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毅复仇记》 第1章 平陵阴集 http://.biquxs.info/

“平陵阴集,从小我就听说这个诡异的集市”,田毅说道。 “是的,据说每月初一子时至丑时之间,城内百姓将一些日常用品及钱财,摆放到城西小路两旁,丑时之后阴集开始,各路鬼神和百姓已亡故的家人会前来赶集,至天亮之前结束,可保城中百姓本月平安”。书童田安好像是回答田毅,又好像是自言自语。 “可是,我从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明天就是初一,所以,今晚我准备去探个究竟”,田毅一脸坏笑着说:“我一直怀疑就是城西的道士们借此骗吃骗喝”~~ “不行,公子身体一直不好,侯爷派我盯着你不许乱跑”,没等田毅说完,田安抢着说道:“被侯爷知道了,我要被重罚的”。 “既然是父亲派你盯着我,那正好今晚咱们两人一起去见识一下,你一直跟着我,也算没违背父亲的命令”。 “那怎么行,这不是要我跟着你一起犯错吗?会要了我的小命的”,田安明显已经着急了。 田毅突然目光如炬的盯着田安,“再多言,等不到侯爷,我先重罚你”。 田安吐了吐舌头,用手捂住了嘴,眼神怯怯的看着田毅。 这位二公子生的身材魁梧,可偏偏体弱多病,走路快了都要急喘,平日里看着弱不禁风。 可是生气瞪起眼来,一张白皙的国字脸上,两道剑眉,一双虎目,烁烁放光的眼神看着你,也着实威风凛凛,让人看着胆怯。 田毅回过头来,眼神变得黯淡,轻声说道:“父亲被册封大齐平陵侯,封地东平陵可说是大齐的宝地,泉水四溢,风景秀丽。 父亲不说我也知道,这块封地,是专门为我挑选将养身体的地方。 东平陵毗邻圣贤之地鲁国,父亲不惜重金从鲁国请来能人异士,教我习文练武。 习文还说得过去,可请来的几位剑客老师都奉承说我是武学奇才,我这个走路快了都喘的厉害的身体,听了真是可笑、可叹。 他老人家为了忙于政务,长居王城临淄侯府,每年只能回来几次探望我,每次都对我谆谆教导,不厌其烦。 我的世子兄长在西疆历练,这几年才回来一次,真是渴望重现小时带我在城东泉眼玩耍的日子。 母亲中山国郡主乐氏,10年前国逢巨变,留书返乡救国,战死沙场,落得我现在如此孤单”。 田安听的眼圈发红,“公子别说这些伤心事了,晚上我陪你去还不行吗”。 “我可没逼你啊,一会晚饭后早点休息,子时出发,丑时之前赶到城西看个究竟”。田毅又恢复了兴奋的状态。 入夜,子时 主仆二人换了黑衣,奔城西而去。 初一无月无光,月黑风高,二人未掌火把,走的不快,至城西小路,看到已有人影,看来已过丑时,阴集已开。 迎风突然传来马儿打响鼻的声音,“阴集居然还贩卖牲口”,这更加令田毅觉得奇怪。 田毅拿出火折子迎风点亮。 “此处不可掌灯”,一个阴沉的声音说道。 田毅吓得后脑激灵一下,亮光点起的同时,一张恐怖的大脸正好出现在火光的跟前。田毅虽自小不信鬼神,但也着实被吓了一跳。 声音就是从这张恐怖大脸发出的,但是嘴并没有动,田毅明白了,是面具。 顺着火光往前看了一下,影影绰绰有十几个人,都带着各种不同,面目可憎的面具,火光亮起引得众人都往这边看过来,显得格外阴森。 “我今天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田毅一边说一边伸手扯下对面的大脸面具。 对面之人倒也没躲闪,任由田毅扯下面具,透着火光,面具后面露出一张和善的中年人的脸。田毅认出此人正是城西道观的观主灵虚道长。 “原来是侯府二公子,来的正好,我正好有要事相告”,灵虚道长冷冷的说道。 “你认得我?”田毅有些奇怪。 “侯爷是道观的金主,二公子随侯爷来过道观祈福,二公子难道忘记了”,灵虚道长转头对众人说道:“今日集市提前结束,大家先散了吧”。 众人倒也听话,各自顺序离去。 观主回过头来,透过亮光,田毅看到观主表情变得非常凝重。 “二公子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请立即逃离齐国”。 “你在跟我说笑吗?而且一本正经的说笑”,田毅用讥讽的口气问道。 “你看我像说笑的样子吗,而且我也没事时间跟你说笑”,观主突然看向田安,“王城急报,时间紧迫,快带二公子离开,马匹、衣物、干粮已准备好,来不及解释”。观主伸手拿过缰绳递给田安。 “你不觉得观主可笑吗”,田毅也转头看向田安,这才发现田安已经神色大变。 “道长说的没错,我们马上离开”,田安接过两条缰绳冷冷的说道,随手递给了田毅一根。 田毅用食指挠了一下拇指盖,他只有在紧张的时候才有这个动作,因为他从小就发现自己右手拇指与常人不同,别人月牙是白的,他的月牙是黑色的。 有次父亲在家,他向父亲提了拇指问题,并且偷偷看父亲的拇指盖有一半是黑色的,结果父亲怒斥了他。他紧张害怕,用食指挠了一下拇指盖,以后遇到紧张害怕的事情,他都会不自觉的重复这个动作。 “你认识道长?到底是怎么回事?”田毅越发觉得诧异。 道长已经着急了,“想活命快走,到了安全地方让田安给你详细解释,王城急报在包裹里”。 田安没再废话,快速把田毅推上马,自己然后骑上一匹,说了声“道长保重”,随后两人骑马奔驰而去。 离开齐国最近的道路是先往东至侯府附近,然后往南至边境,未至侯府,远远的已经看见侯府已被火把包围。 田安心中暗自庆幸,幸亏今晚夜探阴集,不然已无路可逃,二人不敢回头,骑马径直往南而去。 出了东平陵至广宗,广宗南门即为齐界。 行至广宗城南门附近广生客栈,田安喝住马匹,引田毅至客栈门口敲门,小二点灯开门,“这是平陵侯二公子,先在此歇息一下,我去南门打探一下”,田安老练的把田毅推进客栈。 田毅反身追出,田安已没了踪影。田毅心中惊奇,田安跟我做了一年书童,只比我小一岁,今年十八,却不知他有这般身手。 “我拿包裹进来”,田毅跟小二说,因为他想起了道长说王城急报在里面。 趁着灯光看了一眼客栈,突然想起这间客栈来过。 正是去年此时,父亲返乡带我到此游玩,午间在此用餐。小二上茶不小心摔跤,撒了一地,被店主呵斥殴打,我上前将其救下,他早年读过两年书,愿随我而去,伴我读书。 这小二正是田安,当时我二人论起同姓,感觉脾气相投,甚是有缘,今天细想,倒好像是父亲精心安排的。 一阵凉风吹来,去年红叶遍山,让人心旷神怡,今夜却觉得冷风彻骨,背后发凉。 进屋打开包裹,拿出急报,接着灯光看着,右手食指挠着拇指,不由得开始瑟瑟发抖。 第2章 宫变 http://.biquxs.info/

盛夏已过去许久,九月本应秋高气爽,天气却一直闷热,让人觉得格外烦躁。 月末,气温突然骤降,温差巨大,又让人觉得寒风刺骨。 大齐王城临淄,偌大的王城宫殿红砖黄瓦、金碧辉煌,王宫上方飘着几块黑云,却让庄严、高大的宫殿略显得有些阴森。 卯时将至,百官至王宫台阶处相互拱手行礼,而后分成几拨沿台阶陆陆续续奔大殿而来。 前面两拨人,其中左边一拨三个人,走在中间正是平陵侯田坚,身居大将军之职的田坚。左边是其胞弟广宗君田墨,右边是堂弟即墨侯田垦。 右边一拨人居中的是相国公孙谷,周围是一班文臣小声讨论着可能要商讨的朝事。 余下的一拨在后面跟随。 至大殿门口,公孙谷眼睛无意间瞟了一眼当值的旅贲卫统领晁江,巧的是晁江也往这边看,两目对视,公孙谷觉得晁江眼神飘忽、神情紧张。 “今日陛下并无什么重大事件需要晁统领护卫,他慌张什么?”公孙谷心中暗自思忖。转头又看了一眼田坚三兄弟,发现三人表情凝重,公孙谷隐隐觉得似乎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大王驾到~~”,当值太监一声高呼打断了公孙谷的思路。 众臣行礼,礼毕,按官阶分左右站立。 “公孙相国,明日初一,寡人至城东神坛祈雨事宜可安排妥当?”齐王垒问道。 “启禀陛下,祁天监早已算好吉时,安排好行程~~” “臣有话要说”。没等君臣二人说完,平陵侯田坚突然高声插话。 “王兄为何如此唐突?寡人还未曾问话”,齐王显然有些不悦。 “请听臣把话说完,”田坚厉声说道:“大王可记得,先祖景帝爷在位二十八年,文治武功,我大齐是何等的国运昌盛。 景帝十七年,我父王率领大齐精兵直入燕国腹地,打的燕国主力溃不成军,如不是后续供给不足加之赵军援助,以致功败垂成,现在燕国已纳入我大齐国土。 父王回国后蒙先祖爷加官进爵并赐婚,却一直闷闷不乐,只因未曾给先祖景帝爷完成开疆扩土的大任。后因旧伤一病不起,郁郁而终。但此战令我大齐威名远扬,列国无不闻风丧胆。 后先灵帝在位长达三十五年,除了仰仗景帝爷威名,却也广施仁政、风调雨顺、国富民强,虽无大的战事,列国却也不敢大举来犯。 可自大王继位三年以来,连年大旱,百姓颗粒无收,国运渐衰,据军报,赵国频频调兵至边境、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越过卫国,进入我国腹地。 若不是当年燕国大伤元气,恐怕也早已兴兵来犯了。 请大王扪心自问,大王自继位以来有何建树,有何颜面坐在这龙椅之上?大王莫不是以为做一场祈雨的法事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你~~你~~”,齐王被问的竟一时答不上话来。随即扫了一眼众臣,文武群臣好像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变惊呆了,整个朝堂之上鸦雀无声,空气好像都凝固了。 “请大王为万民着想,立即退位,由太子继位”,田坚继续说道:“然太子年幼,尚未成年,即墨侯田垦素有贤名,由田垦予以辅政至太子成年后亲政,不知大王和即墨侯意下如何?” “我与大王一奶同胞,岂能做这种不忠之事,”田垦显然有些惶恐。 “大将军素有忠义威名,怎会做出如此不忠不孝之举。我身为相国,岂能容你在这朝堂之上胡作非为”,公孙谷突然厉声喝道。众臣见相国大人挺身而出,也都小声符合,纷纷发出指责之声。 “相国大人曾为帝师,现又为太子之师,且位居百官之首,强齐败落,大人觉得自己无责吗?”田坚转头看着公孙谷回答并反问。 公孙谷与田坚对视,田坚年不过五十,却已须发皆白,紧皱的浓眉下面一双凤目盯着自己,仍然是一脸忠义祥和,却怎么也看不出有穷凶极恶逼宫的架势。 “晁江听令,将众臣围住,不许多言”,田坚高声命令道。 门外的晁江听到命令,立刻带领几十名旅贲卫冲进大殿,将众臣赶到大殿一旁,团团围住,“各位大人,暂且委屈一下”。 “兄长可曾征求过我的意见,就把我架上高台火烤”,田垦默默的说道:“行此谋逆之事,即便侥幸成功,也必会被列国耻笑,万民唾骂,载入史册将万劫不复。何况当时先帝传位大王,王族长辈、群臣、加上我等兄弟都无异议。回头吧,兄长,念在兄弟之情,大王必不会深究。”田垦虽文武全才,但生的白白净净,一副书生模样,说话从不高声。 “这种事情开弓哪有回头箭,我知道二弟遇事素有奇谋,但此时二弟不听为兄的又能如何”。田坚用劝说的口气说道。几个王族兄弟,按年龄排行,田坚老大,田垦次之,田墨第三,齐王垒最小,私下里都以排行称呼,显得亲近,所以田坚用谈家事的口气称呼了二弟。 “大哥说的没错,如无奇谋,我又何必跟大哥废话”,田垦突然看向了晁江。晁江与田垦对视了一下,又看向了田坚,显然有点慌张。 “昨天晁江去大哥府上恰巧被我看见,本来也没什么,但是我看到晁江神情有些不对,所以就起了疑心”田垦继续慢慢说道:“所以晁江离开大哥府上我就追上逼问,才知道大哥将晁江家眷拿下以作要挟行今日之事”。 “是又怎样,难道晁江舍弃家眷不管”。田坚这话显然是说给田垦和晁江两人听的。 “请大哥回头看大殿门口”,田垦依然不紧不慢。 “夫君,收手吧,即墨侯已经把我们母子救出了”,门口两个兵丁押着一个妇人,这个略带颤抖的声音就是这个妇人冲着晁江发出的。 “夫人”,晁江有些不知所措的对田坚说道:“大将军,对不住了,我也不想全家担上大逆不道的罪名”。 “不用说了,天命所归,功亏一篑”,田坚突然无力的坐在了殿前台阶上,好像全身被抽了筋一样无力。 “你这个大逆不道的罪臣,平日里满口忠义,竟然做下如此不齿之事,你我虽是亲兄弟,我也不会袒护你”。一直默不作声的田墨突然大喊。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田坚的口气让人感觉根本不屑与田墨说话:“不学无术还学人开门招贤纳士,简直不知羞耻”。 田墨还要辩解,田垦伸手阻止:“此事还请大王决断”。 齐王垒显然还没从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来,稳了稳心神,厉声说道:“将田坚暂且收监,听候发落,着人到西疆缉拿平陵侯世子田般回京”。 “是,陛下”,晁江应声令卫兵放了群臣,转而过来羁押田坚。 “还有到平陵侯老宅缉拿田毅”,田墨突然发话。 瘫坐在台阶的田坚听到这话,瞳孔骤然收紧了一下,抬眼看了一下晁江,晁江又往门外看了一眼,通过眼神交换,一个门外卫兵悄悄溜了出去。齐王垒与田垦竟然也诡异交换了一下眼神。 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大殿上面,没人注意这悄无声息的变化。 晁江等卫兵羁押田坚后,回身跪倒:“罪臣万死,请大王治罪”。 “晁江受人胁迫,罪不至死,革去旅贲卫统领之职,削职为民”。 “谢大王不杀之恩”,晁江叩谢。 “大王受惊”,群臣跪倒山呼。 “寡人累了,都退下吧”,齐王垒看上去确实累了。 众臣退出,公孙谷心里感觉哪里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 经过一番折腾,不觉已过午时。 大殿悄悄溜出的卫兵,快速来到侯府附近一个不起眼的小宅院,以暗号敲门而入。 “有急报,速送往东平陵城西道观”,卫兵说完快速溜回旅贲卫队。 信使记在卷轴之上,骑马疾驰离去。 卷轴上写的是:“侯爷逼宫失败,必是死罪,恐牵连家人,请二公子过广宗逃往鲁国”。 第3章 一夜白头 http://.biquxs.info/

“毅儿,你可记得泉水有多长没有喷涌了?”,今年春天,是父亲最后一次来看田毅,而且每次回来都会带田毅到城东去看百泉喷涌的景观。 “大概有两三年了吧”,田毅答道:“上次来的时候还能看到泉水”。心中暗自思忖,父亲每次回来都是白发倍增,现在几乎须发皆白了,真是看着让人心疼。 “你也不必难过,父亲好像看出了自己有些伤感。得上天垂怜,让你我生在这王侯之家,在常人看来,是衣食无忧、富贵一生,可在为父眼里,这是上天给予的一份责任。上要报效国家,下要育子成才。 论聪明才智、处事决断,你皆在你兄长之上,能让为父看到年轻时的影子,一直希望你能继承为父衣钵。可你偏偏天性散漫,不喜参与朝堂之事。所以才立了你兄长为世子。 还有你身上这怪病,为父遍寻天下名医为你诊治,却不见丝毫好转,自你母亲走后,你的病情越发严重。 我这东平陵得上天恩赐,城东遍地泉眼,泉水甘甜可口,泉水汇集向北流淌,经过几个村庄,用来灌溉稻田,结出稻米奇香无比,再往北至丘山下,种植冬葱,遇泉水冬葱都生的硕大无比,粗如手腕,一人之高,可称奇观!此二物向来是我朝贡品及与各国互换礼品所用。 早年曾有高人指点,饮此泉水、食此香米、冬葱对你的病症多有益处,虽不能根治你的怪病,却也养的身体看上去还算健硕。 人生在世,心中各有一份执念。为父希望在有生之年辅助新君能够国富民强,开疆扩土,以重现先景帝爷和你祖父当年的辉煌。但天不睁眼,自新君继位以来,连年大旱,粮蔬减产甚至无收,百姓怨声渐起,为父真是心急如焚、夜不能寐。 如今,为父也觉得甚是力不从心,身体每况愈下,不知哪天就撒手人寰,最让我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大齐国运和我的毅儿”。 田毅跟在父亲背后慢行,一边听父亲教导,一边打量着父亲说话略微耸动的背影,突然感觉父亲真的没有以前那么健壮了,甚至连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了,一时间越发觉得心酸。 你兄弟二人自小我就教导你们以忠义为先,但人各有志,为父绝不会把自己的执念强行加在你们身上,但求做事对得起本心、问心无愧就可以了。 以后为父若有不测,如有机会可多与你二叔亲近,你二叔天生足智多谋,特别是遇事多有奇谋。 你三叔虽为你亲叔父,但为父觉得你三叔一直心术不正,尽量避之。 孩儿谨记,田毅拱手答道。 田氏王族子弟都生的相貌堂堂,浓眉大眼,田墨最明显的就是鼻子略微有些鹰勾,田毅自记事起看到三叔也是感觉其骨子里有说不出的一种邪气。 王族除了田墨,人丁不算兴旺。令人称奇的是,田墨之妻妾却接连生了十三子。 田毅跟在父亲背后正暗自伤感,无意间看了一眼旁边的大树,立时觉得头皮发麻、毛发倒竖,随后露出一张脸,一张恐怖的脸,一张长着鹰钩鼻的恐怖的脸。 “竟然在背后说我坏话,真是活的不耐烦了”,来人伸左手先抽了田毅两个耳光,右手中拿着黑漆漆的长剑直奔田毅刺来。 “父亲救我”,可是田坚头也没回,自己径直走了,田毅感到一阵极度的恐惧无助和悲伤,长剑已经深深刺入田毅的左胸口。 左胸口一阵剧痛,猛然坐起身来,满头大汗,却原来是回忆父亲之间竟睡着了,做了一场噩梦。 田毅定了定神,胸口又是一阵剧痛,头皮发麻,脸上火辣辣的,这些感觉居然没有消失。 借着灯光看到桌上有个铜镜,用手摸着火辣辣的面颊走到镜前想看个究竟,看到镜中分明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是谁?”田毅惊恐万分,倒退了一步左右回头观望。 “是我”,一个沉闷的声音回答。 第4章 田安 http://.biquxs.info/

田毅惊恐的左右反复看了几次,并没看到什么老者。 “是谁在答话?” “是我,公子,我是田安”,沉闷的声音是门外传来的,推门进来一个蒙面的人,来人扯下黑色面巾,正是田安。 “你又是谁?公子去哪里了?”田安显然慌张了。 田毅又走到镜前,左右摆头仔细看了下,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是自己,田毅倒退两步到了床边,无力的坐了下去。 “我这是怎么了,田安”,田毅呆滞的说道。 “你是二公子,听~听声音是二公子,我这~这才出去一个时辰,可你~你的容貌”,田安惊得有些结巴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刚才想起父亲,有些悲伤,又做了一个噩梦,醒来就成这副模样了”。 “怎么会是这样?”田安忽然情绪有了明显的转变:“变成这样可能也不是坏事”。 “你这话何解?” “我刚刚去了城门打探,城门口已经张贴了你的画影图形,听来回巡逻的兵士,说见到二公子,格杀勿论”,田安看了一眼田毅,继续说:“公子变成这副模样,看来是老天有眼,要助你逃出广宁”。 “想当年伍子胥过文昭关,心急如焚,为的是怕走不了,给被奸臣陷害的父兄报仇,所以一夜白头”,田毅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一眼田安:“可是我是为什么,急报写的是父亲造反,我凭什么报仇”。 “不管怎么样,先逃出去最重要,换了衣服抓紧走”,田安边说边打开包裹,发现里面两身衣服都是年轻人穿的,回头叫了一声:“杨掌柜,拿一身你穿的衣服用一下,给二公子换下”。 掌柜杨广生大概有五十多岁了,皮肤黝黑,身材高矮倒是和田毅差不多,拿衣服进来,看到田毅这个模样,有些惊愕,“这~这”。 “别这那了,没空跟你解释了,快给二公子更衣,送走二公子,确认安全了,到时再跟你详细说”,田安边换衣服边说。 二人骑马直奔城门而来,不知不觉东方已经泛起亮光了,至城门口附近两人下马,等了一会,城门大开。 田安小声跟田毅说:“二公子,咱们两人分开出城,我在前面探路,稍事休息你再出去,出城门不要慌张,他们已经不认识你了”。 “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可紧张的,你放心吧”,田毅已经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了。 “好,我们城外会合,我先走一步”,田安牵马先走了。 至城门,兵士拦住田安拿图形对照,然后放行。 田毅忍着胸口剧痛,慢行至城门口,兵士只瞟了一眼,一看是个老者,直接放行。 出城后渐行渐远,已无行人,田毅追上田安二人会合并行。 田毅胸口剧痛已稍有好转。 “田安!田安?”田毅眼中满是疑问:“你真的是书童田安?我的书童在这一两天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精干老练”。 “我不是田安还能是谁”,田安笑道:“我知道公子心中疑问,路途尚远,听我慢慢道来。 侯爷位居齐国大将军之职,为军中主帅,行军打仗,须知己知彼,方有胜算,如何才能知己知彼,全靠情报消息往来。 大将军对各国消息情报格外重视,所以亲自主管此事。 公子可记得平陵阴集,那便是大将军设立的情报消息交流互换中心”。 “交换?消息情报还能交换?”田毅打断田安问了一句。 “公子以为消息都是我国暗探在各国搜集之后发来吗”。 “难道不是吗?交换消息岂不是有通敌之疑?”田毅突然来了兴趣。 “哪有这么简单,”田安的表情好像已经由书童变成老师了:“除了暗探搜集以外,各国贵族、王孙公子都会拿情报消息或买卖、或互换,有的甚至以此为业。 除搜集探查的情报,其它有真有假,需要一一甄别,城西道观每月设阴集,就是将各类情报汇总甄别,灵虚道长正是在道观主管此事。 情报筛选甄别后再呈报大将军,有些重大情报,无法甄别的直接由大将军决断,紧急的则直接快马上报 另外广生客栈是情报中心的鸽房,以客栈来掩人耳目,杨掌柜将信鸽传递的消息汇总报至灵虚道长处,鸽房不设在道观,以免引人怀疑”。 “你小小年级,何来这些本领?”田毅看了一眼田安:“说说你自己”。 “我自七岁起就被大将军选中,由大将军派人教授本领,习文练武,学成者派到道观、客栈或各国暗探据点,学不成着,自愿选择返乡或从军。我十七岁就学成,被派至广生客栈。”田安露出了一点骄傲的表情。 “是父亲逼迫你们的吗”?田毅继续追问。 田安皱着眉看了田毅一眼:“公子怎么会这么想,大将军对我们很好,简直如子侄一般。 这班儿郎都是大将军手下各城、各营的副将、参将、裨将之后,自愿而来,毫无怨言,对大将军忠心耿耿。 去年、大将军时常忧心忡忡,提起对二公子放心不下,所以才安排了广生客栈,由公子救下田安,然后到公子身边保护公子,这一点,以公子的聪明才智,可能已经猜出了”。 “我真的要重新认识你一下了,”田毅仔细端详着田安,身材不高,一张娃娃脸上时常挂着笑容,扮成书童确实再好不过了,但此刻全然没有了昨天之前的稚气,骑在马上,倒有点年轻将军的气势。 二人谈话之间,不知走了多远,已近午时,骑着马儿已经明显是在上坡了,一条盘山的缓坡之路。 “此处是虎岭,过了虎岭就是泰山,稍事休息,我们直奔泰山”,田安好像对路途很熟悉。 转眼已到一个路边小店,二人吃了点饭、喂了马匹,继续赶路。 过了虎岭田毅跟着田安在山路转来转去,不觉已到一个山谷口,远看山谷里面云雾缭绕,如仙境一般。 “公子,到了,请随我来”,田安用手指了一下山谷里面。 “好你个田安,到处寻你不见,今天终于逮到你了,看你往哪里跑”,一声呼和直冲云霄。 第5章 幽谷子 http://.biquxs.info/

“我既然敢来,就没打算逃跑,有种赶快现身!”田安翻身下马往前走了几步冷冷地说。 谷口树丛树叶一晃,一个人影瞬间就到了田安对面,随即来人手中一柄长剑直刺田安面门,田安抽剑自下而上一撩,正中对方长剑中央,来人后退数步方才站稳。 “师兄,去年你学成出师,临走之前,弹了师弟的头而去,今天见面又欺负我,一会我要找老师告状”,来人长剑入鞘,突然变得顽皮起来。 田毅这才看清来人是一个穿着灰色道袍、年龄与田安相仿的道童模样的人。 “这次是你偷袭我不成,还要反咬一口吗”,天安收起宝剑回应道。 道童看到田毅,拱手施礼。转头问田安:“这位长者是师兄的爷爷吗”? 田安摆手制止:“休要胡说,这位是平陵侯二公子”。 “二公子”?道童有些诧异。 二人正说话,忽听得“咕咚一声”,是田毅从马上跌落的声音。 田毅醒来的时候,已在床榻之上。看到床边两盏灯,田毅知道已经入夜。 床边有两人,一站一坐,站着的是焦急的田安,坐着的是一个面容清瘦,留着几缕稀稀拉拉的胡须的中年男人。 这个男人田毅认识,正是神医季越,几年前曾经到东平陵给自己医过病。 “神医为何在此”,田毅要起身施礼,却发觉自己无力起来。胸口已不再剧痛,只觉得有些轻微痛痒,这才发现,左胸口已扎满银针,而季越正在给自己号脉。 “公子勿动勿言”,季越一手捋然,一手给田毅把脉,据脉象闭着眼睛暗自思忖。 诊脉完毕,季越给田毅收针:“公子这两天急火攻心加之悲伤过度,以致心脉受损,现在病情已基本压制,自明日起公子可起床轻步走动,切记行动不可过剧”。转身又嘱托田安:“照顾好公子,在下告退”。 “多谢神医”,田毅和田安几乎同时拱手相谢,异口同声。季越推门离去。 “公子吓死田安了,若公子有何不测,田安怎么向大将军交代”,田安有些泣不成声:“我门已至安全地,公子可否饥饿,田安去准备饭食”。 “不必了,我累了,想休息,你也累了,去休息吧”,田毅闭着眼睛轻声说,田毅真的累了。 “是,公子有事知会田安便是”,田安不敢离去,蹑手蹑脚在旁边小榻倒身休息。 田毅再次醒来已是日上三竿,田安早已起来,给田毅备好了饭食,饭后,二人闲庭信步出得门来。 放眼看去,一排草庐呈东西排开,草庐内传来读书之声,读的诗词歌赋,都是田毅幼时背诵如流的,听着倒也亲切。 草庐前面一片开阔地,有几个人拿着长剑,或对练、或单舞、或商讨招式。 靠近草庐不远有几个石桌凳,几个中年人在石桌之上烹茶、下棋、闲谈,好不自在。 周围有数片农田,农田里有人在劳作。 有道是: 青山绕草庐, 祥云来佑护, 隐士颇悠闲, 真是仙境处。 让人好不惬意。 连续几日,季越每日给田毅行针治疗,田毅渐渐已恢复至常人状态。发间竟然有黑发出现,面容好像也年轻了几年。 “田安~~”,田毅欲言又止。 “公子不说我也知道,这几日看公子病情已稳定,我即刻回齐探听大将军消息”。田安显然已经猜到田毅的心思。 “以后不必称我公子,在我心里,早已将你看做亲兄弟一般,以后你我以兄弟相称”,田毅抓住了田安的手。 “是,公子,不,兄长”田安鼻子一酸,但脸上却是开心的笑容:“兄长放心,我去几日便回,请兄长安心静养”。 兄弟话别,田安骑马离去。 田毅一人正在田间漫步,忽听得人声嘈杂,“师父回来了,师父回来了”。抬眼望去,几个人簇拥着一个中年男人奔草庐而来。 随着走近,田毅逐渐看清,这个中年男人身材瘦高、挺拔,似竹篙一般,布衣草履,面色白中透红,花白头发,五缕黑须,眉宇间充满平和与慈祥。此人额头比常人稍大,眼窝略陷,一看便是智者。 “师父云游归来,请进草庐休息”,说话的是季越,边说边拱手施礼。 “你也在此?”来人看了一眼季越,又转脸看了一眼田毅,田毅在众人说话间以至跟前,拱手施礼。 “徒儿前几日云游至齐都,偶遇平陵侯,他请我到师父这里等待,说有重症病人需要医治,徒儿来到,果然如此,已为病人医治多日,便是此人”,季越抬手指了一下田毅。 “为师已经知晓,众人都散了吧,我师徒二人云游列国,走走停停,似散步、似游玩,从不着急赶路,所以并不觉得劳累”,听到师徒二人,田毅这才发现,来人身后还站立一人。 此人戴着斗笠,斗笠周边垂着约五指长的黑纱,遮挡着半脸。 “参见老伯”,这人摘下斗笠,拱手给田毅施礼,田毅听到的是一个少女声音。 田毅偷偷抬眼观瞧,果然是一个俊俏的少女,身材挺拔高挑,不似一般女子那样柔弱,瓜子长脸,面带笑容,一双大眼晶莹剔透。虽身着灰紫布衣,站在那里却有天生的贵气,不施粉黛的脸上看着有些许傲气。 “徒儿休得胡闹,公子莫要见怪”,师父对少女呵斥了一声,随手请田毅到石桌凳处就做。 田毅看着少女,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慌张,慌乱间竟踉跄了一下,方才坐定。 少女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一双大眼弯成月牙一般,看上去更加楚楚动人。 “老夫幽谷子”,来人轻声说道。 “这里是幽谷?你老就是举世闻名的幽谷子?”田毅诧异道,连忙起身再次施礼。 第6章 家族遗病 http://.biquxs.info/

“老夫只是一方隐士,徒有虚名而已,”幽谷子摆手示意田毅坐下:“公子谬赞,这是我徒儿~~”。 “我叫月牙儿”,不等幽谷子说完,那少女抢话说道。 月牙儿,听到这个名字,田毅不禁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拇指,食指不自觉的又挠了一下拇指上的月牙,黑色的月牙。这么好听的名字,在自己身上却是恶疾的征兆,真是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我与师父归来在谷口遇到田安,他已经把你的情况全部告知”,月牙儿继续说道。 “你认识田安?田安也是先生的弟子”?田毅问道。 “非也,田安并非老夫门下”,幽谷子答道,“距幽谷不远处还有一处僻静的小山谷,名唤静谷,令尊当年选在静谷开了一所学堂,将军营将领之后送至静谷习文练武,培育人才。两谷相距不远,弟子们有时也相互玩耍、交流心得,所以月牙儿与田安相识并不奇怪”。 原来静谷就是田安在路上跟自己讲过的学习之所,怪不得这几天没看到田安的师弟。 “公子的家族之病确属疑难杂症”,幽谷子继续说道。 “家族之病”?田毅有些意外:“我全家都患有此症?难道不是只有我?”田毅下意识看了下拇指,自己一直以为拇指盖的黑色可能是家传的胎记,从没想过是病症的表现。 “是家族遗传病,当年我分别为你的父兄诊治过,还有后来的你”,季越接过了话:“你这个病症出生时拇指甲根会有一条黑线,随着病情发展,黑线变粗随指甲生长,甲盖全黑之时,则阳寿将至。后来发现侯爷回乡居住一段时间病症会略微减轻,由此发现东平陵之水土和吃食对这病症好似有效,虽不能根治,却能大大缓解”。 “所以父亲一直让我在老宅生养,这个父亲对我说起过”。田毅想起了父亲去年来看自己时好像甲盖黑色已过大半:“父亲为国事操劳,却不能回乡养病。也不知兄长病情如何”。 季越看了一眼田毅继续说道:“此病乃是心脉天生不良所致。侯爷四十之前与常人无异,四十之后才开始发病,吾观令兄应该也是如此。他二人脉象也是显示心脉狭窄,导致气血不足而发病。倒是公子可能与饮食有关,自八九岁就开始发病,但体魄看起来比你父兄都更健壮一些,心脉也没有狭窄之象。这样看来公子的病症还是有望医好的。” “这次云游除了看天下局势,对你这家族遗病倒是有所发现”,幽谷子说道:“这个要从令祖父当年说起,老夫曾经给令祖父看过病症”。田毅和季越眼光都转向了幽谷子。 ———— 景帝年间,齐国延续稷下学宫,广招四海学士,有才者可为师,好学者可为徒,主张不同者可争辩,许多大贤皆在此讲学收徒,稷下学宫可谓百家争鸣、盛极一时。学宫为大齐招揽人才,其中大将军王族田章、相国公孙谷、五位士大夫皆出自学宫,齐国也达到极盛时期。 景帝二十三年,燕国内乱,大将军田章乘机兴兵伐燕,不到两月时间,齐军长驱直入,几乎占领燕国全部城池。 后大将军田章被暗箭偷袭,虽未中箭,只是擦破脸颊,但是却一病不起。 此时,幽谷子云游至此,被请来与田章诊治数日,症状正是心脉乏力,拇指盖发黑过半。经询问田章祖上并无此病,是新发疾病。后虽病情好转,但始终乏力,无奈回国养病。 大军战线漫长,军中无帅,杂乱无章,且后续供给不足,被燕军蚕食反抗,城池在数月间被燕军如数夺回。 田章因此心情不畅,后大王赐婚,不到五年便旧疾复发扔下两子撒手人寰。这两子正是田坚和田墨,皆患有此疾。 ———— “师父有什么发现”,季越显然对病症治疗更有兴趣。 幽谷子若有所思的说:“当年大将军田章可能不是得病,是中毒,此次师父行至燕国西北边境与东胡接壤处,听当地居民说起,东胡人猎猛兽,就是在箭头涂上一种毒草汁液,射中猛兽,伤其心脉。此毒草稀有,所以只用来猎取猛兽。后被燕军大将获悉,仿之萃取毒草汁液浸涂箭头,也是因数量极少,所以专射敌军将领。”! “师父所疑可有凭证”?季越继续追问。 “当然,在胡燕边境遇到一暴毙村民,问起才知是误食毒草所致,其症状正是拇指盖发黑。所以为师怀疑当年大将军面颊被箭擦伤,极有可能中此毒,由于毒量少,当时并未毙命,却遗留体内,并传给子嗣”!幽谷子又望着月牙儿:“此事还多亏月牙儿,她本是燕国人氏,所以由她做向导行程倒是顺利”。 “既有此怀疑,可有解毒之法”?季越兴趣越发浓厚。 “当地村民年长者说,此草名为银尾草,只在悬崖边生长,数量极少,非常难寻!传说首乌精可解此毒”。月牙儿嘴快,抢在师父前面回答了。 季越思忖片刻说道:“若猜测属实,但又不是此刻中毒,由长辈传下的遗毒,在体内驻扎多年,即使真寻得解药,服下也不知是何状况”。 田毅神色坦然的说道:“我已习惯此症,并不太在意,只是挂心父兄不知什么状况”。 “令兄暂时应该无忧,但是平陵侯”,季越停顿了一下:“数月前在下曾给侯爷诊脉,脉象显示侯爷心脉已近衰竭,大限就在数月之间,当时我已跟侯爷言明”。 “所以田安跟老夫说平陵侯逼宫造反,老夫觉得甚是奇怪,平陵侯素以忠义闻名,又大限将至,造反有何所图,于理不通,其中必有蹊跷”!幽谷子看着田毅:“公子先在此静心调养,看田安有何消息”。 田毅正颜道:“先生说的极是,在下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先生可应允否”? “公子有话请讲,不必客套”,幽谷子笑道。 “在下欲拜先生为师,请万勿推却”,田毅起身拱手行礼。 “这个容易,老夫出一题测试公子,通过便可”,幽谷子倒也痛快,微笑答道:“我站到这石凳之上,公子若让我甘心情愿回到地上,此事便成”。 说罢幽谷子如顽童一般立刻站上了石凳。 田毅略微思忖,而后说道:“让先生下来石凳比登天还难,但若先生站在地上,让先生上石凳却极易”。 幽谷子哈哈大笑:“这一招,往年已有弟子用过,老夫可不上当”。 “看来在下与先生无缘,又天资愚钝,也确实高攀不上,不再强求先生”,田毅神色有些黯然。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般容易放弃”,幽谷子下来石凳抚着田毅肩头说道。 “谢师父成全”!田毅突然跪倒便拜。 幽谷子摸了摸后脑失声笑道:“好徒儿,防住了你以假乱真,却没防住你以退为进”! 众人皆笑,月牙儿忍不住多看了田毅两眼,心中思忖:“想不到这小子竟如此聪慧”! 第7章 噩耗 http://.biquxs.info/

幽谷子授业果然异于常人,草庐内书籍繁多,兵书战策、诗词歌赋、武学剑术,可说是应有尽有,按照类别排放的井井有条,可随意观阅。遇不解处可随意询问幽谷子与各师兄弟,有不同见解也可随意争论。 真可谓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田毅读完书籍段落,一边踱步一边思虑,不知不觉竟走出谷来。 “师弟好兴致,一人在此漫步,好不清闲”,听清甜的声音就知道是月牙儿。不知怎的,田毅听到月牙儿的声音感到有些开心又有些许心慌。 “你年纪与我相仿,甚至不如我年长,敢以师姐自居”,田毅回身答道。这两日田毅已看出这谷中求学者相处都极其融洽,从没有以师兄自居压人的,所以知道是月牙儿与自己玩笑。但是不知为何就不自觉的回应与她调侃。 “幽谷以先入者为大,我早你几年入门,称你师弟有何不妥”?二人说笑间已到谷外路口。 “小姐,终于被我们寻到了,受主人所托,请小姐回去”!不知什么时候,迎面过来四个头戴斗笠的大汉。 “谁是你家小姐,我不认识你们,你们认错人了”,月牙儿一副不屑与他们说话的样子。 “那别怪我等得罪了”,话音未落,四人拔剑出鞘,其中一人挺剑刺来。 月牙儿刚要拔剑抵挡,一人忽然挡在身前,正是田毅。 看到月牙儿身犯险境,田毅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骤然挡在了月牙儿身前,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是冲动,是对月牙儿已心生情愫。 眼看剑尖已至胸口,“噹”的一声,剑被荡开,田毅身前又多了一人。 来人又随手挥了一剑,逼的四人倒退数步。“不想死的快滚”,来人喊道。 四人不甘心的看了月牙儿一眼,逃窜而去。 来人回过头来,正是广生客栈杨掌柜。 “二公子,田安托我带口信”,杨掌柜咬了咬牙,拱手对田毅悲戚的说道:“侯爷宫变次日已在天牢逝去”! 田毅登时愣在那里。 “田安探得消息传于我处,又奔卫国打探世子消息”,杨掌柜继续说:“信息带到,在下先行告退,请公子保重”,说完转身离去。 月牙儿欲过来搀扶田毅,田毅摆手示意:“我没事”,看上去田毅好像真的没事。 经过这几日季越所说以及自己的揣测,这个结果在自己心中已暗暗预料到! 杳无消息之前心中各种忐忑,得知之后反而觉得如释重负,需要静心思考一下了。 二人回转返谷,田毅这才发现,进谷之路山谷交错,树木丛生。来时田安带领,出来时月牙儿引路,两次自己都在沉思,对眼前道路一直无视。 现在看来,如若无人引领,想找到幽谷进口恐怕是万难。 进的谷来,月牙儿看了田毅一眼,欲言又止,二人各自散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日,草庐内书籍凡有兴趣者几乎被田毅阅遍。田毅自小聪明,有过目不忘之能,草庐之内书籍让田毅受益匪浅、如获甘霖! 每日里与师父、众师兄弟或请教、或辩论,却始终闷闷不乐。 “徒儿聪慧好学,但并非何事都可从书籍中找到答案,心底有何疑问不如出去游历一番,或可解惑”,幽谷子何等高人,岂会不知田毅心思。“为师历尽人间冷暖、看遍风云变幻,都已忘记活了多大年纪,然世事瞬息万变,却还需时常云游天下列国,以增识解惑。” “徒儿这半残身躯,心中自有万般想法,又有何用”,田毅答道:“徒儿想游走燕国,去寻找解毒之法,若有幸得以身体康健,再做他想”! 幽谷子心想:“这孩子做事不急不躁,着实难得”,言道:“徒儿放手去做就好,我幽谷子授徒从不拘泥,只管授业,做事各凭本事”! “前几日师弟遭逢巨变,毒性发至发肤,似乎已散去一些,脉象已趋于平稳”,季越说道:“我已为师弟配制了些药丸,按时服用,可保性命暂时无忧”。 “师弟可比进谷时可是年轻了许多”,月牙儿笑道,然后向幽谷子说道:“我本燕国人氏,对燕国路途熟悉,可由我陪同师弟去寻找解药”。 “怎敢劳烦师姐”,田毅口中应道,但心中却希望月牙儿陪同。 “我文武双全,又略通医术,且最喜游玩,陪同师弟再合适不过了,是吧,老伯”,月牙儿对田毅嬉笑道。 众人皆笑。 次日,二人出的谷来,月牙儿突然怒目圆睁瞪着田毅。 “师姐这是怎么了”?田毅挠着拇指,怯怯看着月牙儿,有些不知所措。 “那日你挡在我身前,可知有性命之忧”,月牙儿厉声说道。 “我见师姐犯险,不曾多想”,田毅正色道:“我一心只想保师姐周全”。 月牙儿晃了晃手中宝剑,“那几个家伙岂能伤的了我,以后遇事不可如这般鲁莽”。 “谨遵师姐吩咐”,田毅应道。 看着田毅老者的面容,却一副少年的表情行为,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眼睛笑成了月牙。“你这面相,叫你师弟确实别扭,以后我叫你老伯,你叫我月牙儿,等你病情好转有恢复容貌之日,我再叫你师弟”。 “那既然这样,可不是师弟故意占便宜,就依师姐所说,啊不,是月牙儿”,田毅倒是没有异议,正颜说道:“我想先过东平陵转至莘城,再往燕国”。 “我知道老伯忘不了自己的世子兄长”,月牙儿应道:“都听老伯的”。 田毅叹了口气:“现在哪里有什么世子,只有兄长了”。 两人骑马过了广宁,直奔东平陵,一路走来,路过农田,遍地生纹,别说粮蔬,杂草都少的可怜。 转眼到了东平陵,除了不再喷涌的泉眼,还是那个熟悉的样子,但是又感觉自己与家乡特别陌生,心中感慨万分,无法言表。 饥餐渴饮、日行夜宿,不日便到了莘城。 过了莘城往西不远便是卫国地界,虽属边城,但平时无战事,两国百姓互有通商交流,景象看起来倒也祥和。 二人至莘城已近午时,觉得口渴,在城门口恰有茶摊,二人歇马喝茶。 “老板可知莘城有个守城副将叫田般的”?田毅随口问道。 “田般?这位客官请低声”?茶老板有些惊慌:“田般已叛逃卫国”。 第8章 小试牛刀 http://.biquxs.info/

“叛逃卫国”?田毅愕然:“敢问老板,什么时候的事”? “前些时日王城传言,平陵侯造反被抓,消息传来,田将军就叛逃了”,茶老板环顾四周,小声说道:“莘城守将陈乃韩是大将军旧部下,不忍追赶,倒是另一位副将同是王族的田设出兵抓捕,但并无所获,此事城中已下令,不得妄议,客官不要再问了”。 田毅答道:“老板不要惊慌,我只是随便问问”,说完,便不再提,喝了口茶,注目沉思。 “老伯想必要往卫国走一遭吧”,月牙儿觉得有些沉闷,“我时常随师父在各国之间游走,想必这次我这个向导要派上用场了,能给老伯节省不少时间”。 “本想到了燕国才须月牙儿姑娘带路,在下以前极少出远门,好多地方只在地图见过,不想还是提前麻烦姑娘了”,田毅边思索边答道。 月牙儿用臂肘撞了一下田毅肩膀,“以后把姑娘去掉,听着别扭,只叫名字就可以”。 “好,好”,田毅被撞的从思索中回过神来,斜眼看着月牙儿,越看越觉得这位姑娘真的好生可爱。 二人离了莘城,继续往西一路行走进了卫界,沿途打听,方知田般身在沙麓。 卫国本就是国小力弱,南北狭长,在齐赵之间夹缝求生。 月牙儿给田毅引路,不到一日便至沙麓。 与守城军士询问,得知田般任沙麓参将,但此刻并不在城中,就任参将后一直在城东军营训练军士。 二人本就自东而来,往南不远便是军营。 约黄昏时至营门口,托兵士往里送口信。 田般练了一天的兵,有些劳累,回到营帐,卸掉甲胄,端坐在那里休憩,脑中闪现过往巨变,在这异国他乡,听着风声扫过营帐的声音,心中不免感觉到一阵阵悲凉。 “我的远房亲戚”?田般问道,心里思忖,我逃到这里,这些时日除了田安来过,哪里来的亲戚,真是奇怪,莫非田安又有急事寻我? “是的,将军,来的是一老一少、一男一女”,兵士答道。 “一老一少”?田般心中更加疑惑,吩咐:“让他们到营帐说话吧”。 兵士得令而去。营中逐渐点起火把,各帐渐起灯光。 田般在帐中远远地看着兵士引领着两人过来,借着火把亮光,见果然是一男一女,男的年老,女的年少。年老的似曾相识,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二人进的帐来,兵士退去,田毅转身拉上帐帘,回身跪倒在田般身前,叫了一声:“兄长”,不觉已泪流满面。 听声音分明是自己的毅儿,田般把田毅拉起身来,细细端详,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老者是自己年少的兄弟。 “还是我来给你兄弟讲解吧”,看二人一个惊愕、一个难过,月牙儿开口说道。 月牙儿将田毅过往经历一五一十详细与田般讲述一遍。 “想不到我的毅儿竟有此遭遇”,田般有些悲戚的说道:“父亲与我知道你自小性格散漫,不喜政事,且又体弱,所以一直百般呵护,不想家国巨变,却无端遭此连累”。 “父兄呵护虽好,但我在老宅是何等的孤单”,田毅黯然的说道:”特别是母亲走后,我甚至一直感觉生活在黑暗之中,去年与父亲一别,不承想竟是诀别,当时父亲一席话,总是感觉要有事情发生,不承想是这等结果”。 “是啊,父亲回乡后,又以巡视为名到莘城与我见面,说了许多话,为兄也是同感”,听到田毅提到父亲,田般接着说:“后来父亲嘱托我,如有大事发生,让我逃到卫国,助卫国治军”。 田毅略微思忖,说道:“若无卫国相隔,齐赵争端会更为激烈,两国如有一方崛起,实力悬殊巨大时,必会灭了卫国,长驱直入,这几年赵强齐弱,似乎已现此象” “只一两年时间贤弟竟有这般见识,转眼间已不是那孱弱幼童了”,田毅的说辞让田般顿感惊讶:“若不是为兄以叛逃身份过来,卫王也未必接纳。至沙麓后,守将梁德峰上奏卫王,卫王虽接纳为兄任参将一职,却未得守城之责,只在城东负责招纳、训练新兵。最近听闻赵军频频调动,已有至赵卫边界集结之意”。 “这样说来,兄长助卫,好似顺理成章”,田毅与田般对视了一下,兄弟二人似有同感。 “然而,为兄并不曾被委以重任,训练新军远水不解近渴,就算重用,以卫军之力如何抵抗赵国大军”,田般说出心中疑虑。 “小弟倒有一计,请兄长参详是否可用”,田毅真心想帮兄长解忧。 “说来听听”,田般心想,我这兄弟竟能给我出谋划策了,虽然可能提出幼稚的计策,但也觉得让自己心中感动。 田般命军士安排饭食,三人边吃边谈。 “兄长可令众多兵士着百姓衣装,至边境两旁城池村庄,散布谣言,说齐军已察觉赵军动向,命将军田般入卫联络卫军,共同抵御赵军,卫军负责诱敌,齐军在后设伏,可全歼赵军。再者,兄长入卫是事实,这便是契机,赵军听闻,必不会犯险”,田毅微微皱着眉头,俨然有一副高人的样子继续说:“兄长手下新兵颇多,可令他们分成多拨,四处散开,在城东找多处骑马训练,多起尘土,布下疑兵。另外城西边境撤掉部分守军,让赵军暗探能看出守军明显减少,更会加重赵军疑心,如此一来,可解眼前之危”。 田般诧异道:“我还真小瞧了贤弟,以为会说出幼稚的计策,这计策听来不但不幼稚,简直堪称妙计”。 “那日你与师父斗智,以为你只是有些小聪明,倒让我小瞧老伯了”。月牙儿也对田毅刮目相看。 饭后,兄弟二人又对计策做了详细参详。 次日,田般进城至城西将计策献与守将梁德峰,梁将军口称:“好计”,经详细思量后,着田般依计而行。并令田般于城西候命。 谣言散布极快,约四五日边境两边百姓几乎人尽皆知。 每日里城西新军来回遛马,尘土飞扬。 这一日,探马突然来报:“赵军压境”,梁德峰与田般听闻皆惊。 第9章 相国混沌 http://.biquxs.info/

听了探报,梁德峰与田般忙上城头窥望。城外不远处是卫河,卫河对岸便是赵界。 果然有一队打着赵国旗号的军队,但人数不多,约千人左右,也并未过河,在卫河对岸一字排开,向这边观望。 过了半晌,赵军没有攻城的苗头,突然有序撤走。梁德峰不敢大意,躲在城垛后又窥望了许久,方才下的城来,让探马继续关注。 大约过了半日,探马来报,赵国集结的大军已陆续撤走,只保留原来的守军。 危机暂除,田毅与田般言讲家族之病原委,有中毒之疑,欲前往燕国之意。 近黄昏,田般摆酒,一是谢田毅妙计,二是为兄弟践行。 “这次退兵,多亏我的毅儿妙计,以你之能,若能为国效力,岂不是齐国之幸,可~~”,田般端起酒盏,说了一半,戛然而止。 “你我兄弟反叛之身,有家尚不能回,何来报效国家之说”,田毅接过话来,端起酒盏,皱眉看着。 “是啊”,田般叹道,看着田毅表情,突然想起,“我竟忘了你以前没饮过酒,你换茶吧”。 “什么,男儿大丈夫竟然不会饮酒”,月牙儿好像什么时候都有理由嘲笑田毅一下。 “会饮酒有什么了不起,看我喝给你看”,田毅立即喝了一口,一股辛辣之气直冲咽喉和鼻腔,田毅连忙侧脸手捂,立时咳出声来。 引的月牙儿笑出声来。 田般也轻声笑道:“兄弟慢饮,这喝酒急不得”。 “此去燕国,就算历尽千辛万苦、刀山火海,也要寻得解毒之法,解除你我病痛之扰”,田毅又端起酒盏抿了一小口,感觉似乎已不那么辛辣,倒是有些回甘。 喝了几杯,田毅只觉得面红耳赤、天旋地转! 田般见田毅已现醉意,欲扶田毅回账休息,月牙儿说道:“将军恐有军务,我送师弟回帐吧”。 “我~没~事~~”,田毅已经有些口齿不清。 田般给二人安排的两间寝帐不远,月牙儿扶起田毅,田毅站起有些摇晃,月牙儿将田毅左手搭在自己肩上,自己左手握着田毅右手,扶着田毅奔寝帐而来,不知是喝了酒还是天冷的原因,月牙儿觉得田毅的手特别热,用力握着自己,感觉心跳有点加速,心里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好感。 田毅摇晃着到寝帐门口,看到里面有灯光,灯火也来越大,化作一团大火,大火不远处有一看着好生熟悉的女子正与几个兵士拼杀,田毅细看,竟是母亲乐氏,刹那间母亲已被兵士逼近火边,一人抬腿其中乐氏,眼见乐氏要跌进大火。 “母亲”,田毅大叫一声,伸手抓住母亲左手猛拉,却无济于事,眼看母亲身体被大火吞没,田毅拼命拉拽眼见自己也被大火吞没,已烧到脸颊。田毅猛的坐起,睁眼一看,床边坐着一人,正是月牙儿。 “老伯好大的手劲,骨头都快被你攥碎了”,月牙儿说道:“我可不是你母亲,别乱叫”。 吓得田毅赶紧松手,定神思索,隐约记得是月牙儿送自己回账:“原来是做了个噩梦,对不起,月牙儿,你回帐休息吧,我没事,我只是觉得脸有些火辣”。 “没事就好,看你喝的,脸像被火烧了一样”,月牙儿笑着离去。 忽听账外“啊”的一声,月牙儿起身一看,天已泛亮光。听声音是田毅寝帐方向,月牙儿忙奔至田毅寝帐,田般闻声已至。 只见田毅脸面红肿,疼的叫出声来。月牙儿忙取季越师兄给的药丸给田毅服下:“这是怎么了”?田毅服下药丸,并未答话,又昏睡过去。 约两个时辰,田毅醒来,二人上前观瞧,惊奇万分。 只见田毅脸上红肿已褪去,面相却年轻了许多,已不是一个老者模样,看上去倒像一个中年人。 “吓死为兄了”,田般担心的说道。 月牙儿上前给田毅把脉,无有异象。 田毅起身,伸展了下腿脚,说:“兄长挂心了,我没事,倒感觉比以前力量大点了”。 “看样是由酒力加之噩梦惊扰,导致心脉有些毒气行至面皮,看样已经散去”,月牙儿看田毅没事,悬着的心才放下,又开始调侃田毅,“看样以后不能叫老伯了,改叫大叔吧”。 确认田毅身体无碍,兄弟二人话别。 田毅与月牙儿商定,过齐入燕。按说直接向北路途更近一些,月牙儿知道,田毅心里始终放不下家国。 转眼就到了东平陵,又一次回到熟悉的家乡。 城东,田毅与月牙儿牵马慢行,冷风吹着干枯的树枝和本就稀疏的杂草,让人觉得格外荒凉。 “这里曾经遍地泉眼,风景秀丽,人杰地灵”,田毅闭目回忆着说,然后睁开眼睛,“然而现在已三年不见泉水,草木凋零,国弱家无”。 月牙儿看着伤感的田毅,不知如何劝说。 “待泉水复涌,大地回春,我一定再带你来看”,田毅继续说。 月牙儿“嗯”了一声,没再多言。 —————— 齐王城临淄 眼见平陵侯逼宫不成,被打入天牢,公孙谷下的朝来回到相府,忽坐、忽来回踱步,茶饭不思,忧心忡忡。 掌灯后,朝中多半官员皆来求见,公孙谷聚众臣于大厅入座,商议朝中巨变之事,众说纷纭。公孙谷默不作声,任由众臣议论,所言者无非平陵侯倒台,无人能与相国抗衡,于个人得失等等,谈及齐国运数之臣寥寥无几。 公孙谷侧耳静听,心中似乎想到了什么。 次日上朝议政,大理正卿言报,平陵侯未曾提审,已病故于天牢。 齐王垒叹气,命厚葬,不予立碑。 公孙谷举荐田垦为大将军,经众臣商讨,齐王遂令田垦暂代大将军,田墨为副将军辅之,原旅贲卫副统领田墨长子田殸升统领之职。 朝毕,众臣等公孙谷先行,却见公孙谷奔大殿之柱而去,众臣不解,只见公孙谷围大柱左转右转,走走停停,似乎在寻找什么。 田墨见状,上前询问,:“相国大人可是丢失了什么物件,在此寻找”。 公孙谷回头,:“平陵侯说笑,老夫怎会在此丢失物件,朝毕回府而已”。 田墨言道:“平陵侯已故,如何这般称呼在下,相国回府应走这边”,说着随手指了一下大殿门,“却不知为何在殿柱这里寻路”。 公孙谷定了定神,往殿门看去,说了声:“老夫虽年近八旬,却还没有老糊涂”,说着甩袖奔大殿门口而去,众臣皆惊,不敢多言。 —————— 过了东平陵,不远便是王城临淄。 走在街上,看有百姓议论,走到跟前,听到有百姓言道:“公孙相国老迈,已经混沌”。 第10章 黥面剑客 http://.biquxs.info/

“老兄,此话何意”,田毅听闻,上前探问。 “最近王城都在传,说公孙相国,上朝在大殿迷路,对着大臣口称已故之人,真是老迈混沌了”。 田毅闻听,心中好不感慨,齐国一文一武,国之栋梁,先后倒塌,难道大齐真是气数已尽吗? “不知平陵侯葬在何处”,田毅继续打听。 “平陵侯逼宫失败,在牢中病故,大王命将其厚葬,就在城东王陵附近,未进王陵,不准立碑题字”,路人小声说道:“现在旁人避之唯恐不及,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我是东平陵人氏,曾受过平陵侯恩惠,只想祭拜一下”,田毅答道。 “你悄声去祭拜就可,不可张扬,以免惹火上身”,路人继续说道:“对了,之前还有个跛脚黑面的男人和你一样打听过”。 “多谢”,田毅向路人拱手。 田毅转头看了一下月牙儿,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田毅有事总要看一下月牙儿,好像征求她的意思。 “我陪你去就是”,月牙儿说道,她好像一眼就能看穿田毅的心思。 二人买了些祭拜物品,直奔城东。 至王陵附近,远远的看到一座新墓,唯一的一座新墓。 目前分明有一人正在祭拜,穿着破旧黑粗布衣,看背影就知道此人身材壮硕。 二人到了跟前,田毅拱手问道:“这位先生是平陵侯何人”? 这人转头看了田毅一眼,并不答话,只管自己祭拜。 田毅看到这人转头着实吓了一跳,只见此人脸上尽是些黑色横纹,面目可怖,如恶鬼一般。 田毅见此人不答话,便不再问,跪倒在地祭拜父亲,有旁人在此,不想暴露自己身份,只在心中默念。 自得知父亲故去噩耗后,田毅已过了最悲伤的时候,今日到此祭拜,心中满满的疑问反而大于悲伤。 事毕,黑面人,拿起地上的铁剑和包裹,先起身离去,往北而行,走的不快,因为他的右脚是跛的。 那把铁剑,说是剑,也只是看上去像剑罢了,粗糙、破旧、锈迹斑斑,没有剑鞘,除了剑尖还些许锋利,也许叫铁片更合适。 说起铁器,田毅可说是非常熟悉,因为家乡东平陵百姓除务农外,多以铸造为生,其时铁器并未普及,只供朝廷、军方,寻常百姓很难用到。 此人手执铁剑,身份定不简单,又在这里祭拜父亲,必与父亲有某些渊源。 田毅看了月牙儿一眼,月牙儿心领神会,二人跟随黑面人而来。 黑面人跛脚,走的并不快,二人很快就追上。但似乎此人也是走的燕国方向,说是跟踪,感觉三人是顺路同行。 正行走间,黑面人突然回头看着田毅,随即,铁剑如目光一样速度,剑尖已抵至田毅喉咙。 “好快的剑”,月牙儿心里一惊,手握剑柄,不敢妄动。 “为什么跟着我”?黑面人开口说道,声音沉闷有力。 “我们欲往燕国,哪里是跟着先生”?田毅看着铁剑说道:“难道我们走的不是前往燕国之路”。 “这条路是去燕国必经之路”,月牙儿帮着打圆场,“你以为我会给你带错路吗”? 田毅答道:“我可没说你带错路,好像这位先生对我们有误会”。 “不想死就离我远点”,黑面人撤剑,转身继续慢慢前行。 月牙儿边走边打趣田毅,故意放慢行走速度,一直让黑面人走在前面。 走了半日,二人腹中饥饿,见前面路边有饭摊,便点了些饭食充饥。 不远处的黑面人显然也饿了,但并不进饭摊,只在路边坐下,包袱中拿出干粮啃食。 “嘿,这位先生,天冷,过来喝碗热汤吧”,月牙儿冲黑面人喊道。 黑面人顺声看过来,又左右看看并无旁人,显然是叫的自己,起身慢慢走过来,到了桌前,也没客气,直接就坐下了。 “我可没有银钱给你”,黑面人默默说道。 “本姑娘专喜乐善好施,不要你的银钱”,月牙儿笑道。 “莫要跟先生说笑了”,田毅对月牙儿说道,继而对黑面人说:“先生可是前往燕国,如不嫌弃,可与我们同行”。 “看你们也无恶意,同行便同行”,黑衣人应允道,喝了口热汤,抬头看着田毅,问道:“我乃平陵侯旧部,因伤卸甲,在燕国居住,所以闻讯前来祭拜,这位老兄为何也祭拜平陵侯”? “我乃平陵侯旧宅家仆”,田毅略微思索,又说道:“主人遭逢不测,欲往燕国投奔远亲,我叫田安,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田安”?黑面人盯着田毅:“我本是军中一小卒,姓名不值一提”。 “不想说算了”,月牙儿撇嘴。 黑面人边吃边打量田毅,看的田毅浑身不自在。 “看老兄谈吐不俗,但这般年纪,都留有讲究的胡须,老兄不但无须,这身形和面相看着好不相称,有些奇怪”,黑面人说出心中疑问。 “我哪里有什么不俗,只是一个家仆,没什么讲究,又嫌打理胡须麻烦,所以不留,平常干些粗活,故而看起来壮硕一些”,田毅答道。 月牙儿听着两人谈话,突然笑出声来,“我一直看着大叔哪里不对,又不知如何形容,今天被这位先生一语点破,大叔看起来倒像一个太监”。 这番话说的田毅好生窘迫。 黑面人听了也放声大笑,笑声震得饭摊顶棚嗡嗡作响。月牙儿心中暗惊:“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三人结伴同行,日行夜宿,不觉已离齐进入燕境。 沿路而行,田毅看到,燕国良田颇多,也无干旱迹象,让齐人看到,真是羡煞。 正行走间,旁边出来四人拦住去路,田毅一看,正是幽谷外面遇到的那四人。 “小姐,终于又找到你了,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跟我们回去”,其中一个说话。 “我说过,你们认错人了,怎么阴魂不散呢”。月牙儿气愤的说。 四人拔剑往前,没等动手,黑面人已闪至四人背后,每人一剑,拍在屁股上,四人应声倒地,捂着屁股疼的龇牙咧嘴。 “原来小姐请了高手做保镖”,一个白衣人出现在不远处,冷冷的说。此人长相俊秀,书生模样,两个眼角微微上翘,而嘴角微微下垂,倒背双手,手中拿着宝剑,显得那么傲气。 “想不到你亲自出马”,月牙儿意识到状况不好,:“庆次非”! 庆次非,田毅听过这个名字,以前父亲给自己请的一些剑客老师都曾经提起过,庆次非是天下有名的剑客高手,四大剑客排名第三。 庆次非慢慢走过来,站在黑面人背后不远。 黑面人转身,四目相对,庆次非脱口而出:“小姐请的保镖竟然是你?晁川”! 黑面人正是晁川,四大剑客排名第二的剑客晁川。 第11章 人肉铺子 http://.biquxs.info/

“怕了吧,庆兄”,听到黑面人是晁川,月牙儿胆子好像大了许多。 “小姐以为我会怕他”?庆次非咬了咬牙,对月牙儿说道,说完看了一眼晁川。 晁川黑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四大剑客排名是几年前的事了,孰强孰弱现在可说不准”,庆次非继续说道:“晁兄有兴趣可以比试一场”。 “我可没时间跟你比试”,晁川冷冷的说道:“你们的事情我也没兴趣管”。 月牙儿有点着急:“这几天我花钱请你吃住,怎么如此忘恩负义”? “我说过,我没钱给你,你自愿我也没办法”,晁川依然是一张不变的黑脸。 “月牙儿还是跟庆先生回去吧”,田毅看了半天终于开口:“庆先生并无恶意,看这情势应是你离家出走,还是先回家报个平安再说吧”。 “你~~”,月牙儿气的说不出话来,思索了下,没好气的说:“那你的病怎么办?我的大叔,要不你跟我回去”。说完看了田毅,又看了看庆次非。 庆次非摇了摇头,显然是不同意。 “跟我走吧,我家离这里已经不远”,晁川这话倒是让人意外,“从这里往西还有不到百里”。 “也只能这样了,我回家探望后再去找你”,月牙儿说完,心里思量,这黑脸怎么又突然热心了?但是也没别的办法。继续说道:“包袱里有盘缠,还有药丸别忘了吃,这匹马就送与晁先生了,省的行走这么慢”。 说完跟着庆次非等人离去。 田毅远远看着月牙儿离去,隐隐约约有些不舍。 此处已属燕王城蓟城地界,晁川带着田毅奔城西而去。 “你不是田安”,正行走,晁川突然说话,“我认识田安,不久前就是田安来给我报的讯息”。 “我是平陵侯次子田毅”,田毅听到晁川说出田安的名字,感觉已经不需要隐瞒什么。 “你是二公子”?晁川喝住马匹,下马拱手给田毅施礼,“二公子的模样~”? 田毅叹了口气:“先生还是上马边走边说吧”。 “没想到竟有这许多变故”,晁川听完田毅的详细言讲,不禁感叹,“怪不得我见公子身形与相貌极不相称”。 两人谈话间不觉一看到一座木屋。木屋共并排三间,门前有简单物架,往北远远的看去似有村庄,西边不远处是树林,周边有小路、农田。 屋内有人听到声音,开门迎了出来:“原来是爹爹回来了”,一个女子柔弱的声音传来。 “云儿,快过来参见公子”,晁川对迎出女子说道。 云儿过来给田毅施礼,田毅看到,这女子不但声音柔弱,而且生的身形瘦小,面黄肌瘦,穿着虽破旧,倒也干净,一个村姑模样,年龄似比自己要大。 “不必客气”,田毅拱手还礼。 三人进入木屋,木屋中陈设十分简陋,云儿给二人烹茶后,进入左边小屋,便不出来。 虽是粗茶,田毅抿了一口,也是茶香扑鼻,又问起了曾经问过的问题:“不知晁先生与家父有何渊源,又为何在燕国居住”? “公子不问,在下也要对公子言讲”,晁川喝了一口茶,思索了一会,继续说道:“一转眼,到了这里差不多二十多年了”。 “二十多年前,我还是齐国大军中的一名小卒,当时有幸在时任莘城守将的平陵侯帐前听令”。 “一日赵军突袭卫国,卫军向将军求救,将军历来与卫军交好,遂率军入卫援助,虽击退赵军,却也各有损伤,我便是在交战中伤了右腿,后来虽医好,但已落下残疾,跛脚而行”。 “将军向来爱民如子,对部下更是视如子侄,见我行动不便,便遣我回城到侯府附近一个宅子居住,并在宅子不远处,开了一个茶摊。那处宅子本是侯爷设置的一处传递消息场所,茶摊倒好像是特意为我设置的安身地,平常过的倒也悠闲。我本就对剑术痴迷,有了空闲更是潜心研习。” “这一日茶摊常客老何,与我言讲,茶摊对面的卤肉店,最近不知为何手艺大进,做的卤肉甚是好吃,非要约我同去品尝。” “有美食谁不想品尝,天晚收了茶摊我便同老何一同到了对面,没进门已经香气扑鼻,店里客人满满。等了一会才有了空座,与老何要了卤肉品尝”。 “果然是味道极美,老何说:‘我没骗你吧’。我答道:‘这肉做的真是好吃,无与伦比,但是我告诉你这种肉可不是普通的肉,我吃过,是人肉’。老何听了立时惊呆”。 第12章 惊天丑闻 http://.biquxs.info/

“真的是人肉”?田毅听到这里,忍不住问了一句。 “确是无疑,当年随军在外作战,军粮供给不足,无米下锅,饿极了便会烹食敌军尸首,可并不是人人敢吃,不敢吃的便会饿死,吃过的活下来,那种味道让人终生难忘”,晁川说到这里,颇有感慨。 “那后来呢”?田毅听的虽有些恶心,但还是忍不住追问。 晁川继续说道:“当时老何也如你这般惊讶,小声问我:‘真是人肉’?在这王城闹市出现人肉,事情必不简单,所以我决意暗中查探一下。” “我转了笑脸回答:‘跟你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这家店铺做的一直这么好吃吗’?老何说:‘你可吓死我了,以后可别开这种玩笑。说来也奇怪,有时味道极好吃、有时味道又一般,问老板,只说,店铺不止一位厨师,各自当值,所以味道各不相同’。说完便不再提此事,各自散去”。 “待至夜深人静,我潜入店铺后院厨房探访,只见厨房伙计切肉剔骨,各自忙碌,忙完熄灯各自离去,看不出什么异常。夜间连续探了几日,一切如常”。 “我甚至怀疑自己判断出现问题,如再无发现可能就会放弃探查了”。 “这晚,等几个伙计忙完,其中一个伙计说道:‘你们先走,我等一下,今晚有精肉送到’,听到‘精肉’,我觉得可能会有事情发生”。 “果然,等了不久,有马车来,马车上有两人抬下一个袋子,放到厨房角落,回来又从马车抱下一个襁褓放到厨房袋子旁边,然后跟等候的伙计示意离去”。 “袋中之物似人形,且有挣扎迹象,伙计解开袋子,果然,里面装的是一个人,一个女人,捆着手脚,口上堵物。伙计给女人作揖,说道:‘到了那边不要怪我,将你屠了送上饭桌,我也只是听命行事’。伙计拿刀装备行凶”。 “我见状到了伙计背后,将伙计击晕,救了那女子,示意让她不要慌张出声,她虽惊魂未定,却没忘了抱起那襁褓,我看了一眼,里面竟然有个婴孩”。 “我悄声将她带回宅院,不曾惊动他人,回到房中,稍事休息,我对她开始详细询问缘由”。 “听了那女子说完,真是让人唏嘘不已,不敢想象,简直是惊天丑闻,令人不齿啊”。 听到这里,田毅愈发好奇:“到底什么事让先生如此感叹”。 “那女子云氏本是广宁君之妾,广宁君大开门庭,广纳门客,表面看似求贤若渴,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广宁君妻妾成群、不计其数,而广宁君却从不与妻妾同房。却令招纳来的门客,与其众多妻妾同房,待孕后生下婴孩,门客与妾则神秘失踪,若为男婴,留下由奶妈抚养,若为女婴,则与妾同时失踪”。 田毅听后大惊:“我这叔父,以前只知道父亲对其鄙视,我看他也一股邪气,却实在想不到能做出此等骇人听闻的事情,他那一十三子,竟是这般得来,却不知祸害了多少性命”。 晁川摇头叹息,继续说道:“在王城地界杀害众多门客与妻妾,怕是不好处理的毫无踪迹,那卤肉店本是广宁君手下所开,倒真是处理此事的绝妙所在”。 “云氏与我讲罢,天已渐亮,本想带她出城暂避,出门发现,街上已有军士开始搜索缉拿云氏,看情形事已败露。无奈只能逃往最近的王城东门,不料城门竟已悬挂云氏画影图形”。 “我在城门抢了马匹,只可惜云氏被兵士击杀,我只带着婴孩逃出城来。我知道燕国有一处是齐国暗探据点,所以一路直奔燕国。谁知广宁君派了高手拿我的画像一路穷追不舍,只因城门兵士记住了我的模样”。 “无奈进了燕国边界,甩掉几个高手追踪,到了据点附件,我先将婴孩暂寄养一农家,便去城镇衙门口故意滋事,殴打路人,被抓进衙门,判了黥刑。他们只知我的模样,其他一概不知,这样走在对面,他们也不会识的。” “想不到先生竟为了此事毁了面容”,田毅叹惜道。 “我本已是残疾之身,黥面又算得了什么”。继续说道:“我用暗语与据点取得联络,报出姓名声称是侯爷派我过来,便在不远处住了下来,这些年据点除了有些信息通知我,却也没派什么事情给我,最近一次田安带来的信息算是最让我震惊的了”。 “此处树木繁多,我砍了建起这几间小屋,平日里砍些木柴,换了银钱让附近农家乡亲帮助抚养婴孩。” “我继续沉迷于剑术研习,这些年也时有剑客寻我比试,我听得有什么有名的高手也找去切磋,这些年除了传说中的第一剑客,我还没有信心挑战,竟没有遇过对手,被江湖人戏言称作第二。却只可惜婴孩后来被我养的面黄肌瘦,甚是惭愧”。 “晁先生真是太过谦虚了,这天下第二岂是戏言就能得到的”,田毅赞道:“再说先生为了素不相识的母女,已经做到仁至义尽,真是让人好生敬佩,何来惭愧”。 晁川叹道:“我跟随侯爷,眼见侯爷一言一行,我做的这点事情与侯爷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听到晁川提起父亲,田毅也有些黯然,继而又想起了什么,说道:“不知道那婴孩现在何处”? “那女婴后来被我以其母姓氏为名,正是现在称我爹爹的云儿”,晁川答道。 二人正说话间,忽听得有声音异响,晁川惊道:“坏了”。 第13章 涂胡大仙 http://.biquxs.info/

声音正是左边小屋发出来的,似乎是碰倒了什么物件的动静。 晁川说道:“云儿身世我此前从未跟她提及过,刚才給公子讲述往事,恐怕是被她听到了”! 说完晁川起身至左边房间开门一看,自己所料不错,云儿呆在门后泣不成声,门后有个琴台,琴台边上有个熏香炉歪倒,正是云儿慌乱中碰倒。晁川叫了声:“云儿”,却又不知如何安慰。 田毅跟随而至,云儿见状,忙擦拭眼泪,稳定心神,收拾熏炉。 “在下只是与晁先生谈及往事,不想引出姑娘身世,确是始料不及,请姑娘勿要难过”,田毅劝道。 “我没事,公子挂心了”,云儿答道。 田毅暗思,这云儿看似柔弱,却是个性格坚毅的姑娘。 天色渐晚,云儿掌灯准备晚饭,虽粗茶淡饭,田毅却吃着非常香甜。 吃饭间见云儿还有些愁容,田毅便将自己遭遇说又与云儿说了一遍。 “没想到公子这般坎坷”,云儿叹息道。 “今天劳烦借助一宿,明日启程去寻找首乌精”,田毅边吃边说道。 云儿听闻,说道:“只听说过首乌,却不知首乌精,莫非是首乌成精?成了精又岂能捉到?就算是首乌也难寻,要到北边山上悬崖峭壁才可能找到”。 田毅听了倒是奇怪:“姑娘怎么会知道这个”。 云儿答道:“公子有所不知,自记事起,我爹爹就时常出门,留我一人由北边不远处村庄农家代为照顾”。 “我常出来玩耍,村庄往东有一处大宅,宅中小姐与我年龄相仿,她在宅外与我相遇,脾气相投,很是投缘,一来二去,便与她成了好友,我略年长,随着越发熟悉,我俩便以姐妹相称”。 “我那妹妹家门庭若市,时有高人出入,教妹妹练武识字、琴棋书画、益农工商。我与她陪读,也识的一两字,其他所教也能略知一二。” “偏偏妹妹对抚琴毫无兴趣,我却甚是痴迷,那教琴的师父见我颇有天赋,也真心教我,这师父倒是像给我找的”。 “师父教我,抚琴乃高雅之举,要配以香炉,焚香抚琴,让人好不陶醉”。 “从教医的老师中又学得些识别草药,所以我与妹妹,又或是我自己,常到北边寻找些香草料,用来配制熏香原料”。 “从那边村民口中听说过,银尾草和首乌,知道银尾草剧毒无比,根据村民描述,我在悬崖边好像见过一次,却怕毒不敢触碰,首乌听说只长在峭壁上,所以不曾见过”。 田毅本就学过音律,忍不住说道:“不知能否有耳福听姑娘弹奏一曲”。 “这有何难,公子不要取笑就是”,云儿说完,起身收拾碗筷,然后净手,焚上香炉。 琴声响起,亦扬亦挫,时而深沉,时而婉转,时而激昂,时而清新,最后却透着一股悲凉,真是音随意走。 田毅感叹:“姑娘琴技出神入化、沁人心脾”! “公子太过赞誉了,云儿献丑”,云儿谦道。 晁川虽不懂音律,看面色却知二人各自心思深沉。 次日,备好棉衣,田毅与云儿辞别晁川骑马往北而去。 季越送的药丸已经吃完,田毅已经觉得身上气力,比以前大了许多,似乎是因毒气从面部散了一些。虽还是中年面相,但脸上的英俊之气也开始逐渐显露。 云儿自小所见男性以农家汉为主,不注重仪表,在妹妹那里见的又以老迈的居多,似田毅这样英俊魁梧的、风度翩翩的,是第一次见到。 “若能嫁的这样的男人,也算是心满意足了”,云儿暗自思忖,脸上泛起红晕,转而一想:“这又怎么可能,自己幻想一下也就罢了”。 想起昨天得知自己的身世,感觉自己的存在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如何配得上田公子。 田毅看到云儿脸上的表情变化,猜想云儿可能又想起昨天的事情,开口安慰:“姑娘不要再烦忧了,自己的身世又由不得自己做主,越想越只能凭空增加烦恼。倒是我田毅,遭遇变故,国不能归,家不能回,却蒙你们父女不弃,这般想帮,令人好生感激”。 云儿叹道:“你我还真都是苦命人”。 “如不嫌弃,你我以后不必如此客气,我看姐姐比我年长,就以姐弟相称吧”,田毅说道。 云儿听了,知道自己刚才幻想的已无可能,倒是多个弟弟也觉得亲切,也不再客气,说道:“好吧,我的好弟弟”。 “若能有幸医好身体,我一定回齐查个清楚,若有幸恢复风平浪静,一定接姐姐回去享福”,田毅鼓励自己,也安慰姐姐。 往北越行越冷,二人换上棉衣,越走山路越多,骑马已不方便,将马寄养于农家,二人改为步行。 “前面是燕胡边界,偶尔东胡会来抢夺粮米,不过大多时间两边百姓还是和平相处的,互换物品,东胡以狩猎为主,猎物不足时才会起冲突,都是为了谋生”,云儿对这一带确实熟悉,“过了山梁西边是东胡,银尾草和首乌应该在这些峭壁上能找到”。 过了山梁,远远的看到一座宗祠模样的建筑,里外好多穿着兽皮的人,“这是什么祠堂”?田毅问道。 “这里是东胡人信奉的涂胡祠堂,今天应该是有祭祀活动”,云儿答道。 田毅好奇,说道:“我们过去看看没事吧”。 “没事,祭祀时他们都很虔诚的,不会招惹是非”,云儿边说边带着田毅往祠堂走来。 走近看着这些人都虔诚举手膜拜,田毅也模仿着作揖,走进了祠堂观看,那些人看着田毅,脸上有些奇怪,却也没有阻挡。 进得门来,最前面一个魁梧的大汉带头行礼,那大汉,身着虎皮,头插鸡翎,与旁人有所不同。 上面有三个神像,左边神像是一个白发老者,右边是一个中年模样,中间却是一个年轻人。神像跟前一块大石,石上插着一柄宝剑,剑柄上满是锈迹,旁边放着剑鞘。 田毅看到宝剑奇怪,伸手去抓剑柄,“不可”,云儿话音未落,田毅已将宝剑拔了出来。 旁边汉子大惊,瞪着铜铃一样的眼睛对田毅喝道:“你是涂胡大仙”? 第14章 银尾草与首乌 http://.biquxs.info/

“你以前可是一个白发老者”?那大汉满脸疑惑的看着田毅。 田毅更加诧异,“你怎会知道”? “那就没错了,以后你会越来越年轻,变成一个少年”,大汉指了指三尊神像,继续说道:“看到没有,传说涂胡大仙刚刚修成人形,是一个白发老者,随着道行渐深,变成一个中年男子,后修成正果,成为一个少年,庇佑我东胡一方”。 “这块神石上面的宝剑,是涂胡大仙修炼时用神力插进神石的,凡人岂能拔出”,说着大汉拿着剑鞘给田毅观看,“上面写着,只有涂胡大仙真身才能拔出此剑”。 田毅看了看,是些奇怪的文字,自己根本不认得。 自己拿着宝剑,心里倒是暗中好笑:“这剑身根部有两个卡扣,需按住剑柄护手处两个卡簧钮,而且需要同时按住才能让卡扣缩回解锁,这样宝剑在剑鞘不会自行滑出,以免误伤自己”。 “当然,做上卡簧,宝剑造价较高,售价也高,并不是所有长剑都有此机关,自己家乡之人都善于铸造,这个自己小时便都知道”。 “这剑插在石中,卡扣嵌在石缝,不按卡簧怎么能拔出,这个一定是以前的剑主跟大家开的玩笑”。 此剑不像铁器,也非青铜,不知什么材料制成,可能年久,布满锈迹,很是破旧,剑比手掌还要宽大,比一般宝剑也厚一些,看着好像不怎么锋利。 田毅刚才只是好奇随手拔了出来,拿着宝剑正要跟那汉子解释,那汉子突然招手,所有人都向着田毅开始膜拜。 田毅刚要说话,旁边的云儿向他摇头,应该是示意不要他说破,田毅便不做声,举剑欣然接受膜拜。 拜毕,那领头的汉子把剑鞘拿起递给田毅:“请涂胡大仙宝剑归鞘”,田毅接过剑鞘,好像是兽皮一类东西做的,非常粗糙,倒是上面的字,虽然一个也不认识,笔画却苍劲有力。 众人拜罢,虔诚的前后退出离去。 那领头的汉子拉着田毅就走,如老鹰捉小鸡一般,田毅毫无挣扎力量。 云儿只好跟在后面。 大汉回头看看除云儿无他人跟随,才松开手来。 “我不是什么大仙”,田毅先说话。 “我知道”,大汉答道。 “那~~”。 不等田毅说完,大汉摆手插话“我是这东胡部落首领,叫曼堪”。 “我知道你有疑问”,曼堪说道:“你刚才拔出剑来,我就顺势利用了你一下”。 “什么意思”?田毅还是不明白。 “如果祭拜的时候涂胡大仙偶尔显灵,族众才会更信服,才能臣服于我”。 这下田毅明白了。 “这剑”?田毅把宝剑递了过去。 “送给你吧”,曼堪抬手把剑推了回来,“我拿回去被众人看到反而不好”。 “那就谢过首领了”,田毅拱手:“我还有要事,就此拜别”。 “后会有期”,曼堪大笑:“有事过来提我曼堪名字即可”。 与曼堪拜别,二人继续前行。 “这些蛮人也会我们的言语”?田毅提出不解。 “燕胡百姓经常往来,言语互通有什么奇怪”,云儿笑道,“况且人家还是首领”。 田毅想想也对。 正走间,云儿指着前面,那边就有峭壁。 果然,二人来至近前往下观瞧,斗直的峭壁令人目眩,峭壁上长满了花草藤蔓,不过天气转冷,都有些枯黄。 远远的看去峭壁下面有河,河边好像有间茅屋,好似有人家。 二人沿悬崖边一路走来寻找,却一无所获。 田毅食指挠了下拇指,显然是着急了,说道:“不知道要何日才能寻到”。 “这银尾草与首乌本就稀有,哪能这般容易找到”,云儿说道:“我们带了足够的干粮和水,找不到,可以到涂胡大仙祠堂住下”。 “去哪里住下,那些蛮人能同意”?同意看着云儿。 云儿笑道:“不祭祀的时候,那里平常是没有人的,再说,你是大仙本尊,看到也没事吧”。 眼见天晚,二人果然去了祠堂休息。 连续几日,依然无获,田毅颇感失望。 寻得累了,坐在崖边石块休息,看到一只蚂蚁爬行,田毅无聊,盯着蚂蚁,看看它要爬到哪里搬粮。 看看蚂蚁爬远,田毅忍不住蹲着跟了过去,蚂蚁爬到一棵草边,用嘴触碰,突然倒了下去,一动不动。 田毅惊诧,定睛观瞧,那棵草,草叶如银针一般。 “银尾草”!田毅惊呼。 云儿闻声过来一看,“果然是银尾草,我见过,兄弟勿动”! 说着,云儿拿出手帕,攥住银尾草拔出,收了起来,“十步之内必有天敌,首乌应该就在附近峭壁之上,这个我收着做个纪念”。 “马上要找到首乌了,是吗姐姐”,田毅食指又不自觉的挠拇指盖。 “好像是”,云儿也从心底觉得高兴。 田毅扯上些藤蔓,拴在宝剑中间,把藤蔓慢慢缠在宝剑剑身,试试抓着顺手,一头绑在悬崖石柱上,用脚蹬着峭壁随下随放,身体悬在了峭壁之上,不知不觉已下去几丈。 突然看到一棵草药,根部露出峭壁拇指大小,田毅空出一手使劲拔了出来,看着根部整体像个人形。 “姐姐,这个是首乌吧”,田毅晃着给云儿看。 正说话间,藤蔓骤然断裂,田毅瞬间坠下崖去。 真是乐极生悲。 第15章 老贺与巨阙 http://.biquxs.info/

云儿惊呼一声:“兄弟”!!!却只能眼看着田毅跌落下去。 田毅心想:“完了~”。 朦朦胧胧中看到忽然看到父亲出现在面前,冲自己伸出双手,田毅双手抱着宝剑刚要松开相迎,父亲伸出的双手却是把自己猛的推了出去,瞬间身体已坠落河中。 “父亲”!!田毅大呼,睁眼一看,自己却躺在床上,刚要起身,却觉得浑身酸疼无力。 屋内已掌灯,看样已经入夜。 “别动,醒了就好,看你被树枝划的遍体鳞伤,可把姐姐吓死了”,说话的是云儿,端着一碗热汤,“幸亏这位老伯恰巧站在河边,推你一把帮你卸力落入水中,不然已摔成肉泥”。 田毅眼光移动,接着混暗的灯光,看到窗口侧立着一人,双手倒背望着窗外。 看身形分明就是平陵侯,自己不是幻觉。 “父亲,真的是你”?田毅脱口而出。 “看来是还没清醒,一直在说胡话”,这人缓缓转过头来走到床前看着田毅。 田毅仔细观瞧,这人生的真是酷似平陵侯,但穿着打扮却是一个老农的样子,最显眼的是颌下又粗又硬的虬髯,与父亲那讲究的胡须完全不同。 又粗又硬又黑的头发胡乱的拢在头顶,父亲的白发却是打理的干净利索。 “老伯,是我思父心切,请恕在下唐突了”,田毅向那人致歉。 “你叫我老伯?我看你年龄不比我小多少”,老伯反问田毅。 田毅叹道:“实不相瞒,我今年才一十九岁,这面相是因病所致”。 “竟有这等怪病”?老伯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伸手拿起田毅手腕,把起脉来。 田毅看了一眼老伯给自己把脉,这一看正好瞟到老伯的手,借着灯光,田毅看到老伯的右手拇指月牙也是黑的!!! 老伯边把脉边思忖,表情变得越来越奇怪。 “你姓田”?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问对方。 “是的,我是齐国平陵侯田坚次子,名唤田毅”,田毅先答话,“老伯你”? 老伯摇头:“我不姓田,我姓贺,这边乡亲都叫我老贺,你也可以叫我老贺”。 “我知道你满心疑问”,老贺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大概五十多年前,齐国大将军田章伐燕大胜,几乎灭掉燕国”。 “征战中,脸部被箭擦伤,本是轻伤,痊愈后却又连续复发,无奈撤兵,回齐将养”。 “是毒箭,浸了银尾草毒的箭”,田毅又插话。 “是啊,当时却不知道”。 “田章出征前已与贺氏一门订有婚约,回齐后完婚”。 “婚后生下一男婴,谁知却被大夫确诊先天带病,心脉有损”。 “田章本秉性纯良、性格温顺。谁知自受伤归齐后就性情大变,每日里斥责贺氏,将家门不幸罪责全部怪在贺氏身上”。 “贺氏终日以泪洗面,终有一日,忍无可忍,带男婴离家出走,发誓不再与田章见面、以后无任何瓜葛”。 “妻子出走后,田章或有悔恨,派人四处找寻,贺氏有意躲避,如何能寻到”。 “期间,大王赐婚,田章又娶了相国公孙谷之妹”。 “后来几年又连续生下两子,皆患有心脉之病。田章才知错怪贺氏,后悔不已,不久病发,郁郁而终,至死贺氏与之未再相见”。 “贺氏带着那男婴,四处漂泊,求医问药,可说是历尽千辛”。 “十余年才寻访到此处,得知此症似银尾草中毒之象,首乌精可解此毒,故在此定居,每日里寻找首乌精”。 “贺氏连年劳累,已油尽灯枯,不久便撇下男孩撒手离去”。 “临终贺氏嘱托男孩,不要承认自己是田氏一门,可见对那田章憎恨之深”。 “你就是那男孩”? “是的”。 “祖父当时也不知道是中毒,况且中毒可能会导致性情大变”。 “不用替他辩解,他根本不配做一个父亲”。 “这些事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跟我提起过”? “不要说你,恐怕连田坚都不见得知道”。 田毅将自己遭遇也与老贺叙述一遍,说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大伯父”。 “叫我老贺”,老贺没露出半分欣喜的样子,“我在这里每天攀爬到这峭壁之上寻找首乌精”。 “首乌真的会成精?”听到首乌精,田毅忍不住问道。 “那只是传说,所谓首乌精就是千年首乌,首乌生长到千年以后,就会变得极像人形,特别是头部,五官几乎都能辨别,而且都是雌雄成对出现所以被人戏称首乌精”。 “那大伯寻到首乌精了吗”? “我说了不要叫我大伯父,叫我老贺”,老贺面无表情的纠正道,思索片刻,又说道:“哪有这么容易,不如从今往后你就住在这里,一同随我寻找首乌精”。 “那姐姐明天就先回家吧,向晁先生说明,我暂住老贺这里”,田毅对听呆了的云儿说道。 “弟弟”,云儿还有些不舍离去。 不等云儿再说什么,田毅又说:“姐姐放心,待我寻得首乌精医好身体,再作打算”。 “那也只好这样了”。云儿神色黯然,不再劝说,沿小路走上悬崖原路返回。 睡了一宿,田毅起来活动一下,虽浑身酸疼,但已无大碍。 “拜托贺老伯照顾我家兄弟”,云儿恋恋不舍的离去。 田毅看了下几间茅草屋,非常简陋,看样老贺也懒得打理。 屋边有河,背靠峭壁,风景倒是不错,还能遮风。 田毅抬头看了看峭壁,“老贺可有结实的绳索,实在不敢用藤蔓了,差点要了我的小命”。 “哪里有什么绳索,我都是徒手攀爬”,老贺答道,“这附近的药农都是徒手攀爬”。 老贺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你昨天抱着那宝剑,看着倒不寻常,可否借我看看”。 田毅进屋从床边拿出来,递过去,“随便看,一把破旧的剑而已”。 老贺接过来,看了下剑鞘,上面有字,“只有涂胡大仙真身才能拔出此剑”,老贺随口念道。 “你还认识东湖文”?田毅看了眼老贺,一个老农模样的老贺。 “很奇怪吗”?老贺反问,“在这燕胡边界,稍微有点心的都会学点胡文,经常用得到”。 “这写的没头没尾的,好像剑的前主人喜爱玩笑”,说着,老贺颠了颠分量,“这剑比一般剑要重不少,你能使得动”? “我没试过,以前家里有剑客师父教过,虽记住一些招式,但我体弱,没有气力演练,师父们都奉承我,说我是练武的奇才”,田毅说着觉得好笑,“这剑倒是拿来绑藤蔓,抓着顺手”。 听田毅说话,老贺上下打量了一下田毅,不知道为什么点了点头,然后随手抽出宝剑。 宝剑上面靠近剑柄的地方好像有字,不过被锈迹盖住了,老贺找了块石子清了清锈迹,两个大字呈现眼前。 “巨阙”!!! 第16章 剑谱 http://.biquxs.info/

“巨阙?这剑有何名堂”?田毅看这剑除了大点,没什么稀奇之处。 老贺拿起剑挥了两下,说道:“传闻,当年铸剑大师欧冶子为越王铸剑,偶得坚硬无比的天外陨铁,铸得此剑,此剑比一般宝剑宽大,两边剑刃开的并不锋利,颜色深沉,看上去甚是威猛,可谓巨剑,但铸成后却不知取何名字”。 “后欧冶子发现此剑在铸造过程中可能发生了什么意外,竟然有重大缺陷,心想这必是天赐剑名,遂取名巨阙”! “在造‘巨阙剑’时,还剩下了一块锻造‘巨阙’的神铁,于是欧冶子用这块神铁,造就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天问’。据说,在这把匕首造出来后就下了红色的雨。所以,欧冶子取名‘天问’。后来受用于越国朝廷之中,因其煞气重,而用于处死朝中有罪重臣。古时相传,重臣乃是星宿下凡,非一般刃器所能伤,故用‘天问’之煞气,而克之”。 “越被楚灭之后,这两件神兵不知流落何处,想不到‘巨阙’在此现身,只可惜‘天问’的下落还无人可知”。 “想不到老贺对剑还有研究”,田毅好像是在夸赞老贺。 “这有什么,我常年在外流浪,听到的传说多了”,老贺不屑的说。 “不过这剑没看出有什么重大缺陷,这些锈迹都是污物造成,并不是剑本身锈蚀,真是奇怪”,老贺来回翻看着巨阙剑。 “正事要紧,先寻首乌吧”。 田毅攀住石缝往峭壁上攀爬,只爬了一步,便掉了下来。 “你怎么这般废物,还不如一个村姑”,老贺喊道。 “我如果身体像正常人一般强壮有力,还找寻什么首乌精,您老上峭壁我看看”。 老贺一听,也不答话,随手抓着石缝、藤蔓、草木树枝如壁虎一般便攀爬上去,不一会又原路返回。 回到了田毅跟前,气不长出,如玩耍一般。 田毅无言以对。 “正好此剑有些分量,你先拿着挥舞,练些气力”,老贺说道。 田毅拿着那剑没觉得什么,这一挥舞才觉得确实沉重。 “没力气先慢点,不要伤着自己,过些日子练的有些气力了再试着攀爬峭壁”,老贺关心的说了一句,说出这话和没有表情的脸感觉很不衬。 田毅想起以前剑客师父教的一些招式,慢慢练起,耍了几下便觉手脚酸麻,气喘吁吁。 田毅边歇边练,看到茅屋冒起炊烟。 老贺在那不知熬的什么粥米。 “过来歇歇喝些粥吧”,老贺喊道。 田毅真的饿了,过来端起吹了吹,喝了一口,皱起眉头,“好苦啊,这是什么粥啊”? “我加了首乌粉,对咱们的身体解毒有帮助”,老贺边喝边说,“我在这里常年寻找,虽没找到首乌精,像你那天坠崖拿的那样的小首乌倒找到不少,吃了也多少有些效果”。 “我这些年久病成医,遇到无数大夫与之请教”。 “我们这病症归根是心脉受损。医书讲,心主血脉”。 “心、脉、血三者共同循环周身,其中心为主,血流于脉,主要依赖于心气的推动,同时还有赖于血气的充盈和脉络的通利”。 “心气充沛,血脉充盈,血行流畅,则脉象和缓有力”。 “心气不足,血管空虚,血流不畅,则脉象细弱无力”。 “血脉瘀阻,则脉象涩、促、结、代”。 “所谓得神者昌,失神者亡”。 “我从医书中悟出一些呼吸吐纳之法,对心脉恢复及祛毒也算有效,你可按此每日练习”。 遂将心法传于田毅,命田毅牢记。 田毅没想到这老贺竟有这般学问和见识。 每日里田毅按心法修习。 修完慢慢用巨阙练习招式。 日复一日。 田毅觉得有些气力,剑已耍的有模有样,遂试着攀爬峭壁。 一天比一天爬的远。 按照老贺嘱托,只攀爬河面之上的峭壁,若体力不支落到河中也不会有险。 偶尔几天也能采到一个小首乌。 不知不觉感觉气力越来越大,已经能把巨阙舞的忽忽生风。 爬上峭壁也能走个来回,虽没有老贺那般利落,却也算长进神速了。 天上颜色惨淡的白云层层叠叠,懒惰的太阳斜挂在上方,一会藏进了云层,一会又露出半个,好像冻的不愿伸头。 河面已冻的结结实实,峭壁上的百草已枯萎。 想采首乌只能等到开春了。 田毅照例修习了一遍心法,每次修完都觉得极泉穴、青灵穴、灵道穴、通里穴等九处穴位隐隐有些刺痒。 吐纳完觉得心气充沛,拿起巨阙练起那些已经烂熟于心的招式。 自己感觉这些招式也就能练练身体,根本没有什么新奇之处。 白云散去一些,太阳终于露出了大脸。 田毅感觉头上已有热气,斜卧在河边小憩。 无聊的看着剑鞘,看着那些不认识的胡文。 初次见这些文字,田毅就觉得奇怪,虽然一字不识,但总感觉写的苍劲有力,有排山倒海之势。 田毅从头到尾看了几遍,似有所悟,随手抄起巨阙舞了起来。 但觉得攻守凌厉,进退有方。 舞完收招,转头一惊! 不知道什么时候,老贺站在旁边,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确定以前拜过高手剑客师父”?老贺开口问道。 “当然没有,我为什么骗你”?田毅不解的回答:“我是到了这里才开始有力气练剑”。 “你刚才练的这套剑法极其高明,可不是一般师父能教出来的”,老贺盯着田毅。 “刚才~,刚才这套是我看着剑鞘上的笔画顺手舞出的,我也觉的奇妙无比”,田毅指着剑鞘说道。 老贺捡起剑鞘,看着那些字,忽然哈哈大笑,“这剑的前主人不但拿剑玩笑,连剑谱这般蹊跷,必是一个聪明之极,又顽皮之极的人”。 “剑谱”?田毅问道:“这些胡文是剑谱”? “是啊,如果认识这些字,只会盯着字意去看,就是想破脑袋也看不出这是剑谱,你不认识胡文,只看笔画,又加上你悟性极高,所以才将藏在笔画中的剑招舞了出来”。老贺继续说:“你以前的师父说你是武学奇才并不是奉承你”。 “原来你老贺也懂剑术”,田毅笑道。 “我哪里懂这个,只是走的地方多,见的剑客也多而已”,老贺又恢复了没有表情的样子。 “贺老伯,请问我兄弟呢,这位又是谁”?两人正在说话,一个柔弱的声音传来。 田毅一看,正是云儿。 第17章 结义 http://.biquxs.info/

“这才多长时间,姐姐就不认识我了”,田毅笑道。 “你~~,你~~”,云儿的表情几乎惊掉了下巴。 “我怎么了,就是长了点胡须”。 田毅这段时间感觉胡须长的挺快,每日里攀岩练剑,也懒得去打理,而且老贺这里也没铜镜。 田毅往冰面看了看,找到一处平整如镜面的地方,一边笑一边照了照。 看到镜面里的人,田毅笑容僵住了,“这是自己吗”? 只见里面一个人,满脸虬髯,头发又黑又粗,俨然又是一个老贺,不过比老贺年轻了许多。 “不怨云儿不认得自己,原来变成了这个样子”,田毅心中思忖。 “他体内余毒减少,必然会越来越年轻,再加上首乌的作用,毛发越来越旺盛有什么奇怪”,老贺不屑的说。 “我说老贺的须发与父亲截然不同,却有这些原因”,田毅以前的疑问得到了一些答案。 云儿回过神来,问道:“这边是你以前的模样吗”?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田毅左右摆头照着,心想:“虽然皮肤还算白,但是粗糙了许多,不比以前的细皮嫩肉,感觉脸型比以前长了点”。 即使恢复了年轻,经历了这许多事情,田毅的脸上已经没有以前的稚嫩之气,看上去坚毅、冷峻了许多,与东平陵宅院内的田毅,已经判若两人。 “我去做饭了”,老贺无聊的说了一句就走了。 “这才是当弟弟正常的样子,以前的模样,当真别扭”,云儿笑道。 “爹爹收到消息,齐王城有密令,派出高手拿着你的画像至各国秘密追杀你”,云儿小声说。 “我现在就是站在他们面前估计他们也不会认识我”。 “以后我就化名贺乐吧,随我伯父姓,名字用我母亲姓氏,只要你不说,应该不会有人认出我”。 “如有人问起,就说我是老贺之子。以后不要提起田毅这个名字,记住我叫贺乐”。 “那好,消息送到,我还有些事情就先回去了”,云儿看上去还是不舍的样子。 “好,等我病好了就去寻你们”。 送走云儿,贺乐返回,忽听得有野兽啸叫之声。 只见得不远处一人拿着铁叉正与一只猛虎争斗。 那猛虎不知多久没寻到猎物,已饿的瘦骨嶙峋,连续扑咬那人,那人左躲右闪,被虎爪蹭到多处破皮伤肉,抓准时机用铁叉也在猛虎身上划了几个口子。 眼看那猛虎跳起,好似要使出全身力气扑倒那人。 贺乐一看,拔剑大叫一声就冲了过去,跳起一剑斜砍到虎背之上,那猛虎竟被砍了一个趔趄,身上立时多了一道伤痕。 那饿虎扭头恶狠狠瞪着贺乐,又好像有点怯意。 那人趁机一闪,一叉正中老虎屁股。 老虎疼的啸叫一声欲报复那人,贺乐趁机一剑刺去,正中猛虎脖颈。 两人同时加力,宝剑和铁叉深深刺入猛虎体内,老虎抽搐挣扎了几下,气绝身亡。 贺乐定神观看,那人竟是曼堪。 “多谢英雄相救”,曼堪看到了宝剑,奇怪的问道:“你这剑”。 “曼堪大哥,不用奇怪,就是我”,贺乐答道:“这剑就是上次你送我的”。 “你~~,你真是涂胡大仙”?曼堪惊异到,“上次当着众人问你的话,以前可是个老者,以为你的回答是玩笑,没想到你现在,真的变得年轻了”。 “而且上次我拉着你,你手无缚鸡之力,如今竟这般威猛”。 贺乐笑道:“以前那是有病在身,现在已有所恢复”。 “老弟这般英雄了得,又相救与我,你我结拜为兄弟可好”,曼堪提议,“上次都不曾问得尊姓大名”。 贺乐见曼堪如此爽快,也不推辞,说道:“我名贺乐,就在这附近居住,大哥敢单斗猛虎,也让人敬佩”。 “我本来是想随便寻些猎物,谁知却遇到这只猛虎,要不是兄弟,我已成了虎口猎物”,曼堪说完哈哈大笑。 二人插干草为香,磕头结拜。 拜罢,有族人来寻,曼堪命人将猛虎抬走。 “我不能久留,回去还有事务料理,你以后有事尽管来找我”,曼堪说道。 “好,兄长保重”。 兄弟二人拜别。 贺乐回到茅屋,未进门就听到老贺说话,“走了”? “走了,对了,以后我改名贺乐,是你儿子了”。 “我不稀罕”,老贺不屑的说。 “这云儿姑娘心眼不错,虽长相一般,但是通情达理,要是能给你当个媳妇也不错”,老贺好像又关心贺乐。 “你这老贺,尽胡说,我只是把云儿当姐姐”,贺乐反驳道。 “对了,老贺,我正好有事问你”,贺乐说着,把拇指伸出来给老贺看,我这个月牙开始由黑变红了。 “很好”,老贺说着把自己拇指伸过去放在一起对比。 贺乐这才发现,老贺月牙是红色的,只是那天夜间昏暗,看着是黑的,贺乐居然一直没发现。 “看样子差不多快好了”,老贺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还多少能听出来有些高兴。 “什么意思,没找到首乌精怎么会好”?贺乐听的摸不着头脑。 老贺默默的说:“咱俩每天喝的就是首乌精”! 第18章 晁氏兄弟 http://.biquxs.info/

“你有首乌精还每天折腾我~”,贺乐心里想道,刚说了一个“你”字,就停住了,他突然明白,老贺这样做是为了让自己锻炼气力。 “病好了有什么打算”?冷漠的老贺说出的话并不冷漠。 “以前是活一天赚一天”,贺乐叹气,“现在病要好了,想做的事有好多,但又不知从哪里着手”。 “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不做以后会留遗憾。做什么,想怎么做,只要对得起天地良心,问心无愧就够了”,老贺的话突然对贺乐似有触动。 贺乐看着老贺,这老头平日里,冷漠、寡言,但从他深邃的眼睛里就知道他的经历绝对不像他的表情这么平静。 天越来越冷,贺乐走的很快,似乎没有感觉到一点寒意,要是在以前,早就冻的缩手缩脚。 天天看到老贺没觉得什么,现在离开了,心里感觉好有些不舍。 “现在也没有别的去处,先去看望一下晁川和云儿父女再做打算吧”,贺乐心里盘算着。 迎面过来一个人,远远地看去身影有些熟悉,走到跟前,贺乐看了一眼,此人戴着黑色斗笠,周边有黑布,遮着半张脸。 虽不认识此人,但看身形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这位兄弟,打听一下,前面村庄里是不是有个剑客高手”?来人问道。 “没听说过,村里都是些庄稼人”,贺乐随口答道。 来人打量了一下贺乐,突然拔出宝剑,斜着就劈了过来! 贺乐一看不好,下意识剑往上一挥就挡了过去。 “嘡”的一声,两剑相碰,两人各退了一步。 “还说没有高手”,此人说着,连续向贺乐攻了几剑。 贺乐用剑谱上学到的剑招边挡边退。 “你这剑法倒是精妙,却感觉你的剑意毫无斗志,与你斗的无趣”,那人收剑,仔细观瞧贺乐。 “我本来也不想跟你斗,我练剑纯属强身健体,不为斗殴”,贺乐答道:“而且从未与人斗过”。 “怪不得,原来从未实战,浪费了这好剑法”,那人笑道:“听口音倒觉得是同乡,你可是齐国人”? “我不是齐国人,不过曾在平陵侯老宅谋过差事,所以带了口音,平陵侯出事后,我就回了老家”,贺乐随口编了个谎言。 “你在平陵侯老宅待过,可知二公子去了哪里”?那人撩起黑布看了一眼贺乐。 贺乐趁机也看了此人一眼,确实不认得。 “不知道,有一天二公子出门,就没再回来,宅里人都散了”,贺乐奇怪,“你是哪位,为什么问这个”? “我是晁江”。 “晁江?你是齐王城旅贲卫大统领晁江”?贺乐有点惊讶。 “我现在只是一个剑客”,晁江默默地说。 晁江本就痴迷剑法,自解职以后,闲暇无事,便悉心钻研家传的剑法。 感觉有些进步就寻找有些名气的剑客切磋,但一直没遇见像样的对手,一来二去,便寻到这里。 贺乐心中有好多疑问,想必能从晁江身上得到答案。 但是不知晁江在事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倘若贸然显露身份,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我知道离这里不远有个高手,晁先生想不想见识一下”,贺乐开始吊晁江胃口。 “高手?比你如何”?晁江看着贺乐。 “天壤之别”! 方才晁江与贺乐过了几招,感觉到贺乐是自己出门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像样的剑客。 这天壤之别,着实让晁江产生了极大地兴趣。 “就是此处”,贺乐把晁江带到了晁川的住处,远远的用手指了一下。 离木屋越来越近,听的有忽忽作响的声音,正是晁川在屋后空地练剑传出的剑风。 “果然是高手”,晁江说话间剑已出鞘,剑锋直奔晁江而去。 晁川是何等身手,早已察觉,练剑的架势瞬间转为攻势,二人便战在一处。 贺乐在一旁看着,觉得好生奇怪,这二人的剑法极其相似。 云儿听到声响,已悄声走了过来,看到贺乐,面露喜色。 贺乐摆手示意,不要出声。 看着看着,贺乐想起,怪不得看着晁江身形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正是酷似晁川。 这晁江好像并不落下风,斗了几合,晁川突然收招,“你~,你是晁江”? 晁江宝剑随之归鞘,把斗笠摘下扔在一旁,跪倒在地,“真的是你?兄长”。 晁川忙过来把晁江搀起来,“果真是我的好兄弟”。 二人抱头,泪流不止。 “只知道兄长脚伤,却不知为何变成了这副模样”。 晁川还没来得及解释,几人听到屋前有马蹄声。 过来观瞧,但见得来了一匹马,马上一位年纪不大的少年,穿着不凡,颇有风度。 “各位,久违了”。 众人一看,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