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围城》 第1章 一向自命不凡的王成龙看着身边的哥们儿整天“墙外彩旗飘飘,墙内红旗不倒”心里真是百爪挠心般的难受而不敢越雷池半步。他心里痒痒的,并非是想“为了一棵树而放弃一片森林”,而是心中有太多的顾虑、太多的担忧…… 王成龙的祖上本是个大户人家,家业兴旺的时候,相邻两条街上开的店铺几乎都是他家的,呼奴唤婢好不风光!古人云:富不过三代。果真如此。家有金山银山,也架不住败家子孙的折腾。到了王成龙父亲王有财这辈儿,曾经偌大的家业,只剩下了一个不大的四合院。王有财别看名字叫有财,可家里只有几亩薄田,靠收租子勉强维持生计。王有财年轻的时候,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败光了大部分祖业。王有财是个远近闻名的大孝子,每天早晚给父母问安,老人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他这个做儿子的也能在床前尽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刚刚二十出头,就被迫娶了个比自己大三岁的女人当了老婆,王有财娶了媳妇后,以前的那些恶习改了不少。成家立业后,他跟父母要了些本钱,做了个小买卖,尽管一年下来整不了什么大钱,小日子倒也过得安稳,当父母的看在眼里、喜在心头。美中不足的是,结婚七八年了,老婆始终没能为他生个一男半女。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父母盼孙子盼得眼珠子都快蓝了,整天在他耳边不停地唠叨,王有财也终日唉声叹气、愁眉不展,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 这一年夏天,雨水出奇地多,三天两头下雨,王有财家中的被褥时常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霉味。这天,吃完早饭,王有财躺在床上看书,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在梦中他仿佛听到天空中一声巨响,大地都被震得抖动起来。他胆战心惊地爬到屋外,刚刚还是艳阳高照,不知什么时候变得乌云密布、雷声滚滚了。一道耀眼的闪电过后,只见一条巨龙从天而降,在他家上空不停地盘旋。只见这个神物浑身金光闪闪,两道白光晃得王有财睁不开眼睛。王有财见天降神物不知是祸是福,吓得赶紧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祷告,脑门鼓起一个个大疙瘩仍浑然不觉。过了一会儿,巨龙掉转身形腾空而去,王有财顾不上疼痛,爬起来想去追却不想摔了个老头儿钻被窝,一下从梦中惊醒了。他惊魂甫定地喘着粗气,揉着被磕得生疼的膝盖,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擦了擦脑门儿上的汗珠若有所思。 吃完午饭,王有财出门找了个算卦的先生,把刚才梦中的情形详细述说了一遍,算命先生告诉他说这是好兆头,说天降祥瑞乃是千年罕见的造化,他家将有喜事临门,他问半仙儿有何喜事,算卦先生摇头说天机不可泄露。王有财一高兴把衣服兜里仅有的十块银元都给了算卦的先生。 农历五月十八那天,碧空如洗,王有财意外发现铺天盖地的喜鹊在他家上空盘旋,久久不肯离去,他不由想起几个月前算命先生之言,不觉心中大喜。天至晌午时分,老婆终于给他生下一个大胖儿子。他觉得这个孩子乃是上天所赐,绝非俗物,将来定能大富大贵,因其属龙所以给他起了个响当当的名字——王成龙,还专门请人给他打了个刻着飞龙在天的长命锁戴在身上。一家人欢天喜地自不必说,将这个孩子视为掌上明珠,那真是举在头顶怕晒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望子成龙之心乃是人之常情,谁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能够功成名就、光宗耀祖! 王有财思量再三和老婆商量了一下,又给儿子起了个小名——狗剩儿。在乡下,很多做父母的都给自己的儿子起了小名,名字起得五花八门:有的叫狗剩,有的叫狗蛋,还有的叫狗娃。在旧社会,人们认为狗是忠臣而且没那么容易死掉,比较好养活,所以就把这种愿望迁移到了自己家的孩子身上。 深究其根本原因,还是做父母的怕失去孩子、怕失去将来的依靠! 王成龙从小就聪明伶俐,两岁的时候别的孩子还在娘的怀里撒娇,而他已经能识几百个字了,唐诗宋词更是背得滚瓜烂熟,上了学以后学习成绩也一直不错,基本上没叫大人操过心。王成龙听父亲讲自己名字的来历时,也有种盲目的优越感,总觉得自己哪方面都比别人强。 可不知为什么,自从出了校门儿,各方面一直很不顺利,一家三口至今还挤在那个到处脏水横流、乱七八糟的大杂院里,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不小心,就会摔个狗吃屎或被谁家的洗脚水泼成落汤鸡。 什么时候才能出人头地,自己的明天到底是条龙还是条虫?王成龙时常被这个问题搅得寝食难安。他最高人生目标就是生存,平时在单位尽量和大家搞好关系,领导心情不好时冲他发发火,他也逆来顺受、笑脸相迎。十年前,他受老战友贾正谨的邀请,来到了唯清集团打拼,在单位尽管小心谨慎,但混了十几年仍旧是个小科长,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做人如此失败!公司新来的那个女大学生,什么业务都不懂,不到半年,就被提升为总经理秘书兼办公室主任,一提到这个,总经理就说什么“使用人才要不拘一格”,其实是个什么样的人才大家都心知肚明,老师傅们每次聊起这个话题时,都会摇头笑出眼泪来。 有个对联怎么说来着?上联是: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下联是:说你不行,行也不行。横批:不服不行。由此观之,此言非虚! 第2章 韩虹小王成龙几岁,身材中等,容貌一般,虽然谈不上漂亮,长得倒也不至于对不起观众。她每天上班光花在路上的时间就要四五个小时,早上五点多就得出发,回到家里差不多也该睡觉了。她属于那种粗枝大叶的女人,平时话不多,基本上没有爱好,一年到头就是那几套衣服。素面朝天惯了,平时几乎没用过什么化妆品,有一次去商场挑被面儿,结果手指上粗糙的皮肤把被面剐起一根丝,售货员不干,没办法韩虹只好买下了自己并不喜欢的款式,回到家里还招来王成龙的一顿嘲笑。她每个月只留给王成龙几百元的零花钱,其他的收入一律交给自己保管,用她的话说男人一旦有了钱就容易变坏,所以为了不给老公创造犯错误的机会,就不能叫他手里有太多的钱。 最近这段时间,王成龙觉得老婆不知道犯什么病了,三天两头吵吵着要和他离婚,王成龙觉得她是嫌自己没本事,买不起大房子,嫌自己太窝囊,不会来事儿,他整个人郁闷得都快发疯了。想想生活中的种种不如意,王成龙不住地唉声叹气,十多年的婚姻生活,使他真的有了一种走进坟墓的感觉,每天的生活既单调又乏味,早上出门上班,晚上下班回家,第二天早上还是出门上班,晚上依旧是下班回家,第三天、第四天直到第n天依然如此。 心情不好的时候,王成龙喜欢独自一人来离家不远的小酒馆把自己灌醉,他喜欢喝醉了走路飘飘悠悠的感觉;他喜欢喝醉了大骂自己的顶头上司混账王八蛋;他喜欢喝醉了朝老婆发泄心中强烈的不满;他喜欢喝醉了摸出初恋情人的照片流泪。王成龙喝醉的时候,非常渴望能找个人说说心中的苦闷,当然最好是个女人,这辈子如果能有个红颜知己也算不枉此生!他觉得自己前半生活得太累了,睁开眼睛就是父母、老婆、孩子,似乎总是在为别人活着,从来没考虑过自己,真是亏大发了,他不甘心自己的大好年华就这么葬送在平淡乏味的婚姻中,所以总想找个什么机会弥补一下。 哪怕一次也好…… 他想不明白在车站等车的男人不下十几个,为什么女骗子不去骗别人却偏偏选中了自己?完了!全完了!!王成龙绝望地瘫坐在地上狠狠抽着自己的耳光…… 这几天又闷又热,王成龙临出门的时候,听天气预报说今天的最高温度将超过四十度,会创下近十几年最高记录!他刚从民航的售票大厅走出来,顿时感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王成龙所在的公司是个生产空气净化器的福利企业,安排完今天的工作,晚上,他将要飞到上海参加一个新产品订货会。由于交通限行,他那辆已经老掉牙的车无可奈何地躺在车库里睡大觉,赶巧今天约好了要去客户那里结账,没办法,硬着头皮也得来。他抬起头看了看天上那火辣辣的太阳,又眯着眼睛,看了看白晃晃的四周,把领带拽了下来,塞进西服口袋里,然后将手提包顶在头上,快步往公交车站走去。 走着走着,王成龙感到右眼皮忽然跳了起来,他伸出手捏起眼皮轻轻往起提了提,可眼皮依旧跳得很厉害。老北京民间一直有“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的说法,一大清早儿眼皮就跳个不停,不知道今天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想到这些他的心情忽然变得糟糕起来,他伸手从挎包里掏出日记本,将其中一页撕下一个小角儿,沾了点口水贴在右边眼皮上,贴完后果然眼皮跳得不那么厉害了,王成龙拍了拍胸脯长出了一口气。 公交车站旁,王成龙已经在炎炎烈日下晒了半个多小时,可要等的公交车还没有来。火辣辣的太阳烤得裸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像被开水烫伤一般疼痛。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贴在肉上非常难受,他用两个手指捏起上衣领子来回扇动着。王成龙本想伸手拦辆出租车,可一想到这个月的业务招待费早已超出规定不少,再不控制恐怕就得自己埋单了,就赶忙把高高举起的手又轻轻放了下来。 一丝风都没有,肆虐的骄阳把马路上的沥青晒得软软的,车轮碾压上去顿时响起嗞嗞的声音,轮胎上沾满了沥青。路旁的白杨树也都一个个无精打采地低着头,昏昏欲睡。王成龙感觉自己仿佛掉进了一个大蒸锅,憋闷得喘不过气来,仿佛有双手正在用力掐他的脖子。他大口地喘着粗气,黄豆般大小的汗珠顺着脖颈儿灌进了衣领里。等车的人们有的焦急地手搭凉棚四处张望,有的低声咒骂着…… “亲爱的,你过来呀。”忽然王成龙听到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他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站牌的后面站着一个妙龄女郎,在朝自己频频点头。 “你在叫我?”王成龙指着自己的鼻子,看了看左右两边等车的人。 “不是你还是谁?讨厌!”姑娘嗔怒道。 王成龙心中大喜,急忙凑上前去。 “老实说,你喜欢我不?”姑娘羞涩地问。 王成龙头一次遇上这阵势,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才是。 “想急死我呀,你……你倒是说呀!”姑娘有些不耐烦了,撅起了那个殷红的樱桃小口。 “喜……喜……喜欢。”王成龙低声说。 “哈哈,喜欢就亲亲我。”姑娘撅起了那个殷红的樱桃小口,闭上了眼睛。 “这……这不太好吧?”王成龙尴尬地四下看了看,发现有几个人在掩口偷笑,光天化日之下亲吻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他还真没这胆儿。 “快点儿呀,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磨叽!”姑娘催促着,把脸凑得更近了。 “说好了,是你让我亲的啊。”王成龙心一横,迎上去“啵”的一声,在姑娘脸蛋儿上轻轻亲了一下。 “你干什么,臭流氓!!”姑娘大惊失色,扬手给了王成龙一记响亮的耳光,把王成龙的眼镜打掉在地。 “谁耍流氓了?是你求我亲你的,大伙儿都可以作证!”王成龙心里的火儿直往脑门儿撞。 第3章 “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大家都看着呢,明明是你要求这个小伙子亲你的,现在反过来又说人家耍流氓,这太说不过去了吧?”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站了出来。 “就是,明明是她勾引人家,现在还倒打一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围观的人们议论纷纷。 王成龙捡起眼镜,趾高气扬地质问:“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嘁!你们知道什么,我给我男朋友打电话呢!真倒霉,遇上一群神经病!”姑娘撩起披肩的长发,露出了戴在耳朵上的无线耳机。 王成龙顿时呆若木鸡,手中的眼镜再次掉在地上。围观的哄笑起来,姑娘推开人群拦了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王成龙气得险些晕倒,他把路边的一个空易拉罐踢得老远,然后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挤进一片树阴里。 等车的人看到王成龙这倒霉相儿,都忍不住想笑,树阴下原先站着的三个人见王成龙来了,像见了瘟神似的躲得远远的。 “你干什么?”过了一会儿,王成龙无意中发现旁边站着一个老太太,总是有意无意地盯着自己看个不停。 连个老太太都嘲笑自己,王成龙感到自己都要崩溃了。 “你还要吗?”老人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指了指他手里的饮料瓶子。 “还没喝完呢。”王成龙感到有些意外,他咂了一下嘴,微闭双眼,眉头皱成了一个大疙瘩。 老人见对面的年轻人这个不太友好的表情不以为然,她没有离去,摇头笑了笑,盯着王成龙手里的瓶子,在他的身边转来转去。 王成龙现在并不渴,可要他把瓶子里的饮料倒掉还真有些不甘心。他想避开老人的视线,转身走到车站最南边,没想到老人也穿过人群跟了过来。 王成龙刚想发火,可他看到老人可怜兮兮的表情时,他的心猛地痛了一下,眼前的这位老人已经被无情的岁月压弯了腰,脸上也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他不禁联想起了高尔基笔下的那位伟大的母亲!老人的年龄看上去和自己的奶奶应该相仿,本是应该在家享受天伦之乐,不知什么原因,还要在这酷热难耐的大街上遭这份洋罪! “算了,还是给你吧。”王成龙摇了摇头,把多半瓶饮料倒进路边的草丛里,拧好盖子,然后把瓶子递给了老人。 “谢谢你,年轻人!”老人欣慰地点点头。 “老人家,天太热了您回家去吧,别在外边转悠了,小心中暑!”王成龙从上衣口袋里摸出张五十元的大钞塞进她的手里,估计她乞讨一天的矿泉水瓶也卖不了这么多钱。 “年轻人,我不能要你的钱,我不是乞丐!”老人笑着摆了摆手。 “老奶奶,您误会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王成龙满脸通红地说。 其实王成龙的本意也是想证实一下自己的想法,看这位老人是否会接受他给的钱。 要说现在这世道是真变了,倒退十几年谈论起乞丐来,多数人都抱有一种鄙视的心理,特别是对那些身强力壮的乞丐。可最近两年人们对乞丐的看法发生了本质变化,许多白领儿谈论起某些繁华地段的乞丐,整天不用辛辛苦苦地上班,只要往地上一躺,面前放个破瓦罐儿,可人家一小时要来的钱比自己一个月的薪水还多时,羡慕之情溢于言表,只恨自己没缺只胳膊或少条腿! 和乞丐综合比较一下,到底是谁事业有成? “呵呵,我没有怪你,小伙子,你是个好人!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闲不住,就想活动活动,这个车站没有垃圾桶,我怕你们年轻人顺手乱丢给咱北京人脸上抹黑。我们这些老人能为社会发挥点余热也很高兴,另外帮大家收收垃圾也能换几个零花钱,挺好。”老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老奶奶,谢谢您!”王成龙心情颇为忐忑地收起钱,从包里又掏出瓶饮料递给老人,目送着她离开了。 又半个小时过去了,他要坐的公交车依然没来,正当感到心烦意乱的时候,突然觉得凉快了不少。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去,眼前顿时一亮,只见一把漂亮的花伞举在头顶,一个浓妆艳抹、穿着暴露的女子正在搔首弄姿地朝着他“放电”。 王成龙被女人的秋波电得心里痒痒的,正想上前搭讪几句,没想到美女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居然先开口了:“嗨,帅哥,交个朋友好吗?” “你说什么?和我交……交朋友?”王成龙颇感意外地说。 “是啊,和你交朋友,这么热的天您去我那里坐坐好吗?”说着美女仰起脸,非常大方地主动挽住了王成龙的胳膊。 “去……去你那儿做什么?”王成龙也不是傻子,看她的举动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做这个呀。”美女用挑逗的眼神看着他,双手微微做了个按摩的动作。 “不了,对……对不起,我还有事,下次吧!”王成龙试图甩开她的胳膊,心里尽管痒痒的,可也不敢轻易答应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的邀请,这年头什么人都有,万一被人敲诈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刚才那姑娘就是前车之鉴,还是小心为妙! “别价呀,去我那里坐坐吧,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走吧!”美女并不买账,伸手捉住王成龙的手放在自己腰上暗暗使劲儿,拖着他往前走。王成龙的手搂住美女细腰的一刹那,他觉得自己的骨头仿佛都被融化了,多年来潜伏在心底的原始欲望终于被重新点燃了,于是他不再坚持,任凭美女把他的胳膊抱得死死的。 “先生,你是哪里人?”美女抱着他的胳膊嗲声嗲气地问。 “你瞧呢?” “我看不出。” “猜猜。”王成龙用挑逗的眼神看着她。 “人家猜不出,你快说嘛!”美女摇着他的胳膊嗲声嗲气地说。 “中国人,你看我的中国话说得还可以吧!” “我还不知道你是中国人?讨厌,故意逗人家!”那个女人使劲拧了一下王成龙的胳膊。 “那可不一定,万一我要是个什么韩国人或是什么日本人也说不定,哎哟!”王成龙忍不住叫出声来。 第4章 王成龙嘴上喊疼,可心里却乐开了花,也许这就是大家经常挂在嘴边儿的所谓“痛快”吧?痛快,痛快,痛并快乐着! “你要真是日本人就好了。”美女叹了口气。 “为什么?”王成龙问。 “那样的话我就可以挣外汇了。” “挣韩国人的钱也是外汇呀,不好吗?” “不好。” “人家怎么招惹你了?” “韩国人和台湾人好有一比。” “比做何来?” “大衣柜不安拉手。” “这话怎么讲?” “抠门!” “呵呵,小妹你真有意思,你老家是哪里的?”此时的王成龙已经放开了,和美女聊天让他感到无比的放松,他紧紧搂着美女的腰,脸贴着脸向前走着。 “我是江西的,你呢?”美女说。 “哦,我也是江西的。”王成龙嬉皮笑脸地说。 “讨厌,这么说咱俩是老乡喽?”美女斜眼看着他。 王成龙附和着:“是啊,是啊,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那可不见得,还有人说老乡老乡背后一枪,小心我给你一枪。缴枪不杀!啪,啪。”美女伸出右手笑着朝王成龙胸前“开了两枪”。 “我都缴枪了干吗还朝我开枪?”王成龙问。 美女笑得酥胸乱颤说:“缴晚了。” “呵呵,给我一枪你有那功能吗?我给你一枪还差不多。”说着王成龙抓住了她那只几乎能攥出水的白嫩小手不停抚摸着。 “哼!你这个大色狼、坏家伙,想占我便宜,你真的好讨厌!”她佯怒地伸出手指戳了王成龙脑门一下。 王成龙笑着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下,然后揽着她的腰拐进了一条逼仄的小胡同。 “你眼皮上怎么粘了张纸?”没等王成龙答话,美女已经伸手把纸条揭下来丢在地上。 眼皮上没有了纸粘着,好像跳得更凶了,王成龙虽然很生气又不便发作,可内心却隐约感到一丝异样。 “靓妹,我很帅吗?”他尽量挺直弯得像虾米似的老腰,伸出钢叉般的手指拢了拢头发。 “帅呀,名副其实的一个大帅哥,我看到你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美女笑嘻嘻地说。 “为什么?” “喜欢你没道理。” “我不喜欢吃冰激凌,喜欢吃你!”王成龙在美女白嫩的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 “讨厌!”美女咯咯笑着挣脱开了王成龙的怀抱。 “老婆子,你看看他们这光天化日之下就搂搂抱抱的,也不注意点影响,真是太不像话了,一看他们就不是什么好鸟!”一对老年夫妇从这里经过,学者模样的老爷子看不惯眼前这对年轻人打情骂俏的样子,低声嘟囔个不停。 “我说老头子你真是个老古董,你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老封建,咱们还得赶路呢别多管闲事行不?”老太太不屑地说。 “什么叫多管闲事呀,我怎么了?什么年代也不能乱来,看这对狗男女我就来气,什么东西!不行我明天得叫小郑他们写篇报道,狠狠揭露一下这种社会的丑恶现象。”老爷子手指颤抖地说。 “我说你这个糟老头子是吃河水长大的呀,管得那么宽!现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别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人家在大街上亲热碍你哪根筋了?赶紧走!”说着老太太扯起老伴的袖子就走。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现在社会这么乱,就是让你这种老好人闹的……”老爷子怒气冲冲地说。 “这样吧,我听说现在有部电影挺好看的,好像叫什么业,都是国内一线大腕儿明星演的,要不我陪你去看一场,咱们散散心?”老太太换了个话题。 “呸!明星个屁!要不是咱们老百姓捧他们,他们连屁都不是!刚吃了几天饱饭就连祖宗都给忘了,还加入了外国籍!有人养没人教的东西,不看!不要钱都不看,有那工夫还不如找老韩下盘棋去……”老爷子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要说你也真是的,活了一大把年纪,整天这也看不惯,那也看不惯。哎!行了我的大教授,我说不过你,我错了你对还不行吗?老头子别激动,你有心脏病……”老太太赶紧给老伴儿轻轻地拍打后背。 两位老人相互搀扶着继续赶路,身后留下一连串的叹息声…… “大哥你经常来这里吗?”美女问。 “是。”王成龙点点头。 “来这里干什么?” “我有朋友在这边做生意没事就来找他们玩。” 美女有意无意地看了看王成龙说:“原来是这样啊,刚才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是便衣警察呢。” 听了这话王成龙笑了笑,没有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七拐八拐后,美女终于带着王成龙来到了她住的地方。她警觉地朝四处看了看,确认没有问题后才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迅速把他拉了进去,然后将门插好。 这是间不足十平米的小房子,低矮的门框险些碰到王成龙的头。刚进房间一股潮湿的气味就扑面而来,屋里的摆设非常简陋,除了张单人床外,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小桌子了,墙的角落里堆满了各种生活用品。 “帅哥,喝点什么吗?”美女笑眯眯地问。 “不了,谢谢!”王成龙心说水谁没喝过?我又不是来你这里喝水的,他毫无戒心地把背包顺手放在了靠近窗子的小桌子上。 其实王成龙的确有些口渴,他不敢喝也是怕被人下迷药。 “好了,过来吧。”美女把王成龙压倒在一张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可能散架的单人床上,接着像放慢镜头似的帮他脱着衣服。 此时的王成龙两眼通红地大口喘着粗气,兴奋得一把搂住美女就要接吻。 “看你那猴急的样子,把我的衣服都快弄皱了,我自己来。”美女挣脱了他的怀抱,拉好布帘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呵,你好厉害呀!”当美女仅穿着贴身衣裤坐在王成龙身上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兴奋到了极点。 忽然,女人的手机狂叫起来,王成龙吓了一跳,大气也不敢喘,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她。 第5章 “嘘!”美女把手指竖在嘴唇中间,她从王成龙身上站了起来,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电话号码,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固了。 “小刚,是我。不行,我现在没时间,正上班呢!什么?你说什么吗?你马上就到我这里啦!不行,真的不行!我正在上班呢。什么?你已经到车站了?好……哦……我知道了……”接完电话美女脸色变得惨白,手机掉在水泥地上,啪的一声,手机的后盖被摔开了。 “我说,你怎么了?”王成龙弯腰帮美女捡起手机,紧张地问。 “还怎么了呢,我男朋友马上就到了,他这个人特小心眼儿,要是发现咱俩这个了,他会和你玩命的!你,赶紧穿衣服走,快!晚了就真来不及了!要是让他看到咱俩在干这种事情,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呀!”美女急得快哭了,她胡乱地穿着衣服。 “这……这可怎么办?”捉奸在床、身败名裂,一联想到这些可怕的词儿,王成龙顿时像马神庙的神仙——慌了神,他脸色惨白,心脏仿佛也停止了跳动,头昏沉沉的,好像也比平时大了一圈。 “大哥,你怎么不着急呀,你赶紧跑,要是让他看到你睡了他的老婆,他会杀了你的!”美女急得快哭了,还一不小心将桌子上的茶杯打落在地上。 王成龙闻言大惊失色,他那笨重的身体像安了弹簧似的,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没用几秒钟就穿好了衣服。他一把抄起挎包,看也没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外跑,现在要是进行短跑比赛,估计那个世界短跑冠军都不是他的对手。 “你往北边跑,我往南边跑,快!”看着美女躲进了南边的一个胡同,王成龙向北边头也不回地跑去。 跑着跑着,王成龙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车站主动搭讪,飘忽不定的眼神儿,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该不会是……“仙人跳”、“放鸽子”这些可怕的字眼儿争先恐后钻进王成龙的脑袋里。 坏了!他知道自己很有可能进了别人早已精心布好的一个局里,想到这里,他急忙打开挎包,翻开一看顿时惊呆了,里面的小手包不见了,就连那本没有用完的发票也不见了踪影。 我的天!这可怎么办才好?王成龙不敢往下想。也许她还没走远,王成龙抱着一丝侥幸心理,顺着原路跑回美女的住处时,那里已经是大门紧锁,他不甘心又跑到美女避难的小胡同一看,顿时惊呆了,那里居然是条死胡同! 哎,完了!全完了!刚才从客户公司出来等电梯的时候,王成龙从十四层阳台往下看的时候不禁在想:这里没有安装防护栏,谁要是想不开打算从这里跳下去的话真是太方便了,没想到居然不幸言中,说不定那个地方就是给自己准备的。他想不明白在车站等车的男人不下十几个,为什么那个女骗子不去骗别人却偏偏选中了自己?俗话说苍蝇不叮没有缝的蛋,自己要不是心存不轨又怎会上当受骗? 报应! 王成龙急得头好像大了一圈,脸色惨白,大口喘着粗气,木然地瘫坐在地上,他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来,抽出一支刚放进嘴里要点上,忽然又捏在手里捻得粉碎丢在地上,接着又抽出了第二支、第三支…… 此时王成龙后悔死了,都怪自己色迷心窍不小心上了骗子的当。捅了这么大的娄子回去该怎么交差呀,他死人一般瘫坐在水泥地上,腾出一只手揪住自己的头发,另一只手则左右开弓狠狠地抽着自己的嘴巴。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如果有,多贵自己也愿意买,可惜现实生活中没有那么多的假设和如果! 躲在暗处的那个女骗子看到王成龙失魂落魄的样子,开始似乎有所不忍,片刻犹豫后,她掏出王成龙那个小手包里面的钱,顺手把包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干这种买卖既来钱快又不必担心事主去报警,那样的话丑闻一旦公之于众其后果不言自明。像王成龙这种色大胆小的人应该给点儿教训,想到这里,她忐忑不安的心略微平静了一些,她脸上露出了些许得意的神色,见四周无人,一咬牙转身溜走了。 “喂!喂!”王成龙正低头胡思乱想忽然听到有人叫他。 他抬起头,只见一个中年男人站在他的面前,不错眼珠儿地看着他,矮矮的个子,一张国字脸,八字胡,说话的时候头还不停地晃动着,给人一种呆头呆脑的感觉。 “你在和我说话?”王成龙瞥了他一眼,凭着直觉他估计眼前这个男人精神上恐怕有些问题。 “小朋友,你怎么了?找不到家了吗?别哭,叔叔带你找妈妈去!”矮个子蹲下来看着他,脸色苍白没有任何表情。 “叫谁小朋友呢?你有病呀!”王成龙没好气地说。 “咦?你怎么也说我有病?告诉你,我没病!我好心好意帮你找妈妈,你怎么说我有病?真是好心没好报!”矮个子无比委屈地说。 王成龙被他气笑了。 矮个子伸手拉他说:“坐在地上要生病的,快起来!” “该干吗干吗去,别烦我!”王成龙推开了他的手。 “我能问你个事儿吗?”矮个子问。 “什么事?”王成龙坐在水泥地上背靠着墙。 “你看书吗?”矮个子歪着头看着王成龙。 “有时看,怎么了?” “我……我……我想写本书,你……你看怎么样?” “哦?你写书?写什么内容?”王成龙对眼前这个男人产生了一点兴趣,想看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我……我想写9?11真相。” “你写9?11真相?你知道真相?”王成龙笑得鼻子上架着的眼镜差点掉在地上。 “当……当然知道,你知道是谁把美国的大楼给炸了吗?”矮个子问。 “还真不知道!你跟我说说。”王成龙故意逗他。 “是那个大胡子老头炸的。”矮个子男人左右瞧了瞧,压低了声音说。 王成龙笑了:“你怎么知道的?” 第6章 矮个子过来捂住了王成龙的嘴:“嘘!小声点,别叫别人听见。这是秘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你说我写本小说能行吗?以后我还想改编成电视剧呢!” 王成龙笑了:“恐怕不能。” 矮个子有些不耐烦了,他使劲拍打着自己的头说:“你怎么也说不行?我妈、我爸和我姐也说我不行……他们整天说我干什么都不行,我是干大事的人,我……我非得做出来个样子给他们瞧瞧!” “你听!”矮个子忽然把右手搭在耳朵上。 “听什么?”王成龙问。 “你听,那个大胡子叫我回家赶紧写小说去,他说肯定能发表,将来他给我投资拍电影!等拍成了电影拿了奥斯卡大奖,看我爸、我妈、我姐还有什么说的,太好了!我要当作家!我要拍电影!我要让身边认识我的所有人都羡慕我!!”矮个子手舞足蹈起来。 “呵呵,哪儿有人说话呀,神经病!”王成龙仔细听了听,什么也没有听到。 “你才神经病呢!在那儿说呢,你看!”矮个子伸手朝不远处一根电线杆指了指。 王成龙笑了,他除了看到一只麻雀孤零零地站在电线上跳着踢踏舞,连半个人影儿也没看到。他心里一动,斜眼看了看天上那轮淡淡的弯月问:“你看那是什么?” 矮个子看了看也笑了:“你当我傻呀,当然是月亮了,西边的那个是太阳,我知道!” 王成龙开始以为这个人精神有问题,可现在见他回答得如此流利正确,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 接下来发生了一件事,令王成龙觉得这个人肯定是精神方面出了问题! 矮个子有些不高兴了:“你好像有点看不起我,算了,不和你说这个了。我给你背个儿歌吧。小花猫上学校,老师讲课它睡觉,左耳朵听,右耳朵冒,你说可笑不可笑……喂,你听过狼爱上羊这歌吗?” 王成龙回答说听过。 “那自由飞翔呢?” “也听过,怎么了?” 矮个子拍手嘿嘿大笑:“那是我命令他们唱的!我不叫唱他们不敢唱!”王成龙还没听完,就吓得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跑掉了。 “你回来,我带你找妈妈去……”矮个子扯着嗓门儿大声喊叫着。 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潇洒走一回,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家里那只母老虎要是知道了实情,还不把自己给生吃了?公司那边明天又怎么交代?想到这些,王成龙追悔莫及一筹莫展…… “老妈,您能给我讲讲这个故事吗?”儿子小刚从房间里走出来,手上拿着本书。韩虹接过书来一看原来是《二十四孝》里面的一个故事。她问了儿子一个问题后看着他无比失望地摇摇头,刚才那颗火热的心一下变得冰冷冰冷的,她想不明白现在的孩子刚这么小就变得如此自私……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王成龙神情沮丧地叹了口气,挣扎着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失魂落魄地往公交车站走去。 无意中,他发现自己的右眼皮居然不跳了!难道真的是破财免灾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乐极生悲!高兴和难过是一对孪生兄弟,刚才还是春风得意颐指气使,可转眼之间就变得垂头丧气了。真是世事无常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才是应有的人生态度,看来做人还是低调些比较好。 工夫不大,车来了,王成龙一脚迈空了,头险些撞在车门儿上。此时公交车上的人已经不太多了,王成龙找了个靠近窗子的位置坐了下来。 折腾了一下午,王成龙感到非常疲惫。他推开车窗,两条腿蹬在驾驶员背后的台子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把身体蜷缩成一团开始闭目养神。 吹进车窗内的小风像妈妈的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王成龙感到无比惬意。 “哪位同志少坐会儿,麻烦给老人让个座好吗?”售票员说话的声音把王成龙从睡梦中吵醒了。他睁开眼下意识地看了看,只见身旁一位年约七旬、身材瘦小的老人,扶着公交车的立柱,身体前后摇摆不停,看样子随时都有摔倒的危险。 售票员动员了半天,没有人理睬。 “您坐我这里吧。”王成龙实在看不下去了,起身给老人让座。 老人也没客气,看都没看他一眼,心安理得地坐了下来。 王成龙心中略感不快,转念一想,其实也没有什么,索性抱住立柱闭上眼睛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王成龙被热醒了,睁眼一看原来老人把车窗关上了。 王成龙伸手把窗子又推开了。 “师傅,麻烦您能把窗子关上吗?我怕吹风。”老人看了王成龙一眼。 王成龙脸憋得通红,强忍住心中的不满,没有说话。 老人有些生气了:“你这个同志怎么这样,我这么大岁数和你说话也不理我,怎么这么没礼貌。” “我怎么没礼貌了?我哪样呀?您也不看看,除了我有没有别人给您让座?我站了十多站地了,开会儿窗子您都不让,您倒满嘴是理!”王成龙压在心里的火儿腾的一下就上来了。 老人也不和他争辩,把脸扭向窗外,不再看他。 到了站,王成龙气呼呼地下了车。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有教养……”老人小声摇头嘀咕着。 车门关上了车走远了,王成龙咽不下这口气,他捡起块石子朝公交车砸去。“咚”的一声,石子击中了公交车的车身,弹落在地上,翻了几个滚儿,落进路边的水沟里。 “妈,我饿了!”王成龙跌跌撞撞地回到家刚要敲门,忽然听见屋里传来了儿子小刚稚嫩的声音。 “小刚,爸爸一会儿就回来了,再等会儿吧。”这是女儿王芳的声音,还是闺女知道心疼人呀,王成龙心底顿时涌起一股暖流。 “乖儿子,爸爸马上就到家了,他在外边上班给咱们挣钱,多辛苦呀,再等一会儿好吗?来,先吃块蛋糕吧!”紧接着是老婆韩虹的声音。 小刚抗议道:“不嘛,不嘛,我不想吃蛋糕,就要吃红烧狮子头!”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韩虹使劲拍了一下桌子。 第7章 “啪”的一声,好像什么东西掉在地板上摔碎了。 紧接着传出了小刚的哭叫声,估计又是老婆在和儿子的屁股进行亲密接触。 王成龙的脸腾的一下红了,不由得为自己今天的荒唐行为感到万分羞愧!这样下去毕竟不是办法,在门口转了大约十多分钟后,他咬了咬牙,还是重重按下了门铃。 “来啦!”开门的是儿子小刚。 “妈,老爸回来了,可以开饭喽!”小刚雀跃着,小脸蛋儿上还挂着一串儿晶莹的泪珠儿。 “爸,您回来啦?”女儿小芳接过了父亲的手提包挂在衣架上。 “嗯。”王成龙点了点头,不小心踢翻了立在墙角的啤酒瓶子,酒瓶子倒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干吗去了?”韩虹强压住心中的怒火。 “啊……单位临时有点事儿所以回来晚了。”王成龙避开了老婆那咄咄逼人的目光,赶忙从厨房找来扫把和簸箕,把玻璃随便收拾起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老婆撒谎,他感到自己的脸此时一定比猴屁股还要红。 “是吗?晚回来也不知道给我们打个电话,饭菜我都热了好几遍了,害得我们等你这么长时间,你说你有多讨厌!”韩虹不满地说。 “对不起,我下回一定注意!一定注意!”王成龙满脸赔笑地说。 “哼,少来这套!”韩虹这才不再说什么,白了他一眼进厨房端饭菜去了。 吃饭的时候,王成龙往嘴里胡乱扒拉着饭,他吃着炸得金黄、满嘴流油的香肠如同嚼蜡一般,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咀嚼和吞咽的动作,没吃出任何滋味来。想着下午发生的事情,不知不觉一碗饭早已吃完,可他依然目光呆滞地盯着桌子,不停地用筷子把碗里的新鲜空气往嘴里送。 见王成龙今天如此反常,韩虹推了推他:“嗨!屋子里的空气都快被你给吃光了,我说你今天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啊,没什么,可能是白天太累了吧!”王成龙敷衍着说。 “是吗?那就洗洗澡早点休息吧。”韩虹夺下了丈夫手中高举着的空碗。 “不好!”王成龙似乎想起了什么,屁股好像装上了弹簧似的,一下从椅子上弹跳了起来向卧室跑去。 “你这是怎么啦?一惊一乍的!”韩虹放下饭碗也追了进去。 王成龙把手提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全都倒在了床上,卫生纸、笔记本、宣传单,还有他们前几天去游玩时冲洗的照片,扔得满床都是。 “狗剩儿,你瞎捣腾什么呢?”韩虹不满地问。 “我想翻什么就翻什么,不用你管,我告诉你,以后少叫我小名儿!”王成龙没好气地说。 韩虹反问道:“我不管?我不管行吗?你弄乱了最后还不得我收拾?起名字不就是给人叫的吗?” “你看到我的钥匙没有?”王成龙没有理睬,一边胡乱翻找一边问。 “你的钥匙?”韩虹歪头看了一眼梳妆台,钥匙明明躺在床头柜上睡大觉。 韩虹努了努嘴儿说:“我说您老人家的眼睛也太大了吧,东西就放在眼皮子底下您老都没看见?” 王成龙取过钥匙,打开了写字台的抽屉,紧张地不知在翻找着什么。 “你看到我的眼镜没有?”王成龙头也不抬地问。 韩虹故意逗他说:“昨天晚上好像看见来着,今天没看到,怎么了?” 王成龙懊恼地说:“嗨,我找不到眼镜了!” “眼镜?你不是戴着吗?你今天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样子。”韩虹满腹狐疑地看着他。 “没什么,你别问了。”王成龙皱起眉头,往上推了推眼镜,又开始翻腾起来。王成龙意识到自己担心的问题真的发生了,不但钱和发票没有了,就连白天刚从客户那里结回来的那张支票也不见了,那可是两千多块钱的货款呀!挨批评?做检讨?被炒鱿鱼…… 往下他不愿意去想,也不敢去想!唉!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这该怎么办?王成龙急得“咚咚”直撞墙。 “成龙,你……你怎么了?”韩虹被他的样子吓坏了。 “我……我……”王成龙看了看老婆欲言又止。 韩虹使劲摇着他的肩膀:“你今天到底怎么了?说呀,想急死我呀!” “我……我……我今天不小心把公司的东西弄丢了!”王成龙心急如焚地说完双手抱着头蹲在那里,他从小就是父母和老师眼中的乖孩子,长这么大几乎没撒过谎,他担心韩虹是否会相信自己所说的一切。 “啊?怎么会这样?”韩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坏消息惊呆了。 “今天给客户送货的时候还在,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了!”这是王成龙结婚这么多年来头一次撒谎,韩虹是个火暴脾气,要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肯定没完没了地闹腾,他偷眼观察,见老婆好像没有怀疑,于是暗暗松了口气。 韩虹竖起大拇指:“我说狗剩儿,你行,我服你了!” “都怪我说要去税务局那边办事情,就张罗着替会计去买一本发票,省得她大老远的跑一趟了,谁想到……”王成龙捶胸顿足后悔不迭。 “你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不?给你个棒槌还认上真了,你说你一个小破科长,挣不了几个大钱多什么事呀,这下可好了,看你怎么收场!你说说你也快五十的人了,做事情怎么这么不靠谱呢,废物死你得了!”韩虹用手指着老公的脑门儿埋怨着。 “别说了,我够烦的了,你有完没有!”王成龙怒不可遏地打断了老婆的话,他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王狗剩儿,我今天跟你没完!都是你自己不小心惹出乱子,回家来撒什么气呀,你不是人!”韩虹被他气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韩虹满腹委屈地回到客厅,儿子一人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妈,你……你和爸爸怎么又吵架了?”小刚心事重重地看着她,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深深的不安。 “没有,妈妈和爸爸在说事情呢,写你的作业去吧。”韩虹叹了口气安慰着儿子。 “你姐姐呢?”她又问。 “我姐吃完饭说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小刚说。 第8章 “哼,一会儿就回来?”韩虹一声冷笑,她知道闺女肯定是找男朋友王英去了。王英开了个影楼,惨淡经营了四五年也不见什么起色。韩虹两口子看他那流里流气的样子就脑袋疼,一百个不愿意。为了这个母女俩没少吵架,无奈闺女是铁了心了跟他,一有空就往影楼跑,真是女大不由娘呀!算了,随她去吧,韩虹看着镜子中那个日渐憔悴的女人叹了口气。 小刚回到自己房间,拿出数学练习册,写了没几道题,就翻出抽屉里的卡片,在地板上啪啪地拍了起来。 韩虹听得一阵心烦,她快步走进儿子的房间怒斥着:“你这孩子,我叫你写作业,你怎么又玩上了?你说说你,天天叫你写作业跟要你命似的,哪天不拖到十点多钟!你玩的时候怎么不用大人催?怎么对玩就这么上心?” 小刚一句话把韩虹给气笑了,小刚一本正经地说:“妈,我说句话您别不爱听。我要是对玩都不上心,就不是孩子了,整个一个学习的机器!您说是不是?” 韩虹嗔怒道:“胡说!我和你爸省吃俭用的图什么呀?从牙缝儿里挤出来的那点钱,全给你报补习班儿了,你看你妈我这几年买过一件像样的衣服没有?我们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将来能找个好工作?我们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 听了妈妈的话小刚哈哈大笑。 韩虹:“臭小子,你笑什么?” 小刚嬉笑着说:“妈,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可我觉得你们这么做不全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你们。” “为了我们自己?”韩虹愣住了。 “没错。我要是学习好了,将来考上个好大学,你们脸上也有光呀。你们会见人就说:‘看我儿子考上北大了!’我要是考不上好学校,你们会觉得没脸见人了,你说是不是为了你们自己?” “你!”韩虹被儿子气得一时语塞,右手抬起来高高地举起,却迟迟没有落下,像被谁施了定身法。 韩虹知道孩子说得没错,做父母的望子成龙是人之常情,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能够出人头地,所以即便把全部的心血都花在孩子的身上也心甘情愿。孩子还没出生,就开始进行早期胎教,略微大一点就开始上各种智力开发班,接着就是上小学、中学,最后是大学,有点时间全被父母安排上了各种补习班,真正无忧无虑能放开玩的,充其量也就三五年的时间。 一切都得用分数说话,不上各种补习班就很难考高分,考不了高分就上不了好的大学!上不了好的大学,做父母的在外人面前脸上无光不说,将来就没有好的工作!没有好的工作,当父母的就无法指望子女奉养自己,安享晚年就更无从谈起。再穷也不能穷教育,所以为了孩子将来能有个好的前程、为了自己后半生能有所依靠,就算砸锅卖铁也要进行教育投资。这就是中国的国情,这就是中国目前应试教育的弊端,何其悲壮,又何其无奈!! “你们这老的小的都不听话,想气死我呀,爱写不写,我不管了!”韩虹心里有火儿没处发泄。 小刚见情况不妙赶紧摇晃韩虹的胳膊说:“好妈妈,我跟你闹着玩呢,别生气了。我想先下楼练会儿萨克斯,回来再写作业,好不好?” 看着活泼可爱的儿子,韩虹心中的怨气少了许多,她也不想自己的孩子将来成为一个除了学习别的什么都不行的废物,见时间还早,也就勉强点头同意了。 韩虹养的宠物狗跑了过来,歪着头在她的腿上亲昵地蹭着。韩虹摸了摸它的头,小狗马上在地上打了个滚儿,韩虹轻轻咳嗽了一声,小东西两条前腿立了起来,冲主人直作揖。 “哈哈,小龙真乖,比你哥强多了!”她从茶几上拿起一根香肠,剥了皮,塞进小狗的嘴里,“小龙”冲女主人摆摆尾巴,叼着香肠兴高采烈地在韩虹脚下打滚儿。自从养了这只宠物狗,韩虹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王小龙,排在王成龙下面,这就意味着王成龙多了个狗弟弟! “叫我干吗呀?”王成龙推开卧室的门,探出多半个脑袋。 韩虹笑了:“没叫你,叫你弟弟呢!” 韩虹刚蹲下,小龙后腿一用力,跳进女主人的怀里,一下把没有防备的女主人扑倒在地板上。韩虹爱怜地把这个小可爱抱在胸前,轻轻抚摸着它的头,小龙摇摇尾巴,眨着黑葡萄般的一双小眼睛,伸出长长的舌头,亲昵地舔着女主人的脸。 韩虹大笑着左右躲闪。 “神经病!”王成龙不满地重重撞上了卧室的门。 韩虹得意地笑了,在她看来因为这点小事儿生气实在是犯不上,这年头儿狗叫人名的不算新鲜。特别是一些空巢老人,更是和狗相依为命,大街上管狗叫儿子、闺女、弟弟、妹妹的人太多了,甚至还将自己的遗产全部留给狗呢,更厉害的听说国外还有人打算和狗结婚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小刚背着乐器下楼了,不多时,楼下响起了优美的萨克斯旋律。才练习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儿子萨克斯吹得已经有模有样了。当初听同事说有特长的孩子将来考学能加分,所以韩虹给儿子报了个班。那个东西学费贵得吓人,上一节课就要一百多块钱,还不算吃饭和路上的花费,也就是说儿子上一小时的课就要花掉她三天的工资,还不算英语班和奥数班,这些都算下来每个月光孩子的课外培训费就要六七百元。这些钱对于有钱人可能算不了什么,可对于像她这样的家庭来说,实在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自从给儿子报了这些课外班后,韩虹精打细算,家里的生活水平急剧下降,每天吃的不是豆芽、豆腐,就是土豆,可为了孩子将来能有个好的前途,就是再苦再难她也认了,她觉得大人受点委屈算不了什么,还是那句话再穷也不能穷教育! 第9章 儿子很听话,每天五点多钟就起来到小树林里练习吹萨克斯,老师要他每天练习一个小时,可他总是坚持练两个小时以上,刚开始学的时候练习吹长音,儿子的嘴唇都磨破了,肿得老高,吃东西都很困难,韩虹看在眼里,心疼得直掉眼泪。 咦,怎么吹到一半就不吹了?韩虹听得正入神,忽然听不到楼下萨克斯的声音了,她正在纳闷的时候家里的门铃响了,打开门她看到儿子低着头站在那里不说话。 “你怎么吹这么会儿就上来了?”韩虹奇怪地问。 “不是我不想吹,是他们不让吹了。”小刚悻悻地指了指身后跟着的陌生人说。 “谁?是谁不叫你吹了我找他去。”韩虹听了顿时火冒三丈,为了培养儿子学习的兴趣她牺牲了那么多,记得刚报班的时候儿子出去练习一会儿就哭着回来了,说拿起萨克斯刚一吹,吓得对面院子里的大狗狂叫不止,自己好说歹说才重新树立起孩子的信心,现在刚有了点成绩居然就有人来找麻烦。 “大姐,您好!”一个小区的保安走了过来说,“咱们小区有些业主反映您的儿子天天在楼下吹喇叭,打扰他们正常的休息,所以找到了我们物业公司反映情况。” 韩虹笑了:“你说这是什么?你管这个叫喇叭?告诉你这是萨克斯!” 保安:“我不管叫什么,反正业主反映了,我们就得解决,希望您能理解。” “我理解不了!”韩虹大声喝问,“我问你,我儿子吹萨克斯算是噪音吗?” 保安迟疑了一下说:“您儿子吹得挺好听的,应该……应该不算是噪音吧。” “既然不是噪音我们怎么扰民了?我跟你们说,这个小区人的素质就是太差,我儿子每天白白叫他们欣赏高雅艺术,还说我们吵人?我问你,每天天不亮,那帮老头老太太就来我们家窗户下边大声聊天,害得我们睡不好觉,这算不算扰民?小区一层私人开办的幼儿园算不算扰民?我们还没怎么着呢,他们倒来劲了,谁说我们扰民了,告诉我我找他们去!”韩虹不服气地说。 保安为难地说:“大姐,话不能这么说吧,您先消消气。业主们找我们反映您儿子扰乱了人家的正常休息,您说我们总不能不管吧。” 韩虹:“正常休息?我儿子早上不在这里吹,中午也不吹,只是吃完晚饭练一会儿影响谁了?我儿子每天必须练习,这是我们的权利,谁要是不服叫他去法院起诉我去,我奉陪到底!” 保安:“大姐,您别这么说话呀,我会把您的情况向领导反映,您也别生气,尽量注意一点好不好?” 韩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她怎么也忍不下这口气,拉着儿子就往外走。 “老妈,咱们干什么去?”小刚问。 “接着去练你的萨克斯。”说完韩虹不由分说地拽着儿子又来到小区广场。 此时天气还有些闷热,西北角长椅上三四个女人摇着手中的扇子聊兴正浓,比手画脚地不知在说些什么;东边草地上一大群孩子在踢足球。 韩虹帮儿子快速支起了乐谱架,坐在旁边的长椅上,开始静静地听儿子吹奏贝多芬的《小夜曲》。对面聊天的那几个女人,显然是觉得小刚的演奏影响了她们的“经验交流”,一个个怒目而视,其中有个瘦高个女人慢慢地走了过来,手一扬,将一枚一分钱的硬币丢在了小刚的脚下,然后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扭着肥大的屁股转身回去了。 “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什么东西!”韩虹气得一下子从长椅上跳了起来,把那枚硬币踢得远远的,她心里非常清楚那个女人是在侮辱她的儿子,把他当成要饭的了,估计向物业提意见的就是她们几个。 那个女人见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得意地笑了起来。 “老妈,算了,咱们别练了,回去吧!”小刚扯了扯她的衣服。 “就不!她越这样我越不走气死她!”韩虹脖子一扭说,“凭什么呀,这小区又不是她们家的,她们越这样咱们越不走,练!给我接着练!看她能把我怎么样!” 小刚答应着又开始认真地练了起来,小家伙乐感很好,一双小手娴熟地在萨克斯按键上飞舞着,韩虹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她跷起二郎腿,斜靠着长椅,右手托腮欣慰地笑了。 那个女人见自己的阴谋没有得逞,只好悻悻地拉着孩子走了。 天渐渐黑了下来,铺天盖地的蚊子嗡嗡地哼着小曲儿,在韩虹的胳膊、大腿上亲个不停,有两只可恶的蚊子居然还飞进了她的鼻孔和眼睛里,韩虹实在受不了了只好叫上儿子回家了。 吃完晚饭,儿子回自己的房间写作业去了,韩虹越想越生气,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胡乱地按着电视的遥控器。 “老妈,您能给我讲讲这个故事吗?”儿子小刚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手上拿着本书。 韩虹接过书来一看,原来是《二十四孝》里面的一个故事:亲尝汤药。看着眼前可爱的儿子她感到很欣慰,暂时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不愉快。 “好啊。”韩虹把儿子揽进怀里认真地讲了起来:“这个故事说的是汉高祖刘邦的三儿子刘恒对他的母亲皇太后很孝顺,从来也不怠慢。有一次,他的母亲患了重病,这可急坏了刘恒。他母亲一病就是三年,卧床不起。刘恒亲自为母亲煎汤药,并且日夜守护在母亲的床前。每次看到母亲睡了,才趴在母亲床边睡一会儿。刘恒天天为母亲煎药,每次煎完,自己总先尝一尝,看看汤药苦不苦,烫不烫,自己觉得差不多了才给母亲喝。儿子你说刘恒这样的孩子是不是非常孝敬父母?” “是。”小刚点点头。 “那假如妈妈生病了,你能像他那样为我尝药吗?”韩虹问。 “不能。”小刚摇摇头。 “为什么?你不爱妈妈吗?”韩虹无比失望地摇摇头,刚才那颗火热的心一下变得冰冷冰冷的,她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孩子刚这么小就变得如此自私…… “爱!”小刚回答。 第10章 “你骗人,既然爱我为什么不愿意为我尝药?你这个小白眼狼我算是白疼你了!”韩虹脸上不禁流露出些许失望的神色。 “老妈你能问出这个问题真是太厉害了!你明明知道那个刘恒替母亲尝的是中药,现在生病吃的都是西药你叫我怎么为你尝?是药三分毒,我吃了还不小命不保?i真是服了you,你要是舍得宝贝儿子我就豁出老命去了!”小刚说完真的去柜子里乱翻起来。 “我的宝贝儿你真是太聪明了,妈妈为你感到骄傲!”韩虹抱起儿子在他的脑门上狠狠亲了一口。 王成龙在卧室里自言自语:“不就是本发票嘛,丢就丢了,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有什么呀,老子就不相信天能塌下来!” 王成龙把床上的东西重新整理好,不轻易服输是他最大的优点。 王成龙小心翼翼地从写字台最下边的抽屉里,取出了一个做工非常考究的红木盒子,盒子不大,看上去有点像个首饰盒。他从内衣口袋里掏出钥匙,刚要打开,看到老婆和儿子走了进来赶紧又放了回去,紧接着又锁好了抽屉。 “你藏什么呢?”韩虹满腹狐疑,她进来的时候看见老公手里捧着一个红色的盒子,见她进来了就赶紧藏了起来,顿时起了疑心。 “没什么。”王成龙面无表情地说。 “没什么干吗见我进来了就赶紧藏起来?你给我看看!”韩虹说着要过来抢夺钥匙。 “看什么看,神经病!”王成龙厌恶地推开了她。 “哼!王成龙,你行!你给我小心点,最好别叫我逮着!”韩虹恨恨地说,她觉得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小刚人小鬼大,见妈妈和爸爸吵架了,赶紧跑过来把王成龙推倒在床上说:“爸爸,爸爸我考你个脑筋急转弯,看你够不够聪明!” “呵呵,好呀。”王成龙愤怒的心情顿时缓解了不少,他坐了起来把儿子放在了腿上。 “我可问啦,请问米的妈妈是谁?” “米的妈妈……” “大米。” “不对!”小刚摇摇头。 “那肯定是稻谷!” “no!要不要我告诉你?”小刚笑着摆摆手。 “我实在猜不到了,你说。”王成龙认输了。 “是花!” “为什么是花?”王成龙大惑不解。 “花生米!花生米!真笨!”小刚鄙夷地说。 “呵呵,还真是。”王成龙摇头苦笑。 “那米的爸爸又是谁?”小刚又问。 “肯定是花生仁!”王成龙自作聪明地说。 “不对!” “怎么不对?花生人嘛。”王成龙固执地说。 “就是不对!” “那你说是什么?” “蝶!” “为什么是蝶?你倒没说是蝴蝶!” 小刚撇了撇嘴说:“您还别不服气,就是蝶,连蝶恋花都不知道,以后别总见人就说自己很聪明了!” “呵呵。”王成龙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小刚接着问:“老爸,我再考考你,你说米的外婆是谁?” “别缠着爸爸了,儿子乖去睡觉。”韩虹怕王成龙又出丑赶忙过来打圆场。 “不嘛,老爸你说呀!”小刚撅着嘴。 “老爸投降,我实在猜不到了。” “不行,就叫你猜!就叫你猜!” “好,我猜还不行嘛,米的外婆是……” “是什么你快说呀!”小刚穷追不舍。 “米的外婆是你姥姥!”王成龙咬了咬后槽牙。 “哈哈,老爸你的脑袋真是锈透了,我跟你说你要有麻烦了……”小刚笑得满地乱滚。 “叫你胡说!”韩虹笑着抄起床上的空调遥控器朝王成龙头上砸去,王成龙低头躲开了,啪的一声遥控器砸在了对面的墙上,遥控器里的电池掉了出来。 “儿子,洗洗澡赶紧睡觉了,明天还得上学呢。”韩虹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 小刚脱掉衣服来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半天没见流出水来,他赌气地使劲撞上了门又回到客厅继续看电视。 韩虹走到客厅责问儿子:“我不是叫你洗澡吗,怎么又看起电视来了?” “老妈,没水你叫我怎么洗?”小刚一脸无奈。 韩虹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呀,刚才我做饭的时候水还挺冲的呢,怎么这么一会儿就……” “大龙,你去看看怎么回事。”韩虹回到卧室说。 “还能怎么回事,现在正是洗澡的点儿用水的人多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再等等。”王成龙不耐烦地说。 “再等等!再等等就半夜了,儿子还睡不睡觉了?”韩虹不满地嘟囔着。 “那有什么办法,小区水压力不够,用水的人一多三层以上就没水,咱俩哪天不是后半夜才洗澡?这样也好,省得别人偷看,嘿嘿,夫唱妇随!”王成龙自嘲地说。 “瞧你那臭德行,谁愿意瞧你呀!我倒是想不随呢,可惜没那命!谁叫我瞎了眼找了你这么个有本事的老公呢!要是有下辈子,我就是出家当姑子也不找你这样的窝囊废!!”韩虹恨恨地说。 王成龙也不甘示弱地说:“别说那么多废话,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不用等下辈子,你要是没意见现在就走,看谁好跟谁过去!!” “走就走,是个男的就比你强!”韩虹站起来刚要往外走,忽然房间内一片漆黑。 “老公,怎么又没电了?”韩虹问。 “天热,开空调的人多,把保险烧了呗。”王成龙掏出手机,打开上面的手电筒,借着微弱的光线开始到处翻找蜡烛。 找到了半截蜡烛,却找不到打火机了。 “我说你把打火机放哪儿了?赶紧找找去。”王成龙问。 “不知道!你抽烟都没有,这黑灯瞎火的,我上哪儿找去?”韩虹没好气地说。 “我的打火机没气儿了,早上就给扔垃圾桶里了,早知道这样多买俩就好了。”王成龙懊悔地说。 韩虹越说越委屈:“说那么多废话有什么用,你不知道你们家三天两头停电呀!我问你现在没打火机怎么办!” “爱怎么办怎么办,不行睡觉!”王成龙眉头皱成了一个大疙瘩。 “说得轻巧,这么热的天睡得着吗,你看人家对面三百六十五天都有电!”韩虹羡慕地望着对面的高档别墅。 第11章 “咱能跟人家比吗,人家个个都是大款,咱家这几间房还没人家一个厕所值钱呢!人家那一套房子,少说也得三四百万,我一辈子都挣不来这么多钱!我就不明白了,都他妈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老天爷凭啥对我这么不公平!!”王成龙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着,真想两只眼睛瞪出一团火来。 “瞧你那点出息,还一辈子都挣不来!人家凭的是本事,过的就是比你强!不像你整天就会怨天尤人!”韩虹哼了一声。 王成龙不服气地说:“凭本事?你怎么知道他们的钱是好来的?万一是走私贩毒偷来骗来的呢,动不动就几百万,钱来得哪儿那么容易呀!” 韩虹:“就算人家的钱是贩毒走私或骗来的,那也是本事!有本事你也去骗个给我看看!你再看看你,连人家欠了你两年的钱都不敢要,混了几十年每个月挣的那点工资还不够人家大款吃顿饭的呢,要我说你就是武大郎卖豆腐——人货囊。” 王成龙脖子一梗:“还是那句话,我就这样,看谁好找谁去!” “你……”韩虹被气得浑身发抖。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紧要关头,儿子小刚闯了进来。 “妈妈,我有办法了!”小刚神秘兮兮地说。 “你有什么办法?”看着儿子,韩虹叹了口气,心中的怨气少了很多。 小刚没有说话,而是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类似于火柴的长长的东西,他举在手里在妈妈的眼前晃了晃。 “这是什么?”韩虹借着手电的光线仔细看着。 “老妈真笨,连划炮都不知道。”小刚笑了。 “啊?爆竹呀,你想干什么?”韩虹半开玩笑地问儿子。 小刚说:“我划着了好给你点蜡烛呀。” 韩虹担心地问:“一着不就炸了吗,能行吗?” 小刚拍着胸脯说:“划着了四五秒才爆炸呢,没问题。” 韩虹刚要说不行,小刚已经在火柴皮上划着了爆竹,引线燃烧的橘黄色火焰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眼,刺鼻的火药味呛得韩虹直咳嗽,她吓得赶紧把儿子手上的爆竹打掉。 “咚!”爆竹在纸篓里爆炸了,把塑料纸篓炸了个稀巴烂。屋里顿时硝烟弥漫,火药味呛得他们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了,要是炸伤了怎么办?”韩虹打开窗子透气,一脚把儿子踢倒在地上。 小家伙自知闯了祸,不声不响从地上爬起来,扮了个鬼脸跑掉了。 “哈哈哈,我儿子就是聪明!”王成龙拍手大笑。 “你还有心思笑,都让你给惯坏了,儿子跟你学不出好来!”韩虹大怒,抄起根小棍就要打。 “我错了还不行吗?”王成龙连忙求饶。 “热!睡不着!现在没电怎么办?”韩虹余怒未消。 王成龙没有搭话,他摸出把蒲扇塞到老婆手里。 韩虹哼了一声,抓过蒲扇,披上件衣服,出门找邻居聊天去了。 独自在房间里躺了一会儿,王成龙忽然感觉有些口渴,他走出卧室没有看到儿子,看样子是和妈妈一起出去玩了。 他来到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两罐啤酒,打开一罐一口气喝完。 王成龙忽然灵机一动,回卧室拿来蜡烛,然后打开煤气灶,点燃了蜡烛,王成龙脸色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韩虹回来的时候还没有来电,估计今晚不会有电了。她摇摇头没脱内衣,拉开一床被子盖上,翻身面朝墙,闭上了眼睛。 “哎,哎。”王成龙用手捅了捅老婆,韩虹扭了扭身体没理他。 “哎,我说……” “你干吗,说什么说?也不看看几点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韩虹白了他一眼。 “你说,捡到我发票的人会不会给我送回来?”王成龙问。 听了这话韩虹先是一愣,紧接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她伸手摸王成龙的脑门儿。 “你干什么?”王成龙拨开她的手。 “我看你是不是在发烧说胡话,你脑子有病吧!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以为现在是大唐朝呀路不拾遗,现在的社会是金钱至上,一切都朝‘钱’看!”韩虹用嘲笑的眼神看着他。 “我跟你说你张嘴闭嘴都是钱,真是太庸俗了!咱们这个社会虽然不是大唐朝,可好人还是很多,像咱们中国的雷锋,听说美国的西点军校都学习他艰苦朴素的精神呢!”王成龙不服气地说。 “得,我俗,您高尚行了吧,就算捡到的人想学雷锋给你送回来,人家怎么知道是你丢的?” “里面夹着我的名片呢!” “美国人学雷锋怎么了?全世界的人都学雷锋又怎么样,这儿是中国!你没听人家说吗,雷锋精神三月来四月走,现在竞争这么激烈,整天命儿还顾不过来呢,雷锋精神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花?说这话也不怕别人把你当成神经病,你给我拉倒吧!你这话咱在家里说说还行,千万别上外边现眼去。幸亏咱俩是两口子,要是换了别人的话,准以为你这个人神经不正常。”韩虹不屑地说。 “你才神经病呢!”这番话把他说得是哑口无言,的确有很多年没听到当年毛主席提出的“向雷锋同志学习”的口号了,大家聚集在一起谈论得更多的是如何赚钱还有怎样享受。 雷锋生活的那个年代,尽管生活条件非常艰苦,但他的高尚品质却影响了一个时代的人,因此他是富有的;与之相反,现在的许多都市人尽管过着衣食无忧、穷奢极欲的生活,可他们的眼里除了金钱剩下的只有残酷、自私和冷漠,所以他们是世界上最可怜、最贫穷的人!王成龙从未动摇过自己的信念,心里始终认为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明天!明天该怎么办?王成龙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他忧心忡忡地拉过被子蒙住了头,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房间里突然传来了小刚的笑声。韩虹放下手中的饭碗推开了儿子的房门笑着问:“臭小子傻笑什么呢?”小刚把手机丢在床上笑得直打滚儿:“妈,太好玩了你自己看看吧。”韩虹拿起手机翻看起来…… 第12章 韩虹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看着已经熟睡的丈夫,她不由得叹了口气。不知什么时候外面起风了,客厅的窗子被大风吹得啪啪作响,远处不时传来阵阵沉闷的雷声,看样子又要下雨了。她从床上爬了起来披上衣服走出卧室,拉开窗帘向外看去,街道两旁的路灯忽明忽暗的被狂风吹得摇摇欲坠,院子里的那棵小树仿佛喝醉了似的东摇西晃着。 客厅里悬挂的石英钟指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再过一个小时就是第二天了,可女儿小芳还没有回来!这么晚了不会出什么乱子吧?韩虹心乱如麻地关好窗子,打开电视机,拿着电视遥控器漫无目的地换着电视频道,此刻她根本没有心思看什么电视节目。十二点、十二点半,女儿还没回来!!这深更半夜的一个姑娘家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想到这些做母亲的不禁担心起来,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她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关了电视机,穿好外衣,顺手拿了把花雨伞冲出了家门。 提起女儿来韩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确切地说应该是又爱又恨。 二十年前她嫁给王成龙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结婚一年多了,肚皮依旧瘪瘪的始终不见动静,急得两边老人天天催着他们到处寻医问药,到底吃了多少药自己都数不清了。为了这个,她也没少看婆婆的脸色,背地里不知哭了多少回。老天不负有心人,到了进王家门的第三个年头,她终于如愿以偿地怀上了女儿小芳,那段时间里婆婆的脸上笑开了花,什么活都不让她做,天天换着花样地给她做好吃的。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自然对孙女疼爱有加,从婆婆的眼神里,韩虹看到除了对孩子的疼爱,还有一丝异样的情绪在里面,是愤怒?还是无奈?她就当没看见,她不去想、也不愿多想,反正生男生女也不是自己说了就能算的,爱咋地咋地吧。 自从十几年后她又给老王家添了个带把儿的,公公婆婆整天笑得合不拢嘴,对她好得更是不得了,就差把她当神仙给供起来了。 现在的孩子就是不好管,女儿从小就毛病大,这个不吃那个不喝,还动不动就拿绝食来吓唬人。每次韩虹刚要管教孩子,爷爷奶奶先瞪起了眼睛,孩子有了保护伞自然更加有恃无恐了,弄得她左右为难,不管不行,管多了又怕公婆多心。 小芳这孩子从上幼儿园到大学,就没让大人省过一天的心,好容易盼她大学毕业了,谁知道竟然找了个当模特的职业。这个不算,去年还谈了个流里流气的男朋友,她的男朋友叫王英,听说以前是个不入流的小画家,后来开了家影楼,十多年来一直惨淡经营,靠父母补贴凑合着维持着。 王英留着那头披肩的秀发简直令韩虹望尘莫及,从后面居然看不出性别。颇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自己的闺女竟然留了一头比王成龙头发还短的板寸,整个一个假小子。小芳这丫头不顾全家人的一致反对,铁了心地跟王英好,一有空就往他那里跑。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这句话用来形容这两个活宝真是一点都不错,两个人真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太般配了!这是什么世道,乱了,全乱了,想起这些烦心事儿,韩虹苦笑着摇了摇头。 沙,沙,沙,一路上韩虹总是感觉有人跟着她,她回过头见背后并没有人,轻轻咳嗽了一声,有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王英开的影楼离韩虹家并不远,只隔了几条街道。远远地,韩虹看到影楼门口的卷帘门已经放下来了,二楼的房间拉着窗帘,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亮,他们现在究竟在做什么?现在的年轻人做事情不计后果,会不会…… 韩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啪,啪,啪。”走到门前韩虹抬起手,轻轻叩击着大门上那对沉重而又冰冷的铁环。 房间里没人回应。 韩虹又轻轻叩了几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房间里还是没人应声。 “啪,啪,啪。”韩虹不耐烦地加重了叩击铁环的力度,金属的撞击声在如此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小芳,你给我出来!!”她一边用力拍打着铁门,一边大声喊叫着,远处传来了阵阵狗叫声。 又过了很久,房间里的灯终于亮了起来,紧接着她听到踢踢踏踏下楼的声音。 “谁呀?来……来了。”王英打开门的一瞬间惊呆了,他看到的是韩虹早已气得通红的那张脸。 “阿……阿姨,您……您怎么来了?”他紧张地说。 “小芳呢?”韩虹怒目圆睁地大声质问。 王英:“她……她在……在楼上,要不我给您叫去?” 韩虹没有回答,她一把将王英推到一边,自己径直跑上楼去了。 推开门的一瞬间,眼前所看到的景象使韩虹一阵头晕险些摔倒,房间里的光线非常昏暗,屋子里面乱七八糟的,他们好像才吃过饭,吃剩的东西堆在角落里,惊慌失措的小芳正在胡乱地往身上穿着衣服。 “阿姨,您没事吧?”王英从后面扶住了她的肩膀,韩虹厌恶地将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推开。 “啊!”小芳意外地看到韩虹出现在面前,不禁失声尖叫起来。 “妈,你怎么来了?”小芳在慌乱中失手把一个相框打翻在地上,她弯腰捡起来不想被赶上来的母亲劈手夺了过去。 她看到的是女儿的照片,确切地说是张裸体照。韩虹从小学到高中没让父母操过心,上初中的时候有个男同学给她写了个纸条,还被她交给了老师,结果害得那个男生直到毕业都被同年级的同学耻笑。高中毕业后进工厂上了班,经人介绍认识了老公王成龙,结婚之前俩人连逛街都不敢拉着对方的手。韩虹哪儿见过这种阵势,她感到自己的脸火辣辣的,手一松,相框掉在了地上。 “我怎么来了,你还好意思问我?说,你们都干了些什么?”她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 “妈,你这是要干什么?”小芳跑过来抓住了母亲的手。 第13章 “你放手,我要报警!我要报警!!”韩虹想用力甩开女儿的手。 王芳急得大叫:“妈!我们什么都没做你报什么警!” “都这样了还什么都没做?你一个黄花大闺女今后还怎么做人呀,不行,今天他必须给我一个说法!”韩虹指着王英的鼻子说。 “阿姨,事情不是像您想的那样,我们真的什么也没做!”王英也奓着胆子解释着。 “什么都没做?这是什么?”韩虹拾起地上的相框摔在王英怀里,两只眼睛死死盯着他说,“还说什么也没做,你还想做什么?我闺女的清白都叫你给毁了,你这个混蛋我今天和你没完!” “阿姨,我只是让芳芳给我当了个模特,我们真的是……是……清……清白的!”王英有个毛病说话一着急就口吃。 王芳解释道:“妈,你别无理取闹,他没有强迫我我是自愿的,这是我的工作你就别怪他了!” 韩虹被激怒了,她像头母狮般地吼叫起来:“不要脸的丫头!你的工作就是光着屁股给男人解闷儿呀,我没你这样不要脸的闺女,甭叫我妈!!” 韩虹扬手打了女儿一记重重的耳光。 “妈,你打我!”长这么大妈妈还是第一次打自己,王芳就觉得自己的耳朵嗡的一声,她捂着发烫的脸呆呆地站在那里,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你说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我打的就是你,早就该打!我……”韩虹看着女儿充满敌意的眼睛,再次高高扬起的手慢慢又放了下来。 失去理智的韩虹并没有罢手,她把饭桌上的暖水瓶打翻在地上,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暖水瓶里的开水流得到处都是,她还觉得不解气顺手又推倒了墙角的一个非常漂亮的枣红色书柜,咣当一声书柜倒在地上,书柜的门被摔坏了,《人体艺术摄影》、《红与黑》、《简?爱》、《巴黎圣母院》,还有一些诗集从里面掉了出来,韩虹把它们一一踢到了角落里。 “妈,你不讲理!我恨你!!”王芳哭着捂着脸跑了。 韩虹狠狠瞪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王英:“看你平时老实巴交的,没想到居然做出这么下流的事情,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和你没完,你等着!”说完转身也离开了。 “阿姨您慢点走!”王英目送着母女二人离开,倚在大门旁长长叹了口气。 韩虹跌跌撞撞地往家走,她感到自己都要崩溃了,她不时仰头长叹。忽然一道闪电划亮了整个夜空,紧接就是震耳欲聋的雷声,冰冷的雨滴像一支支利剑铺天盖地从天上射了下来,她仰起头任凭黄豆般大小的雨点砸落在自己脸上,更像是砸在自己的心上。 韩虹跌跌撞撞地回到家里时,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都湿透了,王成龙正在敲女儿的房门。 “小芳怎么了?这深更半夜的一回来就哭个不停,你们俩是不是又吵架了?”王成龙哈欠一个接着一个。 “别理她,这个臭丫头气死我了!”韩虹接过王成龙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把脸上的雨水余怒未消地说。 “发生什么事了?到底怎么回事?”王成龙给老婆倒了杯热茶递了过来。 “她……她……没什么事,你打听那么多干什么呀。”韩虹的脸腾地红了,她感激地接过茶刚要把发生的事情再对丈夫说一遍,忽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呀,孩子不高兴,我这个当爸爸的就不能问问了?我早就和你说过了对孩子要耐心些要讲究方式方法不能操之过急,你就不听,动不动就和孩子发火!”王成龙不满地说。 “你别在这当好人了,孩子的事情你管过几回呀,家里家外都指着我一个人,你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的,老的指望不上小的也不叫人省心,都叫我赶上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呀!”韩虹委屈地哭着跑回卧室去了。 自己为了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可换回来的又是什么?韩虹感到自己的心在滴血!在哭泣! “爸爸,你怎么又和妈妈吵架了?”儿子小刚揉着眼睛从自己的房间走了出来。 “儿子没事,快回房间睡去吧。”王成龙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抚摸着孩子的头。 王成龙暗自叹了口气回到卧室,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几次想和老婆聊聊天沟通沟通,韩虹就是故意装睡不理他。 再过一会儿就天亮了,可韩虹没有一丝睡意。 俗语说,养儿不教如养狼,养女不教如养猪。现在这些孩子怎么就不能理解做母亲的心情呢?真是儿大不由爹,女大不由娘呀,不知不觉泪水浸湿了枕巾。 早上醒来,韩虹觉得头有些疼,还有些昏沉沉的感觉。看看老公睡得正香,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脸上还不时浮现出一丝笑意,说不定此时正在做什么美梦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要是换成别人肯定是寝食难安,他倒好一点也不往心里去。自己怎么当初瞎了眼嫁了这么个老公,她又长长叹了口气,起床洗漱去了。 该上学了,儿子小刚任凭妈妈怎么叫,左躲右闪地就是闭着眼不肯起床。直到韩虹打开电视机看新闻,装出一副不着急的样子,儿子才慌乱地求韩虹进去帮忙穿衣服。 韩虹经过闺女的房间,侧耳听了听,没有动静,她匆匆洗漱完毕来到厨房开始准备早饭。手上忙活着,心里却还在想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说真的她很担心女儿涉世不深,冲动之下不知会做出什么傻事来,她如此良苦用心,可惜闺女一点都不领情,她怎么就不能明白当妈的这份心情呢?想到这里,韩虹的眼泪又忍不住啪嗒啪嗒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突然,有人从后面猛地抱住了她的腰,韩虹不禁“啊”的一声尖叫起来,吓得手中正在削皮的土豆掉进了垃圾筐里。她回过头去,看到丈夫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讨厌,你吓了我一跳,赶紧刷牙洗脸去!”她嗔怒地把他推开。 “卑职遵命!”王成龙双腿并拢给韩虹敬了个礼。 “讨厌。”韩虹笑着把老公赶走了。 第14章 不多时早饭准备好了,见没有自己爱吃的菜,儿子小刚胡乱吃了几口就抄起王成龙的手机回自己房间玩游戏去了,小芳的房间紧闭着,估计还没有起床。 “芳啊,快起床吃饭了!”韩虹强压住心中的怒火敲了敲房门,里面没有动静,她又敲了敲,还是很安静。韩虹扭了扭门把手发现门没有锁,她终于沉不住气了猛地推开了房门,小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被褥叠得非常整齐,仿佛不曾有人睡过一般。韩虹一脚把梳妆台前的凳子踢翻,一屁股坐在床上气得又掉起眼泪。 “又怎么了这是?”王成龙听到动静走了进来。 “你说小芳这孩子怎么这么不争气,真是气死我了!”韩虹气呼呼地解掉身上的围裙扔在床上。 “你也是,这么大的人了和孩子较什么劲呀,赶紧吃饭去吧,等会儿还得上班呢!”王成龙摇了摇她的肩膀。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孩子全让你给惯坏了!”韩虹把老公推了一个趔趄。 “怎么又冲我来了,真是的!”王成龙悻悻地回到客厅吃早点。 “哈哈哈。”房间里突然传来了小刚的笑声。 韩虹放下手中的饭碗推开了儿子的房门笑着问:“臭小子傻笑什么呢?” 小刚把手机丢在床上笑得直打滚儿:“妈,太好玩了!你自己看看吧。” 韩虹拿起手机翻看起来,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给王成龙的手机发了条无聊短信:“现代社会疯狂了,女人性欲太强了,绵羊开始吃狼了,猫和老鼠上床了,兔子也吃香肠了,同性恋都算正常了,没外遇就白忙了。” 小刚问:“怎么样妈,好玩不?” 韩虹瞪了他一眼:“好玩什么?等我揍上你就更好玩了!” “我怎么了?”小刚吐了吐舌头问。 “没事,儿子快吃,上学要迟到了!”王成龙爱抚地摸了摸儿子的头。 韩虹把手机丢在沙发上不满地说:“你的同事都什么人呀,整天发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跟你说离这些人远点!” 王成龙抓过手机看了看不以为然道:“就这个呀,我还以为什么呢,不就是垃圾短信嘛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不喜欢看删了不就完了嘛。” 韩虹不满地说:“你说得倒轻松,大人倒是没什么,可孩子还小,现在整天被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包围着,长大了能好得了吗?你想想咱家孩子过去什么时候骂过人?还不是你在孩子面前老不注意,经常说话带脏字跟你学的?老话说养不教父之过,真不知道你这个爹是怎么当的!” “看你这一大清早没完没了的,他们发这些东西我有什么办法?要不你把他们都告到法院去!”王成龙脖子一梗。 韩虹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她赌气没有吃早饭带着儿子出门走了。王成龙吃过早点也匆匆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家向公司赶去。 “成龙,你下班回家一趟。”出了家门没走多远,腰间别着的手机响了,王成龙掏出一看是老妈打来的。 “妈,我烦着呢什么事呀大清早的什么事呀?”他不耐烦地说。 “有什么可烦的,是不是和你老婆又闹别扭了?”老人问。 “我……算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什么。”王成龙想想父母年纪都大了,不能再叫老人为自己的事情操心了,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勉强咽了回去。 “噢,没事就好。”王母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终于又落回肚子里。 王成龙轻声问:“妈,您叫我回去有什么事?”他感到这些年自己欠父母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自己动不动就和他们发火,可父母心里的委屈又该向谁去诉说?又能向谁去发火儿? “你爸这几天可能心情有些不好,总是一个人待在书房里抽闷烟,我问他什么他也不搭理我,我怕他憋出毛病来。”王母叹了口气。 “妈,我知道了,要是今天下班早就回去好不好?”听母亲这么说,王成龙也开始担心起父亲来。 “嗯。”王母应了一声。 “爸,您怎么抽这么多烟,都呛死了。”王成龙用手驱赶着烟雾。王父哼了一声,斜眼数落着:“闻点烟味都嫌呛,连妇女都不如,整天说话有气无力你看你有点老爷们样没有?”王成龙内心感到一阵惭愧。 匆匆吃完早饭,王成龙开着自己那辆随时都有散架危险的汽车上班去了。今天是星期一,按理说早高峰应该堵得一塌糊涂,可今天真是邪门儿了,不但没怎么堵车,反而连红灯都没赶上几个,很顺利地到了公司。 要是在平常,他一看到路上排成的长龙,就会不耐烦地向其他司机那样拼命地按喇叭。本来就是,现在油价这么高,辛辛苦苦挣来的两百多块钱加满一箱油,差不多一半全消耗在“免费停车场”了。听说也许过些时候,还要征收堵车费,挣点钱全给国家做贡献了,不光这样每周还得少开一天车,买了车不让开还不说,车船税倒一分钱不给减,上哪儿说理去,谁让咱的嘴没人家的嘴大呢?娘希匹,早知道这样真不该买他妈这受罪的玩意儿,要是把老子给逼急了,老子把乡下那匹赤兔马牵来骑着去上班! “曹秘书,贾总来了吗?”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王成龙没有去自己办公室,而是直接来到总办秘书处。 “来是来了,不过总经理现在正在接待一位客人。”曹秘书端起杯子,抿了口咖啡。 “客人?这么早是什么客人?”王成龙奇怪地问。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您找贾总有事?”曹秘书轻轻甩了一下那头乌黑浓密的秀发。 “啊……有点事,等客人走了麻烦你告诉我一声。”王成龙显得有些心神不定。 “好的,您先回去吧,客人走了我告诉您。”曹秘书浅浅一笑点点头。 王成龙表达了谢意回到办公室,本来想起草一份合作协议,可心里像长满了草,揉搓了七八张纸也没能写成一句话。 “老王,你的脸色这么差,是不是生病了,要不去医院看看吧?”同事老张关心地问。 第15章 “没事,可能是昨天晚上没休息好,谢谢。”王成龙连忙点头道谢。 “王科长,客人走了,贾总请您过去。”电话是曹秘书打来的。 王成龙来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口,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控制着紧张的情绪,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房间里传出了总经理贾正谨低沉的声音,王成龙整理了一下衣服,做了个深呼吸,稍微稳定了一下情绪推门走了进去。 贾正谨,南方人,四十出头,给人的印象是高大威猛英俊潇洒。南方人一般身材都短小精悍,估计都叫心眼儿给坠住了,一米八几的大个更是不多见。都说脑袋大的人聪明,他的头虽然看上去比常人大一号,却也不太灵光。他的思维特别容易受别人影响,张三说公鸡能下蛋他深信不疑,这年头男人生孩子都不新鲜了,科技这么发达公鸡下个蛋算什么?李四说他表哥的公司要上市了,买了他们的股票准能赚大钱,贾正谨也认为很有道理,结果赔了个稀里哗啦,吃了个哑巴亏只好自认倒霉! 二十年前到北京闯天下的时候,贾正谨只不过是厂里很不起眼儿的小科员,也不知道交什么狗屎运了被胡家大小姐一眼相中,做了老厂长的乘龙快婿,从此那个小瘪三摇身一变,成了公司的大老板。尽管来北京这么多年了,普通话中有时仍然免不了掺杂些家乡的口音。 “老王来啦,坐坐,抽支?”见王成龙进来了,贾正谨强忍住心中的不快,使劲挤出一丝笑容,把老板桌上的那盒高档香烟丢了过去。 王成龙接过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心里正盘算着该怎么开口。 见他一言不发,贾正谨的心里在不停地盘算着王成龙找他的目的,工资?职称?还是其他什么东西,他心里一时也拿捏不准。虽说王成龙辛辛苦苦在他的公司做了十多年,这个人没什么真本事不说,最可气的是这个人是个“三八婆”,总把自己和秘书那点事拿去到处乱说,弄得自己好长一段时间被老婆盘问,就冲这个也早就想把他给辞退了,可眼下还不是时候,他还有些社会关系可以利用,更何况暂时还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接替他的工作,收拾他是早晚的事情,要是有个机会能来个借刀杀人,就再好不过了。 “王哥,有什么事要兄弟帮忙吗?”贾正谨来了个投石问路。 他自己点上一支烟靠在老板椅上,极力掩饰着内心的厌恶,表情极其温和地看着王成龙,典型的一副政客嘴脸。 “贾总,我……我……”面对贾正谨虚伪的表演,王成龙看了看旁边站着的曹秘书没有说话。 “王哥,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的,这可不像你的风格!”贾正谨笑了。 皮笑肉不笑。 “贾总,你们谈吧我先出去了。”曹秘书知趣儿地转身带好门出去了。 “好了,现在就咱们俩了,有什么事你说吧。”贾正谨自己也点了支香烟,然后跷起二郎腿、仰起头,吐出了一个又大又圆的烟圈儿。 “好!那我就说了。贾总,我昨天车限号,坐公交去客户那里结账,回来的时候在车上手包不小心被偷了。”王成龙拿出一个昨晚准备好的包给老板看。 “哦,都丢什么了?”贾正谨漫不经心地问。 “丢……丢……” 贾正谨笑了:“到底丢什么了,怎么今天跟个娘们儿似的磨磨叽叽的,你他妈想急死我呀。” 王成龙咬咬牙:“我自己的两千多块钱,几张银行卡,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老王,我真是服了你了,你今天不痛快说出来,我掐死你,你信不?” “一本旧发票,一张两千多的支票。” “什么?”听到了这个消息贾正谨暗自吃了一惊,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他手一松,烟头儿掉到了老板台上。真是祸不单行,上个月刚因为超范围经营被税务局罚完一笔款,要不是老王托熟人从中运作,说不定就要被停业整顿了。罚款的事情还没过几天,今天王成龙又捅了这么大的娄子,怎么办?该怎么办! 贾正谨有个毛病,一紧张就不停地眨眼,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一脸懊恼的王成龙,内心非常矛盾。货款倒是没几个钱丢也就丢了,这发票可不是个小问题,他现在是左右为难,王成龙刚帮自己渡过了一个难关,现在翻脸不认人有点从情理上说不过去,可要是就这么算了,公司的损失谁来承担?王成龙手里拿的那个包下面有道长长的口子,毫无疑问是被刀子割过,他王成龙再财迷也不会为了这点钱铤而走险动歪脑筋,侵吞公司财产的罪名要是扣在他的头上,那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王成龙看着贾正谨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不说话,他心里越发感到不安,坐在那里不停地嘬着牙花子。 忽然,贾正谨眼前一亮,心里盘算着兴许这是个除掉王成龙的一个最好的机会,如果这件事他处理不好,就会没脸继续待在公司而自动辞职;即便他通过自己的关系把这件事给摆平了,他王成龙也有把柄握在了自己手里,增加了自己胜算的筹码,想到这里他心里一阵得意的冷笑。 “哎呀,王哥,这可不是小事,您说该怎么办?”贾正谨不动声色地看着王成龙。 “这……这……我……”王成龙一时语塞,他琢磨不透贾正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王,你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嘛,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按公司规定你的行为是要被开除的,并且还要承担由此造成的相应损失。可你是公司的老同志了,为公司也出过不少力,真叫我左右为难呀!”贾正谨装模作样地皱起了眉头。 真他妈不愧叫假正经,跟老子玩起这套来了!见老板和自己打官腔,王成龙肺都快给气炸了,可现在把柄在人家手里,也不好发作。 “贾总,这样吧,我先找熟人活动一下,看看有什么办法。”沉默了片刻王成龙说。 第16章 “嗯,看来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我不想为难你,可工作上的事情那是警察打爹——公事公办,不能因为咱俩关系好就随意违反公司的制度,你说是吧?公司上上下下都看着呢,这件事我要是处理不好,大家会说闲话的。我看你气色不太好,先回家休息几天吧,就先别出差了,把手头的工作移交给小张。我这么做都是站在工作角度上去考虑的,王哥你一向通情达理可不要怪我呀!”贾正谨重重拍了拍王成龙的肩膀。 “谢谢领导关心!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这哪儿是休息,分明是停职反省,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王成龙铁青着脸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你等一下。”贾正谨叫住了王成龙。 王成龙回过身:“贾总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贾正谨犹豫了一下:“王哥最近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困难?如果有的话告诉我,别自己扛着。” 王成龙脸拉了下来:“贾总,我没听懂您什么意思。您不会……” 贾正谨满脸赔笑:“看你想哪儿去了,我就是随便问问。咱俩多年交情了,还信不过你?” 王成龙非常不友好地哼了一声,重重带上门走了。 贾正谨看着王成龙离开了,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王成龙呀王成龙,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看时间还早,王成龙想起了母亲早上叮嘱的事情,他去超市买了些水果和熟食,又给父亲买了几个大柿子。 刚进村口,他看到几个年近六旬的老者,正围坐在那棵遮天蔽日的泡桐树下乘凉。 “三叔,四大爷,您老几位在这儿待着哪!”王成龙抢步上前问候。 “哟!是老王家的二小子回来啦?吃了吗您哪?”四大爷抬起头笑眯眯地说。 “我刚下班,还没吃呢,您老吃了吗?”王成龙掏出香烟递了过去。 “我也没呢,天儿热,我们老哥俩儿坐这儿歇会儿,你赶紧忙去吧。”三叔抽出一支烟,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夹在了耳朵上。 “妈,我爸呢?”到了家,王成龙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没有看到父亲的影子。 “还能在哪儿,这几天老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天抽闷烟不出来,我说他几句还跟我急!”王母接过儿子手中的水果。 王成龙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水一口气喝光了,放下纸杯问道:“妈,我爸心里不高兴到底因为什么呀?” 王母摇摇头:“弄不明白,头几天挺好的呀,就从小刚来了之后他就这样了,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呀。” 难道小刚惹父亲生气了?带着心中的种种困惑,王成龙推开了父亲的书房。门刚打开,一股浓浓的烟草味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房间内云雾缭绕,废纸扔得满地都是,老爷子泰然端坐在自己最喜爱的那张太师椅上,悠然自得地吞云吐雾。 “爸,您怎么抽这么多烟,都呛死了。”王成龙一边咳嗽着一边用手驱赶着烟雾。 王父哼了一声,斜眼讥讽着儿子:“闻点烟味都嫌呛,连娘们儿都不如,整天说话有气无力,你看你有点老爷们儿样没有。今天又不是过节,哪阵香风把您这位大忙人给吹来了?” 王成龙内心感到一阵惭愧,自己平时总拿工作当借口,一个月也回来不了一两次,外面的应酬他几乎一次都没有落下过。他感到自己和父亲内心的距离是那么的遥远…… “我妈说您这几天心情好像不太好,我……我就过来看看您。”王成龙小心翼翼地说。 “是不是你妈不叫你回来,你就没时间回来?都说养儿防老,养儿防老,快两个月了我连你的面儿都看不见,总说加班没时间,忙!忙!忙!连生活费都叫你儿子给我们送来,自己都懒得来,我们缺你这几个钱?早知道这样当初真该生下来就掐死你!我舍不得吃舍不得喝辛辛苦苦养了你这个儿子,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你自己说我有了你这个好儿子,能防得了老吗?”王父无限伤感。 王成龙心里非常愧疚,感觉自己真是辜负了父母的一片苦心,扑通一声跪在父亲的面前低头不语。 王父看着跪在面前的儿子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说:“唉,算了,现在就是这个世道,上辈子没准你是我爹,老天爷让我把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还给你。你,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别动不动就下跪叫人瞧不起!” “爸,您到底因为什么不开心?是不是小刚惹您生气了?”王成龙站了起来掸了掸膝盖上的尘土大着胆子问。 “唉!”老爷子长叹一声摇摇头说,“儿子,爸问你个事儿!” “爸,您问吧。” “儿子,你过来。”王父招了招手。 王成龙往身后看了看,母亲没跟过来,他有些不敢上前。 “呵呵,过来,老爸已经老了,已经打不动你了。”王父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摇头苦笑。 王成龙不好意思地走近父亲。 “儿子,你知道你有多少年没叫过我老爸了吗?”王父问。 王成龙摇摇头。 “二十多年!二十多年你没叫过我爸爸了!自从你娶了老婆以后,就再也没有叫过我!真没想到在我临死之前还能听到儿子叫我一声爸爸!!”王父愤怒地拍打着桌子。 “爸!我错了!”王成龙羞愧难当再次给父亲跪下了。 王父搀扶起儿子:“虽说你做得不太好,可也没对我们打过来骂过去的,和那些虐待父母的比起来,也算说得过去;你虽然没什么大本事挣不来大钱,但没有吃喝嫖赌这些毛病,没叫我和你妈着过大急,跟村里有些混蛋孩子比起来也算是好样的!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说作为一个人应不应该记住自己的祖宗?” 王成龙:“爸,您别说了!我觉得应该。我们的老祖宗历经无数次的磨难,才把我们家族的后世子孙一代一代延续下来,没有他们我们又从何而来?” “儿子,说得好!”父亲无比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成龙长这么大很少受到父亲的正面鼓励,很惶恐地看着父亲。 第17章 王父打趣地说:“儿子,也许老爸以前对你过于苛责了,你有了进步我从来没有表扬过你,可犯了错对你不是打、就是骂。我们没有什么文化,那个年代都说什么棒打出孝子,也不懂得什么教育方法,弄得咱爷儿俩天天跟仇人似的,呵呵,其实到头来想想这是何必呢,现在想起来真的很后悔呀!唉!你说天底下有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出人头地?男子汉大丈夫,就得顶天立地,我是望子成龙心切呀,以前是爸不对,爸今天向你赔个不是,心里可别记恨老爸。我和你妈还都指望着你将来给我们养老送终呢,你别一不高兴,把我们老两口儿放到墙头儿上去,呵呵。” “爸,您千万别这么说,您这么做我知道您心里是为我好!”嘴上这么说着,眼泪却止不住地淌了下来,多年来积压在心头的无奈、愤怒和怨恨渐渐没有了踪影,剩下的只是对父母无私付出的感激之情。 王父又问:“儿子,你知道爷爷的名字吗?” “王德亮,我查过县志,知道他是当时咱们地区的信用社主任,为十里八乡的老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在当年也算是个人物。” “算了吧,你爷爷生活的那个年代干部都讲奉献,不像现在有些当官的,道德败坏腐化堕落,把老百姓的血汗钱都贪污了还嫌不够。当时你爷爷为了显示自己的高姿态上班不要工资……”王成龙的父亲苦笑着摆摆手。 “爸,我没听错吧?不要工资?那全家八九口人怎么生活?” “你没听错,他就是不要工资,不但不要工资,还从家里往外拿了不少钱接济别人。他不挣钱,只能靠咱们家的那点地种点粮食蔬菜维持生活。那个年代还在搞土改,他这个人心直口快,得罪了很多地主恶霸,结果他不在家的时候经常有人往院子里扔恐吓信。后来他遭人陷害,从主任的位置上下来了,想不通最后得了一场病,没几年就死了。他一死倒是没事了,我和你妈受了好多年苦才把他欠的外债还清。我们兄妹中我最大,你几个姑姑和叔叔年龄小,我得想法子养活他们,你爷爷病了我最后只能不上学了,在家里伺候他,两年多你爸我没睡过一个好觉。给你爷爷当儿子,没享着什么福,倒陪着受了这么多年的罪,他活的时候对家里没什么贡献,死了也没给儿女留下什么,他这个爹当得真够失败的,唉!” “爸爸,听您这意思是在埋怨我爷爷喽?”王成龙笑嘻嘻地看着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和老爸有过一分钟以上的交流。 “呵呵,给他当儿子没享着福还不许发发牢骚呀。埋怨有什么用,我对他再不满意,毕竟养了我,没有他哪儿来的我,更别提你了。”老人嘿嘿地笑了,看样子心情好了不少。 “爸,我爷爷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现在上哪找他那样大公无私的好人?前几年我查过农场的历史档案,里面还记载着他的很多事迹呢,看来曾经为国家作出过贡献的人,国家还没有忘记他们。我看里面还有个叫韩德亮的人跟我爷爷一个单位,他是做什么的?” “好像是你爷爷的上司,听你爷爷说是个很有志气、很了不起的人,那样的好人在现在的社会里恐怕找不到了!不该问的别问,现在有些当头儿的净顾着往自己家里搂钱,吃人都不吐骨头,根本就不配和我老爸相提并论。”王父洋洋自得地说。 “您把爷爷当偶像了?”王成龙故意逗父亲。 “呵呵,你小子,有了你这样懂事的孙子,你爷爷也该含笑九泉了,老爸老了,以后就指望着你和小刚为咱们王家光宗耀祖了!”父亲慈爱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王成龙:“爸,我一定努力工作不叫您失望。” “好!有志气,我就知道我的儿子绝不是孬种!”父亲欣慰地笑了。 “爸,听说我爷爷也算是个人物,和中央某个大领导关系不错,怎么您后来……” “儿子,我知道你的意思,想叫人家关照我是吧?我告诉你,人穷没关系,但志不能短!我后来也因为你爷爷的缘故被坏人诬告了,多亏了你爷爷的这个朋友帮忙,最后帮我平了反,人家首长帮了咱们这么大忙,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人家呢,你说对不?”王父语重心长地说。 “你说得也是。爸,你还没说怎么不高兴了呢。”王成龙点点头。 “唉!我愧对祖宗呀!”王成龙父亲的脸上顿时阴云密布。 “那天我和小刚在屋里下棋,他突然问我知不知道父亲是谁。我说知道。他又问我爷爷是谁,我也告诉了他。接着他又追问我爷爷的爸爸是谁,我没回答上来,他说白养我这个不孝顺的人了。我当时就愣住了。” 王成龙忍不住想笑。 “爸,您现在和我爷爷那位朋友的家人还有联系吗?” “你想干什么?” “我现在工作干得不太顺心,您没听人说吗,朝廷里有人好做官,走走上层路线呗,我要是弄个乡长县长什么的,那您可就是县太爷了!” “呸!说这话也不脸红!好多年不走动了,老首长的家人我联系不上,不过老首长倒是托了个梦给我,说阎王爷那儿缺个助理,要我找个熟人给介绍介绍……”老爷子的脸色沉了下来。 “还是算了,爸,没想到您也这么幽默。您孙子就是个活宝,哪天不给我惹点事儿到不了天黑,看我回去怎么揍他。”王成龙想笑又不敢笑,越不敢笑越忍不住想笑。 “你敢?你敢动他一手指头我和你玩儿命!人家孩子说得有什么错?忘了养育自己的先人难道不该骂吗?我要谢谢我孙子,他人虽小,却比那些什么大教授懂道理。咱家以前有过一个小本,上面写着几个名字,怎么就找不到了呢,我就不明白了弘扬孝道是件多么好的事情,怎么就是四旧呢!现在的人就是缺乏这种精神!你看看现在的人,眼里除了钱什么都不认识了,一个没有信仰的民族是可悲的民族!” 第18章 “爸,您别激动,这不是历史问题了嘛,家谱咱们以后慢慢写,争取再搜集搜集不就行了嘛,别和自己过不去您说是不?”王成龙极力安慰着。 老人紧紧抓住儿子的手使劲点点头。 王成龙讨好地说:“爸,我今天也没什么事儿,咱爷俩儿喝两杯?” “好啊!”王父满意地看着儿子点点头。 父子二人会心地笑了。 “老婆子,快点炒俩菜,儿子一会儿还得回去呢!”王父朝着老伴儿发号施令。 “好!”王成龙的母亲见这父子二人今天难得聊得这么投机,满心欢喜地去厨房准备了。 工夫不大几盘精致的家常菜端了上来。 酥脆可口的炸灌肠,香气扑鼻的爆肚,还有父子俩百吃不厌的麻豆腐。正宗的麻豆腐应该有四种必备的原料:雪里红、羊尾油、黄豆、青韭。炒麻豆腐,加一些雪里红是为了让炒出的麻豆腐有筋骨,用切成丁的羊尾油炒,会更香,盛一勺炒好的麻豆腐放到嘴里,吃到羊尾油时会咬出一股油来。炒完之后,用勺子在麻豆腐中间打个窝,中间加入炸好的辣椒油,周围则要撒上青韭。灰色的是麻豆腐,褐色的是雪里红,红色的是辣椒,绿色的是青豆和韭菜…… 王成龙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要想成为王家的儿媳妇,必须会做老北京的这几样小吃,否则条件再好的女子也休想踏进王家大门半步。王成龙的父亲王有财,曾经有过一个相好,两个人你情我愿感情非常好,就因为那个女孩子学不会这个手艺最终没能成为王家的成员,为此王有财差点离家出走去五台山当和尚。 韩虹原本也不会做,王有财开始不同意这门亲事,无奈儿子这次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非她不娶,老伴儿骂他死脑筋也对着干,加上他自己也不想历史的悲剧在儿子身上重演,才无奈地点了头。韩虹过门儿没几天,婆婆就手把手地教她做菜,几年下来虽然没有婆婆做得好吃,倒也说得过去。 王成龙恭恭敬敬地给老父亲倒了杯酒,自己也倒满了,王父看了看儿子高兴地一口干了,王成龙又给满上。几杯酒下肚王成龙心头暖暖的,他感到自己内心深处的那块巨大的坚冰已经被父亲渐渐融化了…… 韩虹后悔不该冒失问了这个不该问的问题,不知道他今后还会不会理睬自己,也不知道人家结婚了没有。像他条件这么好的男人应该不会单身吧,看人家温文尔雅的样子可比自己的老公强多了,哪像王成龙这个死鬼在外边一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回家就拿老婆孩子出气!韩虹不觉暗暗吃了一惊,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拿他和自己的老公相比,难道…… 王成龙回到家里的时候,儿子正蜷缩在沙发上兴致勃勃地看着动画片,沙发上铺着的垫子,一多半已经被踹掉在了地上,茶几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玩具。 饭菜摆放在大理石面的餐桌上,老婆正在清理冰箱里的杂物。 “你回来啦?洗洗手准备吃饭吧。”韩虹放下手里的活儿,接过王成龙手中的提包。 王成龙说:“我不太饿,刚才去老爸那里喝了两杯。” “哦,不年不节的喝什么酒呀。平时见了老爷子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今儿这是怎么了?”韩虹一脸诧异。 王成龙微微一笑:“老妈说爸爸这几天心情不太好,怕憋出病来,叫我下了班儿过去和他聊聊天。我这个当儿子的陪老爸喝杯酒你觉得不正常是吗?我跟你说爸爸这个人其实挺好的,我以前就是和他沟通太少了,现在想起来觉得很对不起他。妈说老爸这几天心情不太好,叫我去陪陪他。” “呵呵,少来,平时你见了你爸什么样我又不是不知道,真是给你点阳光就灿烂!你居然说你爸爸好,今天真的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妈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韩虹问。 “还能有什么,那老几样呗,我给你说,我妈那手艺真不是吹的,还别说吃,看着都觉得特过瘾。”王成龙笑了笑。 韩虹:“噢,你爸为什么心情不好?” “还不是你这个宝贝儿子闹的,说什么不好,非得问他爷爷的爷爷是谁。回答不上来还说他爷爷不孝顺祖宗。你说谁知道呀?”王成龙一脸无奈。 “呵呵。”韩虹捂着嘴笑了笑。 “本来就是,我爷爷回答不上来就不是好孩子,凭什么埋怨我?我就知道!”小家伙理直气壮地抬起头。 “那你能回答上来吗?”韩虹问。 “当然!”王刚不屑地说。 “你老爸?” “你脑子真是锈透了,这种问题也来问我?王成龙呗。” “老爸的爸爸?” “王有财。” “老爸的老爸的老爸?” “王德亮。” “老爸的老爸的老爸的老爸?” “王流水!” “儿子!你是怎么知道的?”王成龙紧紧抱着儿子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嘿嘿,不告诉你,想知道就得拜我为师,叫声师傅就告诉你!”王刚趾高气扬地说。 这就是我王成龙的儿子!自豪感像波涛汹涌的海浪,一波又一波地向王成龙席卷而来。 “你这个臭小子,我刚整理完沙发就又被你弄乱了,跟你爹一样站没站样,坐没坐相!”韩虹把儿子赶下沙发,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又把沙发垫重新铺好。 “怎么又冲我来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做了这么多好吃的菜?”王成龙看到桌子上摆满了他爱吃的菜,松鼠桂鱼、小炒肉、冰鲜三文鱼,还有几乎每顿都离不开的蒜蓉荷兰豆,当然还有他情有独钟的低度白酒,他忍不住伸手捏了一片三文鱼片蘸了点芥末膏刚放进嘴里,手背上就挨了老婆一巴掌:“脏猪,洗手去!” “遵命!”王成龙打了个立正,朝韩虹敬了个礼洗手去了。 “咱闺女去哪里了,怎么没回来吃饭?”王成龙洗手回来路过小芳的房间见里面没人。 韩虹:“她下午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晚上有事儿,不回来吃了!” “什么事?” “我哪儿知道呀!” 第19章 “你怎么也不问问,你这个妈是怎么当的!你也不算算,她这个星期在家里吃了几顿饭,真是的!”王成龙不满地说。 “你少来劲啊,就你那个宝贝闺女,还我问问?她告诉我吗?我说她一句她那儿有十句等着我呢。她有什么话从来就不和我说,我现在也想开了,儿大不由爹,女大不由娘,她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反正她的事情我是管不了了!”说到这里韩虹把手里的筷子重重拍到桌子上,又委屈地掉起眼泪来了。 “怎么冲我来了,我又没惹你。你看你现在动不动就发火,我看是更年期提前了,等放了假去医院好好找专家看看。”王成龙苦笑着说。 “你说谁是更年期?谁是更年期?”韩虹双手叉腰怒视着老公。 “我是!我是更年期还不行吗?”王成龙满脸赔笑。 “妈你别哭了,我听爹的话!”儿子小刚赶紧去卫生间拿来毛巾递给韩虹。 “去吃你的饭去!”她看儿子一本正经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 “你也赶紧吃吧,孩子也老大不小了,我看她的事情咱还是少掺和吧,将来省得管多了落埋怨!”王成龙往老婆碗里夹了一大块松鼠桂鱼。 “呵,行啊你!好话歹话全让你一个人说了,合着我就是那个恶人是不是?给你冲锋陷阵当枪使,是不是?”韩虹用筷子指着王成龙的鼻子。 “怎么又冲我来了,真是的!算我错了还不行吗?”王成龙身体后仰。 “什么叫算你错了,本来就是你错了!”韩虹天生就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儿。 “我说不过你,我认输行了吧?”王成龙苦笑着摇摇头。 吃完晚饭,王成龙负责洗碗打扫卫生,韩虹辅导儿子做功课。 已经晚上十点了,闺女还没有回来,王成龙坐在书房里有些心神不定,他把儿子叫了进来,对着他的小耳朵一阵狂轰滥炸。 小刚推开卧室的门,韩虹正躺在床头上看书。看那本心爱的小说《底层生活》。小说文笔细腻而又生动,当她看到男主人公韩布衣沉浸在失去女友的痛苦中不能自拔时,同情的泪水浸透了枕头。 小说中的主人公韩布衣,真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这样的好男人在现在这个爱情快餐的年代,几乎绝种了。韩虹一边流泪,一边想像着他长得什么样子。 “老妈。”小刚推了推韩虹。 “干吗?”韩虹还没回过神来,冷不丁被儿子吓了一跳。 小刚:“你老公找你有事。” “哈哈,你个小东西!”韩虹被儿子逗乐了,她从床上爬起,整理了一下头发,来到书房。 韩虹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真是的。”王成龙慌乱地关闭了聊天程序。 韩虹冷笑道:“在自己家里敲什么门呀,你是不是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怕被我看到?” “胡说什么呢,我没说你,你还来劲了。”王成龙摇摇头。 “你叫我过来有什么事?”韩虹扫视着书房,希望能发现点什么。 “孩子这么晚了不回来,你也不打个电话,真不知道你这个当妈的心里是怎么想的。”王成龙不满地说。 “就这破事儿呀,我这个当妈的没打电话,你这个当爹的就不能打一个?合着张着一张大嘴就知道说别人,孩子总不是我一个人的吧?”韩虹针锋相对。 俩人怒目而视,一时陷入僵局。 “你看你这是何必呢!”王成龙过去搂住韩虹的肩膀,被她使劲挣脱开了。 “别理我,烦着呢!”韩虹歇斯底里般地喊叫起来。 看她这样子估计八成真是更年期提前了,王成龙讨了个没趣,转身回卧室看报纸去了。 “我忙里忙外的,您老先生倒好,上这里躲清静来了?”安排完孩子的事情,韩虹也换好睡衣躺到床上,拿起床头上放的一张超市的促销海报,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说话得讲理啊,是您刚才说烦着呢,要我别理您的!”王成龙嘿嘿笑着说。 “讨厌!”韩虹抓起床上的枕头砸向王成龙。 “老婆大人。” “什么事?”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做这么多好吃的?” “我不知道,你自己好好想想。” “我想不出来。” “想不出来别问我,我不知道!”说完韩虹扭过脸去不再看他,王成龙只好回到自己的位置躺好。 “哎哟!”忽然他感到头被什么硬的东西硌了一下,他揉揉脑袋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盒子来,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高档电动防水剃须刀,还有张小纸条:“祝老公生日快乐!”自己都忘得死死的,没想到她还记得自己的生日,看来还是老婆想着自己。 “亲爱的,谢谢你!”王成龙一把搂住了装睡的韩虹,把手放在她的胸上,一股势不可挡的、久违了的激情从他的体内迸发出来。 “睡觉,别瞎闹了,快放手孩子看到了不好!”韩虹紧张地看着门外把他的手推开,生怕不知深浅的儿子突然闯进来。 “哎,真没劲!”王成龙听了叹了口气,把手从韩虹身上拿开,顿时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将身体翻向另一侧,拉开被子蒙住了头。俗话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王成龙身强体壮正当年,由于生理需要没有得到满足,他难受得仿佛被剥皮抽筋一般蜷作一团在床上翻滚起来。 “嘁,至于嘛,也不看看自己都什么年纪了,还整天价耍流氓、想着那事儿,还以为自己是二十多岁大小伙子呢!”韩虹不以为然地看了看老公。 “我想那事儿怎么了?我还没到七老八十呢!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你是我老婆,我怎么耍流氓了?”王成龙怒不可遏。 韩虹撇嘴:“行了,你小声点,当心被儿子听到。跟你开个玩笑至于嘛,小心眼儿!” 王成龙气得干鼓肚子。 第20章 自从有了儿子小刚后,老婆一门心思全扑在了儿子身上,已经很久没有满足自己了,想到这里王成龙的心一下凉了半截,刚才的热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想想自己的年龄正是男人的黄金季节,总这样下去非把自己给憋疯了不可,真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我问你,你的事情公司怎么处理的?”韩虹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翻过身来推了推他。 “还不知道呢,我先跑跑税务局再说。”王成龙沮丧地把枕头压在头上。 韩虹问:“那会不会罚款?” 王成龙看了看韩虹含糊地说了句:“可……可能会吧!” 韩虹:“那个姓贾的是不是想让你出这笔罚款?” 王成龙抬眼看了老婆一眼未置可否。 “要说你也真够笨的,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你说你整天惦记什么呢!”韩虹拿掉了压在王成龙头上的枕头,用手戳着他的脑门儿气愤地说。 “你别一件破事总叨唠个没完没了,你以为我想这样啊!”王成龙反感地说。 韩虹:“嗬,自己做错了事情还不让人说句话呀!我就不明白了,你老王给姓贾的卖命这么多年了,虽谈不上是出生入死,可没什么功劳也有苦劳吧,就算没有苦劳也还有牢骚呢。你看你跟他干十多年了,才混个小破科长,这次我看他是存心整你,你就这么老实让他收拾你?” “你说什么呢,贾总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不管怎么说毕竟是我有错在先,人家照章办事没什么错,大不了赔几个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王成龙嘴上这么说是怕老娘们儿嘴上没把门的到处乱说,那样的话就更不好收场了。 韩虹气坏了:“王成龙,王成龙,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几个钱能解决问题吗?我一个月累死累活的也挣不来几个钱,你倒好,都被人骑到脖子上拉屎了,还跟没事人似的反过来替人家说话,你说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当初我真是瞎了眼,怎么找了你这么个窝囊废!” “嫌我窝囊早他娘的干什么去了!”王成龙抑制不住内心的狂怒,扬起手来给了韩虹一记重重的耳光。 韩虹踉踉跄跄地倒在床上。 “你个没良心的王八蛋居然敢打我,老娘和你拼了!离婚!我要和你离婚!”韩虹哭着和王成龙厮打起来。 “够了,结婚二十多年,你光离婚就喊了一千多次了,动不动就拿这个来要挟我。告诉你,我早就受够你了,离就离,谁要是不离就是王八蛋!!”王成龙怒吼着踢得卧室的门咚咚响,墙皮顿时震落了一地。 “好啊,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当初要不是我帮助你,你能考上大学?能过上今天人模狗样的日子?噢,我知道了,你肯定外边有野女人了,早就憋着和我离吧?想离婚没门,我就是拖也拖死你!”韩虹哭着拿枕头砸向王成龙。 “够了!”王成龙施展了一招漂亮的擒拿动作,扣住了韩虹的手腕,顺势把她推倒在床上,当年在部队苦练的本领没想到关键时刻发挥了重大作用,轻而易举地将老婆制服了。 一招制敌! 放倒老婆! 三秒! “混蛋!放手,你弄疼我了!”韩虹又踢又打。 王成龙把她推倒在床上,夺门而出。 看着王成龙怒气冲冲地走了,韩虹感到很委屈,把自己摔倒在宽大的席梦思床上号啕大哭起来。想想结婚这么多年来,王成龙三天两头地出差,偶尔回家吃顿饭睡睡觉,把家当成了旅馆。他说来就来想走就走,什么忙也帮不上,住店吃饭还得给钱呢,他倒好不但不给钱,还得有人陪他睡觉。自己在这个家里是什么,老婆还是老妈子?还是……有时她觉得自己连站街的小姐都不如。 哭了一会儿韩虹翻身坐了起来,擦了擦眼泪,顺手又从床头柜上拿起小说翻了起来。这本《底层生活》描写的都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百姓的故事,那些故事仿佛就发生在自己身边,读起来感觉很亲切。 韩虹非常喜欢这本《底层生活》,单位很多人都买了这本书,都说这本书写得非常不错,语言朴实,能够净化人的心灵,甚至有些做生意的人去书店里买了很多本,送给自己的亲友或客户。韩虹不清楚这本书里到底写了些什么,那么吸引人,早就想一睹为快了,昨天同事帮她从新华书店买回来后,她顾不上吃饭就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 小说的作者是一位叫韩秀成的青年作家,以前没怎么听说过这个人,估计出道不久。韩虹发现他的文笔非常细腻,不难看出是个很有生活的人,据说这本书刚刚上市就产生了强烈的社会反响,销量直线上升,很多书店上架没多久就销售一空。小说中所描述的情景,好像就是在述说自己当年那段不堪回首的辛酸往事。 要说现在的作家也真够不容易的,有些作家刚刚出道,没什么知名度,耗费许多年的心血好不容易才出本书,可从出版那天开始就没卖出过一本,只好在痛苦中结束了作家的生涯;有些人写了一辈子书,可他得到的全部稿费都算起来也不如国外一个普通作家一本书赚的钱多! 偌大一个文化大国,好像喜欢读书的人并不多,醉生梦死、得过且过的人为数不少,还有些喜欢读书的人嫌正版书贵,为了省几个钱去买盗版书,她们不惜花上万块钱买个挎包,用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块买宠物的时候眼都不眨一下,却舍不得买本正版书叫作者挣那可怜的两元钱稿费! 我们的文化大国体现在哪里?国人之悲哀!! 突然一个大胆的念头从韩虹的脑海中闪了一下,她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披了件衣服,在电脑桌前坐了下来,接着打开了电脑。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7300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02:完整输入【ddxsw】,然后点击搜索 03:关注后,输入7300即可继续阅读。 或者扫描下方二维码(手机用户,直接截屏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