件事就行了,只要你再来邢家,我就把这件事原原本本跟大家说。” 她太清楚文佩佩最在意的是什么。 无非就是面子。 文佩佩觉得和自己这么一个小镇女同志抢男人,太丢份儿。 想在邢烈和邢家人面前维持人淡如菊、不争不抢、岁月静好的形象。 不然,早在她来锦龙镇找邢烈那一天,就和自己撕破脸皮了。 其实,她懒得和文佩佩明面上撕扯。 就算知道文佩佩心里打什么算盘,她也就跟看小丑似的,应付一下就行了。 可现在,文佩佩居然用这种下作手段…… 那就没办法了。 邢烈是她的男人,她得保住她男人的贞操。 不能让别的女同志肖想。 文佩佩鼻息冷了,没再说话,抬步朝院子门口走去。 白梨话还没说完:“还有,别再跟我表姐一起搅风搅雨。” 文佩佩背影一凝,又是一个颤抖。 ……她连自己和白舒婷私下有来往的事都知道了。 白梨见她这个反应,确定了,自己没猜错。 她原本怀疑是乔玉凤看见了自己和李耀恒在一起,告诉了白舒婷,白舒婷才会跟邢烈告状。 但还有另一个可能。 乔玉凤和文佩佩关系向来不错,指不定是乔玉凤告诉了文佩佩。 文佩佩想捅自己刀子,又怕脏自己的手,就让白舒婷去告状。 文佩佩和白舒婷,估计早就认识了。 邢烈跟她后来提过,见到白舒婷那天,她穿得挺洋气时髦,一身新衣服,而且说会分配到江城学校上班。 就舅舅一家目前的处境,白舒婷连生活费怕是都够呛,哪还有闲钱买衣服? 江城的学校都是香饽饽,连大学生都不够分,更别提白舒婷一个成绩不算出众的中专生,没关系根本进不去。 但是有文家帮忙,就不一样了。 所以,白舒婷恐怕真的搭上了文佩佩,帮她办事,文佩佩才会帮她。 没错。 上次,文佩佩得知邢烈在锦龙镇和她成婚,只身找了过来,她一直就有怀疑。 现在看来,多半也是和白舒婷脱不了关系。 估计是白舒婷去告诉文佩佩的。 白舒婷是个无利不起早的。 搭上文佩佩,既能搅乱自己的生活,又能沾沾文家的富贵,何乐而不为? 白梨一字一顿: “想找条狗帮自己做事,也要看看那条狗是个什么德性,小心到头来被狗反咬一口。” 文佩佩的背影轻微震颤了一下,平静下来,转过身,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讽刺。 既然话都挑明了,她也懒得装了: “连你自己表姐都这么恨你,宁可联合外人都要整你,你活得可真失败啊,是不是要反省一下,找找自己的原因?” 白梨都活了两辈子了,哪那么容易被人一说就内耗? “我再失败,也不会追在有妇之夫屁股后耍花招,不会给有妇之夫下药,更不会跑到人家爹妈面前扮小丑。” 文佩佩指尖掐进掌心。 白梨挑了秀眉: “总之,今天就一次性把话说清楚吧,只要我还在邢家一天,你就别来。不然,我一个小镇来的,是不怕丢脸的,你这种有钱人家千金小姐,还要脸皮吧?” 在文佩佩眼里,白梨一直就是一株长在乡野的花,空有美色,娇弱,没用,没有邢烈那棵大树的依靠,早就被风雨袭倒了。 可现在,才发现,这株野花身上,其实生了无数芒刺。 她后背灌起冷意,狠狠转身,快步走出邢家院子。 白梨第一次宣战,说话还是客气的。 先礼后兵四个字,她还是懂的。 但若文佩佩还是执迷不改,她也不介意升级还击,比如发疯。 反正她看惯了锦龙镇上撒泼的三姑六婆。 发起癫,怎么也比文佩佩强。 第131章 给她买车 第二天,文佩佩果然没来邢家。 宋清如见文佩佩没来,还打了个电话给文家,得知文佩佩不舒服,只好让她先休息。 不止这天,接下去的好些天,文佩佩也再没出现在邢家了。 白梨知道,自己撂下的威胁,暂时震住了她。 她终究还是怕自己在邢家人面前说出下药的事。 还是要脸的。 邢烈得知爹妈知道自己在外经商的事,回了邢家,跟邢家夫妻摊了牌。 邢泽勋详细听了儿子做的事,态度平和了不少,没先前那么生气了。 但宋清如还是不太支持,之前以为是白梨勾住了儿子的魂儿,儿子才对回部队的事不上心,现在才知道,儿子原来自己在外面有了公司,怪来怪去,又怪到了白梨头上,怨白梨不该鼓励邢烈,还帮邢烈瞒着,助长了邢烈的劲头。 白梨只当耳旁风,每天安心在家温书,空余时间就自掏腰包,去买些食材药材,做些滋补的汤汤水水,送去华盛给邢烈和一群合伙人。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做好邢烈的大后方。 华盛谈好了一家国营单位,下星期就准备将研发的国产交换机送过去。 只要反响不错,就能扩大生产,慢慢占据国内的通讯市场。 现在是关键时刻,不能松懈。 所以这几天,邢烈和几个合伙人日夜加班加点,对交换机进行排查,看还有没有纰漏,随时进行完善。 这天,白梨又在家做了汤,又做了些软糯可口的糯米团子、红枣糕,装进篮子里,傍晚骑车送去了华盛。 一群合伙人见她来了,停下手头活儿,笑道: “嫂子又来送吃的了。” “咱们可真有口福。” “别说,自从跟着邢哥,我都长胖了四五斤了!” 邢烈见白梨被他们说得都脸红了,说:“干你们的事去。” 说着,牵着她的手下了楼。 他见她又是骑自行车来的,搓搓她略绯红的小脸:“车子就停在这里,我送你回去。这几天要下雪,别骑车了。过段日子,等新车回来了,你就去学个驾照,以后再过来,可以开车。” 白梨一怔。 她知道他最近又买了一台小轿车。 好像还是波兰产的菲亚特126p,得要几万块钱,还得托关系买。 她以为他买新车的原因想方便经商,没想到,是打算送给她。 前世婚后,到了九十年代末,邱国梁升任工厂中层干部了,因为长期要出差,被厂里配了一辆红色国产桑塔纳都被周围人羡慕得流哈喇子。 当然,她没怎么坐过。 邱国梁觉得她配不上自己的小汽车,碰都不让她碰一下。 没想到这一世,还是八十年代,她就能拥有自己的小轿车,他还让她去学驾照。 她收回心思:“没事,我不冷。开车……我不会,很难吧。” 肉包铁哪会不冷?他指腹蹭过她脸颊:“不难,我教你。” 她脸热热的,终于点点头。 邢烈看她俏脸生霞,要不是光天化日的,真想把她搂进怀里好好怜爱,心底低咒了一声,等忙完了这阵,一定要在家好好待几天不出门。 他拽了她的手就准备送她去坐车,白梨笑笑:“我自己坐车回去。你不用送我……一定要先吃饭再忙,不能饿肚子哦。” 邢烈随了她的意,又用粗粝手指蹭蹭她娇嫩的脸,先上楼了。 白梨在他的目送下,走到马路对面的车站,正等着车,脑子一闪,忘记提醒他了,今天的汤要趁热喝,不能隔夜,不然对肠胃不好,一群男同志顾着工作,喝不完,万一放坏了再喝就麻烦了。 她调头回去,刚经过华盛楼下的一条巷子,只听巷子里飘来断断续续的声音,很熟悉: “……你们想要的,我会帮你们拿到。但你们承诺过的,也别反悔。” 白梨步子一驻,下意识往巷子那边看去。 说话的人,是华盛一个合伙人,好像叫曾什么……哦,对,曾志强。 她来了华盛这么多次,这人戴着眼镜,看着挺老实的,话不多,所以和他没说过两句话,只知道他之前是某国企通信部门的一个技术人员,和其他合伙人一样,是邢烈费了不少心力挖过来的。 ……现在是什么意思? 这个曾志强在和什么人说话? 他要帮对方拿到什么? “不说了。万一被看到了,就麻烦了。”曾志强撂下几句,就要走。 白梨也及时闪身,躲到了旁边的墙壁后,没让他发现。 看着曾志强进了苏式楼房,又看另外一个陌生男同志离开,她才走出来。 两人的对话很简单,捕捉不到有用的信息,但直觉告诉她,这个曾志强,绝对打算做什么不好的事。 等等,曾……志强? 这个名字,怎么越琢磨越是熟? 总觉得在哪里看过或者听过?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辈子,她肯定是不认识他的。 那就是前世? 她努力回忆起来,还真的想到什么! 前世她看邢烈的创业发家史报道时,里面提过曾志强这个名字。 跟随他一起打江山的合伙人,不是个个都走到最后,有几个人,因为各种原因,与他分道扬镳,甚至还有人,闹得分崩离析,很不愉快。 那个人,就叫曾志强! 她依稀记得,这个曾志强后来离开华盛,创立了自己的公司,华盛和他打过一段日子的官司。 华盛是原告,说曾志强窃取了华盛一群合伙人的技术,还在离职前销毁了一切证据。 曾志强却矢口否认。 这件商业案,一直纠缠了很多年都没结果。 曾志强的公司靠着在华盛窃取的技术发展起来,虽然干不过华盛,却因为是同行,一直就像个跳梁小丑,不停恶心着华盛。 所以,现在这个曾志强不会就打算耍什么阴招吧? 不行,她要去提醒一下邢烈,多注意一下这个人。 可她要怎么跟邢烈说呢? 毕竟曾志强刚才也没说什么,从头到尾,她也只是凭借前世残存的一点模糊记忆,推测这个人有问题…… 万一是自己记错了,或者曾志强这次根本没打算使坏,冤枉了人家,多不合适! 就算她没猜错,曾志强的确有问题,邢烈也会怀疑她怎么会清楚曾志强的事,到时候自己也很难解释。 但无论如何,她还是得提醒一下邢烈。 想了会儿,她去找了家小卖店,买了支笔和本子。 刚准备写字,又一停。 第132章 开避孕药 不行,邢烈认识她的字迹。 依他的警觉性,再怎么变化字迹,他估计也能看出来。 她冲小卖店老板家的儿子招招手: “小朋友,过来一下。” 读小学的老板儿子过来了:“有什么事吗,姐姐?” 白梨找老板多买了一袋水果糖:“你帮姐姐写封信,然后送过去,姐姐请你吃糖。” —— 这天之后,一连好几天邢烈都没回家了。 因为江城降温,风雪交加,她听了邢烈的话,没再去华盛了。 白梨不知道他看到那封匿名信后,会有什么反应。 不知道会不会置之不理,当成恶作剧? 这晚的雪下得格外大。 听天气预报说,这场雪会持续两天,还是江城三十年难得一遇的雪。 邢佳慧兴奋死了,拉着白梨去院子里打雪仗。 两人玩得鼻子通红,宋清如出来,不满地瞥一眼白梨,喊了一声: “慧慧,玩够了,进来了,感冒了就麻烦了。” 自从这丫头来了邢家,连慧慧的性子都被她带疯了。 哪里还像个校长的女儿,跟个野丫头差不多! 白梨这才牵住邢佳慧的手进了屋。 陪慧慧折腾一夜,白梨累了,早早就关灯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脖颈痒痒的,然后,这股痒痒的感觉像虫子一样,从颈项爬到了耳根、甚至更羞于启齿的地方。 她以为是做梦,翻了个身, 还用手挡了一下,嘤咛:“好痒啊……” 虽然痒,潜意识里又有种说不出的舒服。 这一挡,却摸到了个硬邦邦的东西,是实实在在的躯体。 她吓清醒了,睁开眸子,昏暗中,正对上他一双沉沉又灼灼,恨不得一口把她吞了的眸子。 他悬空压在她被子上,风尘仆仆,只脱掉了大衣,身上有刚从外面回来,被雪吹拂过的味道,夹杂着他本身强烈的荷尔蒙,苍劲雄峻,一双鹰眸积蓄着对她的渴望:“醒了。” 白梨刚抓到了他的小臂。 她没想到他一回来就偷偷跑回自己房间。 “烈哥,你回来了……”她想爬起来,却被他压制得牢牢,双臂也被他并排桎梏在秀发边,根本不能动弹,只能软软求饶:“烈哥,我喘不过气了。” 他支起身躯,将她从被窝里抱起来,拥在怀里。 “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公司的事都忙完了?”白梨窝在他怀里。 邢烈半边脸颊笼罩于阴影中:“公司出了点事。” 白梨心剧烈跳起来:“怎么了?” 他没瞒着他:“公司有个合伙人叫曾志强,记得吗。” “……记得啊。” “我收到了一封匿名举报信,说他有问题,查了下,果然发现他和一家公司私下有来往,对方许给他一大笔钱和本地一栋房子,想窃取华盛交换机的设计方案。”他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就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白梨克制住心跳,装作不敢相信的样子:“啊?不会吧,那个曾志强看着斯斯文文,挺老实的。” “我本来也不太信,”毕竟是他亲自挖过来的人,“但我这几天一直都暗中盯着他,前天半夜,果然看见他偷偷回了华盛……当场人赃并获。他也在我们几个人面前承认了。” 白梨暗中舒口气,太好了,又故意张张嘴:“真看不出他是这样的人。那你们怎么处理?” “已经让他走人了。并且让他签订了永不泄露华盛机密的保证书,一旦以后有任何机密流露出去,他会吃牢饭。” 白梨心里大石彻底放了下去,却听他忽的开声: “你不好奇吗?好奇谁给我写的举报信。” 白梨眨巴眼睛:“……我正准备问呢,是谁写的?” “不知道。一大早被人塞进门缝的。信应该不是本人写的,字迹是个小孩子,估计是让小孩子帮自己写的。” 白梨摆出考虑状:“是不是曾志强的仇人,知道他的事,才揭发他啊。” “那也没必要偷偷摸摸,直接跟我说就行了。” 白梨被他眼神看得莫名心虚,生怕自己暴露了什么,忽的就翻身滚到他怀里,双臂抱住他脖颈,娇声娇气:“管他是什么人~反正都解决了,没了内贼就好了。” 他被他的主动承欢弄得一个心潮起伏。 这段日子一直忙公事,和她聚少离多,本来就想极了她。 一个翻身就把她困在身下臂弯内。 “不行。”她气息急促,却不忘红着脸提醒。 她还不想挺着肚子进高考考场。 他伏在她耳边沉了声音:“准备好了。你帮我。” 说着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纸袋塞进白梨掌心。 白梨知道纸袋里就是计生用品,脸更热了。 窗外大雪飞扬,将整个城市下成了银装素裹的一片。 屋内,以雪为背景,高大健硕和娇软纤细两双躯体交缠在一起,抵死缠绵。 …… 华盛交换机进入市场后,作为第一批国内自主研发的通讯器材,反响极好,因为价位比进口产品低廉,性能却不遑多让,又吸引了好几家单位来订购。 邢烈带着一帮人又开始频频下工厂,准备批量生产的事,再就是去各个单位教导机器的使用,有的单位比较远,一去就得出差几天。 这期间,他比之前更忙,让宋清如也对白梨更加更不满。 宋清如始终还是认为,就是白梨在旁边支持,儿子才一门心思跑去经商,对回部队的事不上心。 不过,就算再忙,邢烈还是会得了空溜回来,半夜不声不响钻进她房间。 虽然他控制能力不错,做事谨慎,每次都没忘记做好措施,但白梨还是有些提心吊胆,生怕哪次不小心中了奖。 这年头的套套比较简陋,还是循环使用的那种。 用完清洗晾干,再使用。 总归有点不放心。 为了安全起见,她去邢家附近的卫生所去开了些避孕药。 万一事后有纰漏,也能及时补救。 这天雪停了,出太阳了,被关了好一阵子的邢佳慧拉着白梨出去玩。 宋清如虽然不太喜欢女儿和白梨成天在一起,但还是拗不过女儿期盼的眼神,默认了。 两人出去后,宋清如正在客厅看报纸,只见朱淑莲拿着扫帚急匆匆下了楼,脸色有些异样。 “怎么了莲婶?”宋清如放下报纸。 第133章 强迫上环 朱淑莲表情尴尬,欲言又止:“没什么大事。” “有什么你就说。” 朱淑莲这才嘀咕:“真的没什么,就是……就是我打扫卫生时,看见小白床头柜的抽屉里放了……一些药。” “什么药?” “就是……就是女同志用来避孕的。还有好几袋呢。” 宋清如脸一怔。 她不是傻子。 这段日子儿子经常半夜回来跑去三楼,天不亮就走了的事,她也察觉到了。 她偷偷翻过邢烈的抽屉,她之前为儿子准备的计生用品,都少了很多。 现在男同志用的避孕套还不够,还准备了避孕药,可见那小狐狸把儿子缠得多紧。 再这么由着两人闹下去,那小狐狸总有一天得怀上邢家的种。 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 今天天气好,白梨带着邢佳慧跑去附近的公园玩了半天,才回来。 一进屋,她就察觉家里气氛不对劲儿,邢泽勋还没回来,也还没到晚饭的时间,宋清如却一个人坐在客厅里,也没看电视,像是在等她们。 “回来了,”宋清如见两人回来,瞥一眼女儿:“慧慧你先回房,妈要跟白梨说话。” 邢佳慧很少看见妈主动留白梨说话,有点担心。 白梨示意没事,让她先回房,等邢佳慧上了楼,走过去:“宋阿姨找有什么事?” 宋清如也不绕圈子:“你收拾一下,把身份证拿上,跟我去一趟卫生所吧。” 白梨一诧:“去卫生所干什么?” “上环。” 白梨又是一愣:“您是说女同志的避孕环?” “不然呢?”宋清如看着她:“你还在读书,我猜你也不想上学还要大了肚子吧。那些计生用品不是那么保险,吃多了也伤身体,还是上环比较牢靠。正好,附近卫生院的妇科大夫我熟,我已经联系好了,现在过去吧。” 白梨呼吸一顿。 宋清如发现了她开的避孕药? 这不是怕她吃多了药伤身体,是怕她根本就不是诚心避孕,怕她会怀上邢家的孙子,才让她上环吧? 她站在原地没动:“宋阿姨,这件事邢烈知道吗?” “这种事哪用告诉他啊?上个环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儿。结婚的女同志都上了,我年轻时也一样。一会儿功夫,大夫手脚麻利的话,几分钟就完了。” “可是用其他的方法一样可以。我不认为非要上环。” 宋清如眉一蹙:“上个环而已,难不成你觉得我在害你?所有已婚女同志都做的事,落在你这儿就矫情了,至于吗?” “我只是觉得宋阿姨应该提前跟我商量一下,也应该和邢烈说一声。” “这种女人家的事,用不着跟男人说,我当年上环也是一个人去的,也没闹得天下皆知,邢烈现在成天忙得不着家,难得回来一趟,就钻你那儿,我就算想说也得有机会啊!”宋清如讽刺,又一锤定音:“行了,别说了, 时间都约好了,别磨叽了。” 朱淑莲走了过来,扬了扬白梨放在抽屉里的身份证:“身份证我帮你拿了,走吧。” 白梨见两人这是下了决心非要带自己去上环,语气坚决: “不好意思宋阿姨,我不想上环。” 她的身体,她做主。 宋清如一点不意外她的拒绝,冷笑:“你不是在避孕吗?怎么让你上环又不愿意?这不是口是心非吗?” “这是两回事,避孕有很多方法。” 朱淑莲在一旁小声嘀咕:“我看是压根就不想避孕吧。去开那些避孕药,也是故意做给邢烈和大家看的……这种手段,骗骗男同志可以,骗得过我们吗。” 宋清如神色凉薄:“总之,你今天不去上环也得上!已婚女同志都做的事,你有什么不能做的?就你高贵些?还是根本就存心想怀上邢烈的孩子?” 白梨还没来得及说话, 宋清如一个眼色丢过去。 朱淑莲这段日子早就对白梨憋了一肚子的气,现在得了宋清如的依仗,也就卷起袖子,一把拉起白梨的手往外拖。 邢佳慧担心妈和白梨起冲突,根本就没回房,在旁边悄悄看了半天,眼看楼下这样,急坏了,忙跑去爸的书房。 爸书房有座机的分机电话。 她记得哥在华盛的电话,是白梨给自己的,拨了过去,可响了半天却没人接听,想给哥打传呼,可自己不能说话,也没法给传呼台留言,急得快死了,机灵一动,又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这是她除了哥以外,唯一记得的电话号码。 电话被人接起,响起晏子修懒洋洋却磁性的声音: “喂!” 她一听是子修哥哥的声音,鼻子都酸了,啊啊啊了几声。 “喂,谁啊,说话!”晏子修皱眉,“有病啊。” 这会儿座机没有来电显示,邢佳慧又啊啊啊了几声,却说不出一个完整字。 晏子修骂人:“啊个屁啊,你他妈哑巴啊?有病他妈的你就去治,玩什么电话……” 邢佳慧委屈:“……” 她确实就是哑巴啊。 晏子修正要挂断,却脑子一动,终于听出什么:“你……你是慧慧啊?” “啊啊…”邢佳慧努力发出回答。 晏子修吸口气:“慧慧你干嘛呢?你在家吗?” “嗯嗯……”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一个人在家吗?你把电话给你爸妈或者白梨……” “呜呜呜啊啊……” 晏子修就跟盲猜似的:“怎么了,他们都不在?” “呜呜呜呜呜……” “……还是你家里出什么事了?!你哥呢?不在家吗?” “嗯嗯嗯……” 晏子修倒吸口凉气,邢佳慧一个不能讲话的亲自打电话来,还急得不行,邢家肯定出了什么事,忙说:“慧慧你别急啊,我这就过去。” 楼底下,与此同时,朱淑莲做了半辈子的体力活儿,力气大, 白梨被拖到了院子里,才用力甩开朱淑莲的手: “我再说一遍,我不去卫生所。谁要去上环谁自己去上!” 朱淑莲被甩了个踉跄,望一眼宋清如,得了她的许可,卷起袖子就气势汹汹走过去,将她肩膀一按,使劲儿推在地上,骑上去,将她压了个瓷实,从围腰口袋里拿出早备好的绳子,想要将白梨的手腕给捆住。 第134章 断了子孙 自从这小贱货来了以后,邢烈对她态度就不如以前。 就连女儿都不能来邢家了。 这一笔笔的账,她嘴里不提,心里可都记着呢! 反正今天有宋清如的指使,这个仇,她报定了! 白梨看朱淑莲连绳子都准备好了,好气又好笑,双脚乱蹬,两只手也拼命捶起来,嘴里更是懒得顾忌什么,大喊大叫起来: “来人啊,救命啊!左邻右舍的快来看看啊!邢家要抓别人去强行绝育了!快来人啊——” 宋清如见她这么癫,气笑了,指着白梨就吼: “住嘴!什么强行绝育!女同志上环,天经地义!婆婆送儿媳妇去上环,这是对你好!别以为叶部长对你好点儿,你就忘乎所以了!” 白梨继续嚷:“大爷大叔们,快来看啊!堂堂校长危害人身安全,知法犯法了!!!” 宋清如脸都青了,再喊下去被外面邻居听见怕是人尽皆知,隔壁左右住的可都是有身份的,赶紧吩咐朱淑莲:“堵住她嘴!绑好了!” 朱淑莲一听宋清如的吩咐,更加卖力了。 白梨年轻灵活,从小也在舅舅家做过不少家务活,但终归还是不如朱淑莲一个正当壮年的女同志膀大腰圆力气大,挣扎了半天都没爬起来。 不过朱淑莲也没法完全控制白梨,捆了半天都捆不住她。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半天,气喘吁吁。 直到一个人跑进了邢家院子,冲着朱淑莲说:“妈,我帮你!” 朱淑莲一看女儿来了,舒了口气,赶紧把绳子抛给她。 她就是怕一个人制服不住白梨,特意叫了女儿过来。 乔玉凤拿起绳子,恶狠狠往白梨手腕上套了几圈,又用准备好的草纸卷成一团往白梨嘴巴里塞。 白梨被朱淑莲130多斤的人压着,被绑住双手,只能趁乔玉凤手伸过来,狠狠‘嗷呜’一口咬下去。 “啊——”乔玉凤惨叫一声,眼看手背咬破了皮,眦目,扬起巴掌就朝白梨的脸甩过去。 幸好这时邢佳慧跑出来,推了乔玉凤一把。 乔玉凤一个踉跄,打了个空,回头咬牙看向邢佳慧,敢怒不敢言。 邢佳慧想去拉开朱淑莲,宋清如已跑过来拉开女儿: “慧慧,别多管闲事!回屋去!” 邢佳慧急得打起手势,让妈妈放开白梨。 宋清如不等女儿说完就将她手腕一抓,往屋子里拖,呵斥:“我再说一次,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到底我是你妈,还是白梨是你妈!?给我进去!” 将女儿推进了一楼的房间,狠狠关上门,反锁了门,才出来,对乔玉凤吩咐: “你去让小丁开车过来!” 乔玉凤得意地瞥一眼压在地上的白梨,马上进邢家打电话了。 不一会儿,就在邢家附近的小丁开车过来了,一进来看见一片狼藉,白梨竟被五花大绑,塞住嘴巴,还被朱淑莲压在身下,吓了一跳: “……这,这是怎么了。” 宋清如没多解释:“送我们去附近的妇幼卫生所,我带她去上环。你搭把手,帮莲婶把她一起拖上车。” 白梨冲着小使劲儿摇头。 小丁倒吸口气,看上去,白梨是不情愿的。 这事儿,看来邢烈和邢厂长都不知道。 朱淑莲见小丁半天不动,不耐烦:“小丁,愣着做什么呢?宋姐说话你没听见吗?” “宋校长,这事……邢哥和厂长都知道吗?”小丁实在不敢贸然这么做。 宋清如火了,丈夫和儿子向着这狐狸,现在连一个司机都怕前怕后了吗? “小丁同志,你是给我们邢家开车的司机,我让你办点事就这么难吗?” 小丁为难:“…不是,宋校长,可她毕竟是……” “我现在不是去卖了她,更不是要杀她,这是为她好的事儿,你在怕什么?”宋清如恼了,“这是你的本职工作,你要是不想要这个差事,大把人排队呢!” 乔玉凤过去就和朱淑莲一块左右架起白梨。 就在这时,急遽脚步声踏进邢家院子。 晏子修推开门就迈进院子,一看这场景,冲着朱淑莲吼了一声:“干什么呢你们!” 说着过去一把推开了朱淑莲母女,把白梨手腕上的绳子解开,草纸从嘴里抽出来。 “小晏?”宋清如一看儿子的发小过来,一惊:“这是咱们的家事,你少管。” “宋阿姨,”晏子修说话还算客气:“您家的事儿,我是不该管,可白梨是邢烈的媳妇儿,我就不能不管了,我要不管,您儿子事后得拆了我!” 宋清如脸色涨红:“我只是领她去卫生所看病,是为她好。她一个镇子上来的,不懂,你别跟着瞎掺乎。” 晏子修:“看病?” 白梨脱口而出:“宋阿姨不顾我的意见,非要抓我去上环!” 晏子修脸色一变,越发不走了,这不是断了他兄弟子孙的事吗? “宋阿姨,您这就不合适了吧?这女同志上环的事,我虽然不懂,但不应该是妇女自己做主吗?而且他们还没生育,您和邢伯伯都还没抱孙子呢,现在着急上什么环啊?而且再怎么,也得让邢烈这个配偶知道吧?您强行带着儿媳妇去上环,说到哪里都说不过去吧?” 宋清如咬牙切齿:“她是我的儿媳妇,这么点事我怎么就做不了主?我这是响应国家号召!小晏,我再说一次,这里是邢家,你马上给我走,咱们邢家的事,还容不得你一个外人小辈来插嘴!……小丁,送客!” 小丁没法子,只能走到晏子修跟前:“小晏同志,要不你先走吧……” 晏子修卷起袖子,这可是关系兄弟断后的大事,他拼了这条命都不能走。 他抄起一个扫帚,横在白梨面前:“我今儿还就不走了。谁断了我兄弟的根,我跟谁玩命。” 宋清如知道这晏子修就是个混不吝,从小到大仗着家里有点钱,就喜欢搅风搅雨,所以一直也不太喜欢儿子和他来往,此刻气得半死:“小丁,去派出所喊公安同志来,就说有人私闯民宅。” 正这时,有人疾步走进来:“叫什么公安?” 第135章 我去结扎 宋清如和朱淑莲、乔玉凤见邢烈黑着一张脸回来了,一个激灵。 晏子修松了口气,放下扫帚,赶紧就过去跟他耳语了一通。 他来邢家的路上就联系上了邢烈,说是慧慧打电话打了自己家,好像是邢家出了什么事。 邢烈正和两个合伙人在合作的国营企业开会,一听,马不停蹄先驾车回来了。 听完晏子修说的,邢烈脸垮得更厉害了,目光一转,落在白梨身上,看见她秀发凌乱,樱唇角有点红肿,白皙手腕也有被绳子绑过的擦痕,眼神暗下去,阴恻恻扫一眼宋清如三人。 朱淑莲和乔玉凤一个寒战,避开眼神,躲在宋清如身后。 宋清如有点心虚,却还是理直气壮:“她还在念书,你们不是暂时不想生孩子吗?那些计生产品用长了,对身体不好,也不太安全,万一怀上了,打胎岂不是更伤身体?绝育手术更保险一些,我也是为你们好!” 邢烈哪里不明白妈的心思:“行,您既然考虑得这么周全,那就去卫生所吧,不过,是我去,白梨不用去。” 白梨一怔,看向他。 宋清如也不解看着儿子:“你去?什么意思?” 邢烈:“我去做个结扎吧。” 宋清如脸色顿时就变了:“你……你疯了吧?哪个男同志主动跑去结扎啊!” 邢烈皱眉:“您不是说了吗,绝育手术更保险一些,我想想也是,您说得对。男同志做女同志做,都差不多,我体质好,恢复时间短,手术风险更小。那就我做吧。” 晏子修深深看他一眼,兄弟,还是你狠啊。 邢烈说完又吩咐小丁:“小丁,你开车送我去附近卫生所,哦对了,不知道这个结扎手术要不要住院?算了,你顺便给我拿几套换洗的衣服吧。” 宋清如差点没瘫软下去,见儿子还真的说干就干,忙去拦住他,急了: “你、你别给我胡闹!” 邢烈扒下妈的手:“我没胡闹,认真的。您说得挺对的。那些计生用品用久了确实伤身,也不牢靠。还是结扎好。” “你……你……”宋清如脸都青了,明白儿子这是在威胁自己不准给白梨上环呢,一甩手,“好好,我不管她了,行了吧!” 依儿子又暴又倔的直性子,她还真怕他一个脑热,去医院把自己的子孙根给缝了! 邢烈见宋清如终于放弃了,又提高嗓门: “那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儿,谁以后再敢再逼她绝育,我就让她全家绝育。” 朱淑莲母女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脸都紫了。 宋清如也是咬咬牙,将脸扭一边。 邢烈又看向朱淑莲母女,目色空旷而冷凉:“莲婶,你收拾收拾就走吧。你在邢家到底也呆了这么多年,该给你的钱,一分不会少。另外,给你闺女再联系别的学校吧,下个学期开始,别去七中了。” 朱淑莲没想到邢烈竟要赶走自己,听这意思,还要让乔玉凤退学,大惊失色,又赶紧哀哀看向宋清如:“宋姐,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宋清如也是心头一惊:“邢烈,你……你这也太严重了吧!” “严重?”邢烈指了指乔玉凤:“我记得我提过,不让她再进邢家吧?她现在擅自又闯进邢家,母女两个跟强盗一样,把我媳妇儿骑地上绑手塞嘴的拉去绝育,到底谁更严重?” 朱淑莲知道邢烈主意已定,这次没有上次的好运气了,过去抓住他手臂,苦兮兮: “邢烈,我可以走,可你放过我家玉凤吧,她明年就要高考了,你让她现在能转哪个学校去?这不是毁她前程吗?” “她把白梨弄成这样,要是我不回来,还要把她押去绝育,又考虑过她吗?”邢烈厌戾地抽出手:“就两条路,要么,她自己退学,要么,我去七中,把她做的每件事跟校长说清楚,再被通报开除。随你选。” 他本就力气大,这会儿带着怒气,朱淑莲一个惯性,摔倒在地,哎哟叫唤起来,又求助地看向宋清如。 宋清如知道儿子脾气不好惹,硬着头皮:“邢烈啊……就看在妈的面子上,这次算了好不好,她们也是听我的话……” “上次已经看过您的面子了,您的面子,被她们早就败光了。” 宋清如一个心惊,听出儿子的心意坚决,再说下去,自己也落不了好,和儿子关系受损,不值当。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乓’的一声巨响,像是玻璃碎掉了。 众人朝里面望去。 宋清如回过神:“啊呀,我把慧慧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是出事了吧?” 晏子修箭步冲进屋子,看见一楼一个房门上的玻璃窗被砸破了,玻璃渣子碎了一地。 邢佳慧在房间里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又怕白梨出事,拍门半天都没回应,急得用花瓶砸碎了门上的小窗,此刻透过碎掉的门窗看见众人,才松了口气。 晏子修大声说:“慧慧,别急,外面没事了,你哥回来了。你把门打开,小心点儿,别踩着玻璃。” 邢佳慧泪眼婆娑地点头,走到门口去开门,却怎么都打不开。 邢烈等人也进来了,宋清如一看,急了:“我可能不小心反锁了……”说着赶紧就满屋子去找钥匙。 邢佳慧透过门上的玻璃小窗,擦了把眼泪。 晏子修看她哭得跟个小花猫似的,完了,碎了一地的玻璃,不会是被玻璃扎伤了吧? 来不及等宋清如拿钥匙来,他后退几步,摆出姿势: “慧慧,你往后退,躲远点儿啊!我给你把门开了!” 还不等邢烈和白梨阻止,他冲过去‘轰隆’一声巨响,一脚踹开了门! 邢佳慧站在房间里,看着被踹坏的门板嘎吱摇晃着,惊呆了。 “慧慧你没事吧?看看有没有伤着?”晏子修一脸严肃。 白梨也赶紧跑进去,帮邢佳慧查看了一下,幸好没受伤,估计就是吓到了。 与此同时,宋清如拿了钥匙过来,看见自家门被踹出一个洞,脸都黑了。 第136章 请新保姆 晏子修尴尬道:“不好意思阿姨,这门包我身上,我叫人来修。” …… 当天,朱淑莲收拾了行李,带着乔玉凤哭哭啼啼离开了邢家。 邢泽勋回来后听说了白梨差点儿被老婆强行带去上环的事,恼火得很,训斥了宋清如一通。 宋清如闷头没做声。 回头想想,自己确实也冲动了一点。 万一被叶弘运知道她这么对白梨,也不知道会不会大发雷霆,万一收回了青霞山矿权的事儿,岂不麻烦。 她也没敢多插手这事了,只能私下多给了朱淑莲一点钱,安慰了一下说有机会再让她回来,总算将朱淑莲母女打发了。 新年过后,开学了。 白梨再去学校,果然,乔玉凤退了学。 朱淑莲这一走,家里没了干家务活的人,宋清如十指不沾阳春水,一辈子都没正经下过几次厨,又要忙学校的事,哪顾得上家务活儿,忙得焦头烂额,一直在忙着雇个新保姆。 可她为人挑剔,一般人瞧不上,挑来挑去都没选中。 这天,宋清如打去文家给文佩佩,说起想找保姆的事。 文家认识的人多,想看看有没有推荐的。 文佩佩想了想,说:“那我帮您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放心,宋阿姨,我肯定给您挑个最好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宋清如松了口气:“佩佩你眼光好,挑的人肯定是好的。哎,你不知道,自从莲婶走了,家里一团乱……” 文佩佩也听乔玉凤说了邢家的事,柔声:“其实您也是好意,已婚女同志上环,很正常嘛,真的没想到会闹成这样。” 宋清如被她这么一挑拨,果然,又怨恨上了:“可不是,上个环而已,一群人就好像我要把那丫头给拖去屠宰场杀了……说来说去,肯定是她在邢烈面前煽风点火。哎,佩佩,现在连莲婶都走了,可以跟我说话的就只有你了,可你又这么久不来了……你最近怎么了?很忙吗?” 文佩佩脸色晦暗了下来。 白梨威胁她,再来邢家,就曝光自己给邢烈下药,她最近哪里还敢来? 却只笑了笑:“嗯,最近有点事,闲下来就来。” …… 几天后,白舒婷坐火车,又来了江城。 她和文佩佩约见在上次见面的工农民兵路的一家炒菜馆。 “文姐,是不是我分配到江城的事有着落了?”白舒婷一坐下来就迫不及待。 文佩佩将一封牛皮信封推过去:“这是推荐信。是我爸找教育部门的人写的,有了这推荐信,分配进红星小学当正编老师不成问题。” 白舒婷一喜,正要去拿过信,文佩佩将信压在手指下,紧紧的。 白舒婷抽不出来,看向她:“……文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文佩佩淡淡说:“你也要帮我做一件事。” 白舒婷一疑,嘴角露出轻蔑的意味,似乎早就料到了:“是不是关于那个小贱人的事?” 文佩佩也就开门见山了:“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我希望邢烈和她分开。” 白舒婷白眼一翻。 这事就算文佩佩不说,她也想。 看着白梨这辈子高嫁,得了这一门还夫婿,她一样重活一世,却得了个家破人散,连邱国梁都去坐牢了,她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每天都在诅咒白梨早点被邢烈厌弃,快点被甩。 可她挑拨离间、主动送上门,法子样样都用遍了,邢烈根本不吃这一套。 她叹了口气:“文姐,不是我不帮你,可我那表妹心眼儿深,手段高明,已经把邢烈迷昏了头,你看,前段日子,我不是已经帮过你了吗?我说她和男同志去小公园,到现在邢烈那边也没反应。我也没办法啊。” 文佩佩见她敷衍,不做声,直接将那份推荐信收回来,放进包里。 白舒婷慌了神:“文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文佩佩一字一字:“没办法就去想办法,你的前程,就看你自己了。” 白舒婷脸色一紧,心底骂了句,这个姓文的,还真精明!果然是做生意的家庭出身的。 文佩佩将推荐信丢进自己的小皮包:“总之,只要你能办到,这份推荐信,就是你的。另外,你以后在江城有任何麻烦,都能找我,只要文家能办到的事儿,就少不了你的好。” 白舒婷心里一动,终于吸口气,眸色沉下来:“好。我帮你。” 文佩佩站起身,准备离开,却又想到宋清如让自己找保姆的事,忽的一停步: “哦对了,你上次是不是说,你爸妈现在不在老家?” 白舒婷提起这事就更气白梨。 要不是白梨,爸妈怎么会到现在还不敢回锦龙镇?连房子都被白梨占去了? 她负气地说:“是的。……文姐怎么问起这个?” 文佩佩没说话,眸色若有所思。 …… 开学后,白梨的功课更紧了。 再过几个月就要参加高考,她整个人钻进书本,全身心投入到了备考中。 反正邢烈这段日子也在忙华盛的事,经常出差,每天不着家,她也懒得回邢家。 直到这个周末,邢泽勋捎话到学校,让白梨回家吃饭。 她上完最后一节课,跟韩月枝她们打了个招呼,坐公交车离开了学校。 回了邢家,白梨还没踏进去,便听见里面传来炒菜的动静。 宋清如的指挥时不时飘来: “……你那个酸辣土豆丝,少放点儿醋,咱们家人都不喜欢吃太酸的。” 然后,听到一个女人奉迎的答应: “知道,宋校长!准合您胃口!” 白梨脸色一动,邢泽勋给她打电话时,顺口提过,家里已经请了新保姆。 可,现在听这新保姆的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她踏进家门,一个戴着围腰的女人正好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脚步匆匆的,和她撞上。 一盘刚炒好的青红辣椒炒土豆丝‘啪’一声,砸在地上。 “哎哟!怎么回事,你这人,走路不长眼睛啊!”女人倒退几步,大声尖叫起来。 白梨一眼看见面前的女人,眼神一定: “怎么是你?” 第137章 是个祸害 邢家新雇佣的保姆不是别人,竟是舅妈。 王芳看见她倒是一点不惊讶:“咋不能是我?” 白梨压低声音:“你怎么会来邢家做保姆?” “还不是拜你所赐!”王芳哼一声:“我和你舅舅被你害得离乡背井,有家不能回,只能到处打零工。不给人做老妈子,咋生活?你倒是运气好,嫁的落魄汉子居然是邢家的儿子!咋地,飞上枝头就不管我和你舅?” 白梨冷冷:“我不管你来邢家是故意还是碰巧,马上收拾包裹给我离开这里。” “凭啥?你这没爹妈的小贱人都能嫁进邢家,我咋不能来这当保姆!我还偏就在这儿待着了!”王芳露出无赖的嘴脸。 正这时,宋清如走了过来: “吵什么啊,怎么了?” 看见地上一片狼藉,宋清如皱眉。 王芳脸上刚才的尖锐消失,主动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对不起宋校长,是我没注意到有人进来,没及时让开。” 宋清如瞥一眼白梨,嘀咕:“毛毛躁躁的,一回来就弄得乱七八糟。” “宋阿姨,这是家里新请的保姆?”白梨指了指王芳,直接问。 宋清如说:“是啊,怎么了。” 白梨说:“她是我舅妈。” 宋清如脸色一变,看一眼王芳:“你……是白梨的舅妈?” 王芳呵呵一笑:“宋校长,我也是刚刚看见白梨,才知道原来您家儿媳妇是她。没错,她确实是我和我家那口子的外甥女。” 又走过去,亲热地攥住白梨的手:“舅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更没想到你成了邢家的儿媳妇,真是好福气啊,闺女。” 白梨抽出手臂,懒得陪她演戏。 王芳闹了个尴尬。 白梨懒得废话,看向宋清如:“宋阿姨,您请保姆时,也不先打听一下保姆的家庭背景吗,什么人都往家里带吗?” 宋清如蹙眉:“你什么意思?” 王芳是文佩佩推荐过来的,她放心得很,自然没多问。 白梨说:“我表弟打残了亲舅舅,坐牢了,我舅舅还和镇上寡妇搞破鞋被抓奸,夫妻俩背了一身的债,还被人追责,生怕惹官司,才背井离乡,出来逃难。” 宋清如脸色变了,看向王芳:“你家庭情况这么复杂?” 王芳早就暗中掐了大腿一下,眼泪噼啪淌下来: “宋校长,您放心,我和我家那口子没事,绝对不会影响你们。要是我们真的有啥问题,早被公安法院带走了!” “我儿子确实犯了错,可他是年纪小,不懂事,被人阴了啊……” 说着,有意瞥一眼白梨,分明是说那个害儿子的人就是她,哭得更大声: “梨丫头,我和你舅舅好歹也抚养了你一场,没功劳也有苦劳,你从小就心气高,瞧不上镇子的人,连邱国梁那种大学生当未婚夫,你都不放在眼里,为了攀高枝,说踹就踹,我们也不说什么了。现在你好不容易攀上了省城的好人家,生怕被人嫌弃过去,嫌弃有我们这些穷亲戚,生怕和我们挨边儿,不想和我们打交道,我们也有自知之明,不求你提携,可你,可你也不能这么赶尽杀绝,连我们穷亲戚这点谋生的活路都要断了啊!” 宋清如越听越糊涂:“什么未婚夫?你说邱国梁?邱大海的儿子邱国梁吗?……你的意思是,白梨和邱大海的儿子本来快结婚了吗?” 她只知道白梨在锦龙镇上勾搭上儿子,偷偷结婚了,但并不清楚白梨原先还有未婚夫,而且还是邱大海的儿子邱国梁。 邢泽勋没跟她说这么详细,估计是想她本来就不喜欢白梨,何必没事找事? 邢烈就更不可能对她提起白梨的过往私生活。 现在这么一听,她算是明白了! 估计是儿子寄住在邱家的时候,这个白梨经常上门,然后背着未婚夫,和儿子搅和在了一起。 这不是背夫偷汉的狐狸精吗? 虽然邱国梁陷害过儿子,也不是什么好货,但有一说一,这个白梨,以前能绿了未婚夫,以后指不定还能绿了儿子! 宋清如的脸色更难看了。 白梨见王芳颠倒黑白,在宋清如面前故意泼自己脏水,说: “王芳,你就别演戏了行吗?是邱国梁先和你女儿背着我偷情,搞得全镇皆知,我才和他退婚,然后才和烈哥在一起的。是你女儿和邱国梁对不起我在先,不过你有一点倒是没说错,我是嫌弃你们,但不是嫌弃你们穷,是嫌弃你们贪心不要脸!” 又朝宋清如说:“宋阿姨,您请谁当保姆,我都无权干涉,但这个人,品德败坏,留在邢家就是个祸害!” 王芳没想到第一天白梨就直接跟自己开撕,铁了心要把自己赶走,一拍大腿,哭得更大声: “宋校长,我一个乡下妇人,没读过书,没有我这外甥女这么牙尖嘴利,我也没法辩解,我只能说,我这段日子的表现,您也是看得见的,您可是当校长的人,眼睛雪亮,要是我品德败坏,您第一天都赶我走了,还用得着她说么……” 宋清如被吵得头昏,脑子都成了一锅稀粥:“行了行,你先去把地上清理了。” 邢泽勋回来后,被宋清如叫进了房间,从妻子口里得知了王芳和白梨的关系,也是一惊,琢磨了会儿,说:“要不让王芳走吧。” 宋清如一抬眼:“谁说要让芳姐走?” “王芳和白梨的关系这么差,以后相处多尴尬。 ” “那是白梨尴尬,我又不尴尬。”宋清如翻了个白眼:“再说了,王芳这段日子的表现还不错,挺听话的,要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家乡菜做得比莲婶还好呢……把她开了,我又要重新费心去找新人,家里又起码十天半月没人干活儿。这年头,请个合适的保姆多难。不行。不能让她走。” “白家夫妻的事,我也听儿子提过,这家人贪心得很,贪了亲妹妹的遗产,对白梨也不好,在镇子上没什么好名声,不是什么善茬,这种人,确实留不得。” 宋清如根本听不进去:“儿子一直向着白梨,肯定为她说话啊,那丫头一哭一闹,说白家夫妻欺负她,儿子心估计都化了,什么都信了!清官难断家务事,到底谁错谁对,谁说得准?而且,王芳对白梨好不好关我什么事,只要对我们邢家有用就行了。” 邢泽勋见妻子就是油盐不进,也明白她的心思: “我看你就是想留着王芳,给白梨找不痛快吧?” 第138章 立刻滚蛋 宋清如嗤了一声:“给她找不痛快怎么了?我今天才知道,原来她都准备嫁人了,还是邱大海的儿子邱国梁,却又勾上我们儿子,这么大的事儿,你和儿子居然也不告诉我。这样的女人,昨天能绿了未婚夫,明天就能绿了我们儿子,亏你还把她当宝。” “……哎,我就是怕你这么想,才没多提这事儿。我听儿子说过,是那个邱国梁先对不起白梨……” “得了,别替她解释了,”宋清如摆摆手,根本不稀罕听:“总之,我决定好了,王芳我打算留着。刚赶走了莲婶,又赶走新请的保姆,人家知道了,还以为我们邢家是什么火坑,留不住人呢!这个名声我可丢不起,以后再说!” 当晚,白梨打了个电话去华盛,本来想跟邢烈说一声王芳来邢家当保姆的事情。 接电话的是一个合伙人,说邢烈带人去宜宁市的零件工厂生产线了,可能明天才回来。 她也不想为了这么点家长里短影响他的公事,也就没多说什么了。 算了,事业上她就算没法帮他,也不能拖他的后腿。 王芳就算来了,还能翻天不成? 第二天早上,白梨起来,看见王芳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就明白了宋清如的决定。 宋清如还是打算继续留用王芳。 其实这个结果,她也猜到了。 宋清如看她不顺眼,一直就在想怎么让她离开邢家。 可现在邢家,所有人都站在了她这边,宋清如肯定更加恼怒。 连文佩佩最近都不来了,宋清如更是满肚子憋屈没处儿发泄。 现在有个同一阵营的人来了,怎么舍得放走? 吃早饭时,王芳拿出绝活儿,做了几碗热乎的炸酱面,给邢家人端上来。 白家夫妻是开面馆的,王芳祖籍又是北方的,没别的本事,但擀面做面还是拿手绝活,天南地北的面食都会点。 为了能留在邢家,她这几天拿出了看家本领,把邢家人伺候得好好的。 宋清如吃了两口,赞不绝口:“好吃,以前莲婶都做不出这么好吃的面条。你说是吧,泽勋。” 白梨喝了口汤,一股直窜人天灵盖的咸味弥漫口腔。 不用说,肯定是王芳故意在她这碗面里加了料。 她把面碗放在桌子上,起了身。 “你不吃了?”邢佳慧见她要走,拉住她衣角,打手语。 “不吃了,”反正宋清如决定留下王芳,白梨说再多也没用,也懒得废唇舌,对邢泽勋说:“邢伯伯,我回学校看书了。” 邢泽勋说:“这么早回学校了?不在家里多休息一天吗。” “不了,你们吃。” 宋清如筷子一拍:“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满我把芳姐留下来,对我无声的抗议吗?我知道你和芳姐关系不太好,可也不至于这么甩脸子吧。你舅妈也就是谋生而已。一大早的起来,累死累活给我们全家做了这么一顿丰盛的,你一口都不吃,摆脸给谁看呢?小镇来的,连心眼儿都这么小吗?” 王芳眼神含着得意和窃喜,摆出个可怜巴巴的神色:“梨丫头,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炸酱面了,现在是不是好吃的吃多了,看不上了?” 白梨说:“是啊,我小时候是挺喜欢炸酱面的,只是没吃过几口,每次都是让白超和白舒婷吃了。我想吃一小碗,您都讽刺我馋嘴,家务活儿没做几件,还想吃这么好的东西。” 王芳一尬,涨红了脸:“…你不想吃就不吃,也没必要还记挂着这么久的事……那时候家里孩子多,条件不好,要怪就怪我和你舅舅没能力……” 宋清如打断:“行了,白梨,过去的事还提它做什么?” 正这时,门口脚步踏进来,男人沉沉嗓音随之飘来: “为什么不能提?” 邢家夫妻放下筷子:“邢烈,回来了。” 王芳看见邢烈回来,心跳得厉害。 眼前的男人高大健硕,眉眼英气十足,还是和镇子上那个邱家的穷亲戚一样,但穿戴气势又似乎不一样了。 谁能知道他竟是省城邢家的儿子? 哎,早知道……早知道怎么着也得多凑凑近乎,起码,让女儿多接近一下他啊! 现在倒好,让白梨押对了宝,便宜了白梨这小蹄子。 邢烈今早回了江城,得知白梨给自己来过电话,猜到家里估计有什么事,马上就回来了了,一进门看见王芳,再听见几人说话,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妈,你请谁不好,怎么非要请她?” 宋清如说:“人家做得不错,我怎么就不能请了?倒是你媳妇儿,穷追猛打,连抚养自己长大的亲戚都容不下……一早就甩脸子,人家好心好意做的早饭都不吃。你看,这么大一碗炸酱面,吃一口就搁下了,浪费粮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呢?” 邢烈唇边泛起冷意,端起白梨那碗没吃的面条,抿了口汤汁,顿时就皱起浓眉。 他知道白梨不可能无缘无故甩脸。 果然,咸得发苦。 他将碗递给王芳:“你自己吃。” 王芳脸色一僵。 “吃。”邢烈又吐出一个字。 面无表情,嗓门也不算大,但那种压抑震慑的氛围,让王芳后脖出汗,只能接过来,慢吞吞吃了几口,微微变了脸色,却还是努力嚼着,直到吃到了没融化的一小坨盐巴,她实在吞不下去,齁咸齁咸,苦得直接“呕”一声,吐在了面碗里。 邢泽勋一诧:“怎么回事?” 邢烈‘啪’一声,将面碗扣摔在王芳眼皮子底下:“放了几斤盐啊?!” 王芳吓一跳,忙说:“宋校长,邢厂长,我是无心的啊!就是不小心放多了盐而已……”又对着白梨道歉: “梨丫头,我给你道歉了,是舅妈手重了,你吃得咸咋不说呢?舅妈给你重做啊!对不起,对不起,舅妈给你跪下了还不成吗……” 宋清如拦住:“至于吗?做菜做咸了正常得很,以前莲婶做菜咸了,我们也没说什么啊。这就要下跪,当我们邢家是万恶的资本家吗?叫外人看了怎么想我们?” 王芳一把鼻涕一把泪:“没事,宋校长,只要白梨不误会我,我做啥都行。反正我们这种穷亲戚,命贱,也没人拿我们当回事。” 邢烈面无表情:“少装。收拾一下,立刻给老子滚蛋。” 第139章 放个刺头 宋清如却坚持:“不行!朱淑莲你说要赶走,我没说话,乔玉凤你让她退学,我也没吱声,现在我连请个新保姆都没法做主了吗?” 邢烈说:“您请一百个保姆我都没话说,但不能请这种人。她一家子在锦龙镇是什么名声,你要不去打听下!” “名声?”宋清如冷笑:“你媳妇儿在锦龙镇名声也不见得比她舅舅一家子好吧?镇上人都说她妈是个在城里勾搭有妇之夫的狐狸精,还勾搭住在未婚夫家里的厂长儿子,这名声又能好到哪里?邢烈啊,你可别被她蒙骗了,她也不见得有多单纯,指不定从一开始就知道你身份,为了攀上邢家,故意勾搭你!” 邢烈额上青筋暴跳,指着王芳:“是她对你这么说的吗?” 王芳见识过邢烈的暴脾气,吓得一个激灵,躲在了宋清如身后。 “既然如此,那我就当着大家的面澄清一次,”邢烈懒得废话,铿锵郎朗,掷地有声: “首先,白梨的妈妈到底经历过什么,到现在还没查清楚,谁都没资格说她妈是狐狸精,以后别让我再听见狐狸精这三个字。” “其次,邱国梁背叛她在先,她退婚后才我和在一起,不存在什么勾搭。” “最后,在爸爸去锦龙镇之前,她完全不知道我的身份,也不可能知道我的家庭背景。” 白梨心如被风拂过,晃荡了一下,感动中,又多少有那么一点心虚。 他当着全家的人面替她说话,却不知,她终究还是在最后这件事上,欺骗了他。 宋清如见儿子这么护着白梨,将筷子拍桌子上:“你就信她吧!我看你得被她骗死!总之,我不管,王芳我是留定了!我要是连这么一点事都不能做主,我还留在家里干什么?谁敢赶走她,把我一起赶走!” 邢泽勋好不容易清静了几天,给儿子使了个眼色,低声说:“等我再请个保姆回来,再让她走。你妈也能好想点。” 邢烈再没咄咄逼人,看一眼白梨,上了楼。 白梨跟着上楼,站在他面前。 “我让你舅妈这两天就走。”他怕她不高兴,沉声安抚。 这个王芳,才来几天就搅风搅雨,在妈面前抹黑她,绝对不能留。 白梨有他这句话就满足了:“你现在要是急着赶走我舅妈,你妈准跟你急眼。为了我舅妈,不值得。” “难道让她继续留下来?” “就按邢伯伯说的,等请了新保姆再让她走吧。反正我平时在学校,不住家里,眼不见为净。再说,我舅妈那人,我清楚,翻不出什么浪花。”白梨不怕王芳,倒是想看看王芳身后的人,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她从慧慧那儿得知,宋清如一直在让文佩佩帮忙找保姆。 所以,王芳应该是文佩佩介绍进邢家的。 文佩佩知道她和舅舅舅妈关系不合,这是特意把舅妈介绍给邢家,让她没好日子过呢。 邢烈还是顾及她的感受:“你真的不介意?” 白梨睫毛一烁,反问:“那你相信她对我的那些抹黑吗。” 他一挑眉,刚毅峻冷的薄唇满溢出失笑,略糙的拇指摩挲过她娇嫩的下颚皮肤: “你妈妈是什么人,我不会看走眼,绝对不是那种破坏别人家庭的女同志,至于你,我更清楚,不会骗我。” 她心跳得厉害,有些感动,又有点更加愧疚了。 可能是部队里带来的敏锐,他察觉到她眼神的闪烁,捏了她下巴:“怎么了。” 她提着一颗心,故意撅了撅红唇:“那万一,我说万一啊,如果我舅妈说的是真的……那你是不是就讨厌我了?” 邢烈盯着她:“就算是真的,那是你妈妈的事,跟你也没关系。” “那如果,如果我……我的事也是真的,你呢,会讨厌我吗?” 他擎住她下巴:“不可能。” 她心脏扑通跳,他虽然没正面回答,她却清楚他的答案。 他自幼受的教育,还有在军队里磨出的脾气性格,都让他嫉恶如仇,最讨厌被人欺骗。 他是个直来直去的人,最见不得玩弄心机的人。 正因为知道他这个脾气,在镇子上,她为了和他结婚,才直接告诉他自己是想和邱国梁退婚,没有隐瞒。 一旦他知道她早清楚他的身份背景,一直都在装傻充愣…… 她不敢想。 若是以前,她并不怕他知道这件事,就算他会和自己离婚,她也做好了准备,绝对没想过死缠烂打。 可,不知曾几何时,这个秘密,好像成了她的软肋,她怕了,怕他会知道。会生气。 她越来越在意他对自己的感受。 她努力调整了一下心情,踮脚抱住他脖颈: “只要你相信我,就够了。别人怎么抹黑,我管不了那么多。” …… 几天后,白舒婷从江城一家招待所出来,去了上次那家餐馆,和文佩佩碰了个面。 文佩佩帮她定了个招待所,这几天,她一直待在江城。 坐下来后,白舒婷开了口: “文姐,前天我跟我妈见过面。她在邢家现在待得挺好的,邢家人已经知道了她和白梨的关系,没赶走她的意思,尤其邢烈的妈妈宋校长,还挺满意她的。” 那天,文佩佩让她把妈弄来江城,送去邢家当保姆,她还一惊。 这文佩佩挺狠啊,这是给白梨身边放了个刺头儿啊。 不过也挺好,妈进了邢家当保姆,一来有了收入,二来还能气气白梨,一举两得。 文佩佩没说什么,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白舒婷打包票:“你放心,文姐,有我妈在邢家,那小贱人绝对没好日子过,另外,我跟我妈打了招呼,那小贱人有任何动静,邢家有啥事,就马上跟我说。到时候,我一定跟你说。” 说到这里,语气愈发柔和,“……文姐,你看,我们母女该做的,都按你的心意做了,你啥时候把推荐信给我啊?” 文佩佩浅浅笑了笑:“八字还没一撇呢,你急什么?” “文姐,你什么意思?” 第140章 二世之人 文佩佩说:“我不是说过了吗,你让邢烈和你表妹分开,我就把推荐信给你。你这事,还没办成功呢,现在就找我要推荐信,太急了吧。” 白舒婷差点没恨出一口老血。 果然是做生意的商人出身,外表装得高贵,其实,算盘精得很。 现在的学校,分配都是地域原则,她很有可能被分配回老家锦龙镇附近。 可她真的不想再回那个破地方了。 穷不说,也没发展前途,而且她和邱国梁的事闹得沸沸扬扬,镇上人看她的眼光都不一样了,根本待不下去。 同学都陆陆续续有了好的分配,就她还没着落。 终于, 她横下一颗心:“好,我给你想办法!” …… 第一批国产交换机上市后,反响很好。 订单一批批地飞来。 为了方便扩大生产,邢烈在资金回笼后,着手建立了专业研发室,更在郊区与外地县城开了两条生产线,便于扩大规模后的生产。 华盛的名声在一夜之间壮大,开始在国内通信技术行业占据一席之地。 还有几家本地报社过来采访过。 这一个月,邢烈忙得脚不沾地。 这天是周末,他处理完手头事,换了衣服,准备回邢家。 几个合伙人都知道他归心似箭,打趣: “快回去吧,邢哥,这里有我们。” “是啊,这么久没见面,咱们邢哥估计都想死媳妇儿了,快回去。剩下的,咱们来处理!” 邢烈懒得和几人多说,捶了一下下属的肩膀,大步踏出华盛,刚出门口,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面前。 白舒婷袅袅娜娜地走过去,娇滴滴喊了一声:“哟,妹夫,好久不见了。” 最近,她在报纸上经常看见关于华盛和邢烈的采访报道。 看见这个男人日渐成功,她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 嫉妒。 不甘。 占满了她整个胸腔。 也正是如此,更加坚定了她今天来找他的决心。 没别的办法了。 想要做到文佩佩的要求,只能如此。 放手一搏吧。 邢烈脸色瞬间垮下来:“你怎么来了这里。” 白舒婷走过去,笑了笑:“这话说得。你好歹也是我表妹夫,我路过这边,顺道儿看打个招呼,也不行?妹夫最近风光得很,生意越做越大了,我看报纸上都登了,恭喜啊……” 邢烈没功夫和她磨叽,转身就要走。 白舒婷顾不得尴尬,扬起声音:“我想跟你说说白梨的事。你一定会有兴趣。” 邢烈面无表情中透着讽刺:“这次你又看见她和谁在一起?逛公园还是怎么样?” 白舒婷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他说: “白舒婷,你要是再敢挑拨离间,我让你绝对在江城没法待下去。” 白舒婷一个寒战,却壮起胆子: “我想告诉你,白梨骗了你,从头到尾,她都在欺骗你!她一直都清楚你是邢家的儿子,才会接近你!” 男人高大健硕的身躯屹立在面前,挡住了所有阳光。 白舒婷继续:“你先听我说完,等我说完了,你要是想赶走我,我无话可说。如果你觉得我还在挑拨,你让我去跟白梨下跪道歉都行。” 时间一点点过去。 终于,邢烈开口:“你只有三分钟的时间。” 语气冷得像铁。 这是她自己说的。 他就想看看她亲自去给白梨下跪。 白舒婷看周围没人,深吸口气,豁出去了: “我表妹,还没和邱国梁解除婚约之前,就知道你根本不是邱家的亲戚,更不是普通家庭出身。” “她很清楚你是江钢厂长的公子,清楚你背景好,要是攀上你,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才会跟邱国梁退婚,主动接近你。” “她在你面前的我见犹怜,一直都是装出来的!其实她算盘比谁都精,手段比谁都厉害!” 邢烈掀了眼皮,幽冷目光一个激灵,定在了白舒婷脸上: “放屁。” 他的身份,瞒得很紧。 除了邱大海和许阳,整个锦龙镇没人知道。 就连邱大海老婆和邱国梁跟他同住一屋檐下,都不清楚,白梨上哪去知道的? 她和许阳之前几乎也未打过交道,许阳更不可能告诉白梨。 她一个从未离开过小镇的年轻女同志,压根就没有渠道知道他的秘密! “白舒婷,你挑拨离间的手段,已经退步成这样了吗?” 白舒婷知道他不会相信,嗤了一声,说: “我这样跟你说吧,其实在镇子上的时候,不但白梨知道你的背景,我也知道。我承认,我那会儿对你示好,接近你,也是因为知道你的家庭背景。但白梨也是一样的,并没单纯到哪里去。你觉得我不是好人,可生活在你身边的那个女人,同样的居心不良,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邢烈皱眉打断:“你什么意思?你和白梨都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白梨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他已经怀疑了。 现在……白舒婷也知道,他就更加不可思议了。 为什么白家姐妹会知道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白舒婷顿了顿,手心沁出汗。 今天既然来找邢烈,她就准备好了,要彻底摊牌。 白梨能取得邢烈的信任和喜欢,无非是因为她一开始在邢烈面前表现得真诚,让邢烈以为她真是个楚楚可怜,需要人保护的小无辜。 真诚,的确永远是必杀技。 一个美貌女同志在男人面前的真诚,更是能让这个男人把命都给她。 既然如此,她也豁出去了。 尽管知道,这件事不但是白梨的底牌,也是她自己的底牌…… 但,为了扳倒那小贱人,为了拿到推荐信,为了分配到江城,她顾不得别的了。 重活一世,她已经被白梨压够了。 白舒婷仰起脸,一字一字说: “可能你不会信,甚至觉得我精神有问题,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和白梨重生过,这是我和她的第二世,我们都经历过未来,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所以她才清楚你的家庭背景,你未来会有多大的成就。” 空气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邢烈看着白舒婷的目色就像在看一个疯子: “白舒婷,你应该去疯人院,好好检查一下大脑。” 第141章 重生的人 白舒婷说:“我知道正常人都不会相信我的话,可你好好想想和白梨从认识到现在的一点一滴,就知道我没撒谎了。” 邢烈神色并无变化:”三分钟到了,滚。” 白舒婷见他要走,急了,跟上去: “最开始,白梨和我一样,明明都很怕你,每次看见你,都对你敬而远之,话都不说几句,可,突然有一天就变了,对你开始讨好你,对不对?她态度突然转变,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邢烈步子一驻,冷冷:“那是因为你他妈的和她的未婚夫搞在一起,她想解除婚约,才找我帮忙,这件事,她也清楚地告诉过我。” “呵,”白舒婷嗤了一下:“整个镇子那么多适龄男青年不找,偏偏去找一个她一直讨厌和害怕的男同志,还是未婚夫的‘表哥’,你当她傻啊?要不是知道你的身份,她为什么独独挑你?” 邢烈俊脸阴得可怕。 “还有,还记得那次你上山遇到大雨,她跑去山上找你吗?”白舒婷阴恻恻的,“其实,那天你上山会遇险这件事,我也知道,也想提前去山上救你,和你拉近关系。只是,被她抢了先机。她抢了我的包裹,跑去山上救你,和你拉近关系。你想想,她一个年轻娇弱的女同志,平时难得进山,偏偏那天进山,有那么巧吗?她就是奔着你这个金疙瘩啊!” 邢烈面肌抖了一下。 那次,白梨说是无意上山而已。 ……难道她真的早知道会下暴雨,阻断山路,才会上山找她? 难道她真的是白舒婷嘴里所谓的——重生的人? 白舒婷发毒誓:“还有生活中的一些事,你也可以多想想,我相信,应该也能想到一些疑点。总之,我没骗你。我也没疯。我对天发誓,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不然让我就算再活十辈子,都翻不了身,行了吧!” 邢烈部队出身,不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事。 现在的生意又是和现代科研沾边,看起来,更不应该相信这些东西。 可正是因为太了解科学,他才更明白一件事—— 科学的尽头,有时是玄学。 几百年前,国人也不相信居然会有一根线就能通话的电话。 更不相信有种交通工具叫飞机,能载着人在天上到处飞。 可现在,不都实现了吗? 未来几百年,又会发生什么,谁都不可能预测。 就算有人突破时间,跨越空间,穿梭前世今生,似乎—— 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关键是,白舒婷说的,也不算全无道理。 他想起与白梨相处的点滴。 结婚后,他每次花钱,白梨都不算太意外。 结婚时,他租下镇上的房子,买了一屋子电器。 继承遗产时,他安排小汽车送她和李爷爷去江城,又安排了白天鹅宾馆住宿—— 她每次都只是随口问一句,并没深究。 后来他帮她处理刘光明,还帮她对付她姑姑白珍珠,去打听了白珍珠的家丑,做了这么多,她好像也并不惊讶他有能力办到。 所以,她真的是个两世人,早清楚他的身份,早勘透了未来的一切? 他脑子里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那次在锦龙镇上的附近山上,暴雨里,他背着她下山,准备选择最近的那条下山主干道,却被她阻止,她坚持走另外一条远点的。 后来,那条主干道果然因为暴雨塌方了。 他一直以为是巧合,两人运气好。 可,要不是巧合呢? 她早预计到了那条下山的主路会塌方。 还有,近期一点的,关于卢山河放火烧仓库的事。 当时他本就怀疑,她怎么会提前让自己放消防栓,还叮咛自己去公司守着…… 如果她真的对未来了如指掌,那就说得通了。 还有,她一直都鼓励他经商,连他自己都没十足把握时,她却能够信誓旦旦说,相信他一定能成功,甚至还说过,未来二十年他一定能做得很大。当时,他还笑话过她,说怎么连年限都这么清楚。 原来,该笑话的不应该是她,而是自己。 蒙在鼓里的自己。 白舒婷观察着他的神色,知道他心底也生了怀疑,松了口气: “现在你明白了吧,我这个表妹,从决定攀上你开始,每一步都是算计好的,甚至,和你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儿,都是她精心铺排的。你在她眼里,就是个工具人。你以为她真的喜欢你吗?她不过是想让自己这辈子过得没那么惨。” 邢烈宽大的掌心沁出细汗,心脏却莫名一寸寸渐冷,忽的抬脸,冷冷看向白舒婷,然后一步步朝她走近。 白舒婷心脏倏的一止,抵不过他强大的气场,不由自主一步步往后退,直到退到了墙角边,退无可退,额头上,汗水一颗颗淌下来。 他抬起宽大手掌,骨节苍劲有力,一开,掐了她脖颈。 随着力道的加重,白舒婷呼吸不进氧气,涨红了脸,瞪大瞳孔,盯着面前的男人。 只听他的警告一字一句飘过来: “让我听见你对别人说这些疯言疯语,我他妈让你死。” 白舒婷仓皇离开后,邢烈没有去开车,只是安静站在原地,没动。 晚上的温度又降低了一点,让他穿着黑色呢大衣的身躯上沾染了更多的寒气。 片刻,他将车钥匙攥入掌心,大步进了小汽车,发动引擎。 方向却不是邢家,而是锦龙镇。 …… 到镇子上时,已是后半夜。 这个天气,镇上人早就关门闭户睡下了。 邢烈敲开邱家大门时,邱大海披着衣服出来,准备开骂:“谁半夜三更搅人清梦……” 再看清楚是邢烈回来了,一惊,忙把他请进来:“……你怎么来了?” 邱家如今只有两口子。 邱国梁因为破坏厂里设施造成同事工伤致残,被判了两年刑,而今还在县城坐牢。 这还是邱家砸锅卖铁,对着杨家又跪又哭,答应赔偿一大笔钱,才有的结果。 邱大海这段日子憔悴了一大圈儿,还要照顾被打击得中风的老婆。 邢烈直接道明来意,问自己住在镇子上时,他有没有对别人提过自己的背景。 第142章 她的日记 邱大海没料到邢烈半夜跑来就为了问这个:“没有啊。当时邢厂长叮嘱过我,我谁都没说。” “你确定?” 邱大海苦笑:“我连国梁和他妈都没提过,其他人更别提了,我敢保证,别说当时,就算是现在,除了我们邱家,镇子上其他人也还不知道你的背景哩。……咋了?出啥事了吗?” 邢烈沉思。 他进镇子时顺便去找过许阳,许阳也很肯定地说过了,绝对没对任何人提过他的事,更不可能让白梨知道。 所以,白梨不可能从两个人这里知道他的家庭背景。 白舒婷,怕是没撒谎。 “没事了。休息吧。” 邱大海见他脸阴沉沉的,赶紧跟上去,苦巴巴说:“邢烈,我知道我家国梁犯了大错,你在咱们家这段日子,他妈对你也不好,可,他也知错了,你就看在我好歹给你爸开过车的份儿上,放他一码,帮他求个情……” 屋内,邱母得知邢烈来了,也拄着拐杖,歪嘴流涎地出来了,看着邢烈的表情,哪里还有以前的刻薄和怠慢,全是谄媚和讨好,含糊不清地替儿子求情。 邢烈没回头:“放不放他,是法律说了算。让他好好改造,出来后还是有好日子的。” 走出邱家,邢烈心情更差了。 他不想听白舒婷的一面之词,才亲自回锦龙镇证实一下。 没想到结果并没有反转,让他更加闹心了。 一想到白梨真的早知道他的身份才会靠近他,比起她是什么两世人,更让他心情复杂。 他走到月影巷的白家门口,从裤子口袋里拿出钥匙。 住在这儿时,白梨给他配了一把家里的钥匙,回省城后,钥匙一直还在他这里。 他打开门,进了屋,走到她的房间,点了一盏光线微弱的煤油灯。 他到现在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他不知道自己回白家干什么,可能想再找出一些线索,清楚身边的人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去江城之前,白梨把随身物品都带上了。 屋子里空空的。 几乎没什么私人物品。 他环顾四周,发现书桌最下面一格抽屉上了锁。 就是他为了方便她看书,帮他买回来的那张书桌。 几个抽屉都没锁,唯独那一格上了锁。 他眉心一动,在镇子上时,他记得她书桌抽屉没上过锁。 看来,是她离开镇子之前,上的锁,里面肯定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一道锁,拦不住他。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军刀,轻松撬开。 抽屉里是一个红色胶皮笔记本。 翻开第一页,是她熟悉的笔迹。 是她的日记。 前部分,都是些无聊琐事,要么是思念过世的妈妈,要么是被白家人欺负的倾诉。 从某一天开始,就不太一样了。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就是他在镇附近水库洗澡,从刘光明手里救了她的那一天。 「7月20日 晴热 到现在,我人还是懵的,不敢相信这么神奇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可,事实上,就是发生了。 是老天爷看我活得太悲惨了吗? 不管怎样,既然让我重新回到人生最黑暗的那一天,我绝对不能再像以前,在别人的操控下过完悲惨的一生了。 当面对刘光明,我没有像前世那样懦弱,主动求救,喊出第一声时,当邢烈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就知道,命运的齿轮,开始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发展了。 妈妈,你会保佑我的,是吗? 接下来,我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而邢烈,就是我这一世命运的契机。 - 7月25日 晴 我今天看见白舒婷去邱家偷偷找他了。 可明明她以前很瞧不起邱国梁这个“表哥”。 我本来就怀疑,现在基本确定了,白舒婷和我有一样的奇遇,多了一世的经历。 她肯定也清楚邢烈的家庭背景,才改变了目标。 毕竟,比起邢烈,邱国梁这样一个小白脸算什么? 我突然想到自己该做什么了。 如果白舒婷瞄准的猎物,被我一枪命中,会是什么心情? 白舒婷,你以为你每一世都能称心如意,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人吗? 至少这辈子,不可能了。 不过,他会喜欢我吗?我要怎么取悦他呢? 他军队出身,性格脾气应该刚正不阿,嫉恶如仇,估计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嗯,那么,我以后要对他坦诚点。 他那种硬汉,应该喜欢楚楚可怜的小白兔?那我以后尽量在他面前装弱势? 总之,决定了,得顺着这个男人的喜好来! - 7月27日 多云 祠堂的丑闻之后,舅舅还是不愿意我和邱国梁退婚。 无非就是不想退彩礼钱,另外就是想和邱国梁贪我的遗产。 我知道,想要彻底和邱国梁彻底断了关系,摆脱舅舅家,拿回妈妈的遗产,或许,只有一个办法了。 我对邢烈提出让他娶我。 我坦诚告诉他,我是为了和邱国梁退婚。 我知道他的脾气,不喜欢藏藏掖掖的人。 我也知道,他不讨厌我。 否则,他不会帮我揍白浩,更不会帮我去跟严冬生打招呼,让我不被欺负。 可惜,他还是没答应我。 但我不会气馁。 我会继续想法子打动他。 - 8月2日 暴雨 和前世一样。 下了好大的暴雨。 昨天我做了一件大事,我把白舒婷关在房间里,抢了她准备好的急救包,跑去上山救了他。 我知道,这样贸然上山,我也会有危险。 可我也知道,我一定要这么做。 这是和他迅速拉近关系的方法。 掉进了山沟里,我还差一点就横下一条心,把他给…… 幸好一条蛇打断了我们。 其实事后,我有点后悔,自己会不会太鲁莽了? 他会不会觉得我太主动,嫌弃我? 但,当他把我送到家门口,我再次鼓起勇气亲了他时,我知道,我想多了,他看着我的模样,完全没有嫌弃的意思。 我知道,他喜欢我。 我做到了,终于让他喜欢我了。 他虽然还没答应娶我,但应该只是时间问题了。 我更清楚,我可以利用这个男人对我的好,改变命运,帮妈妈报仇。 虽然这样不太好,但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对不起。 - 8月28日 晴 好久没写日记了。 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太多了。 暴雨之后,他同意了和我结婚。 我们领证了! 第143章 不想依靠 「我居然和一个未来震惊海内外的大企业家结婚了,就跟做梦似的。 他为了我们的婚礼,办了好几桌酒席,还租下镇子上的房子,买了不少电器,甚至还有一台彩电。 我们全镇,只有镇长家才有彩电呢! 前段日子,他陪我去省城把妈妈的遗产继承了。 他对我很好。 我也想努力地回报他对我的好。 可,我……连和他圆房都做不到。 或许是我的心理阴影太严重了。 也有可能是我被异性伤害过,打心眼深处,根本还没准备将自己交给他…… 他没有生气,第一次失败后,也并没强迫我。 这段日子,他为了让我过得好,一直在尽力给我最好的生活。 我也只当做没见过世面的小镇女同志一样,没有多问他什么,他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其实每次对他撒谎,我还是很内疚的,明明知道他的家庭背景,甚至知道他未来的成就有多么大,每次却还装傻充愣。 他对我很好,不管是哪一世都好,可我却在骗他。 依他的脾气,要是有一天知道,我对他从开头就是抱着目的,肯定会很生气吧? 可,我们真的会有那一天吗? 我和他,能走多远呢? 我和他无论是家庭背景还是未来,都相差太远了。 等邢家知道他在镇子上私自完婚,等他功成名就,还会看得上我这样一个无父无母,名声也不好听的孤女吗? 白梨啊白梨,不要想多了。 前世被男人骗得还不够惨烈吗? 努力让自己过好点,才是你这辈子的目标,不要恋爱脑!! 记住,你接近他的目的,只是为了给妈妈报仇,只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不深陷,就不会受伤。 记住,和他在一起时,努力回馈他的好,但,绝不要深陷其中。 这样,未来有一天失去的时候,可能会不那么难受。 10月10日 又是好久没写日记了。 最近依旧很忙,但都是好事。 他进了厂,让我安心备考,我捡起了书本,准备参加高考。 我要好好努力,争取考上大学,参加工作后赚多一点钱,以后就算和他分开了,我也能靠自己过得好好的,哦对,还能把他在我身上的花的钱,还给他。这样,我也不会觉得亏欠他了。 真希望这样充实悠闲的日子一直持续下去,可惜,哎,不可能。 先是文佩佩来了锦龙镇,然后,工伤事件让他爸爸赶来了锦龙镇。 纸包不住火,他的家人,终究知道了我的存在。 当他对我说,邢泽勋是他父亲,说自己是江钢厂厂长的儿子时,生怕我会紧张,一直温柔地攥紧我的手。 可他不知道,我早就知道了。 我只能配合他,装出惊讶的表情,就跟以前每一次一样。 意料之中,他爸爸对我很排斥。 我本以为,邢伯伯的到来,就是我们离婚的这一天。 我甚至都已经做好了离婚的准备了。 他该帮我的,都帮了,我不想一直依靠他,接下去的路,我也可以自己走了。 我没想到他会为了我反抗他的家庭和父亲,执意带我去省城,更没想到我要是不走,他也不走。 我也知道,就算去了省城,我也不会被他的家庭待见,日子不会那么安稳。 不过,也好,去省城不是我从小到大的心愿吗? 去了省城,我就能查出妈妈年轻时到底在那儿经历过什么,甚至查出我的亲生爸爸是谁了。 所以我决定和他一起去省城。」 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后面全是空白页。 很显然,之后,她将日记本锁在了家里的抽屉,和他去了江城。 他指腹上的汗水,浸湿了日记本的纸张。 昏暗房间里,只余男人粗重的呼吸。 最终,才重重合上日记本。 ** 周末的清晨,邢家。 白梨早早起了床。 昨天邢烈说要回来,所以她上完最后一节课,就早早回了邢家。 可邢烈昨晚没回家。 她知道他工作忙,指不定又碰到什么事儿,也没在意,更没有发传呼讯息打扰他。 邢泽勋和宋清如今天要去文家做客,吃过早饭就出了门。 白梨和邢佳慧一起在客厅里听收音机,看了会书,就听王芳殷勤的声音飘来:“哟,邢烈回了啊……快,外面冷。进来。拖鞋,给。” 颀长挺拔的身影跨入门内,单手解扣,脱下外套,递给王芳。 白梨放下书,走过去,踮起脚给他摘围巾:“回来了。” 轻软甜腻的气息扑面而来,邢烈脸色不经意一动。 一段日子没见,小别胜新婚,要是平时,他早就忍不住将她一只手拽入怀里,就算边上还有人,也懒得避忌,可今天只是任由她替自己摘掉围巾,没有任何动作。 白梨也察觉到他的异样。 他虽然平时也不苟言笑,但今天神色却明显不对劲。 “烈哥,怎么了?” 他拉回心思:“在想工作上的事。” 她舒了口气,雪腮两边展出两个小梨涡:“你看你,忙得人都瘦了。回家了就别想了。先去洗个手,马上吃午饭。” 邢烈没做声,先去洗了个手,坐回到餐桌边,饭菜都已经上了桌。 因为邢家夫妻去了文家,午饭很简单,邢烈、白梨和邢佳慧三个人,三餐一汤。 白梨看邢烈半天没动筷子,说:“不知道你这个时间会回来。晚上我给你做个汤,再多做几个菜。” 邢佳慧也拍了几下巴掌,笑盈盈地比划:“嫂子做的汤最好喝了!又有口福了。” 邢烈看向白梨,眼神微烁。 白梨看出他想说什么,问:“怎么了,是不是菜不合胃口。” 他摇头:“不是。胃有点不舒服。” 白梨脸色一动,马上变得紧张:“你这段日子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吃了。” 那怎么会胃不舒服?以前可从没听他说过胃难受啊。肯定是忙起来没按时吃饭。 她一想起他前世胃溃疡进医院,有点担心,不会重蹈覆辙,和前世一样吧,胃溃疡可不是小事,落下病根就麻烦了,忙说:“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第144章 命运契机 “没必要。” “还是去看看吧,看看放心。” “真的不用,”邢烈拿起筷子,“也没那么疼。现在好多了。严重了再去。吃吧。” 邢佳慧也察觉到白梨操心过了头,打起手语,安慰:“别担心,我哥身体一直挺好的,从小到大,连感冒都没得过几次呢。” 白梨没说什么了,吃了会儿,看见他不经意夹起杏鲍菇炒肉里的一片辣椒,拦住:“你胃疼就不要吃辣椒了。” 邢烈动作一滞,遂了她的意思。 午饭后,白梨去把羊肉切成小块,佐料备好,用文火开始熬,还特意丢了点儿养胃的药材。 这个季节,羊肉暖胃,正合适。 这样晚上,邢烈就能喝到汤了。 汤放上炉子,她就上了楼,一进房,看见他背对自己,坐在自己的床上。 她走过去,还有点担心他的胃:“你忙了这么多天,刚回来,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话音未落,细腰被一只大掌一握,整个人坐在了他大腿上。 她心跳加快,脸脖子跟着烧热了。 他这段日子扑在工作上,今天难得回家,她当然明白他想要做什么,羽睫轻合,揽了他脖颈。 可他并没有深入的动作,半天都是一片宁静。 她睁开眼,看见他抬起另一只手,修长指腹间夹着一个小纸袋:“这是什么?” 刚刚在她床头柜上看见的。 她一愣,回答:“是我去卫生所开的避孕药。” 他薄唇微动,难以察觉的凉薄弥漫嘴角,神色看不出波澜:“避孕套不够用吗。” 她见他说得这么直接,脸蛋微微泛出酡红:“我怕不是很保险,就多加了一个。” “你考虑得确实很周到。” 她就算再迟钝,也听出他话语间的弦外之音了。 他这是不高兴了吗?不高兴她避孕? 她松开双手,瞳仁闪烁:“烈哥,我以为我们已经说好了,暂时不要孩子。你不是也同意吗?” 他以前是同意,可现在知道了她的秘密,她的避孕,就成了可笑的讽刺。 她不愿意怀孕,恐怕不是因为不想上学时怀孕,不是怕影响考试,而是——她根本不想生他的孩子而已。 因为她对他,只是利用。 他眉眸沉暗下来,感觉心头集聚着一把无名火,偏偏这股火气,竟是无从发泄。 站起身,就朝外面走去。 “你去哪?” “你不是让我休息吗?”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对于避孕这事突然这么生气。 她追过去几步,还不等他开门,从背后展臂,揽住他精壮的窄腰,将脑袋埋在他后脊背里,跟小猫儿似的蹭了蹭: “你怎么了,不高兴了吗?” 他钢铁一般的身躯就像被人打了一枪,定住。 要是以前,他根本禁不住她的主动痴缠。 可现在,他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在盘旋,她的热情,是不是别有所图,是不是每个动作,都是设计好了的。 他没转身,手滑到了后面将她纤细的手腕一抓,不轻不重拽开: “累了。” 这个动作让她意识到他是真的生气了。 她横下心,再次扑过去抱了他腰粘着不放: “哪里累,肩膀还是腰椎?” “我给你按摩~” “我手法很好的,你试试~” 若是平时,他早就被她撩出一身火,把她拎起来压到床上了。 此刻,身体反应了那么一小下,将她拽开:“别闹。” 她一个踉跄,蹲在地上,没起身,抬起巴掌小脸,睫毛忽闪,泫然欲泣:“烈哥,好疼,你扶扶人家~” 娇媚得能拧出水的声音,是个公的,都得心软。 他不动声色走过去,弯下腰,将她拉起来。 她舒了口气,刚站稳,却听他倾近自己,俯下头颈,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字飘过来: “收起你的楚楚可怜,装了这么久不累吗。” 与此同时,手松开。 她心头一震,往后退了两步,不小心撞到了床板上。 手肘传来一股刺痛,却顾不上: “烈哥,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次,他没再去扶她,也不再隐藏满脸的冷凉: “你早知道我的身份了,在我爸去锦龙镇之前,在你退婚之前,就已经知道我是什么人了。是不是。” 白梨手心沁出热汗。 就算大冷天,都觉香汗一层层似乎浸透了衣服。 他怎么知道? 邢烈摸出口袋里的一个本子,丢到她眼前。 白梨看清楚那个红色塑胶封面的日记本,脸色又一震。 那是她的日记本。 从小到大,她没人疼没人爱,也没同龄朋友,习惯了用日记来抒发心情。 重生后的事,她也写过。 来省城之前,她把日记本锁在了家里抽屉,没想到会被他会跑回镇子上,发现了这本日记。 她脸上的血色褪去。 他知道了她重生的经历。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措手不及。 她喉咙干涩,说不出话。 他说:“我问过派出所,曾经有个匿名电话向他们检举卢山河可能会去华盛仓库防火。这个电话,就是从邢家附近的公共电话打过去的。还有,举报曾志强的匿名信,也是你附近小卖部老板的儿子写的。所以,你真的很清楚未来会发生的事。” 白梨见他都查过了,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没有反驳,最终,艰难地抿了抿唇: “这种经历,连我自己都没法相信,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对你说……我怕告诉你以后,你会认为我是疯子,甚至以为我是什么怪物……如果你生气我对你隐瞒了这件事,对不起。” 漫长的沉寂,在两人中间蔓延。 邢烈脸色并没好转,反倒更是冰凉: “你觉得我生气只是因为你隐瞒了这件事?” 白梨望向他,心脏蹦得更厉害。 果然,他一字一字: “我不介意你有过怎样的经历,你他妈就算是个活了八辈子的怪物,我他妈的也不在乎。” “我介意的是,你,从头到尾都对我了若指掌,把我玩弄在你的股掌之间,把我当成你的工具人。” “你对我,从一开始到现在,就如你日记里所说的,只是利用。你对我做的每件事,每句话,都是经过精心铺排的,我只是你改变命运的契机。” “是不是,白梨。” 第145章 我不离婚 他的直呼其名,不带一丝感情色彩,让白梨心口微微一扯: “不是这样的。” 他薄唇溢出凉薄似冬雪的笑意,指了指地上的那本日记:“日记是不会撒谎的。你是骗人骗到连自己写过的东西都忘记了吗?” 白梨顺着他的手指看向那本摊开的日记。 日记本正好摊开在了某一页—— 「我可以利用这个男人对我的好,改变命运,帮妈妈报仇。」 她完全明白这些话对于他的刺激有多大,定了定,扑过去,拽住他的袖子,说: “你听我说——” 他扯开她的手,眼底的嘲讽更深: “我不喜欢玩心机的人,你就给我玩真诚,给我装柔弱。为了顺应我的喜好,你还真是煞费苦心。辛苦了。” 他似乎是在斥责她,但每个字说出口,自己的心也在莫名阵痛。 那天,妈说她可能早就知道他的背景,才刻意接近他勾引他。 他还当着全家人的面,坚决说不可能,完全站在她那边。 现在想来,太讽刺了。 原来妈没说错。 他最信赖的人,一直处处保护的人, 是骗得她最深的人。 是他对她太有信心了。 在他眼里,她一直都是需要保护的,就算奋起反击,也是无可奈何的。 可现在,他才知道,她只是个外表楚楚可怜,实际心机无数的狐狸。 而自己,只是她刚巧拿到的一手好牌。 他要出去,倏然,袖子被她死死攥住,看见她一双泪汪汪的眸子盯着自己: “日记上,确实是我最开始的想法,当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真的不想自己的人生再和以前一样,只好依靠你。可,早就不是了,不是了……” 他眸色波澜不动,将她的手扯开:“你想说跟我处出感情了,动了真心?” 白梨说不出话,她知道在目前这个状况下,这种解释有多么苍白无力。 就算是真心的,听起来也像是狡辩。 羽翼般的睫毛串着泪珠,啪嗒闪烁着。 “我知道你不会信。可我没骗你。我发誓。” 他看着她的眼泪一颗颗流下来,湿了粉嫩脸颊,将她的下巴一托,擎住。 她仰起脸,他粗粝指腹一寸寸摩挲她的泪,调侃:“这又是你装的一部分?” 她心一坠。 他松开她:“从锦龙镇到江城,你到底对我做什么不是装的,是不是连——” 鼻息阴冷:“连跟我同房的时候,都在装?”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忽的问: “你那么关心我吃饭,是因为我以后身体会出什么问题吗。” 白梨喉咙一动:“你…未来可能会胃溃疡进医院。我担心,会再次发生。” 他唇上扬,沁出讽刺:“你是怕我出事,靠山倒了吧。没关系,你这么能耐,该拿回来的,都从你舅舅那儿拿回来了,以后也不需要什么靠山了。我的利用价值也差不多到此为止了。” 白梨心头生了不好的预感。 “明天我们去一趟民政局。” 她心头一震,擦了一把眼泪:“我不离婚。你现在只是在气头上!” 他也猜到她不会轻易离婚:“你不是在日记里写了,刚跟我结婚就已经做好离婚的准备了吗?怎么现在又不离了?” 原来那段他以为最幸福的时光,她却在算计着利用完他就一脚踹了他,还考虑跟自己分割清楚,把钱都还给自己。 她真的有那么一分钟、真心实意把他当成丈夫吗? 全程就是工具吧。 “总之我不离!” 他说:“放心,七中你可以继续读下去。你帮过我几次,这个人情,我不想亏欠你。就当我这个工具人送佛送到西了吧。” “我——不——离——婚!”白梨鼻子酸涩,刚擦干的眼泪再次奔涌出来,抱住他窄腰不放,撒娇卖痴黏着:“你还在生气。等你气消了再说。” 他握住她秀发,不轻不重拉起来:“够了!” 这一声凶得她顿时就眼泪被吓回去了,呆呆站在他面前。 “我现在都不知道到底喜欢的是你,还是你扮演出来的人了。别在我面前再装,不然,我只会。”顿了一下,他伏在她耳边:“更恶心。” 撂下话,他朝大门走去。 啪一声,关上门。 白梨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头一次,懵了。 很久很久,她才拉回心绪。 再等她追下楼,邢烈已经离开了家。 邢佳慧跑过来拉住她的手,脸色有点儿担心,比划着:“我看哥脸色很难看走了……你和哥怎么了,他怎么刚回来又走了?” 白梨定了定神,强颜欢笑:“他工作上有事。去忙了。” 邢佳慧明明看见她眼角还有残留的泪,眼角还有点哭过的红肿,更担心了,打着手势:“白梨,你老实跟我说,你跟哥是不是吵架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大事。” 邢佳慧可从没看见两人红过脸,急了:“是不是我哥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去告诉爸!” 白梨赶紧阻拦:“慧慧,这事别告诉你爸妈,免得让他们担心。我们真的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 傍晚,市区一家招待所。 白舒婷听说了有人找自己,匆匆出来,看见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站在门口,眉目阴沉,高挺鼻梁边垂着阴影,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气。 邢烈看她出来,不做声,只一转身,朝附近的小巷走去。 白舒婷忙跟上去,走进巷子里,刚进去就迫不及待: “邢哥,你是不是已经问过白梨了?怎么样,我没撒谎吧?她是不是承认了?她就是欺骗了你…” 话还没说完, 男人倏的转身,抬起手就抓住她脖颈,将她抵在墙壁上。 后脑勺撞击墙壁的一声,让白舒婷吃痛地尖叫,被压得动弹不能。 她被他的粗暴举动吓坏了,惊恐地盯着眼前的人:“……邢哥…你,你做什么……” 邢烈一字一顿:“你跟我说的事,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我指的是,关于白梨身上的秘密。” 白舒婷脸色苍白:“……没,没人知道,我就跟你一个人说了。咳咳……放了我,好难受……” 第146章 你别想活 邢烈没有放开她,神色冷清:“你确定吗。” 白舒婷哀哀说:“真的没、没有。除了你,我没跟任何人提过这事……” 这一点,她的确没撒谎。 揭露白梨的秘密,也相当于是揭了自己的底牌。 她疯了才会到处说! 这次告诉邢烈,也是无可奈何,实在没别的办法了。 为了完成文佩佩的交代,拿到推荐信,只能豁出去! 邢烈鹰隼般的目光在她脸上游弋了一圈,确定她没撒谎,松开手。 还不等白舒婷松口气,他又从口袋里抽出一把随身携带的便携军刀,刷的一下亮出刀刃,瞬时又抵在了她脖子上: “那就永远别再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这件事,烂在你肚子里。一旦我知道除了我,还有别人知道,” 说到这里,压沉了嗓音: “你,别想活。” 白舒婷只觉脖子传来一阵刺痛,看他手滑下去,转身离开,再一抹脖颈,指腹染了星星点点的浅红,虽然只是皮外伤,却吓软了腿,顺着墙壁慢慢滑下去。 …… 接下来的日子,白梨再没见过邢烈。 以前,她在学校时,邢烈抽空就来学校给她送东西。 她回邢家,他也会拨冗回家,然后和她偷偷缠绵。 可现在,她一次再没见过他了。 他仿佛是刻意避开她。 但所幸,他也没带她去民政局离婚了。 白梨给他发过几次传呼讯息,却没有得到过回音。 她知道,他现在正是气头上,这个时候无论她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可能还会认为她在演戏。 在他心目中,她已经不是小镇上那个被舅舅一家欺负、从小无父无母、单纯朴实的可怜孤女了。 只是个有着怪异经历,活了两世,心思叵测,浑身心机的怪物吧。 他那样直来直去的男人,怎么会喜欢她这样的人? 这几天,她翻了好几遍日记。 连自己都看得触目惊心。 「你接近他的目的,只是为了给妈妈报仇,只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决定了,得顺着这个男人的喜好来!」 「他会喜欢我吗?我要怎么取悦他呢?」 谁受得住这样的话? 别提他那样的脾气。 她已经成了一个为了赢过白舒婷、为了攀高枝,从头到尾设计他的心机女。 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她承认,最开始自己的确只是想靠他摆脱命运,为妈妈报仇。 可不知从哪天开始,早就不是了…… 早就不是了啊。 她愿意放下前世被男人伤害的阴影,愿意重新尝试接受,尝试去爱。 她想和他好好过日子,想为他生儿育女。 只可惜,这些都来不及写在日记里,让他看见。 他看到的,只是她还没转变之前的心思。 永远看不到她没记在日记里的心态变化。 现在,她只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等他冷静下来,她再找机会赔礼道歉。 时间,应该能融化一切。 日子,终归会恢复的。 …… 开春之后,天气越来越暖。 学校里的同学都脱下棉袄,换上了春装。 距离高考靠近,校园里的学习气氛越来越浓郁。 白梨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待在宿舍里闷头看书做题。 连韩月枝都看出了几分端倪,发现她那个凶凶的表哥最近没怎么出现过,问了好几次。 这天傍晚,白梨正在做数学题。 今天是周末,家在本地的于红娟和张晓桦下了课赶公交车回去了。 韩月枝咬着苹果凑过来:“梨梨,你这个星期又不回你亲戚家啊?” 她拉回心思,嗯了一声。 “你这是怎么了,最近一直不见刀疤表哥过来,你也不回家,咋了?”韩月枝咬了口苹果,“连咱们宿舍最近的伙食都差了好多。” 以前刀疤表哥三天两头就来送吃的喝的,弄得她们宿舍都快成小卖部了。 最近,粮仓都空虚了。 白梨用笔轻敲了一下她脸颊:“你就顾着吃。” 两人正说着,宿管阿姨敲门进来:“白梨同学,收拾一下,你表哥来了,说接你回去。” … 白梨拎着书包,走出学校,看见邢烈站在校门口,人还是有点恍惚的。 她没想到,他会来接自己。 出来的路上,她这阵子一直沉寂的心,像是被什么点燃了,泛起了涟漪,很是激动。 他的气终于消了吗? 嗯,一定不生气了。 她一路脚步越来越轻盈。 本来想了一路看见他要说什么,可真正看见他的一刹,还是鼻子一酸,到嘴巴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她真的很想他。 这段日子,她一直埋头念书,其实只是为了让自己少点时间去想他。 邢烈英挺的身躯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轮廓又清减了一圈,本就深邃的眸子此刻看着似乎又深了几分,下颌还有隐隐的青色胡渣印,估计最近工作量很大,很辛苦,但衬得五官更加英朗突出,锋芒毕露。 他更加成熟英俊了。 他看见她走出来,深褐色的瞳仁微微闪烁了一下,却还是和平时一样没什么表情变化,只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书包,往小车里丢进去,和昔日一样干脆利落:“上车。” 她乖乖上了副驾驶座,看他关上车门,也上了驾驶座。 他看她呆呆坐着,面无表情地提醒:“系安全带。” 她还是没动,眼巴巴望着他,羽睫上下忽闪,看得能让人心里发痒:“烈哥,你不生我的气了吧?” 他神色就像看不透的高山峻岭,雾气重重,薄唇紧抿成一条线,不说话。 白梨以为他不好意思,鼓起勇气,将手伸过去,拽住了他的一根手指。 一刹,他抽了出来,重复:“系上安全带。” 她被他的冷漠态度弄得一颗心往下坠去,刚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他这是还在生她的气? 要是还没原谅她,为什么来接她? 邢烈没了耐心,倾身过去,帮她系好安全带,然后准备开车,白梨却一咬牙,一把抽出他的车钥匙。 引擎发动的声音消失。 他沉了眸色:“你干什么?” 第147章 狂套近乎 白梨攥住钥匙,不还给他:“你还在生气么?” 他神色依旧平稳如山:“别闹,家里来了人,还在等着。” 白梨脸色一动:“谁来了?” “叶老部长。他来江城公干,顺便来家里看你。” 白梨呼吸一定,明白了。 他根本就没原谅自己。 他来接自己,只是因为叶弘运来邢家看望自己。 一股失望涌上来,却说不出一个字。 他从她手里拿过钥匙,重新发了车。 到了邢家,两人刚一进门,就看见叶弘运和邢泽勋并排坐在邢家客厅沙发上谈笑风生。 身后还站着叶家的警卫员和秘书。 她的手被邢烈握起来。 她心里一动,清楚他只是做给叶弘运和邢家人看而已,心头掠过说不出的黯然。 叶弘运看见白梨被接回来了,笑意更是浓郁:“丫头,回来了。” 邢泽勋朗声说:“白梨,叶部长来江城开会,特意来看你。” 白梨挤出笑容:“叶爷爷好。” 叶弘运慈爱地说:“快过来坐,最近怎么样啊?一切都好吧?老邢他们,没亏待你吧?” 最后一句话,听起来像是玩笑,其实又掺杂了点儿认真。 宋清如想起那天抓白梨去上环的事,悬起了一颗心,生怕白梨告状。 白梨回答:“谢谢叶爷爷的关心,邢伯伯和宋阿姨对我很好。” 宋清如松了口气,叶弘运却皱眉:“怎么到现在还在叫伯伯阿姨?” 宋清如忙说:“这孩子,一直还没习惯改口。”又冲着白梨说:“早就该叫爸妈了。这孩子,就是不好意思。” 白梨没说话。 叶弘运到底姜是老的辣,哪能看不出一些端倪,怕白梨以后难做人,也不好明着说什么,只咳了一声:“梨丫头,你可是邢家的儿媳妇,法律承认的,以后该怎么叫就怎么叫。别受憋屈,有事儿就来找叶爷爷,有爷爷给你撑腰,听见没?” 宋清如听出叶弘运的敲打,脸微微一僵,也没说什么。 白梨点点头,甜声:“知道。” 叶弘运又关心问道:“平时在七中上学,吃力吗?跟不跟得上?” 邢泽勋笑着说:“怎么会跟不上?这丫头第一次摸底考就考了个全班前三!” “哟,那可真厉害,七中可是江城的名校啊,”叶弘运就跟自己亲孙女成绩好一样,骄傲极了:“咱们家梨丫头基础这么扎实,看来考大学是没问题了,想好考哪个学校没?要是想来京城的大学,爷爷给你给你把把关。” 不远处,王芳在厨房里一边备菜,一边偷偷往客厅里看去。 京城来的政界大官儿叶弘运竟然是白梨外公的救命恩人,这码事,她也是今天才知道。 不但如此,叶弘运来江城出差,居然还特意来邢家看望这小贱人…… 也太把白梨当回事了! 难怪白梨一个孤女来了邢家后,邢泽勋对她那么客气。 宋清如明显不喜欢她,却也只能憋着脾气。 敢情那小贱人搭上了这么叶弘运这么一座大佛! 此刻,听到叶弘运竟然还主动提出让白梨去京城的大学,更是心痒痒。 她嫉妒得剁肉的刀子都响了些,心思又一动,活络了…… 白朴园是白梨的外公,却也是她的公爹啊! 白梨能攀上叶弘运,她就不能吗? 叶弘运为了报恩,能对白梨那么好,对她这个恩人的儿媳妇肯定也不会差! 只要能让搭上这层关系,她家舒婷指不定能分配个好单位!解决儿子坐牢的事! 她和老公或许也可能衣锦还乡,再不用躲躲藏藏了! 念及此,王芳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了。 客厅里,白梨回答叶弘运:“叶爷爷,我想考江城医学院。” 叶弘运倒也不意外,感慨地点头:“是啊,你这样的天分,就该继承你外公的家学,当个大夫。也好。而且在江城读大学也不错,这样,和邢烈也不用分开了。” 说着,意味深长地瞥一眼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又说: “不过,丫头,读书归读书,也要顾忌着身子,爷爷看你比上次瘦了。邢烈,你也要好好照料你媳妇儿啊。下次再看见她瘦了,我唯你是问!” 吃饭的时间到了。 宋清如和王芳一起将菜端了上来。 王芳上了最后一道菜,往围裙上擦了把手,没离开,眼巴巴偷瞄叶弘运,还想靠近。 叶弘运的秘书看出什么,拦住她凑近叶部长:“这位女同志,你有事吗?”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王芳身上。 她露出个讨好的笑容:“叶部长,您可能不认识我,但我公爹,您应该认得。” 叶弘运纳闷地打量面前这个保姆打扮的妇女:“你公爹,哪位?” 宋清如没想到王芳竟然擅自过来套近乎,有些不满,却只能介绍:“叶部长,这是我们家新请的保姆,叫王芳,也是白梨的舅妈。她公爹就是白梨的外公。” 叶弘运明白了,这女同志就是恩人白朴园的儿媳妇。 哦不,准确说来,应该是白朴园的续弦带来的儿子的老婆。 就是这家人,占了白朴园镇上的屋子和白梨妈妈的钱,对梨丫头也不好。 “对对对,我公爹就是救过您的白朴园,”王芳激动地拉起关系,又故意挤了挤眼睛,叹了口气:“我那公爹也是命苦,本想着和我家那口子多伺候他几年,没想到……这么早就去了。” 叶弘运耐人寻味地看一眼邢泽勋和宋清如:“你们家还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请个保姆,还特意请自家人。怎么,现在保姆那么紧俏,这么难找到人啊?” 明知道这王芳没善待过白梨,还把这种人请来邢家当保姆,这不是存心给白梨添堵吗? 邢家这件事办得太离谱了,让他很不高兴! 叶部长这话说得不要太明显,邢泽勋听出他对王芳的不满,自知理亏,也不好说什么。 宋清如干巴巴一笑:“我是想着都是亲戚,正好家里需要个保姆,请生不如请熟,又看芳姐手脚麻利,也没多想,就请了。” 叶弘运清冷一笑,没说话。 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他身为外人,就算位高权重,也不好干涉,但是这个反应,已经让邢家人心领神会,明白他的用意—— 他对白朴园这个儿媳妇,没有一点好感。 唯独王芳还看不清情势,一心还想着蹭上这棵大树,看叶弘运没赶走自己的意思,又贴近了两步。 第148章 留不得你 王芳苦哈哈地求情: “我那公爹临死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家里的后人,可现在……” 叶弘运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只慢悠悠说:“白梨现在过得挺好的啊,白公九泉之下也该放心了。” 王芳急了:“……我公爹除了白梨,还有两个孙子呢。而且白梨只能算外孙女,我两个孩子才算正儿八经的孙子呢。他们俩现在可没白梨这么光鲜啊,我那公爹九泉之下,哪能安心?” 秘书和两个警卫员交换了个眼色,面露厌恶。 这妇女脸皮还挺厚。 非要这么算,白梨才算白朴园正经血脉,你生的两个,和白家有什么关系? 叶弘运眼底也泛起凉薄,却还是耐住性子:“听你的意思,你家儿女是遇到什么事了?” 王芳见叶弘运主动问,也就腆着脸,不客气了: “我闺女读的师范中专,又漂亮又懂事,文文静静,马上就要毕业了,面临分配,家里有关系的同学,都分到了好单位,只有我闺女,哎,到现在还没个好去处。还请叶部长多关照一下。” “还有我儿子, 好好一个大小伙子,前途无限,就因为一时冲动,判了好几年的刑……冤啊!年轻人哪能不犯错啊!判这么重,我儿子以后可怎么活啊!叶部长,您可得帮帮我儿子啊!至少也得减个刑啊!” 叶弘运上次在邢家和白梨遇见后,又找秘书去探听过白家的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笑意更加冷清。 王芳见叶弘运在笑,只觉得他对自己态度还不错,心里更喜,堂堂高官对自己这么和蔼,还有啥客气的?! 一定要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她心一横,又贪心地补充: “……还有我男人,也冤得很,被镇上一个寡妇缠上了,那不要脸的贱人和她儿子合谋敲诈咱们,让我男人赔钱……弄得咱们夫妻到现在只能在外面躲着。咱也不求别的,就求叶部长帮咱们家解决这些问题。” 秘书见她把部长当成了菩萨,不要脸地抛出这么多问题,气笑,正要呵斥,却见叶弘运手一抬,示意无碍,看向王芳: “你家的事,我也听说过。但我听说的版本可不是你说的这样。” 王芳脸色一变。 “你男人是和人家寡妇搞破鞋,你跑去把那寡妇打了一顿,害人家自杀,人家儿子才跟你们耗上了。你们夫妻,可不冤。” “你那女儿,抢了梨丫头的未婚夫,还和那男同志在祠堂通奸,在全镇子传得沸沸扬扬,可不是你口里说的文静懂事啊。这种人,能当老师,我都怕影响了祖国下一代的花朵,还想分配去什么好学校?” “至于你那儿子,就更不是东西,打得亲舅舅成了傻子,别说坐牢,我看枪毙都是应该的。” 王芳脸都白了,再听到‘枪毙’两个字,更是一个寒颤,哪里想到叶弘运把自己家的事摸了个门儿清! 白梨,对,一定是这贱人在叶弘运面前乱说的! 她余光狠瞪一眼白梨,一捏大腿肉,放声哭起来:“叶部长……就算我们有错,我们也是白朴园的后人,您得帮帮咱们啊,要不然我公爹在天之灵都怕是不得安宁啊——” 话还没说完,叶弘运更是冷笑: “你们算什么后人?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非但不是后人,你们怎么对待白家真正的后人,心里没数?” 王芳哭声一止,还要狡辩,宋清如已经上前将她一拉,咬牙斥了一句:“你有病啊?还要闹?” “宋校长我……” “快下去!” 王芳哭丧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宋清如回来,赔笑脸:“叶部长,抱歉,她刚来,没家教,惊扰了您。” “惊扰了我没关系,就怕这种人留在邢家,会影响了你们邢家的声誉。” 叶弘运这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邢泽勋脸色沉下去,看一眼妻子,立刻就下了保证:“放心,老部长。这事我会处理。” 吃完饭,叶弘运坐了会儿,和邢泽勋聊了会江钢的发展就告辞了。 宋清如一送完客就把王芳叫了过来,将一个红包推过去: “这是给你这个月的工资,外加一点补偿,做完这个月,就走吧。” 王芳一惊:“宋校长,我……我这是做错啥了?” “做错什么你心里没数,还用我说?” 王芳吸了口凉气,哭哼哼:“宋校长,我这也是为了我的子女和那口子啊……” 宋清如烦躁地打断:“你要是低调点儿,还能留下来,现在好,跑去找叶部长要好处……你当叶部长是傻子啊?人家罩着白梨,那是因为白梨是他恩人的亲外孙女!你当你是谁啊,也跑去求好处?你没点儿自知之明吗?行了行了, 邢家是留不得你了。总之,月底你就走人吧。” 王芳知道没转圜余地了,满肚子怨气又怪在白梨头上,恨不得撕碎了白梨那小蹄子。 白梨也没顾得上看王芳的笑话,送完叶弘运进屋后,看见邢烈上楼,赶紧跟上去。 邢烈听后面轻巧的步子跟着自己,也懒得做声,直到走到自己房间,才停下来,没回头: “回自己房间去。” 话音甫落,一股芳香气息扑过来,一双纤软软的手臂把他窄腰抱得紧紧。 “你到底还要气多久,气久了对身体不好。” 每个字都软软娇娇,像沾着糖丝子,尾音颤巍巍的。 他心脏被什么撞了一下,有什么地方差点塌陷了下去,不到片刻,镇静下来,将她手腕一捉,拉起来,却发现她抱得恁紧,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他眉一沉,加了力气将她扯开。 她踉跄后退几步,撞到了走廊墙壁上,小脸儿顿时疼得变了色,搓了搓撞疼的手肘,咬咬柔嫩的唇:“疼。” 他心脏又被什么捏了一下,旋即,浓眉狠狠沉下来:“别装了行吗。” 她是真的疼,没装,却也知道,她就算是真的,现在在他看来也像是演戏。 她越是可怜巴巴,落在他眼里越是居心叵测,装模作样。 她本来疼出来的眼泪,一下子狠狠吞回去,不敢哭了,也不敢委屈喊疼了。 他看见她一双眸子包着泪水汪汪的样子,眼瞳一沉,没来由烦躁得很,咒了一声”操”,没进房间了,朝楼梯那边走去。 白梨看他要走,吸了吸眼泪,不能让他走,他要是就这么走了,又不知道几时才能看见他了。 脑子里只盘旋着一句话:一定要把他哄回来。 她顾不得别的就追过去,从背后狠狠抱住他腰:“你别走。我们把话说清楚。” 第149章 要我好吗 绵软的撞击,就跟会心一击,让他钢铁般的身躯酥软了一下,可只是软了那么一瞬,冰冷声音传来: “还需要说什么?说你从头到尾是怎么算计我?就连讨好,也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包括现在?” 白梨感觉到他体温的急遽冷冽下来,鼻子酸涩:“我没有……” 他将她拉开:“白梨,我现在不知道你对我那句话是真心,哪个动作是假意。” 他没正经谈过恋爱。 她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全心全意交付真心的女人。 当两人去县城领完证的那一刻,他就告诉自己要对她好,要尽一个身为丈夫的责任,要照顾好这个从小到大无父无母、寄人篱下,人人都能欺负的小姑娘。 就算爸妈知道他私自完婚,不接受她的存在,他也站在她这边。 他人在哪,她就在哪。 他去哪,就一定要把她带去哪里。 可现在,他知道她从一开始只是利用他,只是因为看见白舒婷对他示好,不想输给白舒婷,只是把他当一个契机。 她对他的唯一真诚,也是为了换得他的信赖。 她从头到尾就知道他的背景,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预谋的,在自己面前一切都是装的…… 他的信念几乎崩塌。 甚至感觉,自己简直他妈的可笑。 白梨忽的踮起脚,抱住他颈项,堵住他冰凉的唇。 细细密密地吻下去。 他的唇,他的喉结。 她不知道到底要怎么解释才能让他明白。 只能用行动来证明。 他被突如其来的引诱震得后背沁出热汗,旷了多日的身躯急遽颤抖,不受控制地和她纠缠起来,呼吸交汇中,只觉得一只酥滑的软藤纤蔓顺着他腰侧裤缝滑下去,滑到了中间。 他后脊背一个激灵,热汗淋漓,神魂飞驰,喉间发出如野兽一般的闷吼。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主动,做出这么大胆的事。 她只想用前世和今生为数不多的经验取悦他,让他不再生自己的气。 或许这也是最直接的办法。 “烈哥,我好想你。要我,好不好。” 她趴在他健魁的肩膀边,凑近他烫红的耳朵边,勾魂摄魄,吐气如兰。 神思激荡中,他将贴在自己身躯的一团酥软横抱起来,踢开旁边自己的房间门,进去。 他连床都来不及过去,直接将她抵在墙上。 她羽睫频频颤抖,环住他腰,可,就在最后防线的那一刻,却感觉他停下来。 她迷乱的心跳稍缓,浮满春色的眸睁开,迎上他充满血丝,却已冷静下来的鹰眸。 他粗粝两根手指夹住她下巴,沙哑着嗓子: “不错,比以前有进步。” 又低冷了嗓音:“我是说,你的演技。” 然后,将她放落在地上。 白梨心头一凉。 他连她的取悦,都认为她只是想哄回他的欢心。 她眼睁睁看他系好意乱情迷中松散的扣子,转身拉门出去。 邢烈大步下楼,去厨房猛灌了几口凉开水,离开了家。 宋清如看儿子啪一声拉门出去,跑到邢泽勋面前低声说:“老邢,你看他们两个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不会是吵架了吧?” 邢泽勋看一眼风风火火出门的儿子,也有些怀疑。 白梨最近基本住校,不回家。 难得两人回来,白梨还在家,儿子居然这么快就走了。 实在不合情理。 他说:“夫妻俩哪有不闹矛盾的?就算小打小闹,也正常。过段日子兴许就好了。” 宋清如不这么认为。 白梨来了这么久,儿子拿她当命根似的,含在嘴里怕化了,什么时候吵过架? 就算有什么矛盾,依儿子的性子,绝对也得让着她。 要是真的吵架了,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 肯定是什么很难调和的矛盾。 想着,她这段日子堵在胸口的闷气消散了不少,舒坦多了。 早就说过,儿子和这小蹄子是两个世界的人,长不了。 …… 几天后,晚上,市区,中心公园。 这是江城二十年代的一座历史名园,市政府在60年代重新扩建,给市民改建成休闲场所。 也成了江城的地标性建筑之一。 文佩佩进了公园,朝公园西南角的湖边走去。 果然,一袭挺拔身影坐在湖边抽烟,岸边地上堆满了烟头,云雾缭绕。 她脚步一停。 前不久,王芳偷偷告诉她,邢烈和白梨好像吵了一架,然后邢烈离了家,这段日子,两人,都没再见面。 直到昨天宋清如也打电话来找她,提起这件事,她才确定,邢烈和白梨真的闹崩了。 她惊喜中,好奇白舒婷到底做了什么让两人发生了矛盾。 白舒婷说,她告诉邢烈,白梨早就知道了他的家庭背景,从头到尾都在骗邢烈,在演戏。 文佩佩当时就吸口气,问她白梨怎么知道的。 白舒婷却只笑了笑,没多说了,说反正自己做到了,让她兑现承诺。 文佩佩也懒得追问,反正她要的是邢烈厌弃白梨,具体怎么做的,她不在意。 她太了解邢烈的脾气。 嫉恶如仇,眼睛里揉不得一粒沙子。 为了不相干的人,他都能不顾前途,将那些混混揍得半死。 若知道有人欺骗自己拿自己当小丑,绝对会大发雷霆。 她很爽快地把红星小学的推荐信给了白舒婷。 听到动静,邢烈没回头,余光瞥了文佩佩一眼,将烟头掐灭在地上:“你怎么来了。” 文佩佩拉回思绪,“宋阿姨说你几天没回家了。我刚去华盛找你,他们说你早就走了。” “你怎么找到了这里。” 文佩佩说:“你小时候只要不高兴就会来这里,之前从部队回来,和邢伯伯吵架,也在这里待了很久。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吗?” 他又点燃了一支烟。 文佩佩看着他这副颓废的样子,心头发痛。 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邢烈。 以前的邢烈,遇到再大的事都不放在心里。 就算离开部队,也没这么颓丧。 绝对不会为了个女人心情不快。 还是个欺骗自己的女人。 她克制住翻滚的心情,走过去,一把抢走他指间里的烟,丢进湖水里。 第150章 家人吸血 邢烈回答:“我的事你少管。” 她壮着胆子:“我不知道你和白梨为什么吵架,但别让我担心,好不好。” 邢烈眼神一动,站起身,异常高大挺拔的身躯伟岸森严面朝她:“谁告诉你我和白梨吵架了?” 文佩佩看出他眼神里的警惕,咬唇:“宋阿姨说的。” 又试探:“邢烈,你和白梨,究竟怎么了。” 邢烈直勾勾盯着她:“你把她舅妈弄进我家给她添堵,和她表姐私下想方设法破坏我们的关系,还没操心够?现在,还要操心我们吵架?” 王芳是文佩佩介绍给妈的,他当然很清楚没那么巧。 肯定是文佩佩刻意的。 既然文佩佩能够认识王芳,也绝对和白舒婷有牵连。 白舒婷有胆子两次三番找他说白梨的事,绝对也和文佩佩有关系。 应该就是文佩佩的授意。 文佩佩见他心眼门儿清,什么都清楚,只是懒得提而已,顿时就没了声音。 反正他都知道了,她也无所顾忌了: “是的,我确实和白舒婷有来往,王芳也是我介绍给宋阿姨的。” “可,邢烈,我只是关心你。我是怕你被人骗。你现在应该很清楚,对你真正掏心窝子的人是谁了吧?那个你保护得紧紧,生怕掉一根汗毛的女人,从头到尾就在欺骗你的感情。以前我当你被她迷昏了头,可现在,你也该醒了!” 他脸色在夜色中凉薄如冰:“你知道白梨骗了我?白舒婷告诉你的?” “……嗯。” “她怎么说的?” 文佩佩喉咙一动:“白舒婷说,白梨早就知道你的家庭背景,在镇子上时就知道了,从头到尾就是看上你的出身,才靠近你,她一直在欺骗你,邢烈,跟那种女人还有什么好拉扯的,和她离婚吧!” 邢烈眯眸,看来,文佩佩确实不知道白梨重生的秘密。 也对,白舒婷再傻,应该也不会告诉她这么要紧的事。 又不觉自嘲,这个地步了,他居然还在担心白梨的秘密被外人知道。 “我重复一次,我的事,不用你管。” 文佩佩见他还没打算离婚,生了恨意: “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有一次,你捡了一只流浪狗,你给他喂了食,洗了澡,找人领养,有个男同志过来说正好他工厂门房缺条看门狗,愿意收养,还信誓旦旦说,一定会对那狗多好。” “结果呢,后来你路过,去看那条狗,发现那条狗的狗皮被晾在工厂地上。” “原来那条狗,早就被那男同志吃了,那男人收养狗只是为了口腹之欲。” “你把那个男人揍了个半死,三四个壮年汉子都拉不住你……” “要不是邢伯伯想法子,你肯定要留案底。” “你从小就最恨这种不诚信的人,现在你身边的人,就是个最大的骗子啊!!” “够了。”邢烈低斥一声。 文佩佩又上前拉住他袖子:“我知道你不离婚是因为叶部长,对不对?如果你不想得罪叶家……没事,我哥和叶部长的外孙关系好,我让我哥去游说一下,叶部长也不会怪你,男女感情这种事,叶部长也不好管的……” “行了,”邢烈再次喝止住:“离婚这两个字,不需要你来替我操心。” 撂下话,踩着春夜料峭的月光,大步离开。 * 月底一到,王芳卷铺盖,灰溜溜离开了邢家。 离开后,王芳坐公交到了红星小学,看见白舒婷站在学校门口等着,气鼓鼓的脸色稍微缓和了点儿:“闺女,快,给妈拎一下行李。” 白舒婷接过行李,带着妈朝自己的宿舍走去。 有了文佩佩的推荐信,她如愿进了江城的红星小学实习,还被分配了一间教职工宿舍,上个星期就搬了进来。 王芳订了过几天的火车票离开省城,舍不得住招待所的钱,这几天,非要挤她宿舍。 白舒婷不大情愿妈来自己学校宿舍住,生怕同事瞧不上王芳这种镇子上来的,连带看不起自己,但也无可奈何,只能边走边叮嘱: “妈,你这几天别出我宿舍,就在房间里,别跟人打交道哈。” “行了我知道了,”王芳不耐烦,又念叨: “那该死的小蹄子,不是她,我能被邢家赶得这么快?自己攀了高枝儿,就不管我们的死活了,幸好邢烈和她最近也不对付,活该!我看啊,她迟早要被邢烈扫地出门!” 白舒婷嘴角勾上去了几寸。 也不枉她顶着被当成疯子的压力,对邢烈揭了白梨的老底儿。 看来,这一招釜底抽薪,还是有用的。 现在不但拿到了推荐信,分配进了心怡的学校,还能让邢烈和她闹翻,一箭双雕! “妈,反正邢家给你开了工资,这笔钱,也够你和爸在外面生活一段日子了。来这一趟省城,你也不吃亏。” 王芳在省城待了一段日子,贪心却已经被勾了起来: “舒婷,要不,妈就留在省城做活儿吧?这里人傻钱多,钱太好挣了。妈在邢家才做了一个月,邢家就给了我两百块钱!这要是在咱们镇子上,两百块,要赚多久啊!你不是认识省城文家的闺女吗,邢家的工作不也是她介绍的吗?让她再给妈介绍一个呗!” 白舒婷见妈还打算在这儿留下来,吓一跳。 她可准备在江城扎根,重新在这里展开这辈子全新的生活,以后再找个江城本地家庭背景好的老公呢。 妈要是来了,爸肯定也得来,万一奶奶也来了,弟弟出狱也来了,这一大家子不省心的,不成了她的拖累吗? 时间长了,谁都知道她老家的那点儿破事—— 爸爸搞破鞋,弟弟坐牢… 还有哪个正经家庭瞧得上她? 其实前世她和邱国梁长期厮混在一起,没法脱身,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家人的阻拦。 邱国梁拖了她那么多年,她本来不想耗费青春了,但王芳却哭哭啼啼劝她,说她都流产了好几次,镇子上都知道她和邱国梁的那点事,再找个男人怕是难了,还不如就跟着邱国梁,总有一天能熬离婚。 她心里清楚,妈并不是关心自己,而是因为前世的邱国梁混成了工厂的干部,后来还给弟弟引荐了份工作,一家子,就为了从邱国梁身上捞油水! 这辈子,她不想再被家人吸血了! 她马上否决:“不行!” “为啥不行?” 白舒婷搪塞:“你当城里工作那么好找啊?邢家这份,也是刚好碰上了。” “我怎么瞅着你不想妈留在这里呢?”王芳也不蠢:“舒婷,你现在可是咱们家唯一混出来的,可别学你表妹那小贱人,忘本啊!你不是跟那文家闺女关系挺好吗?你说你还帮了她大忙,让她回报一下,咋地了。” “…好好,我先让她帮忙看着。”白舒婷敷衍着,带着妈进了自己的宿舍。 这一排平房住的都是红星小学新分配来的老师。 她让王芳先进去整理行李,自己出门去打开水。 隔壁的两个老师看见白舒婷带着个中年妇女来了,打招呼: “白老师,刚刚进去的是你妈啊?” 白舒婷笑了笑:“是啊,我妈来省城出差,来我这里住几天。” 她虚荣心作祟,跟同事说王芳是老家一家国营工厂的财务科会计。 一个女老师说:“阿姨难得来省城玩,白老师,你陪阿姨到处逛逛。” 另一个戴着眼镜的女老师笑道:“白老师的妈妈可是厂里的中层干部,经常出差,估计跑过不少地方。又不是那种没见识的小镇妇女。” 白舒婷顺水推舟撩了撩发:“是啊,我妈以前也来省城出差过。” 正这时,一个清甜的声音飘来: “哟,白老师,你在这啊?可算找到你了。” 第151章 你敢打我 白舒婷一听这熟悉的声音,一个激灵,循声望去: “你怎么来了?” 白梨竟来了她的学校! 她拎着一个袋子,走过去,递给她,声音人畜无害: “白老师,你妈妈结算工资离开后,我收拾她的房间,发现落下点东西,特意给你送来。你们学校门卫挺热情的,这不,一问,就让我进来,还告诉了我你宿舍在哪。” 白舒婷一个冷战。 果然,两个女老师一疑: “结算工资?什么意思?” “白老师你妈妈不是在你们老家厂里当会计的吗?” 白舒婷脸色顿时就涨红,无地自容。 白梨瞪大无辜的眼眸:“当会计?两位老师怕是误会了吧,白老师的妈妈在我们家当保姆,做了一个月,刚被辞退了。” 这话一出,白舒婷牙齿都快咬碎了,脸色更加尴尬! 两个女老师倒吸口气,刚看白舒婷的妈那个气质,就不像是什么当干部的人,现在一听……原来是白舒婷撒谎啊! 原来她妈妈只是来省城当保姆。 而且做了一个月就被辞退了……这人品怕是有啥问题。 两人露出个心照不宣的鄙夷表情,咳了一声:“白老师,我们还有事,那你先忙哈。” 白舒婷知道,这两个老师知道了自己撒谎,怕是过几天全校老师都知道了。 到时候所有同事怕是都知道她是个爱慕虚荣的人! 她肺都快气炸了,面红耳赤,狠狠瞪一眼白梨,冲过去几步:“你故意的是吧!” 白梨砰一声,把袋子丢在地上:“是啊,我就故意的,怎么了。” “你——”白舒婷扬起手,恨不得把她的脸给打烂了! 白梨勾起唇:“一个灵魂工程师,刚分进了省城学校,就想在学校打人啊?” 白舒婷手掌悬在半空,当然知道闹大了也是自己麻烦,狠狠放下手:“你就是不想让我好过是不是!” “是你先不让我好过的。” 白舒婷心虚:“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没数吗?” “你……我不懂你说什么!” “你找邢烈说过什么,当我真的不知道?” 她绝对不信邢烈会无缘无故知道她的秘密。 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了。 白舒婷告诉邢烈的。 她本来还有点不敢相信,白舒婷为了揭发她,难道连自己的老底都不顾了吗? 可现实,应该就是如此。 她打听到白舒婷进了红星小学,估计是文佩佩帮忙的。 为了巴结文佩佩,为了分配到心怡的工作,为了让她和邢烈不好过,白舒婷也算是豁出去了! 这蠢货! 白舒婷脸色一僵,旋即冷笑:“原来是因为邢烈不要你了,你才跑来泄恨,我就说呢。呵,活该。” 话音未落,‘啪’一声,白梨一记耳光近距离摔在她脸上! 白舒婷根本没料到白梨会突然发难,没避开,开水瓶砰的落地,捂脸: “你……你……疯了吗?!你是泼妇吗,居然敢打我!” 白梨一字一字:“有本事还手啊,让你们学校的老师学生们一起来见识一下新来的老师多会打架。” 白舒婷恨不得将她给撕碎了! 可最后一丝理智让她克制住! 她这会儿跟白梨打起来,一时爽,可自己的脸面也丢干净了,在红星小学还能不能待下去都是个问题! 可白梨又不是学校的人,事后也不会有任何事! 她知道白梨是在故意激怒自己,咬得银牙快碎掉才忍住,狠狠说:“对,就是我告诉邢烈的,怎么样?呵,白梨,你以为你搭上他,就稳了?还没到最后呢,谁笑到最后,还说不定!” 白梨看着她张狂的脸,不知是该好笑还是可气: “白舒婷,我只知道你毒,但没想到你这么蠢。” 连自己的老底儿都掀了。 她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白舒婷明白她的意思,呵了一声:“只要让你过得不舒坦,什么方法都行。我劝你啊,也别在这闹了,赶紧回去哄回你的男人吧……虽然估计很难了,呵呵。” 一个呵字还没落,又是一耳光摔到脸上。 这次白舒婷被彻底打懵了。 白梨盯着她:“今天只是开胃菜,你要是再敢兴风作浪,我会让你在学校待不下去。” 白舒婷捂住脸,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白梨扬长而去。 * 没过多久,邢家又找了个姓杜的保姆。 白梨听邢佳慧告诉自己,这次好像是邢烈亲自请的,再没经宋清如的手。 估计是怕宋清如又请些牛鬼蛇神来家里。 这次的杜妈五十来岁,生得一张福相圆脸,为人挺和气,曾经在本地别的干部家里当过保姆,待人接物也很有分寸。 看得出,是邢烈精挑细选过的。 白梨偶尔回邢家,打过几次交道,杜妈对她态度也很好,比起先前的朱淑莲和王芳,好相处多了。 这段日子,华盛逐渐扩张壮大,业务繁忙。 邢烈大半时间都泡在公司、工厂,然后就是去外地出差,白梨很久很久没和他打照面了。 她知道,除了忙碌,他也是在刻意避开自己。 白梨不信邪,这天傍晚,放了学,终于忍不住了,去华盛找了他。 她一放学就往邢家赶,杜妈帮她把熬好的猪骨汤早就盛进了保温瓶里。 她甜甜道了声谢,拎着保温瓶,骑自行车来了解放路的公司楼下。 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得抓住这男人的胃。 她还不信,就挽回不了他的心。 可她来了华盛门口,看着楼上窗口亮着的灯光,一时之间,望而却步了,可能害怕再次遭到他的拒绝,可能怕他认为她的讨好又是玩心机。 想起上次在家里的主动讨好,却被他不耐烦推开,到现在,她还有点受伤,禁不起再一次失败。 可能这段日子,他一直对她太好了。 好到她没法承受他对她的冷淡。 二楼办公室,讨论完工作,小夏伸了个懒腰,朝敞开的窗子边走去,打算透口气儿,活络了一下筋骨,一眼望出去,看到什么,一个激灵。 第152章 表露心意 路灯下站着的人,怎么那么像嫂子? 他揉揉眼睛,确定了,忙回头朝邢烈嚷:“邢哥!嫂子来了!在楼下呢!拎着饭盒,估计又来给你送吃的了!邢哥,你可真有口福!” 邢烈正在看设计方案的动作一滞,抬起英朗的脸,没做声。 “咦,嫂子怎么站在楼下不上来啊,”小夏看白梨没动,疑惑:“邢哥,你要不下楼去接一接嫂子?” …… 楼下,白梨给自己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正要鼓起勇气进楼,听见踩着木楼梯下楼的脚步声传来,有人出来了。 她以为是邢烈看见自己下楼了,心潮一个起伏,迎上去:“烈哥……” 话音甫落,笑意凝固。 出来的人,不是他。 “嫂子,”小夏走过来:“你来了怎么不上楼?” “我看你们加班,给你们送了点汤当宵夜,怕打扰到你们,”白梨拉回心思,挤出个笑靥,“就没上去。……他让你下来的?” 小夏迟疑了一下,点头。 白梨心头被失落包裹。 他看见她来了,却让小夏下楼来。 他还是不愿意看见她。 小夏不忍看白梨的失落:“嫂子你把汤给我,我拿上去给邢哥,你先回去吧。” 白梨一听这话,心往下一坠:“他让我回去吗?” 小夏顿了顿,说:“邢哥说不早了,估计是担心你累着。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保温瓶用完了,我洗干净了,给你送回去。” 白梨明白小夏这话是在安慰自己:“没事,你们先吃。我在楼下等着,你们吃完了,把保温瓶给我。” 小夏欲言又止,只能接过保温瓶,上了楼,将保温瓶送到了邢烈面前的桌子上,打圆场:“邢哥,你和嫂子怎么了,吵架了吗?你看嫂子对你多好啊,还特意送汤过来,要不先吃吧?” 要是以前白梨来华盛送吃的,邢哥就差长翅膀飞下去了。 每次白梨离开,邢哥都会送她到车站,目送着她安全上车离开才回来。 邢烈瞥一眼保温瓶,目光又落在图纸上:“我不吃了。” “可嫂子说等你吃完了,把保温瓶还给她,她再走……要不让她上楼等吧?”小夏劝道,“现在天气是暖和了,但晚上还是有点凉,在外头站久了,怕感冒。” 邢烈脸色骤然阴霾了几分,抬眸,冷森睨一眼他:“你什么时候和她关系这么好?” 小夏脸一红,这段日子吃了白梨这么多滋补营养汤水,吃人嘴软,自然帮她说好话,而且嫂子人美嘴甜的,谁不喜欢? 这会儿看邢烈有发作的意思,也只能闭了嘴。 楼下,白梨眼巴巴盯着楼房门口。 很久了,再没听见有人下来。 直到有雨水落在肩上,她才惊觉下雨了。 春雨贵如油,但江城气候潮湿,雨水丰富,入春后,尤其临近初夏,下了好几场雨。 她没带伞,跑到屋檐下,可屋檐窄小,根本挡不住雨,她露在外面的半边身子都淋湿了。 最近天气暖和多了,但也禁不起雨水的寒气,不一会儿,她浑身发抖,情不自禁环住双臂,缩在墙角,却咬住下唇瓣,没有走的意思。 今天她还就杠上了。 不见到他,她死都不走。 她就不信自己打动不了他。 楼上,小夏看下雨了,又看见白梨躲到屋檐下,忙看向邢烈。 邢烈没有半点动静,依旧埋头办公。 又过了会儿,小夏看雨势变大了,白梨还没离开的意思,终于忍不住了:“邢哥,嫂子还没走呢,楼下风大雨大的,这样下去会生病的。要不,我先把保温瓶送下去给她,让她先回去吧?” 邢烈终于抬了眼皮,站起身。 他将保温瓶里的汤倒进铝制饭盒里,拎了下去,刚下楼,就看见一抹娇美身影蜷在窄小的屋檐下,秀发被风吹得凌乱,小脸也被吹得红彤彤的。 天气暖和了,她就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衬衫。 屋檐角滴落下来的雨水,把她半边衬衣领子、袖子淋得透湿,衣服紧巴巴贴在姣好的身材上,曲线毕露,白皙的雪白颈项露出大半,最上面的一颗纽扣被风吹开了,隐隐能看见内衣的轮廓,饱满浑圆,呼之欲出。 他喉结一动,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后背爬起一股热。 直到她打了个喷嚏,他才拉回思绪,自嘲地偏开眼神,极力压下来。 白梨听见脚步声,以为是小夏来还保温瓶,看过去,发现是他,心头涌起一股欣喜,遮着头走过去:“烈哥。” 他将保温瓶递给她:“回去吧。” 她见他要走,忙喊住:“烈哥。” “还有事吗。” 她抿抿唇:“……今天的汤,合胃口吗。” “不用再送了。这里有吃的。” 她鼓足勇气拉住他的一只手,软兮兮:“这么晚了,还没忙完吗?下雨了,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邢烈说:“马路对面就是公交站。” 她不放弃:“我就想你陪我回去~”说着,又凑近了几寸,抓住他硬朗的手臂。 就算撒娇卖痴,也得打动他。 她顾不得别的了。 他将她的手握住,一寸寸拉下来:“自己回去。” 她的手被甩开,红了眼眶,这段日子积蓄的委屈上升到了顶点,看他要上楼,哭着说:“邢烈,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我该做的都做了,你还要怎么样?没错,我一开始是骗了你,可人心都是肉做的,我早就没把你当什么工具了!我喜欢你,才会跟你在一起!要不然,我也不会一次次帮你。你为什么就是不信?”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表露自己的心意。 把‘喜欢’两个字明明白白说出口。 前世对邱国梁,她也不曾这么表白过。 他身形一驻。 她趁机扑过去从后面抱住他,哽咽:“你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好好的,好吗?” 良久,她感觉他转动了身躯。 他托起她下巴,神色晦暗,嗓音沉沉:“你一次次帮我,究竟是因为喜欢,还是怕失去了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第153章 淋雨发烧 白梨没想到他对自己的误会这么深,想要解释,却听他说: “你现在三番五次来找我求和,又到底是因为想跟我过下去,还是想继续气你表姐,不想输给你表姐,也只有你自己心里明白。” 他一字一字说完,松开手指。 “回去吧。我还有事。” 这晚,白梨骑着自行车,淋着雨回了学校。 第二天早上,韩月枝见她迟迟没起床,过去叫她上课,才发现她发烧了。 韩月枝忙去通知班主任,陪白梨去了学校医务室,一量,都38.9°了。 校医赶紧让她去附近的卫生院。 卫生院,白梨输着液,脸蛋被烧得红红。 韩月枝看她虚弱得很,担心地说:“要不我去跟你本地的亲戚家说一声,让你表哥来看看你。” 白梨想起邢烈昨天对自己的态度,这个时候要是去找他看自己,他估计更觉得自己在装柔弱,用生病来博同情。 甚至,他会以为她昨天的淋雨都是故意的。 肯定对她更厌恶了。 她摇摇头:“我也没什么大事,退烧了就好了。你跟老师也说一声,不用联系我家人。” 迷迷糊糊中,白梨睡了过去。 她做了个梦,梦里,邢烈牵着文佩佩,往自己身边经过,男财女貌,格外登对。 无论她怎么喊,邢烈都没理自己,反而俯下头,凑到文佩佩耳边说笑。 两人打情骂俏,越走越远。 到最后她急了,追过去,抬手想要抓住他,喊了一声。 这一抓,还真的抓住一个人的手臂。 她迷迷糊糊地喊了两声:“烈哥。你还在生气吗?你别走好不好。” 那只手却抽了出去。 等她努力睁开眼睛,爬起来,看见床边空荡荡的。 刚才那手臂,明显是个男同志的,不是韩月枝……会是他吗? 是他知道她生病,来看她了? 正这时,脚步声踏进病房,听步伐,不像是韩月枝。 她心内燃起希望,却看见推门而进的是田超。 田超拎着刚打好的开水进来,看她醒了,忙走过来关心: “你醒了,好些没?” 白梨浓浓的失望席卷全身。 看来,刚才抓住的那个人,也是田超吧。 “你怎么过来了。” “我看你早上没上课,听说你发烧了,就过来换韩月枝回去吃饭,”田超拿出铝制饭盒:“你还没来得及吃东西吧?我给你在食堂里打了饭。” 香喷喷的三个荤素搭配的炒菜加白米饭,冒着热气。 白梨没胃口,根本吃不进去:“谢谢你,我现在不想吃。” “那先放着,等会儿你想吃再吃。我给你倒杯水,多喝热水,好得快。” “你先回学校吧。” “现在中午休息,我陪你。” 白梨看田超不愿意走,也没力气多说话了。 这场病,比她想象中的更顽固。 退了又烧,然后退,持续了两天,高热才完全退下。 这两天,她也折腾得瘦了好几斤。 白梨请了两天假,除了晚上回学校睡觉,大半时间都在卫生院输液,不想再耽误功课,等烧一退下,就坚持回了学校。 韩月枝陪她离开卫生院,走出门口,她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心头又掠过一丝失落。 生病两天,他一直没出现过。 或许是她没通知邢家,他不知道,又或许是他工作太忙了,抽不开身。 但更有可能的是,他还没原谅她,根本就不想看见她。 正这时,一个身影大步走过来:“梨丫头,你怎么生病了?好些了吗?” 白梨看李耀恒来了,鼻子莫名一涩,就像见着亲人似的:“耀恒哥哥。” 李耀恒来七中找白梨,才得知她这两天请了病假的事,马上就赶来了卫生所,这会看她小脸苍白,唇色乌青,心疼坏了:“怎么病成这样?” “那天不小心淋了雨,发烧了,没事,已经好多了。” 李耀恒看她旁边就一个女同学扶着,皱了皱眉,对韩月枝道了声谢:“同学,你先回去上课吧,别迟到了,我扶白梨慢慢回学校。” 韩月枝知道李耀恒是白梨的老家哥哥,也就点点头,先走了。 李耀恒搀着白梨,感觉她原先就纤细的小胳膊儿又细了一圈,皱眉:“虽然好了,但你这身子还虚得很,要不要请假回家,好好休息几天,你这要好好补补才行。” “不用了,马上就要高考了,我不想再掉课了。” 李耀恒犹豫了一下,说:“梨丫头,你跟邢烈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她病成这样,都没看见她老公在旁边。 白梨说:“没有,他很忙。耀恒你也知道,他自己在做生意。” 李耀恒见她不愿意多提,也不想多追根究底了:“你要是在江城受了委屈,一定要跟我说,耀恒哥哥给你个地方住,给你一口饭吃,还是可以的。要是有人欺负你,你也别忍着,我一定去帮你说理!” 白梨心头莫名酸酸的,无论怎样,她在江城并不孤单,还是有娘家人的。 她嗯了一声,又想到什么:“对了耀恒哥,你来学校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一来看你快高考了,来看看你,给你打个气,二来是想跟你商量个事,关于我爸的。” “李爷爷怎么了?”白梨忙问。 李耀恒暗沉了脸:“前阵子,他有一晚起夜,不小心摔了一跤,脚踝肿了一大片,晕在房间里一晚上,第二天才被人发现,在家躺了足足好几天才能下床,怕我担心,没跟我说,等恢复了,才跟我写信时提起了这事。” 白梨心惊肉跳:“李爷爷怎么不跟我们说?现在没事了吧?我们要不要回去看看他老人家?” 李耀恒说:“现在已经没事了,不过,想起这件事我就后怕,这次运气好,下次万一出事,身边又没人,怎么办?你也清楚,我爸都快七十了,年龄越来越大了,常年一个人在老家,我实在不放心。但每次让他来省城跟我一起生活吧,他又不肯。所以,我是想让你帮我一起回镇子劝劝他老人家,让他搬来江城,你的话在我爸那儿,比我还管用。” 爸一直就拿白梨当亲孙女似的,白梨人软话甜的,指不定爸能听得进去。 白梨沉默了会儿,说:“光是劝怕是没用。李爷爷不想来省城,无非是放心不下家里的中药铺子,那是他这辈子的心血。这件事不解决,谁劝都一样。” 当年,外公白朴园在锦龙镇行医开中医馆,而李爷爷作为师弟,在镇子上中药铺,师兄弟也算是双剑合璧,一起行走江湖了。 李耀恒看出她有什么打算:“梨丫头,你的意思是……” 第154章 卖了古董 白梨一锤定音:“耀恒哥,不如把李爷爷的中药铺搬来江城吧,这样,他老人家就愿意来了!” 李耀恒没料到她人小胆子大,苦笑:“开个中药铺哪有那么容易?” 白梨认真地说:“也没那么难。耀恒哥,你是药监局的,在江城待了这么多年,人脉广,想法子去选址,拿执照,李爷爷有医师证,有经验,有货源渠道,而我,有钱。咱们三个臭皮匠,总能顶个诸葛亮吧?” 李耀恒见她有条不紊,侃侃而来,哪里像个二十岁的女同志,倒像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老练得很,半天没讲话,许久才说:“梨丫头,你是打算卖掉你妈妈的珠宝?” 白梨点头。 “不行,”李耀恒一口否决,“怎么能让你卖掉你妈妈留给你的东西?” 白梨看着她:“我相信妈妈留这些东西给我,是希望我利用这些东西,生活得好,而不是希望我死守着这些东西。这些珠宝古董不用的话,就永远是死物。” “可那是秀秀姨给你留下来的纪念……” 白梨摸了摸颈项间的翡翠无饰牌:“放心,我留了这个。” 李耀恒叹了口气,还要说话,白梨语气坚定: “耀恒哥哥,其实,我早想像我外公一样办个中医馆了,不过一直没机会,现在既能满足我的心愿,又能帮李爷爷和你团聚,有什么不行?” 李耀恒见她心思已定,没再说什么了。 两人说着说着,走远了,远处,一棵梧桐树下, 一袭长影从树后闪身浮现。 邢烈盯着白梨纤弱了不少的背影,心脏感觉崩崩的。 她是凭着邢家关系进的七中,她在学校的举动,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一生病,学校就联系了他。 得知她发烧了,被同学送进医院,他下意识就放下手里活,马不停蹄赶来了医院。 到了以后,自己都觉得可气又好笑。 淋雨那不是她自找的吗?指不定是想博自己的关注?他居然还真的上套了! 可当他看见她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小脸被烧得通红,还烧得不停说胡话,手到处挥舞,又不受控制似的抓住了她的手,生怕她不小心撞到哪里。 现在还他妈像个傻子似的,在外面蹲着,关注着她出院,确定有人陪着她,才能安心。 这辈子,第一次做盯梢这种猥琐的事。 对她的好,已经成了肌肉记忆。 一时半会儿,怕是改不了了。 …… 这场发烧,倒是让白梨脑子清醒了一些。 她看出来了,邢烈对自己的气,暂时怕是消不了。 她欺骗他的事,成了他的心结。 在这个心结解开之前,无论她怎么哄,都哄不回他的心。 在这期间,她越是讨好他,哄他的欢心,落在他眼里,反倒越像个跳梁小丑。 与其做这些无用功,她不如收收心,先搞定中医馆的事,然后迎接高考。 一个人,先善待自己,别人才能善待自己。 先过好自己,日子可能才有转机。 等他想清楚,沉淀下来,可能还有转机。 她再没去骚扰邢烈了。 * 周末,李耀恒来学校接白梨,订了火车票,打算回锦龙镇去劝服李爷爷。 白梨好久没回去了,提前买了好多江城的土特产。 李耀恒看她大包小包的,,帮她拎了过来:“带这么多?” “是啊,除了给李爷爷的,还有给虎子一家的,他们帮我照看了这么久的房子。” 两人说着,走到公交站,坐车去江城火车站。 公交车来了,白梨上车的一瞬,感觉有一道身影在余光里晃了一下,好像有人……在身后偷看自己。 她回头望去,却没有看见任何人。 “怎么了。”李耀恒问。 她收起心思:“没什么。” 难道还以为他会来学校找自己吗? 发烧那两天,他都没出现,现在怎么可能出现? 两人前后上了公交车。 * 两天后,白梨和李耀恒回了江城。 这次锦龙镇之行很顺利,白梨和李耀恒合力说服了李爷爷,说会在江城开个小中医馆,把李爷爷的药铺搬过去,让他过去打理。 李爷爷心头的包袱放下,终于答应搬去江城。 回江城后,李耀恒就开始马不停蹄选址,搞医馆的事。 白梨也抽空去了银行一趟,问珠宝有没有卖出去。 回锦龙镇之前,她就已经找过银行。 除了她早就卖出去的金耳坠和留下来当纪念的玉坠,目前还剩三条金项链、一对龙凤手镯,以及一些清古董。 银行经理说,那些金饰倒是比较容易变卖。但那些古董,目前有价无市,一时很难找到合适的买家,坚持要卖的话,怕是会被买家压价,卖不到好价钱,让她多等等,不要心急,等到合适的买家再说。 以前白梨倒是无所谓,可现在既然要办中医馆,哪还等得了,央求经理再多帮自己找些渠道,吃点亏都行。 这次回江城,她第一时间就去了银行,拉了经理到一边儿,询问找到合适的买家没有。 本来以为短短几天的时间,应该不可能那么快找到买家,她没抱太大希望,没想到一去,经理就兴奋地告诉她,帮她把那几个清朝鼻烟壶也卖了出去,而且对方还给了不错的价格。 白梨没想到这么迅速,一喜,再听买家说的价格,更是一惊, 她打听过目前清康熙年间同类小古玩的价格,打算按照每个五千块钱的价格出售。 她想着买家肯定会大刀砍价,特意还留了对方还价的余地,想着一个到手一两千块钱,也不错。 她计算过开中医馆的成本,只要有一万块钱,就足够了。 剩下的钱,她就攒着,用来进货或者交租金等资金周转。 没想到,经理说,这个买家并没还价,同意照她的价格,五千块钱一个收入。 一共有五个鼻烟壶,也就是,会给她两万五。 她吸口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年头,就算在相对繁华的大城市,万元户都不算太多。 两万五绝对是个很大的数目了。 邢烈创办华盛的启动资金,也就才用了两万五呢。 她好奇问:“买家是什么人?” 第155章 是个大佬 经理回答:“是个长期收藏清古玩的老专家。” “我能见见他吗?”白梨除了想道一声谢,还想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毕竟这些东西是妈妈留给她的,就算是卖,她也想交到一个稳妥的人手里。 经理犹豫了一下,说:“不太合适,你也知道,这些收藏家比较重视隐私,为了人身安全起见,不太喜欢露面。” 白梨只能说:“理解。” 经理看出她的心情,说:“放心,我给你打包票,买家很牢靠的。你的东西到对方那边,肯定会被好好收藏。” 白梨安心了些:“谢谢。” 古董鉴定后,在银行的见证下,完成了交易。 …… 邢烈戴着手套,正在实验室里调试一台通讯器材的模型。 小夏走到邢烈面前:“邢哥,你说让我买下嫂子的古董,都做好了。银行刚过来跟我说,嫂子已经收了钱。” “她不知道买家吧。”邢烈没抬头。 “嗯,银行没告诉她买家,嫂子也没多问,不过,”小夏试探:“邢哥,你们……还没好吗?” 买媳妇儿的东西还躲躲闪闪,作贼似的。 邢烈手里的工具没停下来,眼里的阴鸷却更浓郁。 得知她要和李家父子共办中医馆时,说实话,他感觉心脏被人挖了一块。 说不出的难受。 她这段日子没再找自己就算了,现在居然在暗中变卖遗产办医馆…… 这是翅膀长硬了,想要单飞了? 她就这么放弃了吗?不哄他了吗? 他也没那么难哄吧?再多哄几次,指不定就好了。 这个女人,怎么一点恒心都没有? 再坚持一下不行吗? 意志力太薄弱了!一点都不执着!可气,可恨! 偏偏他听银行那边说她的古董卖不出去,她很心急,他还上赶着找小夏去帮她买下来。 更是好气自己。 想着,他将工具狠狠拍在桌面上! “草。” * 与此同时,李耀恒凭借人脉和行业关系,租下了一个十五个平方的铺子,然后是简单的装修、进货,准备开张。 有了白梨资金的支持,一切都很顺利。 李耀恒把爸也接来了江城。 李爷爷对白梨出资的这家中医馆十分重视,巨细无遗地打理。 这段日子,除了备考,就是处理中医馆的事,白梨忙得不可开交,每天排得满满,充实无比,也没心思想别的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距离高考越来越近,李耀恒怕影响她,说中医馆的事有他和爸爸打理,让她高考前就别操心了,一心一意备考就行了。 白梨暂时收了心,和宿舍的几个女生一门心思钻在课本里。 离高考越近,每一分钟都是珍贵的。 这天晚上,白梨连食堂都没去,把饭盒里没吃完的午饭用热开水泡了,随便扒拉了几口,继续看书做题。 没一会儿,韩月枝从食堂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张江城晚报,一过来就在跑她跟前拍了一下她的肩,大惊小怪:“白梨,你刀疤表哥是这么厉害的人物,居然都不跟我们说!” 今天晚报的头版是华盛的采访。 采访中有一张照片,是报社记者给华盛几个合伙人拍的合影。 中间那个身材高大、鹤立鸡群的人,正是邢烈。 张晓桦和于红娟也放下书,围了上来,抢了报纸看起来: “哇,国内通信技术第一人。” “白梨,原来你这亲戚刀疤表哥不简单啊!” 华盛最近频频在江城本地报纸上曝光,不过住校期间,很难接触到新闻,韩月枝今天才发现。 白梨只好说:“嗯,我想着也没什么,就没说。” 幸好邢烈创业,并没公布自己的身份,报纸上也没提及他的背景。 要是让知道是邢家的子弟,她们几个估计更得闹成一团。 “这还没什么?都上头版头条了。”韩月枝感叹:“难怪你这表哥对你那么阔绰,随身听传呼机啥的随便送,原来是个大佬!” 白梨勉强笑了笑,提醒:“什么大佬,对了,你们别在学校瞎说,省得惹老师同学笑话。” 几人心领神会: “不说不说。” “说了以后其他女生都来套你的近乎,这么好的表哥,才不便宜她们!” 白梨目光落在那篇访谈的一角,笑意凝了一凝。 其中一段文字是: “在万家日化厂文厂长的举荐下,华盛加入商业联合协会,邢烈或将成为国内工商业联合会史上最年轻会长。” 万家日化。不就是文佩佩家的工厂? 她睫毛一动。 文字下方配着一张黑白照片。 邢烈和文佩佩的父亲并排站在江城的工商联大楼前,一身笔挺西服,眼神灼然,英气勃发。 文佩佩站在邢烈身边,贴得很近,银灰色衬衣配上的确良黑色长裤,端庄娴雅,长发烫过,微卷披肩,露出人淡如菊的浅笑。 就和前世两人一起出席一些商业活动一样,男才女貌,登对得很。 于红娟顺着白梨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那张采访照:“……这女同志好时髦,谁啊。” “好像是厂长的女儿。” “看着和白梨表哥还挺登对的。” 白梨脑子心情复杂。 文佩佩背景煊赫,和前世一样,在事业上能帮他太多。 相较之下,她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似乎没法帮他什么。 这样的悬殊,让她很失落,甚至,卑微感滋生。 可她不信命。 也不能信命。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考个好大学,把中医馆办起来。 她要爬到和他同样的高度,不管与他以后会走到哪一步,至少,站在他身边时,不会自卑,不会让他觉得她只能像小鸟一样攀附他。 …… 日子,如水一般划过。 高考结束的那天,是艳阳高照的七月初。 去年的高考,全国考生两百多万,录取者只有六十多万,也就是30%多的录取率。 可谓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了。 今年考生人数更多。 考场外,家长们一看见自家孩子出来,赶紧把凉水递过去,嘘寒问暖。 李爷爷父子一直在外面等着白梨,看她出来了,也给她递水壶和湿毛巾。 “来,梨丫头,热不热,喝口水,可别中暑了。”李爷爷慈爱地说。 “考得怎么样?”李耀恒也关心不已。 白梨看见李爷爷和耀恒哥,心头一片暖融融的。 虽然她不像其他考生那样,有爸妈的迎接,但有李爷爷父子。 她笑了笑:“还行。” 不管结果如何,她已经尽了全力。 “嗯,考完了就好!回去得好好歇歇!” 正说着,男人声音飘来: “白梨!” 第156章 高考结果 她望过去,晏子修和邢佳慧来了。 邢佳慧扑过来就抱住她,兴奋地比划着:“我来接你回家!” 这段日子白梨冲击高考,一直没回邢家,也怪想念慧慧的,拉住手就抱一块儿,半天没撒手,分开后,又下意识看他们身后,意料中,没有看到邢烈。 邢佳慧怕她失落,打起手势:“我哥去出差了。” 晏子修也笑着说:“他去云城工厂的生产线了,这段日子忙得脚不沾地,所以只能让我和慧慧来接你回去。” 白梨知道两人是在为自己找台阶下,不想自己难堪,配合地点点头。 晏子修和李家父子打了个招呼,去旁边把小汽车开过来。 白梨和李爷爷父子打了招呼之后,便跟邢佳慧一块儿上了车。 一路上,晏子修开车,白梨和邢佳慧有说有笑。 到了邢家门口,白梨刚下车,邢佳慧神秘兮兮冲她笑了笑,拉着她的手进去,好像要带她看什么。 白梨纳闷中,跟着进去,看见一辆洋气的黄色小汽车停在院子的花架边。 “这是邢烈之前给你订的车,”晏子修跟过来,将一把车钥匙递给她:“其实早就到了,但你要备考,一直住校,他也就没跟你说,说是等你考完了再给你。正好你放假没事,学学车。小丁会过来教你。” 白梨想起天气还冷的那阵子,她骑车去华盛,他提过给自己买了辆波兰产小汽车,仿佛就在昨天一样。 现在,车子倒是来了,可他对她… 她没接车钥匙:“我暑假也有事要忙,估计没空学车。麻烦你把车还给他。” 别的东西就算了,小汽车可是这年头奢侈物中的奢侈物,她和他现在这种局面,再接受他的礼物,说不过去。 她现在在他眼里的形象现在本就跌落谷底了,再收下车,估计彻底成了个贪便宜的女同志。 邢佳慧看白梨和哥现在交流都还要通过第三个人,莫名鼻子一涩,虽然到现在都不清楚两人为什么闹僵,但就是横竖不舒坦。 她把车钥匙强行塞她手心,打手语:“你先拿着,什么时候学都行。国家放开私人报考驾驶证后,考驾照的越来越多了,我要不是……也想考呢!这么好的机会,别人都求之不得,可得把握啊。” 晏子修笑着打趣:“你一个小姑娘还没成年,考什么驾照?” “小姑娘怎么不能考了?”邢佳慧气呼呼,“你瞧不起女同志吗?要我说,以后女同志飞行员都能考!别说小汽车!” 晏子修见她生气了,补救:“是的是的,咱们家慧慧最厉害了。” 又望向白梨:“我知道你最近在和你老家人一起忙中医馆的事,正因为这样,有辆交通工具不是更方便吗?以后去进货,办点事都轻松。拿着吧,白梨。” 白梨对邢佳慧提过中医馆的事,想着估计是慧慧跟他说的,一时没出声。 邢佳慧又使劲儿把钥匙往她手里塞,她不接受哥的东西,不是和哥的关系越拉越远了吗?她可不想失去白梨这个嫂子。 白梨终于收下来。 ~ 放假后,白梨搬回邢家住,每天跟着小丁学学车,然后就是去中医馆和李爷爷一块帮忙。 日子一晃,中医馆正式开了张,经营中药材买卖和针灸、推拿、问诊等中医业务。 门口贴了一副门帘:“但愿世上无疾苦,宁可架上药生尘。” 白梨本来想延续李爷爷在锦龙镇上的药铺名字“李记”。 但李爷爷说这中医馆是白梨出钱的,白梨才是老板,营业执照上也是登记的白梨的名字,那就应该用白梨外公以前的中医馆名字——“朴园堂”。 李耀恒也说,既然搬来新地方,新名字新气象,就用朴园堂。 李家父子俩知道,这医馆是白梨为了让李爷爷搬来江城才开的,一片好心,两人总不能占了便宜还要贪好处。 白梨拗不过父子俩,也就答应了用朴园堂这个名字。 朴园堂坐落在市区一条闹中取静的街道,周围是不少工厂宿舍居民楼,隔得不远还是几个国营中药厂,万一想要进货,也方便。李耀恒选在这里也是费了苦心,租金不会太贵但又有人气。 朴园堂开张后,由李爷爷负责守店,经营。 李爷爷在镇子上做了一辈子中药买卖,现在搬到江城来做,也不在话下,短短时间内,将朴园堂打理得井井有条。 能搬来和儿子、白梨一起共叙天伦,又有事情做,李爷爷每天红光满面,身体都好了不少。 不过刚开始,门庭还是比较冷清的,常常一两天都没几个人进来。 毕竟中医药生意都是靠时间熬出来的,不打出点儿成绩,没人信。 白梨想起前世九十年代末期以后,到了千禧年2000年左右那段时候,下海潮风靡,商品越来越丰富,广告这个概念也在普通人里扩大,传单开始扑天罩地地兴起。 就算她身在锦龙镇,不在城市,偶尔都能看见花花绿绿的广告传单。 报纸、电视上的广告她是做不起了,但传单还是可以的。 她连夜设计了朴园堂的广告宣传单,手抄复制起来。 邢佳慧见她一个人忙不过来,也凑过来帮忙。 白梨拿着宣传单去朴园堂附近的居民区发了几天,还真让店里热闹了不少,花花绿绿的传单,还真吸引了不少附近居民过来。 李爷爷秉持着一贯的老中医人厚道作风,对于来店里抓药问诊的客人一视同仁,绝不投机取巧,该怎样就怎样,几十年的货源药材也实在,疗效好,一传十十传百的,让店铺终于有了人气,收获了不少回头客。 ~ 一个月后,高考分数出来了。 分数下到市教育局,被学校抄回来了。 白梨如愿考上了江城医学院,比分数线还高了几十分。 她报的是临床医学专业,时下医学最火热的专业之一。 虽然她是中医世家,却也明白西医未来的趋势。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她希望将家传中医和西方先进医学结合,扬长避短,完美融合,为医疗事业尽一份绵薄之力。 听说分数的那天,叶弘运人在京城,还特意致电给邢家,给白梨道了恭喜。 邢泽勋和叶弘运寒暄了两句,让白梨来接电话: “白梨,叶老部长想跟你说话。” 第157章 出身太差 叶弘运打的长途电话,这个时代长途还需要经过转接,信号不是很清楚,但听见话筒那边传来叶弘运的赞许和祝福,白梨还是心神激动:“谢谢叶爷爷。” “丫头,现在考完了,要不趁放假,让邢烈带你来京城玩玩?我这边给你们安排食宿,你们人直接过来就好了。邢烈服役的部队就在这边,他对这边熟,到时候啊,让他和我家启川一起带你玩遍京城,再来爷爷家做客。”叶弘运盛情相邀。 白梨见叶爷爷让外孙亲自招待自己,心头一暖,脸色却黯然下来。 她恐怕得辜负叶爷爷的盛情邀请了。 整个暑假,她都没怎么与邢烈见面。 邢烈一直在外地出差,就算偶尔回江城,大半时间也是待在华盛。 有两次倒是回来了,小丁正好在在邢家院子外教她开车。 她坐在车里,看见熟悉的高大挺拔身影匆匆进去,那一刻,好想跑过去找他,可看他根本没朝自己看一眼,她又生了怯意。 再等她想找他,他又出门了。 如此,错过了好几次。 目前的状况,他怎么可能带她去京城? 白梨说:“叶爷爷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最近有别的事,可能没法过去,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去京城看您。” 叶弘运一疑:“都放假了,还有别的什么事?” 白梨把自己办朴园堂的事说了。 叶弘运笑起来:“原来如此。丫头,真的看不出来你有这个能力,能将家学延续下去,这是好事啊,你外公在天之灵肯定很欣慰。丫头,你怎么不早点跟爷爷说,爷爷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白梨忙说:“不用了,朴园堂办得差不多了,已经快走上正轨了。” 杀鸡焉用牛刀?朴园堂目前就一个小医馆,还用不着叶弘运这样的地位的人帮忙。 叶弘运正色:“那以后有需要帮忙的,一定要跟爷爷说。” “好。” “就算有正事儿,也要放松一下,学医很辛苦的,这会儿不玩玩,以后更没机会。你让邢烈接电话,我让他带你来京城玩几天再回去,医馆也不差那几天。” “烈哥不在家。” 叶弘运迟疑了下,“丫头,你老实跟叶爷爷说,你和邢烈没事吧?” 白梨不希望叶弘运会责怪邢家,但也不想瞒叶爷爷,想了想,小声说: “叶爷爷,我和他最近是有点矛盾,不过您放心,我相信会没事的。” 叶弘运沉默了几秒,说:“好,爷爷相信你能解决。不过你也记住,你不但是邢烈的媳妇儿,也是白朴园的后人,更是你自己。不必受委屈,有任何事都记得,还有叶爷爷。” 白梨鼻子微微一酸,点点头。 挂了电话,白梨远远对着邢家夫妻点头颔首,回房去了。 邢泽勋感叹:“这孩子还真的挺争气。也难怪叶老部长喜欢她。” 又瞥一眼在一旁看报纸的媳妇儿:“你以前总瞧不起人家,现在,你这儿媳妇可是医学院的大学生,未来可是医生,再不会给你丢脸了,总能放下陈见了吧?” 宋清如眼皮一掀,说实话,这两年每年高考的录取率也就30%左右,这丫头能够考上江城医学院最好的专业还能超出分,她确实有点震惊。 但自己到底是堂堂校长,怎么能够示弱? 难道打自己的脸,承认这丫头真的挺有天分? 她撅起嘴:“不就是考上个大学吗?至于么。麻雀飞上枝头,还是只麻雀。” “你这人……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又不是封建社会,怎么就是介意她的出身?” 宋清如冷笑:“她一个父不详的私生女,亲妈在镇子上那种不干不净的名声,本来出身就差,我还不能介意了?” “她妈妈的事还没弄清楚,别瞎说,而且……就算真的是这样,那也是她妈的事,关她什么事?” “你别捧着她,我看她和她妈妈一样的,心啊都野得很,当我不知道呢?她在和她老家镇子上的父子俩搞什么中医馆,成天往外跑。你说说,哪有还在念书的女同志跑去做生意,而且还跟外面的男同志一起合伙,成天跟她那个什么老家哥哥泡在一起……这合适吗?还弄得慧慧的心被她也越带越野了。前儿我在闺女房间,翻出一大堆小说,全是琼瑶那些情情爱爱的小黄书,不用说,估摸着都是她给慧慧买的!” 邢泽勋却不这么认为:“现在国内个体户越来越多了,国家也在搞改革,提倡创业,大城市经商的人越来越多了,我看啊,白梨有这个超前意识,很不错!佩佩不也帮他们家打理工厂吗?你咋不说?” 一开始他也对个人创业有抵触,可儿子的华盛一日日壮大,让他思想有了改变。 宋清如嗤道:“佩佩那是家里自个儿的产业,能和她比吗?总之,一个女同志心这么野,就是不好。” “你啊……就不能对她态度好点吗?” “邢烈不喜欢她了,我就算对她态度好也没用啊。你也知道,儿子这段日子对她不闻不问的,我看啊,兴趣也到头了。这丫头以后是不是你儿媳妇,还不一定呢。” 文佩佩请自己吃饭,宋清如赶着去文家,也不多说了,去换衣服了。 …… * 日子一天天划过,大学快开学了。 这天早上,白梨照例骑着自行车去了朴园堂。 到了门口,人还没下自行车,就听见里面传来嘈杂声。 不像是病人的声音。 倒像是吵架。 李爷爷的声音克制着不满:“医馆只是小本买卖,你们这狮子大开口,还骚扰医馆的病人,不太合适吧?” 流里流气的声音飘来:“我管你是大本买卖还是小本买卖。” “你们再这样,我就报公安了!” “报什么公安?老子们在这儿喝口茶,公安管得着吗?你这不是医馆,悬壶济世的吗?”声音更加无赖了。 白梨停好自行车,走进去,看见两个穿着花衬衣的年轻男人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挡住进出的通道,客人就算来了,一看这架势,也不敢进去。 她朝李爷爷走过去:“怎么回事?” 第158章 认识我吗 李爷爷一看白梨来了,忙将她拉一边。 原来,这两个地痞经常在这条街上对一些小个体户收保护费。 前几天,两人就来骚扰过李爷爷了,想索取保护费。 只是白梨没碰上,李爷爷怕吓到她,也没对她和儿子提过,想着尽量自己应付。 白梨暗沉了脸色,镇子上有这种人不奇怪,没想到这么大的城市里,也有这种人。 果然,老鼠屎哪儿都有。 这种人,就算报了警,公安这次来管了,下次他怕是又会来。 “梨丫头,我来处理。”李爷爷怕她一个女同志不方便应付这些人,让她先到一旁站着。 “没事,我来。”白梨走到两人面前,一下将一个身材肥硕的男人屁股底下的条凳重重抽出来。 那肥硕男始料未及,啪一下,一屁股摔坐在地上,旋即暴跳如雷,一跃而起: “草你妈的!你个小娘儿们干什么?” “这里是中医馆,你坐在这里堵着门影响别人不太合适。拿药在那,问诊在这边,如果都不是,请离开。”白梨指了指门口。 “卧槽,你他妈谁啊,有你的什么事?” “我是朴园堂的老板。”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顿时露出个猥琐和瞧不起的笑。 原来中医馆的老板就是这么个年轻的女同志,对他们来说,就像豆腐一样好拿捏。 “那正好,这老头儿也跟你说了我们的意思吧?”那被摔了一跤的男人摊开掌心,无耻地说:“这里开店的人都知道规矩,你们初来乍到,不能坏了风气。先把这个月的钱交了,哦对了,你刚才把我摔伤了,我还要去卫生院检查呢,还要多加两百块。” “我一分钱不会给你们。” 肥硕男脸色一变,撸起袖子就亮起巴掌:“草你个臭娘儿们!” 李爷爷正要挡在前面,白梨指了指门口几个看热闹的居民: “这么多人都是人证,你要是敢动手,我看你够坐几年的牢。” 另外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将兄弟拉住,朝外面看去:“看什么看?怎么,要报公安啊?” 看热闹的多半是朴园堂旁边的个体户小老板,都领教过这两兄弟的麻烦,哪里愿意惹一身骚,虽然同情一老一少,但还是纷纷回了自己店。 倒是有个来朴园堂看过病的老大爷,于心不忍,劝了两句:“小伙子,人家一个老同志,一个女同志,都是外乡人,来江城讨生活不容易,算了吧……” 却被瘦子挥舞拳头威胁:“老家伙,多管闲事,嫌命长啊?” 旁边的大妈赶紧将老伴儿拉走了。 瘦子回头,冷笑看向白梨,忽的狠狠踢翻了铺子里一张长椅,椅子碎成了两半。 还不等李爷爷去拦阻,肥硕男跑去柜台边,将台子上为客人调好的几瓶药全都扒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你们别太过分了!我们真的报警了!”李爷爷气得脸通红! 瘦子无赖地说:“有谁看见我们做了什么?再说了,我们只是不小心踢了你们的椅子,摔了你们的药,看‘不小心’会不会被判刑。顶多警告两句。” 肥硕男也叉腰笑起来:“是啊,明儿我们再来哈哈哈。看你们耗不耗得起!” “你们——”李爷爷气得够呛,抓起一把椅子就准备和两人拼命。 两人正要冲过去和李爷爷扭打,只听谈笑声飘来: “哟,江城的地痞这么厉害啊?” 一个白衬衣灰色长裤的年轻男同志跨进了朴园堂。 男人皮肤白皙如瓷,俊眸剑眉,玉立长身,唇角泛着几分玩味和调侃,听口音,不是江城本地人,更不是这附近的居民,倒有几分京片子的味道。 “你他妈谁啊。”两人歪歪脸,面露挑衅。 男人宽眉和眸,一步步走到那瘦子跟前,平缓如春风的笑意挂在好看的薄唇边:“你丫大爷。” 话音刚落,就一拳砸在那瘦子脸上。 瘦子退后几步,一抹鼻子,鼻血都出来了。 肥硕男反应过来,怒吼一声,抄起旁边的椅子,朝那男人扑过去! 还不等碰到对方,店铺外面冲进来几个男人,护住那年轻男人,麻利地将两人制服,压在地上,手脚之利落,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倒像是穿着便衣的军警。 两人被压得手脚不能动弹,哀嚎起来,也意识到了面前男人的身份不一般,却还是不太服气:“草,人多了不起啊,明儿我们再叫人来,看谁怕谁。” 男人当然知道,今天把他们制服了也没用,等自己一走,他们恐怕还是会来找店铺的麻烦,雪眸生凉。 一个下属明白他的意思,让人制稳了两人,排队似的把两人的脸啪啪掌掴起来。 店内,耳光声伴着两个男人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半会儿功夫,两个人的脸都掴肿了。 “还来吗?” 胖瘦二佬含糊不清,呜咽:“不,不来了……” 男人走过去,将那瘦子的下巴托起来,居高临下,浅浅笑意仍旧悬在唇边,只是这次多了几分透骨冰凉: “再敢骚扰这家店,我让你们两个好看。” 瘦子心惊肉跳,喉咙干涩,张嘴回答都艰难,眼看人多势众,哪里还反抗,只能吞了这口气,拉着同伴走,没走两步,却被男人喊住:“慢着。” 他一个颤抖:“还要怎么样……” “弄坏的,不赔偿啊?”男人指了指地上的一片狼藉。 两人一个激灵,这辈子只有别人给他们钱,还没给过别人钱。 瘦子看着一行人虎视眈眈的目光,只能一咬牙,掏出钱,放在柜台上:“我,我就带了这么点儿钱。” 男人望一眼白梨,声音温柔:“你看够不够?” 白梨回过神:“够了。” 男人手一挥。 几个下属押着两个地痞,朝朴园堂外走去。 空气缓和下来,白梨看向面前男子,鞠了一躬:“谢谢你。” “没吓着吧?”男人关心道。 到了这个时候,白梨就算再迟钝,也看得出面前男人不可能是意外经过了: “请问你认识我吗?” 第159章 勾勾搭搭 男人笑了笑:“我外公认识你。” 白梨愣了一愣,脑子一动,想到什么:“你……你是叶部长的外孙?” 赵启川伸出手:“赵启川。你好。” 白梨倒吸口气,忙与他握手:“你好,赵,赵同志。” 赵启川笑得更是迷人:“叫同志太生疏了。我听外公说,你比我小,不嫌弃的话,叫我启川哥吧。”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赵启川给人的印象很好,没什么距离感,她说:“启川哥你怎么会来江城,还来了这里,是叶爷爷跟你说的吗?” “他老人家总怕你一个女同志做生意很难,一直想帮你,但你上次婉拒了,他还是不放心,正好我这次来江城,顺便让我来看看,没想到……”赵启川眼色微沉:“遇到这种混混。” 李爷爷也听白梨提过叶弘运与师兄白朴园的渊源,此刻见叶家如此惦记白梨,感动不已:“让叶老部长操心了。” 赵启川打了个手势,让随行的便衣警卫帮忙收拾一下朴园堂。 白梨忙拦住:“不用了,这些事我自己做就好了。” “没事,闲着也是闲着,”赵启川主动去捡起摔碎的瓶子:“外公跟我下了军令状,一定要让我好好照料你,不然回京城后就要我好看。” 白梨心头一暖,也没多说什么了。 一群男人把朴园堂收拾好了,来了客人,李爷爷去招呼了。 白梨也不能让赵启川帮自己干半天的活,说:“大家都累了,我请你们去隔壁饭馆吃个午饭吧,隔壁那个湘菜馆别看起来不起眼,但师傅手艺很好的。” 赵启川见她生怕自己瞧不上小饭馆,也没拒绝,教养很好:“好,那就谢谢你了。” 白梨带着赵启川和几个警卫去了隔壁湘菜馆,点了一桌子菜。 湘菜偏辣,赵启川京城来的,有点吃不惯,但也没说什么,还是很爽快地甩开腮帮子和大家一起吃起来。 吃完饭,白梨去结账,饭馆老板却说,账已经被赵启川给结了。 白梨估计是自己给李爷爷打包午饭时,他偷偷去把账结了,要把钱塞给他:“我请客怎么你付钱?不行,你把钱拿着。” “哪能让你请客,外公知道回去得卸了我。”赵启川把钱推回去,春风和煦,“京城的爷儿们也没有让女同志花钱的道理。” “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又是东道主,哪有你付钱的道理?”白梨还是过意不去。 “这样吧,你要是真过意不去,就带我在江城逛一圈儿,我对这边地界儿不太熟。” 白梨知道他和文佩佩的哥哥是大学同学,关系铁,经常来江城见面,绝不可能对江城不熟,他只是不想自己不好意思而已,心头更是感动,也就点点头:“好。” …… 次日,华盛。 因为公司发展,公司社会招聘,进来了不少新人。 邢烈在解放路又多租赁下了一栋楼。 文佩佩拎着三层保温饭盒来了公司。 几个合伙人和职工看见她的到来,也不意外,这段日子,华盛和文家的工厂有过合作,华盛进工商联会,也是因为有文家的推荐。 文佩佩和邢烈走动频繁,来华盛好几次了。 大家都不傻,看得出她对邢烈不一般。 只是几个老合伙人知道白梨的存在,每次看见文佩佩过来,都免不了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近两年,下海的人多了,风气也开放多了。 尤其在江城这种大城市,成功男同志,免不了被人觊觎。 女同志主动追爱,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可邢哥到底是有妇之夫,这文家闺女成天跑来沾着缠着,不太合适吧。 隔着半透明的磨砂玻璃,文佩佩看见邢烈正在和几个人开会,也没进去打扰,安静地坐在外面的大办公室等着。 很久后,等几个合伙人和下属出来,她才敲了两下门进去,柔声: “邢烈。” 邢烈没抬头,仍在看文件:“过来有事吗。” “非要有事才能来找你吗,”文佩佩将饭盒搁桌子上,揭开最上面的盖子,鲜香味溢满室内,“我知道你最近忙,怕你忘记吃饭,给你捎了汤来,是我家保姆做的。她是粤北人,煲汤手艺一绝,连你妈都赞不绝口,还总想把她挖过去呢。” 邢烈眸色一动。 并不是因为文佩佩的关心,而是她那句话——怕自己忙得忘记吃饭。 这话,也是白梨经常对他说的。 明明还在气她对自己的欺骗,可,她对他说的每句话,都记得一清二楚,想忘都难。 想着他就更加生自己的气。 “先别做了,来,喝汤。”文佩佩娇了声音,将汤递过去,人也倾近了几步。 最近,她复盘了一下经验。 她败给白梨,没别的原因,唯一一点,就是不如白梨会取悦他。 她出身好,家里条件优越,在男人面前太端着了,不如白梨那么接地气,那么妩媚诱人。 一株优雅高贵的红梅,再美,可能也不如一支长在路边的茉莉动人。 所以她下了决心,要改变。 都是女人,白梨能做到的,她也能做到。 他瞥一眼汤上面飘的油,脑子里莫名又想起白梨之前给他煮汤时,总会将最上面的那一层油给刮掉,说他忙起来饥一餐饱一餐,再突然吃大油大腻,对胃更不好。 她就是生怕会和“前世”一样,他的胃出问题。 文佩佩见他看着那碗汤陷入沉思,不明白他在想什么,手臂柔柔搭上他健硕的肩:“你肩膀好硬,很辛苦吧?我给你按摩一下。” 他脑子又是一动,白梨也曾说自己肌肉太紧绷,可以中医推拿放松。 为什么别人说任何事,他能联想到她? 他痛恨自己的不争气,冷了眸色,拉回思绪,将文佩佩的手拉下来。 男人峻凉目光让文佩佩失落不已。 “谢谢你送汤。我下午还要出去,没空招呼你,你先回去吧。”他不咸不淡说了句。 文佩佩见他逐客,心头更是憋屈,并没走。 他挑眉看着她,示意还有什么问题。 她被他看得心情越来越难受,咬唇:“我以为你不理她,是不会原谅她了,可为什么……” “原不原谅,是我的事。”邢烈心生烦意,不太想继聊这个话题:“回去。” 文佩佩忽的开口:“你惦记着她,茶饭不思的,可人家小日子正过得风生水起,还跟其他男同志勾勾搭搭呢!” 第160章 似曾相识 邢烈戾了眉梢:“文佩佩,你上我这儿就是为了瞎胡闹?” “我没胡闹,更没抹黑她,”文佩佩掷地有声,“我听我哥说,赵启川来了江城,跑去找过白梨。这两天她和赵启川腻歪着呢,不是吃饭就是逛街,她哪还把自己当成个有家庭的人?真是水性杨花,和她妈妈一样的性子……以前她为了攀上你,欺骗你,现在看见赵启川,又去攀他,这样的女人,见一个就攀附一个,你对她,还抱什么希望吗?” 赵启川。 叶弘运的外孙,如今膝下唯一女儿的宝贝独生子。 邢烈硬朗眉宇间的阴霾闪烁了一下,修长粗粝的指关节弯起来。 * 这两天白天,白梨会带赵启川逛一下江城的景区。 今天也不例外。 下午三点多,日头西移,两人才走出市区一座本地有名的名胜古迹景区。 赵启川还随身携带了一台海鸥相机,和白梨一起拍了好几卷胶卷,说是等洗好了再给她。 “启川哥,明天我得去朴园堂给李爷爷帮忙了,他年龄大了,这两天客人多,我怕他一个人忙不过来。可能就没法陪你闲逛了。”白梨有点不好意思。 赵启川笑着说:“没事儿,你陪了我两天,够了。我再不识趣,也不会占着你不放。” “不早了,那我先回去了。” “回邢家?”赵启川突然问。 “嗯。” 赵启川沉吟了会儿,说:“你和邢烈弄成这样,还住在邢家,不会尴尬吗?” 她一呆,没想到赵启川看出了自己和邢烈有问题:“你怎么知道。” “外公跟我提过。就算没说,你陪了我两天,他都没出现过,我就是个傻子,也猜出来了。” 白梨脸色一动。 赵启川见她不吱声,说:“白梨,你要是需要一个自己的房子,我帮你。” 买房?白梨其实也想过这个问题。 既然要在江城发展、扎根,那么,有一个自己的小窝肯定是好的。 她知道江城目前的房价,比起多年后还算很低,手上的余钱买个小房子,还是够的。 前世的经验让她很清楚,一个女人,就算男人对自己再好,也得有自己的财产,才有底气。 何况现在她和邢烈闹成这样…… 但,如果她这个时候买了房子,搬出去,不是离他更遥远了吗? 会不会让两人越发的渐行渐远,关系越来越冷淡? 她有点挣扎。 赵启川似乎看出她的纠结:“一个男人要是真的喜欢你,不会因为你这点举动就放弃。但如果这点事都不能容忍,要他来做什么?” 白梨下了决心,睫毛抬起:“启川哥,那你能帮我找一处合适的吗?我的钱用在了朴园堂,现在能拿出的钱,也不算太多,不知道买房难不难。” 赵启川笑意如艳阳一样璀璨:“再难哥也给你把这事儿办好。” 说了两句,白梨正要走,赵启川喊住:“对了,白梨,你戴的那个玉坠,能给我看看吗?” 她步子一驻,摸了摸自己颈项,虽然有些好奇他为什么会对这个有兴趣,但还是取下来,递给他。 赵启川捏着坠子,在指腹轻轻摩挲:“这好像是个翡翠?” 其实昨天他就注意到她佩戴的这个坠子了。 只是没机会说。 今天实在忍不住了。 她看他眼光果然犀利,点头:“是。” “自己买的吗?” “不是,是我妈妈留下来的遗物之一。” 赵启川又继续看了会儿,似乎陷入沉思。 “启川哥,这个坠子是有什么问题吗?”白梨忍不住问。 赵启川露出个笑容:“没问题。我只是觉得很精致,看起来有些年代了,估计价值不菲,想着你一个小姑娘家能佩戴这个,有点好奇。” 不是第一个人看见这个翡翠坠子会问几句了,白梨并没多想什么,接回坠子重新戴上,离开了。 赵启川目视她背影走远,目色却一点点凝重。 那个翡翠无饰牌,他看第一眼时,就觉得似曾眼熟。 刚才拿过来仔细看,越看越觉得在哪里见过。 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估计时间太久了。 奇了,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他眯了眯眸,忽的脑子一亮,想到什么! 小时候他贪玩,在家乱翻柜子,翻出过一张黑白照。 是年轻时的妈妈和一个男同志的合影。 两人坐在外公京城家里的葡萄架下,看着也就只有二十来岁,正是青春少艾的年龄。 男人长得俊秀,玉立长身,笑意潋滟,虽然六十年代条件有限,就算是干部家庭环境也偏简陋,但一身简单的白衣灰裤,倒透出几分风流,手背上还缠着一个饰物,好像就和白梨脖子上戴的无饰牌很相似! 他虽然不认识这男人,但是当时看这男人有几分亲切感,甚至觉得,眉眼与自己有些相似。 他童言无忌,跑出去问妈妈这照片上的人是谁,是不是家里哪个亲戚。 妈妈一看他翻出这张照片,脸色当时就变了,眼圈还红了。 爸爸见状,赶紧安慰妈妈,然后才把他拉到一边,说照片上是他的舅舅。 他当时呆了一下,长这么大还从没听说过有个舅舅。 外公没提过,已经过世的外婆没提过,妈妈也没提过。 他好奇问那这个舅舅去哪里了,为什么外公妈妈都没怎么提过。 爸爸看他年龄小,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让他以后别提起舅舅,尤其在外公面前,随后还将那照片不知道藏去了哪里。 他再也找不到了。 随着年龄增长,他也逐渐将这事儿给淡忘了。 直到这次看见白梨佩戴的这个坠子,尘封的往事才浮上水面。 如果…… 如果白梨的那个无饰牌,真的就是舅舅的那一个…… 是怎么回事? 只是巧合?还是两人有什么渊源? 如果白梨真的和舅舅有什么渊源,那,岂不是和叶家也有关系? 想到这里,他心思莫名如潮水般纷乱,将一个便衣警卫喊过来: “去买火车票,最好就今天,我要回京城一趟。” 第161章 都是狠角 回邢家之前,白梨先去了一趟朴园堂,想看看。 毕竟这两天没来。 和李爷爷说了两句,天色不早,她才走出朴园堂,朝附近的公交站走去。 与此同时,后面不远处,两个男人借着初升的月色,从墙后走出来,看着白梨的背影,面色生了阴郁。 就是那天那两个地痞。 “哥,真的要教训她?”肥硕男还有点踌躇:“那个外地人凶得很,还放了话,不让我们再骚扰朴园堂,不会来找我们麻烦吧?我看那外地人带着那么多练家子,感觉身份背景不浅啊……” 瘦子啐了一口浓痰:“你也说了,就是个外地人,能在江城留几天?怕是早就走了。人走茶凉,还能罩着她么?背景再深,强龙也拗不过咱们两只地头蛇!不教训一下她,咱哥儿俩的名声在这条街都得毁了,谁他妈以后怕我们?” “也是,怎么着都得出口气,给这娘儿们一点厉害尝尝!让大家知道咱们不是好惹的。”肥硕男又忽的露出一脸色相,摸摸下巴:“哥,我看这妞儿长得挺标致的,等会儿揍之前,让老弟我先开开荤。不然可惜了。” “你他妈这个时候还想着女人,真是没救了。” “瞧那又白又软的勾魂样子,哥你就不心动啊?整条街我都没见着这么美的娘儿们。我不管,至少让老子先摸摸。”肥硕男想着口水都流下来了,前天在朴园堂第一次看见白梨,心里就痒了。 “好好,走。再不过去,那娘儿们就没影了。”瘦子不耐烦。 两人朝着白梨的背影,追过去,路边还有人,暂时不方便动手,直到跟进了一条黑巷,看着前方的秀美背影,两人才交换了一个邪恶的眼神,摩拳擦掌,正要大步过去把人截住,没走几步,一袭黑影从昏暗处窜出来,高大英魁的身材刹那就挡住了两人的去路,双眸在夜色中如被墨染,浓郁黝黑,阴沉骇人: “去哪。” “你他妈谁啊,好狗不挡道,滚开!”肥硕男低吼了一声。 邢烈并未让开,直接就长臂一呼,肥硕男被打退几步。 就在短短几秒中,前面的白梨根本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早已经安然无恙地走出了巷口,去了公交车站。 两人见他坏了好事,恼羞成怒,冲过去:“操!” 却被男人三下五除二扭住双臂,掐住脖颈,一一制服。 动作迅猛到就像制服两只家麻雀。 邢烈将肥硕男一拳打得半晕,跌在地上动弹不能,又一个熟练的分筋错骨手,将瘦子压在地上。 瘦子感觉手臂咯噔一下被人一个反锁,贴在腰上,疼得惨叫: “哥们儿,你……你谁啊!什么仇什么怨啊!” 昏暗里,男人嗓音一字一顿: “她要是出了事,不管是不是你们做的,我都会来找你们。” 瘦子一惊! 这朴园堂的小娘儿们到底背后有几个大佬撑腰啊?! 怎么他妈的来了一个又一个狠角儿啊! 还他么一个比一个凶! 话音甫落,邢烈身躯往下一沉,咯噔一声,瘦子手臂跟着不正常地扭曲了一下,断掉了。 “啊啊啊——” 惨叫响彻巷子。 “下次就不只是手了。” “听见了吗,回答我。” 瘦子疼得奄奄一息,哀哀:“……听,听见了,我们绝对,绝对不敢再动她……不,以后,朴园堂我们经过都不会经过了……” 邢烈站起身:“带着那坨屎,一起滚。” 瘦子用另一只还没断掉的手,艰难地搀起肥硕男,狼狈离开。 ** 白梨清楚了赵启川是个行动派。 但没想到动作还真的这么麻利。 一个星期后,白梨就得知,赵启川为自己找到了合适的房子。 是市船舶学校宿舍的一个房子,楼层不错,三楼。 房主是个退休老师,打算去外地养老,需要出售,价格也合理,一套房子卖5000块钱,在白梨的预算之内。 两室一厅,共计80个平方,不算大,对于一个女同志来说,也算是个安乐窝了。 房龄不长,还算簇新,绿化也是江城难得的好。 船舶宿舍里的邻居多半也都是船舶学校的教职工,素质较高。 赵启川本想找个更好的环境,但更好的房子势必用钱多,他清楚白梨不会要自己贴钱,坚持的话,适得其反。 算了,房子嘛,以后也是能换的。以后她要是觉得不合适,再换一个,也不是大事儿。 白梨去看了一次就喜欢上了,爽快付了定金,之后又在赵启川的陪伴下,与房主一起去办理了过户手续。 房子虽然能直接拎包入住,但赵启川还是建议她重新装修一下,添置一下软装。 白梨也同意了,赵启川给她找了人装修,也不用操心。 这天,白梨抽空去新房看了下装修进程,很顺利。 朴园堂那边也一切如常,李爷爷说,再没看见过那两个地痞了。 看来,赵启川的震慑还是很管用的。 白梨心情很好,出了宿舍后,天色已经接近黄昏。 她刚出去就看见一道长影站在马路对面,直直凝视过来。 眼神就像望不到尽头的深暗幽邃,让人背后发寒。 她本来心情好,嘴角挂着笑意,此刻,笑意陡然一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敢置信。 她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直到邢烈大步走过来,才醒过神:“烈哥。你。你怎么来了。” 可能是好久好久都没看见他了,此刻,竟不知道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她一边在想,他会不会气已经消了,另一边,又不敢深想,生怕自己又空欢喜一场。 他不说话,脸色沉得厉害,只把她的手一牵就朝马路对面的小汽车边走去,拉开副驾门,几乎是将她塞了进去,随后,俯下身,给她系上安全带。 一路上,她明明一肚子话想说,可看他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开车,气势很吓人,又不敢说话了。 他眉眼本就生得凶戾冷狠,这会儿的样子更凶。 车子一路奔驰,到了他郊区的那栋房子。 白梨刚解开安全带,他早就下了车,将她拉出车厢。 “烈……”第二个字还没喊出声,那个烈字就拉成了长长的颤抖的尾音,她整个人被他打横抱起来。 第162章 出大事了 他踢开铁门和屋门,粗暴地将她抱进房间。 她挣扎:“烈哥,等一下……” 他不等,直接把她抵在墙上,长了老茧的粗粝大手往下扯去挡住两人欢愉的衣物。 慢慢的,她被他浓烈的热情和情欲融化。 床榻间,他本来就像只出笼的野兽,从来都是毫无顾忌,今天更是像火山爆发后的熔浆。 闷声埋头,干就完了。 以前的他总生怕弄疼她,就算狂妄却也不失小心,就像生怕弄坏了心爱玩具,省着点用。 可这一晚,他却似乎将她当成了毫无生命的一团肉,仿佛明天就是末日。 从刚入夜,一直到凌晨,从前戏,到正餐,再周而复始,潮水复卷…… 足足九个小时。 除了短暂的歇息,他会以嘴度水,给她喂两口白开水,防止她被干晕过去。 白梨知道他体力好,但没想到好到这个程度。 最后她几乎昏迷过去,四肢瘫成水,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再等她清醒,爬起来,床上一片狼藉,窗帘外露出白昼的光辉。 邢烈人已经不见了。 与此同时,邢烈驾着车,行驶在马路上。 鼻梁上,犹残存了情潮之后的赤红,眼瞳也因为一夜攻城掠地而绽放出疲惫与振奋交织的欲色。 伏在方向盘上的手指,都在轻微的发颤,是剧烈欢愉之后的兴奋还未完全退下。 其实他还可以再来几个回合。 只是,他可以,她肯定撑不住了。 他知道,自己就跟个疯子一样。 昨天在宿舍门口看见她的一瞬,他雄性激素上头,对她只有占有心。 自从那天得知赵启川来了。 他告诉自己不要多想, 她去攀谁都不关自己的事了。 可身体不听使唤,还是暗中去盯着她在干什么。 除了帮她暗中解决了两个地痞流氓,他还得知她在赵启川的帮忙下,在市船舶学校宿舍买了套房子,赵启川正在找人帮她装修,他就在再憋不住心里头那团火焰了。 当他看见她粉唇沁着甜笑,心情很好地走出宿舍,更是感觉整个人快炸了。 看来她心情还挺好啊,也没因为他生气不理她就多丧气。 这小日子,越来越滋润了。 他当场就头脑充血,接下来,做什么都不受控制了。 明明是她对不起自己,是她有错在先,为什么他却还如此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居然还在暗地里帮她解决麻烦…… 他就这么不值钱?就这么贱? 他痛恨自己的不争气,一边开车,一边一拳砸在旁边的车窗上。 玻璃发出隐隐的炸裂声。 在解放路附近下了车,他情绪勉强平静下来,刚走到公司楼下,却看见一个身影站在门口。 虽然没见过面,邢烈却立刻明白了对方是谁,脸色变得凉薄。 赵启川走过来,伸出手,微微一笑:“你是邢烈吧?我是赵启川。总听外公提起你,久仰大名,但一直没见过面。” 邢烈没握手,头颈微斜,眼神沁出野兽对峙的挑衅与警告: “有事说事。” “正好来江城,路过跟你来打个招呼而已,兄弟,别这么绷着,”赵启川抬起手,搭在他肩膀上,轻拍了一下。 邢烈将他指尖一捉,不轻不重扯下来:“我跟你很熟吗?闲出鸟来了。” 看起来平淡的一个动作,赵启川却感受到指尖传来的疼痛,却笑了笑,不以为意:“哥们儿,看来你是真的喜欢白梨。既然喜欢,干嘛又不理人家?放着自己媳妇儿一个人,还差点儿被地痞欺负,这可不是大老爷们儿的做法啊。” 他身边便衣不是吃素的,邢烈让人这两天暗中盯梢他和白梨的事儿,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眼下对自己这个态度,不用说,也是因为白梨。 邢烈薄唇弧线勾起,沁出寒凉:“管得真宽。别说我,你自己呢,对她安了什么心思,当我心里没数?” 他从没想过自己他妈的有一天,为了女人,对别的男人就跟斗红了眼的斗鸡。 放在以前,他最唾弃这种男人。 怎么现在自己倒是一样了? 赵启川一挑眉:“我对白梨有心思?哥儿们,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邢烈都不稀罕揭穿他那点儿心思,神色更加阴郁,“说是来江城找文峰叙旧,结果整天缠着一个有夫之妇,这叫误会?” 赵启川笑出声:“没错,我是来文家玩的,但也奉了我外公的意思来看看白梨。这两件事,也不冲突吧?再说了,女同志结婚了,难道就不能和异性接触了?哥儿们,再过一两年,就是1990年了,不是1900年。别这么封建好不好。” 邢烈眸底全是鄙夷,都是男人,谁看不出他打什么算盘,“看看也就完了,犯得着成天黏在她后面吗。外公恩人的孙女,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看你对自己的恩人,都不见得这么好吧。” 赵启川迟疑了一下,没说话。 邢烈将他的沉默当成了默认,唇角冷意更是肆意蔓延。 赵启川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说,半晌,开口:“其实我只是发现……” 赵启川还没说完,就见小夏蹬蹬下楼,找来了:“邢哥,你回来了,有人打了长途过来,想找你,说先打去你家,你家人说你不在,又打来了公司。” 邢烈没和赵启川多说什么了,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大步上楼。 他接起黑色座机电话,在接线员的转接下,那边传来老首长岳承韬略显沉痛的熟悉声音: “邢烈,洛丰市出大事了。” …… 挂上电话,邢烈神色暗郁,凝视窗外。 岳老首长告诉他,京城附近的洛川市昨晚突然爆发7级以上大地震,上面现在已经调派附近部队去救援了。 虽是令人痛心的天灾,但对于邢烈来说也是个能够再返部队的机会。 邢烈服役时,曾经参加过一场6.8级地震救援,有深入震中的经验,在地震中救出灾民数百名,表现出众,立过二等功。 这次洛丰地震,岳承韬希望他能够运用上次的经验,解救灾民,参加救援工作,也能有机会洗刷之前被赶出部队之耻。 邢烈没考虑太久,答应了下来。 第163章 让他留下 邢烈决定去洛丰抗震的事,被邢家夫妻得知,宋清如第一个反对。 她是希望儿子能回部队,但听说儿子是以救援的代价换回回部队的机会,还是担心得很: “……我看报纸上说洛丰很严重,几乎整个城市都毁了,一夜之间死伤无数,去救援的军警都有不少牺牲了,时不时还有余震暴发……不行,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邢烈说:“我以前参加过这类救援,有经验。不会有事。” “再有经验也抵不过天灾啊,那可是地震啊!”宋清如心惊肉跳,开始后悔催促儿子回部队了,谁知道突然碰上这么个天灾? “妈。我已经决定好了。” 宋清如急了:“不行,爸妈除了慧慧,就你一个儿子,你要是出事了,妈怎么办?” “够了,”一直沉默的邢泽勋忽然开了声,郑重地说:“邢烈既然已经决定了, 就依他的。” “老邢,你是不是疯了,你不劝就算了,还撺掇儿子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他可是你亲生的啊!”宋清如跺脚。 “如果是爸还在世,肯定也会支持邢烈的决定。”邢泽勋赞许地看向儿子,感觉儿子越来越成熟了,“再说了,依我儿子的能耐,我相信他不会有事,一定能顺利完成任务。” “你,你们——”宋清如恼火瞪一眼父子俩,无话可说,气得噔噔几步回了房间,‘砰’一声狠狠关上门。 气归气,冷静下来,还是要想法子阻止儿子。 ……现在,恐怕只有一个人能让他留下来了。 宋清如咬咬唇,虽然不太情愿,可也没别的法子了。 …… 朴园堂。 白梨跟往常一样,上午来了就陪李爷爷一起看店,给客人配药、熬药,问诊号脉。 快到中午了,李爷爷看到外面一个中年妇女,才喊了一声白梨: “丫头,那人是不是找你的?在那儿站了老半天了,一直盯着你。” 白梨放下手里分拣的药材,看向医馆外,脸色一动,走到门口: “宋阿姨,你怎么来了。” 宋清如见她发现了自己,尴尬地走过去:“嗯。你在忙啊…” 白梨眼皮一掀:“先进来说吧。” 她知道,宋清如一直瞧不起她和老家人办中医馆的事,从没来过。 今天来这里找自己,绝对有事。 “这就是你和老家人办的店啊,”宋清如进了朴园堂,也不坐,左右打量着,也尽量不去碰桌子椅子,好像生怕弄脏了自己的衣服,眼神全是轻慢。 这么小的店,转个身都难。 虽然还算干净,但一爿巴掌大的店铺,能做出多大个生意? 她本就瞧不上做生意的人,放五六十年代,这不叫做生意,叫“投机倒把”,严重的话,要判刑的。 要不是儿子最近自己也在从商,她对白梨开中医馆的事儿,绝对会举双脚反对! 毕竟儿子已经起了个好头,她还能说什么? 白梨看得出她不满,只介绍:“嗯。这位就是李爷爷。我外公以前的师兄弟,从小看着我长大。” 李爷爷放下手头活儿,过来就笑着对宋清如伸出手:“您就是梨丫头的婆婆宋校长吧,久仰大名了。感谢你们对我们家白梨的照顾。” 这段日子,儿子对他把白梨和邢烈的事,都说了。 邢烈的家庭背景,他也都知道了。 他也是感慨万千,惊讶得很。 宋清如没去和李爷爷握手,只不咸不淡‘嗯’了一声。 李爷爷倒也没在意,以为自己刚做事,手脏,人家校长爱干净,缩回手往衣服上擦了擦:“宋校长您坐。我给你倒茶去。” “不用了,”宋清如摆摆手,一皱眉,她来又不是喝茶的,“白梨,我有话跟你说。” 白梨自己已经习惯了宋清如的轻慢,却看不到李爷爷受气,淡淡说:“宋阿姨,再大的事,也可以坐下来说,李爷爷也是好心。” 宋清如有求于白梨,要是把她得罪了可没好事儿,只能忍下脾气,坐下来,对李爷爷缓和了口气:“那就谢谢老爷子的茶了。” 等李爷爷拿了茶水过来,白梨问:“宋阿姨有什么事?” “邢烈要去洛丰救援,你得想办法劝劝他。让他别去。” 白梨一怔。 洛丰大地震的新闻,她在报纸上看到了。 前世,这场大地震也是牵系全国人心的大事。 “他要去救援?” “是的,岳老首长联系过他,想让他凭借这次救灾立功再返部队。他非要去。可你也应该听说了,洛丰地震有7级啊,现在那边还余震不断,危险得很,牺牲了不少救援人员……我怎么能放心让他去?我怎么说都说不通,老邢也站在他那边……现在,”宋清如焦虑盯着她:“现在,只有你能劝服他了。” 白梨脸色一动。 她记得前世的他并没有重回部队的经历,出了部队后,就一直经商了。 或许是因为他在锦龙镇暴雨中伤了一只手,重体力活都难做了,部队不可能再找他,他也就干脆一心一意在商界发展了。 这一世,她在山上救了他,让他的手免于残疾,也改变了他命运的方向,部队那边仍在心心念念让他回去,所以才有这样的变化。 这么一看,她救了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对还是错了。 宋清如见她不说话,急了:“白梨,我知道你们俩最近有些矛盾,但无论如何,你总还是他的媳妇儿,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丈夫去送死啊,一定要去劝劝啊!” 白梨沉默了几秒,说:“您先回去。等会我去找他。” * 邢烈离开邢家后,去了华盛,想把手头剩余的一些工作料理完了,再去洛丰赈灾。 华盛目前已经走上正轨,不需要他亲自盯着打理,有那些合伙人和下属们,绰绰有余了,倒不用他操心。 小夏敲门进来:“邢哥,白梨来了。” 他眼神闪过一丝波涛。 她好久没来找他了,此刻跑来,他大概能猜到她的目的。 放下手头活,支起昂长身躯:“让她进来。” 第164章 你是逃避 白梨走进去,看见男人站在卷宗文件和设计图堆里。 正值八月末,烈日仍炎,阳光射入窗内,一台钻石牌落地电风扇摇着头,呼呼吹着,但仍吹不散的一室热气。 八十年代的办公环境,偏简陋,比不上家里。 可他眼神熠熠,精神饱满,穿着白衬衫,袖口卷起,露出精壮结实、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 虽然从商,却并没改变一日两次铁打的锻炼,身材越发健硕,英挺。 此刻,额上薄沁出薄汗,看着比最后一次见他时瘦了一些,轮廓却更加峻峭突出。 他抑制住不争气的狂跳心脏,尽量漠然看向白梨:“有事?” 白梨说:“宋阿姨跟我说,你要去参加洛丰的救援。” “所以你是来劝我不要去的?” 白梨说:“我只是想知道,你是真心想去,还是,只是想避开我?” 邢烈不动声色放下卷宗:“跟你没关系。” 白梨见他否认,又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与他距离不足几厘米,停下来,几乎能嗅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微微一踮脚,抬起纤手,托住男人冒出胡渣的下颌:“你看着我再回答。” “我他妈没必要向你证明什么。”邢烈将她的手扯下来:“你要是过来就是为了帮我妈劝我,不用了,回去吧。” 白梨没有气馁,再次看着他:“你只是不想面对我,不知道怎么面对我们目前的关系,才会去洛丰。你这是逃避。” 他额上青筋一跳。 白梨微微抬起下颚,一字一字:“邢烈,你生气我骗过你,过不了自己的那一关,可你又喜欢我,喜欢得不行,你越喜欢我,就越生气我欺骗你,越没法轻易原谅,所以你很挣扎,很矛盾,才逃去洛丰,你根本不是为了回部队,根本不是为了功劳,不是为了荣誉,只是为了逃避——” 话没说完,男人像触电了一般,将她抓了过来,狠狠覆上她唇瓣。 电扇运转中,窗帘吹得飘起,绸缪勾兑,情欲满溢。 他握着她的细软腰肢,矫健身躯灵活地不停挪动,最后挪到了办公室的门口,嘎吱一声,反锁了门。 积蓄多时的欲望,裹挟着他把她推到了沙发上,手掌往下滑,扯下她的裙子。 她没有半点反抗,由他粗暴动作。 如果他这次去洛丰真的会死,那么眼下就是他最后一顿饕餮晚宴。 一个回合之后,两人大汗淋漓,筋疲力尽,酷热的环境与激烈的运动,让两人都像是死去过一次。 汗水将绒面沙发都打湿了。 他修长手指把扣子一颗颗系上,将电扇又调高了一档,等她也穿戴好,恢复冷静:“我让小夏开车送你回去。” 说着,去打开门,喊了一声。 仿若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白梨见他还要去洛丰,心头微微跌下来,却明白他主意已定。 依他的脾气,做的决定很难改变。 而且他已经答应了部队那边。一诺千金。 她爬起来,整理了下头发,酸软的腰腿让她走路都有些不太舒服。 走到他跟前,她说:“不管怎么样,记得注意安全。” 他肩膀浅浅颤动了一下,没有看她:“嗯。” …… 宋清如得知白梨没劝住儿子,气得在家骂了好几次,不过自然是在邢泽勋面前骂的。 骂完了,还是含着泪和女儿丈夫一起送邢烈去了火车站。 邢烈离开江城的那天,白梨没有去送他。 她知道自己去了可能会哭,反倒会让他心里不舒服。 去参加救援,精神集中最重要。她不想让他有负担。 从这天起,她开始每天关注洛丰的情况。 邢烈离开两天后,大学开学了。 去报到那天,邢泽勋让小丁开车送白梨去。 邢佳慧也吵着闹着非要去,邢泽勋准许了。 到了江城医学院,小丁去帮白梨缴费了。 白梨本来想自己去缴费,小丁拦住:“那怎么行?邢厂长说过了,让我去缴费,你和慧慧去逛逛,熟悉一些学校就好了。” 白梨没说什么了,被邢佳慧拉着去逛学校了。 比起中学,江城医学院更加大,更加气派,还修了人工湖和林荫道。 邢佳慧难得出来,逛得不亦乐乎,再看看今天来报到的学生,除了羡慕,还有点小小的失落。 毕竟,她因为身体的缘故,没法像正常人这样上学,甚至读大学。 白梨看出她的神色,拉住她的手:“你最近小说写得怎么样了?” 邢佳慧心情稍微好了,比划着:“我又偷偷写了好多,回去了给你看。不过我爸妈还不知道呢,偷偷写的,你可千万别跟他们说,尤其我妈。” “知道啦,”白梨笑着说,“我可不敢得罪了你,万一大作家以后在小说里把我写成反派怎么办?” 邢佳慧红了脸。 正说着,远远传来熟悉的声音:“白梨。” 晏子修戴着个蛤蟆墨镜,穿着一条喇叭裤过来了,潇洒时髦的样子还吸引了不少旁边学生。 “晏哥你怎么来了?”白梨牵着邢佳慧一块过去。 晏子修摘下蛤蟆镜:“我兄弟媳妇第一天报道的大事,我兄弟有事,我怎么能不来捧场?” 白梨笑起来,笑意里有带了一点涩涩的意思。 邢佳慧也好想哥哥,瘪了瘪唇,哥要是现在在家就好了,虽然才走两天,估计也就刚到灾区,但真的好担心啊,更别说白梨了。 晏子修看出两人担心邢烈,说:“别担心,他吉人自有天相,又有经验,没事的。” 白梨打起精神,强挤出个笑容,点头。 晏子修说:“饿了,走,带我去你们大学食堂吃吃饭。” “我看你过来哪是为了捧场,就是为了混饭吃吧,”邢佳慧冲他做了个鬼脸。 晏子修将邢佳慧鼻子一蹭:“请子修哥吃个饭怎么了,小气鬼。你从小到大吃了我多少糖不记得了啊?” 两人打打闹闹着,朝食堂走去。 白梨看着两人欢声笑语飘来,心情勉强好些了。 * 开学后,不到一周,白梨迅速融入了大学的氛围,和周围的同学打成一片。 同宿舍的韩月枝和于红娟、张晓桦,也都考上了大学。 张晓桦考去了京城的一所大学,韩月枝和于红娟则都和白梨一样,考进了江城本地的大学。 虽然四个人不在一个学校,但还是留下了地址,方便以后书信来往。 白梨在大学里还碰到了田超。 田超也报考了江城医学院,不过进了预防医学专业。 后来她跟韩月枝通信,才知道田超是得知她考的江城医学,才会报和她同一个学校。 生活宁静安好,除了——邢烈仍在洛丰,迟迟未回。 第165章 参加救援 报纸上说洛丰受灾面积太大,救援和重建时间需要很长时间。 看起来,邢烈不是十天半月能回江城的。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白梨偶尔在报纸上看见那边余震又来了,或者哪个救援人员受伤了,牺牲了,还是会心惊肉跳。 与此同时,洛丰大地震这件新闻,也一点点蔓延神州大地,国内各地组织了不少民间救援队伍赶去。 江城医学院也决定组织校内的红十字会队,一起赶赴灾区,参加救援,为社会尽一份力。 白梨听说这个消息后,没考虑多久,立刻就报了名。 学校见她是个刚进学校的大一新生,一开始并没答应,这种一般都是大三大四以上的师兄姐参加,可拗不过白梨的坚持,终究还是同意了。 李爷爷和李耀恒得知她要去洛丰市,很担心,但也知道她主意已定。 随学校一起离开的那天,秋高气爽,金桂满城飘香。 白梨坐上拥挤的绿皮火车,拎着行李半天没找到座位,直到一只手使劲朝她挥着: “白梨,这边!快过来!” 白梨看见田超在前面占了个位置,才知道他也参加了校内的红十字会,这回一起去参加民间救援。 田超性格素来外向,一路上不停活跃气氛。 白梨托着腮,一直凝望着车窗外飞快倒退的田野景色。 “白梨,怎么了?是不是有点紧张?”田超凑过来,关心。 白梨随口回答:“有一点。” “没事,那边余震最近基本没有了,不会太危险。再说,有咱们这些男同学在,不会让你们女同学吃苦。重活累活交给我们就好。” 白梨知道,田超参加红十字会救援,多半也因为自己参加了。 她已经明确打消过他的心意,没想到还是止不住他的热情,顿了顿,忍不住再次提醒:“田超,在七中时,我就跟你说过……” “我记得,你说过你有喜欢的人了嘛,”田超不以为不然,还亮出雪白牙齿笑起来:“没关系,只是喜欢,又不是对象,既然你还是单身女同志,那就是我还有机会,对不对?” “对不起,我不想谈对象。目前我们还是以学业为重吧。” “白梨,是不是你……你那个表哥不太喜欢你谈对象?” 白梨脸色一动。 田超笑意消失,严肃了几分,压低声音:“其实我前段日子看报纸,看到了你表哥……这才知道他原来那么厉害。你从小镇来的,寄住在他家里,我知道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过,肯定要事事听他的,也不好对着干。是因为你亲戚不喜欢你搞对象,你才……这么封闭自己嘛?” 那天看了报纸,他才意识到,原来,白梨说她表哥给领导开小车……都是骗他。 他表哥是个大人物。 白梨一顿,说:“我没有封闭自己。没人不让我谈对象,是我自己不想。” 可田超不太相信,像白梨这么漂亮的女学生,肯定有很多男同志示好,正值青春的,哪有不喜欢谈恋爱的?可她到现在,对任何人都似乎没兴趣。 他们班上好几个好看一点的女生,刚进学校就和男生眉来眼去了。 虽然畏于校规,不好明着交往,但私下个个都打得火热! 他还想说话,白梨借故要和隔壁座位的女同学说话,调换了位置。 …… 到了洛丰市火车站,一群人前往震区,满目疮痍逐渐映入眼帘。 城市到处都是断壁残垣,破败不堪,还能见到被救援人员挖掘出来的不少伤员,甚至遗体。 大家的心情都阴暗了不少,有种在大自然天灾面前无能为力的失落。 白梨随红十字会的同学老师一起在震区安营扎寨下来。 一场天灾下来,市内的医院、卫生所和诊所坍塌的坍塌,剩下的也都爆满,根本不够用。 大家在露天搭了几个帐篷,随时配合部队军人对刚救出来的伤者进行简单的施救。 两天下来,白梨除了忙着救伤者,还会观察周围救援的军人,想从那些身影中找到他。 可惜,一直没看到。 她也知道自己在洛丰碰到他的机会不太大。 毕竟洛丰受灾面积太大,不单是市区,还有偌大的郊区以及附近的县城、乡镇,都被地震荼毒过,他在哪里救援,她也不清楚。 但一想到她和他此刻都在同一个地方呼吸着同样的空气,一起努力帮助别人,她就添了几分力量,浑身的疲乏都一洗而空。 ** 与此同时,江城。 听说白梨也去了洛丰市后,文佩佩就陷入了焦躁。 她万万没想到,白梨后脚跟着邢烈去了震区! 镇上来的女人,果然就是脸皮厚。 是想要用这种办法来换回邢烈的欢心吗? 以为邢烈一看见她跟着过去,心就软了吗? 她好气,几天都吃不好睡不好。 一大早,文佩佩拿来报纸,正在关注洛丰的新闻,家里保姆过来: “佩佩,那个姓白的女同志又来家里找你了。” 文佩佩报纸放下,眉头紧锁。 白舒婷这段日子一直在找她,一会儿说想让她帮妈在省城找份工作,一会儿又说在红星小学受排挤,被其他老师瞧不起,看能不能换去别的学校。 最近更好笑,还让她帮自己介绍省城的对象。 这是拿她当观音了?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心得很! 真不该惹上这种底层人。 现在好,像牛皮膏药似的,甩不开了。 “让她走,就说我没空……” 话还没说完,白舒婷已经窜了进来,腆着脸:“文姐,这么早没打扰你吧?” 文佩佩见她都进来了,尚算保持着仪态,黑着脸说:“有事吗?” “还不是关于我调学校的事,”白舒婷也不客气,“你不知道,那些人势利得很,我看着就心烦。” 自从大家知道了她撒谎的事,看她的眼光都不一样了,没几个人愿意跟她说话,再加上日子久了,她看见以前的同学有不少分进级别更好的中学,工资都比自己高,心里更加不平衡了。 好不容易重活一次,一辈子就当个小学臭老九,她不服气。 第166章 人间炼狱 文佩佩克制厌恶:“你要是嫌弃,就辞职回你老家去教书,不好意思,我只有这个能力。” 白舒婷还是纠缠不休:“文姐你就别谦虚了。你们文家在江城关系这么厉害,分进什么学校,还不是你一句话?文姐,我帮了你那么大的忙,让邢哥和那小贱人到现在都在吵架,你不是这么点事都不帮我吧?” 不提还好,一听她提起邢烈和白梨,文佩佩更加烦躁,鄙夷的眼神上下打量她,再不掩饰对她的瞧不起了: “白舒婷,你搞清楚,我已经帮过你了,做人不要太贪心。你以为你谁啊,你一个中专生,能进江城的小学已经烧要高香,还挑上了?你有什么资格?放在以前,就你这货色,跪下来舔我的鞋,都不配。我不过拿你当条狗使唤一下,你还真吠上了?” 白舒婷见她不愿帮忙,还侮辱自己,脸又青又红。 她知道文佩佩一直瞧不起自己,但此刻说得这么赤裸裸,还是气得快爆炸了。 她攥紧拳,还是不甘心:“那另外一件事呢?……文姐,我只想在江城尽快立足。” “帮你介绍对象?你是不是疯了啊,”文佩佩哈哈笑了两声,笑意全是鄙视,“麻烦你去照照镜子好不好?我文家认识的人非富即贵,你一个小镇女,和自己表妹的男人闹得不清不白,谁要你啊?帮你介绍对象, 不是给我自己丢脸吗?” “你……”白舒婷气得眼圈都红了。 “我和你的关系,到此为止,从今天起,不许再来我家,在路上看见我都当不认识,否则,呵,这里是江城,我想弄你,分分钟。” 白舒婷见她打完斋不要和尚,气得脸都紫了:“文佩佩你欺人太甚,你以为你家有钱一点就了不起?” ‘啪’一声,一耳光掴在她脸上,打得她目瞪口呆。 文佩佩冷笑:“当然了不起。有本事就去公安局告我,说我打你啊。要不然,就给我滚得远远的!” 白舒婷羞辱不堪,想骂又不敢,只能狠狠说:“文佩佩,你给我记住!三十年河东,我可不一定一辈子都比你混得差,这一巴掌,我迟早得还给你!” 她当然不敢跑去报公安,不然只怕连红星小学都待不下去,哭着一边骂文佩佩,一边走出文家。 一个不小心,踩到了一颗石子,一个踉跄,膝盖落地,痛楚袭来,哀哀呻吟:“啊……” 人倒霉,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女同志,你怎么了,没事吧?” 正这时,一个年轻男同志小跑过来,弯腰搀起她。 白舒婷泪眼婆娑的,正迎上男人的脸。 男人长得鼻正口方,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着老老实实,像是个知识分子,属于不算过分英俊,但还算耐看的类型,估计很少接触女人,将白舒婷扶起来时,脸还有点红:“你,你没事吧。” 白舒婷见他看着自己脸红,也不意外,自己毕竟还算有几分姿色,正想不耐烦地推开他,又一滞,感觉这男人,似乎有点有眼熟? 哦对…… 她来文家好几次,瞥过几眼客厅里的文家合影。 这男同志,好像是文佩佩的哥哥,叫什么来着,……哦对,文峰! 貌似还是交通工业大学毕业的高材生。 她心思一动,马上暗中狠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眼泪汹涌而出,哭得更厉害了:“摔得好疼……哥,你能扶我到旁边坐会吗?” 文峰一看她叫自己哥,脸更红了,哦了一声,把她往旁边的石头椅子上扶。 白舒婷整个人柔弱无骨地贴在他身上,弄得文峰更加无所适从,却又有种从未有过的悸动。 他从小就是所有人眼里的乖孩子,读书用功,成绩好,从没让人操过心。 文父知道这儿子的性格内向,不是个做生意的材料,大学毕业后,也没让他进自家工厂,他按部就班被分进江城的供电局。 到现在,他还没正经处过对象,家里介绍过一两个,可每次都因为性格不够主动而告吹。 这辈子,他还从没和一个年轻女同志这么亲昵过。 扶她坐下后,文峰说:“你先休息会儿。等好了再走。” 白舒婷见他要走,一只手伸过去,牢牢抓住他袖子,眼波闪烁,楚楚可人:“哥,你能帮我看看,我是不是哪里摔破了?我自己看不到…” 说着,掀起裤腿。 文峰看见那节白皙的小腿,脑子顿时就嗡了一下,感觉这世界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 洛丰市,午后。 白梨正在给一个受伤的老婆婆包扎手腕,细心地告诉她不要碰水,免得感染,田超冲进了帐篷: “白梨,快一起上车去陆县!那边救出不少伤者,急需人去帮忙抢救!” 白梨交代了婆婆两句,拿了急救箱就跟着田超冲出帐篷,上了一辆卡车。 陆县就在洛丰市隔壁。 卡车将大家带到以后,田超一跃下车,握住白梨的手,扶着她下了车。 看清楚面前的景象,一群学生们惊呆了。 面前是陆县的几栋楼房,全都倒塌了,宛如巨大的山脉是匍匐于人类面前,一片乌烟瘴气,不少身穿制服的军人在碎石瓦砾上继续挖掘施救,有的军人自己身上都已经是血淋漓,皮开肉绽,却依旧劲头十足,并没停下来的意思。 每个军人都晒得黢黑,汗流浃背,几乎看不清楚容颜。 一个个浑身是血的伤者被抬出来,暂时放在地上,还有气儿的,呜咽哀嚎着,更多的,则已经没了声息。 腐臭气弥漫。 人间炼狱。 一个平日胆子略小的女生看见一个脸庞肿胀,四肢被压得变形得尸体,顿时就弯下腰,哭着呕吐起来。 白梨要不是已经这里逗留了几天,习惯了,怕是也禁受不住看到这样的惨剧。 她稳住心神,第一个拎着急救箱,冲到了伤者中间,蹲下身。 其他同学也受了感染一样,接二连三冲过去。 医护人员根本不够用,帮了这个,帮不了那个。 不知过了多久,日头高升,白梨才站起身,这一起身,头晕目眩,差点儿没摔倒,幸好被田超过来一把扶住:“小心。” 第167章 他感染了 白梨擦了把额头上的汗,闻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忍不住呕了几下。 她身上,脸上,全沾满了伤者的血,加上汗,头发糊成一团,脏兮兮的。 当然,比起身体的辛苦,更大的是心灵上的震动。 可能是看到这么巨大的人间惨剧,她突然更加看开了。 一个人,可能前一刻还在谈笑风生,和家人吃饭,下一刻,就没了。 人活着,最重要。 其他的不幸,比起来,真的不重要。 至于那些生活中的不快乐,更是可以当过眼云烟。 田超看她累得快倒了,拧眉:“这边也差不多了,你去帐篷那边清理一下,再休息会儿。这边我来。” “那辛苦你了。”白梨点点头,先去帐篷那边洗了把手,正要再洗脸,忽的听见不远处的碎瓦砾堆上,有人喊了一声: “邢哥,那边,还有人!” 她整个人就跟过了电一样,循声看过去。 断壁残垣上,几个魁梧的身影正在挖掘,却看不清楚有没有邢烈。 她靠近瓦砾堆,努力看,还是看不清,干脆又爬上去,这才看清楚,其中一个身影,果真是他。 真的是他。 他胡子没剃,遮住了半边脸,穿着一件被汗水浇灌得早就分不清颜色的背心,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干净的,还有不少触目惊心的伤痕,有的结了疤,有的裸露在外。肤色晒成了金古铜色,肌肉更加健硕坚实,估计什么工具都用过了,此刻拿着最原始的铁锹正在大力掘土。 挥汗如雨。 她没想到会遇到他,在这个场合,在这个环境,实在控制不住,鼻子发酸。 “喂!同志!那里不能站人,随时可能会坍塌,危险!你怎么上来的?!快下去!” 正这时,一个救援军人朝她狠狠喊了一声。 所有人目光望过去。 包括邢烈。 她看见他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掠过,但他的神色并没有任何变化。 应该是没认出自己。 也是,她现在这个样子,连自己都认不出自己。 可能不想打扰他做正经事,也可能是不敢让他知道自己来了,白梨匆匆垂下脸:“对不起,我马上下去。” 说着转身跑下瓦砾堆,匆匆回到了同学那边,又开始继续施救。 救援结束,已入了夜。 墨汁一般的天色,笼罩在众人头顶。 校红十字会见陆县这边稍微安定,准备先返回洛丰市中心,顺便带一批伤者回市里的医院。 白梨却提出自己留下来。 “什么,你要留在这里?”田超第一个就脸色一变。 白梨点点头:“战士们还在救人,之后可能还会增加伤者,这边的医护人员人手不够,我留在这里帮忙,你们先回去。” 田超反对:“那怎么行,也不能把你一个女同志留下来啊!” 其他老师和同学也不同意:“是啊,你一个人留下来我们不放心。” 白梨坚持:“这里还有不少军人和其他医护人员,我和他们同吃同住,没问题的。你们先去,等陆县好些了,我再回市里。” 田超见她心意已决,断然:“那我陪你一起留下来吧。” 一个老师想了想,说:“白梨,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不太合适,让田超陪你一起吧。过两天等这边局势好些,再跟车回市里。” * 这晚开始,白梨和田超就留在了陆县。 接下去的两天,白梨每天的任务就是帮伤者处理伤口。 邢烈和那些战士们,在瓦砾堆里,继续抢救性挖掘伤者。 大家都忙得热火朝天,谁都顾不上和谁多说一句话。 她和邢烈虽然隔了两百三米不到的距离,却再没打过照面。 这天晚上,白梨刚歇下来,在帐篷里待命,才听见有个参加民间救援的小护士掀开帘子进来: “小白同志,那边有几个战士受伤了,你跟我一块过去搭把手可以吗。” 白梨忙起身,去了战士休息的帐篷。 她知道,这边几十个帐篷,就是邢烈他们住的地方。 说是住,其实,他们继续24小时日夜不休的救援,根本就没怎么在帐篷里待过。 就算累得不行了,也就在瓦砾堆下面的安全地方垫个毯子,随便眯会儿。 她和那小护士给几个手臂、大腿刮伤了的战士处理好伤口,又听一个小战士急匆匆进来: “医生,有没有退烧药? 白梨说:“有,是有人发烧了吗?” “是,我们有救援官兵发烧了。” 白梨二话不说,拎着急救箱就随那小战士去了隔壁帐篷,刚进去,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躺在地上的行军毯上,好像睡着了。 一脸胡子拉碴,晒成了黑炭的男人裸着上身,手臂被白色纱布包扎着,呼吸尚算均匀,但黝黑的脸被烧得通红。 是邢烈。 她心头狠狠一动,克制住潮涌,先给他量烧,所幸,不算太高,37.9°。 她把退烧药放进他嘴里,让小战士将他搀起来,用白开水让他吞咽下去,然后才和小战士走到一边:“他受伤了?” “嗯,”小战士暗沉了脸色,“邢哥昨晚为了救压在石板下的小孩子,亲自下去捞人,一只手臂被剐得血肉模糊,可为了继续救人,当时只做了简单处理。没想到今天……变严重了。” “可能是感染了。”白梨脸色沉了下来。 “那会不会有事?”小战士急了。 “他体质好,抵抗力不错,只要退烧了应该就没事。我今晚留下来照顾他。同志麻烦你去烧一壶开水。我给他清理一下。” 小战士点点头:“行,那麻烦你了……”正要走,又回过头怀疑: “同志,你咋知道我邢哥体质好抵抗力不错?” 白梨一顿,说:“你们当兵的体质能差到哪里去?” “也对。”小战士挠挠后脖,去烧水了。 白梨走到行军毯边,试了试他的额温,还没退下来。 他整个人还处于昏睡状态。 等小战士将开水拎进来,她将帐篷帘子拉上,让小战士把他搀起来一些,给他擦起身子,又用棉签沾了水,给他湿润干枯的唇,清理了一下胡子。 他被惊动,眼皮一掀,透出缝隙,薄唇微翕:“小周吗。” 第168章 她又死了 白梨埋下头,幸好给他擦身之前,借口害羞,把帐篷里的灯给弄暗了。 他看不清楚自己。 小周就是那个小战士,忙说:“邢哥你别起来,继续躺着,是护士同志在帮你擦身子!” 白梨也没说话,蹲在邢烈身后,给他擦后背。 “谢谢。”邢烈虚弱的声音飘来。 她努力哑着嗓子,憋出两个完全不像自己的声音:“不用。” 她将他从头上倒下擦得干干净净,又和小周一起给他换了身干净衣服,让他躺下,才出去倒水。 再回来时,他已经睡得很熟了,可能是清洗过,舒服了很多,也可能是这几天连轴转太辛苦了。 整夜,白梨陪在他身边,还借了块肥皂和刀片,给他把胡子剃干净了。 下半夜,又爬到他身边,纤手试了试他的额温,退下来不少,放心下来,正要回到一边,只听他翕动薄唇,在说梦话: “梨梨。” …… 天快亮了,白梨回了自己帐篷。 不多时,邢烈起了身,虽然还有些退烧之后的虚弱,但比昨天要强多了,活络了一下筋骨,摸了摸下巴,这几天没时间剃的胡子,全剃干净了。 他没有多在意,却忽的脸色一动,抓起衣领,嗅了一下。 怎么感觉有…她的气味 ? 她身上是那种独有的软软甜甜,带着点淡淡花果香的味道,不是花露水可以代替的。 他不可能弄错。 “小周!” 小周马上掀帘进来: “邢哥你醒了,感觉舒服没,没烧了吧?” “没事了,对了,昨晚那护士照顾了我一晚?” “是啊,人家可负责了。……哎哟,给你把胡子都剃了,还真周到。” “我道个谢去。”邢烈站起身。 “小陈同志已经走了,估计正在帮伤者处理伤口呢。邢哥您别急,以后有机会。” 邢烈一拧眉:“小陈?” “是啊,那位护士同志姓陈。” 邢烈浓眉之间浮出自嘲。 他在干什么,难道以为那个护士会是她? 此时此刻,她正坐在江城医学院明亮宽敞的教室里上课,怎么可能在这个残破危险的地方? 他感觉自己真是疯魔了。 前两天他在救援时,有个医护人员无意闯到了废瓦砾堆里,那一刹那,他居然也看花了眼,以为是白梨。 他压下心思,起身,穿衣服。 小周看他要继续去废墟参加救援,忙阻止:“邢哥你这才刚刚好,得先休息一下啊!” “没事。”大手一扒,掀开帘子,人已踏了出去。 …… 那边帐篷,白梨遥遥看着军人休息的营地。 离开之前,小周问她叫什么,她随口说自己姓陈。 怕被他发现。 又怕他又会以为她千里迢迢跟过来,是为了讨好他。 她收起心思,开始今早的医护救援。 快到中午,白梨刚给一个轻伤的老大爷换了绷带,就听废墟那边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连她手里的酒精都掉在了地上!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忙跑出帐篷:“怎么回事?那边怎么了?” 田超和另一个医护人员过去张望了一下,回来说: “好像是废墟那边二次塌方了!” “完了,那救援的战士们……” 白梨心脏一止,邢烈今早烧退了,依他的性子,说不定会去继续救援。 她撒开腿就朝废墟跑去。 “白梨你先别去!那边还在继续坍塌,很危险!”田超见她好像要去废墟那边,急了,喝止住她,却根本阻止不了她的脚步,只能追上去: “白梨!你别过去——” 白梨还没跑到那个巨大的瓦砾堆面前,就已经听到陆续倒塌的声响,砖石俱落的噼啪声,震动耳膜。 她继续朝前走,烟雾也逐渐弥漫,看不清人,下意识大叫起来: “邢烈!” 无人回应。 “邢烈,你别吓我,你回答我!” 这次有了动静,却不是邢烈的回应,而是好像闷闷的倒塌声—— 白梨身边一栋倒了一半的楼房本就摇摇欲坠,此刻禁不起废墟二次塌方的震动,裸露出的钢筋砰然坠下! 而,钢筋砸去的方向,正是白梨。 尖利的钢筋不偏不倚戳破了她的喉咙。 太快了,她甚至感觉不到痛楚,咳了两声后,感觉到一丝浓浓的甜腥味传来。 血刺破了她咽喉的动脉,迅速封喉,心肺俱停,瞳孔放大。 血,糊满了她脖颈间的翡翠坠子。 晶莹的绿色,染成了妖艳的朱红。 ‘啪’一声,她喉间插着钢筋,重重摔在地上,任由剩下的碎石落在自己身上,将自己的骨头、肉砸得稀巴烂,却已经没任何感觉了。 她……又死了吗? 原来,死亡不是一件经历过就能够熟练的事。 虽然前世已经经历过一次死亡,可这一刻,还是那样惶恐。 她大脑就像突然拉掉电源的收音机,声音一下子断掉。 意识消失。 气息渐无。 她就像陷入了一个长长的,昏暗的梦,再醒不来了。 与此同时,她雪颈间染成红色的翡翠坠子,发出了诡异的亮泽。 “梨梨。梨梨。” 轻柔的声音在喊她。 终于,她睁开睫毛,看见一个年轻女人站在自己面前。 她四周全是雾气。 女人很美丽,眼睛角下方有一颗泪痣,怜惜地看着她。 白梨喃喃:“……妈妈?我,是不是死了?” 白秀秀很年轻,保持着死去那年的容颜,眼眶含泪,唇角却沁着笑靥:“梨梨,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回去吧。” 白梨鼻子酸涩,用力抱住妈妈:“我不回去,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不要再和你分开了……” “妈妈知道你受苦了,可梨梨,你的日子还没完,一定要回去。”白秀秀抚摸着女儿的头发,狠下心一推。 白梨的身体像一支轻盈的羽毛,被风力朝后刮去,伸出手想去抓住白秀秀: “妈妈——” 忽的,眼前景象一变,不再是雾气蒙蒙的环境。 她正在奔跑的双脚戛然停下来! 她……居然还在自己的帐篷边,正准备朝废墟那边跑去! 身后传来田超的焦急声:“白梨!你别过去——” 白梨呆住,她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完好,无损,并没有钢筋,也没受任何伤。更没死。 怎么回事? 她好像回到了死亡前几分钟!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第169章 我有媳妇 难道刚才,她跑去废墟那儿被钢筋插喉而死,只是一场幻觉? 不,不可能…… 那么真实,怎么会是幻觉? 就在她停下来这么一会,田超赶了上来,一把抓住她胳膊: “我知道你急,可你先别急,那边现在还在坍塌,受伤了就麻烦了!” 白梨被他死死抓住手腕,心内的震动还没缓和,呆呆由他拉回帐篷。 回了帐篷,田超见她还在发呆,给她倒了杯热水:“你坐着,我等会儿过去打听一下,再去救人。” 白梨喝了口水,又摸了摸脖子,确定真的没受伤,才说:“哦。” 等田超离开,白梨又发了会儿呆,才忽的心头一动,一抬手,握住翡翠坠子。 难道她回到死亡之前,和这个翡翠无饰牌有关系? 没错,前世她拉着白舒婷一起被车撞死,然后,两人回到了死亡之前… 当时,两人身边,也是有这个无饰牌。 她一直就怀疑,她和白舒婷的重生,会不会就和这个古老的饰物有关系,毕竟老物件儿,都沾了些灵气,所以才将这个坠子留在身边。 直到这次的意外,她更加确定了,这个无饰牌或许,真的能让时光倒流! 但估计只有在人死去的那一瞬间才会激发! 上次她和白舒婷被车撞死,触发了它,时间倒流回到了两人死前,重生了。 这次她被钢筋插喉而死,再次触发,时间再次倒流。 可是,有一点很奇怪—— 为什么上一次时光倒流那么多,她和白舒婷回到十多年前的未婚时代,而这一次的时光倒流,只回到了几分钟之前? 难道和人数有关系? 两个人的死,威力更大,会加快时间流动? 无论怎样,现在能确定一件事—— 这个无饰牌真的能操控时间,让时间倒流,不过,需要以死亡为触发点。 她,又逃过了一劫。 她摸了摸无饰牌,想起濒死时梦见的妈妈,眼圈微红。 这是妈妈送给她的最后也是最珍贵的一份礼物了。 妈妈,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活下去。 …… 废墟二次塌方结束,救援的军人的确伤了不少,但值得庆幸的是,没有牺牲人员。 白梨偷偷去找小周打听过,得知邢烈今天确实也去参加救援了,所幸二次塌方时,他刚好带伤者下了瓦砾堆,没受伤,她这才松了口气。 因为增加不少伤者,白梨、田超和其他医护人员马不停蹄地照顾着,一夜都没休息。 忙了一宿,天亮了,才各自回了帐篷,随便眯了会儿。 接下来的几天都很忙碌。 几天后,这边的废墟救援工作才告一段落。 一辆卡车要送部分伤员回市区继续治疗,田超和白梨也基本到了身体的极限,准备一起陪伤者回去,与老师和同学汇合。 白梨被田超拉上军用卡车的后车厢,看一眼战士休息的帐篷,却见小周穿着脏兮兮的军绿色制服跑了过来:“小陈!” 田超好奇地看一眼白梨:“他怎么叫你小陈?” 白梨应付了两句,探身出去:“怎么了?有事吗?” “没事,我看你要走了,过来跟你打个招呼!邢哥发烧托你照顾了 一夜,辛苦了,他让我也顺便跟你说一声,说是这几天太忙了,没能跟你亲口道一声谢,不好意思!” 白梨挤出个笑容:“没事,大家都是为了赈灾。对了。你提醒一下他,虽然发烧好了,但伤口还是记得经常消毒,别再感染了,等回了市区,一定记得要去医院看一下。” “好,我一定跟邢哥说!” 卡车启动了,小周冲着一群医护人员挥手,转身回去了。 陆县废墟的人员救援基本已经妥当,剩下的就是清理灾后现场。 一群男人又是忙了一整天。 等停下来时,已经是傍晚。 小周刚回帐篷,就看见邢烈换岗回来,一身大汗淋漓,一进帐篷就单手扯下了墨绿色背心,健硕英武的肌肉毕露。 “今天去送人了吗?”他抄起一壶凉水咕噜咕噜往下灌。 “嗯,送了!小陈同志人真好,还特意提醒邢哥你,让你经常消毒伤口别再感染了,还让你回市区后一定要去医院看。” 邢烈嗯了一声:“帮我说谢谢了没。” “说了,”小周用拐子擂了一下他:“其实小陈同志长得挺好看的,邢哥你以后回去可以和她联系一下,发展发展哦。” 邢烈见他乱牵线,将水壶搁桌子上,义正言辞:“我有媳妇了。” “啊?邢哥你结婚了啊?” “至于这么惊讶吗?”他长得像没媳妇儿的人吗? 小周挠挠后颈:“不惊讶,就是觉得可惜。那小陈同志长得可漂亮了。” 邢烈不以为然:“再漂亮也不可能有我媳妇漂亮。” “真的吗?小陈都已经那么漂亮了,邢哥你媳妇儿要是比她还要美,那岂不成了仙女?”小周有点不信,觉得他吹大发了。 邢烈懒得把一般的庸脂俗粉拿来跟白梨比较:“反正其他女同志不可能比我媳妇儿漂亮。” 小周还是站在小陈同志这边:“小陈这几天头不梳,脸不洗,都能看得出来是个美人儿,打扮一下估计更好看,哦对,人家还是大学生呢,听说是跟着学校一起来义务救援的,你看看,有文凭,又有善心,还长得美!多稀罕啊!” 邢烈拧毛巾的手一停:“大学生?” “是啊。” “哪个大学的?从哪里来的?” “那就不知道了,”小周只是听其他医护人员说的,“而且我看他小陈家境应该也不错。” “家境不错你也能看出来?” 这几天,每个人都是几天几夜不洗澡,穿得脏兮兮,跟逃荒的乞丐似的,怎么看得出家境? 小陈说:“我看小陈戴着个玉坠,我没见过世面都觉得贵气。” 邢烈身躯微微一动,站直,放下毛巾,走到小周跟前。 小周还没回过神,衣领被他一攥,拎起来几寸,只听男人嗓音克制着不经意的颤抖: “玉坠?是不是一个没有任何图案的玉牌?” 第170章 余震发生 小周一愣:“邢哥你咋知道?” 他手一松,转身,从自己的行李袋里掏出一张黑白照片。 这是他和白梨在镇子上领证后,在县城逛街时,路过一家照相馆拍的合照。 来洛丰市时,他将这张照片带在了身边。 小周看清上面年轻姣美的女人,脸色一动:“这……这不就是小陈吗?” 邢烈呼吸急促。 那个小陈,真的是她。 那晚照顾自己的,就是她。 白梨,她来了洛丰市。 居然一直不吭声。 为什么。 是怕他生气她跟来? 他攥紧照片,掌心汗沁出。 正这时,喧哗声在帐篷外响起,有人在说话。 他拉回神,掀开帘子大步出去,低沉了嗓音:“怎么了?” 一个战士一脸焦急:“刚收到消息,说是白天回洛丰的卡车,途径三里沟时遇到余震!三里沟的楼房垮塌,将整个卡车埋了进去!!” 小周也跟了出来,脸色惨白:“那……车上的司机、伤员和医护人员呢?” “目前卡车还陷在楼房废墟里,人员死伤不明!还等待救援!” 小周吸口凉气,看向邢烈。 邢烈心头似被人狠揍了一拳,二话不说,夺过车钥匙,朝最近的一辆军用吉普大步走去,拉开车门上去,发动引擎! 吉普轰鸣着,朝三里沟的方向势如猛兽,疾驰而去。 到了三里沟的余震区域,已是半夜。 繁星下,巨大废墟,堆砌在邢烈眼前。 小周和其他救援官兵也开车跟上来了,看着眼前的废墟,震撼无比,不抱希望了! 足足两层楼高的废墟,范围还这么大,就算挖出卡车,里面的人,只怕也活不成了! 邢烈厉呵一声,力透长夜:“救人!” 迅速套上防护服,大步跨废墟边查看卡车的掩埋处。 所有人都拉回思绪,举着夜光灯,上前救援。 邢烈凭经验查看摸索,终于找到了卡车一角:“这里!” 众人开始拿起工具,重点挖掘。 邢烈拿起铁锹,重重掘下去,一下,又一下。 天公不作美,下起了雨。 雨水打在邢烈身上,他仿若未闻,继续挖掘,大臂肌肉因为用力过猛青筋凸起,血管爆出,却没有停止,浑身上下湿淋淋的,早已经不知道是汗还是雨。 一群人忙了很久很久,却还没挖出卡车的前车玻璃窗! 所有人都累得不行,一个个,接二连三瘫软在地。 铁打的汉子都禁不住这样连续不断的重体力劳动。 只有邢烈好像不知道什么叫累,继续用尽力气铲掉石土,用坏了一个铁锹,又换了一个。 雨,越来越大了,还伴随着电闪雷鸣。 “邢哥——别挖了,等救援车和其他部队来吧——” 小周见邢烈这么挖下去会累死,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臂。 邢烈将他一把甩开,继续重重掘下去,忽的,刚换新的铁锹头断掉了,再看四周,基本已经没有完好的工具,全是用坏了的。 他直接就扑在废墟上,徒手抓起泥土砖瓦。 不多时,十指鲜血淋漓,皮开肉绽,指甲尽数磨掉。 甚至隐隐有白骨毕露。 “邢哥,住手——” 几个战士震惊不已,回过神来,合力扑过去抱想要抱住他。 几个男人加在一起都拉不下他。 他推开众人,完全不知道十指连心的痛,继续徒手挖掘,仿佛手指不是肉做,而是钢造的。 小周明白他如此拼命的原因,没有拦,在大雨里哭起来。 就在这时,却听身后传来喇叭声。 后面赶来的救援部队来了,小周正要上前快让他们帮忙,只见一个战士匆匆下了车,大声喊: “不用挖了!底下没人!没人埋在下面!” 邢烈耳膜被什么震了一下,满是污血的双手插在泥土里,保持住一个静默的动作,苍俊冷漠的脸徐徐回望。 小周和几个战士也一惊:“什么?没人?那卡车里的人呢?那些医护人员和伤员呢?” “到了三里沟,他们卡车爆胎了,走不了,司机把车停在了这里,正好有其他救援车路过,一群人上了另一辆车,换了一条路,已经就回了洛丰市区了!”战士说:“我刚接到了市区那边的消息,放心,一卡车的人都没事!” …… 洛丰市,市区。 回到市区后,已经是半夜,白梨、田超和同学老师汇合后,听说了三里沟那边余震导致楼房又垮塌的消息。 而且,倒塌的楼房还将他们回来的那辆卡车掩埋了。 几个同学老师后怕不已,又都长舒了口气: “老天保佑!” “白梨,田超,你们运气太好了!” “幸好车子坏了,你们换了条路!不然你们可能就埋进去了——我冷汗都出来了!” 田超这会儿也还是惊魂未定。 白梨睫毛一动。 哪是什么运气好? 是她故意带车上人搭其他车子绕路,避开三里沟的。 上车后,她和一个陆县伤员闲聊,无意听他提到了一个地名——“三里沟”。 那伤员说,去洛丰市的路上,等会儿要经过这个三里沟,说三里沟是陆县附近唯一没有遭受地震的地方,路还算完整,会往那儿过。 她一听这个名字就觉得耳熟,还有些不好的预感,努力回忆之下,记起来,她确实听过,前世的洛丰大地震后,又发生了好几场余震,这个三里沟,就是发生余震的其中一个地方。 三里沟本地人基本都在洛丰大地震后,暂时撤离了家园,本地人倒是没什么伤亡。 可经过的一辆载着医护人员和伤员的救援卡车就没那么好运了,不幸遇难,在余震中被埋了。 她揪住一颗心,再次努力回想—— 对,三里沟余震就是在洛丰大地震后一个月左右发生的,还是晚上! 一个月左右,恰好也差不多是今天了。 不会就是自己乘坐的这辆救援车出了事吧? 她不能肯定,但也不能赌运气,毕竟一卡车这么多条性命。 总之,为了保险起见,这辆车,一定不能经过三里沟! 可她也不可能直接去对司机说三里沟可能会有余震吧。 快到三里沟时,正好有伤员下车小解,她跟着下去了,趁机拿出防身的小匕首,偷偷划破了轮胎。 卡车往前开了一小会儿,刚好进入三里沟,果然就停了下来。 司机检查后发现车子坏了,暂时没法换车胎,只能带着人在路边,看见有其他救援车子经过,虽然不是顺路,但也总好过站在这里傻等好,一群人上了另一辆车,转路辗转回了市区。 想到这里,白梨舒了口气。 正这时,只听帐篷外喧哗起来。 第171章 他命代替 大家出去,看见一辆军用吉普在民间救援的帐篷旁边停下来。 有两个人下了车。 开车的是小周。 另一个人,身材高大伟岸,浑身脏得就像在泥里滚过,衣裤破破烂烂,像是被剐蹭烂了,脸全是黑的,头发凌乱,一把又疯狂长出来的胡子遮住了半天脸,完全看不清楚容颜。 而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男人的手掌虽然被纱布简单包扎过,但纱布上全是伤口渗出来的血,染得透湿。 指尖处,还在不停往下滴血。 白梨一眼看出了面前人,呆住,半会儿,才跑过去,抬起手将他的大胡子往旁边扯: “烈哥……?” 邢烈眸色如火,端详着白梨每一处,似乎在确定她真的没事:“你没受伤吧?” 白梨心头一颤,他自己这个样子,还问她有没有受伤? “嫂子,邢哥刚才去了三里沟,以为你出事了……”小周将刚才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白梨看向他的手,不敢相信他居然打算用这双手生生挖出自己。 她没多想,先将他手臂一拉,带进了自己帐篷,飞快拿出医疗用品,用剪刀把那些被血糊了纱布小心翼翼地剪开。 血肉模糊的双手展现在视线中,让她心惊肉跳。 他在三里沟粗粗包扎一下就赶来了市区,伤口根本没条件处理。 伤口深得看得见白白的皮下组织。 好几个指甲壳都外翻掉了。 这哪里还是人手,完全就是一摊烂肉。 而他居然没喊一声疼。 她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从三里沟坚持过来的。 十指连心的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她眼圈一红,泪水扑簌流了下来。 “别哭。”见她哭了,他才沙哑着喉咙出了声,用伤势稍微好点的手背想要抚去她的眼泪,但又怕自己手上又是灰又是血,吓到了她,手掌退了回来。 白梨吞下眼泪,镇定下来,给他清理,消毒,重新包扎,又给他喂下防止感染和发炎的药。 等伤口处理好了,她端来一盆干净的水,帮他脱下衣服,擦洗身体上的伤和脏。 最后,她让他躺在自己休息的行军床上:“你睡会儿。” 邢烈身躯早已疲劳至极,但看着她的眼神仍旧灼灼,异彩焕发:“我没事。” “不行,你一定要休息。”白梨决断地将他轻轻压在床上。 他听了她的话,像个乖巧的大孩子,躺下来,却还是盯着她。 她指腹轻轻将他的眼皮抚闭起来,俯下身,垂在他耳边,吐气如兰:“乖,好好睡觉,睡醒了再说。” 这一夜,白梨一直守在他身边,幸好,他体质很好,伤口重新处理过,没感染,也没像上次那样发烧。 天快亮了,白梨困得不行,才趴在床边睡去。 再等她醒来,发现床是空的,心里一空,刷的起身,下意识就跑出帐篷,到处找起来: “烈哥……” 却到处都没看见他的人。 所以,他不会是还在生气,所以又跑了吧? 她找了一圈没找到人,一颗心重重跌下来,失望不已。 昨晚就像一场美梦,梦现在醒了。 就在这时,声音传来:“白梨。” 她心脏一跳,只见邢烈从不远处走过来,鼻子一酸,快步走过去: “你伤还没好,到处跑做什么?就算走,也得等伤势好些早走!” 他看她心急如焚,就像个被骂了却还很开心的孩子:“我只是去检修了一下车。” 昨晚他坚持要来洛丰确定她的情况,小周连夜开车过来,天太黑,车子和地震后的碎石碰撞过,所以早上过去看了看。 说着,又凝视她:“我不走,哪里都不去。” 白梨心中一动:“你不生我的气了?” 他端起她下巴:“我从来没生你的气。” 他也以为自己生她的气,可昨天得知她也来了震区,得知她可能被活埋在三里沟,他才知道,他对她,从没生过气。 那一刻的他,满脑子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希望老天让她活下去,用他的命代替也行。 从头到尾,他只是气自己而已。 他气自己为什么明明她有心隐瞒,他还没法恨她。 气自己的不争气,气自己在她面前,可以舍弃一切以前建立起来的规则。 她,就是他的规则。 在她的生死面前,所有的一切,他都不在意。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他沉声:“不是我,你不会来这里。” 白梨用拳头砸了他胸口一下:“别臭美了,谁因为你才来啊,我只是来救灾的。” “是吗。”他直接将她抱起来就朝帐篷里走去。 “别,放了我,你的手……”她生怕碰到他的手,吓得叫起来。 他这才将她放在地上,用缠着纱布的手拨去她凌乱的发丝,才问:“为什么昨天你们会突然下车,搭了别的便车,转了路?” 他总觉得,这不仅仅只是运气好。 白梨沉默了会儿,眨巴了一下睫毛。 邢烈明白了什么,低了声音:“是不是你提前就知道三里沟会有余震?” 白梨点点头:“我记得前世的报纸上有登过, 三里沟会发生余震,虽然我不能百分之百肯定具体是什么时间,但总不能拿一车子的人命去赌运气,想着还是能避开就避开那个地方,所以,我偷偷把卡车轮胎给扎破了,换了车,改了路线。” 邢烈眼神微动。 其实,之前听她说什么前世今生,他还半信半疑。 直到这一次,在这场人力无法挽回的天灾面前,他才确定了她身上的奇遇。 但他并没多问,无论她有怎样的经历,都无所谓。 “这件事,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他一字一字。 白梨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的秘密曝光,被人当成怪物,甚至有其他危险,点点头:“我知道。对了,我的事,是白舒婷告诉你的,是吗?” “嗯。我跟她打过招呼,她应该不会傻得把这件事乱说。” 她吁了口气,又打量他一番:“我给你胡子剃了吧。” 邢烈知道那晚她照顾发烧的自己,也帮自己剃过一次胡子,把她揉入怀里,俯下脸去亲她:“怎么,很老,很难看?” 第172章 二次重生 “没有,就是扎人。”白梨推开他,痒得她咯咯笑。 “扎吗?还好吧。”他又凑到她脸蛋儿上去吻她。 这段日子,他想极了她,每一天每一夜都在想,就像是百足之虫在挠心,浑身上下都不得劲。 哪怕冷战期间和她有过两次鱼水之欢,也不那么尽兴。 如今两人冰释,心结解开,他对她的欲望已经升腾了到极致,恨不得将她就地正法。 情难自控之间,他将她小腰一抱,将她小腿锁在自己精壮的腰身上,便抵在帐篷上。 白梨也很想他,可顾忌着他的伤,而且外面还有别人,万一闯进个救援人士,还怎么活,揽住他脖子,娇声:“别。回去再说。” “回去之前呢?”他没放开她,语气添了几分无赖。 她装傻:“受伤了还在想这些?” “受伤的只是手,又不是别的地方。” 白梨脸一热,再说下去就越说越离谱了,只能踮起脚在他脸上印上一吻。 却忽的胃液翻涌,头一转,干呕了两下。 邢烈:…… 他这几天确实干净不到哪里去,可也不至于把她臭吐了吧? 白梨呕完了,看他失落又挫败的眼神,忙解释:“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没吃早饭。” 他知道她这几天很辛苦,斩钉截铁:“你们红十字会的任务也差不多完了,过两天就跟他们回江城。” 他舍不得她继续留在这里。 这里太累,还很危险。 能避开三里沟的余震,只是因为她的特殊经历,要是再来一次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他想都不敢想。 白梨看出他的紧张,幸好没告诉他,自己在陆县为了找他,又死了一次的事…… 严格说起来,现在已经是她的第二次重生了。 不然,他恐怕吓得今天就打包把她押送回江城了。 算了,这件事就别提了。 她眨巴羽睫:“那你呢? “我处理完收尾工作就随部队离开。” 正这时,外面传来田超的声音:“白梨。” 她正要松开手出去,邢烈却将她牢牢制在怀里,对着外面回了一声:“进来。” 白梨瞪大瞳仁,汗都流下来了。 田超听到男人的声音,迟疑了一下,走进来,看见两人亲昵的姿态,脸色一动,却似乎并不意外。 那晚邢烈从陆县跑过来,白梨拉着他进了帐篷,彻夜照顾,他就猜到了几分。 虽然不想相信,但事实上就是如此…… 白梨和她这个表哥,关系不一般。 原来,白梨说有喜欢的人了,就是这个表哥。 白梨不愿意谈恋爱,也是因为他。 “白梨,你和他……”田超干涩开口。 不等白梨说话,邢烈说:“我不是她的表哥,是她丈夫。她在江城住的也不是亲戚家,而是自己家。” 田超张了张嘴,错愕地看向白梨。 “梨梨还在上学,为了避免一些麻烦,才没多提已婚的事。田同学是吧?麻烦你也不要在学校多说。”邢烈知道田超对白梨很执着,那么就一次性说清楚,直接掐断他对她的心思。 田超沉默半天,终于点点头:“我懂。” 转身离开了帐篷。 * 邢烈在洛丰市区住了两天,伤势好点,又要赶回陆县进行收尾工作。 而白梨也要随校红十字会的人一起回江城了。 邢烈想送白梨上火车离开洛丰,再回陆县。 白梨虽然担心他的伤,却也知道他既然来了洛丰救灾,必定有始有终,不会中途放弃,也就没劝阻了。 临上火车前,邢烈说那边工作收尾后,过段日子就会回去。 白梨压下不舍,上了火车。 她透过车窗,看着邢烈和小周站在站台,身影越来越小,直到看不见,才收回目光,尽管有点空荡荡的,但心情比起来的时候要好多了,毕竟,她和他已经和好了。 回了江城,小丁在车站接她,是邢烈提前打的招呼。 白梨刚进邢家的门,邢泽勋领着女儿站在门口已在迎接她。 邢佳慧看见她风尘仆仆的身影,激动地扑过去就抱住她。 邢泽勋端详着白梨,被晒黑了些,瘦了,语气也感慨:“欢迎回来,辛苦了,丫头。” 没想到这看着娇娇弱弱的丫头还有去一线救援的胆子,让他对这个儿媳妇着实刮目相看。 白梨擦了把汗:“不辛苦。” “你看你,都擦伤了,怎么会不辛苦,是不是很危险?”邢佳慧轻轻摸着她手背的一处擦伤,心疼地打手势。 白梨揉揉慧慧的头发,笑着摇头:“比起你哥哥他们,我这真的不算什么。” “我哥?你见着我哥了?”邢佳慧一讶。 白梨也就对父女俩说了自己遇上邢烈的事,说他现在也很好。 父女俩没想到两人在洛丰会遇上,欣喜不已,听说邢烈一切顺利,安心下来。 邢泽勋听白梨的意思,两人不仅遇到了,好像还和好了,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郁了,没多说什么,只让她快点进去休息。 邢佳慧立刻挽着白梨的手就进屋。 杜妈烧了热水,白梨洗了个热水澡,彻底洗去了一身的疲惫,换了身家里的衣服,回了房间,看见邢佳慧正坐在自己房间。 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笑着走过去:“来找我玩吗?” “你知道吗,你和哥不在这段日子,文家出事了。”邢佳慧神秘兮兮的,白梨一回来,就迫不及待要告诉她了。 白梨笑意一凝,好奇:“文佩佩家?出什么事了?” “佩佩姐的哥哥文峰,谈了个对象,你猜是谁?” “谁?” 邢佳慧的手势都有点激动了:“你表姐,白舒婷!” 白梨脸色一动,白舒婷和文佩佩的哥……处对象了? 她怎么认识文峰的? 哦,对,也不奇怪,白舒婷和文佩佩走得那么近,有机会认识文峰,也正常。 邢佳慧继续用手语说:“文家知道后,不太同意,尤其佩佩姐,更是反应激烈,得知文峰和你表姐在一起后,火冒三丈,在家和哥闹了好几次,要求两人分手。但文峰不同意,还骂了佩佩姐几次。佩佩姐委屈得不行,跑到我家,找我妈妈哭过几次,骂你表姐就是个狐媚子,不安好心,是处心积虑接近她哥的。” 白梨眯了眸。 白舒婷这么做一点儿都不奇怪。 文峰一个省城本地大户人家的儿子,又和赵启川一样都是交工大的高材生毕业,这样的家庭背景,不就是个高级版的邱国梁? 白舒婷不好好抓住,那才是奇怪了。 只是文佩佩反应这么大, 有点儿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看来,文佩佩从头到尾就没把白舒婷当成朋友,只是利用的一只狗,压根就瞧不上白舒婷。 如今白舒婷搭上哥哥,有嫁进文家的企图,以后说不定还要喊白舒婷一声嫂子,文佩佩这种高高在上的人,自然快气死了。 她想了想,问:“文峰和白舒婷认识的时间也不长吧,感情应该不会太深吧?家人这么反对,他也不听吗?” 邢佳慧打着手势:“其实文峰哥还算听话的,从小就是好孩子,这还是第一次处对象呢。这次不知怎么回事,鬼迷了心窍,就是犟得不得了,谁的话都不听。” 第173章 贱货当宝 白梨释然。 原来是初恋,那就难怪了。 小时候一直乖巧老实懂事的人,压抑久了,第一次遇到了喜欢的人,天雷勾动地火,比其他人或许更执着。 白舒婷前世可是当了小三一辈子的人,对男女那点儿事还不熟悉? 只怕已经把文峰这种在感情上单纯如白纸的乖孩子拿捏得死死了。 * 白舒婷一身的确良白衣配上白色绸裙,踩着个小高跟,在文家附近等文峰出来。 她和文峰刚刚确定关系,正是感情最浓,最蜜里调油的时候,每天都要见面。 今天也约好了晚上去逛小公园。 一想到等会儿的浪漫场景,白舒婷就不自禁扬起唇。 能搭上文峰,对她来说,也有点不可思议。 简直是老天爷在她倒霉时赐给她的一份大礼。 要是能嫁给文峰,成了文家的儿媳妇,她不但能在江城扎根,过上好日子,就连文佩佩也还得看她的脸色,看还敢不敢瞧不起自己! 文佩佩一个赔钱货而已,迟早要嫁人的,偌大的文家,不都是她这个儿媳妇说了算? 光想着,白舒婷就快笑出声了。 脚步声传来。 她抬起头,来的人,却是文佩佩。 文佩佩冷着脸:“又跑来找我哥,你要脸吗?” 白舒婷现在可不怕她,挑起唇:“是你哥要约我去玩的,你不服气就去让你哥别找我呗。” “你这个贱货,早知道你这么不要脸,到处勾引男人,我就不该跟你打交道,更不该把你引荐到红星小学!”文佩佩一想到引了祸水进自家门,又气又悔。 白舒婷嗤笑:“你搞清楚,文佩佩,你和我接触,是因为你有求于我,是因为邢烈对你爱理不理,你才找我帮忙!可不是我找你的!究竟谁不要脸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文佩佩老血在胸腔里翻江倒海,抬起手就准备呼过去,白舒婷这次早有准备,一手将她腕子捏住,反手一耳光还给了她。 文佩佩挨了一耳光,不敢置信地盯着她:“你,你这个贱货居然敢打我?” “怎么不敢,上次你打我,我还没还给你呢!以后你还得喊我一声嫂子呢,亏你还成天装得一副人上人的样子,长幼有序不懂吗?嫂子教训小姑子,天经地义。” 文佩佩气得半死:“就你还想当我嫂子?做梦吧!等我哥清醒了,我就看你是个什么下场!” “我能不能嫁给你哥,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对你哥哥的吸引力,还是清楚的,”白舒婷撩了撩前几天被文峰陪着一起烫过的头发,露出个风情万种的笑容:“反正比你强,你啊,连倒贴男人,男人都不理你。我都帮你害得白梨和邢烈闹崩了,你还没法邢烈哄到手,文佩佩,你可真是个带都带不动的废柴啊。” “你!!!!”文佩佩脸都青了,再次抬起手要去打她。 这次白舒婷却没抓住她的手,没避开,反而将脸凑过来,由她去打。 “啪”一声,一记耳光摔在白舒婷脸上! 文佩佩顿觉预感不妙,果然,身后传来文峰的怒吼: “文佩佩,你又在发什么疯?!” 他飞快跑到白舒婷身边,紧张万分:“怎么样了?我看看。” 白舒婷捂着被打红的脸,缩在文峰怀里,楚楚可怜,委屈不已,泪水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落:“……我没事,峰哥。是我不好,可能说错了什么,惹了佩佩不高兴。” 这贱人,还装上了! 文佩佩明白白舒婷是看见哥哥来了,故意让自己打的,再次气得快崩溃了,指着白舒婷:“她是装的!她刚才还打过我呢!哥,你别被她蒙骗了——” “够了!”文峰看见白舒婷半边脸都肿起来了,心疼得不行,严厉地打断妹妹的话,“你给我滚回家,我不想再看见你欺负她!你要是再敢对她动手,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妹妹了!” “峰哥,别这样,我不想破坏了你和你家人的关系,更不想你难做人,要是你妹妹真的容不下我,我们还是……”说到这里,白舒婷泪珠儿又哗啦往下流,身子频频颤抖,就像被人迫害似的。 文峰看她这么明事理,心都要碎了:“谁都分不开我们。” 文佩佩怒极反笑:“哥,你真的了解她是什么人吗?她一家子都是什么货色,你不清楚吗?她和未来妹夫搞在一起,闹得全镇都知道啊!你知道她为什么非要留在省城吗,就是老家待不下去了啊!这种人你也要?” “我知道!”文峰黑着脸制止了妹妹继续泼心爱的人脏水,“她的家庭情况,发生过什么事,都跟我说过了!那个邱国梁自己不要脸,对她死缠烂打,她一个女同志能怎么办?她和邱国梁在祠堂的事,也是邢烈的媳妇儿为了退婚,使诈害的,她也是受害者!至于她家人的情况,她也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行了,你别再抹黑她了!她以后是我们一家人,有这么对待嫂子的吗?” 说完,拉起白舒婷的手离开:“走,我带你去诊所看看脸。” 文佩佩目视着哥昏了头,就是把这贱货当成宝,气得肺快炸了。 一家人? 光想着以后要和白舒婷同住一个屋檐下,她就没法接受! * 回江城没几天,白梨感觉天慢慢的凉了。 早上起来,她去了百货大楼,打算买点毛线,给邢烈织一件毛衣。 等她织好了,估计他正好能穿上了。 称好毛线后,白梨正要出门,看见一双男女从外面正好进来。 女同志是白舒婷,而旁边的年轻男同志,戴着个眼镜,看着还算斯文,应该就是文佩佩的哥哥文峰。 两人应该是来买东西的。 虽然已经听说两人打得火热, 但亲眼看见两人的亲密,白梨还是禁不住脚步一驻。 “哟,这不是表妹吗。”白舒婷一眼看见白梨,莞尔一笑,眉梢尽是张扬,走了过来:“来买东西啊。” 这一世,一直被白梨压一头,她那口气,早就憋得不行了。 此刻难得翻了身,逮着炫耀的机会,她哪会放过? 第174章 被假释了 “嗯。”白梨回了一句,看一眼文峰:“这位是文姐的哥哥吧。” 文峰虽然没和白梨正式打过照面,却知道她就是邢烈的媳妇儿。 他比邢烈小,从小到大,得喊邢烈一声哥,按理说,他应该喊白梨一声嫂子。 但在他心里,一直把邢烈当成未来妹夫,现在白梨抢了他妹妹的未来丈夫,无论如何都没法对她态度和气。 不过这也没办法,男欢女爱的事,勉强不了,谁让邢烈就是看上她了? 可现在,这个白梨,还害白舒婷在老家丢了名声,他就没法忍了。 让他对白梨有笑脸,是不可能的。 邢烈一个部队出身的,刚正不阿,怎么就看上这么个狐媚子女同志? 文峰不冷不热:“嗯,我是文峰,也是你表姐的对象。你和婷婷的事,我大概听说了。你是邢烈的媳妇,我不好说什么,但希望你和婷婷好好相处,我不希望婷婷再被人欺负。” 白梨知道白舒婷怕是在他面前说过自己什么,也不意外。 白舒婷嗲声说:“峰哥,你先进去逛逛,我跟表妹说两句话。” “有些亲戚不联系就好了,你啊,就是太单纯。”文峰小声说了句,又看一眼白梨,仿佛生怕白梨又要害白舒婷,然后才进去。 白舒婷拢了拢流行的发卷:“峰哥就是很紧张我,没办法。” 白梨看她趾高气昂,说:“文峰要是知道你是个什么人,你觉得你还能得意吗?” 白舒婷噗呲:“你想干嘛,威胁我啊?峰哥早就知道我和邱国梁的事,也知道我的家庭情况,这些事,我统统告诉他了,你就算去告我的状,也没用,哦对,这还得多谢你,我是学你的,对男同志啊,还是得真诚,就像你最开始欺骗邢烈那样。不过,我汲取了你的教训,可不会像你和邢烈这样的结果。” 白梨见她还不知道自己和邢烈已经和好了,自然也不可能说,只说:“嗯,那就希望你能戴好面具,好好的演下去,不要露出马脚,一直在文峰面前保持这个楚楚可怜,被人欺负的形象。否则,迟早有一天会被打回原形。” 白舒婷牙齿一紧,低声冷笑:“你还有脸说我,你不也一样吗?你一开始不也是骗了邢烈吗?邢烈到现在估计都没跟你说过一句话吧?你一个弃妇,马上就要下堂了,还好意思笑话我?我告诉你,我可和你不一样——” 说着,凑到她耳边,一字一字,阴狠道: “每一次,我都能赢过你。” 白梨莹眸闪烁之间,鄙夷尽显:“你从没赢过,这次更不会。” 白舒婷见她走出百货大楼的门口,虽然出了口气,但不知为什么,并没有解气,反倒有些隐隐的担心。 她知道,白梨对她的了解太深了,对她的秘密也了如指掌。 如果真的存心想破坏她和文峰,怕是还有法子。 现在,她害得白梨被邢烈厌弃了,白梨更是对自己恨之入骨,看见自己能和文峰在一起,估计羡慕嫉妒恨,会不会找机会伺机报复自己? 不行。 绝不能被白梨搅了自己的好事。 * 那天遇到白梨后,白舒婷的右眼皮连跳了好几天。 傍晚,她下了课,回了宿舍,换了身裙子,打算去跟文峰约会。 她要尽快的俘获文峰的心,让他快点娶了自己。 要不然,夜长梦多。 所以这几天她格外殷勤,把前世勾搭邱国梁的那一套,全都搬了来。 文峰没正经谈过恋爱,很吃她这一套,迷得已是不要不要的。 她喷了一下玉兰花香水,摇着臀走出学校,经过门房,听看门的老头说:“白老师,有人找你。” “谁啊?” “不知道,听口音,好像是你老家的,一男的,在那边等着你呢。”老头指了指学校旁边。 她一疑,难道是爸钱用完了又来找自己? 自从她进了学校,白建军也来找她要过几次钱。 她打算过去把爸打发走,一过去,却看见一个消瘦憔悴的身影。 那人看见她,眼睛一亮,冲过来几步攥住她的手:“婷婷。” 白舒婷看清楚眼前人,吓一跳,见着鬼似的,抽出手后退几步: “……邱国梁?怎么是你?你……你不是在服刑吗?你这是……逃狱了吗?” 邱国梁被判了两年的刑啊,这才不到一年,怎么就出来了? “什么逃狱,我被假释了。” “……假释?” 邱国梁眼神里全是恨意:“我在监狱里和人打架,被踢破了肝脏,动了手术,留下一身病……所以提前出来了。” 白舒婷看他这样子确实像染了病似的, 面黄肌瘦,精神萎靡,哪还像昔日那个意气风发的大学生? 她心生抵触,后退半步,忍住厌恶:“那你来省城找我干什么?我和你……早就没什么了。” 邱国梁见她像生怕被自己沾了晦气,脸色很难看:“白舒婷,咱们好歹也相好一场,你至于这个反应吗?行,我也懒得废话了,你借我一笔钱,我就走。再不来烦你了。” “你要多少?” “五千块钱。” “……你借这么多钱干什么?” 邱国梁哼一声:“我现在有了前科,身体也不行了,就算出来,前途也毁了,最近很多人去下南洋淘金,我在牢里认识个兄弟,说可以带我一起去,说不定能混出头。做生意需要本钱。你借给我,等我赚了钱,就还给你。” 白舒婷好笑,就他一个坐过牢的人,能做个屁的生意,牢里认识的人,能是什么好货色,指不定就是图他的本钱:“我可没那么多钱,你找错人了!” “得了吧,你分配来了省城,已经是大城市的人,五千块钱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还有,我打听过,你谈了个很阔绰的对象,姓文,家里在本地开厂子,你去找他说两句,我不信借不到!” 白舒婷厌恶道:“我绝对不可能为你跑去找他借钱。你走,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好,那我就去告诉你对象,把你和我的事,还有家里的情况都告诉他。”邱国梁露出无赖嘴脸。 白舒婷看得出,现在的邱国梁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大学生了。 坐了一年的牢,让他性情大变,变得跟个流氓一样。 现在的他,死猪不怕开水烫,烂命一条,啥都不怕。 她眼珠子一转:“我对象知道我的所有事情,你告状也没用,到时候,他只会更加同情我,觉得我被你一个垃圾缠住了,为了我,他会动用本地的关系教训你,你也知道他家背景不错,你觉得你能斗得过他吗?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邱国梁听得面色涨红:“臭娘儿们吓唬我啊……” “我可没吓唬你,我对象家里的情况你自己也打听过了,你要是不信邪,就去找他呗。到时候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不会拦。”白舒婷抱住双臂。 果然,邱国梁迟疑了一小下。 白舒婷又从皮包里掏出几张钞票,塞给他:“我就这么点钱,你想要,就拿着,以后别来烦我。” 邱国梁看只有两百左右,脸黑了:“打发叫花子呢?这还不够我下南洋的船票!” “钱我是没有了,建议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 “建议?” 第175章 补偿一万 “我是没钱,可白梨有啊,”白舒婷说,“她继承了她妈那么多遗产,你是忘了吗?还有,她现在可是邢家的媳妇儿,邢家可比我那对象家门户更高,别说区区五千,五万怕是都有的。” 邱国梁一听到白梨,脸色更加复杂:“她怎么可能借我钱?” 白舒婷笑了笑:“那你就想办法让她拿出钱啊,一个大学生,不会动脑筋啊?” 邱国梁脸色一噤:“你,你什么意思?你让我去威胁她吗?邢烈可不好惹,你这是想让我送死?” “这个你放一千个心!邢烈和她已经掰了。虽然还没离婚,但也就是迟早的事了。” “掰了?”邱国梁有点不信。 白舒婷怂恿道:“两个人都分居好久了,话估计都没说几句了,而且邢烈去了洛丰救灾去了,啥时回来都是个问题,哪里会管她?你放心大胆的去做,现在就是好机会。” 邱国梁捏着钱半天不语,很久以后,才瞪一眼白舒婷,转身离开。 * 洛丰灾情逐渐稳定。 这天白梨听邢泽勋说,收到消息,邢烈所在队伍的救援工作在收尾,这两天应该就能回来了。 宋清如总算松了口气。 白梨心里系着的大石也总算放下来。 晚饭后,一家人各自回了房间,邢佳慧偷偷把白梨拉到一边,打手势:“听说琼瑶出了新书,我等会去附近书店买,白梨,万一我爸妈发现我不在家,你帮我打打掩护。” 这段日子她一直担心哥哥,也没闲心思看小说。 现在知道哥哥快回来了,心情好多了,没啥顾虑了。 白梨说:“这么晚了,你把书名告诉我,我明天出去帮你买。” 邢佳慧打着手势:“新书很走俏,我前两天和我妈路过,听说就没剩几本了,当时我妈在,我也不敢买……今天再不买,估计就买不到了。我想早点儿去买了。” 白梨见她心急,也就说:“行,那你就在家,我帮你去买。” “真的?”邢佳慧喜出望外:“要我和你一块去吗?” “买本书而已,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再说了,你要出去了,你爸妈发现了又是麻烦。”白梨拿了钱包,挥挥手,出了门。 白梨骑着自行车,去附近书店买完琼瑶的新书,已经晚上八点多了,骑车经过回邢家的一条巷子,忽然间,前面冲出来一条黑影,拦住去路。 她一个紧急刹车,单脚落地,借着微弱的路灯看清楚面前人,脸色一变: “邱国梁?……你怎么会在这里?” 邱国梁在邢家附近蹲守了几天,难得等到她一个人落单出来,还是大晚上,舒了口气,再看着眼前的白梨,短短一年不到,比镇子上出落得似乎更水灵,眉眼间的娇媚比昔日更盛,就像绽开的花朵。 一看就知道在城里吃香喝辣,养尊处优,被邢家养得极好。 他心情五味杂陈,说不出的复杂。 又酸,又嫉,又悔,又有说不出的恨意。 毕竟,要不是她找出证据,他陷害邢烈的事,也不会曝光,更不会坐牢。 就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害了他,毁了她的前途。 他唇边冷意弥漫: “我假释了。” 白梨知道他来者不善,懒得多说,准备骑车离开,他一把握住自行车龙头,不让她走:“咱们好歹也差点成了夫妻,至于吗。我只想和你说几句话。” 白梨余光前后看了看,这个时间,这个地方不会有人,他一个坐过牢的,再不比以前,强行反抗,触怒了他,到头来也是自己吃亏,只说:“你想说什么。” 邱国梁歪了歪头,“要不是你帮邢烈,我也不可能坐牢,我现在前途毁了,哪家单位都不会用我了,想去南洋做生意,但做生意需要本钱,你给我一万块钱,就当补偿。我就走,从此消失在你眼前,你想看见我都难。” 看见白梨过得这么滋润,他觉得要五千都嫌少了。 依白梨现在的背景,起码得要个一万。 白梨冷笑,坐了牢的人,和以前果然不一样了。 以前的邱国梁就算再垃圾,好歹自恃是个大学生,还是有点自尊心的,现在的他,跟街边的无赖有什么区别? 她平静:“麻烦你弄清楚,是你先诬陷邢烈在先,我才会帮他揭露真相,是你自己害了你自己,你还好意思找我要补偿?邱国梁,你要脸吗。” 邱国梁愤怒地握紧了车把手:“要不是你看上邢烈,对着邢烈投怀送抱,我会不服气,跑去陷害他?要不是你这红颜祸水,我也不会得罪邢烈得罪邢家,总之,全是你!” 白梨知道他已经魔怔了,再说下去也无益:“邱国梁,你现在马上离开,我可以当做没看过你,否则,你清楚邢家是什么背景,邢烈的脾气你也更是领教过,要是知道你骚扰我,你会再进一次监狱。” “哈哈,吓唬我啊?别说邢烈现在人不在省城,就算在,他也不会管你吧!”邱国梁哈哈笑起来。 白梨见他好像知道自己和邢烈有矛盾的事,心思一动。 这件事,白舒婷也知道。 肯定是白舒婷跟他说的。 没错,邱国梁绝对是先找过白舒婷,白舒婷利用他来找自己的麻烦。 “别说废话了,给我钱,不然,我让你好看,”邱国梁凶相毕露,眼镜框后原本俊秀斯文的眼睛露出贪婪的光芒,牢牢握住车龙头。 白梨稳了稳情绪:“好,我给你,但我身上总不可能带着一万块吧,让我先回家凑凑。” 邱国梁哪不知道她是缓兵之计,肥兔子一跑回去,还能回来么,冷笑:“你跟我走,让你认识的人把钱送过来就行了。” “邱国梁,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你这叫绑架。” “知道啊,那又怎样?” 白梨再不迟疑,将装着琼瑶小说的书包狠狠往邱国梁脸上一砸,迅速跳下自行车就朝巷子进来的方向跑去。 那边人多点儿。 她撒开腿,跑到巷子口,就快看见光亮,却撞到了一个坚硬的身躯上! 第176章 卖给光棍 这一撞,白梨眼冒金星,还没回过神,就被一只汗毛深的大手薅住头发,拎起来。 她看见面前人是个满脸横肉的男人,男人就跟逮住猎物似的,将她指腹,顺手将什么堵进了她嘴巴,制止了她的求救声,不满地朝跑来的邱国梁啐了口唾沫: “连个女人都制不住,还是大学生呢,顶个屁用!” 邱国梁面对那人,屁都不敢放,赔笑:“……嗯,对不起,龙爷。” 这男人就是他牢里认识的,江湖诨号“过江龙”,狱友们都唤他一声“龙爷。 过江龙在监狱里提过有门路去南洋做生意,他动了心。 出狱后,当过江龙找到他,问他还有没有一起去南洋捞一票的心,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过江龙一掌劈在白梨脖颈上。 这一掌下来,白梨便不省人事了。 意识浑噩中,她只觉身体一直颠簸着,好像坐了很久的车,还在船上漂浮过,总之,像是去了很多地方,腰腿和全身骨骼都在发酸。 再等她清醒,睁开眼,眼前黑漆漆一团,被装在一个大袋子里,嘴巴仍塞着东西,无法呼救,只能大力挣扎起来。 可手脚也被绑着,根本施展不出力气。 最后,疲惫不堪,只能缩成一团。 很久很久后,她才觉得有人将她连着麻木袋子扛起来,放在一处地方,整个世界安定下来。 然后,袋子被人刷的一下,揭开。 她的眼睛适应了一下在黑暗里多时的畏光,看到自己在一个狭小昏暗的屋子,邱国梁站在面前,而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站在墙角,把玩着手里的匕首。 邱国梁见她呜呜呜地拼命挣扎,知道她想说什么,警告:“老实点。再过一天你就解脱了。” 白梨死死盯着他,仍在用尽全身力气呻吟加挣脱。 过江龙看她小脸蛋涨红,快要呼吸不上来,怕她折腾死自己,竹篮打水,走过来,抽了她嘴里的布条。 布条刚松脱,白梨就大声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过江龙阴险笑笑:“你既然不肯给钱,那就只能把你拿来换钱了。” “你们什么意思?” 邱国梁也懒得废话了:“我大哥认识的道上人等会儿会过来接你,送你去山区。到了以后,对着买家乖巧点儿,还能少挨点打。” 山区?买家?白梨明白了什么! 她本以为他们是想找邢家要钱,没想到是准备直接把自己给人贩子,转手卖去山区! 她后背生了寒气,镇定下来: “邱国梁,你虽然坐了牢,但好歹也是大学生,没必要做这种事!你要是跟着这种人胡闹,就再没回头路了!放了我,我可以既往不咎,还会让邢家帮你谋个工作,就凭你的学历,你绝对饿不死!” 邱国梁眼眸里闪过一丝犹豫,却转瞬即逝:“你有这个本事吗?邢家会听你的?邢烈都不要你了!都要跟你离婚了!” 白梨咬牙切齿: “白舒婷跟你说的是吗?你这个蠢货,白舒婷只是利用你来对付我而已!她是什么人,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清楚吗?我和邢烈早就和好了,绝对不可能离婚。” 又瞥一眼过江龙,对邱国梁恐吓: “你卖了我,拿了钱,准备和这个人去南洋?你确定他过去真的是打算和你做生意吗?有钱不自己赚,非要便宜你这个非亲非故的?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你这蠢货,你就是他生意的一部分!到时候别说你的本钱,怕是你的命都难保!把你腰子一割,内脏卖掉,往异国他乡一丢,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玩得过这种江湖人吗?” “一起坐了几天牢,还真的称兄道弟,以为人家要带你一起赚钱啊?读书读傻了!” 邱国梁还真的被唬住了,脸色再次迟疑了一下,一时间也弄不清她到底说的是不是真的。 过江龙眸里也闪过一丝阴郁,马上大笑起来: “小娘儿们到了这个时候还有胆子蛊惑人心……国梁小老弟,你这个前任未婚妻不简单啊,你不会真相信她的挑拨离间吧?还真打算放了到手的五千块?” 邱国梁本来动摇的心拉回来,冲着白梨嗤一声:“你都被我绑了,当然这么说!现在还在骗我,拿我当白痴?你给老子闭嘴!!” 卖了白梨,他马上就能拿到一大笔钱,跟着过江龙去南洋了。 更重要的是,还能出这口恶气。 一想到白梨和自己退婚,跑去攀上邢烈这个金疙瘩,还去省城吃香喝辣,当了少奶奶,而他这一年在牢里吃不下睡不宁的,身体垮了,前程毁了,就怨气冲天。 光是想着白梨被卖到山区给老光棍当生娃工具,他就高兴。 卖掉白梨不仅是为了钱,还为了报仇。 他绝对不会放过这次的机会。 他把布条将白梨的嘴巴重新堵上,阴冷:“明天人就来接你走了。白梨,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两个男人离开房间。 一夜过去,白梨也整宿没睡,天亮后,只听门锁落下,有人进来。 这次多了一个人。 这人生得瘦削,一双精明的眼睛,跟着过江龙和邱国梁进来,瞥一眼被布条塞住嘴的白梨: “这个就是你们要卖的?要多少?……五千?啧,你们疯了吧,一个女人哪值得了这么多?少点!” “您瞧瞧,年轻,屁股大胸挺,一看就好生养,头发乌亮乌亮,细皮嫩肉,之前反抗时力气也大,一看身体就嘎嘎的健康,刚生完崽子就能继续生,中途都不带休息的。山区老光棍谁不疯狂?绝对抢手货!”过江龙捏了一下白梨的手背皮肉,就跟菜场里卖肉的肉贩子,介绍自己的货。 邱国梁为了卖高点,也在旁边帮腔:“是啊,就这姿色,五千块钱,您买了不吃亏,买了不上当!” 人贩子不耐烦:“就算是个仙女儿,也不值这么高的价啊,人家山区光棍买去是传宗接代的,光是美有啥用?” 邱国梁出馊主意:“您啊,到时候让那些老光棍竞价买呗,价高者得,绝对能赚不少……再不然,您不卖,光租,把她租出去,每年给不同光棍儿生崽子!这么水灵的女人,生的娃一定好看,光棍们绝对排队租!这样您赚得更多!” 第177章 买一赠一 那人贩子嘿嘿笑起来:“你这小子倒是脑子挺灵光啊。” “总之,您五千块买下绝对不吃亏!她在我们老家镇子上可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啊,镇上男人看着她都流口水呢!” 人贩子一疑:“你和她认识的啊?不是拐来的生面孔啊?你们啥关系?” 他们道上有规矩,如果是从老家拐来的乡亲或者家人,有些卖家容易反悔,最后又去要人,为了避免麻烦,得多问两句。 邱国梁第一次做这种事,没经验,见过江龙不满地剜自己一眼,自知失言了,忙找补说:“我们是一个镇的,她之前是我的未婚妻……不过您放一百个心!这小骚货嫌贫爱富,跟了其他有钱男人,我恨不得她被老光棍给弄死,卖了就卖了,绝对不会再反悔,更不会找任何麻烦。” 人贩子笑起来:“你这小子心够黑啊,未过门的媳妇也卖……诶,听你的口音有点熟,好像跟我老家挺近的。你不是落云县人吧?” 邱国梁说:“我锦龙镇的,正好就是落云县下面的镇子!” “哟,这不巧了么?我老家就落云县的。”人贩子眯眸。 这话一出,疲惫至极的白梨宛如被注射了一剂强心针, 这人贩子是落云县的,那么,他有没可能会认识严冬生? 毕竟严冬生在落云县混得那么开。 邱国梁为了多卖点儿钱,套起近乎:“哥,您看,咱们这也算是老乡啊!既然是老乡,就别压价了啊!” 人贩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被绑着的女人微弱地哼了两下,然后执着地盯着自己,嘴巴蠕动,像是想说话。 “少闹事,不然有你好看。”过江龙凶了一声。 白梨还是死死盯着那人贩子,含糊不清地呜呜着。 人贩子只当她要求情,也没多在意,说:“行,五千就五千吧。不过这钱我得先去准备,明天再给你们。” “成,哥,您慢走。”过江龙见生意敲定,喜不自禁,正想带他离开,却见白梨不知哪来的力气,整个身子往前一倒,连人带椅子摔在地上,“啪”的一声,这一下,把嘴里的布条也摔了出来。 人贩子生怕自己要买的货给伤了,跑过来就扶,却见她衣领滑落到一边,脖子上的翡翠坠子露出来,脸上顿时就浮现出贪婪之色。 哟嚯,这坠子看着可不便宜,还买一赠一啊!~ 这女人既然他买了,那这坠子肯定也是他的。 五千块钱,值啦! 但人贩子怕过江龙和邱国梁发现了她的坠子,会提前搜走,狡猾得很,故意遮住白梨脖子上的翡翠,说:“等会儿,我看看她伤着没,验验货再走。你们先出去。” 过江龙和邱国梁怕他反悔,没多问啥,带上门先出去了。 门一关上,人贩子就刷的扯下白梨脖子上的翡翠坠子,放进兜儿里,还不等起身,白梨沙哑着嗓子:“严冬生,你认识吧?” 人贩子面色一变:“……你怎么知道冬生哥?” 白梨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对严冬生绝对有些忌惮,布满血丝的眸死死盯着他:“我丈夫姓邢,和严冬生很熟,不信你去问严冬生。” 人贩子上下打量她,似在怀疑,正这时过江龙推门进来,试探:“哥,要咱两个陪你验货么?” 他生怕人贩子一个没憋住,对白梨下了手,钱还没到手,可不能便宜了外人。 人贩子没做声,先走了,走到半路,又停了下来,那小娘儿们不会说真的吧? 不行,还是得先找严冬生试探一下。 万一真的是严冬生的熟人,以后严冬生准会找他的麻烦。 严冬生可是落云县的活阎王,自己也跟着他混过一段日子。 得罪了他,以后自己也是一大堆麻烦,以后回老家都怕是待不下去。 …… 艰难的一夜过去了,白梨彻夜未眠。 她不知道对那人贩子提起严冬生有没有用,但也没别的办法了。 一天几乎过去了,人贩子迟迟没来。 邱国梁坐不住了,急得团团转:“说好的中午来交钱收人,这都快傍晚了,怎么还不到?那狗日的杂种不会觉得五千块太贵,反悔了吧?” 过江龙摸着下巴:“应该不会吧,这人我合作过几次,还挺讲信用的…而且昨天看他的样子,对那小娘儿们挺有兴趣的。再等等。别急。” 邱国梁怕夜长梦多,毕竟他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可事到如今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继续等。 天黑了,终于有一辆小型货车开过来,停下来, 两人那天带走白梨后,来了江城附近的一个小县城附近的村庄,找了个废弃多年的屋。 除了那个人贩子,谁都不知道这地点。 两人松了口气,迎上去,货车停稳,有两个壮汉拉开车门,跳下来,却不是昨天那个人贩子。 “你们是什么人?”过江龙警惕地问。 “我们来收货的,把人带出来。”一个壮汉开门见山。 “丙哥呢?”过江龙问。 丙哥就是那人贩子在江湖上的称号。 “他让我们来收人的。别废话了,人呢?带她出来。” 过江龙虽然狐疑,还是问:“钱呢?” 一个壮汉拍拍一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嗤笑一声:“我们先验货,少不了你们的。” 过江龙看见袋子,面露喜色,再不迟疑,正要进去把白梨带出来,却被邱国梁一拽:“等等龙爷,你看这辆车怎么是……落云县那边的牌照?” 过江龙这才注意到,两个男人开的货车车牌号不是本地的,而是落云县那边的。 丙哥虽然老家是落云县,但并没在那儿做生意,怎么会让人开落云县的车过来? 他预感不妙,大吼一声:“你们根本不是丙哥派来的,到底是谁!” 一个壮汉见他识破,将蛇皮袋狠狠砸过去。 过江龙被砸得脑门一嗡,一抹,满脸是血,袋子里根本不是钱,而是一袋子砖头! 紧接着,货车上又冲下几个人,将两人团团包住。 邱国梁吓傻了:“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第178章 孕酮稍低 “连冬生哥朋友的媳妇儿都敢卖,活腻了。”那壮汉带人一脚踢开破屋门,将白梨解绑,摘出口里的布条,带了出来。 白梨看清楚眼前人,大概猜出来了:“你们是严冬生的……” 那壮汉冲着白梨点了个头:“陈阿丙跟冬生哥联系,试探他是不是认识你,冬生哥一听说,立刻找他要了地址,特意让我们赶过来救你。哦对了,冬生哥还跟你丈夫联系了,他也从洛丰市赶过来了……” 话还没说完,一辆吉普车如暴躁的出笼野兽,卷起一路尘土,汹涌驶过来。 车门被人刷的打开,邢烈紧绷着脸,大步跨过来,眼里再无其他人,只有白梨一个,看见她好端端站在那里,凶戾的脸色才勉强松弛下来那么一点点。 他是在回江城前两天听说白梨失踪的,当时就跟部队报告,提前返程,离队登上火车,回了江城。 岳承韬听说他媳妇儿突然失踪,也格外关心,对江城这边的警局和原部署打了招呼,务必一定积极配合邢烈找人。 邢烈刚抵达江城,得了严冬生那边传来的信,清楚了白梨目前的地址,找警局借了辆查案的最快的车,马不停蹄赶来了附近县城村庄。 邱国梁看见邢烈的一刹,感觉双腿快支撑不住。 他暂时没空理会绑走白梨的两个人,大步跨过去,一把将她拉到怀里,众目睽睽下毫不掩饰自己的紧张,抬起手掌轻抚她脸颊,低沉了嗓音:“他们没欺负你吧?” 白梨一直在江城等他回来,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个场合和他再见面,也鼻子一酸,红了眼圈,眼泪吧嗒吧嗒,一颗颗流下来。 这一哭,邢烈眼神生了杀意,转身就一脚朝过江龙狠狠踹去! 这一脚力气太大,过江龙根本受不住,直接朝后飞跌了好几米,直接就满脸是血的摔晕过去! 邱国梁吓傻了,见邢烈朝自己走来,一个哆嗦:“……邢哥,你好歹在我家住过,吃过我家的饭,我爸对你也不错,念在这点旧情……” 邢烈一记老拳挥过去,邱国梁脸一偏,眼镜跌落在地,鼻血直窜,见面前男人没有罢休的意思,还在继续走过来,吓破了胆子: “邢哥!我……我也是被白舒婷那贱货给撺掇了!不关我的事啊!” 话还没说完,脖子被面前男人一把掐住。 严冬生的属下自然在旁边当看客,没人劝阻。 白梨看邢烈掐得邱国梁直翻白眼,才跑过去说:“烈哥,他们没欺负我。” 为这种人犯法不值当。 而且邱国梁这次的做法,已经够他把牢底坐穿了。 邢烈这次没听她的话,骨节一点点加重,直到将邱国梁活活掐晕,又补上好几脚,才看一眼几个汉子。 带头的壮汉心领神会:“邢哥,放心,冬生哥交代了,我和几个兄弟会把两人送去派出所。你和嫂子先走。嫂子怕是吓到了。先回去歇着。” “谢了。”邢烈冷冰冰说了句,牵起白梨的手,让她先上了吉普车,自己回到了那几个人面前,站定。 壮汉见他眉目肃冷,似还有话要说,主动上前问:“邢哥是不是还有啥吩咐,尽管说。” 他眉宇之间寒气连天:“他们两个找的那个转手人,叫陈阿丙?” 壮汉一怔,会错意:“对,那人是落云县人,以前在老家跟着咱们冬生哥混过几年,还算敬重冬生哥,所以这次听说嫂子和冬生哥认识,才不敢轻易做什么,先跑来问冬生哥。” 又主动拿出那个翡翠无饰牌递过去:“这是陈阿丙之前有眼不识泰山,在嫂子身上抢走的玉,现在,完璧归赵,请您别见怪。” 邢烈接过坠子。 壮汉见他还没走的意思,试探:“邢哥您是不是还生气,想罚罚陈阿丙?” “告诉他,让他去警局自首,把以前拐卖的妇女儿童名单都交出去,不要让我亲自去逮他。” 壮汉意识到他的寒气,深吸口气:“好。” “不过自首之前,他还可以做一笔生意。” 壮汉没懂他的意思:“啊?” “这次让他丢了笔生意,我还他一笔。” 一直以来接受的教育,让他不喜欢使一些阴险毒辣手段,尤其是对女人。 正因为如此,他对白舒婷动白梨一忍再忍,并没下死手。 可这一次,他再容忍不了。 那女人居然唆使邱国梁,差点把白梨卖去山区。 要不是刚好找的转手人和严冬生认识,白梨急中生智,他恐怕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 光是想想她会过什么悲惨生活,他心脏都在震动。 … 回到吉普车上后,白梨问:“烈哥,你和他们在说什么?” 邢烈把坠子递给她。 白梨见坠子还回来了,舒了口气。 他见她眉眼弯弯露出笑靥,也无端端心情好多了,把她凌乱的秀发撩起,给她重新戴好,温柔道:“我们先回江城,你先好好休息一下。” 说着,转动车钥匙,发动引擎,吉普背离村庄而去。 有他在身边,白梨安全感十足,这两天都没敢睡,此刻,倦意如潮水一般袭来,闭上眼,睡了过去。 这个小县城距离江城不算太远,邢烈一路疾驰,很快回了市中心,先直接将她带去了江城人民医院。 他没叫醒她,等她睡醒了,才牵着她下了车。 上次做亲子鉴定,白梨来过这儿,猜得出他的意图:“我没什么,不用来检查。” “不行。”她被绑走了足足两天,就算那两个败类没有欺负她,她这两天担惊受怕,又颠簸劳累,也得好好检查一下,万一伤着哪里不知道就麻烦了。 白梨拗不过他,只能和他进了医院。 因为晏子修的大伯是这儿的主任医师,邢烈早就提前安排好了,给她做了全套检查,然后和她一起坐在走廊上等结果。 等待的时候,邢烈一直把她的手握得紧紧的,就像生怕再失去她一次。 她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汗。 等结果出来后,一个护士拿着一沓单子小跑过来:“白梨!哪位是白梨同志?” “这里。”邢烈放开她的手,迎上去:“结果还好吧。” “嗯,都是正常指标,”护士翻了一下结果单:“…就是孕酮稍微有一点低,估计得复查,等会儿妇产科医生会仔细跟你们说的。” 空气顿时静默。 第179章 小点力气 白梨懵了一下。 孕酮低?说她? 邢烈脸色也是一动,虽然他没经验,但还是听得懂什么孕酮。 “同志,你什么意思?” 护士见邢烈一张凶俊凶俊的脸呆住,对比鲜明,噗呲笑出来:“你配偶怀孕了啊,你不会不知道吧?” …… 走出医院,两人还是懵的。 怀孕这两个字,就像一记平地惊雷降下来。 医院确诊,白梨有了将近两个月身孕。 算起日子,大概就是他去洛丰之前那次吃醋,把她带去郊区房子那种下的果。 还有后来在办公室那次,他带着怒气,没使用任何避孕措施。 妇产科医生见白梨还不知道怀孕的事,还嗔怪她一、两个月没来月经难道也不知道吗?说太糊涂了。 白梨这段日子在洛丰救援,累得半死,压力挺大,就算小日子推迟了,也只当是内分泌影响了周期,并没多在意,哪里会想到是怀孕了。 她将手放肚子上,到现在,也还没回过神。 前世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一辈子没再有过孩子,此刻得知肚子里有了个小生命,她心情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不过无论如何,这是她这一世最珍贵的礼物。 她一定要好好保护这个孩子。 现在一想,倒是有点后怕。 怀孕后她就去了洛丰,每天面对血腥,拼命做事,后来又被邱国梁绑了,担惊受怕外加颠簸……这孩子居然还好端端的,也算得上生命力相当强大了。 邢烈显然也和她想到了一起,脸色阴恻恻的。 这一两个月,但凡中间有一个差池,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一想到洛丰那些日子她每天的辛苦和危险,他就心惊肉跳。 现在一想,在洛丰时,她在自己面前干呕,可能就是孕反,他那时居然还不知道。 就算医生说胎儿很稳定,暂时没什么,孕酮稍低也不是大事,早孕期很多都这样,慢慢的就好了,他还是很紧张,订好了下次产检的日期,还问了不少安胎的方法。 两人回了家,邢佳慧早在门口巴巴守了半天。 白梨失踪了多久,她就哭了多久,这两天都没怎么吃饭,瘦了一大圈。 要不是那晚白梨帮她去买琼瑶小说,也不会被人绑走,她愧疚死了。 得知白梨没事,被哥带回来了,她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这会儿,邢佳慧扑过去就抱住白梨,大哭起来。 邢烈赶紧一把拉起妹妹,生怕她碰撞到了白梨的肚子:“你小点力气。” 邢佳慧错愕了一下,泪珠还挂在睫毛上。 白梨忙拉着她的手进屋,给她擦眼泪:“我没事,你放心。”又让邢烈别吓到了慧慧。 邢佳慧还在哼哼唧唧抽泣,用手语说:“都是我的错,要不是你帮我去买书,也不会弄成这样……” 那晚白梨迟迟没回,邢泽勋报了警。 公安说在那条通往邢家的巷子里,只找到邢佳慧躺在地上的自行车外加一本琼瑶的小说《燃烧吧,火鸟!》,人却没了踪影,邢佳慧当时就吓得白了脸,后悔不已! 白梨还没来得及安慰慧慧,邢烈已经黑着脸: “你还知道你错了?为了一本小说,差点害死你嫂子了!怎么就偏偏要她半夜三更去给你买书?” 他从没凶过残疾的妹妹,这是人生第一次。 邢佳慧哭得更伤心了,不是生气被哥骂,而是真的自责。 白梨忙对着邢烈嘘了一声,给邢佳慧抹去眼泪:“是我主动去给慧慧买的,又不是她让我去的。再说了,这件事是那两个坏人做错了,怎么能怪到慧慧头上,她也不可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慧慧,别哭了,我一回来你就哭,别人还以为你不欢迎我,巴不得我走。” 邢佳慧破涕为笑。 三人进了屋子,邢泽勋看见白梨回来,松了口气,忙走过来上下端详:“没事吧?” “没事,检查过了。”邢烈代白梨回答,就像是生怕她多说一句话费力气,又对杜妈说:“去烧水,把我的床铺一下,加一条毯子。” 又让白梨先去洗澡休息。 说实话,前两天白梨突然消失,还疑似被绑架了,宋清如也是吓了一跳。 她虽然不喜欢白梨当儿媳妇,但只希望两人离婚,倒也没恶毒到诅咒白梨出这种事。 但,后来得知白梨的失踪,可能前任未婚夫有关系,她又生了说不出的不满。 都结婚的人了,还跟前任未婚夫搅和不清。 居然还被前任绑走了… 这会儿,宋清如再看见儿子和白梨显然已经和好了,脸色微微一变,更是冷了声音: “急什么,等会儿。” 白梨见她有话想说,站住。 邢泽勋看一眼老婆:“白梨刚刚出这么大的事,刚回来,就先让她睡一觉。有什么明天再说不行吗。” “就几句话而已,我看她精神足得很,也不至于这么虚弱吧?” 邢烈正要说话,白梨恬静道:“没事,宋阿姨您有话就说吧。” 宋清如上下打量了一番她:“别说我凉薄,可你一个已婚的女同志,怎么偏偏招惹上那种人?” 邢烈不悦地打断:“她被人绑走,她才是受害者,什么叫她招惹的?” 邢佳慧也急了,打起手势:“白梨是为了给我买书才被坏人掳走的,要怪也是怪我!” 宋清如一提到书就更恼火,瞪一眼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你住嘴。我看你是被人带坏了,成天被撺掇着看那些情情爱爱的小说,脑子都看坏了!你看左邻右舍家的闺女,哪个像你一样,成天捧着琼瑶小说?我还没骂你呢!” 邢佳慧鼓鼓腮帮,脸涨得通红,街坊家的闺女,也没有像她这样的残疾人啊。 白梨知道宋清如说是骂慧慧,其实是在骂自己,维护慧慧:“看小说也不是什么坏事,慧慧能有自己的兴趣也不错,以后说不定还能发展成职业。” 慧慧不让说,她没说慧慧暗中写小说,还在偷偷投稿的事。 甚至最近,邢佳慧还在报社上发表了一篇豆腐块,拿了稿费。 第180章 种个孙子 “呵,看几本破小说还能当职业?这种职业,只怕能饿死人吧?”宋清如见白梨纵容了慧慧的野心,打断,“慧慧的情况,也不适合工作,她的未来我早安排好了,再过两年,我和老邢给她介绍个好对象,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就行了。” 邢佳慧猛的一抬头,慌了:“我才不要处对象!我不结婚也能自己生活!” “傻孩子,你一个女孩家,不嫁人,想干什么?何况你这个情况,还能跟你哥一样,出去闯荡不成吗?我和你爸迟早要……你总要找个人照顾你吧!”宋清如一看女儿变得如此叛逆,更是恼怒地瞥一眼白梨,觉得就是白梨带坏的。 邢佳慧见妈妈瞧不起自己,认为自己这辈子只能躲在别人的羽翼下,只配接受照顾,眼泪都出来了,白梨忍不住:“宋阿姨,慧慧没有你想的那么没用。” “你闭嘴!”宋清如正火头上,将矛头直接对准了白梨,“要不是你,慧慧怎么变成这么不听话?” 白梨忍不住:“有没有可能您根本不了解您的女儿。慧慧本来就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孩子,是您把她保护得太好,让她根本没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宋清如被她当众驳了尊严,涨红了脸,又看丈夫和儿子都没吭声,一副默认的样子,气急败坏:“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你的事我还没说完呢,你跟邱大海的儿子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出狱了还不忘来找你?还有,这两天你被他掳走,做了什么?不会是旧情复燃了吧……你这次到底是被他掳走,还是自愿跟他走的,谁说得准?” “够了。”邢烈见妈言语不干不净,沉声开口,“您别在这捕风捉影了!邱国梁都已经进了局子,承认他为了钱,伙同狱友绑了白梨,您还在这里泼什么脏水?” 宋清如脸涨红了一下,不服气,嘀咕:“就算这次是邱国梁掳走她,也只能说她和邱国梁到现在还没断干净。儿子,你可别戴了绿帽都不知道啊。” 邢烈戾冷了眸色:“不可能。以前不可能,以后,更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 邢烈回望一眼身边的白梨,眸色稍缓,“白梨有孩子了。刚查出来的。” 邢家三人都呆住。 片刻,邢泽勋惊喜不已:“真的假的?” 邢烈气笑:“这事还能有假?” 邢佳慧激动地看向白梨的肚子,这次是真的,她真的要有小侄子或者小侄女了! 宋清如却恨得差点儿拍大腿。 到底还是没防好啊! 白梨这一怀上,和儿子更是难断了。 邢泽勋又问:“几个月了?” “两个月了。” 宋清如心里一盘算,那就是儿子去洛丰抗震之前…… 那会儿两人正在吵架,还有兴致给她种下了个孙子。 一时也不该是骂白梨,还是对儿子憋不住,恨铁不成钢。 还没来得及多想,邢泽勋望向妻子,严肃提醒:“清如,听见了吗,白梨有啦,以后可不许再对她大呼小叫了,孕妇要保持心情好,宝宝才能发育得好,这可是咱们邢家的第一个孙子,你可不要犯糊涂。” 大呼小叫?宋清如怒极反笑,是他们一家子对自己大呼小叫才对吧! 气得她拔腿就回了自己房。 邢烈跟爸说了两句,就牵着白梨上楼回自己房。 “我真的要去你房间?”白梨停住脚步,一来邢家就自己单独住,现在搬去他房间,还真有点不习惯。 “什么叫我房间,你本来就该住在这里。”邢烈说:“你清理一下你的贴身物品,让杜妈给你拎过来。那边房间,你就当你的杂物间,放东西。” 白梨这才哦了一声,正要去,他拉住她的手,说:“等会再去收拾。先进来。” 白梨跟着他进去。 杜妈把床都收拾好了,空气里飘浮着被子刚清洗过的淡淡清香和阳光晒过的气息。 白梨看见桌子上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心头一动,在他的示意下,打开箱子。 里面是早就卖出去的那些珠宝, 虽然她心里已经隐隐猜到了,那个买下她珠宝的豪爽买家可能是他,但此刻还是怔了一怔。 邢烈说:“你妈妈留给你的,再不要变卖了,留下来当纪念。需要钱,就跟我说。” 他清楚,不到万不得已,她哪里愿意卖这些东西? 毕竟每一个,都是她妈妈留下来的,或许还和她爸爸有关系,承载着关于她父母的回忆。 卖一个,就少了与父母的一样联系。 她已经没了父母,再不能失去和父母连接的任何一点牵扯了。 白梨鼻子微酸,点点头。 * 白梨怀孕的事被邢家人得知后,就成了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除了宋清如仍是冷冷淡淡,邢泽勋、邢佳慧和杜妈都对她极尽呵护。 这是邢家这一代第一个新生儿,邢泽勋还特意带着儿女和白梨去给老父亲上了坟,告诉了这个喜讯。 邢烈更不用说,把白梨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掌心怕摔了。 又听大夫说早孕期间胎儿不稳定,恨不得让她暂时休假。 白梨说自己没什么孕反,坚持上学,邢烈才随了她的心意,不过为了孕妇和胎儿的健康,这段日子不让她住校,让小丁每天去接她回来吃住。 与此同时,邱国梁和过江龙进了局子后,一起被起诉。 白梨听邢烈的意思,邱国梁在假释期犯事,罪加一等,这一次的牢狱之灾怕是不止几年了。 因为白梨怀孕,邢泽勋不愿让她奔波操劳,托了关系人脉,除了邢烈陪她进派出所做过一次笔录,之后再没有接触过这案子,为了白梨名誉,邢家又用关系减小了这件案子的社会影响力,压了下来,并未公布被掳妇女的名字。 这段日子,白梨每天除了上学,回来后就练练车。 她想尽快拿到驾驶证。 邢烈本来不准她一个孕妇练车,觉得危险,但拗不过她,等她胎稳一点后,亲自抽时间陪她练,才放心一些。 * 邱国梁再次入狱的事,是文峰告诉白舒婷的。 文峰是听公安局的老同学提起的。 这件贩卖妇女未遂案在邢家的周旋下,并没大肆公开,但在本地也算是一件大新闻,所以那同学跟文峰聊天时说了。 文峰一听到其中一个绑匪叫邱国梁,籍贯是锦龙镇,就知道是白梨的前任未婚夫,和白舒婷曾经有过一段旧情的那个男人,才跟白舒婷提起来了。 白舒婷知道邱国梁会去找白梨要钱,却没想到他准备卖了白梨。 一想到邱国梁找过自己,她冷汗都冒出来了。 幸好教唆那废物去找白梨了,不然,被卖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第181章 开始孕反 不过,邱国梁这个废物还真是废! 都已经把人掳走了,居然没成功—— 蠢死了! 要是白梨真的被卖去了山区多好! 白舒婷想吐血。 文峰见她不说话,有些后悔了:“我是不是不该提起邱国梁?” 毕竟那个男人一直纠缠他,还害得她在老家丢了名声,是她心里的痛。 白舒婷压下心思:“没有。我只是在想,邱国梁到底也是个大学生,却落得这个地步。哎,幸好白梨没事。” 文峰爱怜爱地盯着她,“婷婷,你真的太善良了。那个邱国梁不是好东西,一直骚扰你,你表妹更是把你害成这样,要是别人,早就落井下石了,你还同情他们两个。” 白舒婷羞涩:“无论如何白梨也是我的表妹,和我一起长大,她对我不仁,我不能对她不义。” 文峰看着她的眼神更加柔情似水,就像看着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你和她一起长大,怎么你就这么单纯,她呢,居心叵测,不但害了你,还把邢烈哄得团团转,这次她出事,邢烈急得跟什么似的。真佩服你表妹的手段。” 白舒婷一顿:“峰哥,我听说她和邢烈之前吵架了,你的意思是,他们……和好了?” 文峰点头,“何止和好,听说……”迟疑了一下,才说:“听说你表妹,还有喜了。” 白舒婷一惊:”什么?” 白梨居然怀孕了…… 前世,她流掉了几个孩子,好不容易又怀上一个,却被白梨害得一尸两命。 现在白梨凭什么能怀上孩子? 她蜷紧拳,嫉妒蔓延,又恶毒地诅咒,怀上了又怎么样,生不生得还是另一说,希望胎死腹中! 文峰见她不说话,只当还在想着邱国梁那事,想让她开心: “哦对了,你不是想调去江城二中吗?我家认识的一个伯伯是教育系统的,在二中有熟人,我跟他提过这事了,他说会帮我去疏通一下。应该没太大问题,不过可能要过段日子,没关系,这段日子你在红星小学多积累一下经验,表现好些,到时候也能成为进二中的履历。” 白舒婷沉闷的心情顿时明亮起来:“真的吗?峰哥,你太好了!” 呵,文佩佩,你不帮我,还讽刺我不配,现在你哥可是主动帮我达成心愿呢! 你要知道了,怕是要气死吧! 文峰看见她开心,笑容绽开:“只要你高兴就好。” 两人亲热了会儿,不早了,才分开。 临走时,白舒婷还能觉察到文峰凝在自己身上的不舍目光,但她还是挥挥手,娇声:“峰哥,我回去了。” “我送你回宿舍吧。” “不用了。宿舍离这儿就十分钟的路。又不远。” 到底活了两辈子,这点儿拿捏男同志的手段,她还是有的。 甜头,要一点点的给。 给多了,新鲜感就少了。 白舒婷走了好远还能感受到文峰的目光,唇瓣翘起,勾起一抹得意。 这捕获文峰的心,比前世和邱国梁的纠缠更满足。 毕竟,文峰可比邱国梁的含金量大,而且还有个邱国梁没有的优点—— 文峰对她一个人死心塌地,可不会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一想到她和文峰的未来,一想到文佩佩以后都得看自己的眼色,她就爽爆了。 连白梨没顺利被卖的失落,都冲淡了不少。 没事,只要她成了文家的女主人,白梨那贱人,慢慢对付。 可能心情太好,脚步都轻盈了不少,还哼起了小曲儿,直到一个小男孩突然凑过来: “白老师好!” 白舒婷不认识他,估计是学校其他班级的,只说:“你好。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啊。” “我在那边捡到了钱包,正想着交给公安叔叔。白老师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白舒婷想起文峰的话,自己要是路不拾遗,把财物交给公安,公安通报学校,自己会受到表彰,到时候也能成为进二中的履历呢! 她二话不说,跟着小男孩就朝旁边的巷子里走去。 这是一条断头巷,没有路灯,黑漆漆的,白舒婷啥都看不见,找了半天没见着地上有啥东西,不耐烦: “喂,你说的钱包呢?” 再一扭头,没见着刚才那小男孩,却看见一个瘦削的男人踏进来,气势汹汹,一看就来者不善。 “你、你是什么人?”白舒婷吓了一跳。 男人一声不吭,握着手帕抬起来,蒙住她嘴鼻。 白舒婷嗅到一股特别的尖锐气味,惊恐地挣扎起来:“放开我……你谁啊……救命!!来人啊!救命……救……” 喊着喊着,却不知怎么回事,头昏昏沉沉,然后失去了意识。 …… 这几天,白梨开始有点孕反了。 不算太严重,只是偶尔干呕一下,但已经让邢烈很紧张了,坚持让她暂时不要学车了,在学校里一旦不舒服,也一定要及时请假,绝对不能勉强。 这天傍晚,杜妈给白梨煲了酸萝卜老鸭汤。 白梨刚进门,邢烈就给她端了上来,逼着她先喝了再去看书。 白梨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想去看书。 医学专业功课紧,白梨晚上不在学校,回来后都是加倍花时间看书的。 却被邢烈一把摁住:“不行,起码要喝大半碗再才行。” 要是早知道她会在上学时怀孕,邢烈可能都不会让她读医科。 “我真的喝不下了。我现在满嘴都是鸭味。”白梨苦着脸,昨天喝的乌鸡汤感觉都还没咽消化完呢,今天又是鸭。 这段日子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爬的,都吃遍了。 “真的?我看看。”他倾过去,趁着旁边没人就去亲她的唇。 “不要,痒死了。”白梨被蹭得痒痒的,偏过头去。 “我胡子早就刮了,哪里痒了?” 宋清如刚好下班回来,一眼看见两人打情骂俏,退出半步,脸色很是难看。 怀个孕,至于这么娇气吗?好像谁没生过孩似的。 儿子就跟哄孩子似的。 她出身优越,比这小镇儿媳妇强一百倍,怀邢烈和慧慧时,也没这么娇滴滴吧! 生慧慧时,正好学校抓校风建设,她临产前几天还大着肚子踩着自行车去学校加班呢! 正在这时,门口响起脚步声,有人来了邢家。 宋清如回头一看,竟是很少来的文峰。 第182章 滚远发疯 文峰这孩子打小内向,不善交际,不像文佩佩那么八面玲珑,懂事外向,很少一个人来邢家玩。 她一愣:“文峰,你怎么来了?” “宋姨,”文峰黑着脸:“白梨在家么?” “白梨?你找她干什么?”宋清如更惊讶了。 文峰没耐心等回答,推门进去了。 邢烈好不容易按住白梨,正举着勺子喂她吃,眼看门哐啷一声被人推开,吓了白梨一跳,汤也不喝了,脸色骤然就垮了下来,哐当一下丢了勺子:“毛毛躁躁干什么?轻点不行吗?” 白梨看见文峰来了,脸色一动。 她来江城邢家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文峰来邢家。 再看他盯着自己,猜出与自己有关。 果然,文峰冲着白梨:“婷婷在哪里,她不见了是不是和你有关?!” 邢烈清楚了他的来意,站起身,高大英挺的身躯挡在白梨面前,眼神降了寒气,冷沉了嗓音:“白舒婷不见了关白梨什么事?人不见了你去报公安,这里又不是派出所!” 文峰脸涨得通红,仍是死死盯着白梨:“婷婷绝对不可能突然失踪,她在江城也没什么仇人,除了你……绝对是你!” 邢烈见他出言不逊,语气更加犀利,指着他就吼:“你他妈发疯滚远点。” 白梨示意没事,问:“白舒婷不见了吗?” 文峰恨恨:“不见好几天了!那天我和她见过面后,她就没回学校宿舍了。学校里也说好几天没见着她了。” 白梨脸色一动,说:“你也知道,我和她虽然是亲戚,但关系并不亲近,我没见过她,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不见。我觉得你应该去报公安。” “我去了,可公安查不到她的下落,”文峰说到这里,颓丧至极。 宋清如听了半天,跟了进来:“是不是家里有什么急事,回老家了啊?” “我去过锦龙镇,她没回去过,也去联系了她在外地的爸妈,可她爸妈也说没见过她……邱国梁虽然来过江城,但现在在局子里,也不可能找她。她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不见,肯定出事了,她在江城也没什么仇人,除了……和你。”文峰直直看向白梨。 邢烈笑意生寒:“所以你是什么意思,觉得白梨把白舒婷一个大活人给藏起来了?” 文峰也没有证据,只是自己找了几天没找到白舒婷,实在没别的法子,只能病急乱投医,此刻念叨着:“……婷婷跟我说过,白梨总是找她的麻烦,以前在镇子上,也被白梨害过,所以,她失踪肯定和白梨有关系……” 邢烈怒极反笑:“我看你是被白舒婷给哄傻了!你和她才处多久,你真的清楚她是个什么人吗?她说什么你都信了?正好相反,是白舒婷一家人一直欺负白梨,找白梨的麻烦,她还抢了白梨的未婚夫,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害自己!” “不可能!”文峰打断,“婷婷不会骗我的!” “行了,我懒得跟你多说,你想被骗是你的事,但你不要再来我家,更别再来审问白梨,否则,”邢烈走过去轻易将他衣领一拽,拎离地面:“也别怪我不给你们文家面子,来一次,打两次。” 宋清如忙劝:“邢烈,算了,这么熟了,何必闹成这样……文峰啊,你是不是误会了啊,白梨哪有那个能耐啊。而且她这段日子要么在学校,要在在家里,应该没和她那个表姐见过面。你再去找找,指不定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去哪里躲着了?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她不是帮白梨说话,但也不想看着文峰跑来邢家瞎胡闹,到头来也是邢家失了清净。 文峰听宋清如这么说,摇头:“不可能的,宋姨,我才给她介绍了新学校,她高兴得不得了,绝对不可能突然跑了……我和她也没吵架。” “文峰啊,不是阿姨说那个白舒婷的不好,可这些外地人,不知根不知底,谁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背后做过什么事?你根本就摸不清这些人的心思,前一刻好好的,下一刻指不定就变了心。她们这些人,在江城没个根儿,没有个家底,遇到什么事,无牵无挂,拍拍屁股跑了也很正常。”这段日子,文佩佩不停在宋清如面前哭诉白舒婷蛊惑哥,宋清如自然帮文佩佩出气。 说这话时,余光还不经意瞥一眼白梨,说是在讽刺白舒婷,又像是在说白梨,白家姐妹,还真都不是省油的灯。 文峰更加绝望了,待邢烈手松开,身子顺着墙壁往下滑,眼里夹杂着最后一丝希望,巴巴看着白梨:“所以,你真的不知道她去哪了?” 白梨看得出他真的是对白舒婷情根深种了,说:“我真的不知道,我没必要骗你。” 文峰镜框后眼眶发红,再没说话,跌跌撞撞地离开。 白梨看着文峰的背影,若有所思,直到邢烈拉着她坐下:“不用管他。” 宋清如一看两人又黏糊起来了,眼不见为净,先回房间了。 白梨看向他:“你说,好端端一个人怎么会消失,白舒婷会去哪?” 邢烈举起一勺汤喂她,眼神平静,语气和缓:“我哪知道。可能就像妈说的,有什么事突然走了吧。” 白梨说:“可她现在正过得滋润呢,处了个条件好的对象,文峰还给她介绍了新学校,她怎么会放弃江城这里。” “谁知道?别管她了,喝汤。” 白梨还是看着他:“烈哥,白舒婷不见了,是不是跟你有关系啊?” 文峰说白舒婷不见了的时候,他好像并没有任何惊讶。 邢烈脸色波澜不动,顿了顿,才说:“每个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她呼吸一定,白舒婷的失踪真的和他有关系。 他帮自己报仇了。 他不是那种私下使袢子的人,这么做,绝对是对白舒婷气到了极致,再不想自己受一点伤害了, 虽然不知道白舒婷到底去哪里了,但白梨没再多问了。 * 几天后,岳承韬打来电话,通知了邢烈一个喜讯。 邢烈此次随部前往洛丰抗震救灾,立下大功,经岳承韬的极力推荐和组织上的商讨,决定召邢烈回原部队,审核考试之后,便能返回原部,且恢复原先的军衔。 邢烈收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华盛,忙完手头事,回了邢家。 踏进家门,正想告诉白梨这个消息,听里面传来欢声笑语—— “来,试试这个茶叶,老邢去茶乡出差时带回来的。”宋清如殷勤道。 男人含笑:“宋阿姨太客气了,……白梨,你也来喝,别尽顾着招呼我。” “没事,你招呼自己就好了。马上要开饭了,我去厨房帮杜妈打打下手。” “你就别忙活了,你现在身体可不是一般人,快坐下休息。” 男人的声音,烧成灰邢烈都听得出来。 第183章 叶家儿子 是赵启川。 宋清如见儿子回来了,忙招手:“邢烈,叶部长的外孙赵启川同志来了,你们应该见过面了吧?” 赵启川站起身,打招呼:“邢烈,好久不见。” 邢烈毫不掩饰不欢迎:“你怎么来了。” “白梨的事,我们听说了,外公让我过来看看她。” 白梨察觉到两个男人之间的气氛梆硬,热场子:“叶爷爷听说我的事,很担心。…启川哥,我真的没事了,你回去跟叶爷爷说一声,让他老人家别急。” 赵启川:“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可不是一个人的事,我外公还不知道,要是知道了,估计更急。” 邢烈见他好像连白梨怀孕的事都知道了,眉宇一蹙,这个口气,怎么比他这个孩子亲爸还要关心? 关系再好,也不过是外公恩人的外孙女,隔了一层。 这个关心程度,是不是过分了一点? 去洛丰之前,赵启川缠着白梨带自己逛了几天江城,这事在邢烈这里本就还没过去。 他语气清凉了几许,下了逐客令:“不会再出这种事。不早了,送你回去。” 赵启川没有离开的意思:“没事,我不赶时间,还想跟白梨多说几句。” 宋清如意识到了儿子的不太礼貌,冲邢烈嘘了一声,和蔼道:“小赵同志,没事儿,你吃了晚饭再走。” 赵启川不客气了:“那就打扰你了,阿姨。” 邢烈见他脸皮厚得很,就是死皮赖脸要留下来,脸色发了沉,还没来得及说话,白梨见势不妙,把他悄悄拉到一边,小声:“启川哥这么远过来,总得留人家吃一顿饭吧。不给他面子,也得给叶爷爷面子。” 邢烈听不得她叫‘启川哥’这三个字,对赵启川的怨气更大了,却也不想让白梨不高兴,没说话了。 邢泽勋从厂里回来了,看见叶弘运的外孙来了,寒暄了几句,然后开饭。 整顿晚饭,赵启川不停夹菜给白梨,倒是有点反客为主了,还不停让她多吃点什么,说是对孕妇胎儿有益处,又说下次再从京城带点适合孕妇的进口营养品来。 邢烈看见赵启川本来就吃不下,听他还要来,彻底没了胃口,唰的一下,把筷子不轻不重拍在桌子上。 众人全都望向他。 “你结婚了?” 赵启川摇头:“没有。” 邢烈不冷不热:“哦,那你经验还挺丰富啊。” 邢泽勋听出儿子毫不掩饰的讽刺,轻咳两声:“小赵也是关心嘛。” “一个未婚未育的单身男人,什么不好关心,跑去关心别人家的孕妇。”邢烈脾气上来了是根本不会绕圈子的。 赵启川也是被娇宠长大的高干子弟,并没有退让的意思:“我听说白梨怀孕了,特意请教过我家保姆关于一些怀孕的小常识。” 这话无疑将战火又挑起几分。 邢烈阴郁了脸。 这还叫对白梨没有什么心思? 居然还去找人请教孕期常识?? 这么上心是想干什么?关他鸟事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白梨的孩子是他的! 邢泽勋和宋清如知道儿子的脾气,眼看下一刻就要点燃,忙夹菜的夹菜,打圆场的打圆场。 白梨在桌子下按住邢烈的手背,才让邢烈按捺下来。 一顿晚饭好不容易结束,邢烈见赵启川还在那儿腻腻歪歪,没有告辞的意思,帮他做了决定,拿了车钥匙,把赵启川的肩膀一抓,强行往家门口带去:“不早了。再晚就赶不上火车了。” 赵启川被他几乎强制性地拖到门口:“谁说我要赶火车?” 不过,也明白邢烈是留不得自己了,站直了,理了理衣领: “行了,我走。让白梨送我,我有话跟她交代。” “叫一个孕妇摸黑送你,你还是男人吗?” “……我就跟她说几句话。” 邢烈雷打不动:“跟我说就行了,我传达给她。” “……邢烈,你过分了啊。” “到底谁过分?” 是哪个不要脸的明知道白梨是个有家室的女同志,还缠着不放,让她陪自己逛江城,现在知道白梨怀孕了,还主动扑上来? 白梨看两个男人在那儿暗中交锋,只能走过去:“烈哥,要不我陪你一起送启川哥吧。” 赵启川并不希望邢烈在一旁,但知道邢烈不会单独让白梨和自己相处,只能退而求其次。 两人送赵启川出了邢家门口,邢烈不准备继续送了:“认识路吧?” 正要带白梨进去,却听赵启川望向白梨欲言又止:“等等。” 邢烈脸都垮了:“你一个男人,总不会还怕黑,要我们送你去车站吧?” 说他不要脸都嫌在表扬他! 白梨看出赵启川好像真的有什么事想说,悄悄拉了一下邢烈的袖子,说:“启川哥,你是不是有事啊?” 赵启川终于开了口:“上次我不是问你,你那个坠子的来历吗。” 白梨一怔,摸了摸脖子上的无饰牌:“嗯……怎么了?” “其实,我见过这坠子。” 白梨顿时脸色狠狠一动:“……在哪里见过?” 赵启川说:“我有个舅舅。小时候,我在一张老照片上看过他,他手上就拿着这个坠子。” 邢烈眉心微挑:“会不会只是相似?” 毕竟无饰牌,又没任何图案,不好分辨。 而且老照片上看到的,也不一定太清晰。 赵启川:“我一开始也不敢肯定,后来让白梨拿下来给我看了看,这样上好的翡翠,本就少有,纹路和我舅舅那个一模一样,还有,我舅舅那个无饰牌的右上角,嵌了一滴绿釉,白梨的这个,也正好一样,我想,全天下再不可能有两个近乎一样的翡翠无饰牌了。” 白梨心砰砰跳着:“你舅舅,是叶爷爷的儿子吗?” “对。” 邢烈怀疑:“叶部长还有个儿子?为什么我们只听说他只有你母亲这个女儿。” 赵启川照实说:“别说你,连我都是小时候翻到照片,才知道自己有个舅舅,家人从没提过。我也没见过。后来我问我爸妈,他们也没多说舅舅在哪,只让我不要多提。我还回京城特意试探了一下我妈,确定我舅舅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个翡翠坠子。我妈说是的。白梨,你说这坠子是你妈妈留给你的,我怀疑……” 白梨唇瓣颤抖:“怀疑我妈妈和你舅舅有关系?” 第184章 京城认亲 “嗯,我试探过我妈,她说我舅舅并没结过婚,更没孩子,但也不清楚他外面的事。所以,这次来江城,想顺便问问你,看你妈妈那边有什么线索,比如你妈妈有没有照片或者信件,看会不会和我舅舅认识。” 白梨呼吸一定:“我妈留下来的遗物里没有男人的照片,不过信件……” “我妈给一个人写过很多信,都被退了回来,那个人的名字里,带一个‘力’字,也可能是力字偏旁。” 赵启川脸色微微一震,很久后,说:“我妈妈说,我舅舅叫——叶勉。” 叶勉。 勉。 正好带了一个‘力’字。 白梨胸口似被什么敲了一下。 难道妈妈那些信,真的是写给赵启川舅舅的? 妈妈和叶老部长的儿子真的认识? 赵启川看着她:“白梨,不如这样,你跟我回去一趟京城,去找我妈好好再问问,弄清楚。” 白梨喉咙一动,自从上次以为邢泽勋是自己生父,闹了个乌龙之后,她对寻亲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没想到在慢慢放下这件事后,希望又出现了。 只是她又害怕再一次希望落空。 毕竟,她无论如何都没法把妈妈和叶家的儿子联系在一起。 一个去省城做工,无权无势的小镇姑娘,怎么会和来自京城的高干子弟联系在一起? 邢烈见她犹豫,开了口:“去吧。我陪你。” 就算他不喜欢她和赵启川接触,但他更清楚她的心情。 身世不弄清楚,她很难安心。 不过,他得全程陪着过去。 赵启川听他说要陪白梨去,清楚他的心思,眸内露出个玩味的光泽,却也知道,这是邢烈最大的让步:“连邢烈都答应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白梨终于点点头。 三人约好,白梨去跟学校请假,这个周末就出发,扣除周末的休息,最多请两天假差不多就够了,也不用耽误太多上学时间。 进去后,邢烈让白梨回房间,自己先去跟父母说陪白梨去京城的事。 事情还没弄清楚,他并没说叶弘运的儿子和白梨妈妈可能有关系的事,只说陪白梨去京城玩玩。 宋清如犯嘀咕:“刚在陆县折腾一通,现在又跑去京城,是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吗?她心思也是够野的。我看她啊,也没把邢家的骨肉当回事。” 邢泽勋这次也站在了妻子这边:“是啊,白梨刚怀了孩子,跑去京城干什么?身子受不受得了啊?小赵邀请你们过去的吗?白梨要是不想去,我跟叶部长去说说……” 邢烈说:“上次产检医生说她胎儿稳定了,这次去京城也不长,最多几天就回来,有我在旁边照料,不会辛苦。” 又望妈一眼:“是我让她去的,跟她没关系。” 宋清如戴上老花镜继续看报纸,没吱声了。 邢泽勋却又将儿子拉到一边,说:“你现在方便过去吗?我听岳老首长说,已经跟组织打了报告,想让你立刻归队领功,顺便谈谈你恢复军衔的事。” 这两件事确实撞到了一起,不过还是白梨的事比较重要,邢烈说:“我那事不急,迟几天再去也行。“ 刚走出父母房间,却看见白梨正好就在门口。 “怎么没回房?”他走过去。 “我等你,”白梨眼神转动:“烈哥,你这几天要是有重要的事,就不用陪我了,我自己去京城。” 邢烈见自己和爸在门口说的话,她都听到了,眸色一动,却坚持:“我那事不急。” 白梨知道他只是宽自己的心,人家军队召他回去,这种事,怎么能拖?给组织落了个不好的印象,以后怎么办? 她说:“你先回部队,我去问清楚就回来了。有启川哥陪着,没事的。而且我这次去的是京城,那边条件和环境都很好。” 就是有赵启川,他才不放心,暗了眸色:“不行。” 他就算不回部队,也不想看着赵启川那小子和她粘在一起。 而且这次还是打着认亲的正经理由。 白梨见他吃醋的样子,忍俊不禁,又笑意微凝,说:“如果叶爷爷的儿子,真的是我……那,启川哥就是我表哥。” 就算是表兄妹,他也放心不下。 他浓眉拧住:“万一不是呢?” 万一像上次那样又搞错了,叶家和她根本没关系,赵启川正好趁着这次机会和她越走越亲近! 这么一想,他甚至都怀疑所谓的舅舅,只是赵启川编出来的,就是为了把白梨拐去京城! 白梨失笑:“万一确定不是,我马上就回来了,你去更是耽误了你的正经事。” “我的正经事是你。” 她脸一热,干脆踮起脚,揽住他脖颈,娇软了声音:“听话~你乖乖回部队,不然我生气了。” 她不想影响他回部队复职的大好机会。 明明软得滴水的一把声,却带着几分让他没法抗拒的娇纵。 他在她的撒娇中,终于软下来:“过去后跟叶部长的女儿见面后,说清楚就回,不能耽搁。身体有任何不舒服,一定要及时跟我说。” “知道啦。” …… 为了速去速回,邢烈第二天就回了部队。 几天后,到了周末,白梨请了假,当天下午,跟着赵启川一行人去了京城。 邢烈虽然答应她回部队,但仍不放心她一个人,让小丁和一个华盛的年轻女同志一起陪她过去。 赵启川看他派了一男一女跟着白梨,就好像生怕自己吃了白梨,好气又好笑,却也没多说什么。 赵启川特意买了软卧火车票,能让白梨更好的休息。 专门负责照料白梨的女同志姓佘,在华盛做文书工作的,心细,人也勤快,得了邢烈的嘱咐,也知道白梨怀孕了,一路上对她关心,时不时就问她饿了没,累不累,还生怕她闷,一直陪她聊天,每次看见赵启川过来跟白梨说话,就过来没话找话,故意打断。 白梨哭笑不得,估计是邢烈吩咐过小佘,让她防着点赵启川。 绿皮火车到京城时,已是第二天早上。 作为首都,比起风情的江城,自有几分独特的磅礴气势和历史厚重。 马路街道宽阔整齐。 赵家的小汽车早就候在了京城火车站。 白梨和小佘跟着赵启川上了车。 小丁和赵启川随行的两个便衣警卫坐下一辆小车。 两辆车子到了京城的高干家属院,在一座楼房前停下来。 第185章 一场艳遇 二层楼房带着院子,没有邢家的洋房那般精致洋气,却有着干部家庭的庄肃。 这是赵启川的家,他和父母就住在这里。 而叶爷爷住在大院不远处的高干独门小院。 赵启川领着她进了一楼客厅,一个黑衣黑裤,盘着头发的妇女走过来,看年龄约莫也就四十来岁,估计是赵家保姆,对着赵启川亲热喊了声:“启川,回来了。” “翠姨,妈呢?” “在后院等你。”翠姨说着,看一眼白梨,迟疑了一下,“启川,这个就是你说的那个小白?” 赵启川也没多说什么,让翠姨在客厅招待一下小丁和小佘,带着白梨去了后院。 后院,叶云霞正坐在那儿看报纸喝茶,看见儿子带着个玉颜花貌的女同志进来,放下报纸,坐直身体,再看清楚白梨的眉眼,失了神。 “妈,这就是白梨,就是她身上的坠子,和舅舅的那个,很相似。” 赵启川的话飘来,才拉回叶云霞的心思:“嗯,把你的坠子给我看看,可以吗。” 语气虽然还算礼貌,却透着拒人千里的距离感。 白梨看得出,叶云霞到底是高干千金,浑身散发着居高临下的气质,这点和宋清如的清高不一样。 宋清如瞧不起你,会直接表露出来。 而叶云霞却用着最客气的话,做着做高高在上的行为。 她将坠子摘下来,双手递过去。 叶云霞接过坠子,眼神便倏的亮了起来,然后就是剧烈的波动。 捏着坠子的手指,都在轻微发抖。 “妈,怎么样,我没说错吧?这坠子和舅舅那个,真的就一样。”赵启川迫不及待。 叶云霞神色恢复了平静,深深看向白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即,将坠子递还给白梨:“我没觉得一样。” 赵启川一愣,随即急了:“这坠子上面的纹理,还有上面滴上去的绿釉位置都一样,怎么可能不是?” “就凭这点就是一样的?”叶云霞冷冷淡淡,“你又不是专业人士,就别惹人笑话了。” “妈……” 白梨忍不住开口:“叶处长,真的不一样吗?” 叶云霞是京城某机关的副处级干部,来之前,赵启川让她这么称呼就行了。 叶云霞掀起眼皮,冷飕飕看一眼白梨:“我会不清楚自己弟弟的饰物吗?” 就像白梨是来攀附叶家权势的。 眼神很是鄙夷。 赵启川皱眉:“妈,要不你再仔细看看,我真的觉得就是一样的。” “就算这坠子是你舅舅的,又怎样?”叶云霞见儿子死缠烂打,脸阴沉下来了:“你舅舅兴许把这坠子卖掉了,辗转到了这位小白同志的妈妈手里。这有什么好追究的?你是没别的事可做了吗?” 赵启川蹙眉:“可,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坠子,是舅舅送给白梨妈妈的,这么贵重的东西,舅舅能送出去,表示他和白梨妈妈关系不一般啊,白梨或许是舅舅的女儿……” “住嘴!”叶云霞勃然大怒,刷的起身,因为动作激烈,一不小心将旁边的茶杯都掀翻了:“什么亲都能乱认吗?凭着一个坠子,就说你舅舅在外头有女儿,疯了吗?” “不仅仅是坠子,还有,白梨的妈妈曾经给一个名字里有‘力’字的人写信,舅舅叫叶勉,名字里不就有个力字吗?两个巧合撞在一起,舅舅绝对认识白梨的妈妈!”赵启川据理力争。 叶云霞脸色又是轻微一颤,却马上恢复,仍旧坚持:“名字里有力字的多了去。我真的不懂你为什么非要打探你舅舅的事。” “因为舅舅是我们家的人,是外公的儿子,也是你唯一的弟弟。难道你不想知道他在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有孩子?他的孩子,也是我们的亲人啊。” 叶云霞一听到爸,脸色铁青:“我警告你,这事别捅到你外公那里!你外公日理万机,年纪大了,本就操劳,现在身子也不太好,你去跟他说他没结婚的儿子在外面没结婚就搞出个私生女,是想要气死他老人家!?” 赵启川还想说话,白梨已经一把拦住他,对着叶云霞说:“叶处长,或许是我多心了。放心,我不会打扰您了。但,走之前,我能问您一件事吗?。” 叶云霞冷道:“说。” “您弟弟现在在哪里?为什么好像外界都不知道叶老部长还有一个儿子,启川哥要不是翻到照片,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个舅舅?” 赵启川盯着妈,这也是他想知道的。 叶云霞见两双目光盯着自己,清凉的脸毫无波澜起伏: “我这个弟弟,从小性格顽劣,不守家规,家父安排的正路不走,偏偏喜欢走歪路,很不听话,被我爸赶出家门,与他断绝了父子关系。那不孝子偷渡去香港,辗转跑去了东南亚国家,听说在那边做生意,安家扎根了,再没回来过,从没联系过我们了,连启川外婆去世,他都没回来。当然,我们也不想联系这个逆子。……所以启川,你如果不想气死你外公,绝对不要在你外公面前再提起这个人。” 白梨沉默。 叶勉是这么一个不负责的浪荡子吗? 也对,这样的人,才做得出抛妻弃女的事。 她心凉如水,如果这样的男人真是她的生父,那么,她真替死去的妈妈不值。 妈妈对他来说,算什么,只是在国内浪荡时的一段露水情缘,青年时代的一场艳遇? 他如今身在异国他乡,恐怕已是家缠万贯,娇妻在侧,儿女满堂了。 可妈妈呢,已经在最年轻最美好的年华,躺在地下,红颜变枯骨,慢慢腐烂。 她心灰意懒:“叶处长,打扰了。” 赵启川见白梨转身就走,追上去:“你别急,我估计我妈没看清楚,我让她再仔细瞧瞧。我觉得你那坠子,真就是我舅舅的。” 白梨站住:“你妈妈说得也对,就算这坠子是你舅舅的,也可能是你舅舅卖掉了,然后辗转到了我妈手里。” “可你也看到了,我妈看见你坠子时,表情分明变了。她绝对认出这个就是我舅舅的坠子。” 第186章 揭开伤疤 白梨当然也注意到了,可那又如何,叶云霞咬死不认,她也还能逼她承认? 弄得她好像上赶着想攀附叶家,处心积虑想要当叶家孙女似的。 其实,她只是想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然后当面问个明白,为什么要抛弃自己妈妈和自己,了结一个心愿。 这个生父家世再显赫,和她也没关系。 “算了,你妈妈既然不承认,我也不想勉强。启川哥,你帮我们订一下火车票吧,我想早点回去。” 赵启川见她想放弃,拦住:“你来都来了,不弄清楚就这么走,真的甘心?” “那你想怎样。” 赵启川想了想,说:“你先别急着走,我记得我小时候是在家里杂物间翻出舅舅的照片,说不定那里还放着舅舅的遗物,我再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出其他的线索,证明他和你妈妈认识。” …… 赵启川安排了家属院旁边的招待所,让人送白梨、小丁和小佘过去休息,回来后,一进门就正好看见叶云霞铁青着脸坐在沙发上,爸爸赵明诚也回来了,正冲他猛使眼色,让他快避避风头。 赵启川正准备溜走,听叶云霞呵斥一声:“跑什么?给我过来!” “妈。”赵启川只能折返,赔笑脸。 叶云霞说:“马上送那个姓白的女同志回去。” “妈妈,就算你和外公气舅舅,”赵启川皱眉:“可,你不想弄清楚白梨和舅舅的关系吗?如果她真是舅舅的……女儿,那她也是您的亲侄女,是外公唯一的嫡出孙女啊!!你气舅舅,也不能把气撒在白梨身上啊!” “我再说一次,别再提起你舅舅。”叶云霞打断他,“把白梨送回去。别在你外公面前提起她可能是你舅舅女儿的事!” 赵启川见爸又朝自己丢眼色,只能闭上嘴,说:“行,我明天就劝她走,再不提这事儿了,行了吧?” “你别给我打马虎眼儿!”叶云霞哪里不清楚儿子的个性,绝对阳奉阴违! “不打不打,我这就去给她买火车票!我哪里敢当气死外公的罪人?” 叶云霞见儿子这么说,才勉强相信了,站起身,回了房。 赵明诚也跟上了。 赵启川见父母走了,拿起茶几上一个苹果擦了擦,啃了两口,才转身,去了杂物间,打开门,拉亮灯,开始翻找。 小时候他翻到舅舅的照片后,再去找,就没见着了,想着估计是妈妈事后藏起来了。 现在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其他的关于舅舅的东西。 但,试试吧! 不出意外,翻了半天,没翻出什么。 估计是妈妈把舅舅留在国内的所有东西都扔了吧…… 他拉开门,准备走,却看见赵明诚站在门口,盯着自己。 “爸,”赵启川吓得一个激灵,“你怎么在这儿不出声啊,吓死我了。” “臭小子,你还会吓死?我看你胆子比谁都大。你妈妈不放心你,叫我盯着你,没想到你还真不死心,又跑这儿来翻你舅舅的东西!”赵明诚低吼了一声。 赵启川知道爸爸刀子嘴豆腐心,还是向着自己的,不然早就喊妈过来了: “爸,我也是想知道白梨到底是不是我表妹啊。白梨万一真是外公的亲孙女,流露在外算个什么事?能找到亲孙女,外公肯定会很高兴,舅舅要是知道自己在国内还有个女儿,说不定也会回来,到时候哄哄外公,大家的气儿都消了,还是一家人,不就一家团圆,皆大欢喜了吗?多好啊!真搞不懂妈为什么搞得像洪水猛兽,非要防着白梨……” “别说了。”赵明诚叱了一声。 “行行行,您千万别告诉我妈,我不翻了,行了吧?”赵启川正要溜走,下次再找机会翻,没走几步,却听赵明诚开口: “站住。” 赵启川止步。 赵明诚脸色复杂,似乎在考虑什么,半会儿,才下了决心,拿出一串钥匙,塞到儿子手心: “左手边第二个柜子的第三层,都是你舅舅的东西。动作快点儿,别被你妈妈发现,不然我也得被你害死。” 赵启川喜出望外:“谢谢爸!” 说完就冲回了杂物间。 赵明诚看着门关上,长叹了口气。 他帮儿子,纯粹是为了不希望妻子再瞒着岳父了。 云霞藏着这个秘密,已经二十年了,太辛苦了。 对她来说也是个折磨。 罢了。 就让儿子去揭开吧。 虽然伤疤揭开会很疼,但不清创,伤口永远好不了。 这件事儿,迟早要大白天下的。 …… 次日清晨,白梨在招待所起了床。 赵启川安排的招待所环境很好,窗户正楼下是一个大湖,还有一片绿荫,景色优美,据说不少京城老干部会住在这里疗养。 还特意给她准备了丰盛的晚饭,生怕她吃得不好。 但昨夜,她还是心事重重,没睡好。 小佘比她起得还早,端来早饭给她吃,说都是京城本地的特色小吃,赵启川派人送来的,有豆汁儿,豌豆黄,烤鸭,爆肚,炸酱面,驴打滚,主食零嘴,咸鲜甜点,应有尽有,满满一桌子,看得应接不暇。 她看小佘自己还没吃,说:“小佘,你和小丁先去吃吧。” “没事,邢总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让我们好生照料嫂子,说是你回去后要是瘦一两,都得拿我们是问,我可不敢得罪老板。”小佘玩笑说,贴心地帮她拿起筷子,又帮她搅动食物,摊凉一点,免得烫着。 白梨心情好些,就算这次找生父又失败了,就算人家根本不想认她,也没关系,她不是没人疼没人要的,而且现在,她还多了一个牵挂…… 她摸了摸肚子,心情倒是坦然了。 就在这时,小丁来敲门。 小佘赶紧过去开门,只见小丁带着赵启川来了。 赵启川风尘仆仆进来:“白梨,休息得怎么样?要是环境不喜欢,我再给你换个位置。” “很好。不用了,谢谢启川哥。” “嗯,那你先吃。” “启川哥,没事,你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白梨把碗筷放下来。 赵启川让小佘和小丁先出去吃饭,等两人走了,正色:“我又去翻了一下舅舅的东西,发现了这张照片……” 第187章 直接相认 他将一张黑白照递过去。 照片背景,是江城的人民公园。 白梨来江城后,被邢烈带去玩过,也带着慧慧去过。 一对年轻男女站在公园的一棵香樟树下。 男人凤眸修鼻,生得俊美,眉眼间有几分风韵与赵启川相似,难怪说外甥像舅。 身型颀长挺秀,牵着身边的年轻女子。 女子不到双十年华,正是最美好的芳华之龄,梳着一对油光水滑的麻花辫,一双眼睛明亮又柔媚,水汪汪的,眼下面还有一颗泪痣,眼睛没有看正前方的照相机,而是微微偏过头,羞涩又幸福地偷看身边的人。 白梨失声:“……是我妈妈。” 赵启川一听,果然不出自己意外,翻到这张照片,看到上面的女同志时的第一眼,就猜出是白梨的妈妈,因为眉眼很相似:“照片上的男同志,是我舅舅。” 白梨呼吸微凝。 “白梨,走。”赵启川二话不说,站起身。 “去哪?” “找我妈当面对质啊!现在已经完全确定了我舅舅和你妈妈就认识,看照片,他们关系绝对不一般,我舅舅还送了你妈妈那么贵重的坠子,你可能就是我舅舅的女儿,把这张照片放她面前,看她还有什么好否认的!” 白梨没挪步:“你妈妈要是不肯承认,说什么都没用。” “那咱们就去找亲子鉴定。把鉴定书甩她面前,她还能否认科学?” 白梨说:“你妈妈不愿意承认我和叶家的关系,给她看什么都没意义。我也不想好像上赶着要攀附叶家。” 赵启川一皱眉:“这样,我们直接去找外公!其实,你是叶家的孙女,你去找我外公说就行了,根本没必要经过我妈,走!” 说着,就拽住白梨的手。 白梨手滑出来:“可叶爷爷和你舅舅断绝了关系,老死不相往来,你妈妈也说了,叶爷爷一直很气你舅舅,我现在跑去挑起这个陈年旧恨,叶爷爷肯定不高兴,你妈妈也会迁怒于你。” “现在还管外公气不气舅舅?你认祖归宗,才是最重要的事。我相信,外公要是知道你是舅舅的孩子,肯定高兴多余过生气!” 白梨仍是斟酌。 赵启川劝说:“到时候,我们再联系舅舅,让他回来,你和舅舅不但能父女相认,说不定舅舅和外公也能冰释前嫌,和好了。白梨,你放心,你不会影响我们家,甚至能帮我们家大忙。” 白梨一动,到时候,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都去东南亚那么多年了…… 真的会因为有个女儿就回来吗? 他连大着肚子的心爱女人都能抛下不管,一去二十年,不闻不问,连自己母亲死了,都能不回国,现在真的会因为自己的出现而回来? 人家在那边,十有八九已经家庭美满,儿女满堂了。 怎么可能。 不过,正是这股怒气,让她下了决心,好,她倒是要亲眼看看,这个男人究竟能烂到什么程度。 她不再迟疑,跟着赵启川就离开了招待所。 赵启川带着白梨去了叶弘运住的干部楼。 …… 与此同时,赵家。 翠姨急匆匆敲门,对叶云霞说:“云霞姐,我刚出门买菜,看见启川带着白梨好像朝老爷子的居所那边过去了。” “什么?”叶云霞刷的站起来,“那臭小子这是想干什么?” 翠姨低下头:“估计是想直接带白梨去找老爷子相认。” 叶云霞吸口气,一时竟无所适从。 翠姨见她犹豫,帮她拿主意:“云霞姐,您得过去拦着啊!老爷子要是知道了……就得不了!” 除了叶云霞夫妻,翠姨也知道叶云霞不愿意白梨和叶弘运相认的原因。 叶云霞脑子就跟被打了一棍子,醒了,赶紧就出门了。 …… 赵启川和白梨来了叶弘运居所。 门口警卫认识赵启川,打招呼: “小赵同志,来找叶部长?” “是的,外公在吧?” “嗯,在,等会儿,我去传达一下。” 赵启川看一眼白梨:“别紧张。” 就在这时,却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喊住警卫:“等会儿,同志,先别去惊扰老爷子!” 说着就噔噔噔跑到儿子跟前,将他狠狠拉到一边:“你非要跟我对着干是不是?” 来人,正是叶云霞。 赵启川一看惊动了妈,直接就把那张合照拿出来:“妈,照片上的人就是舅舅和白梨妈妈,你还有什么好不承认的?!白梨就是舅舅的女儿,是叶家的孙女,我们没资格阻拦她去和外公相认!” “够了!”叶云霞呵斥:“我再说一次,别惊动了你外公!你外公早就不认那个不孝子了,这么多年,一直风平浪静,本来放下来了,你是非要跑去挑事儿,搅乱他老人家的平静生活,让他又勾起对你舅舅的怒气,影响身体是不是?” “妈,这怎么叫挑事?我真的搞不懂您这个逻辑,外公再气舅舅,也不会迁怒于白梨吧?叶家人丁单薄,能认个亲孙女,外公肯定很开心,怎么会生气?我们想法子通知舅舅,等他回来,哄哄外公,指不定父子还能和好,这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吗——” “闭嘴!”叶云霞身子重重颤抖了一下,捏紧拳:“你舅舅不会回来的,他性子顽劣,不孝父母,从小到大都是如此,要是愿意回来,早就回来了,连你外婆去世他都没回来,现在还能指望他为了个未婚时的私生女回来?再说了,你外公连儿子都不认了,还指望他认这个孙女?!别说了,总之,不许你惊扰你外公!让她回江城去! “妈!” 白梨见母子俩争执,一直没说话,这会儿才默默走过去,打断: “叶处长。” 叶云霞冷冷看她:“小白同志,我看你是个大学生,应该是个明事理的人,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小市民吧。” 白梨知道,她是想用这种话来逼自己回家,平静地说:“我想认亲,并不是想攀附你们叶家,只是想和你弟弟见一面,有些话,我想亲自问他,问完了,我就走,绝对不会和你们扯上任何关系。” 叶云霞见她不像昨天那样好打发,凉了脸,再不迟疑,对警卫吩咐: “同志,这两个孩子不听话,我怕吵着了我家老爷子,麻烦您几位带他们离开。” 警卫们面面相觑,只好过来对着两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赵启川不愿意走,干脆就朝院子里嚷起来:“外公!是我!启川!” 叶云霞气急败坏,冲着警卫说:“带他们走!” 警卫将赵启川架住就往外拖。 白梨想要拉开他,赵启川生怕碰撞到她肚子:“白梨你一边儿去,别过来!” 叶云霞一把拽住白梨的手腕,低声:“麻烦你离开京城。我不希望闹大。” 白梨眼睁睁看着赵启川被拖远,急了,就在这时,却听铿锵脚步逼近。 几个人在不远处下了一辆军绿色吉普车,全都身穿军装。 第188章 早就没了 领头的人身材高大挺拔,硬朗健硕,在一群威武军人中都鹤立鸡群,俊朗脸庞上五官冷肃,肩膀的金色勋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与额头上的疤痕亦是相得益彰。 几个警卫被挡住去路,一怔。 一个副官模样的军人上前,对着几个警卫低语一番,拿出证件。 警卫们瞬间放开赵启川,立正,对中间的男人敬了个军礼:“首长好!” 赵启川看到面前来人,也是脸色一动。 邢烈。 白梨也看到了邢烈,没想到他竟来了京城,却也不算意外。 她从未看过他穿军装,这是第一次。 看来他已经重回部队且恢复了军衔,甚至还升了级别。 他本就气场强,此刻更是锋芒毕露,气势夺人,目光落在她脸上,却全是柔情,箭步迈到她跟前,将她轻柔地拉到跟前:“没事吧?” “没事。” 他目色稍松缓,然后望向旁边的叶云霞:“我是白梨的丈夫邢烈。叶处长是吗,我想和我的妻子见叶部长。” 与其说是打招呼,不如说是命令。 叶云霞知道邢烈来自军区,看他肩膀上的级别不低,再看他带着部下过来,知道自己拦不住他,心一横,咬牙,看向白梨: “你跟我过来,听我说完了,你再决定要不要去见我爸。” 白梨和邢烈对视一眼,跟着叶云霞先回了赵启川家。 一行人进了屋。 赵明诚也在家,过来站在妻子身边。 “妈,你就让白梨去跟外公见面说清楚吧。”赵启川人刚坐下就求情。 叶云霞没有再呵斥儿子,脸笼罩上了一层浅浅的郁色,整个人有些恍惚,只是凝视着白梨: “你刚才说,想当面问我弟弟几句话,你想问他什么。” 白梨说: “我想知道他究竟有没有真心喜欢过我妈,有没有想过和他结婚,为什么要抛弃她。他在国外潇洒快活,娶妻生子时,有没有一天想过我妈。我还想告诉他,我妈最后的时光,过得多么惨,他听了,会不会有一点点愧疚。” 赵启川听得心酸:“舅舅的确有责任回来面对这件事!把人家母女误了这么多年,自己拍屁股就跑掉,这不是咱们家爷们儿的做派!妈,你不能帮着舅舅躲避!总得让他对白梨说声对不起!” 叶云霞眼眶忽的就红了,想说话,却捂住嘴,没说出来。 赵明诚轻拍了妻子后背两下,代替妻子回答:“你舅舅,没法说对不起了。” 白梨心头预感到什么。 难道…… 叶云霞哽咽:“叶勉死了。我刚才说,叶勉不会回来了,没骗你们,他死了,早就死了,二十二年前就死了,不可能回来了。” 赵启川一惊。 白梨心神一个波动,站起身:“……二十二年前就……死了?” 那是在她出生之前就死了? 邢烈怕她太激动,握住她的手,攥紧,跟着起了身,将她缓缓扶坐下来。 赵明诚知道妻子情绪激动,叹了口气,点头: “是,叶勉二十多年前就去世了,根本就没去国外做生意定居,他早就……没了。” “这件事,我和云霞一直瞒着老爷子,老爷子以为这个儿子离家出走,对家人不管不问跑去了国外,却不知道他早就去世了。” “老爷子虽然气儿子的冷酷无情,不理家人,但其实我们都清楚,他还是惦记着儿子,一旦被他知道儿子其实早在二十年就死了……老爷子会受不住的。白梨,你应该清楚,我岳父有慢性哮喘,虽然得了你外公的药方,但这些年,对心肺功能还是有影响,他老家人心脏很弱。这些年,吊着老爷子命的,正是他对儿子的这口气啊。” “正是因为如此,云霞才不想让白梨认亲,不想她在老爷子面前提起叶勉,因为这样一来,老爷子绝对会派人找叶勉回来认女儿,这样……就瞒不住了。” 白梨全身仿佛灌了凉水,无一处不冷。 之前,她对叶勉还有满腔的怒气,现在,一肚子气凭空消散,连气都没了对象。 邢烈仍旧紧握着她的手,冷静说:“到底怎么回事?” 叶云霞调整好情绪,平静下来: “我爸一直希望叶勉继承叶家的家业,和自己一样。可惜,叶勉爱好自由,不是个坐得住的性子,对政圈兴趣不大,情系历史文玩,年轻时和朋友捣鼓古玩生意,还经常天南地北的跑,经常不着家,一出门就是半年几个月。这和我爸给他安排的道路完全背道而驰。” “两人吵了无数次架,叶勉都不愿意进我爸安排的单位。我爸对他积了一肚子火气。后来,我爷爷急病去世,叶勉当时远在西域淘古玩,没赶得及回京城,错过了给爷爷送终,我爸盛怒之下,对这个儿子伤透了心,把他逐出家门。” “叶勉从小到大也是个倔强性子,觉得自己选择兴趣没错,拒不认错,一直在外面。直到有一天,叶勉回来了,竟然主动找爸爸认错了。” 白梨看向叶云霞。 叶云霞眼神添了几分深意: “叶勉说,他在外面认识了个女同志,想带她回来。” 白梨心里一颤。 应该就是妈妈了。 叶勉做文玩生意的。 所以,妈妈手里那些东西,也都是他送的。 “我爸看他主动回来认错,本来心情好了点,一听这话,知道他只是想让我们叶家承认这个儿媳妇才低头,再次勃然大怒。我爸早就为叶勉定过一门亲事,是京城另一位干部家的女儿,他面子实在过不去。 “我爸大骂叶勉一个堂堂干部的儿子在外面胡混,丢尽了叶家的脸,还搞出这种露水情缘,又听说那女同志好像还不是京城本地人,更是拒绝承认这门婚姻,不准叶勉将人带回家,更不可能要这种儿媳妇,让叶勉滚。” “那天,叶勉很丧气离开了,临走前,我偷偷追上去,劝他和那女同志断了,回来再哄哄爸就行了。可他却只是冲我笑了笑,只说了一句:姐,你有真心喜欢一个人吗?” 第189章 为她而死 “他说,他不会放弃,一定让爸原谅他,承认他带回来的儿媳妇,到时候,他一定会堂堂正正带着那女人回来。” “几个月后,保卫战爆发了,国家大量招募新兵。不久后,我收到叶勉寄来的信,他竟然参了军,上了战场。我这才知道,他是想用立军功这种方式,让爸爸原谅他,不再生气,接受他在外面的那个女人。而这种方式,的确也最快,最能让父亲满意。他留的是我的联系方式,有什么军队会直接找我。” “那时,我妈还在世,身体很不好,我怕她和爸爸担心,不敢说,想着等叶勉安全回来了再说。可是,我再等不到他的回来了。” 说到这里,叶云霞眼圈红了: “战争结束后,我收到了叶勉阵亡的消息。” 白梨心头狠狠一震,掌心湿润 心头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好像碎掉了。 她一直以为,生父就是个垃圾,抛弃了妈妈和她,对她们母女俩不闻不问。 现在才知道,不是。 她爸爸早就死了,比妈妈去世还早。 妈妈没等到爸爸,是因为爸爸早就不在人世了。 爸爸是想让妈妈得到家庭的承认,正大光明做叶家的儿媳妇,才会跑去战场建功立业。 爸爸是为了妈妈而死的。 他没有辜负妈妈。 不是垃圾。 叶云霞哽咽: “我弟弟,死在了战场上。” “这件事,我不敢告诉父母。与其让他们知道叶勉死了,再回不来了,不如让他们以为这个叛逆的儿子还在外面活着。” “我去请求叶勉所在的组织,阐明了家里的情况,他们同意了,答应帮忙隐瞒,不将这事告诉我父母。” 邢烈沉默了会儿,说:“所以,这么多年,叶部长夫妻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早就在战争中牺牲了?” “是的,为了不露馅,我让人从东南亚那边以叶勉的名义,给家里发了电报,说他在国外做古玩生意有了起色,那边市场环境也比国内开放很多,打算就在那儿扎根,勿念。我爸看见电报后,更加气叶勉,也更加死心了。” “再后来,妈妈去世了,临死前还在念叨着想见叶勉一面。爸爸让我发电报让叶勉回来,叶勉自然不可能出现,我爸更是对他绝望了,从此再不许我们提及弟弟,就当家里没有这个逆子的存在。” “我看爸爸很恨叶勉,十分难受,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告诉爸爸,叶勉没跑去国外,没有不孝,他不出现,是因为他早就牺牲了,他为了取得你们的原谅,早就马革裹尸,死在了异国他乡的战场上啊……” “可最终,我还是忍住了。我知道,爸爸现在虽然生气,但起码还有个念想,总比得知儿子早就死了,悲痛欲绝、再无希望要好。” 叶云霞垂下头,高冷的脸上眼泪一颗颗流下来。 这秘密守了二十多年,除了丈夫,从没向别人吐露。 如今说出来,心头的痛,也终于发泄了出来。 “所以,我才害怕白梨去找我爸认亲。” “爸已经好多年没提过叶勉了,已经快遗忘这个儿子了,白梨一旦认亲,爸要是去找叶勉确认,这件事,可能就会被翻出来。我实在不敢想象到时会是怎样的局面。” 赵明诚也唏嘘:“白梨同志,请别怪云霞对你那么冷漠,还阻止你认亲,因为我们实在不忍心岳父平静的生活被打破。” 白梨沉吟了会儿,说:“所以,您……弟弟,外面那个对象,就是我妈妈,是不是。” 叶云霞看她一眼,叹息:“是的。他和你妈妈的那张合影,是他在战场上留下来的遗物之一。你和照片上的女同志,长得很像,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就是那女同志的女儿,也可能就是我……弟弟的女儿。你妈妈……后来怎么样?” 白梨眼神黯然下来:“我妈后来和他失去了联系,根本就不知道他上了战场,更不知道他死了,一个人怀着孕回了老家镇子上,顶着人言可畏,被人指指点点地生下我,后来,因病去世了。” 叶云霞半天没说话,许久,道:“叶勉没有提前安顿好你们母女吗?” 赵启川也有些不相信:“舅舅为了你妈妈,冒着风险也要去打仗,就为了博个功名,让外公承认你妈妈,这么大的事,不可能对你妈妈提前一点交代都没有吧?” 白梨说:“他给了我妈妈一些珠宝和古玩,物质上,算是照顾了,但人一直没再出现,也没说自己上战场的事,我妈妈还以为被他抛弃了,给他写过信,从锦龙镇寄过去的,她叫白秀秀。然而信,全都退回来了。” 叶云霞一疑:“叶勉留给你妈妈的是京城叶家的地址吗?我这边从没收到过信。” 又看一眼赵明诚。 赵明诚也是摇摇头:“我们没收到过任何从锦龙镇寄来的信。” 赵启川相信爸妈:“白梨,如果当时我爸妈知道舅舅在外面有了你们,绝对会给你们一个交代,至少,也会告诉你妈妈舅舅去世的事。 白梨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 既然如此,妈妈的那些信为什么被打回来了? 总不能是叶勉地址留错了吧? 就因为联系不到爸爸,妈妈人生的最后几年过得那样孤苦,一直以为自己被抛弃,误会爸爸是个负心汉。 她从小到大,对这个从未谋面的父亲,也充满了怨恨。 正这时,翠姨匆匆过来,神色有些紧张,打断几个人的对话: “叶部长派人过来问,刚才启川是不是带人过去了,在门口吵嚷什么。” 叶云霞脸色一动,恳切地看向白梨。 白梨明白她的心意:“放心,我不找叶爷爷了。” 邢烈看她一眼。 叶云霞松了口气,忙说:“我过去跟爸说说。” 白梨起了身,看向邢烈:“我们走吧。” 邢烈怕她身子骨禁不起这么波动,暂时没说什么,站起身,牵住她先离开赵家。 赵启川跟上,让两人先去招待所休息。 邢烈也没说什么,带着白梨先去了招待所。 第190章 不能相认 小丁和小佘见邢烈来了,又看他一身军装,身边还有士官跟着,不觉吸口气,却又松了口气。 白梨现在可是保护动物,一路上就怕磕着碰着,现在邢哥来了,他们压力就小多了。 又看白梨脸色苍白不说话,两人都有点紧张:“嫂子怎么了?没事吧?” 邢烈说没事,让两人回自己房间,把门关上,给她倒了杯热水,把她额前一缕秀发放到耳后:“先休息会。” 白梨心里头就像被什么堵住:“我以为他在国外过得很滋润,妻儿满堂,荣华富贵,没想到,他早就白骨一捧,和我妈妈一样。烈哥,原来我早就是个没人要的孤儿了。” 她没哭。可邢烈心里却裂开了一样,疼得很,将她揽入怀里:“你不是孤儿,你有我和孩子,有慧慧,我爸妈这些家人。而且现在,你还有爷爷和姑姑。” 听到这话,白梨脸色微微一变,似乎考虑好了什么:“烈哥,我们回江城吧。” 他拨弄了一下她的秀发,正色:“真的不打算去跟叶部长见一面?” 她摇头:“爸爸既然已经不在了,我也清楚了他不是负心汉,这就够了。我不想打扰叶家了。没什么意义。” 邢烈知道她是怕叶弘运知道儿子的死会受打击,也罢,他也不稀罕她娘家是什么背景,不管是小镇来的孤女,还是京城高干千金,他要的,只是她而已,不是她的身份和家庭。 “好,我们回去。” 折腾两天,邢烈让白梨躺在床上休息,带人去订火车票。 回来后,白梨已经醒了,正窝在被子里,秀发没扎起来,披在胸前,穿着鹅黄色的贴身毛线衫,脸蛋睡得白里透红,像熟透了的蜜桃,一双又柔又媚的眼眸还带着惺忪无辜,看见他回来,娇软软问了句:“票买好了?” 他后颈一热,耳朵莫名烧红了,连回答都顾不上了。 “烈哥。” 直到白梨又喊了一声,他才不争气地拉回掉了的魂。 去部队这段日子,和她小别,他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她。 刚才看到了她的第一眼就想把她搂进怀里好好疼,只是碍于周围都是人,这会再忍不住,正想亲她一下,小佘来敲门:“邢哥,嫂子,小赵同志来了。” 赵启川过来说叶弘运刚才听到了白梨的声音,找叶云霞问过。 叶云霞不好瞒着,只能说白梨来了京城。 叶弘运一听说白梨来了,喜出望外,忙让她过去。 白梨本来准备静悄悄走的,被叶弘运知道了,怕是没法走了。 为了不引起叶弘运的怀疑,她肯定得过去一趟了。 邢烈只能暂时压下火热,陪她一起走出招待所,去了叶家。 叶弘运得知白梨来了,亲自跑到门口迎接。 叶云霞和儿子也陪在父亲身边,远远的,对着白梨一颔首,眼神里又露出恳求。 白梨知道她的意思,示意自己不会乱说话,走到叶弘运跟前。 若是以前,倒没什么,可现在,她知道叶弘运是自己亲爷爷,看见一脸慈爱的叶弘运,心头微微酸了一下,迅速调整了心情,走过去,和昔日一样露出个甜美的笑容:“叶爷爷。” “丫头,你什么时候来的京城?” “叶爷爷一直想邀我来京城玩,我这不就过来了嘛。” “刚才你和启川来了门口,怎么也不进来?” “我怕那个时间您在午休,没敢打扰,正好,烈哥过来了,我就和他说话去了。想着等会再来给您打招呼。” 叶云霞怕白梨说多了会漏嘴,打岔:“爸,让人进去坐吧,站在门口像什么样子。” “是是,来,丫头,进来。” 邢烈和白梨跟着叶弘运进了屋子。 叶弘运拉着白梨说了会儿话,又问了问邢烈回部队的近况,坚持让两人留下来吃晚饭。 盛情难却,白梨留了下来。 晚饭上,叶弘运不停亲自给白梨夹菜,让她吃多点,这是白梨第一次来叶家做客,怎么也要好好招待。 白梨最后实在撑不下去了,“叶爷爷,我饱了。” 叶弘运按捺住热情:“好,好,那就不吃了,喝两口汤。你前些日子不是还去了洛丰吗?受罪了,来,得多补补。” 白梨喝了两口乌鸡红枣汤,叶弘运才满意,又看着她和邢烈,感叹:“要是朴园老弟,还有你妈妈在世,看见你现在这么幸福,肯定很开心。” 白梨的心事被勾起,放下勺子。 现在想来,倒也是巧。 叶弘运和外公,两人只怕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女未来某一天,居然相爱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缘分。 外公在救叶弘运的时候,怕是永远想不到,面前人的儿子与自己的女儿将会是一对吧。 她的外公,救了爷爷。 而她爸爸,为了正大光明地迎娶妈妈进门,丢了性命。 她克制心头波动,情不自禁:“我妈妈…… 叶云霞一听她提起白秀秀,一颗心再次悬了起来,生怕她一个激动,说了不该说的。 赵启川在桌子下按住妈妈的手,示意没事,白梨既然说了不会乱说,就不会乱说。 白梨调整心绪,说:“……是,我妈妈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开心。” 晚饭结束,叶弘运舍不得白梨这么快走,让她在京城多玩几天。 白梨知道,自己要是多留几天,恐怕迟早会忍不住的,克制住心情,强颜欢笑:“我才请了两天的假,不能耽误了功课。” 叶弘运听她这么说,也就笑道:“好,功课要紧,那等你放假了再来京城看爷爷,到时候住上一个月!” 白梨点点头,这一点头,却不自觉将藏在眼眶里的眼泪给晃悠了出来。湿了睫毛。 叶弘运虽然年纪大了,眼睛却不瞎,眉心一动:“白梨,你这怎么了,怎么还哭了呢?” 叶云霞又一慌,紧张地盯着白梨。 邢烈知道白梨心情复杂,毕竟至亲在眼前,却又不能认,他心疼得很,攥紧她的手,下了决心:“叶部长,其实白梨……” 第191章 血型一样 白梨打断:“让叶爷爷见笑了,我就是舍不得您。” 叶弘运看白梨匆匆过来,没待上一天就要走,也是失落。 也不知怎的,他就是疼这女娃,一开始只因为她是恩人的唯一后人,慢慢的,也说不上来了,就是不自觉想对她好,一看见她就想打心眼里疼惜,一看见她受委屈就跟着心酸。 说实话,连启川这个外孙小时候,他都没这种感觉,可能启川是个男孩子吧。 他示意邢烈走到一边,低声:“邢烈,白梨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又欺负他了?” 这得心里受了多大的委屈,才看见他就哭? 邢烈看一眼白梨,见她冲自己使劲摇头,说:“没有。她一直把您当爷爷,就是激动了。” 叶弘运也知道邢烈不会欺负白梨,否则也不会军服还没脱,直接就从部队赶来接白梨了,看一眼白梨,眼神更加慈爱:“你要尽量让着梨丫头,不要再吵架了,这孩子孤苦得很,在这世上除了你,没有任何亲人了。” 邢烈心头一动,叶弘运哪里知道,白梨在这世上还有亲人,就是他自己? 要不是白梨在那儿拼命不准自己说,他都恨不得和盘托出了。 他实在不忍心看白梨憋屈,有至亲在面前都不能认。 可他终究平静下来:“我发誓,绝不会跟她吵架了。” 聊了几句,邢烈回到白梨身边,士官将军队的小汽车开了过来,拉开车门。 白梨跟叶弘运最后告别的时候,眼泪又差一点夺眶而出,指尖死死扣进掌心,低下头,才能忍住,可能是憋得太用力,一转身,头晕目眩袭来,忽然就软倒在了邢烈臂弯中。 邢烈下意识抱住白梨:“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头有点晕。”白梨感觉眼一阵阵发黑,还有点恶心感。 赵启川一惊,跑了过来:“怎么回事,白梨怎么了。” 邢烈没回答,将白梨一边抱上车一边问:“附近的医院在哪?” 叶弘运一看这一幕也吓了一跳,赶紧来:“快,启川,你赶紧带他们去医院!” …… 赵启川带一行人去了高干家属院附近的京城307医院,这是家属院里高干及家属经常来的医院,环境资源都很优越。 白梨在病房里休息了会儿,人好些了。 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主要是因为孕期激素水平的原因,情绪有些激动,才会晕倒,休息两天,加强营养,就没事了。 邢烈和赵启川这才双双松了口气,正这时,叶云霞陪着叶弘运后脚赶来了,旁边还跟着叶弘运的秘书。 叶弘运看白梨晕倒了,死活要来亲自看看,叶云霞拗不过,只能带着父亲过来了。 “邢烈,启川,白梨怎么样?”叶弘运问道。 赵启川忙迎过去:“外公放心,白梨没事,医生说,就是怀孕期间激素不稳。休息两天就好。这会儿睡了。” 叶弘运一诧,望向邢烈:“什么,白梨怀孕了?” 邢烈点头:“两个月了。” 叶弘运深吸口气,对邢烈交代:“那你们暂时先不要回京城,让白梨休息两天再走。” 邢烈没有拒绝。白梨现在这身体情况坐火车回江城,他也不放心。 叶弘运吩咐下去:“跟医院说一声,给白梨转病房,转到楼上我之前用的那间。” 楼上是高干病房,单人间,什么都配备齐全,更舒服。 秘书应了一声,马上去办了。 叶云霞知道,白梨在京城多留一天,爸爸知道真相的机会就越大,不太放心,可如今白梨身体出状况,也不好强行让她走,只能心事重重地说:“爸,现在白梨没事了,您先回去吧。” 邢烈也道:“这里有我照顾,叶部长请回去休息。” 叶弘运还是不放心,又有点儿不太满意地瞥一眼邢烈:“明知道怀孕了还让她跑来京城,你这老公怎么当的?是不是真的没事了啊?我看看……” 说着就拿过邢烈手里的报告单,让女儿把自己的老花镜掏出来,一行行看起来。 看到血常规化验单的某一项,眼神一动。 血型那一项,显示的是rh b型血阴性。 这血型比较少,用他们医生的话算是熊猫血。 儿子,就是这个血型。 如果只是大众血型,白梨和儿子一样,他倒不会怀疑,可是这个熊猫血实在少见,他就不得多一个心思了。 叶云霞看见爸不动,有点忐忑,凑过来:“爸,怎么了?” 他将检查单还给邢烈,不动声色:“好好照顾白梨。云霞,我们走吧,不要打扰他们。” 叶云霞舒了口气,和儿子陪叶弘运离开医院,回了家属院。 叶弘运一路上都没说话,回了干部楼,叶云霞说:“爸,不早了,回去好生休息。白梨没事的,别担心。” “嗯,我明天再去看看她。云霞,你和启川也累了,先回去吧。” 叶云霞一听爸明天还要去看望白梨,有点慌,说:“爸,您就别去了,我和启川过去代您看吧。” “那怎么行?白梨在京城叶家出了事,我是东道主,怎么能不亲自过去看看。” 叶云霞还是劝:“您真的不用去了,白梨年轻体质好,这点儿事算什么。我明天去了,再来告诉您她的情况,免得您跑来跑去的。” 叶弘运打量女儿:“云霞啊,我怎么觉得你就是不愿意我跟白梨见面?” 叶云霞心虚摇头:“怎么会?你这段日子身体也不好,我这不是担心您,怕您累着了吗。” 叶弘运挥挥手:“去医院看望一下病人能有多累?行了,没事你就和启川回去吧。” 叶云霞没法子,只能和赵启川先告辞,回去了。 正这时,叶弘运的秘书料理完了白梨住院的事,后脚回来了,对着叶云霞母子打了个招呼,走到叶部长面前: “部长,白梨已经转去楼上干部病房了。放心。” 叶弘运点点头,却还是凝思不语。 秘书看出叶弘运有什么心事,问:“部长,怎么了?” 第192章 叫声姑妈 叶弘运若有所思:“学校还没放假,白梨特意跑来京城玩,本来就很蹊跷了,何况还怀着孕。你不觉得这丫头这次来京城,有点古怪吗?” 秘书一愣,点头:“部长您这么一说,倒也是。” 叶弘运再不迟疑,吩咐:“你去盯着云霞母子。” 与此同时,叶云霞母子朝家属院前面的赵家走去。 赵启川看妈心事重重,明白她担心什么,说:“妈,白梨既然说了不会把这事告诉外公,就绝对不会说的。” “可我这心突突直跳,就是安定不了,人都快走了,又发生这种事,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想让她和爸相认。” “妈,别乱想了。不过……说实话,我看见白梨和外公不能相认,怪难受的,两人明明是至亲啊。这样对白梨和外公都不太公平。” “我也知道,可一旦被你外公知道你舅舅已经不在了,受不住打击怎么办?”叶云霞唏嘘。 赵启川不再说话了。 第二天一大早,叶云霞早早就起了床,叫了赵启川,说是去医院。 她怕爸跑去医院看白梨,不小心发现了什么,还是自己守在一旁比较安心。 到了医院,赵启川看邢烈正在给白梨喂粥吃,又看白梨的脸色红润了不少,放心下来:“白梨。” “启川哥来了,”白梨婉婉一笑,坐起身,对着赵启川身后的叶云霞一颔首:“叶处长。” 叶云霞看她要起床,下意识过去搀住她:“不用起来,你好好躺着。” 邢烈看叶云霞对白梨的态度还不错,安心了些,到底是亲姑侄,血脉相连,就算有些误会,这血脉也是斩不断的。 他想让姑侄俩多积攒一些感情,拍了一下赵启川的肩膀:“走,去削水果。” “你要削多少水果啊?一个人不够,还要我去啊。”赵启川瞥一眼自己肩膀上的手,想要拿下来,邢烈第一次对他这么亲热,他还真不习惯。 “不够。”邢烈挑眉,这小子怎么一点眼力劲都没有,手掌发力,覆在他肩膀上,直接把他强制性押了出去。 两个男人离开,气氛变得有点尴尬,叶云霞不敢看白梨,低下头,倒是白梨落落大方:“叶处长,谢谢你这么忙还来看我。” 叶云霞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白梨,心潮起伏。 现在仔细看,她和弟弟长得还是很像的,尤其眉眼。 还有一股说不出的坦率天真,也和弟弟很像。 她念起年少时与弟弟的感情,眼眶红了:“白梨,之前对你那样,是我不好。” 白梨诚挚地说:“您也是为了叶部长考虑,我能理解,这件事你一个人瞒了二十年,最辛苦的是你。” 叶云霞心尖微微一颤,这孩子是除了丈夫之外,第一个体谅和心疼她守了秘密二十年的人,她鼻子酸涩,再忍不住,低下头。 白梨见她这样高傲的人在偷偷抹眼泪,知道她的心情,拿起纸递过去:“叶处长,别难过。” 叶云霞吸吸鼻子,抬起头:“别叫我叶处长。” 白梨怔了一下。 “以后私底下,叫我一声姑妈吧。” 叶勉是她这辈子唯一的手足。 她从小就和弟弟感情深厚。 弟弟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也是她的小侄女,她怎么可能真的那么冷漠?何况这孩子这样贴心懂事。 白梨张了张嘴,说:“姑妈。” 叶云霞喜笑颜开,诶了一声,第一次见时的冷淡高傲,荡然无存,又有些愧疚:“孩子,对不起,不能让你和爷爷相认,受委屈了。……这样,等你爷爷身体好些,姑妈再找机会试探一下,然后再……” 白梨摇头:“我也不希望叶部长受打击。这件事,就当我和姑妈之间的秘密吧。” 叶云霞感念她的懂事,更是眼圈发红。 正这时,有人敲门,叶弘运带着秘书来了。 两人飞快收拾了一下脸上的激动。 叶云霞站起身:“爸,你来了。” “嗯,你也来了啊。”叶弘运面无表情。 “是啊,我来看看白梨。她今天好多了。” 白梨也坐直了想要下床:“叶爷爷。” “你不用起来,躺着就好,”叶弘运打了个手势,坐下来,和白梨说了会儿话。 邢烈和赵启川端着水果进来,看见叶弘运来了,打了声招呼,将水果分给几人。 叶弘运和白梨说了会儿话,听说她今天就想出院,让她再多留一天,别急着出院,确定胎儿稳定身体无恙再走。 白梨轻软了声音:“叶爷爷,我知道您担心我,可我真的没事了,烈哥陪我一起回江城,您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叶弘运凝视她,目光又滑到她肚子上,眼神蓦然深沉了几许:“不行,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的身子,小心谨慎总没错,京城离江城说近也不近,火车得坐上一天,一路颠簸的,孕妇哪受得了?多休养一天再说。” 白梨见他固执,只得看一眼邢烈。 叶弘运的话字字都说到邢烈的心坎上,也站在了叶弘运那边,低声:“叶部长说得没错。你就听他老人家的。” 白梨嗔怪看他一眼,没做声了。 叶弘运看望完了白梨,和秘书告辞了。 叶云霞也看一眼白梨,温声:“那你好生休息。” 然后和赵启川跟在爸身后,一起离开了。 母子俩刚走出病房,便看见前面的叶弘运停下来,对着秘书耳语了一番。 秘书回头:“叶处长,小赵,叶部长在医院还有事,你们先坐叶部长的车回去吧。” 赵启川一愣:“外公,你在医院还有什么事?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事。你们先走。”叶部长朝白梨的主治医生办公室那边去了。 秘书正要跟上去,被叶云霞一拉,小声:“白梨身体不是已经没事了吗?我爸还找医生干什么?有什么事吗?” 秘书只说:“我也不清楚。不过……” “不过什么?” “昨晚,部长看到白梨的血常规化验单以后,好像就怪怪的,回去后还让我问问,父女之间血型相似的概率有多大。” 第193章 为国捐躯 叶云霞一个心惊。 难怪昨晚爸看白梨检查单时脸色不对劲…… 难道白梨的血型和弟弟一样,引起了爸的怀疑?! 弟弟的血型是rh阴性。 据医生说,好几万个人都难得找出一个,如果白梨也一样,那么引起爸的怀疑,也很正常。 她见秘书跟上去了,忙拽着儿子回病房。 “妈,怎么了?”赵启川边走边不解问。 “坏了,你外公估计已经怀疑白梨和你舅舅有什么关系了……走,去问问白梨。” 母子俩回了病房。 邢烈见两人去而复返,一诧:“怎么了?” 白梨看叶云霞一头汗,放下邢烈刚给自己剥的桔子:“姑妈,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白梨,你是什么血型?” “rh 阴性b。” 叶云霞吸口凉气,还真是的。 “叶勉也是一样。爸看见你的血型,好像起了疑,去问你医生了……” 白梨坐直身体:“只是血型一样而已,我们可以说是巧合。” 赵启川说:“如果其他血型,倒无所谓,主要是我舅舅这个血型太稀罕了,你和他一样,就由不得外公多想了。” 邢烈就不是个喜欢藏秘密的人,直接说:“要是真的闹到这一步,就直接告诉叶部长吧,没必要藏着掖着。” “可这样的话,我爸绝对会去找叶勉,到时候就……” 赵启川说:“到时候我们再找理由,就说找不到舅舅,不行吗?” 叶云霞犹豫不决: “不行,依爸的能耐,真想找人,旮旯缝里的人都能翻出来。这样太冒险了……” 白梨二话不说,翻开被子就下了床:“烈哥你帮我去办出院手续。” 赵启川看出她的意图:“你要回江城?” 白梨点头:“就说我担心落下功课,提早出院回去了。我走了,叶爷爷可能就不会想东想西。” 叶云霞过意不去,一把捏住她的手:“白梨,姑妈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 所有人都怔住,看见叶弘运和秘书就站在门口,脸上被浓浓的雾气覆盖: “姑妈……?你们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我!” 秘书冲着叶云霞做了个无奈的眼神。 叶云霞冷汗冒了出来,瞬间明白了。 叶弘运刚才是故意让秘书放话给她,让她跑回来跟白梨商量,再当场逮住自己。 她失声:“爸……” 叶弘运气女儿瞒着自己,不想理她,冷冷望向邢烈: “邢烈,你来说!我相信全场就只有你不会撒谎!” 邢烈看一眼白梨,示意没瞒下去的必要了,说:“白梨是您儿子叶勉和白秀秀的女儿。” 空气仿佛静默下来。 秘书瞳孔缩紧,看向老部长。 叶弘运脸肌骤然一个弹动,却无悲无喜,无波无澜,很久没有听到儿子的名字,现在忽然听到,就像陌生人。 事已至此,叶云霞也不想瞒下去了,抿唇说:“爸,叶勉当年在外面不是处了个对象吗?那个女同志,叫白秀秀,白梨的妈妈。只是我们不知道,白秀秀怀孕了。” 叶弘运喃喃:“白朴园的女儿…居然是我儿子的对象?” 老天太会捉弄人了。 “所以,白梨这次来京城,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是吗?” 邢烈点头:“没错。” “那天启川带着白梨来我门口吵吵闹闹的,是因为白梨想进来找我,对不对?” “对。” 叶弘运恼怒盯着女儿:“那你为什么要阻止白梨跟我说这件事,为什么不让她和我相认。云霞,你到底想干嘛?!?” 叶云霞咬紧下唇瓣,宁可承受父亲的责骂,也不说一个字。 “说啊,既然白梨是我的孙女,为什么不跟我说?!” 叶云霞还是不做声,捏紧拳头。 赵启川不忍心妈妈挨骂:“外公,妈妈一开始不确定,不敢惊动了您。” “这不是理由!”叶弘运呵斥,“就算一开始不确定,现在她都让白梨叫自己姑妈了,显然就是已经清楚白梨是叶勉的女儿,那为什么还对我藏着掖着?要不是我自己察觉出不对劲儿,你们还要瞒我多久?” 叶云霞控制不住眼泪,捂住脸:“对不起,爸,我不是有心瞒您的,我……我……” 她怎么也说不出原因。 难道要告诉年迈的父亲,因为她怕父亲去联系叶勉,发现叶勉二十年前早就死了? 她真的说不出口啊! 就在这时,白梨开口:“爷爷。” 叶弘运心头狠狠一动。 称呼少了一个“叶”字,关系瞬间拉近。 他从没想过,这辈子会有一个人叫自己爷爷,更没想到,这个人会是自己恩人的外孙女,还是自己一直护着的这个女孩。 他目光落在她身上,多了几分复杂,却总算怒容缓和。 白梨说:“爷爷,姑妈瞒着你是有苦衷的,他怕你承受不起,才不愿意让我和你相认。” 总要有一个人开这个口。 虽然,可能会当罪人,但,她知道,叶弘运更想了解真相。 那么,她不介意当这个罪人。 叶云霞拉住白梨的手腕:“白梨……” 白梨说:“姑妈,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觉得爷爷有知情权,爷爷什么都经历过,我也相信他不会那么脆弱。” 叶云霞唇瓣剧烈颤抖了一下,终于看向叶弘运,狠下心: “爸,我不想让你和白梨相认,是因为我不希望你知道一件事,关于弟弟的……” 叶弘运喉咙一动:“你是想说,叶勉已经不在人世了,是不是。” 这话一出,所有人呆住。 叶云霞更是脸色大震:“爸,您怎么……” 爸怎么知道? 叶弘运克制着巨大的悲痛,看着女儿:“叶勉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我这个当父亲的难道真的不清楚吗?他虽然一辈子任性,不羁,喜欢自由,但并是个不孝顺的冷酷孩子。二十年了,他一天都没回来,就连你妈去世,他都没回来,我早就猜到,他可能不在了。” 秘书垂眸,恸道:“其实部长夫人离世后,叶勉没回家,部长就找我去暗中查过,已经知道了叶勉在保卫战中为国捐躯的事,他的后事,也是叶处长您帮忙去办理的。” 叶云霞失声: “爸你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什么没问过我?” 第194章 认祖归宗 叶弘运眼神凝滞:“我知道你瞒着我,是不想我难过。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揭开这个秘密。再说……” 顿了顿,语气添了沉痛: “我要是不提,叶勉就好像还活着,哪怕活在异国他乡,永不能相见,起码也还是活着的。我揭开这个秘密,就真的永远失去了他……” 不提,起码还有个念想。 提了,就打破了这个美好的幻想。 赵启川唏嘘,本来以为妈妈守着秘密二十年已经很难过了,没想到更难过的是外公。 不知道外公在得知舅舅去世后,是怎样一个人独自承受那段痛苦时光。 “放心,我叶弘运也算是经过风浪的,还没这么脆弱,你弟弟是为国家马革裹尸,是咱们叶家的荣耀,我不难过。我只是难过……”说到这里,叶弘运声音哀了下来,“我只是难过,最后一次见他时,对他态度很差,还骂他了一通,说他是个逆子,不听话还想带对象回来,我说一辈子不会承认他在外面找的女人。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选择去战场争取荣耀回来给我看,这才会……” 半晌,看向白梨:“我不知道你妈妈有了身孕,还过得那样不顺。如果早知道……对不起,白梨,是爷爷的错。你能原谅爷爷吗?” 白梨心里翻江倒海。 邢烈生怕她情绪不定,又动了胎气,紧紧握住她的手,温热袭来,她的心安定下来:“叶爷爷您当时也不知道,不能怪您。” 叶云霞红着眼圈:“傻孩子,还在叫叶爷爷?” 白梨见叶弘运期待地看向自己,说:“……爷爷。” “诶,诶!”叶弘运老泪纵横,走过去便握了白梨的手:“孩子,你这些年吃苦了,爷爷对不住你。” 从没想过丧子之后,还能得个孙女。 儿子虽然不在了,但终归还有个血脉延续。 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难怪看见白梨就忍不住想袒护,原来冥冥中有血缘的作祟。 从今后,他一定要倾尽全力来保护这孩子。 叶云霞怕爸情绪激烈伤身,忙在一旁安慰:“爸,现在捡回了一个孙女,您可得好好养好身体才能多疼疼她啊。” 赵启川也笑着帮腔:“何止捡回了一个孙女,还带了个重孙!” “对,”秘书也笑着宽叶部长的心:“部长您这次,孙女和重孙都有了!” …… 当天,叶云霞从医院一回家,翠姨迎上来,面色有些紧张,小声试探:“云霞姐,怎么样?老爷子又去医院探望白梨了吗?” 叶云霞与赵启川对视一眼,说:“翠姨,爸已经知道白梨的事了。” 翠姨一惊:“啊,老爷子知道了?是白梨自己说的吗?您没拦住吗?” 叶云霞叹口气:“爸自己发现的。原来爸早就知道叶勉去世的事了。” 翠姨面色又是一个震动:“那老爷子…有认白梨吗?” 赵启川说:“何止,外公喜欢得不得了。” 翠姨没说话。 “翠巧,你怎么了?”叶云霞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 翠姨这才说:“没事,我就是没想到老爷子早就知道叶勉的事了,这么多年,他老人家一直也没表现出来。太意外了。” “不管怎样,我总算松了口气,”叶云霞拍拍胸口,“之前,我担心爸知道后会受不住打击,现在好,是我低估了爸,没事了。” … 第二天,在叶弘运的安排下,医院给白梨采血,进行亲子鉴定。 虽然已经基本确定了,但还是需要一纸文书,就算日后对外公开身份,也能有个科学依据,不会让人说闲话。 白梨也很理解和配合,住了两天院,确定没事,出了院。 叶弘运和她刚相认,舍不得她马上回去,想让她多留几天。 接下来的几天,邢烈陪白梨住在叶家,一直陪伴叶弘运。 可能是血脉相连,短短日子,祖孙两人感情与日俱增。 白梨听叶弘运说了很多关于爸爸的事。 叶云霞还带爸和白梨去拜祭了叶勉。 这是祖孙俩第一次来到叶勉的墓前。 看着黑白遗照上英俊如天之骄子的爸爸,白梨终于明白为什么妈妈甘愿将一辈子的光阴消耗在他身上了。 一个丧子的父亲,一个丧父的孤女。 祖孙俩在墓前潸然泪下。 回来后,叶弘运征求白梨的意见,想去锦龙镇把白秀秀的骨灰迁到京城,和儿子葬在一起。 白梨没有拒绝。 父母生前相爱,却天人永隔,九泉之下若能厮守,让妈妈知道爸爸并没抛弃自己,也算是安慰了。 当然,还是有一件事,是她的心结。 她始终还是想不通,爸爸那样深爱妈妈为了让妈妈光明正大嫁到叶家,为了能让妈妈得到长辈的祝福,宁可换了脾气性格,收了玩心,回家跟爷爷道歉,最后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既然如此,为什么对妈妈一个交代都没有? 参加保卫战之前,爸爸难道没有告诉妈妈吗? 就算是怕妈妈担心,没说,也应该对妈妈有一些安排,至少不应该让妈妈余生对他怀着怨气,以为被抛弃了啊。 还有,妈妈寄给爸爸的信为什么被退回来了呢? 回江城前一天,叶云霞让白梨过去吃饭,商量给白秀秀迁坟的事。 邢烈和白梨去了赵家。 叶云霞让翠姨准备了一大桌子菜。 京城物资丰富,这是叶云霞第一次以姑姑的身份招待白梨,更是恨不得拿出最好。 “来,尝尝这个红烧桂鱼,翠姨的拿手好菜,你表哥打小最爱吃的,鱼吃多了好,对孩子大脑发育好!” “还有这个白灼虾,一定要多吃点,我让你姑父托关系去买的。” 叶云霞不停给她夹菜,把她的碗堆成了小山。 其实白梨这几天住在叶弘运家,已经吃胖了一小圈,这一餐更是快吃吐了。 吃完饭,叶云霞拉着她开始商量去锦龙镇迁坟的事。 听说白秀秀当年明明还有机会,白梨舅舅却没给她治,最后草草下葬,埋在镇边一个小山丘上,叶云霞又是扼腕好一会,骂:“你这外婆舅舅一家真不是好东西!改明儿我得亲自会会,看看这一家子是什么良心。” 骂完了,又情不自禁红了眼圈:“可怜我弟弟为了你妈妈命都不要,要是知道你们母女后面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在天上看见估计都要急得团团转,不知道会多心疼…可怜他还被误会是负心汉。” 翠姨在一旁忙轻拍她肩,安慰:“云霞姐,别多想了。” 赵明诚也说:“是啊,往好里想,叶勉和秀秀说不定早就在另一个世界相逢,误会也早就解开了。” 翠姨面色不经意一动,轻拍叶云霞的手掌,也在半空一停。 第195章 他是醋王 白梨正好坐在翠姨对面,将她细微的动作尽收眼底。 不知是不是她多心,总觉得当有人提起叶勉和白秀秀时,这个保姆脸上的笑意就会消失。 翠姨站起来,擦了把手:“看我这脑子,光顾着坐这儿说话,还准备了水果呢,给你们端出来。” “我帮你。”赵启川也跟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两人端了好几盘水果出来。 翠姨帮白梨细心地切剥水果,然后递过去:“来,白梨,吃芒果,这个芒果很甜的,是叶处长局里的同事去海南岛出差带回来的,咱们这边很少能吃到。” 叶云霞也说:“是啊,热带的水果和咱们这边就是不一样,快尝尝。” 水果里的维生素c太多,尤其芒果,而虾里有五价砷化合物,一起吃容易产生三价砷,也就是俗称的砒霜,用中医的话来说就是容易相克。 白梨刚才吃过虾,吃了一点就没敢多吃了,推辞:“够了。我真的吃饱了。” 不过这话,白梨当然不好说,毕竟叶云霞一家也是好心准备的。 邢烈见她不想吃,也说:“芒果吃多了上火,不吃了。” 翠姨递了另一个水果盘:“那就吃这个,我都剥好了。” 白梨看一眼那盘柚子,刚才的晚饭还有牛肉,牛肉和柚子同吃也是相克的,严重可能会腹胀腹泻,对正常人来说,可能没什么太大影响,但对于孕妇来说,严重的肠胃反应,对身体绝对会有损伤。 她瞥了一眼邢烈。 邢烈心领神会,默默接过柚子:“她吃饱了,我来。” 翠姨看她不吃了,正要再劝,叶云霞开口:“行了,不吃就不吃了,水果凉性大,孕妇吃多了也不好。翠姨,你也是的,怎么都准备的水果。拿些花生、松子仁、核桃和糖果来吧。” 翠姨刚要说的话吞下去,挤出个笑容:“对,是我大意了。” 说完迁坟的事,邢烈和白梨准备告辞,临走前,赵启川单独把白梨叫到一边,说:“舅舅放我家的遗物,我和妈整理了一下,打包好,已经给邢烈了,你带回去,留个念想。” 白梨点头:“谢谢你,启川哥。” “还叫我启川哥?” 白梨嫣然一笑:“表哥。” 从此以后,她不再是一个人了,除了邢烈和肚子里的宝宝,还有爷爷,姑姑,姑父和表哥,从孤身一人到拥有这么多亲人,简直就像赚了。 赵启川听得心都要化了。作为独生子,这辈子就想有个妹妹,刚想拉起她的手,不远处飞来一记刀子似的冷眼,某人就跟暗中盯梢一样,脸色充满着监督,他收回手。 白梨又想到什么:“对了,表哥,翠姨一直在你们家做保姆吗?” “翠姨?她年轻时,是外公家的保姆,后来我爸妈结婚了,组建了小家庭,我出生了,她才过来带我,也就在咱们家一直做了下去。后来,她也没结婚了。” “所以说,翠姨原来算是叶家的人?” “可以这么说。” “那她应该认识我爸爸吧?” “当然,她被组织介绍去叶家时,十七八岁,和你爸爸年龄差不多。” 白梨若有所思:“翠姨从年轻到现在,一直就当保姆吗?家里是做什么的呢?” 赵良川想了想:“我听妈说,她以前在老家小诊所当过护士,还说她父亲也是老家村子里的赤脚医生。就是凭着这个技能,她才能在京城当保姆。外公当时也是看中才这一点,才把她招来。” 白梨脑子一动,这么说,翠姨绝对是懂医理的,至少不会犯这种食物相克的低级错误,何况还连犯了两次。 一想到刚才她殷勤地给自己端各种水果,她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白梨,你怎么突然问起翠姨?”赵启川好奇。 白梨没有隐瞒,将赵启川又拉到了角落,小声说:“我之前一直怀疑,爸爸对我妈妈那么好,为什么参加保卫战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跟她交代一声,害得她最后郁郁而终,还有我妈妈寄信给我爸,也统统被打回来了。现在仔细想,总觉得是有人从中作梗。” 赵启川一诧:“你不会是怀疑翠姨吧?” “我也不清楚,但翠姨给我的感觉怪怪的。” 赵启川不太愿意相信,他是翠姨带大的,翠姨算是他的奶娘了,怎么也想不通这个老保姆会涉及到舅舅和白梨妈妈的事。 “白梨,你…会不会多心了?” 白梨考虑了会,说:“有个法子,可以试我有没有多心。” … 离开赵家后,白梨回招待所的路上,心事重重,没说话,走着走着,忽然之间,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揽入怀里。 她抬起脸蛋,和他鹰隼般的眸子恰好撞在一起,看出他眼神里的浓浓醋意: “刚刚和赵启川偷偷在说什么?” 还特意跑到角落去说,像是生怕被别人听见了。 白梨失笑,不是吧,都已经确定赵启川是她的姑舅老表了,他酸味儿怎么还这么大,也就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说了,然后道:“……我还想多留一天。” 邢烈没想到叶云霞家那个看着老实不起眼的保姆竟然可能是个关键人物,但并没怀疑白梨的判断力:“我让人去把火车票改期。” 她甜甜一笑,借着夜色葱茏,周边没人,揽住他的脖颈:“谢谢烈哥。” “真想谢谢我,就答应我一件事。” 她误会了他的意思:“回去再说吧…” 他明白她会错意,气笑,一把抓住她小手放在薄唇边狠亲了一下:“回去有回去的事,现在不是说这个。” 她知道想歪了,嘿嘿一笑:“那是什么?” “以后有任何事,第一时间得告诉我。不许先跟其他人说,尤其是赵启川。” 白梨越来越感觉男人味只是他的表皮,实际上就是个孩子气的醋王,无声笑:“好,我答应你。” “说说就算了?” 白梨一愣:“那你要我怎么样,难不成想让我发誓,还是拉钩?” 他直接把她压进怀里,垂首堵上她娇嫩的唇,仿若打上他的印记。 第196章 毁掉日记 第二天一大早,赵启川准备出门。 翠姨正在打扫,以为他是要去送白梨,下意识问:“启川,不是说他们晚上的火车吗?你这么早出去干什么?改时间了吗?” “没改,还是晚上的票。我去找白梨过来一趟,有点事跟她说。” 翠姨放下打扫的抹布:“……什么事儿啊,他们这都要走了。” 赵启川顿了顿,说:“我发现舅舅留下来的遗物里,有一本日记。我猜,里面该写了不少和他妈妈的事,说不定还有他生前对白梨妈妈的交代。白梨对舅舅最后没有交代的事,一直耿耿于怀,这日记指不定能帮她解开心结。不过,毕竟是舅舅的私人物品,我不好乱翻,白梨是他的女儿和继承人,我想让她过来看看。” 翠姨眸内划过一道莫名的慌乱:“啊,日记?我怎么不记得你舅舅有写日记的习惯。” “谁知道呢?不说了,我先去把白梨喊过来,再晚点怕会耽误白梨的火车。” 翠姨见赵启川风风火火出门,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然后丢下抹布就走到杂物房门口,犹豫了两秒,推开,进去。 作为赵家的一份子,她当然知道叶勉的遗物收藏在哪里。 当年,叶勉牺牲,叶云霞捧着弟弟的遗物哭着回来,还是她默默看着叶云霞亲自收拾,将叶勉的遗物封存在这儿。 想起那一天,她心尖就揪住似的,忍不住阵痛,就像生命里最重要的一块东西失去了。 那天,她也陪着叶云霞一直哭,哭得很厉害。 叶云霞以为她只是在叶家做过事,与叶勉朝夕相处过,伤怀感念东家而已,却不知道她是在哭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离开。 她拉回悲伤的回忆,取而代之的是一缕凉意。 如果叶勉的真的留下了日记,日记里,会不会记下了那件事? 这件事要是被人发现…… 她想都不敢想下去。 她再不迟疑,跑到柜子边用备用钥匙打开抽屉,翻找起来。 终于,她翻到一个蓝色封面的本子,打开,第一张扉页上写着日记两个字。 翠姨身子一抖,不敢多看里面,不行,这本日记不能被白梨看到。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她锁上抽屉,抱起日记就走出杂物间。 这日记一定得毁了! 刚踏出杂物房,脚步一刹,整个人愣住! 赵启川和白梨、邢烈站在外面,目光齐齐落在她怀里的日记上。 翠姨傻了,一时说不出半个字。 赵启川也是震惊无比,没想到白梨一试,还真试出翠姨有问题: “翠姨,你……你……” 邢烈走过去,抽出翠姨手里的日记,刷刷翻了一下。 翠姨看见里面居然是空白的,顿时就呆住。 邢烈说:“你很了解白梨父亲,叶勉确实没有写日记的习惯,这不是他的日记。” 翠姨喃喃:“你们……故意的?” 白梨再也忍不住:“你为什么想毁了我爸爸的日记?我爸爸当年对我妈什么交代都没有,我妈写信给我爸却都退了回来,是不是和你有关?” 翠姨一颤,没说话。 “翠姨,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好吗?”赵启川低吼了一声。 翠姨知道瞒不住了,脸色发白,垂下头,捏紧手,一个字不说。 直到叶云霞走了进来。 叶云霞听闻家里出事,赶了回来。 她声音克制着颤抖: “翠巧,当年,我弟弟上战场之前有联系白梨的妈妈,交代过自己的事,并且安排过她们母女,不过,这消息被你拦住了,是不是?还有,白梨妈妈寄信询问叶勉的情况,那些信,你收到后,没交给我们,故意退了回去,是不是?” 翠姨脸色更是惨白。 赵启川看她这个反应,知道妈妈猜得没错,脸色也变了。 他从小被姚翠巧带大,将她当成家人,真的接受不了这件事。 “翠姨,你可以解释的,你说啊!说你没有啊!” 他急了。 邢烈眉宇沁出几分淡冷:“就是她做的,怎么否认?” 翠姨眼皮狠狠一动,终于深深看向白梨。 这一刻,白梨觉得眼前这个衣着朴素,举止谨小慎微,待人接物客气礼貌的中年妇女,身上多了几分尖锐,整个人就像长满刺似的,看自己的目光携着无数尖刀。 翠姨就像在梦呓: “我被介绍去叶家做保姆时,才十八岁,第一次见到叶勉,我整宿没睡着。在那之前,我从不知道会有这么好看,性格又这么温柔和善的男人。” “在我老家,女人都是没地位的,男人们粗鲁专制,很不尊敬女人,三天两头打老婆是家常便饭,一头猪,一只羊,都能换一个女人回来。一顿饭吃得不合胃口,就能把老婆闺女打得鼻青脸肿。我家也是,重男轻女,要不然也不会早早把我送出来谋生。” “叶勉不一样,他明明是叶家的儿子,完全可以高高在上,把人踩在脚底,却好像不知道什么叫做阶级之分,对我这个初来乍到的土包子很和善。” “我第一天去叶家,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他手把手教我,甚至还帮我收拾行李,还安慰我不要怕城里的人。” “那会儿我年纪小,做饭笨手笨脚,有几次烫着手,不敢说,他看见了,去叶部长单位的医务室带回了烧伤膏给我。” “后来,他知道我在老家当过护士,也读过几年书,觉得我当保姆可惜了,经常带书给我看,建议我可以考护校,去医院找份工作。等以后国家恢复高考,我还能去考大学。” “这一生,从没有人对我说过这种话。他是这辈子对我最好,最关心我的人。当时我就知道,我不可能去考什么护校,更不可能去找其他工作了,我只想在叶家当保姆,因为这样,我才能一直看见他。” 白梨已经猜到了几分,可现在听姚翠巧亲口说,还是心头微动。 叶云霞听到这里,并不意外。 弟弟长得俊美,性格又和当时其他沉闷的男青年不一样。 幽默率性,还平易近人,性子和善,生前一直就很招桃花。 在那个年代,都有不少女同志频送秋波…… 只是没想到,姚翠巧也是其中一个。 第197章 惊艳岁月 难怪姚翠巧这么多年,一直不肯结婚,这些年,她看姚翠巧孤身一人,几次给她介绍过对象,可姚翠巧最多见过两次就没继续了,问起来,要么说对方没意思,太木讷,要么就说不喜欢。 原来已是被弟弟惊艳了岁月。 姚翠巧眼神渐沉: “后来,叶勉不愿意进叶部长安排的单位,和叶家闹翻,单独跑外面住,我总会偷偷去找他,给他送些吃喝用度。要是他愿意,我可以抛下一切,陪他去浪迹天涯,他想做什么,我都陪在他身边,我不介意他是不是叶家的子弟,陪他当一对贫贱夫妻也行。可,我不好意思说,后来,也没了机会,因为他在外面……” 看向白梨,眼神里的憎恶加深: “遇到了你妈妈。” “那天,他破天荒回了家,找叶部长道歉,说自己会听从家里的安排,以后不在外面瞎胡闹了,但也希望自己能与之前那个干部女儿退婚,因为他有了对象,希望叶家能够承认这个儿媳。叶部长气得不轻,当时就让他滚。” “我在旁边默默看着,心感觉就像被凌迟,碎成一片片。他宁可不当叶家的儿子,放弃前程似锦,都要追寻理想,可现在,却因为那个女人,弯下腰,放下身段,甘心回来道歉,连理想都不要了……那个女人,对他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之后,叶勉更是为了那女人被叶家承认,跑去参加保卫战,牺牲在异国他乡。” 说到这里,她哀哀看一眼叶云霞,说: “叶勉参军之前,除了找云霞姐您,也来找过我。战情紧急,突然提前了去前线的时间,他没时间去找白秀秀了,让我去跟白秀秀说一声,还说,他给了白秀秀一些珠宝,足够维持白秀秀日后的生活,万一他在战场出了什么事,一定要让我告诉叶部长和云霞姐,让他们去把白秀秀带来京城,因为…白秀秀已经怀了孕,让叶家看在孙儿的份上,务必好好照顾白秀秀母女。” “我当时问他,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托付我他说,因为我是他的朋友,说我是个温柔,细心又是个值得信赖的朋友。” “我心脏就像又被人刺了一刀,朋友,原来我在他心里,只是朋友。我好想问他,那你之前对我那么关心,是为什么?可我问不出口……我只能木木呆呆地点头,答应他。” “我好后悔,后悔自己没有提前对他表明心意。但,比起后悔,更多的是恨。恨你妈妈。” “所以,我违背了诺言,没有去告诉白秀秀关于他上战场的事,更没通知他牺牲的消息,后来,白秀秀寄信来了京城。叶勉怕叶部长生气,给她的地址是云霞姐家的地址,当时我已经调来赵家当保姆了,是我收到信以后,故意退回去的……” 白梨心头发凉,若不是亲耳听见,永远也想不到,妈妈和她的悲剧,竟有大半源于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瘦小女人。 姚翠巧轻轻一笑,笑意有些刻薄: “如果白秀秀当时跑来京城找叶家,就会知道自己没被抛弃,叶家也肯定会好好安顿你们母女的生活……可惜了,你妈妈倒也是个硬骨头,没找过来,一直认为叶勉就是个负心汉,就这么伤心绝望地过了一辈子。” “这也是白秀秀的报应。谁让她害死了叶勉?要不是她,叶勉怎么可能死?” 白梨看着她,音凉如水:“你不但恨我妈妈,还连带着怨恨我。我来京城第一天,你看我就不顺眼,看我和爷爷相认了,更是不顺气,昨天我来赵家吃饭,你故意不停端相克的食物给我。” 叶云霞一惊,又想起姚翠巧对白梨认亲的事格外关心,还几次故意劝自己拦住白梨,心头更是发凉。 姚翠巧也没否认,微微抬起下颌,冷冷:“要不是你们母女,叶勉怎么会英年早逝?祸害,你们都是祸害。” 白梨说:“你错了,害死我爸的,不是我妈,是你。你以为你是什么,帮心上人报仇雪恨的情圣吗?! 很伟大吗?别好笑了!你感动的只有你自己!” 姚翠巧脸上浮出恨意:“怎么成了我害死叶勉?” “你当年要是及时通知了我妈,我妈指不定能拦住我爸,依她的性格,绝对不稀罕被叶家承认,我爸也不会为了帮她争取正大光明的身份跑去打仗,可能会改变主意。是你的隐瞒,彻底让我爸再无回旋余地!” 姚翠巧呆住。 “还有,”白梨继续:“就算没有我妈妈,我爸爸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因为他不喜欢你,对你从来就没意思。” 姚翠巧仿若被雷劈一样:“不可能。全是因为你妈妈用了手段,抢到我前面了,我只是……只是迟了一步而已!” 白梨好笑:“我爸爸的性格,你很清楚,他放荡不羁,玩世不恭,什么都可以不要,连爷爷给他安排好的锦绣前途都能说扔就扔,如果真的喜欢你,早就跟你表达心意了,你觉得他会一直憋着吗?” 姚翠巧后背发凉,却还是犟嘴:“不会!他对我一直很好!: 叶云霞忍不住了,带着哭腔:“翠巧,叶勉对谁都是一张笑脸,客客气气的,小时候,大冬天的京城能冷死人,他出去玩,看见路边的乞丐穿着单衣,都能把自己的棉袄脱下来给人家,自己走了三公里回来,还冻成肺炎。” 姚翠巧捏紧拳,脸发白。 白梨说:“我爸爸说你是他的朋友,是值得信赖的人,是他瞎了眼,也是他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姚翠巧,他要是泉下有知,你只会是他生命中最大的耻辱。他这辈子对人好,从没对人发过脾气,但他要是知道你做的一切,肯定会后悔认识你,会恨不得你死。” “不会……”白梨的话就像棍子,一下下砸下来,砸得姚翠巧耳膜嗡嗡。 “为什么不会?你一直都在自作多情,你真可怜,自己不敢对喜欢的男人坦白,最后还迁怒另一个无辜的女人!我爸怎么可能喜欢你这种自卑又别扭的人?!做梦!” 这话击溃了姚翠巧最后的坚持,忽然眼冒凶光,与平时截然两个人,就跟癫狂了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什么,朝白梨扑过去: “胡说八道!!!害死叶勉的是你和你妈妈,是你妈妈那个贱胚子!~” 第198章 别在这里 银光一闪,竟是一把剪刀,估计是修剪盆栽用的。 邢烈和赵启川眼疾手快,不约而同挡在白梨面前! 邢烈背过身躯,将白梨牢牢笼在怀里,赵启川则趁机制服住姚翠巧,要夺下姚翠巧手里的剪刀! 姚翠巧却已是疯魔状态,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把剪刀拽得紧紧,还在半空中乱刺,一下刺到了赵启川的手。 叶云霞顾不得危险,冲过去狠狠一个耳刮子掴过去。 姚翠巧被打到掀翻在地,剪刀也掉在地上,呆若木鸡。 “启川,你没事吧?”叶云霞看见儿子手上被剪刀刺得鲜血直流,心疼不已,赶紧去拿医药箱。 邢烈将姚翠巧制住,把随行下属叫进来,通知去报公安。 赵启川看一眼姚翠巧,终究于心不忍,喊住:“等一下!!” 姚翠巧犯了再多的错,终究一手带大了他。 姚翠巧没有结婚,也没子女,将他视如己出,从小到大对他的照料和关爱,远远超过了一个保姆的责任,小时候,他发烧,爸妈工作忙,是翠姨整宿不睡觉,抱着他,哼着歌,哄他睡。 不过,到现在,他才明白姚翠巧为什么这么关爱自己。 不仅仅是因为她没有孩子,将感情寄在他身上。 更不是因为她是天生就有责任心。 而是因为… 他是叶家长得最像舅舅的人。 或许,翠姨将他当成了舅舅,将对舅舅终生未坦白的情感,投射在了他身上。 现在,让他将她送去派出所,他真的不忍心。 邢烈看一眼白梨,征求她的意见。 白梨看着盘坐在地上的姚翠巧,眼神空洞,好像失去灵魂:“烈哥,让表哥处理吧。” 就算不去派出所,姚翠巧下半生也会过得煎熬。 不,应该说,姚翠巧这辈子,可能就没真正开心过。 她害得妈妈后半生一直误会爸爸,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作茧自缚,没有一日好过? 够了。 她剩下的心结,无非是爸爸当年为什么对妈妈没有交代,现在既然解开了,就行了。 爸爸有过交代,也为妈妈和自己考虑过未来,只是所托非人,信错了人。 …… 回江城的绿皮火车,邢烈提前买了两间软卧包厢的车票。 小佘和小丁一间。 他和白梨单独一间。 他想让她的旅途尽量舒服。 白梨坐在车窗边,看着倒退的景色,一直没出声。 邢烈给她冲了杯牛奶过来,坐下来,生怕她还在气姚翠巧: “不要多想了。” 白梨回过头: “我只是在想,如果当年,姚翠巧兑现了对我爸的诺言,给我妈传了话,或者告诉了叶家我们母女的存在,我和你,这会儿就不可能坐在一起了。人生真的好奇妙,每一段经历,每一个要遇到的人,都环环相扣,要是差一个,可能就会不一样。” 邢烈明白她的意思。 如果当年姚翠巧没刻意隐瞒,叶家肯定会接走白梨母女。 那么白秀秀母女应该会在京城生活下去。 他和她就不可能在锦龙镇相遇,更不可能结婚,生子。 “蝴蝶效应。” 白梨一挑秀眉:“什么效应?” “1963年,一个美国科学家提出来的。太平洋这边的蝴蝶拍拍翅膀,有可能会造成大西洋彼岸刮起一阵龙卷风。” 白梨失神,对,她重生过,甚至还是两次,也引起了不同的变化。 他话音一转:“不过,蝴蝶效应在我这里不起作用。” “啊?” “无论你在哪,事情怎么变化,我都能找到你。”他浓睫垂下,在窗外月色下降下柔情的阴影,将她手蜷在掌心。 窗外月色如水,微风轻拂,在火车轰隆朝前前进的声音中,她搂住他脖颈滚进了他怀里。 最近的风风雨雨暂时消停,还认亲成功,虽然爸爸已经不在了,是个遗憾,但,她从此也算是有亲人的人了。 两人相拥,享受着难得的宁静烂漫时刻。 很久后,白梨听他沉沉声音传来: “有个问题我想问你。” “?” “关于你,‘前世’的事。”他把她拥在怀里,撩拨着她滑下来的秀发。 白梨倒是很坦然:“你想知道什么?” 她重生的秘密被他知道后,其实她也清楚,他肯定会好奇,可能会问自己另一个空间发生的事。 邢烈低低的声音从她耳畔上方传来:“在那个世界,我和你,没有在一起?” 她无声翘起唇:“我们在那个世界,都没怎么说过话。只是后来……你才找过我,告诉了我邱国梁和白舒婷出轨的事。” 他眯了眯眸,“在锦龙镇小树林里,我从刘光明手里救了你,你对我说了好几声谢谢,所以,不单纯只是谢谢我救了你,也是谢谢我在那个世界帮你?” 她感慨地点头。 “所以,在那个世界,你嫁给邱国梁了,是吗。”嗓音莫名低冷了几许。 白梨见他问来问去都是关于自己和他的事,倒有些意外。 她还以为他会问华盛的未来,或者他以后的前途,会有怎样的建树。 可他关心的,竟全是她和他。 她说:“是的。可他婚后一直都和白舒婷厮混。你估计看不下去,才会跟我说。毕竟,你在锦龙镇就已经提醒过我。是我前世太傻了,听不进去你的话。” 他俊毅的脸庞浮现出一抹厉色,还夹杂了几分嫉妒,虽然早就猜到了,但亲耳听到她说她和另一个男人结婚了,就算那是另外一个世界,另外一个故事版本,他还是醋意横生。 无论是哪个世界的她,只能做他的女人。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揉进了怀里,来不及呻吟,香唇就被他狠狠堵上。 他的吻除了好一阵子与她分别的思念,也有些霸道的占有欲。 仿佛要弥补失去她的前世,一并补偿回来。 他就像划地盘的公狗,让她浑身沾满自己的气味才罢休。 她被吻得气息紊乱,不能自已,秀发凌乱,和他的脖颈缠绕在一起。 到底是在火车上,她怕被列车员发现,又怕小丁或小佘会过来,几次抬起双手抵住他壮硕的肩,呢喃:“烈哥,别在这里。” 第199章 精神崩溃 却被他一次又一次按下去。 火车压过轨道的轰隆隆声,掩盖了两人情到浓时的喘息。 夜色如水,雪白月光射进火车车窗,笼罩了缠绵的两人。 …… 回了江城,刚进家门,两人就看见邢泽勋和宋清如坐在客厅等了好久,看两人的目光也有些复杂,尤其是看白梨时。 白梨猜到什么,看一眼邢烈,果然,他低声:“爸妈知道你和叶家的关系了。” 邢泽勋走过来,郑重问:“确定了吗?” 邢烈说:“亲子鉴定结果还没出来。不过已经肯定就是了。叶家和白梨也已经相认了。” 邢泽勋脸色舒展,会心一笑:“这叫什么来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怎么会这么巧?还真是万万没想到白梨居然是叶家的孙女,身世终于有了个结果。好,很好,以后啊,也没人再能讽刺她的出身了。” 宋清如脸色讪讪,怎么觉得老邢最后一句话是在背刺自己? 白梨是叶家的孙女,这事到现在她还没消化。 她可不像丈夫一样高兴。 更笑不出来。 白梨只是叶弘运恩人的外孙,都能在家里压过她一头,让她想骂不好骂,现在,白梨一跃成了叶弘运的孙女,那在家以后不是更横着走啊? 这个家,以后到底谁是婆婆,谁是儿媳妇啊?她还能有地位吗? 更重要的是,老天就像在故意捉弄她一样,她一直瞧不起这个儿媳妇,觉得她小镇出身,无父无母,没啥家教,就靠勾搭上儿子才能鲤鱼跃龙门,万般的配不上儿子。 结果呢,这个儿媳妇就一步步地高升给她看,考上大学不说,还成了显贵之后,这算什么,打脸吗? 京城叶家… 那比她引以为豪的娘家还不知道显赫多少倍啊!! 而且听说白梨那爸爸还是参加六十年代保卫战牺牲的,也就是说白梨是不折不扣的英雄之后。 她感觉白梨一下子高过自己好几头,在白梨面前,脸都没地儿放了。 她一向自视清高,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转变? “宋校长,你坐那儿不说话干什么,快过来啊。”邢泽勋见老婆闷声不吭,招了招手。 宋清如屁股着火地起身:“我做教案,你们说。” 邢泽勋摇头,这个宋清如,是还放不下面子,觉得在儿媳妇面前矮了一截呢。 “白梨,你别介意。” 白梨早就习惯了宋清如:“没事。” “路上辛苦了吧,快,邢烈,你赶紧陪白梨先去休息,白梨怀着孩子,可不能累着了。” 邢烈二话不说就拎着行李,牵着白梨上楼了。 邢泽勋回了房,走到老婆跟前:“你啊,对白梨怎么还是这张臭脸?” “你以为我像你,看见她是叶家孙女就开始捧臭脚了?” “你这人……”邢泽勋哭笑不得,“以前你嫌她狐媚子,勾搭男人,结果人家考上医科大学,你又说她出身不好,名声在老家不干净,亲妈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狐狸精,结果现在也搞清楚了,她亲妈不是第三者,人家亲根正苗红,还是烈士,你还是看她不顺眼,你到底想怎么样?” 宋清如嗤一声,依旧犟得很: “她妈就算不是第三者,作风也不正,还没结婚就和男同志有了娃,这叫无媒苟合,落在封建社会,白梨这叫奸生子!” “宋校长!咱们都年轻过,年轻人嘛,把持不住很正常。” 宋清如摆手:“行了行了,你再为她说好话,我也瞧不上她。” 邢泽勋看她不是瞧不上,是不好意思低下头承认错误。 老婆高傲了一辈子,哪会服输? …… 与此同时,房间内。 白梨洗完澡,换上睡觉的衣服,刚出来就看见某人比自己洗得更快,衣服也都换了,眼神赤裸裸的,不言而喻的炽热光泽落在她身上,几乎能把她身上最后一件贴身小衣给撕得粉碎。 她想到他在火车上就差点忍不住了,明白他此刻的欲求,主动走过去,软了声音:“医生说,现在还早,不然会对胎儿不好。” 她上辈子被白舒婷害得没法生了,这次怀孕,当成是老天给自己的礼物,格外小心谨慎,生怕出一点问题。 她也很想他,但还不至于色迷心窍。 邢烈当然也清楚,这是她第一次当母亲,何尝又不是他第一次当父亲? 自从她有喜后,他每次产检差点没把妇科医生烦死,事无巨细都拿来问。 医生建议头三个月禁房事。 他不可能只顾一时的欢愉伤了她和孩子,只走到她跟前,轻柔地把她横抱到床上。 白梨被他传递而来的热气烫得颤抖,睫毛蝶翼似的发抖,察觉上方他硬朗的身躯缓缓俯下来,温热宽厚的手掌将她的小手蜷握住,然后引导着朝下方游走。 才三个月,忍忍吧。 用其他方法也一样。 … 白梨回江城几天后,赵启川从京城发来了电报,说姚翠巧疯了。 其实,就在姚翠巧被识破那天开始,精神就不对劲了,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经过这件事,赵家一家三口是留不下她了,但念在她在赵家待了多年,打算给她一笔钱,让她回乡下养老,也算仁至义尽。 第二天,叶云霞见她迟迟没出房间,敲门进去,想和她商量离开的事,却看见姚翠巧光着身子坐在单人床上,用缝衣服的针使劲儿戳一个布玩偶,眼神阴暗,嘴里反复念叨着:“戳死你,就是你害死了叶勉。戳死你,就是你害死了叶勉。” 叶云霞吓得尖叫一声。 赵明诚父子赶紧跑过去,打开门。 姚翠巧目光落在赵启川脸上,阴冷的眼神忽然像融化的春水,软成一团,光着身体扑上来想摸他的脸:“叶勉,我昨天给你送了床被子和棉袄,京城冬天可冷了,你一个人住外面,可别感冒了。什么时候回家啊?别和老爷子闹了,我帮你劝劝你爸爸,你们别吵架了,看,你都瘦了。” 赵家一家子顿时就明白,姚翠巧的精神崩溃了。 第200章 怎么斗啊 一家三口将她送去了京城精神卫生院。 经大夫诊断,姚翠巧患上了偏执型精神病,而且不是刚刚才患上,怕是有些年头了。 这种病,或许是天生基因,也或许是后天对叶勉的爱而不得,长期积攒下来的病根儿,大夫也说不清缘由,但只有一点可以肯定,姚翠巧这么多年忍着憋着,心思早就扭曲了,也没有经过正规治疗,这辈子,怕是很难痊愈了。 姚翠巧进了精神卫生院。 或许,这也是她给于自己的最大惩罚了。 * 一个月后,叶家打电话来了,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了。 没有任何悬念。 白梨与叶弘运、叶云霞都有血缘关系。 白梨是叶家孙女的事,板上钉钉。 要不是白梨还没放假,加上又怀了身孕,不方便多次往返两地,叶弘运只恨不得马上让她再来一趟京城,摆个正式的认亲宴,告诉亲戚好友她是叶家的孙女。 最后,叶弘运和邢泽勋商量之下,决定先不急,等白梨生下孩子再过去正式的认祖归宗。 邢烈返回部队后,华盛暂时交由合伙人与下属打理。 在职军人不能兼任其他工作,他将自己成立了华盛的事向组织上汇报了,组织知道目前风头正盛的华盛是他创立,经过审视,非但没有强制性要求终止营业,反倒对他创办华盛的事大加鼓励。 毕竟华盛的科研成果能帮国内的通讯行业跨进一大步,改变被外国通讯垄断的现况,未来很可能是国之荣耀。 有了部队那边的扶持,华盛发展只会更加顺畅。 邢烈重回部队后,白梨本来也可以随军过去在家属院居住,但白梨还在京城念书,加上她目前有了身孕,想来想去,还是让她留在江城更安稳,毕竟她已经熟悉了这边的环境,还有邢家人的照顾,也有李爷爷父子这些熟人。 虽然分离两地让邢烈有点焦躁,但是算算各种休假,所幸可以经常回来。 几个月的时光,如流水一般滑过,白梨一边上学,一边养胎,剩下的时间就是偶尔跑去朴园堂,和李爷爷一起打理一下店铺,小日子充实又自在。 因为怀孕的关系,白梨选择走读,每天上完课,小丁都会来接她回家。 邢家给大学说明了白梨的情况,希望学校那边对白梨照顾一些。 白梨的肚子日渐大起来了,每次去上学时,穿宽松衣服挡着,不过慢慢的,还是被同学发现了。 这个年头,已婚已育的女同志读大学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倒也没有什么人指点,反倒大家看见白梨不方便,有什么打水,拿书本的事都会主动帮她跑腿。 有一次,放学后,白梨从教室出来,准备回家,在校门口遇到了田超。 自从洛丰地震回来后,两人在学校遇到时,田超每次都避开眼神,再没有跟她说话。 这一次,田超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腹部,鼓足勇气,走上前:“白梨,恭喜你。” 白梨诚恳地说:“我以为你拿我当仇人了呢。” 田超脸一红,挠挠后颈:“怎么会。我只是想到我之前对你…生怕你笑话我,以为我自作多情。” “怎么可能,”白梨主动伸出手:“咱们从高中到大学都是同窗,还一起去洛丰抗灾过,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 人生不应该只有爱情,亲情。 友情、同窗情也很重要。 田超心头一暖,伸出手,与她握住。 他一直以为她是小镇来的,以为自己配她绰绰有余,只要对她好点儿,将最好的给她,就能让她感动,接受自己的,现在方知,他根本配不上她。 这一点,他认了。 就在这时,小丁跑了过来:“白梨。”又瞥一眼田超,轻咳一声:“同学吗?” 田超看邢家派人来接白梨,也没打扰了,一颔首,离开。 白梨看小丁还戒备森严地盯着田超的背影,忍俊不禁。 她当然知道,是邢烈嘱咐小丁盯着自己的。 尤其是田超。 邢烈现如今在部队,不能时刻在家,只能派人监督了。 “可以走了吗?” 小丁这才收回眼神,陪白梨上了小汽车。 还没进门,就听见宋清如和文佩佩的聊天声传出来。 “佩佩,你哥最近消停一些了吗?不会还在找那个白舒婷吧?” “还不是一样,就跟疯了一样,班都不上了,就成了在外面找人,我爸妈都劝不住。”文佩佩叹了口气。 白舒婷失踪了,她本来挺高兴,可哥也像失心疯了似的,成天就顾着找白舒婷,弄得家里鸡飞狗跳。 “啧,这白家的女人没一个省心的。” 文佩佩转移话题:“宋姨,邢烈下次什么时候回?” “应该是下个月吧,有个探亲假,然后是陪产假。” 文佩佩的声音变得落寞:“他重回部队这么大的事也没跟我说一声。走之前也不跟我告个别。” 宋清如叫她难过,安慰:“他这次去得匆忙,说是重返部队有一大堆考核啊训练之类的,没时间,你放心,等他这次回来,我一定带他上文家去坐坐,和你对我说几句话。” 文佩佩失落地说:“宋姨,白梨现在都怀孕了,我和邢烈恐怕也不可能……” “日子长得很,谁知道以后怎样。” “可您不是还说白梨找到亲人了吗,现在的她,可是叶家的女儿,我……”文佩佩说到这里,声音更加微弱了,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白梨居然有这样的出身。 之前,白梨外公是叶部长的恩人,便已经有了个大靠山,现如今,居然还是叶部长的亲孙女,那她还怎么和白梨斗啊? 便是邢家,也不会放过白梨这样家庭背景的儿媳妇吧? 宋清如怜惜地看着文佩佩:“佩佩,你宋姨可不是那种拜高踩低的人,叶家又怎样,咱们邢家又不需要攀附别人,她也就是运气好。” 就在两人说话的当口,白梨进了门。 两人瞬间噤了声儿! 白梨冲文佩佩不咸不淡打了个招呼:“文姐啊,好久不见了。” 文佩佩一看白梨隆着肚子回来了,小丁还在旁边帮她拎着书包,脸色一变。 白梨对她放过话,不准她再来文家,所以她特意避开白梨在家的时间过来,没想到还是撞上了。 第201章 白当你妈 白梨明明冲她微微一笑,文佩佩却莫名后背发凉,下意识站起身:“宋姨我走了。” 宋清如看她一见到白梨就像撞鬼一样,忙拦住:“你难得来一次,多坐坐,不急,等你邢伯伯回来,一块吃了饭再走。” “下次吧,我还有点事。”文佩佩抓起包。 白梨嫣然一笑:“怎么我一回来文姐就要走?不多坐会吗? 白梨越是礼貌,文佩佩越是发寒,生怕她一个不顺心,对大家说出她给邢烈下药的那码事:“不用了。” 逃也似的告辞了。 宋清区看着文佩佩走了,不满地看一眼准备回房的白梨:“站住。” 白梨站住了。 “你是不是对佩佩做过什么?为什么佩佩这么久都不来邢家了,今天好不容易来了,看见你就跑?”宋清如早就怀疑了,只是一直没机会说,尤其白梨怀孕后,父子俩把她护得跟什么一样。 白梨浅浅一笑:“那您应该去问文佩佩,不是问我。” 宋清如沉了眸,她当然问过文佩佩,但文佩佩没说什么。 她还是觉得有问题,尤其今天看见文佩佩几乎落荒而逃,实在忍不住了。 “你别给我绕圈子。肯定是你对佩佩做了什么,吓得人家不敢来了是不是?我跟你说清楚,文家和咱们家是世交,佩佩是我看着长大的,当亲闺女一样,你不要因为吃醋拈酸,破坏了咱们两家的交情。” 白梨自从来了邢家,一直对宋清如采取懒得应付、懒得深究的态度,喜欢说啥任她说,此刻却抬起眼皮:“您不是把文佩佩当亲闺女,是把她当儿媳妇吧?” 宋清如叫她挑明了,也没有否认,轻轻哼一声。 白梨说:“宋阿姨,以前您拿她当儿媳妇,随您。可现在,您儿子在法律上已经是个有妇之夫,而且都要当爸爸了,您还让她来家里,还帮她和您儿子见面,千方百计拉拢她和你儿子,不太合适吧?您到底也是个校长,讲道德的,总不希望您儿子搞破鞋,或者犯重婚罪吧?您助长违法,跟您的身份也不搭吧?” 宋清如脸色变得难看:“你什么意思?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的不是?” 正在这时,邢佳慧从房间跑出来,打起手势: “妈,白梨没说错,您明知道佩佩姐对哥不一般,现在哥结婚了,都要当爸爸了,您就别再给佩佩姐希望了,成天叫她来我们家,她对哥哥就会一直惦记着。这样对她也不公平啊!” “你这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快进去!”宋清如见女儿袒护白梨,更生气了。 “那你别骂白梨了。她肚子里还有小宝宝呢!”哥嘱咐过邢佳慧,在家一定要好好照料白梨,有什么事一定要通知他,她既然答应了哥,就要信守承诺,保护好白梨。 宋清如见女儿把白梨护得紧紧,火冒三丈。 白梨有叶家撑腰,又有肚子里的娃当挡箭牌,她的怨气没法朝白梨发泄,只能发在女儿头上: “邢佳慧,你反了天了是不是?我看你这段日子看那些小说看得脑子坏了!好啊,我今天就把你那些小说都扔掉!免得哪天你变成了女流氓,后悔莫及!” 说着,冲去了邢佳慧的房间,跑到书柜最下层,把表面的几本书扒开,一排琼瑶小说露了出来。 女儿那些小说藏在哪里,她都清楚,只是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说罢了。 可今天,邢佳慧老虎头上拔毛,她一定得镇一镇,不然这个家以后还有谁瞧得上自己? 她拿起一本小说就撕起来:“我让你看!” 这些书,邢佳慧平日视若珍宝,眼睁睁被妈撕了,脸色大变,想拦住妈,可哪里有宋清如力气大,一会儿功夫就被撕了两本书。 白梨也捧着肚子过来了,忙将邢佳慧拉到一边:“宋阿姨,算了!” 她知道宋清如这脾气是冲着自己来的。 哪里是吼慧慧,压根就是吼自己。 白梨越劝架,宋清如越是来劲儿,又翻出几本琼瑶小说,继续撕着:“成天就只知道看这些书,难怪别人说什么都信!我今天就把这些东西给你都解决了!免得被人妖言惑众,哄得团团转!” 这一翻,有一沓厚厚的草稿本从书后面滚落在地。 宋清如一讶,捡起来,翻了翻,脸色更难看了。 这是女儿的字迹。 看起来……像是写的小说。 “邢佳慧!你成天读那些乱七八糟的闲书就算了,居然还写这些东西?”她本来只是打着女儿的名义骂白梨,可现在是真的被女儿气到了! 邢佳慧见妈妈发现自己的小说,吸口凉气! 直到宋清如连她的稿子都准备撕了,才反应过来,扑过去想要阻止。 宋清如想不到女儿的劲这么大,更生气了,挡住女儿,撕得更厉害。 稿纸一张张成了碎片。 邢佳慧忍不住哭起来,要和宋清如抢夺剩下来的稿纸,一个不小心,推了宋清如一把。 宋清如没想到女儿居然为了这些破烂小说敢推自己,气得按住她的胳膊,作势要打人:“你真是反了天了!我今天不好好修理你,就白当你妈了!” 白梨眼看母女俩闹成这样,急得不行,灵机一动,退后几步,捧着肚子:“哎呀,完了,我肚子好疼。” 邢佳慧吓了一跳,趁妈松了力气,飞奔过来就搀住她,担心地打手势:“你怎么了?” 宋清如看白梨说肚子疼,也没顾得上和女儿闹了,白梨肚子里这个现在可是老邢和儿子的宝,万一有个闪失,父子俩得骂死她! 她走过去皱眉:“要不要去卫生所?” 白梨哼唧了一下:“不用了,刚才劝架时扭了一下,慧慧,你扶我去旁边坐会就好。” 邢佳慧忙把她扶到床边坐下,还是不太放心,打手势关心问,“小宝宝不会有问题吧?不行还是去看看吧,要不然哥回来以后要骂死我的。” 宋清如想到儿子那张黑脸,后背也是凉飕飕的:“要不我让小丁马上开车过来?” 第202章 包办婚姻 白梨一把按住邢佳慧的手:“不用了。慧慧,你陪我回房间休息休息。” 邢佳慧看一眼妈,把她扶走了。 白梨的缓兵之计,让母女俩当天的战争停歇,可这天以后,宋清如不让邢佳慧出门了,相当于把她禁足,还把她房间里的笔,本子和所有琼瑶小说都没收了。 邢佳慧反抗无果,开始绝食抗议。 邢泽勋心疼女儿,劝妻子算了,可宋清如这却下了狠心,就是要把女儿这个“恶习”给纠正过来。 她觉得女儿现在变得这么叛逆不听话,就是因为这种情情爱爱的小资小说看多了,现在不仅看,居然还偷偷写,那就更不能坐视不理了,女儿本就和正常人不一样,要是再被这些小说给荼毒了,以后可怎么办? 半夜,白梨怕邢佳慧饿到了,偷偷去厨房把杜妈白天做的几个猪肉大包蒸热了,冲了一杯牛奶,端过去给邢佳慧。 邢佳慧一开始还不肯吃,势必要和妈妈斗到底。 白梨循循善诱:“不吃饱怎么跟你妈斗?” 邢佳慧经不住白梨勾引,闻到香喷喷的猪肉香葱馅儿,一连吃了三个,还喝光了牛奶,最后还咂咂嘴,意犹未尽。 白梨看她打了个满足的饱嗝,这才放心下来,说:“慧慧,算了,跟你妈去道个歉吧。” 邢佳慧却出乎意料的十分坚持:“不行,我要是示弱,就表示我错了,可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我不认为看小说和写小说就犯了滔天大罪。” 白梨看见她这么坚持,由衷地替她开心,一个人能有坚持的理想太不容易了,没想到慧慧比娇弱的外表看着坚强多了。 她也豁出去了:“那我每天给你送吃的。你想吃什么跟我说。” * 这天晚上,临睡前,宋清如让杜妈把邢佳慧叫出来了,说是要开家庭会议。 白梨怕宋清如又要骂邢佳慧,也悄悄出来了,准备看不对头就劝架。 宋清如看见女儿绝食几天,小脸反倒圆润了一圈,哼一声。 她当然知道白梨每晚悄悄给女儿投喂,自己也担心女儿饿坏了,自然当做看不见,没吱声。 她说:“慧慧,明天早点起床,换一套好看的衣服,就那套红色格子的外套吧,妈之前给你去百货大楼买的。” 邢佳慧一愣,用手语问:“干什么?” “爸妈带你出门,去见个人。到时候记得听话,乖巧点,可别不懂事。” 邢佳慧猜到什么:“见什么人?” 宋清如直说了:“妈妈学校有个老师,亲戚家的儿子,二十一岁,性格温和,长得也挺精神,就是得过小儿麻痹症,一条腿有点不方便,不过他家庭背景不错,父母也都是老师和教育系统的人。你去见见。” 邢佳慧脸色变了,打手势拒绝:“我不去!” 宋清如以前也提过几次安排她相亲的事,但只是口头上说说,并没有采取实际行动。 这次估计是看邢佳慧心也越来越野,才终于下了决心。 “由不得你拒绝!爸妈是为你好!!” “我不要包办婚姻!” “这怎么叫包办婚姻呢?那个男同志很不错,又知根知底,妈给你安排的,绝对没错。” “我不管,我不要和不认识的男同志结婚!” 邢泽勋也看不下去了:“清如,算了,这都什么年代了。何况慧慧还小。” “小什么?再过两年都能领证了。先和对方处着再说,万一不行,也能重新再找,不耽误时间。” 邢泽勋还是嘀咕:“可那人是个瘸子……” “你还挑三拣四起来了?人家是瘸子,你闺女怎么样自己心里没数吗?我也想找个健康女婿啊,可这样的人看得上慧慧吗?瘸了一条腿而已,就是走路有点不好看,其他方面都很优秀,已经不错了。” 邢佳慧更急了:“我不管他瘸腿还是断手,总之,我和不认识的人结婚!” “那你想怎么样?非要自己出去找吗?你什么情况自己不清楚吗?万一被人骗了,找个流氓回来怎么办?妈给你选的对象,绝对老实厚道,能好好照顾你。” “我不需要人照顾!如果只是为了找个男人照顾我一辈子,我宁可不结婚!结婚是因为喜欢,不是因为需要人照顾,我能照顾好自己!!” “我看你就是那些闲书看多了,脑子都坏掉了,成天就想些不切实际的!你能照顾自己?你一个……”宋清如不想伤到女儿,吞下话,又狠狠瞥一眼一旁的白梨,要不是她在旁边鼓励,女儿会变成这样?真是越想越气,“别说了!总之明天你一定要见人家,你可别给人家甩脸子,不然回来叫你好看!行了,回房去早点休息!” 邢佳慧气得眼泪泡泡都在眼眶里打转,扭头回了房。 白梨追了上去:“慧慧。我去跟你爸妈说说,看能不能……” 邢佳慧摇摇头,打手势:“妈妈的脾气我太清楚了,她决定了就不会改变。连爸都拗不过她。” “那我给你哥打电话,让你哥回来,你妈比较怕你哥,应该会听你哥的话。” 邢佳慧鼻子一酸,用手语说:“哥现在在部队,哪能说回就回?就算回来了,总还是要走的,人一走,妈还是会让我去相亲嫁人。” 白梨安抚了她几句,送她回房间,走出来,想了想,回自己房间拿了一沓东西,敲响了邢家夫妻的门。 “白梨,这么晚了还不睡?”邢泽勋问。 宋清如正坐在黄花木梳妆台前抹雪花膏,只对着镜子轻哼一声,知道她是来为女儿说情的。 还敢来?慧慧就是被她带坏的! 以前的慧慧可乖巧的很,说一不二! 果然,白梨说:“邢伯伯,宋阿姨,慧慧不想相亲,可以不要强迫她吗?” “你够了!”宋清如将雪花膏的盖子用力往妆台上一叩,冷声:“慧慧是我的女儿,怎么安排是我的事!白梨,你以为你怀了孕就能在这家横着走吗?你是不是管太宽了?” “清如,别这么凶,吓着白梨了。”邢泽勋轻咳一声,又对白梨打圆场:“白梨啊,清如是慧慧的亲妈,也是为了她好,总不可能去害慧慧,行了,这事儿你就别管了,快回房休息,孕妇睡晚了不好。” 白梨没有走,只将手里的一摞东西递过去: “宋阿姨,您先看看这个,要是看完了,您还决定让她嫁人,我无话可说。” 第203章 我没自杀 两人看过去,是江城日报,还有一本叫《故事汇》的月刊杂志。 宋清如一疑:“什么意思?” 白梨指了指报纸副版的一篇豆腐块,又翻到《故事汇》其中一页的短篇小说。 宋清如不耐烦:“你到底什么意思?这两篇文章怎么了?” 邢泽勋却看清楚了,这两篇文章是同一个作者,名字叫“静尘”。 他隐隐猜到什么。 果然,白梨说:“这两篇文章的作者就是慧慧。” 宋清如和邢泽勋双双一愣,不敢置信:“什么?” “静尘是慧慧的笔名。她才写东西不久,就能在国内最大的报刊上发表,这两篇文章的稿费,一共赚了45块钱,已经是一个工人快一个月的工资了。” 宋清如瞪大眼睛,完全不信白梨说的是残疾的女儿。 八十年代,文学潮涨,文学青年开始变多,能在纸质媒体上发表铅字是件很荣耀的事。 却没想到女儿也会是其中一个。 江城日报就不用说了,是本地最大的纸质报刊,江城人家每家每户几乎都订阅了。 《故事汇》也国内很出名的一本杂志,几乎家喻户晓。 女儿能在这两个刊物上发表,绝对不一般。 她更没想到女儿能赚钱了。 白梨认真地说:“宋阿姨,慧慧真的没有您想象中的那么没用,甚至,比您想象中更加优秀,她绝对有能力照顾好自己,过上好生活。” 宋清如说不出话。 她开始怀疑,难道自己真的小看了女儿,难道她从没认清过女儿? 邢泽勋也是沉默了半天,就在这时,只听外面传来“砰”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从楼上掉下去了,然后是杜妈的尖叫声: “啊……慧慧!你怎么了?” 三个人一惊,纷纷走出房间,循着声音跑出屋子,只见杜妈扶着邢佳慧。 邢佳慧膝盖摔破了个洞,手掌全都蹭破了皮,还有血痕,可能很疼,睫毛挂着泪珠。 宋清如脸色苍白。 她把一楼进出的门给锁了,邢佳慧根本出不来,不会是从楼上……跳下来的吧? 女儿这是干嘛?想自杀? 她吓哭了,疯了一样跑过去抱住女儿:“慧慧,你别吓妈啊!你这是想干什么,你要是死了,你叫爸妈怎么办?……妈答应你,不再反对你写小说了,你那些琼瑶的书,妈都赔给你,重新给你买!” 邢佳慧泪水凝固,不敢相信,打手势:“妈,你说真的?” “是的,妈不骗你,妈知道你发表过文章,很厉害,是妈把你看扁了,总觉得你不能说话,就比别人矮一截,是妈瞎了眼,其实你和你哥一样优秀,”宋清图死死拥住女儿,生怕女儿再生死念:“妈不会再束缚你了,你千万别再自杀好不好?” 邢佳慧又呆了一下,打手势:“自杀?我没有自杀啊!” “那你怎么从楼上跳下来了?!”宋清如急得很。 邢泽勋看到什么,噗呲笑出来:“这丫头,哪里是自杀!这是想从绳子滑下来!” 宋清如和白梨一看,果然,二楼邢佳慧房间的窗口,吊着用几个被单连接的“绳子”,接头处撕裂了。 估计快到一楼时,床单断了,摔了下来。 白梨松了口气! 宋清如脸色也舒展下来。 邢佳慧打手势:“我被关了几天,好闷,刚才妈你又让我明天去相亲,我心情不好,想偷偷出去透口气……” 宋清如蹭了下女儿的鼻子:“行了,妈不禁你的足了,下次可千万别再做这种事了!太危险了!” 邢佳慧点点头。 “快进去,妈给你上药,摔成这样,可怜见的。”宋清如拉着女儿就朝屋内走。 邢佳慧将妈一拉,用手语说:“妈……那你能答应我另一件事么?” 宋清如猜出女儿的意思,“你说。” “我不想相亲,更不想和不认识的男人结婚,妈,别逼我,好不好。” 宋清如怜爱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妈知道你有本事,自己能赚钱,能养活自己,妈不是瞧不起你, 可慧慧,结婚也没什么不好,说不定能遇上对你好的男同志呢?去见见吧。不喜欢的话,妈也不勉强,好不好?” 邢佳慧知道,妈妈能准许自己继续看小说、写作,已经网开一面,要是再提要求,就是得寸进尺了,她没再说什么,跟着妈进去了。 杜妈拿来急救箱,白梨给邢佳慧的伤口消毒,幸亏都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上完药,天色不早了,宋清如想陪女儿回房间,邢佳慧看一眼白梨,示意:“妈,让白梨陪我可以吗。” 要是以前,宋清如肯定不太高兴,可这次却只深深看了一眼白梨:“别玩太晚,早点睡。” 邢佳慧拉着白梨回了房间,关上门:“是不是你跟我妈妈说了我的事?” 白梨点点头:“是我擅自做主了。” 但,与其钝刀子割肉,不如挥刀斩乱麻,早点儿坦白。 “是我该谢谢你,我没勇气坦白的事,你帮我说了,要不是你,妈妈可能还会阻止我写作。” “可是宋阿姨还是想让你去相亲,要不,我再帮你劝劝?” 邢佳慧打手势:“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让我妈不逼我相亲了。” “什么办法?” * 一大早,白梨借口要买生活用品,让杜妈陪自己出去了一趟。 邢烈对她说过晏子修家里的地址,距离邢家不算太远,位于江城最早一批的八十年代商品房小区青竹苑。 经过晏家,她让杜妈等会儿,说是去晏子修打声招呼。 杜妈知道晏子修和邢烈是发小,和白梨关系也不错,没多问什么,在门口等着。 晏子修一看白梨来了,忙迎出来,笑着说:“白梨,你怎么来了?” 笑意又一凝:“不是有事吧?你婆婆又欺负你了?” 邢烈临走前跟他打过招呼,注意一下邢家,万一妈对白梨不好,发生了争端,怕白梨不好意思告状,让他及时跟自己汇报。 白梨摇头:“没有。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帮个忙,具体的说,是想请你帮慧慧一个忙。” …… 与此同时,邢家。 宋清如敲响了女儿的房间门,柔了声音: “慧慧,起来没?起来了就换衣服,咱们等会儿就过去,第一次见面迟到了不太好。” 第204章 是我对象 邢佳慧打开门,身上还穿着睡衣,用手语做最后的挣扎:“妈,我真的不想去。” “你这孩子,怎么还没换衣服?”宋清如哄着,“妈说了,就是去见个面吃顿饭而已,你要是不喜欢就算了,说不定看对了眼呢?来来,快去换衣服。” 邢佳慧见她坚持,拗不过,只能慢吞吞进去,换衣服,但动作很慢,还不时偷偷朝窗外看一眼,似乎在故意等什么。 宋清如看女儿磨磨唧唧的,催促了好几次,邢佳慧才走出来。 宋清如见她头发还乱糟糟的,又给她整理了会儿,才拉着她的朝门口走去:“快,不早了,别叫人等急了。” 邢佳慧边走边向外面张望,迟迟没看到白梨带人回来,很焦急,快走出家门,站住,示意自己忘记带钱包了,想进去拿,以此来拖延时间。 宋清如皱眉:“你这孩子,怎么丢三落四的?不用带钱包,妈带着钱呢。” 邢佳慧坚持要去拿,转身就跑了进去。 磨蹭很久,才拿着钱包走出来。 宋清如看看手表,将她一拉:“小祖宗!这下可以走了吧?” 邢佳慧再没有理由了,只好朝家门外走去,正这时,一辆小汽车开了过来。 她眼前一亮,看清楚了,那是子修哥哥家里的小车! 果然,小汽车嘎吱停在母女俩面前,晏子修和白梨下了车。 邢佳慧松了口气! “小晏,你怎么来了?”宋清如怀疑地又看向白梨:“你们怎么在一起?” 晏子修没有回答,只望一眼邢佳慧,说:“宋姨,你这是带着慧慧去哪?” 宋清如忽的明白了,估计是白梨想阻拦慧慧相亲,特意去把晏子修叫来帮忙。 她也懒得绕圈子,直说了:“我带慧慧去相亲。你有事吗?” 晏子修说:“阿姨,慧慧还小,这不合适吧?” “哪里小了?就算还小也可以先处着,我又没有现在让她结婚。行了,我没必要跟你解释,让开。” 宋清如抓住女儿的手就要走。 晏子修却挡在母女前面:“阿姨,慧慧明显就是不愿意,您不能强迫她。” 宋清如火了:“晏子修,怎么哪里都有你?关你什么事啊?” 上次她带白梨去上环,也是这小子来搅局,这次带女儿相亲,又是他! 儿子这是交了个什么狐朋狗友!净添乱! 晏子修凤眸挑起,走过去就把邢佳慧的手一抓,捉起来:“慧慧是我对象,阿姨您要让她嫁给别的男人,您说关不关我的事。” 宋清如变了脸:“你说什么?” 晏子修握紧了慧慧的手:“我和慧慧在处对象,几个月了,就是没来得及跟您和邢伯伯说。” 宋清如大惊,望向女儿:“慧慧,他说的是真的吗?” 邢佳慧垂下头,没做声。 宋清如软了软,随即勃然大怒,瞪住晏子修:“晏子修,人家说兔子都不吃窝边草,你居然连朋友的妹妹都下得去手,你……你简直不要脸!” 晏子修勾起唇:“阿姨,感情这回事,讲的是两情相悦,牛不喝水不能强按头,什么叫下手啊,您这话说得有点难听了。” 宋清如还是暴跳如雷:“慧慧才多大!你这是这是残害祖国花朵!你自己喜欢鬼混就算了,不要打主意打到我闺女头上!” 晏子修好笑:“您刚才不是说要让慧慧不小了,可以去相亲,先处着再说吗?” 宋清如哑口无言:“……那也不能跟你处!” 晏子修一脸无辜:“我怎么了,我又不是拿不出手见不得人,做邢家的女婿不给您丢脸吧?” “你……”宋清如见他每句话都把自己怼得死死,脸都涨红了。 “总之阿姨,慧慧现在可是我的对象,您不能再逼她去相亲了,否则,”晏子修笑意倏凝,亮出雪白的牙齿,“可别怪我闹得邢家鸡犬不宁,连邢烈的面子都不给。” “你!!” 宋清如咬牙,“你喜欢玩,没人管,可不要玩到我们邢家的头上!慧慧是你兄弟的亲妹子,也算是你妹妹,你不要害她好不好!?” 晏子修蹙眉:“阿姨,我怎么就是玩了呢?我就不能对慧慧认真吗?我疼她还来不及,害她干什么?” “得了吧,”宋清如才不相信,“慧慧什么情况,你很清楚,你这种花花公子,对她怎么可能认真?你家愿意你娶一个……” 顿了一顿,狠心说:“愿意你娶一个聋哑女孩吗?” 空气静默了一下,晏子修转头,眼神深邃看向邢佳慧:“我不会在意她任何缺点。而且我就喜欢这种安静的,不喜欢聒噪的。” 邢佳慧忍住笑,让他演戏给妈看,演得还真活灵活现。 宋清如见这臭小子还现场表白起来了,身子都气得发抖,指着门外:“你给我滚,这里不欢迎你!我家的事,跟你没关系!” 邢佳慧拉了拉宋清如的袖子,用手语说:“妈,我真的不想相亲。我……我真的就喜欢子修哥哥一个人。” 宋清如气得更是冒烟。 她对晏子修的印象本就一般,觉得他吊儿郎当,风流成性,连他和儿子交往,都不太满意,这会儿见养在手心保护得紧紧的女儿被他哄走了,还死活不愿意去相亲,血往头上涌,一个冲动就左右看,拿起院子里杜妈没来得及收拾的拖把,用力朝晏子修砸去: “叫你诓骗无知少女!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 晏子修见她来真的,抱着脸满院子躲起来:“慧慧,快救我!” 白梨想去拦,邢佳慧怕伤着她,让她在一边待着,上前就去拦宋清如。 宋清如一看女儿护着那臭小子,更是气坏了,狠狠推开女儿就用拖把将晏子修逼到了墙角: “混账!你给我离慧慧远点!不准再来找慧慧!” 晏子修一个年轻男同志,身强力壮的,不是不能反抗,只是面前人是邢烈兄妹的亲妈,也是自己的长辈,只能步步退让,却还是嘴硬:“这什么年代了,您不能阻碍我们处对象!” 宋清如脸都紫了,横下一条心,扬起扫把就朝晏子修砸过去。 邢佳慧被推搡到了一边,来不及跑过去,情急之下竟是失声出口: “妈妈……不……要!” 第205章 治好女儿 少女的声音干涩,沉滞,还有些粗哑,不算动听。 但对于在场每个人来说,就像是天籁之音! 全场安静下来! 不但是白梨和晏子修,宋清如的扫把也停在半空中,惊呆了。 半晌,她手一松,丢下扫把,不敢置信地看向女儿: “慧慧,你,刚才说话了吗?” 邢佳慧吞吞唾,点点头。 可能太心急,话一下子还真的冒出来了。 宋清如哪还顾得上发火,激动地扑过去就握住女儿的肩膀: “慧慧,你,你什么时候能说话的?……快,你再多说几句给妈妈听听!” 白梨和晏子修也赶紧过去。 邢佳慧在妈妈的期待眼神下,张嘴,努力发音:“妈,妈妈。别,别打子修哥哥。” 声音仍旧有点怪异,说得断断续续,很慢,就像豆子似的,咯噔咯噔,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倒。 但基本能听得清。 宋清如的眼泪马上就流了下来,捂住嘴。 女儿自从幼年时失聪,就再没能说过一个字,期间延医无数,都没任何进展。 这已经是她的一块心病。 从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听见女儿说话。 她颤声:“慧慧,你怎么做到的?” 晏子修也惊喜不已:“慧慧,你怎么会突然说话了?” 邢佳慧看一眼白梨,打着手势:“白梨一直在给我针灸,然后教我练习发音,我没事就会偷偷练习。其实,两个月前我就能说出一些词了,不过…很难听,我不好意思说,还想多练习一下。就没跟你们说。” 宋清如肩膀一颤,望向白梨。 是白梨治好了女儿? 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自己最排斥的这个儿媳妇,解决了她最大的一块心病。 一时间,情绪复杂,万般尴尬。 白梨打破沉默:“先让慧慧进去吧。” 宋清如拉回心绪,也顾不上今天的相亲了,牵着女儿先进屋。 晏子修跟上,却看宋清如站住,回头提醒:“你不要跟进来了。” 白梨瞥一眼晏子修,示意相亲这件事应该解决了,让他先走,免得又要挨打。 晏子修看一眼邢佳慧,离开了。 这天傍晚,邢泽勋回来后,得知邢佳慧能说话了,也是惊喜不已。 邢佳慧现场又给爸爸说了好些话,邢泽勋乐得人都开了花儿。 接下来几天,邢家夫妻带邢佳慧去医院复查。 医生经过检查,发现邢佳慧的听力功能都比之前提高了一些,惊叹表示,这么多年后还能恢复语言功能,也算是个奇迹了,这么看,持续好几个月的中医针灸应该是有效的。 夫妻两人听了,心潮翻涌,久久说不出话。 回到家后,邢佳慧兴奋地扑到白梨跟前。 “怎么样?”白梨见她看完医生回来,问。 “医生说,针灸,可以继续。”邢佳慧现在说短句尽量说出来,多锻炼发音能力,不用手语。 医生说过,时间越长,语言功能会恢复得越来越好。 “慧慧,你刚从医院回来,去洗个手,换衣服。”宋清如素来爱干净,说。 邢佳慧点头。 白梨见邢佳慧回了房间,正要也回房,却听邢泽勋喊住自己: “白梨,我和慧慧妈妈有话跟你说。” 白梨在两人的示意下,坐下来。 邢家夫妻坐在她对面,沉默了片刻,邢泽勋说:“白梨,慧慧的事,我和清如都很感谢你。” 每个字,都发自肺腑。 白梨坦然地说:“我帮慧慧针灸的事一直瞒着你们,是我不好意思,我怕你们会反对,才没有提起,希望邢伯伯你们别生气就好。” 邢泽勋看着她的目色更加柔和:“你这傻孩子,你帮了我们邢家这么大的忙,怎么还不好意思?” 忽然之间,宋清如下定决心似的:“该说不好意思的,是我。” 白梨呼吸一凝。 宋清如抿唇:“我一直那么亏待你,你却不计前嫌,医治好慧慧,白梨,……对不住了。请你原谅我以前对你的不好,别怨我,好不好。” 女儿是她最大的软肋。 其实,那天白梨给她看了慧慧发表的文章,告诉她,慧慧很优秀,不用靠别人也能生活,她对白梨的刺,好像就凭空消失了大半。 如今再看见女儿被白梨治好,她平日的高傲,彻底没了。 现在的她,对白梨真的只有满心的感激。 白梨说是邢家的活菩萨都不为过。 就算让她对着白梨磕几个响头,都是愿意的。 邢泽勋看妻子对白梨道歉,也颇为触动。 他完全清楚妻子的性子,只有被白梨折服了,才说得出这一番话。 白梨轻声:“我从没真正怨过您。” 她没撒谎,是说真的。 邢烈前世今生对她的付出和维护,她偿还不了。 就单凭宋清如是邢烈的亲妈,她也不可能对这个婆婆有真正的恨意。 从一开始,她就把宋清如的怠慢和瞧不起,当过眼云烟。 再说难听点儿,就跟跳梁小丑似的。 根本不放心里。 就算宋清如一直不喜欢她,一直对她挑三拣四,她也不在意。 反正自己在江城买了房子,大不了生下孩子后就搬去船舶学校宿舍住,读书,打理朴园堂,养娃,小日子也滋润。 她不需要非要得到婆婆的认可。 这一世,她为自己而活,没想过得到任何人的承认与夸奖。 宋清如脸色一个触动,似乎更加难为情了。 “行了,以后咱们就好好过日子。”邢泽勋打圆场,“以前的事就不提了。” 宋清如也赶紧点头:“嗯,不提了,不提了。” * 邢烈在部队听说妹妹能说话的事,很高兴,还特意打长途回来,跟妹妹在电话里说了半天。 得知宋清如对白梨改观,还主动道歉,他更是放心了不少。 他这次重返部队,别的事都不操心,白梨在江城有吃有喝有人照料有人陪伴,物质上都不缺,唯一记挂的无非就是白梨和妈之间的关系,生怕妈针对她,随时让慧慧帮自己盯着,护着白梨,有任何事都马上跟自己说,现在,总算放下心头一件大事。 马上他就要放陪产假了,会回江城陪白梨待产。 一家人听说他要回来了,都很是高兴。 白梨心情也大好。 和邢烈通完电话的几天后,这天晚上,文佩佩来了邢家。 第206章 承认她了 她听说了慧慧能讲话了,据说还是白梨的功劳。 更重要的是,宋清如很感激白梨,对她态度都不一样了。 她听晏子修说,邢烈马上要回江城陪产。 若是以前,关于邢烈的事,宋清如绝对会主动跟她说。 可这次,她却迟迟没听到宋清如告诉自己这个消息。 而且,这段日子,宋清如也没再找她来邢家玩了。 想到这里,文佩佩心情恹恹的,总觉得最有力的一个靠山,也坍塌了。 不行。 她一定得试探一下宋清如,看看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就真的承认白梨这个儿媳妇了? 她不甘心。 走到门口,人还没进去,她就听见欢声笑语传来: “慧慧,你把那个鱼夹给你嫂子吃。……哦对,别忘记把刺给剔了。” 是宋清如的声音。 文佩佩脚步一驻,从没听过宋清如这么温柔体贴的声音,尤其是对白梨,更是不可想象! 白梨的声音飘来:“宋阿姨,你们自己吃,我会夹。” 宋清如嗔怪:“还在叫宋阿姨?” “……妈。” “诶!” 文佩佩心脏就像被扎了一刀。 不用进去已经能看到屋子内其乐融融的画面了。 还有进去的必要吗? 何必去丢这个脸? 她咬咬唇,眼神落寞下来,转身,默默离开了邢家。 * 周末,午后的阳光很好。 邢佳慧搬了椅子到院子里,和白梨晒了会儿太阳。 白梨看教科书,邢佳慧则在旁边练习发音。 孕期越到后期,白梨越是身子困乏,动不动就会打瞌睡,看了会儿书,进屋睡觉去了。 邢佳慧目送白梨进屋,坐在椅子里,继续对着一本小说,朗读上面的文字,练习发音。 这段日子,她的发音比前段日子更好了,说话也更清晰,连贯多了。 但因为听力的关系,加上语言功能长年未使用,有退化,肯定还是和正常人说话有些区别。 不过,她不急,白梨说了,只要她慢慢练习下去,一定会越来越好。 为了沉浸式的练习说话,她摘下助听器,在安静氛围中练习。 就在这时,有人走进了邢家院子,朝她走过去。 她听不见,继续练习,直到察觉有人贴着自己耳畔,醇厚气息扑来,好像有人在吹自己的耳肉,她才惊觉,转过身,正迎上晏子修笑盈盈的月牙眼。 她松了口气,忙打手势:“子修哥哥,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白梨,”顿了顿,晏子修补充,盯着她的笑眸更浓郁:“和你。” 他一直出入邢家,早就熟悉了手语,看得懂邢佳慧的手势。 邢佳慧一怔,来看白梨她能理解,哥去部队前,交代过他,让他帮自己看看白梨,可,看自己干什么? “子修哥哥,你有事找我?” 晏子修脸庞倾过去两寸,半认真半玩笑:“没事儿,就光来看看对象,不行吗?” 男人前额略长的一缕发丝,被风一拂,蹭到邢佳慧的脸颊上。 邢佳慧第一次和他这么近,也是第一次发现哥哥的这个朋友,原来长得这么好看,浓眉斜长入鬓,桃花眸天生含笑,风情无限,看得人心驰荡漾。 邢家男人个个不苟言笑,严肃冷漠,从父亲到哥哥,皆是如此。 她从小习惯了父兄的硬汉风格,晏子修每次在她面前出现,就像一阵心旷神怡的风袭来,总是那么别具一格。 她用手语说:“你别开我的玩笑。我那不是为了应付妈妈吗?我知道,让你帮我骗妈妈不好意思,但我那天实在没别的法子了。” 晏子修看小姑娘着急的样子,就像在看一只可爱的小兔子,想逗弄,又怕她受惊,故意深了眼神,严肃说:“把我利用完了就不认账了?” 邢佳慧见他没了笑意,以为他真的生气了,忙安抚:“我没利用你,只是请你帮忙而已。你要是不高兴,我跟你道歉。” 晏子修道:“真觉得不好意思,就真的当我对象吧。” 邢佳慧笑起来,打手势:“你别开玩笑了!” “谁跟你说我开玩笑?” “你就是开玩笑,”邢佳慧还不知道他?满嘴没一句正经话,而且喜欢他的女孩子多得很,“你要是再瞎说我就告诉我哥了!” 晏子修见她完全不相信,也没多说了,只道: “你不是会说话了吗?怎么还用手语?以后跟我说话,用嘴巴。” 说着,抬起修长指腹,在小少女玫瑰花瓣似的唇上,轻点了一下。 仿佛蜻蜓点水的吻一般。 邢佳慧有点难为情,还是用手语回答:“我现在说话声音不是很好听。而且,很慢。” “不难听啊,好听得很。” “……你别骗我。我昨天跟隔壁的小弟弟说话,他笑话我是鸭公嗓子,还学鸭子朝我呱呱呱的叫。”邢佳慧噘噘嘴,自尊心还有点受伤。 晏子修皱眉,呸了一声:“那是他不识货!小屁孩懂什么?子修哥哥说好听就好听。来,喊我一声听听。” 邢佳慧看着他鼓励的眼神,终于张嘴,一字一字:“子,子修,哥哥。” “把哥哥去掉。” 邢佳慧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自己这么喊,这不是不尊敬他么?他到底比自己大好几岁呢。 但还是乖巧地随了他的心意:“子,修。” 晏子修唇边沁出满意的光泽:“慧慧真乖。” “慧慧!” 就在这时,宋清如出来了,一看见晏子修来了,如临大敌,快步走过来:“你怎么又来了?” 晏子修说:“什么叫又啊宋阿姨,我这不和慧慧处对象吗,看看她不行吗。” “我说了,再不许你和慧慧来往。”宋清如指了指门,“慢走不送。” 邢佳慧生怕他和妈又吵起来,朝他使眼色,晏子修也没多恋战,先走了。 晚上邢泽勋回来,宋清如把晏子修跑来邢家,又偷偷找慧慧的事说了,还义愤填膺: “老邢,你看你能不能从厂里调两个安保科的同志来,这段日子在门口巡视一下,免得那臭小子又跑来骚扰慧慧。” 邢泽勋失笑:“至于吗?小晏还好,不至于跟防流氓似的吧。” “好个屁!”宋清如一向说话文雅,此刻忍不住爆粗口,“慧慧嫁给谁,都不能嫁给他这种人!私生活一点都不检点。慧慧跟了他,还有好日子过吗?” 第207章 胎儿性别 “小晏这人是比较招女同志喜欢了点,但,讨人喜欢也不是什么错啊。” “够了,总之我不同意他和慧慧在一起!你也知道女儿的情况,就算晏子修喜欢她,晏家能接受……一个残废儿媳妇吗?我不希望女儿受伤害。” 邢泽勋看老婆情绪激动,转移话题:“好好好。” 幸好,这天之后,晏子修没再来过邢家。 邢烈月底就要回来了,宋清如也再顾不上防着晏子修,开始和杜妈一起准备邢烈回家的事。 这次的陪产假,加上邢烈之前积攒的假期,可以在家休息一个月。 到时,能陪白梨一起生产,还能陪到满月。 接近临产,白梨身子笨重起来,日常也越来越吃力,除了专业课去学校,剩下的时间大半都在家里看书。 所幸,肚子里的孩子很乖,加上邢家将她照顾得很好,整个孕期,她都没什么太大的孕反,没有像有些孕妇吐得死去活来或者身体各种不适。 孕期,李爷爷和李耀恒也经常拎些补品药材来邢家看望她。 她整个人胖了一圈,但并不臃肿,反而更透出一股以前没有的丰润美感。 现在邢烈快回来了,她的心情更是明亮。 虽然他人在部队,经常打电话、发电报或者写信给她,但终归隔着遥遥数百里。 现在才知道她原来对他是那样想念,多么希望他能陪在自己身边。 邢烈回来的前两天,邢家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宋清如让杜妈去买儿子喜欢的菜,自己带着女儿一起给家里做起大扫除,换床单。 白梨想帮忙,被宋清如呵斥住,让她回房去看书:“你挺着个肚子,帮什么,去看书,不行就去看看电视。” 白梨笑道:“没事,适当的运动也是有好处的。” 宋清如见她不听,吩咐女儿把白梨押去休息,自己撸起袖子就去忙了。 傍晚,家里打扫一净,杜妈把该准备的菜都买回来了,塞满了厨房。 邢泽勋也从厂里回来了,脸色却有些沉沉的,将宋清如叫到一边,说了几句。 宋清如听丈夫说完,脸色一动,似乎很是失望。 白梨正被慧慧陪着看电视,一看夫妻俩这个表情,意识到什么,果然,夫妻俩走过来,对视一眼,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半会儿,宋清如才轻声说: “白梨,有件事跟你说一下,你听了可别……别生气啊,本来邢烈后天就要回江城的,可突然被派了任务,很紧急,可能得迟些回来了。” 白梨早就猜到是邢烈的事,此刻听见邢烈不能按时回来,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调整了一下心情,说:“部队的任务重要。没事,迟点就迟点。” 宋清如看她懂事,倒是有点于心不忍了,她这都要生了,哪个女同志生产时不希望丈夫陪在身边,何况还是第一胎,忍不住看向丈夫:“……什么任务这么急啊?陪产假都不能放了?白梨这都要生了……” 邢泽勋低了声音:“据说缅国毒贩临时要在边境丽城完成一笔大交易,人手很多,持有重型军火,当地警力不足以应对,为了防止引起当地百姓伤亡,需要军警合作出任务。邢烈将会是此次任务领队之一。” 白梨一听,有点紧张:“那会不会很危险?” 宋清如也提起了一颗心,望向丈夫。 邢泽勋安慰婆媳两人:“部队这边装备齐全,都是训练有素的人,邢烈更是能力出众,应该没事。”说着,又望向白梨:“只是白梨,委屈了你。他可能没法看着孩子出生。” 白梨眼神澄澈:“他被组织器重,把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他,我应该高兴才对。我和孩子会等他回来。” 她和他的日子还长得很,不在意这么一段日子的分离。 宋清如听得心头一酸,说:“放心,白梨,有我和老邢在。” 邢佳慧也过来了,听见了三人的对话,此刻也把白梨软软的抱住:“还有我呢。我一定会帮哥哥保护好你,还有小侄子。” 她心头一动,暖流滑进心房。 虽然爸妈都不在了,可老天爷对她也不薄,给了她爷爷、姑姑一家,现在还给了她邢家这么一家人。 够了。 就在这时,邢家座机响了,杜妈过去接起来,听了会儿,忙疾步过来:“白梨,邢烈打来的,想跟你说话。” 邢家两口子和邢佳慧一听,不打扰了,识趣地分别回了房。 安静中,白梨接了电话,轻声:“喂。” 因为是长途转接电话,接线员转了过来,话筒那边嘈杂的电流声,伴着男人的呼吸声,没说话。 白梨又‘喂’了一声,邢烈才沙哑着嗓子开了口:“梨梨,对不起。” 白梨本来以为自己没什么,可听到他的声音,还是瞬间酸涩了鼻子,红了眼圈,掐一把自己大腿,才忍住。 她不想在电话里哭,让他担心,而且他马上要出紧急任务,更不希望他分了心。 “没事,我这边很好的,大家对我都很照顾,就差拿我当太后供着了,你安心去出任务。”她玩笑一样说。 邢烈又是沉默了半天。 他当然知道,再多人陪着,也不如作为丈夫的他守在他身边。 一想到她人生第一次生产,他没法陪她,没法第一时间迎接她和孩子走出产房。他就心脏刺痛。 白梨见他不说话,明白他的心情,又主动你说:“烈哥,你专心出任务,我和孩子会等你回来。小锦遇不会怪你,反而会以你为荣,因为你的功勋是送给他出生的第一个礼物。” 之前她和邢烈通电话和通信时,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锦遇,纪念他们是在锦龙镇相遇的。 无论男女,都适用。 终于,邢烈唇一动,克制住语气的轻颤:“我一定早点回来。” …… 随着产期将近,邢家对白梨的照料也越发上心,因为邢烈不能回来,更加小心了,生怕她受一点委屈。 宋清如干脆请了假,全天在家陪候。 邢泽勋看老婆这个紧张劲儿,都快认不出面前的人了,这还是之前那个成天和白梨针锋相对的宋清如吗? 江城的医院严格,禁止验胎儿性别,当然,邢家人并不在乎,无论这一胎是男是女,都是他们邢家最宝贵的第三代。 不过李爷爷来邢家看望白梨时,给白梨把过几次喜脉,有两次,偷偷把白梨拉到一边,告诉了她胎儿的性别。 第208章 娃随母姓 李爷爷说看脉象,十之八九是男胎。 白梨不在意是儿子还是女儿,是女儿她开心,但若是男孩,长大了能像邢烈那样顶天立地,也不错。 生产那天,白梨是上午发动的,比预产期提前了几天。 一开始喊疼,宋清如就连忙叫了小丁,让杜妈和慧慧拿上待产用品,将白梨送去了医院。 生产的痛,白梨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还是没想到这么痛。 撕裂般的痛楚中,她被推进产房之前,看见邢家一家人和赶来的李爷爷父子,不停为自己打气,眼神个个充满鼓舞,就算没有邢烈在一边,也觉得不那么疼了,甚至觉得那样幸福。 1989年的秋季,进入九十年代的前一年,她生下了与邢烈的儿子。 七斤八两的大胖小子,生下来就长了一头茂密浓郁的黑发,乐得邢泽勋和宋清如合不拢嘴。 小锦遇出生后的第二天,叶弘运带着叶云霞母子,星夜赶来江城看望孙女。 叶云霞本想和儿子过来就行了,可叶弘运添了重孙,开心得不行,又担心产后的白梨,不亲眼看一下绝对放心不了,坚持要来。 白梨是顺产,生产顺利,没剪,也没缝针,孕期被照顾得无微不至,营养周全,又年轻,所以第二天就能下床了,恢复得很迅速。 叶家人一来,看见白梨刚给孩子喂完奶,正在逗弄儿子,一颗心彻底放了下来。 叶云霞揶揄叶弘运:“爸,我就说了,白梨和孩子母子平安,好得很!看您,还担心得不行,非要马上赶来。” 叶弘运笑了笑,只念叨着:“好就行,好就行。” 白梨将锦遇递给爷爷抱。 赵启川凑过去就逗:“来,喊表舅舅。” 叶弘运挡了外孙一下,示意他远点儿:“别咋咋呼呼,小心吓着锦遇。” 目光凝在奶呼呼的小重孙脸上,恍惚了片刻。 叶云霞神色也充满感慨。 白梨当然知道爷爷和姑姑为什么这个反应。 小锦遇刚一出生,她就发现,这娃眉眼长得像爸爸叶勉。 虽然还是刚新生婴儿,但轮廓已然初显。 叶弘运眼神充满珍爱,牢牢抱着重孙,就像儿子回来了一般:“好。好。真好,这孩子,长得真好啊。” 邢家夫妻对视一眼,宋清如开了口:“老部长,这孩子,就姓叶吧。” 叶弘运一诧,看向两人:“那怎么行。” “这有什么不行的,”邢泽勋郎朗开口:“这都什么年代了,孩子随母姓,很正常,再说了,外公是为国捐躯的烈士,能跟外公姓,继承外公的姓氏,也是这孩子的荣耀,是咱们邢家的光彩!” 宋清如也连连点头:“可不是,不管姓叶还是姓邢,都是我们的孙子, 还能跑了不成?” 让孙子跟母姓,要是放在以前,她绝对不愿意。 可现在,她想想自己以前对白梨的态度,甚至好几次险些伤害了白梨,始终有愧,就算道歉了,还是亏欠了这孩子,或许,只有这个办法,能让白梨彻底对她这个婆婆卸下心结。 只要能让白梨高兴,她一点不介意,又看向白梨,诚恳地说:“白梨,以后,孩子就跟你姓,叫叶锦遇,你看怎么样。” 白梨怔然,两人还没跟她说过这件事,估计是私下商量的。 夫妻俩做出这种决定,除了感念叶弘运失去了儿子,估计也是想为以前的态度道歉。 她看一眼叶弘运怀里的儿子:“无论叫叶锦遇还是邢锦遇,我都没意见,看爷爷的。” 叶云霞母子看向叶弘运。 叶弘运沉思片刻,说:“ 不行,白梨的第一个孩子,还是得姓邢。总不能说白梨认祖归宗后,借着娘家耍威风,以权压人,叫人说闲话!” 邢泽勋马上说:“这是咱们俩夫妻的决定,谁敢说白梨的不是,我第一个堵他的嘴。” 宋清如也点头:“老部长您想多了,咱们邢家的儿媳妇,谁敢说她的闲话 当我这个婆婆是死的啊?” 叶弘运看得出邢家夫妻是真心实意,以后白梨母子被这一家子照顾,他已经很放心了,朗声说: “这样吧,锦遇还是跟你们邢家姓,以后等国家政策开了,让邢烈和白梨再生一个,老二无论男女,就姓叶!到那时候,我可不跟你们客气,你们啊,也休想跟我抢!” 邢家夫妻见叶弘运大方明事理,不愿意占便宜,更是感怀他的大度,也知道他是帮白梨搞好婆家的关系,希望白梨在邢家更被重视,对视一眼,不再强迫,点点头:“行!” …… 等白梨出院后,叶弘运又在在江城待了一周。 因为政务繁忙,才不得不在女儿和外孙的陪伴下回了京城。 临走前,祖孙约定好,等丽城缉毒案结束,邢烈回来后,再和白梨带着小锦遇一块去京城,到时候,一定要多住一段日子。 白梨回了邢家,日子一天天过去。 锦遇满月前夕,也是邢烈要回来的日子。 邢烈应该能赶上锦遇的满月宴。 那一天,不但是孙子的满月宴,也是儿子回江城的洗尘宴,双喜临门,邢家开始着手准备满月宴。 白梨虽然还没出月子,却也闲不住,更止不住邢烈快要回来的激动,跟着一起布置。 宋清如制止她几次,每次让她回房去歇着,她最后又溜出来帮忙,最后哭笑不得,也没管她了,只让她拣些轻松的活儿做,千万别操劳了,免得落下月子病。 白梨知道,自己怎么可能落下月子病,从生到现在,被邢家人照顾得胖了一圈,再不运动一下,邢烈回来都快认不出自己了。 临近邢烈差不多要回来的晚上,白梨去做了个头发,又买了一套衣服,回来后,对着镜子换了衣服。 “哇,好漂亮啊。”邢佳慧跑来她房间看小侄子,看见她,惊艳。 “真的好看吗?你没觉得我好像胖了吗?你看这儿……是不是太窄了?”白梨拉了拉衣服,她人生头一次有点容貌焦虑。 “哪里胖了啊,”邢佳慧嫌说话太慢,干脆打手势:“你现在更美了,我看你啊,就是看见哥快回来太紧张了!” 白梨心跳得厉害,慧慧可能还真的说中了。 这天晚上,白梨给儿子唱摇篮曲,哄他睡觉。 锦遇平时睡觉很乖,一到点,沾了枕头就会呼呼睡着,今晚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爸爸快要回来了,睁大着乌黑的眼睛,半天不睡。 “爸爸马上要回来了,乖乖睡哦,养好精神,才能跟爸爸玩啊。”白梨甜了声音,蹭了一下儿子白嫩的脸颊。 他到现在还没看过儿子。 一想到父子俩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她心情就很激动,说不出的暖意徘徊。 锦遇眨巴了一下跟邢烈一样的浓密睫毛,似乎听懂了妈妈的话,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这一晚,白梨闻着儿子的奶香味,也睡得很香甜,还做了个美梦。 她梦见邢烈一身军装回来了,还是那样英武伟岸,一跨进院子,就单手将儿子搂过来,然后抱住她,低声说:“梨梨,我回来了。” …… 第二天早上,白梨如平时一样给锦遇喂完奶水,准备带孩子去院子晒太阳。 今天阳光明媚,天气很好。 人还没下楼,就听见一楼传来宋清如尖锐的啼哭。 震破耳膜的一声哭泣,惊得她恍如梦境,手脚发软,差点连怀里的锦遇都滑了出去。 第209章 逆天改命 邢烈在丽城缉毒案中牺牲了。 得知噩耗后的好几天,白梨恍恍惚惚,感觉像是一场梦。 一场很不真实的梦。 以前听人说,大悲无泪,人真正痛苦时,是哭不出来的。 现在她信了。 她没有流泪,一滴眼泪都没流。 很多时候,她懵懵地想,自己是不是还在前一晚的梦里没有醒来。 醒过来就好了。 可是,无论怎样掐自己,都醒不来。 到最后,她才接受了现实。 他,真的不在这个世界了。 部队来人对邢家人沉痛阐述了经过,丽城缉毒案交易现场被顺利剿破,大部分境外毒贩被当场捕获,可还是溜走了一个头目。 若窜逃回缅国,便再难抓捕到,邢烈带队追捕,对方潜进边境一家农户家中,被军人闯入,情急之下将农户一家当成人质,用随身携带的榴弹威胁军人。 榴弹威力巨大,一旦爆破,别说这家农户,半个村庄都会遭殃,邢烈舍身将对方引入到屋后的湖边,救下人质后,为了将伤亡减少到最小,将对方拉入水里,榴弹爆破,毒犯当场身亡,他则遍体鳞伤,被送进当地医院后,伤重不治。 遗体也运回了江城。 叶家惊闻此事后,叶云霞母子特意来江城,陪伴白梨。 直到去看遗体的前一刻,所有人还不敢相信,还以为是哪里弄错了,或许那具尸体,根本就不是邢烈。 直到亲眼看到儿子躺在白布下,宋清如才哭晕在了邢泽勋怀里。 邢佳慧也瘫软在地上,晏子修拉都拉不起来。 叶云霞红着眼圈,和赵启川紧紧盯着白梨,目光一刻不敢挪开,生怕她会受不住。 李爷爷在李耀恒的搀扶下,老泪纵横,心疼白梨。 白梨慢慢走过去,弯下腰,抚摸着白布下的遗体。 他肤色苍白得像纸,被炸得几乎面目全非,就算做过修补,还是看得出来用无数针线缝过。 她心尖就像被刀凌迟一般,一寸寸的割着。 她光看着就觉得疼,他当时又得有多么疼? 邢烈,你连自己的儿子都没看过一眼,真的就这么舍得走了? 她在他的遗体面前缓缓跪下来,手紧紧攥着他早就冰凉得像一块铁的手掌。 五指相扣。毫无缝隙。 “白梨……”赵启川怕她太过悲痛,想要过来扶她去后面,却见她没回头,只声音虚弱: “别过来,我没事。” 赵启川脚步停住。 白梨想起那次在火车上,邢烈提过的蝴蝶效应。 她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前世他手受伤,没能重返部队,反倒能安全活到老。 可这一世,她阻止了他手落下残疾,致使他重返部队,反倒让他英年早逝。 或许,发生过的事,根本就不能改变,不然就会被天谴。 人力,根本就没法改变现实。 强行逆天改命,只会被老天诅咒。 她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却因此而扭转了他本来平静美好的命运。 这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吗? 要是她重生后与他保持距离,他现在或许,还好好活着吧? 是她害了他吗? 她指尖狠狠叩入掌心肉,破了皮,也不觉疼。 除了仍在痛哭的宋清如,所有人都不敢作声,站在一旁,担心地盯着白梨。 生怕她下一刻就会晕厥。 仿佛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白梨才站起身,松开他的手,将白布好生给他盖上,不再看邢烈一眼,朝门口走去。 赵启川和李耀恒忙跟上去,紧张地说:“白梨,你去哪里。” “回家。”无波无澜的两个字,没有痛,亦无悲。 赵启川跟的紧紧:“我陪你回去。” 叶云霞和邢佳慧打起精神跟上来,也想陪白梨一块回去。 “都跟着我干什么?慧慧,你去照顾妈,不用你们陪,我很累,就想休息一下。” 白梨声音无起伏,继续朝前走。 叶云霞忙跟上去:“你们就在这处理后事,我陪着白梨就行了。” 赵启川焦心嘱咐:“妈,那你可得千万看稳了啊,她这反应不对头。” 看到邢烈的遗体,眼泪都没掉,更没哭,这太不寻常了。 他怕白梨会想不开。 叶云霞点头,陪着白梨走了。 回了邢家,杜妈抱着锦越过来,一看叶云霞陪在白梨身边,眼圈也是红的,什么都没敢说。 叶云霞示意杜妈照料着锦越就好,对白梨轻声说:“梨梨,姑妈陪你回房间睡会儿好不好?” 她听邢家人说,自从得知邢烈死讯后,白梨几乎没怎么睡觉,经常睁着眼睛到天明。 白梨看了看锦越,回了房,看见叶云霞还没有离开的意思,说:“姑妈,你和表哥走吧,你在京城也忙。哦对,你跟爷爷也说一声,让他老人家别难过。他本来就身体不太好,不能伤心。” 叶云霞再忍不住了,扑过去就狠狠将她抱进怀里:“梨梨,你别吓我,你想哭就哭,憋着会很难受的,没事,在姑妈面前哭,没人笑话你!” 白梨声音软软:“我不想哭。姑妈,我真的只是很累了, 你先回去吧。我真没事。” 叶云霞还是不走,死死盯着她:“姑妈和表哥陪着你。” 白梨明白她的担心:“姑妈,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我还有锦遇呢。” 叶云霞一颗心稍微落下,也是,锦越才刚满月,她就算再痛,也不至于丢下儿子。 “孩子,”她爱怜地摸了摸白梨的发,“你听着,还有你爷爷,姑姑和姑丈,你表哥,和你公婆,更还有锦遇。绝对不要钻牛角尖,再难的事,总能过去的。” 白梨呼吸绵长,眼神蓦然坚定,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但语气却暗沉下来:“嗯,总能过去的。” * 邢烈的后事料理完了以后,被授予一等功。 看着邢烈用生命换回来的金色勋章,邢家人没有一个笑得出来。 宋清如整个人苍老了十岁,大病了一场。 邢泽勋到底一家之主,还算挺得住,表面上没有什么,但肉眼可见的憔悴消瘦起来。 邢佳慧成天哭,茶不思饭不想。 白梨反倒更加冷静了。 她打起精神,开始打理乱成一团的邢家,除了上学,剩下的时间抚育锦越,陪宋清如看病、复诊,安慰邢泽勋和邢佳慧,忙得风风火火,一刻都没停下来,好像想努力让邢家恢复昔日的生活。 这天,文佩佩来邢家探望宋清如。 对于邢烈牺牲的事,她到现在还没回过神。 确定之后,哭了一场。 这阵子,她和爸妈经常来邢家探望邢家夫妻, 每次过来,都会陪着宋清如又哭一场。 今天也是,她看完宋清如,准备离开,下楼时,擦干了眼角的残泪,一抬头,看见白梨正在和杜妈一起做菜。 “杜妈,那个菜不用加葱蒜了,容易上火。” “杜妈,我来切菜,你去照顾锦遇吧。” “对了,杜妈,我找了个师傅,过两天会把家里的房顶修一下,有几个地方好像有点漏风。” 她听白梨毫无丧夫的样子,没有邢烈,日子好像也过得有条不紊,忽然就冒出一股子无名火,噔噔走过去。 第210章 交代遗言 白梨感觉有人狠狠盯着自己,放下刀,望过去,看见文佩佩眼神冷冷,打了个招呼:“文姐,要走了吗。” 文佩佩将她手腕一捉,拉到一边:“你到底是什么心肠?邢烈死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他?早知道如此,我根本不应该让步!就算你说我不要脸,我也要把他抢回来!” 邢烈牺牲后,办理后事的整个过程中,她从没看见白梨哭过。 每次,白梨就只站在那儿,安静地像一根随风摇曳的芦苇。 现在,更是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日子似乎一切如常,还有心情煮汤做菜?! 这是失去心爱人的模样吗? 白梨抽出手:“我要死要活、哭天嚎地有用吗?邢烈能活吗?” 文佩佩见她这么冷漠无情,脸色更难看:“白梨,你太冷血了,亏邢烈拿你当个宝!他真是瞎了眼!” 白梨看着她:“文佩佩,其实你不是什么坏人,就是喜欢错了人,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一样,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我和你,指不定还能当朋友。” 前世,文佩佩陪在邢烈身边,人至中年都没结婚,其实就该清楚,这个男人并不爱她。 可惜了,好端端一个女同志,蹉跎半生。 换个活法,文佩佩会更开心。 什么以前,什么现在?文佩佩听不懂她的话,皱眉:“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放下执念,依你的条件,你可以过得很好,很幸福。”白梨轻轻叹息,“没必要把自己的一辈子搭进去。” 上一世,她管不了。 这辈子,她能做到的,只有提醒了。 文佩佩怒气全消,说不出的异样感席卷全身。 她感觉得到,白梨真的在关心自己。 但为什么,这关心听起来,又像是在…… 交代遗言? “邢烈不在了,你我之间所有的怨恨,也该消散了,过你自己的生活吧。我相信,邢烈要是在的话,一定也希望你幸福。” 文佩佩见她继续去备菜,一股怪异的感觉升上心头,脱口而出: “白梨,我不信你一点不伤心。你……你不会有什么打算吧?” 她从没想过,自己竟会担心情敌。 她……居然担心白梨会做什么傻事。 白梨手里的刀没有停下来:“我没事。回去吧。只要放下执念,你的好日子,还很长。” 文佩佩深深凝视她的背影许久,最终转身离开。 踏出邢家的一刻,她脚步轻盈不少,好像真的卸下了什么重负。 …… 转眼,锦越快半岁了。 邢烈也去世快半年了。 邢家的哀痛随着时间的流逝,似乎冲淡了一些。 宋清如的身体逐渐好了起来,邢家在白梨的打理下,井井有条的。 邢佳慧又发表了两篇文章在报刊上,静尘这个笔名,在江城的文学圈中渐渐有了名气。 一切,都好像恢复了正轨。 有时候,一家人似乎觉得邢烈并没死,只是还在部队没有回来而已。 周末傍晚,白梨上完最后一节课,回了邢家。 刚踏进家门,就看见慧慧陪宋清如坐在沙发上,给她念自己刚发表的一篇散文。 杜妈抱着锦遇,坐在一边儿,一起听着。 宋清如自打儿子去世,受了打击,一场病下来,瘦了很多,话也少多了,此刻听着女儿朗读自己的作品,脸色松缓了不少,还露出难得的微笑。 白梨看着这副温馨场景,欣慰了一些。 目光又落在锦遇身上。 半岁的锦遇长势喜人,体重猛蹿,胖乎乎的,年纪小小已经是英眉俊眸,脖子上戴着叶弘运特意买的长命锁,脖子上是邢家夫妻买的手镯。 有这么多人爱着儿子,她一点都不担心。 这个年龄正好。 再大一点,就有记忆了,就会记得她这个妈妈了。 万一她失败了,锦遇也不会因为她而承受丧母之痛。 或许,这个时间,最好。 宋清如看见她,招了招手:“白梨,回来了。快过来。” 这半年,邢佳慧语言能力进步很大,声音跟正常人也差不多了,清脆道:“嫂子。” 杜妈抱着锦遇过来了,抓住小胖娃的手冲着白梨挥:“看谁回来了啊~哟,是妈妈啊~” 白梨跟宋清如和慧慧打了个招呼,又逗弄了一下锦遇,说:“妈,我回房了,今天功课很多。” 宋清如也没多心,只嘱咐:“你啊,也别太努力了,成天不是忙家里就是忙学业,累坏了怎么办?有什么事你就交给慧慧,你别心疼她,就当锻炼一下。” 白梨微笑点头:“好。”又望向邢佳慧:“我还正好有事跟你说,慧慧,能过来一下吗?” 邢佳慧跟着她回了房间。 房间内,姑嫂俩坐下来。 “嫂子,有什么事啊,你尽管说。”邢佳慧拍拍胸脯。 哥哥去世后,她也长大了不少,不再是昔日那个一味让人保护的小姑娘了。 父母年纪大了,锦遇又还小,这个家,不能让白梨一个人撑着。 这半年,她帮白梨分担了不少。 白梨看着她:“我想让你帮我好好照顾锦遇。无论是生活,还是以后的教育。有你看着,我放心。” 邢佳慧吓了一跳:“嫂子,你说什么啊?锦遇不是有你这个妈妈吗?干嘛让我照顾啊?你……你想干什么?你别吓唬我啊!” 哥刚去世时,白梨都能那么镇定,冷静,现在去世已经半年了,她和爸妈以为白梨早就走出来了,不会还是想不开吧? 白梨蹭了小姑子鼻子一下:“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我越来越忙了,你也知道,医学专业越到后面功课越紧,以后啊,等我当了医生,可能时间更少,还要兼顾着朴园堂和华盛那边,怕是顾不上照料锦遇,光靠杜妈和爸妈,也不好,你年轻,还要靠你这个姑姑。” 邢烈去世后,华盛的法人转到了白梨手里。 她并非通信行业专业人士,还是延续之前的惯例,将公司交给他信赖的一干合伙人运作。 想来也是遗憾。 失去了邢烈,华盛的未来,或许再不可能像前世那样煊赫盛大了。 第211章 时光倒流 邢佳慧这才松了口气。 白梨刚才那番话,她还以为在托孤呢! “你放心,锦遇是我亲侄子,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嫂子你去忙,家里的事,还有照料锦遇的事,都包在我身上。” 白梨欣慰地点点头,将锦遇交给邢佳慧,她一点都不担心。 慧慧从来都不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小白花,相反,外柔内刚,性格特立独行,非常有自己的主见,能力出众,比旁人想的更坚韧,未来绝对会有自己的一片天地。 又说:“你自己的终身大事,也要考虑一下。我知道你不稀罕被人照顾,但这段日子,晏子修对你怎样,你也心知肚明。锦遇要是能有这么一个好姑父,也算是他的福气。” 自从邢烈去世,邢家对外的大小事务,女眷不方便或者比较累的重活,全都是晏子修帮忙张罗。 除了和邢烈的关系,她也清楚晏子修是为了谁。 邢佳慧脸一热:“我知道。” 两人说了会儿话,邢泽勋从厂里回来了。 白梨陪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完饭,又一起看了会儿电视。 等邢家人都各自回房休息了,她将锦遇抱回房间,放进了婴儿床内,趴在围栏上,逗了会儿子,等儿子沉沉睡去,贴了贴儿子奶呼呼的脸蛋,换了身衣服,借着夜色,离开了邢家。 她骑着自行车到了附近的一条江边,停下来。 月光下,纤纤袅影,临江而立。 她抬起手,摸了摸颈项间的坠子,轻声呢喃: “希望你再帮我一次,让我救回他。” 邢烈去世后,她就决定好了。 人死不能复生,唯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凭借这个翡翠无饰牌,倒流时光,让她重回他死之前,提醒他,或许能制止悲剧。 无饰牌需要以死亡才能触发重生机制。 当时,邢家一片哀嚎遍野,加上小锦遇刚出生,她没法丢下他们,不负责地去完成自己的心愿。 所以这半年,她压下悲伤,冷静地打理好邢家,让邢家走上正轨,将儿子养得好好。 时候,也该到了。 现在,邢家人基本恢复了正常生活,锦遇也还不到记事的年龄。 即便她失败了,没能回到过去,邢家夫妻和慧慧,也一定能将锦遇照顾得很好。 锦遇还年幼,也不会因为失去母亲而痛苦。 她义无反顾,一步步朝江水里走去。 夜色下,任由江水将她的身体淹没。 最后,整个纤秀的身影消失于江面。 肺部被水灌满的难受袭来。 她大脑逐渐空白,失去意识,四肢摊开,悬浮于水中。 …… “白梨,醒醒,邢烈在外面等着呢,要去火车站了!” 杜妈慈爱的声音一阵阵飘来。 像是很近,就在耳边,又好像远在万里,模模糊糊的。 白梨睁开眼,自己倚在沙发上,杜妈站在旁边,喊醒了自己。 邢佳慧从楼上蹦蹦跳跳小跑下来,穿着最喜欢的绣花边蓝色衬衣配一条绸裙子,脚上是一双黑色珠光小皮鞋,是邢泽勋出差时给女儿买的。 邢家夫妻正在互相整理出门的行装,跟邢烈去世之前一样,满满的精气神,毫无丧子的憔悴苍老,脸上堆着笑意。 她眼神狠狠一动。 这是邢烈最后一次回部队的那一天。 没错,那天全家一起去火车站送行。 慧慧当天就是穿的这套衣服,出门之前,新鞋还踩到了昨晚下雨的一滩脏污雨水上。 她那段日子孕期嗜睡,送行之前,躺在沙发上打了个盹儿。 她…… 做到了! 她自溺于江水里,用死亡再一次触发了重生机制,回到了邢烈死之前。 他这一次去部队,便会领下丽城缉毒案的任务,再没法活生生回来了。 她下意识站起身,便朝门外快步走去。 “白梨,你悠着点儿,小心肚子里的孩子!”杜妈被她醒来后的激动吓一跳,慌忙跟上去。 她这个时候孕中期,锦遇还在腹中,步履已经有些沉重了,可还是禁不住波动的心情,脚步很快,一出门,就看见邢烈站在院子里等着家人,一身军装,意气风发,整装待发,高大英挺的身躯与天上艳阳,交相辉映,听到动静,望过来,眼神充满宠溺: “醒了。” 刚看见她在沙发上睡了,舍不得叫醒她。 她看着活生生的他,再听见他的声音,眼泪忽然就奔涌出来,跑过去就飞扑进他怀里,揽住他精壮窄腰,哭出来:“邢烈!你还在吗?!” 邢烈浓眉一动,被她的举动惊了一下, 半晌才摸了摸她的秀发:“小傻瓜,你还没送我,我怎么会走?我在等你睡醒。” 她见他会错意,并没解释,只越哭越厉害,抱着他的力气也越来越大,就像生怕他会不见:“你能不能不回部队?” 他这才察觉到她不对劲,将她肩托住,抱稳了:“怎么了,梨梨。到底发生什么事?” 白梨知道自己不能瞒着他,调整了情绪,将他拉到一边,说:“邢烈,我要跟你说一件事,你会相信我吗?” 邢烈手指蹭过她娇嫩的脸颊,嗓音平稳而坚定:“你说什么我都信。” 她克制着颤抖:“你这次回去,部队会派你去丽城缉毒,你会在这件任务中牺牲。” 邢烈瞳仁一动,贴着她脸颊的指腹温度瞬间凉了几度。 半晌,才左右一望,确定邢家人还没出来,低声: “……在你的前世,我是这样的结局吗?” “不是前世,”白梨摇头,“前世你在锦龙镇残了一只手,没回部队,一心一意在商圈,平安过了一世,是我的错,我不该在山上救了你,你的手没受伤,才会重回部队,迎来这一劫。” 邢烈眉眼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如果不是前世发生的事,你怎么会知道我会死?难道你……” 她知道瞒不过他,含泪点头:“那次地震中,我才发现,我能和白舒婷一起重生,和妈妈留给我的翡翠无饰牌有关系,其实在陆县时,我就被钢筋刺穿过喉咙……但是等我苏醒,回到了几分钟前,算是第二次重生了。” 邢烈眸子微震,眼神既惊又心疼,手掌轻抚过她白皙的颈项:“你的意思是,这个无饰牌,每次都是需要人死,才会…让时光倒流?” 白梨泪眼婆娑点点头:“是的。接着,你牺牲了。我……我想救你,所以,我才凭着无饰牌,再次回到你去世之前,也就是此刻。邢烈,你这次不能死,一定要避开这件事!” 邢烈久久不语,并不是考虑自己会牺牲的事,而是紧紧盯着她:“等等,那你是怎么回到现在的?你发生了什么?” 既然无饰牌只有人死了,才能让时光倒流,让人“重生”到以前,那白梨…… 难道在他牺牲后也死了,才能回来? 第212章 你自杀了 白梨眼泪一下凝聚睫上,努力镇定:“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一定要避开丽城缉毒案的牺牲,不能再让家里人伤心一次了——” “告诉我,你为什么可以再次重生?”邢烈不认为不是重点,语气暴躁,心惊肉跳地盯着她,扶住她肩的手在轻微发颤。 只有死,才能重生,她还这么年轻,身体也健康,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死了…… 除非—— 白梨看他眼神执着,终于,轻声:“我,我把锦遇和家里都安排好了,然后……” “然后你,自杀了?”每个字都在克制剧烈的颤抖, 白梨迎上他心痛至极的眼神,没做声。 其实他已经猜到了,但此刻见她默认了,还是心痛如绞,五指死死叩入她指缝,恨不得将她揉入心口里:“对不起。” 是他害了她。 万一这个无饰牌没有发挥作用,没能让她重生—— 那她不是白白死了? 白梨踮起脚,理了理他鬓发:“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这一次就一定要避开危险。你知道吗,你去世后你身边人多么痛苦,你妈妈那么利索的人,大病一场,落下一身病,后来连话都不怎么说了,慧慧每天哭,眼泪就没干过,你爸爸表面看着没什么,其实最痛苦的,就是他老人家,好几次深夜我都看见他一个人跑去院子里抽烟,短短半年,头发几乎全白了。” 顿了顿,又说:“还有你一手创立的华盛,没有了你,再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了。最可怜的是锦遇,出生以来就没见过父亲。所以,你这次一定不能有事,答应我,烈哥。” 邢烈呼吸触动,她说了这么多人,唯独没有提起自己。 在他牺牲后,这么多人为他难过,可她呢? 她没说她自己的反应,可他完全明白对她的打击有多么巨大,要不然,也不可能放下一切,用自己的生命来挽救他。 他当然明白自己接下去要做什么,控制住情绪,说:“我知道。告诉我,我在丽城任务中,怎么死的?” 这一次,他要保住性命,不会再让她流一滴眼泪,不会让儿子自幼丧父。 为了她和儿子,他也不能死! 白梨将他在丽城牺牲的细节,一五一十说了。 他默默听着,记住了。她的警告每个字,他都铭记于心。 “烈哥,要不这次你别回去了,或者,干脆到时候你拒绝那个任务。”她知道他不会接受这个提议,但还是忍不住。 果然,邢烈摩挲着她的脸:“如果这是我的死劫,避开这一次,怕是还有下一次。唯一的办法,就是直面它,解开它。我答应你,我会小心。绝对不会再发生一次。” 白梨明白,既然他是军人,怎么可能拒绝任务?怎么可能在其位不谋其事? 国家有危,他绝对要迎难而上,即便知道可能会牺牲,也在所不惜,这是军人的使命与天职。 他能做的,只有尽量避免。 念及此,她心情反倒镇定下来。 她相信他的能力,有了提防,应该不会出事。 “邢烈,好了没?……哟,还在和白梨告别啊?”邢泽勋出来了,见儿子搂着白梨站在院子角落,打趣。 这时候的邢泽勋,头发还是乌黑的,几乎看不到一根白发。 邢烈松开白梨,应了声:“走了。” 前一次,因为白梨肚子渐大,怕她辛苦,没让她亲自送去火车站。 这次白梨却说:“我陪你一起去火车站。” 邢烈明白她的心情,蜷住她的手,牵着她上了车。 宋清如后脚出来,见白梨要跟着一起送邢烈,噘嘴:“大着肚子还送什么送,火车站人挤人的,万一撞着磕着了,不是自找麻烦吗,到时候弄得邢烈在部队也不安心。” 邢泽勋谁:“你啊,嘴巴就不能说点好听点的吗?” “我这不是实话实说嘛?本来就是嘛。都怀孕好几个月了还要到处跑。”宋清如不服气。 这个时候,宋清如对白梨的印象还没改观,还是针锋相对的,白梨坐在车内,看见宋清如嘀咕着,还是跟邢烈去世之前一样生气勃勃,一点不生气,反倒很开心。 太好了。只要邢烈还没去世,一切都跟以前一样就好。 邢烈也懒得理会爸妈在车外争吵,坐到白梨身边,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牢牢不放。 珍惜着两人的相处光阴。 虽然白梨已经提醒过了,他会有所准备,但命运的事,谁能说得准? 万一他避不开,此刻,今天就是他和她的最后时光了。 幸好邢佳慧出来了,一脚正好踩在昨天的积水上,脏了鞋子,后退半步,小脸变得难看,宋清如再没功夫对白梨啰嗦了,忙过去拿了抹布,给女儿擦鞋子:“哎哟,小祖宗,小心点,这可是新鞋啊。” 不一会儿,全家人上了车。 一路上,两人的手紧紧握着,没有说话。 倒是宋清如叽叽喳喳不停叮嘱儿子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太累着了,有啥事记得一定要打电话或者发电报回家。 邢泽勋则附和一下老婆。 白梨看着车厢内的公婆,公婆永远不知道,这次送儿子回部队,是将儿子送上了一条不归路。 再过几个月,回来的将是儿子的遗体和烈士勋章。 但,这次不一样了,她已经告诉了邢烈会发生什么。 一定会扭转已经发生的历史。 到了火车站,一家人告别。 临上车前,邢烈又对爸妈和妹妹嘱咐了一番,务必要照顾好白梨。 宋清如噘嘴:“行了行了,十句话有九句半都是让咱们好好照顾她,耳朵都听出老茧了, 年纪轻轻怎么这么啰嗦?我和你爸又没耳聋。” 邢泽勋看一眼妻子,示意白梨别介意。 白梨当然不介意,宋清如自己只怕都想不到,再过几个月她对自己会有多么关心。 邢泽勋对儿子承诺:“不用你说我和你妈也知道,白梨肚子里可是咱们邢家的孙子,我们不照顾她,照顾谁?” 又悄悄拉了儿子,低声:“你妈也是嘴巴硬,其实眼看着白梨肚子渐渐大了,也很紧张她肚子里的娃娃,有几次还问我产检结果呢。” 邢烈没再多说。 火车鸣笛,检票员拉开车门,月台上的乘客开始纷纷上车。 白梨看向邢烈,除了不舍,一股担心也跟着涌上来。 要是邢烈还是没避开危险怎么办? 他看出她的紧张,一把握住她的手,攥了攥,示意自己不会有事。 她心情才勉强安定下来:“你一定要答应我,这次绝不能有事。” “那你也答应我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