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奶奶》 第一章 富家女深闺待嫁 任公子豪门多情 http://.biquxs.info/

我的爷爷出生在距离长春市大约100公里的小村庄,村庄的名字叫任小铺。这个以家族姓氏命名的小村庄是我的父亲引以为骄傲的。 任小铺经历了无数次更新迭代,也在大大小小的天灾人祸中蝶变重生,名字一直留存至今,也是我记忆里未曾抹去的根本——任小铺。 平原的早晨,炊烟袅袅,露水晶莹。鸡鸭鹅狗,猪马牛羊的叫声合着男人们的喊叫声,整个村落开始骚动起来,注定这是个热闹的一天。 任家大老爷(爷爷的父亲任德宝)居住的三门楼四合大院的前门楼。 今天四合大院内、外挂满了大红灯笼,人来人往,欢天喜地的忙碌着。 我的爷爷中等敦厚的身材,今天他穿着一身红底黑花长袍,外搭黑底红花喜字马扎,头顶棕色底红色圆花喜字图案,咖啡色丝绸延边的六角帽,足蹬青面白帮云子靴,鞋垫是大奶奶(爷爷的母亲)亲手刺绣的大红双喜字。 大老爷高大魁伟的身材,端坐在高背雕纹金钱豹图案的铜古色的鸡翅木椅子上。高纯的沙金烟锅,长长的尚好的檀木烟杆,战国红玛瑙的烟袋嘴,配饰着褐色的烟袋子,连在碧玉环上,垂落在烟杆中央,咖色线绳上系着一块极好的翡翠小方牌,它庄严地卧在崖柏八仙桌上。八仙桌四角都雕刻着祥云,任氏家族虽称不上富埒王侯,也算得上富甲一方。 满堂(我的爷爷)毕恭毕敬地站在他父亲的面前,谦卑地听着大老爷的训话:“昨天你祭拜过了天地祖先,今天的规矩,昨晚你三叔都讲过了吧,今天你只管听话就好,不要再搞出什么新点子来。” 满堂诺诺连声答应着,大气不敢喘。大老爷看见儿子今天的穿戴整齐端着,很是满意,他对满堂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出发了。 十二辆马车组成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从任小铺西口出来(婆家东进西出),一路西行。 时令正是农村挂锄的季节,路边的玉米苗已长成一人多高,直立挺拔,绿意葱葱,阳光下玉米穗上软绵绵的玉米须,随风飘动闪耀着泛红的光。 整片的土豆地里,白茫茫一片白花早已冒出黄花蕊,开出了富贵的样子。 婚礼车是由四匹马拉车,跑在前面的三匹马的头上,各个系着帆布面料的大红花。车辕马的头上,也系着大红花,而且马背上还披着红搭肩,搭肩两侧金丝刺绣一对喜鹊登枝,两只喜鹊在马背上跃起落下,活灵活现。车架手把上绑着一根完整的竹子,有根有叶,竹根上拴着萝卜,婚礼车厢内有朱墨画的八卦竹饰,彰显着非富即贵。 迎亲乐队车上坐着两排吹鼓手,吹吹打打,间或有鞭炮声,好不热闹。 路过的村庄,人们都投来羡慕的目光,心想这是谁家的姑娘福分这么大,有这么大的排场迎娶,姑娘到了婆家享受一辈子的福报。 迎娶的人们也沾沾自喜,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快乐满足的笑脸。大家在车上攀谈着,争论着新娘子应该是一个怎样俊俏的小姐。 满堂骑自己喜爱的那匹高头枣红马上,走在乐队车和婚礼车的中间,直直的腰板,满面春风如意。今天他的官衔蓄满了幸福,散发着快乐——新郎官! 富家庄此刻也是热闹非凡,全村男女老少都拥挤在富家的院里院外。 富庄主二代单传,到他这代生有一儿一女,儿子从俄国留学回来,娶了个俄国媳妇,现在小夫妻二人在长春开了一家金世缘珠宝行;富小姐生得温润如玉,聪慧过人,高挑的身段,风姿匀称,知书达礼,精通针线,又有一手好厨艺。 不幸的是,在她七岁的时候,她帮妈妈纳鞋底时不慎将做针线活用的锥子扎入右眼,留下残疾。幸运的是富庄主视小姐为掌上明珠,不惜挥洒重金为小姐安了假眼球,如果你不知细情,你一点儿看不出小姐眼睛有瑕疵。 富小姐心地善良,聪明贤惠,在父母面前不撒娇强横,在家与哥嫂也从不计较得失,对下人更是和善对待,尺寸有方。 新郎官满堂的迎亲车队快到富庄西口时(娘家西进东出),早有探马飞驰回信给富庄主。富家内外人们开始沸腾起来,有些性子急的男人早就跑出来,伸着脖子往村口张望。更有一些淘气的孩子你推我搡奔跑在最前面,女人们羞答答地站在门口两旁,喜笑颜开地等待着迎亲的队伍。 富庄主大门口的台阶下,早有一男童手持茶盘恭候新郎官。新郎官下马接过茶盘,随后递给男童一个厚厚的红包作为答礼,然后他跟在他三叔德胜和十里八村最红的媒婆十三姨的后面,他们走过长长的庭院,来到正厅门口,早有佣人喜气洋洋地挑起大红的门帘,热情的把三人迎了进去。 富小姐正在进行满族传统的礼节食姐妹桌,她浅羞垂泪地和表姐妹们依依话别,表姐妹们也低声抽泣,母女俩更是眼睛红肿,泪眼婆娑不知所云……。 新郎官进了小姐闺房,温文尔雅地和门口的人打着招呼,他进来第一眼就看见了新娘子,只见她袭一身红礼服刺绣金丝牡丹花,雍容华贵,凤冠霞帔,最是那垂下的珍珠流苏,遮不住清秀温婉的脸庞,红盖头里藏着羞涩腼腆,带着七分惊慌,三分懵懂,颤颤巍巍地端坐大红被褥上,头顶金丝绒红喜字盖头,低眉不语别有一番韵味。 几个未经韵事的小表妹叽叽喳喳地嚷着要红包,几位表嫂坏笑着,嚷着阻挠新郎官靠近新娘,那位俄国的嫂子说着跑调的中国话更是前后张罗着。 热闹了好一阵子,媒婆十三姨陪笑道:“吉日良辰,新郎官献花给新娘子,揭盖头,去拜见祖宗和爹娘” 众人闪在两旁,新郎官挽着新娘子去正厅上香祭祖,富小姐叩拜父母道别,一声:“阿玛,额娘,您二老多保重”声音未落,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新郎官连忙行鞠躬礼说道:“爹,娘,二老保重身体,我们会常来看您二老的。” “好生待着云朵,好生过日子。”富庄主深沉厚重的声音里有着对女儿的疼爱,更多的是对女婿的忠告。 “二老放心,我会的,我会的。”新郎官急忙连连答应着。脸上挂着喜悦还隐忍不敢表露太多。 大大小小的孩子们把富家院外围堵里三层外三层的,富家人拿了些糖果在院外撒着,孩子们高兴的挣抢着,呼喊着:”新娘子喜上添喜,新郎官冠上加冠。“ 外面孩子们的喊声越大,发喜糖人撒的糖块就越多。孩子越发的撒欢地喊着,糖块雪花般的散着。这是富家庄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天。 富庄主陪嫁了两辆四匹马车,大的重的男人们早就搬到送亲车上,屋里俄国的大嫂分派着众小姐妹抱着陪嫁的大小包裹, 爷爷不懂得爱情滋味,但他的心里是喜欢奶奶的,这位比他还高出半头,俊俊的女人。 奶奶家是满族,满族人的婚礼习俗除了上面提到的,还有奶奶早早的被家人唤醒,由族里的长辈全副人给她梳妆打扮,这项工作自然落在能说会道,手脚麻利,长得又俊俏的六表婶子了。只见她用灵巧,白皙的手把新娘右下侧梳起马尾并将马尾分成若干缕,每缕抹上桂花油,又把每缕由下至上卷起,用两个黑色卡子隐形固定,再调整发髻打理造型,同时插入凤朝阳银针簪,富贵牡丹八爪簪,这才戴上精美别致的凤冠,新娘早已羞得不能自己。最后六表婶还不忘从新娘脖子上摘下吉祥锁,归还给新娘的母亲,这是女儿出生时额娘给她挂上的,保佑女儿健康快乐成长,今天女儿把它留下来,让它陪伴着母亲,一解母亲思女之心,二来感恩父母的养育之恩。 辞别了父母,奶奶是由她亲哥背着,六表婶手持竹筛紧跟其后,来到婚车前。新娘上车前,由一生肖吉祥的男童持扇置于茶盘给新娘回赠红包礼。 新娘低头处不时地传出抽泣声,十三姨倍加疼爱地招呼女方家的长者端来一碗清水、五谷及黄米、白米撒向新娘,祝福出嫁的女儿丰衣足食,幸福吉祥。 俄国大嫂怀里一直抱着一个十分精致的红木盒子,耀眼的金锁昭示着里面的宝贝珍贵,她先上了头辆陪嫁车里,富庄主陪送的两辆马车上装得满满的嫁妆,庄上的人好不羡慕。 新娘子上车坐稳后将扇子扔出窗外,把坏的性情都弃掉;掷伞后新娘更是哭得梨花带雨。此后新娘不准回头,更不可与亲人说再见! 迎娶车队以竹筛为首,竹筛寓意繁荣昌盛,青竹依旧是连根带叶,竹端系一片肥瘦相间的猪肉,以防邪神白虎。 一路唢呐高奏,鼓乐喧天,吹吹打打,比来时更加热热闹闹,喜气洋洋,如凯旋归来一般荣耀。 第二章 低语笑掷黄昏后 紫色垂帘多少羞 http://.biquxs.info/

迎娶新娘子的马车队刚进任小铺村东头,马路两旁早已挤满一群看热闹的孩子们,他们兴高采烈的撒着欢地跟着婚车跑着,大孩子踩掉了小孩子的鞋,小孩子扯掉了大孩子的裤子,露出了黑黝黝的屁股,那男孩羞臊地提着裤子挤进杂乱的人群里。 孩子们争抢着十三姨撒下的喜糖,生怕自己被落在后面抢不到。几个腼腆的女娃娃也大胆的抢起来,抢到糖后躲到一边,叽叽喳喳的说着,咯咯地笑着……。 喜车刚到任宅大门外,满堂早就一个纵身从枣红马上飞驰而下,几个箭步来到喜车前,接过有人递来的包裹着红布的弓箭,向车门连射三箭,驱赶一路上可能带来的邪气。新郎射的三箭,分别射的是天煞、地煞和轿煞。 十三姨在一旁高喊道:“一射天,天赐良缘,新媳妇喜临门、二射地,地配以双,夫妻百年好合、三箭天长地久定乾坤。“ 我想这可能也就是中国的丘比特之箭吧。十三姨高兴地把囍盆里的糖果一股脑地全扬了出去,大人们也和孩子们一起争抢起来,人群一片欢腾。 新娘被迎上来的嫂子们扶下车,有人递上红丝绸扎口,内装五谷杂粮的双喜字宝瓶,新娘小心谨慎地拿在手中。新娘红色绣花鞋里裹着的倩倩玉脚,迈着小碎步,谨慎地跨过门坎上的马鞍。“鞍”同“安”字,新娘子跨过丈夫家的马鞍,寓意着一生平安,也有一马一鞍,一女不嫁二夫之意,恪守三从四德,妇唱夫随的美德。 紧接着新娘子又在两个全副人表嫂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迈过红通通的火盆,走过长长的红砖地,象征一生一世走鸿运,安安稳稳,红红火火,五谷丰登,幸福安康。贺喜的人们围观在左右两旁,喜气洋洋,笑声不断。 庭院中央供奉天地牌位,新人在天地桌前跪拜天地,再转向大老爷和大奶奶落座的方向二拜,夫妻对拜后,新郎用秤杆揭开新娘的红盖头,有人抢过红盖头抛到屋顶上去,称心如意美满的婚姻上达给了天神,得到了上天的祝福。 满堂极力抑制住激动的心,控制住自己颤抖的手,轻轻地摸了摸新娘的头,又重重的揉了揉自己的头,昭示着二人白头偕老,相伴一生。爷爷这种神操作,我都怀疑他在试探自己是不是做梦娶媳妇,幸福洋溢在脸上,哈哈哈……。 满堂揭开新娘子的红盖头时,所有人把目光都投射在新娘子的脸上,羞骚使她的脸越发的炽热滚烫。俊俏的脸庞,好似含苞欲放花儿,清爽的似天空的云朵,娇羞的精致漂亮。 人们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大老爷能顺从富庄主提出的整个婚礼按满族人的习俗办理的缘由了。俗语说的好:好马配好鞍,俊女嫁才男。说郎才女貌,道金童玉女都不为过。都夸是一桩好姻缘。 洞房里新娘子端坐在炕中央,红花喜字的褥子下面放置一把新斧子,新人端庄地坐在上面寓意坐福。 一群同族的孩子你推我搡地往炕上撒花生,大枣,栗子等干果。扶她下车的两个嫂子也在忙活着,一个手里端着一根长长的面条装了半碗,新娘子害羞的低着头,腼腆地吃了一小口。 那媳妇贴在新娘子的耳旁,小声笑着说:“这是长寿面,一定要全吃光的。”新娘子羞答答地小口细嚼慢咽,不肯露出半颗牙齿。 新娘子刚吃过长寿面,另一个嫂子手里端了一盘猪肉芹菜馅的饺子,芹菜馅寓意新媳妇勤劳持家,勤勤恳恳。只见那嫂子故意夹了个生饺子让新娘子咬了一口,新娘子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 那嫂子见状大声问到:“新媳妇生不生呀!” 新媳妇羞臊得把头埋得更低了,一句话也不敢说。 外面的男人们冲着屋里喊着:“问问新媳妇,倒是生不生呀。说嘛,生不生嘛。” 调皮的孩子们也嚷嚷着:“新媳妇生不生,新媳妇生不生。” 新娘子越发羞的不敢吱声了,屋里屋外男人女人都喊了起来了——新媳妇到底生不生呀。 那媳妇凑近新娘子耳边笑着说:“你说生,要不他们不能放过你的。” 新娘子羞羞答答地说:“生。”便羞臊得抬不起头来。 哈哈哈……,众人们一阵笑声。 那媳妇又从炕上抓了一把花生放到新娘子怀里冲着外面喊到:“新媳妇说了生,还要花着生。哈哈……” 有人往新娘子怀里扔了一捧红红的大枣,接着喊:“新媳妇又说生了,还要早早生嘞。” 屋外一个汉子萌声萌气地喊道:“先生男娃,后生女,最后生个双棒地。”哈哈哈……,屋里屋外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起来。 又有一个汉子将满堂推进屋里,两个嫂子扯着他往炕上坐,有人刻意将新郎官满堂的右衣襟压在新娘子的左衣襟上。还有人端出一对龙凤白玉杯让二人喝了交杯酒。 老话说的好“闹喜闹喜,越闹越喜”。那些经历风韵的小媳妇,春心萌动的小伙子们,今晚热热闹闹把一对新人折腾了好一阵子。夜深了众人才散去。 在满族人的习俗里“洞房花烛夜,长夜燃明灯,”有“新娘开柜,新郎试鞋,”之说,更少不了夫妻对话窗外偷听。隐秘在窗外的小伙子们,如是真的偷听到一句半段新婚蜜语,便是日后茶余饭后的笑料。 哪个少年不善钟情,哪个少女不曾怀春。 婚房烛光格外红,照得一对新人忐忑不安,满堂偷偷瞄一眼新娘子,新娘子羞的不知所措。 满堂心里揣着个小兔子,紧张又小心谨慎地靠近新娘子,试探地把手放在新娘子的手上,当满堂浑厚有力的大手触碰的新娘子的芊芊玉手时,二人刹那间如触电一般,新娘子惊恐地把手抽出来。那柔软细腻的玉手从满堂的手心里抽离划过的瞬间,那层懵懂的幻妙面纱被炽热的情愫热浪席卷而去,随之而来的强烈的情感和浓浓的爱意急剧添充着他贫瘠的生活画面。随着无名的炽热,急剧的呼吸不再是对抗,是火热的交融。酥软的温度在红晕烛光里氧化成一股对莫名的澎湃的渴望。 世界的神奇与美妙,生活的甜美与幸福,此刻不是文字能描述出来了,再幻妙的音符也传递不出心灵被唤醒的感觉,天籁之音也演奏不出优美动听的乐章。 人的生命在天地合体的瞬间诞生了,父精母血养育着启蒙的胚胎,生命是很奇妙的,出生人怎么会明白人出生的那一刻就向迈进死亡,他们从第一声啼哭开始便走上了不归路。人生就是一场旅行,每个人的路不尽相同,有宽窄之分,凹凸之别。路上遇到的风景也不尽相同,有狂风暴雨,有旖旎春风。路上有荒漠无人,也有熙熙攘攘时,你遇到的人,发生的事都不是偶然。 世间所有的相遇无外乎两种:不是恩赐就是劫难。 我们本是从高维度而来,今生的所有相遇都是前世的重逢,彼此相爱的人是续写前世的遗憾,彼此相恶的人是为了了却前世的仇怨,我们有懂得擦肩而过是行程里的常态,聚散离合才是生活,别把求之不得当成遗憾,不得也不欠才是圆满。 这一夜有诗云: 十七新娘十八郎, 金童玉女戏鸳鸯。 红纱帐里羞人夜, 妾恐晨明误早堂。 第三章 天灾最是折人寿 又遇人性比纸薄 http://.biquxs.info/

秋天的田野总能给人们带来喜悦,站在突起的山丘,一眼望去,低洼的田野里,微风摇摆着火红的高粱穗,沉甸甸的高粱穗随着秋波闪耀着,欢腾着散发醇厚的米香。人们在劳作中的喜悦合着微风吹着穗谷摇曳着,飘散着,白云轻盈飘过,大雁飞成人行,恰似一副水墨丹青为欢腾的秋天,增添了浓墨淡彩。 大奶奶嘴里叼着长长的烟袋,紫檀的旱烟杆,透着油光;纯银镶花烟袋锅,总是铮明瓦亮;白玉石烟嘴特别通透,每天都用竹签子裹着雪白的棉花擦拭着;标准的三寸金莲,鞋面上秀着荷花。据说她是长春大户人家的千金,下嫁给了大老爷,大老爷娶的姨太太就是大奶奶的陪房丫鬟,可惜的是姨太太的肚子不争气,没生下个一儿半女,喜贺的是大奶奶倒是生了三儿一女,四个孩子只有老二满堂长得像大奶奶,个子不高,模样倒是一顶一的俊。 大奶奶不顾裹脚布紧缠着的畸形小脚走路不方便,坚持自己来到满堂(爷爷的名讳)的房间。看着眼前的大胖孙子乐的合拢不上嘴,对着儿媳妇任富氏笑着说:“看看,让我说着了吧,转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 任富氏(对奶奶称呼)见婆婆来了,赶紧起身说:“娘,您怎么来了?一会让翠儿把孩子给您抱过去瞧瞧。” “满堂媳妇你别起来,可不能受了风。奶水够不够?这小蛋子一定能吃的。”大奶奶等不及答复,看着大孙子咯咯咯地笑着,蜜似的甜。 “娘,您别担心,奶水吃不完。”媳妇笑着回答。 “小翠儿,去告诉厨房,中午顿猪蹄放点黄豆,炖烂烂的,好吃,奶水也好。”婆婆心痛媳妇更疼爱孙子。这时院里传来一阵争吵声。 “二少爷射死了我放的牛,还打了我。”同村杨武德家的六小子哭着来向刘管家告着状。刘管家担心让任富氏听到,慌忙把杨小六拉到厢房询问情况。 “六小子,你别嚷嚷,小心吓着娃娃。二少爷现在在哪儿?你带我去看看牛。”刘管家不容六小子说话,就把他拉出大院。 大奶奶看着惊慌失措的儿媳妇安慰道:“没什么事,你别惊着,把奶水慌没了。” 媳妇陪笑说:“娘,您也别为他生气,气坏了身子。” 娘俩正说着话满堂气冲冲进了院,边走边嚷嚷:“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什么人那,得了疯牛病的牛到处咬牲口,要不是我把它射死了,还不知道惹出多少祸害人的事呢。” 刘管家也气喘吁吁地跟了进院,边走边说:“幸亏大老爷没在家,要不然,听了杨六子的诬告,二少爷又得挨鞭子了。” 傍晚大老爷从长春办事回来听说了此事,知道了村里有疯牛的事,他对刘管家说:“这段时间家里的牲畜不要放出去了,各个圈里外都要多撒些石灰。” 吃晚饭的时候大老爷夸赞儿子一番,又叮嘱他说:“遇事多动脑筋,已经是当爹的人了。” 满堂边吃饭边点头说:“嗯,我记住了。爹,您给娃起个名吧。” 大老爷笑得眼睛眯了一条缝说:“明天请朱先生起吧。” 满堂祈求的眼光对父亲说:“爹,还是您给个名吧” 大老爷沉思了一会说:“你媳妇娘家姓富,这娃就叫殿富吧。” 满堂听了眼睛一亮,嘴角喜得上扬得老高,欢喜地说:“爹给的名太好了。”饭桌上的人都叫好。 大老爷也是很得意的,他又看看身边的大儿子春堂,问道:“殿文的书读的怎么样了?你要勤过问一下,殿武也该进私塾了。” 春堂放下筷子回答:“爹说的是。殿文这孩子聪明的咯,前天朱先生还夸他,还说殿武这孩子不好调教呢。” 大老爷夹了一块鸽子肉,接着说“你的儿子,不能什么事都指望朱先生来调教。”又指着满堂对春堂说:“你二弟也有儿子了,以后油坊的事情也该让他学着做了。你们也要多帮你三叔照顾一下酒坊和油坊了。” 三老爷德胜忙笑着回应道:“大哥说的对,我也正想和大哥说这事呢。这两年酒坊的事情大多都是春堂照顾着,油坊里的事满堂也顺手了,孟师傅和麻师傅的年纪也大了,您看是不是……” 没等三老爷说完,大老爷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带着怒气训斥道:“没学会走呢,就想跑了,是不是。想解雇孟师傅和麻师傅了,嗯?一个麻师傅,一个孟师傅他们的太爷是跟着我们的太爷从山东逃荒过来的。我们太爷带着他们在这里开荒占草,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安的家,挣下的祖宗家业。麻家和孟家从来没有离开过咱家。从前遇到过几次荒年我们太爷也没有抛弃过他们,以后你们谁也不要有这个念头。” 三老爷见大哥生气了,忙站了起来说:“大哥说的对,我错了。” 春堂,满堂还有老三庆堂见父亲发怒了,也慌忙站了起来。低头答应:“是,爹说的对,我们记住了。” 任小铺附近的村庄也有几头牛感染了疯牛病,一时间大家恐慌起来。杨六子这几天行为也反常,走路摇摇晃晃,站立不稳,无法去放牛。杨武德见状担心六子传染给家人,就把他关在牛棚子里,把牛圈里唯一的一岁小牛牵出来拴在院里,这小牛是李家寄养在他家的。 一天夜里,小六子在牛圈里野狼似的哀嚎,头不停地撞向栓牛的木桩,血染红了木桩。杨武德见儿子这样情形也是没有办法,家徒四壁,穷困潦倒,一家十口人饭都吃不饱,哪还有钱治病,只能眼巴巴的等死。三宝媳妇整天以面洗泪,也无计可施。 满堂听说这件事,从自己的小房钱里拿出10两银子让刘管家给杨武德送去,杨武德千恩万谢说:“谢谢,二少爷。要不是二少爷打死疯牛,怕是全村的牛都遭殃呀。这又救六子的命,让我们怎么叩谢他呀。” 刘管家说:“我们二少爷一向疏财仗义,不要说这样了。快拉个车去县里看病吧。” 杨武德尖嘴猴腮,眯着一条缝的细眼,一脸营养不良。他在邻居家借了一辆人力车,车上铺了一捆麦草,把小六子放在上面一个人拉着车去了太平山乡。刚走出院他好像想起来什么,停了车弓着腰一瘸一拐走回来,等他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把豁口子的破锹,矮小消瘦的身影一瘸一拐地拉着小六子消失在村里。 大老爷因为瘟疫的缘故有几天没去村西头邓老八的赌场了,他叼着那根紫檀大烟袋在四合院里看着长工往院内撒白灰,有人拿着艾草在屋里犄角旮旯熏着。 满堂来到父亲面前说:“爹,长春城里的鼠疫快控制不住了,烂死岗上的死人堆积成山,根本没人埋,狼和野狗争食太惨了。我担心六子得的可能不是疯牛病。” 大老爷紧缩眉头,重重的说:“敲九音钟,到场院聚集。我这就去。” 场院打更人狗剩子把场院铜钟连续击打九下,间歇后再击打九下。九音钟是在有特别严重的事件时才启用的。乡邻们知道乡长要有重要的事情告诉大家。大伙火急火燎地奔来,有的人气喘吁吁,有的人汗流浃背,一看就知道是从大地里急着赶回来的,200来号都是男人,没有一个吱声的,整个场院非常静,安静的仿佛空气都凝结一般。 大老爷坐在戏台的竹椅上,山虎和猴六站在他身后。大老爷一脸严肃地说:“可能有人家知道了,长春城里鼠疫死人的事。近半个月里,谁家有人去长春了,站到右边来。隐瞒不说的,我要是知道了,立即封死你家门。” 大老爷的威望百里之乡赫赫有名,为人疏财仗义,做事刚勇果断,从不欺霸相邻。乡邻们对这位乡长是言听计从,陆续有六个人站在右边。大老爷核实了这六个人去长春的时间,五个人去的时间都比较长了,只有一人说:“乡长,我和杨小六是四天前去的。赶回来一头母牛。那牛当时就打了疫苗的。” 满堂冲着那人说:“这就对了,小六得的可能不是疯牛病,很可能……”没等满堂说完,众人的脸上变得惶恐起来。 有人说:“今天半晌午,我见杨武德拉着六子去太平山该嘞。” 又有人说:“乡长,王老太病了好几天了,瘦得不成样子,青筋都暴起来了。” 还有人嚷嚷:“我们撒的石灰能管用吗?” 大家七嘴八舌正议论着,场院门口站着一个人引起了满堂的注意,他大声冲那人喊:“杨武德,你别往里走,就站在那儿说话。小六子怎么样了?” 杨武德低着头说:“大夫不给瞧了,让我给埋了。” 大老爷说:“你回去吧。一会让人在你院外多撒些白灰,你把分给你的艾草再多烧些,白灰在院里多撒些。” 杨武德哭丧着脸说:“白灰艾草都没多少了。” 满堂说:“知道了,你回家等着吧,不要让家里人出来,在你家大门上拴上红布条。” 大老爷冲着大家说:“自从得到鼠疫的消息,第一时间就告诉大家,尽量少去长春。现在是任何人不经过我允许都不能离开村子了,每家每户也不要乱窜了。东西头路口要加派人员把守,不允许外来人经过村子。遇到野狗一定要打死。再有,谁家一旦有人染病,无论什么病,门口一定挂上红布条,在家等郎中上门医治,一旦发现有人擅自离村,全家逐出村子,永不再回。” 众人一口同声洪亮地喊:“好……。” 刘管家和满堂按照大老爷的吩咐从人群里选出50人,让他们回家取行李和粮食在场院工棚里住下,日夜轮岗放哨,不允许回家。 满堂带着村里的壮汉子分班替岗,把个村庄保护的严严实实的,姨奶奶前不久回了七间房的娘家,现在捎信回了说:“姨奶奶哮喘病犯了,想回庄上来。” 大老爷一口回绝:“叫她等疫情过后再回来。” 满堂从自己媳妇那里拿来50两银子交给来人,也把大老爷的话说给来人。据后来所说姨奶奶死于鼠疫,大老爷让在当地焚烧,后来疫情过后又给她举办了影葬,埋在了家族的祖坟场。 这场霍乱来的太凶猛,长春城里已经失控,无能的满清政府调动不起来民众的积极参与,更有些贪生怕死的不良医生装病不上班,个人医疗所大门紧闭。官员不能奋勇在前,民众也无计可施,只能力求自保。又有些达官贵人疯狂的采购人参,一时间人参贵如金,有的地方甚至一参难求。长春相邻的几个乡,白发人送黑发人已没有往日的悲情,人人都生活在恐怖之中。个别村庄里有的一家子感染没有一人存活,尸体在屋里腐烂没人去打里,长达20多天,直到有邻居担心自己家被感染才去报官。有些家庭十余口人,只剩存一二口人,凄惨悲壮骇人听闻,令人唏嘘。 距离任小铺最近的张家楼全村人几乎死了一半,大老爷听说他们村死的人没人埋,直接扔到荒郊野外,裸露在阳光下爆晒,尸体多的野狗都吃不过来。大老爷知道了这件事,特别气愤,派人把张家楼的张乡长家的大公子绑了回来,逼迫张乡长带村里人把尸体焚烧了。 满堂按照父亲的吩咐给张家楼送去了一车石灰,把张乡长的大公子一并送了回去。附近的乡邻再有死人都效仿张家楼的做法,把尸体拉到野外焚烧掉了,避免了鼠疫大面积的扩散,大老爷的这一壮举后来得到了县长的表扬,并送来‘仁义村长’铜匾以资奖励。 在这场鼠疫中任小铺几乎没有死人,据说杨武德根本没拉小六去瞧郎中,他直接把六子拉到野甸子上给活埋了。王善祖是在开会的当天夜里就把他有病的老娘给活埋了。恐惧中生活的人竟没了人性,在这场鼠疫中被自己亲人活埋的人多的不敢想象,我不是想谴责他们,只是挺为那些得了鼠疫被活埋的人感到悲哀。人性是什么呢?我想善良是人的天性,人之初,性本善。 第四章 矬雷子匪气嚣张 大老爷霸气灭火 http://.biquxs.info/

任家的祖宅有三个大门楼,大老爷住在前门楼里,三老爷住在中门楼,二老爷住在后门楼里,因为身体虚弱常年吃药,族里的事物很少参与,也便于他修养身体从中门楼搬到了后门楼。 那是一年秋天,小麦刚刚收割完,入了米粮仓,众人劳累了一天,正当人们进人梦乡的时候,后大门楼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晃动着黑压压的人影,有几个伸手矫捷的黑衣大汉踩着人肉搭成的云梯翻墙跳入院内,院内的牧羊犬刚叫了两声,几个黑衣大汉已经踹开正房门板冲进东室,二老爷在睡梦中被人掳走,顿时后院惊叫哭喊声乱成一团,任家大宅大人小孩都被惊醒了。 后院有人喊:“不好了,二老爷被人抢走了。” 满堂一个翻身迅捷穿好衣服,冲出屋,直奔后院,大老爷和众人随后赶来。 有人说:“大老爷,二老爷让胡子抢走了。这里留了一封信。” 大老爷接过信一看:“明天正晌午,1000两银子,马鞍山三棵树接人。雷” 大老爷知道是马鞍山的土匪张三雷干的,张三雷人送外号矬雷子,蒜头酒糟鼻,三角斗鸡眼,此人心狠手辣,满肚子坏水,六亲不认,据说当年掳走他九弟媳妇,气死了他老爹。 任家大宅一夜灯火通明。德胜坐在樟木椅子上两腿一直哆嗦着,磕磕巴巴地说:“二哥这回没命了,矬雷子最阴损,有几次都是收了银子又撕票的。” 大老爷斜视了一眼德胜,眼角露出杀气腾腾的红血丝,几乎是用胸腔发出来的一句沉重浑厚的声音:“他娘的,他敢!” 刘管家凑上前说:“大老爷,我们是不是去找一下马大雷马庄主,求他从中周旋一下,把钱凑齐了,把二老爷给放了。 大老爷沉思了一会,对随身小子张山虎说:“拿纸砚来。” 山虎不敢怠慢转身要走,只见猴六子三步并作两步取回纸砚递给山虎,山虎把纸张铺好,一旁研磨伺候着。 大老爷拿起毛笔稍作思绪便疾书一封,三分折过,长短对折以示恭敬。冲着猴六伸出三根手指,猴六心领神会地跑了出去。山虎早已拿来信封接过大老爷的信刚装好,猴六便手举三根鸡毛跑进来。众人都以为此信是送给马大雷的,只听大老爷说道:“山虎,六子你们现在就跑一趟王家坝,把信交给王大当家的。” 大家听到这都蒙了,山虎和猴六也楞了一下,瞬间明白了什么似的,拿着沾了三根鸡毛信,跑到马棚选了两匹良马,只见二人飞身一跃,一溜烟的没影了。 大老爷让众人各自回屋,只留下德胜和刘管家。大老爷见众人散去便小声对德胜和刘管家说些什么,只见德胜吓的脸都吓白了,刘管家也是胆战心惊,他们想劝大老爷却没有胆气。 大老爷又说:“我再写封信给马庄主请他约矬雷子明天中午三棵树推牌九赌奉供,他赢了每年我孝敬他2000两白银,我赢了他们以后不许踏进任小铺半步。” 刘管家小心翼翼地说:“矬雷子嗜赌如命,也是赌场高手。 德胜说:“二哥,矬雷子是不讲诚信的小人。” 大老爷对刘管家:“叫你们家二奎明天一早就把信交给马庄主。”紧接着又冲着他二人摆摆手说:“你们也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第二天天还没亮,二门楼的灯就通亮了。大老爷做着每天清晨必做的事情,只是今天起得早,天还黑着呢。只见他来到院中央,先打了一套太极拳,又练了两组三节棍,接着健步如飞地在院内来了两圈。与往常不一样的事,他又练了一套金鞭打虎鞭,只见六尺八股羊皮鞭在四个滚动的木柱上收放自如,鞭鞭苍劲有力,仿佛要抽进木心一般。 大奶奶昨夜在二奶奶屋里一夜也没怎么睡,二奶奶是个病痨,昨夜更是磕的厉害,才刚刚睡下不久,大奶示意下人不要惊醒她,自己便迈着小碎步来到中院,一眼看见自己的男人甩羊皮鞭子,她知道这把羊鞭是他最宝贝似的物件。她看大老爷收了羊鞭便问道:“今天你要带上它吗?” “嗯,防身用,你不用担心。大妹妹的婆家来了二十几号子人嘞,让厨房多预备些吃的。” 大奶奶忙说:“昨儿后半夜听猴六回来说了,我就吩咐张喜子宰了一只羊,又让他媳妇拾到出来三只鸡。”说完她担心又问:“要打起来吗?不是应了给银子了吗?” 大老爷说:“这些事你甭管,照顾好弟妹,家里不能出乱子。” 说得巧大老爷刚到前院东厢房大厅,山虎就带着王家二十几号子人进了大院,早有人引着山虎和王四当家的去见大老爷。 大老爷和四当家寒暄了几句,便让四当家的落座,转身对山虎说:“带着四当家的人去西厢房吃饭吧。” 山虎回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大老爷把这次去马鞍山的目的和行动计划和四当家的说了一遍。 四当家的忙说:“二哥,你太危险了,让小的们干吧。” 大老爷说:“不行,只有我能近他的身。吃过饭你帮我把东西绑上就行。此事谁都不能告诉。”四当家的还想劝阻,大老爷一把拉着他的手说:“走,吃饭去。” 大家吃早饭的功夫,二奎满脸通红地跑进来气喘嘘嘘的说:“二太爷,马庄主见了您的信,便打发人和我一起去了趟雷子山,矬雷子见了您的信,哈哈大笑,说什么送上嘴的肥肉不吃都不行,还说一码归一码,赎二太爷的银两一分都不能少。” 二奎说到这里又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带着哭腔说:“狗日的矬雷子让他手下人割了我头发,说我不能空手见他,怎么也得留点东西。” 王四当家的听到此怒火中烧,蹭地站起来一拳砸在八仙桌上,碟子碗震得乱响。满堂更是气的涨红脸,把拳头攥得嘎呗响,虎目圆睁,仿佛要一口吃了矬雷子一般。所有人各个像打了鸡血似的,喊着:“干脆,和他拼了,端他的老窝,灭了他个狗日的。” 只见大老爷拿着他的紫檀烟袋,若无其事的吸了一口旱烟,特别享受地吐出一股牛乳状的烟雾,自豪地说:“有你们的胆识就好,舍命还轮不到你们。” 秋天的晌午,阳光干辣干辣的没有一丝风儿,一片片泛黄的树叶撒了一地,马鞍山的村前有一片树林,是这儿十里八村最大的林带。 大老爷早早地将手下人埋伏东侧的树丛里,他坐在长方桌旁,叼着烟袋狠狠地嘬了一口,用力的吐了出去,感觉不是抽烟而是在运气。满堂笔直地站在大老爷的右侧,脸胀得通红,满眼杀气,如果配上青龙偃月刀就是关公一般。山虎,猴六和二奎站在大老爷的后面。为了保护王家,没让四当家的来。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在林带的西面远远地有尘土扬起,马蹄声越来越清晰了,跑在最前的是一匹高大肥壮的枣红马,长长的鬃飘散着,四只蹄子像不沾地似的飞奔而来,隐约看到马背上驮了一个黑色袱类的东西,近处才看清楚,驮的是矬雷子。矬雷子几乎是从马上滚落下来,肥胖的身体淡化了高度的视觉,特别可笑的是他走出的螃蟹步,是他引以为骄傲放纵的荣耀。 大老爷微微地站起身来,行作揖礼,亲温厚沉地打着招呼:“总瓢把子,见礼了。” 矬雷子也装模作样地行拱手礼:“任庄主,回礼了。”便一屁股墩坐在长凳上。后面站立着齐刷刷的一排持土枪的弟兄。有两个人抬着一个麻袋,重重地摔在地上,从麻袋里发出痛苦的声音。 满堂正要冲上前去,对面的土匪举起枪喊到:“不要动,动一下,打死你。” 大老爷用眼神阻止儿子鲁莽的行动。二老爷被他们倒绑在大老爷左侧的三棵树中间的最粗壮的那颗树上。 矬雷子傲慢无礼的嘴脸让满堂忍无可忍,顾不上爹责罚了,冲着矬雷子大声喝道:“你,你太无理了,当着我爹的面倒挂人,欺人太甚。” 大老爷佯装没听见,只顾嘬着他的旱烟,嘬声很大。 矬雷子用三角眼偷瞟一眼大老爷,便故作吃惊的大声喝道:“混账东西,怎么把任二爷倒挂着,还不给我放下来。”说完又对大老爷堆了一脸坏笑:“这是小少爷吧,后生可畏呀,佩服佩服。” 大老爷故作歉意地陪着不是:“嫩娃子粗鲁不懂事,还请总瓢把子多加见谅。”说完转过脸冲着满堂大声呵斥:“混账东西,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把东西拿出来,矗在这儿干什么!” 满堂明白爹的意思,忙从身后拎起一个帆布袋子,重重地放在矬雷子的面前。矬雷子示意搬舵(土匪军师)验货。 搬舵中等个,瘦长脸,用那双狐狸搬小眼睛仔细检查了一番,冲着矬雷子点点头。矬雷子放高嗓门喊道:“快请任二爷过来坐。” 满堂猴急地跑了过去,猴六也忙着和满堂把二老爷搀扶过来,大老爷不紧不慢地说:“把你二老爷送回去,好生伺候着。” 猴六和二奎应着搀扶二老爷上了一辆马车,回了任小铺。 矬雷子摆着胜利者的姿态,洋洋得意地说:“今天奉了任庄主的请,不知道你想怎么玩呢?” “老规矩,三局两胜。”大老爷淡淡地说。 矬雷子狂妄自大地说:“大家都忙,就一局定输赢吧。” “好。就一局定输赢。”大老爷的声音高了一度。 搬舵子说了句:“要不要立个字据?” 没等矬雷子吱声大老爷蹭地站起来,左手一拍桌子道:“我,任德宝就是字据。” 这一嗓子犹如一声闷雷炸的所有人一惊。矬雷子也震了一下,马上又振作起来说:“把牌九拿上来。” 大老爷洗牌,马牌的速度让众人算是开了眼,众人眼里见到的就是一个黑黑的圆圈,马了一堵墙后,矬雷子调牌,掷骰子,搬舵分牌。矬雷子亮出他的天牌,都有人欢呼雀跃着,大老爷皱着眉,一言不发,土匪们嚷着:“亮牌,亮牌……” 最是让人疑惑不解的是,大老爷的牌竟然是至尊宝。矬雷子都傻眼了,等他醒悟过来直呼有诈,他身后一片喧嚣:有诈,不做数……。 大老爷不紧不慢地说:“总瓢把子可以搜我的身。”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走到矬雷子的右侧,他左手撩起大衣襟做出脱衣服状,就在一瞬间矬雷子只觉得脖子被什么东西死死的缠着,喘不上气来,土匪们见状,纷纷举起枪对准大老爷。 大老爷大喊一声:“谁敢动,老子就炸死他。” 大老爷的一声吼,埋伏在树丛里的王家队伍冲了出来,齐刷刷地二十几杆子枪瞄准了土匪。这时大家才看到大老爷腰上绑了一圈雷管,所有人都惊呆了。矬雷子更是憋的一脸通红,扑通一声跪在大老爷面前。 大老爷把手里的羊鞭松了松,厉声喝道:“马三雷,你给我听好了,我,任德宝不惹事,也绝不怕事。” 搬舵在一旁作揖求饶。大老爷把羊皮鞭松了松说:“今天我是解梁子的,不是结梁子的。” 矬雷子终于喘上了一口气,涨红脸说:“任庄主,说的是。” 大老爷把羊鞭抽了回来,用羊鞭指着矬雷子说:“马三雷,我和你大哥是拜把子的弟兄,和你无怨无仇,你绑了我二弟,我也没想和你结梁子,说好了赌,认赌服输,现在你说我使诈就是侮辱我。” 矬雷子被大老爷数落了一通,没了从前的威风,知道今天是输到底了,面子也埋地下了,合揖赔不是说:“任庄主,都是误会,误会。” 搬舵也忙打圆场:“任庄主,真是个误会,市面上谁不知任大爷宽宏大度,疏财仗义,您……” 没等搬舵子说完大老爷摆了摆手说:“既然是误会,今天就解开了,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两家井水不犯河水。” 矬雷子一脸黑紫红,冲着搬舵说:“把银子给二爷留下,撤了。”说完对大老爷作了揖,转身跳上马,一溜烟跑了,呼啦啦一群胡子跟了上去。 二老爷一直都是体弱多病,经过这次的惊吓病情加重了,不到一个月就死了。大老爷让二老爷一家搬到中楼住,夜里有事前后都有照应。也正是因为发生了这件事,大老爷修建了四角炮台,从长工里选出十几个粗壮大汉,又聘请了一位武艺精湛的师爷,组建了自己的护家队。 第五回 张喜子巧得蘑菇 大奶奶薄命归西 http://.biquxs.info/

二老爷过世后的第二年,他唯一的儿子贵堂考取了省城的国立大学,贵堂的舅舅在这所大学做教员,贵堂处处以舅舅为榜样,他优秀的学习成绩也得到舅舅的赏识。贵堂进了国立后,除了需要生活费,学杂费等其他费用的时候回家来取,其它时候很少回家的。 贵堂进国立的第二年刚开春不久,他的母亲就过世了。贵堂带着媳妇同他舅舅一起回来办理完丧事,贵堂夫妻俩和他舅舅一同回了学校。据说大老爷给了他很多银两,他以后便没再回来过。大老爷带着满堂去学校找过他,同学说他随他舅舅去了南京,便再没了他的消息。 自从任家大宅有了四角炮台和护院队,任小铺也变成了十里八村最繁华的村庄,大集小集排的满满的,一片繁荣景象。 任家小铺与任家大宅院的西侧相邻,小铺面积不算大,两间青砖瓦房,院落确实大的很,几乎占了半个村子的长度。村里人日常用的东西店铺里都有。 店铺的后院是酒坊和油坊,酒坊和油坊的院子相连,庭院地下就是大大的酒窖和油窖。两侧种植的青菜占了院子的三分之二;剩下三分之一的院中央是青砖铺地。青砖地面的四角有四个方形空心石墩子,石墩缸里面蓄满清水;中间是个超大的青花瓷大圆缸,缸里面依旧是蓄满清水,常年有两个长工负责管理它们。 记得有一次,满堂从县城的学校自己背着行李卷回来了,在学校里他带着几个乡下的学生和几个官宦家庭的学生打架,老师偏袒官宦的学生,只让乡下学生写检查,满堂不服,一气之下回家,书不念了。大老爷也认准他不是秀才的料,就让他跟在自己身边,学着管家。 满堂称得上是个买卖精,一年时间把店铺的大院,改成了大集小集的落脚点。三天一大集,两天一小集,任小铺变成了远近闻名的农贸区。流动的小商户们特别喜欢来这里,有任家护队在土匪小偷之流的都不敢为非作歹,特别安全。民众们也愿意来这里购物,每年光收取各个流动商户的摊位费就很可观。 大老爷喜笑颜开,每天待在邓老八家开的赌场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一年夏天的一个大集上,来的人特别多,有个收山货的老客,早上收的几种蘑菇,不到晌午就快卖没了,大奶奶听说今天的蘑菇特别的新鲜,就让张喜子买一些回来,想包一顿鸡肉蘑菇馅饺子。 张喜子来到蘑菇摊床时,刚好商户打包要走。 张喜子说:“怎么要收摊了?我们家大奶奶正想买点回去吃饺子呢。” 蘑菇商主笑道:“今天生意好得很,蘑菇都买完了。等下个集再吃吧” 张喜子一听,有些失落地说:“你再好好找找,看看哪里就落下了点呢。” 张喜子的话提醒了蘑菇商主,他道:“哎,还真巧了,今天我的老客户给我送蘑菇的时候,特意送给了我一点黄蘑,我准备拿回去炖鸡下酒呢。既然大奶奶想吃,您把它拿去吧。” 张喜子心里一喜连忙说:“这样不好吧,夺人之美了。” “哎,看您说的,给大奶奶吃,我这不是应该的吗。”说着将那一小把黄蘑递给张喜子。 喜子欢喜地接过来连声道谢:“那我就替她老人家在这里谢谢你了。” 蘑菇的量实在是太少了点,后厨安照大奶奶的吩咐,小鸡肉加蘑菇包成小饺子,只送到大奶奶的房间,大老爷中午去陈家吃酒席,大奶奶让大家一起吃,媳妇们推脱说给大老爷留着,没人动筷吃,三奶奶不吃蘑菇,更是一口没动,新鲜的蘑菇配上鸡肉味道特别鲜美,大奶奶前几天闹肚子刚好,今天特别有胃口,自己竟然吃了半盘饺子。 任富氏见婆婆胃口大开,高兴得什么似的说:“娘愿意吃,赶后天大集再买些黄蘑,还给娘包饺子。” 大奶奶笑着说:“多买些,大家一起吃,这个蘑菇鲜美的很,我还是第一次吃这么香嘞。” 吃过午饭,大家又吃了点新采摘的西瓜,大奶奶感觉有点困乏,媳妇们也离席回屋,照列午休去了。 大奶奶刚躺下不久就难受起来,伴随着恶心呕吐,腹部开始疼痛起来,原本就拉肚刚好,现在又厉害起来。 任富氏得知婆婆吐的厉害,急忙迈着小碎步来到婆婆面前,看到婆婆难受的样子,就对小翠说:“快去酒坊喊二少爷。”又对婆婆屋里的人说:“快,冲点白糖水来。” 满堂满脸是汗,急匆匆地跑来,简单问了一些情况,就冲着外面喊:“猴六快去镇上中医堂把孙先生请来。” 一会儿,大奶奶嘴里竟然喊死去的二老爷的名讳:“德福,他二叔,快进来坐,这是走了多远的路呀,满身都是土。她二婶子你也进来。” 满堂,庆堂还有刘管家一听慌了,三奶奶让满堂赶紧派人去找村里的黄大仙。任富氏等众媳妇、女儿家们也都慌了神,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做什么好,干着急,有几个女孩子吓得抽泣起来。满堂让她们回屋不要在这里添乱。庆堂媳妇带一群人去了后院。 家里的人上上下下一阵子跑来跑去,不知所措,二奎把大老爷从陈家宴席上接了回来,德祥也从酒坊赶了过来。 过了三个时辰,猴六把孙先生请了过来。孙大夫进屋和大老爷打招呼,放下药箱急着去看大奶奶。大奶奶已经不像先前那样手舞足蹈的了,只见她满头是汗,眼里流着泪,口水也一个劲的往下流。 孙先生见状急迫地问。“午饭吃的什么?” “鸡肉蘑菇饺子,大老爷中午没在家吃了,就大奶奶自己个吃了。”有人抢着回答。 只见孙先生拿出银针插到大奶奶的呕吐物里,拔出银针说:“毒蘑菇。” 孙先生个头不高,说话惜字如金。他翻开大奶奶的眼皮,又摸了摸脉搏冲大老爷摇了摇头,冰冷冷地说:“准备后事吧。” 屋里所有人都傻了一般愣住了,满堂缓过神来拉着孙先生哭着哀求道:“先生,先生,您救救我娘吧。救救我娘吧。” 屋里所有人几乎同时喊出来:“先生您救救吧……。” 大老爷也祈求地对孙先生不停地点着头。孙先生无奈的拿出甘草汁说:“快给病人喝了。”又拿出银针给大奶奶头上,手脚上扎了十几针。 满堂给母亲灌甘草汁,根本就灌不下去了,孙先生摇着头,默默地把针一个一个地拔了出来,最后发出的声音是:“准备吧。” 我的太奶奶出生在长春市一个书香门第的大户人家,精致的三寸金莲走的稳稳娴娴,琉璃耳坠从不左右摆动,即便是老了回眸举步,亦恰似轻纱拂柳,笑润初开。最是难得的她柔心慈面,芳洁蕙质,显愚藏谋。足不出户的她把个30多口人的亲眷,50多口长工后院之事料理的井井有条,从未出现一点纰谬,着实的不易。 太奶奶的一生是开悟,对任何事情从不较真,顺其自然。她挂在嘴边的一句话:“金银财宝这东西,有之莫喜,无之莫忧,生带不来,死带不走。按自己的心活着就好,没有苦的。” 据说她走的时候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阿弥陀佛,我回去了。”众人都不解,只有任富氏对她点着头说:“娘,你好好的。”我现在写来无不感觉是两个参悟了的人在对话。 大老爷是悲痛的,满堂兄妹是悲痛的,家族里的人无不是悲痛的,就是整个村子里的乡人都流了泪,见过她的人,没见过她的人都如此。出殡的排场很大,全村人都来送行,十里八村的人也来很多,县长也派人过来送大奶奶。大奶奶的一生平凡的让人羡慕,我更是的。 这件事发生以后任小铺的人很长时间家家都不敢吃蘑菇了。很多年后大家谈起蘑菇还心有余悸。 第六章 黄帝赐姓任禺阳后 http://.biquxs.info/

每一个正十年的农历的九月初九,是任氏家族开祖课的日子。家族中的三岁以上男丁都要衣冠整洁,表情庄严地跪拜在供奉着祖宗的祠堂内,听着族长开讲任氏家族史,这种仪式比过春节还要隆重。 今年的主讲官还是大老爷。只见他穿了一身崭新的墨色上好的缎子面长袍,绣着山河俊秀祥云图,袍内露出金色镂空长寿花的镶边。腰间系着银丝刺绣的如意玉带,手持一尺长的象牙简,简上刻着俊秀的篆书任氏祖史。 大老爷常年不离手的大烟袋杆不见了,据说他昨天特意带着满堂去长春的澡堂子净的身,去理发馆打理的头发和胡须,今早又用淡盐水净的口。一切都为了此时此刻的神圣庄严。 他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带着族人祭拜过列祖列宗,他又缓慢的转过身面对大家,庄严神圣的表情对大家说:“老话说得好:人活着最不能忘记的是自己的祖宗。祖宗给了我们的姓氏,我们身上流淌着老祖宗的血液。我们这一生所做的事情要做到无愧于祖宗,才是黄帝的子孙,是禺阳的后裔。” 大老爷几乎是脱稿讲解:“我们任氏的始祖禺阳是黄帝和四妃嫫母所生的小儿子。在我们的身上流淌着黄帝的血液,我们是黄帝的嫡亲血脉后裔。 在黄帝时期,禺阳不但具备了受封和受姓必备的先决条件“德”,他的“智”更为当时的社会做出了突出的贡献、建立了非凡的功勋。 大家看到我手中的象牙简,上面刻着39个字。 有史记载:“黄帝有二十五子,得姓者十四人,为姬、酉、祁、己、滕、箴、任、荀、僖、姞、嬛、依等十二姓,其中有四人分属二姓。”我们是这里的“任”姓。 话说轩辕黄帝敕建任国,并将任国赐予少子禺阳,禺阳以此赐姓任。当时任国在禺阳的治理下,民风淳朴善良,家家夜不闭户,民众路不拾遗;实行无官无吏,无兵无征,无税无赋;真正做到了地位没有贵贱之分,生活没有贫富之别,民众更无害人之心。在任国的民众没有贪婪地欲望,六根清净,克己宽人,安然自乐,永享太平。任国的子民都愿世世代代为任国人,也是我们现在人日夜梦想的大同世界。 我们要永远记住并且让我们的子孙后代永远铭记——“任”姓属于帝王赐姓、以国名为氏。它有过辉煌的历史,是一个古老而光荣的姓氏,更是我们值得骄傲自豪的姓氏。” 祠堂内鸦雀无声,宗族人无不内心激动,目不转睛地看着大老爷,聚精会神地听着任氏的由来。尽管有的人已经听过了三五遍,但每次听内心都会涌起新的激情,新的动力,新的使命。 今年的祖课不同的是在讲任小铺的历史时,大老爷把满堂喊了上来,示意满堂再次叩拜祖宗,而后让他取来桌案上的另一只汉白玉简,简上刻着:“任贵友承脉任宗,芳龄一十六率领麻姓和孟姓,自关内而来。在这荒无人烟的野甸,开荒斩草,土坯建房,春耕夏锄,秋收冬藏,训牲养禽,挖井建桥。三年后有外姓居住,曰名:任小铺” 满堂用他那洪荒之声,铿锵有力地朗诵起来。在满堂诵读完后,大老爷问满堂:“你现在最想对大家说的是什么?” 满堂平复了一下激动地心情,沉思一会果敢地说:“任小铺不仅是我们任氏的骄傲,也是麻氏和孟氏的自豪。” 大厅里的麻氏和孟氏男丁兴奋的鼓起掌来。有几个年岁大的老人眼里含着泪。 满堂的话再次燃起了大老爷的激情,他激动地说:“满堂说的好,我们的始祖在远古时期建立过大同生活,我们的祖宗又给了我们今天的安宁。可能这种安宁要不了多久就被打破,大家听到了吧,小日本筹备让我们的皇上在长春从新登基,建立伪满洲政府。我拥护我们有自己的政府,但绝不能让日本横行霸道。大家也听说了吧,各个乡村都在征兵呢。我们可以为家而战,不可以做日本人的汉奸,如果有人屈尊与日本人,就把他从家族里除名,逐出任小铺,永不入村。” 族人们都知道明天大老爷要和富庄主一起去长春打探有关皇帝登基大典一事,今天大老爷的话意味深长。 长春最早的称呼是“茶啊冲”,旧时还称为“喜都”,她还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别称“北国春城”。 在长春最有名的街道是胜利大街,宽阔的街道上人来人往,有飞驰的汽车穿梭在进城的马车、驴车中间,不时地响起阵阵的鸣笛声,车水马龙、商贾云集称得上东北地区的中心城市之一。 自从辛亥革命把溥仪赶下皇帝的宝座后,溥仪和大清贵族们始终为中兴大清朝而做着各种形式的努力。面对中国人民此起彼伏的抗日浪潮,日本侵略者露出来丑恶的嘴脸,他们为了更好的控制东北,不但炮制了伪满洲国,更为了让伪满洲国有个国原本的样子。同时也是为了更有利地发展汉奸奴役中国人民,镇压中国人民的抗日运动,他们组建了一支以维持治安为主的警察和军队,让他们来分担日本占领军的压力。所以发展伪军是他们首当其冲的主要任务。 大老爷也正是在当时的背景下,就当时的社会形势对族人发出的指令,提出了任何人背叛国家就是背叛祖宗的新口号,族人无不拍手称快,依规而行。 1932年3月9日溥仪在日本关东军的扶植下在长春市就任“伪满洲国”执政。富庄主的儿子富昌清通过在溥仪身边的韫颖格格了解到一些关于深宫复清的内策,也想为此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富庄主把要去长春的意图告诉给了大老爷,大老爷也正想找出路为国尽忠,二人一拍即合约定好明天的行程。 今天一大早,富庄主的小轿车就停在了任家宅门前,大老爷更是兴致匆匆地走出来也不邀请富庄主进屋坐坐,直接进轿车内和亲家一起进了城。 大老爷和富庄主径直来到富庄主的独生子富昌清开的珠宝行,大老爷第一次来亲家的珠宝行,他仔细打量着,只见蓝色门楼不大,倒是十分的别致,牌匾鎏金大字写着:金世缘珠宝行。客流来往还算繁华,几个西洋人刚进来店,又来了几个日本女人的模样穿过马路走进店内。不远处停下一辆黑色的小轿车,车上下来一男一女衣着华丽,男人拄着老式狗头拐杖,女人穿了过膝的黑色长貂,正往店面走来。 昌清见自己家的车停在门口,忙出来示意司机把车开到珠宝行东侧的拐角处一座高墙大院。 昌清把爹和大老爷迎下车,大老爷第一次来亲家在长春市里的大宅院。 只见大门两旁蹲坐着石狮子,目视着东来西往的行人,也记载了沧桑历史的缩影。司机把车开入了正门,大老爷心里想着都说富庄主是皇亲,只看着院落就不一般。 宽敞的大院东北角处座落着高大的寿山石,最是醒目的,也是第一映入眼帘的。寿山石后一颗粗大的映雪红桃,苍松挺拔,傲骨遗风。院内两侧山石林立静谧庄严与院外混污嘈杂的乱世形成鲜明的对比。参差不一的石林里间插着名花异草突显着往日的奢华,如今在变了天的阳光下投下的色彩竟是斑驳陆离,让人有无限的感伤。 大老爷他们下了车,步行穿过了前院,来到中庭,走在长廊上,回廊两侧池塘被白雪覆盖,没了昔日的回廊漫步,溪水缠绕,鱼跃鸟飞翔的景象,无处不勾起早年的风光,现实的破败苍凉。 三人来到正厅,室内使用的硬木雕工异常讲究,细小的截面镂空的雕花层次分明脉络清晰。大老爷到此竟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 昌清请两位长者入座方敢落座。早有人递上茶饮和咖啡。 大老爷说:“我喝茶,咱喝不惯那洋玩意。” 富庄主也喝着茶,问道:“具体什么情况。我和你伯父想听个明白。” 昌清屏退了下人,说道:“太爷(是当时对溥仪的私下称呼)正在小日本的怂恿下筹备登基大典的事情,现在是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家族内部意见也不能统一,老太爷(载沣)怒斥这种行为是叛国通敌,忿恨之下全家迁回关内了。倒是一些军阀大佬们俯首称臣,我想他们也是各怀鬼胎,并不是忠贞报国。” 富庄主看了一眼大老爷,大老爷一脸凝重面带愁容。他问道:“韫颖格格也回关内了吗?” 昌清说:“格格没跟着回关内。她正准备和润麒完婚呢。格格想让我进宫里谋事,我现在的买卖刺手一时半会还脱离不开。” 富庄主忙说:“现在不是时候,形式能否如我们想象的那样还不明朗。等等再说。我们现在做的就是要保护好现有的实力,还要更深一步的接触张、杨(张学良、杨虎城)。” 大老爷语气十分沉重又坚定说:“到什么时候我们的国不能让外帮说了算。” 三人正讨论着以后的事情,一个伙计闯进来慌张地喊道:“掌柜的不好了,快去前堂看看吧” 第七章 通灵德宝伴天马游 http://.biquxs.info/

上次说到三人正讨论着以后的事情,一个伙计闯进来慌张地喊道:“掌柜的,不好了,快去前堂看看吧” 没等昌清说话,富庄主急着问:“发生了什么事。这么慌张。” 昌清也不等伙计说话,拔腿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间,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那伙计原本就是个结巴,现在更是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了,就是一个劲地说:“杀、杀、杀、杀人了。” 等富庄主和大老爷来到前店时,只见一个穿着和服的女人满手是血,站在珠宝店的门口路中央,她正冲着车里的人叽哩哇啦地说着日语,大老爷和富庄主也顾不上打听别人,几步冲到大街上,看到昌清正抱着一个男孩往自家车上放,上了车直奔医院去了。 大老爷这才看清那个满手是血的日本女人,正是刚才进金珠宝的两个女人之一。周围的人越围越多,轿车、马车、驴车早就将马路堵得严严实实,鸣笛声、喊叫声此起彼伏,吵得人心烦意乱。 店里的一个伙计跑过来对富庄主说:“刚才进来两个日本娘们,在店里选了一个翡翠手镯,戴在手上也特别满意,价格也说对了,付钱的时候她说钱没带够。说好了明天带钱过来取,就把手上戴的手镯取了下来。等她俩走出店外时,长明发现柜台上那个日本娘们落下的她自己的手镯,那是她试戴我们的手镯时,把自己的手镯取了下来,走的时候忘记了。长明拿起手镯就追了出去,喊她们停下,她们也听不懂。等长明追上时,一人已经上了日本人的车,另一个正要进车里,被长明一把抓住,正要把手镯递给她时,车上下来一个日本军官,拿着日本军刺不容分说,上来对着长明就刺了一刀,长明倒地的时候手里的手镯还举着,给那女人看。” 伙计正说着,日本军官要上车离开,大老爷和富庄主急忙拦住他,日本军官又拔出军刺对着他们用日语大声吼道:“走开。” 他的汉奸翻译官连忙对大老爷他们说:“有话好好说,这是木村兵次郎少佐。” 大老爷愤怒地说:“告诉他,把事情处理完再走。” 围观的群众有几个胆大的也高声喊:“不能放他们走。” 这时警察也围了上来,推搡着大老爷和富庄主他们,让他冷静冷静,让开路,让木村兵次郎少佐的车先走,伤人的事回警察署再处理。 木村兵次郎少佐见警察来了就越发的嚣张起来,径直上了车,并催促司机开车欲从富庄主身上压过去。大老爷见状怒目圆睁,一手把日本司机从车上薅下来,那司机被揪下车后,也是大怒,他想直接给大老爷一拳,大老爷来个神猴摘仙桃,死死地抓住了日本司机的手腕,疼得他叽哩哇啦地叫。 少佐欲重新下车和大老爷格斗,被赶上来的警察署的阮队长拦住。阮队长用蹩脚的日语舔狗似的安抚少佐,又对富庄主和大老爷承诺,事件处理交给他来办理,请二位放心之类的话安慰,劝大老爷让开路,放了少佐。 看着少佐的车一溜烟的驶过,大老爷和富庄主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他们又担心长明的伤情,也便暂时只能这样了。 伙计把大老爷和富庄主请进屋里刚落座,从医院回来的伙计传话说:“长明没了,尸体在医院的太平间放着呢。掌柜的去了警察署,这里发生的事掌柜的也知道了,他很担心二老的安危,让我回来告诉二老,不留二老吃饭了,请二老马上回去。” 大老爷回来后把事情讲给家人听,他越说心里越堵得慌。满堂见爹讲的时候脸色铁青,知道爹这回是真的动怒了,担心爹的身体,便找了也话题把这事差了过去。 此事后来的结果是:长明抢劫被木村兵次郎少佐当场击毙。满堂始终没有将真相告知给大老爷,只是自己暗暗地把怒火埋藏在心里。 秋天的庄稼地里一片繁忙,天朗气爽、惠风合着蝉鸣奏起庄稼地里的繁忙欢乐景象,男人们收割时情不自禁地发出喜悦的号子声,车老板吆喝声着马车,牛车,驴车的声音,参差错杂,起伏不断,农家汉最懂得丰收的喜悦。 大老爷家有一片五亩多的高粱地,高粱杆长得一人多高,一眼望去黑红黑红的高粱穗,颗粒饱满,晶莹透剔,一大片高粱穗在霞光里闪着金光,像一束束火把映红了晚霞,羞红了半边天。 满堂在田埂上看见山虎骑着黑马飞驰而来,急促奔跑的马蹄扬起尘土形成一股灰蒙蒙的尘埃。 山虎来到满堂面前也不下马,带着哭腔气喘吁吁地说:“二少爷,快回去吧,大老爷不行了。” 满堂惊得的愣住了,两眼直勾勾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狗娃,把二少爷的马牵来,快点。”山虎再一次的喊声惊醒了满堂。 满堂发疯似地向他拴马的地方跑去,抢过狗娃递过来的缰绳,和山虎玩命地往家跑去。 话说大老爷上午没什么事,在仓院里转了一圈,看见金黄黄的麦穗堆起的小山,心里美滋滋的,他知道今年开春种下的麦种是满堂从北大荒买回来的,他对这个儿子特别满意,也从心底里认定这个儿子务农、经商都是好把式。 中午吃饭的时候,大老爷美滋滋地多喝了几口酒,吃完饭后到上房酣睡了一会。下半晌他来到了邓老八的赌场,说是赌场其实就是一间土坯房,方圆几百里的人都知道这个地。 今天从省城来了二位高手,一直玩到下午也没走,大老爷进了屋,先看了一会儿才上场。 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年的丰收让大老爷喜不胜收,今天的手气更是爆棚,一连糊了几次,大老爷更是乐不可支。此时从省城来的一位讲起去年冬天,在长春市里金世缘珠宝行的小伙计被小日本的木村兵次郎少佐刺死一事,那人惋惜道,谁不知道,小伙计原本是做的大善事,最后落了个冤死鬼。警察署最后的结论是:小伙计在光天化日之下抢劫,被木村兵次郎少佐当街刺死。 大老爷听到此处,横眉怒目正要叱喝懦弱的警察署,正巧见到自己手里拿着牌,喊了一声:“炮三万。糊了。” 大老爷说完脑袋一歪,眼睛合上了,大家看时嘴角已经流淌出哈喇子了。这时人们才知道人不行了,赶紧派人到任家报信。任家大院的人们纷杂慌乱起来,小小的村庄一时间传遍全村。 猴六和二奎骑着马从任小铺西村太平山要账往回来,走到半路的时候,从他们的身面追上来四匹高头大马,马上坐着三个魁梧大汉,三人靠近猴六他俩面前停下问道:“哎,打听一下,任小铺是往东这个方向走吧。” 猴六答:“对,顺着这条道一直往东走,见到第一个屯子就是任小铺了。” 三人听完,话都没顾上回,策马扬鞭向东面奔去。 二奎赶着问了一声:“你们去谁家呀?” 一人回答:“老任家。”三人便不见了踪影。 猴六吃惊地说:“这是神马吧,飞一样,也忒快了。” 二奎也说:“一眨眼,影都看不见了。说不定是官家的马。你看清楚了,是四匹马,有一只马上没人。看来是去我们主家接人的。” 二人知道那三人要去的是自己的主家,他俩也加快了速度往回赶。距离村口不远时就听到了很多人的哭声,男人女人,大人孩子哭的特别伤心。 当二人进村口时,村里人告诉他俩:“你们主家出事了,大老爷没了。” 猴六问:“是那三位官家人招惹出来的事吧。” 村民疑惑地问:“什么三位官家人呢,哪里来的官家人?” 二奎问:“刚才在我们前面进村的三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 那村民肯定地说:“我一直在村口了,没见过眼生人进咱村呀。” 猴六说:“准是你没注意,官家人是去我们主家的。” 村民又肯定地说:“真的不马虎,真是没人进村,就见你们俩。” 二奎不满意地嘟囔着:“你没见人,那是我们见鬼了。” 二人不与他争辩,急着回家。进了大院后,二人马上问家里人三位官人的事,大家都说没见到,也是没有的事。二人更是糊惑。,当看到躺在灵棚里的大老爷红光满面如生一般更疑惑了。 中医堂的孙先生正巧在村西头给人诊脉,他被请来确诊大老爷是真的走了。 一时间关于猴六和二奎见到鬼的事传出很多版本,有的说他俩见到的是地府官宣,大老爷一生耿直善德到地府做官去了;还有说大老爷看牌时候,有人看见进院的是四匹马,有一匹马是空坐骑,大老爷骑着那匹马和那三个官宣一起走的;更有甚者言:“看见大老爷的马腾云驾雾,周身闪着红红的光,把天边云彩都染红了”。 那天傍晚西边的云彩真的是红的,也许不是红高粱穗染红的,真的是我的大太爷——任德宝身上的红光映红的。 第八章 德胜蛇心巧分家 http://.biquxs.info/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 大老爷的一生立天地之间,活得心安气顺,于家呕心沥血光耀祖业,于国以细小微弱博取力所能及尽忠贞。不屈服与强权,不谄媚与外邦,用他那铮铮铁骨,家国情怀演绎平凡淡泊而不同凡响的一生。 大老爷的葬礼轰动了百里之城,千乡之野。葬礼上郝县长的悼词给了最高的盖棺定论:“一位乡间村翁,没有学富五车之才,更无兴邦立国之志,只为鼠疫不惜拿出自己的钱财为全村撒石灰,为控制疫情不惜铤而走险焚烧烂死岗,为争得心中的那份骨气,拳打小日本,为荒年的流民施粥留宿。他的一生活的明白,他的离去也很是洒脱,我们为有这样的民魂而感到骄傲,为他的平凡而朴实的一生由衷的赞许。” 大老爷的离去尽管大家都很悲痛,但是对他走时的神话传说让人无不对他产生更多的祝福。 任家大院在悲痛中抢收着地里的庄稼,大家的心情特别沉重。秋收结束的时候,有人私下里议论起分家的事来。这股风是从后院刮起来的。 满堂收完工回来沉闷地吸着父亲的那把长烟袋杆,嘴角上的泡已经化脓了,八仙桌上的茶水倒上了,一口都没喝,这些日子胸闷得让他喘不上气来。 任富氏知道他有心事,见他消瘦的样子,心疼地说:“天黑还早呢,你出去走走散散心。要不去大哥那屋坐坐。” 任富氏的话倒是提醒了他,满堂冲着她点点头说:“你说的对。我去大哥屋里坐坐。” 大哥春堂个子高高的瘦瘦的,是个极憨厚老实的,平时一句话都不多说,只顾干自己的活。大老爷活着的时候很少让他做事,做过几次事都让大老爷非常不满意,以后便不教他做事,只顾让他做些农活。 任氏家族的家风秉承家庭和睦、勤俭持家、诚实守信、严己宽人。大老爷对待自己的儿女更是严格要求。春堂、满堂、庆堂从小在大老爷的言传身教下更是不敢有任何唐突。 满堂来到大哥的房间,大嫂忙递上茶水说:“你们哥俩说着话,我院子里还有活没干完。” 满堂笑着说:“大嫂,你忙你的。我没什么事情,就是找大哥说会话。” 春堂见二弟来了,抬头看了一眼,便自己闷头吸烟,招呼也不打。 满堂说:“大哥,殿文,殿武过几天放假我去接他们吧。” 春堂:“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满堂接着说:“大哥,爹的羊皮鞭我拿来了,还是给殿武留着吧。殿武这孩子喜欢这些。” 春堂吸了一口烟,慢吞吞地说:“一个小孩子家,能喜欢个啥,别糟蹋了东西。还是你留着吧。殿富三岁了,也该进私塾了。娃的学习也要抓起来,那娃聪明,以后能出息个人样。我们也就这样了,全靠孩子们光宗耀祖嘞。”说完看了一眼满堂,用余光瞄了一眼满堂放到桌上羊皮鞭。他对父亲的敬畏来自内心,为有这样的父亲感到骄傲。 这是满堂听到过大哥说的最多的一次话,也是最完整的一句话。满堂给大哥倒上一杯米茶水,说:“晚上喝点米茶还是好的。大哥,我想把三弟喊来,你看行吗?” 春堂知道满堂的来意,他对满堂点点头。又接着抽他的烟。 满堂让下人把三弟找来,这时大嫂进屋端来一盘油酥说:“她二婶子拿过来的油酥,你们哥俩尝尝,是她娘家大哥从长春捎来的。” 满堂拿了一块递到大哥手里,春堂接过油酥吃了一口说:“咱爹就爱吃这个。” 哥俩都沉默不语了。庆堂进来喊了一声:“大哥,二哥你们都在。”便在一旁坐下了。 满堂递给庆堂一块油酥,庆堂吃了一口,说:“这是长春徐记的油酥,二嫂拿来的吧,咱爹最爱吃这口了。” 满堂苦笑着说:“大哥刚说完咱爹爱吃这个。以后上供就买徐记的吧。” 哥仨眼里含着泪,沉默了许久。还是满堂先开了口。 “大哥,三弟,后院嚷嚷要分家的事,你们是怎么想的。有什么打算吗?” 庆堂一脸无奈的说:“分家其实就是把咱哥三分出去。大哥家4口人,二哥你家加上还没出生的娃也是4口人,我媳妇下个月就生了,我家就是三口了。我们一共是十一口人。二叔家就剩下贵堂哥一家,他们一家子跟他舅舅去南京了,据说他有一儿一女,现在他什么情况也不知道。” 满堂喘了一口长气说:“哎,爹活着的时候,爹带着我去学校找过他,开始的时候还有他的消息,后来去了几趟再也没消息了。现在只能他联系咱们,咱们联系不上他呀。” “三叔找的四姑太爷,明天到。”春堂突然冒出来一句。 “我们是要酒坊还是油坊?铺子给谁?场院都是二哥打理的,场院咱们要吗?新盖的四门楼大宅院怎么分?我们是不是应该把刘管家喊来问问家底情况?”庆堂一股脑的说出来。 “听三叔的,不要参言,不许胡来。”春堂憨憨地声音里带着坚定。 “咱们哥仨还分吗?我可什么都不会的。”庆堂说。 “不分。满堂当家。”春堂说话总是简练到不能简练了。 满堂一直听大哥和三弟对话,一句话也没插嘴,当听到大哥说让自己当家时,他忙说:“还是大哥当家。我在后面帮衬着。” 春堂终于看了一眼满堂,掷地有声地说:“你当家。”说完就进东屋了,把这哥俩晾在中庭。 庆堂劝满堂说:“二哥,大哥让你当家,你就当。爹在的时候,什么事情不都是你和爹一起做。现在你让我们做事,谁都做不来。咱们这个家就靠你了。二哥。” 满堂低着头,流泪了,哽咽地说:“要是爹没走,该多好。”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大户人家的分家,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家庭琐事,鸡毛蒜皮的小事,说也说不清,理也理不明。 三老爷自从大哥去世后就自动担当起了大当家的角色,族长的角色也就顺理成章接管起来。他的父亲对他的评价是:“胆小窝里斗,贪吃总没够。” 从前二老爷死后,大老爷多分给贵堂的钱财以供他求学问养家口用,三老爷是敢怒不敢言,后来贵堂去了南京断了和家里的联系,三老爷更是冷言冷语的背后嘟哝:“撒大把银子,养了个白眼狼。” 四姑太爷和一些平时不常来往的七大姑八大姨的远房亲戚被三老爷德胜早早地接来,村里有威望的平时走动比较近的尹阁老也被请到座上宾。 二老爷家的贵堂联系不上,三老爷家由三老爷做主其他人不得进室商议,大老爷家来了春堂、满堂、贵堂三兄弟,大老爷唯一的女儿喜燕早已出嫁也不能进室。 三老爷的中堂西侧摆放一个条形长桌,桌上放置一些笔墨,平时儿女们在中庭看书写字,三老爷看着心里美滋滋的。家族的事情一概不过问,一门心思看护好自己的孩子。 今天四姑太爷和尹阁老坐在长条桌的正位上,其他人按照辈分落座两侧。三老爷把事先自己拟好的“立分单”拿出来让刘管家给大家宣读。 刘管家拿到“立分单”后,情不自禁的偷偷地瞄了一眼满堂,而后眼神又迅速逃离掉。 满堂清晰地看到刘管家的手在颤抖。他故不作声,安静地等待着刘管家宣读。 刘管家的声音也有些颤抖,大比以往不同,心里忐忑感觉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三老爷见刘管家迟迟不念,便又催促了一下。刘管家低着头开始宣读:“分立单。今有任德胜与长兄任德宝的三个儿子:长子—任春堂,次子—任满堂,三子—任庆堂,与二哥的遗留独子任贵堂(因为本人在天津,不能前来,所有分家诸事交由任德胜全权代理。)合议签署分配家产事宜。 分家前规:家族所有资产按人数分配,不分男女。排除人有:“出阁女儿,未出生人,过继出去之人。” 长房共计人口九人;二房共计人口四人;三房育有二儿六女,除大女儿,二女儿出嫁外,余者合计人口二十二人。入得立分单上的总人口是三十五人。 仰赖祖宗厚德,子孙蒙恩愧受资产有:288亩良田、油坊和酒坊各一间,商铺一间附带一商院,成马一十八匹,子马六匹、成牛八只、幼牛二只,大圈猪16头,大小羊38只。酒坊、油坊、商铺库存折合成银两和外欠银两,以及家族存钱一并按人数平分。另有现居旧宅和尚未竣工的新宅各一处。各屋家具摆设,院落饲养鸡鸭鹅狗小生畜各归各家。 因任贵堂一家现居住天津不能回乡打理祖业,特由其三叔任德胜代理承接,日后归还给任贵堂一脉。 按上统计分配如下:大房一脉三子继承祖业目录“良田承有村南头50亩、村西头15亩半;商铺一间带一商院,成马四匹且各个怀有马驹,成牛两只且一只怀有牛仔,猪四头,一头下个月产仔,羊10头,其中6只母羊有两只怀仔。旧宅乃先祖遗留意义深远,长房理应继承。存银、货款、外欠待刘管家统计出来,按总数分的三十五分之九分得。” 满堂听到这里实在是难忍下去,他先压了压心中的不满而后平和地问:“三叔,庆堂媳妇和我媳妇可都怀着娃呢,就算一胎一娃,我们这股人数应该是十一人吧。怎么会是九人呢。” 德胜看了看满堂,阴沉着脸说:“你大哥还没说话呢。再说了怀孕了就能生下娃呀,生了娃也有占不住的嘞,怎么算?我家你四弟媳妇不是也怀孕了吗?也没多算人数。” 满堂蹭地站了起来冲着三老爷说:“三叔,我四弟媳到底怀没怀孕,孙先生自己都说他也确断不准称,他只是怀疑,我四弟弟不是还要带媳妇去长春检查吗?如果真的怀孕了,他的孩子也算人数的。我们不能让孩子出生了没粮吃吧。” 德胜一听这话顿时大怒起来,啪的一掌把桌上的茶碗震得直响。“这是什么混账话,祖宗的万贯家财就没了你未出生的娃吃粮了?我为这个家出力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真正有骨气的男儿从不挣家产,有本事自己去赚。” 春堂扯了一下满堂的衣襟,拉他坐下。庆堂的脸色也是特别难看,小声嘟囔着:“咱爹活着的时候,什么事不是爹出头,他干什么了,自己心里没个数吗?贵堂哥到底什么情况,到现在也没有个准信,怎么就把他的四口人家产归了他?我媳妇下个月就生产了,我的娃怎么就不算数。” 春堂瞟了一眼庆堂,用小小的声音说:“住嘴。”他的声音小到发出后自己可能都听不见。 三老爷站了起来,从刘管家手里拿回“分立单”,又把自己桌面上的二份也拿了起来,递给四姑太爷和尹阁老,说:“请二位再看看哪里有什么不妥。” 四姑太爷推脱着说:“我只是做个见证,怎么个分发还是你们商量,大家同意了,我再来作证。” 尹阁老接过只是扫了一眼,意味深长地说:“分家不能分心。钱财是身外之物,人心是留给身后人评说的。” 二位老人的意思很明显,都是感觉不公道,但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他们局外人。 三老爷也感觉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为了圆自己的尴尬,他说道:“一大家的长工,以后都得靠我养活。就说西面的桥每年的维护也要花不少银子,我能管你们要吗?” 春堂站起身来到三叔的身边,给每位长者倒了杯茶,胆怯地说道:“我替我二弟给三叔赔个不是。也感觉各位长辈为我们的事操心了。” 春堂又看了看满堂和庆堂,接着说:“就按三叔说的办吧。我签字。” 满堂、庆堂知道不能驳大哥的面子,便不再反驳,异口同声地说:“一切大哥做主吧。” 正当大家签字画押的时候,小翠跑来慌张地说:“快、快、不好了,快去前院……” 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章 满堂忍辱进北荒 http://.biquxs.info/

正当大家准备签字画押的时候,小翠跑来慌张地说:“快、快、不好了,快去前院……” 满堂冲着小翠喊:“别慌张,慢慢说。怎么回事。” 小翠说:“三少爷,快回家看看吧,三少奶奶肚子疼的厉害,快回去吧,是不是要生了。” 庆堂高兴地从椅子上跳过,一溜烟地跑出去,边跑边大声喊:“我有儿子了。我儿子有家产喽。” 庆堂媳妇果真提前了半个月生了个大胖小子,这小子生来不哭,居然还笑。接生婆直称稀奇,说给人接生了半辈子了,第一次遇到刚下生的孩子不哭,你打他时候,他竟然笑了。 新生儿笑了,春堂、满堂、庆堂也都笑了。 用任富氏的话说:“这孩子是带着家产来的。” 原本一句玩笑话,却是真的实现了。哥仨的家产因为这个新生儿的降生又重新改写了。 三老爷一家子在分家后,一个月便搬到新建的四门大宅院内。旧宅春堂哥仨又重新分配一下,满堂管理的事情多,接触的人也多,满堂依旧住前门楼。春堂在二门楼,庆堂搬到了三门楼。满堂主外,任富氏主内,夫妻俩的担子都很重。 旧历新年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满堂往返长春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商铺里预备过年的东西准备齐全了,家里的一切事物也都陆续安排的妥当了。 一天吃完饭的时候,满堂问大哥:“大哥,你看还有什么置办的吗?我明天最后一趟去长春了。” 春堂想了想说:“也没什么了。过年我们不换新衣服,给山虎和猴六换一身新衣服吧,他俩是咱爹从长春捡来的孤儿,爹活着的时候就没另眼看带过他们,以后我们更不能拿他俩当外人了。” 自从分了家,满堂虽然管家,但是无论大事小情都得请示大哥。春堂的话也多了,也愿意和家人们聊天了,偶尔也开个小玩笑。 庆堂笑着说:“大哥,你看孩子们是不是也给换换新衣服。你看中吗?” 春堂看了看邻座的殿文、殿武和殿富,故意说:“问你二哥,他说中就中。” 孩子们的脸刷地转向满堂,冲着他喊:“二叔,中。”“爹,中。” 满堂高兴地笑了,冲着孩子们爽快地说:“中” 三兄弟的笑声也感染了媳妇们,媳妇们和孩子们的笑声给这个家带来了新的生机。孩子们一听说要给买新衣服高兴的饭都不好好吃了。 任富氏说:“谁剩下饭,就不给谁买新衣服。” 老大媳妇任冯氏对殿文说:“你五姨家的小算子见饭就跟见命似的,每天都吃不饱,你看看你还挑肥拣瘦的吃,长大了没有个好身体,干什么活都不行的。” 任富氏笑着说:“大嫂说的对,殿文一定是最有出息的孩子,大家快看殿文吃的多香。” 小孩子最不经夸,殿文大口地吃着,小脸蛋鼓得圆圆的,以显示自己能吃,长大能干活。大人们看他那样子都笑了。 大老爷去世的第一个春节,家人有重孝在身,不敢造次,按老规矩要守孝三年,不贴对联,不贴过门钱,不贴窗花(剪纸),只在家门上贴两张烧纸,以示有孝在身。也是对外指明此家人不出门拜年,外人也不可以来拜年,以防重孝打人之说。 春堂早早来到祭祀祖宗的后堂,父亲今年还不能上宗谱,春堂拿来写着父亲名讳的牌位放到宗谱前恭恭敬敬地摆放好。 任冯氏拿来各种供果在门口处递给春堂,春堂虔诚地把它们逐一地摆放在祖宗的牌位供桌上。早年供奉蒸蒸日上的大枣饽饽改成了光头饽饽,细水长流的长粉条也不再染红色,纯白瓷的碟碗,筷子都撤掉红色改成黑色的竹筷。 任富氏特意端来一盘徐记的桃酥,站在门槛外,山虎接过供盘转身递给大爷,春堂接过桃酥低着头说:“爹活着的时候没少吃你买的桃酥。” 任富氏默不作声地站在那里,看着大哥把供果摆上便退了下去。庆堂媳妇任赵氏把新衣服给孩子各个穿好,让殿文带着他们在中门楼院里玩去了。自己去了厨房帮着张喜子媳妇他们忙活着准备着夜里的菜饭。 满堂和庆堂一直忙活着商铺里的事情,山虎和猴六给牲畜圈里又预备一些夜草,准备半夜给牲畜们也加餐。 今年的年三十,注定是个大人们带着淡淡的喜悦、点点的哀思度过,孩子们在懵懂中看着左邻右舍的烟花炮竹有着童心的羡慕。 春节刚一过,满堂就找大哥商量去北大荒种地的事情,前几年满堂去过巴音村,那里地广人稀,肥沃的土地让庄稼人羡慕的不得了。有人说巴音的土地“捏把黑土冒油花,插双筷子也发芽”。 那年满堂就想在巴音开垦荒地种田,当时大老爷不忍心让儿子背井离乡去闯荡,没同意满堂的想法。如今家里的状况是村里土地就这些,春堂、庆堂就能管理过来,满堂还是想出去闯一闯,把家业扩大一些。 春堂依旧吸着不离手的大烟杆子,低着头沉闷地说:“爹当年不同意你出去,就是担心你吃苦,爹没了,我也不能让你出去吃苦,在家里吧,大家都有个照应,挣多吃好的,挣少吃孬的。” 满堂劝大哥:“大哥,孩子们越来越大了,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去呢,殿文自打从城里的学校回来就说以后要留洋嘞。咱当老人的怎么能亏了孩子。村里的土地一年收成不赶一年了。兵荒马乱的做买卖也赚不到钱。能不出去寻钱吗。” 满堂吸了一口旱烟接着说:“我想开春后,运回来点土豆,一部分卖土豆种子,一部分留着自己种,那50亩高粱地种上一半土豆,等秋天咱们开个粉坊。你不是一直想开个粉坊吗?” 春堂心疼地看着二弟说:“要走也得等天气暖和暖和再走,那边冷,有一回你从北大荒回来的时候,耳朵都冻坏了,不是现在还落下个病根吗,一到冬天你的耳朵就犯病,冻一点就痒痒的不行。” 没等春堂说完,满堂的眼泪已经流了出来。都说大哥木讷不解人情,哪知道他心里装得都是弟兄呀。满堂暗暗下定决心一定把家管理的好好的,不让大哥操心。他抬头看见大哥鬓角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许多白发了,胡须也泛着灰白。 坐在满堂身边的大哥还不到五十呀。满堂鼻子一酸,抽泣起来。 春堂明白满堂的伤感,他安慰道:“你要出去,我也不拦你,在外面要多注意身体,把山虎和猴六带去吧。家里的事情你不用惦记,我能管理好的。二奎不愿意在三叔家干活,嚷着要回来呢,我看就把他留下吧。” 第十章 苏和泰指点迷津 http://.biquxs.info/

春节刚过完不到一个月,满堂急切地领着山虎和二奎装了一车种地使用的工具和路上备用的干粮,他们带着美好的憧憬和坚定地志向,从任小铺一路向西进发。 四匹膘肥雄健的枣红马载着三颗年轻的澎湃的心,奔驰在皑皑白雪之上。 昌清媳妇从俄罗斯给三人购置的熊皮大衣,羔羊皮裤,满堂特意从长春挑选的蒙古的毡嘎达靴,三人全副武装略显臃肿走路都很费劲,年轻的热血与激情让他们无所顾忌冰天雪地,倒是有些欣赏那似老虎怒吼般的风卷雪。 大雪纷飞下了一路,山虎兴奋地问满堂:“二爷,我们要去的白银乡红湖沟有野兽?” 满堂也是很兴奋,他大声说:“有,还多着呢。” 满堂把羊皮帽子的舌头立了起来,兴高彩烈地给他俩讲:‘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的传说,把白音乡美丽富饶的画卷,在飘着鹅毛大雪的空中缓缓展开。一片白茫茫的白桦林巍峨耸立在两旁,与飞舞的雪花连成一体,白桦树上间或露出的黑斑让这些俊俏的森林儿女们披上天然混成的花斗篷,她们在这片广袤的黑土上肆意生长,神采飞扬。 满堂激动狂放的心情一泻千里,二奎心中的火苗正在炽热的燃烧,山虎的内心恰如沸腾的岩浆被青春鼓动着奔涌而出、不可遏制地向四下泛滥奔流。 七天的远征,让山虎和二奎有了一次开挂的人生,仿佛他们才是苍茫大地的真正主人。 三位年轻人,此刻没有连续进程的疲倦,没有肆孽风雪的艰难,只有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坚韧不拔的决心。 满堂带着山虎和二奎来到离白音乡二百多里的红湖沟落脚。 这里只有一户牧民苏和泰和他的妻子乌林珠,以及他们尚未成年的三儿一女。 对于满堂他们的突然到来,苏和泰一家既惊讶又欢喜,孩子更是高兴的吃着从没吃过的好吃的东西和从未见过的好玩的东西。 乌林珠中等身材穿着一身手工缝制的长袍,浓密的木炭似的乌黑长发随意地盘在头上,显得自然得体,一双偏黄色的眼睛映衬着那鹅蛋似的脸庞稍显些稚嫩,长长的睫毛也遮盖不住善良朴实的心跳。她在男人的暗示下悄悄地退出毡房。 苏和泰是个标准的满族壮汉子,粗壮的像一头斗士的牛,黑红的宽脸,挺直的高鼻梁,突起泛红的颧骨,瞳孔里不时地闪现出偏蓝灰色的光,用他那瞥脚的汉话热情地招待满堂他们。 乌林珠从外面拿来一块奶坨子,一会的功夫端上来的是热气腾腾的奶茶,酥油茶的香气顿时弥漫了小小的毡房,一股暖流流进了人们的心里。 男人们围坐在毛毡上,黄油、奶干、沙琪玛随之而来还有手把肉、水煮饽饽(水饺)。 满堂让二奎和山虎从车上卸下来一坛子自家酿制的红高粱酒。 二奎从外边回来时偷偷告诉满堂,马车用车墩子卡着呢,卸了辕的马正在院里吃草呢。 满堂知道一定是乌林珠刚才自己在外面干的活,心想,看不出她还真是个女汉子。 千谋万计,竟然忘记了毛帐篷,亏得苏和泰家里旧年的一顶毛毡房没丢在转场的哈拉湖,苏和泰和满堂他们吃过午饭,不一会的功夫便支起来一顶毛毡房。 苏和泰在蒙古包里,精心做了个木榻床,木床自西向东围成半圆睡人。 满堂他们在外面的生活比起在家里的条件要艰苦得多了,睡的是木榻,木榻下层铺了几张狼皮,中间是几块旧的铺毡,然后才是毛毯,最上层是满堂他们从家里带来的厚厚的被褥,土地面,中间有个火炉。 满堂他们的蒙古包仅为睡觉取暖,蒙古包内空旷,比起家来简陋多了。但是蒙族气息浓郁,仿佛整个蒙古包无一处不散发着生猛的野性。 二奎和山虎睡在软绵绵的毛毡上,几天的路途奔波劳累有了这么一个安乐窝,他们躺下不久就进入了梦乡。 满堂吸完最后一口烟,把烟袋锅里的烟蒂倒在火炉里,也脱了衣裤钻进被窝。刚一钻进来浑身一激灵,慢慢地便有了温度,人体散发的热量以及人体与棉被摩擦产生的热量,合二为一,形成柔软舒适的温柔场,人睡在里面有种懒散贪梦的感觉。 第二天,苏和泰掀起棉布帘,见三人孩子似的横躺竖卧,没了昨夜里的规矩。 苏和泰笑着说:“若是狼进来了,也惊醒不了你们。快起来,喝奶茶了。” 听到狼的字眼,三人各个机灵着坐起来。 满堂一看是苏和泰,他笑着揉着还藏有睡意的眼睛。 满堂说:“这一觉睡得真舒坦。” 山虎也笑着说:“这觉睡的真香。” 二奎笑着说:“你们都说了,我也说一句吧,这觉睡的真香,真舒坦。” 哈哈……屋里男人们的笑声开朗传奇。 吃过早饭,苏和泰带着满堂他们在广漠的大草原上肆意奔腾,看东山连绵,观西岭迭荡,穿丛林耸立,卧雪地浑厚,好不畅意快活。 青春的血液循环周身,有使不完的激情澎湃,美好的理想和大自然魅力蒸腾出无限的遐想。 冰雪融化的时候,满堂在苏和泰的建议下,在红湖沟以北选中了一大片荒甸子,他们先在一片开阔地的四周开出一米多宽的防火带,准备燎荒。 满堂把前期的准备工作做的非常细致入微,由于开荒面积比较大,他们用隔离带分割成几大块荒地。 苏和泰选了一个没有风的天气,满堂用打火石点燃第一把火种,把它投入到广漠的草原上,当熊熊的火焰整片的燃烧起来,当天边被染红的时候,满堂他们仿佛看到了金色的麦浪随风摇曳着和他们打着招呼;眺望成片的大豆兴奋地挥舞着豆荚,发出了哗啦啦的悦耳的邀请声;还有那挺拔的高粱扬起那黑红黑红骄傲的脸庞,好象是为他们插上一面面胜利凯旋的红旗,红红的那团火,把垦荒者的心也燃烧起来。 满堂怎么也没想到这把火也烧到了地头蛇的眉毛…… 吃过晚饭,满堂四人围着火炉天南海北的聊着,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地吹着,吹得他们自己都脸红起来。 山虎向苏和泰求证:“苏大哥,你们这荒甸子上野兽多吗?都有什么野兽?” 苏和泰用笨拙的汉语发音说:“多得很,犬、狼、老鼠野兔、山鹰、野马、野骆驼、野驴……以后你们都能看得见。” 二奎问:“狼是不是特别多?” 苏和泰说:“多,看见一只,你就能看见一群。” 满堂插话到:“遇到狼时不要慌张,千万不要急着跑,你要冷静,先观察周围有没有可以利用的棍棒之类的东西,再看看有没可以依靠大石头,大土堆,要寻找抵抗的有利地形,找机会再逃跑。还有决不能挑衅刺激狼。切记见到狼后,千万千万不要转身撒腿就跑,那样会有你没注意到的狼,以最短的距离来追赶你。” 苏和泰一语双关地说:“遇到狼不可怕,可怕的是遇到人狼。” 二奎疑惑地问:“什么?还有人狼?” 满堂将口中的烟吐出后,说:“就是我们说的地头蛇。” 山虎补充一句:“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呀!” 二奎看了看苏和泰说:“什么个规矩?” 苏和泰笑了笑说:“用你们汉人的话说:吃草的,不讲规矩。” 四人相视而笑,哈哈…… 乌林珠又提来一壶热气腾腾的奶茶,还有一大盘子风干肠放到门口,她对大家伙说:“你们喝吧,我要陪孩子们睡觉了,奶茶不够包里还有呢。” 满堂说:“弟妹,你快休息吧,这一壶够我们喝的了。” 满堂见乌林珠走了,他让二奎取来高粱酒,几个人配着风干肠喝着小酒,还有醇香的酥油茶,拉开了男人的世界…… 第十一章 地头蛇毒汁伤人 http://.biquxs.info/

红湖沟的春天,万籁复苏,整个冬天躲藏在黑土地里的种子,正蓄意待发,当沐浴到春天的雨露便破壳而出。 苏和泰带着满堂三人去大包上挑选耕牛,蒙古包上的牛大多都是肉食,很少也劳作的牛。 多年的农耕经验告诉满堂,选耕牛主要选体型高大,结构匀称,肌肉丰满,骨骼粗壮,体质结实,牛的背毛要粗密而有光泽,皮肤敦厚而有弹性.体长腰短,腹大不下垂,前胸深宽而雄厚,后裆窄,尻部倾斜紧凑,四肢筋腱发达,侧看腰直后肢弯,四蹄宽大而方正,蹄质致密而坚实,稳健踏实,牛尾圆润粗大,站立时紧贴肛门且长达腓节,这样的牛除了健壮外,持久力特别强。 满堂他们精选出四头壮牛,走了一天半的路程回到了红湖沟。他们吃着乌林珠做的丰盛的晚餐,喝着自家酿制的红高粱酒时,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此刻有一双凶狠邪恶的眼睛盯住了他们。 白居易的一首诗正应了此景: 田家少闲月, 五月人倍忙。 夜来南风起, 小麦覆陇黄。 偏僻的乡村不仅仅是精神的匮乏,更多的是披星戴月里劳作的辛苦,怎是平常人能理解到的。 四百亩荒甸子,一个月下来满堂他们自己都不认得自己了。原本黑红的脸,早已变得和黑土地一样的黝黑锃亮,身上的皮不知扒了几层,新长出来的不再是人皮,如牛皮一般。手掌上再也找不到街头巷尾,看到的是群沟交错,繁壑纵横,脚面早上粘上去的黑土,晚上已变成了层层梯田。 中午,大家就着咸菜嘎达、吃着玉米饼子、喝着奶茶,山虎和二奎还不忘把牛栓到草甸子上。 大家吃完午饭,就懒懒地美美地躺在松软温暖的黑土上,逃出疲惫的躯壳进入甜美的梦乡。 “嘚,驾、窝、吁”二奎和山虎赶牛耕种的吆喝声,把满堂从睡梦中唤醒,他伸了个懒腰,一个驴打滚翻身起来,看到自己赶的那头牛已经栓在地头,正挺胸昂头地等待着主人的驾驭。 “二爷,今天我们能早早收工了。”二奎美滋滋地说。 满堂听到二奎这么说,才发现下午要犁的地已经犁完了一半,他心疼地问:“怎么?你俩没睡午觉了呀。” 山虎大笑道:“你的呼噜打得比雷都响,让我们咋个睡呀。” 二奎也笑着说:“是呀,我们哥俩想赶在你醒来的时候。我俩犁完地,我俩偷偷收工回包去,让你寻不到我们。” 哈哈哈……,笑声在一片祥和喜悦中响起。 满堂内心特别感激二奎和山虎,三人在艰苦奋斗中建立了的不再是主仆的礼数而是情同手足般的亲情。 满堂对二奎和山虎的关心如兄长一般,山虎和二奎对满堂的依赖如父兄。 尽管当时土地还没私有化,满堂因为是投奔苏和泰来的,所以事先约定无论收成怎么样,都要给苏和泰两份长工钱。苏和泰也是一有空就来地上干活,今天他去了大包,找走商给满堂他们买一顶苫毡,现在的毡用不到夏天就烂了。 红湖沟的水特别清甜,蜿蜒绵长,清亮澈底,文静的河面上会不时荡起圈圈的波纹,一片片鳞波美丽动人,令人看了心旷神怡。 满堂三人在湖里把一个月来的疲乏酸痛冲洗掉,他们时而似孩子般地在水里追逐嘻戏,时而如鲤鱼入水起伏跳跃。小河像年轻的母亲拥抱着自己的孩子,给他们以温暖滋润,活力与顽强。他们尽情地享受这这份清纯宁静。当火红的晚霞印在河面上,微风徐来时,他们竟有种留恋不舍的感觉。 乌林珠把满堂买的羊屠宰干净,大锅里的肉香飘散到归来人的味觉里。 满堂刚进院就问:“苏和泰回来没有?” 苏和泰的小儿子阿林保从包里跑出来,大声说道:“阿爸,没回来。” 满堂让山虎骑马去路上迎迎,二奎也跟了去。他给马和牛放了一些草料便进了包。 再说苏和泰选好苫毡又买了一些盐巴,便赶着马车回红湖沟。路上路过胡和鲁的蒙古包,被胡和鲁的马仔拦住强行带到包里。 胡和鲁正和一群人吃着手把肉,喝着烈性酒,整个包里喧闹杂乱。 胡和鲁见苏和泰被推搡进来,便哈哈大笑 “不请你,你是不会主动来的。”胡和鲁呲着龅牙说。 苏和泰低声央求道:“老爷,今年的供奉请您再宽限几日吧。” “听说你开了四百多亩地,该怎么孝敬,你想好了吧。”胡和鲁阴险毒辣,他把那笨拙肥胖的身子往前移动了一下,饿狼似的死死盯住苏和泰。 苏和泰忙说:“老爷,我们开的是红湖沟的荒甸子。” “巴音,让他长点记性。”胡和鲁恶狠狠地说完,便头也不抬地啃食手里的牛肉。 巴音把苏和泰推了出来,苏和泰被绑在木桩上,打的遍体鳞伤,有人把他扔上车对他说:“老爷让你想好了再来。” 苏和泰拖着流血的身子艰难地赶着马车往包上走。二奎和山虎发现他时,他已经昏厥了过去,山虎用大老爷传授的救人秘诀将苏和泰唤醒。 天快黑了,满堂也有些坐不住了,他告诉一声乌林珠,自己骑着马追山虎他们去了。 满堂刚跑出不远,便看到苏和泰的马车正向他驶来,他焦急地迎了上去,见到苏和泰的惨状,又听说地头蛇胡和鲁的刁馋,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这是他人生第一次面临的重大的事件。 满堂来到红湖沟面临的第一次考验。人生地不熟的,没背景没靠山,只有一个苏和泰还是这里最老实中厚之人。苏和泰常以厚德待人,吃苦吃口从不怨言。 满堂知道,今天苏和泰遍体鳞伤是因他而起,为他而伤。 满堂想:既然我来了,我就要克服一切困难,排除一切险阻,为了我的家人,为了跟随我的弟兄们,今天的这口恶气不出不以为快,此仇不报非君子,量小不丈夫。 第十二章 强龙智勇斗地虎 http://.biquxs.info/

满堂一行人回到蒙古包上,二奎把苏和泰背进蒙古包里,满堂亲自擦拭苏和泰的伤口。 乌林珠见到自己的男人被打的浑身都是血,心疼地哭着。孩子们跟着哭起来。 苏和泰安慰妻子说:“不要哭,草原上的狼不相信眼泪。我们要坚强。” 满堂排山虎把包上的土医接来,二奎也把从家带来的创伤膏拿出来给苏和泰涂抹上。 苏和泰的疼痛感减轻了许多。山虎带着土医进了包,土医检查一下伤口说:“没伤到骨头,就是皮外伤,需要养几日就好了。” 土医见二奎手里的创伤膏,他很喜欢,满堂让二奎给土医一管,以备有需要的人用。 土医要给钱,满堂回绝了,说:“以后大家都在红湖沟上混,还有相求的地方,钱买不到友情,能有朋友是最幸福的。” 土医非常欣赏满堂的仗义疏财,他说认定了满堂做朋友。他给脸满堂一盒解毒散,说遇到食物中毒或者草地上不明虫咬中毒,马上服下就可以解毒。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敌人的地方也会有朋友。 满堂送走了土医,自己骑着他那匹枣红马在荒甸子上一圈一圈的奔跑。他脑海里一直回响着父亲那句话: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是龙要盘着,真虎要卧着。他一直在想要怎么盘?该怎么卧?必须要付诸于行动了,从小他就懂得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二奎和山虎见满堂回来了,心也安稳下来了。 二奎把烟袋递给满堂,满堂接过烟袋抽了几口,又放下了。 山虎给满堂倒了一碗奶茶,满堂也是喝了几口便不再喝了。 这几日,满堂几乎一句话都不说,自己躲到荒甸子上,一去就是一天。 今天,满堂拿着父亲的大烟袋,又来到了红湖沟,他坐在地头,一锅也接一锅的吸着烟,山虎和二奎远远地望着满堂,不敢近前去安慰他,又不忍离开他,担心他自己在荒野甸子上遇到狼,再出现什么意外。 这天夜里,满堂被噩梦吓醒,醒来后满头是汗,荞麦皮枕头都湿了一大片,把山虎和二奎都惊醒了。 满堂转起来一句话也不说,恶狠狠地直视着门口,仿佛看到财狼一般。 二奎急着问:“二爷,你梦到什么了?” 山虎拿来水壶让满堂喝了一口,满堂看了一下四周,从梦境里醒来了。他安静了一会,说了一句:“我们要先发制人,一招致胜。” 二奎和山虎一脸惊愕地盯着满堂,等待着接下来的要发生的事情,满堂竟然对他俩说了一句:“睡好觉,明天早起。”便直接躺下睡了。 满堂的鼾声比他刚刚说出来话,更让人难以入睡,他们知道明天可能要有大的动作,两个人都把棉被蒙在头上,几天来的焦虑担忧,此刻倒有了些轻松感,不一会二人也进入了梦想。 第二天早上,二奎醒来时发现满堂不在了,他翻身赶紧把山虎喊醒。 二奎说:“山虎哥,二爷去哪了?” 山虎正在做梦娶媳妇呢,被吵醒后,一脸懵。说:“我,我不知道呀。” “赶紧起来,我们出去找找。”二奎说完走出了蒙古包。 山虎起来穿衣服的时候发现在满堂的枕头旁有一张纸条,他不识字,便拿着字条追了出去。 山虎喊道:“二奎,你快看看,二爷留了个条子。” 二奎接过字条看了一眼说:“不好,二爷自己去胡和鲁的包上了。” 他们来到马圈,发现二爷骑的那头枣红马也不见了,二人知道是二爷不想连累他们,他自己独闯虎穴,空手打虎。二人心照不宣的进了包,各自拿了自制的土枪,跨上马直奔胡和鲁的包上飞奔。 满堂单枪匹马来到胡和鲁的包上,找了个隐蔽的地方隐藏起来,包上的人刚吃过早饭,出出进进地忙活着自己的事。 胡和鲁的三弟阿木尔带一群马仔准备去东包上收取保护费,出了蒙古包没几步,只听清脆的一声枪响。 阿木尔的脑袋嗖的一凉,吓得他赶紧捂住脑袋趴在地上,其他人慌乱成一团。马仔们以为阿木尔被打死了。 阿木尔坐实的吓个半死,他趴在地上不敢动,担心还有冷枪对他打来,他身边的马仔巡视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哪里能藏着人,更没人发现枪火走过的痕迹。 马仔对阿木尔说:“三爷,起来吧,我们回包里吧。” 阿木尔胆怯地说:“你们快去给我查看清楚,冷枪到底从哪里发出来的。查不到爷要你们的脑袋。” 阿木尔依旧趴在原地一动不敢动,他看见马仔们弯着腰四处查看着,马仔的身影越来越远,他开始害怕起来, 他赶紧对自己身边的马仔说:“快让他们回来几个,不要都跑去了,谁保护我。” 马仔们都知道这位三爷胆小如鼠,平日里仗着他大哥狐假虎威,欺压毒打马仔手段特别残忍,看如今他现在这幅熊样,真的让人可笑。 跑回来的几个马仔说:“三爷,我们找了一大圈,四处找遍了,什么也没找到,三爷,你说我们是不是遇到鬼了” 阿木尔一听有鬼更是吓的魂飞魄散,嘴里嚷着让马仔们将自己搀扶起来,赶快回蒙古包见大老爷。在他心里胡和鲁是唯一一个比鬼厉害的人,只有和胡和鲁大哥在一起,鬼才不敢靠近他的身体,鬼才不敢要他的命。 先前有人跑回包里告诉胡和鲁说:“老爷,不好了,三老爷被打死了。” 胡和鲁猛然一惊:“混账,你说什么?” 来人说:“老爷,三老爷被打死了。” 正说着,有几个马仔搀扶着阿木尔进了包,阿木尔哭丧着说:“大哥,我差点没命了。” 胡和鲁看见三弟进了包,忙问:“怎么回事?” 阿木尔也许是真的吓到了,退发软,嘴也说不出话来了。 阴险的胡和鲁看了他那熊样,不再理他,只顾问身边的人:“怎么回事,哪里响的枪。” 后来进蒙古包的马仔们把详细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给胡和鲁,胡和鲁当然不相信有鬼之说,他知道自己遇到了硬茬子,此人今日一枪没爆头,叫做先礼后兵。胡和鲁知道下次可能就是自己了。 方圆里百里没人敢对自己放冷枪,敢给自己放冷枪的人绝对不是一般之人,胡和鲁记住今天的冷枪,也准备对付放冷枪之人。 第十三章 龙梅痴心救恩人 http://.biquxs.info/

六月的草原,夏天的味道越来越浓厚,澄澈碧蓝的天空下仿佛覆盖着一层青绿色的毛毡,洁白的浮云倒影在绿草之上,似游走的蒙古包。 满堂听妈妈讲过,想在草原上吃到绿色的不容易,草原上能吃的野菜倒是很多。他第一次来草原的时候,他特别留心哈拉海,哈拉海只能在幼嫩时采摘食用,老的时候它的刺很多,扎人特别疼。 大黄的叶子大而多汁,相比口感人们更喜欢吃它的基部的茎。沙葱和鸡蛋一起炒一股浓烈的野葱味道,是喜欢重口味的最爱。蕨菜也是草原人吃的最多的野草,最简单的吃法是凉拌,不用加太多的调理才是尚品的野味。 二奎跟苏和泰去西牧场放牧去了,要很晚回来。 下午的时候,满堂带着山虎采摘了一些哈拉海,回来晾晒一些准备回家的时候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晚饭的菜就是哈拉海炖土豆。 天快黑的时候,还是不见二奎他们回来,满堂一直担心他背后那双眼睛,有些脓包是要鼓出来才能消的。 做好的饭菜顾不上吃,满堂带上山虎骑着马到西山迎他们去。 跑了一段路程,对面来了一群人,骑着马吵吵嚷嚷地迎过来,马群近处时满堂知道他们是胡和鲁的人,有意地回避一下,马群也似乎有意地躲开他们,二者相安无事。但是满堂的心却有不祥之兆,他催促山虎加快速度,二人的马飞剑一般消失在山岗上。 快到红湖沟时,满堂看到了苏和泰的羊群,远远地看到苏和泰骑着马,身边还有一辆马车,没有见到二奎的身影,满堂的心提到嗓子眼,急促打马飞奔。 山虎更是老远就喊:“苏和泰,二奎那,二奎在哪儿?” 苏和泰用马鞭指向马车高声说:“在车上。” 当满堂看到躺在车上的二奎时,二奎冲着他们嘿嘿一笑。说:“想给你们打一只马鹿了,谁知被兽夹子给夹住了。” 满堂说:“我看看伤到哪里了,严重吗?” 苏和泰说:“再深一点就断骨头了” 二奎笑着说:“没事,没事。” 山虎:“快伤到骨头了,你还笑得出来。” 苏和泰笑着说:“因祸得福,应该笑。” 接着苏和泰讲起来二奎被兽夹子夹到后,献血直流,他扯下来了袍子上一块布,死死地绑住大腿,阻止血液大量流出。 苏和泰把二奎绑在马背上正往回来的时候。 龙梅骑马过来找他们家前一阵子丢失的羊,看到苏和泰的羊群就奔他这里来,发现二奎受伤。 龙梅急着问:“二奎。你怎么了。” 二奎见是龙梅。忙说:“没什么事。是让夹子夹了。不打紧。” 龙梅急忙把二奎带到她家的蒙古包,给二奎的伤口做了紧急处理。 龙梅从小和爷爷奶奶长大,爷爷是草原的有名的土医,龙梅也跟爷爷学了一些救人本事。 二奎见是龙梅给自己包扎妥当急着要走,苏和泰也要赶羊回来,龙梅担心二奎的腿伤,就让苏和泰赶上自家的马车送二奎回家。 苏和泰赶着马车和羊群走到上坡时,他回头见龙梅还站在那里向着这边张望。 苏和泰问二奎:“你和龙梅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二奎不好意思地说:“上个月,有一天我和你一起来西山放牧,我进林子打野兔子的时候,看到一个女孩被两只狼围住了,我把两只狼打死了,问起那女孩的名字,知道她叫龙梅。我帮她把两只狼拉回了她的蒙古包,见到了她奶奶,当时她爷爷去大包上给人看病去了。龙梅说她经常去红湖沟放牧,看到我们种地,还想知道我们到底种的是什么?长出来的苗子能不能吃。她好多事情都不懂。” “后来你们又联系了吧,我看她对你很中意,你看她怎么样?”苏和泰说。 二奎的腿动了一下,有点疼哎呦一声,苏和泰忙问:“怎么了?” 二奎说:“没什么。” 苏和泰说:“什么没什么?我看你俩就都有那意思。” 二奎说:“你说什么呢,我说的是腿没什么。” 苏和泰笑着说:“你这个人不厚道。人家可是救了你。” 满堂不等听苏和泰讲完,心里明白个八九不离十了,他装作生气的样子说:“好小子,这事还隐瞒我们,说,还有什么事情隐瞒我们的。”说完他举起手装作要打二奎的腿,二奎吓得嗷嗷先叫起来。 山虎更是在一旁助满堂一臂之力要修理二奎,二奎赶紧求饶,答应会到蒙古包里把他们事情全盘托出。 山虎这才善罢甘休,赶着马车回了包。 吃过晚饭,二奎对满堂说:“等哪天我带你一起去龙梅家,龙梅的爷爷想见见你,我和他讲了你好多事情,他听了很佩服你,他说你是八都儿,就是大英雄的意思。” 满堂说:“苏和泰早就和我提起过龙梅的爷爷,只是没倒出功夫去拜访一下他老人家。现在又有你和龙梅这层关系了,我们更应该早点去拜会一下。也吧,就等你腿伤好了,我们一起去答谢一下他老人家吧。” 满堂说完又给二奎的脚下多垫了一块木板,让他晚上睡觉的时候要老实点。 山虎也躲在远处躺下,担心夜里踹被子蹬到二奎的伤腿。 几天来二奎一直在家养伤,满堂和山虎去地里除草剪苗,一天早出晚归的。 二奎担心雨季来了地里的草除不完,今天他的腿伤好多了,便硬要和大家一起除草。 三人到了红湖沟地里,干了大半天,正当坐在地头休息时,一匹野马从地的另一头飞驰而过,膘肥体壮红色的鬃毛在风中凌乱的飘动着,它也勾起了满堂的爱惜之心。 三人不约而同地骑上马紧紧尾随而去。三人心领神会地变换着狼的队形,施展狼的战术。 满堂很无奈地说:“真是一匹好马呀,可惜没有套马杆子呀!” 当三人眼睁睁地看着那批野马逃走时,心里涌起惋惜和无奈。 第十四章 红湖沟天赐奇缘 http://.biquxs.info/

七月里的一个清早,太阳刚从地平线上升起来,红湖沟里,满堂的那一大片高粱地格外的显眼,挺直的高粱青涩的叶子上,闪耀着金子搬的色彩。碧绿的河水,欢快的奔流着,带着喜悦。 龙梅今天打扮的格外美丽,藏红色的蒙古袍在草地上特别鲜艳,碧色腰弓玉,长筒踏马靴,英姿飒爽,仿佛从天边踏绿而来的仙女。 龙梅家羊群在山坡的葱盈的绿草上,像一朵朵白云落在草原上,微风徐过飘来阵阵花香。 二奎和龙梅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他们的来往也更频繁了,龙梅在这个家里俨然成了一家人。 二奎知道今天龙梅要来红湖沟放牧,便在满堂的身前身后转悠,满堂知道他的用意,故意不理他的茬,说:“今天没什么事,我们去大包上转转。你们俩赶紧准备一下,一会就走。” 山虎说:“好嘞。我想把那几只野兔子带上换点盐巴。” 二奎低着头不吱声,山虎催促他一起取马鞍子。 憋得二奎实在没办法了,吭吭唧唧地说:“我想,我想,我想去” 山虎说:“二爷说了,我们俩都去,你想去,你想去的,谁说不带你去了?” 满堂知道二奎想说什么,还是不搭他的茬,就等他开口说出实情。 二奎见山虎把三副马鞍子都拿来了,只好硬着头皮说:“好吧,我也去。” 满堂翻身上马扬鞭,鞭梢啪啪直响,马飞快地跑在草原上,蹄子踏起的尘土卷着青草,四处飞溅。 二奎看见满堂那匹枣红马消失的方向,不是西面大包的方向,是东方的红湖沟。二奎骑上马撒欢似的追赶满堂,边跑边喊:“二爷,等等我,二爷,慢点,等等我。” 满堂装做没有听见的样子,猛进地扬鞭子,那匹枣红马开挂一般消失在山坳里。 山虎今天有些懵,不知这两个人为什么发疯地跑,他莫名其妙地跟在后面,心想二爷不是说去大包吗?怎么去红湖沟呢? 满堂的枣红马立在山顶上,风吹开他白色的汗衫,绿草映衬着山顶,从山下望去,一副英姿飒爽,好不风光。 二奎和山虎赶到山顶时,满堂指着山的对面说:“看,那才是你想去的地方。”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山虎明白了满堂的是在戏弄二奎,也跟着大笑起来。 二奎羞的脸红红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满堂说:“去吧,有人等你呢。好好待人家,我们这次去大包就是准备聘礼,回来带你去提亲。” 二奎激动地眼泪都快掉了下来,他知道前不久,满堂接到了家里的来信,二奎父亲托付满堂全权办理二奎的婚事。 原来在满堂他们来北大荒不久,二奎的父亲刘管家去长春办事,在长春的大街上被飞驰而来的小日本的车压断了一只腿,警察署的人不秉公处理此事,还扣押了刘管家赶去的马车,若不是昌清从中调和,警察署的人还要关押刘管家。 刘管家既生气又窝火,病了一个多月,命是保住了,丢了一条腿。德胜见状,名义上是让刘管家在家好好休养,实际上是把刘管家除名不用了。德胜家里的一切事情都由德胜自己管理了。 刘管家给满堂来了一封信,他在信里写道:“我现在的身体也干不了什么了,二奎就跟着你了,家里的吃穿用度都有,知道二奎的婚事还得劳烦二少爷多费心了,大老爷和二少爷对我们的恩情,我们一辈子也报答不完。” 满堂也想二奎和龙梅的婚事早早办理,二奎也有人疼了,龙梅也有帮手了。 二奎见满堂他们远去的背影,他对龙梅说:“二爷是我一辈子要报答的人,以后我们有自己的家了,我也要给二爷干活。你不会不同意吧?” 龙梅笑着说:“你想干什么?你想给谁干?都是你自己说了算,我怎么能管你呢。” 二奎说:“结婚后,我想把我爹娘接来就在红湖沟安家了。我也弄几亩地,养活我们一家人。你爷爷年纪一年比一年大了,也不让他总在草原上跑了。该让他享享福了。” 龙梅的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二奎看得龙梅脸一热就红了。她赶紧挥舞着羊鞭赶着养跑了,二奎见状笑着追了上去。 第十五章 有情人终成眷属 http://.biquxs.info/

苏和泰找人选了个良辰吉日,按照蒙古族传统风俗给二奎和龙梅举办了一场简单而热闹的婚礼。 八月草原牛肥马壮,伴着悠扬欢快的马头琴声,广袤无垠的大草原上,绿波粼粼,鲜花芬芳,深碧湛蓝的天空中飘荡朵朵白云,成群牛羊在红湖沟清澈的河水旁栖集嬉戏。乳白色的蒙古包飘满红丝带,袅袅升起的炊烟在迎接着远方的客人,伴着欢快的音乐和马蹄声,亲戚朋友们兴高采烈地来到蒙古包参加并见证了一对新人的婚礼。 龙梅家的蒙古包里,人们穿着喜庆美丽的蒙古服装佩戴着各种蒙古族特有的首饰。 今天的主角新娘,龙梅的亲人们正在给她精心打扮着,手巧的媳妇给她编了许多小辫子,七叠八盘地在乌黑头发上戴上凤簪,同时手上,身上也都佩戴着漂亮的首饰和带着鲜艳花朵的帽子。 新娘子带头喝第一口奶茶,预示着新生活的开始,奶茶飘香也昭示着未来生活蒸蒸日上,芳香四溢。 二奎也穿上了蒙古袍,穷小子做了富人家的上门女婿。满堂也算做了一件积功德的大事。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甜蜜的微笑,浪漫幸福。 山虎也算是开了眼了,第一次看到一场特殊的婚礼,婚礼现场不分男女长幼,地位高贵卑贱此时都忘情地载歌载舞,一片欢腾。 人们手持美酒,大口撕咬着手把肉,草原人天生的粗犷豪放此刻没有修饰没有隐藏,自然的表露出来。人们似乎忘记了一对新人,他们每个人自己正幸福着,欢腾着,陶醉着…… 满堂和龙梅爷爷今天是第三次见面,为了答谢龙梅爷爷给二奎疗伤,初次见面互相认可,到苏和泰为媒正式给二奎提亲,彼此加深印象,到这次婚礼两人忘年之交已经没有缝隙的交融了。 满堂和龙梅爷爷彼此欣赏,彼此敬仰,无不让人羡慕。 婚后的二奎还是经常来满堂这边,由于两个蒙古包离得并不远,两家走动的也很频繁。 满堂也让二奎和龙梅放牧的时候留意着,让他们自己也选一块荒地,等来年再种上粮食,过上自给自足的小日子。 满堂和山虎这几天挑选了十头母牛,准备后天启程回任小铺,本想满堂自己赶着四、五头牛回去,选牛的时候,越选越多,最后决定山虎也跟着回去,二奎在包上看护庄稼。 二奎回家和龙梅一商量,二奎的父亲病情现在不知道如何,自打他们来了就一直没回去过,二奎想和满堂一起回去,龙梅不放心,便也要跟着一起回去。他们二人和爷爷奶奶商量了一下,老人家也是通情达理的人。 龙梅爷爷对满堂说:“就让龙梅和你一起回去吧,新媳妇还没见公婆呢。” 满堂爽快答应道:“爷爷能答应让二奎回家看看爹娘,我们心里太高兴了,知道您这家里的活都落在您二老身上了,我们有些不放心呐。就让山虎留下陪您,您看可以吗?” 龙梅爷爷说:“不用,多一个人路上多一分照应。” 苏和泰也说:“满堂兄,你们放心回去吧,爷爷这里有我呢,红湖沟的地你也放心,我在附近放牧照顾的过来。” 满堂还是决定让山虎留下和苏和泰一起看护好红湖沟,也替二奎照顾好龙梅一家。 满堂带着二奎夫妇赶着十头牛,返回了任小铺。 二奎带着媳妇见父母自然是大家欢喜,刘管家对满堂也是千恩万谢,感激不尽。 满堂回来和家人团聚热闹了几天,村里人听说满堂赶回来蒙古牛都来围观,更有邻村的农户好奇的人也来围观,有意向买的人也不少,大家都在等着第一个人开张。人们的从众心理古来有之,往往都认为自己聪明,殊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 任富氏见满堂回来十多日了,还是没有卖出一头牛,有些着急,他知道这些牛都是满堂从红湖沟佘来的,要是卖不出去,可就亏大了。满堂倒是不急不躁,整日里走东窜西的好不乐乎。 有一天,从外村来了四个陌生人,进村就打听是哪家从内蒙赶回来的蒙古牛,村人告诉他任家旧宅的位置,那些人也不急着去看牛,而是和村人攀谈起来,闲聊的内容不外乎内蒙牛怎么肥壮,怎么威猛,又是产奶多,产子多,大多数都是双羔,把那些听的同村人的心都说活了。 有一个人送外号赛诸葛的邓老大竟然偷偷地溜走,来到满堂的牛圈主动的挑选起来,牛选好了,价格也谈好了,手里抓着牛绳也不牵走,似有等待之状。这时那四位外乡人进了院,满堂迎了上去,互通客气一番,满堂把客人领到牛圈,其中一人一眼就看中了赛诸葛手里的那头牛。 外乡人问:“这头牛什么价钱?” 满堂故意说出的价格比给赛诸葛的价格高出50元,那人又认真的仔细地打量一番,又让另外三人给说一说,那三人一见无一不认可,私下嘀咕是从未见到的好牛,在蒙古牛里也是上品,腹中应该不是一崽,应该是两崽。那四人私下里窃窃私语全都被赛诸葛听到了。 赛诸葛把满堂叫到一边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满堂很为难的说:“邓大哥,刚才你要牵走也就牵走了,现在不同了,你也看到了,你没定下来,现在又有人出高价了,你让我咋办?” 赛诸葛说:“我再给你添10元。” 赛诸葛正和满堂商量了,那外乡人走到满堂面前说:“任老爷,做买卖讨价还价正常,什么买卖也不能一锤子定音,你刚出的260元,我给你个实惠价230元。行我就牵走,我们还要另一头牛,那头牛王虎和你谈。你看怎么样。” 赛诸葛着急了,忙把230元塞在满堂的手里说:“满堂老弟,钱给你了,牛我牵走了。” 说完他牵着牛就急忙离开了。 邻村的几个想买牛的一直都观望着,他们见赛诸葛第一个牵着牛走了,他们也慌乱。大家都拥了上来,整个牛圈堆满了人。不到半天的功夫,十头牛一头都没剩下,那四个陌生的外乡人也只抢到了一头。 晚上任富氏问满堂:“牛回来有十日了,一个都没卖出去,今天怎么就一下子全卖出去了?” 满堂只是笑嘻嘻地催促她快睡觉,美美的表情,不做回答。 第十六章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http://.biquxs.info/

话说自打满堂走了这大半年多,任小铺发生了几件大事。 头一件大事是,三老爷德胜家的新宅子被流胡子给抢了,这流胡子和土匪可不一样,土匪是有地方寻他,流胡子他没个准地,胡子头瞧准人家后,让贴身马仔口头通知各个村庄的胡子,只告诉集合的时间和地点其,他一概不知,待人齐了,胡子头发布行动地点,部署详细的作案计划及结束时间,得手后在会合的地点当场分赃,然后众胡子各回各家,隐蔽在农户之中。 这次三老爷家几乎被洗劫一空,别说小姐,太太的金银首饰,就连丫鬟的配饰也搜刮殆尽。 流胡子头蒙着黑面布巾,单手握刀架在三老爷的脖子上,让他说出埋金子的地方,三老爷愣是说什么都没有了,分家前家里的家底都让大老爷耍钱输掉了,每到年关时,家里都要变卖一些家当偿还那些讨债的人。 有一年家里实在没什么可卖的,大老爷把祖宗留下的传家之宝翡翠玉白菜给卖了,大老爷也是因为此事整日里懊悔不已,闷闷不乐,在一次牌桌上急火攻心死了。 三老爷编瞎话是眼不眨心不跳,说的跟真事一样,最靠谱的是三老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捶手顿足,伤心欲绝的样子让人可怜可信。 流胡子头差点都跟着哭了,回头对兄弟们说:“扯呼” 胡子走后,猴六把三老爷搀扶起来,地面一大滩尿。 猴六说三老爷的身上特臭,有传言说是三老爷把屎拉到裤兜子里了。 三老爷的命是保住了,之后他大病了一场,好似退了一层皮,到现在还病病歪歪的,什么事都做不了。 三老爷家的大儿子富堂在长春念书,学习成绩一直优秀,不准备务农了。 第二件大事是:孟师傅的大儿子在长春警察署晋升了,在满堂走后的第二个月,孟师傅的大儿子就把孟师傅一家接到长春居住了。自打孟师傅搬出三老爷家如石沉大海,再无往来。 第三件大事是:麻师傅的小儿子军校毕业跟了张少帅了,麻师傅的小儿子上个月回来把全家都接到哈尔滨了。麻师傅到哈尔滨后给满堂寄来一封信,信里把哈尔滨的情况大概介绍了一下,他希望满堂有机会去哈尔滨发展。 第四件不知道算不算大事,猴六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满堂问:“多久了?报官了吗?” 庆堂说:“在三叔家遭抢的第二天就不见了,当天以为猴六是出门办事了,等了十多天还不见回来。外面的传言说他跟了胡子,还有人说他去长春当了二狗子。报了官到现在也没消息。” 春堂闷声地说了一句:“当胡子的可能性大。” 满堂问:“三叔家现在谁帮助搭理呢?” 庆堂回:“如今他家全靠张喜子两口子屋里屋外的忙活,打理着,也雇了几个短工。” 哥仨聚在一起吃着午饭,说着家里发生的事,媳妇们和孩子们在另一桌吃着。 满堂说:“我那边的地今年能有个好收成,我想来年不行把铺子兑出去吧,现在兵荒马乱的做买卖树大招风。” 春堂问:“铺子兑出去后,有什么打算?”春堂做事非常谨慎,从不做冒险的事。 满堂说:“大哥、三弟我是这样想的,当一辈子农户都发不了大财,以后的孩子们都得走求学这条路,咱们离长春这么近,该往城里想想出路了。我想攒点钱入到我大舅哥的珠宝行里,他一直说要开个分店。还有他的典当行咱们也可以入股。咱们对他的买卖不再行,可以入他的股,跟着懂行的人赚钱,也许更轻松些。三弟又是个算盘经,谁也蒙骗不了咱,你们看呢?” 三弟庆堂是吃粮不管事的主,只要有他钱花就什么都行。他说:“咋的都行,我跟你们干就完了。” 满堂又看着大哥说:“大哥要是没意见的话,我明天去趟长春,你看行吗?” 春堂没有吱声,只是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三人吃完饭,撂下饭碗一旁吸烟去了。 满堂看着老宅子想到了爹,他对哥俩说:“爹要是在的话也不能分家呀。” 庆堂噘着嘴说:“爹要是在的话,我们现在住在新宅子了,今年老宅子又添了不少银子修补,三门楼的西厢房几乎快塌了,只能翻盖了,没有修补的必要了。” 满堂他们来到三门楼,站在西厢房前,春堂说:“当年胡子就是从这里进来的,把二叔抢走的。” 满堂的脑海里一幕幕地放映着与爹一起志勇斗挫雷子的情景。那时候,爹就是他的靠山,有爹在他什么都不怕,如今他挑起家里的大梁,实在是有些重,有时候他感觉压力大,担子太重担心自己抗不了多久就被压垮,更担心自己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看看身边的两个人没有一个能撑起家的,哪个也不能撑着家人往前走的。到那时候,也许会四分五裂,也许会…… 满堂不敢再想下去,他必须振作起来为了爹的一生心血没白付出,他要让祖辈攒下的家业繁荣富强,为了孩子们过上好日子,为了兄弟晚年幸福,他必须义无反顾地知难而进,决不能后退半步。 满堂想到这儿,热血沸腾他周身坚实起来,仿佛有使不完得劲,用不完的力。 满堂对两兄弟说:“大哥,三弟,家里的事就靠你们多辛苦,多费心了。我想我会在最短的时间里,把家调理过来,我们不能甘于平凡,也不能甘于落后。我们哥仨再咬咬牙,忍几年,我想我们家会好起来的。” 春堂的眼角湿润润的,嘴角颤抖了几下,想说什么,终是没说出来。 庆堂兴奋地说:“二哥,我相信你,你有能力把我们家搞好,我和大哥什么都听你的,你就放开手脚大胆干吧。” 庆堂媳妇抱着老四殿铭出来招呼他们进屋喝茶。 春堂说:“不进去了,就在外面走走,天不早了,再走一会就回去休息了。” 第十七章 满堂一腔爱国心,智勇救学生 http://.biquxs.info/

满堂带着二奎和龙梅三人一早骑着马奔长春方向去了。 二奎今天特别兴奋,沿途给龙梅当起向导来,龙梅也是第一次进城,见什么都是新鲜的,好像长出十双眼睛都不够用,二人像草原上脱缰的野马,在人员稀疏的公路上飞奔,满堂不急不躁地在他们后面思考着前行。 进了长春市里,满堂让二奎带龙梅好好四处逛逛。 二奎对龙梅说:“路上的小轿车你看到了,现在我带你去看看火车,去动物园,再去植物园,” 满堂听了禁不住哈哈大笑说:“你这是从大院子进小院子。” 二奎不好意思地笑了,说:“我都不知道什么地方好看的,好玩的,我们走到哪里就看到哪里吧。” 满堂说:“随你便,四点在这儿汇合就行。” 二奎说:“好的,二爷,我们先走了。” 满堂来到金世缘珠宝行,店里的伙计认得他,伙计忙打招呼把满堂迎进后堂,自己出去便回禀掌柜。 昌清听说妹夫来了,放下手中的活,拿了一盒上尚好的三清茶让伙计给沏上,自己急忙来见满堂。 二人见面免不了寒暄几句,茶水上来后,品着茶聊着天,昌清自然问道北大荒种地的情况,种了些什么?今年的收成预计怎么样?遇没遇到什么事件之类的问题。 满堂一一回答后,问:“大哥,现在的形式怎么样?皇上登基后有什么利好的事情?” 昌清叹了一口气,小声说:“皇上不过是日本人手中的玩偶,政府也是傀儡政府,一些有志之士无不痛心疾首。大清国是完了,怎么搞都是越来越无能了。” 满堂急着问:“那买卖呢?” 昌清苦笑着说:“兵荒马乱的,哪还有买卖呀。我这准备把典当行关了,只留下珠宝行维持着,看看形势再说吧。” 满堂知道内情后,便不再提入股的事情,又问起苏联红军的事,问起是否听说国内也有一只这样的军队,可有人知道他们的消息?。 昌清赶紧制止他不要再说下去,在纸上写到,“不明朗,静观后期局势变化。” 满堂顿时感觉没了方向,仿佛走进了死胡同一般,午饭虽然很丰盛,但是觉得素然无味。 下午,满堂独自在街上漫无目的溜达时,街上突然骚乱起来,人群中冲出来一群学生模样的年轻人,高举着反对君主复辟,实行大同世界的小旗,沿街散发着反对奴役中国、抗日救国的传单。 满堂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入了学生的游行队伍里,有同学给了满堂一面小旗子,满堂不由自主地和学生们一起喊起来口号,这股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学生气流鼓动着满堂周身的热血,从未有的过斗志,无法名状的激情使满堂活跃起来,他好像看到了光明,那光明正照耀在红湖沟那片红高粱上。 突然几声枪响,学生们开始四散逃离,在满堂前面有个男同学中枪了,大腿上的献血喷溅到满堂的脸上,两个男生搀扶着受伤的同学一瘸一拐地往胡同口走去,满堂不假思索地冲了上去,扯住受伤男生的双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向小巷的深处跑去,几个同学也跟了过来。街上的枪声越来越密集,人们的喊叫声,警察们的追赶呵斥声连成了一片。 满堂和学生们进了一家小院,从好心的主人那里找来布绳简单地给伤员包扎一下。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砸门声:“开门。快开门。有学生跑进来没有?” 满堂听着喊声里有一个声音特别耳熟,他让主人和学生们在房间里不要出来,自己大摇大摆地走出来,把大门开了一道缝,懒洋洋地说:“谁呀,吵得爷觉都睡不好。” 只听对面一个人喊了一声:“二爷。怎么是你?” 满堂看清楚那个熟悉的声音正是猴六,在猴六的后面还有一个人也喊了一声:“二爷。” 满堂先是一惊,猛然醒悟过来,那是孟师傅家的大儿子孟富贵。现在是铁北警察署的副队长。 猴六忙给介绍说:“二爷,这是我们的孟副队长。” 满堂微微一笑:“有什么案子?怎么了孟副队长,还要搜查我的家吗?” 孟富贵冲着身边的弟兄说:“你们去前面搜。”转身问满堂:“二爷不是去北大荒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满堂说:“我回来有些日子了,听说你小子晋升了,贺喜呀。哪天上你附上看望孟老伯去。” 孟富贵笑着说:“哪里、哪里、一切仰赖祖上的厚德。哪天有空我请你到会宾楼坐坐,叙叙旧。今天我公务在身就不打扰你了,二爷,我先走了。” 满堂也拱拱手说:“不当误孟副队长,走好。” 猴六见满堂特别激动,心里有好多话想说,又说不出来。见孟富贵走了,也和满堂摆摆手,眼圈里含着眼泪跟了过去, 满堂冲着猴六故意大声喊:“别跟你二奶奶说,小心我梃你。” 满堂见他们走远了,又把受伤的学生送回学校,等他来到和二奎约定的地点时,二奎和龙梅早已在那里等他多时了。 二奎见到满堂急着问:“二爷,您这是去哪儿?,这么久也不来,可把我吓坏了。” 满堂一副轻松的样子说:“到了自己嗝儿的家,你害的哪门子怕,担的哪门子的心。你猜我遇到谁了?” 二奎说:“不会是遇到的麻富贵了吧,刚才街上很多警察来的。” 满堂笑着回:“也对,遇到麻富贵了,还是那德行,说话阴腔怪调的,你说麻师傅怎么养了这个一个二椅子,男不男,女不女的,听他说话浑身不舒服。” 二奎哈哈大笑到:“打小他就那德行,不是还兰花指了吗。” 满堂接着说:“我还遇到猴六了,他现在跟麻富贵在一起,混的也不错了。” 二奎急着问:“二爷,您问他胡子抢劫的事了吗?他怎么说?” 满堂说:“没顾上问,也不是说话的地。这小子好像对我有话说。哪天我们再来见见他吧。” 那天三人回到家时已经过了晚饭时间。 第十八章 满堂献妙计合纵联横抗匪患保家园 http://.biquxs.info/

哥仨坐在院内的凉亭里,任富氏端来自己制作的米茶,又端出来自己做的几样小点心,庆堂媳妇任李氏抱着不到一岁女儿在一旁嗑着瓜子听个哥仨谈话。 春堂低头往烟袋锅里装着旱烟,庆堂拿起一块甜点心冲着媳妇任李氏说:“二嫂的手艺开个糕点厂一准能赚大钱,你赶明和二嫂多学学。瞧你做的饭菜也忒难吃了。” 任李氏只是抿嘴笑不做声,待庆堂还要说下去的时候,任李氏转过身去逗着孩子玩了起来。 满堂把在长春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讲完,看着大哥的脸说:“大哥,我想城里暂时是去不得了,在偏僻的农村相对安全些。只是流胡子不得不防呀。见到猴六时我感觉他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当时的场面不是说话的地。有机会我去找他一趟,问问三叔家的事情他知道多少。我们也好有个防备。” 春堂抬起头来,叹了一口气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呀。” 庆堂满不在乎地说:“我们家有四角炮台,谅他们也不敢来。” 春堂又低下头好像是自言自语说:“矬雷子。” 满堂说:“大哥是想说矬雷子绑架二叔的事吧。” 庆堂不服地说:“那时候咱们家还没有四角炮台呢。要是现在他敢?” 春堂有些动怒说:“你嘴上的功夫越来越强了。” 任李氏听见大伯哥这话,不禁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随后不好意思地抱着孩子回屋了。 庆堂还是一脸不服气,晃荡个身子,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样子,可是在大哥面前还是敢怒不敢言。 满堂说:“大哥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我们哥仨商量一下,怎么才能让咱们家在乱中求安” 春堂低沉地说:“时局动乱,我们哪有什么好法子,只是自己小心就是了。” 满堂站起来说:“小心是必须的,但灾难来了不是能防范得了的。我们应该和马鞍山的尹家、张家楼的张家联合起来,形成三角之势,一旦遇到流胡子、匪患我们之间可以相互照应。” 满堂的话一出,春堂的眼前一亮,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说:“这是个最好的主意。他们两家也是提心吊胆的过日呢。” 庆堂高兴地像个孩子似的蹦了起来,大声说:“太好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不在咱爹活着的时候就夸二哥机灵,鬼点子多,我是吃喝大哥管,有事找二哥了。”那哥俩听他怎么一说,都大笑起来。他也跟着笑起来。 哥仨的笑声里都有太多的压抑、苦闷,彷徨与无助。哥仨的笑声同时也引来了殿文、殿武、殿富,殿荣还有庆堂的争家产的宝贝儿子殿财,五个孩子从院外跑进来,手都顾不上洗争抢着抓点心吃。 春堂媳妇任刘氏站在满堂的门口冲着外面的孩子喊:“快放下,洗洗手,进屋来,你二娘在中庭院里给你们烧的鹿肉香味都出来了,” 她又对着男人们说:“你们也别唠了,洗洗手吃饭吧。” 大家去了中楼,一大桌子坐着一群孩子,孩子们规规矩矩等待着春堂喊开饭的口令,他们才敢动筷吃饭。 春堂的两个儿子殿文、殿武和满堂的两个儿子殿富、殿荣,还有庆堂的大儿子殿财都在上学读书,孩子们的学习也用不着大人跟着操心,他们之间比着谁的成绩好,谁得到了老师的表扬,家里的学习氛围特别浓厚。 春堂的三个女儿也出落的大姑娘似的,满堂的春花今年八虚岁,秋菊也四虚岁了。庆堂除了大儿子殿财还有二儿子殿铭,再就是庆堂媳妇怀里抱着的女儿了。 满堂看着后代们人丁兴旺,心里更是信心十足回到红湖沟加油干。 春堂见两个弟弟落在后,他冲着孩子们的那张桌喊到:“开饭。” 孩子们欢喜地争抢着吃着,也以他们的方式说笑着。 看着孩子们活拨可爱,健康快乐,大人们更是多了一份责任和信心。 满堂的计划有了马上实施,他要抓紧处理完家中的隐患,做到防患于未然,然后他就和二奎夫妻返回红湖沟开始秋收了。 西村的张家楼张庄主听了满堂的合纵联横抗匪患保家园的计划,非常赞同。 张庄主说:“满堂,你爹在的时候,做事就为大家伙考虑,焚烧烂死岗的事虽然我是被胁迫的,但是,我是心服口服外加佩服。你今天的保乡邻就是保自家的说法,让我这个老朽更是信服敬服外加顺服。真是虎父无犬子呀,今天我看你是更胜你爹一筹。” 满堂赶紧鞠躬合礼道:“张庄主您老过奖了,晚辈谋短德薄日后还得您老多提点提点,您德高望重,有什么事还得您给做个主,我在这里先替三村的父老乡亲谢谢您了。” 张庄主认定满堂是个干事的材料,又把计划完善了一下,便派大儿子张德旺和满堂一同前往马鞍山尹老爷家商议合纵联横抗匪患保家园的计划。 马鞍山地势优越,立山顶之上,俯瞰四岭八乡,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尹氏家族大当家的是尹大老爷,此人目光短浅,秉性贪婪,更是个算盘经,无利不起早。 尹氏家族里尹二爷虽然不在家族当家,也不是一乡之长,此人宽宏豁达,疏财仗义,做事敢作敢当,是个响当当的汉子,深得族人乡邻拥戴,为人处世最是深得人心。只要他点头的事,乡里一呼百应。 尹二爷的盛情款待让满堂和德旺受宠若惊,三人年纪相仿,志向趋新,好多想法不谋而合,谈到畅快之处,更是把酒豪饮,倾心相待。 尹二老爷主张每村自己组建护村员,护村员平日里吃住在家,农活管家什么都不耽误,一旦三村中任一村有事,三声铳子响为号令,护村员立马放下手里的活计带上武器,到三村领队的大院聚集,奔赴出事地点剿匪解围。 满堂还提出让乡亲们把三村合纵联横抗匪患保家园的事广泛传播,先用声势震慑流胡子和土匪,使其闻风却步,不敢侵犯三村。 第十九章 马鞍山遇险初显妙计功劳 http://.biquxs.info/

在满堂的积极参与带动下,三人做事立竿见影,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三村的护村队组建成功。 任小铺护村队和张家楼的护村队人员配置的枪支弹药都准备完毕,只有马鞍山的护村队人员有了,装备只是尹家和贾家原有的共计6杆火药枪,马鞍山能挑大梁的只有尹家和贾家。 尹家是见财如命的尹大老爷当家,贾家是葛朗台似的人物贾大老爷贾明利主事。二位主事的人采取搪塞,回避相互推诿不愿承担的打法,谁也不肯主动牵头置办装备。 满堂为此事也去过马鞍山找过尹二老爷尹启文,尹启文的大哥当家,家里成员动钱的事必须经过他点头,这个人不但抠门,最主要的是他鼠目寸光。无论尹启文怎么把成破厉害,掰开了揉碎了和他讲,他就是以柜上没钱,拿不出银子置办为理由进行推搪。原本的三足鼎立,很可能成为直立行走。 满堂再次找到尹启文时,尹启文面红耳赤,自己都感到无地自容,他对满堂保证三天之内,自己想办法购置装备。 尹启文真是被大哥逼到无路可走的地步了,只能回家和媳妇商量拿出自家的私房钱先把眼下的难关度过。 尹金氏是个温婉贤惠,深明大义的小脚女人,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做事一向大公无私,现在丈夫这样做尽管她内心有些抵触,但是还是把全部家私拿了出来递给丈夫。 尹启文核算一下还是差很多,就说:“既然我答应了满堂兄弟,我就要把事情办好,这些银子不够,把你的金银首饰也一块拿出来吧,等有钱了我再把它们赎回来。” 在小家里的话语权一向启文说了算,尹金氏只好把娘家陪嫁的金银首饰全部拿了出来,交给了丈夫,自己偷偷地抹着眼泪。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当天夜里村东头的几声枪响惊醒全村的狗狂吠,所有人家的灯都亮了。 屋外有人喊:“不好了,流胡子来了。” 尹启文第一个反应过来,瞬速把灯吹灭,让家里人全部趴在炕沿下。 启文的大儿子尹富在西厢房看见爹的屋里亮起灯又灭了,也急忙让媳妇把灯吹灭,自己猫着腰一路小跑来到爹的房里。 黑灯瞎火从外面进来的人是看不到屋里的情况的,屋里的人看外面却看得一清二楚。 启文见大儿子进屋了,小声喊道:“尹富,你通知其他屋里的人把灯关了,女人和孩子躲在炕沿底下趴着不要乱动,小心流弹伤到,” 启文拿着铳子也随着大儿子出来了,在院里放了三声铳子,他想召集本村里的护村员集合。 28名护村员就差贾德没来,启文看着大家来的都很齐,心里很激动,在给众人分枪的时候,他感到很内疚,仅有的6枝发给了枪法好的人,其余人刀叉棍棒自己随便选了。 派出去打探的人回来说:“胡子在贾明利家呢,他的小儿子贾德被绑了,现在胡子还在村里抓人呢。” 有些人听说胡子正在抓人呢,担心家里人的安全,想要回家看看。 启文说:“一般情况下你,胡子是不会抓穷人的,他知道抓了也是白抓,咱们村最有可能就是我家和贾明利家还有范家。我们现在缺的是枪,此刻没有外援,大家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能和他们硬拼,今天的局面也只能破财消灾了。谁让咱们……。哎,别说了,咱们开始行动,动作不要大,把贾明利家大院先包围起来,给他们造成威慑,然后再和他们谈判,当下只能用这个方法了。” 启文正和大家商议的功夫,尹家后院传出混乱的哭喊声,从后院跑来的人说:“不好了,大少爷(尹大老爷的大儿子尹虎)被胡子掳走了,让带银子去贾家赎人呢。” 尹大老爷拄着拐棍也来到了前院,央求着众人想法子救出大少爷来。 启文见大哥那样即可恨又可怜。众人也在私下嘀咕:“不救,现在哭鸡鸟嚎的,早干什么去了,要不是他抠门,我们手里能是这样吗?那两个村的人能不肯来解围。” 启文对大哥说:“现在是舍财保命吧,你回去拿上银子,我们先去看看情况。” 启文让尹富和尹大老爷回屋取银子了,自己带着众人去了贾家。 启文率领众人把贾家大院包围后,才知道这股流胡是矬雷子的二当家的反水后组建起来的,此人姓马,人送外号:“马王爷” 只知道马王爷是个笑面虎,心如毒蛇,还有他是当过兵出身的人,足智多谋。 马王爷知道尹家二老爷带人包围了自己,他不慌不忙地冲着外面喊道:“我马王爷敬佩尹二爷是条汉子,今天在此路过,口渴了摘个桃吃吃,桃已经在手了,二爷还有机会把桃买回去,如果不买的话,我马王爷可就扒了皮吃桃子了。” 启文镇定地说:“马王爷也是个给国家出过力的人,我尹启文最敬佩军人,孝敬马王爷这样的大英雄我是义不容辞,怎奈尚未秋收,正值兵荒马乱,家里的东西都捐了公的,也没剩下什么了,家里现在还有些粮食,马王爷不嫌弃就拉走吧,把我侄子放了,我们两不结怨。” 这时从屋里传来尹虎的撕心裂肺哀嚎声,和棍棒打人的声音。尹大老爷和尹富也来了,大老爷听到儿子的凄惨的叫声,他一个劲的要给大伙下跪。 启文忙让尹富把大老爷搀回去,大老爷那肯挪动一步。启文接过大老爷手里的一包银子正欲说话。 突然满堂站在了他身后,喊了一声:“二哥,我们来了。” 原来满堂听到了第一声铳子响,迅速穿上衣服,跑到院里,第二声铳子响时,他知道是马鞍山方向传来的声音,第三声铳子响后不久,30名护村员全部到齐。 满堂留下10名留守村里,以防万一。自己带着剩下的人,骑着马直奔马鞍山方向跑去。 满堂跑到北梁岗时,发现张家楼似乎没动静,便让二奎去张家楼找张德旺问问是什么情况,催促他们火速赶来。 满堂的人在北梁岗上远远地就看到尹家大院灯火通明,满堂让张喜子带上两个人先去打探情况,一会的功夫张喜子回来了。 他说:“二爷,尹家大院大约有十几个胡子,在院里大口地啃骨头吃肉呢。没见到尹二爷他们的人。” 这时二奎和张德旺带着张家楼的护村队也赶来了。 原来张家楼的护村队员早就集合完毕,德旺就是心里磨不过马鞍山的不配合,正犹豫不决是不是前去解围,二奎到了,当听说任小铺的护村队早就出发了,德旺二话没说率领队员和二奎一起赶来了。 德旺的人包围了尹家大院后,满堂的人冲进去院内,没费一枪一炮就把正在狼吞虎咽吃着肉的十几个胡子给绑了。 满堂他们押着十几个胡子来到贾家。启文见到眼前的场景,真是喜从天降,顾不上和满堂、德旺寒暄。直接让胡子和里面的马王爷喊话,告诉他外面的情况。 马王爷见大势已去,尹二爷也没有一网打尽的意思,还给了个台阶他也顺势拿了从贾家搜刮来的钱财带着他的弟兄们撤出了马鞍山。 后来才知道,尹二爷的做法是绝对智慧的,马王爷撤走的人在马鞍山的东岗子上和他留在那里埋伏的30多个弟兄汇合了。 启文让尹富带人把尹虎背回家,尹富见到尹虎时,看到尹虎竟然毫发未损,只是吓得他尿了裤子。 听贾家的人说,那些胡子把一个伙计堵上嘴按在木板上打屁股,让尹虎看着哭喊,佯装被打得惨叫,来骗取尹大老爷的钱财。 启文看到尹虎的熊样,感觉没脸见满堂和德旺,便急着躲开,带着他们回到了尹家大院。 进院后启文想起夜里媳妇把家私都打包的事,急忙回屋问媳妇尹金氏:“那钱让胡子抢了吗?” 尹金氏笑着说:“你走后,我把它藏在东柴房的柴火垛里了。” 启文知道自己的女人贤德又聪慧。他感激地冲着女人笑了笑说:“这回你立了大功了,我们有枪了。” 尹金氏满脸苦涩地说:“还交伙上呀。” 启文也不理会女人的话,看着两大锅的牛肉,忙招呼外面的弟兄们进屋取肉,众人在尹家大院吃肉喝酒好不痛快。 这次损失的贾家最大,其次是尹大老爷,胡子在他的屋里搜出了一些钱财,尹家女人身上带的金银首饰也无一幸免被胡子搜刮一空。 尹大老爷和贾老爷在这次遭抢的事件受到的不单是损失最多,受到的惊吓也最大,他们担心日后还有这样的事件发生,便同意了出钱购置装备。 满堂的合纵联横抗匪患计划不但大功告成,而且还首战告捷。现在他可以安心地带着二奎夫妻俩回红湖沟秋收去了。 第二十章 满堂借力使力不费力铲除草原饿狼 http://.biquxs.info/

满堂由于组建合纵联横抗匪护村队耽搁了回红湖沟的日期,原计划在半个月前就应该收割的高粱一直拖到现在。 龙梅和二奎在返回红湖沟的路上兴奋地说个没完,满堂心里装着事总是感觉一颗心在空中悬着,莫名其妙的恐慌近日来一直伴随着他。 满堂在路上和二奎说:“一会你俩直接回家吧,天黑还早呢,我先去红湖沟看看。” 二奎说:“龙梅先回去吧,我和你一起去红湖沟,我还真想那片高粱地了。” 满堂点点头说:“好,稍晚些回包上给山虎一个惊喜。”大家都笑了。 草原的秋风吹得金黄的树叶轻盈舞动着纷纷飘然而来,天穹之下一朵朵白云围追堵截着一群大雁,云雁嘻戏的倒影娇羞地闯入人们的视线,轻盈地拂过脸颊,轻俏地在秋风中顽皮地旋转,而后带着无限的眷恋缓慢地落向地面。 满堂归心似箭,马儿也是一路狂奔,铿锵奋进的马蹄,注入新生命的血液,踏碎了云雁的倒影,卷起滚滚尘烟。 满堂的枣红马好像明白主人的心事,马不停蹄地飞驰着,到了红湖岗上,满堂放眼望去,惊出了一身冷汗。200亩高粱地有一半被人收割完了,地里露出一大片的黑土地。 二奎也看到了,他笑着说:“山虎还真行,不等我们回来就收割一半了,这回轻松多了。” 满堂好像没听到二奎的话,头也不回地策马飞奔。 山虎早就发现了他们,他蹲在地头上,失声痛哭起来,满堂知道了发生的事情,也是几日以来袭扰他的事情。二奎见山虎难过的样子,也明白了什么。 二奎暴跳如雷,一个劲的擦拳磨掌,喊着要报仇。 满堂倒是很平静地说:“山虎,哭什么,不是还有一半吗,今晚为我们接风洗尘,也为你独守高粱地庆功。” 山虎哭着说:“我哪里有功呀,二爷您这是羞臊我呢。” 满堂说:“哎。这是什么话?你一个人抵住他们四五十号子人,保护下来足足有一半的高粱不是大功吗?我说的是真心话,看到这样结果,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羞臊你。起来,跟我巡视去。” 路上,山虎讲:在满堂刚走的不久,苏和泰一家赶着牛羊转场走了,就剩下山虎一个人留在包上。快近秋收时,山虎就盼着二爷早点回来,他担心胡和鲁他们来抢粮,就提早做了预防。 山虎在高粱地旁的树林里设了几个埋伏点,每天昼夜不停地轮换居住据点守候着,将近半个月下来,山虎已经是极度困乏,疲惫不堪。那知道,就一个晚上他睡沉了,等到他感觉不对劲的时候,起来跑到西地看时,黑压压的一群人把高粱收割得只剩下一半了。 山虎冲着他们开了几枪,抢高粱的人也回击了一会,便大车小辆地装满高粱跑了。山虎只能远远地跟着,眼睁睁地看着车辆进了胡和鲁的大院。 满堂轻描淡写地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早晚的事。这种恶霸是做到头了。” 秋天正是牧民打草的季节,根本雇不到人来收割,满堂带着山虎、二奎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把高粱和土豆都收了回来。 龙梅的爷爷是草原上游走的蒙医,家里的牛羊也不是太多,老人家的年纪大了,已经有几年不转场了。 二奎和山虎在龙梅家的院内挖了个深窖,把满堂留给苏和泰一家的高粱和土豆放在地窖里,也给了龙梅家一些过冬用的土豆和高粱。 龙梅的爷爷挑选出六匹最强壮的马,准备帮助满堂把粮食和土豆拉回任小铺,也打算让满堂把这六匹马在那边卖个好价钱。 一切都准备就绪后,满堂心中还有一事未了,前几天听龙梅的爷爷讲胡和鲁和宝力德两伙为了争地盘发生了一场格斗,宝力德的三弟被胡和鲁的流弹打死了,宝力德一直在找机会要铲除胡和鲁。 满堂问龙梅爷爷:“大叔,这个宝力德为人怎么样?” 龙梅爷爷说:“这个人性情刚烈,为人倒是很仗义,从不做那掐鸡捏狗捞咸菜的事,和日本兵有过几场仗,打的很骁勇,手里也有了一些洋枪,胡和鲁自从上次和他交火后,就不知藏匿在什么地方,宝力德急着找到他,要替三弟报仇。” 满堂知道胡和鲁打家劫舍,欺男霸女,巧取豪夺,是一条恶贯满盈的草原饿狼,满堂也早有除掉他之意。便让龙梅爷爷把自己引荐给宝力德,让他告诉宝利格说自己有一计定能生擒胡和鲁。 龙梅爷爷经常去宝力德的大包,他也是宝力德座上宾,当龙梅爷爷把满堂的妙计告诉给宝力德时,宝力德甚是兴奋,当下就答应,他手下的人马随时待命,等待满堂制定周密的计划。 为了不暴露满堂和宝力德有来往,暂时二人不能见面,所有事情由龙梅爷爷传递。 满堂让山虎去一趟胡和鲁的包上,让他手下人转告胡和鲁。 山虎说:“我们二爷回来了,粮食也收完了,准备将粮食运回老家。临走前想见见胡老爷,商议红湖沟来年扩大开荒耕种的问题,如果和胡老爷达成协议,我们二老爷就准备来年的耕种的事宜,如果和胡老爷达不成协议,我们二爷就不打算再来红湖沟了。请你们转告胡老爷,因为我们打算三两天就要返回老家,在这期间如果胡老爷有心情就约个时间地点和我们二老爷见面。如果胡老爷没有兴趣也请回告我们一声,我们也好赶路回乡。” 胡和鲁的人说:“我们老爷不在包上,等我们把你的话回给他,什么个答复,我们会去告诉你们。” 山虎回来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满堂,满堂也在考量胡和鲁在当下是否能与他见面。 等了两天的时间,当天夜已经很深了,满堂和山虎已经躺下来,二奎也从马厩里走出来准备回包睡觉。 满堂躺着听到地面传来远方马蹄急促的奔跑声,满堂知道是胡和鲁的报信人到了。 山虎刚到大门外,来人就到了,那人也不下马,只在马上说:“我们爷说了,定在明天鸡鸣时刻在红湖沟你们的草棚见。”没等山虎答应那人早已随着马蹄扬起的尘土散尽了。 满堂让二奎去找龙梅爷爷,让二奎和龙梅爷爷一起去把消息告诉给宝力德。龙梅爷爷担心人多目标大,决定自己连夜赶往60里路的宝力德居住的宝音塔拉。 满堂在鸡鸣第一声前就起来了,二奎、山虎也跟着起来武装自己。 满堂说:“我们此去是引蛇出洞,不是打蛇三寸,我们手里的家伙是防身用的,不是格斗用的。还有我们要机敏些,撤退的时候要迅速进入东侧林带里。” 等三人来到红湖沟草棚时,胡和鲁带着十几个马仔早已等在那里了,胡和鲁生性多疑,他得到满堂的口信后想了两天,怎么想也没想到满堂和宝力德会联手擒拿他。 今天天还没亮他的人早就来到了红湖沟,查看周围的有没有异常情况。 满堂是第一次见到胡和鲁,一个满脸长着肉球子,身材矮小肥胖,声音闷得像头牛。 山虎和二奎被阻隔在很远的山坡上,他俩远远地见满堂和胡和鲁交谈着,争论着,最后握手成交。 满堂骑着他那匹枣红马独自往山虎和二奎的方向来。胡和鲁带着他的马仔反其道而行之,没有从来的方向返回,而是奔向西北的方向跑去。 他们哪知道宝力德的人早已埋伏在密林里,将红湖沟围得水泄不通,即便他今天长了翅膀也躲不过猎枪之下。 满堂看到胡和鲁中枪从马上重重的摔落下来,地面升腾起大片尘土,他的马仔死了两个不识趣的,其余的都归降了宝力德。 让满堂没有想到的是宝力德还端掉了胡和鲁的老窝,胡和鲁的马仔愿意回家,宝力德分发钱粮让他们回家,愿意跟宝力德干的也给了最好的安排。 为了保护满堂的安全,宝力德最终也没能和满堂见上一面。两位硬汉子心中都有着对彼此的敬慕和崇拜。 第二十一章满堂喜上添喜 http://.biquxs.info/

满堂一行三人,赶着二套马车装满高粱和土豆走在回家的喜悦的路上。 满堂躺在车上,惬意地望着天空,回忆起一桩桩往事,他想到二儿子殿荣出生的场景。 那天,春堂喝着米茶吸着旱烟,看着从外面跑到他面前的抓了一把核桃酥的殿富,想起来满堂媳妇快要生了吧。 春堂对满堂说:“你媳妇也快生了吧?把吴婶接来住几天吧。” 满堂拍了一下脑门笑着说:“嗨,看我这记性,可不是吗?就这几天的事。吃过午饭,让山虎套车去后屯接吴婶吧。” 果然不出春堂所料,吴婶来了第三天下午,任富氏就给满堂又生了个大胖小子。说来也奇,婴儿出生时晴朗的天竟然出现一道彩虹,夏天见彩虹都是让人欢喜的事,更何况是数九寒冬里。村里的大人小孩都出来看,有些老人直呼是个好兆头。 从满堂的大院传来婴儿洪亮的啼哭声,村里人随之传开了那彩虹是满堂家的婴儿带来的,也有村人说满堂家的新生儿是天上下来的自带光环,将来一定能做大官。 满堂更是喜的合不拢嘴,拿起爹的那杆大烟袋,顾不上吸一口,跑着去见大哥,把村人说的天象告诉给大哥。 春堂更是信以为真,站在院中对着彩虹颔首参拜,庆堂也张罗着杀鸡宰羊准备隆重地庆贺一番。 任富氏让人把从娘家陪嫁的珠宝拿出来,在里面精心选出来一块象形玛瑙,任富氏听额娘说过,这是阿玛去天子脚下的北京城一家珠宝行淘来的,鉴宝师给看出里面有一只腰披官戴的神猴,猴下面有一匹云马,寓意‘马上封侯’。在任富氏满月抓阄时,在珠宝匣子里抓到的就是这块马上封侯,当时阿玛就说这娃以后的后代里定出来个官爷。 任富氏让人将这块宝贝系了个红绳挂在娃脖子上,香炉放置东方点一根香,原本女人月子里不应该香薰烟缭,此时特别。 小翠照着二奶奶的意思把香点起来。说来让人不敢相信,平日里燃香时,总感觉多少有些呛鼻子,今天的香从头到尾一直散发着清馨肺腑的香气。一炷香时间,任富氏将那宝贝用红布包着放回宝盒里。 满堂第二天就托人给大舅哥捎话,让他在长春找最好的师傅给娃起个名,并叮嘱道:这辈人的名讳里泛‘殿’字。 昌清得知妹妹又生了个男孩,自己也是替妹妹高兴,他找了长春市最有名的起卦师傅,那师傅也是用心掐算仔细斟酌给了个‘荣’字,说是光宗耀祖,荣耀一生。 满堂在二儿子的满月宴上喝多了,几年来的辛苦付出他感觉这才是最好的回报,人啊,不是活在自己的吃喝享乐里,是活在子孙后代生生不息里。 富庄主听说女儿产子的喜讯,更是喜出望外,急迫地等待着,小孩刚过满月。 第二天一早就催促昌清开车来接女儿和外孙子回娘家躲骚屋子,殿富自然也跟着去了外公家。 满堂在马车上想着想着自己乐了。他想着儿子们一晃都长大了,殿荣比哥哥殿富还高出一头。 满堂摸了一下身旁一个袋子,那袋子里装着龙梅爷爷给孩子们的礼物,男孩子们木枪木刀,女孩们的小马小羊。 满堂他们远远地见到了任小铺的村庄,心里那份喜悦难以言表。 家里人不知道满堂他们回来,大家依旧各自忙活自己手里的活,院外有传来喊声:“二婶,我二叔回来了,赶回来两辆大马车货。” 任富氏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大伯哥和小叔子他们早就跑出了大门外,家里的孩子们也一窝蜂似的冲了出去。三个媳妇们也紧跟着迈着小脚走了出去。她们迎接的是收获……。 哥仨一直聊到吃晚饭,在饭桌上还聊着开粉房的事情。 满堂说:“说干就干,要干成,往大里干。” 庆堂给大哥二哥倒上酒说:“三叔家的酒坊听说要不干了,不行我们把它兌过来,怎么样?” 春堂说:“孩子们上学的费用越来越大,三叔要是能赊欠给咱们还可以,拿现银子现在咱们拿不出了呀。” 满堂说:“大哥,那酒坊里有你的心血,我知道你放不下酒坊,等以后我们有钱了,我们重新开它一家大的酒坊,去太平山开去。” 春堂感叹道:“这么多年,酒坊的技术都在我心里,油坊的技术也在你心里。现实作弄人呀!” 春堂吃了几口饭,接着说:“后屯刘家酒坊给的高粱价格最高,不行就卖给刘家吧。” 庆堂说:“不知道三叔咋想的,这么好的高粱给了个最低价,还感觉他吃亏似的。上次的牛他本想留一个了,总是嫌贵,没留成,至今还后悔呢。张家楼牵回去的那头牛,上个月下崽了,两个牛犊子,这不,全屯子人羡慕坏了。” 满堂说:“我记得,他不是跟刘酒坊家是姑表兄弟吗?当时我让三叔牵的就是那头牛,三叔就是心疼钱没牵。现在怎么样?三叔后悔了吧。” 春堂冷冷一笑说:“三叔呀,就是太精明了,分家的光景是啥样,你们不记得了吗?” 庆堂笑着说:“那咋还不记得,要不是殿财给我争气,哪来的他那份家产呀,二哥家殿荣是冬月出生,没差几个月,楞没分到家产,哪怕你算半个人也行呀。” 满堂见孩子们都不吃饭了,伸着小脑袋望着这边听声音呢。 满堂转移了话题,说:“买卖不光就是买卖,有人情的不能只做买卖不讲人情世故,没人情的也不能剃头推子一头热,谁出的价钱高就卖给谁吧。在卖出去之前先派个人给三叔家通个信,他要是想要也按那个价格拿货,也算进了一家大户的情分了” 满堂的粉房办的特别红火,人们都想过年吃个猪肉酸菜炖粉条子、小鸡炖粉条子、大鹅炖粉条子、东北人喜欢的吃粉条子,有的人家弄点荤油土豆都能炖粉条子。 穷人富人都要过个年三十,三十的年夜饭谁家都少不了粉条,祈求风调雨顺,草长羊肥,农家有个好收成。 第二十二章 猴六知恩图报 http://.biquxs.info/

最近本村、外乡都在传着满堂去北大荒种地发了大财。 有人还神神秘秘地咬着耳朵说:“满堂村里开的粉房那是台面上的,长春城里还开了一家金店嘞。” 本村人自然都来找满堂打听北大荒种地的事,外乡人托人引荐,也来咨询北大荒种地的事,还有那心高气盛的人也想跟着满堂去北大荒红湖沟开荒种田。 满堂与所有的来人总是细致入微地讲:北大荒地广人稀,肥沃的黑土最适合种庄稼,只要肯干还是能有收获的,自己在那里唯一遇到的最大阻碍就是地头蛇的侵扰,自己在当地还没站稳脚跟,开春不能带领大伙一起去垦荒,大家耐心等待一年,下一年如果条件成熟了,一定带领大家共同致富。 满堂言之诚恳,情致意切让众乡亲很是感动,大家约定等着满堂的好消息。 满堂在置办年货的时候,他就把开春要去红湖沟所需一应全部置办好了。 今天,他和庆堂赶了辆马车早早地出了村,在车上哥俩天南海北地聊着,庆堂想等孩子长大了就让他好好念书,任氏家族还没有脱离土疙瘩的,什么时候出息个吃官粮的再好好热闹一番。 满堂也深有同感地说:“是呀,人往高处走,水向低处流。我们就指望孩子们有出息了。” 庆堂又说:“昌清哥上次来家接二嫂时说,长春明着是皇帝统政,实际是日本人主宰。这样下去我们国家不就真的完了吗?” 满堂长长地叹口气说:“这也是一直以来我最大的心病,我到听说老毛子有个什么苏维埃,好像咱们国内也有个为百姓求生存的什么党,哦,是共产党,上次我救的那名大学生给了我一本小册子叫《中国共产党宣言》,里面的主张倒是很符合民心。” 满堂又突然说:“对了,这次你去铁北警察署找找猴六,说我找他。” 庆堂疑惑地问道:“他能来吗?” 满堂很有信心地点了点头,再没说什么。他使劲地挥了挥马鞭,那匹枣红马向接到冲锋的指令一路狂飙。 满堂和庆堂分手后,他就直奔昌清的珠宝行,珠宝店里的伙计说:“我们掌柜的刚走不到一个时辰,说是回庄送她妹子回婆家了。” 昌清不在店,满堂也没在此逗留,去了街上采购完所有的货物。他见庆堂还没回来,便倚靠在马车旁抽烟。 突然听到有人喊:“抓小偷呀,他抢走了我的包袱。” 满堂没见到喊话的人,只见两个衣衫褴褛的人从自己身边跑过,满堂二话没说拎着大烟袋追了上去,那二人见满堂马上要追上了,急忙丢下包袱各自向不同的方向逃窜了。 满堂拎着包袱往回来,那个被抢的女人哭哭啼啼地跑过来,她千恩万谢地接过包袱,看包袱里面少了二个大饼子。 原来她带着孩子从乡下来投奔亲戚,路上孩子饿了,她从包袱里拿出一个饼子掰开分给两个孩子吃,有一个人趁她照顾孩子的时候,一把抢走了地上的包袱,撒腿就跑,她看见是两个人,也不敢丢下孩子去追,就大声喊起来。在她绝望的时候,恩人帮她把包袱抢了回来,那女人不停地磕头谢恩。 这一切都被找他的庆堂和猴六看到了,他俩走来和满堂一起回到马车旁。 没等满堂开口,猴六感慨道:“二爷还是那么仗义。” 满堂笑了笑,说:“从上次见到你,就想来找你,家里有事耽搁了没来成。怎么样?你现在过的挺好的吧。” 猴六面带着苦笑说:“知道二爷一直挂记着我,我也没脸见你。” 满堂说:“我三叔家的事怎么能怪在你头上,那胡子又不是你引进来的。” 猴六低下头,小声说:“就二爷您信我,我不认识那胡子,现在我知道是谁指使他们干的了。” 满堂他们在附近找了个茶楼,点了一些吃的,让猴六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欲知详情,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章富贵引狼入室 http://.biquxs.info/

猴六对满堂讲三老爷德胜家遭遇胡子的事,他知道是由孟富贵一手策划的,警匪勾结在一起才有了那天的事件。 事先孟富贵找过猴六几次,拉拢关系打听满堂的情况。开始的时候,猴六没有防备,认为都是任家的老人没隔心的话,讲了一些他知道的满堂在红湖沟的事情以及满堂准备什么时候走,还有一些家人的日常生活情况,后来猴六感觉不太对,孟富贵再找他时,他就不谈满堂及家人的事了。 以后孟富贵也不再找他了。三老爷德胜家被抢时按住德胜的胡子,猴六感觉面熟,一时想不起来,后来想到有一次和孟富贵一起吃饭时候,见到那人和孟富贵打招呼。 猴六突然问满堂知不知道他家有个土窖里面藏着黄金。 满堂笑了,说:“胡扯,要是真有那事,分家的时候还不拿出来分了。” 猴六摇了摇头,说:“那可不一定,说二爷不知道,我信。因为大太爷走的时候太突然,没有任何征兆,是吧。这就有可能有些事情大太爷还没来得及交代就走了。我想三太爷保不齐就不知道。三太爷是怎么分家的,大家心里明镜似的。太不厚道了,庆堂三爷家要不是当天生了娃,就分不到家产。” 庆堂疑惑地问道:“咋还有藏宝这事?从来没听老人说过呀。” 满堂听猴六这么一说心里也犯起嘀咕了,想想猴六说的有道理。 满堂问猴六:“孟富贵没猜一猜可能在什么地方?” 猴六忙说:“我猜想关于藏黄金的事可能孟老爷知道,但是藏的地点应该是不知道。” 满堂告诉猴六三天后下午三点多还在这个酒馆见面,回去的时候多留意一下孟富贵的活动。 满堂和庆堂回来后把此事告诉了大哥,春堂也不知道此事。 满堂说:“无风不起浪,我想应该是咱爹和三叔知道。孟师傅可能偷听到的,藏宝地址他搞不清楚。我想有一次他要走,后来一直没走,也许和这件事有关系,他想弄清楚藏宝地址后,在离开。要不他儿子在长春没次接他去,他都不去,还说死也要死在任小铺。原来我们还认为他有情有义,现在看来他隐藏太深了。” 春堂犯难地说道:“现在关键是我们谁都不知道藏宝地址呀!” 庆堂信心十足地说道:“三叔,三叔一定知道。咱爹不能瞒着他哥几个,二叔没了,现在只有三叔知道此事,三叔要是不说,就真人知道了。” 春堂说:“以三叔的性格,如果真有藏宝,他不会拿出来大家分的。他不告诉给我们就是想独吞。” 满堂点点头说:“在分家的问题上就显露出人品了,当时我们顾念一脉亲情,没和他争执。如此真有藏宝,他要独吞就太不近人情了。这件事,我们要从长计议。绝不用能再由着他的心情办理了。” 庆堂说:“只有他知道地方,他不说谁都没办法。” 满堂看了看春堂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一路上我都在想最可能的地方……” 还没等满堂说出来,庆堂马上说:“祖坟地。”哥仨眼神都确认了。 春堂有些慌了,急着说:“祖坟要是让人刨了,那可是我们晚辈的最大不孝呀。” 庆堂也慌了,看着满堂问:“二哥,你说那咋办?” 满堂紧锁眉头,沉思了一会说:“其实我最担心的是我不在家的时间里,他们要下手也是在那个时候。还有既然我们能想到的地方,孟富贵也能想到。” 庆堂说:“不行的话,我们雇两个看坟人。” 春堂说了句:“此地无银三百两。”抬头看了一眼满堂又接着说:“这事还得找三叔商量一下。” 满堂点点头说:“此事应该和三叔商量一下,但是三叔未必相信是外人惦记黄金,他一定认为是我们在惦记呢。” 庆堂站了起来,带着气说:“那又怎样?” 满堂说:“我们这两天好好想想办法,有了计划了再去三叔家。这件事必须在我走之前处理好,不能留着隐患,要做到一次病除。又不能让外人知道,一旦消息传开了,没有也成真的了,到那时惦记的人就不只是孟富贵了。” 第二十四章 隔壁王二真想偷 德胜吐露真实情 http://.biquxs.info/

三天一晃就到了,满堂经过三天的苦思冥想已经有了成型的方案。 今天,他按时来到和猴六约好的见面地点。二人见面后满堂对猴六详细地说了一番,又叮嘱道不要直接了当的说,要有些铺垫,水到渠成的点出来即可。 猴六那是多么聪明的人,一点就透,满堂也知道自己有些话叮嘱的是多余了,便笑着说:“我先走了,等你的好消息。”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酒楼。 满堂从长春回到任小铺已是下午四点左右,看黑天还早,他想不用等明天了,我现在就去三叔家。 满堂对春堂说:“大哥,我去趟三叔家,把胡子的事直说了,让他明白现在他的处境。” 庆堂也要跟去,春堂说:“让你二哥自己去吧,免得有些事说走了嘴。回头把事情给办砸了。” 满堂来到德胜大宅院,见三叔正拄着拐杖往正堂走去,他忙紧跑上几步来搀扶三叔进了屋。 德胜关于分家的事一直心有愧疚,莫名的恐惧随着时间而增长,近来夜里常梦见大哥德宝穿着一身黑衣服一直冲他笑,笑得让他周身发麻、手脚发凉、目光发呆。 今天见到满堂更是感觉无地自容,问话都没了底气。 满堂扶着三叔坐稳,自己也拿来一个小方凳坐在三叔的对面。 满堂对三叔郑重其事地说:“三叔,我回来又见过猴六了,猴六的事上次和你说了,没说的全面,还有一事您听了得挺住呀。” 德宝听满堂这样说话还是第一次,没等他的听心里就七上八下地打起鼓来。 满堂接着说:“猴六说孟富贵惦记咱家藏的那东西了。” 满堂故意不说出具体什么东西就是迷惑三叔,让三叔感觉自己知道藏宝的实情。 德胜一听藏字脸变得铁青,眉头紧锁,嘴角微微往两边拉长,一定是牙根紧咬,担心那东西吐出来似的。 德胜好一会他缓过神故作镇静地问:“什么东西?” 满堂神秘地在三叔手心里用一只手指重重的划了一下。眼睛看着三叔,又神秘地摇了摇头,暗示德宝不能说出来。 德宝把嘴凑近满堂的耳朵,小声地说:“他怎么会知道是金条?” 满堂胸有成竹地说:“孟师傅” 德胜有些不相信,突然他用狡诈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满堂,好像要吃了他一般。愤怒地问:“想挖藏金条的是你吧?” 满堂故作惊愕表情,随后只摇头不发声辩解。 德宝更加坚信是满堂想打金条的主意,带着恐慌的口吻说:“你敢挖祖坟?” 满堂这会才慢条斯理地说:“三叔,咱家有金条的事,我是刚听你说的,金条在祖坟里也是听你刚刚说的,猴六说孟富贵打探咱家的藏宝位置是真的,孟师傅也只是猜疑咱们家藏了些宝贝。我想让贼惦记上了,无论你有没有藏宝都是一件坏事,说不定比上次你家的事还可怕。万一有性命伤害,那可就人财两空了。” 德胜也感觉是自己被套出实情了,即便自己反悔也无济于事,便把当年大哥,二哥和自己一起听到的祖坟藏金条的事只好和盘托出了。 那还是在满堂爷爷要去世的时候,他将三个儿子叫到跟前,屏蔽了所有人。 满堂爷爷断断续续地说:“我们家的祖坟有个地窖,地窖在你爷爷奶奶的坟东方十步地下,里面的东西有祖上传下来金锭子和我攒下的条子。我死后,我的棺椁里什么东西都不要放,村里人都知道我们家的规矩不戴金银入殓,这么多年了也没人惦记祖坟。我走后,德宝要学着耍钱,在赌场上只输不赢,两年后金盆洗手,切不可真悟此道。” 满堂问德胜道:“三叔,那传说我爹耍钱把家败祸穷了,是我爷爷让我爹那样做的,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呀。” 德胜说:“就是的,你爹每年要输一些银两,我也在到年关的时候赶着打车拉着粮食替他还债。地也卖了许多。家里的确让你爹祸害的差不多了,那成想他突然死了。留下我支撑着这个穷家呀。” 说到穷字,德胜的眼泪真流了出来。 满堂问:“三叔,为什么分家的时候不把它拿出来呢?” 德胜急头白脸地说道“你爷爷就是担心村里人知道咱们家有钱,儿孙们遭遇不测,才让你爹故意去输钱造成今天的穷名声,怎么还敢拿出来昭示与人呢。” 满堂知道三叔的真实心里,此刻他也不与三叔分辨。 满堂问德胜道:“三叔,您看现在应该怎么办呢?有人盯上你了。” 德胜说:“孟师傅的祖上就是个贼人,他们老祖被人打死了,留下个孤儿被我们祖爷爷收留,带到任小铺来的。他们家对咱们家的事情最了解。哎,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呀。” 满堂说:“三叔说得对,现在我们得想个好法子,不能让孟家人惦记上咱们家,孟富贵现在可是吃皇粮的人,手里有人有枪,让他盯上咱们,咱们可是没地方可跑。” 德胜一听孟富贵这三个字就吓得腿直嘚瑟,他记得上次自己的脑袋就差一点搬了家。如果孟富贵再来一定不会饶了自己。 满堂接着说:“孟富贵从小就一肚子坏水,你听他说话娘娘腔,他心狠手辣恶毒的很。如果他下次再来找到您头上,您可真是凶多吉少了,到头来还不得人财两空呀!” 德胜浑身都在颤抖,一个劲地催促满堂快点相出好主意,说出好点子,保护好一家子人。 满堂起身在屋里低着头,走来走去,他也是认真地想着这个问题。他知道孟富贵不是个善茬子,自己必须做好周密的计划,保证万无一失,才能致胜与孟富贵。 德胜见满堂似乎也想不出来什么好主意,他惶恐地说:“我真的是快要死了吗?” 满堂安慰德胜说:“三叔,您别着急,容我好好想一想,我不能看着您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我先回去和我大哥商量一下,我们该怎么办,您也别害怕,现在我在家,他孟富贵不敢来。” 满堂边往家走边想,自己玩命地赚钱,家里的金山却在土里埋着。满堂似乎不相信刚刚见到的这位老人是他的三叔,让满堂无法相信这位三叔竟然是爹的亲弟弟。 第二十五章 无良盗贼遭天谴,任家祖坟燃天火 http://.biquxs.info/

满堂从三爷家出来,进了自己家的门就再也没出屋。 家里的四角炮台伙计们也都说再未见到过二爷,大家心里明白二爷这是去了红湖沟。 真是闲话没退跑得快,村里人很快都知道满堂去北大荒了,为了不惹麻烦自己悄悄地走了。 那些想跟着满堂去北大荒闯荡的人心里多少有些失望,有人还真的来到任宅打探满堂是否真的走了,还问满堂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如果再回来了,他们一定要跟着满堂去北大荒。 满堂为了不打草惊蛇,每天将自己关在书房,除了任富氏任何人进不了屋。 满堂让庆堂去了长春,嘱咐庆堂和猴六见面后要多加小心,这次很关键,成败与否在此一举。 庆堂回来后特别兴奋地对春堂哥俩讲着:“猴六说了,自大上次他有意无意地向孟富贵透露他曾听到过大太爷藏宝的事,孟富贵就坐不住了,整天出出进进一阵子忙活,前天把猴六叫到他办公室,问猴六最近见没见到过满堂,猴六说没见到,听说去北大荒了。这次孟富贵还透露出藏宝地就是祖坟。”庆堂说完看了看满堂。 春堂对庆堂说:“今天我遛马时特意去了一趟东甸子,看见坟地上有马蹄印,不像是放马人和散马弄的,我和你二哥猜测是盗墓人先来探窝子弄的。” 满堂把大哥烟袋锅里装满了旱烟后递给大哥,春堂把火石打着,给大哥把烟点上,春堂吧嗒吧嗒地抽起烟来。 庆堂问:“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满堂用油灯的火苗把自己的烟点着,使劲地嘬了几口,哥俩把房间熏得呛人,庆堂咳嗽了几声。 满堂强有力地说:“这个计划,会让他永远断了这个念头。”春堂对他点点头,回屋去了。 满堂详细地把计划告诉给了庆堂,庆堂越听越精神,嘴角上扬的老高。 计划实施第三天,盗贼还是没动静,庆堂有些灰心了。 他说:“二哥,今晚别去了,休息一晚,我真的有些熬不住了。” 满堂:“要不你和大哥别去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春堂掖着一个包袱,边走边说:“都去。” 北方夜里的寒风刺骨的冷,飕飕的啾啾的声音在黑夜了让人瘆得慌。 庆堂的眼神有些迷离,肥大的脑袋不时地磕着他蹲下抱着着的那棵树。 突然远处传来马踏积雪的奔跑声音,满堂示意大家注意了,便趴在雪地里。 满堂远远地瞧见影影绰绰来了六个人,二前四后飞驰而来,六个人越来越近了,满堂见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他心里不禁一惊,心想:他能来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当六人到了墓地后,两个人把马背上托着的东西卸了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点了三根香递给另一个熟悉身影的人,只见那人对着满堂父亲坟前的大坟包拘礼弯腰,嘴里发出一些声响,正当他要把香插进坟头时,只听嗖的一声响,没等大家看清楚是什么时,眼前已变成一片火海。 吓得六人惊慌失措,大火燃烧的太快,他们还在惊恐之中时,火苗已上窜的足足有一人多高。 两个人呆呆傻傻地楞在那里,后面往回跑的人喊道:“有鬼,快跑!” 两个发呆的人醒过神来,他们四处逃窜,马儿也受了惊,跑出很远后原地徘徊。 那个熟悉的身影几乎是被其他人托拽着离开的,当他们跑出火场回头望时,只见三个白衣魂灵一窜一蹦的嘴里吐着火向他们逃跑的方向跳去。 六个人当成就有一个昏死过去,两人把他抬上马,盗贼们仓皇的逃跑了。 盗贼们跑出很远,有胆大的人回头看时,那火不是红的是蓝色的,晚风吹着蓝火发出瘆人的声音,仿佛就是传说中的鬼叫声,让人毛骨悚然,吓得魂飞胆破。 第二天,任小铺的整个村庄沸腾了,十里八村的人都来探视情况,人们都传说着任家祖宗显灵了,任德宝带着天兵天将来擒拿盗贼,昨夜里来的那二、三十号子盗贼尸首都找寻不到了,被天火焚煞了,灵魂都驱散了,永不得超生。 说来也是蹊跷,没过几天,孟富贵的父亲,就是在任家管理一辈子酒坊的孟师傅因病去世。 满堂听说后特意从北大荒赶回来了,他主动参加了老人的葬礼。 满堂见到孟富贵时说:“人呀,有心里感应,你说我吧,刚到北大荒这心里就像长草似的惦记着往回来,二奎说这刚回来,家里什么事都没有,你干嘛要回去呀!其实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回来。我这回来后,听说我爹带着天兵天将赶跑了盗墓贼,你说说这个死心眼子的盗墓贼,我家祖坟要是真像他想的藏金存银的话,我能舍了命的去北大荒扛活吗?我不早把那金银拿出来做本钱,来长春开铺子挣大钱了。” 孟富贵尴尬地说:“盗墓贼没脑袋,就是个白痴。” 满堂又说:“还有就是我和孟师傅就是有缘,我要不回来也赶不上他的葬礼呀。孟师傅好人那,好人那。在我家干了一辈子,主仆一场,我也送他一程吧。我呀,现在相信,好人有好报呀。有些事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时辰一到,立马就报。孟副队长你说对吗?” 孟富贵见到满堂时不知道是悲伤过度还是惊吓失魂,说话颠三倒四,词不达意。一个劲地给满堂磕头作揖,嘴里叨咕着:求祖宗保佑,求祖宗保佑! 满堂又追加一句:“特别是盗墓贼,刨人家祖坟,那是伤天害理的勾当,有这种想法的人死后都得下地狱,别说真的去刨祖坟的人呢,他进了地狱里也没他好地方住,让他在滚烫的油锅里熬着吧。你还记得我爹是什么走的吗?那是天上的文曲星给接走的,去那边当审判官去了,专门惩治哪些忘恩负义,害人利己的恶人的。” 孟富贵一听满堂这话,只有嘚瑟的份,说不出一句话来。 据说孟师傅下葬的时候,晴天霹雷,抬棺椁的绳子断了,棺椁落到地下奇迹般的扣过来了,孟师傅的脸朝地是级大的不吉利预兆。 众人都传说一定是孟师傅他做了抱别人的孩子扔枯井,刨别人祖坟的伤天害理的勾当,遭了天谴。 第二十六章雏凤难胜老凤声 鲜姜不敌老姜汁 http://.biquxs.info/

满堂心中的这块病根是铲除了,还有金条一事也该和三叔摊牌了,于是哥仨拿着桃罐头、桃酥等四盒礼来到三叔家。 德胜再不敢回避不见,出二门把哥仨唤了进来,佯装生气的样子训道:“一家子人,不年不节的带什么东西,净破费。下次不许带这些了,再带东西来,我定给你们打出去。” 春堂、满堂陪笑不言语,庆堂半玩笑半认真地说:“您果真出来打我们到好了,别是闭门不见就行。” 德胜一听这话,心里自然不悦,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举起拐杖假装着要打庆堂,说:“臭小子,说的什么话,我现在就打你。” 庆堂一把抓住拐杖,把德胜搀扶到主位上,笑着说:“您老还是省省力气,留着看孙子吧。”大家都笑了。 德胜媳妇迈着小脚也从内屋出来了,一脸僵硬的笑,说:“这多好,一家子人多久没这样乐呵了,今天午晌谁都不许走,三婶给你们闷大黄米饭,猪肉炖粉条子,再让厨娘炒几个菜,你们爷们几个消停的吃着,好好唠唠嗑。” 三兄弟见三婶出来了,忙施礼问安。 满堂答谢到:“三婶发话了,谁敢不从,我们今天就叨扰您来了。”满堂的话一语双关。 原本三人就没打算在这里吃午饭,他们心里也明白,三婶是个不吃不喝都能把你送出二里地的主。 春堂按照在家的部署,大家落座后,春堂直奔主题,说明来意,问三叔家祖藏匿金条的事怎么办理更稳妥些。 德胜自打自己漏嘴说出祖坟里藏有金条的事,不知道在黑天白日里抽打过自己多少个嘴巴子。整夜睡不着就想着用什么好点子,能保住金条完全归自己所有。 今天见到哥仨后竟然紧张起来,想起传说中的大哥德宝带着天兵天将驱赶盗贼的事,更是浑身颤抖起来,手里的烟袋杆竟然滑落到地上。 满堂忙起身拾起烟袋杆放到八仙桌,说:“三叔,您先喝口茶,稳稳神。我爹的事也是够神呼的了,你说不是吧,人、物都有,全村老少都见到大火烧起来,盗贼逃跑留下的脚印和马蹄印都在。现在全村都知道我们的祖坟遭了盗墓贼,日后会有更多人惦记了,我们想是不是把东西拿出来,也免遭贼人的惦记咱们的祖坟了。” 德胜紧张的咳嗽起来,春堂上前递茶水让三叔喝一口压压咳嗽。 德胜喝了一口水,满堂安抚一下三叔的前胸。 德胜说:“拿出来?乡邻们就都知道藏宝是真事了,贼是不惦记祖坟了,他们会惦记我们的大宅子,到那时大人小孩都提心吊胆的。不是保了财舍了命吗?” 庆堂急了,说:“那你说咋办?” 德胜用余光瞄了一眼春堂和满堂哥俩,颤颤巍巍地说:“我想啊,我这身子骨也不中用了,能不能挺过春天都两说着,你们哥仨再等我一阵子,到那时就以给我建坟的名义,把太祖墓里的东西取出来,没人怀疑什么,藏宝的事也是没影的事了。” 哥仨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乖乖地承认姜还是老的辣。 第二十七章 善良遮住智慧眼 身披羊皮实是狼 http://.biquxs.info/

满堂安顿好了家里的一切,准备回北大荒了。他这次回去要带走村里最穷的杨武德的四小子,让他跟着自己干些活贴补家用。 杨小四长得高高大大,尽管黄皮消瘦,但是他有一股子蛮力气,性格有些怪癖,从不与人多言,心里藏着掖着什么,谁都猜不透。 满堂也是因为杨武德多次来求他把四小子带出去,村里人都嫌弃他吃的多,很少有人雇佣他。在家里也是因为他吃的多,家里人挨饿也埋怨他,他自己尽管想多干活以此换来家人的高兴,谁知道他活干的多,吃得更多。这次他听说满堂答应了带自己出去,高兴地跑到满堂家大门前磕了三个响头。 满堂从内心可怜他,让任富氏把自己的衣服找出来两件给了杨小四。 山虎的行李也准备好了,就等满堂说走就走。这天昌清的伙计送来从哈尔滨来的一封信,收信人是满堂。 满堂拆开信看到是麻师傅写的,信里大概内容是:问候家人们都好,自己一家人在哈尔滨生活的也很好,有一事让满堂问问山虎是否愿意去哈尔滨,如果愿意去,他们全家欢迎他。满堂知道这是孟师傅在招上门孙女婿,他的大孙女比山虎小两岁,从小在一起玩,长大了两人心里都装着彼此,只是不能说出来。 满堂对山虎也是舍不得,人生大事不能当误,只好成人之美让山虎去了哈尔滨。 满堂和杨小四回到了红湖沟,二奎已经雇佣了六个外来汉子做一年的长工。满堂见了六人也很满意。 没了恶霸的威胁今年的一切事情办得都十分的顺利。开荒种田的面积也是去年的两倍多,庄稼长势喜人。挂锄的时候,二奎回了任小铺把父母一家子都搬到红湖沟了。 满堂在二奎回任小铺的时候,考虑到杨武德家困难,他特意从苏和泰手里拿了一些银票给二奎,让他给杨武德捎回去,杨小四见状也说感恩戴德。杨武德收到银票后向北叩头谢恩。 秋收的日子满堂格外高兴,牧民挣抢买玉米、高粱、大豆、土豆还有大白菜。原本预计往任小铺拉回三车高粱,现在是一车也没有了。 满堂和二奎在马车里做了个暗格子,把卖粮食和蔬菜的钱都藏在里面。这一切都被躲在暗处的杨小四看得清清楚楚,他佯装不知情。 满堂准备返回老家时,二奎不放心,担心满堂带了这么多钱,半路出事没个照应,他想跟着一起回来。 满堂说:“我没事的,什么风浪没见过,你放心在家好好照顾龙梅吧,她就快生了,我怎么能让你送我呢。” 二奎说:“二爷,我送你到太平山我就返回来,估计龙梅生不了。你自己走我真的不放心。” 龙梅挺着大肚子也说:“二爷,就让二奎送你回去吧。我这里有我奶奶还有婆婆照顾就行。” 满堂断然拒绝了二奎和龙梅的好意,他心里想的是二奎不能为了自己离开龙梅,万一有什么好歹后悔都来不及。 满堂说:“你俩放心吧,十几个人都进不了我身,我还有小四在身边,你们不用担心。” 杨小四低着头不吱声,只顾埋头干活。 二奎见劝不了满堂也只好这样了。他转身又叮嘱杨小四说:“一旦遇到什么事情,一定第一时间回来告诉我。” 杨小四显得憨憨地点点头,依旧不说话。 二奎看着满堂和小四赶的马车渐渐走远了,他又突然骑马追了上去…… 二十八章 枣红马含悲送英魂 杨小四忘恩又负义 http://.biquxs.info/

二奎见满堂离去的背影,禁不住一阵心绞痛。他骑着的枣红马也不由自主的向满堂的方向追了上去。 满堂听到枣红马跑来的声音,心也也莫名涌起难舍之感。 满堂回头摆摆手说:“二奎回去吧,好好看护好家,明年见吧!” 看着满堂离去的背影,二奎心里有一股酸楚的离别之感,特别让他难受,这种难受从未有过。 无垠的地毯,一直铺到天边炫耀着秋天的草原。山坳上一群肥壮奶牛悠闲地吃着草,丰满的乳房下小牛吸吮着乳汁。金黄色的草地散落着成群结队的肥羊,圆润的羊尾笨拙地摇动着彰显出秋肥膘厚。 满堂此刻恨不能马上飞到亲人身边,把丰收的喜悦与家人分享。 杨小四专心致志地赶着车,聚精会神地看着前方。 满堂喊了一声:“小四” 杨小四被惊吓的打了个冷战。满堂笑了,说:“做什么亏心事了,喊你名字就把你吓得这样了。” 杨小四慌张地说:“没,没,没什么事,我集中看着前面呢。”他说话时头都没敢抬。 满堂不在意地说:“把车停在一边,让马休息一下,我们也吃点饭。” 满堂从布袋里掏出两个馒头,递给杨小四一个说:“就着酱牛肉吃馒头,牛奶呢?” 杨小四从背篓里拿出一个军用水壶,那是二爷在上次火烧盗贼的战利品,杨小四拿出二奎给他骆驼皮壶。 满堂拿起军用水壶喝了一口牛奶,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又喝了一口便不在意了。 不一会,满堂刚吃完就感觉肚子疼,看东西重影、四肢无力、说话舌头捋不直,含含糊糊,不一会就上吐下泻,腹痛难忍。 在这荒山野岭之中,一天都没见到过一个人影,满堂双眼充血死死盯着杨小四,杨小四冷血地看着满堂,嘴角露出轻视的嘲笑,终于露出了凶残恶毒的嘴脸,卑微可怜的小人,贫穷滋生仇富也丧失了人性。 杨小四喝着牛奶扯着酱牛肉,丑陋卑鄙龌龊的小人嘴脸,在午阳下冒出恶毒的汗。他不敢看满堂痛苦的样子,他转过身去,大口大口的吃着,一此来缓解自己的恐惧。 满堂的肠子好像一段一段的断裂,巨疼让他无法撑起头,他顽强地将自己的脖子扭向杨小四,用尽最后愤怒目光射向杨小四,让他浑身胆战心惊,不敢直视满堂的眼睛。 杨小四慌乱地把满堂推下路边的深沟里,满堂最后一把抓住马车上杂物里一顶破旧的草帽,滚下了路基。 杨小四慌张地赶着马车逃窜了。没跑多远车圆马不听他指挥,掉头要往回跑,杨小四无奈只好卸下那匹枣红驾辕马,换上白马驾辕,仓皇逃走了。 满堂的那匹枣红马飞奔到他的身边,马头不停地顶着满堂的身体马眼留着伤心的泪,发出凄惨哀鸣的叫声。它为主人鸣不平,为主人的善良鸣不值,为自己失去主人痛心…… 人啊,心都是红的吗?血都是暖的吗?善德为什么要有磨难,好人为什么要承受无情的打击。 满堂最后的目光里有很多很多疑惑…… 满堂的枣红马在满堂僵硬的身体旁站了一夜,这一夜,马头不停地蹭着满堂的脸,它是在呼唤主人醒来,它用马蹄踢主人的身体,它想让主人骑在它的背上,它要带主人回家。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枣红马不吃不喝正正四天,马头湿漉漉的,那是它的眼泪。它最后一次前蹄双双跪下,马头触到地,当它再次站立起来时候,它长长的嘶鸣着…… 枣红马走了,走到一边吃了一些草,又在沟壑里饮了几口水,它跳出深沟,来到路上,直奔红湖沟跑去…… 二十九章 杨武德举家跑夜路 刘二奎策马返家乡 http://.biquxs.info/

话说,杨小四走到长岭县的时候,他就把马匹车辆全卖掉了,自己换了一套破旧的衣服,灰头土脸地站在路边拦车,经过几次的搭车回到了任小铺. 天快黑了,村里的人们几乎都要熄灯睡觉了。杨小四看着很是疲惫不堪地几乎是爬着回到了家。 杨小四回家后,村里人知道了,有人跑来告诉了满堂的家人。春堂知道杨小四回来了,满堂没回来,春堂和庆堂立刻就去了杨小四家。 杨武德见了春堂和庆堂哭着说,杨小四回家后一句话都没说,到现在一直昏迷不醒,人能不能活过来还不一定呢。 春堂去摸了摸杨小四的头额:“不发烧,看脸倒是比走到时候胖了很多。” 庆堂急着说:“我现在就去找孙先生吧。” 杨武德急忙说:“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我拉着小四去太平山乡里吧。” 春堂看了看天黑了,也只能等明天去了。他告诉庆堂明天一早套上自家的马车送杨小四去太平山。 春堂回家后晚饭一口没吃,吧嗒吧嗒不住地抽烟,任富氏见大伯哥一声不吭,不敢前去探问,她来到小叔子庆堂屋里,没等她问,庆堂把去杨小四家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给任富氏。 任富氏回屋让孩子们睡下了,她也不掌灯,自己在炕上静静地坐着,目光呆滞,面无表情,整整坐了一夜。 春堂心里有事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折腾大半夜,天快亮时眯了一会又醒了。 春堂把马车套好,庆堂也穿好衣服准备来套车,看见大哥眼睛红红的,知道他昨晚没睡好。 庆堂安慰春堂说:“大哥,别着急,我二哥什么风浪没见过呀。小四醒来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小四都没事,我二哥一定没什么事。” 春堂一言不发,看着庆堂出了院。自己想去粉房,走了几步心烦意乱,又折返回来。 春堂刚要进屋,突然后面传来庆堂喊到:“大哥,杨武德一家子没人了,邻居马胡峰说昨晚他赶车送杨武德一家子七口人去的太平山。” 春堂心口一阵剧痛,晕倒了。 任富氏早就在门口等着消息呢,她清楚的听到庆堂的话,瘫坐在地上。一家子男男女女手忙脚乱地把春堂抬进屋,任富氏也被人搀扶进了屋。 春堂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庆堂,你带人去太平山找杨武德。找不到他们,你们也不许回来。” 庆堂带着殿文、殿武、殿富来到太平山,通过关系四处打听杨武德的下落,人们都是不认识这个人,也没见过这样一家子。 一晃三天过去了,庆堂还是没消息,家里人急得坐立不安,任富氏也一病不起。 二奎自打满堂走后心里一直心神不宁,做什么事都六神无主似的。一晃三天过去了,这种心烦意乱有增无减。 龙梅见状对二奎说:“你回一趟任小铺吧。” 二奎爹也说:“让你这一阵子闹的,我这几天心也乱乱的。你要走就明天走吧!早去早回。” 龙梅正给二奎整理路上用的干粮时,二奎突然喊到:“二爷的枣红马回来了。” 龙梅听到二爷的枣红马回来了,她也急忙跑了出去。只见二奎抚摸着枣红马说:“枣红马,你回来了?二爷呢,二爷怎么了?二爷在哪?” 龙梅爷爷见枣红马眼里流着泪水,他说:“一定是满堂出事了,它是驾辕马怎么能单独跑回来呢?” 二奎说了句:“我去找二爷去。”说完二奎飞身上马,一溜烟地跑了。 龙梅回屋拿出干粮也骑着马追了出去。喊道:“二奎,你带上干粮再走。快停下,二奎,带上干粮。” 二奎哪里听得到龙梅的喊声,他骑在满堂的枣红马眼泪止不住的流着。 枣红马似乎听明白龙梅的话,枣红马自己停了下来,龙梅把干粮挂在马脖子上,那马自己就飞奔而去…… 第三十章白龙马经停老君山 小四魂游阴曹地府 http://.biquxs.info/

二奎骑着满堂的枣红马,顾不上看沿途的风景,只恨自己不能长出翅膀,立刻飞回任小铺。 在二奎路过老君山的时候,枣红马突然不走了,二奎以为遇到老虎了。 他四处张望一番,并未发现有什么大型动物。他勒住缰绳,扣住马镫,让马加速前进。可是,无论他怎么抽打,枣红马就是纹丝不动。 二奎急得用手抚摸着马脸祈求道:“枣红马,我们要快点儿赶回去,二爷在家等我们呢。”枣红马一声长鸣,然后飞驰而去。 二奎到达太平山乡时,就听到人们在议论杨武德一家子失踪的怪事。二奎忙上前仔细一打听,方知道三爷庆堂带人找遍了太平山乡。 二奎在乡里找了几圈,终于见到了三爷。 殿富见到二奎,他焦急地问:“我爹怎么没回来?小四儿倒回来了。” 二奎忙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二爷的枣红马回到红湖沟,我骑着二爷的马回来的。你们这样找杨小四没用,我们现在赶紧回家,和大爷商量一下,派别人来找杨小四,我们回去找二爷呀。” 在回家的路上,二奎把事情红湖沟的事情都和大家讲清楚了,秋收的钱财都在二爷的车上,大家猜测二爷是凶多吉少了。 在任家大院,有一个乞丐模样的人将一封信递给春堂,春堂看完手里的信,傻掉了,呆住了,一动不动,众人挤过了呼喊,推搡他,人们慌乱成一锅粥。 任富氏接过信一看,信中写道:“二老爷染上鼠疫,又遇到劫匪,丧命老君山。” 任富氏看到噩耗后,心如刀绞,天旋地转,站立不稳,往前走两步,眼前一黑晕倒过去了。 春堂媳妇和庆堂媳妇大家把任富氏搀扶到炕上,她身边女儿春花、秋菊和炕上躺着的双胞胎儿子殿辉、殿义,四个不懂事的孩子从未见娘是这种情形。 任富氏不哭也不说话,一天呆呆地坐在炕上,饭也不吃,水也不喝。直到殿辉和殿义的哭声惊醒了她,她知道还有两个吃奶的孩子,没有她两个孩子也就没有了,她又看看身边的九虚岁的春花和五虚岁秋菊,这些孩子要是没娘了,他们可怎么活呀。 任富氏醒来后忍住悲哀,她努力地坐起来对春花说:“花呀,你去给娘拿点吃的。娘要吃饭了。” 庆堂媳妇忙拿来一碗小米粥对任富氏说:“二嫂,你是个坚强的人,孩子们都看着你呢。你一定要坚强呀,不能让孩子没了爹又没娘呀。” 任富氏点点头,把一碗小米粥一口气喝光了。身体慢慢有了些力气。 春堂媳妇儿和庆堂媳妇这几日又是照顾孩子,又是照顾家,感到身心疲惫。她们这才知道平日里任富氏的辛苦。 原来,杨小四每天夜里都做噩梦,梦见大太爷任德宝命令黑白二鬼前来索命。 那一日,白鬼二目圆睁道:“原本你阳寿未尽,怎奈你贪心太重,忘恩负义,特将你擒拿回去,活入油锅炼油。” 黑鬼口露獠牙道:“你若悔改,火速将实情告诉任家,可免你一死。” 杨小四昏沉中说出来的话着实渗人。 杨武得见儿子小四日夜被无名之痛,折磨的不成样子,便找个乞丐给了一些钱,把这封信送到任家。 春堂收到信知道了二弟的情况,他焦急地等待庆堂他们回来,他也排了人去找寻庆堂了,让他们马上回家。 庆堂和二奎一行人回到家,知道满堂遇难了,家人正准备去老君山找尸首呢。 二奎悲痛过度,几次失声痛哭,真情至深无以言表。他暗自下决心,一定要抓住杨小四,把他千刀万剐。 殿富和殿荣知道爹遇难了,他们只是知道躲着娘背地里伤心的哭,看着长辈们计划要带人寻找,他们俩争着也要跟去。 任富氏也理解孩子的心思,给两个孩子准备好了随身物品,嘱咐他们道:“麦子,忠子你俩路上别分帮走,千万跟紧你三叔他们,骑马的时候要坐稳,不要东张西望,更不要在路上哭。找到你爹后,用这块白布给你爹把脸先盖住。你们也别在他面前哭,回来安葬的时候想哭再哭吧。” 殿富和殿荣含着泪听娘的嘱咐,殿富说:“娘,您在家也别着急上火,别太伤心了,弟弟妹妹都得您照顾呢,您病倒了我们咋办啊?” 任富氏红肿的眼睛睁不开了,眯了一条缝,拉着两个儿子的手说:“好儿子,娘要坚强起来,不能让你们没了爹再没娘,娘一定把你们个个带大成人。你们去把你爹找回来,我们要好好地安葬他,也算你们尽孝了。” 任富氏的话说得满屋里的人都哭了…… 第二天,庆堂和二奎带着殿富、殿荣,早早的吃了饭,天还没亮就出发了。 经过了两天两夜的加急赶路,很少有时间停下来休息,少许的休息,也是为了给马喂草喝水。人只是胡乱的吃一口干粮,喝几口水,稍微眯一会儿,便接着赶路。 他们骑着马跑着跑着,突然,二奎放声大哭起来,所有人都明白了,眼前就是老君山了,大家也都悲痛的哭起来。 大家都下了马,庆堂让大家分成两路,沿着小道的两侧深沟仔细查找。 殿荣边找边喊:“爹,爹,你在哪儿?” 此时在一个不满十二岁的孩子心里想的是,爹正在快有它高的荒草地里躺着呢,爹可能受了伤,几天没吃东西,又冷又痛,又饿又渴,正焦急地盼望着家人来接他回家呢。 找了整整一天,到傍晚的时候,也没有一个人喊饿。大家都在焦急悲痛地寻找着,他们多么希望满堂,此刻能发出一丝微弱的声音。 荆棘丛生的路沟,深一脚,浅一脚。他们被草丛绊倒了,顾不上手背刺伤,脸被刮破,爬起来继续向前寻找。 殿荣害怕眼泪模糊了双眼,他狠狠地擦了几下眼睛,倔强地咬着下嘴唇,四处寻找着。 突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 三十一章 满堂草帽魂归故里 殿富欲娶妻吴家女 http://.biquxs.info/

殿荣被眼前的草帽惊喜到了,大声喊道:“我找到爹了。我找到爹了。” 大家急忙地跑着围拢了过来,近前只看到殿荣在四周扒拉着杂草,没有见到满堂的人。 殿富问:“二弟,爹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 殿荣稚嫩地说:“爹的草帽在那儿,爹不能走远,一定就在这里。你们快找呀。”殿荣急的竟然哭了起来。 庆堂看到了那顶破旧的草帽,他一眼就认出来是自己娘的手工活。也是二哥最喜欢的一顶,春夏秋没有一天离过手,冬天也要放置回家后第一眼能看见的地方。如今草帽在,人却不见踪迹…… 二奎拿着二爷的草帽始终不离手,二爷为了这个家任劳任怨,呕心沥血,如今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怎能让人不痛心。 几个人又在周围扩大范围足足寻找了两天,再没发现任何东西。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大家拖着疲惫的身体悲痛地往家走去。 殿荣一步三回头,在他幼小的心里,爹就在这片荒野上躺着睡觉呢。 宁可信天妒英才,也不愿想人心难测,恩将仇报。 二奎一哭满堂一生吃过的苦从不言表,还心甘情愿;二奎二哭满堂受过的累如牛似马,还心宽体坚;二奎三哭满堂操过的心多如牛毛,还独担大梁。有米分人六成,自己留三成,还有一成喂牲口,一锅粥自己撇稀与人舀干。若不是面慈心软,怎有今天魂飘荒外,孤儿寡母望眼欲穿。青山掩白骨,无处觅忠魂。苍天怎不随人愿,空留遗憾在世间。 庆堂一行人回来后,开始办理满堂的葬礼,众相邻想到满堂平日的好,如今竟然好人难得好报,让人无限的悲伤。外人如此,更何况家人。 任富氏看着眼前都未成人的孩子们,她知道自己必须坚强,她不能再倒下,让孩子们成为没爹又没娘的孤儿。她一定要站立起来,带着满堂的孩子们一起生活,她要做孩子身后可以依靠的山。她这样想,也这样做了。 任富氏找出满堂平时穿的旧鞋,还有那顶破草帽一起放入棺椁里,做了影葬。 人的一生只有生死是大事,其他的都是小事,满堂一生经历坎坷,本想背负着振兴家族的使命,怎奈命不顺人意,英年早逝,留下了孤儿寡母寄人篱下,艰难度日。 满堂的离去给任富氏几乎是造成灭顶之灾。原本满堂走时债借的钱财,任富氏用自己仅有的留存着生活的钱抵了债,殿富和殿荣被迫离开了学校,也从所居住的房子搬了出来,搬到和满堂有旧交的在五间房居住的刘善德,刘三老爷家的西厢房暂住。 刘善德的媳妇常年吃药,给他生了两个女儿,便不能再生产了。 刘家有地有牲畜,日子过得不错,他曾经也是满堂护村队的队员,他敬佩满堂的为人,怜悯满堂留下的孤儿寡母,便主动体出来收留了他们。 任富氏本就心慈面善,平日里不少周济与人,更不会辜负有恩之人。 刘嫂子体弱多病,两个女儿年纪尚小。刘家一家子的女人活计全让任富氏给包下了。 刘家的大女儿朝霞和春花一般大,两个女娃经常拿着布头和任富氏学习缝纫。 一天,朝霞拿来一块新料子对春花说:“这是我爹从长春给我买的,我娘说让二婶给我做新衣服。” 春花拿着小花布羡慕的不肯放手。她不停地抚摸着小花布。 朝霞喊:“你撒手,别把我的新布子弄脏了。” 春花说:“我手干净着呢,你让我再看看嘛。” 任富氏和朝霞娘进屋见两个孩子争执着一块布,不约而同地笑了。 朝霞娘说:“春花,让你娘给朝霞做完衣服,把剩下的布料给你。” 任富氏给朝霞做了件白底浅粉色的立领对襟小花衣,又从自己的布头里找出来许多黑色闪着亮丝的小布条,一点一点地缝制成精美的蝴蝶小盘扣。 一顿饭的功夫小花衣就做好了,朝霞急着想穿上美美哒。 任富氏笑着说:“婶婶给你做的盘扣还没弄好呢。” 任富氏干活有序,快的麻利,细的精巧,五个盘扣用了她正正一天的时间。 朝霞穿上任富氏给做的新衣服特意喊着春花两个人在村里来回走了好几圈,当农民羡慕的看着那几个别致亮眼的蝴蝶盘扣时,都夸这针线活太细致了,竟然看不出针码走线的地方。 春花仰着小脸骄傲地说:“大娘,婶子,这是我娘做的。我娘贴大饼子可香了,任小铺的大娘,婶子都爱吃我娘做的饭。” 五间房从它的村名就知道这里的人口不多,居住五户人家。 五户的女主人知道了,她们村里来了一位大户人家的小姐,也是鼎鼎有名的任小铺开荒主家的后人媳妇,五六位女人急着跑来见见这位针线活好得无可挑剔的,也是她们望尘莫及的女人。 任富氏见朝霞和春花身后跟来一帮女人,忙着笑脸相迎,把女人们请到炕上坐,炕上摆放的各种花纸样板,一下了拉进了主客的陌生感,女人们不约而同地将自己的身体移动到最合适的地方,盘起腿认真地欣赏起来。 任富氏早已烧开了一锅开水,灌在暖瓶里,用满堂留下的大茶壶沏上榆树茶。 茶味清香扑鼻,这些女人哪知道品茶的滋味入神入意。只顾着选自己喜欢的好玩意呢。 任富氏给每人倒了一碗榆树茶说:“大家请喝些榆树茶,它能安神健脾,利尿消肿。如果有神经衰弱或者体虚浮肿的就要喝点它……” 女人们一听这茶能治病,那惊奇里夹杂着贪婪的目光都射向任富氏手里的茶碗,争抢着大口地喝着,仿佛这一口下去,五脏六腑都冲洗得干干净净。 任富氏带着儿女们在五间房立稳了脚跟。女人们愿意和她攀谈,男人们也希望自家的女人和任富氏来往,仿佛和任富氏接触的女人都会变得聪明智慧了。 任富氏手里的针线活越快越多了。今年三十晚上家里的孩子都能穿上娘做的新鞋了。 殿富天生个矮,殿荣长的都高出他一头多来。殿富每天要到任小铺挨家揽猪放,殿荣也放了两个村子的牛。 任富氏在家帮乡邻做手工活,有时也去太平山乡揽婚丧嫁娶的活计,供养家里的日用。 想着孩子大了就好了,谁知道孩子大了,难心事也多了。 转眼殿富18岁了,也该托媒婆帮忙相个姑娘了。 任富氏对大儿子说:“麦子(殿富的小名)干到年底你就别放猪了,给老邓家当小工吧。娘托十三姨给你相个好姑娘,要是相对了,来年就把媳妇娶回家。” 殿富低着头不吭声,他身后的春花高兴地拍手鼓掌笑着说:“太好了,我们也有嫂子了。” 殿富不好意思地说:“我不要媳妇,就要娘。” 任富氏笑着说:“傻孩子,你看那小鸟长大了翅膀硬了都飞走了,它们要自己建个窝,找个伴,下出来鸟蛋后,再孵出它自己的孩子。人也一样,你看谁家的儿子不娶媳妇呀。等你有了媳妇,就有媳妇疼你了,你也要疼你媳妇。两个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殿富的脸红红的,害羞地说:“我要和娘过,不分家。” 任富氏笑了,说:“好儿子,娘喜欢你们兄弟们好,一家人和和睦睦的,不分彼此。你们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的肉呀。”任富氏说着说着眼圈泛红。 殿富见娘伤心了,忙说:“娘,等我娶媳妇了,就不让娘干活了。让娘竟吃现成的,让娘享享福。” 任富氏忙说:“麦子,那可不行,娘刚多大岁数呀,干点活不叫苦,只要你们弟兄姐妹们之间有疼有热,夫妻和睦,让我抱着更多的孙子孙女,娘才叫享福了呢。” 任富氏托了十三姨给殿富寻了一家五十里地的吴大屯,吴家的姑娘,吴姑娘父母早亡,她在大哥家寄人篱下,嫂嫂刁钻刻薄,对她非打即骂,恨不得早早把她打发了,家里也就清净了。 尽管人穷无亲戚,任富氏还是想到了公公的唯一亲弟弟任德胜,自己的三叔公公。 任富氏挎着柳条篮子,装上20多个家里攒的鸡蛋,上面盖了一层碎花布,拄着拐杖,迈着小碎步走了五里多路来到她熟悉又陌生的任小铺。 三老爷德胜在油坊看着长工们往马车上装货,叮嘱着账房记好账目。 他对大儿子福堂说:“这趟货送到长春米家铺子,赶明儿个,下趟车送长岭高德坊。别忘了把上半年的货钱要回来。” 福堂说:“嗯,爹,我知道了。上次给他们两家送货的时候打过招呼了,人家都说这趟给结账。” 德胜满意地点点头,背着手回了家。 任富氏和德胜的二儿军堂媳妇李氏(童养媳,当时刚满13岁)在屋里闲聊着,等着三叔公公德胜回来。 李氏说:“二嫂,殿富年纪也不小了,也该结婚了,等殿富媳妇娶过门,你也有个帮手,这是件好事。” 德胜听到二儿媳妇说是件好事,从外屋就问:“什么好事呀?” 当德胜进了屋才看见任富氏坐在炕上说话呢。 任富氏见三叔公公回家了,她忙起身站在地上说:“三叔,您回来了。” 德胜见到任富氏感到特别吃惊,自打分家以后有十多年没见到这个侄媳妇了。 任富氏的头发没怎么变白,脸上的皱纹却多了许多,人也消瘦了不少。 德胜愣过神来,赶紧让侄媳妇坐下说话。 没等德胜问,李氏抢先说:“爹要喝喜酒了,我二嫂的大儿子殿富要结婚了,今个给您报喜信来了,还给您拿来了鸡蛋。” 德胜忙说:“是件好事,可也用不着你这么大老远的跑一趟,让孩子过来跑腿学舌告诉一声就得了。自己家人,来就来呗,还拿什么东西呀,我这什么东西都不缺,这些鸡蛋呀快拿回去给孩子们吃吧。” 德胜的一句:“自己家人。”感动得任富氏快要哭出来了。 任富氏哪里敢坐下说话,她一直站在那里,笑着:“原本应该常来看望您,实在是……” 任富氏说到这儿卡住了,喘了一口长气,堆着笑脸说:“麦子相了吴大屯那儿的老吴家的姑娘,比麦子小一岁,姑娘没了父母,和哥嫂一过,我想年前把他们的婚事办了,三叔您看成吗?” 德胜听到这里就明白任富氏此次来的目的了,不只是送喜事那么简单,为了不让任富氏张嘴借钱,他先把门封上。 德胜笑着说:“好呀,麦子也不小了,哎,我大哥要知道他孙子要娶媳妇了,该有多高兴。每次看到我大哥的孩子们我都要难受好多天,这就是我不让他们来给我拜年的缘故。如今麦子要娶媳妇了,我这个当爷爷也帮不上什么忙,想到这儿我就难受。” 德胜说到这里眼泪真的掉下来了,他转过身去走进里屋,拿出钥匙,从地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从里拿出20元钱。 德胜走到外屋将钱递给任富氏说:“我这几年,供你这两个弟弟念书花了不老少钱,年景也不好,老农手里都没钱,麻师傅和孟师傅也走了,我的酒坊和油坊都难以维持。外面欠的债一直要不回来。过了年,这买卖还不知道能不能干了呢。不管怎么说,麦子娶媳妇我这当爷爷再紧吧也得表示、表示。咱也别按礼走了,别等结婚上喜礼单了,你就先拿回去,给孩子置办东西。” 任富氏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从这里是借不到钱的,她陪笑道:“谢谢三叔的这片心,到正日子那天我让忠子(殿荣的小名)来接您。” 德胜忙说:“接什么,麻烦的,我让福堂赶车早早过去。” 任富氏谢了三叔回来了,德胜自然留吃饭,李氏倒是真相留吃饭,任富氏哪有心思吃饭呢…… 在回来的路上,任富氏安慰自己:“哎,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借给你是人情,不借给你是本分。” 想想上次,相门户那二十元钱让任富氏哭了不知道多少次,最后在一个干活的老主道户那里债借到了,给的是高利息。 三十二章 媳妇挖空心思闹事 儿子变着法的作妖 http://.biquxs.info/

村里人都夸殿富娶了个好媳妇,新媳妇的个子比殿富高出一头还要多,模样到也匀称,大方脸,大眼睛,高高的颧骨总是透着一股子凉气,当然笑起来还是有温度的。 婆媳睡在一铺大炕上,尽管弟弟妹妹们还小,总还是多有不方便,这也当时的农村普遍现象,家家如此。 尽管娶了媳妇熬成婆,任富氏也没有使出当婆婆的派头,她每天依旧早早起来,帮儿媳妇烧火做饭。 因为任富氏的针线活好,十里八村的红事白事的针线活都找她来干,她干活也从不糊弄,每一针一线都认真对待。宁可不接活少赚钱也不让人家挑出毛病来。 殿富媳妇见婆婆家里堆积的活都干不过来,心里想这得赚多少钱?殿富从订婚到结婚就听外面人说他家怎么怎么穷,饭都吃不饱。现在照着这情形看,任富氏家也不是什么困难户,怎么儿子结婚不给盖个房子呢? 殿富媳妇哪里知道为了娶她,任富氏从族里亲戚到干活的东家都借遍了,过礼的500元钱都是托关系找人高利息抬的。 500元钱这在当时的年代是富人家的礼数,因为是殿富媳妇的娘家哥哥说出来礼数,任富氏不答应过礼500元,吴家不会把妹子嫁到任家做儿媳妇。 现在想一想,任富氏真的是有魄力的女人,她当时为了儿子娶上媳妇自己顶着多大的压力,这借来的钱都不知道猴年马月能还清呢。 新媳妇过了门,头几个月婆媳关系相处的非常好,殿富媳妇总是争着抢着帮婆婆做事情,殿富回来也和媳妇两人有说有笑的。殿富媳妇带小叔子和小姑子都很热情。 任富氏这几天发现儿媳妇早睡晚起,干活也不积极主动了,说话更少了,有时候一天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了。你主动和她搭话,她也只是嗯、啊的应付着,而且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了。 让任富氏担心的是,儿媳妇特别对小叔子殿荣的态度越来越不好,她整天给殿荣脸子看还不说,有时候竟然从儿媳妇嘴里冒出来“吃干饭”这样侮辱性极强的字眼。任富氏担心那天殿荣忍受不了,殿荣和殿富媳妇再打起来。 任富氏每天都提心吊胆地过日子,看着儿媳妇的脸说话。 有一天,任富氏见殿富媳妇脸色难看。 任富氏关心地问:“殿富媳妇,你哪儿不舒服吗?” 新媳妇只是摇头默不作声地躲开了。 任富氏特意单独给儿媳妇做了一碗疙瘩汤,里面还加一个荷包蛋,点了几滴香油。她知道这是儿媳妇最爱吃的。 任富氏端到儿媳妇面前说:“殿富媳妇,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吃饭,娘做了你爱吃的疙瘩汤,你尝尝咸淡正好不。” 新媳妇头不抬眼不睁地倒在炕上大哭起来。 任富氏急得一个劲地央求道:“好孩子,你哪儿不舒服?和娘说说吧,别让娘着急。” 新媳妇哭着说:“我想家了,我要回娘家。” 任富氏忙说:“你别哭,吃了饭,我让殿富送你回娘家。” 任富氏从刘嫂家借来10斤小米,又装上二十几个鸡蛋,让春花把殿富喊了回来。 任富氏对殿富说:“麦子,让你媳妇回娘家住几天,过两天你再把媳妇接回来。” 任富氏原本以为媳妇想家心里难受,回到娘家住几天回来就好了,谁成想新媳妇从娘家回来后,变本加厉了。 任富氏看着也是干着急,想让儿子去问问吧,又担心儿子和媳妇吵架,只能每天自己多干活,让媳妇少干些。 有些人还真是不能敬着她,越敬越歪歪腚。殿富媳妇见婆婆可欺变本加厉地作妖。 夜里点灯睡不着觉,大饼子嘎巴硬咬不动,菜没油水也淡了……总是一堆问题,搅得殿荣都看不下去了。有几次想反驳两句,都被任富氏给制止住了。 说来也奇怪,殿富是个最孝顺的孩子,现在也时不时的给娘耍起脸子来,好像一家子人都吃他的、喝他的、穿他的,甚至是住他的房子。这种怨气久而久之转成了仇恨,殿富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娘时都不想叫她娘。 还有一天,殿富在梦里,说自己把娘和弟弟妹妹们赶了出去,娘在门外哭,他一点都不心疼,狠狠地把门关上,甚至担心娘他们闯进来,还把门栓挂上了。 新媳妇三天两头的和殿富嚷嚷着要回娘家住。 今天一早,小两口又闹起别扭来,任富氏没办法只好从刘三哥家借了半袋子米,让殿富借了一个毛驴拿着米送新媳妇回了娘家。 新媳妇走了,殿富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无缘无故地就发火。 有一次,殿富看见殿荣回来把铲粪锹耷拉着在地上拖着走,二话没说,上前就给了殿荣两个耳光子。 打完扔下一句话:“下次看你再拖着粪锹走,还打你,看你还有没有记性了。” 殿富说完晚饭也不吃了,跑了出去,在四小家住了一宿。 殿荣被哥哥打得脸苍起来了,也没敢哭出声,只恨自己做的不对,惹哥哥生气了,让娘伤心了。 任富氏通过近来大儿子和大媳妇的表现似乎明白点什么了。她出门收活的时候开始留意谁家有闲置的房子…… 一天,屋外下着瓢泼大雨,屋里房角处有几处漏雨的地方,殿富躺在炕上一动不动。 任富氏和春花用盆接着雨水,春花瘦弱的小胳膊吃力地抱着一大盆子水,踉踉跄跄的,脚下踩到泥水一下滑了个仰八叉倒下了,一大盆的雨水全部撒在春花的脸上,掉下来了的泥盆正正好好砸在春花的脸上,春花疼的哎呦一声。 殿富见状非但不安慰,竟然怒气冲冲地走过来,狠狠地踢了春花一脚骂了一句:“吃干饭的。” 正巧殿荣放牛回来,听到大哥骂妹妹的话,正是每天大嫂对着他指桑骂槐的话,大嫂是外姓人,她骂自己不理回她,大哥是亲兄弟他怎么能嫌弃自己的手足呢? 殿荣冲进屋,一把揪住殿富的衣领子往外拽,把殿富拎出屋,哥俩在雨里厮打着,打累了两人在雨里抱头痛哭了起来。 任富氏在屋里默默地伤心着,安慰春花,秋菊被吓得更喘不上气来,殿辉和殿义早用被子把头捂住了。 任富氏经常来村东头的一颗老槐树下,一个人静静地待一会,每次回去的时候眼睛都红肿着。 任富氏无奈地坐在老榆树下,自言自语地哭诉道:“我呀,今天来就是想问问你,我今后咋办呢?你走了,家没了,留给我六个孩子,我们娘们好容易有个地方住了,麦子也娶上媳妇,我想呀,这会该好些了,可是你看看现在这个样子,让我的心不疼吗?忠子整天愁的抬不起头,他替哥哥还债还得受着嫂子的冷言冷语,我担心这孩子会憋屈出病了。忠子要是病倒了,我的天就真的塌了呀!” 任富氏说到这儿放声大哭,她凄惨的哭声惊吓了树上的鸟。 任富氏看着飞起的鸟说:“你是说让我带着孩子们出去过吗?我现在能去哪儿呢?大哥、三弟家家都有自己的难处,我怎么忍心再去拖累他们呀,三叔家早就给了话,不让孩子们去拜年的,怕见了孩子他伤心伤体,你能不能告诉我,给我指条明路,让我带孩子投个活路呀……” 任富氏越说越伤心,昔日的手足再也寻不到踪迹,往日的恩德也都被呼啸的寒风撕碎,人心怎么就不一样呢?狼心还懂得群居捕猎,狗肺…… 想想满堂遇事先为别人着想,遇难不顾自己安危挺身而出,人心好落个死不见尸,草帽影葬,留下孤儿寡母流落街头无依无靠。 殿荣有几次远远地看着娘,心里如刀割一般,弟弟妹妹还小,自己也没有能力让娘不受这份委屈,一想到这些,殿荣心里更难受了。 三十四章任富氏屈辱中生活 孩子们委屈中生存 http://.biquxs.info/

第二天一早,任富氏带着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在三小叔子庆堂的西屋住下了。 庆堂是出了名的怕媳妇,尽管二嫂带着侄子侄女们生活的难处他都看在眼里,可是自己也是捉襟见肘,心有余而力不足,更何况还惧怕自己的媳妇。 尽管任富氏带着孩子住在庆堂的西屋,庆堂也是视而不见,每天低着头走路,早出晚归,为了躲避遇到的尴尬。 任富氏把给庆堂媳妇拿来的大棉袄做好了送给庆堂媳妇说:“他三婶子,你看看还有什么活计了吗?,拿来我做,正好我现在没什么事了。” 庆堂媳妇接过大棉袄笑了笑,说:“都夸二嫂的针迹密,你瞧瞧,可真好。二嫂,你说这几天吧,我这身子骨犯懒,浑身酸痛,那老鬼头子也不帮我喂喂猪呀,鸡呀,一大家子的活就我一个人干,累得我真不想活了。” 任富氏忙说:“他三婶子,以后这些活呀,就让我和春花做吧。以后有什么活尽管和我说,我都能干。” 庆堂媳妇一听这话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半恼道:“这成什么话,你来住几天,就让你做这些,知道的是你心疼我有病,你自己愿意做的,那不知道的,小人嘴里不知道背地里怎么嚼舌头根子,说我的坏话呢。” 任富氏忙陪笑脸说:“他三婶子,你别多心,一家大户的,我干点活不是应该的吗?满堂在的时候他们哥们可从来没分过彼此的。” 庆堂媳妇一听满堂二字气就不打一处来,阴阳怪气的说:“嗯,就是因为不分彼此,我们才有今天的受累受穷的苦日子。老爷子死了多少还给子孙留点家产,他到好,一蹬腿两眼一闭,把祖上留的那点家产也带走了,你瞧瞧我们现在过得这叫什么日子呀,一想到这些,我的心就没了缝,你快别提他了。” 任富氏羞臊的无地自容,想想满堂为了这个大家呕心沥血,吃尽苦头,到头来落了个遭人记恨厌弃,真是应了那句好人没好报! 任富氏在庆堂的西屋住的一年里,庆堂家里的一切活计都是任富氏和春花的事,一头老牛是殿荣心里最放不下的活,一个十五、六的孩子撑起一个六口人的家,艰辛困苦可想而知。 冬天里外面寒冷,屋里冰凉。任富氏不敢烧炕取暖,每次她抱烧火的苞米杆子时,庆堂媳妇都阴阳怪气的说:“他大娘,这苞米杆子可得省着点烧,冬天长着呢。每年我们自己都不够烧,今年又添了你们,更不够烧了。” 任富氏陪笑道:“说的是,明天让忠子放牛的时候再多拾点牛粪,牛粪也能烧火。” 庆堂媳妇耷拉个脸子说:“那可不行,牛粪还留着来年种地撒粪肥呢。还有呀,你可得好好管管殿义,总偷我家贴饼子吃,下次让我发现了,别怪我不讲情面,赶你们出门,可就怪不得别人了。” 任富氏说着小话,陪着不是。 任富氏进屋揪着殿义的耳朵训斥道:“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让娘省心,怎么还学着偷别人家的东西来了。娘是什么告诉你们的,路上拾到的东西都有等失主回来找,再还给人家。你可倒好,小小人,还学会偷了。” 任富氏边打殿义边哭,她哭自己无能没让孩子们吃饱饭,她哭自己不争气带孩子到这里来看人家的白眼听人家说冷话。 殿义被打时,咬着嘴唇,一声不吭。殿辉吓得哭着说:“不是殿义偷的,是三婶家的殿良偷着拿出去换鸟弓子了。我告诉三婶了,三婶打了我,说我扯谎。那鸟弓子还在殿良手里拿着呢。” 任富氏听到后抱着殿义憋着哭声流着眼泪…… 殿荣放猪回来看见娘眼睛红肿就知道娘又哭了,他知道娘又受委屈了。 他哪里知道娘是为了丢了殿富这个儿子伤心呢。好好的孩子怎么娘的话就不信,偏偏信外人的话呢?这个世道怎么了,没有影的事都能给你胡编乱造出来,怎么我就成了殿富的后娘了?让殿富恨我,一趟都不来看娘,孩子,娘想你呀! 娘也是为了身边的孩子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冤枉受委屈,伤心哪。 任富氏暗暗下决心,自己的受苦挨累都不算什么,一定让孩子们有个出头之日。 任富氏带着孩子们从庆堂家走出来,直奔任小铺西头任族坟地去了…… 任富氏让孩子都跪在祖宗坟前,她也跪着哭诉着:“祖宗啊,我任富氏这辈子没做过一件对不起别人的事,满堂更是为这个大家出力劳神,他为了这个家去了北大荒,死了都没有个全身呀。祖宗呀,如果是我上辈子杀猪宰牛了,老天降罪惩罚我,就惩罚我一个人吧。求祖宗可怜可怜您的子孙吧,孩子们都太小了,给孩子们一条活路吧。只要让孩子们冻不着,饿不着,让我现在去死,我都愿意啊。” 任富氏哭得死去活来,孩子们也都嚎啕大哭,任小铺屯子里邓红义放猪看到了眼前的凄惨场景。 他跑回村去德胜家告诉信说:“三老爷,快去你家坟地看看吧,满堂媳妇带着一帮孩子在坟头哭了,孩子们快被冻死了。” 德胜听说此事急忙赶着去了坟地,军堂媳妇也着急地抓去墙上挂着的公公的大棉衣也追了出去。 军堂媳妇把大棉衣给任富氏披上,任富氏冻僵了,走不了路,殿荣把她背回德胜三爷爷家。 军堂媳妇端来一盆冷水把任富氏的脚放进去,想把身体里的凉气拔出来,当她看到水盆露出的冰碴时,她心痛的哭了。 在日后的日子里,军堂媳妇把任富氏当成自己的娘,她从小没娘,十几岁给军堂当了童养媳,在公公家也没婆婆。 自打任富氏到来,任富氏最是心疼她,教她做活计,帮她干家务。军堂媳妇也把这个嫂子当成了自己的娘一样亲。 军堂媳妇常常从家里偷些米面油接济任富氏一家。公公发现油少时也责问过她,她毫不回避地说:“给我二嫂送去了,说是你让给的,我二嫂还说以后要孝敬您呢。” 任富氏在德胜的西厢房一住就是四、五年。 这五年里,任富氏经历了失去小女儿秋菊的痛苦,那年为了给秋菊看病,她舍脸去了长春哥哥家,哥哥也给找了医生医治过,秋菊的病还是不见轻。 人的命天注定,有时候你不认命也得认,因为你不够强大,只能凭天由命。 好在其他儿女都健健康康的,孩子们也都懂事,听话,从不让她着急上火,更没让她再操什么心。 任富氏感到对不起孩子们,在这五年来,没给孩子们做过一件新衣服,家里的收入靠殿荣放猪、卖烧火材、积攒的粪换粮食,还有春花跟任富氏学着做针线活挣点钱,要还大儿子殿富娶媳妇欠下来的债和养活一大家子人吃饭活命。 任富氏用自己的软弱撑起家的脊梁,在贫困的生活里让孩子们露出快乐的笑脸。 俗语说:“墙头草,随风倒。”说的是没有骨气,缺少刚毅不屈。 我倒想告知那些钢筋水泥,你们的宁折不弯,算不上什么高风亮节,不过是逞一时之勇,铸千古之恨罢了。 墙头草原本根基肤浅,头重脚轻,本能的随遇而安,顺势而活,它不曾捕风捉影散布毒气,更不曾欺邻霸世祸害一方。 墙头草在贫瘠之地,高瞻远瞩。远看山峦叠嶂,近观涓涓溪流,饱受风霜雨雪,不曾恨天怨人,经历天灾人祸,墙倒屋塌,也可依土复活,浴火重生。 仰赖苍天厚德,滋养生息,开花结果。 一日,微风习习而来,硕果款款而落,便是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每到年关的时候,别人家都喜气洋洋的过年吃饺子,任富氏积攒了一年的面给孩子们也包了饺子,孩子们的旧衣服洗的干干净净,又给男孩子们的衣服上装了一个新布兜,给女儿们的衣服上缝上一朵小红花,从柜子里拿出平时喜事人家给的喜糖,和卖肉的人家商量着先赊上二斤肉,给孩子们好好过个年。 任富氏每年的三十年夜里饭都不对付,今年和往年更不同了。 新中国解放了,打土豪分田地,任富氏家也分得到了土地,殿荣也不用给人家放牛、放猪了,开春自己家也有地种了。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任富氏自己在心里念叨着把这些好事都告诉给满堂听,让满堂在那边也放心吧。 每年任富氏都会把一年的情况和满堂沟通一下,她告诉满堂,队上划分成分了,咱们家是佃农,三叔家原本是地主,恰巧三叔的大儿子福堂做土改的书记员,给他家归类成中农。如今咱家又有地了,殿富也有儿子了。尽管殿富还是不认她是亲娘,但是对自己的太度比以前好了些。 久而久之任富氏也好像能听到满堂对她的叮嘱和关心,她也愿意用这种方式和已故的亲人聊天。 今年,她别出心裁地给孩子做了四道菜,这可是破天荒了。 第一道菜:猪肉炖粉条,祝福全家人福禄长久。 第二道菜:肉丝土豆丝,祝福孩子们勤思敏学。 第三道菜:肉片白萝卜,寓意家财越摞越多。 第四道菜:豆腐白菜汤,让家里的人都有福分可享。 半夜吃饺子的时候,任富氏把菜也端上来了,孩子们乐坏了,边吃边讲着,今天自己出去玩的时候,别人家的孩子喜欢上自己的布兜了,喜欢上自己的小花了,他们回家也想要一个来呢。孩子说的时候都高兴地看着娘,他们知道这些都是娘的好。 任富氏很少在孩子面前表现出痛苦的样子,总是以乐观坚强的态度对待生活。以此鼓励孩子们树立战胜困难的决心和勇气。正是她的以身言教,让孩子们在后来的蹉跎岁月里各个吃苦耐劳,不惧困苦,承受各种打击后,还依旧对生活充满乐观光阳的态度。 殿荣知道娘的辛苦。常常主动担负起男子汉的责任。在新年祝福中。 他对娘说:“娘,从今往后不用娘操心了,我在队里也能挣工分了。” 三十五章 任富氏苦尽甘随来 殿富托娘照顾妻儿 http://.biquxs.info/

新社会了,要有新思想,农民当家做了主人,不能再侍候地主老财家的太太小姐们了,任富氏的针线活也不能接了,收入也就没有了。 勤劳的人永远都闲不住。这不,任富氏和殿荣商量着今年赊来一只小猪崽养着,尽管殿富结婚欠的债还有一部分没还清,任富氏和这些人家商量过了,利息先给他们,本金再往后推推,等地里打下粮食了再还利息,这几户人家也是为了吃利息,他们知道把钱抬给任富氏放心,家家都爽快地答应了。 殿荣见娘把还外债日子延后了,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这样他就可以安心下地干活了。 任富氏一辈子没进过庄稼地,今天她贴了炖了一锅土豆酱,贴了一锅圈大饼子,好饭的时候给孩子们端上炕桌子,让孩子们自己先吃,自己准备给地里的两个孩子送饭去。 任富氏烧了一壶开水,篮子里放了几个饼子和一大碗土豆酱。 12岁的春花从地里跑回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娘,好饭了吗?我饿了,我二哥说他中午不回来吃了,让我吃完給他把饭带过去,他在地里吃,要不今天的活干不完了。” 任富氏说:“饭刚好,我让你弟弟妹妹他们先吃了,你也赶紧吃吧,我给你二哥送饭去。” 春花笑着说:“娘,你都不知道咱家的地在哪儿?你也吃一口,吃完我带你一起去。地里还有一口水,我给我二哥留下了。” 任富氏递给春花一个大饼子,春花笑着说:“就爱吃娘贴的饼子。” 7岁的秋菊和5岁的殿义因为争抢一块没捣碎的土豆块打起来了,殿辉从不参与任何争斗,只顾做自己的事。 任富氏挎着篮子,春花拎着水壶往村南头的自家地里走去。 路上遇到刚收工回来吃饭的村民和任富氏打着招呼:“二嫂,你这也去上地呀,我看殿荣还在地里干活呢,殿荣这孩子真认干,还能吃苦,一家子的地就他一个人干也够他呛的,不行雇个牲畜吧,别把孩子累坏了,十六七岁的孩子正长身体的时候,累坏了可是一辈子的事呀!” 任富氏苦笑道:“是呀,他叔,一会我和忠子商量商量,不行真得雇个牲畜吧。” 春花老远就喊:“二哥,二哥,来地头,吃饭了。娘也来了。” 殿荣在地里拿着镐备垄呢,听到喊声直起腰大声说:“你们把饭放到地头吧,别让娘过来,地太喧腾,娘小脚再陷里去,我备完这条垄再吃饭。 大地上的人赶着牲畜回家吃午饭了,地里现在空旷旷的。 殿荣大口大口地吃着娘做的玉米面贴饼。 看着殿荣的吃相,任富氏心疼地说:忠子,你慢点吃,别噎着,喝口水,再吃点土豆酱。” 殿荣笑着说:“娘做的贴饼子太香了,做的土豆酱也好吃。” 任富氏看着二儿子那张幼稚的脸说:“忠子,娘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你从12岁就给人家放猪放牛养活一大家子,今天你刚16岁呀,你这是替你爹干这活养活一家人呢,娘生下了一帮孩子,到头来苦的是我二儿子你呀。” 殿荣见娘流泪了,忙劝道:“娘,你说这些干什么,我们现在比以前不是强多了吗?你看这一大片地都是我们家的,等秋天丰收了,我带娘去趟长春,给娘扯件好看的大褂子穿。” 春花忙说:“二哥,带上我不?我多多的帮你干活。” 殿荣说:“也带上你,你今天撒种子干的很好。二哥带上你,也给你扯上一块小花布,让娘回来给你做像朝霞那样漂亮的衣服。你喜欢不?” 春花听二哥说给自己买像春花那样的花布衣服,早就美的脸上出了花儿一样。 任富氏知道这是多少年前的事,殿荣一直记在心里,当时他一定是想让自己的妹妹也穿上那样花布衣裳。这种心愿在哥哥心里埋藏的很久很深,直到今天才吐露出来。殿荣在这个家里早就把自己当成父亲的角色了,承担起父亲的责任,更不忘在母亲的面前尽儿子的孝道。 任富氏每次想到这个儿子内心都有一种愧疚感。这种内疚感随着孩子们的长大而加重,她清楚她这个苦命的二儿子身上的担子又重了。 租牲畜的事任富氏刚一开口就被殿荣拒绝了。 殿荣说:“娘,春花受点累,我多干点,这点活我都不愁你愁什么啊?” 任富氏叹了一口气说:“娘不是愁,娘是怕把你累坏了,这一家子可咋办呢?” 殿荣笑着说:“娘,放心吧。苦日子过去了,以后就是好日子了。娘在家的活也不轻巧,我三爷家的猪鸡鹅一大堆活,还有咱家的猪鸡够娘累的了,地里的活您别操心了。” 任富氏心里是满足的,除了大儿子受人蛊惑认她是后娘,结婚后不管弟弟妹妹们,对她也不好,其他儿女还真没让她操过什么心。 农民不是有了土地就富裕了,土地需要施肥,需要好种子,需要天老爷恩惠,需要……,需要的太多了,它才能有收获。 贫困一直尾随着任富氏一家,有了土地比往年是强多了,只能说吃糠的日子少了几日,旧债没还完,新债又来了。 时间在艰难中前行,社会也在步履蹒跚中攀登,农村实行了合作社,一切土地归国家所有,劳力入股,家里有有牲畜的也可以算作股份到年底有分红。 任富氏一家只有殿荣一个劳力,一个劳力养活六口人,可想而知生活困难到什么程度。 好在任富氏手巧别人托她做的针线活,虽然不收钱粮了,总是还能得到一些旧衣服,碎布头贴补一家人的穿戴被盖用。在这上面任富氏没花过一分钱,家里的孩子们衣服虽然是布丁络布丁,但是总能让人感觉新颖不寒酸。 这是任富氏自身的审美和修养缝制出来的作品,一位平凡俭朴,善良坚强的母亲。一位曾经的大家闺秀与生俱来的美德,懂得珍惜生命,敬畏生命,更有一颗感恩的心,即便是对自己二儿子也存有感激亏欠之心。 生产队成立了夜校,组织农民白天劳动晚上学习。 殿荣白天和社员们一起下地劳动,晚上还要在上夜校听讲课,留给他帮娘做家务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殿荣读书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夜校的毛教员有意培养这位吃苦耐劳,专研学问的好苗子,用半年的时间把殿荣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 毛教员走了,殿荣接替了毛教员的工作,殿荣也被村民评选上生产队的队长。 任富氏看到二儿子有出息了,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为了减轻儿子的负担,她把春花挖回来的野菜剁碎喂猪,喂鸡。喂的猪大了换钱,鸡下的蛋给孩子们补身体。 殿辉和殿义有空也帮娘干活,一家人没有隔夜话,每个人的心都和娘一样,努力劳动改变自己家的贫困。 秋菊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尽管花了很多钱也没能救了她的命,秋菊的离去让任富氏又老了许多。 殿富也常来三爷爷家看娘了,通过平时常里和娘说话,帮娘干活,殿富对娘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殿富喊娘的次数多了,偶尔家里媳妇做点好吃的也偷偷给娘拿点。 任富氏担心让儿媳知道了,他们两口子绊嘴吵架,任富氏常劝大儿子不要再给她拿东西吃了。 任富氏和大儿子的误会解开了,殿富媳妇也常带着大儿子国富来看奶奶,国富特别喜欢吃奶奶做的饭菜,来到奶奶家就不愿意回家了。 有几次,小国富晚上不愿意回家就住在奶奶家,晚上和奶奶一被窝,任富氏心肝宝贝似的疼爱他。俗语说:老儿子,大孙子是老太太的命根子。 当时的农村生产建设特别落后,全国都一穷二白,更别提靠天吃饭的农村。 穷则思变,村里有些外面有亲戚的人都扑奔亲属去了外地打工了,他们有的回来探亲时,让村里人很是羡慕他们,也恨自己没福气没有外地的好亲戚,一辈子在农村受大穷。 任富氏和殿荣说过一次,想让他也出去找份工作,脱离农村。 殿荣不放心娘在家生活,一直没答应。 有一天,村里去双鸭山的人回来说双鸭山的砖厂正在招工,有愿意去的可以跟他一起去。 殿富活心了,他来找任富氏商量说:“娘,我想出去干活挣点现钱,我担心你儿媳妇和你孙子放在家里没人照顾,想让她们娘们搬到您西屋住,也好有个照应。” 任富氏知道殿富和他媳妇以前对待家人的做法,让孩子们心里有阴影。现在殿富一家要搬进来实在是让她为难。 任富氏不能马上说行或者不行,也不能说和殿荣商量一下,万一殿荣不同意,以殿富的性格,他会恨殿荣一辈子的。 任富氏想一旦殿荣不同意,这个黑锅她准备自己背下来,宁可让殿富恨自己也不能让殿富恨殿荣,让他们哥俩生分啊。 想到这儿,任富氏笑着对殿富说:“殿富,这事你和你媳妇商量过了?” 殿富说:“娘,她不知道。我先和娘商量商量。娘,愿意我就搬过来,娘不愿意,她也不知道,我也不提搬家的事。” 任富氏看着殿富的脸说:“殿富呀,这事呀你谁都别告诉,你给娘一晚上思量一下,中吗?” 殿富说:“中,中。如果殿荣他们不同意,您也别为难,我不搬就是了。” 任富氏忙说:“不是,不是,我不和他们谁商量,也不让他们知道,就娘自己思量思量。” 三十六章任富氏笼起兄弟心 兄弟连心斩铁断金 http://.biquxs.info/

晚饭后,任富氏把三个孩子叫在一起,很严肃地对孩子们说:“有件事要和你们说一下,你大哥要去外面打工挣现钱了,他今天来是想让我和你们商量一下,他想让你嫂子和孩子们搬到西屋住,这样一家子人也好有个照应。我没同意,我想这几年你大哥和你大嫂的一些做法也让你们凉了心。我想明天告诉你大哥,媳妇和孩子再有多远当娘的都疼得到,他们娘们在前屯住着,娘也能照顾得周全,让你大哥安心在外挣钱吧。” 任富氏的话音刚落,殿荣抢先说:“娘,让大哥一家搬过来住吧。大哥原本就是我们家的人,如今他回来了,我们没有不接纳他的道理。我知道娘担心我负担重,妹妹没出嫁,弟弟们要念书娶媳妇,我也要成家,可是娘生养我们是为了看到我们是一家人呀。娘说的话我都懂,可是我们怎忍心看着娘割自己身上的肉呀。娘,您别说了,我明天一早就带着妹妹弟弟给大哥搬家去。” 春花、殿辉和殿义也劝娘把大哥一家接过来住。 任富氏心里的泪水已经灌满胸膛,她故作镇定地说:“既然你们都反对我,我也顺从你们了。明天给你大哥搬家去。” 任富氏的心病终于痊愈了,殿富一家子搬到西屋依旧是自己单过,殿富媳妇对待婆婆的态度更是缓和多了。 任富氏干完自己的活帮着殿富媳妇看孩子,婆媳俩有说有笑,外人看到都羡慕。 殿富搬进来住没几天,他准备去双鸭山打工了,他把家里仅有的50多元钱交给娘。 任富氏说:“麦子,这钱娘不要,你虽说是出去挣钱,老话说得好,穷家富路呀,这钱你带上,等那边安顿好了,给娘回个信。” 殿富强忍着泪说:“娘,放心吧,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自己的儿子都快有我这个爹高了,你还把我当孩子呢。”说完笑了。 任富氏说:“儿呀,娘还有个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殿富急着说:“啥事,娘,你说吧,我什么事都听娘的。” 春花在一旁说:“大哥,娘想等你出息了,让你把二哥也带出去。”春花说完笑咪咪地看着娘。 任富氏也笑了,疼爱地拍打一下春花说:“你这快嘴,真是手一份,嘴一份,快手快嘴的。以后嫁了人可得改改快嘴那份。” 殿富和妹妹开着玩笑说:“就怕她把快手的那份改了,留着快嘴这份了。” 春花佯装生气的样子说:“不理你了。” 殿富转过脸来,看着任富氏说:“娘,你不说我也知道,咱家现在的条件,殿荣娶媳妇都难,等我到双鸭山看看,要是真像他们回来的人说的那么好,我立马写信让殿荣去。” 任富氏激动得流着泪来,说:“看到你们兄弟姐妹跟一个人似的,娘太高兴了。娘这会子就是死了也能闭上眼了。” 春花双手摇晃着娘的肩膀,撒娇地说:“娘再这样说话,大哥就不带二哥去赚钱了。” 哈哈……大家都笑了。 殿富要走了,任富氏心里似乎有些空唠唠的,心里很多话想嘱咐殿富,又想不来什么话了。 殿荣把自己的一顶半新的帽子给了哥哥,那是一个东家给他的,殿荣始终舍不得戴。如今大哥要出远门了,殿荣心里也不好受。 任富氏今晚特意包的芹菜肉馅饺子,杀了一只小鸡炖的粉条,她知道这些都是殿富最爱吃的。一家人在一起吃的晚饭。 任富氏给殿富媳妇夹了一块鸡肉,说:“殿富媳妇以后你和孩子就我这屋吃饭吧。” 殿富媳妇红着脸笑着说:“娘,您这是心疼我们。” 殿荣给殿富夹的饺子,又给大哥倒上酒对殿富说:“哥,你喜欢吃就多吃点,酒以后少喝吧。自己在外面照顾好自己,该吃就吃,别省着,别惦记娘,也别惦记国富他们,我在家会照顾好娘和国富他们,苦的日过去了,以后的日子都好过了。” 第三十七章春花十六找婆家 殿荣赚钱乐开花 http://.biquxs.info/

1957年过完春节,殿富就来到了双鸭山的一家砖厂上班,工作了一个多月,他感觉这里比农村强,起码每月都有现钱,旱涝保收,生活也有保障。 殿富给娘写信告诉了这里的情况,他希望殿荣也能来这里上班。 殿荣看到哥哥的来信,他和娘商量说:“娘,我想去外面闯荡闯荡,可是家里我不放心呀。” 任富氏说:“忠子,你看看咱家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殿辉和殿义有书念,你大嫂也搬过来一起过了,你还惦记个啥?听你大哥的话,出去挣点钱也该娶个媳妇了。你要是在队里还是穷得叮当响,可能一辈子也翻不了身呀。儿子,娘再不能拖累你了,娘亏欠你的太多了。” 殿荣抓住任富氏的手说:“娘要再说这样的话,我就真生气了,我爹走的早,我照顾弟弟妹妹不是应该应分的吗?这些年让娘跟着受苦受累才是儿子的不孝呢。娘,我听你的话,去我大哥那里挣现钱去。让娘以后省得为殿辉和殿义念书花钱着急上火了。” 殿荣走了,娘的心也长了草,能让任富氏值得安慰的是两个儿子在外边相互之间有个照应。 农村家里的活是最不轻松的,好在有春花帮助干活。 一天,任富氏对春花说:“春花,前天你十三姨奶来家了,说要给你保个媒,小伙子叫高达,他家里虽然穷点,可是他本人有工作,在长岭县邮局上班,吃供应粮的。你看看这张相片,这就是他,个头有点矮,可以工作好呀,过日子是好手才是最好的。” 春花害羞地听着娘说,娘递过来的相片她瞄了一眼,没相中。就对娘说:“娘,我刚16呀,不着急找婆家。我想在家多呆几年,多陪陪娘。” 任富氏笑着说:“傻孩子,在这穷家,娘没让你享着福,你嫁给一个挣现钱的,享几天福吧。娘这心里也能好受些。” 春花知道家里的难处,更理解娘的良苦用心。她对任富氏说:“娘,你做主吧!我什么事都听娘的。等我嫁过去了,我给娘买好吃的,给娘买新衣穿,也让弟弟们吃好的,穿好的。”说完扑到娘怀里哭了起来。 任富氏一边流泪一边安慰女儿道:“花呀,咱可不能那样做,你过了门就是老高家人了,做什么事要为老高家想,不能只想娘家了。你年纪小,遇事要三思而行,对那边的长辈要尊敬,对那边的小辈要疼爱,把那边的人当成自家的亲人。做活呀,要有个眼力见,说话呀要注意场合,不要说伤人的话。” 春花听着娘絮絮叨叨的话,感觉自己马上要离开娘了,哭得更厉害了。 春花依在任富氏怀里,感觉到娘的温暖,任富氏摸着春花的头语重心长的说:“花呀,离开娘,你就是大人了,做人家的媳妇了,以后还要当娘的。做媳妇要守四德,过了门没有公婆孝敬,和哥嫂也要搞好关系,遇事记住吃亏是福呀。” 任富氏把春花相门户的事让殿辉写信告诉给了远在双鸭山的两个儿子。 殿富和殿荣接到娘的来信,知道了家里的情况,他们也以娘的意见为主。 殿荣回信叮嘱娘:“娘,您一定要好好打听一下男孩子的人品,人品不好的可不能让我妹妹嫁过去。娘,我这又要开工资了,家里的钱娘自己做主花吧。也别太苛刻自己了,娘的身体也要注意多休息了,在家别干累活了。等我把钱攒够了就回家给娘盖个房子,让娘在自己的房子里住。” 第三十八章 春花出嫁不忘娘 任富氏育儿获赞扬 http://.biquxs.info/

殿荣来到双鸭山没有在殿富的砖厂上班,他听说煤矿的工资比砖厂的高,就在煤矿找了一份井下挖煤的工作。 殿富和殿荣一个月里最开心的一天就是开工资的那天,二人领到工资后约好一起去邮局把钱汇到老家。 殿富媳妇收到丈夫的钱心里既高兴又难受,高兴的是孩子们有吃有穿的了,难过的是自己带着孩子事事艰难,处处操心,此刻她也体会到了婆婆的不容易。 任富氏接到二儿子的钱,高兴不起来,他听村里人讲挖煤的钱都是用命换来的。 任富氏白天忙碌着不知不觉地过去了,晚上她睡不着,睁着眼睛仿佛看到二儿子在黑黑的大洞里,满脸糗黑,满身脏兮兮的铲着煤,等她睡着时又梦到一个大煤块砸在儿子的头上,儿子浑身是血,喊着娘。 任富氏被噩梦惊醒了,再也睡不着了。时间就这样无情地煎熬着一位命运多踹的女人,她不知道怎么办才能让儿女们平安的度过每一天。 每一位矿工的背后都拖累着亲人们沉重的担忧与牵挂,每一块黝黑锃亮的煤块里都潜藏着矿工生命的皮屑和鲜红的汗水。 当下的矿工子女们,无论你们现在贫穷或富有,无论你们是否继承父辈的行业,我们都应该记住是父辈们注入青春和生命才换来了今生的你我,富贵也好,贫穷也罢,我们的今天他们尽力了……。 十三姨盘腿坐在任富氏的热炕头,喜笑颜开地说道:“等春花过了们呀,她就当家。她公公婆婆死的早,高达从小和哥哥长大的。” 任富氏不好意思地说:“知道他家困难,那也不能过礼用两袋子苞米棒子充数呀,礼数上不妥,这面子上也过不去呀!” 十三姨忙打圆场道:“满堂媳妇,你是个聪明人,咱可不能做那糊涂事呀,这是咱姑娘的终身大事,可不能十八拜都拜了,差在这一嘚嗖上呀。过了门咱姑爷子心疼咱姑娘不比给你个金山强多了。” 任富氏听十三姨这样讲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便答应了春花秋天过门的日子。 春花是四里八村出了名的好姑娘,模样长得俊俏,心灵手巧,贫困出生的孩子最懂得持家过日子。 任富氏毕竟是望门贵族的大小姐,三从四德,为人处世礼数周全,把春花姑娘调教得更是人见人夸。 春花年芳一十六岁就做了新娘,任富氏纵然有千万种不舍,为了女儿的幸福也要忍痛割爱。 女儿出嫁了,家里的殿辉和殿义也上了小学。自打殿富走后任富氏便不让殿富媳妇单过了。 每天娘俩一个看国富一个干活,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有时候任富氏看见儿媳妇的眼睛红红的,就知道儿媳妇想殿富了,任富氏总是不露声色地关心呵护她。 任富氏对殿富媳妇说:“麦子媳妇,把国富给我抱着,你去院子里摘几个尖椒和茄子,再抠几个土豆,我给你们做鸡蛋焖子吃。” 殿富媳妇知道这是婆婆特意做她喜爱吃的鸡蛋焖子。自己从小没娘,在哥嫂家受尽委屈,如今婆婆待自己像亲闺女似的,自己从前还鼓捣殿富不养娘,此刻她心里特别惭愧。 春花嫁到高家的第五年头,也就是1957年的秋天,春花便在长岭县城里给娘找了一份保姆的活,当时正直殿辉和殿义上小学六年级。 任富氏把殿辉和殿义安排给殿富媳妇照管,自己去了长岭县城,进了一户在县政府部门工作的邓姓人家做了一个三岁女孩和一个七岁男孩的保姆。 老话说得好:一岁两岁是心肝,三岁四岁有点烦,五岁六岁老捣蛋,七岁八岁狗都嫌。 两个孩子正都是调皮捣蛋,吱哇乱叫的年纪,任富氏不但把孩子们的饮食调理得规律有序,也把孩子们调教的一天比一天懂事了。 邓家媳妇是一名中学教师,她看到一双儿女变化的乖巧懂事,她特别吃惊地问任富氏:“大婶,您是怎么教育孩子们的,我发现自从您来了以后两个孩子变得特别乖巧懂事多了。” 不等任富氏回答,大宝跑来告诉妈妈说:“做好事的宝宝,任奶奶给小黄马馍馍吃。” 妹妹二宝也跑来奶声奶气地告诉妈妈:“听话的宝宝,任奶奶给小白兔馍馍吃。小白兔的肚子里还有它爱吃的萝卜和青菜呢。” 原来任富氏每天中午蒸馒头时,总是做出玉米面和白面两掺的窝窝头,还有纯白面的馒头。她用两掺面做出来一个小黄马,用白面做出一个带菜馅的小白兔,表扬孩子们听话做好事才可以吃到。 馒头一出锅热气腾腾的时候,孩子们都跑到任富氏面前,听任富氏对他们一上午的表现进行表扬,并且奖励给他们好吃的。 邓家夫妇特别尊重这位像他们母亲的大婶。 第三十九章 任富氏送女婿表 大春穿碎布花衣 http://.biquxs.info/

任富氏在邓家做保姆期间给邓家带去的不仅仅是生活上的便利,更是人格修养上的升华。 然而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邓先生因为工作成绩突出又正直年富力强,他被破格提升调到太平川任重要职务。 离别总是伤感的,任富氏知道邓先生一家要搬走了,她连续熬了三个长夜,为两个孩子做了明年和后年用的厚棉裤和冬夏两季的鞋,任富氏还利用零散的布头给大宝缝制了一匹小黄马,给二宝缝制了一只小白兔。 两个孩子拿着心爱的礼物哭着喊着不让任奶奶走,让任奶奶和他们在一起。 邓家夫妇也是含着眼泪和任富氏告别,邓家媳妇拿出来一大包旧衣服让任富氏带回家做缝补衣服用,邓先生也多给了任富氏5元的工资钱。 任富氏从邓家出来,来到女儿春花家。女婿高达知道丈母娘要来特意称回来一斤猪肉,买了一些芹菜,让春花给娘包饺子吃。 任富氏从包里掏出来一块锃亮的手表,她开了工资第一个想到的是要感谢大女婿,这是她让邓先生帮她挑选的送给大女婿的礼物。 高达见到丈母娘给买的手表,特别惊喜,也特别喜欢。这块表也是他想买又舍不得买的东西。 春花心疼娘,偷偷地和娘说:“娘,你自己辛苦赚来的钱,干嘛给他买那玩意呀,多浪费啊。你自己什么都没买,我明天去给你扯块布料回来你自己做件布大褂吧。” 任富氏忙说:“我身上的这件再穿个三年五载的也烂不了。你可别让我着急上火。只要你们俩好好的,娘就放心了。” 春花边洗着衣服边和娘说着话,她说:“娘,您别走了,让高达再给你找一家做保姆的吧。” 任富氏说:“不了,马上就年关了,家里你嫂子自己带孩子也累,我回去能帮帮她。再有殿辉和殿义来年要是能考上中学他俩就得来这儿上学。到那时候,我陪他俩一起过来,在学校附近租个小房子,我给他俩做个饭,洗洗涮涮的。他们俩也能安心念书了。” 春花一听也有道理,便不再提起给任富氏找活干的事了。 一天,任富氏边和春花说着话边缝制着一件小衣服,缝好了递给春花说:“让大春穿穿试试,合适不?” 春花忙到外面,把正在院里和小妹妹玩沙子的大女儿大春喊回来。 大春穿着姥姥给缝制的新衣服,感觉特别漂亮,美美哒看着姥姥笑。 大春对姥姥说:“姥姥给做的新衣服这么多花布呀。我妈妈给我买的衣服就一块花布,我喜欢姥姥给我做的花衣服。” 任富氏笑着说:“傻孩子,你妈妈给你买的衣服是好的,姥姥的这件是用邓家的碎布头拼起来的。” 任富氏又从身后拿出一块拼接的花布肚兜兜,递给春花说:“这个是给小春的。” 任富氏在春花家帮她做完棘手的家务活,没几天就回到了任小铺。 殿辉和殿义见娘回来了,特别高兴,快一年了没见到娘了。 任富氏回来给孩子们带回的糖块,两个小叔叔特别懂事,把糖块都留给了殿富的两个儿子。 殿富媳妇也比以前勤快多了,每天争着抢着做家务,任富氏回来了家里的活也有了帮手了,殿富媳妇每天脸上也挂了笑容。 转眼到了新年,殿富和殿荣他们哥俩不回来过年了,只将工资钱邮寄了回来。 第四十章 有票没钱买不到粮 幸福是有人疼爱你 http://.biquxs.info/

任富氏如愿以偿了,两个儿子都考上了长岭县里最好的中学。 1958年的长岭县城,已经建设得很繁华了,据不完全统计长岭全县人口已达到24万,整个长岭县有五所初级中学。长邻县第一中学在当时是最有名气的中学,师资力量雄厚,学生生源质量高,大多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殿辉和殿义能考上这样的学校让任富氏深感欣慰,她第一时间把喜讯告诉给远在双鸭山的两个儿子,也把自己想在长岭租房子陪殿辉他们一起居住的想法告诉给了殿富和殿荣。 殿富知道娘要去长岭居住了,媳妇自己在家带孩子生活多有艰难,他决定把媳妇和孩子都带到双鸭山来和自己一起生活。 殿荣由于矿上人员短缺,请不下来假,他就没跟殿富一起回乡探亲,因为正直没到开工资的日子,殿荣从工友老乡李树勤手里借了150元钱让大哥给娘捎回去。 殿富回来在家只待了三天,打理好搬家的一切东西带着老婆孩子返回了双鸭山。 春花也在学校没开学的时候,早早地就在第一中学校园不远处替娘租了间小平房,殿富一家子走后的第二天,任富氏带着两个儿子也搬到了长岭县城。 根据当时长岭县的落户政策,任富氏的户口随着殿辉和殿义的户口一起落到了长岭县,任富氏正式成为城市公民。 经历太多的苦难,再遇到困难的时候就显得云淡风轻了。 任富氏是个勤劳善良的人,吃苦耐劳是她的长项,她见房屋多年不修,下雨时有多处漏雨,就自己和泥蹬梯子上房修补漏洞。 殿辉和殿义也是个孝顺懂事的孩子,在学习上从没让娘操过心。 任富氏现在的心里盛着一桩大事就是殿荣的婚事,眼瞅着27岁了还没成个家,现在他离自己远,写过几封信催促着让他抓紧时间相个门户成个家,她这块心病也就放下了。 任富氏自打听说自己也吃上供应粮,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她让殿义给殿荣写信,告诉殿荣以后不要再给她汇钱了,如今她也有粮票了。 一天上午,任富氏拿着粮票去粮站领粮食,排队的人很多,男女老少都有,他们手里有拎着布袋子的,也有挎着篮子的,每个人手里都攥着粮票,任富氏看着自己手里的粮票心里有些激动。 “下一个。”窗口传来女售货员的清脆声音。 任富氏赶紧把手伸进窗口,说:“我这是5斤粮票,我要5斤苞米面吧。” 售货员接过粮票,看了看一眼任富氏,她见任富氏没反应,就喊到:“拿钱来了。” 任富氏忙说:“我那不是给你5斤粮票了吗?你怎么还要钱呀?” 售货员被她气乐了,大声说:“大娘,有粮票也得花钱买粮食,没有粮票买不到粮食,有了粮票才能花钱买粮食的。你明白了吗?” 任富氏听明白了,她羞臊的脸通红,赶紧离开了队伍,一路小跑回了家。 在那个商品供应的年代,粮食有粮票,油有油票,布料有布票。这些票相当于一个指标。 没有粮票,有钱你也买不到东西;有了粮票,不付钱,也不会给你粮食。 任富氏回到家,看看手里的粮票,又看看手里那点钱犯了难。她明白了,没钱还是没发生活呀。 正当任富氏犯愁怎么给殿富和殿荣写信时,邮递员送来从双鸭山来的汇款单,任富氏明白原来殿富和殿荣早就知道的。 任富氏再次拿钱和粮票买回了粮食,还花了五角五分钱和七两粮票买了一斤饼干,让殿辉和殿义晚上学完习后垫吧点肚子。 四十一章 任富氏机智救孕妇 好学生写作文获赞 http://.biquxs.info/

冬天,任富氏偶尔做完晚饭后,她还要到供销社去一趟,晚上的时候总会有一些减价的菜,人们争着抢着买回来喂鸡喂鹅用。 任富氏买回后,选一些好的菜帮子给孩子包馅吃,剩下的剁碎了做鸡饲料,从农村拿来的六只母鸡,她给春花两只留着做月子时吃,自己留下的四只母鸡下的蛋够给两个孩子补身体的了。 任富氏做出来的饭菜最合孩子们的口味,在两个孩子的心里家里,他们每天都能吃上不重样好吃的粗米素菜。一样的玉米面大饼子他们带到学校里,午饭的时候,同学都争着拿自己的白面馒头和他们哥俩换着吃。 一夏天,任富氏自家的小园里,黄瓜柿子,茄子豆角十几种蔬菜一家人生活虽然不富有,但是都很快乐。 1960年的冬天,刚刚下过一场大雪,粮店里断粮好些日子了,今天听说来了一车粮食,人们都争抢着跑向粮店。 任富氏迈着小脚,走路还是特别快的,当她到粮店的门口时,看见黑压压的人群把粮店围的水泄不通,她知道今天她是无论如何也抢不到粮食的。尽管心里明白,她还是远远地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希望…… 突然,聚堆的人群里闪出了一道口子。 有人慌乱地叫喊着:“前面的人快让出个道,这个女人要生了。” 几个男人把一个大肚子的女人拖了出来,女人阵痛的痛苦声里夹杂着恐惧。 有几个好心的女人围拢了上去,有女人喊:“这里有大夫吗?有人会接生吗?” 任富氏没多想,抬起她那小脚跑了过去,把自己身上的棉大褂铺在地上,让女人平躺着。 又有十几人女人围拢过来,把孕妇围在中间。 任富氏对身边的人说:“快叫人喊辆车来,马上拉她去医院。还有棉衣服吗?都拿来。” 女人都喊着:“快找辆车过来,把棉衣服脱下来。” 那个年代的人虽然生活贫穷,但是人心都是热乎乎的,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在众人的帮助下,棉衣一件一件的往圈里递。 孕妇的阵痛越来越严重了,任富氏耐心地安抚着孕妇,也让身边的人准备好接婴儿的棉大衣。 孕妇疼痛的时候她的手紧紧地攒住任富氏的手,她不停问任富氏:“大婶,我是不是要死了?大婶,我能不能死了?” 任富氏安慰道:“好孩子,听大婶的话,大婶生过六个孩子,有大婶在你放心吧。你要少说话,留着点力气,一会医院的车来了,你就好了,到了医院孩子大人更安安了。” 这是有个女人惊叫道:“哎呀,了不得了,流了好多血呀。” 任富氏忙用眼神制止她,不让她乱说话,影响孕妇的情绪,增加孕妇的恐惧感。 任富氏泰然自若地对孕妇说:“孩子,没事的,这些都是正常的,你要相信大婶,大婶在你就不要慌乱,孩子你别紧张,大婶在这呢。你和孩子都会好好的。” 这时,救护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了,当听到有人喊救护车到了的时候,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哇……哇…… 任富氏手里拖起婴儿,迅速放到旁边女人摊开的棉衣上,那女人严严实实把新生儿包裹起来,又裹在自己的大衣里,紧紧地抱着。 女人们给医生和护士让出一条路,孕妇和婴儿上了救护车。 人们都在议论这件事的时候,任富氏悄无声息地回了家。 直到一个月以后,任富氏去粮店卖粮,被粮店的女售货员认出来了,那女售货员兴奋地喊到:“就是她,就是这位大婶,那天接生的人就是这位大婶,可找到你了。”女售货员激动的语无伦次了。 一位高中生把任富氏和那些好心市民的新社会新风气热心帮助别人的好事迹写在作文里,得到了老师的表扬,作为一篇优秀的范文在学校传颂着…… 四十二章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http://.biquxs.info/

任富氏的事迹被一位叫韩文轩的记者捕捉到了,她第一时间将任富氏救人的好人好事登在了松原日报的头版头条。 一时间,人们在茶余饭后都议论这位小脚老太太的事迹,任富氏在人们的传颂中不仅仅是沉着冷静,大胆勇敢,还被传成是位深藏不露的神医。 以至于招来众多慕名而来的病人,他们恳求任富氏看病求药。 那段时间,任富氏真是费了不少口舌,她不厌其烦地解释自己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农村老太太,老家在任小铺,除了会做家务活其他的什么都不会。 任富氏一生唯一留下的一张照片就是郝文轩记者给拍的那张登报的照片。那张相片照的端着大方,立领偏襟青大衫,简约大方的一字小盘扣,领根处不是简单的缝合,而是精心延边无针码的衔接,立领上处露出的小白领显出女主人的干净利落,做事整齐有条理。浓密光滑的一头乌发没有一丝毛叉,缜密地挽在脑后,一根银簪悄无声息地锁定缕缕青丝记载的年轮。一对圆形银耳环挂在宽大厚实的耳垂下,微微一笑露出一处老去的牙,脸庞轮廓上宽下窄,无不透出她的坚韧果敢,善德满智,若不是你仔细检查你不是会知道她有个假眼球。她是一个清澈善良的女人,她是一株小草却给儿女们带来春天的母亲。 正是这只不同凡响的眼球,展现了任富氏在富贵丰盈之时不娇宠懒惰,身处贫寒困苦之时不气馁懦弱。 当这张照片登在报纸上被一个老人看到后,捶胸顿足痛不欲生的放声大哭。 这位老者当天让自己的小儿子拉着平板车把自己拉到任富氏的家门口。 当儿子将他搀扶下车,那老者扑通一声跪在任富氏的门前,接着便是不停地一个劲地磕头,老者边磕头边让儿子和那抱着刚满月婴儿的儿媳妇也跪地磕头。 任富氏一眼认出了抱孩子的女人,她忙上前扶起女人说:“孩子,快起来,这可使不得,你这刚满月也不能受了风。” 任富氏叫起来那儿子和媳妇,就是叫不起来那位老者。老者此时已经哭得浑身颤抖,几度晕厥。 任富氏喊来殿辉和殿义说:“你们俩快把你叔扶起来进屋说话,这样怎么可了得呀。” 当殿辉和殿义将那老者搀扶起来,那老者泣不成声地喊到:“二奶奶。我没脸见你呀!” 当那位老者抬起头时,任富氏被他那张脸惊呆了,半天她缓上来一口气,痛苦地说:“杨武德,你害得我们一家好苦啊!”随着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 杨武德见状再次伏地磕头谢罪,嘴里不停地讲述着他受到的报应:“二奶奶,是小四害死的二爷,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那天带着我们全家逃到太平山,又雇了一辆车往长岭县逃,谁成想半路遇到强盗把小四带回来的钱财都给抢光了,孩子他娘当场吓死了。任小铺也没脸回去了,我就带着他们来的这里要饭活命了。老天报应到我头上来了老大和小六死的早,老二有一年冬天夜里没回来,也冻死在外面了。老三给人家放猪在荒甸子上让狼吃了,该死的小四也不知道得的什么怪病,一到夜里就往井沿跑,一天夜里绑他的绳子让他挣断了跑出去,掉到井里淹死了。我养了一群光棍子,好不容易小五找了个媳妇,小五前年修房子房梁塌了,摔折了一条胳膊,干不了重活,他和我一起捡破烂养家糊口。这些都是老天对我的惩罚了,我不该带着一家子逃跑,不该害了你们呀。” 任富氏心如刀绞,强忍悲痛说:“快起来吧,是小四造的孽,是小四造的孽呀!” 殿辉和殿义尽管父亲死的时候他们才两虚岁,一些事情也是后来听村里人说的,但是自打他们记事起娘遭过的罪,受过的苦,他们永远不会忘记。 此刻二人见到仇人怒火中烧,四眼冒火光,恨不能扒恶人的皮,抽恶人的筋,吃恶人的肉,喝恶人的血。 殿辉轮起拳头对着杨武德恶狠狠地打去,任富氏忙用身体挡住儿子,殿义趁娘拦住殿辉的空挡,他牙关紧咬,猛的一个飞脚踢到杨武德的下巴。 杨武德咬到自己的舌头,鲜血直流,杨小五这时候才明白原来自己家是救自己媳妇恩人的最大罪人。他羞愧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使劲地磕头谢罪,也是谢恩。 “恩人,恩人,我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大恩大德。”小五不停地重复说着。 小五媳妇哭着说:“恩人,我们怎么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任富氏含泪对两个儿子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冤有头债有主,小四死了,我们不能把仇恨记在他家人的身上。小五快起来,把你爹搀上车,你们回去吧。我也不留你们进屋坐坐了。回家好生照顾你爹,他也不容易啊。” 任富氏说完,拉着殿辉和殿义转身往院里走。她每走一步都如钢刀扎脚心…… 几天后,任富氏收到杨武德请人代笔写的谢罪信。任富氏内心级不平静,几天了自己做任何事情都心不在焉,精神恍惚,总是觉得满堂又回来了。 满堂从北大荒回来了,带来秋收的喜悦,一家人喜气洋洋,孩子们在院子里围着满堂争抢着他手里的糖果,满堂开心的和孩子们跑动着。她也给丈夫做了一桌子的好吃的饭菜,满堂最喜欢吃她做的莲子鸡蛋羹,糖醋鲤鱼,酸菜猪肉炖粉条里面的大肥肉,满堂吃得嘴角直流油,还有那油酥饼,更有那放了红枣枸杞的年糕。 每次吃饭前自己都给满堂用热水烫上二两自家酿的纯高粱酒,满堂总是把鱼腮肉夹她吃,她想把那块肉夹给孩子们吃。 满堂阻止道:“给你夹的,你安心的吃。孩子们吃的日子在后头呢,我亏不了他们的。” 任富氏笑着说:“孩子们正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好的,长大了干活也有力气,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吃了也是白吃。” 当任富氏转身时,满堂不见。任富氏焦急地寻找着,找着她哭了…… 四十三章 任富氏晚来得福报 大孝子真情报母恩 http://.biquxs.info/

任富氏见到杨武德后仿佛又经历了一场生死。过往的事情历历在目,处处心酸,世道艰难让她即伤心又庆幸。 伤心的事情太多了,人情冷漠是她感悟最深的。庆幸的是几个孩子不但长大了,而且都走在正道上。她一生的心血也算没白费,即便当下去见满堂,她虽然算不上有功,却也无过了。 殿辉和殿义眼看着要中考了,两个孩子的学习她还是放心的,只是殿义自从见到杨武德后每天的神情有些不对劲。殿义的眼睛里变得仇恨起来,听说他找到采访任富氏的记者问了杨武德家的住址。 任富氏问殿义:“义呀,你打听杨武德的家干嘛呢?可不能报复人家呀!害你爹的人是杨武德的四儿子,小四已经死了,人死仇就灭了。咱们可不能殃及他的家人呀。” 殿义低着头说:“娘,您别担心,我就是随便问问,没什么事。” 一晃中考结束了,成绩也出来了。殿辉考取了白城农业专科学校,殿辉考取了长春金融专科学校。 也就在这前一年,殿富一家从双鸭山回到了任小铺。转年殿富收到殿荣寄来的钱,他自己又添补一些,在任小铺的村西头盖起了三间土坯房。 从此满堂的后代在任小铺有了自己的家。房子不大,也不豪华,院落很大,很宽敞。满堂想等以后有钱了,他再盖个四合院,让弟弟们的家都在院里住,一大家子人和娘在一起,团团圆圆再也不分开。 殿富把房子盖好后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长岭县城把任富氏接回家来。 任富氏从此脱离了居无定所的颠沛流离的生活,她和大儿子殿富一起生活了。 殿富把娘安排到东屋住,自己带着老婆孩子住到西屋。每天孩子们起来后跑外面撒完尿,都会跑进奶奶的房间,奶奶的热炕头永远都给孩子们留着热被窝。让孩子们再美美的睡个回笼觉。 任富氏每次下地想帮儿媳妇做饭,都被殿富推抱着送回东屋热炕上,嘱咐任富氏在炕上不能动。 殿富说:“娘,您就负责看护好您的孙子们睡着,别让他们打闹就行,外地里做饭的活让国富娘做就行。” 任富氏无奈地说:“你看我这胳膊腿硬实的,哪能整天里啥活都不干,这样闲着可不把我闲出病来。” 殿富有时也主动让娘给贴一大锅玉米面饼子,他是实在馋娘做的饭菜了。 每天晚上,殿富都要到任富氏的屋里,他给娘倒上热乎的洗脚水,边给娘洗脚边和娘唠嗑。殿富不知道有多少话和娘说,每天晚上都说也说不完。 任富氏每天晚上都催促着殿富说:“麦子,你别陪娘说话了,你干了一天的活也累了,快回你屋睡觉去吧。” 殿富看了看时间说:“还早呢,我再陪您聊一会儿。” 殿富拿着娘的大烟袋锅,装好旱烟递给任富氏说:“娘,你咳嗽还是少抽点烟吧,抽完这袋烟别抽了。” 任富氏笑着说:“娘老了,就这点爱好了,抽不死的。” 殿富嘴上说的不让娘抽烟,待娘吸完了一烟袋锅,他就立马又装上了一烟袋锅烟了。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赎掉他过去在娘身上犯下的罪,他无时无刻不后悔自己的年幼无知,错听流言蜚语,误把亲娘当成后娘。 任富氏最近发现殿富对媳妇的态度越来越不好,媳妇干什么活都不对他心思,动不动就无缘无故地骂媳妇一顿。 一天晚上,殿富来任富氏的东屋给娘洗脚的时候。 任富氏说:“麦子,你这几天怎么了,国富娘一天累死累活的,你不帮她反倒还找她的茬骂她,为啥呀?” 殿富笑着说:“娘,没啥事,您别上火。” 任富氏沉着脸说:“麦子呀,娘见你媳妇整天被你打骂,娘的心里难受呀。她要是有什么错事,你好好的告诉她,让她改正过来,你不能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呀。事怕翻,理怕颠,你想想如果是你亲妹子无缘无故的总被她男人打,你这个当哥的心里难受不难受。” 殿富噘着嘴说:“娘,您忘了当初她是怎么待您的了。如果不是她胡说八道我能认定您是我后娘吗?我对您不好,她对您更不好。” 任富氏知道殿富的心结,殿富是个孝顺的人,若不是流言蜚语他不会对娘不好。现在他后悔了,他看到娘一天比一天见老,他心里一天比一天难受了。他害怕娘老去,他还没尽到孝道,他想让娘吃最香的,穿最好的,他要多陪陪娘,他要为自己的过去赎罪。 任富氏极力的维护殿富媳妇,当殿富再欺负媳妇的时候,任富氏不但强力制止还责令殿富给媳妇道歉。 殿富媳妇感激婆婆对待自己像亲闺女似的,她羞愧地对任富氏说:“娘,您原谅我吧,从前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听我嫂子的挑唆,说你是殿富的后娘,让殿富恨您,我也带您不好。让您和弟弟妹妹们受苦挨饿,娘,我现在知道错了,求您原谅我吧!” 任富氏感动地说:“孩子,娘从来没有怪过你,不是你的错。麦子对你这个样子,娘感觉到对不起你啊。你听娘的话,别和麦子一般见识,等过段时间麦子会好的,咱们一家人乐乐呵呵的过日子多好,苦日子都熬过去了,就剩甜日子了。” 殿富媳妇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对婆婆说:“娘,您就是我的亲娘,我今后一定加倍孝顺您,您放心吧。” 国富跑过来对任富氏说:“奶奶,奶奶,您放心吧,我也加倍孝顺奶奶。” 孩子的一句天真的童话,把屋里人都说乐了。 殿富笑着说:“你知道啥叫加倍孝顺?” 国富歪着小脑袋,不服气地说:“我知道,就是把糖球都给奶奶吃,让奶奶嘴甜甜的,香香的。” 一家人都笑了,任富氏心满意足地说:“我见到大孙子的面,不吃糖球嘴也甜甜的,香香的。大孙子,快过来,让奶奶稀罕,稀罕你。” 国富跑到任富氏怀里不停地亲着奶奶。 任富氏激动得流着泪对殿富说:“麦子,看到我孙子亲我了吗?看着孩子的份上以后对媳妇好点吧!你们两个和孩子高高兴兴的,娘的心那比吃糖球还甜呢。” 四十四章 任富氏的心分八瓣 殿荣奔波回家探母 http://.biquxs.info/

儿女有几个,当娘的心就分成几瓣。 任富氏最近总是惦记着殿荣的婚事,眼瞅着岁数越来越大了,转年就30岁了,媳妇还没个影,哪个当娘的能吃的饱睡的香。 任富氏来到十三姨家,十三姨的老姑娘小芬性格古怪,就是不找婆家,已经四十多了在家做成老姑娘了。 今天,小芬见任富氏主动来家里,也猜个八九不离十。她接过任富氏手上篮子里的鸡蛋说:“二嫂,你就太客气了,这也不年不节的,你来就来呗,还拿什么鸡蛋呀!” 任富氏和十三姨打了招呼,上了炕坐在十三姨身边笑着说:“早就应该看您来,我这身子骨也不如从前了,从长岭县回来就病歪歪的,今儿个好些了,想来看看您。” 十三姨叼着大烟袋,吧嗒吧嗒抽着烟,笑着回:“满堂媳妇,你的事我都听说了,十三姨也没能力照顾你们娘们,我的心里总是不好受。想当初,满堂没少给我们家出人出力的。一想到这些呀,我的心就受不了。”十三姨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任富氏也跟着流着泪。 任富氏擦干眼泪说:“十三姨,您老别伤心了,事情都过去了,那时候的日子都穷呀,现在好多了。这不,殿荣的婚事还得您给多费费心呀。您可是人世间的月老呀。” 十三姨破涕为笑:“满堂媳妇,你不来,我听说你回来了,我也要去找你呢。我现在心里有个好姑娘,是马鞍山尹二爷的老姑娘,叫艳清,小模样长得十分标志,最可心的是姑娘心眼好,知书达理,温柔贤惠。过了门一准儿孝顺你。” 任富氏胆怯地说道:“您看咱家殿荣这条件人家姑娘能愿意吗?” 十三姨忙说:“姻缘都是天注定的,人哪有力量掌控呀。有些事你看着能成,嗨,它就没成,那有些事呀,你琢磨着成不了,你说结果怎么着,它就成了。人那,这辈子争不过命的。” 小芬端上来茶水递给任富氏说:“二嫂,你听听我妈说的,比先生说的都好。你就听她安排吧。” 十三姨笑着说:“我的傻姑娘,不是听我安排,是听天老爷安排。我要是能安排的话,我早就给你安排嫁人了。怎么能让你当了老姑娘。” 三人哈哈……都笑了。 任富氏从十三姨家回来,怀里像揣着小兔子,砰砰乱跳。一会儿,想着怎么把殿荣哄骗回来,一会儿,想着尹家的姑娘能肯嫁过来了吗?整天大脑思考的就是这两个问题。 殿富见娘近来吃饭少了,眼神也爱发呆,说话老走神。晚上,他给娘洗脚的空挡。 殿富问:“娘,您最近怎么了?有啥心事啊?” 任富氏叹了一口气说:“殿荣的婚事,我想该张罗了。你十三姨奶想给介绍马鞍山尹二爷的老姑娘。我想用什么法子让殿荣回来相亲。” 殿富说:“这好办,明天我去长春给他拍封电报,说娘病了,想他,让他速回。殿荣见到电报一准立马就回。” 四十五章 殿荣爱家礼数周全 大嫂羞愧接授服装 http://.biquxs.info/

话说殿荣接到大哥的电报,只说:“速回娘。” 殿荣见这三个字急得什么似的。当机立断马上回家。 殿荣当天和矿区领导请了假,在商场买了一些东西,坐上晚上开往长春的火车回乡了。 在火车上的一个晚上,殿荣也没怎么睡觉,一直担心娘身体不舒服,大哥不敢直说。他越想越可怕,哪有什么睡意了。 殿荣一进村见人急促地问:“你看到我娘了吗。” 听到村人说今天中午看到任富氏往猪圈里倒丐水了,殿荣的心才落了地。他又和村人打招呼客套一番,自己的步伐变得轻松了许多。为了让娘早点知道自己回来了。 殿荣进院门就开始喊:“娘,我回来了,娘,我回来了。” 任富氏听到是殿富的声音,强忍着眼泪,在炕上趴在窗台沿往外瞧,她看见儿子了,高高瘦瘦的,也黑了许多。 任富氏高兴地从炕上要下来,殿荣赶紧拖着娘往炕上推,说:“娘,您别下来,地下太凉。我也脱了鞋上炕和娘说话。” 任富氏拿着扫炕笤帚扫着炕席说:“快把外衣脱了,上炕暖和暖和吧。娘这屋让你大哥烧的热热乎乎的。” 殿荣淘气地将手伸到娘的盘腿下面,笑着说:“那我就沾沾娘身上的热乎气。” 当母亲最幸福的时候,是孩子在自己身边撒娇,身前身后的揉搓,粘着娘。那是所有母亲最开心最快乐的时刻。 殿富在村里捡粪,他听说二弟回来了,背着粪筐一路小跑回来了,还没等殿荣和娘唠上嗑,他已经进屋了。 殿富气喘吁吁地说:“回来的怎么快?是不是接到电报当天就回来了。” 殿荣见到大哥自然是高兴的,殿荣从地上拎起一个帆布大提包,往大哥面前一放说:“大哥,这是我的工作服,有单的,有棉的,我特意要的小号,你穿上试试,看看合适不?够你穿两年的了,以后矿上再发,我再给你留着。” 殿富拿起一看,全是新的,不顾往身上穿只顾问弟弟:“你要的都是小号,给我了,你自己穿什么?快拿回去一些,回去换成大号,留着你自己穿吧,我有两件衣服就够了,那能穿了这么多件。” 殿荣笑着说:“工友们脱下来的几件破的能补成一件好衣服。都是干活穿,新的旧的都一样,旧的补丁多冬天穿更暖和。我的工作你是知道的,新衣服下一次井,上来就是旧衣服了。穿不出新衣服样,这些留着你慢慢穿,这里还有两件大号的,你让嫂子给她娘家大哥拿回去穿吧。” 任富氏见殿富媳妇进来了,忙说:“国富娘,你听听,殿荣还给国富大舅也带回衣服了,赶明个你回娘家想着给国富大舅捎回去。” 殿富媳妇红着脸对殿荣说:“让二弟费心了,还想着我娘家哥哥。” 殿富看着自己媳妇故意气她说:“我二弟拿回来的东西,全留着给我,大号的等过几年我儿子长高了,给我儿子穿。” 殿荣早就把大号的服装递到大嫂的手上。转头对大哥说:“你儿子长大了,出息人了,人家可不稀罕老工人的服装,人家要穿干部服装。” 任富氏看着哥俩亲热的样子,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她催促殿富说:“你快穿上,娘看看合适不?” 殿富心里暖暖的,每件穿着都合身。一边往下脱衣服一边说,这些都等着过年再穿。 殿荣又把另一个大提包拿上炕,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座钟,这个是从工友手里买的旧的,殿荣一直存放着了,这次回来给娘带来,以后娘看座钟就知道时间了,不用看日头了。 殿荣又从包里掏出来洗的干干净净的,叠的板板整整的大小不一的旧布头。 殿荣对娘说:“娘,这些都是工友们扔的旧衣服,我捡回来洗洗,剪出来的布头,让娘纳鞋底用。” 一大提包塞得满满登登的东西,竟然是矿工换掉的破衣裤剪下来的布头,任富氏又是欢喜又是心疼。 殿富的孩子们听说二叔回来了,高兴地往家跑,哪里还顾得上玩了。 殿荣从背包里拿出核桃酥、月饼、炒面、糖块全都是好吃的,放到娘的面前,让娘给孩子分发。 任富氏把核桃酥、月饼、糖块都分给了孩子们。 殿富媳妇问任富氏:“娘,今天做点好吃的,您看烙白面油饼中不中?” 任富氏笑着说:“忠子最愿意吃油饼了,麦子,你去鸡窝里把那只大花公鸡抓来,一会把它炖了。” 殿富胆小不敢看杀鸡,殿富媳妇不怕,她干活麻溜利索,不一会就做了一大锅小鸡炖粉条,烙了半盆子油饼 吃完饭,殿富媳妇要回屋时,婆婆还给她一大捆子布头。 四十六章殿荣艳清亲上加亲 婆婆儿媳相看更亲 http://.biquxs.info/

晚上,任富氏对殿荣说明了这次让他回来的目的就是相亲,殿荣想自己既然回来了,就听娘安排吧。 任富氏问了二儿子自己有什么想法,殿富只说女方一定要孝顺,不孝顺老人的不娶。 娘俩一夜没怎么合眼,聊了很多。 任富氏主要是询问煤矿井下是否安全,平日子吃饭凉热?工作累不累?睡觉的时间足不足?生病了有人照顾吗?天南地北的人都有,性格差异也大,和工友的相处融洽不?领导对他的工作满意不?等等,等等……任富氏所有的担忧都让殿荣轻松化解了。 第二天一早,任富氏带着殿荣拿着礼品去了趟十三姨家。十三姨见到殿荣欢喜的不得了。 十三姨想着说:“殿荣真是越长越像他爹了,听说在矿上当官了?” 殿荣不好意思地说:“十三姨奶,我那不算官,就是带领大家干活的人。” 任富氏笑着补充道:“十三姨,矿上的人都叫他,任队长。” 十三姨惊讶道:“那可了不得,殿荣在咱们生产队不是也是队长吗?管着咱们全村子的人呢,这官还不大。” 任富氏的脸上露出不经意的自豪。 转天十三姨回信说:“尹二老爷知道殿荣回来一趟不容易,时间也紧,想让殿荣明天去他家吃顿饭。” 任富氏自然爽快答应,她早早地备好明天去尹家的礼物。 一早,十三姨来到任富氏家。 任富氏满心欢喜地招待着:“十三姨,您脱了鞋,往炕里坐,殿富去队上借了一辆马车,一会回来,殿荣打算去接你去呢。” “我这也不远,接什么接,我走着也就几步道的功夫。”十三姨说话利索着呢。 殿荣进屋给十三姨的烟袋里装上烟,点着火,说:“十三姨奶,您还有什么嘱咐的吗?” 十三姨一听殿荣说这话心里这个美,她忙说:“殿荣这孩子就是仁义孝顺。我没啥嘱咐的,就是你要相中那姑娘你就冲我点点头,你要不喜欢那,就冲我摇摇头。” 任富氏笑着说:“姑娘的相片我都看过了,挺俊的。人家呀要是不嫌弃咱家穷,就阿弥陀佛。还摇什么头呀。” 十三姨也笑着说:“那姑娘贤惠着呢,听说你呀从苦日子里把儿女们拉吧大了,她还心疼你那。” 任富氏合掌道:“阿弥陀佛,真是个善良的姑娘。” 十三姨带着殿荣去了尹家,任富氏在家里坐立不安,心神不宁的等待一大天。 傍晚,殿荣回来了,把相亲的情况告诉给任富氏,任富氏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殿荣相门户的日子定下来了,任富氏犯愁钱借不到了,殿荣告诉娘相门户的钱他自己张罗到了,让娘放心吧。 殿荣相门的当天,家里只请来几位长辈,长辈们对尹二爷都熟悉,尹二爷当年和满堂一起共过事,大家见面也不拘束,尹家姑娘贤德温和也深得长辈们的赞许。 任富氏对尹家姑娘特别满意,吃饭的时候一直给尹家姑娘加菜,大家笑着说:“这婆婆现在就疼儿媳妇了。” 尹家姑娘羞臊的脸通红。吃完饭后,十三姨让艳清给任富氏装上一袋烟,任富氏接过艳清递过来的烟袋,艳清又给点着火,任富氏吧嗒吧嗒抽起来,她的心里清爽着,脸上挂着笑。 任富氏拉着艳清的手说:“多俊的姑娘,我们家殿荣真是有福了。” 尹二老爷说:“我和满堂兄弟那是没得说,现在又成儿女亲家了,我拿殿荣当自己儿子对待的。” 任富氏感激地说:“谢谢大哥您了,殿荣这孩子从小没爹,我这个娘不顶事,让孩子从小就跟着我吃苦受累,现在长大了,成个家有媳妇疼了,有老丈人疼了,我这个当娘的现在是最开心的了。” 十三姨插话道:“子一辈,父一辈,你们也算上亲上加亲了,你们两家的人品都没得说,婚事也就好办了。殿富在外地上班,没个媳妇照顾满堂媳妇也着急,他尹二爷要是没什么说道,年底就找个日子把婚事办了吧。” 任富氏听十三姨这么一说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她始终拉着艳清的手不松开。 她看着艳清心疼的说:“我们这个条件真是委屈了艳清了。孩子等你过了门,我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尹二爷更是个爽快人,他对任富氏说:“弟妹,有你这句话,我把姑娘交给你手里,我放心了。就按照十三姨说的定吧。” 尹二爷回头又看了一眼殿荣,殿荣忙说:“您老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待艳清的。” 十三姨笑得眼睛眯成一道缝,她说:“尹二爷说听我的,我就找人算日子了,日子定下来,我们殿荣就娶媳妇了。” 大家都笑了…… 殿荣在相亲后第二天回到双鸭山上班了。任富氏开始准备殿荣的婚礼。 富人的婚礼繁琐,穷人的婚礼简单。富人留观与物质,穷人注重于精神。 任富氏在极贫穷的时期依旧是精神的富有者,儿子在酷九严寒中长大,练就一身顽强,女儿在疾风骤雨中洗礼,成就为母则刚。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自从满堂走后,一晃一十八年了,任富氏把自己的大好年华奉献给了儿女,还给了生活,也了却来时的承诺。 从居无定所,颠沛流离到如今,任富氏终于在任小铺有了自己的家,房舍虽然简陋矮小,庭院却是全村最大的,如任富氏的胸襟一般。 任富氏知足了,大儿子殿富是个农民,他固守根本,让在外漂泊的手足归有所居,二儿子殿荣是个工人,城市需要他们来建设,殿辉和殿义正在求知的路上刻苦学习,国富民强靠的是科学。 一位平凡的母亲在贫瘠的土地上培育出勤劳的农民,优秀的工人,稀缺的知识分子。 任富氏的伟大之处源于平凡,在平凡里创造出一个个不平凡的事。 在她还未来得及享受这一切的时候,她感受到了一个声音在呼唤她,她的咳嗽越来越严重了。 四十七章 任富氏病榻聚亲情 杨武德孙傻儿瘫痪 http://.biquxs.info/

任富氏终因过度辛劳成疾,一病不起。 殿富把娘病重的事写信告知殿荣,殿荣亦是心急如焚,不顾面子四处筹钱,随后和领导请了假,也不忘把自己手头工作安排妥当,连夜踏上回家的列车。 殿富一早就过来好几次了,一会儿,看看娘醒没醒?一会儿,摸摸娘的炕凉没凉。 任富氏闭着眼睛,大儿子每次来她都知道,她平稳地呼吸着,不想让大儿子担心。 大孙子国富端来一碗糖水递给任富氏,他笑着说:“奶奶,您坐起来,喝一口糖水吧。” 任富氏虚弱地笑着说:“大孙子,你快上学去吧” 二孙子国军也跑过来冲着任富氏说:“奶奶,您喝完糖水,我和哥哥就去上学了。” 任富氏坐起来摸摸国军的头说:“好孙子,奶奶喝。你们去学校要好好学习,听老师的话。” 国富笑着说:“奶奶,我们都知道了,还有不要和同学打架。都是您教我们的,我和弟弟都记着呢,您放心吧。” 殿富媳妇端来一碗疙瘩汤,用小勺翻滚着凉凉,说:“娘,殿富说让您先用糖水簌簌口,省得一早起来口苦,今早给您做的疙瘩汤,您尝尝淡不淡,我没敢放那么多盐,殿富说让您少吃盐。” 大孙女国珍抱着不满一岁的妹妹国荣上了奶奶的炕。 任富氏示意殿富把小孙子国彬抱上炕,孙子孙女都围在她身边,她像母鸡保护小鸡一样,都放到自己的翅膀下。这样任富氏才感到孩子们安全,她也幸福,也知足了。 任小铺的,五间房的曾经和任富氏相处的几个要好的老姐妹,她们听说任富氏病了,拿着鸡蛋,小米,核桃酥之类营养品来看望老姐妹。 今天,任富氏感觉身体轻松多了,能坐起来和老姐妹们说说笑笑。 殿富和媳妇忙着张罗着午饭,他们极力挽留来的客人,让她们留下吃午饭,也好好陪陪娘多呆一会。 军堂媳妇早已拿任富氏当娘一样亲了,她也跑来帮殿富媳妇忙活做午饭。 外屋火烧得热气腾腾,里屋几个老姐妹聊得不亦乐乎。 十三姨讲着满堂娶任富氏那天的情景。 十三姨说:“那天呀,是咱们任小铺最热闹的一天,本村人家家户户都出来了,连那附近好热闹的人也来了不老少,任大老爷家的喜糖可散了不老少。淘小子们抢着吃喜糖,踩掉鞋的,扯掉裤子的那个热闹,以后再没谁家有那光景了。” 李胖他娘笑着说:“被人扯掉裤子的是我家二胖。糖没抢到,裤子被人扯掉了,后来还是您给他几块糖,他跑回家了。” 刘善德媳妇病歪歪的,也从五间房来看任富氏了,她笑着对大伙讲:“有一年,朝霞和满堂媳妇学针线,满堂媳妇下地喂鸡的功夫,朝霞把满堂媳妇缝的棉裤和她自己的袖口缝在一起了,我喊朝霞回来吃饭,朝霞下地时袄袖和棉裤连在一起了,被她扯到地上,棉花也散落了一地。我们都笑朝霞,她自己也纳闷,你说这孩子她是怎么缝上去的。” 哈哈……,有人说,没把她自己缝里就不错了。 有人问任富氏:“满堂媳妇,你知道不?杨武德死了,说来也奇怪,他的孙女十分精灵,那孙子一个比一个傻的厉害,剩下那个折胳膊的儿子去年无缘无故瘫痪了,如今瘦得跟皮包骨似的。人们传说杨武德家中了魔咒了,这会真是断子绝孙了。” 任富氏听完,吃惊地说:“可别中什么魔咒呀,那都是小生命呀!那年在雪地里出生的女孩后来怎么样?” 那人说:“就那个小丫头机灵,那个小丫头被一户有钱的人家抱养去了,在人家享着福了。人们都说那丫头是你给带去的福呀。我说满堂媳妇呀,他家小四恩将仇报把满堂害死了,这么多年你遭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呀,你怎么还替他说话呢?” 任富氏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有一辈子忘不了的恩,没有一辈子的仇呀。 又有人问任富氏:“老嫂子,你说你和满堂大哥说话了,是真的吗?活人能和死了人说话吗?” 任富氏缓慢地点点头,虚弱地说:“心诚则灵呀!我就常常能见到满堂。有一次我在五间房的老榆树下真的见到了他。他穿着的衣服被野兽撕扯的一条一条的了,回来后我狠狠心扯了一块黑布给他做了一件大衫。” 那女人急着问:“满堂大哥他收到了吗?” 任富氏脸上挂着笑容说:“收到了,后来我去给祖宗烧香送纸钱的时候,我亲眼见他穿的就是我给做的那件大衫。他说他刚开始的时候,心里记恨着杨小四,积怨太大,他自己也受折磨,后来慢慢地他心里的怨气少了,他的身体也变得轻了,等他一点怨气都没有了,他竟然飘起来了,升上空中往更高的地方飞去。” 军堂媳妇从外屋就听到了任富氏讲的事,她听得入迷从外屋走了进来。有人示意她坐下来听讲。 任富氏沉浸在回忆里,她接着说:“满堂告诉我,他见到了杨小四。” 军堂媳妇急着问:“杨小四进油锅炼油了吗?” 任富氏说:“你满堂哥说了,小四没进油锅,是因为他告诉了满堂的遇害地点。但是满堂看见小四每天爬雪山,爬泥潭,从高大的山尖摔下来,浑身是血,黑压压的秃鹫用尖尖的嘴叨食他,撕咬他。” 军堂媳妇又问:“那不给咬死了吗?” 任富氏说:“死了的人,对于我们来说是死掉了。其实他们到了阴曹地府是永生不死的,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不死肉坨子似的,平常人叫它太岁,人们砍了剁了它,它都自己再重新长出来,你把它分割开来了,它就变成几个身形,身形越多它遭受的罪越多,越痛苦。所以呀,我们在世间要多做好事,给自己积福份,给子孙添功德呀。” 任富氏又接着说:“后来,杨武德找人写了一封信给我,我呀,把那封信在满堂坟前烧了,我听满堂告诉我:无恩无仇,聚是缘分,散是路人。” 老姐妹们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四十八章 任富氏催儿早成家 孝顺儿懂娘心进孝 http://.biquxs.info/

殿荣回到家,见娘瘦得皮包骨了。 殿富告诉殿荣收到他汇的钱时,他带着娘已经去了长春医院看过了,医生说无法医治了,只能在家好好养着了。 殿荣知道事情的真相时,真如五雷轰顶,撕心裂肺,本想等自己结了婚接娘去城里养老,让娘享享几天清福,谁料想事情是这个样子,他怎么能接受得了呢。 晚上,任富氏躺在炕上对殿荣说:“忠子,娘想让你去趟马鞍山尹家,你好好求求尹家,我们早一点把艳清娶过来吧,你结了婚,娘的病兴许就好了呢。” 殿荣含着泪答应:“娘,您别着急上火,我和艳清的事一定能成。我明天就去她家,求求尹二爷,尹老爷子心地善良,他会同意的。” 任富氏咳嗽了几声,她躺不住了,殿荣起身把娘扶起来。 殿荣说:“娘,您少说话,好好养着吧,您没事的,听我大哥说您的病是老病,医院里的医生都说让您在家里养着就可以好的。您别担心,哦。” 任富氏自己明白自己的病情是好不了的,儿子们的话都是宽慰自己。她为了让孩子们放心也装着糊涂呢。 任富氏虚弱地说:“忠子,娘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呀,你12岁没了爹,就给人家放猪放牛挣钱养家,14岁那年你哥娶了媳妇,原本以为日子会好过一些,你哥呀,听信村里人的闲话,误会娘不是她亲娘,你嫂子整天不给你好脸子,常常指桑骂槐说些难听的话,娘知道你受委屈,担心你们哥俩日后成了仇人,当年娘就带着你们姊妹五个去你老叔家西屋住了。一个14岁的孩子养活六口人,娘眼睁睁的见你消瘦,也帮不上你呀,到现在你还供着你两个弟弟上学念书呢。忠子,你和娘说实话,你记恨你大哥不?” 殿荣连忙摇着头说:“娘,我不记恨我大哥,我也不记恨我大嫂。他们那是被别人鼓动的,一家人哪来的记恨呀。娘,你可别为这些小事在心里存着担忧。我是什么样的人,娘最清楚的。” 殿荣又说:“我想好了,等我结婚了,我接娘到双鸭山住去。” 任富氏抚摸着躺在她旁边的大孙子国富说:“我到是想去和你们在一起,就是放不下国富呀!老话说得好,老儿子,大孙子都是老人的命根子。现在想想真是这么回事呀!” 殿荣笑着说:“这好办,我们把国富也带过去,让他在那里念书,长大当工人吧,别当农民了。” 国富也是刚躺下,还没睡实诚,他把头移动到奶奶的腿上,枕着奶奶的大腿撒娇地哼了一口声,不一会的功夫就睡着了。 任富氏笑了笑,说:“那感情好了,你做什么事情要问问你媳妇,你不能自己说了算,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你上次说艳清带了个两岁的女孩,那女孩命苦,能遇到艳清这样好心肠的人,真是那孩子的福分呀。等艳清过了门,你要把那孩子当成自己亲生的,你不能让艳清伤心呀。” 殿荣笑着说:“娘说的话,我都记住呢。我知道娘还要嘱咐我一件事呢。” 任富氏笑着问:“你怎么知道我还有一件事?你说说看,是不是我想说的事?” 殿荣笑着说:“我不说,我想让娘看着我怎么做,我做了娘就知道了。” 任富氏知道殿荣不说出来的事一定也是她想要嘱托给殿荣的事。她知道殿荣这是忌讳像做临终遗言似的,所以殿荣才不说出来,她也就不挑明了。 四十九章任富氏陪孙儿玩雪 春花过生日回娘家 http://.biquxs.info/

昨夜的一场大雪把窗外照的一片白茫茫,任富氏昨夜睡的很踏实,早起她见殿荣不在炕上,抬头往窗外一看,殿荣在院内扫雪呢。 殿荣打扫完院内的雪,回到外屋停留了一会,让自己身上的寒气散去,他方才进了里屋。 “娘,天刚亮,您多睡一会。养养精神。”殿荣边说边把他早准备好的火盆端到任富氏面前。 任富氏笑着说:“人老了,哪有那么多的觉,我昨个儿晚上睡的很香,今儿早上你起来我都不知道。真是睡好了,醒了就不睡了。一会儿,你吃完早饭就去马鞍山吧!” 殿富进来见娘起来了,和殿荣说去马鞍山的事,就说道:“娘,有什么事您吩咐就行,我一会从生产队借一匹马,让我二弟骑马去。” 殿富想喊国富起来,任富氏制止道:“他们放假了,也不上学,让他们多睡一会儿吧!” 殿富媳妇端来一碗糖水递给任富氏,她笑着说:“国富和国军有着他奶奶护着,多睡多少觉呀,国彬嚷着也要到这屋睡觉呢。” 娘们几个正说着话,三岁的国彬穿着奶奶给做的红布小肚兜兜跑了进来,他爬上炕钻进国富的被窝,枕着奶奶的腿横躺着睡下。 殿富媳妇笑着说:“昨个儿夜里就要跑过来,让他爸打了一巴掌,这不,一觉醒来忘了那一巴掌了,又跑过来了。” 任富氏责怪殿富说:“以后可不能打孩子们了,有话好好说,你们什么时候挨过我打。殿义那么倔我也没舍得打过他。” 殿富忙陪笑道:“娘真的是从来没有打过我们,殿义最淘气,也没见娘打过他。娘,您说的话我记住了。以后不打他们了。” 三个小脑袋都抬起来看着殿富,殿富冲着孩子们笑着说:“瞅什么?有你奶奶给你们撑腰,我不敢打你们了。” 孩子们笑了,大人们也笑了…… 殿荣吃过早饭,骑着马去了马鞍山尹家拜见尹二老爷,求他把婚期提前办理,了却任富氏的一桩心事。 任富氏今天感觉特别好,吃了早饭,穿着厚厚的衣服到院子里和孩子玩了一会雪仗。 孩子们故意把雪球打在奶奶的脚下,逗奶奶开心。任富氏也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她和儿子们一起铲雪的情形。 冬天吃两顿饭,快到吃下晌饭的时候,任富氏望着窗外,她担心殿荣回来,因为如果现在殿荣回来,就说明尹家没同意,以殿荣的脾气,尹家若是不答应,他是不会在尹家吃饭的,一定早早回来了。 天渐渐黑了下来,殿荣回来了。 任富氏从殿荣的脸上就知道了事情办的很顺利。 殿荣对任富氏说:“尹家大伯是个爽快人,知情达理。没等我说完,尹大伯就让我回来找十三姨奶,让她给选个日子,把婚事办了。” 任富氏笑着说:“我见下晌饭你没回来,我这心就亮堂了。” 殿荣也笑着说:“娘,尹大伯答应我后,我就想马上回来了,早点回来告诉娘,让娘高兴哩。尹大伯硬是留我吃饭,尹容三哥也是不让我走,实在没办法,我才吃了饭回来的。” 殿富笑道:“你不回来,娘心里乐呵着呢。娘最是明白的人,今天和她的这帮孙子孙女玩雪仗,可是玩好了,晚饭吃了一整个大馒头。娘说明天给咱们贴玉米面饼子吃。” 殿荣坐在任富氏身边,一手抚摸着娘的后背,一手抓着娘的手往火盆上烤,他笑着说:“说句实在话,我在外面真想娘贴的大饼子。那是真香呀。我一点不说谎话,真比吃肉都香呀。” 殿富媳妇也笑着说:“可不是,你大哥就是馋咱娘的大饼子回老家来的。” 任富氏的心里真的暖暖的,忽然她想起什么了,她说:“今天春花能回来。” 殿荣不解地问道:“没人给信,娘怎么知道的?” 殿富笑着说:“我要是没猜错的话,明天是春花的生日。” 殿富媳妇也恍然大悟道:“对的,明天是春花的生日,每年春花生日的时候都回家和娘一起过。” 殿荣问:“春花的三姑娘小华也有一岁多了吧?” 任富氏笑着说:“你大妹妹都生了三个姑娘,一个儿子了,人家四个孩子了,你这当哥哥的还没结婚呢。” 殿荣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殿富媳妇解围说:“娘,您请好吧,我二弟这次回来就是奔着结婚来的!艳清来年就给您生个大胖孙子,她还等您使唤月子呢。” 任富氏笑得合不拢嘴了…… 一家人在屋里有说有笑的,国珍在炕上看见院里进来一辆马车,国珍边往地下跳边喊道:“我奶猜对了,我大姑领着孩子回来了。” 殿富媳妇忙出门接过春花手里的孩子,说:“娘刚念叨完你,说你今天来。你就来了。” 春花笑着说:“要不早到了,我们在太平山街里当误了一会,下了客车正好看到咱们屯子邓老大家的马车了,等他们办完事坐他们的马车回来的。” 殿荣出去帮拿马车上的东西,他问春花:“妹夫怎么没来?” 春花笑着说:“他上班,请不下来假,我知道你回来了,我也想在家多住几天,就没让他跟着来。” 殿富出来招呼邓老大进屋喝点茶水暖和暖和再回家,邓老大着急把春花他们卸下来就回家了。 任富氏的炕上坐满了一群孩子,三个孙子,两个孙女,三个外孙女,一个外孙子把个土炕坐得满满的。 春花顾不上和娘说话,她在外屋和大嫂准备做饭呢。 春花说:“大嫂,晚上对付一口吧,明天再做好吃的吧” 殿富媳妇说:“那也行,我们和娘都吃完了,给你和孩子们做点疙瘩汤吧,我再往锅里卧几个鸡蛋。你二哥拿回来的香油可香了,一会出锅的时候,我点上几滴香油,你再尝尝味道,就是和平常做的不一样味道。” 大春见到姥姥高兴地一个劲地往怀里钻。 任富氏抱一会这个,又抱一会那个,孩子们在她身边蹦来蹦去,高兴地什么似的。 大春撒娇地和姥姥说:“姥姥,姥姥,等我长大了,您也给我买块像我爸爸那样的手表吧。” 国军问大春:“什么是手表?” 大春说:“是姥姥给我爸爸买的,圆圆的放到耳朵上滴答滴答响呢。” 任富氏笑着对国军说:“那年我去长岭县当保姆时挣的钱,我给你大姑父买的戴在手上看钟点的,叫手表。等你学习好了,也考上你老叔他们上的中学,奶奶也给你们买手表。” 孩子们嚷嚷着要好好学习,让奶奶给买手表。 殿荣把炕桌放好,春花端来一大盆疙瘩汤,任富氏今天特别高兴,她也跟着又吃了一小碗疙瘩汤。 晚上孩子们都睡下了,娘几个还在商量殿荣结婚的事情。 春花问:“二哥,二嫂娶过来了,你们就得回双鸭山了吧。” 殿荣答:“我想自己先回去,让你二嫂在家照顾娘。” 任富氏忙说:“我这有你大哥和你大嫂照顾着呢,可不能让你一个人回去。让你娶媳妇就是为了你有个人疼,我也省了心。” 殿富媳妇也忙说:“娘说的对,我和殿富照顾娘就行,怎么能让新媳妇照顾娘呢,再说了,哪有刚结婚就两地分居的,你就听娘的话吧,把你媳妇也带走。” 殿富给娘打来一盆热水,给娘泡脚,殿荣马上端过来说:“大哥,我在家呢,就让我给娘泡脚吧,等我走了,都是你的活。” 殿富笑了笑,把水盆交给了殿荣。 殿富对殿荣说:“二弟,你听娘的,这次把你媳妇也带走,这样娘也就不惦记你了。你不是说要让娘去你们哪儿住上一阵子吗?那就等开春暖和暖和的,你再回来把娘接过去,到你们哪儿住一段时间,让娘也看看你生活的地方。城里和农村让娘自己选,她老人家愿意在哪里呆就在哪里呆着,这样不是更好吗?” 春花也说:“二哥,大哥说的对,咱娘现在是也有福分的老太太了,儿子和儿媳妇都孝顺,还有一群孙子孙女,让人家都羡慕呢。”春花说到这里,摸了摸娘的脸调皮地说:“老任太太,你自己说说,你现在有没有福呀!” 任富氏笑了,说:“我知足了,看着一大铺炕的孩子们,我就知足了,我就是有福的。” 任富氏含着泪说:“哎,要是你爹活着多好啊!” 殿荣轻轻地揉搓着娘的脚说:“娘,别想那么多了。您不是常说能看到我爹吗?您还说我爹在那边挺好的,也享福呢。” 任富氏摸了一把眼泪说:“是的,我说的都是真话。好几次我都见到你爹了,他还是那个仗义的秉性,那边的神仙都喜欢和他在一起,有一次你爹也夸我了,他说:你也是心地善良,不计较仇恨的人,把孩子都抚养成人了,这是你的功劳呀!等你过来了,我给你准备了个大房子,房子里面什么都不缺,你来这里享福吧!” 任富氏的话让儿女都沉默了,他们的心里知道娘的病情,娘自己也知道了。 第五十章 德胜巧得祖宗金条 任富氏明大义不争 http://.biquxs.info/

殿荣的婚礼办的非常简单,因为婚后要去双鸭山生活,所以结婚所需的家居用品一律没买。 任富氏的病也奇迹般的好多了,殿荣见娘这几天和艳清忙活着做饭,任富氏心细地告诉艳清玉米面要烫多少贴出来的饼子才喧腾好吃,她把自己多年积攒下来的各式各样的小花样纸拿了出来,递给艳清。 任富氏说:“艳清,你喜欢哪些你选出来,剩下的给你大嫂吧。” 艳清笑着说:“娘,您让大嫂先选吧,她选剩下的我拿走。” 艳清把大嫂喊来,殿富媳妇选了一些她没有的,她说:“我就要这些了,那些大多数我都有了。” 任富氏用了一天的时间,给艳清带来的小女孩玉洁缝制了一个精美的花书包。书包是使用多块各色布头缝制的菱形图案,书包内沿有摁扣,可以关合,两个背带底处是四朵小花掩盖缝合处。 玉洁特别喜欢,晚上睡觉的时候也要把它放在怀里。 殿荣一家子回了双鸭山,春花也带着孩子们回了家,殿义和殿辉也返回了学校,家里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转年的春天,一天,任富氏在炕上带着国彬玩,殿富慌张地进了屋。 殿富气喘吁吁地问:“娘,您知道咱家祖坟埋金条的事吗?” 任富氏说:“知道一些,不是太清楚。当成盗墓贼被鬼火吓跑的事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盗贼就是冲着金条去的。后来你爹他们哥仨还去找过你三爷爷,你三爷爷说等他老了动坟地的时候再偷偷取出来,你爹没了,这件事一直没人再提了。你怎么想起问这件事了?” 殿富说:“队长刚才开会要把西面的坟地通通都迁移到东荒地上去。我大伯和我老叔找我,一会我们要去我三爷家问问藏宝的事呢。” 任富氏哦了一声,便没再说什么。 殿富媳妇一听祖坟里有金条,吃惊都不得了。等她缓过神来大哭起来。 殿富呵斥道:“你这败家的娘们,你哭什么?” 殿富媳妇哭着说:“你也不想想这么多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呀,孩子吃没吃的,穿没穿的。坟地里埋着金子怎么没人挖出来呀。”呜呜……她依旧伤心地哭着。 任富氏无奈地说:“当时是兵荒马乱的,那些有钱的人家哪个没遭到抢劫呀,有钱是祸害呀。现在好了,新社会了,人人都安全了。挖出来吧,日子也好过些了。” 正说着大门外有人喊:“麦子,出来,走了。” 殿富知道这是老叔的声音,喊自己去三爷爷家呢。 殿富对任富氏说:“那,娘,我走了。我老叔他们叫我呢,我们一起去我三爷爷家。” 任富氏平静地对他摆摆手,示意他走吧。 德胜如今的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德胜媳妇一共生下来十二个子女,存活下来的只有三儿三女,她在小儿子军堂四岁那年得了天花死去了。德胜担心后娘给孩子们气受一直没续弦。 土改的时候,若不是他大儿子在土改组当文秘,给他家化成中农成分,他现在应该是大地主。 酒坊和油坊都充了工。如今三个儿子也都各过各的,大儿子做教师,二儿子参了军,三儿子是农民种地。 德胜现在跟了二儿子军堂一起过。因为他身体不好,军堂媳妇一直没随军居住,就是为了在家照顾他。 德胜在大炕上透过玻璃窗看见春堂叔侄三人进了院,德胜明白该来的早晚还是要来的。 军堂媳妇端来一壶茶给大家倒上。 庆堂先开了口:“三叔,队上要迁移祖坟的事你听说了吧。” 德胜不言语只是点点头。 庆堂接着说:“那年我二哥活着的时候,我们哥仨来找您商量祖坟埋金子的事,您说等您老的时候再取出来,现在怕是不行了,队上下来的通知,谁也说了不算了,只能挖出来了。” 德胜依旧不说话,略显虚弱地点点头。 军堂媳妇插嘴道:“可别挖出来了再给充了公。” 春堂慢声慢语地说:“我们也是担心这事呢,您看咋办好?” 德胜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虚弱的说:“当时也是传言说藏金了,到底有没有谁也说不准。” 春堂叔侄三人被他这话说的懵了。 庆堂说:“三叔,不对呀,当时可是您亲口说的是我太爷告诉您们哥仨的,那是祖辈传下来的金子。现在怎么会没有了呢?” 德胜也急了,干咳了几声说“我不是说没有,是不确定有没有,要是能挖出来不是更好吗?先动你祖爷爷的坟,就知道有没有了。动土的时候,只有自己的儿孙在面前,其他人不得参观。这样就保障,如果挖到金子外人也不知道的。” 春堂叔侄回来了,三人坐到任富氏的炕上。 庆堂气囊囊地说:“三叔这是什么意思?现在又不认账了。” 殿富说:“说不准他自己把金子挖出来了,现在说没有那会子事了。” 春堂一直是沉默寡言,只顾自己吧嗒吧嗒抽着烟。 人们把目光投向任富氏,任富氏也明白大家的意思。 任富氏淡淡地说:“挖到了呢,你们也不要太高兴,挖不到呢,你们也不要灰心丧气的。更不要一家大户地为钱财的事争执不休。从前我们没有钱,过的那是多苦的日子呀,回过头来你们看看自己身边的子孙,一个个健健康康的,没有入了偷盗行骗的道,都干着正经八本的营生。这就知足了。” 殿富问任富氏道:“娘,用把我二弟喊回来吗?要是挖到……” 没等殿富说完,任富氏说:“让他在那边安心工作吧。家里的事你处理就行,殿辉和殿义也不用告诉他们,当误他们的学习。” 春堂选了一个吉日,召集家族中成年男性,在德胜的带领下,先祭拜了祖宗,说明了情况。 德胜让殿富先动了第一锹土,随后众人开始动土。当挖了三个多小时后,在满堂太爷爷的坟东侧土层有些松软。 庆堂偷偷对春堂说:“大哥,你发现了吗?这段土层松软,似乎有被人动过手脚。” 殿富也凑过来说:“土层里有杂草,还有没被风散的牛粪,这些都说明有人翻动过。” 春堂一向胆小怕事,上次任富氏的话他也是真听进去了,所以他对挖金子的事也没放在心上。其实他早就知道土层被人翻动过,他不想挑起争端,穷富自有天命,他认命。 庆堂见大哥不吱声,便鼓动殿富去找德胜问问。 殿富心里一直压着委屈,他为爹为这个大家拼了命的干活,他为娘含辛茹苦养育着这么一大家子人所受的苦。 殿富走到德胜面前,摊开手里的一把带草的土对德胜说:“三爷爷,您看土层被人翻动过了。金子可能被人挖走了。” 德胜看了一眼殿富手里土,他拄着拐杖来到松软土层的地方,仔细看着。 庆堂指着土里说:“三叔,你看这杂草,还有牛粪,还有这儿没回填的大窟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块地一定是让人翻动过了。” 德胜虚弱的瘫坐在地上,老泪纵横,哭诉说:“可惜了祖宗留下的金子,便宜了那些该天杀的盗贼了。” 村里人都知道任氏祖坟藏有金银财宝传说,尽管任族人对村上人说,动土的时候,不让外人围观。 村里还是来了许多好事的人远远地看着,当他们听到德胜的哭声时,一拥而上都跑了过来,打听问出了什么事情。 晚上,春堂和庆堂随着殿富回了家,他们在任富氏这里吃了晚饭。 春堂对任富氏说:“弟妹是个聪明人,什么事情都看得透透的。那天你说的那番话,我就知道金子没了。” 任富氏说:“大哥,孩子们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呀!” 庆堂气愤地说:“不行,不能便宜三叔他们,上次分家的事让了他们,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就这样过去了。” 春堂无奈地说:“那又能怎样?你有什么真凭实据说那金子就是三叔他们挖走的。” 殿富也愤愤不平地说:“去搜他的家,他准把金子藏在家里。” 庆堂说:“不行的话,咱们就报官。让公安局把他抓起来,一审他,他就会招了。” 任富氏笑着说:“三弟,你也小瞧了三叔了。别说他现在这把年纪了,就是年轻的时候,二叔被土匪绑架了,他不是不肯出钱赎人吗?那次要不是咱爹,二叔就没救了。今天的事呀,你们都别往心里去了,就当没发生一样。祖宗留下财宝的时候,他们是想让他的子孙后代,和和美美的过上富足的好日子,如果祖宗要是知道他的子孙为了他留下的金银挣得对簿公堂,挣得六亲不认了,挣得两败俱伤,祖宗该有多寒心啊。我呀,也许是真的老了,我总是担心自己做的不够好,没脸去见满堂,没脸去见祖宗啊!” 任富氏的一席话说得大家无言以对,人人感到自愧不如。 庆堂低着头说:“二嫂,我对不起我二哥,更对不起你和孩子们。前几年……” 不等庆堂把话说完,任富氏笑着说:“三弟,你说哪里的话呀,当时家家的条件都不好,我们都不容易。能不让自己的孩子挨饿受冻就对得起祖宗了。” 五十一章 任富氏临终托孝子 大孝子秒懂娘心愿 http://.biquxs.info/

任富氏从被捧在手里的宝贝似的降生,她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尝尽酸甜苦辣,如今面对死亡,她还是很淡定的。 一天,国富和国军放学回来,一进院。 国军就喊到:“奶奶,我二叔来信了。” 任富氏坐在炕上趴在窗台上,早就看到了两个孙子跑跑颠颠地进院了。 殿富接过国军手里的信封,边拆开边说:“刚才我从地里回来的时候,就见到邮递员在村东头了,没见他喊我,我以为没有咱家的信呢。” 国军笑嘻嘻地说:“人家刚想喊你,你就进院了。他见我俩在他后面,就把信给我俩了。” 殿富把信递给国富说:“你看看你二叔在信里都说什么了。告诉你奶奶,让你奶奶也高兴高兴。” 国富接过信,迅速地扫了一眼,冲任富氏笑着说:“奶奶,二叔说要回来接您去双鸭山呢,还说二婶怀上了,让您到那儿看孙子去呢,还说您看孙子,让二婶上班赚钱给您呢。” 任富氏呵呵地乐了,她笑着说:“给你二叔写信,告诉他,我才不去给他当保姆呢。” 国军忙说:“奶奶,我二叔那是对您好,他那就是想变着法子把您接过去。没当您是保姆。” 国富推了一下国军说:“傻瓜,奶奶那是玩笑话,你还当真了。” 国军脸一红,不好意思地跑了出去,到西屋去了。 殿荣接到大哥的来信,说娘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希望他能回去一趟。 艳清见殿荣这几日愁眉苦脸的,她知道这是为了钱犯愁呢。 艳清对大女儿说:“小玉洁,你去把炕柜里的红匣子给妈拿出来。” 玉洁拿来一个精致的小红匣子,艳清从里面拿出来一对金耳环和一枚金戒指,这是她结婚时娘家的陪嫁。 艳清递给殿荣说:“你去找人把它们卖了吧。回老家没有钱,怎么回去呀,娘还有病呢。” 殿荣为难地接过来,沉默了一会说:“艳清,等以后我有钱了,再给你买新的。” 殿荣回到任小铺,见娘消瘦的不成样子了,他日夜守护在娘的身边。 任富氏虚弱的看着日夜思念的儿子,现在终于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了,这是看不够,疼不够的。 任富氏对殿荣说:“忠子,娘老了,人老了都得走。你不要太伤心了。你看看娘现在病成这个样子,娘遭罪,你们见了也心疼。我到了那边就好了,没病没灾的,和你爹在一起了,你们也别惦记了。” 殿荣强做镇定,笑着说:“娘,人家都说有钱难买老来瘦,你的病没事的,要是严重我们能不带您去医院吗?您就放宽心吧,等您病好了,我带您去双鸭山,到我那儿看您孙子去吧。” 任富氏艰难地说:“娘呀,那里都去不成了,就在你大哥这里吧。你大哥现在可孝顺了,他每天晚上都要过来给我洗脚和我唠嗑。我不撵他,他就不走。忠子啊,你回去别惦记娘了,也别给娘寄钱了,娘不花钱了。娘的几个儿女当中啊,最对不住的是,是你呀……” 任富氏说话的力气越来越虚弱了,殿荣一手抓住娘的手,一手抚摸着娘的脸,心疼地说:“娘,您可千万别这样想,我也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我知道您最惦记我,您这病多半也是想我得的,您宽心养病,等病好了我带您去双鸭山住,带您坐坐火车,看看矿区。艳清说还要给您生个大孙子了,艳清说了让您帮带孩子,她上班赚钱给您花。” 任富氏眼角淌出了泪水,嘴角露出了笑容,断断续续地说:“忠子呀,咱,咱,咱有了自己的孩子,可不能怠慢了小玉洁呀,不能凉了艳清的心哪。” 殿荣紧紧地握住娘瘦得皮包骨的手,答应娘:“娘,您放心吧!儿子不是那样的人。” 殿荣又说:“娘,艳清想让您给孩子起个名。您要累了就等我们回双鸭山后再起。” 任富氏说:“娘不累,躺着还累什么?我,我想不论是小子还是丫头,小名就按排行叫吧,叫小二,她是家中的老二。是小子,大号叫平,保佑这孩子平平安安的;是丫头,大号叫勤,日后这孩子勤劳善良。像你,像你媳妇都错不了。这孩子啊,坐着老二的位置,干着老大的活。我昨天晚上就看到她了。” 殿荣忙问:“娘做梦梦见您孙子了!” 任富氏点了点头,说:“是个孙女,这孩子啊,长得俊俊的,小脸蛋胖嘟嘟红扑扑,她不哭,一个劲地瞧着我笑。我知道我要走了。” 殿荣忙安慰道:“娘,您别多想,我大哥也说了,您的病真的没事,修养一段时间呀,慢慢地就好了,您就放心吧,您会好起来的。” 殿辉从外屋跑进来哭着问:“娘要去哪儿?我不让娘去。 殿义给任富氏端来了一碗糖水,说:“娘,我大嫂说先让您簌簌嘴,一会就吃饭了。” 任富氏努力地睁开眼睛,深情地看着小儿子,转眼看着殿荣虚弱地说:“殿荣啊,娘,娘还有一事要求你。” 殿荣一听娘这样说的,扑通一下给娘跪下,握住娘的手说:“娘,您别这样说,我那受得了呀。我知道您担心殿辉和殿义,您放心,我有一碗粥,我先让殿辉和殿义喝。” 任富氏老泪纵横满意地点了点头,即刻又看着殿荣使劲地摇着头。 殿荣哭着说:“娘,您别说了,我知道您的心,殿辉和殿义的学,我再苦也要给他供出来了。让他们以后有了出息,给娘脸上争光。您放心吧!” 任富氏的泪水已经看不清眼前最懂她心的二儿子了,他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说:“娘,娘这辈子亏欠你的太多了……” 殿荣跪着不停地磕头,哭着说:“都是儿子不孝啊,让娘没过上好日子。儿子不孝啊。” 任富氏紧锁的眉头舒展开了,眉峰上嘴角边挂着微笑,十分满足地说:“有你们这些孝顺善良的儿女,娘这辈子知足了,我现在也有脸见你爹了……” “娘……”屋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声,殿富扔掉手中的斧子,撒腿往屋里跑去。 五十二章 满堂再迎娶任富氏 殿荣撰祭文慈母恩 http://.biquxs.info/

任富氏走了,留下了一点遗憾,没能看到小儿子殿辉和殿义成家立业。人的一生有几人能了无遗憾的离开这个世界呢? 任富氏走了,天空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合着亲人们的哭泣声,让人觉得越发的悲凉。 殿富带着家人们跪在母亲的棺椁两侧,披麻戴孝,任族里晚辈也在其列。 两天过去了,殿荣纹丝不动地跪在母亲的灵旁。 殿富急的催促殿荣说:“你快回屋写悼词吧,要不不赶趟了。” 殿荣用嘶哑的声音说:“大哥,你放心吧!来得及。” 出殡的当天,天空格外晴朗,远村邻近来了很多人,人们无不对任富氏的离去感到惋惜。 十三姨对尹二老爷哭着说:“满堂媳妇最是孝道的人,好人不长寿呀!” 尹二老爷也说:“弟妹的为人没的说,就说把满堂的这帮孩子们都拉扯成人,各个有出息了,在任小铺也有自己的家了,真是不容易呀。” 昌清带着媳妇是今天一早赶来的,他们在两年前就去了上海,据说昌清在上海的一家珠宝鉴定机构上班。这次回来真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原本打算回来办理卖掉在长春留下的老宅子,回来后才听说姐姐去世了。 殿富对昌清说:“大舅,给您的电报是前天发出去的,担心您回不来,也告诉您不要惦记,我们会让我娘安息的。” 昌清低沉的说:“那年去上海走的太急,没顾得上来看看你娘,没成想如今……”昌清哽咽着。 昌清媳妇也哭着说:“你舅还说这次回来把你娘接上海看看呢,你说我姐姐怎么就没了呢。”她的蹩脚汉话还是有些进步了。 尹二老爷对众人说:“人死不能复生,我们活着的人好好安葬她吧。弟妹是个大善人,到了那边是享福去了。” 尹二老爷说完转身对殿荣说:“殿荣,你上前和亲朋好友乡邻说两句吧。你娘的魂没走呢,让她也听听。” 殿荣来到众人面前先给大家深深地鞠了三个躬,用沙哑的声音沉痛地说:“首先我代表我们全家,向各位父老乡亲们表示真诚的感谢,谢谢你们辛苦来送我娘最后一程。” 殿荣说到这儿,他的眼泪夺眶而出。他坚强地忍住悲伤让自己的声音变大,让乡亲们听得到他的声音,让娘听得到他的声音。 “我的娘,任富氏出生在米乡村富家大院,在富埒陶白的家庭里仰赖优良的家风,她没有娇生惯养的恶习,天生秉性善良贤德又通情达理,心灵手巧又俭朴持家。她老人家居富达不娇橫,处贫瘠不潦倒。青春守寡,长子十五,幼子两春,中间儿女七上八下,无一人撑起大梁。她视名节如生命,用三寸金莲立起为母之刚。与邻里同乡相处,只言付出不求回报,更何况姑嫂妯娌,沾亲带友,无不尽其所情,倾其所有。纵使命运多舛,实时艰难,仍以微笑迎儿媳,以厚德聘姑娘,孙儿孙女玩耍与膝下,外孙外女常顾与草堂,尽管家道贫寒,天伦之乐尚且有之。她老人家常夸长子,每夜亲恭捶背洗脚聊天,幼子勤勉好学,不辱祖德。二子……二子我多有不孝,母尚在,远走他乡,令慈母饱受相思之苦,徒担千里之忧。纵使儿今肝脑涂地也难报养育之恩,幸得娘临终责令照顾三弟四弟成家立业,以免儿之罪,尚感微安也。呜呼,哀哉!慈母今虽乘凤辇西去,然精神尚存,我辈及子孙后代应以她老人家为楷模,广结善缘,勤俭持家,励志图腾,匡复祖业,以报母恩。” 当殿荣再一次向众人鞠躬时,人们才发现他没有文稿,竟然是脱口而出。 众人听完殿荣的一番肺腑之言后,无不赞许任富氏教子有方,更加惋惜她的离去。 一声起灵了,哭声已是一片。 殿富走在最前面,忽然他感到自己的左肩膀上落下一只黑底白花的蝴蝶,他只顾悲伤那里想太多。 尹二爷看到殿荣的右肩膀上落下一只鲜艳的花蝴蝶,煽动着翅膀也不飞走。 尹二爷对主事的郝先生说:“你快来看看,殿荣肩膀上落了一只蝴蝶,是什么征兆?” 郝先生过来一看殿荣肩膀上的蝴蝶,他也感到稀奇,他往前看了一眼殿富,他发现殿富的肩上也落了一只蝴蝶。 人们都称奇,十三姨对郝先生说:“你快给解解,看有什么说道。” 郝先生摆弄着手指掐算一下,笑着告诉大家说:“大家伙,不要悲哀了,你们看,是满堂来接媳妇了。殿富是左肩膀落的蝴蝶,殿荣是右肩膀落的蝴蝶。你们再看这两只蝴蝶的颜色就知道哪只是满堂,哪只是满堂媳妇了。大家不要悲伤了,我们都为满堂媳妇一路走好,到那边和满堂一起和和美美地生活高兴吧!” 郝先生这样一说,大家也都称太神奇了。 昌清含着泪说:“我姐姐出生的时候就很奇特的,走的时候又是警醒大家呀。真的有神灵,不能做亏心事呀!” 两只蝴蝶一直跟到墓地,当任富氏的棺椁下葬后,两只蝴蝶在坟前飞了几圈,竟然神奇般的消失了,人们眼睁睁地盯着,就这样不可思议地凭空消失不见了。 人从何来?死又何往?看似简单的问题困扰了人类几千年,佛家道家争论了几千年。 释迦摩尼讲生死:生死如影随形,聚合终会散去! 《老子他说》讲生死:出生入死,出来就叫做生,进去就叫做死,生者寄也,死者归也。 现如今有维度空间学说:从高维度理解生死就是灵魂的转化过程。 我想我们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都是来修行的,你所遇到的人和事都是必然的,绝非偶然。 我们的灵寄宿与肉体之中,借助于形体走完这趟旅行。 我们本是从高维度而来,今生的所有相遇都是前世的重逢,相爱的人是续写前世的遗憾,相恶的人是为了了却前世的仇怨,擦肩而过是行程里的常态,聚散离合才是生活,别把求之不得当成遗憾,不得也不欠才是圆满。 世间所有的相遇无外乎两种:不是恩赐就是劫难。 心若如如不动,尘世烦杂又奈你何! 心存累累不甘,空灵警世与你无缘! 殿荣看到离德宝爷爷的坟不远处有一座新坟,人们告诉他,那是年前刚立的德胜三爷的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