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间》 第一章 凶案 http://.biquxs.info/

萧寻趴伏在地上,秋天的夕阳温暖宜人,他感到地面还燥热,鲜血从他身体上的七个创口中汩汩流出,一点点的被大地吸收着、品尝着。大量的血散发出的腥味很呛人,令人作呕,他的感官在肾上腺素飙升的时候变得异常敏锐,但同时这也在证明一件事,那就是他的生命之火正在逐渐熄灭,灵魂正在被死亡无情的抽离出肉体。讽刺的是,萧寻曾无数次预想过死亡时的感受,也许是疼痛、也许麻木、也许毫无知觉,但他都猜错了。原来一个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会感到异常的平静甚至有些快乐。 同时,他的大脑也在极清醒的计算着距离死亡的时间,应该还有18秒。但,18秒钟还能做什么呢?他思考着这个问题,抬了抬沉重的眼睑望着那些早已被被吓得失声尖叫并惊魂未定的路人,逃出人群渐渐远去的一瘸一拐的凶手,还有这个杀人事件中一切事物的背景中天边的朵朵晚云。此时此刻,他想起了自己的儿子、爱妻、父母和未完成的博士论文,的确死亡来得太突然,人生还有太多的事没有做。但是他还是用满是鲜血的手拿出了口袋里的手机,输入了一串11位的数字。 18秒过去,萧寻死了。 c市的晚间新闻里播放了这起恶性杀人案。“某大学的在读学生,管理学博士萧某在闹市当街被刺,身中七刀,警察赶到时萧某已不治身亡。据目击者称,歹徒为一名男性,四十岁左右,身高一米七上下,左腿残疾。某大学校方对此事表示震惊,并对萧某的死亡深感惋惜。案件正在进一步侦破中。” 萧寻的遗体在法医检查后被送往殡仪馆,他的家人和朋友已早早在殡仪馆守候。窦明眼圈通红,一个人远远的站在人群之外,冷冷的望着一大家子人,心中一阵阵的悲伤袭来,同时萦绕在心头的还有无尽的孤独和苦涩。两名身穿警服的警官走近人群拿着交接手续,大声的问道,“谁是萧寻的亲属,过来签一下字?”萧寻的父亲走上前,刚把手伸了出来去接警官手中的笔,转瞬一个念头闪过,他转过头,目光望向远处的窦明。“窦明,你来!”萧父的声音像一支利箭,划过殡仪馆中的寂静,也穿过人群,直刺入窦明的内心。她一愣,然后定了定神,缓缓的走了过来。窦明的字很漂亮,也很稳健,行笔中可以看出,她是一个率真的女人。而就在“与死者关系”那一处签上“妻子”二字后,窦明的泪水再也无法控制,夺眶而出,滑落在纸上…… 三个小时后,一架s市飞来c市的飞机在机场降落,王强第一个走下飞机,他一边急匆匆地走着,一边打开手机,拨通了舒馨的电话,“我到c市了,你怎么这么慢?是,李仙已经在飞机上了,刚才打电话他的电话在关机中。y省来的飞机应该还有两个多小时落地,我在机场先等他。你到了自己赶来。”萧寻的三个最好的朋友,王强在s市,李仙在y省,舒馨在q省。三十年的交情,肝胆相照。噩耗传去,三人千里奔丧。遥想当年,兄弟四个,苦巴巴的从家乡的小县城考上了大学。最后一次聚齐,还是十年前大家一起喝的萧寻的儿子的满月酒,往后四个人就再没有团圆。王强点了一根烟,他望着深黑色的夜空,一弯残月当头。中秋节,萧寻刚刚过完四十岁生日。那天萧寻还在四个人的微信群里发视频,显得嬉皮笑脸,这方过了几日,人就死了。想到这,王强狠狠地咬了咬牙。他看了看手腕上的劳力士,正是晚间十一点整。 十一点了,窦明的目光从警察局会议室的挂钟上移开,此时,她正在做笔录。这起恶性凶杀案在c市的影响极大,原因是萧寻的身份,他原是c市教育局的副处级干部,两年前因考取了博士研究生辞去了政府工作潜心读书。虽然离开了岗位,但他在政府机关和教育口的交际圈是广泛的,人们心中那个带着光环的青年才俊的死,在社会上掀起的轩然大波给警方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兼任c市副市长的警察局长专门召开了动员会,限期刑侦大队破案。 记笔录的朱警官问道,“萧寻近期得罪什么人了吗?” 窦明回答,“没有。他一个搞学术的能得罪什么人。” 朱警官又问,“上学之前呢?他在教育局的时候。” 窦明回答,“不可能,萧寻是一个情商和智商极高的人。” 朱警官再问,“你所知的,他认识的人当中,有没有左腿残疾的人?” 窦明答道,“没有。” 朱警官从桌上拿起一个证物袋,里面是萧寻满是血痕的手机。他站起身,将证物袋放在了窦明的面前,按照规定,窦明是不能接触证物的,隔着透明的薄膜,她的眼神落在了明亮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现着一串数字“10000904940”。窦明摇了摇头,她对萧寻留下的这串数字一无所知。 朱警官问道,“你和萧寻是二婚?你们的感情怎么样?” “是的,结婚7年了。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 警官的眉毛一动,他若有所思笑了笑道,“哦?7年前?我记得那年萧寻报了个失窃案,当时还是我做的笔录呢。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我儿子上小学的事就是托萧寻帮的忙。”窦明对这个无聊的警官的这些无聊的话题很厌恶,但理智是这个三十九岁的医生的习惯状态。 正在这时,另一位警官打开会议室的门,“凶手的行踪找到了。”窦明眼睛一亮又灰暗下去,情绪在她内心中澎湃难平。 做完笔录,窦明并没有回殡仪馆,警察将她送回了家,萧寻和窦明并没有孩子,家里很冷清。灯没有开,只有中天的残月隐隐的光辉和路灯的余晖从窗外照进来,屋里安静的出奇,只能听见钟表在滴答作响和电冰箱的低鸣。窦明的眼神空洞,大脑中回想着与萧寻的过去。就在此时,她的电话响起,来电显示是王强打来。她并没有接电话,因为此时此刻有人敲起了门,“咣……咣……咣……”那敲门声在深夜听起来就像来自地狱的阎罗的心跳,房间内的气氛刹那间恐怖诡谲起来。窦明缓缓地站起身,轻轻地走向房门。 第二天中午时分,当警察打开萧寻家的门时,窦明已死在了沙发上,她给自己注射了剧毒的药剂。法医判断,死亡时间应该是凌晨一点前后,而在那个时间段,有王强打来的多个未接来电。 在早一点的时候,凶手落网了,被抓的时候,他正骑着摩托车行驶在去往n省方向的省际公路上,经核查身份,凶手竟然是窦明的前夫蒋哲。到案后,蒋哲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刑侦大队的朱警官一边吃着方便面,一边向刑侦大队的肖队长汇报着案情。“一切似乎明朗了起来,至少逻辑上是合理的。情杀!据蒋哲供述,他这些年过得并不算好,在窦明离开后蒋哲又结了两次婚,但都以失败告终。他的腿在一次事故中留下了永久的残疾。而做了几个生意又把家底赔了个精光,他把自己悲悯的命运的始作俑者定义在萧寻身上,于是拔刀相向。而窦明的死则是她根本就知道凶手是前夫,她无法面对这样的现实,更无法面对来自萧家的压力。于是就……”说着,他用筷子在胳膊上比划了一下,学着窦明静脉注射的样子。肖队长点了点头,心中也舒缓了很多,至少在下午的汇报会上他可以和局长交差了。用这么短的时间,就侦破了在社会面造成极大影响的杀人案,刑侦大队实在是功不可没,当然也是在局领导的正确指示下,自己做出了一点点成绩。他觉得自己有些骄傲了,于是点了一根烟,稳了稳心神。 祭完了头七,王强、舒馨、李仙找了家酒馆,准备大醉一场,然后第二天各奔东西。酒过三巡李仙用筷子指了指王强的鼻子,“你小子一晚上都心事重重的,有啥事说出来,憋在肚子里干啥?”舒馨推了推拉丝眼镜,“是呀,该说就说呗。”王强摆了摆手,抿了一口杯中的五粮液。“咱们真正了解那个智商超过190的萧寻吗?”话音未落,王强从兜里掏出了一个优盘,“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李仙和舒馨被这一问和一拍彻底弄懵了。 “这就是个阴谋,天大的阴谋,萧寻的这场阴谋从十年前就已经开始预谋了。你们还记得今年中秋节,咱们在视频上给萧寻过生日吗?你们都下线之后,萧寻单独跟我说,他给我邮寄了一个东西让我查收,就是这个优盘。然而,我收到之后却打不开,显示有密码,我问过他,可是他不说。只说是机缘未到。”说着,王强的眸子里血丝贲张,显得十分痛苦。“你们还记得警方说他临死前在手机上留下的一串数字吗?那是一串摩斯密码,高中的时候,我和萧寻常用摩斯密码来传纸条,那串数字解码出来是数字613,正好是打开优盘的密码。”舒馨和李仙都听傻了,觉得自己在听一段特别刺激格外精彩的悬疑电影的解说,但这个神秘的优盘和萧寻的死亡密码又令他们浑身发麻,后心冒凉气。 王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三十几年的交情啊,原来我们都不了解他。”说着,他将手中的半杯五粮液一饮而下,不知是酒涩还是心苦,烈烈的灼烧让这个四十岁的男人的心中荡漾起难以压制的酸楚,他一边念着萧寻的名字,一边大哭起来。 第二章 波澜 http://.biquxs.info/

十年前的那个深冬的午后,c市的那场大雪还在继续,天边滚滚的乌云在奔腾,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它们驱赶着久违的阳光肆无忌惮的把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的洒下大地,即使在东北,这样的大雪也是少见的。萧寻坐在温暖如春的办公室,透过窗出神的望着远方,茶杯里缓缓升起的氤氲的蒸汽夹杂着新茶绿色的记忆散发出来,清香而恬静。电脑屏幕上闪烁的光标很有节律,停顿在还未完成的向市区内所有义务教育学校下发的指示性文件上。萧寻想,那些雪花应该很冰凉,安静如迷,春天在不远处等候,不敢轻易靠近。 一个电话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接了起来,目光游离在对面墙上的山水画上,电话那头是本局的一号领导。他的只有多年教育经历和政治生涯才能磨练出的磁性和沉稳的声音在说,“萧,你来一趟我的办公室。”道了声好的,萧寻放下电话,随手抄起一叠局里司机赵师傅昨天送来报销的票据。作为办公室主任,这是他的习惯,他从来不会浪费任何一次进领导办公室的机会,却也不会为自己的下属或仅仅为几张票据的小事去麻烦领导,而同时这种微小的工作叠加会增加自己“看起来”的工作强度。 萧寻在走廊上整理了一下衣领,清了清嗓子,然后轻轻的瞧了两下一号办公室的门,他从不敲三下,因为萧寻一直在给领导植入一种潜移默化的暗示,只有两下的敲门声才是自己,三下以上则可能是外人。办公室里喊了声进,萧寻轻轻的打开了房门,他的习惯性微笑随之而来的呈现俊美而白皙的脸上,像凛冬里盛开的春天的花朵。办公室里豁然且气派,陈局长正在和客人交谈,他身后的书柜上那只振翅的雄鹰标本俯视着萧寻。在陈局的办公桌前两步,萧寻停下脚步,这种不远不近的距离是他根据自己的声线摸索出来的,既能和领导正常交谈,又不会让领导感觉疏远或产生压迫感。他注意到和陈局对话的客人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女性,她的香水味很淡却让人印象深刻。 陈局站起身,那女客人也站起身,“萧,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至元集团的冯总,这位是我们局办公室萧主任。”随着陈局的指引,萧寻的目光落在了这位冯总的身上。她果然很美,端庄却风情万种,爽朗却魅而不邪,感觉很像熊耀华小说里的风四娘。萧寻比冯总略慢的伸出手,轻轻的和她搭在了一起,她的手小巧修长,温暖且柔软。 “冯笑灵。” “萧寻。” 陈局笑了笑,“萧寻呐,冯总有些业务,细节性的事你们谈。”说罢坐回到椅子上,低头看了一眼皮鞋。 陈局轻描淡写的两句话,传达出一个信号,来自至元集团的事可以开绿灯了,而且为了最大限度的规避责任保证利益,让萧寻作为自己的代表去和企业洽谈。萧寻极其厌恶这种做法,这种以个人意志代替组织决策的行为是违规的,但这种巨大风险的背后,是和一号领导的绑定,这种利益的共同体让萧寻的政治前途一片光明。萧寻用指尖感受了一下手中待签的票据,决定择机再办。他笑着对冯笑灵说,“冯总,请随我来。”说着他转身向门口走去。 陈局望着冯笑灵的背影又看了看萧寻手中的一叠票据,心中不免感慨,两个人精! 关上门的时候,萧寻看了看时间,正是下午三点。冯笑灵一改在陈局长办公室的拘束,倒像是个小姑娘,更像是萧寻的老朋友,她背着手环视了一下办公室的环境,脚步也轻盈了许多,“呦,萧主任的办公室好暖和啊。”她在客位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用眼睛望着萧寻,目光中带有侵略性。萧寻这样高颀的男性是有魅力的,他举止儒雅又英气俊朗。 “至元集团的主营业务是房地产开发吧,我看报纸上说你们前两天刚刚在城南拍下了地王。”萧寻递给冯笑灵一瓶矿泉水。冯笑灵一噘嘴,哼了一声,“萧主任都不给泡杯茶吗?今天你这是打算用多久跟我聊业务呀?”冯笑灵的话一下就戳中了萧寻的心思。一杯茶从冲泡到可以饮用至少要十分钟,而喝完一杯茶再加上续杯所用的时间大概需要半小时,这次聊天可能要接近一个小时了。而矿泉水则不同,可喝可不喝,十分钟之内简单寒暄几句,相互留下电话就可以结束了。萧寻愣了一下好不尴尬,“冯总真是一针见血啊,好惭愧,我这真的有个文件明天就要下发,我打算在下班前结束,晚上不用加班。” 冯笑灵偷笑了一下说道,“唉,谁要是嫁给你肯定幸福死了,不喜欢加班想早点回家的好男人啊。您这个地方我是要常来的,公事就公办,私下里我们可以做朋友,好吧好吧萧大主任,您赶紧忙您的工作,我就不耽误您写文件了,我们加个微信吧。”说罢从包里取出手机,点开二维码。 冯笑灵走了,萧寻一直送到办公大楼的门口。他望着冯笑灵的身影,人间尤物。一阵寒风吹来,萧寻的衬衫敌不住风疾,但他并未退缩,他的理智告诉自己,这个女人不简单。她的敏锐和洞察力让萧寻叹服,而更令他惊觉的,是冯笑灵用一种意想不到的“出格”方式,迅速的和自己拉近了关系,今后她可以和自己像朋友那样聊超出工作范围以外的话题,根本不必忌惮彼此的身份。她直接越过了相互试探的过程,离目标越来越近了。萧寻的直觉告诉自己,他和冯笑灵之间一定会发生些什么,他猛然想起新龙门客栈里金香玉的台词,“老娘,钱也要,人也要。”于是心中不由得狂跳不已。 萧寻在下班前完成了文件的撰写,再回去一号办公室的时候,陈局已经走了。他把电子版用邮件的形式发给了陈局,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明天一上班就可以打印盖章下发到各学校了。他自信自己的能力,毕竟自己是出了名的“大笔杆”。c市副市长不下四次想调萧寻去当大秘,陈局就是不放,总以各种理由推脱。陈局也不止一次给萧寻的政治前景进行规划,过了这个年市里会提拔一批干部,萧寻的副局长板上钉钉,等到五年后陈局退休,这个正处级的位子就是萧寻的,到那时,三十五岁的萧寻就会是c市建国以来最年轻的教育局长。每每想到这些,萧寻总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他想像武侠小说里的主角一样,当自己有了绝世武功、身份和地位,就有能力去行侠仗义惩恶扬善了。他掖了掖羊绒大衣的领口,向风雪中的停车场走去。 在距离小区门口不远的一个背风处,萧寻给周阳买了两个烤地瓜,热气腾腾的烤地瓜是自己妻子在东北的冬天最爱的美食。打开家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里却没有点灯。两岁的孩子大哭不止,周阳一边絮絮叨叨的在咒骂,一边站在饮水机旁给孩子冲燕麦,厨房油烟机嗡嗡作响,一股焦味刺鼻。萧寻把烤地瓜的袋子放在鞋架上,并不做声。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周阳瞪着眼睛盯着萧寻。 “雪大,堵车。”萧寻脱着鞋答道。 “堵车还不知道早点下班回家?”周阳责问道。 “要赶一份文件。”萧寻脱下大衣走进了衣帽间。 “文件!文件!老陈一天什么都不干,就指示你干活。家里也指望不上你,你妈一天天也不来带孩子。”周阳的情绪有些激动。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说着,萧寻款步走到周阳身后,从身后去报妻子。 “滚,身上冰凉的,去做饭去,我中午饭都没吃呢。”周阳一把推开萧寻,径自走进了卧室。 像这样的拒绝萧寻早已习惯,他深知周阳的不易。 周阳是萧寻的大学同班同学,毕业后,萧寻回到了c市,周阳回到了h省,萧寻是最后一批政府直招大学生,除了他的能力之外,当然也得益于萧寻的父亲在教育局开了一辈子车,在机关像萧父这样给四任一把手开车的司机已经是传奇了。等到周阳决定来东北的时候,正赶上事业单位招聘制度改革,萧父的传奇并没有给准儿媳解决编制问题,而命运好像总在跟周阳开玩笑,一次次的将她挡在体制之外。但婚总是要结的,当然孩子也是要生的。这个症结成为了一个定时炸弹,虽然周阳衣食无忧,但总能随时成为家庭纷争的爆发点。随之而来的,是针对萧母的一轮轮的斗争。萧母娘家有两个弟弟,自己是老大,无奈两个弟弟明确表示不给父母养老,原因是萧寻的外婆从小只疼爱外孙,对两个外孙女没有一碗水端平。萧母对这种非理由的理由嗤之以鼻,一气之下将二老接到了家中,对于小孙孙的降临,自己也是无力。雇佣保姆的方案一次又一次被萧母和周阳推翻,两个人都是容不得外人的女侠。于是,萧母责怪儿媳不懂事,周阳责怪婆婆不负责。萧寻是个孝子,也是个疼老婆的男人,夹在中间好不郁闷,于是只好互不得罪,但日子久了,却落得个不作为不担当的恶名,实在是苦不堪言。 对于萧寻来说,家庭,从不是宁静的港湾,它需要付出,有时甚至需要忍气吞声。但更大的压力并不止于此,从周阳怀孕,到孩子两岁,他便和周阳在分居,三年来的夫妻生活,十指可数。三十岁,正是一个男人精力最旺盛的年纪,像萧寻这种不会吸烟喝酒,不爱交际,唯一的乐趣仅仅是读书的人,躁动的夜晚才是最大的煎熬。 第三章 夜魔 http://.biquxs.info/

晚睡是萧寻在高中时养成的习惯,比起应付老师和考试萧寻更喜欢阅读,所以他只能用晚睡来弥补因看杂书而占用的学业时间。当然,以他的头脑,这些麻烦事根本称不上麻烦。真正麻烦的,是帮王强写作业。初中的萧寻就洞悉了一切,他曾认为,平时考出好成绩无非是为了满足家长的虚荣心和增强学生自信心的途径,而每年六月份的那次大考也仅仅是国家在超体量人口的大背景下,为了划分社会层次而提供给绝大多数适龄青年的一次可以公平竞争的机会,但绝不是一个人生命成就得以实现的唯一方法。人的一生很短暂,去做一件事,然后找到一个标尺,达标即可。但,这个浅显道理周阳却不懂,一个光鲜的体面的工作和事业单位编制可能比嫁给一个男人更可靠。同样,“誉自信”也远比一个名校学位来得实在。作为女人来讲,青春和美貌终将逝去,能牢牢抓住的就都是对的。 其实,萧寻心里明白,他和周阳的婚姻正面临着巨大的压力,但再聪明的人都无法极完美的解决这些问题,因为他已经在用聪明的方式在应对了。他的不作为正是最大限度的妥协。他曾站在高出俯视这种复杂合力的结构,归根结底的实质是价值观之间的矛盾。用各自的立场去观望,谁都没有错,但谁都不愿意向对方靠近,因为价值观是人性中最大的固执,相互的认同除非经历大悲大痛、大是大非的磋磨否则根本没有可能。所以,跨越地域的婚姻是具有很大风险的,它并不是两个人爱情的结果,还是两个家族的融合,两地价值观的基本认同,所以,如果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而这种需求就是爱情坟墓的掘墓人。 想到这的时候,正是十一点半了。萧寻悄悄地走进卧室,昏暗的夜灯带来静谧和温馨,周阳搂着孩子已经睡了,微微发出鼾声,萧寻把空调改成了睡眠模式,轻轻地关上了门。整个世界宁静了,也只有在一天的这个时候,萧寻才真正的体会到属于自己的那份轻松。 写完了日记已是凌晨,萧寻躺在沙发上摆弄着手机,看完今天的朋友圈,再翻翻二月河先生的《雍正皇帝》就可以睡了。 他看到,朋友圈的里冯笑灵在十点多的时候发了一条动态,风雪中她正穿着豆红色的貂皮大衣身旁依偎着同样美貌的女伴,两个人在行人稀疏的马路边昏暗的路灯下一张自拍图,冯笑灵笑靥如桃花媚眼如丝,配文“三杯两盏淡酒,不敌晚来风急。”萧寻笑了笑,随手点了个赞。他觉得冯笑灵是个有趣的人,虽然不知道底细,但至少洒脱快乐。 《雍正皇帝》写得热闹,正说到贾世芳给李绂变酒。萧寻却困意阑珊,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窗外的雪小了些,也许拂晓时分就会停下来,银装素裹的城市因寒冷而愈发的宁静,在夜色中蠢动的是凤毛麟角不安的灵魂。 正在这时,一条微信消息像考试时悄悄投来的纸条塞进了手机,萧寻点开,竟是冯笑灵的一个表情。原本无奇正常的回复让萧寻精神了许多,他没有回复,心想大抵是因为她看到自己刚才不经意的点赞用以表示感谢吧。这么晚了,不回复即装作没看见。于是,萧寻把手机放在沙发的靠背上沿,一骨碌身准备睡觉。可是,紧接着又进来了一条消息。萧寻睡意已稀,索性将手机又抄了起来。令他没有想到的,消息竟然是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人仍还是冯笑灵和他的女伴的自拍,两个人却已是半身无衣如胶似漆在相互亲吻,尺度之大令人咂舌。这张照片确实把萧寻吓到了,登时心绪糟乱意欲难平。他赶紧把聊天记录删掉,手机关了机,生怕紧跟着再一个电话打进来,惊动了周阳。这样的挑逗是致命的,萧寻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冯笑灵的开放程度超出了自己的判断,他这一夜辗转反侧,竟已无法入睡。 他盘算着,抽丝剥茧。冯笑灵到底是个什么角色?显而易见,她的挑逗是有目的性的,色诱!结局会很简单,就是无条件的为她和她背后的至元集团办事。凡是这种事,无非钱权色的交易,各取所需,但这些都严重违反了党纪国法,是道德和法律的对立面。但偏偏是这些妖冶的违禁物,确是对人具有极大的诱惑。萧寻是绝对不会和冯笑灵有色的交换的,他掂量着这里的分量,哪怕是事情办妥了贪些财呢,至多是丢官罢职,财迷贼至少比色迷贼的名声要好些。 而对于所谓官场一套,萧寻久已深谙其道。人是社会的人,无论社会文明发展到什么阶段,人都要遵循社会运行的基本规则,社会运行的规则很简单,就是资源的不平等配置和各取所需的资源交换。交换是永恒的,否则社会将无序,但在交换中无法永远取不到双方心理上满意的的平衡值,而恰恰是权钱色的介入,才恰到好处的达到了平衡关系。就比如一个人买了一斤鸡蛋,他会评价鸡蛋的贵贱,但卖鸡蛋的人对买鸡蛋的人说了一大堆漂亮话让他很高兴,买鸡蛋的人就会觉得物超所值,心理上的平衡会抹杀鸡蛋价格和质量上的微小的差异。水至清则无鱼,官商之间尺度的拿捏永远不可以走向两极,太清了会没有前途,太腐败会很快被打掉,贪而不腐,藏而不露,浅尝辄止,细水长流才是不二法则。 他打定了主意,直到雪停,才浑噩的睡去,他做了很迷乱的梦,梦里,雪花变成了金银,金银却化成了水四处流淌,冯笑灵在老陈的身下迷醉…… 早晨七点五十坐到办公室的时候,萧寻头昏脑涨浑身酸痛,他没有喝茶,给自己冲了杯咖啡。办公室的门敞开着,“老弟,这咖啡好香啊。”随着一声吆喝,后勤科的科长老吴溜达着走了进来,萧寻一看来了客,连忙站起身相应,“大哥来一杯尝尝,这是前天在教材科孙姐那划拉的,正宗的俄货。”老吴摆了摆夹着烟的手坐了下来,“我可喝不惯这个味。”一边说,一边又从烟盒里拔出一根,两火一对,烟又续上了。萧寻紧忙把烟灰缸递到跟前,“大哥你总说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老吴哈哈一笑,双眼精神,“不喝酒,不抽烟,对不起咱们老祖先。不好色,不贪财,老祖宗说你白特么来。”说完了两人哈哈大笑。萧寻觉得笑声有些吵闹,就站起身去关门。老吴也很知趣的走到窗前,把窗开了一半。两人重新归座,促膝而谈。 老吴压低了声音,“听说没有,杨局的手术做完了,不是很理想。”杨局长是本单位的副职局长,春天体检的时候,被查出了肺癌,一直在首都301医院治疗。萧寻其实第一时间就得知了消息,301医院里住院的副局长的空位正是陈局给萧寻安排的,萧寻怎能不时刻关注。但在外人面前,仍要装傻充愣。“是吗?哎呀,那现在怎么样了?”老吴吸了口烟,“杨局退位,正好给你一个机会呀,你赶紧去跑一跑。”萧寻一皱眉,“大哥,我可不敢想,我才多大年纪,这么重要的岗位我干不了。”老吴拍了拍萧寻的肩,“跟你说,你可别大意,咱们自己门户里提拔肯定是最好啊,轻车熟路的,今后有个大事小情的也有个照应。”萧寻心里暗笑道,这老狐狸肯定是闻到了什么味,才先到这里铺垫,后勤处归杨局分管,假如自己这步成了,自然萧寻会把他当做自己人,自己人当然不会去挡财路。假如自己这步不成,陈局就一定会把萧寻推给副市长当大秘,所谓朝中有人好做官,他在共青团的女儿自是也可以受益。老吴一本正经的继续说,“老弟,老哥我可是替你着想,这万一要是杨局折了,在上头空降一位少壮派,有背景有岁数,咱可不就是被动了?”他这句话正点中了萧寻的痛点。 不错的,人事的提拔不外乎三种外力,所谓“上头有人,周围有势,手中有钱”。自己去给市长当大秘,虽然表面光鲜,但乃是虚位,虚再转实就仍需要重新蓄外力,至少周围的人气还需要自己重新凝聚再行造势,这是不利因素,也是自己不愿意接受的一种结果。 老吴接着说,“我和你爸这么多年的老感情,再加上咱们这关系,大哥必须帮你。我女婿和咱们市一号书记的大秘是把兄弟,啥时候大哥攒个场子,给你们认识认识?” 萧寻感激的点点头,“大哥,你太讲究了。” 这种话不必多说,一句到位,点到即止,老吴在萧寻的大腿上拍了两下,又续了一根烟,笑呵呵的走了。萧寻把门和窗子都打开,来了个大换气,冷气加咖啡,萧寻的精神恢复了。 正在这时,冯笑灵又发来一条信息,“萧主任,昨晚酒醉,有失礼之处还望海涵,项目的事我们还没有谈,今日出差,三日后返回,请您吃饭面谈。”萧寻点了点头,这种半正式的交流,还是得体的,至少他觉得自己的欲望没有被侵犯。 窗外,人们开始清理积雪,行人像蒸熟的馒头,一边走路一边散发着蒸汽,街上似乎热闹了许多,车辆行驶的缓慢,从来处到去处经历着冬季凝重的时光。远处天空显出久违的晴朗,那零散微微浮动的云,像海洋里游离的冰山。忽然一架飞机飞过,拉着常常的白线,萧寻的心中一动,也许冯笑灵此刻就在那架飞机上,有也许此刻正俯视着这座城市,在萧寻的臆想中,他和冯笑灵彼此正四目相对,却遥远非常。 第四章 交易 http://.biquxs.info/

这几天很平静,周阳的妹妹周月来家里小住,周阳的心情好了很多。周月今年顺利的通过了专升本考试,现在正在c市读大一,她是萧寻认知当中运气最好的人,几年前在h省高考中周月超常发挥过了专科线,随着周阳的远嫁被萧寻安排报考了c市的某所高职院校,萧寻的三叔在那所学校的学生处任副科长,周月被成功录取后又恰巧被分到了三叔做辅导员的的专业班级里,于是周月上学的这几年一路顺风顺水,今年的专升本考试时又恰逢对口的本科院校扩招,真是时也运也。每次看到周月,萧寻就想起大学时的周阳,那时的她活泼、率真、阳光,一切美好的词汇都似乎恰如其分。但命运这种东西真是玄之又玄,它似乎把周阳全部的好运都转移给了她的妹妹,留给周阳的,是一败涂地和毫无价值的倔强。 萧寻曾无数次在心中评价妻子,却从未说出口,她就是那种钻进了牛角尖却从不会认识到自己在犯错的人。可无论如何,这个女人选择了远嫁,背井离乡并为自己生下了孩子,仅这一条就足以萧寻用一生来回报。可是,爱情的焚灭和婚姻的存续,真的能以偿还某种付出作为为驱动吗?就好像为了置办一套豪宅去结婚,却必须用一辈子来还贷,这种被债偿绑定的生活将注定是苦涩的。但最近萧寻总有些不在状态,他时常发呆,之前也没有养成拿着手机不放下的习惯,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打开手机,又放下,再打开,再放下。 人必须要有爱好,是因为在无趣的时候,可以调整心情打发时间。萧寻的爱好除了看书还有打篮球,这是他在高中时被王强和李仙拉去强制培养的,可王李二人都没有想到,萧寻似乎在篮球方面天赋异禀,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达到了很高的水平,这不仅取决于萧寻卓越的的身体协调性还在于他极高的篮球智商。一手精准的三分球的远投能力再加上极好的传球意识,使得萧寻很快被高中的校队相中。从此,“三分萧”的名号和事迹在高中和大学的同学圈儿中口口相传。 今天萧寻想好了,下了班就直接去市体育馆,一直打到天黑,再去c市最有名的马兰家吃一碗地道的兰州拉面。于是,他提前跟周阳请了假,周阳虽然怏怏却也批准了。篮球诸装备就在萧寻的办公室,临走之前萧寻用运动水壶泡了整整2升的碧螺春,准备挥汗如雨大干一场。可当他走出办公楼的时候,一辆白色的雷克萨斯就停在了他的面前,车窗降下,冯笑灵美丽的脸上微笑嫣然。“萧主任,今天下班很准时啊?” 坐在副驾驶上的萧寻显得很尴尬,他还抱着自己的2升碧螺春,冯笑灵的车子里很干净,充满了她身上的香水味,她的香水换成了淡淡的花香味,在这样的凛冬,这种味道令人沉醉。萧寻不知道是不是这种味道在起作用,他无法拒接冯笑灵邀请的这顿饭。他给自己一个理由,这顿饭其实是工作的一部分延伸,因为在几天前的夜晚,他已经做好了对所有即将发生的事的预判和心理准备,他将牢牢的抓住工作的主题,对其它的诱惑置若罔闻。 “泰国的分公司有点事,公司派我去处理一下,泰国菜太辣,我总是吃不惯,这不我三点下的飞机,回家收拾了一下就来请你了。”冯笑灵道。 “啊,那我请你吧,就当是给你接风洗尘了。”萧寻很真诚的说。 “哪有这样的事情,今天我们还要谈公司的项目,我怎么能让领导请我。”冯笑灵回答的很官方。 萧寻忽然觉得,自己又被冯笑灵看透了心思,就没再多说什么。 紫金花饭店的包厢里,两个人相对而坐,中间十道菜,冯笑灵开了瓶“巴黎之花”。萧寻不喝酒,并不是因为自己不能喝酒,从父亲那里继承下来的基因使得他酒量惊人,他不喝酒,是因为他强迫自己要时刻保持清醒和冷静。但这次他喝了一些,有时候一个理性的人也会做一些违反自己习惯的事,原因就是在那一刻他并不刻意。 “那么,我们局能给至元集团做些什么呢?”萧寻还是率先提出了问题。 “还记得我们集团拍下的那块城南的地王吗?我们打算在那里建一批高档住宅,但你知道,这几年c市的发展到了瓶颈期,中高端收入群体的消费能力也基本到了高位。所以引流的因素就不仅仅是这片住宅的质量和环境,还需要有相应的配套比如教育、医疗、服务业结合体。我们打算在那里先办一所民营学校,十二年制的小初高,然后把那片住宅当做学区房卖。”冯笑灵说道。 “可是,民办学校的引流能力是有限的。”萧寻思忖了一会问道。 “所以,我们的想法是,咱们教育局牵头,除了建校的一些政策支持,再把全市公办学校里最好的老师抽调出来到我们的学校来教学。我们的条件丰厚,前提是编制不动,事业单位工资正常发放,我们给再给开一份工资,另外单独再给这批老师建几栋楼安家,一人一套,全个人产权的商品楼。” 萧寻听罢瞪大了眼睛,心中深感震惊,这绝对是一个大手笔的买卖。但是,他隐隐的感觉到,这里面所隐藏的巨大的商业风险像黑夜中潜行的鬼魅,伺机而动却不可名状。 冯笑灵笑着说,“至元集团的战略可以分四个阶段为期五到七年落地实施,c市的gdp将为此每年提高百分之二,这所兴建的学校将成为c市教育旗舰,它的起航将是咱们萧局长政治履历里最辉煌的一笔。” 至元集团开出的筹码很诱人,萧寻默不作声,他的心被深深的打动了,觉得自己的狭隘得像一个稚嫩的孩童在计算着自己的得失,这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只要操盘得当,不仅可以名利双收,连c市这样的北方大城也限制不了自己的锦绣前程。 风险呢?萧寻的理性让他冷静了下来。首先,民办学校的申报批文并非c市的教育部门可以决定,需要省上级领导部门的批复和国家质量监督局的审核,单这一层就极难实现。其次,各学校抽调最好的教学力量,这太理想化了,假如把人都调走,优质生源必定也被引走,原单位怎么过日子?各阶段的教育平衡就会被打破。再者,很显然至元集团是想先办学校,再卖期房,一旦资金链断裂,必然会不断牺牲学校的利益来续命。最后,也是最关键的,这背后雄厚的资本到底是谁在运作呢?至元集团到底是什么底细自己完全不知道。 “那么,我在这盘棋里的角色是什么呢?”萧寻问道。 “萧主任啊,陈局不是说了吗,细节的事咱们两个沟通,你这么聪明,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吗?”冯笑灵抿着嘴,似笑非笑的说。 “你的意思是,在这件事上,我是在教育局方的至元集团的代表?”萧寻道。 “果然,定位精准。”冯笑灵赞许的望着萧寻说道。 “呵呵,冯总,我什么时候成你们至元集团的人了?”萧寻冷笑道。 “你的升迁之路上的所有障碍,都将被清除。所需要的钱,无论多少都会被提供。你老婆的编制问题,很快会被解决。还有我……”说着,冯笑灵盯着萧寻,那眸子像欲望的黑洞,吞噬着萧寻的理性。一个男人所需要的,地位、金钱、英雄美人,只要自己同意,就可以拥有。 “冯总,我可以考虑一下吗?”萧寻站起身准备离开。 “当然可以,这是你的权利和自由。但是我想明确一点的告诉你,我作为筹码是我自己加上的,你是个有魅力的男人,我很喜欢你,如果你愿意,我随时都可以。”冯笑灵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款步走到萧寻近前,走得很近,近到可以听到萧寻的心跳,萧寻的心跳的很厉害, “谢谢!”萧寻说完,转身离开了包间。就差一秒,萧寻的欲望将不受控制,他会不顾一切的去占有这个女人,因为他也很喜欢冯笑灵,他对这样的女人毫无抵抗能力。 萧寻背着篮球,拎着2升的碧螺春,走在回家的路上,似乎是“巴黎之花”微弱的酒精的作用,又也许是冯笑灵的魅惑,亦或是至元集团这盘惊为天人的手笔的震撼,他感到眩晕和混乱,于是萧寻敞开了羊绒大衣的衣襟,任凭冷风的袭入,寒冷让他清醒了许多。他感到自己积压了太多的情绪,自己需要抒怀和释放,此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孤独,自己的一生中只有王强、李仙和舒馨三个真正的朋友,而身边的人都要忌惮和提防,这是命运的作弄,是八零后的悲哀,还是自己活的失败? 正在这时,他走过一片较偏僻的楼房,商底的玻璃门里透出粉红色的暧昧的光。这是c市最腌臜的角落,人性沉浮的地方,许多梦碎的破落的女性会舍身在此用肉体兑换生存的黄油面包,更多的放纵的猎奇的男性会游弋在周围伺机而动短暂的享受征服者的欢愉。萧寻从未踏足这里,甚至连路过的时候都不会多看一眼,但今天,他轻轻的推开了一扇门,屋内劣质香水的味道和暖热扑面而来,长长的腿和丰腴的胸毫无遮拦的展现着,萧寻伸出手随意做出了选择,那女人心花怒放的来接待这位帅气的顾客。 就在这时,一个人走进了屋子,扔了几张票子给那女人,紧接着一把抓住了萧寻的胳膊,将他拽了出来。萧寻还没缓过神,自己就被塞进了白色的雷克萨斯轿车里。 冯笑灵愤怒的眼睛里流出滚烫的泪水,她的嘴唇在颤抖,车子迅速的开走,消失在光怪陆离的夜色中。 第五章 决定 http://.biquxs.info/

决定去做一件有风险的事,有时就像吃鱼,虽然每一口都有被鱼刺哽住的风险,但鱼肉仍吸引着人们品尝。这需要足够的勇气、智慧和兴趣。 冯笑灵毕竟是冯笑灵,情绪恢复得很快,她一边抹去颊上的泪痕,一边笑了笑,“怎么,萧寻,你的品味这么差劲吗?” 萧寻再次陷入了沉默,他觉得此时沉默是最好的回答。因为自己不理智的行为,确实羞辱了冯笑灵,他宁愿去失足女人那里去满足欲望,也不染指投怀送抱的冯笑灵。而刚刚,冯笑灵称他萧寻而非萧主任,这足以说明在冯笑灵心中两个人的关系是亲近的。她的及时出现,说明一直在远远的跟随着萧寻。如果说色诱是冯笑灵工作的必须,那么她完全没有必要及时出现并制止这件丑闻的发生。于是,她留下的两行泪就剩下了唯一的解释,一行是自尊,一行是对萧寻的关怀。 冯笑灵在酒驾,尽管她饮得并不多,但脸上多了些潮红,她的香水后调和淡淡的酒香在密闭的空间里营造了极暧昧的氛围,下一站,该是酒店?冯笑灵的别墅?还是浪漫的星空之下?两个人默不作声,信马由缰,相互揣度着对方的心思。 一通电话撕裂了车内的安静,现实的光在幽暗中闪动,是周月的电话。“喂,姐夫,我姐问你啥时候回来?回来的时候买几个麻辣鸭头。” 萧寻说了句,“很快就回去。”他把目光投向冯笑灵,电话的内容冯笑灵也听得真切,一瞬间,她的眼神中划过一丝很复杂的光,是嫉妒,是失落,是痛苦。 萧寻回到家的时候,周阳悻悻的埋怨了几句,只嗔道萧寻回家很晚。敏锐的周月闻到了姐夫身上的香水味,但并没有说破。午夜,萧寻把周阳抱到了书房,近乎疯狂的合欢,周阳从拒绝到享受再到无法自拔,从尽量避免发声到纵情,萧寻的能力是惊人的,他让妻子神魂颠倒,意乱情迷。但周阳挺拔的双峰已因哺乳而下垂,小腹因妊娠而布满赘肉,紧实感早已荡然无存……快感让周阳虚脱,她温柔的抚摸着萧寻棱角分明的下颌,轻声的问丈夫怎么了,为何今晚这般野蛮。萧寻空洞的望着天花板,并没有回答,因为他的脑海中闪现着冯笑灵的眉眼和那些金钱可以交换的腿和胸部。他对妻子的爱并没有改变,只是这份爱已蒙霜,在漫长的婚姻中让他感到沉重和疲惫。 周末,萧家吃火锅,萧父早早打来电话,两家其实离得并不远,萧寻一家三口买了些饮料水果去吃晚饭。无论婆媳关系如何,萧母对小孙孙还是十分疼爱的。萧父兄弟五人自己行二,到萧寻这辈只有大伯家的大哥和自己是男丁,而到了萧家孙辈,就唯有这一个男孩了,自然是千般宠万般爱。萧母一把从周阳手中抱过孙儿,爱不释手,周阳好不生气,但萧父还是乐呵呵的把儿子儿媳迎进了屋。萧寻的姥姥姥爷也双双拄着拐杖来相迎,四世同堂其乐融融。 烹羊佐酒,萧父自然饮了些酒,酒后亦多言。和萧寻谈起了工作,免不了劝勉。 “你虽然有了一定的位置,但毕竟年轻,多交一些朋友,要接地气。不要骄傲,尤其对领导,要听指挥。” 萧寻听罢,点了点头。周阳冷笑了一声,“哼,就老陈那种人,听他指挥岂不是要犯错误。” 萧父抿了一口酒,觉得周阳的话虽然带刺,但不无道理,于是道,“阳阳说的是,要辩证的去看问题,不能盲从。” 周阳道,“怎么看,狗掀帘子光支嘴的人?” 这样的话是伤人的,家里人心里都知道,周阳虽然是在骂老陈,但萧父当年承诺给周阳安排工作编制的事一直没有落实,周阳到底想表达什么呢?萧父的脸色有些难看了,萧寻用腿碰了碰周阳。 周阳却提高了声调,“你碰我干什么,我说的不对吗?这些年,他都做什么了?”说完,竟然气愤非常,加特林一般悉数评价着局里老陈的种种作为。无论真假,无论远近。激动时,竟然拍的饭桌啪啪直响。 萧母的眼睛盯着周阳,更看着萧寻。萧寻敏锐的察觉到了母亲的意思,这样的咆哮即使是在家里也是不应该不必要的,团圆饭以和为贵,以谐为美。周阳毕竟毕业于名校,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她失态了。于是,萧寻抓住周阳的手,“老婆,生什么气,该吃吃该喝喝,遇事别往心里搁。” 周阳不知道怎么了,望着萧寻一阵哂笑,“还吃什么?,喝什么?我还不够胖吗?我每天就在家一呆,不是给你带孩子就是给你收拾屋子。我不挣钱怎么了,话还不让说两句吗?” 萧母一看周阳的矛头直向了萧寻,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愤怒,“阳阳,谁不让你赚钱了吗?你大学毕业,咋不好找工作吗?” 周阳狠狠的说,“我不是怕找个破工作给你们萧家丢人吗?我不是怕我为了赚点钱,就让你孙子吃不好穿不好,有个磕磕碰碰吗?你有时间来帮我带孩子吗?” 萧母的脸被气得通红,“周阳,家里有老人,你注意点。” 萧父喝了一大口酒,脸色铁青,他低吼了一声,“行了,别吵了。”家里的争吵一下子被镇住了。 周阳气急败坏的穿起了貂皮大衣,一把从萧母手中抢走了孩子,将孩子卷在衣服里,孩子被争吵声和周阳的拉扯吓得大哭,周阳的眼泪也如雨撒。临走的时候,她指着萧父的鼻子,“你一天就知道喝喝喝,别忘了,我是你们老萧家,八抬大轿抬进门的。”说完,抱着孩子冲出了房门,孩子的哭声渐渐远去,门外的凉气大量的吹进屋宇。萧寻的从未如此难过,父亲的地位在家中是不可亵渎的,周阳的话就像是游客在寺庙的大雄宝殿里冲着佛祖像啐了一口痰。 萧寻的姥姥噙着泪花,催促萧寻快追上去,别让周阳和孩子有什么闪失。萧寻难过极了,他甚至开始想象有一天父母老去,生活无法自理,周阳会如何对待他们。他长叹了一口气,踏出了家门,天空又飘起了雪花,寒风刺骨,萧寻的心中无比苦涩,太难了,真的是太难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萧家的经一地鸡毛。 萧寻没有回家,他买了一包烟,开着车在环城公路上绕了两个多小时,这是萧寻的习惯,每每遇到大事需要做重要的决定时,他就会这样做。他在谋划着自己的事业和家庭的未来。 当算定好了的时候,已是深夜。萧寻回到家里,周阳已经睡下,萧寻打开电脑,插上一块新的优盘,设上了一个密码,密码是他大学寝室的门牌“613”。他建了一个文件夹,里面套了四级子目录,而进入每个下级子目录都设了密码。他在第一个文件夹里给自己的挚友王强、李仙、舒馨写了一封信。 “兄弟们,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 已到而立之年,这三十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在克制自己的意志。上学时,我把自己塑造成老师心中的好学生,上班后,我是局里的好干部,在家庭中,我的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自律是件苦差事,我烟酒不沾,不泡夜店,不近女色,不打麻将,不玩电子游戏,这样的人生我够了,我几乎没有一天在为自己活着,我甚至羡慕街边游走的疯子,至少他们快乐,天地宽广,了无牵挂。一个八零后,没有经历战争、政治灾难、缺衣少穿的年月,却一直在物质膨胀和文化震荡中寻找在历史长河中的存在感,我是清醒的,但我在迷失,因为我们这一代独生子女要负担的太多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的压力。至于如何化解这一切业障,这也是我一直苦修谋求一朝顿悟的缘故。 c市的政治生态很复杂,贪腐问题严重,中央很快会肃整。我预感到至元集团的事绝没有那么简单,很有可能成为一个爆发点,它盘根错节左右逢源,牵涉的范围之广泛深远,背后运营资金之庞大,操盘手智虑之雄奇,让我非常感兴趣,还记得我们之前一起玩游戏打boss吗?我决定淌一淌这摊浑水,其实人生如果有过这样的体验和经历,就足够了。但我没有把握可以全身而退,也许根本就没有可能。王强,我会尽全力为你打造一个属于你的商业帝国。老人和孩子就靠你照应了。李仙,兄弟们中只有你的孩子是女孩,让他嫁给我的孩子吧。你好好教育他们。舒馨,你是学习法律的,请务必遵循法制之精神,使正义得以伸张。 我虽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未来让我太辛苦,我并不想走太远,还记得电影《南海十三郎》里的台词吗?天才的命运,不是疯,就是早死。我虽不是天才,但我并不认为死亡是坏事。我可能会越过法律和道德的底线,党纪国法在我心中是底线,我的沉沦就当做是卧底或者忍者在执行任务吧,请原谅我的无奈。 我会把每天的日记放在这个文件夹里,更重要的信息在下一层,至于密码,会留给你们线索,是很简单的。我不能保证这个优盘的秘密能保存多久,也许我是在杞人忧天。 再见,我的兄弟们,我在地狱仰望你们。” 第六章 过节 http://.biquxs.info/

城南地王,原是c市的中心湖畔,一条松花江支流在此聚水,上世纪八十年代c市围绕该湖建了一座公园,但后期没有追加投资进行改造和营建。近年,c市政府规划并决定在以保护湖泊生态圈为的基本原则的前提下,在湖的周围建设一片宜居住宅。坊间曾有精通风水之人评价这块地,“仰神鹿而卧净月,垂角房而离亢氐,公明扬鞭催虎势,文曲盘膝坐龙形。”今年,至元集团以天价拍得此地,引一片惊叹。更令人惊叹的,是至元集团把寸土寸金的地王划分出四分之一用来建学校,这种吃水不忘挖井人的教育反哺得到了政府的大力支持和老百姓的高度赞誉。 在萧寻的认知中,这种程序繁杂,手续须经多级审查批复的大事,没有一年半载根本拿不下来,作为机关办公室主任的他深知其中的艰难。在体制内,若无没有制度的严格限制和各部门的层层把关,安全稳定将是空谈,但在一部分人的思想里,太过顺利好像不像某些衙门口的作风,高姿态是表现态度的方式和习惯,国家一直在强调提高工作效率,这也许是向好的趋势所致。 但出人意料的是,两个月后,至元集团申办建校的批示就下发到了c市教育局,红头文件后盖鲜红印章,萧寻看着文件不住地摇头赞叹,好快的动作,如果顺利的话,至元集团开春就能破土动工了。拿到批文,他们经营战略的第一步就算过关了,想到在这期间,自己帮着冯笑灵各部门的折腾,自己也感到十分欣慰。他于是复印了一个副本,将原件存档,带着文件处置单去向陈局汇报,陈局看着这份文件,表情显现的很复杂,惊叹、喜悦、鄙夷、深沉。这让萧寻很诧异,他对自己察言观色的能力是自信的,为何老陈的心绪会这般跌宕呢?“去吧,我知道了,文件存档,你去通知至元集团一声,让他们派人来取批件,通风会就不开了,你积极配合他们就行了,遇到困难再来找我。”这样的指示让萧寻疑惑,按照老陈的做事风格,这种彪炳的事一定会诚邀市领导和至元集团的高层到教育局开个座谈会什么的,为何一反常态如此低调呢?这让萧寻揣摩不透。 萧寻给冯笑灵发了一条语音,很快冯笑灵做了回复,“极好,我派人取,近期不在c市我回首都过年,初三返,天寒添衣。”随后发了一张在西单逛街的自拍照,她近期似乎没睡好,露出淡妆掩不住疲劳。萧寻回复道,“年后见,多保重。” 春节,周阳带着孩子回了h省娘家,萧寻留在了东北老家。举国欢庆,阖家团圆的时候,萧寻陪姥爷和萧父小酌了一杯。年夜饭后,开始跟王强、李仙、舒馨开视频群聊,各自汇报今年的业绩和来年的打算。王强从日企辞了职打算单干,向进军餐饮行业,说缺钱了让大家给凑一凑。李仙说自己今年的一套城市给排水设计在y省的洪涝灾害中挽救了一个小县城,今年继续做超级玛丽,另外分享了一个新的自娱自乐的项目“摆鱼缸”的部分心得。舒馨的支边期快满了,是从q省回东北还是继续留在大西北当大律师还没有拿定主意。总之大家平时都在忙,也只有在这个时间才能畅怀多聊几句。兄弟四人说了很多彼此思念的话,心中依然肝胆相照,热血干云。 凌晨一点,烟花已冷,鞭炮声稀,萧寻忽然接到了陈局的电话。“萧,给你拜年啊,我在局里值班呢,十分钟后你到小区门口,你嫂子开车去找你。”放下了电话,萧寻一边穿衣服一边盘算着老陈的用意。 大年初一的凌晨依旧深寒,空气中弥漫着烟硝燃烬的味道,星空清澈,人间万家灯火。街上没有人,萧寻远远的望着一辆宝马730驶来,在他身旁停下。陈局的妻子是c市重点高中的一把手,她比老陈小了整整十岁,艳艳的妆容显得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萧寻有些冷,把手靠近空调,这是一辆全新的新款宝马汽车,空调上的红绸随着暖风摆动。“嫂子,陈局给我打电话什么事?” “大过年的都忙,都是自家人,我长话短说。”陈妻道,“你大哥说,至元集团的事你办的很好,过年了给你拿点东西。” 说着指了指后排座上的一个旅行包,“这里面有三十万现金,还有两瓶路易十三。”萧寻望着她,又瞧了瞧后面的包裹,心中狂跳不止。“嫂子,这……这是什么意思?” 陈妻笑道,“我猜你就会这样问。你给你大哥打个电话吧。” 萧寻拨通了老陈的电话,顺手点了一下录音键,电话那头老陈笑道,“萧啊,钱是至元集团给的感谢费,直接送给你算行贿,你嫂子送给你算红包,给孩子的红包。酒是老哥我给你爸的,使我们老哥们的感情。赶在这个时候送给你,就算给你拜年了,收下吧。”萧寻和老陈客套了几句,同意收下这份厚礼。 萧寻望着远去的宝马汽车,觉得手中的包裹格外沉重,他并没有为至元集团做什么,即使做了一些,也不值这么多钱,看来,日后的局面会更复杂,但这也直接确定了萧寻当初的判断,至元集团的这个项目一定会有见不得人的地方。这是他人生当中第一次受贿,他能清楚地感受到金钱带来的诱惑,他觉得自己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是没有用处的,只能换来微薄的工资,为何世上那么多人在追逐权力和地位,因为巨大风险背后总蕴藏着巨大的经济利益,学历这种东西从不是打开暴富之门的钥匙。他没有拒绝接受这笔钱,除了诱惑之外他同样知道不接受的后果,这种后果可能比触及底线的风险还要严重。这笔钱萧寻没有动,他把钱汇给了王强做启动资金。至于酒,他给李仙和舒馨一人寄了一瓶。 正月初三,冯笑灵并没有消息,萧寻有些心神不宁。他很想从冯笑灵那里了解一下这笔钱背后的故事,当然,他也很享受和冯笑灵在一起的时光,他们只有在初识时相互的一次握手算得上肌肤之亲,在后来的日子里,却从未有过任何的身体触碰,但萧寻分明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已和冯笑灵有过无数次的交融,他渴望将她拥在怀中,去占有她每一寸肌肤。 这几个月,萧寻也一直在搜集关于至元集团的信息。这个企业很有意思,它成立于新世纪初,最初只是g省的一个搞海鲜批发生意的小公司,两年后突然转行主营物流随即上市,虽然业务上并没有什么大的作为,但股票却一直在翻升,好像他的背后存在一股很强劲的力量在给它赋能,八年前,至元集团转战房地产,先后在西南地区和东南亚国家的中心城市兴建了一大批高档住宅。后来,随着us次贷危机在全球造成的影响,至元集团股价暴跌,沉寂了两年后集团股份重组,现在的董事长叫楚奇在至元控股83%,楚奇并不是中国人,她是中国籍的泰国裔,而且常年不在国内居住,至元集团的ceo沈良是楚奇的丈夫。 冯笑灵不止一次的跟萧寻提到过沈良,这个人的经历富有传奇色彩,他是首都人,18岁参军入伍,参加过我国南部自卫反击战争,受重伤被救活,退伍后,一直在泰国做生意,几年前沈良回国接盘至元集团,从此至元集团被经营的风生水起。冯笑灵的父亲和沈良是老战友,冯父在前线牺牲后,冯笑灵一直受沈良资助。 正月初五,一个来自首都301医院的消息在局里炸开,杨副局长因肺癌恶化不治去世。老陈组织召开了紧急班子会,萧寻作为列席参加了会议,主要是研究局里派车去首都接杨局的骨灰返乡及筹办追悼会等事宜。会上,老陈哭了好一阵,追思了和老杨局长共事的多个感人瞬间,并建议组织部拟一个学习老杨工作事迹的专场报告会。会后,老陈把萧寻留在了会议室。 “现在老杨死了,我跟你说个秘密。”老陈神秘兮兮的样子让萧寻忐忑。“你知道前年你家周阳工作的事是谁打的举报电话吗?” 萧寻一阵惊愕,“老杨?” “对,就是他,我专门打听了这个事,实名举报!”老陈的目光变得恶狠狠,“坏事总有人做,但坏人我得知道是谁,就算不能主动进攻,也要随时做好防御。咱上面有人。”说着,他用手指了指天花板。 萧寻忽然觉得眩晕,血压飚升,他并不知道老杨为什么这么做,但周阳做了假的工作履历和职称证明的主意是老陈支的招,当时,人事局的机关单位拟聘用人员名单公示已经公示第三天,满七天周阳的工作就算板上钉钉了,一通举报电话打到了省厅,周阳的招录被叫停。周阳得到消息时正在哺乳期,第二天就断奶了。 “所以说,他的位置你一定要捏在手里,要不然都对不起你老婆。”老陈拍拍萧寻的肩膀道,“等追悼会开完,我会和市里领导沟通,马上提拔你当副局长。” 怎么出的会议室,萧寻都记不清了,他只觉得耳朵在鸣响,呼吸不太均匀,手抖得厉害。 缓过神来的时候,冯笑灵已经在萧寻的办公室等了半个多小时了,她见萧寻心事重重的拿着笔记本走进屋,不由得嘲笑道,“萧寻,什么事让你魂不守舍的?你可不像没了三魂七魄的人。莫非是想我了吗?” 萧寻看看她,苦笑了一下,“你就不要打趣我了,我还真是魂魄出窍了。怎么样,年过得还好吗?我请你吃饭吧。” 冯笑灵道,“你当然要请我吃饭了,你双喜临门我特来恭贺。” 萧寻道,“什么双喜临门?” 冯笑灵道,“萧副局长很快就要走马上任,嫂夫人不在家。这还不是喜?” 萧寻机敏的看了看办公室的门,赶紧走过去向门外看了看,然后把门关上,转过身瞪了冯笑灵一眼。 冯笑灵嗔道,“你瞪我干什么,你不想问问我,至元集团给你的三十万的事?” 萧寻打了个冷战,他忽然觉得冯笑灵好像是在他的心里装上了什么高级的窥测的设备,为何自己的想法被看得如此真切。他更加多了份敬佩和欣喜,敬佩的是冯笑灵的精明,欣喜的是世上竟有如此懂得自己的女人。 其实,男人对女人的要求并不高,第一,是生理的需求。第二,是内在的归属感和外在的面子,第三,是理解和懂得。 第七章 青春 http://.biquxs.info/

德国世界杯结束没多久,我国大学生足球联赛南区赛事在萧寻的母校举行,南部参赛高校各代表队云集于此,作为东道主,为了圆满完成赛事任务,并展示风采,学校从各院抽调了40人组成接待团队,这40人无一不是品学兼优,德才兼备且样貌出众。作为赛事的工作人员大三的萧寻正是这个团队的副领队。那时的萧寻青春洋溢,朝气蓬勃,给各参赛代表队留下了深刻印象。 刚过完年,开门的店铺不多,萧寻请冯笑灵吃铁锅炖鱼。灶台上一口铁锅,柴火烧的旺,胖头鱼在那滚汤中已熟。一把葱花香菜撒入,瞬间给美食注入了灵魂,蒸汽带着鱼香四溢,刺激着围桌人的食欲。在东北,冬天里吃上这一口,再开怀畅饮,自然显出北方人的热情与豪迈。 冯笑灵眯缝着眼睛望着萧寻,“我很多年前就见过你,那年的球赛我也去了,我们学校八进四的时候输给了港大。” 萧寻很惊诧的望着冯笑灵,“哦,那你是云大的?” 冯笑灵道,“是呀,我比你小两岁嘛,我是我们学校举牌子的。”说着她把锅铲举了起来比划了一下。 萧寻乐呵呵的端起汽水抿了一口,“云大球踢得好。只可惜港大的足球更成熟,那年听说他们的教练在欧洲带过青年队。” 冯笑灵道,“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可我对你印象很深刻呢,开幕式作为学生代表你读的那篇致辞,是你自己写的吧?我还记得最后是这么写的,萍水相逢,身在他乡亦故乡,关山难越,携翅雄飞亦无疆,八百少年凌云志,千里江山共星河……” 萧寻摆摆手,笑逐颜开,“快别背了,纯粹的书生意气。” 在教育局,冯笑灵第一眼看到萧寻的时候,就认出了这个曾经在少女时代令自己心动的男人,她的心在悸动,在冯笑灵的情感里,萧寻一直都是她未来择偶的标准,她大胆的表白并不代表不尊重萧寻。爱是不占有,爱是不掠夺,爱是一闪而过的幸福却被永恒的铭记。 但这真的是爱情吗? 李仙曾经有句名言,他说,“爱情这种像水中月的高级货,从人类还是猴子的时候就被惦记着,但就从阿姆斯特朗踩上去第一脚的那一刻开始,才终于发现那不过是一颗不适合人类生存的星球。”从逻辑上来说,人们向往的爱情,其实伪存在却仅伪存在于人类幼年,当人们成熟的时候,才发现爱情并不存在,人们相信爱情其实是一种迷信。正确对待爱情的态度,就应该是在青春年少的时候,愿意相信什么就去相信什么,谈不到所谓的事实真相。所以年轻人总在追问,“你到底爱不爱我,或者我到底爱是不爱。”勿去追求答案,你相信便是了,义无反顾便是了。等到看清了,就成熟了。 这个道理冯笑灵似乎不懂。她选择大胆的试探,并不小心翼翼,尤其是面对萧寻,她有什么可小心翼翼的呢,成年的她更加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否则就会再一次失去。 萧寻问道,“你结婚了吗?” 冯笑灵笑了笑,“没有,单着挺好,至少不用相夫教子,我可能会丁克,全世界我还没有走完呢。” 萧寻道,“全世界?你够理想远大,我全国都还没有走完。我认为丁克不是很理想,一辈子里总会有一天觉得累了,想找一个地方安顿下来。” 冯笑灵道,“我不知道,我倒是可以考虑和你私奔,全世界你说去哪就去哪。” 萧寻摆摆手,“别开玩笑了,有家有业的。”其实萧寻在说谎,他想去地狱,却并不想带着冯笑灵。 冯笑灵斜着眼睛望着萧寻,似是而非的回答让她觉得这个不是准确的答案。 萧寻怕再次被看穿了想法,于是把话题岔到了别处,“说说吧,那三十万是什么意思?” “呦,萧局长要谈工作了啊?”冯笑灵的眉角一动,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实话说了吧,老陈有点不够意思,二百万就给你三十万,他拿的太多了。下一步我们计划从各学校抽调老师,这件事可以分三步走,第一步,你上任以后需要到各个学校去走访调查,我们需要得到一份c市小初高各个学校三十五岁到五十岁的最好的老师的名单,然后我们一起搞个孵化项目。第二步,成立一个奖学金,把各学校的尖子生统计上来掌握住。第三步,自然是这批人走后,你们教育局要去各学校安抚民心了。” 萧寻听得真切,背后直冒冷汗。这是谁的计划,如此周密。是沈良的意思吗,如果是,这个人的商业头脑果然不同凡响。 “我一直在想,有机会的话,是不是可以见见沈总,合作这么久了,应该认识一下。” 冯笑灵顿了一下,点了点头,“可以,沈总一直在首都,我们这边只设了一个办事处,有机会我可以给你引荐。” 萧寻一拍大腿,“妥了,眼下正好有个机会,我们局要派车去首都接老杨的骨灰,正好我可以去一趟。” 冯笑灵莞尔一笑,“那我陪你去,不过我不坐灵车,怪吓人的,你坐我的车,我不带司机,我们换着开。就当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萧寻很疑惑,“你坐飞机往返即可,何必开车?” 冯笑灵娇嗔道,“二人世界不好吗?怕我吃了你?” 萧寻道,“吃了我,就变成一人世界了。别开玩笑了。” 这种接骨灰的事,本来就丧气,局班子没人愿意去,原计划是安排纪检书记的老魏去,萧寻主动请缨,老魏自然欣喜万分。陈局当即批准,事就这样定了下来,第二天清晨出发。 1号高速,把北方和首都连接在一起,行走在祖国广袤的大地上,萧寻的心情开阔了许多,冯笑灵坐在副驾驶,买了一大堆零食,时不常的递东西到萧寻的嘴边,薯片、橘子瓣、情人梅……萧寻都没有吃,他觉得冯笑灵有时像一个小姑娘,至少是在自己面前,天真无邪,那种在外人面前的谨慎和矜持只有在和萧寻谈论工作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来。萧寻一直在回避着发展更进一步的关系的问题,他既不能把冯笑灵当情人,也不能把她当合作伙伴,哪怕冯笑灵再主动,萧寻也始终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渴望。暧昧,可以有,但只能当做成年人的玩笑。 祖国的首都,还沉浸在节日氛围里,大街小巷到处红旗招展,张灯结彩,临近春节假期的尾声,人们活跃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节日的欢愉。萧寻在东郊殡仪馆见到了杨局长的家属,在和杨局长夫人约定了返乡的具体行程和安排之后,萧寻开始了此行的下一个任务,随冯笑灵去见见至元集团的ceo沈良。 很难想象,他们并没有去至元集团的办公大楼,而是拎了一兜苹果钻进了故宫附近的一套四合院里,沈良不住别墅豪宅,而住在京味浓厚的小院子,远离尘喧,避世修心,萧寻并没有感到意外,因为他知道,在首都这样的院子的价值已过亿。 “沈叔儿,萧寻来看望您了。”一进门,冯笑灵就像回了家,口音也换了。 见到沈良的时候,萧寻觉得有些惊讶。沈良是个六十出头的老人,头发花白,金丝边花镜后一刀又长又深的疤痕从嘴角直冲天灵,疤痕划过左眼,那左眼是义眼,而且他没有左臂,正用右手拄着一根藤木拐杖。他的身旁站着一个跟萧寻差不多年纪的青年人,他穿着一身藏蓝色的中山装,面无表情,显得冷峻挺拔。沈良上下打量了一下萧寻,目光中有赞许和欣赏,他点了点头。萧寻道了声“沈总您好!”不好意思的递上一兜苹果,这是冯笑灵的主意,她说沈良什么都不缺,有一份心意就足够了,那位青年人接过苹果,仍然毫无表情。这位青年人冯笑灵跟萧寻提到过,他叫彭,泰国人,是沈良的义子兼保镖,曾是泰特种部队退役的陆军中尉。彭除了保护沈良还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你能来首都看我,有心了。”沈良的声音低沉却有穿透力。 萧寻笑了笑,“沈总,我对您非常钦佩,今天能和您见面,我很荣幸。” 沈良点了点头,“快当副局长了,要祝贺你,今后至元在c市还要你多帮忙。” 萧寻一惊,沈良虽然身在千里之外,竟然对c市和自己了如指掌。于是摆了摆手,“沈总,我们共同努力,至元集团为我们市做出了重大贡献,我个人尽绵薄之力是应该的。” 沈良道,“来日方长,你和小灵要多沟通合作。” 萧寻笑而不答,心中暗想,合作?怎么合作?沟通?有如何沟通? 沈良看穿了萧寻的心思,他把目光投向了冯笑灵,冯笑灵和沈良目光相对,又把眼神落在了萧寻身上。 萧寻忽然觉得,这次见面的味道变了,好像是新姑爷上门一样,感到好不自在。 沈良当然意识到了这一点,问道,“小灵,你们什么时候回c市?”冯笑灵道,“萧寻他们计划明天就走。” “那我就不多留你了,让小灵带你到处转转吧。”沈良说完就站起了身。 原本,这是极不正常的一次会面,没有客套话,也没有虚礼,萧寻从进门到沈良送客,前后加起来不超过十分钟,但是彼此都传达出最精确的意思,双方的目的都达到了。萧寻表达了感谢和敬意,沈良肯定了萧寻,并引导萧寻今后还有很多事要做,且明确表达出冯笑灵就是自己的代言人,至于自己和冯笑灵的关系是否更进一步,他都是之情并默许的。 出了沈宅,萧寻长出了一口气,他觉得沈良给自己的压迫感是真实存在的,但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他已分明的感受到,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力量在暗中操纵着自己,有一只眼睛在京城的某个角落里窥视着在自己身上即将发生的一切。 第八章 秘密 http://.biquxs.info/

每个人身上都有秘密,人类猎奇的天性这使得有些人喜欢制造秘密或者喜欢窥测秘密,这并非道德框架下的部分,这是智慧动物的阴暗面却也是某些事物发展的动因,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对未知领域的探索就要突破法律与道德的限制。既有客观突破又要主观限制,这显然是矛盾的,为了缓和这种矛盾,探索在不断深入,法律和道德标准也在不断的修正和完善且具有时代性。所以,一旦人们了解了秘密的实质,就会有短暂的迷茫。比如你忽然发现了一个近景魔术的秘密机关,就会忽然觉得一下子无趣。这种迷茫来自于规则的短暂缺失,规则是你相信的魔术表现所遵循的规则。 萧寻坐在酒店房间里,在笔记本电脑上写日记,他写到,“如沈良,战争能摧残一个人的身体,却不能摧残一个人活下来的决心,但经历了战争的洗礼存活下来之后呢,又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度过余生呢?这是作为80后的我无法揣测的,但值得肯定的是,人性中的某一部分会被强化,比如意志会更坚决,或去创造或去毁灭……”这时他望向窗外,首都的夜色正变得浓厚,一弯新月如银钩般在夜空中独守,这里的繁华程度超出了想象,一座城市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被看得更真切,它的灯火,它的脉动,它的由霓虹勾勒出的迷人线条。萧寻站起身,走到窗前,用目光抚摸着这座城市,他很享受这种视角带给他的愉悦感,绝不是自己办公室的窗,一切都需要向上仰望。他忽然觉得,如果选择了另外一种人生,他也许会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商人。 房间的门铃响起,萧寻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表,正是晚间十点五十分。萧寻想,会是谁呢? 萧寻打开门,令人惊讶的是,门口站着那位彭先生,他并没有经过萧寻的同意就走进了房门,第一时间又把门关上了,萧寻觉得他很无理刚要说什么,彭先生从中山装的衣服里拿出了一件东西递给了他。那是一个老式的诺基亚5110手机,彭用泰口音很重的普通话说,“沈总让我交给你。”说完,他转身就开门走了。萧寻端着手机,愣在了原地。沈良这是什么意思呢?如果没猜错的话,他是想在今后和萧寻进行单线联系。之前都是通过冯笑灵,难道有些事还要背着冯笑灵吗? 正想到这里,门铃再次响起,萧寻下意识的把5110揣进了口袋,又是谁呢? 萧寻再次打开门,门外站着冯笑灵,她穿着浴袍,头发湿漉漉的。冯笑灵也没有经过萧寻的同意,一边嘟囔着一边进了房间,“吹风机坏了,为什么要住这种商务酒店,跟我去王府半岛不好吗?”说着,她努着嘴瞪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萧寻,冯笑灵走进洗手间,随后里面传出了电吹风的蜂鸣。一时间,萧寻有点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继续站在门口还是该回到电脑前,他的脑子有点乱。 就在他迟疑的时候,冯笑灵走了出来,她用双臂环住萧寻的脖子,翘起脚尖深情的吻了过去,浴袍带子已脱落凹凸有致的身材在浴袍中显露无余。萧寻有些手足无措,他的脑子更乱了。妻子周阳的冷淡困住了萧寻的心中的渴望和情欲,道德的锁链压抑了原本是苍蓝猛兽的激情,理性的高塔在风雨前已摇摇欲坠。 一阵春风吹过树梢,像未吹干的乱发在摇曳。路灯举火,在黑暗的包围中愈发温暖迷惑。野猫在角落中呻吟,春天已近。是谁在放着多情的爵士,唱着她的爱和滚烫的唇,是谁在街边流浪,寻找着往昔的青春和怀念。 萧寻的指尖划过冯笑灵妙曼的曲线,像一条在大海中迷航的帆船,他望着沉睡的冯笑灵,多年来心中从未如此平静。既不用回忆过去,也不用谋划未来,此时此刻他愿意像西方神话中贪婪的恶龙一样和被诅咒的神秘的宝藏一起走向时间的尽头。 萧寻轻轻的吻了一下冯笑灵的额头,他喜欢冯笑灵,就像喜欢书。但他不爱冯笑灵,因为他没有爱她的理由。冯笑灵也知道,她没有可能嫁给萧寻,婚姻不是她要的结果。正像一首歌中所唱,“在这里的一夜,我留下许多情,不管你爱与不爱,都是历史的尘埃。”两列火车在生命的轨道中同时发生了偏离撞得粉身碎骨,却宁肯这样也不愿意平行着擦肩而过。 清晨第一缕阳光斜照进房间的时候,萧寻还在睡熟,冯笑灵重新披上浴袍离开了,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门,从随身的化妆包里取出一个小塑料袋,里面是一些白色的粉末……化妆镜前的冯笑灵美艳无比,她变得兴奋和清醒,但无论怎样,冯笑灵都高兴不起来,越是回想昨夜的温存,她越憎恨自己的命运。两行泪从她的眼中滑落,往事蒙太奇似的在脑海中闪过。 1979年,越境,高平市,一支先头部队奉命进行纵深穿插却被敌人重兵集团发现,那是一场激烈的战斗,作为侦察连长,冯笑灵的父亲为了掩护战友撤离身陷重围,而指导员沈良在带领余部撤回到安全区域后,又只身一人返回接应连长。二人相遇后,且战且退,直到弹尽。冯父和沈良为了不被敌军俘虏,拉响了一颗光荣弹。沈良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一个在高平做生意的泰国商人所救,为了保住沈良的命,给他注射了大量的毒。自那以后,沈良随泰商回到了清莱,原来这个商人是金三角的大毒枭。后来,沈良娶了毒枭的女儿楚奇。 沈良回国经商的时候,资助了还在上高中的冯笑灵,起初冯笑灵并不知道沈良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是父亲的老战友,但随着不断深入的了解,敏锐的冯笑灵还是感到了异样。她曾以死相逼问沈良的底细,沈良终于妥协,但条件是,冯笑灵必须尝毒。冯笑灵曾天真地认为自己的意志可以战胜毒瘾,但她失败了。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那将会是怎样?冯笑灵无数次设想,又无数次肝肠寸断。 回到c市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辆黑色的公务车驶入教育局大院,教育局的领导班子都没有下班,还在等待萧寻和杨局的家属。在陈局的带领下,领导们把杨局的骨灰接到了会议室,追悼会将在第二天召开,此时会议室已被装点的庄严肃穆。抽空的时候,陈局把萧寻叫到了一旁,细数了明天莅临的市领导。尤其告诉萧寻,把追悼词写的漂亮些,因为主管人事的韩印副市长要代表市领导讲话。这一夜,萧寻没怎么睡,他写了一篇可以和诸葛吊孝相媲美的佳作。 这篇悼词果然非同凡响,陈局读到情深处,台下哭成一片。萧寻的心中,杨局长确实是一名优秀干部,他刚正、清廉、有担当、肯作为。人们喜欢他,因为他为c市的教育事业呕心沥血,从不计较个人得失。至于当年实名举报周阳的事,萧寻看得很淡,他的内心中除了觉得稍微有些遗憾,也知道这是一个错误,其实当初老陈的提议萧寻是不赞成的,但无奈周阳的态度十分坚决,也就办了。 追悼会后,韩印在陈局的引荐下和萧寻握了握手,“萧主任的文章写得好啊,青年才俊。”萧寻谦虚的说道,“感谢领导,是陈局指导得好。”老陈听罢顿觉得脸上有光,自然眉飞色舞,“杨局长去世是我们局的损失啊,自从老杨生病,他手底下一摊活都是我代管,但我也这个岁数了,真是力不从心。我还能退给谁呢?局班子都是五十岁以上的,唉!”韩印若有所思,“你们局的班子确实需要补充新鲜血液了,有合适的吗?有合适的人选可以提嘛。像萧寻这样的年轻人,就应该到领导岗位锻炼锻炼嘛。”陈局长叹了一口气,“我们班子也有这个意思,但是单独提拔是不是?”韩印道,“你们局不是情况特殊嘛,火线提拔正是考验干部的时候。这样,你们局抓紧写一个报告,说说实际情况,我回去就跟书记汇报。”说完,他望着陈局,却拍着萧寻的肩膀,说道,“这个报告可不能萧主任写,避嫌嘛。”萧寻看的真切,两个人在演双簧,有时,这并不是默契,而是把私下的话换用一种冠冕堂皇的方式表达出来。萧寻连忙表示感谢,感谢领导栽培。 十天之后,教育局接到了市里的人事任免文件,萧寻被提拔为副处级局长副职,考察期一年。 文件下发的这一天,萧寻接到了两个电话,一个是周阳打来的,他们娘俩要从h省回来了,两天后的飞机。一个是冯笑灵打来的,她恭喜萧寻荣升要请萧寻吃饭,另外,想让萧寻陪她去看刚刚上映的《超体》。 萧寻在他当天的日记中写道,“人间再美好,来生亦不返,理由只有一个,我觉得自己陷入了规则的短暂缺失。” 第九章 高坪山庄 http://.biquxs.info/

净云湖坐落在c市的城南,像金钗上的东珠在我国的北方地区熠熠生辉,它不仅美丽、圣洁、宁静,还是c市重要的水源地。初春时节,乍暖还寒,净云湖上的冰要开了,可冰层下的暗流却从未停止过。每年过了立春,河面上就不让人们上去滑冰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公园景观已经破败的所剩无几,只有望湖的草木一年年伴着岁寒。 今日黄历,“二月廿六,室宿,宜动土,忌远行,冲虎煞北。” 一串鞭炮响过,至元集团在净云湖畔的建校奠基仪式启动,副市长韩印,教育局陈局长,教育局副局长萧寻,至元集团执行董事冯笑灵,四人挥锹铲土洒向了“净云学校”的奠基石。c市各媒体对奠基仪式进行了大篇幅的报道,冯总代表至元集团接受媒体采访,“我们至元集团一定大力扶持教育事业,做好城市建设的排头兵,为c市的美好未来添砖加瓦……” 奠基仪式结束后,至元集团为了感谢市领导和教育局领导在其驻地略备了薄酒,起初萧寻以为这种饭局无非是商务宴请自助餐,但当考斯特驶入c市郊区高坪山庄的时候,萧寻就知道他错了。高坪山庄,坐落在c市南郊的神鹿峰山麓,至元集团两年前在此兴建。山庄依山望水,有别墅三栋,四层办公楼一幢,四层娱乐茶楼一幢,配套设施若干,山庄内林木丰茂,每一栋建筑都独立着,却互相都看不到。韩印笑道,“高坪山庄可真是个好地方。”言下的意思是,曾经不止一次到这里来过。老陈抿着嘴默不作声,望着第一次到此的萧寻,眼神中充满肯定。 酒宴在茶楼的会客厅举行,一张不大的圆桌也并不起眼,四个人围桌而坐,韩印一边擦着手一边问冯笑灵,“冯总,今天什么菜系呢?”冯笑灵眯眼笑道,“今天咱们吃川菜,厨师昨天就从成都请来了,准备一天了。”川菜?萧寻心里明白,这是冯笑灵为自己准备,因为萧寻的大学是在天府之国读的。韩印道了声好,又问道,“老陈,咱们喝点什么呢?”陈局看了一眼萧寻,“萧局长和冯总都不喝酒,咱俩喝桃谷六仙吧?”韩印仰天大笑,“老陈呐,今儿在座的都是自家人,你就没安好心。”冯笑灵陪笑道,“韩市长今儿就美美的喝,就在咱们山庄住下。” 萧寻从没听过桃谷六仙这种喝法,于是请教老陈,老陈解释道,“所谓,桃谷六仙就是用三钱的酒盅每次倒六盅,依次喝十种白酒。茅台、五粮液、剑南春、泸州老窖、汾、郎、董、西凤、古井贡、洋河大曲。”萧寻听罢一咋舌,心中暗想,六盅就是一两八,十种酒就是一斤八两酒。老陈又道,“萧,你不喝酒不懂,这十种酒混在一起喝,酒力会翻倍,敢端杯的都是酒中豪杰哩。” 话音未落,菜就一盘盘的端了上来,菜上得很有意思。这张小桌子每次只放四道菜,每隔五分钟就换一次全新的菜品,这让萧寻好不惊愕。这川菜本就是给萧寻准备的,于是柔声问道,“萧局,怎么样,菜合胃口吗?”萧寻道,“正宗!”冯笑灵又道,“这种流水宴最考厨师的本事,宴席不停,不论吃与不吃都要继续往上端,而且不能重样,你每道菜都尝尝。”听到这,萧寻心中一沉,偷眼望向推杯换盏的韩陈二人,不由觉得可恨,同时心中也埋怨冯笑灵,这种做法不禁浪费还助长了腐败。但他没有说出口,毕竟是冯笑灵一片心意,只迎合着点了点头。冯笑灵冰雪聪明,如何猜不透萧寻的想法。她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更对萧寻更喜欢,比起萧寻的外表,他的才情、心智、理性和正直,更让冯笑灵爱得无法自拔。 桃谷六仙刚喝过一半,韩印就上头了,天旋地转的样子,但多年的宦海沉浮养成的习惯依然使他保持着体面,他摆摆手,看着泰然自若的陈局,“老陈,我到量了,不喝了,再喝没法吃果盘了。”陈局哈哈大笑,“好好好,冯总,今天就到这吧。”冯笑灵笑道,“韩市长今天没怎么尽兴啊,果盘早就准备好了。”说完,叫来工作人员把韩印搀走了。 冯笑灵本想让他们都在山庄住下,但萧寻婉言拒绝了,因为萧寻的孩子昨天开始有些低烧。冯笑灵把雷克萨斯的车钥匙给了萧寻,萧寻的车还在局里,她担心晚上孩子烧起来萧寻去医院不太方便。老陈也假称家中有河东狮,在外面过夜不美。于是,萧寻开着车,载着陈局,离开了这座高坪山庄。 老陈能喝多少酒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只记得那年他从知青点考上大学时,他跟村里的老乡们每人都喝了一杯酒,把老支书存的给儿子娶媳妇时候用的烧酒都喝光了。 在回家的路上,萧寻问道,“陈局,韩市长说的吃果盘是什么意思啊?”这一问,给老陈问笑了,“老弟啊,你还是年轻啊,连这都不知道,果盘就是女人呗,体盛,这个词没听过吗?女人不穿衣服,躺在床上,把水果切好了放在身上的那种果盘。”这个解释让萧寻头皮直发麻,迎合道,“他还有这种爱好啊。”老陈道,“酒色财气嘛,男人总会爱一样,你大哥我就只爱财,女人?色是刮骨钢刀啊。”他哼了一声,回望渐渐远去的神鹿峰。“我不仅爱财,钱财的财,还爱才,人才的才,要不是人在江湖,我还真舍不得把你这样的人才卷进来。” 话里有话,萧寻问道,“大哥的意思我不太懂。能否直说?”老陈盯着萧寻,他在判断着自己一手提拔的下属是否真的值得信任,足足有半分钟他没有说话,最后他笑了笑说道,“韩印是什么底子你知道?”萧寻摇了摇头。老陈道,“韩印的亲哥哥是省里的,据他自己说,他哥哥韩平是至元集团沈良的战友,俩人可是血坑里爬出来的。净云湖这片地拍了6个亿,其实就是走了个形式。几年前就把地划给至元集团了,让他们出钱改造,政府不掏钱。后来有几封举报信递了上去,就做了这么个局。你以为净云盖一所学校会占用人家寸土寸金的地皮吗?那学校是盖在湖上的。”老陈的话让萧寻出了一身冷汗。“填湖造陆?然后盖学校?”老陈撇着嘴,点了点头。“咱们教育局,只不过是丁点大的衙门口,忙活忙活开学校就是个幌子,要不然这6亿块钱的山药不烫手吗?至元集团只要把学校盖起来,上了课,就算上面查下来,他也没辙,他敢拆吗,学生敢撵走吗?老百姓知道什么,就惦记着孩子能不能有点出息。” 萧寻沉默了,准确的说是被震慑住了,他还记得自己儿时在净云湖畔玩耍时的情景,这深爱的土地上那湾如明珠一般美丽的湖泊是他童年里最难忘的背景,此时黑夜已深,无边的幽暗正笼罩在湖面上,万籁俱寂,死灰一般。 老陈又道,“老弟啊,你还年轻,很多官场上的事还参不透,我在这个圈子里摔打了三十年,顶多才算是弄明白游戏规则。什么理想信念,什么法律道德,到最后就是一句话,顺势而为!别管是在监狱还是在家,能活着就是最好的结局。”老陈有些悲观,他望着车窗外,光怪陆离的世界让人眼花缭乱,他忽然觉得酒劲儿上涌,于是把车窗开了个缝儿,一股春寒灌入,萧寻打了个冷战。把陈局送到家的时候,未下车前,老陈把手放在萧寻的肩膀,他的力道很大,眸子里尽是血丝甚至带有一丝狰狞,“老弟,不足为外人道也。”说完他惨淡了笑了笑打开了车门。 第二天冯笑灵给萧寻打了个电话,说她要出门,此时已经在机场了,车子先寄放在萧寻处。上午萧寻处理了一下单位的工作,就和陈局请了假,孩子已经烧了两天必须去医院治疗了。萧寻开着车带着周阳和孩子到达妇婴医院的时候,萧父和萧母已经到了。萧母拎着两个饭盒,一个是给孩子熬得海参小米粥,一个是给周阳包的饺子。 “肺部炎症!”儿科专家看着x光片又参照化验单,做出了诊断。“住院吧,光吃药可不行,为什么不早点送来?” “好,好,我们这就去办手续。”萧母说罢用眼睛瞟了一眼周阳,嗔怪自己的儿媳妇为什么不早点吧孩子送医。随后从包里掏出一叠钱塞给了萧寻,“你去,赶快去。”萧寻把钱又推了回去,“妈,我这有。”萧母哪里肯收回,“我还不知道你有,快拿着。” 萧寻的心里热乎乎的,自己的母亲当了一辈子老师,从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她虽对周阳有成见,但终究认为周阳在家庭中是极重要的。这点在后来得到了印证,即使在萧寻和周阳离婚多年以后,她仍没有放弃让周阳重返家庭的念头。天可怜见,萧母心中最重要的人是爱子萧寻,只要萧寻好,来自周阳的很多发难都被隐忍了。 孩子睡了,周阳吃着饺子,萧母在给孩子整理随身的物品,萧父回家了,因为家里还有萧寻的姥姥、姥爷。萧寻坐在孩子的病床边,孩子头上沾着退热贴,脸色潮红,呼吸中夹着杂音。 “肺部感染可麻烦了,你张姨的外孙子年前就住院,过年都是在医院过的,最后将近一个月才出院。”萧母望着萧寻说。 “那么久啊。”萧寻迟愣了一下。 “没关系的,我和周阳替换着。”萧母道。周阳的眼神往萧母的身上瞥了一下。 “我和周阳替换吧,我晚上在医院。你没事时再过来,这么大岁数了,还要照顾老人。”萧寻道, 周阳听罢,把装饺子的饭盒使劲的摔在了桌子上,房间顿时安静了。萧寻一皱眉,目光注视着周阳。 萧母息事宁人的说道,“你不得上班吗,我一天也没啥事,我值夜班,晚上让周阳回家能好好歇歇。” 周阳咽了咽嘴里的饺子,狠狠的说道,“谁也不用,你们我可请不起,看孩子是我的事,全家就我是大闲人。” 萧寻觉得自己的忍耐到了限度,他不愿意在医院这种地方和周阳大吵一架,于是转身出了病房,临走时,他偷眼看到,母亲的脸颊闪过了晶莹的东西。 孩子,多想想孩子,在萧寻的计划里,唯独想到孩子,才是最痛和最难以取舍的因素。 第十章 无人机 http://.biquxs.info/

冯笑灵出差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两样东西,一个是两千万的启动资金,一个是送给萧寻孩子的玩具——一架迷你无人机。萧寻最近休息得并不好,白天上班,晚上需要到医院陪床。好在孩子继承了萧寻优质的身体素质,肺部炎症很快得到了控制,渐渐康复起来。全家人都松了一口气,这不仅意味着孩子很快可以出院,还意味着周阳的焦虑情绪可以得到缓解,萧家能够避免不必要的矛盾激化。在医院的时候,孩子度过他的三周岁生日,事实上,半年前孩子就可以送幼儿园了,但周阳一直坚持让孩子在家过完冬天。 萧寻认为,周阳面临的问题很多,在所有问题中很值得关注的就是她长期封闭在家所造成的心理障碍——社交恐惧。曾有人调侃萧寻金屋藏娇,但他们不知,从古代开始,无数深宅大院里所谓金屋藏娇这种情境中的女性主体的心里十分悲苦,上吊、吞金、服毒的有多少未可知,郁郁寡欢的却比比皆是。当然,不可同日而语是,萧家不是深宅,周阳也并非人身不自由,唯这种全职太太的心理问题是值得关注的,尤其是独生子女居多的八零后一代,时代强化了这批人天性中的孤独。 净云湖畔,一下热闹了起来,长长的彩钢板已圈出了一大片施工区域。晚云间,春色潜入夜,湖畔的垂柳扶风已显萌绿,坚冰不永,湖中鱼儿于夕照中徜徉。一公里外的江桥边停下一辆车,车窗被放下,一张英俊的脸被残阳照得分明,萧寻望着净云湖的方向心事重重。他刚下班,就开车来到了这里。他把调试好的无人机从副驾驶座位放到了车顶,伴着夜色降临,悄然升空。填湖造陆,无人机在高空中悬停,被蚕食的湖面一览无余,萧寻拍了几张照片,飞机返航。 孩子出院了,萧寻为了感谢冯阿姨赠送的无人机,请她去喝奶茶。 奶茶店的灯光暗淡,桌边的架子摆着各种棋和桌牌。冯笑灵玩了两把五子棋,被萧寻杀得惨败。 “你就不能让着我?”冯笑灵嗔道。 “这有什么好让的,我都没用套路。”萧寻笑道。 “念书的时候,我是系里的五子棋冠军。你说你没用套路?”冯笑灵疑惑道。 “来,再试试。”萧寻笑道。 结果连续7局,萧寻施展了各路阵法,竟皆在15子内获胜。冯笑灵难以置信,惊得像发现了一座宝藏。 “你太可怕了,专业队也未必有你这样的水准。”她的眼中充满崇拜和爱慕,“你测过智商吗?” “高中的时候他们给我测过,大概190吧。”萧寻一边捡着棋子,一边平淡的说。 “我的天,萧寻你是,你是天才。”冯笑灵望着萧寻,高山仰止。 “什么天才,就是个尘世中迷途的小书童。”萧寻笑道。 冯笑灵也被逗笑,说道,“有时你也真像个小孩。” 说到了孩子,话锋一转,萧寻真诚地说道,“真的,你怎么会想起送给孩子一台无人机呢?孩子特别喜欢。” 冯笑灵摆摆手,“三岁的孩子,圈在医院,每天除了打针就是吃药,这怎么得了,用无人机到处看看外面多好。”说到这,冯笑灵若有所思。 萧寻问道,“怎么了?” 冯笑灵轻描淡写的说道,“没怎么,昨天林刚处理了一个事,就是无人机闹的。” 林刚?听到这个名字,萧寻顿时觉得紧张起来。林刚这个人萧寻听说过,也曾有一面之缘,他是至元集团的保安队长,虽然西装革履,但肯定不是善茬,眉宇之间露着一股逼人的杀气让人不寒而栗,他手下有二十几个保安,也都是穿西装打领带,似也是刀头舔血的狠角色。这些人在冯笑灵的面前毕恭毕敬,迎宾送客时也举止有礼,可在气势上给萧寻的感觉却特别像电影《终结者》里面无表情的机器人杀手。 “最近,净云湖那边的工地上总有无人机来回飞。若是一两次或者路过也可以理解,但很频繁就不太正常了吧?”冯笑灵垂着眼用吸管搅着奶茶,说道,“昨天,林刚给我打电话问要不要弄下来,我说先看看是谁再说。林刚开着车就去追踪。” 萧寻听罢,不由得紧张,他继续追问,“然后呢?” “然后发现是两个学园林设计的大学生在航拍。林刚就把无人机给砸了。”冯笑灵继续说道,“就这么不省心,还把两个学生搞到医院去了。” “什么?”萧寻听罢倒吸了一口冷气,“怎么能随便打人呢?” 冯笑灵摆了摆手道,“打人?林刚把两个学生的腿都踹断了。” 萧寻不由得浑身栗抖,冷汗直流。冯笑灵描述着事情的经过,萧寻却无意再听,他只觉得血压飙升,耳畔蜂鸣。 那两个学生是萧寻通过网络联系上的,萧寻雇佣他们使用无人机航拍,每张照片才卖50元。萧寻之所以没有亲自去,是因为每天去那里,需要开车绕很远的路。他深深的悔恨将祸事引到无辜的学生身上,也更没有想到,林刚一伙竟如此心狠手辣。萧寻在自责,也在压抑着内心极度的愤怒。 冯笑灵很意外,本来这件事和萧寻无关,而且就算是萧寻的正义感使他在生气,但远没有达到怒不可遏了程度。她站起身,绕过桌子,在萧寻的身旁坐下。她轻轻地抚摸萧寻铁青的脸,“你怎么了?我已经让林刚带着钱去医院了,每个人给了十万块。这就是个误会呀。”萧寻哪里听得进去,他腾身而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临走的时候,他冷冷的丢下一句话,“管好你的人,否则我不会原谅你。” 当黑恶势力如同鬼魅般横行无忌,当权力在徇私枉法包庇纵容,当金钱上沾满了邪恶与疯狂,人民的幸福和平安便无从谈起。此时的萧寻不知道,在多年以后,一场扫黑除恶的浪潮荡起席卷全国,使正义得以伸张,使公理得以彰显,使百姓得以安居乐业。 萧寻开着车,无法平静内心的波澜,他想逃避又无路可逃,远离这个是非圈子但圈子大到超出了自己能力的极限。而就算逃,又真的能逃得掉吗?他的一只脚已经踏入这无底的深渊。萧寻又想趁早揭开黑幕,让真相大白,但证据呢?没有证据的事,就算说出去也是徒劳的,反倒会打草惊蛇还可能会让自己粉身碎骨。可让事情继续发展下去,又将会有更多的不确定性在前面等待着。 最后,萧寻坚定了自己最初的想法,准备将计划进行到底。从没有一座罪恶之城会固若金汤,他会继续搜集证据,让铁证铸成无坚不摧的攻城锤,撕碎阻挡正义车轮前进的拒马。 想到这,萧寻拿起手机,给冯笑灵发了一句话,“气消了,任性了,罪该万死。” 很快,冯笑灵回了一张照片,她在奶茶店的表白墙上粘了心形的贴纸,贴纸上写着,“萧寻欠我一个吻来道歉。” 萧寻再没有回复,他发现,虽然自己并不爱冯笑灵,但冯笑灵的确是个很可爱的人,她的爱恨纯,很真诚。 王强的快餐店开业在即,他给萧寻写了封信,信上说萧寻汇来的三十万已经作为启动资金投入了使用,第一家样板店试营业非常火爆。他给萧寻签了两个文件,一个是入股证明,一个是借据。王强想征求萧寻的意见,这笔钱到底该怎么算。他怕萧寻碍于兄弟情分,不清不楚的反倒不美,所以用最传统的信件来表达。接到信,萧寻一个电话打到了s市,说了三件事,第一件说后续资金还会供应,不算借也不算入股,将来若赚了几毛钱就算给兄弟几个的孩子存学费。第二件说连锁店的思路非常好,但指出不要盲目扩张,每一家店都要精益求精宁缺毋滥。第三件说自己可能会和周阳离婚,感觉婚姻陷入了泥沼,无解且无力。而王强的回答很简单,前两件事赞同,第三件事,驳回要审慎。 冯笑灵多次问萧寻,是否需要她帮忙给周阳安排正式工作,萧寻一直犹豫再三。他做了两种预判:假如周阳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体制内的工作,那么她会不会觉得这是她应得的,会不会心存感激,她会对萧父母改变态度吗?再假如周阳的想法得到了满足,性格也趋于平稳,那么她能安心相夫教子吗?以萧寻都周阳的了解,这两种假设的结果都不令人满意,在h省的价值观中,老人一退休,就应该尽可能听从孩子的安排,这很显然不符合萧家的更尊重老人意见的价值取向。这种矛盾是不可调和的,而且有了正式工作当底牌,周阳只会更有底气不会妥协。另外,周阳从小接受的教育是要读书,读大书;要赚钱,赚大钱;要当官,当大官。这种思想是根深蒂固的,周阳平时就在孩子面前不断重复这些话,使得萧寻非常反感。这就意味着,周阳进入了体制内工作之后,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去追求名利。何谈相夫教子? 择一人,到终老,务必要价值观一致,见心见性。否则,婚姻将会成为去幸福的方向上,最大的阻碍。 第十一章 微权力 http://.biquxs.info/

纪委郑书记风一般走过萧寻的办公室的时候,萧寻正在翻看着各学校报上来的申请参加至元集团赞助组织的优秀教师培训班名册,没多久陈局的电话就到了,“萧局长,你来一下。”萧寻答应了一声,赶紧从桌上把真皮面工作记录本拿了起来,他知道,这位纪委郑书记刚从c市实验中学开完会,从陈局的语气上听,郑书记的这个会议似乎遇到了什么阻力。 自从萧寻当上了副局长,陈局所有重大决策都会征求萧寻的意见,而且这些意见又原封不动被一律允准执行,局内很多敏感的人都嗅到了权力倾斜的味道,萧寻自然也不例外,但这使得萧寻感到压力极大,在表达意见时他不得不利弊权衡慎重再三。这种感觉有点像在封建王朝当宰相,既要维护皇权,又要保证自己决策建议正确,既要运筹帷幄,又要政通人和。陈局这种老谋深算的打法,让萧寻苦不堪言。 进入陈局办公室的之前,萧寻重新在脑海中回忆了事情始末,寒假期间,教育局纪委接到了群众举报,在教育局面向全市中小学下发了不允许在职教师开办补课班的文件后,c市实验中学的一名教师仍在某小区暗中违规补课。随后教育局派出调查组,在该校相关领导的协助下,对补课班进行了突击检查,群众举报被证实。原本事件很清晰,定性也明了,教育局的处理建议是,事件在全市教育系统通报,教师本人接受本单位严肃处理,三年内不得评奖评优。 “通气会开到一半,曹老师说自己冤,说有隐情让我给叫停了。”纪委郑书记喝了一口茶水道。“情况是这样的,当初实验中学的这个曹老师本来不想补课,但是补课的三个学生家长组了团,软磨硬泡的非要补,天天都给曹老师打电话甚至到她家里登门拜访,差点就跪下来了。曹老师就说,咱们教育局下文件了,不让在职教师有偿补课。于是,这几个学生家长就想出了一个办法,说先上课后给钱,被抓到就说是免费给补的,没抓到等补完课再付钱。后来,曹老师实在没办法就答应了。” “那不就结了?性质上还是有偿的嘛,而且举报材料上说补课费的价格高得离谱。”陈局用手指点着办公桌上的玻璃板说道。 “隐情就在这呢,举报人怎么知道补课费是多少呢?举报电话就是这三个家长当中的一个打的。”郑书记说完用眼睛扫了一下陈局和萧寻,撇了撇嘴。“是我接的举报电话,今天我去开会才知道,举报人就是受害人,受害人还是主动要求被害。你说这里有没有事?这不就是陷害吗?” “另外,我今天去了还发现一个事,你们知道这个曹老师的爱人是谁?”郑书记神秘兮兮的说道,“曹老师的爱人是市政园林局的副局长梁永。那你们又知道打举报电话的那个家长是谁吗?是他们园林局一把局长丁跃进的表妹。” 陈局笑道,“老郑啊,你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萧寻却听得真切,“郑书记,您的意思是,丁和梁之间有矛盾?” 郑书记破有深意的点了点头,“这里面的道道萧局长是清楚了,我们可以推测事情是不是这样,假设丁和梁之间有矛盾,丁就让自己的表妹去挖坑。曹老师累了一假期去补课,快补完了被举报,一分钱都捞不到,还挨一个处分。” 萧寻听到这,似乎联想到了什么,他准备回头和冯笑灵求证。但陈局的话却把萧寻从思虑中拉了回来。“老郑,萧,咱们议一下,这事该怎么办?我想呢,大的原则是,我们不要被过多过与复杂的关系左右,只处理我们该处理的问题。” 郑书记表态,“我的意见是,取消全市通报批评,范围缩小到校内批评。” 萧寻表态,“我的意见是,维持原来的决定,坚决执行。”郑书记听罢,诧异的望着萧寻,“萧局,这种事要酌情处理吧?” 萧寻笑道,“郑书记,我还没说完,我觉得这个事得分三层来看,第一层是我们接触到的表象,这就是一起举报案件,事实清楚,定性准确。那我们就要按照规定拿意见。第二层是你发现的问题实质,这可能涉及到民事纠纷,曹老师可以让警方介入嘛。第三层就是具体操作这一层,我们维持原来的意见,但不限期。让实验中学先去做曹老师的工作,该批评教育就批评教育,曹老师该报警就报警。等一切都顺当了,我们再下发通报文件。” 郑书记听罢,不由得用极其欣赏的眼神望向萧寻,面前这个年轻人做事太有水平了。陈局亦是欢心,萧寻的意见再合适不过了。既维护了教育局的权威,又做的有章可循有法可依,既拿出了态度又把处理问题的责任踢给了实验中学,既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在自己的栽培之下,萧寻一定会前途无量。 萧寻的晚饭被教材科的孙姐预定了,这顿饭萧寻推了再退又延了再延,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孙姐说,“萧局长自从当上局长,就忘了跑到我这要咖啡喝的时候了,孙姐请吃饭都不来?”其实萧寻并非拒绝孙姐的饭,而是预感到她有事相求,要说谁没有个大事小情,能帮就一定尽力而为,但令萧寻不愿接受的是,什么事要都是按规定来,那还会用到求这字眼吗? 很好的饭馆,很好的饭菜,很热情的孙姐。当然桌面上还有另外三个人,一个是孙姐的爱人,另外两人是孙姐的小叔朱警官夫妇。其实,按照孙姐的说法萧寻是参加了孙姐的家宴。萧寻很喜欢这种氛围,因为孙姐是个热心肠的人,从萧寻刚进教育局的那时起,孙姐对他就很照顾。作为八零后,萧寻是独生子,在他的心里一直遗憾没有一个姐姐。 酒过三巡,孙姐把话说到了正题,“萧局长,我小叔子还真有事求你。” 萧寻放下手中的筷子,“姐,你说。” 孙姐看了眼朱警官,“今年下半年,我侄儿就要上小学了,我们打算让他去附小。现在这个事有点困难。” 萧寻道,“咱家孩子户口是哪里的?” 孙姐道,“你也知道,我小叔原来是在镇派出所上班,警校毕业之后户口就直接落到那边了。” 萧寻道,“那这也好办啊,他属于c市外来务工人员子女户口,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可以去附小啊。” 孙姐道,“原则上是没问题,这不是附小的名额紧张嘛。” 萧寻点了点头,他知道,附小是c市小学教育阶段最好的学校,每年有限的名额让家长挤破头。问道“那我能做什么呢?” 朱警官说道,“求您给附小的校长打个电话吧。”说完,一桌子的人的目光就都投向了萧寻。 萧寻的心中很不是滋味,按理说,这件事绝不违反原则也不算违规,无非是在竞争中确保了优势地位。但确实有违反公平公正的竞争原则。他不愿意打这个电话,可这种事又怎么能拒绝呢?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附小校长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非常恭敬的说道,“萧局您好,有什么指示吗?” 萧寻看了眼孙姐,说道,“您看有这么个事,我同事的侄儿今年上小学,想去咱们学校,您看?” 电话那头忙说道,“萧局,我明白了,麻烦您您把孩子的姓名和身份证号发个信息给我。” 萧寻道,“好的,谢谢您。” 电话那头笑道,“萧局您放心,您看您这么忙这点小事还亲自打电话。那我等您的短信?” 萧寻道,“好的,麻烦您了。”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 萧寻心中一个声音在回荡,“权力,这就是权力,自己什么都没说,在老百姓面前天大的难事就迎刃而解了。”而萧寻不知道的是,这一个电话换来的一个名额,价值已在5万元左右了。 饭后,四下无人的时候,孙姐拿了个信封塞给了萧寻,里面是厚厚的一叠钱。萧寻一百个拒绝,孙姐一百零一个坚持。 “姐,您的侄儿就是我侄儿,这个钱我不能收。”萧寻红着脸道。 “感情归感情,事归事,这个钱你不收下,我们不安心,你帮姐的大忙了。”孙姐言语诚恳的说道。 “这样吧,钱我肯定不收,等孩子上学的事落地了,你再给我两袋咖啡就行。”萧寻道。 “那可不行,咖啡值几个钱?一块钱一袋的玩意儿。”孙姐又把钱推了过去。 “姐,在我这,你的咖啡值一万块一袋,就这么说定了,再坚持,你的事我就不帮忙了。”萧寻郑重的说。 听了这些话,孙姐有些动容,她拍了拍萧寻的肩膀,又看了看手中的信封,什么也没有说。 回家的路上,萧寻很高兴,他觉得自己做了正确的决定。人,无论在社会的哪一个层次,无论是权力的拥有者或者管辖者,无论掌握资源的多少,都应该尽力保持本色,他想到祖先的话,“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第十二章 谋杀 http://.biquxs.info/

春雨淅沥沥的潜入c市的夜晚,一只淋湿的老鼠爬过屋顶的电梯机房在寻找栖身之地,黑黢黢的天幕在降落,没有闪电也没有风,只有街上零星驶过的汽车划过积水时发出凄厉的声音偶尔传来,远处高耸的吊车身形暗淡,未竣工的框架楼像风烛残年的老人枯槁的身形空洞的眼。一个沉闷的声响过后整个黑夜变得消寂,二十层的楼顶上有人点起了一支烟,不知吐出的是寒气还是烟雾,今晚的夜显得格外的潮湿阴冷。 警方接到报案的时候,曹老师已躺在小区的草坪上4个多小时了。天微亮,雨已停,报案人打开阳台上的窗正呼吸着新鲜空气,却模糊的看到了曹老师扭曲的尸体。 曹老师的死讯在教育口各单位投放了一颗重磅炸弹,几乎所有人的心中都蒙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阴霾。 “跳楼了?怎么回事?”萧寻的眼中充满血丝,还没等到实验中学的校长汇报完毕他就放下电话瘫坐在了办公室的沙发上,心中翻江倒海。萧寻觉得隐隐的不安和恐惧,因为直觉不停地在跳动并告诉他,曹老师的死一定不是自杀,一定另有隐情,但自己的主观上的臆断是空虚的,缺乏足够的证据来支持和证明。 不出萧寻所料,班子会在陈局的组织下很快召开,纪检郑书记汇报了警方通告,“今日,我市牡丹小区内发生一起坠楼事件,造成一人死亡,死者曹某是x号楼16楼业主。经警方初步调查,曹某51岁,系我市某中学教师,死亡时间约在凌晨2时左右,坠楼原因正在进一步调查当中,不排除自杀的可能性。”萧寻汇报了实验中学方面紧急会议的情况,“警方第一时间联系了实验中学,实验中学的主要领导和相关老师正在配合做笔录,他们班子召开了紧急会议,据反映曹老师受到举报事件的影响近期情绪不太稳定,请假调整在家已经一个星期了。曹老师家里情况特殊只有他一个人,有同事反应他们曾尝试着去探望她,但是都被拒绝了。死亡之前,一点迹象都没有。” 听了汇报,陈局说道,“我看,曹老师的死亡原因应该是自杀,准确的说,是不排除自杀的可能性,而这种可能性非常大。这给我们敲响了警钟啊,要给各学校校领导开会,要强调今后在处理问题的时候一定要谨慎、谨慎再谨慎,对个别案中的个别有个性的教师,一定要充分评估风险,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要不然出现这样的事件,社会面的影响多大,多么恶劣?”说着,他望向萧寻,心中无比庆幸,暗自窃喜,当时要不是萧寻把球踢回给实验中学,这张狗皮膏药就粘在教育局身上了,就算是曹老师的死是个人行为,也得给教育局撕下去一大片肉。 “郑书记,你之前不是说曹老师的爱人是什么副局长吗?”萧寻问道。 “对,梁永副局长。”郑书记道。 “那怎么说他家里就一个人呢?”萧寻很疑惑的继续问道。 “这个梁永去年夏天在车祸中去世了。”郑书记说道。 “没有孩子吗?”萧寻道。 “这个咱们就不知道了。”郑书记边说边摇头。 两天后,最终的结论被公之于众,“实验中学曹某,因家庭和事业上造成的心理压力,跳楼轻生。”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这个问题在萧寻的心中无数次的掀起波澜。若在外人看来,这件事一切都是那么的逻辑合理,那么的顺理成章。但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可能连一封遗书都没有留下?就算没有留下遗书,跳楼的时候也应该穿着得体,保留最后的体面,但据说当时穿着的还是睡衣。萧寻想起柯南道尔借托夏洛克福尔摩斯之口说的一句话,“除去所有不可能的因素,留下来的东西,无论你多么不愿意去相信,但它就是事实的真相!”这件事从一开始就透着邪性,假如真的有隐情存在,真相又到底是什么呢? 净云湖项目启动之后冯笑灵忙碌于首都和c市之间,萧寻的主动邀约是令她惊喜的。春天给高坪山庄添了一抹新绿,萧寻的车在冯笑灵的办公楼前停了下来,冯笑灵亲自在楼前迎接,她最近的气色不太好,可能是太忙导致的,但是面对萧寻,冯笑灵的脸上如春风拂面,“感谢冯总百忙之中能见我啊,还降阶相迎实在是天大的面子。”萧寻关上车门,笑着说道。“我是该说你嘴甜呢,还是该说您没良心,这些天连个信息都不知道发给我。”冯笑灵一把挽住萧寻的胳膊。萧寻看了看办公楼前值班的保安,不由得尴尬,“冯总,注意形象。”冯笑灵嗔道,“我的地盘听我的,他们嘴严实着呢。”说着,两个人向楼上走去。 冯笑灵的办公室在三楼,相当宽大却布局极简单,有明亮的落地窗和一棵漂亮的榕树。 萧寻把一个文件袋递给了冯笑灵说道,“这是c市所有中小学优秀教师参加培训的名单和和人资料。”冯笑灵接过文件袋,却丢在了一旁,一把保住了萧寻的腰,把脸贴在萧寻的胸口,萧寻的心一下子跳的很快,他刚要推开冯笑灵,冯笑灵道,“别动,让我抱一会。”两个人都没有动,萧寻感到冯笑灵在享受着和萧寻在一起的每一个时刻。 “我还有事要问你。”萧寻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冯笑灵的秀发,她的味道是沁人心脾的芬芳。 “你说吧。”冯笑灵依然没有动,仍像个孩子痴心的抱着自己的玩具熊。 “你认识市政园林局的人吗?”萧寻问道。 “认识呀,怎么了?”冯笑灵换了左侧的脸贴在萧寻的胸口。 “没什么,你认识梁永吗?”萧寻冷笑道。 冯笑灵似乎被什么东西触动了,她抬起头仰着脸看着萧寻,“萧寻,你打听这些事干什么?” “我没有打听,我只是想知道,丁跃进和梁永到底怎么回事。”萧寻说着,笑着把冯笑灵的手臂从自己身上摘了下来。 “萧寻,不该问的你不要问好吗?”冯笑灵噘着嘴,似乎有难言之隐。 “看来,我猜的没错,你果然知道实情。”萧寻冷冷的看着冯笑灵。 面对萧寻的追问,冯笑灵转过身,走向落地窗,她并没有怪萧寻突然的变脸,她定了定心神,说道,“梁永的死和至元有关,车祸是沈总做的局。” “什么局?”萧寻急不可待的问。 “他知道的太多了。而且还不安分,到处写信。”冯笑灵说道。 “那曹老师的事呢?”萧寻有些苛责。冯笑灵说惨然一笑道,“相信我,曹老师的事,我真的并不知情,但我曾听说她手中有梁永藏起来的举报材料。沈总一直认为这份材料很危险。”萧寻终于想明白了一切,原来举报的事只不过是给曹老师的死找一个理由,最根本的目的,是杀人灭口。这件事做得漂亮,做得心狠手辣, 萧寻是相信冯笑灵的,只要她想说,就不会欺骗自己。而且他相信,冯笑灵还不至于邪恶到无法想象的地步,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于是向冯笑灵走过去,一把抓住冯笑灵的手说道,“对不起,刚才是我有些激动了。” 冯笑灵苦笑,“活冤家,知道了多少也不许你胡乱去说。”说罢,她再次包住萧寻,她的爱让自己对这个男人毫无保留。 萧寻虽然是性情中人,但还不至于那么傻,他知道,再走近一步,自己可能就会有生命危险了。在他的认知中,人只有活着,才有意义和价值。就好像《西游记》中的玄奘,只有活着,获得真经才有可能。所以,萧寻从不会做搏命的事,他望着窗外,他忽然觉得冯笑灵和自己就像这座高坪山庄的草木和建筑,虽然一切看起来是那样的庄重雅致,但一切又都由不得自己。 晚七点,萧寻正在陪孩子玩,他接到了纪委郑书记打来的电话,电话中郑书记轻声的说,“萧局长,我请你喝杯茶,陆羽茶楼等你,不见不散。”还没等萧寻说话,他就把电话挂断了。他要说什么呢?郑书记一向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他比陈局还长一岁,再过三、四年就可以隐退,用现在的话是“很佛系”。这样的神神秘秘的约请,到底有何用意呢? 周阳特别讨厌萧寻下班之后再出门,尤其是和工作相关,说道,“别回来太晚,把孩子吵醒了你哄。”这样的话让他觉得像鞭子和棍子,一下下抽打着自己的忍耐。萧寻什么也没说,穿上衣服就走了。c市的夜晚是美好的,昨夜的雨除了隐匿了可能存在的谋杀,却也涤荡了尘埃清洁了空气,萧寻把车开的飞快,他不喜欢等待别人,更不喜欢别等自己。 陆羽是茶圣,以他之名做茶社再恰当不过,这里是城市的歇脚处,是喧嚣之后人们寻求静谧的角落。喜欢喝茶的人有两种,一种是真的爱茶,另一种是用茶去作伴心情。郑书记是这里的常客,但萧寻并不知道他属于哪一种人。老郑要了壶金骏眉,金汤媚叶,两人没什么话,萧寻等着老郑开口,老郑等着萧寻提问。 “萧局长,我老了,眼花了。有时候看不清事也认不清人了。”老郑终于引入了正题。 “心明自然眼亮。老哥,你心里既然明白,看人看事自然也准当。”萧寻笑着说。 “可话到嘴边,我得留三分。”老郑眯着眼睛道。 “一半清醒一半醉就行,老哥只留三分,就算信得过我了。”萧寻抿了一口茶。 “我信得过你,可信不过提拔你的人呐。”老郑话里有话,他指的是老陈。 “陈醋虽陈终不是酒,寻来寻去还是清水一杯,我来喝你的茶,为的就是要这个味。”萧寻指了指杯子,话已说透。 郑书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长叹了一声,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了一行字,“明天中午12点到西郊体育场一晤,曹。”看罢萧寻就是一皱眉。“老哥,这什么意思?” 郑书记道,“我猜,这事肯定跟曹老师的死有关,明天我中午想去一趟。我一直觉得这里面有文章,我是纪检书记,曹老师不能死的不明不白。萧局长,你愿意去吗?” 一瞬间,萧寻有些动容,他并不知道老郑书记了解多少内情,但他必定知道这里面可能潜伏着危险。这种邀请是诚恳的,是一个老纪委干部的赤红底色,他并非想把萧寻拉下水,而是多年的谨慎让他想给真相留条后路,为什么选择萧寻,因为他相信萧寻有着对党和正义的基本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