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圣火一样燃烧》 01 舅舅的神秘来电 万万没想到,2004年8月22日那场相遇,如同命运之手,让我此后的人生就像风中的烛火,摇曳不定,甚至濒临熄灭,直到四年后的那团“火”,它催生了一股全新的、永恒的力量,一切才燃烧了。 2004年8月,传遍了五大洲的奥运圣火荣归故里,当尼科拉奥斯·卡克拉马纳基斯在马奥斯主体育馆点燃圣火那一刻,他点燃的不仅是世人的心,还有炽热的爱。 当时正值暑假,我的生活尽是“奥运五环”。看着中国队一路斩金夺银,我那高涨的爱国热情,像是种植第5年的毛竹一样疯长。为了享受体育盛宴,我夜以继日地全天候收视,完全置越来越像国宝熊猫的黑眼圈不理。只是,偶从电视画面看到了浪漫而美丽的爱琴海,想象着海风轻吻着岸边的橄榄树,晶莹剔透的海水抚摸着游人的脚踝,实在美得醉人,竟也微微有感于海滩上一对对情侣们的幸福与甜蜜。 记得那一天是8月17日,久未联系的舅舅,突然给妈妈打来电话,说要带我去他老朋友家,但具体日期待定。妈妈询问舅舅何事,电话那头的他笑而不语,如此神秘,似要给我们一个惊喜。 而我断定,舅舅必是为我未来工作的事,腹诽他未免操之过急,况且在此“奥运”节骨眼上,真是不合时宜,于是跟妈妈说我不去。当时,我沉迷于奥运赛事的每一个瞬间,好像少了自己,当年刘翔就晋级不了110栏决赛一样。 两天后,舅舅再次打来电话。 当时,我对着正在接电话的妈妈比划手势,示意自己不去。尽管妈妈委婉地拒绝了舅舅的邀请,但惹得电话那头的他十分罕见地生起气来,并对妈妈说,“如果我不去,他以后就不再管我家的事了。” 妈妈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忙向舅舅道歉。 对此,奶奶和妹妹也统一了阵线,联合起来说我不对。 当我们都以为舅舅真的生气了,没想到他隔天竟然亲自来到我家,这种良苦用心实在让人感动。古有刘备三顾茅庐,邀的是军师,今有舅舅亲临陋室,请的却是外甥。更何况闽南素有“天上天公,地上母舅公”之说,这下地上最大的人亲自来请,我这架子可够大了。 见舅舅来了,家人都有些诧异。我在诧异之余,更像是犯了错的小学生,脸色羞红,低着头不敢看他。舅舅果然情商很高,表情管理更是一流,脸上已看不出有任何生气的痕迹,就像收放自如的海绵。 为了表示歉意,我忙倒杯温水递了过去,舅舅接过水后,故作严肃地问我:“阿松,昨天舅舅打电话来邀请,你为什么说不去?” 当时,我的目光从舅舅脸上迅速下移,并呆滞于他手中的水杯,满脸羞涩地说:“舅舅,不好意思,我在看奥运会。” 舅舅皱了皱眉,说道:“奥运会有那么重要啊!难道比见女朋友还重要吗?” 我倏地明白,原来舅舅是想帮我介绍对象啊! 顿时,我的目光又从舅舅手中的水杯移开,紧张地看着他的脸,仿佛一股电流在我体内激荡,我不禁地“啊”了一声! 舅舅笑了笑,说:“没错,对方是我老朋友的大女儿,在武夷山上大学。这个暑假,她父母因为有事特地从深圳回来,我刚好去拜访了他们。那个女孩跟你同龄,皮肤白皙,长得挺是水灵……” 见我没有太大反应,舅舅继续补充道:“因为她是大学生,我想你也是念大学的,而且人品无可挑剔,所以想带你去和她认识一下;她爸妈过几天就要回深圳了,所以我跟他们约好了周日见面。” 听罢,我瞬间陷入了沉思:舅舅口中的那个女孩好像挺不错的,家境也很好。但是,以我家的家境如何匹配?这就好比人家是高高在上的仙女,而自己却是地上卑微的牛郎,更何况这种突如其来的相亲,要面对对方家人的同时“审视”,更是我始料未及的。 舅舅似有金睛火眼,马上看出了我的心思,他轻拍一下我的肩,微笑地说:“那就后天(周日)8点准时出发,我在张坂街邮电局等你。” 我下意识地点点头。尽管内心还有些紧张,但是想着自己都已22岁了,还没正式交过女朋友,所以感觉有一种简单的冲动,渴望在人生中有些不同的经历。 奶奶和妈妈在旁听着,频频点头,满面春风,想必心里都十分感谢舅舅。这位大恩人,在我家之前建房子时,就曾帮过不少忙。 我还清晰地记得,舅舅临走时,一向沉着冷静的奶奶好像忽然年轻了十几岁,她轻快地跑到厨房,拿出一袋自制的地瓜粉送给舅舅,并握着舅舅的手,激动地说:“多谢‘阿舅’,感谢你一直对我们那么关心。” 妈妈则在一旁心满意足地补充说:“大哥,你一直最疼我,这次又让你费心了。” 而舅舅一向善言,为人又是八面玲珑,他笑呵呵地说:“哪里哪里,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己的亲妹妹和亲外甥自然要好好照顾,你们别那么客气啊!” 舅舅走后,我的紧张情绪就像潮水般毫无遮掩地涌动着,我躲在角落,独自猜想着那个女孩到底长什么样?是否像舅舅描述的那样?……这些思绪萦绕着我,似乎永远无法平息,然而在不经意间,竟也伴随着一抹难以掩饰的喜悦。 为了初次见面能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同时掩饰自己与生俱来的满身稚嫩,第二天我和妈妈临时抱佛脚,匆忙赶到镇上买了一套体面的服装(现在看来,却是土得掉渣)。小码的白色衬衫,搭配收脚的黑色时装裤,颜色虽搭,但非常紧身,恨不得与自己瘦弱的身体完全贴合一起(当时我才108斤左右,奥运期间因为熬夜看比赛,自然消瘦了不少)。 妈妈还是不大放心,让我顺便理个发,说这样看起来人才精神。我爽快答应,遂至一家门面不足4平方的理发店,理了一个不知分寸的寸头,不知者,还以为这是从哪里放出的劳改犯。 回到家中,我急忙穿上新衣,站在镜子前上下打量,左右摆弄,生怕镜子里会忽然冒出一股唐突的妖气。只是试完之后,又马上跑到电视机前,补看刚才出去错过的赛事转播。 那天夜晚,尽管我依然守着电视,但心中早已失去了之前的酣畅淋漓。妈妈半夜醒来,见我还在观看比赛,她火冒三丈,厉声呵斥:“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明天就要去见人了,这么晚还不休息!” 她越说越是激动,索性冲过来把电视关闭。我只好屈服于她的“淫威”,默默返回自己的房间。然而,躺在床上的我,想着第二天见面的情形,越想越是紧张,一夜辗转难眠。 第二天清晨,我穿上了那套“体面”的衣服,怀着一种既紧张又兴奋的心情踏出家门。路上,阳光明媚,微风拂面,路旁的花草散发出一股宜人的芳香,如同自然的弥漫之吻。 正所谓“百密一疏,终有一漏”,只恨昨天没有顺便买双新鞋。如今,我只能极不合衬地穿上一双老旧的黑色凉鞋了,这就好比一个西装笔挺的绅士,脚下却穿着一双格格不入的球鞋。 更加悲催的是,其中一只凉鞋的母趾处夹皮,竟在路上毫无征兆地断开了。这下,真是无计可施了。我当时一拖一拉,似有轻微蹩脚,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舅舅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艰难”向前。 在张坂邮电局门口,我们登上了开往县城的中巴车。在车上,舅舅见我紧张不安,笑着提醒:“阿松,有舅舅在,你不用那么紧张,记得到了她家,一定要大方一点,才能给人留下好印象啊!” 我故作镇定,回应道:“舅舅,我知道了!”其实,当时我的内心,如同一面不停跳动的鼓。 为了鼓励我,舅舅说我精气神还算不错,但也委婉地暗示我的衣服和发型还有改进的余地。只是,他未曾留意到我的鞋子,否则他肯定会让我回家更换了再来。这时,车上播放着闽南金曲《爱情一阵风》,车上的人们谈笑风生,但在我耳里,却显得如乌鸦一般聒噪。 02 我的相亲囧记 抵达目的地,那是一幢七层楼的商品房,对方就住在七楼。因为楼内没有电梯,而要进入楼梯间,必须经过一道铁门。舅舅在铁门的门禁上,按下了对方的房间号。当门铃叮叮作响时,我的心如同野马般狂奔;当爬上楼梯时,我的脚仿佛被束缚了,我的腿似乎有千斤重。 好不容易爬上了七楼,随着舅舅按房间门铃的声音再度响起,我的血压仿佛失去了控制。每一声门铃的响起,都让我的心脏跳动得更加急促,好像随时要跃出胸膛。 一个约摸十七、八岁的少年出来开门。我紧跟在舅舅身后,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只见客厅的墙上悬挂着字画,柜子里陈列着各种古玩。一张优雅的茶几位于中央,被三张沙发围绕着,井然有序。伯父和伯母早早地等在那里。 当时,我与舅舅在茶几中央的沙发上并排坐下,而伯父和伯母则坐在右侧的沙发上。这一刻,呆滞的时间悬浮在空气中,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在一阵爽朗的笑声之后,舅舅率先开口,他的声音充满了熟悉的亲切:“老朋友,好久不见!” 伯父也微笑着附和:“是啊,时间过得真快,想起三十多年前,我们还都只是十几岁的孩子!” “哈哈,那时我们有很多故事!今天,我带我外甥过来,就是为了续写当年的故事!” 我的脸上瞬间升起了一抹绯红,就像大海涨潮时一样迅猛。我不知道,他们当年的故事究竟是什么?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舅舅要提到“续写当年的故事”? 在简单的问候和自我介绍之后,我的口齿仿佛被钳子夹住了一般,每个字似乎都要经过极大的努力,才能从我嘴里挤出。原本自由开放的交谈,一旦轮到我开口的时候,却变成了无聊的“是非”问答。 伯父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他微笑地问我:“阿松,你在哪所学校就读呢?” 我略带颤抖地答道:“福建师大。” 伯父继续问道:“你学的是什么专业?” 我咽了下口水,有点吞吐地说道:“法……法律。” 伯父和蔼地说:“法律好啊,将来考个律师证,当个律师。” 我点点头,轻声应道:“嗯!” …… 当时,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揉搓着,全身肌肉紧绷,如同一尊僵硬的雕塑,但也尽量地克制着,不至于当众出丑。只是,每每在与他们不经意间的对视后,我都不禁害羞地低下头,转而盯着自己的破鞋看,又怕他们看出我的鞋破来,于是并拢着双腿,极力掩饰,像是一个怕被狂风掀开裙摆的女郎。 相比之下,一旁的舅舅却十分健谈,他的谈吐,让人难以相信我们之间竟有如此亲密的血缘关系。他放开了尺度,用游辞巧饰的话语,一再夸赞着我的优点,譬如“阿松很实在、年年得奖学金、当年就差几分没进北京大学”等等;我不禁羞红了脸,红得就像《毛主席语录》的封面一样。 害羞的侧面就是在意,它像猫的触须一样是敏感的。与我之前对陌生人的印象大相径庭的是,伯父和伯母一直保持着端庄的坐姿,他们的面容充满慈祥,那满满的热情丝毫不受我的谈吐表现而有所减弱。透过余光,我可以感受到他们正认真地端详着我,这很正常,对于可能成为未来女婿的“审视”,自然马虎不得。 虽然我努力装得镇定自若,但内心早已乱成了一团。我不停地拿起桌上的茶杯,只为掩盖自己不断吞咽的口水。幸好,舅舅的健谈分散了大家的注意力,否则我的表现,恐怕当场要被提示出局。 在伯父的“催促”下,她,终于从左侧拐角的房间走了出来。 我的目光紧随着她,只见她轻快地步入客厅,然后毫不拘谨地坐在左侧的沙发上。这一幕,一点都不像古人描述的那样,“犹抱琵琶半遮面”。 我当时的心情,如同高考在等待放榜时的期待与紧张,在目光锚定那一刻,更像是在主动查询成绩时的胆战心惊,需要十足的勇气才能面对。 她略显丰腴,上半身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t恤,下半身也是一条略显宽松的浅蓝色牛仔裤。虽然打扮有点中性,但整体好像也并不违和。我的目光如同一只圆规,总是在小心翼翼地定点后才敢轻轻旋转出去。为了扩大观察范围,我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在悄悄调整情绪后,慢慢将目光移至她的脸庞。 她笑意盈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脸颊上两个深深的酒窝,弯弯的双眉延伸至嘴巴处,勾勒出一个温暖的“心形”,有点像我高中时在《还珠格格》里看到的偶像——林心如。 她大方地向我们介绍道,她叫“阿梅”,并不断为我们倒茶。她的整体举止,感觉还是挺有礼貌的,但说实话,她的体形与我心中的美女形象,还是有着一定的差距。 简单寒暄后,伯父示意她带我参观她的书房。我就像是一个正在受审的庶民忽被宣判无罪,重获光明地迈开了极不协调的步伐,紧跟在她后面。 进了书房,里面只有我们两个人。是真的,我确认再没有其他人了!我心中乱撞的小鹿,在这静谧的房间里更加张扬,似乎要揭竿起义,另立“心”户,跳出口来。 当时,她将她在大学期间创作的作品展示给我,是一些手绘的室内设计图。虽然我看不懂这些图,再加上内心慌乱得难以集中精力去细作欣赏,但大致觉得很好,我以前从未见过一个女孩子,如此充满才华。 我脱口而出:“很棒!” 她微微一笑,轻声说:“谢谢!”,然后问我:“你学法律吗?” 当时,我与她仅有半个公尺的距离,在借地利之便偷瞄了她一眼后,我有点急促地应道:“嗯!”心中暗自猜测:她怎么知道?难道她已经详细了解过我? 她继续开口:“那你一定懂很多法律知识,你们有开过虚拟法庭吗?” 我略感尴尬地回答:“还没有。” 因为生怕自己说错什么,我觉得“惜字如金”才是最好的应对方法。 然而,她好像打开了话匣,轻松地说:“刚才我在屋内听到你们的谈话了,你在福建师大念书,当时我第一志愿报的就是福建师大美术系,可惜没考上,现在我在武夷山学院读环艺设计。” 我看着她落落大方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也放松了不少。我的目光渐渐不再那么呆滞了,而是不时落在她的身上。一公尺以内的她,皮肤白皙,目光清澈而温柔。她脸颊上有两个淡淡的红晕,笑容比刚才在客厅时更加舒展,那个微微翘起的嘴角,自然地散发着挑逗的气息。 在我们离开书房时,她送给了我一张生活照,照片上的她笑得格外灿烂,背面还写着她的手机号码。有了这样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她的美丽,她的才气,让我当场折服,我不禁心生一念,如果她能成为我的未来妻子,那将是多么美好的事啊! 从她家走出来的路上,微风轻拂着我的脸颊,枝头上的小鸟们欢快地唱着动人的歌曲,空气中弥漫着温柔的气息。 我和舅舅坐上车后,车里洋溢着欢声笑语。一对情侣坐在我们前排,卿卿我我,亲热的尺度似乎过于放开,但我一改之前嫉妒加鄙视的情绪,反而认为这是男女热恋中自然流露的应有真实。 回到家中已是傍晚,面对奶奶、妈妈迫不及待的追问,我一反常态,似乎变得口若悬河,兴致勃勃地讲述着今天的相亲之旅。讲得高兴之余,还把阿梅的照片翻出来,展示给她们看。看完之后,她们都无一例外地露出了满意的神情,正好被我在旁得意地一一捕捉。 妹妹更是从房间冲了出来,抢过照片,得意洋洋地说:“哥,你今天要是不去的话,真的就要失去一个大好机会了!”调皮的她好像手握着笑柄一般,不停地对我逗笑。 当天晚上,我一直处于亢奋状态,以至于再也无心观看奥运比赛了。我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白天的相亲经历,回想着阿梅所展现的种种美好,但同时也担忧着自己的表现在她心中是否及格……整个晚上,我诚惶诚恐,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就这样,在暑假余下的几天里,我总是不断回想着相亲时的点点滴滴,不断琢磨着未来的各种可能性。我无法预知未来将会怎样?事情将会如何发展?但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正当我思考着未来的时候,8月24日,刘翔以12秒91的成绩平了110米栏世界纪录,成为了第一位获得奥运会田径男子短跑项目冠军的亚洲人、第一位获得奥运短跑项目冠军的黄种人。这个突破也让我相信,我的人生也一定会有重大的突破! 03 秘密基地的手机短信 9月,迎来了新学年的开始。妈妈主动花了自己将近一个月的工资,用500元高价,帮我买了一台“手机中的战术机”——波导,说是方便我与阿梅联系。 为了可能成为未来儿媳的阿梅,老妈不但肯下血本,还一反常态地说:“平日要多与阿梅联系,有空打一打电话给我们就可以了!” 这要在平时的句式,便是:“阿帝(我的乳名),你要经常给家里打电话,不要让我们担心啊!”由此可见,为了只在照片中见过的阿梅,她竟做出了如此伟大的让步! 这是我的大三上学期,为了自由地支配时间与空间,我竟自作主张地脱离了组织,从学校宿舍搬出来,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9平方米左右的老民房。从此肩负重任:一来毕业在即,通过营造一个安静的环境好好学习;二来便是通过转入秘密基地,大可心无旁骛地与阿梅进行沟通。只是人之精力有限,往往要顾此失彼的。 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苦于自己并无古人才艺,不能“琴瑟友之”,又无法“钟鼓乐之”,何况两人相隔千里,只能每天发送手机短信,传达心意。 刚开始,我试探性地与她聊天,比如:“早安!”“睡了吗?”“今天忙吗?”“武夷山天气怎样?”……初恋的人们,或许都是如此天真,不管问的问题是否无聊,反正总要乐此不疲地找话聊。 对于我的无聊问话,她每每礼貌应答,一来一往,渐渐熟络,终于发展到了诸如“今天开心吗?”“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天凉了你要多穿衣服哦!”……对此,我沾沾自喜,自认恋情终于有所进展了。 因时值秋冬转季,有一天,她在短信上说她感冒了,当时我有点担心,但更多的是,有了借题发挥的窃喜。 由于当时的手机还无法上网,而且我离开学校宿舍后也没有电脑,因此我特意前往学校的图书馆,查阅“感冒康复”的相关资料。 师大图书馆,是一个非常安静的地方,让我不忍心制造任何杂音,只得猫着腰、蹑手蹑脚地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仿佛做错了事的“小不点”。 当我站在“健康类”书架前翻看书籍时,恰巧看到同排十米外的书架旁,丹琼和“鸭子”正偎依一起,也在查阅着什么。 丹琼和“鸭子”是我的同班同学,他们从大一下学期就开始谈恋爱了。丹琼是我们班的“副班花”(我们班上二十一个女生,除了一个公认的班花外,还有三个由于难分伯仲,并列“副班花”),而“鸭子”因为脸长得圆圆的,肚子也鼓鼓的,特别是走路的姿势很像“鸭子”,故而得名。 记得大一上学期,“鸭子”还因为跟隔壁班的男生打架被学校记了“大过”,不曾想,下学期却因喜欢丹琼,突然性情大变。这种变化之大,估计连他亲娘都要认不出来,甚至还会怀疑自己的儿子是否让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给附了身。鸭子特听丹琼的话,仿佛丹琼成了他的“亲娘”,对此,我们都在背后揶揄,丹琼太有改造能力了,她让鸭子从记“大过”,变成了神雕侠侣里独爱姑姑的“杨过”。 看着他们,我心生羡慕。这种羡慕,更多是因为当时自己心中有人而导致的结果。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当我挑完一本书,正准备拿到座位上誊抄时,没想到,同班的另一对情侣——付彩芸和周建仁,也坐在附近。 彩芸,也是我们班的三大“副班花”之一,人如其名,长得有如彩云般绚丽,尤其是一双明媚的大眼,搭配着两片丰满的嘴唇,令人不禁联想到“钟丽缇”;而她的男友周建仁,一米六出头,与彩芸差不多高,在五五分的发型下,长着一张圆形的扁平脸。浓浓的眉毛下,一个略塌的鼻子落在坦荡的平原上,看起来很像蜡笔小新,鼻子下厚厚的嘴唇,虽然与彩芸有点夫妻相,但厚如香肠,缺乏女友那种天然美感。 大三前,我和他还同住在一个宿舍。周建仁喜欢通宵打“拳皇”游戏,也喜欢跳迈克尔·杰克逊的太空舞。据说,彩芸就是因为他的跳舞“特长”而喜欢上他的。对于鲜花插上来,抱得彩芸归,周建仁更是自信爆棚。平日里,他非常臭美,天天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打理着自己顶上的五五分,好与自己的身材协调一致。 有一次,舍友阿海买了一张吴彦祖的海报,张贴在宿舍的墙壁上,奉为偶像,而周建仁颇为不屑,一本正经地对着全体舍友说:“吴彦祖那么丑,买他的海报,还不如贴我的照片呢!” 说完,全场愕然,大家都懒得反驳,宿舍里的寂静,令人难以置信。 对于这种高度自信,或许他的爸妈早有预知能力,希望他以“仁”为本,给他取了“建仁”这个名字,不过也蕴含着一种上天给予的警诫——建立自信不能过于盲目,盲目自信的结果,就是不成“功”便成“仁”!或许,这是他刻意围绕自己名字“建仁”而进行的定位配称,不过配称的行为渐渐偏离,他的品牌形象,成了大家心目中的——“贱人”! 言归正传。一到图书馆,就巧遇了两位“副”班花,我当时寻思着:“副副得正”,自己一定能过了阿梅心中的试用期——快点转“正”? 想到这里,我心中高兴得盛开了一朵小红花。于是,迅速在本子上抄写几个对治感冒的小贴士,然后回到宿舍,把它们小心翼翼地用短信发了出去。 我经常对阿梅嘘寒问暖,如果她说“不舒服”,我也被传染得“不快乐”。因此窃想,如果自己是医生便好,恨不得腾云驾雾,飞至武夷,给她仔细把把脉。倘是医术不精,也没关系,给她捶捶背、端端水之类也好。现在想来,其实是她的例假,因为总是固定在每个月的那几天。 手机那端的她,似乎有点感动,表现在之后所回短信的内容,尺度渐渐放开,还时不时主动联系我。每每于此,我就盯着手机屏幕一直傻笑,半晌未动,几次竟在尿急实在憋不下去,才肯合上手机奔向厕所,因此也没少洒到裤子或手上。 当时,由于手机刚买不久,我的打字速度慢如蜗牛,有时她发来某条信息,我虽能像猎豹般瞬间予以捕捉,却需要半天的时间才得以回复过去。对此,就算是《疯狂动物城》里的“闪电”树獭,都要满脸傲骄地笑我慢了! 虽然,我努力地回复着她的信息,但在回复过程中,往往她又发来了几条信息。这种错位感,造成了一种彼此交流不协调的假象,就像吉他上两根粗细不同的弦,要弹出同一个音,听起来总很别扭。想必,她应该觉得我这人很是古怪,或要质疑我的诚意了,为此我懊恼不已,常常在课堂埋头苦练手机打字。 每天坚持联系,就像吃饭睡觉一样,是我生活的必需。如果一天没有她的消息,这就好比自砌的墙少了一块砖,心中总觉得不踏实,如果竟要这样肆无忌惮下去,我怕我的墙,很快就要崩塌了。 那时,她参加了学校举办的设计大赛,经常要在晚上加班。这也合情合理,因为白天除了固定上课外,还要有效利用时间陪同舍友出去溜达,只有晚上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安下心来做设计,这甚是符合中国乃至世界大学生的特色。 正是“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为了等她的信息,我甘愿化身守夜人,有时候不小心睡着了,醒来后往往心生悔意;要是半夜醒来,第一个惯性动作便是迅速打开手机,看看有没她的信息。 如此反复,我竟悄悄爱上了黑夜,恨不得自己变成夜猫子,只是夜里常听外面传来了叽叽喳喳的耗子声,却害怕得捂住双耳,好让自己置若罔闻。 也常常在深夜里,我以收音机为伴,在不同频道之间切换。然而,午夜电台的话题,尽是一些人们白天不敢或羞于谈论的内容,像前列腺炎啊、阴道炎啊,简直“炎”成一片。此外,午夜情感咨询栏目均有专家现场解答,比如,我爱她却不敢表白怎么办?我恋上她的身体无法自拔怎么办?我是第三者应该退出还是坚持?……这些话题,无不触动着自己的敏感神经,让我想入非非,浮想联翩,搞得有好几次,我都差点拨号过去。 04 来自道明寺的嘲讽 那时候,我身边的同学大多找到了伴侣,这让我不禁想起了唐诗《玉台体》中的句子“昨夜裙带解,今朝蟢子飞。铅华不可弃,莫是藁砧归”,就连古代女子都那么骚动,这更激发了我早日脱单的热情。 当年流行f4,特别是《流星花园》中的男主角“道明寺”,由于酷帅霸气、英俊潇洒,成为了万千女孩的梦中情人。 在我班上,就有一位名叫赵威的男同学,身高188cm,长着一张与言丞旭神似的脸。他曾参加过东南卫视的《开心明星脸》比赛,尽管由于准备不足而被淘汰,但这并没有妨碍他在学校里成为一名大明星。 赵威也总是试图将自己打扮成“道明寺”:各种紧身衣造型,尤其是那些花衬衫,他故意解开三到四个纽扣,露出若隐若现的胸肌,好让性感中透露点男性的狂野。脖子上还挂着各种银饰,连高高耸立的“凤梨头”发型,也与“阿寺”保持着高度的统一。为了弄此发型,据说每次需要用上半瓶发胶。 对于校园里自产的“道明寺”,那些女孩子在路上遇见了,自然欢呼雀跃,恨不得让他在自己的胸部上签名。 赵威女友众多,应接不暇,男同学们见她阅女无数,心中都好生羡慕。对此,他的信心就像正在打气的气球一样,渐渐膨胀了起来。见诸某天,在教室男生堆里聊天(我也在内),他骄傲得有点像开屏的孔雀,提高嗓门说:“搞不懂那些女孩子为什么喜欢道明寺?我在现实中可比他更高、更帅啊!” 说完,赵威高傲地站起身来,扫视着所有人的目光,仿佛在等待着大家的认同。他的眼神中,透露出自信和傲慢,就像一只在沙漠中飞翔的秃鹫。 然而,就在他洋洋得意之际,一位同学调皮地插话道:“阿威,你是比道明寺高没错,但至于帅嘛,别人都说你像道明寺啊!” 听到这话,赵威的自尊心受到了挑战。他高昂着头,不服地说:“真没眼光!我的女朋友们都说我更帅!”紧接着,他又补充道:“事实上,我这么多女朋友,都有点应付不过来了!” 说完,赵威沾沾自喜,同学们则纷纷起哄。 “威哥,你那么多女朋友,真是艳福不浅啊!” “你的身体有没被掏空?哈哈……” “那就把女朋友分一个给我呗!” …… 为了有的放矢,赵威接过了一个利于自己发挥的话茬,继续说道:“我本来打算分几个女朋友给大家的,不过看大家好像都有女朋友了,那就算了吧!不过可以考虑分一个给阿松,毕竟脱单对他来说,确实有难度!” 大家说他失之偏颇,有的则争辩说自己目前的女友还未“深”交,完全可以“另”交。 赵威倒是深知“乾坤大挪移”的妙用,迅速转开话题,继续调侃:“哈哈,不过即使阿松愿意,人家姑娘也未必答应,哈哈,哈哈……” 说完,他自己笑得前胸贴起了后背,其他同学也跟着一阵狂笑。 于此情形,生性内向的我自然羞涩地低下头,虽无言以辩,但我自认已经有了可爱的阿梅,才不稀罕呢!阿梅,才是我唯一不变的“杉菜”! 赵威女友众多,出于个人隐私考虑,按理说应该在外面单独租房比较妥当,但他偏偏还是住在学校宿舍。这时宿舍已非寝室,而成了他男人魅力的展览室。 有一次,我在周五放学后前往他们宿舍,找老乡阿毅玩,恰逢赵威带着一个女朋友,回到宿舍。 那个女孩,据说是舞蹈系的学姐,身材高挑,约一米七0的个子。她的红唇宛如烈火,她的脸庞是标准的鹅蛋形,妩媚的柳叶眉外加高挺小巧的鼻梁,本已是造物主的偏爱,而她的身段更是曲线曼妙,纤细紧致的腰肢,宽大翘起的胯部,使整个身材呈现出了完美的沙漏型,这让不少模特黯然失色。特别是腿上一双黑丝袜,简直让天下所有男人的荷尔蒙,都要瞬间爆发了。 在旁的我见此,害羞地直低着头,而阿毅和其他舍友们则习以为常,还时不时地调侃着赵威。更奇怪的是,赵威居然也习以为常,这在我看来,却是很不正常。 天色渐晚,霞光、月色与学校的霓虹灯交相辉映,共同绘就了一幅美丽的夜景。然而,那位女孩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对此,赵威心知肚明,来了个故技重施——留其过夜。 为了妥善安排自己的性福生活,赵威向大家使了一个眼色,而舍友们也十分默契地行动起来。在退出宿舍之前,阿毅条件反射地开口向赵威要钱。一时间,似乎钱的问题,让一切变得简单了。 赵威也爽快答应,出了那晚舍友们的上网费,我见者有份,一同到了外面网吧。 来到网吧,我感到自己进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费了老半天才成功打开qq,差点忘了自己的账号。这个qq账号还是两年前注册的,因为没有聊天对象,再加上我对电脑键盘的陌生,所以一直闲置着没有使用。这下,难得来个通宵,终于让沉睡的企鹅重见天日了,它就像牛郎织女相见的“鹊桥”一样,肩负着我与远方的阿梅培养感情的重任。 经过阿毅的指导,我学会了操作步骤。我先用手机短信询问了阿梅的qq号码,在添加她为好友后,两人这才慢慢地聊了起来。 当时,虽然我的手机打字速度逐渐趋于正常,而电脑键盘的打字速度,又再次处于乌龟背上重物的缓慢状态。 更尴尬的是,对于阿梅问我的几个话题,在我这里得以展开的只有一个话题。为了避免让阿梅认为我是个无趣之人,或者误解我忽视她而同时与多人聊天,我急中生智地找到了一条捷径——通过频繁发送“表情”,用于缓冲打字中间的上下接话。 最终,阿梅忍无可忍,对我留言道:“你干嘛?真无趣!”并附上了一个厌恶的表情。 我懊恼地发信息过去,她再不理会我了。 那夜,弄巧成拙的我,在网吧通宵中,光明正大地失眠了! 我继续用手机发送信息向她道歉,也十分诚恳地向她说明我qq回得慢的原因。但是,过了几天,她还是不回复我。 等待,是最漫长的煎熬。于是,在一个孤寂的深夜里,我写了以下这首诗: ??? 如果现在我说想你,未免有点操之过急;如果现在我说爱你,难免被人质疑那是生理作祟;如果现在我说,夜夜为你牵肠挂肚,别人一定要说我,这必是个抑郁的小男子。 但我的确如此,尽管我们相识不过六十日!当第一次收到你的手机短信时,我欣喜若狂,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跳跃着醉人的拍子…… 我重复看着,乐此不疲,渴望从中看出弦外之“意”——你定也喜欢我,甚至悄悄爱上我;尽管其中略有透露信息,但我总觉含糊其词;我的担忧与不安,让我一心一意、甚至每时每刻,想要弄个水落石出! 为此,我特意写信,并把仓促拍摄的照片寄去,生怕自己在你的记忆里渐渐模糊与消逝! 可我不知你是否收到? 也许你并没收到的,不然你为何久未回复? 也许你早已收到了,可你根本不屑于此? …… 万千个惑疑,一拥而至,我只默默承受着;但无数个渴盼,也告诉自己:决不轻言放弃! ??? 如今看来,尽管这首诗或许有些“蹩脚”,但其中的浓烈情感在纸上跃然而现,无可否认。 终于有一天,她忽然发来一条短信,说我长得有点像——“茼蒿”。 看着这条短信,我顿时感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竟也敏感地怀疑自己是否长得像一种蔬菜。于是,我不断地拿起镜子,对着自己的容貌进行仔细的研究,试图找出与“茼蒿”之间的相似之处。 为了拨开心中的迷雾,我忍不住发短信问她:“你为什么说我像棵菜啊?” 她竟迅速地回复了信息,开头是一连串的“哈哈哈”,后面则说,“‘茼蒿’不是蔬菜,他是台湾偶像剧《王子变青蛙》的男主角”。 啊!“茼蒿”是一个人?那他到底长啥样? 为了寻求真相,我终于拉下了本就薄如蝉翼的脸皮,向阿毅借了一部古董级的笨重电脑(当时阿毅买了新电脑,这台旧电脑一直赋闲在宿舍里,大家对其不理不睬的,就像一个长得十分丑陋的站街女无人想上,好在它并没完全瘫痪,还能勉强播放一下dvd碟片)。 当时,阿毅不解地问:“阿松,你这老古董,为什么要借我的古董电脑?” 我神秘地笑道:“哈哈,我要看碟片!” 阿毅捂着嘴,诡异地笑道,“阿松,现在都大三了,你可不要偷看毛片哦!这可会影响学业的!” 我轻捶了一下他的后背,笑道:“切!我可不像你那么骚!” 解决了播放工具的问题后,我马上到师大学生街的音像店,租下了整套《王子变青蛙》碟片。该剧共30集,每集45分钟,讲述了高富帅单均昊(与“茼蒿”是同一人)在结婚前夕的一场意外当中失忆被瓦斯行工作的叶天瑜救起,从此“王子”变成了“青蛙”,与叶天瑜衍生出来的复杂的爱情纠葛。 由于碟片租期为3天,所以那几天我每天放学后便关在宿舍里认真观看。我沉浸其中,生怕错过剧情的每一个细节。最终,我得出了一个很确切的结论:“茼蒿”不但是一个人,而且是一个男人,关键是这个男人,还长得很帅。 对于阿梅说我像“茼蒿”的那条短信,我反复地脑补着画面,心里比吃了蜂蜜还要甜。那时,我时不时地对着空气一顿狂笑,引得旁边的住户十分讶异,隔壁一位好心人,还为此敲开了我的门,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05 兄弟教我如何泡妞 那时的我,入戏太深。在看完《王子变青蛙》后,我完全把自己想象成了男主角“茼蒿”,而女主角,则是我日思夜想的“阿梅”。 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偶像剧,算是与新时代稍稍接上轨了。也因此,我比平时开朗了许多,有时竟神秘兮兮地唱起歌来,害得经常跟我混在一起的阿毅,还以为我犯了什么病。见诸常常摸摸我的额头,看看有没发烧。 那段时间,他常常挠着头,笑着对我说:“真是奇怪,摸起来没有发烧,但怎么行为那么骚?” 对此,我总是笑而不语。但是,我越是守口,他越是生疑,这就好比案件中欲盖弥彰的证据。 阿毅,全名叫黄正毅,长着一张标准的国字脸,作为“国”产帅哥,他似乎特别合规。在右脸颊靠近嘴角处,长着一颗有点招摇的黑“痣”,青春在他脸上尽情玩耍,留下了一粒粒张灯结彩的痘子,热闹非凡。他那三七开的头发,打理得清爽干净,浓浓的眉毛下,嵌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自信的眼神里透着与众不同、人如其名的坚“毅”。 因为我们是老乡,聊得又比较投机,阿毅常常到宿舍找我。兴奋之时,两人还会备点小酒与花生米,一喝便喝到天地渐渐旋转、走路需要扶墙的程度。 于此情形,阿毅自然没回学校的宿舍,而是同我挤在一张宽度仅有0.9米的小床上。小床虽窄,但我们谈天说地的范围很宽,大至国家大事,小至脚下穿什么颜色的袜子。 我不胜酒力,肚中经常翻江倒海,阿毅每次也是一身酒气,不遑多让。为了预防从他嘴里突然来个“飞流直喷三千尺”,我则“车马未动粮草先行”,先在床边摆放一个洗衣的水桶。 见此,阿毅总是笑道:“阿松,你太小看我了,我还能再喝一半呢!” 我皮笑肉不笑地说:“别吹牛了,我看你站都站不稳了!” 阿毅一边告诉我不必多虑,一边则笑得合不拢嘴。每每于此,我都甚是担心,担心他一张口,从口中要喷射出什么东西来。 可有一次,却让我感到颇为尴尬,阿毅按照规矩吐到桶里,而我见他吐了,在跑往厕所的路上,吐了一地。 正所谓“无酒不乐,无色不欢”,阿毅常常讲起他的泡妞史。 据他所说,他从初中一年级就开始谈恋爱了,一直到大学三年级,已经交了5个女朋友。每次讲起,他都十分得意,活脱一只骄傲的小公鸡。 他说他的现任女友阿惠,是他的高中同学,两人从高二开始交往,如今已经交往4年了。尽管分隔两地,一个在泉州,一个在福州,但他们的感情稳固得如同大地上的山脉,坚不可摧。 然而,对照阿毅平时的做派,我还是忍不住怀疑:“你和阿惠交往了4年,期间真的没有再交其他女朋友?” “那还真没有!因为阿惠跟其他女孩子不一样!” “咦!有什么不一样?” “阿惠,就像钱钟书笔下的唐晓芙,很纯情,对我也特别好!”阿毅有点深情地说道,这种深情在平日里就像月全食一样罕见。 “真的啊?那么,下次回泉州,我得好好认识一下!” “当然没问题!” 没想到,我心目中那个最怕被恋爱捆绑的泡妞达人,竟然这么早地主动缴械,准备投入感情的“围城”。 我窃想,如果我能从“第三者”的角度,将阿毅的内心真实告知阿惠的话,阿惠在感动之余,一定会对阿毅加倍地好。也常想,阿毅每次跟我喝到酩酊大醉,如果他的身边躺的人是阿惠,她该会多么担心啊! 喝了酒的阿毅,对我狂吐真言。他继续兴奋地说:“每次放假回去,我和阿惠都是小别胜新婚的,但我不能再讲里面的细节了,因为对你这种乖宝宝来说,那是少儿不宜的内容!” 我撇了撇嘴,抗议道:“是你不好意思讲吧!” 在我的激将法下,阿毅终于讲出了一些让人热血沸腾、肾上腺飙升的细节。当然,真正的归因,并不在我的激将法上,而是出于阿毅一种吊人胃口的炫耀方式,并通过这种方式,来不断炙烤我的好奇心。 阿毅说,他和阿惠见面,每次都会先带她出去——逛个街、看场电影、吃顿烛光晚宴之类的,在这些周密而温馨的前戏铺垫下,到了晚上,阿惠的心早已被他融化得像含在嘴里的雪糕。 这时候,阿毅就会把阿惠带到家里过夜(阿毅家境殷实,他的家就在泉州市区),俩人亲密地躺在一起互诉衷肠……阿毅轻轻地抚摸着她,亲吻着她……俩人缠绵悱恻……渐渐地……就进入了少儿不宜的环节。 讲起和阿惠接吻的时候,阿毅春风满面,他说阿惠的嘴唇是如何柔软,如何红润,引得一旁的我,羡慕不已。 进而,我思忖:要是我能亲吻一下自己的“她”该多好啊!然而,也窃想:我的亲吻一定更富诗意,不像阿毅这样简单粗暴(虽然阿毅已经做得很好)! 我跟阿毅无话不谈。在他细述了自己与阿惠的动人爱情故事后,我竟也破天荒地打开话匣、主动供出我喜欢“阿梅”的事。 “阿毅,其实我也有喜欢的人了!”讲完,我的脸有点烫,幸亏喝了酒,事先的脸红,掩盖了我事后的害羞。 “不会是喜欢我吧?”阿毅以为我在开玩笑,对我打趣道。 “真的,她叫阿梅,是我舅舅暑假时介绍的……” 阿毅听后先是觉得诧异,尔后扑哧地笑了一声,指着我的鼻子说:“我说你最近怎么神神秘秘的,原来是开始谈恋爱了!” 我点头默许。 阿毅则来了兴致,追问道:“你们现在谈得怎样?进展如何?” 我不知如何作答,有点吞吐地说:“我们每天通过手机短信聊天……因为已经聊了一段时间,现在她应该对我有些……有些好感吧!” 见我说得很不自然,阿毅搂着我的肩,对我鼓励道:“兄弟,追女孩子千万不要害羞,男孩子要主动一点!” “怎么主动?” “按我的经验来说……总结一句就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我疑惑地问:“那男人究竟要怎么个坏法,才能让女人爱上呢?” 阿毅摇了摇头说:“哎,果然是小白!其实,我并不是让你去使坏啦,而是提醒你,男孩子追求女孩子要大胆一些,主动一些……偶尔调皮捣蛋,多一点幽默,女人会更喜欢你!” 见我依然一脸疑惑,阿毅补充道:“有时候,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也要学会深情一点,这样才能勾人!” 我说“勾人”现在有点“务虚”,我还没有机会与阿梅近距离“对眼”呢! 阿毅鼓励我,说:“这没有关系,重点是有备无患。我来示范一下,你要认真观察。现在,你通过深情地看着我的眼睛,来表达你的情感。” 他的语气沉着而认真,我有点难为情,久久不肯就范。 阿毅严肃地说:“一个男孩子这么扭捏,你到底学不学?” 我思考了半晌,终于难为情地从嘴里挤出一个字:“学!” 然而,面对他的眼,我总不敢正视,而转盯着他鼻尖上的痘痘看,那颗痘痘就像熟透的草莓十分扎眼。见我久久无法进入状态,阿毅让我把他想象成“阿梅”。 这下,终于抓住了问题的本质。我深情地望着他的眼,心想这肯定能“望梅止渴”(内心的饥渴),哪料心跳渐渐加速,口却越来越渴了。 不仅于此,阿毅还热情地分享给我,他自创的《泡妞三步曲》,并反复强调,要经常练习,才能真正出师。 我又是一阵点头默许。 自从向阿毅坦白感情后,我就再也刹不住车了,经常跟他聊起“阿梅”来。“阿梅”这个名字,似乎成了我最钟爱的咒语,我常常满脸陶醉,忍不住将它挂在嘴边,仿佛那里藏有一口美酒。 阿毅猜我是发情了,他呲口说:“阿松,男人发情,大多是生理作祟,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按摩?” “为什么要按摩?” “这你就不清楚了!按摩店里一般有特殊服务,通过特殊服务,可以暂时消解男人的生理欲望!” 我骂他都有女朋友了还那样不检点,他说:“这算什么啊,成功男人不都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吗?” 我左思右想,不对啊,阿毅又不是成功男人,这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哈哈,也许阿毅认为他已有女友在手,算是一种成功了吧? 喜欢一个人,就会情不自禁地想在其面前显露优点,就像发情期的雄狮,总爱在母狮面前表现它的健壮。 为了这个重要的命题,我苦思冥想着,到底自己身上有什么优点?是否通过展示肌肉,来暗示自己高涨的荷尔蒙?可我一身瘦弱,要练成像郭富城那样拥有八块腹肌,并非两三天就能解决的事!又或者,通过“以貌取人”展示精心拍摄的艺术照?可惜的是,她早已先入为主地看过了我的尊颜……我绞尽脑汁,不断思考着如何在她面前展现魅力。 思来想去,最后我郑重决定,给她写写情诗,来表达我对她情感的深沉与真挚。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为了学写现代诗,我特意前往新华书店,购来几本脍炙人口的诗歌名著,像《徐志摩诗集》《歌德诗选》、泰戈尔《飞鸟集》,然后囫囵吞枣地阅读起来。 住在外面单人宿舍,有着与生俱来的便利。除了平时出去上课、到图书馆看书、偶尔与阿毅喝点小酒外,便可独自在此静心写诗。当然,主题永远千篇一律地绕不开——阿梅。 平日里,看到哪里有个“梅”字,我一定触字生情,因此常买“话梅”,高兴把之含在嘴里,细细品尝,这要换成女的,人家一定认为这是在“害喜”。 现在看来,这些诗虽写得并不怎样,但它们就像一面面镜子一般,是我当时的内心真实—— 《呵,美丽的女郎》 呵,美丽的女郎, 自从第一眼见到你, 我就深深把你思量! 你的举止我努力复制, 你的谈吐我谨慎存储。 你的微笑—— 两个深深的酒窝, 微微翘起的嘴角, 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就像丘比特的箭, 穿透了我的心! 呵,美丽的女郎, 记得第一次见到你, 我的呼吸不断加速, 我的小鹿狂撞不止! 你的问话我细细体味, 我的措辞却总谨小慎微。 怪那颤抖的声带让我失态, 可我实在发自内心无法解摆! 呵,美丽的女郎, 自从第一次见到你, 我就深深把你思量! 我的思想全天开着你的小差, 你的影子肆无忌惮扎根在我的脑海。 在幸福的微笑里—— 我含情脉脉地凝视你, 你那柔情似水的双眸 全是我的影子; 忽从梦中醒起, 我精神百倍, 却又黯然伤神—— 怪那震耳的笑声太放肆, 我愿永远沉醉梦里不起。 呵,美丽的女郎, 自从第一次见到你, 我就深深把你思量! 我日日夜夜守候你的信息, 更让那思念之燹火上浇油! 辗转反侧、焦躁不安…… 已是我的家常便饭, 而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还在推波助澜。 呵,美丽的女郎, 我要鼓起勇气对你大声表白; 你必也诚挚地接受我的真情怀: 让我们共同携手迎接未来—— 因为幸福之门正在为我们敞开! 呵,美丽的女郎, 直到头发斑白牙齿稀疏, 我依然会深情地望着你, 唤你一声:“我的老伴!” 那时,就连时光老人也必赞叹: “他们虽青春不再,却甜蜜如初!” 《表白》 那种感觉与日俱增—— 孤独竟也油然而生, 我却莫名地享受着这种孤独; 当孤独变成期待时, 厄洛斯悄悄告诉我: “这叫爱情!” 我爱厄洛斯, 我爱许门, 我爱美惠女神…… 我想对我所爱的一切表白我的爱! 但我为何如此强烈地想对你说? 实在是不由自主呀! 你问我到底多爱你, 我向厄洛斯女神旦旦信誓: 不管生命几经变数, 前途多少荆棘, 我永远守护你—— 至死不渝! 《男人的闺思》 分明一个大男人, 怎总耍女生性子? 小轩窗,正凝眸; 凭栏处,对空语…… 孤寂的灵魂何处躲藏? 更何况天天居住在单人房! 哦,莫笑我, 至少对你 ——我一切怨思的发源体! 哦,莫怪我, 我的心早远去——同你 在武夷山之麓 共诉衷思! 哦,我已不是我了—— 像毒瘾发作, 似蔓延的火势日夜加剧! 就连春姑娘也感动得泪流涟涟: “我对大地的款款深情, 比不上你对她的无限真挚!” ??? 当时,我都快要化身徐志摩,武夷山的山山水水,尽是那么的诗情画意,大王与玉女的爱情传说,更是深深地烙印在我心里,成为了我日积月累的座右铭。 在炽烈情感的驱使下,我把写好的情诗邮寄给她。然而,她从来没有回信,只在手机短信上简单地提到有看过。让我感到沮丧的是,看了我的倾情之作后,她好像没有什么反应,这就好比一只“爱情鸟”为了泛出爱的涟漪,向“爱情湖”用力投掷石子,但结果却在打着水漂。不过窃想,或许是女孩子天性含蓄使然,更何况聪明的女子,还深谙“欲摛故纵”之理。 整个学期,我沉浸其中无法自拔,还常常拿出阿梅的照片,呆呆地看着,幻想着她是否会成为我的一生挚爱。我设想着,如果她真的成为我的另一半,我要如何呵护她,如何珍视她,甚至幻想着,如果以后我们有了孩子,孩子会长得像她多一点?还是像我多一点? 06 初次约会惨遭空城计 2005年1月下旬,随着寒假的到来,阿梅从武夷山回到泉州,而我也从福州回到了老家。当时的我心中充满了期盼,内心的激情如同奔涌的江水,永不停歇。 回到家中的前几天,我总是躲进房间,一边与阿梅发着短信,一边反复听着郭富城的《爱的呼唤》。歌声在我耳畔回响,我不禁暗自哼着“就算世界与星空每天改变,爱你更多总不减半点”。然而,每当想起即将与阿梅见面的情形,我的心情就如同屋檐上的麻雀,闹个不停。 妈妈察觉到我的异常,她询问我为何不出来客厅看电视,我敷衍地回答,称自己大三了要抓紧复习功课。想必,妈妈还记得半年前我为了观看奥运比赛,几乎废寝忘食的情景,因此,她对我的回答充满了疑虑。见诸常常从门帘缝隙处偷瞄里屋(当时我住的房间,没有门,只用帘子遮挡),却被我敏感的双眼屡屡捕捉。为了伪装读书现场,我假装打开书本,但实际上,书本下面放的却是阿梅的照片。 妈妈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某天,在我出来吃饭的时候,她开门见山地问我:“阿帝,你和阿梅的关系,现在发展得怎样了?” 我不假思索地答道:“还不错吧!” 妈妈继续追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她?” “这几天吧!”说完,我顿感耳根发烫。 妈妈理智地提醒:“放假了,要多花点时间跟她见面。去她家时,别忘了带点东西。我给你500元,作为经费……” 说完,妈妈从兜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钱,笑盈盈地塞到我手里。 有了妈妈的鼓励与支持,我坚定了与阿梅见面的决心,并将此事真正提上了日程。 当天傍晚,在经历了几轮心理鏖战之后,我最终鼓足勇气,向阿梅发了一条短信,告诉她我打算第二天去她家拜访。发完短信后,我稍微松了口气,但紧张感却依旧缠绕不去。 没想到,她竟秒回:“不要来!” 当时,我不敢问她到底什么原因,只在心里推测着:这也许是正常的,对于一个女孩子而言,第一次与心仪的男孩子约会,一定是比较害羞的。 晚上,我忍不住又给她发了一条短信:“阿梅,明天上午我九点左右到你家,我们不见不散!” 她没有回复。但我天真地认为,这是她无言的默许。 深夜来临,窗外一片寂静,星空闪烁,仿佛无数明亮的眼睛在注视着我。我的心像是一面不停在敲打的鼓,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于是,索性起床,取出纸笔,不断写着两人见面时可能出现的各种问答。 我努力揣摩着:应该如何开场?她可能会问我什么问题?我该如何作答才算得体?我的语气该如何拿捏才算合适?……只恨自己不是表演系的学生,不懂逢场作戏,此刻挠头骚耳,甚是费脑。 尽管,我也回想起阿毅对我倾囊相授的泡妞技巧,尤其是那句“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经典教义……然而,我越想越觉得不妥,毕竟这是我们第一次单独见面,如果这么快就使坏,太急功近利了,至少过不了自己心里的第一关。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在镜子前精心地打扮了一番。这一次,我认真吸取了第一次见面时的教训,在个人审美的可控范围内,根据季节特点,穿上了一件较为得体的厚棉衣,搭配一条白围巾,并再三检查着自己的鞋子,生怕它会在关键时刻出什么岔子。 走在路上,阴冷的天空泛着丝丝红霞,大地沉浸着缕缕寒气。突然,一抹阳光,透过迷雾的间隙,千丝万缕般的光影,洒落人间。 坐在车上,我的内心像是有十五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久久不能平静。尽管昨晚已在脑海中反复排练,但我仍然忧心忡忡,担心着两人见面时的开场白怎么说。 到了她家楼下,恰巧碰到一位住户下楼丢垃圾,我因此轻松地过了第一道关。 可是,到了她家门口,我的手心开始冒汗,对着门铃呆立半晌,迟迟不敢按下。我思忖着,如果是她出来开门,我的眼光应该放在她身上的哪个位置才算合适? 最终,我鼓足勇气,用颤抖的手指按下门铃,随着一声清脆的铃声响起,我感到心跳急剧加速,血压瞬间飙升。 门“咣当”一声打开了,一束光线洒在我身上,犹如无边黑暗中得到了渴望的光明,让我心脏猛然一颤。慌张抬头之际,却看见了另一个女孩(她是阿梅的妹妹,当时正念高二)。 见了我,她略显拘谨,低声问道:“你找我姐姐吗?” 我稍稍迟疑,然后点点头说:“是的!” 小妹有点茫然地说:“我姐不在!” 我不安地问道:“你知道她去哪里?” 小妹说:“她去泉州了!” 我继续不安地问道:“她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小妹答:“她没说,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当时,我心中交织的紧张与热情,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冰雨”浇灭,顿时空洞洞的,不知所措。 然而,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一反常态,竟然答应了小妹:“好的,我进去坐一坐吧!” 其实,当时的我内心十分复杂,既想进去等阿梅,希望她能早点回来,又想借此排除一下,是否是她有意跟我玩着躲猫猫游戏——等我进屋,突然出来给我一个惊喜。毕竟,在昨晚的短信中,我已经提前与她打过招呼了。 进屋后,我的希望顿时落空了,我拨打了阿梅的电话,也没人接听。 那天是腊月廿二,由于伯父、伯母还在深圳没回来,为了准备过年,小弟和小妹正忙着打扫家里的卫生。小妹在帮我倒了杯水后,又继续干活,我不好意思独自坐下,上前一起帮忙打扫。 我一边用抹布擦拭着客厅的桌椅,一边幻想着如果此刻阿梅也在这里,大家一起干活,该多好啊!那是我梦寐以求的情景,却在现实中狠狠地落了空! 万千个疑虑涌上心头:她为什么去泉州?她去泉州是为了见谁?或者她有紧急事情需要处理?如果有急事,她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最终,我别无选择,不得不选择“阿q”一下,换个角度告诉自己:没事,今天也没算白来,至少能给小弟小妹留下一个好印象!等阿梅回来后,他们必会向她夸赞我的优良表现;再者,过几天伯父伯母回来了,他们可能还会向两位长辈说说我的好话。这,岂不是大大增加了自己未来的胜算? 回来路上,外面的寒风有点凛冽,我感到浑身有点发抖。 坐在车里,我心中怅然若失,情不自禁地给阿梅发了短信:“你为什么去泉州?” 大约过了半小时,她才回复道:“我去泉州办事!” 我不断地猜想着,这到底是什么事呢? 直到两个月后的某天,我才知道她去泉州,并不是办事,而是找人! 喜欢是放肆的,它往往让人变得不可理喻。隔了两天,我竟然再去找她。 为了踏“门”寻梅,我提前做着各种准备。当时,我内心不断琢磨着,第二次的约会,应该与第一次有所不同。至于如何不同,我却只想起了玫瑰花。 记得曾经阅读过泰戈尔描述玫瑰花的诗句:“那是野蛮的呓语,使你永远记住过去的芳香,那是爱情的手指,不断敲打着春天的琴键”。送玫瑰花,虽然千篇一律,但它是爱情的永恒象征。 为了买到玫瑰花,我提前一天来到张坂街,四处搜寻。那时,张坂街只有一家花店,而且很不起眼。店里那些包装好的鲜花,可能因为滞销而有点皱巴。 当我走近玫瑰花时,一个年约四十的胖女人,对我大声吆喝道:“帅哥,是不是在谈恋爱啦?送女朋友,选玫瑰花是最合适的!” 我感到有些尴尬,羞涩地问:“老板娘,玫瑰花一朵多少钱?” 老板娘热情地回答:“十元一朵。” 我审视着架子上仅剩的三朵玫瑰花,问道:“只有这三朵吗?还有没有新鲜一点的?” 老板娘反问道:“帅哥,你要几朵?” 我沉思片刻,答道:“一朵!” 老板娘突然平淡地说:“只有这些了,新鲜的比较贵,而且明天才有货!” 当时,我求花心切,竟然“矮子里挑高个”买下了其中一朵看起来稍微新鲜一点的玫瑰花。 当带着这朵花回到家后,我兴高采烈地发送信息告诉阿梅:“明天早上我去你家找你!” 这次她竟很快回复:“前天你不是来了吗?” 我说:“那天我没见到你,不算的!” 她接着回复:“随便吧!” …… 从学校回来,她就像这样,对我的态度突然变得冷漠,这与之前我们在短信上的“亲密”互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当时,我琢磨着:或许这是正常的,毕竟女孩子都是含蓄的,更何况虚拟的世界不同于现实,总要给她一些时间来适应! 因此,我把她短信中模棱两可的“随便吧”,当成她欣然接受的“那好吧”! 第二天,我依然带着复杂的心情来到她家。这次,依然是小妹开了门,但她不等我问,主动供出:“我姐在家!” 听到这话,我心里像是吃了蜂蜜一样甜,但又刹那间紧张了起来,只觉血液猛往脸上流淌。 进入屋内,只见阿梅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她扎着一个简单的马尾辫,穿着一件白色的卫衣,搭配着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端坐在那里,仿佛在特意等待着我的到来。 走到她跟前,我的心跳如同击鼓,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仿佛被寒风掠过而冻住了一般。她抬头看我,脸颊微红,略带拘谨地说道:“你来了!” 我努力地调整了一下呼吸,却只憋出一个字:“嗯!” 她示意我坐下。 我鼓起勇气,从袋子里取出那朵玫瑰花,有点颤抖地递给她,羞怯地说道:“阿梅,这是我送给你的花。” 阿梅看了看我,然后瞥了一眼我手中的花,不自在地说道:“为什么送我这个?” 我硬着头皮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殊不知,这个心意有点皱巴! 她勉强接过玫瑰花,并匆匆将它放在沙发的角落里,让它消失于视线。当时,我不禁感到阵阵失落。 为了缓解现场的尴尬,她为我倒了杯热水。我把水杯捏在手里,让那双无所适从的双手,终于有了安放的地方。幸好杯子是玻璃材质,要不然非得给我捏出异形来。 沉默了一阵,空气变得有点凝固,她尴尬地说道:“你吃了吗?” 我机械地答道:“吃了!”嘴巴好像被凝固的空气用胶布封住了一般。 除了送花不利备感失落外,让我杌陧不安的是:我们之间的对话,怎么总是不能按照我事先构想的问题出牌?倘若这样下去,今日必又搞砸! 突然,我不知哪来的勇气,果断地按照几天前在纸上准备的话术,主动说道:“阿梅,我们出去散步吧?” 听了这话,她略显慌乱地回应道:“不用了吧,我们在这里挺好的!” 我稍作停顿,努红着脸,说道:“外面空气新鲜,‘交流’起来比较自然。” 之所以“顿”了那一下,是因为我在努力回忆着,前几天用红笔另作标注的部分——当遇到拒绝时的应对话术。其中,“交流”一词,便是照本宣科的后果,显得特别书面化;另一方面,我并未考虑到实际情况的变化,因为外面除了所谓的空气新鲜外,也很冷! 果然,她略显为难地说:“外面很冷!” 我坚持道:“你多穿一点!” 在我的再三邀请下,她勉强同意与我一起出门。 我按原计划,约她去惠安科山公园,这个公园距离她家一公里左右。对于这个公园的选择,我事先对比过县城的几个大大小小的景点,认真权衡了各自的利弊,最终认定这个公园是最适合漫步的。 当时,外面冷风凛冽,寒气逼人,阿梅冻得直打冷颤,嘴唇甚至有些发紫。然而,我的额头却不停地渗出汗水,这些汗水在寒风的吹拂下,让我感觉更加寒冷。 走在路上,我试图与她并肩而行,但我发现自己肢体僵硬,好像被控制住的机器人一样。 走了一段路后,我们都保持着沉默,就像冬天的夜里一样漫长而寂静。最终,还是她主动打破僵局:“你回家这几天,都在做什么呢?” 我好像落水的旱鸭子获得了救生圈一样,又像是押中了考题的孩子,稍稍放松地答道:“回来这几天,除了在家看书外,就是给你发短信了,这就是我每天的全部。” “一天就干这两件事,难道你不用吃饭、睡觉吗?”阿梅露出了难得的一笑,但与初次见面时的那种自然和灿烂不同。 如此寒暄了几句,之前那尴尬的气氛,略微有所缓和。 当时,我窃想如果自己能牵着她的手,那将是何等的幸福! 思想,是行动的指引。于是我想方设法,左右预设着各种合理的方位,上下寻找着最佳的时机,最终我硬着头皮朝她靠近。虽然我们靠得很近,但是我的手却不听使唤地处于僵直状态,这种情形,就比好瘫痪者苦于自己不能动弹一样。 走到科山公园,我们向上攀登着石阶。其实,感情就像登山一样,只有当两人的步调一致,才能并肩前行,共同欣赏路途上的风景。如果其中一个人只顾着加快速度,另一个人可能就会体力不支。很多时候,你以为对方会一直等你,但事实上,对方早已离开,去追寻更好的风景。 在半山的一个石亭里,我们坐下休息。望着石壁上,分布有宋明至近代的摩崖石刻,字形大小错落,笔画苍劲有力,这是历史的见证。我憧憬着,如果此刻自己能抚摸一下阿梅的发梢,那将成为我心底一个永恒的回忆。 我甚至还大胆地幻想着,如果自己能抱抱她,那该是多么的幸福!虽然泉州的冬天没有下雪,但很适合营造《冬季恋歌》的浪漫氛围。虽然彼此之间还缺乏深厚的感情基础作为牵引,但如果这个拥抱能为阿梅带来一点温暖,也算是一个美好的善举。 想象是丰满的,但现实很骨感。阿梅不但不像初次见面时那样大方与热情,甚至还如外面的天气一样显得冰冷。而本就拘谨的我,见此“突发”状况,手脚的僵硬,更是变本加厉。 当时,我们在亭中的石椅上相对而坐,低头不语。我的心堵得像便秘一般,我的嘴更像是塞满了东西,提前准备的台词,在这里全然变成了哑剧。现场相当尴尬,阿梅也不再像之前那样主动去打破沉默,而是任由那紧张的气氛,在彼此身边蔓延着,甚至有点像当年美苏的冷战一样。 有时候,我们努力拾阶而上,试图把爱情抬升到一定高度,但最后却发现一切都已改变,风景变了,心情也变了。 一座海拔不足300米的“低”山,我们竟然爬了一个多小时,这一个多小时,不只是漫长,还有煎熬! 下山时已是中午,我们的肚子都饿得咕咕作响,我试探地问她:“阿梅,中午了,你想吃什么?” 她不假思索地答道:“随便!” 我底气不足地建议:“前面有家肉粽店,我们去吃肉粽怎么样?” 阿梅点了点头。 于是,我们径直走进了山下不远处那家老牌肉粽店。这家肉粽店,以味道鲜美闻名,在我小时候来县城找我爸时,就曾跟他一起光顾过。 当走进店铺时,我突然热情地指引着阿梅入座,这种刻意的热情,估计让在旁的其他顾客,以为我是店里的服务员。 在点完菜后,我们都低头不语。那时候还没有智能手机,我只能盯着桌上的老旧菜单,好像在努力地校对着上面的错别字。偶尔抬起头来,却瞥见阿梅的脸上有点发红,眼睛也紧盯着桌上的透明牙签筒。 上菜后,我们都吃得很不自在。我像是吃着什么苦药一样难以下咽,唯一的好处便是,可以借着吃饭的动作,吞咽着自己喉咙里紧张的口水。 用餐结束后,我走到收银台想要结账,不料阿梅一个箭步上前,抢着付钱。当时,我们在收银台进行着一场互不相让的“拉锯战”,引得收银阿姨笑着说:“你们男女朋友之间,还那么客气干嘛?” 我不禁低下头,只觉脸部一阵发烫。我不确定阿梅是否和我有同样的感受,但听她不断说道:“你到县城找我,应该我来请客!” 我拗不过她,结果还是她付了钱。这让我前面的刻意热情显得尤为“刻意”,我的脸部霎时变得更烫了。 我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我不明白,她为何如此“积极”?或许是她感动于我从乡下大老远跑到县城看她?或许是她以“东道主”自居,才会这样“当仁不让”地抢先买单? 然而,不管原因如何,这一切都让我意识到:在现实的世界中,原来我们是如此生疏,这跟手机短信的虚拟世界,全然不同! 回来路上,外面的冷风依然凛冽,天黑沉沉的,我的内心更是阴雨绵绵,我不断地责备自己,为何如此不争气! 07 石头房的惊魂记 《荀子·劝学》中曾云:“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那时的我,虽年纪不大,但早就深刻地体会到坚持的重要性。因此,我完全不顾前两次的失败经历,在正月初三早晨,再次来到阿梅家。 这一次,我以“拜年”的名义前往。在没有舅舅的陪伴下,我竟然“千里走单骑”,自然手足无措,脑海里一片混乱。唯那颗炽热的心,燃烧着坚定的信念,它驱动着我勇敢前行。 在前往惠安的一路上,我仿佛经历了三天三夜的思想鏖战一样,精神高度紧张。当时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让我完成了“过楼下铁门、爬七楼楼梯、按房间门铃”等一系列挑战,直到最后,忐忑不安地坐在她家客厅的沙发上。 尽管伯父伯母依然像以前一样热情,但我的心脏好像正在追逐蚊子的青蛙,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整场“问讯”下来,汗水浸透我的后背,而阿梅则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当时,坐在沙发上的我,因为身边没有舅舅的及时“救场”,第一句话就不知如何“开场”,憋了半天,终于努红了脸,挤出一句:“伯父……伯母,新年好!” 其实,早在前往惠安的路上,我已精心准备好了开场白:“伯父伯母,新年好!首先请允许我向你们拜年,祝愿你们身体健康,阖家幸福!”然而,当我见到两位慈祥的长辈时,我突然变得畏缩,仿佛壁虎断尾,一下子忘了台词的后半截。 见我一脸难以抑制的紧张,伯父用和蔼的眼神看着我,他温和地说:“阿松,你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就好了,无需太过拘束。” 伯父的话,就像和煦的春风一样,及时抚慰着我内心的不安。我稍稍放松地应道:“嗯,谢谢伯父!” 伯父继续说:“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半年不见,感觉你比以前成熟了!” 我腼腆地笑了笑,终于用一个比较完整的句子,应道:“是啊,我希望自己能尽快成熟起来,还有一年半就要毕业了,我希望自己能早点融入社会。” 伯父点点头,他笑着问道:“挺好的,那你对未来有什么规划吗?” 对于未来,我感到一片迷茫,因此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结合自己所谓的“特长”,避重就轻地应道:“我想毕业以后当个编辑。” 这时,伯父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他神采飞扬地说道:“记得1990年,我踏上了深圳那座滚滚商潮的城市。那年我已经32岁了,刚到深圳找工作时四处碰壁,后来我结合自己对文字的喜欢,怀着对编辑工作的憧憬,写了一封信给编辑部领导。在信中,我以对某个领导的采访为例,不但拟写了采访提纲,而且就报道重点作了说明。没想到,仅仅一星期后,我竟然获得了面试的机会……后来成功进入编辑部工作。” 他停顿一下,眼中闪烁着回忆的光芒,继续说道:“在编辑部里,我的文凭不高,也没有相关工作经验,但我从未停止学习,夜以继日地埋头苦干。在第一年的采访竞争中,我名列第二,仅次于一位新闻学博士。我的努力与执着终于获得了回报。” 我崇拜地看着伯父,他继续说:“也就是得益于那段时间,我有机会经常到各乡镇采访当时深圳的社会名流,并与他们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后面机遇来了,由于当时各乡镇建设需要,我转行做了石雕生意,家庭生活也渐渐好转起来。” 听完,我对伯父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同时,内心的紧张情绪也渐渐消散。 伯父与我聊了很多,甚至聊到了人生观和世界观。苦于自己确实连世界都没怎么观过,所以只能不断地说自己会好好努力,也算是蒙混过关了吧。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交谈,已经是十点半了,我告诉伯父伯母:“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这时,伯父一脸满足,微笑着说:“阿松,你吃完午饭,再回去吧!” 我有些难为情地回答:“谢谢,不用了,我想……我想……邀请阿梅去我家坐坐。” 听了我的提议,伯父虽然有点讶异,但他还是露出宽容的微笑,将阿梅从房间里叫出来。只见阿梅缓缓走到客厅,低着头,双颊微红。 伯父微笑着对她说:“阿梅,阿松邀请你到他家坐坐?!” 阿梅面露难色地应道:“老爸,这样不好吧!” 伯父依然笑着说:“没关系,过年到朋友家串串门,挺好的!” …… 起初,阿梅一脸不悦,坚决不肯同我出去,但是在伯父伯母的再三劝说之下,她终于妥协地答应了。 当时,我喜出望外,就像一个打了胜仗的威武将军,心里盘算着这便是已经到了见家长的关键步骤。心中除了窃喜之外,更惊叹于自己的勇敢。这种“飞跃式”的勇敢,连自己也要伸出拇指来,点一万个赞。 从惠安县城,我们搭车前往张坂。当时的我,就像渔人在茫茫雾海中望见灯塔一般,内心的喜悦无法抑制。透过车窗,外面一排排亭亭玉立的柏树,在寒冷的冬天里,依然那样浓郁苍翠。 车到了张坂街,距离我家还有二公里路程,需再搭乘摩托车才能到达。当时,她坐在摩托车的中间,我坐在她身后。虽然我们之间保持着两个拳头的距离,但对我而言,从未如此近距离地靠近过她,确切地说,是我从未如此近距离地靠近过女孩子。我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是真实的。闻着她淡淡的发香,我如痴如醉,仿佛置身于梦境之中。 记得之前看过这样一个故事:上帝造人时,最开始的人是两个头、四只手、四条腿的,后来上帝发现这样的人特别完美、无所不能,所以就把这种人劈成两个,让他们消耗光阴,跨越山河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另一半。对此,之前的我还嗤之以鼻,可如今坐在阿梅后面,我才发现这是真理,于是心里不断默念着“阿门”。 摩托车停在一个村路上,我领着阿梅从村路转入一条杂草丛生的羊肠小道。这条小道高高隆起,飘浮在田野上,宽度仅有三十厘米,两侧都是种满花生的田地,一不留神就会因为踩空而掉入田沟。那些杂草,淹没了行人的脚踝,草丛中常有蜥蜴左右奔窜,更有蟋蟀上下蹦跳。当走到我家门口时,在我身后的她,惊愕地问道:“这就是你家啊?” 我转过头,羞涩地看了她一眼,嗫嚅地说道:“是的!” 到了我家,大概是中午12点。当时,大姑、二姑也来我家拜年,大家正围坐在一张圆桌上吃饭。 见我们来了,家人们纷纷站起身来,直勾勾地盯着我们。 我领着阿梅入座,兴奋地向家人说道:“家人们,我向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朋友阿梅。” 阿梅环顾了一下四周,满脸通红地说道:“大家,新年好!” 妈妈心满意足地接过话茬:“阿梅,欢迎你来我家做客!” 奶奶慈祥地附和:“欢迎阿梅,能认识你这个朋友,是我们家阿帝的福气!” 阿梅勉强地笑了笑,并尴尬地坐下,家人们则对她上下打量、左右端详。大家脸上此起彼伏的笑容,能堆出一座座连绵的山脉来,都恨不得把阿梅捧在手心,当圣贤书一样看着,当圣人一样供着。 当时,家人们对阿梅异常热情,这种热情应不亚于鲁迅当年到日本仙台留学时所受到的礼遇。 虽说热情是融化冰川的火焰,是照亮天空的月光,是孤帆返航时的灯塔,但在家人们不断招呼她吃菜的情况下,她却一直没有动筷。我看在眼里,心中颇为不安,生怕她饿了肚子,还是妈妈付诸了实际行动,不断夹菜到她的碗里。 妈妈和蔼地对她说:“阿梅,不要客气,你要吃菜啊!” 阿梅双脸绯红地应道:“伯母,我没有客气!我自己来,你不用为我夹!” 然而,她一脸僵硬,频频拿起桌上的水杯,略带发抖地喝着水,好像正在参加一个可怕的鸿门宴。 在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后,阿梅噤若寒蝉。席间,大姑笑意盈盈对她说,“我家阿松,从小读书就好,而且人很实在,如果哪个女孩子‘跟’了他,将来一定会很幸福的!”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一味地笑。这种笑显得格外僵硬,就像雨果笔下那个带着深深悲哀的笑面人。她似乎不敢抬头面对大家,眼神还有点飘忽。这种飘忽,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往往还不自觉地飘到桌底,像是在桌底发现了可疑的地雷一般! 用餐中,她突然示意我跟她到外面。等到了门外,她着急地问道:“你家的洗手间在哪里?” 我带她到大厅东侧——爸妈的卧室,指着床铺旁边用帘子遮住的一个木桶,难为情地说:“这就是我们方便的地方!” 她诧异地问道:“你们还在用这种木桶?” 我支支吾吾地回答:“是的!” 当时,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仿佛担心屋里可能随时窜出几只耗子或袭来几只蜘蛛。于此情形,仿佛坐在此木桶上解手,就是前往高山的雪崩现场,必将“扑通”一声坠入深渊。 当我走出爸妈卧室的时候,她也紧跟着逃了出来,神情惊慌,脸色苍白如纸。 我有点不解地问道:“你不是要方便?” 她一脸惊恐地说:“我不习惯用木桶方便,外面还有其它方便的地方?” 我顿时感到无比尴尬,难为情地应道:“外面有一个露天厕所,大约200米远,我带你去。” 她默许了,然后跟随我出了家门。我们穿过羊肠小道,经过一间破旧的红砖大厝,终于来到了一个简陋的露天旱厕。这一带,人迹罕至,杂草丛生,看起来十分荒凉。这个旱厕相传是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建成的,蹲位由两条石板构成、中间留一个坑,没有门,蹲位的三面,由低矮的石头墙围成。那时只有白天,我们才敢来这里便便,晚上因为害怕只能在自家的木桶解决。而且,冬天在这样的旱厕蹲着便便,西北风吹得屁股都疼。 这种旱厕,还不分男女。城里人到乡下上厕所时,通常会叫个伴儿,算是给自己“望风”,生怕有人闯进来引起尴尬。在农村,上这样的厕所,是有讲究的:进入厕所之前,要先对下暗号,通常是先咳嗽一声,或者是问一问“里面有人吗?”如果听到里面也咳嗽一下,或者里面的人应道“有人的,等一下!”像这种情况,那就等吧,如果暗号发出没人回应,那就可以进去了。 于是,我站在旱厕外面,看着地上的杂草,给阿梅“望风”。 没过几秒,她便解手完毕。以我正常男人平日小便的速度测算,断定女人小便多了几道工序,哪有那么快的道理?想必,她被眼前的荒凉景象吓得不轻,所以在小便时,刻意进行了有悖正常生理的“加速度”。 从旱厕返回的路上,阿梅面有愠色地说:“我要回家了。” 听了这话,我局促不安地劝她:“你才刚来不久,再进去坐坐吧!” 但她毅然拒绝:“不用了,我要回去了,记得告诉你家人我已经走了。” 我吞吞吐吐地答应道:“好吧!” 当时我要送她,但她坚决不让。看着她匆匆忙忙地离开,她的身影就像是一颗瞬间划过夜空的流星。 我的心宛如流星划过的夜空一般,空空如也,前面的喜悦,瞬间消失殆尽。 那时,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即使是向梁静茹借了《勇气》,那也是几年后的事了),竟敢如此自信地把她带回家来? 当时,我家宅子是一个单层的石头房,建于上世纪90年代,外观犹如发黄的老照片,泛着岁月的沧桑。屋内更是表里如一,下雨天时往往屋外哗哗啦啦,屋内滴滴答答。每每于此,奶奶、妈妈都会忙着拿出锅碗瓢盆来接水,而屋内听雨,成了我当时除听四大天王的磁带以外,最独特的“视听”记忆。 这个房子,中间是一个厅堂,左右两侧各有一个房间,爸妈一间、奶奶和妹妹一间。房间前面各有一个小走廊,而我的房间如木凳加了“椅背”一样,独立在外。 进入大门,地上铺着老式的小六角砖,有些早已出现了不合时宜的裂痕。墙壁是由凹凸不平的花岗岩砌成的,所有墙壁均未粉刷,就像原始人没有粉饰一样。灶台设在西侧走廊上,每次做饭烟气弥漫,熏得整个屋子黑乎乎的,局部方位甚至熏成了煤矿现场。 外面,更是鸡犬成群。它们常常不招自来地跑到屋内觅食,冷不丁拉个粪便,难免让人不小心踩个正着。因此,走进屋内真有点踩地雷的感觉。 这下可好了,我想她回去后,夜里做梦,都会想起我家的黑吧?! 我心生悔恨,自省再三,深刻地体会了“欲速则不达”的古训,在寒假余下来的日子里,我没有再去找她,明白一切需要从长计议。 然而,在家中,我还是很想念她,这种想念因为是单向的,让我变得越来越孤独了,也常常情不自禁地提起手中拙笔,写下当时的感受: 【2005年2月14日】 “为何我这样孤寂?”这句话,竟出自一个大过年人的嘴里。 “孤寂?”身边亲人不解问起。 “孤寂!”我果断的答语,让他们立刻明白我那绝非信口开河的切实。 这种孤寂,绝不是亲人间的疏离!这种孤寂,又不是朋友们的淡漠!这种孤寂,更不是凭空想象的驱使! 这是因为,因为,因为,我的身边没有你!一个能瞬间让我的孤寂烟消云散的你!一个能从此让我的生活过得无比幸福快乐的你! 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心爱的女孩啊,我确定,我已深深地爱上你! 【2005年2月15日】 孤独,就像一双无形的黑手拽住了我,我害怕孤独,但我为何心甘情愿作它的俘虏? 孤独,就像一只沉重的铁镣铐住了我,我害怕孤独,但我为何毫无怨言作它的俘虏? 孤独,就像一个强烈的念力捆住了我,我害怕孤独,但我为何死心塌地作它的俘虏? 宝贝啊,不要诧异,也无须怀疑——这是为你!心甘情愿为你!毫无怨言为你!死心塌地为你! 【2005年2月17日】 从前,我无法理解“为伊消得人憔悴”的含义,而如今,我却坠入了与日俱增的思念深渊。一个学期的别离,147天的思念。 天天想你,犹生命的延续,是我无法摆脱的缠绵思绪。因为除此之外,我别无法子——好几次,竟只能在梦里看你、听你、留你……但醒来后,往往只剩下黯然伤神——浓厚的悲哀,似猛洪冲击,让我透不过气! 好不容易,迎来了相聚的机会——无限美好的画面充盈着我的脑际!可现实,却并不如此!你总是说要陪同学、朋友出去(也许我的激情让我不可理喻),丢我一人任悲伤的饕餮张牙舞爪嚣肆不已;你那牵强附会的解释,让我敏感的心如同狂风中的纸鸢无所从适……啊!我只能夜夜把眠拒,夜夜把梦失。 但我并不怪你,因为我相信悲伤的日子总会过去,就像大雨过后总会有彩虹的临至!我相信,接下来的日子里,必定有我们的浓情天地——那时我们手牵手,臂挽臂……让无限的思念,兑换成美好的现实! 08 一条短信揭露可怕真相 2005年2月下旬,新学期又到来了。按理说,新的学期本该带来新的希望与期盼,然而现实却像个恶作剧的小丑,常常搞出让人哭笑不得的局面。期间,我的心像是打翻的五味瓶,酸甜苦辣混杂着涌上心头。 返校后,虽然我与阿梅依然保持着联系,但她对我的态度发生了巨大变化,甚至如同白云苍狗一般。这令我疑惑不已。 某天,我忍不住给她发了一条短信:“梅,你在干嘛?” 等了半天,终于等来了她的回复:“请别再叫我‘梅’了!以后直接叫我名字好吗?” 当时,我陷入困惑:以前自己也这样称呼她的,但她从没这么大的反应?现在到底怎么啦?为何如此敏感呢? 于是,我有些不安地追问:“以前我也这样称呼你啊?怎么现在突然……” 她回道:“这样称呼不好,太亲昵了。” 为了转移话题,我杌陧不安地写道:“好吧!今天我特别想跟你聊天!” 过了许久,她回复:“以后我们还是少点联系吧!” “为什么?” “我觉得我们要把更多时间用在学习上!” …… 当时,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诧异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约莫二十分钟后,她才回道:“没有!” “那你最近怎么啦?……我挺担心你的!” “我这么大的人了,你不用担心!” …… 以上面信息为例,对于我发的相对亲昵的短信,她要么不回,要么隔了很久才回,而且每次回复的措辞,都比较冷淡,就像一杯泡好的蜂蜜,不断地加进了白开水,原本的甜蜜变得稀释。 要知道,一个学期前,我们在短信里还是相当热络的,可现在连虚拟世界,都变得这样陌生了!对此,我如履薄冰,生怕自己说错话、做错事,渐渐不敢“放肆”了;喜欢固然让人放肆,但自认爱是需要克制的。 于是,我变得越来越沉默了。 ??? 【2005年2月25日】 一踏入城市,就像拿了一块布,塞了自己的嘴,我不知不觉变得沉默了。我也试图让自己快乐,但我为何屡屡退缩——情不自禁地退缩? 请别问我为何?因为你的发问将让我更加伤心;我渴望的是,不言而喻的诉说,我盼望的是,心领神会的入投。 于是,想必你一定明白的——你将用勉励和关怀代替发问,即使真的问了,必也是明知故问的、温柔诱人的“挑逗”! 哎呀!亲爱的,谁叫哪,我在福建的这头,而你在福建的那头! ??? 3月上旬的一个周六早上,阿毅突然打电话给我,他说阿惠下午要从泉州过来找他,邀请我晚上一起出去学生街吃饭。 当时,我的脑海里立刻闪现出阿毅之前跟我讲过的画面,寻思着阿惠到底是个怎样的美女,竟能让“桀骜不驯”的阿毅如此服帖。然而,又迅速意识到,这是他们两人的约会,我一个“第三者”不好参与进去。 于是,有点难为情地说:“阿毅,我跟你们小俩口一起吃饭,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啊?” 阿毅反问道:“有什么不合适?” 我直截了当地说:“这样我不是在当电灯泡吗?” 阿毅笑着说:“我们都那么熟了,还管他什么灯不灯泡的,只要你不要来泡我的妞就行!” 我也笑着说:“就你嘴贫,我自然不敢!当然也不会!” 晚上六点半,师大学生街,华灯初上,人声鼎沸。 这里,并非热火朝天的大排档一条街,亦非深夜食堂似的日式居酒屋,仅仅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人间烟火之地。然而,师大的学子们对自家学生街爱得深沉,这是他们味蕾纵欲的天堂,亦是他们二十岁青春的写照。 这里,汇集了各种各样的诱惑美食:铁板q弹的东北烤冷面,特调酱酥的大个鸡腿,芝士浓香的台式烧丸子,以及会冒着仙气的网红冰淇淋…… 这里,因聚集的学子而生,到处弥漫着青春里的炊烟,甚至连“脏乱差”的标签,也无法遮掩这里的魅力。逛街淘货,深夜撸串,多巴胺喜悦的交汇,年轻资本的炫耀。找寻自在的感觉,追逐永不落幕的情怀,才是真正的王道。 对于此处的觅食地图,学生们早已熟稔于心。在街口的“麦当劳”店里,我很快就找到了阿毅和阿惠的座位。 阿毅见我如约而至,热情地迎了上来,还没等我坐下,就对身旁的阿惠介绍道:“惠惠,这是我最好的兄弟,阿松!” 阿惠抬起头,青春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微笑,她轻柔地说:“阿松,很高兴认识你,经常听阿毅提起你。” 虽然有点不自在,但我还是礼貌地回应:“阿惠,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说完,我与阿毅并排坐下,阿惠则坐在我们的对面。眼前的阿惠,婉约秀丽,明眸皓齿,挺直的鼻梁下面,一个恰如其分的樱桃小口,五官颇具古典美,长得很像杨恭如,难怪能把阿毅迷得七荤八素的。 阿毅见我脸红地看着自己的阿惠,脸上绽放出骄傲的神情,就像一只以为太阳是因为听到了它的啼鸣才升起来的公鸡。 他开心对我咧嘴笑道:“阿松,你看我老婆漂亮吧!” 在阿惠还没来得及反应之际,我便脱口而出:“漂亮!漂亮!” 阿惠莞尔一笑,大方地朝我瞥了一眼,似对熟人道:“阿松,别听他瞎说!” 见我们都聊开了,阿毅打趣地说道:“晚上,我和惠惠本来想搞个浪漫的烛光晚餐,只可惜,在学生街找不到有烛光的牛排西餐厅,后面想想既然没有烛光,那么吃个鸡排也可以,而且麦当劳还国际化一点呢!” 我捂嘴笑道:“哈哈……差太多了好不好?” 阿毅反驳道:“其实,就差一个烛光啦,所以我干脆让光更亮一点,叫来你这盏闪亮的灯泡,哈哈……” 我轻拍了一下阿毅的背,对着阿惠说:“阿惠,你看我毅兄够光明坦荡的,叫我来做你们浪漫的见证人!”说完,连我都佩服自己的灵光一现。 用完餐后,我们三人从麦当劳走出,步入热闹非凡的学生街。这时,阿毅突然开口:“阿松,你说你是见证人,那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看电影?” 我笑着摇头:“不要了,这回我如果去了,真是一个大大的电灯泡啊!” 在互相道别后,阿毅甜蜜地牵着阿惠的手,缓缓地向学生街的深处走去,而我呆立原地,满眼歆羡地望着他们,直到他们渐行渐远,消失在人群之中…… 夜幕深沉,独自回到住处的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难以入眠。 窗外的星光璀璨,宛如珍珠散落在黑暗中,对我眨眼,我禁不住内心此起彼伏的冲动,发了信息告诉阿梅:“阿梅,今晚福州的夜色好美啊,在这样的夜里,我特别想你!” 过了一会儿,她回了信息:“你别老这样说,我感觉这样很不好!” 我愣了一下,不解地回道:“为什么?” 她没有回复,等了许久的我,内心甚是煎熬,终于忍不住再问:“阿梅,你最近怎么啦?我觉得你现在一直在躲避我?” 然而,她依然没有回复。对于她的沉默,我陷入了一种深深的疑惑和不安之中……等着等着,我慢慢地睡着了。 半夜惊醒,我习惯地打开手机,竟然看到她发来的短信:“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我惊慌地猛揉着双眼,并用力掐了掐大腿,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然而,短信上确实这样写着,千真万确,我真的……真的没有看错! 瞬间,我的心像是被强力挤压的琉璃,呯!一下子支离破碎了! 往事,像电影一样,在我的脑海里不断放映。我回忆起两人之前的点点滴滴:从去年暑假舅舅带我去她家做客的初次见面,到上学期我们之间频繁的短信互动,再到寒假我去她家找她的慌乱情形,最后到过年她来我家做客的尴尬场景……悲伤与绝望,如洪水一般,迅猛涌上心头。 回忆,有一个重要功能便是能整理思绪,我努力从中寻找着关于“恋爱”的蛛丝马迹。最后,竟牵强地断定:那句“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是她的玩笑话;我甚至臆想:那句“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是她调皮地承认了“我是她的男朋友”! 然而,疑点重重,破绽百出:如果她承认了“我是她的男朋友”,为何她最近一直躲避我?疏远我?……我坐立难安,像是一个正在等待着法官宣判的囚犯一样。 难道就此坐以待毙? 如何向她表达自己无比痛楚的内心世界? 因为无计可施,我只能在手机上反复地编辑短信,不断地推敲语句,删了又写,写了又删。最终,只写了几个简短的字:“你说的男朋友是谁?” 没想到,一分钟后就收到她的回复:“他在石狮!” 当时,看到信息的我,双眼几乎瞪出眼眶来,我拼命地捏着自己的大腿,多么希望这是在梦里! 但是,当我确信自己不是做梦时,我的身体变得沉重无比,仿佛背负了整个世界的重量。我的内心就像一座倒塌的城堡,瞬间世界淹没于黑暗之中。 我蜷缩在房间的黑暗角落里,狂抓着自己的头发,用力咬着嘴唇,任由眼泪像太平洋一样淌了下来,模糊了双眼,淹没了嘴角。 就连窗外的星光,也在幸灾乐祸,它们是如此的刺眼,好像在挖苦我、嘲笑我,让我感到彻底的孤独和绝望。 整个夜晚,我心如刀割,时而嘶吼、时而哭泣。当黎明的曙光透过窗户,我用颤抖的手指,向她发出一条信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信息发出后,我如坐针毡,不敢想象自己将会收到什么样的回复。 直到早上七点左右,手机终于震动,我的心就像是经历了一次强烈地震,我艰难地打开手机翻盖,看到她的回复:“我和他在去年暑假就认识了!” 看到这条信息时,我的心脏仿佛被一个无形的巨石压住,我双手颤抖地在手机上写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清晰地记得,这几个字我竟然敲了一个多小时,整个过程比炼狱还要煎熬与漫长。 她回复道:“他是我去年暑假实习时的同事,我们一起做设计,他是总监。” 看到他的回复,仿佛全世界的蛇胆都在我肚子里翻腾,我承受不了,想把这种苦吐掉,但是这东西刚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空留一口苦涩。 我伤心欲绝地回道:“那我们算什么?” 她说,算朋友。 …… 她的话,仿佛一把锋利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刺入我的心窝。我伤痕累累,带着微弱的气息艰难地回想着:去年暑假,我和舅舅去她家时,其实她已从石狮实习回来了。我又想起了两个月前,我去她家找她时,她却选择去泉州…… 她去泉州找谁?现在终于水落石出了! 当真相被揭开的那一刻,唯有无声的叹息回响在我心头: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它假得那么可怕,而我却如此悲哀地把它当作真实! 天啊!我怎能接受这所谓的真相?地啊!我怎能接受这悲催的事实? 此时,窗外的鸟叫是如此聒噪,花儿变成了刺人的仙人掌,而我垂死挣扎地躺在沙丘上,眼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荒漠。 当时,我的心中甚至涌起了一股恨意,我无法想象她怎么会如此可恶?我无法想象她怎么会这样欺骗我的感情?……如果她是一个演员的话,那肯定可以获得最佳女主角奖! 世间最难过的事,莫过于当你遇见了一个自己以为对的人,但你却明白你们不能在一起。有些故事,除了回忆,谁也不会留;有些无奈,除了沉默,谁也不会说;有些东西,除了自己,谁也不会懂。 2005年3月19日,恍恍惚惚的我,在本子上写下了这些并不流畅,却是发自内心的苦痛的句子: ??? 这算不算失恋?可我怎能想起这样的字眼? 我只身在外孤立无援;心中自然无限挂念! 但我的挂念谁能知晓? 我不求任何人知晓,因为除你之外,没人能让它自然打消。 倘你未能感受其中的一丝半毫,我的挂念又何异于水里打漂? 伤心、伤心、伤心…… 这边的我,整日惶恐不安、担惊受怕; 而那边的你,却所谓的“情不自禁”! 一天没联系了,该怪谁?该怪我? 可我真的害怕,看到手机那头传来的令人震惊的消息! 是我太没勇气? 可即使,我有所谓的勇气,那又如何? 你能否回心转意?你能否与他保持一定距离? 呜呼、呜呼、呜呼…… 为何要安排这样的苦难? 但我宁愿相信那是上苍对我的考验! 我不怕考验,始终不怕; 我心诚意笃,情比金坚…… 呵,心上人,请听我一言, 如果你内心“纯正”,可否把他当作朋友对待, 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有异性朋友本属正常)? 迷茫、迷茫、迷茫…… 我扪心自问:“感情与生命孰轻孰重?” 我知道,在人生道路上有时候鱼翅与熊掌不可兼得, 但我视感情为生命,没有你,就像要了我的命! 我终于无话可说了,也许我说得再多,也是徒劳。 只衷心希望你,谨记我们之间的过往,勿忘我…… 09 两个醉汉在房里互相摆渡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我就像一只缩头的乌龟,躲在昏暗的房间里。我不敢打开窗户,生怕窗外那可怕的阳光一照进来,就会瞬间把我蒸发。就连叮在手上的那些恼人的蚊子,我都无力去驱赶,任由它们嚣肆地抽血,最后导致蚊子们大腹便便,在我眼前连跌带撞,都快飞不动了。 当时,我觉得一切都失去了意义,甚至想过为爱殉情。但一想到那些经典的殉情故事,像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罗密欧与朱丽叶,他们都是彼此相爱的,而我只是可怜的单相思。由于两者性质有着天壤之别,倘若就此“殉情”,这将比白开水还要廉价。 阿毅见我周一整天没去上课,晚上特地过来宿舍找我。 一进门,看到我一副失魂落魄、六神无主的样子,他不安地问:“阿松,出了什么事?你哪里不舒服?” 我无力地摇摇头,用微弱的声音说:“没有!” 阿毅继续追问:“那你今天为什么没去上课?” 见我沉默不语,阿毅担心地拍了拍我的肩,说:“到底怎么了?你说出来,好让兄弟为你分忧一下啊!” 正值人生至暗时刻,阿毅的这句暖心话犹如一场及时雨,让我的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了。当时,我心中的酸楚和绝望,就像火山爆发的岩浆一样涌出,无法抑制。 一向聪明的阿毅,知道必是出了什么大事,耐心有加,反复问我,最后恨不得拿把钳子,撬开我的铁嘴。 在阿毅的软磨硬泡之下,我自认身边只有他真心待我,终于放松了心中的戒备,哽咽地对他说:“阿梅已经有男朋友了!” 阿毅不解地问:“那不就是你吗?你为什么还那么伤心?” 我强忍着泪水,断断续续地说:“她的男朋友不是……不是我!是……是另外一个人!” 阿毅无法理解:“怎么可能?你之前不是说你们的关系已经步入正轨了吗?怎么现在她的男朋友,又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我悲伤地说:“事实,就是……就是……这样!” 说完,我终于痛哭出声,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 阿毅关切地追问:“你有没有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她说那个男的,是她……是她……是她在去年暑假实习时认识的,比认识我早一个月。” “既然这样,那她为什么不早点跟你说清楚,真的是太过分了!”阿毅替我愤愤不平。 “那我现在怎么办?”我呆若木鸡,两眼无光。 “你不要着急,我们先冷静地想一想,她为什么会这么做。她拖到现在才跟你说这个事,要么说明她人品有问题,要么就是她另有苦衷!” “那我现在怎么办?”我一再重复,心情如同一汪死水。 “是不是她在跟你开玩笑呢?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不可能,她已经明确告诉我了!” “既然这样,那就跟她划清界限吧,长痛不如短痛!” “我做不到!”我坦然承认自己的软弱。 这时,阿毅握住我的手,一股温暖的力量让我感到莫大的安慰。 他沉思了片刻,突然意味深长地对我说:“阿松,你中毒太深了!” 我无精打采地摇头否认。 阿毅却突然微笑着说:“作为过来人,我有经验……此刻如果有忘情水,我一定马上扒开你的嘴,把水猛灌下去。” 我哭笑不得地说:“忘情水也没用,我怎么可能忘了她?” 阿毅果然是个情场高手,或者是因为事不关己才落得如此开明豁达,他安慰我说:“天下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我黯然道:“兄弟,你不懂!” 他笑道:“是你真的中毒太深,不是我不懂!” 见我没什么回应,阿毅接着说:“你这张纯洁的白纸,突然被人在上面画画,一下子便失去了理智。你知道吗,有些人画画用的是毛笔,而有些人却用铅笔。如果是用铅笔画的,你完全不用那么在乎,拿橡皮擦掉就可以了!” “兄弟,你不了解!” 阿毅见我冥顽不灵,有点激动地说:“阿松,你身陷其中,被蒙蔽了双眼,还不懂得分辨彩色和黑白,迟早会受情伤的……哎,不过伤一伤,也是有利于个人成长!” 我还是听不进去,对他哀叹道:“兄弟,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对她真心真意,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阿毅见我顽固不化,继续说道:“既然她都这样对你,那你还不果断地斩草除根?你要知道,你没有失去一切,改天我帮物色一个更好的女孩!” “不要了!我觉得她最好!” “哎!你真是太顽固了,既然你认定她最好,那就再跟她谈一次,看看她的想法和态度,好让你死了这份心。” 阿毅见自己好说歹说,犹如对牛弹琴,最后只能摇摇头,独自悻悻离去。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悲叹着命运的不公。原本已是“雨大”,现在偏逢“屋漏”——爱情与友情,难道真的就这样双双失利了吗? 我心如死灰地躲进被窝,想要立刻远离残酷的现实。无奈,被子实在太短,我只好蜷缩着身子,方能将其拉至头顶,将自己完全封闭在黑暗之中。然而,由于被子拉得过于严实,不一会儿工夫,便感觉到被子里的空气变得愈加稀薄,我好像已经失去了呼吸的力量。 二十分钟后,突然听到有人敲门,我一时不知所措,害怕发出声音。见我久久没有回应,门外终于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我!开门!” 犹如久旱逢甘雨的小草,我迅速从萎靡中苏醒了过来,急忙起身开门。只见阿毅满脸堆笑地站在门外,手里还提着一袋东西。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我后,走进房间,把东西放在桌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对我说道:“兄弟,我们来喝点小酒吧!” 我们,相视而笑。 默契,是种神奇的东西。我们像往常一样,“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但这一次,由于我将所有情感都融入酒中,导致在冰凉的月光下匆匆入喉,这种速度的比例,便成了“阿毅一杯我两杯”。 阿毅见我大有买醉之意,急忙制止道:“阿松,你悠着点,要不一会喝吐了,我可不管你!” 我的眼神有点飘忽,对他苦笑道:“不会的!不会的!” 其实,阿毅知道这是我为情所困的后劲使然,为了“摆渡”我,他讲起了自己的初恋故事。 当时,为了吸引我的注意,他把酒杯在我飘忽的眼前晃了晃,然后一本正经地说:“你知道吗,我初恋时,也有一段时间挺伤心的。” 见我用感同身受的眼神,安静地看着他,阿毅打开了话匣:“她是我初二的同桌,名叫黄歆茹。歆茹长着一张精致的鹅蛋脸,皮肤白皙细腻,弯弯的眉毛下面,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笑起来眼睛弯得像月牙儿一样,仿佛那灵韵也随之溢了出来;她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像黑色的瀑布倾泻而下,散发着朴素而自然的魅力。” 听到这里,一位如诗如画的少女形象在我脑海中浮现,阿毅继续讲述道:“她家也在泉州市区丰泽街道,虽然跟我家不在同一个小区,但每天早上我都会在涂门街咖啡店门口等她,一起上学,晚上放学后,我们也是一起回家。” 我仿佛也被带入了这段初恋的浪漫时光。阿毅继续说道:“那时候因为我们都还小,生怕被大人发现,所以我不敢带她回家,而是经常跟她手牵手,一起来到文庙,坐在石凳上说着甜言蜜语,等到月亮出来了,或是星星约会了,我们才依依不舍地分开,各自回家!” “那后来呢?”我饶有兴趣地追问。 “初二结束后,因为他爸妈要去广州做生意,她就转学到了广州!” “好可惜啊!后来你们没有联系吗?”我好奇地问道。 阿毅叹了口气,说:“刚开始,我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后来就变成每周一次,再后来……由于分隔两地,我们的关系渐渐淡了下来。” “时间与距离,真的会冲淡一切!”我无奈地总结道。 “虽然那时我们都还小,不懂得什么是爱情,但我们的感情,真的很纯真……记得她要离开的前一天,我们最后一次在文庙见面,当时她哭红了眼,紧紧地搂着我的腰,久久不肯放手。我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努力地记住她的发香,让泪水在眼眶不停地打着转……可是,我始终不敢吻她,特别是在离别的那一刻,我觉得如果我吻了她,那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然而,她却轻轻地吻了我,这一吻,让我至今难忘!” 说完这段故事,阿毅的双脸居然泛起了阵阵红晕,即使是喝酒后也无法在已有的保护色里蒙混过关。没想到,作为泡妞高手的他,也曾这么纯情过。 我对他投以赞许的目光,继续问道:“那你后来是怎么走出这段情伤的?” 阿毅笑着说:“我走出情伤的方式,就是在初三上学期又交了新的女朋友!” 我不禁鄙夷道:“你不是说,你和歆茹的关系是慢慢变淡的吗?可这听上去,明显是转眼之间的事啊!” 阿毅得意地回应道:“所以我才劝你‘天下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我没有反驳,也无意反驳,但听“毅”一席话,还是令我茅塞顿开的。 于是,我突然萌发了一个念头,决定再跟阿梅说清楚,好让自己可以彻底“死心”,或者弄清楚这段感情的“死角”在哪。 也许,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心理医生之外,大抵只有那些能够陪我们一起喝酒、倾听我们痛苦的人,才能真正治疗我们的内心。 阿毅用酒,更用心,一夜为我“摆渡”。那晚,彼此友谊的火花,在狭小的房间里不断绽放,他讲述着他纯真的经历,我倾诉着我对阿梅的感受。在阿毅的耐心陪伴下,我终于释放了自己的情感,宣泄了内心的痛苦,好像在一场狂风暴雨之后,我终于看到了天空中难得的阳光。 次日醒来,虽然我的头还隐隐有些作痛,床边的水桶里也留着我昨晚呕吐的食物残渣——那是往日的心理垃圾,但是,我的心中感觉轻松了许多。 我和阿毅在打理干净后,迎着晨光,一同走向教室准备上课…… 10 她的初吻,竟被另一醉汉夺走 正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晚上放学,我独自回到宿舍,面对冰冷的墙壁与狭窄的木床,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阿梅,但又没有勇气再与她联系。 房间里,灯光变得昏黄,仿佛阴影也随之不断扩散。我独自坐在床边,让左脑与右脑陷入了激烈的拉锯战,仿佛是在一场关乎生死的决斗中,唯有获胜者才有资格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我反复思量着:该给她发短信,还是打电话?如果选择发短信,该如何表达?如果她不回信息,我该怎么办?如果选择打电话,如何打开话匣?如果她不接电话,又该如何处理?……一切问题让我纠结,我的中枢神经一片混乱,差点就要陷入精神分裂了。 时间,仿佛驮着千斤重担,到了22:00左右,我依然毫无头绪。由于我天生笨嘴,只能故伎重演——在本子上构思着她的问题和我的话术。这些精心准备的话术,在别人眼里或许只是多此一举的笑话,但对我来说,却是缺一不可的勇气。 夜色越来越浓,窗外的风声仿佛也睡着了,而我的思绪在一页页纸上跳跃,如同一场心灵的马拉松。大概在23点左右,我完成了话术的整理。然而,还是不放心,再用半个小时反复推敲,仿佛在斟酌着一份价值千万的大合同。 直到23点45分,我在做好了一种冲锋打仗、不幸牺牲的心理准备之后,终于鼓足勇气,用抖得像筛糠一样的手指,拨打了阿梅的电话。 当时,第一次拨打过去没人接,第二次拨打过去还是没人接,我带着深深的疑虑,不安给她发了短信:“阿梅,你睡了吗?你接我电话好吗?” 短信发出后,我一直盯着手机屏幕,惴惴不安地等待着阿梅的回复。这种感觉,就像盲人在地下迷宫中寻找出路。 没想到,她以深夜在线客服的速度回道:“那么晚了,不要打电话,有事明天再说!” 我就像卡在苏伊士运河的船,进退两难,却又不死心地请求道:“你接一下好吗?” 终于,她接了电话。原本无意或不屑应战的她,在我的连番邀战下,终于不得不参战了。此时的她,只需使出一刀或一枪,就能让我立即败下阵来。 只听,电话那头的她,呼吸有点急促,说话也一直处于语塞状态。我三更半夜打电话过去,不管时间,不问西东,却清晰地听到了她的呼吸与夜的心跳。 我猜,她为了不打扰舍友休息,必定是跑到走廊角落接电话(她之前在短信上告诉过我,她的宿舍里住着八个人),我甚至担心——走廊会不会太黑,她一个人会不会害怕…… 我的心,像是寒夜氤氲着悲凉气息的凝霜,声带颤抖地问道:“阿梅,你能……你能告诉我,你跟他……跟他……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吗?” 她沉默了一阵,终于说道:“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怎么说与我无关呢?” “这是我跟他之间的私事!” “既然你们已经走到一起了,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觉得……我们之间也没有发生什么!所以,也就没把这事告诉你!” 我深吸了一口气,请求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她犹豫了一下,反问道:“你了解这些有什么意义?” 我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故作轻松地回应:“当然有意义啊,毕竟我们也是朋友啊!” 她再次陷入了沉默。 …… 当时,我们在电话中僵持了一个多小时。在这段僵持中,我不但明白了她的坚决,而且确定了自己是一个可悲的“第三者”。 打完这通电话之后,虽然得到了所谓的真相,但我哪肯善罢甘休,好像非得弄清蒙娜丽莎的微笑到底有何秘密不可。 当时,“战势”也因此来了一个大转折,我不再是有没有勇气给她打电话了,而是变成了不顾一切地给她打电话。揪住此事不放的我,连续几天给她打电话,就像螃蟹咬住了人手一样,不肯轻易放开! 在我的纠缠之下,她的绝口不提,此时就像被洪水不断冲击的岸堤,渐渐有所瓦解。她终于松了口,某天晚上在电话那头说:“当时我在石狮实习,有一天夜晚我在办公室加班,他喝醉了从外面走进来,突然把我抱住……然后亲了我一下……” 听罢,我一边怒火中烧,一边像打翻了醋瓶,声音打结地问道:“你……为什么……让他亲?” “我当时毫无防备!我根本还没反应过来!” “那你为什么不推开他?他这是在耍酒疯你知道吗?” “不!他虽然喝醉了,但他并没耍酒疯!” “他占了你便宜,你还说他没有耍酒疯!” “可能他对我……”阿梅欲言又止。 “他当时只是因为喝醉了才亲你的,他并没有说喜欢你,你要醒醒啊!” “这是我的事,你不用管那么多好吗!” 听到这句话,我心中那只早被打翻的醋瓶,瞬间让“酸”流遍了全身。这种“酸”肆意地流着,并与心中的“忧愁”合谋——变成“酸楚”,让我声音颤抖起来:“就因为他醉酒亲了你,你就要和他在一起吗?” “不是,往后的日子里,每天上班见到他,我就很紧张,一天没见到他,我就心里难受……就这样,我渐渐地喜欢上他了!” 在我印象中,阿梅一向洁白无瑕,难以想象会从她口中说出如此肉麻的话来。经过反复揣摩,纯洁如她,受此“恶作剧之吻”,应觉那“醉汉”对她早有意思,并由此认为这是天赐缘分,所以难免产生“一吻定情”的错觉。 我心中的“酸楚”不断地翻滚着,并从眼眶中渐渐溢出泪水来,然后双眼模糊地问道:“我想知道,他对你到底怎样?” “这是我的事,请你不要管那么多好吗!” “我可以不管,那你告诉我,他对你好吗?” “他平时很忙……但我觉得他对我还行吧!” “什么是还行?还行怎么行?难道因为忙就……就能对你不好吗?” “他现在已经是我的男朋友了!我能理解他对工作的付出,以及在外面各种应酬的不易……” 殊不知,想把一个纯情女子从不可自拔的“爱情”中叫醒,其难度好比登天。 当时的我,心如死灰,“酸楚”的灵魂随着泪水哗哗直下,并被无边的黑夜迅速吞噬。然而,我又不断回想起那个夺人初吻的“醉汉”,让怒火在心中不断燃烧着,似乎快把自己的身体烧焦了一样。 我痛恨她的绝情,更痛恨他的流氓——他耍了酒疯,强夺了阿梅的初吻,而他的这种“坏”,却得到了阿梅的“爱”……然不成,真是应了阿毅那句:“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愤怒,是一头失控的猛兽,我愈想愈发愤怒,甚至开始为阿梅感到不平。他,一个丑陋的男人,他的肮脏行径必须受到惩罚,而我,一个热血的青年,必须成为那个为阿梅出头的人。整个夜里,我思绪万千,难以自已。如果当时他出现在我面前,无论他有多么的高大威猛,我都要使尽全身武力,哪怕借助一些胜之不武的暗器,我都要把他揍个屁股开花! 自从得知,那个“醉汉”对阿梅并不咋样后,我既是愤懑,又是担忧,继而一个正义的火种,在我心头燃起,我决心要与他好好谈一谈,让他明白一个道理——如果决定与阿梅在一起,就不能让她有一丝的委曲和半毫的伤心! 于是,我死皮赖脸地向阿梅询问他的信息:“他叫什么名字?手机号码是多少?” “你问那么多干嘛?” “请你告诉我好吗?我只是想跟他说清楚一些事!”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正义的骑士,准备踏上解救公主的征程。 “说清楚什么事?你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我绝不允许他对你不好!” “他对我好不好,不用你管!” “我不是想管,我只是想跟他聊几句!” “我不会告诉你的!请你不要再问我了!” 我反复追问,而她每次总是严词拒绝。此后,我深得《大话西游》中唐僧那种比使用法力还要恐怖的“碎碎念”的精髓——天天问,锲而不舍地问。心软的她,终于招架不住,在某天深夜对我从实招来:“他叫小强,电话号码:138*******” 拿到他的电话号码后,我心中五味杂陈:既有愤怒,又有紧张,更有丝丝欢喜……至于这种欢喜呢,我难以言状,它是一种潜意识的自我暗示,暗示着自己至少是找到了一个着力点。如果这个着力点真的找准了,或许还能撬走“爱”的地球! 11 全副武装,为爱决斗 接下来的几天,在乱如杂草的情绪中,我一边积蓄着力量,一边准备着战斗。我不断告诉自己,一定要向他彻底摊牌,追问他对阿梅是什么感觉?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在玩弄感情? 我甚至开始构想着一场光明正大的对决,通过把他约出来,在指定的场地,让我们之间上演一场生死决斗。这场战斗,宛如大诗人普希金与情敌之间的对决,为了一个心爱的女人而义无反顾。 孙子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胜兵先胜者后求战”。我深知,决斗并非简单的兵戎相见,而是需要巧妙谋略才能取得最佳战果。在这场情感的角逐中,智慧与决心将成为我取胜的最强武器。 为此,我费尽心思揣度着电话那头的他,将会说出哪些诡异的辩解,而不善言辞的我,又该如何机智地应对?……鉴于自己拙舌笨嘴,我只能故伎重演地在本子上模拟问答(看到这里,读者们估计都要烦了,但为了呈现真实,我只能委屈大家一把),生怕遗漏了任何一个微小细节。即使对方再如何巧舌如簧,或者泼口无赖,我也得要有力反驳,不能给他任何可乘之机。 我甚至窃想,如果他答应与我进行决斗的话,我就打算趁着晚上放学的时候,溜至学校跆拳道馆,躲在角落里偷偷学拳,直至暑假,必然武力大增。到时与他来场激烈的搏斗,一定颇有胜算;即使没有胜算,我也将全力以赴。 在“周全”的准备之下,最终我鼓起了勇气,在一个周日的下午,给他打了电话(因为之前听阿梅说他平时工作很忙)。那时,已是下午一点,我想这个时候,哪怕是冬眠的动物,都要出来觅食了。 第一次拨打过来,无人接听。想想也正常,对方可能不接陌生电话。 于是,再打一次。随着电话“叮叮叮……”响了许久,我那中间的等待,漫长得就像山地马拉松一样。在铃声即将停止那一刻,那男的才迷迷糊糊地接了电话:“喂,你,你是谁?” 听他的声音,像是刚睡醒,电话里还夹杂着清晰的哈欠声。 “我是阿梅的男朋友,我叫阿松,你是小强对吗?”我试图用自信的语气掩饰内心的紧张。 “是的,你找我有什么事?”他说话吞吞吐吐,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阿梅说你是她之前的同事?” “是啊,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吗?”他的语气听起来毫不在乎。 “我想问你,你也喜欢阿梅吗?”我直截了当地发问。 “没有啊!你问这个干嘛?” 对于我的“犀利”问话,他的回答,听不出心中有生起任何波澜,好像这一切与他无关一样,或者他根本不屑与我说太多。 然而,仔细一想,这怎么可能呢?如果他知道我是所谓的“第三者”,按理说他应该是愤怒的才对,甚至可能向我发出严重的警告,警告我不得越过那条感情的“三八线”。 我试探着说:“今年过年的时候,我们已经见过家长了,所以我想跟你说的是,她是我的女朋友!” 他终于有点不耐烦地回应:“她是你的女朋友,干嘛跟我说,那是你们的事!” 我暗忖着,这难道就是阿梅口中那个让她日思夜想的男朋友吗?对于我说出类似“我是阿梅的男朋友”这种话,他的反应竟然如此冷淡? 这种冷淡,让我难以置信,就像我难以想象在沙漠上行走的人,如果长时不喝水该要如何生存一样!此时此刻,倘若我是他的话,牙齿必定咬得咯咯作响,眼里必定涌动着无法遏制的怒火,好像一头因为争夺领地的雄狮,迫切需要一场决斗来宣泄。 说完,他匆匆地挂了电话。 事后,我发信息给他,他也没回。 本来打算进行一场普希金式的决斗邀约,不料却是如此草草收场,确切地说根本就没开场。 这种巨大落差,让我更加坚定了对他那晚“耍酒疯”的判断。殊不知,很多渣男一旦喝酒过量,就会变得态度粗蛮,行为失控,口无遮拦,目中无人,出言不逊。那晚,他在外面喝醉了酒,至于醉到什么程度我不得而知,但其一进公司,竟对一个刚来实习的女孩,做出如此出格的行为,这若不是耍酒疯?又是什么呢? 而作为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其敏感的心就像喝了酒一样,而一个骤然降临的吻,如同一壶高度的烈酒,让她很快就上头了,甚至迷失了。 总之,他无赖地耍了酒疯,而她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酒疯中,毫无防备地上了头!而我,却是一个在旁独酌的断肠人,如同南唐后主李煜所云:“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周一下午放学后,我神秘地邀请阿毅来我宿舍,不知者还以为我们正在谋划什么秘密行动。我将自己与阿梅男朋友通话的经过,如实向他娓娓道来。阿毅在认真聆听后,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然后轻拍着我的肩膀说:“阿松,我觉得这次你有机会了!” “有什么机会?”我不解地问道。 “哈哈,就是成为阿梅真正男朋友的机会!” “毅哥,你说说机会在哪?” “我给你分析分析:这个小强,真是人如其名,借着酒劲‘强’吻了她,但事后对她好像没什么感觉,单从你说的“你是阿梅的男朋友”他没什么反应这点上,就足以看出他的内心世界!” “嗯,我也感觉不到小强有喜欢过阿梅!” “没错,这就是你的机会啊!” “可是,阿梅只喜欢他,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兄弟,这次你可要信我了,别忘了我可是这方面的专家!你看,阿梅虽然喜欢小强,但小强并不喜欢阿梅,这种单方面的喜欢,而且是女方主动,不会持续太久的!” “那我喜欢阿梅,为什么可以持续那么久?” “哈哈,那是因为你还没见过世面才这样!如果你真正见过世面的话,你很快就不会‘单恋一枝花’了!” “切!我不同意!”我嘴巴虽然这样说,但心里却觉得阿毅说得挺有道理。 阿毅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接着鼓励道:“兄弟,既然你这么喜欢她,那就不要轻言放弃,我真觉得,你这次机会还蛮大的!加油吧!” 听着阿毅的鼓励,我心中稍稍开出了一朵小花。虽然这朵小花,深埋于久积的沉闷土壤中,开得并不明显,但它却从眼里透出一道光,落在阿毅微笑的脸上,和着窗外的夜色,与天上的玉兔,轻轻碰杯。 12 阿q附体,陷入爱的持久战 想起牛顿,终其一生没有留下任何亲近女色的纪录,他孤独的走完伟大的一生,晚年在宗教中寻找慰藉;也想起了本叔华,他认为男人与女人之间应该如同刺猬,不能太近也不能太远。这启发了我,或许自己只需要在感情舞台上表演得像只灵活的豪猪就好,绝不要陷入极端。 对照着这个“刺猬”理论,我默默安慰自己:只要不成为安徒生便好,他虽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童话作家,但在现实中与青梅竹马的初恋未能走在一起,最终只能独自编织着属于自己的爱情童话。 为了改变自己整日为情所困的颓废状态,同时为了迎接越来越紧张的学业,我决定调整心态,以平常心应对这段感情。 于是,我逐渐减少了与阿梅联系的频次。从之前的每天发十几条短信,逐渐过渡到每天发两三条,再到后来的每周只发两三条。一段时间过后,两人似乎习惯了彼此的节奏。 除此之外,我也不再使用之前那种“亲昵”的言语,而更多地使用一种相对平缓的表达,诸如:“几天没联系了,最近好吗?”“武夷山今天天气好吗?” 虽然,我知道我们必须保持着联系,但我不敢触及感情的话题,仿佛那是不能逾越的雷池一般。 虽然,我知道初恋就像一杯烈酒,喝了容易让人上头,但我也明白,时间是最好的解酒药。 虽然,我知道她一直主动跟他联系,但我也明白,他们分隔两地,于有心人而言,那是距离产生美,于无意人而论,那是距离让人疏离。 人的心情就像天气,而自己则是心情的老天爷。为了好好散散心,某个周末,我久违地来到了福州江滨公园。 此时的江滨公园,蓝天白云,绿树红花,让我如同走入了画卷一般。碧绿的江水,就像一块巨大无瑕的翡翠,在和煦的阳光下,闪烁着金子般的光彩。几只蜻蜓如同喝醉一般,时而飞过垂柳,隐隐约约,时而落在水上,轻轻点点,水面荡漾着微微的涟漪,一圈一圈地,轻轻泛入了我的心田。 公园里,人来人往。来回踱步的我,竟在公园的某个角落,发现了同班同学林忆海。不同的是,他并非独自前来,而是有一位学妹——许鸿燕作伴。更让我意外的是,两人还依偎在一起,眉来眼去,情意绵绵,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林忆海,留着一头长长的头发,一个长长的鼻子,尖尖的、磨削过的鼻头,简直像被孩子吮得细细的麦芽糖块,上面架着一幅大大的黑框眼镜,几乎占据了他脸部的三分之一。下面那个厚厚的嘴唇,像一个被切成两瓣的茄子,对此我们常常逗他道:“阿海,你不要老嘟着嘴装可爱嘛!”,而他却笑嘻嘻地应道:“哪有嘟嘴?我这叫天生丽质好吧!” 为了匹配自己的“天生丽资”,身高一米七二的阿海,原本不高不矮,不上不下,为了把自己垫成一米八〇的高大形象,他平日穿着八厘米以上的“内增高”,甚至连洗脚的拖鞋也不放过。 大二时,我们还是舍友。阿海平时颇为自信,除了将吴彦祖视为自己的偶像外,对自己的长相,他自诩为师大版“木材拓哉”。当时,身为师大版“道明寺”的赵威,颇为不服。 由于这种不服的情绪酝酿已久,有一天,赵威有点轻蔑地对阿海说:“你说你像木材拓哉,也没见你带过什么女朋友来宿舍!我看你是在吹牛吧!” 阿海不甘示弱地反击道:“什么吹牛,我现在可是同时交往着三个女朋友,我只是没带来宿舍而已!” 赵威不依不饶:“说谎不打草稿,我看你是根本一个女朋友都没有吧!” 阿海继续反驳:“我可不像某些人,一有女朋友就往宿舍带,却不知道在宿舍开房会影响到其他人!” 说着说着,火药味渐浓,两人剑拔弩张,快要干起架来,我们纷纷上前劝解,只才阻止了事态的进一步恶化。尽管赵威太过自傲,不过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这事阿海确实是在“吹牛”。 可没想到,今日在海滨公园相遇,让我刮目相看。原来,阿海不但有女朋友,而且他的女朋友竟是多少学长为之倾倒、多少学弟百思不得骑“姐”的校花——许鸿雁! 许鸿雁,貌可落雁,她那两道修长的眉毛和一个高高的鼻子之间,不高不低地嵌着一双大眼睛,如夏夜晴空中的星星那样晶莹,像秋天小溪流水那样清澈,是我们系里的明星人物。记得大一国庆,系里举办庆祝晚会(我们当时则为大二),她登台独唱许茹芸的《如果云知道》,那充满魅力的嗓音、明亮的眼眸,曼妙的身姿,不知迷倒了台下多少蠢蠢欲动的男孩! 然而,没想到如此美丽动人的校花,竟然成了平平无奇的阿海的女朋友。阿海的逆袭,就像一个成绩平平的学生,突然考上了清华北大,他用自己的超常发挥,狠狠地打了我们所有人的脸。对于这一幕,如果赵威亲眼目睹,恐怕会急忙捂住嘴巴,像某种动物一样灰溜溜地逃走,只不过身材太过高大,路上一定被某个迷妹认出而暴露“逃”踪。 我站在公园的远处,怔怔地望着他们,心中充满了歆羡。在常人看来,平平无奇的阿海竟然追到了沉鱼落雁的许鸿雁,这难度就像10米跳台上的“向后翻腾两周半转体一周半屈体”一样高,但他竟圆满地完成了整套动作,估计是名中有“海”,命中注定;我由此受了鼓舞,心想如果自己能像阿海一样“勇往直前”,是不是也能追到“心有所属”的阿梅呢? 只是,这种“勇往直前”,在阿梅身上却找不到前进的方向。我放心不下她,却又不敢过分地打扰她,这种心理上的矛盾,让我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于是,我只好改变策略,将目标转移到了小强身上。我发短信警告小强:“如果你对阿梅好,就要跟她说清楚,千万不能有任何玩弄情感的成分”;“如果我发现你欺骗了她,我不会放过你的……” 类似这样,我在一周之内密集地发了几条短信,他则像往常一样毫无反应。然而,有一天,太阳仿佛打从西边出来,他居然回复道:“你不是自称是她的男朋友吗?现在怎么让我对她好?” 对于小强这种出乎意料的反讽,我又惊又怒,却又束手无策,用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她说你还跟她联系!” “是啊,是她主动联系我的,难道她没联系你吗?” 当时,我心里像被狠狠地捅了一刀,却又鬼差神使、前言不搭后语地回复道:“她是经常联系我,只是有一次她提到,你曾经吻过她……” “哦,是吗?我不记得了!” “你怎么能说你不记得呢?你知道你这种行为,是极其不负责任的!” “我愿意怎么做,那是我的自由!” “那你不能多为她考虑一下吗?如果我是你,我绝不可能这样对她!” “真是奇怪!你对她好,你直接告诉她就行了,何必找我说这些?” …… 我实在忍无可忍,于是将整个经过以及小强的态度,详细地编辑成了一条长信息,毫不保留地告诉阿梅。或许这有点打小报告的嫌疑,但在我看来,这是对规则和秩序的一种尊重。 约一个小时后,阿梅才回道:“这与你无关。请以后不要再告诉我,关于他的事了。” 我无言以对,心里仿佛又被狠狠地捅了一刀,还是正中心脏的那种,让我痛苦不堪。 或许,恋爱中的女孩都是这样“一意孤行”吧,但于她们自身而言,这绝非“一意孤行”,而是“心无旁骛”,终于“心无旁骛”得听不进任何人的奉劝了。 我也深知,于此情形要赢取阿梅的芳心,一定要比林忆海追到许鸿雁的难度系数更高。但想着阿毅的由衷鼓励以及阿海的逆袭故事,我告诉自己不能轻言放弃!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逐渐认清现实,并做好了进行一场持久战的准备。记得曾经看过毛主席的《论持久战》,虽然文章讲的是抗战,但其中的战略思想有着可借鉴的地方。我与阿梅的感情,至少也得经历“战略防御、战略相持、战略反攻”三个阶段。 那么,第一阶段要如何进行防御?才能让自己在这场感情的战局中稳住阵脚?当时,电影《教父》中的一句经典台词让我沉思:“花半秒钟就看透事物本质的人,和花一辈子都看不清事物本质的人,注定是截然不同的命运。” 我深知,自己不是那种花半秒钟就能看透事物本质的人,在一番苦思冥想后,我认识到防御的关键在于,要想方设法让阿梅思想改变——对待小强和我“一视同仁”。只有在她的心中对我们“一视同仁”了,才能有效地化解她的“一意孤行”,从而使我们两个男人进入“胜负难料”的相持阶段。 为了实现这个阶段性目标,我与阿梅展开了多次沟通。在其中一次,我给她发送了一条长信息:“阿梅,你可否暂时将我和小强,都当做你的普通男性朋友?你也明白,我们与你相识的时间都差不多。你认识小强的时间,也只是比认识我的时间多一个月而已!因此,大家的起跑线都是一样的……你能不能让我们公平竞争?让时间来检验我们对你的感情?……” 对于这种看似合情合理的请求,她过了半晌才回复:“那就让你们公平竞争吧!” 当时,我欣喜若狂地追问:“真的吗?你真的答应吗?”心里如同春天的花朵遇到甘露一般,怦然绽放。 “嗯!” “你不会偏袒他吧?” “不会!” 然而,阿梅短信上说着“不会”,之后对我的态度,却变得更加“普通”。本来说好的先做“普通朋友”,后来却“普通”得甚至有点“形同陌路”了。如果不是我还偶尔发着短信过去,我真的怀疑,她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终于,在一个孤独的深夜里,我再也无法忍受窗外发春的嗷嗷猫叫,从床中奋力爬起,关紧窗户,用耳机线塞上双耳,伏案给她写了以下这封长信: 梅: 见信好! 有些事于我犹如哑子得梦,有口难言;但有些话倘若不说,憋在心里实在难受。 曾经,看过了许多剧情,听过了许多故事。里面的女主人公,因为一意孤行,听不进任何人的奉劝,也看不到其他异性的优点,自认为只要心无旁骛或者轰轰烈烈去爱,就能如愿找到梦中的白马王子。但是,为什么最后往往以不尽人意或大跌眼镜的结局收场? 在此,我想提醒你的是,请不要轻易接受任何异性的“感情”,当然,包括我在内。正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孰不知刚开始让人感觉好的事物,到最后未必尽然,特别是感情方面! 我了解,初涉爱河的女生难免懵懂无知,这时她所谓的爱情往往是稚嫩的,而自己却被蒙在鼓里。于是,表现出来的“症状”,诸如:情有独钟的忠贞不二、情不自禁的死心塌地。这种执拗,估计用几匹马来拉都拉不动的。相反,她却残忍地把更爱自己、或许也更具潜质的追求者,拒之千里,让其饱受折磨,苦不堪言。 不仅于此,她还往往会对更爱自己的人“愧疚”地补上一刀:“对不起!你很好,但感情并非区别好坏”。 从字面上看,她说得没错,确实有种勇往直前的“坚定”以及巾帼不让须眉的“凛然”;但揭开表象洞察事理,这其实是一种过激的、唐突的行为啊! 或许,作为“第三者”的我,不应予以微词的。因为身在“庐山”之中的她,自然“不识庐山真面目”;更何况,上帝也从不在某些男人脸上刻下诸如玩弄感情之类的印记。 由于“感情”太过自私,往往让人冲昏了头脑,导致不能正确待人处事了,终于“明地里说一套,背地里做一套”:表面上,她会对更爱她的男子说:“那让你们公平竞争吧,我不会偏袒任何一方的!”实际上,她早对心中所谓的“爱人”情不自禁又死心塌地,而口是心非地疏忽、冷落了更爱她的那个真诚的男子。 的确,恋爱的世界里容不下第三个人。而最悲哀的莫过于,那个渴望被爱而始终得不到任何回报的痴情男子。自始至终,他尝尽了背叛、欺骗的辛酸,历尽了生不如死的痛楚。他的存在本身没错(在受隐瞒的情况下),为何却被安排成一个“第三者”的位置? 难道,他注定是上天安排来做感情剧本的插曲? 难道,他注定成为这场爱情战争的牺牲品? 倘此,世界是多么不公平啊!他那备受摧残的心灵,必定永远铭刻着两个字:“悲哀”! 请知,他是无辜的,又是纯真的。无辜的是,即使在真相大白后,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纯真,却又被自己纯真的“对象”,狠狠地出卖,甚至在伤口上撒了把盐。 说了那么多,希望能够起到一点点旁敲侧击的作用,倘若能在你心里泛起一点点涟漪,我已是心满意足了。 或许你会兀自不服气:“我与他的感情非同寻常——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但我要请问,你们的感情究竟“非常”在哪?你们经历过什么风雨与磨难吗?你们的感情经受过时间的考验吗? 倘若答案是肯定的,我一定深深地敬佩你们的感情,也一定知难而退,并默默为你们祝福! 你也承认,喜欢他是种感觉。我想,如果不是“一见钟情”,那么“日久生情”必然发挥了作用。倘此,你们必是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得认识他的时间,只是比认识我的时间多了一个月而已! 你是否还会反驳,“我们相见恨晚”,但据我所知,只有彼此倾心相对,才可称之为“相见恨晚”! 其实,在大千世界里,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遇到很多感觉良好的异性,但是,我们难道能对所有这些异性都产生情愫吗?倘此,岂非水性杨花? 因为喜欢你,让我变得格外坚强,这与昔日羞涩的自己形成了鲜明对比,就连身边朋友们都觉得不可思议。我不仅拿出了十足勇气,大胆地向你告白,而且勇敢地向自己的情敌发起了挑战。 原本认为,我会像大诗人普希金一样,为了爱情与小强来场决斗,谁料他的反应如此冷漠,冷漠得让我对他产生了极度的鄙夷。更重要的是,我对你的所谓的坚持,更为揪心了。 让我看不惯的是,他对你如此漫不经心,却还能轻而易举地得到你的钟情。我曾警告过他,如果真的喜欢你的话,就要毫不犹豫向你表白。 不知道,后来他是否对你表白了?就算最终表白了,我想也有迫于我的压力之嫌,对此我实话实说,你不必介意。 或许,这是一个先入为主的难以改变的现实,但明智的女生从来不屑于此:她们懂得如何衡量利弊,懂得如何区分什么是一时冲动的感觉,而什么是一辈子的真切感情。 因此,如果你能理智地退一步,也许就会海阔天空: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对你说了那么多,仍觉意犹未尽,但如果你对我有一丝回心转意,即使我嘴上不说,你也一定心里明白。 就让时间来考验吧! 顺颂安康! 一个渴望被爱的人 05年5月16日 然而,在寄出这封信后,我并未收到她的任何回复。一个渴望被爱的人,似乎成了一个痴人说梦的人! 13 手机被盗,爱的世界几近崩塌 我那所谓的“持久战”,竟然这么快就宣告“早泄”,就像2002年国足进入世界杯,本以为这是中国队的崭新起点,谁想到此后却被迅速打回原形。 每当这种时候,我都会本能地想起阿毅。因为出门在外,只有他会认真地听我倾诉,耐心地抚我心扉,他不仅是我的“毅”兄,更像是我的“义”母。 然而,这段时间的他变得有些忙碌,不能像往常一样做我的“义”母了。尽管阿毅并非一个重色轻友之人,但这次他不得不在友情和爱情之间,选择这样做了。 5月下旬,阿惠从泉州某院校提前毕业了,为了与自己的爱郎长相厮守,她来到福州找工作。自然而然,阿毅也从学校的宿舍搬到外面,好与阿惠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尽管都住在校外,但彼此的宿舍相距甚远,之后的日子里,除了在班上碰面外,我们就很少联系了。 自从阿毅奔向了自己的“性”福生活之后,倍受情伤的我,更是心似黄连。确认地说,没有了阿毅作为倾诉对象,我只能心门紧锁,重演旧剧——让内心的愁苦像垃圾一样,堆积如山。 那段时间,我整天愁容满面,犹如李清照《声声慢》中所描绘:“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我深深地感慨,自己便是苟活于人世间的一条十足的可怜虫——既被阿梅欺骗,又被小强戏弄,甚至被兄弟冷落……真是比阿q口中的那只“虫豸”还不如。 我无法摆脱这种困境,又找不到其他消解途径,只能躲在宿舍里黯然地写写情诗,算是自我疗伤。然而,这种疗伤的效果,好比一个颈椎有问题的男人,去找一间不正规的按摩店做推拿,越是推拿,问题可能越发严重: 1 自怨自艾像只蝉, 爱的琴儿对牛弹? 望汝勇把旧情忘, 莫让痴男空泪涟! 2 庄周梦蝶, 人世变幻; 抱柱信念, 我心永恒! 3 阳月南飞雁, 寒鱼入深渊。 何日重归来, 为我把情传? 某个周末,我依旧躲在宿舍里“疗伤”,那时的我如同一只受惊的老鼠。窗户被我关得严严实实的,偶有光线从窗缝袭来,都会让我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只恨“人有三急”,而宿舍里没有单独的卫生间,中途不得不开门出去50米外的公厕解手。 我的宿舍,位于一栋老旧民房的二楼。从一楼斑驳的楼梯爬上去,往右拐,便进入了一个深邃的走廊。走廊无窗,脚下是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仿佛是月球表面的缩影。两侧租房宛若鸟笼,仅有走廊头尾处两盏昏暗的黄灯,如同一双孤独的眼睛,孤零零地挂在那里,让人无法辨别外面到底是黑夜或者白天。 我所住的205房,书桌靠在背对门的那堵墙上,如同一个布满皱纹的老人;那张0.9米宽的小木床,就放在进门那堵墙壁的右侧,而我的物品,则放在门与床之间破旧的床头柜上。由于与阿梅渐渐少了联系,手机便经常躺在这里无所事事地睡着大觉。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坐在书桌上写着那些被我自称为“情诗”的文字。由于深陷于自己的世界,我完全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进食,甚至忘记了周围的一切。直到下午4点左右,我想找手机时,却惊讶地发现它——竟然不见了! 当时,我心急如焚,四处翻找,如同一个入室盗窃的小偷,恨不能把区区九平方米的、肉眼一览无余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但结果是,除了发现床底几只饿得几乎走不动的蟑螂外,一无所获。 奇哉怪哉,手机竟然不翼而飞?我突然想起了走廊里那昏黄的灯光,还有门外那些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不禁寒毛直竖。但又寻思着,这世界上哪有这等灵异,人家鲁迅当年不还踢过假鬼? 我慌乱地打开门,发现房门并未栓上。这才想起,中午我从外面解手回来后,虽惯性地合上了门,但忘了将里面的门闩随手拴上。如此一来,只需轻轻推门,便可轻松进入。由于门与地面之间约有一公分左右的悬空,轻推门时还自带消音效果,宛若鬼魅悄无声息。 虽然,我完全不知道手机是什么时候被偷的,但我怎么可能对如此重要的物品置之不理?我在打开门后,随即追了出去,冲过斑驳的楼梯,奔向窄窄的巷道。 于此情形,如果当时我手握一支枪,那就像是一场香港警匪片中的追逐戏码。然而,小偷早已溜之大吉,就算对方那时站在我跟前,我也没有对其搜身的勇气和权力。 追寻无果,我丢了魂似的,拖着沉重的脚步,心灰意冷地爬上了斑驳的楼梯。 那楼梯上发霉的灰,黑压压地仿佛随时会掉下来,落进我那无比沮丧的心田。尽管楼梯的台阶只有区区几级,但我仿佛爬了一个漫长的世纪。 刚爬上二楼时,在昏黄的灯光下,一个像游魂一样的黑影,突然从我身边掠过,我不禁大叫一声,吓得差点没尿出裤子来。 见我如此惊吓,那个黑影忙说:“别怕,是我!” 听这话,好像跟我很熟似的。 我稍稍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原来是201房的那个“神秘”男子(201房是一楼楼梯上去正对的第一间,那男子与一个女子同居;我与他们偶尔碰见,虽没说过话,但彼此有些印象)。 在昏暗的灯光下,他那锃亮的镜片有些反光,我看不清他的眼神,只听他问道:“兄弟,刚才看你从楼梯冲下去,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呆滞了几秒,疑惑地看了看他,确切地说,是看了看他那个在黑暗中唯一刷着存在感的镜片,从兵荒马乱的心里,硬生生地挤出一句:“我的手机被偷了!” 他听后似乎感同身受,突然热情地说:“该死!拿我的手机打一下你的电话,看还能不能打通!” 他递给我他的手机,一丝丝热度透过那部手机,温暖着我的手心。 在这种情况下,我别无选择,只好紧张地接过他的手机,颤抖地拨打我的号码,但电话里面立即提示:“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知道自己的手机是追不回来了,当时的心情就像满天的乌云,黑沉沉地压到头顶,都快从眼里下起雨来。 那男子见我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立刻安慰道:“兄弟,别太难过,有些事情伤心是没用的,怪只怪那可恶的小偷,太……太……太可恶了!良心真是被狗吃了!”他的话语充满了温暖和关爱,让我感到一阵莫名的宽慰。 见我没说什么,那男子继续说道:“兄弟,真的别太伤心了,进来里面坐坐吧!” 面对这个姑且称之为熟悉的陌生人的邀请,这就好比前方突然路崩行人不得不改道一样。虽然我是不情愿进去的,但又不想辜负他的热情,况且《孟子》有云:“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于是,我有些违心地跟着他进了宿舍。 他的宿舍也是单间,比我的房间略大一些。进门正对着一扇窗,窗下是一个斑驳的书桌,一看就比这栋民房沧桑不少。书桌上下堆满了书,桌底只留双腿并拢方可塞入的狭小空间,所以,在此不是闻到浓浓“书香”,而是嗅到阵阵的“脚臭”。床在进门的右侧,床上堆着凌乱的被单,床沿上则摆着一叠衣服,其中一件红色的蕾丝内衣放在最上面,特别扎眼,就像一只野鹤立于鸡群之中。 那男子十分热情,他让我坐在书桌旁的凳子上,并为我倒了杯水,自己则在床上坐好,跟我仅有一米距离。在原本逼仄的空间,再加上我们的距离如此之近,我第一次认真地观察了他的样貌。 他中等身材,一件灰色衬衫明显比他的体形大了两号,皱巴巴地挂在身上。一张胖乎乎的圆脸上,泛着油腻的红光,有点颠倒的八字眉下,嵌着一双小小的眼睛,在厚厚的眼镜下,几乎眯成了一条线。 都说“距离产生美”,我们靠得如此近,看的都是对方的“丑”。他上下打量着我,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闪烁着一丝诡秘的神色,咧嘴笑道:“兄弟,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哪里人?” “我叫阿松,我是福建泉州人!” “你是师大学生吗?” “是的。” “你学的是什么专业呢?” “我学法律!” “你几岁了?”他的问题让我觉得自己像被查户口一样,不禁怀疑他是不是一个便衣警察。 “23岁!”虽然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跟他聊些什么,却也一直像这样有问必答。只是答话越来越短,就像南美洲的萎缩蛙,它的蝌蚪时长达25厘米,但成蛙后身长却只有7厘米。 渐渐地,他的目光从刚才的上下打量,转为了定点聚焦——我看见他盯着我的眼睛,让我有点不知所措,只能在一旁直咽口水。 他一边抚弄着凌乱的头发,一边自我介绍道:“我叫杨伟,27岁,湖南xx人,是师大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的一年级研究生。我女朋友已经硕士毕业了,现在师大附中教英语,她每天晚上8点左右才回来。” 听他这样介绍,原来我们居然是校友,当时我紧绷的心情渐渐舒缓了下来。没想到,眼前这个仍在上学且其貌不扬的杨伟,竟然交到一个已经硕士毕业又上班赚钱的女朋友。他的女朋友,我曾碰见几次,长得端庄秀丽,样子还有点像袁泉。 杨“伟”真是一号“软”男,艳福不浅! 想到这里,我对他投以崇拜的眼光。这种崇拜很复杂:除了崇拜其“人不可貌相”的研究生身份外,更崇拜其颠覆性的伟大逆袭,竟凭一己之力证明了“痴人说梦”的可能性。 我的心情越来越放松,目光也不再像刚进来时那样僵硬与呆板。我注意到他书桌上摆着一本《中国古典文献学》。 当时,我主动开口说:“伟哥,虽然我学的是法律,但我对文学也很感兴趣,希望以后能够多多向你学习!” 杨伟笑嘻嘻地说道:“别客气,以后互相学习哈!”只见他眼镜后的两眼眯成了一条缝,鼻毛嗖嗖从鼻孔里冲了出来,喧宾夺主地与我打招呼。 他的眼睛仿佛是两块潮湿的石头,一直在细致地观察着我,好像在搜寻着什么秘密。我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仿佛他的目光像是锋利的刀刃,随时可能切破我的表面,看到我的内心深处。 坐了15分钟左右,我们渐渐无话可谈,为了避免尴尬,我说:“伟哥,我得走了,下次再聊吧!” “好的,下次喊你一起喝酒!”杨伟爽快地答应。 说完,他送我出门。回到宿舍后,我的心情再次跌入了谷底。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而且是狂风暴雨的那种。我知道,没有手机,这下彻底完了。阿梅与小强可以一如既往地联络着,而我与她,却要从此音信全无了。 14 遇上变态男,差点断背山 丢失手机,对别人来说或许微不足道,但对我而言,却意味着失去了与阿梅联系的途径,就像一个行军打仗的士兵丢失了武器,别的士兵打败了或许还能缴个“械”以示投降,而我只能“空”着手,走向命运的枪林弹雨。 当时的我,甚至像是一个在高空走钢丝的人,突然被蒙住了双眼,每走一步都可能摔个粉身碎骨。 然而,阿梅对我无法联系的原因毫不知情,或许她还会认为,我对她已经主动选择了“放弃”。我的心仿佛是一张缠绕的双丝网,内有千千个结,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也没有任何动力再去网吧与她联系了,生活尽是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 现在回想起来,不知当时自己是如何撑过来的。或许我与某一生命顽强的动物有缘——他的名字叫“小强”,而我也该是一只打不死的“蟑螂”吧! 那天周六中午,我像往常一样,窝在宿舍里写点自我治愈的东西。在还没出去外面小店吃饭时,突然听到一阵轻轻的敲门声,这声音不急不缓,还带着一种欲罢还休的温柔。 我疑惑地站起身来,寻思着来人的身份。这敲门人不可能是房东,因为每月的第一天我都会像闹钟一样,准时到他的房间交租;也不可能是警察,因为周边住的大多是未进社会大染缸的学生,大家安分守己不可能犯事,况且警察敲门哪能那么温柔,印象中他们应该是直接破门而入的才对;更不可能是阿毅,他的敲门声一向刚劲有力,而且适可而止,常伴一声熟悉的“阿松”,这时立马打开门的我,急接一句“我在”。 当我好奇地打开门后,发现这有些“阳萎”的敲门人,竟是几天前与我有过一次交谈的“杨伟”。 当时,我怔怔地立在原地,就像半截木头般杵在门前,也忘了表示所谓的“礼貌”——请他进屋。我诧异地问道:“伟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杨伟笑着说:“也没什么事,我准备了些酒菜,想请你一起喝个小酒。” 我窃想,无功不受禄、无德不受宠,杨伟怎么会突然要请我喝酒呢? 于是,委婉拒绝道:“伟哥,谢谢,我不会喝酒。” “哈哈,我知道你会喝的。” “你怎么知道我会喝酒?”我感觉自己是否受到了监控,不禁在六月燥热的天气中,打了一个寒颤。 “有一次,我从公厕出来,看到你扶着一个男子走过去,你们俩一身酒气,那男子看样子喝得醉醺醺的,你当时也是满脸通红的……”杨伟顿了顿,目光灼灼地注视着我。 虽然我不记得确切是哪一次了,但我知道他所指的那个男子一定是“阿毅”。只是没想到,他如同侦探一般,观察得那么细致,连我当时的脸色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仿佛置身于针孔摄像机之前,感觉自己的隐私被暴露了出来,心里有点慌乱。 最终,不得不对他承认了自己能喝酒的事实:“我只能喝一点点!” 杨伟咧嘴笑道:“别紧张,我们今天只喝一点点,不会醉的!” 我下意识地点头答应了。 进入杨伟房间,里面的物品被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在床边的一个折叠小桌上,摆放着三道热气腾腾的小菜和一大瓶北京二锅头,其中两个酒杯已倒满了酒,酒菜的香气交织在一起,扑鼻而来,如同西游记中绝美女妖的诱惑,令我饥饿的肚子率先“就范”,于是来个倒戈,向克制的大脑发号施令了。尽管还未动口,我却已醉了三分。 杨伟热情地让我坐下,自己则坐在我的对面。他心满意足地说道:“在大千世界里,在茫茫人海中,两个人能够相遇就是一种缘分。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能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那么我们要用多少次回眸才能得到这次相见?今天为了与你正式见面,我亲自炒了这些菜……我知道福建人一般不吃辣,所以没敢加辣,不知是否合你的口味……” 废话,往往是人际关系的开场白。尽管,杨伟的这段开场白废话连篇,听起来也颇为肉麻,但我竟觉得句句在理,于是忙不迭地表示:“谢谢伟哥,看这菜品,就知道一定美味无比!” 听我未尝先夸,杨伟的脸上如同绽放的非洲白鹭花,他耸了耸肩膀,咧嘴笑道:“哈哈……我其实厨艺平平,为了准备这三道小菜,我足足花了两个小时呢!” 我四处张望着他的房间,好奇地问:“伟哥,这地方好像没有厨房啊,你是怎么做菜的?” 这时,他竟哈哈大笑起来,得意地说道:“在这儿住了快一年,我早就跟房东混熟了,今天我跟他说家里有贵客要来,就借用了一下他的厨房。” 杨伟住了快一年,就跟房东混得这么熟,相较之下,我就算住个十年,也不敢跟房东借厨房。顿时,我觉得眼前的这个杨伟格外开朗,宛如六月正午灿烂的太阳。看着他笑眯眯的双眼,我感动地说:“太感谢你了,伟哥,为了请我喝酒,你真是费心了!” 这时,他笑得更加开心了,让我简直找不到他的眼睛。 见他只顾着笑,我主动问道:“今天是周末,怎么不见你女朋友呢?” 杨伟忙解释说:“她出去给学校的孩子们补课了,中午在学校吃,我一个人闲着没事,就找兄弟你来喝点小酒。” 说完,他端起酒杯,提议:“兄弟,咱们先干一杯吧!” 我爽快举杯。一饮而尽。 然而,约五分钟后,我的头开始有些发晕,我的脸也慢慢有些发烫。以我平时与阿毅慢慢练成的半斤酒量来说,这实在是罕见之事。 而杨伟却面不改色,他继续给我斟满酒,也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然后,直勾勾地盯着我,问道:“之前听你说喜欢文学,那你喜欢诗歌吗?” “嗯,我很喜欢现代诗。” 我心中窃想,他怎么知道我喜欢诗歌?难道这正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安排? “你喜欢哪些诗人?” “外国的像普希金、泰戈尔,中国像徐志摩、艾青、洛夫……” “我也喜欢普希金。我还记得他那首经典情诗《致凯恩》里面的几句‘我记得那美妙的一瞬:在我的面前出现了你,犹如昙花一现的幻影,有如纯洁之美的精英。’” 我陶醉其中,不禁赞叹:“伟哥,你真是了不起,竟然记得那么清楚!” 因为感觉找到知音,犹如伯牙遇到了钟子期,我情不自禁地对其竖起了大拇指。 为了进一步验证杨伟的诗歌兴趣,我四处张望着房间里的书,赫然发现床上放着一本《魂断威尼斯》。我指着这本书,好奇地问:“伟哥,床上那本也是诗集吗?” 他扑哧笑道:“没有,没有,这是一部情感小说。” “哦!你喜欢情诗,那你一定很浪漫,对你女朋友一定非常疼爱吧?” “我们已经交往5年了,感情算是比较牢固吧……现在我读研究生,是她上班为我提供的生活费。”杨伟说着,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看我一脸歆羡,他继续补充道:“我是她的初恋……她很单纯……她的初夜也献给了我……” 杨伟端起杯来,示意我继续喝酒。每杯大概有一两的份量,三杯下肚后,我感觉双眼开始迷离,浑身渐渐发热、出汗、发软,意识也渐渐模糊了起来。 突然间,杨伟话锋一转,轻蔑地问:“兄弟,你谈过恋爱吗?跟女孩子发生过亲密关系吗?” 我吃了一惊,急于撇开“关系”,慌忙回答:“没有!” 杨伟眯眼笑道:“你还真是个单纯的孩子啊,都念大学了,怎么还单纯得像张白纸?” 当时,他眼里闪着一丝嘲讽的光,接着说:“你知道吗?和异性第一次发生关系的感觉是多么美妙!那是一种让人感到非常快乐和满足的体验。我女朋友现在还经常会对我撒娇,提起我们那美妙的初次经历呢!”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沉默着听他说下去。眼前模糊而摇晃的他,继续说道:“其实,除了异性外,我对同性关系也深感好奇。据书上说,同性的爱要比异性的爱,更加真挚、更加深刻。这种感情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真正懂得。” 他说着说着,眼神开始变得狂热,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见我仍旧沉默不语,他继续问道:“你看过李安导演的《断背山》吗?” “没看过!但我……知道那是一部关于同性恋的电影!” “这是一部非常好的电影,我前前后后看了五遍!”他充满激情地说。 听到这里,我顿时感到毛骨悚然,心中充满疑惑与不安,难道这家伙是个同性恋?但又窃想,他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吗?难道是双性恋?……想着想着,我浑身直打哆嗦。 没想到,他继续说道:“都说酒后吐真言,今天借着酒劲,我要向你表白!” “伟哥,你……你……你是不是喝醉了?”当时我已进入了迷糊状态,看不大清楚他的表情,但我庆幸自己没有看清,否则此后的夜晚,必会饱受噩梦的折磨。 他突然停下来,抿了一口酒,然后盯着我,说:“没有,我还很清醒!其实,我注意你很久了!” “注意我什么?” “我喜欢你!” 万万没想到,他竟说出如此可怕的话来! 当时,眼前本就阵阵眩晕的我,在这句话的冲击之下,更是瞬间感觉天旋地转。我怀疑自己是否在做着一场可怕的噩梦,或者头脑出现了什么奇怪的幻觉。 我用力扶着桌角,一言不发,手心直冒冷汗。但他还像开足马力的游艇,继续激情地说:“你知道吗?自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我喜欢你这种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样子……” 听着,我顿时感到反胃,觉得酒食在肚里翻滚,恶心得想要吐出口来。尽管此时全身燥热,整个房间也在摇晃,但我下意识地想要冲出这个可怕的地方,甚至不愿再多停留一秒。 于是,我几乎调动了全身所有的意志力,努力地站了起来。然而,那不受控制的双腿,不但瑟瑟发抖,而且飘忽得像狂风中的纸飞机一样难以着地。于此情形,即便是着了地,也很难辨清路的方向。 见状,他连忙伸出手来,试图拉住我,我却突然歇斯底里地朝他大喊:“别碰我!死变态!” 或许,是我当时的激烈反应震住了他,这与我平时温和的性格形成了极大的反差。他不再拉我,但说要扶我。我拒绝让他扶,而是坚持自己扶着墙,摇摇晃晃、东倒西歪地挪了出来。 当时,我十分艰难地从他房间挪了出来,汗水像小溪一样涓涓流下,整个人疲惫不堪,头痛欲裂。每挪一步,都让我感到自己是在攀登一座无比陡峭的险峰。但我不得不这样做,因为我知道如果自己停下来,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 当挪到自己的房间门前时,我用颤抖的手,从口袋里艰难地掏出钥匙,那串钥匙在我手中,不但变得格外沉重,而且还不断晃动着,就像一只在捕食中呈s型攻击状的眼镜蛇。 在天旋地转中,眼前的门锁仿佛是一个神秘的谜题,需要我去解开。我的手在钥匙串上摸索,每一次触碰都像是在寻找记忆中的片段。我试图将钥匙插入锁孔,但是我的手颤抖得太厉害了,每次都插不进去。 我叹着气,用尽全身的力气稳住自己,然后再次尝试。这次我终于成功了,钥匙插入锁孔,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我使劲转动钥匙,感觉到门锁在我的手下缓缓松开。 我摇摇晃晃地推开门,用手努力扶住门框,防止自己摔倒,并心有余悸地关上门。关键是关上门之后,我竟还记得栓上门闩。 现在想来,当时烂醉如泥的自己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只是大半夜起来,发现地上有一堆散发着浓浓酒臭的食物残渣。 尽管《论语·微子》有云:“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但我除了记得从那猥琐男的房间走出来前的事情,后面的情节像是被洗掉的磁带一样,全然忘却了。 我告诉自己,从此以后必须提高警惕,如果再听到那种“不男不女”的敲门声,是决不能开门的;为了进一步防微杜渐——防止露出我在房内的蛛丝马迹,我把房门离地那一公分的缝隙,用旧衣服塞了个严严实实,生怕向那昏暗的走廊,透出一丝光来。 日后远远看到他,我都像看到瘟神一样,避之唯恐不及;如果不小心与他撞见了,我必猛低着头,大步流星地径直走去…… 15 早有先科,我和空气谈过一场恋爱 这段时间,我的爱情之火几近熄灭,手机也被偷了,再遇上这样一个变态男……真是祸不单行,让我“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我甚至像是一个在高空走钢丝的人,突然被蒙住了双眼,每走一步都可能摔个粉身碎骨。终于有一天,我难以忍受内心的伤悲,前往校外的电话亭,给妈妈打了一个电话。 当时,我不敢告诉她我手机被盗的事,只告诉她,我跟阿梅的“交往”已经基本结束了。 现在回想起来,我和阿梅之间,其实并没有正式“交往”过;所谓的“交往”,更多只是我自己的“敏感”在作祟而已。 妈在电话那头,说话的语气听起来颇为不安,她不断安慰我:“阿帝,缘分这种东西不能强求,千万不要想太多,天下女人那么多,我们还可以继续找啊!” 这话听起来有点耳熟,我想起了两年前,她也说过类似的话。当时我同样因为“敏感”,经历了一场“非正式”的恋爱。 这事令人啼笑皆非,却原原本本地发生在我身上。当我把其中原委向身边的熟人细细道来时,他们必定会感到诧异不已,免不了嘲讽一番,诸如“你太敏感了”“真是个外冷内热的家伙”! 时光,回到大一。当时我们法律班全班人数六十三,而女生仅有二十一,早已供不应求了。更何况铁面的上帝为了“公平起见”,往往安排让才女们在学识上略高一筹,而外貌上相应下挫。尽管如果可以换的话,很多才女们宁愿换来“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相应美貌。比较有姿色的几个女生,就像新冠疫情放开时的神药“布洛芬”,十分抢手。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女生们受此优待,自然傲气十足,甚至有点“肆无忌惮”了。散见于在宿舍里或班级上大谈男女感情,诸如“我喜欢那位xx男生,他长得很帅”“我觉得xx同学很man,是我喜欢的类型”“隔壁班的xx男生向我表过白”之类的。美得从她们口中蹦出来的幸运男,往往欣喜若狂,自以为是人中之龙、百里挑一。 她叫林青秋,人如其名,长得直逼林青霞。瓜子脸,杨柳腰,白白的肌肤,弯弯的柳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明净清澈,灿若繁星,高高的鼻梁下面,嵌着一个樱桃小嘴,说起话来清脆悦耳……因为她的美貌在班上绝无仅有,自然荣登“班花”宝座,仰慕者之多能排满篮球场,就连其它系的男生都对她“虎视眈眈”。 对此,班上单身的男生们大有一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激情,多数摩拳擦掌,势在必得。有的急于求成,极尽谄笑、逢迎之能事;有的稳扎稳打,外表看似观望,内心实则狂热。然而,现实比较骨感,大多出师不利,或知难而退,或以退为进。 就比如说,班上那个名叫周诚晓的男生吧,他是大家公认的泡妞高手。对于仙姿玉貌的青秋,他自然是挖空心思、“殚精竭虑”套近乎。可是,这个从无失手的周公子,却在林青秋身上遭遇了滑铁卢。为保虚名,只能退而求其次,落了个不尴不尬地以“兄妹”相称。 对于风流倜傥的泡妞高手为何遭此滑铁卢?诚让那些跃跃欲试者猜测不已,同时也让大家明白了一个道理——追求林大美人的难度确实是很高的。 遇此人间尤物,我虽心潮澎湃,却不敢在行动上表露一分一毫。个中缘由,除了我羞涩的本性,也在于我没有任何恋爱经验,只能妄自菲薄,极不协调地沦为了一个“观望者”。 想起老人言,“缘分一到,躲都躲不掉”,我心中暗自思忖,青秋最后“花落谁家”靠的是缘分。于是,暂且遵从古训,坐壁上观,让心中的暗恋之情,如翻倒的五味瓶一般,此起彼伏。偶有机会与她说话,比如在路上遇见,跟她打个招呼,我自然欣喜若狂。 正如诗经所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苦于无法“琴瑟友之”“钟鼓乐之”,只能常常“优哉游哉,辗转反侧”。 哎呀,这样的单相思,青秋并不知晓,岂非一场徒劳?但也窃想:即便是徒劳,如果能将它深藏于记忆之中,倒也挺美的! 青秋虽然美貌绝伦,却也不失勤奋。每天总是早早来到班上看书、做功课,自然成绩优异。这也彻底粉碎了上帝所谓的“公平论”,苦得大多“图谋不轨”的男生们,竟也有了自知之明,纷纷退出角逐队伍,是谓“不敢高攀”! 由此可见,很多所谓的“喜欢”,其实只是“见色起义”,而其中玄机,一语便可道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经受住时间考验的痴男们,个个雄姿英发,差点没羽扇纶巾了,毕竟竞争的惨烈程度渐缓,获胜的系数也倍增了。我便是其中之一,或许也是最为“用心”的一个。 这种“用心”,具体表现在,我一直暗地里摸索她的习性,了解她的喜好,掌握她的信息……有付出就有回报,我也自然有了所谓的“经验”。 “经验”告诉我,她每天大概什么时候会来到班上,在班上她每次大概会坐在什么位置……为了给她留下好印象,我总是提前跑到班上,心不在焉地“发奋图强”。 长此以往,就算瞎子也能感觉有人的存在,更何况我们是同班同学。有时竟也深得老天眷顾,偌大的教室仅有我们两人,自认必是天造地设的缘分使然。她喜欢坐在前几排,而害羞的我,总是自惭形秽地坐在后几排,好让自己紧张的情绪得以些许松缓,免得对方听到了剧烈的心跳,还以为我心脏有问题。 常言道“距离产生美”,而我特意坐在她后面,为的是在安全范围内方便观察她。往往青秋在前面埋头读书,我却在后面心猿意马,几个钟头过去了,书本一页未动,惹得与我“相依为命”的文字叫苦不迭——抱怨我的“移情别恋”。而我不以为然,坚信她才是那一本让我阅读不尽、欣赏不完的书。 时间,有如白驹过隙。一晃几月过去了,而我始终固守在她身后。或许是时间的沉淀,让她渐渐习惯了后面这个“勤奋”的男生,甚至还要日久生情了,偶尔转过身来,向我投来惊鸿一瞥。于此情形,我每每羞涩地低下了头,急忙躲避她的目光。 其实,当时的我,在心理上多想与她连连线、碰碰电,但在行为上,却一直诚惶诚恐的,不敢越过半步“爱”池!有时,我们竟也鬼使神差地对上了眼,尽管总是转瞬即逝,但我当时那羞红的脸,出落得就像两朵怒绽的花;我欲盖弥彰地急低下头,心中那乱撞的小鹿,差点没跳出喉咙。 记得那天,我像往常一样早早来到班级,却见她和另外两位女同学正围坐一起,谈笑风生。断事有蹊跷,因为这并非她的风格(其实,这在本班早已司空见惯了,只是此次有青秋的参与)。 当时,我匆忙走过,若无其事地坐在后座,在书本的遮掩之下,倾听着她们的谈话,窥视着她们的举动(当然,十眼里还是九眼离不开青秋的)。 果不其然,她们正在谈论着感情的话题,只不过这次的“女主角”,竟是自己的梦中女孩——青秋。 顿时,我神经兮兮、战战兢兢了起来,好像自己便是法庭上正在接受宣判的当事人;而她口中的那个男生,便是“胜诉”的一方。 然而,清秋不似法官,举止颇类闺秀。她的言语,像是千金小姐正在阁楼上抛着绣球,谁要是有幸接到了这个绣球,谁就可以成为她的如意郎君。我多么渴盼,幸运女神能够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我那棵松……”青秋甜蜜地笑道。 当时,我不禁为之一颤,心中窃想:班上只我叫“松”,别无他“松”,必讲吾矣。 “呵呵,还我那棵松呢,你羞不羞啊?不怕别人听到?”旁边一位女同学转过身来,看了看后面,笑着说道。 而青秋,也笑着看了看后面。 …… “哦,你怎么感冒了?是不是想他想的?”另一位女同学打趣道。 其实,对于青秋的感冒,前两天我从她的轻声咳嗽,以及屡次伏案小憩之类的异状早已察觉到了。搞得那两天,坐在后面的我,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是呀,思念是一种病,是我那棵松传染我的!”青秋果然冰雪聪明,不假思索应道。 …… 这时,窗外的花儿仿佛明白我的心情,绽放得格外娇艳,鸟儿也似乎理解我的感受,兴奋地上下叫啼。我的紧张情绪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沾沾自喜,就像不断加放糖块的杯子里的水,都快溢了出去。我甚至躲在书后忻然独笑,自认青秋此话既出,彻底粉碎了“落花有情,流水无意”的痛苦结局。 从此以后,每次遇到青秋,我都会深情地投以一笑,虽然身体还僵硬不已,但与之前的闪避躲藏相比,可算是一个在地下一个在天上了。正是“郎有情来妹有意”,她也报以莞尔一笑,让我心花怒放、喜不自胜。 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可笑,从来对我“心无杂念”的她,当然笑着回应,难不成哭着对我? 于是,初知好色而慕少艾的我,觉得她越来越迷人了,简直就像是从宫崎骏漫画中走出来的天使。此时的“抱柱信念”,就算五十匹马也拉不动的,更谈何轻易皈依我佛,做回单身? 由于朝思暮想,我内心的独白蠢蠢欲动。终于在某个清晨,坐在她后面的我,写了以下这种不像诗的奇怪文字: 昨遇周公, 促膝长谈。 “为何总想她?” “诚因我最爱!” “爱她有多深?” “天高与海阔!” “可她并不知, 岂非枉苦思?” “但愿为触梦, 心灵必感知!” 周公消逝—— 天已亮,露笑痕! 然而,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终于第一学期的寒假到了。 虽然仅是短短的一个月,却让我苦恼不已。回到家中,我天天想着她,每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就是我在心里想她的开始,每天月亮升起的时候,就是我在梦中想她的开始。没有她在我前面坐着的日子里,我愁容满面,差点没泪流涟涟了。这时,多亏有古训在旁教我:“男儿有泪不轻弹!”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亏我思娇的情绪好比度日如年”,抵不过思念的我,终于来了个歇斯底里的总爆发——满怀诚挚与忐忑,写了封信寄到她家(在放假前,班主任发了一张表让我们传着写通讯录时,我特意记下了她家的地址),向她倾诉我内心的深深思念。 然而,一个假期过去了,仍不见她的回信。我阢陧不安,千万个疑虑充塞着脑际: 难道彼“松”非此“松”? 难道这是女生欲擒故纵的“把戏”? 难道这是女生面对意中人的害羞表现? …… 等待是如此漫长,犹如刑期一样令人痛苦! 终于,在开学后的第二天,她托她的“哥哥”(即前面提及的那位周诚晓)捎口信约我出去,时间定在当天下午5:00(当时收到口信时,已是下午4:00了)。 哇,她竟约我!主动约我!难道她也难抵思念的煎熬,豁了出去? 当时,我像在做梦一样,完全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我的心儿像是掉进了蜜罐里,美滋滋的。 于是,我快马加鞭地试遍了行李箱里的所有衣服,并把头发梳了个油光发亮……在经过一番精心的打扮后,我欢呼雀跃地奔往约定的地点——在师大正门左侧操场上的那棵榕树下。 一路上,徐徐的微风就像轻抚的纤手柔情似水;双飞的小鸟也在枝头上窃窃私语……春天和大自然可正举办着浪漫的婚礼? 只见,她静静地坐在那里,双眼凝望着宽阔的操场,仿佛在寻找着什么。我紧张地走到她跟前,努力挤出笑来,故作镇定地与她打了招呼,双腿却不停地打颤着。她转过身来,轻声回应,但表情略显僵硬,神色也似有几分凝重…… 可是,在我眼里,当时的她更显楚楚动人了。 我拘谨地坐了下来。她目光有点闪烁地看着我,我也害羞地看着她。由于彼此相视无言,我们又把目光迅速地移开,望向宽阔的操场上…… 片刻沉寂后,她终于先开了口:“你寒假给我写的信,我看过了!” “嗯!”我轻声回应。 “我今天约你出来,是想告诉你,你是个很好的男生,我……我……”她的话语有些犹豫,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你……你……”我激动得有点咬字不清。 她轻声说道:“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说完,她微吐了一口气。 “能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谁?”当时,我的心仿佛被块无形的石头压住,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是我高中的同学!” “那我……那我……”我声音颤抖,上句不接下句。 “我们还是同学啊!……你一定可以找到比我更适合你的女生!” 或许,是为了缓和场面的尴尬,她故作镇定地说着,但脸上的表情还是出卖了她的内心。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甚至怀疑那是她故意的挑逗,但事实证明,那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 当时,操场上轻柔的风儿,瞬间变得死气沉沉,枝头上小鸟们发出的噪音,让我更加心烦。我眼前一片模糊,翻滚的泪花在眼眶里不停打转,只是强忍着,默默流向心田。 然而,我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对她“哀求”道:“请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对不起,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她语气坚决,又给了我当头一棒。 …… 回来途中,我们形同陌路。我猛低着头,心情无比凝重,千言万语如鲠在喉,而青秋也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独自走着。但或许,此刻的她,心里是轻松的。 回到宿舍,我思绪万千,竟也恨起了自己的自作多情,而咬牙切齿的最是彼“松”非吾“松”。 “往事犹如黄粱一梦,醒来却是人事皆非”。事后,从周诚晓嘴中得知,彼“松”叫“王松源”,是一个体育特长生,从高一时便对青秋展开着爱的猛烈攻势。虽屡战屡败,但屡败屡战,他的这种执着一直持续到大学,终于虏获了青秋的芳心,尽管两人不在同一所学校。 当时,得知真相的我尚未彻底死心,我安慰自己,这场阴差阳错的感情投入,虽然可笑,但也算是一种冥冥之中的缘分。于是,我在某个深夜写了一张纸条,清晨早早带到班级,偷偷地塞在她桌位上放着的书本里,算是作着“飞蛾扑火”的最后一搏。 “青秋: 再次打扰你,实在抱歉! 谢谢你上次告知我所谓的“真相”,但我想说的是,“真相”可能只是若干“假相”的堆叠效果,让人一时难以分辨。正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真相与假象需要你用心去感受。只有经过时间的洗礼,才能剥离表面温馨的假象,看清背后的真相。 所以,请你给我一次机会好吗?也请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吗? 你知道吗?你的一颦一笑,你的一举一动,全在我脑海里,永远无法抹去;我发现自己,已深深地被你吸引了…… 请认真考虑一下我吧。虽然现在我还不敢承诺给你幸福,但我将为此奋斗终生! 阿松呈上” 然而,青秋没作任何回应,只是此后在路上或班上遇见了,她都有意躲开我。 原来,死心塌地的女人竟然如此残忍,无论你对她如何推心置腹,都像是一种判了死刑的徒劳!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虽然痛苦,我也只能百般无奈地选择了放弃! 啊!我跟空气谈了一场恋爱!这能怪谁?全拜自己的“敏感”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