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银灯》 第一章 你也复活了 http://.biquxs.info/

“告诉孤,先帝遗诏到底藏在哪!” 唐文岐死死掐住女人脖颈,双眸赤红,额角青筋暴起,神情已然不耐到了极点。 程姒沅脸色涨红扭曲,微张的眸中却写满嘲讽与冷漠。 “……想……知道?” 唐文岐神色微缓,松了手上的力道,脸上浮现虚假的温情,“孤,从未想过杀你,只要你告诉孤先帝遗诏在何处,孤立马便帮程家平反,从此往后,程大人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丈,沅沅,孤许你后位。” 程姒沅咳嗽两声,虚弱一笑,“你且靠过来,我说与你听。” 唐文岐不疑有他,眼中泛着惊喜,强自镇定贴近她唇边,“沅沅你说!” “程家……还有活口吗?” 程姒沅轻声呢喃,不等唐文岐反应过来猛然狠狠咬住他的脖颈,猩红鲜血骤然迸溅,唐文岐惨叫出声,疯狂挣扎却无论如何也甩不开她。 直到生生撕扯下来一块血肉程姒沅才松口,惨笑望着目眦欲裂捂住汩汩涌血喉咙的唐文岐,嘶哑道:“亏欠我程家的,我要你拿命还!” 言罢呕出一口鲜血,眸中生机渐消。 她早已心存死志,苟延残喘一口气,不过是不甘罢了。 “贱……贱……人!” 唐文岐口涌鲜血含糊吐出两字,怨毒的目光死死瞪着程姒沅,跌跌撞撞转身欲离开暗室,却在将将到达出口时轰然倒地。 …… “贱人!!!” 怨毒的低吼响在耳边,程姒沅陡然从梦中惊醒,一睁眼便见唐文岐面容狰狞扭曲的举着剑向她劈砍来,森白剑刃折射的银光令她瞳孔骤缩,几乎是瞬间她猛地侧身滚向一旁,险之又险的避开劈下来的剑刃。 心跳如雷,程姒沅望着状似疯魔的唐文岐心中一沉。 三天前她恍然睁眼发现自己竟重生回七年前皇家秋猎场,本以为这是老天眷顾给她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可如今看来,不只是她,被她所杀的太子唐文岐竟然也重生了,甚至这三日伪装的毫无异样,没想到却在今夜潜入后院袭杀她! “来人啊!救命!!!” 程姒沅大喊着抓起身边一切能搬得动的东西砸向唐文岐给自己争取时间,找机会往门口冲去,唐文岐却不管不顾,面目狰狞的举着剑横劈竖砍,好几次险险碰着她。 眼看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程姒沅咬牙用力将一旁的博古架推倒,趁着唐文岐被砸中的功夫她立刻从旁边绕过冲向门口。 方才她喊得那么大声也没见有人过来,定是唐文岐早早便安排好了的,此时想活下去,她只能靠自己! 手已经触摸到了门,后肩处却骤然一痛,程姒沅瞬间面色煞白,不用回头她知道自己必然是中剑了。 猛然拉开门,程姒沅咬牙向外冲,眼前却陡然出现一道高大身影,她收势不及一头撞了上去,那人脚下未动分毫,她却被反震的往后倒退几步,若非那人及时伸手揽住她的腰,她必是要撞上身后举剑追来的唐文岐。 “小爷还道是哪个混账东西三更半夜不睡觉偷入女子闺房,原来竟是太子殿下。” 来人语气懒散,听不出半点对太子应该有的尊敬。 程姒沅听出了此人的声音,心头微微一松。 冠军侯府世子爷季窦,此人武功卓绝,行事霸道,因其母乃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姐姐褒云长公主,因此自幼便是京城一霸,而今更是年仅二十四便坐上了圣上亲卫骁骑卫副统领的位置。 “便是太子殿下再饥渴难耐,却也不该用此等卑鄙的手段霸王硬上弓吧,说出去岂不是有失身份?”季窦轻笑着,垂眸看向怀中人儿,奈何女子身材实在娇小,只能看到头顶的发旋,和小半张白皙侧脸。 鼻尖嗅到不算淡淡的血腥气,季窦微微眯眸,目光落在唐文岐手中的长剑上。 森白剑尖处沾染上了些许猩红,正点点滴滴滑落向地面。 唐文岐脸色铁青,计划出了纰漏,有季窦这条疯狗在想杀了那贱人已经不可能。 这么想着,唐文岐阴冷的目光落向尚在季窦怀中的程姒沅,紧了紧手中的剑冷声道:“孤只是追杀刺客,不慎伤了她罢了,何来的袭杀贵女,季统领慎言。” “刺客?这倒是臣失职了,竟是叫刺客混入行宫,实在是有负皇恩,该向陛下请罪才是。” “来人!有刺客夜闯行宫,速速清剿!” 季窦说完看向唐文岐,笑嘻嘻道:“有刺客这可是大事,既然是殿下率先发现还不顾安危追击至此,那就得劳烦殿下随臣面见圣上了。” 唐文岐直勾勾盯着背对他的程姒沅,神色晦暗,半晌扔下手中的剑一言不发大步走出院落。 程姒沅苍白着脸从季窦怀中退出,颔首轻声道:“多谢世子殿下。” 话音刚落,一只大手抬起她的下颌。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硬朗阳刚的俊逸面容,眉眼英姿勃发,微眯双眸目光审视的看着她。 “原来你长这样。”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程姒沅微愣。 “走吧,去面圣。” 季窦松开她转身大步离去,程姒沅紧跟上。 分苑。 孝成帝沉着脸端坐上首,皇后伴坐身旁脸色也很是难看。 已经由太医包扎过伤口的程姒沅跪在下首,身侧是面无表情的唐文岐。 季窦双手环胸立在一侧,神色懒散,“陛下,臣已派人内外都查过,并未发现刺客踪迹。” 皇后看了眼一言不发的孝文帝,斟酌着轻声道:“陛下,刺客一事事关重大,太子想必也是太着急这才不小心伤了程姑娘,而且这么晚了,程姑娘还有伤在身,要不明日再……” 孝文帝目光落在程姒沅身上,沉声道:“程姑娘,将方才之事一五一十详细说来。” 程姒沅面色苍白,低低应了一声。 “方才臣女正在屋中熟睡,陡然惊醒便见到太子殿下持剑对臣女喊打喊杀,若非季大人及时赶到,只怕臣女已成太子殿下剑下亡魂。” 第二章 京城第一权贵 http://.biquxs.info/

“太子殿下既是去追击刺客,缘何会对程姑娘喊打喊杀?”季窦摸了摸下颌状似好奇问道。 唐文岐拱手,“那刺客名陈朔,乃江湖术士,一手易容术出神入化,手中人命无数,悬镜司追查多年未果,此番闯入行宫儿臣唯恐他作乱伤了父皇母后,思虑不周下这才伤了程姑娘,儿臣有罪,请父皇责罚。” 孝文帝深深看他一眼,“身为太子,行事鲁莽,伤及无辜,的确该罚。” “陛下!”皇后突然出声,“太子他也是出于一片孝心,再者那贼人心狠手辣,太子不顾自身安危亲身涉险勇气可嘉,虽是不慎伤了程姑娘,可终究也无大碍……” “什么叫大碍?程姑娘今日命丧于此才叫有大碍吗!”孝文帝一拍扶手厉声道。 皇后被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一哆嗦,“臣妾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太子……” “太子是你的儿子,你倒真是一心偏袒他,慈母多败儿!”孝文帝失望的摇摇头,皇后脸色瞬间一白,赶忙起身跪下,“陛下恕罪!臣妾并非有意为太子开罪,是臣妾思虑不周,请陛下息怒!” 孝文帝没管皇后,站起身看向跪在下首的唐文岐,“传朕口谕,责令太子禁足东宫一月,好生反省,没朕旨意,任何人不得踏入东宫半步!” 说罢拂袖离开。 “陛下!陛下!” 皇后慌张喊了两声,却并没有让孝成帝回头。 程姒沅默默看着,心知此事到此为止了。 唐文岐伤她的理由看起来有理有据,然而细究起来却漏洞百出,孝成帝不可能不知道,可最终仍旧选择小惩大诫,无非是不想将事情闹大,至于皇后一而再再而三为太子开脱不过是蠢罢了。 如今唐文岐被禁足,倒是让她有了喘息之机,否则依照唐文岐的手段,她只怕活不成了。 往后需得从长计议了。 程姒沅深吸口气,垂眸不再看犹自伤心的皇后轻声道:“臣女告退。” 说完起身离开。 刚走出分苑没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程姑娘留步。” 程姒沅转身见到季窦正漫步向大步向她走来,云淡风轻道:“程姑娘有伤在身,还是我送姑娘回去吧。” 程姒沅眉心几不可见微皱,不明白季窦这是为哪般。 季窦此人可谓是京城第一权贵,其母是当今圣上的亲姐姐,陛下是他的亲舅舅,其祖父乃是战功彪炳的冠军侯,其父亦是兵部尚书,大伯更是手握三十万叱云军的定远将军,满门武将。 而他本人则是八岁便跟着祖父在边疆历练,十二岁带兵围剿流寇,十五岁上阵杀敌,十八岁授封宣节校尉,二十岁冠军侯为其请封世子,孝成帝加封正六品振威副尉,及皇帝直隶亲卫骁骑卫副都统。 又过两年,孝成帝再度加封其为鉴察司提司,虽只是个从六品官阶,却权利极大,可行监察百官,直达天听之职。 前世,孝成十三年边境战事将起,季窦请奏戍边,孝成帝封其为云麾将军赐虎符掌军二十万镇守边疆,也是自那之后,季世子之名便逐渐淡出了京城人的视野,而她又向来与此人无甚交集,因此更是没什么印象。 如今重生一回,虽因唐文岐杀心暴起改变了前世轨迹,但也仍旧是第一次见这位世子殿下,实在不知他缘何会对她另眼相看。 “多谢大人好意,臣女不敢劳烦大人,自行回去便可。”程姒沅颔首轻声道。 季窦从她身旁走过。 “我没有征求你的意见,走吧。” 程姒沅抿唇,眸底流露一抹沉思,却并未再多说什么,安静的跟在季窦身后。 没走几步,便听前面的男人突然问道:“你的婢女呢?” 程姒沅眉心微蹙,她的贴身婢女细辛就睡在耳房,唐文岐那么大的动静都未能让她起身查看,只怕是已经遇害了。 她所住院落的值守下人皆已被杀害,细辛想必也难逃一劫。 “或许也遇害了。”她低声道。 前方人影止步,转回身看向她,挑眉问道:“你不伤心?” 程姒沅沉默,只觉他多嘴多舌。 “自是伤心愧疚的,毕竟也是因为臣女才遭遇这等无妄之灾。” 这是假话,前世细辛便是父亲的继室为她挑选的婢女,在她身边也不过两年不到,加上那特殊的身份,她岂敢推心置腹加以信任,后来作为陪嫁细辛更是妄想爬上唐文岐的床。 愧疚是有,但伤心却不至于。 “我记得你还带了一个婢女。”季窦继续道,眼神透露出探究。 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女人不简单。 太子的理由鬼才会信,但这个女人面对太子的袭杀却好似并不惊讶和疑惑,他可没有忽略这个女人惊慌恐惧的伪装下那丝冷静与……杀意。 有意思。 程姒沅再度沉默。 她的确还带了自己真正的心腹司绮,但早在一天前她便让司绮去做一些事了,因此并未在身边。 但这人怎么会关注到此事? 她只是区区伯爵之女,两人身份天差地别,更是从未有过交集。 脑中思绪分飞,程姒沅中规中矩答道:“臣女有些私事让她去做,因此今日她并未在院内。” “哦……私事。” 季窦意味不明的咀嚼着这两字,听得程姒沅心中微紧。 莫非……她让司绮所办之事进了鉴察司的视线? 她可没忘记这位世子殿下还身负鉴察司提司之职。 “夜深了,程姑娘好生歇息吧。” 季窦笑笑侧身让开道路,再没有多问一句,好似真的只是随口闲谈一般。 程姒沅微微松开拢在袖中紧攥的拳头,神色平静的颔首道谢,随即镇定的从他身前走过,一直到进入院子,身后那如影随形的灼灼视线才消失不见。 季窦望着那道消失不见的纤弱背影,轻笑一声。 暗处冒出一人站到他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嘿嘿一笑道:“大人莫非看上了这位程家姑娘?不过这姑娘模样的确漂亮,就是可惜,这程家姑娘与太子有婚约在身。” 第三章 脑子不好就少说话 http://.biquxs.info/

“跟太子有婚约?”季窦皱眉,转身看向他。 “大人不知?”下属面露惊讶,“不过也是,大人自幼便不在京城,程姑娘与太子殿下的婚约还是在十年前程家先夫人在时指定的,程家先夫人乃是太后的亲侄女,颇受太后宠爱,因此便由太后牵线定了与太子的婚约。” “可惜程家先夫人重病缠身,生下这位程姑娘后便去世了。” “如今知道这婚约的也是少数,属下也是偶然听旁人提起过这才晓得。” 季窦嗤笑一声,“旁人不知道便罢了,这位太子可不会不知道程家这位三姑娘与他有婚约,即便如此依旧痛下杀手。” “着实古怪啊。” 属下不以为然,“太子亲自动手确实奇怪,不过说不定是因为太子妃人选另有心仪之人,这才出此下策。” 季窦瞥了他一眼,“脑子不好就少说话。” “太子此人虽志大才疏却向来谨小慎微,只因为太子妃之位便袭杀贵女,这种蠢事他断然不会去做,唯有这位程家三姑娘做了什么令他按捺不住才会行这等愚蠢之事。” “只是,那位程家三姑娘虽有那么点名气,可向来低调,与太子的交集也甚少,区区一介女子,能做什么引得太子发狂不惜百官弹劾也要袭杀她?” 季窦垂眸沉思片刻,却也没想到这两人究竟能有什么恩怨,随即看向下属吩咐道:“去,派人细细查探这位程姑娘,还有太子最近做了些什么,详细到他喝了什么茶,懂?” “是!属下这就去办!” …… 躺回床上,程姒沅却有些睡不着,鼻尖仍旧能闻到淡淡的血腥气,后肩的疼痛时刻在提醒她唐文岐对她的杀心有多重。 即便是孝成帝已经下达了对他的禁足令,可唐文岐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身份地位的悬殊让她如今就像一条砧板上的鱼,唯一的优势是她知道唐文岐是重生的,可唐文岐并不确定她也重生了。 然而这点优势几近于无。 一颗心渐渐沉入谷底。 倘若唐文岐再次派人暗杀她,她有信心活下来吗? 一个令人绝望的答案在心底浮现。 焦灼,恨意,惊惧种种情绪如同藤蔓紧紧缠绕着她的心,令她几乎窒息。 整整一夜,程姒沅都在想接下来应该如何应对。 不论是远走京城亦或是进宫伴在太后身侧都不是好办法。 一旦离了京城,那她定然会如同丧家之犬东躲西藏,根本毫无反击之力,进宫虽会令唐文岐忌惮,可更限制了她。 三月之后便是她及笄礼,唐文岐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定会借机向陛下请奏完婚,那时就当真没有半点转圜余地。 皇宫是个王八壳子,保得了一时保不了一世。 要想以后高枕无忧,唐文岐必须死! 程姒沅眸底狠辣之色愈盛。 前世我能杀你一回,重生后又岂会怕你! 嫁给唐文岐那些年,他所做的龌龊事她知之甚多,有了这些,只要给她活下来的机会…… 掌心渗出丝丝猩红,程姒沅起身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一个不甚清晰的计划逐渐早脑中浮现。 倘若有那人参与其中,想必会令太子投鼠忌器。 这时门外响起叩门声。 “姑娘,奴婢回来了。” “进来。” 程姒沅收拢心神,侧身倚靠在床头淡淡道。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推开,一名身着灰色衣裙模样普通的丫鬟面色沉凝的快步走进来,身上还裹挟着夜露的寒气。 “姑娘,您吩咐奴婢去寻的人奴婢寻到了!” 程姒沅颔首。 前世,唐文岐有一个良娣谢琬,乃是教坊司出身,其样貌美艳绝伦,昳丽多姿,只因其父不愿参与党争就被唐文岐构陷抄家,她也沦落到教坊司,最后被唐文岐收入府中。 谢琬不仅美貌还很聪颖,唐文岐尚未登基之时她便私下里提醒过她,也是因此她才会隐匿先帝遗诏。 只是打心底她仍旧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枕边人会处心积虑算计自己,这才导致程家因为她的蠢与她一同覆灭。 谢琬自从得知乃是唐文岐让谢家获罪的元凶后便始终对他心怀恨意,今生这个年月想必谢琬刚入东宫没多久,倘若能说服谢琬与她同一阵营,必能让唐文岐自食恶果! 只是这事必须做的隐蔽,若能让唐文岐确定她没有重生,以他的性子定然会留着她慢慢折磨,可若让他发现她也重生,那他定会不计一切代价的除掉她。 她知道他太多的秘密了。 “奴婢已经将密信交给那位良娣,并且告知见面暗号。”司绮低声道。 程姒沅心神微动,“她可有说什么?” 司绮摇头,“良娣身边随侍太多,接过密信后便离开了,并未同奴婢多说一句。” 程姒沅点点头,微微松了口气,揉按额角轻声道:“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司绮并未回答,环视四周拧眉问道:“姑娘,昨夜可是出事了?” “细辛死了。” 说到这,程姒沅微顿,沉默片刻后深深看了眼司绮,“太子要杀我,他要我死。” 司绮瞳孔骤缩,脸色变得难看,眼神透露出一份疑惑深思。 下一瞬,她利落的跪倒在地,坚声道:“奴婢誓死保护姑娘!” 程姒沅摇摇头,没有多解释什么,“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再也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下去好生歇息吧,你也累了两天了。” 司绮是母亲拨给她的婢女,从小经过特殊训练,有功夫在身又心思敏捷,对她也尤为忠心,前世也是为了护着她被乱剑分尸而亡,是她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人,有她在,许多事都会很轻松。 “是。” 司绮没再多说,退出屋内。 程姒沅小憩了一会便收到即将离开秋猎行宫的通知。 待收拾妥当后程姒沅刚踏出别苑就见到门口背对着她伫立的高大男子。 听到身后动静,季窦转身看向她,视线落到她身侧搀扶的司绮身上,眸光微凝,挑眉笑道:“程姑娘身子可好些了?” 第四章 你以后就是我的人 http://.biquxs.info/

程姒沅眉心微跳,在这个人面前,她心中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谢世子殿下关心,臣女已经无恙。” 她中规中矩的回答让季窦嗤笑一声,“肩膀都快被扎个对穿,这才过了半宿你告诉我已经无恙?” 程姒沅:“……” 他总能让她无言以对。 既然知道她什么伤情,何至于非要问她? “走吧,我送你。”季窦没再多言,说完转身离开。 “姑娘……” 司绮蹙眉低声询问。 程姒沅摇摇头,“世子殿下也是好意。” 虽然并不清楚季窦为何会这么做,但不得不说,有季窦在身边,的确带给她一些安全感。 一直到坐上马车,程姒沅本以为季窦已经走了,结果没想到车窗被扣响,季窦随意将胳膊搭过来,挑眉兴趣盎然的问道:“听说,你跟太子有婚约?” 程姒沅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垂眸平静道:“回太子殿下,臣女并不清楚。” 所谓的指腹为婚只不过是当初太后随口的一句话,没有任何凭证,承认与不承认不过是人家的一句话罢了。 但她很清楚,太后还记得这个事,等她及笄一过,不久孝成帝就会赐婚,一年后她与唐文岐完婚。 但今生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嫁给唐文岐。 这个婚约,势必要让太后无法向皇帝提及。 想到这,程姒沅拢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紧。 季窦若有所思的摸摸下颌,黑眸灼灼盯着她又逼近了几分,“那你想当太子妃吗?” 程姒沅蹙眉抬眸看向他,语气冷淡了几分,“世子殿下此言何意?” “太子昨天可是想要杀你,你如果还想嫁给他那我再多管闲事岂不自讨没趣,你若不想嫁给他……”季窦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微眯的眸中闪过一抹暗色,“那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他再想动你,就看他身子骨抗不抗揍了。” 这话说的霸气,却叫程姒沅面色一僵。 什么叫是他的人? “还请世子殿下慎言!” 季窦也不多解释,笑笑直起身往后退了两步,“你好好考虑。” 言罢大步离开。 车窗放下,司绮拧眉低声道:“早听闻这位世子行事放荡霸道张狂,却没想到竟是这般的……” 程姒沅低着头没有说话。 方才季窦那番话的确带给了她冲击。 如今她的确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势协助她震慑住唐文岐,季窦的确是个好选择,然而此人性情无常,在京城更是霸道张狂横行无忌,与这等人打交道风险极大,再者季家如今树大根深,朝中不少人都在暗中弹劾季家,敏昌公府虽不如季家却也仍旧不可小觑,她与季窦走的近在旁人看来便是敏昌公府有意亲近季家。 这样一来,落在旁人眼里所发出的信号可就不仅仅只是两个小辈相识了。 借势季窦,未尝不是驱虎吞狼。 “唔……”程姒沅揉按了一下额角,一夜未眠加上思虑过多让她现在头脑格外胀痛。 司绮瞧她难受,赶忙倒了一杯马车内已经备好的茶水递给她。 “姑娘,喝口水歇一会吧。” 倒好茶水刚要递给她,司绮却面色微变,低头凑近茶盏轻嗅,随后又翻手拔出插在发髻间的银针往茶水中一探,眨眼间没入茶水里的银针顿时变得乌黑,格外骇人。 程姒沅平静看着司绮的动作,深吸口气只觉额角愈发胀痛。 唐文岐,还真是无孔不入! 本就是一夜无眠,程姒沅此刻却是被这杯险些入腹的毒茶惊得生出了几分恍惚。 司绮自也看出自家姑娘此刻的惊惧,却又不敢多言,只又将马车上的物件一一检查了一遍,这才安心。 犹豫了好一会儿,司绮嗓音压得极低问道:“姑娘...太子爷是为何...” 话还没说完,程姒沅抬起食指竖在唇边,神色异常冷冽。 “隔墙有耳,回家再说。” 司绮本就悬在嗓子眼的心被程姒沅这态度一吓,也一瞬揪了起来。 但眼前的姑娘却是让她觉得陌生极了...... 然而对于程姒沅而言,这一杯毒茶更是坚定了她的想法,自己就微弱的优势在无孔不入的暗算与绝对碾压的强权面前,太过一文不值! 但一想到程家众人,程姒沅最终还是攥紧了拳头。 无论前世如何,更不要说如今的唐文岐如何,她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又有何可惧? 微微勾了勾唇,笑意中带着浅浅的苦涩。 是啊,前世因为她的愚蠢,程家上上下下都已陪葬过一次了。 既然老天爷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绝对不会是让她重蹈覆辙! 马车队吱溜溜的朝着京城驶去,程姒沅揉着自己酸胀的太阳穴拼命的想着,还有什么细节是她所遗忘的。 两世搅成一团的思绪,却在马匹的一声嘶鸣后,程姒沅瞬间找到了隐于记忆深处的细枝末节。 是了,就是在这次回京的路上! 上一世唐文岐为了掩盖在猎场的表现不佳,给一位一直弹劾东宫的老言官马匹下毒,后又安排了‘刺客’刺杀。 混乱中,唐文岐不但舍身救下老言官,留下一段君臣得宜的“佳话”,更是直接贴身救下她,让她成为京城众闺秀中的活靶子! 至此,他们都是一战成名。 不过对于唐文岐是美名,而对于她来说是恶名罢了。 不过彼时的她仍旧单纯天真,只觉得太子殿下是世界上最英勇神武的人。 一想到自己过去的愚蠢,程姒沅忍不住笑了,笑容里却是不见半分温度。 司绮一眼就看见自家姑娘捏得骨节发白的拳头,眉头微微蹙起:“姑娘...你怎么了......” 程姒沅抬手止住司绮的话,紧握的拳头不住的有些颤抖,不知是激动还是恐惧。 “司绮,我知道你手上有娘亲留给你的银月簪!给我一支!” 司绮一愣,眼中先是惊讶继而才染上几许迟疑,抿紧了唇,最后还在从腰间拿出一根银簪:“姑娘,银月簪太危险了,您......” 程姒沅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狠辣,却是让司绮生出几分心惊。 自家温婉柔顺的姑娘,何时又会露出这般模样?! 前几日秋猎,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这会儿一直在脑海中回忆着当日细节的程姒沅,根本没有注意到司绮的惊讶。 这次的苦肉计无论是对于唐文岐而言,还是自己而言都是一个机会。 如今的唐文岐一定很想让她死在这一场混乱当中吧?也一定会乘乱让人来取她的性命吧? 那是不是也意味着,一片混乱中,她也可以找到合适的时机直接让太子爷死于‘刺客’之手呢? 直接接过桃花样式的银月簪,不顾司绮的惊讶与阻拦,程姒沅直接插进自己发髻中。 银月簪本就是类似于暗器的存在,不过是那桃花中的其中一瓣就是机关,只要轻轻拨动便是会从簪尾射出微不可见的银针。 而那银针上,自然也是染有见血封喉的剧毒。 也正是因为太过毒辣,娘亲离世前选择将银月簪交给她最信任的张嬷嬷,而对她一直疼爱有加的张嬷嬷也不曾告诉她有此物存在,只是让司绮随身携带以防不时之需。 而上一世,她程家女子在被打进教坊司前一日,皆是饮簪自尽,鲜血染红了敏昌府门槛任由仆妇洗涮了三天三夜仍见残红。 程姒沅微微阖上眼,脸上却是浅浅笑意。 若是唐文岐死在银月簪下,那她也算是替上一世的亲人报仇了。 马车停下,程姒沅等待着人群的骚乱的开始,宽大袖摆下的手却是一点点攥紧。 不到半刻钟,果然前方传来男人的怒吼,与女人的尖叫声。 人群开始乱了。 早就知道一切进程的程姒沅微抿的桃花唇勾了勾,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司绮只在那双眼睛中看到了热切与疯狂,心下不由一沉,担忧道:“姑娘,无论发生什么,奴婢一定会保护你的!” 程姒沅笑着摇了摇头,却仍是稳坐如山:“司绮,待会儿人群乱起来,记得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不用担心我。” 她不能急,她如今仍是敏昌公府三姑娘,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最要紧的还是不能让唐文岐发现她也是重生之人! 否则...... 将银月簪递给自家姑娘后,司绮那颗心就已经高高悬起。 无论是之前的在猎场的凶险,还是那一杯毒茶,都印证着姑娘告诉她的那些话的真实性。 此刻,就算是再蠢钝的人,恐怕都能猜到三分她要走银月簪,是想要做什么。 但司绮却没有多问什么,神色微凝,执拗的摇了摇头:“奴婢不能丢下姑娘!” “傻姑娘.....”程姒沅不由眸色一软,伸手拂过司绮的发顶。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一句简单的承诺背后,代表着什么。 一如司绮此刻的誓言般,上一世,她也坚持到最后,不曾背弃离开她。 唐文岐图穷匕见后,为了得到遗旨,将她身边凡是亲近的人都带到她面前,让她眼睁睁看着他们饱受折磨痛苦的死去。 而司绮却是坚持得最久,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都不曾说出半个对她不利的字,最后却是落得个碎尸万段的下场。 感受到发顶传来的温度,司绮愣了愣,毕竟因为自己会些拳脚功夫的原因,与能言善道的细辛比起来,向来是那个不太讨喜的那个,平日里与姑娘也说不上亲近。 然而此刻姑娘眼中的暖意却让人根本看不懂。 有些不好意思的埋下头,司绮的声音有些闷,却又带着些鼻音:“姑娘想做的事,让奴婢去吧,奴婢不怕死,就算被千刀万剐也愿意为姑娘效犬马之劳!” 第五章 奉毒茶 http://.biquxs.info/

程姒沅明白,司绮此刻说得都是真话。 而很多时候,这种质朴的真话,却是最为打动人心的。 只可惜,上一世的她明白得太晚。 长长舒出一口气,程姒沅唇边漾起一抹浅笑:“听话,这件事必须由我去做。” 顿了顿,像是回忆起前世那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程姒沅嗓音中带着些许怀念:“等回家了,给我做阳春面吃吧,我想吃你做的阳春面了。” 司绮只是有些惊讶的抬起头,还没来得及询问自家姑娘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唯一会做的就是阳春面的时候,马车外传来一声显得有些沉闷的男声。 “程姑娘,前方马匹出现问题,陛下吩咐原地休整,您可以下车休息休息。” “麻烦你了,司绮给这位大人拿些茶水,让他润润嗓子!” 程姒沅温温软软的嗓音听不出半分的异样,但身子却已经有些微微发抖。 光是听声音,她就已经猜到了这会儿在自己马车外的男人究竟是谁。 宁毅。 唐文岐最忠诚的鹰犬,也是他亲手将父亲的人头丢到自己面前。 原来,这么早唐文岐就已经开始布局了啊...... 自己可真是...眼盲心瞎! 司绮看着情绪明显不对的程姒沅蹙着眉,但在看见自家小姐意有所指的目光后,瞬间明白其深意,就着茶碗就倒了一碗毒茶,掀帘而出,脸上是娇憨可爱的笑。 “大人,您请用茶!” 宁毅一眼就看出了这就是他们替程姒沅准备的毒茶,眼眸一缩却是迟迟没有接过茶碗,脸上笑容尴尬:“这...不妥吧,都是贵人用的矜贵玩意儿,我这种粗手粗脚的人怎么配......” “哎呀,没事!”司绮笑眯眯直接将茶碗塞进了宁毅的手里,自顾自的解释道:“我家小姐昨晚就没怎么休息好,想着清茶提神,回家后又该失眠了,今日都一直喝得是净水呢!你不喝,那不也浪费了?” 一身甲胄打扮的宁毅端着毒茶竟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应对,他派人去准备的,能不知道那药的毒性? 只是正当他犹豫该如何拒绝之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有些轻佻的男声。 “哟,宁千户,来通知程三姑娘啊?” 宁毅根本不敢迟疑直接,将茶盏往司绮手里一塞,直接就行了一个军礼:“副都统!” 季窦笑得轻佻,一双桃花眼却微微眯起。 向来是眼睛长在头顶的宁毅居然会主动来找程姒沅这么个官家小姐? 心中生疑,季窦面上却不显,笑嘻嘻的伸手扶起宁毅调侃道:“宁千户别是和本都统都看上了程三姑娘,这会儿专程是来献殷勤的吧?” 宁毅脸色登时一变,连忙解释道:“副都统多虑了!属下不过是正巧过来通知,程三姑娘体恤属下劳累,这才让下人准备了一盏茶。” “哦,这样啊。”季窦佯装明白,但拉长的腔调却让人误解。 这会儿仍坐在马车中的程姒沅一听这带着三分调笑的男声,眉头顿时蹙起:“世子爷请慎言!” 哪知道马车外的男人非但没有以此为耻,反引以为傲:“哎,程三姑娘又何必多虑呢?一家有女百家求,本就是常事!你说对吧?宁千户?” “呵呵,副都统说得有理!说得有理!属下先行告退了!” 这会儿甚至连程姒沅都听出了宁毅的慌乱,更何况季窦呢? 环胸眯眼打量着宁毅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琢磨着到底怎么回事,余光瞥见车辕上的茶盏,随手拿起就准备饮下。 “别喝!” 程姒沅刚才是打算用这毒茶试探宁毅,可也没打算让季窦当自己的替死鬼! 却不料季窦更快她一步,直接将茶盏停在距离自己薄唇仅仅一指之隔的地方。 很明显,这杯茶有毒,更明显的是这程三姑娘竟然也知道这茶水有毒。 这样的情况下,还让自己婢女给宁毅奉茶,那可就有意思了。 程姒沅这会儿也懊恼的咬紧了下唇,自己还是草率了! 就连自己身边的司绮都察觉了这杯茶水中有毒,这个男人不可能没有猜到。 却不料季窦只是轻飘飘的将茶盏再次放回车辕,脸上带上了几许意味深长的笑意。 “程姑娘胆子很大啊...与京中传说的温婉可人,大方娴静可是大相径庭啊。” 本就天热,这会儿马车厢的门帘也就一层薄纱仅做遮光,车厢内的程姒沅明晃晃看见了季窦眼中的戏谑...与玩味。 故作镇定轻笑一声:“季世子玩笑了,臣女不过是担心茶水已经凉了,对身体不好。” 着实不是什么高明的解释,但程姒沅也只能这样苍白的为自己开脱。 要知道鉴察司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衙门,自己真是因为今天试探宁毅的行为进去了,恐怕比直接落到唐文岐手上也差不了几分。 谁知季窦却是话锋一转,一脸荡漾的笑意,比起京里那些纨绔还要更痞上三分:“哦?程姑娘这是在担心...本世子的身体?” 一个问题直接给程姒沅问得僵硬在原处,这会儿是怎么回答都讨不到好! 看出了女人的窘迫,季窦倒也知道见好就收,笑嘻嘻直接丢下一句:“程姑娘可不要忘了考虑一下本世子的提议啊!” 便直接背着手又一副不正经的模样走了。 敏昌公府三姑娘吗? 有意思。 这会儿司绮见两人走远,这才钻进了车厢,也是深呼吸了一口,这才低声道:“吓死奴婢了...” 程姒沅也是一脸的惊魂未定。 季窦究竟是什么意思? 先是救下她,又撩拨她,如今更是言语轻薄她? 若真是心仪于她,又怎会说出这样败坏人名声的话? 一想到这里,程姒沅就深深呼出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不过某种意义而言也是好事,至少...有了季窦这么一个人顶在前面,唐文岐就是想轻举妄动也要多顾忌三分。 而且好歹是借着季窦把宁毅给打发走了,否则她刚才真是下车了,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呢。 “来人!救驾!有刺客!” 一声惊呼直接打断主仆二人的思绪。 第六章 程三姑娘,看好戏吗? http://.biquxs.info/

程姒沅猛地抬起头,掀起裙摆,拉着司绮直接就窜出了马车。 仅一息间,无数从暗处射出的箭矢直接将她们的马车射成了一个刺猬。 躲在大树后的程姒沅和司绮看着他们的马车,以及莫名其妙就死在箭矢下的车夫,瞬间冷汗就下来了。 如果刚才不是程姒沅反应迅速,恐怕这会儿还在呕着鲜血的马车夫就是她们的下场。 然而程姒沅比身旁的司绮更加惊惧两分,在她记忆中,上一世根本没有造成什么流血事件。 不要说这些各家的家眷了,就是护卫车夫也都全手全脚回了京城。 然而这一世...... 大概是为了欲盖弥彰,连带着敏昌公府马车以及好几家的马车就被人射成了刺猬,这会儿骁骑卫都去保护圣驾,反倒是让这些公侯子爵达官贵人都成了刺客案板上的鱼肉。 看见那些从马车车厢缝隙中渗出的鲜血,程姒沅一瞬间明白了唐文岐想做什么—— 篡权夺位。 已经享受过那至高无上的皇位带来的快乐,如今的唐文岐又怎么可能还愿屈居人下? 哪怕是自己父皇,对于他来说也不过只是绊脚石而已。 瞬间程姒沅被自己的猜测惊手心冰凉一片。 兵士的厮杀声裹挟着那些贵妇小姐的尖叫求救声,瞬间将人间乐园改换为修罗地狱。 鲜血的腥甜刺激着程姒沅的神经,像是一瞬间回到了程家满门抄斩的那天。 握住司绮的手用力到微微发白,然而司绮也并未比自己小姐好到哪里去。 然而这一次,大剧本却仍是未曾改变,原本被关禁闭不允许出马车厢的唐文岐直接飞身冲出了马车,奔着围攻圣驾的刺客就去了。 不过令人嘲讽的是,那些能与手握兵刃的士兵斗得你死我活,却在赤手空拳的唐文岐手上过不了几招就开始溃散。 而这一幕自然也被季窦看见了,不过此刻他别六个长矛刺客缠住,看似动弹不得,然而眼中闪过一抹寒芒后,一个干净利落的剑花直接在对方包围的阵型中撕开一个口子。 其余五名刺客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季窦右手边的刺客早已人头落地,咕噜噜直接滚到唐文岐脚边。 借着对方片刻的失神,季窦像是身着黑衣甲胄的死神般,无情的收割着刺客的性命,却又因为身行矫健,溅出来的血滴子也只堪堪在季窦的侧脸留些犹如泪滴般的一抹殷红。 收拾掉攻势最为凶猛的一帮,余下杂鱼,季窦自然也不放在眼中,闲庭信步从厮杀缠打的兵士之间走过,直接走到了唐文岐身旁,轻笑道:“太子殿下,近日武功长进不少啊?什么时候有空来骁骑卫和兄弟们练练?” 唐文岐这会儿咬紧了后槽牙,脸上却仍旧挂着谦和有礼,绕得是一副端方君子模样:“季统领,说笑了,孤也不过是跟着宫里的武师傅学了些拳脚功夫,只是担心父皇母后,这才......” “哎哎哎,太子殿下可别谦虚了,刚才微臣可都看见了。”季窦笑得真诚,然而漂亮的桃花眼中却是寒芒摄人:“刚才太子殿下的英姿,恐怕微臣死前都难忘掉呢......毕竟骁骑卫的兄弟身手如何,微臣再清楚不过了,说太子殿下以一敌百也不为过啊~” 一句话瞬间让唐文岐变了脸色,这个季窦着实难缠,上一世也是他使计让父皇同意让他调去镇守边疆,自己的计划才能顺利进行。 哪怕这会儿指甲都嵌进掌心,唐文岐脸上仍只有温和有礼,略带惊讶却又不失分寸的微笑:“季统领,谬赞了。有你在这里保护父皇,孤也能安心不少,孤去看看那边的老大人们如何了。” 季窦眯了眯眼,视线又在唐文岐背影停留了片刻,这才歪了歪头,轻声与圣驾中的某人低语了几句,这才背着手跟上了唐文岐的脚步。 与圣驾那边的严密保护截然不同,这些大臣家眷这边,仅只靠那些家丁侍卫保护,死伤不可谓不重。 甚至出现了刺客直接活捉贵族小姐,就要当着众人面前拨开衣裳行苟且之事的场景。 一直躲在大树后灌木丛中的程姒沅主仆二人在看到这样的场景,都恨不得冲上去,但仅剩下的理智却让程姒沅死死拉住司绮,连呼吸都刻意放轻放缓。 不知等了多久,总算远处传来的了马蹄声,与刺客的惨叫声。 那些肆无忌惮的刺客总算被训练有素的兵士直接斩于马下。 程姒沅小心翼翼探出头,却看见唐文岐与宁毅坐与高头大马之上,在她马车附近低声交谈着什么。 顿时掌心冷汗津津,连带着呼吸都有片刻的停滞。 按兵不动之际,程姒沅只看见愤怒的唐文岐根本不顾自己端方君子形象,抬手就给了宁毅一记巴掌,让他险些坠马。 末了,唐文岐阴沉着一张脸,嗓音发沉,直接下令。 “敏昌公府三姑娘失踪!所有人随孤去找!” 说着直接翻身下马,就要朝着程姒沅躲藏的这篇山林寻来。 程姒沅根本没有犹豫,直接从自己发髻上摘下银月簪藏于手中,轻声与身旁的司绮说道:“待会儿,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跑,只要哭就对了!” 身旁的司绮没有回答,程姒沅只当她这会儿已经被吓得失声,抿了抿唇越发专注的看着唐文岐的脚步,连连调整自己呼吸好几下,这才将手轻轻放在桃花其中的一瓣上。 “程三姑娘...还真是调皮呢。” 耳边男声低沉磁性,却带着几分调笑,纵然是压低了嗓子也让人直接能听出对方话语中的戏谑。 程姒沅瞬间背脊一僵,下意识就要尖叫出声。 然而一双大手,直接将她的尖叫声捂了回去。 瞪着惊骇的眼睛,程姒沅只当自己完蛋了,却看见某个习惯带着坏笑的家伙,此刻正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程三姑娘也不想明天京城就传出你我二人苟合的流言吧?哈哈哈,不要着急,且等着看戏。” 第七章 松木与兰草 http://.biquxs.info/

男人一身血腥气下却又藏着一缕似有似无的松香,温热的呼吸尽数打在程姒沅的耳侧,瞬间温度飙升。 忍下恼怒,程姒沅咬着闭嘴不言,手上的银月簪却是捏得更紧。 唐文岐一行人脚步声步步逼近,原本只恼季窦轻薄自己的程姒沅此刻无端也因为这男人的话语生出了几分紧张。 察觉到怀中女子绷紧的背脊以及微不可查的颤抖,季窦眼中划过一丝玩味。 这根本不是担心被人发现的紧张...反而更像是第一次上战场前的兵士,恐惧又期待。 鼻尖能嗅见怀中女子身上淡淡的兰草香,季窦莫名就想起自己母亲平日熏衣时也会添加花料,曾经他嗤之以鼻,觉得不过是这些闺阁女子闲来无事的趣味。 香气萦绕却让他心中割裂感越发强烈。 一个闲来侍花弄草的大家闺秀,与那些刀口舔血的兵士,实在是风马牛不相及。 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却无意识一下下轻拍着程姒沅的后背以做安抚。 “...都说了你是本世子的人,怕什么?”嗓音压得极低,本只想好心的安慰几句,说出口却又变成含笑的戏弄。 程姒沅僵着脖子,微微侧过脸狠狠瞪了身旁笑意盈盈的男人一眼,却根本不敢开口回答。 季窦有嚣张跋扈的资本,她没有! 自然只能更小心谨慎几分! 唐文岐一行人像是又在周围搜寻了许久,仍无所获。 宁毅侧脸的红肿这会儿已经彻底消下去了,环伺四周看见根本没有什么其他人后,这才扬了扬手命令手下兵士去远处继续搜寻。 人刚走远,唐文岐就阴沉着一张脸直接开口问道:“刚才到底怎么回事儿?!已经给你三次机会了,这会儿却告诉孤,程姒沅丢了?!” 宁毅不敢辩驳半句,直挺挺就跪了下去,哪还有宁千户的威风? “殿下,之前两次都是巧合...程姒沅不但没有喝属下准备好的毒茶,当时也只派了个小婢女下来与属下交涉......” “够了!”唐文岐一声厉喝,让树丛后的程姒沅都跟着颤了颤。 余光瞥见了怀中女子眼中一闪即逝的惊惧与...仇恨? 季窦眉头也微微蹙了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说在猎场时,唐文岐夜半闯程姒沅闺房,都还能理解为轻薄不成,恼羞成怒。 但,三次机会? 连续下手三次,那根本不是一句恼羞成怒能解释的啊。 思及此,季窦眼眸微眯,连呼吸都刻意放缓。 “程姒沅现在就是一个普通闺阁女子!都能放走她整整三次!宁毅,孤很失望。” 唐文岐喘了好几口粗气后,这才像是恢复了理智,只是居高临下的冷睨了一眼宁毅:“回宫前,孤想听到她的死讯,知道了吗?” “是!” 这会儿被唐文岐周身肃杀之气压得根本不敢抬头的宁毅回答得飞快,迟疑了片刻这才小心翼翼开口道:“殿下,那其他剩下的那些‘刺客’应该怎么处理?” 唐文岐冷笑一声:“还需要孤教你怎么做吗?既然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不如让他们成为你的战功。” 丢下这么一句唐文岐转身便离开了。 看着唐文岐离开的背影,程姒沅莫名生出几分恼怒,捏紧了自己手中的银月簪就想直接起身冲过去解决了那人性命。 然而一双大手却牢牢的紧束住她的腰肢,让她动弹不得。 “程三姑娘这是打算自投罗网...还是投怀送抱?” 男人在耳边的低语轻佻至极,一瞬间让程姒沅红了眼圈。 这个男人根本什么都不懂! 一旦自己错过这次机会,那以后还想要了唐文岐这个渣男的狗命就难了! 仇恨的红一瞬间占据了程姒沅所有的思绪,拼命的挣扎起来:“你!放开我!!” 季窦眼中闪过一抹惊疑,却还没来得及制住程姒沅,远处的宁毅就发现了这边的动静,直接站起身一脸的戒备:“什么人?!” 迈着大步,宁毅就要朝这边走来。 “喵喵~” “喵喵喵~” 季窦直接一把捂住一脸悲愤交加的沈玉宁,自顾自学起了猫叫。 也不知道是两人运气的确不错,还是这也在季窦的算计范围以内。 一只狸花猫踩着优雅的步伐,直接从宁毅身前路过,瞥了一眼这人高马大的男人,头一扬起,直接走了。 宁毅刚悬起的一颗心,这才缓缓放下。 凑巧这会儿其中一路的兵士也匆匆赶回来禀报:“大人!在那边找到了脚印!” 宁毅心下一喜,忙忙就跟着那灰衣小兵走了。 直到两人消失在程姒沅视线范围以内,身旁的季窦这才松开了对她的钳制,直接站起身没有一点形象的伸了懒腰:“哎哟,本世子的腰啊~” 程姒沅这会儿是根本不想搭理这个人,直接略过,走到了被打晕的司绮身边轻唤:“司绮!司绮!” 见程姒沅直接无视自己,季窦也不恼,笑眯眯凑到程姒沅身旁得意洋洋道:“别叫了,没有两个时辰,她肯定醒不过来的。” 程姒沅本就因为自己计划落空一肚子气,这会儿又听到眼前这人如此说,更是瞬间直接爆发:“季世子!麻烦以后您还是离我远些!” 季窦耸耸肩,一脸的无奈:“原来你们敏昌公府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啊?季某今日也是长见识了!” 一瞬间被堵得不知道该怎么说,程姒沅运了运气,这才强压下心头汹涌的情绪,草草行了个礼:“小女子这厢谢过季世子救命之恩!来世必定结草衔环做牛做马来报答您!” 知道眼前这个小女子是被自己惹恼了,季窦轻笑一声,带着些许玩味道:“那这辈子呢?” “......”程姒沅不用猜都知道这个轻浮浪子又打算说什么以身相许那一套,直接开口道:“这辈子,保护我们这些臣子家眷安全也是骁骑卫副都统的职责!我必定让我父亲上书一折,以谢隆恩!” 挑眉看了眼牙尖舌利的某位贵女,季窦噗嗤一声就直接笑了出来:“行,那本世子就等着敏昌公的折子了!” 第八章 季世子,你放尊重些! http://.biquxs.info/

不知为何比起那个贤名满京的公府三姑娘,季窦反而觉得眼前这个更鲜活的程姒沅能有意思。 至少一个闺阁女子背后竟然有这么多秘密,就是在让人愿意深思一两分。 看着眼前这个气得瞪着一双杏眼的女子,季窦更是觉得像极了自己养的猫儿,难得好性子的解释了两句:“程三姑娘也别生气了,本世子打晕你婢女不过就是权宜之计,否则,你说正巧被咱们太子殿下撞见我们俩私会,如何是好?” 顿了顿,季窦嗓音带上了几分轻佻:“就算是程三姑娘这么急切想要嫁给我,那也得等过完礼再亲近也来得及嘛。” “......”程姒沅这会儿是彻底对这季家世子无语了。 都说季窦是这京城第一权贵,若非他祖父从小就给他丢到军队,铁血训练,那恐怕京城又得多一个无法无天的纨绔大少。 狐疑的打量了眼眯着桃花眼笑得荡漾无比的男人。 但这会儿看来,就是丢到了军队,也完全没用! 心里还堵着事儿,程姒沅这会儿是根本不想再和季窦多说一句话。 在这个人面前,她是多说多错,不说不错! 沉了一口气,程姒沅转身就走。 却不料身后的男子直接一把就拉住了她的胳膊,接着一连串问题砸得程姒沅头晕眼花 “哎哎哎,程三姑娘你上哪儿去啊?你婢女就丢这里不管了?回去之后打算怎么解释自己失踪啊?” 一个个问题直插程姒沅心窝,连带着刚才还硬气得不行的情绪也一瞬间就萎靡了下来。 是啊,司绮怎么办? 回去之后自己又该怎么交代? 唐文岐是不是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 片刻的失神,直到指腹传来些许痒意,程姒沅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这才发现这个男人又在框她! 趁着自己走神,竟然就这么正大光明的揉捏起她的手指?! 连忙抽回了手,程姒沅皱眉怒视笑嘻嘻的季窦:“季世子,请你放尊重些!” “嗐,真小气!”早就达到自己目的的季窦这会儿倒也没有继续纠缠,直接打了个响指,片刻后一抹垂着头的身影就出现在两人面前。 玄铁色的黑色衣装,甚至为了隐去面目,还特地设置了同色系的兜帽。 程姒沅眼眸轻颤,眼前这一身打扮的难道就是前世...... 然而程姒沅也只是抿紧了唇,脸上半分情绪都让人看不出。 季窦借着余光打量了一眼过于淡然的程姒沅,眼中兴味更浓。 若说之前也就只是觉得这程三姑娘身上谜团太多,会让人忍不住去探究,那这会儿这样冷然淡定的处事不惊,倒是真让季窦高看了一眼。 毕竟自己可是把私卫都唤了出来。 要知道,私自豢养侍卫未经登记,那可是灭家的大罪。 就连自己母亲最开始知道自己手上掌握了这样一股势力的时候,脸色也是唰的一下变得苍白。 也不知这位大家闺秀究竟是天性如此,还是...知道的太多,这些小波澜早已不会引起她的注意了。 思及此,季窦轻笑一声,抬手指了指地上的司绮:“把她扛回去吧,交给德才公公。” “世子你这又是何意?!”程姒沅一听这话,直接闪身站到司绮面前,以保护者的姿态瞪着他们两人。 带着兜帽的黑衣暗卫仍旧垂着头一言不大,但季窦一看她像是个护崽的老母鸡似的,直接被逗笑:“怎么?本世子还能把她吃了不成?还是说...程三姑娘也有什么亏心事,所以这般惧怕本提司?” 程姒沅脸上闪过一抹苍白,她当然有秘密不能让眼前这个男人知道,但...... 咬了咬,程姒沅直接开口道:“提司大人多虑了!司绮不过是一个婢女,若是提司大人有什么疑虑,可以直接把臣女带走!” 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反而选择了更圆滑的直接跳过这个话题,季窦勾了勾唇:“行,本提司有程三姑娘这句话也就安心了。” 只见季窦摆了摆手,程姒沅刚松了一口气,就见那黑衣暗卫抱起昏厥过去的司绮直接闪身消失在丛林之间。 程姒沅难以置信的望向季窦:“这就是提司大人给臣女的答复吗?!” 季窦却是无辜一笑:“德才公公是这次秋猎负责医疗的公公,还是说程三姑娘本不想救治那位婢女,本世子又多此一举了?” 刚要说出口的质疑谴责,一瞬间又卡回了嗓子眼,程姒沅连连深呼吸了好几口,这才勉强稳定下自己情绪。 难怪上一世有人说季窦就是皇室所有人最大的克星。 就没事儿放这么一位到身边,那可不就容易被气得一命呜呼? 看着程姒沅神色几变的脸色,季窦只觉有趣,弯了弯唇角:“走吧,程三姑娘,该回去面圣了!” 一听这话,程姒沅背脊一僵,但仍是咬牙跟上季窦的脚步。 一路上两人无话,却从脚步声中就能砸吧出两人此刻的心绪。 季窦又轻又快,完全不像是要去面见九五之尊,反而像是调皮的外甥去见宠爱自己的舅舅。 而程姒沅却是脚步声几乎让人听不见,像是刻意隐藏着自己不宁的心绪。 然而长年练武的季窦自然是耳力极佳,如此细微的声响下也被他听出了几分迟疑与紧张。 “你作为被害人,紧张什么?” 轻笑一声,季窦直接打断了程姒沅的思绪。 程姒沅微愣,这才看了眼一脸浅浅笑意的季窦,抿了抿唇直接答道:“毕竟之前太子殿下......” 眼中闪过一抹了然,季窦一脸的理应如此,点了点头:“也对,毕竟太子殿下不知为何对你好像是有几分敌意呢。” 都已经是摆上明面的杀意了,但最后一层窗户纸未捅破前,两人都保持未提及刚才偷听得来消息的默契。 程姒沅沉了一口气,脚步一顿。 季窦也跟着顿住了脚步,扭头一脸好奇道:“怎么了?” 程姒沅缓缓抬起头,眸中是决绝的倔强。 “季世子,您之前说过的话,现在还算数吗?” 第九章 怒火与怯懦 http://.biquxs.info/

眼底划过一丝惊讶,转过身,季窦面上却仍旧挂着纨绔子弟惯有的笑容:“怎么?程三姑娘这是想通了?” 顿了顿,清朗嗓音染上几许暧昧的低沉:“这话且等面圣后,我们细谈......” 程姒沅根本没有想到看似如此急色一人竟然直接拒绝了自己! 藏在宽大袖摆下的手一瞬间攥紧,埋着头不置一言。 一时也不知是羞得还是气得,闷着头就要越过季窦直接朝圣驾方向行去。 “哎哎哎,你个小姑娘气性怎么这么大呢?”季窦几大步直接就追上了程姒沅,轻笑一声:“走错方向啦——” 程姒沅这才脚步一顿,红着眼眶回瞪着眼前这个实在可气的男子,愤愤道:“季世子,戏弄人也是有个尺度的,如此这般就不怕臣女拼着脸面不要,在皇上面前告状?!” 季窦挑挑眉,自信一笑:“你不会的。” 过于笃定,瞬间让程姒沅哑然。 是啊,她不会。 她不仅仅是程姒沅,还是敏昌公府嫡三姑,又怎么可能拼着得罪冠军侯的风险,只为出一口气? 见着程姒沅都气红了眼,季窦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俯首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不知道太子为什么想杀你,但...既然都说了你是本世子的人,呵,护下你这么一个小姑娘,还是小菜一碟。” 这会儿当着来往的兵士,以这样暧昧的姿势说着话,程姒沅紧咬着唇这才没有发作,不过却又因为男人一句轻描淡写的承诺,一直忐忑不安的心总算安稳下来。 季窦像是看出了程姒沅的窘迫,轻笑一声,退后一步朗声道:“程三姑娘,走吧?陛下在本世子马车中下棋,说你走错方向了,还哭鼻子!” 程姒沅微一抬起头,就看见对方眼中的戏谑,薄唇抿成一条线,好一会儿才沉闷的应了声。 还未走到标有冠军侯家徽的马车旁,两人就看见以唐文岐为首的一干武将,一脸菜色侍立于马车一旁,而马车中的传来孝文帝的怒喝。 “失踪了?这么大个人怎么可能失踪?!” “已经造成这么多伤亡,如今还告诉朕还有京中贵女被那些贼人掳走,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找!必须给我找回来!” 季窦轻笑一声,直接牵起程姒沅的手几步就跑到马车旁:“陛下,找回来了!” 本还在大动肝火的孝文帝像是一瞬间被人塞了一杯冰豆沙,愣了愣,这才掀开布帘,自然看见了季窦这会儿牵着的程姒沅,顿时松了一口气。 程姒沅连忙想要行礼,想要把自己手从季窦手中抽回来,却是好一会儿都挣脱不掉,多少带着些尴尬,埋着头问了句安。 这事儿本就已经让孝文帝脸上不大好看了,总算是见到些好消息了,孝文帝也没有多做苛责什么,摆摆手就算是揭过。 众人的关注点各异,但大多都停在季窦牵着程姒沅的那双手上,总有那脑子快的直接就站出来朗声道:“副统领英武不凡,竟这么快就寻回了程三姑娘!” 回过神的其余大臣瞅瞅自家皇上的脸色也知道这次季世子再立奇工,这点小事根本也没放在心上,自然纷纷开始拍马屁。 享受了好一会儿其余大臣的吹捧,季窦这才像是看到了唐文岐难看的脸色,故作惊异:“太子殿下,脸色这么难看?是被刚才吓着了?没事儿,有骁骑卫在,大家都可以安心了!” 如果说目光可以杀人的话,那唐文岐这会儿早把垂着头的程姒沅碎尸万段了。 但被季窦这么一说,反倒是脸色一僵,迅速又换上一副真挚无比的笑脸,直接迎了上来:“副统领多虑了,孤不过是忧心那些受伤的臣子家眷,故而脸色沉闷了两分,不必担忧。” 顿了顿,视线落到程姒沅身上,故作不经意般皱了皱眉:“就是可怜程三姑娘了...被那些刺客掳走必定受到许多非人虐待吧......” 此话一出,众人望向程姒沅的目光也都变得暧昧起来。 程姒沅深知唐文岐根本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放过自己,但也没想到这人...这般无耻! 哪怕是心中早蓄满了愤懑,但程姒沅也深知自己此刻不能暴露在这人面前露出半分,以前的她可根本不是一个能言善辩,锋芒毕露的女子啊...... 虽是垂着头,但众人也都看出了程姒沅微微颤抖的肩膀,心中也难免多了一两分不忍。 唐文岐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游疑之际,不料季窦却直接举起了牵住程姒沅的手,一脸疑惑:“太子陛下,你说她?” 虽然不知道季窦想做什么,但程姒沅还是十分配合,抬起头一脸的惊惧,像是只受伤的小兔。 “她啊,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倒是她那婢女,啧啧,可怜啊,我去的时候被伤得不轻,还舍身救主呢。” 晃了晃程姒沅的手,季窦一脸的无赖相:“这不,程三姑娘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景,害怕着呢,抓着本世子的手都舍不得放呢!” 坐在马车内的孝文帝轻叹一声,打算把这事儿直接做实:“倒是个忠心的,来福,给那婢女家人——” “哎哎,陛下,卑职还没说完呢!”季窦笑嘻嘻的打断了孝文帝的话:“那婢女已经被卑职送去德才公公那里了!” 孝文帝一听这才笑着摇了摇头:“你啊你,行了,来福去拿些上好的伤药去德才那边吧。” 顿了顿,又透过纱帘看了眼像是还带着几分惊惧的程姒沅,眸色沉了沉:“派人提前将程三姑娘送回敏昌公府吧,回京后在朕的私库里挑几件小玩意送去,也算是给程三姑娘压压惊了。” 大太监来福自然应诺,走到程姒沅身边就摆出一个请的姿势:“程三姑娘......” “慢着!”还未等来福说完,季窦扯着程姒沅就走到轿撵旁,故意压低了声音,却还是让众人听得清清楚楚:“陛下,卑职看这小姑娘像是被吓傻了,你看,这会儿不都不愿意撒手吗?卑职自愿给她送回去,您看...?” 第十章 一个秘密 http://.biquxs.info/

孝文帝这会儿一看自己外甥冲着自己挤眉弄眼那样,就猜到了他的心思,只觉好笑。 想想也不是什么大事,刚想开口准了,站在车驾旁的唐文岐却一脸忧虑的开口道:“父皇,这副都统擅自离队,怕是不好吧...毕竟再出现刺客,孩儿怕其余将士应付不过来啊...” 而这会儿程姒沅也猜到了季窦和唐文岐的打算。 一个想借机再取自己性命,而一个又想借着送自己回家的借口探自己虚实。 无论是选哪一个,对如今的自己而言都不是什么上上策。 沉了一口气,程姒沅也知道这会儿根本不是自己犹豫的时候。 如果必须做出选择的话...那她选季窦! 故意摆出一副怯懦的样子,微微蹙着眉,嗓音都带上了几分颤抖:“太...太子陛下说得对,臣女...臣女自行家去便是......” 若是这会儿自己顺势应下,反倒是更加不明不白,不如赌一把! 而这一把,程姒沅赌赢了。 一句话愣是让在场家中也有女儿的臣子都生出了几分怜爱,唯独唐文岐眼中的疑惑更深。 但也正是这一句,让孝文帝感慨敏昌公教女有方的同时也想起自己的那几位活泼得过了头的公主,嘴角不自觉也弯了弯。 对于程姒沅前后变脸之快,季窦虽早不惊奇,但也觉有趣,这会儿自然也不愿意就这么把这人放走,瞥了眼煽风点火的太子,这才轻笑一声:“太子殿下谬赞了!刚才殿下的英姿,卑职可都还看在眼里呢!” 顿了顿,这才像是耍无赖似的又朝着孝文帝道:“陛下,就让卑职去嘛,您看看这会儿人家姑娘都不愿撒开手呢!” 说着又举起牵住程姒沅的手在众人面前晃了晃,明眼人都看出这会儿程姒沅一脸的苍白,以及季世子根本没打算松开的手。 但能伴驾秋猎的也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季世子在孝文帝心中的地位,谁也不会没眼色的去多说些什么。 孝文帝自然也看出了季窦的打算,伸手虚点了点,这才轻笑一声:“也罢,既然人是你救的,那你就负责去给敏昌公解释吧!” 季窦笑嘻嘻应诺,末了眼神落在唐文岐身上带着几分炫耀,又像是正儿八经交代事务:“太子殿下,那这之后的护卫工作就靠您了!” 顿了顿,还故作亲热的凑近唐文岐些,低声道:“表哥,好好表现些,弟弟也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声音不大,却是让车驾内的孝文帝听了个一清二楚。 脸上不由露出了几分感慨。 自己的子侄一辈,唯有季窦得他真心,而这真心也并非白得,可不就为的是他这一份赤诚吗? 这样替太子解围也不知多少次了,虽是君臣有别,但这一份亲戚间的情分却是独一份。 都说孤家寡人,真是坐上这位置,才会体会到天子的无奈。 透过气窗看了眼一脸僵硬的唐文岐,孝文帝轻轻摇了摇头,这太子啊,还是太嫩。 “行了,去吧!” 孝文帝发话,既解了唐文岐的尴尬,也免了季窦再得了便宜还卖乖。 季窦笑嘻嘻应下,拉着程姒沅转身便离开了。 直到走了许久,程姒沅这才用力甩开季窦的手:“季世子!还望你自重!什么叫臣女舍不得松手?明明就是——” 季窦眼中闪着冷芒,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再次牵着程姒沅的手,脚步匆忙。 然而这一次,程姒沅却感受到对方的手指在自己的掌心划过,组成了几个字。 “隔、墙、有、耳。” 程姒沅瞬间背脊一寒,眸中划过一抹惊惧。 是唐文岐的人? 还是...孝文帝的人? 程姒沅不敢继续深想,只能埋着头,跟在季窦身后。 直到两人上了车,马车夫扬起鞭子,马蹄声哒哒响起。 季窦才像是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舒出一大口气,无奈的瞥了一眼仍是闭嘴不言的程姒沅。 “行了,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都说出来吧。” 抬手指了指驾车的马夫:“都是本世子的人,程三姑娘可以安心了。” 话语刚落,一只狸花猫翘着尾巴就钻进了车厢,滴溜溜的眼睛在季窦和程姒沅两人身上巡视好一阵,这才扬起下巴走到季窦身前。 季窦随手抱起猫,撸了两把,这才抬头睨了眼咬着唇没说话的程姒沅。 “怎么了?” “......”前世看到唐文岐用人肉喂猫后,程姒沅对于这样的小家伙莫名就生出了恐惧,傻傻盯着季窦怀里的狸花猫,整个人都僵住了。 注意到程姒沅的视线落到自家阿离身上,又从中砸吧出几分反常的惧色,挑挑眉,季窦直接拍了拍阿离的屁股,示意他出去玩。 不情不愿喵了一声,阿离这才甩着自己大尾巴走出了车厢。 阿离一走,程姒沅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谢谢。” 季窦这会儿反觉有趣了,自己拦下程姒沅刺杀唐文岐,又从宁毅手上救下她,也只得一句阴阳怪气的谢,这会儿反倒是真情实感的感谢起自己了? 嗤笑一声,季窦带有侵略性的目光肆无忌惮在程姒沅身上刮着,愣是让程姒沅生出了几分不适,这才缓缓开口道:“程三姑娘不打算,给本世子一个解释?” 程姒沅明知对方在问什么,但,要她怎么答? 说太子想杀她? 两人都听到唐文岐和宁毅密谈了,哪里还需要说。 可说她想反杀太子?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们这些做臣子不是应该伸长了脖子等着吗? 更何况,眼前的男人还是鉴察司提司。 咬紧了唇,程姒沅好半晌才哑着嗓子开口道:“季世子,想听什么?” “那自然是你与太子殿下的恩怨了。”季窦轻笑一声:“程三姑娘一个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是哪里得罪了太子殿下,能让他一二再再而三对你下手,可不要用什么婚约不让他满意,所有决定痛下杀手的借口哦。” “那...大概是我知道了太子的一个秘密吧。” 第十一章 男人会撒娇,女人魂会飘? http://.biquxs.info/

程姒沅抛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也带着几分颤抖,像是真切的恐惧着什么。 然而额前的碎发却遮去她眼中此刻的锋芒。 想要取信与季窦,亦或是想要让季窦站在自己阵营之中本就是冒险之举。 然而,太子都已经把刀架到她脖子上了,冒险? 唯有放手一搏能破局。 “这次的刺杀,就是太子殿下一手策划的...这是我无意间偷听到的,恐怕太子殿下是担心我到处乱说,所以......” 一句话都是实话,却都是说得上一世的经历。 谎言永远都是谎言,然而不合时宜的真话却更具迷惑性。 程姒沅当然知道自己在季窦这个鉴察司提司面前说谎,本就是班门弄斧。 但,她本就未曾说话,故而底气也足了几分。 “接二连三的灭口也罢,或是之前明目张胆想要取走我性命也罢...我无意得罪太子殿下,更未曾奢想过其他...我只想安安稳稳度过余生。”只有这样才能护得家人周全。 季窦倚在车壁,眯眼打量着程姒沅。 眼前的程姒沅不像是在说谎,无论是肢体动作亦或是多少带着些颤抖的嗓音,无一证明着她的清白。 但他不信。 “那,程三姑娘能替季某解一解惑吗?” 早知道季窦不可能如此好糊弄,程姒沅深呼吸一口,像是压下心中的惧意,这才微微点了点头:“季世子,您说!” 倒是坦诚。 季窦轻笑一声:“程三姑娘,是如何在一夜间就敏锐至此,不但死里逃生...而且第一个念头并非向太子殿下言明自己心意,反而转向刺杀?” 顿了顿,季窦含笑的目光落在程姒沅发间的一枚银簪上:“这枚桃花样式的簪子倒是别致,不过...程三姑娘,我记得刚在丛林中遇到你的时候,你可没有这支簪子啊。” 程姒沅心下一紧,藏在宽大袖摆下的手也无意识攥紧,嗫嚅好一会儿仍是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对啊,她一个千金大小姐遇上这样的事,第一反应不是应该躲得远远的吗? 季窦却是看出了程姒沅的窘迫,没有继续逼问,反而转过头轻声唤了一声。 阿离的小脑袋从门帘背后钻了出来,一对猫儿眼亮晶晶的。 季窦招了招手,阿离直接进了车厢,不过这一次却是十分懂事,只缩在季窦怀里打着呼噜。 程姒沅不知道季窦究竟猜到了什么程度,但在阿离那双猫儿眼的注视下,身体下意识紧绷起来,带上了些许紧张。 “程三姑娘,这些小打小闹,我只当今日不知。” 顿了顿,季窦抚摸阿离的手顿了顿,似笑非笑望向程姒沅:“具体原因,恐怕你现在也不愿意告诉我吧?” 程姒沅抿紧了唇,一言不发的垂下了头。 “我还有一个问题,只要你如实回答,那我们之前的约定一样有效。” 程姒沅当然知道季窦说得是什么,那一句“护你周全”的话语仍像是在耳边回响。 深知这人身份非同寻常,所以这句话的分量更是不用怀疑。 有些难以置信的抬起头,却是对上季窦一双像是带着星子的桃花眸。 程姒沅一愣,第一次发现眼前的男人着实长得不错。 都说男人薄唇是薄情,那大概这就是皇室一脉相承的血脉,然而唇角却始终含着浅浅笑意,让人根本无从分辨这个男人究竟是无可救药的纨绔还是老谋深算的鉴察司提司。 侧脸更是干净利落得像是刀削斧凿般,根本瞧不见贵族子弟常有的臃肿腮肉。 而那双眸,虽然含笑,却又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湖,在其逼视下,谎言亦或是欺骗无处遁形。 程姒沅突然觉得有些口干,心底也生出了几许来自于本能的恐惧。 这个男人绝对手上见过血,而且,不少于唐文岐那个变态! 否则,根本不可能让她这般恐惧! 季窦却在看见程姒沅微微侧过脸的时候轻笑一声,带上了几分戏谑:“怎么?程三姑娘还没听我说完问题,就被本世子绝世无双的相貌俘虏了?” “......” 程姒沅一脸复杂的看了眼自信满满的季窦,一只草食动物怎么可能欣赏得来这些肉食动物的长相? 就算是长得好看些,那也不过是衣冠禽兽罢了。 季窦却是选择性无视了程姒沅的奇怪目光,视线落在阿离柔软的背毛上,嗓音有些闷,带着些许难得的正经,以及少年人独有的忐忑。 “十年前,你去过冠军侯府吗?你...还有一直学习古琴吗?” 与刚才剑拔弩张的问题截然不同,程姒沅顿时被这两个问题砸得头晕眼花,好半会儿才回过神,决定这个男人是否能帮助自己的问题,竟然是如此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张了张嘴,刚打算开口,却看见季窦眸中闪过一抹厉色,目光灼灼的逼视着她:“这两个问题,不许撒谎。” 程姒沅颤了颤,但还是迟疑的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古琴?” 因为自己母亲的缘故,程姒沅一直以来都不同于京中其他闺秀,学习的是更为深奥枯燥的古琴。 又因为古琴曲大多空灵悠远,与演奏者心境有着很大的关系,不适合于宴中演奏,故而程姒沅会古琴这件事京中几乎只有几个亲近人知晓罢了。 而季窦,却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顿时让程姒沅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自己究竟招惹上那一路大罗金仙? 鉴察司提司竟有这般能耐?! 听到程姒沅的反问句,季窦绷紧的整个人都像是瞬间松弛了下来,微微弯起的唇角也不似方才那般带着冷意。 “你就告诉我罢。” 程姒沅悚然一惊,竟然从季窦这句话里听出了些许...撒娇的味道!? 她耳朵出现问题了!? 在季窦过于热切的目光注视下,程姒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答道:“小时候随母亲拜访过冠军侯府,古琴已经许久未曾捡起了,技艺都生疏了。” “那,那你还记得你替一个小男孩包扎过伤口吗?!” 第十二章 开始失控的唐文岐 http://.biquxs.info/

程姒沅一愣,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季窦,却怎样都与记忆深处那一抹小小的身影无法重叠,眼中不由露出几许疑惑:“是你?” 被程姒沅这般打量,季窦也丝毫不恼,反而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唇角都快裂到耳朵根:“对啊,没看出来吗?” 说着还一脸狐疑的摸了摸自己的侧脸,小声嘟囔:“难道我和小时候长得有差很多吗?” “...还是差挺多的。”程姒沅见季窦这样一副模样,忍不住开口说道:“毕竟...嗯,我当时只以为你是冠军侯家奴仆的孩子,还以为...” 说道一半,在季窦奇怪的目光下,程姒沅堪堪闭上了嘴。 季窦这会儿虽然也觉得自己当时的情况是惨了点,刚被自己祖父一顿收拾,丢进祠堂任由他自生自灭,可被程姒沅这么一说就变了味道。 也确定了眼前这个胆大的小女子就是救下过自己的人,季窦也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人,微微垂下眸:“既然,你以前也救过我,那我们算是两清了。” 程姒沅原以为这人还能说出什么惊天泣地的不要脸话,没想到竟然这么正常,愣了愣也默默的应了声,只当之前的事儿就此揭过。 却是没想到,季窦沉了一口气,将怀中的阿离抱到了自己另一侧,认真道:“既然是两清了,那程三姑娘也不比担忧我携恩以报了。” 顿了顿,望向程姒沅的目光带上了几分复杂:“如此这般,程三姑娘还愿让在下履行之前的诺言吗?” 程姒沅整个人都愣在当场,这人...突然这么认真又是做什么? 季窦认真的态度,莫名就让程姒沅也生出了紧张,整个人绷紧得像是一盏弓。 “我......” 犹豫半晌,程姒沅刚开口打算拒绝,马车嘎吱一声停下,车门口的马夫轻声吆喝了声:“主子,敏昌公府到了!” 突如其来的打断直接救了尴尬的程姒沅,勉强笑了笑:“季世子,臣女到家了,就先走了。” 说着程姒沅起身就打算离开,却被季窦一把抓住了手腕:“程三姑娘这般着急,是不打算给我一个答复?” 目光过于炽热,而程姒沅也根本无法明白那炙热的由来,不由生出几分尴尬。 “季世子,你......” 季窦垂下头,轻笑一声,缓缓松开了手:“也罢,季某人且留给程三姑娘几日的余量,三日后,若是程三姑娘无法给季某人一个可信的答案,那我便是闹到皇上面前也要娶了程三姑娘。” “......?” 程姒沅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娶了自己? 莫不是说错了,是要取自己首级吧?! 几乎是落荒而逃的,程姒沅草草行礼便下了车,在家中奴仆惊讶的目光中,直奔自己的小院。 目送程姒沅走远,季窦这才瞥了一眼坐在车辕上的下属,伸手就弹了他一记脑瓜崩:“要你坏本大爷好事!眼见都要成了!到门口了,不知道再绕几圈?” 这会儿一边赶马车一边捂脑门的下属也是满腔的委屈,撇撇嘴抱怨道:“主子,我这是及时刹车,替您挽尊呢!” “挽尊?” “挽回尊严啊,人程三姑娘刚才不就是打算拒绝您嘛?追姑娘哪有您这样的啊,一上来就是半威胁半胁迫的...哪家的好姑娘不都得被吓跑了?” 季窦揉着阿离的毛茸茸小脑壳,狐疑的打量了一眼自己的手下:“是吗?可我刚才都表明自己身份了啊...她当初救下我,不就是对我有意思吗?” “......”下属一脸黑线,应该是说自家主子不愧是在部队养大的吗? 这逻辑,绝了! 不过身为下属,自然体恤长官,下属犹豫了会儿还是试探道:“您...有没有想过程三姑娘就是单纯的...好心眼?” 车厢内的季窦嗤笑一声:“就她?还好心眼?” “...您是忘了之前京中的传闻吗?程三姑娘可是连只蚂蚁都不愿意踩死的软和性子,否则那时候也不会出手救您啊...毕竟那时候程三姑娘也只把您当做...咳咳,犯错被罚的家生子...” 一听这话季窦急了,一把掀开门帘举起巴掌就开始威胁自己属下:“嘿,一筒你是胆子大了是吧?!” 一筒连忙作势要躲,但却是一副嬉皮笑脸模样:“哈哈哈,主子你就算是罚了我,也改变不了程三姑娘对你的第一印象啊!哈哈哈哈,家生子,笑死我了!” 向来和自己几个亲卫没大没小惯了,季窦只是冷哼一声:“哼,再笑!再笑回去,你就给本大爷操练一百遍季家拳!” 一筒脖子一缩,还是一脸的嬉皮笑脸,但还是连忙开口求饶:“主子,可别,明天还是小的伺候您呢,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了小的一马吧!” 瞥了一眼没个正形的属下,季窦一脸嫌弃:“行了,别给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宁毅抓到了吗?” 一提起正经事儿,一筒脸上笑意全收,带上了几分郑重:“未曾,属下要得手的时候,杀出一般高手...看路数应该是陛下的人。” “陛下的人?”季窦挑了挑眉,眼中划过一抹兴味,这父子俩是在玩什么? 眼瞧着快到冠军侯府,季窦一挥手:“行了,不回去了,去京郊迎驾!” 一筒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冠军侯府,又看了眼一脸笑眯眯的主子,顿时苦了脸。 看来这段时间又是换不了班了! 而另一边,唐文岐也从自己手下的亲卫知道了宁毅失踪的事。 本就不大的车撵中空气都像是要凝结成冰。 谢琬瞥了眼战战兢兢的兵士,又看了眼莫名愤怒的唐文岐,这才轻声劝道:“殿下,还在回程途中呢,不易杀戮。” 唐文岐像是瞬间被点醒,深呼吸一口,冷睨了一眼兵士淡声道:“下去吧!” 兵士这才像是松了一口气,连忙退下,然而却是生出些许后怕。 虽然以往太子殿下也有几分喜怒不形于色,但...这一次秋猎后殿下怎么瞬间变得如此暴躁? 第十三章 忠心? http://.biquxs.info/

御驾回京,尚在京城中五品以上官员都需前去接驾。 季窦本就属于伴驾之列,礼部安排官员站位的时候就根本没考虑过这位爷,可这会儿远见着銮驾将至,这位一袭肃杀的黑袍还带着血腥气打马而来。 “副都统...您看?”负责这次接驾的礼部官员苦着一张脸上前。 季窦手搭凉棚远远看了眼御驾位置,轻啧了一声,这才下马大摇大摆直接站到了自己亲爹身旁。 冠军侯季誉勋目不斜视,淡淡开口道:“刺杀一事解决了吗?皇上可又受惊?” 摆明就不打算在自己亲爹面前当个乖宝宝,季窦这会儿是站没站相,同样连个眼神都没给自己亲爹,撇撇嘴淡声道:“还能怎么解决?不都那样...哎,爹,我给你说...” “肃静!”季誉勋不悦的瞥了一眼自己像是长不大的儿子,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竟然将骁骑卫副统领如此重要的位置交给这家伙。 无趣的撇撇嘴,季窦这才板直了背准备迎接孝文帝。 銮驾亲至,带着无言的压迫感,众官员皆是肃然噤言。 其中唯一的异类就当属季窦了。 本就眼力极佳,一早就看见了带着笑意的孝文帝,挥了挥手,不顾自己脸色铁青的亲爹,直接就迎了上去:“陛下!您回来了!” 孝文帝也没想到季窦这会儿还能赶来接驾,一见到自己外甥脸上就是止不了的笑意:“季窦,你怎么来了?把敏昌公他家小姑娘送回去了吗?” 朝中众人早就看出孝文帝看中季窦,故而这样特殊的亲厚对待也不是一两次了,皆是俯首装没看见。 季誉勋可没法子装没看见,大步上前直接就行了一个再标准不过的君臣礼,这才抬手就给了季窦后脑勺一下子:“陛下,微臣教子不严,还望恕罪!” 孝文帝看着着冤家似的父子俩又是哈哈一乐,摆了摆手:“冠军侯,就不必说这些了!这么多年了,也不见季窦能改,就随他去吧!” 威严中却带着些许宠溺,季誉勋也能只无奈一笑:“陛下,您也别太宠他了!惯他一身臭毛病!” “无妨无妨!朝中能见着季窦,也能鲜活两分!”孝文帝脸上笑意都没断过。 这会儿唐文岐也从自己的轿撵中出了出来,一见到季誉勋就行了个后辈礼:“冠军侯!” 季誉勋笑了笑,也回了个君臣礼:“太子殿下,辛苦了。” 一眼扫到唐文岐,孝文帝脸色就沉了下来,身旁的大太监来福连忙上前打圆场:“太子陛下,您......” 唐文岐脸色顿时一僵,温文尔雅的笑容都变得尴尬,勉强点了点头就匆匆回了自己轿撵。 看着唐文岐离开的背影,季窦咂咂嘴故作不经意问道:“陛下,您还没解除太子殿下的禁足啊?” 季誉勋又是一巴掌拍在季窦脑袋上,皱眉呵道:“不得妄自揣摩圣意!” 季窦撇撇嘴,又冲着孝文帝咧嘴一笑:“卑职这不是想着太子殿下憋在车厢里这么久,也该出来透透气了嘛。” 孝文帝叹了口气,又看了眼眯眼笑的小狐狸。 自己刚才人都说清楚了,准备掳走宁毅的人就是小狐狸的手下,这会儿和冠军侯着老狐狸一两句反倒是让他想发火都难。 转念又想到太子,孝文帝脸色也沉郁了许多。 太过刚愎自用,反而落了下层。 为人君,心机手段不可怕,但蠢还不自知就是原罪。 摆了摆手,孝文帝直接开口道:“不谈他,直接摆驾回宫吧。” 季窦仍旧是一副眯眼灿烂笑意,眸底却划过一丝狡黠。 看来,自己这个舅舅也并非对此一无所知啊。 而此刻坐在自己轿撵中的唐文岐看着自己父皇与季家父子俩如此亲厚,攥紧了拳头指甲都钳住掌心。 而一旁的谢琬却是一副早已习惯如此的淡漠表情。 瞥了一眼谢琬,唐文岐更是怒火中烧。 直接一手就掐住了谢琬纤细白嫩的脖颈,故意压低的嗓音透着一股森寒:“贱人,你也看不起孤,对不对?!” 瞬间失了呼吸的谢琬却是不挣扎,仍是恭敬柔顺的从嗓子眼里憋出几个字:“臣...妾...没有......”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唐文岐直接一把丢开了谢琬,冷哼一声:“量你也不敢!贱人,你给孤记得清清楚楚,你现在还能苟活,还能锦衣玉食都是孤给你的恩赐!孤就是现在直接要了你的命,你也给孤乖乖受着!” 谢琬捂住脖子轻咳几声,领口之下的白嫩肌肤也都分布着星星点点的青紫,眼中划过一丝迷茫,咬了咬唇仍旧温顺的答道:“是...殿下,就是臣妾的天...” 唐文岐冷笑一声,这才靠坐进软垫中:“明白就好,过来!给孤捶腿!” 谢琬这才从地上爬起来,伏于唐文岐膝头,轻轻锤弄着,低眉敛目,一言不发。 “你说,父皇为什么如此钟意季家父子?难道孤还比不过季窦?” 唐文岐眼中阴云密布,往常温文尔雅的嗓音听上去竟有几分森然恐怖。 谢琬垂头,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般,好一会儿才细声细气的回到道:“大概...是因为忠心吧...” 冷嗤一声,唐文岐直接擒住谢琬的下巴,目光阴狠毒辣:“你也知道忠心啊?没想到啊,谢忠这么一个欺君卖主之人的女儿,还懂忠心二字呢?” 谢琬根本不挣扎,澄澈的眼眸倒影出唐文岐此刻的狰狞,又是一巴掌直接扇到她脸上。 “谁给你胆子这样直视孤的?!” 谢琬默然,抿了抿唇,再次伏倒于唐文岐脚边。 低垂的眸中却闪过一抹异样的光华。 她的爹爹根本不可能是那欺君卖主之人! 脑海中闪过那一张程姒沅送来的纸条,呼吸越发平缓,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谢琬那张美艳绝伦的小脸上闪过一抹凄婉:“殿下...之前,你最爱臣妾这般注视您的,您说,您说...臣妾眸倒映的您英武不凡......” 唐文岐闻言一愣,像是想起自己曾经的确说过这话,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一把将谢琬扯进自己怀里。 轻抚过她微肿的小脸,柔声道:“琬儿,孤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不要怕...不要怕...等孤坐上那个位置...孤让你做最得宠的皇贵妃。” 第十四章 父母之心 http://.biquxs.info/

摆驾回宫,孝文帝直接背着手就进了御书房,还未落座就是一声长叹。 专门被拎过来的季窦这会儿替孝文帝磨墨服侍呢,闻声抬头轻笑一声:“陛下有何烦忧?也许卑职能替您开解一二?” 孝文帝目光落在季窦这一张与自己阿姐相似的脸上,又是一阵轻叹,若是季窦是自己的儿子,那又还有太子什么事儿? 坐于龙椅上,执笔挥墨,只留下一个“心”字。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孝文帝有几分感慨开口道:“朕的阿姊将你教得很好。” 季窦轻笑一声:“太子殿下比之卑职只有更强,陛下又何必忧心呢?” 摇了摇头,孝文帝叹息一声:“太子急躁,不成器,更不懂一颗父母心啊!” 季窦脸上笑意不变,但眼中却闪过一抹迟疑。 自己这个舅舅是打算就此把今次的刺杀之事揭过去? 然而,这件事并非牵涉太子一人。 更是与敌国的细作有关,否则他也不能提前知道消息,让孝文帝坐到自己车上。 沉了一口气,刚打算开口,就听到孝文帝的叹息。 “有你这样懂事的孩子,恐怕朕的阿姊也能少费不少心吧?这就已经是顶顶的孝顺了。” 季窦微皱眉,但还是迅速调整好自己状态笑脸以待:“陛下,您就是多虑了,太子殿下这几年的成长,卑职们都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啊!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替您分担国事,让您也清闲清闲,过几天富家翁的闲散生活呢!” 一句话,面子里子都给孝文帝找了回来。 孝文帝眼中闪过一抹柔软,看着自己这个懂事的外甥不免又多羡慕几分。 自己怎么就没有这样聪慧懂事的孩子呢? “也罢,你也别在这里哄朕了!”孝文帝唇边的笑纹是藏不住的,但还是带着几分上位者的威严:“往后,你太子表哥可就要靠你辅佐了!” 这句话已经是很重的托付了,季窦一听自然当即下跪表忠心。 君臣两相得宜,又是好一阵叙话,孝文帝这才放过季窦让他回家。 季窦走后,大太监来福这才上前近身伺候,端得也是小心翼翼。 明眼人都看出孝文帝这次是恼了太子的所作所为了。 之前接驾之时的落面子也好,还是事后仍未解除太子禁足也罢,摆明了就传达出一个信号。 太子这次是真的闯祸了。 寻常人恐怕不知道具体缘由,但一直服侍孝文帝的来福再清楚不过。 而这会儿,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就成了一门艺术。 “陛下,您也别再忧心太子殿下了,季世子刚才不就已经说了吗?想必啊,有季世子从旁协助,太子殿下也能早早发现您的一番苦心啊!” 身为九五之尊,孝文帝自然能听得什么是奉承什么是真心,这会儿下笔的手却是一顿,轻轻摇了摇头:“太子如今是越发轻狂了,怕是季窦那小子都不一定能斗得过他啊!” 一听这话,来福就明白了孝文帝还是站在季窦这边的,对自己的儿子倒是起了防备心,犹豫了片刻这才轻声道:“可太子殿下,这不也是一时心急吗?毕竟年轻人嘛......” 孝文帝冷哼一声,毛笔一丢冷声道:“年轻人?季窦比他还小两岁也不见得这般轻狂!就且说,年轻冲动,可做这么些小事都做不好,还差点被季窦揪住小辫子!你说朕怎么能安心将这偌大江山交到他手上!” 说道最后,孝文帝情绪太过激动,连声咳嗽了好一阵。 来福立时脸色被吓得发白,连忙端起一旁的热茶送到孝文帝手上:“哎哟,万岁爷啊,您也不值当因为这点小事就动怒至此啊!太子殿下,您慢慢教导便是了,您春秋万代日子还长着呢!” 孝文帝这才坐于龙椅上,好一阵喘息,总算抚平了胸口的那口气。 长叹一声,摇摇头:“来福,你说,季窦这孩子若是朕的子嗣该多好?做事周全,看上去大大咧咧,实际上心细如发...哎.......慈母多败儿啊!” 话题拐到皇后娘娘身上,来福自然不敢搭话,笑呵呵接过了话头:“陛下啊,话不能这样说,太子殿下这不也有他的优点吗?您看,最起码现在知道爱惜名声了。” 孝文帝一听这话,脸上表情才好看了些。 缓了一口气,这才开口道:“也罢...太子长歪了,朕也有责任,且再给他一次机会吧,罚他抄百遍《金刚经》,抄完送给他母后去吧!” 一听这话来福也知道这次孝文帝是气狠了,更不敢继续劝解了,笑眯眯揭过了话头:“这也是替您祈福呢,太子殿下一定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顿了顿,看孝文帝脸色稍霁,这才试探着开口道:“您看,敏昌公府嫡三姑娘那里......” 来福不提还好,一提孝文帝再次想起程姒沅这一茬,眸色微沉。 虽然明白这次对于敏昌府那姑娘而言就是无妄之灾,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子,又想起了之前暗卫传回来宁毅审讯的结果。 这个嫡三姑娘也太闹腾了些,接连二三都这么巧撞到太子的刀口上。 沉了一口气,瞥了一眼有些小心翼翼的来福,淡声问道:“怎么?皇后让你过来做说客了?” 来福呼吸一滞,连忙扇了自己两巴掌,这才讨好道:“皇后娘娘也是一片慈母心...” 嗤笑一声,孝文帝抬手虚点了点来福:“你啊你,行了,朕还记得私库里有一套五彩琉璃四不摆件,送去吧。” 来福抬脚刚想走,孝文帝又想起自己侄子对那姑娘的心思:“回来!” 来福连忙又一阵小跑回来听孝文帝吩咐。 沉吟半晌,孝文帝开口道:“你再比着之前那些压惊礼挑着捡些去,不要落了敏昌公的面子!” 来福连忙应诺,一阵小跑这才抓紧时间去办。 孝文帝看了眼自己刚才写下的“心”字,眼中漠然冷淡。 若是个有心有脑子的,配给季窦倒也还不错。 若非不然...... 第十五章 继夫人楚氏 http://.biquxs.info/

而另一边,程姒沅前脚刚踏进自己的小院,连一口茶都还没来得及喝,后脚继夫人楚氏就闯了进来,一脸的笑意。 “阿沅,这次你和太子殿下......” 一听这话,程姒沅一口茶水差点被呛,连忙摆了摆手:“母亲,慎言!” 楚氏嗔怪的轻拍了一把程姒沅的胳膊,这才柔声道:“你都是大姑娘了,这些事也该说起来了。” 皱了皱眉,程姒沅这才引着楚氏坐到了床边的软塌上。 “母亲,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我与太子殿下本就无甚可能。”程姒沅眼眸低垂,带着些许冷意。 楚氏自然是有着自己的打算,程姒沅前世就早已看透了这点。 但楚氏心眼并不坏,甚至某种意义上她不过也是个可怜又可悲的女人罢了。 本就小门小户嫁进敏昌公府,与自己爹爹年纪也差上一轮,无甚感情,所求不过是坐稳敏昌公夫人的位置罢了。 “哎,阿沅,这次你能伴嫁不都因为皇后娘娘想要撮合你和太子?”楚氏一说起这话,像是自己能嫁得个好儿郎似的,红光满面的一把就攥住了程姒沅的胳膊:“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也是希望你能好,能做太子妃娘娘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呢!” 叹息了一声,程姒沅多少带上些无奈,看着喋喋不休的楚氏,程姒沅实在很难将如今的她与前世那个带着敏昌公府全部女人自尽于门口的女人联系起来。 楚氏像是察觉到程姒沅的无奈目光,愣了愣,这才小心翼翼开口问道:“这次...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抿了抿唇,程姒沅也不想把自己这一家子卷进这场风波中,摇了摇头:“母亲,不要瞎想了。” 顿了顿,看见楚氏一脸松了口气的表情,心中又生起点点无力感,轻声解释了句:“母亲,齐大非偶,我与太子殿下并非良配。” 上一世,楚氏也是一门心思想要撮合她与唐文岐。 恐怕那时候的她,也没有想到此时的举动会为自家招来杀身之祸吧...... 楚氏狐疑的打量了一眼自己这个以往懂事柔顺的继女,眉头微微蹙了蹙:“阿沅,你的婚姻之事是姐姐与太后娘娘早就定下的,怎么能......” “母亲,太后娘娘那时候只是一句戏言罢了,以后还是别再提了!”程姒沅直接打算了楚氏的话,犹豫会儿还是安抚意味十足的拍拍楚氏的后背:“母亲,你放心,无论如何我和哥哥都会将您当做我们亲生母亲对待的。” 楚氏怔住,像是自己的心思被自己的继女看透有了几分不自然,好一会儿才尴尬一笑:“阿沅,你看你说得这话...你和阿旭待我如何,我都是看在眼里的,母亲不过是担心你——” “既然母亲担心我,不如替我相看些门当户对的好儿郎?”程姒沅轻笑一声,直接端起了茶盏浅啜了一口:“好了,母亲,我也累了,就不送你了。” 楚氏脸上笑容一僵,捏了捏拳这才起身:“也罢,你且先歇着吧。晚上你父亲会回来用饭,我先去张罗了!” 直到走出了程姒沅的小院,楚氏脸上的笑容才尽数全无。 一直跟在楚氏身后的大丫鬟莲香一见自家主子那黑沉的脸色,想了想这才小声道:“夫人,今天大小姐今日怎么怪怪的。” 楚氏这会儿也快把手里的绢子都揉碎了,不悦道:“还用你说?还不赶快去打听打听到底怎么回事?” 程姒沅被提前单独送回来本就奇怪得紧,身边两个丫鬟也都不知去向,再加上她突如其来改变的性子,必定是发生了什么! 自己好不容易能靠着太子丈母娘的身份挤进京城的上层圈子,眼见着到嘴的鸭子就要这么飞了,楚氏多少带着些怨气回到主院。 刚一踏进去就看见苏姨娘捧着几张手帕正在等她,一瞧见她回来了,连忙就迎了上来:“夫人,您回来了?妾做了几张秀帕,瞅着还不错,这不,忙忙就给您送来了!” 瞥了眼也算得上年老色衰老实得不行的苏姨娘,又想到后院其他几个不安分的,心里的烦躁一下就涌上来。 顺手扯过了秀帕,摆了摆手:“行了,这段时间我会劝着老爷去看看你和柳儿的!” 苏姨娘一看楚氏脸色不好,自己的目的也达到了,这会儿堆着尴尬的笑,又吹捧了楚氏好几句这才忙忙退出了主院。 楚氏烦躁的在房间里转悠了好一阵,莲香这才一脸难看脸色的回来了。 莲香气都还没喘匀,就断断续续说出自己打听来的消息:“夫、夫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楚氏这会儿一皱眉,睨了一眼完全失了分寸的莲香:“我怎么教你的?你以为现在还在楚家?!这里是公府,重要的就是规矩!” 莲香这会儿心中暗自叫苦,但还是噗通一下直接跪下:“夫人,奴婢知道错了!可,这一次真的是出大事了!” 楚氏不悦的瞥了眼跪得端正的莲香,这才端起茶盏:“说!” “陛下回京路上遇到了刺客,这次伴驾的好些人家都死伤无数。”抿了抿唇,莲香这才没等楚氏喊起,就直接站起了身子附耳低声道:“这次好多贵女也被那些贼子轻薄了,听说......” 楚氏心中原本的那点不悦,因为莲香的这个消息彻底是惊得烟消云散了。 之前因着自家老爷没法子伴驾生出的那些愤懑,这会儿也都成了心有余悸。 等到莲香说完最后一个字,楚氏这才抚着胸口一脸的惊惧:“大小姐呢?!大小姐这次没事儿吧!?” 莲香摇了摇头,又觉不妥,连忙又点了点头。 这会儿楚氏心里就跟有火在烧似的,一拍桌子,柳眉一竖:“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啊!” 莲香也被吓得一颤,连忙开口道:“大小姐没被那些贼子欺辱轻薄!” 楚氏这会儿就怕莲香再跟上一个“不过”,但很多时候往往都是事与愿违。 “不过.......” 第十六章 爹爹,哥哥,我想你们了 http://.biquxs.info/

“不过...听说大小姐这次是被冠军侯家的世子给救下的,而且......”说道最后,莲香这个未出阁的姑娘也是红了红脸:“而且...外面都在说大小姐恐怕是被季世子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了,所以......” 一听这话楚氏只觉得一阵眩晕,险险就要朝后仰倒去,还是莲香一把就扶住了楚氏:“夫人!夫人!” 楚氏一激灵,直接站起身就准备冲到芷兰院找程姒沅问个清楚。 莲香这会儿也吓一跳,连忙上前拦住楚氏,哀哀苦求道:“夫人!夫人!你且先缓缓!若是老爷知道了,只怕又会误会您啊!” 一听这话,楚氏一腔的热血这才像是被泼了一瓢古井中冷得彻骨的凉水。 原本匆匆脚步亦是一顿,最后转身缓步走回了主院。 “你说得对,这件事还是得老爷与阿沅去谈。”楚氏苦笑一声:“谁叫我样样都比不过姐姐呢......” 莲香知道原夫人沈氏就是扎在自己夫人心中的一根刺,无论是家世、容貌、才华都是一顶一的完美。 甚至当年嫁给自家老爷都是下嫁。 而自家夫人呢? 谁不说一句好运道? 不过是被抬进府替原夫人养孩子的远房亲戚罢了...... 所以自家夫人无论是在这敏昌公府还是在京中都是个尴尬的处境。 早有珠玉之前,又有谁会在意之后的木椟是如何? 莲香暗自叹息一声,也跟上了有些失魂落魄的楚氏。 直到晚上敏昌公到家,楚氏才勉强收拾好心情,虽然脸上笑容仍带着几分勉强,但还是周到的服侍敏昌公换了家常衣裳。 “老爷...秋猎之事...” 敏昌公程道远瞥了眼楚氏埋头替自己系着衣扣的楚氏,微微蹙了蹙眉:“你也听说了?” 楚氏一直高悬的心一听这话彻底落了下来,松了一口气脸上不自觉带上了忧色:“老爷,该怎么给太子殿下交代啊?阿沅一回来就把自己关进了院子里......” 参与了接驾的程道远这会儿听到的消息自然是比楚氏这么一个内宅女子能探听得更多,脸色稍沉,但还是开口解释了句:“你也不要听信了外头乱传的那些谣言。” 顿了顿,程道远皱眉道:“不过,以后你还是少攀扯些太子殿下吧...哎...” 一想到自己千好万好的女儿被季窦那个纨绔缠上,程道远就觉得一阵头疼。 他本就不是个想着让自家儿女去攀龙附凤,博自家前程的人。 本想着没有太子这样一个女婿,也是一件好事,可哪里又想到招惹来一个季窦。 向来知道怎么看自家老爷脸色的楚氏,这会儿一颗心也不断变冷,轻叹一声,微微敛眉:“也...也怪我,早知如此,妾就该多给阿沅准备几个会些拳脚功夫的婢子。” 说着楚氏眼眶就开始有些泛红,像是真有了几分懊恼。 虽心中一直惦记着自己发妻,但这个小上自己一轮的继室倒也不是个心眼坏的,虽是有些手段显得小家子了些,但对自己一对儿女却也是说得过去的。 叹息一声,程道远拍了拍楚氏的肩:“你也不必太过担忧...过段时间,你进宫探探皇后娘娘的口风,若是...回家就替阿沅相看起来吧!” 夫妻俩叙话不久,也就到了该用饭的时候。 而芷兰院的程姒沅却莫名升起了紧张。 记忆中爹爹和哥哥的样子还停留在前世菜市口问斩之时,那洒脱不羁的笑。 思及此,程姒沅眼眶微微有些泛红,深呼吸一口,这才让婢子替自己引路,缓步去了主院。 每一步,程姒沅都像是踩在云彩上,虚浮找不到半丝真实感。 在踏进主院的前一刻,程姒沅脚步顿了顿,咬了咬唇,一时间心中酸涩无比。 “大小姐,怎么了?”小婢女见程姒沅好半晌没跟上,脚步顿了顿,歪头望向她。 程姒沅勉强扯出一抹微笑,摇了摇头:“没事!” 无论如何,现在都还来得及,自己不应该,也不能露出什么马脚。 程姒沅抚平自己忐忑的心绪,直接踏进了主院。 程道远此刻正在考校程宁旭的功课,两人正说道策论如何破题,就听见有小丫鬟来通告程姒沅来了。 程道远微皱的眉头一瞬便舒展了,瞥了眼自己的嫡子:“行了,你妹妹来了,还有什么问题留到饭后再说吧!” 程宁旭这会儿知道自己妹妹来了,心思也早就飞了,一听自己爹爹这样说自然连忙点头:“爹爹说得是!我还想问问妹妹这次秋猎——” “住口!”程道远一听程宁旭提起秋猎眉头就拧成一个疙瘩,低声道:“不要在你妹妹面前提秋猎,知道吗?” 程宁旭一愣,虽不知道缘由,但还是呐呐的点了点头,垂下头低声应了一句:“是。” 程姒沅一进茶厅就看见自己爹爹又再训哥哥,眸色微软,刚强压下的泪意又有翻涌的迹象。 张了张嘴,最后程姒沅还是将那些不合时宜的思念与愧疚压了回去,规规矩矩行了礼,问了好。 坐在上首的程道远自然看出自己女儿恐怕是哭过,微红的眼眶是怎么都骗不了人的。 但这会儿除了在心中暗叹一声,也别无他法。 一肚子的安慰话语,最后说出口的也就只剩一句:“阿沅,快来坐,累不累?” 一句再简单不过的问候,瞬间却是让程姒沅酸了鼻子,想要不管不顾直接趴在自己爹爹膝头痛哭一场,将噩梦一般的上一世尽数诉说,将心中的恐惧委屈全都说出来。 然而理智却告诉程姒沅,这就是她重生的代价。 若是想要护这一世家人安稳,那些苦痛,那些惊惧,只能留给她一人咀嚼吞咽。 “不累!爹爹,大哥,我想你们了。” 眼泪在眼眶打着转儿,程姒沅还是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想要让自己爹爹安心。 还不等程道远开口说话,一个跌跌撞撞慌慌张张的小厮直接闯进了主院。 “老、老爷、夫人!不好了!来福公公来了!” 第十七章 私奔 http://.biquxs.info/

程道远一惊连忙站起身,身旁的楚氏却是眼中闪过一抹忐忑。 现在京城上上下下都知道了那冠军侯世子和阿沅有了那些不好的传闻,莫非是皇后娘娘下训斥的懿旨? 程姒沅却显得神色淡淡,恐怕这会儿赶来是陛下之前说过要给她的小玩意吧。 心里有了猜测,这会儿反倒是不那么忐忑了。 一家子连忙收拾了自己衣着发髻,忙忙就迎了出去。 作为一家之主的程道远自然是站在最首,脸上笑意不卑不亢,倒显得自有几分风骨。 微微朝着大太监来福揖了揖:“来福公公,你这是......” “哎哎哎,敏昌公可别折煞了杂家了,快快请起!”大太监连忙避开了程道远的礼,直接扶起了程道远,脸上笑意深深:“杂家今儿是来送压惊礼来的,陛下这是心疼程三姑娘呢!” 程道远一愣,又微微侧过头看了眼自家微微垂着头的女儿,一时间脸色有些古怪:“来福公公...这...压惊?” 大太监来福轻笑一声,点了点头:“这也是程三姑娘的造化啊...” 顿了顿,眼中划过一抹意味深长:“敏昌公可是生了个好女儿了!” 程道远微一皱眉但很快恢复如初,一时间也品不透对方的话中之意,只是笑着点了点头:“都是皇恩浩荡,托陛下的福,我家沅儿这才......” 大太监来福自然知道说话藏一半漏一半,笑眯眯的点了点头:“那也是敏昌公教育得好啊!程三姑娘今天下午可是足够机灵,才躲过一劫啊,自然是个有福气的。” 程道远心中咯噔一声,站在半步开外的楚氏也眼底却是划过一丝喜意。 能让孝文帝的大太监说上一句有福气,那背后的意思可就值得让人深思了。 而埋着头的程姒沅却皱了皱眉,孝文帝这是什么意思? 太子刺杀自己在前,仍旧丢下这么句暧昧不明的夸赞...... “好了好了,也怪杂家多嘴!”大太监来福轻笑一声,作势拍了拍自己的嘴巴,这才冲着身后的小太监们摆了个手势。 没一会儿,一连串的赏赐就如同流水般搬进了敏昌公府。 夕阳下,装在大箱子中的金银珠宝晃得人略有些睁不开眼睛。 虽是嫁入敏昌公府多年的楚氏,这会儿也不由觉得心口发颤。 单单只为了压压惊,就这般多的金银,那若是将阿沅嫁进皇家...... 楚氏袖摆下的手捏了捏,微微抬了抬余光打量了一眼亭亭玉立的程姒沅。 这样的姿色,身段,恐怕也只有嫁进皇家才不算辱没了去吧。 原本还有些惴惴不安的心,楚氏一瞬间就安稳了下来。 “嗐,看杂家这记性...小德子!”大太监来福轻笑一声连忙招来一个捧着一捧兰草的小太监。 名叫小德子的小太监这才上前,冲着程姒沅就是一揖:“程三姑娘,这是皇后娘娘的赏赐,让奴才转告您,且安心。如今京中的谣言过段时间就会烟消云散的。” 程姒沅下意识攥紧了拳,但却还是强扯出一抹笑结果了小太监手上的兰草。 这一盆鹤顶兰,象征着皇后的态度。 程姒沅只觉舌尖发苦,却仍需摆出一张恭顺得宜的笑脸:“臣女谢皇后娘娘隆恩。” 大太监来福朝着程姒沅投来一抹满意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这才开口提点了两句:“哎...还是程三姑娘懂事。” 顿了顿,这才从袖口中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木盒递给程姒沅:“这也是陛下赐下的一些小玩意儿,程三姑娘拿去把玩把玩吧。” 程姒沅脸上笑容虽是温婉依旧,却也隐隐透着几分紧绷:“这是......” “五彩琉璃四不摆件,这可是陛下钦点给程三姑娘送来的。”来福一张笑脸下,眸色闪了闪。 程姒沅一瞬间背脊绷紧。 四不摆件? 不听、不看、不思维、不妄语。 这是孝文帝...在敲打自己? 程道远也一瞬间注意到自己女儿的僵硬,微微蹙了蹙眉,刚想开口打打圆场,却不想大太监来福笑眯眯直接开口告了辞,根本没有留给父女两人任何说话的机会。 低眉顺眼的宫人们,跟在来福背后又是鱼贯而出。 程姒沅和程道远看着老太监来福的背影脸色都不大好看。 就算是程道远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这看似珍贵异常,实则为敲打的小摆件也让他一时之间根本猜不透他们这位陛下的心思。 究竟是...满意自己女儿还是想要让她知难而退? 而这会儿本应该是局外人的楚氏却是一颗心滚烫,无论是陛下还是皇后娘娘赐下压惊礼都是珍贵异常。 这无疑就是向他们家传递信号呢! “老爷...回吧?” 唇角的笑意藏不住,楚氏轻声唤了声程道远。 余光瞥了眼楚氏,程道远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才从鼻腔里憋出一声沉闷的“嗯”。 “父亲,我...先把兰草送回去。” 程姒沅略略行了个礼,抱着兰草匆匆就准备朝自己的芷兰院行去。 “沅儿!” 程道远皱眉叫住了程姒沅,直接开口道:“让下人送回去吧,先用饭!” 程姒沅脚步一顿,抿了抿唇,稍作犹豫后,才将怀中的兰草与木盒都递给了自己身后的小丫鬟。 舒了一口气,程姒沅略显凝重的表情这才松了松,转过身子冲着程道远笑了笑:“好!” 虽然心中仍带着忐忑,但重生以来每一天日子都是老天爷的恩赐,程姒沅也不想错过与家人相聚的时刻。 今天的晚宴本就是替程姒沅洗尘,菜色自然比往常更加丰富几分,来的人也更整齐些。 刚一走进主厅,带着鲜香的氤氲香气就让程姒沅找回了些现实感。 的确眼前这一桌子菜色,都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看着桌子上每张熟悉的笑脸,沈玉宁只觉得一阵熨帖,心里暖洋洋的。 过往的那些龃龉,在上一世的惨烈比对下,显得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大姐姐,我都听下人说了!你是不是要和季世子私奔呀?皇后娘娘会不会生气啊?” 第十八章 究竟发生了什么 http://.biquxs.info/

还带着几分软糯的童言童语瞬间将散发着暖意的餐桌冻结。 坐在上首的程道远皱眉看了眼被楚氏护在身后的程昭昭,厉声喝道:“昭儿!谁教你的这些话!” 一听这话,楚氏脸色一僵,连忙陪笑道:“老爷...昭儿年纪还小,你别吓到她...” 似笑非笑的睨了一眼楚氏,程道远冷笑一声,筷子往桌上一拍:“明知道自己大姐姐受了委屈,竟还在用膳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这就是我程道远嫡次女该有的规矩?” 楚氏埋着头,眼眶微微有些发热,攥紧着自己女儿的手,好一会儿才呐呐道:“老爷...是妾...失言了...” 一家子因为程道远的发怒显得有些紧绷,程姒沅叹了口气,这才缓缓开口道:“父亲,母亲...也是担心女儿罢了......” 程昭昭这会儿眼泪已经开始积蓄,豆大的泪珠子就在眼眶里打转,憋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爹爹欺负人!爹爹就喜欢大姐姐!不喜欢我们!” 丢下这么一句话,程昭昭直接挣脱开楚氏的束缚,逃似得跑走了。 离了好远都还能听到程昭昭的哭声。 程道远脸色不由一僵,脸色越发阴沉。 楚氏这会儿却被自己女儿的一句话说得心酸不已。 是啊,同样都是程家的女儿,都是千娇百贵的养大的大家闺秀。 可自己的女儿,始终都比程姒沅递上一头。 光是名字就能看出程道远的偏心。 可谁让...自己只是一个继母呢? 抬手擦掉自己脸上的泪痕,楚氏勉强冲着程道远笑了笑:“老爷,你们且先用着,我去看看昭昭。” 说着不等程道远回答直接起身离开了宴席。 程姒沅张了张嘴,最后也只剩下一声叹息。 她能说什么? 虽然楚氏待她如亲子,可...这里头多少还是隔着一层。 对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上一辈子虽然没有多大感情,但也愧疚因她之故让她还未曾绽放便直接凋零。 而这一世看来...恐怕她们还是怨的。 原本是其乐融融的家宴,这会儿却被沉闷的空气弄得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程道远本就因为不明圣上送来这些压惊礼是何意带着几分凝重,又被自己小女儿当着众人面说出这样一番话,自然是动了怒。 “动筷!” 冷声丢下一句,程道远也不管其余众人作何观想,直接开始用饭。 一顿饭,沉闷极了。 甚至连程姒沅都生出几分不自在,心中暗地盘算着找时间还是需要和爹爹谈谈。 做女儿的牵涉到自己爹爹的房中事,本就不妥。 但这事儿却又牵涉到了昭昭。 一想到小姑娘那含着泪水的大眼睛,程姒沅就只觉一阵心疼。 那...毕竟也是与自己有着同样血脉的至亲啊! 用完饭,一家子四散归去,都回到自己的小院准备休息。 而程道远却叫住了程姒沅和程宁旭。 “沅你和宁旭来我书房一趟!” 丢下这么一句,程道远背着手自顾自的走了。 和自己大哥对视了一眼,程姒沅苦笑一声:“大哥,走吧,别让爹爹等急了。” 本就还有几分少年气未脱的意气风发,程宁旭这会儿也是轻笑一声拍了拍程姒沅的后背:“哎,妹妹,别苦着一张脸了,爹爹恐怕就只是有事想问问你罢了。” 一听这话,程姒沅只觉更加憋闷。 她能怎么说? 她一肚子的秘密,却不敢在家人面前露出半分,只恐招来杀身之祸。 自己爹爹又向来是个敏锐的,能在孝文帝这个多疑的帝王眼皮子底下,保住不降爵位不降。 这本就是异姓王爵中的独一份了。 想要瞒过自己爹爹,谈何容易? 可说实话? 程姒沅不相信以唐文岐那个性子不会在自家安插几个钉子或是刺客...那就是祸从口出的结果。 走向书房的路程不远,但程姒沅却走得沉重。 直到瞧见那翠竹间的一抹青白,这才又长叹了一声。 身旁的程宁旭歪头疑惑看了眼自己妹妹:“沅儿,怎么了?怎么看你今天经常叹气啊...啊,昭儿说得话你也别放在心上,都是些孩子的胡话罢了。” 以为是自己妹妹担心名声,方才如此忧虑,程宁旭又忍不住开解了句:“而且,季世子也不是大家传闻中那么坏,我与他接触过几次,也是位端方君子呢!” 张了张嘴,无可奈何的看了眼自己这个过于板直的大哥,程姒沅苦笑一声:“大哥...我不是在想这个。” “那是?” “......” 程姒沅反倒是被问住了。 程宁旭笑看了眼自己显得有些呆愣的妹妹,直接推着她就进了青竹间的书房。 “别担心了,爹爹不会因为这事责怪于你的,皇后娘娘不都已经发话了吗?想必京中的谣言必定也能很快就不攻自破吧!” 程宁旭叩响房门,直接推着程姒沅就进了书房,案台后程道远正在奋笔疾书写着什么。 “爹!我带着妹妹来了!” 程宁旭只恐自己爹爹忘情公务,直接把他俩晾在一边,忍不住开口唤了声。 程道远掀起眼皮瞥了眼自己的还尚显得有些脱跳的嫡长子,又看了眼沉静如水的女儿。 心中又是一声叹息。 放下笔,程道远冲着两人点了点头:“坐吧,我去让人上壶热茶,咱爷仨今天也好好聊聊。” 程姒沅背脊微微绷紧,脸上虽还带着浅浅笑意,但却程宁旭都看出了几分紧张。 偷瞄了一眼自己爹,程宁旭这才低声道:“妹妹,不用担心!大不了,咱就不嫁太子了!我去找季世子说,让他对你负责!” 程姒沅眼瞳一颤,连忙轻声拒绝:“哥哥!此事不妥!” 正巧回来的程道远也就听到后半句,挑了挑眉:“何事?” 程道远一瞬间像是被人点了哑穴,尴尬冲着自己亲爹笑了笑。 程姒沅无奈的睨了眼自己的大哥,这才开口答道:“都是些玩笑话罢了,爹爹这番叫我们兄妹俩来,是......” “你不愿说起也罢!” 程道远沉了一口气,警告似的盯了一眼程宁旭,这才收回目光又在自家女儿身上走了一圈,这才缓缓开口道。 “沅儿,秋猎之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十九章 杯弓蛇影 草木皆兵 http://.biquxs.info/

程姒沅藏在袖摆下的手一瞬握紧,脸上却仍是一派的风轻云淡,端庄堪比大家闺秀的教科书。 “爹爹,想必也听说了,在归程的时候,我们一行人遇到刺杀事件,故而......” 垂下头,程姒沅像是不愿再做回忆。 每个字、每一个音节程姒沅都竭力做到最好,就只怕陈道远发现半分端倪。 陈道远微皱眉又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女儿,不知为何品出些许异样。 沉了一口气,刚打算开口,房门外就传来小丫鬟细声细语的声音:“公爷,奴婢来送茶水了。” 紧握的拳缓缓松开,陈道远也不想在下人面前拂自己女儿的面子,暂时揭过。 小丫鬟端着茶盘,埋着头进了房间,替主子布置好茶,又行礼告退。 陈道远刚想端起茶浅啜一口,又看见自己女儿仍旧像是偶人般的标准笑容,心中又升起些许愧意。 放下茶盏,这才开口道:“沅儿,无论发生什么事,你总要记得,爹爹和哥哥是绝对不会害你的。” 程姒沅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但爹爹一心替自己考虑,她又怎能陷他们于水火中? 埋着头,紧咬着唇,程姒沅好半晌都未曾说话。 然而堵在心口的秘密却如鲠在喉,不上不下,难受得紧。 “哎,爹爹,这次的茶是什么?怎么闻上去有一股异香?” 程宁旭看出了程姒沅的窘迫笑着打着圆场,也不愿再见自己妹妹这般为难。 然而程姒沅却是背脊一僵,伸手就想夺走程宁旭手中还未入口的茶盏。 爹爹向来只喝明前雀舌,再纯粹不过的清茶,又怎么可能会有异香?! 那只有一种可能。 ——唐文岐的人,混进敏昌公府了。 “是吗?不过就是普通的雀舌——” 陈道远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自己女儿一把夺走了儿子手上的茶盏,一脸的惊惧。 瞬间眉头皱了起来,这样的反应…… 察觉到自己爹爹和哥哥异样的目光,再不说些什么,恐怕自己怎样都应付不过去了。 程姒沅只觉头疼,手里的茶盏也成了烫手的炭球。 “我......” 将自己身前的杯盏又朝外推了推,陈道远眼底划过一抹怒意。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竟然让自己女儿这般草木皆兵? “沅儿,看来你的确需要给爹爹一个解释了。” 沉了一口气,陈道远直接望向自己女儿,目光中似怜惜似埋怨。 抿了抿唇,程姒沅这才将茶盏放到了矮几上。 “爹爹,这茶,不能喝......” “为何?” “我怀疑......” “怀疑有人下毒,可谁又会给你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下毒?”陈道远目光沉沉,但仍旧条理清晰的理出程姒沅身上的异样之处。 “且,这次季世子送你回来,你身边的两个大丫鬟也都不知去向。” “陛下赐下来的小摆件又有这样的寓意,沅儿,爹爹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你这般隐瞒,无论对谁都无益处。” 程姒沅咬紧了唇,根本不知该如何作答。 心中却苦涩得紧。 被自己爹爹一点拨,程宁旭这会儿也看出不对了,望向程姒沅的目光都带上了担忧:“沅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 程姒沅攥紧了自己的帕子,好一会儿才干涩着嗓子开口道:“爹爹,并非我有意隐瞒...只是陛下既然都已.......” 程姒沅脑子转得快,这会儿都已勉强找出个可信的借口。 或者说,本就不是借口。 只是将某些关键部分隐瞒过去,便能混过这一关。 叹了口气,程姒沅又起身去门口张望了几眼,像是在确定没人偷听这才安心。 回到案几旁,程姒沅直接就跪在陈道远身前,语带哽咽。 “爹爹,是女儿不孝,险些...险些让你和哥哥卷进麻烦中!” 陈道远哪里又能看得了自己女儿下跪,连忙起身将程姒沅扶起:“沅儿,究竟是何事让你这般......” 而程姒沅这会儿却也早已泪水涟涟,哭腔中带上了些许委屈:“太子陛下...太子陛下他将我误认为一个朝廷要犯,差点害女儿丧命,而细辛就是在那时候没了......” 陈道远一惊,这才明白了皇帝的用意。 这事若是传出去,那恐怕太子的位置也坐到头了。 不但认错了朝廷要犯,还袭杀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女。 可当即陈道远就咂摸出这其间的奇诡之处,既然自己女儿还站在自己面前,那就意味着太子那一次袭杀并未得手。 解开误会后,又怎会让自己女儿这般草木皆兵? “沅儿,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未告诉爹爹?” 陈道远不急不缓,自带一股笃定的气势,却是让程姒沅心下一惊,不由暗自苦笑。 果然想要把自己爹爹糊弄过去,没这么简单。 犹豫了片刻,程姒沅这才理清自己的思绪,脸上的惊惧之色却未退下半分。 “回来途中,若不是司绮发现杯盏中有毒,那女儿就......” 话没说完,程姒沅就呜呜咽咽的小声啜泣起来。 这会儿陈道远与程宁旭也都气极,恨不得登时闯进宫里为程姒沅讨个公道。 但终究是在这个位置坐了许久的人,陈道远还是先一步冷静了下来。 陛下恐怕早就猜到自己女儿会把实情告诉自己,所以这一次的恩赐才这般丰厚。 再加上皇后娘娘那若有所指的几句话,以及那一盆有市无价的名贵兰花。 态度早已再明显不过。 他们仍是满意于自己女儿的,甚至...这些赏赐背后还带着些许安抚敏昌公府的意思。 轻叹一声,陈道远垂头深思。 程宁旭却不如自己爹爹这般老谋深算,脸上的愤怒溢于言表。 “沅儿!太子殿下竟如此待你,那你不嫁便是!我看那季世子就挺好的!” 程姒沅只觉头疼,若自己哥哥不提这一茬还好,这会儿一说,程姒沅又觉得季窦的威胁像是还在耳边。 但还未等程姒沅开口,陈道远一拍桌子,皱眉呵斥道:“胡闹!太后娘娘金口玉言,那是能拿来玩笑的吗?!” 第二十章 究竟怎样想? http://.biquxs.info/

意料之中的回答,程姒沅只觉舌根一阵阵发苦。 爹爹这般回答恐怕才是大多数人所想的“道理”。 皇权为尊,无论是太后娘娘当时的话是戏言还是认真,就哪怕太后娘娘都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说过的无心之言。 但恐怕,还会有一大帮人替她记得。 若不能让太后娘娘亲口承认这就只是一句戏言,那恐怕...自己是逃脱不了嫁给唐文岐的命运。 “爹爹!那我们也不能把沅儿往火坑里推啊!真是这般,我看,不如让沅儿去做姑子,好歹不至于睡梦中就被夺走了性命!” 牵扯上自己妹妹,程宁旭这会儿也虎着胆子在自己爹爹勉强大发厥词。 道理虽是这么一个道理,陈道远却仍旧狠狠盯了自己这个没长心的儿子一眼:“慎言!祸从口出的道理,你先生是没教给你吗?!” 眼见着父子俩又要吵起来,程姒沅这才开口劝道:“哥哥,你就别气爹爹了...” 末了程姒沅才埋着头闷闷说了句:“虽说太后娘娘当初说出这样的话,但...我们也不知道究竟是戏言还是懿旨,且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陈道远也并非想推自己女儿进火坑来换自己的高官厚禄,但混迹朝堂多年自然比程宁旭更多君心难测的道理,叹了一口气,这才道:“沅儿,你给爹爹说个实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父皇,儿臣那日真是一时心急!这才错伤了程三姑娘!” 同样的对话也发生在紫禁城里。 唐文岐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父王竟然真的为了一个程姒沅狠狠发落了他一番。 孝文帝虽问得是功课,但言下之意却溢于言表。 而眼眸中的怀疑之色更是不加隐瞒。 嗤笑一声,孝文帝直接开口道:“岐儿,若是你执意要在朕面前再做隐瞒,那你便退下吧。” 顿了顿,孝文帝眸中划过一抹危险之色,已然是失了耐心的模样。 唐文岐背后一凉,不自觉扯出一抹笑容:“父...父皇,我......“ “岐儿,为帝者,有野心,想博名声都实属正常,但唯独一点。” “做事,你得仔细啊。” 带着几分意有所指,孝文帝轻笑一声:“你的那些小手段,骗得过那帮文臣是不假,可你就没有想过武将中比你功夫更甚者?” “还是说,你就绝对的相信自己手下的人忠心?“ 一番话下来,唐文岐背后已然被冷汗打湿,像是自己一切的算计都被自己的父王看在眼里。 而自己,不过是一班门弄斧的稚童罢了。 然而纵然如此,唐文岐心中燃烧的火焰却不是愧疚或者恐惧。 反而是事情超脱自己控制后的愤怒。 但唐文岐深知自己此刻不能露出半分端倪,反倒是一倚直接伏倒于孝文帝面前,眼泪中还带着三分的懊恼。 “父皇,我,我知道错了!但我并非有意想要冒犯程三姑娘,那时候真是将程三姑娘误认为是那贼人假扮的,而且之后的事是孩儿手底下的人擅作主张啊!”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唐文岐眼中净是孺慕之情,又像是带着些许难为诚惶诚恐:“孩儿之前听闻父皇登机前,曾经在刺客手中救下过先皇……故而,故而……” 孝文帝自然也知道不过是托词。 但如今的太子比起以往那个只知道在文臣间博名声,永远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翩翩公子的唐文岐而言,反倒是更得孝文帝心意。 孝文帝本就是从兄弟中撕杀出的王者,对于自己这个性子偏软的嫡长子原有着几分不满意。 但毕竟是自己儿子。 轻叹一声后,孝文帝摆摆手:“行了,这次的事,朕已经替你料理清楚了。回去东宫去自省吧。” 唐文岐脸上的笑容一僵,也知道自己之前的行为恐怕是引起孝文帝忌惮了,此刻态度放得极卑微,轻声应了一声就忙忙退出了御书房。 毕竟未来的江山是要交给自己这个儿子的,孝文帝难免多担心几分。 叹了口气,低声吩咐道:“来福,去给太子宽慰几句。” 一直服侍着孝文帝笔墨的大太监来福连忙放下自己手上的墨条,给孝文帝行了个礼,连忙就跟了出去。 唐文岐这会儿脸色阴沉走在回东宫的路上,被来福追上了,这才勉强算是露出一抹笑脸:“来福公公,父皇还有什么吩咐。” 一看太子这脸色,来福就知道自己主子的忧虑倒也没错,笑得跟朵菊花儿似的开口道:“殿下,您又何必因为陛下几句话就如此颓丧呢?陛下也是担心您啊,您看,这不您一出门,陛下就让奴才忙忙追上来送您吗?” 唐文岐心底嗤笑一声,来福这个老阉狗倒是会说话,黑的都能让他给说成白的。 不过脸上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公公可别这么说了,这事...却是我考虑的不甚周详。” 来福一边引着唐文岐往东宫走,一边语重心长的劝慰道:“陛下是真的替您着急。” 顿了顿,来福这才压低了嗓子小声道:“您手下是否有个叫宁毅的千户?” 唐文岐一瞬就联想到之前传来的宁毅失踪,迟疑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哎...这不就对了嘛。龙影卫直接把那宁毅掳去了,那宁毅倒也算条汉子,无论怎么威胁、上刑他都不曾出卖过您,不过...您也是知道龙影卫的本事的,这不您做的这些事儿啊,都被陛下发现了。” 唐文岐闻言脚步一顿,眸底闪过一抹惊惧。 宁毅竟然是被父皇抓去了...... 那他所做的一切...都...都被父皇知道了?! 来福像是也看懂了唐文岐的表情,这才轻笑一声开解道:“不过殿下不用担心...陛下啊,早替您将那些口风不严的,都处理掉了。” 顿了顿,来福笑盈盈的眯眯眼中才划过一抹意味深长:“但殿下...这一次您可是让陛下好生担忧了一番啊,若是其中任意一环泄露出一星半点,您说...陛下到时候该如何自处?您啊,许多时候也替陛下考虑一二吧。” 第二十一章 你恨孤吗? http://.biquxs.info/

唐文岐浑浑噩噩回到东宫的时候,后背早被冷汗湿透。 本在调香的谢琬看见了失魂落魄的唐文岐一愣,自然也忙忙迎了上来。 “殿下,怎么了?” 谢琬本就生得极美,虽然是带着几分冷然的美人,但此刻微微蹙起的眉眼,嗓音也捏得温软,倒是让唐文岐虚浮的脚步一瞬间像是踩进了实处。 眸中的阴鸷未曾褪却半分,但在谢琬面前,唐文岐某种意义上也放松了下来。 至少,这一世谢琬还未逃脱他的掌控。 这一切并未发生改变,只是他太急了! 沉了一口,唐文岐难看的脸色这才回转了些许。 “你在做什么?” 谢琬温顺的埋下头,轻笑声中带上了几份少女的羞怯。 “殿下你最近都睡得不安稳,所以妾就想着给陛下调一款清淡些的熏香。” 唐文岐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他很清楚谢琬之所以这样,无非就是为了讨好自己。 如今虽然是乖觉了,但比起以前的冷冷清清总是少了点味道。 但至少这样足够的安全。 伸手擒起谢琬的下巴,逼着她直视着自己。 少女的眼眸中有着惊慌失措,有着不解,却是唯独没有那种令人厌恶的深不见底。 “琬儿,你恨孤吗?” 少女眼中闪过一抹迷茫,微微蹙着眉像是根本没听懂为何眼前的男人要如此问。 “殿下...琬儿又怎么会恨你你呢?如果不是你,那...琬儿这会儿恐怕早就成了那最下等的妓子了吧。” 谢琬嗓音清亮,又像是带着一丝忧愁:“毕竟...爹爹那时候...” 唐文岐眼中闪过一抹探究,像是在甄别眼前人所言的真伪。 但很快唐文岐松开了对谢琬的钳制,温柔一笑直接将谢琬拥入怀中:“孤的好琬儿...待孤荣登大宝...必定也会让你成为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温顺倚在唐文岐怀中的谢琬,眼底划过一抹嘲讽,但却接着依恋的动作彻底掩去那一抹情绪的波动。 嗓音更是带着几分少女的惊喜与害羞:“殿下......” “不过现在,我的好琬儿,孤需要你做一件事。” 唐文岐直接打断了谢琬的话,虽然脸上仍带着温柔的笑意,却隐隐透出些许不耐烦。 向来已经熟悉唐文岐性子的谢琬自然而然就顺势接过了话头,说起了情意绵绵的假话:“殿下,只要琬儿能帮上你,就是让琬儿立刻死了,琬儿都是愿意的。” 唐文岐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摆出一副柔情款款的模样,连声安抚道:“傻姑娘,说什么话呢,孤怎么舍得你去死呢?孤不过就是想让你请一个人到东宫里来坐坐。” 撑着唐文岐的胸膛,谢琬这才一脸好奇的眨了眨眼,微微侧着头,完全看不出是昔日那个名动京城的冷艳美人。 “殿下想见谁?” “程姒沅。” 一听到这三个字,谢琬眼眸一缩,自己首饰盒中的那张小纸条,这唐文岐和程姒沅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儿,不过当着唐文岐的面儿,谢琬还是借着笑意掩去了所有的情绪。 三个字唐文岐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但在谢琬有些疑惑的表情中,迅速调整了情绪,柔声道:“我与那敏昌府的三姑娘之间生了些误会,但我一个大男人自然不好贸贸然去请一位未出阁的小娘子,所以......” 谢琬了然的点了点头,但又像是使小性子般轻哼了一声:“殿下,我可是听说那程三姑娘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美人儿,莫不是殿下又想与我寻些姐姐妹妹之类的吧!” 一句话说得娇,带着些不恼人的醋意,谢琬知道唐文岐向来喜欢她如此。 果不其然一听这话,唐文岐周身沉郁的气势陡然一消,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谢琬粉颊染上些许红晕,像是被唐文岐这一笑逗弄得羞红了脸,又似小猫般轻锤了一记唐文岐:“殿下,就是笑话妾!” 唐文岐眼底还带着笑意,却是凑到谢琬耳边低声道:“孤的好琬儿,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顿了顿,唐文岐从袖中掏出一剂药粉,递到谢琬手中:“到时候程三姑娘来了,你记得找机会把这药粉放进她茶盏中。” 谢琬面露迟疑,像是个胆小怕事的小姑娘,蹙了蹙眉,拿着药粉的手都颤了颤。 但很快,在唐文岐失去耐心之前,谢琬咬着牙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好!琬儿一定不辜负殿下所托。” 看着谢琬那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唐文岐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又将女人圈进了自己怀中:“放心,不是那些恶毒的药,不过是之前误会的时候,我恐怕是伤到了程三姑娘,故而特地求来的补药罢了。” 借口蹩脚,但谢琬还是露出一副松了一大口气的样子,微微嘟着嘴一脸的可怜巴巴:“殿下就吓唬妾,妾还想着在东宫行此事若是被陛下知道了,恐怕妾就不能再陪殿下了......” 看见谢琬这样的表现,唐文岐心中却是松了口气。 而再唐文岐没看见的地方,谢琬眼底的疑惑却是更深。 彻底确定了谢琬未曾背叛自己,唐文岐也色心大涨,直接一把就推到了还在一脸好奇研究着药粉的谢琬。 “呀!殿下!” 一时,东宫大殿中传来让人脸红心跳的喘息与闷哼。 值夜的太监却是早已习以为常,目不斜视的将殿门合上,下去通知备水。 同样月朗星稀的夜,程姒沅坐回了自己闺房的书桌前摆弄着自己手中的四不摆件,眸光晦暗不明。 自己虽然与爹爹大致交代了缘由,但下毒之人尚未找到,那便是一重隐患。 而皇帝的态度又过于鲜明,一时间竟让程姒沅生出了些退缩的心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想要和唐文岐对抗,单只凭着自己这一家子异姓侯绝对不可能。 脑海中不自觉就浮现起某个不太靠谱的世子的影子。 “三日后,若是程三姑娘无法给季某人一个可信的答案,那我便是闹到皇上面前也要娶了程三姑娘。” 而程姒沅也瞬间想起某位不靠谱世子丢下的狠话,瞬间脸色一白。 第二十二章 唐文岐心爱之人 http://.biquxs.info/

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程姒沅莫名开始头疼。 若是放在她重生前,那必定对这位太过脱跳的世子大人避之如蛇蝎。 但眼前的情况摆在面前,唐文岐同样也是重生必定不会如此轻而易举就放过自己,那想要替自己争取时间那必定就需要在人前仍旧保持以前低调温婉的形象。 那么许多事,不能借爹爹的手,更不能自己亲力亲为...... 摆在面前的选择也就只有季窦一人。 再加上,他显然知道了自己想要干掉唐文岐,但身为鉴察司提司却包庇了自己,这背后琢磨出来的味道就让人不由多想几分了。 程姒沅当然不可能像是普通闺秀般认为季窦也就这么一面,就如同他轻浮话语中那般爱上了自己。 那,唯一有的可能就是褒云长公主以及季家对于唐文岐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般满意? 脑海中只是闪过了这个念头,程姒沅掌心甚至都有些渗出冷汗。 虽说孝文帝因着与褒云长公主关系甚笃的关系,一直对有些功高盖主的季家仍旧是宠信有加,甚至对季窦比自己的亲生儿子更宠溺几分。 但程姒沅绝对不会相信一个皇帝的信任,抑或说相信一个皇帝真的会有什么感情。 在唐文岐身上她已经吃够了亏,仅仅只是因为自己的一个怀疑,他就能让自己一家子陪葬。 最是无情帝王家,与其去赌一个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还不如在拿出实打实的利益进行交换来的稳妥。 程姒沅手中的小沙弥摆件莹润剔透,但琉璃冰冷的质感却将那善意的笑染上了几分冷硬的嘲意。 她如今手上有什么筹码? 细数起来其实并不多。 重生前,她一直都是个温婉有礼性子,换句话说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唯一能接触到的就是影响朝局之事都是一些人尽皆知的事。 叹了一口气,程姒沅放下了手中的小摆件。 想要搬倒唐文岐谈何容易? 一国储君,若非是犯下什么滔天重罪,又怎么可能...... 突然,程姒沅身子一僵。 滔天重罪? 谋逆算是十恶之首了吧? 上一世不就是孝文帝暴毙,唐文岐继位后才直接对自己下的手吗? 如今细细回想起来,唐文岐那时候一些举动本就奇怪得紧。 不着急办登基大典,反而为了自己手上的一纸遗诏大张旗鼓就对自家进行清算? 得到遗诏的时候本就匆匆忙忙,根本来不及查看。 这会儿程姒沅只恨自己为什么不先看一眼。 沉了一口气,程姒沅疲惫的靠在椅背,揉捏着自己有些微微发胀的太阳穴。 自己这算什么呢? 空有怀疑,却拿不出一星半点的证据。 若是直接将自己的怀疑说出去,恐怕所有人只会觉得自己是疯了吧。 “姑娘,已经三更天了,老爷派奴婢过来提醒您一句,可以安心睡下了。” 门外秉烛的小丫鬟细细的声音传进程姒沅的耳朵里顿时精神一震。 什么意思?! 爹爹是找到了下毒之人?! 程姒沅连忙站起身就准备往外走,门口的小丫鬟却是一脸的为难忙忙跟了上来:“姑娘!姑娘!老爷交代了您先别过去,只管安心休息才是。” 程姒沅闻言脚步一顿,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差点做出不符合以前性格的事。 笑了笑,冲着小丫鬟点了点头:“好,那你回去告诉爹爹一声,等他明日下衙后,我再去寻他。” 退回了房间,程姒沅任由自己院中的二等丫鬟服侍自己梳洗,准备睡觉。 虽是脑子里想着事儿,但程姒沅也察觉到这些二等丫鬟多少有些人心浮躁了。 公府的姑娘们身边都是四个一等丫鬟,八个二等丫鬟,她作为嫡女自然是有更多的名额。 只是向来不愿被人这样近身伺候,故而程姒沅一直也就只有细辛和司绮两个一等丫鬟罢了。 这会儿两个大丫鬟都不见了踪影,底下的一众二等丫鬟自然是使劲浑身解数想要在她这里讨巧卖乖。 虽说司绮恐怕还得再在太医院治疗一段时间,但程姒沅想了想还是决定还是只提拔一个二等丫鬟为妥。 视线扫了一圈,都没瞧见上一世一个舍命掩护过自己的丫鬟,程姒沅皱眉想了想这才开口问道:“我怎么没看见莹然?” 围着程姒沅的一众丫鬟愣了愣,这才一脸疑惑的问道:“莹然?姑娘你是在说莹儿那个丫鬟吗?她这段时间只负责院外的洒扫,想着腌臜就没让她近身伺候姑娘。” 被如此一说,程姒沅才想起前世自己这个时候可还没在家宴中掉进湖中,自然那个小丫鬟应该也未升做二等丫鬟。 抿了抿唇,想着司绮回来后还是再问问她,程姒沅从丫鬟手上接过擦水的帕子刚擦干了脸上的水渍。 皱了皱眉,上一世自己到底是怎么掉进湖中的? 隐约好像是记得有人说过唐文岐那会儿正与众人往湖边走...... 若不是莹然那个不会水的小丫鬟舍命相救,恐怕自己那日的狼狈样传出去了,别说与唐文岐继续婚约了,就是成个贵妾都难。 突如其来,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程姒沅直接捏紧了拳头,脸色有些微微发青。 如果当时,并不是自己失足掉入水中呢? 如果唐文岐本就不愿意娶她,想借此机会摆脱掉与自己的婚约呢? 程姒沅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唐文岐那个人根本不会放过与建南沈氏搭上关系的机会。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唐文岐大概是想借着自己失足落水被人看光做文章,然后再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将自己纳进府中。 既享受了建南沈氏带来的好处,又可以为自己真正心仪的对象腾位置。 一举两得的阴招,倒是颇有唐文岐的风格。 但,那个让唐文岐不惜冒险陷害自己也要腾位置的人,究竟是谁呢? 一时间程姒沅也找不到头绪。 但程姒沅唇边莫名挂上些许笑意。 家宅以外的大事她是不甚熟悉,可这内院里的弯弯绕绕她可清楚得很,某种意义上若是能将此作为突破口,倒也不失为一个解决办法。 第二十三章 梦魇与回忆 http://.biquxs.info/

找到了解决方法,程姒沅直接躺上了床。 久违的床榻飘散着些许兰草的香气,莫名让人心安。 周身紧绷的肌肉也慢慢开始松弛下来,这段时间已经绷紧的神经也难得的放松了一下,迷迷糊糊之间程姒沅也渐渐陷入了梦乡。 像是一片望不尽的黑暗,程姒沅却莫名生出些熟悉感。 鼻尖像也嗅见了些许血腥气,下意识皱了皱眉。 程姒沅想要开口询问是否有人,然而嗓子却像是被人毒哑了根本发不出声音。 好一会儿后,远处才传来星星点点的光亮。 程姒沅连忙跑了过去,却是听到让她为之胆寒的声音。 “宁毅,这件事你做得不错,程姒沅恐怕也坚持不了几天了!等朕拿到了遗诏,到时候登基大典上,也替你册封!” “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哈哈哈哈,好!对了,贵妃家人那些事处理得怎么样了?知情人都清理了吗?” “回禀陛下,都已经安排妥当了,知道当年真相的那些官员微臣已经在他们家中水井中下了毒了。” “很好,看来朕也可以吩咐礼部那帮废物开始准备凤袍了!” 程姒沅根本不敢动,但身体却像是失去控制般推开了那扇檀香门。 “唐文岐!我要杀了你!” 程姒沅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也一瞬之间找回了属于这一部分的记忆。 却是只觉脸颊有微热滑落,那种愤怒与悲伤也瞬间袭上心头。 这是宁毅带着爹爹的头颅丢进自己梧桐殿之后发生的事。 那时候,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两人到底在说些什么,脑海中只剩下暴戾的怒火。 而下一秒宁毅在看清楚自己手上的匕首的时候,猛地暴起直接一掌将自己劈晕。 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唐文岐就已经将自己带进那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了。 ...... “告诉孤,先帝遗诏到底藏在哪!” 如同噩梦上演般,唐文岐那张扭曲可怖的脸再次怼到程姒沅面前。 然而此刻的她却无法发出一星半点的声音,只能听着属于过去自己的声音。 “……想……知道?” “程家……还有活口吗?” “亏欠我程家的,我要你拿命还!” 程姒沅合上眼,不愿在见到眼前的血腥,然而身体却不受控制般死死的盯着眼前一身血污的唐文岐。 下一秒剧烈的疼痛袭来,程姒沅瞬间惊醒。 疼痛来的太过真实,甚至醒来后痛觉仍像是残留在自己身体上。 以至于程姒沅瞪着眼睛盯着床顶连连喘息了好久,后背更是被冷汗浸透,黏腻得厉害。 缓缓坐起身子,望了眼窗外。 晨曦未明,还带着些许清晨的寒露,却是在冷空气袭来的一瞬间让人精神一震,头脑也变得清明。 若是记忆足够可靠,那她是不是可以猜测谢琬就是唐文岐心中的那个人? 无端攥紧了被子,程姒沅一瞬间只觉被冷汗打湿的后背升起了丝丝凉意。 不但是她,甚至于上一世的谢琬本人都根本没有猜到这一点。 单纯只看唐文岐日常的行为举止而言,实在很难能猜到他对谢琬竟然是真的有着几分感情的。 动辄的打骂,甚至于程姒沅上一世都在私下为谢琬包扎过伤口。 唐文岐的爱,也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应该说唐文岐这个人实在是太过扭曲了。 仍有着几分心有余悸的程姒沅缓了好一会儿这才下床准备给自己倒一杯水。 大概是鞋底摩擦在地板上的细碎声响,没多会儿门外就传来小丫鬟元气满满的声音。 “三姑娘,您醒了?还睡吗?” 程姒沅犹豫了片刻,还是回答道:“去备水吧!” 大概未曾出嫁前最好的一点就是自家爹爹并不拘着家中子弟一定要早起或是怎样,所以当清清爽爽的程姒沅出现在饭厅的时候,程道远也是愣了愣。 “沅儿,你怎么起得这么早?不去再休息休息?这段时间你都快瘦了一圈了。” 含笑坐在了程宁旭旁边,程姒沅这才道:“爹爹,我没事,就是醒得早了些。” 这会儿程姒沅的脸色也实在说不上好看,程道远和程宁旭眼中都带着些许的担忧。 想了想,程姒沅给自家爹爹和哥哥各自夹了一个奶香银丝卷,这才笑着解释道:“爹爹,哥哥,你们就别担心我了,待会儿我用完早餐再回去小憩一会儿就是了,真就是没太睡好的缘故。” 这会儿桌子上也就只有需要上朝上学的两人,以及一个因为噩梦醒得太早的程姒沅。 犹豫了一会儿,程姒沅直接屏退了侍立一旁的侍女们:“你们都下去吧,我有事同爹爹说。” 等到最后一个丫鬟退出了饭厅,程姒沅这才小小的咬了一口自己手上的银色卷:“爹爹,昨天之事......” 在程姒沅屏退众人的时候,程道远就已经猜到自己女儿一定会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这会儿也没犹豫,直接开口道:“这事儿多少透着一股蹊跷,昨日膳房的那帮人,以及所有经手过那杯茶的人我已经被控制起来了。” 想起眼皮又睨了一眼自己一脸乖巧的女儿,程道远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沅儿,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安安心心在家休息几日吧。” 一听这话,程姒沅松了口气,无论如何只要控制住了嫌疑人,那他们的危险也就会小很多。 程道远犹豫了一会而,这才开口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沅儿,你在家也还是小心几分,等我将那杯茶到底是什么毒物弄清楚后,咱们再徐徐图之。” 顿了顿,程道远眼眸染上一抹愠怒:“至于太子殿下那边,爹爹自然也会替你讨要个公道回来!” “爹爹!”一想到唐文岐上一世那凶残的手段,程姒沅就忍不住轻唤了声:“女儿没事的,只要我们一家子好好就是......” 程道远暗叹一声,自己这个女儿哪里都说得上是京城拔尖的闺秀,可唯独一点,那就是性子太软。 若真是嫁进那吃人的地方...... 程道远长舒一口气,这才勉强笑了笑:“无事,爹爹自然知道轻重的。” 第二十四章 良娣娘娘有请 http://.biquxs.info/

一顿早膳因为这一番谈话多少也变得没滋没味起来,那就是向来心大的程宁旭这会儿也多少因为这沉闷的空气变得有些沉默。 草草吃完早餐,程道远直接就提溜着程宁旭去上朝。 如今的程宁旭不高不低的位置实在尴尬,上一科刚进士及第,如今还未正式出入朝堂,但又因为顶着敏昌公世子的名义有了上朝的资格。 但唯一的作用,除了和一帮来镀金的官家子弟听听这些朝中大臣的“真知灼见”,更多也就是见识见识这些老大人是如何做到三天一大吵,一天一小吵,下朝后还能搂着肩膀一块去逛花楼。 程道远的教育向来方正,却也把程宁旭养成个有些天真的性子,太过黑白分明,有些时候不但不是一个好词,甚至可能害了一家子的性命。 故而原本应该老老实实待在家候缺的程宁旭如今也是天天跟着自己爹爹上朝下朝。 两人刚离开敏昌公府没多久,程姒沅还在犹豫是先回去再休息休息,还是修书一封与季窦摆明态度,说清楚之前的误会。 人还没回到院子,身后一个忙匆匆的小丫鬟就是一脑门的汗追了上来。 “三姑娘!三姑娘!不好了!” “放肆!三姑娘好着呢!你个小蹄子瞎说什么?!” 程姒沅还没说话,这几天暂时充做她丫鬟的二等丫鬟絮雨就是一声娇喝,让那只有七八岁大的小丫鬟缩了缩脖子,畏畏缩缩的样子瞅着倒是让人觉得有了几分可怜。 如今几个二等丫鬟也都争着表现,生怕这会儿惹了程姒沅的不喜,一个二个都抢着表现自己,可也闹得程姒沅身边一整个鸡犬不宁。 无声叹息一声,又想起了司绮的好,难免生出了几分惆怅,程姒沅这才开口道:“怎么了?慢慢说,不着急。” 程姒沅温温柔柔的嗓音这才安抚住还有些恐惧的小姑娘,小心翼翼瞟了几眼程姒沅身边的几个丫鬟,这才声若蚊呐低低道:“...来人了...说是要请...” 一句话断断续续,愣是没让程姒沅听清究竟说了什么。 但程姒沅也是好性子,凑近了几步,这才拍了拍小丫鬟的后背柔声安抚道:“没事,不着急,你慢慢说。” 絮雨一见自家姑娘这样,瞬间涨红了脸,在其他几个二等丫鬟的嘲笑目光下恨不得挖个坑给自己埋进去。 虽然在院中当差自然也是知道自家姑娘是个软和性子,可这会儿絮雨完全没想到自家姑娘会因着这么一个小丫鬟落自己脸面,不由又暗恼程姒沅的软弱亲和。 程姒沅自然也不会在意自己的一个二等丫鬟究竟作何想,还在耐心的等着小丫鬟回答呢,远处就传来一声急吼吼的叫唤。 “哎哟!我的姑娘哟!您怎么还在这里傻站着啊,太子良娣娘娘派来的公公都在门房等您好一会儿了!” 还没瞧见人,程姒沅就知道是负责前院事务的孙嬷嬷来了。 不过这会儿一听这话,程姒沅整个人都呆愣在原地。 良娣娘娘? 前一世这时候,唐文岐可还没有开始抬举后院那一帮莺莺燕燕,那唯一说得上一句良娣娘娘便是谢琬。 虽之前与谢琬私下传过纸条,但程姒沅不相信那个心细如发的姑娘会用这样的方式与自己联系。 蹙了蹙眉,程姒沅露出了些许犹豫:“孙嬷嬷,良娣娘娘是因何缘由相邀?来递拜帖的公公有说吗?” 孙嬷嬷这会儿也是一脸的着急,摆了摆手:“我的好姑娘啊,赶紧去换衣裳吧!夫人都已经替您接下请帖了,这会儿正陪着公公说话呢!且不能让人久等了。” 说着就要上手来推着程姒沅往芷兰院走,临走前还狠狠剜了一眼缩着脑袋的小丫鬟,嘴里嘟囔着:“叫你来请三姑娘,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有什么用?以后也是个粗使丫头的命!” 程姒沅被推着,本就生出了几分不喜,这会儿一听这话更是皱紧的眉,丹唇翕动,但最终还是将脱口而出的话给咽了回去。 匆匆回了芷兰院,孙嬷嬷直接就指挥着程姒沅一屋子的小丫鬟忙前忙后,恨不得把程姒沅打扮得抬出门就直接能嫁人。 孙嬷嬷能如此肆意妄为,恐怕也是在楚氏授意下...... 思及此,程姒沅油然生出些许无力感。 这事,恐怕之后还是需要找爹爹谈了一谈,楚氏这些小动作虽然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但也恐怕会在关键时候坏事。 沉了一口气,程姒沅眸色微沉,但仍旧对此不置一言,任由这么一帮人在自己脸上涂涂画画。 大概楚氏平日进宫不多,许多规矩也不大清楚,反倒是让孙嬷嬷给她做了个极复杂的妆造。 趁着这些人忙着,程姒沅的脑子却没有停下来片刻。 她很清楚知道,这次恐怕又是唐文岐在背后给自己搞事,若是能借此机会进入东宫与谢琬面谈也不失为一次机会。 可唐文岐根本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就让她蒙混过关,甚至极有可能再次借机暗害自己。 若不是楚氏自作主张接下请柬,那尚且还有回环余地。 可如今,那是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浅叹一声,程姒沅垂下了眼帘。 “三姑娘,高兴些啊!太子爷这会儿就让良娣娘娘请您去东宫,必定也是对您有意啊!” 孙嬷嬷一看程姒沅情绪不高的样子,笑得跟朵菊花儿似的,整个人都喜气洋洋的,不知道的人恐怕还以为要进宫的人是她。 瞥了一眼从刚才就开始造次的孙嬷嬷,程姒沅淡声开口道:“孙嬷嬷慎言,若是还有下次,那你就不要怪我直接禀了爹爹,将你逐出府了。” 孙嬷嬷一听这话也知道这是三姑娘恼了,连忙赔笑,又朝着自己脸上拍了好几下,这才开口道:“哎,三姑娘,你看这话说得...都是奴婢不会说话,奴婢的意思,这不是太子殿下相信您吗?” 虽说三姑娘是个面人儿性子,可真是遇上事关名洁的大事,敏昌公府上上下下也都知道三姑娘不是个饶得了人的。 这会儿孙嬷嬷只恨自己轻狂,生怕程姒沅怒了,直接捅到自家老爷面前去。 程姒沅嗤笑一声,直接将小丫鬟刚插进自己发髻的金凤簪抽掉,拍在梳妆台上:“孙嬷嬷,不会说话就不要说,真是传出府了,嬷嬷是准备亲手给我准备白绫?” 第二十五章 面子是自己挣的 http://.biquxs.info/

虽说楚氏近些年也是小心谨慎的性子,府里大小事务一手抓,也算是井井有条。 但毕竟是小门小户出身,带了些小家子气。 这孙嬷嬷就是楚氏的陪嫁嬷嬷,向来是以楚氏马首是瞻。 但问题也就出在这里。 京中好些潜规则,楚氏也就是弄了个一知半解,底下这些人也都胡乱执行着。 这会儿还让孙嬷嬷给程姒沅打扮得如此贵重,某种意义上就是在打谢琬的脸,也是在丢敏昌公府的脸! 一只凤簪平日里女孩儿带便是带了,可这种要命的时候,是去拜访谢琬还是在挑衅谢琬? 可很显然,孙嬷嬷并没有听懂程姒沅的意思,反而是一脸为难的开口道:“三姑娘,夫人吩咐了......” 睨了孙嬷嬷一眼,程姒沅也不似从前那般乖乖听话,淡声开口道:“怎么?孙嬷嬷是觉得母亲才是你的主子,所以我说话就没那么重要是吗?” 这话已经说得很重了,孙嬷嬷直接哑口,再也不敢辩解什么。 随手拿起一支玉簪,插进发髻中,程姒沅目不斜视直接离开了房间不再与孙嬷嬷计较什么。 还没到前厅,程姒沅就听到楚氏他们的说笑声。 好歹还在府里,楚氏就算是胆子大,可也不敢说得太过直白,但话里话外还是在打听唐文岐喜好之类的。 叹一口气,程姒沅这才掀帘而出。 “母亲。” 简单行礼后,程姒沅这才抬眼看了眼来接她的太监,但只一眼程姒沅背脊就有些微微发僵。 不是别人,是唐文岐身边的大太监福顺。 是那个以前一边一脸和善叫着她王妃娘娘一边用银针折磨着她的大太监。 果然自己猜得没错,这次鸿门宴就是唐文岐给她设下的局,等着她自投罗网。 低眉敛目,程姒沅隐去所有情绪,同样温温软软朝着福顺也是一礼。 “福顺公公。” 虽然被自家主子交代要多观察观察这个程三姑娘,福顺也不知道究竟要观察什么,这会儿笑眯眯迎上前一把就扶起了程姒沅:“程三姑娘何必如此多礼?良娣娘娘可是常常提起您,看来是真没说错,您啊,真是这京中名媛淑女中的典范!” 知道这福顺到底有多难缠,程姒沅也不敢轻举妄动,一脸的小心惶恐,一边回忆着前世唐文岐第一次登门拜访的时候。 “公公可是折煞我了,我不过蒲草之姿,又怎敢与良娣娘娘那样的精贵人儿比?” 上一世,唐文岐未曾借谢琬的名义相邀,而是直接登门拜访。 恐怕,这回儿是因为被孝文帝禁足了,没法子出来吧? 思及此,程姒沅脸上的笑容更带上几分惶恐之意。 本就是多年的老狐狸,福顺这回儿瞅着着程姒沅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小家子气,那是一丝半点都配不上自家主子,再加上把野心都快写在脸上的敏昌公夫人,这一家啊,可真是有意思。 上下又打量了程姒沅一眼,福顺这才轻笑一声,若是真能赞上一句的不过是这长相还不错罢了。 也不知道自家主子究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真就是色令智昏? 脑海中又浮现谢琬那一张清隽脱俗的脸,稍作对比,到也算得上一句不相上下,福顺脸上笑意莫名又深了几分:“程三姑娘这是已经收拾好了?且不能让良娣娘娘就等了。” 楚氏也是同样的急切,虽知道自家继女颜色好,但平日里还是太过寡淡,略施粉黛后更是让人眼前一亮,这会儿正得意着自己的杰作,更是恨不得直接把程姒沅送进东宫与太子来一场偶遇,一段才子佳人佳话就此促成! 程姒沅微微抬起一直垂着的头,瞥了一眼楚氏,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这才像是受惊的兔子般露出几分明显的惊惧,往后缩了缩。 这一小动作自然没逃得了福顺的眼,极为明显的皱了皱眉。 楚氏一见福顺皱眉,心下一急,急忙道:“福顺公公,你且先等等,我家沅儿胆子小,呵呵,以前没见过这样的大世面,我去与她说说。” 说着就拉着程姒沅朝后院走,福顺视线落在脚步有些局促的程姒沅身上,不耐烦的嘴角微微朝下,端起上好的雀舌啜了口。 刚一走进后花园,楚氏就停了脚步,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沅儿!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就不知道把握呢!太子爷都朝你递来橄榄枝了,你还拘泥那些虚礼做什么?!” 程姒沅一脸复杂的看着心急的楚氏,叹了口气道:“母亲,你仍旧没死心?” 楚氏一噎,瞪大着眼睛盯着程姒沅:“沅儿!你说什么呢!母亲这也是为了你着急啊!这可是姐姐替你定下的好婚事,我这个做继母的,总不能昧良心害你啊!” 知道楚氏这会儿根本听不进劝,程姒沅无奈叹了口气,抬起自己宽大的袖摆:“母亲,这是你吩咐人让我换上的?” 楚氏一时也不知道程姒沅到底想表达什么,皱着眉点了点头:”母亲知道你向来不喜欢这大红大紫的,可你这不是要去......“ “母亲,我这样喧宾夺主的打扮,别说能与良娣娘娘交好了,就是不得罪人家就已烧高香了!”程姒沅直接打断了楚氏的话,又抬手指了指自己发髻间的玉簪:“母亲,这寻常姑娘在东宫带凤簪是什么意思,您考虑过吗?若是我真按您吩咐这么做了,恐怕明天敏昌公府就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了!” 一听这话楚氏也一瞬间被点醒,扯着程姒沅的袖子就准备朝芷兰院去:“哎!沅儿你怎么不早些说!母亲光想着得让你气派些了,把这些事儿给忘了!我们快去换身衣服!” 程姒沅没动,心情复杂的看了眼楚氏,这才开口道:“母亲,我之前就与您说过,咱家是高攀不上东宫的,以后啊,您就歇了这心思吧。” 说完,程姒沅就不轻不重从楚氏手里抽回了手。 楚氏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向来温顺的继女竟会如此直接不给自己面子,脸上不由也难看了几分,但一想到前厅还坐着东宫的使者,又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第二十六章 季世子其实挺好的 http://.biquxs.info/

程姒沅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但毕竟这样不合时宜的打扮也算是误打误撞的会给唐文岐带去些误解,自然就不打算换掉了。 虽然,明天之后恐怕自己就要成京城里的笑话了。 思及此,程姒沅苦笑一声。 但她又能怎么办呢? 面对绝对的强权,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夹缝中求生...... 等福顺再次看到这对母女俩的时候,肉眼可见这两人都生出了几分变扭。 猜不出具体原因,但福顺还是挑了挑眉,冲着脸色有些苍白的敏昌公夫人笑了笑:“夫人,这次是说好了?” 楚氏这会儿心中暗自叫苦,既埋怨程姒沅的不懂事,又埋怨自己手底下人不得力差点给自己惹出大麻烦,这会儿一听福顺这么说自然也尴尬的笑了笑:“嗯...说好了,说好了。” “沅儿,你且去吧,晚上等你爹爹回来的时候,我会给他说的。“虽然笑容僵硬,但楚氏还是竭力保持着自己作为敏昌公夫人的风度。 程姒沅也知道如今是没了回旋的余地了,自然也勉强挤出一抹笑容:“那就麻烦公公了......“ 看着这母女俩的神色几变,福顺也觉有点意思,拂尘一扬,笑眯眯直接站起身:“那就好...走吧?” 一行人还未走出敏昌公府大门口,就看见一个头还包着绷带的丫鬟带着一小包行李匆匆往里走。 程姒沅眼睛尖,一眼就认出了是司绮,脚步一顿:“司绮?!” 一声新衣的司绮本以为是府里主子要外出,一直都埋头走着,直到听到自家小姐的声音,这才一愣,抬起了头:“姑娘......“后半句疑问句还没问出口,就看见程姒沅朝着队首的太监福了福。 “公公,我能带一个婢女同行吗? 福顺掀起眼皮看了眼可怜兮兮的程姒沅,又上下扫了眼除了头上裹着纱布,其余都还算规整的司绮,沉吟半晌这才开口道:“三姑娘,带婢女倒是没问题...只是这位,还带着伤...怕是不妥吧?” 程姒沅当然知道福顺是怎么想的,这会儿更是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眼底,这才一副可怜模样应了声:“嗯...是我给公公添麻烦了...“ 说着又握着司绮的手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 这一幕当然是落进了福顺的眼睛了,不由也有了几分动容。 毕竟都是做奴才的,谁又不想自己能遇上一个好主子呢? 如此看来,这程三姑娘倒也不是一文不值。 “也罢,就让她跟着吧,不过程三姑娘还是注意些,免得冲撞了贵人。” 程姒沅一脸欣喜的抬头望向福顺,眼中像是还有泪光在闪:“谢谢公公!“ 根本没在意楚氏的一脸不悦,程姒沅直接拿过了司绮手上的包裹,直接就塞进了身后小丫鬟怀里:“待会儿记得替司绮拿回去收拾好!” 细细交代完,这才在福顺一脸复杂的表情中一脸不好意思的跟了上去:“让公公就等了,咱们走吧。” “嗯。” 福顺嗓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埋着头的程姒沅却勾了勾唇角。 上一世福顺可也是风光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得病被人发配到浣衣坊,若不是唐文岐无意问起他,恐怕真就病死在那宫里的冷清地儿了。 一行人出了敏昌公府,程姒沅和司绮也上了准备好的轿撵中。 福顺扬声起轿,这才朝着皇城内慢慢行去。 目光幽深看了眼轿撵中影影绰绰的人影,福顺俯首在一个小太监耳旁低语了几句,这才忙忙跟上了前行的队伍。 虽是这程三姑娘这番看来还是个讲感情的,但福顺也没打算把自家主子吩咐的事儿就如此轻描淡写就揭过,又吩咐人去细细打听这才放心。 然而对于程姒沅来说,这些小手段却不在她计算范围内。 轿撵内,又细细问过司绮这段时间的情况,这才算是作罢。 虽带上司绮,程姒沅也有着自己的私心,毕竟司绮识毒,自己中招儿的几率也会小上不少。 但程姒沅也是真害怕季窦这段时间为难司绮,故而强行带上了司绮。 不过这会儿司绮的回到却是让程姒沅有些吃惊。 “季世子,其实人还挺好的...奴婢之前在太医院的时候,一应物件都是季世子派人送来的。” “姑娘,这季世子是不是...他和奴婢打听了好些您小时候的趣事儿。” “啊,不过姑娘放心,重要的事,我一件都没有说!” 看了眼絮絮叨叨的司绮,程姒沅难免觉得好笑。 毕竟之前还一口一个轻狂,浪荡,如今短短数日竟就让她直接改观。 该怎么说? 季窦哄人真有一套? 一想到这里,程姒沅就抿了抿唇。 真不知道自己这重生后结识了季窦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眼前的问题更加紧迫...毕竟唐文岐可是想要自己的命啊。 主仆二人, 多少有着些心思各异的意思,轿撵摇摇晃晃也到了皇城口。 毕竟程姒沅也只是个没官职的,也没有孝文帝的特许,自然只有下轿步行入内。 大概是因为在轿撵中琢磨的事儿太多,再加上程姒沅昨晚根本就没睡好,这会儿刚一下轿,被自己的一身红衣衬得小脸更是苍白如雪。 身边的司绮更是显得有些狼狈,虽然脸色看上去还好,但很显然头上还带着伤。 主仆二人看上去倒是有了几分惨兮兮的模样。 这会儿也不是上朝下朝的人多的时候,福顺也并未遮掩什么,直接带着两人就朝着东宫走去。 然而在这偌大的紫禁城,没有事儿能躲过孝文帝的眼线。 程姒沅还没走到东宫呢,正在御书房与季窦等一干武将议事的孝文帝就收到了消息,说是程三姑娘和自己婢女一脸惨相朝着东宫去了。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这守着皇城的小太监自然也是被这一干贵妇千金养高了眼界,如今一瞧见程姒沅惨状,更是生出几分不忍,向上汇报的时候也忍不住说得惨了些。 这一层又一层的通传,最后到孝文帝耳朵里的时候,都只差指着太子鼻子骂一句昏庸了。 第二十七章 将计就计 http://.biquxs.info/

孝文帝本就还恼着太子的行事不端,这会儿还在禁足又给自己惹出这样的乱子。 又暗自庆幸自己这会儿为了议事,把敏昌公给留了下来。 这会儿敏昌公那明为谢恩,实为抱怨的折子还压在案头,孝文帝就是想替自己儿子辩解几句,可这会儿...... 沉了一口气,孝文帝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又沉重了几分。 “来人——” “陛下,要不微臣去看看?” 话还没说完,就被季窦这不讲规矩的小子给打断了,可孝文帝却是不恼,抬手虚指了指,脸上不由升起几分笑意:“你啊......“ 这会儿在御书房都是一帮武人,自然都是耳聪目明之辈。 太监前来禀告之时,虽压着声音,可又怎能躲过这些靠着马蹄声就能辨别十里开外的敌袭数量的将军的耳朵? 而季窦更是其中佼佼者。 一听到小太监提起”程三姑娘”四个字的时候,季窦就竖起了耳朵,越听越是心惊不说,甚至还猜到了那个“还重伤,额顶还有血迹的婢女”就是司绮。 这会儿御书房也都是一帮粗人,再加上都算是季家的故交,甚至好几位将军以前就是在冠军侯手下的小旗。 见到季窦这般积极主动,也都露出了善意的笑容,忍不住打趣几句:“季二郎,你这是想着替陛下分担呢?还是想着去找美人,不愿意陪我们这一帮老头子了?” 面对自己眼前这一帮叔伯辈的同僚的打趣,季窦嘿嘿一乐,直接朝着孝文帝一拜:“陛下,您可不能被这帮人的骗了啊!我是真为了公务!微臣还有好些关于前几日的刺客之事未向程三姑娘落实的地方,就是这次不在宫中遇到,恐怕我也得去登门拜访的!” 孝文帝自然是早就看出了自己这个外甥的心思,年少慕艾的阶段谁都有过,大手一挥:“行,你且去吧!待会儿也带程三姑娘过来给朕瞧瞧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美人儿!” 季窦心下一惊,这可不是个好印象。 但脸上还是笑嘻嘻,冲着孝文帝一礼:“微臣领命!” 说完大步走出了御书房,就听到一帮老头子这会儿也热闹的讨论起当初自己与自己夫人怎样怎样,以及孝文帝爽朗的笑声。 暂且算是松了一口气,季窦的脸上的笑容也收了收。 而另一边,程姒沅这会儿已经与谢琬相谈甚欢。 躲在屏风后的唐文岐借着缝隙皱眉打量着带着些许忐忑,但难掩小女儿娇态的程姒沅,一时间也升起了几分游移不定。 刚才福顺去打听的消息也传回来了。 小太监办事还算得利,使了几两银子就直接将近身伺候程姒沅的丫鬟给哄了出来。 至少就那丫鬟的说法而言,程姒沅还是一如之前的没主见,甚至还带着些软弱,连个小丫鬟的死活都在意得很! 透过缝隙,唐文岐甚至能看到程姒沅那一身扎眼的红衣。 若不是与程姒沅也算有过琴瑟和鸣的时候,恐怕唐文岐真就她今日的一身打扮只会觉得她也是个想攀龙附凤的蠢货。 只恐怕也是楚氏那个傻子自作的主张吧? 眸中更是疑惑沉沉,若程姒沅真是与他一般重生而来,那她都做过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又怎么会听楚氏那个蠢妇的话? 可,谁都能说这不是程姒沅故布疑阵呢? 沉了一口气,唐文岐继续一声不出待在屏风背后看着眼前的两个女人从衣饰聊到京城八卦,又开始聊起吃食。 倒真像是一副好姐妹的模样。 暗自冷笑一声,给身后等着服侍的小太监打了个手势。 小太监这才端着一碟糕点走出了屏风后。 谢琬自然抬眼看了眼那一碟桂花糕,脸上笑容一滞,但很快又扬起一抹温柔:“今天多亏程姑娘来陪我说说话了,要不然呀,我可得是闷死了!” 说着就接过了那一碟桂花糕,摆到了程姒沅面前:“来,程姑娘,你快尝尝这桂花糕!这可是东宫小厨房的特色!” 程姒沅在看见那一碟桂花糕的时候,也是笑容僵了僵,但很快还是捻起了一块:“既然良娣娘娘这么说了,我可就不客气了!” 身旁的司绮这会儿却是急得出了一脑门的汗,桂花香味虽浓但其中却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药香。 有过前车之鉴,司绮这会儿只怕太子又欲下毒。 程姒沅却清楚得很,这不过是唐文岐用惯的手段,用桂花香气掩去那些药味,又命人加上大量的糖遮去那毒药的苦。 上一世唐文岐就与她说过这事儿,甚至还特地嘱咐若是有桂花糕的场合,千万不能用。 如今,这是阳谋? 为了试探她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吗? 心底苦笑一声,却将那桂花糕往嘴里送。 站在程姒沅身后的司绮这会儿也无法,只能装作桂花糕掉渣的样子,伸手想要替她接住,在她耳边以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有毒。” 程姒沅轻笑一声接过了司绮手中的丝帕,接住了碎屑,却是小小咬了一口桂花糕。 屏风后的唐文岐在看清那桂花糕上小小的牙印的时候,却是一愣,根本没有想到程姒沅真的会吃! 不过好在这一次他也是为了试探程姒沅,并未用那些见血封喉的毒药。 否则...程姒沅就这样不明不白死在东宫... 思及此,唐文岐望向程姒沅的目光中更是带上了几分深意。 若是程姒沅真也是重生之人,断不可能这样痛快用下桂花糕。 一时间,唐文岐也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些许怀疑。 程姒沅虽知这桂花糕中有毒,但也揣测这唐文岐不可能让她死在东宫。 既然还有时间,那她只有赌! 如此想着,程姒沅将那一小块桂花糕直接全部咽下肚,这才扬起笑脸道:“良娣娘娘,这东宫的桂花糕可是用了桂花蜜糖?尝起来比臣女家的倒是更甜几分呢!” 只被唐文岐吩咐不能吃桂花糕的谢琬,抿了抿唇,这才轻笑一声:“是吗?程姑娘用着可还合口?若是觉得不错,待会儿我再让人替你包一些带回去!” 第二十八章 绝处逢生 http://.biquxs.info/

屏风外谢琬一脸复杂的看着程姒沅,开始怀疑那张纸条的真实性。 屏风内唐文岐满是阴翳的某种也闪烁着嗜血的兴味,若是程姒沅并非重生而来,那...玩法可就多了。 思及此,唐文岐不再掩饰,直接走出了屏风。 “太...太子殿下!”程姒沅惊呼一声,脸上是惊惧交加,然而眸底却是一片澄澈,冷然的看着一脸得意的唐文岐。 只可惜唐文岐此人认定什么事,刚愎自用,根本不会再去深思什么。 若是换做季窦在场,那他必定看见那笼烟纱下微微捏起的拳头。 程姒沅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忙忙站起身冲着唐文岐礼了礼。 看着程姒沅鸦黑的发顶,以及黑发间倔强的翠绿,唐文岐想笑。 前一世,这个女人不就用过这只簪子想要刺杀过自己。 而如今呢? 对此一无所知的她,又怎么可能逃得出自己的手掌心? 上下打量了一番程姒沅,唐文岐眼中兴味更甚。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程姒沅都算得上极美。 与谢琬的清冷不同,更像是家教极好的闺阁女子。 带着些许天真,对周遭一切都怀揣着美好的幻想。 而那纤细的脖颈毫无防备的暴露在空气中,只要轻轻一折就会香消玉损。 也不知道前一世的程姒沅是哪里来的勇气? 呵。 “程三姑娘,快快请起,孤只是听闻谢良娣邀你说话,过来瞧瞧罢了。” 仍旧端着一副温润公子模样,但那眼底的恶意却像是要溢出来。 司绮这会儿已经彻底绷紧了浑身肌肉,像是下一秒就要像只敏捷的豹为了护主拼个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大概是因为猛地起身,程姒沅也难免生出几分眩晕,笑得苍白:“太子殿下,臣女也该告退了......“ 话没说完,就被唐文岐直接打断:“哎,无妨,谢良娣这么许久才寻得这么个能聊到一处的闺秀,你们继续,孤也就过来看看。” 台面上的话说得好听,程姒沅却升起些许不好的猜测。 莫不是唐文岐这下流坯子给自己下的药是那些见不得台面的东西?! 脑海中只闪过这个念头,程姒沅意识就开始昏沉,连最简单的站立行礼都做得勉强。 “臣...臣女,就不耽误良娣娘娘与太子殿下了...臣女...臣女...“ 眼见着程姒沅要晕倒,唐文岐刚打算上前一步扶起程姒沅,却不料她身后的婢女更快了一步。 不悦的睨了一眼司绮,唐文岐脸上笑意凝滞,皮笑肉不笑的睨了一眼:“这位是......“ 司绮知道这会儿是太子用自己不行礼做文章,扶着程姒沅坐下后,直挺挺跪下,直接冲着唐文岐拜起了大礼:“奴婢,奴婢是程三姑娘的贴身婢女,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说完就直接在那玉石地面上磕起头,每一下都像是不要命似的,不一会儿就见了红。 唐文岐冷笑一声这才一拂袖摆:“倒是个忠心护主的...可你这般做派岂不是想将孤陷于不义?” 程姒沅还对抗着眩晕,却在听到这句话后猛地起身直接扑在地上,强忍住不适咬牙道:“太子殿下,臣女...臣女管教不周,还望太子殿下原谅则个。” 看着程姒沅跪伏于地,唐文岐唇边的笑意更甚。 前一世那般高贵的头颅,无论什么时候在自己面前下跪都绷得像一盏弓,这会儿反倒是软和了,也是有意思。 将唐文岐未曾回答,程姒沅继续道:“殿下,臣女...臣女有几分不适,不知能否...“ 本就抱着试药的心思,唐文岐又怎么可能如此轻而易举就放过程姒沅,故意露出一张关心备至的脸:“哦?程三姑娘不舒服?谢良娣,还不赶快带着程三姑娘去侧殿休息休息...莫让人生出了误会才好啊...“ 程姒沅心中暗自叫苦,若是这会儿留下来,那恐怕唐文岐改日必定传出那些说不清的谣言。 谢琬这会儿虽有心相助,但在唐文岐面前自然也无法做更多,只是笑了笑想要扶起程姒沅:“程姑娘就别推辞了...稍作休息再出宫吧。” 程姒沅冲着谢琬笑了笑,但显然之前的毒药开始生效,身子都有些开始发颤:“谢...谢过良娣娘娘好意,但...但臣女离家之前与爹爹说好了...要一起返家的...“ 唐文岐也没想到程姒沅竟然做了如此准备,皱了皱眉,望向程姒沅的目光又深沉了些许。 程姒沅这边也拼着最后的那一丁点理智再次作别,唐文岐没有开口表态,一时间也陷入了僵局。 而东宫宫门外。 季窦匆匆赶来,却被守门太监拦了个刚刚好。 “季世子,您就别为难小的了,太子爷这会儿正巧就在良娣娘娘宫中呢,您这贸贸然闯进去......“ 季窦斜眼睨了一眼一脸为难的小太监一眼,嗤笑一声:“哦?你是怕我进去打扰了太子殿下的雅兴?” 小太监一见季窦还算上道,自然也露出一抹“你懂的”表情。 说季窦这会儿着急,自然是着急的。 但他一介外臣擅闯东宫的名头,他可没打算背。 “那你的意思就是,我们太子殿下白日宣淫?呵,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还养了你这么一条背主的狗啊!” 季窦轻笑一声,直接一脚把小太监踢到了半空,单手提溜着就大摇大摆的进了东宫大门。 “我可不能让太子殿下身边有你这么一个隐患,走,见你主子去!” 小太监一听这话也慌了,根本没想到季窦这么不按套路来,连忙挣扎起来:“季世子、季世子,小的,小的不是那意思啊!小的是说太子殿下这会儿在接待贵客,不便接待您啊!” “哈,接待贵客......”咀嚼着这几个字,季窦笑了:“巧了,本世子这次也是替陛下来接贵客的!” 小太监这会儿也心知要遭,需要提前去给自己主子通知一声,挣扎得越发用力。 “季世子!您放了小的吧!小的,小的还有活计要做啊!” “哦,放了你好让你去通风报信是吗?” 季窦压低声音,轻笑一声,脸上笑意带着三分痞气。 第二十九章 程姒沅中毒了! http://.biquxs.info/

虽是如此说,但季窦做事也向来有着分寸。 这会儿有了小太监这么一个现成的理由,这才如此肆意妄为。 再加上这事儿也算是孝文帝授意,自然不能理亏。 一想到之前唐文岐针对程姒沅时的狠辣,脚步就加快了两步。 眸色深沉了些,抿着唇,奔着主殿就去了。 刚走到大殿下,远远就瞧见了那个小女子的身影,在婢女的搀扶下,脚步都显得有几分虚浮。 季窦刚打算迎上去,就看见程姒沅软软的要朝前栽倒。 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手里的小太监? 随手一丢,肌肉绷紧,发力,下一秒季窦身下的白玉砖石都隐隐有着开裂的迹象。 然而那人却已出现在程姒沅面前,甚至比站在程姒沅几步开外的唐文岐更快,直接揽住程姒沅的腰肢。 怀中的小女人这会儿一脸苍白,唯独唇角一丝血迹扎眼得很。 却听到那些胆小的宫女尖叫了一声,彻底打破了此刻凝滞的空气。 唐文岐也望着那一抹血迹,皱紧了眉。 这次他用的药可是最新调配出来的,想要有让人虚弱至死的效果,必须要长期服用。 而以程姒沅表现出来的效果看来,恐怕那配方还得调整。 司绮也被吓白了脸,颤抖着手,难以置信的望向同样震惊的谢琬:“良娣娘娘...你...“ 季窦却是门儿清,这会儿也不打算再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深深的看了眼唐文岐,直接转身就走。 司绮虽然不知道刚才的毒究竟是什么东西,但这会儿都让自家小姐又是昏迷又是吐血,那必定也是毒辣的。 一抹眼泪,连忙跟了上去。 季窦轻车熟路的将程姒沅带到了太医院。 虽说季窦也是太医院常客,但这些老御医又哪里见过季世子抱着女子来过,像是一惊,这才注意到季窦怀中的程姒沅唇边溢出的鲜血。 “找个地方,她恐怕是中毒了,你们抓紧点!” 哪怕是自诩向来冷静自持的季窦这会儿也不由生出了几分慌张,恨不得自己就是那御医亲自替程姒沅治疗。 太医院顿时热闹了起来,毕竟这可是中毒的大事! 自然也有那些会讨巧的小太监忙忙就把这消息送进了御书房,彼时孝文帝正在头疼应该如何应付程道远。 一听来福在自己耳边的低语,脸色顿时一沉。 “你去看看。” “是!” 来福跑得飞快,可孝文帝这会儿看着案台前不卑不亢的程道远就升起了几分心虚,干笑一声:“程亲家,今日就留下来陪朕用些午膳吧。” 程道远倒是没想到孝文帝会如此说,皱了皱眉这才开口道:“陛下,微臣这次只是想要感谢太子殿下救下微臣家女儿...别无他意!” 这话听在孝文帝耳朵显得越发嘲讽,脸上多少都有些挂不住了,干笑一声:“道远,你也是朕以前的陪读...又何必生疏至此呢?” “陛下!尊卑有别啊!”程道远倒是没孝文帝想得这么复杂,对自己女儿又被邀入东宫一事根本无从得知,仍旧带着些不卑不亢的味道。 孝文帝这会儿简直恨不得直接把唐文岐那个逆子揪过来收拾一顿,但当着程道远面上却还需遮掩一二,一肚子的郁气根本没处撒。 “好了好了,朕让你留下,你就别推辞了!就留下来吧!” 也知道过度的拒绝折损了这位的面子,自己也讨不着什么好,程道远抿了抿唇这才点头应下。 而来福这边在太医院也大致弄清了缘由。 季窦抱着昏迷不醒的程姒沅直接就闯了太医院,怀疑是中毒。 但程姒沅的症状又实在太过奇怪,一屋子的老太医根本不知道会是什么毒药亦或是疾病,急出了一脑门的汗。 季窦神色淡淡的看着这一屋子太医,却是很清楚唐文岐不敢如此光明正大取程姒沅性命,否则这一次这太子的位置也是坐到头了。 而唐文岐那个人,向来对自己屁股底下那位置看得极重,根本不可能冒险做出这样的事儿。 “你们想别琢磨那些要人命的毒药。” 顿了顿季窦接着缓缓道:“替她检查检查后遗症方面的......“ 众御医一听这话,也来了精神又急急忙忙开始围着程姒沅检查起来。 来福这会儿也心急,根本没想到之前自己才提点过太子,这会儿又犯事儿了,还惹出这么大个乱子。 一想到这会儿还在御书房的敏昌公,来福就觉得回去的步子都沉了些许。 犹豫了片刻,来福偷瞄了眼虽是皱着眉但莫名就能让人安心些的季窦,犹豫了片刻这才开口道:“季世子,要不,您陪老奴回去说说?” 瞟了眼来福,季窦这会儿也不似往日那般纨绔不羁,但是真让人看出了几分鉴察司提司的威风。 被季窦这样打量着,来福都生出了几分心虚,这才开口补充了句:“敏昌公大人也在御书房呢。” 眼中闪过一抹了然,季窦冷嗤一声,刚打算点头应下就听到守门的太监细细长长的声音。 “太子殿下驾到——” 来福心中这会儿心中叫苦,知道若是太子殿下来了,眼前这位爷那是必定不愿与自己再走一趟的了,也只能扯出一抹笑容:“那...既然太子殿下来了,那我就先行一步回去复命了...“ 看了眼还算识相的来福,季窦微微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来福刚走不久,唐文岐就带着谢琬出现在太医院。 脸上多少带着些虚假的愧疚:“季副都统,程三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撩起眼皮,上下打量了一眼唐文岐,季窦这才懒洋洋的行了礼:“太子殿下怎么来了?您还是先回去吧,免得程三姑娘一醒来再瞧见您,又给晕过去。” 一句话夹枪带棒,但唐文岐却不敢这会儿再和季窦对着干。 脸上笑意僵了僵,唐文岐这才开口道:“季副都统说笑了,孤又不是那吃人的老虎,程三姑娘怎么会......“ 季窦才没有心思和唐文岐掰扯这些,摆了摆手,一副完全未将这位储君放进眼里的模样:“殿下,咱们都清楚,您就别在我面前继续装了。” 第三十章 帝王之怒 http://.biquxs.info/

这会儿还在忙忙碌碌的老御医们恨不得直接塞上自己的耳朵,生怕听着些自己不该听的。 眼前这两位,他们是一个都得罪不起。 唐文岐这会儿脸色也难看得紧,毕竟季窦是出了名的混不吝,真是把他逼急了,什么都不顾把自己之前所做之事漏出来,恐怕谣言又要再起。 这段时间自己父皇本就对自己生出了不喜,自己再这样撞到枪口上,岂不是自寻苦吃? 干笑一声,唐文岐开口道:“堂弟,程三姑娘还在病中,你且先别说这些了。” 顿了顿,这才转身望向太医院院首:“程三姑娘的病症断出来了吗?是怎么回事儿?” 院首这会儿有些尴尬,如今大家都知道程三姑娘是从东宫被季世子救出来的,若是自己直言是中毒,那岂不是又得罪了太子? 一时间,多少都带上了些尴尬。 季窦轻笑一声,饶有兴味的望向唐文岐:“太子堂哥,您不是应该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吗?毕竟啊...程三是在你们东宫中的毒啊。” 唐文岐一听这话,背脊一僵,但脸上的笑意却未褪去半分:“堂弟,你说什么呢?孤怎么听不懂......“ 季窦轻笑一声看了眼唐文岐,又看了眼站在她身后的谢琬,一脸的若有所思:“哦?是吗?” 唐文岐这会儿也有了几分心惊,莫非是季窦猜到了什么? 哪成想,丢下这么一句话后季窦便不再多言。 唐文岐见着季窦就一直守在程三病床前,心中五味陈杂,勉强笑了笑:“堂弟,你莫不是看上程三姑娘了——” “太子慎言。”季窦直接打断了唐文岐的话,望向他的目光更是带上了几分刺骨的冰寒:“微臣是负皇命前来接程三姑娘见驾的。如今出来这样的事,太子殿下还想再传出些不三不四的谣言吗?” 皇命?! 唐文岐眼眸一缩,还未来得及想好说辞,来福就一溜烟来了。 圆乎乎的胖脸上这会儿还带着些许热汗,一看就知道来的匆忙。 而这偌大紫禁城中能让来福如此匆忙的也只有一人——孝文帝。 “太、太子殿下,陛下有请!” 唐文岐背脊一僵,脸上笑容也勉强了几分,点了点头:“是该去找父皇解释一二!” 说着又转身与谢琬交代了几分,抬脚就准备走,却看见来福那个老阉狗又冲着季窦开始摇尾巴。 “季世子,陛下也让您过去,您就别为难老奴了...“ “哦,我这不任务都还没做完,无颜面圣!” “哎哟,我的祖宗啊,您就去看看吧,陛下也有话问您呢!程三姑娘在这里是绝对安全的!” “那可说不定,毕竟好好一个人进了东宫,这会儿就横着出来了,要是敏昌公问起我这个骁骑卫副都统怎么做的,我可没脸见他。” “哎,敏昌公这会儿已经被陛下安排去......“ 后来的话,来福压低了嗓子,但还是让唐文岐生出了些不满。 这两人话里话外,防备的是谁? 不就是他! 自己堂堂太子竟被折辱至此,脸色不由也难看了些。 望向季窦的目光中更是夹裹了些许复杂的恨意。 若不是季窦与他父亲长得极像,唐文岐早就该怀疑季窦会不会是自己父皇在外的私生子。 运了口气,唐文岐这才堪堪平复了心绪,勉强冲着季窦笑了笑:“堂弟,就与孤一同去吧,有你在场总是能证明孤的清白的。” 季窦嗤笑一声,站起身:“太子堂哥,这话啊,可真说不一定。毕竟,谁在这紫禁城里做了什么,能躲得过陛下的眼线呢?” 这话季窦倒是说得不偏颇。 这会儿孝文帝看着龙影卫递来的报告,脸色更是沉了又沉。 程道远暂时被他安排到偏殿稍作休息,如今仍旧未得知程姒沅出事。 但瞒得了一时,又怎么可能瞒得了一世? 再加上自己手上这一份报告书,一笔一划都写着唐文岐究竟干了什么好事。 可他又能怎么办?! 唐文岐就是个废物,那也是他唯一的嫡子啊! 也是他从小带在身边教导,从小看着长大的儿子啊! 叹了一口气,将那一页信笺在烛火上点燃,化作了黑灰,这才淡淡开口道:“把这些证据给抹了,把这事儿推到那个谢琬身上。” 隐于暗处之人干脆利落的应诺一声,消失在御书房。 揉了揉自己有些酸胀的太阳穴,孝文帝也难得露出了几分疲态。 也罢,也罢,无论如何,往后自己再细细教导便是了...... 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季窦这磨刀石能将唐文岐磨砺成一把能用的长剑吧。 思及此,孝文帝直接执笔拟旨。 写完一半,孝文帝这才状若无意淡声开口道:“今日之事就不必记了,季窦升职就记做之前救驾有功。” 缩在角落中的史官这才轻声应了声,这才撕掉了前几页记录。 孝文帝满意低头继续拟旨,最后一个字落笔,唐文岐和季窦也都出现在御书房门口。 唐文岐一进门,噗通一声直接跪下:“父皇!孩儿知错了!” 孝文帝不搭理唐文岐这一番做派,反而是拿起了自己拟好的圣旨又检查了一遍,这才满意点了点头,卷起圣旨后,缓步走到季窦身旁,直接敲在他脑袋上:“拿着!” 季窦这才微微抬起脑袋,好奇的打量了一眼孝文帝:“陛下,这是......?” “之前你救驾有功,之前朕没想到怎么赏赐你,正好这次一并奖赏罢了。”孝文帝脸上还带着些宠溺的笑意,全然没有对上唐文岐时的冷硬。 看着自己父皇这般看中季窦,跪伏于地的唐文岐更是恨毒了季窦,眼中闪过的厉色却是未曾让御书房中众人察觉半分。 这边奖完,那就是时候该开始讨论罚了。 孝文帝直接坐回了自己龙椅上,居高临下的睨了眼自己的儿子:“既然太子说自己有错,那太子就给朕说说,你到底错在哪里了?” 唐文岐一愣,根本没想到孝文帝会当着这么多人面连自己最后的一点面子都不给,咬了咬牙这才开口道:“儿臣...儿臣,未曾安排好程三姑娘......” 第三十一章 比不过? http://.biquxs.info/

孝文帝微微眯起眼打量着跪伏于地的唐文岐,又抬起眼看了眼一如既往恭谦虚的祁湛。 心中不由五味杂陈,彼时得到嫡子的欣喜还历历在目,而今却一步步看着这个儿子变成这样一副四不像的模样。 孝文帝怀疑着自己,亦想起先帝临终前对自己的嘱托。 “你阿姐是个好的,断断不能薄了情分!” 如今品味起那句嘱托,却是又多了两分别样的滋味。 阿姐待自己亲厚,所有人都能看见,甚至某种意义上长姐如母这句话在他们姐弟身上也体现得淋漓尽致。 唯独一件事,那便是自己的皇后人选上,阿姐苦劝自己许久。 那时候年少轻狂,一心只想着那至高无上的位置,而今做了这天下之主,才明白了阿姐当日的那一句“并非良配”实非虚言。 不看唐文岐往日的那些轻狂,且只说近日来一二再再而三的的越界。 喜怒不形于色的孝文帝也不由捏了捏眉心,嗓音中带上些许疲惫:“若只是未曾安排照顾好程三,太子,你不会跪在此处。下去吧,今日起东宫上下闭门——” 最后几个字还没说完,门外就传来太医院小太监咋咋哇哇的声音。 孝文帝微微蹙了蹙眉,身后的来福就瞪着眼走了出去。 “闹什么闹!太久没挨板子了,连自己脖子上的脑袋都不想要了!?” 小太监一见是来福,顿时缩了脖子再也不敢与其他几个小太监撕扯:“来福公公,是皇后娘娘派我过来的......程姑娘醒了,脉相也恢复正常了!” 来福这种老狐狸自然知道皇后的意思,无非就是还想着拉自己儿子一手。 眼中划过一丝怜悯,瞥了一眼还是一副小意讨好的小太监,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行了,知道了,回去吧。” 如今的太子显然不得圣心,看来以后还是得把距离再拉开些了。 心里有了成算,来福脸上却是露出些许喜意,忙忙回到御书房,俯首在孝文帝耳旁低语几句。 孝文帝脸色稍霁,却长叹一口气。 “程三已经没事了?!“ 坐在太医院外凉亭中的谢琬听到这个消息,微微睁大了眼,狭长的美眸中划过一丝惊异。 按她对唐文岐的了解,那人断不可能放过这般好机会。 可眼前的小宫女同样也是一脸的惊疑不定,声音压得低,语速也极快,像是害怕被人听到似的:“是,而且刚才我听在太医院打杂的那些个小太监们说话,那个程姑娘非但没事了,甚至脉相都恢复到完全正常!就是那些个老太医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沉吟半晌,谢琬站起身:“那必然也是程三的造化,毕竟人也是在我们东宫倒下的,且去瞧一瞧吧。” 小宫女自是忙忙跟上,只是脸上带还着些许迟疑:“娘娘,若是殿下知道了,会不会...“ 谢琬自然是知道小宫女的心思,无非是担心自己自作主张事后又被唐文岐算账。 可这会儿她根本顾不上更多,唐文岐的异状,程姒沅那张莫名其妙的纸条,无一不是在昭示着那件陈年旧案中的奇诡。 若是...程姒沅真的知道些什么呢? 谢琬不知道自己应该以怎样的表情去面对。 但她很清楚,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 若是就这样错过了,她害怕将来的某一天,她会后悔。 “无事。就算殿下怪罪下来,那咱们作为东宫的半个主子不也得去做吗?毕竟...程三的确是在东宫出的事啊,想必殿下也能明白我们的苦心吧。” 一番话并非说给自己身后的小宫女说得,而是说给那些侍立于角落中埋着头的小太监听的。 小宫女似懂非懂点了点头,也忙忙跟上了谢琬。 至于那些小太监,在谢琬进入小院后,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也不知去向。 望着太医院雪白的床帐,程姒沅还有些没回过神。 耳旁是司绮带着些许鼻音的絮絮叨叨,无非是抱怨着东宫太过冷淡,这宫墙内人情太薄。 但程姒沅却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至少自己赌对了。 在孝文帝眼皮子底下,唐文岐果然不敢轻举妄动。 这次试探,算是自己面前过关了。 长长的舒出一口气,程姒沅喉咙还有些嘶哑:“司绮,良娣娘娘呢?” 毕竟她愿意赴约的原因就是谢琬,这会儿这样的好机会,程姒沅根本不愿错过。 司绮还没来得及回到,就听到了一直守在门口的小太监一声拉长了音调的通传。 “良娣娘娘驾到——” 屋内主仆两人皆是一愣,司绮也急忙停下了还在抱怨的嘴,一脸的惊疑不定。 程姒沅却是安抚意味十足的拍了拍司绮的手,这才勉强撑起了身子。 衣袂飘飘的谢琬如果跌落凡尘的仙子,却是眼底微微泛红,让人瞧见了就生出了几分怜爱。 “程三姑娘,你......“ 程姒沅笑着冲着谢琬摇了摇头:“无事,娘娘不必替臣女担忧。” 谢琬微微侧过头瞥了眼自己身后的小宫女,轻声道:“玉儿,去外头守着,我...给程三姑娘道个歉。” 虽亦是遂了程姒沅的意,但她还是没想到谢琬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冲着司绮点了点头:“司绮,你与玉儿姑娘也出去守着吧,我与良娣娘娘也叙话几句。” 司绮了然,连忙带着谢琬身后的小宫女走出了房间,还贴心的合上了房门。 门一合上,程姒沅直接拉过谢琬的手,就写下几个字。 “隔墙有耳。” 谢琬微微蹙了蹙眉,但还是点了点头,却是极为配合的带上几分哭腔:“程三姑娘,你千万不要怪太子殿下,都是妾的错...这事,妾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程姒沅视线在房间梭巡一圈,迅速锁定在那角落中的香炉,根本顾不上烫,轻手轻脚掀开了盖子,直接拔下金簪,挑了些许黑灰就在自己素白的丝帕上开始一笔一划写起了字。 害怕被人怀疑,程姒沅动作极快,却也带上些许啜泣的呜咽一声:“良娣娘娘,臣女不怨太子殿下,只...只怨自己命不好罢了,实在是给良娣娘娘闯祸了...“ 第三十二章 复仇与耐心 http://.biquxs.info/

话音刚落,程姒沅也放下了金钗,将丝帕递给谢琬。 谢琬目光在落在丝帕上的字迹的时候,眼眸一缩,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甚至忘了该继续与程姒沅说话。 丝帕上再明显不过的几个字就是:小心太子,你父亲被害与他有关。 程姒沅生怕那些守在门外的小太监听出什么端倪,毕竟这不是在自家院子,这可是各股势力交互重叠的紫禁城,忙又补充了句:“良娣娘娘,您别哭啊...臣女别无他意!只是...只是觉得有些委屈罢了...” 这会儿泪珠早就顺着谢琬光洁的侧脸垂落,深呼吸一口这才笑着冲程姒沅点了点头,也学着程姒沅的模样,用那金钗蘸着黑灰在丝帕上一笔一划写着:“程三姑娘明白就好,我不过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轻笑一声,谢琬这才擦干了泪珠儿,将丝帕递给程姒沅。 【证据】 程姒沅点点头,同样带上三分笑意:“良娣娘娘行事周密,自是不会亏着臣女的,臣女自也是仰慕良娣娘娘的。” 【你爹的副手,薛柴。】 两人都是聪明人自然也都是点到为止。 哪怕是程姒沅不说今天这一番话,谢琬也已升起了对唐文岐的忌惮,如今不过是对自己心中的猜测又笃定了几分。 “既是如此...那...“ 谢琬刚想准备告辞,程姒沅却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轻轻摇了摇头。 谢琬微怔,凤眸中划过一丝疑惑,但还是重新坐回了程姒沅的床边。 “程三姑娘,是还有什么事吗?” 程姒沅轻笑一声,嗓音中像是带上些许女儿家的羞怯:“就是...想问一下良娣娘娘胭脂是在何处购买的?” 谢琬闻言心思闪转,也明白了程姒沅怕是还有事想说,皱了皱眉这才拿过那金钗在丝帕上落下两字。 【何事。】 说出口的话却带着三分笑意:“原是程三姑娘看上了我这胭脂,都是我自己寻常做的一些小玩意儿罢了,若是你喜欢,改日我让人给你送些去吧。” 程姒沅也借着这会儿功夫,又拿着金簪一顿写写画画,这才勉强算是交代完自己的想法。 放下金钗,程姒沅轻笑一声:“原是如此,那便是麻烦良娣娘娘了。” 谢琬一目十行看完了程姒沅写在素娟的字迹,这才微微点了点头:“程三姑娘且放心,那我便不作打扰了,你好生休息会儿吧。” 说着就要准备离开房间。 这一次,勉强算是了却了心事,得偿所愿,程姒沅也只是轻笑一声送别了谢琬。 推开房门,阳光撒入房间,微微卷起细尘。 脸上虽还带着泪意,谢琬的眼眸中却是生出了难得的光彩。 惹得小宫女都忍不住多打量自家光彩照人的良娣娘娘几眼:“娘娘,您这是...?“ 一听小宫女这般说,谢琬这才惊觉自己这是得意忘形了,在这吃人的地方,稍有不甚,都会跌入那无尽的深渊。 而如今,她并非一人。 虽不能完全取信于初见的程姒沅,但一想到那素娟上的两个字。 【薛柴】 谢琬就只觉得痛彻心扉。 她比谁都了解,薛柴就是自己爹爹的得力助手。 在爹爹出事后,薛柴却独善其身,虽是仍旧摆出一副温柔无害的模样,甚至牵线做保,直接将她送入东宫,这才免于落入那腌臜地方的命运。 可如今看来,这一步步、一招招,又怎么可能就如此巧合? 虽说不能轻信程姒沅,但...她更怀疑唐文岐! 她还不能如此轻易就暴露,更不能让唐文岐生出怀疑。 她要替她谢家上上下下尽两百来口,讨回一个公道! 收拾好情绪,谢琬这才柔柔一笑:”无事,不过是替殿下高兴罢了...毕竟程三也不过是这样的一个普通女子罢了,而且...“ 顿了顿,谢琬脸上像是带上些许羞怯:“想必程三也不似那帮眼皮子浅的,想着攀龙附凤。” 这一幕自然也落入了一直候在太医院的龙影卫的眼中,结合刚才这两个女子的对话,自然也放松了警惕。 不过是些巧合罢了。 同样在感慨巧合的也大有人在。 例如,这会儿在御书房中的季窦。 “哎,这不就太巧了吗?太子殿下近日得闲还是去烧烧香拜拜佛吧,要不然啊,这接二连三的误会传出去,恐怕这天下人还真就以为太子殿下容不下一个闺阁女子呢。” 季窦带着些许揶揄,当着孝文帝的面也不似那些老臣讲究什么说一句想三句的规矩,似是无心之言。 然而跪于案几前的唐文岐藏在蟒袍下的手却是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好一会儿这才抬起头勉强笑了笑:“堂弟说得极是。” 唐文岐根本没有想到就是程姒沅醒了,自己父皇也没有放过自己的念头。 不但当着这些外人的面,让自己跪这么久,甚至还给季窦赐了座。 这样仰视的角度,这样的屈辱。 就算是前世,他也未曾受过! 唐文岐是个不大清醒的,可孝文帝却也不是个废物,自然也听出了季窦的意思。 无论如何,程姒沅在东宫晕倒的事儿是瞒不住的。 若有那有心人留意了,注意到唐文岐近日的异状,那带来的后果,恐怕又要再严重几分。 本想就此揭过这事儿,却被季窦一句无心之言提醒,孝文帝脸色虽是不好看,但望向季窦的目光却带上了几分赞许。 “窦儿说得极是,这事还是需要一个妥当的处理。” 顿了顿,视线再次落到唐文岐身上,心中莫名也生出了些许烦躁。 “太子,近日行事不端,褫夺手上兵权,收拾收拾行李带着你的良娣去西山静心修养一段时日罢!” 唐文岐如遭雷击,愣在原处好半晌都没回过神,好一会儿才有些干涩的开口道:“父...父皇......“ 垂目睨了将自己所有情绪都摆在脸上的唐文岐一眼,又看了眼一直都是一副笑眯眯模样的季窦,孝文帝更是恼火。 自己的储君,竟然还比不过将门的次子。 嗓音不由又沉了几分:“太子,你应该清楚,这已经是朕对你最后的耐心了。” 第三十三章 动摇 http://.biquxs.info/

话音刚落,唐文岐脸色大变苍白到毫无血色,心下更是狠狠一震,袖下的拳头更是死死攥紧,眼底翻涌的怒火与恨意在即将迸发的时候猛地压下头颅。 明明他都已经这般,为何还是不放过他? 程姒沅再怎样,如今左不过也就是一大臣之女,可眼下竟让他堂堂太子落得这般境地。 还有季窦…… 唐文岐暗暗磨着后槽牙,余光瞥见依旧坐在一旁勾着唇浅笑的人,心下越发恨极了。 只是他也明白眼下形势并不在他这方,努力平复了情绪才哑着声音接话:“是,儿臣领命。” 孝文帝如何瞧不出他心底的不甘,无奈的在心中叹了一声,随意的摆摆手。 “行了,下去吧。” 唐文岐抿着唇领命起身却在抬头的时候无意间与季窦的眼神对上,一时没有收住倒是让他将眼底的恨意看了个正着,不过也只是一瞬就错开了。 他虽有几分懊恼却也不悔。 毕竟他是个怎样的人,没有人比季窦更清楚了。 只是……西山…… 脸上划过一抹冷意,眺望着西山的方向,眸光一闪好似想到了什么,一扫之前的阴翳勾起平日里最为熟悉笑容又恢复成天底下温和太子殿下。 殊不知在他离开之后,季窦却因他丝毫不遮掩的恨意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抬眸看向孝文帝却见着他早已卸下之前的怒火同其他人开始商议政事,好似程姒沅中毒一事就不曾发生过一般又或者说是轻飘飘的揭过。 季窦微微挑眉,到底没有再提起这档子事,旋即就加入政事之中。 到底是中了毒,加之程姒沅在孝文帝面前也算得上是排的上名号的人物,太医院的人也不敢怠慢便拨了个清净的小院子让她暂且歇息片刻,担心其身体情况。 程姒沅倒是想一口拒绝,不曾想却被再三挽留,虽恼火却也不敢再宫中太过放肆,秉着平日里温顺的模样带着司绮就去旁边院子小憩。 “姑娘,您可还好?” 一进屋子司绮就一改之前的模样急切的来到她身边紧张的看着她,像是想要说什么又不敢瞎说,急的好似快要跳脚一般。 原本程姒沅还有几分担忧,如今瞧着自家丫头这般模样反倒是宽慰了不少,忍俊不禁温柔的看着她,在她急切的眸光下伸出了白皙的手腕。 司绮见状连忙搭上去,细细的把了一会儿才松了一口气,压低声音说道:“姑娘应是无碍了。” 这个答案程姒沅早就知晓。 毕竟唐文岐再想要杀了她也不会愚蠢到在东宫真的动手,所以在看到那碟子明显下了药的桂花糖糕,她也愿意将计就计将糕点吃下。 而且依她的猜测,唐文岐接下来的计划应当是想要对她行不轨之事将二人关系定下,之后再如何试探又或者是折磨她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 只不过谁也没料到季窦会出现,更没想到来的这般及时。 可惜逃过这一回却不知道下一回在哪儿。 尤其是唐文岐现下还是太子,若无大错,孝文帝是无论如何也会保下他,估摸着这次的事情也如同秋猎和归程那般得吃个哑巴亏。 思及此程姒沅多少也有几分恼怒,可怒过后却也明白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个道理。 但若让她一直被压着算计,这种憋屈她可不愿意再吃下去了。 如若不然……季窦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 程姒沅轻叹一声,想起季窦那纨绔的作态,莫名就觉得太阳穴突突,手肘搁在圆桌上摁着额角压了压,正想着再见着人时该有的说辞,耳边就响起了那熟悉的声音。 “程三姑娘,身子可好些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程姒沅猛然抬头却不曾想正好瞧见季窦逆着光踏进屋子,如金纱般的光笼罩在他身上,刀削如玉的脸庞上挂着那一如往常般浅笑,桃花般的眸子微微弯着似盛满了满天星辰一般令人心神一晃,远远走来仿若神袛,直至靠近才看清他身上哪里有劳什仙气,明明只有那纨绔的气质。 程姒沅愣了愣神,压下心底那一抹不知所起的悸动,站起身来微微福身行礼:“见过世子殿下。” 季窦自是将她刚刚愣怔的模样收入眼底,正高兴着,谁知下一秒这人就收回了目光变成与往常无二的姿态,颇有几分扫兴的撇了撇嘴,毫不客气的跨坐在圆凳上,修长的手指微微屈起,敲了敲桌面示意。 将底下人呈上来的茶水倒上,清亮的茶汤除了茶香倒是没有别的异味,程姒沅微微松了一口气将茶杯放置他跟前。 “世子殿下请用。” 季窦也不同她客气,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放下后又看了她一眼却见这人完全没有眼力见的装木头,轻哼一声,索性自己来,一连三杯茶下肚才幽幽的舒了一口气。 一道小小的嘀咕骤然响起:“如牛饮水。” 季窦一顿,看着程姒沅眯了眯眸子,勾唇轻笑:“程三姑娘进一趟宫,这胆子果真是大了不少。” 一语双关,程姒沅哪里会听不出他话中深意,略有几分恼意瞪了他一眼却又带着几分无力般的回答:“世子殿下言重了,臣女只愿一家人平平安安。” 言下之意便是此次入宫非本意更不知道唐文岐会这般大胆,她只是受了无妄之灾。 一个受害者的姿态拿捏的足足的,低眉垂眸,泫然欲泣的样子让人瞧着更是怜惜极了。 季窦瞧着也觉得十分有趣,索性不拆穿她的不老实,笑了一声便问起之前的事情。 “程姑娘,之前的提议可想好了?” 程姒沅一愣,秀眉微微蹙起,抬起头看着季窦把玩着白玉白茶漫不经心的样子,之前刚做好决定在这一刻竟又有几分动摇。 他真的会护自己周全么? 说到底他也算是半个皇室中人,就算是真的对唐文岐这个太子有几分不满也不见得会和她携手将其从高位拽下,更遑论相较于和她的关系,季窦还是唐文岐的堂弟呢! 第三十四章 任重而道远 http://.biquxs.info/

她与他非亲非故。 他和他却是沾亲带故。 身为忠诚之士的冠军侯府的世子殿下真的会愿意为了护她而趟大逆不道的浑水么? 此时此刻程姒沅只觉得心底犹如万千蚂蚁啃噬般难受。 她十分明确如今大戟国上下除了眼前这人旁人是万万不敢同唐文岐作对,就是那高高在上的孝文帝也是各种动作替他好大儿遮掩各种各样的腌臜事,更别提其他的人了。 可她也无论如何也不能磨灭季窦与唐文岐是堂兄弟的关系…… 真真是太为难了? 程姒沅思绪流转万千,实则也只不过在听到季窦问话后愣了一瞬,随后便拧着细眉有些为难的开口:“世子殿下,不,不是说让臣女好好考虑三日么?” 看着他这姿态,恕她真的没办法立即下定决心。 左手修长的手指灵活的将茶杯转来转去,右手手肘撑着桌子,脑袋就像是没骨头般搁在手背上,一副惬意极了的模样,听着这回答的话,忍不住轻嗤了一声。 “啧,程姑娘,你这小命都快要丢了还考虑呢?” 这话说出来着实刺耳,饶是程姒沅性子软和这会子也不免有几分恼意上头,咬着唇暗暗的剜了他一眼才回答道:“多谢世子殿下的提点,不过臣女心中也是有数。” “哦,是么?”季窦眯了眯眸子,轻笑一声,“看来你还挺了解咱们这个太子殿下呐?” 幽幽的话语中好似带着几分撒娇和不满,可却听得程姒沅浑身一僵,心下一沉,琢磨着眼前这人究竟是随口一问还是在试探,愣愣的咽了一口口水才回答。 “世子殿下说笑了,臣女如何了解太子,只不过这到底是宫里,若臣女当真是在东宫出了事,怕是他也吃不了好果子,毕竟臣女再不济也是敏昌公府嫡长女。” 季窦闻言,眉头轻轻上挑,嘴角含着笑意,像是对她的回答十分满意赞赏的看了她一眼。 “看来还是个有勇有谋的姑娘。” “世子殿下说笑了,臣女愧不敢当。” 季窦见她到底还是不愿意给出个准确答案也不再催促,直接开口道:“既如此那便再由着程姑娘考虑两日,后日一早小爷会派人去府上接人,到时究竟如何还请程姑娘给个痛快。” 程姒沅闻言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到底还是同意了他的话。 见她乖巧的模样,季窦心头微微一动,桃花眼微眯变得狭长起来,好好的看了几眼她那张精致的小脸,心下越发的满意几分,索性便再给她卖个好。 “你出事后,陛下当着数位重臣的面重重的责骂了一番,褫夺兵权,让他带着谢良娣去西山静心修养,归期不定,可见这次陛下十分生气呢。” 程姒沅看着他漫不经心的说出这番话,不免有几分讶异,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敞开的大门,眼底不禁涌上几分敬佩。 莫不是这季窦当真大胆,皇宫内苑说起孝文帝和唐文岐竟是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真不怕会被捅到御前? 许是她的神情太过明显,季窦一眼就明白了,心下一噎,嘴角止不住的抽了抽,有些无语的开口道:“程姑娘,你现在才来担心隔墙有耳是不是太晚了些?” 难道他们之前所说的话是可以捅到御前的吗? 一时间季窦开始怀疑这姑娘是不是因为中毒而被降了智,昨儿还不见得这般蠢笨! 啧,看来他还真得打起精神来,要不然就她这智商莫说是躲过唐文岐那无孔不入的加害,怕是出个门都会迷路吧。 真真是任重而道远,一时愁绪涌上心头,让他这个身兼多职的少年郎十分的担忧。 其实程姒沅问出那句话之后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可说出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所以她只能故作镇定却不曾想被某人直接噎了一下,面色一僵,真真是有气又懊恼,到底没有再吭声。 季窦在心底盘算着是不是该找几个脑子好使的私卫安排下去就发现旁边丫头默不作声,瞥了一眼就见她摩挲着茶杯端的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不得不说这样的程姒沅越发的有气质,就是一向无法安静下来的世子小爷,在这一刻也感受到无比的宁静,恨不得时间就停滞在这一刻。 然而,有些事终归只能存留在想象中。 季窦耳尖察觉到外头响起的脚步声,轻咳一声将程姒沅的思绪拉扯回来便直言道:“陛下有令,让小爷亲自送你回府,时间不早了,程三姑娘既然身子无恙那便走吧。” 说着他便站起身来,手里一直把玩的茶杯也直接放回原位。 程姒沅见他忽然提出要送自己回府,下意识想要拒绝来着却意外的瞥见外头来人。 正奇怪是谁来的就见那人又步履匆匆的离开了。 “世子殿下?” 季窦朝着她摇摇头,率先出去。 程姒沅虽疑惑却也明白谨言慎行的道理,压下心中的怪异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宫,还没等松一口气就被某人直接拽上了马车,蓦地还未坐稳就发现马车已经动了起来,身子微微一晃,马上要撞到的时候,腰肢一紧,低低的惊呼一声,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在季窦的怀里。 一瞬间,她脸色一红,连忙坐起来就将人推开。 “还请世子殿下自重。” “嘿,你这丫头怎地越发会过河拆桥了,方才要不是小爷搭把手,这撞到马车上是小事,万一被甩了出去怎么办,你可想过?”季窦简直要被这人气笑了。 程姒沅却觉得是他故意为之,轻哼一声不悦道:“分明是殿下的马车行驶的太快,再者也不是臣女非得上您的马车。” “牙尖嘴利。” 程姒沅也懒得同他辩嘴,索性问起方才的情况。 季窦瞥了她一眼,心中气性还未全消,想等着这人赔礼道歉来着,没曾想这马车都走了一半,这人只想知道方才的事情,压根就没有道歉的意思。 一时间他越发的不悦,不过还是大发慈悲的回答了她。 “先前来了又走的陛下身边的来福公公,至于是来做什么的小爷也不知道,不过总归不见得是坏事。” 第三十五章 父女谈话 http://.biquxs.info/

御书房内,鎏金兽尊香炉升起一缕缕白烟,龙涎香味顿时在室内弥漫,孝文帝背着手站在案桌前,用鎏金勺子拨弄着香炉里冒着红光的香灰,看着十分惬意舒适,一点都不像之前发了那么大的怒火。 来福弓着腰站在一侧,鬓角沁出豆大的汗珠也不敢擦拭,赶忙将自己亲眼所见的画面一一禀明。 孝文帝闻言手里的动作蓦地一顿,旋即勾起唇角,带着几分戏谑的问身侧之人:“这般来看那浑小子当真瞧上了程三姑娘?” 这主子的事儿来福自是不敢妄加揣测,可自家主子的话也不敢不答,所以来福只得讪讪一笑,带着些许不好意思的说道:“陛下,奴才自小便没了子孙根,哪里懂得这情情爱爱的事,只不过瞧着季世子对程三姑娘还算是上心。” 话说的一点儿也不偏颇,毕竟自秋猎以来季窦屡次替程姒沅说话都是有目共睹,更别提这回程姒沅东宫中毒更是季窦亲自抱着跑去太医院,宫内上上下下的奴才可都瞧着。 孝文帝思忖着来福的话,忽而琢磨过来,笑骂了一句“老滑头”便扔下鎏金勺子便吩咐道:“此次程家丫头入宫着实受了委屈,朕虽罚了太子却也不能不补偿,你带着人去朕的私库里挑些好东西亲自送去,也告诉那丫头日后无诏就莫要入宫,好好养身子才是正事。” 来福闻言心下一惊,暗暗猜度孝文帝此举到底是赏还是罚,现下却是极为机灵的领命就去办差。 殊不知在他离开之后孝文帝拨弄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目光眺望东宫的方向变得越发幽深。 与此同时,季窦也送程姒沅回了敏昌公府。 门房下人一瞧见她立马上前行礼,随后便道:“姑娘,您可算是回来了,公爷有话说让您一回府就去书房见他。” 程姒沅闻言便明白自家爹爹的意思,心下暗暗叹息,面上却一如往常般应了一声便带着司绮朝着书房走去,一路上更是在琢磨着该如何应对爹爹。 只是等她走到了书房门前,心中仍旧没有任何想法。 无他,只因程远道为人十分聪敏,一旦扯谎,她无所遁形不说更是会连累身边人,再者便是此次入宫虽说有了一些收获可到底并非本意。 她在心中哀叹了一声,低头看着身上这套堪称华丽的衣裳,眼底划过一抹嫌恶后才敛藏神色,故作镇定的上前敲响房门。 “进。” 程姒沅轻轻的将门推开,一眼就瞧见自家爹爹站在书桌前练字,慢慢踱步进去福了福身。 “女儿见过爹爹。” 程远道并没有直接叫起,自顾自的练完一张大字后方才搁下紫毫笔,淡然抬眸看去见着自家女儿苍白的脸色以及摇摇欲坠的身躯才心有不忍。 “起来坐。” 此话一出,程姒沅蒙如大赦,偷偷的松了一口气道了一声谢才走到一旁坐下。 “今日入宫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一般而言程远道是不会过问这些,但架不住今日在书房议事孝文帝的态度实在是怪异,后来他中途被遣出宫时碰见了季窦,瞧着他急切的往东宫方向去心下越发发慌,后来回了府得知程姒沅被太子殿下身边的良娣娘娘召入宫更是吓得他汗都出来了。 可他冷静过后也想到对方竟是大大方方的将人召入宫中自是不会下手,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心不静,这才练大字,之后也不知怎地越练越烦躁,直到听见程姒沅回府的消息才彻底的静下来。 如今见着爱女在跟前没缺胳膊少腿多少还是放下心来,只是这小脸看着比昨儿还更加苍白又让他止不住的担心。 程姒沅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问,暗叹一声,琢磨着这事也不算是秘密便如实相告。 “什么,太子竟下毒害你!?”程远道震惊问道。 程姒沅面露苦笑的抬头看了一眼不敢置信的程远道,扯了扯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抹嘲讽:“爹爹莫要震怒,太子此举无非是想要试探女儿一二,好在季世子来的及时方才没有酿成大错,至多是受了一点惊吓。” “太子当真如此行事?”程远道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虽说秋猎归程太子自导自演的一出戏让他已然震惊,但到底是一场大戏,想要抹去太子的痕迹也是易如反掌,可如今在东宫,他都敢这般,那下一回是不是能下毒到御前去? 殊不知他这般猜测在将来的某一天会成为事实。 “此事宫中根本无法瞒下。”程姒沅无奈的开口,“这事陛下金口玉言开了加之女儿并无大碍,所以此事便不了了之。” 至于孝文帝对唐文岐那点子责罚,根本可以忽略不计。 程远道一听这事就这样算了简直怒火中烧,抬手便砸了手边的茶盏,咣当一声,吓得外头匆匆赶来的楚氏又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程姒沅倒是没有被吓着,只是瞧着程远道震怒的样子心底不太好受。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如今她不过是一介大臣之女,而唐文岐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还有一个掌管大戟国皇帝老父,就算是不能一手遮天,可只要没有真的当着众人的面要了她的命,区区敏昌公府又能如何? 更别提还有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至理名言。 程姒沅垂下眼眸,袖下的粉拳紧紧的握着,直到掌心传来阵阵的刺痛才松开手。 “爹爹,此事……” “既陛下已经开了口,此事就休要再提,不过日后那太子若再召你入宫或是见面直接推了便是,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在府中休养,旁的事不必担心。” 程远道打断了程姒沅的话,直接下了令。 程姒沅自知自家爹爹认真起来说一不二的性子究竟没有反驳,只是瞥了一眼身上的穿戴,犹豫再三到底还是将楚氏的小心思告知。 果不其然,程远道一听越发气愤,不过也仅仅是几瞬就压下了火气,看着她说道:“这事我自会同她好好说,虽说她现在是敏昌公的当家主母,但插手沅儿你的婚事也没有这个资格。” 第三十六章 当头棒喝 http://.biquxs.info/

离开书房的时候已是日暮之际。 程姒沅抬眸望向天边那一抹如胭脂般绚烂的晚霞,心底却是暗暗发笑。 如此美丽的天空下有多少人是表里不一,藏着祸心,就是她也不再是前世那般天真无邪闺阁女子。 果真世事无常,最肮脏终究是人心。 程姒沅前脚刚回芷兰院,后脚就听到院子里的下人在谈论说正院那儿闹了起来。 她自是知晓是因为什么事,可如今唐文岐虎视眈眈,再加上季窦这个混球在一旁插科打诨,着实是没有心力再去应对楚氏那想要攀龙附凤的小心思。 希望此次爹爹敲打一番能让楚氏安分一段时日。 程姒沅暗暗叹息,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正要喝就听到院子外传来的动静。 “贱婢滚开!” 娇喝声在外响起紧接着更是一阵惊呼,隐约中听到有人在喊什么“小小姐”,程姒沅一听就知晓是谁来了,心下越发的疲累,抬手捏了捏眉心。 “司绮,让昭昭进来。” 一声令下外头自然没有人再拦人,程昭昭更是凶狠的一脚踹开房门,瞧着程姒沅竟还有心思饮茶,气的小脸一片通红,气急败坏的走过来一把夺过她手里茶往地上狠狠一摔。 “程姒沅,你个不要脸的贱人竟还有心思在这里喝茶!”程昭昭怒极大吼,指着她控诉道,“自打我懂事以来就瞧着我娘对你们兄妹俩如何如何好,连我这个亲女都比不上,现在可好你竟恩将仇报在爹爹面前说我娘的坏话,你怎地这般不要脸。” “程昭昭,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饶是程姒沅因她年纪小而不愿意过多计较,这会子也不免有几分动怒,沉下声冷喝一声,带着前世为后撑起来的气势,倒是把眼前的小人儿给吓了一跳。 要知道一向性子软的人骤然板起脸来还是比较唬人。 程昭昭自打出生就是娇宠长大,有时虽嫉妒程远道对程姒沅兄妹,可说到底也是他的掌上明珠,更别提还有亲母在身边,底下丫鬟,奶嬷嬷更是围着她转,就是有时候她朝着他们兄妹发脾气也不见得会怎样,所以才敢肆无忌惮的找上门。 可如今却被程姒沅一句话吓得直发颤,这让她又羞又恼。 只见程昭昭一把抓过桌上的茶壶作势就要往她身上招呼。 程姒沅见状脸色更是黑了几分,抬手准备阻止就听到一声浑厚的声音从外头传来:“程昭昭,你最好放下手里东西,胆敢伤阿沅一下,我让你直接在祠堂安家。” “大哥。” 见着来人程姒沅倒也不意外,毕竟宫里发生的事情会传到他耳中,更别提府里也是一阵闹腾,如今他来的十分及时也算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程昭昭被这么一句话吓得瞬间不敢再放肆,看着已经走进来的程宁旭更是瞪大眼眸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若是往常程宁旭还有心思宽慰她一二,可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没心思也不想同她维系那本就薄弱的兄妹情。 “杵在这儿做甚,还不赶紧滚回你院子。” “大哥,我也是你妹妹……”程昭昭不服气的说道。 程宁旭看都不看她直接将她的奶嬷嬷喊进来,连拖带拽的将人拉走了。 人一走,世界就安静了。 程姒沅让司绮进来收拾了一番又让底下人重新沏了一壶茶进来,亲自给程宁旭倒了一盏茶。 “大哥消消气,昭昭此举虽不妥却也是情有可原。” 程姒沅不愿说什么好话,只是客观陈述,但落在程宁旭的耳中就觉得她实在是性子好,如今被人欺负到了头上还能替人家说话。 “阿沅,你这性子……真是让我说什么好,莫不是真的要让人将刀子架在你脖子上你才懂得反抗?”程宁旭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重重的将茶盏搁下又问起了宫里发生的事。 程姒沅无奈只好再次说了一遍。 果然,在她说完之后程宁旭脸色简直就跟吃了苍蝇一般难看,气愤的恨不得也砸一些东西消火气,不过好在程姒沅安慰了几句才渐渐平息下来。 “这些人当真是一点儿都不把咱们敏昌公府放在眼里。”程宁旭握着拳头重重的敲在桌上。 程姒沅不由的苦笑:“大哥,谁让他是太子呢!” 程宁旭哪里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可正因为如此才越发的憋屈,深吸了几口气,忽而想到了什么眼眸一亮,勾了勾唇角开口道:“阿沅,这太子殿下咱们动不得,难不成还动不得承恩公府。” “承恩公府?” “据我所知承恩公府如今在朝堂上说得上话可没几个,更别提那府里一片乌烟瘴气,因着是太子外家,皇后母族,朝中众人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都欺在咱们头上了,回敬一二想来也不过分。”程宁旭幽幽的说道,眸子微微眯起像极了森中那看中猎物的野狼。 程姒沅微微蹙眉有些担心的问道:“大哥,承恩公府到底的是皇后母族,若贸然弹劾怕是不妥吧?” “这事你就别管了,我心里有数。” 程姒沅一听这话就面露无奈,当即就想要劝他莫要的冲动。 毕竟这次她虽受了委屈可也没有大碍,要是真上纲上线反倒惹怒孝文帝就不好了。 程宁旭闻言越发骂她性子太软。 “阿沅,要记得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一味的吃亏,否则旁人定会觉得你好欺负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如今你是无事,可日后谁知道那人会发什么疯,难不成真的要等你丧了命,我们敏昌公府才来讨要公道,没这个道理,要明白这事已经传的众人皆知,咱们替你出气也是为了告诉陛下,咱们敏昌公府也不是一味的好性子,只会忍气吞声。” 此话一出犹如当头棒喝打的程姒沅一怔。 是了,她只记着唐文岐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只明白孝文帝会替他抹去各种劣迹,甚至已经想过暗戳戳找证据让他翻不了身却忘了敏昌公府本身。 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敏昌公府再不敌东宫却也不该是压着被打也不还手,没得堕了风骨反倒是让人瞧不起。 第三十七章 自请去庄子 http://.biquxs.info/

程姒沅心下既懊悔又感动,顿时眼眸上氤氲水汽,灰蒙蒙的一片看着就让人的心疼不止。 吓得程宁旭更是手忙脚乱,摸了一下身上发现没带帕子又急的不行,起了身俯身前去又想到了什么悻悻然的收回手,一脸着急忙慌的看着她,好似恨不得直接用袖子她擦拭。 “阿沅,你这好端端的哭什么,回头被爹晓得了指不定又得训我了,小姑奶奶,你行行好可别掉金豆豆了。” 程宁旭紧张的拽着袖子口,脸上写满了担心,可说出口的话却让程姒沅哭笑不得。 “大哥胡乱叫什么呢!” 程姒沅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拿出帕子掖了掖眼角,抹掉泪痕后吸了吸红通通的琼鼻,张了张嘴,到底没有把“谢”字说出口。 毕竟,她很是了解自家大哥的性子,一旦真的说了“谢”反倒会让两人生分。 其实,不止是她了解程宁旭,就是程宁旭也了解她,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知晓她未尽言的意思。 “阿沅,虽说敏昌公府里有不少兄弟姐妹,可说到底你我才是嫡亲的血脉,母亲早逝,你性子又软,爹爹大多时候更是顾不上咱们,我这做兄长的自是得护你周全,没得让人欺到头上也不还手。” 程宁旭性子一向直爽更是甚少这般严谨的说出这种话。 可现下这番话却犹如千斤锤一般重重的敲击在程姒沅的心坎上,眼眶再次不争气的红了几分,金豆豆更是控制不住的往下掉,但她却是扯着嘴角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数日的担惊受怕,夜里轮回的噩梦,每每想到前世发生的种种都压着她喘不过气来,可这一刻她才恍然惊觉与前世不一样,这一世她是有爹爹护着,有兄长护着的。 程姒沅再忍不住的扑到了程宁旭的怀中,任由泪珠子落下沾湿兄长的衣襟。 程宁旭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扑吓了一跳,然而在发觉胸膛上湿润的时候,还是情不自禁的拍了拍自家妹子的后背,轻轻叹了一声,温柔的说道:“阿沅莫怕,大哥在。” 一句话惹得程姒沅越发泪如雨下…… 一通发泄,程姒沅嗓子都哭哑了,看着程宁旭胸口的潮湿颇有几分羞涩垂下脑袋。 “哭完了倒是害羞了?”程宁旭好笑的打趣道。 程姒沅用美眸瞪了他一眼,不情不愿的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水润润嗓子,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大哥惯会打趣人,也不知道回头爹爹知晓我哭了会不会拿鸡毛掸子打你一顿。” 程宁旭大惊失色,一脸错愕的看着她:“阿沅,做人可不能过河拆桥啊!” 看着程宁旭耍宝似的模样,程姒沅终究是笑了。 许是哭了一场,程姒沅心情也松快了很多,再回头看最近发生的事情才发觉一桩桩一件件有很多破绽,相较于前世的他而言所有的计划都有些粗糙,甚至可以说是上不得台面。 可他仍旧这般做了,一来是为了试探她,二来是为了解决了她。 但如今他试探过后却没有办法将她杀害,想来接下来的招数就不会这么粗制滥造。 所以接下来的时日她需得再三小心行事。 然而,她并不想继续坐等着他出招。 要知道就算是敏昌公府在朝堂上弹劾承恩公府也只是让唐文岐少了一个原本就不怎么样的助力而已,说不定还能将他的怒火惹起,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主动出击。 先前在宫中出来的时候,她倒也想过这点,可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好法子。 不过现在却不一样了…… 程姒沅摩挲着指腹,眼眸眯了眯,忽而抬眸看向程宁旭问道:“大哥,我记得咱家在城郊有一处庄子,对么?” 程宁旭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奇怪的看着她反问道:“阿沅,你问这个做甚?” “大哥,你先告诉我。” 程宁旭仍旧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点点头回答道:“确实,是母亲嫁妆里的庄子。” 得了准确的答案,程姒沅便直接给他解了惑,坦言道:“我想去庄子上待上一段时日。” 虽说在她问出口的时候程宁旭就有所察觉,但当她真的承认的啥时候还是露出了错愕的神情,脸色有些微僵,十分不认同的看着她。 “阿沅,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如今正值秋末,再过段时间便入冬了,你身子弱又不是不知道,好端端去劳什庄子,没得累受,不行,我不答应。” 在程宁旭看来自家妹子性子软却又越发有主意了,一个接着一个让人顾不暇接,真真是越发不乖。 他会拒绝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程姒沅并没有生气或者是怎样,反倒是心里暖暖的。 “大哥,我这也是深思熟虑过后的想法。” “呵,我倒是要听听你这张巧嘴要说个什么惊天动地的理由。” 程姒沅瞧着他瞬间板起脸的模样忍俊不禁,摇了摇头轻声道:“此次入宫中毒一事虽说陛下会恼怒太子行事不端,但估摸着也会迁怒于我,想来是不愿意再见着我,既如此倒不如去庄子上待上一段时间,躲过万寿节和年节也好。” “你若不愿入宫日后拒了便是,难不成宫里的主子还会绑着你去不成?”程宁旭没好气的驳斥道。 程姒沅闻言更是哭笑不得:“大哥,你别忘了咱府里可还有个想要攀龙附凤更上一层楼的人,我可不敢在府中闲事。” 此话一出,程宁旭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虽说她对咱兄妹俩确实是不错,但到底不是亲母,行事上多少还是有些偏颇,加之今日这事我同爹爹提了提,在你来之前正院也闹得厉害,若我还待在府中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啊,还有昭昭那丫头……” 话未尽,程宁旭却明白了她的顾虑。 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看着程姒沅眼底尽是愧疚之意。 “阿沅,说到底还是我这做兄长的没用,否则哪里用得着你受这种委屈。” 第三十八章 行,怎么不行 http://.biquxs.info/

程姒沅宽慰自家兄长许久之后总算是得了同意。 她不由的松了一口气,殷勤的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大哥莫要再说这些丧气话,阿沅不委屈,只是不想你和爹爹为难罢。” “你啊,自幼便懂事。”程宁旭压着心底的难受,喝了一口茶水,咽下口中的苦涩看着她感慨万分,“也罢,去庄子上散散心也好,待这些事都过了再回来。” “那大哥……爹爹那边……” 程姒沅有些尴尬的看着他。 毕竟在此之前程远道可是直截了当的吩咐过让她待在府中休养,可如今她要去庄子上…… 程宁旭哪里不懂她的意思,抬手敲了她脑门,惹得一声惊呼后才大发慈悲的说道:“你这丫头就会折腾我,也罢,也不差这一回了。” “多谢大哥。”程姒沅连忙福身道谢。 兄妹二人有聊了一会儿,瞧着外头的天色渐暗才分别。 随后程姒沅借口身子不舒坦就没有去正院用膳,私下里却让司绮开始收拾东西,打量着明日一早就离府,等她一走在庄子上安置下来想来程远道就算是再生气也不会追到庄子上去。 “姑娘,您这莫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先斩后奏吧?” 司绮收拾着东西听着自家姑娘在旁边碎碎念,实在是没忍住打趣了一句。 程姒沅翻了个白眼瞪向她:“胡说啥呢,姑娘我可是和咱公府的大少爷说过了,算不得先斩后奏。” “是是是,姑娘说的极是。”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程姒沅便从睡梦中醒来,只是睁开眼的那一瞬间还有些茫然,盯着床头的浣纱好一会儿才将脑海中画面摒弃,轻轻叹息坐起身来将值夜的丫鬟叫进来。 “姑娘,马车已经在侧门候着了,不过眼下时辰还早,要不然您用过早膳之后再过去?” 程姒沅端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司绮给自己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挑了一支兰花玉簪插上,手腕上也套了一支兰花玉镯,简单的打扮却也不失端庄。 “这会子爹爹和大哥应该起了,要是去厨房叫膳定会被知晓,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了。” “那姑娘的意思是……” “眼下正值秋收,想来庄子上的吃食应该十分新鲜,左不过也就一两个时辰的事情,少吃一顿也不会怎样,收拾好东西直接出发便是。” 这种事宜早不宜迟,趁着他们去上朝,自己溜之大吉,岂不妙哉? 司绮明白她的顾虑便没有在劝,不过为了不让她饿着肚子还是的让人偷摸去小厨房要了几碟糕点,小心翼翼的装进食盒里,跟着自家姑娘上了马车。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程姒沅一坐上马车就觉得整颗心都放了下来,撩开车帘往外瞧,看着冒着热气的小摊还有叫卖声越发觉得心里舒坦多了。 也许在这一刻她才真正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姑娘,用些糕点吧?” 程姒沅瞥了一眼还热乎的糕点,心知是司绮的主张,看了她一眼没有拒绝,捻起一块放入檀口中,刚咬下一口,正想着夸她两句,谁料马车骤然停下,惊得她直接往前栽。 幸得司绮在一旁眼疾手快的扶着她,否则她怕是京中唯一一个大清早甩出马车的大臣之女。 程姒沅低头看着因惊吓而被身捏成一团的糕点,黏糊糊的触感让她不悦蹙了蹙眉头,一瞬间大清早的好心情就消失不见,带着几分怒气的开口:“发生何事?” “回姑娘的话,有人在前头拦马车。” 京中大道,天子脚下,大清早的谁会这般大胆和无聊? 程姒沅拧着秀眉很是生气,正想着让司绮出去瞧一瞧却不曾想有人敲响了马车。 “谁?” “程三姑娘这是要跑路?” 喑哑的声音从车窗外传来,语气里更是的夹杂着几分寒意,让程姒沅身子微微一僵。 怎地就撞见他了? 莫不是阴魂不散? 程姒沅无语的闭了闭眸子,直到外头不耐烦的声音再次响起才不情不愿的推开车窗,抬眸就瞧见了坐在马背上侯府世子,努力的扬起一抹笑容,轻声道:“世子说笑了,臣女只是去城郊外的庄子上休养。” “去庄子上休养?”季窦疑惑的看着她,“好端端的为何要去庄子上?” 这话问的奇怪,程姒沅觉得并没有必须回答的意义,所以只是端着笑容不语。 季窦见状也明白自己问的不对,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后又问道:“正好今日小爷有差事要出府一趟,公府上的庄子在哪儿,不如送你一程?” 程姒沅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可谁知下一秒季窦竟直接翻身下了马。 不等她露出错愕的神情就见车门被人从外头打开,紧接着一个修长的身影就钻了进来,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一旁,还不忘伸直自己大长腿,显然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 程姒沅愣愣的看着季窦这一操作,实在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一脸无语的开口:“世子殿下这是做甚?” 季窦没兴趣去看她花容失色的模样,因着起的太早饿的不行,看着一旁矮桌上放置的糕点,直接伸手就拿了几块吃起来,一边吃着还不忘让司绮给他斟茶顺顺,一连吃了好几块糕点这才得空回她话。 “方才不是说过了,正好小爷也要出城,这不顺路送你一程!?” “若是臣女没弄错,世子殿下坐的是臣女的马车?” 虽说早已习惯季窦的不羁,可这睁着眼说瞎话还是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尤其是这大清早,他不去上朝非得扯什么去城郊办差,莫不是觉得她眼瘸没瞧见他刚刚马头的方向和马车的方向相反? 奈何季窦就是个我行我素的人,端着一副没有听出她话中深意的样子,故作震惊的看着她:“不是吧,程三姑娘,如今可是深秋时节,外头冷的很,小爷坐一下公府的马车不行吗?” 看着季窦用一副“你怎么这么小气”的眼神,程姒沅顿时突突的厉害。 可到底身份有别,她也不敢太过放肆,只好看着他应声回答:“……行,怎么不行!” 第三十九章 被惹急的兔子 http://.biquxs.info/

自打头回认识季窦就知晓此人行事放荡不羁,如此不顾她人之想法做出的决定,虽让程姒沅错愕却也只是一瞬的事情,旋即便坦然接受了。 谁让有些人就算长了一身的驴脾气,真与他作对指不定还尥蹶子给自己一下,到时候遭殃的还不是她自己个儿? 程姒沅运了运气,看着某人一口接着一口的吃东西,越发觉得这人不知礼数,索性闭上眸子不去看他,落得一个眼不见为净。 奈何她想图个清静,有人不愿消停。 季窦把肚子吃了个浑圆,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咂了一口茶水后便幽幽的开口。 “程三姑娘府上的糕点味道还真是不错,不过比起小爷府上的糕点还是差了那么点,回头你得空不如去我府上坐坐,让你尝尝正宗江南糕点。” 程姒沅靠着身后的软枕,慵懒的掀开左眼眼帘瞧了一眼某人餍足后的样子,暗暗翻了个白眼,装作没有听见的默不作声。 真觉得不好吃还吃完…… 季窦自是发现某人装睡,轻哼一声也学着她拿一旁的软枕垫在后腰处,懒懒的伸了伸胳膊,无意间打在她的胳膊上,听到一声轻轻的痛呼,像只狐狸般得逞的抿了抿唇角,故作意外的睁大眼睛。 “程三姑娘,真是不好意思啊,你这马车太小了,小爷想要伸伸胳膊伸伸腿都不成,等下回你回府还是坐小爷的马车好了。” 程姒沅拧了拧秀眉,再也没法装睡,睁开眼睛瞪了一眼不要脸的某人,冷声说道:“多谢世子爷的好意,不过公府的马车足以容纳下我们主仆二人。” 言外之意便是季窦这个不速之客的出现才觉得马车拥挤。 季窦就好似全然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深意一样,懒懒的靠着软枕看着她想要动怒却又隐忍的小模样,心底暗暗发笑,面上也只是如往常一般带着纨绔专属的浅笑,挑挑眉。 “程三姑娘说的极是,到时候回城就让你这叫司绮的丫头在外头坐着好了,这马车虽小,倒也是可以容得下你我二人,再不济小爷允许你坐在腿上。” 他说着竟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一瞬间,程姒沅被他这不知羞的话臊的小脸通红,美眸更是狠狠瞪着他,想要骂上一句“登徒子”又怕他真的做出那不知礼数的动作,一时间憋着气倒是把自己眼睛给憋红了。 季窦也没料到这以往还会辩驳的小兔子这回竟真装哑巴了,连怼人都没有还把自己给气哭了。 “等等,你这也忒不经逗了吧?” 明明之前他还说过比这更过分的话来着,怎地这会子说了这么一句就不成了? 季窦蹙了蹙眉头,忽然怀疑这丫头是不是故意这样好让自己心疼来着。 可看着这丫头通红的眼眸,他心底也有几分不得劲,想要宽慰人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如何做,一时竟有些慌了神。 “程……” 程姒沅才不信他这狗嘴里能吐出什么好话,不过看着他有几分着急的样子还是忍住了想哭的冲动,再次瞪了他几眼便别过头不再看他。 果然,每每和他在一起就没好事! 这会子程姒沅是真的很想把人赶走。 至于之前他的提议,她现在压根就没有办法思考又或者说应该直接劈头盖脸教训他一顿后再给一巴掌过去,好让这人彻底的远离自己。 几息间她已经在心底流转过各种各样与他断绝关系的法子,甚至恨不得在这一刻直接表现出来,顺带把人赶去一了百了。 可惜因着她是别过头且闭着眸子在想,所以不论是跟着她忠心的司绮还是一心放在她身上慌了神的季窦都没有办法猜到她在想什么。 “程三姑娘,真恼了?”季窦轻声问道,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忐忑。 程姒沅沉默不语,装聋作哑。 季窦摩挲着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蹙了蹙眉头,忽而开口道:“程三姑娘可知昨儿傍晚太子就已经带着人去西山这事?” 乍然听见这话,程姒沅明显动了动。 季窦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侧脸,自然将这一小动作铺捉到,心底有些无奈,但还是继续道:“太子带着谢良娣去西山后立即住下,但是夜里监察的探子却说太子本人在三更时外出了一趟,你猜猜看他是去哪儿了?” 话音刚落,程姒沅不由自主的挺直了后背,动了动耳朵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某人继续,不禁有些着急,再不敢矫情下去,直接回过头看着他,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见她总算是搭理自己,季窦得逞的挑了挑眉梢,故作拿乔的扬了扬下颚,直至面前已经喝完的茶杯。 程姒沅无奈,亲自动手给他斟了一杯茶。 “季世子,请。” 季窦满意的赏了她一个眼神,漫不经心端起茶杯呡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后才幽幽道:“太子去了西山二十里外一处荒山今早才归。” “他去那儿做甚?”程姒沅急切的问道。 她有一种感觉,唐文岐去的地方绝对是一处对他来说极其重要的地方,也许那里会有令人意想不到的东西,也许会是致命的…… 季窦却朝着她摇摇头。 咯噔! 程姒沅只觉得自己一颗心直接从嗓子眼落到了地上,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压在心底怒火蹭的一下蹿了出来,忍不住的发了脾气:“世子莫不是在耍臣女!?” 突如其来的脾气让季窦也是一怔,显然没料到以程姒沅的性子也会有急了的时候。 看着她气红的双眼还有攥紧的粉拳,不知怎地他竟觉得眼前之人比真正的小兔子还可爱,甚至让人忍不住再逗上一逗。 不过他也明白一个道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为了防止自己被咬,季窦还是按耐住自己那蠢蠢欲动的冲动,轻咳两声,清清嗓子说道:“此次太子行事十分谨慎,小爷的人也不敢跟着太近,不过程三姑娘要是感兴趣不妨晚些时候亲自去瞧瞧?” 第四十章 答案 http://.biquxs.info/

此话一出,程姒沅就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好好的季世子莫不是没睡醒又或者是吃撑了导致脑子不好使了? 不说她不过一介女流之辈如何去跟踪堂堂一太子,就单单说她所住的不过是城郊的庄子距离西山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两者之间的距离根本不是她可以解决的。 罢了,终究是不能把希望放在旁人身上。 与其期待季窦的帮忙,倒不如等她到庄子上再另做打算。 毕竟之前她决定要去庄子上休养也是为了能有机会找人接触唐文岐。 程姒沅渐渐的收回目光,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水呡了一口,轻轻叹了一口气便不再言语。 对于她的反应季窦颇有几分意外,不过在从她几乎毫无遮掩的脸色变化来瞧,她心底的想法也能猜度一二。 一时倒是让他有几分无奈。 这丫头到底有没有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季窦心气不顺又瞅着她故作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忽地抬手就捏了一把她的脸颊,如豆腐般光滑的手感直接从指腹传至全身,不禁让人有几分流连忘返,一个不小心竟又捏了几下。 甫一被人捏脸吓得程姒沅都忘了做表情,愣愣的看着某人耍流氓,直到脸上一而再再而三的传来被捏的感觉才恍然气愤,猛地抬手打在那白皙的手背上。 啪! 一巴掌干净利落的甩了上去,白皙的手背瞬间红了一片,季窦吃痛的收回手,看着那一片红忍不住控诉道:“你这下手也太狠了点吧?” 程姒沅气呼呼的瞪向他,咬牙切齿的问道:“世子殿下知不知道什么叫做非礼勿动!” “嘿,你这丫头现在跟小爷讲礼数了?” 昨儿在宫中的时候是谁抱着她去太医院? 前儿秋猎归程的时候又是谁救她于水火之中的? 当初拉着他袖子不肯放的时候,怎么就不说劳什非礼勿动? 季窦着实是没想明白这好好的人怎地过了几个晚上就变了另一幅模样,真真是难搞的很。 程姒沅自是听出他弦外之意,一时也有几分心虚,可到底是他先动手招惹自己,就算是她有错,那也是他犯的错。 一想到这里程姒沅就理直气壮起来,瞪向他的目光越发的凶狠。 只可惜她自以为的凶狠在季窦看来真的跟小兔子没差,奶凶奶凶的,别说让人害怕,根本就是可爱那一挂。 季窦看着不禁有些想笑,不过也明白这会子自己要是笑了估计真就要恼了,尴尬的摸了摸自己被打的那只手背,想了想还是转移话题。 “之前小爷的意思,其实是想问问你要不要住西山?” 程姒沅:“……什么?” 猛地一句让程姒沅都忘了正在生气,茫然的眨了眨眸子。 季窦压住蠢蠢欲动的手,无奈的继续道:“西山那一片都是皇庄,恰好早些年小爷立了战功,陛下一高兴就赏了几处庄子下来,离太子反省的庄子并不远,而且里头还特地修了温泉,没事泡一泡对身体好不说,哪怕是冬日里也不会太冷,毕竟这个时候你出城去庄子想来也是为了躲避两个礼节,怎么样去不去?” 程姒沅听完这番话愣愣的看着季窦,一向只因仇恨跳动的心在这一刻竟不受控的极速跳起来,甚至在这一刻她能清晰的听见心跳的声音。 她这是怎么了? 无意识握紧拳头,一双美眸死死的盯着季窦那张脸,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丝的不自然的神情,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 一切就好像是的自然而然发生的一样,他不过是随口一说。 说实话她很想拒绝,甚至很想义正言辞的说上一句“无功不受禄”来拒绝。 然而话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因为他的好意,也因为这对她而言是一个机会。 许是她的神情实在是太明显,季窦微微挑眉轻笑道:“这么看来程三姑娘是答应了?” 程姒沅抿了抿唇,看着他那双桃花眼微眯的模样,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一切就拜托殿下了。” 之前的问题在此刻也有了明确答案。 季窦闻言心情止不住的好,很是满意的看着她:“就知道程三姑娘是个聪明人,既如此小爷也乐得替你辛苦一些。” “世子殿下言重了。” 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季窦便不再逗她,直言出城后去西山还有一段时间,让她先闭眼小睡一会儿。 至于他自己也累得不行,靠着软枕便闭目养神。 一时间马车里极其的安静,好似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一样。 车轮依旧在转,清晨里薄雾也渐渐被阳光拨开,整个街市也像是苏醒了似的热闹非凡,而他们却与热闹相悖,一点一点朝着安静的西边前行。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程姒沅被人轻轻推醒,睁开眼的那一瞬间还有几分茫然。 直到一张俊颜在眼前放大,思绪才渐渐回拢,拧着细眉一把推开靠的太近的某人,感受着新鲜空气的流通才哑着声音问道:“可是到了?” 季窦也不恼她推开自己,淡定的往后一靠,哼了两声才开口:“要我说你定是昨儿夜里干坏事了,就这么点路也能睡得这般熟就跟个小猪崽似的。” 这般混不吝的话也只有这位纨绔世子爷说得出口。 程姒沅已经被他磨得没了脾气,压根不会因为这种无聊的调侃而生气,轻轻推开车窗看向外头,瞧见那一片火红的地方,脑海中的记忆如海水汹涌般翻了出来,不由的想起前世似乎也曾来过这个地方。 犹记得是唐文岐在大婚后带着她来的,住的地方似乎离这里也不远。 那时的她心里头万般甜蜜,想着能和夫君一同远离喧嚣来到这种地方无异于是到了一处桃花源,想着也许两人也可以在这里如寻常人家的夫妻生活。 可笑的是在这里住了十天半个月,她这个所谓的新妇连自己夫君的面都见不到一次,直到回程才听他说是忽然有差事…… 第四十一章 失魂 http://.biquxs.info/

差事…… 程姒沅喃喃着这两个字,秀眉紧紧的蹙着。 明明二人大婚是有五日沐休时期,出城的时候也是打着夫妻二人去西山游玩的旗号。 可一到目的地就有了所谓的“差事”,那时天真无邪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甚至还觉得唐文岐这个太子可真是做的辛苦,才大婚一日就被派遣了差事,在心底腹诽了孝文帝不知多少次。 可如今想来这“差事”指不定就是他自己给自己找的事。 忽而她低低的笑出了声。 只是笑声里似乎夹杂着一丝丝的嘲讽。 一旁的季窦骤一直注意着程姒沅,见她忽然发笑自然奇怪,可细细看去才发现她笑时眼角却沁出了晶莹,连带着眼尾都泛红。 好好的怎么哭了? 季窦百思不得其解,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司绮。 谁知这小丫鬟冲着他摇摇头露出一脸无辜相。 得,看来这丫头心里藏着事。 虽说季窦并不是第一次知晓程姒沅身上藏着秘密,可不知怎地这会子看着她泛红的眼角竟比之前她盯着唐文岐露出恨意的时候还烦躁。 他不愿让她沉浸在过去,直接走上前长臂一搂,一把搭在她肩膀上。 “程三姑娘在笑什么不如说出来让小爷也高兴高兴?” 肩膀上忽然传来的力道让程姒沅瞬间回神,听到这话的时候才恍然发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心下不由的懊恼万分。 然而一抬头看见某人毫无分寸的举动,脸色一沉,侧着仰头看去恰好对上了季窦那张天妒人怨的俊颜,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的说道:“还请世子殿下把手拿开。” 季窦挑了挑眉看着她,忽而勾起唇角,作势抬起手,可下一秒却又猛然放下一把将人给拥入怀中。 程姒沅:“???”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程姒沅整个人都懵了。 她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抬手去推搡某人,奈何她的力道对于季窦而言根本就是挠痒痒。 季窦眼眸一暗,一把抓住不安分的小手,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坏坏的笑声落在她的耳畔:“阿沅可是在欲拒还迎?” 一瞬间,程姒沅只觉得脑袋像是在夜空中被点燃的烟火一般炸裂开来,下一秒空白占据脑海,身子更是不知怎么回事竟微微发软。 不等她缓过来脑袋就被一只大手给压在了坚硬的胸膛上紧接着强有力的心跳声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耳朵里。 咚,咚,咚…… 季窦用力的将人箍紧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感觉这个人是真的在身边,而不是像刚刚那样总觉得这人活在过去似乎只要他一个没看住这人就会消失不见。 他偷偷的松了一口气,低头看着已经乖巧得不行的人儿,暗暗发笑,勾了勾唇角轻轻将人松开。 只是他将人松开之后才发现程姒沅似乎整个人呆滞住了。 他低声叫了好几句也不见人回过神来。 “阿沅,阿沅?” 熟悉的声音不断的在耳畔响起,奈何程姒沅整个人就像是失了魂一样的站在原地,直到虎口传来一阵刺痛才忽然猛地吸了一口气,身子微微颤抖了好一会儿才真正的回了神。 “阿沅,你没事吧?” 程姒沅愣愣的看着在眼前放大这张脸,忽而往后退了好几步,拉开了两人之间距离,再没有听见那沉稳的心跳声才陡然舒了一口气。 季窦见状十分担心她如今的状况下意识的走上前。 谁知他刚刚踏出一步,程姒沅就猛然抬起手阻止他往前。 “别,别过来。” 季窦脚下一顿,看着她眼底的惊恐蹙了蹙眉头,有些担心的问道:“阿沅,可是我方才的举动吓着你了?” 程姒沅摇摇头又点点头。 “总之还请世子殿下别和臣女靠的太近。” 此时此刻,程姒沅根本没办法解释自己刚刚的反常究竟为何,所以为了避免刚刚发生的事情,她以为还是和季窦保持距离为好。 然而,季窦根本不喜欢程姒沅这般抗拒自己,不悦的蹙了蹙眉头,想要直接上手却又担心这丫头的情况,最终还是紧了紧拳头,闷闷的开口:“行,小爷不碰你。” 话是这么说,季窦却带着怒气走在前头,路过的时候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程姒沅连忙垂下眸子不愿与他对视,直到那灼热的眼神消失才偷摸的松了一口气,再抬头就瞧见司绮已经来到自己身边。 “姑娘,您没事吧?” 之前季窦一直在她身边更是用眼神警告她不准过来,所以她只能远远的看着担心。 如今瞧着自家姑娘略显苍白的脸色,司绮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想了想还是说道:“姑娘,实在不行咱们还是回自己的庄子吧,这要是住在这儿怎么着也是躲不过季世子。” 一旦住进这里那就是寄人篱下,哪里有住在自己的地盘上舒坦? 程姒沅哪里不懂这个道理,只是她答应来西山为的可不仅仅是那所谓的温泉。 她安抚似的朝着司绮笑了笑,摇摇头道:“放心,我有分寸。” “可是姑娘……” “没事,相信我。” 程姒沅笃定的说道,看着她的目光也是亮晶晶的,莫名的就有了让人信服的能力。 司绮见她已经打定主意便不再劝人,不过自己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想着怎么着也不能让季世子吃到自家姑娘的豆腐,否则她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得对某人大不敬。 季窦压根不知道某人的丫鬟已经准备做一只拦路虎。 这会子他正不高兴着,一个劲的往前走,直到发现身后没了动静才停了下来,一回头就看到那主仆二人就跟乌龟散步似的慢慢的往前挪。 “啧,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为客之道?” 他憋闷着气在原地等着,好一会儿才见人已经过来了,没好气的剜了某个不知好歹的人一眼,刚要走上前又想到之前发生的事,硬生生的停下脚步,磨了磨后槽牙才说道:“磨磨唧唧简直比乌龟走的还慢。” “世子殿下教训的极是,臣女知错了。”程姒沅福了福身,弱弱道。 第四十二章 无处遁形 http://.biquxs.info/

程姒沅这一举动让季窦愣了一瞬,过后他便忽然觉得兴致全无。 明明之前还是只张牙舞爪的小刺猬,这会子就开始在他面前装小白兔,真真是一个人几副面孔。 季窦不悦的看了她一眼,发现这人还是低眉顺眼的恭敬样,索性不再同她说话,沉默的在前头带路。 这一走便是一刻钟,直到一个身着麻布衣裳的中年男子小跑过来一行人才停住了脚步。 “小的参见世子殿下,殿下万安。” 季窦随意的抬了抬手让人起身,旋即便开口介绍:“这是庄子上的管事姓齐,日后你住在此处有什么事找他就是,小爷身上还有差事,现在就不陪你闲逛了。” 说着他抬腿就走。 然而,不等他迈出一步就感觉到袖子一紧,一回头就瞧见一只白嫩的小手紧紧的拽着,颇为意外的挑了挑眉,嘲笑道:“这又不害怕了?” 程姒沅自是听出他话里的揶揄,手里的力道不自觉的加大了几分,本就白皙的手背青筋越发的明显。 季窦见状拧了拧眉头,下意识想要去掰开她的手,可不等他伸出手就听见某人如蚊呐般的声音响起:“不知世子殿下何时归?” “嗯?” 季窦一时没反应过来,听着这话还以为她是舍不得自己,懵了一下正要高兴就再次听到她的声音响起。 “世子殿下莫不是忘了答应臣女的事?” 顿时间,季窦就感觉有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愣愣的看着程姒沅恨不得将人看出一个洞来,下一秒却见她倏地收回了手,垂下眸,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究竟在想什么。 季窦压了压心底的火气,想着这丫头到底是被吓着了,自己大人有大量不同她一般见识。 “办完差事就会回来。”季窦硬着声音说道,“你放心,小爷答应的事绝不会食言,不过也请程三姑娘记住你我之间的交易。” 撂下这句季窦便不再看她,大步流星的直接离开。 程姒沅僵硬在原地,回想起之前季窦言语中的种种,抿了抿薄唇,敛下眸子,转过身便带着司绮走到齐管家跟前。 “接下来就劳烦齐管家了。” “姑娘说的什么话,折煞小的了。” 齐管家带着程姒沅主仆二人简单的逛了一下庄子之后就将二人安排在除主院外最好的阆苑。 一个二进二出的小院子,自带小花园里面栽种了各色奇珍异草,还有一棵枝繁叶茂的金桂,远远的就能闻到浓郁的香味,还有满墙的藤蔓上长满了正红的芍药,更有葡萄架在底下立着,上面还弄了一个秋千架。 不得不说光看着一院子就让人赏心悦目,程姒沅的情绪也从低落渐渐好转,同齐管家道过谢之后,她便领着司绮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更是坐在秋千架上荡了荡。 只不过到底是起的太早,以至于瞌睡来的毫无征兆。 程姒沅慵懒的打了个呵欠,同司绮说了一句便进了里头小憩去了。 谁曾想这一睡竟是睡了好几个时辰,再醒来的时候窗外的日头都已经开始西斜,泛着淡淡的橘色,远远看去就像是老天喝了热烈的酒水,泛起的红晕将天边的云彩染上了醉意,火红的一片,煞是好看。 “景色真美。” “是啊,真美。” 骤然响起的声音吓得程姒沅一怔,回过头便瞧见季窦竟倚着门笑似非笑的看着他,日暮下的光亮恰好打在他身上,仿佛在他身上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纱衣,一时她竟不知是远处的风景好看,还是眼前人更好看。 “怎么又发愣?” 季窦已经走到她跟前,见她眼神又开始涣散,止不住拧眉。 程姒沅后知后觉的回过神,这才发现某人已经来到跟前,不过倒是还保持着距离,所以她倒是没有像之前那般反应过大。 “世子殿下怎地就进来了?” 按理来说男女授受不亲,虽说这皇庄是他的地盘,可如今是借给她住下,那这阆苑也该是属于她。 季窦这般不让人通报就进来大抵有些不知分寸了。 不过她也没有责备的意思,只是淡淡的提了一句,希望他日后能够注意。 季窦没有从她语气里听出不悦,自然就没有把这件事当回事,所以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勾了勾唇角说道:“据底下的探子来报说是今夜太子会再去那个地方,你可要去瞧瞧?” 果不其然,一听到这个消息程姒沅的眼睛都亮了几分,一脸激动的看着他:“世子殿下所言可是真的?” “难不成还有假?”季窦失笑的反问道。 程姒沅重重的咽了一口口水,看着他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殿下当真要带着我去?” 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真的带上她相当于带上了一个累赘,而唐文岐那边肯定是有很多人看守,到时候要是被发现,莫说是逃离,估摸着还会连累季窦。 若说之前是因为他的提议而蠢蠢欲动,这会子冷静下来却让她有些为难了。 季窦听到她这话反倒是欣慰的笑了笑,直言道:“看来阿沅也不是没有心嘛。” “世子殿下……” 程姒沅不悦的喊了一声,美眸瞪了他一下。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季窦轻哼一声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平静的看着她说道:“小爷答应过你的事自然会做到,至于其他的你大可不必理会。” “可是……” “阿沅这是要打退堂鼓了?”季窦再次打断她的话挑眉问道。 程姒沅瞬间噤声,到底没有再说让人丧气的话。 毕竟如今她能够找到帮自己的也只有季窦了,更别提这人也已经答应自己了。 之前的询问虽是真的有所担心,但更多的也不过是假客气一下,不然他真的撂挑子不干,自己怎么能够和唐文岐对着干又能如何把他再次拉入地狱? 程姒沅心下偷偷松了一口气,无意识的瞥了一眼一旁的人却猛然一震。 却原来在她看过去的时候季窦竟一直笑似非笑的看着自己,而他那双明明含着笑意的桃花眼竟在一瞬间变得犀利非常,让她莫名觉得自己在他跟前无处遁形。 第四十三章 入夜 http://.biquxs.info/

夜入二更,漆黑的夜色薄雾四起仿佛给庄子披上了一层神秘的暗纱,站在院里深吸一口气就像是被灌了一口水进鼻子一样让人不舒适。 程姒沅早在打发了司绮睡觉之后便在廊下坐着,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天上被遮掩住的明月,时不时又瞥了一眼阆苑的大门,眼底似乎透着一丝丝焦急的神色。 “已经二更快三更天了。” 这人莫不是不来了? 还是说这季世子记着白日里她对他的不敬,故意这般行事? 思及此程姒沅不免有几分气愤,拧了拧秀眉,不禁攥紧拳头,犹疑着是继续等下去还是直接回屋。 正当她在心底暗骂季窦第三十五遍的时候,一道欣长的身影总算是踏着月色进来了。 程姒沅眼眸倏地一亮,急切的站起身来却忘了自己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乍一起身眼前就蓦地一黑,身子也不自觉的晃了晃,下意识的抬手想要的抓住点什么,下一秒就莫名的抓住了一个温热带着些许硬的东西。 “没事吧?” 低沉担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程姒沅连想都不用去想就听出声音的主人是谁。 待她缓过神来,眼前也变得一片清明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是抓住了季窦的胳膊,略微有几分坚硬的触感让她由心的感慨这人不愧是从小练武,一身腱子肉虽看不出却一点也没比那些五大三粗的老兵少。 程姒沅淡定的收回手,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轻声回答:“多谢世子殿下担忧,臣女无事。” 她略略的解释了一番自己刚刚不过是久坐过后猛起身带来的眩晕,让他不必担心之后便催促着可以出发了。 季窦看着月下她单薄的身影,眉头紧了紧并不在意她着急的心情,直接开口道:“夜露深重,你若不想染上风寒最好加件披。” “多谢殿下关心,只是臣女并未带什么披风……事不宜迟咱们还是赶紧出发吧,要不然再晚点也不知会发生什么变故。”程姒沅对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并不在意。 然而,季窦听着这话却有几分不高兴。 难不成唐文岐就这般重要? 重要到能让她将自己的身体情况置之度外? 一想到这里季窦脸色就难看了几分,可瞧着某人满脸的催促之意到底没有像白日那般同她辩驳,只是随意的将自己身上披风扯下扔在她怀里,声音带着几分冷冽的开口:“穿上。” 程姒沅下意识的就想要拒绝,可还不等她发话就听到前头人继续开口:“你若不穿,小爷今儿就跟你耗在这儿。” 得!她根本没得选择。 程姒沅颇为无奈,尴尬的将季窦刚刚还穿在身上的披风给穿上。 在系上的那一瞬间,她似乎还能清晰的感受到披风内衬里头的温热以及一股松木的清香。 这是他的味道。 程姒沅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抬眸看向不远处的某人。 季窦见她听话,眼底自是透露几分满意神色,挑了挑眉,轻哼一声便开口道:“行了,别耽搁时间,走了。” 闻言,程姒沅有几分无语。 究竟是谁在一直耽搁时间? 然而,她现在有求于他自是不敢当着他的面腹诽,加快步伐几乎小跑着跟了上去,没一会儿出了庄子就看见季窦牵着一匹棕褐色马正在喂食。 见她来了便招招手,下一秒更是干净利落的翻身上去朝她伸出了手。 “世子殿下这是……” “地点可是在西山二十里外,难不成你打算自己走过去又或者是你打算自己骑马?”季窦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桃花眼里更是含着淡淡的笑意以及一闪而过的得逞。 他可是早就知道敏昌公府的嫡小姐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贵女,但对于骑射方面一窍不通。 程姒沅敛下脸上的尴尬,不再犹豫的伸出柔夷。 白白嫩嫩的柔夷在月光下衬得越发的水嫩,季窦抓住的那一瞬间仿佛觉得自己抓的是一块嫩豆腐,好似一个用力就会将其捏碎一般,可他却不敢在这个时候放轻力道,一个用力的就将人给提了起来放在了自己跟前。 程姒沅吓得惊呼了一声,直到坐稳后才松了一口气,可下一秒却感觉到后背贴在温热坚硬的地方,不必去想也知道是什么地方。 她不自在的想要往前挪,然而刚动了一下细腰就被某人坚硬的胳膊给禁锢住。 “别乱动,仔细摔下去了。” “世子殿下……” 程姒沅有意想要让季窦往后挪一挪,至少让两人之间稍稍有点空隙。 只是不等她开口,季窦已经让她坐好准备,旋即身下的马就像是吃了助兴剂一般狂奔起来。 这一刻,她甚至怀疑季窦根本就是有意为之。 不为别的,只因她的后背已经彻底贴在某人胸膛上,那灼热的温度好似要在她后背上烫出一个洞来一般。 呼呼的夜风在耳畔两侧吹过,程姒沅死死的闭着嘴唇,垂着脑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灌了风进去。 殊不知在她低头的那一瞬间恰好被某人瞧见。 也不知过了多久,程姒沅渐渐的感觉到耳侧的风似乎没有那么大了,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时才发现季窦的双臂恰好就在脸颊两侧,不知是巧合还是他有心为之,风到底没有在她的面前肆意妄为。 程姒沅心底微微一震,一股复杂的情绪油然而生。 她不敢去细想,压下那股情绪,低低的道了一声谢。 “吁……” 驰骋了近一个小时,总算是停了下来。 季窦低头看了一眼一直垂着脑袋的小人儿,没有说什么便翻身下了马,然后朝她伸出手说道:“再往前一千米就是太子出没的地方,不想被发现就得徒步前行。” 程姒沅借着他的力下了马,闻言便点点头,但是目光却在四周张望。 这个地方…… 她似乎有些熟悉。 “走吧。” 季窦打断了她的思绪拍了一下坐骑就见这马自己慢悠悠的离开了,然后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程姒沅低头看着两人交织在一起的手掌,下意识的想要抽出来却感受到某人加重的力道以及不悦的情绪。 第四十四章 探查秘洞 http://.biquxs.info/

他在不高兴什么? 明明不高兴的该是她才对! 程姒沅鼓了鼓腮帮子,想着还得靠他帮忙带路,到底没有把手抽出来。 却不曾想自己的妥协倒是让季窦越发的得寸进尺。 月光下那只牵着自己修长的大掌将她的娇小的柔夷包裹起来,带着些许薄茧拇指不断的在她手背上摩挲着,一下又一下像是上了瘾一般。 程姒沅暗暗咬牙,看着季窦的后脑勺恨不得瞪出一个洞来。 这人果不其然是京中第一纨绔,简直就是登徒子中的祖宗! “不要脸!” 一不小心程姒沅竟是将心里话给嘟囔出来了。 她惊得一愣,明显感觉到手背上的拇指微微一顿,到底没有继续动作,只不过将她的手拽的更紧了些。 由着他在前头带路,走过一处荆棘丛后,季窦忽然停下了脚步,程姒沅没太在意直径往前,一个不察就撞到了他的肩膀上。 “嘶!” 她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刚要开口质问就听到季窦压低的声音:“别出声,前面有人。” 程姒沅立马闭上嘴巴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给咽了下去,偷偷的在他身后探出半个脑袋。 这才瞧见不远处就是一个硕大的洞口,外头站着五六个穿着玄甲胄拿着红缨枪笔直站岗的人,看起来很是肃穆,像极了兵书上写的兵营入口。 可真正的兵营入口怎么可能会在这荒无人烟的深山里头? 程姒沅眉头微微蹙起,想要往前看的清楚些。 谁知刚往旁边探了半步,细腰就被某人一箍,紧接着整个人就被压在一个充满松木香的怀抱里,她气的立马挣扎起来,直到头顶响起低沉的声音。 “别动,太子出现了。” 一听到这话程姒沅自是不会再挣扎,只是让她不动是不可能的。 她压着声音低低的请求:“殿下,让臣女瞧瞧可好?” 软软糯糯的声音一出,带着兰花香气的温热气息隔着衣物喷洒在他的胸口,令他心头一震,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到底没有拒绝她的请求。 让人转了个身之后,季窦还是半搂着人护在怀里,小心翼翼的拨开几簇荆棘,示意她往前瞧。 只见唐文岐从不远处亮着光的山洞里走出来,脸上写满了春风得意,而他身侧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正在他跟前点头哈腰,两人似乎聊得很是高兴,甚至还能瞧见唐文岐拍了拍那个男子的肩膀。 “他们在说什么?” 虽说距离并不远,可到底还是隔着一些,所以他们的对话并不能听见。 程姒沅有些着急,小手不禁拽了拽季窦衣摆,仰着头看着他:“世子殿下,可有法子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季窦哪里见过如此娇软的程姒沅,心底软的跟什么似的,二话不说就搂着她往左前方走去。 奈何他动静大了几分,惹得唐文岐和他身边的男子往这边瞧了一眼。 一时间两人都屏住了呼吸,季窦更是将程姒沅往自己怀里压了压。 许是感受到怀里人儿的颤抖,季窦在这个境况下竟还有心情的宽慰她。 “别怕,不会有事。” 过了一会儿,季窦瞧着唐文岐那边并不在意这边这才拍了拍程姒沅的肩膀,紧接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块的巨石,微微弯腰在她耳边低语道:“这里不安全,咱们挪到那边去。” 程姒沅不敢言语,只好点点头,任由季窦牵着自己往前。 短短几步路却好似走出了天长地久,直到靠着石块,程姒沅才敢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气。 “就这么害怕?”季窦见到她这般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程姒沅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刚要说什么就听见不远处的唐文岐的声音响起。 “朔宛此言差异,待这批货完成就直接送到南边去,到时候在把这洞口一封,神不知鬼不觉,谁知道这里曾经做过什么?” 站在他身侧的男子眉头蹙紧,两条胳膊上的腱子肉油光发光的让人觉得晃眼,但他的声音却和他的长相不大不一样,宛若是翩翩佳公子一般,温润如玉,甚至还带着几分秀气。 “太子殿下,这批货究竟如暂且不知,若做好还好说,若不好怕是南边没法交代。“ “呵,怕什么,难不成他们敢打上门来?”唐文岐一脸不屑的冷嗤,“朔宛啊,亏得你长得这般豪横,这胆子怎地比老鼠还小,那些个南蛮子想要这批货不就是为了壮壮狗胆,咱们给的货是好是次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把尾款拿到手,你可明白?” 被叫朔宛的壮汉一言难尽的看着唐文岐,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将心底的担忧说出来,敷衍似的附和了两句便借口有事离开了。 而在他离开之后,唐文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往地上吐了几口唾沫,恨恨的骂道:“啊呸,胆小鬼一个,亏得本太子这般赏识你。” 说罢,唐文岐就转身进了山洞。 不一会儿山洞里传来了一阵一阵的哐当声。 程姒沅思忖着那个叫做“朔宛”的人是谁并没有发现季窦死死的盯着那山洞的神情。 直到她从记忆深处挖出“朔宛”是谁想要同季窦分享的时候就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 “阿沅,你且在这里莫要离开,我去里头探探情况。” “什么?” 程姒沅一把抓住他的衣摆很是紧张的问道。 这人莫不是疯了吧? 唐文岐可还在里头,就这样闯入万一惊动了岂不是就得在这里交代了? 若是季窦带了人还好说,可今儿明显就他们俩人,一旦被发现了依着唐文岐的性不把他们弄死根本就不可能。 “世子殿下别冲动。” 季窦以为是程姒沅担心自己的安慰,心底不禁划过一抹暖流,安抚似的捏了捏她的脸颊,十分笃定的说道:“放心,我就进去瞧瞧不会惊动任何人。” 莫名被捏脸的程姒沅愣愣的呆在原地。 等她回过神就发现季窦已经直接的出去了并且以干净利落的手段扭了一个人的脖子,然后稍稍的装扮了一下就进了山洞…… 第四十五章 失望 http://.biquxs.info/

啧,这人怎地就这般不听劝? 万一真被发现了难不成还天真的以为唐文岐会放过他? 程姒沅躲在石块后头又气又恼鼓了鼓腮帮子,不自觉跺了跺脚,在心底的狠狠的暗骂了几句季窦才悄摸蹲了下来将自己彻底隐藏在夜色之中。 与此同时,季窦已经躲过了一批巡逻人员越发靠近声音来源的地方。 锵,锵,咚! 如此耳熟的声音骤然响起,隐约中还能听见有男人的喘息以及厉呵声。 唐文岐究竟在搞什么鬼? 季窦眯了眯眸子,看准一个时机跟上了一队巡逻人员,压低脑袋放轻脚步,冷不丁就听到自己前头的人说话的声音。 “都快入冬了,这洞里倒是跟大热天似的,弄得老子都出了一身臭汗。” “说的好像谁不是的一样?” “嗐,也不知道这殿下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么隐蔽的地方有什么值得巡逻的地方,搞得咱们这些人就像是入营的新兵蛋子似的,穿着几十斤重的盔甲天天在这山洞里走来走去一刻也没得停歇,真的是要了命了。” “确实是有点难熬,不过殿下给的赏银可不少,等过两日调休咱们哥几个还能去楼子里找几个婆娘乐呵乐呵。” “嘿嘿,你还真别说,老子现在就想春风得意楼那个叫茵茵的娘们了,那滋味甭提多销魂了……” 前头巡逻的人莫名其妙的就说起了浑话,季窦就悄不做声的跟在后头将他们说的一些话给听了进去,同时也了解了这队巡逻兵里的领头人是个姓乌的壮汉。 他敛下眼底的杀意,瞄准机会偷摸的又离开来到了一个十分炙热的洞口处。 “这温度未免也太高了。” 季窦压下心底的猜测,贴着洞壁走,悄不蔫的探出的半个头往洞里瞧。 仅一眼就让他整个人大惊失色。 “唐文岐这个该死的家伙究竟在搞什么鬼!”季窦在心底狠狠的骂了一句,目光却依旧盯着洞里的一切。 只见不远处放着七八个熔炉,里头站着十几个光着膀子中年壮汉,一个个手握大铁锤正在按照自己的节奏喊一声捶一下石头上的铁片,然后将锤了几百下的铁片放入冷水中一冰。 呲的一声,原本通红的铁片就变成了锋利的刀具。 不过细细看去就能发现这未曾淬炼过的刀具确实是如唐文岐之前在洞门口和那个叫做朔宛的人说的一样是个次品,可见这东西唐文岐意在走量。 只是身为大戟国的太子殿下竟私下造兵器贩卖,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亏得他之前还在心底替他找补,觉得唐文岐就算是再愚蠢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事实证明蠢货就是蠢货,皇室中人怎么能有这么蠢的人? 这会子季窦不禁又几分恼火,但是更多的还是怒意。 毕竟,唐文岐这一举动无异于是谋逆。 季窦敛下眼底的寒光,离开之前依旧深深地看了一眼洞里的一切。 程姒沅并不知自己在外头到底等了多久,只知道季窦进去不久之后唐文岐就离开了。 而她没能力自己离开,只能安静的是躲在石块后头顺便在心底默默的数着时间,直到她都快要睡着了才感受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谁!”程姒沅猛地一愣,立即低呵道。 不过她的声音还未出来就被一只大手给捂住了嘴,直到闻到了熟悉的松木香才松了一口气。 “是我。” 季窦表明身份之后便松开了手,示意程姒沅看向洞口。 只见有一个长满络腮胡子的高高瘦瘦的男人站在一辆板车身边,然后指挥着人往上面放东西。 她看的不是太清楚,但是听动静倒像是兵器碰撞的声音。 兵器…… 程姒沅一个大胆的想法骤然升起,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珠子,连忙扯了扯季窦的袖子,压低声音紧张的问道:“世子殿下,这,这里头可是在造兵器?” 话音落下,程姒沅就莫名感受到一道寒光落在自己身上,愣了一下无意识的抬头才看见季窦眼底的警告。 这一眼却让程姒沅莫名觉得自己一颗滚烫的心像是被人一脚踢进了寒冷的冰窖一样。 “殿…殿下?” 季窦依旧目光犀利的看着她,冷冷警告道:“阿沅,我知道你很聪明,所以也相信你有分寸,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是吗?” 程姒沅愣愣的听着季窦的话,顿时间觉得这话里每一个字像是变成了小刀一样在她已经冻僵的心尖上划着。 她张了张嘴发现嗓子像是被人用手掐住一样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可看向他的目光却带着浓浓的失望。 是她选错了人? 也是,唐文岐再怎么着也是当朝太子,而眼前这个嘴上说着护自己周全的人也是个皇室中人。 饶是季窦对唐文岐有多不满,他们也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堂兄弟。 她怎么就天真的选择了他? 程姒沅在心底不断的暗骂自己是个蠢货,同时也觉得自己可能今日就要命丧于此。 毕竟,唐文岐这事可大可小。 她原先还想着让季窦带着她抓到了唐文岐的把柄,日后两人怎么着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管怎样也算是有了共同的秘密,想着关系也会亲近一些。 这样一来对于她日后想要对付唐文岐也轻松一些。 可眼下…… 程姒沅就这样仰着头望着他,豆大的泪珠子就这样默不作声的落下。 季窦看着心底一惊。 好好的这丫头怎地又掉金豆豆了? 难不成是吓着她了? 不应该啊! 想当初她命悬一线的时候也不见得这般害怕,他不过就是说了一句警告的话而已。 可看着程姒沅眼底不似作假的惊恐,季窦心底更是升起了一股不耐烦,蹙着眉头,情不自禁的抬手用指腹给她擦拭眼角的泪珠。 “别哭了,丑。” 程姒沅:“???” 一句话弄得她瞬间憋闷,金豆豆在眼眶里打着转,一副要掉不掉的样子更是惹人怜。 季窦着实招架不住,恰好前头闹出了点动静,吓得他一激灵,一紧张就把跟前的人给拥入怀中,还不忘压着她的脑袋抵在自己坚硬的胸膛上。 第四十六章 相互赌气 http://.biquxs.info/

猝不及防的举动让程姒沅额头瞬间闷痛,来不及痛呼那股熟悉的松香味道就萦绕在自己的周围,渐渐的她的情绪也不再那般崩溃,泪珠子也就这样憋了回去。 只是被人死死埋在胸口的感觉着实是不好受,程姒沅顾不得心底浓浓的失望,推了推某人。 然而,她这边刚推两下,后脑勺就被一只大手给摁住,将她好不容易得来的一点空隙又给摁没了。 这一刻程姒沅甚至怀疑季窦是想要这样憋死自己,以此来达到杀人灭口的目的。 她咬着后槽牙挣扎不过,无奈之下只好狠狠的踩了一下某人的脚面。 “呃!” 季窦闷哼一声,倏地瞪大眼眸,低头看着“乖巧”抵在自己胸口的某个臭丫头,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说道:“阿沅别闹,前头有不少人。” “那你松手啊!”程姒沅得了话也不客气的低声说道。 季窦低头瞥了一眼,恰好瞧见程姒沅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耳根,愣了一下才松开压在她后脑勺的手。 程姒沅不再感受到脑后的力道,连忙抬头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好一会儿才彻底的缓了过来。 真的,差一点,再差一点她就要丧命于此了。 思及此程姒沅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磨着后槽牙气呼呼的开口:“世子殿下要想杀人灭口直接拿刀抹了臣女的脖子就是,何故要折磨于臣女?” 季窦:“……你刚说什么?” 莫不是他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了? 还是说这丫头刚刚被他憋了一下脑袋不好使了? 好端端的说什么杀人灭口,他什么时候说要杀她了? 瞧着季窦茫然的神情也不似作假,程姒沅越发憋气,美眸怒瞪了他一眼,气哼哼的说道:“方才殿下不是还在警告臣女吗?” 闻言,季窦立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看着她的目光瞬间从刚刚的迷茫变成了无奈。 正当他想要解释的时候忽然有两个穿着盔甲的人往这边走来,他心下一惊,一把将程姒沅推到了石块上,紧接着整个人压了过去。 唔…… 程姒沅顿时瞪大了眼眸,一脸不可思议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某人。 他怎么可以,怎么敢? 季窦也没料到自己无意中的一下竟变成现在这样。 正当他想要起身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一些的时候,前头的脚步声越发的清晰。 他眉头一皱,趁着她挣扎的时候蓦地往前再压了压,一只手更是搂住那盈盈一握的腰肢,让她整个人贴紧自己,从旁边看去就好似直接将程姒沅揉了他身体了一样。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程姒沅为之震惊,睁着大大的眼眸控诉着某人流氓的行径。 等她好不容易感受到身前的人有所拉开点距离下意识的张开嘴刚要说话就发现一条灵动的舌头悄然钻进檀口中,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夹杂着淡淡的松香,好似迷惑人的情丝绕一样,渐渐的她发现的自己的身子越发的绵软,渐渐的忘记了抵抗,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眸青涩的回吻起来。 “哟,兄弟艳福不浅嘛。” 一道戏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瞬间将程姒沅的思绪拉扯回来。 她身子僵了僵,下意识的别过头不愿让人瞧见自己。 季窦也没抬头,捏了捏她的腰肢在她耳边低声快速的说了一句:“别怕,有我在。” 说完,他便护着她在自己的身后,微微垂眸,遮住那张颇有辨识度的俊脸,压低声线略显粗矿的喝了一声:“滚!” “嘿,你小子说什么呢,信不信老子这就叫兄弟们过来围观,看你还好意思在这里办事不。” 下一秒这人脖子上就多了一抹冰冷,紧接着就听到季窦冷声道:“坏了爷的好事,回头弄死你。” 这里的人大多都是临时招募进来的,为的就是那几十两银子,端的就是一个贪生怕死,这会子见有个比自己还横的自然不敢再放肆,连连求饶才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见人一走季窦也不敢再压着程姒沅,连忙起身看着她:“阿沅,抱歉,刚刚……” 程姒沅见他还敢提起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咬着牙齿打断他的话。 “时辰不早了,还是赶紧回去吧。” 万一刚刚那个人心怀怨恨真带着人过来,他们俩可不见得能离开。 季窦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见她脸上没有别的情绪不免有几分挫败。 难不成刚刚那个吻只有他觉得炙热不成? 他不悦的蹙了蹙眉头,偷摸的看了她好几眼发现程姒沅真的没有任何一丝像是娇羞的神情,心底说不上是什么滋味,闷闷的带着人离开了原地。 直到走远了之后才吹了个口哨将自己的坐骑喊了过来。 一如来之前那般,他率先翻身上马紧接着拉着程姒沅也上去了。 只不过相较于之前来时的亲密,这会子季窦十分守礼,两人之间并没有特别靠近,就算是策马狂奔后带来的凛冽的风,他也只是提醒程姒沅一句可以把脑袋埋在披风里仅此而已。 程姒沅能够明显的感受到季窦不悦的情绪。 可她还是不明白季窦有什么好生气。 明明被强吻的人是她,她都还没有找他算账,他生个什么气? 还有之前他警告自己的事,她还没忘记呢? 两人相互堵着气就这样一路骑乘了近一个时辰才堪堪抵达庄子上。 季窦一个利落翻身下马,抬手将人扶下之后便拍了拍坐骑的臀部,任由它自己去休息,这才将目光落在程姒沅身上。 “今日不早了,程三姑娘先回院子歇息,有什么话咱们明日再说。” 他说完这句话便率先进了庄子,看都不看身后人一眼。 程姒沅目瞪口呆的看着季窦离去的背影,一股怒火蹭的一下就冒了起来,想也不想就小跑的追上去,一把抓住了某人的胳膊,瞪着大大的眸子看着已经回过身不明所以看着自己的某人。 然而,在对上某人漆黑深邃的眼眸,程姒沅不知为何刚刚冒出的火气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 第四十七章 不敢,不会 http://.biquxs.info/

程姒沅定定的望着这双不同于往常含着笑意的桃花眼,只感觉心跳在这一瞬间停滞。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感觉恢复正常,可不久前她刚升起来的怒气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不说连带着对他质问的话也莫名的咽了回去,手上的动作蓦地一松,压下心底复杂的情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便转身离去。 季窦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禁觉得有几分落寞。 直到背影消失不见才收回目光,转身走向主院。 长夜漫漫,有人在辗转反侧,也有人点灯熬夜直至天明。 咕咕咕…… 深秋时节的清晨带着浓浓的雾气,几乎一夜未睡的程姒沅在起身后脸色十分苍白,吓得司绮以为她是身子不舒服,差点就不顾尊卑直接上手去探脉。 好在程姒沅在她动手前就用初次离府,夜里睡不安稳这样的借口搪塞过去了。 正用着早膳,程姒沅着实没什么胃口,潦草的用了两口粥就放下了勺子,想着季窦应该还未下朝就打算回去睡个回笼觉,岂料她刚站起身就见齐管事抹着额头的汗出现在阆苑院子里。 “程三姑娘,世子爷有请。” 程姒沅脚下蓦地一顿,回过头就看到齐管事腆着一副谄媚的笑容看着她,那殷勤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讨好未来的世子妃一样,不由觉得有些好笑的摇摇头。 下一秒,她脸上的笑容却是一僵,勾起的唇角也被她扯平,更是将刚刚那不着调的想法丢出脑海才端着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微微颔首应声。 旋即,她让司绮给齐管事倒了一杯菊花饮便回屋换了身衣裳才再次出来。 “有劳齐管事在前头带路。” “姑娘客气了。” 一路上齐管事十分殷勤的在给她介绍庄子里的景色,从花园里假山到荷塘边上的歇脚亭再到后山上的温汤,每一处都描绘的仔仔细细,一张嘴就像是茶馆里的说书先生一般,仿佛让人身临其境。 程姒沅听着倒是津津有味,只不过心底却有几分暗叹这齐管事有眼无珠。 瞧着也算是一个精明人,怎地在看人这件事上却这般不准。 与其讨好她这个过不了几日就要被赶走的客人,倒不如留着这些说给他未来的女主子听。 她一边认真听着时不时的问上一句,一边看着四周的景色也在暗暗赞叹,不愧是带有温汤的皇庄,已入深秋却依旧花团锦簇好似与外头是两个世界一般。 正感慨着就听到齐管事略略提高的声音。 “姑娘,到了,爷就在里头等您。” 程姒沅闻言站定在原地,朝着齐管事微微颔首道了声谢,这才缓步上前。 不等她敲响紧闭的门就听到里头传来一熟悉的声音。 “门没关直接进来。” 程姒沅刚刚屈起的手指瞬间伸直,轻轻的一推就见这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她倒也不扭捏直接入内,一眼就瞧见了站在不远处书桌前正在挥墨的季窦。 “臣女见过世子殿下。” 饶是两人已经算是相熟,可私下里她却依旧端着礼数,不愿意在这个事情上落人口舌。 殊不知在她行礼的那一瞬间,季窦的手微微一顿,好好的一副万花图就这样因为一滴墨而彻底毁了。 看着已经晕染开来的墨汁,季窦紧了紧手里的紫竹笔,磨了磨后槽牙,压下了心底的烦躁将笔直接扔进一旁盛满清水的瓷盆里才抬眸看着还拘着礼的某人。 “程三姑娘不必多礼,坐吧。” 季窦的语气淡淡让人听不出喜怒,可不知怎地程姒沅就觉得他似乎还在生气。 尤其是听着他的称呼自己为“程三姑娘”的时候,心底也觉得有些不舒坦。 明明这个称呼应该是听惯了的,可耳边却莫名响起他昨日喊得那一句“阿沅”。 她想她一定是没睡好才会这般的胡思乱想。 程姒沅略略福身后便寻了个位置坐下,摒弃脑海中那莫名其妙的想法后便看向已经从书桌前走过来的季窦,张了张嘴,到底没有率先发问。 倒也没让她等多久,季窦就坐在了她的对面。 “程三姑娘可还记得昨日看到的一切?” 此话一出,程姒沅看向他的目光就多了几分探究,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 见她没有立即回答也不催促,随意的端起桌上茶水喝了一口。 “殿下以为臣女是应该记得还是不记得?” 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季窦有些好笑的看向对面坐着的人儿,勾了勾唇角轻笑道:“程三姑娘倒是把问题踢回来了,可惜小爷想知道的是你真实想法。” 程姒沅心神一震,错愕的抬头,看着季窦的目光更是带着几分探究,似乎想要辨认他这话究竟是真还是假。 不过还没等她辨认出来就听到季窦的声音再次响起。 “程三姑娘不必顾忌小爷,毕竟我既然敢如此问你,想要的自然不会是谎言。” 言下之意就是让她畅所欲言。 程姒沅仍旧被他这坦然的态度给有些吓到,不过面上却一点也没有表露出来,反倒是抿了抿唇轻声道:“既然殿下想要实话,臣女自当实话实说。” 季窦赞赏的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 程姒沅默默的深吸了一口气,将昨夜看到的种种在脑海中重现了一番,最后想到了那兵器碰撞时发出的声音,心下一凛,终究是直白的说道:“臣女不敢忘也不会忘。” 一句“不敢”表明立场,一句“不会”更是表明了态度。 季窦是个聪明人自然也欣赏聪明人,在听到程姒沅如此的回答也并不意外。 只是一想到昨日发现的种种,他莫名有种无力感。 当朝太子竟私下造兵器且贩卖给南蛮子,这事要是说出去唐文岐一个死逃不掉不说,整个天下都要大乱…… 他不禁有几分头疼,看向程姒沅的目光也带上了一道寒光。 大戟国眼下不能乱,绝对不能! “程三姑娘,你可以不忘却不能提起,可明白?” 第四十八章 谈妥 http://.biquxs.info/

季窦的声音一改平常时的吊儿郎当,带着一股天然的上位者的气势,话里的威胁更是与昨日夜里那一个警告的眼神如出一辙…… 说到底今日的谈话不过就是在警告她。 程姒沅倔强的看着他没有回话。 自打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唐文岐对她下手,之后更是屡次下毒害她性命。 让她将这么好的把柄就此断忘,不,她做不到。 不仅如此她甚至还要利用这件事将唐文岐从高高在上的太子之位给狠狠拽下来,让他成为庶人,死人。 “程姒沅,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的话!” 见她迟迟不应声,季窦也有几分急了,张口便喊了她全名。 谁料下一秒程姒沅却低低的笑出声,看向他的目光一如昨夜被他忘却的那一抹神色般失望。 像是笑够了一般,程姒沅倏地停止了笑意,看着他的目光带着极致的疏离,说话的语气也极其的冷漠:“世子殿下可还记得当初与臣女做的交易?” 季窦不明她这话里的意思,但还是蹙了蹙眉头应声道:“自然。” 与她的交易本就是他一腔热血上赶子做的决定,好不容易她同意了,他又怎么会忘。 然而,在他应下这话之后看到的却是程姒沅的嘲讽。 “呵,殿下既然记得,那又是用什么样的脸面说出这样让臣女为难的话?”程姒沅掷地有声的质问道,目光也变得犀利起来。 季窦微微一怔,奇怪的看着她。 “这与咱们的交易有何干系?” 话音一落,程姒沅看向季窦的眼神也是一愣,下一秒更是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 “都说季世子虽纨绔却是最聪慧不过的人,怎地有一日竟也犯糊涂问出这种奇怪的话?”程姒沅嘴角依旧噙着嘲讽的笑,说出来的话更是犹如刀子一般频频往他身上扎,“臣女与太子已然是不死不休,好不容易抓了他一个把柄,殿下却让臣女不提……” 之后的话她用笑声代替,只是这笑明显带着几分苦涩。 这会子季窦也彻底从她奇怪的态度里清醒过来,看着她眼底的失望,心底暗暗叫苦,喝了一大口水润润喉后才连忙解释道:“阿沅,你误会了。” 顿时,程姒沅身子一僵,不禁坐直了几分诧异的看向他。 这人好端端的怎地又换了称呼。 只是不知为何从他嘴中说出的“阿沅”竟比旁人说的好听多了。 她努力的压下心底那一抹再次升起的古怪,目光疑惑的看着他,眨了眨眼,示意他继续。 季窦无奈一笑,继续道:“不让你提是因为此事事关重大,一旦传出去唐文岐死不足惜,但会影响到大戟国的根本,毕竟要是被百姓知晓堂堂太子竟造兵器贩卖给南蛮子怕是会引起动乱。” 尤其是天子脚下发生这种事,这让百姓如何相信国家又让守卫国家的士兵如何相信坐在皇宫里的那位? 有些事只是一个引子却足以霍乱天下。 他不敢用这事来试探。 所以,唐文岐这事只能瞒,而且得瞒得死死的。 当然,他会抛出诱饵让孝文帝知道他的好太子背着他做了什么,但是眼下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程姒沅自是听出他话中的深意。 可在她看来这些与她何干? 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位上坐的是谁,她根本就不关心,换谁坐都行,更别提唐文岐这个人心狠手辣,估计还会比前世更加狠辣的将现在皇位上的人给拽下来。 与其让他日后登上那高位,倒不如趁着现在他羽翼未丰之际直接拉下来。 她拧了拧眉,想着该如何将自己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委婉的告知眼前人。 可惜不等她想好就听到季窦再次开口:“阿沅,我知道你恨极了唐文岐,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以消心头之恨,可别忘了你的身份,一旦这消息透露出去唐文岐逃不掉是一回事,若被那位查到是你放出的消息,迁怒敏昌公府可如何是好?” 程姒沅猛然抬头看向他。 这是威胁? 季窦没有理会她眼底的怒意,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我既允诺护你周全自是不会让你做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更不会允许有人伤害敏昌公府。” “殿下倒是将打个巴掌给个甜枣的御下之术学的炉火纯青。”程姒沅嘲讽的笑了笑。 季窦瞥见她眼底的不信任有些无奈。 “阿沅,我是不是认真,你应该能够感受到。” 听着季窦如此认真的话,程姒沅也明白这件事她怕是不能再揪着做文章了。 可好不容易抓到这么大一个把柄,真的让她放弃…… 真不甘啊! 程姒沅攥紧拳头,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松开,眼底的恨意也渐渐敛去,抿了抿唇再三纠结过后才开口:“殿下为人臣女自是相信,只是要让臣女浪费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殿下也总得让臣女看到一些好处吧?” 口口声声说着相信,可实则她还是不信。 季窦越发觉得无奈,但也明白程姒沅已经做出了让步。 如果真的不让唐文岐受点罪,怕是日后程姒沅都不会相信自己。 一想到这里季窦就恨不得将唐文岐套上麻袋狠狠的揍上一顿,好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人间险恶。 “这是自然。”季窦一口应下。 程姒沅见他也不像是有什么为难便挑了挑眉,旋即又问道:“虽说殿下不允臣女提及此事,可说到底这事等同于谋逆,难不成殿下打算以一己之力将其压下?” 季窦一听就知道这是程姒沅的试探。 不过他并没有隐瞒她的意思,笑了笑直言道:“此事虽不能闹大,但是小爷自会让该知道的人知道。” “有殿下这句话,臣女就放心了。” 这事一旦被孝文帝知道,唐文岐哪怕是不死也得脱成皮,更别提季窦肯定还留有后手,想来过不了多久唐文岐就会过上水深火热的生活,光是想想就觉得心情愉悦了不少呢。 程姒沅勾了勾唇角,眼眸也弯了弯像是喝醉了的月亮一般十分好看。 第四十九章 震怒 http://.biquxs.info/

嘭的一声巨响从御书房内传出。 殿外伺候的人纷纷吓着都跪在了地上,大气不敢喘一声。 忽然,一声厉吼从里头传出。 “让太子这个不孝子滚来见朕!” 话音一落就有人急急忙忙去传话,但西山离得远,一时半会儿也见不着人,大伙儿都知晓里头的主子正气头上,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上去撩虎须。 只有来福公公战战兢兢的端上一盏茶走过去。 “陛下,您喝口茶消消气。” 这会子孝文帝还正气在头上,威严肃穆的脸黑的不成样子,听到耳边响起的声音冷厉的扫了一眼过去,吓得来福瞬间僵在了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直到受不住嘭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陛下恕罪!” 孝文帝依旧冷厉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虽说来福是自小跟着他长大,对他一向忠心耿耿,情分比起后宫那些女人都深一些,可再深的情分也架不住他就是个伺候人的奴才,更别提现在这个忠于自己的奴才真真是越发的胆大包天。 “这件事你可知道?” 来福心下一惊,立马伏在地上喊道:“陛下冤枉啊,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啊!” “呵,不知道?”孝文帝眼底闪过一抹杀意,冷嗤一声继续道,“你一向喜欢往皇后身边凑,屡次替那个不孝子说话,你说你不知道,莫不是把朕当傻子耍!” 这话委实太过严重,来福说什么也不会承认自己见钱眼开,说话行事上略有偏颇。 但他也知道孝文帝现在正气在头上,需要有个发泄口,自己好死不死的撞到了枪口上,所以一咬牙一横心索性猛地往地上磕头求饶。 孝文帝见状自然是怒火中烧,气的直接往来福身上狠踹了一脚。 “啊!” 来福公公瞬间犹如一块破布被踹到了两三米远的地方,不仅如此他还倒霉催的正好落在了之前被孝文帝砸了的瓷器上面,一瞬间血呼啦差,看的直叫人觉得的恶心。 这一刻来福公公痛的只想哭爹喊娘,可他不敢。 最后他咬了咬牙一横心直接跪在了碎瓷片上继续求饶。 孝文帝冷冷的看着不停磕头求饶的来福,心底的怒火总算是消了几分,念着往日的情分到底没有要杀了这老货,闭了闭眸子开口道:“行了,堂堂太监总管这副鬼样子像什么话,给朕起来。” 来福哭的直喊不敢,但是在孝文帝说第二次的时候还是窝窝囊囊的起了身。 只见他身上满是被瓷片弄出的血痕,光是看着就觉得可怜极了。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去慎刑司领三十板子。” 来福公公身子微微一僵,最终还是跪在地上谢恩。 “滚吧!” “是,陛下。” 来福公公忍着身上的疼痛,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御书房,不曾想迎面就撞见了急忙赶来的唐文岐,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底的情绪,惊得唐文岐瞬间后背沁出了冷汗。 “公公,您这是?”唐文岐快走了两步上前,有些尴尬的开口。 这会子来福哪里敢堂而皇之的跟唐文岐说话,只不过到底拿了皇后不少好东西,要是不说上一句回头指不定又得罪了皇后,所以在他再三纠结过后,他还是讪讪一笑回了句:“今儿陛下看了齐大人的弹劾折子,这会儿心情正不好,还请殿下多担待,老奴还得去慎刑司领罚就不配殿下叙话了。” 他压低声音说了第一句话之后便尴尬的笑着,没一会儿就离开了。 唐文岐却因为他的第一句话而愣怔了原地。 要知道来福口中齐大人乃是顺天府尹,虽说是个从三品官,平日里也不见得能上朝参政,但是架不住人家是都城里的父母官,算是天子近臣能被召见的。 最重要的是被顺天府尹弹劾,这事怕是不小。 一时间唐文岐不由的疯狂动脑,想想最近自己做的哪些事会被发现。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现在就进去的时候就听到里头传来的怒吼:“还不给朕滚进来!” 唐文岐抖了一下身子,下一秒却垂下眼眸遮掩住那一闪而过的烦躁,深吸一口气,故作害怕般颤颤巍巍的进去。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安!” 他一边行礼一边扫过地上的狼藉,瞳孔微微一缩,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万安,有你在背地里搞事,朕万安不了!” 啪! 一份奏折直接摔在了他跟前。 唐文岐愣了一下,犹疑的抬起头就看到孝文帝那气急败坏的模样。 “看看,看看你究竟做了什么好事!”孝文帝怒瞪着他,气的将之前来福刚送来的茶盏又砸了过去,手指指着他直发抖,“好,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都会背着朕造兵器贩卖,是不是等你造好了兵器,日后就要带着人闯入内宫揭竿起义夺了朕的位子!” 话音一落,唐文岐猛地抬头看过去,眼底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不,不可能! 这件事他明明就隐藏的很好,尤其是地点更是他派人看守,方圆十里都不可能有人出现,怎么可能会被发现? 要知道上一世他也做过同样的事,那时的他更是赚的盆满钵满,私房钱简直比国库还充盈,更是因此笼络了不少大臣,这才让他后来登基无比的顺利。 今生虽说他将这件事提前了一些,但也不可能被人发现吧? 难道是他的人里又出了叛徒? 唐文岐疯狂思索究竟有谁会是叛徒,全然不知上头的孝文帝那张脸已经阴沉的快比桌上的那方砚台还黑了。 “混账东西,你究竟在想什么!” 一声中气十足的厉吼再次传来,惊得唐文岐微微一怔,抬头看见孝文帝那副要杀人的样子连忙垂下头直喊冤枉。 “父皇,儿臣从未有过不臣之心,还请父皇明鉴!” “你让朕如何信你!?”孝文帝气的反问道。 唐文岐明白这事怕是难了,连忙转动脑子,忽而想到了什么便抬头定定道:“父皇,儿臣派人造兵器委实有难言之隐……” 第五十章 区别对待 http://.biquxs.info/

在唐文岐跪着辩驳一番之后,孝文帝的怒火也渐渐的平息了许多。 直到最后唐文岐更是带着哭腔喊道:“父皇,儿臣虽贵为太子,可手中能用钱财实在是……不说堂弟这个侯府世子了,就是儿臣底下的几个弟弟,哪个没有母族的补贴? 四弟,五弟尚在宫中暂且不论,可三弟那儿……父皇,贵母妃的娘家是咱大戟国的皇商,平日里吃喝玩乐样样都是最好,打赏人除了金叶子就是金瓜子。 只有儿臣连打赏都只是用银子,不知道宫里多少奴才明面上恭恭敬敬的喊儿臣一声太子殿下,私下里如何瞧不起儿臣……” 唐文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也不知是不是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哭的越发凄惨起来。 孝文帝被他这一出给弄懵了,愣愣的看着跪在跟前的唐文岐。 “胡沁什么,你堂堂太子殿下,平日里不说这年节可有不少朝廷大臣给你送礼,还有皇后更是时不时的补贴,在朕面前叫穷,叫屈,混账玩意,你莫不是把朕当个傻子!”孝文帝没好气的怒吼道。 “父皇,儿臣不敢啊!”唐文岐继续哭喊着,“您也知道承恩公府现在是什么样,莫说是贴补儿臣了,不让儿臣补贴的回去就算好的了。” 唐文岐见孝文帝还心存疑惑,一咬牙便将承恩公府前年本族表弟参赌一事说了出来。 实则那件事一开始唐文岐让自家表弟去做,为的是阴一把季窦来着,没曾想到最后他表弟反倒是被季窦阴回来了,欠了一屁股债不说还被人用麻袋蒙着脑袋打了一顿。 被打这件事孝文帝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参赌一事还真不知道,如今得知也是一愣,旋即更是气愤不已。 尤其是一想到今早朝堂之上敏昌公府带头参承恩公府的事,这下简直就是怒上加怒,对承恩公府越发的不满和失望。 “你所言可都是真的?” “回禀父皇,儿臣句句属实,绝无半句欺瞒。”唐文岐抹了一把眼泪,声音沙哑的说道。 孝文帝看着自己宠爱的儿子又想起他说自己造的兵器不过就是残次品,为的就是一些钱财,想来他胆子再大也不可能真的弑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你啊你,身为太子何故屈尊去做这种事,没银子使大可同朕说一声,难不成朕这个当爹的真的会眼睁睁看着堂堂太子落魄?”孝文帝没好气的问道。 唐文岐破涕而笑的看着他:“父皇,儿子明白您的心,可儿子是嫡子又是长子应当给底下的弟弟做好表率,再说了伸手向您要银子使这件事多丢面啊,万一被知道了儿子也没脸面不是?” 左一句“儿子”右一句“儿子”倒是让孝文帝一颗心软和了几分,看向唐文岐的目光也愈发柔和。 眼前这个混账虽说干了不少蠢事,可到底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储君。 如今看似太平盛世,可底下有多少人想要把这清水搅浑…… 孝文帝轻叹一声,摆摆手让他起来。 唐文岐也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脑袋站起身来,然后又垂下脑袋抹了抹眼泪。 “太子,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是储君,是大戟国未来的皇帝,什么事你该做,什么事你不该做,你应当要有分寸,你看看你这段时间到底做了多少蠢事,一桩桩一件件可还要朕给你数出来?” 唐文岐缩了一下脖子连连回答不用。 “朕也不想多说什么,只告诉你一点别为了那起子蝇头小利坏了自己的名声,别到时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莫要到最后让朕不得不废了你!” 此话一出,唐文岐浑身一震,诧异的看向孝文帝。 却不曾想孝文帝已经坐回了龙椅上,一只手搁在龙椅扶手上捏着眉心,一只手在不断的摩挲着自己拇指上那碧绿的扳指,可见是真的动了怒。 唐文岐见状却是死死的攥紧袖子下的拳头,压下心底的怒火弱弱称是。 “行了,你回去吧,记住此事到此为止造兵器的事不准再行了。”孝文帝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不过下一秒却又冷厉的看向他直言,“若你胆敢阳奉阴违,朕绝不饶你!” 唐文岐再次应了下来。 随后见孝文帝真的没有什么要说的,唐文岐这才转身离开。 岂料他刚一出御书房的门就瞧见季窦走来的身影。 他下意识的顿住脚步看着已经走到跟前的季窦有些奇怪。 “堂弟这是无诏入宫?” 唐文岐本就压着火气,这会子瞧见了不对付的人哪里会有好语气。 季窦看到他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这还在御书房门口他就敢这般大胆的用这样的语气同自己说话,难不成他忘了自己干的好事了? “殿下说笑了,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说完季窦笑似非笑的看着唐文岐。 看到他眼底的嘲讽,唐文岐瞬间想到了什么,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可不等他继续询问就听到里头传来孝文帝的声音:“是窦儿来了吗,快进来!” 一听到这语气唐文岐只觉得浑身发寒,刚刚在里头他有多狼狈,这会子看着季窦的目光就有多怨恨。 明明是他的父皇,可到头来却还是更喜欢季窦! 季窦更是朝着他挑了挑眉,笑着拱手:“太子殿下,陛下在里头唤我,所以……” “你进去吧!” 唐文岐忍着怒火说了这么一句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殊不知在他离开的时候季窦目光冷冷的盯着他的背影,眼底更是闪过一抹冷厉,不过片刻便被他收敛起来,扬起往日最为灿烂的笑容大步的迈入御书房。 “臣参见陛下!” “呵呵,窦儿不必多礼,来来来,朕今儿刚得了一罐子武夷大红袍,想着你好这一口特地诏你入宫尝尝,要是觉得好,回头带两罐回去。” “多谢陛下,那臣今儿可是有口福了。”季窦笑着张扬说道。 舅甥二人就这样在御书房内说说笑笑,看起来倒是真像是父子俩一般…… 第五十一章 试探 http://.biquxs.info/

武夷山的顶级大红袍乃是贡品,平日里就是孝文帝想喝都会不由自主的觉得肉疼,但今日不仅请季窦一同品茶,还特嘱咐御膳房的人用这绝顶的好茶做了几道平时都难得吃上的御膳。 “窦儿,朕记得你小时候最是喜欢吃这道茶糕,今儿特地让人用大红袍给你做了一份,尝尝看,要是觉得味道不错回头出宫再拎一盒回去。” 季窦恭敬的接过孝文帝递过来的茶糕,十分爽快的咬了一口,糕点入口即化,茶香四溢确实是极好。 他也毫不客气的直接用了两大块,直到孝文帝亲自给他盛了鸡汤,这才作罢。 “还是御膳好吃。”季窦笑着说道。 孝文帝一听乐不可支的笑道:“窦儿要是喜欢就常在朕这儿用膳,也当是陪陪朕,省的朕孤家寡人一个落寞极了。” “陛下说的哪儿的话,您要是想要有人陪着用膳,这前朝后宫不知道多少人上赶子愿意呢,不说别的,这太子殿下肯定是乐意至极。” 季窦不着痕迹的提起唐文岐,笑着亲手给孝文帝盛了一碗汤,但余光却仍旧落在孝文帝身上。 果不其然,在他提起太子的时候,孝文帝脸色僵了一下,眼底透出一抹嫌恶,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反倒是添上了落寞。 季窦挑了挑眉,小心的将汤碗搁在一旁,十分担忧的问道:“陛下?” 孝文帝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几岁一样,有些弓着背,语重心长的对他说道:“窦儿,太子……根本不配为太子,要不是眼下局势不对,朕真想直接把他给废了。” 说到最后孝文帝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季窦闻言一惊,十分诧异的看向孝文帝:“陛下,好端端的为何这般说,莫不是太子殿下又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吧?” 话音一落,孝文帝便将目光落在他身上,见他眼底的震惊不似作假,心底不由有几分纳闷,可面上却一点也没有表露出来,反倒是露出一副深恶痛绝的模样,最后更是哑着嗓子将唐文岐做的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说了一遍。 只见季窦一脸震惊不已,像是好半晌才消化了这个消息一样,愣愣的看着孝文帝,张了张嘴又闭上…… “窦儿,你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季窦见他主动问起才尴尬的问道:“陛下,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太子殿下再放肆也不应该做出这种愚蠢的事情,私下造兵器还贩卖给南蛮子……这,这简直就是谋逆啊!” 扑通! 季窦直接跪在了地上。 孝文帝在听到“谋逆”二字的时候,眼底闪过一抹冷厉,直到瞧见季窦跪在了地上才敛去眼底的锋芒,亲自将人扶起来叹了一口气说道:“窦儿,这天底下谁都有可能会谋逆,但太子是万万不可能,你应该清楚这一点。” 季窦心底微微一怔,立马就听出了孝文帝话里的警告,微微垂眸沉声道:“臣明白。” “窦儿,这件事事关太子名声不能透露出一星半点,朕将你视作自己的人才敢同你说上一嘴。”孝文帝拍了拍他的手背,旋即又继续道,“这件事到底还需要有人处理,交给旁人朕是一百个不放心,所以只能有劳窦儿了。” 这会子季窦总算是明白了孝文帝忽然诏自己入宫的目的。 季窦心中暗暗发笑,面上却一副肃穆连忙应答:“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把此事办妥,可太子那边……” “你放心,太子那边朕已留下话,他必定不敢再阳奉阴违。” 因着孝文帝着急,所以季窦再领命之后便直接告辞离开,以至于好好的一顿御膳都没有吃到几口,不过孝文帝却还记得让人给他带上一盒茶糕以及两罐子大红袍…… 坐在马车内,季窦看着手边的赏赐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嘲讽。 这些年来众人看到的都是他是孝文帝身边的近臣,红人,可又有谁知道他从来都不敢真的用他的赏赐? 季窦闭了闭眸子,靠着马车上的软枕,听着外头的叫卖声想着快要抵达侯府的时候却忽然开口:“调头,去庄子。” 皇庄。 在同季窦说开之后,程姒沅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没事的时候就看看书在院子里赏赏花,顺便等着听唐文岐被罚的下场。 然而,昨儿夜里也不知怎地竟又做了事关前世的梦。 梦见唐文岐用手掐着她的脖子,瞪着一双猩红的眸子质问她为什么不放过他。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忽然惊醒,出了一身冷汗不说之后更是睡不着了。 随后她索性就起了身坐在屋子里的矮榻上,推开虚掩着的窗户品着茶看着天上清冷的明月。 这一看便是两个时辰,直到天渐渐露出鱼肚白才发觉困顿又回去睡了一会儿。 只是没料到再次起来的时候竟有几分鼻塞,时不时还打了几个喷嚏。 “啊啾……” 像小猫崽子打喷嚏一样,程姒沅冷不丁打了个喷嚏,连忙用帕子遮掩,可当再放下帕子的时候精致的小琼鼻也已经变得通红一片。 司绮端了一碗姜汤进来,恰好抓见她打喷嚏的样子,有些着急的说道:“姑娘,要不然咱们还是叫府医过来瞧瞧吧,开两副祛风寒的药也好啊。” 程姒沅自是不愿意喝那苦到腮帮子都发涩的药汁,连连摆手,接过她手里的姜汤一饮而尽。 “你又不是没瞧过,只是简单的着凉罢了,喝姜汤足以,不必再劳烦人家齐管家找劳什府医。” “可是姑娘……” “司绮!” 听着程姒沅不认同的语气,司绮急的跺了跺脚。 程姒沅却假装没有看见一样,推开空了的碗,直接慵懒的猫在软榻上,手里还捧着一本话本子看的正起劲。 司绮见状抿了抿唇,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便走上前说道:“姑娘,奴婢之前听齐管家说世子爷的庄子后头可是温汤山,您要是不愿意看府医不如去泡泡温汤,对您身子好不说也能驱寒。” 第五十二章 后山景致 http://.biquxs.info/

程姒沅自认为是有做客之道,自是不愿意在旁人家的庄子上四处乱走,更别提是去后山上泡温汤了。 奈何司绮这丫头也是个犟的,在一旁喋喋不休,说什么要是不去泡泡驱寒就去找齐管事喊府医,吵得她脑仁都发疼,一双媚眼更是时不时的瞪过去。 只可惜司绮在她身边伺候久了,压根就不怕她的瞪人,反倒见状还讨好的笑笑:“姑娘,好姑娘,您就应了奴婢吧,昨儿大爷还让人传信给奴婢问您安呢,谁知道这才几日您就着了风寒,这事要是被大爷知道了肯定是要责怪奴婢伺候不周,到时候您也得吃落挂不是?” 旁的程姒沅就像是没听见一样,只听见一件事,让她瞬间板起脸看着她。 “你竟和大哥有联系?” 犹记得当初决定住在季窦庄子上的时候,她只让司绮简单的同程宁旭说一声,让他帮忙遮掩一二,省的回头程远道那边知道她不在自家庄子上发火。 可她没想到的是在她吩咐完那件事之后,司绮竟然还和程宁旭有联系,而她这个做主子的反倒是不知道。 司绮见她知道了便也不再隐瞒,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尴尬道:“姑娘,大爷也是关心您,奴婢也只是将您的安危告知,旁的什么也没有说。” 当然,真正重要的是司绮也并不知道。 只是一想到司绮背着自己和自己大哥有所联系,心里头就不太舒坦,看着她拧了拧眉冷声道:“司绮,虽说大哥让你传信是关心我,可别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 “奴婢不敢!”司绮忽然跪在地上回答。 程姒沅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儿,直到瞧见司绮两鬓都开始流汗才慢条斯理的让人起来。 “行了,你这是头一回犯错,我也就不罚你了,但是再有下一回两罪并罚,到时候你就滚回公府不必再来伺候我。” 司绮闻言吓得脸色都泛白连连磕头说不敢。 程姒沅淡定的将人扶起,旋即又道:“大哥那儿你也不好现在就断了联系,回头你该如何传信就传信,只是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想来你应该有分寸。” “是,奴婢明白。” 瞧着司绮惨白的小脸,程姒沅知道这丫头定是吓坏了,不过这一遭唱念做打自是逃不了的。 程姒沅有些心疼的看了她一眼,不过很快就敛去眼底的那一抹情绪,缓缓的站起身。 “姑娘?” “不是说后山有温汤,去问问齐管事可否能让人进去,要是能泡泡也行,要是不能可不准胡沁一些有的没的。” 此话一出,司绮猛然抬头看向程姒沅俨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程姒沅瞧着她愣怔的模样有些好笑的拍了拍她的脑袋,温柔的说道:“快去问问。” “是!”司绮飞快的就跑了出去。 看着她跳脱的背影,程姒沅无奈的摇摇头,真是在这庄子上过的太过舒坦,以至于司绮一个稳重的小丫头也变得活泼起来,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不过温汤…… 罢了,要是允许她这个客人去享受,她也愿意让那个丫头安心,省的回头不是要给她找府医就是要用针扎她。 毕竟,她这副身子可真不怎么样。 程姒沅低声的叹了一口气,再次拿起话本子却已然没有继续的想法,无奈的撇了撇嘴,将看到的部分稍稍叠起来放置在一旁,品着清茶望着院子里的景色,一颗心也渐渐的安静下来。 司绮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姑娘,齐管事说了您是世子爷最为尊贵的客人,只要您愿意这庄子哪儿都去的,而且据说世子爷一早就吩咐过让人清扫过后山为的就是让您常去泡温汤呢。” 司绮说这话的时候手舞足蹈,眉飞色舞的,好似已经把自家姑娘当做世子妃对待一样。 程姒沅见状颇为无奈的敲了敲司绮的额头,冷下声警告道:“司绮,世子爷待客之道妥当,说这话也是客气,咱们做客人的可不能反客为主的,堕了为客之道。” “可是姑娘……” “好了,去收拾东西,咱们去后山转转。” 程姒沅打断了司绮想要说的话,因为不必问她也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只可惜她和季窦之间有的只是合作关系。 当然待知道唐文岐下场之后,她自是还得抛出一些筹码来同季窦谈判。 不过不着急,时间还长着,她有的是耐心慢慢来。 程姒沅嘴角划过一抹嘲讽,看着已经去里间收拾东西的司绮便直接出了院子,感受着秋末冬初时节的日光,不自觉的闭上了眸子,任由光照铺洒在身上,舒坦的令人舒了一口长气。 “姑娘。” 身后传来声音,程姒沅便收起享受的姿态,看了一眼捧着衣物的司绮笑了笑:“走吧。” 一如后山扑面而来便是空气中的水汽,湿湿暖暖,柔柔的洒在脸颊上仿佛像是春日里冰雪消融时的带来的暖意,让人倍感舒适。 放眼望去白色的雾气萦绕着整个后山,仔细嗅嗅还能闻到一股股清新自然的花香。 在侍女的带领下,主仆二人亲眼见着了这后山的景致,令人大为震撼。 “汤泉吐艳镜光开,白水飞虹带雨来。”程姒沅情不自禁的念了一句诗,再看着周围花团锦簇的景色不由的感慨,“四季轮回皆有规律,春暖花开,盛夏虫鸣,秋日丰收,冬雪寒香,可眼下在此处倒像是误入了五柳先生笔下的桃花源一般,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真真是美不胜收。” “姑娘好文采,若是世子爷听了您这番话定会十分高兴。”侍女在一旁笑着附和。 程姒沅笑笑没有搭话,只是目光却一寸一寸的落在后山的每一处景色之上。 若说之前她还在犹疑要不要来,如今来了她才恍然发觉来了才是真的赚了。 有生之年能在秋末时节亲眼见到春日景才是真正的不负韶华,若非是她还端着几分矜持在身上,怕是这会子都想要让司绮回阆苑拿一套茶具过来,赏着景色,品着香茗,何不快哉? 第五十三章 泡温汤 http://.biquxs.info/

美景自是让人舒心的存在。 程姒沅享受着阳光沐浴的同时带着司绮逛了小半个后山总算是抵达了一处隐蔽的温汤地。 司绮十分警惕的在四周张望确认没有任何人的存在才带着笑脸走到程姒沅身边。 “姑娘,奴婢瞧过了这处最是隐蔽,景致也是最好,到时候您可以一边泡温汤一边赏景色,一举两得呢。” “呵呵,不过区区几日司绮竟是这般有文采,可见这段时间在这皇庄里过的逍遥快活呐?”程姒沅笑着打趣道。 此话一出,司绮这丫头小脸蛋就变得红通通的,也不知道到底是温汤的水汽让她觉得有些闷热还是臊红的。 “姑娘,您说什么呢!?” 司绮壮着胆子嗔瞪自家姑娘一眼,旋即又像是想到她才是主子把自己吓了一跳,连忙转移话题说要伺候她更衣。 程姒沅也知道司绮这丫头脸皮薄,不过想到最近几日这丫头似乎总是喜欢往主花园里走,想来应该也是碰到了什么有趣的人吧? 她微微挑眉,想着等什么时候得空去打探一二,要是这丫头当真喜欢,她也不是不能成全一番,只不过要是对方是借着司绮想要套什么话,可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程姒沅眼底划过一抹精光,见司绮将干净的衣物放置在一旁过来后便从善如流的任由她更衣。 片刻后,偌大的山林就见到一个只着小衣的女子婀娜多姿的站在温汤前,白白嫩嫩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不禁泛起了一抹粉红像极了三月里桃花的颜色,光滑的脊背上还有一对极为好看的蝴蝶骨,远远望去更是像极了花间飞舞的舞蝶,若是走近还能瞧见那粉嫩的肌肤上有一个似凤一样的胎记,活灵活现,好似下一秒就要破出翱翔。 一向贴身伺候的司绮自是见过不少次程姒沅沐浴更衣时的模样,可不管她瞧见过多少次,每每瞧见自家姑娘光滑的身躯还是会忍不住惊叹。 这世间怎会有像自家姑娘一样如玉的女子? 不仅仅是她的样貌,这身皮子,还有浑身的气质,都像极了未曾雕琢的璞玉,让人望而却步却又忍不住攥在手里把玩流连。 哗! 如玉般的娇小的足轻轻的踏入温汤之中,因着不小心踢到了旁边光滑的鹅卵石溅起了点点水花落在她的小腿上。 正正好好的温度一扫她宽衣之后的凉意,缓缓入水后更是感觉身躯被四面八方的温暖包裹起来,令她忍不住的感慨出声。 她小心翼翼的在温汤里游了两圈,最后便选了一个位置静坐着,闭上眼眸小憩起来。 司绮一直在旁边候着,直到瞧见程姒沅开始享受才慢慢的退了出去,不过也没敢走远。 殊不知在她离开的那一瞬间,不远处的树丛间站着一道欣长的身影,而那人最为明显的桃花眼更是落在了温汤里那个娇小的女子身上。 明明听侍女说她在后山闲逛,应该并不着急泡温汤,没曾想他紧赶慢赶的来了看到的却是令人血脉喷张的一幕。 他不敢往前踏入,只能静静的站在原地欣赏着这副比漫山遍野的景致还令人着迷的美景。 其实他该离开的! 只是双脚就像是被人钉了钉子一样挪动不了半分。 他将双手放在身后静静的攥着,手背上的青筋更是条条绽出,可见他多有忍耐力。 “啧,非礼勿视。” 他低喃的说出这句冠冕堂皇的话,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不远处那犹如神女降临似的画面,再不敢停留,好似落荒而逃般的离开了这处令人迷幻的仙境。 “姑娘,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 司绮算着时间回到程姒沅身边,跪在岸上轻轻的说了一句。 只见程姒沅缓缓的睁开眼,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着旁边的司绮问了一句:“半个时辰过去了?” “是!” 这时间过的可真是快! 她也好久没有这般轻松惬意。 程姒沅没有再言语,缓缓的从台阶上走出了温汤,任由司绮用宽大的棉布将她包裹起来轻轻擦拭,然后替她将带来干净的换洗衣裳穿上。 月牙白戏蝶水仙长裙一换上,程姒沅就犹如这后山上的蝴蝶仙子一般,轻轻一转,裙摆随风而动,如瀑布般的青丝也在空中化了一个圈,微微定住,一张清丽倾城的绝色容颜缓缓展现,仿若仙女降临凡间一般。 司绮在心中万般感慨,不禁想起季世子那张狂放不羁的容颜,将二人凑在一起简直就是的天作之合,十分般配。 要是季世子能成为姑爷就好了。 程姒沅自是猜不到司绮脑子里会想这些有的没的,如果知道了怕是真的要好好罚她几个板子,好让她醒醒神。 “走吧。” “是。” 小半个时辰后,程姒沅总算是回到了阆苑。 只是还没等她休息多久就见一个眼熟的侍女到了院子里。 “姑娘,世子爷有请。” “他回来了?”程姒沅讶异的挑了挑眉,随口吐露出来的话也十分的熟稔,显然并不是头一回问出这个问题。 侍女微微颔首回答:“回姑娘的话,一个多时辰前世子爷就已经回来了,知晓您去了后山泡温汤便没有打扰,不过世子爷吩咐了让您回来后过去一趟,说是有事告知。” 程姒沅心底划过一抹了然,想来应该是唐文岐那事有了结果,就是不知道这结果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好,我知道了,容我换身衣裳再过去。” “是,姑娘。” 程姒沅简单的梳妆打扮一番便领着司绮直奔书房。 只不过进了书房院子,司绮就被拦在了外头,程姒沅无奈只能自己一个人进去。 轻轻推开房门,一眼就瞧见了正在书桌前执笔的季窦,看那模样倒是十分的认真,也不知道是在练大字还是在作画,正想着要不要上前一探究竟就见季窦搁下了笔舒了一口气,直到看到了她才手忙脚乱从底下抽出一张大纸盖在上头,俨然一副不让人查探的模样。 第五十四章 彻底坐不住了 http://.biquxs.info/

不得不说季窦的举动着实是奇怪了些…… 虽说她有几分好奇心,可也知晓分寸自是不会真的上前去看他在做什么。 但眼下他这着急忙慌的样子倒是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既视感,莫不是他刚刚做的事和她有关? 一时间程姒沅内心深处的好奇心被彻底的激起,目光更是频频流连被他遮盖的笔墨,要不是大家闺秀的矜持还在身上,这会子她怕是早就走过去一探究竟。 啧,到底是什么东西? 程姒沅拧了拧眉,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询问。 谁曾想还没等她想好就听到季窦喑哑的声音响起:“咳,阿沅来了,快坐下。” 程姒沅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忽而笑道:“世子殿下方才可是在作画?” 不问是不是写大字,是因为她刚刚看到了他桌上有一个调有颜色的玉板,上面的色彩并不算多,但竟然有难得的孔雀石以及朱砂色,可见确实是在作画。 季窦自然也知道她看到了一旁的玉板,讪讪一笑点头承认:“确实是在作画,不过我的画技并不好,所以就不拿出来让阿沅见笑了。” 程姒沅被他一噎,到底没有开口要看画,只是心底多多少少还是有几分好奇。 季窦瞧见她目光还落在自己书桌上,轻咳一声,不着痕迹的再次往上面铺了一层大纸,顺带还用砚台压了压,确认不会有被吹起来被看到的可能性才再次将目光落在程姒沅身上。 “今日陛下召我入宫的时候,恰好瞧见太子从御书房出来。” 话题转移的十分及时,程姒沅一听到这话果然就不在将心思放在书桌上,一双如水光潋滟般的眸子怔怔的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季窦没有吊人胃口的恶趣味,直接坐下把玩着旁边一块圆润的玉石轻声继续道:“太子出来的时候很是狼狈,御书房里更是一片狼藉,可见造兵器贩卖一事确实惹了陛下勃然大怒。” “唐文岐受了什么惩罚?”程姒沅急切的问道。 对于孝文帝生不生气这件事她根本就不在意,更别提像这种大事根本不可能不生气,所以这个并不重要。 她在意的永远都只有唐文岐…… 如果可以就这样让他没了太子之位,那她夜里睡觉怕是都会笑醒。 不过一想到之前季窦说的那些话就知道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所以她现在很是期待听到唐文岐被罚打了板子又或者是失了手里的势力等等。 然而,有些时候总是会事与愿违。 她清楚的听到季窦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看向她的目光带着几分愧疚意味。 “陛下并未对太子做出任何处罚,不过倒是让我去把那处地方的东西以及人处理了。” “什么?” 程姒沅嚯的一声站了起来,精致的小脸上满是不敢置信。 什么处罚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 堂堂太子私下造兵器不说,而且还贩卖给南蛮子,这种谋逆到可抄家诛九族的大罪,对唐文岐竟是一点处罚都没有? “殿下,您一定是在说笑吧?” 不,她绝对不信。 孝文帝再是溺爱唐文岐这个太子也不可能不在意自己屁股底下的皇位吧? 难道他就不担心唐文岐造兵器和南蛮子合作直接杀上内宫比他退位吗? 荒唐,这简直太荒唐了! 瞧着程姒沅瞪大眼眸一脸震惊的模样,季窦心底涌起一股不知名的情绪,拧了拧眉,轻叹道:“我也希望自己是在跟你开玩笑,但事实就是如此。” “这……” “阿沅,唐文岐乃是幼年时被陛下亲手牵着祭拜过祖宗和天下的储君,说句大不敬的话陛下百年之后他就是顺位继承人,在陛下看来太子根本没有必要做这种谋逆的事情,再加之他让人所造的兵器不过都是一些残次品,为的只是敛财,所以陛下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呵呵,小事,造兵器是小事,贩卖兵器也是小事?”程姒沅失声低吼的质问。 季窦看着她这副癫狂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抿了抿薄唇,无奈道:“阿沅,这大戟国姓唐,陛下不在意那便不是大事,不过你放心这件事陛下也十分的震怒,想来就算是不当面处罚唐文岐也会从侧面做出一些惩罚。” 二人正说着,忽然外头响起了敲门声。 季窦神色一凛,示意程姒沅不要说话便让外头的人进来。 “启禀殿下,陛下已经下旨降承恩公为承恩侯,褫夺顺华夫人封号,降为三品夫人,罚银三十万两,即日上缴,且命三皇子殿下督促并命三皇子入内务府办差。”传话侍卫恭敬跪在书房中央说道。 季窦神色暗了暗,冷着声问道:“可还有别的旨意?” 传话侍卫将脑袋往下压了压,顿了一下才继续道:“陛下口谕让您尽快处理事情,然后领户部,兵部尚书一职。” “什么?” 这下季窦是彻底坐不住了。 传话侍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敢说话。 季窦磨了磨后槽牙,挥了挥手让人退下,听到关门声响起便气的将手里的玉石直接扔进旁边的瓷盆中,哐当一声,水花四溅,玉石也直接沉入盆底。 程姒沅不太明白季窦为何会突然生气? 但是对她而言听到孝文帝对承恩公府的处置便明白这就是对唐文岐的处罚。 思及此她不由的冷笑出声。 “殿下,陛下可真是严明律己,公正公平呐。” 话是好话,但是语气却是说不出的嘲讽。 此时此刻,季窦心底也是极其的烦闷,恨不得直接回宫里问问孝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知晓孝文帝提拔自己的目的是想要给唐文岐做磨刀石,这些年来他也战战兢兢,敬职敬业的做好这个他给的角色,可没想到这么多年的付出到头来他竟直接将他放在风口浪尖上。 户部和兵部,可真是大手笔! 钱和兵权都给他,是怕他过的太清闲了些么? 季窦不由的攥紧拳头,脸色沉了沉,咬牙切齿的说道:“阿沅,你放心此事不会就这么轻易了的。” 第五十五章 身不由己 http://.biquxs.info/

孝文帝此举明显是想要抬高季窦在朝中的地位,为的还不是刺激唐文岐这个太子殿下? 若是以前季窦倒是无所谓,反正有差事就接着,有奖赏就领着,就算是孝文帝再宠他想要拿他当靶子也清楚是有分寸。 但现如今将钱和兵权都交到他手里,这显然是怕他过的太悠闲,恨不得让唐文岐对他下死手的节奏。 等等,还有三皇子…… 内务府也是个肥差事,里头的油水多少怕是没有人比有个皇商母族的三皇子更清楚了。 孝文帝将这个差事交给了三皇子,到底是意在培养还是想要试探一二? 或者说是将他季窦立起来给三皇子挡枪! 一时间季窦的脸色变得越发的难看,藏在袖子底下的那双手更是不由自主的攥紧,直到指甲嵌入掌心感受到阵阵刺痛才缓缓的舒展开来,升起来的怒火也被他如数压了下去。 “殿下?” 程姒沅一直盯着季窦脸上的神情,发现不对劲便喊了几声。 只可惜季窦就像是耳聋了一般没有听见,直到喊了第八遍的时候人才有所反应。 “怎么了?”季窦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程姒沅蹙了蹙秀眉,奇怪的看着他说道:“季世子先前说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可是有什么主意?” 一想到唐文岐什么事都没有,程姒沅心气就不顺,所以这会子恨不得立刻知道季窦的计划,好让她明白唐文岐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谁曾想季窦却冲着她摇摇头。 程姒沅瞬间哑然。 什么主意都没有还敢大言不惭的说不会轻易放过唐文岐? 他到底凭的是什么? 是身世,还是孝文帝的宠爱? 程姒沅暗暗的翻了个白眼,忍着想要骂人的冲动直接站起身来,看着他说道:“既然殿下还没有好主意,那臣女就不多打扰了。” 语毕,她也懒得再在书房里呆着,怒急匆匆的离开。 季窦看着她气急败坏的背影,那股子刚被压下去的怒火又蹭的涌了上来,无意间恰好瞥见一旁从宫中带回来的赏赐,眼神一凛,抬手就将东西全部打翻在地。 两罐子极品的武夷山大红袍纷纷散落在地,还有那一碟子精致的茶糕,现在也七零八落的散在地上变成了一堆没人要的玩意…… “该死!”季窦忍不住低骂一句。 因着怒火中烧,季窦也懒得给唐文岐什么脸面,当日夜里带着自己手底下的兵直奔西山二十里外的地方,一举将的那地全部围了起来,还将全部参与的人员统统缉拿。 “启禀大人,洞里共二十七人,缉拿二十七人,其中三人是领队,还请大人示下。” 依照孝文帝的意思自是将这些参与的人员全部抹杀,但是季窦这会子正怒在心头,所以思绪流转片刻后便吩咐道:“领队三人全部带回去审讯,问清楚朝中还有哪些人参与,还有卖过几回,可有账本等等,至于其他人就地格杀。”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站在季窦身边的一个名为秦武的青年蓦地瞪大了眼眸,悄不蔫的凑过去,压低声音问道:“老大,来真的啊?” 季窦冷冷的瞪了一眼过去,冷声道:“就地格杀。” 秦武尴尬的咽了咽口水,旋即就看向不远处自己的双生兄长秦文,显然是想要让他问问缘由。 不过秦文知晓一些内情,猜到这个命令是上头下达的,所以就冲着自家弟弟摇摇头,让他不要强出头。 季窦哪里瞧不见这两兄弟之间的小动作,一时更加生气,直接狠狠的踹了一脚秦武。 “你丫眼睛是不是有毛病,还不赶紧去办事。” 秦武直接摔在地上,委屈巴巴的看了一眼季窦,毫无形象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揉了揉屁股,不情不愿的去办差。 没一会儿,洞里就响起了各种各样凄厉的声音,血腥味更是弥漫在空气中,二十四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皇权下消失。 “启禀大人,二十四人已经伏命。” 季窦面无表情的听着这句话,紧了紧拳头,再次冷声吩咐:“放把火把这里烧了,也算是给他们火葬。” “命都没了,谁还管是火葬还是被吃了。”秦武在一旁嘟囔了一句。 恰好这句话被走过来的秦文听见,瞬间大惊失色,二话不说就往自家弟弟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 “闭上你的臭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季窦见他已经教训了自是懒得再动手,不过还是警告的瞪了一眼秦武,冷冷出声:“再有下回,老子就让人把你的嘴给缝起来。” 秦武缩了缩脖子连忙道不敢。 只是他身上多少有些从战场上带下来的桀骜,所以哪怕是请罪也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季窦不愿意再说什么,直接给秦文一个眼神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他一走,秦文就立马一改平日里温润的模样,再次一巴掌拍到秦武的后脑上紧接着就给他来了一记爆栗。 就在秦武要回手的时候,秦文瞬间收了手,目光冷厉的看着他说道:“你今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在老大面前也敢这么放肆,是不是不想要命了?” 秦武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气呼呼的说道:“大哥,我哪敢对老大不敬,明明是老大不把人命当回事好不好,刚刚杀的那些人好几个都是西山庄子下的老实村民,就算是私下造兵器不对,那该死的也应该是他们背后的主子,不是这些身不由己的老实人啊。” “身不由己?”秦文冷嗤一声,看着他冷声道,“这世间有多少身不由己,你管的过来吗,还有,你怎么就知道老大是不是身不由己呢?” 真是个憨憨,没瞧见老大今儿一整日都是低气压吗? 秦武微微一怔,茫然的眨了眨眼看着自家兄长:“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文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问道:“你可知这些老实人背后的主子是谁?” 秦武老实的摇了摇头。 秦文见状更是瞪了他一眼,一副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指了指皇城东宫的方向。 第五十六章 我该拿你怎么办 http://.biquxs.info/

夜幕深深,西山二十里荒无人烟的地方火龙肆虐将暗沉的天空照的如白昼是般亮堂。 季窦面无表情的坐在马背上,看着不远处的一切,心却怪异的平静了下来,好似满腔的怒火也随着这把火燃烧殆尽。 “大人!”秦文教训过秦武后就立马过来了。 季窦淡然的瞥了他一眼,问道:“那小子怎么样?” “回禀大人,秦武已经明白自己冤枉了您,自请罚抄军规百遍,军棍八十,还请大人示下。”秦文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悄悄的抬眸看了一眼季窦,想着要不要给秦武求个情。 谁曾想还不等他开口求情就听到季窦冷厉的声音响起:“军规百遍可以,军棍八十就不必了,回头让他抄完东西就滚回盛京去。” “大人?”秦文一愣讶异的看着他。 好端端的怎地就把人给赶回盛京了? 莫不是真的恼了秦武这小子? 秦文一时有些捉摸不透,抿着唇看着他,眼底透着几分不明所以。 季窦一向拿他们几个当兄弟,所以这会子也愿意给他们透个底,直言道:“朝中局势不明,太子地位看似稳当实则如履薄冰,陛下有意提拔几把好的磨刀石给太子试试水,你们就甭掺和这些了,让你弟弟好好在盛京呆着,日后自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有些事他也不能明说,所以只是简单的提点一下。 秦文闻言立马明白他话中深意,拱了拱手行了个礼才说道:“多谢大人提点。” “行了,不说这个那三个人可有吐露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见季窦问起,秦文也立马将自己弟弟抛诸脑后,正色道:“回禀大人,这三人虽是领队但知道的事情显然不多,只说是在秋猎回来后的第三日就开始组织起来,因着所造之物皆为残次品,造的速度比起正常要快上好几倍,目前只卖过一回,他们这些人分了三百两赏银。” “除了这些就没别的消息了?”季窦蹙了蹙眉头有些不悦的问道。 秦文垂着眸恭敬的回答:“确实是只有这些,不过其中有个姓乌的领队说有个朔宛的大人曾来过好几回,那位也是热情招待,想来应该是对外人员。” 一听到“朔宛”二字,季窦立马就回想起那日夜里听到的对话,眉梢轻佻,勾起唇角道:“立即捉拿此人,连夜审问,明日一早本大人要看到有用的东西呈上,可明白?” 秦文当即应声,露出狐狸般的笑容。 季窦自是很相信秦文的本事,鼓励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要是能把账本问出来最好。” 秦文一怔,抬头就看到季窦漆黑深邃的眼眸,几乎瞬间福灵心至的明白了他话中深意。 “老大,我办事,你放心。” “当然!” 见着火光渐渐消散,季窦便不再此处停留,骑着马就往庄子的方向离开。 秦文站在原地目送,直到看不见季窦的身影才转身回去,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那个憨憨老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走上前。 “傻站在这儿做甚?” “大哥,你说老大是不是生我气了,刚刚他明明就看到我了,可没让我过去。”秦武委屈的撇了撇嘴。 只可惜他长得一身腱子肉,二十来岁的年纪还喜欢学着长者那般留络腮胡子,这副模样做出的小儿姿态完全不会让人觉得可爱不说还觉恶心不已。 饶是秦文已经习惯自己这个弟弟,这一下也有些被刺激到了,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扶了扶额,将刚刚的画面摒除脑海之后才将季窦的惩罚说了一遍。 “什么,老大真不要我了?” “行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还有老大没有不要你,只是让你先回盛京呆着。”秦文没好气给了他一巴掌,旋即皱着眉头幽幽道,“京城里的水现在是越搅越浑,咱们秦家还是不掺和的好。” “大哥,你说陛下当真会让那位坐……” “住口!” 秦文厉呵一声,阻止秦武即将吐露出来的话。 “你这嘴巴就该拿个门栓拴起来,真是不知所谓,什么话都敢说!” “哎呀,我这也不就是在你面前说一说么?” “在谁面前说都不行。”秦文警告道,“行了,让底下人把这里收拾了,待会和我一起再去逮个人,回头你就先回府歇息。” “这么晚了,逮谁啊?”秦武奇怪的问道。 秦文瞥了他一眼,缓缓吐出一个名字:“朔宛!” 在秦文,秦武俩兄弟办差的时候,季窦已经回到了庄子上,任由齐管事安排了宵夜之后便着人问了一下今日庄子上发生的事情。 “禀殿下,今日阆苑一切如常,不过程姑娘身边的侍女倒是出了一趟庄子,看路线应该是回敏昌公府。” “敏昌公府?”季窦思忖片刻就明白其中意思,无奈的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阿沅不信我啊。” 屏退传话小厮,季窦也没什么困意,索性就回到了书房,看到书桌上仍旧被压着的画作,直接走上前将上面盖着的东西统统拿走。 只见一副美人入浴图跃然纸上,赫然是昨日无意中窥见的那一幕…… 季窦盯着画作许久,目光越发的幽深。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将思绪拉扯回来,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将已经干涸的画轻轻的卷了起来,最后放入一个卷筒之中收藏起来。 “阿沅,你说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季窦低声呢喃,暗叹一口气,抬眸看了一眼外头的院子,清冷的月光铺洒而下,倒是让这暗夜有了几分光亮。 与此同时,阆苑里一道清冷的倩影披着外衫倚坐在软榻上,望着院子里的景色陷入沉寂。 “有是一个不眠夜。” 程姒沅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一只手却搭在矮桌上,旁边还有一封展开了一半的信。 她低头睨了一眼旁边的信件,唇角的弧度便渐渐被拉扯平整,轻叹了一口气便坐直了身子将那封信再次拿起,不过只是略略扫了一眼便叠放在一旁。 第五十七章 深夜来客 http://.biquxs.info/

信上的内容无异于老生常谈,光是看一遍就足以令程姒沅头疼到扶额。 她是怎么也没料到自家兄长竟也能说出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来,什么叫做不必担心,恶人自有恶人磨,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呵,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算是时候到了? 程姒沅微微垂眸,夜色中眸里闪过一抹厉色。 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道细微的声音。 程姒沅立即绷紧了神经,快速的从矮桌底下抽出一把匕首护在身前,冷声开口:“谁!” 莫不是贼人摸进来了? 不应该啊! 一时间程姒沅思绪百转千回,总觉得来者不善却也不应该是贼人。 毕竟这里可是皇庄地界,更别提这庄子的主人是冠军侯家的世子,只要是有脑子的贼人也绝对不会把主意打在这上头。 她小心翼翼的下了榻,紧了紧手里的匕首,冲着发出声音的地方再次开口:“究竟是谁,还不赶紧出来,是不是非得让本姑娘喊人来。” 此话一出,对方再次挪了一下位置,好巧不巧碰到了一个木架子发出刺耳的声音。 程姒沅吓得浑身紧绷,可却怎么也不敢再往前了。 正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道欣长的身影从外间缓缓走了进来。 然而,程姒沅在看到来人的时候瞬间瞪大了眼眸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世子殿下……” 程姒沅疑惑且艰难的挤出了这四个字,目光仍旧带着浓浓的不解。 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她这儿做甚? 难不成这季窦还想学那些个采花大盗对她做什么? 一想到这里程姒沅看向季窦的目光就越发的不善,原本要放下的匕首再次拿起护在了跟前,好似只要眼前之人上前一步就会毫不犹豫的刺过去。 “你,别过来。”程姒沅颤抖的说道。 听着她的小颤音,季窦立马就明白她这是误会了,心底有些无奈,面上同样也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听底下人来报说你还未睡,我便想着过来看看。”季窦到底还是率先开口解释了一句,旋即又道,“阿沅,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至少现在不会…… 程姒沅听着这句话却仍旧没有安心,反倒是越发警惕起来,一脸谨慎的说道:“所以殿下是暗中派人监视臣女?” 季窦微怔显然没料到她会想到这个。 “不曾,只是庄子上时刻都有人在外间巡逻,恰好瞧见阆苑檐上的灯未曾熄灭,底下人不敢打扰你便来禀报一二。”季窦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道。 其实,之前他在听到底下人汇报了程姒沅今日所作所为之后,不知怎地心头越发的烦躁,一时睡不着便在庄子里四处闲逛,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阆苑门口。 不知怎地就想着过来瞧瞧,谁曾想一走进发现檐下的灯还亮着便想着她应该还没睡着,打算敲门再进来。 可是还不等他动作,门就自己开了。 门一开,他自然而然就走了进来。 但进来后他就后悔了,要知道现在可是深更半夜,对方又是大家闺秀,要是被人瞧见自然是坏了她的清誉,虽说他倒是愿意负责,可这事传出去却不好听,所以他就打算离开。 然而,不等他离开就被发现了,原本想着也就是一个细微的声音被发现也无妨,想着偷偷离开就是,大不了明日一早再来请罪,可架不住程姒沅警惕且倔强,而他又是做贼心虚,一不小心就撞到了木架子,无奈之下只得现身。 暗夜中,程姒沅看不清楚对方的神色,不过在听到他说是因为檐下的灯未曾灭所以以为她未睡才进来…… 啧,鬼才会信这种话! 顿时,程姒沅看向季窦的目光越发的不善。 季窦自是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不悦情绪,尴尬且心虚的摸了摸鼻头,轻咳一声才缓缓道:“阿沅,要是你现在还不困,不妨坐下聊聊,正好今日夜里我刚办了件差事,也许你会有兴趣。” 见他这般生硬的转移话题便明白对方话中的意思。 好在程姒沅也不想因为这件事而坏了两人之间那一点点浅薄的合作关系,深吸一口气,将匕首搁置在一旁的矮桌上,平静的开口道:“既然殿下已发话,臣女又有何异议?” 随即,程姒沅便起身将矮榻后头一尊青铜油灯点亮。 刹那间,原本还被黑夜笼罩的屋子被昏黄的灯光充满,而她站在油灯边上衬得侧颜越发的清冷。 季窦恰好将这一侧颜纳入眼底,不自在的搓了搓指腹,在她的邀请下坦坦荡荡的走到了矮榻前坐下,扬起一如平日里般肆意张扬的笑。 “真是对不住,方才应该吓着你了。” 不管如何这句道歉还是该说的。 程姒沅懒得去想他深夜来访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直接给他斟了一杯茶,淡淡道:“这个时辰伺候的人都睡了,茶也凉的差不多,只能让殿下将就将就了。” 季窦倒也不介意茶凉不凉,端看她的态度就知道刚刚那事暂且过去了。 他笑着端起茶一饮而尽,旋即放下后也不用她再动手,自顾自的倒了一杯放在自己跟前才缓缓道:“今日我带着人将西山二十里外那个地方给抄了,抓了不少人,让底下人去审问,想来应该会有好消息传来。” 程姒沅闻言微微一怔,紧接着眉头往上轻挑了几分,轻声道:“殿下的意思是……” “陛下意属将此事瞒下,我这为人臣子自是该好好办差。”季窦嘲讽的勾了勾唇角继续道,“此事牵扯重大,我自然是得将这事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全部查个清楚,其中也就包括他贩卖兵器的账本以及建造兵器的资金来源还有人脉等等……” 这会子季窦可是把话全部挑明了,饶是程姒沅这个不太懂朝政的人听到这如此直白的话也瞬间转过弯来,眸光一亮,激动的看着他说道:“要是这些都被查出来交给陛下,那唐文岐就算是不死也得掉层皮了吧?” 季窦没有直面回答她这个话,只是笑似非笑的说了一句:“陛下最厌恶的便是有人骗他。” 第五十八章 毫不心虚的迁怒 http://.biquxs.info/

一如季窦所言那般,不过三日唐文岐被叫到御书房斥责的消息直接从宫内传出。 坊间有流言传出说是那日孝文帝直指太子不孝不悌,众人猜测八成是要废太子云云,不仅如此承恩公府爵位直接被褫夺,连府邸都被禁卫军一分为二,因为普通大臣压根就不允许住那么大的宅子。 亲近太子一派的大臣,有权的人大多被调到礼部和吏部,一些参与了造兵器且贩卖得了银两的大臣脑袋上的官帽一撸再撸,大多都直接变成了三品以下的官员。 还有那个叫做“朔宛”的人更是被孝文帝直接安上了个“谋逆”罪,先是把人毒哑,之后更是下令五马分尸,让唐文岐亲自执行。 听说那位“朔宛”大人看到唐文岐坐在台上十分激动,好像是在求救一样,后来求人无果差点挣脱了绳索,当即刺杀太子殿下…… 总之这几日事关唐文岐的消息一波一波传出来,简直比茶馆子里头说书先生讲的故事还好听。 程姒沅自然也听到了这些消息,而且比起坊间传言更加清楚,甚至由参与人亲自口述。 看着慵懒惬意坐在自己对面的某人口若悬河的模样,程姒沅嘴角也不禁扬起一抹笑意,亲自给他斟了一杯茶递过去,笑着道:“世子殿下说了这么久的故事不妨喝口茶润润喉。” 季窦见状自是不跟她客气,当即接过茶呡了一口,意外的发现这茶汤十分清澈还带着些许金桂的香味以及菊花的清冽,眉头不由的往上挑了挑,笑着问道:“这茶喝着倒是颇有些滋味。” 程姒沅抿着唇笑道回答:“此乃花茶,是用晒干的金桂和菊花炮制而成,最是适合这个时候饮用,殿下喜欢就好。” “不错,喝着香味十足,回味也十分甘甜。” 程姒沅矜持的笑了笑顺势再给他添上些许茶,紧接着才看着他说道:“殿下,此次唐文岐受如此大挫怕是会恨急了您这个在后头搅弄风云的人,想来很快就会对您出手,还请您务必小心些。” “阿沅这是在担心我么?”季窦挑眉看向她戏谑道。 程姒沅见状颇有几分无语,可想着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都是他的功劳,到底没有像之前那般正经的回怼过去,反倒是接了这茬笑道:“是啊,毕竟臣女现在住的地方可是您的地盘,要是您出事了,臣女可就赏不了这景色了。” 季窦闻言故作伤心,感慨道:“原来阿沅只是担心赏不了景啊,不是真的担心我!” “这有何不同么?”程姒沅看着他这拙劣的把戏哭笑不得反问道。 谁曾想下一秒季窦竟忽然欺身上前,一双桃花眼潋滟流转盯着她看了许久才缓缓道:“自然不同。”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颊上,熟悉的松香味瞬间萦绕在她周围好似要将她整个包裹住一样,一瞬间程姒沅呼吸有些急促,定定的看着撑着自己两侧的男人,不知怎地心跳莫名加快速度,一股燥热更是从心底猛然升起犹如沸腾的水一般…… 忽然,脑海里闪过一帧被人掐着脖子说不话的画面,浑身瞬间僵硬不已,那一抹悄然升起的绯红也在这一刻尽数褪去,只留下她苍白的脸色。 程姒沅打了个寒颤,想也不想就将人用力推开。 “还请世子殿下自重!” 清冷的声音犹如冰山上融化的雪水如数倒在身上,一瞬间燥热褪去只剩下冷淡。 季窦见状眉头紧蹙,但也应了她的要求坐了回去,沉默不语的端起茶盏呡了一口,发现这茶也不如刚刚那般清冽爽口,只是寻常而已。 不悦的“啧”了一声,重重的将茶盏搁下,看了一眼依旧苍白如纸的某人,暗中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还有差事在身就先走了,你若还想知道后续就去问齐管事好了。” 说罢,季窦就直接站起来离开了。 看着季窦离去的背影,程姒沅原本还愉悦的心情瞬间荡然无存,心底不知怎地升起了一抹愧疚。 明明之前答应了他,可事到临头却还是不行。 程姒沅垂眸看着自己一双白皙的柔夷,不自在的绞着,直到手指泛起了不自然红色才松开。 虽说唐文岐现在因着自己办的蠢事摔了个大跟头,但是这些并不能让孝文帝真的对他失望,也就是说这储君位置还是他的,可能有些不稳,但显然并不能威胁到他。 毕竟他也是重生而来,自是掌握了前世发生的不少事,依着他的性子定是会利用先知办几件好差事,重得孝文帝的信任以此来坐稳自己的太子之位。 但是她显然并不想看到这些…… 也就是说现在的她还不能离开季窦的帮助。 “罢了,看来还是得将计划提上行程。”她低声喃喃道。 另一边,季窦是带着怒气直接回了书房。 一进屋整个人就散发着冷气,哪怕是灌了一壶自己最喜欢顶级大红袍也没发消掉那股子怒气。 说实话,他真的很想指着程姒沅骂她不守信用,甚至想要用极为犀利的言语让她无地自容,可每每话到嘴边都会被他不争气的给咽了下去。 他舍不得骂她,更舍不得她掉金豆豆。 “啧,真是窝囊!”季窦气的直接骂了一句自己。 要不是觉得打自己太蠢,八成还会自己动手。 正恼火着,忽然底下人传话说是秦家大少过来了。 “秦文,他来做甚?”季窦毫不心虚的迁怒,“不好好办他的差事跑庄子上来是怕没人知道他秦家跟老子是一边,瞧着也算是个聪明的,到头来原来也是个蠢货……” 他嘟嘟囔囔骂了一阵恰好被站在书房外头的当事人听见了。 秦文想要迈进去的脚瞬间停滞了一瞬,尴尬的看向旁边带着狐狸笑容的齐管事,幽幽的问道:“齐叔,你说我现在走人还来得及吗?” 齐管事仍旧端着他那招牌待客笑容,微微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笑眯眯的开口:“秦大人还是莫要让殿下久等。” 第五十九章 禀报要事 http://.biquxs.info/

“你来做什么?” 一只脚还未踏进书房的秦文冷不丁就听到这句质问,嘴角止不住的抽了抽,想着要不还是直接溜走得了,不曾想被人猛地推了一把,整个人踉跄的就进了里头。 哐当! 书房门被人从外头迅速关上…… “靠!” 一向以温润示人的秦文这会子也顾不上形象浑话脱口而出。 这一声好死不死就落入了季窦的耳中。 只见原本就恼火的季窦这一刻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抄起手边的茶盏二话不说就往秦文所在的方向砸了过去。 “砰!” 好好的一只前朝青花瓷玉盏就被五马分尸,里头七分烫的茶水也瞬间溅在了秦文的衣摆上。 “属下有罪,还请大人见谅。” 秦文这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吓得立马原地跪下请罪。 季窦锐利的冷眸看向他,冷声问道:“什么事!” 如果没有要紧事,回头他就把这家伙也送去盛京,让他跟那个没脑子的秦武凑一起训练。 许是季窦的目光实在是太过冷冰,吓得秦文也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尴尬的咽了一口口水后才恭敬的回答道:“启禀大人,属下在逍遥阁无意中瞧见太子殿下和旗下门人商议事宜,说是准备对付您和三皇子的消息,特来禀报。” “嗯?” 这段时间唐文岐确实是因为坊间的流言而焦头烂额,更是被孝文帝勒令在西山反省思过,为此还特地派出了自己的龙骁卫看守,这才过多久唐文岐竟然敢堂而皇之出现在逍遥阁? 可见唐文岐要么是真有几分本事,要么就是龙骁卫里也有他的人? 一想到这里季窦神情立马变得凝重起来,冷冷开口:“起来说话。” 秦文闻言不由的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沁出的细汗,小心翼翼的往上瞄了一眼,见季窦不像是恼了才敢继续说:“属下无意中听到太子似乎有意让人弹劾季氏旁族子弟,而且还打算将底下人塞进兵部。” 其实秦文偷听到也只有寥寥数语,毕竟唐文岐身边也有习武之人,他也不敢太过以防暴露,但也就这么几句话吓得他立马从逍遥阁里出来直奔皇庄来禀报,要不然这会子他估计还在逍遥阁里听曲儿喝茶。 季窦一听他这话便明白他并未听到真正主意,看向他的目光就带上了几分不善。 “没用的东西,就这么两句话你让我怎么做?” “老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出入逍遥阁的大多都是朝中大臣家的子弟,太子殿下身边还有人在,您也知道我这身武功可十分平常,估摸着连太子都不如,要是被发现了杀人灭口还算是好的,万一这太子一发疯要对付秦家怎么办?” 秦文无法只好打感情牌,好让季窦消消火气。 好在季窦也不是真的生气,只不过觉得有些烦躁。 唐文岐自己身上一堆事不处理还想着闹幺蛾子,对付季氏旁族,还有想塞人进兵部,莫不是怕孝文帝看不出他的想法? “老大,你说这事咱们要不要派人盯着?”秦文见季窦许久没有发话,不免心里有几分戚戚,眼珠子转了转便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季窦立马回答:“不必!” “啊?” “陛下已经派了龙骁卫守着太子,咱们的人不宜和太子靠得太近,万一被发现了一个监视储君的罪名下来,怕是我也保不了你,还有太子既然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逍遥阁八成是手里有些能人或者是逍遥阁就是他的地盘,你且派人暗中细细查探一番,看看咱们这位太子殿下手里到底有多少底牌。” 秦文闻言也立马认真起来,赶紧回答:“大人放心,属下这就去安排。” “嗯,这件事不急。”季窦淡淡出声,忽而又想到了什么说道,“万寿节快到了,想来太子不会错过这次解除禁足的机会,你可以从这里入手。” 秦文愣了愣,茫然的看着自家老大。 “……不是说不着急吗?” 季窦一记刀眼甩过去,吓得秦文立马又缩了缩脖子,讪讪一笑又问道:“老大,这流言愈演愈烈怕是已经传到了陛下耳中,您看咱们的人是不是该停下了?” “不着急,这次传流言的人可不止咱们的人,还有三皇子和贵妃母族的人,而且我就是要让陛下知道这件事!” 秦文再次愣怔,很是错愕的看着他。 季窦眸光一冷,泛起点点寒意幽幽道:“陛下有把柄在手中才会向以前那般宠信于我。” 此话一出,秦文立马打了个寒颤,同时也明白了季窦话中的深意。 一时间他心中颇为感慨,忍不住开口道:“老大,早知回京城是这个局面倒不如一直待在盛京,军营里可没这么多勾心斗角的破事。” 秦文一向稳重,但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让他都有几分无语再加上秦武离开之前一直在他耳边叨叨说季窦有多么多么不容易,年纪轻轻肩上的担子就这么重云云之类让他也忍不住埋怨起来了。 季窦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说道:“从古至今的朝堂不都是这样,水至清则无鱼,坐在至高位上的人也总是担心有人惦记自己的权势,伴君如伴虎,谁不是这样?” “可是……” “好了,以往你可没有这么多话。”季窦忍不住打断他。 秦文立即明白他话中的警告,连忙直起后背说道:“属下逾越了,还请大人恕罪。” “饶你一回,回头记得让你弟弟都照看一下盛京的兄弟,还有加强训练以及巡逻。”季窦想了想还是顺便嘱咐了一句,生怕他把这事给忘了一样。 秦文连忙应答:“大人放心,属下已经再三耳提面命的警告过他,回头也会写信提醒他。” “嗯,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日后无事不要来庄子上。” 秦文明白他的意思,点点了头,行礼后便离开了。 殊不知在他离开之后季窦便招了自己的影卫,直接让他去西山盯着唐文岐的一举一动。 第六十章 写信 http://.biquxs.info/

废太子一事越演越烈,消息自然而然也传进了宫中。 孝文帝得知后当即在朝堂之上震怒,直言表示唐文岐乃是昭告天下,祭拜过祖宗,本朝第一位储君,绝不可能轻易废除,让顺天府尹立马捉拿传流言的人。 之后又有人在朝堂上弹劾季氏族中子弟流连烟花巷柳,还有人抢占岳父小妾等等败坏道德却又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听得孝文帝一阵头疼也不得不下令让冠军侯整顿季氏族人。 这两件事同样传到了阆苑。 “你说陛下当着众大臣的面发的话?” 程姒沅错愕的看着在自己面前说的津津有味的司绮,不知怎地莫名又几分不信,可一抬头就瞧见这丫头严肃的板着小脸点点头,显然不存在什么夸大其词。 见状程姒沅不由的沉思起来。 废太子一事是流言不假,但这件事能流传出来可见是有幕后推手,想来季窦应该是掺和了一脚,不过以他的聪明才智不至于会让这消息传到了宫里,所以这背后要么还有人,要么就是唐文岐自己将计就计用这事来刺激孝文帝。 程姒沅敲了敲桌面,想着唐文岐既然是重生一遭应该不至于这般被动,所以这事恐怕是他自己故意为之。 至于弹劾季氏旁族的事情肯定也是唐文岐所为。 毕竟这件事前世她就略有耳闻。 因为季氏旁族这事在京中也是闹得沸沸扬扬,不过也不是什么砍头的大罪,而是一些上不得台面却又是足以让人茶余饭点后看笑话的事情。 其中有什么季氏旁族一大臣家的嫡子喜欢去烟花巷柳寻欢作乐,为一贱籍女子一掷千金,还有什么抢占自家岳父小妾,还让人凌驾在嫡妻之上…… 这种事足够恶心人,可见是冲着季窦去的。 这会子程姒沅不由的想到季窦。 上回两人不欢而散,之后听齐管事说他有差事在身,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到庄子上,所以她心底的那个计划也只能暂且搁置下来。 只是不知为何这么长时间不见人,她竟有几分想念。 程姒沅连忙将这个可怕的想法给丢到脑子外头去,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保持清醒。 “姑娘,您怎么了?” 司绮见她正发呆便没有再说话,谁知道竟瞧见自家姑娘竟打自己,这下可把她吓得不轻。 程姒沅一愣,这才恍然记起司绮还在身边,尴尬一笑,敷衍道:“没事,就是刚刚有点困顿,拍拍脸清醒一下。” “姑娘,您要是困了就直接上榻歇会……”‘ 实在不用对自己这般狠! 程姒沅淡淡的应了一声,起身还真就往里走。 司绮见状便也不好再说什么,悄悄的就出去了。 殊不知在她离开之后,程姒沅还回过头看了一眼,直到关上门才偷偷地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小心翼翼的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一个红木匣子,从里头取出之前程宁旭特地写给她的信,展开又看了一眼,瞧见上面说程远道弹劾承恩公府的事情以及楚氏已经被解禁在后院立规矩,还有让她不要再插手的事情。 她将信件放下,头疼的扶了扶额角,抿了抿唇想着还是得主动一些才行,要不然一直待在这里也只能被当做是金丝雀被人豢养…… 思及此程姒沅便再也坐不住,直接起身来到侧间取了纸笔。 只见她洋洋洒洒,一气呵成的写了一张纸,搁下笔后看着上面的内容毫无遗漏便吐了一口浊气,等晾干后就将其叠好塞进信封中,还特地用火漆封口,这才亲自出门找到了齐管事。 “姑娘,您这是……” “齐管事,我想让您帮忙给世子殿下送封信,您看方便吗?”程姒沅柔柔的问道。 齐管事一听哪里会拒绝,连忙擦了擦自己的手接过她递过来的信封,笑着应声:“姑娘说的什么话,世子爷一早就有吩咐要好好伺候您,对待您就要像对待他一样,这点小事自然不会不允。” 程姒沅听到这话不由的红了耳根,尴尬的笑了两声便提出了告辞。 倒是齐管事看着程姒沅娇羞的模样很是欣慰的点点头,想着应该不久之后自家世子爷好事将近,侯爷也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抱到孙子了。 一想到这里齐管事就忍不住雀跃,这送信的差事也懒得假手于人,直接把底下的人安排了就自己坐着马车回了一趟侯府。 也是巧了,他这边刚下了马车就瞧见季窦下马,连忙小跑上前。 “见过世子爷。” 季窦一怔,诧异的看着来人:“齐管事,你怎么来了?” 齐管事笑的跟朵菊花似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拿出程姒沅写的信递过去:“这不程姑娘见您许久没有回庄子上,想您了,特地让奴才给您送信来了。” 话音一落,季窦看向他的目光就越发古怪起来。 程姒沅想他,还给他写信,开玩笑的吧? 莫不是这老家伙自己搞出来的事? 着实不怪季窦这般想,实在是因为临近万寿节,宫里,侯府,只要是见到的长辈就跟商量好了一样念叨着要给他介绍千金小姐,之后也不知怎地被几个管事知道了也变着法提了几句。 不说侯府里李管事,就是眼前这位齐管事也偷摸的说了一回。 当然他自是向着住在庄子上的程姒沅,还故意提起最近京城里来了最后一批肥蟹又说程姒沅身边的小丫头告诉他,程姒沅很喜欢吃这些带壳的东西云云之类。 齐管事见他迟迟不接信还露出一副古怪的神情看着自己,立马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心中颇为无奈,面上也只能讪讪赔着笑脸说道:“世子爷,这真的是程姑娘写的信,奴才胆子再大也不敢做主子的主啊!” 他老齐像是那种奴大欺主的人么? 季窦挑眉看了他一眼,见齐管事一副要哭的模样才大发慈悲的将信拿了过来,也不避着旁人,直接拆开就看,谁曾想在看完之后脸色一变…… 第六十一章 信还是不信 http://.biquxs.info/

“去庄子!” 季窦一把将信塞进怀中,转身就一个跃身跳到了马背上,二话不说就调转方向直奔皇庄。 这一幕让齐管事看的目瞪口呆,后知后觉回过神来才发现季窦人影都没了,顾不得进侯府给冠军侯请安,赶紧上马车让人立即回去。 “快,快,回庄子上!” 齐管事心里着急的不行,同时也有些埋怨的程姒沅到底写了什么让一向带着笑的季世子脸色大惊。 这边齐管事在马车上不断的腹诽,季窦也以最快的速度狂奔,而另一边阆苑程姒沅却是一副慵懒惬意的模样,坐在院子里的秋千架上来回晃荡,不过要是有人在这儿的话定会发现她看似云淡风轻实则一直盯着阆苑的大门。 “也该来了吧!”程姒沅幽幽开口道。 话音刚落,程姒沅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蓦地一愣就瞧见季窦大步流星的走向自己,二话不说抓住她的手腕就走,咣当一声,用力的将房门关上,一把将人摁在墙壁上,目光锐利的看着她冷声质问道:“你到底知道什么?” 程姒沅手腕被人用力的握着,想也不想就挣扎起来。 奈何季窦这会子正因她的信件而恼火着,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不自觉的就加重了手里的力道,眼神更是如鹰隼般的盯着她,薄唇轻启,声音再次冷了几分。 “程姒沅,你到底知道什么!?” 若说之前季窦是因儿时的那点微末的恩情想要护着她,也因她三番两次不同于的寻常大家闺秀那般木讷的表现对她上心,那么这一刻他对她便是止不住的怀疑。 一个女人因着得知太子密谋的事情而被杀,从而想要反抗,这无可厚非,但是区区一个闺阁千金竟然会未卜先知这就未免有些让人匪夷所思,最重要的是她提到了“甘州”! 以他目前所掌握的消息“甘州”八成马上就要成为战场,而纵观朝堂能用得上的武将,除了他也没旁人,但是她却说自己的父亲不日会被季氏一族的人算计从而到那个地方,这里头到底有什么猫腻是他不知道的? 一想到“甘州”可能会沦为厮杀战场而他的父亲将会去那里,他一颗心就没办法冷静下来。 他要知道程姒沅到底知道什么,为什么会这么说! 季窦的目光越发的犀利,宛如锋利的刀尖一样直直盯着她,好似下一秒就要刺向她一样。 程姒沅绷紧神经看着与往常截然不同的某人,再次动了动被抓着的手,咬着唇糯糯道:“季窦,你弄疼我了!” 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可也是从唇齿间挤出这两个字。 季窦一怔,这才发现自己将她的手给弄红了,微微皱起眉头,到底还是松开了手,不过并未让她逃脱,而是双臂撑着墙壁,将她禁锢在自己双臂之间,眸光依旧犀利如豹子一般盯着她。 饶是程姒沅死过一次也决然没有像他这般令人感觉到压迫的神情,一时间她心底不由的发颤,脑子却疯狂的转动,想着该怎么把眼下这被动的格局变一变。 然而,不等她想到就发现季窦那张人神共愤的脸骤然在眼前放大,两人之间的距离估摸着也就是一指。 她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眼底涌动的情绪以及她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啧,真是不堪! 程姒沅不愿意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样,下意识别过头,声如蚊呐般的开口:“你,你离我远点,有话咱们好好说。” 从气势上她就明显落了一截,这让她从心的感到挫败。 好在季窦也不是不听人话的那种人,见她确实是窘迫便压了压心底那股子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冲动,直起身子让出一个位置,示意她坐下说话。 “现在总可以说了吧?”季窦冷声问道。 程姒沅好不容易从刚刚的压迫中缓过神来,呡了一口桌上的茶水压压惊,再抬眸便一改之前小白兔的模样,带上几分上位者的气势看着他。 “殿下如此急切质问臣女,可见是信了臣女的话?” 原本季窦还挺严肃,可不知怎地瞧见程姒沅故作姿态板起脸,露出几分狐假虎威的气势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他也知晓分寸,分得清楚场合,所以努力的压下想要笑的想法,看着她回答道:“你,我是信的,但是信上的内容还有待商榷。” 程姒沅闻言怪异的看了他一眼。 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信她,怎地又不信她信上说的事? 她不理解的蹙了蹙眉头,到底没有深入去想这句似是而非的话,抿着唇很是认真的说道:“殿下不信的话大可等几日,毕竟季元洲命不久矣。” “季元洲一向纨绔惯了,自十四岁起便流连烟花巷柳之地,说句难听的就他这样是个人都觉得他日后会死在女人肚皮上,春风得意楼又是他常去的青楼之一,这些事用不着打听,随便问一问京城里都有不少人知道,若你想要在这中间搞鬼也未尝可知。” 这会子季窦已经彻底冷静下来,看向她的目光也不像是之前那般有压迫感,所以便扬起嘴角笑了笑,露出往日那般张扬肆意的笑容。 程姒沅却是一怔,俨然没料到这件事还能这么解读。 一时间不由的感慨季窦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冷静,还能找出其中的问题。 若他这种找茬的本事不是对着自己的话,想来她会忍不住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吧。 只是现在…… 程姒沅颇为无语的看着不好好坐着的某人,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殿下所言甚是,不过臣女可没这么大的本事,想要在天子脚下害人。” “是么?”季窦挑了挑眉看向她,眼底满是戏谑。 一瞬间程姒沅就明白他眼底的深意,颇为无奈的看着他,认真道:“殿下,如果臣女有这么大的本事那就不是在信上同您说这些,而是直接对付唐……” “阿沅!” 季窦冷声呵斥打断了她接下来大逆不道的话。 第六十二章 改变合作方式 http://.biquxs.info/

程姒沅一噎,实在是没忍住暗中白了他一眼,再次深吸了一口气才重新组织语言。 “不管殿下信或者不信,信上所写的内容就是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其实这话多少有些无理取闹,但是现在程姒沅已经顾不上这些,因为季窦的咄咄逼人已经彻底掌握了主动权,而她也不想失去这次机会,这才会继续同他虚与委蛇,否则早在他抓痛自己的时候就该狠狠踹他一脚愤怒离开。 许是看出程姒沅压着的火气,季窦态度也温和了几分,不过该问的还是得问。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这一切?” 程姒沅抿了抿唇,攥了攥拳头,终究还是给了一个敷衍却又极其好用的借口:“如果臣女说是梦见的,殿下可信?” 季窦微微一怔,看向她的眼神带上一抹诧异以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阿沅莫不是把我当个猴子在耍?” 实在不怪季窦会这般想,主要是这借口未免也忒让人无语了些。 程姒沅心底有几分无奈,但面上却依旧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看着他说道:“世子殿下,臣女实在是没有理由骗您,因为这真的就是臣女所梦见的。” 前世不过短短二十余载,于现在的她而言又何尝不是一场噩梦,以至于现在她日日夜卧梦魇。 思及此程姒沅低头苦笑了一声。 季窦愣了愣,看着她嘴角的苦涩心底很不是滋味。 同时他也明白程姒沅并未说实话也不愿意说实话。 罢了,他并非那种寻根究底之人,只要她算计的不是自己又有何妨? “行,我信你!” 程姒沅猛然抬头看向他,眼底满是惊愕。 见状季窦忍不住轻嗤一声,好笑的问道:“怎么,我信你也不乐意?” “不,不是,只是臣女有些意外!” 本以为他定然会用一些手段继续追问下去,没想到就这样算了,这让她松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颓败。 想来应该是她现在的身份,能力太过渺小,根本就不配放在他的眼里又或者说是不愿意和她一个弱女子计较才这般吧? 说到底不过就是看轻…… 程姒沅敛下眼底的自嘲,再抬眸一如平日里那样,看着他说道:“殿下信,臣女自是感激不尽。” “好了,说正事吧,你特意在信上说出这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想来不仅仅是为了提醒我小心的吧?” 季窦自诩还算是了解程姒沅,自然是清楚她故意提起这件事引他来见面肯定不是为了刚刚那一番自讨苦吃,更别提之前唐文岐私下造兵器一事因着他的介入,让她有所不满。 虽说后来为了让她满意以及让自己出气,他也做了一些事让唐文岐的名声大跌,可眼前这个小女人心眼可不大,估摸着要么还是不满要么就是有了新的法子想要折腾人了。 程姒沅见他主动提起,眼眸亮了亮,抿着唇矜持的笑了笑才道:“世子殿下果真是世间第一聪慧之人,想来应该猜到臣女的意图,毕竟从始至终臣女想要做的只有那一件事。” “说说吧,你打算怎样?”季窦这会子已经彻底放松下来,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气便开始把玩着茶杯,目光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像是在看她又不像是在她看,十分随意的开口问道。 程姒沅见他这般直白的问起,索性也不再打哑谜,咬了咬牙一横心便脱口而出。 “臣女想要换另一种方式和殿下合作!” “什么?”季窦一怔诧异的看向她。 程姒沅却不改面色看着他认真道:“殿下也许不信,自秋猎时被唐文岐视作眼中钉时时想要除掉臣女起,臣女便是日日夜不能寐,好几回更是从睡梦中惊醒,每每梦中都是被唐文岐手刃,同时也能梦到一些即将发生的事情。” 季窦皱着眉头看着她,示意她继续。 程姒沅稳了稳心神继续道:“不瞒殿下当初秋猎归京有刺客一事以及唐文岐派人下毒在茶盏里的事情,臣女也梦见了,所以那时殿下才会看见臣女不喝那杯茶水以及为了自保不惜想要当场刺杀太子那事。” 旧事重提季窦自然能够回想起当日的种种。 顺着她的话这么一想,当日她所表现出的不同事到如今也算是可以解释了。 只是真的是做梦梦到的? 这世间竟真的有预知梦这般荒唐的事? 季窦不信神佛,更是不信这种事。 但是眼下发生的种种却让他有些将信将疑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给我的信上面所写的内容也是你做梦梦到的?” 程姒沅笃定的点点头。 “臣女不敢欺瞒殿下。” “可这跟你我的合作方式有何干系?”季窦皱着眉头不悦的问道。 终于,这个问题出来了。 程姒沅心底说不出是一种轻松还是紧张,只是看着季窦的眼神不自觉的有些躲闪,但是一想到依着孝文帝对唐文岐的重视,估摸着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将他扳倒,所以她还是需要一个强有力且可信的合作方。 她定了定心神,看着他再次开口:“臣女以为双赢的合作方式才是最稳妥的。” “双赢?” “殿下应该很清楚臣女从始至终想要的都是唐文岐的命。”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日后将梦里的预示告知于我,然后让我帮你对付太子?”季窦看着她挑了挑眉,旋即就笑道,“可当初本殿下说的应该是护你周全吧?” 程姒沅一愣,没有料到季窦竟然会拒绝她的提议。 “殿下,您说的极是,可同样唐文岐只要死了,敏昌公府自然就安全了。” 重生以来她的敌人从来都只是唐文岐,只有他! 季窦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忽而开口道:“阿沅当真不是因为不愿意嫁给本殿下,所以才找了这种法子?” 程姒沅身子一僵,快速的敛下眼底的心虚,攥紧袖子里的粉拳,语气十分坚定的说道:“殿下,强扭的瓜不甜,臣女时刻紧张着自己的性命又如何能够安心嫁人,这种玩笑话日后还是莫要说的好。” 第六十三章 妥协 http://.biquxs.info/

强扭的瓜不甜…… 亏得程姒沅竟还能说出这种委婉拒的话来,可是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不纯,这瓜摘了解渴就行,管她甜不甜! 季窦恨不得直接就这样告诉她,话到嘴边却还是担心吓着眼前这个小丫头,憋屈的将这混账话给咽了回去。 “阿沅这一手过河拆桥当真是玩的不错。”季窦笑似非笑看着她说道。 程姒沅一噎,心底莫名有些烦闷。 明明她都已经将话说的这般清楚,为何他还是这种态度。 莫不是在他真的打算娶自己? 其实在程姒沅的心底一直都认为季窦之前说的那些话根本就是开的玩笑。 她能当着他面说一句“信”但是心底却仍旧保留怀疑。 要知道她除了一个身世还算过得去之外,真的没有什么值得他这般大费周章的照顾自己。 尤其是在唐文岐私造兵器一事被他瞒下之后,她更是这般认为。 即使他之后也做了不少打压唐文岐的事情出来给她瞧,但是谁又能够说这不是季窦自己想要报复呢? 说到底他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信任可言! 虽说她能看得出来季窦有几回是在她表明心迹,也因此想要护着她,可在她看来他所谓的喜欢不过是将她当做宠物,招之则来,挥之则去…… 她程姒沅虽不在意什么脸面,但是也绝对不要这样的合作方式。 在她看来最为紧密的合作关系应该是利益,而且这种利益并非是金钱上的牵扯,而是她也有能力帮助他! 所以,今日她壮着胆子将前世所发生事情用做梦这种蹩脚的借口透露出来…… “世子殿下,臣女已经表明态度也给出了诚意,还请您能够慎重考虑一二,毕竟有些事若是臣女不说,等发生了一切可就来不及了。” 程姒沅清冷的声音在房间内幽幽的响声,仿佛带着一种蛊惑的能力,让他开始忍不住去思考她所言的种种。 可同时他也忽然意识到程姒沅根本就不信任自己又或者说是没有安全。 她打从心底就不信自己能够护她周全。 啧,真是挫败啊! 想他堂堂世子爷,当今最为倚重的亲信又有一众信服手下和兄弟,没想到到头来竟栽在了一个小丫头的手里。 是他长得不够英俊,还是他她行事太不体贴了? 季窦不明所以摸了摸自己的脸,想着回头要不还是找几个能人保养一下,毕竟之前在军营里待的太久,指不定让他变糙了? 程姒沅并不知季窦心中所想,只是看着他忽然摸自己个儿的脸有些愣怔。 好好的世子爷莫不是坏掉了? 她乖巧的坐着不敢出声,但是目光却止不住的往她身上瞄。 好在季窦并没有持续这种怪异的行为太久,很快就将目光落在她身上,然后依旧是那般张扬肆意的笑容,看着她笑道:“既然阿沅觉得这样更合适也更安心一些,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还是那句话,我既答应护你周全,定不会食言。” 咚! 话音落下之际程姒沅似乎听到自己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声音极大,但似乎只有她自己能够听见,可饶是如此也不免让她觉得耳根有些发烫。 不过很快她就冷静下来,看着季窦一如往常般温柔,笑笑道:“那臣女在此就先多谢世子殿下。” “其实阿沅大可不必这般生疏的喊我。” 程姒沅一怔,下意识歪歪头看着他不明所以。 殊不知她这无意识的举动最是撩人心弦,季窦心跳骤然停滞紧接着又猛然跳动起来,最后有些失笑的看着她提醒道:“直呼其名也未尝不可!” 哪怕是冲着他大呼小叫也是可以! 程姒沅却被他这莫名的一句给吓得不轻,愣了一瞬后讪讪笑道:“世子殿下别说笑了,臣女可不敢坏了规矩。” 季窦可不是白身,头顶上的官职可多得不能再多,而她虽自称臣女,实则靠的不过是自己父亲那点点爵位罢了,要是换做寻常大臣家的千金,估摸着连句臣女都混不上。 瞧着程姒沅认真的模样,季窦也不好再勉强她。 “算了,一切随你!” 程姒沅稍稍松了一下袖子下的粉拳,展开笑颜看着他就提起了想要回自己府邸庄子的事情。 季窦闻言微微一怔,不免有些奇怪的问道:“可是齐管事有招待不周的地方?” 她连忙摆摆手回答:“世子殿下言重了,齐管事一一照顾的十分妥帖,只是一直待在殿下的庄子上总归是有些不方便,毕竟府里兄长已经说过好几回想要见见臣女。” “你兄长可是程宁旭?” 程姒沅微微颔首承认。 “你兄长我也是识得的,若他要见你直接来庄子上便是,指不定到时候我还能做东请他吃顿好的,记得上回见面的时候他还说馋我这儿的鱼呢!” 季窦说这话的时候十分自然,可程姒沅却是听得十分尴尬。 她自己就是季窦的客人,还让大哥也过来做客,到时候她如何自处? 程姒沅暗中抽了抽嘴角,再次婉拒了他的好意。 “世子殿下的心意臣女替兄长心领了,不过臣女还是想回自己的庄子上,还望殿下成全。”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季窦要是再留人就有些强迫的意味了。 他之前都没有强逼着让她嫁给自己,这会子自然也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强迫她,只不过心底多少还是有几分不舒服。 只见他不悦的抿了抿薄唇,看向她欲言又止好几次,最终还是应了。 “也罢,你既要走,我又如何能留。”季窦声音有些喑哑道,“只是阿沅别忘了你现在的处境可不是很安全,尤其是太子经历过这么多事之后想来性情也不会像之前那般稳定,万一一个不小心发疯,到时候远水可是解不了近火!” 程姒沅明白他这是好心提醒自己便笑了笑道:“世子殿下放心,庄子上也是有人手的,想来唐文岐再如何疯狂也不可能真的杀人灭口吧?” 话是这么说,但要是认真观察的话会发现此刻的程姒沅眸中闪烁着一抹疯狂…… 第六十四章 离开 http://.biquxs.info/

人走了,连个念想也没给留下! 季窦看着这一如以往的阆苑暗戳戳的骂着某个没良心的丫头。 不过他也明白了真想让程姒沅好好的待在自己身边强硬的手段怕是不得行,一切都得徐徐图之,最重要的是唐文岐是个绊脚石。 他能感受到程姒沅和唐文岐之间绝对不仅仅是互有敌意这么简单,想来她应该很了解唐文岐的为人,尤其是每每提及不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就是嘲讽的神色。 尤其是在他不经意套程姒沅一些话之后更是这般认为。 同时他也觉得唐文岐很了解程姒沅,一如之前故意让他身边的女人将人召入宫中,估摸着是想要套话。 若只是一个寻常女子,他大可不必这般大费周章。 一想到这里季窦心底就有些不痛快。 好在现在的他对唐文岐也不是那么在意…… 毕竟他忠的可是这个国家,而不是区区一个储君。 忽然之间,他倒是有些想要知道程姒沅将会如何对付唐文岐了。 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想着小姑娘那沉静眼眸底下涌动的暗潮就忍不住的兴奋起来,真是好久没有这钟感觉了。 “来人!”季窦忽然喊道。 一瞬间书房内就多了一个穿着黑衣的人。 “派两个人暗中保护阿沅,务必保证她的安全。” “是,属下遵命!” 须臾间黑衣人再次不见,好似从未来过一样。 这段时间他要忙着万寿节的事情,自然不得空亲自盯着各方动静,尤其是唐文岐那边更是的没心思管,所以还是得派两个人去她那边才能放心。 至于这个庄子还是让齐管事好好管理,指不定什么时候它的女主人又会回来了。 思及此季窦忍不住眯了眯眸子,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日的惊鸿一瞥。 他忍不住的勾了勾唇角,转身想要去取那副呕心沥血精心制作的画却在触碰到画轴的那一刻收回了手。 不,不行,他可不能这么没出息。 人家刚刚可是毫不留恋的带着人离开了,这才走多久就这般念着…… 可他心里这么想着,手里的动作却十分诚实已经将画轴取了出来,小心翼翼的将画卷展开,看到上面画的内容仿若又回到了那一日…… 她是那样的美好,而他却只能在暗处窥探。 程姒沅那边可不知好好的一个世子爷因她的美色而陷入了泥沼,只知抵达自己府邸的庄子就像是回了家一样舒坦。 “果然还是这里好。” 阆苑美则美矣,可并不属于她。 但是这里却不一样,伺候的人都是签了卖身契的,而她也是他们的小主子,更别提之前要来的时候她的好大哥已经把这庄子上伺候人的卖身契一一都交给她,也就是说她也是他们唯一的主子。 啧,庄子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她的人,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所以一到庄子上她除了在人前端着大家闺秀的样子,一进屋子就彻底瘫在了软榻上。 司绮作为她的贴身侍女自是没有她这般轻松,收拾好里间之后又去和庄子上的管事对接,安排晚膳以及热水等等事情。 等回来想要同程姒沅汇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家姑娘抱着软枕倚在软榻上张着檀口呼呼大睡的小模样。 让她看着都不由的心软…… 自家姑娘性子还是像个孩子一般,太软和也太善良,要是没有她可怎么办? 她小心翼翼的给程姒沅脱了鞋子,将人放在软榻上后又给盖上了一件薄毯,顺便还将软榻边上敞开的窗户给虚掩上。 这一觉,程姒沅睡的天昏地暗,睁眼的时候发现眼前一黑还差点以为是自己眼睛瞎了,好在司绮就在侧间小憩,听到动静就立刻过来给她点了灯。 屋子里瞬间亮堂起来,程姒沅也偷摸的松了一口气。 “几时了?” “姑娘,快到亥时了,您今儿还没用晚膳,不若现在让人上膳?” 程姒沅摸了摸自己干瘪的小肚子,感受到里头馋虫在咕咕叫便矜持的点点头,还不忘提上一句:“不要太过油腻的,要是庄子上没备菜就下一碗面也行。” 主要是夜深了,吃了多积食! “姑娘放心,晚膳一早就让人准备了,见您睡的香才没有叫醒您,不过奴婢也让他们放在灶上温着,这会子吃正好合适。” “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 片刻后,晚膳就端了上来,四菜一汤,荤素搭配的很好,而且十分符合程姒沅的口味,全部都是十分清淡,但是也不失味道。 所以很不幸的是她吃了个浑圆肚,无奈之下还是被拉着在庄子里四处闲逛消食。 “姑娘,咱们府上的庄子虽不比季世子的皇庄精美,但是也十分不错,今儿奴婢特地去找了庄子上的管事打听了,说是庄子后头是一座矮山,里头栽种了不少果子,这个时节正是丰收的时候,虽说已经被摘了不少,但是还有很多,明儿要是天气不错,奴婢陪您去逛逛?” 程姒沅听出司绮话中的跃跃欲试,不免觉得有几分好笑。 明明当初就是个不善言辞的小丫头,怎地跟着齐管事没多久就变得这般爱说话了,而且这张嘴越发能说会道。 不过仔细想想自打重生之后除了去过一趟季窦庄子后山泡了一次温汤还算是轻松之外,其他时候哪怕是在阆苑无所事事她也是心事重重。 如今唐文岐虽还在暗处,但她也是时候应该放松一下。 毕竟弓弦要是拉得太紧怕是会断了。 程姒沅轻轻的应了一声,惹来司绮丫头小小的欢呼。 夜深人静,偶尔几声的虫鸣宛若催眠曲一般令人昏昏欲睡。 原本程姒沅以为自己睡了这么久应当不会再犯困却不曾想洗漱过后没多久眼皮就越发重,直到最后打着呵欠去歇息了。 这一夜,她竟睡的意外的沉,没有被噩梦惊醒也没有任何人的打扰。 只是在她不曾注意的香桌上有一尊紫铜南瓜香炉燃起一缕淡淡的青烟…… 第六十五章 打败流言的办法 http://.biquxs.info/

西山皇家别院。 前院书房内传来一阵阵厉吼,鞭笞,还有女人的惨叫声。 站在外头伺候的奴才们大多是垂着脑袋屏气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但还是有少数几个性子跳脱,胆大包天的年轻奴才好奇的朝着紧闭的书房张望,试图透过关着的门看到什么一样。 “看什么看,不想要脑袋上这对招子直说,咱家这就去禀报太子殿下,成全尔等!”一道厉声从不远处传来,吓得几个小奴才连忙低下头忙道不敢。 福顺公公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这些不中用的家伙,转过身看着关得紧紧地房门面露尴尬,深吸了一口气,壮着胆子走上前轻轻的敲了敲。 笃笃笃! 里头忽地没了鞭笞的动静,但传来女人低低的呜咽以及粗粝沙哑的轻哄声。 福顺侧耳听了一会儿,琢磨着里头应该结束了便再次鼓足勇气敲响了门,顺便大声禀报道:“太子殿下,章大人来了,眼下正在前头候着。” 果然,没一会儿紧闭的门被人从里头打开。 唐文岐阴沉着一张脸狠厉的瞪向福顺:“你小子当真是越发会当差了。” 早就有言在先他在里头办事的时候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准打扰,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自己的贴身太监竟就开始不听话,真真是让人愤怒。 福顺吓得脸色煞白连忙垂眸回答:“太子殿下恕罪,奴才知错了,只是章大人那边……” 他不敢回嘴顶撞,但还是忍不住辩驳一小下。 毕竟,在此之前唐文岐已经吩咐过要是章五过来就立即来报,他也不敢耽搁啊! 谁知道就这么半个时辰谢良悌就来了,而且好死不死又撞上唐文岐心情不好的时候。 要不是福顺不敢喊冤,这会子估计得抱着唐文岐的大腿痛哭一场。 唐文岐冷厉的瞪过去,直到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才转过身。 看到谢琬已经穿戴齐整,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心下一痛,快走了两步上前伸出手,却不曾想竟眼睁睁看着她反应极快的往旁边躲了躲。 唐文岐的脸色瞬间又黑了几分,冷冷的看着她:“琬儿这是在同孤置气?” 谢琬脸色又白了几分,低垂着脑袋落下一颗颗晶莹的泪珠,弱弱的回答:“妾身不敢。” 看到她这副可怜模样,唐文岐心生怜爱,上前不由分说的将人拥入怀中,力道大的让人根本挣脱不开。 谢琬忍着身上的疼痛,咽下舌尖上尝到的铁锈味,乖巧的依靠在他怀里。 也许是感受到谢琬的乖巧,唐文岐的脸色好转了几分,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轻语道:“孤这边还有事要商议,你且先回正院,等夜里孤再去找你,知道吗?” 谢琬根本没有拒绝的资格,怯弱的应了下来,同时也恰到好处的倒吸了一口气,不着痕迹露出胳膊上被打的翻出血肉难看的鞭痕…… 唐文岐眸光一凛,松开抱着谢琬的手,转头看向还跪着的福顺吩咐道:“让府医去一趟正院给琬儿把个平安脉,顺便将孤私库里那套孔雀点翠头面以及那罐子紫金膏一同送去。” 头面是用来安抚,紫金膏是真的珍品膏药…… 谢琬垂着头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微微福身谢了恩。 “琬儿不必多礼,让福顺送你回去。” “是!” 福顺一边亲自领着谢琬回了正院又派人去请了府医,还有让小奴才将书房里狼藉打扫了,这才让管事将章五给引进别院书房。 此时,唐文岐已经端坐在书房里品着香茗,目光幽深看着桌上展开的一本折子。 章五进了书房便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夹杂着石楠花的味道,同样身为男人他自是猜得到在此之前这里头发生了什么事,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头,掩下眼底一闪而过的嫌恶,恭恭敬敬的朝着唐文岐行礼。 “臣见过太子殿下,殿下万安。” “章大人不必多礼,坐!” “谢殿下。” 章五从善如流的坐在了一边,很快就有小太监将茶端了上来。 不过章五一向不爱喝茶,所以只是做做样子呡了一口就直接看向唐文岐,问他让自己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要商议? 唐文岐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将桌上那本看得他恨不得直接撕毁的折子扔了过去。 “你且先看看这个。” 章五捡起地上的折子,随意的看了两眼便猜到了此次被召见的目的。 “太子殿下在为流言而烦恼?”章五淡淡的开口,旋即就笑道,“殿下实在是多虑了,此次事件虽说是疏忽以至于后续发展令人意外,其他基本都在可控之中。” “可控?”唐文岐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冷厉的看向章五,“章大人说的可真轻巧,现在孤的名声一落千丈不说,就是父皇也对我的不再如以前那般重用,不仅如以前一样宠信季窦,破格让他掌管户部和兵部不说还让老三这个家伙捡了个便宜掌管了内务府,就这样你还觉得可控!?” “可控!”章五十分笃定的开口。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唐文岐的怒火倒是不似之前那般旺盛,眯了眯眸子看着他问道:“章大人的意思是?” 章五抿着唇笑了笑,看着他认真道:“殿下,自那件事发生后陛下虽说震怒却并非对您失望,而且在流言越演越盛的时候还出拉一把,这明显就是在表明态度,不是吗?” 唐文岐认同的点点头,可心底还是有些不高兴。 “废太子流言已经太久了,虽明面上有父皇的撑腰,但坊间却是没个消停,孤没办法再坐视不管,否则到时候再传到父皇耳中就不是心疼孤这个太子,而是觉得孤没用。” 他隐忍的够久了,实在是没办法继续隐忍下去,之前同意底下人商议的办法,为的就是得到孝文帝的一丝怜悯,如今怜悯已经得到了,但是坊间的流言却还在继续…… 章五看着唐文岐眼底迸发出的杀意,暗暗的叹了一口气,深觉太子性子太急,这不是个好现象,只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也没办法沉默下去。 所以他只能沉吟片刻后幽幽道:“既如此殿下不妨做场戏,毕竟打败流言最有效的办法那就是有新的流言传出!” 第六十六章 威胁 http://.biquxs.info/

唐文岐眼眸一凛,看向章五的目光多了几分欣赏。 “章大人的意思是?” “臣听闻季侯爷有一堂侄名为季元洲,在京城都算是排的上号的纨绔子弟,近日最是喜欢去春风得意楼留宿……” 多余的话章五并没有说,但是意思却已经说的很清楚。 唐文岐听到“季元洲”这个名字的时候,瞳孔一缩,立马就回想起前世季氏一族发生过一桩丑事。 那就是季元洲死在了春风得意楼里,而且听闻死的时候正好还在做那档子事,吓得人家姑娘直接三魂失了七魄,之后再没有接客,就是春风得意楼都被封了,惹得京中不少纨绔子弟愤愤不已,倒是让季氏既丢了脸面又散了钱财。 不过这既然是前世发生过的事情,想来今生也肯定会发生,所以唐文岐倒是不想在季元洲身上下功夫,不过流言方面倒是可以让人推一把。 “这事倒是稀奇紧,不过章大人敢这么说可见这件事也并不难办,对么?” 章五闻言一怔,旋即便明白唐文岐话中深意,连忙出声道:“能替殿下办事是臣的荣幸,还请殿下放心便是。” “交给章大人,孤自然是最放心不过了。”唐文岐给予十分充分的肯定,但紧接着面色又是一沉,叹了一口气幽幽道,“季氏该死,但是章大人别忘了踩着孤上位的可不仅是季窦这个家伙。” 章五再次一怔,疯狂转动脑袋,想着朝堂上最近的变化,很快就说出一个人。 “殿下是指三皇子?” 唐文岐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冷声道:“老三踩着孤上位,可是得了好大一个便宜,章大人说孤该如何是好?” 其实在章五看来唐文岐压根就没有必要去针对其他皇子,或者说根本没有必要去针对季氏。 毕竟大戟国姓唐,季窦再怎么得孝文帝的宠信也只能是一个臣子,待孝文帝百年之后直接让季窦继承爵位或者是大方点赏赐一个郡王爵位也行,到时候他手里的一应权力不都收回来了么,不仅如此还能博个好名声。 若是他实在是不愿意看见季窦,登基过后把人往盛京一放,眼不见为净不说还能震慑其他蠢蠢欲动的敌国,多好? 至于三皇子…… 人家已然成年,迟早都是要入朝堂。 如今人家三皇子不过就是被派到内务府去学习,真正的权利还在孝文帝的手中,他不满什么?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孝文帝不派三皇子去内务府也不会交给一国太子,更别说再过两年底下的皇子一个个都大了,也该入朝堂了。 章五心思活络转个不停,面上却一点儿也不显,学着唐文岐沉吟片刻才缓缓道:“殿下是不想让三皇子沾染内务府?” 唐文岐冷冷的看着他直言道:“孤不仅不想他沾染内务府,也不想他沾染任何权力,大戟国的储君有孤就够了,其他皇子就该安安分分老实待在他们的府邸度日,朝堂之上不需要他们存在的身影。” 此话一出,章五内心大骇,面上也露出一丝错愕,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顺着唐文岐的话说了好些中听的话。 唐文岐满意的看着他,然后示意他继续想法子。 这会子章五是真的后悔跑到西山来见唐文岐,恨不得回到一个时辰前,直接打发来传话的公公,多好? 他尴尬的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冷汗,深吸了一口气才再次抬眸说道:“殿下,内务府掌管后宫一切供应,就三皇子而言刚刚入内应该还在学习的阶段,如若咱们贸然出手怕是会惹来陛下的不悦,着实有些得不偿失。” 章五试图打消唐文岐这个想法。 奈何唐文岐早已将大戟国当做自己的囊中之物,要不是现在还没办法将孝文帝拉下来,他现在根本就可以荣登大宝,什么内务府,户部,兵部,统统都是他的,跟那些人有何干系? 所以在听到章五这话立马就沉下脸。 “章大人,看来你是没把孤的话听进去?” “臣不敢!” 唐文岐冷厉的看着他,冷哼道:“孤认为天底下的储君有一个就足够了,什么三皇子,四皇子都不必出现在朝堂,毕竟朝中大臣个个都是大戟国的好臣子,该效忠的是君,是国,是百姓,而不是什么皇子,听懂了吗?” 他要的就是从源头上截断几个皇子结党营私的可能性! 如果不是他重生的点在这个时候,要是早几年指不定他就派人直接把底下那些皇子全部毒杀了,也省的孝文帝除了他之外还有别的选择! 章五听着这些话内心震撼不已,但更多的还是恐惧。 如此一个不能容忍的储君当真是他要效忠的吗? 尤其是一想到在书房这个神圣的地方,当今太子殿下却在里头行云朝雨暮之事,光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嫌恶。 他压了压心底的厌恶,故作惊恐的看了一眼唐文岐又猛然垂下头。 “章大人,孤最是信任你不过,还请大人助孤一臂之力,否则孤今夜定会寝食难安,到时候就不知道章大人可否食之下咽,寝能安眠?” 威胁,明晃晃的威胁! 章五在心头已经骂了唐文岐不下百遍,但面上依旧战战兢兢的模样。 良久,唐文岐实在是没了耐心,脸上也渐渐浮起怒容,正要喊人进来的时候就见章五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一脸惊喜的看着他。 “瞧着章大人的模样想来应该是有好法子了?” 章五刚想应声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先是咽了一口口水,旋即才缓缓道:“多谢殿下谬赞,臣确实是有个主意,但是就不知该不该说?” “章大人最是聪明不过,自然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殿下?”章五有些紧张的看着他。 唐文岐见状不由的轻嗤一声,笑了笑便道:“行了,有什么说什么,就算是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孤恕你无罪便是,怕什么,难不成孤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章五讪讪一笑,缓了一会儿才看着唐文岐定定说了一句话。 “殿下,再过不久便是万寿节!” 第六十七章 季世子出事了 http://.biquxs.info/

“万寿节?” 唐文岐低声念了两遍,好似想到了什么,但又不敢确定,不由的眯了眯眸子,看向如坐针毡的章五,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轻声问道:“章大人的意思是?” 章五瑟缩着身子,模样看起来卑微至极,就是说话也带着几分颤音。 “殿下,这万寿节由内务府筹办乃是祖制,如今三皇子掌管内务府,这个差事自然而然就落在他身上,可皇后娘娘才是后宫之主,宴会上一切供应都该由娘娘亲眼过目,如若殿下当真想要让三皇子就此没了手中的权,从娘娘这边入手,也许事能成!” 毕竟,本朝开始便设有内务府,一应供应除皇帝外基本上就是后宫里的各位娘娘,而皇后身为一国之母,宫权自然是在她手中,也是大戟国三位贵主子之一。 虽说万寿节是由内务府安排,可皇后却不得不过问,不仅如此还得处处上心,否则万寿节上出了差错头一个找的也许不是内务府,而是皇后这个掌管宫权之人。 唐文岐有些明白章五话中的意思。 在他看来母后与他一体,想要在万寿节上弄点事情简直易如反掌,但他却不能让皇后有事,否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章大人,仔细说说你的法子。” 章五闻言在心底暗暗骂了唐文岐数百遍,面上却一如既往的恭敬。 “殿下,以前办宴会内务府一向以皇后娘娘的主意为准,可如今三皇子接手想来皇后娘娘就不必插手,但这么多年下来皇后娘娘派人在暗中做点手脚想来应该不难,当然真正要命的事情不能做,但要是一些违背祖制东西出现……” 唐文岐顺着章五的思绪往下走,立刻眼前一亮。 违背祖制的东西一旦出现,孝文帝自然是会大发脾气,到时候三皇子自然吃不了兜着走。 虽说孝文帝可能会因为三皇子刚接手内务府不久以为他对这些并不知晓,但错了就是错了,而且以孝文帝的性子也许会认为三皇子不堪大用,区区一个万寿节的宴会都办不好。 当然,如果在事情发生的时候,皇后依照以往的经验完美的解决了这件事,指不定还会被高看一眼,到时候内务府自然就落不到旁人头上。 一想到这里唐文岐脸上的笑意就灿烂了几分,看向章五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欣赏。 “不错,章大人果然才思敏捷,孤钦佩不已,放心,待这件事完美解决,回头孤一定同父皇请命让你升官。” “殿下实在是谬赞了,一切还得仰仗殿下才是。”章五讪讪笑道。 心头重担解决了,唐文岐整个人都散发着轻松惬意的气息,看向章五的目光越发的柔和几分,更是让人上了御赐的糕点和贡茶,两人说了好些话,直到日暮降临才勉强同意让人离开。 “章大人,万寿节一事自有孤,但季元洲那边还是得你多上点心,可明白?” “殿下放心,臣有分寸。” “很好,你大胆放手去做,要是出了事,孤定会保你!” “是!” 章五战战兢兢的从别院离开。 一坐上自家府邸的马车就忍不住抹了一把额头上沁出的汗水,然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真是要了命! 都说伴君如伴虎,没想到只是储君就这般可怖。 最重要的是现在他的心思有些纠结了。 自古储君都是最为名正言顺登上大宝的不二人选,可如今的唐文岐俨然是个没有容人之量的储君,这样的人日后当真坐上了那个高位,真的能够让大戟国发展下去吗? 章五心底泛起嘀咕,不免有些想要退缩。 可是他早已搭上了唐文岐这条线,要想离开怕是比登天还难。 一时间章五有些犯难,甚至有些迷茫。 正当他思绪放空的时候,马车忽然猛地停住,一个趔趄差点没把他给甩出去。 “怎么回事?”章五厉呵出声。 “回大人的话,有人拦马车!” “什么?” 章五心底涌起一股不安的情绪,正想着要不要推开车窗看一看的时候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还请章五大人下来一叙。” 这个声音…… 章五浑身一震,倏地瞪大了眼眸,正犹豫不决就见马车门被人从外头直接推开。 只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就坐在他的正对面冲着他笑。 五日后,一道消息在京城掀起轩然大波。 “什么,你还不知道啊,季家那个纨绔公子死在了春风得意楼里了啊。” “什么,死了?” “可不是,说是正好办那事的时候死的。” “啧啧,这可真是死在了女人肚皮上。” “谁说不是呢,真是晦气,好好的一个公子哥要什么女人没有,非得去那种地方作死。” “嗐,还不是春风得意楼里的姑娘长得好,要不是老子手里拮据也愿意去里头长长见识啊,听说里头的姐儿那功夫可是有专人一手教出来的,那滋味说是堪比被人吸了魂儿。” “嘁,说的好像你去过一样?” “嘿,你还真别说早些时候老子还真就去过一回,只可惜手里的银子不够,要不然也得尝尝那里头姐儿的滋味。” 一时间大街小巷传的都是有关于季元洲死在春风得意楼的事情…… 不仅如此这消息传的极快之外还隐约牵扯上了季氏一族。 有人说季氏一族里头人都是些纨绔,一个个不学无术只会斗鸡,斗蛐蛐,去找姐儿快活,还有一些不要命的直接点名道姓说季窦为人最是风流,春风得意楼里不知有多少姐儿是他的相好。 总之就京城这一亩三分地流传着各种各样的消息…… “姑娘,姑娘不好了,季世子出事了!” 程姒沅正在院子里绣帕子,正要收尾的时候忽然听到司绮传来的声音,手下一抖,针刺入指腹,疼的一哆嗦,连忙拿起来一看,一滴鲜红的血珠子就落在了雪白的帕子上,像是染上了一朵红梅。 “姑娘,姑娘,出事了!” 程姒沅愣愣的看着帕子上的那朵“红梅”,直到司绮已经来到跟前才回过神来。 “方才你在囔囔什么?” 第六十八章 不请自来 http://.biquxs.info/

不是程姒沅没有听见司绮的叫囔,而是她压根就不信她的话。 季窦乃是当今陛下的亲侄子,手握重权,自己也是个有本事的人,怎么可能会出事? 她不信,绝不信! 只是她心中这般想着,一只拽着帕子的手却不自觉的在颤抖。 司绮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好不容易站定后才喘着粗气,看着她说道:“姑娘,姑娘现在外头都在传季世子在春风得意楼里有好几个相好,还有在外头养了好几个外室,说是昨儿季世子回侯府后还被冠军侯用了家法!” 等等,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程姒沅愣怔了好一会儿,看着司绮急切的神情越发觉得这事藏着古怪。 “司绮,你先缓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好说,从头说!” 司绮也明白自己刚刚那两句话实在是太令人难以置信,所以听着程姒沅的话后便拍了拍胸口给自己顺了气又喝了一大口凉茶才将刚刚听到的消息一一告诉了她。 程姒沅闻言过后整个人是懵的。 对,就是懵的! 季元洲死了,死在了春风得意楼! 其死状让人难以启齿。 前世所发生的事情再次重现了? 明明她已经告诉过季窦这桩事,按理来说他应该会阻止这件事发生才对。 毕竟季元洲一死,受损的可是季氏一族的名声。 季窦再自信也不应该拿季氏一族的名声来博吧? 然而,事实却与她所想完全相悖。 季元洲一如前世那般死了,那是不是就是说剧情无法更改? 不,不应该啊! 如果无法更改,那之前所发生的事情都应该按照既定发生的事情重现才是,就是她也应该是入驻东宫,而不是待在自家的庄子上。 程姒沅压下心底的恐惧,抬眸看向司绮再次问道:“你且好好再说一遍这事情,还有外头到底在传什么流言?” 要知道死的人是季元洲,名声受损的应该是季氏一族,怎么会跟季窦扯上关系? 司绮见她一脸的严肃也渐渐的沉稳下来,将听到的事情再次重复给她。 正当司绮再次说到季窦在春风得意楼有好几个相好的时候,程姒沅立马喊了停。 “姑娘?”司绮愣愣的看着她。 程姒沅却拧着秀眉,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不对,这件事应该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摸黑季世子。” “姑娘,您的意思是说季元洲的死是意外,外头的传言也是有人故意为之?” 程姒沅微微颔首,心中却已然猜到这幕后黑手是谁。 只是有一件事她并不明白,为什么季窦要任由这件事发展下去? 明明他可以阻止这一切…… 是他不信自己,所以想要利用季元洲这事来确认? 还是说这根本就是季窦故意为之? 啧,想不明白! 程姒沅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司绮,现在外头都在传这件事吗?” “是啊,姑娘,传的沸沸扬扬,说是昨儿夜里季世子就被勒令回了侯府。” 也就是说季窦现在被这件事缠身,连带着冠军侯都开始注意起来。 既如此她要是想见他一面怕是难吧? 正想着就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阿沅,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们这都多久不见了,也不知你有没有想我?” 程姒沅猛然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缓缓走来那道欣长的身影。 嚯的一声,她猛然站起身来,眼底满是震惊。 刚刚还在想的人就这样忽然出现在眼前,换做是谁都会被吓到,可这会子的程姒沅心底有许许多多的疑问,顾不上害怕,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季窦被她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轻咳了两声才说道:“那什么……阿沅,我不请自来还望见谅,不过这也怪不得我,实在是你这庄子上的人办事太墨迹,我都在外头等了快一刻钟也不见让我进来,所以我只好自己进来……” 说完这话季窦心虚的摸了摸鼻头。 其实他确实是不请自来,但是未曾让人通报。 不过这也不怪他,要不是怕出现在这庄子外头被人瞧见了坏了程姒沅的名声,他堂堂一世子殿下也不至于爬人墙角,当然他来这一趟除了想要见见许久未见的人之外,还想让她安安心,要不然回头被误会了多尴尬。 一想到这些季窦就理直气壮起来了,好似刚刚扯谎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程姒沅也不蠢,自然看到他心虚的眼神。 再说了这庄子上的人让司绮日日提点早就规矩的很,哪里敢做出这种阳奉阴违的事情来。 还有别以为她震惊于他的出现就没看到他是从不远处的墙根里出来的。 只不过这事对于现在的程姒沅来说并不重要。 “殿下来倒是让臣女这儿蓬荜生辉,司绮,愣着做甚,还不赶紧给季世子上一盏好茶来。” 将呆滞的司绮打发走了,程姒沅便迫不及待的问出自己心底的疑问。 季窦听后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缓缓的走到她跟前,顺其自然的坐在一旁的石椅上,瞥了一眼搁置在石桌上帕子,那一抹刺眼的红倒是让他眸光一凛。 这帕子看起来绣的还算不错,怎地还会刺到手指? 正奇怪着就再次听到程姒沅的问话。 季窦无奈,只好将目光落在她身上,然后笑着道:“阿沅猜的不错,此事确实是我故意放任为之。” “为什么?”程姒沅急切的问道。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明明可以阻止的事情却要放任,难道季元洲一条命就真的这般不值钱,还有季氏一族的名声真的就要毁于这件荒唐的事情上吗? 看着她眉眼中的不解,季窦倒是轻笑的摇摇头。 “阿沅,也许在你看来明可以阻止的事情放任其发展是一件蠢事,但是在我看来这件事出的正好,可以让季氏一族,还有我,放下这么多年绷紧的弦,好好喘口气。” 幽幽的声音响起,所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落在她的耳畔。 似乎好像还看出了她心底的意思,季窦饶有兴致的笑了笑,继续道:“还有,季元洲可不是什么好人,死了也并不无辜。” 第六十九章 好心提醒 http://.biquxs.info/

季元洲为人如何,程姒沅自是无法置喙。 只是她依旧有些纳闷的看着眼前之人,细眉微微蹙起,柔声问道:“值得吗?” 如果说季元洲一条人命不值钱,那季氏一族的名声难道也不值钱吗? 若非还有一丝理智尚存,程姒沅还真想摇着季窦的肩膀大声质问一句,百年家族的名声真的就这么不值钱,那在他看来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是不是他们之间的约定也不重要? 一时间一股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让程姒沅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交织在一起的双手也不受控的颤抖起来。 季窦自是察觉到程姒沅不对劲,可并不能理解! 季元洲此人无恶不作,仗着姓季一向强行霸道,身上背负了不知道多少条人命,早两年前更是直接被抓进了顺天府尹,要不是他家就这么一个独苗苗,估摸着早几年前就已经下地狱了。 如今他偷活了几年好日子不说,还死在了女人身上,相比众多连媳妇儿都娶补上的老光棍不知道好多少。 同情这种人,还不如同情一条狗呢? 至少狗还会摇尾乞怜! 不理解,实在是不能理解。 “阿沅,我不知道你究竟在害怕什么,但是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季元洲的死十分值得!”季窦笃定的说道,“虽说损伤了季氏一族的名声,但这也是明哲保身最好一招。” “明哲保身?”程姒沅微愣,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原本季窦是不想同她说太多,可看着她依旧苍白的脸色以及想起在暗中已经开始反击的唐文岐,抿了抿唇,犹豫了几息,到底还是将说了出来。 “因着唐文岐一事,陛下明显将落在他身上目光转移到我和三皇子身上。”季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嘴角划过一抹嘲讽,“陛下给予我太多宠信,于我而言这并不是一件好事,虽然我不惧旁人的设计,但是要是总有老鼠在背后叽叽喳喳的叫也很是厌烦,倒不如利用此事扔掉手里一些不必要的权力,也好让我,还有季氏一族喘口气。” 此话一出,程姒沅立马就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这才明白自己是误会他了。 一时间她的脸颊有些泛起潮红,交织在一起的手指越发的纠结起来,指骨之间都泛起了白痕,可见她用了不小的力道。 季窦平静的瞥了一眼,暗暗叹了一口气,刚想出声阻止就见她舒展开指骨,欲言又止的看向他。 “阿沅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同我还客气什么?” 程姒沅微微垂眸露出几丝不好意思的神色,好一会儿才小声的开口:“殿下,方才臣女失言,还请见谅。” 季窦还以为她有问题要问,已经做好了将计划如数告知的准备,没想到她竟绝口不提,反倒是道起歉来,不禁有些失笑的看着她:“阿沅,都说了你同我之间不必这般客气!” “这是应该的!” 见她说不停,季窦也懒得再说这个。 “对了,季氏一族这件事如今算是如了太子的意,想来他应该会春风如意一段时间,但是这个亏季氏自然不会全部咽下,指不定后续不似你所说的那般会引起他的怀疑,你这边现在虽低调却也不能松懈。” 此话犹如当头棒喝打了程姒沅一闷棍,愣怔片刻后才看向他:“殿下的意思是……” “也没什么,最近多加小心就是了。” 如今是他在背后和唐文岐对抗,再过不久他的注意力还会放在万寿节上,想来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注意到程姒沅。 只是有些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若真因为他的疏忽而让唐文岐这个疯子又转头对付起程姒沅,指不定他也来不及救人,一如上回…… 程姒沅看着他忧心忡忡的模样,心底也有些憋气。 然而眼前之人可不是像程宁旭那种会无理由宠着她的兄长,所以再憋气也只能压下,乖巧的点头。 二人闲话的时间并不久,直到司绮端了茶来喝了几口便提出了告辞。 程姒沅也没有借口留人,只是在他起身的那一瞬间忽然问道:“殿下,听说昨日侯爷对你用了家法,这……” 季窦脚下一顿,蓦地感受到某处隐隐作痛,不自在的笑了笑,回答:“没有的事,外头的传言你少听,没几个是真的。” 程姒沅目光幽幽的划过他身上的某处,恰好瞧见某人此地无银的遮挡的手,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美人一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解千愁…… 刹那间,季窦觉得天地间的美景在顷刻间黯然失色一般消失不见,目光独独留存她眸光间的漫天耀眼的星辰。 咚,咚,咚,心脏不自觉的跳动犹如小鹿乱撞。 “殿下?” 如清泉般声音叮咚响起瞬间将她的思绪拉扯回现实中,再一看美人依旧倾城,漫天星辰也依旧耀眼。 “呃,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回头你若有什么事想知道就让你人来侯府找我便是。” 季窦撂下一句叮嘱便宛如落荒而逃一般再次翻墙而出。 “啧,好端端的非得翻墙……” 真不知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程姒沅失笑的摇摇头,脑海里却莫名的响起他认真说起的那几句叮咛,脸颊莫名发烫,心跳也不自觉的加快了几分。 这是怎么了? 她悄悄的抚上心口,感受着它的跳动,快的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一样。 “一定是没睡好,肯定是!” 程姒沅自言自语的说着还不忘重重点头自我肯定。 殊不知她这一傻兮兮的模样已然落在了某个“梁上君子”的眼中。 “原来阿沅还有这副面孔!” “殿下,侯爷已经催了您好几回了,再不回去估摸着您又得挨板子。” 一旁的暗卫着实是看不下去自家主子的不轨行为,没好气的提醒了一句。 季窦闻言直接一记刀眼甩过去,压低声音哼哼道:“打的是我又不是你,你着什么急!” “殿下,属下是为了您着想,别忘了您明儿一早还得上朝,到时候陛下定是要问您话……”暗卫压下幸灾乐祸的笑意,再次好心提醒。 第七十章 阴毒的计谋 http://.biquxs.info/

西山皇庄别院。 一堆上好的瓷器再次在书房彻底报废,动静之大惹得外头伺候的奴才个个战战兢兢。 没一会儿里头传来唐文岐谩骂的声音,若非亲耳听见谁也不敢相信堂堂太子殿下竟会说出这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章五得了消息就赶到了别院,听着里头的动静连忙垂下脑袋。 也不知过了多久,里头总算是安静下来,福顺公公壮着胆子进去禀报了一声又让底下人进去清扫了一波,这才得了让章五进去说话的口谕。 “臣章五见过太子殿下,殿下万安。” 唐文岐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迟迟没有叫起。 直到章五沁出汗水砸在地上晕出一个又一个痕迹才冷冷开口:“起来说话。” “谢殿下!” 章五撑着地面站起身来,偷摸的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章大人可知今日发生的事情?” 章五心下一咯噔,面露苦色看向唐文岐:“殿下所说的可是今早朝堂之上御史台弹劾季氏一族的事情?” “哼,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一说起这事唐文岐就涌出一肚子的火气,顺手抄起旁边的茶盏刚要往地上砸又不知想到了什么重重的往桌上一搁,气急败坏的开口:“孤知晓父皇一向宠爱季窦这家伙,可没想到竟宠爱到如此地步,都发生了这种事连训斥都舍不得训斥一句,轻飘飘一句下不为例就过去了,你说这让孤如何忍受下去?” 明明季元洲一事闹得满城风雨,季氏一族和季窦的名声更是大跌…… 然而,他们什么惩罚也没有! 最可恶的是冠军侯竟在御史台弹劾此事的时候一句也不辩解,直言是季氏一族的人让孝文帝看了笑话。 到头来除了季元洲父亲用一句“教子无方”被贬去了雍州之外,什么也惩罚也没有! 呵呵,雍州! 谁不知道它离盛京不远又是北边部落商贸来往最重要的一个州府? 这究竟是贬还是升? 若非他被勒令在别院思过去不了大朝,他也不至于如此憋屈的在自己的地盘撒气! “章大人,孤可是把这件事全权交给了你!”唐文岐眯着眸子看着他幽幽道,“可是你让孤很失望啊!” 章五战战兢兢的站在原地,脸上毫无血色,一副怕极了的模样。 “殿,殿下,臣确实是按照计划行事,流言也已经传的满城风雨,季世子名声更是大跌,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已经做到了极致,可是臣实在不知道季世子在陛下的心中分量竟有这般重!” 这话着实是实话却也在唐文岐心口狠狠插了一刀。 哐当! 唯一一只白玉茶盏终究没有保下,砸在地上听了个响后就四分五裂了。 章五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章大人这是在笑话孤的地位在父皇心中还不如一个外人?” “臣不敢!” “不敢,孤看你敢的很!” 唐文岐气的咬牙切齿,上前就朝着章五心口狠狠踹了一脚。 噗! 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疼的章五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 见此情况唐文岐一脸嫌弃的看着他:“没用的东西,都是你的计划不行让季窦这家伙钻了空子,用一招以退为进消了父皇的怒火!” 章五听着这话暗暗叫苦。 要知道孝文帝得知此事之后就派人去查了,自是知道这幕后指使是谁。 为了不让季氏一族记仇,孝文帝也只能小惩大诫,但也绝对不是像唐文岐说的这般一点惩罚也没有。 贬了季元洲父亲的官,罚了冠军侯三年的俸禄,季窦更是被叫到了御书房被劈头盖脸的说教了一顿,最后还得捏着鼻子带着孝文帝新提拔起来的年轻官员进了户部和兵部。 要是有心思活络的人瞧见了定会知道孝文帝不过是拿着季窦做跳板…… 可惜现在的唐文岐根本就是一叶障目,看不见细枝末节,一顾的认为季氏一族一点惩罚也没有。 不过唐文岐确实是也说对了一句,那就是“以退为进”! 这确实是季窦的计谋或者说是在季元洲死后第一时间内季氏一族的计谋! “章五,孤知道你很聪明,也清楚这件事你出了不少力气,但是这个结果孤不满意,很不满意,所以接下来孤要让你做一件事!”唐文岐收敛了几分怒气,目光阴鸷的盯着章五幽幽开口。 章五心头再次咯噔了一下,一股不安的情绪涌上,咽了一口口水,声音发颤的问道:“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万寿节快到了,孤已经传信给母后,一切都会按照你说的法子来,但是这远远不够,孤要让你想办法把老三给彻底废了,让他永永远远都无法肖想皇位,你可明白?” 既然季窦没办法扳倒,那他就只能拿三皇子出气! 章五一怔,愣愣的看向唐文岐:“还请殿下明示。” 唐文岐闻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冷声道:“自古以来承皇位者不可残,这句话你应该明白。” 这分明就是要把三皇子往死里整的意思! 章五瞬间紧张起来,有些害怕的看着唐文岐说道:“殿下,臣只是一介文臣,根本没办法……” “章五,你当真以为孤不知道你的底细?”唐文岐眯了眯眸子看着他冷冷一笑,“据孤所知你夫人的亲弟弟乃是去年武举状元,功夫比起禁卫军的人来说也是不差的,若他帮忙区区一个不学无术的老三应该敌不过吧?” 此话一出,章五再次愣怔住了,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唐文岐。 他竟是要将他妻族的弟弟也拉入局中! 还有就是他记得自己的大舅子可是在季窦手下办差。 所以唐文岐真正的目的是想要做一个得利的渔翁! 思绪百转千回其实也只是短短一瞬间,章五终于明白眼前这位储君并不是一个蠢货,相反他十分聪慧且有计谋。 只是他的计谋多少有些阴毒。 “怎么,章大人不乐意?” 章五只知现在不是与他作对的时候,尴尬的吞了一口口水,恭恭敬敬的垂眸应声:“臣不敢!” 第七十一章 弃暗投明 http://.biquxs.info/

离开别院的时候,唐文岐是一脸的欣慰满意,而章五却是昏昏沉沉,脚下一片虚浮的模样。 “大人!” 府上小厮一直在外头守着,见着人出来连忙上前搀扶。 章五一把抓住小厮的胳膊,将身上大半的重量倚过去,直到坐上马车双手依旧还在颤抖。 “大人,您没事吧?” 恍惚间听见小厮的询问,章五下意识的想要扯出一个笑容却发现自己的脸已然僵硬,别说是做表情了就连张嘴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变得十分的艰难。 他果真是被吓坏了吧! 想想也是堂堂太子殿下让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门人去做刺杀皇子这种诛九族的大事,换成谁也得吓坏! 如果说之前他只是单纯的觉得唐文岐不适合做君主,那现在他完全又理由相信他怕是连做人都不配! 至少人有良知,可他没有! 章五绝望的闭上眼眸,用手背遮挡住自己的视线,不断的想着自己到底该如何做才能保全自身的同时也保全妻族。 只可惜无论他怎么想,这个局终究是破不了。 无他,只因他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门人,而他的主子乃是堂堂太子殿下。 说句不好听的哪怕他现在立即回府带着妻子一行人收拾细软逃跑,可又能逃到哪里去? 回头唐文岐发现了定然恼怒不说,肯定不会放过他。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堂堂太子殿下想要弄死他一家人根本就跟弄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呵,果然命不久矣!”章五低低的苦笑出声。 一旁的小厮听着正觉得纳闷,刚想开口询问,马车就忽然停了下来。 马车内的两人都没有准备,直接被撞在了一起。 章五痛呼一声,刚要发火就听见外头传来的声音。 “章大人,世子爷有请。” 章五一怔,想起上回见到的那人,瞬间眸光一亮。 “可是季世子?” “呵,章大人说笑了,在大戟国还有几个世子爷?” 只见章五就像是看到了生命中的希望一样,一把将车门推开,看到的便是季窦身边最为熟悉的侍卫。 他立刻扬起笑容,连忙问道:“不知季世子现在何处,臣有要事通禀。” 外头侍卫一听到这话不由的挑了挑眉,有些好笑的和身边的同伴说道:“这章五现在越发上道了。” 上次季窦亲自出马和他见面的时候还挺不乐意。 要不是季窦威逼利诱估摸着章五也不会将计划全盘吐露。 没曾想这才过去多久,这人就上杆子要求庇护了。 一旁的同伴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侍卫:“别说风凉话了,爷现在可不能在外头太久。” “是是是,真啰嗦!” “章大人,请吧!” 一行人带着章五七拐八弯来到了一间并不起眼的茶楼。 章五由着侍卫带着直接上了三楼雅间。 一进去便瞧见季窦坐在靠着窗台前的位置上,手里拿着一本兵法谋略看的起劲。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先行礼的时候就瞧见季窦啪的一声将手中的书搁在桌上,目光犀利的看向他,冷冷开口:“章大人,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殿下言重了,该是臣来向您请安才是。” 说着章五就规规矩矩的朝着季窦行了个大礼。 一般情况下季窦是最不讲究这些虚礼,可今日却是结结实实的受了这一大礼也就表明他愿意接纳章五的投诚。 “看来章大人是想清楚了。” 章五伏在地上,头也不抬的回答:“多谢殿下出手相救,否则臣怕是……” 后头的话他没有说,但是季窦却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章大人不必客气,起来说话。” 只见章五战战兢兢的起身,在季窦的示意下坐在了他的对面。 “殿下?” “听说今日太子殿下又邀章大人去别院喝茶了,不知喝的可舒坦,毕竟太子殿下那儿的茶可都是贡茶,说句不好听的怕是比陛下喝的还好。” 章五闻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今日别院一行他都快吓傻了,别说是茶了,就是馊水也怕是喝不出来。 他朝着季窦讪讪一笑,尴尬道:“爷就别打趣臣了,今日在别院……臣的狗胆算是吓破了。” 季窦一听便来了兴致,挑了挑眉看着他问道:“怎么,咱们的太子殿下又让你去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说来听听,指不定小爷还能帮帮你。” 得了季窦的承诺,章五那颗怦怦直跳的心也渐渐的平息下来。 只见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将唐文岐的计划全盘托出。 然后他就亲眼瞧见自己刚投诚的新主子那张俊俏的脸上变幻了多种表情,直到最后露出了一抹诧异。 这确实是不怪季窦会这样失态,实在是章五所说的事让他太过震惊。 原本他以为唐文岐就算是再怎么无耻也只会一些下三滥的手段,例如利用季元洲死来坏季氏一族的名声又或者是让底下一些个不聪明的人来充当刺客杀人。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这人竟能够如此无耻至极。 他现在竟然想杀皇子,那下一步是不是该是弑君了? 思及此,季窦脸色也渐渐变得严肃起来,目光沉沉的看着刚刚说这些话的章五。 “章大人,你所言确定句句属实,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假?” 章五见他不信连忙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 “殿下若是不信,臣章五即刻对天起誓,若今日所言有半点虚假,日后不得善终。” 看着章五这副模样,季窦也不觉得是谎话。 可正因为是真话才让他越发瞧不上唐文岐。 “呵,堂堂一国太子,储君,竟是如此小人,当真是令人不齿!” 章五附和的点点头。 在他看来唐文岐实在是没有容人之量,这样的储君日后就算是上台估摸着也只能成为一个昏庸无道的君主,这于国家,于百姓,无半点好处。 他章五虽贪那一份从龙之功却也不是是非不分之人。 如今他弃暗投明,只希望保全家族。 “世子爷,您说这事该如何处理才好?”章五讪讪的问道。 第七十二章 万寿节 http://.biquxs.info/

季窦刚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就听到章五的问话。 只见他幽幽的看了一眼章五,淡淡的问道:“听底下人说章大人三岁识字,五岁熟读四书,七岁成诗,少时更是有名的秀才老爷,可见这脑瓜子最是聪慧不过,怎么,给太子出谋划策就灵光,在小爷这儿就打算做个糊涂人不成?” 章五闻言大惊失色,连忙起身跪在地上。 “世子爷明鉴,臣实在是没胆子再去想这件大逆不道的事情,还请爷高抬贵手,救一救臣!” 这会子他说什么也不敢插手这件事。 季窦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摇摇头叫了起便淡淡道:“此事说到底是太子和三皇子之间的事,于小爷压根就没关系,所以章大人应该会知道该怎么做才是。” “世子爷?” 章五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猛然看向季窦。 季窦也懒得同他兜圈子,直接开口道:“既然太子已然吩咐让你大舅子办这件事,那你便让你的大舅子做便是,不过这日子可得选好了,早一日不成,晚一日也不行。” “世子爷的意思是说……万寿节?” 季窦欣赏的看了他一眼,旋即又道:“太子殿下的为人想来你也清楚,为确保计划按时进行他定然会派人时刻监视你,所以你并不能临阵脱逃,同理小爷也希望你按照计划行事,不过你放心现在你既已弃暗投明,小爷自会护你一族周全,待事成之后小爷便将你调离京城,远离这喧嚣之地。” 章五愣了愣有些错愕的看着季窦。 “怎么,不信?” 说实话章五心里头确实是犯着嘀咕。 可如今他已然将唐文岐的计划全部告知给季窦,再想反水根本就不可能,更何况唐文岐会派人监视他,难道季窦就没有吗? 如果没有他是如何在他离开别院的第一时间里就派人截断他回去的路? 一时间章五真的是有些欲哭无泪,很想抱着季窦的大腿哭求一番,好让他从这个计划里脱身。 奈何季窦压根就不可能被他抱大腿,也不会允许他轻易脱身。 “还请世子爷明示。” 此话一出,季窦便知道他这是妥协了,得逞的勾了勾唇角缓缓道:“你放心,给小爷办事好处少不了你,至于你那大舅子要是这件事办好了且不被抓住,回头小爷就让他进营里锻炼几年,实在不行去兵部也成。” 反正都是他的人,要是能力好自然得操练起来。 章五一听这话心神也稳了稳,重重的咽了一口口水才说道:“世子爷的意思臣明白了。” “明白,明白就好!” 与章五闲话了半个时辰,季窦就派人将人送回去了。 而季窦却依旧坐在茶楼里,顺着窗户看着外头熙熙攘攘的街道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 “爷,该回府了。”一道低沉的声音骤然响起。 季窦的好心情瞬间消失不见,淡淡的瞥了一眼站在跟前的某人,很是不悦的开口道:“九条,你还真是神出鬼没,回头吓着小爷定让你回炉重造!” 九条压根就不惧季窦的黑脸,木着一张脸看着他说道:“爷要是再不回去,侯爷就会发现,到时候估摸着又是一顿打。” “你少拿那家伙吓唬老子!” “爷,今日侯爷将会抽背您兵法,不知您可准备好了?” “靠!” 季窦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连忙拿起桌上的兵书再次翻看起来。 真是要了命了,想他八岁就跟在祖父身边历练,十二岁就亲自带兵,现在都是骁骑卫的副都统了还得跟那些刚进营里的预备兵似的被抽查兵书,真真是憋屈! 只见他翻了两页就看不下去,啪的一下就将兵书扔在了地上,气呼呼的瞪了一眼旁边跟木头人一样的九条。 “你丫回头给老子抄写兵书百遍,一遍都不准少!” 九条一向如冰块般的脸有那么一瞬间破裂。 狠,果然还是世子爷狠! “是,属下遵命。” 看到他那一瞬间抽搐的嘴角,季窦的心情莫名就好了几分,轻哼一声便站起身来大步流星的离开了茶楼。 万寿节如约而至,朝中三品及以上的官员大多都携子入宫参见宴会。 季窦特地选了一个不太起眼的时间入场,一眼就瞥见了笑的跟朵菊花一样被众位大臣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的三皇子殿下以及他身后那明显违背祖制的物件,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角。 “今儿你最好安分点,别闹事!”冠军侯忽然出现在他身后警告道。 季窦倒也没被吓着,只是对于自家父亲这种行为表示很不屑,哼了两声才道:“今儿的主角又不是我,闹什么也没待会的戏好看。” “你又知道什么?”冠军侯一怔诧异的问道。 谁料季窦却朝着他神秘的笑了笑,直言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你这混小子……” 就在冠军侯打算继续追问的时候,外头有人禀报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连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恭恭敬敬的迎接万寿节的主人公。 哒哒哒…… 安静如鸡的宴会上骤然响起了脚步声。 众人跪在地上齐声唱响:“臣等见过陛下,陛下万安,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安!” 孝文帝携手皇后直接坐在了主位上,大手一挥沉声道:“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众人齐齐起身落座。 孝文帝最是享受这种场合,眉眼里都含着笑意,直到无意中瞥见不远处的几样老物件,眼神一凛,覆在龙椅上的手不自觉的紧了几分,迸发出愤怒…… 皇后就坐在孝文帝身侧,自然是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劲。 “陛下?” 然而,孝文帝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一直盯着某处。 她顺着孝文帝的眼神看去,在瞧见某样东西的时候也是一吓,差点就惊呼出声。 “陛下,这东西……想来三皇子也是无意的,臣妾这就派人将东西拿下去好好擦拭放回多宝阁,还请陛下先息怒!” 孝文帝自然知晓分寸,得了皇后的话闷闷的应了一声就端起酒杯。 “宴会起,众爱卿不必拘束!” 第七十三章 问罪 http://.biquxs.info/

好好的一个万寿节因着三皇子的失查导致孝文帝整个宴会上都没有露出半分笑意。 这让等待这奖赏的三皇子惴惴不安,无心结交大臣,时不时偷偷的往上头瞟两眼,一个不小心恰好和孝文帝对视却发现自家父皇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吓得手一抖,酒水洒了出来。 “殿下,您没事吧?” 三皇子身后的站着的贴身太监平安弓着身子上前低声问了一句又忙塞过去一方帕子。 唐文峻接过帕子胡乱的擦了一把就扔了回去,拧着眉摇头道:“无事。” 正回答着无意中瞥见有太监偷偷摸摸的将摆放的百鸟朝凤青花瓷樽偷偷摸摸的拿了下来换上了一只白玉甘露瓶里头还煞有其事的插了几株长寿花,倒是衬万寿节,只是好端端的为何要换? 难道他特地挑选的百鸟朝凤青花瓷樽和金桂还比不上一支白玉甘露和长寿花? 他微微蹙起眉头,回过头吩咐平安一句:“去,打探一下什么情况!” 今儿的万寿节乃是他操办了近一个月才完成的,处处细节都是他亲自过了目,绝对不允许有差错。 “是,殿下。” 待平安离开之后,皇后率先给孝文帝敬酒,祝贺生辰,紧接着便是各个皇子…… 至于唐文岐原本也是要来,但是谁料提前一日送来了寿礼却还是被勒令在别院思过。 所以这会子宴会上众皇子里倒是把三皇子显出来了。 只见三皇子一身温润银袍绣四爪金龙着身,一只白玉冠将青丝高高束起,略显女相的模样挂着浅浅的笑容,端起酒樽朝着上位处遥遥举起。 “儿臣恭祝父皇寿比南山,愿父皇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话是好话,可此话一出孝文帝脸色瞬间又黑了几分。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这莫不是怕他今儿还不够得罪祖宗,死的不够快是吧? 孝文帝冷着脸瞪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就端起酒杯呡了一口权当是回应。 唐文峻微微一怔,带着几分错愕的看着孝文帝。 难道他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父皇要当着众大臣的面这般给自己甩脸子? 他百思不得其解却也明白这会子不该闹起来,尴尬一笑便仰头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便坐了下来。 许是三皇子这边头没有开好,后头的几个皇子个个都忍不住夹着尾巴,敷衍的说了几句贺寿词之后敬了酒水就乖巧的坐下。 一直在看戏的季窦心头早已乐得花枝乱颤,面上却一如往常般慵懒惬意,旁人守着规矩看歌舞,他就敢在宴会上大吃大喝,面前矮桌上的食物不说都吃完了,至少都吃了个遍。 冠军侯和同僚闲话的时候也分心看了一眼,见此情况无奈的摇头,终究没有开口训斥。 “哟,到我了?” 季窦正准备再给自己倒杯酒的时候就发现不少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这才恍然记起还有敬酒这一出。 只见他继续淡定的倒满酒,缓缓站起身来,朝着孝文帝遥遥一举,朗声道:“恭祝陛下生辰快乐,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盼来年依旧如今朝,国泰民安,万事康顺!” “好,好,好!”孝文帝终是在这个宴会上露出了第一个灿烂的笑容,一脸满意的看着他,迫不及待的饮下手中的酒水,“好一句盼来年依旧如今朝,果然窦儿最是得朕心!” 季窦腆着脸接受了这一句赞扬,眯着眸子笑盈盈的就坐了下来。 孝文帝见状抬手隔空虚虚的点了点他,旋即又道:“朕记得窦儿最爱御膳房做的玉兰片汤,就将朕桌上这道送过去吧。” 皇帝赐菜这可是天大的荣幸,更别提此刻还是在万寿节的宴会上。 一时间众大臣看向季窦的目光变了又变,有羡艳又嫉妒,暗中还有人咬牙切齿。 其中唐文峻最甚…… “该死的季窦,什么日子也敢出风头。” 季窦对此倒是表现的十分淡定,站起身来又道了一句谢便高高兴兴的喝了一大碗赏赐的玉兰片汤。 其实这汤还真不怎么样,就算是刚出炉的味道不错,这宴会过半汤也冷得差不多,再加上里头还放了瘦肉片,一大碗下去腻得不行不说,就是胃里也开始要造反。 可惜,他只能忍着…… 宴会终将散去,季窦知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有心想要看戏却被冠军侯瞪了一眼,心虚的摸了摸鼻头,到底还是跟着回府。 至于三皇子唐文峻却在宴会后直接被来福一句口谕给叫到了御书房。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安。” 唐文峻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正等着喊起身却发现上头人一直没有出声。 一时间他有些没底,索性就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 “老三,这些年朕可曾亏待过你?”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得唐文峻是三魂失了七魄,猛然抬头看去就见孝文帝目光阴沉的盯着自己,心中一咯噔,连忙回答:“父皇言重了,儿臣这些年都是在父皇的教导下顺利成长,不曾有过任何亏待。” 这话其实倒也不曾有什么虚假。 虽说孝文帝最是看重唐文岐这个太子储君,但是对其他儿子也同样上心,更别提唐文峻的生母乃是大戟国的贵妃娘娘,能坐到这个位置上可见还是有几分得孝文帝喜爱。 孝文帝目光一凛,看着他冷哼一声:“既如此那为何朕交给你的差事不好好做!?” 唐文峻再次愣住了。 天地良心近一个月的忙死忙活就为了今儿的万寿节,他生怕哪里做错了亲自把控,就是敲定御膳都腆着脸去过好几回皇后娘娘的宫里不耻下问,都做到这个程度了哪里还不好好做? 然而,他不敢将心里话痛快说出,只是垂下脑袋瑟缩道:“儿臣生性愚钝,坏了父皇的生辰宴,还望父皇恕罪。” 孝文帝一听他认错脸色也好了几分,不过还是问了一句:“你可知道哪做错了?” 唐文峻心下有些慌乱却不敢停止思考,直到忽然想起之前宴会途中有人忽然换了摆件,眼眸一亮却又连忙敛下眼中的锋芒,斟酌道:“宴会途中儿臣无意中瞧见有人将宴会上摆件换下……” 第七十四章 宫门外刺杀 http://.biquxs.info/

唐文峻依旧跪在地上,再三斟酌后犹犹豫豫的吐露出自己的想法,时不时的还抬头小心翼翼的往上瞧上一眼。 果不其然,他还真是押对了题,确实是这个原因。 “呵,看来你还不算没得救!” 唐文峻一听这话又连忙磕了个响头,直言自己是无心之失。 “谅你也不知晓此事,不过老三这错便是错了,违背祖制的东西摆上后要是被有心人瞧见定会说朕狂妄自大,这流言的杀伤力想来这段时间你也应该清楚。” 一句话连敲代打惊得唐文峻后背冒出了冷汗。 他偷摸的再次往上瞥了一眼,心底不由的泛起嘀咕。 莫不是废太子流言一事他在背后搞鬼的事情被发现了? 正想着就听到孝文帝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老三,鉴于你此次乃无心之失,朕也不重罚,就摘抄孝经三百遍,回头放在祖宗祠堂里供奉,可明白?” 唐文峻有苦难言,终是低下了头。 “是,儿臣遵旨。” 孝文帝懒得再看这个蠢儿子,直接挥挥手就让人离开。 唐文峻再次磕了一个响头,撑着地面站起身来的时候还打了个趔趄,尴尬的垂下脑袋往后退了几步才离开了御书房。 只是一出御书房一张脸就瞬间沉了下来,瞥见不远处的平安在给自己打手势,心下了然,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 “三殿下。” “事情查清楚了?” 平安点点头,正要说的时候又被唐文峻给阻止。 “隔墙有耳,出宫再说话。” “是!” 主仆二人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宫,趁着等府邸马车过来的时候就听见平安汇报的事情。 “回禀三殿下,奴才去多宝阁查明说是百鸟朝凤青花瓷樽乃是太祖皇帝最为喜爱的一个物件,平日里都是束之高阁轻易不能拿出来,但您去多宝阁挑选花樽的时候恰好是底下奴才清洗老物件的时候,所以让您瞧见了那樽青花瓷樽。” 唐文峻一听阴柔相的脸再次黑了几分,冷声道:“这件事本殿下一概不知,难道多宝阁的奴才也不知道,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想要看本殿下出糗!” 只见他将袖子底下的手握成了拳头,眼底划过一闪而过的杀意。 “可查清楚多宝阁里的奴才背后的主子是谁!” 平安闻言再次垂下脑袋,低声回答:“回殿下的话,多宝阁的奴才都是宫中的老人,不过殿下怕是忘了往年的万寿节都是皇后娘娘一手操办。” 此话一出宛如一记当头棒喝敲的唐文峻是眼冒金星,猛然回过头看向平安。 是了,往年万寿节都是皇后一手操办,宫中内务更是一手掌握在她手中,想要让他这个头一次办差的人出糗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根本用不着什么计谋就让他不知不觉钻了圈套。 呵,果然是皇后,杀人不见血! 亏得他还腆着一张脸去她宫里请教,也亏得她当得起自己一句“母后”! 真特娘的不要脸! 毕竟都是在宫里顺利长大成人的皇子,就算是表面上表现的再愚笨却也绝对不是真的单纯无邪。 唐文峻再次紧了紧拳头,咬牙切齿的骂了几句。 平安就装作什么也没有听见站在他身后当背景板。 终于,马车来了。 “殿下,马车来了,咱们该回府了。” 唐文峻冷哼一声,抬腿就往马车方向走去。 谁料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即将踏上马凳要上去的时候一道银光直冲他而来。 平安恰好站在他身后半步的地方,眼尖的瞥见,想也不想就一把推开了唐文峻。 “平安!” 唐文峻失声喊了一句,眼前瞬间被鲜血染红。 宫门前莫名出现的刺客惊动了巡逻的禁卫军,很快就有人围攻上来。 只见数十名刺客宛如死士般不要命的动手,不过到底敌不过训练有数的禁卫军很快就败下阵来。 但是依旧有两三个刺客顺利逃脱。 “三殿下,您没事吧?” 唐文峻一双丹凤眼泛着猩红,死死的抱着怀里的平安,想也不想就抽出来到跟前禁卫军腰上的佩刀,直指刺客厉声质问:“说,到底是谁派你来刺杀本殿下!” 刺客双手被钳住压在身后,冲着唐文峻怒目而视,一横心咬破牙齿里藏得毒丸,一歪头直接倒了下去。 见状唐文峻立马用佩刀挑开旁边也被压着的刺客,二话不说先卸了他下颚,命人将毒丸找出后又给他合上。 “想死,没那么容易!”唐文峻咬牙切齿的吼了一声,转过头就看向站在一边的禁卫军小队长,“齐大人,听清楚了,一个时辰内本殿下要知道到底是谁派他们来刺杀本殿下。” 齐桓嘴角不自在的抽了抽,面上却还是恭恭敬敬的行礼。 “三殿下放心,臣定然好好审问。” “有劳了。” 唐文峻将此事交给他之后立刻又命人将平安送去太医院,自己也没有着急回府邸直奔御书房将这件事捅到了孝文帝跟前。 看见去而又返的唐文峻,孝文帝一颗头两个大。 可在听见他竟然在宫门口就被人刺杀也是怒不可遏,当即就命人彻查此事。 “父皇,儿臣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办差,平日里也是与人为善从不仗着皇子的身份欺上瞒下,也不知是谁这般恶毒竟要置儿臣于死地,若非平安英勇救主,儿臣怕是再也见不到父皇了,还请父皇替儿臣做主啊!” 唐文峻仍旧跪在御书房内,一声声哭诉简直让人听者流泪,闻者伤心。 孝文帝见状虽觉得没眼看却也觉得自己这个三儿子也是个真性情,若非真把他当做父亲怕是也做不出这种丢面的事情来。 “老三起来吧,哭哭啼啼像什么话,此事朕已答应你会彻查就不会失言,你且先回府邸便是。” 其实唐文峻早已有了猜测,但是不敢当着孝文帝的面说出来。 如今听着孝文帝想要打发自己离开,哪里肯,连忙将活捉刺客且被齐桓带走的事情一一禀报。 孝文帝一听脸色又沉了几分,看着他问道:“你说刺客被齐桓带走了?” 第七十五章 儿臣冤枉 http://.biquxs.info/

齐桓乃是近两年表现极佳的大臣之子,为此他也将此人从一个小侍卫破例调成了一个小队长。 可近来他越发觉得齐桓这人手段狠厉且有些太过公证严明,正想着要不要将人调离禁卫军去别的地方,没曾想倒是碰到了今儿这桩事,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孝文帝心生疑窦看向唐文峻的目光也不再那么仁慈,带着些许的探究之色,深深的在他身上扫视,直到瞧见他鬓角边流下来的汗珠才不着痕迹的挪开眼神。 不过这事还是得尽早查明才行。 思及此孝文帝便招手唤来来福:“你去查查今日可是齐桓当差。” 来福公公一听这话便明白孝文帝这是怀疑这一出,连忙点头就离开了。 唐文峻自是瞧见了这一幕,压低脑袋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其实在他拿刀对准那几个被活捉的刺客的时候,他就猜到了今日这一出戏码究竟是谁在幕后主导。 所以,他才会不顾脸面直接返回御书房,当着孝文帝的面哭诉一番。 为的就是待会让孝文帝好好看看,他亲手教养的好儿子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唐文峻压了压忍不住上扬的嘴角,故意抽噎了几下。 孝文帝这才记起自己这个三儿子还跪在地上,淡淡的开口:“行了,一直跪着哭哭啼啼像什么话,起来坐着,待齐大人那边传来消息再说这事。” “是,父皇。” 唐文峻十分乖巧的起身,浑身颤抖的坐在一旁。 瞧着自己儿子这般害怕,孝文帝一颗心也渐渐软化,同样对于今日闹这一出的幕后之人十分恼火。 当然,聪明如他自是猜到了今儿这出戏是出自谁的手笔。 只是他仍旧心怀希望…… “但愿不是他……”孝文帝低声喃喃叹了一声。 齐桓并没有让人多等,不过半个时辰就带着一份认罪书前来御书房汇报情况。 在进来瞧见唐文峻的时候还有几分诧异,不过很快就敛下了眼中的神情,恭恭敬敬的朝着孝文帝行礼便将认罪书呈上。 “启禀陛下,活捉五名刺客,其中一名在宫外审问时毒发身亡,另外四人现关在天牢中等候发落。” 看着呈上来的一份份新鲜的认罪书,孝文帝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最后更是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惊得在场之人齐齐跪下。 “还请陛下息怒!” “父皇息怒,可是认罪书有何不对?”唐文峻跟着跪在地上,但是却还不忘提醒一句。 孝文帝闻言立马瞪了一眼过去,恰好瞧见了唐文峻眼底一闪而过的痛快,深邃的眸子一时迸发出十足的恼火,气的抓起旁边的茶盏就往地上狠狠的砸了过去。 哐当! 也不知他到底是有意无意,茶盏好巧不巧就落在了唐文峻的跟前,温热的茶水直接溅在他的衣袍上沁入其中。 唐文峻垂下眼眸,敛下眼底那一分恨意,不敢言语。 孝文帝却直接大骂出声。 “反了,当真是反了,一个个都敢在朕面前做戏,看来真的是长大了,翅膀硬了,敢跟朕叫板子了!”孝文帝气的再次拍了两次桌子,哐哐几声让众人都忍不住屏住呼吸,“来人,让唐文岐这个混账东西滚来见朕!” “倒是要看看这个太子殿下到底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唐文峻听着孝文帝的话心尖尖一颤一颤,总觉得前面那几句意有所指,但是在听见最后一句的时候嘴角还是抑制不住的上扬。 果然他猜的没错,这场刺杀就是唐文岐的手笔。 真特娘的混账,该死! 下一秒,唐文峻猛然抬头望向依旧怒不可遏的孝文帝,瞬间睁大眼眸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父,父皇,您的意思是说刺杀儿臣的幕后之人是……” 他终究没有将最后两个字说出口,因为孝文帝的刀眼已经扔了过来。 唐文峻噤了声,心里头却是止不住的妒意。 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 就因为唐文岐是太子,是储君,所以他们这些有着相同血脉的儿子也得对他俯首称臣! 凭什么,究竟凭什么? 唐文峻磨了磨后槽牙,再次压低脑袋,但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却已然握成了拳头。 然而,他并不知道自己身边同样跪着的齐桓将他的一举一动全部收入眼底。 啧,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碰上这事! 要不是老大发话让他“大公无私”说不定这会子他都下值回家了。 唉,苦命的人啊! 不,不行,回头得让老大补偿自己,要不然就没有下次! 在场之人各自心怀鬼胎,谁也不知对方究竟在想什么。 好在去传话的人知晓孝文帝的脾气,特地用了千里驹过去,不过饶是如此也等了大半个时辰。 也就是说御书房里人除孝文帝之外其他人也都跪了大半个时辰。 此时的唐文峻早已跪不住,脸色发白,身子摇摇欲坠,好似随时都要栽倒在地上一样。 因此他越发的嫉恨唐文岐,同样也恨上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至于齐桓这个陪跪的倒是跟个没事人一样,要不是上头还有双犀利的眼睛一直往下看,指不定他都要打呵欠了。 唉,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齐桓眨了眨眼睛将因困意而生的泪水憋了回去,不动声色的挪了挪的膝盖。 嗐,回头一定要坑老大一罐紫金膏! 终于,主要人物来了。 唐文岐在看到宫里人出现在别院的时候,额角就直突突。 如今在看到唐文峻好端端的跪在地上的时候,一颗不上不下的心反倒是平静下来了。 看来章五选择了今日动手……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安!” “万安,有你们这些不省心的儿子在,朕万安不了!” 啪! 一叠纸就这样重重的被摔在了地上,落在了唐文岐的面前。 “太子,你好好看看这些东西,看看你又做了什么好事,刺杀……呵,真是厉害极了,你究竟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一声厉呵让唐文岐再次紧张起来,小心翼翼的捡起地上的纸一一看去,瞳孔骤然一缩,猛然抬头看去就瞧见了孝文帝眼底浓浓的失望,想也不想就往地上磕了一个响头,凄厉的喊道:“父皇,儿臣冤枉啊!” 第七十六章 别忘了你的身份 http://.biquxs.info/

“父皇,儿臣冤枉啊!” 凄厉的声音响彻整个御书房,众人皆看去就发现唐文岐竟已然泪流满面,猩红的眼眸里充满着痛苦之色,好似这件事真的冤枉了他一样。 然而,孝文帝是何人? 他也是从皇子长大成为一代帝王,见过的人比唐文岐吃过的饭还多。 这点子演技就在他跟前班门弄斧,真真是让他觉得鄙夷的同时还恶心。 不过唐文岐还知道不能像上回毒害程家姑娘那样直接承认,也算是还有点脑子。 要不然今儿他就摘了这蠢货脑袋上的储君之位! “冤枉,这字字句句都是证据,人证还在天牢里,你说说朕如何冤枉你了!”孝文帝一脸威严的看着他,气的又往他跟前砸了一个茶盏,“上回你是怎么答应朕的,你可还记得!” “父皇,儿臣没有做过,真的没有,还望父皇明察!”唐文岐重重的往地上再次磕了脑袋。 一旁的唐文峻见状恨不得直接撕破这丫脸上的面具,痛骂一顿,但是也明白这是御书房不能放肆,只是就这样憋屈听着他辩驳实在是难消心头怒火,所以忍了又忍,终究是没有忍住。 “太子大哥,弟弟自问没什么地方对不住你的,为何非得对弟弟痛下杀手!” “三弟,孤真的从未做过这种事,还请你相信!” 相信!他就是太相信了才会被皇后设计,就是太相信了才会在上次那样好的机会里只是推一把,而不是把废太子的流言坐实再往他身上按几个不实的消息把他钉在大戟国的耻辱柱上。 “太子大哥,弟弟也想相信你,但这可是齐桓齐大人亲自审问出来的,难不成你是想说齐大人假公济私,故意污蔑当朝太子吗?” “三弟慎言,孤从未怀疑过齐大人,只是这件事确实是与孤无关,还请三弟明鉴。”唐文岐十分淡定的回嘴,忽而又冷笑一声看着他问道,“还是说此事分明就是三弟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码,为的就是在孤身上泼脏水,好让父皇心疼于你!” “你胡说八道什么,本殿下才不会这么做,明明就是大哥找人刺杀,敢做要敢认,这么矢口否认算什么英雄好汉!” “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不管三弟想要如何攀扯,孤绝对不会承认这种荒唐事。” “那你敢不敢对天发誓!” “呵,孤不曾做过这种事,为何要发誓!” “够了!”孝文帝听着这两人一步不让的相互攀咬,脑袋直抽抽的疼的厉害,实在是没忍住怒吼出声。 看着底下这两人终是冷静下来,孝文帝这才将目光转移到一直没有吱声的齐桓身上。 “齐大人,这事你怎么看?” 一旁的齐桓正听着戏,想着回头要怎么给自家老大绘声绘色的演一遍,好让他出出血,自己得点好东西,没曾想这火竟是烧到了自己身上,连忙回过神来,目不斜视的看向上头的孝文帝。 “陛下,臣一心为君,绝无半点私心!” 啧,他能怎么看,还不是跪着看? 齐桓暗暗的翻了个白眼,顺便再不着痕迹的揉了揉的自己的膝盖。 孝文帝自是相信齐桓为人,但是太子刺杀手足这一事绝对不能传出去,否则唐文岐就惨了。 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料到齐桓竟是这般木讷之人,明明他都已经表现出自己的不满,难道就不能反个嘴表示这个事情还需要深入调查一番吗? 这样一来大家都有台阶下,而他也不会真的责怪他啊! 孝文帝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齐桓,再次将目光落在自己两个不成器的儿子身上。 “齐大人自然是忠心为君,不过此事牵扯盛大不管究竟是不是太子为之,总该好好调查一番,这样吧,将此事移交给刑部,让专业的人去调查……” “父皇!”唐文峻大声的喊了一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明明证据确凿,为何就不能现在给他一个公道! 唐文岐闻言倒是勾了勾唇角,显然对于这个结果早就了然于心。 孝文帝有些不自在的别过脑袋,不敢去看唐文峻质问的眼神,以手握拳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才宽慰道:“老三,你想想在宫门外刺杀皇子,这种蠢事怎么可能是太子做的,定是有人攀扯太子,你放心,这件事朕定会让人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个公道。” “父皇,太子就这般值得让您次次包庇不成!”唐文峻终究没有忍住质问出口。 “你放肆!” 孝文帝立马变了脸厉吼过去。 “老三,别忘了你的身份!” 唐文峻一听到这话就露出凄厉的苦笑,看着他说道:“父皇,从小到大您的眼里是不是只有唐文岐这一个儿子,说实话儿子怎么也没有想过有一日竟会成为自己兄长的眼中钉肉中刺,一个内务府的差事而已,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莫不是真觉得儿子是软蛋好欺负!” 原本唐文峻也不想这般撕破脸皮,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孝文帝竟会偏心至此。 明明他也是他的儿子啊! 可每每事到关头他总是会严厉的来上一句“别忘了你的身份”! 呵呵,身份,他也是皇子,有着贵妃之母的皇子,有着皇商外戚的皇子。 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唐文岐出自皇后肚子,他算个屁! 要学识没学识,要钱没钱,要家世没家世…… 就因为占长占嫡就成为了太子,成为储君,成为了孝文帝心尖尖上的儿子! 孝文帝听着这些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又被看穿心思的心虚也又被顶撞的恼火,所以看着唐文峻时胸膛是一起一伏,情绪十分的不稳定。 “老三,你过了!” 唐文峻难得在他面前硬气一回,也就这样直视天颜。 最终他猛然擦了一下眼睛,也不顾孝文帝的恼火直接站了起来,哑着嗓子哽咽道:“那就有劳父皇给儿臣一个公道了。” “老三!”孝文帝喊了一声。 唐文峻却直接行了个拱手礼,平静道:“儿臣还有三百遍孝经没抄,就不在这儿碍父皇的眼了,儿臣告退!” 第七十七章 哭诉 http://.biquxs.info/

“反了,反了,当真是要反了!” 孝文帝气急败坏的冲着唐文峻的背影大声厉吼,目光更是阴沉至极,好似下一秒就叫人把他抓回来大卸八块,凌迟处死一样。 然而,当他瞧见唐文岐眼底一闪而过的得逞,怒火再次蹭的一下冒了出来,但想要发怒的冲动却被他死死的压了下去。 自秋猎之后,孝文帝一直都在暗中观察唐文岐的小动作,很多时候因着都是无伤大雅的事情所以便听之任之。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唐文岐的胆子会越发大了起来,上上一回是找人半途中做出刺杀之事为的就是一个救驾之功,上一回又疑心敏昌公府的程三姑娘不惜利用自己身边的女人加害于人,这一回竟是找死士谋杀亲兄弟…… 他虽立唐文岐为储君,愿保下他的性命,名声,为的是江山社稷,而不是真的意属于他来继承皇位,如今他屡次的小动作虽然不曾真正动他的位置,但是保不齐下一回就真的弑君? 思及此孝文帝看向唐文岐的目光越发不善。 唐文峻自是察觉到来自上头十分具有压力的眼神,微微垂下眸子,不敢吱声。 然而,一旁的齐桓真的是很想走…… 跪了一个多时辰,再跪下去,他也用不着去找劳什老大了,直接被人抬回齐府得了,下半辈子与床榻为伍! 呜呜呜,他还年轻,不想当废物! 齐桓真真是欲哭无泪,但是面上却一如既往的冷清。 只是眼神却屡次不经意的往上头瞥一眼,希望能被发现。 许是他的祈祷太过真诚,孝文帝果真对上了他的视线。 “齐爱卿,起身吧,倒是连累你陪着朕这两个孽障在此受罪了,回头让德才给你请太医看看膝盖,再赐你两罐紫金膏,切莫让膝盖受了伤。”孝文帝抬抬手,不远处的来福公公就连忙殷勤的上前搀扶。 齐桓在心中谢天谢地,嘴上也连忙说道:“陛下言重了,是臣没办好差事,还请陛下恕罪。” 饶是齐桓不愿意递台阶,但是为了不让自己继续陪跪,还是出声为好。 果不其然,他这话一说孝文帝脸色瞬间好转了几分,看着他和颜悦色的说道:“齐爱卿过谦了,朕没有不信任你的意思,相反朕十分相信你,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实在是不能牵扯到太子身上,所以只能移交给刑部,你可明白?” 话都说的这般直白,齐桓要是再装不懂那就不是公证严明了,而是心怀鬼胎,不识好歹。 “臣明白,还请陛下放心,今日这事臣闭口不言。” “好,好,朕就知道齐爱卿是最忠心不过的,德才,来送齐大人去太医院,好好看看腿。” 孝文帝立刻就召了自己身边的大太监去伺候他,看向他的目光也越发的柔和。 齐桓早就不愿意待在这里,有了离开的机会自然不会继续呆着。 待他离开之后,偌大的御书房里就剩下孝文帝和唐文岐以及一个背景板来福公公。 只见孝文帝抓起手边的奏章二话不说就往唐文岐身上砸了过去。 噼里啪啦,数十本奏章就跟不要钱似的往他身上狠狠的砸去,恰好有一本直接砸在了他的额角处,刺眼的鲜红就这样直直的流了下来,很快就糊了他半张脸。 “太子,好一个太子……” “父皇,您这是何意?” 唐文岐已然猜到了孝文帝的意思,但是却还是继续演戏。 “说,你为什么要派人刺杀老三,他究竟是怎么挡了你的路!”孝文帝懒得看他这拙劣的戏码,直接出声质问。 唐文岐胡乱的用袖子摸了一把脸,抬头看向他正要义正言辞继续喊冤就听到孝文帝冷厉的声音响起。 “太子,你当真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还是真把朕当傻子看!” 见状唐文岐心下一咯噔,再不敢不承认,忿忿不平的磨了磨后槽牙,终究还是垂下了脑袋。 “儿臣不敢!” “那你就好好给朕解释解释清楚,为何这么做!” 唐文岐自知逃不过这一回,心下不甘至极却也不敢表露出半点,抿了抿薄唇,一咬牙一横心狠狠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感受到疼痛后眼眶瞬间红了,泪珠也就这样成串的往下掉。 “父皇,儿臣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啊!”唐文岐失声喊道,“可……可是儿臣真的没有想过要杀了老三,真的没有,还请父皇明察!” 砰砰砰! 唐文岐不要命的磕头,每一下都磕足了力道。 孝文帝最是疼爱唐文岐这个儿子,如今瞧见自是心疼不已。 可再心疼他也一定要弄清楚这件事的原委。 如若他当真有半点心思想要自己身下的那个位置,那他自然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护着他了。 一想到这里孝文帝就压下了心头的那一点点的不忍,眯着眸子犀利的看着他,一双手更是沉稳的放在桌上,似乎随时都可以再拿起桌上的东西往他身上招呼。 唐文岐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上头有动静便有些了然这件事不会这么轻易过去。 看来他还是得想点办法…… 他死死的抿着唇,脑袋却是如同风暴般的运转。 忽然,他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看向孝文帝。 “父皇,儿臣自知此事办的冲动,但实在是……”唐文岐声音哽咽了几下,哑着嗓子说道,“不知父皇可还记得外头废太子的流言?” 一提起这事孝文帝目光再次变得犀利起来,看向唐文岐冷声道:“好好的提这过去的事情做甚?” 当初废太子的流言传的甚广,但因着他有心让唐文岐吃个亏便没有出手阻拦。 只是后来倒是没料到竟被御史上书弹劾,后头派人去调查才知晓这传言越来越的严重,指不定都已经传来了南边去。 知晓此事后,他才出手。 如今他再次提出,莫不是这背后有老三的手笔? 孝文帝也不是不知道这流言背后肯定是有人推动,但他日理万机自是不会在意这些子小事。 “父皇有所不知,废太子的流言就是老三派人传播的!” 第七十八章 雷声大,雨点小 http://.biquxs.info/

孝文帝瞬间愣怔。 “你说什么?” 绝不是他反应过大,而是此事着实让人震惊。 他记得废太子一事是因他生唐文岐的气,让他受罚后,而从宫中流传出去。 这背后有后宫妇人的外族推手,他信。 说唐文峻也掺和了一脚,这他也信。 但是若说是老三亲自派人传出去且还在幕后利用此事进行推动从而坏太子的名声,这他不信。 不是说唐文峻没有这个脑子,而是他没有这个本事。 毕竟唐文峻是早几个月前刚被放出宫的皇子,平日里还得回宫念书。 要不是因为唐文岐私造兵器一事,他还打算让唐文峻念书到年底,待明年开春再给他办差事。 然而,唐文峻的一句话却让他起了疑。 “父皇不信是么?”唐文岐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看着他说道,“父皇,其实儿臣也不信,可事实就是如此。” “你……” “父皇,虽说儿臣比老三大个几岁,因身份不同也甚少和他处在一起,但是平日里相处也算得上是兄友弟恭,实在是没想到老三竟嫉恨儿臣做太子这一事,还在背后做这些下三流的小动作,实在是令人不齿!” “太子,没有证据可不能胡扯。”孝文帝冷声警告道。 唐文岐将脑袋压了下去,偷偷的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容,不过很快又被他敛下,依旧是哽咽道:“如若父皇不信大可派人去查,还有今日这事儿臣实在是不敢认,因为从始至终儿臣都没有想过要老三的命,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 这话唐文岐说的一点也不虚。 因为他从头到尾想要的都是让唐文峻彻底废了,而不是要他这条命。 毕竟,日后他登上高位也需要底下的弟弟辅佐,唐文峻还有个做皇商的外戚,要是他没了称帝的资格自然而然就只能拼一个从龙之功,而如今朝堂之上有谁还比他这个太子储君更名正言顺的么? 只可惜今日这一出闹得太难看了,刺客也没有伤着唐文峻半分。 思及此唐文岐脸色又沉了几分,心底更是说不出憋屈。 孝文帝眯着眸子看着唐文岐这副信誓旦旦的模样,终究还是信了他的话。 “朕自然也相信你不是想要老三的命,但你确实是过了……” “父皇教训的极是,回头儿臣就亲自登门去给老三赔礼道歉,哪怕他是想要我这个做哥哥的跪下也是应该的。” “胡说八道什么,你乃是储君,天底下除朕之外就属你最为尊贵,怎么能跪他!” “可是父皇……” 唐文岐抬头看向他眼底闪过慌乱和愧疚。 孝文帝看着心下一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行了,这件事朕自有主张,回头会给老三一个交代,倒是你自秋猎以来做了多少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回回都是让朕来给你收拾,太子啊太子,你可长点心吧!” 唐文岐被说的愧疚不已,脸色通红一片。 “是,儿臣明白。” “但愿你是真的明白才好。”孝文帝无奈的说道。 唐文岐连忙垂下脑袋做出愧疚的神情。 孝文帝见状也不忍过多苛责于他,只是想着这件事也不能就这样轻易的过去,否则回头唐文岐知晓他会帮他兜着就会肆无忌惮可就不好了,所以只见他眯了眯眸子又缓缓开口。 “虽说此事乃是你无心之失,但朕却不得不罚你。”孝文帝看着他沉声道,“罚你继续在西山别院思过,抄写孝经,法华经,金刚经,心经各百遍,从今日起到封笔前你就不必再上朝,来年能不能参政就看你的表现了。” 此话一出,唐文岐猛然抬头看向他,眼底露出一抹不可置信。 “父皇!” 不让参政……那他还是太子吗? 然而,说出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更别提说这话的人还是堂堂一国君主,可谓是金口玉言,一言九鼎,自是不可能收回成命。 孝文帝不忍的别过头,叹了一口气幽幽道:“太子,你就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收收性子,想想清楚身为太子的你究竟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可别让朕后悔立你这个太子。” 唐文岐心下一咯噔,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渐渐浮出。 他这是要废太子!? 孝文帝懒得再去看他的表情,摆摆手就不再言语。 一向有眼力见的来福公公见状连忙走到唐文岐身边:“太子殿下,您要不先起来离开?” “可是父皇……” “您放心,陛下最是疼爱您,自是不会生你的气,哪怕是现在正气在头上回头皇后娘娘那边也定会替您说话的。”来福小声的在他耳边嘀咕着,顺便提醒一句。 要知道在这后宫还是皇后娘娘最大,孝文帝哪怕是在生气也不会不遵守祖宗规定,每月初一,十五还是得去见皇后的,只要能见着面就能说得上话,这求情自然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唐文岐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心里头憋屈,十分憋屈。 好好一个计划没有成功不说,还惹得一身骚。 章五这个没用的家伙! “是,那就有劳来福公公了。” “太子殿下客气了。” 唐文岐终究是偷偷摸摸的离开了。 孝文帝瞧见他离开之时那带着慕孺的神情,心头又是一软,幽幽的叹了一声,低喃道:“怪不得都说子孙都是前世的债,可见是有道理的。” 刺杀三皇子一事最后到底是雷声大,雨声小的结束了。 只是唐文峻说什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趁着孝文帝和唐文岐还在御书房里父子情深的时候就偷摸的往后宫走了一趟。 在见着自己母亲的时候想也不想就把这事说了一遍。 “母妃,这唐文岐实在是太欺人太甚了,儿子咽不下这口气!” 只见唐文峻跪在一个身着紫红色华服,长相妖娆的女子身边哭的像个三岁的孩子一样,而听着哭诉的女子却一脸悠哉的看着自己刚刚染好的凤甲,眼底满是欣赏之意。 “母妃?”唐文峻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 下一秒就听见“啪”的一声,一只白嫩的柔夷狠狠的拍在了黄花梨木矮桌上紧接着一道蛮狠娇俏的声音缓缓响起:“皇后母子竟如此欺辱我儿,莫不是的真当本宫家中无人!” 第七十九章 宫外会面 http://.biquxs.info/

美人一怒,依旧倾城。 贵妃之所以能成为皇后之下的第一人,除了一张妖娆妩媚的脸蛋引得孝文帝喜欢之外,就是性子也比起其他娘娘更加爽利,说话做事与旁人都不一样,而这种性子的养成归根结底都是家族之人宠爱得来的。 说句不好听的贵妃娘娘就是家族里千娇百宠的掌上明珠,要星星绝对不给摘月亮,要杀人也绝对不会留活口,自小养成的骄横狠辣,自然不会就这样白白看着自己亲生儿子受委屈。 这不是打她脸吗? “峻儿且放心,母妃这就派人回家中传口信,皇后母子竟如此欺辱我儿,这笔账要是不讨回来,母妃也咽不下这口气,还有你父皇,既然如此喜欢他的宝贝太子,那就让他喜欢去,看看最后到底是他的宝贝太子重要,还是他的私库重要!” 万寿节是潦草结束了,可接下来还有年节…… 既然唐文峻不再内务府的办差,那她这个做贵妃的就没有必要再让娘家补贴了。 到时候年节宴会那就让皇后这个老妖婆处处按照祖制,规规矩矩的安排,看他这个皇帝丢不丢脸! 思及此贵妃脸上划过一抹痛快,旋即又冲着身后的贴身婢女说道:“去,司寝监说一声,近来本宫身子不适,未免让陛下过了病气就暂且不侍寝了,回头要是陛下来了也让人找借口打发出去。” 此话一出,身后的婢女倒是没什么反应,倒是把唐文峻吓了一跳。 “母,母妃……倒也不必这般做吧?” 要知道身为后宫嫔妃最主要的职责便是为皇室绵延子嗣,说句难听那就是侍寝。 如今贵妃竟自请撤下绿头牌,这回头要是被传出去定然会被定下一个恃宠生娇的罪名。 唐文峻虽不忿孝文帝如此偏袒太子却也不愿意让自己的母妃最后被责怪。 贵妃自是猜到了唐文峻的心里想法,一时看向他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柔和,抬手轻轻的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道:“放心,母妃有分寸,更何况这么多年下来本宫也算是了解你父皇,这一时半会儿他是不可能厌了本宫。” 对于这一点贵妃一向有着卓越的自信。 不论是因为她这张脸,还是她身后的家族。 唐文峻见她已经打定主意便也不再劝慰,不过心底十分暖和,想着孝文帝虽不宠爱自己,但是贵妃却一如既往的宠着自己,这让他那颗嫉恨的心多少有些宽慰。 一想到这里他就情不自禁的趴在贵妃的双腿上,用脸颊轻轻的蹭了蹭。 “还是母妃对儿臣最好。” 贵妃轻轻的将柔夷放在他的头发上,像是顺毛般的一下一下的揉着,听着这话有些无奈,淡淡一笑:“傻峻儿,你是母妃怀胎十月身上掉下来的肉,旁人不疼你,母妃怎么可能不疼你?” 更何况在这深宫内苑,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也就是自己这个儿子了。 子凭母贵,母凭子贵,其实一向都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这一点贵妃从进宫怀孕之后就看的十分清楚。 “是,母妃最好了。” 宫内贵妃母子温情脉脉,宫外齐桓找了个机会直奔逍遥楼二楼雅间。 一推门就瞧见了正埋头看兵书的季窦,脸上立刻扬起和在宫中完全不同的笑容,大步流星的走过去,丝毫不客气的在他对面坐下,重重的哼了一声。 静,死一般的寂静…… 齐桓看着对面之人依旧专注看兵书丝毫没有发现他来了,定定的看了他好一会儿发现依旧如此,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消失不见。 “老大,你这是在无视我吗?” 此话一出,里头的幽怨怕是方圆十里的人都听得出来。 奈何季窦就是不为所动…… “老大?” 齐桓最是讨厌被人忽略,这会子更是气的不行,索性一把将他手里的兵书给抢走了。 终于,季窦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哟,这不是齐桓齐大人嘛,怎么,舍得从宫里出来了?” 之前他们约好是事发一个时辰后见面,如今外头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要不是他坚信齐桓一定不会食言早就溜回侯府了,怎么可能还在逍遥楼里等人。 齐桓自知放了他几个时辰的鸽子,但是这件事绝对怪不到他身上。 “老大,你这话我可就不乐意听了。”齐桓看着他十分认真的说道,“真的是,我都还没跟你抱怨,竟是被你倒打一耙,说的好像我不乐意早点下值一样。” “怎么,听你这话还委屈上了?”季窦有些好笑的看着他。 在他看来今儿齐桓的任务就是帮忙抓刺客的放掉几个小鱼儿,至于后面的事就与他无关,最多就是被孝文帝召见问问话。 不过这会子听到他这倒是十足怨气的话,反倒是让季窦有了兴趣。 可见这几个时辰齐桓应该看了不少乐子。 齐桓一眼就瞧出了季窦眼中的兴致勃勃,一时控制不住抽了抽嘴角,暗骂当初与他比试的自己一顿,最终还是将在御书房的所见所闻全部如实告知给他。 “啧,老大,你是没瞧见陛下那气的脸红脖子粗,要不是还能忍估摸着就要直接被气昏过去了,不过我也是没想到这三皇子看着柔柔弱弱,没想到竟也敢当着陛下的面说出那些个嘲讽的话,说句大逆不道也不为过,还有就是太子这人实在是……” 若说以前的太子在他看来就是那样,那现在的太子他根本就是瞧不上。 明明都证据确凿却也不承认不说,还将屎盆子扣回去,这种太子要是上位,估摸着像他这种忠臣都没有好结果。 一时间齐桓心里也犯嘀咕,想着要不要给家里人提个醒。 也不知是不是在季窦面前太过放松,所以他在想什么几乎都写在了脸上,让季窦看得一清二楚的同时也有些头疼这人的性子。 “真是在外头装的那么像,怎么私下里就是跟个二傻子一样?”季窦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不可听闻的暗叹一声,看着他语重心长的说道,“齐家不必掺和党争,继续做你的保皇党就好了。” 第八十章 无耻的齐二缺 http://.biquxs.info/

“啊……啊咧?” 乍一听到季窦的话倒是让齐桓吓了一跳。 直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才愣愣的看着他,茫然的点点头:“哦,哦,多谢老大提点,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党争这个水太浑了,齐家这小门小户还是不掺和的好。” 此话一出,季窦嘴角再次抽了抽…… 齐家……在京城怎么着也算得上是中等家世,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莫不是这二缺对自家定位认知不够? 季窦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同他掰扯这种事情,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缓缓道:“今日这事看似被陛下一棒子锤死了,实则才是刚刚开始,三皇子虽刚入朝政却也不是什么软柿子,想来接下来太子那边应该会受重创了。”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季窦的心情十分愉悦,要不是现在还得陪着齐二缺这个家伙,他恨不得立刻去见一见程姒沅,好将今日这一出戏码好好的说给她听一听,也好让她乐呵乐呵。 毕竟,唐文岐难受,她就高兴了。 不经意的想起程姒沅,倒是让他越发觉得有些思念了。 季窦不着痕迹的摩挲着茶杯边沿,思索着明日能不能从侯府偷溜出来去见她一面。 正想出神就听到齐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 “老大,你果然看的最清楚了,就不知道太子知道以后自己那么惨会不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呵,后悔?”季窦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冷笑一声,“太子要是知道什么叫做后悔就不会屡次做出这种蠢事,估计在他看来只要不是陛下真的要废了他,哪怕是捅破天也无妨,不过这话也说回来这几次太子出手都没得一个满意的结果,想来还会继续生事端,就是不知道是针对谁了,回头你提醒一下你父亲,让他注意些,最近要是无事就莫要出头,实在不行就私下呈上折子就是。” 齐桓一听这话就蹙起眉头看着他问道:“老大,你的意思是说太子会拿齐家出气?” 季窦摇摇头回答道:“我不知道,不过现在的唐文岐就跟条疯狗一样,逮谁咬谁,今日这一出戏码虽说你是站在陛下这边,但是保不齐他会拿你出气,到时候陛下为了让他不和三皇子再闹起来,估摸着也不会保你。” “我去,不会这么无耻吧?”齐桓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面露惊恐。 季窦却是双手一摊,耸耸肩。 “谁知道呢!” 这话一说弄得齐桓这心底是七上八下,恨不得时间倒流,说什么也要在看戏和被责罚之间选择趁早离开。 一时间齐桓欲哭无泪,只能可怜巴巴的看着季窦。 季窦被他这神情弄得浑身不自在,不着痕迹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轻咳一声说道:“你也别太担心,太子的手再长想要动你也得考虑考虑禁卫军,再说了你既然跟了我,我也不会就看着你受牵连。” 更别提今日这事本就是他一手安排! 齐桓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却打蛇上棍般的向他讨好好处了。 “嘿,你个齐二缺,好处,要什么好处,办事之前不是给了你一对前朝孔雀鎏金樽,你还要什么好处!”季窦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过去,恨不得一巴掌直接打在这丢人现眼的家伙脸上。 谁料齐桓却是一副无赖的模样看着他说道:“老大,这前朝孔雀鎏金樽确实是不错,但是今儿为了你这事我可是在御书房陪跪了近一个半时辰啊,你可知这是什么概念,太医可都说了要是再多跪个半个时辰,我这双腿就算是废了,到时候别说是上战场,做侍卫了,怕是做个正常人都不成。” 季窦直接翻了个白眼过去,脸上明晃晃写着三个大字“我不信”! “啧,老大你要是不信,我这就扒了裤子给你瞧。” 齐桓说着还真就站起身来要解裤腰带扒裤子,看的季窦是一愣一愣,连忙站起身来阻止他的动作。 “你丫还要不要脸了!”季窦直接骂了过去,“老子一直以为秦家老二算是个没皮没脸的东西了,没想到你丫更无耻,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把你扔到盛京去,做什么禁卫军!” 真是丢了禁卫军的脸! 齐桓压根就不在乎被骂,哼哼两声便道:“老大,是你一向教导我说吃什么也不能吃亏。” “哟,这敢情还是我的不是?” “不敢不敢,不过老大要是不乐意给我点好处,那回头我只能去找敏昌公府的程三姑娘讨了,想来她应该会很乐意听一听今日御书房发生的这桩事!” 季窦压根就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在齐桓嘴里听到程姒沅这个人,瞬间眸子一冷看着他冷声道:“齐二缺,你这是什么意思?” 齐桓像是没感觉到他的威胁一样,依旧笑眯眯的说道:“老大,我一个小小的侍卫能有什么意思呢,不过就是不想吃亏罢了。” “齐桓!”季窦冷冷的喊了一句。 齐桓无奈一叹,只好幽幽道:“老大,你是不知道最近我家那老太君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竟想着要给我相看亲事,这不昨儿挑了不少京中姑娘搁那儿看画像,我下值的时候恰好撞见就被老太君拉着手说教了一番,最后不知道怎么就说到了敏昌公府的程三姑娘身上,说是她乃是京中大家闺秀之典范,还让我娘打听打听来着,估摸着是上了心。” 季窦眸光一凛,直接将当初太后口谕让程姒沅嫁给唐文岐的事情提起。 齐桓却是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说道:“老大,可甭提这件事了,说句不好听的京中能在朝中说得上话的家族谁不知这件事,这要是以前自然没人敢肖想这件事,但架不住太子在宫中谋害程三姑娘的事情发生了,这敏昌公到底是有多恨自己闺女才会把她嫁给太子,所以京里不少大臣之子都在琢磨着这事,就等着上头人松口呢!”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季窦一个没忍住问了出来。 齐桓耸耸肩,学着他刚才的模样双手一摊,很是无耻的来了一句。 “谁知道呢!?” 第八十一章 让他们争去吧 http://.biquxs.info/

事关程姒沅的事情,他一向最为上心。 然而,今日齐桓所说的这件事却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传到他耳中。 一时间他看向齐桓的目光也带着几分质疑,想着是不是这二缺为了讨要好处而故意诓他。 许是他的目光着实太过明显,齐桓就算是不去思考也看出他心里的想法,一时有些无语的撇了撇嘴,很是无奈的开口道:“老大,你不会在怀疑我吧?” 季窦没有回应,但是一双冷眸却如鹰抓猎物般犀利的盯着他。 齐桓被盯得浑身发毛,不自在的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颇为无语的开口道:“老大,不是吧,你还真怀疑上我了?” 随后,齐桓只好再三保证自己对程姒沅并没有任何想法,只是将齐老太君的意思告诉了他一句,顺便好心提醒他一声。 毕竟,敏昌公府的程三姑娘可是京都大家闺秀的典范,谁家不想要讨一个这样多才多艺又性子极好的姑娘上门做媳妇? 季窦一直盯着齐桓,见他说话时眼神不闪躲,说话也不磕巴,再加上态度十分诚恳才渐渐放下疑心。 只是对于他刚刚说的那些话还是有些不高兴。 “这件事回头我自会派人查探清楚,不过齐二缺我可警告你,别什么人都敢招惹,别到时候这双手废了还不知道因为什么。”季窦沉下脸,冷声警告了一句。 齐桓对此并不在意。 只见他一脸坦然的看着他说道:“老大放心吧,早些时候秦文就同我说过你对程三姑娘很是上心,我这做兄弟的自然不会撬你墙角,不仅如此回头你要是有什么搞不定的知会兄弟一声,指不定还能帮帮忙呢。” 一听到这话季窦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一脸和善的看着他。 “算你识相!” “那是!” “行了,不就是想要点好东西,正好半月前底下人上供了一副唐寅的山水字画,我瞧过了是真迹,你要是喜欢回头我就让人给你送去。” 齐桓闻言双眼就跟看到金子一般闪闪发光,顾不得脸面谄媚的朝着他笑了笑。 “要不怎么说还是老大最好了,知道我这人最没出息就喜欢这种古董字画,啧啧,那在此就先谢过世子殿下了!” 说着齐桓还当真客气的朝他做了个拱手礼,态度简直比刚才被警告的时候还恭敬。 季窦见状没好气瞪了他一眼,笑骂一句:“出息。” 旋即,两兄弟又对太子接下来的动作进行分析了一通,觉得以他的性子估摸着很快就会动手,就是不知道是对谁下手,所以季窦最后还是再三叮嘱的齐桓小心。 毕竟季氏一族和三皇子于唐文岐而言到底还是难啃的骨头,就算是他一百万个想要弄死他们也得顾忌着孝文帝的心情,想来暂时是不会对他们动手,但是齐家就一定了。 齐桓也知晓事情轻重缓急,沉着脸点头道:“老大放心就是,我这段时间一定低调。” 再说了他本身就很低调! 季窦沉着脸点点头又同他说了三皇子接下来可能的动作。 “一旦皇商那边出手,宫中采买定然还得有专门渠道,我记得你外祖父家也是经商?” 此话一出,齐桓立刻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深意。 “是,外祖父一家是靠苏绣出身,在江南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商户,早些年也是做过皇商,不过后来贵妃起势,陛下就顺势而为让贵妃母族担任了皇商一职,至今已有七年。” 说起这事的时候齐桓的语气带着不少的怨念。 要不是因为贵妃起势,这皇商现在估计还落在齐家头上,而不是被人挤下去之后又只能窝在江南。 虽说江南也算是富庶之地,赚的银子也不少,可终究少了个名头。 季窦修长的食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旋即勾了勾唇角说道:“既如此那就让贵妃娘娘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咱们坐收渔翁之利好了。” “老大,当真要这么做,会不会太显眼了?”齐桓有些担心的问道。 季窦却摇摇头回答:“不会,目前无人知晓你是我的人,陛下为人又极为好面子,除非是没有办法才会去同贵妃低头,否则这种事根本就不可能发现,再加上此次事件你受了委屈,陛下为了安抚齐家势必会补偿你一些东西,除却晋升那便是一些身外之物,倒不如将皇商之位补给你,这样一来他既可以解决掉贵妃的威胁,同样也表明了自己态度。” 齐桓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思索了好一会儿觉得季窦说的很是在理。 “老大你说的很对,如此咱们还真就坐收渔翁之利了?” “行了,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一切都还只是猜测,想要看结果还得看看他们各自出的招式。”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齐桓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幽怨的看了他一眼,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季窦见状倒是勾了勾唇角,直接把人赶走了。 而他自己倒是坐在逍遥楼里的喝了两盏茶后优哉游哉的起身。 “一筒,去找个稳妥的人将三皇子在宫门外被刺客刺杀的消息传出去,不必像以前那般闹得满城风雨,让该知道的人知道就行。”季窦幽幽的出声也不看有没有回答就直接离开了雅间。 两日后,一如季窦所猜测的一样。 三皇子将贵妃亲手书写的信件交到外祖父家后,内务府那边很快就招架不住了,该采买的东西采买不到不说,价格还莫名其妙的往上调了几分,这事闹得内务府总管头发一把一把的掉,最后无奈只好上报到皇后那儿。 皇后知晓后看着两日毫无进账的账本气的浑身发颤,狠狠的将账本往桌上一拍。 “反了反了,贵妃这一家子当真是要反了天了,竟敢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真当本宫是软柿子好捏不成?”皇后气急败坏的吼了几句,立即就派人去请孝文帝来一趟。 然而孝文帝那边比她更早知晓这件事,所以在看见皇后派人来的时候就一阵头疼不已。 “告诉皇后,朕这几日事务繁忙就不过去看她了,有什么事她做主便是!” 第八十二章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http://.biquxs.info/

“什么,陛下事务繁忙不来了?” 皇后听到底下人传来的话气的眼冒金星,看着手边的账本脑袋更是一抽抽的疼。 虽说她也不是没有想过贵妃那边会为三皇子出气,但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真的敢明目张胆这样做。 利用皇商卡宫内采买,这简直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难道当真不怕做出这种事情最后砸了自己的脚吗? 皇后头疼的扶额,好一会儿才咬着后槽牙吩咐道:“来人,去将这件事告诉太子,让他这段时间安分点,切莫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要知道贵妃那贱人也是个狠厉的角色,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这些年被她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是,奴才这就去。” 一连数日宫中采办都被卡着东西,借口都是的极其的敷衍,不是东西还没到就是东西质量不过关,他们不敢送进宫里,然后顺势提出涨价,比起之前竟多要百分十的利润。 这些消息一天一天传到皇后耳中,让她越发恼火贵妃。 原本想着趁着请安的时候好好同她说两句,谁曾想贵妃竟对自己也如此狠厉直接让司寝监撤了自己的绿头牌,还特地派人去太医院请太医开了几副安神药,说是这几日夜夜不得安寝,还被怒气攻心气昏过去一次。 皇后气的咬牙切齿,还得派人前去探望,顺便送上几支上好的药材。 当然,这事孝文帝也是一清二楚。 只是在他看来贵妃此举无非就是替三皇子同他置气,说白了就是一个当母亲的看不了自己儿子受委屈,所以就同他这个做老子的生气,用的也都是这些一眼就能被看穿的小手段。 所以他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是觉得十分有趣。 只不过近日来政事确实是不少,他每日除了派来福去问候一句便也没有过多的举动。 直到半个月后发现呈上来的御膳大多都是以素菜为主且有一两道菜都来来回回上了好几次,还有御书房里的摆件也都从一些簇新的玩意变成了以前见过的旧物件,甚至于他穿的常服料子都不是以往最为舒适的蜀锦的时候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来福,贵妃的绿头牌撤了没?”孝文帝思忖着下颚,看着已经略微有些分叉上好湖笔,心口莫名有些堵塞,皱着眉头将笔直接扔在桌上,带着几分怒火质问道。 一旁候着的来福公公闻言立刻上前,弓着腰尴尬的回答:“回禀陛下,贵妃娘娘未曾撤下绿头牌。” “啧,这都多大的年纪还尽使一些小性子也不怕人笑话。”孝文帝有些恼火的说道,但是来福却莫名从中听出了一丝丝的宠溺。 “罢了,朕乃男子汗大丈夫不同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置气,你且去给你贵主子传个话就说今日朕得空晚膳就在她那儿用了,还有顺便将朕私库里上回进贡的几匣子南珠送去,就说给她串珠子玩。” 来福听着汗水涔涔,心下更是将贵妃娘娘的地位提高了好几分。 南珠一颗就抵一金,几匣子南珠少说也有上百颗,就这样送出去不说还让贵妃串珠子玩,真的是传出去旁人都不知道该怎么羡慕,最重要的是他可是清楚贵妃压根就不在意什么南珠,要不是身份低了些,就是东珠她也能串珠子玩。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来福在心中暗暗腹诽着,面上却依旧带着谄媚的笑容。 “奴才这就去传话给贵主子,想来贵主子知道陛下今日过去定会高兴极了。” 孝文帝轻笑一声,摇摇头:“她啊,不把朕赶出去算不错了。” 对此孝文帝还是颇有认知。 然而令他错愕的是贵妃确实是一如他所料不见他,不仅如此还特地派人说了一句今日三皇子入宫请安,她思儿子心切不便侍寝就让他甭过来了,还说自己带着三皇子去奉先殿烧孝经了。 孝文帝得知后一时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最后一张脸抽了抽也没憋出一句话来。 来福倒是被吓得不轻,站在底下战战兢兢,要不是还得呼吸估摸着都不敢喘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孝文帝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像是头疼般的捏了捏眉心,淡淡问道:“来福,刑部那边可给出了结果?” 之前他一直没有问这事就想着能不能用别的法子将这事给糊弄过去,毕竟太子刺杀三皇子,兄弟阋墙这种事传出去有损皇家颜面,又想着贵妃已经让自家母族出手,自己又使了小性子,想来这股火气很快就出了,回头他再哄哄贵妃,补偿一下三皇子也就算了。 没曾想这事竟还没这么好过去,今日一句“孝经”不就是为了提醒他万寿节那日发生的事情? 来福一听问话便上前提醒道:“回陛下的话,刑部大人三日前已将重新审问的证词呈上,就在您的左手边。” 孝文帝闻言微微一怔,这才看到自己左手边有一叠字折子,不过很快他就从中找到了刑部大人呈上来的折子,展开一看眉头却是越来越紧,直到最后啪的一声将折子拍在了御案上。 “陛下?”来福紧张的喊了一声。 孝文帝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抬手捏了捏眉心开口道:“去,将刑部尚书找来,朕要见他!” “是!” 谁也不知孝文帝在御书房和刑部尚书说了一些什么,只知道次日朝堂上唐文岐手底下的几个大臣全部被一撸到底,贵妃母族家的侄儿倒是升了官,然后内务府那边以比以前高出百分十二的价格进行采买。 至于这多出来的银钱全部由东宫支出…… 这些事有些渠道的大臣得知后都纷纷露出奇怪的神情,只是谁也不敢多说一句。 当然,这些事因着有心人也传到了程姒沅所在的庄子上,再由司绮传给了程姒沅。 “司绮,你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程姒沅一脸诧异的问道。 司绮一脸兴奋的点点头:“姑娘,您可别不信这可是大爷派来的人亲口说的,这下大伙儿可有好戏看了!” 第八十三章 高兴之余 http://.biquxs.info/

司绮在旁边咧着嘴幸灾乐祸的笑着。 程姒沅却是一脸茫然的眨巴着眼睛,全然不敢相信不过是一个万寿节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姑娘,您不高兴吗?” 司绮在一旁笑了好一会儿发现自家姑娘呆呆愣神的样子,瞬间也不敢偷笑,抿了抿嘴,压下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有些怯弱的站过去,小心翼翼的问上一句。 听到声音的程姒沅瞬间回过神来,瞥见司绮小心谨慎的模样有些失笑。 “不,我很高兴,只不过觉得这些事发生的有些奇怪罢了。” 唐文岐会对唐文峻出手这件事,她并不意外。 但意外的是唐文峻竟然也会利用自己手里的人反击回去。 毕竟,前世唐文岐对他出手之后,唐文峻就消失在朝堂之上,后来还是唐文岐登上皇位后为彰显仁爱将人拉出来遛一遛,然后封了一个莽郡王就圈进宫外的府邸,再后来也不知什么原因被发配到了偏远邕州就再没任何消息了。 如今唐文岐一如以前那般对唐文峻出手,但结果却完全不一样。 这其中有唐文岐太过着急的原因,估计也有人在一旁推波助澜吧? 要知道能让唐文峻拉下脸面求到贵妃身上,再让贵妃同意让母族出手掺和与太子之争这事就说明这次发生的事情确实是牵扯过大,而且至今为止孝文帝也不曾责怪贵妃与三皇子,反倒是对太子频频打压。 由此可见孝文帝是默许贵妃和三皇子同太子争夺又或者是因为唐文岐这次真的太过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觉得确实是该如此。 谁让唐文岐这么想不开非得在万寿节结束后的宫门口就对三皇子刺杀? 只是事情的真相真的是这样吗? 程姒沅再次蹙起眉头,思索着近日来所发生的这些事,很明显的感觉到有一只大手在背后运筹帷幄,就好似故意挑起唐文岐和唐文峻二人的斗争。 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程姒沅倒是很快就察觉到这一点,倒是被设计的两人估计还得反应好一会儿。 一想到这里程姒沅的心情就好上了几分,唇角也渐渐的上扬起来。 司绮见状偷摸的拍了拍胸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差点还真以为自家姑娘发现了什么,没得吓死她。 看来以后在自家姑娘面前还是收敛一点,否则真的会发现回头定要受训。 司绮攥了攥拳头将这件事暗暗记下。 旋即察觉到程姒沅有些累了便悄悄的离开院子,紧接着就跑到了庄子外头,一眼就瞧见了还在不远处守着的某人,扬起大大的笑容就跑了过去,刚想要吓唬吓唬他就见这人猛然回过头。 “啊!” 吓人不成反被吓,说的就是她。 “哎哟,一筒大哥,你吓死我了。”司绮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司绮姑娘,你这话可就忒不讲理了,明明是你先想吓唬在下,怎地还倒打一耙?” “那不是没吓着你吗?”司绮直接翻了个白眼,气呼呼的说道。 “好了好了,是我的不是,不知你可将话传给你家姑娘了,她反应如何,可高兴?” 一听到他问这些司绮便不再生气,小脸瞬间扳起来,倒是颇有一种宫里掌事姑姑的样子,沉声回答:“姑娘起先有些懵,可能是因为这个消息太过突然一时反应不过来,回过神来后倒是笑了,想来应该是高兴的,只是我瞧着姑娘脸上的神情似乎有几分沉思,不知是不是起疑了。” 司绮打小也是个聪明姑娘又是陪着程姒沅一起长大,敏昌公府虽不似旁的大氏家族那般水深,但该有的也都有,所以很小的时候她就学会看人脸色,其中看的最多的自然还是自家姑娘,所以该看出来的还是看了出来。 “一筒大哥,其实依我之见倒不如季世子亲自出面将这些事说给姑娘听,毕竟他才是幕后之主,由他开口想来更是绘声绘色,姑娘听着也高兴不是?”司绮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一筒也不是个蠢得,自然听出她话里的意思。 只见他无奈一笑看着司绮回答道:“世子殿下自然也想欢欢喜喜的上门亲自同程三姑娘说这些个好消息,可自打上回的事情结束之后侯爷对世子的看管实在严格,平日里想要出门见手底下的人都得偷偷溜出来,更别提出城了。” “啊,季世子这么惨的么?”司绮眼底透露出一丝丝的同情。 实则心底却不以为意,毕竟上回季窦可是自由出入庄子,没见着一丝为难。 既然能偷溜去见手底下的人,为何不能偷溜出来见见自家姑娘? 说什么出城困难,上回也不见有多困难! 司绮在心底默默腹诽,一时对于季窦的感官也差了些许,暗自决定还是不和一筒走的太近,哪怕是因为这些消息能够让自家姑娘高兴也不行。 毕竟她可是忠仆,不能做出吃里扒外的事情。 所以在接下来的交谈中一筒莫名的发现司绮不仅语气上对自己疏离了很多,以前问什么就说什么也变成了问三句回一句,有时候回答的还是根本毫不相干的事情。 一时间让一筒很是为难,想要开口询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却又不知道该不该问。 以至于直到最后司绮离开后,一筒才发现自己这次的差事办的估摸着会被受罚。 因为司绮什么也没有透露了! “完犊子了。” 一筒暗自懊悔,抱着怀里的剑一脸颓丧的回去复命。 而另一边司绮心里也在琢磨着要不要和自家姑娘坦白这件事。 虽然她也没有同旁人说她什么,但就是因为一筒的态度让她觉得季窦对自己姑娘可能也不是真心的。 顿时间,她十分的纠结,两条细细的柳叶眉也莫名皱在了一起。 “好好的学什么小老太太皱眉,多难看啊!”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司绮一大跳,下意识就尖叫了一声,一回头看到是自家姑娘更是被吓得一激灵,脸上更是写满了心虚…… 第八十四章 白汤圆黑芝麻馅 http://.biquxs.info/

“司绮!?” 程姒沅哪里看不出她在心虚? 见状不由的眯起眸子看着她,声音压低了几分,透着三分寒意喊了她一声,脚下更是慢慢的朝她走过去,直到走到她跟前停下,微微俯身对上她下垂十分心虚的眼眸。 “你在害怕还是担心什么?” “姑,姑娘,奴婢……” “嗯?” 程姒沅看到她这副模样百分百确定这妮子有事瞒自己,一时那颗跳动的心瞬间沉了下去,脸色也阴沉了几分。 “姑娘,奴婢不是故意要将你的消息透露给季世子的,实在是他……他们太过分了,威逼利诱奴婢,不过您放心,奴婢一直都是站在你这边的,谁也不能伤害姑娘。” 司绮突如其来的表忠心吓得程姒沅不止不住的往后退了两步。 等着她咂磨过来她这话里的意思又立马肃起一张小脸沉沉的看着她:“司绮好好说话,什么叫做把我的消息透露给季世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司绮听到她这个语气便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 一时间她既愧疚又后悔,早知道自己这么没用还不如一早就拒绝了季世子的好意算了,也不至于到最后自己落得这样一个境地。 她垂着泪一脸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却原来早在她搬到庄子上来之后季窦就暗地里派人来保护程姒沅。 一开始是因为担心程姒沅的安危,后来是担心暗卫看事情不如贴身照顾程姒沅的司绮,所以又派了他的心腹侍卫一筒来接触,打探程姒沅每日都干了些什么。 再后来便是让一筒将京都发生的一些事情通过一筒转达给司绮再告诉程姒沅。 这一切季窦都安排的很好,谁曾想今儿倒是被司绮这丫头给拆穿了。 程姒沅听后整个人都愣怔在了原地,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不,不是,司绮,我记得你明明告诉过我说这些消息都是大哥那边传来的,怎么就变成了季世子传来的?” 司绮闻言面露尴尬,讪讪一笑的说道:“姑娘,其实这些事大爷也都知道……” “你是说大哥在帮季世子打掩护?”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司绮还是乖巧的点点头。 见状程姒沅只觉得自己脑袋突突的疼,看着司绮也不似以往那般和善,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留下一句“晚上你不许你用膳”就一甩袖子直接回了院子。 司绮在后头喊了几句,见程姒沅头也不回就忍不住耷拉着脑袋,委屈巴巴的回自己住处。 程姒沅那头迈着极快的步子很快就回到了自己屋子。 一进去就反手将门关起来,背靠着门站了好一会儿才舒出一口长气,旋即才慢吞吞的走到不远处的矮榻上一屁股坐了上去便抓起旁边的软枕抱在怀中,很快就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其实她一直都不敢确定季窦究竟是因为唐文岐实在是不像话才站在她这一边,还是因为其他目的与她同仇敌忾。 如今她却恍然发现季窦是真的不喜欢唐文岐这个太子。 只是碍于很多原因不能明面上硬怼,所以只能用这种手段让他受挫吃亏。 之前没想明白的事情,这一刻就犹如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既视感。 那只在众人背后搅弄风云的大手不是季窦又是谁呢? 忽然,程姒沅笑出了声。 许是害怕自己的笑声被外头的暗卫知道了竟直接将脑袋蒙在软枕里闷闷低笑。 直到笑了好一阵才渐渐的停下来,一把甩开怀里的软枕,精致的小脸不似以往的端庄典雅换上一副得逞的小狐狸模样,细长的眉眼里满满都是笑意。 有季窦在背后搅和,唐文岐这一局怕是又要输了。 当然,和唐文岐对峙的唐文峻也绝对不会拿到好果子。 也就是说这明面上对立的两人都是输家,不,还要加上一个孝文帝和贵妃母族。 至于赢家,不是季窦又能是谁? “他果然不简单!”程姒沅感慨道。 以前看到季窦那一副对事事漫不经心的纨绔样,总是会觉得这家伙不过就是仗着孝文帝的喜爱才得了这么多的头衔,再加上他运气好,有个不错的家世,所以才在京城这个风云里活的肆意妄为。 却原来这家伙根本就是白汤圆黑芝麻馅。 如若今日不是司绮同她坦白,想来就是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季窦竟在万寿节上算计了唐文岐和唐文峻二人。 等等! 万寿节…… 程姒沅忽然想起之前司绮同她说这件事的时候,说是当日是齐桓齐大人上值,也是他抓住了刺客,审问刺客,以至于后来唐文岐和唐文峻兄弟俩在御书房对峙起来。 现在仔细想想这个在御书房里看戏的齐大人莫不是季窦的人? 可是她分明记得齐桓一家子都是保皇党,后来唐文岐继位后还重用过他,特命齐桓为禁卫军副都统,直接抢了季窦的差事。 啧,所以难道是说不论前世今生这齐桓都是季窦的人? 一想到这里程姒沅就莫名觉得头皮发麻,不由的搓了搓双臂,总觉得哪里凉飕飕。 “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他。” 之前屡次后悔找季窦合作,如今看来确实是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程姒沅失笑的摇摇头,很快又想起万寿节一过很快就会到年节了。 待年节一过,她势必要回敏昌公府。 也不知道到时候府邸将会是个什么样情况。 但愿楚氏不会再做那种虚无缥缈的春秋大梦了。 当然,还有她和唐文岐之间的婚事…… 虽说只是太后随口提起,但要是不解决掉终究是心头上的一根刺。 难道她真的要同意季窦所说的办法? 程姒沅微微蹙起细眉,总觉得这事应该还有别的办法。 “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想要让我再嫁一次唐文岐倒不如让我选择青灯古佛一辈子。”程姒沅一脸愤慨的自言自语。 殊不知这句话恰好清清楚楚传到外头不远处的暗卫耳朵里。 只见两个暗卫相互看了一眼,紧接着其中一人就用小本本记下了这句话,想着等到汇报时间到了就将这句话给呈上去。 第八十五章 出主意 http://.biquxs.info/

程姒沅的无心之语自然是被有心的暗卫呈了上去。 季窦在听到汇报的时候身形一滞,手里的动作也莫名一顿,一滴墨汁就这样滴落在宣纸上,毁坏了即将抄完的兵书。 只是他来不及产生怨念就将手中的狼毫笔给搁置在一旁,目光复杂的看着跪在地上汇报情况的暗卫身上,似不相信般的问道:“你确定,阿沅当真这么说的?” 跪在下面的暗卫骤然听见季窦的问话,莫名一愣,眼底浮上一抹茫然之色。 不过很快暗卫就将眼底的茫然收敛下去,恭敬的垂下头,再次将刚刚的话复述一遍。 “回禀主子,程三姑娘的原话就是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想要让我再嫁一次唐文岐倒不如让我选择青灯古佛一辈子。” 暗卫一字不落且不厌其烦的将这句话复述了两遍,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季窦就瞧见他的神情越发的古怪。 难道这话的意思不够明确吗? 暗卫百思不得其解。 好在季窦并没有让他继续复述这句话,而是蹙着眉头摆摆手,让他下去。 然而,在他离开之后季窦眉头蹙的更紧,一遍又一遍的咂摸着刚刚听到的那句令人震惊不已的话。 “什么叫做再嫁一次?” 难不成是嫁过一次了? 可如今的阿沅分明就是个未出阁姑娘,连及笄都未到,怎么可能嫁过人,更别提是嫁给唐文岐了! 季窦觉得这话要么是程姒沅嘴瓢说错了,要么就是她真的预见了什么。 一如当初季元洲之死的事情一样。 可不论是那种情况都表明程姒沅对唐文岐的厌恶已经不仅仅是寻常的那种,而是带着一丝不死不休的决绝。 啧,这么一想,他倒是可以理解当初程姒沅为何在他决定帮唐文岐遮掩那件事之后为何那么愤怒了。 一时间季窦心头莫名涌上一股子愧疚,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其实,程姒沅和唐文岐之间的婚约也确实是他心头一根刺。 如今这根刺为除,他想要光明正大护着也差了点意思。 当然,倒不是说他不能这么做,只不过碍着程姒沅的名声终究不能太过了。 还有就是当初太后开口说的这句话到底是个玩笑,还是真有这个打算,谁也不清楚。 眼下想要解决这个困境的话,除非是给唐文岐找一个太子妃尽快完婚,否则这件事就像是一柄悬在头顶上的剑一样,迟迟没有落下却又吊着众人的心。 季窦头疼的捏了捏眉心,正打算喊人沏壶茶进来就听见有人敲门。 这么晚谁会来? 他略微蹙起眉头,到底还是回了一句:“进!” 很快门就被人从外头推开,见着进来的人是一筒才恍然记起今儿这家伙还没有给自己汇报程姒沅那边的情况。 “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按理来说一筒应该在晚膳前就回来了,毕竟去传个话而已也用不着多少时间。 一筒面露僵色的走进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之后才缓缓回答:“回禀主子,半个时辰前属下去采办那儿帮忙来着,所以来迟了,还请主子恕罪。” 说着一筒就跪下来请罪。 季窦闻言倒是有些怪异的看了他一眼。 “好端端的你去采办那儿做甚?” 要知道冠军侯府的采办是在下监院那边,离侯府还有一条街的距离,是府邸里一些签了长工契约干粗活的下人住所。 像这种事都有专人管理,一筒乃是他的侍卫,平日里也就紧着伺候他就好了,就算是住也都是住在府里,根本就用不着跑到下监院那边去。 一筒缩了缩脖子,很不想告诉季窦,自己只是提前去看一眼自己以后要住的地方,然后一个不查就被下监院的管事抓包了,被迫留下帮忙搬了好些东西。 “属下回府的时候恰好路过,所以……” 路过? 这个借口找的可真是敷衍。 谁不知道冠军侯的下监院乃是单独的一个巷子,而且还是个单行道的巷子,为的就是让伺候的下人有个安静舒适的环境。 季窦眯了眯眸子,瞧着一筒一脸心虚的模样便明白这家伙心里的小九九,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道:“看来你是去看自己以后的住所。” 此话一出,一筒身子明显一抖,小心翼翼的抬头,恰好就对上了季窦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吓得连忙就垂下了脑袋,脸色瞬间苍白如纸,想也不想就请罪。 季窦从暗卫那儿知晓了程姒沅的一切,自然也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责怪他。 “行了,瞧你这没出息的样,真是把脸都丢尽了。“季窦嫌恶的看了他一眼。 一想到这家伙不仅没有打探出消息反倒是被司绮那丫头反水了,心里头也一阵无语,不过再无语也没辙,事情发生了就发生了,他又没有能力让时间回溯,只能下回得空亲自去给程姒沅请罪。 好在程姒沅在得知有暗卫却没有强硬让他们离开,这于他而言也算是一个安慰。 一筒见他早就知晓这事后,那颗忐忑不安心总算是放了下来,朝着季窦谄媚一笑,顺着杆儿就起了身,然后才将今日去见司绮所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她高兴就好。”季窦笑了笑,可下一秒又不由的想起先前暗卫回禀的话,脸色再次沉了下来。 “主子?” 见一筒还没有离开,季窦索性就将这件事说了一嘴。 “你小子一向鬼点子多,说说看,这事该如何解决?” 瞧着季窦以一副认真的神情询问自己的时候,一筒是受宠若惊的,不过很快就稳住了心神,认真的思索着季窦话里的深意。 很显然他是想要在程姒沅不受任何伤害的情况下让唐文岐自己放弃娶她为妻。 一筒一想到这里就面露古怪的看着他:“主子,您是不是忘了早些时候太子还在宫中给程三姑娘下毒一事?” “你说这个做甚?” 一筒不解的说道:“主子,敏昌公也是知晓这事的,既如此又如何会心无芥蒂的将程三姑娘嫁到东宫?” 季窦闻言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你小子也跟着我这么多年了,难道还看不出咱们的太子殿下性子乖戾,就算是他给阿沅下毒又如何,只要阿沅身份合适,对他有利,就算是他在宫里杀了她后还想要娶她也会不折手断达成目的,敏昌公再不同意又能如何?” 一筒被训的跟孙子似的,嘴巴更是比脑子还快一步,控制不住的嘟囔道:“太子是有多缺心眼才会娶一个自己恨不得她死的女子,再说了京都这么多千金小姐,也不见得程三姑娘是最适合做太子妃啊!” 第八十六章 是不是中邪了 http://.biquxs.info/

本就是夜深人静之时,书房内又只有他们主仆二人。 一筒的声音再小,季窦也是能听的一清二楚。 所以在听到一筒略带着几分不屑的语气,正要发怒之际,忽然被他最后一句话给震得浑身一颤。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 一筒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想也不想又跪了下来,刚要请罪就被一双大手强制的扶了起来,紧接着就看到季窦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很是认真的问道:“你嘀咕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我……我……” 一筒被吓得连自称都忘了,眨巴着眼睛将刚刚说的话再次说了一遍。 话落,只见季窦那张原本沉着的俊脸瞬间扬起一抹极为灿烂的笑容,看的一筒都晃了心神,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主,主子,您没事吧?” 季窦心下一高兴便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没事,倒是你一句话把我给点醒了。” “啊?” 见一筒不明所以,季窦好心情的告诉了他。 唐文岐和程姒沅之间的婚约不过是当初太后随口一言,这件事当真的人看的不仅仅是唐文岐的想法,还有孝文帝和太后的态度。 如今皇家未曾提起也许是顾忌着程姒沅还未及笄又或者是觉得程姒沅还不配坐上太子妃之位。 当然还有就是唐文岐自己一系列的作死行为让孝文帝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提起。 所以目前所有人就像是假装没有这件事一样,各自安好。 既如此在他们之间的婚约成为定局之前,他还是有很多时间可以操作。 毕竟,一国的太子妃可不仅仅是看名声,长相和家世,与其让唐文岐只盯着程姒沅,倒不如看看这京都有多少符合成为太子妃的千金小姐。 虽说能比得上程姒沅的肯定没几个,但是京都高官大臣这么多,适龄的千金小姐也不少,想来应该会有合适的。 如果没有,他也不介意培养出一个! 季窦眼底划过一抹精光,旋即看着依旧一脸茫然的一筒,颇为无语的瞥了他一眼,吩咐道:“派人去齐府传话,让齐桓明日午后去逍遥阁一聚,让他带着老太君给他相看的各家千金小姐的画像一起来见我。” 一筒正要应声就听到最后一句,整个人瞬间呆滞了。 “啊?” 季窦看到他这副模样,瞬间觉得丢脸至极。 这家伙果然还不如九条! “愣着做甚,还不赶紧去传话。” 一筒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连忙应了一声就去办差。 季窦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算了,总归是自己人,蠢是蠢了点,好在忠心! 这年头有个忠心的人,不容易! 次日午后。 季窦早早的就在逍遥阁里等候。 趁着齐桓还未来的时候,奋笔疾书的抄写兵书。 正抄的起劲雅间的房门就被人从外头推开,一抬头就看到齐桓手里捧着一堆东西,一脸古怪模样走了过来。 季窦担心如昨日那般把抄好的东西毁了,连忙将笔搁置在一旁后就去旁边净手,这才转身迎上齐桓,看着他放下的东西,十分满意的点点头:“看来你没诓我。” 说着他便迫不及待的拿起卷轴,一副一副的看过去。 齐桓瞧着他这副猴急的模样,眼睛瞬间瞪大,活脱脱像是见了鬼一样的惊恐,想也不想就抬手覆在他的额头上。 在感受到他的体温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般高的时候,脸色越发古怪,直到被季窦盯着也没有觉得害怕,反倒是很认真的问道:“老大,你是不是中邪了?” 啪! 一巴掌直接把他作祟的手给拍开。 齐桓惨叫了一声,捂着自己受伤的那只手,怒瞪过去。 “老大,你丫下手也忒黑了吧!” 季窦闻言想也不想就踹过去。 “滚蛋!” 不过这回齐桓早就有所准备,所以很快就躲了过去。 季窦懒得同他这般玩闹,再次认真的看起他带来的卷轴。 齐桓见他不似开玩笑,莫名就来了兴致,搬着小圆凳就挪到他身边,伸长脖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画卷。 忽然,画卷上展开的是大理寺少卿徐谟家的女儿,光是看画卷就能瞧得出来这画上的女子长相极佳,一双三角丹凤眼极为勾人不说,左眼眼角底下还有一颗红色的泪痣更是显得妩媚多娇,明明才二八年华却足以看得出日后是何等的风华万千。 “老大,听家里老太太说这个徐谟家的千金可是难得的美人胚子,性子如她长相一样,大气爽利,说是年少时还跟着家中长兄习过武,甩的一手好鞭法,琴棋书画虽不精,但该学的一样不落,除了他爹官位低了点,其他的没话说,怎么样瞧上了没有?” 季窦本来还认真听一听他的话,没曾想他竟是在给自己推荐。 啪的一下就把画卷给合上了,目光幽深的看着他。 齐桓正要揶揄几句,恰好对上他那双冰冷的眼眸,瞬间从心。 “怎,怎么了,这种尤物瞧不上?”齐桓尴尬的问了一句,旋即又自言自语道,“也是,你出身高,母亲是公主,舅舅又是皇帝,区区一个大理寺少卿的女儿确实是不配做世子妃,不过一个侧妃之位还是可以的……“ “可以你大爷!”季窦实在是没忍住骂了一句。 齐桓一怔,有些错愕的看着他。 “不,不是,老大,我好心把这些画卷偷出来给你瞧,就算是看不上,也不至于骂人吧?” 季窦见状实在是头疼的捏了捏眉心,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尚存,估摸着这会子不打的齐桓鼻青脸肿都算他没种。 “老子不是给自己挑!” “那给谁!” “唐文岐!”季窦咬牙切齿的挤出一个名字。 齐桓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可下一秒却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他。 “等等,唐文岐……太子!”齐桓一个没控制住忽然大声喊了一句,紧接着就捂住了自己的嘴,猛然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浑话,眼神灼灼的看着他,压低声音问道,“老,老大,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吧?” 第八十七章 查看画卷 http://.biquxs.info/

齐桓一脸惊恐的看着面无表情继续看卷轴的某人,一个没控制住手背再次覆在了某个光洁的额头上,还特别无耻的摸了摸,不过在某人刀眼扔过来的时候连忙收起了犯贱的手。 “呵呵,我就是想看看是不是我病了!” 说着还特地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的额头以示清白。 这副蠢样看的季窦一阵无语,一把将手里的卷轴扔在了凌乱的桌上,那双蛊惑人心的桃花眼此刻就像是覆上了一层阴霾,让人一看就知道他的心情不太美妙。 齐桓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咽了一口口水后才幽幽的问道:“老大,你这到底在闹哪出,能不能给弟弟我交个底?” 好端端的看女子画卷就已经够让他震惊了,更别提他竟然是为了唐文岐看。 老天,他季窦不过就是一个侯府世子,怎么轮也轮不到他来给堂堂太子相看太子妃吧? 这让宫里那位如何自处? 季窦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脸色跟调色盘一样的齐桓。 “唐文岐早已过了弱冠,该成亲了。”季窦幽幽的开口,听语气还颇有一种义正言辞的意味。 齐桓莫名一噎,尴尬的说道:“老大,人太子有爹!” 你就能不能别越俎代庖? 说的好像就算是你看中了,人家就会选一样。 这些话齐桓自然是不敢说出口,但是看向季窦的眼神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惊到无语,再到现在的嫌弃了。 他也是昏了头了,得了一个信就屁颠屁颠的出来赴会。 早知是呆在这儿做这种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还不如在府里喝喝小酒跟老太太聊聊天做个孝顺子孙呢! 季窦瞥见他眼底的嫌弃,一根青筋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额头。 要不是他还有教养在身,估摸着这会子直接对他大打出手。 不过为了不让齐桓继续误会下去,他想了想还是将事情简述了一遍告诉他。 果不其然,齐桓在听到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一向知晓季窦大胆,但是从未想过竟是这般大胆。 “不,不是,老大你是认真的?” “得让唐文岐自己放弃,否则阿沅一定会被拖累。” 他既然已经答应护她周全就没道理不管这桩事。 至于程姒沅会不会领情,这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毕竟,以程姒沅对唐文岐的厌恶,这事要是真成了回头睡觉都得笑出声。 齐桓深深凝望着季窦。 见他那双万种风情的桃花眼里满是真诚就知道这事他还真是上心了。 “唉,老大,你这是坠入情网了?” “别贫嘴,你究竟有没有看过这些画卷,到底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如果可以他也不愿意坐在这里百无聊赖去一张张翻阅女子画像,虽说只是看看并无旁的意思,但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 因着知晓了前因后果,齐桓这下也不再担忧,反倒是来了兴致。 只见他兴致勃勃的从数十张画卷里挑出三张。 “来来来,老大,你来看看这三位如何?” 季窦不疑有他,接过他递过来的画卷。 打开第一张入目的便是一个清秀可人的妙龄少女,一身水绿色长袖广流裙着身,不盈一握的腰身被一根白玉带束起,姣好的身姿跃然纸上,瞧着长相虽不算端庄那挂却也有独特的气质。 “青阳郡王之女,青州县主。”季窦低喃出此人的身份。 “不错,青阳郡王的千金,这人身份在京都算是高的了,小姑娘长得也好看,老大,你觉得怎么样?” 季窦定定的看了好一会儿,脑海里却不自觉的将画像上的女子和程姒沅对比一番,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如阿沅。 见他没有说话,齐桓便抽出第二个卷轴展开覆在第一个卷轴上。 “第一个不适合,那老大你瞧瞧这个。” “武安侯之女,钱冷玉。” 画卷的女子长相十分明媚,一身干净利落的赤色劲装着身,手握一柄银色佩剑,一头青丝不似寻常女子般挽做发髻戴着珠钗,反倒是如男子般用一顶玉冠束起,颇有一股英姿飒爽的滋味。 这个气质的女子在京都倒是少见,只不过女子一向以温柔贤淑为标准,像这种女子虽能够吸引男人目光却同样也令某些人不齿。 季窦淡淡的扫了一眼正要合上的时候却忽然发现了什么,眼眸微微眯起,看了好一会儿。 “老大?” “等等,这钱冷玉怎么瞧着和太子有几分相似?” 一听到这话齐桓便嘿嘿一笑,忍不住的竖起大拇哥儿赞叹道:“老大就是老大,这眼神可真好,讲道理要不是家里那个老太太同我说过,这事怕是京城里谁也不知道呢!” “别卖关子,知道什么赶紧说!” 齐桓讪讪的摸了摸鼻头,组织了一下措词便缓缓道:“听家里老太太说武安侯结发妻乃是承恩公府旁支的千金小姐,也就是宫里那位皇后娘娘的堂妹,虽说是堂妹却长得和皇后有七分相似,二十年前武安侯在一次庙会上对皇后堂妹一见钟情,很快两人就换了庚帖成亲。“ “可好景不长武安侯夫人在入门后三年内无所出,惹得武安侯的母亲十分生气便做主给武安侯纳妾,至此两人感情破灭,但接下来的一年武安侯依旧毫无所出,这让老太太十分恼怒,以为是武安侯夫人从中作梗便请了家法,还要替武安侯休妻,武安侯自然是不肯,千求万求可算是稳住了老太太,谁知道武安侯夫人这边有出了事。” “武安侯的小妾故意将武安侯夫人撞入荷塘里,让侯夫人大病一场不说连带着胎里的孩子也差点掉落,幸好抢救及时这才没有丧命,可十月怀胎,寒邪入侵未曾痊愈,所以在生下府中嫡出小姐后便病入膏亡,很快就丧了命。” “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老太太同年也跟着走了,好好的武安侯府就剩下了一后院的小妾以及一个钱冷玉,因着胎内带弱,武安侯对钱冷玉可谓是千娇百宠,更是亲自带着练武,这才慢慢将身子养好了。” 说到最后齐桓有些唏嘘的叹了一口气。 然而,不经意瞧见季窦眼神的时候才发现这人正笑似非笑的看着他。 第八十八章 计谋 http://.biquxs.info/

“老,老大,怎么了么?” 齐桓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说出来的话也带着几分磕巴。 季窦冷眼瞪了他一眼,十分无语的说道:“老子不过就是问问这姑娘为什么长得跟太子有些相似,你倒好直接给老子整出个二十年前的旧事,怎么着当个禁卫军委屈你了,要不然本世子推举你去考科举写文章去!” 在底下人面前季窦一向都是自称“我”甚少用身份压人。 今日这般着实是被齐桓这絮絮叨叨的功夫给恼了。 还有就是他觉得齐桓这人实在是太会装相了。 在宫里端的是一副冷冷清清,不善言辞的模样,可在他面前简直就是个话痨,恨不得让人把他的嘴给缝上算了。 齐桓瑟缩的躲了一下,摸了摸鼻子尴尬一笑:“嗐,这不是家里老太君拉着我说了这桩事么,正好也让老大你知道一下,不过这话也说回来这武安侯府和承恩公府也算是有姻亲关系,但是因着武安侯夫人离世后两家人才没有什么来往,要不然这就是个天然的助力,但现在我觉得老大可以利用这一点。” 季窦闻言倒是看了他一眼。 “说说你的想法。” 齐桓见状立马又坐直了身子,十分嘚瑟的说道:“老大,你想想看现在太子手里还剩下什么,连参政的机会都没有,说白了就剩下一个太子头衔,其他什么都没有,如果让他知道武安侯府和承恩公府的关系,你说太子会放弃这个拉拢的好机会?” 季窦细细琢磨着他所说的话,认同的点点头。 “不错,现在太子手里已经没有什么重要的筹码,若想回到朝堂且让人信服,手中必须要有的东西,武安侯乃寒门出身,在京中是除我和几个老将之外唯一握着兵权的人,太子现在想要钱和权只能另寻他法,联姻确实是个不错法子。” “老大,我就是这个意思。”齐桓见自己的想法被认同眉眼都快溢出笑意,“之前太子并未察觉到武安侯府,想来是还不知道这其中关联,不如咱们找个机会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其他的估摸着也用不着咱们出手,他自己就上钩了。” 最重要的是以前是承恩公府瞧不上武安侯府,现在承恩公府早已不似之前那样风光,连爵位都是一贬再贬,要是两家凑在一起这场景不用问都知道是何等的热闹。 季窦一眼就瞥见了齐桓那副幸灾乐祸的模样,颇为无语的撇了撇嘴。 不过想了想也觉得这个人选十分合适。 只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将他挑出的最后一副画卷展开。 齐桓见状又立马上前替他介绍。 “老大,其实这最后这一副不看也成,毕竟陛下绝对不可能让一介商贾之女成为太子妃,但是我还是觉得这个人可以利用一二,要知道白家的家产可富可敌国了。” 最后一副画卷上的女子乃是江南白家的千金小姐,虽是商贾之女却因早些年白家慷慨捐赠粮草救济难民得了一个县主的头衔,否则这个画卷怎么也不可能和京都千金出现在一起。 齐桓特地将这人挑选出来是觉得唐文岐现在实在是惨的可怜。 钱和权,他若是想要短时间内拿到手联姻就是最好的办法。 若武安侯府那边因早些年的龃龉不愿意和太子绑在一起,那白家倒是可以再操作一下。 毕竟很多时候都是事在人为。 听着齐桓的话,季窦的格局也打开了。 “你小子脑袋瓜倒是灵光的很。” “嘿嘿,老大谬赞了,我不过是想要替您分忧罢了。” 这句话说的实在谄媚,季窦都没耳听。 齐桓见他没回应也不气馁,笑呵呵的在一旁喝着茶,然后用余光偷瞄季窦在三张画卷上来回看就好像是皇帝选妃一样慎重…… “啧,又不是给你选媳妇,用得着这样么?” 实在是没忍住小小的嘟囔了一句。 季窦耳朵尖自是将这句话听了进去,瞬间回过神来。 是了,又不是他娶,这么认真做甚? 只见他尴尬的收回目光,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在桌面上,最后目光落在武安侯府的千金身上,眯了眯眸子,好一会儿才说道:“这些人里头武安侯府的千金算是家世最适合的,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让人把这几人的情况都传过去。” 齐桓喝茶的手微微一顿,愣了一下才看向季窦。 “等等,老大,你不会是在跟我说话吧?” 季窦淡然的瞥了他一眼:“这里除了你之外还有别人吗?” 一瞬间齐桓整个人就像是被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吧唧,欲哭无泪的看着他说道:“老大,求你做个人吧,昨儿你还让我安分点,现在就安排我这些差事,这回头要是被太子发现了,我岂不是小命休矣?” “谁让你明目张胆的去办,偷偷的透露不行嘛?” “不,不是,我手里有没有那么多人,你……” “这事就交给你了,要是办不好直接提头来见。” 季窦在他面前最是喜欢一言堂,所以拍板之后压根就不会给他反悔的机会。 齐桓这会子更是没有一刻不后悔今日出门没看黄历,早知道还会给自己揽个差事倒不如早早离开。 唉,都是作下的孽! 这一刻他十分的怀念远在盛京的秦家二少。 “武儿,哥哥特别想你。” 一个不小心齐桓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正在整理桌上画卷的季窦骤然听见,唇角抽了抽,实在是没控制住脾气冷冷说道:“等这件事办好,回头我就找个机会把你扔盛京去,跟你的秦家弟弟作伴!” “诶,诶,老大,我刚刚……” “是的,你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顿时间,齐桓整个人都陷入了黑暗中,要不是后悔的气息没办法实化,估摸着都能瞧见整个屋子都要被灰烟缭绕。 季窦实在是没功夫理会他,将桌上的画卷都收好后正要塞回给齐桓让他带走。 谁曾想一个不小心一个画卷落在了地上,卷轴骨碌碌的缓缓展开,一张熟悉的连跃然纸上映入眼帘。 第八十九章 战战兢兢的齐二缺 http://.biquxs.info/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古人诚不欺也。 跃然纸上的熟悉画像不是旁人,正是季窦许久不曾见过的程姒沅,今日乍然一见脑海中骤然浮现她的音容笑貌,想也不想便将卷轴捡起来细细观赏…… 齐桓抱着满怀的画卷正有些憋气,一回头就看到自家老大看着一张画卷目不转睛的模样顿时来了兴致。 只见他悄然的挪着小步走过去,伸长脖子往画卷上瞟了一眼,眯着眸子看清楚左上角上的小字,唇角就止不住的上扬起来,实在是没忍住吹了个口哨。 “都说春日才会思春,没曾想这秋末冬初之时也能让老大春心荡漾啊,看来这英雄难过美人关竟是真的!” 耳边骤然响起这不着调的声音,瞬间将季窦的思绪拉扯回来。 一回头瞥见齐桓捧着一大堆画卷笑的猥琐站在自己身后,拳头瞬间就硬了几分。 不过尚好的教养让他到底还是压下了心中那股子蠢蠢欲动,攥了攥拳头,心底已经盘算着待这件事了了回头就上折子把人发配到盛京去,到时候不让老马练脱他几层皮,他这个季字就倒过来写。 刹那间,一阵风吹过惊得齐桓打了个寒颤,刚要说点什么就对上自家老大那一双黝黑深邃的眼眸,心底猛地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老,老大,你不会在心底骂我吧?” 季窦淡然的敛下眼底狠厉的目光,面不改色的当着他的面将卷轴缓缓卷起来,小心翼翼的用上面的纸带绑上,还煞有其事的绑了个精致的蝴蝶结。 齐桓看着这动作嘴巴微微张大,直到看完全部这嘴已经大到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老,老大?” “放心,你是本殿下的下属,有什么事当着你的面骂不行,怎么会在心里骂人呢?” 他确实是不屑于骂人,因为他已经想好了要怎样报复回去。 齐桓闻言再次打了个寒颤,总觉得以后的日子可能会不太好过。 他倒也想过要不要现在直接跪在地上请罪,反正也是在雅间,里头除了季窦也就是自己,丢脸就丢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转念一想季窦怎么着也是冠军侯府的世子殿下,身份尊贵,手中权势滔天,心中格局肯定很大,要是自己贸然请罪指不定还会得罪他,所以还是稳了稳已经软了的膝盖。 “那……那老大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齐桓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旋即又想到了什么笑了笑说道,“老大,你也知道这几日我好不容易不用当差就在府里呆着,老太太隔三差五就要叫我去陪着,这都出来多久了,想来老太太肯定也醒了,要是我回去晚了回头肯定又要被念叨了。” 怕季窦不放自己离开,齐桓很是没骨气的用齐老太君充作借口。 事情已经说完,季窦自然不会留人,不过听着这话心里自然是不太痛快,只是一想到很快这丫会滚去盛京被操练,这点不痛快很快就被他忽略了,反倒还笑盈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趁着这段时间不用当差好好陪陪家里人,尤其是老太君……” 要不然过段时间就没时间陪了! 齐桓看着还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不知怎地莫名觉得自己的肩膀可能要不保,而在听到季窦口中缓缓吐露出来的话,一颗心瞬间就跳到了嗓子眼。 不对劲,很不对劲! 瞧着齐桓这跟调色盘似的脸色,季窦心情瞬间大好,不再继续吓唬他,收了手,语气淡然的说道:“交给你的差事早些办好,要是拖得晚了,你知道后果!” 这话一出齐桓那颗七上八下的心瞬间就稳了。 这才是自家老大的打开方式。 刚刚一定是幻觉,一定是! 齐桓后怕的舒了一口气,也不再像之前那般百般推脱,一本正经的说道:“老大放心,您交代的差事一定给您办的妥妥的,绝对不会让太子起疑。” “好,那就交给你了!” 齐桓带着一股劫后余生的气势离开了逍遥阁,而季窦眯了眯眸子目送这家伙离开。 “九条!” 话音一落,只见九条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雅间里,怀里仍旧抱着他的武器。 “主子。” “派人去盛京给老马传个话,让他过段时间上个折子把齐桓要过去。” 九条闻言眉头往上挑了几分,唇角不经意的勾了勾,很快又被他扯平,面无表情的应声:“是,属下这就去办。” “去吧,顺便和一筒说一声让他晚膳后去书房见我。” “是。” 很快九条再次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雅间。 季窦看着空空荡荡的雅间,再次将目光放在之前一直摘抄的兵书上,颇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看看这天底下还有比他更惨世子爷吗? 二十几岁的年纪,都上过好几次战场,杀了不少敌人,至今却还要被自家老爹罚抄,也得亏不是抄孝经这种东西,否则他真不知道能不能抄下去。 一时间季窦还挺同情刚刚抄完百遍的三皇子。 “啧,也不知道宫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看来得派人探查一番了。” 万寿节的事在孝文帝和稀泥的操作下,明面上自然已经了了,自然也不会有不长眼的东西再去提起,但是在贵妃,唐文峻和唐文岐,皇后以及孝文帝之间却是愈演愈烈。 已经大半个月过去了,刑部判决也已经下来了,孝文帝也对此给唐文岐做出了惩罚,但是贵妃那边却依旧稳如泰山,绿头牌不撤,人也不见,这倒是让后宫一众人暗暗赞叹贵妃厉害。 然而,孝文帝却已经对这种把戏不耐烦。 啪! 一本折子直接被扔在了桌面上,孝文帝阴沉着一张脸冷声问道:“贵妃那还是老样子?” 一旁伺候的来福闻言面上挂着战战兢兢的神色,尴尬的回答:“陛下,贵妃娘娘许是还没消气,想来过段时间就想通了。” 哐当! 好好的青花瓷茶盏摔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孝文帝冷着脸厉呵道:“以前朕就是太过宠她,以至于她竟这般无法无天,莫不是真想踩在朕头上去!” 第九十章 一阵后怕 http://.biquxs.info/

扑通! 来福公公想也不想就跪在了地上,暗暗将脑袋压低,试图把自己隐藏起来。 孝文帝自然瞧见这一幕,眼底划过一抹嫌恶,没有管他这副德行,冷冷说道:“行,既然她不想见朕,那日后都不必见,去,传话给司寝监将贵妃的绿头牌撤下三个月,再派人去贵妃那儿告诉她接下来的三个月好好呆在宫里思过,年节也不必出来碍朕的眼。” 来福公公闻言脸色大惊,刚张嘴想要替贵妃求个情就对上了孝文帝充满怒火的眼神,连忙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是,奴才这就去传话。” 他应完就从地上爬起来,刚要走就听到孝文帝再次开口。 “等等!” 扑通,他又跪了回来。 孝文帝也没计较他御前失仪这种小事,依旧冷着脸说道:“再去派人把老三喊来,朕倒是要问问这件事究竟是贵妃的主意,还是他这个不孝子的主意。” “不孝子”三个字一出来,来福公公的心再次颤了颤,暗暗替三皇子叫了一下屈,终究是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吱声,忙不迭的应声就去办差了。 唐文峻入宫的时候还是一头雾水。 直到进了御书房劈头盖脸就被扔了一堆奏折过来,完全没准备被打了个正着。 噼里啪啦一阵响,脸上也被奏折的硬壳给弄破了皮。 嘶! 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抬头就对上了孝文帝那双要吃人的眼睛,心下一惊,赶忙行礼。 “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安。” “安?”孝文帝冷嗤一声,“自万寿节之后朕就再也没安过,老三啊老三,你们母子是不是非得把朕气死才肯消停!?” 咯噔! 唐文峻心中暗叫不好,面上却是一副茫然之色,不解的看向坐在上头穿了一身龙袍威严的孝文帝。 “父皇此话何意,儿臣着实听不明白?” “不明白,好一个不明白。”孝文帝简直要被他这话给气笑了,“你母妃因你受委屈而不见朕,你知不知道?” 唐文峻愣了一下,在心里盘算了好一会儿才幽幽点头道:“此事儿臣确实是的略有耳闻,但是这是母妃的意思,儿臣也没辙啊。” 这话倒不是不假,当初贵妃要这么做的时候他确实是劝过的。 不过因着贵妃这般做也是为了给自己出气,他便也没有坚定态度,随她便是。 本以为贵妃气性再大也就是闹个几天,如今听着孝文帝这话可见是自家母妃至今未曾见人。 啧,这气性还真是够大的! 孝文帝见唐文峻还算是诚实,心里头那股子怒气倒也消散了几分,不过还是利眸瞪向他冷声道:“你既然知晓为何不好好劝劝你母妃,可见你心里头也是埋怨朕的,是,还不是?” 唐文峻大惊失色的看着他,眼眶瞬间就红了几分。 孝文帝却压根装作没看见一样,一双利眸死死的盯着他,只要他磕巴一下,旁边的尚方宝剑就会直接对准他。 然而,就在孝文帝这双狠厉的眼眸之下,唐文峻竟一改之前那般战战兢兢的神态,盯着他猩红着眼眶,十分认真的说道:“是,儿臣心中有怨!” 他终究还是不敢当着他的面说埋怨。 孝文帝微微一怔,俨然没想到自己都这般震怒了,眼前之人也敢当着他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要知道这些皇子除了唐文岐之外,其他人从小学的就是为臣之道,为子之道,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自古以来都是有教条在,一般来说根本不应该有人说出这种话来。 “唐文峻,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孝文帝冷厉的声音从上头传来,唐文峻吓得抖了一下肩膀。 可下一秒他仍旧目光清澈的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儿臣知晓自己在说什么。” “你不怕死!?”孝文帝眯着眸子问道。 唐文峻跪的笔直,看着他认真的回答:“怕,但是儿臣知道父皇不会对儿子痛下杀手。” 所谓虎毒不食子,更别提高高在上的皇帝。 不知怎地孝文帝在听到唐文峻这句话的时候心头莫名一软,之前萦绕在心头久久没有散去的怒火也终是烟消云散。 说到底他这个做父皇的对不住这个三儿子。 只是江山社稷于儿女情长,自然是前一个更为重要。 孝文帝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握着茶盏的手终究是松开了。 唐文峻眼尖的看到了这一细节,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面上却依旧红着眼眶,看着他。 “父皇,儿臣明白父皇的为难之处,可也希望父皇能够明白母妃为难之处,说到底母妃此举是为儿臣叫屈,也为父皇叫屈,若非儿臣命大,万寿节当日儿臣就该死在宫门外,如若真的发生了,那以后万寿节父皇又该如何处之?”唐文峻失声大喊。 然而,此话却犹如当头棒喝敲在了孝文帝脑袋上。 只见他微微愣神,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是了,他只顾着将这件事压下去,不希望太子因此心生妒恨,也不希望老三因此对太子嫉恨却忘却当日乃是万寿节。 如若老三当真是在万寿节当日死了且死在了宫门外,追不追究太子的责任是一回事,这事肯定是瞒不住,到时候京都上下都知道后岂非要说他这个皇帝无能连儿子都保不住,更严重的还有可能被传成他做错了什么事以至于老天爷在惩罚他。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心头就狠狠打了个寒颤,看向唐文峻的目光也多了一丝后怕。 好在唐文峻无事,这件事也已经揭过了。 他幽幽的吐了一口长气,再看向唐文峻的时候也多了几分柔和之色。 “罢了,此事已经了了,日后就不必再提,但是你母妃那儿……” 孝文帝终究还是舍不得贵妃,不论是她的颜色还是她背后的家世…… 只是经此一事倒是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人仗着他给的恩典恃宠生娇! 如果以后再次发生这种事,难不成他堂堂一国之主还要被一介妇人拿捏? 不,不行! 孝文帝将这个可能性抛出脑后,很快就想到了应对之法,不过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唐文峻到底还是给他们母子一个机会。 “你去看看你母妃,好好劝一劝,告诉她有些事不是她一个妇人可以插手的。” 第九十一章 贵妃 http://.biquxs.info/

孝文帝警告的话萦绕在耳畔不断回响。 唐文峻是红着一双眼,冷着一张脸,一步一步艰难的离开的御书房。 在去往后宫的路上,他袖下的拳头每每攥紧后又松开,直到掌心都掐出指甲印记感受到了疼痛才咬着后槽牙松开了手,面无表情的加快速度去见贵妃。 刚抵达贵妃宫门前就听到里头传来各种各样瓷器破碎的声音。 唐文峻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刚想扶额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硬生生阻止了自己下意识的动作,冷着一张脸直接走了进去。 “该死的混蛋,本宫不就是想出口恶气,他怎么能,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本宫!” 此时的贵妃一改往日运筹帷幄的淡定模样,像是个泼妇般摔着手边能够够到的所有东西,朱唇一张一合吐露各种各样不堪入耳的腌臜话,伺候的宫人纷纷垂眸恨不得自己没有长耳朵,而刚刚进来的唐文峻也实在是没忍住捏了一下眉心。 他早就料到按照自家母妃骄傲的性子绝对不可能率先低头,但他也没有料到入宫这么多年贵妃竟还如当年一般天真,不愿意低头的同时连给出的台阶都不愿意踩。 这也就怪不得孝文帝会如此气愤了! 毕竟在孝文帝的角度上看他已经将那件事拍板定了性又做出了相应的惩罚以及对他们的让步,也就是说这件事就该翻篇而不是仍旧不依不饶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他一向以为贵妃心中有分寸,如今看来他到底是高估了自己母妃。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事会变成这副模样要怪也只能怪自己,要不是当初他一时气愤跑到贵妃这里说三道四痛述委屈,依着贵妃那高高在上的秉性是不屑于插手做这些事的。 “唉,真是造孽。” 唐文峻头疼的再次捏了捏眉心,脚下的速度越发快了几分。 哐当! 刚走到正堂门外的廊下,一个青花瓷就迎面飞来。 幸好他反应速度不慢,微微一侧身躲过了这一“凶器”就听到身后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 啧,这可是前朝大内制造的瓷器,价值千金,就这样听了个响没了。 也得亏外祖家是皇商,否则还真不能让母妃这样造。 唐文峻心疼的看了一眼已经被五马分尸的青花瓷,暗暗的叹了一口气,抬眸往正堂里看去就瞧见仍旧一身华丽锦服,但三千青丝不似往日那般挽成各种各样精致的发髻而是直接披在身后,两缕青丝垂在胸前随着她的气性一起一伏,看着十分凌乱,可见是真的气狠了。 “母妃!”唐文峻连忙喊了一声。 贵妃闻言抬头看过去就见唐文峻已经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可是那该死的混蛋又把你召进来说教?”贵妃面色红润,涂着凤尾汁丹窛的玉手自然搁在矮榻边的扶手上,仔细看去还能瞧见她指尖有些泛红,想来应该是之前气狠重重拍过扶手的原因。 唐文峻心下有些心疼自家母妃,连忙走过去挨着她坐下,一把抓起她的手看了好一会儿便拧着眉头冲着旁边装死的宫人吼道:“还不赶紧把紫金膏拿来。” “是!”宫人应声就连忙离开。 贵妃却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头一暖,不过还是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行了,跟这些个废物置什么气,只是红了一点待会就好了。” “母妃,您自小便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外祖父每每见我都告诉我说您从小就怕疼,被针扎一下连皮都没破都要哭个几个时辰,后来吓得外祖父只好找了十几个眼明心细的下人伺候您,后来您入宫依旧被伺候的妥妥帖帖,也只有在生儿子的时候受了大罪,没想到儿子都长大了还让母妃因为儿子的事震怒受伤,儿子心里头实在是愧疚。” 这话倒真是唐文峻的心里话。 自小他就知道孝文帝是个偏心的父亲,所以他最是喜欢赖在贵妃身边。 虽说贵妃性子骄傲,但对他也确实是好,久而久之自然就将贵妃看重,更别提自家外祖父对贵妃这个出嫁女至今依千依百顺,只要她想要的,只要他们能拿到的,二话不说全部送进宫。 他更是自小耳濡目染听着外祖家各个长辈洗脑长大。 如今看着贵妃因为自己的事而受委屈,他是难受的同时又对孝文帝增添了几分怨恨,甚至有一丝大胆的想法乍然出现…… 贵妃听着他这番话心里着实熨帖,但一想到孝文帝派人传来的话,心里头的那股子怒火又蹭蹭蹭的往上涌去,娇喝一声:“本宫受这些委屈还不是因为你那个好父皇!” 明明就是孝文帝偏袒皇后母子,让他们母子受了委屈。 怎地她就不能跟他置气,讨要一些好处不成? 不就是让母族把采办东西的价格上调了几分,想着让他对自己说几句软话,再让唐文峻重新得个差事吗? 怎么就这般小气? 一想到这里贵妃心里再次不平衡,拉着唐文峻就说出自己心头的不甘。 也幸亏贵妃说这些话的时候唐文峻把里头伺候的人全部挥退,否则这些话但凡有一个字传到孝文帝耳朵里,他们母子能不能好好活着还是个问题。 唐文峻也不阻止贵妃絮絮叨叨,任由她拉着自己埋怨这个那个。 好在贵妃说来说去也就是指责孝文帝的偏袒,然后表明自己的不甘和替他叫屈,翻来覆去说了几回便也沉寂下来。 “母妃,您说的这些儿子都清楚,可说实话父皇偏袒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只要唐文岐还是太子,父皇没有废储的意思就会一直偏袒下去,这点无论是谁都改变不了。” 贵妃闻言气的再次拍了一下旁边的扶手。 “本宫就是知道才不甘心,他唐文岐有什么本事能稳坐太子之位,靠的还不就是皇后的肚皮,也是母妃没用,要当初狠心把皇后给……说不定这太子的位置就是峻儿你的!” 说起这话贵妃就后悔不迭,看向唐文峻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愧疚之意。 第九十二章 母子谈心 http://.biquxs.info/

贵妃敢说这话并不是空口白话,随便说说,而是那时候孝文帝上位的情况不同。 想当初的孝文帝称帝前朝政动荡不安,几个小国在边境蠢蠢欲动再加上老天不作美各种灾难接踵而来,整个大戟国都陷入了一种恐慌之中,而就在当时贵妃的母族慷慨解囊愿意散尽三分之二的家财向一些友邦之国买下的无数粮食,充作粮草也用作赈灾。 说句托大的话那时候贵妃家在大戟国的百姓看来等同于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不少百姓更是自发性的给贵妃家立人像建寺庙,恨不得把他们一家子给供起来。 但那时的当家人并未将这个功劳揽在身上而是给了孝文帝。 在双方的商议下迎娶了当时还在千金小姐的贵妃入宫,孝文帝便毫不客气的揽下了这个功劳。 所以贵妃入宫后宠爱便凌驾于众人之上至今未曾衰减,除了她本身长得貌美又得孝文帝心之外也有贵妃母族的功劳。 然而,当年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贵妃虽依然貌美风华万千却终究是比不得双十的妃嫔。 如今孝文帝敢这般对他们母子不就是因为已经用不到他们也不再像以往那般喜爱她的容颜? 思及此贵妃眼眶一湿,潸然而下。 “母妃!” 唐文峻见状惊恐喊了一声便手忙脚乱的给她擦拭。 谁知这泪阀一打开就跟关不上一样,泪珠子一颗一颗的夺眶而出,无论他怎么擦都没办法擦干。 “母妃,您别哭了。” 美人垂泪本就令人心疼,更别提眼前之人还是自己的生身母亲。 自三岁后唐文峻就不再流过真心眼泪,这会子看着贵妃落泪也忍不住酸了鼻子红了眼眶。 “母妃,您再哭下去儿子也要哭了。” 也不知是不是这句话戳中了贵妃某个点,就见她忽然一怔,看着自己长得这般高大的儿子红了眼睛变得跟兔子一样,反倒是破涕而笑。 “母妃!”唐文峻被笑的有些恼怒。 贵妃连忙扯下腰间的帕子擦了擦眼角,吸了吸通红的鼻子看着他说道:“母妃不哭了,刚刚不过是被风迷了眼睛。” “是是是,母妃是仙女怎么可能会哭呢?” 这种不要脸的话是贵妃在他幼时哄他时候说的。 果不其然,贵妃乍一听到这话脸颊瞬间浮上两抹红晕,娇嗔的瞪了他一眼。 唐文峻也不在意,拿过她刚刚用过的帕子亲自给她仔仔细细擦了脸,然后才看着她说道:“母妃,父皇这次是真的恼了,所以还请您为了自己莫要再同父皇置气了。” 贵妃一听这话立马就瞪向他。 唐文峻见状连忙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两下后才继续道:“万寿节儿子被刺一事父皇已经定了性,再闹下去只会便宜了皇后母子,到时候父皇必定会觉得咱们无理取闹,指不定就拿外祖父开刀……” “他敢!”贵妃闻言立马美眸一瞪,气势全开。 唐文峻颇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母妃,父皇乃是天下之主,一国之君,他有什么不敢,如今他还愿意给咱们母子一个面子,让儿子过来劝您,要不然就该是在御书房狠狠教训儿子一顿后又将您抛在一边不理不睬,若真是如此那您这个贵妃可就在后宫丢了大面子,以后的日子该如何过?” “可是峻儿你……” “儿子无碍,左不过又不是头一回受委屈。”唐文峻看着贵妃心疼的目光连忙打断她的话,扯出一抹苦笑看着她又继续道,“唐文岐现在所做的孽将来自有他还的时候,如今的他是能仗着是太子敢如此大胆,那日后未必不能做出比刺杀儿子还更出格的事情,也就是现在儿子无事,如若真的有事,那头一个容不下的他的便是父皇!” 说到最后的时候唐文峻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贵妃自小也是个聪明的人,更别提在后宫这么多年还稳稳当当坐在贵妃之位上,自然很快就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只见她美眸一转,一把抓紧了唐文峻的手。 “峻儿,小不忍则乱大谋,唐文岐敢对你出手可见是盯上你了,如今的你没有任何建树和势力切不可与他正面起冲突,万一他狗急跳墙不杀你而伤了你……就你父皇那偏心眼子就算是在心里提防他也不会真的要废了他,所以你……” “母妃放心,儿子省的!” 这些年他能在后宫这个大染缸里好好长大,除了有贵妃的避讳之外自己也不是个天真无邪的小白兔,自然晓得低调行事,明哲保身的道理。 再者他一个非嫡非长的皇子,外族又是皇商,自然比不得底下一些弟弟的外族势力强大。 如果他没记错明年春天老四可就十六了…… 唐文峻安抚似的朝着贵妃笑了笑,然后又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只见贵妃那张原本还揣着担忧的脸色瞬间又变得跟往常一样,高贵典雅跟海外来那只被称作波斯猫的东西一样。 “母妃好好的,儿子就好好的。” “知道了,啰嗦。” 唐文峻听着这和往日一样嫌弃自己的话,嘴角忍不住上扬几分。 片刻后,宫人才拿着紫金膏过来。 唐文峻也不愿意假手于人,亲自给贵妃上了药,然后又叮嘱了几句这才离宫回府。 殊不知他这边刚离开宫,御书房就得了消息。 “老三走了?” “回陛下的话,三皇子殿下已经离宫回皇子府邸了,走的时候眼眶还泛着红。”来福公公小心翼翼的禀报着,然后又偷偷摸摸瞧了一眼,见孝文帝没有任何表情便也垂下了脑袋。 孝文帝慢条斯理的将手里的奏折批阅,然后放下后才再次开口问道:“贵妃那边呢?” 来福公公面露尴尬的看着孝文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孝文帝等了好一会儿见没人回答便抬眸看去,恰好对上来福公公那一双欲哭无泪的像极了狗狗的眼睛,不由被气笑了,抬手就将奏折扔了过去笑骂道:“蠢货,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打听!” 第九十三章 看戏 http://.biquxs.info/

因着贵妃不再闹腾了,后宫也总算是安静下来。 季窦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还颇为意外,总觉得事情有些偏移了掌控,直到从齐桓那儿得知内务府总管有意无意接触他们家的时候才恍然明白过来有些事不是没有做而是做的悄无声息。 思及此季窦暗暗将对孝文帝的警惕提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同时也派一筒去给程姒沅传话。 “你说季世子要见我?” 程姒沅眨巴着大眼眸一脸诧异的看着刚刚说话的小丫头。 “姑娘,是一筒侍卫特地来传的话。”司绮担忧的看了她一眼。 程姒沅倒是没有在意她的眼神,只是觉得十分意外。 自打那日司绮跟自己坦白过后,一筒倒也来了几次,只不过每每都是无功而返。 对此她也是乐得所见,但因着一筒每回来也会透露一些京都里的消息,她这才没有阻止司绮和一筒来往。 只是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季窦竟要来见自己。 难不成是京都的事情有了什么变故? 她拧着眉头思索了好一会儿,终究没想出个一二三来。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来季窦再如何也不会是要自己的性命。 “既然是季世子想要见我,那我又如何能不答应呢?” “姑娘,那您这是答应了?”司绮眼眸一亮的看着她。 程姒沅无奈的摇摇头,抬手拍了拍她的额头,轻笑道:“你家姑娘我又有何资格拒绝呢?”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她今日婉拒了和季窦的见面,那位有着纨绔性子的季世子就会放过她不成,指不定到时候就没了这个礼数,大晚上的闯入庄子…… 毕竟这种事又不是没有做过。 司绮闻言尴尬的吐了吐舌头,刚要说点什么又想起一筒还在外头等回话,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哎呀,姑娘,我忘了一筒侍卫还在庄子外头等着呢,奴婢这就去回话。” 说着司绮竟一溜烟的就跑了出去,速度之快让她这个做主子都瞠目结舌。 逍遥楼。 “阿沅,来了。” 原本程姒沅还以为是在城郊外见面,没曾想竟大清早就让人过来接她,一路直奔逍遥楼。 听着季窦如此熟稔的招呼,程姒沅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但是她一向是习惯端着礼仪,所以哪怕是听见了他的话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徐徐走近后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见状,季窦立马上前将人搀扶起来。 “阿沅不必如此客气,坐。” 程姒沅抿着唇露出一抹得体的笑容,道了谢后才在他的对面坐下。 “不知世子殿下今日见臣女是有何要事?” 见她如此开门见山连个寒暄的机会都不给自己,不免有几分颓丧。 不过他并未表现出来,反倒是噙着笑容亲自给她倒了一盏茶,眯着眸子说道:“逍遥楼的花茶堪称京都一绝,记得你最是喜欢,不妨尝尝看,要是喜欢待会我便让店小二包上一些给你带回去。” 程姒沅狐疑的看了他好一会儿,见季窦脸色未曾有过变化,心底越发嘀咕起来。 这季世子究竟葫芦里再卖什么药? 她不动声色的看了他好几眼,终究压下了心底的好奇,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气。 清冽的花香令人浑身一震,入口时的醇香更是让人惊喜不已,最要紧的是这茶汤清亮,让人看不出究竟是用何种花来烹制。 “如何?” “此茶甚好。” 饶是她这个擅长制茶的人也不好说一句坏话。 季窦闻言立即就眯起眸子笑了起来,看那模样像极了偷腥成功的猫儿一般。 程姒沅被他唇角漾起的笑容晃了眼,半晌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今日约见阿沅就是想让你尝尝这花茶,如今看着你喜欢,我也便欢喜十分。” 此话一出,程姒沅莫名愣怔,错愕的看着他。 季窦似乎被她呆滞的神情给取悦,唇角笑意渐渐扩大几分,旋即也端起茶盏呡了两口,感受到唇齿间的留香后才缓缓的舒了一口气,再抬头看去的时候却多了几分认真。 程姒沅就坐在他对面自然一眼就察觉到他身上的变化,不由的绷紧后背,目光灼热的看着他。 “阿沅!” 窦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程姒沅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就这样两人四目相对了好一会儿,最后到底是季窦先扛不住败下阵来。 “世子殿下若有话不妨直说。” 她自是不会相信季窦那邀她来喝茶的托辞,所以一直耐心等待他将目的宣之于口。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目光太过灼热,以至于让季窦有些受不住。 “唉,其实我真的就是想请你喝杯茶。” “嗯?” “还有看场戏!” “嗯?” 程姒沅眼眸微微亮起,示意他继续。 季窦抿了抿唇有些无奈的失笑,最后还是让她起身跟在自己的身后来到窗棂边上。 “殿下?” “嘘,戏很快就要开场了。” 程姒沅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便将目光放在窗外热闹的大街上。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任何好戏不免有几分不耐烦,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就听到底下闹出的动静。 只见一匹马不知从哪里莫名冲了出来,速度之快让人眼睛都看直了。 而且马背上还坐着一个人,看着身上的穿戴十分华贵应该是某家的小公子。 “让开,快让开!” “哎呀,作死了,要作死了!” “快点闪开。” 窗台下大街上顿时间响起各种各样的声音,程姒沅的目光却依旧落在马背上的那个人身上。 总觉得那个人曾经见过,那张脸虽算不上很熟悉却也不应该陌生。 正想着忽然底下传来一声巨响。 程姒沅瞬间拉回自己的思绪,再看去就发现好好的一匹马竟然当街倒下,而马背上的那个小公子就跟一块破布一样摔在了小摊上。 恰好那个小公子所摔的地方正对逍遥楼,她也清晰的看到那个人的面容。 只见程姒沅倒吸了一口冷气,不可置信的侧过头看向季窦。 “季世子,这人竟然是……” 第九十四章 告别 http://.biquxs.info/

当街纵马且身受重伤,这事自然引来了顺天府尹的介入。 在官兵来的那一瞬间,程姒沅已经被季窦拉回了里间,呆滞的坐在矮榻上,手里被人塞一杯安神的花茶。 “吓着了?”季窦轻轻的问道。 程姒沅不自觉的紧了紧手里的力道,抬眸看着他认真的问道:“殿下,求您说句实话刚刚纵马的人可是当今四皇子殿下?” 不怪程姒沅不确定,着实是前世见到四皇子的时候已经是唐文岐登基后的事情,而且就潦草的见过那么一面连个招呼都没有打过,至于今生更别提了…… 季窦见她猜出来了颇为欣慰的看了她一眼。 “不错,确实是四皇子。” 程姒沅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他的目光越发狐疑。 她与四皇子无冤无仇,好好的为何要让她来看这场戏? 还有就是季窦怎么会知道今日会上演这个戏码,难不成是他一手促成的? 思及此程姒沅看向季窦目光也带着一丝防备。 季窦本就是感官敏感之人,如何察觉不到程姒沅的变化? 只不过看着她眼底的警惕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明明从一开始他就站在她这边,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她,到头来反倒是防备上自己了! 真是造孽啊! 季窦可不是那种只会委婉的人,相反几年兵营生活让他性子桀骜的同时也直爽了许多。 所以在看到她眼底的警惕之后,想也不想就脱口道:“不是我!” 程姒沅一愣,没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季窦见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再次开口道:“我说,四皇子这事不是我做的。” 不止是她和四皇子无冤无仇,就是他和他也没啥交集。 “那殿下的意思是……” “四皇子所骑的马乃是当初陛下在他十岁生辰之际送的大宛驹,被赐名追风,一向都是他的爱马,而且每隔几日他都会将追风骑出来跑跑,今日他应该是刚从郊外的马场回来。” 这话越说越让人糊涂了。 程姒沅一脸懵懂的看着他。 季窦无奈只好继续道:“几日前我的人便传消息说唐文岐在暗中筹谋想要残害四皇子,当时我便猜到了他应该是利用四皇子骑马的日子做局,而在一个时辰前我的人也发现承恩公府的小公子也去了马场。” 一听到“唐文岐”的名字,程姒沅就一改茫然,十分精神的竖起耳朵听着。 直到他说完之后,程姒沅更是亮着眸子看着他。 “殿下的意思是说要将这件事捅出去?” 季窦赞赏的看了他一眼。 “不错,唐文岐屡屡残害皇子,这事不管怎样也得捅到陛下跟前,让他好好看看自己定下的储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季窦唇角还挂着一丝冷笑,俨然是对唐文岐彻底瞧不上。 程姒沅颇为认同的点点头,可很快又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头看着他。 “等等,唐文岐怎么和四皇子又有了龃龉,臣女记得早些时候不是说他和三皇子……“ 这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难不成重生了一次脑子比前世还更不好使了? 要知道在程姒沅看来唐文岐重生一世应该是想要加快速度登基为皇,所有的计划应该都是冲着皇位去的,而不是对什么三皇子,四皇子做出这种令人不齿且笑掉大牙的事情来。 换句话说就算是唐文岐在密谋给孝文帝下毒想要谋朝篡位也比对付两个皇子来的令人相信。 季窦似乎看穿了程姒沅心中的不解,勾了勾唇角便道:“自秋猎之后陛下就已经开始对太子有了防备之心,后来更因为造兵器,流言还有刺杀三皇子一事对他失望至极,更是在他身边安插了不少暗卫监视,他倒是想要坐上那个位置也得有机会,至于对三皇子和四皇子出手,估摸着是因为陛下打算用他们来当太子的磨刀石,而这事恰好让太子不喜,说白了便是拿他们出气。” 程姒沅微微一怔,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所以唐文岐此举根本就是让自己陷入了一个死局?” 他越是在意自己手中的权力,容不下自己的兄弟就会让孝文帝越发的不喜他这个太子,久而久之都不需要别人推波助澜,唐文岐自己就有可能把自己玩死。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程姒沅整个人都洋溢着欢呼雀跃的气息。 季窦看着她眉眼上的笑容,唇角也不自觉的勾起。 “不错,确实是一个死局。” 一个从他开始布局开始就陷入了死局的局面。 “那殿下今日的意思是……” 难道真的就是让她看一场戏,然后告诉她不久之后唐文岐就会把自己玩死? 季窦见她再次问起,心里头莫名多了几分不舍。 不过看着她还是笑着说道:“当初秋猎时见你便答应过要护你周全,本殿下自然不能食言,今日让阿沅过来看戏也只是想告诉阿沅,本殿下一直有帮你对付太子!” 此话一出,程姒沅再次愣怔,眼眸里浮上一层疑惑。 季窦抿着唇笑了笑便道:“我知晓阿沅你一直对我有着防备,但无妨,毕竟换成是谁也不可能全心全意信任一个人,不过我希望阿沅可以看到本殿下的真心。” “世子殿下……”程姒沅喃喃的喊了一句。 季窦依旧抿着唇噙着笑容看着她:“还有一件事就是不日我便要出发前往盛京一趟,京中局势混乱,太子虽有一身麻烦却也不知会如何出招,所以如果可以我希望阿沅可以同意让我在你身边安排一些人手,这样也好护你周全。” “殿下要去盛京?” 眼下正值年节,好端端的跑盛京做甚? 季窦看着她疑惑的神情当即就想把缘由告知她,可到底还有几分理智尚存,无奈的说了一句“机密”便没有再说这件事,只是磨着她同意自己加派人手。 程姒沅听后十分无奈,扯出一抹苦笑看着他说道:“如果臣女说不同意,难道殿下就会放弃?” “当然不!”季窦十分笃定回答。 第九十五章 大结局 http://.biquxs.info/

十二月初,入夜之际京都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清晨醒来一眼就瞧见了窗外白茫茫一片。 “姑娘,一筒侍卫过来了,说午后世子殿下便会带着三千骁银卫前往盛京,问您可要送一程? 程姒沅正接过赤狐大氅披在身上,乍然听见司绮的话有几分愣怔。 旋即她便想起几日前在逍遥楼时季窦同自己说过要去盛京的话,本以为怎么着也得过了腊八再动身,没曾想竟这般快。 她思索片刻,终究还是点点头。 “用过早膳后便过去。” 这几日她不断的回想前世这个时候盛京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可左思右想也没想个所以然来,最后还是派人出去打探消息。 好在有钱能使鬼推磨,花了一笔不菲的银子之后还真被底下人打探出一点消息。 说是盛京龙骁将军营下揪出好几个敌国奸细,审问过后得知不日敌国便会举兵进攻,这事自然不敢隐瞒便上报给了朝廷。 孝文帝得知气的直接震怒,在朝堂之上便要挥兵而下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可惜如今朝堂之上能用得上的武将大多都是老人,孝文帝无奈之下便派出武安侯和季窦领兵,虎符一分为二由他们俩人共同执掌。 当然,相较于武安侯,孝文帝自然是更信任季窦。 所以孝文帝当着众大臣的面将执掌骁银卫的玉符交到了季窦手中且让他亲自去往盛京清理一遍营中众人且给了一道先斩后奏的圣旨,可见其宠爱真的是天下第一人。 只可惜打听到的消息都是朝中大臣都见到过的,至于其他更为机密的消息她也不得而知。 至于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程姒沅,其实整个人是懵的。 毕竟这可是件大事,可前世她从来都没有听过,所以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的结果是怎样,更不清楚季窦此去要多久,也许是一年半载,也许是十几二十年,更有可能是…… 她没办法往深处去想,只能安抚自己季窦一定不会有事,要知道前世唐文岐登基的时候他可还活着。 虽然这般想,但该担心的还是会担心。 如今他都要离开京都,去送一送也是应该。 简单用过早膳后,程姒沅主仆二人再加上一筒侍卫便一同前往逍遥楼。 坐的位置是季窦常年包下的雅间,面前放置的茶盏里头沏的是她最喜欢的花茶。 只可惜她并无心情品茶,指尖不断的摩挲着茶杯边沿,感受着温热的茶水冒着白气萦绕在玉指四周,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安定几分。 “姑娘,骁银卫过来了。” 程姒沅愣了一瞬,立马抬头望去。 只见窗台下的百姓站立在街道两侧,一个个都伸长脖子张望。 随后,一阵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震耳欲聋般传来,程姒沅眯了眯眸子,一眼就看到了最前头穿着银色盔甲的季窦,威风凛凛,浑身气势大开,光是看上一眼都似乎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他身上带来杀戮之气。 这样的季窦与往日里看见的完全不一样却让她心神恍惚。 砰砰! 心跳在刹那间加速,程姒沅的目光更是紧紧的盯着那个穿着银色盔甲的少年将军。 忽而,不知怎么回事少年将军竟外头看去恰好和她的眼神交织在一起。 一瞬间,程姒沅似乎发现自己的心跳停了一拍,紧接着便是如敲鼓般的雷声震动,一抹红晕从脖颈处悄然爬上脸颊,从内里发出的热气让她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可目光却依旧舍不得挪开。 “季窦!” 她低声呢喃出少年将军的名字。 这是她第一次这般缱绻呢喃一个男人的姓名,头一回觉得他的名字竟如此的动听。 忽然之间,她想好好的见他一面,是那种让他站在自己面前,可以触碰的见面。 正这般想着雅间的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程姒沅瞬间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一转头入目的便是刚刚还在楼下骑着马的少年将军。 嚯的一声,她猛然站起身,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他刚刚不是…… 怎么忽然就出现了? 她好似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下意识的用手揉了揉眼睛,直到手背感受到一股温热的气息。 “阿沅!” 熟悉的声音在面前响起,程姒沅的手依旧未曾放下,但身子却蓦地一僵。 “阿沅不是想要见我,为何又遮挡眼睛?”季窦轻笑一声询问着,轻快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纨绔的味道。 原来不是幻觉! 在季窦的动作下,程姒沅缓缓的将手放下,入目的便是一双含笑的桃花眼,深邃黑眸里倒映着她的模样,好似他的世界里只有自己一般。 顿时间,她愣怔在了原地。 “阿沅?” “你,你怎么来了?”程姒沅半晌才找到自己发声的地方,磕磕巴巴的问了一句废话。 季窦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噙着嘴角,深情的看着她说道:“听底下人说阿沅想要见我,那我自然得来。” “谁,谁在胡说八道!”程姒沅红着脸娇喝一声,俨然根本不承认这个事情。 季窦闻言抿着唇笑出了声,直到察觉到某人即将恼羞成怒之际一把将人给拥入怀中。 动作来的着实突兀,程姒沅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要将人推开却发现被抱得很紧,根本就动不了。 “殿下……松手!” “阿沅,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让我好好抱抱你!”季窦沉声说道。 话音落下,程姒沅便也不再挣扎,乖巧的任由他抱着,直到感受到某人越发加紧的力道才拍了拍他的胳膊。 季窦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松开手低头看去,试图将她的容颜牢牢记在心中。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眼睛会说话又或者是程姒沅莫名就猜到了他的心思,索性就含着笑任由他瞧。 “可瞧够了?”程姒沅笑问道。 季窦诚实的摇摇头。 “不够,永远都不够。” 程姒沅闻言眯着笑弯了星眸开口道:“那等你平安归来后再继续瞧,可好?” 此话一出,季窦整个人如同被人用大锤敲了一下脑袋一样,愣怔的看着她许久。 “阿沅,你是说真的?” “如果殿下不乐意的话,那……” “不,乐意,十分乐意!” 季窦着急忙慌的回答,生怕一个呼吸间眼前这妮子要反悔。 程姒沅瞧着他这副急切的模样忍俊不禁,直到外头响起敲门的声音才渐渐敛下笑容,看着他认真道:“今日一别不知前路几何,还望殿下顺顺利利,平安凯旋。” “一切如你所愿。”季窦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回答着。 孝文三十七年冬,大戟国以北的游牧部落以大戟百姓伤人为由开战,冠军侯府世子爷季窦临危受命为威远大将军率三千骁银精兵进行反击,这一仗对方显然预谋已久且来势汹汹。 孝文帝四十年春,战胜,游牧部落七零八落,以狜族为首的部落民族被迫迁徙到漠水以北,至此威远大将军的名声大震。 同年五月,大军凯旋归来,为首的仍旧是那个身着银色盔甲的少年将军。 一如当初他离京之时,程姒沅早早在逍遥楼等候,听见身后传来的动静,笑盈盈的转过身。 “恭喜殿下,平安归来。” 少年将军看着如三年前毫无变化的女子,薄唇不由自主的勾起,桃花含笑如沐春风的应声道:“阿沅,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