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明朝，从最穷国舅开始种田》 第1章 国舅预备 “什么，弟弟成了宦官进宫了？大姐被卖去陈府当了丫环？” 破旧的房间里，一个头上磕了个包的少年，正靠在床上，用非常诧异的语气，向他面前更年轻一点的少女确认道。 那少女听了，眼神中都是担心，点头说道：“二哥，怎么你连这都忘记了，看来你这脑子是真被磕坏了！” 说完之后，她继续讲起自己家的基本情况。 少年听着介绍，他是真懵了。 万万没想到，刚确认自己是穿越了，结果却是穿越到了那么穷的一户人家。 要不是真活不下去，能到这卖儿卖女的地步么？ 他这身体叫李文贵，他爹叫李伟，字士奇，是个泥瓦匠。大哥叫李文全，子承父业，同样是个泥瓦匠。 一家的希望，其实都寄托在他身上，虽然穷到卖儿卖女的地步，但是他却可以在家中读书，不用去干活赚钱，甚至连家务活都是妹妹包了的。 “……前阵子，陈府那边传来消息，说大姐怀上了裕王的血脉，二哥，你说要是生个儿子，那该多好啊！” 听到这话，李文贵顿时有点意外，不由得追问道：“什么，大姐怀上了谁的孩子？” 渔网？总不可能是鱼王吧？ 刚想到这里，李文贵的脑子忽然如同钻心般地痛了起来，他顿时露出了痛苦之色，双手使劲地抱着自己的脑袋，试图减轻一些痛苦。 他的妹妹一见，立刻吓坏了，有点手足无措，带着哭音喊道：“二哥，二哥，你这是咋了啊？二哥……” 脑袋上的疼痛，来的快，去得也快，当疼痛消失之后，李文贵忽然一下拥有了这具身体所有的记忆。 这是嘉靖四十一年九月中旬，大姐叫李彩凤，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鱼王的，而是裕王的。 确认了这一点，李文贵顿时呆住了。 嘉靖年间，裕王，这不就是大明历史上唯一一个以非太子身份继位他爹皇位的藩王么！ 前世的他，是专业写明朝历史穿越小说的，为此，他需要翻阅很多历史资料。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裕王，就是隆庆帝，而他这大姐，就是历史上有名的孝定李太后。他会有一个外甥，叫做万历皇帝！ 这……这是中大奖了？ 李文贵回过神来，仔细回想了下肉身的记忆之后，立刻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小妹并没有说错，三弟割了进宫，大姐也确实卖到了陈府当陈家小姐的贴身丫环。 然后，在嘉靖三十七年九月，裕王妃李氏薨，比裕王还大一岁的陈氏被选为了裕王的继王妃。作为贴身侍女，不满十四岁的大姐就随陈小姐进了裕王府。 裕王的儿女都夭折，裕王辛勤播种，但陈氏没反应，有可能是陈氏安排，他大姐却是怀孕了，由此成为了裕王的媵妾。 别人不知道，李文贵却是知道，他大姐头胎是个男孩，虽然是裕王的第三子，却因为命硬成为老大，从而当上了皇帝，年号万历。 这么一算，那自己就是国舅了啊！ 李文贵想到了这点，不由得咧嘴笑了起来。 “二哥，你这是咋了啊，别吓我，一会爹和大哥回来，看到你这样子，那可怎么办啊？” 李文贵听到说话，回过神来，看到二妹急的要哭出来了，便连忙安慰道：“我没事，刚才都想起来了，没事了！” 然而，他磕到了脑袋，还起了个包，一会痛得那么厉害，一会又笑得像傻子一样，无论如何，他二妹都不可能把他当正常了看待。 李文贵见了，知道再解释也没用，便不再管二妹，自己打量了下四周。 就见房间里家具少的可怜，除了一张床，一张书桌之外，竟然什么都没有。 之所以他认出是书桌，是因为那桌子上放着几本书；然后还有一个沙盘，古代没钱的人用来练字的那种沙盘。 书桌上方，有一根草绳从房顶垂下。李文贵一看到这草绳，不由得脸皮抽了抽。 根据记忆，那是他爹要他早起读书时吊他头发上，即所谓的悬梁刺股，就差凿壁偷光了。而他脑门的包，就是打瞌睡，那草绳又没绑好，结果脱落之后，脑袋一下磕到了书桌上所致。 李家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因此，李家可以有饿死的人，但是不能没有识字的人。这一点，从李文贵祖上到他哥几个的名字就能看出来。 普通人家那会取这么讲究的名字，李老大，李老二的按照排行叫就是了。 家里几兄弟，相对来说，似乎是李文贵最聪明，因此他就成了李家重点培养的对象，逼着他死读书。 想到这，李文贵不由得想起了他大姐，根据历史记载，这也是个狠人，至少在对待自己外甥读书这个事情上，绝对是狠人。 没错了，该是李家的传统。 那外甥也是命苦的，大姐狠完张居正狠，总之，在外甥年幼之时，那是真得被逼的拼命学习，以至于这孩子，从小埋下了叛逆的种子。 等他亲政之后，开始放飞自我，窝在宫里不出门。总之，变成熊孩子一个了。 不过没关系，自己脑海中可都是有用的东西，如今能派上用场了，外甥的事嘛，就是自己的事，外甥懒没关系，自己可以帮他！出将入相，文能治国，武能安邦，嘿嘿，文武双全！ 只能说，万历皇帝有自己这个舅舅，真的是太幸运了！ 李文贵想到这里，满腔都是大展宏图的雄心壮志。 但是，突然间，他的脸色又一下变得难看了起来。 李文贵忽然想起来了，他是外戚啊！ 按照大明朝的规矩，他是没法出将入相的，只能领个俸禄，享受荣华富贵！ 忒！ 宏图霸业笑谈中，今朝有酒今朝醉？ 失落中，李文贵忽然想起前世，为了赚钱，天天码字，日更几万，手指都码肿了，查资料看资料，看得眼睛都瞎了，却买不起都城一套房。 可如今，有一个便宜外甥，那是可以躺着享受荣华富贵，有这好事，还失落个啥？ 一想到这，李文贵便又满意地笑了。 “二哥，看你一会变一个脸，真撞傻了！” 二妹李彩莲，盯着李文贵，信誓旦旦地说道。 第2章 不要穷三年 “快去弄点吃的吧，饿死了！” 李文贵说着，把他妹赶跑了。 家里穷，一天只能吃两顿，说饿不是假的。 他坐回自己的书桌边，看了一眼快翻烂了的四书五经。 说真得，他对这些没有一点兴趣。反正不能考进士当官了，那还看个屁。而且，四书五经，他也不乐意看。 此时的他，才明白自己的处境，还需要好好捋下情况，这也是他把妹子赶跑的原因。 安静了下来之后，李文贵的脑海中便回想起如今的情况。 结果没想到，这不想还好，仔细一想，他就有点想哭了。 因为李文贵要想享受荣华富贵，至少还要三年时间，要等到裕王登基为帝，册封他大姐为皇贵妃时，他家才算得上是皇亲国戚。 大明朝在开国之初，对国戚是有明确规定的，即皇后家，皇妃家，东宫妃家，王妃家，郡王妃家，驸马家，仪宾家（将军及以上爵位的女婿家），魏国公家，曹国公家，信国公家，西平侯家，武定侯家列为国戚。 可如今，他大姐只是裕王的一个妾而已，身份非常低，最多只是比奴仆好点而已。 崇祯皇帝他娘刘氏，也是妾的身份，就在崇祯皇帝小时候，被他那还是太子时候的爹给活活打死的。 更不用说，他大姐是被他爹卖给了陈府，是算陈府的人进的裕王府，理论上和他家没关系了。 再说了，在这个时间点，裕王的处境非常不好。 他还有一个弟弟景王，更受嘉靖帝喜欢，在世人眼里，更有可能接替皇位。 只有李文贵知道，这个景王会在两年后病死，裕王成为嘉靖帝唯一活着的儿子，等到这个时候，他的地位才算是稳固了。再过一年，嘉靖帝薨，裕王登基，是为隆庆帝。 想到这里，李文贵不由得一声叹息道：“看来，还要熬个三年才有出头之日啊！” 三年时间，衣食无忧，那可能很快就能过去。但是，还要穷三年，那是真得难熬！ 想着这个，李文贵便站了起来，巡视这个新家。 走出自己那个简陋的房间，便是两丈见方的院子，墙角堆着一些他爹和他大哥捡来的木头边角料之类的，用来生火做饭的。 对面是小妹住的厢房，厢房边上是厨房。 右侧是正房，在肉身娘过世之后，大哥就和爹住那；根据记忆，正房的左右两侧各一张床。 茅房在自己房子和正房之间，和厨房是对面布局。 平时吃饭，一家子都在正房吃。 家里虽然有两个泥瓦匠，但是每天起早摸黑地出去干活，妹子所住厢房都有漏的，一直说要补却没时间。 一眼扫去，就能看到几个房子的窗户纸都有破的。除非到过年，才会挤出几个钱买新的窗户纸重新糊下。 爹和大哥辛苦赚得钱养家，自己快要十五岁了，却不用劳动，只需一门心思读书。但是很可惜，自己连个童生都没考过。 李文贵正在打量这个新家时，就听到厨房那边传来了李彩莲的喊声：“二哥，来吃吧！” 看看快到头顶的太阳，李文贵肚子早已抗议多时，便立刻快步走向斜对面的厨房。 进去一看，就见李彩莲站在灶台边，面前摆着两个碗，一个是盛着三个成人拳头大的黄馍，另外一个碗则是快见底的腌菜。 或许是刚热过的原因，空气中弥漫着麦香，还有那腌菜的味道。 李彩莲看到李文贵进去，就又招呼他说道：“二哥，去洗手吧。” 说完之后，她自己已经拿了一个馍，另外一只手拿着筷子，一口馍，一口腌菜，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李文贵看得肚子更饿了，便走到灶台边上，看到木盆里面已经盛了水，便立刻洗了洗手，也去抓了个馍，一口咬了下去的同时，伸手去拿筷子夹腌菜吃。 瞬间，他的脸色一下变得有点难看。 记忆融合的缘故，前世好歹吃惯了美食，但李文贵此时感觉，这个黄馍真叫一个难吃。和前世吃过的馍比起来，真得是太有嚼劲了，很考验牙口。味道也不对，应该是混有粗粮。 肚子饿，并且没得选，李文贵也没办法，赶紧夹了口腌菜吃。 结果没想到，腌菜入嘴，竟然是又咸又苦！如果没猜错的话，这还是用粗盐腌制的。 李彩莲看到他的表情有点古怪，便好奇地问道：“二哥，咋了，头又疼了？” 李文贵听了，苦笑了一下，虽然难吃，但是肚子真饿，还是咀嚼了起来。 这玩意，忆苦思甜，吃个一顿就够了，要是顿顿都吃这，会要了老命的！ 总不能就这样过日子，要过个三年吧？ 李文贵心中想着，便暗自下了决定：“不行，得想办法赚钱才行！” 吃了一个，他实在吃不下去，便只好装出吃饱的样子，对李彩莲说道：“我吃饱了，还有一个，你吃吧。” 根据记忆，一直是他两个，二妹一个。这一顿吃之后，要等傍晚时分才能再吃下一顿，但一个馍管不了那么久。 李彩莲一听，脸上顿时出现惊喜之色，看着他确认道：“二哥，你真吃饱了，这个归我么？” 看她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黄馍有多好吃呢！ 李文贵见了，有点心酸，点点头说道：“嗯，你吃吧。” 李彩莲一听，本来是小口吃着自己的馍，但是此时，却是把馍一口塞进嘴里，然后伸手拿起剩下那个馍，似乎怕她二哥会后悔一般。 李文贵看着十三岁的小妹，后世才是上初一吧，就吃这么难吃的东西，竟然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他心中要赚钱的念头越发强烈。 不管如何，既然新生在这个家，那就有责任，让这家子过得好一些！ 三年，只要自己努力奋斗，挨过这三年，大姐成了皇贵妃，那就是躺着享受荣华富贵了！ 走到院子里，李文贵还没开始想怎么赚钱呢，忽然就听到门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紧接着，院子的门被人一下暴力推开，发出了“哐当”的一声响。 李文贵抬头看去，就见一个看着三十多岁的瘦高个，带着一脸喜气地闯入了院子里。 根据肉身的记忆，李文贵知道，他是自己大哥，才二十岁而已，只不过风吹雨打之下有些显老。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个年纪还没媳妇，多少都算老光棍了。 李文贵有些诧异，大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平时不是都要到傍晚时分才会收工回家么？ 还有，大哥是捡到金元宝了么，平时难得有笑容的大哥，竟然高兴成这了？ 第3章 喜从天降 李文全推开院门，一眼就看到二弟了，便带着一点惊讶说道：“二弟，没在读书啊？” 李文贵一听，脸色一黑，催得也够紧的啊！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就见他大哥已经走到他面前，欣喜地对他说道：“快准备一下，我们要去见大妹了！” “谁？”李文贵一听，稍微一愣，回过神来之后，有点惊讶地确认道，“你说大姐？我们要去裕王府么？” 他的话音刚落，李彩莲就跑出了厨房，虽然嘴巴里还是鼓鼓的，但并不妨碍她惊喜地问道：“大哥，我也可以去么？” 说完之后，她努力咽了下，把嘴巴里的馍咽到了肚子里。 李文全大步向正房走去，同时已经开始卸身上的泥瓦匠工具，然后说道：“对的，陈府派人来说，可以带我们一起去见大妹。说大妹生了个儿子，满月了！” 李文贵听了，并不意外，并且他还知道，这是万历皇帝出世了。 李彩莲却是非常惊喜，一蹦三尺高，当即欢呼道：“太好了，真得是太好了。” 在这年月，不管是皇室，还是普通人家，生了男孩都是很高兴的。 李彩莲在欢呼一下之后，便连忙问道：“大哥，爹呢?” 她这话音刚落，门口又进来了一个人，看着有四五十岁的样子，鬓角已经花白。但是此时，他却是满脸笑容，手中还拿着一叠衣裳。 一进门，就大声说道：“来来来，都换新衣裳了！” 李彩莲一听，立刻冲了过去，带着惊喜问道：“爹，我们家哪来的钱买新衣裳啊？” 说着话呢，她的眼睛就盯着她爹手上的衣裳，挪不开眼睛了。 她爹，也就是李伟听了，呵呵笑道：“陈老爷赏的，说去裕王府，不能穿得太寒酸了。” 李文贵听到这话，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再看看一家子人身上的衣裳。不但洗得发白，还都打了不少补丁的。特别是李伟和李文全两人的衣裳，补丁最多，并且身上还有泥巴的污迹。 “来来来，都赶紧去换了，一会陈府就来人了，路远着呢，不要耽搁了。” 李伟一边催着，一边开始分手中的衣裳，然后像赶鸭子一样，把子女都赶回自己房间去换衣裳了。 一会之后，几人重新来到院子里，李文贵看看大家，发现衣服并不是很合身。 小妹的衣裳稍微大了一些，大哥和爹的衣裳明显有点小。倒是自己这身衣裳，刚好。 他能看出来，这些衣裳其实也不是新的，该是陈府那边有人穿过几次的。但不管如何，都比他家原有的衣裳要好了。 李伟看看子女身上的新衣，露出满意的笑容，哈哈笑道：“我就说了吧，把大丫头卖给陈府错不了的！你们死去的娘，还非哭哭啼啼的舍不得。” 一听这话，李文贵不由得一愣。卖女儿的事情也能自豪？ 不过他看到，大哥和妹妹也都是高高兴兴的，并没有介意什么。一时之间，他便沉默了。 或许在这个时代，卖儿卖女的事情并不少见。 李文全小心翼翼地拉着自己的衣服，试图拉大一些，但是又怕拉坏衣裳，然后用力闻闻，看向李文贵说道：“二弟，你说我身上臭不臭？” 李文贵听了，还没说什么，李伟就开口说道：“没时间管这个了，陈管家说一会就到，千万不能耽搁了！” 果然，他这话一说完，门口就传来了喊话声。 于是，李伟连忙招呼自己的子女出门。 李文贵出门后，看到自家门口停着三辆马车，陈家管事站在第三辆马车那向他们招呼。 李伟连忙小跑了过去，笑着打招呼，又回头招呼子女赶紧上车。 在这过程中，前面那两辆马车里的人，都没有露面。 一家四个人，挤上一辆马车，说真得，实在有点挤。 但是李文贵却看到，自己的家人都很兴奋，摸摸这，摸摸那，好像是第一次坐这种马车，很是新奇的样子。 一看这就知道，家里人还是穷的，大概第一次坐马车。 李文贵看着他们不合身的衣裳，心中更加坚定了主意，还有三年的时间，绝对不能穷三年，要想办法赚钱。 不过好像没本钱，得想办法解决下才好！ 他正想着呢，小跑起来的马车内，李伟却变得严肃起来，低声对自己的子女交代了起来：“这次是陈老爷好心，带上我们一起去探望的。记住，到了王府，一切规规矩矩的，这王府里的规矩大着呢！都不要说话，见人就笑，总不会错的……” 李伟啰嗦地交代了半天，一直到马车从王府后门驶入，停在了一个院子里，他才闭嘴不说，该是怕自家人在王府出丑的原因。 王府的人已经在这里，和前面马车下车的陈老爷夫妇打着招呼，然后引他们前行。 李伟一家人，犹如四个跟班，紧紧跟着。除李文贵之外，其他三人不管笑不笑得出来，都挤出了笑容。但是李文贵却能看出来，他们三人明显有些战战兢兢。 不过李文贵知道，不要看裕王府豪华富贵，但是此时的日子很不好过。 根据历史记载，大姐的这个儿子，本来按照规定，皇室规矩是要举办满月的剪发礼，但是裕王却不敢办，就怕惹恼了嘉靖帝。甚至连名字都没取，要到裕王登基称帝之后才取名。 这一切的原因很简单，嘉靖帝因为儿子死的多，就相信什么二龙不相见的说法。并且虽然裕王年纪大一些，但是嘉靖帝更喜欢小儿子景王。 还有，裕王他娘死的早，而景王娘不但活着，还受宠，因此，景王还能从他娘那得到接济，日子过得比裕王要舒服很多。 总而言之一句话，此时的裕王，活得很苦逼，战战兢兢，和此时的李氏一家进王府的心情差不多。 终于，一行人到了一处院门前停下，陈家夫妇先被引了进去，而李氏一家则在等候。 这秋天的天气其实还有些凉的，但是李文贵发现，自己家人都出汗了。 说起来也是，从大姐未满十四岁被卖入陈府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如今一晃四年过去了。虽然确实是有血脉联系，但毕竟时间长，已经有些陌生了。 他正在想着时，一个内侍出来，招呼他们进去。 李文贵见了，心中不由得想着，终于是要见到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李太后了啊！ 第4章 绝不卖 院子很大，在走廊道路的远处，院子的边角，可见地上有不少落叶，不知道是打扫的时辰未到，还是缺少人手打理，以至于没忙过来。 李文贵发现，自己的三个家人都是低着头在匆匆走路，压根没有趁着这个难得进王府的机会，好好看看王府是什么样的。 不过就他自己扫视所见，大概就和后世的一些公园差不多。 一行人，很快被内侍引进了一座大殿。进门之后，就站在侧殿的珠帘外面，内侍向里面禀告道：“娘娘，人带到了。” 听到这话，里面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道：“都进来吧。” 话音落了之后，珠帘里面的侍女便掀开了珠帘一角。而带路的内侍则退让一边，垂手而立。 李伟显然有些紧张，一直在打量自己的衣裳。等到这时，他便低头进去，刚过珠帘，就立刻跪倒在地，磕头说道：“草民李伟见过娘娘！” 李文全是老大，就跟在他爹身后，不要看他高他爹一个头，却一样胆小，和他爹一样，没敢看里面的情况，就在他爹身后跟着跪下磕头道：“草民李文全见过娘娘！” 李文贵第三个进去，不过他却是趁着进去的功夫，稍微打量了下里面的情况。 就见侧殿里面，有两个雍隆华贵的女人，坐在左右两个主位上。左侧那女人大概刚大学毕业的年龄，右侧那女人，就明显更年轻一点，手里还抱着一个婴儿。 就只是这么一眼，李文贵便承认，这两个女人确实漂亮。如果没猜错的话，左面这个女人便是陈家小姐，如今的裕王府王妃，以后的仁圣皇太后；而右边那个女人，便是自己的大姐，以后的慈圣皇太后了。 他还看到，先他们一步进来的陈家夫妇，是坐在左侧边上，如今正看着他们一家人。 入乡随俗，李文贵也没有墨迹，就在他大哥身后跪下磕头道：“草民李文贵见过娘娘。” 等到李彩莲也见礼之后，李文贵就听到陈王妃清脆的声音说道：“起来说话吧。” 李伟听了，连忙恭敬地回道：“多谢娘娘恩典。” 说完之后，他才带着一家子站起来。站在侧后方的李文贵发现，在他侧前方的他爹和他大哥，手稍微有点发抖，很紧张的样子。 “妹子，你是四年多没见家人了吧？”陈王妃笑着转头看向李彩凤说道，“姐姐自作主张，让我爹娘把你家人带来了。” “多谢姐姐恩典。” 自家大姐的声音，似乎比陈王妃温柔一些，让人听着就比较舒服。 李文贵抬头看去，就见他大姐脸上还带着感激的笑容。 随后，就见她转头看向了自己这边，稍微打量之后，就听到她开口说道：“你们还好么？” 声音同样温柔，听不出来有别的感情。 低着头的李伟听到，依旧没敢抬头，只是连忙回应道：“好好好，家里一切都好。” 然后，殿内便安静了下来。 稍微过了一会之后，李彩凤忽然又开口说道：“二弟是么，都长这么大了，你头上的包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话，李伟和李文全便一下转头，看向李文贵。很明显，他们两人之前并没有发现。 李文贵听到大姐的问话，看到她的眼神中多了一点关心，下意识地摸了下额头的包，然后带着一点苦笑说道：“一大早悬梁刺股地读书，结果没绑好，瞌睡一下磕到桌子上了。” “噗呲”一声，陈王妃一下掩嘴笑出了声。 李彩莲的脸上也一下出现笑容，不过很快就换了个严肃的表情说道：“一日之计在于晨，读书当认真，岂能打瞌睡？” 李文贵对这个话，并不意外，因为他从历史中知道，自己这位大姐，以后就是这个态度对待她怀里那个孩子。 他也懒得解释，便马上回答道：“哦。” 李彩凤对自己这个二弟的回答并不满意，不过此时也不好再说，便转头看向自己的小妹，忽然若有所思，便又看向李伟说道：“爹是不是准备把小妹也卖了？” 李文贵一听这话，顿时吃了一惊，连忙转头看向李伟。 就见李伟抬了下头，看向自己的大女儿，见她盯着自己，便又立刻低下头，底气不足地低声回道：“家……家里缺钱，莲儿的年龄也到了。我……草民定会找个好人家……” 李文贵听出来了，他爹竟然还真打算卖小妹，顿时，他立刻开口说道：“缺钱就要卖？我绝对不同意！” 他这一开口，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李伟也是立刻转头看向他，对上儿子，却是没有结巴了，当即喝道：“你读书的钱从哪里来，马上要过冬了，这过冬的钱又从哪里来，还有……” 李文贵听到这话，毫不犹豫地打断道：“我就一个小妹，死都不会卖的，钱，我赚就是了！” 李伟一听，顿时有点火了，喝道：“读好你的书，别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不，以前我小，但如今我已长大了，家里的事，我要操心！” “你……” 眼看着父子俩要吵起来了，陈王妃当即开口说道：“你们父子俩别争了，过冬要钱是吧……” 她刚说到这里，李彩凤忽然开口打断道：“姐姐……” 陈王妃听到这话，转头看向她，对视了下眼神，似乎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便微笑不再说话了。 随后，李彩凤便转头看向李文贵，表情严肃地说道：“你可知家里为了你读书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么？知不知道要好好读书？” 早上读书打瞌睡，还磕了那么大一个包！ 李文贵听到她这话，便抬头看向她，毫不示弱地回答道：“我知道，但是读书是为了明理，是为了出人头地，为了家人能过得更好。要是我为了读书，却要家里卖我妹妹，我的亲人，那这书不读也罢！” 他这话说出口，殿内顿时变得非常安静。 所有人都看着他，包括他家人在内。 忽然，李彩凤开口说道：“这都到午时了，带他们下去吃顿便饭便送出府吧！” 陈王妃转头看向她，似乎有点不解，不过也没说话。 于是，内侍便带着李伟一家人退下了。 等他们一走，李彩凤便看向陈王妃解释道：“我有点看不懂我这二弟，不知道是来了这里说大话想讨好我，还是真得心中如此想着。故想让他知道生活不易，看他怎么做？” 第5章 这是夸呢 三荤三素，一盘猪肉，一盘羊肉，一盘鸡肉，一盘荠菜，一盘茄子，一盘白菜。 一名内侍把一桶白米饭搬到他们桌边之后，便退了出去，顺带关上了厢房的门。 李家四人，看着这么一桌子菜，眼睛一个个都直了。 等内侍一走，李伟立刻站了起来，欢喜地说道：“来来来，快吃！” 一边说着，他便一边去盛米饭，虽然是大碗，但还是用勺子把米饭压了又压，先给李文贵递过去说道：“快吃吧！” 说完之后，他又压了第二碗，放到自己的座位上去，再接着去盛米饭。 李文贵的肉身没吃过这么丰盛的一餐，看到这些菜，本能地想吃，但是这些菜，对于后世来说，其实也就是家常菜，你要说稀罕，其实真不怎么稀罕。 而且这么压了又压的一大碗米饭，说真的，李文贵都记不清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胃口，他在后世都是用小碗吃饭的了。 此时，他看到眼前的这么一大碗米饭，看着他哥的喉结不停地在动，便把碗推过去，对李文全说道：“大哥，你干活肚子饿的快，你先吃吧！” 他这个举动，让所有人都是一愣。很明显，他们都没想到。 李文贵没管，站了起来，走到李伟面前说道：“爹，你去吃吧，我自己来盛！” 李伟对二儿子的行为明显感到有点诧异，但是他闻着那菜香，便也不管了，当即对他说道：“好，记得多吃点，下次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吃到这么丰盛的一餐了。” 说完之后，他立刻坐回自己的位置，第一筷子就夹了一块肥肉吃了起来。 李文全见他爹动手了，便也不客气，跟着伸筷子去夹肥肉吃了起来。 李文贵这边，先给他妹盛了一碗米饭，最后才盛了自己的坐回座位。 然后一抬头，他就发现，猪肉就剩下半盘，并且没肥肉了，他爹和他大哥，正在埋头打仗，头都抬不起来的那种。 忽然，他感觉有什么不对，一转头就看到李彩莲的脸上，竟然有两道泪痕。 于是，李文贵便有点惊讶，当即问道：“小妹，怎么了？” 真得是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所以激动地哭了？ 应该就是这样吧，女人比较感性，看看另外两个，都吃得连头都不抬一下。 此时，听到李文贵说话，李伟和李文全的嘴巴里大口嚼着，一边还在伸筷子的同时，抬头看了下李彩莲。 “哭个啥，赶紧吃了！” 李伟有点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又埋头吃了起来。 李彩莲看着李文贵，带着哭音说道：“二哥，为啥早上你要让我一个馍呢？” 说完之后，她抹了下眼泪，又道：“这么多好吃的，可我肚子不饿，呜呜呜……” 李文贵一听，顿时无语：“……” 印象中，小妹好像长这么大，从来没吃过这么丰盛的一餐。如今看到这么多好吃的，她却肚子不饿，要吃也吃不了多少，所以哭了。 回过神来之后，李文贵便有些心疼地说道：“没关系，我们打包回去，等晚上你饿了再吃。” 李彩莲一听他这话，顿时脸上露出惊喜之色，道：“真得么？可以打包回去么？” 李伟抬起头来，因为嘴里都是食物而含糊地说道：“别这么没出息，还打包，让你们姐的面子往哪里搁？” 李彩莲一听，顿时又难过了起来，但是没敢反驳。 李文贵却是立刻说道：“打包回去怎么了，大姐不会在意这个的。没事，一会我给你打包。” 李伟听了，不由得气得瞪了儿子一眼，不过没再说什么，又低头吃了起来，一筷子，又夹了块猪肉。 李文全的筷子紧随其后，也跟着夹了一块猪肉，但是，他看到盘子上就只剩下两块猪肉时，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了那块已经夹起来的猪肉，改去夹羊肉吃了。 李文贵发现，小妹的眼睛就盯着那盘猪肉，挪不动了。 在这北方，猪肉比羊肉要贵，并且羊肉一般有羊骚气，没猪肉好吃。 于是，他便直接端过那盘猪肉，放到了李彩莲面前道：“好了，回头给你打包。” 李伟看到他这动作，咽下了嘴里的东西，疑惑地问道：“你真要打包啊？” 李文贵听了，看向他说道：“我们打包回去，说明王府的菜太好吃了啊！这是用实际行动夸王府。你要是吃不下，不爱吃，不打包，那不是看不起王府的厨艺了么？” 李伟一听，想了想，好像自己儿子说得有道理，便不管了。 于是，李文贵每样菜都给小妹留了一些，用两个碗装了放一边。剩下的菜和米饭，都被他们一家四口人吃了个精光，连汁都不剩的那种。 李伟和李文全摸摸肚子，脸上都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李文贵和李彩莲自然也吃了，不过没那两位夸张，毕竟他们在出发前，刚吃过。 随后，李文贵开门，对在门口那边等着的内侍说道：“这位公公，有袋子，或者篮子什么的，王府的饭菜确实做得很香，这一份我们要打包回家，劳烦了！” 那内侍听了，进门看看里面的情况，然后便说道：“咱家要去请示下，要是可以的话，回头会给你们送过去。如今吃完了，那便请吧！” 李文贵听得有点无语，这也要请示？是王府的规矩太大，还是王府太穷了？ 不过他没计较，只是转头看向李彩莲，发现她表情有点紧张，看来是非常在意她晚上能不能好好吃上一顿好的。 于是，他便对李彩莲说道：“小妹，没事，堂堂王府，怎么可能会吝啬，我们先走吧。” 那内侍便带着他们回去了原本下马车的院子，李文贵发现，就只剩下一辆马车了，看来是陈家夫妇先回去了。 于是，他们便也上了马车走了。 那内侍等他们一走，便立刻回转，去了刚才那边，向李彩凤禀告了李家用餐的情况。 这个家伙，显然是在门口偷听，竟然把里面的对话也给学了一遍。包括要打包饭菜的理由和要求，也都说了。 陈王妃一听这内侍的禀告，不由得笑了起来，当即转头看向李彩凤道：“你这二弟看来挺有意思的啊！” 第6章 都穷啊 “明明是一件吃不完还要打包走的羞耻事情，竟然被他说成了我们王府的好，这不给打包都不行！” 李彩凤听了，没有笑，有些疑惑地说道：“我这二弟，似乎没这么聪明啊！” 陈王妃听到她这话，看着她疑惑的样子，便又笑着说道：“都四年多没见了，这可很久了。我看你妹妹，也都到差不多我第一次见你时的年龄了。变化大，并不奇怪。” 说到这里，她想了下又说道：“又或许，他根本就没别的心思，就是心中如此想法而已。毕竟，他应该不知道有人在外面听着而故意说之！” 李彩凤听了，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随后，她便看向陈王妃说道：“那这样看来，我这二弟还真是护着妹妹的，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改天我就让人给家里送点钱好过冬，免得我爹真得又把我妹给卖了。我妹可不一定有我命好，能遇到好姐姐！” 陈王妃听到她的话，便笑着说道：“我已嘱咐我爹娘多顾着点你家，放心好了，过个冬而已，没事的。” 裕王府岁支禄米三千石，钞一万贯。这听起来好像不少，但是钞就是大明宝钞，早就贬得一塌糊涂，几乎成了废纸。 并且裕王府上上下下的人可不少，差不多都要裕王养活，就只是这点俸禄，真不够用的。也亏了裕王府还有一些田地店铺之类的收入，才能勉强维持王府该有的体面。 当然，这也和裕王不受嘉靖帝喜欢有关，要不然，按照祖宗法制，长子为太子而早立的话，他就不会这么缺钱了。 可如今，嘉靖帝很喜欢景王，有立景王的意思，这就更是让裕王小心翼翼，就怕有点出格的举动惹恼他父皇，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窝囊。 裕王没钱，那裕王府里的人，自然就不可能有钱。李彩凤只是裕王的媵妾，一点身份都没有，所得就更少，平时也要赏点钱给身边使唤的人，那就更是存不下什么钱。 在李彩凤生下万历皇帝之后，母以子为贵，李氏地位青云直上，刚被裕王提升为才人，也就是侧妃。 如此，陈王妃知道她没钱，就把照顾她家人的事情给揽了过去，一是以前的姐妹交情，二自然也是拉拢的意思。 陈王妃的身世不一般，她爹陈景行出身将门，她娘是已故太子少保、礼部尚书张文质的孙女，在她成为裕王妃的时候，她爹就被封为锦衣卫正千户。 到了这嘉靖末期的官宦世家，哪家会没钱！ 因此，陈府顾着李家一家人，并不会有什么难处。 此时，李彩凤听到陈王妃的话，便连忙谢过道：“姐姐如此照顾，妹妹一直记着姐姐的好。” 她心中很明白，如今的她，能有今日，以后的她，还想稳当，都需要和陈王妃互相帮衬才行。拒绝陈王妃的好意，会让两人生分。 陈王妃一听，果然很开心，又和她说笑起来。 ……………… 马车终于在自家门口停下，李文贵和李彩莲很轻松地便下了马车，唯独李伟和李文全是扶着马车，小心翼翼地下马车。 李彩莲见此，樱桃小嘴翘着，明显有点不高兴。等到李文全站她身边时，她便转头看向李文贵，带着期待，又有点忐忑地问道：“二哥，你说打包的饭菜，会送来么？” 李文贵一听，哈哈一笑，伸手揉揉小妹的头说道：“肯定会送来的，就算不送来，二哥也会请你吃好吃的！” 这时候，李伟已经说着好听话，送走了陈府的马车，听到儿子的话，转头便说道：“就知道吃吃吃，哪来的钱？” 说完之后，他便扶着墙进院子里去了。李文全见了，看看弟弟妹妹，便也跟着扶墙进院子里去了。 李彩莲听到她爹的话，两眼顿时红了，脑海中，全是王府那些好吃的。 李文贵见了，脸上又是露出无声的笑容，拉着小妹的手说道：“别担心，二哥能赚钱，二哥以后请你天天吃好吃的，吃得胖胖的，和猪一样，好不好？” 李彩莲一听这话，顿时露出开心的笑容道：“真得？” 说完之后，她才回过神来，当即跺了下脚说道：“二哥，你骂人，我不理你了！” 随后，她便自己跑进院子去了。 李文贵笑着看着自家小妹，重活一世，要是连自家亲人的最基本需求都解决不了，那就真是白穿越了！ 放心，二哥以前可是写穿越历史小说的，脑中别的没有，穿到古代赚钱的法子，绝对是有不少的。 李文贵心中如此想着，便也进了自家院门。 一家人到了正房大堂，也就是餐桌边上坐下。 这时候，李伟摸着肚子，忽然叹了口气说道：“还以为这一趟能有点钱了，结果就只是填饱了一顿肚子而已！” 李文全一听，便连忙说道：“爹，我们不是每人多了一套新衣裳了么！” “什么新衣裳？”李伟听了，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的衣裳说道，“还不是陈府下人穿过的衣裳。都脱下来，都去脱下来……” 一听这话，李文全有点意外，看着他问道：“爹，难不成还要还回去？陈管事不是说了么，这是送我们的。” 李文贵听到这些话，倒是有点意外，没想到他这爹都打算卖小妹了，却依旧不要人家送得衣裳，还很有骨气。 他正要开口说话时，就听他爹说道：“还什么还，我准备拿去当铺当了，好歹能凑些钱出来。” 李文贵一听，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李文全明显有点不乐意，但是也不敢反驳，只好“哦”了一声。 李伟似乎看到了李文贵的表情，便没好气地说道：“这衣裳又不保暖，穿出去也只是体面一点而已。连自己的女儿都看不起，一点钱都不肯给，我们要体面何用？” 能听出来，他是有点生大女儿的气，当然了，他也只敢躲家里生气而已。在如今的大女儿面前，喘气都不敢大声。 李彩莲听到他这话，脸色忽然变了，问道：“爹真要把我卖了么？” 她显然记得在裕王府的时候，她爹承认了的话。但是，她希望那只是她爹想向大姐要钱的理由，而不是真得要卖她。 第7章 说服家人 听到她的话，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一家之主身上。 李伟转头看向小女儿，稍微有些犹豫，最后无奈地说道：“家里缺钱啊！且不说这个冬天怎么过，就只是过了年，我和你大哥是瓦匠，需要交钱才能继续去赚钱养家，要不然，就得去服役了，家里一样没人赚钱，你们怎么办？” 京师的工匠，是坐班匠，得去为官府干活服役，每年一百二十天；当然，也可以不去，但是要交钱代替才行。 李伟说完这话之后，又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很有一种无力感。 嘉靖末年，百姓的日子都不好过，以至于海瑞最终上书直接开骂嘉靖帝，说，嘉靖嘉靖，家家干净。 房子里的气氛，顿时一下沉重了起来。 人心都是肉长的，要不是活不下去，谁会卖儿卖女？ 李伟的表情忽然又变得有点恼怒，低声说道：“你们姐显然还在恨爹，但爹有什么办法，她恨爹也就算了，连你们几个兄弟姐妹也不关心，一点钱都不给！” 能听出来，他大概是满怀希望而去，希望落空就很是有怨气了。 李文贵听到这话，便开口说道：“爹，你别埋怨大姐。她在王府，未必有钱的。” 一听他这话，几个人都有点意外。在他们的眼里，那可是王府啊，怎么可能没钱？ 看着他们不信的眼神，李文贵便对他们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大姐那边，没有娘家帮衬，其实过得不比我们好。真要说，其实是要我们给大姐送钱，这样一来，她日子好过了，以后我们才会好过！” 李伟一听，满脸不信，当即训道：“你小孩子懂个啥？王府还能没钱？你姐还给王爷生了个儿子，就更不可能没钱！” 李文贵无奈，便把裕王的情况说了一遍，又把大姐的处境说了一遍，然后再问李伟道：“爹，你自己说吧，王府和大姐都要花钱，他们能有什么钱？” 李伟听得大为震惊，挠挠头说道：“我说老二，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李文贵不答，而是继续说道：“如今有一个好的地方是，大姐生的儿子，是裕王爷事实上的长子，一旦裕王能登基为帝，那大姐的儿子就很可能会是太子。裕王肯定为他的皇位在努力，大姐也肯定为她儿子在努力。爹，你说，这种时候，我们能给大姐添麻烦么？” 李伟听得眼睛都亮了，要是他外孙成了皇帝，那他就肯定是皇亲国戚，这是毫无疑问的了。 看到了改变命运的可能性，他连忙点头说道：“不能，那肯定不能给丫头添麻烦啊！” 看到一家人都被自己说得兴奋起来，李文贵便趁机说道：“按大明律法规定，如果以后我们是皇亲国戚了，那就不可能科举当官的。所以，我决定了，以后我会好好赚钱，不但让家里过得好，要是有可能，也帮帮大姐，至少大姐手中不缺钱，那以后爹可就是太后她爹，皇帝的姥爷了！” 李伟一听这话，兴奋地搓手，但是也只是高兴了一会，忽然回过神来，看着李文贵喝道：“胡闹，你赚什么钱，还是好好读书，至少家里还有一条退路。万一你姐那边不行，至少你还能考中状元，光宗耀祖！” 李文贵一听，不由得无语，看来李家重视读书的观念是刻在骨子里的。都穷成这样了还不忘记考状元！ 于是，他便只好再劝道：“爹，你说实话，我考中状元的机会，不对，考中进士，或者举人的机会大，还是大姐的儿子成为太子的机会大？” 李伟一听，对这个答案有点犹豫了。 李文贵一见，便再说道：“就算我考中了，那又如何，我们李家的下一代也还要继续科举。但是，要是我们真成了皇亲国戚，那是很有可能会封爵，并且很有可能是会世袭的。” 说到这里，他提高了点声音，盯着李伟说道：“爹，事关李家的前途，你不可能鱼和熊掌兼得，我们只能集中力量往一个方面努力。您说，我们选哪个？” 李伟听了，知道儿子要让他选什么，但是李家的传统，忽然在他这里断掉，都不读书的话，一时之间，他又有点难以接受。 一直不说话的李文全忽然开口说道：“爹，我们要帮大妹！” “怎么办？”李伟听了，一点底气都没，当即反问道，“我们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还能帮那丫头？再说了，好歹我们两个都有手艺，老二还没手艺，多一个他不多，少一个他不少，还能改变个啥？” 一听这话，李文全顿时沉默了。 李彩莲听完这些对话，有些委屈地说道：“那……那要不把我卖了吧，给大姐送钱去，以后大姐要是富贵了，再把我赎回来！” 听到这话，李文贵不由得笑了，伸手摸了下小妹的脑袋，然后用胸有成竹的表情说道：“家里赚钱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半年时间，我一定会让家里变个样！” “你？” 李伟和李文全听了，都用不信任的眼神看着他。 李文贵知道他们不可能相信自己能赚钱，不过没关系，等赚到钱了，这种不相信自然就没有了。 他如今说这么多，只是争取一个机会，不要把他关在屋里死读书了。 因此，他便对李伟说道：“好歹我读了书，再不济去抄书也能赚两个钱吧，更不用说，我觉得我脑子很灵！” 李伟一听，顿时警惕起来道：“莫非你是要让爹去给你买笔墨纸砚？” 家里真没钱买这些消耗物，李文贵平时写字，一直是用沙盘来写字的。 “爹，我不用你的钱，我自己去赚钱买。只要给我半年时间，你看着好了！” 李伟一听不用给钱，他自己去赚钱，心中衡量了下，觉得这等于是没本买卖，最多是老二半年不读书而已。 这么一想，他便点头同意道：“那成，就给你半年时间，不逼你读书了。但是要是让爹知道你只是为了逃避读书而编出这么多理由，小心爹打断你的腿！” 自己这个儿子什么德行，他心中有数，因此先说话，把最大的可能性堵住。 李文贵听了，正要说话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第8章 无本买卖怎么做 李伟想站起来，但是吃得太撑，便只好对李彩莲说道：“出去看看是谁敲门？” 平时他和老大外出做工，老二读书，家里就是老小在张罗的。 李彩莲听了，也没犹豫，便连忙出门去了。 只是一会，屋里就听到李彩莲传来了惊喜的声音道：“爹，大哥，二哥，打包来了！” 随后，就听到有脚步声，该是李彩莲风风火火地闯进厨房的动静。 屋里的三个人听了，便连忙出门查看，却见李彩莲已经提着一个篮子，已出了厨房，看到他们，一脸开心地说道：“二哥，晚上有好吃的了！” 说完之后，她又跑向院门那。 李文贵抬头看去，就见门口那，有个普通人装束的男的，牵马站在那。 等他们走过去时，那人却是已经接过李彩莲手中的篮子，一个招呼都不和他们打，骑马扬长而去了。 李伟站在院门口，看着那人的背影，露出难以理解的样子，说道：“这是什么意思，躲着我们么？” 李文贵听了，猜测道：“如今裕王府活得小心翼翼，应该是不想多事吧！” 说完之后，他转头看向他的家人，认真地提醒道：“爹，大哥，小妹，你们也莫要对外说大姐的事情，别给大姐带去任何不必要的麻烦，坚持个几年，等大姐真正出人头地的时候！” 说这个话的时候，他其实也有点怕的。 蝴蝶效应之下，如果能给他大姐带去好的影响，那当然是最好的。但是，他就怕蝴蝶效应之下，会出现不好的结果。 与其这样，那不如按照原本历史上一样，他大姐最终会成为李太后，他那外甥，便是万历皇帝！ 听到他这话，李彩莲第一个用力点头道：“好的，我听二哥的。” 二哥真帮她把好吃的带回家了，在她心中，二哥就是最厉害的了，又怎么可能不听话。 李伟和李文全互相看看，最终也都是点点头。事关李家将来的荣华富贵，他们也不敢乱说。 随后，一家人便都赶去了厨房，看看王府带来的美食，哪怕现在不吃，看看也是好的。 李文贵发现，这打包回来的，并不是上次吃剩的，而是和上次一样，全新的一份。 比预料之外还要好，李伟似乎满意了，他和老大还要去干活，顺带着，把衣服给当了。 李文贵没同意当身上的衣裳，他爹也没坚持，就拿着三个人的衣裳，和老大一起走了。 走之前，有留下话，说晚饭会回家吃。 李彩莲当面不敢说，等她爹和大哥走了，她才撅着嘴，对李文贵说道：“二哥，这是给我打包的，爹和大哥一吃，我又吃不上多少了！” 李文贵听了，当即哈哈一笑道：“你个吃货，有你二哥在，以后有的是你吃的！” 说完之后，他便又对李彩莲说道：“我出去转转，看看有什么赚钱的机会。” 李彩莲一听，有点惊讶，道：“二哥，你真要赚钱啊？你会赚钱么？你怎么赚钱啊？” 在她印象中，二哥一直被逼着在家念书，然后一个月有几天时间去陈府私塾那边学几天。就如此而已。 要力气没力气，要手艺没手艺，这能赚什么钱？ 李文贵面对小妹的灵魂三问，压根没理，低头看看自己争取下来的这身衣裳，还算体面，便出门而去。 李家所住这地方，叫永乐店，是通州城外的一个村子，而陈府则在通州城里香儿胡同，双方连住都不是一个级别的。 李文贵出了门，秋风吹来，感觉到了冷意。 这古代的冬天，不好过的，每年都会冻死不少人。 感慨之余，他便在心中想着赚钱的事儿。 前世是写穿越历史，刚好还都是明朝，因此，脑海中有不少用得着的东西。不过，大部分赚钱的法子，都是理论上而已，并没有真正动手做过的。 另外，眼前还有一个实际问题是，身无分文，总不能做无本买卖吧？ 想到这，李文贵看了看自己的瘦弱身材，被别人做无本买卖还差不多！ 那自己第一件要做得事情是，在没有本钱的情况下，赚取第一桶金！就算不行，赚第一桶银，或者第一桶铜也成，总之，得要先有本钱才行！ 那到底做什么事来开启自己在大明朝的赚钱之路呢？ 李文贵走着想着，一时之间也没想到什么好法子！ 忽然，他听到了前头有热闹的声音传来，却是到了通州湾附近了。 通州是京杭大运河的终点，因此，通州湾这边的码头，便是南来北往客最多的地方。不管是北方人想坐船南下，还是南方人坐船来京师，都要在通州湾上下船。 完全可以说，整个通州的经济，都是围绕这个通州湾而衍生出来的。 李文贵见了前方那繁华，便决定先不想了，过去看看再说。 秋季是运河最繁忙的时候，等再过段时间，运河冰封，那运河上没船，通州湾就会变得萧条。 此时的李文贵，在人山人海的通州湾逛着，用旁观的心态，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做各种买卖的商贩，南来北往的旅人，出卖劳力的码头劳工，巡逻的衙役，各种车夫、轿夫等等，总之，各色人等都有，除了小部分人之外，绝大多数人都在为生活奔波。 他们或者身上都是辛勤的汗水，或者挤着麻木的笑容在大声揽客，组成了眼前这番热闹场景。 码头附近的建筑，大都是各类商铺，衣食住行相关，还有休闲娱乐，比如，风月场所。 李文贵一边走，一边看，同时心中默默地估量着，什么能赚钱，什么不好赚钱？ 他发现，如果他有本钱的话，其实有很多买卖都能做。 比如说，他看到这个时代有白糖，和红糖的价格相差一倍以上。而品质最好的白糖，和后世所见白糖差不多那种，价格就更是翻倍。而一般的白糖，则是微微泛红，显然技术不到家。恰好，李文贵知道怎么精炼这些白糖。 再比如，他看到柴比煤要贵，而这个时代，就只有煤饼，而他，刚好知道蜂窝煤怎么做！ 如此等等，但是，要想做这些事情，关键还是得有本钱才行。 于是，他决定用自己最擅长的来赚第一笔钱，也就是把知识变现。 第9章 定制 明朝中后期，经济发达，富了的那些人，自然会追求精神上的享受。 于是，昆曲开始诞生，通俗小说开始流行，像汤显祖、兰陵笑笑生，冯梦龙等后世有名的这些人，便在这样的背景下出现了。 酒楼饭馆，风月场所，甚至街头巷尾，都有跳舞、唱曲、评书、杂耍等等，娱乐顾客。 李文贵一不会唱曲，二不会杂耍，但是他最擅长的，就是讲故事。 作为后世商业化写作的网络作家，有一个最基本的要求，就是需要不断阅读大量的小说，去开拓见识，去学习技巧。因此，他脑海中的故事，绝对是这个时代最多的。 李文贵走走看看，最终停在了一个门面看着相对高档的茶馆。 这茶馆的门口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一行字：铁嘴张品三国之三十五回，赵子龙七进七出，张翼德喝退曹军。 李文贵一路看过来，发现茶馆多评书，尤其三国的评书比较受欢迎。眼前这陈记茶馆，就是其中之一。 他之所以选定这家茶馆，是因为这家茶馆的对面，有一家差不多档次的沈记茶馆，对面同样是讲三国的，但是人气明显要比这陈记茶馆要好一些。 李文贵在这两家门口都徘徊过一会，听到入内喝茶的，大都是冲着边喝茶边听三国来的。而很明显，沈记茶馆那边的三国，讲得比陈记茶馆这边更吸引人，所以这两家对门竞争的，自然是沈记茶馆的优势大了。 要是有钱的话，最好还是进去听听这两家茶馆的评书人到底怎么样，再根据实际情况来决定。 但是，问题是，李文贵没钱！ 因此，他只能跳过这一步了。 李文贵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便没有犹豫，直接迈步跨入了陈记茶馆。 一进门，一名小二便殷勤地迎了过来，看到进来这人，虽然穿着还行，但是这年龄似乎才十五岁左右，这不像是有闲暇时间来喝茶听评书的人，更像是来找家里人。 于是，小二便带着职业笑容问道：“客官可是来找人？” 李文贵一听，心中暗道小二果然是有眼力的，便点头说道：“找你家掌柜。” 说话的同时，他瞄了下里面。 茶馆里面的布局，这一楼是大堂，大堂里面是一个台子，有一个中年男人正在那讲三国。 大堂里坐着三三两两的一些茶客，围绕台子而坐，边听边喝茶。 二楼该是雅座，窗户正对着那评书人，这样能听得清楚，不过不知道雅座有多少人。 只是这么粗略看了一眼，发现这里的生意并不是很好。 李文贵还看到，柜台后面的掌柜，也是坐在那里听着评书。 此时，小二听到李文贵的话，不由得愣了下，倒也没拒绝，而是引着李文贵道：“客官这边走！” 他引着李文贵到了柜台边，然后低声说道：“掌柜的，有人找您！” 那掌柜听到，便转头看向李文贵，发现自己并不认识，便有点疑惑地低声说道：“您是……” 李文贵听了，开门见山，低声说道：“我是来卖故事的！” 掌柜一听，顿时有点无语，这小小少年，不去好好读书，来消遣自己？ 不过做生意的，都不会轻易说得罪人的话，就见他露出微笑道：“真是对不住，这里是茶馆，不买故事！” 开口就拒绝，李文贵并不意外，只是用手一指台上评书人，低声再说道：“我的故事，也是三国，保管您听了耳目一新，也绝对吸引人，为您招揽更多茶客！” 掌柜听了，看着李文贵，似乎胸有成竹，很自信的样子，便有点好奇，问道：“是什么样的三国故事？” 说完之后，他感觉眼前少年的年龄，便又提醒道：“三国故事可听多了，要是做不到耳目一新的话，那就只能请小公子速速离去可好？” 他经历多了，自然知道，像眼前这样自信满满的少年，如果直接拒绝的话，说不定会立刻闹起来，影响茶馆的生意。因此，他便有此一说。 李文贵听出这话说得客气，但透着不信，他也不以为意，低声回答道：“我问掌柜几个问题，便能给掌柜讲您喜欢听得故事！” 掌柜一听，顿时眉头一皱，有点不高兴了。 现编三国故事？还能让他这种三国老听众听得耳目一新，这怎么可能？ 李文贵看到掌柜并没有马上答应，便立刻低声说道：“掌柜可以试试，觉得不好听，我转头就走，绝不会再纠缠！” 掌柜听到这话，感受到李文贵强烈的自信心，掌柜自己也是个爱听故事的人，便没有再犹豫，而是让李文贵随他进了柜台后面的房间里。 这处房间，该是掌柜休息的房间。就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关上门之后，外面的声音基本上就听不到了。 掌柜示意李文贵到桌子边坐了，然后他坐李文贵对面，脸色郑重地强调道：“小公子，事先说明，每个人有不同的喜好，如果小公子觉得很好的故事，但是我觉得不爱听，这也是应有之事，这道理，你可懂？” 关上门了，如果这少年还闹，对茶馆的生意影响就小些，不过要是有可能，他还是不希望有不愉快的。 李文贵听到他这话，微微一笑，点头说道：“那是自然！” 掌柜见这少年似乎还挺讲理的，便示意他开始。 于是，李文贵便看着掌柜问道：“请问掌柜，三国之中，更喜欢哪个？” “蜀汉！” 听到掌柜毫不犹豫地回答，李文贵便再问道：“那掌柜对蜀汉这边，最为遗憾的是什么？这个可以说两三件！” “那当然了汉烈帝英年早逝了！如果没有关云长败走麦城，大意失荆州，也就没有关张刘相继去世，蜀汉说不定就能大一统了！” 李文贵听了，便胸有成竹地说道：“好，那掌柜听我讲一段故事听听，看合不合您胃口。” 说完之后，他稍微沉吟了下，便开始讲了起来。 掌柜听到这少年问了自己几个问题，还真开始讲起故事来，一开始，他有点不以为然的。 结果没想到，这少年一开始说故事，就说一个开茶馆的掌柜，竟然回到了三国，荆州之战前夕，还附身到了关羽儿子身上。 就只是这个开头，顿时就把他给吸引了。 第10章 无可替代 穿越者的身份，让掌柜非常有代入感，穿越的时间点，荆州之战前夕，又是掌柜最遗憾的节点，因此，这一听之下，他就凝神在听了。 李文贵在后世写作，更新量大，因此他是用语音写作的，虽然需要事后修改修改，但是这口述故事的能力，却是有的了。和说书人比起来，就是少了些语调变化的感情。 此时，他用商业化的写作技巧，开头就以掌柜为模板的主角，进入三国故事中，帮助关羽改变他的命运。 并且在技巧上，也是用先抑后扬，讲关羽的傲，不相信主角，然后主角以预知历史的优势指点江山，赢得了关羽的信任，从而改变荆州之战的结局。 当李文贵讲到主角影响了关羽，调整了部署，必然能让东吴吃个大亏，大战一触即发时，他便停下了故事情节，问掌柜道：“不知我这个故事可入掌柜法眼？” 掌柜正听得入迷呢，忽然听到这话，这才回过神来，然后他挠挠头说道：“再听一段，等听完这次大战再说可好？” 马上就要打起来了，东吴是怎么都想不到，有十足把握的战事，竟然会一败涂地，掌柜就想听听东吴那边吃了一个大亏的样子！ 李文贵听到这话，便回答道：“掌柜，我都说得口干舌燥了……” 一听这话，掌柜立刻便说道：“没事，小公子稍等片刻，我立刻去给您沏一壶好茶！” 说完之后，他似乎是怕李文贵不答应，立刻站起来便出去了。 李文贵听了，微微一笑，也不拒绝，那就先喝了茶再说。 很快，掌柜就端着一壶茶和茶具入内，熟练地倒茶，双手递给李文贵道：“小公子请喝茶，西湖龙井，可是好茶来的。” 李文贵见了，双手接过，微烫，吹着气喝了一杯。 掌柜一见，立刻殷勤倒满，然后带着期待说道：“小公子，要不我们先继续？” 李文贵听了，也不吊他胃口，便继续给他讲了起来，一场荆州大战，讲得那叫一个精彩。 东吴军队信心满满而去，差点全军覆没而回，孙权气的差点杀了大都督吕蒙。关羽这边，自然是非常高兴，立刻飞书报捷，把主角的功劳详细上奏刘备诸葛亮。 李文贵说到这里时，便又停下了，再问道：“掌柜，我这故事如何？” “啊？”掌柜听到这问话，才回过神来，连忙说道，“不错，再接着说，这捷报到了之后呢？” 他就想听听，刘备和诸葛亮对主角的表现，肯定会是非常震惊，他就爱听这个。 说完之后，掌柜又殷勤地劝茶。 但是，李文贵虽然喝了茶，却对掌柜说道：“今日时辰已是不早了，我也得回了。不瞒掌柜，我再说一段也没用，您肯定还想再接着往下听，不听完整个故事，听到蜀汉一统天下，您不会放我走。” 这是针对掌柜定制的三国故事，要是不能吸引掌柜，那他前世也不可能以写网络小说就能谋生了。 掌柜听到这话，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之前已经要求再讲一段，如今再要求就过分了，毕竟人家是来卖故事的。 于是，他便问道：“那请问小公子，这故事怎么卖？” 李文贵听了，并不直接回答，而是对掌柜说道：“掌柜可以根据贵店茶客的兴趣爱好，重新定制故事。刚才的故事，就当是免费的了！” “啊？”掌柜一听，相当意外。 这么精彩的故事，竟然免费了？ 他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听到李文贵的建议，也有些心动，但还是有些疑惑，便确认道：“公子还真能再编出类似刚才这样精彩的故事？” 李文贵听了，自信地点点头。 掌柜一见，便再问道：“那公子这故事，能讲几天？” 故事的连续性非常重要，能吸引茶客一直过来听故事。 李文贵听了，微微一笑道：“那就看掌柜想要讲几天了。十天半月，或者一两个月的，甚至半年的，肯定没什么问题！” 后世的网络小说，一百万字才是起步，两三百万字是正常，四五百万字也不少见。 掌柜听得非常惊讶，又上下打量了下李文贵，他感觉李文贵莫非是天生说书人？ 回过神来之后，他便对李文贵说道：“就刚才这故事，一直到蜀汉一统天下，重振汉室，公子写了送过来，我就按市面上相同字数的书价给钱，如何？” 李文贵一听，便向他确认道：“如果依掌柜所言，那是不是我卖给掌柜之后，也能按此价格卖给其他人？” 掌柜听了一愣，他肯定不愿意李文贵把故事再卖给其他人的，要的就是独家。 于是，他便又说道：“那就按三倍价格，只卖于我陈记茶馆，如何？” 李文贵听了，摇头说道：“掌柜，我们说实在话，我这书要是写出来了，以通州和京师的繁华，您觉得我能卖出多少？” “这……”掌柜一听，有些为难了。 他当然知道，李文贵要真是出这样的书，那以通州这边的南来北往客，还有京师的有钱人家来算，绝对能赚不少钱。但是要以此来衡量的话，这个价钱，他这茶馆也出不起。 李文贵看到掌柜的样子，知道他心中大概在想什么，便对他说道：“掌柜，您看这样可好……” 掌柜听到他说话，便看着他听着。 就听李文贵对他说道：“这个三国的故事，我来口述，你们记录，然后你们是只在茶馆中讲这个故事，还是你们去印刷成书卖这个故事，我都不管，总之，后面赚多赚少都是你们的了。就相当于说，我的故事，你们一次买断，如何？” “又或者，能从这个故事中赚多少钱，我们分成。我只讲述故事，你们记下来，怎么去赚钱，都是你们的事情，我只要五成利润，如何？” 掌柜听到第二个方法时，眼前一亮，不过他还是说道：“公子只是口述而已，其余一概不管，就要五成，这怕是有些多了吧？” 李文贵听了，毫不犹豫地说道：“掌柜是生意人，难道不知道，我可以找任何人合作来替代你们，但是你们没法替代掉我对不对？而且我说了，是利润的五成，而不是卖书的五成，这中间的区别，掌柜应该也能明白吧？” “这？”掌柜听了，犹豫一会之后，便对李文贵说道，“此事可不只是茶馆生意了，我须禀告东家，看东家定夺！” 李文贵也就是没本钱，要不然，这事他都可以自己干。 此时听到掌柜的话，便点点头说道：“没问题，明天午后，我再过来一趟。” 第11章 帮扶 在茶馆小二诧异的眼神中，掌柜亲自送李文贵到了店门外。 李文贵抬头看看天色，然后又看向掌柜，笑着问道：“掌柜坚持送我出来，莫非是怕我去对面？” 掌柜一听被说破了心事，稍微有些尴尬，不过他是掌柜，脸色自然是够厚的，连忙笑着回道：“公子说笑了，您是免费给我讲了个精彩的三国故事，于情于理我都得送送您。”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立刻保证道：“不瞒公子，我那东家也是个爱听三国的，我当有五分把握劝动东家和公子合作这事。” 李文贵听了，当即点头说道：“行吧，我这人重承诺。既然说了明日等答复，那自然是等掌柜这边答复再另作打算。要是你东家不乐意也没关系，我可以去对面，也可以去书铺，总之，我以为，最多是花点时间，总有愿意赚钱的人会和我合作的。” 说到这里，他冲掌柜一笑道：“我也不是只会讲三国！我的故事……呵呵……我很有把握。” 掌柜正听着他要说他故事的特色，结果竟然又不说了，硬是吊了下他胃口。 对此，他有点无语，只好回笑道：“那是，公子编故事的才能，我是见识了的。” 说到这里，他想起什么，便连忙让李文贵稍等，他急忙回店。 只是一会之后，他又匆忙出门，来到李文贵面前，递上手中一个小木罐道：“公子讲了那么久的故事，想必口干舌燥。怪我，刚才没想到。这罐西湖龙井，还请公子带回去润润嗓子。” 李文贵听了，也没推辞，伸手接过道：“如此，多谢掌柜了，我们明天见！” 说完之后，他便转身回家了。 “公子明天见！”掌柜在他身后，热情地回应，一直注视他走远，然后看了下对面的茶馆，才转身看向自家店门。 早就好奇，在门口那候着的小二见此，便立刻迎了过去问道：“掌柜，这少年是什么来头，竟然得掌柜如此招待？” 掌柜听了，表情认真地对他说道：“这你就别管了，你只要知道，明日午后他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带给我。注意，一定要客气。” 小二一听，更加好奇，正想再说什么呢，他就又听到掌柜交代道：“时辰不早了，我得赶去东家那一趟。店里的事情，不要马虎！” 说完之后，掌柜便在小二诧异的眼神注视下，匆匆离去。 通州县城香儿胡同陈府大堂，陈家夫妇正在说着话。 就听陈夫人问道：“女儿拜托我们要照顾好李家，老爷，你准备怎么安排？” 说完之后，她没等自家老爷说话，就又连忙补充说道：“彩凤那丫头生了个大胖儿子，对我们陈家来说，也算是个大好事，可不能马虎了啊！” 陈景行听了，点点头说道：“此事，我也有在考虑。” 说到这里，他稍微顿了顿，说出他的想法道：“今日去王府，已是送了一车财物过去。这已是我们府上能拿出的余财了……” 说到这里，他看到夫人想说话，便伸手一摆，拦住了他夫人说话，然后自己接着说道：“不过不管怎么样，我们帮衬李家，却是没问题的。我只是在考虑，我们帮扶李家，要到一个什么度？” 他夫人听到这些话，便知道老爷确实是有认真考虑过李家的事情，便没有说话，只是听着自家老爷说话。 就听陈景行继续说道：“如果只是以前的情况，那我们随便漏点什么，李家饿不死，那都是恩典了。可如今，彩凤生了个儿子，还是目前裕王的长子。不管将来如何，我们也得慎重对待李家，不能像以前一样随意。或许将来有一天，我们陈家的荣华富贵，反而要靠李家才行！” 听到这话，他夫人就忍不住了，插嘴说道：“就是这个理，谁让我们自家丫头不能生呢！” 听到这话，陈景行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很明显，他对自己女儿没法生育之事，很是遗憾。 随后，他稳了稳心情又说道：“如果我们帮衬李家的力度小了，如今可不行。可要是，我们帮衬李家的力度大的话，要李家几个人都是败家子，那多少钱都不够帮衬的。” 他夫人听到这话，有点诧异地说道：“不至于吧？” 陈景行听到这话，摇头说道：“夫人不知道，有的穷人有了钱，那会乱花钱，被钱迷了眼，吃喝嫖赌都可能沾上。” 一听这话，他夫人微微点头，这种事情确实很多，她都听到过一些。 “李伟这人，很是贪财，听说去做事，经常会顺点东西回家，连木材边角料都不放过。” “李文全，李家长子，人倒是忠厚老实，可正因为这样，一旦有钱，就容易被骗。” “李文贵，李家二儿子，以前听说是个死读书的，又读不进书，连个童生都不是，悬梁刺股听说了吧，那脑袋都磕出一个包了。” 听夫君说到这里，他夫人立刻想到了王府的一幕，顿时“噗呲”一笑，然后马上想起什么，便对自家老爷说道：“这次在王府看他表现，似乎挺会说话的，不像是个死读书的啊？” 陈景行听到这话，点点头说道：“所以我也还想观察观察，看李家这三人到底如何，然后再决定如何帮衬他们，既不失我陈家体面，又能让彩凤记得我们的好！” 他夫人听到这话，有点感慨地说道：“呀，这帮衬别人也有这么多讲究，这做事，还真是不容易啊！” 陈景行一听，正要说话，忽然就见有小人来禀告道：“茶馆刘掌柜求见老爷，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向老爷当面禀告。” 陈景行听了，便吩咐道：“带到前厅。” 说完之后，他站了起来，对他夫人说道：“李家的事情，我再考虑考虑，夫人勿急，我心中有数。” 他夫人已经听了他的想法，知道他在操心着这个事情，自然就不会再说什么。 于是，陈景行便去了前厅。他有点纳闷，就一个茶馆，还能有什么重要事情，竟然需要他做主？ 第12章 巧合 陈府前厅，刘掌柜见到东家出现，便连忙起来见礼。 陈景行坐到了主位，看向恭敬站着的刘掌柜，便带着一点疑惑问道：“老刘，坐下说话吧，那茶馆可是出了什么事？” 刘掌柜是跟随他多年的掌柜，算是老人了。因此，他的态度就比较随和。 刘掌柜听到他的话，并没有就座，而是站在那里，向他禀告道：“东家，是茶馆遇到了一桩买卖，小人没法做主，因此前来请示东家定夺。” “哦？”陈景行一听，有点意外，当即问道，“茶馆的买卖，不是都让你做主的么，还要来请示我？” 刘掌柜的能力，他是信得过的。再说了，就只是茶馆而已，客人都是喝茶听评书，也不会有闹事的。事情简单明了，不会有什么棘手的事情。 刘掌柜知道自己得说清楚才行，于是，他便立刻解释道：“今日午后来了个少年，说是要卖故事给茶馆。一开始时，小人有点不以为意，结果没想到，这少年竟然能现编故事，听得小人欲罢不能……” 陈景行听到这话，顿时就惊讶了。他了解刘掌柜，经营了茶馆十来年，什么故事没听过，竟然有现编的故事，能听得刘掌柜欲罢不能？ 陈景行本人是将门之后，读书不行，屡考不中，便没了科举的心思，送女儿去了王府为妃，自己则也开始享受生活。听故事评书，也是他的爱好之一。 此时一听，他不由得打断刘掌柜的话问道：“老刘，说话可不能夸张，能有什么故事让你都欲罢不能的？” 刘掌柜听了，便连忙把当时的事说了一遍，包括李文贵先问了问题，然后还有故事内容，都学着说了一遍。 这个时代的故事，其实都还是比较简单的。《三国通俗演义》、《金瓶梅》、《三言两拍》这种，就是差不多了。 而李文贵所讲的故事，和这个时代的主流故事完全不同，以穿越到三国中去弥补遗憾为主线，更具有代入感和共鸣感，顿时也一下就吸引了陈景行的兴趣。 等到刘掌柜讲完李文贵讲述的故事之后，陈景行意犹未尽，当即追问道：“下文呢，诸葛丞相是怎么看待这份大功的？还有，汉烈帝，又是如何评价的？” 人都是有衣锦还乡的情结，他们代入了主角，立下了大功，正有那种要衣锦还乡感觉时，自然就很想知道下一段剧情。 此时，刘掌柜听了，苦笑一下道：“那少年不肯往下讲了，小人已经要求他再讲过一段，也不好厚脸皮要求他再往下说，毕竟人家是要卖故事的。” 陈景行听到这话，毫不犹豫地说道：“那还等什么，买下这个故事便是！” 他相信，这么吸引人的故事，肯定会让茶馆顾客多不少的。 刘掌柜听到这话，便马上回答道：“问题便出在这里了，是这样的……” 说着，他把这价格难定的事情，以及李文贵提出两种卖故事的法子，都说了一遍。 然后，刘掌柜看着陈景行，说出自己的想法道：“东家，小人以为，这位少年在编故事方面乃是奇才。他的故事要是能出书卖的话，当比在茶馆更能赚钱。” 他知道，东家刚好还有个书铺的，对东家来说，和那少年合作，用第二种法子，并不会多难。 陈景行听了刘掌柜的话，并没有马上决定，而是思考了一会。 卖书，其实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一旦什么书好卖，其他书铺便会立刻跟进。而且书可以互相传阅，那些想看的人，也不一定会买。 要是书不是很受欢迎的话，就很容易砸在手中。前期的投入，甚至都收不回本。 因此，书铺中，大部分书都是和科举有关的事。闲书，也有，但是不多。 但是，一如刘掌柜所说，这个故事确实吸引人。 陈景行想了一会之后，便向刘掌柜确认道：“你是说，这故事都是少年现编的？” 说完之后，他看刘掌柜点头，便再追问道：“他还说，这故事能编讲个半年都是可以？” “他还能编另外的故事？” 陈景行问出的问题，都得到刘掌柜再次确认之后，他就好奇了，当即问道：“这少年是什么来头，竟然有如此能力？” 刘掌柜听了，摇摇头说道：“小人以前没见过，不过是本地口音，姓李名文贵……” “什么？”陈景行听到这话，顿时就惊讶了，立刻追问道：“李文贵？本地口音？那三个字来的？” 刘掌柜听到这话，感觉东家好像认识一个叫李文贵的人，他也有些惊讶，便马上回答道：“小人不知道是哪三个字，不过他明日午后会再到茶馆要答复，说是我们不买没关系，他最多是花点时间，肯定会有人买他的故事。” 陈景行听到这话，便毫不犹豫地说道：“明日午后是吧，那我亲自过去一趟，和这少年谈谈再说。” 如果真是李家那二儿子的话，这就是瞌睡遇到枕头，不正好有了帮衬机会了！ 不过，他也有点怀疑，就只是天天在死读书的，还能有如此才华，可以现编故事，甚至都能提出两种合作方式？ 说真得，他有点不信！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李文贵在日头落山之前回到了家里。 李彩莲听到动静，看到他入了院门，便立刻高兴地说道：“二哥，就等你吃饭了！” 说完之后，她又补上一句道：“我饿了！” 李文贵听了，笑着走过去，同时说道：“呵呵，就惦记着好吃的吧？” 这时，李伟从正房探头出来，看向李文贵问道：“你不是去赚钱了么，赚了多少钱？” 听到这话，李文全也走出了正房，好奇地看着二弟。 李文贵听了，一边走向厨房去帮小妹，一边回答李伟道：“今天没有，要是没有意外的话，明天就有了！” 李伟听到这话，一点都不意外，当即训斥道：“赚钱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要我说，你还是收了心思，好好读书吧！” 他话刚说到这里，就看到李文贵拿出手中东西，便又有点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第13章 就当读了一天书 李文贵听到问话，便走过去，到了他爹面前，递过去的同时说道：“一小罐茶叶，西湖龙井，应该还可以的。” 其他人听到他说话，都有些好奇，便纷纷围了过去。 李伟接过一看，小木罐，很精致，刻有“西湖龙井”四字，在这四个字的底部，又有一行小字，是“陈记茶馆”四字。 “二哥，这个里面装得是茶叶么？”李彩莲看得睁大了眼睛道，“茶叶好喝么？” 家里从来没有过茶叶，因此她都快十四岁了，还不知道茶叶是什么味道。 李文贵还没说话，李文全就很有兴致地说道：“我好像听说过，西湖龙井，是很有名的茶！” 李彩莲一听，顿时高兴地眼睛都眯成了月牙缝，道：“真的么？那我可以喝下看看是什么味道了么？是不是甜的？” 李文贵听得无语，直接去揉她脑袋，不过被她躲开了：“茶叶哪有甜的，回头你尝尝就知道了。” 李彩莲听得点头，带着兴奋之色正要说话时，却见李伟把茶叶收了起来，同时训道：“喝什么喝，这个多少值点钱，明天我去当铺当了！” 这话一说出口，顿时犹如一盆冷水，浇到了李彩莲头上，让她以为要喝到好喝茶叶的兴奋表情突然消失无踪。 不过她不敢反驳，情绪一下低落地离开去厨房。 李文贵听得也是有点无语，陈府给的衣裳要当了，如今连这茶叶也要当了，这能当几个钱？ 于是，他便开口问李伟道：“这能当多少钱？” 李伟听到他说话，再次看了看手中茶叶罐，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说道：“我也没喝过茶叶，不知道这一小罐能当多少钱，但看这很精致的样子，该是能当几个钱的吧？” 一听这话，李文贵立刻追问道：“那就是说，我今天赚钱了，对么？” 听到这话，不但李伟了，就连正走向厨房的李彩莲都愣住了。 随后，所有人都把目光盯向李文贵，脸上多多少少都有些诧异。 按理来说，没错，这应该也算是赚钱了。 但是，李文贵怎么可能会赚钱呢？ 李伟回过神来，看看茶叶罐，再看看李文贵，然后有些担心地问道：“老二，你老实交代，这罐茶叶怎么来的？” 李文全听了，也是担心地跟着说道：“二弟，我们可不能拿别人的，要是被抓住，你身子骨弱，会被打死的！” 李文贵听得无语，当即一指茶叶罐道：“是掌柜送我的，那上面有茶馆的名号，不信，可以去问便是了。” 李伟看他神情自若的样子，便有点将信将疑，看看茶叶罐，又看看自己二儿子，最后又狐疑地追问道：“他为什么要送你这么好一罐茶叶？” 李文贵听了，便耐心解释道：“这个只是看着精美，其实不会要多少钱，只是茶馆用来拉拢讨好顾客的。要不然，那掌柜也不可能那么大方就送出很贵的一罐茶叶！” “哦，原来是这样！”李伟听了，点点头，不过马上回过神来，便又追问道，“对了，你还没回答呢，就算不是很值钱，可掌柜为什么要送你茶叶啊？” 李彩莲已经返回回来，满脸都是好奇，这时候插话说道：“二哥，你去当伙计了？” 李文全一听，也是好奇，便跟着问道：“二弟，这茶馆伙计一天能有多少工钱，比泥瓦匠高么？” 李文贵听得摇头，对他们说道：“我没当伙计，就是给掌柜讲了个故事，他觉得好听，就送我这罐茶叶了，就这么简单。” 李伟听了，沉着脸训道：“你会讲什么故事？是不是偷偷拿的，有没有人发现？” “你听我嗓子，是不是有点哑了？讲故事讲的！”李文贵听了，便对他们说道，“这茶叶就是给我润嗓子的，一会泡了喝，等明天，我还要去一次。如果顺利的话，就能有钱带回家了！” 说完之后，他直接从李伟手中夺过茶叶，转手递给李彩莲说道：“一会吃完饭，每人泡一杯，浓茶会睡不着的，茶叶可以少放点。” 说完之后，他看向有些诧异的李伟，又说道：“您的子女，不会是普通人，不要妄自菲薄，大姐能耐了，你儿子也不差的。” 说完之后，他便拉着李彩莲去厨房，同时又说道：“肚子都饿坏了，赶紧开饭。” 看着二儿子和小女儿进了厨房，诧异中的李伟，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大儿子，有点不确定地问道：“这是老二么？” 李文全也有点难以置信，二弟的表现，和以前大不一样！ 忽然，他想起什么，便用手一指脑袋道：“可能撞了一下之后，就变聪明了！” 说完之后，他便又对李伟说道：“爹，二弟好像很有把握的样子，就先不管了吧，就当他今天读了一天书！” 言外之意，就是李文贵读一天书，对家里啥作用都没有，就当这罐茶不存在。 李伟听了，有点不甘心，最终还是带着一点遗憾说道：“好歹能换两个钱吧，这多浪费！” 说完之后，他便回了正房。 但是，没过多少时间，李伟就震怒了，指着刚端碗进正房的两兄妹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败家子么？” 李彩莲听了，害怕地缩了缩头，小声回答道：“二哥说留了过夜，明天会坏的。” 还有一句话，她没敢说，就是李文贵还说了，就只是热一碗，她就吃不上什么，都会被大哥和爹吃了。 “胡说！”李伟一拍桌子，气得大声喝道，“真是败家子，就这天气，非要一次吃完，明天，后天都能再吃的。” 李文贵却一点都不怕李伟，依旧把手中的两碗菜往桌子上一放，然后说道：“真要说，这些菜也是我赚来的，那就听我的，今天趁着没坏都吃了，要不然够谁吃？明天我再赚钱，给你们买吃的便是。” 他就不信了，有本事，他爹把这些菜也去当铺当了！ 李文全看到他爹要发飙的样子，便连忙当和事佬，赶紧说道：“爹，不要生气，就当二弟读了一天书。” 第14章 最好吃的一天 正房开着门，就着还有点傍晚的余晖，一家人围着餐桌，一手拿着黄馍，一手夹菜，没人说话，就像在打仗一样，用最快的速度在消灭那几碗菜。 对李文贵来说，他是没法接受吃那粗盐腌制的腌菜，又咸又苦。 如今有了一桌子好菜，那这黄馍吃起来倒也没太在意了。 李伟在饭前舍不得吃，此时吃起来比谁都凶。大哥也是差不多，人高马大的，嘴巴也大，一口馍，一口菜，几下就下肚了。 李彩莲眼睁睁地看着几碗肉菜在迅速减少，她的表情明显有点急了，虽然嘴巴不停，但是无奈争不过别人。 最终，李文贵开口说道：“爹，大哥，你们都要是皇亲国戚的人，要讲究细嚼慢咽。” 听到这话，李伟抬头看看儿子，又低头看看那几碗菜，最终说道：“等真成了皇亲国戚再说！” 说完之后，他又低头干架。 倒是他大哥，稍微放慢了点速度。 李文贵见此，心中不由得想着，等回头你们顿顿吃肉，我再看你们还改不改这吃相！” 一顿饭吃完，李伟和李文全满足地挪到床上去养膘了，李彩莲则收拾碗筷。 李文贵啥事没干，搬了条凳子坐在正房门口，看着西边的晚霞在渐渐消失。 穿越过来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又或者说，还要穷三年的日子，又少了一天了。 这个家，要不是自己的话，肯定是真要穷三年。 不过自己穿越过来了，凭着讲故事的能力，多少能有点本钱，然后就做一些买卖，多赚点钱，改善家里的条件才好。 他也是看出来了，李伟虽然吝啬，但是对自己却还是相对大方的。别的不说，其他三人的衣裳，都已经被他当了，但是自己不愿意，他也没勉强。 低头闻闻，李文贵有点嫌弃。根据记忆，都已经好久没洗澡了。 他是不干活，出汗少，所以身上的臭气还不明显。但是他爹和他大哥身上，一股汗臭味，真得很明显。估计也是这个原因，他爹去见女儿时，离得老远就跪下，就怕熏到了他们。 小妹干活也不好，一个女孩子，长时间不洗澡，不利于身体健康。 得想办法，修下房子，至少搭个洗澡间出来，最好是淋浴的。 平头老百姓的生活，真得差后世太多了！ 如今已是秋天，冬天很快就要来了，怎么过这个冬天，也是一个问题。或许干脆卖了这里的房子，去通州城或者京师重新买一套好一点的房子算了。 他正在想着时，忽然听到了屋里传来了打呼噜的声音。 于是，李文贵站了起来，看看屋里，他爹和他大哥都已经睡着了。 这都是累的！ 心中如此想着，他便轻轻带上门，走到了院子里，看看小妹还在厨房忙着，便走了过去看看。 此时，李彩莲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看到他出现，便甜甜一笑说道：“二哥，今天真得太好吃了……不是……今天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一天！” 李文贵明白她的意思，微笑着说道：“以后每天都会有好吃的，吃到你腻。” “怎么可能！”李彩莲一听，脸上露出向往的表情道，“吃再多都不会腻，我敢保证！” 说完之后，她用手一指灶台上的那小罐茶叶道：“二哥，这茶叶还没喝呢！” 李文贵转头看了下那罐茶叶，然后开口说道：“爹和大哥都睡着了，你也睡吧，明天再喝。” 听到这话，李彩莲有点遗憾，不过转眼间，她又带着期待之色问道：“二哥，茶叶喝完之后，这个罐子可以给我么？” “当然可以！”李文贵听了，点点头说道，“今天太晚了，明天我教你识字。” 这不是他的主意，而是家里的传统。 他是全职读书，家里其他人在有空的时候，要由他教他们识字，能识一个字算一个字。 对于这个传统，李文贵还是赞成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李文贵还在睡呢，就被他爹从床上揪下来了：“怎么这么懒，还不快读书！” 李文贵有点无语，挣脱他爹的手，然后说道：“爹，说好了半年时间的。” 李伟听得一愣，正要说什么时，李文贵又赶紧说道：“读书赚钱，我自己会安排的，爹放心好了。今天和茶馆掌柜有约，不睡清醒了，回头会把事情搞砸的。” 李伟盯着他看，有些不信，刚好，李彩莲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爹，这茶叶好香啊，快来喝！” 李文贵听得无语，这一大早就泡上茶了？ 或许是这茶叶提醒了李伟，他看看李文贵，带着质疑说道：“看你今天能折腾个啥！” 说完之后，他没再理李文贵，出门去了。 李文贵一见，转头看看书桌上空悬着的草绳，然后又一下倒在床上睡了起来。 他的耳朵，还能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 “好喝，真得好喝！” “真香，难怪有钱人家都喝茶！” “败家子啊败家子！” “……” 迷迷糊糊中，他又睡了过去。等他再睁开眼时，就看到李彩莲在盯着他看，顿时吓了一跳。 “二哥，爹出门前说了，你就是个不学好的，不珍惜读书的机会，今天不折腾个什么出来，就仔细你的皮！” 李文贵听出来了，他爹对于他这态度很不满意。但是，睡觉睡到自然醒，这是人生最高的两大境界之一啊！ 好吧，下午再为另外一个境界努力！ 勉强用了餐之后，李文贵便教李彩莲读书识字，熬到了下午，他便重新出了门。 李彩莲站在院门口送他，鼓励他道：“二哥，就算赚不到钱也没关系，爹打你打得最轻了，不怕！” 听到这话，李文贵的脸色一黑，把她赶回了院子里，然后便径直去了陈记茶馆。 还没走到茶馆门口，他就看到那掌柜竟然站在门口东张西望。 转眼间，一看到他之后，脸上顿时露出欢喜之色，赶紧向他迎了过来。 李文贵看到这一幕，便知道大概有戏。 这样最好，免得他费时间去找其他合作者。 第15章 原来是你 “啊呀，公子，你可算是来了！” 掌柜迎到李文贵面前，就稍微松口气，笑着说道。 东家被他请来了，要是这位公子不遵守约定不到，那他就没法给东家交代了。 李文贵听了，微微一笑道：“这才午后刚过，我应该不算晚吧？” 刘掌柜听到这话，一边伸手示意他往店里走，一边也是笑着回道：“不迟，不迟。只是我心急了！” 说到这里，他一边迎着李文贵往店里走去，一边小声对李文贵说道：“我东家到了，正在恭候大驾。公子，我可是把您吹出去了，接下来可要看您的了！” 李文贵听了，微微一笑道：“掌柜放心，我这人，别的没有，编故事的能力，不说天下第一，但是我要说天下第二，估计没人敢说天下第一的！” 刘掌柜听到这话，感觉口气很狂。但是他回过头来想想，眼前这位少年，就只是问了他几个问题，针对他的口味编出了让他很是喜欢的故事，这份能耐，说真得，他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从来没见过。 这么一想，对于眼前少年的狂，他也就释然了，便笑着说道：“我当然相信公子编故事的能力，要不然，也不会极力向东家推荐您了！” 说完之后，两人已经进门。刘掌柜便迎着李文贵上楼，去了一处角落里的雅间。看方位，应该是离讲评书那边有点远，为不听评书的人准备的。 刘掌柜先进门，帮后进的李文贵掀开帘子，然后又殷勤地把李文贵引进里间，同时介绍道：“这位是我们东家，这位是……” 他的介绍没说完，听到动静站起来迎接的陈景行看到来人，不由得“啊”了一声，随后用惊讶地语气说道：“没想到真得是你？” 李文贵走到了里间，抬头看去时，同样有些意外，听到陈景行的问话，便也惊讶说道：“原来是陈大人！” 陈景行因为女儿是裕王妃，所以封了锦衣卫千户，没有实权，领俸禄的那种。 他一个月有几次要去陈家私塾听课，自然要获得陈家同意，因此有见过陈景行。当然了，昨天去裕王府，也是有见到。不过双方身份相差太大，因此也没交谈。 刘掌柜听得有点愣，他没想到，这少年竟然和东家认识，这还真是巧了！ 于是，他便连忙说道：“我去沏茶，东家，公子，你们聊。” 说完之后，他便退了出去。 李彩凤生了个儿子，那李家的地位，就和以前不同了，陈家这边，自然是要拉拢的。 陈景行回过神来之后，便面露微笑说道：“来，坐下说话！” 要是以往，陈家是官，李家是卖女儿入陈府的平头百姓，地位不对等，不要说李文贵了，就是李伟来了，在他面前也只有站着的份。 此时，李文贵听到陈景行的话，客气地回道：“多谢陈大人。” 说完之后，便自去座位上坐了。 这让陈景行看得又有点惊讶，他是见过李伟好多次的，每一次李伟见到他，都是战战兢兢地，就算让他坐，那也是不敢的。没想到，他这个儿子却是落落大方，并没有他爹的惶恐。 陈景行心中暗暗称奇，对这个李家二郎就更感兴趣了。 他坐下之后，便看向李文贵问道：“听刘掌柜说，你编故事的能力很强，想要找我合作？” 李文贵一听这话，礼貌地回答道：“不全是这样。我是想卖故事给掌柜，他也喜欢，但是我的故事量大，他又想要独家，这样一来价格就贵了。因此我就给他出了两种合作方式，他应该就去请示您了。对我来说，可以和任何对故事感兴趣的人合作。”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说道：“您是知道我家境的，我需要钱。” 陈景行听到李文贵的这些话，不由得再次有些意外，盯着李文贵上下打量。 他有不少铺面，生意道上的事情经历多了，自然有一些经验。 就只是刚才，如果李文贵认同他的话，那接下来谈判的时候，是李文贵求他，他就处于有利地位的。 结果没想到，李文贵竟然知道谈判的技巧，点明说不是他求自己，而是一个平等合作的机会，甚至还隐含威胁，他不合作也没事，还会有他人和他合作。 这么想着，陈景行对李文贵更有兴趣了，他便看着李文贵说道：“刘掌柜说你编故事的能力很强，而且还能现编，说真得，我有点不信，可否一试？” 李文贵听了，毫不犹豫地说道：“既然我们要谈合作，那自然是要让大人知道我的能力。所以，随便试！” 神态淡然，话说得霸气，竟然是说“随便试“，这要不是有非常大的自信，或者非常大的盲目，是不可能说得出来的。 陈景行越发对李文贵感兴趣了，便开始出题道：“我对岳武穆被十二道金牌召回感到非常遗憾，你能否就这个事情，编个故事给我听听？” 正在这时，刘掌柜已经端了一壶茶进来，听到他东家的话，顿时有点欣喜，迅速给李文贵泡好了茶，就站边上不走了，显然是想蹭故事。 李文贵听了陈景行的要求，稍微想了下，然后便对陈景行说道：“没问题，那我就讲个前宋的故事！” 说完之后，他就以陈景行为模板，设定一个主角，穿越到了朱仙镇大战那个时候，附身到第十二道金牌的使者身上，给岳飞的旨意，不再是召回，而是出击。至于假传圣旨的后果，他自己承担，表现出一个为国为民，可以洒热血的主角形象。 于是，岳飞便奉旨乘胜追击，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战事胜利，光复了都城开封，并继续打得金兵落花流水。 陈景行既然说出了他非常遗憾岳飞被十二道金牌召回的事情，那他肯定是非常想岳飞继续打的，因此，李文贵编出来的这个故事，最是合他胃口，比他昨天从刘掌柜那听到的故事，更有代入感，更能引起他的兴趣。 当前线连战连捷的胜利传回杭州时，李文贵便不再说了，只是问陈景行道：“大人，这故事可否？” 第16章 没你想得那么容易 听到李文贵的话，陈景行才从故事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就说道：“很好，那接下来呢？” 李文贵却是不答，而是端起茶杯，喝茶润嗓子。 边上的刘掌柜见了，连忙提醒东家道：“公子这编故事的能力，真是我这辈子所见最厉害的了！” 听到这话，陈景行已经彻底回过神来了，当即哈哈一笑道：“不错，不错，这讲故事的能力，确实不错！” 说完之后，他看向李文贵，表情认真了起来，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想用第二个合作方式对么？” 陈景行不等李文贵回答，只是通过他的表情就确认了，便继续说道：“其实故事虽好，但是印出来卖钱的话，不一定赚钱的。不如这样，你来茶馆讲故事，一个下午时间，包两餐，月银一两。” 只是半天时间，月银一两，这不少了。 要知道，就连翰林院门子，年俸才银拾两。国子监庙户，年俸银捌两，都没有李文贵给得多。更不用说，他这只是半天时间，还包了两餐。 相当于李文贵来茶馆半天，除了费口水，还能得一两银子一个月，如果买白米的话，能给家里买一百二十五斤，可以极大地改善家里的伙食。 就这，还没完，就听陈景行继续说道：“如果有客人打赏的话，都归你。” 刘掌柜听到这话，很是有点吃惊，他看看他东家，又看看李文贵，想起他们认识，便立刻知道，东家这是在照顾李文贵！ 没错，陈景行开出这个待遇，其实确实是在照顾李家。这么一来，至少李文贵的收入，比他爹和他大哥都要高了。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李文贵听到这些话之后，考虑都没考虑，马上就问道：“我想知道，如果印出来卖的话，为何会不赚钱，是我的故事不够吸引人？” 陈景行一听他这话，稍微有点意外。他没想到，这李家老二心气好很高，竟然看不上他开出的待遇。 这是无知者无畏吧？ 不过想想也正常，这李家老二，才十四左右吧，没经历过世事，不知道赚钱有多难，以为自己编故事的能力强，就可以随便赚钱！ 心中这么想着，他倒也不生气，而是带了一些指点的意思说道：“你的故事确实不错，但是你不知道，这个书要印出来的话，要不少本钱的。并且印多了卖不出去，那就会砸手里。” 说到这里，陈景行看到李文贵似乎有点不服气，张口欲言，他便先说道：“不是你故事的问题卖不出去，而是你的故事好了，其他书商也会印了卖，甚至价格还能低不少都有可能。如此一来，我们的书就难卖，所以我才会说，你的故事虽不错，但是出书卖的话，也未必赚钱。” 李文贵一听这话，便知道在这明朝，也是有盗版。这一点，他一点都不意外。 后世有律法的年代，盗版都能横行。明朝的律法绝对没有后世完备，这盗版只会更嚣张。 不得不说，这盗版确实是个问题。 李文贵明白了这点之后，便在心中想着，是不是可以从后世借鉴什么经验来对付盗版？ 陈景行见他低头不说话了，以为他是被打击了，便耐心地又对他说道：“你是不知道，书商的利润都很微薄，日子并不好过的。” “书铺中，和科举有关的书，价格最贵，好的书，甚至能达千文之多，这里的利润就比较高了。但是，买这些书的就只是有志科考之士，难得能卖上一本。” “其次，是一些古籍名家之作，大概是几十文到几百文之间。看有缘顾客，细水长流，利润也还行。” “价格最低的，便是这些通俗小说，民间传说之类的闲书，一般是几文到几十文之间。这一块，也是盗版最是厉害的一块。如果什么闲书畅销，其他书商立刻便能给你印出来卖！” 陈景行说到这里，自己都有点感慨，对李文贵说道：“每行都有难处，刚才所说，便是书商这一行的难处了！” 李文贵认真地听着，听完之后，他便问道：“就没有法子对付那些盗版书商么？” 陈景行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不死心，想了下，耐心地对他说道：“有是有，但是效果并不好！” “比如说，要出版的书，先行报备官府，然后自己去查，拿到盗版的证据去官府告，就有可能不让人家卖了。注意，这只是有可能。这种事情，官府并不重视，一般都懒得管。” “你也不要怨官府，因为太祖皇帝想让天下百姓能多识字，多读书，因此不但取消了书商税，而且准许翻印，却不许另刻！因此，官府对于查禁盗版之事，并不热心。” 李文贵听到这里，不由得有点无语。 而陈景行这边，还在继续给他介绍道：“另外，在书中末页印上牌子，写明书商名，出版时间，作者名之类的信息。如此一来，有些厚道的顾客知道了，便不会去买盗版。但是，效果只能说聊胜于无！” 说到这里之后，他便对李文贵说道：“如今该是知道，这出书并不是你所想那么简单，那么容易赚钱了吧？” 其实，陈景行并没有说全。 最大的盗版商，其实是负责出书的书商，有很多花样，从而不用给作者的稿费。 明末清初时的着名文学家，戏剧家，戏剧理论家以及美学家李渔，就是靠稿费为生的，发现其中猫腻之后，气得最后自己开书铺印书卖。 这种事情，陈景行当然不会说了，并且他本来就要帮扶李家的，因此也不会贪李文贵的稿费。 此时，李文贵听了他的介绍之后，心中大概有数，便对他说道：“也就是说，只要故事够好，赚还是能赚的，但因为盗版书商的存在，所以赚得不多，是这样吧？” 陈景行听了点点头，不过他还是强调道：“故事够好是前提，如果不受欢迎的话，那还有亏本的可能！” 听到这话，李文贵却是无所谓，当即胸有成竹地对他说道：“如此，我有两个法子，多少可以应对盗版书商，可以多赚一些钱！” 第17章 公子真是奇才 陈景行听到李文贵这话，根本不信。 他手下的书铺都开了多少年了，对于这一行情况如何，那是再清楚不过，还能有什么办法？ 真要有办法的，也不可能是眼前这个少年想出来的啊！ 要是不知道李文贵的底细，他看到李文贵说话这么自信的样子，说不定还能被唬住，但是，关键是他知道李家是什么情况，李文贵又是什么情况！ 因此，陈景行听到李文贵这话之后，却是有些失望，给他一种少年不知天高地厚的感觉。 这样的人，其实最难扶持了。 就算有些编故事的才华又如何，不知道天高地厚，你扶持他的力度低了，说不定人家还嫌弃。要是扶持他的力度高了，自家隔三差五地要送钱去王府，其实也没多少余财，真扶不起啊！ 心中想着这些，陈景行的心情就不大好，不过他没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说道：“你还能有两种法子来对付盗版之举？” 李文贵可不只是真得只有十四岁，他还有后世的经验呢，自然看出陈景行其实不相信他的话，不过他没计较，而是马上回答道：“或许我的法子，对于当前的书铺反盗版没用，但是针对我的情况，该是有效果的。” 陈景行一听这话，有点意外：针对李文贵自己的情况有效果，还有这讲究？ 他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便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你且说来听听！” 李文贵听了，看看他，又看看站在一边，虽然不说话，但是还是一脸好奇地注视他的刘掌柜，然后才开口说道：“我的情况，比较特别，算是长篇小说吧，不是当下一个故事就完结的那种，因此，可以用连载的方式，尽量减少盗版的影响。” “第一种方法，大概就是在上一本书中预告下一本书什么时候发版，在哪里可以买到，也可以接受预定，一旦出书，便主动送货上门……” 听到这话，陈景行的眼睛一亮，顿时有些意外。 这种做法，他是从来没听说过的，作为书铺的东家十几年，当然是有经验，一听就觉得这法子可行。 不过陈景行想不明白，李文贵是怎么想到这种法子的？ 因此，表面上，他还是不动声色地问道：“这种法子，真能减少盗版的影响？” 李文贵听了，便给陈景行详细解释道：“每一本书的最后，我都会留下勾子，就是能让读者很想知道后面要发生的故事。如此一来，读者便会想第一时间知道后续发生的故事。” “盗版书商的书，肯定会落后几天才能有，这便是我们抢了先机，那些急于知道后续故事的读者，当然是想越早看到后续的故事越好，直接来我们这里下订单买正版，自然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边上的刘掌柜一听，差不多是一个“妙”字刻在了他的脸上，不过他没敢打扰东家和少年的说话，只是在边上继续听着。 陈景行听到李文贵真得知道正版和盗版的最大区别，从而想出了这个法子，他不由得点头。 不过没等他说话，就听李文贵还在继续说道：“这里还有细节可以改进，比如说，连载的书，成本要尽量低，最好低到和盗版商差不多，甚至比盗版商还要低的程度。如此一来，能迫使盗版商无利可图而放弃盗版！” 陈景行听到这话，便有了疑惑之色说道：“这怕是做不到吧？你别忘记，盗版书商是不会给你分钱，而我是要给你分钱的。” 李文贵听到他的质问，却是微笑以对道：“我们可以多印一些，从而降低成本。而盗版商虽然也能多印，但毕竟是盗版，一旦被我们发现证据，找到盗版书商堆积的盗版书，那也是可以去官府告的，就算不赔我们钱，没收那些书也是会让他们损失不少的。” 陈景行听到这话，感觉有道理，便点了点头。 结果李文贵并没有说完，而是继续说道：“不过这不是重点，之所以一开始要这么做，并不是真要去和盗版书商比成本，而是为了把我们正版的地址、预定后续书的规则等等，尽量地宣传出去而已。” 盗版书不可能印这些内容的，因此只有在正版书中才可能有，也算是带了一种广告宣传吧。 他说到这里，看到陈景行在点头，就又接着道：“而我们接受预定的书，就可以分档次了。一种是最低廉的，主要就是讲故事。另外一种，就是精美的书册，价格高，利润会高一些。” “我相信，肯定有不少人愿意买精美的书册，这样回头再翻出来也能看，给同窗好友之类的借阅，书册精美也不至于没面子。” 陈景行听到这里，便再也忍不住，当即拍案叫绝道：“妙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真得是太妙了！” 刘掌柜等到这时候，也终于忍不住，跟着东家的话说道：“公子真是奇才啊，竟然能想到如此巧妙的法子，肯定是书香世家吧？” 没有大量的阅读，就不可能现编故事，并且还编得非常引人入胜。而说出让东家都拍案叫绝的卖书点子，就更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能想到的。 不过陈景行听到他的话，却是有点傻眼。因为他是了解李文贵底细的，根本就不是书香世家，而是泥瓦世家还差不多，家里都穷到卖儿卖女的那种！ 他有些想不通了，这个李家老二到底是怎么想到这样的好法子的？就这个法子，应该不是别人教他的吧？ 他正想着呢，就听李文贵又对他说道：“另外，看书看到精彩之处，一般都喜欢和人讨论。因此，我们还可以提供这方面的服务。比如说，精美的正版书册买了多少本以上，就可以来茶馆喝茶聊书。总之，就是类似这样的活动，也能让读者更愿意买我们的正版书！” 陈景行听得呆住了，他很想扒开李家老二的脑袋看看，为什么他脑子里竟然有这么多主意，竟然是他这个经营书铺十几年的老人都没想到的？ 他，到底是怎么想到的？ 第18章 改贤侄了 陈景行盯着李文贵好一会，忽然记起什么，便带着好奇，又开口问道：“那第二种反盗版的法子，又是什么呢？” 这第一种反盗版的法子，以他的经验来说，绝对是非常好的。 对一般人来说，想出一种法子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这还有第二种？ 反正要是换了他，哪怕有第一种方法来参考，他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法子的。 刘掌柜也同样好奇，盯着李文贵，竖着耳朵听着。 李文贵听到陈景行的提问，便微笑着说道：“第二种方法是，在发行的书中插入广告，主要是收广告商的钱，降低读者买书的钱，能做到比盗版书更低，这样盗版书便会无利可图了。” 听到这话，陈景行虽然每个字都能听懂，但是整句话听完之后，他还是摸不着头脑，便只好请教道：“这是何意，我怎么听不大明白！” 李文贵听到这话，知道自己的这个话中夹杂了后世的用词，所以他听不懂，因此，他便详细解释道：“比如，有一家店卖的纸张非常好，但是没有名气，想要让更多的人知道，从而会去买，就可以来和我们谈判，给我们多少钱，我们就把夸他纸张好的话，印在书中的某个段落内，让买书的人都能看到。” “这便是广而告之的广告了，如此卖纸商花点钱能吸引更多的人去买纸，而我们又能有卖纸商给的钱降低成本，从而让盗版商卖不过我们。” 李文贵说到这里，又认真了一点说道：“不过这个法子有个前提，就是我们的名气要足够大，销量要足够多，如此，才能让卖纸商觉得，到我们这里来广而告之会有更多的人看到，我们也才能有更高广告价格的定价。” 陈景行听得连连点头，忍不住感慨道：“贤侄啊，我真是看走眼了，没想到你竟然有如此能耐！” 他一开始以为李文贵是少年不知天高地厚，再到后来，他又怀疑李文贵是从哪里听了些什么主意来显摆，但是，到了最后，他相信，这两个主意，绝对是李文贵自己想出来的。 因为李文贵说得没错，这两个主意都是针对李文贵自己的情况。就是他编故事的能力很不错，最为关键的是，他还能编长篇！ 只要回头李文贵提供的故事够好，那按照李文贵的法子去做，赚钱是肯定的事情，就是不知道赚多少而已！ 说真的，以前的时候，他其实是瞧不起李家的。把自己的儿子割了送进宫去，把自己的女儿卖给别人当丫环，反正他是做不出来这等事情的。 可如今，他算是发现了，李家就算到了卖儿卖女的地步，都还是重视读书，竟然就培养出了这么一个聪明的小子！ 无形之中，因为李文贵的表现，李家的地位，在陈景行心中提升了不少，以至于他都愿意称呼李文贵为贤侄了。 当然了，所有这些，也有李彩凤生了儿子为前提。 此时的李文贵，并不在意陈景行的夸奖。对他来说，这些都是后世现成的例子而已。至于编故事的能力，那是他在后世谋生的能力！ 此时，他看出陈景行很满意的样子，便开口问道：“所以，大人是愿意合作了？” 陈景行一听，当即哈哈一笑道：“贤侄，我们两家都是多年的交情了，叫大人就见外了，叫我伯父便可！” 边上的刘掌柜又岂能看不出来，陈景行看到李文贵的才能之后才重视起来的。 对此，他也高兴，因为是他介绍李文贵给东家的，于是，他便也笑着对李文贵说道：“公子还不快叫！” 李文贵知道自家和陈家是解不开的关系，便开口说道：“伯父，那我们要不谈谈具体的合作事宜？您知道的，我家缺钱！” 陈景行此时已经决定，就通过帮扶李文贵来帮扶李家。因此，他听到李文贵的话，便笑着说道：“好，那就用贤侄说得第二种合作方式来合作，书铺那边，回头就用贤侄所说第一种法子来做，该是能赚钱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似乎是考虑一会，然后又说道：“贤侄也说过，此事缺贤侄不得，我深以为然。因此，就不要利润五五分成了，就按照六四，不，七三分成，可好？” 李文贵听到陈景行主动让利，有些意外，心中对陈景行很是有好感，便对他说道：“伯父应该知道我家情况的，笔墨纸砚都买不起。因此，我口述，伯父找几个写字速度快的来记，这样我一天都能说两万字，后续再修改一番，说不定我们两天就能出一本书。更新快，不至于让读者忘记前面说了什么，对于更多的订购书册是有帮助的。” 刘掌柜听得大奇，这个公子家里竟然连笔墨纸砚都买不起？那这公子哪来如此厉害的才华？ 陈景行却是知道的，不过他也很是震惊，立刻确认道：“你能一天编出两万字的故事？” 就算是在后世，用电脑打字，远比手写要快，一天两万字的更新，真得没几个人能做得到。就算分散在两天内，那也等于是一天一万字，能做到的人，同样不多。 此时，李文贵却是微笑点头说道：“一天两万字，是初稿，回头再花点时间修订，该是没问题的。” 他的阅读量也非常大，既然穿越到了明朝，那他脑海中多的是经典故事，事先回忆好了，或者最多动手写下要点，语音个两万字，真得不难。 陈景行听了，不由得在心中感慨：奇才，真得是奇才！ 于是，他便和李文贵说起具体的细节，在说到报酬这事时，李文贵犹豫片刻，便对陈景行说道：“按照我们的合作方式，我要等到很久才能拿到稿费。但我家里的情况，伯父应该也是知道的，不知可否预支些稿费？” 陈景行听到这话，知道他说得也是实情，有点好奇，便问道：“我先预支你稿费的话，你是拿回去给你爹还是你想好了怎么用？” 毕竟李文贵才十四岁，要是手中有钱了，可能会管不住自己的手乱花。 因此，他有必要问个清楚。 第19章 一套宅子 李文贵听到陈景行的问话，想也不想，马上就回答道：“我已经想好了赚得钱怎么花！” 陈景行一听，并不意外。 像李文贵这样年龄的少年，一下赚了钱了，很少会拿回家给爹娘的。毕竟有钱了，那就意味着可以享受以前没钱时候的很多事情！ 作为一个当爹的人来说，他对这种行为肯定是不赞同的。 不过此时，他不动声色，只是再问道：“那你想好了怎么花这个钱？” 李文贵听了点点头，当即回答道：“我家的情况，伯父是知道的。我妹的房子，至今还漏水，我爹和我大哥还共住一个屋，都没法娶媳妇。而且家里只有腌菜当菜，还是粗盐腌制的腌菜。因此，我打算用稿费先改善下家里，比如换套住宅，让家里吃饱穿暖什么的。” 刘掌柜听得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这位公子家里竟然穷成这个样子了！ 陈景行则听得有点意外，他没想到，李文贵赚了钱，都准备花在家人身上。这一下让他想起他的儿子，要是有这份心思就好了！ 这么一对比，他对李文贵的看法就一下改变，从不信任变得满意。稍微想了下之后，他便有了个主意，当即对李文贵说道：“预支稿费是可以，那你是打算预支多少稿费？” 李文贵听了，想了一下之后，认真地说道：“我观好几个茶馆都是在讲三国的，由此可见，三国故事该是最受欢迎。因此，我可以先创作三国故事，预计一百五十万字左右，而后连载出书的方式，至少可以出一年时间。” “如果我全力创作的话，大概要三个月左右。因此，我想要预支的稿费，能让我家在三个月内不为吃住发愁？” 陈景行听得大吃一惊，要知道，《三国通俗演义》整本书，大概也就六十四万字而已，花了罗贯中数年的时间才写成。但是此时的李文贵却说，他能写一本一百五十万字左右的新编三国，这真得是太难以想象了！更不用说，还只需要短短三个月左右而已！ 他自然不知道，后世的穿越小说，动不动就三百万字以上的。除了少数大神作家能保证质量之外，其他书大都有灌水嫌疑。 李文贵报出一百五十万字，就是不想灌水。 此时，他看到陈景行和刘掌柜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便先解释道：“我这书，比原本的三国还要通俗，让更多的人能看懂，不需要去咬文嚼字。换句话说，就是让读者休闲阅读，看个高兴之作。因此，语言会更直白，但我会保证每次卖的书，故事绝对精彩，引人入胜。” 李文贵讲故事的能力，不管是刘掌柜，还是陈景行都是见识了的，也确实是好听，要不然，合作的事情也不会谈到这一步。 因此，陈景行思考了一会之后，忽然下了决心，当即对李文贵说道：“贤侄的要求，我知道了。但是不瞒贤侄，我暂时现钱不多，而且这个书铺要按照你的法子做起来的话，前期要花不少钱！” 说到这里，他怕李文贵误会，便连忙接着说道：“这样，我刚好有一套宅子空着，就和我那相隔一条街而已，三进四合院，以如今的市价来算，大概是五十三两银子左右。我就算五十两，当你的稿费如何？” 大明朝的房价，要远比宋朝时候的房价便宜。原因是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出身穷苦，知道百姓不易，因此有规定，居者有其屋，官府会修建很多房子给老百姓住。 刘掌柜在边上听得很是羡慕，东家是真看重这位公子，三两银子，说抹去就抹去了，就等于多送了一头大肥猪还有的多！ 李文贵听了，并没有马上回答，于是，陈景行便对他说道：“如此一来，你家的房子，以后就不要再换了，再把原来的房子一卖，这几个月的伙食也能改善一些。” 说完之后，他稍微犹豫片刻，便再次开口说道：“要是贤侄不满意的话，那我就挤个五两银子出来，预支你稿费如何？” 听到这话，李文贵便开口说道：“那就还是房子吧，我也不能贪伯父便宜，就还是按照市价五十三两银子算好了，回头就从我的分红中扣除。” 他大概猜出来了，昨天去裕王府，一共是三辆马车，他家挤一辆，陈景行夫妇坐一辆，剩下那辆马车没人，那就只能是财物了。 陈景行说他没有现钱，大概就是这个原因，他能理解。而且发行他的书，前期要雇速记员，还要排版，刻字，印刷，发行等等，确实又要不少钱。 他这书真正赚钱的时候，还是要等名气打响之后。 因此，他就决定了，还是选房子好了。 此时，陈景行听到他的话，不由得一愣。要是李伟在这的话，能少三两银子，那还不知道会高兴成啥样。但是，李文贵却说不贪他三两银子，这是对自己的书能卖钱有很大的自信？ 想到这，他越发高兴了，便立刻让刘掌柜上了笔墨纸砚，然后亲自动手写起契约来。 写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愣住，便抬头问李文贵道：“我们约好是卖书利润的分成，那你准备怎么核实这个利润？” 这中间可是有不少道道的，随便在某个环节动个手脚，都可能让李文贵看到的利润大大缩水，从而可以少分钱。 李文贵听到他的话，则是笑着说道：“不用核实，我相信伯父的为人，伯父说多少就是多少，我相信伯父不会在这方面动手脚的。否则一旦被我发现，不再合作的话，我还可以找别人合作，但是伯父就会没了这块赚钱的买卖，这么短视的做法，伯父肯定不会做的！” 陈景行听得一愣，信任中透着威胁，却又是很明白的道理，李文贵竟然看得如此清楚？ 回过神来，陈景行有点愣神地看着他，忍不住有点羡慕地叹道：“李伟真得是有个好儿子啊！” 说完之后，他也不再多说，一份契约便一挥而就。 第20章 羡慕 随后，陈景行站起来，亲自把契约送到李文贵面前，让他核实内容。 与此同时，他对李文贵说道：“这种契约，就没必要经过官府，但是还需要找一个中人见证才好。” 刘掌柜是他的人，不能当中人。因此，他有此一说。 像田房之类过户契约，就需要找官府才行，加盖红章的同时会抽税，俗称红契。与之对应的，便是白契。 李文贵一目十行看完，就是约定的内容，并无偏差，于是，他便说道：“以我们两家的交情，我自是信得过的，有无中人都可。” 他的话说得很大方，其实，个中道理，在之前说核实利润的时候已经说过，他并不怕陈景行这边耍赖。 还有一个更深层的理由，就是他会成为大明朝的国舅，谁敢赖他的账？回头等他当上了国舅，全都能找回场子！ 所以，他有这个底气！ 不过此时，陈景行听李文贵如此相信他，心情更是愉悦，便对李文贵说道：“既然贤侄如此大方，那我也不能小气了，那套宅子的税钱，就由我承担了！明日一早，我便派人去找你，一起去县衙过户。” 李文贵知道，这时候的房契过户，一两银子要抽三分银，换句话说，五十三两银子的成交价，那就要交税一两五钱九分银。他家要是拿出这个税钱的话，估计他爹会心疼死。 当然了，如果等到万历朝的话，朝廷新出规定，成交价四十两银子以下免税，四十两银子以上，折半收税税银。 不过不管如何，他肯定等不到那时候。 此时，李文贵对于陈景行的好意，没有再拒绝，于是，陈景行便又写了一份，双方签字画押，一人各执一份。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 李文贵收好契约之后，便对陈景行说道：“伯父，那尽快安排人记录我口述的故事如何？” 陈景行听了，立刻点头道：“好，明日我们过户之后，我便带贤侄直接去书铺！” 就这么约好之后，陈景行亲自送李文贵到店门口，看着他离去，然后有些感慨道：“李家真是有幸，子女都有出息啊！” 子，便是李文贵了；女，不用说是李彩凤了。 说着这话时，他想起自己的四子二女，不由得叹了口气。 随后，他看看西边的晚霞，便也回府了。 看到他夫人时，陈景行又忍不住说道：“夫人，今日我和李家二郎谈了合作，真得是让我很感慨啊！” 说完之后，他便掏出那份契约，给他夫人看了。 他夫人看完，有些疑惑地说道：“这个李文贵，怎么看得这么眼熟呢？” 陈景行坐着，先喝了口丫环端过来的茶，然后才看向他夫人说道：“不用眼熟，他便是李伟家老二，昨天你才见过的。” “啊？”他夫人一听，顿时非常惊讶。 她看到名字的时候，其实已经想到了。但是她不相信是李家的二郎，而是同名同姓之人。 此时得到她夫君证实，她就又有点疑惑道：“老爷，您该不会是这么帮衬李家的吧？连那套宅子都送给李家了？” 陈景行听了摇摇头，说道：“他编故事的能力，前所未见，在商言商，我们很可能会大赚一笔。那套房子，是预支他的稿费而已！” 他夫人一听这话，感觉好像是自家占了便宜，便很是诧异，道：“老爷，他真有如此能耐？” “你不知道，他非常聪明，除了编故事之外，还想出了应对盗版书商的法子，甚至一些细节上也说得很有道理。其中一些，我都想不到！” “啊？”他夫人听了，更是惊讶了，有些疑惑地道，“这怎么可能？” 陈景行其实也想不明白，以李家的条件，怎么可能培养出如此人才？ 想了好一会之后，他疑惑地猜道：“或许悬梁刺股还是有些用的吧？” 他夫人一听，便看着他，试探着问道：“那要不，让善言，名言也试试？” 这是她的三儿子和四儿子，也就和李文贵差不多大。 不说陈府这边情况了，就说李文贵从陈记茶馆出来之后，便回自己家去了。 他刚进院门，就被李彩莲看到，立刻就带着惊喜迎了上去，同时问道：“二哥，你回来了啊？” 听到这话，正房那边，探出两个脑袋，却是李伟和李文全已经先到家了。 不等李文贵说话，李彩莲便犹如唧唧喳喳的小鸟一般先说开了：“二哥，你今天赚钱了么？” “爹和大哥都说二哥哪有本事赚钱，但是我却不信，二哥昨天都能带一罐茶叶回家，今天带钱回家又有什么问题，对不对？” 说到这里，李彩莲绕着李文贵转了起来，眼睛盯着他身上，同时带着疑惑之色问道：“二哥，你赚钱了没有，茶叶罐呢，我怎么也没看见呢！” 她这话说完之后，李伟在正房那边接口说道：“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真以为赚钱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看看我，还有你大哥，有手艺在身，每天早出晚归的，一天才赚几个钱？” “老二，你就不要不切实际了，别再去想赚钱的事情，好好读你的书！” 李文全的脸上露出了一些失望，不过没说话，缩回了头，不再关注院子里了。 李彩莲看不到李文贵身上有带茶叶罐什么的，又听到她爹的话，不由得有些失望，看着李文贵，用最后一丝期待问道：“二哥，你真没赚到钱么？” 昨天的时候，李文贵给了她很大的信心，说打包就打包，说赚钱，至少带了一罐茶叶回家。但是，今天不像赚到钱的样子，说不失望是假的。 李文贵看着他们，摸摸小妹的头，笑着说道：“二哥是没带钱回家……” 一听这话，李彩莲最后一丝期待落空，顿时很是失落。 结果没想到，就见李文贵从怀中摸出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微笑着说道：“不过二哥今天带了一份契约回家！” 李彩莲听到这话，立刻又有了一些好奇，连忙问道：“契约，什么契约？” 第21章 这肯定是陈府照顾吧 李文贵笑而不答，伸手递了过去道：“自己看！” 得益于李家重读书的门风，李家的人，多少都认识一些字。 因此，李彩莲接过那张纸之后，立刻好奇地展开看了起来。 李伟那边，却是下意识地想到了他最可能想到的事情，顿时，有点惊惧地问道：“老二，你别把自己卖了吧？” 对他而言，契约能是什么，就是他卖儿卖女才有过的。 李家，其他人可以卖，但是，老二是重点培养读书的种子，非卖品！ 担心之下，他便一下站了起来。 就连已经缩回去的李文全，听到动静之后，满脸动静地蹿出了门。 正在这时，却听到李彩莲惊呼了起来：“二哥，你真得好厉害啊！” 说完之后，她立刻献宝一样，跑向李伟喊道：“爹，你快看，你快来看啊，二哥好厉害！” 李伟一见她这惊喜的样子，顿时就愣住了：什么事情这么大惊小怪，搞得好像有天大的喜事一样！ 带着一脸疑惑的表情，他伸手接过了那张纸看了起来。 这一看之下，他顿时就傻眼了，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正好，大儿子凑了脑袋过去，于是，他便问道：“这个是什么字，什么费？” 他和李文全是要挣钱养家，他们两人识字最少。反而是李彩莲因为在家做家务，和李文贵相处时间最长，因此识字是全家排第二。 李文全听了，也不认识，但是李彩莲却兴奋地解释道：“爹，那是稿子，就是写字赚来的钱，就叫稿费！” 李伟听了，“哦”了一声，然后便继续看了下去。 很快，他又有一个字不认识，便跳过大儿子，直接问小女儿道：“这个又是什么字？” 李彩莲一听，正要探头去看时，李伟忽然直接把那纸塞女儿手里说道：“你来念！” “好啊！”李彩莲听了，一点不嫌麻烦，反而兴高采烈地接过纸，咳嗽一声，清了下嗓子，看了一眼李文贵之后，便大声念了起来。 李文贵见了，不理他们，自己去厨房看晚餐去了。李伟和李文全两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份契约上，也没管他。 晚霞映照着天空，余晖洒向大地，照在李家院子里，一切都变得红红的。 李彩莲就站在正房门口三步开外，面对背对正房的爹和大哥，在那读着契约，声音悦耳动听之外，还透着一股兴奋，充斥院子内。 契约的字并不多，她很快读完了，然后向李伟说道：“爹，我们有新房子啦，三进院子的！” 说完之后，李彩莲看到他爹没反应，她也不在意，又看向李文全，继续兴奋地说道：“大哥，你以后不用和爹挤一个屋了，我呢，也不用住漏雨的房间了！” 李文全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笑容，很显然，他其实也渴望有一个自己的房间。 正在这时，李伟终于回过神来了，表情有些严肃，问李彩莲道：“这是香儿胡同陈老爷和老二签的契约？” 没等女儿回答，他就自己接着说道：“没错，陈景行，就是陈老爷没错了！这……这是看在大丫头的面子上，送我们一套宅子啊！” 说完之后，李伟也兴奋了起来，一拍自己的大腿说道：“我就说嘛，大丫头生了个儿子，怎么都要表示一下不是，原来是落在这里。哈哈……” 他大笑着，然后看向一对子女，又自豪地说道：“看到没有，爹当年把大丫头卖给陈府，有眼光吧？” 李彩莲一听这话，有些不愿意了。 她爹觉得卖大姐卖对了，是不是回头又把她给卖了？ 于是，她立刻大声纠正她爹的话道：“爹，不是这样的，这契约上明明写了，是二哥的稿费，提前预支而已！” 李伟一听，笑着训斥道：“你懂个啥，什么稿费能得一套宅子？这就是陈府因为你大姐才借了老二的名头赏给我们的！” 李文贵此时已经从厨房走出来，听到他爹的话，顿时就有点无语了。 说起来也是，他在后世得到第一笔稿费的时候，家里人也是不信，觉得在网上写书还能有那么多钱？比他们去工地上干活还要赚得多，怎么可能！ 于是，他便开口说道：“爹，你也太小瞧你儿子了，这就是我的稿费预支而已。就算不是陈伯父，我换个人合作，给的钱也不会少的。” 听到他的话，李伟转头看向他，好奇地问道：“陈伯父？你是说陈老爷？” 李文贵点点头说道：“今天午后谈了许久，谈到后来，他就改口叫我贤侄了，那我不就叫他伯父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说道：“我编的故事，肯定能卖大钱，陈伯父知道。他还说了，等我们搬到新房去后，我们现在这房子可以卖了，也能改善下伙食。” “换了新房子，大哥自己有房间，就可以找个好媳妇，不用挤一个屋了不是。小妹的房间，也不用担心漏雨，所以我就同意了。” 李文全和李彩莲听到这话，都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但是，李伟听了，却还是不信，继续质疑道：“你啥故事能卖那么多钱？这套房子好像说了是五十三两银子，知道这是多少么？” 他一年到头都有活干，那最多也就赚个十来两银子左右，和大儿子两人加起来，顶多就是三十两，这还是不吃不喝的钱。 如果要养家糊口的话，不算大的支出，就只是平时吃喝，一年大概也要花十两银子，如果算上轮班匠的税银，还有其他杂税，粮食什么的波动下，一年根本存不下什么钱。 最关键的问题是，要是找不到活的话，那就是坐吃山空。 所以，稿费预支就是五十三两，这笔钱在李伟看来，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巨款，他实在难以理解，什么样的故事，能这么值钱！ 李文贵知道和他爹解释不清楚，因为在他爹的认知中，也就知道泥瓦活而已，不知道这世上的有钱人到底是怎么个活法。 因此，他便对李伟说道：“爹，你就别管了，明天我和陈伯父去官府过了户，就能搬新家了。如果明天能早点回家的话，说不定我们都能去新家过夜了！” 李伟听到这话，觉得也和儿子讲不清楚。毕竟年纪摆在那里，又哪会懂什么人情世故。 第22章 到手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送上门来的财富，断然没可能往外推的道理。 于是，李伟便叮嘱二儿子道：“记住，明天见了陈老爷，嘴巴一定要甜，千万不要说错话了，免得陈老爷被你惹不高兴的话，回头不照顾我们家，那一套房子不给了，那就亏大了！” 李文全一听他爹的话，平时比较少话的他，也忍不住跟着叮嘱道：“二弟，听爹的，实在不会说话，就像我一样，少说话便好了！” 李彩莲看看她爹，又看了下她大哥，然后看向李文贵，也开口说道：“二哥，我房间漏雨！” 言外之意也很明显，她很想换房子。 李文贵扫视他们每个人的脸，都有一种对新房子的渴望，对此，他非常理解。 从农村换到县城，从最简陋的四合院换成三进院的四合院，不会有漏雨，每人有单独的房间，谁会不渴望？ 因此，他点点头说道：“你们放心吧，明天早点回来，我们就可以去看新房子。” 如果是人家施舍的，那在房子到手之前，都会诚惶诚恐，患得患失。但是，他是凭本事赚得房子，自然心中有底气，说话也就硬气了。 一听他的话，李伟却不放心了，立刻化身一个唠叨老太婆，喋喋不休地叮嘱李文贵一定要让陈老爷开心，要说好听的话等等。 总之，他就认定了，这是他大女儿生了个王子的原因，所以陈府才会照顾李家。 李文贵知道这个时候没法辩解，便连声答应，敷衍了事。 第二天一早，李伟和李文全出门去干活前，还把正在睡觉的李文贵从床上拉了起来，没让他学习，只是叮嘱他要伺候好陈老爷。再三叮嘱之后，才带着一些忐忑之心出门。 上午时分，李文贵还在睡回笼觉，李彩莲忽然就把他从床上拉了起来，带着兴奋和激动说道：“二哥，陈老爷来了，快起来！” “啊？”李文贵也没想到，陈景行竟然会亲自来他家，不是说派人过来叫他而已么？ 心中这么想着，他便只能起来了。 院子里，陈景行负手而立，正在打量着这处房子，看到李文贵出了房门，便微笑着说道：“贤侄这房子，确实是该换了啊！” 他是第一次进李家的门，不过不用进每个房间去看，只是扫视一眼就知道大概情况了。 李文贵听到这话，走过去的同时便问道：“那我们现在去衙门？” “好！”陈景行听了点点头，然后转身走向院门外，同时说道，“早点办完，我们一起去书铺那边再商议下细节。” 李文贵一边跟上他，一边转头，看着跟在自己后面，脸上还带着惊讶好奇的李彩莲说道：“小妹，我下午晚些时候再回家了。” “哦！”李彩莲连忙应了一声，急走一步，到了李文贵身后，伸手拉拉他的衣裳下摆，然后看了下已经出了院门的陈景行，然后低声说道：“二哥，别忘记爹的话。” 李文贵一听便笑了，这丫头对新房子的期待，都写满她的脸了。 于是，他便伸手揉揉她的脑袋，才出门上了陈景行的马车。 或许是陈景行有锦衣卫千户的身份，因此衙门一行非常顺利，很快就办完了房子过户手续。 陈景行看到李文贵拿到房契的时候，似乎并不是特别激动，只是看了看之后就折叠收好，他就不由得有点诧异。 这份心性，至少他还没在李文贵这个年龄的少年身上看到过。 这是怎么练出来的？ 于是，在去他书铺的马车上，陈景行便好奇地问李文贵道：“听说贤侄一直悬梁刺股，读书甚是用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李文贵听到这话，稍微愣了下，根据肉身的记忆，想了下回答道：“七八年应该有的吧！” 他记得他那外甥，万历皇帝曾经自豪地说过，他五岁就能写得一手好字了。 这么算起来的话，那他那大姐比他爹还狠，相当于幼儿园的时候就严格要求了。 此时，陈景行听到李文贵的回答，不由得叹道：“难怪贤侄的学问不错了！” 说这话的同时，他打定主意，回头让两个儿子也试试看。 很快，马车就在一家书铺门口停下，闻讯出来的掌柜，姓钱，迎接东家的同时，还给陈景行介绍他身后的一个四十来岁的书生道：“东家，这位吕秀才，写字速度很快，还曾做过一段时间衙门里的书记员。” 书铺一般是没有速记员的，因此，昨天的时候，陈景行就派人让钱掌柜找人了。 衙门的书记员，那写字速度自然是没得说了。县太爷审案的时候，书记员在边上记录审案的过程，速度慢的话，总不能叫县太爷或者罪犯等下，他还没来得及记吧？ 李文贵就跟在陈景行的身边，没怎么说话，只是观察而已。 他看到，书铺的显眼位置，大都是科举有关的书籍，最多是再摆一些名家之作。 休闲书也有不少，一般都放在次一等的位置。厚薄不一，各类故事都有，一看名字，香艳的也不好。李文贵看到熟悉的名字，就只有《三国通俗演义》了。 不知道是来得不巧还是什么，书铺中并没有客人。 进入后院，李文贵又看到，这里应该是印书坊，有几个匠人在做事，应该不是很忙的样子。 到后院大堂坐下之后，钱掌柜等人才注意到，东家身边的少年，竟然坐到了东家下首的第一个位置。 这让他们都有些好奇，便都在暗暗打量着李文贵。 陈景行听钱掌柜说了下书铺的情况之后，他便对李文贵说道：“当下故事中，最受欢迎，也是最耳熟目睹的，还是三国故事。就以茶馆刘掌柜所说，从关羽的荆州之战开始，能否先来一个开头试试？” 钱掌柜听到这话，不由得惊讶出声道：“东家所说那说故事之人，竟然是……这位公子？” 在他想来，该是一个四五十岁的评书人样子，怎么可能是这么一个毛头小子呢！ 这惊讶之下，以至于他都在东家面前有点失礼了。 第23章 惊艳 陈景行听了点点头，让钱掌柜赶紧安排。 然后，他在边上喝茶听着。吕秀才提笔以待。钱掌柜则给吕秀才磨墨，当然，更多的是旁听。 李文贵看到这，有点疑惑地问陈景行道：“伯父，就一个记录的么？” 他之前有提过，可能要两三个轮着来记，这样才能跟上他的速度。 陈景行一听，还没说呢，吕秀才不高兴了，当即开口说道：“听说你是现编故事，这速度能多快，我一人足矣！” 钱掌柜听了，也帮着给他说话道：“吕秀才写字速度之快，通州城内也是排在前几名的。县老爷审案记录都是没问题的。” 吕秀才听着他的话，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这不是给李文贵看得，而是给陈景行看得。 对他来说，一个少年编故事，还不得想一下说一下的，他一个人记录起来，绰绰有余。 李文贵见了，便不再多说，反正是骡子是马，溜溜不就知道了。 他稍微构思了一下之后，便开始讲了起来。 吕秀才一听，立刻动笔写了起来。 但是，他的表情很快就严峻了起来，没法保持着之前的坐姿，身子前倾，一看就知道他全力以赴了。 可就算这样，他只是坚持了一会之后，还是忍不住抬头看向李文贵，打断他说道：“公子，可否停一会，来不及写了！” 说完之后，他看向陈景行，又连忙解释道：“这位公子不像是现编故事，像是在背的一般，完全没有停下来考虑的时候，如此，学生实在是来不及记了。” 陈景行要不是之前考较过李文贵，也肯定会认为李文贵是背故事。此时一听吕秀才的话，他当即哈哈一笑道：“此等故事，你们可曾听过？我这贤侄，在编故事方面是有天赋的。” 说完之后，他看向李文贵说道：“贤侄，要不你放慢些速度吧？” 李文贵听了，还是正色说道：“伯父，今天放慢速度没关系，但是以后，还是希望能多两个记录的。就如同我之前给伯父所说，要想最大可能地反盗版，更新快是关键，最好能做到每日都有更新，最慢，也要两天一更新，否则时间长了，便是个盗版时间，也容易让读者忘记之前的故事情节了。” 合作的具体事项，之前就有讨论过的。因此，陈景行听了之后，点点头说道：“也罢，回头我会再找人来记录的，今天就先这样试试，也好知道需要再找几个。” 李文贵听了，便不再说什么，走过去，看看吕秀才写到哪了，再稍微想了下之后，就接着往下讲了。 这一次，他口述的速度就降低了不少。但是，他看到吕秀才的书写速度之后，又降低了一些，一直到吕秀才能应付得过来。 不过这么一来，李文贵就比较难受了。这就是手速赶不上脑速，感觉不是最佳状态。 就这么的，过了不知道多少时间之后，忽然，吕秀才放下毛笔，不断地揉手腕，然后苦笑着向陈景行说道：“学生手实在太酸，要休息下才行了。” 陈景行一听，倒也没有苛求，便让他休息一会，自己则站了起来，走过去，拿起那叠稿纸看了起来。 李文贵见了，便在边上说道：“这大概是五千字左右，或许可以一万字为一册书，量少，价格便能便宜一些。” “还有，这个开头，回头我再看看，精修一下，争取要更能吸引人，如此才好打开局面。” 这个在网络作家中有一个术语，叫做黄金三章，言外之意，就是开头要足够吸引人，否则人家看了个开头就没有再往下看，后面写得再好也没用。 不管是陈景行，还是吕秀才等人，听到李文贵说得很专业的样子，都没说什么。 其中陈景行更是满意地说道：”编故事方面，你厉害，自然是要听你的。“ 不知不觉间，李文贵用他专业的故事能力，主导了眼下的局面。 在吕秀才休息好了之后，便继续开工。午时由陈景行出钱，从酒楼打包了饭菜过来解决，然后继续开工。一直到快傍晚左右，才算写完了一万字左右。 李文贵在最后的时候，留了一个钩子，然后便说道：“好了，就先写到这里吧！” 吕秀才听到这话，顿时精神一振，快速写完最后几个字，然后把毛笔一放，一个劲地揉手腕，一脸庆幸的样子。 他看到陈景行看向他，便又露出苦笑说道：“今日是学生平生写得最快的一次，自己都想不到会写这么快！这两日，怕是写不了字，需要休息一下了。” 得，这是干废了一个书记员。 陈景行是个会做生意的，闻言便立刻安慰了他，又给他加了报酬。 这让吕秀才很是感激，主动给陈景行推荐了他知道的几个写得快的人，然后才告辞离去。 等他走了之后，李文贵便对陈景行说道：“明日我过来修改一稿，然后给伯父再看看，如果没问题，我们先卖第一册试试如何？今天天色不早了，我还想回去带家里人去看看房子。” 陈景行一听，当即哈哈一笑道：“贤侄尽管去便是，我已事先吩咐过看房的门子，钥匙也在他那边，贤侄去了就给贤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道：“来回也要时间，这样，我派马车送你回去，回来的时候，还能捎上你家人，也能省下你们找新房子的时间。” 李文贵听了，也没矫情，觉得可以，便谢了陈景行就回家了。 与此同时，李伟和李文全刚到家。刚进院门，李彩莲听到动静，出门一看，顿时有点意外道：”爹，大哥，你们今天回来好早！” 李伟听了，立刻问道：“你二哥呢？” “还没回来！” 一听这个回答，李伟明显有点失望，看向去放工具的李文全，有些抱怨地说道：“你看你，非要提前下工，害得我在东家那费尽了口舌，差点都被扣工钱。” 说完之后，他一边走向正房，一边继续抱怨道：“老二也是，该不会是没听我的话，惹得陈老爷不高兴，这房子就到不了手了吧？” 今天去过户，正常来说，不需要那么久的。李文全惦记着房子，李伟自己其实也惦记房子，要不然不可能提前回家。 第24章 新房 李彩莲一听，立刻替李文贵说话道：“二哥和陈老爷关系好着呢！今日一早，陈老爷亲自过来接二哥的，都进到了院子里。” 刚要走入正房的李伟听到这话，不由得立刻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女儿，诧异地确认道：“陈老爷亲自来了，还进了院子？” 陈景行对李伟来说，那是高高在上的人物，竟然能走进他这个破落房子，这等于是不嫌弃，给了天大的面子，怎么可能不让李伟不意外！ 在看到女儿点点头之后，李伟立刻便下结论道：“看，我就说吧，老二哪来的面子，肯定是大丫头的功劳。这生了个儿子，就是不一样了！” 李彩莲是见过陈景行和她二哥说话的，感觉陈景行和她二哥的关系是真好，但是回过头来想想，好像确实是大姐生了儿子之后，家里的情况就开始不同了。于是，她便没开口再说了。 李文全放好了工具，露出开心的笑容说道：“房子有着落就好！” 一听到这话，李伟就又疑惑了，带着一些抱怨说道：“那兔崽子，怎么还没回来，再不回来，我们俩这不是白提前回家了！” 他这话刚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动静，还听到了一声马叫声。 这是什么情况？ 李伟等人互相看看，便连忙走向院门那边去看情况。 不过他们才刚迈开脚，就见李文贵出现在院门口，看到他们便笑着说道：“都在啊，走，去看房子去。” 李伟一听这话，一颗心立刻放了下来，同时笑着训斥道：“你个兔崽子，怎么现在才回来？” 李彩莲也是高兴，不过她听出来不同，立刻关心地问道：“二哥，你的嗓子怎么了？” 李文全也注意到了，跟着关心道：“怎么沙哑了？” 李文贵听了，笑着回答道：“没事，说话多了一些而已。” 这时候，李伟已走到院门口，看到门口竟然停着一辆马车，顿时有点意外。 他正要说什么时，李文贵已经主动说道：“陈伯父派他的马车给我们代步，时辰不早了，我们快去快回吧？” 听到这话，李伟便不再多说，第一个就钻进马车去了。 李文全紧随其后，也上了马车。倒是李彩莲上马车前，向李文贵告状道：“二哥，爹刚还抱怨你怎么没回来，担心房子有变呢！” 李文贵听了，还没说什么，车里就传来了李伟的训斥声音：“啰嗦什么，还不快上车。” 于是，李文贵冲小妹一笑，让她先上车，然后自己最后一个上车。一家人都去看新房子了。 车里面，李伟难免问情况，李文贵便如实回答道：“今天讲了一天故事，所以耽搁了，估计接下来都要忙活。” 李伟一听，根本不信，叮嘱他道：“别以为讲个故事就能赚大钱，这是陈老爷瞧在你大姐的面子上帮衬我们。这一点，你务必要分清楚。记住，千万不要惹陈老爷生气！” 听到这话，李文贵的脑海中出现了前世父母曾说过同样的话，写小说也能赚钱？ 面对这样的质疑，眼界不一样，辩解没用，直接亮稿费就成了。 对于李伟，很简单，等他的书畅销了，他就知道故事值钱不值钱了！ 在李伟的唠叨声中，马车停下，李伟一下车就一脸地惊讶。 临街的双开大门不小，没有一点脱漆破败之相，一看这门就知道，这处宅子肯定保养得不错，并且很大。 一般而言，这宅子怕是要大户人家才能住得那种了。和他们家原本的房子一比这门，就知道差距非常大了。 李文贵送走马车之后，看到自己家人在看着大门惊叹，便有点好笑地说道：“站着干嘛，敲门吧！” 李彩莲听到这话，立刻兴奋地回应道：“我去，我去敲门。” 不过她还没跑到门口，就被李伟喊住了，训她道：“你一个女孩子急什么急，退一边去。” 李彩莲一听，嘴巴一噘，有些不高兴，不过转念一想，很快就能住新家了，她就又高兴了起来。 李伟自己直了腰板，迈步走近，正要敲门时，大门却自己开了。 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探头出来一看，然后疑惑地问道：“是李文贵李公子？” 说话的时候，他看向李文全，最后定格在李文贵身上。 李文贵听了，立刻点头道：“正是！” 回了之后，他把怀里的房契取出来，给了这老人看。 李伟不自觉地退到了一边，看着二儿子在和老者说话，心中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老人确认过房契之后，便立刻变得热情起来，在把房契还给李文贵之后，立刻引着他们进门。 与此同时，他还热情地介绍了起来。 进入大门，便是前院了。大门正对面是影壁，和大门一排临街的是倒座，一般是当客房或者男仆的房间，还有会客厅也在这。 介绍到这里时，老人看看李家四人，便当客房讲解了起来。 而后通过垂花门进入二进院，这里的院子就很大了。 院子左右有东西厢房，耳房等等，是主人的子女居住，还有厨房，厕所也都在这边。 正对面的，自然是正房了。左右两侧是耳房，一般用于主人的书房和厕所。 再通过边上的穿堂，就到了第三进院子。这里的院子相对而言，就小多了，有一个后门之外，就是一排后罩房，一般是女仆居住，也可以是马厩。另外，还有一个小厨房。 李家四人，听着老者的介绍，一个个都是喜笑颜开，眼睛都看直了。 就连李文贵，说真得，他也没住过这样的四合院。虽然他稿费还行，但是这种城里的四合院，真买不起。 老者在介绍完了之后，把钥匙也给了李文贵，然后说道：“这房子是交接完了，公子要是没问题了的话，那老朽就回陈老爷去了。” 李文贵自然是没问题的，当即送老者出门。随后，他回到二进院这边，就见李伟好像有点不高兴，一看到他，就向他走了过去。 第25章 不信等着瞧 人还没走到，李伟就已经迫不及待地伸手道：“房契拿来。” 李文贵听了，也没多想，伸手从怀里掏出，递给了他。 李伟立刻展开一看，然后脸色很是难看，抬头看向李文贵喝问道：“这房契上为什么写得是你的名字，而不是我这个一家之主？” 他从来没买卖过房子，村子里的那套，还是祖宗传下来的。因此，他一直没注意。 可是刚才，李伟看到新宅子的正房时，终于想到了一个问题：这里应该是他这个一家之主住的才对，但是，就刚才那个看门的，却一直和二儿子说话，就看那样子，二儿子才是这新宅子的主人。 这一下，他就不淡定了。 此时，听到李伟的喝问，李文贵理所当然地回答道：“这是我买的房子，当然是写我的名字，这不是很正常么？” 李伟听得愣了一会，回过神来之后，连忙争辩道：“不是，这宅子怎么是你买的女呢，不是陈老爷看在大丫头的面子上送我们的么？” 李文全和李彩莲听到他们的对话，虽然走近了，却不敢说话。 李文贵听了，看了李彩莲一眼，然后说道：“爹，你没听到二妹昨天读得那份契约么？那里面都写了，这是我预支了稿费，陈伯父现钱不多，就用这房子当稿费支付了！” 李彩莲一听，连忙点头。 但是，李伟却是不服气。之前的时候，他是一直没当回事，如今牵扯到了宅子问题，他就认真了起来。 看到他这样子，李文贵也不想多说，对李伟说道：“爹，这房契你收着，正房也是你住，你照样是一家之主。说真得，这宅子，我还看不上，回头我还准备去京师买房。” 如果说，他是土着，就没有什么赚钱的能力，那他肯定会据理力争。 但是，他有很多赚钱的法子，只是如今没有本钱而已。他坚信，他以后会很富。 有这个底气在，只是通州县城的宅子，说真得，他是真得没怎么在意的。 边上的李彩莲听到他们的对话，看到李文贵自信地表情，忽然脑海中闪过一句话，便下意识地开口说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不得不说，这句话对于眼下这场景确实比较贴切。 但是，李彩莲说出口之后，立刻意识到不对，顿时吓得一下用手捂住嘴，带着点惊恐看向他爹。 果然，李伟听到她的话后，恼怒地转头看向她。 顿时，李彩莲吓了一跳，一下蹿到了李文贵的身后躲了起来，同时大声说道：“爹，我说错了，我错了……” 李文贵见此，便正色对李伟说道：“爹，我知道你是不信我的故事能赚钱，你可以耐心点等着看。” “就我和陈伯父的合作来说，他一开始可能真有瞧在大姐面子上想帮衬我们的意思。这一点，体现在合作分成上，原本我说是五五分成，但是他说可以七三分成。” “但是，你看着好了，他和我的合作，不是他帮衬我们，施舍我们，而是他的荣幸！我的故事，能让他也能赚到大钱。” 李伟听到这话，很想反驳，一但是一时之间，他又不知道从哪里反驳。 李彩莲这时候，脑袋瓜子从李文贵身后伸出来，对李伟说道：“爹，你看二哥嗓子都说哑了呢！” 她说完之后，看到她爹瞪她，吓得又一下缩回头，躲到了李文贵身后。 此时的李伟，没有管李彩莲，而是看着李文贵，皱着眉头说道：“我看你是长能耐了，都会说大话了，不知道天高地厚……” “爹！”李文贵不耐烦听，打断他说道：“我能耐当然大着呢。我知道你存了点钱，如果你能听我的，拿出来给我做主的话，我能让家里更快富起来！” 他才刚穿越过来，肉身又才是十四岁而已，家里还没法做主。 那房契的名字，他本来是想过写他爹的名字，因为他肯定要去京师再买房子的。但是，他想到要争夺家里的话语权，因此，他最终就写了自己的名字。 此时，李伟一听他的话，顿时一瞪眼说道：“惦记我和你哥存的血汗钱，想都别想，那是要交税的！” 说完之后，他把房契小心翼翼地收好，然后才说道：“我就要看看你这个鸿鹄，到底能折腾出个啥来！” 然后，他就环视了下宅子，先向大门走去了。 李文贵听了，微微一笑。如果刚才一直是房契这个话题，怕是没这么快结束争论。但是当他把火引到他爹的存银上时，这房契的事情便告一段落了。 这时，李文全跟着往外走，经过李文贵身边时，他站住脚步，压低声音问道：“二弟，讲故事真能赚大钱？” 李文贵听了，点头回答道：“你去看看茶馆酒楼，就有很多为了听故事去喝茶的。书铺里面，也有不少闲书，就是故事传说之类的，这说明，就有人买，对吧？” 李彩莲在边上听了，虽然她从未去过这些地方，却在连连点头，就好像她真知道一样。 李文全听了，若有所思。 他还想说什么时，却听到已走到垂花门那的李伟大声喊道：“还站那干啥，城门快关了不知道么？” 听到这话，三个人便都一起走向外面，李彩莲甚至一边走一边大声问道：“爹，我们什么时候搬过来住啊？要我说啊，越快越好，今晚住这都行。” 李伟听了，瞪了她一眼道：“你知道个啥，至少要选个好日子才行。” 于是，一家人就议论着新宅子的事情，一边回城外的老家。 在天黑之前，一家人终于赶回了家。 几个人进了院子，看着破落的老房子，都是愣了下。 忽然，李伟转头看向李文贵说道：“你不是很能么，那我看着你那故事赚大钱的一天！” 李文贵听了，正要说话时，却听李文全开口说道：“爹，我也有个故事，说不定也能卖钱！” 一听他这话，李伟转过去一瞪眼。 李文全一见，顿时怂了，连忙去正房了。 李文贵看得一乐呵，确实每个人都能说故事，但是赚钱的故事却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 等着吧，回头有让他们震惊的时候！ 第26章 南柯一梦 第二天一早，李文贵一觉睡到自然醒，起来的时候，他爹和大哥早已去做泥瓦匠活了，并没有来叫醒他。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好兆头。 于是，他也很快去了书铺干活。 陈景行这次没来，钱掌柜见到他，很是客气，早已收拾了书桌给他。 李文贵把昨天记录下来的一万字看了一遍，只是修改了一些小地方，语句稍微精炼了一些，并且把错别字给修改了。 在他差不多忙完的时候，陈景行来了。 这倒不是说他很关心李文贵，而是他明白，这个前所未有的售书模式一旦真能像预想那样的话，少了盗版书商的分润，他能赚大钱。 李文贵见他到了，便笑着说道：“伯父来得正好，初稿修改完成，我觉得是可以了。” 说完之后，他便递上了他改完的稿子。 陈景行听了，立刻露出非常感兴趣的样子，伸手接过看了起来。 他的第一印象，是李文贵的字写得太差了，犹如才写字的小孩一样。 不过他知道李家的情况，也知道李文贵根本没有摸过笔墨纸砚，而是用沙盘练字。这么一来，硬笔，软笔的区别就大了，字写得不好也没什么意外的。 心中想着这些，陈景行认真地看完了这篇初稿，然后他看向李文贵问道：“那我让人去刻版印刷了？发书这块，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站他身边的钱掌柜听得有点好奇，心中诧异东家怎么问他这些事？总不可能小小年纪，连编故事以外的事情，也好到了让东家请教的份上吧？ 好真别说，听到陈景行的话之后，李文贵还真有话说道：“伯父，这个开头，需要尽可能地传开，因此，第一版的成本，要尽可能地低，只要没错别字，不影响人观看就可以。” 这一点，他之前提过，此时再说，就是强调了下。 “如果可以的话，伯父不妨和其他书商合作，就是把这第一册也放其他书商那去卖，包括京师那边，有钱有闲的人更多。我们只收回本钱即可，利润可以分给他们。甚至如果有订单的话，也可以考虑给他们分些利润。” 钱掌柜听到这话，顿时就反对了，当即插嘴说道：“这如何使得，难不成我们忙碌半天，合着为他人赚钱了？公子，这卖书的事情，你不懂……” 结果没想到，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景行打断了，说道：“贤侄说得在理，这书赚钱的地方，是在于后续。订阅后续书册的人越多，那我们就越赚钱。这就等于说，其他书商就别想盗版我们后面的书册。就算盗版，也只能偷偷摸摸地盗版以前的书册。” 作为书铺东家，他当然是有经验的。这种连载售卖书的模式，李文贵已经讲过，他就是明白了这种模式的优势，才会决定合作的，甚至不惜给李文贵预支了一套宅子。 不过钱掌柜却还是想不明白，便提醒陈景行道：“东家，要是那些书商也订了我们的书册，然后去刻版盗印的话，岂不是等于他们也能卖我们的书了？” 陈景行一听，笑着解释道：“所以说嘛，这书册要出得快，让他们都来不及盗印，如此一来，最新的书册，就只有我们这里有。” 李文贵听到这里，又插嘴说道：“其实，钱掌柜所说这种盗版方式，还有手段克制的，比如我们和合作的书商签下契约，代卖我们的书之后，不允许卖盗版，否则要赔偿。而后，可以随机派人假装读者去试探买书，看有没有违反契约卖盗版的。” 钱掌柜听到这里，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之后，不由得心悦诚服地感慨道：“这卖书方式，厉害啊！” 陈景行听了，也是微笑。对于这点，他前天和李文贵谈话的时候就发现了。如果只是编故事厉害而已，那也只是个评书人，不至于让他回去和夫人感慨说李家生了个好儿子。 他们正感慨着，就听李文贵又说道：“对了，还有书名和简介也非常重要，我马上写。书印出来之前，可以把书名和简介扩散出去，让更多的人知道我们要出这本书了。” 说完之后，他就提笔写了起来。 陈景行和钱掌柜一听，连忙凑了过去看。 书名：梦回三国，蜀汉一统天下。 这个书名，李文贵是想过的。穿越这个词，这个时代还没有。但是，唐书上有南柯一梦，和穿越差不多意思。这种梦回的故事展开方式，对明朝人就没有理解上的困难。 书名，直接点出了他最大的卖点，就是他这本书，是蜀汉一统天下的。这会一下吸引蜀汉的粉丝，弥补他们的遗憾。 至于简介，那也简单：三国争霸，蜀汉之败，始于关羽之荆州之战，桃园三兄弟，先后离世，虽诸葛孔明意图力挽狂澜却最终功亏一篑，失汉家江山。惜哉，哀哉！ 大明书生梦回三国，附身荆州之战前夕关平身上，历史的车轮，开始偏离原本的方向…… 这个书名简介，放在后世有无数网络作家的时代，那可以说是相当平庸了。 但是，提前了五百年左右出现，那就不一样了。类似这样的故事方式很少，就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不，钱掌柜就觉得眼前一亮，无视那字有点丑，欣喜地对陈景行说道：“这个好啊，东家，一看书名就知道此书讲什么，一看这简介便知道故事大概从什么地方开始，就想迫不及待地知道我们大明书生如何改变荆州之战，改变蜀汉的未来！” “如今的书生，很多都喜欢空谈，这指点江山的事情，正是他们最喜欢的，绝对会让他们感兴趣！” 对于买书人口味的掌握，作为书铺掌柜是有发言权的。 陈景行当然也知道，很是高兴，立刻做出决定道：“好，就按这个书名和简介来！” 说到这里，他想了下又马上指示钱掌柜道：“用大版纸，字写漂亮点，写了去通州湾那边举牌，先打出旗号，广而告之起来！” 第27章 广告 于是，陈景行便拿着书稿去安排人手雕刻印刷了。他亲自去，是要控制成本。 而钱掌柜这边，则去忙书名简介的广告宣传。 至于李文贵自己，则去书铺拿了一本《三国通俗演义》，回到后院看了起来。 写书，写好书的前提，就是要多看。哪怕李文贵肚子里有货，以前也看过《三国通俗演义》，但是隔得时间有些久了，有些细节不记得，他也需要去翻翻他故事切入点的前后原版剧情。 没过多久，钱掌柜忽然跑回后院，对李文贵说道：“公子，是不是还忘记写笔名了啊？” 一听这话，李文贵不由得笑了，还真别说，确实忘记了。 他想了下，然后便对钱掌柜说道：“就叫无名好了，反正现在没名气，不是靠作家名气来吸引读者的。” “啊？”钱掌柜一听，有些意外，眉头微皱之后，试着问道，“要不，公子再想想？这无名，是不是太普通了？” 李文贵一听他这话，便顺口问道：“那骠骑大将军如何？我喜欢霍去病，写得这书也是热血汉朝故事。” 钱掌柜听了，立刻接口说道：“那还是无名吧。” 说完之后，他又匆匆走了，去找了陈景行，向他请示这笔名的情况。 陈景行听了，也不大满意，但是他想了一会之后，最终还是让钱掌柜按李文贵说得做算了。 没多久，钱掌柜便写好了大版的广告，然后又送过来给李文贵看。 李文贵看了看，就是书名加简介，然后还有笔名，非常中规中矩。 于是，他便又提了意见道：“我感觉，再加上一句，三国迷不看后悔一辈子的三国新编，并且要醒目一些，你说怎么样？” 钱掌柜听了，盯着李文贵看，心中嘀咕，这话也说得出口？ 他感觉这话要是写上去，有点羞耻，会被人认为是不知天高地厚。 于是，他斟酌着说道：“公子，万一人家说看了后悔，那不是砸我们招牌了？” 李文贵听得有点无语，只好和他解释道：“故事嘛，总有人喜欢和不喜欢的，当然不存在所有人都喜欢的事情。但是，我们是要卖书，就是要知道话题，让他们褒也好，贬也罢，只要有话题了，那我们宣传这书的目的就达到了。” 说到这里，他看着钱掌柜又说道：“你可以这样想，就是因为你写了这句话，所以让遗憾蜀汉一统天下的朋友可以借这本书欣慰下，那是不是也是功德一件？” 钱掌柜听到他的话，有点怔怔地看着他，心中想着，这真是十四岁的少年？怎么感觉，比自己还能说会道呢！好坏都是他说了算了？ 他想不出反驳的话，便只好又去请示陈景行。结果陈景行一听之下，二话不说，立刻就指示，按照李文贵所说去做。 甚至，他感觉李文贵这边还可以再挤点东西出来，就把手中的事情放了放，跑到李文贵这边来了。 陈景行现在也不和李文贵客气了，一见他，便问道：“贤侄，关于这卖书方面，你还有什么建议，不妨都说出来？” 钱掌柜自然是跟过来的，听到这话，他有些疑惑，还能有建议？这卖书，都能卖出花来了？ 他有点不信！ 一般而言，他在书铺卖书，最多是在门口写个招牌，把畅销的书写在门口，说鄙店有卖。如今都要折腾到通州湾去了，这已经是以前没有过的事情了好不好？ 钱掌柜在想着，而李文贵这边，听了陈景行的问话之后，放下手中的书，想了一下之后说道：“伯父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 陈景行一听，顿时大喜，连忙催道：“那贤侄快快道来！” 要是能增加多一些卖书的可能性，就能保证多赚点，这前期的投入，他自然也就舍得多投入一些了。 对李文贵来说，这是他的第一本书，新书发布，到底行情如何，他也没底，如果能一举成功，那当然是最好的了。 因此，在听到陈景行的问话之后，他又回顾了下后世的一些商业手段，便对陈景行说道：“伯父，之前不是说，我们可以和其他书商合作么？就拿这个广告单去谈谈也是可以的，让他们在他们的店里贴着，有兴趣的人下单的话，一样可以分成。可能有的书商不会合作，但是，只要有一家书商有兴趣，对我们来说，都是好的！” 看到陈景行点头，他便继续说道：“京师那边是卖书的大头，因此我提议让伙计带多一些广告单，多跑跑京师那边，争取多宣传宣传。” “另外，还有那些酒楼茶馆，又或者其他地方，只要有评书的地方，喜欢听评书聚集的地方，有三国迷多的地方，都可以让伙计去发这个广告单。还是那句话，多宣传，对于我们新书的售卖，绝对有很大的好处！” 陈景行听得连连点头，当即笑着说道：“还是贤侄的脑子灵光，那就这么办了！” 李文贵听了，又补充说道：“第一册书大概什么时候能印出来，也可以在广告单上写上个大概日期。不过等到第一册之后，最好是有准确日期，我这边就准备下一册故事，明天可以开始讲述。” 陈景行听了，立刻回答道：“好，明天我请两个书记员过来记录。” 说完之后，他便立刻和钱掌柜去安排广告宣传的事情了。 书铺的伙计不够，他就调了其他店铺的伙计，让他们去分发广告。 而李文贵这边，则是在看书，写大纲和细纲。 这第一本书，他也不敢马虎，争取一炮而红。 好在这第一本书，写得是三国故事，其实就是同人小说，能蹭三国的知名度。 等到傍晚时分，陈景行便带着钱掌柜进来了。李文贵一看他们的笑容，就知道结果不错。 果然，钱掌柜对他先说道：“公子那法子真是好用，各家书铺门口，都贴了那广告单，有可能白赚的钱，没道理不赚是不是！东家说了，明日就派人去京师商铺那边，该是也差不多！” 第28章 热议 “还有，有些评书人不欢迎，但是不少听客却是觉得有意思，想知道什么时候能听到，想买的人也有。” “通州湾那边，来来往往的人多，还没书卖，很有意见。” “……” 古代一般缺少话题性，毕竟正常情况下，听到的事情都是本地的，不会像后世一样，一上网就知道全国新闻。 因此，这个不看后悔一辈子的口号打出去，就引起了热议。至少从钱掌柜所说得反馈来说，确实是还可以的。 于是，陈景行对于前期出书的投入就更有信心了，临别之时，告诉李文贵，明天一早约好了两个书记员。 当李文贵回到家时，还没进院子门，就听到他爹在院子里说话。 走进去一看，就见他爹坐在正房门槛上，正在给他眼前的女儿说着话。 李彩莲看到李文贵进了院子，便立刻开心地迎了过去，同时给他八卦道：“二哥，刚才爹说出了一本奇书，不看会后悔一辈子的书！” 李文贵听了一愣，感觉好熟悉。 这时，李伟已经冲他大声说道：“不是说，你的故事很好么？看看人家，不看会后悔一辈子的三国故事，这才是厉害，知道不？” 一听这话，李文贵便不由得笑了，没想到连自己家人都听说了，看来这个话题性还真可以啊！ 李伟看到他笑，有些看不过眼，便带着训斥意味说道：“你小小年纪，就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为自己会讲故事，陈老爷就高看你一眼。看看别人……” 不等他说完，李文贵就打断他道：“那是我的书！” 李伟说话被打断，有点不满，但是听到他的话，却是愣了下，随后问道：“什么？” 李文贵听了，不得不再回答道：“那是我的书，这句话也是我让钱掌柜说出去的，这是为我的书造势，估计过几天，第一本书就嫩出来了。” “啊？”李伟一听，非常意外，又疑惑道，“什么意思，什么造势？” 李文贵看到小妹也睁大了好奇的眼镜看着自己，就连大哥也从正房出来看着自己，便给他们解释道：“我的书要等几天才能印出来卖，如果等到那时候再去和别人说，有这个书出来了，买不买，那刚开始的时候，肯定买的人不多，因为知道的人少。” “但是，如果我现在就说这个事情，让更多的人知道了，那等到我书可以卖的那天，就会有很多人知道，就可能很多人会买了。” 李伟有些惊讶，他看着李文贵问道：“这主意是陈老爷想出来的，还是你说得那个钱掌柜想出来的？” “我想出来的，陈伯父觉得很好，就按我说得办了！” 边上的李彩莲一听，便自豪地赞道：“二哥真厉害！” 李伟看着李文贵，有点愣神，似乎不认识这个儿子一般。 李文全走到李文贵身边，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二弟，厉害！” 李伟没说什么，站起来进了正房去了。因为他意识到，好像陈老爷真不是因为他大女儿生了个儿子，才会给他家新宅子。也就是说，他二儿子之前所说，都是真得。 院子里，李彩莲看她爹进了正房，一点不在意，而是兴致勃勃地对李文贵说道：“爹看了日子，说后天是好日子，我们可以后天搬家，去住新房喽！” 李文全听了，也是笑着点点头道：“后天！” 能早点搬到新家去，是每个人都期待的，李文贵也不例外。 第二天一早，李文贵就早早起来了，总不好让两个书记员等他。 不过他发现，他虽然比之前起得早了，可他爹和他大哥还是已经先出去干活了。 为生机奔波，都不容易！ 李文贵心中想着，他也想快点把书卖出去，可以多来点钱，有本钱就可以做其他事情了。 这一天，他算是比较顺利的，有两个书记员一起记。当一个书记员要记不过来时，另外一个书记员便立刻接着记，外加李文贵说得慢点，不至于要停下来等，顺利地完成了一万字的记录。 不过，不管怎么样，两个书记员也累得够呛。 随后，李文贵便开始修改这份稿子，至于两个书记员，自然有钱掌柜招呼安排的，不需要操心。 等到傍晚的时候，这第二册书的内容就定稿了。 陈景行那边，第一册书的刻版，还没全部完工，大概要明天才能印刷完成。 于是，正好，李文贵便给拿到了第二本书稿子的陈景行说道：“我家准备明天搬新家，那我后天再过来吧？” 虽然说，在契约中，他其实只负责口述故事，其他事情，都是陈景行这边做得。 但是，毕竟是他的第一本书，销售方式又是他提出来的，因此他不放心，过来看着，要是书能卖的好，对他也好。 陈景行一听，便笑着恭喜一下，然后似乎是想起什么，便接着问他道：“乔迁之喜，也算是难得的喜事，有去告诉你大姐么？” 李文贵听到这话，想了下回答道：“应该没有，就我个人的意见，我大姐事情很多，去说了让她分心也不好。等回头，到京师买了宅子，换个更大的，再说也不迟。” 陈景行听了有些意外，看了李文贵一下之后，他才又问道：“那你家通知了多少人，有准备什么么？” 乔迁新居，是有讲究的，其中之一，就是要热闹，亲朋好友、左邻右舍到场祝贺，红红火火吃一顿。 李文贵听到这话，愣了下，然后回答道：“我也就只是听家里说明天是个好日子，但是没见家里有准备什么。有可能……有可能我家里也没什么人可以通知的。” 李家都到了卖儿卖女的地步，所谓穷在闹市无亲戚，富在深山有远亲，就他肉身的印象中，根本就没亲戚可言。平日里，邻居也不来往。 陈景行一听便明白了，不过他没多说什么。 随后，李文贵便告辞回家。 他爹和大哥也已经回家，正在忙碌着打包家里为数不多的东西，看到他回家，李伟就对他喊道：“收拾下东西，明天是个好日子，正好搬家！” 第29章 乔迁新居 李文贵一听，走过去问道：“明天真搬啊？” 李伟听了，头也不抬地回答道：“明天是个好日子，而且刘员外家的活正好干完，不搬家还等什么时候？” 听到这话，李文贵想起陈景行问的话，便顺口问他爹道：“那有没有通知下谁，我们要搬家了？” 一听这话，李伟的动作似乎是被定住了。稍微过了一会之后，他继续忙碌起来，道：“我们家又没什么亲戚，认识的几个熟人，都是做泥瓦匠的，他们也和我们一样穷得叮当响，通知他们来了，红包没几个钱，还得招待他们一顿，亏大了！” 李文贵一听，不由得有点无语。 他一边向自己的厢房走去，一边说道：“我们搬新宅子了，却不通知他们，会不会被他们认为，你老李有钱了，就看不起他们，乔迁之喜，连通知都不通知他们？” 李彩莲听到这话，便跟着附和道：“爹，二哥说得有道理。” 李伟听到他们的话，顿时就爆发了，当即大声吼道：“你们以为我不想搬新家的时候风风光光，热热闹闹么？但是，我们有钱么？有钱么？明年的税钱都还没着落呢，新的活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你们以为，养家糊口容易么？” 他这一发火，吓得李文全立刻躲回了正房，李彩莲也赶紧回她屋子去了。 李文贵则站住脚步，转身看向李伟，发现他正盯着自己，于是，他也不怕，就对李伟说道：“爹，没事，我已经大了，家里的负担，我也能分担，以后，不会那么难了！” 李伟本来是一肚子气，听到这话时，忽然愣住了。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这个二儿子，似乎有些不认识了。 在他的印象中，这个二儿子整天被自己逼在房间里读书识字。平时表现，都是唯唯诺诺，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的。 但是，从他上次脑门被磕之后，好像变了个人一样，从他对大女儿说话开始，后面的表现，和以前真不一样了。 就那新宅子，自己一直以为是陈老爷看在大女儿的面子上给的，但是事实似乎又证明，好像陈老爷确实是看好自己这个二儿子。 换句话说，二儿子几天时间，就赚回来了一套宅子？ 或许，以后自己真得不用那么辛苦了？ 第二天一大早，在吉日吉时，一家人就扛着各自的行李，主要是被子而已，就到了新家。 进门之后，李伟便叫过李文贵和李彩莲，对他们说道：“你们去街上买两个苹果，四个糍粑。记得去城东那边，那边便宜不少。还有，多比较几家，多砍砍价，记住了么？” 说话的同时，他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递给了李文贵。 李彩莲一听，有好吃的了，她非常高兴，赶紧拉着二哥就走。 李伟自己留在宅子里安置，李文全还要回老家去搬东西。 本来雇一辆车的话，肯定能一次搞定，但是李伟舍不得，就只有辛苦李文全了。 三进院那有口井，李伟打水上来，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小包糯米，还有一块黑乎乎的粗盐，放在水里混开。 随后，就用这个所谓的糯米水开始每个房间洒一点。这是搬新家时候避凶驱邪之用。 一盘水不够，就又从井里打水上来加上，到了二进院的时候，已经很清澈了。但是，毕竟还是糯米水不是！ 李伟忙得一头汗，不过从他的表情能看出，他还是很高兴的。 正当他忙到一进院这边时，忽然，就听到了敲门声。 李伟就觉得有点奇怪了，如果是他的子女回来，根本不会敲门，直接推门进来了。 如果是外人，那也不可能啊，他都没通知任何人。 心中好奇之下，他便放下糯米水的盆子，赶紧过去开门。 打开门一看，李伟看到一个中年人，穿着体面，带着微笑等着。 看到他开门，这人便立刻笑了起来，问道：“请问这是李文贵李公子新家么？” 李伟听到是找二儿子的，便点点头说道：“没错，他是我二儿子。” 那人一听，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双手递上，同时说道：“恭喜恭喜，我是陈记茶馆的掌柜，姓刘，和李公子相识的。” 李伟听到这话，看到红包似乎还是鼓鼓的，便立刻下意识地接过，同时连忙说道：“啊呀，掌柜真是客气了。” 红包到手，感觉有点重，应该有上百文之多，李伟顿时满心欢喜。 他正要说什么时，刘掌柜看看门里，便又问道：“李公子在家么？” 李伟听了，连忙回答道：“他出门买东西去了。” 刘掌柜听到这回答，稍微有点遗憾，然后马上又笑着对李伟说道：“我店里还有事，特意抽了时间过来，得回去了。” 说完之后，他再次抱拳恭喜一番。 李伟得脸上也都是笑容，连忙送走了刘掌柜。然后关上门，便立刻拆开红包看了看。 果然，红包里是一吊钱，而且还是黄钱，是大明朝两种铜钱中相对更贵得这种，不多不少，正是一百文。 这是白得了一百文啊，能买将近二十斤白面！ 他用手掂了好一会，才美滋滋地收入怀里，准备把剩下几个房间也都泼上糯米水。 正在这时，李伟忽然听到，又有敲门声传来。 这又是谁？ 他心中疑惑，便又赶紧去开门，一看门口站着的，同样是个中年男人，一样是穿着体面衣裳，看到他就问道：“此乃李文贵李公子之新宅？” 他这话中，多是肯定语气。 李伟听了，连忙回答道：“正是，他是我二儿子，不过此时不在家，出去买东西了。” 这人一听，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脸上露出笑容，对李伟说道：“我是陈记书铺的掌柜，姓钱，这几日多和李公子打交道，已是朋友，这个小小意思，恭贺贵府乔迁之喜！” 李伟眼中就看着红包，发现并不像刚才那个一样鼓，不由得心中有点失望。不过毕竟是红包，毕竟是人家送上门来的好意。 于是，他连忙接过红包，笑着回礼。 钱掌柜并没有进门的意思，而是对李伟说道：“书铺开着，而且正在忙着李公子的大作，实在是忙，就只能恭喜恭喜了！” 第30章 你懂个啥 李伟看着钱掌柜走远，他便立刻迫不及待地关门查看红包。 刚才接过的时候，他用手摸了下发现，里面不是铜钱，很可能是银子，反正不可能是石头。 他和大儿子出去干泥瓦匠的活，收到的都是铜钱，几乎很少有银子。除非是那种连续给一个东家干很多天活，那就有可能给银子，但是也很少。 而如今交税的时候，已经有不少都要求交银子。 因此，李伟对于这个红包里的东西很可能是银子，还是非常欣喜的。 拿出里面的疙瘩一看，他欣喜地发现，果然是银子。估摸了下重量，大概能有一两。普通的铜钱，就是一千文了啊！ 李伟忍不住大喜，很想知道这银子到底有多重，但是家里没有银秤，没法准确知道重量。 他爱不释手地看着手中的银子，又仔细去观察这银子的成色。 李伟正欣赏着呢，忽然就被推了一把，手中的银子差点掉递上。 转身过去，却见是二儿子和小女儿回来了，推门碰到了门背后的他。 李彩莲看到她爹就在门口，便立刻欣喜地举着手中的东西说道：“爹，你看，苹果，糍粑，都买回来了。二哥很快砍价，苹果都多买了一个。” 说完之后，她凑近手中的苹果袋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颜如花地赞道：“真香！” 李伟一见，却是不高兴了，当即训道：“我不是说了买两个么，别给我说把钱花光了！” 李文贵听了，不慌不忙地回答道：“爹，你个的钱，就是买两个苹果和四个糍粑的钱。这多出来的苹果，是我砍价砍出来的。多一个苹果，就多一份平平安安不是！” 他在前世的时候是不大讲价的，反正也省不了几个钱；但是，这一世，家里太穷，脸面便不要了，用买东西先砍一半的套路砍价。 李伟听到他的话，感觉也不好反驳。更重要的是，他刚刚收到了两个红包，多了一笔意外之财，因此，他便没有再训，只是交代道：“下次要是有多的钱，就不要浪费了，带回家存起来！” 李彩莲见她爹不再训他们，不由得很是高兴，立刻领着苹果和糍粑去屋里了。 李伟看到二儿子也要进去，便开口问道：“你认识钱掌柜和刘掌柜么？” 李文贵听到这话，转回身看向他问道：“是陈记茶馆的刘掌柜和陈记书铺的钱掌柜么？如果是他们，认识。” 还真认识！ 李伟稍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他们两个刚才都来过了，还送了红包。其中刘掌柜是一百文，钱掌柜是银子，有可能有一两，还不确定。” 说完之后，他不由得有点感慨，二儿子比他面子大多了，看来，是真有出息了。 他是记得，钱掌柜说过，要去忙二儿子的大作，看来故事也真能卖钱！ 此时，李文贵听到t他爹的话，稍微愣了下，有些意外，回过神来之后，他便对李伟说道：“没事，他们这份情，我记下了，爹不用操心。” 李伟听了，有些感慨地说道：“你要是认识卖杂货的就好了，这样说不定我们去买东西还能便宜一些。一个茶馆，一个书铺，一点用没有啊！” 李文贵听到这话，不由得无语，就这么喜欢占便宜么？ 不过想到家里确实穷，他也就不在意了。 因为他知道，不当家，不知道当家的苦，特别是还是穷家！ 想到这，他正想对他爹说话时，李文全扛着一大袋东西回来了，主要是家里的零碎，还有一小坛腌菜和十来斤粗粮。 于是，李伟和李文贵连忙上前帮忙，就搬到二进院这边的厨房。 放好东西之后，李文贵正要给他爹说话时，忽然听到门口那传来动静。 李伟一听，立刻跳起来，赶紧去开门。 不一会之后，他便在门口大声喊了起来，招呼几个子女过去。 李文贵过去一看，却是一辆平板车停在门口，车上放着瓜果蔬菜，还有猪羊肉之类的。 他爹满心欢喜地和一人说着话，李文贵认得这人，是陈府的管事。 不用说，这应该是陈景行让人送来的！ 就听李伟对陈管事说道：“这还真得是让陈老爷破费了，我怎么好意思收呢，我都想着要去买菜的呢！” 说着这话呢，他却用手示意，让几个子女赶紧搬东西。 陈管事直接忽视了李伟的话，笑着对他说道：“一会还有厨娘过来帮你们，等中午的时候，老爷会带一家人过来一起用餐，热闹热闹！” 李伟一听这话，脸色一僵，不过还是马上回过神来，连忙说道：“啊呀，陈老爷也真是，来便是了，还带这么多东西，真得是太客气了。” 陈管家却没什么客气，看着平板车上的东西都被挪到了门口，便告辞走了。 看着他走远，李伟便吩咐李彩莲道：“赶紧的，每样藏一点，我们留着可以明天吃。” 李文贵一听，顿时无语，家里没钱，他也没法说什么，必须赶紧多赚钱才是。 于是，他一边一起搬东西，一边对走在他前面的李伟说道：“爹，我这次去市场上看了一会，发现有个发财的机会。” 李伟听了，并没有转头，只是顺口回答道：“你能有什么发财的机会。” 李文贵一听，连忙解释道：“很快就要到冬天了，取暖便是个大事。我看了下木材，煤饼的价格，都在涨。我知道一种叫做蜂窝煤的做法，比煤饼耐烧，火更旺，价格还能低些，只要我们做这蜂窝煤出来卖，肯定能赚钱。” 李伟听了，立刻问道：“所以，你向我要钱是不是？” “做这个事情肯定是要本钱的！”李文贵继续劝说他爹道，“你和大哥是泥瓦匠，又刚好没活，待在家里正好做这个事情。相信我，这个事情肯定能赚钱的。” 李伟听到这话，转身看着他，表情严厉地说道：“你就好好写你的书，这做买卖的事情，你懂个啥！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家都是做买卖亏到家破人亡的！” 第31章 生意奇才 李文贵算是明白了，要想从他爹手中拿钱，那是千难万难！ 没有本钱，就没法做其他买卖。 和别人合作，最好的就是陈景行了。但是，陈景行已经明言过，他手头的现钱并不宽裕。如今书铺的事情一开始，前期也是要投入不少钱的，陈景行这边肯定没法继续拿出其他钱来做其他买卖。 自己赚钱？目前可以做得无本买卖，也就是出书了。 卖书方面，要想拿到钱，是有个周期的。更不用说，自己已经预支稿费，并且达五十三两之多。 李文贵不确定在这个时代卖休闲书，到底能赚多少。因此，三十五两银子，一套不错宅子的价格，显然不是马上就能赚到的吧？ 所以，要想另外做点买卖，再多来点钱，没有本钱，还真是麻烦！ 李文贵有些感慨，就站在二进院的院子里，环顾四周，说真得，这房子是真可以，可以住相当一段时间了。 一家四口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小妹估计有的忙了，光是打扫卫生就不容易！ 想到这，李文贵忽然想到，或许可以出租部分房子？ 心中这么想着，他便去了三进院这边。这里就是院子小了一点，但是，房间够四个人一人一间，还有厨房，水井都有，生活是很方便的。 如果把前面两个院子的房子都出租给外人，比如说到京师赶考的学子，未必就不可以！ 通州湾位于京杭大运河的顶端，位置得天独厚，外地去京师赶考的举人，也总有一些不是那么有钱的，租在通州，价格肯定比京师要便宜。 不过这些也都是自己想象的，具体行情如何，还需要出去走走看看，才能确切把握。要是实在没有其他赚钱的法子，就试试当包租公好了。 他正在考虑着这个事情呢，忽然听到前面热闹了起来，嘈杂声传来。 该不会是陈景行过来了吧？ 心中这么想着，李文贵便从后院这边过去，等他到了二进院这边，就看到院子里有不少人了。他爹果然在陪着人群中的陈景行说话。 当他一出现的时候，陈景行也是第一时间便看到他了，立刻伸手招呼道：“贤侄快快过来！” 李伟一见陈景行对他二儿子竟然这么亲热，不由得心中很是吃惊。 刚才他让大儿子给陈老爷见礼了，也没见陈老爷称呼大儿子为贤侄。更不用说，这态度区别了。就好像自己这二儿子，真得是他亲侄子一样。 在李伟震惊地注视下，李文贵走到近前，向陈景行笑着行礼说道：“伯父一行上门，真让陋室蓬荜生辉，还送了这么多东西过来，这份好意，我记在心里了！” 李伟一听这话，感觉有点不妥，怎么说话没大没小，好像和陈老爷平辈一样，这怎么行，别是惹恼了陈老爷！ 他正想训斥二儿子一句时，却听陈景行当即哈哈一笑道：“我们两家的关系摆在这里，这没什么。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下……” 说着话，他用手一指站他身边的三个少年道：“这是我四儿名言，这是我大孙子承恩，二孙子承爵，以后，你们多交往交往！” 听到介绍，年纪最大的名言，大概十七岁，刚新婚不久，娶的媳妇是已故裕王妃的妹妹，用好奇地眼神打量着李文贵说道：“我爹一直说你很厉害，回头多多指教！” 李伟听到这话，不由得很是诧异，看看陈景行，然后又看看二儿子，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李文贵听了，却是抱拳回道：“不敢，只是一些粗浅想法，名言兄要是有意，我们不妨探讨探讨。” 陈承恩和陈承爵的辈分小了，两人只是抱拳见礼却没怎么说话，不过他们盯着李文贵的眼神，却似乎有些不服气。 李伟可不敢让陈景行等人站着，连忙引了他们去正堂大堂坐了，他还道歉说道：“陈老爷，寒舍简陋，还请多多包涵。” 可不简陋么，连食材和厨娘都是陈景行带过来的。 不过他也不在意，在等待用餐的时间里，便稍微和李伟客套了一句，然后便抓着李文贵聊了起来。 聊得主要内容，还是售书上的细节。对于这种新模式，他还是有地方没搞明白的。李文贵便根据后世的经验，侃侃而谈，一一回答陈景行的那些疑惑。 整个大堂内，其他人几乎都沦为了听客，就只是陈景行和李文贵在说话。 这一幕，看得李伟越加诧异，仿佛不认识这个二儿子一般，不由得细细打量。到了后来，他也努力去听了。 对于二儿子的话，他大部分听不明白，但是偶尔也有听懂的地方。不过不管听不听得懂，他都随着陈景行点头而点头，仿佛能听懂了一般。 说到最后，年纪最小的陈承爵不由得好奇地问李文贵道：“听爷爷说，你是悬梁刺股才学到这么多的学问，这是真得么？” 李文贵听得一愣，对于这个问题，他能怎么回答？ 回过神来之后，他只好回答道：“脑子里没知识，肯定是不行的。只有肚中有了墨水，才有学以致用的可能。总而言之，悬梁刺股不重要，重要的是，多学，多想，多做。” 陈承爵一听，顿时松了口气，转头对陈景行说道：“爷爷，你看，不一定要悬梁刺股的！” 一听这话，陈景行不由得有点尴尬，连忙说道：“那你记住了么，要多学，多想，多做！”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李文贵，笑着解释道：“贤侄的头脑，我都是佩服的。不说别的，就只是这做买卖的想法，这么新奇的想法，我都想不到，不得不说，这方面，你是真有本事！” 李文贵听了，连忙谦虚，他心中也清楚，他只是因为拥有后世的知识而已。 于是，就这么的，双方聊得很愉快，一直到用餐。 陈景行其实带着儿子和孙子过来，就是来恭贺乔迁之喜的，替李家热闹了一番之后，他们也没怎么吃，留下一个红包就走了。 第32章 拔毛 李伟自然是领着全家人一起送别，站在自家大门口，看到陈家的马车消失了才转身进门。 李文贵跟着转身，见他爹匆匆入内，便连忙喊住道：“爹，等下。” 李伟听了，压根没理他，穿过垂花门进入二进院去了。 李文贵见此，连忙赶过去，在二进院拦下了李伟道：“爹，你等下。” “干啥？”李伟见了，不得不站住了脚步，有点没好气地问道。 李文贵看着他，问道：“陈伯父给的红包有多少钱？” 听到这话，跟进来的李文全和李彩莲也有些好奇，立刻围了过去。三兄妹就把他们的爹，围在了中间。 李伟看看这三个子女，有些不满地说道：“你们要干啥，红包多少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要是以前的话，他这么一说，三个子女便会被训走。 这不，李文全和李彩莲听了，脸上带着一点失望，转身准备走了。 但是，李文贵却没动，而是认真地说道：“怎么会没关系？爹不会看不出来，陈伯父是冲谁来祝贺的吧，这红包的钱，我得记下，以后要还的。” 陈景行进门之后，就是敷衍了李伟几句而已，大部分的时间，祖孙三代都是在和李文贵聊天。只要不是眼瞎，一眼就能看出，陈景行是冲谁来的。 李伟也还是要脸的，听到二儿子这话，可没敢再说是冲他来的。 于是，他只好拿出了红包，倒出了里面的东西。 李文全和李彩莲见此，又立刻围上，盯着李伟的动作。 李伟刚才匆匆入内，其实就是想躲到房里去看得。他一摸红包里面东西的形状，就大概猜出来了，只是要核实下。 此时，就见从红包里倒出来的，是个小的银元宝，官方制式那种，一看就知道，五两重的那种。 李伟见得两眼发亮，果然是五两重的银元宝，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 也不对，当初把大女儿卖给陈家的时候，有见过，但那都过去五年了吧！ 此时，李文贵看到这个银锭，便对李伟说道：“爹，我有个想法。” “你不要有想法！”李伟其实早猜出来了，直接拒绝，就想绕过二儿子回他的房间去。 但是，李文贵确实有想法，又挪了下脚，拦住了李伟，提高了点声音说道：“爹，你要不想一辈子过穷日子就听我说！” 这个话说出来，谁都不敢接的，毕竟谁愿意穷一辈子！ 李文贵看到李伟被他喝住，便赶紧对他说道：“我不是自吹的，您应该也听到陈伯父对我的夸奖。把这五两银子给我，让我做本钱，就做我刚才和您说过的那个蜂窝煤，可好？” 他怕李伟还是不同意，便用手一指正看着他们俩的李文全说道：“大哥已经一把年纪了，如果按照目前这样下去，大哥什么时候才能娶媳妇？您总要为大哥考虑考虑吧？” 李文全一听这话，情不自禁地点点头，但是看到他爹看向他，便又连忙停止点头。 李文贵继续说道：“还有我们家，天天吃粗盐腌制的腌菜，不但难吃，而且还会短命的。想吃点好吃的，都要爹厚着脸皮去扣点，平时为了这个家，也厚着脸皮占小便宜。我知道爹也不想，对不对？” 说到这里，他看着李伟，用真挚地感情说道：“爹，给我一个机会，我就缺本钱，我能改变我们家的命运，让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的，好不好？” 李伟没想到二儿子竟然说出来这样一番话，一时之间，有点沉默了。 李彩莲很赞同她二哥，很想说话，但是这种说正事的时候，她还是有点怕她爹，便悄悄用手拉拉大哥的衣裳下摆。 李文全本来就想说话的，但是平时沉默惯了，本来还不想开口，但是在小妹催促之下，他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对李伟说道：“爹，这宅子都是二弟赚得，陈老爷也夸二弟，我……我信二弟的本事！” 李伟听到这话，抬头看他，又看看其他两人，他一下明白，家里几个人，都相信二儿子。 他的脑海中，回想起陈老爷的言行，终于态度松动，看向李文贵说道：“很快就要到冬天了，泥瓦匠的活会越来越少。我和你大哥找不到活的话，就只能去打其他零工，但是等到冬天，运河冰封的话，通州湾也会冷清，说不定其他活也不好找。钱真不好赚，你可要十分小心地用这个钱！” 说完之后，他低头看看手中的那块银锭，很是有点不舍，但是还是慢慢递向二儿子。 可谁知，李文贵却并没有接，而是对他说道：“爹，我还要去书铺干活，估计得要一个月左右，没空自己去做，而且我也不擅长自己动手。这事儿，还是要你或者大哥来干，刚好又和泥瓦匠的活擦边。” 看到李伟愕然的样子，他便马上说道：“我知道做蜂窝煤的步骤和材料配比，我给你们两人说，你们去买来做。可能在做得过程中会遇到一些小问题，但应该都能解决的。” 他在前世写穿越历史小说，就不可避免要查能在古代赚钱的方法。得益于他从来不糊弄读者，因此查资料都很认真。所以他书中所写得古代赚钱法子，都不会一笔带过，而是真得去仔细查了资料的。 此时，他为了能让李伟真按照他说得去做，便又马上接着说道：“爹要是一开始心中没底的话，可以先买少量试试，反正我们家也要准备过冬的，如果最终的结果真如我所说，是物美价廉的好东西，那我们再大规模做出来卖。您看如何？” 李文全听了，连忙附和道：“这样稳妥。” 李伟听到他的话，看了他一眼，然后才转头看向二儿子道：“这样还差不多，一下用掉这五两银子的话，想想就心慌！” 听到这话，李文贵便笑了。 随后，他便拉着他爹和大哥去了大堂，给他们讲解道：“我说得蜂窝煤，意思就是和蜂窝一般，用煤和粘土，加水混合做成的。比例是七比二比一，当然，也要看煤质好坏，可能这个比例要经过实验调整下……” 听到这话，李伟就质疑了，当即说道：“你这啥玩意，不就是和煤饼差不多么，还搞那么复杂？” 第33章 蜂窝煤 煤饼确实和蜂窝煤有相似之处，至少原材料都差不多，主要是煤和粘土以及水。 李文贵知道，如果不给他爹解释清楚其中的区别，说不定会反悔。 因此，他便耐心解释道：“烧火做饭，目前来说，一般是烧木柴或者煤饼。其中烧木柴，火比较旺，产生的黑烟少，但是木柴价格贵，不耐烧。而烧煤饼，火不够旺，产生的黑烟浓，但是煤饼价格相对便宜……” 最早的时候，都是砍柴做饭，但是柴火毕竟是有限的，在人口密集的区域，柴火的需求量高，因此山上的木材很容易就被砍伐掉。 大明朝的时候，不管是南京还是北京，木材砍伐情况都很严重，导致周边的山，大都光秃秃的了。也是如此，柴火的价格便越来越高。 此时，李文贵看着李伟和李文全，给他们说道：“我们要做的蜂窝煤，回头烧起来的时候，就会如同烧木柴一样，火会比较旺，产生的黑烟少，并且还有一个更大的优点，就是烧得持久，所以我们用做煤饼的材料，卖出和木柴一样的价格，甚至再贵点，你们说，大家会怎么选？” 李伟听了，将信将疑地问道：“真有这样的好事？” 李文贵听到这话，看到李文全的眼神中也都是疑惑，他便笑着说道：“马上就要冬天了，我们家里也还没有过冬的柴火煤饼，所以，我们可以先做出来，自己烧烧看，如果说，确实如同我所说，那我们再卖便是，肯定会有人买，对不？”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补充说道：“如果说我们自己家烧的结果却发现，根本没有我说得那样好，那很可能难以卖出去，真做这个买卖，就很可能会亏本，那我们就不做这个买卖，这样可以吧？” 历史已经证明，在有煤的地方，最终都是蜂窝煤一统天下，一直要到天然气普及才会被淘汰。所以，李文贵对蜂窝煤有足够的信心。 李伟听到这话，当即点头说道：“这还差不多，那就按这么说得办吧！” 说完之后，他就准备站起来了。 李文贵一听，立刻说道：“爹，我还没说完呢！” “啊？”李伟听了，有点意外，重新坐了回去，然后问道：“不就是和煤饼差不多么，还有啥？” “原料是差不多，但是做法有很大区别啊！” 李伟听了，知道自己情急了，不过他装出无所谓的样子，点点头说道：“好吧，你接着说！” 于是，李文贵便接着说道：“要是有可能，我们的蜂窝煤原料中，可以再添加一些木屑之类的易燃物。前期的做法和煤饼一样，但是最后塑造成型的时候，需要用到一个工具，我画出来，然后再不同的铁匠铺去打造出来，再回家组装，这是关键，能少被人知道就少被人知道的好。” 蜂窝煤机有很多种，功能全的，结构复杂，还用到了电机，所以这个肯定不考虑的。其他蜂窝煤机有比较简单的，后世农村家里可能都有，自己做蜂窝煤用。 可能结构会不一样，但是原理都是差不多的。李文贵想做的那种，就是最简单的，出煤时用脚踩的那种就可以。 李伟一听二儿子这话，就来兴趣了，因为在他看来，要保密的东西，肯定不会错吧？ 遗憾的是，家里并没有笔墨纸砚，这也是个麻烦事，回头还是要买了才行。 不过眼下也难不倒他，他说了句“等等”，然后就去了厨房。 今天已经开火过了，他找到了木炭，又寻了两块木板，没有尺子，就折了一根木棍作为参照物，在木板上画了起来。即把脚踏式的蜂窝煤机拆成两部分，画了出来。 李伟等人，都有点好奇，便跟着他，看他做些什么。 当他们看到李文贵用木炭为笔，木棍为尺子，在木板上作图之时，都有点诧异，感觉他好像真得有点聪明！ 李文贵画完之后，便指着木板给李伟解释道：“爹，蜂窝煤机，便是这个样子的，这两样东西打造出来之后组合起来，然后拿这个直接砸混合好的煤堆，扎满这个底部之后，到空地上用脚踩这个，便能把蜂窝煤挤出来，晾干之后便能卖了！” 其实，后世工厂出产的蜂窝煤，还有一个步骤，更利于长久存储蜂窝煤的。但是，那个步骤对于古代来说，太过复杂，难度系数有点高，就不如和农村里自家用蜂窝煤一样，就差不多了！ 李伟听了，有点高兴地说道：“这也不复杂啊！” “没错！”李文贵听了，点点头说道，“这个确实不复杂，也容易被人学了去，因此，回头我们要做自己的品牌，不过这个还早，先不说了。大哥明天去买原料，爹去铁匠铺打造这个蜂窝煤机。” 李伟听不懂二儿子这话了，什么品牌？听他的意思，好像还能防备被人学了去？ 想不明白之下，他忽然又想起陈景行不断请教儿子的场景。这一想之下，他不由得对李文贵又多了一份信心。 不过再怎么样，他也没有全听李文贵的。就听他说道：“趁着还没到冬天，我明天得出去找活，如果能找到泥瓦匠的活，就能多赚几个钱。这个事情，先让老大帮你便是。” 说到这里，李伟想了下之后又说道：“这个什么机，还是你自己去铁匠铺说，万一没说清楚，拿回家不能用的话，就亏大了！” 李文贵听到这话，感觉有道理，便对李伟说道：“好，那我明天去书铺的时候，再用笔仔细画一份，再给铁匠解释的时候，也方便一些。” 一家人商量完了之后，时辰也不早了，晚餐还是吃中午剩下的，甚至还有一部分食材没做完，也可以明天吃。 要是在老家那边，吃完之后各自回房躺着了。 但是在这新家，这第一天，谁也没睡意，就不约而同地到了大院子里说话。 其中李彩莲便看着环境感慨道：“二哥，真是多亏了你，如今我们竟然住到了这么好的宅子里，就感觉在做梦一样！” 第34章 开门红 听到这话，李伟表情有点复杂地看看二儿子，不过没说话。 当爹的，看到儿子有用了，心中当然高兴。但是，又是第一次面对儿子对老子的权威冲击，多少也有点失落。 李文全倒是没多想，而是好奇地问李文贵道：“多看，多想，多做，是这样么？” 很显然，他对李文贵给陈家那边人说话时，把这事记心里了。 对于二弟的本事，此时的他，已经是佩服的了，因此，他也想学学。 李文贵听了，微笑着说道：“是这样的，不管做任何事情，都是要多看，多想，多做。” 对于家人，他当然是不吝啬自己的学问，给大哥仔细解释道：“多看，这是基础，要不脑子中没有知识，就是想再多，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说话时，看到他爹和小妹也露出认真的表情时，就说得更仔细了：“多想，就是在多看的基础上，平时就多想想，这事为什么是这样做的，其中道理是怎么样的，我是不是可以做得更好，怎么去做？这便是多想。” “至于多做，那就很简单了，想再多都没用，需要去做，去做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的想法对不对。” 说到这里，李文贵认真地说道：“不管面对任何事情，如果平时都记住多看，多想，多做这三点，人就一定会有进步，积累多了，就能让人刮目相看！” 李文全和李彩莲听了，不约而同地点头回应道：“哦！” 李伟看着他们，有点复杂的心情忽然又变得欣慰起来，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正在这时，李文贵转头看向他，对他说道：“爹，我们搬家的事情，回头还是要告诉下大姐，否则有什么事情，没法第一时间找到我们。” 李伟当然想和如今的大女儿多联系下，但是他听到二儿子的话之后，却是有点为难地说道：“王府高高在上，我们也没法通知啊！” 李文贵听了，马上回答道：“这事也不急，或许我们的蜂窝煤做出来之后，可以把法子给大姐，那个时候再说便是！” “啊？”李伟一听，立刻坐直了身体，有点疑惑地说道：“为啥要给她，那不是给外人了么？” 在他的认知中，女儿都嫁出去了，那便是人家的人了。 虽然蜂窝煤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可一听要给别人，他下意识地就不愿意了。 李文贵听了，耐心地给他爹解释道：“做蜂窝煤并没有什么门槛，时间久了肯定会被人学了去。因此，我们提前给大姐，这样也能让大姐在裕王那边更有说话的份量，不管怎么样，也算是帮到大姐了。等大姐以后发达了，我们家不就发达了，还看得上一个蜂窝煤不是？” 一听这话，李伟觉得有道理，便点头同意了。 边上的李彩莲，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她二哥，忽然感觉二哥好厉害，连爹都听二哥的了。 一家人就这么说了一会话之后，天色黑下来，便各自回房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李伟和李文全还是和往常一样，是家里最先出门的。李文贵也是一样，是最后一个起床的。 他怀里揣着刘掌柜送得那一吊钱，准备找时间去几个铁匠铺转转，这是定金的钱。 这时候的物价，铁锄头，好的那种，要一钱二分银左右，也就是一百二十文。蜂窝煤机的订做，是全新的东西，估计会比锄头更贵，一百文是肯定不够的。 李文贵想着这事，不知不觉间便到了书铺。 还没进门呢，就见店里的伙计冲出来招呼他道：“东家和掌柜都在等您呢，快点进去吧！” 李文贵看到他的脸色是带着喜气的，便知道不是坏事，就连忙进去了。 后院大堂这边，地上堆满了一堆书，大概有半人高的高度，叠了五六堆。 陈景行坐在他的书桌那，正在和身边的钱掌柜看着书桌上的一本册子说着话。 李文贵走进门去了，他们都还没发现，便只好开口说道：“伯父，第一册书怎么样了？” 听到说话声，陈景行抬头一看，顿时脸上露出了笑容，连忙招手说道：“贤侄快快过来，你来看看！” 钱掌柜一见，立刻笑着让开位置。 不过李文贵没有马上站到他的位置上去，而是双手抱拳向钱掌柜说道：“昨日钱掌柜登门，我刚好不在，没能留钱掌柜吃饭，实在是失礼了！” 别人对自己的好，绝对不能忘记，这是他的做事原则。 钱掌柜一听这话，当即哈哈笑着说道：“哈哈，没事，这不，店里忙呢！” 李文贵的这话，就是告诉他，这份情，他记下了，对此，钱掌柜当然是高兴的。 于是，他在说完之后，又立刻对李文贵说道：“还没恭喜公子呢，这书开门红了！” 听到这话，李文贵也是关心，便立刻走过去，看向书桌上。 陈景行见了，便指着书册上的内容对他说道：“就按贤侄的法子，事先联络了这些书铺，看，我们通州这边，预定了三十二册，京师那边，预定了七十八册。就等于说，这书刚印出来，就卖出了一百一十册了！” 李文贵听着他的话，看着那册子，发现上面写着书铺的地址，然后定了多少册。 他粗略一看，其实每家书铺都不多，最多的一家书铺，也就是十一本而已。 好在大明朝的文风鼎盛，书铺很多，这才汇聚起了一百一十册。 他在看着，陈景行在继续给他介绍道：“这第一册书，就是最便宜的了，我们定价是二十文，一册书就赚两文钱而已，一百一十册，就只赚了两百二十文。但是这是书都没出，就有人因为书名和简介而定下的。”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向李文贵，兴奋地说道：“这些书铺，京师那边的，我决定亲自过去一趟，和他们谈合作的事情。要想赚大钱，还是要看京师那边。” 李文贵听了也是高兴，提醒陈景行说道：“伯父，我们赚钱主要是在后头，这前面的书册，是为了打响名气，让更多的人知道，这样看过觉得好看的会继续看，他们又会推荐给亲朋好友，如此，我们的读者会越来越多的！” 第35章 第一册书 陈景行说得兴奋，又立刻走出座位，来到书堆所在，伸手拿起一本书，递给李文贵说道：“你来看看，这便是第一册书了，这些数量远远不够，我已经让他们加紧印了。” 哪怕他本来就是有钱人，可一想到前景，他就忍不住脸上全是期待之色道：“回头印得越多，只要能卖出去，我们的利润便能提高，如果卖出去的书足够多的话，哪怕这第一册书，我们都能有十文钱的利润，未来可期啊！” 李文贵理解这个话，只要书印得足够多，那么刻版、排版的钱就可以忽略不计，到了后面，就只有印刷人工，纸张和油墨的本钱而已。 所以说，卖书的话，就是要看是否卖得足够多，这才是关键！ 李文贵心中如此想着，一边看起接过来的第一册书。 不得不说，这第一册书真不怎么样。不但是纸张不怎么样，就连内容，除了他写的内容之后，就没有多余的字和其他内容，比如花纹，插图等等，一概没有。 书册也比较薄，大概不到十五张纸的样子，这还是第一页是封面，第二页是简介，第三页是序，直接就是吹这本书有多好的。 最后一页是牌记，注明了出版商，也就是通州陈记书铺；作者，也就是李文贵的笔名无名；还有版权宣言，即：“敢有翻刻，必究”。 在这一页的左半部分，还印有一行字：“欲知后事如何，请订阅正版，隔天便有下集。” 李文贵看完之后，觉得差不多吧，这最开始是打名气的时候，其他花样就先别考虑，贪多嚼不烂。 此时，陈景行已经在指挥伙计，把地上的书都搬到外面马车上去，他准备去一趟京师了。 忙碌之余，他还不忘记交代李文贵道：“对了，午后那两个书记员，再加吕秀才都会过来，你把第三册书的内容也写了，刻版可需要一天时间的，不能耽搁了。” 李文贵听了，神态轻松地说道：“我没问题，随时都可以。” 三个书记员的话，能更快记录完，不耽搁他跑铁匠铺去办事。 听到这话，陈景行不由得叹道：“贤侄可真是吃一碗饭的人啊！” 李文贵一听，心中想着，可不是吗，自己在后世就是靠这个为生的！ 他看着地上的书堆要搬完了，忽然心中一动，又对陈景行说道：“伯父，我建议去通州湾那也摆去卖。南来北往的人多，特别是南下的人，旅途时间长，看个闲书消磨下时间的有钱人肯定不会少。” 陈景行听了，立刻点头，然后对钱掌柜说道：“后面印出来的书，都搬去通州湾那边卖。” 说完之后，他忽然回过神来，便看向李文贵说道：“这好像不妥吧，北上到京师的人，后续还有可能买我们的后续书，但是南下的那些人，可没机会再买我们的后续书啊！” 至少在他们商量好的赚钱计划中，后续书才是赚钱的大头。 李文贵听了，当即笑着回答道：“那又怎么样，我们的目的，就是想要扩大名气，把这个书传出去啊！” “您看，如果我们的书在南方都有名气了，那南方的人来北方的时候，是不是就有可能直接来买我们的书了？毕竟我们这个书是连载书，至少有个半年或者一年时间的。” “对对对！”陈景行听到他的解释，当即回过神来，乐呵呵地说道，“没错，这是连载书，和以往并不相同！”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陈景行交代给钱掌柜之后，就坐马车赶去京师那边了。 至于李文贵，他梳理了下细纲，等到三个书记员来了，花了大概一个时辰便语音完了。然后再修改修改，总共也就花了大概一个半时辰而已。 把书稿交给钱掌柜之后，便没他什么事了。 于是，李文贵借着书铺的笔墨，把蜂窝煤机拆开画了两张纸，然后便去找铁匠铺。 脚踩式蜂窝煤机的部件很简单，只是因为要订做，费用高些，也要隔天才能取。 李文贵没有马车，又要分开不同的铁匠铺去打造，快把脚走断了才算是在两个离得远的铁匠铺下了订金，约定第二天下午去拿。 等到傍晚时分，李文贵回到家时，李伟还没回家，李文全却不但买回了煤碎碎，而且还挖了一大堆粘土回来，就连木屑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些。 蜂窝煤前期的制作和煤饼一样，李文贵说过，李文全就已经在做这个准备工作了。煤碎碎被他砸成了细沫，能看出来，他很用心。 甚至他在一见到李文贵回家时，开口问得第一句话便是那蜂窝煤机打造得如何了？ 因为他的活已经干完，需要有蜂窝煤机之后才能混合，然后用蜂窝煤机塑形。 闻声出来的李彩莲见此，笑着对李文贵说道：“二哥，大哥是想娶媳妇了！” 李文贵一听，不由得笑了，难怪这么积极！ 他以为李文全会不好意思，结果没想到，李文全却是点点头道：“想！” 听到这话，李文贵便有点好奇，问他道：“大哥，你有心上人了？” 李彩莲小小年纪，却也是八卦，立刻睁大了好奇的眼睛看着她大哥。 李文全听了，摇摇头回答道：“我天天跟着爹干活，哪来的心上人？” 李文贵反正闲着无事，吃晚饭也得等他爹回来才能吃的，就追问李文全道：“那大哥想娶什么样的媳妇？” 李文全听了，想也不想道：“屁股大，好生养，又能下地干活，对家里好的。” 李文贵听得有点意外，便再问道：“你就不想娶个知书达理，或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漂亮媳妇么？” “二弟，你这是取笑我了，就我们家，哪娶得起这样的媳妇。再说了，这样的媳妇，也过不到一块啊！” 李文贵听到这话，便笑着说道：“大哥，有我呢，有大姐呢，只要你想，什么样的媳妇娶不到！” 就算没有自己，李家再等个三年，就绝对会有人主动上门提亲了的。要是再等六年，等到外甥登基，那什么样的媳妇会娶不到？ 他们正在说着呢，忽然就见李伟回来了，心情很是沉重的样子。 第36章 希望 李彩莲看到，便有点担心，连忙迎过去问道：“爹，怎么了？” 李伟看到三个子女都在，叹了口气说道：“今天找了一天的活，不但没有泥瓦匠的活，甚至连其他体力活也没有。” 说着话呢，他已经走到了两个儿子前，有点发愁地说道：“那些农夫都闲下来了，为了过冬，都来和我们抢活干呢！” 李文贵听了，便安慰他爹道：“没事，我们不是有蜂窝煤要做么？爹就不要出去了，回头就在家做蜂窝煤好了！顺带着，也休息一下，总不能一年到头天天出去干活！” 他说完之后，看到李伟似乎想反驳的意思，知道他想说什么，便马上又补充说道：“就算蜂窝煤还看不到前景，但是我的第一册书今天印出来了，陈伯父的信心很足，带着一车书去京师找其他书铺商量合作的事情去了。” 李伟听到这话，刚张开的嘴巴闭上了，不过随后又开口问话，不过脸上不再是愁容，而是带了一点好奇之色道：“那你的书能赚多少钱？我的意思是说，你能带回家多少钱？” 听到这话，李文全和李彩莲也都好奇，便一起看着李文贵，等他回答。 李文贵看他们这样子，不由得摇头说道：“之前有订购一百一十册书，利润是两文钱一本，一共就是两百二十文，然后我和伯父是七三分成，属于我的钱便是一百五十四文。但是我预支了稿费，就是这宅子的钱……” 说到这里，他心中算了下，然后才继续说道：“如果每天都是这个钱的话，大概要一年左右时间，才能还掉这宅子的钱，然后来新钱。” 李伟听到这话，不由得皱眉说道：“要一年时间才能来新钱，这也赚得太少了吧？” 李文全一听，提醒他道：“爹，我们两人合起来，一年都赚不了这么多！” “啊！” 李伟一听他的话，有点意外，回过神来之后，想想确实如此，他和大儿子两个天天出去做泥瓦匠的活，也赚不回五十三两银子。 照这样说的话，二儿子的赚钱能力是相当不错了，完全可以说，是家里顶梁柱了！ 想到这，李伟便又露出了高兴的表情，对李文贵说道：“还成，家里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专心给陈老爷写好你的书便是！” 李文贵听到他们的话，见他们对这都满意了，便不由得摇头说道：“这只是最少的估计而已，我和陈伯父都估计，回头收入还能翻好多倍！” “啥？” “什么？” “……” 一时之间，李伟和一儿一女都不由得非常意外，失声发出疑问。 一年能赚五十三两银子，这还不多？还能翻很多倍？ 这数额，不管是对李伟，还是对其他人来说，都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李文贵却一点都不奇怪，闲书这种，赚得就是有钱人的钱。 刚好，这里是通州，京杭运河的最北端，非常繁华，更不用说，还有近在眼前的京师，百万人口，首富之地，天下的读书人，有钱人的聚集地。 对穷人来说，一文钱都要仔细想了又想才会花；但是，对那些有钱人来说，平时的零花钱都是以两为单位的。 只要书够好，能吸引他们，他们也就随便花个零花钱而已。 不过李文贵知道，没必要这样解释，于是，他用李伟能理解的角度对他说道：“爹，你看，陈伯父都在为这事忙前忙后，甚至都亲自跑去京师，找那边的书铺谈买卖去了。您说，一年赚个五十三两的，他至于这么忙么？” 一听这话，李伟就理解了，立刻点头说道：“没错，陈老爷都这么热心，那肯定是能赚不少钱的！” 说完之后，他看着二儿子，就感觉这个儿子更有出息了。 于是，他也来了兴趣，立刻便问道：“那那个蜂窝煤也能赚大钱？” 儿子既然这么有本事，他让家里捣鼓的东西，总不可能亏本吧？ 李文贵听了，微笑着说道：“能不能赚大钱，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家里做蜂窝煤卖的话，肯定能改善家里的生活！” 一听这话，李伟就放心了一点，当即大声说道：“那好，就听你的，先把这蜂窝煤做出来试试看！” 李文贵听到这话，连忙对李伟说道：“爹，那个蜂窝煤机，一百文钱还不够，还要五十文，明天下午去拿。” 他这话，要是在李伟刚进来的时候就说，那李伟肯定会不高兴了，说不定都会反悔。但是此时他已经被李文贵说得有信心起来了，也就只是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好，五十文对吧，我明天给你！” 说定了这事，李彩莲便开饭了。 当一家人坐在一起，又开始吃黄馍腌菜时，也就李伟还在大口地吃，其他几个人，明显有点吃不动了。 李伟一见，便训他们道：“怎么，才吃两天好吃的，就吃不惯这黄馍腌菜了？” 李文贵听了，接过话题说道：“是啊，吃了好的，这那还吃得下，要不，爹拿出点钱，改善下伙食吧？” 一听这话，李文全和李彩莲立刻看向李伟，心中有点期待。如今爹都开始听李文贵的了，说不定这一次也会听，那就不用天天吃黄馍腌菜了！ 结果，李伟一听，瞪了李文贵一眼喝道：“天天就知道吃，明天不是还要给你五十文么，都拿去吃了哪来的钱救急？” 听到这话，李文贵并不沮丧，而是提醒李伟道：“爹，那老房子不是可以卖了么，用来改善伙食怎么样？” 说到这里，他看到他爹似乎又要瞪眼，他就赶紧说道：“这新宅子我不要，就给爹，当那个老宅子好了。那老宅子卖了，也是可以吧？” 李伟听了，似乎愣了下，稍微犹豫片刻之后，才说道：“那毕竟是祖宅，以后再说！” 穷人家的祖宅，根本不值钱，以后这个当祖宅不行么？ 不过这话，李文贵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第二天一早，他便从他爹那领了五十文钱，去了陈记书铺。都还没走近呢，就看到书铺门口很热闹。 第37章 忙成狗 就见书铺门口停着两辆马车，一群伙计正在忙碌着往车上搬书。 一看到这，李文贵便是惊喜。不用说，那肯定是他写得书了。能看出来，陈景行昨天跑了一趟京师，还是很有收获的。不说别的，今天都得用两辆马车来送书了！ 等他走近之时，钱掌柜都亲自抱着一摞书出来。只是一抬头就看到了李文贵，脸上立刻露出了欣喜地表情，向李文贵招呼道：“公子，恭喜啊，很多人都爱看你的书，这不，根本来不及印，都要往京师送。” 说着话时，他把书堆到车上，然后继续笑着对李文贵介绍道：“这一车，都是第一册书，那边那辆车上，则是今天刚出来的第二册书。” 李文贵听到，便伸头看去，只是粗略的瞄了一眼，大概可以断定，第二册书和第一册书应该都是最低成本印刷的那种，换句话说，依旧是二十文一本。 钱掌柜走近他身边，还在对他说道：“店里的伙计，特别是印刷那边的匠人根本不够用。第一册书依旧要印，第二册书也要印。从目前的情况看，第三册书出来之后，这前两册书也还是要印。所以，我一会得听东家的，去挖几个印书匠人过来。” 他正说着呢，陈景行听到动静一看，果然是李文贵来了，便立刻亲热地打招呼道：“贤侄来了啊，来，我给你说说情况！” 李文贵听了，冲钱掌柜笑了笑，然后便走进店里去了。 两人避开搬书的伙计，来到后院坐下之后，陈景行就带着兴奋之意对李文贵说道：“昨日我去京师，是带着第一册书去的，那些书铺掌柜都是非常识货，看完之后便立刻同意合作，最少的都是二十本以上。” “知道京师有多少书铺么？上百家不止，他们经营的侧重点不同，有科举向的，也有佛道典籍向的，但是不管是哪一种书铺，都少不了有闲书的位置。因此，我昨日一口气谈了三十家，今天还要继续去谈。” “闲书这个东西啊，你说他没什么经学济世之用，但是男女老少都有看得可能，只要识字，家里有点闲钱的，就不差这点买书的钱。” 陈景行兴奋地说到这里，忽然多了一份认真，盯着李文贵道：“你这个故事，就保持这种好看的程度，能保持多久？” 这个三国故事能大卖，不是因为连载，而是故事新奇，好看，这是这门生意的核心所在。 陈景行感觉到这种模式有巨大的前景，高兴之下就有点患得患失起来，就想问个清楚，到底能持续多久的吸引力。 虽然之前的时候，他其实在这方面已经听李文贵说过，大概心中有数。但是，比起之前，他看到更大的前景了，就想再确认一次。 李文贵听了，想也不想，笑着说道：“类似这样的，一百五十万字到两百万字之间是肯定可以的。多了不好说，三百万也是有可能的。” 后世的网络小说，抓着爽点写，就只有一条主线，没有支线的情况下，一百万字是肯定可以的。 如果再开支线，在人物塑造上多些笔墨，这种是正常的网文写法，至少能有两三百万字。 如果世界观宏大，叙事能力强，把控剧情能力强的，四五百万字都是常事。 不过后世在激烈竞争之下，大部分网文有往无脑爽文发展的趋势，就只讲一个粗暴爽，前期非常吸引眼球，四五十万字之后往往就后继无力了。 不过在这嘉靖年间，却是没有这种担心。后世的商业化写作方法，绝对让这个时代的人眼前一亮。犹如网文刚出来之时，几年后看着实在普通的小说，都能让人看得爱不释手，这便是新鲜感，网文套路还不了解，一切都觉得新奇的原因。 此时，陈景行一听他的回答，硬是愣了一会之后，才大喜过望地连声说道：“好好好，贤侄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争取这几天，把京师所有的书铺都跑一遍！” 这个时代的闲书，比如《三国通俗演义》，《西游记》之类的，已经是算超长篇的小说了。但是一比李文贵要写得网文字数，那是真不够看，连载之下，差不多可以用年来计算了。 李文贵听到陈景行的话，便笑着回答道：“那真是辛苦伯父了！” “哈哈！”陈景行听到这话，却是哈哈一笑道，“赚钱，能有什么辛苦的，哈哈！” 李文贵听到这话，心中默默地想着，像自己爹和大哥一样赚钱，那绝对辛苦。但是像陈景行这样，有赚大钱的前景，就跑去和各书铺谈合作，确实不会觉得辛苦了。 他正在想着呢，陈景行便又交代他道：“你的书，还是要每天都说，我让书记员都过来，刻版至少要一天的时间，人手还有点不够用了，还要再雇才行。我看了，保持隔天就能有下一册看，是最好的了。” 听到这话，李文贵心中不由得苦笑。 后世在网文圈有一句话流传：普通人还有周末可以休息，但是网文作者是三百六十五天都要更新，属于牛马中的牛马，和坐牢没区别。 当然了，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特点，既然从事这行业，那就只能是适应。 此时，李文贵听到陈景行的要求，自然是没有问题，当即答应道：“没问题，昨天便是一个半时辰搞定了。” 陈景行听到这话，心中很是羡慕，要是自己的子孙能有这个能耐，那该多好！ 他正要开口再说时，钱掌柜进来了，向陈景行禀告道：“东家，印出来的书，都已经搬到马车上了。那接下来再印出来的书，就在通州书铺和通州湾那边卖了。” “好！”陈景行一听，点头回答了一句，然后站起来对李文贵说道：“那贤侄等那三个书记员吧，先歇着，我就去京师了。” 说完之后，他又对钱掌柜说道：“贤侄这边若有什么需要，你不可怠慢了。” 钱掌柜自然知道，李文贵是他书铺的财神爷，当然不敢怠慢了，便连忙答应。 第38章 做出来了 于是，李文贵在等三个书记员过来的期间，便又蹭了书铺的光，拿了一本《三国通俗演义》继续看了起来。 一如他告诉家里人一样，多看，也是他必须要做得。 等到下午时候，和昨天差不多，也是一个半时辰左右，就是三个小时，便完成了稿子交给了钱掌柜，书铺这边，就没他什么事了。 于是，他便去了铁匠铺那边。 东西已经打出来了，更让李文贵欣喜地是，就是按照他要求的尺寸打造出来的，并没有差别。 他不得不感慨，明朝中后期的匠人手艺，都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 李文贵为了稳妥起间，加上他是以前从书铺出来的，还有不少时间。因此，他先把一个部件送回家，然后又赶紧去另外一个铁匠铺，把另外一个部件也拿回了家。 李伟这个时候并不在家，昨天的时候，李文贵也给他爹分配了活，让他爹去找更好的煤炭进货地，这关系到蜂窝煤的成本。 他爹听了之后，和赚钱有关，便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于是，李文贵就在李文全和李彩莲的围观之下，把蜂窝煤机组装了起来。其实很简单，就是把脚踩那个部件套上去就可以了。 后世的时候，北方农村，或者城镇周边，很多人家都有这个。 李文贵搞定了这个时候，便对李文全说道：“大哥，那便开始和泥煤吧。” 李文全早就等着这句话了，一听之下，立刻开始卖力的干活起来。 李彩莲要去煮馍，李文贵却可以坐在边上看着，不时指点下，看得某些地方，也会上前搭把手。 或许是李文全知道煤饼的做法，因此，他和出来的煤泥，还真别说，湿度差不多。 于是，接下来轮到李文贵出手了。他拿着那个蜂窝煤机上前，用力砸进煤泥中，砸了几下，感觉满满的之后，便惦着蜂窝煤机走到空地上，然后用脚踩下，挤出了里面的东西。 完全可以说，历史上第一个蜂窝煤诞生了。 李文全和闻声赶来的李彩莲，都是好奇地看着这个蜂窝煤。 圆柱形的煤柱，中间好多小孔，真得和蜂窝差不多。 李彩莲见了，有些惊讶地说道：“二哥，这东西真比煤饼好用，为什么呀？” 李文贵听了，耐心地给小妹解释道：“关键其实就是这些小孔，能增加空气接触面。而为什么说这个是关键，这又和火为什么烧起来有关。” 李彩莲听得睁大了眼睛，一脸没想到里面竟然有那么多学问的样子，犹如好奇宝宝一般，看着李文贵问道：“二哥，烧火还能有什么说法么？不是只要烧着了，添柴火便可以么？” 李文贵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话，而是把蜂窝煤机递给李文全说道：“大哥，我小胳膊小腿的，有点费劲，你来吧。” 李文全一听，当仁不让，立刻就接过蜂窝煤机，点头回答道：“好！” 说完之后，他便立刻学着李文贵刚才的做法去做了。 李文贵看着他，提醒道：“大哥，注意一定要砸实，让里面的煤泥能成型。我刚才这个，其实还不够，有点疏松。” “知道了！” 李文全听了，答应一声，立刻动手起来。 李文贵看了一会，发现他大哥干这活没得说，根本挑不出毛病，于是，他才继续给李彩莲说道：“你平时烧火做饭的时候，有没有注意一个情况，如果灶台里面的柴火过多的话，是不是反而不是很旺，还可能会有浓烟熏到自己？” 李彩莲一听，有点惊讶，当即点头说道：“对啊，柴火多了就烧不旺！” 听到这话，李文贵便继续给她说道：“这道理便是相同的了，所以要想烧火烧得旺，柴火就不能太多。” “你再看看，煤饼和这蜂窝煤，是不是就是这样的差别？” 李彩莲听得连连点头，就连在干活的李文全，也是看了一眼他二弟。很显然，他是在一边干活一边听得。 李文贵坐在那里，看到李彩莲惊讶地样子，便又给她说道：“你可能不知道焦炭怎么做得，还有木炭，都是一个道理，烧着了之后，就密封起来，里面的火就会慢慢熄灭，最后便会变成焦炭，木炭。而焦炭，木炭还能继续生火。” 李彩莲听得非常兴奋，立刻回应道：“所以二哥的意思，烧火的时候，这空气就很重要，对吧？” 李文贵听了点点头，他没有说什么氧气之类的解释，因为这种解释，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是听不懂的。 他就找了个他们能理解的例子说，方便他们理解。 此时，他见小妹差不多理解了，便点头说道：“没错，小妹真聪明！” 李彩莲一听，露出了开心地笑容，然后又有点好奇，问李文贵道：“二哥，这是书上说得么？” 李文贵听到这话，不由得笑了，四书五经中怎么可能有这种学问！ 不过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回答道：“多看，多想！” 李彩莲一听，用力点头，道：“二哥，我懂了！” 就连边上一直在干活的李文全，也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制作蜂窝煤的活并不复杂，一会一个蜂窝煤，要不了多长时间，后院这里，便摆满了蜂窝煤。李文全之前准备的煤泥，也都用完了。 李文贵看着满地的蜂窝煤，忽然有种梦回后世的感觉。 他心中稍微有点感慨，便说道：“就这样晾着好了，晾干之后就能用了。” 这种，便是普通农村自家的蜂窝煤做法了。 三兄妹，就看着满地的蜂窝煤，一个个都是有点期待。 正在这时，李伟回来了，看到满地的蜂窝煤，不由得愣了下，然后下意识地问道：“就这样？” 李文贵听了，点点头说道：“如果只是短时间存放的话，这样就可以了。要想长时间存放而不会塌，那还有一道工序，不过没必要，就这样吧！” 说完之后，他便看向李伟问道：“爹，您那边看得怎么样了？” 第39章 清水不清 李伟听到二儿子的问话，一屁股坐在边上的台阶上，然后叹口气说道：“都不便宜啊，眼看着冬天要来了，煤价都比我印象中高多了！” 他刚说完，李彩莲便拿着个瓢过来，递给李伟道：“爹，喝水！” 李伟听到，伸手接过，仰头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李文贵看到，立刻想起，家里从来都是喝凉水的。因为热水的话，要柴火，穷人家一般都舍不得。 之前没有意识到这点，但刚才听他爹说要冬天了，煤炭都在涨价，因此，看着他爹喝凉水，他就一下想起这事来了。 一般而言，农村以前都喝凉水，反正喝不死人，就算喝死人了，那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不管是从卫生角度讲，还是从冬天天气来说，李文贵就想起了后世农村利用烧火做饭的热量来烧水的事情。 那是一个铁壶，不过和普通铁壶不一样的是，壶底还有一个长长的细管，呈微微弧形状。打造灶台的时候，这根细管就被埋在铁锅边上，但是底下一面会裸露在灶台的火焰下。 这么一来，灶台上生火做饭的时候，火焰的热量同时也能加热到这个水壶细管上，从而烧开水。 这个事情，回头要做。不过此时，李文贵对李伟说道：“回头要是蜂窝煤好卖的话，我们是需要大量煤炭的，量大，成本都能降不少。” 李伟听了，看着眼前地上满满的蜂窝煤说道：“那得先让我看到这些东西，真得像你说得那样才好！” 李文全听到这话，在边上说道：“爹，我一天能做好多，主要功夫都和做煤饼差不多，二弟的蜂窝煤机很好用，一会一个。” 李伟听了，站了起来说道：“先看看吧，吃饭，吃饭！” 不用说，晚上又是黄馍加腌菜。 李伟吃得津津有味，就好像在吃山珍海味一样。 其次是李文全，虽然没有他爹那么夸张，但是也是在大口吃着。 李彩莲就明显比以前吃得少了，特别是吃腌菜的时候，经常吃一小点，然后大口吃黄馍。 李文贵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知道，爹和大哥是干体力活的，平时出汗多，因此，这腌菜咸得要死，他们却是需要的，补充出汗带出去的盐分。 但是小妹相对来说，就没有那么多汗，毕竟年纪还小，主要就是在家里干家务而已。 前几天，都吃了很多好吃的。小小年纪的妹子，经过那么一对比之后，这又苦又咸的菜，就实在难以下咽了，但是，她又没得选择。 至于李文贵自己，他几乎不在家里吃了，要吃，也吃得很少，因为他去书铺，可以天天在那边蹭吃。 虽然说，书铺的伙食其实也不咋的，但是比起他家，明显是好了几个档次。 李文贵咬着黄馍，看着他爹在吃。他知道，如果给他爹提改善伙食的想法，那是不可能的。要想从爹手中拿钱，绝对是千难万难。 但是吃这些伙食，真得是会短命的。如果没记错的话，孝慈太后的家人，都是短命的，指不定就和他家发达之前吃得太差有关。 看来自己的首要任务，还是要赚钱吃好点。书铺那边，看势头不错，不知道能不能每天领个几十文钱改善家里的伙食？ 李文贵吃了一口腌菜，感觉又苦又涩，赶紧大口吃黄馍。他决定了，明天就问问陈景行，每天领点伙食费。 吃过晚饭之后，李文贵便抓了他哥，把改造灶台的事情，给他哥说了下。 李文全还没说什么，李伟听到了，就先训道：“老二，你咋天天就知道折腾，家里就是再多的钱，都能被你折腾没了！” 李文贵一听，转头看向他说道：“这怎么是折腾呢？这是改善我们家里的居住环境。冬天喝凉水，舒服么？还有，不要看清水好像很干净。但爹想过没有，从污水里盛一碗水放久了，那水的上面就会变得清澈，那爹说这水是干净还是不干净的？” 他如果说水里有微生物，细菌之类的话，他爹只会说他瞎掰。但是，用这种能理解的方式，就能证明清水未必清！ 这不，李伟听得一愣，回过神来之后辩解道：“不要瞎扯，我们都是喝井水，干净着呢！” 李文贵听了，毫不犹豫地继续追问道：“那井底要是有只死老鼠呢，你打上来的井水看着依旧是清澈的，那这水干净么？” 李彩莲听到这话，顿时有点怕了，连忙对李文贵说道：“二哥，你真看到井底有死老鼠了？” 李文贵看到好像吓到她了，便笑着对他说道：“我只是打个比方。未必会有，但也未必没有。” 说完之后，他不管小妹，而是看向李伟，继续说道：“我们没法保证井水是否真干净对不？所以家里喝水，最好都要烧开，那样水里就算再不干净，再被烧开之后，都会变得干净，人喝了不会有事。要不然，万一生病，熬不过去，那可不要花好多医药费，就算熬一熬能好，人不也受罪么？”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李文全说道：“二哥，回头家里就改造下灶台，为了家里人的身体健康，这事得做起来。至于钱，爹不给，那我来想办法。” 说到这里，他想了下又补充说道：“对了，以后我们家里应该就会一直烧蜂窝煤，因此，灶台也要改造成专门烧蜂窝煤的，不用的时候，减少空气的流入，就能保存更久的时间。” 李伟在边上听着，看看二儿子在那侃侃而谈，他懒得管了，说又说不过儿子的，便站起来说道：“我去睡了，明天去更远的地方走走，希望能找到便宜一些的煤场。” 李文贵不管，他抓着他大哥这个泥瓦匠，继续说了起来。蜂窝煤有专门的炉子，但是不妨碍他想改造家里的灶台。 等到第二天起床，他发现他爹和大哥都不在，他也不管，先去书铺了，看能不能从陈景行那边每天要到点钱，改善家里的伙食。 这是最重要的！ 第40章 日钱 远远地看到书铺时，李文贵便高兴了。 因为他发现，书铺门口比昨天还要热闹，竟然停了三辆马车。书铺的伙计，又在忙碌地往马车上搬书。 不用说，陈景行昨天去京师的收获不错。 想想也是，自己这种连载更新的小说，看到第一册，就会买第二，第三册；运往京师的书，就只能是越来越多才对。 等他走近了，书铺的伙计都一个个高兴地给他打招呼，“公子早，公子好”的，都是非常热情。 钱掌柜听到声音，出了书铺一看，更是热情地迎接道：“公子到了啊，快，东家正在等着你呢！” 李文贵听了，便连忙进了书铺，却见陈景行已经满面笑容地迎了出来，先一步给他打招呼道：“贤侄，来得好，我正怕你来晚，我就又去京师了呢！” 说完，他甚至都拉了李文贵的手往后院走。 说真得，这实在太热情了，让李文贵有点吃不消。不过考虑到这身体才十四岁，拉着手好像也正常，又想着一会要开口要钱，他就没敢反抗。 进了后院大堂坐下之后，陈景行就笑呵呵地对李文贵说道：“昨天又谈下了二十二家书铺和我们合作。今天我准备让钱掌柜也随我走一趟，送书去前两天谈好的书铺，这样我就能有更多的时间去和新的书铺谈了。” “不过贤侄这边的书不能停，还要继续出书，三个书记员已经说好了，以后会天天来。” “我在想啊，等到和京师的书铺都谈妥了之后，我让那些刻版匠人连夜赶工，尽量由隔天出书变成天天出书。这样看得人就更多！” “啊呀，没想到这么受欢迎，人手不够用，这刻版匠人还要再招才行，印刷也慢了，也还要加大人手。书铺存储的纸张也不够了，还要进货，这次量大，也得压压价才行……” 李文贵就听着陈景行在那兴奋地滔滔不绝，不由得有点无语了。看陈景行的热情，他真是全身心投入大明朝的休闲文化事业中去了。 等到陈景行说了好长一会时间，终于去喝口茶时，李文贵赶紧开口说道：“伯父，我这里有个事，虽然知道不是很合适，但是确实还是要说下。” 陈景行一听，顿时有点意外，立刻看向他问道：“什么事情？” 李文贵听到他的话中好像带了一点担心，便连忙解释道：“是这样，伯父应该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天天吃黄馍腌菜，而且那腌菜还是用粗盐腌的，又苦又涩。我觉得这样不行，至少伙食要改善下，不能天天这样吃，对身体不好。因此，我想每天能预支个几十文钱，用来改善家里的伙食。” 陈景行一听是这事，顿时哈哈大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这个简单，每天给你五十文如何？” 说到这里，他感觉有些少，就连忙解释道：“如今这书铺正是做大的时候，因此正是急用钱的时候，所以伯父暂时给不了太多。五十文钱，能否将就下，等过阵子，书铺的生意稳下来了，我再给你多涨点如何？” 李文贵一听，很是高兴，当即说道：“我已经预支了五十三两银子，如今还要每天再预支钱，其实是我的不对。原本是想着卖了老宅来改善伙食的，但是我爹不愿意，我也没办法！” 陈景行一听，又是哈哈一笑道：“那就这样说定了，每天五十文，找老钱支取便是！” 说到这里，他想了下又道：“钱掌柜还是让他留在书铺里忙算了，我回头叫名言跟我一起去京师。” 说完之后，他叫过一个伙计，让他去传他儿子陈名言赶来书铺。 一阵忙碌之后，陈景行带着儿子，又出发去京师了。 李文贵这边，依旧先看《三国通俗演义》，打磨细纲，然后等到三个书记员到了，便一口气完成今天的万字更新，修改之后交给钱掌柜。 钱掌柜接过稿子之后，招呼李文贵去了柜台，拿出一本账册道：“麻烦公子在这里签字画押，我给您五十文！” 李文贵知道这个钱回头要结算，从稿费里面扣除的，因此，他毫不犹豫地接过了账册，看了下，就写着什么时候，他领取了五十文。 内容没问题，他便签名，领取了五十文钱，然后告别了钱掌柜，赶紧去集市买菜去。 五十文，说多不多，说少，那是绝对不少的。一个月三十天来算，那是有一两五钱银子，高薪了。 普通人干一天体力活，也才能赚十几二十文的，他这五十文一天，能顶他大哥和他爹干一天还要多了。 不得不说，工种不同，收入不同。 通州是交通要道，毫无疑问，是一座大城。集市很大，商品货物也很多。 李文贵走着看着，看了一圈之后，便用三十文买了一只大活鸭。能炖汤喝，再吃肉，补补身子，改善下伙食。 精盐也是他必须要买的，不但是炒菜煮汤要用，不刷牙，时间长了也受不了。 好在明朝时候和宋元时候比起来，食盐的价格已经大幅下降了。 李文贵写穿越历史的时候有查过资料，精盐的价格，在宋朝时候，或者说南宋时候，一斤能到一百多文。 而在明朝，从开国的洪武年间到灭亡的崇祯年间，精盐的价格，也就是二十来文一斤左右。如果是产盐地，价格至少还要跌一倍。 有历史记载，万历中期时候，京师的精盐价格最低，一斤只要六文钱。 所以说，宋元时候，造反队伍中经常有贩卖私盐的人，但是明朝就没听说有这事。因为明朝的食盐价格，让食盐贩子利润少的可怜，根本壮大不起来。 之所以如此，一是和太祖皇帝是穷苦人出身有关，另外一个，就是制盐技术进步了，盐田法能大规模制造食盐，成本大幅下降。 这第一天的预支稿费，李文贵就买了一斤多精盐和一只活鸭，全部花完，然后心情愉快地回家了。 第41章 我也要 新宅子里，李伟在后院看着地上的蜂窝煤。 他今天要比较早回家，家里还只有小女儿在。因此，他就直接来了后院看这蜂窝煤。 北方秋季干燥，但就算这样，蜂窝煤放一天也不可能干。 李伟也不嫌手脏，小心拿起一个看看，特别是瞅瞅中间的那些孔，好一会之后才放下。 然后，他就坐在台阶上，看着满院子的蜂窝煤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就听到中院那传来女儿的声音：“大哥，回来了啊！” 听到这话，李伟便站起来，走去了中院这边。果然，他就看到大儿子刚穿过了垂花门，进入了中院。 于是，他便立刻追问大儿子道：“怎么样，有找到活干么？” 李伟自己去找便宜的煤场，但让大儿子不要闲在家里，免得和二儿子一起瞎折腾，打发他出去找活干了。 听到他的问话，李文全略微带点兴奋说道：“找到了一个活，码头那边需要装卸力夫，明日一早过去，十五文一天，招满人为止。管事的说我可以，要是去晚了的话，人满了就没得干的。” 李伟一听，很是高兴，立刻说道：“十五文一天，体力活能找到这个价钱的也是好少，管事的有没有说，我能不能去？” “啊？”李文全一听，才恍然大悟道，“我忘记问了！” 李伟一听，恨不得伸手打儿子，这赚钱的事情也能忘？ 不过大儿子毕竟大了，他伸出的手，最终还是放下了，只是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个败家子啊，白白没了十五文钱！” 李文全听了，提醒他道：“爹，煤场的事情怎么样了，有找到更便宜的么？” 他其实没忘记，只是惦记着蜂窝煤的生意，他去干体力活赚钱，他爹可以在家忙蜂窝煤的事情。 李伟听了，看了他一眼，忽然明白过来，顿时骂道：“看看，好好的把你个老实人也给带坏了，能到手的十五文钱不赚，却要惦记着没谱的事情，败家啊！” 他这话刚说完，就听到前院那边传来了一个声音道：“谁败家啊？” 李伟一听就知道是二儿子回家了，想起二儿子把老实的大儿子蛊惑了，不由得气得大声说道：“你败家，还把你大哥带坏了，一起败家，十五文一天啊，就没了！” 李文贵没有说话，就听到“哐当”一声，应该是在关门。 但是，与此同时，一只鸭子从垂花门那边，扑腾进了中院。 李伟和李文全两人一见之下，顿时傻眼：怎么冒出来只鸭子，还是大肥鸭？ “嘎嘎……” 大肥鸭进入中院之后站了下，打量了下眼前有两只两脚兽，便叫了起来，也不知道在叫什么。 但是，它这个叫声，却把厨房里忙碌的李彩莲给吸引了出来，一看之下，她顿时惊喜地问道：“哪来的鸭子，不会是天上的大雁吧？大哥，快去抓起来，别让它跑了。” 李伟听了，却是大声喊道：“老二，这鸭子是哪里来的？” 听到这话，李彩莲立刻抬头看去，果然看到她二哥从垂花门那边出来，进入了中院。 大肥鸭一见，立刻躲远了一些，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两脚兽。 李伟看到李文贵，就严肃了脸，立刻追问道：“你该不会是从哪里偷来的吧？我告诉你，这种事情千万不能干！” 李文贵听到这话，心中有点欣慰，看来李家的门风还是很正的！ 结果没想到，就听到李伟接着说道：“万一要是被抓住了，那是要打板子的，伤药费都够只鸭子的钱了！” 李文贵一听，顿时无语，敢情是因为这？ 看到他的表情，李伟就越发担心了，低声训道：“前几日我就听你抱怨伙食，就是没想到，竟然嘴馋到去偷鸭子了，呀……” 李文贵听不下去了，连忙打断了他的话说道：“爹，你想哪去了？这是买的，三十文一只。喏……” 说着，他掏出了怀里的一袋盐，递过去说道：“还有二十文，我都买成了精盐，让小妹炖鸭子吃。” 李文听得一脸诧异，接过食盐袋子，打开一看，发现里面的是精盐，顿时抬头追问李文贵道：“这钱哪来的？五十文？” 李文全和李彩莲都露出非常关心的表情，看着李文贵，隐约间，还有些担心。 最淡定的，就是李文贵了，就听他回答道：“当然是我的稿费，不过也是预支的，五十文。” 李伟有点不信，盯了二儿子看了下，发现他神情自若，想起之前种种，他终于还是信了。 毕竟连这套新宅子都能预支，再预支个五十文，也就不是奇怪的事情了。 然后，他看看手中的精盐，又看看那只已经在院子里散步的肥鸭，忍不住又叹道：“五十文啊，我说你是败家子你还不信。这只鸭子，最多二十五文就能买到。还有，你买精盐干什么？买成粗盐的话，都可以吃好长时间了！” 李文贵听到他的话，当即回答道：“爹，你就当这个钱不存在好了，反正我以后每天能预支五十文，我天天买成吃的回家，改善家里的伙食！” 一听这话，李伟顿时傻眼，愣在了那里。 李文全和李彩莲也是差不多，一脸不信地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还是李彩莲先回过神来，立刻兴奋地问道：“二哥，你说每天都有五十文，天天带好吃的回家么？” 说着话的同时，她都感觉要流口水了！ 听到她的话，李伟也回过神来了，不可置信地确认道：“五十文，天天有？” 他连一天十五文的体力活，都是非常珍惜。这每天五十文，直接把他给震懵了。 李文贵听了，略微带了一点自豪回答道：“五十文，天天有！” 李伟听到确认之后，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问道：“我的儿啊，你那是啥故事，竟然这么赚钱？要不，你也教教爹，爹以后跟着说编故事好了！” 边上的李文全听到，连忙跟上道：“还有我！” 李彩莲听了，也是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也要！” 第42章 你会原谅我吗 讲故事，人人都会。 但是，要讲好故事，要能卖钱，就必须有足够的知识储备，换句话说，要多阅读为前提。 李文贵自己是在前世阅读过不知道多少小说，本身又是写小说的。但是，他如今的家人，根本不具备这样的条件，也没法具备这样的条件，因此，要想讲出和他一样的故事，这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便只好对李伟和李文全说道：“要想讲出能让别人付钱的故事，你必须调动读者的情绪，让读者觉得开心。而要做到这点，就得先有代入感，然后重点是期待感……” 他没法直接说你们阅读量不够，因为他的家人知道，他在这一世的阅读量绝对也是不够的。于是，便只好讲些理论知识。 一开始，李伟和李文全是非常认真地听着，但是，听到后来，就开始头大了，这是啥和啥，根本搞不懂！ 最后，李伟便只好开口说道：“算了，算了，这钱，我赚不了！” 李文全也是遗憾，跟着道：“我也是！” 边上的李彩莲好奇了，问道：“二哥，你咋知道这么多的？” 李伟和李文全听到这问话，也是好奇，便都看着李文贵。 李文贵听了，笑笑说道：“可能我是天才，天生就会！” 其实，这还真是事实！ 李伟等人听了，不由得面面相觑。不过想了想，好像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李文贵不想让他们多关注这个，便对他们说道：“赶紧把鸭子炖了吧，今晚好好吃一顿！” 一听这话，几个人便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立刻把目光盯向院子里的鸭子。 那鸭子似乎是感受到了几道杀气，便立刻“嘎嘎”叫着躲开了。 于是，院子里开始了一场追捕行动。 这个时代的鸡鸭，可没有笼子里养殖一说，都是散养的。 几个人费了好大的劲，最终是李彩莲仗着身材瘦小灵活，才算是抓到了鸭子。 那鸭子被李彩莲抓在手中，“嘎嘎”地叫着，声音有点可怜。 李彩莲一见，便转头看向李文贵道：“二哥，这鸭子看着好可怜，要不就被杀了吧？” 李文贵一听，笑着回答道：“不杀也可以，晚上继续黄馍加腌菜，香喷喷的鸭肉，好喝的鸭汤，就都没了。” 李彩莲听到这话，犹豫片刻，最后还是说道：“那要不，还是杀了吧！” 李文贵一听，当即哈哈大笑。他就知道，自己这个小妹是个小吃货。 家里人随后各自忙碌，李文贵则拿过了那袋精盐，稍微尝了尝，他发现，这个所谓的精盐，其实和后世的食盐还是有差距的，还略微有丝苦涩。当然了，和粗盐的苦涩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 就是不知道，这个时代的真正有钱人，吃得精盐是不是也是这种，还是说，会进一步提纯？ 不过对李家来说，目前也只能吃这种食盐了，比起以前吃粗盐，好歹是进了一大步。等以后有钱了，可以再考虑自己动手提纯。卖是不嫩卖的，自己吃就成。 傍晚时分，李伟把餐桌搬到了中院，一家四口人，就在太阳的余晖下，围坐在餐桌上，围剿中间的一大锅鸭肉鸭汤。 一只大肥鸭，配着黄馍，硬是不够吃，连鸭汤都喝得干干净净，一滴不剩。就连鸭屁股，都入了李伟的肚子，没有 一丝浪费。 然后，李彩莲收拾，李家三个男人舒服地坐在那，看着西边的天空，那最后的晚霞，似乎比往日好看了不少。 忽然，李伟感慨道：“哎，好吃是好吃，就是吃得肉疼！” 李文贵听了，理解他说得这话，当即笑着回答道：“吃得肉疼是因为我们家的收入还不高，以后有我，天天吃好吃的，就不会吃得肉疼了！” 他这话一说出口，李伟和李文全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不过谁也没说话。 这话说得是没错，要是钱多了，不就吃只鸭子么？可关键问题是，家里的收入怎么提高到天天吃鸭子都不肉疼？ 对李伟和李文全来说，他们是做不到的。 但是，此时此刻，他们真感觉到，李文贵有可能做得到！ 一个当爹的，一个当大哥的，要是就看着儿子或者弟弟天天吃好吃的，至少对于此时的他们来说，有点抹不开脸面。 于是，就听李伟忽然问道：“那个蜂窝煤估计明天就干了，那接下来怎么做？” 李文全虽然没说话，却是连忙点头。很显然，他也想到蜂窝煤上了。 李文贵听了，想了下回答道：“现在只有我说蜂窝煤好是吧，我们要把蜂窝煤卖出去，那就要让别人都知道蜂窝煤的好，因此，接下来，这个蜂窝煤我们可以自己先用，确切明白蜂窝煤好在什么地方，直观感受之后，我们就可以对外去卖了。到时候，我们再说这个。” 李文全听到这话，立刻确认道：“就是要多看，多想，多做，对么？” 李文贵没想到他会把这三个“多”说出来，不过想想，好像也没错，便点头说道：“对的。” 说完之后，他便又开口说道：“我可以先把蜂窝煤的好处先说一遍，然后爹和大哥带着问题去验证下，看我说的对不对，或者还有我没说的地方？” 李伟听了，认真点点头说道：“好！” 于是，李文贵便又把蜂窝煤的相关情况说了一遍。 这时候，天色黑下来了。按照李家的传统，油灯是没油灯的，所以天黑就得躺床上睡去了。 这是真正的早睡早起！ 李伟和李文全都各自回房了，李文贵还没看到李彩莲，便有些好奇，走去了厨房那边看他小妹到底在干什么，这么久还没收拾好？ 结果，等他走到厨房那时，就听到后门那传来了他小妹的声音：“你是一只好鸭子，很可爱，有些舍不得，但我也是没办法，我悄悄告诉你，我嘴巴很馋,我把你埋这里，以后也会来陪你说说话，你会原谅我么？” 听到这话，李文贵伸头望了望，发现他小妹蹲在后门那边，对着一个小土包在说话。 于是，他悄悄撤了。 第43章 陈景行的总结 躺在自己床上，说真得，李文贵一直睡不着，会想一些事情，过很久之后才能睡着。 他非常明确，这不能怪他，实在是睡得太早了！ 今天就只是吃了一只鸭子，爹是吃得肉疼，大哥虽然没说话，但能感觉出来，他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小妹吃了后又后悔，埋了鸭子的羽毛和骨头，在那说悄悄话。 从这些能看出来，家里确实是太穷了，难得吃一顿好的。等以后，书的钱分红下来了，家里人该是会慢慢习惯不用天天吃腌菜的日子了。 自己有不少发明，确实是可以赚大钱。但是，在大姐成为皇太妃之前，或者说，在裕王登基称帝之前，最好还是要低调点。万一蝴蝶效应之下，改变了历史就麻烦了。 水泥，是国家基建的基础物资，要是发明出来了，肯定会有人眼红。 透明玻璃，在这嘉靖末年，西方已经偶尔有传入，是当奢侈品的，如果发明出来，也肯定会有人抢。 在成为真正的国舅之前，钱财动人心，还是小心为妙，再等几年再说吧。 蜂窝煤应该能赚个小钱，毕竟这东西太容易学了，一旦被人看到赚大钱的迹象，肯定就会被大规模模仿。但是，家里人从中喝点汤，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白白便宜了别人，好像也有点不甘心啊！ 自己发明出来的东西，凭啥便宜那些不想干的人进来赚钱？ 李文贵想到这里，翻了个身，又想了起来。 当然了，蜂窝煤要是大规模普及的话，普通老百姓也是能受惠的。但是，既然自己有先知先觉的优势，为什么不好好利用呢？ 想到这里，李文贵忽然一下睁开眼，看着黑乎乎的房间，心中有了个主意：或许可以给大姐，这也算是支持大姐一把了。 蜂窝煤不算特别好的东西，又容易被人学了去，应该不会特别引人注意，但是多少能让大姐感受到来自娘家的助力。 李文贵有了思路，便开始一步步规划了起来，不知不觉间，什么时候睡着都不知道了。 一早起来，李文贵发现他爹在巡视蜂窝煤，而他大哥，还是去赚那十五文钱了。 他也没在家多待，去书铺蹭吃蹭喝，等到哪一天，家里的伙食好过书铺的时候，就不用再蹭了。 一如之前几天，书铺的门口，有三辆马车停在那，伙计正在装车。 让李文贵有点意外的是，他还看到了陈景行的大公子陈昌言也在。陈景行正在对儿子说着什么，显然是交代事情。 忽然，陈景行一抬头就看到了李文贵，便立刻笑着打招呼，等李文贵走近之后，他便对李文贵说道：“京师的书铺，我基本上都已经跑遍了，今后一段时间，送书结账的事情，会有昌言去做。” 陈昌言的儿子，都和李文贵差不多大，此时，他看着李文贵，眼神中有些好奇，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和他爹对李文贵的热情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 陈景行这边，还在笑着说道：“哎，老了啊，不行了，天天往京师跑，这老骨头扛不住！” 李文贵一听，不由得笑着说道：“伯父，您和昌言兄站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兄弟呢，一点都不老！” 陈景行一听这话，不由得哈哈大笑道：“还是你这个写书的会说话，哈哈！” 在他的笑声中，钱掌柜跟着伙计一起出来，看到李文贵在，冲他笑笑，然后对陈景行这边说道：“东家，少东家，里面的书都已经搬上车了！” 陈景行一听，又交代了陈昌言几句，主要是和书铺结账之类的事情，然后就送陈昌言上了马车离去。 然而，他便亲切地又拉了李文贵的手去了后院大堂，坐下之后，他就带着笑容给李文贵说道：“这几天跑下来，京师有八十三家书铺愿意和我们合作。真不愧是京师，买书的人还不少。有的看到第二册，或者第三册，就又要买第一册；看了第一册的，根据各家书铺的掌柜说，至少有七成人会买下一册。” “你这种连载更新的法子真是不错，当然，最关键的，还是你的故事吸引人。初步估计了下，几册书加起来，一天能卖一千多本，这可真是难以想象的事情啊！” “而且随着书册继续增加，指不定每天还能再多卖一些。这数量一上去，我们的成本就已经降下来了，如今估计，一本书至少能赚四文钱了。” “对了，正如你之前所说，京师有的是豪客，不满意我们现在这些书太简陋，太差了。所以我就留下来，开始考虑出你说得那些精装版了，这个利润会更大！” 他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李文贵压根没有说上话的机会，便只好带着微笑，默默地听着。 他是和陈景行分成的，不是领固定薪水，因此，也有必要听陈景行的总结。 在这中间的时候，钱掌柜亲自上茶，然后又去忙了。 就只是李文贵的这个书，就让书铺里所有人都忙得要死。 陈景行这边，继续在兴奋地说道：“我准备按照你的建议，把书分三档，除了精装版之外，再来一个豪华版，有钱人送礼用的。其中精装版收三十文一册，豪华版五十文一册。” “油墨和纸张的质量变一下就成，花不了多少钱。豪华版的话，在包装上更好看一些。这么一来，利润就多了。就按一百五十万字来算，那得是一百五十册才能看完这个故事。啧啧，太让人震惊了！” “普通的版本，也要三两银子才能看完；精装版便要四两五钱；豪华版便是七两五钱。说真得，对穷人来说，看个故事要这么多钱，简直难以想象，但是对有钱人来说，也就是一顿饭钱而已。” 陈景行一直说到这里，感觉口干舌燥了，才去喝了口茶，然后满面笑容地说道：“京师百万人口，加上南来北往客，就算只有一万人看你这书，那至少也有三万两以上的纯利。按照我们的约定，贤侄，你一年能赚两万多两啊！” 第44章 有钱人 如果后世只是看影视剧的话，可能一年两万两的收入，那都是小钱。 影视剧里面的人，去了酒楼茶馆，随手拍出去的，都是一锭元宝，物价高得吓死人。 还有一些网络小说也差不多，赚钱不上百万级别，那都不叫赚钱。 但是，实际上，京师一般衙门的门房，不管是都察院，还是其他衙门，一年收入大概就八两银子左右。 更夫辛苦一些，根据《宛署杂记》中记载，京师的一年收入是十两左右。 当兵的，一年十二两，如果是杂兵，就不是上战场厮杀的那种，大概就七八两左右。 再举个例子，按照大明朝最高级别的官员，如太师、太傅等一品官员，月俸是八十七石。按照大明中期的物价，差不多就是一两银子一石。事实上，太平年间，收成好的时候，还能达到一两银子能买两石的。 就按月俸是八十七两银子算，大明最高级别的官员，一年收入也才一千零四十四两。 从这些比较中可以知道，一年要是能有两万两银子的收入，这收入绝对会让听到的人都瞠目结舌。 陈景行还是将门世家，不是没见过钱的人，为了一年能有一万两银子的收入，忙前忙后，都忙成狗一样，不还是乐呵呵的！ 从这就可以知道，一年能收入一万两银子，绝对是高收入了。 再一个说，只要前面的事情捋顺了，陈景行就不用再怎么操心，都有底下的伙计去做，这不就等于是坐着数钱的好事！ 此时，陈景行自己是满意得不行，开心地不行，但是他发现，当他说出结论之后，原本以为李文贵这个少年，会被一年的收入吓坏，瞠目结舌！ 结果没想到，他说完之后，李文贵的表情竟然很淡然。 这一下，陈景行就不解了，他以为李文贵对一年收入两万多两银子没有概念，便又乐呵呵地对李文贵说道：“贤侄，你可知道，一年两万多两的收入，你家可以天天大鱼大肉，穿绫罗绸缎，钱还花不完！” 他知道李文贵家里穷，之前还不好意思地再向他预支稿费，每天五十文，就只是不想吃腌菜。如今听到天天大鱼大肉，肯定会非常震惊了吧？ 还有，李文贵身上穿的衣裳，他一眼就认出来了，就是之前为了去裕王府体面点，自己府上拿出来给下人穿的衣裳。 并且，这些天，李文贵一直穿这件衣裳，说明他家也没有体面衣裳可以换。 就这样的家境，以后天天穿绫罗绸缎，那变化之大，肯定能让李家，包括李文贵都瞠目结舌！ 然而，当他进一步解释完，觉得他说得再清楚不过时，李文贵的表情却依旧很淡然。 当然，李文贵也高兴，但是这高兴地程度，在陈景行看来，真得是很淡然的那种。 这一下，陈景行就震惊了，他忍不住直接问李文贵道：“怎么，贤侄，我看你好像不是特别高兴，这是为何？” 说完之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心中一紧，有些不安起来，连忙问道：“贤侄，你该不会只会讲这三国故事吧？” 要是这三国故事讲完之后，就讲不出好故事来了，那这年收入就等于是一锤子的买卖，后续再也赚不到这么多钱，那确实不会特别高兴。 如果真要这样的话，就连陈景行自己，情绪都回落了不少。 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李文贵听到他的这些话之后，微笑着回答道：“怎么会，我之所以讲三国故事，是因为看到茶馆里在讲的故事，大都是三国故事，觉得听得人会比较多，便于我这种没名气的人打开局面，所以才说三国故事的！” 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属于同人故事了。而同人故事，天然就会被喜欢原着的人喜欢。创作故事的时候，也不用去考虑世界观什么的，因为都是现成的，创作起来比较简单。 此时，陈景行听到李文贵的话，顿时露出了惊喜之色，然后马上追问道：“贤侄的意思，你还可以讲很多不同类型的故事？” 李文贵听了，点点头回答道：“应该没问题的，等讲完了这个三国故事，要换其他的话，也是可以，比如探案类的，这种带点悬疑，天然就能让读者想要知道答案是什么。还有仙侠小说，飞天遁地的神仙世界等等，都是可以的。” 虽然他在后世主要是写穿越明朝历史小说的，但是，他的阅读量摆在那里，经典的各类小说肯定都看过。虽然说不记得细节了，但是至少故事大纲肯定是知道的。以他的水平，在这明朝中期写出来，肯定也能让这个时代的读者大开眼界。 这不，陈景行听完他的话之后，先是非常震惊，然后又是大喜，对李文贵说道：“那要不，我们再出多一本，就那什么仙侠小说好了，你看如何？” 说完之后，他又急忙补充道：“我知道贤侄讲三国故事，一天大概就花一个半时辰而已，还有很多时间可用，再出一个故事怎么样，就仙侠的？” 当今皇帝痴迷修道，因此带动了大明风气都好修道。如果这时候出仙侠小说的话，看得人绝对不会少，甚至可以说，比三国的受众还要多，能赚更多的钱，说不定还可能传到当今皇帝那边去都不一定！ 想到这个前景，陈景行自己都激动了。 然而，李文贵听了之后，却是毫不犹豫地摇摇头说道：“不用，先一心讲完三国故事再说吧，我必须保证故事要好看才行。” 其实，他是可以保证故事质量的，但是他不愿意又像后世一样，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更新赚钱上了。 人，除了赚钱，还要生活不是！ 别到时候，钱赚到了，人没了！ 陈景行听到他的回答，有些遗憾，不过他也知道，李文贵说得对，一切的根本，还是要故事好看才行。贪多嚼不烂，还是先顾好一个故事吧！ 有点遗憾之余，他也明白了，为什么李文贵刚才会淡然了。 第45章 此子成就 一个三国故事能卖两万多两，而李文贵的脑中，还有很多故事，类型不一，说不定还有比这三国故事更赚钱的。 换句话说，对于李文贵来说，他将来会远不止赚两万多两。所以，两万多两，别人感觉很多了，但是李文贵并不会觉得特别多，所以，又有什么可以欣喜若狂的呢？ 区别是有人和以前比，超出了自己能力范围之外，意外得到一笔横财，所以会欣喜若狂。 而有的人，是和以后比，眼下所赚得钱，并不是他的能力极限，他会有更高的目标，那眼前这个钱，自然也不会欣喜若狂了！ 陈景行心中想着这个，看着眼前的少年，他忽然非常羡慕那个李伟了。 生了个女儿，能给裕王生儿子，这也就罢了，主要还是自己女儿不争气。 然后，生了的这个儿子，竟然有如此赚钱能力，简直就是家里的聚宝盆了，年入万两以上。 更难能可贵的是，自己刚才建议他再出另外的故事，这样肯定就能多赚一些。但是，他却并不为钱财所动，而是要保证故事好听，抓住了事情最为关键之点。 这份定力，一般人都不可能有！ 此子，将来的成就，必定不可限量！ 心中这么想着，陈景行就更是看重李文贵了，便恳切地对他说道：“书铺这块，如今还要招人手扩大规模，甚至我还在想着，是不是把印书铺开到京师去，毕竟那边才是卖书的大头。所有这些都还需要不少现钱投入。我从别的铺调了银子过来做这些事情。暂时来说，还没法给贤侄多支取一些钱，有关账册，也等稳下来之后再给贤侄过目，如何？” 李文贵听到这话，当即笑着说道：“没事，暂时五十文也还行，一切以书铺发展为要。至于账册，我相信伯父，也不用每个月查看的，伯父尽管按自己的意思先去忙着便是！” 陈景行听到这话，不由得心中很是受用，这是对他人品的肯定！ 于是，他便立刻保证道：“等书铺的买卖稳定下来，肯定会尽快和贤侄结一次账，我知道，贤侄家中需要用钱。如果真得急缺银子，贤侄就尽管来找我便是！” 李文贵听了，倒也没有拒绝，点点头回应道：“如此，多谢伯父了！” 陈景行看着他，道一声“对了”，然后给他又说道：“我明日要去一趟裕王府，贤侄可要随我一起去？” 李文贵听了，想了下便摇摇头说道：“我就不去打扰大姐了，伯父就替我帮忙告诉下大姐，就说下我家搬家的事情，另外，帮忙告诉我大姐，家里一切有我，让她不用担心。如果她遇到有什么难以解决的难题，不妨找我。总之，她是有娘家人的！” 陈景行听得一愣，感觉李文贵说话的口气好大。竟然让她大姐要是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去找他。 李文贵看到他这表情，便一下回过神来，知道他为什么愣住了，于是，他便连忙补充说道：“我就是想让大姐知道，她有娘家人的，虽然不一定能帮上她的忙，但是，不管如何，三个臭裨将，顶个诸葛亮不是！” 后世是三个臭皮匠，但是要在这个时候说出来，陈景行肯定是懵的。三个臭皮匠？一百个都顶不了一个诸葛亮！ 裨将是领兵打仗的将领，具有实战经验，他们要能商量个什么出来，总比皮匠要能理解。 陈景行听到这话，虽然不敢苟同，但是多少明白李文贵的意思，就是可以人多商量着来的意思。 他明白这个意思之后，也就恍然了。刚才还真是吓了一跳，以为裕王府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他一个小小少年还能解决得了？ 于是，陈景行便应了下来，反正对他来说，也是顺口的事情而已。 随后，陈景行又得去忙碌了，书铺规模扩大，要招人手，要进原料，甚至还要去京师选址，那都不是钱掌柜能做主的，需要他这个东家来决定。 也只有李文贵比较休闲，和往常一样，先是看书，写写细纲，思考下今天要讲的故事内容，然后等三个书记员来了之后，花一个半时辰完成今天的更新字数，他在书铺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 因为惦记着家里的蜂窝煤情况，李文贵便早早地领了五十文钱，先去集市买了一斤五花肉，花了十五文钱。剩下的三十五文，他暂时没花，准备存多点用在家里灶台的改造上，除非他爹能掏出钱来，那他就不介意把这些钱都买成吃的。 让李文贵有些意外的是，当他提着猪肉回家时，他竟然发现，李伟和李彩莲两人大眼瞪小眼，就围着搬运到中院的蜂窝煤，只是看着并没有其他动作。 看到他回家，他还没说话，李彩莲就欣喜地说道：“二哥，这是猪肉么，给我吧，我会做！” 真是可怜的小妹，一年到头，难得看到一次猪肉，那眼睛都看直了。 李伟自然也看到猪肉了，微皱了下眉头，说道：“你就不能存下点钱来么，这有钱就花了的习惯，可不好！” 李文贵顺手把手中的猪肉递给欢天喜地迎过去的李彩莲，然后一边走向李伟一边说道：“就只是一斤猪肉而已，根本不够家里吃的，我已经是很注意了。” 李彩莲提着手中的猪肉，正打量着，听到她二哥的话，便立刻附和道：“就是，前两次的猪肉，就爹吃得多！” 李伟被小女儿这么一说，顿时老脸一红，瞪了这丫头一眼，把她瞪进去了厨房，然后他才给自己解释道：“我又不是嘴馋，我那是要干活，得吃饱了才有力气。” 说完之后，他又冲厨房喊道：“丫头，肥肉切下来，记得熬油，油渣也是香的。” 古代人为啥爱吃肥肉，就是因为有油。平日里，难得有油荤。 在李伟说完之后，厨房那边传来欢快的声音：“知道了！” 看他们对话完了，李文贵便有些疑惑地问道：“爹，你们不会一直没烧蜂窝煤吧？” 第46章 惊喜 李伟听到二儿子问的话，想也不想便说道：“这蜂窝煤可都是钱，要是白白烧了，岂不可惜？” 李文贵一听这话，顿时无语。不过等他回过神来，想起他爹的节俭，便又明白，他爹说出这个话来，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如果家里真得如同以前一样穷的话，那李伟的做法也是合情合理。但是，如今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于是，李文贵便故意低声对李伟说道：“爹，今日陈伯父和我算了下账，估算了下我卖书一年能分到多少钱。” 一听这话，李伟立刻露出非常感兴趣的表情，连忙也压低了声音，又带了一点好奇道：“多少？” 李文贵听了，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强调道：“陈伯父说了，只是依据目前的情况估算，但还没最终稳定下来，中间也可能有变故，因此他估算的这个数额，是有可能不准的。” 李伟听到这话，点点头，又低声追问道：“那他说了多少？” “你猜？” 李伟听了不由得有点无语，不过他对钱这事上，还是有耐心地，并没有生气，而是想了一下之后低声说道：“二十两银子？” 他这么猜是有理由的，因为他知道，他二儿子每天可以领五十文钱，那一个月至少是三两银子，十二个月就是三十六两银子。 但是，一年三十六两啊，有些难以想象。于是，他便保守了一点，报了个二十两。 但是，就算是二十两银子一年，那也是他和大儿子一年收入的总和了。如果找不到泥瓦匠的活，那他们两人还赚不到二十两。 李文贵听了他的猜测，却是摇摇头说道：“低了！” 李伟一听，立刻惊喜地低声确认道：“该不会真得是三十六两吧？” 说完之后，他看到李文贵好像并没有改变表情，便试探着问道：“难不成，能有四十两之多？” 这是他根据李文贵的言行，猜测出来的上限。 可谁知，李文贵听了之后，还是摇摇头说道：“还是低了！” 李伟一听这话，不由得盯着二儿子，有些不可思议，四十两还能低？ 于是，他有点懒得猜了，声音都大了点道：“总不可能是一百两吧？” 他话中都说了这不可能是一百两，说明一百两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预估，报这样一个钱数，二儿子总不可能再说低了吧？ 结果没想到，就见李文贵依旧在摇头说道：“低了！” “什么？”李伟一听，顿时一下站了起来，用那种见鬼了的眼神盯着二儿子，一脸地难以置信，“到底是低了还是高了？” 他有些怀疑，是不是他听错了？ 李伟这动静有点大，李彩莲从厨房门口探出头来，好奇地看了下院子里的两位，问道：“爹，什么低了高了？” 李伟一听，转头看向女儿说道：“没你的事，别糟蹋了肉！” 李彩莲一听，立刻吐吐舌头，缩回了厨房。 随后，李伟重新坐下，看向对面的儿子问道：“你刚才说一百两还低了，那到底是多少两？” 他其实确认，离得这么近，该是没听错的，只是难以置信而已！ 李文贵之所以不直接说出答案，就是他感觉如果直接说出来的话，他爹肯定会以为他说胡话。这么一步步地给他爹心理预期之后，至少比直接说出来要好一点。 此时，他听到李伟的话，便微笑着回答道：“陈伯父估算出来的数额，我直接说出来爹是肯定不信的。总之，爹想想，陈伯父家有钱吧？他会为了一般的利润在亲自忙碌么？” 听到这话，李伟的眼睛顿时亮了。 二儿子说得没错，陈家可是有钱人家，一般的钱还真入不了陈老爷的法眼。能给二儿子直接预支钱，先是这套宅子，然后还可以每天五十文的钱，结合这些情况看的话，一年一百两确实难以让陈老爷亲自出马。 于是，李伟便代入了陈景行的角度去考虑，最终，他带着惊喜，低声问李文贵道：“该不会是有五百两吧？” 说完之后，他脸上的表情，满是期待之色，但是又有点忐忑，就怕自己说高了。 李文贵听了，他便微笑着说道：“如果一年才五百两的话，我估计陈伯父会让钱掌柜来办这事，最多想起来就叮嘱一句而已。” “这……”李伟一听这话，倒吸一口凉气，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陈府的财力。 他想了下，便再度低声确认道：“那就是一千两了？” “如果是一千两，我估计陈伯父最多让他的儿子来做这个事情，不会亲自忙前忙后。” 李伟感觉有点头晕，一千两还是太低了？ 他晃了晃脑袋，似乎是脑子超出了承受范围，然后有点无力感地问道：“到底多少，直接说了吧，我肯定猜不到。” 李文贵看到他这样子，知道他心中的接受程度已经拉到最高，便开口对他说道：“一两万是有的。” “才一两？”李伟有点意外，正要质问之时，忽然回过神来，又猛然站了起来，身子前倾，看向对面的二儿子，大声质问道：“多少，你说多少？” 他都不敢说出那个数字，因为那个数字，就算他干一辈子都不可能赚到的数字。 李文贵听了，低声说道：“陈伯父算了下，他说两万肯定有，但我怕你没法接受，就只好说一两万了。” 李伟听得目瞪口呆，盯着李文贵的眼睛都是直的。 李文贵知道他爹需要有一个接受的过程，便站了起来，准备去厨房看看那块肉。 有一点，李伟说得没错，油渣其实很好吃，不过不能吃多，不健康。 可他才刚转身，就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一只手抓住了，抓得紧紧的，犹如铁箍一般。与此同时，耳边响起了他爹非常激动，又带着颤抖的声音问道：“你……你是不是在骗你爹？” 李文贵感觉他爹的力气是真大，胳膊好疼，于是，他连忙挣扎，要把他爹的手甩开，但是很遗憾，他根本甩不掉。 好在李伟反应过来了，放开了手。 于是，李文贵便揉着胳膊，同时对李伟说道：“我没必要骗啊，要不回头一问陈伯父，岂不就露馅了！” 第47章 变了样 李文贵说到这里，看到他爹脸上还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便对他又说道：“要是爹不信的话，回头你遇到陈伯父，你可以向他求证，看我有没有说谎？” 李伟一听，顿时眼睛一亮，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有动作，就听李文贵又说道：“如果真要是说谎的话，我也只是把金额往低了说，因为怕爹接受不了。” 李伟刚听到李文贵的话，不由得非常失望，原来是真有说谎，但是等他听完之后，有点无语。 随后，他也不管李文贵了，拔腿就跑，往大门而去。 李文贵一见，连忙问道：“爹，你干什么去？” 李伟听了，脚步不停，甚至连头都没扭一下道：“我去找陈老爷！” 李文贵倒不怕他去问，只是提醒道：“爹，钱不能露白，找没人的时候问。” 李伟听到这话，脚步停了下，然后马上回答道：“这还你说！” 说完之后，他就消失在垂花门那边了。 李文贵并没有拦他，就是要让他知道，自己能赚那么多钱，这样生活上就不会再那么抠了。他藏着的那点钱就可以先拿出来用，顶一下这段时间。 忽然，李彩莲从厨房门口探出头来，问李文贵道：“二哥，爹干嘛去了？” 李文贵听了，转头看向她，反问道：“那块猪肉烧熟了么，油渣有了没？” 李彩莲还太小了，不方便知道钱的事情。万一说了出去，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此时，李彩莲一听李文贵说到肉上，便立刻兴奋地说道：“都熬好了，油渣闻着可香！” 李文贵听了，便很有兴趣地走了过去，进到厨房。 果然，灶台上摆着一个小碗，油渣只是铺了底面而已。 他闻着是真香，便伸手想去捏一颗吃吃。 不过手刚伸出去，就被李彩莲拦住了，对他说道：“二哥，爹和大哥还没回来呢！” 李文贵听了，稍微犹豫了下，最终决定，妹子说得有道理，不好坏了这种规矩。 于是，他便收了手，有点遗憾地说道：“我有点后悔了，应该多买几斤猪肉的。这一斤猪肉，也太少了。” 李彩莲一听，小脑袋瓜立刻点头道：“二哥说得没错，就这点肉，都不够爹一个人吃的。” 她的话刚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惊喜地声音道：“好香，肉香！” 李彩莲一听，立刻高兴地跑出厨房，看着李文全说道：“大哥，是二哥买了一斤肉回来，今晚黄馍加猪肉，不用吃腌菜了！” 李文全听了，很是高兴地说道：“腌菜也要准备点，一斤肉不够吃。” 说完之后，他看到李文贵也出了厨房，便笑着说道：“二弟，家里还真是沾了你的福，昨天吃鸭肉，今天吃猪肉！” 李文贵看到大哥一头汗水，打满补丁的衣裳都是湿的。不用说，在码头干体力活是真累。 于是，他便说道：“我今天是想留着点钱，改造我们家灶台用。明天我多买几斤猪肉回来。” 李文全听了，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小把铜钱说道：“我今天也赚了十五文，回头给爹说说，也用来改灶台好了。就怕爹舍不得！” 说完之后，他便往后院走去，同时说道：“我去打水擦擦身子！” 穷人家，没有浴桶，大都是舍不得买，洗澡什么的，根本不存在，大都是打水擦擦身子而已。甚至到了冬天，都是一个冬天不洗澡的。或许等到过年的时候，才会烧了热水擦擦身子。 李文贵自穿越之后，并没有干体力活，又是秋天的天气，因此他也没出汗，就没想着洗澡。 此时，他听到李文全的话，顿时就想起洗澡这个事了。 于是，他便又开口说道：“等我想想，好好改造下厨房，多设一个洗澡间出来才好。要浴桶，也要有淋浴的。” 后世的时候，李文贵就算泡澡，但在泡澡完了之后也还是会淋浴一下的。 在这古代，都是用浴桶，有钱人家，洗头，搓背，都有丫环服侍，并不需要自己动手，也是享受的。 不过李文贵此时的思想观念，还没完全融入古代，因此他想到的，自然是参考后世的做法。 李文贵说完之后，低头闻闻自己身上，然后问李彩莲道：“我身上臭了么？” 李彩莲本来想问什么是淋浴，听到他的问话之后，点点头说道：“就一点点，我不在意的。” 李文贵听了，不由得无语。 看来是要洗澡了！ 这已是秋天，大哥能用冷水擦擦，自己可受不了。 于是，他便走到厨房这边，开始打量起厨房的环境，脑海中琢磨怎么改造。经过李彩莲身边时，他开口说道：“臭丫头，你该天天洗澡的。” 李彩莲一听，顿时恼羞成怒，冲着李文贵的背影说道：“臭二哥，臭二哥，你才臭呢！” 说完之后，她又跟在李文贵的身后，好奇她二哥要干啥？ 过了一会之后，李文全过来了，换了一件同样打满补丁的衣裳，鼻子动动道：“真香啊！” 李彩莲听到，凑过去闻闻，然后道：“大哥，你还是有汗臭！” 李文全听了，不以为然道：“我就擦擦身子而已，哪擦得那么干净。” 说完之后，他又转头四顾，问道：“爹呢，去哪了？我肚子都咕咕叫了。” 一听这话，李彩莲也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当即点头附和道：“大哥说的是，我也饿得咕咕叫了。爹之前和二哥说了悄悄话之后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李文全一听，正要转头问李文贵时，忽然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道：“丫头，快出来！” 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李彩莲一听，立刻跑出厨房，然后就震惊了：“这是谁送给爹的猪肉？” 李文全一听有猪肉，立刻蹿出了厨房，果然看到他爹正把一吊猪肉递给小妹。看那猪肉的大小，该是有三四斤的样子。 就听李伟笑呵呵地说道：“谁没事送猪肉，这是爹去集市买的！” 第48章 做梦一样 一听李伟这话，除了李文贵并不算惊讶之外，李文全和李彩莲两人，顿时震惊地目瞪口呆！ 要不是看到他们爹的手中确实有猪肉，他们绝对以为是听错了！ 平时那么吝啬的爹，喊着有腌菜吃就可以了的爹，竟然主动去买猪肉，并且一买还是三四斤的样子？ 回过神来，李文全和李彩莲不约而同地去看看西边的天空：没错啊，落山的太阳确实是在西边啊！ 李伟看到李彩莲愣在那，就有点不满地大喊道：“臭丫头，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炒菜，肚子都快饿死了！” 一听这话，李彩莲的脸上，立刻就露出了欢天喜地的笑容，管爹是不是犯糊涂了，有肉吃，就赶紧去做了，免得爹要是后悔了，又拿着猪肉回去退了！ 于是，她立刻便冲了过去，从她爹手中接过猪肉之后，马上消失在院子里。 李文全看到这一幕，回过神来，有点不可思议地问李伟道：“爹，您这是要干什么？” 李伟此时已经恢复了笑容，笑呵呵地走到他们面前的石桌边坐下，然后笑着说道：“臭丫头不是一直嫌我吃猪肉吃得多，她都吃不到几块么？那就让她吃个够！” 听到这话，李文全便提醒道：“爹，就三四斤猪肉，我一个人都能吃光！” 李伟一听，顿时脸色一沉，训道：“老大，吃多了不腻么？差不多就可以了！” 李文全听到他的话，本来想如实说，他绝对吃不腻，但是看到他爹的脸色，最终，他还是不敢说出口。 不过，他的脸上充满了好奇。 他又岂会不了解自己的爹，绝对不是因为小妹说了之后才买肉，绝对是另有原因！ 可是，他看他爹的脸色，也不敢追问。 李伟也没管他，而是看向二儿子，脸上又出现笑眯眯的表情，非常亲热地对二儿子说道：“陈老爷告诉我了。” 李文贵都不用猜，如果爹不是从陈景行那边得到证实，知道自己没有说话，一年能有几万两银子的收入，他肯定不会大方到主动去买肉。 心中如此想着，他正要说话时，却见李伟又严肃地说道：“爹临出门时你说得那话，说得对，记住，这事就烂肚子里，谁都不要再提！” 他在这个“谁”字上，是咬着说的，非常着重地强调了下。 李文贵一听，便知道他的意思是，连大哥和小妹都不要说。 因此，他点点头回答道：“爹放心，我有分寸！” 李文全看看他们两人，感觉他们两人在打哑谜，绝对有事瞒着他。他也想知道，可是，他又怕被他爹训，便只能用好奇地眼神看着他们。 此时，李文贵正好趁这个机会，掏出怀中剩下的三十五文钱，拍在石桌上，然后对李伟说道：“爹，我这里一共就三十五文钱，不够改造厨房的，您能不能拿出点钱，我想改造下厨房，搞一个洗浴的房间出来，灶台也改下，能更方便地用蜂窝煤，您看如何？” “洗浴的房间？”李伟听了，疑惑了一会，低头看看自己身上，闻了闻，又看看两个儿子，然后恍然大悟道：“对对对，以后可不能天天臭着身子无所谓，洗浴的房间该有，该有！” 他是想到，以后是有钱人家了，好歹要有体面，绝对不能再这样随便了。 不过李伟这话一说出口，顿时又把李文全给惊呆了。 李伟主动买肉回来，已经是让他感觉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结果没想到，二弟想要改造厨房，他爹竟然能掏钱出来支持？ 他感觉自己是不是码头回来之后太累，所以先去睡了，刚才看到的这些都是在梦中？ 心中这么想着，李文全便偷偷捏了下自己的大腿。 疼！ 这不是做梦？ 李文全感觉实在不可思议了，梦中才有的场景，竟然出现在现实中了？ 李文贵肯定没他哥这样有这么多想法，一听他爹同意了，便立刻给李伟说起他刚才构思出来的改造方案。 刚好，家里两个人都是泥瓦匠，改造厨房是他们两人的专长，不用麻烦别人。 李文全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之后，便也开始专心听起李文贵的讲述。一直到李彩莲欢喜地在厨房那喊着可以吃晚饭了，他们才算是结束了说话。 虽然主食还是黄馍，但是菜却是难得一见的猪肉。一家四口人闻到猪肉的香气，看着白水煮猪肉，还有一盘油渣，都是食欲大动，立刻开吃了起来。 不过这一次，又和以往有些不同。 不管是李文全还是李彩莲，都发现他爹吃起来不再是狼吞虎咽了，至少夹肉的次数少了，甚至还给李彩莲夹了一块道：“臭丫头，给你一块！” 李彩莲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甜甜地说道：“谢谢爹！” 李伟听了，似乎也很受用。不过吃着吃着，他忽然叹了口气。 李文贵一听，便有点不解地问道：“爹，怎么了，是还有什么难事么？” 李伟听到他的话，转头看向他，有点感慨地说道：“就是忽然想起了以前的苦日子。你是不知道爹有时候的难处有多难啊！” 李文全是家里老大，自然比弟弟妹妹更知道家里的难处，听到这话之后，他想起大妹，还有小弟，不由得也是有点黯然。 以前，是真得难啊！ 李文贵听了，便微笑着对李伟说道：“爹，事情都往前看，我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李伟听到他这话，有些欣慰，看着二儿子说道：“你说得对，一切往前看。” 说到这里，他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主动对二儿子说道：“我估算了下，如果要按照你所说的法子改造厨房的话，恐怕得要一两五钱左右的银子。” 说完之后，李伟又看向大儿子说道：“你明天和爹一起，我们尽量把厨房给改造起来。” 李文全一听，连忙提醒道：“爹，明天我还要继续去码头上工呢！” 李伟听到这话，瞪了他一眼道：“码头重要还是家里重要？你看看，家里一个个都是酸臭酸臭的，怎么好意思出门？” 第49章 生子当如李文贵 第二天一早，李文贵起来的时候，发现他大哥已经挖了黏土回来，正在做改造厨房的准备工作。 而他爹李伟，则是不见踪影。他大哥告诉他，他们爹一早起来就去铁匠铺那边去了，准备打造他说得那种专门用于灶台上的铁壶。 能看出来，李伟是真掏出钱来做事了。对此，李文贵很是高兴。 这个家，正在慢慢变得更好！ 然后，李文贵还是和以前一样，去了书铺完成今天的三国故事更新。不过这一次，陈景行并不在。应该就是他自己说得，今天要去裕王府一趟，所以不在。 对此，李文贵并不在意，早早地完成了一万字更新之后，他就领了五十文钱，因为不知道李伟会不会改善伙食，他就先留了这五十文钱没动，回家看看再说。 再说陈景行这边，他确实一早就坐马车出发去京师的裕王府了。 他是裕王妃的亲爹，地位自然和李家人不可同日而语，很快就见到了自己的女儿。 陈王妃一见他爹，就有点诧异地问道：“爹，听下人说，您是空手过来的？” 裕王府这边，不是一般人能随便来的。就算是裕王妃他爹，同样如此。 而陈景行之所以会定期过来，其实主要也是为了给女儿送钱。女儿有钱，在王府就能过得好一些。 此时，陈景行听到女儿的问话，便回答道：“这次确实没钱，我正调动了钱在做一笔买卖。等过些天，事情便能安稳下来，一年就能轻松赚个两万两左右。” 裕王妃一听这话，顿时惊讶，连忙问道：“爹，是什么买卖，竟然能轻松赚个两万两？” 说完之后，她又有些担心，便提醒陈景行道：“爹，听说这年头骗子多，你可不要被人蒙骗，结果血本无归！” 陈景行听了，正要说话时，就见裕王妃还不放心，又补充说道：“爹可教导过女儿，天上不会掉馅饼的。能轻松赚两万两，别人为何不赚，骗骗爹就可以赚，您可一定要小心啊！” 陈景行听到她的这些话，忍不住便笑了起来，好不容易等到女儿说完，便笑着对她说道：“我的女儿啊，你放心好了，这买卖，一百万个稳妥的！” 说完之后，他看女儿皱了下眉头，便给她解释道：“这事啊，说出来你都不会信。这赚钱的事儿，是落在李家老二身上，真得是让爹有一种感慨，生子当如李文贵！” “啊？”裕王妃一听，顿时就惊讶了，失声问道，“爹，您在说什么啊？别说这个李文贵，就是彩凤她二弟吧？” 陈景行听了，点点头回答道：“以前不显山不显水，还以为也就一普通人而已。哪天带他来裕王府时，才让我感觉他和别人不一般了。结果一接触之下，真得是没想到，这小子的能耐，真得是太大了！” 裕王妃听到这话，立刻想起了那一天的情况。说真的，当时她对李文贵的印象，也确实不错，维护自己的妹妹，把吃不了打包带走的事儿反说成是王府的脸面，是个有情又有趣的人。 她正要问那小子有什么能耐时，陈景行已经给她解释道：“这小子应该是不想他妹妹再被卖，就找去了陈记茶馆要卖故事，刘掌柜你记得吧，一听之下惊为天人，特别是他还提出了怎么卖故事的手段，于是，便立刻找到爹禀告了此事……” 裕王妃听到这里，有些意外，打断她爹的话说道：“等等，卖故事？是说书人么？这算什么能耐？” 对于女儿的一连三问，陈景行并没有任何不耐，而是详细解释道：“爹第二天就去见了他，他就用现编故事折服了爹，爹一下就断定，这故事肯定能大卖。而他给出的卖故事法子，又能最大程度的防止书商盗版。” “你可能不知道，书这东西，如果畅销的话，没有盗版或者盗版情况很少的话，那是非常赚钱的。” 裕王妃听到这话，不由得也是惊讶了。 她自然也知道盗版的事情，并且还知道，自古以来，盗版这事，根本就不可能杜绝，哪怕减少一些都不可能。只要有钱赚，多的是那些书商去盗版。 于是，她便立刻好奇地问道：“爹，他到底出了个啥法子啊？” 听到女儿问话，这都在陈景行的意料之中，于是，他便把连载书的商业模式说了一遍，然后带着兴奋说道：“如今书铺那边已经铺开，爹回去之后再忙几日，差不多就能稳下来了。印出来的书，便都是钱了！\" “爹已经粗略算过，大概一年能赚四万两左右，爹和他定的是七三分成，他能得两万多两，爹能得一万多两。” 裕王妃听得睁大了眼睛，满脸地不可思议。 不是说她没见过大钱，而是李家那样的穷人家，竟然一年能赚两万多两了，这简直是太阳能从西边出来！ 两万多两啊，估计裕王听了都要羡慕，都快够王府一年开销了。 想着这么多，裕王妃便忍不住说道：“爹，为何要定个七三分成，对半分不成么？” “呀！”陈景行听了，也是感慨了一声，然后才回答道：“你不是传话回来，说要照顾下他李家么？我看这李文贵说话谈吐很不错，原本他说得五五分成，就被爹改为七三分成了。” “你别怨爹，主要是爹也考虑到，这李文贵很清醒，他可以找任何书铺合作，缺他不可。在谈的时候，他强调过这点。而且，这卖书的法子，也是他想出来的。要不然，爹只是以为，赚不了多少钱的事儿，按照他的法子这么做，结果能赚大钱了！” 裕王妃听到这话，仔细想了想，还确实是这个理。虽然明面上说是陈府照顾他了，但是实际上，该是他照顾了陈府，让陈府能有这个赚钱的机会。 想明白了这点，裕王妃顿时就有些目瞪口呆了，那个少年，竟然如此厉害？ 想到这，她便对陈景行说道：“那此事当告诉彩凤妹妹，让她知道，我们两家的关系很紧密！” 第50章 刮目相看 在裕王妃派人去叫李彩凤的时候，她又有些好奇，便问陈景行道：“爹，那小子的故事，真得非常好看么？” 陈景行听了，便笑着说道：“是一个书生梦回三国，改编荆州之战引发的故事，你不爱看这一类的。但是喜欢三国的，特别是喜欢蜀汉的，就最是对胃口了。” “他的故事形式，以前从未有过；情节轻松有趣，也能让人击掌叫好，并且情节极其丰富，字数极多，算是开创了一个流派！” 裕王妃听到这些话，很是惊讶道：“开创了一个流派？竟然这么夸张？” 震惊之后，她非常有兴趣地要求道：“爹，有他的书么，女儿倒也想瞧瞧，看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流派？” 说真的，王妃，皇妃之类的，其实很多时候都是有些无聊的，也需要打发时间。 陈景行听了，笑着对她说道：“那等过几天，豪华版印出来之后，我就让人给你送过来。”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道：“就怕你看了之后，还想继续看后面的，这可是要更新大概一年左右的故事！” 裕王妃听了，很是有点咋舌，好像是一次更新一万字左右，大概持续一年左右的故事，她也是从未听说过。 她正和她爹说着话呢，李彩凤抱着小万历，或者说，这时候还没名字的婴儿过来了。 她看到陈景行在，便大概猜到了很可能娘家有事情找过来了。 顿时，李彩凤眉头一皱，他都能想象到，她爹上次过来时，透露意思还想卖了小妹，自己没给钱，不会真又去找陈府卖小妹了吧？ 陈姐姐说过会帮忙照顾的，因此过来说一声？ 心中这么想着，她便连忙向陈景行打招呼道：“不知可是我家里有事，需要劳烦伯父一趟了？” 她对陈景行的称呼，原本是老爷，后来她生了个儿子，地位提升，和裕王妃已经是姐妹相称，因此，她称呼陈景行，便也改了。 叫别人老爷的话，说明她还是人家的奴仆，不管如何，谁会喜欢？ 陈景行听到这话，正要说话时，却听裕王妃已经抢着用那种振奋地语气说道：“妹妹，你那二弟果然是个人物啊，太厉害了！” 李彩凤坐到自己位置上，低头看看儿子睁着眼睛看着自己，不吵不闹的，她才抬起头，看向裕王妃道：“姐姐，你也别出息我了，就我家那条件，就我弟弟那死读书的，还能出息到哪里去？” 裕王妃一听，笑呵呵地说道：“正好，三国里有句话，叫做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个用在你弟身上，也是很合适的。他啊，写三国的书，一年能赚几万两银子呢！” 李彩凤听到这话，想也不想地便说道：“姐姐，您说出来的话，也要让人信才好啊！一年赚几万两银子的书，我还从来没听说过，连大儒都做不到吧？” 裕王妃就知道她不信，便转头看向陈景行说道：“爹，您来说，从头到尾说给妹妹听听，管叫她要去地上捡下巴了！呵呵……” 李彩凤见此，有些诧异了，心中想着，该不会是真有这么一回事？ 她这么想着，便转头看向陈景行，眼神中都是疑惑之色。 陈景行当然也知道她不会相信，便又开始从头一五一十地讲了起来。 在讲得过程中，李彩凤明显是越来越惊讶，越来越震惊，最后变得不可思议起来。 等到陈景行说完，李彩凤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确认道：“真是我二弟？他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了？” 陈景行听了，笑着说道：“对啊，我也问过他为何如此有本事，他说，多看，多想，多做。我回去想想，感觉很是有道理。你家二郎啊，悟了！” 李彩凤听得惊喜交加，从心底涌出喜悦，甚至连带着，感染了小万历，都在咧开嘴傻笑了起来。 等她高兴过后回过神来，便连忙向陈景行行礼道：“这得多亏伯父帮衬，才有那小子发挥才华的机会。” 陈景行看她抱着儿子行礼，吓了一跳，连忙虚空示意，让她不要客气，急忙说道：“说起来还是他找上我，带我一起赚钱的，只是这一项，我一年也能赚个一两万两之多！” 李彩凤重新坐好之后，感觉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犹如在梦中一般。 以前的时候，她被卖到陈府，所有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犹如孤家寡人一个，非常孤独。 要是有可能，哪个出嫁的女儿家，不想有个可以依靠的娘家？ 以前没有，以后说不定就可能有了！ 不过她也知道，如今还不行，那卖书的事情，都还在安排。二弟那边，还只能每天领五十文，但是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 不过欢喜之后，她又怕陈景行是夸张了，便对陈景行要求道：“伯父什么时候有空，可否送一套我二弟的书过来，我想看看二弟的故事到底如何？” 裕王妃一听便笑了，不等陈景行说话，就对她说道：“妹妹放心，我爹已经答应，过几天送一套豪华版的故事过来，回头我们姐妹一起看看，这故事到底有多好看！” 陈景行听了，想起什么，便开口对李彩凤说道：“对了，昨日我有和你家二郎提过，说我要过来一趟裕王府，问他想不想一起过来？” 李彩凤听到这话，不由得被吸引了注意力，当即看向陈景行，想听听二弟为什么不来？ 只听陈景行对她说道：“你家二郎说他就不去打扰你了，说家里有他，一切让你放心便是。对了，他还说，如果你有遇到什么事情难以解决的，可以给他说说。他说了，你也是有娘家人的！” 李彩凤听到这话，不由得愣住了。 “你也是有娘家人的！” 这句话，就在她心中回响着，顿时让她想起以前就像小妹那么大时候，就被卖去了陌生人家，心中害怕，惶恐，但是又只能自己忍着，努力讨好所有人，战战兢兢的过日子。 那个时候，孤立无援的感觉，任何时候都忘不了。 可如今，家里终于有人说了，自己也是有娘家人的！自己从此以后，不再是孤独的了！ 第51章 过得比以前好 没有谁会认为，裕王府里的事情，如果自己处理不了，一个小小少年能有办法！ 陈景行是这么想的，李彩凤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对于自己的二弟，能有这份心，却是让她非常感动的。 在过了好久，李彩凤情绪平复了之后，她便对陈景行要求道：“还请伯父多多提携我家二郎，我怕他骤得钱财，会被钱财迷了眼，沾染了恶习。” 陈景行听了之后，想了下，然后如实回答道：“据我观察，你家二郎似乎对于这份巨财虽然也是高兴，却并无喜出望外，似乎这份钱财，并没有让他忘乎所以！” 不过李彩凤都已经说了，他便又补充说道：“他天天去我的书铺，就算之后，我也会时常过去，看看他的情况的。” 不管怎么样，他虽然看到李文贵似乎很稳重，但是按常理来说，确实是有些要担心的。 他也见过，不少人穷的时候都是勤奋上进，但是一旦富了之后，吃喝嫖赌什么都可能染上，最终反而毁了。 李彩凤听到陈景行的承诺，连忙感谢，同时心中也想着，或许找个合适的机会，向裕王提出回一趟娘家？ 等到陈景行从裕王府出来，准备回通州之时，李文贵已经回到了自个家了。 这一次回家，他就发现，李伟和李文全正在热火朝天的改造中院这边的厨房。 真不愧是泥瓦匠，在李文贵回来的时候，灶台已经改造得差不多了。 如今的家里，或者说原先的布局中，一共是有两个厨房。一个是中院这边的厨房，另外还有一个小厨房，是在后院这边。 根据李文贵的提议，后院的小厨房不动，改动的是中院的厨房，一个还是原有的用柴火，或者煤饼的灶台，一个则是适合用蜂窝煤的灶台。 淋浴间就在厨房隔壁，其实就是垒高了一处角落，主要用来放盛水的水桶，水桶处会有个水龙头开关，用旋转手柄来升降阀芯，从而控制水流的开关和大小。 这种水龙头一般是用于供水泉的墙上，最早在十六世纪就已经出现在奥斯曼帝国的伊斯坦布尔。如今，东方大国也要有了。 不过这种水龙头容易生锈，且容易漏水，肯定是比不上后世的水龙头。 但是，李文贵并不在乎这些缺点，这只是用来淋浴用的。等要洗澡的时候，就把调好温度的水倒入上方的大桶中，然后拧开水龙头淋浴。洗完澡了，上方的大桶里是没有水的，至于洗澡时，漏点水又没有什么影响。 至于花洒，那就更简单了，只要在出水口用铁片戳满小孔便可以。 不过铁匠铺那边没那么快打造出来，就只是灶台上用的铁壶优先打造了出来而已。 李伟看到李文贵回来了，便立刻笑着招呼道：“老二，过来看看，是不是按照你所说得这样的？” 李彩莲听到他回来的动静，赶紧迎出来一看，发现李文贵手中没带什么东西，便有些失望，道：“二哥，你今天没领钱么？” 李文贵听到这话，便笑着说道：“你还真是嘴馋啊，就不怕变成胖子？” 李彩莲一听，撅了嘴巴，不高兴地回答道：“胖了才有力气干活，怕什么？” 李文贵听得无语，此时已经走到灶台边，便不理小妹了，认真打量起这个灶台。 还真别说，他爹和大哥干泥瓦匠的活，还是没得说的，一切都是按照他记忆中的样子打造出来的。 于是，他便夸奖道：“爹，大哥，你们的手艺真巧，我看得一点问题都没有。” 听到这话，李伟和李文全都很高兴，露出了笑容。 其中李伟说道：“这个灶台，明日便能用了，这剩下的活，老大收尾吧，我出去买点香火，敬下灶王菩萨。” 哪怕是后世农村，灶王爷都是非常重要的神灵，不可不敬的。 改造灶台，得要拜灶王爷。 李文贵听了，对于这些习俗，自然不会有异议，掏出他的五十文铜钱道：“爹，给小妹买点好吃的吧。” 边上跟着过来看得李彩莲一听，脸上顿时就露出了笑容，笑眯眯的样子，显得很是可爱。 李伟见了，稍微犹豫了下，然后便大方地说道：“你的钱自己留着花，爹自己会买。” 一听这话，李文全手中的活立刻停住，仿佛被人点了穴一般，抬头看向他爹，一脸地不可思议。 从昨天起，他爹真得是太反常了！ 这是咋了？ 回过神来之后，他不得不确认道：“爹，你昨天捡到了多少银子？”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让他爹一下变得大方起来了？ 李伟一听，顿时愣了下，回过神来之后，当即怒声喝斥道：“你去给我捡银子试试看，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李文全这次没有畏惧退缩，只是再问道：“那明年的坐班银怎么办？” 这是每年悬在李家头上的一座山，官府的钱，是没法拖欠的。除非实在交不出来，背井离乡逃难，当黑户才可以不交。 李伟也知道，自己的变化太大了点，于是，他看看大儿子，又看看好奇看着他的小女儿，最后看了下二儿子，然后才回答道：“老二能赚钱了，而且比你我都赚得多，以后家里的压力不会有那么大，我总不能天天看家里吃黄馍腌菜吧？” 说到这里，他忽然又变得严厉起来，对大儿子和小女儿交代道：“你们不准打听老二能赚多少钱，免得被外人知道了惦记，听到了没有？” 李文全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二弟先是赊回来了这新宅，然后每天还能领五十文，肯定是比他和爹两个加起来都要赚得多，这是毫无疑问的。 他估计着，二弟赚得钱，能抵得上家里要交官府的坐班银，没了这个压力，家里的日子确实可以过得好一些。 此时，李文全却是认真点头说道：“爹放心，我和小妹都不会问的，更不会向外面说去！” 他自然不知道，李文贵赚得钱，其实是要远远超出他的预估。 第52章 对比 第二天，李文贵并没有急着去书铺，家里要祭灶王爷。 然后，家里开始烧水洗澡，同时，也是对蜂窝煤的对比实验。 李伟昨天买来了浴桶，烧开的水，第一个洗的，便是李文贵。 这是李伟要求的，说李文贵回头还要去书铺干活，千万不能耽搁了。 甚至在昨晚的时候，他那件陈府送的衣裳，都被小妹连夜洗了烘干。 没有买肥皂，更不用说香皂了，李伟买回来洗澡的是皂角。这是北方大部分老百姓的去污方式，如果是南方吃米多的地方，可能还会用淘米水来洗澡洗衣，这也有去污功能。 蜂窝煤的对比实验，当然不会因为烧李文贵一个人的洗澡水就能得出结论。因此，在李文贵去书铺之前，特意叮嘱他们要多做实验。 李彩莲笑眯眯地回应道：“二哥，我们知道，你都说过好几遍了，多看，多想，多做对吧？” 她被安排为第二个洗澡，女孩子家家的，当然不喜欢被她哥喊臭妞的。 于是，李文贵就去书铺例行上班了。 没有意外，这一次，陈景行在了。只是一见李文贵，就亲热地打招呼。 对他来说，李文贵就是一个聚宝盆，源源不断地产出吸引人掏钱的故事，那书铺的生意就会一直好。 在后院大堂一坐定，陈景行就笑眯眯地对李文贵说道：“贤侄啊，昨日我去了裕王府，见到了你姐，把你的话传达给了她。你姐非常高兴，我能看出来，她都快哭了，为有你这样的好弟弟自豪！” 李文贵听了，便连忙感谢，然后便咨询道：“伯父，请问下，进宫去的宦官，能不能联系到的？我弟在宫里面。” 他的弟弟，最是命苦了。被他爹送进了宫里当宦官。主要是家里养不活，总比要饿死强。 那么小的年纪在宫里当差，肯定非常不容易，要是有可能，李文贵还是想给那个可怜的弟弟送点钱，让他日子好过一点。 就李文贵自己知道的，宫里的宫女或者宦官，是禁止外出的，只有那些有权势的太监，才可能在宫外有宅子，可以出宫住。没权势的宦官，只有那些特定职业的，才有可能允许出宫办事。 因此，他想问问陈景行，看他是否知道更多一些情况。 陈景行听到他的话，当然知道他弟弟在宫里当宦官，此时显得有些为难道：“宫里的事，不是外人能打听的，弄不好，会惹祸上身。” 有门路的，肯定可以，但是也是要冒风险的。而陈景行，还只是通州人，就很是为难。 李文贵听了，并没有意外，当即带着歉意道：“那便算了，我只是想到年底的时候，分到银子了也给我弟一些，让他日子好过一点。不行就等以后再看吧。” 陈景行一听他没有强行为难，很是高兴，便又夸了他兄弟团结，真是李家的顶梁柱！ 聊了一会之后，他要去谈耗材进货的买卖，便告辞走了。 李文贵这边，就还是和往常一样，看书，写细纲，口述，修订，交稿，最后领钱，离开了书铺。 手头有一百三十文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李文贵想着给家里没人做一套新衣裳，便先把钱存着。 他爹和大哥以后要负责蜂窝煤的事情，可不只是在家干活，也是要出门的，必须得有一套体面的衣裳才行。 至于陈府之前送的衣裳，除了他这套，其他人的都被他爹给当了的。他之所以没反对，一是当时他还没收入，二是那衣裳都不怎么合身。 想着这个，当李文贵回到家的时候，李彩莲第一个冲到他面前，满脸笑容地问道：“二哥，你闻闻，我身上香了吧？” 说完话的时候，她还拿手臂往李文贵的鼻子上凑。 然而，李文贵都不用去问，一眼就看到李彩莲一头的汗，显然是在忙。 不过他还是笑着说道：“香，我小妹以后要叫香妞了！” 李彩莲一听，便得意地笑。就好像洗过澡之后，出不出汗不重要，反正是洗过澡了。 李伟闻讯也出了厨房，看到这一幕，便笑骂道：“你个死丫头，还没出嫁呢，就臭美了！” 说完之后，他又看向李文贵，欣喜地说道：“老二，你说得还真没错，这个蜂窝煤是真得好用，火旺，又耐久，不用的时候，盖上铁片，还能留着火种，随时可以再用。” 李文全听得声音，也从后院那边跑过来了，听到他爹说完，就立刻带着兴奋，接着说道：“二弟，这蜂窝煤真能卖钱！” 李文贵自然知道这个结果，不过他还是去了厨房，看了下情况，也听他爹给他介绍。 然后又去了后院，看原本的厨房，最后，李文贵便问李伟道：“爹，那你感觉，如果用蜂窝煤的话，按一个月来算，我们家能省多少钱？” 李伟听到这话，估计是想过这事，因此就毫不犹豫地说道：“一半，应该能省下一半的钱！” 说完之后，他具体解释道：“和柴火比，那柴火贵；和煤饼比，煤饼不经烧，还经常弄得乌烟瘴气，浪费煤饼，因此更省煤。总的来说，在烧火上能省下一半左右的钱。” 一家人都很高兴，因为蜂窝煤的优势明显，那就说明，他家能靠蜂窝煤赚钱了。 一会之后，一家人便坐到了中院的石桌边商量这个蜂窝煤的事情。 主要是李伟在说，只听他兴致勃勃地说道：“通州城外的一家煤场，我比较过，最是便宜，如果我们从哪里买煤回来的话，这蜂窝煤的价钱还能便宜一些。如果买的多，就更有优惠，成本就能更低，赚得钱也就更多。”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忽然又变得为难起来，对李文贵说道：“但是，我和老大讨论了，就是这蜂窝煤怕是不好卖。我们摆出去卖的时候对他们说，这个蜂窝煤有多好，估计也没人信啊！总不能，再让他们来我们家看我们烧给他们看吧？” “这可是要花钱的，而且人家也不会有那个耐心来我们家看啊！” 说到这里，李伟看着李文贵，露出一点期待之色问道：“老二，你的脑子灵光，你看这蜂窝煤怎么卖好？” 第53章 规模化 李文贵看到李伟和李文全，甚至就连李彩莲都盯着他时，却是不慌不忙地回答道：“这个其实简单，我们先不卖给个人，而是卖给酒楼茶馆之类需要很多柴火的商家，可以和他们约定，先试用，不好不要钱；觉得好了，再一起算钱给我们。” 一听这话，李伟立刻皱着眉头便说道：“那我们岂不是亏了？他们肯定会说不好用，然后不是白白用了我们的蜂窝煤了！” 李文全听了，也是点点头。 看到这一幕，李文贵并不奇怪，耐心给他们解释这种后世的促销手段道：“蜂窝煤的好处，你们经过对比已经知道，那商家没道理用过之后不知道。如果他们只是贪图我们给他们用的那点蜂窝煤，占这个小便宜，这种商家是根本开不了店的。” “只要用了我们的蜂窝煤，以酒楼茶馆一个月的用火量，他们能节约不少钱的，难不成他们不精明，为了贪图小便宜舍了大钱？” 听到这话，李伟仔细想想，顿时便欣喜道：“还是老二聪明啊！你说得没错，他们要是用我们这蜂窝煤，是能省不少成本的，是个做买卖的，都知道会怎么选，绝不会贪图我们的一点蜂窝煤。” 说完之后，他又哈哈一笑，拍了石桌说道：“那就这么干！” 看他的样子，似乎他的面前，已经摆了很多钱财，就等着他去捡了。 李文全也是高兴，不过没说话，只是在那傻笑。 他知道，如果做这个蜂窝煤去卖的话，甚至比他做泥瓦匠的活还要赚得多！ 想着未来能赚钱，他的眼里，充满了光。 然而，就在他们高兴之时，李文贵却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道：“虽然我们不用担心他们占我们这点小便宜，但是，有一个问题，却不得不要重视！” 李伟一听，笑容一下便没了，连忙问道：“你别吓爹，还能有什么问题？” 李文贵听了，看向他回答道：“之前其实我已经提醒过的，就是蜂窝煤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无非煤饼是扁的，蜂窝煤是蜂窝形状，任何人看到之后，都能尝试着去做出来。” 李伟一听，顿时傻眼了。 在之前，他其实并没有把李文贵的提醒放在心中。可如今，看到蜂窝煤有赚大钱的机会了，却突然发现，这种赚钱机会很容易被别人抄了去，他就有点难以接受了。 可是，他又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在他的眼里，犹如看到天上掉下的元宝，却要被别人捡走一般！ 他正傻眼时，李彩莲忽然插嘴说道：“爹，大哥，你们不用担心，二哥肯定有办法！”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李彩莲这句话，顿时把李伟的魂给唤了回来。 就见李伟连忙看向李文贵，带着一点期待之色追问道：“老二，你真有法子解决这问题？” 李文贵听到这话，微微点头，如实回答道：“只能大概解决，不能杜绝。不管怎么样，让我们家赚点小钱肯定是没问题的。” 李文全听到他二弟说赚点小钱没问题，心中就有点失望，这和他刚才的期待，落差有点大。 但是，李伟却是知道，在这二儿子的眼里，赚点小钱，那说不定也能有个上千两银子。 上千两啊，对他李伟来说，却是做梦都赚不到的钱！ 因此，他没有任何失落，反而更为兴奋地追问道：“那你快说，快点说出来听听，到底是什么法子？” 李文贵当即侃侃而谈道：“解决的方法很简单，就是降本增效，让我们的蜂窝煤质量好，价格低，也就是物美价廉，让别人都认可我们的蜂窝煤，这便是品牌效应！” 李伟听得很是迷糊，每个字都懂，但是念起来就迷糊了。 李文贵知道他们可能听不大懂，就继续详细解释道：“就是我们要做物美价廉的蜂窝煤，让有些想要仿造的人无利可图，或者他们自己做蜂窝煤的话，没钱可赚，那就只能来买我们的蜂窝煤了。” “而要做到这点，特别是要做这种没有多少技术门槛的买卖，最好的办法，就是要有规模效应！换句话说，我们要做大规模，我们的蜂窝煤，通过量大来降低成本，这样才能让想做蜂窝煤的人无法挤进来。” “并且，我们有一个先发优势，就是说，市面上如今还没有。我们可以憋一个大的，让别人想做蜂窝煤的时候，已经没法和我们再比了。” “比如说，爹说那个便宜的煤场，我们能不能盘下来，在各道工序上怎么做到节约成本，只有这样，别人再想挤进来就不容易了！” 李伟听得有点傻眼，这道理是对，但是真要这么做得话，怕是有些难了啊！ 李文全这边，皱着眉头说道：“二弟，这做蜂窝煤，似乎也没什么可以节约成本的啊！无非就是把煤砸碎了，碾细了，再和粘土搅拌充分，再用那个蜂窝煤机做出来就成了啊！” 听到这话，李文贵便看向他，马上问他道：“那我问大哥，如果我们要负责向整个通州城供应蜂窝煤的话，你要砸多久，碾多久？搅拌多久？你一个人做，雇人做，又要花多少时间和人力，这里面的成本，你有想过怎么控制？” 李文全一听，顿时傻眼，喃喃地道：“我没想过！” 李文贵听了，就耐心地说道：“我们可以利用水力来做这事，但是具体怎么做，还要看情况，最好是在河流附近，就能通过水力来代替很多人力，节约很多成本。这便能让其他想分一杯羹的人，望而却步的关键所在。” 说到这里，他看向李伟说道：“爹，你想想看，真要这么做起来，到时候不要说通州了，就算是京师，都可能由我们供应蜂窝煤，这会是什么样的买卖？要说觉得京师太大了，那你只是供应通州城，你觉得一年能赚多少钱？” 李伟听得睁大了眼睛，有点难以想象，但是转眼间，他又哭丧了脸，显然是想到了什么问题。 第54章 利害关系 李文全虽然不说话，但是非常在意这个事情的。此时见到他爹突然变了脸色，便立刻问道：“爹，咋了？” 李伟听到他的话，转头看看他，然后又看向二儿子，说道：“听你这么说，可是要不少本钱的，爹一共才存了七两五钱三分多钱，交坐班银都还不够的，就这点钱，怎么做这么大的事情啊？” 这蜂窝煤的未来前景，经过李文贵的描述之后，他自己又对比过，知道能赚很多钱。 但是，要想达到二儿子所说，不能让尽量多的人一起来做这个买卖，要赚大钱的话，那他的本钱绝对不够。 就好比知道自家地下有座金矿，但是非常之深，就他目前的水平，只能看，不能拥有，那是真叫一个难受！ 李文贵听到李伟的苦衷，并没有失望之色，依旧很是淡定。就听他对李伟说道：“爹，这蜂窝煤的买卖，要想赚大钱，确实要投入不少本钱。我这里有两个选择……” 他才刚说到这里，听着的李伟就震惊了，立刻打断他的话问道：“两个选择，你说有两个选择可以弄到这本钱，我们可以赚大钱？” 对他来说，是一个办法都没有，结果没想到，到了二儿子这边，竟然还有两个选择，这让他真得是有点喜出望外。 李文全听了，也是非常意外，看着二弟，他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很没用！ 李文贵听到他爹的追问，便继续平静地说道：“第一个办法，就是陈伯父答应过我，如果我要急用钱，可以向他要，这样，我们可能可以做起这个蜂窝煤的买卖。” 李伟可是知道，自己二儿子一年能从陈府书铺那分到多少钱，此时一听，顿时大喜，连忙说道：“那好啊，就这么办！” 李文全听到这话，便提醒道：“爹，二弟还有第二个法子呢！” 说到这里，他又补充一句道：“一般都是第二种方法才是最好的！” 李伟一听，喜笑颜开，顿时连声说道：“对对对，老二，赶紧说第二种法子吧！” 李文贵听了，便从容不迫地再说道：“第二种方法，就是找陈伯父合作，蜂窝煤的这个买卖，让他用钱入股，赚到的钱一起分……” 李伟听到这里，就忍不住打断道：“这第二个主意还不如第一个呢，那就第一个吧！” 李文全听了，不由得也是有点失望，感觉二弟有点反套路了，和评书中那些军师谋士出主意反着来了。 可谁知，这一次，李文贵却并没有答应，而是继续说道：“爹，你先等我说完再决定！” 李伟其实是不想听得，但是如今，李文贵在家里的地位已经很高，他更是心知肚明，就算他内心深处其实不想听，但也还是必须要听。 于是，他便只好说道：“那你说！” 话语中，多少有点不耐烦的意思。 李文贵知道他爹为生活所累，一天到晚只能是干泥瓦匠的活，生活圈子不超过方圆百里，不可能有什么见识。 因此，他对此并不意外，而是耐心解释道：“据我估计，陈伯父之前把他的现银刚投入到书铺的扩大规模上，因此我能预支出的现银不会很多，够不够我们用还不一定。” “如果是让陈伯父参股，和我们一起做买卖的话，那就不是我们的事情，而是他自己的事情，他就需要尽量凑足做蜂窝煤买卖的钱。只要和他讲明厉害，他当知道蜂窝煤的规模越大越赚钱，我们就算不说，他也愿意把这蜂窝煤的买卖做得足够大！” “第二，如果把陈伯父拉进来一起做，那他的人脉比我们更广，比如找匠人，找煤场，都会远比我们轻松，甚至可能会比我们更节约出成本。另外，当我们销售的时候，有他的招牌，至少在通州城这里，他还是有点名声，可以让事情变得轻松很多。最为重要的是，也能减少很多觊觎这个买卖的人！” 书铺的生意，别人没法觊觎，因为关键点在李文贵，他掌握了核心技术。 但是，蜂窝煤却不一样，资产重，又容易仿制，成本上的优势，只能让普通人望而却步，有钱有势的，巧取豪夺都有可能。 对于现在的李家来说，还是很低贱的匠人之家而已，虽然有女儿在裕王府，但如今也只是小妾而已。最为关键的是，如今的裕王还在夹着尾巴过日子，至少要等景王病死了，裕王成为嘉靖帝的唯一儿子，那时候才能松口气。 而陈景行却不一样，他女儿是裕王妃，他自己是朝廷封的锦衣卫千户，虽然只是吃俸禄，并没有实权，但这代表的是地位。 并且陈家是将门世家，陈景行的媳妇，是官宦世家。像陈家这样的，一般人绝对不敢去为难的。 李文贵就把这个道理都给李伟说了，最后说道：“你都能看到，蜂窝煤这事能赚大钱，你觉得那些有权势的人会看不到，回头要是来巧取豪夺，你能应付么？” 他都说得这么清楚了，李伟怎么可能还不知道其中利害关系，只是，他还是有些舍不得，犹如刀割一般难受道：“那陈家要分多少钱去？” 李文贵听了，毫不犹豫地说道：“这个可以谈，我们和陈府的关系，因为有大姐这层关系在，所以合则两利，总要让双方都不觉得吃亏才好。这事，我可以去和陈伯父谈。对我们来说，能从蜂窝煤中赚钱，赚比你们做泥瓦匠的活还要多得多，那是肯定的！” 在他脑子里的赚钱买卖，还多得很，他根本不在乎蜂窝煤这一门生意，只是为了给他爹和大哥找份事业，顺便锻炼他们。 另外，如今家里确实穷，借鸡生蛋，也是有必要的，可以节约很多时间和精力。 陈景行，就是他在这个时代的银行！ 李伟听了，左思右想，最终只能同意李文贵的提议。 第二天一早，李文贵要去书铺的时候，李伟就早早等着了，叮嘱他道：“尽量少分点钱啊！” 第55章 算账 当李文贵来到陈记书铺时，他发现陈景行也在，不过正在和钱掌柜忙碌。看到他到来，就只是对他说道：“贤侄先自己忙，我这边在和钱掌柜对帐，回头也给你说说。” 李文贵听了，也不急，自己还是和以前一样，拿了本《三国通俗演义》看了起来，然后再修订下今天的细纲，为今天的更新做准备。 等到三个书记员过来了，陈景行也没忙完。李文贵这边，就和平常一样，语音，然后修订故事。 等他忙完这些时，已到中午时分。 陈景行那边，也才忙完过来，就见他红光满面，一见到李文贵便笑着说道：“贤侄也是饿了吧，走，今日去酒楼用餐！” 说完之后，他还是先把李文贵交给他的初稿吩咐人去刻版，然后便带着李文贵和钱掌柜一起去了酒楼用餐。 看他这样子，李文贵猜测，书铺对账结果出来之后，应该让陈景行非常满意，所以今日才到酒楼请客。 不过等到了酒楼之后，他抬头一看，发现是陈记酒楼，好家伙，这应该也是陈景行的产业。 不过这并不奇怪，在这个时代的有钱人，也就只能投资一些这种商铺。 酒楼茶馆这种，如果开得不好，是会亏钱的。也就是风月场所，赌场，当铺之类，才是真正有权势的人的地盘。 酒楼的伙计一看到陈景行出现，便立刻恭敬地迎上去叫东家的，还真没让李文贵失望，这陈记酒楼，果然是陈景行的产业。 陈景行当然是要一个安静的雅间，他自己坐上首，李文贵和钱掌柜左右陪同。 酒楼的掌柜也姓陈，亲自过来招待。 陈景行坐下之后，则是笑呵呵地对李文贵说道：“贤侄，今日我请客，你想吃什么，尽管点！” 那陈掌柜听到这话，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陌生少年，有些诧异，为何会得到东家的如此重视？ 他肯定是个有眼力的，心中虽然疑惑，却是殷勤地报上菜名。 鸡鸭鱼肉，一样不缺，都有。 李文贵有去过集市买菜，因此，他知道，在这个时代，一条大鱼的价格，比猪肉还要贵，毕竟在这个时代，可没有养殖鱼的说法，都是野生鱼来的。 就比如说，陈掌柜说了，目前厨房有鲜鱼一尾，重三斤，银七分五厘，可红烧。 因此，他就点了一条红烧鱼尝尝，在这个世界，还没吃过鱼。等以后得闲了，或许可以去当个钓鱼佬，如果能钓到一条大鱼的话，比他爹和大哥干几天活都要赚得多！ 李文贵只点了一道菜，便不再点了，陈景行见此，他就多点了几道。至于钱掌柜，还没资格点，由陈景行帮他点了。 陈掌柜下去之后，陈景行就笑呵呵地对李文贵说道：“贤侄，我和钱掌柜从昨天开始对帐，一直对到了今天中午，大概的书铺情况，已经有了个结果。” 说完之后，他便又转头对钱掌柜说道：“你来说吧。” 然后，陈景行自己就开始喝茶了。 钱掌柜这边，也不见拿出什么本子，直接就对李文贵说道：“如今书铺的生意已经全面铺开了。我们的规模扩大之后，耗材之类的成本，比以前降低了两成还多，各类匠人数量翻了三倍。刻版在通州，但是印刷是在京师那边印。在外城买了一处宅子，直接当印书作坊，然后直接分发京师各个书铺，不但快，还节约不少成本。” 李文贵在认真听着，这毕竟是和他有关的。 “大少爷本来就在京师有宅子，因此就搬过去住了，会巡视印书作坊，保管书版，监管印出来的数量。” “目前三种不同的书册，通州这边，大概是普通和精装版五五卖出的样子，豪华版的书册，买的人还是少。但是在京师那边却不一样，卖得最少的，反而是普通版本的，精装版卖得最多，豪华版的也有一些，大致比例，通州这边是六比三比一；而在京师，则是二比五比三的样子。” “也就是说，我们的书册，在京师卖得最好，利润最高。一天的售卖量，各类书册加起来，通州这边有一千册左右，京师那边则有八千多册。” “通州这边，新增订购书册的新增人数已经慢慢减缓，但是京师那边的新增人数，还在增加中，估计还有几天才会减缓下来。” “就当下我和东家根据已有的这些消息汇总起来预估，如今一天的利润便在十两左右，如果故事一如既往吸引人，那可能会增加到每天十五两的纯利收入。” 说到这里时，钱掌柜的脸上，全是羡慕之色。 一天十两到十五两的纯利收入，他当了二十来年的书铺掌柜，从来就没见过，甚至都没听说过，有哪家书铺有这个成绩！ 眼前这个少年，看着普普通通，但是却以他自己的才华，差不多实现了人家干一点的活，抵得上他干一年的了。 这就是差距啊！ 李文贵此时听完，也没要求看账册之类的核对，只是微笑着说道：“这都是钱掌柜……”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陈景行，才接着说道：“……还有伯父在操劳的结果！” 陈景行一听，当即哈哈一笑道：“你还真别说，前阵子为了这书铺的事情，那是真忙，如今好了，从材料进货，到书铺售卖，都已经差不多稳了，我这把老骨头啊，终于可以歇歇了！” 对他来说，以后就是躺着赚钱，而且还是一笔大钱，想着心中就高兴，那脸上的笑容，就怎么都没法消失。 陈景行在说完之后，还特意提醒李文贵道：“这接下来，就看贤侄了，这故事，必须要让人看得欲罢不能，我们后续才能赚俺么多钱！” 在看到李文贵点点头之后，他再接着说道：“那我们就定下来，这书铺的利润分成，就按月结好了，留一天时间算账，每月初二，我们结账如何？” 李文贵听了，当然没有意见，点点头，然后看向陈景行问道：“伯父，我这里还有一门赚钱的买卖，或者说，可以赚大钱的买卖，不知道伯父有没有兴趣？” 第56章 这怎么想到的 陈景行听到李文贵的话，不由得愣了下。他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便确认道：“贤侄，你刚才说什么？” 他好像听到李文贵说，他又有一个很赚钱的买卖，问他做不做？ 你要说，李文贵编故事的能力很强，这是一种天赋，他认了。 可是，你要说，李文贵还能想出其他赚钱的买卖，他是绝对不信的。 他手下的铺面种类不少，对于赚钱怎么样，多少是心中有数。 说真得，赚钱，那是真不好赚的！甚至有些不小心，还可能会亏本！ 因此，李文贵才是一少年，有多少阅历，他有编故事赚大钱的天赋，已经是了不得了，还能有其他？ 边上陪坐的钱掌柜同样听到了李文贵的话，也是非常诧异。只是有东家在，他不好开口，便直着眼睛看着李文贵，想听听这少年又能有什么惊人之举？ 就见李文贵带着从容的表情，不慌不忙地再次说道：“有一个买卖，我本来是想让我爹和大哥去做得，如果赚点小钱的话，他们也就赚了。但是，这里面其实是能赚大钱的。做好了，比我这个出书还要赚……” 当他说到这里时，他就看到，陈景行很是有些不信的表情，不过他也不以为意，只是继续解释道：“不过要想赚大钱，前期的投入有点大，我爹没那么多钱。除非等我分红到了，才有这个钱。” “我爹他们的意思是，反正如今还没人做这方面的买卖，就再等等便是。但是，伯父对我家不错，我们一家上下都很感激的，加上有大姐这层关系在，因此，我们就觉得，可以再次和伯父合作，大家一起赚这个钱。” 李文贵在后世虽然只是写书的，但是写书其实也没那么简单，书中人物的手段，勾心斗角，商战往来等等，都是要写得，如果写假了会被读者喷，因此他不得不去看事实例子，多少也学到了一些。 只不过在后世的时候，这些经验都是纸上谈兵，只用于书上。而穿越过来之后，他就不得不实际应用了。 就他刚才的说话中，就给陈景行透露了一个信息，那就是这个赚钱的买卖，不是缺陈景行不得，只是因为两家的关系亲，所以才想带着陈景行一起发财而已。 这样的说法，会让他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占据主动。 果然，陈景行听到李文贵的话之后，虽然不信，但是他还是忍不住便追问道：“贤侄说得是，我们两家的关系，那自然是没得说的。你且说来听听，只要稳妥，那自然没有不做得道理。” 李文贵听了，便再给他说道：“就是我家发明了一种新的煤炭烧火方式，已经在家里试过，对比木炭和煤饼来说，都具有很大的优势。只要我家这种新的煤炭烧火方式开卖的话，要不了多久，只要北方有有煤炭的地方，最终都会淘汰掉柴火和煤饼，都用我家这种。” “只要做这种新的煤炭烧火方式的规模扩大，再用一些技巧工具，成本就会降低很多，别人要想来分一杯羹的难度，就会很高。这便是赚大钱的手段。如果伯父想参与的话，我们的合作，便是我家出这个技术，伯父出钱，利润五五分。” 陈景行听得目瞪口呆，他是多家商铺的东家，当然心中有数，如果卖的东西会淘汰掉木柴和煤饼，那这生意有多大，能赚多少钱，就可想而知了。 不说别的，光是一个通州的买卖，那就不得了。 不过他做买卖做了几十年，还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么大规模的买卖。 因此，陈景行在听完了李文贵的话之后，带着震惊，有点不可思议地确认道：“当真？” 李文贵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对陈景行说道：“伯父要是信得过我，同意一起合作，那可以随我一起去我家看看成品，亲眼看看我说得有没有夸张？” “当然，我也事先说明一点，正因为这个新的煤炭烧火方式，容易被人学了去，所以才会以扩大规模，使用一些技巧工具来降低成本，从而让别人难以参与到这项买卖中来抢我们的利润。” 陈景行度过最初的震惊之后，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思维，听完了李文贵的话，他便思考了起来。 李文贵见了，便再开口说道：“当然，伯父也可以先去看了再决定。只是看完之后如果要合作，那就得依我刚才说得来；如果不想合作也没关系，只是不能透露出去，等我拿到了分红，就我家自己来做这事便是。” 陈景行听到这里，似乎有些震惊，当即对李文贵说道：“按贤侄所说，这可是能赚大钱的买卖，你就这么信得过我，相信我看了之后不同意合作，然后我自己去做了？”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又补充说道：“按照贤侄刚才的说法，这个东西应该是容易仿制的，对吧？” 李文贵听了，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说道：“我当然是信得过伯父才愿意和伯父合作，也愿意先让伯父去看看东西到底如何？” 说到这里，他看着陈景行的眼睛，再说道：“万一是我看走了眼，那也没关系。以后的合作，我不可能再找伯父了。” 陈景行听到李文贵如此信任他，又想到他刚才说话中提及的两家关系。他便明白，如果他坑了李家的话，就要有和李家彻底闹翻的准备。 不说其他，光是裕王府那边，就不是他能承受的。而且，他相信，很可能会波及三国故事的合作。回头李文贵找别的书商合作，那他将血本无归。 心中想着这个，他便确认，李文贵其实是料定了他不会坑李家才会这么说。 一想到这，陈景行就很是吃惊，小小少年，考虑事情如此缜密，说话还如此漂亮？这真是那泥瓦匠李伟的儿子？ 心中震惊之余，他又好奇李文贵话中的意思，便忍不住再问道：“按贤侄的说法，你还能有其他赚钱的法子？” 有一个赚钱法子就已经让人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可李文贵的意思，还有其他赚钱法子，这感觉怎么可能呢？ 第57章 上桌 对于陈景行的这个问题，李文贵却只是微笑着摇头道：“眼下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对不对？” 陈景行听了这话，看着李文贵不说话了。 虽然这话说起来是没错，但是给他的感觉是，李文贵绝对还有赚钱的主意！ 陈景行是将门世家，他也曾想过走科举之路，但是屡考不中，也就放弃了。 不过在这过程中，他也听说了，有的神童，对于读书有天赋的，一样精，样样精。对普通人来说，是天大的难事，但是对这样的神童来说，就和吃饭喝水那样简单。 难不成，李文贵会是赚钱天赋方面的神童？ 要真是这样，那李文贵岂不是天上财神爷转世？ 此时，李文贵看到陈景行愣在那里，便问他道：“伯父，如何？” 被他这么一说，陈景行回过神来，便立刻点头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可去你家看看？” 很明显，他有点迫不及待了。 李文贵听了，便微笑着说道：“至少我们吃完了过去吧？” 陈景行听了，笑了下又提议道：“那这样吧，我多点几个菜，然后让掌柜送到你家，我们一起吃，一起聊，如何？” 边上的钱掌柜看得傻眼，心中呐喊，这样好么？把我无视了？ 好在陈景行是个好东家，并没有忘记还有一个钱掌柜，就见他转头看向钱掌柜，对他说道：“你也多点些，送回书铺那边，让店里伙计也吃顿大餐，就说这段时间他们辛苦了，这是我赏的。” 钱掌柜其实是想跟去李家见识一下的，但是他也知道，他怕是没资格去看。如今陈景行这样交代了，也算是不错。 再说了，他也没反对的资格，便连忙谢了东家。 李文贵见陈景行这样的安排，他肯定不会反对，正好让家里人也吃好点，何乐而不为！ 于是，一行三人直接下楼，找到陈掌柜之后，陈景行做了安排，然后他就和李文贵坐马车直接去了李家。 李伟是万万没想到，陈景行才隔几天，就又登门拜访了。不用说，儿子肯定是说动陈老爷了，他不由得大喜，连忙殷勤地迎接。 “丫头，快，去集市多买点菜招待陈老爷！” 李彩莲听到，顿时惊喜，连忙问道：“爹，给钱！” 都快午时了，不管是不是真心招待，那肯定要有这个流程的。 但是，听到二女儿要钱的时候，李伟便又有点傻眼，给多少钱合适？ 好在陈景行见了，连忙说道：“不用嫌麻烦，我已经点了一桌酒菜，回头就会送来的。” 李伟一听，心中松了口气，脸上却满脸笑容地说道：“啊呀，那怎么好意思呢，陈老爷来我家，还要带吃的，真的是……” 陈景行明显不想说些虚假的话，客套下去，因此，他便又打断李伟的话，保持着微笑说道：“那个买卖的事情，贤侄已经和我说了，我也很感兴趣。贤侄说可以过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如何个好法，我再决定合作与否。” 李文贵听到这话，也开口对李伟说道：“爹，让伯父有个直观的印象，两个厨房，对比烧火吧！” 李伟一听，连忙答应一声，便和跟在他身后，一声不响的李文全一起，开始忙碌了起来。 这个对比实验，他们已经做过一次，算是驾轻就熟了。一边去做，一边还给陈景行介绍了起来。 而陈景行，看到那蜂窝煤的时候，就很是诧异，李文贵说得如此玄乎的东西，竟然是这么一个东西？有那么好？ 一开始的时候，他是不信的。 但是，不管他信不信，有句话说得好，事实胜于雄辩！最终的结果，让陈景行都大吃一惊。 他没想到，这个叫做蜂窝煤的东西，竟然烧得比柴火都旺，而且持续时间又长，如果不用了，用铁片关住，回头还能再用。 也是这个时候，他终于注意到了，李家的灶台，和他印象中的灶台不同。 虽然他是老爷，平时肯定不会去厨房的。但是从小到大，如今四五十岁了，多少也是有见过灶台的。 于是，他便好奇地确认道：“这蜂窝煤如此好用，该不会是这灶台之功吧？” 李伟听到这话，他是有发言权的，便立刻回答道：“确实有灶台的功劳，不过就算是以前的灶台，蜂窝煤一样是好用的。” “陈老爷要是不信，后院这厨房，还是以前的灶台，我们可以再用蜂窝煤试试？” 在整个过程中，李文贵始终没有说话，只是一路看着而已，主要由他爹在说。 他家里人并不笨，只是没有阅历和见识，眼界低了。如今有机会，可以就泥瓦匠之外的事情和人说话沟通，这样的机会，至少对李文贵来说，是很有必要的。 让他爹和他大哥锻炼锻炼，这样以后家里的买卖多了，他也不至于太忙！ 说话间，陈掌柜亲自领着几个伙计送餐来了。于是，一行人便先去前院会客厅用餐。 一桌子酒楼的好菜，让李家的几个人，全都扑到了美味佳肴上。本来的话，李彩莲是不能上桌的，毕竟有陈老爷这样的客客在。 但是，李文贵却不管这些，直接喊了妹子上桌。 要是以前，这肯定不行。 但是，如今的李家，无形之中，李文贵已经取得主导地位。至于陈景行这边，更是要依赖李文贵。这种细节上的事情，他也不好较真，甚至还不得不夸一句道：“之前在裕王府看到一次，如今再看来，贤侄对自家人是真好！” 李彩莲听到这话，立刻想起她二哥在裕王府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反对她爹卖她，又给她打包好吃的，还有其他平日里的言行，顿时心中感觉很是自豪，为她有个疼爱她的二哥自豪！ 李文贵听到陈景行的话，只是理所当然地说道：“血脉至亲，血浓于水，自然是要亲的，这是我们华夏自古以来的传统不是！” 李伟听到这话，心中很是欣慰。 饭桌上的气氛，不但没有因为李彩莲上桌而变尴尬，反而更和谐了。 第58章 不小心露馅了 古代人在吃饭的时候，讲究得是食不言。 当然，这食不言不是绝对的不说话，而是尽量少说话，长辈可以说，晚辈不可以随便聊。 一顿饭吃完之后，陈景行已经借着吃饭的机会，对于蜂窝煤的事情仔细想了想。 对比的实验，他已经看过，这蜂窝煤确实比柴火和煤饼有不小的优势。但是，一如当初的卖书一样，存在一个必须要正视的问题。 畅销的闲书，如果存在盗版，就会严重挤压正版的利润。就李文贵的三国故事，如果全部写完再出书，那必然有盗版，一年就绝对不可能赚那么多。 而李文贵提出的连载方式，受限于这个时代的印刷技术，要想尽快看到最新的三国故事，那就只能是看正版小说。 正好在这个时代，看得起闲书的人家，基本都是有钱人，他们付得起这个钱。 虽然说，肯定也存在一些以前出版的书册盗版，但是三国故事的利润大头，却是能拿在手中的。 蜂窝煤也一样，东西是好，但如果别人仿制的话，利润空间就同样有限。 按照李文贵之前跟他说得，主要通过扩大规模，降低成本来预防其他人仿制，这确实是个不错的点子。 但是，陈景行还是有顾虑的。想了好一会之后，他便对李文贵说道：“贤侄，你说得扩大规模来降低成本，让别人无利可图而不来仿造我们这种蜂窝煤。就我看来，这也只是对一般人有用而已。” “不说京师，就只是通州城内，比我有钱的人家，也还是有好多的。如果他们看中蜂窝煤的利润，回头也靠扩大规模来做，说不定都能挤垮我们！这事情，你想过没有？” 言外之意，你认为我是有钱人了，但是在我看来，其实还有比我更有钱的，并且还不少！ 他这个话，之所以不找李家的一家之主说，是因为他知道，介绍蜂窝煤的时候，虽然李伟在侃侃而谈，但绝对是李文贵的主意。他的顾虑，李伟不可能回答，只能问李文贵。 果然，当他这话问出口之后，李伟就开始挠头了，转头看着他二儿子。 李文贵见了，从容不迫地回答道：“所以，我们不只是扩大规模，还要通过其他手段来降低成本，这点，我和伯父您已经提过的。” 陈景行一听这话，立刻便想起来了，就确认道：“你好像是说一些技巧工具，不知道是何物？” 李文贵早就知道他会问，已有准备，立刻便回答道：“做这蜂窝煤的最大工序，其实是吧煤炭碾碎，和粘土搅拌，如果规模大的话，花在这两个事情上的工夫可就不少。因此，我们可以利用水力，打造出一些合适的工具，通过流水推动工具来砸或者碾煤炭，甚至是搅拌，就可以节约不少人力，甚至可以日夜不停地干活，降低成本。” 对于后世的人来说，讯息发达，足不出户就能见识很多东西。 但是，对于古代人来说，很多人的一辈子，就是在出生地的方圆百里生活，根本没条件出去游历，因此，他们的见识，主要来自于书本。 要是不读书的文盲，那他们的见识，就真得只是局限于方圆百里了。 陈景行是读书的，也是很多铺子的东家，他的见识，肯定比李家人要广。但是他这辈子也没去过远方，就只是在通州和京师两地转转，加上一些书中的记载而已。 他的见识，和李家人比起来，那算是见多识广了，可要是和后世的人比起来，那就差得太远了。 此时，他一听李文贵的话，便好奇地问道：“贤侄的意思，是用水车那样的工具，这怎么用来砸、碾煤炭，甚至还能搅拌？” 河道纵横的江南水乡，对于水力的利用自然是会多一些。陈景行的见识，只在通州这边看到的普通吸水为主的水车，更多水车种类，他是没见过的。 但是，李文贵不要说见识这些地方的水车了，就连荷兰的水车都见过。并且他还学过物理，不就是力的转换而已，多想下，想出以水力为驱动力，再把这个驱动力转换为其他动能，并不是困难的事情。 因此，就听他微笑着回答陈景行说道：“没错，就是类似水车那样的工具，不过我需要去查看地形，选合适的地方之后，再打造这种水力工具。我把工具画出来，再找木匠老师傅来打造出来便可。” “如果伯父府上有这样的木匠，那是最好。要是没有的话，也可以通过分开打造，回头自己组装的方式，尽量保守秘密。” 陈景行听了，顿时惊讶地确认道：“当真有这等工具？” 李文贵听了，微笑点头，不再重复说话。 他这样子，给了陈景行更多的信心。又低头想了一会之后，他带着点兴奋说道：“如果真如你所说这样的话，那我们出的蜂窝煤，该是最低成本的，确实能成。不过水车这东西太大，指不定还是会被人学了去，也就是时间长短而已。” 说到这里，他似乎下定了决心，当即笑着说道：“这买卖，要的，就冲贤侄一年赚几万两的能力，我就信你这回！” “什么？”边上的李文全听到这话，顿时吓得失声惊问道，“一年赚几万两？” 之前他爹突然变得大方起来，但是只是说二弟能赚钱了，却不让他们打听二弟能赚多少钱。 李文全自己也有过猜测，甚至都猜到二弟一年赚个一百两，结果没想到，陈老爷却说二弟一年能赚几万两？！ 几万两银子，根本就不是他能想象的，犹如一下超出了他脑子所能容纳的量，一下愣在了那里，满脸不可思议！ 他身为李家的老大，背负着这个家的责任，一直在默默干活，和他爹一样早出晚归，就希望能扛起这个家，改善这个家。 但是，这个家并没有多大改变。结果没想到，他二弟一出手，竟然都把天都能给捅了，不对，是扛了！ 说真得，一年赚几万两，他还是难以置信！ 第59章 我是天才 陈景行看到李文全这样子，顿时有点诧异，他还以为李家都知道李文贵一年能赚多少钱呢！ 如今看来，好像就李伟一个人知道，这就有点尴尬了！ 李文贵见此，便开口说道：“其实，这蜂窝煤说起来简单，其中有不少细节需要注意的。比如运输，存放，还有制造过程中的品质控制等等，不精通则对蜂窝煤最后的好坏，售卖都有影响。别人不知道的，只是仿制我们的成品，也不一定比得过我们。” 不管如何，后世的优势摆在这里，知道物理、化学的知识，知道蜂窝煤的氧化，燃烧原理，还有燃烧不充分可能引发的一氧化碳中毒等等。 所有这些，只要是后世读到高中毕业，基本上都能知道原理，从而知道怎么预防。 但是，对古代人来说，他们只能看到表象。换句话说，也就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中招多了才有经验。如果不善于总结的，就更是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这就是后世的优势之一了！ 陈景行听到李文贵的这话，很是诧异，忍不住又问道：“贤侄才这般年纪，为何懂得如此之多。要说多看，多想，多做，也不至于知道如此之多吧？” 听到这话，就连李伟都是点头。自己二儿子的表现，实在太让人诧异了！ 李文贵知道自己没法解释，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过来，所以比你们多了几百年的知识吧？ 但是，他们都在看着他，等待他答复。于是，就见他略微想了下，然后淡淡地说道：“或许，我是天才！” 陈景行，李伟等人听到这话，皆是无语：“……” 但是，等他们回过神来，感觉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李文贵才不管他们怎么想，看向陈景行，继续说道：“如果伯父愿意合作的话，做这个蜂窝煤，我家全程参与，提供技术支持，其中我爹以后是这个蜂窝煤作坊的管事。而伯父这边，则出钱开这个蜂窝煤作坊，也可以派出管事，但要以我家意见为主，最后利润，五五分成。如何？” 他之前就提过，不过这一次，是更细的细节了。 陈景行听了之后，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在脑海中再过一遍这个蜂窝煤的事情。 李伟听到儿子说利润五五分成，还让他当最大的管事，顿时就激动了。 他这辈子，一直以来就是当个泥瓦匠，被人呼来喝去，逆来顺受。 你要说，他喜欢这样，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只是，没办法，他只会泥瓦匠的活，家里又穷，从懂事起就被家里的重担压着，只能这么过日子而已。 如今，在他儿子的帮助下，他竟然要当管事了，不再是被别人呼来喝去，而是可以做别人呼来喝去的，这对他来说，真得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 于是，他心情格外激动，眼睛盯着陈景行一眨不眨，就怕陈景行不答应，他就无法当人上人了。 不过李文贵却很淡然，似乎并不在意陈景行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过了一会之后，陈景行抬起头来，看看李文贵的表情，又看看李伟的样子，然后才是李文贵说道：“贤侄，我看此事可行，只是这么一来，我的现钱就又要紧张了啊！” 一听这话，李伟顿时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已经开始畅想他当大管事的威风了。 可谁知，就在这时，就听陈景行又开口说道：“贤侄，你爹年纪毕竟已经大了，像蜂窝煤这样的作坊，为何不让你大哥来管呢？” 李伟一听，顿时有点傻眼。 啥意思？ 陈老爷这是看不起他啊，就不知道，这家里，谁吃肉最快，最多么？ 什么，什么老矣，还能吃饭否，我这可是最能吃饭的啊！ 虽然他心中不服，但是他也同样奇怪，为什么二儿子没替大儿子来当管事，而是让他来当，是因为孝敬？ 李文全自己，则是稍微有点失落，不过对他来说，给爹打下手，那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反正他从小到大，就是在给他爹打下手的，也习惯了。 可谁知，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李文贵竟然露出那种很自信地表情，回答陈景行道：“等这个蜂窝煤的事情做出来之后，我再给我大哥想个事情，一样是有活干的！” 一听这话，陈景行和李伟，以及李文全全都傻眼了！ 还有活？ 这活是想想就能有的么？ 他们在傻眼，坐不远处台阶上，也在旁听的李彩莲，却是兴奋地插嘴问道：“二哥，那我呢，我有没有？” 在她眼里，爹和大哥，都被二哥安排了，那她呢，她也是家里的一份子，是不是也能有？ 李文贵听到问话，转头看向李彩莲，同样微笑着说道：“当然也有，不过你还小了点，再等等。” 他还真不是随便说说，按照他的计划，他大哥可以去做水泥的买卖，这多少和泥瓦匠的活有关系的。 至于小妹李彩莲，可以发明个珍妮纺纱机，让她当过纺织厂的管事，管理女工，同样没问题。 不过这些事情还要等等，毕竟饭要一口一口吃，当前的问题，是先把蜂窝煤这门生意做起来再说。 听到他们兄妹对话，陈景行回过神来，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贤侄，你不会是开玩笑吧？” 就说话的内容来说，他感觉是开玩笑的。但是，以他这些天和李文贵接触之后的印象来说，李文贵并不是个开玩笑，说大话的人！ 所以，他就忍不住问了。 李文贵听了，淡淡一笑道：“我没开玩笑，心中已有盘算，只是还需要再想想，等蜂窝煤的买卖做顺当了，估计下一门买卖，要就想好了！” 一听这话，陈景行忍不住就想说，我信你个鬼，你明明已经想好了好不好？ 可刚想到这里，陈景行就震惊了，因为他发现，他自己都相信，李文贵是真有这个能力的了！ 那下一门买卖，会是什么买卖，李文贵又是怎么想到的？ 就算是天才，也不能是这样的天才吧？ 第60章 憧憬 陈景行头疼了！ 这个买卖，肯定是要做得，毕竟蜂窝煤的优势，就摆在那里。就是需要投入银钱，尽可能地被别人仿制。 而这种做蜂窝煤的买卖，前期投入的钱，远比他扩大书铺规模的银钱还要多的。 本来以为，书铺的买卖已经理顺了，接下来就是躺着赚钱，结果，又要伤脑筋，真得是劳碌命了！ 他和李文贵商量了一个初步的方案之后，便回去筹备所需的银钱了。 除此之外，他还动用他的人脉，用比李伟所找到的低价煤场还要低的价格，收购了一处，直接对接煤矿那边。 李文贵这边，除了雷打不动地要去书铺那边，花一个半时辰左右写书之外，其他时间，也都投入到蜂窝煤这边来了。 通州附近，他去走了个遍，最终在城外一处地势坡度较大的地方选好了蜂窝煤厂的厂址。 他回顾了下他记忆中的历史，嘉靖末年开始，要一直到崇祯二年底的时候，京师附近才会遭遇兵灾，被辽东建虏围攻。在此之前，都是安全的。 至于水灾，就是河水暴涨，是不是会威胁到蜂窝煤的可能性，他也考虑了。因此，他所选的这边，只要不是超出想象的洪水，那就不会有事。 随后，他根据蜂窝煤的特性开始设计这个蜂窝煤厂。还有利用水力来砸、碾、筛等工具，也是在纸上开始动工起来。 这个对于古代人来说，可能是最难的部分。但是，对后世的人来说，其实真不难。 无非是通过齿轮咬合的方式，改变做功的方向，使之成为自己想要的做功方式，或者成为大铁锤的一上一下地砸，或者成为推动石碾子滚动的动力，又或者是吊着大筛子来筛的动力。 为了能做到有足够的动能，李文贵还利用了杠杠原理。 从图纸上，原理上理顺了这一切之后，他就找到了陈景行，让他找人去做这些水力工具了。 他的这些水力工具，给了陈景行以很大的信心，使得陈景行更是积极了起来。 按照陈景行的说法，他保证，大概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他就能把这蜂窝煤作坊给修好。 这确实不是因为古代只称为作坊而称为作坊，是因为陈景行不是大土豪，他的财力也是有限。另外一个，从风险的角度管控，可以说，他们建设的蜂窝煤作坊，其实就只有一条生产线。 就是说，从煤炭的砸碎，碾压，筛选，搅拌，压制成型，就只有一条生产线而已。先做起来，后面要扩大规模了，再打造更多的水力工具，增加生产线。 修建这蜂窝煤作坊过去了半个月的时候，就是下个月了。按照约定，这是书铺这边结算分成稿费的时候。 初一吃晚饭的时候，李伟就提醒李文贵了，道：“老二，陈老爷答应过，初二的时候会和你算钱，你说，他说得是真得么？” 听到这话，李文贵有点诧异，当即问道：“为什么还会有假？” 李文全和李彩莲听到，都立刻连饭都不吃了，竖着耳朵听着。 要说家里来大钱，还是得看李文贵这边。能不能有大钱，他们也很关心。 李伟听到二儿子的话，便解释道：“你看，陈老爷确实投了很多钱在蜂窝煤作坊那边，我也是亲眼瞧见的。那他会不会因为这个蜂窝煤作坊，就先不给你结算书铺的钱了？” 李文贵听了，想也不想便说道：“一码归一码，不可能因为蜂窝煤作坊的事情，就影响书铺了。就如同我不是一直在帮忙蜂窝煤作坊么，但是我也没影响去书铺写书啊！” 听到这个话，李伟显得很高兴，然后便兴奋地问道：“那你说，明天你能领到多少钱？要不，我让老大跟你一起去？” 李文全一听，立刻点头。 倒是李文贵听了，想了下说道：“我也不知道会有多少钱，毕竟是第一个月，书铺那边前期投入多，成本大，因此利润不见得有多少。” “另外，明日结算钱的时候，肯定要扣除我预支的稿费，这宅子的钱，还有我每天领的五十文钱。这算起来，怕是有三四十两银子吧。” 李伟一听二儿子说得这些话，先是有些失望。按照二儿子这么说，这个月就未必能拿到钱了，不过转念一想，这可是他几十年都未必能赚到的钱，说不定二儿子一个月就能赚到了。 这第一个月，就把这宅子的钱还清，那就是一件大喜事了啊！ 这么一想，他便又高兴起来，当即说道：“那没事，这个月可能没钱，下个月就肯定能有几十两银子的收入了。够了，够了！” 一个月几十两银子的收入，已经是他难以想象的了！ 李文贵听了，微微一笑道：“如果伯父之前估算没错的话，以后每过一个月，可能都是几百两地往上加的，不可能只有几十两。” 一年可能有两万多两的分成，均分到每个月，大概就是两千两左右。当然，不考虑故事突然不吸引人的话，那利润肯定是越到后面越多，说不定等到半年之后，一个月三四千两都可能。 李文贵心中虽然有如此估算，但是他说给他爹听的时候，还是往小里说了。免得期望越大，回头达不到期望，反而会失望。 可就算这样，李伟听了也是相当震惊，还有李文全和李彩莲也一样。 几百两地往上加，这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 这一刻，他们忽然好想看看，摸摸，五十两的大银元宝，是怎么样的？ 都几百两银子了，就肯定是大银元宝的吧？ 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李文贵已经睡得迷迷糊糊，马上要睡着了，忽然被他爹给摇醒了。 李文贵一个激灵，连忙坐起来问道：“爹，啥事？” 晚上突然把他叫醒，他的记忆中只有一次，就是他大哥半夜发病。 可谁知，李伟看到他终于醒了，便连忙低声说道：“我想了下，好像不对啊，到了后面，应该至少一千两这样加才对吧？” 第61章 财神爷 真是晕死！ 难不成吃完饭之后，李伟就一直在想这个事情吧？ 李文贵非常无奈，只好对李伟说道：“对对对，爹说得对，以后就知道多少了。” “不是，你看，爹算得对不对？”李伟还不肯罢休，哪怕是在黑夜中，也不知道二儿子看不看得到，他就开始掰手指了，“两万两好了，换成每个月的话，一年是十二个月，我这里有十个手指头，一会再加两个脚趾头好了……” 李文贵是彻底无语了，不得不打断李伟道：“爹，我睡不好的话，明日去算钱，就有可能算不清楚了的。” “啊？”李伟听到这话，愣了下，回过神来之后，连忙说道，“那你睡，你赶紧睡，马上睡！” 说完之后，他马上就走了。不知道是天黑，还是心慌，传来“咚”地一声响，也不知道是撞到了什么，最后出门而去。 李文贵有些困，也不管，打了个哈欠继续睡觉。 第二天早上起来，家里就只有李彩莲了。其他两人，都去蜂窝煤作坊那边做事去了。 李彩莲看到她二哥出来，便立刻给他爆瓜道：“二哥，你早上没看到，爹的脑门上一个大包，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掉下床了？” 李文贵听得无语，敢情昨晚撞得不轻啊！ 李彩莲这里，还在继续好奇八卦道：“爹也是奇怪，还说我要是吵醒你，就要扒我的皮。平日里，他可是经常唠叨你睡懒觉的！” 李文贵知道他爹为什么这么说，看来只要涉及到钱，就能拿捏住他爹。 他也不给小妹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用之前买来的精盐，沾了一点在手指上当牙刷，简单梳洗了下，然后用了早餐。 还是黄馍加腌菜，不过如今的腌菜，终于不再是粗盐腌制，而是李文贵买来的精盐，苦涩的味道很淡，勉强可以吃。 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结余到多的钱，如果有的话，就得好好改善下家里的伙食之类才好了。 李文贵要出门时，李彩莲送到门口，还带着期待问道：“二哥，要是今日有余钱，我是说有不少余钱的话，能不能给我买个苹果吃？” 她似乎怕李文贵不答应，就连忙又解释道：“上次搬进来的时候吃了一个，好甜的，我都梦见好几回，又吃上甜甜的苹果了！” 李文贵听得有点无语，微笑着点点头说道：“没问题，只要有钱，一定给你买。” “二哥真好，二哥慢走！” 李文贵笑着道别，然后便往书铺去了。 书铺中印书的活，都已经迁到京师那边去了。因此，李文贵再也看不到，陈记书铺这边，一大早就停着几辆马车运书的情况。 也只有偶尔他离开书铺晚的话，下午某个时候，从京师运书过来的马车，会到书铺卸书。 当李文贵走到书铺门口的时候，有伙计一看到他，便立刻欣喜地大声冲里面喊道：“掌柜的，李公子过来了。” 喊完之后，他们都热情地和李文贵招呼。 在他们的眼里，李文贵就是财神爷。因为他的书，他们的薪水都涨了。 钱掌柜听到喊声，立刻热情地迎了出来，一边引着李文贵往后院走，一边带着笑容对他说道：“好多天不见东家，今天东家是过来了，正在后面等着你的！” 李文贵当然知道，陈景行是在忙蜂窝煤作坊的事情。因此，也不意外，和钱掌柜说着，便去了后院大堂。 一走进大堂，他就看到陈景行坐在桌子主位，而桌子上，摆着好多本书册，陈景行正在看着其中一册。 听到动静，陈景行抬头看到李文贵进了大堂，便立刻露出了笑容，对李文贵说道：“贤侄，来来来，到这边坐，给你看账册。” 对此，李文贵也不客气，便走了过去，在陈景行身边坐了。 而陈景行，则亲自给他说道：“这是书铺的各类账册，这一册是各类耗材的购入和消耗情况；这一册是人工，包括各类工匠的薪水和奖励；这一册是上个月售卖书册的情况……” 李文贵并没有说话，只是听着他在介绍。等他把账册都说完，并摆在他面前，让他核实时，他才伸手拿过面前的一本，翻开看了看。 这时候的账册记账，一般都还是流水账，也就是某时某事，花钱多少这种。 这种流水账的核对，其实很不容易核对，看多了会晕，远没有后世记账的一目了然。 李文贵稍微翻看了一下之后，最终拿起那本总册，看到上月利润总额那一栏，看了一下，便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他当即转头，看向陈景行，带着笑容说道：“真得没想到，上个月就有这么多利润？” 陈景行一听他这话，也是开心，便笑着回答道：“说起来，还是你这种连载更新的方式好啊，故事吸引人，京师的有钱人，都是直接下了订单要看后续的，这样每次印多少，我们都能心中有数，就极大地节约了成本。” “还有，京师有钱人，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买精装版和豪华版的人，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多。这部分的利润很大。” “另外还有一个，就是我们的印书铺搬到了京师，不需要门面，只需要在外城便宜的地方租个宅子而已，更是省了一大笔钱。” 陈景行说到这里，用手指着书册中的最终利润数字，笑着对李文贵说道：“如此种种，让我们第一个月的利润，就有这么多了！要不，你再核实看看，毕竟，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李文贵听到他这话，便笑着说道：“第一个月就有这么多利润，还是伯父经营手段厉害……”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一眼站在边上一直在无声乐着的钱掌柜，又道：“……还有钱掌柜的功劳。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陈景行一听他这话，心中想着，毕竟还是少年，虽然确实很聪明，但是对于繁杂的账册内容，估计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好在自己没有坑他。 心中这么想着，他便大手一挥道：“如此，那就分银子吧！” 第62章 分红 钱掌柜听到这话，便连忙上前，从另外一张案几上搬过一只箱子到他们面前，顺带着打开了箱子盖。 李文贵在这个过程中，自然也是看向这个箱子的。当他看到箱子一打开的时候，发现里面全是银子，大小不一，有银元宝，也有碎银。 而陈景行这边，则是微笑着对李文贵说道：“上个月的利润是两百二十五两三钱六分六厘，按照我们事先约定的七三分成，你应该分得的钱该是一百五十七两七钱五分六厘二毫。预支一套宅子是五十三两，另外每天五十文，一共支取了一两一钱五分，这一减的话，那便是一百零三两六钱五厘二毫，贤侄算算可对？” 李文贵早就在心中算过一遍了，因此，听到陈景行的话之后，便立刻点头回答道：“没错，是这个数。” 于是，陈景行便亲自伸手去那个银箱中取银子，同时对李文贵说道：“这是官制五十两重的银元宝，两锭的话，就是一百两了。这是一两重的小元宝，三锭，五个铜板，至于二豪，就先留着，回头可以凑到一文的。贤侄可清点看看。” 钱掌柜这时候又拿了杆银秤过来，就放在李文贵的面前。 李文贵听了，先拿起那五十两重的银元宝，沉甸甸的，手感非常好。 明制一斤是十六两，也就是说，这五十两重的银元宝，就有三斤多重。这元宝的两头呈圆孤形并向上隆起，高翘如船状，整个银锭呈马蹄形，其面有三行楷书铭文：右为“丁丑年”，左为“五十两”，中央是四个楷书大字“大明元宝”。 对于银两的规制，李文贵在前世因为写书的原因，倒是有查过资料。知道明朝中期以前，银元宝上的字很多，甚至能多达五六十字都有，主要表明这银锭的制造渊源，便于追溯。 但是，等到明朝中后期，银子越来越多地成为流通货币，因此，银子不再局限于官府藏银，而是在市面上流通。这么一来，明朝元宝上的字就越来越少了。 像如今他手中这个银元宝，根据品相能拍卖出四五百万的高价。 李文贵握着手中的银元宝，不由得有点感慨。自己在后世写书，真得不容易，日更夜更，甚至做梦都想着剧情，可赚到的钱，也只能养家糊口而已。 但是来到这古代写书之后，没想到赚到的第一个月的钱，就能让自己在古代和后世都成为有钱人了！而且还不用那么辛苦，一天也就三个小时就搞定了。 自己脑海中还多的是后世的故事，如果拿到古代改编之后，估计会成为很多流派的开山祖师了！ 陈景行看到李文贵很是感慨的样子，以为他第一次拿到这么多钱在激动，便笑着给他说道：“我们卖书的钱，大都收到的是铜钱和碎银，这不是很方便，因此，我就特意给你换了官银。如果贤侄要零用的话，我这里也有铜钱，可以给你换开的！” 李文贵听到他的话，回过神来后便笑着说道：“不用，铜钱太重了，拿着不方便。” 陈景行听了，便用手指着账簿上说道：“贤侄既然没有什么问题了，那便签字画押吧！” 李文贵一听，并没有意见，就相当于是后世领工资一般，领了工资，签个名。 不过，他在签名完了之后，便对陈景行说道：“伯父，这种记账法比较难看，无法看到每一笔账的来龙去脉。或者，我们改下如何？” 一听这话，陈景行不由得愣了下，随后便下意识地问道：“怎么改？” 边上的钱掌柜听了，同样愣了下，老祖宗传下来的记账方法，一直是这样的，还能怎么改？ 明朝这时候的记账方式，准确的说，是四柱清册法，从唐朝开始出现，宋代成熟，明朝普及。 这四柱清册，指的是：一本账本分为四大部分：“旧管（期初结存）”、“新收（本期增加）”、“开除（本期减少）”、“实在（期末结存）”，就是所谓的四柱了。 这种记账方式，已经是相当不错了。但是有一个问题是，这种记账方式还是属于单式记账法。也就是说，有一笔买卖，就只记一笔，你没法知道这笔买卖对应的其他经济活动。 比如，卖掉一册书，就记卖掉一册书的钱，但是你没法去对应卖掉的书。如果有账房想要从中做手脚的话，其实很容易，核对账册的难度就大。 此时，李文贵听到陈景行的问话，便马上对他说道：“或许我们可以采用复式记账法，就是每一笔买卖都在两个或两个以上的账户中以相等的金额进行登记，这样就能直观地知道每一笔买卖的来龙去脉，会很容易核对账册。” 如果他是对钱掌柜说这话，钱掌柜可能会不以为然，感觉没必要，想问个清楚的动力也不足。 但是，陈景行不一样。 他是多家商铺的东家，平日里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对他手下商铺进行查账。 此时，他一听李文贵的话说，他的这种什么复式记账法会很容易核对账册，顿时就让他立刻来了兴趣，马上追问道：“贤侄可否说得详细一点？” 如果李文贵没有在他面前展现过才华，可能他也不一定会问。但是，李文贵已经展现了他好几个方面的才华，此时很有自信地说有更好的记账方法，他便下意识地讨教了起来。 于是，李文贵便就眼前的这些书铺账册，开始给陈景行举例说明了起来。 不过，复式记账法，说真的，有点复杂，要是一般人学的话，根本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因为复式记账法相对以前的单式记账法来说，账户种类特别多，要把商铺中的经济活动都归结到各类账户中，就需要一定的能力。 比如什么是资产类、负债类、所有者权益类，或者成本类和损益类等账户等等，就不是普通人能听懂的。 好在陈景行都五六十岁的人了，当东家当了这么久时间，又有足够的动力想搞清楚一个更容易查账的记账方法，他就在努力的听着。遇到不懂了马上就问。 一直说了很久，陈景行才基本明白了李文贵所说的内容。 第63章 震惊 回过神来，陈景行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李文贵，就那么盯着他，一直盯着他，似乎是要看透李文贵一般。 李文贵都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了，当即“咳嗽”一声道：“伯父，要没什么事，那我就回了啊！” 一听这话，陈景行终于开口说话了，不过眼睛还是盯着李文贵，说道：“你别告诉我，这个记账法子，是你刚才看到这账册之后，自己想出来的？” 总之，他是非常难以置信。 钱掌柜刚才并没有认真听，此时看到陈景行这么震惊的样子，他便不由得有点后悔了。好像李文贵的什么复式记账法很好的样子，至少打动了东家。 而李文贵听到陈景行的话，便笑着回答道：“那我要是说，是我梦见过，那伯父能信么？” 陈景行一听，顿时无语，不过他也不想再追问来历，而是立刻带着期待对李文贵要求道：“明天我召集所有掌柜账房去酒楼说这个事情，你能抽一个时辰去旁听么？如果我说得不对，你纠正下，如何？” 说到这里，他又连忙补充道：“当然，你这学问，我不能占便宜，以后你去我所有店铺买卖，全都打九折，如何？” 李文贵听到这话，便笑着说道：“伯父客气了，无需报酬，伯父愿意用我这法子，我自然是要帮的。” 陈景行听了，却是连声说道：“不不不，你这记账法子，对于我们这些当东家的人来说，真得是太有帮助了！我是伯父，如何能占你便宜？” 看到他坚持，李文贵便也不争了，爱咋咋。 陈景行见他不再推辞，便立刻交代道：“那就明天午时，先去酒楼用餐，然后我便说这个事情，你且旁听便好。” 说完之后，他知道李文贵要走，便又对他说道：“你身上带多了钱财，路上要小心。这样，你坐我马车回去，先回家。你爹和大哥那，我也去招呼一声，让他们先回家。” 一百多两银子，就如今李文贵的三进院，都能再买两套了，绝对是一笔巨款。 李文贵听了，也不托大，当即谢过了陈景行回家了。 马夫得陈景行吩咐过，等他进了家门才驾车离开。 家里的李彩莲听到动静，出门一看，正好看到李文贵穿过垂花门进入中院，于是，她便立刻欣喜地问道：“二哥，苹果呢？” 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睛就盯着李文贵，上下扫视，在看苹果藏在哪里。 李文贵听到这话，倒是没有忘记要给小妹买苹果。只不过这次结算的钱太多，带着去集市上转悠，确实容易遭贼。因此，他并没有去集市。 此时，听到小妹的话，他一边走过去，一边微笑着说道：“没买，等爹和大哥回来，我们再出去买好了。” 他之所以不反对陈景行去叫他爹和大哥，就想着有钱了，可以给家里人买几套合适的衣裳，然后按后世的习惯，下馆子搓一顿，再补上家里该补上的东西。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李彩莲听到李文贵的话，却是不信，笑着迎上去说道：“二哥，你别骗我了。要是爹回来的话，他怎么可能给我买苹果吃，肯定会说，要省钱！” 说完之后，她已经到了李文贵的面前，笑容满面地用手一指李文贵怀里说道：“二哥，我就知道，你把苹果藏怀里了。鼓鼓的，一看就是！” 说话间，李文贵都看到，这丫头在吞口水了！ 看到这，他开心地笑着说道：“那我拿出来你咬一口怎么样，不咬不是人？” 李彩莲听了，开心地连连点头，说道：“就算是烂苹果，我也保证吃到肚子里！” 李文贵实在无语，便伸手掏出了怀里的一锭银子，递给她道：“那你咬吧！” 李彩莲一眼瞧见，不是苹果，那脸色立刻耷拉了下来，但是很快，她看清是什么之后，眼珠子又一下瞪出，就好像看到了最好吃的苹果一般，同时，有些结结巴巴地问道：“二哥，这……这是银子？” 这么大的银子，真是从来没见过，有点吓到了。 问完之后，她又急忙问道：“二哥，我……我能摸摸么？” 李文贵听到这话，便把那五十两重的银元宝塞到她手中。 喜悦，就是应该分享的！ 李彩莲的手一沉，连忙用力才拿住了。她的眼睛，就那么盯着这银元宝，就好像这是天底下最好吃的苹果一般。 李文贵也不管他，去石桌边坐了，伸手从怀里掏出了其他银子。说实话，古代的货币真不方便，好沉！ 李彩莲就站在那里，翻来覆去的看着手中的银元宝，还试着去读那上面的阴刻字，脸上浓浓地都是惊讶之色。 过了好一会之后，她抬头正要和李文贵说话时，忽然一下看到，李文贵的面前石桌上，竟然还有银子，顿时，她再次傻眼。 盯了一会之后，李彩莲当即飞奔过去，来到石桌边看着，又把手中的银子放回去，看着眼前一堆银子，开心地问李文贵道：“二哥，这些银子能买多少苹果，多少肥肉了啊？” 这时候的物价，一只猪大概是一两五钱左右。 因此，李文贵便笑着回答她道：“这些银子，大概也就只能买一百头不到的彘猪而已。至于苹果，估计能堆满我们家所有房子。” 李彩莲听了，不由得用手扶住自己的脑门道：“二哥，我这头有点晕，想不出来了。” 李文贵看她这个样子，正要说话时，就听到大门那边传来了“哐当”一声响，然后就听到他爹的喊声了：“老二，老二，回家了么？” 说话间，急促地脚步声传来，很快就出现在垂花门那，一眼就看到了中院石桌边，自己的二儿子和小女儿都坐在那里。 不过他的眼睛，却是立刻盯到了那石桌上。看着那石桌上的东西，他似乎一下愣住了，站在了那里。 后面传来了关门声，而后也听到了匆匆的脚步声，却是李文全也匆匆入内，刚穿过垂花门，却没想到他爹站在那没动，以至于一下撞到了他爹身上。 第64章 没变 “爹，咋站在门口不动啊？” 李文全这个老实人，难得抱怨了一句，但是说话间抬头，也看到了石桌上的东西，顿时，就和他爹一样，一下愣在了那里。 那是石头还是银子？ 是石头的话，怎么好像有银子的光泽？ 可要是银子的话，怎么会那么大呢？ 这时候，李伟反而回过神来了，就见他用箭一般的速度，一下蹿到了石桌前，两只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石桌上的银子，瞪得很大，很大，估计能比得上两个铜铃了。 随后，他伸出两只手，颤颤巍巍地伸向那两锭五十两重的银元宝。当他手指触摸到银锭上的时候，感受到银子冰凉的感觉时，忽然又猛地一下抓住了那两锭大银元宝，然后赶紧缩回手，把两锭大银元宝举到面前，仔细地打量着，就好像他突然之间，一下近视了一般。 李文贵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对于李伟和李文贵的反应，一点都不意外。 李伟承担着这个家的重任，要养家糊口，哪怕他会泥瓦匠的活，甚至带着大儿子也干泥瓦匠的活，但是依旧难以养活这个家。 无奈之下，他卖掉了大女儿，又让小儿子割了命根子去宫里当宦官。要是家里能过得下去的话，他又怎么可能做出这等卖儿卖女的事情。 平日里，吃得是最差的黄馍，配得是粗盐腌制的腌菜，又苦又涩，但他却吃得津津有味。 难道这黄馍加腌菜，真得是那么好吃么？ 肯定不是了！ 但是他必须吃，必须要吃得香，不只是为了填饱肚子，也是为了给子女看，不要嫌弃这黄馍加腌菜难吃。 在李伟的几十年经历中，该是连做梦都在想着赚钱，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文来用。 他从来不出去吃喝嫖赌，干活省下的钱，都要存着交坐班匠的抵扣银，要不然因为交不起这个税，他被官府抓了的话，这个家里的人，都会饿死！ 可就算这样，有的时候，还是难以凑齐这个抵扣银，以至于他不得不又想卖女儿。 可以说，李伟这辈子都在想着，什么时候能有钱，什么时候能让他缓口气。 可是，他是真看不到有这样的希望。 可如今，他看到了，看到了五十两重的大元宝，就在家里，是属于这个家的。 这是传说中的大元宝，他这辈子从来没见过的，如今见到了，而且一下还是两，又岂能不震撼！ 这在后世，和穷得要死的人，捡到一张彩票，发现能换五百万一样！ 不知不觉间，李文全也走了过来，就走到他爹身边，眼睛就盯着他爹手中的两个大元宝，那在愣神。 家里面，没人说话，很是安静，唯有外面街道上偶尔传来些许动静而已。 过了好长一会时间之后，李伟忽然像老了几十岁一样，浑身力气被抽空，有点颤抖地坐在石凳上，两锭大元宝也放回了石桌上，然后，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李彩莲见此，不由得好奇，不解地问道：“爹，你为啥不高兴啊？” 听到她的话，李伟抬头看她，摇摇头说道：“爹是高兴，爹终于可以松口气了，爹高兴啊！” 说着话时，他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又怕在子女面前丢脸，便站起来转身走向厨房，同时说道：“爹满脸煤灰，我去洗个脸！” 李彩莲一听这话，很是好奇，他爹的脸上根本就没有煤灰啊！ 于是，她正要问话时，被李文贵拍了下她的手，向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李彩莲虽然有点不解，但还是乖巧地不说话了。 李文全坐到了他爹坐过的石凳上，看着面前两锭大元宝，伸手拿起，也如同他爹一般仔细观察了一番，然后放回了石桌上。 最后，他抬头看向李文贵，带着激动说道：“二弟，你真厉害！” 话不多，但是这话语间，是真得充满了敬佩，甚至到了敬仰的地步。 虽然说，李文贵之前每天领五十文回家，已经超过了他一天干活赚得钱的几倍，但是，那毕竟是他还能理解的范围。 这新宅子虽然价值五十三两银子，可毕竟看不到银子，李文全虽然有震撼，但是震撼不是特别强烈。 而眼前这五十两一锭的大元宝，却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让他真正意识到，自己这个弟弟的本事有多大！ 李文贵听了，只是微微一笑道：“都是你和爹两人支撑着这个家，我才能无忧地读书识字，学到本领。” 他的本事，虽然来自后世，但是这不能说。且他通过肉身的记忆，知道这个家确实是李伟和李文全早出晚归地干活来支撑。 虽然说，遇到好吃的，他们两人也是不客气，大口的吃。但是，他们要是不吃饱，又哪来的力气干活？ 总之，李文贵对于这个家的氛围，还是很认可的。 虽然穷点，但没关系，有他！ 李文全听到这话，看到二弟和平时一样，并没有因为赚大钱而变，不由得开心地露出了无声的笑容。 他感觉，自己虽然赚不到什么钱，但是多少还是被二弟认可了，那以前和爹早出晚归地干活，也就值了！ 正在这时，就听李彩莲低声对李文贵说道：“二哥，说好的买苹果呢？” 一听这话，李文贵不由得笑了，伸手揉揉她的脑袋，笑着说道：“放心，少不了你的。” 说完之后，他转头看向厨房，大声喊道：“爹，我们一起出门，去做几身衣裳，顺便吃晚饭去了。” 李彩莲一听他的话，立刻跳了起来，拍着双手连声说道：“好啊好啊，真得太好了！” 李伟该是收拾好了，听到喊话，便出了厨房，训道：“别乱花钱，你们都还没娶媳妇呢！” 听到这话，李文贵便直接说道：“爹，这两个大的，你收起来，这里，不是还有小的么，我们出门没衣裳可不行啊，以后你可是大管事来的，总不能一直穿这打满补丁的衣裳吧？” 听到这话，李伟几个人似乎才发现，原来石桌上还有银子！ 第65章 没银行不方便啊 有两锭五十两大元宝打底，更有未来的无限预期，李伟终于是同意花钱了。 他先是让子女等着，拿了那两锭五十两的大元宝进了正房。 但是，李文贵等人等了好久，就是不见他爹出来。 李彩莲等得有点急了，便不解地说道：“爹为啥还没出来啊？” 李文贵知道李伟估计要藏得隐秘一点，因此时间会久点，便安慰李彩莲道：“不急，等爹出来吧！” 可是，左等等，右等等，就是没等到李伟出来。 就在李彩莲又要开口说话时，终于见到李伟出来了。 但是，李伟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匆匆对子女说了一句道：“再等下！” 然后，他就跑去后院了。 李文贵隐约看见，李伟手里还是拿着大元宝，并没有藏在正房。 很显然，李伟是要把大元宝藏去后院了。 然后，接下来便又是等待，真得一直等了很久，就连李文全都纳闷了，道：“咋还没藏好呢？” 李文贵也觉得时间太久了，再这么耽搁下去的话，回头都不够时间出去逛街了！ 于是，他便示意了下小妹。 李彩莲早就忍不住了，当即跑往后院，同时大声问道：“爹，好了没有啊？” “没有，不要过来！” 李彩莲听到这话，不得不停下脚步，不过还是喊道：“大哥，二哥都等不及了！” “快了，快了，不要催！” 李彩莲没办法，便又转了回来，对李文贵和李文全说道：“爹还在藏呢！” 没办法，只能继续等了。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之后，李伟终于从后院出来了。 李彩莲看到他手中没有那两个大银元宝了，便高兴地说道：“我们可以出去喽！” 石桌上的银子，还有三个小元宝，一两重的，另外，还有一块碎银，就是六钱的，以及，五个铜板。 李文贵递给李文全一个小元宝，顺手又给走近了的李伟一个小元宝，然后还把五个铜板给了李彩莲，最后，他自己收了一两六钱银子。 李彩莲第一次有钱，虽然只有五个铜板，却还是非常高兴，第一个蹦蹦跳跳地走向垂花门。 李文贵兄弟俩则都是带着笑容，看着小妹的背影，跟上。 结果他们俩还没走到垂花门呢，就听到身后传来了李伟的声音道：“先等等！” 李文贵等人听到，便有点不解地转身看向他。 李伟一脸担心，对他们说道：“家里不能没人，万一进贼了怎么办？你们去吧，我留在家！” 李文贵听了，便对他说道：“爹，你也要换新衣裳啊，而且我们就在外面吃晚饭了，你在家，谁给你做？” 李文全听到这话，点点头，没说话。 李伟还是摇头，说道：“不行，我不放心，你们去吧，衣裳等以后也成，至于吃的，你们带点回来就好了。” 李文贵一听，便问他道：“爹，你不是藏好了么，一起去吧，我们多做一套衣裳，该是更有优惠的。” 他知道，只有钱能打动他爹。 果然，李伟听了，想想好像确实能省钱，便又迈开脚步走了，但是，才踏出两步，他还是停住了，道：“不行，万一我们一家都出门的话，家里来了贼人，正巧翻到了银子怎么办？” “不行，我不去了，你们去！” 相比于做衣裳的优惠，很显然，家里的大元宝更让他不放心。 看这个架势，应该是不管怎么劝，他都不会出门了。 李文贵无奈，便从他爹手中要回了那一两银子，然后和兄妹一起出门了。 这个时代，没有靠谱的银行，没法存钱，有了钱，还确实是个麻烦事。 或许，等自己将来有钱了，外甥当了皇帝，那就开家银行，为大家分忧解难？ 想着这个事情，他们兄妹三个人，已经到大街上开始逛了起来。 李彩莲就在他们兄弟两人的前面，一直蹦蹦跳跳的，显得非常开心，一会瞅瞅这个店铺，一会看看那个店铺，还不时低头看看捏在手心的铜板。 李文贵和李文全看得相视而笑，都很享受这一刻。 终于走到了集市上，摆着不少水果在卖。 这个季节，北方的水果，有苹果，甜梨，鲜枣，葡萄，都是十斤五钱，也就是一斤五十文。 李彩莲的手中只有五个铜板，根本不够买一斤的，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只好无奈地求助两个哥哥。 李文贵见了，便笑着说道：“等我们吃完晚饭再回来买吧。要不然，你吃了水果，回头我们去饭馆吃饭，可就吃不下了哦？” 李彩莲一听，立刻便从水果摊离开了，恢复了蹦蹦跳跳的高兴模样。 “大哥，二哥，快看，那有家成衣店呢！” 看到李彩莲兴奋地用手指着前面，李文贵抬头一看，果然是家成衣店。 古代做衣裳，很多普通人家都是买布，然后自己做，甚至江南那边，连布都不买，自己织布，自己做衣裳，自给自足那种。 有钱人家的话，自己挑选布料，然后雇裁缝给最量身定做。 还有一种，不上不下的，则去成衣店买已经做好的衣裳，会比买了布自己做要贵些，但是比买了布雇裁缝做要便宜一些。 成衣店里，如果衣裳不合身的话，也有裁缝可以给你改衣。 以李家的情况来说，他们娘死得早，自己做衣裳的手艺，自然不可能传到才十二岁左右的李彩莲手中。 因此，李家最方便的，还是直接到成衣店买衣裳，让店里的裁缝改下就能穿。 当然了，如果不是李伟藏起了那一百两银子的话，他们就是直接雇佣裁缝，选择自己喜欢的面料来做衣裳，也是可以的。 此时，李彩莲先高兴地冲进了成衣店。 对她来说，根本就没有穿过新衣裳。她身上穿得衣裳，都是哥哥姐姐以前穿过的衣裳，缝缝补补接着穿。 能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新衣裳，自然也是这小丫头最开心的事情之一了。 但是，当李文贵和李文全刚走到店门口时，却听到了李彩莲在里面和人争吵的声音。 第66章 买衣 “小丫头，这不是你来的地方，快点出去。” “我是来买衣裳的，看，这是我的钱。” “呀，这点钱够买什么，不要闹了，快出去。” “……” 李文贵和李文全闻声，走了进去，看到店铺里面挂满了衣裳，有几个男女在挑选衣裳，两个伙计陪同着，不过其中一个伙计正在和小妹说话。 李彩莲一看到大哥，二哥进门了，便连忙告状道：“大哥，二哥，他要赶我走！” 那伙计自然也看到了李文贵两人，虽然李文全穿着打满补丁的衣裳，但是李文贵的衣裳，却是没有补丁的。虽然是普通百姓所穿的青布直身，但一看就不是普通穷苦人家出身。 于是，他立刻挤出笑容说道：“两位客官，这是小的不是了，既然有大人在，那请随便挑选，保您满意！” 李文贵见此，看看小妹有点不高兴，便微笑着对她说道：“以后给你多点零用钱，这样就不怕没钱被人赶了！” 李彩莲一听，立刻高兴了起来，对李文贵说道：“二哥，以后我也要像你一样能赚钱！” “肯定会的！”李文贵听了，鼓励了他一下，随后便对大哥和小妹说道：“你们自己挑吧，合适的就买。” 那伙计听他们的对话，便连忙殷勤地接待。 不过李文贵并没有搭话，只是自己在看。 这家成衣店，挂着的衣裳，以紫、蓝、青、白为主，换句话说，就是普通百姓所穿的衣裳颜色。其中，以青，白为多。 就李家兄妹三人，身上穿得就是青色的。白色对于普通人家，要干活的来说，不耐脏，并不会被喜欢，也只有一些不干活的读书人，还没有功名的，比较穿得多。 这里的款式，也是大差不差，基本上是什么青布棉袄,紫花布裕衣，白布裤、白布袜或蓝布裙、蓝布鞋之类的。 女人穿得，则是要颜色就会多一些，比如水田衣，有点像后世的袈裟，不过一块块拼成的，颜色会更多一些，更好看一些。 李文贵在看到有布鞋卖时，他才忽然回过神来。他和小妹穿得是一双旧布鞋，打过补丁的，但是，大哥和爹穿得，却是草鞋。 想到这，李文贵不由得有点愧疚，过来这么多天了，如果不是今天逛成衣店，就一直没注意爹和大哥穿得是草鞋。 于是，他便连忙提醒道：“记得也买两双新鞋，衣裳都买两套，要是爹的尺寸知道的话，也帮爹买了。” 他说这个话，并没有想动用那五十两一锭的大元宝，而是身上的银子已经够买了。 这时候而物价，在衣裳方面的，其实并不贵。 一般的绢，每匹是二钱六分；白生绢，则是每匹银六钱；麻布，每匹银一钱五厘；白苎布，每匹银二钱五分；诸暨布，每匹银二钱，白线鞋，每双银八分；青素银丝纱一匹，银一两一钱； 而一匹布的话，成人要做一身衣裳是绰绰有余的，更不用说，李文贵和李彩莲还是少年少女，布料就用得更少。 李文贵身上带了两两银子有多，李文全身上有一两银子，每人两套衣裳，只要不是选纱这种布料，基本上连一半银子都花不掉。 此时，听到李文贵的话，在里面的掌柜亲自过来招待他们三人，非常热情。 李伟的衣裳，就以李文贵的身材为参考，也买了两身。掌柜承诺，如果回去之后不合适的话，拿到店里改，免费。 李彩莲的两套衣裳，一套是普通的直身，还有一套是水田衣。不过都需要裁缝按照她的身材改改才能穿。 李文贵的也是，也需要改下。倒是李文全这样的成人，就有现成的，直接穿都成。 他们选得两套衣裳，都是一套麻布，一套绢，麻布是干活时候穿，其实也是普通老百姓最常穿的布料。 付钱的时候，李文贵拿出了一两重的小元宝，官制的，掌柜一见，那是发自内心的欢笑。 官制银子，不管是成色还是重量，都是有保障的，能省他很多功夫。 于是，掌柜便立刻手脚麻利地找了李文贵五十三文钱，同时还热情地说道：“我这就安排裁缝给公子这边改衣。后天肯定能拿。如果拿回去的衣裳有什么不合身的，尽管拿来改便是，免费。” 很显然，掌柜是想做长久买卖，吸引李文贵这个优质客户。 李文贵听了，便对掌柜说道：“那回头可能是我小妹过来拿，可不要赶她出店了？” 掌柜一听，就知道是为之前进店时候的事情，于是，他连忙赔了笑容给李彩莲道歉，同时承诺，李彩莲到他店里再买衣裳，一律九折。 李彩莲哪见过堂堂一个掌柜给她赔礼的，还听说她以后来这里买衣裳可以打九折，顿时喜笑颜开，什么不快都丢脑后去了。 甚至出了店之后，她还非常兴奋。 对此，李文贵只是微微一笑，也不说破。 掌柜只不过是商业套路了而已，就李彩莲的年龄，还是个女孩子，又怎么可能经常光临这家成衣铺。 再一个，如今这些店，都没有明码标价的，全看商铺良心，稍微报高点价格，或者稍微报低点价格，全在掌柜的一念之间而已。九折而已，只要掌柜想，依旧能赚到他能赚到的钱。 这时候，太阳已经落到了西边，酒楼饭馆，街边小吃正当时候。 李文贵三人才从成衣铺出来没多久，就看到路边有一小摊，是卖羊肉汤和馍的。已经有几个人在那吃开了，一手拿着烤得金黄的馍，一口喝着羊肉汤。 李彩莲一看到这，鼻子里闻着那羊肉汤的香气，就走不动了。 就见她看向李文贵，带着一点质询之色问道：“二哥，我们能喝这羊肉汤么？” 李文贵听到这话，不由得笑了，问道：“那你不去下馆子了？” 李彩莲一听，连忙回答道：“再去下馆子，集市就散了。再说了，这羊肉汤的味道肯定不错，很香的。大哥，你说是不是？” 李文全听到这话，也是笑了。 第67章 加人 最终，李文贵三兄妹是在羊肉汤的摊位上吃了晚饭，还别说，味道确实可以。 关键的是，三个人吃到撑，又给李伟打包，一共也才花了十四文，就差不多等于李文全在码头当苦力一天赚得钱。 要是去酒楼饭馆的话，就算吃便宜的，没个五十文肯定打不住。 当李文全最后放下碗的时候，早已等候的李彩莲便迫不及待地说道：“大哥，二哥，我们赶紧去集市吧！去晚了，他们都回家了！” 李文全听得有点惊讶，当即问道：“小妹，你还没吃饱？” 李文贵一听，不用李彩莲回答，便笑着替她回答道：“味道不一样，水果留到明天也是能吃的。” “而且，多吃点水果，对身体也好，我们家确实是要经常吃点水果才好！” 一听这话，李彩莲顿时开心地笑眯了眼，就仿佛水果的甜味，已经甜到了她心里一般。 李文全听到二弟这么说，便也没反对，毕竟这个钱，是二弟赚来的。 于是，李彩莲又跑在前面，开开心心地到了集市上。 李文贵手中还有一两多银子，也不吝啬，苹果，甜梨，沙枣，葡萄，每样来了一斤，花了两钱银子。 在这买的过程中，遇到了一个难题。 李文贵手中的铜钱不够，只能拿出那锭小元宝来付钱。可是，集市上的小摊贩，压根找不开零钱，并且他们对银子的成色，重量也有疑虑。 最终，还是李文贵先去边上的一家肉铺买了五斤猪肉，找开了零钱，才把水果都买了的。 回家的路上，李文全身上提着一个衣裳鞋子的包裹，另外一只手提着给李伟打包的晚饭；本来李文贵打算拎水果和猪肉的，结果，李彩莲不肯，对他说道：“二哥，我不怕重，只要是好吃的，再多都能拎得动！” 李文贵看到她拎得开心，那就随她了。 在回家的路上，李文贵开口说道：“明日我从书铺回来时，买本启蒙书回来，还有笔墨纸砚，大哥和小妹都要学起来，以后家里不缺钱，还是要学会读书识字才好！” 听到这话，李文全和李彩莲同时点头，对于吃够了苦的他们而言，有李文贵知识改变命运的例子在，又有读书识字的家训，他们两人对于读书识字，没有任何犹豫。 于是，三人说说笑笑地回家，一路上，李彩莲别提有多开心，就连平时见多了的晚霞，她一惊一乍了起来。 到了家门口之后，其他人都拿着东西，李文贵便先去推门，结果没想到，门被栓上了。 之前的时候，白天都不栓着门的，只有等傍晚时分，一家人都回家了，才会栓上门。 李文贵推不开，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好用力敲门，让他爹来开门。 敲了好长一会时间，也不见李伟出来开门。李彩莲便大声喊了起来，李伟这才听到动静，赶紧出来开门。 看到李伟开了门，李彩莲便抱怨道：“爹，我把邻居家的人都喊出来了，你怎么才出来啊！” “我在后院呢，没听到。”李伟解释一句之后，看着李文全和李彩莲手上的大包小包，便忍不住抱怨道，“就知道你们又乱花钱了，呀，就不能把钱存起来么？” 还没等他们说话，李伟又催着他们赶紧进门，然后立刻上了门栓后，对几个子女说道：“以后出门，一定要上锁，知道么？” 说完之后，他看向李彩莲，又交代道：“以后我们出门，你就要把门栓给栓上，听到了没有？” 听到这话，李彩莲便立刻问道：“那你们回来敲门的时候，我要是听不到呢？这宅子真得很大！” 李伟一听，感觉这真得是个问题，宅子太大了，就有这点不好。 于是，他便开口说道：“那这样，以后你住门房这边，就能听到敲门声了。” 一听这话，李彩莲有点不乐意了，当即问道：“那我在厨房忙呢，或者在后院洗衣裳呢？” 李伟一听，顿时有点难住了。 李文贵心中不由得想着，这算不算是赚钱带来的烦恼？ 到了中院之后，李伟开始吃子女打包回来的晚餐，但是很明显，他一边吃一边还在琢磨大门的事情。 李彩莲却不管他了，一颗心都在水果上，急忙拎着水果和肉去了厨房。 李文贵坐在石桌上，看着他爹一边吃一边发愁，他感觉，这家里或许确实该加人了。 他心中这么想着，忽然转头看向同样坐在石桌边的李文全道：“大哥，你有意中人了么？” 一听这话，李文全可能是措手不及，一下就脸红了，道：“没！” 李伟听到这话，抬头看看李文贵，再看看李文全，点头说道：“老大确实也该娶媳妇了，回头爹给你找个。” 古代的婚姻，大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简单而言，是父母包办婚姻！ 李文贵是后世的灵魂，对于他爹的做法，自然不会认同的，便开口说道：“爹，让大哥自己选媳妇吧，要选个他喜欢的。” 说完之后，他不等李伟说话，就转头看向李文全，说道：“大哥，你要真没有喜欢的，那回头爹就给你安排了，说不定给你安排一个丑八怪，你也会认么？” 一听这话，李文全顿时吓了一跳。 李伟听到这话，不由得笑骂道：“放屁，我怎么可能给自己儿子安排个丑八怪呢？回头我就去找媒婆，让她介绍个漂亮大儿媳，还要能干活的，屁股要大，容易生养的！” 听到这话，李文贵感觉自己将来娶媳妇，怕是也会如此。 那可不行！ 于是，他便说道：“要是媒婆骗人，把丑八怪描述成了仙女一般怎么办？” 李文全本来都同意他爹的说法了，一听李文贵的描述，顿时就又反悔了，连忙问李文贵道：“二弟，你咋个想法？” 李伟听到大儿子的话，倒也是想听听家里最有出息的儿子是什么想法，便没有说话，只是一边吃，一边看着二儿子，听他怎么说。 第68章 对媳妇的想法 李文贵见他们都看着自己，便带着笑容对李文全说道：“大哥，娶媳妇，当然最好是自己心中有底的，而不是听媒婆说什么是什么对不对？万一媒婆说漂亮贤惠，哪怕她没说谎，可她所说得漂亮贤惠，在你这里不认同怎么办？” “你是要和媳妇过一辈子的，媒婆说完，收了礼钱就没事了，你们两人要承担的后果完全不一样。所以，这媳妇啊，要我说，还是要自己亲自选才好！” 在这个年代，你要说自由恋爱，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梁山伯和祝英台，那也是一个女扮男装，一起上学而已。 李文全听二弟说得很有道理，连连点头，便关心地追问道：“我怎么自己选？” 李文贵听了，笑着说道：“第一个，你去街上找，还有什么庙会、赶集的时候，也可以找那些未嫁女子，看中那个，就让媒婆去提亲。又或者……” “又或者什么？”李文全听到李文贵不往下说了，顿时就急了，立刻追问道。 李文贵是故意的，看他急成这样子，便笑着说道：“古人有比武招亲，我们也来一个，把你要娶媳妇的要求都写下来，贴得满大街都是，有意思的就见见。说不定就有看对眼的。” 李伟听到这里，没好气地打断道：“就出嗖主意，越来越不靠谱了。就我们这样的家境，还想像皇帝选宫女一样选？” 李文贵一听这话，转头看向他爹，说道：“虽然不至于像皇帝那样，但是爹别忘记了，我们可是有可能成为皇亲国戚的，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不是！” 李伟一听，才记起还有这事，顿时眼睛一亮，道：“我倒忘了这茬！对哦，只要我们说出去，那想嫁到我们家的黄花大闺女，肯定很多！” 李文全听了，也是咧开嘴笑了。就好像他选到了如意媳妇一样。 李文贵看他们这么高兴地样子，便开口提议道：“不过大姐这事，我觉得还是不能说为好！” 李伟一听，立刻皱了下眉头说道：“为什么？” 李文全也是不解，看着自己二弟。 李文贵看看他们两个，给他们解释道：“第一，大姐的事情，现在还没定，就连裕王都过得战战兢兢，就怕惹得当今皇帝不高兴，所以我们不能添乱，就当没这回事。否则因为我们闹出了事情被皇帝知道，万一皇帝迁怒裕王，裕王迁怒大姐怎么办？” 一听这么严重，李伟便立刻点头说道：“不能说，还是不要说好！” 李文贵虽然看他是同意了，但是还是追加理由道：“而且还有一个，我觉得吧，患难夫妻才能见真情。你要是说我们家有多少钱，还可能成皇亲国戚的，那人家嫁女，都是冲你的钱，冲你的皇亲国戚来的，不是冲你这个人来的。这种情况下，夫妻齐心的可能性会大么？” 听到这话，李文全点头说道：“二弟说得有道理。” 就算是在这个时代，可以三妻四妾的，对于正妻，还是非常谨慎的。娶妾就没那么多讲究，漂亮就成。 妻妾的责任不一样，权力不一样，对家庭的影响也不一样。 李伟想了下，转头对李文全说道：“你要真没什么人选的，那就平时注意着，看到喜欢的姑娘告诉爹。又或者，等到正月十五的元宵节，那时候大小姑娘都会出来逛元宵节，你可以多去看看。要是实在找不到的，就听爹安排，让媒婆给你找了。” 听到这话，李文全稍微犹豫了片刻，看看二弟，又看看他爹，正要说话时，却见李彩莲端着一脸盆洗过的水果出来，放在石桌上说道：“大哥，二哥，你们在说什么呢？” 说话的同时，她转头看向李伟又急忙说道：“爹，吃水果！” 李伟一听，一挥手道：“女孩子一边去，在说你大哥的婚事呢！” 李彩莲一听这话，立刻八卦道：“大哥不是喜欢那个田家姐姐么？” 说完之后，她看向李文全，又确认道：“大哥，是不是，你跟我说过的？” 李文贵都不知道这事，刚才李文全也没承认，顿时有点意外，当即转头看向李文全。 李伟也是有些疑惑，转头看向李文全道：“田家姐姐，那个田家，我怎么不知道？” 李文全此时的脸，一下红成了猴屁股，连忙解释道：“就是城东田员外家的小女儿，我们不是去他家做过泥瓦匠的活么？不小心看到了，然后回家的时候，和小妹说了下，说……说长得好漂亮，真没其他的了。” 李彩莲一听，立刻补上一刀道：“大哥一看就是很喜欢的样子，我知道！” 李伟听了，转头训了女儿一句道：“你知道个啥！” 转回头，他有点疑惑地看着李文全接着问道：“陈东田员外家的小女儿？” 李文全听到问话，红着脸，点点头，然后连忙解释道：“那以后就没见过了，这都过去一年了，说不定都已经嫁人了！” 李文贵听到这里，便笑着说道：“看了一眼就喜欢上人家了？” 这是馋人家身子，还是一见钟情？ 李文全听到二弟的问话，红着脸，实话实说道：“当时觉得她非常漂亮，一看就是知书达理，温柔贤惠那种。只是不敢多想，配不上人家！” 当时李文贵还没穿越，李彩凤也还没生下儿子，李家是穷得一清二白，怎么可能去奢望一个地主老爷家的千金小姐！ 不过如今，却是不一样了。 李文贵听了，便再问一句道：“那她知道大哥你么？” “知道！”李文全听了，立刻便回答道。 他这个回答，顿时让所有人意外，不管是李伟还是李文贵都很有兴趣的看着他，等他解释。 甚至李彩莲都忘记看水果了，也非常有兴趣地盯着她大哥。 李文全一见之下，脸更红了，声音都小了不少说道：“我急着走路，进院门的时候，差点撞到她了，被她的丫环骂了，但是她却不让她丫环骂，说我也不是故意的。当时，她看过我。” 第69章 看我的 李文贵听得有点无语，这也算知道他？ 估计那个田小姐，早就忘记了大哥这号人了吧？ 不过从这事上看，这个田小姐的心性应该还可以。没有一颗包容心，是不会阻止她丫环骂的。 而有没有包容心，这在人际交往中，确实非常重要！ 这么想着，他便对李文全说道：“大哥，真要你这样说的，那这个人当我嫂子，我认！” 李文全一听，很是高兴，正要说什么，忽然想起什么，兴致便又一下低落了，道：“都不知道她嫁人了没有，而且就算没嫁人，我们家又不能多说什么，人家未必看得上我们家！” 李伟听了，也是点头说道：“那田员外不是好打交道的人，当初给他家做泥瓦匠的活，做好之后，挑三挑四，硬是扣了一成薪水。” 一听这话，李文全的情绪就更低落了。 李文贵听了，却是一笑，对李文全说道：“大哥，没事，这事有我，我先打听下田家的情况。” 对于自己这个二弟的本事，李文全是服了的。此时李文贵说出这话来，他也是信二弟有本事的，便立刻又高兴了起来。 李文贵见此，便向他确认道：“你喜欢的，确认是田员外的小女儿？” 李文全一听，有些意外，稍微犹豫片刻之后，还是不敢确认道：“应该……应该是吧。总之看她打扮，就是未出嫁的姑娘！” 李文贵听了，不由得有点无语，道：“大哥，你都不能确认，回头弄错了，给你娶回一个不是你喜欢的怎么办？” 李文全一听，顿时急了，连忙问道：“那怎么办？” 李文贵想了一会，说道：“我想想办法，等确认下再说！” 李彩莲听到这里，便向李伟说道：“爹，吃水果啊！” 李伟一听，不高兴地说道：“没看在说你哥的终身大事么？” 李文贵听了，哈哈一笑道：“爹，你就随便拿个吃吧，我看小妹已经急的不行了！” 一听这话，李彩莲不但没有不好意思，还点点头。等她爹拿水果吃了，她就可以拿水果吃了。 李文贵在说完之后，看到他爹要去拿，便阻止道：“先洗手，以前不管，以后都要讲究一些，这样不容易生病……”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李文全，又接着补充说道：“以后我们家也会是富贵人家，还是要有讲究的，要不，人家千金大小姐也看不上我们家不是！” 李文全一听，连忙附和道：“洗手，先洗手！” 李伟有点无奈，于是，一家人便都去厨房洗手，然后三下五除二，在天黑之前，干掉了水果，各回各房睡觉。 第二天一早，李伟和李文全要去蜂窝煤作坊干活，在临走之前，李伟是再三叮嘱，一定要李彩莲把门栓好。以至于叮嘱次数多了，把李文贵给吵醒了。 等他出来，李文全对他“含情脉脉”，几次想说话，却又不好意思说话的样子。 李文贵见此，便知道大哥心中想什么，就对他说道：“大哥放心去干活吧，今天我就帮你打听去！” 听到这话，李文全才放心拉着他爹走了。 等到李文贵出门时，李彩莲果然听话，跟着出来，把门给栓了。 无形中，家里的生活都在慢慢变化了。 李文贵出门之后，并没有马上去书铺，而是去了城东，打听了下，姓田的还是比较少的，又有员外之称，有钱人家姓田的就更少，他便很快找到了目标。 李文贵看看田家府门，感觉比陈景行家稍微低一个档次，但是，肯定好过目前他家好几个档次，属于通州的有钱人家。 他没有去叫门，而是转去了田府后门，然后一直在那等着。 这个时间段，是一般人家去集市买菜的时间点。因此，李文贵并没有等多久，就见到一个中年妇女出了田家的后门，拎着一个篮子匆匆出门。 于是，他稍微跟了一会，等离开了田家所在大街，便立刻迎了上去。 “大姐，还请稍微等下。” 那中年妇女听到说话，转头一看，便有点疑惑地问道：“你是唤我？” 叫大妈其实都是可以的，但一个少年叫她大姐，让她第一时间便对李文贵有好感。 并且她看到李文贵的年龄还小，是个少年，又没有对成年男人的警惕。再加上李文贵穿了一身昨天刚买的新衣，人又有一股读书人的气质，就更是让中年妇女放松警惕。 李文贵上前作揖，然后带着微笑，恳切地说道：“有件事情，非伤天害理，还请大姐帮个忙，小生这边，五十文酬谢！” 说完之后，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钱袋子，伸手递给了这个大姐。 五十文，是李文全在码头干苦力，至少要干四天左右才能赚到的钱，对于一般人来说，不少了。 中年妇女明显只是一个帮佣，或者厨娘之类的，五十文自然是不少的。 她听到李文贵一开始就说，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便没接钱，只是看着李文贵说道：“郎君有什么事，我看能不能帮忙吧？” 李文贵听了，便恳切地说道：“我哥有和田府千金有一面之缘，很是仰慕，就是不知道田府千金是否已出嫁。要是没出嫁的话，便想央媒人上门提亲。” 女人对于婚姻的事情，天然就感兴趣。 她一听李文贵这话，顿时也露出了好奇地表情，说道：“你哥？田家一共三个小姐，已出嫁了两个。你哥是看中哪个的？” 李文贵一听，便连忙问道：“不知田家小姐在近一年内可有出嫁的，不瞒大姐，我哥是一年前有缘见到田家小姐一面的。” 中年妇女听到这话，便笑了，说道：“二小姐就是一年前出嫁的，三小姐还没出嫁，但也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说不定老爷就已经在安排了。你哥看得的，该是哪位小姐，还真不好说！” 李文贵听了，不由得有点遗憾，确认个人还这么麻烦。田家就一个丫头不好么？ 第70章 冒犯 这位中年妇女见李文贵一脸愁容的样子，便笑了下，也没要钱，转身就走了。 看到她走，李文贵回过神来，便连忙追上去说道：“大姐，这钱给你。” 中年妇女一边走，一边转头看了一眼李文贵，笑着说道：“你个少年郎，还真有意思，替你哥来操心这事。就一句话的事儿，我又怎么好意思要你这个少年郎的钱呢！” 李文贵听了，露出一本正经的表情，认真地说道：“大姐，我刚才已经说过的，您不能让我言而无信，对吧？而且我哥是真心喜欢他看到过的田家小姐，要是成了，这也是一桩美事，对吧？” 说完之后，他把钱强行塞了过去。 中年妇女见了，便没有再坚持不收。毕竟人家道理说出来了，她也确实需要钱。 这收下钱之后，中年妇女对李文贵的好感就更甚了，便直接问道：“小郎君家是哪的？你哥当初见到小姐的时候，为何不直接向田家提亲呢？” 李文贵和她一起走着，同时回答他道：“我家也是通州城里的，也是在城东这边住。之前的时候，我家穷，我哥是做泥瓦匠的，感觉配不上田家小姐，但是如今我家已发达了。就算娶了田小姐，也不会让她受苦的。因此，才又想到了这门亲事。” 中年妇女也是普通百姓，听到李文贵说，他家是从做泥瓦匠翻身了，不由得很是为李文贵高兴，说道：“哦，那可真不错。那直接上门提亲不就可以了么？” 听到这话，李文贵便解释道：“如果只是娶一个普通女子，自然不用费这么多劲，主要是我哥要喜欢，而且听我哥说了，当初他不小心差点撞到田家小姐，被她的丫环骂了，但是田家小姐却阻止了，说我哥不是故意的。我想，田家小姐是个好心肠的，那当我嫂子，娶到我们家来也会和和睦睦。所以，我就帮我哥这个忙了！” 中年妇女一听，有点遗憾地说道：“你这么一说，那二小姐和三小姐都有可能哦！”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便又提议道：“既然是想娶心肠好的，那三小姐也不错的。你家可以派人上门提亲，只要门当户对，聘礼给足了，田老爷应该会同意的。” 中年妇女说完之后，再上下打量了下李文贵，然后补充说道：“就怕你家发达了，也还比不上田家，我给你说个实话，那要想田老爷同意，怕是有些难了！” 虽然李文贵身穿新衣，但是衣服材质上也还是能分出有钱没钱，大概什么水平。 李文贵听到这话，自信地说道：“大姐，我也给您说实话，不管是权势还是财富，我家看田家可以不拿正眼看。不过要做到这点，还需要时间。但是，至少钱财方面，不用一年时间，就能远远超过田家了。那田老爷是什么人，我家大概知道。如果只是这样的丈人，说实话不是我家喜欢的，但是我哥偏偏看中了他的女儿，长得漂亮，心肠又好。” 中年妇女听得好奇了，站住脚，转身看向李文贵，好奇地问道：“小郎君，你家是干啥的？” 李文贵听到她这问话，便马上回答道：“我爹和我哥从泥瓦匠的活里想出了非常赚钱的买卖，如今正和香儿胡同那边的陈府陈老爷合作，过不了多久，您就知道我家是干什么了！” 这不是他相亲，而是他哥，因此，他得以他哥为主角来说。 中年妇女一听，不由得确认道：“你说，那个女儿嫁给王爷的陈府？” 陈景行的女儿嫁给王爷，不是当妾，而是王妃，这种事情在通州城来说，肯定是个大事情，很多人都知道，那是一点都不奇怪的。 中年妇女看到李文贵点点头，顿时很是惊讶，上下看看李文贵，忽然摇摇头说道：“我不信，那陈府，就算是田老爷，也是要高攀的。你家只是泥瓦匠出身而已，能和陈府合作一起做买卖？” 李文贵听到他的质疑，并不意外。如果不是大姐这个关系，那说不定还真不会有交集。当然，他是指没有他这个穿越者的前提下。 此时，他便笑着回答道：“听大姐这个意思，如果我让陈老爷上门说这个事情，你说田老爷会同意先让我哥看看他女儿是不是我哥喜欢的么？” 古代就是这个烦，不提倡这个，因此夫妻双方在婚前，很多人都是从未见过面。有条件的，最多也是看个画像而已。 所以，李文贵提出的这个要求，对田家来说，是有些冒犯的。 中年妇女听了，认真想了会，然后老实回答道：“那我不知道，这得伺候田老爷的人才可能知道。” 说完之后，她便又走向集市去了。 李文贵立刻跟上，便再问道：“大姐，那田家小姐平日里会出门么？去什么地方？” 中年妇女明白他的意思，但是还是摇头说道：“我就是在厨房做事，小姐出门与否，去哪里去，还真不知道。不过元宵节的话，一般都会出门吧！” 李文贵听了，不由得皱眉。 刚才这位大姐说，那田老爷已经在考虑他小女儿的婚事了，如果要等到元宵节再确认，这还有三个多月时间，鬼知道田老爷会不会给他女儿定下亲事。 真要那样，麻烦就大了，就算是王爷，也不好抢亲啊！ 于是，他心中做出决定，便停下了脚步，道：“今日多谢大姐了，以后见！” 中年妇女听到，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继续走了。 李文贵则转身，去了陈家书铺那边。 钱掌柜见到他，便稍微有点惊讶道：”公子，今日来得比往日晚了一点啊！” 李文贵听了，点点头说道：“今日有点事，所以来晚了点。” 说完之后，他便又问道：“伯父在么？” 钱掌柜听了，摇摇头说道：“昨日是结账日，所以过来了。要是平时，他也不可能来书铺的。不过东家不是说了么，今日中午，我们都要去酒楼的。那不就见到东家了！” 第71章 登门 李文贵一想也是，便先安心把今天的内容给准备了，等三个书记员到了，就口述修改草稿，尽量赶在午时之前完成。 随后，钱掌柜便带着李文贵去了酒楼那边。 酒楼的陈掌柜一见是李文贵到了，立刻亲自迎了出来，笑着对李文贵说道：“东家吩咐过，公子到了，先去东家专用的雅间休息。东家应该很快就到。” 至于钱掌柜，就没有这个待遇了，他自去聚餐的雅间，和其他掌柜说话去了。 李文贵刚到雅间坐了没一会，就听到外间传来了脚步声，同时响起了陈景行的笑声道：“贤侄来得真早啊，让你久等了！” 说话间，帘子掀开，陈景行就走进了里间。 李文贵见了，便站起来回答道：“我也是刚到，屁股都没坐热！” 说完之后，他才发现，陈景行的身后，还有两个人跟了进来，是他的大儿子陈昌言，二儿子，陈嘉言。 陈昌言是在京师负责三国书的售卖分发，但是这次也被陈景行叫了回来，可以看出，陈景行对于这个复式记账法的重视。 想想也是，他的产业，最终是由他的儿子继承的。作为东家，能容易看懂手下账房的账册，容易核对，这是非常有必要的。 这是陈景行的地盘，他自己去主位坐了，然后让两个儿子和李文贵一起坐了，才对他两个儿子说道：“你们以后要和贤侄多亲近亲近，切不可生分了！” 他两个儿子显然已经事先知道了李文贵的情况，因此，他们两人听到陈景行的吩咐，看向年纪比他们小得多的李文贵，眼神中都有惊讶之色。 陈昌言是长子，自然先开口说道：“我一看贤弟就觉得亲切，你要不嫌弃的话，就叫我大哥便是。” 陈嘉言听了，跟着微笑说道：“我也是，可叫我二哥，有事情尽管找我！” 从古至今，稍微有些脑子的，都乐于结交人才。 李文贵听了，当然不会拒绝，便一口一个大哥，一个口一个二哥先叫了。 陈景行看到他们如此，乐得呵呵笑。 李文贵一见这气氛正好，便开口对陈景行说道：“伯父，我家有一事，可能需要拜托伯父帮个忙。” “哦？”陈景行一听，有点意外，便转头看向李文贵，认真地说道，“以我们两家的关系，贤侄要是有事，尽管直说！” 不说别的，就复式记账法这事，他都还承李文贵的情。虽然说了李文贵去他的店里消费，一律九折。但是对于李家的家底来说，人家其实不会在意这九折。所以，真要实话实说，他是欠着人情的。 陈昌言兄弟俩也有点好奇，不知道李家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们帮忙的。便都看着李文贵，等他说话。 于是，李文贵便看着陈景行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家大哥看上了田府的小姐……” 他把大概情况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此事的难处就在于，不知道田家三小姐是否是我大哥喜欢的那个。要想等到元宵节哪天碰碰运气，看是否是我大哥喜欢的那位，又怕在这三个多月的时间，那田老爷就把亲事定给别人了！” 听到这话，不等陈景行回答，陈昌言便笑着说道：“此事不难，我女儿年龄和他家的差不多，便让我女儿把田家丫头约出来，你们躲一边，自然就能看到了。” 李文贵原本是想着，让陈景行带他兄弟俩去一趟田府，以陈景行的权势压田家，让他哥见上一见，如果是的话，当面提亲。如果不是，那便算了。 不过这个法子一比较陈昌言的说法，明显是陈昌言的方法更好了。于是，他便立刻欣喜地说道：“如此，便多谢大哥了！” 陈景行听了，哈哈一笑，忽然看着李文贵问道：“贤侄啊，你的婚事如何，可有什么想法？” “啊？”李文贵一听，没想到这一问，回过神来之后，便连忙说道，“我还小，还没想过。” 他才十四岁，要说早的话，其实也不算早，有的人就这个年龄结婚了。 但是，你要说晚的话，其实也不算晚，十六七岁再结婚的，也是大把。 陈昌言看看李文贵，又看看他爹，心中忽然有点纳闷。 他看出他爹的意思了，有想收李文贵为孙女婿的意思，但是，你不是刚让他喊自己大哥么，转眼就要嫁女，那这辈分怎么说？ 好在陈景行听到李文贵的话之后，只是笑笑，并没有再说什么。 陈掌柜那边，也很快过来禀告，说掌柜都已经到齐了。 于是，陈景行便带着两个儿子和李文贵过去另外一个雅间。 摆着两桌，一桌是陈景行和两个儿子，以及李文贵坐的。另外一桌，则坐着八个掌柜，包括李文贵认识的书铺钱掌柜，茶馆刘掌柜以及这酒楼的陈掌柜都在那一桌。 李文贵由此可以看出，陈家名下，大概是八个商铺，分布在各行业。对此，他一点都不出奇。 大明朝到这个时候，已经将近两百来年了。财富一直在慢慢向有钱有权的人手中集中。陈府名下八个商铺，那是一点都不多。 等到回头，裕王成为唯一皇子之后，陈家的商铺，只会更多。 在他打量这些掌柜的时候，这些掌柜也都在打量他。因为他们作为陈家的掌柜，自然知道陈景行的儿子情况。李文贵，明显不是陈家人，竟然能和东家一桌，这太吸引他们注意了！ 吃喝完了之后，陈景行便亲自给八家掌柜讲了复式记账法。 不得不说，他确实是用心了的。昨天李文贵给他说得那些，他都已经领悟并且转述了出来。李文贵这边，基本上没有需要补充的。 最后，陈景行给了这些掌柜三个月的时间，让他们把单式记账法都改为复式记账法。 随后，李文贵这边等陈昌言的消息，出了酒楼后便和钱掌柜回书铺，领了五十文钱，在书铺买了笔墨纸砚和启蒙书回家。 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回到家，一敲开门之后，给他开门的李彩莲就赶紧给他说道：“二哥，大哥伤到手了！” 第72章 真心 李文贵听到这话，稍微愣了下，然后一边往中院走去，一边问道：“怎么回事，严不严重？” 李彩莲上好门栓，然后紧追过去说道：“说是干活不小心自己一锤子砸自己手上的，乌青了，肯定有些天不能用这个手了！” 李文贵听着小妹的话时，已经穿过了垂花门，正好看到大哥从石凳那站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他，开口解释道：“没事，养个几天就好。” 李文贵走过去，把手中的东西放石桌上一放，同时坐下，看着同样跟着坐下的李文全说道：“我印象中，大哥好像干活很细心的，从来没出错过吧？” 李文全听到这话，不由得脸红了下，连忙回答道：“真是不小心。” 说话声音有点小，显得有点底气不足。 李彩莲跟了过来，看着石桌上的布袋，高兴地问道：“二哥，这是什么好吃的？” 李文贵听到这话，转头看向她，笑着说道：“天底下最美味的，都给你吃。” 李彩莲一听，那眼神一亮，就感觉整个人振奋了一下，立刻欢快地说道：“我就知道二哥最好了！” 说完之后，她迫不及待地去看布袋里面的是什么好吃的。 李文全听到，却是并不怎么关心，反而想和李文贵说话，但是几次想开口，却又最终没开口。 “二哥，你真坏，这哪是什么天底下最美味的啊，就是笔墨纸砚，还有书！” 李彩莲看到布袋里的东西，当即噘了嘴，气鼓鼓地说话，顺便拿出了笔墨纸砚和《三字经》、《千字文》。 李文贵听了，还是笑呵呵看着李彩莲问道：“不是说了么，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那书中自有天下美食，也不会错吧？” 李彩莲听到这话，不由得愣了下，显然没想到她二哥这么解释。 李文贵看她发愣，就继续忽悠道：“再说了，你要像我一样从书中学到学问的话，就能像我一样赚钱。只要你有钱了，你说，天底下还有什么美食，是你会吃不到的？你说，二哥有没有骗你？” 这个家的改变，是从李文贵编故事卖钱开始的。而李文贵把这个事情，归结于他读过书，而不是后世带来的天赋。因此，在李彩莲的心中，她二哥的本事，确实是从书中学来的。 因此，她听完李文贵的话之后，不再生气，认真地点头说道：“二哥，我也要学，你教我好么？” 李文贵听了，笑着说道：“我买回来，就是要教你的啊！” 李彩莲一听这话，脸上又露出了好看的笑容，两眼笑眯成了缝，甜声说道：“谢谢二哥！” 李文全在边上看着这一幕，同时也要求道：“我也想学！” 李文贵听到声音，转头看向大哥，毫不犹豫地点头说道：“没问题，我们一起学。”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这个大哥，还参与过万历朝的国本之争，上奏章给万历皇帝，劝万历皇帝立皇长子为太子。 由此可见，就算他没穿越，李家的门风，也让李文全在富起来之后有开始读书识字的。 李彩莲很高兴，翻了一会书，闻了闻油墨的香气之后，就去厨房做晚饭了。石桌这边，就剩下了兄弟俩。 李文贵便准备向李文全说下他打听到情况，转头看去时，他发现，李文全似乎想说话。 刚才的时候，李文全几次想说话，但是最终又没有说，就被李文贵看在眼里，此时他又是这样子，李文贵就好奇了，便看着李文全问道：“大哥，你想说什么？” 李文全听到问话，一咬牙，便声音很小地问道：“二弟，你……你有没有帮我……问那个情况？” 欲言又止，说话了还吞吞吐吐，李文贵心中不由得笑死，大哥这是真老实，不就是想娶媳妇么，竟然害羞成这样？ 想到这，他看着李文全的手，忽然若有所思，该不会，大哥在蜂窝煤作坊干活的时候，也是想媳妇，结果一个不留神，受伤了吧？ 要不然，以前为啥都好好的？ 这果然是到了年龄了啊！ 于是，他故意装作不知道李文全问什么，当即回答道：“哪个事情？” 李文全一听他这话，以为他忘记了，顿时有点生气，提高了一点声音道：“就是……就是田家小姐的事情，你答应过的！” 看到他这样子，李文贵便再也忍不住，当即笑出了声道：“哦，原来是这事，我当然替大哥操心过了啊！” 李文全看出来了，二弟是在出戏自己，不过此时，他顾不上埋怨二弟，只是立刻追问道：“怎么样，到底怎么样？” 李文贵看到大哥这样，感觉他是真心喜欢那个田小姐，便不开玩笑了，当即认真了起来，回答道：“我打听过了，田家有三姐妹，其中老大肯定不是，老二刚好一年前出嫁，老三今年也到了出嫁的年龄，说田家老爷正在考虑其婚事了。目前就是不知道，你喜欢的田家小姐到底是老二还是老三。” 李文全一听，顿时急了，连忙问道：“那怎么办？” 李文贵没有再开他哥的玩笑，而是马上安慰道：“我和陈伯父说了，正好他大儿子陈昌言在，说让他女儿把田家三小姐约出来，大哥顺便看一眼，确认下是不是你喜欢的那个。如果不是，那就是已经出嫁了，那就没办法了！” 李文全听了，焦急地站起来问道：“什么时候，去哪里看？” 看到他急成这样，李文贵便对他说道：“不要急，等陈家那边通知。要是你喜欢的那个，就是田家三小姐的话，那肯定能帮你娶回来。可要是田家二小姐的话，人家已经出嫁，那就没办法了！” 李文全听了，顿时有点患得患失起来，口中喃喃自语道：“该是三小姐，是三小姐来的。” 但是，李文贵听出来，他其实一点底气都没有。 对此，他不由得抬头看天，心中想着，估计大哥今晚要失眠了吧！ 正在这时，就听到有人在磕门环，同时大声喊道：“李公子在家么？” 第73章 春天到了 李彩莲在厨房，李文全手上有伤，不管是找那个李家公子，李文贵都当仁不让地去开了门。 敲门的人似乎认得李文贵，一见李文贵便立刻恭敬地说道：“我家大少爷说了，公子可于明日末时去陈记茶馆等候，我家小小姐已约田家三小姐一起去听评书。” 一听这话，李文贵便知道，陈昌言从酒楼离开之后，就立刻去安排这个事情了。 于是，他便连忙说道：“我知道了，回去告诉你家大少爷，就说多谢了！” 说完之后，他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铜钱，大概十文左右，给了这个报信的人。 这报信的人不敢收，连忙说道：“小人要是收了钱，会被家法的，公子好意，小人心领了。” 说完之后，他便落荒而逃。 李文贵看着他走，心中想着，这是大户人家的规矩，还是陈家特意交代过的？ 他也没见过这个时代的大户人家到底怎么样，有也只有陈家这么一家，心中没法确定，便只好转身关门，上了门栓。 然后他一转身，就发现他大哥站在垂花门那，正一脸关心地看着他问道：“二弟，啥事？” 平日里，他大哥可没有这么八卦的！ 李文贵心中想着，不由得笑着说道：“明日早上，我们去陈记茶馆等着，田家三小姐会去那边听评书。” 李文全一听，脸上立刻出现了喜出外望的表情，连忙说道：“好好好……” 说完之后，他立刻又说道：“我去洗个澡，要不身上太臭了！” 看着他消失在垂花门，李文贵直接无语。 家里洗澡，其实就小妹积极。爹和大哥其实都不是很在意。按照他们的说法，反正第二天还要干活，又是一身臭汗，洗和不洗一样。 结果这一听消息之后，竟然主动去洗澡了！ 春天到了啊！ 李文贵心中感慨着，正要抬腿时，听到门口传来动静，然后便是“啪啪啪”的敲门声，还有喊声：“丫头，开门，丫头……” 都不用开门，李文贵便知道门口的是谁，就直接去打开了门。 李伟看到是李文贵开门，有点惊讶，一边进门，自己去关门上门栓，一边问李文贵道：“看到你大哥没有，他砸到了自己的手！” 李文贵听了，当即回答道：“看到了，得几天不能干活了！” 李伟上好了门栓，便往中院走去，一边对李文贵说道：“这个老大，是想女人了！” 李文贵一听，有点惊讶，看来真得是知子莫如父，没想到李伟猜测和自己想一块去了。 李伟进了中院，没看到李文全，便又问李文贵道：“他人呢？” “说是洗澡去了！” “啊？”李伟听了有点惊讶，转头看了下李文贵道，“他这是哪根筋搭错了，真不去蜂窝煤作坊了么？” 李文贵听到这话，便劝李伟道：“爹，洗澡是好事啊，以后你们都是有身份的人，还能一身臭汗？” 李伟一听，倒是点点头，走去石桌那坐了，道：“这个倒是有理，就是洗澡有点麻烦！” 李文贵跟过去，在石桌的另外一边坐下，然后再说道：“明日一早，我带大哥去陈记茶馆，田家小姐会去那边听评书，正好可以让大哥看看是不是他的意中人。” 李伟听得一愣，回过神来之后，有些疑惑地说道：“你怎么知道田家小姐会去听评书？这一个女人，不好好在家待着，去茶馆听什么评书？” 听到这话，李文全从厨房那探头出来，大声说道：“爹，那是二弟让人约她出来的，不是她自己去听评书！” 好家伙，这八字都没一撇呢，就替未来的媳妇说话了？ 李文贵心中想着，便对李伟说道：“其实，女人听评书咋了，也是一个娱乐方式而已。我估计，陈家大公子知道我比较熟悉陈记茶馆，因此就让他女儿约了田家小姐去那边的。” 他如今在家里说话的份量，是很重的了。 这不，李伟听到他的话，便不再纠结女人听评书的事情，而是好奇地问道：“陈家大少爷，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话，李文贵便把事情前后都说了一遍。 李伟听完之后，有点诧异地看着自己的二儿子，看得李文贵有点莫名其妙，正要问话时，他才终于有点感慨地说道：“你是真有能耐，爹是比不了！” 李文贵一听，便笑着说道：“我就是再有能耐，那也是您儿子啊！” 李伟一听，便又笑了，很开心的那种。 就见他转头看向厨房那边，大声喊道：“老大，洗干净点，别丢我们李家的脸！” “哦！” 厨房那边，传来了应声，不过这个声音有点小。 李文贵听了，都能想象出，大哥此时肯定是红了脸的。 第二天一早，李文贵醒过来，一睁开眼的时候，顿时吓了一跳，他连忙坐起来问道：“大哥，你什么时候进我房间的？” 上次被他爹吓了一跳，准备要上门栓，但是上了几天之后，后来又没上了。结果没想到，他爹没有溜进来了，他大哥倒是溜进来了。 李文全一听，连忙说道：“二弟，时候不早了，只是看你睡得香，没敢叫醒你！” 李文贵听了，转头看看外面，估摸了下天色，心中不由得说道：“这时候还不早了？这是自己醒得最早的一次好不好？” 他下定决心，以后天天上门栓，绝不偷懒。 不过，李文贵也体谅大哥这个老光棍的心情，算是很早就出了门，带着李文全去了陈记茶馆。 然而，茶馆的开门时间，比一般的店要晚一些。李文贵看着大门紧闭的茶馆，转头默默地看着大哥，只是不说话。 李文全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知道自己来得太早了，只好有点讪讪解释道：“我从没来过茶馆，不知道！” 看他这样子，李文贵也不好说他，便开导他道：“没事，我来过几次茶馆，但也没想到，茶馆竟然开门那么晚，要不然，我们就在家等等了。” 第74章 好事多磨 等了一会，李文贵正无聊着，和他大哥大眼瞪小眼时，忽然有人打招呼道：“啊呀，李公子，来得好早啊！” 李文贵听到这话，便转头看去，却见茶馆的刘掌柜笑容满面地过来。 刘掌柜看到李文贵看到他了，便又笑着说道：“东家那边有过交代，我还想着早点过来开门呢。结果没想到，公子就先到了。真得是不好意思，让公子久等了！” 李文贵一听，连忙客气地说道：“我们也是刚到，倒是要麻烦掌柜的，实在打扰！” 刘掌柜听到这话，哈哈笑着，到了李文贵近前，低声说道：“怎么会打扰，巴不得你经常来呢。之前的事儿，东家为此给我涨了月钱呢，哈哈哈！” 在他眼里，李文贵就是财神爷！ 来他店里两次，他就加了月钱。书铺那边，就更是不得了。不用说，掌柜和伙计肯定都加月钱了，赚得比这边多多了。 东家也是因为李公子，发大财了啊！ 掌柜心情很好，也会做人，笑着和李文贵寒暄了几句后，便看向一边沉默的李文全说道：“这位便是公子的大哥？看着就是仪表堂堂，要我说，今日准能如愿！” 一听这话，李文全都露出了笑容。 不过刘掌柜这也不算客气话，想想看，李彩凤只是丫环而已，如果不漂亮的话，又岂会被裕王看中。 要知道，裕王可是个好色的，特别是他当了皇帝之后，沉迷酒色，更是无法无天。可就算这样，李彩凤还生了几个孩子。说明裕王再忙，也没忘记她。 所以，李家的几个兄妹，长得都是不错。完全可以说，男的帅，女的靓。 只不过以前的时候，李文全都是做泥瓦匠的活，浑身又脏又臭。如今是要来相亲的，昨天就第一时间去洗澡了，收拾一番之后，自然是仪表堂堂了。 此时，掌柜开了门，把李家两兄弟迎了进去。 这会儿的功夫，店里的伙计也陆续过来了。店里的事情，自然有他们忙碌，掌柜自己则招待李家两兄弟，就在柜台后面的房间里。 一壶茶，三个茶杯，桌边坐下说话。 就听刘掌柜笑着对李文贵说道：“公子，你的书在我们茶馆开讲了，听得人，比以往多了一倍，在附近也算是出名了。” 李文贵一听，便笑着说道：“生意兴隆！” “公子不知道，对面那茶馆，眼红的不行，就过来商量了。后来经过东家同意，就允许他家也讲你的三国故事，不过和我们错开了二十回左右。还别说，听得人还是很多。” 李文贵听了，只是笑笑不说话。 至于李文全，则是始终闷头喝茶，偶尔好像还不经意间转头看向门口那。 掌柜又和李文贵聊了一会之后，有店里的贵客到，他得出去招呼，就留下兄弟俩在他房间里喝茶。 这时候，李文贵才笑着对李文全说道：“大哥，时间还早呢。刘掌柜得伯父吩咐过，就不会误事的。等快要来的时候，我们再出去。田家小姐进门，你不就看到了！” 李文全听了，脸红了下，有点不好意思，“嗯嗯”了两声，又低头喝茶了。 不过，他马上又抬头看向李文贵，有点忐忑不安地说道：“二弟，万一不是怎么办？” 李文贵一听，有点无语，双手一拍道：“那还能怎么办，凉拌了啊！” 如果不是，那大哥喜欢的那个，就是田家二小姐，人家都已经出嫁一年，如今说不定都抱小孩了，还能怎么办！ 李文全其实也知道，因此，听到二弟的话之后，他便又去低头喝茶了。 这一点，李文贵也帮不了他，只能安慰道：“按照大哥所说，那田家小姐确实是个好姑娘。但是，天下的好姑娘肯定不少，就算你和田小姐有缘无分，那就说明，你也还有很多好姑娘可以选啊！” 他本来想说，一棵树没了，还有一片森林。但是他感觉说出来的话，他大哥听不懂，就没说这话。 过了一会之后，刘掌柜又进来了，笑着坐回座位，同时给李文贵解释道：“自从茶馆出名之后，店里就多了几个新的大主顾，来了就是订雅座的，还不是很熟，不得不多招待下。” 说完之后，他便去倒茶水，结果没想到，茶壶空了，顿时，有点惊讶道：“这茶水怎么这么快就没了，我记得是满的啊！” 李文全一听，顿时脸红了下。 李文贵看了，便笑着说道：“难得过来喝茶，当然是要多喝点了！” 刘掌柜一听便笑了，说道：“公子尽管过来便是，以公子的身价，回头包个雅座都是轻而易举之事。” 他虽然不知道李文贵一年能赚多少钱，但是毕竟是陈景行的掌柜，当初谈合作的时候，他就作陪在边上的，因此，多少能猜出一些。 李文贵听了，笑着说道：“等以后有钱想喝茶，那肯定要照顾掌柜生意的。我家乔迁之时，掌柜送来红包的事情，我已经记得的。” 刘掌柜一听这话，笑得很开心，连忙又和李文贵客气起来。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他们两人是忘年交的老熟人。 又说了一会话之后，刘掌柜忽然说道：“时辰快到了，要不，我们去外头？” 一听这话，李文全立刻便站了起来。动作之快，吓了刘掌柜一跳。 不过刘掌柜倒是没说什么，就仿佛没看见一般，笑着把他们俩迎出去，就在大堂正对着大门的方向，特意给他们留的一桌坐下。 一壶好茶，两三个点心，一边喝茶，一边等人。 又过去了好长一会时间之后，李文贵忽然发现大哥有点奇怪，便开口问道：“大哥，你咋了，看你这样子，该不会是想上茅厕吧？” 一听他的话，李文全点点头说道：“我怀疑马上要来了，先憋着好了。” 脸都憋红了，还在憋着，会憋坏的好不好？ 于是，李文贵便劝他道：“大哥，尿不能憋的，要是憋坏了，以后都没法房事的。” “什么？”李文全一听，顿时吓了一跳。不过他看看门口方向，又还是有点犹豫。 李文贵见此，催他道：“快去吧，哪有这么好的运气，你一去上茅厕，田家小姐就来了！” 第75章 勇闯 李文全觉得二弟说得有道理，他去上茅厕，也就是一泡尿的功夫，很快就能回来，怎么可能偏偏这个时候，田家小姐就过来了呢？ 于是，他便问了伙计，然后匆匆去茅厕了。 李文贵见此，笑着摇摇头。在他大哥的身上，他看到了青涩的一面。说真得，他能理解，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他想着这事，正想喝口茶时，忽然听到门口传来马车夫的喝止声，该是有马车在门口停下了。 李文贵听到，顿时一惊，心中想着，该不会这么巧吧？ 然而，还真有这么巧！ 就见伙计出门一看，便立刻招呼掌柜亲自迎了出去。 随后，掌柜便恭敬地迎了两个小姐，还有两个跟班丫环进了店。 这会儿的时候，李文贵就发现，掌柜往他这桌看了过来，然后有点意外，不过他没敢怠慢，立刻便迎着两个小姐去楼上雅间了。 这两个小姐，穿着都不错，一人戴了个斗笠垂着面纱的那种，另外一个，则是没有戴。 李文贵发现，没戴的那个，一进了门之后，眼珠子便咕噜地转，扫视了下大堂，然后脸上似乎有点失望的表情，但是这表情很快消失，又和戴斗笠面纱的那个女的，低声说着话就上楼了。 李文贵见此，猜测这个没戴斗笠面纱的，应该是陈昌言的女儿。戴斗笠那个，该是田家小姐了。 他正想着，就见他大哥匆匆回来了，一边走，还一边看门口。 等到了桌子边，他还没坐下，就赶紧问道：“二弟，还没来吧？” 李文贵听了，伸出一根手指，一指楼上说道：“刚上楼了！” “啥？”李文全一听，顿时有点傻眼，连坐都不坐了，低头俯视李文贵说道，“二弟，莫要开玩笑了！” 李文贵有点无奈，只能重复再说一次道：“你刚走，人家就到了，刚上楼！” 李文全一看二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顿时就急了，一边坐下，一边说道：“二弟，那可如何是好？” 说完之后，他又连忙急着补充说道：“难不成，是等她们下楼回去的时候么？” 李文全本来以为，偷偷确认下是不是自己喜欢的那个田家小姐，应该是个很简单的事情。结果没想到，正好他去上茅厕的时候，人家就来了，这也太巧了！ 李文贵听了，摇摇头说道：“等她们下楼的时候，你也未必能确认。” “为什么？”李文全一听，连忙回答道，“我不喝了，也不吃，打死也不上茅厕了！” 李文贵一听这话，便笑了，道：“田家小姐进门的时候戴斗笠面纱，出门的时候想必也是如此。” 李文全一听，顿时急的有点不知如何是好了，问李文贵道：“那怎么办？” 此时此刻，要说李文贵是大哥，李文全是弟弟，也没人会不信。 李文贵也是有点头疼，总不能过去拦下，掀开人家面纱看看到底是不是吧？ 那样就成高衙内了！ 正在这时，他看到掌柜下楼，正在吩咐伙计，于是，脑海中灵光一闪，便立刻对李文全说道：“跟我来。” 李文全一听，没有问话，立刻跟上李文贵，很显然，他信任李文贵。 当李文贵带着李文全来到掌柜这边时，正好看到一个伙计端着一个托盘的糕点和茶具，另外一个伙计拎着一壶茶准备上楼。 于是，他便连忙说道：“先等等。” 刘掌柜看到他，便立刻“埋怨”道：“怎么回事，刚才去哪了？” 李文全听了，感觉是自己的错，有点不敢开口。 李文贵却是呵呵笑道：“是有不巧，这不，还得麻烦下掌柜。让我和我哥把糕点和茶送过去吧？” 说完之后，他一指那两个伙计手中的托盘和茶说道：“这应该是送去给她们的吧？” 刘掌柜听了，稍微有点犹豫。 按理来说，这是不可以的。但是，他又考虑到了李文贵在东家那边的重视，双方关系也不错，并且李文贵是个记得好的人，刚才就说过，他记得自己送红包的事情，显然是个能知恩图报的人。 想到这，他便决定帮人帮到底，回头自己要是有事，想必李公子也愿意帮忙。 再说了，这事儿的安排，本身就是为了李家公子。 于是，他便笑着说道：“既然是公子要求，那我便只能破例了。不过公子要记得，切莫吓到小姐们！” 李文贵一听，笑着说道：“放心，今日便让掌柜看看，我也能当伙计！” 说完之后，他去伙计那接过茶壶。然后示意他哥去端了托盘。 随后，李文贵又看了下自己和大哥，便向伙计又要了毛巾，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看向掌柜说道：“刘掌柜，您看我像店里伙计了吧？” 刘掌柜见了，勉强一笑，说道：“还成，记得啊，进去放好了茶水糕点就赶紧出来！” 扮成伙计进去送茶和糕点还行，要不然，事情要是传出去，说两个未出阁的姑娘到茶馆和男人私会，那就会毁了两个姑娘的清誉。 李文贵听了，知道事情轻重，便连忙回答道：“掌柜放心，就只是让我哥确认下人而已！” 刘掌柜也没办法，只能说道：“就是之前你和东家商量事情的那个雅间。上楼之后，左边第三间便是。” 李文贵听了，记得那个雅间，立刻点点头，然后招呼他哥一声，便上楼去了。 刘掌柜一直看着这哥俩消失在楼梯间，他有点不放心，便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 李文贵上了楼之后，转头看到他大哥有点紧张，便笑着低声说道：“大哥，你只要把自己当作真正的伙计，是去送糕点的，就不会这么紧张了。” 李文全听了，按照二弟的意思安慰了下自己，发现果然好了一点。 于是，李文贵便带着他，直奔他去过的那个雅间。 到了门口之后，他回想了下，便用手指关节敲了敲门框，然后便掀开帘子进去，同时说道：“茶来喽！” 帘子掀开，一进门，李文贵抬头那么一看，顿时有点意外。 第76章 不装了 就见在这雅间的外间，两个丫环守在那里，并没有随同她们的小姐在里间。 不过，李文贵很快回过神来，当即吆喝道：“香茶一壶，美味糕点来喽！” 说着话，他就走了过去。 其中一个丫环见到，眉头未皱，便上前说道：“给我吧！” 李文贵估计，这两个丫环守在外间，就是在等伙计送茶水和糕点，不让去里面？ 那可不行！ 于是，他便连忙对这个丫环说道：“别，这茶是刚泡的，很烫，万一烫到了你，那就砸我们陈记茶馆的招牌，以后客人都不敢来了！” 这丫环一见，顿时有些犹豫，不过她很快看到后面跟着的李文全，便有点疑惑地说道：“你这手怎么包扎着的，这也能干活？” 李文全看着这个丫环，有点意外，眼睛睁得有点大，并没有说话。 那丫环一见，顿时眉头一皱道：“你这个伙计，怎么好没礼貌？” 李文贵一听，连忙打圆场道：“你看到了吧，我们茶馆可是专业的，就算伙计受伤，那也得送，比他人可就稳当多了！” 说完之后，他便绕过了这个丫环，往里间闯了进去，同时再喊一声道：“香茶来了！” 另外那个丫环就一直在看着，并没有阻拦。 而阻拦的这丫环见到，顿时急了，便又急忙追进了里间。 李文贵才不管这个多事的丫环，进了里间，立刻抬头看去，同时说道：“两位小姐，茶来了！” 话刚说完，也就看到里间的情况，然后，他就傻眼了。 至于么，在茶馆里面喝茶，也戴斗笠面纱？ 那个没戴斗笠面纱的小姐，应该就是陈家小娘子，一看李文贵傻在那里，便“噗呲”一笑道：“愣着干嘛，快上茶！” 说话间，她那眼睛，似乎是会说话，好像是在说，看你怎么办？ 很显然，她应该是猜出眼前这个伙计，不是真正的茶馆伙计了。 李文贵一听她的话，便立刻回过神来，连忙上前。同时，他脑海中立刻思考了起来。 这戴着斗笠面纱的，可没法看到脸了啊！ 怎么办？ 总不能白瞎了这功夫吧？ 要不，故意不小心把茶水撒这小姐身上，那估计会慌里慌张地弄掉斗笠面纱了吧？就算不会，自己也可以趁机故意掀开那斗笠面纱？ 刚冒出这个念头，李文贵就觉得不妥。这可是刚烧开的茶水，洒人家身上，那是会出大事的。 不洒身上，那肯定弄不掉斗笠面纱！ 所以，这是一个嗖主意！ 那还能有什么办法，让她摘了斗笠面纱呢？ 李文贵一边思考，一边在上茶。 这时候，李文全自然也已经端着托盘放在桌子上，因为他的伤手，放托盘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甚至还有一点抖，搞得那些糕点瓷盘碰在了一起，发出了细微的碰撞声。 李文贵一见，便有点不解，看向他哥。 他知道，大哥是老实人。但是，也不能老实成这样，一见女人都发怵吧？ 不过这也难怪，大哥平时就只是做泥瓦匠的活，哪有和女人打过交道。 当然了，小妹不算！ 于是，他连忙去帮他大哥，把糕点和茶具放好。 正在这时，那阻拦的丫环盯着他们俩，开口说道：“我怎么感觉你们两个都有点面熟？你们……你们不是伙计对不对？” 说完之后，她似乎想起来了，指着李文贵便立刻说道：“刚才进门的时候，你就坐在大堂里喝茶，对吧，你不是伙计！” 然后她又带了一点狐疑，看着李文全又说道：“你也好像有点面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李文贵一听这丫环的话，索性不装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想不出一个稳妥的办法来达到目的。 于是，他放下茶壶，看着戴斗笠面纱的这位小姐说道：“还真说对了，我们不是伙计，自我介绍下，我叫李文贵，这位是我哥，叫李文全！” 听到他的话，所有人都有些震惊。包括陈家小姐，也有点意外他会这么说。 李文贵才不管了，继续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家条件好起来了，所以我大哥要娶媳妇。但是他对田家小姐念念不忘，说田家小姐人长得漂亮，心肠又好。因此，就想求证下，还未出阁的田家三小姐是不是我大哥喜欢的那位！” 说到这里，他看着面纱里面隐约的面容说道：“田家小姐，可否摘斗笠给我大哥看看，如果真是我大哥喜欢的，我们立刻上门提亲。” 说着话的同时，他一指他他大哥。 结果他指的时候，顺带着看了他哥一眼，却发现他大哥竟然满脸通红在那里。 那阻拦的丫环见了，立刻拦在了田家小姐面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李文贵骂道：“哪来的登徒子，如此失礼，立刻滚，要不然姑奶奶喊人了！” 李文贵一听，顿时不高兴了，对她说道：“你喊，你喊啊，不知道的，可能觉得你是护主，知道的，蔽日我，就知道你故意要祸害你小姐的清誉！” 这丫环一听，顿时气得脸色有点发白，连忙转身，向田家小姐说道：“小姐，我真没这个意思，我就是恨他是登徒子……” 她的话还没说完，田家小姐就把手一摆，没让她继续说下去，然后示意她让开。 随后，田家小姐看着李文贵，淡淡地问道：“既然是你哥要娶媳妇，你急个什么？” 李文贵听了，转头看看他哥，依旧是红着脸，估计话都说不出口。 于是，他便转回头，看着田家小姐说道：“因为我哥给我说了，他看中的田家小姐心肠好。所以，我很乐意，我未来的嫂子是个好心肠的女人，如此，家庭和睦，会少很多事情。再一个，你看看……” 说着话，他指了下红着脸，似乎有些激动的李文全，然后继续说道：“我哥是个老实人，心眼实在，不怎么会说话，所以我这个当弟弟的，能帮大哥，自然是要帮的。” 第77章 抢亲 反正已经开始说了，李文贵也不管了，继续说道：“我大哥仪表堂堂，人也好，哪家姑娘嫁给我大哥，那都是福分。最为关键的是，我大哥对田家小姐是真心喜欢。都过去一年了，问他有没有喜欢的意中人，他就说是田家小姐。你看，昨天干活的时候，就因为想田家小姐，还把自己的手给砸伤了！” 田家小姐看看李文贵，又转头去看李文全，正要说话时，边上那个丫环，忽然大惊小怪起来，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你……” 她说着话的时候，伸手指着李文全，大声说道：“你就是那个泥瓦匠，一年前差点撞到我家小姐的那个！” 一听这话，李文贵顿时心中一喜，看来还是和大哥有缘分，没出嫁的田家三小姐才是大哥喜欢的那个。 于是，他立刻转头看向大哥。 就见李文全红着脸，点点头，声音有点轻地承认道：“是我！” 那丫环得到确认，立刻向她小姐唧唧喳喳了起来道：“小姐，我就看他有点眼熟，刚才一直在想，结果还真让我想起来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田家小姐拦住了。 随后，她看向李文全说道：“我也记起来你了，不过我爹不会同意的。” 李文全本来红着脸，但听完了她的话之后，脸色顿时一变，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 田家丫环在边上听了，立刻接话道：“因为你是泥瓦匠啊！” 李文贵感觉这个丫环可能是个话唠，便对田家小姐说道：“那么请问田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哥么？我哥是真心喜欢你的，我家也真心欢迎一个心肠好的嫂子！” 田小姐听了，并没有说话。 李文贵转头看看他大哥，见他带着忐忑的表情等着，便又追问了一句道：“田小姐，不说你爹，就说你自己，你愿意嫁给我哥么？” 田小姐绝对听到了，还是没有说话。 李文贵见此，有点无语了，正要说话时，却听陈家小姐开口对李文贵说道：“亏了爷爷说你是个天才，要我看，你就是个笨蛋。” 李文贵一听这话，顿时有点意外，便转头看向她。 陈家小姐见了，便带着笑意给他解释道：“笨死了，田家姐姐不说话，就是愿意的意思啊！你想让一个女孩子，怎么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愿意的话？” “啊？”李文贵一听，有点意外，不由得挠了挠头说道，“原来如此，那没事了。” 看他这样子，陈小姐不由得“噗呲”一声笑出了声。 李文贵看看她，心中承她这个人情，毕竟是她出面约了田家三小姐出来的，就不计较被她笑话了。 要不然，她得叫自己叔。 李文贵心中如此想着，转头看看他大哥，见他满心欢喜的样子，只是在看着斗笠面纱，于是，他只好自己开口说道：“那便成了，嫂子，你放心，你爹那边肯定没问题，我们回头就上门提亲！” 说完之后，他看向李文全说道：“大哥，我们该走了。” 李文全听了，回过神来，想学读书人作揖，却发现自己的一只手包扎着，有些碍眼，便准备单手行礼。可又发现，单手行礼，又好像是个道士，有点不好。 一时之间，他不知道如何做好了，那脸顿时一下又红了。 李文贵没管他，已经走出了里间，看到门口人影一闪，便开口说道：“掌柜的，别躲，我早看到你了！” 刘掌柜一听，笑着出现在门口说道：“哪里，哪里，我也是敢上来。” 其实，他早跟上来了，就怕李家兄弟做出出格的事情，一直在外面偷听。 说完之后，他看到李文全也出来了，便笑着低声说道：“恭喜恭喜！” 李文全红着脸，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正在这时，那个话唠丫头从里间追出来，看了一眼李文贵，然后转头看向李文全，低声说道：“我家老爷说，今日好像有人会上门提亲，让我家小姐早点回去的。” 说完之后，她又看了李文贵一眼，说道：“想娶我家小姐，那就要快点去提亲。” 说完之后，她的脸都红了下，然后便立刻转回里间去了。 李文全听完之后，立刻担心地看向二弟，一脸求助的表情。 李文贵没有犹豫，立刻便说道：“大哥莫慌，我现在就去田家。” 说完之后，他稍微想了下，对李文全说道：“你立刻去陈府一趟，让伯父帮个忙，到田府一趟，为你说媒。” 他先去田府，只是怕别人捷足先登。有陈景行出面，那面子就够大，婚事就稳妥。 李文全听了，有点犹豫道：“陈老爷会同意么？” 李文贵看他不自信的样子，便安慰他道：“别陈老爷陈老爷的，直接叫伯父就是了。你去说，他肯定会同意的。就说我在田府等着他过去救的。” 李文全听到他这话，便不再犹豫，立刻跑着下楼。 “咚咚咚”的下楼声，一听就很急促的那种，都让李文贵担心，他大哥会滚下楼梯。 李文贵这边，也不敢耽搁，把毛巾还给刘掌柜，便也匆匆赶往田家去了。 而在雅间里面，田小姐已经摘了斗笠面纱，露出娇美面容，看着陈家小姐问道：“妹妹刚才说李家小郎君是天才？” 说完之后，她想起什么，便又补充问道：“今日妹妹约我出来，该不会其实是为了李家兄弟吧？” 她们两人，其实以前没见过面。突然约她，也就是陈府势大，是田家想巴结的对象，因此就爽快地同意了。 陈家小姐听了，并没有隐瞒，毕竟事情到这一步，只要不是眼瞎，都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于是，她就点点头，然后回答道：“这李家小郎君有个笔名，叫无名！” 田家三小姐一听，顿时有点惊讶道：“是那个写三国故事的无名？” 李文贵的三国故事，不但故事创新，而且还是连载模式，引发了轰动，读书人中，就算不喜欢看得，也知道有这么一个事情。 田家三小姐也不意外，听说过此事。 第78章 厚礼 陈小姐显然有点好奇，便接着问田三小姐道：“姐姐，你真愿意嫁给一个泥瓦匠啊？” 说完之后，她又补充说道：“刚才姐姐还不知道他弟弟是无名。万一他家很穷呢？” 在李文贵穿越之前，李家确实很穷，都卖了个女儿到陈府。因此，陈小姐是知道李家背景的。 她不知道的是，后世有一句话，叫做颜值便是正义。 李家的皮囊都不错，李文全虽然是个泥瓦匠，但是他收拾了自己之后，按照后世的话，那也是很帅的。 人看着又老实，而且对田小姐的情义，都表现了出来。 因此，当时田小姐面对李文贵的追问，她其实是犹豫了的。 不过正在这时候，陈小姐自作聪明，替她回答了。并且在回答的过程中，她终于醒悟过来，这李家兄弟装成伙计上楼，绝对不是偶遇，而是陈家在撮合。 那能让陈家撮合的人，会是一般人家么？哪怕以前确实是泥瓦匠，这一年的时间，肯定不一样了。否则，陈家断然不可能为一个泥瓦匠这么费心费力！ 所以，她猜出这个情况之后，李文全的条件就摆在那里了：人帅，性格好，喜欢自己，家里背景也不错。 这样的人选，总比嫁给一个自己啥也不知道的夫君要好吧？ 因此，田小姐就默认了。 不过此时，她显然不会把这些缘由说出来，只是回答陈小姐说道：“或许这便是上天注定的姻缘吧！” 反正有什么事，推给上天，那就对了！ 陈小姐一听，果然无言以对，心中只能赞叹，这姻缘果然是奇妙！ 不说茶馆这边两个女人说话，就说李文贵这边，本来的计划是，帮他大哥确认是不是意中人之后，大哥回家，让他爹找媒婆上门说亲，而他自己，则要去书铺更新。 但是，田家那边，竟然今天有人会上门提亲，那就是个紧急事件，万一晚了一步，那边答应了提亲就麻烦大了。 好在李文贵去田府踩过点，知道田府在那里，便直奔田府而去。 好家伙，当他赶到田府这边时，正好看到有个媒婆在敲门。 于是，李文贵立刻冲了过去。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媒婆身边。 媒婆听到动静，转头看向他，脸上带着一点疑惑，不过两人都还没来得及说话时，田府的大门打开，一个老者探头看了出来。 那媒婆一见，便立刻笑着招呼道：“老身王婆，为你们田家三小姐的婚事而来！” 估计是田家老爷吩咐过的，那门房一听，便立刻打开大门，对他们说道：“来了，请进吧！” 媒婆一听，便高兴地进去了。一般当媒婆的，嘴巴都是会说的，因此，一进门嘴巴吧嗒吧嗒地说了起来，主要是夸田府不错的一些奉承话。 李文贵见了，便跟着进门。 那门房稍微有点奇怪地看看他，媒婆带着人过来，为何是自己拿着礼盒，而不是这个跟班拿礼盒？而且跟班为何是个少年郎，这是什么意思？ 他本来想问问，但是媒婆在夸个不停，他便没多问，关上了门，赶紧带着他们进去了。 李文贵并没有说话，只是跟在后面，看着田府的情况，心中想着一会怎么随机应变。 两人在门房的带领下，进了大堂。 就见大堂上的主位，左右两个位置，竟然已经坐着一个员外打扮的中年人，还有一个夫人模样，要更年轻一点的。 只见门房向这两人行礼道：“老爷，夫人，媒婆来了！” 那田老爷听了，便一伸手示意道：“请坐，上茶！” 王婆听了，连忙道谢了一声，送上礼盒，然后去侧位上坐了。一边的丫环接过礼盒，便下去了。 李文贵见了，也不多话，跟着去王婆下首的侧位上坐了。 对于古代媒婆的说媒，他也是有些好奇的。反正给他哥说媒的主力是陈景行，他就先观察着，看古代媒婆怎么个说媒法。 王婆的屁股才一沾着椅子，就立刻春风满面地说道：“老爷，夫人，您家小姐，温婉贤淑，才貌双全，在我们通州城都是出了名的。这不，吕家公子，您也知道，那可是咱们城里数一数二的才子，又是县衙吕公长子，学问人品都是顶呱呱的。吕家老爷夫人，对咱们家小姐那是赞不绝口，特地托老身来提亲呢！” 李文贵听得一愣，他没想到，大哥的意中人，原来如此有名！还有，通州县衙吕公，不知道是什么官职，得一“公”字尊称，该是官职不低吧？通州城里数一数二的才子，好像也非常厉害！ 大哥这次的情敌，可是相当强劲啊！ 田夫人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欢喜之色，但随即又略显矜持地问道：“吕家公子确是佳偶，只是不知这婚事，吕家有何打算？” 王婆见状，连忙细说开来：“夫人放心，吕家诚意满满，已备下厚礼，只要老爷夫人同意，择日便会上门正式提亲。至于婚期，自然是双方商议后，选个黄道吉日，定要风风光光地将小姐娶进门去。吕家老爷夫人说了，小姐嫁过去，便是他们的心头肉，定不会让小姐受半点委屈。” 李文贵听了，不由得挠挠头，感觉大哥的情敌那边，又是厚礼，又是心头肉的，还真不好对付！ 田夫人正要说话时，却听田老爷开口说道：“直说吧，吕家聘礼值多少银子？” 李文贵一听这话，不由得一愣。 之前听他爹和大哥说，这个田老爷很抠，干完活了却硬是找毛病扣工钱。没想到，他要嫁女儿，竟然也这么直白地问聘礼的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卖女儿呢！ 就算是能说会道的王婆，听到田老爷这话，也被他说得愣了下。 回过神来之后，王婆便只好伸出五个手指，又挤出笑容回答道：“田老爷，吕家那边说了，至少五十两纹银，只多不少！” 李文贵一听，顿时又有点傻眼。五十两纹银，这算是厚礼了么？ 第79章 你是何人 不过回过头来想想，在这古代，一套三进院的房子，才五十三两；一个普通人，一年不吃不喝，最多也就赚个十两银子左右。 嘉靖一五六三年，就是今年，明朝三大才子之一的徐渭徐文长，得礼部尚书李春芳之聘，为其幕僚。当时给的聘礼钱也就是六十两。 就光是这六十两银子，后来徐渭不爽这李春芳辞职不干还被要挟，无奈之下徐渭把家里的宅子和田地都卖了，才凑齐这个六十两银子还给李春芳。 按照这么算起来的话，五十两银子的聘礼，还真不算少了。 但是，很显然，对于田老爷来说，五十两银子，却是太少了。 这不，就见田老爷很是不满，当即说道：“什么，才五十两？我田某的女儿，就值这点身价？那个老东西，在酒桌上的时候，还说赚到大钱了呢！” 王婆一见情况不对，便连忙挤出笑容说道：“田老爷，老身刚才是说，五十两，是最少的了。这也是老身猜测，当不得数的，看吕老爷的意思，至少七八十两都是可能的。” 听到这话，田老爷虽然没有再说话，但是看他脸色，明显还是有些不大满意。 王婆看到他的脸色，便立刻又开口说道：“田老爷所说，其实半点不假，吕老爷是真得赚大钱了！他在衙门有事做，又在陈老爷那边还有一个收入，每天只需要一个时辰，就能赚五钱银子，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活。” 李文贵一听，顿时有点意外，陈老爷，不可能是陈家吧？ 王婆这边，还在继续叽叽呱呱着：“田老爷算下看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那就是将近两百两银子的收入！这算了谁家，能赚到这个钱，而且一天还只需要花一个时辰而已。” “田老爷，吕老爷可是说了的，如今他正在让吕公子也在练着，回头再找陈老爷说说，指不定也能给吕公子也谋得一门一样的差事。” “哎呦喂，要是吕老爷和吕公子都能有这活的话，一年能有四百两的收入，通州城内，可没几户人家能赶上这收入了啊！” “……” 田夫人听到媒婆这话，明显眼睛睁得很大，一脸诧异中，带着很是羡慕的表情。 她转头看看自家老爷，发现自家老爷的脸色，也好看了不少，她就知道，该是有戏了。 王婆这边，在说话的同时，自然也是在察言观色的，看到田家老爷和夫人的脸色，她就知道这些话说得有效果。 于是，她就再接再厉，在这方面加把劲道：“田老爷是不知道，吕老爷说过，陈老爷那买卖，可是个长久之计，那李家公子，还真是个天才，说一年都写不完，写完这书写那书，那就等于说，他这个活，说不定都能写一辈子呢……” 李文贵听到这话，顿时有点傻眼。 他听出来了，这媒婆所说得陈老爷，应该就是陈景行不会错了。这个李家公子，应该就是自己，至少在这通州，可没人写书一年都写不完的！ 这个吕老爷，既然是和自己写书有关，该不会是那个吕秀才吕书记员吧？ 好像没错，他确实是在县衙做事过，所以，这是“吕公”？ 李文贵分析到这里，他有点无语地看着正在说话的媒婆。 他想起来了，古代有个词叫做三姑六婆，这六婆中就有媒婆。三姑六婆通常是指那些夸夸其谈、不务正业的女人。 是不是不务正业不知道，但是夸夸其谈，今日算是见识了。 想到大哥的情敌应该是那个吕秀才的儿子，李文贵就放心了不少，便带着闲情雅致的旁听心态，继续听着媒婆在说话。 王婆这边，又说了好长一会时间之后，田老爷忽然打断了她，伸出两个手指头说道：“吕家既然都这么有钱了，那聘礼至少要两百两！” 听到这话，田夫人吓了一跳。 两百两？ 前面两个女儿，可都没这个数啊！ 王婆听到他这话，顿时也吓了一跳，田家老爷这是狮子大开口啊！ 两百两银子，吕家是不可能拿得出来的。 于是，她便只好苦笑着说道：“田老爷，吕家虽然条件是不错，可要一下拿出两百两现银，那也是不可能的啊！老身说吕家有钱，这是不假，但至少要等个几年才行。吕老爷在陈府那边做事，也才做了一个多月而已！” “而且，吕公子的事情，也还没和陈老爷说呢，陈老爷到底同不同意，也还不知道。” 田老爷听了，喝了口茶道：“那我不管，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了，不能亏了她！” 于是，场面便有点尴尬了。 这时候，丫环端着托盘上来了，另外还有一人，则是拎着一个茶壶。 丫环在媒婆和李文贵之间的茶几上放下托盘，端出茶杯，给媒婆一杯，也给李文贵一杯。 而她身后拎着茶壶的女人，便立刻上前倒开水。 李文贵一看这倒茶水的女人，不由得一愣，这不就是自己昨天见过的田家厨娘么？ 田家厨娘在倒完茶水之后，看到了李文贵面容，然后她也惊讶了，忍不住道：“原来是公子？” 李文贵见她打招呼，便笑着点点头说道：“是我。” 媒婆听到说话，转头看了一眼李文贵，有点不解，不过她没问什么，又转回头，准备继续给田家老爷和夫人说话。 田家厨娘看了看媒婆，便又低声问道：“你这就来上门提亲了，是确认了？” 昨天都还不知道是不是他大哥的意中人，今天就上门来提亲，她就很好奇，这个小郎君是有什么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确认，三小姐就是他大哥的意中人。 此时，虽然她低声说话，但是王婆就坐边上，听到了。 这一下，王婆就惊讶了，又转头看看，当即问道：“你不是田府的人？你是何人？” 田老爷和田夫人一听她的话，顿时也奇怪了。他们一直以为，李文贵是媒婆带来的人！ 这是府里混进来一个外人？ 顿时，田老爷也有点震惊了，当即喝问道：“你是何人？” 第80章 不可能 李文贵见此，不得已，从座位上站起来，双手抱拳向田老爷和田夫人一礼，然后回答道：“我是来替我哥提亲的。或者准确地说，是因为临时知道有人要上田家提亲，因此就赶来抢亲的！” 田夫人一听这话，不由得感到好笑，当即说道：“少年郎，你小小年纪还知道抢亲？你家里人知道么？” 田老爷听了，也是有点意外，喝斥道：“简直是荒唐！” 王婆则是看看李文贵，然后又看看田家老爷和夫人，最后转回头，看着李文贵说道：“老身看你身穿普通，你竟然还敢和吕老爷家来抢专门婚事？” 她离李文贵近，直接冲着李文贵继续说道：“老身问你，你家可有功名？” 李文贵见她挡在自己面前，没法直接回答田夫人的话，便只好先回答她道：“没有！” 王婆一听，有点得意了，便又追问道：“那你家可有在衙门做事？” 李文贵听了，如实回答道：“没有！” 田老爷和田夫人见他们在一问一答，便都没有说话，而是在听着。 田家厨娘没想到会有这一出，有些意外，便拎着茶壶在边上看着，有点为少年郎担心。 王婆听到李文贵的回答之后，便再问道：“那你家是做什么营生的？” 李文贵听了，想也不想便回答道：“以前主要是做泥瓦匠……” 他还没回答完，王婆一听，便有点嫌弃地挥了挥手说道：“啊呀，差点吓死老身了！区区一个泥瓦匠，竟然也敢来和吕老爷抢田家三小姐。老身就说了，看你这身穿着，你家条件能好到哪里去？” 田老爷听到这里，便有些不高兴地对李文贵喝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哪来的回哪去，我女儿怎么可能嫁给一个泥瓦匠！” 那厨娘听了，也是有点遗憾。要真是泥瓦匠，那就肯定没戏了。 真是可怜这个当弟弟的，一片热心！ 李文贵听到他们歧视泥瓦匠，便往侧面一步，避开王婆，看向田老爷说道：“泥瓦匠咋了？我家里确实是泥瓦匠出身，但是如今却在和陈伯父合作，要做一个和泥瓦匠有关的大买卖。” 田老爷一听他这话，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就好像听到了非常好笑的事情。 王婆在边上听了，也是在乐。一个少年郎，懂个屁，能知道什么叫做大买卖？ 李文贵其实知道，他们这个时代的人，对匠人有一种天然的歧视，有一种优越感。 大哥以前是泥瓦匠的这个事情，是没法改变的。哪怕他以后成了国舅，也同样没法改变，会被人在背后歧视。 因此，只要有可能，李文贵不介意用点心思，让人慢慢改变对匠人的看法。 因此，他并不回避家里是干泥瓦匠活的事情。 此时，田老爷终于笑完了，然后便训斥李文贵道：“小小年纪就敢大言不惭，知道什么叫大买卖么？滚！田家不欢迎你！” 李文贵并没有听他的话，而是淡定地问道：“难道你就不问问，和我家合作的陈伯父是什么人？” 这次，田老爷没回答，王婆在边上抢着呛道：“一个泥瓦匠的伯父，怕不也是一个泥瓦匠吧，哈哈哈……” 李文贵听了，淡淡地说道：“你是说，我的伯父，陈景行，陈老爷子是个泥瓦匠？这我可没听说过，或许回头我问问看！” 听到这话，王婆顿时愣了下。她是职业媒婆，对于通州城里的大户人家，自然是要了解的。 陈景行这个名字，绝对是她知道的名字之一。 但是，她怀疑是不是有同名同姓的，因此，就带着一点诧异确认道：“你这个陈伯父，陈景行，是哪个陈景行？” 田老爷和田夫人一听，顿时也有点震惊了。不过，他们更多的是不信。 此时，就都听着李文贵，听他怎么回答。 李文贵就知道用陈景行的名字好用，便淡淡地回答道：“香儿胡同那个便是。” 说到这里，他看向一脸震惊地田老爷说道：“今日陈家小姐约田小姐出去，有这事吧？” 田老爷听了，又是一惊，这事都知道？ 田夫人这边已经先点头，然后带着疑惑追问道：“你怎么知道？” 李文贵听到她问，便看向她回答道：“我哥以前在你家当泥瓦匠的时候，见过你们女儿，喜欢她。但是不确定是不是这个三小姐，因此陈伯父便帮忙，让他孙女约三小姐出去，我哥看到了，知道是他喜欢的那个。因此，我便赶过来抢亲了。” 说到这里，他郑重一礼，毕竟以后是大哥的丈人丈母娘，哪怕不喜欢他们，也是要有礼数，说道：“我大哥对你们三女儿是真心喜欢，且你三女儿也愿意嫁给我大哥。以我家的条件，也不会让你们三女儿吃苦。还请两位成全，莫要把女儿许配给别人。稍微等下就成，我已让我大哥去请陈伯父过来一趟，就说这事！” 他的这些话说完之后，信息量有些大，田老爷和田夫人，以及王婆等人都是面面相觑，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好一会之后，田老爷一脸地疑惑，向李文贵确认道：“你所说这些话是当真？” 王婆听了，感觉自己的提亲好像要失败，便连忙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家只是泥瓦匠而已，怎么可能请动陈老爷给你们跑腿？就整个通州城，也没几个人有这能耐！” 田老爷一听，感觉王婆说得很有道理。 陈景行，那是什么人？ 将门世家，娶得媳妇都是朝堂高官的女儿。如今更有一个女儿嫁进了裕王府，将来会有成为皇后的可能。 这样的人物，是一个泥瓦匠能攀附上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田老爷心中如此想着，便感觉李文贵这个少年郎是年少乱吹牛，不知道事情轻重。 于是，他就不等李文贵回答了，当即沉下脸喝斥道：“简直一派胡言。就算是我，都不敢说请陈老爷帮什么忙！你家只是泥瓦匠，还能请的动陈老爷？” 他这话音刚落呢，就见门房匆匆跑进来了。 第81章 到底是谁 人还未到呢，就急着喊道：“老爷，老爷，陈老爷过来了，赶紧去迎接吧！” 田老爷这边，听少年郎说他哥是泥瓦匠，来田府干过活，他便记起大概是那个泥瓦匠，就觉得更是不可能，正恼火这个少年郎来搅和他女儿的婚事，看到门房这么惊慌，便气恼地问道：“什么陈老爷，要我去迎接？” 门房一听，连忙回答道：“老爷，是您自己说得啊，说要是陈老爷来的话，必须亲自去迎接的。香儿胡同那个！” 田老爷一听，屁股底下犹如装了弹簧一样，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转头看了李文贵一眼，一脸地不可思议。 不过他来不及多说什么，急忙快步走出，同时说道：“怎么不早说，快，快走！” 李文贵在边上听到，知道是陈景行到了。 说真的，他也没想到，陈景行在别人眼里，怕是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尊贵！ 这么算起来的话，如果不是大姐的关系，只是因为写书合作而已，怕是双方关系不会那么亲！ 陈家能这么做，那对李家来说，也算是不错的。既然如此，回头有必要提醒下陈景行，给他一些好处。 他这么想着时，就只能看到田老爷匆匆出大堂的背影，于是，他便也跟了过去。 不管是从年龄上，还是陈景行其实是来帮自己的，都有必要出迎的。 等李文贵过去之时，陈景行已经进了大门，正转过照壁。田老爷就陪着他，一脸地恭顺，正在巴结陈景行，说些什么“蓬荜生辉”之类的话。 李文全一头是汗，跟在他们两人的身后，一言不发，只是在看到李文贵出现的时候，那眼睛顿时一亮，似乎在问话。 李文贵冲他微微点头，然后双手抱拳，拱手一礼道：“真得是劳烦伯父了！” 陈景行自然也是第一时间看到他了，当即笑着说道：“贤侄那里话，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而且撮合婚事这种，可是好事情不是？” 田老爷听到这话，看到陈景行对李文贵非常亲近的样子，顿时有点傻眼了。 那王婆站在院子的角落里，压根不敢上去，只是看着这一幕，也是非常震惊。 真得是没想到，这个衣着朴素的少年郎，和陈家的关系竟然真得这么亲近？ 此时，陈景行在说完之后，转头看向田老爷说道：“田贤弟，我这大侄子看中了你的三女儿，委托我来说这门亲事，不知道田贤弟意下如何？” 田老爷已经看到李文全，虽然此时的李文全换了一身衣裳，变得和以前不同，但是因为有李文贵事先说过，他还是认出来，李文全就是当初来他家干过泥瓦匠活的那个。 不过，就算李文全是泥瓦匠，如今竟然成了陈景行的侄子，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田老爷的变脸，也是极快，立刻便说道：“啊呀，既然是陈大人的侄子，那派人送个信便成，还要累得陈大人亲自跑一趟，却是小弟的不是了！” 陈景行有锦衣卫千户的虚职，关系不到的，就只能叫一声陈大人。 他一边殷勤地和陈景行说着话，一边引着陈景行去了大堂就座，并且把主位让了出来，自己陪坐另外一侧。 至于田夫人，则已经回避了。 陈景行也不客气，就这么被田老爷奉承着，大马金刀地坐了主位说话。不知道的人，就似乎此地的主人，已经换成姓陈的一般。 这和陈景行去李家的表现，完全不同。虽然也是坐了主位，但是却没有一点架子，很随和的和李家人唠嗑。 但是在这田家，能让旁观的李文贵非常清楚地感受到，陈景行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不是说出来的，是无形之中的那种。 可能是田老爷衬托的，当然，也有可能是陈景行这样的人物，本身就是这种姿态。或者，两者都有之。 总之，不管什么人，看到这一幕，都能看出陈景行的身份地位绝对不一样。 客套话说了一会之后，陈景行便问田老爷道：“田贤弟，既然你对这门婚事没有意见的话，那我这侄儿便让媒人上门提亲了？” 田老爷一听，自然是满口答应。 不过他瞅着间隙，看了一眼李家的两个，心中非常纳闷。不知道李家明明是泥瓦匠，怎么会成为陈景行贤侄的，甚至劳动陈景行亲自上门说亲事？ 难不成那少年郎所说，泥瓦匠都能有大买卖，并且这大买卖能足以让陈景行这样的人物放下身份地位，和低贱的泥瓦匠合作？ 想到这里，他非常好奇，泥瓦匠到底能有什么大买卖？ 于是，他便旁敲侧击地对陈景行说道：“听说我这三女婿很聪明，竟然能想出泥瓦匠的大买卖，小弟把女儿托付给他，自然是安心的了！” 陈景行听到这话，稍微一愣，转头看了李文贵一眼，然后便笑着说道：“确实如此，过几天，市面上便会有了。到时候，田贤弟便知道是什么了。” 说完之后，他便站了起来，对田老爷说道：“既然田贤弟已经答应了，我那边也还忙着，就先告辞了。” 田老爷本来是想问问到底是什么大买卖，但是没想到陈景行要走，那他也没办法，便只能起身相送。 陈景行转头看向李文全道：“你爹在作坊那边，你正好也一起过去，让你爹寻了媒人上门提亲吧。” 李文全听了，连忙答应一声，一脸地欣喜，还带着一点害羞。 陈景行接着转头，看向李文贵，笑着说道：“贤侄，如今事情已办妥，你也该去书铺了吧？早点写出来，要不然，耽搁下本书的出书了！” 李文贵听了一笑道：“没问题，既然大哥的事情搞定了，那我就安心了，这就去书铺。” 田老爷听到这话，顿时有些傻眼。 陈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作坊那边，泥瓦匠的合伙买卖，需要陈老爷亲自去看着的？ 然后，书铺这边，是要李家这个少年郎去，否则耽搁明天出书？ 这少年郎，到底是谁？ 第82章 长约 离开田府，陈景行亲自送李文贵前去书铺那边。 路上，马车里，陈景行问李文贵道：“蜂窝煤作坊那边，明天就可以试着做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过两天就能卖了。” 说到这里，他带着一点期待问道：“以贤侄意思，我们这蜂窝煤是怎么个卖法？” 在书的销售上，李文贵用了创新的卖法，使得盗版很少，也让卖书能赚大钱。 因此，在这个蜂窝煤的售卖上，他很想听听李文贵的意思。这也是他亲自赶到田府这边来，又亲自送李文贵去书铺的真正原因。 要不然的话，就只是向田府提亲的事情，他让他儿子过来一趟，都是可以的。 此时，李文贵听到陈景行的问话，想了一下便问道：“那我们蜂窝煤的成本，估算出来没有？” 陈景行一听，有点意外，当即摇头说道：“这倒还没有。” 说完之后，他想了下说道：“至少会比柴火便宜，那是绝对的。就用料上来说，我们这个蜂窝煤和煤饼也是差不多，甚至可能还要再便宜一点，毕竟相同的用料，我们能多做一些蜂窝煤的。” 听到这话，李文贵便说道：“如果我们想尽快占领通州城的烧火买卖的话，可以先找烧火量大的那些为目标。比如说，酒楼茶馆，大户人家之类的。” “至于做法，一开始的时候，可以给他们试用。如果觉得好用，就再给钱；如果试用之后，还嘴硬说不好用，那就拉进黑名单，不用管这些短视的。” “对于这些目标，可以签订长约，就是说，他们保证必须要用多少量的蜂窝煤，那我们就给他们便宜多少。一个原则，用得越多，那就越优惠。以此为原则，可以分为几档。” “我相信我们这个蜂窝煤的前景，绝对是非常有优势的。那些商家和我们签订长约，就可以节约本钱，积少成多，在烧火方面的成本就会节约很多。我相信，只要稍微关心成本的商家，都会和我们签订长约。毕竟他们一直是要用火的。如此，便是双赢的合作。” “至于我们的好处，则是我们的蜂窝煤作坊就不用去担心售卖问题，只管生产，并且可以根据长约的数量选择扩大多少规模来生产蜂窝煤，因为量大，可以在各个环节进一步优化我们的生产成本，从而提高我们的利润。” 一口气说到这里，李文贵看着陈景行说道：“我相信一点，规模越大，成本越低，利润就越高。一个通州城能获得的利润，绝对不会少！伯父，您说呢？” 听到这话，陈景行的老脸都笑开了花。 刚才李文贵的这些话，其中有的，他也想到了。但是更多的做法，他却没有去细想过。或者他自己也感觉到，就算他去细想了，也未必能想到。 按照李文贵的说法去做，那他就很省心了，也有信心，把通州城的烧火买卖都吃到嘴里。 于是，他便笑着说道：“贤侄啊，有的时候，我在想，为什么你能这么轻易的想到这些做法，而别人，却是想都想不到呢？” “哈哈，就按你说得这么办，等蜂窝煤生产出来之后，我就约通州城的东家吃顿饭，把这蜂窝煤的好东西推出去！” 听到这话，李文贵微笑着点点头。 以陈景行在通州城的身份地位，他出面做这个事情的话，会比李家这边去做，要轻松很多！ 心中这么想着，他便问道：“伯父，您名下有铁匠铺么？” 陈景行一听这话，便知道他想说什么，就马上回答道：“有一个，打造那蜂窝煤炉是吧？” 李文贵听了，点点头回答道：“蜂窝煤炉是专门为蜂窝煤打造的，因此，能最大程序的利用好蜂窝煤，不管是燃烧效率还是烧煤的持久性，都是最好的。在推出蜂窝煤的时候，让铁匠铺那边大量打造蜂窝煤炉，这便是又一门赚钱买卖。” 换句话说，就是有先发优势，大批量打造，降低成本赚取最开始的一桶金，等其他铁匠铺也仿造之后，利润就会低下来，但是也绝对是有利润的。 陈景行一听他的建议，立刻点头，然后便笑着问道：“这确实是个好买卖，那这蜂窝煤炉上，我们怎么分成？” 李文贵听了，稍微想了下说道：“本来的话，这个蜂窝煤炉，其实可以不用分钱。但是我想了下，这蜂窝煤炉是我家想出来的，就为了这一点，有个分成也是应该的。如此，其他匠人如果能想出好东西的话，也都愿意分享出来，能鼓励他人发明出更多的好东西。” “因此，这个蜂窝煤炉，就按照利润的一九分成吧，我家一，伯父则九，意思下，对外保密就成。” 陈景行听到他的这番话，不由得又有点意外。 他没想到，李文贵是从鼓励大家发明更好的东西这个角度出发，认为他家发明出来的这个蜂窝煤炉，要有分成的必要。哪怕他家已经看不上这点钱，也还是要如此。 想着这个，他点点头，毫不犹豫地说道：“一九太少了，二八吧！” 能和李文贵合作，他比以前会赚不知道多少钱。因此，他不会当李文贵口中那个短视的人，主动给李文贵提高了分成比例。 李文贵听了，并没有争辩，二八就二八好了。 他刚才在田家的时候，有想过另外一个事情，此时，正好也给陈景行说下。 于是，李文贵便又对陈景行说道：“伯父，我们在通州城开卖蜂窝煤之后，估计要不了多少时间，这个好东西肯定会传到京师那边去。” “而京师的烧火规模，远超通州很多倍，那里是一个巨大的市场，能赚更多的钱。如果我们什么都不管的话，明显就不浪费了！” 陈景行一听这话，马上便笑着说道：“贤侄放心，我有考虑过，等通州这边有个眉目，我就立刻去京师，把蜂窝煤卖到京师去。” 可谁知，他这话一说出口，李文贵便摇了摇头。 第83章 未雨绸缪 陈景行一见之下，顿时有点意外，当即问道：“怎么，不妥？” 李文贵听了，马上回答他道：“京师能人很多，肯定能看出这蜂窝煤的利润会有多大。如果只是靠我们自己，怕是吃不下这个蜂窝煤的买卖！” 陈景行一听，便立刻疑惑地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之前的时候，他有担心过别人会仿制，那不管是京师，还是通州城，都有比他更有财力的人，但是，他那蜂窝煤作坊，已经有很多道优化后的工序，靠水力来干活，成本会低很多。 这么一来，他都有信心，确保他就算去京师做这个蜂窝煤的买卖，都有很大的成本优势。 因此，他听到李文贵的话之后，便有点不解。 此时，李文贵看他的样子，见他不理解，便给他解释道：“一旦蜂窝煤的利润足够大，被人惦记上的话，比如那些御史言官，还有内阁辅臣，甚至是宫中太监，或者干脆是皇帝，他们也要插手蜂窝煤的买卖，你怎么办？” 陈景行一听，顿时一惊。 他并不笨，也有阅历，听到李文贵说明白话了，他便立刻知道，李文贵的这话，绝不是危言耸听。 如果能全包京师的烧火买卖，那可是有百万人口的城，一年赚个几十万两银子怕都不是问题吧！ 就这个数目，谁会不眼红？ 他知道李文贵说出这个事情，肯定是有想法，因此，他就马上问李文贵道：“那贤侄的意思呢？” 李文贵听了，马上就回答道：“伯父，说句实在话，我们两家最终的荣华富贵，其实都在裕王身上，对吧？” 一听这话，陈景行便明白他大概是什么意思了？ 果然，就听李文贵接着往下说道：“京师那边蜂窝煤的买卖，不如让给裕王府，由你我两家呈上去，那裕王对裕王妃和我大姐都会刮目相看。而裕王是自己赚大钱也好，还是他献给他父皇以博取他父皇的欢心，对裕王都是有利的。” “只要当今皇帝能立裕王为皇太子，那我们两家的荣华富贵，便都有了保证！” 虽然说，他不出手，只是按照历史发展的话，他大姐最终也能当太后，他那外甥，就是万历皇帝了。但是，他也想明白了，只要他穿越过来了，在通州城这边搞，随便一个事情，在古代都是影响很大的事情。 比如说那个三国故事，就让无名出名了，读书人中，肯定有不少知道，这个事情最终的影响会如何，还真不好说。 还有这个蜂窝煤，就只是一样最普通不过的民生用品而已，可却能带来巨大的利益，这个影响，必然也是会影响京师那边。 既然如此，与其等着被动地影响扩散，那还不如主动点，把好的影响施加在裕王府那边，能帮到大姐的话，说不定就能让小外甥更轻松当上皇帝！ 要不然，就历史上那个万历皇帝的性格，还是有不少缺陷的！如今还只是一个话都不会说的婴儿，完全可以重塑他的性格。 此时，陈景行听到李文贵这话，表情很严肃，点点头说道：“你的目光看得很长远，不错，确实应该这么做！” 说完之后，他想了一会，便向李文贵询问道：“那等我们忙完了通州城这边的事情之后，一起去京师裕王府，把这个蜂窝煤的买卖，给裕王说说？” 李文贵听到这话，当即摇摇头说道：“不，那个时候就晚了一些。最好我们尽快去一趟，让裕王派人过来考察，就是说，让裕王派人过来看看，这样能了解到我们整个蜂窝煤买卖的流程，知道怎么做。如此，我们能省心，裕王府那边，看到效果之后也能最快速度学起来。” 陈景行听到这话，当即点点头。 确实，做这个蜂窝煤买卖，就是要占一个先发优势。 另外，如果越早让裕王府那边知道，也能让裕王府知道，自己这边对裕王的忠心，有点好的事情，都第一时间想着裕王府不是！ 如此，对女儿在裕王府那边就会有很大的帮助！ 想着这个，他看着李文贵，又接着想道：如果这事的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毕竟一年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利润都有的买卖，不要说裕王了，就是当今皇帝，那都得承这个情！ 毕竟这可不是一锤子的买卖，而是一个聚宝盆，能源源不断地产出银子的！ 不过关键的是，女儿没法生育，那就没办法了，算是要和李家绑在一起了！ 那如此也罢，自己去一趟裕王府，说这个事情的时候，顺便也提下李家，不能独占这个功劳。 陈景行心中这么想着，正要说话时，就听李文贵又接着说道：“其实，除了京师和通州之外，全国还有那么多的地方，只要有煤的地方，都可以做这个蜂窝煤的买卖。就只是我们两家，甚至可以说，就算再加上裕王府，也不可能吃下这么多地方的。因此，我们这个买卖，最好是告诉裕王府，而裕王府那边，再想办法利用其他地方的蜂窝煤买卖！” 听到这话，陈景行又一次震惊了。接二连三的事实告诉他，他的眼界，远没有眼前这个少年广！ 想到这一点，他心中便有了决定，当即对李文贵说道：“明日你更新书的内容之后，我就和你立刻去京师一趟。我们两人，一起去裕王府说这个事情！” 李文贵听到这话，稍微一想，便点点头说道：“好，我也走一趟好了！” 于是，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刚好，马车也到书铺这边了。 于是，李文贵便先去更新三国故事，而陈景行则去忙他自己的事情了。 在书记员记录完之后，李文贵顺口问了下吕秀才，还真没猜错，就是吕秀才派去的媒人。 吕秀才回答之后，便有点奇怪地问道：“公子何以知道此事？” 李文贵听了，便直接和吕秀才说道：“我央了伯父一起去田府为我大哥提亲，正好遇到那个媒婆了！” 第84章 裕王不高兴了 吕秀才一听愣住了。 李公子大哥看上田家小姐，竟然让陈老爷上门去提亲？ 如此一来，谁还能和李公子大哥抢媳妇？ 心中这么想着，吕秀才便连忙道歉，说不知道李家这边也要提亲。 对此，李文贵当然不会责怪他了，只是向他解释道：“我大哥一年前就见过田家三小姐，喜欢她。这不，家境好些了，这才上门提亲的。” 吕秀才一听，便更是没话说了，人家认识在前，而且这家境不是改善，而是有巨大改善好不好！ 他是秀才，又是三个书记员之一，就算他不知道三国故事在京师卖得怎么样，光是通州这边，他就能简单估算出来。 光是这，就让他很羡慕了。想想看，他一个书记员，一年都能赚将近两百两。李公子的收入，肯定比他们三个加起来都要多，一年一千两都有可能，这在通州城内，又有多少人家有这个收入？ 提亲的事情，就只能是彻底算了。 等到下午，李文贵回到家里时，他爹正在家，说李文全婚事的事情。 双方家长都同意，下聘礼，算八字的时候。李文贵一到家，李伟就把他叫到石桌边上坐下，一家人都在，刚好坐了一圈。 就见李伟严肃了表情对李文贵说道：“如今你大哥要用钱结婚，这聘礼的钱，对田家那边来说，五十两少了点，要给一百两。但是，这毕竟是你赚得钱，得问问你的意思？” 李文贵听了，看到李文全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显然是有点紧张。 于是，他便笑着说道：“没事，一百两就一百两好了，大哥结婚是大事，自然要紧着用了。” 李文全一听，顿时露出感激的表情说道：“二弟，我会还的。” 李文贵听到他的话，便转头看向他，真诚地说道：“大哥，不要见外。我们又没分家，赚得钱都是家里的。只要有正事，该用钱就用钱，不必介意！” 对他来说，钱其实已经慢慢成为一个数字了。想要钱，脑海中还多得是赚钱的手段。而且，光是小说的分红，就花不完了。 不只李文全了，就连李伟听了，也很是感动。 他年纪这么大了，听说过的事情可是不少。很多人家原本都是和和睦睦的，但是有人发财之后，就闹着要分家。总之，有钱是非多！ 如今看来，至少二儿子这边，是真不错！ 心中这么想着，他便开口对李文贵说道：“老二放心，钱虽然说爹这边存着，但是凡要用钱，都会经过你同意的。” 李文贵本来想说不用的，但是一想以后家里条件好了，他爹不再埋头干泥瓦匠的活，和各色各样的人打交道的多了，指不定就会有人盯上他，骗他的钱财。 所以，家里用钱来问问自己的意见，至少能防止诈骗不是！ 于是，李文贵便点点头，表示同意这个做法，随后，他不想在这方面继续，就转移话题，对李伟说道：“爹，明日我和伯父要去一趟裕王府。把蜂窝煤在京师的买卖告诉给大姐他们，让裕王府做京师蜂窝煤的买卖。如此，裕王府赚钱了，大姐就会更受裕王的看重。” 李伟听到这话，稍微愣了下，回过神来之后，他便带着一点感慨道：“爹是没本事，也没法帮她。如今你有出息了，能帮到她一把，那也是好的！” 说实话，李文贵听到这个话，内心深处其实是有点吃惊的。 在他印象中，他爹是有点抠门的，而且那么早就把大姐卖了，还以为他对大姐没感情。自己和他说在京师的蜂窝煤买卖，要给裕王府那边，他竟然不反对，还说能帮上大姐是好的。 李文贵听出来，李伟对大姐，似乎在内心深处也是有愧疚的。 这么一想，他便露出微笑说道：“爹，是你培养了我啊，如果不是你和大哥扛下家庭重担，让我安心读书，也就没有今天的我了。” 如果不是悬梁刺股，脑袋磕桌子上，说不定自己就不会穿越过来了。所以，也算是李伟逼着肉身苦读的功劳。 李伟一听他这话，有些意外，回过神来之后，便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看着二儿子的眼睛中，似乎都有点反光。 第二天，家里这边，要去田府下聘礼，而李文贵，则去了书铺，更新完了 今天的内容之后，便和陈景行出发前往京师裕王府。 这个时候，在裕王府这边，刚用完了午膳。 裕王站起来准备走时，忽然想起什么，便对裕王妃说道：“张师傅回去过中秋，已经回来，今日会来府上。孤想着得赐点什么东西给他，府中这个月还有多少钱结余的？” 裕王妃听到这话，知道裕王说的是张居正。 如今支持裕王这边的人，就是以徐阶，高拱和张居正为首，而首辅严嵩等人则支持景王那边。 因此，裕王对于支持他的人，还是很想笼络的。裕王妃知道，这也很有必要。 但是，裕王妃不得不说了下府里的开支，一进一出的，基本上剩不下什么。 裕王听得眉头一皱道：“那你娘家那边呢，往常不是都有一些的么？” 裕王妃一听，便连忙解释道：“王爷，妾身娘家那边，正在做一些买卖，因此，银子有点紧张。那边说了，等缓过来之后，便会补上这个月的用度。” 裕王听到这话，依旧冷着一张脸说道：“这别是借口吧？孤缺钱的事，你娘家又不是不知道，这个时候，去做什么买卖？好好的供孤得了太子之位，不是比做什么买卖都强？” 很明显，没有钱，他就有点生气了，这不，就听他又开口说道：“明日张师傅就要来府上了，你说，孤怎么办？” 说完之后，他一甩手，气鼓鼓地走了。 裕王妃见他消失在殿门口，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她不能生育，就只能靠娘家的支持，才能让她维持裕王妃的体面。如今，娘家没钱送来，裕王就明显对她不高兴了。 第85章 怀疑 ·“姐姐，怎么了？” 李彩凤正在逗孩子玩，看到裕王妃过来之后，便立刻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就马上关心地问道。 她是通房丫环，陪同裕王妃进的王府，虽然生了一个王子，可地位依旧非常低，是没资格去和王爷王妃一起用餐的。如果不是生了个王子，说不定还得去伺候用餐。因此，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裕王妃听了，勉强一笑，也跟着过去逗小万历，同时回答道：“没啥，就是府里用度紧张。王爷明显想用钱，府里却拿不出钱来。” 李彩凤一听，她也无奈。 别的事情，她或许可以给裕王妃出出主意，但是，这钱的事情，那她也没办法。 裕王妃忽然又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明天张师傅就要来王府拜访了，实在没办法，得派人去通州，让我爹准备一份礼物吧。不管如何，此事最大，断然不能让王爷为难了！” 李彩凤听了，稍微有点丧气地说道：“可惜我帮不上姐姐什么忙！” 裕王妃一听，看着在那躺着傻笑的小胖墩，眼神中露出一丝羡慕，她正要说什么时，忽然就听到有有脚步声传来，随后，一个内侍在门口那禀告说，陈景行和李文贵求见。 裕王妃一听这消息，顿时很是高兴，连忙问道：”来了几辆马车？“ 一般他爹过来王府，如果有个她送钱来的话，至少是两辆马车的。一辆坐人，一辆运钱财。 上一次，陈景行说钱财有点紧张。算算时间，如今应该已经差不多了。正好裕王明天要用钱，这就送过来，真的是及时雨了！ 可结果，那内侍却是回答道：”只是一辆马车。“ 裕王妃一听，顿时不高兴了，该不会又来说，用钱紧张，暂时又没钱给了吧？ 想到这里，她又有点疑惑，不知道她爹带那李文贵过来是干什么？ 按照之前的说法，他的书开始赚钱了，应该也不需要他大姐这边帮衬什么了吧？ 难不成，有钱了就惹麻烦，需要王府出面了 ？ 想到这，裕王妃不由得转头看了下李彩凤，发现她刚好也看向自己，眼神中有些担忧。 顿时，她估计李彩凤和她想一块去了。 于是，她不由得头疼，但是又不能不见，还得向她爹要银子呢！ 于是，她便吩咐内侍带她爹和那李文贵。 等内侍一走，李彩凤便对裕王妃说道：“姐姐，我那二弟过来，怕是有啥事要求王府这边。我也帮不上姐姐的忙，我二弟的事情，我先把他堵回去，至少不给王府添麻烦为好。” 裕王妃听到这话，倒是安慰道：“如果是小事，不用麻烦到王爷的，能帮还是帮了吧，毕竟是你亲弟弟。” 李彩凤听了，摇摇头说道：“他不是托伯父带话过么？说我要是遇到什么事情，可以和他商量。这话是说得漂亮，我想试试，他是不是说大话！” 说到这里，她又补充说道：“我这二弟，年纪还小，就怕他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自己能赚钱，就不切实际。早点让他认识到话不可说满的道理，对他也有好处。” 裕王妃听出来了，李彩凤这是一举两得，既能不给王府添麻烦，又能顺带着教育下亲弟弟，免得将来会吃亏。 于是，她就不反对了，道：“那成，就听妹妹的吧。” 他们两人刚说完话，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却是内侍带着陈景行和李文贵到了。 双方见礼之后，自然是赐座的。 陈景行和李文贵刚坐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就听李彩凤先开口对李文贵说道：“二弟，今日怎么和伯父一起过来了？” 蜂窝煤的事情，是由陈景行来说的，只是对蜂窝煤的运作上有什么问题，或者蜂窝煤的生产有什么问题，李文贵来回答会更专业一些。 因此，李文贵听到大姐问他话，便没有提蜂窝煤的事情，而是回答他大姐道：“大哥有意中人，今天去提亲了 ，指不定年前就能结婚！” 这个事情，对李家来说，是大事。告诉李彩凤，那也在情理之中。 李彩凤一听之下，顿时有点意外。不过回头想想，大哥的年龄，也确实早该结婚了。 于是，她好奇之下便问道：“娶得是哪家姑娘？彩礼够么？” 李文贵听了，如实回答道：“是通州城里的田家，爹和大哥去做过泥瓦匠的活，因此，大哥有缘撞到过田家三小姐。那三小姐心肠好，人也长得漂亮，大哥便一下喜欢上了。”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了下陈景行，然后又接着说道：“亏了伯父昨日亲自上门去说亲，那大哥的丈人便立刻同意了，要是晚一步，就许配给他人了。” “至于彩礼的钱，家里都是够的。” 李彩凤听得有点惊讶，没想到陈景行竟然帮他大哥亲自去提亲。 于是，她连忙谢了陈景行。 在客气完了之后，李彩凤便看向李文贵，继续问道：“你来就是为了这事么？” 她本来以为，李文贵是有事求到王府这边来，结果没想到，是家里有喜事。 李文贵听了，点点头说道：“差不多吧……” 一听他说差不多，那就是说，其实还有其他事情了。李彩凤一听，不给他开口机会，便立刻对李文贵说道：“二弟，你以前不是说姐这边要是遇到难事了，可以找你说说么？” 李文贵一听，顿时察觉到大姐遇到事情了，于是，他便立刻认真了起来，当即点头回答道：“没错，是我让伯父带话的，大姐要是遇到有什么事情，不妨和我商量，说不定能帮上大姐的。” 李彩凤听到他这话，看到他神情不似作伪，一心为她这个大姐考虑的样子，她忽然有点犹豫了，二弟不管能力怎么样，这心却是不错的！ 不过此时，箭在弦上，她便还是如实说道：“裕王府这边用度紧张，可王爷明天却要用钱，而且是准备赏赐张师傅的，出手也不能太寒碜，你有什么主意么？” 第86章 目瞪口呆 李文贵听了，稍微愣了下，回过神来之后，便向李彩凤确认道：“张师傅，是指张居正么？” 李彩凤一听，急忙看了裕王妃一眼，见她没什么表情变化，才稍微放心一点，立刻转回头训道：“裕王师傅的名，岂是你能叫的么？” 一听这话，李文贵立刻想起来了。古代不同于后世那样直呼其名并没有什么，而是对人的不尊重。 他有点忘记了，以前写穿越明朝小说的时候，他曾查到资料，说是万历皇帝还是哪位皇帝直呼大臣的名字，都被大臣直接顶回去，让皇帝认错了才罢休。 于是，李文贵连忙说道：“好的，大姐，我记下了。” 他这么简单直接地认错，李彩凤便也不好说什么了。但是，心中还是有点感慨，就是二弟毕竟还是小，又是农村出身，不失礼数也是正常。因此，最好在他懂礼数之前，可不要去见什么大人物，免得不知道而冒犯了。 她正在想着时，就听李文贵又对她说道：“大姐，此事说来也巧，伯父过来，正是给裕王府一个发财的机会，也可以由裕王分些给张大人，甚至给皇帝分些都是可以，看裕王自己的想法。” 一听这话，裕王妃顿时大喜，连忙转头看向陈景行问道：“爹，当真？” 如果是真得话，那就是雪中送炭了。 陈景行见李文贵让他来说这个体面的事情，倒也是高兴，便连忙回答女儿道：“是贤侄想出来的蜂窝煤买卖，通州那边，已经理顺了，可以马上开卖。不过京师这边，我们想着，就让给裕王府，这个钱给裕王府来赚。” 裕王妃和李彩凤一听这话，不由得都是看了一眼李文贵，心中很是疑惑，他想出来的买卖，能赚什么钱？ 心中这么想着，裕王妃便皱眉问道：“爹，这买卖真能赚钱么？就只是煤而已，能赚几个钱？” 烧火做饭的东西而已，对于这些上等人，从来不去厨房的，自然是天然有点看不起的。 陈景行一听他女儿这话，见她轻视，心中反而感觉高兴，便略微有点摇头晃脑地说道：“爹已经估算过了，如果爹吃下通州城的蜂窝煤买卖，一年赚个十几万两是没问题的……” 说到这里时，他便看到他女儿，还有李家丫头，全都张大了嘴，一脸目瞪口呆的样子，他就更得意了，又接着说道：“而京师规模是通州的几倍，一年赚个五十万两不敢说，但是三十万两该是没问题的。” 陈景行说完之后，裕王妃回过神来，用不可思议的表情质疑道：“爹素来稳重，如今……如今怎么说话就……就变了呢！就只是烧火的煤而已，还能赚这么多钱？” 李彩凤看看陈景行，又看看自己的二弟，她更是难以相信。 毕竟她二弟怎么可能想出赚这么多钱的买卖？ 打死都难以相信！ 但是，她看陈景行也好，自己的二弟也罢，都很淡然的样子，并没有被质疑之后的惊慌，她就又疑惑起来：总不可能是真得吧？ 此时，陈景行听到女儿的话，便微笑着回答道：“这只是估算而已，爹可以给你重新算下，一个蜂窝煤，爹就只赚一文钱好了，京师二十万户有的吧，都烧蜂窝煤的话，一天一个，那就是二十万个，就是二十万文钱，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那便是七万三千两的利润了。” “但是，一户人家烧一个蜂窝煤，对于贫穷人家来说，还有可能。但是对于稍微富裕一点的，就绝对不止了，更有茶馆酒楼，大宅子家里，那火都得时刻保持，更不用说，到了秋冬时分，还要取暖用，毛估估平均一下，就按每户五个蜂窝煤的消耗来算，那便是年收入三十六万五千两了。” 陈景行说到这里，停了下，让他女儿消化下这个估算，然后才接着说道：“这只是毛估估而已，真实多少，得要真做起来才知道，但是，估计和这个数也差不了太多。” 说完之后，他还想起来提醒下道：“没有意外的话，年年有这个数的。” 裕王妃听到这话，虽然她听不明白这个蜂窝煤到底是什么，但是至少听起来，他爹的说法，都是有理有据，最后得到三十六万多的年入。 对于这个金额，她直接傻眼了！ 王府一年才多少收入，算上裕王的俸禄，裕王府的田租店铺收入，有个十万两就不错了。 要是突然有个年入三十六万的产业，那岂不是裕王府一下就变得富有了？裕王对自己，那都要捧在手心里了？ 想到这里，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转头看看李文贵，眼神中露出狐疑之色，然后又转回头，再次向陈景行确认道：“爹，女儿怎么有点不敢相信呢！” “哈哈！”陈景行难得在裕王府笑出声来，然后捋着自己的额下长须说道：“说真得，爹一开始也不信，在贤侄家里看了蜂窝煤的优势之后，又听贤侄给出了好些节约成本的做法，以及怎么来售卖这种蜂窝煤之后，才确认这确实能赚大钱。因此，爹已经投入本钱建好了一个作坊，回头利润和贤侄家五五分成。” “就是京师这边，爹胃口没那么大，一家吃不下，贤侄建议，就想献给裕王，由裕王定夺。另外，这可不只是通州和京师而已，所有产煤的地方，可都是能赚钱的地方。” 裕王妃一听这话，又一次傻眼了。 她之前可没想到，除了京师之外，还有其他地方也能赚钱的。如今得她爹一说，一个城就算赚个几万两，那都是难以想象的财富了！ 裕王名下的一个商铺，一年到头赚死赚活也才几十两，最多几百两银子而已，这个蜂窝煤的买卖，怎么就这么赚钱呢！ 想到这里，裕王妃便再也坐不住了，立刻便对陈景行说道：“爹，那我立刻去找王爷，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说完之后，她立刻起身，迫不及待地样子，就好像去晚一步，她就要亏很多银子一样。 第87章 连环问 “爹，跟女儿一起去见王爷。” 裕王妃走到陈景行面前，便连忙要求道。 说完之后，她就又立刻往外走去。 李彩凤一见，很想开口，让裕王妃带上李文贵。 难得有露脸的机会，让裕王知道她娘家人也是有用的。但是她刚想开口时，忽然感觉这好像会让裕王妃怀疑其用心，稍微犹豫了下，便还是没说出口。 但是，她不说，陈景行却对李文贵招呼道：“贤侄，一起走吧。” 裕王妃听到说话，回过头来看向他们，马上说道：“爹，王爷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他都不知道李家人，回头还是请示过王爷再说吧。” 陈景行一听，当即回答道：“这个买卖是贤侄想出来的，个中一切也是贤侄最清楚。王爷仔细问起，我怕答不出来，还要贤侄来回答才行。” 裕王妃一听李文贵这么重要，有点怀疑，上下看看李文贵，打量了一下之后才说道：“那好吧，一起去见王爷。” 李文贵听了，便转头看向大姐。 李彩凤自然听到了，心中很是自豪，全然忘记了她之前还怀疑她二弟是要来麻烦裕王府，笑着说道：“二弟，去吧，只是记得不要失礼了。” 李文贵听到这话，点点头回答道：“我知道了，大姐。” 说完之后，他便随着陈景行一起，跟着裕王妃走了。 不过他们一行人才刚走出殿门，就遇到了一个匆匆而来的内侍，向裕王妃禀告道：“王爷说张师傅提前来访，给张师傅的礼物可有准备好？” 裕王妃一听，稍微吓了一跳，要不是她爹刚好过来献这个赚钱的法子，怕是要被裕王记恨了。 不过此时，她回过神来，却是很淡定地说道：“知道了。” 说完之后，又问了下裕王在正殿那边，就立刻带着陈景行和李文贵过去了。 等到了正殿门口，裕王妃停下，吩咐陈景行和李文贵在外面等下，她先进去。 张居正正式成为裕王的的侍讲侍读，是嘉靖四十三年的事情，也就是明年的事情。 而裕王久闻张居正的名声，徐阶在他面前多次夸奖，因此，他想拉拢张居正，还没真正成为他的侍读侍讲，就称之为老师，还要见面之时要裕王妃准备礼物赐给张居正。 皇位，谁不眼红，更不用说，名义上他就应该是太子，无奈他父皇不喜欢他，就只能自己暗暗努力了。 此时，裕王正在听着张居正侃侃而谈，不管听得懂不懂，都是时不时地点点头，似乎听进去了一般。 但是，当裕王妃刚跨进大殿之时，他第一眼就瞅到了，顿时眉头一皱道：“你过来干什么？” 张居正看到裕王妃过来，便一礼之后站边上当泥菩萨了。 裕王妃对于张居正，可不敢怠慢，连忙还礼之后才对裕王说道：“王爷，我爹过来了，说是有一桩大买卖献于王爷，一年预估能有三十万两银子的进项。” 一听这话，张居正本来是眼观鼻，鼻观心的泥菩萨状态，突然之间，两眼抬起眼皮，一双眼睛立刻盯向裕王妃。 他都如此，更不用说裕王了。就见裕王一听之下，顿时惊喜，连忙问道：“什么买卖，竟然如此赚钱？” 说完之后，他又连忙问道：“人在哪里，快快请来！” 裕王妃看到他如此激动，心中高兴，便又对裕王说道：“我爹和彩凤的二弟李文贵，就在殿外候见。” 裕王当然知道李彩凤，毕竟给他生了个儿子。但是，李彩凤还有二弟，他就不清楚了。不过此时此刻，他也管不了那么多，脑海中就只有那年入三十万两的大买卖了。因此，他想都不想，便立刻说道：“快，快传。” 在门口那站着的内侍一听王爷那欣喜焦急的话，便立刻到门口请了陈景行和李文贵进去。 李文贵也怕自己失礼，就学着陈景行，陈景行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此时的他，其实是个小透明。裕王之时瞅了他一眼，心中想着，这就是李彩凤的二弟？ 然后，就没然后了。 因为裕王的心思，全在陈景行身上，甚至压根没有想这个李家的人来干什么？ 这不，等陈景行刚见礼完毕，裕王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听爱妃说，有一门赚钱的买卖？” 裕王妃在边上听到裕王一开口，就是爱妃了，她就知道，拿捏住裕王的心了。 陈景行听到裕王问话，自然就回答了。 而李文贵，也只是看了下这个王爷姐夫，然后就去看边上站着的那个文官了。 这一见之下，他就不得不暗赞。这个应该就是张居正了，站在那里就非常引人注目，仪表堂堂，气宇轩昂，让人一看，就感觉这人很有才华，带着极度自信的那种。 如果没记错的话，张居正从小就有神童之名！ 历史名人，还是历史中的有名人，都不是一般人物啊！ 他在打量张居正，但是张居正却压根没有看他一眼，也是和裕王一样，盯着陈景行在认真听着。 裕王听完陈景行的话之后，当即大笑说道：“好好好，孤这就派人前往通州，看看你们的蜂窝煤作坊是如何运作，又是如何买卖的！” 他的话刚说到这里，却被张居正突然打断了，就见张居正的表情严肃，问道：“何以断定所有人都会用这蜂窝煤，这蜂窝煤又有何优势？如何确保这蜂窝煤只是你家在卖？独门买卖是赚钱，可要想做独门买卖，怕是没那么容易？” “还有，就算京师上下全用蜂窝煤，你可想过，原有的樵夫怎么办？他们原本以砍柴为生，你这蜂窝煤夺了他们的生计，这怕是会引发民变，这又该如何处置……” 张居正一口气问出了好多问题，一开始的时候，陈景行还很镇定，因为张居正问得问题，他都能回答。 但是，问到后来，陈景行就扛不住了。这都涉及到了樵夫，涉及到了维稳，这种事情，他以前哪有见过，甚至连想都没想过。 于是，他额头出汗了，不由得转头看向李文贵，眼神中下意识地有求救之意。 第88章 不是善茬 裕王妃听到张居正一下问了那么多的问题，是她压根想不到的。看到她爹被问得色变，就更是有些担心了起来。 裕王的眼神中，却隐约有些不耐烦，只要能赚钱，还管那么多干嘛？ 而李文贵看到陈景行求救的目光，便开口说道：“张大人，心急吃不得热豆腐，你有什么问题，一个个问，如此，也能一个个回答你。解决一个问题，我们再解决一个问题，可好？” 张居正听得有点意外，不由得转头看向眼前这个少年郎。 刚才他听到了，这个少年郎好像不是裕王妃的亲人，在这裕王府，在裕王和自己面前，竟然如此神情淡定？ 这是无知者无畏，还是从小历练，来头不小？ 听这少年郎说话，并没有被自己的气势压到，反而犹如绵里藏针，悄无声息地窃取了主导，不按照他说的来，都显得有些无理了。 想到这，张居正对眼前这个少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于是，他便转身面对李文贵，正式问道：“好，那本官问你，此蜂窝煤是何物，为何断定必能独占烧火这块？” 边上的裕王见了，也露出浓厚的兴趣，也是转头看着李文贵，带着好奇地表情听着。 李文贵听了，不慌不忙地回答道：“当然是物美价廉而已！” 张居正一听，立刻追问道：“为何说是物美价廉，这可不是你说了能算！” “没错，我说了不算，事实说了算！”李文贵听了，毫不犹豫地回应道，“为了说服伯父拿钱合作一起做这门买卖。我家专门把蜂窝煤和当前最常用的烧火材料，如柴火，煤饼进行对比实验，伯父看了之后立刻便知道这蜂窝煤的优势，便是物美价廉。这一点，你可以问伯父。“ 说完之后，他指了下陈景行。 张居正听着他回答，只是第一句话，就让他有点意外。 本来的话，他说不是你说了能算，他就以为这个少年会说他爹，或者某个有份量的人说了算。结果没想到，他却是说事实说了算。 这个答案，真不是他预料到的。因此，听到泽个答案之后，张居正稍微一想，不由得心中暗赞：事实说了算，确实是最好的答案了！ 在看到李文贵说完之后，示意陈景行回答时，张居正便转头看向陈景行。 陈景行一见，不敢怠慢，连忙把李文贵找上他说这个事情，然后他登门去看对比实验的事情，前后都说了一遍。 甚至都不用再问，他还把张居正的后续问题，就是怎么独占这个买卖，也就是李文贵出的那些点子，包括改良过程，利用水力，降低成本，怎么售卖等方式，也全都说了一遍。 或者是说顺了，又或者是张居正没有再打断，他就一直往下说，说到了的蜂窝煤作坊完工，预估了成本，再分别以通州和京师估算了下赚钱前景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在过程中，张居正好几次又看向边上的李文贵，眼神中都带着诧异。 至于裕王，他只是在听到可以赚多少钱的预估之时，那眼睛才发光发亮，显然非常感兴趣。 边上的裕王妃看到他爹在侃侃而谈，心中欣慰的同时又去瞧瞧边上的李文贵。 她明白，原本这个风头，是可以由李文贵来的。但是他却不着痕迹地让他爹来说，能看出来，李家二郎是真不错！ 想着这个，她心中对李文贵也多了一份感激。 当陈景行说完之后，裕王的表情变得非常兴奋，正要开口大赞时，却听张居正已经先开口说道：“听起来是有模有样，但是本官也是要眼见为实才行。”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又严肃了起来，问道：“还有，一如本官刚才所言，如果此蜂窝煤真如你们所说这么好，以后所有人用得必将是蜂窝煤而不是柴火或者煤饼，那其他以柴火或者煤饼为生的人，没有了生计，如此后果，你等可曾想过？” 陈景行一听这话，他便无奈地转头，看向李文贵，向李文贵求助。 李文贵见了，便看向张居正问道：“敢问张大人，这个蜂窝煤能让天下所有人受惠，你说，这东西好么？” 张居正一听，脸色一变，沉声说道：“本官问你的是，你们要卖这蜂窝煤，那樵夫怎么办？” 他这气势一出来，陈景行都有点承受不住，心中有些惧怕了。 但是，李文贵却丝毫不惧，因为他有底气，只是继续反问道：“这蜂窝煤物美价廉，百姓用同样的钱，可以多一份暖和，寒冷的冬天里不知道能活多少人。节约下来的钱，又能让多少户人家过得更好一些。你让天下人自己选，他们会怎么选？需要我来说么？” 张居正感觉到这个少年竟然在他面前咄咄逼人，不由得眉头一皱，非常不喜。 他正要再说之时，却听李文贵继续在那说道：“要我是樵夫，那就降低柴火的价钱，那总有人买了。如果因此比以前赚得更少了，那就好好想想，我怎么做才能砍更多的柴，怎么样提高效率，如此才能赚这个钱，而不是不准别人卖蜂窝煤，这天底下，怕也没有这样的道理吧？” “当然，你要觉得不满意，我们也可以把蜂窝煤和柴火一个价，如此我们还能多赚一点。但是，老百姓怎么办，那些本来就钱少的人家，就不能用更少的钱花在取暖方面了！” “再换个角度来说，樵夫如果赚钱，人都去砍柴了。山上的柴火就那么多，樵夫多了，柴火来不及长出来，便会光秃，没有了树木的山，山中鸟兽难以藏身而减少，你让猎户怎么办？没了树木，风沙更甚，又会害到多少人？” 张居正听到这里，便厉声喝道：“你这是狡辩！” 听到他这话，看到他一脸生气的样子，陈景行忽然有点后悔了，感觉自己不应该来裕王府，更不应该来见这个张居正。 这些文官，一个个都不是善茬！ 第89章 好亲戚 但是，李文贵这边，却毫不示弱道：“张大人如若觉得我危言耸听的话，可以去看看两京地区的山林情况，查看下历史，做下比较便知，事实胜于雄辩！” 他说这个话，是有底气的。 到明朝中后期之后，北京和南京附近的山，再也不是山林覆盖，而是光秃秃的了。原因也很简单，过度砍伐！ 也是如此，明朝中后期开始，钢铁质量变差，就是因为燃烧的不再是木头，而是煤炭。由此炼铁时候多含硫化物导致钢铁很脆，质量就不好。 在这段时期，大明全国的钢铁，质量以广东佛山出品为佳。原因还是一个，佛山岸边还是以柴火为燃料而不是煤炭。 另外一个证据，嘉靖时候修宫殿需要的木头，都要到云贵川等深山老林去砍伐，然后沿着长江漂流而下，再通过京杭运河运到京师，费用起步就是百万两以上。 此时，张居正听到李文贵的最后一句话说：事实胜于雄辩，他忽然又说不出话来了。 如果他还要说，说得再好也是雄辩。都说了事实胜于雄辩，还能怎么样？ 此时此刻，要想反驳李文贵的观点，那就只有去翻历史记载，再和当下去对比。 有一个铁一般的事实是，人口越多，对自然环境的影响越大。大明朝的人口又是历史之最，又怎么可能从古籍中去对比出，自然环境比当下还要差的呢！ 此时，张居正看着李文贵，忽然冷笑一声道：“好一张伶牙俐齿，真没想到，小小年纪，倒是能说会道！” 听到这话，李文贵坦然回答道：“或许，我只是根据事实说话而已。张大人要是觉得我什么地方说得不对，那请多多指教！” 他一口一个事实，而不是引经据典来说话，这就不是张居正的优势所在了。要不然，十个，一百个李文贵，都说不过一个张居正。 此时，张居正盯着李文贵看了一会之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全然没有了刚才似乎非常不高兴的样子。 他这一笑，让在场所有人都有些意外，不由得都是看向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态度突然转变。 张居正也只是笑了一会，没敢太放肆，毕竟是在裕王府，就见他向裕王马上一礼说道：“王爷，虽然下官没有见过这个什么蜂窝煤，没法以事实说话，但是从下官试探来看，这蜂窝煤的买卖，他们都已考虑周全，该是可行。” 裕王一听，顿时松了口气，当即也是乐呵呵地说道：“原来如此，还是张师傅有水平，这个试探，孤都有点懵了，哈哈！” 张居正听了，沉吟片刻之后，又向裕王奏道：“如若只是王爷要做这等买卖，倒是没什么。但是下官建议，此等买卖真若可行，当献于陛下，万不可一人独吞。” 听到这话，裕王似乎有点不舍，那么多银子的买卖，就要献出去？ 他稍微一犹豫，张居正稍微看了下陈景行和李文贵，然后马上又对裕王说道：“王爷最要紧的，便是太子之位。如果献上此买卖给陛下，当能缓解宫里用度之紧张，下官相信，陛下对王爷的观感也会为之改变。” “另外，如若其他城的蜂窝煤买卖，也在朝堂上分润出去，不需要王爷出面，只需要让人知道，这蜂窝煤的赚钱买卖，是王爷献出去的，那从中赚钱之人，便得承王爷之恩。下官相信，支持王爷的人便会更多！” 裕王一听，顿时就振奋了，当即一咬牙说道：“好，那就按张师傅说得办，孤立刻进宫，将此买卖献于父皇！” 张居正一听，连忙阻止道：“王爷，此事非同小可，须得万无一失才好！” 说到这里，他看了下神情淡然，好像对于他们的说话，一点都不奇怪的李文贵一眼，然后才又对裕王说道：“王爷，还是这位小兄弟说得对，以事实说话。因此，微臣建议，先派人跟他们回去核实，确认一切细节之后，再向陛下禀告可也！” 说完之后，他又补充说道：“下官想亲自去通州看看，但是京官未得旨意不好私自出京。因此，下官也先派人过去一起看看。” 裕王一听，连忙说道：“还是张师傅做事稳妥，孤这就安排人随他们去通州。” 说完之后，他左右一看，便对一个内侍说道：“冯保，过来！” 李文贵听到这话，顿时有点意外，便转头看向那个到裕王面前候旨的内侍。他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就是万历朝大名鼎鼎的冯保！ 只听裕王对冯保吩咐道：“孤知你做事向来细心，你且去一趟通州，给孤瞧仔细了，万不可有疏忽！” “奴婢遵旨！” 边上的张居正听了，便也对裕王说道：“王爷，那下官告退，下官也去安排下人一起去。” 裕王一听，立刻点头说道：“好，张师傅慢走，本来孤还想着赐见面礼的，结果却还要张师傅去为孤的事情操心！” 张居正听到这话，连忙正色说道：“如若此买卖确实如所想这般，能改变陛下对王爷的看法，早立太子之位，这便是王爷最好的礼物了！” 裕王一听，便更是感动。 于是，殿内的人便都准备该干嘛就干嘛了。 结果，这时候，李文贵却对张居正说道：“张大人，其实您所说那樵夫的事情也不难解决。不说其他，就只在通州城这边，我们的蜂窝煤买卖扩大规模的时候，可以优先雇佣樵夫便好，如此也不至于让他们无以为生！” 张居正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愣。 回过神来之后，他看着李文贵问道：“你是早有考虑？” 话语间，带着一些惊讶。 李文贵听了，微微点头道：“本就是利益相关方，肯定是要想一想的。能顺手解决的事情，自然就顺手解决了。” 张居正听到这话，大为惊讶。他是真没想到，李文贵小小年纪，竟然谈吐不凡，气度不凡，思绪缜密！ 于是，他向裕王说道：“王爷有个好亲戚啊！” 说完之后，他才告辞走了。 第90章 裕王的承诺 裕王一见，便连忙让冯保先去送张居正，然后他自己，则笑呵呵地走到了李文贵的面前，看着他说道：“难得张师傅都说你是孤的好亲戚，哈哈，对了，你是孤什么亲戚？那个谁来的……” 很显然，一开始的时候，他压根没关注李文贵，因此，哪怕之前已经说过李文贵的身份，他也没往心里去。 如今，被张居正都如此夸了之后，裕王终于对李文贵重视起来了，但是他却想不起来，李文贵是他什么亲戚了。 裕王妃见此，便连忙提醒道：“是彩凤妹妹的二弟。” 李彩凤如今压根还没名分，因此，要说李文贵是裕王的小舅子，也还不能这么说。 不过李彩凤毕竟给裕王生了儿子，本身又长得漂亮，引裕王喜欢，才会去播种，因此，此时他一听裕王妃的话，便立刻回想起来，刚才确实说他是李彩凤的弟弟。 裕王一点都不为自己的行为尴尬，当即哈哈一笑说道：“你做的好，如果此事是真的，不但能让裕王府赚钱，还能让父皇对孤也改变看法的话，你说，孤要怎么赏你？” 张居正都那么说了，那肯定不会差到那里去，因此，他的心情很好。 李文贵听了，只是回答道：“蜂窝煤的买卖，是我家和伯父合伙搞起来的，要说功劳的话，也有伯父的功劳。我人小不懂事，一切都听伯父的。\" 裕王妃在边上一听这话，对李文贵的好感度，那是犹如直线一样飙升。 而陈景行也很是意外，事实上，他心中非常清楚，在蜂窝煤这个事情上，和那三国故事出书一样，他这边，其实是可以被别人替代的。李文贵找其他有钱人合作，也能做起来。而他要是没有李文贵的话，压根想不到这门买卖。 如今，李文贵却把功劳分了出来给他一些，并且还以他为主，这让他有一种无功不受禄的感觉。 于是，陈景行便连忙说道：“此事没有贤侄的话，那也是万万做不起来的。” 裕王听到他们两人的话，当即又是哈哈一笑道：“好好好，你们都是孤的好亲戚。彩凤是吧，她给孤生了个儿子，又有你这样的亲弟弟，对孤的帮助都大。如此，等这蜂窝煤的买卖，要是能讨得父皇欢心的话，孤就封彩凤为侧妃好了。” 明朝藩王的女人包括正妃、侧妃以及更低一级的嫔妾，其中正妃是藩王的正妻，地位尊贵，通常由皇帝亲自册封或赐婚。 侧妃虽然是藩王的妾室，明朝藩王也可以娶多位侧妃，并且这些侧妃的册封和地位通常由藩王自行决定，但不管如何，侧妃是需报请朝廷备案，在藩王府也有一定的地位和权力了。 李彩凤如今还只是嫔妾，就是真正的妾，毫无地位可言，完全可以说，就是藩王的玩物而已。藩王想要多少个嫔妾，那都是他自己的事情。 如今，裕王做出承诺，李彩凤会升到侧妃，这就是身份地位的保证，相当于鱼跃龙门。如果裕王登基，侧妃成为贵妃，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虽然说，如果按照原本历史发展的话，李彩凤在裕王府虽然没地位，但到裕王登基之时，因为只有她为裕王生下儿子，因此，她最终也还是会被封为皇贵妃。 此时，李文贵听到裕王的承诺，当然也是高兴的，便连忙谢过裕王。 裕王对裕王妃的态度，也是肉眼可见的变好了，甚至亲自牵着她的手走了，在陈景行面前表现出夫妻恩爱的一幕。 这让陈景行见了，心中不由得也是非常高兴，等裕王一走，他便向李文贵说道：“贤侄啊，刚才明明你可以独揽功劳的，我并不会说什么，为何还要说你自己人小不懂事，拉低裕王对你的看法呢？” 李文贵听到他的话，一边向外走去，一边微笑着说道：“我们两家休戚与共，大家好才是真得好，像伯父这样好的合作伙伴，也绝对不多见，我喜欢和伯父合作，一起做的事情，功劳当然便是一起的了！” 陈景行一听，很是开心，这也是他最想要的结果，因此，他对李文贵便更是看重了。 到了裕王府门口这边，会合了裕王府的冯保，还有张居正的一个亲信家仆张有为之后，便一起前往通州去了。 而在裕王府这边，裕王妃和裕王恩爱了一番之后，容光焕发地去找李彩凤，只是一见她，便笑着对李彩凤说道：“妹妹，你有那样的二弟，真得是羡慕死姐姐了！” 李彩凤其实是一直在担心着的，就怕她二弟年纪还小，去见裕王的话，万一有什么恶了裕王就不好了，结果一见到裕王妃，裕王妃竟然就夸起她二弟，还说羡慕得要死，这让她非常惊讶，当即带着一点惊喜问道：“姐姐，你可别乱夸，我那二弟，还能咋了？” 裕王妃此时已经坐了下来，听到李彩凤的回答，她便又站了起来，学着李文贵回答张居正的神态说道：“你那二弟啊，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那张居正是何等人物，不用说了吧，一开始的时候，他是咄咄逼人，问得我爹都出汗了，结果你二弟就这样，侃侃而谈，硬是折服了那张居正！” 她这个话，其实也有点夸张，说李文贵折服了张居正，那又怎么可能！ 张居正本是神童，才华横溢，能让他看上眼的人都少，更不用说李文贵还只是个少年，要折服张居正，那就差远了。 只不过张居正没想到，李文贵小小年纪，从谈吐，态度和考虑问题方面，有让他眼前一亮，感觉在这个年纪很少见，是一种长辈看待晚辈的欣赏心态而已。 但是，裕王妃感激李文贵帮她父亲解围，又分功劳给她家，让裕王对她的态度大为好转，因此她不惜给李文贵多说点好话。 此时，李彩凤一听自己二弟竟然能折服张居正，就顿时傻眼了。 就算是打死她，都想不到她二弟会有如此出息。 之前写书赚钱那事，虽然意外，但是对她的震动可没有如今这次大。要知道，那可是张居正，二弟的才华能被张居正这样的官员认可？ 简直有点不可思议了！ 第91章 有依靠了 裕王妃见到李彩凤这么震惊的样子，那是一点都不奇怪，要是换成她的那几个弟弟或者哥哥，有李文贵那样的才能，她也会这样震惊的。 此时，她又开口对李彩凤说道：“王爷非常高兴，他当众许诺说，如果那个蜂窝煤的买卖能够让陛下对王爷的印象有改观的话，他便会向陛下提出封你为侧妃。” 不用说，李彩凤对于侧妃的身份，当然是梦寐以求的。她也一直在为之努力，讨好裕王，希望有一天能够让裕王升她为侧妃。 结果没想到，幸福来的如此突然，并且这个幸福是她那个二弟给她的。听到这话的瞬间，她的脑海中便出现了李文贵那似乎什么都不怕的表情，对着她说：“大姐，如果你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可以来找我，虽然我不一定能帮得上忙，但是，你也是有娘家人的，不是吗？” 想到这，李彩凤的眼睛便湿润了。她在心中默默的说道：“是的，我有娘家人了，我以后有娘家人了！” 在她被卖到陈府当奴婢之时，她只有小妹那么大，一个人面对陌生环境，面对陌生的主人，其实很害怕，很孤独。但是，她必须活下去，努力的活下去！ 也亏了小姐是个好人，要不然都不知道现在活成什么样子了，还能不能活着都不知道！ 那时候，她好多次都曾经想过，自己要是有娘家人就好了。有强大的娘家人，那她就能有依靠。可是，她都被卖出去了，虽然有娘家人，但其实就跟没有娘家人一样。 随着时间的过去，她也慢慢的习惯了。本来以为，就会这样习惯下去，但是没想到，今天却终于体会到了自己有娘家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本来以为自己会不在意娘家人不娘家人了，但是此时此刻，当她感受到来自自己弟弟的帮助时，她还是激动了，有娘家人真好！ 裕王妃看到她听了自己给她说的好消息之后，反而哭了，她便有点诧异，当即问李彩凤道：“妹妹，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像她这样从小被呵护着长大的人，当然没法体会到，本来以为什么都没有的娘家，突然之间给了强烈的支撑时，会是多大的惊喜！ 李彩凤听到她的问话，便连忙擦擦眼泪说道：“姐姐，我没事儿，我是高兴！” 说完之后，她便马上问道：“对了，我二弟说我大哥要结婚了，你还记得他说是什么时候吗？” 裕王妃听到这话，想了一下，然后便摇摇头说道：“好像说是刚去提亲，至于什么什么时候结婚，应该没那么快吧？没事，回头让我爹问下，再给你说好了！” 李彩凤听了点点头，她决定大哥结婚的时候，她也一定要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才行。 ………… 再说陈景行和李文贵带着京师来的两个人，因为时间关系，直接去了蜂窝煤作坊那边。 路上的时候，李文贵对冯保这个太监，他其实很有兴趣的。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冯保在历史上权力有多大。 但是遗憾的是，他和陈景行是一辆马车，而冯保和张居正的人一个马车，所以，他也没机会在来的路上沟通。 下了车之后，因为时间关系，陈景行便立刻给冯保等人介绍了起来。 李伟和李文全因为是去忙婚事的事情，此时并不在作坊里。 李文贵就索性不说话，只是跟在他们身边，听着陈景行给冯保等人介绍。最多是在这个过程中，他多注意观察了下这个历史名人。 就李文贵自己观察而言，冯保虽然是裕王府的内侍，裕王的心腹，但是丝毫没有王府中人的做派，一直表现的很恭逊，态度也很谦和。时刻面带着微笑，表现的人畜无害。 但是李文贵却知道，能够在宫里混成第一太监的人，要是把他当一个老好人，那肯定是大错特错的。像这样的人，心狠手辣，绝对是少不了的标签。 不过这种人肯定也知道对什么样的人采取什么样的态度，绝对是有分寸的，只要不和他有利益冲突，那他就不可能露出獠牙。一看就是心狠手辣的人，绝对是不可能混久的；只知道心狠手辣的人，也绝对不可能是混久的。 对于李文贵来说，他和冯保是不大可能有利益冲突的，因此，他也没必要未雨绸缪，要弄死冯保什么之类的。 因为皇亲国戚的关系，对于明国朝堂上的这些事情，对李文贵来说，更多的是冷眼旁观而已。 他的兴趣，就在于赚钱，朝堂上的事情，除非他感兴趣，或者可以影响一下。大部分的情况下，应该还是以赚钱为主。 李文贵跟在他们后面，心中想着这些事情，而陈景行却是在滔滔不绝的介绍蜂窝煤的生产过程，包括水力利用的这些工具，还有蜂窝煤的对比实验等等。 冯保和张居正的人，都在全神贯注的听着他的介绍，时不时还会问一些问题。能看出来，他们对待这个事情很上心。 一直到天色将近傍晚之时，他们才熟悉了蜂窝煤作坊这边的整个流程，也看了蜂窝煤的优势所在。 他们必须得赶回京师，因此冯保就向陈景行一礼，甚至没忘记李文贵，也给李文贵一礼，说道：“这蜂窝煤确实是个好东西，咱家必定如实向王爷禀告，不过咱家建议，通州这边的买卖，或许先等一下，等咱家禀告王爷之后，有了结果再通知通州这边，如何？” 陈景行一听，眉头稍微一皱，有点不解正要说话时，却听李文贵笑着回答道：“一切都听公公的。” 冯保听到他的话，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点意味深长的意思，然后并没有再多说话，带了一些蜂窝煤到马车上，和张居正的人匆匆赶回京师去了。 等他们一走，李文贵看到陈景行转头看向自己，便微笑着对他解释道：“他们应该是很满意，所以不需要再观察售卖蜂窝煤了，我们等结果便是。” 第92章 八字很简单 天色不早了，陈景行和李文贵也是各回各家，奔波了一天，也该休息了。 当李文贵回到自己家门口时，敲了好久的门，才由李彩莲蹦蹦跳跳地跑来开门，笑着给他解释道：“二哥，你回来了啊！刚才我们在说大哥娶亲的事情，没听到敲门声！” 李文贵进门，自己关门上门栓，同时问道：“怎么样，顺利么？” 李彩莲一听，立刻唧唧喳喳地说了起来，显得很兴奋：“当然顺利了，那媒婆说，一百两纹银摆出去，那田老爷别提多高兴了，就等合过八字之后定日子了！” “二哥，你不知道，大哥在担心着呢，就怕八字不合。” “爹说了，真要是八字不合，那也没办法，注定无缘！” “我建议大哥吃斋念佛几天，说不定神仙保佑，八字就会很合……” 李文贵听到这里，不由得笑着说道：“大哥不吃，然后肉就都给你吃了对不对？” “不对，还有爹也吃得多，大哥要是不吃的话，我就稍微能多吃点，啊，二哥你怎么知道，不理你了……” 看着李彩莲害羞地跑掉，李文贵不由得笑了。 如今家里已经能隔三差五地吃肉，条件要远好于以前了。不过每次吃肉的时候，只要稍微吃慢点，那碗肉也还是最快见底的。 李彩莲嘴小，吃得慢，每次都吃得很委屈。 呵呵，等再过段时间，估计就只吃瘦肉了，再下去，肉就会不香了！ 李文贵心中这么想着，人已经穿过垂花门，走入了中院。 石桌上，已经摆着两个菜，厨房里有动静，李伟没看到，李文全却坐在石凳上发呆。 不过看到李文贵回来，他还是打招呼说道：“二弟，回来了啊！” 任何人一看，就能看出他心事重重！ 于是，李文贵便过去坐了，然后看向李文全问道：“担心八字的事情？” 李文全一听，稍微有点脸红，然后无声地点点头，算是回答了。 李文贵见此，便凑过去，低声说道：“回头给算命先生一点钱，八字就肯定没问题的！” “啊？”李文全一听，顿时很是意外，看着李文贵疑惑地问道：“这样也行？” 八字这东西，信则信，不信则不信，后世已经不讲究了。 李文贵来自后世，当然也是这个态度。在他看来，一桩婚事好不好，主要是在于双方的性格等方面，而不是八字；如果因为八字而拆散了婚事，那才叫一个冤！ 因此，他看到大哥疑惑的表情，便点头小声回答道：“我只相信人好不好，和八字无关。人好，娶进来夫妻恩爱，家庭和睦，人不好，八字合了又怎么样，天天鸡飞狗跳的。” 李文全听了，低声问道：“那会不会是因为八字不合的原因，所以才会有吵架，鸡飞狗跳什么的？” 李文贵听到他这话，无所谓地说道：“我就这态度，大哥是想什么个意思，你自己决定，毕竟是你结婚，不是我结婚，对吧？” 李文全一听，顿时脸上明显有点纠结了。 就好像一个从来都是守纪律的孩子，有一天想通过作弊提高成绩，需要一番思想斗争。 这时候，李伟从他屋子走了出来，也来石桌边坐了，等着吃晚饭。 他看到李文全的表情好像有了变化，便先问李文全道：“你这又怎么了，不就是娶个媳妇么，愁成啥样了？” 李文全听到这话，想给他爹说二弟的建议，但是他又怕他爹不同意，万一真得八字不合，那这婚事岂不是会黄？ 想到田家三小姐的一颦一笑，他想着可能娶不到，就犹如刀割了一般。 李文贵看到他这样子，便开口说道：“爹，我从裕王府回来了，你也不问问？” 李伟听到他的话，便立刻转移了注意力，看向李文贵说道：“还能问个啥，不就是给人家送钱去么，还能有啥？” 大道理方面，他也不懂，但是送钱给别人，总不可能是好事。本来，他也是要问的，只是看到大儿子的表情，他就先问大儿子了。 此时，李文贵听到他的话，便马上回答道：“没错，我们是给人家送钱去的，所以裕王很高兴……” 李伟听到这话，忍不住打断道：“所以，这有什么好问的，不管是谁，这送钱来的事情，而且还是好多钱，那当然很高兴了。不问都知道！” 李文贵一听，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李伟干了一辈子泥瓦匠，他的见识，或者说思维就只停留在眼前而已，并不会往深处多想想。 当然，这也不能怪李伟。 平日里，估计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养家糊口，重担挑在肩膀上，人都快压垮了，又怎么可能多想其他。 于是，他便微笑着说道：“裕王一高兴，他准备在合适的时候，升大姐为侧妃了！” 李伟一听牵扯到了大女儿，便立刻追问道：“升为侧妃，那这个侧妃有钱么？” 果然，脑回路不会一样！ 李文贵听了，便给他爹解释道：“大姐如果是侧妃了的话，以后万一裕王当皇帝，那大姐基本上是皇贵妃没跑了。” 藩王的事情，普通老百姓可能不知道，但是，皇帝的老婆情况，普通老百姓还是多少知道一点的。 因此，李伟一听女儿有可能会是皇贵妃，顿时一脸惊讶，然后便立刻兴奋地问道：“你是说，你和陈老爷去送了钱之后，裕王回头会封大丫头为皇贵妃？”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都有可能会得朝廷封赏了！ 这对他来说，简直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李家祖坟，这是要冒青烟了么？ 虽然说，裕王的承诺，其实不只是因为送蜂窝煤，更有李文贵在张居正面前的表现，引得了张居正的称赞。 不过这个事情，也没必要让家人知道。 因此，李文贵便点点头道：“裕王说，他准备趁当今皇帝高兴的时候提这个事情，因为藩王的侧妃，那可是要在朝廷记录在案的，可不是随便就能当侧妃的。” 第93章 一切向前看 “来来来，吃，吃肉！” “小丫头平时最喜欢吃肉了，你也吃！” “……” 晚餐上，李伟的话，明显比平时多多了，甚至还主动给李文贵，李彩莲夹肉吃。 看他这么高兴，李文贵反而有些担心了，便给他降降温道：“爹，裕王要想让当今皇帝对他改变看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大姐升侧妃的事情，不要太过心里去。有就最好，没有，我们一家人也能过日子。大姐也有孩子，迟早会出头的。” 李伟一听，稍微愣了下，然后就有点想不通道：“自己的孩子，还能有什么仇怨，不听话的，最多打一顿不就好了么？” 李文全听了，也是点头。他们显然没法理解，为什么当今皇帝一直不喜欢裕王。 李文贵看他们这样子，不得不又提醒道：“皇室的事情，就尽量少议论，被人听到了，那是有可能会掉脑袋的。” 李伟一听，顿时吓得不敢乱说了。 沉默地吃了一会饭之后，他才忽然抬头看向李文贵问道：“大丫头的事情，你觉得什么时候有结果？” 听到他问话，一家人都看向李文贵。如今，不知不觉间，李文贵在家里的话，反而是最有权威了。 李文贵看他们都在看着自己，等自己的回答，便对他们说道：“这些事情，也轮不到我们操心。我们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手头的事情。事情有结果了，裕王府那边自然会派人来说的。” 李伟听了，明显有点失落，不过也没说什么。 等到第二天一早起来，李文贵看到他爹时，忽然吓了一跳。 就见他爹顶着两个熊猫眼，一脸萎靡的样子，似乎是通宵了一般。 这可是五十来岁的人了，熬夜成这样，对身体可不好的！ 于是，他便连忙问道：“爹，你昨晚咋了？” 石凳有些冷，早上没法坐，李伟就坐在门槛上，抬头看着刚起床的二儿子，稍微犹豫片刻之后，才开口说道：“我就在想着，假如朝廷真能因为大丫头封我个官当当的话，以后出门，就再也不用被人看不起了！” 李文贵一听这话，顿时愣了下。 大明朝的匠人，一直生活在社会的底层。也只有那些手艺精湛到大师级别的，并且还要是什么特定行业的匠人，才可能会成为达官贵人的座上客，社会地位会比较高一点。 像李伟这样的泥瓦匠，去给东家做工，那都是被人使唤的，呼来喝去不说，回头外行指挥内行乱挑毛病，到最后还要扣你工钱。 这种事情，只要是匠人，基本上都能遇到，并且还很常见。 但是，普通的匠人，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还真没办法，要养家糊口，只能逆来顺受，能赚一点是一点。 如此长久以来，匠人的内心，都是比较压抑的。 之前的时候，能当蜂窝煤的管事，他就非常高兴了。但是，不管是什么样的管事，都没法和当官的比。 李伟忽然知道，有一天自己可能有官当了，哪怕没有实权的官，一想起那些当官的威风八面，就算是以前那些对他呼来喝去的东家，都要小心翼翼地伺候，他激动地睡不着觉，似乎也并不奇怪。 特别是这个官，有可能有，有可能没有，就更是让他患得患失了。 想到这，李文贵也去李伟身边，挨着他坐在门槛上，然后看着院子说道：“爹，您放心好了，有我在，有大姐在，有我们一家人，以后我们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别人看到您，只会羡慕您养了好儿子，好女儿，都会敬仰您的！” “以前他们看不起我们，以后就让他们高攀不起！” “我们只需要做好眼前的事情，一步步往前走，日子越过越好，这就够了！” 李伟听到二儿子的话，稍微沉默了一会，忽然有点感慨地说道：“是啊，我们的日子，已经越过越好了。从老宅搬到了城里，以前是吃糠咽菜，如今三天两头地都能吃上肉了。以前就算是过年，也舍不得买件新衣，别人给件旧衣裳都舍不得穿，如今就算平常日子，都能去买新衣裳了……” 他的话说得有些慢，似乎是在说话时，脑海中回忆着往事。 不知什么时候，李彩莲站在了一边，静静地听着她爹的话，表情中带着一点唏嘘，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期待。 李文全一直没出现，应该是一早就出门了。 过了一会之后，李伟才说完话，然后，他站起来，摸摸李文贵的脑袋，又去摸摸李彩莲的脑袋，说道：“爹有你们，其实已经知足了！” 说完之后，他转身回房了。 李彩莲等到他进屋，才靠近李文贵，低声说道：“二哥，爹好像哭了！” 李文贵一听，站起来拍了下她脑袋说道：“不要瞎说，温水有没有，我洗脸漱牙了！” 说完之后，他便往厨房走去。 李彩莲跟在他后面，继续小声说道：“二哥，真的，我看到了，爹好像哭了。” “没有，那是眼睛里进了沙子了，不要瞎说，免得被爹听到了！” 李文贵在家用完早餐之后，先教了李彩莲认字，然后才去了陈记书铺，完成他今天的更新任务。 日子似乎和平常没什么两样，钱掌柜也很忙，要招待李文贵和三个书记员，要安排人送稿子去京师，又要把京师送来的书再分发给通州这边的书铺，或者订了书的人。 每个人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 就唯独陈景行似乎是空闲了下来，在午后找了过来，到书铺和李文贵说话。 李文贵能听出来，他其实非常在意蜂窝煤的后续。 这个后续，并不是蜂窝煤什么时候在通州开卖，而是裕王府那边对这个蜂窝煤是怎么处置的，有没有去讨皇帝欢心，皇帝会不会对这个蜂窝煤好评，等等。 反而李文贵好像忘记了这事一样，大部分时间，就都是陈景行在那说话，而他自己，则在看《三国通俗演义》。 就这么过去了三天之后，京师那边终于有消息了。 第94章 贪婪 这天，李文贵正在书铺这边更新三国故事，刚更新完时，就见陈景行领着裕王府冯保这个宦官进来了。 他一眼就看出来，陈景行的神情好像不是很好。 不过没等他问，陈景行就先对他说道：“冯公公带了蜂窝煤消息过来了。” 李文贵听了，便转头看向冯保。 冯保还是和之前一样，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甚至还带了一点歉意对李文贵说道：“王爷把蜂窝煤的买卖禀告给了皇爷，朝堂上定下了这蜂窝煤的章程。蜂窝煤的买卖，京师那边由宫里接管了，通州城这边，就赐给了王爷。其他各地，或给首辅等人，这些就不说了。” 说到这里，他看到李文贵的表情并没有大变，稍微有点意外，就接着说道：“王爷说了，这通州城的蜂窝煤买卖，毕竟是你们搞起来的，那就五五分成好了，不能让你们一点好处都分不到。” 李文贵听到这里，顿时就明白，为什么陈景行的表情不是很好看了。 在他们的认知中，这通州的蜂窝煤买卖，本来就应该是他们的囊中之物，只是京师那边吃不下，所以想让给裕王，还能落个好。 结果没想到，皇帝竟然直接占了京师的蜂窝煤买卖，而把裕王分到了通州来，占了原本属于他们的买卖。 这事，换了一般人，谁能高兴地起来？ 但是，李文贵却一点都不意外。 嘉靖皇帝一心修道，朝政一塌糊涂，宫里宫外的蛀虫，不知道有多少，他也缺钱。 首辅虽然不是严嵩了，但是继任的徐阶，其实也是个巨贪，只是没有像严嵩父子那样肆无忌惮。 蜂窝煤的买卖，是长久买卖，源源不断地银子来源，比起一般的店铺生意都要赚钱得多，几乎可以说是垄断的买卖，谁能不眼红？ 所以，朝堂大佬们的觊觎，李文贵是一点都不意外。 他只是关心一个问题，便问冯保道：“冯公公，当今皇帝对王爷上奏蜂窝煤买卖的事情，可有什么说法？” 冯保原本看他的表情，发现并没有气急败坏，或者说委屈的表情，他就有点意外了。 因为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陈景行的时候，陈景行都有，可李文贵却没有！ 此时，他听李文贵一开口，就只是关心王爷的情况如何，而不是为自家银子说话，就又让他吃了一惊。 这一刻，他盯着李文贵的眼睛回答道：“皇爷夸了王爷，这可是多年都未曾有过的事情，让王爷很是高兴。因此，王爷记得你们的功劳，不愿意独占这通州的蜂窝煤买卖，只分五成利润而已，回头按时送到王府便可。” 李文贵听了，便追问一句道：“当今皇帝只是夸了王爷，还有其他说法没有，张大人是怎么说的？” 冯保听到他的问题，忽然反问一句道：“你很关心王爷啊？” “那不是当然的么？”李文贵听了，想也不想便回答道，“王爷好，你，伯父，还有我们李家才能好，对不对？” 冯保听到这话，忍不住上下打量李文贵，赞道：“咱家还真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竟然有这份认识，不错，不错！” 李文贵听了，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冯保显然对李文贵很是欣赏了，便多说了一点道：“张大人说了，这是一个好的开端，只要白花花的银子真能赚到，摆到了皇爷那边，皇爷对王爷就会越加有好感，或许等到那个时候，就会有好消息。” 李文贵听出来了，这个所谓的好消息，应该就是封裕王为太子了。 于是，他便微笑着说道：“那就恭喜王爷姐夫了！” 冯保一听，稍微有点意外，回过神来，便问道：“你不问问，封侧妃的事情么？” 当时裕王做出承诺的时候，他在身边，自然是听到的。 冯保一直等不到李文贵问这个问题，便终于主动问出来了。 李文贵听到他的话，淡定地说道：“我相信裕王终归是要当皇帝的人，自然不可能言而无信。如果还没有封，那就是时候未到；如果裕王觉得时候到了，自然就会封了。” 冯保一听这话，当即哈哈一笑说道：“你小小年纪还真沉得住气啊！” 说到这里，他笑着说道：“你放心，王爷已经上奏，且皇爷也已经同意，过些天，这事就会定下了。” 说完之后，他便转头看向陈景行说道：“咱家在通州已经耽搁了一顿时间，必须要赶回京师了。蜂窝煤的事情，你们就做起来吧，等到月底，王府会来人查账的。” 说完之后，他便转身出去了，陈景行便连忙送他出门，一直看到他上了马车，消失在街道上。 然后，陈景行回头看向李文贵，带着一点不解说道：“贤侄，这白白分去了五成利润，可都是从你我手中抠走的，你一点都不介意？” 他确实每隔一段时间会送银子去王府，但那是个他女儿的，这和被王府直接拿走利润，是完全不同性质的事情。犹如一刀割去了他一大块肉一样，让他很是心疼。 他刚才一直在旁听，自然也盯着李文贵看，他却发现，李文贵从头到尾，似乎压根没介意被人分去了五成利润。 这就让他有些好奇了，没了外人，就忍不住想问个清楚。 李文贵听到他的问话，便笑着回答道：“那肯定介意啊，这钱是你我的心血，但是被人白白拿走了五成利润。不过我们没办法反抗的，而且是裕王府拿走，也算是自己人，能帮裕王改善他的处境，对你我两家都好，所以就只能这样了！” 陈景行看着他，摇头说道：“不对，我看你这样子，似乎是真不在意这个钱。”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便立刻追问道：“对了，我记得你曾说过，还给你哥和你妹都想了赚钱的买卖，对不对？” 如果李文贵确定自己还能用另外手段赚大钱的话，甚至是赚比蜂窝煤买卖还要多的钱，那他就有这个底气不会很介意这些钱了。 要不然，就李家吃糠咽菜的日子，那绝对会介意那么多银子被分走！ 第95章 幸福的烦恼 此时，李文贵听到他的话，只是微微一笑道：“还没想好，我们先做好这个蜂窝煤买卖吧！” 陈景行听了，心中认定他肯定是有主意，只是还没到拿出来的时候！ 他心中有点感慨李文贵的财神属性外，就只能先把精力聚焦到当下了。 在和李文贵回书铺里面时，他边走边说道：“裕王府占了一半的利润，还是奉旨如此，虽然钱被分多了，但是事情却也好处理多了。明日我就多约一些通州的东家，以前感觉还不好约的，如今也能约得出来，把蜂窝煤的买卖，尽量铺开卖了。” 李文贵早就想到这点了，裕王府是凭着权力占了钱去，那这蜂窝煤的买卖，也可以凭借着这个权力，让别人不至于有非分之想。 不过做买卖的具体操作，李文贵是不想操心，由着陈景行去办就是了。 回到家之后，李文贵把蜂窝煤的事情说了下，果然让他爹非常心痛，但是听到他大女儿的事情有戏了，他就又高兴起来。 李文全则心不在焉，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告诉李文贵，他给算命先生钱了。 李文贵听了，心中一笑，看来爱情的力量还是大过世俗的习惯，大概，是真喜欢那田家三小姐。 接下来，李文贵这边，就是波澜不惊地继续写他的三国故事，而李家这边，一边忙碌蜂窝煤的事情，一边要操心婚事的进展。 之前的聘礼，把最大一笔存款一百两的大元宝给出去了，家里也就没什么钱了。李家这边的意思，婚事就定在下个月的黄道吉日，年前结婚就可以。 如此一来，李文贵这边领了这个月的分红，就绝对有钱办婚事了。 这天早上，李文贵睡觉睡到自然醒，又在家用了早膳，教了李彩莲一会识字之后，正要出门时，就听到大门那传来敲门声。 他正好要出去，就顺便开门了。 结果看门一看，就见一个半老徐娘，花枝招展地站在门口，一看到他，就非常热情地招呼了起来：“呦，老身还没看到门开，就感觉有股贵气逼人，原来是李家二公子来亲自为老身开门，真是折煞老身了！” 李文贵看到她手中提着一个礼盒，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就想起他之前在田府见过的王婆。 不过此时的他，只是保持着平淡问道：“你是谁，有什么事么？” 李彩莲这时也过来了，她要等李文贵出门的时候上门栓。听到这话，便好奇地从门里探头看了出去。 那女人听了李文贵的问话，就马上回答道：“老身是通州城里最有口碑的月老，经老身撮合的婚事，都是夫唱妇随，家庭和睦，人丁兴旺……” 听着她在自夸，李文贵立刻想起当初那个王婆，也是说得好厉害，什么吕老爷，衙门吕公，却不想是那个书记员吕秀才而已。 很显然，眼前这人也是媒婆来的，这媒婆嘴里吐出来的话，得打个骨折价来听。 不过他也有点好奇，说道：“我们年纪还小，不劳你费心！” 听到这话，李彩莲的脸顿时就红了，一下缩回了头。 那媒婆一听，立刻睸笑地说道：“二公子误会了，老身是替东城刘老爷的千金来替你家大公子提亲的。” 李文贵一听，顿时哑然，道：“向我大哥提亲？这也行？” 一般来说，都是男方去女方家里提亲的吧？ 这媒婆听了，连忙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提亲的事儿，有什么行不行的。老身打听过了，大公子可是未婚对吧，那就成了，只要大公子对刘老爷家千金有意思，这事就包老身身上。不瞒二公子，这刘老爷家千金啊，那叫一个贤惠，人也长得漂亮……” 李文贵见她在门口都滔滔不绝地说起来，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他便只好说道：“我爹和大哥都不在家，而且，我大哥已经有意中人了，就不劳你费心了！” 要是普通人，听到他拒绝的话，自然就算了。 可媒婆就不是普通人，听到他的话，依旧不肯罢休，继续说了起来，还硬想往门里挤。 李文贵无奈，便让李彩莲上了门栓，自己躲去了陈记书铺。 让他没想到的是，等他傍晚回家的时候，李彩莲立刻凑过来和他八卦了：“二哥，今日你走了之后，又来了两波媒婆，都是想给大哥介绍媳妇的，我没敢开门。” 李文贵听了，不由得也是有点诧异。 以前的李家，那是无人问津，门可罗雀。如今，一天就来了三个媒婆，门槛都快被踏破了吧？ 好家伙，大哥终于也成热门人物，这么吃香了啊！ 倒是李文全表示，他心中只有田家三小姐，其他人就是再貌美如天仙，他也不会改主意。 李伟倒是很乐呵，毕竟李家原本是不被人关注的人家，如今却是被一天三波媒婆的上门，这是好事啊！ 不过，随后的发展，明显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再接下来的几天，一波又一波的媒婆，持续上门，不只是给李文全介绍对象，甚至连李伟、李文贵和李彩莲，都给安排上了。 也亏了李家没养狗，否则估计狗都跑不掉。 对此，就连原本乐呵的李伟都有点承受不住了，就好像整个通州城的媒婆，都以李家为目标，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进攻，就这，谁挡的住啊！ 吃晚膳的时候，他就幸福地烦恼道：“这媒婆天天上门，这可如何是好啊？今天我和老大回来的时候，好家伙，门口竟然坐着三个媒婆在等着。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要债的呢！“ 家里只有李彩莲一个人，那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开门的。 李文贵也是有点头疼，那些媒婆的热情，有一次差点把他的衣裳都给撕破了。他现在出门，都已经走后门了。 不过，他也能理解，随着蜂窝煤买卖的亮相，参与在里面的李家也就暴露在大众视野内了。 这就等于是一只没有被人炒过的股票，突然被发现有大价值，所有人都想低位抄底，自然就一下变得热门了。 第96章 就要出血 这天，李文贵从后门溜回家之后，来给他开门的李彩莲，便立刻兴奋地给他八卦道：“二哥，田家那边来人了，说不用等到下个月，这个月就有个好日子，可以迎娶田家三小姐！” 李文贵一听，有点奇怪了，一边上门栓，一边问道：“我们好像告诉过田家，说这个月迎娶的话，婚事办理上有难度，要等到下个月。” 李彩莲就站他身边，继续兴奋地说道：“没事，田家那边说了，迎娶的费用，都由田家出好了。” “啊？”李文贵听到这话，想起那个吝啬的田老爷，忽然回过神来，当即笑着说道，“这该是听到风声，知道媒婆要把我们家门都堵死了的消息了吧？” 小丫头猛地连连点头，兴奋地说道：“爹也是这么说的！” 看到李文贵开始往中院走去，她就跟在后面，继续叽叽喳喳道：“爹还说了，那个吝啬鬼，既然他承诺费用由他家来出，一定要狠狠宰一刀，往大里办！” 说完之后，他迫切地求证道：“二哥，爹的意思，那是不是会有很多好吃的了？” 听到这话，李文贵有点无语，转头看向她说道：“对，到时候是一大桌上摆满了各种吃的，你说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了？” 李彩莲一听，顿时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当即兴奋地说道：“那好啊，我这就去找爹去，就说二哥也支持这个月结婚，对不对？” 李文贵听到这话，笑着说道：“小妹，我啥时候说支持……得得得，我支持，我支持！”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李彩莲的脸色立刻变得哀求起来，他便连忙改口了。 这个妹子，就是个吃货，看以后会不会吃成一个女胖子！ 李彩莲却没有这个意识，听到李文贵同意了，立刻抢先一步，蹦蹦跳跳地冲进了中院，同时大声喊道：“爹，大哥，二哥回来了，二哥说这个月结婚好！真得，我刚才问二哥了……” 看到她消失在中院，李文贵忽然转头看看后院的门，他怀疑小妹是一直在这等着他，所以才会很快开门，就是为了一口好吃的，要让他同意婚事？ 想到这个可能性，李文贵不由得笑着摇摇头，也跨步进入了中院。 这时候，李伟和李文全都听到动静，从自己房间走出来了。 李伟看到李文贵，便笑着对他说道：“你也是让田家出血的意思么？” 李文贵听了，看到李文全的脸色，好像有点担忧的样子，便笑着说道：“我们家肯定不会占别人便宜的。田家急着嫁女，先出了血，回头是一家人了，肯定也是有好处要还给他们家的。大哥，放心好了！” 李文全一听这话，顿时担忧之色尽去，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能早日娶到意中人，他还能有什么意见！ 倒是李伟听了，哼哼了两句，似乎对以前在田家做泥瓦匠时候遇到的事情，还是不怎么满意的。 他随后看向两个儿子道：“外面已经有点凉了，到屋里商量吧！” 说完之后，他就先回他房子了。 他的房子，有个大堂，平时下雨什么的，就在这个大堂吃饭，也可以用来说事。 李文贵和李文全跟了进去，李彩莲则去厨房了，开心地准备晚饭。 父子三人坐定之后，李伟便看着两个儿子说道：“既然老二也同意好好操办一番的，那得商量下给谁送喜帖。” 说到这里，他稍微叹了口气说道：“不过我们也没什么亲戚，怕是想好好操办一番也没那么多人啊！” 以前穷，因此亲戚就算有，也躲得远远的。像这种亲戚，李伟显然没有捡回来的意愿。 李文贵听了，便问道：“娘那边的亲戚呢？” 李伟听到这话，看向他说道：“还有一个你娘妹妹的儿子，比我们家条件要好。当初你娘病重去借钱时，直接把我赶了出来。这种亲戚，我是不可能认的了！” 李文贵听了，点点头说道：“听爹的。” 这种算哪门子亲戚！ 李伟这边，本来有兄弟姐妹五个，但都死了，活到成年的，就李伟一个。他叔伯什么的，也都没了。 这年头，夭折率很高，如果说平均寿命的话，真得是很低的。 李文贵不想一个喜庆的事情，因为这个而气氛低落下来，便对李伟说道：“爹，我们以前的邻居可以请一些，回头老宅那边有个什么，他们也能照看下。” 听到这话，李伟摇摇头说道：“那些都是和我们一样穷的，给他们送喜帖去，他们就得发愁红包的事情！” 听到这话，李文贵便立刻问道：“那就办个流水席在老宅，左邻右舍地都能吃顿好的，不需要红包，方便！” 李伟听了，想了下点点头说道：“这是可以。” 说完之后，他就还是发愁道：“但是这里怎么办？没人，不热闹啊！” 李文贵听了，想了下又说道：“那爹和大哥的同行呢，应该有关系不错的吧？他们就到这里吃喝，该是可以的。红包随便给，回礼多回一些好了。” 李伟听了，挠了挠头说道：“也就几个还能说话的，不过这没份量啊！” “份量？”李文贵听了，想了下马上说道，“陈伯父家多来一些人好了，还有之前我们搬新家时候来送过红包的几个掌柜，也都邀请，这该是没问题的。” 要撑场面，还是少不了陈家参与！或许几十年之后，李家也可以成为别人撑场面的人家，但是如今却是不能。 李伟听到他的建议，顿时兴奋了下，如果陈景行能来的话，那能让李家很有面子了！ 按照目前李家和陈家的交情，似乎是可以的。 于是，他便立刻对李文贵说道：“李家那边，还有那几个掌柜，还是得由你去送喜帖才好！” 别人去，他担心人家会敷衍，但是老二去，他就多了信心。 李文贵听了，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没问题！” 说完之后，他又提议道：“对了，大姐那边也得通知下，这可是大哥的人生大事！” 第97章 贵客来访 一直默默在听着的李文全，听到这话时，便立刻开口说道：“大妹能来么？” 说话间，他的眼神中有着期待之色。 和他一样，李伟也非常期待，看着二儿子，等着他回答。 李文贵听了，摇摇头说道：“大姐肯定是没法来的，但是，毕竟是大哥结婚，之前我和大姐说过一次，但是只是说准备结婚，婚期还没定。大姐是很关心地，问了情况。婚期定下了，不管大姐来不来，总要说下的。” 听到李彩凤不能回来，李伟和李文全都有点失望。 要是李彩凤能来的话，那就更有面子了，毕竟是王府的人。 至于裕王这个女婿，李伟是压根没想过来的可能，因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这边遗憾着，李文全则是又问道：“那小弟呢，能通知到么？” 李伟一听这话，才想起自己有个小儿子。 对于小儿子，他心中是有愧疚的，甚至刻意去遗忘。 没了根的儿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直恨着他这个当爹的。 可没办法，那时候真得养不活，送进宫去说不定还有活命的机会，就只能狠心了。 此时，李文贵听到大哥的话，便摇摇头说道：“我问过陈伯父，宫里的人，外面可不好联系，或许等将来，裕王当了皇帝，大姐成了裕王妃的话，就能联系上小弟了。” 说到这里，他心中默默补上一句：“如果还活着的话！” 宫里的宦官，其实是非常悲惨的，能出头的，只有少数几个，竞争非常激烈，大部分宦官，都沦落为牛马当苦力。 因为谈到了小弟，屋里的气氛都变得压抑起来。当初那段最难熬的日子，他们都有记忆。特别是李伟和李文全，更是记忆深刻。 一会之后，就见李伟抬头看向李文贵，恳切地说道：“爹是个没本事的，当年无奈害得他进宫了。你是家里最有本事的，要是有机会，就打听下你弟弟还活着么，过得如何？要是能帮衬下，就帮衬下，都是一个娘生的，好不好？” 听到这话，李文贵便立刻回答道：“爹，您放心，我记在心里的！” 李伟听了，带点欣慰的点点头，然后有点感慨地说道：“本来我还想着，趁着老大的婚事，风风光光一回，这辈子，也算活出个人样来了。但是一想到老小，被我送进宫去；还有你们娘，没钱治病才没的。大丫头，就不说了……哎，我还要啥风光，能过上好日子，我就该满足了！” 听到这话，李文全也沉默了。他是家里长子，李伟说得这些，他都有印象，想起那些岁月，心中也非常有感触。 李文贵和李彩莲还小，有些记不大清楚了。不过此时，李文贵看到他爹这样，便笑着说道：“爹，别想那么多，衣锦哪有不还乡的道理。很快，通州城都会知道爹的。谁见了爹，都会亲热地喊一声，老李，李老爷，李员外……” 听到二儿子在学着喊他，李伟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内心的伤感却也冲淡了，当即笑着说道：“得得得，可以了，可以了！” 气氛终于好了一些，李伟便掰着手指回顾了下要邀请的人，然后看看李文全，又看看李文贵，然后说道：“你们的字，都拿不出手，回头，我请街上的秀才写这些请帖吧！” 这个年代，甚至一直到很后面，集市上都有秀才摆摊，为他人写信写什么的。 对此，李文贵有点惭愧，他的字，确实拿不出手，这一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他正在想着时，忽然，李文全说道：“爹，二弟，好像有人在敲门！” 这时候，厨房的李彩莲也已经在喊了：“大哥，二哥，有人敲门！” 李文全得到确认，便站起来说道：“我去开门。” 李文贵听了，笑着说道：“指不定又是媒婆，大哥还是别出门，小心被人抢亲。还是我去看看吧！” 李文全一听这话，脸红了下，倒也没坚持，好像是真怕他被别人抢了去，那田家三小姐咋办？ 李文贵很快来到前院，没有猫眼，也不知道门口的是谁，只能打开门栓开门。 大门一打开，李文贵便愣了下，就见敲门的是个书生模样的人，四五十岁的样子，不认识。 不过在他身后侧站着的，李文贵却是认识的，是陈记书铺的钱掌柜。 李文贵一开门，钱掌柜便连忙对他说道：“公子，这位是鼎鼎大名的徐谓，字文长，浙江……” 一听这话，李文贵顿时吓了一跳，眼前这个书生是大明三大才子之一的徐文长？ 于是，他立刻重新打量这个中年书生。 与此同时，这中年书生，也就是徐文长也带着狐疑之色打量李文贵。 “……徐秀才拿着你的三国故事，硬要找无名，没办法，我就只能带他过来了！” 徐谓这辈子虽然文采非常好，但是最终只有一个秀才功名而已。 此时，李文贵听到钱掌柜的话，当即笑着说道：“没事，没事，贵客来访，请进来说话。” 不过徐文长却是没动，而是有些失望道：”怎么是你这样的小孩写的，亏了我还想和你谈谈这荆州之战！“ 徐谓在后世也有军事家的头衔，主要是他帮过胡宗宪平定倭寇之乱，另外也有去辽东教导过李成梁的几个儿子，后世有名的大将李如松等人。 此时，他说完之后，便带着失望之色，转身想走了。 他就算再有兴趣，也不可能和一个少年郎去谈天说地。 李文贵见他来了，怎么可能让他走。 于是，他便立刻说道：“这天都要黑了，徐文长去哪？” 虽然是称呼字，但是双方表面年龄相差太大，徐谓有点生气，转头看向他，面色不渝道：“你这小孩，没大没小，我要去哪，也轮不到你操心！” 钱掌柜看他们一见面竟然好像要吵起来，顿时很是后悔，早知道这样就不带来了，还以为这么有名的人，能帮公子写出更好的书呢！ 第98章 游说 李文贵却一点都不生气，脸上依旧带着笑容说道：“如今天色已晚，不如在我家住宿一晚，也好省点房钱，如何？” 徐谓听到他是有好意，心里就稍微舒服了点，不过他还是拒绝道：“我难道连住店的钱也掏不起，休得小瞧了我。” 钱掌柜看向徐谓，感觉这个人名气是大，但是说话却有点不近情理。 他在想着，李文贵却又说道：“那成，你住我家，我收你房钱，这样就不小瞧你了吧？” 钱掌柜一听，顿时无语，公子咋和他疯起来了？ 就连徐谓听到李文贵这话，也是愣了下，他上下看看李文贵，忽然冷笑道：“莫非是想要我的墨宝？休想！” 李文贵听了，当即哈哈一笑，说道：“还真巧了，我大哥马上要结婚，正愁没人写请帖，久闻你对自己的书法最是自负，那正好由你来代笔如何？” 徐渭最为有名的是他的画，是泼墨派画法的开山祖师，但是他其实最擅长气势磅礴的狂草，但一般人很难看懂，用笔狼藉，可他对自己的书法极为喜欢，自认为“书法第一，诗第二，文第三，画第四”。 此时，徐谓听到李文贵说他说法最好，还要让他帮忙写请帖，在稍微愣了下之后，他不由得冷笑起来道：“你一个小小少年太也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还敢让我帮你写请帖，真是笑话！” 李文贵听了，并不气馁，继续笑着问道：“我小小少年怎么了，你徐文长又不是拘泥于礼法之人，率性而为，答应我的请求帮我写请帖也不算什么吧？” 钱掌柜听着他们的话，很想一走了之，但是，碍于李文贵这边，至少他要告辞才好，可人家正在和徐谓说话，也不好打断，便只能心中苦笑着听着。 此时，徐谓听到李文贵的话，稍微一愣，但是回过神来，他转身就准备走。好歹是成名之人，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然而，李文贵看到他想走，却是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而是大声说道：“如果我能猜出来，你从何而来，去往何处，前程如何，你可愿意帮我写请帖？” 徐谓听得脚步一顿，但是并没有转身，准备继续走了。 李文贵见了，只好大声说道：“你从绍兴老家而来，前往京师，受聘于礼部尚书李大人，聘礼为六十两纹银，我说得可对？” 这一下，徐谓就震惊了。他当即转头，看向李文贵，一脸难以置信地说道：“猜出我远道而来并不难，但是你何以知道我从绍兴而来，受聘于李大人，而且聘礼还是六十两银子？” 他刚才在等开门的时候，打量过这座宅子，很一般，绝对不是很和礼部尚书亲近的人住的。 而且对方还是个少年郎，就更不大可能知道他受聘礼部尚书的详细情况。 就连边上的钱掌柜听了，也是非常诧异。不过他多少知道一点李家的背景，怀疑和裕王府有点关系，说不定是从裕王府那边知道的。这么一想，他就不奇怪了。 其实，就算是裕王府，又怎么可能知道礼部尚书的私事。这也只是一个普通百姓自己认为达官贵人之间就有联系而已。 此时，面对徐谓的询问，李文贵只是微微一笑说道：“能帮我写请帖么？我再告诉你的前程！” 这一次，徐谓并没有转身就走，而是有点犹豫了。 眼前这个少年郎，竟然准确地说出他的情况。那么他再说出他将来情况如何，那就也是有可能的了。 事关自己前程，没有人会不在意的！ 徐谓半生蹉跎，其实很珍惜这次的机会，他看了李文贵好长一会时间，然后才回答道：“好，你要说得有理，我便帮你家写请帖又如何？但要是胡说八道，没有一点根据，就休怪不客气了！” 李文贵听他答应了，很是高兴，至于他威胁的话，李文贵压根没往心里去。 此时的他，站在自家台阶上，看着不远处的徐谓说道：“你以为李大人是和胡大人一样的性子么？你以为，李大人聘请于你，会不是干你在胡大人那干的事情？” 徐谓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愣。 他自恃才华，当然是想建功立业，发挥他在治国兵事方面的才华。 但是，当初胡宗宪闻他才名，礼聘于他，最终安排他写讨好严嵩的书信，讨好嘉靖皇帝的奏章。 对此，他是非常不满的。但是好在胡宗宪是剿倭寇的，帮他应付上官和皇帝，也算是从侧面协助剿灭倭寇。 另外，胡宗宪很是包容他，对他的率性而为并不会计较，甚至也会采用他的计策对付倭寇海盗等等。 因此，总体上而言，徐谓在胡宗宪这边当幕僚的时候，还算过得比较舒心。 可此时，李文贵点他，说礼部尚书聘请他，其实是因为他写了一首好青词时，他就愣住了。 还有一个，就是礼部尚书会不会包容他的性子，也是徐谓之前没想到的。 如果说，他去了京师，成为礼部尚书的幕僚，只是为了替他写青词，还要循规蹈矩地侍奉礼部尚书，那他肯定是不愿意的。 李文贵看到他愣在那里，看到只有钱掌柜一人在，他便再开口说道：“还有，听说李大人并不好相处，比较小心眼。如果你过得不舒心而不辞而别，你会吃不了兜着走！” 徐谓一听，顿时皱眉说道：“我如何会不辞而别？” 至少对此时的他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文贵听了，当即反问他一句道：“要是你请辞，他不肯呢？” 徐谓一听这话，顿时又愣住了。 李文贵所说这些，其实就是原本历史上发生的事情。徐谓去了礼部尚书府上，就只是让他写青词讨好嘉靖皇帝而已，并且约束他遵守礼法，幕僚就要有幕僚的规矩，不遵守就呵斥。徐谓最后受不了，不同意也跑回了老家。 结果，李春芳便放出话，要收拾徐谓。 徐谓没抗住，只好卖房子卖地，凑了六十两银子和路费，返回京师求饶，并请了两个京师的好友说情，才算是放过了他。 但是这个遭遇，也让他更加愤世嫉俗，导致悲剧发生。 第99章 啥都没有 徐谓精神恍惚之下，误以为继妻和别人有染，失手杀了，差点被判死刑。 虽然好友相救，最终也在大牢中关押了七年，遇到大赦才出了牢门，在随后的日子中，穷困潦倒，凄惨离世。 李文贵知道这些事情，如今徐谓找上门来，他便也有心捞他一把，不让这么一个有才华的人倒霉一辈子。 没错，徐谓其实是倒霉一辈子，从出生开始就是，受人白眼，欺压，所以也养成了他的性格偏激，不遵守礼法。 此时，李文贵看到徐谓愣在那里，便又开口对他说道：“我说得是对是错，我想你应该心里有数。如果因为我的年龄而轻视，那也随便你。这总归是你的前程，而不是我的前程。” 说完之后，他看向钱掌柜说道：“钱掌柜，以后莫要领人到我家来，有事，等我去了书铺再说。” 钱掌柜本来就后悔了，此时听到，连忙告罪道：“都是我的不是，公子莫往心里去，没有下次了。” 看他这样，李文贵便又是一笑道：“也没那么严重，我只是不喜欢被人打扰，掌柜的，回头请帖送上，可得来吃喜酒啊！” 钱掌柜一听这话，当即便笑了，连忙说道：“好好好，这可是大喜之事，我一定会到的！” 说完之后，他看了一眼徐谓，没再管他，当即和李文贵告辞，走了。 此时，李文贵再转头看向徐谓，见他还愣在那里，便开口说道：“你再站街上，回头要宵禁了。是来我家住一晚，还是怎么，莫要犹豫了！” 说完之后，他便退回门里，最后再看了徐谓一眼。 缘分，他不强求，就看徐谓自己怎么选了？ 徐谓这时候回过神来，能明显看出，他还是比较犹豫了一会，然后看到李文贵站在门里，两手带着门，就只是在看着他，等他决定。 最终，徐谓便走向李文贵说道：“那请帖，我写便是，但是说好了，我不去京师，可就没钱付这个住宿的钱了！” 他对于李文贵，其实非常好奇，就想多了解下李文贵。当然，他内心也是脆弱的，在怀疑礼部尚书会为难他时，就算不能确信，他也宁可不去了。 李文贵听到这话，看到他走过来，当即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重新打开门，侧身让出通道，同时说道：“恭喜你做出正确选择，欢迎光临寒舍！” 说完之后，他等徐谓进了门，便关上大门，上了门栓，转头一看，就见李伟、李文全和李彩莲都在垂花门这边，探着头看着他们。 很显然，他们应该早就听到门口的动静，然后过来八卦了。 李文贵见此，便走到徐谓身边介绍道：“这是我爹，我大哥，我小妹。” 然后又给家人介绍道：“这位是助当年的胡总督剿灭倭寇和海盗有功的徐谓徐文长。” 徐谓这辈子最自豪的，不是他的书画文学，而是他帮助胡宗宪剿灭倭寇和海盗。因此，当他听到李文贵介绍他的时候，就说这个事情时，心中就高兴了。 李伟等人，何时和这等人物打过交道，听说是协助总督级别的人物剿灭了倭寇和海盗，顿时一个个都是很激动，有点不知道该怎么伺候好了。 李文贵熟悉自己的家人，立刻便发现了这点，连忙说道：“徐叔会暂住我们家，帮我们写请帖的。收拾个房子出来，给徐叔住吧。” 李伟一听，连忙对李彩莲说道：“丫头，赶紧去收拾了房间。” 李彩莲一听，连忙答应一声，拔腿就跑。但是，跑了几步之后，她忽然回过神来，便连忙又站住，问李伟道：“爹，收拾哪个房间？” 李伟一听，顿时挠头，后院有空的房间，中院也有空的房间，甚至前院也有，那么多的房子，他一下就不知道该收拾哪个房间了！ 李文贵见此，便连忙用手指着前院这边的房子说道：“小妹，这边的是客房，给徐叔收拾下便成。还有晚膳，再添个碗筷，一起吃便成。” 说到这里，他看向徐谓问道：“徐叔，这么安排可以么？” 徐谓听到他进门之后，改了称呼，不再是徐文长徐文长的直接叫他，给他升了辈分，难不成他就好意思挑剔？ 而且他其实从小过苦日子，逆来顺受的，对于环境并不在意，因此，他听到李文贵问他的意思，便毫不犹豫地点头说道：“客随主便！” 于是，李彩莲连忙跑去客房收拾了，而李文贵则引着徐谓去了中院，先在石桌边坐了，让徐谓把身上的包袱放石桌上，然后他自己去打水过来给徐谓洗漱。 端着脸盆到石桌上，李文贵带着歉意说道：“没想到有贵客来，家里没有多余的毛巾，要是不嫌弃，就先用我的毛巾暂时用下，都是洗干净了的。” “你看，天色晚了，也来不及出门去买。” 徐谓见了，当即笑着说道：“无妨，无妨。” 李伟和李文全就在边上看着，完全不知道怎么搭话，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 于是，李文贵便又对他们说道：“爹，大哥，我们准备吃晚饭吧？” 李伟和李文全听了，连忙答应一声，似乎是松了口气，赶紧去忙了。 当徐谓洗漱了之后，还没来及说话呢，李彩莲又飞奔过来，对李文贵说道：“二哥，没被褥，怎么办？” 李文贵听了，苦笑一下，然后对徐谓说道：“我家里以前很穷，啥也没有。今晚要不徐叔将就下，和我睡好了，我们秉烛夜谈。我知道，徐叔估计有不少问题想问得。” 徐谓也感觉出来了，这家子真得有些奇怪，似乎这个少年郎说了算，而且从他的谈吐安排上看，真不像这个年龄段的。 这家里的条件，他大概也感觉到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就更是好奇。 因此，当李文贵像他的朋友一样提出，晚上秉烛夜谈时，他也没有犹豫，便答应了。 随后吃晚饭，好在饭碗还是有多的，要不然，共用一个碗，那就说不过去了。 第100章 秉烛夜谈 所谓秉烛夜谈，自然是要点灯的。 但是，非常遗憾地是，李家发家的时间，实在太短了，也就一个多月而已。 而且一开始的时候，还是预支了银子，因此前期的钱会比较少。有了的钱，还都用在了吃方面。 好不容易有了一百多两银子，结果李文全要结婚，那没办法，又都花出去了。 因此，李家在很多方面，都还保持着原有的习惯。 比如说，天黑就睡觉，因此，不需要油灯。 好在有一点，几个人的房子都是改造了的。李文贵在临睡前，加了一块蜂窝煤烧炕，房间里暖和，要不然，就一床被子两个人用，在这十月份的北方，估计会冻的一觉睡醒时，发现两个人是抱着睡了。 如今，李文贵的床上，一人一头，被子盖着下肚子就成，借助窗户外的月光，两人便开始了夜谈。 徐谓最是好奇，先问李文贵道：“你为何如此与众不同，就感觉，好像你不是这家子能养出来的！” 李文贵听了，早就对类似的问题有想过怎么回答，因此，他就马上回答道：“家里都干活，供我读书识字，我也悬梁刺股的读。有一天，脑袋被撞了，然后就好像开窍了。” 徐谓一听，立刻追问道：“你这话也就骗骗别人。读书读开窍了，那也是学东西更快而已。但我看你的谈吐，似乎你阅历比我都丰富，这可不是书中能得来的。” “那我要是说，我经常做梦，类似南柯一梦那种，醒过来之后，回忆梦境，我就有一段特别的记忆，你信么？” 徐谓一听，顿时沉默了。 做梦，是每个人都会做梦的，并且，谁也不知道会做什么梦，因为梦都是千奇百怪的，美梦，噩梦什么的都有。 李文贵说他做梦，谁能否认？ 徐谓在沉默了一会之后，便又问李文贵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事情的？别也是做梦得来的吧？” “呵呵，还真是！” 于是，徐谓又被干沉默了。 李文贵见他不说话了，便开口对他说道：“徐叔，现阶段，你还是不要想着为朝廷效力的事情了。” “为什么？” 李文贵有心拉他一把的，此时也没外人，便对他说道：“当今皇帝非是明君，好修道问仙，喜青词。你自己想想，嘉靖朝的首辅中，有多少个是靠写青词写得好才当上的？所以，那礼部尚书，也希望如此，礼聘你，不就顺其自然了。” “你从南到北，走得多了，应该也能看到百姓过得如何吧，这便是当今皇帝的政绩。我和徐叔说这些，是真得推心置腹，过了今晚，我是不会认的。” “而且朝堂上党争厉害，胡宗宪是严党，这是打上标签了的，如今严党已经倒台，他不可能不被继续清算。而你又曾是胡宗宪幕僚，这时候就更是应该远离朝堂为好！” 徐谓听到他直呼胡宗宪的名字，顿时有点恼怒。他最佩服的官员中，就只有胡宗宪一个，可以说是他恩主了。但是随后，他听完了李文贵的话之后，便又沉默了。 以前严党得势的时候，打压他人，他当然是知道的。如今，严党倒台了，别人是否会对严党往死里打，他还真没想过。但是，你要说有没有这种可能性，他仔细想想，还真不敢说没有？ 想到这里，他就替胡宗宪担心了起来，连忙说道：“看你如此侃侃而谈，似乎成竹在胸，那你可有法子救胡总督？” 李文贵听到这话，想也不想，马上就回答道：“你是自己找上门来了，我能拉你一把是一把。至于朝堂上的，我又不是神仙。再说了，你应该也看到我这个家，才刚有好转而已，我更关心地是我的家人，我的身边人，我认识的人。” “我只能从我自身做起，多多赚钱，让身边的人过得好一些。有能力了，再多帮助下周边的穷人，让他们也过得好点。能力有多大，就做多大的事情，如此而已！” 徐谓一听这话，便又沉默了。他有一种感觉，在和他说话的人，并不是一个少年郎，而是一个已经非常有阅历，经历过人生浮沉，看开了的人。 要是每天晚上做一个梦，梦中就相当于过一世的话，一天一个梦，那确实是非常有阅历了的。 可是，这可能么？ 好像也没法否认！ 这时候，徐谓忽然有点羡慕，如果自己也能这么做梦就好了！ 他在想着，就听到李文贵对他说道：“徐叔，你既然找上门来了，要不，就先在我这边住一段时间，别的不说，至少能过得舒心一点。” “你也看到了，我家里的气氛还算是好的吧？你就当在这里隐居了，或者我教你写书，让你也能赚大钱！” 徐谓听到这话，不由得有点哑然。他这辈子，还没人在才学说要教他！ 终于，少年郎就是少年郎，不知道天高地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以为写了这种别具一格的三国故事，就可以教自己写书了！ 想到这，徐谓忍不住笑道：“你先告诉我，你教我写书，能赚多大的钱？” 徐谓其实在手头有困难的时候，也会卖他的字画，不管如何，名气摆在这，也还是能卖上一些钱的。 此时，李文贵听到他的话，便马上回答他道：“我也不把徐叔当外人，我可以给你透个底，我写的那三国故事，徐叔应该是为这来找我的吧？就这个三国故事，我能写一年，合计赚个一两万两银子，是没有问题的。” 徐谓一听，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确认道：“多少？” “一两万吧，因为陈伯父答应七三分成，所以我应该能分到两三万，就是怕说多了，才说一两万。” 徐谓听到这话，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李文贵的脑袋方向，还是难以置信地问道：“怎么可能，那陈伯父是谁？” 李文贵没起来，继续躺着，回答道：“就是陈记书铺的东家，他负责印书，卖书！” 说完之后，屋子里便安静了下来。 第101章 开诚布公 虽然徐谓的书画有名，也有人愿意高价买他的书画。 但是，所谓的高价，其实也就是几两，几十两银子而已。 并且价格的高低，还在于徐谓卖得勤快与否。 如果徐谓是以卖书画为生，那价格就绝对高不起来。而如果他限量了，虽然单价是高了，可赚到的钱就会少了。 因此，徐谓这辈子就没有过上千两银子的时候，要不然，他也不会入赘一个典史家里。 正是这个原因，此时的他，听说李文贵的三国故事竟然能卖几万两银子，直接把他的三观都给震碎了！ 他难以置信，可是，李文贵说话，就让他感到这是真得，并且他也看到了，那书铺掌柜对李文贵都是毕恭毕敬，如果不是李文贵真有本事，以李文贵的家境，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文贵没听到徐谓说话，只是模糊看到他坐在那里盯着自己，便又开口对他说道：“其实，你不要小看我的三国故事，不是有才华就能写出来的，里面还有很多技巧。” 这就和后世一样，那些传统作家，走出版类的，平时就看不起网文，后来看到写网文的赚大钱了，就觉得自己上也行，于是，这些传统作家往往会被打击得怀疑人生。 你要说他们文笔有没有，那绝对是有的。但是，他们不懂得写网文的技巧，那也是真得。 此时，徐谓听到李文贵的话，并没有因为李文贵的话语中有贬低他的意思而生气，而是带着好奇问道：“既然有很多技巧，你教我的话，就不怕我抢了你的饭碗？” 这可不是几两银子的事情，而是上万两银子！ 因此，徐谓在说完之后，想了下，又马上补充道：“还有，你要教我的话，我又要付出什么代价？” 他这辈子受尽了白眼，对于世态炎凉更是看多了。因此，他不认为天下人有无私付出的人。 李文贵听到他的话，很平静地说道：“我教你，是因为我不想每天都要花一个半时辰在写书上。你要是会写了，那我可以偷懒。至于代价，在教会你之前，你负责教我家人读书识字，在教会之后，你的利润和陈伯父五五分成，然后你分我一成，就是陈伯父五成，你四成，我一成。” “如果你能达到我的赚钱能力，一年靠这个写书，你能赚一万五千两左右。” 听到这话，徐谓再次无语了，就在黑暗中看着李文贵，真得是难以理解。 他一年赚那么多的银子，竟然只是每天花一个半时辰而已，这还有天理么？就算是皇帝知道了，怕都要羡慕吧？ 可是，他竟然还嫌弃！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人？ 本来他都信了李文贵的话，可当他听到李文贵竟然连这么轻松赚个几万两银子的事情都不愿意做，他就觉得李文贵是在吹牛了！ 因此，回过神来之后，他就有点生气地说道：“一开始我还真是差点就信了你。就你这家境，你还给我说，你不在意这一个半时辰能写几万两银子的事情。你不觉得，吹牛吹大了，这牛皮是会破的！” 李文贵听到他质疑，他是一点都不生气。因为从常理上来说，徐谓的质疑，是有道理的。 但是，偏偏李文贵是穿越而来，不能用这个时代的思维来衡量的。 因此，他依旧用平淡地语气，回答徐谓说道：“那我要是给你说，我家还有一个买卖，本来躺着就能赚个几万两银子，后来因为某些原因，估计就只有万把两银子。你信么？” 徐谓听到这话，不由得愣了下。回想起这个家的情况，他当即摇头，断然说道：“不可能！” “所以说，还是你见识短了。”李文贵毫不留情地打击了下他，然后才给他解释道，“我家想出了蜂窝煤买卖的主意，你应该见过了，就是我在睡前烧的那个。” 徐谓一听，立刻便想起来了。因为他从未见过蜂窝煤，那一个个孔的，自然让他印象深刻。 此时，李文贵还在继续对他说道：“然后我找了陈伯父合作，他出钱，我家就出了这个主意，利润五五分成。我们算了下，就只是通州城的买卖，一年估计就能赚个十万两。我家只管出主意，陈伯父负责做起来，这算不算是躺着赚钱？” 徐谓听到这话，还是不肯相信。但是，他不懂蜂窝煤，没法反驳，就找李文贵的话中疑问来质疑了，“既然如此赚钱，为何又说某些原因让你们赚不到这么多钱？” 他怀疑，关键点就在这。 李文贵听了，感觉话都说到这里了，也不用瞒他，便给他说道：“理由很简单，因为京师那边会更赚，我和陈伯父商量了，就把这个机会让给了裕王。结果没想到，裕王把这个买卖献给了当今皇帝之后，京师的买卖，就变成宫里的了，而裕王则被皇帝分到了通州。胳膊宁不过大腿，通州这里的买卖，裕王什么都不用干，要分去五成利润，剩下的，才是我家和陈伯父家分。” 徐谓是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还扯到了裕王，扯到了当今皇帝。 这就有点高了！ 他愣了好一会之后，才开口说道：“你们这是有多想不开，为何要去找裕王呢？你这么赚钱的买卖，不知道人家会眼红么？” 如果说写书的买卖，那离不开写书人，别人也很难抢走。但是做买卖的事情，有权势的人去抢，不要太常见了。 要换做是他，躲都来不及，竟然还要凑上去。 这下好了，损失不知道有多重！否则的话，至少在别人抢之前，赚到多少都是自己的钱不是！ 李文贵听到他的质疑，依旧是平静地说道：“我们并不是有多想不开，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陈伯父的小女儿，是裕王妃；而我大姐，是裕王妃的丫环，如今为裕王生了个儿子。” 徐谓一听他这话，直接傻眼了！ 第102章 温暖 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家子，原来是皇亲国戚！ 不过这个皇亲国戚也太穷了吧，家里没有一个仆人，虽然吃得还行，可家里却没有多余的洗漱用品，没有多余的棉被…… 想到这，他忽然想起来了，便立刻向李文贵确认道：“你刚才说，你大姐是裕王妃的丫环？” 李文贵也不怕问，平静地回答道：“是啊，家里穷，我爹就把大姐卖给了陈府。不过陈家小姐心善，对我大姐不错，算是上辈子积福了，遇到了好人家。” 说完之后，他又接着说道：“就是我弟弟可怜，家里实在养不活，就只好送进宫里去了，如今都不知道生死。” 徐谓一听这话，沉默了。 穷到卖儿卖女，那不是一般的穷了。 他也是女主人的丫环所生，但是还没懂事的时候，他爹就没了，然后他亲娘被赶出了家门，他被嫡母，还有他哥欺负，以至于到后来，虽然他是才华横溢，却也被迫入赘到了区区典史家里。 好在夫妻恩爱，也就过了几年好日子，结果妻子又病死了。 徐谓这辈子，可以说是在苦难中长大。他知道了李文贵一家原来这么穷之后，顿时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特别是李文贵的大姐是丫环而已，还生了个儿子。 于是，等李文贵说完之后，他便立刻问道：“你们把买卖告诉裕王府，就是想帮你的外甥？” 可惜他亲娘并没有娘家人，以至于他无依无靠。因此，他对于李文贵大姐的儿子，就特别在意。 李文贵听到他的话，稍微沉默了一会，然后才回答道：“算是吧，帮我外甥，也帮我大姐。当初献上这个买卖的时候，裕王承诺了，只要他能讨得当今皇帝喜欢，他会封我大姐为侧妃。” 听到这话，徐谓越加的感慨，有娘家人真好。 当初他小时候，如果有像李文贵这样的娘家人站在背后，那以他展露出来的聪明才智，绝对不会有人敢欺负他了。只是很可惜，他没有，他的聪明才智反而引来了嫉妒，让他的日子过得很艰难！ 心中想着这些，有些感慨地徐谓，便下定了决心，当即对李文贵说道：“我决定了，我可以在你家当先生，教你们读书识字。如果你外甥不嫌弃的话，我也愿意教！” 听到这话，李文贵有些惊喜，没想到徐谓就这么答应了。 这可是大明朝三大才子之一的徐谓徐文长啊！ 于是，他也坐了起来，当即高兴地说道：“如此，多谢徐叔了！明天就让我大哥和小妹准备拜师礼。” 徐谓一听这话，当即摇头道：“不必了，留在你家，说起来还是我占了便宜，如若你要你家人拜师的话，岂不是我也要向你拜师？” 李文贵一听，当即哈哈大笑。他明白了，徐谓说到底还是有点介意的，他是有名的大才子，却要叫一个少年郎为恩师，嘿嘿，除非是非常注重礼数的，要不然过不了心中的坎。而徐谓，显然不是注重礼数的人。 于是，笑完之后，他便同意道：“那成，就不搞什么拜师礼了，反正我叫你徐叔，就当这是自家好了。他们也叫你徐叔。” 徐谓还惦记着李文贵大姐的儿子，便问道：“你的外甥，要我来教么？我也可以教的。” 李文贵听了，又是一笑道：“他才出生几个月而已，啥也不懂，没法教。” 徐谓一听，不由得无语。 他还没说话，就听李文贵又说道：“而且他的老师，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因为他是裕王目前唯一的儿子。而裕王如果能让当今皇帝满意的话，很可能会给他原本就属于他的太子之位。” 徐谓一听这话，顿时又一次傻眼了。 他又岂能听不出来，李文贵的那个外甥，有可能会是大明朝将来的皇帝！ 如果只是普通王爷的亲戚，那还没什么。可要是皇帝的亲戚，那地位就绝对不可同日而语了。 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虽然徐谓并不在朝堂上，但是他还想做一番事业，因此也有关注朝堂上的情况。 他当然知道，裕王是当今皇帝还活着的两个儿子中的长子，并且，原本支持另外一个王爷，也就是景王的严嵩父子，已经倒台了。虽然当今皇帝不喜欢裕王，迟迟不封裕王为太子，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概还是裕王为太子的。 这不，李文贵一家都在背后偷偷努力，帮裕王讨好当今皇帝…… 想着这些，徐谓不敢轻视这个看似简陋的家了，因为很可能会是真正的皇亲国戚！ 最重要的一点是，李文贵能赚钱，又知道将来可能会是什么样的地位，但是对他却很好，帮他分析礼部尚书的礼聘是怎么回事，阻止他往火坑里跳，而且还愿意教他写赚钱的书，至于他给出的代价，就只是教两个人读书识字而已。至于抽成，那是应该的。 徐谓这辈子，从来没有遇到过对他这么好的人。这一刻，哪怕他都已是人到中年，却也有些感动。 随后，两人便开始聊李文贵写的三国故事。徐谓之所以找上门，就因为他看到关羽的荆州之战竟然改变了结局而找上门来的。 他认为，李文贵的写法还是有问题，操作性不好。此时，他就这个问题开始聊了起来。 李文贵和他聊着，还真感觉到，徐谓在兵事上的见解，确实和他不一样。他因为是纸上谈兵，所以战事不敢写细，但是，徐谓却能每个细节都谈的清楚。 他和徐谓聊这个，感觉自己也有不少收获。 他们两人，聊着聊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文贵先睡着了才算结束了聊天。 第二天早上，李文贵就宣布了消息，说徐谓会留在家里，教李文全和李彩莲读书识字。 他的家人一听这个消息，又已经知道，徐谓是有名的才子，顿时非常高兴！ 李伟要去蜂窝煤作坊上工，当管事，因此，他临走之前，拿出他以前存起来的钱，吩咐李文全去买被子，洗漱用品等等。 而李文贵这边，则先带着徐谓去了书铺。 第103章 收徒 当钱掌柜看到李文贵竟然带着徐谓过去时，直接傻眼了。 他明明记得，昨天两人都快吵架了，如今却又在一起了？ 李文贵看到钱掌柜惊讶地样子，便对他说道：“钱掌柜，我准备教徐叔也来写故事，先让他看看我写故事的流程。” 徐谓就站李文贵边上看着，也没问候，显得有点孤傲。 钱掌柜听了李文贵的话，看看徐谓，然后又看向李文贵，脸上立刻露出了讨好的笑容，问李文贵道：“公子，你看，我当了这么多年的书铺掌柜，身处浩瀚书海中多年，是不是也有写故事的天赋，不知公子是否也能教教我写故事，我愿拜公子为师！” 说完之后，他一脸期待地看着李文贵。 作为书铺掌柜，又是陈景行的心腹之人，他太清楚李文贵写书能赚多少钱了！ 一年几万两的收入啊，他当掌柜几辈子都赚不了那么多钱。你要说，他不羡慕，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也想过，自己写故事，就算不能赚得像李文贵那样多，只要有个一半，那做梦都能笑醒！ 但是，他自己也知道，他写故事，压根不可能赚钱。就只是要写那么长的连载故事，他就做不到，更不用说还要写得精彩了。 因此，平日里，他就只能看着李文贵赚钱。 谁让李文贵有这个本事，他没有呢！ 至于让李文贵教，那他是想都没想过的。毕竟这可是李文贵吃饭赚钱的本事，又岂能教给外人？ 结果没想到，钱掌柜如今听说，李文贵竟然要把写书的本事教给一个刚见面的人，哪怕这个人是很有名气的人，那也一样是外人啊！ 于是，他立刻当机立断，哪怕厚着脸皮也在所不惜，求一求李文贵，万一要是答应了呢？ 人活着，总要有梦想不是！至于脸皮，都到这把年纪了，还用在意？能吃么？ 书铺里的伙计，在看到李文贵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注意了。 不过他们本来最多是和往日一样，问候下李文贵，然后该干嘛就干嘛。 但是，他们听到了李文贵的话，又看到了钱掌柜竟然都问李文贵，是不是可以教他写故事？ 这一下，他们也炸了。 他们这些当伙计的，虽然不知道李文贵到底赚多少钱，但是大概能猜出，肯定是赚了不少钱的。 赚钱，谁会嫌多？ 因此，他们一见之下，便都围了过去，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公子，我平时就爱听故事的，我感觉有讲故事的天赋，也教教我吧？” “公子，他都不会写字，我识字，我肯定有写故事的天赋，教教我吧？” “只要公子能教小人，小人愿为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这一幕，有点出乎李文贵的意料，更是出乎了徐谓的意料。 本来的话，徐谓对于李文贵教他写故事，其实还不怎么重视。哪怕李文贵给他说了，写故事能赚多少钱，他其实也是不信的。 毕竟在此之前，可从来没有人靠写故事能赚那么多钱的。 但是，此时此刻，当他看到这个书铺的掌柜和伙计听说李文贵要教他写故事时，竟然都如此激动地求李文贵教他们，他这才意识到，李文贵讲故事的能力，绝对不会差，甚至可以说，李文贵所说能赚那么多钱的事情，很可能是真得。 徐谓意识到这一点，忽然感觉，李文贵对他的好，还超出了他的意料。 哪怕有约定，以后他写故事的一成收入要给李文贵，那对他来说，也是非常好的了。 这么赚钱的本事，换成其他人，怕是要传子不传女，更不用说传外人了。 就只是他教李文贵家人读书识字，还真没法抵得上这份传授讲故事的恩德！ 这么想着，徐谓动容了，看着李文贵的侧面，一时之间，心中非常感慨，庆幸自己昨天没有一气之下就走了。 李文贵在过了一会之后，便回过神来了。他看着一双双期待的眼睛，想了下便说道：“我要教这么多人，肯定是没这个功夫的。这样，我回头写下我的心得给你们，你们先自己看看。等到哪一天我有空了，我就给你们一次答疑解惑的机会，如何？” 一听这话，钱掌柜和这些书铺伙计顿时大喜，全都跪下来磕头，口称师傅，先把这关系给定死了。 这一下，反而让李文贵不好意思，有点手忙脚乱了，连忙去扶他们，对他们说道：“诸位不必如此，都是四书五经，有的人成了进士，有的人连个秀才都考不上。你们将来能怎么样，关键还是要看你们自己的本事。我能帮你们的，就顺手帮一把而已！” 话是这个话，但是就这份肯写心得给他们的心意，就让钱掌柜和书铺伙计们非常感动了。一个个都叫师傅，不肯改口。 徐谓看到这一幕，忽然又对李文贵有了了解。 本来的话，他以为他有才学，有名气，所以才得到了李文贵的特殊对待。结果没想到，就这些掌柜和伙计，李文贵也愿意传授他赚钱的本事！ 这让他想起了，当他想让李文贵救胡宗宪的时候，李文贵曾说过，远的，他管不着，他能做得，就是顾好身边人，能帮一把是一把。 如今看来，李文贵真的是在这样做得。他有能力了，有本事了，并不藏着掖着，而是愿意分享出来，提携身边人！ 想着这些，徐谓看着李文贵的侧脸，心中忽然忽视了李文贵的年龄，涌起了对李文贵的尊重。 如果这样的好人，在他小时候能遇上一个的话，或许他就不是这样的命运了！ 等到李文贵带着徐谓进后院的时候，喜笑颜开的钱掌柜，忽然变了脸色，对在傻笑的伙计说道：“你们都听好了，师傅愿意分享写故事心得的事情，切记不可往外传。听明白了么？” 几个伙计一听，立刻点头答应，谁傻才会往外传！ 钱掌柜随后又对他们说道：“师傅的大哥马上要结婚了，估计需要人手帮忙，你们在店铺里走不开的话，看看是否让你们家里人去帮个忙，尽下孝心！” 第104章 见证奇迹 徐渭随李文贵走进了后院，李文贵写书的大堂内。 他发现，这个大堂内布置的有点像学堂。其中李文贵就走向似乎是老师的位置，在他的对面，还有并排三张桌子，好像是学生坐的。在桌面上，放着笔墨纸砚。 打量了一会之后，徐渭看到李文贵坐到了位置上，自己随便找了个座位也坐了，然后再看向李文贵问道：“你刚才说得那些，都是真的？” 李文贵正准备再过一遍细纲，听到徐渭的话，便抬头看向他，说道：“难不成还是假的不成？” 徐渭听到这话，便沉默了。 虽然他不大在意礼节这种，我行我素，但是不代表他没脑子，老是追着李文贵问他是不是真心，非要逼得人家说不是真心，符合自己的猜想才罢休，那是脑子有毛病。 他决定再看看，李文贵是不是真得是言行一致的人！ 于是，徐渭就不说话了，看着李文贵在做事。 结果，李文贵却抬头对他说道：“徐叔，你过来。” 徐渭听到他的话，便刚站了起来，就见钱掌柜亲自端着托盘，送来了茶水，然后才出去忙了。 他看看掌柜背影，然后走到了李文贵身边。 李文贵指着他面前的细纲说道：“这便是我今天要写的故事梗概，你可以看看，回头再看我写完的，先自己体会下。” 徐渭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当即凑过去看了起来。 内容其实不多，并且还不是连续的内容，只是类似某人某地做某事，强调什么，谁谁谁震撼…… 徐渭看了之后，感觉一头雾水，这压根形不成一个好看的故事，精彩在哪里？ 就如同太祖皇帝从乞丐到皇帝，这中间过程会是非常精彩的，但是他看到的，却是太祖皇帝做了什么事，让老乡震惊，义父震惊，敌人震惊之类的。 这根本不是故事好不好？ 徐渭很是疑惑，正要问话时，却听到外面传来动静，便转头看去，却见是三个陌生人，看着像书生一起走了进来。 他们刚进门，就一起向李文贵恭敬地行礼道：“公子早！” 李文贵见了，站起来还礼，同时说道：“那我们就开始吧！” 三人都是答应一声，各自去他们自己的位置上坐了，就是那三张似乎是学生的书桌。 然后，他们非常熟练地去磨墨，摆稿纸，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便是手握毛笔看向李文贵。 李文贵见他们都准备好了，便开始口述了起来。 徐渭看着这一幕，顿时就露出了非常惊讶的表情。他看到，李文贵口述故事，然后有一人便奋笔疾书起来。 过了一会之后，另外一个人也开始奋笔疾书，一直到第三个人跟着奋笔疾书时，最先开始写的那个人似乎写完了，停了下笔，稍微收拾下，然后又在看着李文贵。 不一会，他又开始写了起来，如此反复。 这一幕，看得徐渭忍不住走了过去，走到他们的背后看他们写什么。 这一看之下，他就发现，原来这三人都在记李文贵口述的故事！ 看了一会之后，他抬头看向李文贵，把惊讶的焦点转移到了李文贵身上。 刚才的细纲，徐渭是看了的，如今，李文贵的口述，他也听到了，他都没法想象，李文贵是怎么把那么短短的几行字能口述出一个听起来就非常不错的故事？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李文贵终于不再口述，三个书记员写完之后，也都整理了下稿子，按顺序交给了李文贵，然后向李文贵一礼，便出门去了。 边上的徐渭看着这一幕，脸上的惊讶之色，依旧没有褪去。 说真的，这一幕，他是怎么都没想到的，这就是李文贵讲故事的能力？ 他看向李文贵，发现此时的李文贵，已经在翻看三个人交给他的那些稿子，并且不时用笔修改一二。 就这样，大约又过去了半个时辰之后，就见李文贵把那些稿子都收了起来，然后才看向徐渭说道：“今天的更新，就是后天要售卖的书内容写完了，你看看，和刚才你看到的细纲再对比下。” 徐渭听了，连忙过去接过，然后去了一张书桌那，认真看了起来。 李文贵喝了会茶，看徐渭看得认真，便拿笔写起这个世界第一份网文培训教材。 他并不在意别人也能写网文，因为他不想一直束缚在网文里，要不然的话，就等于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要上班，那穿越还有什么意思？ 因此，他准备培训一批人来写网文，然后他去和陈景行谈判，在书铺占股份，成为股东这种。 过了没多久之后，钱掌柜便进来了。 李文贵一见，便知道他进来干什么，就对他说道：“稍微等下，让徐叔看完稿子。” 钱掌柜听了，连忙恭敬地说道：“是，师傅。” 李文贵听得有点别扭，转眼成师傅了？ 不过他知道，如果他不让叫师傅，反而会让掌柜以为他不想教他们，因此，他就懒得费口舌，想叫就叫好了。 写书不容易，往往花一天时间写得书，看书的人，几分钟就看完了。 徐渭这边看得比较慢，也只是花了一刻钟。 李文贵看到他看完了，便对他说道：“把稿子给钱掌柜，要送去京师刻板印刷，不能耽搁太久的。” 徐渭一听，连忙把手中的稿子交给了钱掌柜，钱掌柜这边，就立刻匆匆出了大堂。 李文贵收拾了下书桌，如果按照以往的话，他还会看会书，做下明天的细纲，然后才考虑其他事情。 但是最近他大哥要结婚了，他也得去忙。 比如说，他就要带着徐渭去买空白的帖子，然后让徐渭写请帖。 因此，李文贵便对徐渭说道：“走吧，你先想想，体会对比下，回头我们可以针对今天的内容聊下。” 徐渭听了，表情郑重地点点头，跟在李文贵后面走出了大堂。 来到前面书铺时，钱掌柜已经把稿子让人用快马送去京师了。看到李文贵出来，就立刻准备了五十文钱。 李文贵签字拿钱，在一片“师傅”声中走出了大堂。 第105章 传家宝 网文培训教材，自然不可能那么快就写好的，哪怕对李文贵来说，这其实只是默写而已，因为后世多的是各种教材，可毕竟时间太短。 徐渭这边，也还一直在想着李文贵的细纲和故事之间的差别。一直到两人走回李家的时候，徐渭都还没想完。 于是，李文贵便让他继续想，也不打扰他，只是和李彩莲以及李文全说话。 有关徐渭生活要用的东西，李文全都已经买回来，也已经收拾好了徐渭居住的客房。 李文贵这边，就问李文全道：“大哥，那我们请帖要送的人，你有名单么，给我一个！” 大概要请什么人，是之前就已经商量好的，但是具体到人名，李文贵的年龄小了点，说不上来，就只能是问李文全了。 于是，李文全说，李文贵记，和在陈记书铺反着来了。 泥瓦匠朋友，陈记茶馆掌柜，书铺掌柜，陈景行以及他的几个儿子，女方家的重要亲戚等等。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是裕王府那边了。 当李文贵整理好的时候，徐渭也想完出来了。他看到李家在忙，便没有立刻问话，而是做他应该做的事情，就是替李家写请帖。 李文全和李彩莲早听李文贵说过，徐渭是非常有名的大才子，书画诗词都是非常厉害的，因此，他们看到徐渭开始写请帖，便纷纷站边上观看。 徐渭最擅长气势磅礴的狂草，介于行书和草书之间，懂得人为之叫绝，开创了明朝中后期的新式书法。但是，一般人，或者不懂的人，就不知道他的字好在哪里，感觉像小孩子乱写一样。 这不，李文全和李彩莲看到徐渭在认真写请帖，但是这个字，在他们看来，却是写得很瞎时，不由得面面相觑。 不过他们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偷偷看李文贵，但是，李文贵却没看他们，而是在盯着徐渭写字。 这可是大明朝三大才子之一的徐渭，能有机会见他当场写字，肯定是要珍惜的。 不过有点遗憾的是，李文贵后世也没学过书法，并不懂得书法之妙，因此，他虽然努力看了，但是，说真的，他看得和李文全两人差不多，看不到徐渭字的奥妙之处。 隔行如隔山，不外如是也！ 大约写了半个时辰左右，这中间，李文全和李彩莲都自己忙去了。那字，他们真欣赏不来。 而李文贵，则也去继续写网文培训教材了。 等到徐渭写完，放下了毛笔，在桌子另外一头写着的李文贵，便也放下了毛笔。 这时候，徐渭才问起他对网文的疑惑，李文贵一一做了回答，并且把他写出来的部分网文教材给徐渭，让他自己看。 然后，他收拾了喜帖，让李文全先去田家那边送了。 这事儿，一般是媒人或者男方父亲，或者叔伯之类去送的。但是李家的情况摆在这里，又是田家催着完婚，因此，李文全这个新郎官就不得不亲自出动了。 当李文贵跟着李文全出门，准备等李文全走后上门栓时，李文全先是探头探脑地看看后面，没见有人之后，他便低声对李文贵说道：“二弟，这字真稳妥么？” 李文贵一听这话便笑了，低声对他说道：“那是自然，我给你说，这喜帖，最好当传家宝留着，以后肯定值钱。” 说到这里，他指了下请帖又补充说道：“我看到徐叔在每张请帖的角落中用了小印的。” 李文全听到这话，有点意外，带着惊喜问道：“真的？” 问出话之后，他才回过神来，知道二弟绝对不可能骗他，便连忙又解释道：“那我们自己没有啊！” 都能当传家宝的好东西，偏偏都要送出去，也亏了是他，如果是他爹的话，估计都不送了。 李文贵听到这话，正要说话时，眼角瞅见徐渭出现在垂花门那，于是，他便假装看不到，只是笑着低声说道：“徐叔在呢，回头徐叔画了画，在题上字，送你一幅当结婚贺礼的话，比这请帖就宝贵多了！” 李文全听了，很是高兴，便不再介意这些只是写了字的喜帖，当即出门去了。 李文贵关上门，上好门栓，一转头，看到徐渭站在垂花门那，便装出有点意外的样子，叫了声“徐叔”，就好像他是才发现徐渭在一般。 徐渭听了，只是用手指着另外一只手上的网文教程，一脸严肃地对李文贵说道：“有些看不明白，还是要请教下！” 李文贵听了，便伸手一指第一进院这里的客房大堂说道：“没问题，我们进去说话吧！” 徐渭听了，便先走了过去，等到李文贵进去的时候，徐渭已经把手中教材展开在桌子上，然后看到李文贵进门就开始发问了起来。 说起来，网文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商业化写作，把对人物的情绪表达出来，传达给读者。 而对于古人来说，就缺少这方面的技巧，不是说写诗词，而是在小说方面，这方面是绝对薄弱的。 古人更擅长借物抒情之类，徐渭听到李文贵的讲解，什么先抑后扬，一波三折，铺垫爽点什么的，一开始听得有点不屑。 但是，等到李文贵拿他写的书中案例，联系起来讲解时，徐渭就慢慢体会到李文贵所说是什么意思了！ 他们在讨论着，以至于敲门声传来都没听到。还是李彩莲听到了，跑去开了门。 敲门的是李伟，因为惦记婚事，陈景行也理解，便说好了，这段时间，李伟只需要忙大儿子的婚事便可。 事实上，蜂窝煤作坊那边，陈家完全可以自己管起来。李伟去当管事，也就是给他一些事情做做，有成就感而已。 因此，李伟就早早回来了。 一进门，他就立刻问道：“怎么回事，家里就你一个人么？” 李彩莲听到这话，便用手指了下客房那边说道：“二哥和徐叔正在说话，估计是没听到。” 李伟听了，有点不理解，比李彩莲都要近，竟然没听到？ 于是，他想过去看看。结果就在门口听到徐渭在向李文贵请教问题，这让他顿时有点纳闷了：不是说，这个人是非常有名的才子么，怎么还在向老二请教问题的？ 第106章 你办事我放心 入夜，徐谓终于有自己睡的地方，李文贵终于又可以自己睡了。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才躺下没多久，就听到了敲门声。 轻轻地，不注意听还听不到。 李文贵有点不确定，躺在床上问道：“谁啊？” “我，开门。” 声音是压着的，同样有些低，不过李文贵还是听到了，并且认出了这个声音，是李伟的声音。 这么一来，他就有点奇怪了。 这家里老爹最大，他至于像做贼一样，这么轻手轻脚么？ 要是说，他怕吵醒了其他人，李文贵是不相信的。李伟这个时候，压根没有这种意识。 只能说，他这么反常，绝对是有事。 于是，李文贵只好起床，拿出活折，吹了下，吹亮之后去点了床头不远桌子上的油灯，然后把活折给灭了，才过去开门。 不得不说，古代虽然没有打火机，但是有这个活折，也还是很便利的。不过活折贵，普通人家不会用。 基于家里来了客人，李文全今天去置办东西的时候，给徐谓和李文贵两个人配备了油灯和火折，他们自己则还是没舍得用，也习惯了。 李文贵以前是不上门栓睡觉的，因为肉身以前一直是这个习惯，但是他上次被李伟吓了一跳之后，就都是上门栓睡觉了。 此时，他下了门栓，打开门，果然看到是李伟在门口。 李伟见门开了，立刻伸手一推，把门推开，蹿了进去之后，顺手把门关上。 在关门之前，他还探头看了下。 看到他这样子，李文贵就有点不解，问道：“爹，有事么？” 李伟并没有马上说话，拉着他去了桌子边上坐下，然后还吹灭了油灯，做完这些事情之后，他才凑向李文贵这个位置，低声说道：“你这孩子，你咋教外人赚钱的法子了？” 李文贵听到他爹的语气中，满满地都是不解，甚至还有怨气一般。 他立刻醒悟过来，知道李伟过来是什么情况了，于是，他便低声解释道：“爹，我不想一直写故事，想脱身出来做其他事情。” 一听这话，李伟便立刻低声说道：“这么赚钱的事情都不愿做，你还想做什么？啊，你知不知道，爹和你大哥为了十来文钱，都起早摸黑地干活，你一天上百两银子都有，你还不愿意做？你……你……” 李文贵听出来，李伟似乎有点被气到了，还好没骂出败家子来，他就连忙解释道：“爹，钱是赚不完的，所谓一窍通百窍通，我能想出更多赚钱的法子来。” “写书这赚钱的法子，说到底，也是赚得辛苦钱。我想赚钱的门道，就是我不用每天干活，别人能替我赚钱，这样多省心，对吧？” 李伟听到他这话，久久无语。也就是天黑看不清，要不然，估计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李文贵大概猜出他爹在想什么，便又给他爹解释道：“我教徐叔，如果他能学得出来，能赚钱的话，我就可以不写了，回头我去和陈伯父谈条件，分他书铺的股份，这样就能不写书也能赚钱了。” “你……你……你真是个败家子！”李伟最终还是叫出了这个称呼，并且气呼呼地说道：“就算是这样，你可以教爹写啊，也可以教你大哥写啊，再不济，教彩莲写也勉强说得过去。你为何要去教一个外人呢？” 李文贵听出来了，他爹的思想观念，说出这话来，那是一点都不意外。 于是，他只好解释道：“爹，你们要学，我也可以教，但是，这个东西，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的。就这学问，搞什么传子不传女，那是会失传的。只有更多的人学会了，这学问才能发扬光大。至于你想的钱……”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便解释道：“我们只要持有书铺的股份，就算没有管理的人才，但只要把股份传下去，那子孙后代也一样可以躺着赚钱的。” 李伟听不懂，但是，他能听懂“躺着赚钱”这四个字，于是，他疑惑地说道：“你都教给别人了，还能什么都不干，赚钱？” “那是当然，您想想看，书铺是不是陈伯父在亲自看着的？没有吧？钱掌柜负责日常的管理而已。我们只要持有股份，每年年底分红就成了。” 李伟有点不解，问道：“什么是股份，爹没文化，听不懂。” 股份的概念，最早是古罗马时候就有的，但是在华夏，被官方认可是要到改革开放之后。不过分红这种，明清时候已经有了。 李文贵听到李伟的话，便给他解释道：“就是我和陈伯父约定的分红方式，比如卖这个三国故事，我们约定，我口述故事，交出刻板用的故事，他负责其他，利润是七三分成。” “还有，蜂窝煤的买卖，我们是出了点子，当然，还有爹的管理，然后陈家出其他，裕王府则是权力，分红是裕王府五成利润，我们家和陈家再分剩下的五成。” “就类似这样的，回头我去和陈伯父谈下，把这个事情正规化，就是契约化，最好还能得到官方认可，这样就算我们和陈家这一代要好的人都不在了，子孙后代凭借契约也能继续分到钱。” “……” 李伟听着这些话，一开始还听得模模糊糊，但是听到后来，就听不懂了，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这个点，要换了以前，他早就睡着了的。 此时，他只能听出来，他这个二儿子是有全盘计划的，甚至连子孙时候的情况，都是想到了的。 于是，他便等李文贵说完之后，他便又打了个哈欠说道：“爹脑子有点笨，搞不大懂，既然你如此有把握，那爹就不啰嗦了。这个家，要是没有你，也没什么可以败家的！” 说完之后，他便摸黑站起来，想要走时，又停住，看着模糊的李文贵身影说道：“你办事，爹还是放心的。” 说完之后，他便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当李文贵起床之后，发现徐谓不见了。 第107章 干啥去了 于是，他便好奇地问李伟道：“爹，徐叔呢？” 李伟现在是要留在家里全力准备儿子的婚事，因此并不去蜂窝煤作坊了。 他绝对是家里起得最早的人，没有之一。 此时，李伟听到李文贵的问话，有点无所谓的回答道：“不清楚，一早彩莲去叫他吃饭时，就发现他已经不在了。” 徐谓是住在第一进院，他要出去，可能别人确实不知道。 李文贵听了，连忙问道：“那他的包裹之类还在么？” 徐谓是不怎么在意礼节的人，不辞而别也不是不可能！就是不知道，如果他不辞而别的话，到底是什么原因？ 李伟听到他这话，倒是摇头说道：“包裹倒是在的。也不知道这么早，出门去干什么了？” 李文贵一听包裹还在，那就不担心了，回头就能知道，徐谓一早去干什么了。 于是，他用了早餐，然后就按照事先商量好的，陈家那边的请帖，他送过去，顺便还要商量下送请帖到裕王府那边的事情，连带着再谈下书铺股份的事情。 不过，他还是要先去书铺，把今天的更新给完成再说。 写连载书就是这样，不能断，断了就必然会有读者流失。三百六十五天，天天苦逼。 到了书铺这边，在一堆“师傅”声中，李文贵把请帖给了钱掌柜，让钱掌柜非常高兴。 李文贵还提醒了钱掌柜，这个请帖是徐谓写的，可以留着，又让钱掌柜高兴了一番。 在将近中午的时候，李文贵更新完成，就直接去陈府了。 香儿胡同这边，都是豪门大宅，全是富贵人家。不少人家都还有侧门，显然，不是身份足够的人，还不能从正门进出。 李文贵也没多想，上门按着门环敲了几下，不像他家一样，可能没人听到，要多敲一会，而是一敲门环之后，里面就立刻传来了一个问话声：“谁啊？” 李文贵听了，便大声说道：“在下李文贵，前来送喜帖给伯父和几个兄长！” 听到这话，大门立刻打开，一个年过半百的门房，带着好奇之色，上下打量了下李文贵之后，便带着点惊讶说道：“原来是李公子光临，快快请进！” 很显然，他是知道李文贵的存在的。 李文贵便跨步进门，站在了影壁面前，等着门房关好大门。 门房在关好大门之后，便大声喊道：“丫头，快出来，去向老爷禀告，就说李公子来访，送喜帖过来了。” 隔壁的门房那边，一个丫环应声出来，好奇地看了李文贵一眼，便急忙小碎步地去了。 门房这边，则是热情地把李文贵迎到了会客厅这边，侧房那边，立刻有丫环出来，当即接替门房，招待他坐下，又立刻端上了茶水，伺候李文贵用茶。 不得不说，陈府这边，能让来访客人感觉宾至如归，没有一点怠慢的意思。 李文贵坐在茶几边上，喝着茶，打量陈家的会客厅布局，感觉有一种雅致，像是书香门第，而不是将门世家。 包括墙上挂着的画，也是山水景物为主，而不是什么关羽千里走单骑那种武将风。 他正在打量呢，忽然，就听到门口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道：“无名？” 李文贵听到有声音，下意识地转头看去，立刻认出来，说话的是陈家长房长女，也就是之前约田家三小姐那个。 不管怎么样，这也算是熟人了，李文贵便笑着站起来说道：“呵呵，我比你大一辈分哦，你得叫我叔！” 一听这话，刚进门的陈小姐顿时嘴巴一噘道：“我们俩年纪差不多，凭啥大我一辈分？而且我是叫你笔名，这谁都能叫吧？” 李文贵其实是逗这丫头，当初的事情，还要承她的情，又怎么可能真会在意辈分，因此，他便笑着说道：“好吧，我其实也不在意。你爷爷在么？” 陈小姐听了，先是高兴，随后见他直接问自己爷爷，便又不高兴了，说道：“我就站你面前，你也不问问我的来意，是不想见我么？” “这倒不是！”李文贵听了，又笑了，陈小姐长得也漂亮，他怎么会不想见。 只是他虽然重生一世，但是也还不习惯和一个陌生女人，并且是年龄相仿的侃侃而谈。 因为，他不知道谈什么！ 此时，他解释一句之后，又马上说道：“不知道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么？” 陈小姐见他从善如流，并且她本来也不是真得生气，便马上又笑颜如花，伸手从她身后的丫环那要过了一叠纸道：“我也写了一个故事，你能帮我看看么？” 李文贵的书能卖那么多的钱，那他在写书方面的才学，绝对是权威的。因此，陈小姐一听李文贵来访，就立刻拿着她写的稿子飞奔过来了。 李文贵听了，这倒是她擅长的，正要说话时，却听到门口传来了陈景行的声音道：“丫头，你跑来这里干什么？” 陈小姐听到声音，连忙转过身，跑出门去，然后就听到撒娇的声音传进来：“爷爷，我想让无名帮我看看稿子好不好嘛？” 说话间，李文贵就见到陈小姐拉着陈景行的袖子，一起走进了会客厅。 陈景行似乎有点无奈，笑着对李文贵说道：“贤侄见笑了，我这孙女看了你那三国故事，也嚷嚷着说要写，说肯定不会比你差，呵呵，如今却要跑过来和你请教，这写书的本事，又其实能随便乱指点的，对吧？” 陈小姐听了，有点脸红，稍微躲到了陈景行的身后一点。 李文贵听到陈景行的话，却是微笑着说道：“还真别说，伯父，我这次过来，除了送喜帖，还有和您商量下这喜帖送裕王府的事情之外，也想和伯父商量下，我想教别人写长篇连载故事的事。” 一听这话，陈景行顿时就惊讶了，带着一点不可思议地表情看向他。 甚至他身后侧的陈小姐，也忘记了害羞，站了出来看向李文贵，同样一脸不可思议。 第108章 呛到了 李文贵并没有急着说收徒的事情，而是先把喜帖双手送上。 陈家这边，是大头，陈景行和他的儿子都单独一个喜帖。 陈景行见了，便带着微笑接过，同时说道：“等那天结婚，我们全家都去捧场！” 他当然知道李家是什么情况，为了热闹一下，他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给李家涨涨脸面。 说完之后，他正准备收好喜帖时，忽然瞄见了喜帖上的字，顿时就一惊，便认真低头看了起来。 不得不说，徐谓的行草，是非常引人注目的。 因为不懂书法的人，一看之下就觉得这字写得如此难看，也好意思拿出来？昨天李文全去送喜帖的时候，就遇到这事了，还是要他解释了之后才行。 而懂书法的人一见之下，便会被新颖的书写方式给吸引。刚好，陈景行就略懂书法。 陈小姐看到他爷爷忽然低头仔细看起喜帖，便有点好奇，觉得喜帖就那么几个字，格式都是一样，有什么好看的。 心中想着，她便也看了过去。结果这一看之下，不用说，陈府出身的女儿，那可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她自然也第一时间被吸引了。 一老一小，凑在一起仔细欣赏着行草字体的别致。 过了一会之后，陈景行便忍不住抬头问道：“贤侄，这喜帖是谁写的，这字竟然如此别具一格，他日必在书法一道上有大成就。” 李家就李文贵会写字，但是李文贵在初稿上留下的字是什么样的，陈景行有见识过。因此，他以为这个喜帖，怕不是街上卖字为生的秀才写的，就起了惜才之意，又对李文贵说道：“不知道此人在哪，我想去见上一见。” 李文贵听了，便微笑着说道：“写这个喜帖的人叫徐谓徐文长，浙江绍兴人……” 他的话才说到这里，就被陈景行惊讶地打断道：“徐文长？你竟然请了徐文长给你写喜帖？你是怎么请得到的？” 在他身边的陈小姐一听，感觉这个徐文长好像很有名的样子，便好奇地问道：“爷爷，他是谁啊？” 陈景行听到问话，便转头看向孙女，脸上还有惊讶之色，回答他道：“此人是个怪才，书画戏曲文章，皆是一绝。一般人想请他，根本不可能。就连当年的剿倭总督胡宗宪都是几次请他才请动他为幕僚。这人在兵事上也是不错，献奇策帮助胡总督平定了倭寇海盗之乱……” 陈小姐听得很是惊讶，感觉这个人好厉害。 陈景行给孙女解释了之后，便立刻转回头，看向李文贵，好奇地问道：“这喜帖繁多又重复，皆是人名，有才之士，怕是都不愿意写的。你是怎么请动他来给你家写这个喜帖的？” 没等李文贵回答，陈景行便又猜测道：“或者只是给我的喜帖，是他写的而已？” 如果是这样的话，量少，也还说得过去。 结果，李文贵带着一丝得意说道：“不是，我家所有的喜帖，都是他写的。甚至他写完之后，还盖有一个小章，伯父打开喜帖便能看到。” 陈景行听得万分惊讶，连忙打开一看，果然有个小章。这就意味着，徐文长是认这个喜帖的。别人要是喜欢徐文长的字，那这喜帖可就抢手了！ 当他再抬头看向李文贵，再次问道：“你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不可能是你家和徐文长有旧吧？” 他想来想去，好像只有这个可能。 结果没想到，李文贵摇摇头，回答他道：“前日，钱掌柜带着他找上门来，本来是想和我探讨荆州之战的，结果被我知道他的身份后，就想着法子把他留下了。如今，他暂住我家，我叫他徐叔。也是看到他，我才有了教别人写故事的念头。” 听到这话，陈景行回过神来，注意力便立刻集中到了写故事这件事情上。 他走去座位坐好之后，便严肃地看着李文贵，问道：“这件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此时的他，已经知道李文贵的本事，因此，他知道，李文贵要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理由。 李文贵去他边上坐了，隔着茶几对陈景行说道：“简单点说，就是我懒……” 这个话一说出口，端起茶杯想顺便喝口茶的陈景行，顿时喷了出来，还连带着呛到了气管，一下咳嗽了起来。 陈小姐正好站在爷爷身边，见此情况，连忙帮着陈景行去捶背，好一阵忙乱。 李文贵看着这一切，有点无语，没想到陈景行的反应竟然这么大。 好不容易，陈景行总算是缓过来了，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问道：“一年几万两银子的收入，你还想懒？” 说真得，他是没法想象，这也能懒？他是不会，要是会的话，哪怕七老八十了，他都能天天写故事！ 陈小姐看着李文贵，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哪怕她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来不需要为生计操心，但是她也知道，一个人一年能赚几万两银子的话，那都是顶尖的了，比当朝一品高官的俸禄都要多几倍，不知道会羡慕死多少人的！ 李文贵看着他们两人，最终眼睛定格到陈景行的脸上，给他解释道：“书铺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写的话，如果我哪天病了，有事了，可能几天，甚至十天半月没法写，那书铺的连载书就会断了，这么一来，读者流失不说，书铺也没法开工，就会比较麻烦了，对不对？” 陈景行听到这话，不由得愣了下，这一点，是他之前没有想到的。 如果李文贵真有事会比较长时间不写的话，那他的书铺扩大了这么大的规模，这一整个卖书过程中的各个环节，就都会出现问题了。 他在想着，李文贵则继续在说道：“还有，我如果写得不精彩了，也会让这个书铺的买卖受到影响。但是，如果有很多我这样的人写书，那就不怕了，对不对？” 陈景行有点想不明白，这是一心为他的书铺着想？这不是重点啊！ 第109章 翻手覆雨 犹豫片刻，陈景行只好提醒李文贵道：“虽然你说得这些确实有道理，对我来说，也很乐意，但是你想过没有，这么一来，你怎么办？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你没听说过么？” 他有点怀疑，李文贵毕竟年轻，因此没能想明白其中道理。 听到这话，李文贵并没有恍然大悟的样子，反而依旧是那种比较淡定地表情，不慌不忙地说道：“所以，我教徒弟的时候，也会改下规则，包括和伯父您书铺的合作，兼顾三方利益，您看看我这想法怎么样？” 如今书铺的利润，是陈景行所有买卖中最赚钱的，没有之一。当然，如果蜂窝煤买卖不是被裕王府横插一脚的话，那还是蜂窝煤买卖赚钱。 因此，陈景行对于书铺还是非常重视的。听到李文贵的话，便严肃了表情，认真地说道：“你说！” 陈小姐看看她爷爷，又看看李文贵，心中很是惊讶。此时的她，终于有点认识到，为什么李文贵会高她一个辈分了。要不是年纪摆在这里，就冲李文贵和她爷爷谈话的方式，指不定她爹都要矮李文贵一个辈分。 此时，就听李文贵对陈景行详细解释道：“我的想法是，伯父以现有的书铺作为本钱，我以培养更多的徒弟为本钱，我们新设立一个新的书铺，名字叫做大明文娱股份书社，股份的意思，就是你一份本钱为一股，我一份本钱为一股，合伙做买卖，衡量出力多少的意思。” 陈景行静静地听着，能看得出来，他在努力思考着。 李文贵这边，则放缓了语气，继续说道：“分钱的时候，也按照股份多少来分钱。就比如说，你一股，我一股的，那就是平分的意思。这是凑钱做买卖和怎么分钱的意思了。” “接下来，我说下我们双方的责任和义务，伯父这边，就是要负责书社的运转；我而我这边，在前期的时候，就是我自己写书支撑书社运转，同时还要培养徒弟，让尽可能多的人都能像我一样写故事。” “至于收徒的规则，可以考核通过之后，免费教学，但是学会之后，必须和书社签契约，比如必须在书社写五十年，然后想去哪里都成。这个时间点，可以回头再商量。” “而徒弟写书的收入，是去除书社成本之外的利润，书社和徒弟的利润，五五分成，一个月一结。” “等到徒弟足够支撑书社运行的时候，我就功成身退，不用再自己写书了，我也能轻松一些！” 说到这里，他看向陈景行，又给他分析道：“伯父这边，要付出的，就是如今的陈记书铺，得到的收益，将不再取决于我一个人写不写得好，这个买卖做起来，哪怕我们都没了，也能一直做下去，可以传给子孙。” 陈景行听到这话，抬头看了他一眼。从他的表情上来看，似乎是还没全部想清楚。 李文贵这边，就继续说道：“对于我来说，我也拥有了一份可以传给子孙的基业，不会因为子孙没有写故事的天赋而没落。并且把徒弟培养出来之后，我也能从中解放出来，去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 听到这话，陈景行的眼睛一亮，不过还是没说话。 不得不说，年龄摆在这里，他沉得住气。 “而对于徒弟来说，只要他真有才华，便能在我的指点之下，赚到他以前难以想象的银子。” 说到这里，李文贵最后又说道：“对于这个新书社，我还有不少点子，以后不只是写故事。当然，这些必然是我能从每日的写故事中抽身出来，才会有精力来做这个事情。” 说完之后，他便去喝茶，润润嗓子了。 陈景行见他说完了，当即哈哈一笑说道：“贤侄说了这么多，其实和之前也没太大差别。总之，贤侄是个有想法的人，我绝对支持，就按你说得办好了。” 说到这里，他又笑眯眯地对李文贵说道：“贤侄做事的能力，伯父最是放心了。我们合作这么愉快，你还有什么点子，也尽管来找伯父便是，伯父无条件照办，反正贤侄也不可能亏待伯父不是？” 说完之后，他自己就哈哈笑了起来。 李文贵听了，也是跟着一笑，然后正色对陈景行说道：“这和以前的书铺不一样，是股份制的。我还在考虑一个事情，就是这个书社再开到江南去，那边识字的人多，有钱的人也多，不会比京师赚得少。但是，这么做，有一个问题……” 陈景行一听他这话，眼睛顿时就亮了。应天府的繁华，绝对不输顺天府的。就等于说，书铺，不对，是书社的利润能翻倍，一想到这，他就仿佛看到了那白花花的银子，忍不住便问道：“还有什么问题？” 李文贵认真地说道：“还是盗版的问题，这方面，并不能指望官府。而你我的能力，当然，目前来说，主要是伯父这边，还影响不到江南去。因此，我觉得，书社的买卖，也还是要拉一个强力的合伙人才好。” “我在想着，可以分一点股份给裕王妃和我大姐，这样就等于是裕王府站在我们背后，以后甚至可以影响朝廷在打击盗版方面出一些律法，以保护我们的权力，打击那些奸商。” 他是知道的，裕王妃和他大姐，那会是两宫太后，并且还会是有皇权的太后，地方上有盗版，或许敢动他这样的皇亲国戚的利益，但是，谁敢动两宫太后的？ 甚至李文贵觉得还不够，就又对陈景行说道：“还有，外甥出生到现在，我一点见面礼都没有，所以我还想从我的股份中，也分出一些股份给我那外甥，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听完他的话，陈景行不由得有点感慨道：“翻手覆雨间，什么本钱都没有，就能让裕王府都要承你这个情，以后，裕王怕是都会认你这个亲戚了！” 陈小姐在边上听到，连忙纠正道：“爷爷，无名付出的是他的才华，独一无二的！” 第110章 签订契约 陈景行一听，当即笑着说道：“对对对，贤侄这才华才是最值钱的，这也是本钱来的。” 李文贵听到他的话，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按照自己的思路对陈景行说道：“对了，我们的股份是平分的话，那对于这个股份书社的决定权，就是相当于两个东家有相同的权力做出决定。” “比如说，书社接下来准备怎么做，聘用谁来管理书社等等这些事情，都是要两个东家一致决定才行。” “这就等于是这个股份书社的股份，假设为十份，你我各五份，那行使东家的权力就一样。” “如果说，我把我的五份股份，分了一份给我大姐，一份给我外甥，那我手里就只有三份股份，没有伯父的五份股份多，那就是伯父这个东家说了算。这就算股份的意义了，和合伙做买卖，谁的本钱多谁说了算差不多。” 陈景行听到他解释这个，倒也容易理解，点头说道：“没事，书社要怎么做，伯父都听你的，你的点子好，这是肯定的。” 李文贵听了，连忙对他说道：“不是，我是想从一开始就把这个制度定下来，以后就算股份不在你我手里，也得按照这个规矩来。” 陈景行一听这话，本来有点不以为然，觉得他多虑了，但是转念一想，陈景行也明白过来，知道李文贵怕是担心他百年之后，自己的儿子或者孙子之类和李文贵的关系不是很好，所以做事就会出问题。 这么想着，他便对李文贵说道：“成，就听你的，新的书社还有什么规定，都说出来好了。” 李文贵还真有，他马上对陈景行说道：“股份的权力，其实是包含两个内容，一个是分红权，就是利润可以根据股份多少来分；第二个是决定权，就是重要的书社事务，也根据股份谁多谁少，由谁来说了算。” 陈景行听到这话，点点头，这个概念，李文贵之前就已经说明白了。 此时，李文贵就又接着说道：“因此，我给我大姐和外甥的股份，我会和他们约定，只给他们股份的分红权，而不给决定权，他们那股份的决定权依旧由我来决定。因为我觉得，他们不懂书社经营，只要安心分红就可以了。这样的股份，也是一种玩法。” 陈景行听到这里，当即哈哈一笑道：“那是你们的事，你可以不用告诉我的。” 他边上的陈小姐一听，眼珠子咕噜一转，便对他说道：“爷爷，无名的意思是说，以后爷爷这边，要是有需要的话，也可以这么做的。” 陈景行听到她的解释，“哦”了一声，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笑着拍拍孙女的手道：“还是我家婉儿聪明，哈哈！” 陈小姐听了，眼睛飞快地瞅了李文贵一眼，脸色稍微红了下，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李文贵也跟着笑了下，然后正色对陈景行说道：“伯父，那我们就把这事定下来，尽快做完这个事情，这样我去裕王府送喜帖的时候，就可以顺道送上股份给大姐和外甥了！” 陈景行听了，倒是雷厉风行，立刻吩咐准备文房四宝，然后对李文贵说道：“伯父知道贤侄已有通盘考虑，那这份契约就由贤侄来写便是。” 李文贵听到这个话，有点尴尬，犹豫了一会说道：“伯父，我的字有点瞎，平时还没什么，写契约还是另外找个代笔吧，我可以口述。” 一听这话，陈景行不由得又一次哈哈笑了起来。 倒是边上的陈小姐，当即踊跃说道：“爷爷，我来写好了！” 说话间，很有对自己书法的自信。 陈景行听了，倒是没有拒绝，点头说道：“那成，就由你来写。” 说完之后，他想到什么，便又对李文贵说道：“这事是个大事，还须找个中人，一起在契约上签字才行！” 李文贵早有考虑，听到他这话，便马上说道：“中人无所谓，这契约就用红契便好。” 明朝的契约分为红契和白契两种。 白契一般指仅由买卖双方协商，有中人作保并签名盖章的原始契约文件。 而红契通常是指完成交税手续后，加盖了官府印章的契约。 很明显，红契更具有法律效应，受律法保护。 此时，陈小姐听到他们的说话，忽然开口说道：“我见证了爷爷和无名商量的整个过程，要不，我来当这个中人好了。” 陈景行一听，不由得训道：“胡闹！” 哪有女孩子来当中人的，那样闺名都说出去了。 倒是李文贵听了，便微笑着说道：“没事，我觉得可以，反正只是走个形式，关键还是衙门背书的。” 陈景行其实是很溺爱这个孙女的，此时听到李文贵同意，他想了下就算了，这让陈小姐非常高兴，看到笔墨纸砚刚好送来，立刻积极地开始写了起来。 大明文娱股份书社设立契约 大明通州香儿胡同陈景行，大明通州松树胡同李文贵，窃见财从伴生，事在人为。是以两人商议，合本求财。 当凭中见：陈小婉。陈景行出陈记书铺，估算价值两万五千两白银，计五十股份；李文贵负责书社内容着作，至少维持书铺运转，估算价值两万五千两白银，计五十股份；共计本钱五万两，一百股份作本，同心揭胆，营谋生意。 所得利钱：每年面算明白，只按股份量分家用；仍留资本，以为渊源不竭之计。至于私已用度，各人自备，不许支动店银，混乱账目。 故特歃血定盟：务宜一团和气，苦乐均受，不得积私肥己。如犯此议者，神人共殛。 合伙期限：自嘉靖四十三年十月二十一日起，无截止时间。 违约责任：若合伙人中有违反此约者，愿依律受罚，并无异言。 然后便是陈景行和李文贵签字，再下面是中人陈小婉签字，最后，就可以去官府交钱用印了。 这份合伙人经营契约，自然和这个时代有点不同了。这不同的内容，便是李文贵的意思。 第111章 泼墨画 这份契约，如果换成其他人的话，根本不可能在这短期内就写出来。光是本金的计算，就会斤斤计较，因为这关系到利润的分成。 但是，以李文贵和陈景行的关系，他们也只是差不多就成。 陈记书铺，按照目前的估算，一年大概可以赚个四万两银子，再加上雇工，铺面等等，他们也只是随便算了一万两，就凑了个整数，然后两人平分，就这么简单粗暴。 此时，李文贵看了下契约之后，便笑着对陈景行说道：“我们定下了五万两的成本，分为一百股；换句话说，就是一股值五百两银子。真要说的话，这一股的价值是远远不止五百两的。” 他看到陈景行在认真听着，就继续说道：“如果我们的股份拿出去卖，光是对我们这个书社的盈利预期，比如，每年四万两来算，我们的股份，一股卖五百两，估计都有人会买。因为他只要拿着股份不动，大概也就四五年便会回本，以后就是尽赚的了。” 听到这话，陈景行点头说道：“是啊，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我们这书社最终怎么样，还都要靠你才行的啊！” 没有好的连载故事，那这个书社和普通书铺没多大差别，一年能有几百两银子的盈利，都是非常好了。 也是因为这，李文贵才可以什么都不用付出，就能拿到五十股份。事实上，如果他坚持要更多的话，陈景行其实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因为他才是关键。 不过，基于两家的关系，李文贵还有更多发财的手段，因此，他就并没有太在意而已。 此时，李文贵便对陈小婉说道：“你还得写一百份股份凭证出来，要和这份契约一起去官府用印。” 原本兴奋的陈小婉一听，顿时就傻眼了。 一百份，会写死人的吧？ 这时候，她有点后悔揽下这写字的活了。 但是，此时的她，却是没选择，只能按照李文贵的意思开始写历史上第一份股权凭证。 内容其实也简单，就是说明书社的股份便成，需要加盖书社的印章。 至于这印章，陈景行交代一下，便有人回去找人刻好印章的。 还没等陈小婉写完，天色就不早了。李文贵便先回家，明天继续过来忙这事。 陈景行送他出门之时，对他说道：“等这事情弄完之后，我和你一起去裕王府。这个股份，我也要送一份给我女儿，那外甥也得给一份。” 他女儿是裕王妃，因此，万历小皇帝也算是裕王妃的儿子，一个嫡母，一个生母的区分。在这个时代，嫡母的份量，其实比生母还重。 陈景行要送万历小皇帝股份的话，也是名正言顺的。 李文贵听了，当然不会有意见，便先回家去了。 等他敲门的时候，发现开门的竟然是徐渭，一时之间，就有点惊讶。 徐渭见此，便很平常心地说道：“我比你家人住的更近，也不好白吃白喝，当个门房总是没问题的。” 李文贵听了，心中“啊呀”一声，这要是说出去，大明朝三大才子之一的徐文长当自己的门房，怕是会跌了很多人的下巴吧。 心中如此想着，李文贵却也不客气，当即微笑着说道：“那就麻烦徐叔了，等回头有了信得过的门房就好了。” 说完之后，他主动转身关门，上了门栓，然后和徐渭往里一起走去。 或许是听到了动静，李彩莲从中院冲了过来，看到李文贵，就兴奋地叽叽喳喳了起来。 “二哥，你真得是没眼福！徐叔今天画了一幅画，送给大哥当结婚礼的，你是不知道，徐叔把墨直接泼到纸上的，当时真是吓了我一跳，结果没想到，徐叔只是随便画画，竟然就成了一幅画……” 听到小妹兴奋地介绍，李文贵却是不奇怪。 徐渭的画是吸取前人精华并脱胎换骨，不求形似求神似。什么山水、人物、花鸟、竹石无所不精，最为出色的是花卉。 并且他的画法别具一格，是以前没有过的，对后世的八大山人、石涛、扬州八怪等影响极大，有华夏“泼墨大写意画派”创始人、“青藤画派”之鼻祖的称誉； 郑板桥对徐渭非常敬服，甚至曾刻一印，自称“青藤门下走狗”。 此时，李文贵虽然不奇怪，但是也非常有兴趣，便马上问道：“画呢，我欣赏欣赏！” 李彩莲听了，立刻回答道：“被爹藏起来了，说等结婚那边再拿出来，否则万一弄坏了就不好了。” 李文贵听到这话，不由得说道：“让人裱起来，那样才能保存好！” “爹说，婚礼的钱都要田家那边出，我们家暂时没钱了。” 徐渭听到这话，便开口说道：“我反正也不去京师，那聘礼的钱也被我花了不少，暂时也给不了，就索性先给你们用吧。” 李文贵听到这话，转头看向他，对他说道：“明后两天，大概是后天吧，我会去一趟京师，看看能不能早点把那礼部尚书的事情帮你解决了。” 徐渭人没去，只要托人送去六十两聘礼的钱，就说徐渭无意出山，就可以少很多麻烦。要是徐渭亲自送上门去的话，反而可能会被那小鸡肚肠的礼部尚书刁难。 徐渭听到他的话，倒是很心动，不过他还是有点犹豫道：“后天的话，我怕是来不及凑这个钱！我手头只有三十五两了，还要给你家用来筹备婚礼。” 李文贵听了，想也不想，便微笑着对他说道：“没事，我向伯父提前支付下稿费好了，反正就要到月底了，要个一百两是没问题的。” 这个月的稿费，估计能五百两左右，只提前要个一百两，根本不可能对书铺买卖造成影响。 徐渭一听李文贵随口就是一百两，明显是有点震惊。 写故事这么赚钱，太难以想象了，李文贵虽然教了他一些，但他有点忐忑，不知道能不能写出李文贵那样卖钱的故事？ 好在徐渭的好胜心很强，很想立刻试试，便想问问李文贵有关他写故事的情况。 第112章 定了徐渭 吃完晚饭之后，离天黑还有点时间，一家人包括徐渭在内，坐在大堂里，算是饭后闲聊。 当然，主要还是互相通报下婚事筹备的情况。 这不，李文全就有些好奇地说道：“二弟，你是不是收了不少徒弟？今日好好些个人上门，问我们需不需要人手，说他们给师傅家上门帮忙是应该的。” 李伟一听，看了徐渭一眼，然后看向李文贵，有点不满地说道：“老二，你咋什么人都教啊？” 徐渭倒是没说话，因为他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况。 此时，李文贵看看他们，便给他们解释道：“今日我给伯父送喜帖过去，顺便和他讨论了下要设立大明文娱股份书社的事情，大概明天就会差不多。” 听到这话，李伟立刻来了兴趣，马上问道：“这是什么？又是一桩赚钱的买卖么？” 自己这个儿子，已经倒腾出两样赚大钱的买卖，如今又听到了没有听说过的事情，指不定又是一桩赚大钱的买卖！ 想到，他甚至都兴奋了起来。 徐渭也听得奇怪，这年头，书社不奇怪，江南文人多结社，书社多的是。但是，什么文娱股份书社，那是怎么回事，他就不明白了。 不过没问题，李文贵已经在解释了：“这个股份书社，其实就是我和伯父合伙做买卖，内容主要是文娱方面的，暂时来说，就是写连载故事……” 李伟一听这话，便连忙问道：“你不是已经在写了么，难不成还有精力再写？这个合伙做买卖，本钱呢，本钱怎么算？” 李文贵正要说这个，便顺口说道：“伯父以陈记书铺为本钱，折价两万五千两银子，分到五十股份；我负责书社内容，同样折价两万五千两银子，也分到五十股份，一共就是五万两银子的本钱，合计一百股份，成立这个大明文娱股份书社。” 他这话说完之后，包括徐渭在内，都是听呆了。 特别是徐渭，自从他和李文贵接触之后，就感觉银子不值钱了，开口闭口都是几十两，上百两的，如今更是夸张到五万两，疯了么？ 特别是这个李文贵，他该是啥也没有付出吧，就折价两万五千两？ 如果说，才华是用银子来衡量的话，那他的身价，怕是最多一千两，远不能和李文贵去比！ 想到这，自负才学的徐渭，有点难以接受了。 于是，他便问道：“他的书铺到底有什么，能值两万五千两？还有，你负责书社内容，也能值两万五千两，你们这是在闹着玩么？” 李伟一听，顿时有点不乐意了，当即开口说道：“我儿一年就能赚两三万两，值两万五千两怎么了？” 李文贵知道徐渭的情商比较低，想到什么说什么，未必是恶意，因此，他就急忙解释道：“我和伯父之前的合作，一年大概能赚四万两左右，这是我们两人努力的结果。” “你要说我们两人合起来五万两太贵的话，你信不信我们卖出去，十万两都是有人抢着要。毕竟十万两也就两三年的时间就能回本的。” 说到这里，他看到徐渭很是震惊的样子，便又对他说道：“等这个书社成立，我就会正式收徒，教人写连载书，不过有前提条件，就是以后五十年内，徒弟写出来的书，都必须由书社来卖。所得利润是书社和徒弟五五分成。” “当然，故事编出来之后，到底值不值得印出来卖，需要经过我，或者以后有专门的人来评估，能通过，才会印出来卖。还有，如果卖得不好，后续也会停止再印。” “对于徒弟来说，从我这里学到本领，又无需操心卖书的事情，只需要专心写好故事，那一年上万两银子都是有可能的。” 李文贵说到这里，看向徐渭说道：“徐叔，事情算是这么个事情，如果你不满意的话，也没关系，我毕竟还没正式授课。” 徐渭其实是不擅长和人打交道的，他不是才学不够，而是情商不够，不管是他和别人相处，还是他写出来的文章内容，都会让人不舒服。因此，他最终只能考个秀才，却再也没法再进一步。 此时，他听说可以不用和人打交道，只是专心做学问，如果写好了，那是能有上万两银子的收入，这样的日子，绝对是他最想要的。 因此，他听完李文贵的话之后，想也不想，便对李文贵说道：“既然已经答应了的事情，我岂能反悔！” 听到他的话，李伟赶紧说道：“老二，你也要教教家里人啊！虽然我们还不会写字，但是我们肯定学得快！” 李文贵听到李伟又一次提出这个要求，便笑着说道：“爹，没问题，我都会教的。只要教得徒弟够多，能多出一些些连载故事的人才，那我以后不写，也一样是能有书社的分红。”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道：“对了，这个书社的股份，我打算分大姐和外甥一些，其他就算是家里的。以后只要书社还在，就能一直有分红。” 李伟听到老二要分一些给大丫头和她的儿子，倒是没说什么，如果是要分给别人，那他肯定是不乐意的。 并且，教徒弟的道理，李文贵之前已经和他沟通过，因此，他也没有再反对什么。 他就只知道一点，书社这个，就算后世子孙是个草包，也还能分到写故事的钱！ 第二天，当李文贵起床的时候，发现李伟和李文全，以及李彩莲都在认真听徐渭教书，真得非常认真。 对此，李文贵知道他们的动力是什么，便也不打扰他们，收拾了之后去书铺写完更新，便又去了陈府和陈景行把剩下的事情做完。 至于去官府那边背书，有陈景行这个锦衣卫千户的身份出面，其实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忙完这些之后，又是过去了一天。 于是，两人便约定，明日去裕王府一趟。 第二天，裕王正在和张居正说话呢，忽然就听到冯保给他禀告说，陈景行和李文贵来了。 第113章 这不可能 张居正一听，便开口问道：“这个李文贵，便是上次献上蜂窝煤作坊的那个？” 裕王听到他的问话，便点头回答道：“张师傅好记性，确实是他。” 说到这里，他想了下，稍微有点尴尬地说道：“他这次过来，怕是来要说法的，孤忙着正事，倒是忘记了给他的承诺！” 张居正听到这话，想起第一次见这个李文贵的时候，便又问道：“上次蜂窝煤的事情，怕是超出了他们的意料吧？如果下官所料不错，他们只是想把通州以外的买卖献给殿下，结果没想到，殿下却是去通州分了一杯羹！” 裕王也知道这点，所以才有些尴尬。 虽然他是王爷，但是对于自己女人的家人，太过占便宜了不说，给那李文贵姐姐封侧妃的事情也没办。如今正主上门，多少是有点难为情的。一旦问起的话，王爷也是要脸面的啊！ 他倒不是不愿封李彩凤为侧妃，而是觉得这事也不急，毕竟过去都没一个月，结果李文贵却是上门了！ 此时，裕王便对冯保说道：“既然他们来了，就先带来见孤吧！” 不说他讨好了父皇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就单单只是对他而言，那也是每年多了几万两的收入，不管怎么样，这么大的人情，好歹也要解释两句。 冯保一听，立刻领旨，退了几步之后便赶紧走了。 张居正转头看向裕王，向他说道：“殿下，下官看这个少年郎非同一般，想再试他一试，不如一会，由下官再掂量下他？” 裕王听了，毫不犹豫地点头说道：“张师傅的眼光独到，考较下他也是好的！” 张居正听到这话，又给他解释道：“如若此人真是人才，那殿下倒是能多个帮手。这样的亲戚，谁都拉不走，只会站在殿下这边。” 裕王一听，立刻点头。 虽然景王已经出京就藩，但他父皇做什么事情都会先想到景王，并且迟迟不立他这个太子，这让他不得不忧虑。 正在他想着时，却见冯保领着陈景行和那个李文贵过来了。 张居正等他们见礼完毕之后，看着李文贵先开口问道：“少年郎，你可是为你姐之事而来？” 他要先打压下李文贵，因此，就准备从李文贵沉不住气这点来下手。 封侧妃么，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裕王府可不是普通老百姓家，什么时候，三言两语就能做好的。裕王真要拖个几个月，甚至半年，那也不是什么大事！ 李文贵却是等不及而来问的，这便是沉不住气了。不过这也正常，毕竟是少年嘛！ 此时，李文贵听到张居正的话，想了下，好像确实是如此，便点头说道：“是因为我姐之事过来的。” 说完之后，他便掏出了袖子中的喜帖，然后转身看向裕王说道：“我大哥已经定下婚期，八天之后就成亲了。这是喜帖！” 边上的张居正，听到李文贵的话，正要进一步教育下李文贵时，却听到了李文贵接下来的话，不由得一愣，难不成不是为了替他姐讨说法？还是说，借着送喜帖的名义来讨说法？ 一时之间，他有点拿捏不定，这个少年郎到底是哪一种？ 裕王听到，也是有点意外，亲自过去，接过喜帖看了看，确实是喜帖！ 然后，他立刻被这喜帖上的字给吸引了。 没办法，徐渭的字，粗看太丑，再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字写得非同一般了！ 裕王当然是懂书法的，他看了一下之后，非常好奇，当即对张居正说道：“张师傅看看这字，似乎非同一般！” 如果说，徐渭的字，就是这时代所谓的好字，那裕王也看多了，最多是心中说句不错，然后也就那样了。 偏偏徐渭的字，粗看太丑，就引起了他的兴趣。 张居正听到裕王的话，便接过看了下，随后便抬头看向李文贵，带着一点惊讶道：“这字体有点独特，似乎是浙江绍兴徐文长的字体，你和他有旧，他教你写的这字？” 字体太独特了，那也容易辨认。 礼部尚书李春芳都听说了徐渭，要聘请他，那张居正知道徐渭，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张居正自然知道，徐渭是有才华的，如果说李文贵是徐渭的学生，那李文贵和普通少年郎不同，有些才华，也就不奇怪了。 因此，他便再补上一句道：“你是那徐文长的学生？” 李文贵听到这话，不由得一笑道：“不是，不过这字确实是他所写。” 一听这话，张居正就更奇怪了，当即再问道：“素问那徐文长脾气古怪，他竟然还能帮你家写喜帖？是只写了给裕王府的喜帖么？” 如果只是写一份给裕王府的喜帖，那也说得过去，毕竟身份在这里摆着的。 结果没想到，就听李文贵摇头回答道：“不是，一共大概是三十多张喜帖，都是他写的。” “他竟然会这么有耐心帮你家写了所有喜帖？”张居正一听这么古怪的事情，顿时就更好奇了，道，“你是有许诺他什么么？” 李文贵听了，稍微想了下回答道：“收他为徒，教他写书。” “什么？” “什么？” 殿内的几个人，裕王、张居正，几乎不约而同地惊讶了。 那徐文长是成名已久的人物，而眼前这个，还是少年，要是说徐文长收李文贵为徒，那还说得过去，结果竟然反过来了，这就有点颠覆他们的认知了。 不过裕王只是听张居正的口气知道，这个徐文长是个有才华的人，因此，他的惊讶就相对少点。 张居正却是真惊讶了，在回过神来之后，他当即皱了眉头，有点不喜地说道：“那徐文长的文章是极好的，还写得一首好青词。你小小年纪，却是要收他为徒，莫要大话闪了舌头！” 如果徐渭的文章写的不好，不是有很大名气的话，大明堂堂礼部尚书也不可能礼聘一个远在浙江的人。 李文贵看他们这么惊讶的样子，知道不解释两句，会被他们误会，因此，他便回答道：“我教他的，只要他能出师，一年赚个万把两银子总是可以的。” 第114章 姐夫 他这话一说出口，顿时，裕王和张居正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们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一起转头看向李文贵，不约而同地喝道：“信口雌黄！” 根据历史记载，隆庆六年，临安有田共亩，朝廷一年征收的田赋加役银合起来，也才两银子。 此时是嘉靖末年，和隆庆六年的时间点相差不大，并且因为官吏腐败，朝廷能收到的钱就更少。 李文贵所说，他收的徒弟，如果出师了的话，有可能一年能收入上万两银子之多，那也就是说，这一个徒弟的收入，能顶的上江南富裕地区一个临安县的赋税收入了！ 这对裕王和张居正来说，怎么可能！ 这上万两银子，如果按照购买力来算的话，大概一两银子相当于五百块人民币，上万两就是五百万人民币了。 说真的，就算是在后世，能做到年收入五百万以上的人，也是非常少的！ 此时，李文贵见裕王和张居正都训斥他说大话，他也不恼，只是转头看向陈景行说道：“伯父，要不您来给他们两位说说我们当下店铺的情况吧？” 一听他这话，裕王和张居正立刻转头看向陈景行，如果说李文贵年纪小，可能说话不靠谱的话，那陈景行都五十来岁了，在他们面前，肯定知道分寸，不敢乱说话的。 陈景行对于书铺能有那么高的收入，也是很自豪的，此时听到李文贵的要求，又看到裕王和张居正都看向他，便开口给他们两人介绍了起来。 随着陈景行的介绍，裕王和张居正听得越来越震惊。 他们万万没想到，就只是写这种不入流的故事而已，竟然一年的利润可以达到四万两之多！ 刚才他们还为李文贵收徒能达到年入万两而震惊，结果没想到，就这个小小少年郎，竟然都能年入两万多两，甚至更多，这不要说张居正了，就是裕王，都没有他富了！ 如果不是陈景行说得很细，把为什么盈利的重点都说了，他们甚至都以为，陈景行也在瞎说了！ 等到陈景行说完之后，李文贵便趁机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叠纸，对裕王说道：“家里一直愧对大姐，以前是穷，帮不上大姐，如今我能赚钱了，就想支持下大姐，这是我们新设立的书社股份，一共是二十份，给大姐十份，给我外甥十份。要不，姐夫，您帮我给吧！” 这是李文贵第一次喊出姐夫两字，裕王听了，感觉有点怪怪的，他还没被人喊过姐夫。 裕王妃是陈家最小的女儿，因此也没有人会喊裕王姐夫的。懂事的，都喊尊贵一点的王爷。 不过此时，李文贵却是喊出来了。 有一句话说得好，穷在闹市无亲戚，富在深山有远亲。 如今，李文贵绝对是妥妥的小土豪了，他送出东西的时候，认一门理所当然的亲戚，裕王并没有因此不满。 他只是好奇地顺手接过了李文贵递给他的那叠纸，一边看，一边有点奇怪地问道：“这是什么？” 张居正也很想看看，不过裕王拿过去了，他不好凑过去，便看向李文贵，听他解释这是什么。 毕竟是送给裕王儿子的，肯定不是普通东西！ 只听李文贵向裕王解释道：“这是我和伯父准备新开的大明文娱股份书社，我们两人暂时合计本金五万两，一共为一百股，对书社的做主权和分红都按照多少股来决定。” “目前来说，伯父五十股，我五十股，每股的价值是五百两，我给大姐和外甥各十股，那按照目前书社一年大概四万利润来算的话，大姐和外甥一共能分到八千两。” 裕王看不懂手中的股份，但是他听到能分多少钱，这可是白捡的，顿时他的脸上，立刻便露出了笑容。 李文贵这边，继续对裕王说道：“对了，有一点要说明的，因为大姐和我外甥都不懂得如何经营书社，因此，要另外签一份契约，说明这二十份股份的做主权，必须由我来决定。换句话说，大姐和我外甥就只有凭这个股份分红的权力。” 裕王根本不在乎做主权，听到他说了之后，连忙说道：“有你这份心就够了，什么做主权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边上的陈景行等到这时候，也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叠纸，同样递给裕王道：“这里也是二十份股份，其中十份给我女儿，还有十份给我那外甥。不过也要签一份契约，说明这二十份股份的做主权由我来决定。” 这么一来，裕王的正妃，每年可以得到四千两银子，侧妃每年也能得到四千两银子，特别是他那儿子，小小年纪，啥也不懂，一年竟然已经有八千两银子的收入！ 当然了，这些钱，也可以说是裕王的。 这不，裕王的脸上，都是笑开了花，连忙伸手接过陈景行手中的那叠纸，又连忙看了起来，同时嘴中说道：“好好好……” 等到这时候，张居正终于忍不住，对裕王说道：“殿下，这什么股份，可否让下官看看？” 裕王听了，想也不想，直接递过去一张。 张居正接过之后，便立刻看了起来。 就见这张纸上写着，大明文娱股份书社股权凭证，然后有两个印章，一个是大明文娱股份书社印章，另外一个是通州县衙的印章。上面还有持股人姓名，住址，以及份数，和凭证编号。 除此之外，还有几行小字： 一，股权凭证过户或者转让，必须到书社总部办理； 二，股权凭证遗失，可通知书社办理挂失，然后补办； 三，股权凭证不能涂改，伪造和私自抵押，否则后果自负。 张居正是什么人？万历年间的首辅，主持大明朝的经济革新，因此，他对于有些东西，远比裕王要敏感。此时的他，只是一看手中这份股权凭证，脑海中便立刻想了很多。 这不，他看完之后，便立刻抬头，看向李文贵问道：“这是谁想出来的？” 第115章 摸石头过河 张居正虽然是这么问，但是，他的眼睛却是看向李文贵的。 很显然，在他看来，应该是李文贵想出来的。 果然，陈景行听到他的话之后，很坦然地回答道：“这是贤侄想出来的！” 得到确认，张居正的眼神中带着好奇，看着李文贵问道：“你应该没有做过买卖，何以能想出一套如此详细的合伙做买卖的规则？” 大明朝的有钱人很多，大部分都能自己做买卖，不需要合伙；但是，也有一些买卖，不是有钱就可以自己做的，往往各种原因，需要几家合伙来做！ 但是，合伙做买卖，自然远比自己做买卖的麻烦事要多。 有关买卖方面的诉讼案件，大都就是这种合伙买卖的纠纷。 张居正通过李文贵这个股权凭证就看出，李文贵想出来的这一套法子，能解决合伙做买卖的不少问题！ 说真的，他都没想到过用这种方式来规范合伙买卖方面的事情。因此，他就很惊讶了，李文贵是怎么想出来的？ 听到这话，李文贵就搬出他之前忽悠人的那一套，就听他对张居正说道：“我每天晚上都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或者梦见去了匪夷所思的地方，或者梦见自己做一些从未做过的事情。我也查过，就好像有点像南柯一梦的那种。醒过来之后，有的时候还能记得梦境！” 张居正听到这个解释，不由得哑然。这个答案，是他没想到的。 此时，就听李文贵继续在说道：“就这个合伙做买卖的事情，我还梦到，如果做买卖还需要更多的钱，但是东家又拿不出来时，就可以卖这个股权凭证出去，就相当于是有新东家带着钱一起来做买卖了。从道理上来说，只要有需要，可以一直扩大东家的数量，但是规则还是以股权为依据。” “换句话说，这个股权是可以买卖的。因为要官府背书，因此，每次过户的时候，官府也可以收点税……” 李文贵之所以要说这些，他是想让股权买卖这个，正规化，如此才能得到官府最大的保护。 不管什么事情，只有利益，才能捆绑。给官府收税的好处，其实就是把官府也拉到了股权里面。 裕王听着他的话，还没什么感觉，但是张居正却立刻联想到了什么，等李文贵说完之后，他便立刻说道：“如果官府有专门的衙门做这个事情，让所有合伙做买卖的，都能如此来的话，那朝廷就会多一笔收入了！” 李文贵听了，先是点点头，然后便又严肃地说道：“不过官府既然要收税，那也要有义务，比如，提供一个专门的股权买卖的地方，并且可以买卖股权的那些生意，必须要核实是否这样。如此就能防止有些人为了骗别人买他们一文不值的股权而编故事，欺骗别人说他们的生意可以赚很多钱！” 张居正听到他的话，不由得愣了下，这又是他没想到的，便立刻问起有关的细节来。 大明中后期，经济繁荣，特别是江南一带，更是如此。合伙做买卖的事情，远比其他地方要多。 张居正虽然是湖广人，但是他对于大明朝的基本情况，都是有过了解的。特别是他曾请了三年病假去游山玩水，体察民间疾苦，更是知道了很多。 如果按照李文贵所说这么做的话，其他地方不知道，江南那边，是肯定可以这么干，朝廷也能收到不少钱！ 裕王对于他们在聊的内容，却显得兴致缺缺，多是在看手中的股权凭证，脸上都是笑容。 但是，张居正却是非常感兴趣，聊得很投入。 在原本的历史上，张居正在万历年间的革新，就有鼓励民间开采矿产、经营贸易，并提出了“厚农资商，厚商利农”的经济主张。 他认为，农业和商业是相互依存、相互促进的。商业的发展可以为农业提供更多的市场和资源，而农业的发展也可以为商业提供更多的原材料和劳动力。 他的这种认知，是以前的大明统治者所没有的，把商业提升到了一个很高的高度。 甚至他还非常注重对外贸易，比如在北方，与草原部族和解互市，结束了双方多年的战事，开放了边贸。 而在南方，他准许广州举办一年两次的“交易会”，这类似于后世的广交会，对推动明朝的对外贸易与商业发展具有重要作用。 如此种种，都说明张居正对于商业的重视，远比其他当权者要更重视。 不过此时，还是嘉靖末年，张居正对于商业的认知，并没有完全成熟，只是有这么一个认知而已。 所以，当他听到李文贵关于商业上的这些操作时，他就很有惊艳的感觉，能极大地补充他对商业的认知，兴趣自然就非常高了。 甚至不是这股权做法，还包括陈景行之前描述书铺的运行模式时，他也都察觉出，这是一种新的做买卖法子，也让他有种惊艳的感觉。 大殿内，就出现了奇怪的一幕。 大殿的主人裕王，还有他的丈人陈景行，包括其他人等，都是或认真，或开小差地听着。 而张居正和一个少年郎，却在这侃侃而谈，似乎聊得非常投机，犹如忘年交一般。 等到后来，裕王从白得了一年两万两的喜悦中恢复过来之后，他看到李文贵竟然和他认为有大本事的张居正谈得如此有来有往，就非常诧异了。 就见他不时打量李文贵，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聊了一阵之后，终于听到张居正有些感慨地说道：“你说的这些，到底是好是坏，还得再看看！” 李文贵听了，也是谦虚地说道：“我和伯父这也是摸着石头过河而已，是骡子是马，确实需要溜溜才能知道！” 看到他们终于聊完了，裕王便笑着说道：“时辰不早了，该用午膳了！张师傅，岳丈，文贵，就一起用午膳吧？” 这是他第一次邀请陈景行和李文贵，以前的时候，他都不操心这个的。 第116章 亲情 张居正最终没有在裕王府用午膳，回去了。 但是，陈景行和李文贵却是留在这里用午膳了，好歹也算是一家人不是。 本来的话，裕王用餐，像李彩凤这样没有身份的妾，是没有资格过去一起用餐的。但是这一次，内侍却是奉裕王之命去请了，这让李彩凤很是惊讶。 等她到了用餐的大殿之后，发现自己的二弟竟然也在，她顿时就惊讶了。 裕王见人都到齐之后，也没急着说话，把陈景行和李文贵给的股权凭证，该是谁的，就给了谁。 至少陈景行和李文贵说了，是要给谁的。他哪怕事后拿到手中，可当着他们两人的面，却还是要做一下的。 裕王妃和李彩凤都好奇地看着手中的纸张，一时之间不明其意，还是裕王笑着解释道：“这是丈人和小舅子给的，每一份值五百两银子，你们手中总共，大概就是一万两千两。” 裕王妃和李彩凤听得瞠目结舌，家里给钱的时候，可从来没给过这么多银子。就凭这几张纸，竟然能抵得上那么多钱？ 裕王这边，看到自己的两个女人如此惊讶，又给她们解释道：“这东西要是拿到外面去卖，翻个几倍都有人会买。不过我们肯定不卖，这都是丈人和小舅子的一份心意！每年分红，就足够了。”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李文贵说道：“至于这股权凭证的决定权，回头用完膳之后，正好趁着人都在，就签下好了。” 李文贵听了，微笑着说道：“一切都听姐夫的！” 李彩凤听到他们的称呼，回过神来，看向裕王，见他丝毫不在意，那就很显然，她侧妃的事情，就是板上钉钉才会这样的。 想着这个，又看看手中的这几张纸，感觉有千钧重了一般。她看到的，这不是钱，而是来自娘家的亲情！ 感受到这份亲情，李彩凤不自觉间，眼角便湿润了。 正在这时，裕王又拿出那份喜帖，让内侍转给李彩凤说道：“你哥马上要结婚了，这喜帖送来，我们不能亲自过去，但是好歹也要派人去才行。至于礼物，你准备一下。” 李彩凤听到这话，连忙擦擦眼睛，然后从内侍手中接过看了看，连连点头道：“好，好，好……” 除此之外，她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了。 裕王妃见此，便连忙招呼道：“菜都要凉了，先用膳吧，用膳！” 裕王见了，也是微笑着招呼，先用午膳。 裕王府的午膳，也还算可以，但是比不上陈景行之前为了召开掌柜会议学习新的记账法，在那酒楼的那一桌。 而且裕王府用膳，规矩也大，一切得以裕王为主，吃得没有酒楼随便。 吃完之后，一行人便移步到偏殿，这里早已准备了笔墨纸砚，按照李文贵的说法，双方签订了那些股权凭证的决定权。 这其中，李彩凤和裕王妃的部分，他们自己能签。 万历小皇帝的那一份，那就没办法了，不只是太小，而且连名字都没有。在原本的历史上，是要等到裕王登基称帝之后才给取了名字的。 因此，万历小皇帝的这一份，就由裕王这个老子代为签字了。 忙完这些之后，裕王就亲切地对李文贵说到：“明日正好是个好日子，原本就定了封你姐为侧妃的。你们在忙你大哥的婚事，这事给你们说下就成。孤答应过的事情，肯定是不会忘记的。” 李彩凤一听这话，立刻便知道这是因为今日她二弟过来，裕王才临时决定的。要不然，不可能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 想到这，她看向李文贵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激。 李文贵其实也能猜出来，但是却假装不知道，连忙拍了下裕王言而有信的马屁。 裕王便让他和他大姐说说话，自己就先走了，显得很懂人情。 但是，实际上，在用午膳那会，如果他先掏出喜帖给李彩凤说了之后，再拿出那股权凭证，会更合理一点。但是，他没有，很显然，他其实就比较在意那股权凭证！ 不过，不管裕王怎么做，他的身份摆在那里，谁也不能说他不是。 等裕王一走，裕王妃也和陈景行找了借口离开，让他们姐弟单独待会。 等他们都走了，李彩凤的眼泪才出来了，看着李文贵说道：“二弟，我……我这个当大姐的，其实一直都没有照顾过你，甚至刚开始的时候，还怀疑你找我来要什么的，我……我……” 说到底，李彩凤也才十八岁左右的小姑娘而已，放在后世，大学都没毕业。 因此，李文贵心中有些感慨之余，便微笑着打断了李彩凤的说话，用亲切地语气对她说道：“大姐，我之前说过，以前家里没能力，所以帮不了你什么。不像陈家，是有家里支持的。但是，如今，我能赚钱了，我自然是要帮你的，因为，你是我大姐，这是血脉亲情，谁都割舍不掉的，对不对？” 李彩凤听了，一边擦眼泪，一边带着欣喜，连忙点头说道：“是，二弟说得是，这是血脉亲情，谁都割舍不掉的！” 李文贵看她这样子，便又对她说道：“大姐，娘家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一切有我。你只需要带好我外甥就成，我可也是第一次当舅舅，很在意的。” 一听这话，李彩凤便又挂着眼泪笑了，道：“那是自然，孩子是我的命根子，我岂会不好好带。” 李文贵本来想让他大姐留意下，是否有小弟的消息。但是他回头想了想，还是不要过多地给他大姐事情好，免得蝴蝶效应出现不可预估的影响。 因此，他和李彩凤又说了一会话之后，便和陈景行告辞回通州了。 哪怕这一次去得早，但是吃了午膳，又说了话，耽搁了一段时间，等到回到通州家里时，已经是傍晚了。 李文贵便和陈景行约好，明日就去陈记书铺见面，宣布改组为大明文娱股份书社的事情。 说完之后，他就回到自己家去了。 第117章 身份变了 “二哥，怎么样，见到大姐了没有？” 开门的是李彩莲，一见李文贵，便立刻询问道。 李文贵一边进门，一边回答道：“这不是废话么，当然是见到了！” 李彩莲听了，上好门栓，然后便赶紧追上李文贵又问道：“大姐对大哥的婚事，咋个说法？” 听到动静，一进院这边的徐渭闻声出门。 李文贵看到他，看带着一点歉意说道：“今日在裕王府多耽搁了点时间，因此还没来得及处理徐叔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徐叔放心，这个事情，我会帮徐叔处理好的。” 徐渭出门，其实就是关心这个事情。对他来说，那礼部尚书就是一座大山，随便压下他，他都是扛不住的。 但是，此时听到李文贵的话，徐渭反而不好开口了，连忙说道：“无妨，当然是裕王府那边的事情更重要了！” 他们两人，站在垂花门这边说话，中院的李伟和李文全都围了过去。因为，他们都很关心李彩凤那边是怎么个反应。 李文贵和徐渭说完话，转头看向李伟和李文全，便微笑着对他们说道：“姐夫说了，明日就是册封大姐为侧妃的日子，不过我们这边忙，就和我们说下就算了，回头，大哥结婚，姐夫那边不方便过来，但是也会派人来的，还让大姐准备礼物了。”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是惊喜。 李伟似乎是有点不敢相信，问道：“你……你叫王爷姐夫了？”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种亲戚的称呼，更是看重。如果说，李文贵能称呼姐夫，那就等于裕王那边是真得认下李家这门亲戚了！ 李文贵听了，笑着说道：“当然了，股权凭证送到他手中，我就叫了，他给张居正说的时候，也都叫我小舅子了！” 穷亲戚，可能人家不屑认，但是，有钱的富亲戚，并且还是慷慨大方的，就是皇帝都愿意认！ 李伟一听，不由得惊喜交加道：“那……那我就是大明王爷的丈人了？” 说话间，他还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脸上犹自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对他来说，原本只是社会最底层的匠人之一，谁都能欺负，见谁都要点头哈腰，这辈子，都以为就这么过了。 结果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还能当上王爷的丈人！ 有了这个身份，出门去的时候，鼻子都可以朝天了，撞到那些官差身上都不带怕了！ 这一点，可不是有钱就能做到的。 李文贵见李伟那表情，便对他说道：“按道理来说，是这样的。” 李文全也是相当激动，他向李文贵确认道：“二弟，裕王府……那个……妹夫真会派人来参加我的婚礼？” 他结婚这个事情，其实是比较憋屈的，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他能娶到田家三小姐，靠得是二弟这边；然后结婚的费用，还要靠丈人家。虽然说，其实是丈人家垫付，二弟发了钱之后会还，但是李文全也不可能见一个人就解释一遍这个事情。 因此，有不少人误会了，说李文全其实是吃软饭的，连娶媳妇都要靠丈人！ 蜂窝煤的买卖，外人更多的是知道陈家，少部分人知道李伟在当管事，这些都和李文全关系不太大。 但是，如果他结婚的时候，当王爷的妹夫能派人过来，这就是他李文全的面子了。 血脉亲情，可不是吃软饭的事情可比的。田家那边的亲戚，就能知道李家的份量有多重了！ 此时，李文贵听到李文全的问话，便笑着说道：“大哥放心好了，姐夫是当着我和伯父的面，在用午膳的时候交代大姐准备礼物的，到时候肯定会派人来的。” 边上一直听着没插嘴的李彩莲，听到他这话时，不由得眼睛一亮，立刻开口问李文贵道：“二哥，王府的午膳有什么好吃的么？” 李文贵听到这话，不由得摸摸小妹的脑袋，笑着说道：“就知道吃！” 徐渭在边上听着他们一家子说话，他并不为他们家真正成为皇亲国戚而羡慕，他有点羡慕的是，这一家子的感情，这是他最想拥有的，但是很遗憾，他没有！ 他正在想着呢，就见李文贵收回摸小妹的脑袋，转头看向他问道：“徐叔，我这小妹脑子里光知道吃的，她功课怎么样？” 徐渭一听，认真地点点头说道：“很努力！” 说到这里，他看向其他两人，又接着补充说道：“听我讲课的，都很努力！” 李伟自从收到徐渭画得那幅画之后，他对徐渭的态度就变得非常好了。此时听到，连忙跟着说道：“主要是老徐说得好，我们都喜欢听！” 李彩莲听到这话，又插嘴说道：“我们要好好读书，像二哥那样能赚钱，赚很多钱！” 李文贵一听便笑了，他心中明白，大概率还是自己这个榜样的力量。 不过他也不说破，想要拥有他这赚钱的本事，得梦回一次后世，过个一辈子才行！ 等到用完晚饭之后，李家人又碰头在一起，说李文全婚事的事情。 李文全从他丈人那拿来的二十两银子，已经全都花出去了。主要是请厨师，帮佣，有在老宅那边的，也有新房子这边的。 桌椅这些，老家那边可以是各家带桌椅凑凑，但是在这城里头，却是要租的。 也幸亏有不少人过来帮佣，虽然省了钱，但是回头也要给个红包。 李伟合计了下，这酒席的钱不能省，要像样一点的，还有轿夫，迎亲排面等等，大概还差个五两银子左右，再加上结婚后的用钱，再有个十两银子便宽裕了。 李文贵听了，便说道：“明日去书铺成立新的书社，伯父也会过去。今日我已经和他说过，明日他会带银子过去的。一百两，该是够了！” 他这一说，李伟和李文全便放心了。 家庭会议结束之后，徐渭又找李文贵请教他那教程上的问题。 李文贵能明显感觉到，徐渭的领悟能力很强！ 第118章 结婚 不得不说，徐渭有成为白金或者金番作家的可能性！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 李文贵依旧是最后一个起床，也一样是被朗朗读书声给吵醒的。 上午阶段，是徐渭教学阶段。 每次早上朗读的时候，他就发现，李伟的读书声最响，以至于他都有点怀疑，这是他爹催他起床的意思。 李文贵就不信了，凭他爹这把年纪，他能坚持学多久！ 徐渭看到李文贵起床了，知道他们家里人可能要说个话，就让他们休息会。 李文贵是雷打不动，要去更新他那连载故事的，这也是他虽然赚钱，却也苦逼的枷锁。 其他人则上午学习，下午各自做事。 李伟和李文全，甚至包括李彩莲都要为婚事忙碌，至于徐渭，不指派活，他出去逛街也好，在他自己房里学网文教材也罢，还是帮忙，都随他的，主打一个自由。 李伟看到李文贵要出门时，不由得说道：“你大姐今日会被册封为侧妃了吧？” 很显然，他一直记挂着这个事情。 李文贵听了，便笑着说道：“爹，放心好了，堂堂裕王，都已经郑重承诺了就不会改的了。” 听到这话，李伟的脸上便露出了笑容。 要当王爷丈人了啊！ 李文贵随后出门，到了陈记书铺这边，陈景行已经先到了。 刚一见面，他就先给了李文贵一百两银子，这其中，五十两银元宝一锭，十两的银元宝二锭，五两的银元宝六锭，都是官府制式那种，成份和份量有保证的。 然后，陈景行这边又把改组为股份书社的章程，都给李文贵这边看了一遍。李文贵觉得有些章程或许要改下，又和陈景行说了一遍，然后由陈景行去修改。 至于李文贵自己，则是苦逼人，先把今日更新给更新了再说。 等到忙完，就到中午时分了，陈景行和李文贵用过午膳之后，便开了个通州这边的全体会议。 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都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旧），只是书铺改商社而已。 但是，也有不同的地方。 比如说，第一，员工待遇都写入章程中，明确员工的待遇由每月基本薪水和年终奖金两部分组成。 普通的员工多一个月薪水，如果有重大贡献的，比如说有技术革新，能有效降低成本的，奖金则视贡献大小，两个月薪水起，上不封顶。 这个规定，让员工都有章程可依，而不再取决于东家高兴与否。 第二，书社多一个编辑部，由李文贵担任编辑部掌柜。 这个编辑部不是说内容排版，这些属于印刷匠人的事情，不归编辑部管辖。编辑部这边的职责，就是审核稿子，外加培养作家。 就目前来说，编辑部有且只有李文贵一个人！ 第三，所有员工都要和书社签订雇佣合同，明确双方责任和义务。规定上工时间，以及加班情况说明，包括加班薪水问题。 这个时代，如果要加班的话，一般就是晚上，但是晚上会有宵禁，没法加到几点钟就回家，因此，一般都要过夜的。 加班薪水的话，就取决于做事内容了。为了防止平日摸鱼，晚上混加班费，一般不提倡加班，如果出现加班过多的情况，掌柜要被考核，说明任务分配出现了问题。 总的来说，书社和以前的书铺相比，就是多了正规性，制度化，公司内的事情，都有章程可依。 最后，陈景行宣布，书社会从下个月初一开始正式成立。在此之前，薪水发放什么的，都是按书铺来算。 另外，在新的一期连载书中，主要是最便宜这档的连载书中，加入了招生广告。 广告内容很简单，就是要求能识字写字，具有讲故事的天赋，由无名考核，如果通过的话，无名会教授写连载故事的秘诀。考核通过，必须成为书社编辑部一员，在书社写书，和书社利润五五分成；或者根据写书的内容，由书社买断，每本书一两银子起，上不封顶。 注：不管本地外地，学习期间，书社包食宿。 在这个时代，这算是新事物了，但是放在后世，只要熟悉网文的，一眼就看出，一个是分成模式，一个是买断模式，一点都不复杂。 这个招生广告，不但在连载书中有，而且也计划在通州和京师多张贴，定下李文全结婚之后第五天，也就是下个月初二，书社成立之后的第二天进行第一期学徒选拔考核！ 忙完这些，一天就又这么过去了！ 李文贵回家一说这个情况，徐渭自然是要去参加考核的，甚至李家几个人都想去，但是他们目前还只能认字，写字还比较困难，自然是有心无力，去不成的了。 李文贵这边，把一百两银子拿了出来，无论如何，都够婚礼筹备之用了。 一家人就这么忙着，很快，李文全结婚的这一天到来了。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的结婚，远比后世结婚的仪式要多。 白天的时候，陈记书铺的那些人的家人，全都来帮忙，忙着准备迎亲之后的各项事情。 等到下午四点左右的时候，李文全便戴状元帽，身着龙凤红袍，腰持红花，带领迎亲队伍，骑马带花轿，在鼓乐齐奏中前往田家迎亲。 不用说了，有关迎亲的这一整套人马，都有专门做这个的，租来的。 一句话说，只要有钱，多排场都能有！ 当迎亲队伍到达田家门口时，田家这边的人便用铜镜照向轿中，然后点燃爆竹置于轿内，此谓之 “搜轿”，意在避邪。 女方这边，有新娘梳妆，然后便是奠雁礼。 李文贵早上就去了书铺更新，因此能赶上下午的迎亲，就由他捧着一对大雁献上。 这是有讲究的，一般而言，婚姻以雁为礼，象征一对男女的阴阳和顺，也象征婚姻的忠贞专一。 旁观的人看到李文贵拿出的是一对活雁之后，不由得都啧啧出声。 男方家有钱没钱，不只是看排场，聘礼等等，就连这个雁也是有讲究的。 因为活雁难得，结婚时要献上活雁，那得是有钱人家才行。一般人家，都是用木刻的雁代之的。 第119章 婚礼累人 不过，也有自以为“了解”内情的人，在那多嘴说话。 “你们怕是不知道吧，这李家迎亲的费用，可都是田老爷这边给的。” “什么，我还以为这李家是有钱的呢，怎么这么不要脸，连娶媳妇的钱，都要女方来出，没搞错吧？” “真的，我还听说，田家大小姐为此特意闹了一场呢！” “田家大小姐，不是嫁到京师去了么，这都听到风声了？” “据说，是田家二小姐那边派人去说的。” “……” 此时，田家后院闺房内，田家两个姐姐正在看着田家三小姐梳妆，同时也在说着话。 “真是没想到，小妹啊，你怎么会看上一个泥瓦匠的呢？” “就是，虽然爹说那泥瓦匠家里有钱，但是，我还是不大相信，真要有钱的话，为何爹把吃老本的钱都拿出来，借给那泥瓦匠家来筹办婚礼了？” “……” 听着她们在说话，伺候田家三小姐的丫鬟听不过去了，当即开口说道：“大小姐，二小姐，你们就别担心这钱的事儿，李老爷是蜂窝煤买卖的管事，听老爷说，那是一只会下金蛋的鸡，以后肯定很有钱的。” “有钱为何要借钱？哪有儿子结婚却从亲家这边来借钱筹办婚事的？” “就是，看来爹还是最偏爱你了。我还以为，你以后要嫁的郎君，不是状元，那至少也是个举人老爷，要是这样，爹把老本都用来给你结婚，让你在夫家有说话的份量，我们也可以理解。结果没想到，就一泥瓦匠而已，连你大姐夫都比不上，好歹你大姐夫家是出过举人的。” “……” 田家三小姐一直没说话，她知道她爹要面子，没跟其他人说他爹为了怕这门婚事被抢，主动要求给钱先办了婚事的。 此时，听到两个姐说得烦了，她便不得不开口说道：“我嫁得是我喜欢的人，两位姐姐就不用费心了。至于欠爹的钱，回头就能还上。你们与其坐这，还不如去陪陪娘好了。” 她的两个姐姐听她下逐客令，气得一扭脸走了，这闺房才算是安静了下来。 而在外间，已经办了司仪告祖的仪式，也就是司仪告知祖先即将进行的婚礼。然后便是新郎跪拜田家的祖先牌位，让祖先认下这个新女婿。 忙完了这个环节，田家老爷夫人坐在大堂上，田家三小姐跪在他们前面，依礼节进行训导，无非是交代女儿嫁出去了，要孝敬公婆，夫妻恩爱之类的。 然后，田家三小姐便由喜娘搀扶着，上了迎亲的轿子，这才算是完成了接亲。 李文全看着盖红头巾的田家三小姐上了花轿，响起鞭炮声的时候，他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了！ 迎亲队伍敲敲打打，往李家走的时候，引得路人纷纷围观。走在前方的李文贵，看到小孩聚集之处，便撒出了一把把的喜糖，引得大人小孩都是埋头抢糖，很是热闹。 说真的，后世的时候，李文贵小时候也抢过喜糖，不过等到后来，生活条件好了，喜糖就不稀罕了，也就图个喜庆可能会捡几个糖而已。 送亲人群中，田家大女婿和二女婿看到这一幕，都有些酸。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糖可是值钱东西，普通人家最多逢年过节的时候才可能吃到点甜的。 “瞧见没有，丈人家的钱，花起来不心疼，光是这糖的钱，估计都撒出去二两银子了吧？” “肯定有，要我去年结婚的时候，丈人也这么借钱给我，那我肯定也撒糖！看看，都在夸呢！” “是啊，听到没有，他们都夸李家有钱人家呢！呵呵……” “……” 说话间，迎亲队伍终于回到了李家这边，鞭炮声中，新郎新娘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和电视剧中的差不多。 接下来，便是喜闻乐见的喜宴阶段。参加婚礼的人，送出了红包的，那还不得吃回来，就盼着这喜宴开始呢！ 热闹声中，司礼便引导新人给宾客敬酒，这时候，自然是要介绍身份的了。 于是，田家这边的亲戚，就听得傻眼了。 “这位是代表裕王府王爷前来贺亲，恭贺新人早生贵子！” “这位是锦衣卫千户陈老爷，恭贺新人白头到老！” “……” 参加婚礼，自然不可能穿官服来的，因此，等到司礼唱名出来时，不要说田家亲戚了，就是李家这边的，也都是震惊。 裕王府来人祝贺，这得是什么样的排面才能来人？ 本来的话，陈景行的身份，在通州算是有头有脸的，可裕王府一来人，顿时就把李家的身份地位，一下抬到了很高。 事后有人知道之后，都感觉错过了和李家结交的机会。 所有对李家的误会，偏见等等，从抬出了裕王府这块招牌之后，一切便都没有了。 普通人家，或者说，哪怕是一般官吏，有裕王府这块招牌在，那都是要仰望的。 一些还想闹洞房的，也都规矩了。 甚至可以说，婚礼的后续，所有人都无比规矩！ 裕王府来人，是裕王的亲信冯保，他只是开始吃了几口，意思了下，便得告辞赶回京师，免得回晚了进不去京师城门。 陈景行倒是吃到喜宴差不多快结束，才带着他家人告辞。 等到吃喜宴的人都散去之后，天色也是差不多了。 李家没有仆人，田小姐嫁到李家，就带了一个贴身丫头。 因为要宵禁的缘故，最终收尾的事情，还是得李家自己人来做。 李文贵看着满地狼藉，工作量巨大，不由得说道：“看来，家里也要雇人了才行！” 李伟一听这话，有点舍不得道：“雇人不得要钱，我们自己收拾就行了，平日里也不没多少活的。” 李文贵听到这话，知道李伟要改变不是说改变就会改变的。也还有一个可能，家里没有多少银子，至少家里有大把银子，李伟才会有底气去改变。 不过没事，还有三天，就是月底了，这次的稿费，该是有不少，可以让李伟有底气了。 他在想着，李伟那边却冲厨房那边在喊道：“吃吃吃，就知道躲在厨房吃，还不快出来收拾东西！” 第120章 温馨一家 第二天早上，李文贵起来的时候，就发现李伟带着家人，包括新来的嫂子，竟然全都在收拾东西，让他很是有点不好意思，当即对李伟说道：“爹，咋不叫醒我一起干活呢？” 昨天天黑之后，就没再收拾了，因为李伟嫌晚上收拾要费不少火烛。 李伟听到他的话，便看向他说道：“你只有睡好了，脑子清醒了才能说好故事，要不，卖不出钱怎么办？” 对于家里收入的大头，他还是有清醒认识的。 李文贵听了，虽然他想说，就冲他开创这个流派，第一次看到这种流派的读者，就算写得不是那么精彩，他们也会继续看，但是，再回头想想，还是敬业点好，要用心写。 于是，他便对他爹又说道：“婚事的钱，应该还有多的，您就雇人来收拾便是了。” 说完之后，他又看向站在一起的那对夫妻说道：“大哥，大嫂，你们也比我早啊！” 这新婚大喜的，要是他的话，不是日上三竿，肯定不会起床的！ 李文全看着自己的弟弟，微笑着说道：“都习惯了早起，你忙你的吧？” 田家三小姐，如今已是大嫂了，带着好奇看着李文贵，没有说话。 就是她身边站着的丫头，倒是嘴碎，说道：“这太阳都爬老高了，怎么可能还睡得着！” 李文贵还没说话，李彩莲却插嘴说道：“二哥，快去梳洗吧，早餐在厨房，都是昨天好吃的那些，我给你留着的。” 李文贵听了，便走向厨房，一边问李彩莲道：“徐叔呢？” “徐叔说今早我们忙，就改下午再学，他出去了。” 李文贵听到小妹的回答，倒也没有多说什么。收拾了一番之后，他正在用早餐呢，却见门口来人了，是书铺伙计的家人，惦记着李家这边还要收拾，就又过来帮忙了。 自然的，是李伟去招呼了他们，等李文贵出门的时候，他们又毕恭毕敬地问候李文贵。 这一幕，都让新到这个家的大嫂看得很稀奇。 还有三天就是月末了，这不但意味着可以领一大笔钱，而且新的书社也要开张。 因此，李文贵一边更新自己的书，一边加紧写自己的培训教材。 等到第二天晚上，一家人一起聚在一起用晚餐时，李文贵便对李文全说道：“大哥，明日是嫂子回门，你们晚点回，我去领了写书的钱回来，就把你丈人的钱给还回去。今天已经和伯父说好了的，我先领钱回来再写书，那边提前算好钱，不会耽搁事。” 李文全听到这话，便安心了，当即回答道：“好！” 接着，李文贵便转头看向徐渭，对他说道：“徐叔，明日是书社成立的日子，我写的连载书教材，您都看过了，我相信你没问题的，明日您可以先入职，后日如果我面试新人太忙的话，还需要您帮忙的。” 徐渭听了，点头答应，简短地说道：“好！” 他大嫂，名叫田秀英，在这个家生活了三天，已经了解家里的基本情况，知道徐渭便是有名的大才子，上午在李家教书，下午学习小叔的写书本事。 此时，她看看李文全，便开口对李文贵说道：“小叔，女人可以写书么？” 李彩莲一听，立刻抢先回答道：“二哥说了可以，说等我会写字了，我也可以写故事赚钱！” 李文贵听了，也是笑着说道：“当然可以了，女人写的故事，一般是女人喜欢看的，只要有女人愿意付钱，那当然可以出版女人的书。”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说道：“不过女人买书怕是不容易，所以女人想男人看得书，就是男人为主角的书，也是可以的。” 田秀英听了，顿时眼睛一亮道：“那我可以去小叔那个书社做事么？” 田家是商贾之家，就是比普通人家好一些而已，并不是大富大贵那种。因此，田秀英的思想中，倒也没有那种真正大户人家的思想束缚。 此时，她怕李文贵或者公公不答应，就又补充说道：“我既然是家里的一份子了，也要想着能为家里赚钱才好！” 总体上来说，她和李文全夫妇两人，是家里最没钱的了，当然，排除还小的李彩莲之外。 李文贵就不说了，哪怕是李伟，在蜂窝煤作坊那挂着管事的名头，也是有钱领回家的。 此时的李文全，只能是做泥瓦匠的活，干死干活，一天才二十文左右，够养活谁？ 嫁给了李文全的田秀英，就是有此考虑，也想赚钱。 果然，李伟听了，眉头未皱，正要说话时，却听李文贵先说道：“可以啊！不过你先在家看我写的教材，等到我把男人这边的事情忙完之后，就考虑女人这边的，到时候很可能专门设立一个女人编辑部，招收女作家来写书。” 李彩莲一听，顿时兴奋了，当即说道：“真的？那我肯定已经会写字了，我肯定能写好故事！” 李文贵听了，转头看向她，微笑着说道：“我感觉啊，你写美食故事更好，回头二哥教你！” “真得？”李彩莲一听，顿时惊喜，非常开心。 如果能写好吃的，还能赚到钱，这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 徐渭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心中不由得又是感慨。 李家这边，并没有外面那样太多的礼法，不让女人干这干那，这让他非常喜欢。 他的生母，在他很小时候就被嫡母赶出了家门。等到徐渭长大成家之后，他就不顾别人的世俗目光，找到他生母，接回了家。 在这李家，徐渭最大的感受，就是充满了爱，亲情！ 这种氛围，他很享受！ 或许将来有一天，写书赚到钱了，可以在李家边上买一套宅子，然后把家人接过来住！ 李文贵这边，却是没想到，他还没把男频的事情搞定，女频这边就有想法了。 不过还是他刚才说的，女频不急，搞好男频才是真的！ 第二天一早，李文贵早起出门，去了书铺收钱了！ 第121章 分钱 等李文贵到达书铺的时候，没想到陈景行竟然已经先到了。 并且账册之类，都已经摆在那，边上是一箱银子，早已准备妥当。 两人一见面，陈景行便笑着说道：“可不敢耽搁你大哥带娘子回娘家，你来看看，账目都摆着的了！” 李文贵听了，心中暗道，难道不是怕更新晚了来不及印刷么？ 不过他当然不会说出来，便上前去看了下。就见他这个月的分成稿费，竟然达到了九百三十九两五钱六分七厘银子。 这还是因为出书才两个多月，人工和原材料的扩张成本比较多，要不然的话，还能更多。 不过对于此时的李文贵来说，钱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数字，在可以预期的未来，他能赚到远比这个还要多的钱，因此，这个钱多少，他并不会特别在意。 算了下账，除去他之前预先支出的钱，这次合计能拿到八百二十六两三钱七厘。 书铺门口，陈景行还贴心地准备了马车，要不然，不说安全不安全的，这八百多两银子，可是有六十多斤重的，就李文贵这个少年郎，直接手拎肩挑的拿回家，也是够呛！ 钱掌柜陪着李文贵，跟着马车，押送银子回家。 李文贵先下车，刚一敲门，那门就被李伟打开了。 李文贵猜测，李伟肯定是一直等在门后边的！ 于是，他便对李伟说道：“爹，银子在车上。” 李伟听了，一个箭步就冲到了马车那去了。这速度之快，都带起了一阵风，吹得李文贵的衣服下摆随风飘起！ 等到李文贵回过神来，就见李伟已经抱起那个箱子，快步走向自己家门，就好像后面有老虎追的一样。 本来的话，六十多斤的银子，再加上箱子，他是准备喊李文全过来一起抬下的。 结果没想到，李伟五十多岁的年龄，竟然自己一个人，并且还用这么快的速度就搬回家了！ 看着他爹消失在垂花门的身影，李文贵便转头对钱掌柜说道：“等我一下就好！” 钱掌柜听了，当然没问题。 于是，李文贵便连忙进门去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李彩莲竟然一直站在门后面，见他进门，立刻关门上门栓。就看这架势，李文贵都有点担心：关门，放狗？ 等他穿过垂花门的时候，李伟已经把箱子搬到了中院的石桌上，而在石桌边上，都已经围满了人，就只是徐渭在当教室的那间厢房里没出来。 李伟好歹是已经见过一次大钱了，可这一次的银子之多，远超上一次，以至于他一直用手按着箱子“不敢”打开。 这么重的箱子，真得是有点难以想象，里面会都是银子！ 他就怕掀开了，结果发现，箱子里面其实都是石头！ 李文全夫妇，包括那嘴碎丫头，都是震惊地盯着那箱子。 刚才李伟抱着箱子过来时，有些吃力的表情，已经证明，这箱子里的银子绝对有不少！ 李文贵走近之后，便微笑着说道：“里面是八百二十六两三钱七厘银子，已经是扣掉之前预支的银子了。这些银子，家里看着用便是。我先走了，钱掌柜还在等着。” 说完之后，他就转身准备走了。 李伟一见，便立刻开口叫道：“老二，等下！” 李文贵听到，便转回头看向李伟道：“爹，怎么了，还有事么？” 李伟听了，表情严肃地说道：“不管怎么样，这钱都是你辛苦赚来的，还是你来处理！” 要是以前，他可能不会。 但是，如今他也要领钱了，蜂窝煤作坊那边的，虽然还是他二儿子的聪明才智才有的，可毕竟他在那当管事。 因此，他已经有底气，不再需要霸占儿子赚的钱。 李文贵见李伟非常认真的样子，想了下，便也不多话，当即走上前，打开了箱子，取出三十五两银子，然后给李文全道：“大哥，这是欠你丈人的钱，你先拿着。” 李文全听了，默默伸手接过。 然后李文贵又从里面取出两锭五十两的大元宝，递给李文全道：“这是大哥你家用和零花的钱。” 李文全一听，连忙摇头道：“我不要！” 他是大哥，用二弟这么多的钱，他心里过不去。 边上的田秀英见了，很是愕然，这一出手就是一百两给大哥家用和零花？这世上怕也没几个兄弟会这么做吧？ 李文贵见了，直接把一百两放在李文全面前的石桌边上道：“不是爹和大哥养着我，就没有我能赚钱的一天，是兄弟，就拿着不要客气。” 说完之后，他又从箱子里拿出五十两的大元宝，放到田秀英面前的石桌边上道：“大嫂，很感激你不嫌弃我家，不嫌弃我大哥。嫁过来之后，也没有端着架子，该干啥干啥的，我很庆幸有个好大嫂，这个钱，你拿着用。” 田秀英没想到她竟然也分到了钱，并且这个理由，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是夸她，让她很是不好意思，看看李文全，然后低声说道：“那是我和你哥的缘分。” 李文全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和田秀英四目相对，你侬我侬。 李文贵不想看他们两撒狗粮，便又从箱子里取出了五锭十两的银子，放到了李彩莲面前的石桌上，对她说道：“小妹，拿去买好吃的，看到啥好吃的，就尽管买，不够哥这边还有！” 李彩莲听到这话，眼睛都笑眯了缝道：“谢谢二哥！” 李文贵接着又从里面拿出一两银子，递给嘴碎丫头说道：“给你的零花钱，以后看你表现。” 嘴碎丫头是陪嫁过来了，也算是李家的人，不过是仆人。 她没想到，她一个丫头都有钱分，顿时非常意外，虽然很想要，但是她还是看向田秀英，看她意思。 李文贵没管她，塞她手里之后，从箱子里又拿出了一百两银子，走去了厢房。 过了一会之后，他才走出来，对李伟说道：“徐叔还欠着礼部尚书六十两的聘礼钱，剩下的给他平时用着。” 李伟听了，点点头没说话。 李文贵最后拿出十两银子，然后对李伟说道：“爹，剩下的银子，您处理便是，我得走了，要不伯父会急了。” 听到他的话，李彩莲当即用力说道：“我一定会写好美食故事，也像二哥一样赚钱！” 第122章 家家皆净 看着李彩莲跟着李文贵消失在垂花门那，李伟用手抚摸着装银子的箱子，有点遗憾地说道：“老二要改书铺，弄成什么书社，还要收徒什么的，以后就没这么多钱了啊！” 说到这里，他看向在场的这些人，表情又严肃起来，说道：“老二心善，才分给你们这么多钱。不过你们要记得，老二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省着点用。” 李文全等人听了，连忙回答道：“爹，知道了！” 李伟继续保持着严肃的表情，盯着他们说道：“俗话说，财不露白，你们谁要是敢往外说家里有多少钱的，那就不要怪我往死里打！” 说到这里，他还特意盯了下田秀英的碎嘴丫头。 理论上，这个碎嘴丫头大概率会成为李文全的通房丫头，但是，相对其他人来说，关系还是稍微远点，因此，他就特意盯了一眼。 众人听了，连忙又是答应一声，碎嘴丫头更是说道：“老爷，我该说说，不该说的，打死我都不会说的。” 李伟听到他们的表态，并没有多少放心，挥手说道：“赶紧走吧！” 剩下的银子，他要藏起来才好。之前一百两银子，都藏了半天还不放心，如今这么多银子，估计有的头疼了。 于是，李文全便带着媳妇，连同碎嘴丫头一起出门了。 不说李伟怎么藏这银子，就说李文贵，坐车回到陈记书铺，三个书记员早就等在这里了。于是，他连忙更新故事，免得耽搁了京师那边的更新。 从头到尾，陈景行没有打扰李文贵，等到李文贵交出初稿之后，他才和李文贵商量明天改牌子的事情。好久之后，他才回去。 李文贵这边，则继续完善他的连载故事教材。 一直忙到傍晚，他才出了书铺回家。 怀里有个十两银子，李文贵想了想，便往集市去，准备买点水果回去，就算小妹再喜欢吃，那也吃不胖。 他刚到集市所在牌坊入口那，就见那围着一大群人。 “什么东西，这么热门？” 李文贵有点好奇，虽然也想看看，但是围了那么多人，他想了想还是算了。 他不喜欢挤人堆，都是一群老爷们，还有不少粗汉，在这个时代，大都不怎么洗澡，味道比较大。 于是，李文贵便继续往里走去。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从集市入口往里走，竟然连续好几个人堆。 这一下，他就更好奇了，这里面到底是啥东西？食盐么，还需要抢？ 再走几步，走到再里侧一点之后，围观的人群就稀疏了一点。李文贵透过人缝看进去，忽然，他愣住了。 他在后世的时候，从书上看到过插标卖首的，如今，他亲眼见到了。 就见里面的人，头上插着稻草，就跪在地上，脑袋低着。这不是插标卖首，那是什么？ 并且李文贵还看到了，那插标卖首的人，是两个小孩，一男一女，都不到十岁。 更具体的，也看不清了。围观的人群不时晃动，人缝时开时合的，挡了视线。 但就看到的这情况，李文贵就想起了自己大姐，想当初，怕也不是这样被爹卖了吧？ 不过幸好买的是陈景行，并且裕王妃也心善，因此大姐才算是幸运的。 还有小弟，估计都没人买，最终被爹狠心割了命根子，送到宫里去求活。 想到这，李文贵便不顾一群老爷们围观，他便也挤了进去。 挤进去之后，他便发现，两个小孩都是面黄肌瘦的，不过一看就干活的，露出来的皮肤，被晒得黝黑。 在两个小孩的身后，是一对夫妻，身上穿得和两个小孩一样，都是打满了补丁的旧衣。 当娘的怀里，还搂着一个六七岁的儿子，低着头不说话。 倒是那个当爹的，看着围观的人群，还在那说道：“诸位老爷们，行行好，俺家遭罪，这个冬天活不下去了，有看上哪个孩子的，便宜卖了！” 李文贵并没有说话，还在观察中。 他就听到人群中有人在七嘴八舌地说话。 “你这也太贵了，看看那边，都比你家还要细皮嫩肉，还比你家便宜！太贵了！” “就是，太贵了。看看，这么瘦，买回去也干不了什么活的！” “我说兄弟，该不会逃秋税出来的吧？你这，衙门怕也不好办契约啊！” “这都到十一月了，接下来会有更多卖儿卖女的，你这太贵，回头等等，都能买到更便宜的！” “……” 听着他们的话，李文贵往入口那侧看去。 因为他已经挤进人群，从他这个方向看去，能看到其他人堆被围着的，竟然都是插标卖首的场景。 看着这一幕，他忽然想起来了。 这是嘉靖末年，百姓过得很不容易，当今皇帝只知道修仙，国事一塌糊涂。最终，嘉靖朝有名的清官海瑞，事先把家人托付给了友人，又买了棺材，上了着名的《治安疏》。 他直言说嘉靖皇帝迷信道教、妄想长生、错聩误国的过失，致使天下“吏贪将弱”，“民不聊生”，甚至还喊出来，嘉靖嘉靖，就是家家皆净而无财用。 如果没记错的话，离海瑞上书还有三年时间。 但是，从眼前的这一幕可以看出，百姓之困苦，可不是三年之后才有，而应该是一年比一年更困苦。 这还是在通州，也算是京师脚下的地方。 这里都是如此，那偏远一些的地方，比如西北，估计一到冬天，卖儿卖女的情况就更多了！ 看着这一幕，李文贵感觉自己要做点什么。 比如，买一处大庄园，在丰年粮贱的时候多收购一些粮食存起来，一旦到了灾年，不但家里可以不为粮食发愁。如果有剩余的话，也能施粥，为这个社会尽一些绵薄之力。 穿越过来，穿越到了李家，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投胎投了个好去处。以后是国舅，衣食无忧，那总要做点什么不是！ 他正在想着，忽然就听到大点的那男孩，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这群陌生大人说道：“我很有力气的，买我不亏，我会努力干活的！” 第123章 心里舒服 李文贵一听，回过神来，便闻声看去。 就见那小男孩还在继续说道：“我娘都夸我妹妹心灵手巧，真的，我妹妹也很能干活的，只求各位老爷买了我俩吧，要是我妹妹干不完的活，我都能帮干的，不干完一定不会睡！” 那小女孩听到这话，连忙也跟着说道：“我什么农活都会干，我很勤快的，我娘都夸我！” 在他们后面坐着的那女人听到这话，顿时泪如涌出，又连忙扭过头，不敢看这边。 那男人则跟着说话，但是能看出来，他也有些勉强了：“我这两个孩子都是好孩子，很听话的，要是哪位老爷一起买了，让他们有个照应，便宜点也行！” 人群中，有人叹了口气说道：“都不容易啊！” 说完之后，就转身走了。 也有人还在说话，道：“谁家会买两个孩子的，要是在一起，不听话了就是两个都不听话！” “对，没错，指不定还会商量逃跑呢！” “就这小女孩了，刚好还差个暖房丫头，养养再长大点，模样应该还不错的！”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看她爹娘都还行，养大了应该可以！” “怡红院那边，好像收丫头，模样可以的，都会买。” “……” 那个女人怀里的小男孩忽然哭出来了，一边哭，一边喊道：“爹，娘，我要哥哥姐姐，呜呜呜，爹，娘，我要哥哥姐姐……” 那男人听了，扭过头去，并不回话。 那女人则是抹着眼泪说道：“家里没吃的啊！” 那小男孩挣扎着出了他娘的怀抱，从怀里掏出一小块黑色的窝窝头道：“娘，我这里还有，我把窝窝头丢井里去，这样全家都能喝稀粥了！” 一听这话，围观的人群轰然而笑。 李文贵也跟着笑了下，但是很快，他就感觉有些心酸。 那小男孩还在那求他娘道：“娘，你说我最聪明，我的法子好不好，稀一点没关系，我们多喝两碗就好了！娘，求求了，我要哥哥姐姐，娘……” 那女人忽然间擦擦眼泪，然后向那男人说道：“当家的，卖了我吧，几个孩子都小，吃得也少，我能干活，别人会买的！” 那男人一听，看看几个孩子，见几个孩子都转头看向他。然后他们又一起喊道：“我要娘！” 男人一见，一下转身，背对着人群，握着拳头砸向地面。 李文贵看不下去了，他在后世的时候，是生在太平年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就算穿越过来了，凭借几百年的经验，也很快让食不果腹的家里变好了起来，小时候同样经历过卖大姐，送小弟去宫里的事情，他也没经历过。 这种妻离子散，不到最后关头，又有谁想经历呢？ 光是旁观而已，心里就非常难受了，更不用说，是当事人了！ 想到这，李文贵便走向前一步，拍拍蹲在地上的男人肩膀，等他转头之后，便对他说道：“我这钱给你，带着老婆孩子回去吧，努力生活，不要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说完之后，他从怀里掏出了那十两银元宝，塞在那男人手中之后，便转身钻出了人群。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顿时都傻眼了。 十两官制银元宝，稍微有经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施舍钱的事情，不是没有，但最多是几个铜板而已，这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基本上在场的人，都没见过。更不用说，还是一个少年郎。 看他的穿着，似乎家境也不怎么样的！ 围观的人群立刻散开，全都看着李文贵的背影，很是震惊。 很快，有人便好心提醒道：“少年郎，你这样给钱，回头你家里怕是会收拾你！” 那男人则是看着手中的银子，一脸地不可思议。 女人和他的孩子也都围了过去，看着那男人手中的银子，非常惊讶。 其中最小这个小男孩见了，带着好奇的表情问道：“爹，这是银子么？” 男人拿着银子的手，一下握得很紧，很紧，就好像下一秒，就会有人来抢这个银子一样。 不过正在这时，他听到有人提醒那少年郎，他便立刻抬头看去，同样看着那施舍了银子的少年郎背影。 他的表情，出现了一些犹豫之色。 李文贵这边，虽然听到了提醒，不过他没理，因为他压根不可能被家里收拾，这是自己赚得钱！ 如今的李家，已经基本上是他说了算了！ 十两银子，就相当于是后世的五万块钱，对于一般人来说，肯定是多了，就这么给别人，确实非常少见。 但是，李文贵根据自己的观察，觉得这家子人不是骗子，被生活所逼，都到卖儿卖女的地步，他也看不下去。 十两银子而已，对别人来说，是很多了，但是对他而言，给了就给了，心里舒服，这就值了！ 正在这时，就听那最小的男孩忽然又开口说道：“爹，这算不算是嗟来之食？” 一听这话，围观的人群不由得都看向小男孩，心中都在想着：都到这份上了，谁还管得着什么嗟来之食不嗟来之食的！ 但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那男人忽然站起身，快步冲向李文贵，越过他之后，一下跪到了李文贵的面前，然后直着上身，恳切地对李文贵说道：“这位好心的公子，我家确实需要这钱，你不要我小孩的话，回去怎么交代？要不，我家都给公子干活，我家都很勤快的，什么活都能干，干多久都成，公子说了算，这钱就当工钱了，好不好？” 他说完之后，李文贵还没说话，小男孩稚嫩的嗓音又响了起来道：“我也能干活的，我能拾柴火，还能烧火，我娘干活，我都能帮手！” 围观的人群，都是沉默了。 要是一般人的话，他们或许都会劝说两句，也算做了件好事。但是，眼前这人是个并不富裕的少年郎，他们就没法劝了。 码头上干重苦力活也才十来文钱一天，并且这活都还要抢着才可能有。十两银子，都不知道能雇多少壮年劳力了！ 这世道啊，什么都缺，就不缺人！ 第124章 做主 对于跪礼，李文贵已经有点习惯了。 在这个时代，跪礼肯定是比后世要多，是最郑重的一种。 他也跪过别人，别人也有跪过他，确实少了点，但是真有。 此时，李文贵见这男人跪自己面前，他并没有第一时间上前搀扶，而是直视这男人的眼睛，看他的心灵。 或者说，将就看吧，演技好的人，是看不出来的。 但是，此时的他，从男人眼睛里看到的，是恳求，哀求。 他或许可以拿了十两银子，带着老婆孩子高高兴兴地离开了。毕竟自己这个给他银子的人，并没有计较什么，已经走了的。 但是，他却因为小儿子的一句话，便过来跪下恳求，希望以雇工的形式兑现这个银子的价值。 要说是因为面子，这都已经卖儿卖女了，又何谈面子？ 从他小孩的那句“嗟来之食”来看，很有可能，他家以前的教育理念，就是这样的。 这一点，李文贵也相信，和穷富无关，和做人态度有关！ 当然，这种态度，在某些情况下，是可能会变的。 心中这些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李文贵便盯着这男人的眼睛问道：“你是哪里人？” 这男人一听这话，便知道有戏，连忙回答道：“小人一家是通州西北三十里外的刘家庄人氏。家里已经饿了两天，实在活不下去，才来通州……通州卖儿卖女的，还请公子垂怜，让我家能帮公子干活还钱！” 李文贵听到这里，转头看看，发现那女人和三个孩子，都眼巴巴地看着这边。 围观的人群，则都是看着他，场面一时之间比较安静。 李文贵最终转回头，对眼前的男人说道：“好吧，你们跟我走吧！” 男人一听之下，当即大喜过望，连忙磕头道：“多谢公子，多谢恩公！” 这一次，李文贵上前，伸手去扶了。 不过男人还是磕了三个头之后，才起来。然后飞快跑去老婆孩子那边。 结果没想到，不知道是不是绊到了，竟然一下摔地上。但是，他什么都顾不得，又马上爬起来，背起一个棉被一样的包裹，然后牵着一对儿女，带着牵着小男孩的老婆，走向了李文贵这边。 围观的人看到这一幕，也都是有点感慨。 “这位是哪家的公子，这么做主，回家怕不是要挨骂了！” “好了，少说两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好事！” “这家人也还是有良心的，知道人家赚钱也不容易，愿意做工还钱。” “也不能这么说，才刚到冬天，回头逃难的人会越来越多，物价也会贵起来，跟着这位少年郎回去，好歹应该不愁饿肚子了吧？” “我看未必，你没看这少年郎的衣裳，和我们差不多，家里能有多少钱？” “……” 天色已近傍晚，西边的天空，都是红色的晚霞，和血的颜色差不多。 李文贵带着这一家人，走回了自己的家。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没一会，大门便打开了。 徐谓往门口一看，不由得一愣。 李文贵见了，便对他说道：“徐叔，家里缺人手，我便雇了他们过来帮衬！” 徐谓听了，看着有点畏缩的一家人，淡淡地说道：“那稻草都还没去掉呢！” 李文贵听到这话，转头一看，果然，那对小孩头上的稻草还在。 徐谓虽然狂放不羁，但是他的生活经历也很丰富，特别是他生活在社会底层，更是一眼能看出什么情况。 那个当娘的见了，连忙把子女头上的稻草去掉了。有些慌乱，便都有点紧张地看着李文贵。 李文贵对他们微笑了下，然后说道：“进来吧！” 说完，他自己一边进门一边问道：“我爹回来了么？” 他大哥带着媳妇回娘家，虽然是同城，也会在娘家那边住两天才回来的。 徐谓站在门边，看着后面这一家人进门，同时回答道：“已经回来了。” 李文贵听了，便对已经走进门的这家人说道：“你们跟我来。” 男人不知道徐谓的身份，又或者，他也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不知道怎么招呼，只好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容，稍微弯着腰，有些忐忑的进了门。 他女人也差不多，从表情能看出来，她也有些忐忑。 或许他们对于即将见到这家老爷而担心，就怕不会收留他们，甚至追回给他们的银子？ 当李文贵穿过垂花门时，看到李伟刚好听到动静，从他房子里走出来。 于是，他便打招呼道：“爹，家里缺人手，我雇了人过来帮衬。” 李伟听了，明显有点意外，站在台阶上看着李文贵身后的一家人，眼神中有些疑惑，没有说话。 李彩莲听到动静，本来该是在厨房忙的，也探了头出来看情况。 当她看到家里多了这么多人时，便好奇地站在厨房门口看了。 李文贵转头看看有点局促不安的一家人，还没说话呢，那男人便拉着一对儿女，带着老婆跪下去了，向李伟说道：“老爷，我家是通州西北刘家庄人氏，已经饿了两天肚子，实在没办法，只好来通州卖儿卖女，是公子心善，给了十两银子，小人一家愿意做工还钱，干多久都成。还请老爷开恩，留下我们吧！” 说完之后，他便磕头下去。 他的子女听了，纷纷跟着磕头，同时说道：“老爷留下我们吧！” 听到他们的话，李伟便一下想起了自己当年被逼得卖儿卖女的时候，不由得愣住了。 李文贵见他呆在那里，稍微有点意外，便开口说道：“爹？” 李伟听到，回过神来，叹了口气说道：“这个家，你做主便是。要是没有你，我们和他家也差不多！” 说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 李文贵听了，知道勾起了他的伤心往事，便没再继续请示，就转身对这家人说道：“你们一家五口人，就在我家干一个冬天吧。你们擅长什么，且说来听听，我好安排你们做事！” 这一家人，特别是两个大人，都很意外，他们没想到，这家里做主的，竟然是眼前这个少年郎。 第125章 新的成员 男人跪在那里，回答李文贵道：“小人刘德福，田里的活都能干，还有，家里有什么活，也都是自己干的。不管什么事情，只要老爷，公子吩咐，小人都会琢磨着干的。”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他媳妇说道：“我女人王翠花，家里的活都能干，洗衣做饭，缝缝补补，都是好手，真不是自夸。” 然后，他摸了摸几个孩子的脑袋，再给李文贵说道：“老大刘大狗，老二刘丫头，老三刘二狗，贱名，好养活，从小跟着我们夫妻俩，什么都干的。” 李文贵听了，转头看向李伟，说道：“爹，您看这样安排好不好？” “他们一家住门房那，刘德福先当门房，家里干些杂活；王翠花就负责洗衣做饭；刘丫头就跟着小妹，大狗，二狗就随他爹娘做事。” 李伟听了，想了下说道：“让刘德福跟着你，万一出门遇到个事，也能有个照应。门房就让这大狗看着吧，就只是开个门而已。” 说句实在话，李文贵是家里最贵重的人，谁都能出意外，就是李文贵不能出意外。 以前家里穷，还没什么。如今家里开始有钱了，如果有人惦记的话，李文贵最是危险。 刘德福听到这话，又有些意外，不过为了能让老爷有好感，他便连忙说道：“小人平时还打猎，平时对付一两个人没问题的。” 二狗听到这里，开口说道：“我爷爷会武功，我爹也会！” 一听这话，李文贵不由得有点吃惊。 虽然他看刘德福确实身高臂长，但是瘦，没想到是个会功夫的。 刘德福看到李文贵带着一点诧异看向他，他便连忙解释道：“三脚猫功夫而已，给人当护院都没人要。” 李伟听了，当即说道：“老二，就这么办吧！” 说完之后，他想起什么，便又问道：“你是给了十两银子，就只让他们干一个冬天么？” 刘德福一听，连忙抢着说道：“干半年都没问题，老爷少爷要是愿意，我家可以一直为老爷少爷干活。” 李伟听了，走下台阶，来到他面前问道：“那你家的地怎么办？不回去干活了？” 刘德福一听这话，神色黯然了一点，然后便回道：“我娘前年生病，借了点钱抓药，结果人没救回来，把家里的一点地都给了还不够，每年得为他们种田还债，在家里是实在活不下去了。” 李文贵听到这话，立刻想起他在写穿越小说时候查的资料，说明朝中后期开始，土地兼并日益严重，其中一种兼并手段就是放高利贷。 那时候，他也就是一个概念而已。 如今，穿越过来，他是真看到了，就只是土地兼并这四个字的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家像刘德福家一样，落得家破人亡！ 真的是万恶的旧社会啊！ 他在想着，李伟在那问道：“所以，你家都逃出来了？债还清了么？” 刘德福听了，连忙回答道：“我爹还留在家里，本来的意思，也是来通州卖了我这对儿女，一来还债，二来买点吃的回去过冬。” 说到这里，他又连忙补充说道：“还有五两银子，已经够还债了，我明日一早就回去，给我爹带些吃的，顺便把债还了！” 李伟听了，便追问道：“你借了多少银子看病，为何拿地抵债不够，还差五两银子？” 刘德福听了，脸色有点黯然，道：“当初一共就借了五钱银子，可利滚利之下，去年冬天又借了点粮食过冬，就越欠越多了！” 李伟听到他的话，转头对李文贵说道：“当年我就知道，不能借高利贷，所以不得已宁可……” 或许是刘德福一家在，所以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是，李文贵和李彩莲却是知道，他们爹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李文贵在心中叹了口气，在这个时代下，普通的老百姓，真得只是待宰的羔羊而已！ 于是，他便开口对刘德福说道：“你明天把你爹也接来吧，反正都没田地了。等明年春天之后，看你们一家的表现，做的好的，就继续雇你们，价钱到时候再谈。” 说到这里，他看向李伟又问道：“爹，这样可以么？” 李伟自去石凳上坐了，又觉得凉，就站了起来道：“都说了，你做主便是！” 于是，李文贵便在刘德福期盼的眼神中说道：“那好，就这么定了。” 刘德福一听之下，顿时大喜，连忙带着一家人给李文贵以及李伟磕头。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李文贵见了，上前扶起他们，然后转头看向站在厨房门口的李彩莲说道：“小妹，给他们烧下热水，让他们先洗澡，干净是最重要的。” 一听这话，王翠花连忙说道：“使不得，使不得，小姐说下便成，我来，我来……” 李彩莲看着李文贵，兴奋地问道：“二哥，是不是我也有丫环了？” 她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她也会有丫环可以使唤。 李文贵听了，认真地对她说道：“是帮手，不是丫环，你莫要忘记了，大姐当初也是遇到了好人家。所以，你也要善待他们，知道么？” 李伟听到这话，脸色似乎比之前好看了一点。 “知道了，二哥！”李彩莲听了，用力点点头回答道，“我记住了！” 刘德福一家人听了，都能感受到李家的心善，不由得心中更是感激。 同时，他们也有点诧异，至少两个大人是听出来了，主家以前好像过得也很苦。 这一晚，多了一家子人，又是洗澡又是要多做吃的，忙了好久才睡。 当然了，刘家是没有和李伟他们一桌吃饭，而是去他们住的门房那吃饭的。 第二天早上李文贵起来时，刘家都在忙碌了，基本上，活都被刘家人包了去。李家两人，就都安心地上课。 刘德福见李文贵起来了，便给他说道：“公子，小人护送您出去之后，今日要回一趟家，要明日才能回来。” 李文贵知道他是要去还债，顺便把他爹接过来。 因此，他便直接说道：“你直接去吧，路远着呢！等回来，我们再正式签雇工契约！” 四十里路，放在后世，就是坐下公交车，或者一脚油门的事，但是在这个时代，普通百姓只能靠两条腿走路，那就是一天的路程了。 第126章 钱太多了 最终，刘德福惦记着他爹，就直接赶回家去了。 而李文贵，也自己去书铺了。 今天，是大明文娱股份书社成立的日子，陈景行带着他的几个儿子都来了。 虽然李文贵是这个书社的最大东家之一，但是他却很低调。在成立时候的各类仪式上，都是陈景行在应酬。 原本陈记书铺后院的隔巷子住宅，被书社买下来，改造成了编辑部。 很大，是个两进院的宅子，一处以后是课堂，讲解培训之用。还有一处，是编辑办公之用。 就暂时来说，书社和书铺是换汤不换药，所有人，都干原本的活，只是今天还要签一份契约，另外招牌换了。 李文贵照例更新完了今天该更新的内容之后，就全力准备明日的面试工作，主要也是编写教材，安排之后工作的流程。 陈景行看他年纪轻轻，做起事情来却井井有条，就让他非常惊讶。 等到下午，裕王府那边来人了，还是老熟人冯保。他是为蜂窝煤作坊过来的，虽然李家也是东家之一，但是他基本上没怎么参与，因此，这月底分钱的事情，他也不去，就由着冯保、陈景行以及李伟去便成了。 蜂窝煤的买卖，不管是扩建，还是售卖，最关键的是王府的势力，有这就够了。 就这么忙了一天之后，李文贵在傍晚时分便回家了。 他刚敲门才一会时间，门就开了，是刘大狗开的门，一见是李文贵，便立刻恭敬地说道：“二少爷回来了！” 一听这话，李文贵便知道，要么是大哥夫妇回来了，要么是李彩莲这丫头说的。 李文贵一边进门，一边顺便问道：“你爹回来了么？” 刘大狗一边关门，一边回答道：“我娘说了，我爹大概明天下午才能回来。” 不等李文贵再问，他就说开了：“我爷爷腿脚不好，是几个蒙古鞑子到我们村杀人时候，和他们拼命时候受得伤，所以我爹要背我爷爷过来的。” 一听这话，李文贵便想起来了，嘉靖年间，蒙古土默特部的俺答汗就领兵围攻过京师，估计是那会的事情。 他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那你爷爷很厉害啊，敌人来了都有拼命的勇气，保家卫国，了不起！” 关好了门，跟到门房口的刘大狗听了，自豪地说道：“那是，我爷爷一个打三个，腿被砍了一刀，但是他杀了三个鞑子！” 听到这话，李文贵是真心佩服，当即转过身，竖了大拇指，再次说道：“厉害！” 刘大狗见了，昂首挺胸，显得非常高兴！ 当李文贵穿过垂花门时，已经听到动静的李彩莲迎过来，对他说道：“二哥，爹找你，在房间里。” 在她身后，还跟着新的小伙伴。 李文贵见了，一边往他爹的正房走去，一边问道：“大哥大嫂他们回来了么？” “还没！” 李文贵听了，便没再说话，敲敲门，进了他爹的房间。 李伟早听到他说话了，在他进门之时，就低声对他说道：“上好门栓！” 刚推开门的李文贵听了，便转身关门上门栓。 看到李文贵关好门走过去，坐在桌子边的李伟，便把面前的一块麻布揭开，露出了盖在下面的银子。 不用李文贵问话，李伟便带着一点兴奋说道：“这是蜂窝煤作坊的分红，和你不能比，一共就一百五十两。陈老爷说了，利润要留下来再扩建，继续降低成本用，就只是分了一半利润，那太监也同意了……” 李文贵听了，便知道蜂窝煤买卖开张第一个月的利润是一千两百两。留一半利润，那就是六百两拿出来分红，裕王府分去三百两，李家这边就分到一百五十两。 不得不说，这垄断买卖其实比写书赚钱多了。 李伟在说着话，脸上明显有些兴奋。 虽然说，这也是李文贵给出的点子，但是好歹这事是他在负责，是他往家里拿回来了一百五十两银子，这要是放在以前，打死他都不会信，他有一天，竟然一个月就能往家拿一百五十两银子这么多！ “还有这三两五钱银子，是我当管事的工钱，我都放一起了的。” 李伟还在兴奋地说着，不过就算如此，他也没忘记压低声音。 李文贵听了，恭维了他爹一句。 不过他没说他当编辑部负责人的月薪是多少，免得又打击他爹。 李伟说了一会之后，忽然又有些发愁道：“老二啊，如今家里有这么多钱了，我这睡觉都不踏实啊，你说，那些有钱人家到底是怎么藏钱的，我怎么总感觉这个钱藏那里都不安全！” 听到这话，李文贵的第一反应，当然是银行了。只是很可惜，这个时代还没银行。 于是，他又想到了昨天想到的事情，便对李伟说道：“爹，我看，我们要把这钱花出去。比如说，买些地，买些仓库，买些粮食什么必须的物资。” 一听他这话，李伟立刻点头说道：“说的是，粮食这东西，可是少不得的，只是买仓库存粮食？我们又不开粮店，至于要那么多么！” 李文贵一听，立刻便反问道：“那为何不开粮店？我看行！” 李伟听了，看着他，想了想说道：“你说行，那就行吧，反正如今家里有钱了。不过这都要冬天了，已经过了收粮的好时候，还是等明年粮食要收获之前，那个时候收购粮食最便宜！” 李文贵听了，点点头，又对李伟说道：“爹，再开个棉店吧，收购棉花和羊毛之类的。” 李伟一听这话，眉头一皱，问道：“我们要这些东西干啥？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吧？” 李文贵听了一笑道：“爹放心，我这是个小妹准备产业，我有点子，还没全想好，反正回头能赚钱。” 此时的李伟，对于李文贵已经非常相信了。一听他这话，便立刻想起，李文贵以前就说过类似的话，此时再提，很明显他肯定有赚钱的法子。 于是，他立刻便拍板道：“好，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第127章 为难 父子两人正在商量呢，李彩莲就来敲门，说厨房已经做好饭了。 于是，一家人就先吃饭。 还是和昨天一样的，李家这边，加上徐谓是一桌；刘家几个人，他们另外吃饭。 总体上来说，王翠花的厨房手艺，要比李彩莲好一些。 饭桌上，李彩莲就对李文贵说道：“二哥，我现在都没事做了，他们抢着干活！” 李文贵一听，便笑着说道：“那还不好，活别人干了，你就专心读书，知道么？” 李彩莲听了，表情严肃，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努力读书识字，然后编故事！” 一听这话，李文贵不由得笑了。看来自己在家里的榜样力量，还是不小的！ 李伟在边上，也接着说道：“都要学，都要学！” 他没说写故事，他是想着以后要管好多钱，至少要识字才行，否则账本看不懂怎么行？ 在他们一家人用晚膳的时间，远在京师裕王府，裕王已经吃完了，正在偏殿听着才回到王府的冯保禀告。 “王爷，大概就是这样了，这是三百两银子。预估下个月，该是能翻个倍了。” 裕王听得很高兴，不用王府这边任何付出，一个月就能捞这么钱。更难能可贵的是，这是一个聚宝盆，能源源不断地来钱！ 因此，他很是高兴，便对冯保说道：“大伴辛苦了，去用膳吧！” 冯保并没有走，而是继续对裕王说道：“王爷，奴婢这次去通州分红，查账的时候发现，蜂窝煤作坊的账本和普通账本不一样，看得更直观，稍微了解之后便能知道什么钱是什么钱，容易查账！” 裕王一听，顿时来兴趣了，当即问道：“仔细说来听听？” 裕王府是有不少产业的，对裕王来说，当然也有查账的需求。 于是，冯保便把他看来的复式记账法，从查账的角度，把情况大概说了一遍。 裕王听了之后，有点惊讶道：“这倒是可以啊，你会不会？” 一听这话，冯保便连忙说道：“奴婢今日忙于查账，还未仔细去了解。不过听说这个记账法子，是李侧妃的二弟想出来的，回头奴婢可以去向他请教一二。” 裕王一听，顿时又惊讶了，道：“竟然又是他？” 这个小舅子，已经多次让他出乎意料了。 于是，他便对冯保说道：“那成，你回头去找找他，尽快学起来，好用的东西，王府自然是要用的。” 说完之后，他就有了兴趣，去找李彩凤说话去了。 冯保恭送裕王的背影，看到他去李侧妃那边去，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个少年郎的身影，他也不得不感慨：此子，真是聪明！能看出来，王爷是越来越欣赏他了！ 对于这些，李文贵自然是不知道的。第二天一早，他便带着徐谓去了书社。 今天是他的重头戏，要收徒。 不过再怎么样，他也得先更新了故事才行，这便是他的苦逼之处了。 杂事方面，都有钱掌柜在招呼。可能是因为书社这边并没有透露李文贵写书的收入，因此来面试的书生，大概就只有三十多人而已。 这些书生，大部分都是比较落魄的穷书生，最好的功名，也就是秀才，都是一把年纪了，觉得功名无望，为了养家糊口，就想来写书。 有几个人，是熟人，就是三个书记员和他们的家人，钱掌柜和他的家人，还有两个书社伙计，能写字的。 他们比外人了解更多，知道写书能赚多少钱，因此就非常积极。 对此，李文贵都是来者不拒，让他们各写一份卷子。内容是他给出了三个三国的历史事件，让他们根据这个信息写一个他们自己认为最精彩的故事。以及，家庭背景和平时看什么书的问答题。 写故事，哪怕是网络小说，文笔是基础。 什么是文笔？ 不是描写的多天花乱坠，而是能把要表达的东西，准确地表达出来，这才是文笔。 人物的刻画，剧情的安排，各方面接起来，组成一个好看的故事。 李文贵从他们编写的故事中，可以看出他的基础如何？ 另外，阅读量是非常重要的。没有足够的阅读量，就编不出故事情节，写故事就像挤牙膏一样，只能是为难自己。 等到中午的时候，所有人都交卷了。 李文贵便在书社用了午膳，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对三十多份卷子一一看完。 最终，他定了九个人是有潜力的。 不用说，这其中，肯定包括徐谓了。另外，三个书记员，那吕秀才的儿子，差点和他大哥抢媳妇的也还行。 钱掌柜和两个伙计，同样可以，基本上可以说，大都是认识的。只有一个人，是李文贵之前不认识的。 至于其他人，他们大都是只读四书五经，编写的故事干巴巴，各方面都有一些毛病，实在挑不出来。 其实想想也是，聪明的读书人，他们的目标都是考科举。只有屡次科考不中，才会有转行的意思。 当然了，如果李文贵打出招牌，说一年能赚几千两银子，那说不定某些当官的，都能来兼职。 不过现阶段，他还不想这么招摇。 因为他自己的例子是特例，不能算。 只有从培养的学徒中，有人能成才，写书得到读者的认可，赚到大钱的话，才好拿出来宣传。 如今，人是选出来了，但是，也遇到了难题。 三个书记员和钱掌柜，他们的活比较重要，特别是钱掌柜，书社没他不行，除非另外聘请过掌柜。 李文贵也能理解钱掌柜，毕竟钱掌柜的月薪再高，那也搞不过写好书所带来的收入。 因此，他没有因为钱掌柜的身份，就说他不合适。 想了一会之后，他最终决定，人事方面的事情，他都给陈景行自己去想办法，他只管编辑部的事情。 眼见着时间已晚，他就让钱掌柜带着名单去找陈景行，他自己就想回家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回到家门口，敲开门之后，他就发现，刘大狗的眼睛肿了。 第128章 三观 李文贵一见之下有点意外，便关心地问道：“怎么了，眼睛都哭肿了？” 刘大狗听了，又想哭，不过还是忍住了，回答道：“我爷爷死了，我爹说，我爷爷为了给家里省点口粮，不卖我们，就上吊死了！呜呜呜……” 这开口一说，估计是想起他爷爷的好，便再也没忍住，一下又哭了起来。 李文贵听得一愣，他是真得没想到，老人为了家里小的，为了省点口粮，竟然自杀了？ 应该是刘德福要卖儿卖女，老人不同意，但是，家里两天没吃的了，养不活，老人就牺牲了自己。 这…… 一时之间，李文贵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正要说什么时，就见刘德福过来了，双目流泪，向李文贵跪倒，说道：“二少爷，庄里人说，我爹还爬到庄子外去等过我们，他……他宁可上吊自杀，也不想我这不孝子卖儿卖女，庄子里的人说，我爹认为是他腿脚不便拖累了这个，他……他就……。我……我想先带家人去给老人送终，入土为安。还……还请二少爷开恩！” 李文贵忽然想起来了，刘大狗的爷爷，当初是以一敌三，杀了三个去他们庄子祸害的蒙古鞑子，才导致腿脚受伤的。 可最终，他却认为是腿脚不便，拖累了家里，以至于儿子要卖儿卖女，所以上吊自尽了！ 这…… 李文贵想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当即上前扶起刘德福说道：“这是人之常情，岂能不同意！你们收拾下，明日一早便回吧！” 刘德福一听，非常感激，立刻强行磕头之后才起来。 或许，一家人还能再一起吃黄馍馍，配腌菜，还并不是这个时代的最底层。 想到这里，李文贵的心情有些沉重。 李文全夫妇已经回来了，在吃晚饭时，李文贵便向家人提议道：“爹，大哥，刘德福要办丧事，又要还债，恐怕那钱一下就又花完了。我想再给点钱他们，就只为他家老爷子曾为抵抗蒙古鞑子拼命过！” “如果不是因为这，他家不会少一个劳动力，他家老爷子也不会上吊了。” 李文全听了，看了一眼自己媳妇，又看看他爹，没说话。 但是，从他的表情看，是同意李文贵的意思。 李伟听到李文贵的话，停止了咀嚼，没有说话。从表情上看，他似乎有点纠结。好一会，他才问道：“你准备给多少？” 李文贵听了，稍微想了下说道：“既然是做好事，那就做到底，再给十两吧，多备窄用，应付不时之需。” 听到他这话，李伟没有说话，一直沉默的徐谓，却忽然开口说道：“万一他是骗人的呢，他家这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你岂不是损失了二十两银子？这二十两银子，都可以买两个不错的仆人了！” 李伟一听，立刻点头。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李文贵便看向徐谓说道：“第一，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当初我给了他家十两银子，他家白得，犯不着一家人来当雇工。毕竟跟我回家，他们肯定会有担心，那十两银子可能会被要回来。” “第二，他们一家人的悲伤，我都看着的，包括小孩，都是真情流露，如果是假的话，连小孩都有这样的演技，那我也服了。” “第三，就算他家真是骗子，给二十两银子能认清真实面目，我认为是值得的，好过一直不暴露，真到关键时候才露出嘴脸那才是最难接受的。” “第四，听到了这样的事情，如果我无动于衷，特别是我有能力帮一把的情况下，却无动于衷的话，我的良心过不去，以后想起来，或许会后悔当初不做有能力做得事情。人生只有一次，我不想我的人生会有后悔！” 徐谓听了，忽然离席站起，郑重地向李文贵作揖，然后认真地说道：“只恨我早年不曾遇到恩师这样的人。学生佩服！” 虽然名义上，李文贵教他写网文，是有传道授业之实，但是徐谓一直没有承认师生关系。 毕竟李文贵是个毫不出名的少年郎，但是他却已经创下了不小的名头，而且年纪都大李文贵好多。 但是，此时此刻，他却主动叫起恩师，自称学生了。 徐谓的人生，如果早年遇到像李文贵这样的好人，那他就不会那么偏激，说不定像个正常人。以他的才华，人生路说不定就完全不同了。 只是很可惜，他的嫡母，同父异母兄弟等等，全都是看他不顺眼，欺负他的。 另外，李文贵的这番话，也和他的人生态度有很大的相似之处，就是人生观和世界观的相似。 想当年，徐谓是不满严党的，而胡宗宪就是严党的人。因此，一开始胡宗宪要礼聘他为幕僚的时候，他是拒绝的。 但是，后来他以为胡宗宪是为了剿灭倭寇在忙，就答应了他，成为了他的幕僚。 李文贵因为刘家老爷子抵抗过蒙古鞑子而有这个想法，是对抵抗蒙古鞑子的义士尊重，这和他对异族的态度差不多。 他也为剿灭倭寇出过力，同样也去北疆出力过，为保家卫国贡献过一份力量。自然对于刘家老爷子这样的，也是有好感的。 他的这番态度，让李家的人都是大吃一惊。 如果说，一开始他们不知道徐谓的。那如今徐谓已经在他家住了好多天，教他们读书识字不说，同样展现了他的书画才艺。方方面面的接触，让他们都知道，徐谓是真得大才子。 可如今，徐谓却主动称呼李文贵为恩师，自称学生。对于李伟和李文全等人来说，真得是非常震惊地。 李伟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二儿子，便没有犹豫了，当即说道：“都是你赚得银子，你做主便是。” 他知道，自己的二儿子绝对不只是会编故事，他的才能，甚至可能不是他能想象的。 李家出了这么一个人才，祖坟冒烟了啊！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等第二天一早，李文贵让李伟给刘德福十两银子，又给他家雇了辆车子，送走了他们一家人。 第129章 小外甥要懂得感恩啊 李文贵照例一早要去书社，至少在他培养出合格的一批连载作家之前，他每天就只能这么苦逼。 甚至不同于后世，带个笔记本就能边旅游边写不同，他只能牢牢地固定在这书社，天天更新。 这就是他想要早点带徒弟的真正原因之一。 今天是李文贵和陈景行商量录取名单的时间，因此，徐谓这边，还是和往常一样，留在家里教家里人读书识字。 李文贵出门时看到了，全家人，包括新加入李家的两个女人，全都在认真听讲。 其实大嫂是识字的，但是讲课的老师是才华横溢的徐文长，就算识字，那肯定也是要听的。 等李文贵到了书社之后，陈景行已经在这里了。 他手里拿着名单，让他儿子守着门口不让人进之后，便苦笑着对李文贵说道：“贤侄，你这不是让我为难了么？那就说钱掌柜不行，那不就行了，那能让他也写书啊？” 李文贵听了，只是笑笑，等到坐好了，他才看向陈景行，对他说道：“伯父，我是编辑部的负责人，首先要为编辑部负责，从昨天笔试结果来看，钱掌柜是如何要求的，我不能否认这个结果。\" 陈景行一听这话，非常无奈，他没想到，李文贵小小年纪，竟然和他打起官腔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李文贵继续接着说道：“另外，从我和钱掌柜的私交方面来说，我也希望他能赚得更多，日子过得更好。” 陈景行一听这话，脸色有点不好看了。 不过，李文贵没管，继续说道：“还有，从钱掌柜的角度来考虑，他既然想这么做，说明他是考虑过，想要让自己更进一步。俗话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也无可厚非是不是？” 听到这里，陈景行实在听不下去了，连忙打断李文贵的话道：“行行行，你说得都没错，但是，钱掌柜当了书铺这么多年的掌柜，书铺……书社离他不得啊！” 李文贵听到他这话，看他急的，便笑着说道：“伯父，别急，你听我说完啊！” 陈景行一听，叹了口气说道：“行行，你说！” 话语间，他微微带了一点赌气的成份。明明李文贵拒绝掉，是最容易的事情。结果，非要搞这么多事情。 说真得，他的内心深处是有点不满的。 李文贵却是不慌不忙，甚至还带着点微笑对他说道：“伯父，刚才其实我已经说了，钱掌柜的事情，其实是不可避免的。毕竟每个人，都想让自己更进一步。就算我否决了，他心里也会不舒服，甚至有可能影响到他平时干活。” “不只是他，还包括其他非常重要的岗位，或者不可或缺的，也都会遇到类似的问题。比如说，编辑部这边教会了徒弟，他想自己干或者有其他书铺挖他，然后开一个和我们一样的书社之类的。这类的人，一旦离开书社，那我们的书社损失就会大了。” 陈景行开始是带着气恼在听着的，但是听到后来，他忽然意识到，李文贵似乎比他有远见，想得更多，他心中的气，不知不觉间就消了。 但是，他还是有些疑惑，当即问道：“我们不是签了契约的么？” 李文贵听了，想也不想就说道：“虽然是签了契约，但是又不是卖身契。如果真是不可替代的岗位，就是人，他要按照契约赔钱走人，那我们书社也是损失不是？” 听到这话，陈景行不由得点头。 毕竟是当了这么多年东家，这样的事情，李文贵稍微一点，他就能想通的。 对于普通的买卖，其实还没什么顾忌。像书社这样有大利润的买卖，还真有可能会遇到李文贵所说得问题。 就比如说，李文贵刚才举的例子，他的徒弟出师，能帮书社赚大钱了，结果有权贵知道了，就想挖他过去，帮他把钱赔了，那也是有可能的。 说回钱掌柜，他对书社如何运作最是熟悉，因此，他其实也是书社中最重要的人之一。陈景行为难，也正说明了这一点。 换个人来当书社掌柜，不是不可以，但是肯定会影响书社的运作。影响多大，没法估计。 此时，陈景行想明白之后，他便带着一点好奇问李文贵道：“那贤侄是有好办法来应对这样的情况了？” 李文贵听了，点点头回答道：“伯父想过没有，其实我也是这类人的代表。而解决我的做法，就是分了股份给我，让我成为这个书社的东家之一。如此，我就不可能去别的书社了，是不是？” 陈景行听到这话，先是恍然大悟地点头，然后又是有些无语。 李文贵成为东家，是李文贵自己提出来的。或许，这也正是代表了这一类人的想法吧？ 这么想着，他便试探着问李文贵道：“贤侄的意思，是要分股份给这类的人？” 说完之后，陈景行看到李文贵点头，便立刻追问道：“那这股份怎么个分法？” 李文贵早就等着了，等他一说完，就立刻回答道：“主要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从我们东家手中匀出一些股份，分给这类人；另外一种，就是增加一些股份出来，分给这类人。总之，就是让他们都拥有书社股份，成为书社的东家之一。” 陈景行一听，想也不想，当即便说道：“要从我们现有东家手中分出股份，我怕裕王府第一个不同意。就多印一些股份，分给他们好了。” 李文贵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因为多印一些股份分出去，表面上看，好像是最得便宜的事情，但是深想一下，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并且这个事情也要说清楚，以便于将来可以运作增发股份，股份买卖等操作。把股份制公司，在这大明朝做示范起来，利于外甥当了皇帝之后的治理。 不得不说，小外甥啊，你看，当舅的这么一心为你，回头可要罩着你舅啊！ 第130章 股权玩法 心中这么想着，李文贵便对陈景行说道：“伯父，如果多印一些股份来分的话，就有这样一个问题，就是我们是按照股份来确定决定权和分红的。换句话说，股份读了，那我们现有的股份便会摊薄。” 这个道理其实也简单，只是陈景行第一次遇到，没有往这方面想而已。 此时，他一听李文贵的提醒，立刻便明白了，随后眉头一皱道：“这如何使得？” 只要是人，觉得自身利益受损的时候，肯定是下意识抗拒的。因此，陈景行的反应，并不奇怪。 李文贵早有预料，便马上给他说道：“如果不这么做，那么一个不可或缺的人，比如钱掌柜，或者以后能有我这写书能力的人，他们的离开就会给书社造成很大的损失。说不定这个损失比起我们少了的分红还要多。” “反之，如果我们分出了股份，能吸引他们留在书社，从而让书社赚得更多。虽然我们的分红比例会少一点，但是分到的钱却会多。” 李文贵说到这里，便看着陈景行，认真地说道：“这就是需要东家一起决策，找出最好的法子。” 陈景行听到他的这些解释，顿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感觉自己还是想得浅薄了。 李文贵见此，便进一步解释道：“这种方法，其实还能用在书社规模的扩大上。就比如说，我们准备在南京开多一家书社的分社，但是一时之间没有那么多钱，又不想错过机会，赶在别人开之前开的话，也可以用这种多印股份拿出去卖，以此来筹集本金又不用去借高利贷，就能完成书社的扩张。” “这其中，为了保证我们这样老股东的权力，不想被分走决策权，就可以规定老东家有优先购买新股份的权力。另外，这里也有套利的机会。” 陈景行没想到只是多发一些股份，里面好像有很多学问，便听得认真起来。 “多印出来的股份拿出去卖，自然是有一个价格高低。如果我们书社的盈利预期很好，买的人就会多。假如我们每个股份的价格，真正的价值其实是十两银子，那众人因为都想要，互相之间抢着买，就会抬高每股的价格，说不定能到二十两银子每股。如果这个时候，老东家觉得这个股份卖掉很划算，那就可以趁这个机会卖出去。” “当然，也有可能别人觉得书社前途不好，就不认可书社，每股的价格就少于十两银子了。” “总而言之，对于外人而言，其实很难清楚每股的真正价值到底是多少，需要我们这些老东家给他们消息好坏来判断。” 说到这里时，李文贵就有点来气，因为在后世的时候，他在股票上亏了好多钱。大股东在股票市场上的优势，实在太大了。 此时，陈景行听完了李文贵的这些话，眼睛一亮，顿时说道：“把合伙做买卖的事情，以股份方式来确认，然后还有这么多可以操作的，真是想不到啊！”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道：“贤侄未雨绸缪，竟然通过钱掌柜这事上想了这么深，了不起！” 李文贵听了，微微一笑，他心中承认，如果不是有后世经验，确实不可能想这么做。都是遇到了问题，才会去想解决问题的方法。 而这一次，他是故意借钱掌柜的事情，来完善这个股份书社的制度。 因此，稍微过了一会，他便对陈景行说道：“对于钱掌柜这事，伯父可以评估下，钱掌柜的价值到底多大，出多少代价可以让他不再有转行的想法？这样，就能定下给他分多少合适的股份，然后我们几家有决定权的东家就坐下来商量，少数服从多数来决定是不是那么做。” 陈景行一听，不由得笑道：“有决定权的，还不是我们两个么？我们和裕王府那边，可都有契约签订，他们手中的股份是没有决定权的。” 李文贵听了，点点头说道：“是的，不过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利弊什么的，最好还是要和裕王府那边说清楚。虽然他们没有决定权，但毕竟也是东家，也是有权知道这事的。” 陈景行听到他的话，当即点点头说道：“这个自然！” 不说东家不东家的，光是裕王府这身份，就肯定是要给他们说的。 聊完了这个，陈景行去琢磨钱掌柜这事了，李文贵也干他份内的事情。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之后，陈景行面带笑容跑来找李文贵了。 只是一见面，陈景行便笑呵呵地说道：“钱掌柜同意了，不再转行写书了。” 都不用李文贵问，他就马上补充说道：“我问他了，他是否能做到你这样，每天更新一万字的故事？呵呵，别说每天，五天都难！而且他自己也知道，我们之所以嫩赚得多，是因为连载更新快，能最大程度的杜绝被其他书铺盗版。” 李文贵听了，便问道：“那股份呢？” 陈景行听到这话，又是笑着说道：“他没要，说给我做事，给他那么高的工钱，已经是知足了。” 李文贵听到这话，正色对陈景行说道：“不过只要做得足够好，可以分到股权的事情，还是要说出来，让他们有更多的盼头。” 股份奖励，对书社这边而言，最重要还是写故事有能力的人，毕竟这才是书社存在的核心资产。 陈景行听了，点点头道：“这个可以有，我也会去和裕王府那边沟通，事先说明情况。”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决定先扩股，股份定为一两银子一股，这样方便以后股权派发和买卖。 这么一来，陈景行和李文贵便是各一万五千股，裕王妃和李彩凤各五千股，小万历则是一万股。 解决了这个重大人才挽留机制之后，李文贵这边，就正式发出了邀请入职的喜帖。明天就要入职，上培训课，尽快培养人才。 徐谓这份，自然是他顺手带回家了。 第131章 培训 当着一家人的面，李文贵把入职喜帖给了徐谓时，所有人都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不过对于徐谓本人来说，对此却不感到意外。 毕竟他的才华就摆在那里，事先又经过李文贵的培训，看过培训教材，这已经远远把其他人甩在后面了。如果他都不能面试通过的话，别人就更不可能了。 不过当徐谓打开喜帖看清楚内容时，还是吃了一惊道：“恩师，这喜帖上说，如果写得好，还有可能成为书社东家？” 李文贵听了，点点头说道：“当然了！” 回答了这一句之后，他看到全家都在看着他，便给他们解释道：“对于编辑部的人，待遇是分几个级别的。” “刚进入的人，都是学徒，书社只包吃住。所谓学徒，就是还不能自己写书的人。” “再上一级，得到我认可之后，可以写书。在学徒的待遇基础上，书社提供每月一两银子的薪水。最多为期半年。” “如果写出来的书，得到我的认可，可以出版售卖的话，在前者基础上可以进行利润五五分成。如果书卖得不好，亏损的话，书社有权决定重写故事。” “等到年底之后，如果有利润，则可以多分一层利润。当利润分成能得到五千两银子以上时，便有了分配股权的机会。” 听到这话，李伟都忍不住说道：“五千两，这么多？” 李文贵听了，淡淡一笑道：“五千两，也就是我写书的一个零头而已，不算多。但是为了激励一下，还是会给股权。” 听到他的话，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确实是，五千两对别人来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哪怕是对徐谓来说，他这辈子也没有过五千两的收入。但是，李文贵一年的写书收入，那是以“万两”为单位算的。 一想到这，连徐谓都激动了起来。他感觉，只要自己好好学，肯定不会比李文贵差的。 因为徐谓要去书社上工，给李家的教学，就只能挪到黎明之后到上工前的一个半时辰。 也亏了这个时代的人，都是习惯早睡早起，一天学三个小时，又不是为了科举，差不多就可以了。 上工的时间，当然是编辑部的负责人，李文贵同学定的。他的一个原则，就是首先，他要能睡觉睡到自然醒，要不然，就是不合格的穿越者。 他定下的上班时间，差不多就是后世的早上九点。 随后的几天，去掉钱掌柜之后的八个人，便开始正式上课。 李文贵对他们的培训，上午是讲网文教材，下午是让他们看《三国通俗演义》，根据上午的网文教学心得，去写一段段的小故事，看他们是否能写出调动读者情绪的故事。 他的打算，等他们能写好小段故事之后，再考虑让他们找《三国通俗演义》中的某个情节切入，写大纲。如果大纲能得到他认可，才会让他们动笔开写连载故事。 至于他正在写的书，自然也是要他们都看得。有时候，李文贵也会要求他们对他即将写的故事做预测，讨论怎么写，再和他写出来的内容进行对比。 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写《三国通俗演义》的同人故事，是最容易的。 李文贵打算能带出几个徒弟之后，三国的故事，就让他们继续写，他重新再开一个流派。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过去了六天。这些学徒中的能力，一下便分出高低来了。 徐谓的能力，遥遥领先，已经可以试着写大纲，勾画他的长篇故事。其次是三个书记员，已经初步能写出得到李文贵勉强认可的故事短篇，还需要多练习一些天，大概也能给他们写大纲了。 至于其他人，暂时都还不行，店里的几个伙计转行而来的，都还在加班加点看《三国通俗演义》中。 等到傍晚，李文贵和徐谓边讨论徐谓的大纲边回家，就算走到了家门口，李文贵都还投入中，对徐谓说道：“你在军事谋略方面更有优势，所以你设定你的主角是领兵打仗的将领其实更好。记住一点，先塑造敌人的强大，这样你的将领打败敌人才会让读者更有成就感……” 徐谓听得连连点头，一脸虚心受教的样子。跟了李文贵学了这么多天，他已经深刻认识到，连载故事是一个全新的故事类型，对于读者情绪的调动，最是看重。 李文贵正在说着呢，还没敲门，大门却自己打开了。 开门的是刘德福，一见李文贵，便立刻跪下磕头道：“二公子大恩大德，小人全家都无以为报，愿入李府为奴，伺候二公子一辈子！” 李文贵听得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去扶起他说道：“起来说话吧！” 徐谓在边上却没动，一脸理解的样子。 李文贵对刘家，算有活命之恩，避免他家妻离子散，又给钱，让他能给他爹送终，这又是天大的事情。 这期间，李文贵从未要求过回报，待人如何，那也是有目共睹的。 在这世道，能找到一个心善的主人，其实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还得上辈子积福才行！ 王翠花和他们的儿女听到动静，也已经过来，纷纷跟着跪下。 李文贵这边，没有扶起刘德福，看他们这架势，是李文贵不答应，他们就不起来了。 对此，李文贵看看大狗二狗他们，然后便问刘德福道：“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们卖身为奴的话，就失去了很多权力，包括科举等等。” 或许李文贵在这个时代待久了，被这个时代影响深了，他会视若无睹，但是，在这个时候，他还没法接受别人卖身给他当奴仆的事情，哪怕是人家自愿的，也和他的三观有冲突。 刘德福听到这话，还真是愣了下，转头看看自己的儿女，最终回过头，一咬牙说道：“如果没有二公子，小人早就失去了他们，也没法给我爹送终，如今，至少我们一家还能在一起。小人……小人知足了！” 第132章 大哥偷进门 李文贵听了，还有些犹豫。 不过此时，站他身后的徐谓开口说道：“恩师，科举也不是想考就能考的，很多人家，能不饿肚子，就已经不错了的。” 听到这话，李文贵忽然一愣。 然后，他就听到徐谓接着说道：“他家能遇到恩师这样的主人，其实是他们的幸运，就收了他们吧！学生也在观察他们，品行上是没问题的，可以收。” 刘德福听了，连忙再次恳求。 李文贵看看徐谓，再看看跪在眼前的一家子，最终点点头说道：“那好吧，我答应了。以后如果小孩有出息的，我也不会耽搁前程。” 刘德福一家人听到李文贵的话，特别是还听到他说得最后一句话，皆是大喜，连忙磕头谢恩。 这一次，李文贵再去扶刘德福时，他就没再坚持跪着了，磕完头就起来了。 李文贵进门，就发现他家里人都在垂花门那看着。 于是，他便对李伟说道：“爹，明日您带他们去衙门办手续吧！”、 李伟其实是很高兴地，雇工和奴仆有很大的区别。 以前的朝代，主人打死奴仆，只是赔点钱就成，或者律法规定奴仆不能告主人。 明朝不比以前的朝代，太祖皇帝开国的时候就定下规矩，写在《大明律》中的，主人打死奴仆，一样要偿命，也没有规定，奴仆不能告主人。 但是，奴仆相对雇工来说，主人还是有更大的权力。至少卖身契在主人手中，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雇工却是一种雇佣关系而已，彼此的权利和义务都写得清楚，还要给钱才干活，区别还是比较大的。 并且，家里有奴仆，那才是有钱人家的身份象征之一。 李伟梦想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之前的时候，他其实是有点不满的，这老二竟然只是雇佣他们而已，就这种，他要是愿意，就能直接买来不少奴仆的了。 不过，虽然他是爹，可很明显，如今这个家，是这老二做主的，因此，他也只能听老二的。 此时，老二已经同意，他当然高兴了，立刻答应了下来。 李文贵看看刘德福一家人，开口问道：“你们识字么？” 一听这话，刘德福一家五口人，几乎一起摇头。 这是意料中的事情，因此，李文贵并不意外，便对他们说道：“那你们也跟着一起识字吧，能读书识字，以后就能做更多的事情！” 刘德福一听，顿时喜出望外，连忙又带着一家人跪下磕头。 李文贵自己都没注意，雇工和奴仆，在他这里也有区别。 签了卖身契，他就把这家人当做真正的自己人了，这不，读书识字的福利也给出了！ 雇工的话，就未必有这福利。 吃完晚饭之后，李文贵就和平时一样，回自己的房间，准备睡觉了。 就这油灯的亮度，他真没兴趣干啥事情，还不如早睡早起身体好。 不过这一次，他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听到了敲门声。 有点奇怪，一般敲门的人，都会说话，这样就知道敲门的是谁？ 因此，李文贵便带着好奇过去开了门，发现是李文全，于是，他便问道：“大哥，有事么？” 李文全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低声说道：“进屋里说。” 李文贵听了，便侧身让出通道，等他大哥进门，才关了门。 这时候，还有余光，能大概看清屋里的情况。不过李文贵还是去把油灯给点亮了。虽然嫌这灯光暗，但总比没有强。 然后，他便坐到了桌子边，问同样已经坐在桌子边的李文全道：“大哥，啥事？” 李文全并没有马上回答，看他那表情，好像有点难以开口，但是，最终李文全还是开口低声说道：“二弟，有……有我的活么？” 说完之后，他又急忙低声补充道：“爹有蜂窝煤买卖，都能往家里带钱，就我啥钱也带不回来。如今又有媳妇了，我……我不想让媳妇看不起我！” 他心中很清楚，如果只是靠他自己的话，根本不可能赚到钱。 或许以前的话，他一天十五文钱也是赚钱；但是如今，十五文真不叫钱了！ 就算李文贵觉得向弟弟说这个事情有些丢脸，可他爹在他面前的嗓门很大，腰杆很粗，他觉得不能这么下去了，因此就偷偷来找二弟了。 李文贵听到这话，便笑着对李文全说道：“我还真为大哥准备了个活，不过眼下还不到拿出来的时候。否则会像蜂窝煤买卖一样，我们家落不到太多好处。” 听到这话，李文全顿时脸上一下有了惊喜，盯着李文贵，带着期待听后续。 李文贵这边，继续对他说道：“等过段时间，我先看看裕王府那边的情况，如果有必要拿出来，能帮裕王早点得到太子之位的，我就拿出来帮他一把，到时候，主导这事，就由你来做。” 他指的是水泥，这是基建的基础材料，作用之大，和水泥灰不溜秋的颜色是成反比的。完全可以说，水泥的出现，能改变大明朝的面貌。这不是赚钱不赚钱的问题，而是一种战略物资。就算皇帝意识不到，那些朝堂高官就不是傻子，绝对能认识到水泥的好处！ 李文全听到这话，都听傻眼了。 他将来要负责的买卖，竟然大到影响皇位的继承？ 这根本就不是他能想象的事情！ 李文贵看到他这样子，便提醒他道：“这事，你不要对任何人说，合适的时候，我会告诉你怎么做。” 李文全一听，连忙点头，而且还很用力，犹如小鸡啄米一般。 李文贵想了下，也确实要安排大哥做些事情，要不然，可能会让他在大嫂那边难以挺直腰板。 稍微想了下之后，他便对李文全说道：“你带大嫂回娘家的时候，爹还和我提过钱的事情，我们商量的结果，是置办一些产业，好过全都藏家里，爹每天都睡不好觉。” 他这话还真不是随便说的，李伟以前可没有眼袋的，如今好像越来越重了。 第133章 说了没说 李文全听了，稍微有点疑惑，不知道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李文贵这边，则是继续对他说道：“这样，我们去给爹说下，先去收购一些商铺，如果能直接收到卖糖的商铺最好，没有就收其他的也成，转成卖糖的。” 李文全一听这话，有点意外，疑惑地问道：“卖糖？二弟，这是为小妹么？” 小妹的馋嘴，目前在家里最有名气，就只惦记一个吃！ 对于小孩子来说，甜食是没法抗拒的。 因此，李文全有此一说。 李文贵听到这话便笑了，当即回答李文全道：“那倒不是！” “我有观察过，各商铺中，白糖的价格最贵，并且越是纯白就越贵！但是我看到的白糖，都算不上品质最好的。原因我也想了下，应该不是用蒸馏水来提纯的原因。” “蒸馏水才是杂质最少的水，用来提纯白糖的话，纯度才会最高。回头我设计一套装置出来，就能做到我们的商铺所售卖的白糖，品相最好！” “这种白糖，普通百姓是消费不起的，属于奢侈品，可以把价格往高了定价，定低了还不行，通州和京师肯定有人会买。就宰他们！” 李文全听不懂，但是听到最后，他担心了，连忙问道：“宰？这是什么意思？” 李文贵听到这话，醒悟过来，大哥是个老实人，便给他解释道：“就是从他们身上赚取最多利润的意思。” 他的计划，就是做出品相最好的白糖，高价售卖。 虽然说，品相好不好，白糖的营养基本没差别，但是有钱人家就认品相！ 把这白糖做成一个奢侈品牌来经营，至少是不会亏的。 对此，李文全显然还不是很懂，李文贵也不继续给他解释奢侈品消费者的心理，而是对他说道：“家里经营一家糖店，也还是有必要的。在这个基础上，回头还可以再开一个甜口美食的饭馆酒楼，成本也会降低。” “并且甜口的美食，对于糖的要求其实就比较高的，什么甜度，就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回头可以慢慢做，也是一门生意。” 其实，最为重要的是，还是后世的一些经营理念。 写小说就有这个好处，你必须什么都懂一点，军事、政治、民生、百科等等，要不然你没法写长篇小说，涉及方方面面。 写穿越历史小说就更是如此，不断地查资料，不说精通吧，了解个大概，却是没问题的。 如果说，就凭穿越小说作者所掌握的知识，去和当时的人竞争赚钱，那基本上是在做白日梦。 但是，就凭这些大差不差的知识，用到五六百年之前的明朝来，竞争能力，绝对是没得说的。 此时，李文贵继续对李文全说道：“这事情，就由你和大嫂来做。收购一家糖铺或者别的铺面也可以，等做起来之后，我们再商量做饭馆酒楼的事情。” 李文全听了，很是高兴，看向李文贵说道：“二弟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做这事的。” 李文贵看他这样子，便直接提议道：“不如现在就去找爹，给爹说了这事，明天你就可以忙了。” 李文全一听，当然不会反对。 至于李伟，更不会反对李文贵出的主意。他当即从床的夹层里取出了五十两银子，郑重地交到了大儿子手中，叮嘱他道：“记住，这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你一定要看好了买，别被人当冤大头！钱要是不够，回头和我和老二商量。” 李文全连忙答应，拿了银子之后，便欢喜地回到后院自己的房子里。 田秀英并没有入睡，看到他回来，便问他道：“你去哪了？” 李文全听了，当即欢喜地来到媳妇面前，拿出了那五十两银子，然后用欢喜地语气说道：“明日去买商铺，最好是糖铺，二弟说了，他有法子把白糖的品相做到最好。” 李家以前从来没吃过白糖，因此，李文全听到李文贵说了之后，还没什么特别感觉。 但是，田家不一样，比李家富了不少。白糖这种东西，偶尔也会有买的。 因此，田秀英一听李文全的话，当即便惊讶了，道：“品相最好的白糖？能有多好，洁白如玉般？” 李文全一听，老实摇头道：“不知道，但二弟说了，市面上的白糖有问题，他们不是用什么水来提纯，因此品相不是最好的，回头他能做到。” 听到这话，田秀英是真惊讶了，道：“二叔怎么连这都懂？” 在她看来，自己这个二叔，写故事的能力非常强，连着名大才子徐文长都认了老师，这便是例子。 如今市面上的白糖，略微有点泛黄，可就算是这，已经是比红糖之类高很多了。至于品相最好的白糖，她都没见过。 因为就连她家的财富，也是舍不得买最好品相的白糖。 她却是不知道，她所惊讶地这种品质白糖，在后世是最普遍不过了，超市中随便就是。 因此，李文贵不稀罕，李文全不懂，也没太过震惊，就只是田秀英震惊了。 此时，李文全看到自己媳妇这么震惊地样子，他心中高兴，便又对媳妇说道：“二弟说了，等我们做好了这个糖铺的买卖，他打算让我们再开一个饭馆酒楼，做甜口味的。这两个事情，都由我们两人来负责。” 说到这里，他想起李文贵的话，便又补充说道：“说不定以后这些事情最终都要你来负责了！” 田秀英一听，有点不解道：“我一个妇道人家，还能管这么多事情，当然是你出面的啊！” “我有更重要的买卖要负责，只是没到时候！” 田秀英听到这话，就好奇了，立刻追问道：“什么买卖？” 李文全听到这话，才想起李文贵的交代，便只好摇头说道：“不能说，要等他看裕王府的情况，再把活交给我来做！” 这话一说出口，李文全就有点傻眼了，他搞不清楚自己这到底是说了呢，还是没说呢？ 自己有没有听二弟的话？ 第134章 旗鼓相当 第二天，和往常一样，李文贵起来的时候，徐渭上课已经差不多了。 刘德福一早就等着了，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根齐眉棍，就等着护送李文贵出门。 李文贵见了，便对他说道：“我和徐叔一起上工回家，有伴，不用你跟着了。” 刘德福一听，顿时就急了，连忙说道：“二少爷，你们两人都是文人，遇到事情会吃亏，小人还是跟着吧！” 李文贵听了，有点犹豫之时，上完课走出厢房的徐渭却是带着自信地表情说道：“这你就错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那是假文人！自古以来，对于书生的要求，都是六艺，即礼乐射御书数。你若不信，我们比划比划？” 徐渭自己坚持，吃饭不和李家一桌，改去了和刘家一桌。 因此，徐渭和刘德福一家也都熟悉了，说话也多了一些。 刘德福一听，看看徐渭，摇摇头说道：“小人不敢，万一失手就不好了。” 李文贵却是个喜欢来事的，一听徐渭的话，他就很有兴趣了。 他知道，刘德福应该是会两手，从他爹那传下来的，都说可以对付两三个汉子。 而徐渭这边，如果真得是六艺都会的话，那肯定也不弱。想象他的经历，南边跟随胡宗宪剿灭倭寇之乱，自己还又跑去北方北疆一段时间。未来的话，还会教李成梁的名将儿子兵法，如果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话，根本不可能走这么远，经历这么多事。 因此，李文贵便立刻开口说道：“没事，高手出招便知道有没有，你们随便比划下好了。” 他这么一说，刘德福便只能听从了。 这个动静，顿时也把其他人，从充当学堂的厢房里吸引了出来。 大狗和二狗看到他们的爹要和先生比试，都一起喊了起来。 “我爹很厉害的，先生小心。” “爹爹最厉害了，先生会被打哭！” “……” 王翠花连忙喝斥了两个儿子，又开口交代道：“孩子他爹，下手轻点。” 李伟和李文全等人，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不看好徐渭。 在众人的注视下，刘德福是用齐眉棍，而徐渭则是找了门栓，只有齐眉棍的一半长而已，握在手中，看他的架势，是当剑用的。 刘德福看看李文贵，见他笑呵呵地看着，便只好转头看向徐渭说道：“先生，还请小心。” 说完之后，他抡起棍子就攻向徐渭。 然而，徐渭却是摇头，对他说道：“你这收着手的，根本不是较量。恩师在看着的，要瞧瞧你的本事，放开手脚攻过来便是！” 一听这话，刘德福就没办法了，他必须要在李文贵面前，在主家人面前表现下才行的。 很显然，徐渭一开口，就说中了要害。 于是，刘德福再出手之时，那齐眉棍都带起了呼啸声，显然是用力了，走得是大开大合的路子。 徐渭并没有硬拼，而是以躲闪为主。偶尔有觉得不好躲的，便用手中的门栓去架开棍子。 李文贵瞧着，感激徐渭是懂卸力的法子，棍棒接触间，并没有被刘德福的棍子击飞。 于是，一个大开大合，一个小巧腾挪，就在中院这里你来我往地打了起来。 其他人，都站到了各处房子的台阶上，带着惊讶之色看着眼前的一幕。 李文贵虽然是外行，却也能看出一点门道。 刘德福的棍子打得不错，并不是用蛮力在打的那种，而是有一定章法，几下之后就往往会迫使徐渭不得不用门栓招架一下，要不然躲不过去。 也就是他们都在中院这边比试，场地空旷，要不然，徐渭要用门栓招架的次数绝对会多很多。 而徐渭这边，握着门栓，仿佛是握着一把剑，身形飘逸，应对齐眉棍这种长兵器，显得有些潇洒。偶尔间，他的一个反击，也能迫使刘德福往后退回去。 这一幕，很精彩。 以至于李伟和李文全等人，全都看得张大了嘴巴而不知。 他们都是没想到，这个刘德福好像很能打。如果他们上去的话，早就被刘德福打倒了。 与此同时，他们更没想到，徐渭一个文人，竟然这么厉害！ 李文贵也看得很过瘾，看了很久，发现他们谁也没有奈何住谁。要分出胜负，估计要等一边力竭露出破绽为止。 虽然刘德福的打法，是大开大合那种，但是他年轻，又是劳动人民出身，来李家也能吃饱饭，有大把的力气。 徐渭的打法，看着很潇洒，似乎所花的力气要少一些。但是，他的年纪还是有点了，已经四十二岁，开始走下坡路了。 因此，最后会如何，还真不好说。 李文贵又看了一会之后，便开口说道：“停下吧，时辰不早了，我们还要去上工，不好迟到。” 听到这话，徐渭便和刘德福都收了手。两人都能看到有汗，但是没有气喘。 李文贵笑着对他们两人说道：“你们两人都是好汉，差不多！” 刘二狗听到，有些不服气，当即喊话道：“我爹能射箭，兔子被我爹看到，准逃不掉！” 王翠花一听，连忙训斥儿子，让他不要多嘴。 徐渭听了，微微一笑道：“当年和胡总督在江南时，我也曾射杀过几个倭寇。” 李文贵听出来了，徐渭还是比较好胜的，不愿意被刘德福比下去。 因此，他便连忙又开口说道：“你们两个，都是我见过最厉害的。” 说了之后，他看向刘德福又道：“我和徐叔一起上工回家，你该放心了吧？” 刘德福似乎有点丧气，不过还是如实说道：“那……那我做什么？” 本来他对自己的本事其实很有自信的，结果连书生都放不倒，他就没脸说不放心的话，感觉自己少了一个重要职责了。 李文贵听了，转头看了一眼李伟，然后转回头，又对刘德福说道：“我爹也要去蜂窝煤作坊做事，你护送我爹上工回家好了。” 一听这话，李伟高兴，这是出门带家丁了。 刘德福听了，也重新高兴了起来，这身本事，总算还是有用处的。 第135章 偷师 其实，真要说起来的话，当然还是徐渭更厉害。 毕竟徐渭可不只是会拳脚功夫，他在历史上是被称为明代中期文学家、书画家、戏曲家、军事家。 不过，这事没必要说。 随后，李文贵和徐渭两人，便一起到书社上工。 他在完成今日更新之后，便又开始教他们怎么写连载小说。 与此同时，钱掌柜这边，正在前面忙碌时，忽然看到东家和一个面白无须的人一起下了马车，走进了书社。 钱掌柜看着这人有点眼熟，稍微一想，面白无须，这特征还是比较少见的。他一下想起，好像就是在李文贵大哥的婚礼上，这个人代表了裕王府来的。 于是，他便大概知道了这人的身份，更不敢怠慢，连忙迎了过去。 陈景行看到他，便问道：“李文贵可在编辑部？” 要是换了别的朝代，可能说话什么的都要很小心。 就比如说这个“部”字，那可是朝堂上六部的部，属于衙门中高级别的一个机构称呼了。 一般人，还真不敢随便用这个“部”字。 但是，在明朝，却没有多少这种忌讳的。甚至开国皇帝朱元璋为了避免他的子孙后代因为取名字用了常用字，导致百姓用字困难，就特意给他的子孙规定了非常偏僻的字。 用后世的话来说，那是元素周期表中的字了！ 另外，明朝时候，贴大字报都是常有的事，甚至都贴到皇城根去了，皇帝一般也不会追究。 当初李文贵提出说设立编辑部，在陈景行看来，李文贵的意思是，这个编辑部是书社的核心，最为重要的意思，因此用了这个部字。他觉得确实如此，也就没反对。 事实上，李文贵其实没想那么多，顺口而出了后世习惯的称呼而已。 此时，钱掌柜听到问话，便连忙回答道：“在，在编辑部呢！” 说完之后，他就准备前头带路。 陈景行听了，吩咐他自己做事，不用带路，然后自己领着冯保，往后院那边过去了。 冯保过来，自然是奉了裕王之命，过来学复式记账法的。 他要找，当然是找陈景行，在陈景行这边学了之后，就提出想见见创造了复式记账法的李文贵。对此，陈景行当然不会阻拦，就带着他过来了。 一边往里面走，冯保一边和陈景行说话道：“编辑部，这名字很独特啊！” 没办法，这名字第一次出现，想不引人注意都不行。 陈景行听了，便笑着解释道：“书社最为重要的，就是售卖书的内容好坏。他说要设立编辑部，他为总编，通过收徒的方式，传授他那编故事的本领。不得不说，这个编辑部就是书社最为重要的了，对此，我也认同。” 说到这里时，他们已经走出了后院，来到后面的巷子里，对门就是编辑部，挂着牌子上就有写名字。 因此，陈景行一指那门牌道：“就是这里，他如今收了八个徒弟，正在教他们怎么写连载故事呢！” 听到这话，冯保有些惊讶道：“他是真要把编故事的真本事，传授给别人？” 他之前听说了，但是并没有太过心里去。感觉李文贵应该也就是说说而已，并不会真这么做！ 因为他知道，书社可是非常赚钱的，王府那边都分到了四成的股份，让王爷都乐得合不拢嘴。这赚钱的数目还能少？ 陈景行听到他的话，一边带着冯保往里走去，一边回答他道：“可不是，一开始我其实也是有些疑惑的，但是我看过他写的教材，也旁听过他教得内容，那真得是在一心一意地教，没发现有什么保留的！” 说完这话，他们已经走进了门。 陈景行示意门房不用出声，然后他对冯保说道：“公公可听到动静，那便是李文贵在讲课的声音了。可以过去听听，便能知晓一二了。” 冯保一听，顿时来了极大的兴趣。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却又不发出声音，往教学的那处厢房走去。 果然，就听到李文贵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连载小说，要写长了才能赚到钱，而要写长，就必须要吸引读者有一直看下去的期待。那么怎么做到这一点呢，第一，是要有期待感，什么是期待感呢？这且先不说，我们先说前提，就是要让读者有代入感……” 陈景行跟着走了过来，也站在冯保的身边，跟着听了起来。 “……你们想，如果主角是一个女人，你是男的，你能代入进去么？恐怕一看就不想看了。你是个有正义感的人，主角却是无恶不作的人，你会代入么？因此，必须要先有代入感，然后才能塑造出期待感，让读者去期待主角做的事情……” 李文贵的讲课，算是通俗易懂的，就如同他写的小说，就是通俗小说，阅读成本极低。因此，哪怕陈景行和冯保这么一偷听，却都能偷听进去。 甚至他们两人听着，都忘记了时间，一直站在门口那偷听着。 “好了，今天的课就讲到这里，接下来你们根据今天讲课的内容，写一个故事给我看看，记住，先定位好你们的读者，然后解决代入感的问题，再把期待感给写出来，明天我就要看，针对你们的故事来讲解。” 李文贵说完之后，便开门准备回他自己的办公室了。 结果没想到，他这门一打开，就发现了两个入迷了的偷听者。 如果说，是一般的讲课，不管是陈景行还是冯保，那都不可能听入迷的。 但是，他们两人都知道，这可是能年赚几万两银子的本事。有这个前提在，他们两人的身份就算再不同，也还是偷听入迷了。 他这一开门，两人才回过神来，顿时，就有点尴尬了。 毕竟，这是偷听，身份还摆在那不是！ 如果李文贵介意的话，一旦闹起来，就是到了衙门，也是偷听者理亏的！ 不过好在李文贵并不介意，看到他们脸色有点尴尬，便主动问道：“伯父，冯公公，你们是来找我么？” 第136章 冯保的建议 他这么一说，明显是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 陈景行当即哈哈一笑说道：“当然，冯公公来学了那复式记账法，说是想见见贤侄，我就带过来了。” 他是这么说，冯保却压根不管，从容自若地问李文贵道：“不知道你还收徒不收？要不然我禀告王爷，也从王府派人过来拜师如何？” 他这话一说出口，顿时让陈景行愣了下。 就见陈景行有点不可思议地看向冯保，有点难以理解冯保怎么这么直接，问出这样的话来？ 李文贵却是能理解，因为他从历史上知道，冯保琴棋书画之类都精通，算是一个儒宦，但是，他有一个和别的宦官一样的毛病，就是非常贪财。 想想也是，这些当宦官的，没了下面的东西，就没有了替子孙操心的心思，大部分人的爱好，就变成了敛财。 这么做，也有一个动机，就是一般情况而言，宦官年老之后，只能靠自己养老，因此，他们就要多存钱，也就是敛财。 要说什么群体是天底下最没脸没皮的群体，答案也很肯定，就是宦官。割以永治的时候，就是对他们自尊心最大的伤害，因此，其他方面，他们又怎么可能还会特别在意！ 此时，李文贵听到冯保的话，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只要遵守我收徒的规定，有天赋的我都愿意收！” 他是一边走，一边往自己办公室走的。当然，也有示意他们跟上。 冯保听到他的话，直接越过了陈景行，跟在李文贵的身后，非常关心地问道：“不知是什么规矩？” 陈景行站了下，看着冯保这着急的样子，不由得有点瞠目结舌，这也太明显了吧？或者说，太不要脸了吧？ 他真得是大开眼界了！ 微微摇摇头，陈景行这才跟了过去。 李文贵的办公室，就在教室的隔壁，因此，他也不马上回答，进了他的办公室之后，便把当编辑的契约递给跟在身后的冯保。 冯保一见，立刻接过便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他面露喜气，连忙问李文贵道：“就只是如此而已？” 在他看来，李文贵是真教他那写书的本事，但是却不像其他收徒一样会提严苛的条件，这简直是难以相信的事情。 只要真有天赋，拜了李文贵为师的话，就意味着以后能赚大钱的，这还不用说那股份的事情！ 因此，他非常意外！ 李文贵听了，点点头回答道：“没错，就按照这份契约来便是。” 冯保喜出望外，就怕李文贵会反悔，连忙说道：“这份契约可否让咱家带走给王爷过目一下？” 李文贵当然无所谓，教谁不是教，只要有天赋，教出来给书社赚钱，他也能早点从书社里抽身！ 冯保一听李文贵答应了，立刻细心折叠好了契约，藏到袖子里之后，便立刻向李文贵和陈景行一礼道：“咱家得先回京师了，告辞！” 说完之后，他甚至都没等李文贵和陈景行回礼，就匆匆出门了。 这一幕，真把陈景行给看呆了！ 不过人家毕竟是王府的人，还是裕王的亲信宦官，因此，他虽然很诧异，却也不好表露出来，只是对李文贵匆匆说道：“贤侄忙吧，我去送送冯公公！” 李文贵其实才懒得送，陈景行这么一说，正中他下怀，就忙自己的去了。 等到下午时分，冯保快马回到京师裕王府，第一时间便去求见裕王了。 裕王见到他匆匆回来的样子，便关心地问道：“怎么样，那上面复式记账法可是学会了？” 冯保听了，稳了稳心思，然后马上回答道：“回王爷，已经学会了，改明儿奴婢就可以教各账房用新的记账法。” 裕王一听，挥挥手说道：“不用改明儿，你现在就去召集他们说这事吧！” 冯保听了，连忙又禀告道：“王爷，奴婢在通州还知晓了一个事情。” 说到这里，他从袖子里取出了李文贵给他那份契约，双手呈上。 裕王见了，有点好奇，不知道这是什么，竟然让冯保先不理会他的吩咐，而是呈上了这份东西。 于是，他便伸手过去，很有兴趣的看了起来。 这一看之下，裕王有点不以为然地说道：“原来是孤那小舅子要教人写连载故事？一个噱头吧，那么赚钱的本事，还能随便教人？” 一年甚至可以赚几万两的本事，捂着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教给其他人，哪怕是要给书社赚钱，那也不可能不藏私！ 他相信，别人肯定没李文贵那赚钱的写故事能力。 冯保一听，连忙解释道：“王爷，奴婢过去的时候，刚好听到他在授课，奴婢在外面听了一会。虽然奴婢愚钝，但是能听出，他是毫无保留，切中要害地在教的！” “哦？”裕王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当即确认道，“果真如此？” 冯保听到这话，连忙点头，当即回答道：“该是差不了的！” 说完之后，他看到裕王陷入了沉思，他便连忙建议道：“王爷，王府闲着的人不少，如果都能拜他为师，学那连载故事的能力，就算没有他的本事，只是学到了五成本事，那一年也能为王府赚个几千两，人数多点，这为王府赚得钱，就有不少了啊！” 裕王一听，那眼睛一下睁大了。 他是知道，李文贵写的书，一年能赚三四万两左右，对半分的话，那也是两万两左右。他派出去的王府中人，就算不及李文贵的本事，一年就赚七八千两，总是可以的吧？给他们自己留点，给王府五千两。 那十个人的话，就是五万两了，一百个人的话，就是五十万两了…… 当然了，王府总共都没一百人，更不用说，还要有天赋的。 但是，总之，王府要派出尽可能多的有天赋的人去学，就能为王府赚一大笔额外的收入！ 那些人，闲着也是闲着，能如此为王府赚钱，就等于不但给得薪水可以忽略，反而为王府赚外快了！ 想到这里，裕王不由得喜出望外！ 第137章 努力 不过，裕王刚高兴了一会，然后脸上又出现了一丝顾虑，对冯保说道：“你且先等等，这事，孤先去和侧妃商量下。” 好歹是侧妃的弟弟，他想大规模地派人向李文贵学写连载故事的能力，如果不先和侧妃说下，总有点不好意思。 很明显，他的脸皮还是没有冯保他们厚。 对此，冯保不可能有意见，他也没资格有意见，便陪同着裕王去了侧妃那边。 李彩凤正和裕王妃在逗儿子玩，看到裕王过去，有点惊讶，便连忙见礼。 裕王却是笑呵呵地，表现得很亲和的样子，对李彩凤说道：“爱妃啊，冯伴今日去了趟通州，知道你那二弟如今正在收徒，孤就想着，他收徒的话，收外人也是收，收我们自己也是收，你以为呢？” 说到这里，他把那份契约给了过去。 李彩凤听得有点惊讶，接过一看之后，心中有点惊讶，但是，她明显是会做人的，立刻便笑着递还给裕王，同时说道：“王爷说得是，一切都王爷看着办便是，妾身就只管孩子。” 说完之后，她又去逗小万历，逗得他呵呵直乐。 裕王一听，很是高兴，用肯定的语气，说出商量的话道：“既然如此，那孤就让他来一趟王府，看看有多少人有编连载故事的能力，都拜他为师！” 说到这里，他看看站在两个媳妇后面的宫女，此时在他的眼里，那可是都可能是给他赚钱的机器，便又补充说道：“就是不知道孤这个小舅子收不收女徒弟，要是收的话，那就更好了！” 李彩凤听到他这话，不由得一愣。不过随后，她心中顿时大喜。 如果王府上上下下的人，包括宫女和内侍都要拜她二弟为师的话，对她的好处就毋庸置疑的了！这是他平时给这些下人多少小恩小惠，都没法去比的。 想着这个，李彩凤表面上，还是保持平静说道：“妾身那二弟，年纪还小，应该不会太在意男女之防！” 裕王一听，顿时很是高兴，连忙附和道：“对对对，爱妃说得对，应该不会在意的，回头问问，也要给他说清楚这事。小小年纪，不必如此在意的。” 要是宫女也能算上的话，那能替王府赚钱的可能性，就翻倍了。甚至说不定，还不止。毕竟王府内，宫女数量是宦官的几倍。 裕王都有点等不及了，不过他抬头看看天色，最终还是吩咐冯保道：“明日一早，你再去通州一趟，务必说动孤那小舅子，告诉他，孤和他姐，都很赞成这个事情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冯保一听，连忙应下。 随后，裕王也去逗了一会儿子，和两个媳妇说了一会话才走。 这让李彩凤非常高兴，这是裕王第一次称呼她为“爱妃”，不用说，这是她二弟给她带来的好处了。 想着自己在王府越来越有保障，李彩凤逗起儿子来就更开心了。 裕王妃从头到尾看着这一幕，心中很是羡慕李彩凤有一个好弟弟！ 不过没办法，她就算也有这么一个好弟弟，无奈生不出孩子。为今之计，就只能和李家绑的更深一些才好了。 ………… 再说李文贵这边，根本没有多想，忙了一天之后，便和徐谓回家了。 他刚一回到家，李文全第一时间便迎上了他，连忙对他说道：“二弟，今日我去跑了一圈，对全城出售的铺面都了解了下，你且来看看如何？” 说着他赶紧引着李文贵去了中院石桌那边，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铺开。 李文贵发现，这纸上竟然是通州城的平面图，虽然不规范，但是主要的大街都画出来了。然后标记了一个个圆圈，写着歪歪扭扭的汉字，一看就是初学者写的，还有别字。 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李文全竟然只是花了一天的时间，竟然跑遍了全城，把出售商铺的信息都画在了这图上？ 他正想着呢，就见田秀英端着一壶茶过来，递给李文全喝，同时对李文贵解释道：“早上你们走了之后，你大哥就揣了两个馍出门了，就你们前脚之前才进门。” 李文贵一听这话，不由得有点惊讶，他没想到李文全做事，竟然如此认真。 于是，他便说道：“大哥辛苦了。” 说完之后，他就站在石桌边，俯视着桌子上的地图，仔细看了起来。 李文全咕咚咕咚地喝了一肚子茶之后，立刻就在李文贵的身边，给他解释了起来道：“这个铺面，离城门口近，铺前来往的人多，原本是卖成衣的，东家说要去京师，因此这铺子准备卖了，连带后面院子有三间房，一共是二十二两银子。” “还有这间铺面，同样人流多，但是铺面有点小，只此铺面，没有后院的，十五两银子，但是东家要求同时买下店里的杂货，要四十五两银子。” “……” 李文贵听到这价格，并不意外。 因为前世他查阅过明朝的资料，也有关铺面买卖的，就和明朝的房子一样，一般的铺面，都是很便宜的。主要是各地的货，特别是从异地才有的货物会比较贵。差价往往是翻几倍的。 好像就是万历年间，有人听说异地几倍的价钱，就想贩卖，因为无钱无势，一路过去被收税，有地方豪强的，有地方官府的，还有外派税监等等，收到后来是要亏本为止。 所以在这个时代，做大的商人背后，绝对是有权势为靠山的。 至于铺面之类的，那是真不贵。 此时，李文贵就听着李文全一一介绍，很多内容都记在李文全的脑海中，经过他详细一说之后，李文贵就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不过，他并没有马上发表意见，而是问李文全道：“那大哥是怎么想的？” 一听这话，李文全有些意外。他画图回来，就是想让二弟决定的，结果没想到，二弟竟然问他的意见！ 他一下就脸红了，有点不敢说话。 至少在他看来，他只是一个泥瓦匠而已，哪懂这做买卖的事情！ 正在这时，李伟在刘德福的护卫下，兴致很高地回来了。看到家里人都围着石桌，便过来看热闹。 第138章 试错成本 于是，李文全又给他爹介绍了一遍他收集来的商铺出售信息。 李伟听了，看向李文贵说道：“要是盘下商铺能赚钱的话，我们把所有商铺都买下来都可以！” 李文贵一听这话，心中稍微有点诧异：这还是自己认识那个葛朗台么？竟然有一口气花出那么多钱买那么多商铺的豪迈气概了？ 不过也还行，毕竟给了一个条件，说盘下的商铺能赚钱！ 李文贵这边还没说话，李文全就连忙回答道：“爹，这家铺面的东家说，要不是老家有事得回去，那这赚钱的商铺肯定是不会卖得。” “还有这家，旺铺出售，说是有很多人都去问过价格，指不定下手晚了就没了！” “……” 很显然，李文贵感觉到，他大哥太老实，就听那些卖商铺的人忽悠了。 就李文全收集到的这些商铺，并没有一间商铺是做糖买卖的。不过这也正常，哪有想买什么就有什么的道理。 听着李文全在认真介绍，李伟在认真听着。李文贵忽然改了主意，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他便开口对李伟和李文全说道：“爹，大哥，你们认为，盘下那个铺面最容易赚钱？” 说到这里，他看到田秀英也站在大哥边上，便又开口说道：“大嫂也可以一起商量下，你们说哪个铺面最容易赚钱，我们就买下那个铺面。然后由大哥、大嫂来管这铺面试试。”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道：“毕竟我们家以前是干泥瓦匠的活，对于做买卖这个事情，还没有经历过。因此，我想着，家里肯定是要有铺面的，不如试试。能赚钱最好，就算亏了，我们也负担的起。” 这世界从来就不是公平的，对于有钱人家来说，可以有很多次试错机会，因为负担的起；对于没钱人家来说，根本不能有试错机会，要么不做，要做，就只有成功，否则失败的后果，真得是难以承担的。 如今的李文贵，就有这个底气，先不插手，让李文全去试试，就算失败了也没啥，更重要的，是对做买卖会有一个切身的认识。 李文全听到二弟这么相信他，顿时比他昨天听说二弟让他去找卖糖店铺还要高兴。 他看看他爹，又看看他媳妇，终于忍不住再次向李文贵确认道：“真得？” 李文贵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李文全得到了二弟这边的答复，这才转头看向李伟说道：“爹，你觉得那个铺面好？” 李伟此时已经知道李文贵的用意，但他平时要去蜂窝煤作坊那边忙的，因此想了下之后对李文全说道：“这事你和你媳妇两人商量着来吧，反正这事是你做！” 李文全一听，转头看向他媳妇，不过还没说话，李彩莲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向他哥建议道：“大哥，卖零嘴的最好了，只要好吃，肯定都会抢着买！” 李文贵听到这话，笑着拍了下她的肩膀道：“去去去，好好读书，就知道吃，小心吃坏你的牙。” 听到这话，大家都笑了。 这事，就这么定了，由着李文全和田秀英夫妇商量着办。 第二天，李文贵和徐谓照常上工。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并没有多少特别的事情，日子就是这么日复一日地过而已。 但是，李文贵显然就不是普通人。 上午时分，李文贵正在口述今天的更新内容呢，就看到冯保竟然过来了。 不过此时他正忙着，没理他。 好在冯保也算是有耐心的，并没有打扰，反而带着好奇听着。 又过了一段时间，陈景行估计是听到禀告说，冯保直接来书社，就匆匆赶过来了。 李文贵照样没理会，而陈景行更是知道轻重，这可是书社目前维持运行的关键，更是不敢打扰。 一直到李文贵口述完了，又修改完，交出了初稿之后，冯保才过来向李文贵一礼说道：“王爷和侧妃商量过了，请公子去一趟王府，看看王府这边是否有编故事天赋的人，还要请公子收徒，一切都按公子的规矩来办。” 听到这话，李文贵有点意外。裕王的意思，该不会是要让他去考核所有王府里面的人吧？ 真要这样，那还了得？ 他是知道的，裕王以后可是隆庆帝，他在裕王府的内侍，以后就是皇宫里的各衙门掌权太监，这要是都收为徒弟了，那还了得？ 想着这个，他有点不能确定，便问冯保道：“既然姐夫和大姐都已经同意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公公应该看到了，我有些忙，你们觉得谁有天赋的，可以让他过来，我来核实下便是。” 听到这话，冯保看了陈景行一眼，连忙解释道：“王爷和侧妃的意思，谁有天赋谁没天赋，还是要公子才能看出来。王府那么多人，也不好都派过来不是！”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补充说道：“对了，公子收不收女徒的？王爷和侧妃的意思，说公子年龄还小，应该不用介意男女之防，收了女徒也是无妨的！” 他这话的意思，就等于是用裕王和李彩凤来压李文贵了，女徒不收也得收，收自然是最好了。 李文贵听到这话，还真是意外。 原本他还想着，裕王府那边可能是要让内侍都来试试，结果没想到，裕王竟然这么大的胃口，竟然连宫女都不放过！ 好家伙，真得是好家伙！ 他才不傻，这明显是裕王的想法，拉上他大姐的名义而已！ 不过李文贵也一下就想清楚了，收宫女为徒的话，对他也只有好处没坏处。至于男女之防，他会在乎？ 不过表面上，李文贵还是装出犹豫的表情，看看陈景行，好像是要征询陈景行的意思，顿时就把冯保给急了，连忙提醒道：“这是你姐夫和大姐的意思！” 为了赚钱，都不说王爷了，搬出了亲情来了。 李文贵一听，感觉差不多了，便点头说道：“既然是大姐和姐夫的意思，那行！” 第139章 王府收徒 冯保一听大喜，连忙说道：“那还请公子随咱家去一趟王府吧？” 李文贵听了，摇摇头说道：“不急，既然是按我的规矩来，那就要先笔试。也就是他们之前笔试的内容，要多少份，我去看看够不够？” 冯保听到这话，连忙点头道：“对对对，就是要按公子的规矩来。” 先附和了下李文贵的意思之后，他才报出了人数道：“公子要不先给个一百来份如何？” 这么多？ 李文贵有点意外，不过他还是表现得比较淡定，对冯保说道：“那没有这么多。” 说到这里，他看向陈景行说道：“伯父，要不帮忙多印一些，然后让冯公公带回去？” 陈景行听了，当然不可能拒绝，便应下了。 他们正要走时，李文贵提醒冯保道：“考题做完之后送过来给我看看就成，等到选出合适的，如果人多的话，我再去王府教学。” 冯保一听，连忙点头回应。 等他们一走，李文贵便把这事抛到脑后，先忙眼前事了。 冯保这边，随着陈景行去印试题，虽然他报出了一百份，等到他这边看着陈景行安排匠人给他印时，就临时又加了一些，一共要了两百份，然后才心满意足地赶紧回京师去了。 回到王府的第一时间，冯保就去了裕王那边。 裕王见他回来了，第一时间就放下了其他事情，赶紧问他情况。 冯保是捧着那厚厚一叠试卷的，立刻向裕王禀告道：“王爷的旨意，他当然是同意的，这便是他考核的试卷，奴婢要了两百份过来。说是考了之后给他送过去便是。” 裕王一听，顿时有点惊讶道：“两百份？” 不是说王府没这么多人，就人数来说，其实是远超这个人数的。但关键的问题是，有很多人是不识字的，因此没法参与考试。 冯保听了，连忙向裕王提醒道：“王爷，那些侍卫不也是可以么，就怕他们不识字！” 裕王一听这话，立刻回过神来，当即笑容满面地说道：“对对对，总有几个识字的，这个可以！” 他的弟弟景王就藩之时，他父皇拨给景王王府的侍卫就有八百人。他自己的王府，目前虽然是在京师，但是也是有京卫负责保卫王府的。理论上来说，也得听裕王的。 这赚大钱的事情，能多一个是一个，他不可能放过。 裕王想了想，立刻吩咐道：“你立刻去办这事，只要识字的，都发一份让他们做，要是试卷不够，你自己去印便是。” 冯保一听，立刻答应一声，然后稍微犹豫了片刻，就又向裕王请示道：“王爷，如果有人能赚钱的话，这分成是多少，都一样么？” 他这话，其实是有私心的。 裕王听到他的话，却是压根没想过这事，此时听到，便有点不解。 很显然，裕王一开始的想法，是想独吞。 冯保听了，便连忙解释道：“奴婢在书社那边听说，如果被收为徒弟，能写书赚钱的话，书社是分了几等分成方式。是说如此是鼓励他们写出更赚钱的书。如果分得太少，估计就不会很乐意写出更赚钱的书的。” 裕王听到他的话，仔细想想，也算是理解了，便开口说道：“那就分到的钱和王府……” 说到这里，他犹豫片刻之后，最终还是说道：“……五五分成！” 也亏了李文贵没在这，要不然，他肯定会大呼好家伙。 王府从中再五五分成，就等于是他后世写书时候的渠道费了。 冯保一听，当即大喜，连忙试探着问道：“王爷，那一些比较忙的人，是不是也要参加这个考试？” 裕王一听，想也不想便说道：“再忙有赚钱重要？” 冯保听到这话，便心中有谱了。当即退下，去忙着这事了。 与此同时，相关的消息，自然也在王府传开了。 “听说没有，王爷准备要我们写故事了！” “什么，好端端地写什么故事？” “还不知道么？听说有写故事天赋的人，便能被侧妃的弟弟收为徒弟传授写故事的本事。知道一年能赚多少么？” “就写故事而已，还能赚多少？” “呵呵，见识浅薄了吧，写得好的话，少说一年能赚五千两以上！” “不对，我怎么听说一万两呢？” “……” 这些宫女内侍，甚至是王府侍卫，一个月都不到一两银子的薪水，听说一年能赚那么多，眼睛都直了，纷纷打听有关的消息，就好像他们一定能赚到几千两银子一般。 当然了，这只能是局限于那些会写字的人。 最终，冯保这边的权势大增，其他人都要讨好他。 给了他钱的，和他关系不错的，他事先透露了考题。 冯保做事，也算是雷厉风行了，等到第二天上午的时候，他就准备好了，开始了王府内的考核。 整个裕王府，会写字的人，包括宫女内侍，以及护卫等等，也就一百七十人而已。护卫当中，上千护卫中，就两人会写字。 裕王亲自监考，看着他们填写那份试卷。这些考试的人中，甚至还包括了冯保等一些裕王的亲信内侍。裕王妃和侧妃身边服侍的宫女等等。 总之，只要会写字的，裕王都想让他们给他赚钱！说句不好听的，也就是裕王妃的身份尊贵，侧妃又有孩子要带，要不然，他都想让她们也试试。 王府能多个几千两，甚至上万两银子收入，不香么？ 等到下午，裕王便派了冯保带着人，押送着试卷赶去了通州，把试卷交到了李文贵的面前。 与此同时，冯保还对李文贵说道：“公子，王爷和侧妃都在等消息呢，要不，您先看看？” 李文贵听了，也是爽快，当即答应了下来，然后立刻当场看起这一百七十份卷子。 说实话，这一百七十份卷子，只是会写字的一百七十份而已，其中有很多人，压根不会讲故事。 因此，李文贵一目十行，刷刷刷地批着卷子，最终，一共只挑选出了二十二份。 第140章 徐谓的事 李文贵不是不想多挑选一些，毕竟王府的徒弟多了，以后那会变成皇宫的徒弟，试问，还有比这还牛逼的么？ 但是，实在挑不出来。不少人压根不会写故事，甚至也就是能写字而已，还一堆错别字的。 不过，李文贵心里也有计较。 冯保等人，他听到过的名字，还都有，就都被他给选上了。 这不，在冯保的期待中，李文贵拿着挑选出来的卷子，对冯保说道：“这二十二份还行，可以试试。” 早已等着的冯保一听，将近两百份中只有二十二份时，不由得有些失望，同时，也有点忐忑起来了。 这么少的人被李文贵选择，那要是没有他的话，就有点丢脸了。 于是，他便连忙去翻李文贵递给他的卷子。 当冯保翻到自己的名字时，终于松了口气，就有心情看具体是哪些人入选了。 他发现，这二十二个人中，有十一个内侍，九个宫女，一个侍卫。 看完之后，冯保便看着李文贵，带着期待说道：“公子，这些人都来通州学的话，怕不是很方便。公子可否有空去王府教下？” 李文贵听了，点点头说道：“我能理解，这个没问题。” 说到这里，他又对冯保说道：“公公回去给我姐夫说下，就说剩下那些人，虽然没有选中，但不是没有机会。他们只需要多看书，特别是故事书，看多了之后，有些人说不定就也能写故事了。” “这其实没什么诀窍，多看，就是能积累故事，当然，平时经历多了的话，也能积累故事。王府中人，很多就是缺少故事素材，编出来的故事就干巴巴的。如果让他们写连载故事，脑子里就写不出故事来，就是这个原因。” 冯保听了，恍然大悟，连忙问道：“那公子可否具体指点下，看看哪些书？” 李文贵听到这个问话，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就看故事书，史书也能当故事书看，还有，我们书社出版的书，也可以看。” 一听这话，冯保大喜，连忙说道：“那书社的书，可否定期送到王府，多送点？\" 李文贵听到这话，立刻提醒道：”这个没问题，但是毕竟是书社，涉及多个股东，王府同样也是，就需要按市场价掏钱。要不然，我们几个股东都把书社的东西往自己家里搬，那还搞什么书社。这也和书社成立时候的契约不符！“ 冯保一听，连忙说道：”对对对，那肯定是要掏钱的，肯定的。“ 其实，要是李文贵不说，他估计就当这是白送了。 李文贵才不傻，他还知道，哪怕在后世，很多作者也是读者，并且基本上是正版读者，因为他们知道写书不易。 在这个嘉靖末期，读者的数量怕是要到顶了。那么如今要培养更多的作者出来，其实也是开拓更多读者数量，有利于书社发展壮大。 读书多了的读者，反过来也有可能成为作者，让作者的数量更多，同样有利于书社，算是相辅相成之道。 李文贵约定第二天午后就去王府，也算是一种积极姿态的表现了。 因此，冯保拿了名单，心满意足地返回京师去了。 傍晚时分，走在回家的路上，李文贵便问徐谓道：“礼部尚书的那个聘礼的钱，你还了没有？” 徐谓一听，连忙回答道：“就在恩师借学生一百两银子的第二天，学生便托人给礼部尚书送钱去了。” 那一百两银子，李文贵其实没想着他还，但是，徐谓坚持说是借，那他也随意。 此时，他听到徐谓的话，便笑着说道：“如此，也算是了了一桩事，挺好的。” 那礼部尚书李春芳并不是宽宏大量的人，俗话说，就算得罪人，也千万不要得罪小人。以徐谓一个平头百姓，能早点结束礼部尚书这事，那是再好不过的。 因此，李文贵也去了一个惦记，便又给徐谓说道：“裕王府那边，我收了二十二个徒弟。明日午后，我要去王府教学。” 这个事情，书社这边的人，至少编辑部这边自然都是知道的了，徐谓不爱管闲事，但也知道这事。 此时，他听李文贵又对他说道：“你是所有人中进步最快的，算是师兄。明日你跟我一起去，我先讲一次课，后面会让你也给他们讲课，这对你有好处，你最好是好好准备下。” 徐谓的水平，如今已经开始在写大纲了，是所有人中处于遥遥领先的那个人。让他去给王府中人讲，并没有不妥。 但是，他把这个机会给徐谓，这绝对是对徐谓的提携。要知道，就算这个时代的人，并不知道历史。可裕王好歹是当今皇帝的长子，是有可能继位大统的。 徐谓自然也知道这点，因此，他一听李文贵的安排，顿时非常感激，连忙站住脚步，双手抱拳，向李文贵郑重一礼说道：“恩师提携，学生没齿难忘！” 李文贵见了，只是笑笑道：“好好努力，你的人生便会与众不同！” 这句话，徐谓虽然听到了，但是他却不懂这话的真正含义。 因为当今世上，只有李文贵知道徐谓的另外一条人生轨迹，那真得是一场悲剧。被这个吃人的世道，逼成了神经病，自残自杀，最终穷困潦倒，带着无尽遗憾离开了人世。 可如今，在李文贵的影响下，徐谓的前途，正在慢慢变得光明起来。 随后，李文贵回到家时，李文全和田秀英夫妇虽然有试错的成本，但是他们不想失败，因此反而有些慎重，经过了一天，还没定下买什么商铺。 对此，李文贵也不操心，继续让他们自己做主，只是宣布了要去王府教学的事情。 他家里人一听，都很是兴奋，这是收王府中人为徒，没点本事可不行的！ 第二天，算是第一次没有陈景行陪同，李文贵自己用书社的马车，和徐谓两个人，前往京师裕王府。 不管如何，这是出差，不算出差补助就已经是不错的了。 第141章 三个司礼监掌印太监 让李文贵有点意外的是，当他到达王府这边的时候，侧门这边，冯保早就等在这里了。见到李文贵到了，便立刻迎进了王府。 他之所以如此热心，最为要紧的，当然是因为利益。 说起来，冯保在裕王身边，并不是最受宠的那个。排在他前面的，还有陈洪和孟冲两个宦官。 陈洪最受裕王欢心，孟冲最受高拱的重视，而高拱则是裕王最重视的老师，已有多年师生情谊，排在张居正之上。 但是，冯保发现，他因为替裕王办通州的事情，特别是蜂窝煤作坊和这些书的事情以来，越来越受到裕王重视了。 作为裕王肚子里的蛔虫，他当然知道，因为他通过和李文贵打交道，为王府带来了大笔的钱财，这才是他越来越受裕王欢心的关键所在。 如今，李文贵来裕王府收徒，能不能用心教，能不能带出给王府赚钱的徒弟，或者说赚大钱的徒弟，就变得至关重要，他又怎么可能不尽心尽力！ 徐谓以前没来过裕王府，就算他再不计礼节，但是在这王爷府，他还是显得有些拘谨.不过等到他看到李文贵在王府神情自若，冯保殷勤有加时，便稍微松了口气。 就见冯保在前面亲自引路，一边向李文贵介绍道：“公子，王爷说了，您要是到了，就立刻带去见个面。能得到王爷如此重视，咱家就只知道几个人而已！” 李文贵听了，微微一笑道：“那是姐夫重亲情！” 别的不管，咬死姐夫就是了，这才是他在这个世界立足的根本。 朱家人，从开国以来，对自家人都是不错的。 冯保听了，连忙附和，一路陪笑说话，很快就引着李文贵去见了裕王。 裕王当然知道李文贵在这个时段会过来，因此，他把其他事情给推了，看到冯保带着李文贵出现时，立刻站起来，笑呵呵地迎了过去，道：“经常听你大姐念叨你，以后要记得多来串串门，知道么？” 一听这话，李文贵会相信才有鬼了。这个潜台词，还不是想让他多花时间在培养王府这个工作室上！ 不过表面上，他当然不会说破，而是附和道：“姐夫放心，我要有时间，肯定会抽空尽量过来的。这不……” 说到这里，他侧身，用手一指身后的徐谓，然后又对裕王说道：“这位是江南有名的才子，曾助原浙直总督胡宗宪平定过倭寇之乱，是我所收的大弟子，水平已经相当不错，很快就能写书赚钱了的。如果我有事来不了，我会派他过来王府讲学！” 裕王对于胡宗宪什么的，其实并不关心。只是听李文贵的话，有了个印象，眼前这个中年人是个才子，学李文贵的本事学得最快，马上要赚钱了。 因此，他便立刻露出笑呵呵地表情，挥手让见礼的徐谓免礼，说道：“既然孤的小舅子如此重视，那还要请你多多费心，教好在王府这边的师弟师妹了！” 徐谓一听，赶忙应下。 裕王的身份，对徐谓说出这些话，已经是礼贤下士了，他很快转移了注意力，看向李文贵道：“要不，我们抓紧时间，现在就去见见你的徒弟？” 如果是一般人，可能会先带李文贵去见他大姐，说会话，然后再做事。毕竟之前还说了，李文贵大姐经常念叨李文贵。 不过，很明显，裕王不是很会做人，或者说，以他的身份，不需要做那份上，意思下就可以了。 李文贵当然不会计较，便跟着裕王去了偏殿。让他惊讶地是，这里已经布置成了学堂的样子，二十来人，男男女女都有，已经等在这里了。 看到裕王带着两个陌生人过来，这些人全都站了起来。他们有的已经见过李文贵，有的没见过，但是都能猜出来，这便是要教他们赚钱的王爷小舅子，侧妃的亲弟弟。 此时，裕王看着这些站起来给他见礼的手下，表情变得严厉起来，对他们说道：“孤的小舅子过来教你们赚钱的法子，这可是能赚大钱的本事，你们都给孤好好学，知道么？” 对于自己的奴仆，他说话就更偏向严厉一些了。 在训话之后，裕王又变了笑容，转头对李文贵说道：“文贵啊，你如今是他们的恩施，在认真教他们的时候，要是他们不听话，就狠狠地收拾他们，不要有顾忌，姐夫给你撑腰着呢！” 很明显，他放权的同时，又以亲情提醒李文贵要认真教。 李文贵听了，微笑着回应道：“姐夫放心，我一定会尽力教的。” 裕王一听这话，笑着点点头，然后再转头看向冯保说道：“你也看着点，谁要是不好好学，回头告诉孤。” 这就相当于，冯保就是这个班的班长了。 冯保很是欢喜，不过可不敢把开心表现出来，只是连忙认真地应下。 裕王肯定不会待在这里，他要的，不是自己赚钱，而是让这些手下人给他赚钱。 因此，安排完了事情，他就走了。 等他一走，李文贵便走到老师的座位坐下，边上站着个徐谓。 他看向底下的这群人，先让他们自我介绍一下。 他发现，再冯保位置的边上，也就是第一排的人，便是陈洪、孟冲等史上有名的太监，在隆庆朝当过司礼监掌印太监的。 不过此时此刻，都规矩地坐在那里，成为了他的学生。 可以想象，这些人都是裕王府内识字的人，会写一些基本故事，说明除了能写之外，还会说。 这样的人，等裕王当了皇帝之后，他们的职位肯定不会低。说不定里面还有其他秉笔太监。 因此，李文贵心中有数之后，便对他们说道：“在开课之前，我先向大家说下我写书的收入……” 要想让他们服气，就得有本事，赚钱是最为重要的，亮出成就，自然而然就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学习。 果不其然，在李文贵亲口说出他写书的年收入时，他就发现，坐在最前面的陈洪、孟冲两人，那脸色都明显有了变化。 第142章 写书养老 果然，没有宦官是不贪的，从他们的表情变化就能看出来。 事实上，不管是陈洪还是孟冲，又或者是冯保，他们最终下台的罪名之一就是贪腐。 这和他们一心想要养老有关，毕竟年纪太大之后，肯定不能在皇帝身边伺候，那就意味着要失宠。 失宠的太监不如狗，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这个时代，又没有退休金，养老金，就只能是趁自己大权在握的时候多捞点。 针对这一点，李文贵早有盘算，这不，就对他们说道：“我们连载书有一个好处是，字数多，吸引人看得能力强。如此一来，就算是写完之后，只要有新读者看到了，他们也会被吸引来买了看。” 他说话的时候，有注意眼前这群人，特别是坐在最前面的几位，就继续诱惑道：“虽然说，已经完结的故事，可能会被不法书贩盗版，从而降低了利润。但是不管如何，后续还是会有收入的。换句话说，如果你写出了几本好书，或者说十几本好书，就算以后不写了，那也还是会有源源不断地收入。” “目前来说，后续有多少收入还不好说。但是，我作为书社的大东家之一，也是书社创立的主要创始人之一，我在这里可以和大家保证，只要书社存在一天，就会努力打击盗版，所有人写书的收入，也会给予保障，就算写完的书，后续有收入，依旧是五五分成。” “换句话就是说，如果你真能写出好书，写出大卖的书，多写几本的话，说不定可以养老了。就算以后不写书了，只要书卖得出去，就会源源不断的收入。” “目前朝廷对于不法书贩的盗版还不够重视，没有专门的法规，任由那些人犹如强盗一样劫走我们好不容易写出来的书的利润。如果有一天，朝廷会立下法规打击这些文化强盗，那写书人的收入更有保障，再说写几本好书能养老的话，我也能给你们说得理直气壮一些了。” 李文贵说这么多，目的其实就是这个。 毕竟前排坐着的三人，可是以后几十年内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也就是俗称的内相。有的时候，他们的权力比内阁首辅还要大。 如果他们有心想推出保护版权的律法，绝对比一般人要容易多了！ 如今的他们，还只是裕王手下的宦官，能养老的好书，对他们应该很有吸引力。写了几本好书在书社的话，指不定就会给书社说话，推出版权保护法。 另外，裕王，就是以后的隆庆帝，还有小万历，都能从书社分到很多好处的，有这些因素在，大概率大明朝的版权保护，还是有希望的。 此时，听着李文贵描绘着未来的场景，陈洪、孟冲和冯保的眼中，全都闪烁着兴奋地目光。 一本书一年能赚几万两，写个十本书，那一年能赚几十万两，再对半分下，那也是有不少钱，后半辈子无忧的！ 一想到这，他们学习写连载故事的想法就更迫切了，恨不得李文贵马上就开始讲课。 李文贵之前没在书社讲这些，此时站在他身边的徐谓，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感觉非常有道理，不要说这些太监了，就是他，也是意外之余露出了激动之色。 老有所依，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有钱！ 于是，在李文贵的这一番画大饼之下，这个偏殿内的气氛，立刻达到了一个很高的高度。 李文贵见此，自然是见好就收，不再多描述大饼，开始了实际讲课。 他也是认真讲课，并没有藏私，讲了一下午，到了后来，哪怕是喝着王府的好茶，这嗓子也讲得有点沙哑了。 他的认真负责的讲课态度，让所有人都能感觉到。 因此，在讲课结束之时，冯保等人，全都犹如当年他们在内书堂听朝廷大员给他们讲课时一样，恭恭敬敬地向李文贵行礼。 李文贵要走时，裕王也亲自给他送行，听着他沙哑的嗓子，忍不住有点感慨，把自己吃饭的本事，赚大钱的本事，如此无私地传授给他人，以前可真是没见过的！ 为此，裕王还给他送了一盒珍贵的茶叶，让他多润润嗓子。 在回去的路上，徐谓有些好奇地向李文贵确认道：“恩师，完结了的书，真得会一直分钱？” 李文贵听了，不想说话，只是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徐谓见此，又再追问道：“那要是写书的人过世了呢？” 李文贵听到这话，不得不开口说道：“同样会分给写书的人指定的遗产继承者。如果没有，这笔钱就以写书人的名义，捐给养济院，或者赈灾等等。” 养济院，就是朱元璋开创大明朝时候设立的养老院，费用一般都是当地官府拨给的。但是，这费用肯定有限，如果有社会再捐助，那当然就更好了。 徐谓听到李文贵的话，有些难以置信，稍微犹豫了一会之后，才对李文贵说道：“恩师，学生有点想不明白，这些钱，其实书社拿了，外人也不知道，为何要给呢？” 从大明中后期开始，随着经济发达起来，社会的奢侈风也开始盛行。与之对应的，自然是人心地败坏。 徐谓还是从小被欺负的那种，他的经历，更是徘徊在社会的阴暗面，因此，他对这个世道的认识，也是偏悲观一些的，对于李文贵所讲的做法，就有些难以理解。 李文贵听了，想也不想，就回答徐谓说道：“书社是诚信为本，这且不说。就说这么做，传出去之后，书社的收获也会很大，不是区区贪掉的一点钱能比的。”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看到徐谓的表情，好像有点想不明白的样子，便向他继续解释道：“书社能否长存，不是有没有钱的问题，而是有没有人才的问题。按照我的说法去做，就能吸引写书的人才。如此一来，书社才能长久不衰。后续人才给书社赚得钱，也要远多于书社贪掉的哪点钱。” 第143章 新的手段 李文贵说完之后，徐谓沉默了。 有的道理，其实并不难明白，也并不高深。很多人意识到了，但是就是不会去做。 李文贵把道理说出来了，并且就准备这样去做。这就超过了徐谓这大半辈子人生中所遇到过的绝大部分人了。 徐谓默默地看着李文贵，心中其实也非常感慨。正所谓有句话说得好，有志不在年高，有本事，有见识的人，也未必是年长的人！ 汉之霍去病，十八岁便追亡逐北，封狼居胥，二十来岁就到达了别人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高度。 如今，眼前的少年郎，说不定将来的成就，一如兵事上的骠骑将军，将来的成就也不可限量！ 想着这些，徐谓不由得有些庆幸，自己有幸遇到了李文贵，还拜他为师，真是这辈子的幸事！ 跟着恩师一起学习，没那么多糟心事，过得很舒心！ 回到李家之后，徐谓教李家人和李家仆从的讲课，也格外认真了一分。 裕王送得那罐茶叶，最终被李伟郑重地收好了。如果家里有贵客来的话，再拿出来招待，顺便点一句，这是裕王府送的茶叶，就最有排面了。 对此，李文贵也随李伟，他自己并不看重。 第二天，还是和以往一样，刘德福跟随李伟去蜂窝煤作坊，李文全夫妇去继续踩点铺面，衡量铺面；李彩莲在家当老大，主要是学习为主。 至于李文贵，自然是在徐谓的陪同下去书社了。 早上的活，那是雷打不动的。 先更新，再备课，并且批改徒弟们昨天的功课。 不过下午他不去裕王府，而是让徐谓这个大弟子代替他去。这一点，昨天离开之前就说过的，他嗓子都哑了，裕王也是听到的，自然不会有意见。 在李文贵上午的活忙得差不多时，陈景行过来了，请李文贵去他酒楼用午膳，这算是他私人掏腰包了。 对此，李文贵当然不会拒绝。他也知道，陈景行大概是什么事情来找他。 去了陈记酒楼，陈景行那个专用雅间之后，让他有点意外的是，陈景行的孙女竟然也在。 已经算是熟人了，并且李文贵也还小，就都没什么见外，一起就餐。 在等待上菜的时候，陈景行便终于问李文贵道：“昨日去裕王府怎么样，顺利么？” 李文贵的嗓子经过一个晚上的休息，已经恢复了，要不然，听个嗓音就能听出来了。 此时，李文贵听问，便微笑着说道：“自然是顺利的，王府中人，积极性都很高，指不定能带出几个赚钱的徒弟！” 说到这里，他感觉他在裕王府说得那些话，也有必要知会陈景行一声。毕竟两个人都是东家，合作愉快的话，不好单独做事。 因此，他就把情况说了下，然后又把他对徐谓说得理由也给说了一遍。 在他说得过程中，陈小婉是目光炯炯，看着李文贵不放。 陈景行听完李文贵的话之后，不由得点点头说道：“贤侄这做法，颇有大家风范，不急功近利，我是很赞成的！” 都讲这么明白了，要是还短视，那早晚得单干了。 此时，李文贵见陈景行也赞同他的想法，就想再说时，忽然听到陈小婉插话说道：“无名，你真得收了不少女弟子？” 她一直叫李文贵笔名，陈景行也是无可奈何。要不然，她要矮李文贵一辈，明显是不乐意。 李文贵听到她的话，当即点头回答道：“王府里面不是内侍就是宫女，还能有什么人？对了，也有一个侍卫，就只有一个。” 陈小婉听了，眼睛都亮了，当即问道：“无名，那你能指点我一下么？不过我不愿意当你弟子，得叫你师傅！” 陈景行一听，开口训道：“丫头，别胡闹！” 虽然是训，但是听不到任何不满之意，反而似乎是带着宠爱之意。 李文贵看看陈景行，然后转头看向陈小婉说道：“你既然不想拜我为师，那回头有时间就多和我小妹探讨吧，她也想学，我自然是会指点她的。” 陈小婉一听，顿时欢喜，便不再说话了。 陈景行看着这一幕，脸上也是露出了笑容，也不知道他笑个啥！ 李文贵不管，看着陈景行说道：“伯父，我在计划一个事，书社在京师再租一套宅子，买一套也行，然后改造成文人墨客聚会的地方，用于展览我们书社的畅销书籍。” 听到他说正事，陈景行便恢复了认真地神态听着。 李文贵这边，继续给陈景行解释道：“我是这么想的，以后印的书中，可以时不时地发一些邀请函。也就是说买了我们的正版书籍，就可以去聚会，畅谈故事内容，对故事做出一些反馈。” “我认为，读者的互动，其实是非常重要的。不但有助于培养他们买正版的观念，还有利于他们继续买我们书社的其他书籍，成为我们书社的忠实读者。” “我相信，每个看书的人，其实都想就书中的故事情节进行讨论。我们提供这么一个去处，就是盗版书商所不可能提供的。这有助于我们进一步反盗版！” “另外，我在给徒弟培训的过程中，会让他们写一些短篇，其中有些短篇不错，可以印出来做成一个合集，这种可以拿到聚会场所那去卖。要知道，能去聚会的，肯定是有钱又有闲，还对故事很感兴趣的人，他们便是潜在最可能会花钱买故事的人。” “如此一来，有些人的天赋不擅长写连载小说，也能通过这种方式获得稿费。这也算是书社多样化经营的一种体现了。” “必要的时候，故事书的作者也可以过去参加聚会，倾听读者的意见建议，然后反馈到书中，情节不说，可以加一些读者想要的角色什么的，更是能让这些读者成为我们书社的铁杆读者。” “……” 陈景行哪想过，写个书竟然还有这么多的手段，把那些有钱人的读者牢牢地掌握在手中，一时之间，竟然听呆了。 第144章 出事了 李文贵这边，从袖子中抽出一叠纸，递给陈景行那边，对他说道：“这些就是他们练笔写得短篇故事，我挑选了一些出来，还是不错的。” 明朝有名的《三言两拍》，就都是短篇故事组成的。李文贵有看过，说实话，调动不起来情绪，而他教出来的这些短篇，却是能调动情绪的那种写法。 当然了，这个时候，《三言两拍》的作者都还没出生，或者是刚出生？这个，李文贵没去仔细查过冯梦龙的出生日期，不好确定。 陈景行听了，顺手接过去看了一下，发现大部分都是徐谓写的，还有小部分是吕秀才等人写的。 他正在看着，身边的陈小婉开口对他说道：“爷爷，给我看几篇？” 陈景行一听，就把手中的稿子都递给了孙女，因为他的心思，并不在故事内容本身上。 就见陈景行盯着李文贵，带着好奇问道：“你是怎么想到这么绝妙的主意的？如此一来，我们书社就在反盗版的事情上更轻松一些，利润就更有保障了！” 文学作品这个东西，最怕的就是不劳而获的盗版。这一点，已经当了书铺东家的陈景行，再清楚不过了。 因此，他对李文贵提出的这个吸引忠实读者的主意，那是非常诧异！ 李文贵看到他这么震惊，却是微微一笑。也就是自己在裕王府的布局，不好拿出来说，要不然，三个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利益牵扯到书社中，这版权保护的律法指不定会更完善！ 他并不回答陈景行的问题，因为没必要，只是说道：“伯父既然也同意的话，那这个事情还需要请伯父操心起来。我可以对里面还有的一些布局提供一些建议，其他就都要靠伯父这边了。” 他的分工，主要是编辑部，产出内容。对于建议开一个书友俱乐部这样的主意，其实不是他的份内职责。 陈景行听到他的话，连忙点头说道：“没问题，这事我来办便是！” 用完午膳，李文贵便回了书社编辑部，继续忙自己的事情，顺带着教徒弟，指点他们写出来的故事内容。 傍晚时分，没见到徐谓回来，他也没在意，有可能是直接回家了也不一定。 因此，李文贵便自己回家了。 结果没想到，徐谓并没有回家，倒是陈家那丫头，陈小婉竟然来拜访过了，让小妹欢喜地一看到他，就给他叽叽喳喳，说她们两人都要一起写故事，写赚钱故事。 对此，李文贵自然是没问题，当即答应，让她赶紧能读书写字，这样就可以指点她写故事了。 田秀英听到之后，顿时感觉经营店铺的事情不香了。要说赚钱，能有写好故事来得赚钱？要说好听，写书至少是文人的事情，也要比经营店铺当商人要好听。 就这么的，田秀英也要加入李彩莲和陈小婉的组合，她们原本就认识，自然也是没问题的了。 对于这些，李文贵都不在意，她只是纳闷，天黑了，通州城肯定关城门了，街上都宵禁了，徐谓竟然还没回家。 李伟猜测，有可能徐谓是被裕王府留在王府了。 李文贵想想裕王府那边，不管是裕王本人，还是那些写故事的人，都是恨不得立刻能写赚钱的故事。 因此，他们不好留自己，但是留下徐谓，好像也是可能的。 这么想着，李文贵便同意李伟的看法，觉得徐谓应该是被裕王府留下了。 第二天，李文贵刚起床，李彩莲就跑来向他抱怨了：“二哥，徐叔不在，早上都没人教我们读书识字了啊！” 在她的身后，跟着刘家几个孩子，他们每个人的眼神中，都透露出对知识的渴望。 李文贵一拍脑袋，忘记徐谓教书这事了，于是，他便对李彩莲说道：“我知道了，回头我给王府那边说下，徐叔也不能留，还要给家里教书的。” 李彩莲听到这话，这才满意地带着跟班去自习了。 家里其实大嫂识字，也可以教，但是很明显，小妹她们更喜欢徐谓教她们。 上午，当李文贵交出初稿之后，钱掌柜就过来找他了，表情有点焦急，对他说道：“徐文长出事了。” “什么？”李文贵听了不由得大吃一惊，连忙问道，“什么情况？” 钱掌柜伸手往后招了招，一人走了进去，有点胆怯地向李文贵说道：“徐公子被官府的人带走了。” 李文贵认得，这人是书社的马车夫，就是他驾车带徐谓去裕王府的。 徐谓应该没犯法，又是去裕王府，还能被官府带走？ 李文贵顿时皱了眉头，连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从头说来。” 马车夫听了，连忙禀告道：“小人昨日驾车从王府回来时，路过一条大街时，徐公子说他要下车去买点东西，因此，小人便停了车，等徐公子买东西回来。结果没想到，等到后来，发现徐公子被官府的人带走了。” “小人害怕，不敢去拦，就只好先回通州了。” 李文贵一听，立刻严肃地问道：“为何昨日不说此事？” “小人到通州的时候，刚好要关城门，还没来得及禀告，一早就把消息告诉掌柜了。” 听到这话，李文贵便转头看向钱掌柜。 钱掌柜见了，勉强露出一个难看得笑容说道：“公子早上要更新，不能耽搁了，就只能等到公子交了书稿之后，我这不……就立刻来给公子禀告了。” 李文贵听了，有点无奈。 他理解钱掌柜，如果他耽搁更新的话，连载书会断更，就不是没赚一天钱的事情，毕竟读者都已经习惯定时看他的故事。 基于这个事情，李文贵决定，得爆更个几次，这样一旦有事，就不会像这次一样耽搁了。 如今，徐谓被官府抓走，这是大事，无论如何，都得去搞清楚怎么回事，要想办法救回来才行。 李文贵在这个时代，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没有经验，便吩咐钱掌柜道：“快去请伯父过来，一起商议下怎么办？” 第145章 救人 陈景行正在忙李文贵昨天提议的事情，过了好一会才赶过来。 进了编辑部这边，一眼看到李文贵站在院子里，她的那些徒弟也在，都在议论纷纷。 李文贵第一时间看到陈景行了，便立刻迎了过去说道：“伯父，事情大概有个眉目了。” 徐文长出事的消息传开，李文贵的徒弟当然也没心思学习，都围着李文贵说话。 如今最为关键的问题是，根本不知道徐谓是因为什么被官府抓走的？ 李文贵根据他了解的历史来考虑的话，他猜测，有可能是因为被胡宗宪牵连了。但是，哪怕是在历史上，他最终也并没有因为胡宗宪的事情被牵连。 另外，也有可能是其他事情，徐谓才会被官府带走！ 偏偏马车夫并不是见多识广的人，还害怕官府，因此他都搞不清徐谓是被哪个衙门的人带走的？ 这就是难点了！ 李文贵已经在考虑，是不是要动用裕王府的势力去救徐谓了！但是，裕王府如今还在韬光养晦，说白点，就是不想惹事，免得招惹嘉靖皇帝不满。 一旦裕王府去和文官斗的话，大明朝的文官，可是不会怕什么王爷的，指不定裕王更怕文官弹劾他。 万一要是影响了裕王好不容易在他父皇那边，通过蜂窝煤买卖建立起来的好感，那才是得不偿失！ 因此，李文贵对于裕王府这边的态度，除非是逼急了没办法，要不然不会去麻烦裕王府。 正当他在焦急时候，还是在官府做过事的吕秀才，仔细询问了马车夫之后，才对李文贵说道：“恩师，徐师兄该是被某个朝堂部堂级高官带走了。因为那些带走徐师兄的官差，并不是普通衙门的官差，而是朝廷拨给部堂级以上高官的护卫。” 听到这个分析，其他人就更不解了，不知道徐谓怎么会惹到那么大的人物。但是，李文贵却是一下猜到，徐谓大概是被谁给带走了。 当然了，这只是一个比较大的可能性，也不能排除还有其他可能。 他正在想着呢，就看到陈景行过来了。于是，才有了开头的说法。 本来的话，李文贵是想着请陈景行去房间里说话，但是想到人多力量大，于是，他就当众继续说道：“徐谓之所以从浙江来京师，就是受礼部尚书的聘礼，前去当幕僚的。被我遇上，就没去京师，把聘礼的钱退回去了。我感觉，有可能是他去京师，正好遇到了礼部尚书，就被带走了。” 吕秀才等人一听，不由得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 陈景行却是皱了眉头，说道：“礼部尚书？这怕是不好办啊！” 说完之后，他看到李文贵看着他，便有点无奈地说道：“我在通州还能有点面子，和官府的人有点交情。但是，京师的礼部尚书那里，就压根算不上什么了！” 不等李文贵说话，他就继续说道：“我听说，那礼部尚书应该就是当年的状元，深得当今皇帝的重用。这样的人物，眼里估计也只有当今皇帝而已！” 李文贵感受到陈景行的无奈，他也不勉强。毕竟对于其他人来说，徐谓和他们的关系并不深。要去做得罪礼部尚书的事情，甚至都还不够资格，一定要他们想办法去救，那也是为难人了！ 因此，他想了下说道：“那麻烦伯父先坐镇在书社，如果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及时处置，我去京师一趟。” 他这话一说出口，顿时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陈景行立刻拦在了他的面前，严肃地问道：“贤侄，你要干什么？” 其他人不说话，只是盯着李文贵，听他说话。 李文贵听到问话，认真地说道：“伯父请放心，我不会乱来的。我先去看看，是不是真得是被礼部尚书给带走了。如果是的话，我再想办法，总之，徐谓是书社的人，是我编辑部的人，我肯定是要带他回来的，尽我最大的努力。” 一听这话，编辑部的其他人都有点动容了。李文贵是他们的师傅，传授他们写故事的本事，如今更要为他们出头，这一刻，他们甚至都忽视了李文贵的年龄，心中有的，就只有感动了。 一般的人，遇到这种事情，撇开关系都来不及，但是，李文贵却说了，是书社的人，是编辑部的人，他就不会不管！ 这一刻，吕秀才也站了出来，向李文贵一礼说道：“恩师，官场上的事情，学生略微有一点心得，愿陪恩师左右，一起去京师。” 李文贵听了，点点头，他身边确实需要一个吕秀才这样的人。 陈景行感觉到，他肯定是拦不住李文贵的，便“哎”了一声长叹，然后对李文贵说道：“你先去账上支一百两银子，有钱好说话。如果钱不够的话，立刻托人回来报信，我给你送去。” 说到这里，他又叮嘱道：“记住，凡事千万不能乱来，有什么事情，回来一起商量！” 李文贵听了，点点头说道：“伯父放心，我心中有数！” 事情就这么定了，吕秀才就跟着李文贵，先去钱掌柜那支取了一百两银子，又喊上马车夫，几个人连午膳都来不及吃，就准备上路。 陈景行带着书社的人，都跟在他们身后，看到李文贵上了马车，他还不放心，又走了过去说道：“贤侄，记得你说的话，遇事不要冲动，有什么事情不好办的，就回来和我商量，总能想出个办法的。” 这个时代，有一句话叫做，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不用说，对方是部堂级高官，六部尚书之一，当今皇帝重用之人，而这边，就只是普通百姓而已。 陈景行的锦衣卫千户，那也只是虚职。虽然是裕王妃的爹，但是关键裕王不受宠，自己都是小心翼翼过日子。 因此，陈景行就再三提醒李文贵，他是真担心李文贵年少，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自己有点才华就去乱来。 部堂级高官那样级别的人物，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随便示意一下，有的是人能跳出来对付你！ 李文贵可是书社顶梁柱，一定不能出事！ 第146章 见人 李文贵其实是两世为人，根本不是如今这表面上看到的年龄，他又岂会不知其中道理。 因此，他在听到陈景行的话之后，便点点头表示知道，然后便吩咐马车夫上路。 正在这时，就见有一骑快马从街道那边奔驰过来，到他们面前这边后，先是转头看了下书社挂在外面的招牌，然后看向面前的这一大群人，带着一种高傲的气势，俯视着他们这些人喝问道：“你们可知，浙人徐渭是在这书社么？”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愣了下，没想到有人在这个时候找徐渭？ 李文贵也在马车里听到了，便立刻掀开马车上的帘子看情况。 就见马车前面，说话的这一骑，穿着一身锦衣，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 他正在打量呢，陈景行已经先开口回答道：“正是，不知找徐渭何事？” 那人并不下马，依旧俯视着陈景行等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又大声喝问道：“既然如此，这里可有一个叫李文贵的人？” 李文贵一听，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就是！” 那人一听，转头看向他，等他看清李文贵之后，脸上露出一点难以置信的表情，带着一点疑惑又问道：“你号无名？” “是我！”李文贵听了，还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这人看看李文贵，脸上还是有点疑惑，转头看看其他人，发现其他人并没有反对，很明显，应该是真的。 于是，他便重新看向李文贵，大声说道：“那你跟我走一趟吧！” 陈景行听到这里，连忙插话问道：“敢问你是何人，为何要找他？” 其他人的脸上，都是担忧之色，紧张地看着这人，听他回答。 这人听到问话，转头看了陈景行一眼，倨傲地回答道：“是我家老爷，当朝礼部尚书派我来请李文贵的。” 一听这话，李文贵便知道没错了。 这人是先问徐渭，然后再问他，那就说明，之前徐渭被官府的人抓走，就铁定是被李春芳的人撞到带走了。 只要不是因为徐渭犯事被抓，只是因为那聘礼的事情，那就好说。 因此，李文贵想到这里，便立刻说道：“正好，我也正要去拜访你家老爷，那就带路吧！” 听到这话，这人打量了下马车，脸上稍微露出了一丝诧异，不过也没多说，只是交代道：“跟上。” 说完之后，他一牵缰绳，带转马头，便打马先走了。 马车夫见了，转头看看陈景行。 不过此时，李文贵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跟上。” 说完之后，他又转头看向陈景行等人，双手抱拳说道：“伯父放心，大概是不会有事，我先走了！” 陈景行却没有他这么乐观，带着担心交代道：“不要意气用事，记住，不要意气用事！” 李文贵点点头，这才放下了车上的帘子，坐回了车里面。 然后，他看向吕秀才说道：“和官府打交道，需要注意些什么？” 历史上的徐渭，之所以在礼部尚书府上弄的不愉快，最后不辞而别得罪了礼部尚书，就是他不在意礼法，被礼部尚书给说了，就不想干了。 说明这个礼部尚书和大部分官员一样，都是注重礼法、尊卑的。 现在还不是外甥当皇帝的时候，不好那么嚣张，该遵守的礼法，还是要遵守的！ 这是李文贵的想法。 吕秀才听到他的问话，便连忙把他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不知不觉间，马车就跟着那骑去了京师，又到了礼部尚书府上。 让李文贵没想到的是，那人把他从侧门带进府之后，就让他和吕秀才待在一个房间里，然后就没然后了，一直晾着他，也没人来见他。 李文贵倒是有耐心，打量了下这个房间，发现这里应该是个客房，布置的比较典雅，一看主人就是读书人那种。 中午时分，饿肚子了，他就让吕秀才出门去找人，也顺利要到了一顿普普通通的午膳。 下午时分，李文贵闲着没事做，就给吕秀才讲解一些写故事技巧，回答他的一些疑问，就当在这里给他开小灶，是对他敢于陪着他来礼部尚书府上的回报了。 至于礼部尚书李春芳什么时候来见他，或者让他去见，他也没法左右，索性就不操心了。 当然，吕秀才也有给他猜测过，说这会的时候，礼部尚书应该是在礼部衙门，不在自己府上。 这还真被吕秀才给猜中了，等到快傍晚的时候，该是李春芳散衙回来了，才有一个李家仆从过来，把他们带去了大堂那边。 就见大堂之上，主位上坐着一个穿大红绯袍的官员，四五十岁的样子，正在喝茶。 在他的下首侧面，则坐着一个五十来岁的布衣，也在喝茶。 他们看到李文贵和吕秀才进了大堂，便都看了过去，随后，似乎都有点惊讶。 那仆从把李文贵和吕秀才带到之后，便伸手示意道：“这位便是我家老爷，当朝礼部尚书是也！” 说完之后，他便向李春芳躬身一礼，然后就退下了。 李文贵便向李春芳恭敬地拱手作揖道：“草民李文贵，见过李大人！” 当然了，吕秀才也在他身后侧行礼。 毕竟李文贵是他恩师，他不可能和李文贵并排而站。 李春芳看得有点诧异，当即问道：“谁是李文贵，你是李文贵？” 很明显，在他看来，该是吕秀才才是李文贵，而不是李文贵是李文贵！ 李文贵保持着恭敬之色，当即回答道：“草民是李文贵！” 听明白了之后，李春芳忽然变了脸色，一拍桌子，不是很响，但是能明显表达出他的不满，就听他喝道：“荒唐，真是荒唐！” 边上那个布衣见此，脸上也是露出了失望之色。 吕秀才一见礼部尚书发怒，顿时就紧张了，但是他却发现，站在他侧前方的李文贵，似乎还是很淡定，就和刚才没有区别。 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也一下安稳了不少。 就听李文贵依旧保持着恭敬之色，开口说道：“不知大人所言荒唐，是指什么？” 第147章 家世 李春芳似乎是懒得理李文贵，也不回答，自去喝茶了。 李文贵见了，便追问道：“可是因为徐渭徐文长？” 李春芳喝了一口茶之后，放下茶杯，带着一点恼怒说道：“没错，他竟然敢说拜你为师，以此来敷衍本官，本官定然要好好教训下他才好！” 一听这话，李文贵便大概猜到了前因后果，心中就更淡定了，当即看着李春芳问道：“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圣人也有说过，三人行，则必有我师。为何我就当不得他的老师？” 听到这话，李春芳不由得愣了下。 这时候，他似乎是回过神来了，仔细打量了下李文贵之后，带着点惊讶说道：“你小小年纪，在本官面前倒是能说会道，你是什么家世？” 李春芳感觉，眼前这个少年郎，说不定也是官宦世家，要不然培养不出这种气质。光是面对朝廷高官，能始终不卑不亢，恭敬有礼地说话，就很是难得了！ 然而，他又错了！ 只听李文贵没有不好意思，直接大方地说道：“我爹，我大哥都是泥瓦匠，这算是匠人世家吧！” “噗！” 听到动静，几个人不约而同，闻声看去。 却是那坐侧位客座上的布衣，一口茶喷了出来。 就见他满脸通红，一边急忙用袖子擦了擦嘴，然后站起来向李春芳告罪道：“失礼，失礼了！” 李春芳见了，并没有多说什么，又转头看向李文贵，上下打量了下他，忽然问道：“这么说，你真是那徐渭的老师，教他写连载故事？” 李文贵听了，点点头回答道：“是的。” 李春芳听到他肯定了，便再问道：“你也就是那个写什么穿越三国故事的无名？” “是草民！” 再次得到肯定，李春芳就盯着李文贵，声音忽然提高了不少，喝道：“那什么穿越三国故事一年能赚几万两之多？” 那边上的布衣，听到这个问话，也露出了关切之色，看向李文贵，等待答案。 李文贵听了，从容说道：“虽然说，这个问题，草民可以不回答，但是相比和徐文长有关，那草民就不瞒大人了，一年确实可以赚个几万两。” 李春芳听到这话，忽然，呵呵一声冷笑道：“荒谬，本官为何从未听说过，写个故事还能赚那么多钱？”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了一眼那个布衣，就好像是在说，这个布衣就写了长篇故事，也没见赚什么钱？ 李文贵听了，倒也理解他的怀疑。因为在他之前，确实就没有过这种事情。 于是，他便往侧面一走，向吕秀才说道：“你给大人说说，我可有撒谎？” 吕秀才一听，连忙向李春芳回答道：“学生恩师所言，句句属实。放在从前，学生也是不信的，此乃恩师第一例也！” 他是有秀才的功名，因此见到当官的，都可以自称学生。李文贵没有功名在身，就只能是自称草民了。 李春芳听了，脸上还是有难以相信之色，看着吕秀才问道：“所以，你也拜这个少年郎为师了？” “正是！”吕秀才听了，连忙回答道，“承蒙恩师不弃，愿意传授此等赚钱之法，学生感激涕零！” 如果真能一年赚几万两，能得到传授，那确实是要感激涕零的。 但是…… 李春芳还是难以置信，转头看向李文贵说道：“如若真能赚如此之多的银两，你为何要把这本事传给外人？”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这一点也确实是难以理解的。 不要说一年赚几万两了，就是一年赚几百两的本事，那都要传子不传女，更不用说传给外人了！ 李文贵倒是理解李春芳的怀疑，也算合情合理，便从容回答道：“因为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想周游全国，甚至再游海外，去看看异域风景，尝遍天下美食，见识各地风俗，所以我和伯父商议之后，成立了大明文娱股份书社，都为东家之一，把这个本事传授出去，让学生在书社能赚到钱的同时，也能让自己抽身出来。” 听到他这话，李春芳不由得有点诧异。 李文贵想要做的事情，该是每个浪漫文人都想要的。但是，关键是要想做到，那是要钱的，并且还是很多钱。 一个泥瓦匠家的小子，竟然还有这想法？ 此时的李春芳，不由得对眼前这个少年郎有点刮目相看了。 于是，他便先向李文贵和吕秀才说道：“坐吧！” 然后，他又吩咐门口的仆从道：“上茶！” 李文贵见了，便向李春芳一礼说道：“大人能否派人去通州一趟，免得书社和家里人挂念。” 李春芳听了，抬头看了下天色，倒是笑道：“这确是本官的不是了！” 说完之后，他便叫进一个仆从，就是之前传李文贵来京师的那人，当即吩咐道：“去传个信，就说李公子在府上作客一天。” 李文贵听到之后，又再说道：“对了，也请大人派人去裕王府通知下，就说明日的课也要暂停。” “什么？”李春芳一听，顿时就惊讶了，道，“你说哪里？裕王府？” 在看到李文贵点点头之后，他再度惊讶地确认道：“你是说，裕王府的人，也向你学这些连载故事的本事？” 李文贵听了，点点头回答道：“正是，裕王府有二十二个学生，比在我通州本部还多，原本草民有事之时，便让徐文长代为教课的。” 李春芳听到他这话，转头看了一眼那个布衣，然后再转回头，看着李文贵，带着好奇问道：“你是怎么和裕王府牵扯上的？” 在他想来，李文贵不是泥瓦匠的儿子么？裕王府高高在上，怎么可能和会泥瓦匠的儿子有联系呢！ 李文贵听了，倒也没有犹豫，从容回答道：“裕王侧妃是我大姐，裕王，是我姐夫。” 这话一说出口，李春芳和那个布衣，顿时就惊呆了。 很明显，他们万万没想到，李文贵竟然有一个姐是裕王侧妃！ 第148章 和解 这种事情，骗人的可能性很小，特别还是在他这个礼部尚书面前。 因此，李春芳盯了李文贵一眼，没有开口质疑。 倒是李文贵看着李春芳，主动又解释道：“我那伯父，书社东家之一的陈景行，他女儿是裕王妃！” 李春芳听了，又是有点意外。 他们这么凑在一起，好像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就更不可能骗人了！ 你要说李文贵说出了这层裕王府的关系，李春芳会怕，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就目前来说，裕王还不是太子，并且当今皇帝更喜欢景王多一些，这一点，对于受宠的李春芳来说，再清楚不过了。 但是，李文贵有了裕王这层关系之后，倒也让李春芳刮目相看了。 毕竟李文贵要只是泥瓦匠的儿子而已，那就太微不足道了，可他和裕王府扯上了比较亲的关系，那份量是肯定不一样的。 因此，李春芳听了之后，便笑着对李文贵说道：“今日怕是马上要宵禁了，你们也没法回去，明日一早再走，该是不耽搁你的事情。” 言外之意，就是裕王府那边，就不去打扰了。 因为像他这样的臣子，其实是比较忌讳在得到皇帝允许之前，就和皇子去拉帮结派搞关系，这会皇帝不高兴的。 说完之后，他又交代仆从说道：“去厢房把那徐渭也请过来吧！” 李文贵听到他用了个“请”字，便知道这事，怕是过去了。 他正想着，李春芳这边又对他解释道：“这徐渭收了本官的聘礼，却不来府上，反而在京师晃荡，被我府上的人给撞到了。” “结果没想到，他竟然还敢狡辩，说已经写了一封书信，还有聘礼，都托人送来府上，但是本官却没见到。他又说他才疏学浅，在通州拜人为师，学写连载故事……”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那个布衣，然后再转头看向李文贵说道：“这种事情，本官其实是不信的，以为他是花了本官的聘礼，又不拿本官当回事，还想赖了本官的聘礼，因此派人去请了你过来核实。” 说完这话之后，李春芳露出自嘲了的笑意，又补充说道：“没想到，竟然还真有赚大钱的写法，本官至今想来，还是不敢相信啊！” 他是状元出身，本身的才华，那自然是没得说的。就以他自己去写故事卖钱，估计也是卖不了几个钱！ 再加上以前也从未听说过，因此，他难以想象其实也是可以理解了。 李文贵听到他的话，便站起来向李春芳解释道：“大人给的聘礼是六十两银子对吧？草民知晓此事，当时就是草民给了徐文长一百两银子，让他还大人聘礼的。” 说到这里，他从怀里掏出了来之前带的一百两银子，放在面前的茶几上，取走四个十两重的官银，放回怀里，剩下的六十两，就留在茶几上。 然后，李文贵就向李春芳一礼说道：“大人，徐文长确实托人送还了，有可能那人临时有事还是什么，以至于没能及时送到府上。这里是六十两银子，就由草民替徐文长先还给大人了。” “草民所有学生中，就徐文长的天赋最高，相信假以时日，他年赚万两银子不在话下。因此，草民很重视他，出师之前，肯定是不会放的。” 他这话的意思也很明显，就是徐文长不可能当幕僚。他是徐文长的老师，是有这个权力决定的。 李春芳一直看着李文贵掏银子，听着他的解释，等他说完之后，便点点头说道：“聘请他，那也是看得起他，既然他已经拜师学艺，本官也不能阻人之美。误会解开了，本官自然不会难为他的。” 李文贵听了，当即向李春芳一礼，送上一个马屁道：“草民一见大人，虽大人只是坐着而已，却觉有儒雅之风，刚才一番话，更知大人胸襟开阔，有容人之雅量，实乃草民仰慕之楷模也！” 李春芳自然听出来，他这是在拍马屁。 但是，谁会不喜欢听马屁呢？ 再说了，拍马屁的只是一个少年郎，谁会计较？ 因此，他听了之后，便是哈哈一笑，刚好佣人端上来茶水，他就对李文贵说道：“小小年纪，却是个会说话的，喝茶！” 李文贵听了，重新坐下，正要喝茶时，却听到门口有动静，转头一看，是徐渭来了。 徐渭没想到李文贵也在，稍微愣了下，然后连忙上前见礼，有些惭愧地说道：“学生无能，连累恩师了！” 李文贵听了，当即笑着说道：“没有的事，正好有机会见识李大人的风范，实在我之幸事也！” 你要说他本身是八面玲珑之人，其实也不是。 但是，他是写小说的，在小说中，各色人物都有，见什么人，说什么话，那都是要去揣摩，至少写出来不让人觉得假才好。 因此，他有这个基础，关键就在于能不能拉下脸皮来做。 对李文贵来说，后世时候，估计不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穿越过来，重活一世之后，他好像是看开了，演的就和真得一样了。 这不，李春芳听到他的话，那脸上便不由得露出了笑容，感觉很是受用的样子。 随后，李文贵这边，又给徐渭说了下情况，说李春芳已经不计较了，他们明天早上就能回去。 一场误会，就算是揭过了。 在徐渭也坐了之后，李春芳看向李文贵，又试探着问道：“写故事，能如此赚钱，怕不是写长而已吧？本官知道有人也能写长故事，之前就写过七八十万字之多的神怪故事，但是却没赚到什么钱，这是为何？” 一听这话，李文贵便有点奇怪了。 神怪故事，或者说修仙故事，是他准备在三国之后写的又一个流派，就如今，在大明朝嘉靖末年，已经有人写过了？ 脑海中一想，他还真想起来了，没错，《西游记》的作者吴承恩，就是这个时代的人。 李春芳所说的神怪故事，怕就是《西游记》了吧！ 这么想着，他忽然心中一动，便转头看向一直不说话的那个布衣。 第149章 又收徒 李春芳看到李文贵的视线，便笑着介绍道：“那就介绍下吧，这位是本官的好友，姓吴名承恩，字汝忠，号射阳居士。岁贡生，目前在国子监就读。” 李文贵一听这话，不由得大喜，原来眼前这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西游记》作者吴承恩！ 当然，这个大名鼎鼎，恐怕还是要到后世。《西游记》央视版的电视剧播出，才让华夏人都认识了那只猴子。 吴承恩听到李春芳介绍他，便站起来向李文贵一礼。 与此同时，李春芳以为李文贵不知道，就继续介绍道：“汝忠就写了一本七八十万字的长篇神鬼故事《西游记》，但是却没赚几个钱。这和你比起来，真得是天差地别了。” 说完之后，他转头看看吴承恩，然后又看向李文贵问道：“不知小友可否多收一个徒弟，教教本官这好友怎么写能赚钱的长篇故事？” 如果说，这个赚钱只是赚十几两，甚至几十两，那不管是李春芳还是吴承恩，都不会很稀罕。 但是，当这个赚钱的数量，上升到年入万两以上，就算是礼部尚书都会心动。 在明朝，一品官员的年俸禄通常为禄米1044石。普通年份中，大概一两银子能买两石，如果年景比较好一点，那可能还能买更多粮食。 换句话说，大明朝最高级的一品官员的年俸禄都只有五百两银子左右。李文贵这边，年入万两银子以上，这差距有多大，可想而知！ 而此时的吴承恩，是科举连续失败，正是失意的时候。按照原本历史发展的话，他会在几年之后，选择以贡生的身份去当了长兴县丞。结果没想到，他当了没两年便被人诬为贪污入狱，释放之后，放浪诗酒，约万历十年，贫老以终。 如今，有一个机会，能凭文字赚大钱，吴承恩当然也是心动的。 因此，他在好友李春芳牵线之后，便双手作揖，向李文贵一拜，带着点忐忑等待下文。 虽然李文贵年纪不大，只是一个少年郎而已。可他都收了徐渭为徒弟，徐渭的名气，在这个时候比起他还更有名，因此，他拜李文贵为师，也就没有一点心理障碍了！ 此时，李文贵听到李春芳的话，看到吴承恩向他行礼，心中当然愿意，便带着笑容说道：“既然都写过七八十万字的长篇故事，想必这基础就是极好的，只要能按草民的规矩来，草民愿意教。” 听到这话，吴承恩顿时大喜，连忙上前，行跪拜礼，认了李文贵这个师傅。 李春芳看到这一幕，似乎看到自己的好友虽然仕途不顺，但是却衣食无忧的前景，也很是高兴，立刻安排酒宴，亲自招待李文贵等人。 原本以为会有一场冲突的事情，变成收了个名徒，皆大欢喜的局面，李文贵也是很高兴。 酒宴上，没人把李文贵当小孩，李文贵也不在意，和他们一样喝黄酒，聊天。 酒宴到了后半段，李春芳就有些惊讶了，看着坐他身边的李文贵说道：“真是没想到，小友年纪轻轻，见识却如此不凡，似有大才也，这是如何做到的？” 酒宴上聊天说泡，李文贵什么话题都能接上，也能说个几句。这对于后世的人来说，其实并不算特别。 因为后世的文化传播很发达，至少互联上获取消息什么的，不要太方便了。 但是，在这个时代，普通的百姓，一辈子可能都只是生活在方圆不到百里的地方而已。至于读书，那也是要有钱才能读，还不一定能读到，需要去借。 有钱的读书人家，都会有藏书阁，这便是学问底气的所在。 一般情况下，普通的读书人，就算很喜欢读书，怕也没多少书可以读，需要自己去想方设法地找书读。 在这样的背景下，李文贵小小年纪，见识不凡，什么都能聊个几句的表现，就真得是非常特别，也难怪李春芳这种状元都会惊讶。 此时，对于李春芳的问话，李文贵早已回答过，便又拿做梦回答了一遍，引得李春芳和吴承恩等人都是非常羡慕。 试想一下，要是有什么事情不好做，却能在梦里做一回，就等于多一份经历，那是真得太宝贵了！ 第二天一早，李春芳亲自送李文贵出门。 吴承恩要去国子监办休学，然后再去通州找李文贵，这次就不跟李文贵回通州了。 李春芳是还要上朝去的，就只是在他府门口和李文贵分别。临别之际，他便对李文贵说道：“小友性格，本官实在喜欢，如若以后有遇到什么事情需要本官帮忙的，尽管来找本官便是，不用客气。” 在他看来，他提议让李文贵收吴承恩为徒弟，李文贵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那就是他欠了李文贵一个人情。加上酒宴之上，又聊得痛快，他便有此一说，给出了一个承诺。 不得不说，礼部尚书的承诺，还是很重的，特别是这位礼部尚书，还会成为大明首辅。 于是，李文贵便告别了李春芳和吴承恩，带着吕秀才和徐渭先回通州了。 到通州这边之后，他先去了书社编辑部，不管怎么样，必须要把今天的更新完成，这就是他苦逼的地方。 家里那边，让他钱掌柜派人去说下。 等陈景行过来时，李文贵正在口述故事，让他放心的同时，便去找了徐渭了解情况。 这个结局，又是陈景行没想到的。可以说，在他看来，收不收那个吴承恩还是次要的，但是赢得了礼部尚书的好感，甚至礼部尚书还愿意帮李文贵一次，这就难能可贵了！ 通过这个事情，陈景行对于李文贵的办事能力，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李文贵傍晚回到家时，全家人都在门口迎住了他，李彩莲更是哭了，对李文贵说道：“二哥，你真得吓死我们了。昨天，爹都急哭了！” 李伟一听，有点脸红，立刻训道：“丫头，不要瞎说，没有的事！” 不过李文贵看着自己的家人，看他们的表情，心中有数，感觉心里暖暖的。 这个家，真的不错！ 第150章 来报到 入夜，李彩莲偷偷找到李文贵，一本正经地对他说道：“二哥，我说得是真得，爹哭了。他说，他就不相信他这辈子有这么好的运气，能时来运转过好日子了，我和大哥都劝他了，说二哥你不会有事的。” 李文贵听了，摸摸李彩莲的脑袋，心中有点感慨。 他能理解李伟，因为后世时候，他也见过这样的人，苦了一辈子，比较难相信自己能过好日子了！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以为要打回原形了。 归根结底，还是底气不足！ 想着这个，李文贵微笑着对李彩莲说道：“好好努力，多学知识，万一二哥以后没法赚钱了，那也还有小妹不是？” 李彩莲听到这话，严肃地点点头说道：“二哥放心，我一直在努力学习，你放心好了，以后我来赚钱，给你，还有爹花银子！” 这两天的事情，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插曲，虽然结果是好的，但是还真吓了不少人一跳。 随后的日子，就没什么特殊了。 李伟继续在蜂窝煤作坊当管事，早晚都有刘德福护送。 李文全终于买了一间商铺，是卖杂货的，按照他的说法，他会看着那么多杂货里什么赚钱什么不赚钱，然后就只卖赚钱的杂货。 当然了，李文全是东家，不亲自卖货，店里有一个伙计，他自己当掌柜，努力记账，正好也是个学以致用的过程。 田秀英、李彩莲和陈小婉结成了学习三人组，一边学习一边学写故事，地点就在李文贵家里。 一般情况下，一个黄花大闺女到别人家，一待就是半天或者大半天时间，不是很合适，但是，陈家人并没有阻拦，甚至都没提这个事情，李家这边，自然也不会管。 至于李文贵，他和徐谓一起，和往常一样，早出晚归，就待在书社，或者去下裕王府教学。大部分时间是两点一线，少部分时间是三点一线。 所有李家人，日子过得平凡而充足。 十一月初二，这一天是个大喜的日子。 因为书社的规矩，每个月初一是书社算上个月的账，初二就是发放上个月薪水的日子。 这一天，陈景行和李文贵早早地来到了书社，因为账目需要他们两人核实，然后签字确认，接下来才是发钱。 至于还有一个东家，因为只有分红权，不参与具体经营，就只管来领钱便是。 就过去的十月来说，书社赚钱的主力，其实还是李文贵。和改组成书社之前相比，印书方面的成本继续降低，但是，别的成本有增加。 比如说，编辑部这边，还有京师新买了一套宅子，再重新装修成书友会社。 总体上来说，成本这块，是比上个月提高了一些。 上个月的利润，在两千四百两左右。李文贵和陈景行决定，这次就分红两千两，还有四百两利润留在书社经营之用。 这么一来，陈景行和李文贵都分到六百两，裕王府那边，一共分到八百两。 当然了，所有人的薪水，包括李文贵的薪水，都是包含在成本里，是另外领取的。 书社柜台边，书社的员工们都排队签字领钱，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 陈景行和李文贵就坐在柜台边，员工领到薪水，就向他们两人一鞠躬，这是这边的习惯，李文贵感觉有点浪费时间，但是也知道，这是东家施恩的一种具体表现，收买人心之用。 所有员工都知道，他们能赚到钱，就是因为东家仁慈。因此，李文贵虽然感觉浪费时间，却也还是参与了。 如今的集市上，卖儿卖女的人越来越多了。在这光景还能找到活，并且薪水还高的活，那是难上加难。 因此，书社的员工，都很庆幸自己能在书社上工。 书社里面正在热闹呢，门口有动静传来。随后，一个员工便过来禀告道：“公子，门外来了个叫吴承恩的人，说是您的学生。” 李文贵一听，当即大喜，这吴承恩总算是来了。 于是，他便立刻站起来，对陈景行说道：“他便是礼部尚书的好友，已经写过七八十万字的那个。” 陈景行一听是礼部尚书的好友，他也不敢怠慢，便和李文贵一起迎了出去。 不过，当他看到吴承恩的时候，却是微微有点失望。因为，他从吴承恩的穿着上看，如果不是李文贵说明，他真看不出来，吴承恩有哪点能像是礼部尚书的好友。不知道的，真以为是普通的那种书生而已。 李文贵当然不会有陈景行的想法，光是吴承恩的这个名字，就足够让他敬佩了。 双方见面之后，李文贵便对陈景行说道：“那这前头就由伯父忙着，我带他去编辑部了。” 陈景行自无不可，于是，李文贵便带着吴承恩往里面走。他看到吴承恩好奇地看着店里热闹的一幕，便向他介绍道：“今天是书社发放薪水的日子。” 吴承恩自然也看到了，而且他还看到，店里的伙计，大部分都是领取银子，极少是铜钱，他的眼睛就火热起来了。 到了编辑部之后，李文贵先让吴承恩填写了个人资料，签了契约，然后便让其他徒弟和吴承恩见面。 这其中，徐谓和吕秀才是和吴承恩见面，还一起用过酒宴的，算是熟人了。其他人第一次见，对于这位礼部尚书的好友，都是有些好奇。 李文贵发现，徐谓对吴承恩有些冷淡，但是吕秀才却是有点巴结吴承恩的样子。 对此，他并不在意。不管是徐谓，还是吴承恩，都是这个时代，乃至后世着名的人物，如今都成了他的徒弟，想想都有成就感。 吴承恩在应酬了一下之后，便立刻从包裹里取出了厚厚的一本书，恭敬地呈送到李文贵的面前说道：“恩师，此乃学生花了很大心血所写的神怪故事，还请恩师指点一二，不知该如何改进？” 李文贵接过一看，正是《西游记》。 他心中不由得叹道，要是自己改了这个《西游记》的话，后世的人不知道会不会骂娘？ 第151章 西游记 见到这一幕，编辑部的这些人，都有些沉默了。 那么厚厚的一本书，至少对现在的他们来说，还是有点难以相信的。这编故事的功底如何，显而易见，不愧是礼部尚书，当年状元郎的好友！ 李文贵其实已经知道这本《西游记》的内容，但是，关键的问题是，如今这本《西游记》并不出名，至少在书社这边就没有卖得。 因此，如果李文贵直接就《西游记》的内容来点评的话，就会让人很意外了。总不能说，他在梦中看过这本《西游记》了吧？真要是这样，李文贵的梦，就真得是太神奇了！ 因此，李文贵接过之后，先放在桌面上，然后拿起之前之前讲课用的教材，对吴承恩说道：“这些教材，你先看起来，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可以问他们。如果我有空的话，也可以来问我。” 吴承恩看到李文贵递给他的厚厚一叠教材，心中诧异，连忙恭敬接过，然后就去自己座位了。 李文贵这边，还是要先更新，反正三个书记员都是他徒弟了，倒也方便。 于是，在自己位置看教材的吴承恩，就见识了一次李文贵口若悬河的语音写书，对于李文贵这种一气呵成的写作能力，直接震惊地目瞪口呆。 要知道，他写的《西游记》，可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而是民间有在流传，他是根据民间传说改编出来的。就这，他都写了很多年才写出来的。 这一刻，吴承恩认识到了李文贵的厉害，对于看教程的心思，就变得更虔诚了。 李文贵在语音完了之后，再修改一番，便交给书铺的伙计送去京师。 正在忙着的时候，裕王府的冯保来了。 他是奉裕王旨意前来通州取分红的钱，包括蜂窝煤作坊和书社这边，两处银子一共分了将近两千两，算是裕王府白得的。 冯保既然过来，自然是要来拜见恩师的。宦官特有的嗓音，一听就能听出来，这又让吴承恩吃了一惊，虽然不认识，但是他立刻便想到了裕王府。 吴承恩当即认识到，他这个新的师傅，不管是其自身的本事，还是他的背景，都是让普通人仰望的，这让他更是告诫自己，一定要对师傅恭敬一些。 李文贵这边，拍拍吴承恩那本《西游记》，然后对冯保说道：“今日我要看这本书，就不去京师了。” 说到这里，他又补充说道：“你们的进步很大，再练个半个月的短篇故事，就可以写长篇大纲了，到时候，我会去裕王府给你们指点的。” 他不去，那就要由徐谓代替他去了。 冯保听到李文贵的话，很是欢喜，甚至巴不得立刻能赚钱，连忙谢过恩师之后就走了。 没了杂事，李文贵就开始翻这本《西游记》了。 《西游记》其实有很多版本，但是很明显，他手中这本《西游记》是最初的版本，里面还多少留有一些孙猴子是猴妖的习性。 事实上，民间传说故事中，这个猴子其实是反派来的，杀人吃人是常事，就是妖怪。是吴承恩修改，把他当作了正面人物。 到了傍晚之后，徐谓赶了回来，和李文贵一起坐马车，带分到的银子回家。 至于吴承恩，他自然是住书社提供的住所，并没有住到李文贵家里来。 又是一个月的大笔银子进账，让李伟高兴之余又发愁，有些担心家里藏了这么多银子，怕不安全。 对此，李文贵倒是很想马上开一个银行出来，但是要开银行的话，追债是最重要的事情，要防止各路人马前来骗贷。 另外，开银行的话，也和各路豪强放高利贷打擂台。 就目前来说，李家还没这个能力。至少要等到裕王登基，他大姐成为皇贵妃，才有这个背景来开银行。 因此，对于李伟的担心，李文全的建议，就是多去收购几间铺面，粮店之类的，不用在意价格，至少可以把现金变成资产，分担风险。 至于李伟到底听不听，他并不在意，有时间，他自己去看那本带回来的《西游记》了。 第二天，更新完了之后，李文贵便把吴承恩叫到了面前。 他发现，吴承恩似乎有点黑眼圈，便问他道：“你很晚才睡的？” 吴承恩一听，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学生看完了恩师的教材才睡的。” 李文贵听到他这话，感觉他这学习的主动性可以啊，便问道：“有什么问题么？” 吴承恩听了，顿时很是高兴，因为他的问题，由李文贵来解答，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因此，他连忙回答道：“学生对于代入感，期待感这些，还有些困惑。” 说着，吴承恩就急忙把自己的困惑说了一遍。李文贵听了，便一一解答。 吴承恩的困惑，其实就是这个时代的困惑。对于这个时代的写作来说，一般都是平铺直叙为主，通过事件来刻画人物，表达事情。 而后世的商业化写作，重点是强调调动读者的情绪。比如要爽，而为了爽，就要铺垫，详略重点描写等等，在表现故事手法上，要更有吸引力。 吴承恩听着李文贵的解释，犹如当初的徐谓一样，有醍醐灌顶之感，感觉李文贵为他打开了一种全新的写作方法。 李文贵解答完了吴承恩的问题之后，他就拍拍放在桌子上的《西游记》道：“那接下来，我正好可以就你写得这本《西游记》，我们来聊聊刚才说到的写作法子。” 吴承恩听了一惊，有点难以置信道：“恩师，您就看完了？” 这《西游记》可是有七八十万字，就一天的时间，能看完？ 而且吴承恩看不出李文贵有晚睡的迹象，不像他，都有两个黑乎乎的眼袋。更不用说，他看得教材字数，大概就只有《西游记》的七成左右而已。 李文贵听到这话，微微一笑，他当然不会说，对于这本《西游记》的内容，他早就知道，只是粗略翻了一遍而已。 此时，就见他淡然地点点头说道：“看完了，我们来一起探讨下吧！” 第152章 指点吴承恩 听到这话，吴承恩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犹如最虔诚的学生，准备聆听老师的教诲。 其他人听到，也都竖了耳朵听着。这个同门师弟拜师的时候，就带着一本七八十万字的故事，实力明显是比他们更强的！ 只听李文贵正色说道：“你这本《西游记》，在我看来，写得非常好。算是神怪类章回体小说的第一，这本书的价值，现在没法体现，但是，在将来某个时候之后，或者说，等到全民皆识字，受众多了之后，便会得到很多人的喜爱！” 吴承恩万万没想到，李文贵竟然如此赞誉他这本书，心中顿时生出知己的感觉。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当即谦虚地问道：“恩师，那为何如今不行呢？” 李文贵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转头看向吕秀才等人说道：“他这本《西游记》，你们有空也都要看一遍，对于开拓你们的眼界是非常有必要的。我在写完三国故事之后，也会写神鬼仙侠的故事。” 吕秀才等人听得有些吃惊，连忙答应一声，然后索性都围了过去，准备听听李文贵是怎么点评的，这样他们回头看得时候，也可以有个参考。 李文贵看着他们都围过去，并不在意，转头看向吴承恩，然后才继续严肃地说道：“你刚才这个问题，问得很好，那我接下来给你分析下，为什么你这个故事，在当下并不怎么受欢迎。” 吴承恩一听，明显露出了更认真，还带了一点激动地表情。 只听李文贵对他们说道：“我们写出来的故事印成书，你们以为，会是谁来买这个书呢？首先一个，当然是读书人，是识字的人！” “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书社的书，其实是分为三档包装的书，分别是普通版，精装版和豪华版。为什么要这么分？就是因为定位了目标客户的不同需求。通俗点说，能买书的人，还分三六九等，因此根据他们想要的来区分。” “总体上来说，目前能买得起书的，都是有钱有闲的读书人，识字的人。这其中，还要去掉一门心思科举的那些。” “有了目标对象，那你要去想想，他们会喜欢什么故事？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事，能让他们掏钱来买？” 李文贵其实在讲的，就是代入感，教材中都有写，不要说其他人了，就连昨天才看教材的吴承恩听到这里，便也立刻明白了自己的书不好卖的问题原因。 果然，就听到李文贵接着往下说道：“《西游记》这本书好不好？我刚才已经说过，非常好。但是，就目前来说，能买得起书的那些读书人，他们应该不会喜欢自己代入一只猴精身上，想要无拘无束，大闹天宫，反抗天庭。既然不是他们想看的书，那就算你写得再好，他们会买么？” 吴承恩听到这里，顿时露出心悦诚服的表情，双手作揖，向李文贵诚心一礼道：“恩师之指点，犹如拨云见日，让学生茅塞顿开！” 李文贵听了，微微一笑，能在吴承恩面前装逼一回，也算人生一大幸事了！ 边上的吕秀才听了，也不由得插言道：“此乃恩师对代入感之详解，学生亦受益良多！” 其他学生一听，立刻跟着附和，一时之间，都是拍李文贵的马屁。 李文贵见了，伸手一拦，然后看向吴承恩，正色说道：“你有写《西游记》的底子，因此，我教你写一类神怪故事。” 吴承恩一听，连忙又是一礼，面露期待之色。 吕秀才等人，也都竖着耳朵听着。毕竟每个人都渴望能写出受读者欢迎的书，那样才能像李文贵一样赚大钱。 只听李文贵对吴承恩说道：“你设定一个世界便是有神怪的世界，一如你这本《西游记》一样，但是不要出现天庭，佛祖之类，那离普通人太远。就只写一个读书人，学到了仙术，可以斩妖除魔，为民除害，被侠女，公主，女仙喜欢的故事。最好要有层次感。比如，仙术要从低到高，通过斩妖除魔来提升。遇到的妖魔鬼怪也要一个比一个厉害。” “一个最基本的，就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这种。每个斩妖除魔的故事，都要做好细纲，可以通过营造气氛，情节曲折等等手法来表现。” 说到这里，李文贵看似随意就简单举了个宁采臣和小倩的故事，这书生和美貌女鬼的故事，顿时吸引了他这些弟子的注意。 《聊斋志异》是蒲松龄的代表作，是清代小说，因此，李文贵讲出来，他们这些明朝人都没听过。 此时，李文贵讲完之后，便又对吴承恩说道：“我只是随意给你举了个例子，你先去体会下，然后再根据教材中的各类写作手法，写一个短篇故事给我看看，我再和你探讨一番！” 吴承恩对李文贵展现出来的水平，那是心服口服，当即躬身领命。 这时候，吕秀才在边上说道：“恩师，学生刚才受到启发，想写一些书生喜欢看得故事。” 李文贵的学生，基本都是以《三国通俗演义》为模板来创作故事的。因此，他此时听到吕秀才的话，便看向他问道：“那你准备写什么？” 吕秀才听了，看了其他同窗一眼，然后才回答李文贵道：“恩师，所谓食色性也，学生感觉，不少读书人，还有有钱人家，都喜欢风花雪月，因此，学生想着，如果写一些香艳一些的故事，或许会受人喜欢！” 李文贵一听，顿时无语。 他想起来了，就是在嘉靖年间，就有一本香艳小说的鼻祖，那便是《金瓶梅》，作者是兰陵笑笑生。 不过这本书是禁书，就连作者也知道，因此没有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使得后世只能瞎猜，不知道这个兰陵笑笑生是谁？ 想到这，李文贵回过神来，当即严肃地说道：“书社出版的书，必须符合《大明律》的规定，违法之事，你们私下写，我不管，但是不要想着用书社的资源。吃了官司，也不要连累书社。” 第153章 永乐大典 虽然明朝的言论比较自由，甚至都出现过不要皇帝的言论，但是，不是非常特别的人，是不会去挑战时代底线，更不会去挑战律法底线。 哪怕李文贵以后是皇帝的舅舅，有些事情，他也要注意才行。要不然，以明朝御史的疯狂度，被他们抓住把柄的话，绝对会疯狂咬，这可是刷名声的好机会！ 因此，李文贵对于书社这块，同样是有底线，那就是遵守《大明律》。 吕秀才被李文贵这么一呵斥，顿时有点吓到了，连忙解释，说不是写香艳低估情节那种。 李文贵听了，这才点点头鼓励道：“你本身就是在他们做过事情的人，知道那些事可以碰，那些事不能碰。过个几年，我们书社名声出去，知道的人多了，盯着的人也会多。所以，一定不能授人口实，遵纪守法是必须的。” 吕秀才听了，连忙称是。 通俗小说，往往是会引领风潮，对于社会风气的影响，其实是很大的。 因此，李文贵还是会把握作品导向，至少是正能量那种。虽然吕秀才说得对，写那种香艳的情节，绝对有人会买，但是他不想赚这个钱。 就这么一个小插曲之后，别的就没什么事了。 李文贵的这些学生，大都是有底子的，经过一个多月的培训，了解网络小说的写法，大概半个月之后，汇总起来的短篇故事，大概接近七八十个了。 李文贵就从中挑选了五十个短篇故事，让钱掌柜去印了一百多册，丢出去试试水。 吴承恩，吕秀才等五个人，也已经进入写大纲的步骤，开始着手长篇故事的准备。 至于徐谓，他的三国大纲都已经写完，在进一步完善人设，估计十二月就可以尝试连载了。 到十一月中旬，李文贵在看了徐谓带回来的裕王府那边的学习进度之后，感觉和他预估的进度差不多，有几个人也到了可以写大纲的地步。 因此，这一天，李文贵便决定亲自去裕王府一趟，针对每个合格的人，和他们谈谈，定制个性化大纲。 临近中午时分，李文贵和徐谓坐在书社马车上前往裕王府，顺便，他们两人在这里讨论徐谓的大纲。 在李文贵看来，徐谓的才华摆在那里，更有熟悉军事的优势，因此，李文贵就建议，徐谓的长篇三国小说，就往细里写，这样能让人感觉真实。 徐谓听了，向李文贵提出一个问题道：“恩师，往细里写的话，对于三国时期的一些资料，要了解更多一些，不知道从哪里去查好了！” 李文贵听到这话，也是点头。 在后世的时候，他写穿越小说，如果要查资料的话，动动手指头就行，最多是有些资料要付费，获取资料的成本，那是非常低地。 但是，在这个时代，要想获取知识，根本没有互联网可用，得去打听谁家藏书多，是否有自己想看得书，再去和主人商量，能否借阅等等。 因此，稍微冷门一点的书，在书铺买不到的话，那就真得让人着急。 于是，李文贵便开口说道：“这样，就由书社出面，修一个藏书阁，就在书友会那边好了，我们书社的人可以借阅，书友也可以借阅，算是书友读者的一个福利。” 这个时代，买书的人都是读书人，给他们这样一个福利，不用说，更能吸引他们买正版书了。 李文贵说到这里，就是有点感慨道：“只是收集各类书籍，是需要时间的。还是得慢慢来才行。” 听到这话，徐谓便立刻向李文贵提议道：“恩师，宫里是有一套《永乐大典》的，只要能抄一份出来，那就是最全的藏书阁了！” 一听这话，李文贵不由得大喜，连忙说道：“对啊，我都忘记了，是有《永乐大典》的啊！” 由永乐皇帝下旨编撰的《永乐大典》，是一部集中国古代典籍于大成的类书。全书卷，册，约3.7亿字，汇集了古今图书七八千种。宗旨是“凡书契以来经史子集百家之书，至于天文、地志、阴阳、医卜、僧道、技艺之言，备辑为一书。 什么是最全图书馆，这便是最全图书馆了！ 如果李文贵没记错的话，嘉靖皇帝就怕正本损坏，因此有抄录了一份，叫做嘉靖副本。 这正本和副本，如今都藏于皇宫之中。 不过李文贵和嘉靖皇帝没交情，但是裕王登基之后，那可是他姐夫了，还有万历皇帝，更是他外甥。 这两个皇帝，不管是那个，他都有足够的理由让他们答应，给他抄录一份出来。甚至他还可以给钱，也没问题的。 不对，不用给钱。 只要裕王登基，给裕王说，抄录一份出来，不但是为了传播国威，而且也是为了书社的编辑写出更多卖钱的书，裕王府可是书社股东，他能不答应？ 把《永乐大典》抄录出来，天下读书人都能受益，谁会反对？ 皇帝和天下读书人都不会反对，就是书社要出抄录的人力和钱财，李文贵是愿意的。 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了，如果历史不出现偏差的话，就还有三年时间，裕王就是隆庆帝了！ 这么想着，李文贵有点感觉热血沸腾，他是真希望这部承载了华夏文明的巨着，能完整地保存下去。多抄录一份，就多一份保存的希望。 于是，他便对徐谓说道：“我会努力把《永乐大典》抄个副本出来，不过这需要书社壮大，才能有这个实力。” 徐谓听了，不由得大喜。在他看来，只要李文贵同意了，那这事就有希望，说不定能成！ 一想到他有生之年能看到《永乐大典》，他也兴奋了。 不约而同地，两人便畅想起《永乐大典》的内容，光只是想想，就让他们神往了。 以这个时代的书写习惯，都有3.7亿字，那该有多少内容啊！ 他们正高兴着呢，忽然发现马车慢下来了，徐谓看了下外面，发现被堵在城门口这边了。 第154章 城门口外见闻 李文贵也是好奇，便探头看出去。 就见官道两边，摆满了卖柴火，煤炭的人，有很多人围着，把路给堵窄了。 不过这些地方，离城门又比较远，守门的军卒不可能跑这么远过来管，就妨碍了来往车辆和行人，因此造成了拥堵，变成了行车缓慢。 李文贵看得有点好奇，当即开口说道：“上次来的时候，都还没这情况，现在怎么这么热闹了？而且不是蜂窝煤更便宜么，他们为什么都出城来买柴火和煤饼？” 他能看出来，那些顾客都是从城里出来的，并且就他看得这会，还能看到从城里出来的人加入到买柴火的行列。 徐谓听到这话，放下帘子，转身看向李文贵说道：“恩师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来京师了，自然不知晓。” 说到这里，他看到李文贵看向他，便给李文贵详细解释道：“这天气越来越冷了，城里不管是什么人家，都要取暖。但是恩师可能不知道，京师的蜂窝煤涨价了，比原先的柴火和煤饼价格都要贵。对于富人还没什么感觉，但是城中不富裕的，就到城外来买便宜的柴火和煤饼了。” 听到这话，李文贵不由得一愣。 他这段时间以来，都是扑在书社这边，没有去管蜂窝煤作坊。 毕竟蜂窝煤作坊也就那样，剩下的，都不需要他操心。 此时听到了徐谓的话，便有点奇怪地问道：“蜂窝煤的优势，就是能降低成本，物美价廉才能取代柴火和煤饼。这蜂窝煤为什么涨价？难不成，是煤炭供应不上，发生什么事故了么？” 说完之后，他感觉又有点不对，因为这城外卖得，可不只是柴火，也有煤饼。 如果说是煤矿发生事故，导致煤炭减产的话，按理来说，城外的煤饼，不管是不是同一个煤矿挖出来的，都有可能会受到供需价格的波动。 另外还有一个，京师和通州相邻这么近，如果京师的煤炭价格波动，肯定也会影响到通州那边。但是，自己回家也没听李伟说过什么。 李文贵正在疑惑着，徐谓这边就回答他道：“有可能是这天气太冷，买的人多，所以导致蜂窝煤涨价了吧？” 他基本上每天匆匆来去裕王府，对于马车外面的事情，也是很少关注，也不会比李文贵多知道多少，只能是根据自己的经验猜测。 李文贵听到他的话，感觉有点道理。 就蜂窝煤的需求来说，肯定是天气越冷，需求越大。而京师是天下首善之地，多的是有钱人家，他们可不会在乎烧蜂窝煤的这点小钱，要的就是暖和。 这需求旺盛之下，价格往上涨，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想到这里，李文贵只能耐着性子，坐在缓慢移动的马车上，对徐谓说道：“有可能是今年蜂窝煤作坊建成太晚了，从明年起，最好在蜂窝煤的淡季就存一些蜂窝煤，等到冬季到来，就有足够的蜂窝煤可以用。如此，就能平缓价格。” 说到这里，他又有点感慨地说道：“蜂窝煤是基础的民生物资，价格稍微一波动，就会影响……” 他本来顺口就想说居民消费指数的，但是立刻醒悟过来，这词是后世的，因此，说话间就顿了顿，然后才接着说道：“……穷苦人家的用钱安排，给他们造成生活上的困难。” 徐谓不要看有绝世才华，但是他也真穷过，甚至最后还是穷死的。 因此，他对李文贵的话，是深有感触的，当即附和道：“是啊，穷苦人家，恨不得把一文钱掰成两文来用。这取暖的花费多了，其他地方就要少用，确实是很影响他们过日子的！” 听到这话，李文贵想起通州那边集市上越来越多的卖儿卖女，心中也不是滋味。 于是，他心中打定了主意，一会去了裕王府，和姐夫商量个事。 因为通州那边的蜂窝煤作坊，裕王府占了五成，李家和陈家分剩下的五成。并且这不像书社股份一样，裕王府是有决策权的。因此，他准备和姐夫商量下。 马车挪啊挪，像蜗牛爬啊爬的，终于挪到了城门口。 这里有守门军卒，道路就通畅起来了。大部分车辆都能顺利进城，但是在城门两侧，同样能看到，有很长的队伍排在那里等着入城。 李文贵通过帘子缝隙看到一些情况，就带着好奇，掀开帘子看了看，一直到马车进城了，他才放下帘子，然后有点奇怪地说道：“这些守城的军卒好像有点奇怪！” 徐谓刚才在李文贵向外打量的时候，也看过几眼，因此，他听到李文贵的话，便问道：“恩师是指那些军卒不查马车，却仔细搜那些一看就没钱百姓？” 李文贵听了，点点头。按理来说，那些人进城带违禁品，或者不交税，一眼就能看出来，反而是马车等交通工具，带货的可能性更高。 但是，他们就不怎么查马车之类的，特别是李文贵这种坐人的车子，更是问都不问，看一眼就让过的。 徐谓听到他的话，脸上出现一丝讽刺之意道：“无非是有钱人家，他们得罪不起，那些穷人，他们就没什么顾忌的。” 听到这话，李文贵便沉默了。 这种情况，他能说什么？对于这个时代来说，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已！ 马车进城之后，速度就很快了，没过多久，他们就到了裕王府。 昨天的时候，徐谓过来授课之时就说过，李文贵今天会过来亲自上课。 因此，冯保、陈洪和孟冲这些李文贵学生里面地位最高的三位，都抢着在等李文贵了。 说裕王有交代过，小舅子过来了，就一起用午膳。 对此，李文贵自然是不会拒绝的。至于徐谓，还没这个资格，就由冯保他们带着，另外去用餐了。 裕王知道李文贵今天来干什么，意味着他的那些手下快要可以赚钱了，因此，他的兴致很高，午膳上，招待李文贵也很热情。 裕王妃和李彩凤自然也是一起的，就真像一家人一样，吃得倒也和谐。 第155章 没下限 裕王和李文贵在用完午膳之后，便先去偏殿说话。 本来的话，裕王是准备和李文贵客套几句，让他用心教他那些手下，然后就准备走人的。 但是，李文贵这边，今天确实有事。在回答了裕王的要求之后，他便对裕王说道：“通州蜂窝煤作坊那边，姐夫这边占了五成，虽然说不是明确的股份制，但是其实也算，我们三家，姐夫这边占比最大，该是姐夫说了算。” 听到这话，裕王当即哈哈一笑道：“文贵啊，说起这通州蜂窝煤作坊，我还正想和你们说下事情呢！” 李文贵听了一愣，便马上回答道：“姐夫请说。” 裕王听了，便看着他说道：“通州蜂窝煤作坊，是父皇强行指定，说起来，其实是你们两人做起来的买卖。按理来说，我也就分红就成了，买卖的事情，都由你们两家在做，我也省心。” 和李文贵单独说话，他就以亲情关系为主，拉拢李文贵为他多培养赚钱工具人，因此，连孤都不自称了。 对于裕王的这种表现，李文贵当然也非常配合，一口一个姐夫，拉近双方关系。 此时，他听着裕王的话，便有点好奇，因为他听出来，裕王是想插手蜂窝煤作坊的事情了？ 按照他的了解，裕王当了隆庆帝之后，那可也是甩手掌柜，自己躲在宫里饮酒作乐，沉迷美人堆里的。 有点反常！ 他在心中想着，就听裕王对他说道：“你怕是不知道，京师这边，那蜂窝煤的价格稍微提了点，你知道宫里一个月赚了多少钱么？呵呵，连父皇的心情都便好了不少。” “所以，我在想，通州那边的蜂窝煤买卖，是不是也应该提下价格了？” 听到这话，李文贵沉思了下，然后便真诚地说道：“姐夫，我刚才之所以提起蜂窝煤这事，也是因为我在来的时候，看到京师城外，许多穷苦百姓用不起提价后的蜂窝煤，去城外买柴火和煤饼引发了道路同行缓慢……” 裕王一听，笑着说道：“这事我听说了，宫里边知会了五城兵马司那边，让他们严查城防，这样就会有不少人为了省麻烦，不会去城外买了。” 听到这话，李文贵不由得又是一愣，是宫里吩咐严查城防，结果就只是针对那些去外面买柴火和煤饼的？ 忽然之间，他一下想了很多。 为什么柴火和煤饼不能进城来卖，为什么宫里要让五城兵马司严查城防，归根结底的一切，就是想垄断取暖生意这块更赚钱！ 但是，宫里是赚钱了，可老百姓呢？ 忽然之间，李文贵有点后悔了，以嘉靖皇帝的尿性，还真不会在意普通百姓是怎么过日子的。也是如此，才有海瑞上书，骂嘉靖嘉靖，家家干净！ 只是很可惜，按照历史发展，还有三年，海瑞才会上书。 这个历史事件，就算自己的姐夫是裕王，也不好参与。因为根据历史记载，海瑞上书之后，嘉靖皇帝是怀疑有人在背后指使海瑞，要求东厂和锦衣卫严查的。 这事情，不能碰，碰了，不但自己可能活不了，就连海瑞，都可能因此丧命。 只有让嘉靖皇帝知道，海瑞是直臣，孤党，就是看不惯才上书，才会让嘉靖皇帝有反思，同时也在当年气死了。 就以后来说，如果再给裕王谋划进而会到朝堂上的买卖，一定要慎重了，最好是搞些奢侈品之类，就是和普通百姓影响不大，赚有钱人的那种！ 李文贵在心中暗暗警醒自己的同时，便认真地对裕王说道：“姐夫，通州的蜂窝煤不能涨价，一旦涨价，穷苦百姓不但不能受惠，反而要付出更多的钱，造成民生艰难。不能因为想要多赚几个钱，就有损姐夫在外头的形象，万一被御史弹劾，就得不偿失了。赚钱的法子，有的是，我们要赚得，是赚那种让人夸，让人羡慕，赚得稳稳当当的钱！” 裕王会关心普通老百姓过得怎么样么？根据他在历史上的表现，大概率也不会！ 就当下来说，裕王最关心地，应该是他的皇位继承问题。因此，他一听可能会被御史弹劾，涨价的想法便弱了一分。 如果李文贵没有别的理由的话，他或许还会以京师这边的操作来反驳一下。但是，李文贵紧接着，又给他说，赚钱的法子，有的是，他就一下被转移了注意力了。 这个话，要是别人说的，他可能不会相信。但是，他这个小舅子说的，他还真信！ 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一年赚个几百两都是顶天了。但是，这小舅子年赚几万两，都是轻轻松松的！ 如果说，既能赚钱，又有好名声，那他肯定是喜欢的！ 于是，他便大手一挥，露出豪迈态度说道：“文贵，通州蜂窝煤的事情，你既然觉得不妥，那就还是你们说了算，我就只管分红，省心。” 说完之后，裕王甚至前探上身，往李文贵这边靠近了一点，一脸兴趣地问道：“文贵，你可是又有赚钱的点子了？我们亲如一家人，可不要忘记你姐姐姐夫啊！” 从和李文贵有关系以来，裕王府这边从书社和蜂窝煤作坊这边可是每月能分很多银子的。算是相当缓解了裕王手头的拮据。 想当年，裕王府的俸禄都被严世蕃那孙子扣着，害得裕王都要向严世蕃送礼才能拿到俸禄。 想他堂堂第一顺位的皇子，竟然活得如此憋屈，他是再也不想经历了！ 如果当初他手中像现在这样有钱，他是真不会落下面子去求一个臣子的！ 此时，李文贵听到裕王带着一点巴结的意思跟他说这话，于是，他便立刻表态说道：“姐夫放心，只要我参与的买卖，姐夫可以躺着等分钱便成，什么都不用操心。” 他先定了这么一个调子，看到裕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之后，就继续说道：“我已经有个赚钱的想法，不过暂时没时间，我先把那些徒弟带出来，让他们为王府，为书社能赚钱之后，到时候再去搞我那想法，别的不说，就还是我们三家自己人合作的方式！” 第156章 打个埋伏 对裕王来说，钱是不嫌多的。 但是，如今他府里来钱的大头，全都是和李文贵有关的了。 他一年的俸禄，都比不过从书社和蜂窝煤作坊一个月的收入多。因此，李文贵说什么，他是乐意听的。 此时，李文贵这么说了，和他的想法也差不多。 府里能搜罗到的人手已经挑选出来二十二个人，他们都还没给王府赚钱，就急着去另外再搞钱，确实也有点不合理。 如今李文贵说要先培养这些人赚钱，他自然是很赞成的。 因此，裕王听完李文贵的话之后，便立刻笑着说道：“对对对，我们三家其实都是一家人，有钱大家一起赚才好！” 说到这里之后，他还是有点好奇，便问李文贵道：“文贵啊，你在想的赚钱法子，是什么方面的，能赚多少钱？” 不得不说，在李文贵面前，他并没有太忌讳自己的贪心。 李文贵听了，微笑着回答道：“和泥瓦匠有关系的，如果做好了，也都是年入万两银子以上的。” 裕王一听，顿时眼睛就睁大了。 虽然他不相信和泥瓦匠有关的，竟然会那么赚钱；但是，这话是从李文贵嘴里说出来的，那就信。 于是，他都有点急不可耐了，便立刻追问道：“文贵，那这写书的事情，你觉得还有多久能赚钱？” 李文贵听到这话，如实回答道：“写书赚钱这个，最关键的是看天分。如果天分好的话，赚大钱；天赋一般的话，就只能赚个辛苦钱。一会我会和他们每个人聊聊，看他们擅长什么，指点他们写大纲。看看再说！” 说到这里，他记着心中惦记的事情，便又对裕王说道：“编故事能力的大小，其实和一个人的见识有关系，如果书看得够多的话，写出来的故事也能更引人入胜。为此，我准备筹办一个书社的藏书阁，一来给书社中人开拓眼界，提高他们的写故事能力，另外，也能吸引更多的人买正版书，具体的做法，已经和伯父说过。” 裕王听到这话，立刻笑着点头道：“哈哈，文贵，你们办事，我放心，尽管去做好了。” 在他看来，李文贵说这话的意思，是要把书社的利润挪去做更多的事情。对此，他相信李文贵的赚钱能力，因此，压根没意见。 可谁知，李文贵却露出了一点愁容道：“姐夫，就是有个问题，书社想要收集尽可能多的藏书，还是非常有难度的，都不知道哪里才有足够多的藏书？” 裕王一听，想也不想，就立刻回答他道：“我府上有一些，不过不好直接给你，要不然，我府上没书也说不过去，回头，我让人给你抄过去？” 都是为自己赚钱，因此，他很大方。 李文贵听了，心中一喜，有一点是一点，他没意见，便立刻回答道：“如此多谢姐夫了，不过这毕竟是姐夫的书，而书社是大家的。那这样好了，书社要的书，都由书社来采购，付钱给姐夫，我们公事公办，按照规章制度办事，如何？” 裕王一听，有点意外。 一开始的时候，他还真是想让人抄了之后免费给的。但是，李文贵既然这么说了，那这个钱不拿就白不拿了！ 因此，他就更加高兴了，当即说道：“文贵办事，真得是公允，那就按文贵说得办吧！” 李文贵看着裕王，想了下，觉得这时候还不适合提《永乐大典》，因为裕王压根不敢去嘉靖皇帝那边说什么，提了也没用。 因此，他就打了个伏笔道：“书社的藏书，肯定是多多益善。回头姐夫要是知道有更多书籍可以充实书社藏书阁的书库，那书社也一样出钱够买！” 只要有钱，就没有办不了的事情。 等到裕王当了皇帝之后，就可以和他提《永乐大典》了。与其放在宫里吃灰，换钱不香么？至于大义名分，也有的是，于公于私，都有理由，把《永乐大典》从宫里抄一份出来。 今天，就先这样了。 李文贵和裕王又聊了一会之后，他便去教他的徒弟了。一如他和裕王所说，先根据他们所写的短篇，进行点评之后，再根据他们每个人擅长的方向，和他们谈大纲方面的事情。 等到了明朝的时候，已经有很多朝代历史可以写了。背景不一样，金手指不一样，就能创作出各种各样的故事。 就是可惜秦良玉是明末时候的，因此以女主为主角的小说，大概也就只能参考花木兰这样的民间传说了。 冯保等人擅长的方面，就和徐谓不一样，徐谓是擅长战争，但是冯保等人，明显更擅长官场上的明争暗斗。并且这几个宦官，不约而同都选了唐朝历史进行创作。 对于这些，李文贵其实在后世都有看过差不多的网文，便引导他们写怎么样的故事大纲。 就这么一聊，二十二个人，就聊到了快要到傍晚，必须要回通州时还没聊完。 于是，李文贵决定第二天继续过来，顺带着，他还要看看陈景行在装修的书友会社怎么样了？ 有一点让他没想到的是，他都从京师回到家了，李伟竟然还没回家，又等了会，天马上要黑下来时，李伟才在刘德福的护卫下回家。 一身酒气，脸都喝得红红的，但是看得很开心，喝多了，话都不利索了。 李文贵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有什么钱老爷请他喝酒去了。 这大概是李伟这辈子第一次被什么老爷请喝酒，所以高兴，没喝醉背回来，都算是有节制了。 如今，李家的社会地位会被通州这边的人接受，类似今天这样的事情，估计会越来越多。 不管怎么样，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不过，李文贵本来是想着要问问李伟，有关蜂窝煤作坊的事情，就李伟如今的状态，确实不好问了。 于是，李文贵便决定，明天直接问陈景行好了，自己的一些想法，也正好可以和陈景行这个真正能做主的人去说。 第157章 藏了私心 第二天一早，李文贵到书社的时候，就先给钱掌柜说了，让他去请陈景行，说有事要商量。 等到他交出当天更新的初稿之后，陈景行就已经在等着他了。 于是，李文贵便开门见山，直接对陈景行说道：“伯父，昨日我去了一趟京师，看到城门口那边……” 说着，他便把有关蜂窝煤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补充说了裕王透露的消息，然后才对陈景行又说道：“姐夫那边本来也想涨价的，被我劝住了。我们通州这边，蜂窝煤可不能涨价，影响普通老百姓过日子的。” 陈景行听到这话，微微一愣。 还真别说，他其实还真有涨价的打算。但是，被李文贵先开口说了，他就不好说了。 自从和李文贵合作以来，赚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但是大都是李文贵说了算，按照李文贵的意思去办事的。 此时，他听到李文贵的话之后，便尝试着说道：“贤侄，自从入冬之后，蜂窝煤确实有不够卖得情况，而且到了冬季，已经是枯水期，我们作坊的好几个水力工具，都不得不停了，也增加了成本。按理来说，涨价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表明立场之后，才又说道：“不过贤侄说不要涨价的好，那自然是有道理的。只是回头在蜂窝煤这边的分红，大概会少了的！” 李文贵其实听出了他的意思，知道他其实是想涨价的，便先不说话，过去关了门，然后再回到座位上，没了其他人，他便低声问道：“伯父，你希望裕王当皇帝么？” 陈景行听了一愣，回过神来，自然是毫不犹豫地点头说道：“那是当然！” 得到确认，李文贵便立刻接着说道：“我们这蜂窝煤作坊，裕王府是最大东家，如果名声不好，被御史盯上的话，会如何？如果名声好了，那对裕王是否有帮助？” 听到这话，陈景行便点头回答道：“我明白了，还是贤侄有远见啊！” 其实，京师那边才是主战场，但是，通州离京师也近，多少还是有点影响的。如果裕王的口碑好，多少肯定有点正面帮助。 此时，李文贵便对陈景行说道：“不过此事，你知我知便成，以蜂窝煤作坊的名义，不但不能涨价，而且还可以留一部分蜂窝煤出来，救济穷苦百姓，这花不了几个钱，却能雪中送炭。” “另外，我看集市上卖儿卖女的越发多了，不如也以蜂窝煤作坊的名义，施粥来救济他们，花费不会太多，也是留名声的好时候！” 虽然说，这么做是给裕王刷声望，但是，对于穷苦老百姓来说，也确实能有好处。因此，李文贵就愿意推动这个事情，并且不是作秀，而是真得落实事情去做。 毕竟，他的灵魂，是新社会下成长起来的，如果有能力的，肯定是能帮就帮。不管是什么名义，只要能帮到他们就成。 说到这里，他又马上对陈景行继续说道：“另外，我们书社还没什么名气，也可以借这个机会传播善名，不如和蜂窝煤作坊那边联动起来，拿出一部分利润，施粥，救济通州城里这个冬季难过的百姓。” “我们通州可是京杭大运河的重点，南来北往客最多。如果好名声打出去了，对我们将来会很有利的。” “不说别的，就说我们书社将来肯定是要去南京开分社的。而读书人大都是热血青年，如果知道我们书社的好名声，对于我们去南京开分社，肯定有好处，您说是不是？” 陈景行听得瞠目结舌，不是说他不理解李文贵这些。事实上，这种事情，不管南方北方，其实都有不少富家人会做得。 他诧异的是，李文贵不但能想到这些，而且还是过来人的那种口吻说话。说读书人大都是热血青年，殊不知那些热血青年，大概都比你年纪要大吧？ 说真得，他感觉李文贵是真有点老成！ 回过神来之后，陈景行自然是答应了的。李文贵的布置，都是很有道理，他也没法反对。 如果说，他赚钱少，可能还会在乎拿去做善事刷声望的利润。但是，和李文贵合作以来，赚得比以前都多，他自然也就慷慨了！ 李文贵见说完了这个事情，便又对陈景行说道：“对了，昨日我还和姐夫说过了，姐夫说他府上有不少藏书，今天我打算去挑选一些，收到我们书友会社的藏书阁中。当然了，抄录的书，书社这边都会付钱给姐夫，您看如何？” 陈景行听了，对此当然不会有意见。外人都给了，还能不给王府？ 随后，李文贵便和陈景行商量起刚才这几个事情，具体该怎么做。 当然，到了具体该怎么做上面，主要还是陈景行来说，毕竟他在实操方面的经验更多。 聊得差不多之后，李文贵便和徐谓赶往京师裕王府去了。 这一次，李文贵特意交代，绕了个城门进城。结果发现，其他城门那，也同样是差不多。寒风肆虐下，甚至不少人穿得都比较单薄，也就中午时分，阳光最强的时候才能出来而已。 目前来说，这个修仙的嘉靖帝在位，自己也没法影响他。好的点子献上去，都能像蜂窝煤一样被他，或者他手下的人给弄成害民的事儿。 现在能做得，就是和裕王这个姐夫深度绑定，让他重视自己，那等他登基称帝之后，自己才有足够的影响力，帮天下百姓多做一些好事。如此，也才不负自己穿越这一趟吧！ 想着这些，李文贵便到了王府，先完成昨天没有完成的指点教学工作，然后便带着徐谓去了裕王府的藏书阁。 此时的裕王，并不是东宫太子，而只是普通的藩王而已。因此，他家的藏书并不算多。 李文贵发现，裕王府中收藏的书籍，竟然十本里面有八本是修道的。 这让他不得不感慨，真得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嘉靖皇帝修道几十年，对于大明朝的影响，真得非常大！ 第158章 民生艰难 这些修道的书，或许对写仙侠小说有个参考，但是，对于民生，却毫无帮助。还不如开封的周王，据说有很多医书编撰传承下来。 根据历史记载，嘉靖皇帝之后的隆庆帝，对于治国其实也不感兴趣，而是更好色，以至于亏空了身体，登基逍遥了今天就没了。 而之后的万历皇帝，其实也不学好，三大案基本上是因为他的喜好而引发。 对于李文贵来说，嘉靖皇帝那边，肯定是不用想的，隆庆皇帝这边，还是有一定说话份量了，至于万历皇帝，如今还在吃奶，连话都没法说，过两年之后，就可以多见见，倒是可以从小影响他，从而多为百姓考虑一些。 李文贵并没有认真看着这些藏书阁里面的书籍，而是在想着怎么为这个时代尽一份力。 就如今来说，李文贵其实只是做了一件事情而已，那就是书社。至于蜂窝煤，他只是提出了建议和方案，然后都是别人在做。 正好，书社写书，读书人在看，对于传播理念，其实是有非常大的作用。 或许，该写一部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如此来影响当代读书人，识字的人？ 李文贵一直到回家，都还在考虑这个问题。 这次，回到通州之后，时间还早。徐谓陪着李文贵回家，走出书社之后，他就问李文贵道：“恩师，今天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听到这话，李文贵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他，叹了口气说道：“ 我在想，我们书社出版的书，不但要能赚钱，而且也要倡导人心向好，而不是只有荣华富贵！” 听到这话，徐谓不由得愣了下。 他是真没想到，李文贵还只是一个少年郎而已，就在忧国忧民了！ 想到这一点，他非常佩服，正要说什么时，就听李文贵对他说道：“今日还早，我们且往集市那边走走吧。” 他这么要求，徐谓自然是遵从的。于是，两个人便往集市那边过去了。 还没走到集市，李文贵就听到前面有喧哗声传来。抬头看去，却见是一群衙役正驱赶着一群男女老弱，衣衫偻烂之人走着。 不少人的头上，都还插着草标。看样子，好像这些就是在集市上卖儿卖女的？ 李文贵站到了路边，看着他们慢慢走近，然后又远去。 那些衙役，都离这群人远远地，就像驱赶牲口一样赶着他们，一脸嫌弃。 李文贵发现，被驱赶的人群中，有几个年轻点的人，都是捂着手臂什么的，很可能是被打过了的。面对这些衙役的驱赶，没人有反抗。 很多大人都是一脸绝望的表情，也有茫然的，但是大部分小孩的脸上，反而没有这些表情，不过不少小孩都有在喊饿。 除了李文贵和徐谓避在路边之外，自然还有其他行人，也都避在路边的。 李文贵都不用刻意听，就能听到他们的议论声。 “这些也都是可怜人，要不是家里实在活不下去，又怎么可能跑来卖儿卖女呢！如今倒好，都这都不让卖了！” “为何不让卖了？你情我愿不就可以了？” “听说，这每日卖儿卖女的多了，县尊感觉不好看，就下令驱赶他们了。要卖儿卖女，可以去京师嘛！” “听说京师那边也有很多，呀，每年冬天都有这一幕，看得让人不是滋味！” “那又能怎么样，我们自己过日子都艰难，那还管得着别人？” “哎，活得都不容易啊！我看他们这些人，指不定会饿死冻死不少人！” “谁说不是呢，每年冬季，这种情况都很常见！” “……” 路人聊了会之后，也都散了。 李文贵心中叹了口气，继续往集市那边走。 果然，等到了集市这边，原本门口这边全都是卖儿卖女的，如今已经没什么人了。 看到他站在这块空地上，附近店里的一个伙计会错意了，便对他说道：“这位公子是想买几个奴婢么？来晚了，等明日中午左右过来，就会有。不过要来早点，要不然，就又会被衙役赶走。当然了，公子也可以去城西那边，指不定那边更便宜，被赶走的那些人，都在那聚集呢！” 李文贵听了，便问道：“城西那边，卖儿卖女的人很多么？” “那可不！如今衙役都在城门口查着呢，他们想要卖儿卖女的人，也不容易混进城来，因此，就都聚集在城西那搭个窝棚，据说差不多都有五六百人了。你要雇工，买奴婢，都可以去那边，比在城里要便宜不少！” 李文贵听得心情有点沉重，五六百人？这人数是真不少！ 他谢过那伙计，抬头看看天色，估计要关城门了，便转身回家。 这时候，他还听到那伙计自言自语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哎，这都没到十二月呢，就有这么多人了，真是一年比一年难过了啊！” 李文贵没有说话，心情沉重地回了家。 到了家里，他发现李伟又有应酬，喝得满脸通红，不过还好，没醉，也比他早回家了。 听着李伟在那兴奋地说着酒席上的事情，李文贵的脑海中，却是闪现出路人和那伙计的那些话。 富的，花天酒地，逍遥日子；穷的，卖儿卖女，艰难求生。 这个对比，实在是有些强烈，让来自后世的李文贵感觉，他必须要做些事情。 影响不到朝堂上的皇帝高官，那至少自己赚了些钱，可以有能力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或许，这便是自己赚钱的意义所在！ 人活着，就是要做有意义的事情，如此，回首过去，才不会觉得日子都白过了！ 于是，李文贵决定，他也要加入到蜂窝煤作坊和书社的赈灾当中，真正看到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得到帮助，这样才能安心。 这倒不是说，他信不过陈景行，而是看到了，做过了，心中有底，就能心安。 这么想着，李文贵便在晚膳后，找李伟问了蜂窝煤作坊那边的情况。 昨天本来想问的，因为李伟醉酒，所以没问成。 第159章 先提个醒 李伟听到李文贵的问话，便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老二啊，你不知道，城东的钱老爷知道么？他家开酒楼的，今日就是请我喝酒那个，就夸我们的蜂窝煤好用，在蜂窝煤炉子里热着，都省了很多柴火钱了。他找我啊，就是想多买点蜂窝煤囤着，担心蜂窝煤会涨价，还说他买的多是不是可以更便宜点，说我是作坊的大管事……” 李文贵不用听就知道，大概率就是想拿到更便宜的蜂窝煤。而此时，李伟在讲的，主要是他的得意事。 为此，他不得不耐心听了一会，等到李伟讲过瘾了，他才问道：“蜂窝煤作坊的各项成本怎么样，产量如何？售卖的情况，又是如何的？” 听到这一连串的问话，李伟的脸色，变得有点尴尬起来，犹豫片刻之后才对李文贵说道：“老二，其实我不管这些具体的事情，也就在那闲坐着而已，具体的事情，都是底下人在做得。”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试探着问道：“要不，明天我给你问问？” 或许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就又连忙补充说道：“我就知道，煤场送来的煤，要比以前少了，据说冬天不好挖。那个水力工具，停了几个，不得不改为人工，卖倒是没问题，这不，人家都求上门来了。具体的情况，我明天一定弄清楚！” 李文贵听了，摇头说道：“算了，明日我要和伯父见面，就直接问他吧。” 李伟听到这话，连忙说道：“对对对，他肯定是知道的，都是他底下的人在负责，他肯定知道！” 说话间，他还松了口气的样子。 李文贵看到这情况，就知道蜂窝煤作坊算是白养了一个闲人。就只能算是李家这个股东在蜂窝煤作坊的监督代表而已。 如果没记错的话，在原本的历史上，李伟成为皇亲国戚之后，干过一些不好的事情，被御史弹劾，张居正找到了太后，从而被李彩凤给训斥了。 至于具体内容，历史上并没有记载。 李文贵心中想着，看着李伟，想着他这两天的事情，感觉有被腐化的迹象。正从一个普通泥瓦匠，往员外老爷的方向发展。 享福不是不可以，但是，有些事情不能做，比如欺男霸女，为了钱财，做一些违背良心的事情。 因此，李文贵想到这里，便感觉有提醒一下的必要。 于是，他便郑重地对李伟说道：“爹，家里有我，赚钱的事情，您不用操心。您就只管花钱便是，不要为了赚钱，就去做一些我们以前看不起的事情。” 李伟听到这里，脸色变了变说道：“老二，你这是说得啥话，我李伟是那样的人么？” 李文贵听了，便笑着说道：“我当然知道爹不是那样的人，但是有很多人都是很狡猾的，想拉爹下水。我就提醒下爹，银子，家里有的是，只要有我在，就不怕没银子花。” 说到这里，他重点强调道：“以后，我们是有可能成为皇亲国戚的人家，可要注意声誉，不能给大姐抹黑！” 李伟听了，立刻严肃地说道：“那是当然了，我们李家清白声誉，爹可从来没乱来过。” 说话间，他忽然想起以前经常干活的时候，顺手牵羊一些主家不要的东西。对，那是不要的东西，不算！ 李文贵听到李伟的话，便点点头说道：“要是爹觉得无事可干，可以多识字。我看了下，也问了下徐叔，爹这些天好像都没去读书识字了。” 李伟读书识字的动力，来自于他也想写故事赚钱。 但是，随着家里的钱越来越多，外面又有人开始奉承他，他就放松了。 此时一听李文贵的话，李伟老脸一红，当即表态道：“也就这两天忙，明天开始就没事了，我是肯定要读书识字的，这可是我们李家的祖训，可不敢违背的。” 对此，李文贵没有再说什么。 他感觉到明年，或许可以从书社出发，搞一搞报纸这个东西，让李伟喝喝茶，看看报纸，再锻炼锻炼身体，总好过去做其他事情。 在和李伟聊了之后，李文贵又去找李文全聊了下，主要是让他大哥收集下各类商品的价格，特别是民生物资。 等到第二天，他还是按照惯例，先去书社更新，完了之后，他直接去陈府找陈景行。 没想到，接待他的人，竟然是陈小婉。 他有点意外，但是陈小婉却很高兴，一边等陈景行到来的时候，一边叽叽喳喳地给李文贵聊她的写书心得。 陈小婉说到高兴处，又从袖子里拿出几张纸，是她写的短篇，请李文贵斧正。 李文贵看了下，发现是美食文，正是他给李彩莲说过的故事方向。 于是，他便随口点评了下，等到点评完了，门外才传来了陈景行的笑声：“怎么样，我这孙女还可以吧？” 听到这话，陈小婉的脸忽然红了，拿回李文贵递给她的那几张纸，便匆匆跑掉了。 李文贵假装听不懂，只是点头说道：“写得有模有样，改改之后，我觉得可以收录到短篇故事中。” 说完之后，他也从袖子中取出了一大叠纸，放在茶几上，递给坐在另外一侧的陈景行道：“这个是我选出来的短篇故事集，可以让人印刷一些卖卖看，那书友会社也可以放一些，看看他们的反应如何？” 书友会社那边，他本来是想去看看得。但是最终都是没时间，他就没过去了。 陈景行听了，只是看了一眼茶几上的这叠纸，他很明白，李文贵肯定不是因为这个事情来找他的。因为这个事情，李文贵自己就有决定权，直接让钱掌柜去印便是了。 于是，他便主动开口说道：“贤侄是因为前日所说之事来的话，那就正好，昨日我准备了一天，刚好可以给贤侄说说。” 要赈灾，也不是说赈灾就赈灾的，需要从蜂窝煤作坊和书社调集账册，核算利润，这样才能知道拿出多少利润，又从何处去买粮，安排哪些人手等等，事情很多的。 第160章 赈灾的难点 于是，陈景行便给李文贵介绍了起来。 还真别说，因为李文贵给他分析过，这涉及到裕王，对裕王接替皇位可能会有好处之后，他是真得很上心。 蜂窝煤作坊目前有多少利润，可以拨出多少利润，从何处买粮，人手如何调拨；书社这边，又有多少利润，可以拨出多少利润等等，他都说得很详细。 就算李文贵不过来，看陈景行的进度，估计明天也能开始张罗起来了。 对此，李文贵很满意，他感觉和陈景行合作，真得是省下了不少麻烦，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因此，他听完陈景行的话之后，他便高兴地对陈景行说道：“伯父慈悲为怀，才会如此迅速，积德积福，肯定会有善报！” 听到这话，陈景行微微一笑，心底却是有点遗憾的。 如果说，积德积福，能有回报的话，他可以再多做积德积福的事情，就为换取小女儿能给裕王生个儿子！ 可是，这都过去了四五年，竟然不能生育，不得不说，真得是憾事！ 抛开这个念头，陈景行提醒李文贵道：“我们这边赈灾的消息传出去之后，肯定会有难民，原本是去京师那边的，也会转道来我们通州了。如果……我说如果啊……” 说到这里，他特意强调了下，盯着李文贵，继续说道：“……如果我们后续无法赈灾，但是又有更多的难民聚集到了通州的话，通州这边可能会乱。到时候，官府很可能会怪罪我们的。所以这一点，我们必须要考虑周全。” 听到这话，李文贵不由得愣了下。 陈景行所说得这个事情，他还真没考虑过。不过认真想想，却也不难理解了。 毕竟难民聚集起来，人多了的话，因为饿肚子，那是很可能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到时候，说句不好听的，绵羊都能变恶狼，谁也不知道他们在饿肚子的威胁之下，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像崇祯年间所说，为什么他们不饿死在家里这种话，李文贵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的。 此时，李文贵得到陈景行的提醒，便立刻说道：“伯父的意思，就是不能一次性就在前面几天都赈灾完了，这样闻讯拥过来的难民没吃了，就会闹事。因此，要细水长流，保证后续每天能赈灾多少。如此，前期的量就不会大，也不会吸引多少难民过来，而在通州的，又能得到后续的保障？” 陈景行听得连连点头，他没想到，李文贵在写书之外的事情，竟然也是一点就透，当即赞许地说道：“没错，就是这个计划。粮食可以去买一些，后续不够的话，我府里也存了一些，可以拿出来应急一下。” 冬季的粮食一直都是比较贵的，到明年收获之前，都很难再降下来。 想着这个，李文贵的脑海中，第一念头就是番薯。但是，根据历史记载，这个番薯是要到万历年间，有人从吕宋那边带了回到福建，现在福建开始种植，然后慢慢往北传播的。 至于土豆和玉米，传入华夏的时间要更晚。 番薯是西班牙人从美洲带过来的，而西班牙人在这个时候都还没殖民吕宋。看来，如果自己要想快点得到番薯的话，那就要派人横渡太平洋，主动跑到美洲那边去找番薯。 没事，回头等自己有钱了，裕王登基之后又刚好有隆庆开关，就可以运作这个事情，回头不要说美洲的作物了，就连美洲都可以拿下来。以大明朝的体量，除非整个欧洲一起来抢美洲，说不定他们占着更近一点距离，还能有优势，但是这可能么？ 所以，有自己这个穿越客的情况下，美洲要还是被欧洲人占了去，就愧对这次的穿越了！ 一时之间，李文贵思维发散，想了好多。 陈景行说话间得不到他的回应，也立刻知道他走神了。 于是，他“贤侄”、“贤侄”的唤了几句，才把李文贵唤回了神，而后便笑着问道：“贤侄，你又想到哪里去了？” 李文贵稍微有点脸红，然后解释道：“想到了一些赚钱的点子，不过还不成熟，以至于想入神了。等我想好之后，便会对伯父说的。” 陈景行一听这话，顿时大喜，哪还计较他走神不走神了，甚至巴不得他经常走神，如此才能多想出一些赚钱点子。到时候，陈家的富贵，就是几辈子都花不完了。 李文贵说完之后，当即转移话题说道：“伯父刚才所言，我觉得很有道理，有一点，我们最好也注意下，就是给难民赈灾的同时，也要兼顾我们通州人这边，不能因为外地难民影响了通州人的利益，导致双方之间出现矛盾！” 陈景行听了，稍微一愣，这一点，是他没想过的。不过一如之前李文贵听他说了之后，能马上明白一般，此时，他听了李文贵所说，也立刻明白了李文贵为什么有这个说法。 因此，他便立刻表态道：“没错，就连赈灾所买的粮食，也不能过多，要不然粮价更高，会加重我们通州百姓的负担，这样他们肯定是不乐意的。不过，粮食总量就摆在那，不管我们买多少粮食，对粮价肯定也有影响的。” 李文贵听了，点点头说道：“所以，我们赈灾的时候，不妨雇佣通州城里的贫苦百姓，让他们去帮忙，给他们工钱，就能弥补下他们买粮方面多付出的钱，这人手，就不用从伯父府上来调度了。” 本来的话，陈景行刚才所讲计划中，人手的调度，除少部分是蜂窝煤作坊和书社伙计之外，大部分都从他陈府家丁中抽调。 如今，李文贵这么一提议，陈景行便笑着说道：“还是贤侄的脑子灵活，一下便想到这了，不错，那就这么定下了。” 李文贵听了，又给建议道：“伯父，蜂窝煤这边，我问了下我爹，产量有些紧张了，我们又不涨价的话，富户很可能囤积更多，甚至有可能倒卖，因此，我建议，蜂窝煤要限量供应，先行保障通州普通百姓，他们买的量少，惠及的人家就能多一些！” 第161章 要讲卫生 陈景行一听，当即眉头一皱说道：“本来的话，买给富户，对我们来说是最省心的，也可以因此交好人脉。不过既然是要帮到裕王，放弃这点蝇头小利也无所谓。但是，你说要优先普通人家，那怎么做？总不能说，我们卖蜂窝煤的，还要查人家家里有多少钱吧？”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补充说道：“就算是官府，也没法这么做啊！” 李文贵听了一笑道：“其实也没那么夸张。我们可以规定，按户卖蜂窝煤，比如说，一天三块蜂窝煤，就是按照原价；如果超出一天三块蜂窝煤的购买量，那我们就翻倍收钱便可。” “如此一来，有钱人如果想多买的话，成本升高，不用蜂窝煤可能更划算，他们自己就不会愿意来买蜂窝煤了。当然了，至于我说得这个一天三块蜂窝煤数量，只是打个比方，回头根据我们的蜂窝煤产量和普通百姓大概一天的用量来定才好！” 陈景行听到这话，想了下，点点头说道：“这个倒是可以，不过说真的，这种卖法，我也是头一回听到。” 说到这里，他笑着摇摇头，看着李文贵不说话。 李文贵被他看得有点莫名其妙，便只好问道：“怎么了，伯父？” 他自认为，这种方法是借鉴了后世的法子，该是没有问题的。因此，他不知道陈景行为何这么看他？ 陈景行听到他这话，便笑着看着他说道：“其实，我感觉你可以去当官，那种为民着想的好官，因为你这法子，如果由官府来做，可以涉及到不少基础的民生物资，比如柴米油盐酱醋茶之类，都可以这么做。” “如此一来，普通百姓的生活便有了保证。又不是强制措施，富户要享受更多，掏更多的钱买便是。兼顾民生和赋税，是个好法子。” 听到他这话，李文贵便微微一笑道：“不当官也可以做啊，回头我们把通州涉及到柴米油盐酱醋茶之类基础民生物资都买下来经营，就可以用这个法子，至少能惠及我们通州的百姓！” 陈景行听了，摇摇头说道：“不是类似蜂窝煤这种独门买卖，还真不好做，除非你不想赚钱，或者把利润压得极低。” 说到这里，他忽然挥挥手说道：“说远了，说远了，我们就说当下吧，蜂窝煤的买卖，就按照你所说得去做，我重新吩咐下去。赈灾那块，我去招募贫民百姓来帮手。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李文贵听了，想了下问道：“伯父，这个赈灾，我看不能直接施粥，可以让他们帮忙打扫通州城的卫生，主要是贫民百姓聚集的城西，给他们翻修房屋之类，老弱就打扫卫生，身强体壮的，就翻修房屋，整顿道路之类，能做多少做多少，也算是造福城西贫民百姓了。” 说到这里，他又补充说道：“很多人生病，甚至发生瘟疫等等，很多都是因为不讲卫生，不干净引起的。城西百姓每日为生计所困，卫生这事，根本不讲究，趁着这个机会帮到他们，其实也是帮到我们自己，算是一举两得之事！” 陈景行一听，顿时惊讶，当即问道：“贤侄还能看病？” 李文贵听到这话，便笑着说道：“不不不，我不会看病。” 陈景行听了，马上就追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有些瘟疫还和不干净，不讲卫生所引发？” 普通人家，讲究的是“不干不净，吃得健康”。这个话，在后世有一定的道理，就是具有免疫力了，但是对于大部分情况来说，其实也是现实无奈的一种妥协而已。 李文贵此时听到陈景行这话，立刻回过神来，知道自己说顺嘴了。不过对于后世来说的常识，如果这时候能普及开来，说不定真有那一天的时候，也能救很多人。 因此，他想了下，便回答陈景行道：“我忘记是做梦还是哪本书中看到的，瘟疫中的旮瘩病，又有一个名字，叫做鼠疫，就是有的老鼠身上的跳蚤很毒，但是老鼠没事，可这跳蚤一旦咬到人，就是旮瘩病了。而老鼠和卫生有关系，如果能做到城里清洁，老鼠就少，发生旮瘩病，也就是鼠疫的机会就少！” 陈景行一听，相当惊讶，当即断言道：“该是你做梦梦到的吧？真得是不可思议，如果旮瘩病真是这个原因的话，就容易防疫了！” 明朝的疙瘩病，就是身上长疙瘩，然后迅速发脓，没几天必死，其实是鼠疫中的一种。明末京畿之地，就是这种鼠疫。发生在崇祯十六年的鼠疫，导致京师人口死了至少二十万。 当初满清军队多次入关都没有攻克的京师，李自成一来就攻下了，据传最大的原因，就是这场鼠疫给害的，京师外城，几乎死绝，守城的京营，也根本没有多少活人，压根没法打仗。 此时，李文贵把这个事情说了出来，可能不会有人相信，但是，一旦真得发生了鼠疫，他们如果没有别的法子，说不定就能按照这个原因来针对，总好过用其他法子。 比如鼠疫在欧洲流行的时候，他们想出的法子，就是放血，不洗澡等等；甚至传言，崇祯年间京师鼠疫的时候，有个福建人可能是从传教士那得到消息，因此也在京师放血治疗得鼠疫的人。 陈景行说了一句之后，大概是开玩笑，便又问李文贵道：“那你还梦到了啥瘟疫，就只有这一种么？” 李文贵稍微考虑了会，觉得反正已经说过鼠疫了，再说一个又何妨，反正都推到做梦上就是了。 于是，他便又回答道：“真还有，就是一种俗称冷热病的，打摆子，一会冷一会热，拉肚子，很容易死的那种，好像是和蚊子叮咬有关。如果能卫生条件好了，家里或者附近没有死水，蚊子就会少，甚至没有，那基本上就不会有这种打摆子瘟疫。” 陈景行听到他还真有，不由得愣了下，等到听完之后，他有点稀罕地说道：“这个打摆子瘟疫，我以前听朋友提起过，多是在南方。啧啧！” 第162章 老鼠和猫 他实在有点感慨，李文贵做梦能梦到真实的东西，实在让人羡慕。 于是，陈景行在感慨之后又试探着问道：“那你有梦到过，这些瘟疫怎么医治么？” 李文贵听了，装出回忆的样子，回想了一下，然后才回答道:“鼠疫这个，好像没有医治的办法，但是打摆子瘟疫这个，我想起来，好像古代名医葛洪写的一本书，叫什么《肘后备急方》的，那里面有医治的法子。” 鼠疫在后世当然是可以治的，但是在这古代，却是没办法，因此，他索性就说没有医治的办法。 至于他为什么记得《肘后备急方》，是因为类似这些，只要是写穿越古代小说的，就是必查的资料，相当于是常识了，早已印象深刻。 陈景行一听他这话，顿时又奇怪了，当即问道：“你这到底是哪里看书看来的，还是真做梦梦到的？” 李文贵听了，笑着说道：“我也分不清，反正就有这印象。” 陈景行听到他这话，不由得笑道：“那我回头查下看看，到底你说得这个对不对？” 说到这里，他忽然皱眉了一下道：“不过我印象中，好像东晋名医葛洪只有修道的书，书铺中并无他的医书，这个还真有点难说，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你说得这本《肘后备急方》。” 听到这话，李文贵不由得想了起来。如果说，有什么书，只要存在，就一定能找到的，那就只有《永乐大典》了。 老祖宗传下的知识，就在皇宫中收藏，发霉，最后被火给烧没了，就实在太对不起老祖宗了！ 不行，这个《永乐大典》，可一定要弄出来才好！ 陈景行这边，算是和李文贵闲聊了一会，然后回到了赈灾的话题继续，两人商量着这事，补充着，最终有了完备的方案，于第二天一早，两人一起去了裕王府，不管如何，都要和裕王禀告一下。 这时候，他们两人的份量已经完全不同了。 不说陈景行了，就只说李文贵，是府里二十二个宫女内侍，还有护卫的师傅，更是裕王府的财神爷。 他们一去，裕王刚好有空，就亲自迎接到会客的大殿说话。 毕竟陈景行年长，做出来的这份方案，是由陈景行拿着的。在寒暄之后，他就拿出了五页纸张，最外面是赈灾筹划书五个字，给裕王说道：“贤侄和我商量了下，决定在通州赈灾，可以为王爷赢得名声，这是我们两人商量出来的做事法子，请王爷过目。” 边上伺候的冯保一听，连忙过去，转呈给了裕王。 裕王其实不是特别关心，但这是老丈人和小舅子的好意，他还是拿起看了看，重点是看了下用了多少银子，蜂窝煤作坊和书社还有多少银子等等，感觉还成，便随口称赞了几句，都是例行的客套话。 然后，他就关心地问李文贵道：“文贵，你既然过来了，不如就去多指导下他们写故事如何？” 李文贵听了，点头道：“没问题，不过我还要和伯父一起去书友会社看看情况，因此也待不了太长时间。” 裕王一听，便连忙说道：“那我们就抓紧时间吧，我也过去听听，看他们写得如何了？” 他这么要求，陈景行和李文贵都没法，只能依了他，往教学的偏殿而去。 路上，李文贵记得一事，便对裕王说道：“姐夫，《永乐大典》中有没有东晋名医葛洪的《肘后备急方》，我想查下里面是否有记录打摆子瘟疫的法子？” 裕王听到，便笑着说道：“只要世上有这个书，那就一定能在《永乐大典》里面找到。” 李文贵听了，立刻追问道：“那姐夫能不能帮忙查下，要是真有这记录的话，南方多打摆子瘟疫，由姐夫公布出来，南方人都会感激姐夫的！” “哦？”听到这话，裕王想了下，似乎是有点犹豫，走了一段路之后，他才说道，“那我找机会，给父皇提下这事看看。” 李文贵能看出来，他明显是有些畏惧嘉靖皇帝的，不是很想因为这个事情就去找嘉靖皇帝。 感觉，就有点像老鼠和猫的关系一样！ 这父子关系，还真不如自己家的好，虽然穷，但是亲情却是在的。 心中这么想着，他也没有逼裕王，就先去讲课了。 裕王这边，只要不是涉及嘉靖皇帝的话题，明显就话多，很有兴趣。在李文贵讲解他这些学生的大纲，特别是讲一些人设之时，他都有兴趣插个看法之类的。 能够明显听出来，李文贵在这块方面非常专业，噼里啪啦地一顿讲，犹如当年庞统审案一样，三下五除二，几下就点评完了二十二个徒弟写了一小半的大纲。 然后，李文贵便和陈景行也不去见裕王妃和李彩凤，就告辞去书友会社了。 裕王送完他们时，一个内侍匆匆赶来禀告道：“王爷，太常寺卿高大人过来了。” 太常寺卿高大人，其实就是高拱，当了九年的翰林侍读学士，就是给裕王当老师，这让两人的情谊颇为深厚。 裕王这边，在高拱去当了太常寺卿之后，经常遇到事情比较难办之后，都会派内侍去问高拱该怎么做。 此时，他听说高拱过来了，不由得很是高兴，便立刻匆匆赶去会客大殿见高拱。 等裕王急匆匆到了会客大殿之后，他一进门，就看到高拱站在他的座位前，正在看什么。 以往的时候，高拱偶尔过来裕王府，虽然不再是翰林侍讲学士，但也会检查下裕王的功课学业如何。 一看他这样子，裕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于是，他便连忙开口说道：“高师傅来前派人说下，孤也好亲自去门口迎接！” 高拱听到声音，转身看向裕王，先行了一礼，然后便立刻表情严肃地问裕王道：“殿下，这份《赈灾筹划书》，是何人所写？” 裕王听到这话，顿时一惊。 他没想到，刚才高拱在看的，不是他平时的学业功课，而是看了陈景行和李文贵刚给他的那份东西。 第163章 祸福相依 此时，裕王看到高拱如此严肃的态度，他有点捉摸不定，高拱到底是什么意思？ 因此，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要不要说出陈景行和李文贵来。 高拱教了裕王九年，已经非常了解裕王这个人，便马上开口说道：“殿下，这里面对于蜂窝煤的售卖之法，正好可以解决京师百姓之困境也！” 一听这话，裕王便松了口气，原来是好事，因此，他就准备说了。 可是，他刚把嘴巴张开，就想到了什么，便马上改口问道：“高师傅，你是要京师这边也和这书中所说那样售卖蜂窝煤？这怕会引起父皇不满吧？” 裕王刚才看过一眼，记性还是不错的，因此，他基本上记得是怎么回事？ 高拱听了，严肃地说道：“蜂窝煤之事，已引发京师百姓之困境，殿下要有心，不妨去京师各城门外看看。都察院御史有上奏弹劾，但批复的奏章中说，此乃冬季蜂窝煤紧张所致。可五城兵马司在城门口之严查，醉翁之意不在酒，天下人又岂会看不出来！” “但是，此等事情，没有明证，哪怕有御史弹劾五城兵马司扰民，却也无用。如若献上此等售卖之法，便是蜂窝煤紧张之时由朝廷出面调控之售卖法，可解民生之苦，也不至于太过妨碍宫中赚钱，可谓一举两得也！” 裕王听了，不由得有点苦笑。 正常情况下来说，确实是这样。但是，如果他父皇非常在意因此损失的那点小钱怎么办？ 那岂不是会迁怒于他这个出主意的儿子？ 高拱看到裕王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便立刻慷慨陈词道：“景王已于两年前就藩，虽然陛下迟迟不肯答应立殿下为太子，但是局势该是明朗的。京师百姓之困苦，而朝堂上正束手无策，如果殿下此时献上此法，则更能为陛下在朝堂上，在民间赢得名望，此乃殿下之机会啊！” 裕王如今最大的问题，就是太子问题。 虽然景王已经就藩，可景王的就藩地，是嘉靖皇帝以前封地的附近。并且在景王就藩之后，朝中不是没人向嘉靖皇帝提过立他为太子的事情，但是依旧被拒绝了。 这就说明，嘉靖皇帝的心中，其实依旧是没有定论的。 高拱看到裕王还在考虑，便又进一步劝说道：“殿下，景王之所以会就藩，就是陛下挡不住朝堂上下一致的舆情，这才不得不让景王就藩。因此，殿下如果进一步赢得朝堂上下的归心，则陛下也是要郑重考虑的！” 一听这话，裕王便终于有了决定，当即点头对高拱说道：“那就按高师傅所说得办吧！” 前左春坊左中允郭希颜先在京师密布流言，说严嵩想要害裕王，以便确保景王成为储君，等造成舆论后，他就请求嘉靖皇帝命景王就藩、立裕王为储。 锦衣卫指挥使陆炳可不是吃素的，前因后果，一查便知，上报嘉靖皇帝之后引发震怒，下令将郭希颜处斩。但他为了杜绝朝野议论，最终在同年十月决定让景王就藩。 这便是当初景王就藩的内情，裕王自然是知道的，加上他知道高拱的脾气，比较直爽急躁，要是不答应高拱的话，估计一直会唠叨不停，因此，他便同意了高拱的请求。 此时，高拱见裕王松口了，不由得很是高兴，便再问道：“殿下，此乃何人所写？这可不只用于通州赈灾，京师这边，亦可也！” 京师是首善之地，达官贵人很多，有钱又心善，或者是有钱想要博取个名声的人也有。因此，城外不时能见到施粥赈灾的。 一如陈景行当初所说的那些问题，京师这边其实也存在。但是，京师毕竟很大，又是天子脚下，因此也不怕有人闹事。 不过，如果有更好的赈灾方式，那当然是最好的。 高拱看到通州这份赈灾筹划中，利用难民之劳力，改善城中穷苦百姓之处境，算是用同样一份钱，一举两得之效，他一看之下就想到了，可以在京师这边牵头用上。 明朝的文官，一般都会注重自己的名声，特别是所谓的清流，哪怕他其实很贪，比如徐阶，但是朝堂之上，也会表现出爱民之心。 也就是严嵩、严世蕃之流，不在意名声的，就直接被贴了奸臣标签。这种事情，一般文官是不敢的。 而李文贵主导的这份赈灾筹划书，最是合清流的胃口，反正又不需要他们出钱，能得个好名声，自然会是支持的了，高拱也不例外。 此时，听到高拱又问，裕王便回答道：“这是王妃家里人那边在通州那边搞的事情。” 高拱当然知道，裕王妃是通州人，他一听之下，就理解成了陈景行，却不知裕王口中的王妃，其实是包含了侧妃，也是通州人。 此时，高拱听了之后，点点头说道：“王妃家里人在通州行善事，对殿下的名声是有好处的，不错！” 说完之后，他就没往心里去了。因为那是裕王的家里人，不是他之前以为的王府属官之流。 高拱随后向裕王一礼说道：“蜂窝煤乃殿下所献，下官怕京师百姓受蜂窝煤之苦，最终迁怒于殿下，有损殿下名望，因此过来，本是想和殿下商议，如今已有解决之道，那下官告辞！” 他做事，就是比较风风火火的，直来直去。 裕王听到他的话，心中稍微一惊，因为他知道，北方很多城的蜂窝煤，都有搞起来的，如果搞得民怨沸腾的话，是不是一如高拱刚才所说，最终会怨到他这个献蜂窝煤的人身上？ 他如今最大的护身符，其实就是长子，并且得清流拥戴。名声不行，被攻击了的话，他想得到太子之位，就更难了。 如果群臣上奏，说他这个长子德不配位，估计他父皇最是高兴，立刻能立景王为太子了吧？ 一想到这，裕王不由得有点后怕。 讨好父皇的这么一个举动，竟然有可能引发如此重大的后果！ 亏了高拱过来，亏了老丈人和小舅子想出了办法，要不然后果怕是不堪设想啊！ 第164章 书友会社 李文贵可不知道他的那份东西，正好被暴脾气的高拱看到了，此时的他，正和陈景行一起视察了书社所属的书友会社。 书友会社在外城，不过是靠近内城城门附近，直接买了两个相邻五进院的房子打通的。 这个规模的宅子，内外城的价格不可同日而语。选在这个地点，价格便宜一些，也能方便内城的书友过来聚会。 这书友会社里面，有安静看书的阅览室；也有茶水伺候，用于高谈阔论的会谈室；还有一处院子用于舞台表演的。 按照李文贵对陈景行的说法，就是把书中的一些经典桥段，用戏曲的方式表演出来。 不过，李文贵其实还打算，用这个舞台来演出话剧和小品，甚至其他文娱活动都是可以的。 只是这个时代来说，戏曲是最常见的娱乐方式，因此，就先说个陈景行能接受的点。 另外，书友会社中，还设有庞大的藏书阁，以后属于书社的书籍，就会收藏在这里。 大概这些，也分为三等，对应售卖书的不同版本，精品版本和豪华版本。 计划中，每种不同版本中都会有一页邀请函，撕下之后凭这邀请函进书友会社对应的等级，一天消耗一张。 这个邀请函中，是设有书名的，以后可以作为什么书最受欢迎，书友活跃度最高的凭证。 另外，每本书都有提示，有邀请函的书才是正版书，如果买到没有邀请函的书，可以向书友会社这边举报，一经核实，罚没盗版书商所得收入的五成，归举报书友所有。 李文贵和陈景行一边逛，一边讨论，基本上是满意的。李文贵只是提醒一点道：“书友会社这边的伙计，服务态度一定要好，且最好是能识字的，至少也要对我们售卖的故事很了解。如此，能让人感觉我们这边是专业的，前期如果人不多的话，伙计也能和他们聊上天，不至于冷场。” 还真别说，华夏自古以来，一般的服务态度，那绝对是有的，不会出现那种你来消费了，还爱理不理，冷言冷语的服务态度。 陈景行身为多家店铺的东家，自然知道服务态度的重要性，当即笑着回答道：“这一点，贤侄放心好了，人家都花钱了，还能让人家闹心不成？” 大概花了一个时辰左右，李文贵逛完之后，感觉这里再过半个月就可以开张了。这么一来，对应的畅销书印刷，就要加邀请函了。 这里就有一个问题，以前买了正版书的那些人怎么办？ 这一点，都不用李文贵来想，陈景行就给出了建议，可以让正版书的读者，直接带书到书友会社，只要核实是正版书，加盖一个印章，就可以当邀请函进入书友会社。 回到通州之后，接下来的几天，李文贵在忙完更新，指点徒弟之后，便去陈景行那边帮忙赈灾。 要雇佣通州城里的贫穷百姓当帮手，要统计城里那些百姓的家里需要修补，那些大街小巷需要清理打扫，再联系城外的难民，另外还要买粮统筹等等，说真得，事情很多。 随着这个善事开始办起来，顿时，通州城这边，城里城外都知道了，蜂窝煤作坊和大明文娱股份书社在做好事了，甚至连通州官府那边都知道了。 一时之间，街头巷尾都在谈论。 “真得是活命菩萨啊，这一下，都能有口吃的了。” “爹，娘，那是不是不用卖弟弟妹妹了？” “傻孩子，爹娘但凡有口吃的，怎么舍得卖你们呢，快去报名，小孩去捡捡垃圾也能有吃的。” “真得是太好了，我们这里又脏又臭的，一下就变得干净了，看着都舒服，还不用我们花钱。” “这可不只是干净，最主要的是，不容易生病，听说啊，蚊子，老鼠多了，都容易得瘟疫的。” “我不管街上如何，今天他们过来说，我家这倒塌的院子会来帮忙修，就只是这点，那就是大好人了啊！” “我们通州的蜂窝煤作坊，真得是太有良心了，听说京师那边还要涨价，啧啧！” “对啊，我们这的蜂窝煤，每家每户都有便宜的价格可以买点，至少不缺取暖的，这可也是大善事，不比街上的善事差，这蜂窝煤东家，真得是大善人！” “蜂窝煤作坊，几乎家家都知道，这什么书社，是干什么的？” “卖书的吧，反正我记住这个名字了，这东家，也是我们通州的善人！” “你们怕是不知道吧，这蜂窝煤作坊和大明文娱股份书社的东家，其实是同一个！” “什么，同一个？那是难怪了，不知道是谁？” “听说大东家是裕王府，另外还有两个东家是香儿胡同的陈府，松树胡同的李府！” “裕王府，裕王啊，真得是贤王啊！” “……” 通州城这边，街头巷尾的议论，也影响到了书社，以及李家。 书社这边，伙计们出门，都是抬头挺胸，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书社的人。不少读书人甚至宁可多走点路，也会跑来书社买一些他们需要的书籍，顺便留下几句夸奖。 而李家这边，不说别人，就说李伟，出个门，给他打招呼，夸得人，也是越来越多。甚至走在路上，看到他了，都会尊称一声“李老爷”。 曾几何时，李伟出门去，看到稍微有点钱的，他就得点头哈腰，称呼别人为“老爷”，“员外”等等，而别人呢，叫他一声“老李”，那都是熟悉的人，对他最客气的称呼了。一般情况下，那可都是“那谁”，“姓李的”，“那个泥瓦匠”之类的称呼。 因此，这些天来，李文贵回家，每天都能看到李伟乐呵呵的，心情很好。 相对来说，还是李文贵是最淡定的，依旧是两点一线，写写书，带带徒弟。 在他的所有徒弟中，徐谓和吴承恩已经写完大纲，正式开始写书。不过他们没有李文贵的待遇，有书记员专门记录，当然，这也需要本事的。因此，他们只能是自己写，一天就写不了多少字。 第165章 有大事发生 就目前来说，一册书是以万字为标准的。而徐谓和吴承恩大概要三天才能写出一万字，换句话说，他们写的书如同通过李文贵的评估，那也是要三天一册。 当然了，如今才刚开始写，等到他们熟练之后，估计两天一万字，还是可以做到的。 这天下午，李文贵正在教徒弟呢，忽然陈景行就带着一些惊慌出现在教室外面。 李文贵见此，便安排他的徒弟自习，出了当教室的厢房，带着一点好奇问陈景行道：“伯父，出了什么事了？” 在他想来，陈景行那边应该没有什么事情的。赈灾那事，口碑很好，也不至于有什么事情？ 陈景行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带头走，去了李文贵的办公室，还关了门，才带着担心，低声对他说道：“就在刚刚，宫里来人，把蜂窝煤作坊的账册给收了去，说是当今皇帝要过目。” 一听这话，李文贵顿时也奇怪了。 通州的蜂窝煤作坊，那是嘉靖皇帝下了旨意，指定给了裕王的。不管怎么样，这算是裕王的私产，他皇帝老子要看通州蜂窝煤作坊的账册干啥？就算要看，那也是看京师的蜂窝煤作坊账册吧？ 这么反常，那显然是京师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正在想着呢，陈景行就又担心地开口说道：“不知道是不是裕王做了什么事情，所以才有此事？” 李文贵听了，也是皱着眉头说道：“因为前段时间指点了大纲写法，因此，裕王府那边的徒弟，如今都在做大纲，不需要每天再去讲课，都是隔三差五才过去看看而已。如果有事发生的话，应该是这几天内的事情。那这样，明天我就去一趟裕王府，顺便问问情况。” 说到这里，他看到陈景行很担心地样子，便又对他说道：“也不用太过担心，蜂窝煤作坊能有什么事情？我们又没做什么作奸犯科之事，皇帝想看账本，那就看好了，无所谓！” 陈景行听了，先是点点头，很显然，这个道理，他也懂。但是，皇帝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要看通州蜂窝煤作坊的账册，这肯定和裕王有关。 当今皇帝不喜欢裕王，那是明摆着的。有臣子提议过立裕王为太子，当今皇帝拒绝过，廷仗过，甚至还杀过人！ 如果因为裕王做了什么事情，当今皇帝要找他的麻烦，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陈景行不了解历史的发展，因此，他会很担心，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 李文贵是知道历史的发展，最终的结果，不管嘉靖皇帝乐不乐意，裕王是耗死了嘉靖皇帝和景王，没有任何疑问，当了大明皇帝的。 不过在这个时空，因为李文贵这个穿越客的原因，肯定会有蝴蝶效应，虽然李文贵尽量是控制往有利于裕王方面的影响做事，但是，最后是什么样的结果，还真不好说。 因此，此时的李文贵，也就比陈景行淡定一点而已。为此，他安慰陈景行道：“我们瞎猜没用，等明天我去了裕王府之后，问明白了情况再说。” 陈景行听了，也只有点点头回应了。 第二天，李文贵刚更新完当天的故事，都还没出发呢，忽然就听到尖细的嗓音传来：“师傅，师傅……” 一听这语调，他就知道，这是冯保来了。 于是，他立刻放下手中的毛笔，正要站起来时，就见冯保已经出现在门口，带着一脸喜气，看到了他，在门口行礼。 李文贵一看他的表情，顿时，一颗心就放进了肚子里。如果嘉靖皇帝真找了裕王的麻烦，冯保断然不可能这么开心的。 果然，就见冯保施礼之后，就走进门，开心地向李文贵说道：“师傅，王爷请您和陈大人走一趟，宫里来人在等着您俩！” 李文贵一听，反正也是刚好要去一趟裕王府的，便站起来，也不需要带什么，一边走过去，一边好奇地问道：“宫里来人，什么事情？” 冯保等李文贵先走出门，然后他跟在后面，高兴地回答道：“书社不是想要买《永乐大典》么？宫里来人，是要和书社商量抄书的价钱！” 一听这话，李文贵很是高兴，便转头看向冯保问道：“这几天，京师发生了什么事情？” 冯保听了，笑着回答道：“师傅，这两天京师确实发生了大事，不过王爷会亲自和您说的，徒弟要是先说了，会扫了王爷的兴致。” “哦？”李文贵一听，便知道对裕王来说，是好事来的。 既然是好事，他虽然有点好奇，却也不急在一时，就等着裕王来说好了。 书社门口这边，裕王府的马车等在这里，比书社自己的马车，那是豪华很多了。 陈景行很快赶来，三人一起上了马车，都还显得空旷。 此时的陈景行，也是知道白担心了，有好事就成，他也不急了，笑呵呵地开着心。 冯保倒是奸滑，立刻掏出了他的大纲，就着大纲上的一些疑惑，开始请教李文贵，算是给他开小灶了。 对此，李文贵倒是没有拒绝，顺口就解答冯保的疑问，显得尽心尽责。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李文贵正在讲着呢，忽然，就听到边上无所事事的陈景行，“咦”地一声惊讶。 于是，听到动静，李文贵便转头看向他，就见他掀开窗帘，看着车窗外说道：“京师城门口不堵了！” 之前过来的时候，京师城门外，都是卖柴火、煤饼的，回城要排队检查，导致人流过多而造成拥堵。 可如今，城外根本看不到什么拥堵的人群，卖柴火和煤饼的人虽然还有，却是少见顾客询价，来来往往的，都是路人。 一看到这，李文贵便知道，京师这边果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不然，这一天天过去，气候越来越冷，那取暖的需求只会更大而不会减少。 他联想起昨天的时候，皇帝竟然取了通州蜂窝煤作坊的账册去看，今天又看到冯保喜气洋洋地过来找他们。 大概是什么事，差不多能猜出来了！ 第166章 黄锦 很快，马车便进了裕王府。 裕王闻报，在会客大殿外面迎到了陈景行和李文贵两人。 李文贵平时和陈景行一起，出门在外的话，如果不是指定他，一般他都稍微落后陈景行一点，让陈景行出面招呼别人的。 之所以如此，更主要的，也还是年龄问题。毕竟陈景行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而他才十四岁而已。两人走在一起，以他为首就怪了！ 这次，同样是陈景行在前，李文贵在后，也有了机会，他打量了下跟着裕王身边的一个宦官。 这个宦官身穿大红绯袍，说明级别非常高，不用说，就是宫里来的那个太监了。 李文贵其实不用猜，就见裕王笑呵呵地给他们介绍道：“这位是我丈人，这是我小舅子，他是父皇派来商谈抄书价钱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锦。” 一听这名字，李文贵便立刻想起来了。这个黄锦，是嘉靖面前的红人。不管他平时怎么样，在历史上的时候，可以说，就是他一句话救下了上书骂嘉靖皇帝的海瑞。 看着不像手握内相之权的大太监，反而始终脸上大笑，更像是书社的钱掌柜，让人看着有种很舒服的感觉。 李文贵一边打量着，一边跟随陈景行向黄锦行礼。 这黄锦一点都没托大，笑呵呵地也是立刻还礼，完全没有一点架子。 如果从双方的关系上来说，黄锦是皇家的奴婢，裕王是皇帝的儿子，陈景行和李文贵算是皇帝的亲戚，奴婢确实没排面。 但是，这是手握大权的奴婢，裕王这个儿子是不讨喜的儿子，份量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由此可见，黄锦这人，似乎是没一点架子。 裕王在介绍完之后，见他们彼此见礼了，就当先领着进了大殿。他在主位坐下，黄锦和其他两人分别坐两边的客位。 就听裕王笑呵呵地对陈景行和李文贵说道：“之前你们说过，想在京师书友会社的藏书阁中充实书籍，按市面价抄《永乐大典》，孤上奏父皇之后得到恩准。如此，你们便和黄公公谈具体的事情吧。” 陈景行听了，便转头看向李文贵。这个事情，是李文贵主导的，他还真不好做主。 李文贵见了，也不推辞，当即看向对面的黄锦，对他说道：“黄公公，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书社这边，确实想收藏一套《永乐大典》，作为镇社之宝，有条件向天下读书人开放。如此，也不负成祖皇帝整理华夏传承之意。” “不过《永乐大典》实在太过庞大，如果每一册都是按照市面价来算钱的话，书社就只能挑选一部分抄录了。如果价钱能商量的话，书社愿意全部书籍都要一份。就按书社每月利润的五成来收购，一直到全部抄录完成！” 黄锦看到对面竟然是这个少年做主说话，说实在的，他心中有点吃惊，不过表面上却没表现出来，保持着微笑，认真听着。 他这次出宫商谈价钱，能让他出面，当然不是小笔买卖。按照嘉靖皇帝的意思，就是要把《永乐大典》都卖一份，而不是挑挑拣拣，这样预估宫里能多个几十万两银子。 此时，黄锦听完了李文贵的话，又不见陈景行补充，便开口对李文贵说道：“皇爷的意思，要抄录的话，就得全部一起抄录，不得挑挑拣拣。不过有的书可能市面上有，有的书，市面上怕是找不到，有的书，内容可能比较常见，但也有的书，可是千金难买的。皇爷的意思，就是一口价，五十万两，如何？” 一听这话，连旁听的裕王，都是愣了下。 他知道《永乐大典》有一万多册书，共两万多卷，五十万两的话，就等于一本书是五十两，这是抢钱么？ 陈景行听了，也是相当震惊，这皇帝的书，果然都是金子做得，竟然要价五十万两，怎么不去抢？ 于是，他立刻看向李文贵，心中有点害怕李文贵马上答应了。 不过，他才刚转头看向李文贵，就听到李文贵已经不慌不忙地开口回答道：“黄公公，说句实话，一万多册书，如果书社慢慢求购的话，断然是不用这么多银子的。但是，这是陛下的开价，我可以代表书社的三个东家答应下来，只是书社不可能有这么多钱，还是要按我之前所说，每个月来结算一部分，可以给多少钱，宫里给多少书出来。” 他这话一说出口，大殿内的人，都愣住了。 裕王和陈景行其实是不想同意的，这不是抢钱是什么？ 可是，李文贵都已经说出去了，如果他们否决的话，皇帝要是知道了，肯定不好。 因此，他们就算心中不愿意，心中也得憋着。有什么话，也要等黄锦走了之后再说。 而黄锦这边，同样是愣住了。他过来，那是来商量价格的，先开个价格，等着书社这边还价，只要不低于皇帝要求的二十万两底线就成。 结果没想到，他一开价，对方竟然商量都不商量，一下就同意了。以至于黄锦有一种错觉，感觉李文贵这个小屁孩不知道五十万两到底是多少银子？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少年郎是个会说话的，这么干脆同意了，且真能拿出那么多钱，那皇帝都要承一份情了。就算皇帝可以不认，那他也得认！ 人家都说了，市场价肯定不可能有五十万两，但是皇帝开了口，他就不讨价还价的。 黄锦想到这里，转头看看裕王和陈景行的表情，心中有数，便再转回头，看向李文贵问道：“你们这书社，一个月能赚多少钱，以每个月利润的五成来付钱的话，这得付多少年啊？” 最终能以五十万两银子成交的话，他回去交差，皇帝肯定是龙颜大悦，算是他的一份功劳。 但是，他必须要弄清楚，这是不是在说大话。要知道，五十万两银子，那绝对是没几个人能拿得出的。 万一是李文贵满嘴吹牛而他又不核实的话，万一回头给不出钱，或者宫里每个月只能收到几十几百两银子的话，那要付到猴年马月去？皇帝肯定会不高兴！ 第167章 亏不亏 李文贵听到黄锦问话，立刻便知道他的用意，就如实回答道：“一年预计利润是三四万两银子，不过明年到五万两应该没问题的，这是保守估计。” 一年赚五万的话，拿出一半利润来买书，也就是年付两万五千两银子，对于宫里，都是一笔不少的收入了。 对此，李文贵自然是知道的，因此才有这个说法。 以前他查资料的时候就查到过，万历皇帝偏爱福王，就藩的时候赐下的良田，都不只河南一省，听起来，好像是非常多了。 但是，藩王的田地，其实都是由地方官托管的，收到地租之后再交给藩王府。福王一年田租的收入，也就两万两左右。 就算不说这个，两万两银子，在京师外城，都能买一大片城区的房子了。 因此，当黄锦听到这个数目的时候，脸上始终带着的笑容终于消失，而是变成了震惊之色，带着不确定问道：“这么多？” 李文贵听了，并不正面回答，道：“这样，我可以代表书社承诺，年付不低于三万两一年，如果书社不够的话，通州蜂窝煤作坊也正好是我们三个东家，可以从蜂窝煤作坊那边的利润来补足。” 听到这话，黄锦立刻笑了起来，当即拍掌一声，断然说道：“好，那此事就这么定了，咱家立刻回宫禀告皇爷，可没法反悔的！至于书册，就按《永乐大典》的顺序给你们。” 说完之后，他是怕反悔，站起来转向裕王一礼道：“殿下，那奴婢这就回禀皇爷，可不敢让皇爷久等了！” 一听这话，裕王勉强露出笑容，连忙起身相送。 陈景行和李文贵自然不可能托大，跟着相送，到了殿门外之后，黄锦就再三让他们别送，自己匆匆走了。 等到黄锦一走，裕王和陈景行便一起看向李文贵。从他们的脸色可以看出来，他们是有一肚子不满意。 李文贵看得清楚，却是笑着说道：“姐夫，伯父，我们里面说话。” 听到这话，裕王也不说话，先走进殿内去了。 陈景行则是摇头一下，最终也没说什么，跟着进去了。 李文贵进去之后，看到他们都已坐在位置上，并且一起看着他时，他也不去坐，就站在那，看着裕王说道：“我刚才之所以痛快地答应，其实是有理由的，姐夫和伯父都听我说，看有没有道理？” 说完之后，他不等他们回答，就开始解释了起来：“第一，皇帝是君，对于姐夫来说，更是亲爹，因此，皇帝的开价，我们不能讨价还价。就算我们吃亏，那也得受着，只要皇帝他老人家高兴就好！” 这个说法，在后世叫做政治正确，明面上，谁也不能反驳。 裕王一听，顿时有点丧气。虽然他也喜欢钱，可他也怕他父皇。 好在李文贵马上接着往下说，就让他当即精神一振了：“第二，我预估，明年书社的收入，只要能做好了，翻倍都有可能。” 翻倍利润的话，那可是有八九万之多！ 一听这数额，裕王和陈景行都是有些震惊，眼睛一下瞪大，看着李文贵，等他进一步解释。 “等到明年的时候，我的徒弟也会开始赚钱，这是多了一些收入。书友会社也开始运营，又会增加正版读者的数量。并且，《永乐大典》的事情，可以宣传出去，对于我们书社的名气，是有非常大帮助的。” “我相信，只要这《永乐大典》的事情一传出去，整个京师的读书人都会知道我们书社，很多人也会来书友会社见识一番，如此便能带动书社售书的收入！” “不过不管怎么样，京师这里能买书的人数，会有一个上限，我估计很快就能达到这个上限。书社的利润，要继续增加的话，需要在做其他买卖。只要这个名气有了，其他买卖做起来就简单了。” “另外，书社的名气够高了，也方便我们去南京开分社。就算南京那边的分社赚钱，只有京师这边的一半，那也是很大一笔利润了。更不用说，其实江南那边的读书人更多，类似扬州、杭州等地，其实也都可以开分社的。” 在李文贵解释的时候，陈景行最先理解李文贵的话。毕竟他是很多店铺的东家，对于商贾一道，远比裕王要了解得多。 李文贵利用《永乐大典》的噱头，一下提升书社的名声，这确实是一个高招，也算是《永乐大典》本身书册之外的价值了。 等到李文贵讲到后面，说要南京等地去开分社的时候，就算裕王不懂商贾之道，也能知道，那利润肯定能更多了。 因此，他们两人听着听着，那脸上的表情就从严肃到轻松，最后都露出了笑容。 李文贵这边，还在继续给他们解释：“要是之前，我们去南京等外地开分社的话，多少人能知道我们书社？可是，有了这个《永乐大典》，估计很快就能在全国读书人中传开，书社的名气打出去了，要开分社，自然就容易多了，这便是《永乐大典》的价值所在了！” 裕王听得眉开眼笑了起来，就仿佛看到大明各地都开了书社的分社，那钱财滚滚而来的场景了。 不过，忽然他又想起一事，顿时笑容消失，带着一点担心问道：“文贵，要是父皇不同意我们对外说怎么办？” 陈景行一听这话，顿时也是一愣。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五十万付出去，怕是亏大了！ 结果，李文贵却笑着摇摇头说道：“应该不会，我们赚多了钱，那就能早点把五十万两给了皇帝。姐夫你来说，你是愿意我每年给你三万两，还是每年给你十万两？” 事实上，他用每个月所赚五成利润来支付抄书的钱，其实就是把嘉靖皇帝也绑到了书社的战车上了。 书社赚得越多，嘉靖皇帝也有好处，他为什么要为难自己？ 这个道理很简单，裕王经李文贵这么一解释，便高兴地笑了。 第168章 原来是这样 裕王和陈景行这边没问题了，但是，李文贵却是有问题，就听他带着好奇问裕王道：“姐夫，为何宫里会派司礼监掌印太监来谈这个买卖？”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补充问道：“还有，宫里为何又派人取通州蜂窝煤作坊的账册？” 一听这话，陈景行也回过神来，当即转头看向裕王，等他答复。 裕王听到这话，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当即说道：“事情是这样的，之前你们不是送了通州那边赈灾的筹划书过来么，刚好被大理寺卿高拱高师傅给看到了，他觉得你们的做法，刚好能解京师百姓的困局……” 李文贵听着裕王的讲解，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 原来高拱拿到了他筹划书之后，立刻在朝堂上当众上奏，说裕王宅心仁厚，用自己在通州的蜂窝煤作坊赈济百姓，此法大善，而京师乃首善之地，天子脚下，又岂能视百姓困苦于无视，如此有损天子之望，因此，他就希望皇帝下旨在京师和其他地方推行蜂窝煤售卖之法。 都察院和六科的御史一听，这是捞民望的好机会，便立刻附议，一时之间，就形成了很大的舆论。 嘉靖皇帝一开始是有点不高兴地，这是要用他的钱了。但是舆情如此，并且他也还要点脸面的。因此，就过问了下蜂窝煤的具体情况。 结果，这不过问还好，一过问之下，嘉靖皇帝才发现，京师这边的蜂窝煤，和通州赈灾筹划书中的成本分析，那是严重不符合，不但成本高得出奇，售价也非常高，但是，根据他的印象，他最后拿到的钱，其实压根没那么多！ 这一下，他就震怒了。 一边让人严查，一边派人通州取蜂窝煤作坊的账册明细进行对比。 最后嘉靖皇帝发现，宫里负责蜂窝煤的一群人，上上下下都在捞钱，仔细算算，他的进账，竟然才排在第三位。 于是，嘉靖皇帝当即就震怒了，那是他的钱，竟然被手下人给贪了，然后蜂窝煤价格奇高所带来的恶名，也让他给承担了！ 不用说，宫里负责的太监内侍，上上下下都被砍了，然后勒令他们按照通州蜂窝煤作坊来做事。 不但是成本控制上，还包括蜂窝煤成本的售卖上，都和通州一个模式，但凡价格有相差的，都要说明理由。 这个相差，有可能确实是京师和通州两地差异所引起的，具体说明，嘉靖皇帝被骗过，就会另外派人核实。 因此，京师蜂窝煤作坊这边，再没人敢欺下瞒上。京师以外各地，只要有蜂窝煤作坊的，也都要按照通州蜂窝煤作坊的模式来，由都察院御史巡查。 这事一发生，裕王的声望猛然拔高了一大截，京师上下，人人称颂。其次是高拱，然后还有其他御史言官，也都刷了一波声望。 不过，终归来说，嘉靖皇帝这边，是有点闹心的。 不但是手下人竟然敢贪他的钱，而且这么一闹之后，他的名声也有点不好听，其次，他也少赚了一些钱。 于是，嘉靖皇帝就把裕王喊到宫里去，多少要给他一些脸色看，好好的，竟然弄出了这么多事情。 不过，裕王在进宫之前，已经得到高拱的提醒过。因此，当嘉靖皇帝训斥裕王的时候，裕王战战兢兢地按照高拱的说法来应对。 说他听说东晋葛洪的一本医书中有治疗打摆子瘟疫的法子，或许可以确认一下，一旦为真，父皇颁布天下，则天下万民必然感恩。 葛洪是道士，嘉靖皇帝也是修道的，一听之下，便立刻让人找《永乐大典》核实，结果还真发现有这么一条记载。 于是，嘉靖皇帝便立刻让人核实，一旦是朕的，一如裕王所说，那他嘉靖皇帝自然会得到天下臣民的感恩。 不过，这需要时间，没个一年半载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嘉靖皇帝虽然舒服了点，但是还有钱的问题，他还是比较介意的。 因此，他再一敲打裕王之下，裕王就想起了李文贵说过，想市面价求抄《永乐大典》的事情，于是，他就赶紧给嘉靖皇帝说了，希望给他父皇来一笔创收。 就这么的，最终便有了黄锦过来谈价钱的事情。 裕王这边，刷了一波声望，得到朝堂上下的赞誉，还有京师百姓的感恩，他的贤名，随着蜂窝煤的圣旨传出京师，也会在其他地方传开。 然后呢，他又帮他父皇解决了名声和钱的事情，感觉他离太子之位又近了不少，因此，他的心情就非常好。 这不，他说完之后，已到午膳时间，便热情地邀请了陈景行和李文贵一起用午膳。 在陈景行和李文贵的面前，他也表现了对裕王妃和李彩凤的亲热。总之，一家人看着很是和睦。 不过只有李文贵知道，裕王是个喜新厌旧的主，当了皇帝，大权在握之后，沉迷美色之中，甚至都吓得民间拉郎配来逃避隆庆帝扩充后宫。 用完午膳之后，李文贵又指导了裕王府的徒弟，有关大纲的一些写法，等快傍晚之时才告辞回通州去了。 话分两头，再说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锦从裕王府离开之后，直奔皇宫。 不过嘉靖帝在修道打坐，这个时候，任何人都不能打扰。 一直到下午，嘉靖皇帝修道间隙，黄锦才敢上前。 还真别说，嘉靖皇帝除了修道之外，第二个关心地，就是钱了。 因此，他看到黄锦回来了，便主动开口问道：“怎么样，买卖谈得如何啊？” 他的心中底线是二十万两银子，这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 结果，他万万没想到，就听黄锦喜气洋洋地向他奏道：“书社那边，没敢还价，一听奴婢说五十万两，就直接答应了，只是要求，用书社每月利润的五成来付款，给多少钱，就给他们多少书。” 嘉靖皇帝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下，随后眉头一皱，当即说道：“五十万两，每个月利润的五成来付款，那要付到猴年马月去啊？” 第169章 认可 黄锦一听，连忙给嘉靖皇帝解释道：“皇爷，奴婢问清楚了，这书社很赚钱的，年入在四五万两左右，因此，每个月所付银子并不少……” 说着，他就把李文贵给他的解释，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嘉靖皇帝听得相当惊讶，虽然他一心修道，别的事情也不关心，但是，大概的常识还是有的。卖书能卖那么多钱，实在是有点超出了他的意料。 他正在想着呢，黄锦又向他奏道：“皇爷，这事儿还有一点奇怪地，按理说，书社是有三个东家，并且其他两家是裕王和那陈景行，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轮不到李文贵那少年郎做主，结果没想到……” 嘉靖皇帝听到这里，顿时愣了下，随即打断黄锦的话，问道：“谁，少年郎？” “正是！”黄锦一听，连忙回答道，“奴婢当时也纳闷，这李文贵，是裕王侧妃的二弟，是个少年郎而已，当时他却是书社的当家人……” 嘉靖皇帝听得越来越好奇了，在黄锦说完之后，他立刻指使道：“查下这个李文贵，查下那书社。” 黄锦还兼着东厂，因此，他一听之下，便立刻领旨。 不过在他刚答应之后，嘉靖皇帝又交代他道：“记着，秘密查，不要声张。” 黄锦一听，又是立刻答应一声。 在嘉靖朝，东厂其实是一直被锦衣卫压着的，是整个大明朝少数锦衣卫占据优势的时期，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锦衣卫指挥使陆炳不但是嘉靖皇帝的奶兄，就是他奶妈的儿子，年纪比他大一些，并且宫中失火的时候，又是陆炳冒死救了嘉靖皇帝的。 因此，嘉靖皇帝非常信任陆炳，有事情也都让锦衣卫去办。如果锦衣卫和东厂的结果有冲突，嘉靖皇帝也选择相信锦衣卫。 如今，嘉靖皇帝让东厂去办事，黄锦是很高兴地，这是东厂的表现机会。 于是，第二天一早，在嘉靖皇帝打坐完毕的时候，黄锦就跑过来向他禀告有关李文贵的调查结果了。 李家和裕王的关系，李文贵在磕坏脑袋之后的强势崛起，甚至就连昨天李文贵在裕王府和裕王的那些话，都被黄锦查实上奏给了嘉靖皇帝。 嘉靖皇帝一听，很是惊讶了一会。 过了好一会之后，他才有点感慨道：“自己啥也不是，倒是有个好亲戚给他赚钱，难怪这段时间的表现都不同了！” 黄锦一听，就知道嘉靖皇帝在说裕王。不过他当没听到，不敢插嘴。 宫里头这边，景王的势力并不小，黄锦也没有站队，因此，他不会给裕王说好话，但也不会说坏话，一切以嘉靖皇帝的意思为主。 此时，嘉靖皇帝在感慨了一声之后，又想了下，然后对黄锦说道：“既然这个少年郎如此识相，一口就应下了这五十万两银子，朕也是要点脸面的，让他每月按约定给钱，至于《永乐大典》，就让宫里抄个副本，一起给了吧，朕不至于还比不上一个少年郎有肚量！” 对他来说，相当于是个无本买卖，宫里的内侍，闲着也是闲着，让他们抄书，费一点点笔墨钱，就能赚个五十万两，他还是很开心的。 黄锦一听，立刻送上马屁，一顿子猛拍。 嘉靖皇帝对此，早就习惯了，摆摆手，又说起修道的事情。 对于他来说，他就只关心修道，期望能修成仙。 因此，他对别的事情，压根不会太过关心。 如果说，李文贵写的故事，不是梦回三国的故事，而是穿越修仙的故事，说不定他就会有兴趣了。 就这次的事情来说，最多是李文贵在嘉靖皇帝这边有个印象，是个能赚钱的人才，如此而已！ 两天之后，李文贵完成了当天的更新，正在看吴承恩和徐谓写了的前一万字，就又听到了外面传来匆忙的脚步声，还有宦官特有的嗓音：“师傅，师傅……” 一听这动静，李文贵便知道，又是冯保来了。而且听语气，似乎又是好事。 当他放下吴承恩的稿子时，就见冯保喘着气，闯入了学堂，看到李文贵看向他时，又立刻回过神来，向李文贵一礼，然后兴奋地说道：“师傅，宫里来消息，说《永乐大典》会先给书社，只要书社按照约定每月给钱便成。” 一听这话，徐谓顿时就震惊了。 之前他听李文贵说起《永乐大典》的时候，还觉得这事很难办，结果没想到，这事竟然还办成了？ 换句话说，他有机会能看到《永乐大典》了？ 对于他这种文学家来说，《永乐大典》是太有吸引力了！ 一时之间，他转头看向李文贵的眼神中，全是敬佩之色。 吴承恩和其他徒弟，是不知道这个事情的，猛然听到这个消息时，自然比徐谓还要震惊。 不管什么付不付钱，能和宫里攀上关系，这是多少达官贵人都无法做到的事情！更不用说，对于他们这些文人来说，《永乐大典》也是久仰大名的！特别是他们写书，李文贵还特别强调了，他们必须要开拓眼界，要多看书的！ 一时之间，随着冯保的报信，厢房里的气氛，顿时就热烈了起来。 说真得，李文贵也有些意外，宫里传来这个消息，那绝对是要得到嘉靖皇帝同意的。 这么一来，书社的很多事情，其实都可以操作起来了。书友会社的宣传，为《永乐大典》的预热，以及南京分社的筹备，都会因为嘉靖皇帝的认可，而变得好办起来。 有机会不壮大，那是不可能的！ 李文贵也是兴奋，便立刻让人去找陈景行，和他讨论有关的事情。 在等陈景行过来的时候，冯保又趁着这个来报喜的机会，掏出他完成大半的大纲，又向李文贵请教了起来。 本来，他还是有点得意的。至少他在裕王府中，进度是最快的。不过他很快看到了徐谓和吴承恩放在桌子上的稿子，顿时那点得意的心情就又没了。 不过，他也有点不甘心，试探着问李文贵道：“师傅，弟子什么时候能开始写开头了？” 第170章 新书发行 李文贵听到这话，看到冯保期待的眼神，便开口回答道：“你的大纲完成的还可以，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开始写开头。”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说道：“我之前讲课的时候说过，一个故事最终怎么样，还是取决于读者的多少。我们的写作，就在于要取悦于读者，你可以自己写出来之后，自己作为读者的角度去读读看，是否会喜欢。” 冯保一听，很是高兴，连忙应下，表示一定会让读者看得舒服的。 等他走了没多久，陈景行就赶过来了，听说了《永乐大典》的好消息，也是非常高兴，便和李文贵商量起相关的事情。 一个简单的办法，就是最新的连载书中开始印刷邀请函，上面注明《永乐大典》的事情。如此，就能在读书人中先传开。 可以预见，随着《永乐大典》的公布，还有书友会社的运营，有邀请函的连载书销量，肯定会增加不少。 趁着这个机会，李文贵便拿起了吴承恩的开头，对陈景行说道：“我觉得可以提出这篇故事看看了。书生偶得仙法，游历天下，斩妖除魔的故事。” 吴承恩有创作西游记的背景，对于妖魔鬼怪的描述，算是能驾轻就熟的。因此，李文贵给他讲解了一个大概的故事梗概，就是具备升级体系的仙侠故事。用后世的商业化写作手法，展现书生的斩妖除魔。 题材新颖，就天然具备了优势。特别是嘉靖朝的修道氛围比较浓厚。 此时，陈景行听到李文贵的肯定，拿过看了看，顿时也被吸引了。 吴承恩故事的开局，就是用先抑后扬，渲染了妖魔下百姓的无助，绝望之时主角觉醒了金手指，断在了主角正要爆发除妖的时刻。 李文贵见陈景行也肯定了，便又拿起徐谓的开篇，对陈景行接着说道：“这是梦回三国街亭之战时马谡身上,如何扭转这关键之战开局。这故事的优点，是兵事上描述详细，让读者有一种身临其境之感。我觉得，也可以印出来试试水了！” 陈景行听了，又连忙拿过徐谓的这个开篇，连忙看了起来。 说句实话，徐谓的这个故事，没有吴承恩那个仙侠故事那样让人眼前一亮，一下能被一个未知的世界所吸引，但是，也确实是能看，喜欢三国故事的，特别是站蜀汉这边的，应该会喜欢。 陈景行看完之后，便也同意了李文贵的要求，徐谓和吴承恩的故事，都可以连载试试。 看到两个东家都同意了，徐谓和吴承恩不由得很是高兴，就连吕秀才他们也得到了鼓舞，恨不得快点写出他们的故事来。 至于印书的事情，自然是钱掌柜那边去做了。 两天之后，徐谓和吴承恩的书便印出来了，不过没有豪华版，如果市场反响不错，就再加印豪华版。 可就算如此，徐谓和吴承恩也都是非常高兴，拿着自己的书，非常期待销售情况。 他们不是没有写过书，但是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过。因为以前他们不知道，如今已经开了眼界，有李文贵的例子在，也就有了期待。 第二天早上，李文贵刚起来，李彩莲就悄悄来提醒他了，说道：“二哥，徐叔有心事，昨晚很可能失眠了。” “什么？”李文贵一听，有些意外，道：“你怎么知道？” 李彩莲听了，低声回答道：“你自己去看，两个熊猫眼，和你说爹当初失眠时候一样。” 说到这里，她有些担心地问道：“二哥，徐叔是不是想家了啊？” 李文贵听了，心中稍微一想，感觉应该不是。 如果按照原本历史发展的话，徐谓这时候应该在礼部尚书府上，同样是离家很长时间的。后来又去了北疆，甚至还去了辽东当李如松兄弟的老师。像这样的人，不至于想家想出两个熊猫眼的。 这么想着，他就知道，徐谓大概是因为什么事情失眠了。 不过这个事情，他也不好说。 后世的时候，很多网络作家，第一本大火，第二本扑街，因此，徐谓和吴承恩的书，虽然在他看来是很不错的，但是市场到底如何，还是要市场检验了才好，不是他说了算的。 因此，李文贵就没说这事，让李彩莲自己猜去。 当他看到徐谓时，因为有了李彩莲的提醒，他立刻便发现了徐谓的两个熊猫眼，不过他当没看到，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等他到了书社的时候，好巧不巧的，他发现吴承恩同学，竟然也是两个熊猫眼。还真应了那句话，英雄所想略同？他们两人，都在担心自己书的成绩？ 书是昨天印出来，发往和书社有合作的各个书铺，销售情况如何，今天应该会有个结果。 因此，李文贵也不多嘴，先忙他自己的事情。更新完了之后就又指点他的徒弟。 这时候，他就发现了，可不只徐谓和吴承恩关心，就连吕秀才等其他人，也都关心他们两个新人所写书的销售情况。 很显然，徐谓和吴承恩的新书销售情况，是好是坏，会影响他们这些人的信心。 想想也是，李文贵通过写书赚大钱，这还只是个例，如果李文贵教了他们，结果徐谓和吴承恩也能写出赚大钱的书，哪怕只有其中一人写的书大卖，那就说明，写书赚大钱这条路确实可行，他们也就都有机会赚大钱！ 李文贵理解他们的心思，看他们有点心不在焉的，索性就让他们自己打磨故事的打磨故事，琢磨大纲的琢磨大纲，自习为主。 时间慢慢地过去，李文贵发现，吴承恩和徐谓在短短半个时辰之内，已经上了两三次厕所，便忍不住好笑，这和当年他高考要查考分之前差不多。 不过他也能理解，毕竟是第一次，有很大的期待，紧张也是正常。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忽然传来了杂乱的急促脚步声。 人还没到，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厢房门口。 “梆梆梆！”急促地敲门声响起。 随后，厢房的门被推开，进来两人，却是陈景行和钱掌柜。 第171章 有意义的事情 一见他们两人，徐谓和吴承恩两人，竟然“嗖”地一下站了起来，一脸紧张。 李文贵先看到的，却是陈景行和钱掌柜脸上的表情，一看那兴奋样子，他就知道，徐谓和吴承恩的新书成绩，或者其中之一的成绩，该是不会差了。 果然，就见陈景行一边往李文贵这边走，一边就迫不及待地说道：“贤侄，你教出的两个好徒弟啊，他们昨天印的新书，全都买了不说，各书铺还下了好多订单！” 说实话，对于李文贵收徒教学赚大钱的模式，就连陈景行自己，也还是有些怀疑的。 如今事实已经证明，这种法子真能行得通，那未来书社的前景，绝对是一片光明了！ 如果只是李文贵一个人写的话，赚钱是有个上限的。可是，有好多个李文贵的时候，那赚钱的上限，就会被扩大很多了。指不定将来有一天，书社的利润，要超过蜂窝煤作坊那边都是可能的了。 吴承恩和徐谓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听到了陈景行的报喜，两人的脸色，不约而同一下涨的通红。这不是害羞，而是兴奋和激动。 他们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可以放下一些了。他们的书受认可，那就是他们被认可，可以赚大钱的同时，也是他们自身价值的体现！ 而李文贵这边，听到陈景行说了之后，先是点点头，然后才开口说道：“开篇是精心打磨过的，有个好的开局是不错，但是更要重视的是，后续的故事质量，也要一直保持，坚持，这是连载故事的特点。” 徐谓和吴承恩一听，连忙拱手作揖，同时回答道：“谨遵恩师教诲！” 李文贵微笑着看着他们，点点头，然后转头看向吕秀才他们，又开口说道：“你们也要努力，有书社的路子在，只要你们的书好，就一样可以轻松卖钱！” 如果徐谓和吴承恩的书，离开了书社已经铺好的渠道，要去被人发现，掏钱买，那是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甚至可能因为一开始不顺而被埋没。 但是，如今有书社的路子，他们就只管写书就成，不用分神去兼顾其他，便能轻松不少。 开门红这一炮，书社的功劳其实不小！ 对于这些，李文贵并没有详细分析，只是勉励他们了一番，然后便去和陈景行商量事情了。 随着书社售卖书籍的扩大，刻版，印刷匠人等等，又要开始扩招，纸张，油墨等耗材，也要加大采购等等，书社这边的事情，也是有不少的。 有点遗憾地是，吴承恩和徐谓做不到李文贵这样一天一书的发布，其中吴承恩可以做到两天一书，而徐谓暂时只能三天一书。 对于读者来说，能买得起这些闲书看得，不会在意这点钱，更在意的，是等得时间太长。对此，李文贵很清楚。 因此，当天傍晚回家之后，看到家里人都在，他就宣布了徐谓开门红的事情。 这个消息一出，家里人最振奋的，便是李彩莲了，因为她有个写作小组，目标也是写书赚钱。 在她看来，徐谓写书赚钱了，那她在会写字之后应该也可以。 李文贵并没有打击她，只是对李伟说道：“爹，徐叔不适合再在家里教书了，他得专心创作。我们另外请个私塾先生吧？” 李伟一听，其实是有点不情愿，好歹徐谓是才名在外的，谁不想好老师来教？ 但是，这个家，真得是二儿子做主了，他提出来，李伟就没办法反对，便只能答应了。 可谁知，徐谓听说之后，感激之余却是不同意，道：“没有恩师，便没有我徐谓之今日，学生岂能因为有点成就了便弃了自身职责！” 李文贵听了，便笑着对他说道：“你不要以为写书是好事，我们写的是连载书，那是要天天写，天天坚持的。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写书并不容易。你先专心写好你的书，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提高你写书的速度。如此，你才有时间去做其他事情。” 李伟在边上听到了，道：“老二，你这话说得，谁不是天天干活，可是有你写故事赚得多！” “你这个话要是说出去，我估计会被人打！” 李文贵听到这话，不由得有点无语。 不过他没理会他爹，因为他知道，他爹其实还是想徐谓教学的。 就见他看向徐谓，认真说道：“你有才学不假，但是写连载故事是第一回，至少要先集中心思，写完一本连载故事之后再说其他才好！” 这方面，他是权威。 徐谓听了他的这番话，想了下之后说道：“学生有一同乡好友，科举不第，不过他是官宦世家，该是会一直要科举的。学生想修书一番，邀请他来替代学生教学，也能让他有机会得到恩师的指点。如此，算是一举二得！” 李文贵听到这话，有些诧异，在脑海中过了下，便问道：“可是张元忭？” 徐谓一听，顿时有些意外，道：“原来恩师已听闻过学生好友，正是他！” 其实，李文贵之所以知道张元忭，还是因为当年他查徐谓的生平时记住的。 张元忭和徐谓是同乡好友，虽然当下科举不中，但是后来却是状元及第。在徐谓误杀妻之后四处奔走，救了徐谓一命，但是又因为双方对礼节和地位等的差异，又导致他们两人最终反目成仇。 张元忭病死之后，徐谓又默默前去祭拜，大哭一场。 因此，李文贵便记得张元忭这人。 此时，他听到徐谓确认了，便笑着说道：“那也成，顺便，你可以把家里人接来一起住。你写书的收入，足够你一家人在这里过得很好的！” 徐谓听了，也是高兴，当即应下。 李文贵看着徐谓退出大堂，回转他的厢房，心中不由得有点感慨：徐谓现在已经越来越少有那种愤世弃俗地言论举止，不管怎么样，这该是一种好现象！他后面的悲剧，应该也改变了！ 想到这，李文贵便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第172章 谢师(为用爱发电加更) 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钱却是万万不能的。 钱多钱少，对于一个人，对于一个家，影响其实很大的。 能赚钱，能赚大钱，社会地位便会不一样。李文贵如此，徐谓也同样如此。 徐谓的愤世嫉俗，来自于他从小受到的不公。虽然有才，但没法转化为钱，依旧会遭遇不公。 但是，自从他遇到李文贵以来，没有遭受不公，出门去裕王府，代表的是李文贵，被裕王府的内侍宫女尊称为大师兄，又能把他的才华转化为钱，前途一片光明，心境不一样，心中就是有大多的戾气，也会被化解。 李文贵在随后的几天内，就发现徐谓和吴承恩两人，随着每天他们写的书的销售数据的更新，脸上带着兴奋和笑容，他也是由衷的高兴。 他们两人的书，哪怕是第一册，都加印了两天之后，需求才算有所缓解。 陈景行根据反馈的情况，也当即做出决定，开印豪华版，这个虽然买的读者少，但是利润更高。 一眨眼，很快又是一个月过去，时间便到了十二月初一，这是书社发放薪水的日子。 所有人都很激动，每个月最盼望的，就是这一天了。 书社的其他员工还好，编辑部这边，却是各自在窃窃私语。因为他们的薪水，不是固定的。 其他人虽然没有如同徐谓和吴承恩一样已经开始连载，但是他们之前写得短篇故事，书社是有出合集售卖，反响也还是不错的。 李文贵在更新完自己的故事之后，发现他们都在记挂薪水，倒是能理解，就让他们自习，等待发放薪水，而他自己，则去了自己办公室处理事情去了。 经历过第一次当东家发钱之后，这第二次的发放俸禄，他就不去了。因为他感觉，这种形式上恩出自于他这个东家的事情，不做也罢，谁会不知道，这个书社是谁的功劳？ 年后就打算去南京开分社，有关内容方面的事情，也是他要考虑的事情。这几天内，他就是在琢磨这个事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李文贵抬头一看，却发现是陈景行，笑呵呵地站在门口那，向他招手说道：“贤侄，你出来一下。” 李文贵听到这话，便站了起来走过去，然后带着一点好奇问道：“伯父，啥事？” 陈景行是一直在钱掌柜那边的，这时候，能有什么事？ 结果，陈景行并没有说话，只是侧身，往边上站了站。 然后，李文贵就看到了刚才被陈景行挡住的院子里，站着他的那些徒弟。 徐谓和吴承恩等人一看到李文贵出来，便同时向李文贵拱手作揖，齐声说道：“恩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话语之中，满满地都是激动，一听就能听出来。 说完之后，他们这些人，全都一起屈膝跪了下去。 李文贵被他们搞得一愣，回过神来之后，连忙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吧！” 然而，没人起来，都是在郑重地行跪拜礼。 倒是边上的陈景行，笑着对李文贵说道：“天地君师亲，受得跪礼。更不用说，你传授给他们的本事，要换了别人，都是传子不传女的。他们领了薪水，自然是要感激恩师了！” 他们是多少薪水，李文贵作为东家之一，当然是知道的。 上个月的薪水，徐谓是一百三十五两银子，而吴承恩更多，是一百五十六两银子。 他们两人之外，剩下的人，也大都从短篇合集故事的销售中获益，按照短篇故事的占比分钱。 吕秀才等五六个人，薪水就达到了二十多两，最少的人，也有十多两银子。 对他们来说，不用日嗮雨淋，不用起早摸黑，一个月能赚十多两银子，是他们以前的十几二十倍之多，可以想见，一个月赚这么多银子，将会多大地改变他们的生活。更不用说，徐谓和吴承恩两人了。 他们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想过，一个月竟然能赚这么多钱。当他们领到俸禄之时，每个人的心中，第一个念头，就是感激传授他们如此赚钱之法的李文贵了。 李文贵理解他们激动地心情，立刻走下了台阶，来到了最前面的徐谓面前，一边伸手去扶，一边对他们说道：“都起来吧，只要你们认真写，说不定一个月比一个月多，难不成还要每个月都来跪了？” 徐谓等人，已经磕完三个头了，便听话站了起来。听到李文贵的话，徐谓便严肃地回答道：“恩师传授之恩，一个月谢恩一次，本就是该有之事！” 这还真不是说说的，外面的人要是知道，李文贵传授的本事，能让他们每个月赚几两银子，绝对能跪满通州城！ 这不，其他人听了，也都是认真地附和。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比他们的月薪高！ 更为关键的是，他们这钱，赚得堂堂正正，合情合法！ 李文贵听到他们的话，也是无奈，便对他们说道：“今日领了薪水，那就不留你们了，放你们半天假，该干嘛干嘛去吧！” 一听这话，这些徒弟顿时又都高兴了起来，感觉李文贵对他们太好了！ 只有李文贵知道，后世可是上五天休息两天的，他们却是天天上工，一年当中，也就少数几天才不用上工，已经是极端压榨他们了。 编辑部这边，李文贵说了算，陈景行在边上听了，也没法反对的。 不过徐谓等人也还是向陈景行行礼，然后才都散了，回家的回家，吃喝玩乐的，吃喝玩乐去了。 看着他们高兴地离去，陈景行不由得感慨道：“都是托你之福，他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了！” 李文贵听到这话，却是摇头笑着说道：“那也是他们自己努力的结果。” 说到这里，他便问陈景行道：“裕王府那边，还没来人么？” 陈景行听到这话，也是有点奇怪道：“按照之前来说，这都快中午了，裕王府的人也该到了。这分钱的事情，可是一向都很积极的啊！” 第173章 宫里来人 正说话间，就听到嘈杂的脚步声传来，却是钱掌柜领着两个人过来了。 其中一人，都是老熟人了，就是裕王府的冯保，另外一个人，同样面白无须，一看就知道和冯保一个样。 冯保看到李文贵，立刻上前两步，先是恭敬地见礼，然后才给李文贵和陈景行介绍道：“这位是宫里派来的刘公公，是黄公公的心腹义子。” 黄锦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宫里第一人，他的干儿子，肯定有很多。这人既然被称之为心腹，那显然是有些权势的。 不过这宦官在陈景行和李文贵面前，却没有摆架子，态度很是谦虚，开门见山地说道：“咱家奉命过来看看书社一个月的利润有多少。” 陈景行看了李文贵一眼，便转回头，看着这个刘宦官，露出笑脸招待道：“好好好，那前面请。” 李文贵没去，就看着陈景行领着他们去前院那边核查账册了。 他看得出来，估计是宫里怕这边虚报利润，每个月给钱少了。 由此可见，这嘉靖皇帝对于钱这个事情，还真是上心！ 就这点钱，哪位还是天下最有权势的皇帝，犯得着瞒利润么？ 李文贵心中想着，不由得摇摇头，然后转身，就准备回自己办公室了。 但是，他才刚转身，忽然之间就回过神来，便又立刻转身，追到前院去了。 等他到了前院柜台这边时，他就看到陈景行拿着账册，在亲自给那刘宦官讲解营收和利润：“……由此，上个月的利润，大概是五千两，按照和宫里的约定，利润的一半，便是两千五百两，公公正好可以带回宫里。” 原本的预想，一个月的利润，大概是三千多两，宫里大概能分两千两不到。结果，因为吴承恩和徐谓的爆发，导致上个月的利润超了预期。 这还是因为他们两人只是发行了小半个月的书册而已，可以预计，这个月的利润，肯定还会有更大的增长。 这刘公公在来之前，估计黄锦给他说过大概有多少。此时他听到数据之后，脸上明显有些意外。 钱掌柜这边，也在忙碌着，把对应的钱算出来，当着刘宦官的面，放到专门的箱子里，等到陈景行说完之后，便也陪笑说道：“这箱子里就是两千五百两银子，都是官制银，还请公公核实。” 这是皇帝的钱，刘宦官也不敢马虎大意，还是去认真核实了。 另外一边，陈景行又笑着对冯保说道：“冯公公，裕王府这边的银子，我们也来算下。” “我们能分的银子是两千五百两，我和贤侄都决定，留五百两用于下个月的支出，这样就能分两千两。裕王府占了四成，便是八百两。” “另外，包括冯公公在内，裕王府那边一共有八个人写有短篇，八人所分的薪水清单在这里，就也由冯公公转交。” “……” 李文贵就在边上听着，对于这些账目，他当然是知道的。冯保这个月能拿二十八两，孟冲和陈洪能拿二十二两，还有其他几个人，则是十三两。 短篇故事的合集，内容比较多，因此售价比较高。原本估计的话，因为是一锤子买卖，其他书铺很容易盗版。但是因为有印书友会社的邀请函，他们就发现，就算是这个短篇合集，大部分人都还是买正版的。因此，利润就高了一些。 此时，冯保听到陈景行的话，看到了他们裕王府的这些人能领得薪水金额，不由得很是开心。 要知道，就凭他们在裕王府发放的俸禄，和这笔钱比起来，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裕王说过，他们写书赚得钱，还要和裕王府五五分成，那最后落到他手里的，同样还有很多。 于是，他也开始清点他该拿回裕王府的钱。 这时候，陈景行就有空了，看到李文贵跟过来，便走了过去，看着李文贵问道：“贤侄是有什么要交代冯公公的么？” 李文贵听了，摇摇头回答道：“不是，我想找下这位刘公公。” 陈景行一听，有点意外，转头看了一眼正在数银子的刘宦官，忽然之间，他回过神来，便低声问道：“是为你小弟的事情？” 李文贵听了，点点头回答道：“恩，上次见黄公公，没机会打听。如今和宫里有这长久的关系在，我想问问我小弟的事情。” 陈景行听到这话，点点头，没再说话了。 冯保这边，核实完他要领的银子之后，看着陪在他身边的钱掌柜问道：“师傅的其他徒弟，都有多少薪水？” 很显然，师兄弟之间，他就有些好奇。 钱掌柜听了，抬头看了李文贵这边一眼，眼神中露出征询的意思。 李文贵见了，点了点头。 后世的薪水都要保密，但是他觉得，他的徒弟之间无需保密，凭本事吃饭而已！ 钱掌柜得到李文贵的同意，便拿出一本账册，翻了几下，然后送到了冯保的面前。 冯保一见，连忙伸头去看。然后，就连李文贵这边，都能看到他的眼睛一下瞪大。 只听他带着惊讶声说道：“我还以为徐师兄最高，没想到却是吴师弟最高！” 不过，不管那个人的薪水数额，都让他非常羡慕。 李文贵见此，便给他解释道：“他有写长篇故事的基础，每两日便出一书，还能保证质量，自然收入就高了！” 这时候，刘宦官已经核实完毕，听到他们说话，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探头过去看了一眼，顿时，他的眼睛也是一下睁大，然后带着惊讶问道：“他们也能分到这么多银子？” 明朝的官员俸禄，是按照品级来定的。并且，宦官的俸禄，比起外面同品级文官的俸禄还要低，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明朝的俸禄制度，是朱元璋定下的。 司礼监掌印太监虽然权势极大，但是也只是正四品而已，按照明朝的俸禄规定，正四品官员，月俸是二十四石，年俸是二百八十八石。 如果折算成银子的话，一般按照一两银子两石来算，那就是一年俸禄也才一百四十四两而已。 第174章 拜托 很少有人能抵挡，手中权势很大，却能遵守规矩过清贫的日子。 一年一百多两银子，对于普通人家来说，确实很多了。但是，对于司礼监掌印太监来说，真得很少。 司礼监掌印太监如此，他手下的小太监，自然就更不用说了。 你要说，写书赚得这几十上百两银子多不多？对于有权势的人来说，真不多。但问题的关键是，这钱干净啊！ 要说能通过合法手段赚到足够多的钱，谁会愿意去担惊受怕？ 因此，刘宦官看到清单之后，同样是羡慕地要流口水了。 冯保这边，一如徐谓等人一般，看着到手的银子，心中充满了对李文贵的感激，当即向李文贵郑重一礼道：“得亏恩师传授如此赚钱之法，学生唯有记在心中，永感大恩！” 李文贵听了，当即微笑着说道：“不用如此，好好努力，争取早日出书，那样赚得才多！” 真要赚大钱，就不是写短篇了，而是像徐谓和吴承恩一般写长篇小说才好。 边上的刘宦官见此，当即盯着李文贵看，那眼睛一闪一闪的，似乎是想说话。 很明显，他很羡慕。 陈景行看到这里，走到刘宦官身边，伸手塞过去一锭银子，同时对刘宦官说道：“这位公公，可否帮个小忙，向您打听一个人。” 刘宦官只是一接过那锭银子，就立刻感觉出来，大概有五两重，顿时喜出望外，连忙一下藏在袖子里，然后笑着说道：“有什么事情，咱家要是能帮，那自然是要帮的。” 李文贵看到了陈景行的动作，顿时记在了心里，听到刘宦官说话，便连忙开口说道：“我有个弟弟，叫李文进，两年前入宫了，如今该是十二岁。因为进宫之后，便断了音讯，家里甚是想念，不知近况如何了，可否请公公帮忙打听下？” 刘宦官一听，很是惊讶，有点难以相信，看着李文贵说道：“你弟弟，亲的？” 在他看来，李文贵那么有钱，那么有本事，怎么可能还让他弟弟进宫？ 说真的，他有点难以想象！ 李文贵当然听出了他心中的惊讶，便马上给他解释道：“以前我家里很穷，穷到我弟不得不进宫，要不然可能会饿死。也就是今年我忽然开窍了，家里的日子才好转了起来，也因此，就想了解下我亲弟弟的近况如何？” 刘宦官听得还是难以置信，看着李文贵，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陈景行在边上见了，也连忙帮腔道：“确实如此，这种事情，一问便知的。还请刘公公帮忙打听下，毕竟骨肉亲情，家里肯定是惦记着的。如果方便的话，下个月宫里要还是来查账，还请告知个结果，自有茶水钱奉上！” 李文贵听了，连忙又补充道：“如果能找到我弟弟，还请帮忙照顾一二，有什么花费都好说，一定不会让公公吃亏的！” 刘宦官听到他们的话，连忙笑着说道：“那里，那里，顺手的事情，等咱家回宫之后看看。” 说到这里，他看看李文贵，似乎有话想说，但是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之后，他也没在通州多待，带了银子，和冯保分坐两辆马车，一起回京师去了。 送走他们，李文贵便感激地向陈景行说道：“不是伯父，我一时之间还想不起来给他好处。刚才的银子，就从我的薪水中扣掉好了。” 陈景行一听，笑着说道：“区区一点银子，贤侄这么说就见外了。人情世故方面，我毕竟年长几十岁。你放心好了，我估摸着他会用心去办的。” 五两银子，其实是很多了。要是对一般人，陈景行肯定不会这么大方。 但是，就五两银子，和李文贵带给他家的财富相比，那就真得可以忽略了那种。用五两银子，买李文贵一个好感，绝对划算！ 李文贵听到陈景行的话，也没有坚持，这算是一份人情，分的太清也不利于两家的和睦，心中记得便是！ 小弟的事情，他还不打算和家里说，等到宫里真有消息传来的话，再和家里说也不迟。 因此，他就先和陈景行商量起书社这个月的一些安排。 再说吴承恩，他领到银子之后，立刻便激动地写了一封书信，然后看了半天宿舍，最终把银子都带在了身上，雇了辆车子去京师。 在马车上的时候，虽然马车晃荡，但是他还是趴在马车上完善他的细纲。 快要傍晚之时，各衙门散衙，礼部尚书李春芳自然也不例外，回到了自家府里。 门房给他开了门的同时，还向他禀告道：“老爷，吴秀才来了，一直在等您，带了好多礼物过来。” 李春芳一听，有点意外，随后便是高兴道：“看来过得不错了啊！” 吴承恩的家境并不好，以前来他府里的时候，可都是寒酸的，但是这一次竟然带了好多礼物，说明他有钱了！ 此时的李春芳，对于吴承恩去拜师之后的情况，也很是感兴趣，因此，他便先去会客厅见吴承恩再说。 结果让他意外的是，当他走到门口时，发现吴承恩在会客厅里面奋笔疾书，全神贯注的，压根没有注意到他到来。 带路的门房见了，正要过去叫吴承恩时，被李春芳给拦下了，然后悄步走了过去，想要看看吴承恩到底在写什么？ 结果，李春芳一直站到了吴承恩身后，吴承恩都还没发现，依旧在那写着。 李春芳看了一会之后，他便有点诧异地开口问道：“这就是你新写的故事？” 听到说话，吴承恩才发现身边有人，抬头一看，便连忙站了起来，笑着说道：“刚才入神了，一时没发现。” 解释了一句，他低头看看自己写的东西，然后又抬头给李春芳解释道：“这就是我如今正在写的故事，两天要出一书，因此我不得不抓紧时间写。” 李春芳听了，有点惊讶，因为就他刚才看得第一印象，感觉吴承恩写得太白了，白到不用费脑子！ 就这？ 第175章 打抱不平(为打赏数量加更) 李春芳心中好奇之下，便问吴承恩道：“你这新的故事，上个月赚了多少钱？” 吴承恩这次过来，带了不少礼物过来，很显然，估计是赚了不少的。但是，到底赚了多少，他有些好奇。 就这么直白不用脑子的故事，还能赚多少钱？ 此时，吴承恩听到他问，也没隐瞒他，当即回答道：“一百五十六两银子！” 李春芳一听，顿时非常诧异，看着吴承恩的眼睛问道：“多少，你刚才说的是月银么？” 礼部尚书是正二品，月俸是六十石，换句话说，他一个月的俸禄，明面上是三十两银子。 因此，他一听吴承恩的收入，顿时就震惊了。 要知道，吴承恩之前可是穷得叮当响的，每个月的花销，在国子监都是捉襟见肘的。如今改写这种直白的故事，就能赚那么多银子了？ 李春芳正在想着呢，就听吴承恩回答他道：“是月银，不过我是后半个月才开始出书售卖的，因此就这么多钱了。这个月的话，如果我能保持故事的精彩，有可能会翻一倍的收入！” 李春芳一听，顿时无语在那里了。 别人，他不知道，吴承恩，他是非常熟悉的，拜那个少年郎为师，换了个写法，就能赚这么多银子？ 李春芳本身是状元出身，当然知道，一个人的文采不可能短时间内就有极大地提升。只能说，他是掌握了新的技巧之后，才会有收入上的猛增。 就那么直白的文字，竟然能赚那么多钱，说真得，他都心动了！ 他是礼部尚书，比他还高的官，也没多少了，已经算是站在官场顶峰的那群人了。但是，没想到合法收入竟然被吴承恩如此吊打！ 状元出身的李春芳，又岂会不感慨！ 当然了，李春芳的收入，当然不可能只是一点俸禄的钱。但是，很多钱虽然都是约定俗成，大家都这么做，但是还是不能摆到明面上来的！ 吴承恩赚到的这钱，是干干净净的，所以，他心中其实也非常羡慕的。 此时，李春芳回过神来之后，忽然想起什么，便坐到了吴承恩的对面，看了眼下人刚好端过来的烛火，然后对吴承恩说道：“我想起来了，你一个月赚了这么多的话，那就是说，书社那边其实也赚到了这么多？” 吴承恩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过还是解释道：“对的，所得利润，和书社五五分成。由此，书社那边，也能赚这么多。” 李春芳得到确认，眼睛都亮了一分，然后再问吴承恩道：“你现在已经知道怎么写故事赚钱了？” 吴承恩听了，谦虚地说道：“亏了恩师指点，大概摸到了点门道。我这故事的梗概之类的，全都是恩师帮忙把关，故事的情节之类，也好多是恩师指点。” 李春芳听到他这话，不由得眉头一皱，稍微想了下之后，便再度问他道：“我是说，除开这个故事，你自己再写一个新故事的话，还能赚钱么？” 听到这话，吴承恩想了下，稍微有些犹豫，不过最终，他还是点点头回答道：“我觉得应该可以吧，就算不能赚太多，但比起以前，肯定是要强多了！” 李春芳听了，不由得心中一喜，连忙再问道：“那你也能像那李文贵一般，指点别人写书，可以赚钱么？” 吴承恩听到他的话，以为他是考较他的能耐，想了一下，然后回答道：“恩师的指导课程，我都烂熟于心，如果指点别人的话，不敢说赚多少，但在我指点之后，应该多少都能赚些钱吧！” 李春芳一听他这话，当即高兴地一拍身边的茶几，笑着说道：“如此甚好啊！不错，不错！” 吴承恩一听，连忙谦虚地说道：“哪里，哪里，我还是要向恩师多学才好！” 李春芳听到这话，眉头略微一皱，不过随即又舒展开了，先站起来对吴承恩说道：“我去换身衣裳，一会一起用晚膳。” 吴承恩倒是没多想，以前他来好友府上的时候，也有一起把酒言欢之时。 没多久，李家的仆人，便在客厅这边上了一桌子好酒好菜，比起吴承恩以前吃的，更要丰盛了很多。 吴承恩见了，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知道好友这是为自己庆祝吧！ 还好，这次过来的时候，都是带了贵重的礼物，花去了十多两银子，吃上一顿丰盛的晚膳，也没什么。 不一会之后，李春芳就身穿便服过来了，热情地和吴承恩上桌，把酒言欢，倒也喝得热闹。 酒过三巡之后，李春芳借着酒意，看着同样喝得兴奋的吴承恩说道：“你辛苦写书一个月，被书社分去了那么多银子，我都有点为你不值啊，这可不是小钱！” 吴承恩一听，倒是没有不快，摇头说道：“要不是恩师指点，我还是穷酸书生一个，哪来这般钱财，知足了！” 李春芳一听他这话，眉头一皱，然后问道：“你就没想过，不在书社写书，自己出来写好了。我可以给你联系书铺卖书，那岂不是赚得更多，至少每个月能多一百多两，这可不是小钱啊！” 吴承恩听到这话，想也不想，当即摇头说道：“那岂能成，当初拜师之时便签了契约的，要在书社写五十年！” 李春芳一听，立刻接过话题，愤慨地说道：“写五十年，这是写到死啊，这也太欺负人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立刻又对吴承恩说道：“你要是愿意，这事交给我便是。那李文贵就算是裕王府的关系又如何，如此欺负我好友，我定然是不能罢休的，那契约，做不得数！” 吴承恩看到好友义愤填膺的样子，心中感激，连忙说道：“不不不，这事就算了，当初签契约的时候，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并且要不是恩师，也没有我如今赚钱的机会……”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李春芳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打断他说道：“你啊你，就是性子太软，太好欺负了！” 第176章 文贵 吴承恩听到这话，只是笑了下，低头夹菜喝酒，并不说话。 于是，李春芳也没再说话，陪着喝了两杯酒，然后看着吴承恩不说话。 过了一会之后，他忽然又对吴承恩说道：“你以后还想科举么？” 吴承恩本来是在国子监读书，自然是想科举的。不过如果按照原本历史发展的话，他还是考不过，最终就以国子监监生的身份去当了个县丞，结果还被污蔑为贪污坐牢了。 当然，这些事情，吴承恩等人肯定不知道。此时，他听李春芳问他，稍微犹豫了一会，最终他摇头回答道：“算了，不要说我已经签了契约，就算没签，写写书，赚赚钱，衣食无忧，也算是不错了！” 李春芳听了，眉头微皱，又沉默了一会，然后再问吴承恩道：“那你有考虑过多赚点钱么？” 吴承恩听到这话，当即笑了，道：“按照目前的情况看，我大概一个月赚个五百两没问题的。这个钱，以前是想都不敢想，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够了，够了，再想赚多就贪心了！” 李春芳一听，顿时郁闷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不管边上的丫环给他倒酒，而是看向吴承恩又说道：“你写书的心得是什么，能给我说说么？” 吴承恩一听，想也不想，便马上回答道：“我哪里敢谈什么心得，都是按照恩师指点在写。按照恩师的说法，我至少要写完一个故事之后，才不能算是新手，说不定就可以出师了。” 李春芳听到这话，有点惊讶道：“写完一个故事？” 吴承恩正好夹菜吃，嘴里在嚼着，因此，他等嚼完了之后才回答道：“就是我这个仙侠故事都写完。恩师说了，长篇故事，写到后期容易崩，剧情崩，力量体系崩，都是有可能的，因此，要都走完一遍，心中才能有数，怎么样去把握一个完整的故事。” 李春芳一听，有点意外道：“你不是已经写过《西游记》这么长篇的故事了么？还能有这个问题？” “那不算！”吴承恩听了，笑着回答道，“我那《西游记》中，就没有力量体系设计，猴子前面好像很厉害，到了后面，谁也打不过，这就是力量的前后矛盾。不过我写《西游记》那会，也没考虑过这些……” 说起这些，吴承恩就侃侃而谈了。 李春芳一直在听着，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顿饭，一直吃了很久。 吴承恩原本计划吃完之后，再继续写会故事的。结果没想到，吃完之后他就直接醉倒睡着了。 李春芳虽然也喝了不少，却是刻意控制着量，因此并没有喝酒。 回到后院大堂，他一边喝着丫环送上的醒酒汤，一边在琢磨事情。 过了一会之后，李春芳便吩咐他面前等着的管家说道：“我记得我们是有一间书铺的吧？招些识字的，让他们看看书社卖得火的书，然后仿造着写，看看能不能赚钱！” 要是只靠一点俸禄，那会饿死。至于灰色收入，他也不敢像严嵩父子那样不要脸，因此，府里店铺田租之类的收入，就很重要。 本来的话，他是想让吴承恩到他这里来写书，他就不信了，那李文贵和陈景行还敢拦不成？ 只是没想到，吴承恩一口一个契约，他也看出来了，如果他提了，吴承恩也不会来，反而会落了面子。 但是，书社写故事赚这么多钱，他实在是有些羡慕。因此，李春芳考虑之后，就让手下人先做起来，等到吴承恩写完一个故事，能带徒弟了，再让他来教教他的人，相信到那时候，肯定也能赚不少钱了。 他不知道，不但他对写书赚钱这么多感到惊讶，就连宫里面，也不意外。 当刘宦官拿着钱回去之后，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锦就惊讶了。他没想到，拿回来的钱，远比他想象的要多。 在得到解释之后，当晚他在伺候嘉靖皇帝时，也把这事给说了。 嘉靖皇帝一听，也有点意外，道：“没想到这写书，比想象中还赚钱。你之前不是说，要到明年，才可能有年赚五万的可能么？如今看来，明年怕根本不止五万两了吧？” 黄锦一边小心伺候，一边连忙回答道：“皇爷英明，那李文贵收的徒弟中，有两个人也开始写书赚钱，这便是多赚出来的钱了。” “哦？”嘉靖皇帝一听，有些意外，转头看向黄锦说道，“徒弟都能赚钱？” “奴婢听说，等到这个月，那李文贵所带徒弟中，还有其他人也会开始写故事赚钱了。书社那边大概有三四个，裕王府那边，应该也有三四个有这能力了。” 嘉靖皇帝一听，都放下了无量寿佛的架势，惊讶地看向黄锦，问道：“裕王府那边也有？” “回皇爷，裕王府那边，宫女和内侍加起来，一共是二十二个徒弟，都在跟着李文贵学写故事。” 嘉靖皇帝听得兴致更浓了，当即交代道：“这是怎么个回事，说来听听。” 黄锦听了，便连忙把东厂调查到的结果说了下。 这事情其实也不是很保密的事情，一问便能知道的。 因此，李文贵的这些裕王府徒弟，包括他们和书社的分成，再给裕王府的钱，等等细节，黄锦都给嘉靖皇帝禀告了一遍。 说到最后，他还给嘉靖皇帝禀告道：“上个月，裕王府的几个人，都有写短篇赚钱了，一个人至少十几二十多两的。等到写长篇故事之后，该是能赚更多！” 嘉靖皇帝一听，似乎是沉思了一会，好像有点意动的样子。 不过最后，他只是开口叹道：“没想到这个李文贵竟然有如此能耐，文贵，文贵，文到他手中，还真是贵了！” 一听这话，黄锦便知道，李文贵这个名字，算是被皇爷彻底记住了。 他稍微犹豫片刻，便向嘉靖皇帝禀告道：“皇爷，那李文贵今天求了个事，想打听他弟弟的事情。” 本来的话，这种事情，他就可以做主帮不帮的。但是，他感觉到了嘉靖皇帝记住了李文贵，就决定给嘉靖皇帝说这个事。 第177章 沾下气运 此时，嘉靖皇帝听了之后，眉头一皱道：“打听他弟弟的事情？什么意思，他弟弟失散了？” 黄锦一听，连忙禀告道：“四年前，李家日子难以为继，李文贵的弟弟便送进宫里来当差了。如今，他家条件好起来了，想打听下他弟弟的近况。” 一听这话，嘉靖皇帝相当意外。 他万万没想到，李家还穷到过这份上？ 意外之余，嘉靖皇帝还是有点困惑道：“李文贵的姐姐不是成了裕王的侧妃，还能再让他弟弟进宫来？” 他儿子的妾，就算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要了一个穷到这份上的吧？ 黄锦听到，连忙禀告道：“奴婢已经查得，裕王侧妃，原本是被李家卖给了裕王妃府上，正好当了裕王妃的贴身丫环，就跟着一起进了裕王府的。” 嘉靖皇帝已经好几次意外了，此时听到，再次意外道：“然后，裕王妃生不出孩子，反倒是这李文贵姐姐替朕生了个孙子？” “皇爷英明！” 嘉靖皇帝听了，便陷入了沉思中。 黄锦一时之间猜不到他在想啥，便只好陪着沉默。 过了一会之后，就见嘉靖皇帝抬起头来，看向黄锦问道：“这个李家，卖个女儿，却成了生下王子的侧妃，生了个儿子，取名文贵，结果真得是写写文字，就能卖那么多钱。黄伴以为，这李家是不是有神仙眷顾？” 黄锦一听这话，心中顿时无语，这也能联系起来？ 不过，表面上，他可不敢说出来，只是恭敬地回答道：“皇爷这么一说，好像他家运气还真得是不错！” 嘉靖皇帝听到这话，似乎是有点高兴起来，当即说道：“朕没记错的话，裕王侧妃是叫李彩凤吧？还真成凤了！李文贵，文字还真贵了！他这进宫的弟弟叫什么名字？” “回皇爷，李文进，更进一步的进。” 嘉靖皇帝听了，当即下旨道：“找到他，让他到朕身边来服侍，朕要看看，他家这运气，能不能让朕在修道之途上更进一步！” 黄锦一听，彻底无语，这也能联系在一起？ 不过表面上，他却是装出欢喜地样子，连忙回答道：“皇爷英明，说不定还真能成。” 嘉靖皇帝一门心思修道，就想成仙。可如今过去了几十年，离成仙还遥遥无期，看不到一点希望。连个名字都能联系起来，怕是病急乱投医了！ 但是，这种事情，谁敢说？只能是顺着嘉靖皇帝的意思来了。 对于这一切，李文贵自然是不知道。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 他更新完了故事之后，按照惯例，便去教室坐镇，或者讲解一些心得，或者指点下他们写作上的疑惑。 但是，当他进入教室之后却发现，吴承恩不在。 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吴承恩可能刚好去上厕所之类的，也就没在意。 但是，等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他偶尔一抬头，发现吴承恩还是不在，便有些奇怪了，当即问情况。 和吴承恩住在同一个宿舍的人便马上回答说，吴承恩昨晚就没在宿舍住。 李文贵听了，便眉头一皱，没有多说话。 等到快要到中午的时候，吴承恩才匆匆赶过来，看到李文贵坐在教室里，便连忙过去一礼，然后解释道：“学生以前多得李大人帮衬，因此领钱之后便去致谢。只是没想到昨晚喝多了一点，以至于今日来迟，还请恩师责罚！” 听到这话，李文贵倒是能理解。并且知恩图报，这是一种好品德来的！ 于是，他便对吴承恩说道：“你如果没啥问题了，也不用来编辑部坐班，随处都可以写。但是记住，一定要按时交稿便成。” 吴承恩听到李文贵并没有责怪他，反而给他更多的自由，不由得心中感激，想了下，便向李文贵禀告道：“恩师，学生以为，我们书社已经有了一些名气，说不定会有书铺学我们的做法，也想来分一杯羹的！” 他并不傻，今天酒醒回来的路上，回想昨天李春芳所说得那些话，他就琢磨出了李春芳大概想干什么。因此，他此时觉得有必要提醒下李文贵，好让书社这边注意。 李文贵听到他的这个话，一想到他昨天去见礼部尚书李春芳，醉酒以至于今天迟到，那换句话说，他这么说，应该就是指李春芳了。 于是，他便点点头对吴承恩说道：“没事，我们这一行，最为关键的是内容，他人有能耐，想赚这个钱的，只要有本事，他自赚去便成。但是，想要和我们书社一样，却是不用想。这一点，无需担心！” 书社这边，正在运营，书友会社，《永乐大典》等等，就是吸引读者，和普通书铺渠道区分的一种，算是在修建一座壁垒，不是别人想模仿就能模仿的。 但是，个中细节没必要说。 有其他书铺参与进来，虽然会有竞争，去也能扩大这个行业规模，不一定是坏事！ 李文贵说完之后，看到吴承恩回他座位去写书了，便开口说道：“我们写文一道，贵在内容。已经开始写书的，觉得自己能写了的，可以自己找安静之所去写书，不用来编辑部，按时交稿便成。还没开始写书的，就在这写，有问题，我能随时指点。” “写文是个自由的事情，我不约束你们。” 就目前来说，其实就只有徐谓和吴承恩可以自由写书，其他人都还不行。 其中徐谓昨天放假，他就去看在卖的宅子了。估计也在为他家人过来做准备，到时候，想回家写也成。 教室里，听到李文贵的宣布，气氛一下便欢庆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自由创作，大把圈钱，人生梦想啊！ 正在这时，陈景行过来了，于是，李文贵便离开了教室，和陈景行去了办公室那边，继续他们昨天的讨论，有关书社未来的安排。 在开始之前，李文贵先把吴承恩的事情说了下，这让陈景行有些担心。 第178章 希望书院(为打赏次数加更) 在裕王的腰杆硬起来之前，陈景行是没有任何本钱能和当朝礼部尚书抗衡的。 不过，他都没来得及说想，李文贵便宽慰他道：“无妨，这连载书的售卖，其实有很多门道，不是他想学就能学会的，我们只需要专心经营好书社便成！” 听到这话，陈景行还是有点不放心，低声问李文贵道：“那礼部尚书可是吴承恩的好友，万一他投去了那边怎么办？” 如今吴承恩刚开始给书社赚钱了，如果跑了的话，他铁定心疼。 李文贵一听他这担心，当即笑着说道：“吴承恩既然主动说起这事，那就说明他心中坦荡荡，不会背师弃义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说道：“伯父也不用担心李大人，任何人敢用什么手段来影响我们书社的收入，那就是影响宫里面的收入。回头宫里人来要钱的时候，便可直接说明，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有人能头硬到抢宫里的钱！” 一听这话，陈景行恍然大悟：对啊，书社是要每个月分一半利润给宫里，用于支付《永乐大典》的钱！ 那个时候，还觉得每月少了一半的利润有些心疼。可反过来说，这岂不是抱住了宫里的大腿，谁还敢打书社的主意，那就可以往宫里递消息了的！ 这一刻，陈景行非常庆幸，这个《永乐大典》的费用，用书社每月的利润来支付是多么英明的决定！ 李文贵看到他的表情，便知道他想明白了，就不多说了。毕竟抱宫里大腿这事，不能说，只能做。 回头当今皇帝死了，裕王登基，书社还是抱着宫里的大腿，这也不能说，只能他自己知道。 此时，他便开口对笑起来的陈景行说道：“我们还是继续接着讨论书社的发展吧！” 陈景行听到他的话，回过神来，心情愉快地说道：“好好好，贤侄接着说！” 李文贵听了，把他昨晚回去之后想到的事情给陈景行说道：“从目前售卖的读者数量看，京师的读者数量，差不多是到头了，这对我们书社不是好事。昨天我们定下的，是开分社。另外，我昨晚想了下，京师这边，或许我们还可以多做一些事情。” 他看到陈景行听得认真，就继续接着说道：“要成为我们的读者，肯定是要识字，但是，识字的人就那么多。我的想法是，以书社的名义，开义学，让更多的人能识字。” 说到这里，李文贵看到陈景行露出惊讶地表情，便给他解释道：“这么做，一是继续宣传书社，毕竟开义学，这是善事，被人称颂，有利于传播书社的名声。二是让更多的人识字，就能培育出更多的读者，这是长久之计，假如有那么一天，我们大明朝所有人都识字的话，那这读者数量就最大化了！” 陈景行听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之后，忍不住说道：“贤侄，你还真能想，我们大明朝所有人都能读书识字，这可能么？” 说到这里，他又补充说道：“这可是圣贤都做不到的事情啊！” 李文贵听了，却是毫不气馁，甚至是微笑着说道：“圣贤做不到的事情，未必我们就做不到。要想所有人都识字，基本上就是一个钱字而已！” “第一是要有钱，才能供人读书识字，这钱肯定要不少，我们能尽多少力便尽多少力，朝廷也能出力就更好。” “第二是读书识字之后能不能赚钱，如果百姓认为读书无用论，那他们即使有条件能读书，怕也不会想读书，还不如去做赚钱的事情。” “不过我们书社的存在，可以向世人证明，读书识字，未必是一定要科举当官，像我们一样写故事，照样能赚钱。这就会让人看到希望，他们就乐意读书了。” “除此之外，读书识字的人，还能做很多事情……” 陈景行听着李文贵在那侃侃而谈，他忽然之间相信，李文贵说这个事情，绝对不是心血来潮，想到就说了，而是真这么计划了的！ 一时之间，他都有点难以想象，要是大明朝的人都能读书识字，那会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 古人确实难以想象这一幕，但是对于李文贵来说，他却是见过的。因此，他比起古人，有更大的信心。 此时，就听他对陈景行说道：“当然了，我说这么多，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就当下来说，我们只能根据书社的运营情况，拿出一小部分利润来做这个事情，先来个榜样，就建在通州，叫通州希望书院，免费让穷苦小孩读书。甚至可以保证，如果他们读书出来，书社会优先雇佣他们。” “不管如何，书社的员工，能读书识字的，总比不会读书识字的更强一点。” “等通州这边开起来之后，有经验了，我们还可以在京师外城再开一座，叫做京师希望书院，以后书社开到南京去了，再来一座南京希望书院，总之，我们带这个头，做善事的同时，也为书社未来谋划人才和潜在的读者。” 李文贵说到这里，当即总结道：“短期内，就是多开分社，长期来说，就是要开书院。相信我们这么做了之后，读书人都会对我们书社有好感，可以让书社在其他竞争者面前更能立于不败之地！” 陈景行一听李文贵最后这句话，便立刻想到了礼部尚书，他倒是相信，那礼部尚书想和书社来争，但是他怕是不会做这事情。那他开的书铺，就会弱书社很多。 如此一来，就算没有宫里的这层关系，礼部尚书怕也不好意思来和书社争这买卖了！ 陈景行心中这么想着，便对李文贵说道：“怎么经营书社的事情，长短结合，既有当下扩张经营的打算，又有未来的谋划，只要能每个月都有利润，不耽搁宫里和裕王府，我这边是没意见的！” 李文贵一听便笑了，道：“那就这么定了！” 他当然不会一开始就做个大胖子出来，而是从小规模开始，花不了多少钱的。 第179章 开分社 来年，南京分社是肯定要开了，至于负责人，陈景行和李文贵讨论之后，决定派在京师负责的陈景行大儿子陈昌言前去主持。 另外，钱掌柜也要跟随南下，辅佐陈昌言搞好南京分社。 为此，通州这边的事情，也要另外有人开始熟悉他们两人的事情。这其中，陈景行的二儿子陈嘉言和三儿子陈善言负责原本陈昌言在京师的事情，主要是负责印刷，和各渠道书铺打交道以及经营书友会社。 钱掌柜的活，在李文贵的建议下，陈景行就把陈记茶馆的刘掌柜调了过来接任，这也算是对刘掌柜当初给迁居红包的回报了。 至于南京分社的内容，还是要京师这边的编辑部提供才行。换句话说，其他地方的分社书籍，需要京师这边快马传递样书过去，再印刷发行。 因此，其他分社和本部一个非常重要的不同，就是要反盗版，需要和官府打好交道。 大概有了一个定论之后，陈景行还是有点头疼道：“南京分社的人事，算是安排好了。但是，如果再在其他地方开分社的话，这人手就难办了啊！”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补充说道：“书社最要紧的是你的编辑部，分社那边没有，就轻松很多。可以说，甚至多地一起开都是可以的。但是，这人手不够，就没法子了啊！” 他一共就四个儿子，就算都派出去也没法多支撑几个分社。孙子倒是有，不过还年轻，他也不放心。 至于李家这边，就更是没人。 李文贵听到陈景行的担心，便笑着说道：“这种用人方式肯定没法扩张的，还是雇专门的掌柜才行。” 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职业经理人制度，而不是古代这种用自己人的方式。 陈景行听了，有点犹豫道：“临时雇掌柜的话，不知道品行，能耐，怕是不妥吧？” 这个年代，可不是后世，就算距离再远，一个电话，一个视频就能了解情况。交通不便之下，离得远了，那就是断线的风筝。 不过李文贵却有考虑过，当即对陈景行说道：“分社的掌柜，可以分为多个，互相监督。比如说，负责印刷的掌柜一个，负责售卖书籍和各书铺打交道的一个，当地书友会社的掌柜又是一个。他们之间互相独立，我们可以派人核查他们的账册，三个掌柜的账册要能对上才行。除月薪之外，年底根据分社利润进行奖赏。如果做得很好的，还可能会分给股份。” 陈景行听了，沉默不语，脑海中在思考着。 三个掌柜，理论上都是有油水可以捞的。 负责印刷的掌柜，采购印刷耗材，就有捞油水的机会；售卖书籍的掌柜，同样可能存在吃回扣；至于当地书友会社的掌柜，也是一样。 不是自己人，真得是有点不放心。 但是，陈景行也知道，各地分社开起来的话，至少江南那边读书识字的人多，像扬州、杭州、苏州等地，肯定是要有的。这么多地方，他根本没法提供那么多自己人。 想着这些，陈景行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实在没办法，那就只能按照贤侄所说来做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说道：“对了，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各地的分社，如果按照这种模式的话，几乎所有读书人众多的地方，都是能开的。要是不开，反而便宜了那些盗版书铺。” “但是，如果多地一起开的话，这开分社的本钱就要很多了。我们虽然赚了不少钱，却也一下拿不出那么多钱，可以全面铺开分社！” 书社最主要的，就是通州的编辑部了。只要这边出书之后，快马送过去，任何一个地方都能运转起分社来。 不像如今这样，书社目前只有通州和京师有，因为可以第一时间连载更新，书铺偷偷摸摸盗版很难，更不用说，还有书友会社的存在。 但是，如果一旦在外地开了分社的话，那传播速度快了，没有开分社的地方，那些书铺估计会第一时间售卖盗版书。 陈景行想着那些没开分社的地方，原本应该属于书社的钱，就白白地被别人赚了，他就感觉心好痛！ 但是，要一下在全国铺开的话，雇员工，印刷，就算暂时不上马分社的书友会社，同样是要花不少银子的。 头疼！ 然而，李文贵听到他的话，却是微微一笑说道：“此事简单，我们增资扩股便成！” 增资扩股这个词，陈景行似乎以前听李文贵说过，但是又有些忘记了，便只好看着李文贵，咨询道：“贤侄的意思是？” 李文贵听了，带着自信从容地解释道：“我写一个文案出来，把书社要开分社的计划写出来，成本多少，预估收入多少，然后书社再发行股份来凑集开分社需要的钱。有人觉得买我们的股份划算，那就来买股份，这样书社就能在短时间内收到卖股份的钱。” “当然了，他们买了股份之后，便也成了书社的东家，可以分红，也可以决策。不过决策是按照股份多少来说话。只要我们始终占据股份的大头，那这书社就始终是我们说了算。” 听到这个解释，陈景行便想起来了，李文贵说过这个事情。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用上了。 说真的，这书社是真赚钱的买卖，他都有点舍不得卖股份。 但是，如果没有这些钱的话，书社这边就只能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开分社，那些晚开分社的地方，同样会有很多钱白白地便宜了别人！ 陈景行想着这些，便很是纠结，真得是左也为难，右也为难啊！ 李文贵看着他的表情，便知道他在纠结。不过他没开口，就等着陈景行自己多考虑一会再说。 就这么的，过了好一会之后，陈景行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抬头看向李文贵说道：“怕是也只能按照贤侄说得这个法子去做了！” 第180章 增资扩股 李文贵听到他这话,便微笑着对他说道:\"其实,增资扩股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多一些有实力的东家,如果能拉到一些特别有权力的东家的话,对于我们书社在各地反盗版的事情,便会轻松很多!\" 听到这话,陈景行稍微愣了下,忽然回过神来,当即带着一点惊喜,一边用手指了指上面,一边说道:“比如……” 李文贵听了，微微点点头。 陈景行再清楚不过了，书社最大的敌人，就是盗版，如果书社的东家之一是那个的话，要是有地方盗版，那地方官还敢敷衍么？ 这么一想，他就释然了，用更强烈的语气对李文贵说道：“那就成，按照贤侄的说法做吧！”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接下来的这些天，李文贵身上便又多了一份活，那就是编写增资扩股的招股书。 前世的时候，他并没有写过，只是写书的时候有查阅过。不过在这个世界，也没人见过招股书，因此，他写得怎么样，都是他说了算，只要把事情写清楚，那就差不多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还是花了他将近半个月的时间。 在离过年还有半个月的时候，大明文娱股份书社的招股书，终于写完了。 这个事情很重要，哪怕裕王府的股份没有决定权，李文贵还是带着招股书和陈景行一起，去了一趟裕王府。 裕王听说陈景行和李文贵一起过去，便知道他们肯定有事找，因此，第一时间便接见了他们。 还是陈景行拿出了李文贵的招股书，呈给了裕王。 裕王一见之下，很是惊讶，当即认真看了一遍，然后便兴奋地说道：“按照这上面预估的，如果各地的分社都开了的话，那书社一年可以有几十万的收入？” 李文贵一听，就知道裕王的眼睛只盯着那预估收益，而没注意其他了，因此，他便提醒道：“姐夫，这只是预估而已，真正收入多少，影响的因素很多，有可能会很多，也有可能会达不到，总之，这事情是有风险的事情，不一定是稳赚的。” 裕王听到这话，压根没理会，只是有点兴奋地又说道：“这是要开二十个地方的分社，一个分社预估五千两的费用，就是需要十万两银子。那要不这样，我凑凑，这十万两都我来凑好了。” 李文贵听了，连忙提醒道：“姐夫，这次的十万股只有分红权，且是按照拍卖价格来的，不是一股一两银子。” 他的计划书中，对书社估值是十万两，原始股本改为十万股，其中他和陈景行手中的六万股具有决定权，裕王府的四万股只有分红权。 这一次，计划发行十万股只有分红权的股份，每股一两银子的起步价，筹集至少十万两银子。 这个时代，没有证监会，没有交易所，也没有券商等等，所以，一切都是李文贵说了算。 到时候拍卖的时候，以一两银子为价格加价，比如涨到两两银子一股，依旧能卖完十万股的话，就继续再每股加一两银子，一直到卖不掉股份之前那次成交。 京师这边，目前来说，一年赚五万两是没问题的。按照预估，南京那边，体量也很大，一年大概也可以赚五万两。 其他苏州、扬州、杭州等十八个地方，就按照一年赚两万两来算，那就是三十六万两。 所有的地方的收入，加起来估算是将近五十万两。 每年分红的时候，股份是二十万股，那每股就能分到二两五钱。 就目前来说，陈景行和李文贵一年就能各自分到七万五千两；裕王府这边，则是分到十万两。扩张之后分到的钱，明显比没有扩张之前要分到更多倍。 如果裕王以一两银子一股买到这次发行股份的话，那就赚大了。 此时，他听到李文贵的提醒之后，便非常遗憾，当即问道：“拍卖价来定的话，那岂不是书社会多很多钱？” 李文贵听了，摇摇头说道：“如果别人不相信书社能赚这么多，感觉买书社的分红权会亏，那就拍卖不上价格，书社就不会多很多钱的。” 裕王一听，用手指着招股书说道：“这上面都写明了，谁还不知道稳赚的啊！” 李文贵听到这话，忍不住吐槽道：“姐夫，你就不看看我写的风险提醒啊？任何买卖，都有亏的可能的！” 裕王听了，随便看了两眼，他才不信那些风险，只是很有兴趣地问道：“那定下什么时间拍卖，我好凑钱！” 李文贵听到他的话，感觉到他的急切，便回答道：“当然是要有足够的时间广而告之，时间就定在十天后吧，年前搞定，不过还有一个事情，还需要姐夫出面，向陛下禀告下，以便我们这个事情能得到朝廷支持！” 裕王一听这话，脸色顿时一僵，似乎是有点怕。 稍微过了一会之后，他才勉强笑着问道：“什么事情？” 李文贵看他实在有点怂，便带着轻快的语气说道：“因为书社是要开在全国，因此，我和伯父商量了下，书社股份如果还是由通州衙门那边盖章背书就不大合适，因此，姐夫可以给陛下上奏，让户部来盖章背书。当然了，之前给通州衙门的钱，可以交给户部。” 一听这话，裕王稍微松了口气，然后问道：“你们之前给通州衙门多少钱？” 李文贵虽然知道，但是这个事情是陈景行去办的，因此，就由他回答裕王道：“当前价值的万分之五来交的，比如这次，如果筹集了十万两，那就按照十万两的万分之五来交，就是五十两银子。” 裕王一听，当即苦笑道：“就这点钱，去劳烦户部？” 他感觉，是有点开玩笑了。 李文贵见了一笑，目前所有的规则，都相当于是他来定的，因此，他有足够的解释权，在裕王说完之后，他便开口向裕王说道：“其实，万分之五的钱，已经是不少了。如果户部开了这个先例的话，以后说不定每年都有不少收入的。\" 第181章 户部收钱 李文贵说完之后,看到裕王一脸不信的样子,便又进一步解释道:\"姐夫你看,以后书社的这些股份,如果有买卖的话,那就还要给户部交钱不是?另外,其他合伙做买卖的股份,如果不是在本地,而是要到外地去的,那是不是户部来背书更有权威,全国都得认,这不也是钱么?\" \"任何一个做买卖的,相信都有把买卖做到外地去,做大做强的打算吧?这么一来,户部这边可以给他们背书,顺便收点钱,不挺好的么?\" \"姐夫可以想下,书社只是开了个头而已,类似书社这样的,大明朝这么大,来个几百家的话,户部能收多少银子?\" 他的这些话,连边上的陈景行听了都是一愣,之前的时候,他可没想那么多.不过,大明朝虽然大,类似合伙做买卖,能做到书社这么大的,怕是没有吧? 虽然裕王平时并不怎么关心这个,但是他如同陈景行一样,也还是有一定认知的,在李文贵说完之后,便皱着眉头说道:\"文贵,还有和书社一样大的买卖?\" 这个时代,好的买卖,都是官宦世家,皇亲勋贵直接垄断了.对他们来说,有的是本钱.就算钱一时不够,他们最多也是慢慢来,不会像书社这样,一下扩张好多分社,以至于自家钱不够. 李文贵听到裕王的质疑,又转头看看陈景行,看到他似乎也有类似的质疑,便转回头,看向裕王,微笑着说道:\"我就只是在通州和京师来往,其他地方没去过,因此有没有不好说.\" 听到他这话,裕王不由得无语,那你刚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然而,还没等他表达出这个意思来,就听李文贵已经接着讲道:\"就只是书社来说,其实这次增资扩股之后,以后应该还会有增资扩股的时候.这且不说,另外,姐夫想过没有,这赚钱之后,钱都藏在家里,不但担心安全,而且藏在那里就毫无价值,是不是要把这些钱用起来?\" 裕王听到这话,不由得愣了下,心中想道:我那里还有多少余钱?也就是今年和你们一起做买卖了,手头才宽裕一点! 李文贵显然没理会他想什么,只是继续说道:\"因此,我有在考虑一个事情.这个事情,一旦要做的话,需要非常多的本金.换句话说,是要合伙做买卖才行的.而一旦做起来了,钱生钱之下,就能解决我刚才提到的问题,那规模和赚钱能力,只要做的好了,比书社都要赚钱!\" 陈景行听到这话,便疑惑地问道:\"可是放贷?\" 放贷这种事情,自古有之,并且都是高利贷,利滚利之下,确实非常赚钱. 但是,这个事情,一般都是某个地方最有势力的人在做的,也做不到其他地方去. 不是最有势力,或者势力极大的人做这个买卖,很容易收不回本钱,最终导致血本无归. 李文贵当然也知道这点,本来的话,他是打算裕王登基之后再提这个事情.那样陈家和李家就是皇亲国戚,在放贷这方面,算是有足够的势力可以分一杯羹. 但是,刚才都说到这里了,他就拿这个事情出来举例子,这不代表一定会马上做. 此时,他听到陈景行的说话,便点头回答道:\"差不多,有这个买卖,另外,同时还做些其他买卖.\" 说到这里,他又转头看向裕王,进一步解释道:\"这种买卖,其实非常适合合伙来做,大家都在一起,那谁也不会拆谁的台,有钱一起赚.利息低一些,还能惠及百姓.总之,我考虑成熟之后,你们可以相信我,一定会比书社更赚钱.\" 陈景行本来想提醒李文贵,说这放贷的买卖,里面水很深.但是听到了他的这番话,感觉他好像是知道,还在考虑.并且李文贵还说,要相信他,比书社更赚钱.基于李文贵的过往,陈景行还真信了. 如果李文贵没有书社和蜂窝煤作坊的事情来背书,那他说破了天,把嗓子说哑了,估计也不会有人相信. 此时,裕王听到他的话之后,便连忙对他说道:\"文贵,那你什么时候准备做这个事情,得提前和我说下,我好准备银子!\" 说到这里,他又提高了嗓音,加了一分亲切地语气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是亲戚,有钱一起发财,有难一起当,对不,哈哈!\" 对裕王来说,他其实是强调\"有钱一起发财\"这句话,意思是,李文贵有什么赚钱的法子,都不要忘了他! 至于\"有难一起当\",就是跟着\"有钱一起发财\"一起带出来而已,压根不是重点. 结果,李文贵听到他这话,便立刻跟上说道:\"姐夫说得对,我们是亲戚,一家人,肯定是有钱一起发财,有难一起当的!\" 重复了一遍裕王的话之后,他马上又道:\"那让户部来背书的事情,就要姐夫去给陛下说下了!\" 一听这话,裕王顿时脸色一僵. 他实在不想去见他父皇,怕! 李文贵见此,便直截了当地说道:\"宫里如今只是卖《永乐大典》，才从书社每月分一半利润而已。要是给完了这笔钱，宫里就分不到书社的钱了。我们这次增资扩股，姐夫刚好可以给宫里提醒下，宫里一样是可以来买这个股份，这样宫里以后年年都能分到钱，宫里应该会是乐意，算是个好消息吧？” 一听这话，裕王立刻肯定，他父皇修道问仙，其实挺缺银子的，如今自己送这么一个赚钱的机会过去，父皇应该是会高兴的。 这么一想，他便最终点点头说道：“如此，那成吧，我就进宫一趟。” 得到了这个承诺，李文贵便追加一个要求道：“姐夫要是遇到黄公公，就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话，麻烦帮忙问问我弟弟的情况。之前他派人到通州去收钱的时候，我有拜托过，他也答应了帮我留意下我弟弟的消息。” 第182章 好消息 裕王一听他这话，顿时非常意外，当即确认道：“弟弟，什么弟弟，堂兄弟，还是表兄弟？” 他是知道，李彩凤是裕王妃的贴身丫环。但是，送到宫里去的事情，那比起卖给别人当奴才，要更让人绝望的。毕竟割了的话，可是长不出来的。卖给别人当奴才，却还有赎身的机会。 因此，裕王第一时间反应的，下意识间，就觉得李家不可能那么惨。 此时，李文贵听到裕王的话，便认真地回答道：“是我的亲弟弟，四年前送进了宫里，要不然，就只有饿死了！” 裕王听得相当震惊，他没想到，李家竟然真得是这么穷！ 在震惊了一会之后，他又盯着李文贵看，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在那么穷的人家，怎么会有如此会赚钱的人？ 莫不是……否极泰来？ 回过神来之后，裕王便点头答应道：“好，要是见了黄锦，我就帮你问问看。” 李文贵之前拜托了那个刘公公之后，心中其实是一直惦记的，但是宫里内外隔绝，他也没途径去找刘公公问问，看有没有帮他打听。 因此，他早就打算借着这个机会，故意点醒裕王，是可以给嘉靖皇帝一个买书社股权的机会，以此为机会，让裕王帮忙打听下他亲弟弟的消息。 那么小就进宫，就算死了，外面都不会知道。因此，他很担心。 此时，得到裕王同意之后，李文贵便又立刻让裕王再看那份招股书，有什么不理解的他当场解释，然后就催着裕王拿着招股书进宫了，而他，自然是留在裕王府指点那些徒弟，一边等着消息。 嘉靖皇帝平时有事没事，都是在打坐修道，或者招道士论道。很多道士因皇帝喜好，鸡犬升天，比如道士邵元节、陶仲文等官至礼部尚书，其中陶仲文还一身兼少师、少傅、少保等数职。 因此，裕王前来求见时，内侍便先把事情禀告给了宫内第一人黄锦。 黄锦听了，很是诧异。 因为他知道，裕王很怕他父皇。特别是道士陶仲文提出“二龙不相见”之后，嘉靖皇帝能不见儿子就不见儿子，实在要见的时候，也是态度很冷淡。 为此，裕王几乎就没有主动求见过皇帝。 这一次，裕王竟然主动求见皇帝？ 于是，他便去见了裕王。 其实，裕王还真没这个胆子见他父皇。只是他知道，他来见父皇，大概率是不可能见到的，因此，他只需要把东西递上去，给他父皇送上一个发财机会便可。 黄锦来见他，正合他的意思。 于是，他便把招股书给黄锦看了，并且转述了李文贵的话，提示黄锦，宫里也可以去买书社的股份，以后就能长期分红了。 黄锦听到是这么一个事情，很是意外，当即立刻看起这份招股书。 不管如何，招股书这玩意，黄锦是第一次见，哪怕他是内相，处理过无数国事，也还是第一次见，有些地方不明白的，裕王都给他一一做了解释，显示出了一定的专业性。 等到黄锦真正明白了招股书之后，便一脸笑容地说道：“亏了王爷有心，给宫里惦记着这事，奴婢以为，皇爷知道后会开心的。” 裕王鼓起勇气进宫，就是要这句话，因此，在听到这个话之后，他便开心地说道：“父皇正在修道，孤身为儿臣，自不敢打扰，还请黄公公转呈父皇便可！” 黄锦听了，觉得这才合理，便点头回答道：“好，奴婢等皇爷闲暇之时，便会呈上。” 说到这里，想起这个招股书是那个李文贵折腾出来的，便又对裕王说道：“对了，有个事情需要麻烦下裕王。” 一听黄锦这话，裕王连忙便回答道：“黄公公有话不妨直言，孤能做的，定然会去做！” 黄锦的地位摆在那，又是嘉靖皇帝的心腹，因此，他也是很想巴结的。一旦和黄锦处好了关系，说不定黄锦不经意间给他说得好话，都能影响到他的未来。 只是平日间，裕王很难见到黄锦，也就是因为书社的事情，他和黄锦多见了几次。 但是，黄锦一般对他保持距离，不好不坏那种。 故此，裕王一听黄锦有事求他，他心中是大喜的。 再说黄锦听到他带着一点殷勤之意的回答之后，便保持着微笑说道：“之前那李文贵有拜托宫里查下他弟弟李文进的消息，奴婢把这事给皇爷说了，皇爷很有兴趣，找到了李文进，如今已在皇爷身边伺候了。” “如果李文贵去王爷府上的话，还请王爷帮忙代为传达下，让李文贵知道此事。” 裕王听到是这事，不由得有点惊讶，这算是免去了他开口问消息，倒是省了一个人情。 随后，他更惊讶的是，李文贵的亲弟弟，竟然被他父皇钦定调到身边去伺候，这可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这么想着，裕王便立刻兴奋地说道：“李文贵正好在孤府上，想必他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非常高兴的！” 这事情说完，裕王又特意强调了户部参与，以后说不定能收不少钱的事情，确认黄锦明白了，并且向他表示，一定会和嘉靖皇帝提这个事情之后，他就没在宫里多待了，回转裕王府。 一路上，他心情非常畅快！ 不用见到他父皇，却给父皇送去了一个赚钱的机会，讨好了他父皇。然后和黄锦的关系，貌似也进了一步，这算是个意外收获。 更意外的收获是，李彩凤竟然有个进宫的弟弟，并且还被调去了伺候他父皇！ 真得是老天相助！ 裕王高兴了一会，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又派了他的手下，让他们去通知徐阶，高拱，张居正这几个和他要好，拥戴他的文官，告诉他们有个赚钱的机会，十天之后的书社股权拍卖会，记得去买股权。 对他来说，这么可以赚钱的机会，他当然是愿意拥戴他的文官也能赚钱，算是回报了他们。 等到回到自个府上，裕王立刻便去见李文贵了。 第183章 李家气运 “什么，我弟弟在陛下身边伺候？” 李文贵听到裕王的话，不由得很是惊讶。 宫里的内侍，大都是苦命人，没了根，还要当牛做马一辈子。 就只有一种人可以例外，那就是有权势的太监。虽然没了命根子，但是有权有势，说不定还能史上留名，怎么都要好过那些牛马。 而要想得到这种机会，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让皇帝知道，喜欢，然后才能重用之。 而所有的这些，就是要求能在皇帝跟前，虽然有可能会惹得龙颜大怒而送命，但也可能被皇帝赏识而一步登天！ 不知道有多少宦官为了有这样一个机会而打破头地争。为何宫里第一人会有那么多干儿子，干孙子？就是他们都想抢着表现，从而能被宫里第一人安排去皇帝跟前伺候。 李文进竟然是在皇帝跟前伺候，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好消息。 这可不只是对李家来说，是个好消息。对裕王，对李彩凤，甚至都可以说是一个好消息！ 因此，裕王和李文贵都是非常高兴。 等李文贵回通州之后，裕王便第一时间去找了李彩凤，同样对她通告了这个好消息。 李彩凤听到这个消息，一时之间也是惊呆了，回过神来之后，流着泪，笑着叹道：“妾身这小弟，也是苦命人啊！” 等到傍晚时分，李文贵回到家里，一直等到吃完饭，一家人都在时，他才开口对李伟说道：“爹，我之前托宫里的宦官问了小弟的消息，今天姐夫也特意进宫问了下消息，小弟没事，如今在陛下面前当差做事。” 一听这话，正准备吃饭的李伟，还有其他人全都愣住了，纷纷第一时间转头看向李文贵，一脸地不可置信！ 李伟先回过神来，有点不可思议地确认道：“真得？” 李文贵听了，点点头，说得很清楚，没有再回答的必要。 倒是他的大嫂田秀英，有些诧异地看看李文贵，又看看公公，最后又看向身边的丈夫，很是意外。 因为她并不知道这事，此时一听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个小叔竟然进宫了！ 她正诧异呢，李伟却忽然笑了起来，带着自豪说道：“看看，看看，以前都怨我，说我卖儿卖女的。结果如何？我卖得女儿，如今是裕王府的侧妃；进宫的儿子，在皇帝跟前当差，多有出息？” 他是个泥瓦匠，虽然见识少，但是送儿子进宫之时也是问过相关事情的，知道什么情况是好，什么情况不好。 倒是李彩莲不清楚，看到他爹还得意，便不解地问道：“爹，大姐是过的好了，可三哥在皇帝面前伺候，要是不小心得罪了皇帝，怕是会没命吧？” 听到她的话，李伟看向自己的小女儿，笑着训斥道：“你懂个啥！当初我就问过了，他们说你三哥如果命好，说不定会分到哪个有权势的太监手下做事。命要不好的，一辈子做苦力都没出头之日。” “命最好的，就是在皇帝跟前做事，一旦被皇帝赏识了，眨眼就能成为宫里很有权势的人，当太监，知道么？” 李彩莲有点听不懂，“哦”了一声，便盯着猪肘子去了。 李文贵却是叹了口气，只是淡淡地说道：“小弟一个人从小进宫，没人帮着，战战兢兢的过日子，实在是苦，这日子，又有什么好开心的？” 听到这话，兴奋中的李伟愣了下，然后似乎想开口争辩一二，但是嘴巴张开之后，看到李文贵看着他，最终还是闭上了嘴，有点悻悻然地说话道：“吃饭，吃饭！” 随后，一家人都没有说话了，安静地吃完了饭。 入夜，田秀英躺在李文全的怀里，忽然仰头看着李文全的下巴。 抱着她的李文全意识到，便低头看她，问道：“咋了？” 田秀英听了，当即回答道：“我觉得裕王一定会当上皇帝！” 李文全是万万没想到，他媳妇竟然会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于是，他便有点好奇地问道：“这朝堂上的事情，你知道个啥？” 听到这话，田秀英从他怀里爬出来，和他目光平视之后，才很有信心地说道：“因为他娶了大姑子，被李家的气运影响到了，会有好运。” 李文全听得更奇怪了，有点摸不着头脑道：“什么意思？” 在他看来，是他大妹幸运，才被裕王娶为侧妃的。 田秀英见他不懂，便带着一点兴奋给他解释道：“你看，大姑是裕王侧妃吧？二叔又突然顿悟了，写个书都能赚大钱，甚至可以说，想什么就赚什么。然后，对别人来说，最悲惨的是进宫。可小叔进宫里之后，却能到皇帝跟前服侍，这机会可是别人抢破脑袋也抢不到的。只要服侍好了，那也是飞黄腾达的。” “你说，我们家的这些事情，换做别人家，那都是很不幸的事情。可是在我们李家呢，一个个都成了别人非常羡慕的事情。你说，李家的气运好不好？裕王沾到了李家的气运，当皇帝肯定是没问题的。” 李文全听到这话，想了下，忽然叹了口气。 田秀英一见，有点不解，问道：“怎么了，这么高兴地事情，你叹气干什么？” 李文全听了，又是叹了口气说道：“你看，如今弟弟妹妹都有出息了，就我还一事无成，盘了个杂货铺，眼瞅着亏钱，我真是没用！” 一听这话，田秀英便笑着说道：“夫君是长子啊，你根本不需要做什么，等裕王登基了，那大姑就是皇贵妃，我们家就是皇亲国戚，爹肯定会被封官，到时候你就能接爹的位置，都不用做什么，这便是你的运气了！” 李文全一听，有点无语，没想到还有这好事摆在这里？ 结果还没完，就听田秀英继续说道：“裕王要是当了皇帝，只要我们那外甥平平安安的长大，而皇后又不生的话，那我们的外甥就是皇帝，那我们李家的富贵，就会更高一层。而李家的富贵，又都是你这长子继承的！” 李文全：“……” 第184章 筹钱 一个人躺在床上，李文贵也在想弟弟的事情。 得到弟弟的消息，这是第一步。 第二步，就是要给弟弟一些帮助。别的没什么，至少要送点钱进去。这一点，等到宫里下个月来收分红的时候，就会有机会。 如果说，宫里也派人来拍卖书社股权的话，那也同样有机会可以给。只是身上带着银两，少了没意思，多了又太重，实在不方便。 想到这，李文贵就有点想念传说中的银票。不过在这大明朝，纸币这东西叫大明通行宝钞，是人人谈虎色变，谁也不愿拥有的东西。甚至因为这个宝钞的存在，还影响了所有纸质货币。 老朱同学啊，硬生生就败坏了一个原本很好的货币政策。真得是可惜了！ 明朝灭亡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西方爆发三十年战争，因此，原本持续流入大明朝的白银就断了，导致一条鞭法之后以银子为货币的经济，因为货币供应不上而在经济上遭受重创，从而让大批的百姓破产，为战乱滋生了土壤。 不过在这个时代，估计还没人意识到白银的危害。 想到这里，李文贵便觉得肩膀上又多了一份责任。至少对穿越客来说，有这个认知，不是去囤积白银赚钱，而是要解决白银问题，如此才不负穿越！ 第二天一早，陈景行便又到了书社，和李文贵商量之后，当天印的连载书中，全部多加了一份广告，就是书社的招股说明书。另外，又派人去京师人流多的地方贴这招股说明书。 这里面，有一处地方是比较纠结的，那就是股份拍卖的地方。 要李文贵来说，理想的地方，那就是户部了。不但场所具有官府背书，能让人更为相信之外，股权交易完成，还可以当场盖章生效。 以后再有股权交易的事情，也有专门的地方可以用。 但是，户部衙门可不是书社这边能做主的。虽然建议已经给皇帝那边递上去了，不过皇帝同意不同意，就算同意，让户部尚书去办这事，那户部尚书又什么时候安排人来做这个事情，都是需要时间，估计根本赶不及原定十天之后的拍卖。 因此，李文贵和陈景行商量之后的最终结果，是把拍卖场所定在了书友会社。 广告发出去的同时，陈景行和李文贵都要去书友会社那边布置拍卖场所。 这个事情，是第一次做，就连陈景行也不是很明白，因此，必须要李文贵也过去指导才行。 后世的增资扩股，是有专门的机构评估，还有现行股价作为参考，和原始股是有相当大的区别。 但是，在这嘉靖年间，根本没有这样的条件，就只能通过拍卖的方式，决定出最终的股价。 为此，广告上给出的每股起步价也是一两银子，和原始股相同，然后有意拍卖的买家，需要带银子到书友会社，第一步是验资。 验资通过之后才会得到一个不记名的拍卖席位，参与竞拍。 每次举牌，要报多少份数，不得超过所带资金总额。所有举牌的股数要大于或者等于总发行股数。如果本次举牌的股数最终小于总股数的话，最终拍卖出来的价格，就是上一轮股价的最终价格。 考虑到验资的银子数额可能会很大，肯定会超过十万两银子，安全又是个问题。而书友会社的地址是在外城，虽然靠近内城城门，但陈景行总感觉不大安全。 在书友会社这边商量之后，最终陈景行和李文贵都决定，把拍卖场所定到裕王府去。 毕竟不管如何，裕王府也是书社的原始股东，为此出一份力，谁也不好说什么。且把银子带到裕王府，别人也放心。 对此，裕王当然不会有意见，当即让人腾出一处院子给李文贵他们布置。 裕王府这边的李文贵徒弟，知道这是书社壮大的事情，对于他们都是有好处的，也都非常积极。 在李文贵和陈景行忙着布置拍卖场所，又要去印十万份股权凭证时，京师上下，已经开始刮起一股讨论书社的风了。 平时就买书看得，自然能看到招股说明书，自然就不用书了；那些平时不看这些闲书的商人，权贵等等，听到有一个稀罕事，一打听之下，自然也要买一册书回去，看看里面的招股说明书的内容。 这一下，京师的大部分有钱人才发现，我的娘啊，书社竟然这么赚钱？ 以写书谋生的事情，自古以来就有。但是一般而言，都是穷酸书生，日子过得很拮据的。 招股说明书公布了盈利情况之后，让他们发现，写书竟然能年赚五万两，并且按照招股说明书中预估全国开了分社之后，竟然能达到年赚二十万两以上，基本上，是个人都眼红了。 幸好的是，这个时候严家已经倒台。要不然，以严世蕃的性格，哪怕书社东家里面有裕王府，他估计都不怕，会来抢这个书社了。 除去不要脸的严家之外，其他权贵虽然也羡慕书社能赚这么多钱，但是也不敢去和裕王抢这个书社，只能是按照招股说明书上的规则，成为书社的一员来分红。 恰恰也是有裕王府为书社东家，很多人就觉得书社比较可信。要不然，京师绝大部分权贵，压根不知道陈景行和李文贵，他们就不可能相信招股说明书上的内容。 当然，也有人例外。 这不，礼部尚书李春芳听到这事之后，第一时间便看了招股说明书，然后当即让家人筹集银子，准备买股份了。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通过李文贵和吴承恩知道内情的，书社的赚钱，都让他眼红。 本来想说动吴承恩独立出来，他投钱也开一家书社的，无奈吴承恩是木鱼疙瘩，他也没法做出更出格的事情，否则会被御史弹劾，就只能是遗憾了。 这有了机会，那当然是不能错过了。 如果顺利的话，买了这书社股份，一年就能回本，然后年年分红，等于府里多了一个聚宝盆来的！ 为此，李春芳要在短时间内尽量筹钱，要么卖掉手中不看好的资产，要么去借。 结果没想到，高拱、张居正，甚至包括首辅徐阶，竟然也都在这么干！ 第185章 吓了陆炳一跳 他们三人，虽然不清楚书社的情况，但是，他们是裕王亲自派人去给他们说的，比起外面那些人来说，更要信得过。 有钱不赚白不赚，更不用说，买了股份之后成为东家，就等于是为自个府里养了一只下金蛋的鸡。 他们如此，那和他们关系要好的，有这个机会，顺便说一下也是一个人情吧，至于买不买，那是另外一回事的。 这么一来二去的，好家伙，这事儿直接惊动了锦衣卫。 锦衣卫的职责其实很多，远不止最为有名的侦缉之名，还有查探京师物价，包括京师灭火等等。 书社掀起的这股风气，不但市场上被影响到了，甚至各部堂高官之间，也有很多为这事忙碌，那就理所当然地，被锦衣卫探子汇总之后，作为最近一个重要的事情，摆到了锦衣卫指挥使陆炳的面前。 陆炳一见这个事情涉及裕王，还涉及到这么多部堂高官，顿时感觉重大，便立刻拿着消息进宫，去找嘉靖皇帝禀告了。 不过，不管是什么人，都不能耽搁嘉靖皇帝修仙问道。 在等待觐见的休息室内，陆炳遇到了户部尚书高耀。 闲着没事，高耀想讨好锦衣卫指挥使，便凑过去说话道：“陆大人，最近有个赚钱的机会，虽然陆大人可能看不上，但是多少也是一些进项，不知道陆大人有没有兴趣？” 从品级上来说，陆炳可没他户部尚书的品级高，更不用说，去年的时候，他购得龙涎香八两，献给了嘉靖皇帝。 因为这东西是嘉靖皇帝炼丹必需品，多次采购都采购不到，因此嘉靖皇帝得到高耀的进献之后不由得大喜，当即赏了他七百六十两白银，另外还加封太子少保。 并且在明朝中后期，那是文贵武轻，一个县官都能对总兵指指点点的时代。 然而，锦衣卫指挥使却是例外，特别是这一届锦衣卫指挥使陆炳，更是皇帝心腹。因此，哪怕是户部尚书，也是想巴结的。 此时，陆炳一听高耀的话，心中顿时一动，便看向高耀问道：“高大人所指，莫非是想当那大明文娱股份书社的东家？” 高耀听了，并不奇怪，当即笑着回答道：“这事情传得很广，想必瞒不过陆大人。不过陆大人可能不知道，下官今日奉召觐见，该是陛下对此事有旨意，相信是真得了！” 陆炳一听这话，顿时惊讶了。 嘉靖皇帝一心修仙问道，很少管朝政，没有特别重大的事情，都不要烦他的。这书社的事情，说到底也只是民间一点小事，怎么就先他一步知道，并且还要召见户部尚书了？ 他自然不知道，外面的人都还不知道的时候，裕王就已经送了招股书入宫。嘉靖皇帝比起其他任何人，其实都要先知道！ 此时，陆炳在听了户部尚书的事情之后，不由得重视起这个事情来了。他前后锊了锊，但是也没有发现这个事情，皇帝是怎么知道的。 于是，他便决定，回去要好好查一下才好。 正在这时，嘉靖皇帝终于打坐结束，便把他们都一起召了过去议事。 两人到了殿门口之后，陆炳先候着，高耀进殿觐见。因为殿门是开着的，陆炳只要注意听，就能听到里面的对话。 他惊讶地听到，皇帝传旨户部尚书觐见，是要他立刻安排人和书社东家李文贵见面，安排股权拍卖的事情，并且还说，这个事情，要有章程，以后也要这么做。甚至最后还强调，让户部尚书第一时间去安排，不要耽搁股权拍卖的事情。 陆炳听到这里，不由得看看自己手里的消息，看到书社的东家名字里，原本最被他忽视的名字，此时发现，好像自己确实是疏忽了这个人。 他正在想着，高耀已经退出大殿，见到陆炳的时候，还向他挤眉弄眼了下，意思很明显，就是提醒陆炳，不要忘记这个赚钱的机会。 随后，陆炳觐见。 对于这个奶兄，还有救命之恩的陆炳，嘉靖皇帝还是很亲切地，让他免礼说话。 事已至此，陆炳也是没办法，来不及修改补充，只能把他的奏章呈上去了。 嘉靖皇帝接过一看，原来陆炳是因为这事过来的，便把奏章一丢，笑着对陆炳说道：“这也算是好事，让他们都能因此赚点钱，分个红而已，至少要比他们伸手到他们不该伸手的地方好！” 说到这里，他又补充说道：“那书社还欠着朕的银子，朕准备不用书社给全部，就拿个十万两出来，当是买股份的钱，回头就让黄伴去办这个事情。” 说完之后，他伸手拍拍陆炳的肩膀道：“你也可以凑点钱，买点股份分红，至少这个钱，是清清白白的。” 听完嘉靖皇帝的这些话，陆炳不由得吓了一跳，以为嘉靖皇帝是暗示他拿那些不清清白白的钱，顿时冷汗就下来了。 整个大明朝，基本上就只有一个海瑞，那是完全吃俸禄，没有一分灰色收入。陆炳作为锦衣卫指挥使，又怎么可能没有灰色收入。 但是，这种事情，是不能摆到皇帝面前来说的。 陆炳正要向嘉靖皇帝请罪之时，却见嘉靖皇帝已经背着手，走向他的静室去了，一边走，还一边说道：“这个李文贵，竟然还为朝廷考虑，也让朝廷能够赚钱，也够是有心了。你们就不要辜负了这份心意，能赚点就赚点好了！” 陆炳听到这话，立刻明白过来，皇帝并不是暗示他收不清不白的钱，而是感慨竟然会有这样的机会，因此就提醒他不赚白不赚。 想到这里，陆炳连忙擦擦汗，幸好皇帝转身走了没看到出汗，要不然以皇帝的精明，估计就能猜出什么了。 于是，他连忙领旨谢恩。 至于他出汗的事情，被边上伺候的黄锦看到，那是没关系。因为他知道，黄锦和他一样，都有自己的灰色收入，谁也不用说谁。 走出大殿之后，陆炳当即决定，立刻查下这个李文贵的事情。 第186章 龙涎香 李文贵正在裕王府布置拍卖场，忽然就看到裕王和一个穿着大红绯袍的官员一起过来，他便知道，估计是有事来找他了。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官员竟然是户部尚书高耀。 嘉靖皇帝说了，不要耽搁股权的买卖，因此，高耀从皇宫出来之后，便直奔裕王府而来的。 当他经裕王介绍，李文贵竟然只是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少年郎之时，顿时有点傻眼了。 把书社的买卖做这么大，很多皇亲国戚和部堂高官都想参股的人，竟然是个少年郎？ 不过等李文贵一开口之后，他便知道，眼前这个少年郎，不能以年龄来衡量了，谈吐之间，根本就是远超这个年龄的见识。 高耀聊着聊着，为李文贵的见识所惊讶，心中一动之下，便问道：“陛下如今正在重金求购龙涎香，你可知道，这龙涎香在哪里较多？” 他是因为进献了区区八两龙涎香而已，不但得到了重金，而且还得了个太子少保。因此，要说说对龙涎香最是在意的，就非他莫属了。 李文贵听到这话，想也不想，便马上回答道：“海中有鱼，比房子还大，名曰鲸。其中一类鲸，又名抹香鲸。龙涎香便是此鱼肚中形成而排出之物。据我了解，此物极为稀少。相对而言，以大西洋多见一些，特别一些大西洋上的岛国，有时能从海边捡到这种龙涎香！” 大西洋，就是后世的印度洋。李文贵查过资料，说龙涎香以印度洋出产最多，特别是后世有名的马尔代夫，更是比较多。因此，他就顺口介绍了下。 高耀和裕王听到他的话，都是非常震惊，两人互相看看，然后不约而同地问道：“当真？” 裕王当然也知道，他父皇重金求购龙涎香的事情。但是，第一，他穷；第二，他也不知道哪里有的买，因此，就想讨好他父皇都没处讨好。 不过，如今的他，手中已经有些钱了。如果能求购到龙涎香来献给他父皇的话，别的不说，就只是这个事情，他父皇必然会大喜的！ 因此，要是有可能，他也想要买龙涎香的。 李文贵见他们两人如此不约而同地问话，忽然之间想了起来，龙涎香是嘉靖皇帝炼丹的一种非常重要的原料，所以嘉靖皇帝才会重金求购。不过大明朝禁海，已经很久了。 事实上，嘉靖朝有好几次提过要开海，甚至有人已经认识到，所谓的倭寇，就是有很多本土渔民混杂在里面，才让倭寇之患更为严重。因此，要求开海给渔民以生计。 但是，包括首辅夏言在内，还有一些御史都反对开海。李文贵为此特意查了下，就他所查的几个人，都是江西出身，并且好像是景德镇附近的。 由此，他曾做过恶意的揣测，该不会他们的背后，是有一支船队，在朝廷禁海之时，垄断了瓷器的海外贩卖之路，从而获得暴利？ 想到这，李文贵心中有了主意，虽然隆庆会有开海，但是提前到嘉靖时期，对于沿海百姓来说，就可以少受几年苦，也是好的。 于是，他便回答道：“我听来的确实如此，但是我也没去过，因此，到底大西洋那边的海岛上是否能买到龙涎香，就不知道了。” 裕王和高耀听了，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在那琢磨这事。 李文贵见此，便对他们又说道：“异国他乡，多有我们大明没有的东西，去一趟，就算没有买到龙涎香，也不至于空跑一趟，只要能平安回来，该是能赚钱的！” 高耀听到这话，当即点头说道：“说得有理，我们大明朝的瓷器、丝绸可是抢手货，以前都有听说是暴利。只是海上危险莫测，祸福难料，说不定派出去的船沉了，那就血本无归了！” 李文贵一听，反正年龄小，就装出好奇之色问道：“不是有郑和下西洋么，也没听说过出事吧？” 高耀听到这话，有点遗憾地说道：“你不知道，当年的航海图之类的，都被烧了！” 说到这里之后，他回过神来，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对李文贵说道：“陛下有交代，不能耽搁了股权买卖，那就有请小兄弟去一趟户部，帮着布置下吧？” 他当然已经知道，李文贵是裕王的小舅子，又有事要求李文贵，言语之间，自然就客气了。 李文贵听了，当然不会有问题。户部出面，在他的设计中，是最好的事情。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他在裕王府这边，就改到了去户部那边。 甚至人手也从裕王府调了一些，主要是已经知道怎么布置的，再去户部那边重新来一遍，也算是驾轻就熟了。 当天傍晚，高耀回到自个府里之后，他便派人去核实李文贵所说龙涎香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得？ 如果要派船去大西洋，那绝对是一件大事，不可能由一个少年郎说了就信了。哪怕他说得头头是道，那也不行，必须要核实才行。 在随后的几天时间里，有关李家的消息，甚至可以说是祖宗十八代的事情，全都摆在了锦衣卫指挥使陆炳的案头。 陆炳一见之下，犹如当初的嘉靖皇帝一般，不由得非常吃惊。 这李家的运气，还真是没谁了！ 卖了个女儿，结果成了裕王侧妃，还生了个儿子。 以前傻傻的二儿子，忽然之间开窍，赚钱犹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赚钱之多，让他都有些眼红。 随后，陆炳又看了李文贵写的故事，他倒不在意三国输赢，也就没多大代入感，不感兴趣，但是他随便翻看了下，也感觉出如果没有见识的话，是写不出这等故事来的。 另外，他又翻看了李文贵教出来的徒弟，徐谓和吴承恩的小说，最终倒是被吴承恩的修仙小说给吸引了。 有点遗憾地是，这个修仙故事里面没有道士，要不然，皇帝肯定都会关注这个故事了。 李文进的事情，他自然也查出来了。 第187章 有钱真好 陆炳看着手中的这份消息，心中有了决断。 以前的时候，景王和裕王的继承权之争，他是保持中立的。因为在他看来，这两个皇子都是差不多，没有谁有明显的优势。 既然如此，他要是选择站队，风险就太大了。反而保持中立，有皇帝的大腿在，他陆炳就不会有事。 但是，如今情况却不一样了。 裕王这边，原本的优势是皇长子，如此而已。 而景王的优势，是他亲娘还在，并且受宠。但是，对于当今皇帝来说，陆炳再清楚不过，对于当今皇帝，女人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修道成仙。 因此，如果在以前，景王的亲娘优势刚好和裕王的皇长子优势相抵消，差不多。 可如今，裕王有了一个非常会赚钱的小舅子，这是最关键的。 并且这个小舅子明显并不吝啬，想到的赚钱法子，都会主动分给裕王，甚至再借助裕王，也给当今皇帝占了便宜，更给户部也带去好处。 当今皇帝修道，最缺的不是女人，而是钱。只是《永乐大典》一事，就能给宫里五十万两银子，就这笔钱，就绝对能把景王亲娘给埋了。 根据当前的迹象看，那裕王的小舅子还能赚钱的话，也一定会带上裕王，甚至带上宫里。如此一来，当今皇帝怕是离不开裕王。 有了钱来开道，裕王还有皇长子的身份，相信景王已经没有希望！ 陆炳看着手中的资料，别人可能未必看到这么深，他却是已经能想到了。 想到这里，陆炳不由得感慨道：“有钱，真好！” 时间过得很快，十天时间，转瞬即到。 眼看着明天就是股权拍卖的日子，李文贵特意多更新了一万字，用在明天的更新。 因为明天一整天，他都要忙股权拍卖的事情，没时间再更新故事了。 这是书社的大事，所有人都在议论明天的事情。 陈景行没去别的地方，也待在书社这边做准备工作。 毕竟是宫里和部堂高官都会参与的盛事，可不敢有纰漏，因此，他和李文贵又在复盘，过一遍明天的事情。 他们两人正在说话呢，钱掌柜就一脸笑容地过来了。 刚好，他们说得差不多了。钱掌柜就给他们禀告道：“两位东家，这几天我们的书，比六七天前，要多了三成利润，买书的人，多了一成！” 李文贵一听这话，微笑着说道：“这个并不奇怪，如今京师的街头巷尾都在说我们书社，名气出去了，知道的人更多，有些平时不看闲书的，说不定都会买了看看的。” 陈景行听到这话，当即点头，同样笑着说道：“光是做这个事情本身，我们书社就赚了一大笔，真得可以啊！” 这就是广告的好处了！ 三人一起高兴了下，钱掌柜又接着说道：“前几天发出去招各地掌柜的事情，也收到了一些反馈。还真别说，在京师的各地掌柜，其实是有不少的。特别是江南那边，更是比较多。他们对我们招掌柜的事情，都很有兴趣。” 李文贵听了，心中一点都不奇怪，因为书社如今有这么大的名气，背景也深，不说以前有裕王，以后更是了不得。给出的待遇也丰厚，还招不到人就怪了。 此时，他便交代钱掌柜道：“报名的人，你都先招待着，明天股权拍卖之后再一起面。你先告诉他们，面试通过之后会对他们进行培训，只有培训通过了我们才会录用，派往各地当掌柜。” 钱掌柜听了，连忙答应一声，然后又禀告另外一个事情道：“有不少书生拿着我们以前发出去的告示，就是公子收徒那个，还有一些书生，甚至都没有这个，都来问公子什么时候再收徒？” 陈景行听到这话，也是笑着对李文贵说道：“还真别说，我一些认识的朋友，也托我问问你，什么时候再收徒？” 书社这么赚钱的事情宣传了出去，至少招股书上是写了的。最为关键的是，可不只李文贵一个人写的故事卖钱，他收的徒弟中，竟然也有两个有写故事大卖的迹象。 这一下，不同于李文贵最开始收徒，来了没多少人，这一次是很多人都动心了，觉得就算科举当官，怕也没这么多钱，因此，不少书生都有了拜李文贵为师，赚大钱的念头。 李文贵听了，看着陈景行和钱掌柜盯着他，想了下才回答道：“先等等吧，至少目前这批徒弟要都差不多了才好教下一批。” 对他来说，多教出一些徒弟，他就能早点抽身出来，书社也能多赚钱，是好事来的。 陈景行一听，也是点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还怕贤侄一下答应了，那就贪多嚼不烂的。” 钱掌柜这边，又禀告了一些事情之后，眼看着便是傍晚时分了。 于是，陈景行便对李文贵说道：“今日就早点歇歇吧，明早城门一开，我们就尽快出发，我去接贤侄，一起赶往户部去。” 李文贵听了，点点头，然后便喊了徐谓一起回家。 走在路上，李文贵想起一事，便问徐谓道：“宅子找好了么？” 徐谓自从领了薪水之后，就一直在找房子。 不过临近年关，卖房的人比较少。虽然也有人在卖，但徐谓并不满意，一来二去，就一定没定下来。 此时，徐谓听到李文贵关心这事，便如实禀告道：“已经看中一处宅子，就离恩师这边一条街，价格贵了点，同样是三进院的，之前要卖六十两银子，昨天又便宜了三两银子，学生准备定下来了。” “买下来之后，也还要收拾下。不过学生家里人，最快也要年后才到，因此也不是很急。” 之前的时候，他写信回去了。基于上次托人给礼部尚书，结果钱没了，人也没了，因此，这一次，他只是给了书信，让家里过来通州，至于盘缠，可以卖田地和宅子，这些都要时间。 在原本历史上，他就是卖掉宅子和田地，才凑齐了还给李春芳的六十两聘礼的钱。 李文贵听着他说话，一边不时点头，眼看着要到家时，抬头一看，顿时，他就有点傻眼了。 第188章 出名了 就见李府门口那有一群人，大部分都是年轻人，年纪大的也有。 一眼看去，就能认出来，这些人大概是穷酸书生。每个人都还提着礼盒，多少的区别。 有人站着，有人坐在台阶上，有人在来回走动，总之，都围在李家门口。 这是什么情况？ 李文贵还没回过神来，那些家门口的人也都看到他了，顿时，有人提着礼盒先往他这边跑了过来。 其他人一见，立刻跟上，一哄而上那种，全都往李文贵这边跑来。 双方的距离，其实没多少，也就五十米不到。因此，这群人跑过来，没一会功夫就能到。 徐谓看到这架势，顿时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立刻跨步上前，挡在了李文贵的侧前方，厉声喝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最先跑过来的是几个年轻书生，身上穿得衣裳，明显是洗过很多次，都有发白的那种。 他们压根没管徐谓说什么，到了面前之后，直接“噗通”一声跪下，然后直着上身，激动中带着恳切，向徐谓说道：“学生文笔甚佳，望拜恩师门下写故事！” “恩师在上，请收了学生吧！” “……” 后面赶到的人，不管年轻的，还是年老的，纷纷跪到了徐谓的面前，要么提着礼盒，要么把礼盒放在面前，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表示，希望徐谓收他们为徒。 这情况之下，让徐谓都有点意外，一时之间，愣在了哪里。 不过徐谓很快回过神来，就知道他们都搞错了。他们这些人，应该是想拜李文贵为师，学写故事的。 这个事情，他是没法做主的。于是，他便转头看向李文贵，正要说话时，就听李文贵一本正经地对他说道：“叔不是说还没到收徒的时候，要收徒会发告示的么？” 徐谓听了不由得一愣，自己压根就没想过收徒的事情啊！自己都还在一边写，一边继续琢磨恩师教过的那些写故事技巧。 对了，还有，恩师以前叫自己徐叔，后来拜师之后，基本上没这个称呼了，今天为何突然叫自己“叔”了？ 不管如何，徐谓毕竟很聪明，立刻回过神来，知道李文贵是将错就错，不想暴露身份。 既然恩师这么说了，徐谓也不好对这些人说他们认错人了。 因此，他便转过身，严肃地说道：“等以后要收徒的时候，自然会收徒，否则你们就是跪死在这，也是无用。惹得不快了，就更不可能收徒！” 徐谓也是狡猾，从头到尾，他就没有说他要收徒，回头要是说起来，他也可以不认账。 边上的李文贵听了他的话，一下就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不由得偷笑。 也亏了这个时代没有电视，没有照片这些，所以不是熟悉的人，压根就不知道谁是李文贵！ 不想出风头的，就喜欢这传播资讯不发达的时代！ 此时，这一大群跪着的穷酸书生听到徐谓严肃地说话，就不敢坚持了，就怕惹得徐谓不高兴，连忙恭恭敬敬地站起来，让出了一条路。 于是，李文贵和徐谓趁机离开，到了李家门口这。 徐谓还没去敲门，门就自己开了，随后见到大狗探出头，向李文贵禀告道：“二少爷，这群人堵在门口，赶都赶不走，老爷都是从后门回府的。” 他是听到动静了，知道门口的人都跑了，就开了门缝看，所以才能及时开门。 李文贵听了，一边进门一边笑着说道：“以后再有这样的，你就告诉他们，这种方式想拜师的，就算本来想收的，也不会收了。” “好的，我记下了！” 大狗一边回答，一边等李文贵两人进门之后，就立刻关门，上了门栓，然后看着李文贵的背影，用非常钦佩的语气说道：“二少爷真是厉害！” 李文贵已经走到了垂花门这，听到他的话，转头看向大狗说道：“好好努力，将来有一天，你也可以的！” 大狗一听，睁大了眼睛，露出惊喜之色，大声说道：“真得？” 李文贵见了，转过身子，看着他，认真地说道：“只要你肯努力，不一定是写故事，在你擅长的方面，总会有成就的。前提，就是要努力！” 大狗听了这话，非常激动，用力点头道：“恩，我会努力的。” 等到李文贵转过垂花门之后，他却忽然愣住了，不由自主地问自己道：“我擅长啥？” 中院这边，李伟听到动静，从他自己的房子里走出来，看向儿子，笑着说道：“老二啊，现在通州城都知道你了，你啥时候收徒，我有几个朋友也托了我问问！” 之前他是反对李文贵收徒的，但是反对无效，然后又看到李文贵收徒之后，自家能从书社分到更多的钱，明天更是要去户部衙门做事，这让他非常有面子，因此，他也跟就不抵触李文贵收徒了。 此时，李文贵听到李伟的话，一边走过去，一边看到他爹满面红光，似乎年轻了好几岁的样子，便有点疑惑的问道：“爹，哪来的朋友？” 之前迁居之喜时，甚至大哥结婚之时，可都是明确的，李家压根没什么朋友。如今他爹一开口，就说有几个朋友了，由不得李文贵不问问。 李伟听到他问得这话，稍微有些尴尬，然后就马上解释道：“以前从早到晚都要干泥瓦匠的活，自然没时间交朋友。如今不像从前那么忙了，有几个朋友又有什么奇怪的？” “香儿胡同那边的刘员外，还有隔壁那街的李员外，都和我趣味相投，只恨以前没见面，要不然早就是朋友了！” 李文贵听了，有点无语，只能提醒道：“爹，交朋友没关系，不过别结拜。” 说完之后，他就回自己房去了。 李伟听得愣在那里，看着二儿子的背影，有点无语道：“为什么？” 不过如今的他，可没敢再去质疑李文贵了，只好有点郁闷地回转自己的房间里。 李文贵这边，正要转身关门时，刘德福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低声向他禀告道：“二少爷，那刘员外和李员外今日在迎春楼招待了老爷，老爷让我别告诉您。” 第189章 婉劝 “迎春楼？” 李文贵听了，有点疑惑，听这话的意思，这迎春楼似乎是个不正经的地方。 说真得，他穿越过来之后，就要赚钱忙，还真没认真逛过通州城，因此并不清楚通州城的一切。 刘德福见了，便连忙低声解释道：“就是女人卖的那地方，在城南那边那家。” 李文贵一听，心想果然是风月场所。 他心中想着，便吩咐刘德福道：“好，我知道了，你就当没和我说过，以后有什么事情，觉得要告诉我的，也记得告诉我就成。” “是，二公子！”刘德福听了，连忙答应一声，便悄然走了。 至于李文贵，则是陷入了沉思。 等到了晚膳时间，一家人便坐一起吃饭了。 饭桌上的气氛，还是很好的，一个个都是带着高兴和兴奋。 这不，李彩莲就开口对李文贵说道：“二哥，你明天去户部衙门，是不是会见到很多大官？” 听到她的话，其他人全都一起看向李文贵。 对于明天的事情，家里人自然都知道情况。 李文贵听了，便微笑着说道：“就目前了解到的情况，不但宫里的人会参加，还有几个国公，以及部堂高官都会去买书社股权，不过他们本人肯定不会亲自过去，应该是让家人去的。至于有哪些，明天早上验资登记信息时便能知道了。” 李彩莲听了，睁大了眼睛，惊叹道：“二哥真是厉害，要是换了以前，我们家的人能和这些大人物打交道，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听到这话，不管是李伟，还是李文全等人，都是点头附和。 想想这番际遇，真得是有点难以想象！ 李文贵心中暗赞一声，小妹真不错，给自己送来了引子！ 于是，他便抓住了机会，当即看向在座的家人说道：“是啊，以后我们家大概率是会和以前从来没有打过交道的人打交道了，说不定什么部堂高官来家里做客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很兴奋。 不过随后，李文贵却是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我就有点担心，那些大人物要来家里做客的话，也不知道能不能招待好？万一他们要聊什么，我却聊不出来怎么办？”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愣了下，这一层，他们之前并没有想过。 李文贵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担心说道：“那些大人物，学识渊博，见识更是不凡，要和他们一聊，结果我聊不上，像个哑巴一样，或者说，我说出去的话，在他们看来，像是个傻子一样，那就丢我们李家的脸了！” 李彩莲听到这话，连忙说道：“二哥，你是厉害了，肯定不会这样的！” 李文全听了，也是马上附和道：“小妹说得对，二弟，你肯定可以的！” 李伟也是点头说道：“老二，别担心，你和陈老爷，甚至还有裕王都能说得上话，那其他人想必也是可以的，不会丢我们李家的脸！” 李文贵听到他们的话，似乎是松了口气，道：“希望吧，不过我平时还是要多读书，多看点有用的学识，或许会更好一点。” 李伟一听，当即看向其他子女，对他们说道：“看看，让老二读书没错吧，都已经是家里最有出息的，还知道要多读书，你们两人，可不能放松了学业！” 李彩莲听到这话，毫不犹豫地说道：“爹，我有在认真学呢，启蒙书上的字都已经认识了，我可是要学二哥写故事的，我有在努力！” 李文全一听，连忙也表态道：“我虽然白天去忙杂货铺的事情，但是我也一直有在读书识字，还让媳妇教我，大部分字，我也都认识了！” 李伟听了，有些欣慰，正要说话时，忽然，李彩莲开口问他道：“爹，那你呢，以前还和我们一起读书识字！但已经好久没见你一起学了！” 李伟听了一愣，没想到这把火烧到他身上来了，他正要说话呢，就听到李文贵又对他说道：“对啊，爹，你是一家之主，如果大人物来我们家的话，你肯定是要出面招待的。” 李伟一听这话，“啊”了一声，顿时傻眼了。 想想确实是这样，他是李家一家之主，这一点，哪怕李文贵很能赚钱，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有客来访，就算不是找他，他作为一家之主，至少也要露个面。 但是，李伟一想起要和那些大人物打交道，他心中就发怵，有点慌了。 于是，李伟便转头看向最有本事的二儿子，目光中带着求救意味。 李文贵看到这，心中一喜，达到目的了，便对李伟说道：“爹，不用担心，平日里只要多花点时间充实下自己，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李伟一听，连忙说道：“对对对，我就是前段时间忙，以后读书识字的事情，不会落下了！” 李家的传统，一向对读书很看重的。这一点，同样是刻在李伟的骨子里，只是之前有钱了，被人奉承之下就忘记了。 也就是这个时代还没有报纸，否则让李伟喝喝茶，看看报纸，逛逛公园，锻炼下身体，总好过一把年纪放纵自己，去寻花问柳，吃喝玩乐要好。 李文贵心中这么想着，便开口说道：“爹要是有兴趣的话，也可以看看书社出的那些书，我相信能来我们家拜访的，都会书社有关系，爹看过的话，应该能聊上几句。” 李伟一听这话，连忙称是，又想起他以前也想过要写故事来的。 他正在想着呢，李文贵那边又补充说道：“眼下爹还不识字，看不了书的话，可以去陈记茶馆喝茶听评书，那边都有在说书社的故事。这也是一桩雅事！” 李伟一听，眼睛一亮，道：“对对对，我也早想过一过这种喝茶听评书的日子！” 于是，一家人在和谐气氛中结束了晚膳。 第二天一早，陈景行便早早地赶来接李文贵了。李家一家人全都起了早，一起送李文贵出家门。每个人都对今天的事情，充满了期待！ 第190章 兄弟见面 对于李家和陈家，或者裕王府来说，他们手中握有原始股份，如果这次的股权能卖出高价的话，就等于他们手中的股权也会成为高价。更不用说，李家和陈家的股权，是有决策权的。 因此，李家人都期待着，这次股权能卖出高价。 对于书社的员工来说，特别是编辑部的这些，他们自然也是一万个希望能卖高价，因为书社的章程中有写，如果他们这些人的业绩达到多少高度，那也是会奖励股权的。 另外一个，书社有钱扩张赚钱了，意味着他们的收入也会水涨船高，谁会不喜欢？ 因此，一路上，就算是五十多岁的陈景行，坐在马车上都有点坐不住，在想着拍卖会的事情。 也就是李文贵，他心中有很多赚钱的法子，因此，对于书社到底能卖多少钱的股权，就没有其他人那么激动。 到了京师，他们就不用去裕王府，直接到户部衙门这边，裕王府那边的人，早已定好是和书社一直有打交道的冯保，约好了在户部这边碰面。 当陈景行和李文贵到户部衙门这边时，已经看到户部衙门口停着一辆辆马车，排着队在等着。 另外，今天的户部衙门内外，全是一队队的军卒，戒备之严，是前所未见。 当他们两人钻出马车的时候，户部衙门口这边，陈昌言和冯保早已等在这里，和户部的一个员外郎一起迎了过去。 双方一见面，陈昌言就赶紧说道：“爹，他们都催了几次了，我们是不是赶紧验资登记信息了？” 陈景行一听，立刻转头看向李文贵。拍卖这个事情，是李文贵一手操办，规则也是他定的。 李文贵见了，便立刻点头道：“没问题，就按照计划，开始验资登记信息吧！” 于是，一行人便立刻忙了起来。 验资登记信息，由陈昌言，冯保为主，户部那个员外郎监督。 只是一开始，衙门口的马车上，就抬下一箱箱的银子。 然后冯保和户部员外郎核验银子成色和重量，陈昌言负责登记，再给出一块号牌，记录有竞拍银子总量和一个编号。至于验证完的银子，都抬入户部衙门重兵把守的房子里放着。 至于陈景行和李文贵，则又去拍卖场查看情况，交代从裕王府调过来的内侍，让他们再熟悉拍卖流程。还和户部尚书高耀也进行沟通，总之，大家都为下午举行的拍卖会忙碌。 等到中午时分，验资完成。李文贵这边拿到统计数据，发现少的是几千两，多的是几万两，金额总数达到了惊人的九十三万之多。 陈景行也同样看到了这个数额，换句话说，那十万股书社的股份，最多能卖这么多钱。这远远超出了他的预估，顿时亮瞎了他的老眼。 李文贵倒是还好，后世的时候，他当然有炒股过。上市的股价，比起原始股涨很多倍不说，一开盘交易的时候，往往又是涨很多倍，只是十倍原始股差距而已，最是普通不过，压根不稀奇。 书社作为大明朝第一家这么搞的股份书社，还是拍卖这种形式，并且是不记名的方式，不给他们权势压人的机会，争抢之下，高估都是正常。 从这份登记的清单上看，发现不了什么有名的名字，但是有冯保在，他便给李文贵和陈景行介绍了起来。 某某某是谁的儿子，或者某某某其实是谁等等，可以说，京师的权贵，大部分人都参与了。 比如成国公，英国公，六部九卿等等，还包括锦衣卫衙门，都有人参加了。 对于这些，都在意料之中。 李文贵比较关心另外一个，便问道：“宫里呢，怎么没见到？” 冯保听了，摇摇头说道：“没见宫里来人。” 他话刚说完，就听到门口有动静传来，却是户部尚书高耀亲自陪同着一个年纪很轻的内侍过来了。 于是，陈景行和李文贵等人便连忙迎了过去。 双方见面，李文贵发现对面这个年轻的内侍似乎有点眼熟，并且一见面就盯着他。 边上的高耀，则是笑呵呵地说道：“介绍下，这位李公公是在陛下身边伺候的，奉旨前来参与拍卖会。” 说到这里，他看向李文贵，又提醒道：“陛下还交代了，说你们兄弟多年未见，正好趁这个机会聚聚。” 他刚说完话，那内侍便已经激动地喊道：“二哥！” 李文贵一听，便知道，眼前这个眼熟的人，应该就是肉身那个被送进宫里的弟弟李文进。 看到李文进眼红要流泪的样子，李文贵心中真得是很可怜他，幸好自己没穿越到他身上，要不然下面就没了。 他当即大喊一声“小弟”，然后便上前，一把抱住了李文进。 看到这一幕，高耀便笑着对其他人说道：“他们兄弟几年没见了，我们出去说话吧！” 陈景行和冯保等人，自然是立刻答应一声，给他们兄弟俩留出了说话的空间。 一会之后，李文贵放开李文进，打量下他说道：“家里一直担心你，只是以前没机会，所以也不知道你的情况。” 李文进听了，擦擦眼泪，然后激动地说道：“都是托了二哥的福，原本我一直在宫里干杂务，被人欺负。但是前些天，老祖宗忽然把我调走了，去皇爷身边服侍，处境就好了很多！” 说到这里，他惦记着事情，便又连忙对李文贵说道：“二哥，我来的时候，老祖宗说了，要我办好这个差事。说从书社欠宫里的五十万两银子中拿出十万两，要求不高，买个五万份书社股权就成！” 李文贵一听，顿时无语，敢情宫里打得好算盘，想要白得这么多股权，派自己弟弟过来办这事的意思，也是要自己看在弟弟的面子上给予照顾。 但是，其他人都是真金白银验资完成，到了最后说只拍卖五万份股权，这明显不合理！ 要是其他人遇到这种事情，还真没办法了。 但是，李文贵显然不一样。 第191章 带个话 李文进说完之后，便看着李文贵，心中有些忐忑。 眼前的二哥，对他来说，其实有些陌生了。 当年要送进宫里的人，是他还是二哥，结果选了他，为此，他大哭过一场。 进宫之后，他也恨过，恨他爹，也恨二哥。但是时间久了，人也麻木了，只能在宫里艰难求活。 对每个人都要笑脸伺候，没有背景的，被欺负都是常事。宫里过活，一个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要脸！ 一年年的过去，没钱没背景，要想从宫里众多内侍中脱颖而出，不但要足够机灵，足够不要脸，还要有机会才行！ 但是，非常遗憾地是，他连内书堂都没抢过别人，只能是干粗活。 本来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 结果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会一步登天，而原因，更是他想都没想到的，是来自家里的原因。 如今的李文进，已经是被宫里老祖宗收为义子，不但在皇爷身边服侍，还得到了去内书堂读书识字的机会。 虽然忙了一些，但是，前程似锦！让宫里其他内侍都是非常羡慕，也开始巴结他了。 说实话，李文进并不笨，从黄锦那领到这个活，他就知道，这是皇帝想用他的兄弟关系占便宜。并且，这个占便宜，皇帝他们不好出面，所以才要用他这兄弟关系！ 但是，眼前的二哥，他会因为看在自己是他小弟的份上，帮自己一把么？那可是涉及几万两银子的事情！ 说真得，李文进心中很是忐忑。 他盯着李文贵，以他在宫里几年的时间锻炼出来的察言观色本事发现，他二哥好像有难处，似乎是不想答应。 有了这个发现，他的一颗心便提了起来，心中全然没有了刚见二哥时候的亲情表露。 此时，李文贵想了一下之后，便对李文进说道：“小弟，你既然是代表宫里来的，那有没有看过书社的招股说明书？” 话语间，都是带着诚恳。 但是，李文进的一颗心，却更是担心而来，马上回答道：“我刚进内书堂，还没来得及识字，但是干爹有给我讲过一点。” 李文贵听了，示意李文进去边上坐了，然后他也坐了过去，两人隔着一个小茶几说话道：“书社这次要卖十万份股权，规则是不记名竞拍的方式……” 李文进安静地听着，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李文贵就当没听见，一直给他讲完规则之后，才继续用恳切地态度说道：“小弟，你看这拍卖规则，是事先早已定好的，从上午验资登记信息的名单上看，都是京师的权贵，皇亲勋贵，部堂高官，如果原本计划卖十万份股份的，临时说只能卖五万份了，这就意味着他们竞拍股份的成本会更高，那是不是就会把他们都得罪了？” 听完他的这些话，李文进的脸色很是难看，似乎想哭，勉强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二哥，那……那我怎么办？” 李文贵看他这样子，便伸手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回答他道：“书社认宫里说的十万两欠款当拍卖款的事情。不过你回去之后，要和黄公公说明，这其实也是违规的，只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会同意的。” 他说完之后，看到李文进有点不解，就给他进一步解释道：“你看，书社之所以要卖十万份股权，就是想筹集银子去开分社。而宫里的欠款，那是约定了书社每月利润的五成来还的。换句话说，宫里用欠款来买这五万份股权，就等于是书社拿不到开分社的钱，就没法去开分社，这和卖股权的目的是违背了的。按理来说，就不能答应，你说是不是？” 李文进听懂了，不过他心中还是没底，不知道这样回去交代了能不能在他干爹那过关？ 要知道，这可是他第一次替干爹办真正的大事。如果说准确一点，其实是替皇爷办事！ 但是，他也知道，二哥说得有道理，他也想不出什么理由，让他二哥按照干爹的意思办。 想着这些，李文进便低下了头。 李文贵看着他，大概猜出他心中想什么，便又开口说道：“小弟，家里一直是在担心你，今天能看到你好好的，我相信回去告诉爹，大哥和小妹之后，他们都会很高兴的！” 听到这话，李文进抬起头来，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他们都好吧？” “恩，都好！”李文贵听了，点点头，微笑着说道，“对了，还有大姐，你知道她是被卖去陈府了。如今大姐已经是裕王府的侧妃，还生了个儿子，是你我的外甥，裕王唯一的儿子。” 李文进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愣。 他在宫里，消息闭塞。李彩凤当了侧妃，生了儿子的事情，也只有黄锦这种级别的太监才会了解，不给李文进说，李文进是不可能知道的。 并且在之前的时候，宫里面因为景王他娘的存在，都是偏向景王的，就更少说有关裕王的事情。 此时，他听到大姐的事情，意外之余也是下意识地高兴了下，说道：“真得么？” 李文贵听得点点头，道：“当然是真得，大姐也是惦记你的。回头我去见了大姐，也会把你的消息带给大姐，相信大姐会很高兴地。” 李文进听了，说了句给大姐带好之后，心情就又低落了起来。 “对了，大哥上个月结婚了，当时婚礼的钱还是他老丈人先垫付的，不过已经还了。大嫂是通州城的，心肠好，没嫌弃大哥。” 李文进听了，又抬起头来，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回应了下。 李文贵看着他，则是继续对他说道：“你在宫里也是要用钱的，这次，你回去的时候，先带两百两回去，该花花就花，回头缺钱的时候，给家里带个话便成。” “谢谢二哥！” 李文贵看到小弟在勉强应付着自己，并没有因为给他钱用了而开心，他就知道，小弟是在担心宫里交给他的那个事情，不知道能不能让宫里满意。 于是，他便对李文进说道：“小弟，你的事情，就是二哥的事情，二哥既然联系上你了，定然是要帮你的。你回去之后，给黄公公，或者给皇帝带个话，都成！” 第192章 亲兄弟 李文进听了，有点不明白，便疑惑地问道：“带什么话？” 李文贵见此，便给他解释道：“这是你第一次到外面来给宫里办差，肯定是要让宫里的人很满意才行。” “破拍卖股权定下的规矩，用欠款而不是实际银子来拍卖股权，我感觉宫里觉得你办的这个事情，大概是中规中矩，非常高兴是不可能的。” “但你是我亲弟弟，我无论如何都要办你的，要让你办的差事，让宫里面非常满意。因此，我得再给宫里一个好处才行。” 听着李文贵说这些话，李文进的眼睛顿时睁大了。他真没想到，二哥竟然这么为他着想！ 但是，他也想不出来，二哥刚才都说了，不能直接把五万份股权给宫里，而是要遵守规矩来竞拍，那还能给宫里什么好处？ 要知道，那可是宫里，在他们眼里，可不是几百几千两银子就能打发的！ 李文进心中如此想着，就带着期待，又带有一些好奇，听着他二哥继续给他说话。 就听李文贵接着在给他讲道：“我已经在想另外一个赚钱的法子，大概明年中期的时候就能想妥当，到时候肯定也是合伙一起做买卖。回头要合伙做得时候，可以多宫里一个合伙人。换句话说，宫里到时候也有新买卖的原始股份，就如同书社这边，我们和陈家，裕王府一样的原始股份。” 听到这话，李文进不由得有点吃惊，他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二哥：又想出一个赚钱的买卖？这是怎么想出来的？别人赚个钱，那是千难万难了，但是在二哥这边…… 正想着呢，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便连忙向李文贵确认道：“二哥，这个新买卖赚钱不？我的意思是，能赚大钱么？” 说到这里，他感觉被二哥如此照顾，提这个话也有点过分，就赶紧解释道：“你也知道，一般的小钱，对宫里来说，不会稀罕的。” 李文贵一听便笑了，当即回答道：“小弟放心好了，既然是要让宫里满意的，那就肯定是能赚大钱的。我估计，会比书社更赚钱！” 李文进一听，顿时露出不可思议地表情，不由自主地确认道：“真得？” 书社赚的钱，让京师的权贵都眼红了，二哥还能想出比书社都赚钱的买卖，这简直是难以想象了！ 李文贵听到他的问话，只是微微一笑，然后点点头，用肯定的语气回答道：“当然是真得，二哥绝不会说大话，更不用说，这是关系到你回去交差的事情，二哥又怎么可能说大话！” 听到这话，李文进顿时激动了。忽然，他眼睛就红了，带着一点哽咽说道：“二哥，你对我真好！” “那不是废话么？”李文贵听了，伸手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们是兄弟，亲兄弟，对不对？” 李文进听到这话，连忙用手背擦了擦眼睛，然后用力点头说道：“恩，我们是亲兄弟！” 李文贵稍微等了会，等小弟情绪平复了一会之后，他便又叮嘱道：“你在宫里要好好干，如果遇到什么难事，就找人带话给我，说不定我能帮你想想办法。总之，你要记得，你不是孤身一人，你还有爹，姐，大哥二哥，记住了么？” 李文进一听这话，想起这些年来的孤独，不由得眼睛又红了，连忙点头说道：“恩，二哥，我记下了，我会好好努力的！” 李文贵听着他的话，站了起来，又上下打量了下他，然后笑着对他说道：“我们出去吧，今天事情多，也不好让户部尚书他们在外面等得太久。” 李文进听了，也连忙站了起来，又擦了擦眼，整理了下仪容，有点不确定地问道：“二哥，你看我这样可以么？” 李文贵听到他的话，看到他的眼睛红红的，还是能看出，他刚才哭过了。不过这很正常，亲人几年没见，又还小，见了面哭下，这才是亲人才对！ 于是，他便回答道：“没事，我们出去吧。” 李文进自然是听他的，便跟着他出去了。 外面，户部尚书高耀正和冯保等人在聊着，看着他们出去了便不再聊，都转头看向他们。 他们自然看出来，李文进哭过了，不过他们并没有揭穿，就当是没看到。 李文贵先开口，对陈景行说道：“伯父，宫里也参与竞拍，以我们书社欠的银子中拿出十万两。写个牌子吧，我同意了的。” 陈景行听到这话，看看李文进，并没有反对，而是点点头，看向冯保这边。 冯保是代表裕王府的，就裕王怕宫里犹如老鼠见猫一样，加上他又是李文贵的徒弟，不可能不同意，当即就去写了竞拍的牌子。 在这过程中，高耀没说话，只是在边上看着而已。 他今日一早是陪着李文进从宫里出来的，因此，他知道李文进领到的旨意是什么。此时听到李文贵的安排，他就不由得有点佩服，李文贵在亲兄弟面前，都没有完全按照宫里的意思去办！ 这胆子，还真是大！ 对此，他当然是非常乐意的。 因为参与拍卖的人里面，也有他的家人。如果那十万股份，直接被宫里以两两一股买走了五万份股权，那他肯定就买不到更多的股权了！ 不过当时在宫里听说了之后，他可没敢说皇帝的旨意不合理，如今李文贵顶回去了，他当然是高兴了。 至于宫里会不会高兴，他才不会在意。毕竟就算宫里不高兴，那也是冲着李文贵，冲着书社去的。 就这么的，等到了午后，按照约定时间，验资登记了信息的人，便都到齐了。 户部衙门一处独立院子的大堂内，用木板隔开了很多个独立空间，有点类似科考的考场一样。每个空间外面挂着一个数字号码，里面一张桌子，桌上有笔墨纸砚。 当所有人入了各自号牌对应的空间内之后，李文贵走到大堂的主位上，书社的股权拍卖，正式开始。 第193章 笑得合不拢嘴 陈景行和冯保分坐在李文贵的两边，而户部尚书高耀作为见证人，同样在场，单独一把椅子，坐在他们三人的后方。 裕王府派过来的内侍，则在会场各处站着，配合拍卖。 李文贵看着前面的一个个格子间，说真得，他压根没有刻意去记，哪个格子间是谁，因此，这样他的压力反而小一些。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亲弟李文进，代表宫里的。 此时，他扫视了一遍格子间之后，便大声说道：“我作为书社东家之一，有责任提醒下各位，买卖有风险，各位竞拍股权要谨慎！” 李文贵发现，他说这个话的时候，格子间里面的人，大部分都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 对此，他就当看不到，也还是要说的。提醒之后，那就不管了，盈亏自负。 随后，李文贵又开始说道：“竞拍的规则，招股书上都有写了，各位应该都有拿到。那么，我们现在开始。” “第一次拍卖，十万份书社股权，底价一两五钱。想买的，请填写要买的股权份数，总金额不能超过验资金额，然后举牌示意。” 每个格子间都有笔墨纸砚，所有人听到李文贵的话之后，便立刻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了数字，然后举牌。 场内的内侍便立刻上前，接了他们写的纸张，汇总到冯保这边进行合计。 如果汇总起来要买的股权份数，超过了十万份，那就继续。 一分股权才一两五钱，很显然是不可能的。 冯保很快把结果交给了陈景行，并由陈景行交给了高耀那边核实，同时，也让李文贵知晓结果。 然后，李文贵在高耀核实之后，便又开口说道：“股权第二次竞拍，一分股权二两银子，请出价！” 听到这话，格子间里的人，便又开始写了起来。 如此反复了几轮，每份书社股权的价格，很快便涨到了四两五钱，远超了宫里想要的二两银子一份股权的价格。 这时候，李文贵已经看到，有格子间里面的人开始犹豫了。不过拍卖的总数，依旧是远超十万份。 于是，拍卖继续。 之后的每一轮拍卖，李文贵都能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犹豫了。等到后来，有人甚至停止了举牌。 高耀这边，一开始也是淡然的，但是到了后面，他的脸色也是越来越惊讶。他没想到，这书社的股权价格，竟然能卖这么高的价格。 最终，每份书社股权的价格，到达了七两五钱的时候，冯保算了之后，对李文贵摇了摇头，然后把结果给陈景行，交给高耀核实。 高耀一见这次的结果，终于发现，汇总起来要买书社股份的数量，凑不齐要卖得十万份了。 于是，他拿起上一轮的结果，亲自拿到了李文贵这边，交给了李文贵。 李文贵接过之后，便举着手中这叠纸张宣布道：“书社股权的竞拍以上一轮，也就是我手中这份为主。按照规则，先满足金额小的，后满足金额大的，最后金额大的几位，以后再有增资扩股，则可享受购买股权的优先权。” 拍卖会，至此结束，接下来，便是股权和资金的交接了。 十万份股权，一共卖了七十万两，即每份书社股权是七两银子。 户部这边，按照万分之三的手续费，则可获得二百一十两，由书社来缴费。另外，组织这次拍卖会的费用，比如人员的食宿交通，以及场地布置之类，也都是书社出钱。 没有拍卖到书社股份的人，凭号牌领走之前验资的银子走人。而拍卖到的人，则去交钱，领取户部盖章的股权凭证，然后再走人。 书社这边，则把六十多万两银子，全部转运到书社东家之一的裕王府暂存。 裕王这边，一直在等这个拍卖会的消息，等到他府里的内侍赶来禀告他之后，顿时笑得根本合不拢嘴了！ 因为裕王府有四万份书社股份，就是李文贵和陈景行以前送给裕王府这边的，按照这次拍卖会的价格，那四万份书社股份，就是二十八万两银子。如果他拿出去卖他的股份，就能得这么多银子，不笑死了才怪！ 可以说，裕王府从来没有过像今天这样有钱，光是这书社的股份，就能扬眉吐气了。那严世蕃要是还在，还要扣压住裕王的俸禄，他估计会不屑一顾，爱扣不扣，爷有的是钱！ 当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都运到裕王府这边存起来时，裕王是亲自去监督的。 他这辈子，虽然是皇子，但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一箱又一箱的，都能看花眼！ 看完了银子，裕王再去看李文贵的时候，简直是当财神爷来看了。这个小舅子，真得是值了！ 他决定，今晚翻李彩凤的牌子，一定要和李彩凤好好交流一番，增进感情，拉拢好李家！ 当李文贵和陈景行要返回通州时，裕王更是亲自相送，并且是大开府门，送李文贵和陈景行出门，从头到尾，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宫里边，其实也是在等消息的。 嘉靖皇帝打坐完了的间隙，就问黄锦情况。 黄锦听了，连忙回应道：“皇爷放心，让李文进去了，那李文贵不管是看宫里的面子，还是自家亲情的角度，都得答应了才行。” 嘉靖皇帝听到他这话，脸上的表情，就是比较高兴地。 虽然他是皇帝，多少也还是要些脸的。 之前《永乐大典》说好了是五十万两银子，其实是占了大便宜的。不要说五十万两了，就是二十万两，那都高于市场价来的。 如今这一次，要用这里面的钱去要五万份书社股权，其实就是空手套白狼，强行要占那五万份书社股权了！ 这种事情，要是说出去，皇帝也是丢脸。但是无奈，谁让书社那么赚钱，还能源源不断地来钱呢！ 临近傍晚之时，嘉靖皇帝又去打坐修道了，黄锦这边，却是终于等到了回宫的李文进。 只是一见到李文进，黄锦就露出了笑容道：“可是拿到了那五万份书社股权？” 第194章 嘉靖皇帝笑了 黄锦才说完，就发现李文进的手中，拿着一个皮做的套子，在套子的外面还绣着红色的字：书社股权…… 他是什么人，宫里第一人，眼力绝对是非常厉害的。 只是瞄到了这点，黄锦便立刻猜到，这里面装得，应该就是书社这次拍卖的股权凭证。 而后，他只是看到李文进的手拿着这皮袋子，从厚薄上又立刻估算出，皮袋子里面装的股权凭证，怕是根本没有他想得那么多！ 因此，黄锦在高兴地问出话之后，脸色便立刻冷下来了。 李文进看到他的脸色变化，顿时一颗心就提起来了，连忙双手呈上，同时解释道：“回禀干爹，这里面的便是书社股权凭证，一份是七两银子，一共有凭证是……” 他怕黄锦震怒，语速已经尽可能快了，把事情前后解释了一遍，包括书社本来不允许欠款来当拍卖款，因为这不符和规定，会影响书社的扩张，还是李文贵看在是亲弟弟的面子上才同意的。 黄锦听着他在快速说着，脸色有点不好看，不过没打断他的话。 按理来说，这等于是宫里白得了书社一万四千来份股权，该是可以了。但是，黄锦却知道，嘉靖皇帝的期待是要五万份书社股权，达不到这个预期，皇帝就不会满意。 但是，李文贵给回来的答案，也确实有道理。如果被宫里一下占了五万份书社股权，那书社就凑集不到足够的钱去开分社。更不用说，其他参与拍卖的人，也可能会不满。 想到这里，当李文进说完拍卖过程之后，他便顺手接过了皮袋子，只是淡淡地说道：“没想到这书社股权竟然这么抢手，一份就要七两银子！” 李文进的脑门上，哪怕眼下是寒冬腊月的，殿内气温不高，却也是出汗了。 他下意识地用手背上的袖子擦了擦汗，然后就准备继续说他二哥交代的事情。 结果他还没开口呢，黄锦就又淡淡地开口说道：“这是你第一次办差，勉强还行，一会皇爷出关了，咱家给你去说。下次再办事，要办的漂亮点！” 李文进一听这话，稍微愣了下。 他听出来了，老祖宗这边，对于这个结果大概是满意的，他算是过关了。 稍微犹豫了一下，李文进决定还是要说，便看着正取出股权凭证在打量的黄锦说道：“干爹，我哥还说，他正在考虑另外一个买卖，大概再过半年就可以合伙做买卖。到时候，他愿意多加宫里作为合伙人一起做买卖……” 听到他这话，黄锦不由得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李文进的眼睛，确认他有没有说谎。 “我二哥说了，新的买卖，很可能会比书社还赚钱，到时候，宫里一起合伙的话，就能得到原始股权了。” 听完他的话，黄锦顿时大喜，同时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便立刻确认道：“当真？” 李文进看到他这么惊讶，就知道这个事情出乎他干爹的意料，非常高兴地样子，他便连忙点头说道：“我二哥是这么跟我说的。” 黄锦一听，正要再说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道：“什么事情，还当真不当真的？” 黄锦一听这声音，便知道是谁了。 刚才注意力被李文进的消息给吸引，都没注意皇爷修道完了。 于是，黄锦便连忙转身，看到嘉靖皇帝果然走了出来，已经快走到他面前了，于是，他连忙便躬身禀告道：“皇爷，小李子回来了，不但办好了差事，还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说着，他便把拍卖的事情，以及李文贵的许诺，都给嘉靖皇帝禀告了一遍。 嘉靖皇帝因为听到了后面的话，看到黄锦很是意外和高兴地样子，便多了一分耐心在听着。 还真别说，他其实才不管书社怎么样，没让他拿到五万份书社股权，他是有些不满意的。 但是，嘉靖皇帝的这点不满意，就和黄锦一样，随后就被李文贵的许诺给冲没了。 就见嘉靖皇帝听完了黄锦的话之后，便立刻走到了李文进的面前，带着惊喜确认道：“你那二哥真是这么说的？” 一个人，能搞出书社这么赚钱的买卖，就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至少在此之前，还从来没有人能把文字卖那么贵过！ 如今，李文贵竟然又要做一个大买卖，这还真是了不得！ 这个事情，对任何人看来，都是有点难以置信了！因此，哪怕是嘉靖皇帝，都忍不住要确认下。 李文进一听皇帝的话，立刻跪倒在地，趴在地上回奏道：“奴婢不敢有半句谎话，奴婢二哥确实如此交代奴婢的。说奴婢进宫，家里很是想念，一定会帮奴婢的。要是说了假话的话，就害了奴婢了！” 嘉靖皇帝听到这话，点了点头，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他还是不由得有点感慨道：“你这个二哥，真有那么大的能耐么？” 再想一个买卖，关键是比书社还要赚钱，真得有点难以想象！ 听到皇帝的这个感慨式的疑问，李文进不敢回答，但是边上的黄锦，却是开口提醒嘉靖皇帝道：“皇爷，那蜂窝煤的买卖，其实也是那李文贵想出来的。” 一听这话，嘉靖皇帝也是想起来了，当即笑着点点头说道：“朕想起来了，这蜂窝煤的买卖，是他想出来之后和人合伙做起来的吧，确实是个赚钱的买卖！” 这一下，他是相信了，李文贵说会有一个比书社还赚钱的买卖，那估计不会说大话。 宫里面一开始就和李文贵去合伙，那等于是用最少的钱，又可能赚一大笔，并且应该是每个月都能有钱的…… 嘉靖皇帝想到这，他就忍不住笑了！ 之前的时候，他何尝不知道严嵩父子贪赃枉法地搞钱，但是只要严嵩父子能给他上供，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最终之所以处置严嵩父子，是他发现严嵩父子竟然敢自己拿大头，那可都是他的钱，那他就没法忍了！ 如今，李文贵这边，还不用破坏规矩，就能来钱，嘉靖皇帝又岂会不高兴！ 第195章 都想上市 嘉靖皇帝心情很好，看着还跪在那里的李文进，亲切地说道：“起来说话吧！” 李文进一听，连忙谢恩后才站了起来。 嘉靖皇帝一身道袍，走到他面前，看着低头的他又说道：“想必你也很想念你家人吧，朕就准你十天假期，回家和家里一起过个年。” 一听这话，李文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带着一点不可思议地表情抬起头，有点愣愣地看着嘉靖皇帝。 边上的黄锦自然也听到了，不由得心中感慨，有钱真好！ 他在感慨之余，看到李文进傻眼在那里，便连忙提醒道：“还不谢恩？” 李文进听了，连忙慌里慌张地重新跪下，赶紧磕头道：“奴婢谢皇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靖皇帝低头看着他，带着笑容又说道：“朕听户部尚书说，大西洋那边多龙涎香，还说这事儿是李文贵告诉他的，你回去之后，问个清楚，大西洋那边到底是不是多龙涎香，知道么？” 黄锦一听这话便知道，原来皇帝是惦记这个事情，让李文进回家，主要也是为了这个事情。不过没有刚才那合伙做买卖的事情为引子，怕也得不到这个回家过年的假期。 李文进这边，自然是马上答应，不敢违背的。 嘉靖皇帝随后沉吟了一下，便又开口说道：“你回家省亲也不能太寒碜，就赐牙牌，官帽吧！“ 宫里宦官最低级的，便是小火者，挂乌木牌，戴平巾，升两级，才是挂牙牌，官帽，可以管事了的。一般而言，这是要做了很多年火者才可能有的待遇。 而李文进才干了四年左右，年龄还这么小，按照正常惯例，那是压根不够格的。 很显然，这便是在皇帝身边伺候，并且伺候皇帝高兴了才会有这种机会。要不然，宦官就不会抢着要服侍皇帝的机会了！ 此时，李文进一听皇帝这话，顿时大喜，激动地连忙谢恩。 不过他心中非常清楚，他能有这一番际遇，靠的不是别人，而是他二哥！ 此时，李文进的一颗心，已然飞去通州了，那个阔别多年的家，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么？ 对于这些，李文贵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和陈景行一起回了通州之后，先去了书社。 钱掌柜等人，早就等着了。只是看到马车回来了，便全都围了上去。所有人的眼神中，都透露出一个意思：拍了多少钱？ 陈景行先下车，看到他们的眼神，便不用他们问也明白他们在想什么，就带着微笑说道：“书社的股份，一份股权卖了七两银子，筹集的钱，可以比计划多开一些分社了！” 听到这话，钱掌柜等人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欢呼高兴，而是傻眼了！ 因为他们一直有猜测，胆子最大的人，猜测的金额也只是到了五两银子，感觉再高是绝对没人会买的了。 结果没想到，竟然比他们猜测的最高价，还要高二两银子。 这不但是说明，京师权贵的钱真多，而且还说明，书社真得很热门，很受欢迎！ 过了一会，等到李文贵也下了马车之后，钱掌柜等人才回过神来，一个个都是非常振奋了起来，为自己是书社的一员而感到自豪。 这时候，离傍晚宵禁时间还有点，李文贵和陈景行便叫了钱掌柜等一些人，立刻开始商量招聘面试各地掌柜的事情。 这钱是募集到了，接下来就是要尽快把钱花出去了。 有总社这边如何操作的样板在，分社那边的掌柜要做什么事情，基本上都有参考。因此，李文贵倒是没怎么开口，就听陈景行和钱掌柜他们在说。 等到马上要天黑了，会议才散了。 不过书社的员工，每个人都是兴奋，斗志昂扬。 书社能壮大，对他们都有好处。就比如说，各地开分社，会招一些掌柜，也会从已有员工中选出一些派往分社。因此，只要积极能干，表现好的，都会有机会。 李文贵这边，反而是最淡然的，在徐谓的陪同下回家了。 “梆梆梆！” 徐谓上前，扣响门环。 很快，家门便被打开，大狗一看门口站着的是李文贵和徐谓，脸上立刻露出了欣喜的表情，扭头向里，兴奋地高声大喊道：“二公子回来了！” 他这话音遗落，就听到中院那边传来了动静，有七嘴八舌的声音，也有杂乱的脚步声，一群人，都往门口这边冲了过来。 大狗这边，把大门敞开，笑呵呵地看着李文贵。 李文贵才刚进大门，就看到李伟、李彩莲、李文全等等，家里的人全都拥到了前院。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带着兴奋和期待之色。其中李伟更是急忙开口问道：“老二，卖了多少钱？” 门后的大狗，甚至都忘记了关门，在听着二公子说话。 徐谓看到这一幕，脸上也是露出了笑容，他动手帮大狗把门关上，上了门栓。 李文贵这边，则是看着眼前这么多带着期待的眼神，当即微笑着说道：“每份书社股权是七两银子。” “多少？”李伟一听，以为自己听错了，当即露出不可思议地表情，盯着李文贵确认道。 李文贵理解他们的惊讶，便再次微笑地回答道：“七两！” 不用说，李伟等人确认了这个答案之后，全都惊呆了。 他们可是知道，自己家是有多少书社股份的。三万份书社股权，每一份是七两银子，那就等于说，光是书社的股权钱，就有二十一万两银子之多。 这个数额，直接把这一家子，半年前还是穷得叮当响的一家人，给砸懵了！ 李文贵说完之后，看到他们全都傻眼在那里，便想走人，但是，通往中院的路，都被自己家人给堵住了，根本过不去，他便不由得摇头，心中也是想着。 真得是前世今生都一样，股权一旦上市，那就是暴富，怪不得后世的人都是一门心思想要把公司搞上市！ 看到他们一直傻在那里，李文贵便开口对李伟说道：“爹，今天我见到小弟了！” 第196章 喜讯 他这话一说出口，李伟立刻回过神来，当即带着诧异问道：“你说谁，老三？” 说完之后，李伟便立刻露出关心之色，连忙又追问道：“他怎么样，还好么？” 虽然是他把李文进送进宫里去的，是心狠了点，可当时不送进宫里去的话，铁定饿死，他也是没法子。 因此，在他的内心，其实对这个小儿子是一直有愧疚之心的。此时一听到消息，他就把赚了大钱的事情给忘到脑后了。 李文全是已经大了，对小弟同样是记忆深刻的，此时听到消息，也立刻跟着追问道：“你是在哪里见到小弟的？” 李彩莲太小了，对三哥的印象已经模糊，但是她也知道，她有个三哥在宫里。因此，此时听到，她虽然不说话，却也睁大了眼睛，关心地看着李文贵。 李文贵看着他们，没有马上回答，只是说道：“这天寒地冻的，还是去屋里说话吧！” 一听这话，李伟便立刻转身，同时驱赶其他人道：“走走走，都挤在这里干什么？” 听到这话，一家人便立刻散了，赶紧去中院的大堂那。 看着他们一家人过去，徐谓和刘德福等人，自然是没有理由跟过去的。 刘德福看着李家人的背影，非常感慨地说道：“真得是没想到，二公子家里，以前竟然也是那么穷！” 准确点说，李家当年，估计比他家还要难过一点。除非他当时卖儿卖女，实在卖不出去，那样的话，也只有狠心送儿子去宫里，那样还有一口饭吃。 徐谓听到这话，也是感慨了一声，然后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刘德福转头看看自己的子女，非常感慨地说道：“你们一定要好好努力，说不定将来有一天，你们也能像二公子一样厉害！” 大狗，二狗等人听了，都是一起用力点头。 他们自己都没发现，说到李家的时候，都是说二公子，而不是老爷什么的，因此他们都认为，这个家，最厉害的就是二公子，真正当家的，也是二公子。 再说大堂里，有蜂窝煤提供的暖气，比起外面，自然是暖和多了。 李文贵脱了外衣，就和家里人说了在户部衙门见到李文进的情况。 李伟等人，都是在用心听着。听到李文进带着任务过来，但是不能按照宫里的意思办的时候，李伟就担心了，问李文贵道：“老二，他们都说伴君如伴虎，老三就在皇帝身边，这事情没按照宫里的意思办，会不会惹怒皇帝啊？” 说到这里，他自己更担心了，又说道：“宫里年年招宦官，就是因为每年都有不少宦官被打死……” 说完之后，他忽然叹了口气道：“要不是当初实在没办法，我肯定不会送他去宫里的。” 他这么一说，李文全等人都担心了。 宫里宦官被打死的事情，京师附近的人都知道。别地方的，如果出了人命，还可以去官府告。哪怕是奴仆被主家打死，那也是不允许的。 可是，宫里头的宦官宫女，要是被打死了，也就是随便一埋而已，根本不会有人追究，甚至宫外的亲人，根本就不知道是死是活。 李文贵看他们这么担心地样子，便连忙露出笑容，显得轻松一些，对他们说道：“你们放心好了，他是我亲弟弟，我当然是要帮着的。虽然拍卖的事情上，只是帮了一点忙，不过我另外还有一桩好处，通过小弟给宫里许诺了，我相信，皇帝肯定会高兴地！” 这就是穿越者的优势了，知道很多赚钱的法子，否则身处时代迷局中，就算再聪明，也没有李文贵这个本钱，随便想个买卖出来都能赚大钱，可以用钱把皇帝给砸了！ 李文贵说完这话之后，气氛果然就不再那么沉重，而是都有一些惊喜，纷纷看向李文贵，等他下文。 李文贵要按他们的心，便把情况一说。 李文全听了，有点惊喜地说道：“二弟，是不是你说让我来做得那个事情？” 李文贵之前就说过，也给他想了一个做买卖的事情，而且还是和泥瓦匠有关的。此时他听到二弟都把这事说到皇帝那边去了，这说明二弟肯定是非常有把握，他当然就惊喜了。 李文贵听了，点点头说道：“没错，就是给大哥准备的买卖，回头合伙的时候，可以让宫里也参与，一起赚钱。不但是通过小弟给了宫里一个人情。而且你这个买卖，回头有宫里参与的话，也会更赚钱，是一个合则都有利的事情。” 李彩莲在边上听到，不由得很是兴奋，连忙问道：“二哥，那我呢，你不是说我也有个买卖么？” 李文贵听了，转头看向她，笑着说道：“当然了，二哥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等你再长大一些，读书识字都没问题，可以管事了，二哥就给你说你的买卖！” 李彩莲一听，立刻用力点头，一脸严肃地说道：“恩，我要吃多多的，这样长得快些，我要快点长大！” 听到她的话，一家人不由得都笑了。 田秀英也陪着笑，眼神中都是羡慕。她其实也想说，能不能帮她也想个赚钱的买卖。 但是，她没有这个底气，毕竟才嫁过来两个月都没到，如果以后生了儿子，那或许就有底气可以说了。 接下来，家里便开始忙过年的事情了，该买的年货，都是要买起来了，毕竟只有五天时间，真不早了。 至于李文贵，则还是要去书社，商量明年书社大举扩张的事情。 说实话，这个时代的人，都没经验如此大规模扩张，也就是李文贵参与了，通过增资扩股一下融资到了远超他们能想象的钱，才有这个本钱可以大规模扩张，因此，他必须参与进去，对各项事情提意见，做出安排。 中午时分，在李家老宅这边，一辆马车停下，那马车夫已经有点不耐烦地问道：“可是在这里？” 马车里钻出一个人，打量了下之后，带着惊喜道：“这次没错了，是这里。” 第197章 省亲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不改鬓毛衰。 这个话，对李文进来说，显然是不适合的，但是，也可以形容此时他的心情。 不到十岁，就被割了命根子，送到了宫里，过了四年后，也就是十三岁左右，才得以第一次回家。 这么小的小孩，隔了四年要寻到记忆中的家，真得不容易。 好在这个时代的发展，远不及后世那样日新月异，否则李文进更难找到他记忆中的家。 付了车钱，任凭马车离去，李文进只是肩搭着一个包裹，看着眼前的房子，脑海中出现了小时候的一幕幕。 小时候穷得再叮当响，可对小孩来说，也终归是有开心玩耍的时候。 进宫这四年，童年的天真早就不知道抛去那里了，有的，只是胆战心惊地活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样才能过好一点。 如今，看着记忆中的院墙，儿时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李文进的眼睛，顿时有些红了。 这时候，家里应该就是二姐在了吧，爹和大哥，二哥，肯定是去忙了。 哦，对了，大哥娶了大嫂，如今家里条件好了，大嫂应该是在家的！ 想到这，李文进又觉得奇怪起来：家里不是有钱了么？为什么不把家收拾一下，还是记忆中这么破破烂烂的？ 对了，好像爹很抠，估计都把钱存起来了吧？ 他正在想着，忽然边上传来了狗叫声：“汪汪汪……” 这狗叫声，叫得很凶，顿时吓了李文进一跳，急忙转头看去，却见隔壁家门口那，一条黄色的土狗露了半个身子在外头，正冲着他大叫着，还呲牙咧嘴着，仿佛下一刻便会扑过来一般。 李文进见了，心中害怕，连忙跨步上前，推开了自家的院门，然后大声喊道：“大哥，二哥，爹，我回来了……” 他想起来了，以前的时候，遇到这种情况，都是大哥来护着自己的。 不过马上，进入院子的李文进便呆住了。 就见院子里堆着一次的杂物，甚至都把房门都给堵住了。看这个架势，一看就知道，是很久没人住了。 第一时间，李文进以为是自己走错了，但是仔细打量下，他确认这就是他小时候生活的家，门边一角的墙上，还有他小时候挖的一个洞。 李文进很快回过神来，对了，家里有钱了，应该是换地方住了，不会再住在这破旧的宅子里了。 可是，他们都搬去哪里了？ 一时之间，李文进不由得有点傻眼了！ 正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道：“你找谁？” 听到声音，李文进转过身去，发现院门口那站着一个穿浆洗到发白的补丁衣裳的中年女人，正带着疑惑看着他。 李文进一下便认出来了，这是他家的领居，便连忙说道：“王婶，是我啊，文进，我爹他们搬去哪里了，知道么？” 中年女人的脸上露出非常诧异的表情，随后立刻回过神来，顿时脸上又充满了惊喜，急忙走进了院子，同时说道：“文进，对对对，你是文进，我认出来了，你是文进，啊呀，真得是文进啊，这可真是太好了，你还活着……” 李文进听得无语，这是啥意思，什么叫还活着？ “对了对了，你家搬到城里去了，啊呀，你家可发达了啊！要是早发达几年的话，你也不用遭罪了……”中年女人说到这里，又转头看向隔壁喊道：“二牛，赶紧死过来！” 喊完之后，她又转头看向李文进，高兴地说道：“我让二牛带你去城里，你家的新宅子。你家大哥结婚的时候，二牛去讨过喜糖，他知道什么地方。啊呀，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最重要的，是一家人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强……” 说着话呢，她竟然哭了起来，又急忙去擦眼泪。 李文进看着这一幕，忽然之间，他鼻子也有点酸，听着乡音，看着曾经熟悉的面孔，真得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一条狗和一个男孩出现在院门口，看着院子里的情况，狗在叫，人在说：“娘，啥事，爹一会看不到我会扒我的皮的！” 说完之后，男孩自然看到了李文进，只是盯了一会，忽然就惊讶地叫道：“进哥哥，是你么？” 中年女人赶紧对儿子说道：“就是你进哥哥回来了，你带他去城里的新家，快点去！” 二牛听了，非常高兴，立刻把他爹抛到了脑后，领着李文进去城里。 那条狗一开始还冲李文进叫，但被二牛一顿拳打脚踢之后就老实了，向李文进摇尾乞怜，关系一下就好了。 李文进遇到儿时的伙伴，在熟悉了之后，自然话就多了，看着在兴奋介绍他家发达起来的情况，也是高兴。等到二牛说完之后，他便问道：“你哥呢，大牛，如今在干什么？” 二牛一听，兴致一下便落了下，不过也就落了点，回答道：“去年饿死了！” 李文进听得一愣，道：“饿死了？” “我哥饿的受不了，吃了观音土，就死了！” 听到这话，李文进下意识地便想到，当初如果自己不进宫的话，是不是也会和大牛一样饿死了？ 一想到这，他便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看到他这样子，二牛却是没多大伤心，对他又说道：“我们以前一起玩的，有饿死的，也有病死的，就我们两个了。如果不是你家接济，我爹娘是这么说的，恐怕我都活不过这个冬天，说今年的日子也很难过！” “真的，村里人都在说，如果不是你们家突然发达了，接济了村里，估计今年冬天村里肯定会死好些个。我听大人都说了，这日子是一年比一年难过！” “……” 李文进没说话，就听着二牛在那说村子里的事情，日子是多么难过，衙门的人来收税也是凶的很，总之，就连二牛，话里话外，对李家是有羡慕，也有感恩。 一边走着一边说着，到了城里没多久之后，二牛忽然站住身子，伸手一指说道：“进哥哥，那就是你家了，新家！” 第198章 想不到 李文进一听，便立刻沿着二牛的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就见前面不远处的一处宅子，大门两边已经挂着两个红灯笼。在红灯笼上，还写着一个大大的“李”字。 虽然说，就这门口，远不及京师权贵的府门气派，但是比起老宅那边，简直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看着红灯笼上的那个“李”字，李文进忽然有些激动起来。他知道，在这个门的后面，就是他的亲人了！ 想过，恨过，又想着的家人们！ 又凶又抠门的爹，老实护着弟弟们的大哥，读死书的二哥，不对，如今的二哥，完全不是以前印象中读死书的那个了…… 李文进在发呆着，二牛看得奇怪，便问道：“进哥哥，上去敲门啊，你到家了！” 李文进听到这话，当即回过神来，喃喃自语道：“是啊，到家了，我到家了！” 说完之后，他下意识地走向前，走向自己的家门口。 等到了门口之后，李文进看着伸手可及的门环，忽然又有点迟疑了起来。 二哥对自己很亲切，但是，这四年过去了，自己进宫当了宦官，家里人会不会因为这个而嫌弃自己？ 自己都没了命根子，都不能算男人了，家里会不会因此被人嘲笑？ 正常情况下，宦官不但在朝堂上的名气很差，被称之为阉宦，就是在民间，因为都是最穷苦的人不得不净身才当了宦官，因此，一般都是被人瞧不起的。 此时的李文进，在要敲响自家门的时候，忽然就生出了一股自卑感。 跟在后面的二狗看到他想敲又不敲的样子，就又奇怪了，当即问道：“进哥哥，你怎么了？” 李文进听到说话，心中鼓起勇气，正要敲门时，忽然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大声在那喝道：“你们什么人，在那干什么？” 一听这个喊声，李文进和二牛都吓了一跳，立刻转身看去。 就见一辆马车已经驶到了近处，从车上跳下一个瘦高汉子，带着一点警惕表情喝问他们。 李文进看着很陌生，看看年龄，好像是大哥，但是，真没有一点大哥的印象。 二牛带着一点畏惧，连忙解释道：“这是进哥哥的家，他回来了！” 说话间，又从马车里钻出一个脑袋，看到了李文进之后，顿时就愣了下，不过很快回过神来，当即惊喜中，带着一丝不确定，问道：“小弟？” 李文进看到这个伸出马车的脑袋，立刻便有了印象，是大哥没错了。 一见印象中的亲人，李文进顿时又激动了，连忙喊道：“大哥！” 李文进进宫四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身子已经蹿高了一截，但是李文全已经成年，没多大变化了。 车里的就是李文全，他一听李文进的喊声，顿时也是激动了，立刻用飞一般的速度蹿出了马车，跳了下去之后冲到李文进的面前，激动地说道：“小弟，真得是你？” 说完之后，他一把抱住了李文进，紧紧地抱住了李文进！ 被抱着的李文进，面向马车这边，他又看到了马车里钻出了一个人，脸上带着震惊之色。 同样的，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他印象最深刻的，爹！ 李伟突然看到小儿子出现在面前，连忙下车，结果在下车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差点就跌倒，亏了刚才喊话的那个人扶了一把，才没有摔下马车。 “爹！” 被抱着的李文进，先开口喊了。 李文全听到之后，立刻回过神来，爹和自己一起出去买年货，如今就在身后。 于是，他连忙放开李文进，然后侧身站着，同时扭头看向李伟，激动地说道：“爹，是小弟回来了！” 李伟站着没过去，只是盯着李文进，问道：“你……你还好么？” 他看到小儿子，心中很是内疚，因为他知道，都被割了命根子了，还能好到哪里去？小儿子年纪大起来了，更是会知道命根子的重要，估计会很恨自己吧？ 李文进听到李伟的话，点点头回答道：“我很好，爹您看……” 说到这里，他连忙从怀里掏出了他的牙牌，展示给李伟看，同时带着一些激动说道：“爹，您看，这是玉牌，还有官帽，在包裹里，皇爷升了我两级，还恩准我回家过年，宫里面没几个人有这个好处！” 李伟一听，有些意外，他本来是想问，小儿子身体感觉怎么样，但是此时听到小儿子的话，又为小儿子高兴了起来。看来，小儿子在宫里也做的不错！ 正在这时，大门打开，却是看门的大狗听到动静，主动打开了大门看情况。 李伟一见，便连忙说道：“好好好，先回家，回家再说，回家再说！” 李文全听了，立刻伸手拥着李文进道：“走，回家！” 李文进听到这话，先回答了一句道：“等下。” 然后，他看向已经躲到一边的二牛说道：“二牛，多谢你带我过来了，给王婶，还有你爹带好！” 二牛听了，连忙回答道：“没事，没事，那我走了！” 李伟看到这，忽然开口说道：“二牛，等下。”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自然都把目光看向他了。 就见他对站住的二牛说道：“你家应该没什么年货吧，这样，这一车年货带回去，你家拿大头，然后给村里其他人也分一些。” 说到这里，他又对那马车夫交代道：“麻烦把货送到城外的永乐村，带上这孩子。” 那马车夫一听，连忙回答道：“李老爷放心，就走一趟城外的事情，没事！” 然后，他就招呼二牛上车走了。 李伟看着车子走了之后，才转身走回自家府门，开口说道：“这是好孩子，带着我家老小回家了！” 李文进看着这一幕，感觉有点不可思议，要知道，在他印象中，他爹可是家里最抠门的人！这时候，怎么这么慷慨，竟然把他和大哥采购来的一车年货，就这么转手送给老家村里人了？ 不过当他听到他爹那话之后，忽然他明白了点什么。 第199章 李彩莲的建议 随着李文进的回家省亲，李家一家人自然都高兴坏了，围着李文进问东问西，甚至李伟都破裂，当即吩咐刘德福说道：“快去书社，喊二公子回来，就说三公子回家省亲来了！” 刘德福听了，连忙答应一声，正要走时，还是李文进开口喊道：“不用了，二哥在书社忙，等忙完回来好了，不能因为我耽搁二哥的事情！” 李伟一听，立刻接着说道：“平时肯定不打扰老二的，但是如今你回来了，去叫他，他肯定也是很高兴的。” 李文进听了，急忙又解释道：“宫里很关心书社的事情，可不能耽搁书社那边的。” 一听这话，李伟有些诧异，宫里都关心着的，那他就没胆子违背了，就让刘德福按照之前采办的年货，重新去买一车。 一直等到傍晚时分，李文贵才在徐渭的陪同下回家。 还真别说，书社这边的事情，因为增资扩股，凑集了超出想象的钱，同样也有了很大的压力。那些新增的股东，没一个是他们两家能得罪的，因此上上下下都在努力，事情真是不少。 而且马上就要过年了，书社也肯定是要放假的，给员工的福利，让员工过个好年，也都是李文贵和陈景行这两个有决定权的东家才能决定，要事先安排好。 因此，李文贵很忙。 以至于他一边回家，一边都在和徐渭说事情。 门环扣响之后，李文贵便还在交代徐渭道：“编辑部这边，我看吕秀才应该也可以写长篇了，但是我这些天忙，他的开头，你来替他把把关。黄金开篇，是一定要有的，有什么问题，再问我便是。” 他在说话着呢，大门打开，正在说话的李文贵一见之下，顿时就愣住了，惊讶地叫道：“小弟？” 没错，开门的就是李文进，知道他这个点才能回家，特意等在门口这边给他开门的。 此时的李文进已经知道，给家里带来翻天地覆变化的，不是成为裕王府侧妃的大姐，而是以前读死书的二哥。甚至可以说，家里每个人，包括裕王府的大姐，还有宫里的他，都受了二哥的天大好处！ 他想着在户部衙门时候二哥的话，更是感受到了那份量：如果以后在宫里遇到什么难题，要记得找他！ 以如今二哥的能力，说不定就算是在宫里的难题，也不一定能难倒二哥！ 因此，李文进就执意要亲自给二哥开门，迎二哥回家。 此时，看到李文贵惊讶的样子，李文进也有些激动，当即叫道：“二哥，我回家过年来了！” 听到这话，李文贵当即笑着说道：“好啊，好啊，回来过年好，回来过年好，今年就是个团圆年了！” 随后，两兄弟便说着话进门，徐渭自然不再打扰，自去关门了。 等到晚膳的时候，家里多了一个人，但是热闹的气氛却是翻倍了，李伟甚至还烫了点黄酒喝。 一家人，说话都是围着李文进说着，说他得到了皇帝的赏识，将来肯定有大成就，或者又说些李文进小时候不多的趣事，总之，气氛是很好的。 此时的李伟，压根没有了李文进以前的那种印象，变得非常和蔼善谈。 但是，就在晚膳快吃完之时，已经喝得满脸通红的李伟，却忽然长叹了一声，然后对李文进说道：“老幺，你不要怪爹，当年实在是养不活你了，才把你送进宫里去的。以后，老大，老二，谁家男孩多了，给你过继一个当儿子吧！” 听到这话，气氛顿时一冷。 李文进当了宦官，就永远不可能有亲生骨肉了，这肯定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不过李文进听到这话之后，却没有什么黯然之色，反而看着李伟，恳切地说道：“爹，不用自责，我知道的，当初我要是没进宫的话，肯定是饿死的。” “二牛和我说了，比我还强壮的大牛都饿死了，村里，每年也都死人，今年冬天，要不是我们家帮忙，可能又会死好几个。他听大人说了，日子真得是一年比一年难过。爹拉扯我们，实在不容易！” 听到他的这些话，李伟心中好过了些，感觉小儿子真得长大了，也懂事了。 于是，他便点点头说道：“是啊，这日子，真得是一年比一年难过。其实田里收成还好，就是朝廷收得税，一年比一年多，死了的，逃了的，他们的税还是要交，都分摊到了其他人头上，迟早有一天，谁都扛不住！” 说到这里，李伟看向李文贵，又非常感慨地说道：“我们家亏得老二出息了，要不然，这个冬天，我都只能把……把丫头给卖了，唉……” 说到这里，他便长长的一声叹息，低头把酒杯里的黄酒一口气一饮而尽。 李彩莲听到这话，嘴巴嘟嘟的，忽然想到什么，便看向李文进说道：“三哥，你如今在皇帝跟前做事了，你和皇帝说说吧！” 一听这话，众人一愣，李文贵先回过神来，当即严肃地说道：“别胡闹，这不是你三哥能做的，朝堂上那么多官，领着皇帝的俸禄，他们干什么吃的？” 说到这里，他看向李文进，又严肃地交代道：“小弟，做好你的本分，不要试图去惹皇帝不高兴。你的份量太轻了，惹得皇帝不高兴，根本不会有什么顾忌就会打死你的。” 一听这话，李彩莲吓了一跳，连忙改口说道：“我……我刚才瞎说的，瞎说的。” 李文进这边听了，立刻点头回答道：“二哥，我知道的，宫里面凶得很，我如今是沾了二哥的光，才会调到皇帝跟前伺候的，不知道多少人眼红着，稍微做错点事，都会告我黑状的。” 宫里面的黑暗，他已经亲眼目睹过很多了，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李文贵见他知道轻重，便松了口气。 劝谏皇帝的事情，其他人不敢，但是海瑞是敢的，也没几年了，嘉靖皇帝也很快会死，到时候裕王这个姐夫上位，会对嘉靖时期的不少措施加以改善，至少从隆庆到万历初年，民生情况是有所好转的。 而且等到自己有足够的能量之后，也能影响朝局，能帮到天下百姓的！ 第200章 年终分钱 这个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谁也不敢再提。 百姓的疾苦，李家人才刚脱离出来，庆幸的同时，其实更多的是感同身受而心有戚戚！ 皇帝那边，伴君如伴虎，要是说错话，惹得皇帝不高兴了，很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亲人。 既然如此，就把头埋在沙地里，就当啥也看不见算了。 饭桌上，没人再说话，气氛便显得有些沉默了。 李文进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抬头看向李文贵，自己也带着一点好奇说道：“二哥，皇爷让我回家过年，顺便让我问问二哥，有关那个龙涎香的事情，在大西洋那边为多，是不是真的？” 听到这话，李文贵立刻便明白了。 小弟回家过年，最主要的原因，该是这个了。 龙涎香是关系到嘉靖皇帝炼丹的材料，是他重金在求购而不得的东西，估计是听到户部尚书高耀说了这个事情，因此他想来向自己确认下。 此时，李文进这一开口，所有人都有点意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便都看向李文贵这边，等他回答。 李文贵稍微沉默了下，并没有马上回答。 通过户部尚书传话，他没多大顾忌，皇帝要是不高兴，对着的也是户部尚书；但是小弟要给皇帝传话，他就要考虑小弟的处境。 过了一会之后，他才看向李文进，回答他道：“这问题，其实主要是要从龙涎香的形成来说。龙涎香，是一种叫做抹香鲸的鲸鱼，个头很大的鱼，甚至有可能像我们宅子这么大的，它们一般在海底捕猎，把食物吞到肚子里后，有骨头之类没法消化的，它们的肚子里会分泌一种东西包裹住那些骨头，等大了之后再排出体外……” 李家人听得都是非常惊讶，特别是李伟等人，压根没想到过，竟然有这么大的鱼，当时就惊呆了。 “所以说，龙涎香这种东西，需要在抹香鲸多的地方，另外是人迹比较稀少的地方，才有可能会多一些。” “我们大明沿海，也确实是可能有，但是，我们大明人多，如果在海边或者海岛上捡到了，自然早就卖给有钱人了。” “至于大西洋那边，他们的地形比较特别，是三面陆地，因此只要大西洋上的龙涎香，就有很大的可能会漂到陆地上，更容易被人发现。并且那边海岛也多，日积月累之下，同样容易捡到不少龙涎香。” “另外一个，就是那边的人，远没有像我们大明人一样见多识广，有钱人也没有我们大明人多。因此，如果去那边求购龙涎香的话，至少比我们大明沿海要容易购买到！” 李文贵因为在后世写穿越小说，而这个龙涎香又是比黄金还贵的东西，容易有剧情可以写，因此，他有仔细查看过有关龙涎香的资料，也因此，他才能侃侃而谈。 李家人，包括李文进在内，全都听呆了。 李文贵的这一番话，对他们来说，简直犹如开了一次眼界，太让他们惊讶了。 这不，李文进听完之后，便好奇地问道：“二哥，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李文贵听了，当即一笑道：“忘记了，不知道是书里看到的，还是听别人说的，又或者是做梦，总之，忘记了！” 听到这话，众人皆是无语。 李文贵这边，看着李文进说道：“你给皇帝说的时候，要强调下，这东西非常难得，要想买到，真得要靠运气。相对来说，大西洋那边的岛国，会比我们大明沿海要多一些，这是应该可以肯定的。如果皇帝要有想法的话，就当是去做买卖，在赚钱的同时顺便看看能不能买到龙涎香。只要船能安全回来，就肯定是赚钱的。” 李文进听了，连忙回答道：“二哥，我记下了。” 这话题之后，便没有别的事情了。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李文贵每天忙书社的事情之外，家里人都在忙着过年。 不管如何，今年的过年，是团结的过年，也是李家至今为止最丰盛的一个年。 大年二十九，是书社放假前的最后一天，也是书社提前发放薪水，给大家过个好年的一天。 书社的员工，除了每月的薪水之外，这一天，还有年底的奖金，干得好的，比如钱掌柜，比一年的薪水都要高。 因此，这一天，书社这里非常热闹，每个人都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大家一早见面，便是彼此恭喜过年好，拜早年之类的。 陈景行和李文贵都在书社中，给每个员工结账，发他们的薪水，受一声“过年好”。 等到一切忙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这时候，裕王府这边的冯保来了，又结算了裕王府这边的钱，另外，给宫里的钱，也托裕王府这边转交。 虽然是提前了几天结算，但是这个月的利润，因为有拍卖会导致书社名声大振，以至于销量突增，利润也多了不少。 按照约定，是一个月利润的一半给宫里，那就是三千两。由裕王去转交给宫里，还能顺便刷一波嘉靖皇帝的好感。 忙完了这些，李文贵也和陈景行互道过年好，然后各自回家。 李文贵这边，这次拿到手的钱，也有两千多两，包括分红和他的薪水，同样是一辆马车，要不然拿不动。 徐渭分到了五百多两，吴承恩是六百多两，都是有年底奖金在内，要不然没有这么多。不过就算如此，也足以让他们两人非常兴奋了。 两人都已经在通州买好了宅子，就等着家人过来团聚了。 对于未来，他们充满了期待。 李文贵看着他们两人说道：“要不，今年过年就到我家过吧，这样也热闹。” 徐渭点头，吴承恩却回答，他家人应该会在年前赶到，就不一起过了。 对此，李文贵自然也不会勉强，就和徐渭同一辆马车回家了。 此时的大街上，已经很少有人了，大部分都是在家忙着过年的事情。 因此，马车在大街上，跑得也比较快。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文贵和徐渭正在车里说话呢，马车却突然来了一个急停，与此同时，外面的马也响起了吃疼的嘶叫。 第201章 遇险 李文贵是措不及防，因为惯性，一个前扑，当即扑到了钱箱上，顺带着，看到和他面对面，中间隔着个钱箱的徐渭，往后倒去，便连忙伸手捞了下，捞住了他。 这时候，车外响起了马车夫怒声喝骂的声音道：“差点就撞到了，找死啊！” 听到这话，李文贵也是没脾气，便没去管外面了。 本来以为，喝斥之后，马车继续前行，该是没事了。 但是，马车却并没有动，反而听到外面传来一个压低的声音道：“别动，动一下就捅死你。” 一听这话，背靠门口的徐渭，脸色突变，立刻转身，想要看下外面的情况。 但是，不用他去看，就见马车的帘子被人从外面掀开，然后一个壮汉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钻进了马车，同时恶狠狠地低声说道：“不准喊，否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徐渭连忙退后，到了李文贵身边，护着李文贵，一言不发，就盯着这个壮汉。 壮汉看了下马车里，特别是看到李文贵之后，便低声说道：“老二，逮到了，走吧！” 他的话音落了之后，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个声音：“走，把马车赶出城，只要敢喊一声，老子先捅死你。” 紧接着，马车动了起来，往前行驶了起来。 车里的壮汉，故意晃着手里明晃晃的匕首，然后对车里的两个人说道：“你们好好配合，不要发出声音，就不会有事！” “你们放心好了，我们不伤人性命，只为求财，懂么？” 李文贵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之前不管是在裕王面前，还是在其他人面前，都能侃侃而谈，但是此时，他却是吓到了。 说真的，上辈子他都没遇到过打劫的，结果没想到，穿越到这嘉靖末年之后，竟然遇到了打劫的了！ 如果随这壮汉出了城，那就真得是随他们拿捏了。要死要活，都由不得自己。 他正惊恐着呢，就听徐渭沉声说道：“兄弟，这里便有几千两银子，你们放我们下车，钱归你们如何？” 说着这个话的同时，他伸手过去。 那壮汉一见，立刻匕首前探，有点紧张，厉声低喝道：“别动！” 徐渭见了，却不停手，只是速度变慢，依旧缓缓地伸向箱子，同时诚恳地说道：“真的，这箱子里全是钱，我打开给你看。” 那壮汉听了，并没有再强令徐渭停下，而是有些紧张地握紧着匕首，同时看向钱箱。 钱箱的盖子，被徐渭用很慢的速度打开，露出了里面一排排叠放着的银元宝。车外透进来的光线，照在那银子上，反射到那壮汉的眼睛里，似乎在闪闪发光。 徐渭看着壮汉，继续诚恳地说道：“这里有几千两银子，都给你们，放我们走，好不好？” 壮汉盯着银子的眼睛，明显是有发出贪婪的光芒，但是，他却最终还是摇头说道：“不行，现在把你们放走，出了马车一喊嗓子，我们还怎么出城？” 徐渭听了，并不死心，而是继续对这壮汉说道：“你看，如今街上都没什么人了，大家都回去过年了，我们下车，就算喊了，也不可能有人不是？你放了我们，钱归你们，我们各自回家过年，如何？” 壮汉似乎是有点不耐烦了，当即喝道：“闭嘴，都听老子的，否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徐渭见劝不动他，便不说话了，只是默默地把李文贵护在身后，甚至还往李文贵身上慢慢挤着，把李文贵也慢慢地往后挤去。 然而，这马车是带棚子的，墙壁牢固，在这寒冷的北风呼啸声中，里面也没能吹进寒风，由此可见一般。 因此，那壮汉看到徐渭顶着李文贵往后退去，却也没有在意，只是带着一些得意，晃动手中的匕首，眼睛不时贪婪地看着钱箱里面的银子。 马车继续在快速跑着，根本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李文贵很是紧张，他只是一个少年郎，而且肉身以前是死读书的，家里条件又不好，因此比较瘦弱，面对这个壮汉，就算是没拿匕首，那也没有反抗之力。 倒是徐渭，他是有功夫的，可如今徐渭的手中并没有武器，车厢内又狭小，对面可是有匕首的壮汉，也没法动手的。 要是被歹徒劫持到了城外，那真得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任由他们摆布了。 怎么办？ 说真的，李文贵有些害怕，可一时之间又想不出办法！ 他是看不到背对着的徐渭脸色，但是那壮汉却是能看到的。 在壮汉的眼里，一个少年，一个书生，两人都是面露恐惧之色，这让他很是放心，注意力便更多的集中到了钱箱上。 过了一会之后，就见这壮汉忍不住了，没有握匕首的那只手，伸到了钱箱里，抓起一把银元宝，大概是三个，一个十两那种，塞到了自己的怀里。 然后，他隔着衣裳摸了摸银子，似乎还行，这大冬天的，都是穿得厚，因此虽然藏了三个银元宝，却也不怎么看得出来。 确认了这点之后，壮汉转头看了下马车外面一眼，转回头，又伸手到钱箱里，再次抓了一把银元宝，还是三个，同样塞到了怀里。 不过这一次，他摸了摸之后，感觉有点显眼了。于是，他拿眼睛看看身上，然后抬头，凶狠了表情，挥了下匕首，低声喝道：“你们老实点，别乱动。” 说完之后，他侧身靠着钱箱坐下，又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元宝，往自己裤裆里塞了进去。一个不够，就又往钱箱里去抓银元宝。 这壮汉正在悄悄藏钱时，忽然听到外面的同伙低声招呼他道：“马上到城门了，不要出声。” 壮汉一听，便立刻晃动手中的匕首，凶神恶煞地低声说道：“你们要是敢出声，我们烂命一条，大家一起死，乖乖地听话，等出城之后就放了你们！” 徐渭听了，似乎放心了一点，连忙点头说道：“那还请壮士勿要食言！” 第202章 威风凛凛 李家这边，李伟几次去门口那边晃了晃，这让李文进有些奇怪，便问他道：“爹，咋了，有什么事么？” 李伟听了，便笑着对他说道：“今日是你二哥领钱回来的日子，我估摸着，又有很多银子进项，忍不住就过来看看了！” 说到这里，他自己又感慨道：“只有看到那明晃晃的银子，爹心里才会踏实啊！” 李文进听到这话，也是欢喜，抬头看看天色，便开口说道：“这天色还早，应该没这么快回来吧？” 李伟听了，摇摇头说道：“你不知道，今日是他们书社发薪水，然后便提前回家，准备过年了，他昨晚和我说，这时候也该回来了。” 李文进听到他的话，便带着一些好奇说道：“爹，要不我去看看吧，我还没去书社看过呢！” 李伟一听，点点头道：“行，那你去接你二哥吧！” 他们两人，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们的二哥，被歹人劫持了。 在李文进出门的时候，劫持了李文贵的马车已经到了北门这边。 寒风呼啸，寒冷刺骨，都到大年二十九了，这个点上，进出城门的行人很少，就连守城门的兵丁，都抱着长枪，躲在城门后面避风。 只要不是特别的情况，就没见这些兵丁会检查过往路人和车辆。更不用说，是出城的马车了。 车里的李文贵，隐隐听到帘子外面传来外面那个歹徒的低喝声：“和平时一样，敢有半点动作，你第一个死。” 随后，李文贵就感觉到，马车开始减速了，这是要通过城门洞的惯例。进出城门洞，必须缓行，一叫就能停，以备核查。 车里的壮汉，也是紧张了起来，身子前倾，半趴在钱箱上，同时晃动那明晃晃的匕首，用恶狠狠的眼睛盯着徐谓和李文贵，无声地警示他们两人不要有异动。 忽然，李文贵感到大腿吃疼，低头一看，发现是徐谓在用力捏他。 下意识地，他缩了缩腿，离徐谓远了点。他知道，徐谓用力捏他腿，肯定是有什么用意。但是，他看着背对着他的徐谓，猜不出来徐谓这是什么意思？ 李文贵这边一动，那壮汉便立刻盯向他，恶狠狠地低声喝道：“干什么，不要动！” 就在这壮汉把注意力转向李文贵的时候，就见徐谓突然双手支撑着，猛地收缩双腿，然后又非常快地猛一蹬腿，就犹如兔子瞪老鹰一般，双腿一下蹬在了钱箱上。 他这力道非常猛，那钱箱立刻便被蹬倒向车门那，与此同时，半趴在钱箱上的壮汉也被蹬得向后倒去。 他的后面，就是车门，马车夫驾车的地方，是个帘子，并不是门。 因此，壮汉和钱箱都往这边倒去，一下就跌出了帘子，撞到了车外面的两个人。 倾倒的钱箱，里面的元宝，倾斜地倒向车门那，不少都滚落了出去。 城门洞里，几个守门的兵丁看到有一辆马车要出城，也只是看看而已，压根没有想着离开门后面这个避风口去检查什么的。 但是，突然之间，他们的眼睛就一下睁大了。 就见这辆马车里面突然滚出了一个人，和两个马车夫撞到了一起。 这还不是引起他们非常诧异地事情，而是与此同时，那车厢里面，竟然滚出了好多银元宝，掉到了车外面，掉到了地上。 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人一下精神振奋，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可以第一时间冲出避风口，冲进刺骨的寒风里面的？ 毫无疑问，那就是银子，还是一锭锭他们从未见过的大元宝！ 被后仰倒出来的壮汉一撞，那马车夫趁着这个机会，直接滚落到马车下，然后连滚带爬地远离马车，同时大声喊道：“歹人抢钱了，歹人杀人了……” 那壮汉被同伙挡了下之后，便稳住了身子，看到这一幕情况的发生，脸上明显是恼羞成怒，握着匕首正要重新扑向车厢里面。 可谁知，他刚掀开帘子，就有什么东西飞到了他眼前，直接砸他脸上。 “啊”地一声惨叫，壮汉连忙用手去抚他的脸，然后，紧接着，他就又感觉到，自己的胸口被踹了一脚，这一脚的力道之大，直接把他和他身后的同伙一起，踹下了马车。 李文贵在马车里，看到这一幕，看得目瞪口呆。 他看到徐谓一个兔子蹬腿，竟然能把一个钱箱和一个人直接蹬倒，然后那壮汉倒出车外又立刻扑进来的时候，他又见徐谓捡起一锭十两重的银子，猛地丢向那壮汉的面容。 李文贵看到，那银子是砸到了壮汉的眼睛。就在那壮汉吃疼去摸他的脸时，徐谓冲上去，手撑着车板，又一个蹬着的侧身横踢，直接把那壮汉踢下了马车。 这个过程，说时迟那时快，可以说是非常迅速的，李文贵都还没回过神来，车里就剩下他和徐谓两个人了。 不过徐谓并没有停下不动，而是立刻握住钱箱底部，猛然举起，倒出了钱箱里面的元宝，任凭那些元宝滚了一地，甚至滚出了车子，他只是举起钱箱窜出了车子。 城门洞这边的兵丁，看到车里滚下银子的第一时间，便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他们看到马车夫连滚带爬地逃离，同时在大喊有歹人。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呢，车上就又有两个人被踹下了马车，和他们一起下马车的，还有无数他们从未见过的银元宝，犹如下银雨一般地从车厢里滚出来，掉了一地。 紧接着，就见一个书生出现在马车外面，手中握着一个箱子，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戒备着盯着那两个滚落下车的人，同时大喊道：“歹徒行凶，把他们抓了，重重有赏！” 马车失去了驾驶，拉马的车便自动停了下来。那两个歹人站起身来之后，正要再扑向马车时，却见徐谓举着钱箱，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虽寒风刺骨，却犹如门神一般，守护着马车，只要他们敢靠近，那手中的箱子，绝对会居高临下砸向他们！ 第203章 感恩图报 看到站在车上的徐谓，两个歹徒明显犹豫了，都不敢上前。 然后他们又看到守门的兵丁，握着长枪冲过去，最终，两个歹徒便没敢再冲马车，而是转头逃向城里。 没办法，马车是到城门洞前突然出事，因此他们所在的地方，还在城门内侧。而守城门的兵丁，是从城门洞那里冲过来，如果他们要继续逃向城外的话，就必须要和守门兵丁厮杀。 但是，这两个歹徒手中，都只有一把匕首，而守门兵丁手中可都是有长枪的，不是特别厉害的，根本不可能用短兵器打过长兵器。再说了，守门的兵丁，可比他们人还多。 此时，这些兵丁冲上前，看到那两个歹徒逃走，并没有追赶。他们的眼睛，都盯向了洒落一地的银元宝。 甚至有两个兵丁，都准备伸手去捡了。 正在这时，已经逃到安全地方的马车夫，已经在那大喊了起来：“车里的是书社东家，快保护书社东家！” 一听这话，守门的兵丁都是愣了下。书社？ 在通州城里，所有人认知中的书社，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大明文娱股份书社！ 通州城内，鼎鼎大名！ 站在马车上的徐谓，看到那些兵丁似乎想趁机捡钱，便大声喝道：“快抓住那两个歹人，书社重重有赏！” 听到外面的动静，李文贵知道自己已经安全了，便也钻出了车子，看了下情况。 他发现，路上不多的行人，都躲在远处看热闹。两个歹徒，已经逃出四五十米了，不过是逃往城里。 而在马车附近，则是围了四五个兵丁，在城门附近的房子里，还有兵丁陆续钻出来看情况。 于是，李文贵便大声喊道：“我是书社东家，快帮忙抓住那两个歹人，重重有赏！” 他钻出来之后，有个身穿打满补丁的兵丁便立刻叫了起来：“是书社东家，书社的李公子。快，快去抓歹人！” 说完话，他第一个向那两个歹人追了过去。 其他兵丁听了，也都赶紧去追了。就一个兵丁看着满地的银子，还有些犹豫，然后就听到一个兵丁大声喝道：“这是书社东家，不要没了良心！” 那犹豫中的兵丁一听，便再没有犹豫，不再留恋地上的银子，跟着去追歹徒了。 徐谓一见安全了，便立刻放下钱箱，然后跳下马车去。 结果却一下没站稳，差点跌倒。 李文贵看出来了，他的脚好像受伤了，便连忙问道：“你的脚怎么了？” 徐谓一听，连忙回答道：“刚才蹬腿猛了点，有点伤到，不过没事，得快点把银子放回车里。”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连忙去捡地上的银子，然后往车厢里丢。 那马车夫看到了，也连忙过来捡银子，同时向李文贵解释道：“公子，不是小人胆小，小人……” 李文贵听到了，便打断他的话说道：“你没做错什么，已经做得很好了！” 说完之后，又一群兵丁过来了。徐谓一见，便有点戒备了起来，捡得更快了。 但是，这群兵丁却并没有上前，为首那个，应该是个小旗，带着手下离得还远就站住，然后大声喊道：“李公子，您没事吧？” 李文贵听了，站在马车上抱拳一礼道：“我没事！” 那小旗听到这话，放心了一些，当即转身对手下大声说道：“李公子是我们通州的大善人，这个冬天没有李公子，不知道会死多少人。你们几个，守在这里，保护好李公子，其他人，随我去追歹人！” 他手下的兵丁，齐声大喊一声，然后有四个兵丁留下，其他人跟着这个小旗，一起往歹人逃跑的方向追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李文贵不由得有点感慨，这算是积善行德之后的回报吧？ 在歹人逃走的那个方向，不时有声音此起彼伏地在大喊，远远地传了过来。 “抓歹人了，快抓歹人！” “乡亲们，有人打劫书社，快来抓歹人！” “……” 李文贵站在马车上，远远地看去，就见不少人家的门打开，有人拿着棍棒笤帚锄头之类的出门看情况，然后便跟着追了上去。 看到这一幕，李文贵不由得非常感慨道：“还是我们通州百姓好啊！” 听到他这话，留守的一个兵丁，便笑着大声说道：“是书社，公子好！我们都知道的。” 其他兵丁听了，也都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对，如果不是公子，我们通州城的蜂窝煤不会那么便宜，还照顾我们穷人优先！” “我家那边原本破破烂烂的，都是托了公子的福， 如今住的舒服了！” “是啊，我家那房子，也是托公子的福翻修了下，今年冬天都不漏风了！” “我城外的小舅子一家，今年差点都卖儿卖女，亏了公子安排了善事，他家大小都有活干，能过这个冬了。” “……” 他们都穷，就他们身上穿得鸳鸯战袍，都是打满了补丁可以看得出来。但是，他们懂得感恩图报，作为本地人，知道这些善事，都是书社，李文贵这边发起的。因此，他们每个人都表达了对李文贵的感激。 李文贵见此，心中也非常感慨，看着他们一个个在那恳切地说着，这更坚定了他的理念。 穷者独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 穿越过来，没有什么别的能耐，就只有领先这个时代几百年的知识，有多一些赚钱的法子。 既然如此，那就利用好自己的优势，带着大明这些百姓一起致富，尽量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李文贵被歹人打劫，差点被劫持出城的事情，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出门跟着抓贼，很快就传开了。 陈景行亲自带着家丁赶过来不说，就连通州知州也被惊动了，带着一群衙役赶了过来。 那两个歹人，没有任何意外，被兵丁和百姓追着打，最后被抓。 那壮汉怀里的银子，也被兵丁搜出，全数交回到了李文贵这边。 知州见李文贵没事，又和陈景行说了会话，便带了那两个歹人回去了。 陈景行这边，则陪着李文贵回家。 第204章 自卫 李文贵回到家里，全家上下，全都围着他问话，甚至都冷落了陈景行。 李文贵表示再三没事之后，才摆脱了他们，送陈景行出门。 临行前，陈景行郑重地说道：“这次多亏了有徐谓，以后还是要注意了，你家应该也不缺钱了，必要的家丁，也还是要有的。” 李文贵听了，连忙点头说道：“只是没想到，城里竟然也会遇到这等事情。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肯定会有所防范的了。” 陈景行见他听劝，便给他建议道：“好的家丁，最好是家生子，不过你家没有。其次，那就找那些军户，有家有口，家世清白的，便可雇来当家丁。” 听到这话，李文贵有点惊讶，当即问道：“军户也行，朝廷不会追究么？” 陈景行一听，就知道李文贵对这方面不了解，便给他解释道：“军中在籍的当然不行，还没去军中的，却是没问题。就算要去服役，可以给钱顶替，这是朝廷允许的。” 说到这里，他看看四周，都是他的随从，便稍微压低了点声音道：“其实，只要有钱，去和卫所指挥使商量，哪怕他的亲卫，你都能挑选，唯一在意的，就是钱而已。” 听到这话，李文贵想起来了。明朝中后期，卫所制度之所以崩溃，就是因为卫所军户都成了军官的牛马。甚至连京营这种俗称御林军的军队中，军卒也成了将领的牛马，替他们干私活，给他们赚钱。 想到这里，他就有数了。 送走陈景行之后，李文贵便立刻去看了徐谓。 回来的时候，他都发现了，徐谓其实是一瘸一拐，虽然不是很明显，但脚应该是受伤了的。 徐谓正坐在椅子上，已经脱了鞋袜，把脚搁在一条长板凳上。 刘德福则坐在一条小板凳上，正在处理徐谓的脚。 李文贵一走进去，看到这一幕之后，他便连忙问道：“脚怎么样，要紧不要紧？” 听到他这话，徐谓抬起头来看向李文贵，微笑着说道：“没事，就是小脚趾骨折，要休息个把月而已。” 刘德福听到说话，转头看向李文贵，连忙站了起来回答道：“小人已经上了跌打药，做了固定，不会有大碍的。” 听到这些话，李文贵看到徐谓的脚，确实已经做了包扎，有小木板在脚趾那做了固定，便放心了不少，去边上的椅子坐了，看向徐谓说道：“真得是多亏了你，要不然，被那两个歹徒挟持出城的话，还不知道回不回得来。” 这个时代，到底是怎么样，他不清楚。在后世的话，被绑票的人，如果看到了歹徒的脸，一般是不会有活命的机会的。 徐谓一听，便笑着说道：“学生本该有护卫职责，惊扰了恩师，便是学生的不是！” 边上的刘德福听了，向李文贵说道：“二公子，小人出去给徐先生做个柺杖。” 在得到李文贵确认之后，他便出门去了，顺带着关好了门，避免寒风吹进屋内。 李文贵看向徐谓，有些惊讶地说道：“那一箱银子，再加上那个歹人，都被你一脚踹翻了，你这个力道，真是大，估计那歹人也没想到，你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虽然那个歹人只是半靠在钱箱上，但是，李文贵估计，整个重量，至少有两百斤以上。 那歹人看着徐谓像个书生，没有防备，一下被踹了个人仰马翻！ 徐谓听到李文贵的夸奖，只是微微笑道：“学生到底还是老了，年轻那会，根本不会受伤。” 李文贵是见识过徐谓的功夫，之前和刘德福在院子里的比试，更是好看。 此时，他便有些好奇，当即问道：“你这一身功夫，是从哪里学来的？” 这次的事情，让他感觉有些不安。 手无缚鸡之力，真遇到了这种情况，那有些绝望的心情，他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听到李文贵的话，徐谓露出了一丝缅怀的表情。稍微过了一会之后，他才回答李文贵道：“学生以前的岳父是典史，抓贼的，学生便是跟他学的。” 李文贵一听，立刻便想起来了。 徐谓当年在家里被欺负，虽然有才名却过得很不如意，最终就入赘到了一个典史家里。不过就算这样，也是好景不长，他最为恩爱的这个女人，和他相守没几年就没了。 李文贵想着这个，便带着期待之色问道：“你看我能学点什么么，不说打打杀杀，就是遇到这种情况的话，我有个自保的能力。” 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前，他其实已经有想过。最好的自卫方式，就是身上带枪。 这个时代，已经有火绳枪，不过还没有燧发枪。 作为一个写穿越历史的专业户，他当然查过资料，知道怎么打造出燧发枪。 到时候，做两杆短柄的燧发枪带身上，遇到事情，就有极强的自卫能力。 就今天遇到的情况，就算那壮汉再壮，匕首再锋利，也抵不过燧发枪的近距离射击。 不过这也有问题，让他不得不慎重。 第一，不是打造燧发枪的难度，说穿了，对这个时代的能工巧匠来说，根本没有技术难度。而是普通人携带火器，那是朝廷禁止的。 第二，燧发枪也有缺点，存在一定的哑火率。就李文贵查过的资料看，正常的燧发枪，十枪里面大概有三枪哑火。 不过一旦哑火的话，再重新击发，也不会耽搁多少时间，不过就今天这种情况，一旦哑火的就比较致命了。 当然了，最关键的，还是朝廷律法的问题，要是皇帝允许，那才可以搞出这个短柄燧发枪来。 枪这个东西，比较敏感，不是必要，他不想碰。 因此，李文贵如今最想的，就是学几手自卫的招数。 此时，徐谓听到他的话，便笑着说道：“恩师如果想学，学生倒是可以教，不过打熬身体，要吃不少苦的。” 说到这里，他又马上补充说道：“其实俞志辅才是最厉害的，可惜不在京师。” 第205章 回报 李文贵一听，有点疑惑，便问道：“俞志辅？他是谁，在哪？” 他能看出来，这个什么俞志辅的本事，连徐谓都非常佩服，那向这样厉害的人学功夫，有自保能力，肯定是更好的了！ 徐谓听到他的话，便微笑着说道：“如今正在南方领兵的俞大猷，他写有一本《剑经》，实则里面包含了刀枪剑戟之用法，甚是厉害！“ 一听这话，李文贵不由得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和戚继光齐名的俞大猷，那他肯定知道啊！ 后世的人，一般都只记得名，不会去记姓，对字熟悉的，那也往往是把字认为是名的，比如徐文长，文长其实是徐谓的字，就是这个意思。 徐谓看到李文贵的表情，有些吃惊，便确认道：“恩师也知道他？” 李文贵听了，想也不想便说道：”他不是很有名么，我当然是有听说过的。“ 他还知道一个传说，说俞大猷听说少林寺武功厉害，便去挑战过，打服了少林寺武僧，然后少林寺这边专门派了武僧随俞大猷身边去抗倭，学习俞大猷最厉害的棍术，学成之后才返回少林寺。 当然，也有传说说，是俞大猷去学少林寺的棍术。到底如何，这个并没有在历史中记载。 总而言之，俞大猷是武术家，却是没错的，也是少有的挂有这个头衔的真实名人。 此时，李文贵回答之后，徐谓却是有点疑惑道：“据学生所知，俞大猷打仗确实厉害，但是他的军功却多被文官冒领，朝堂上该是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名气，也就南方比较知名而已。” 也就是他立下的功劳太多了，压不住，此时已经被封为南赣总兵官。 李文贵知道了俞志辅是谁之后，便熄了聘请的念头道：“他不管如何，都是朝廷武将，正在南方打仗，我不可能过去，他也不可能过来，没有缘分啊！” 徐谓听了，并没有马上说话，而是单腿站起来，想要走动，李文贵一见，连忙说道：“你不方便，有什么事情，我来。” 徐谓听到这话，也不客气，便对李文贵说道：“恩师去我书桌那，边上那叠书的最下面，就有俞志辅的《剑经》。” 李文贵一听，不由得很是高兴，连忙过去取了，果然看到了一本名叫《剑经》的书。于是，他立刻拿了过去。 徐谓没有接，只是对李文贵说道：“恩师可以先去看看，回头我们打熬身体之外，就练里面的棍术，一旦有事，棍子随处可见，也可随身携带而不犯禁。” 李文贵很是高兴，当即应道：“好！” 正在这时，刘德福回来了，拿着他刚新削出来的柺杖。徐谓试了试，高低很合适，有了柺杖，走动就方便了很多。 不过，李文贵还是交代刘德福，让他们一家好好照顾徐谓。 此时的徐谓，也有指导刘家上下识字，很得他们尊重，就算李文贵不交代，他们自然也不会怠慢。此时听到李文贵的交代，更是满口保证，让李文贵放心。 在安排完了徐谓的事情之后，李文贵才回了中院这边的大堂。 李伟等家人都在，看到他过去了，李伟便立刻对李文贵说道：“老二，这银子清点了，一共少了六十两银子！” 边上的李文全听了，连忙说道：“爹，二弟能平安回来便好。” 意思是，那银子的事情，就不要惦记了。 李文贵听到李伟的话，只是问道：“一共少了六十两，包括徐文长的么？” 李伟听了，点点头说道：“是的，所有银子都在这，我清点了两遍了。” 李文贵听到这话，毫不犹豫地说道：“那六十两算在我们头上，徐文长的银子，一分不少，都给送过去！” 李伟听了，点点头说道：“好，我也是这个意思。”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补充说道：“这次多亏了他，要不然……要不然后果真得是难以想象！” 说完之后，他用一块麻布包裹了一堆银子道：“我这就给他送过去。” 李文全看到这里，便知道自己误会老爹，以为他还像以前那样抠门，不由得有点不好意思。 等李伟出去之后，李文贵便从怀里掏出了那本《剑经》，放在桌子上，然后对自己的家人说道：“这次是我遇到了危险，但是不代表你们不会有事。所以我们都要有点自保能力，这本是《剑经》，非常厉害的武学秘笈，我们都要好好练。另外，家里也要雇一些家丁后院才好。” 听到他的话，李彩莲就立刻开口说道：“刚才爹还在说了，家里藏了那么多钱，还有你书社和蜂窝煤作坊的股份，他怕有强人来偷或者抢呢！” 穷苦人家突然得了富贵，就会有不少问题，比如，怎么守住钱财，就是一个问题。 李家和陈家就完全不同，陈家是将门世家，一代代积累下来，有足够的底蕴。 但是，李家这边，半年前还是穷光蛋，让毛贼光顾都不可能会来。如今一下多了那么多钱财，这次是想劫持李文贵，下次难保不会劫持其他家人。 因此，李文贵做主，除了李伟年纪大了之外，其他人能练，就还是要练下，就算不是去打架，至少也可以强身健体。 等到李伟回来之后，李文贵又向李伟说了陈景行的建议，立刻得到了李伟的赞同。 不过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再怎么样也要年后再说了。 说完这个事情，李文贵又对自己家人说道：“我这次能平安，守门的那些军卒也有功劳，因此，过年的时候，我们准备一些礼物，去给他们拜个年。” 李伟似乎是被这次的事情给刺激到了，没有一点抠门的迹象，听到他的话，便立刻附和道：“应该的，一定要好好谢谢他们。还有城里不少百姓，听说歹人想害你，都拿着棍棒笤帚冲出门，他们其实也都不错的。” 听到这话，李文贵点点头，当时的场景，他是历历在目，自然是清楚的。 或许，有些事情该提前，是时候回报他们了！ 第206章 合伙书 半夜里，老天就下起了大雪，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外面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银装素裹，颇有过年的气氛。 李家所有人都起了个早，赶去集市上买年货。 大年三十这一天早上，一般来说是价格最贵的，不过等到下午时分，价格又会很快回落，甚至低价处理。 要按了李伟以前的性子，那肯定是下午再晚点来买。但是这一次，他却是没提出什么意见。 并且李家这次出动，几乎是横扫了集市，买了足足五百两左右的年货。 然后，立刻分成很多份，由李文贵亲自带着这些年货去了兵营那边，给守城门的兵丁送上一份年货，顺便拜个年。 这些兵丁，其实都是卫所军户，穷得叮当响的底层而已。原本过年，不挨饿受冻，平平安安过去就已经是很满足了，结果没想到，李文贵竟然亲自给他们去拜年，这让他们非常意外，也很是高兴。 昨天的情况，最大的功劳，其实是徐谓，至于城门的兵丁，对于解救李文贵并没有多大的贡献。最多是事后抓捕那两个歹人出了力，但是追捕歹人，本身就是官府中人的责任，就算有奖励，那也是官府那边的事情。 李文贵亲自带着年货去感谢他们，让他们有点愧不敢当，同时，也更是感激李文贵。 忙了一个上午，李文贵在下午回到家之后，又开始自家忙碌。大年三十，吃团圆饭，吃饺子。 李家这边，就连宫里的李文进都在，可以说，这个年，真得是团聚的年，李家的气氛，那是非常好。 刘德福一家，和徐谓自然也是在李家过年的，都收到了李家的红包。 这个时代，没有春节晚会，但是一样是有鞭炮声。 李彩莲和几个同伴，在院子里打雪仗，堆雪人，大人则看着他们玩乐，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开心的笑容。 倒是李文贵，陪了家人一会之后，就在自己的房间里开始写起了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李文贵头也没抬，只是回应了一声。 然后，他就听到开门的声音，同时一股冷风吹进屋内。 不过只是一下的功夫而已，房门关上，寒风便被断了根，屋子里又恢复了温暖。 “二哥，小妹说让你一起去打雪仗。” 一听这话，李文贵便知道，进来的是小弟了，于是，他便抬头看过去，果然是李文进，脸红扑扑的，一脸的兴奋，全然没有了刚回来时候的拘束和陌生感，似乎是恢复了入宫之前的样子。 只是很可惜，有些东西割了，是长不回去的了。 李文贵听到这话，微微一笑说道：“你们玩吧，我这有事，在忙着呢！” 李文进听了，有些好奇，走近之后，一边去看，一边问道：“二哥，你这是写什么呢，不急在一时吧？” 说到这里，他看到了放边上的纸上，是个标题，便念了出来：“大明股份钱庄……” 念完之后，李文进奇怪地问道：“二哥，这是什么？” 李文贵听到他的问话，便先停下了笔，然后回答他道：“我想为通州百姓做点事情，因此准备成立一个大明股份钱庄，正在写合伙书，等到年后，给陈家，还有裕王府都看看。另外，也给你一份带回宫里去，看宫里有没有兴趣合伙做这个买卖。” 听到这话，李文进顿时认真了起来，坐到了李文贵的对面，然后认真地问道：“二哥，这就是您答应给宫里的买卖么？” 李文贵一听，当即摇头说道：“不是，那个还要半年时间，这个是我才想出来的，要回报通州百姓，如果他们没钱想做什么事情，可以到钱庄来借钱，利息是要远低于当前市面上的利息。” “你可能不知道，刘德福一家，就是被高利贷给逼的卖儿卖女，如果我们这个钱庄开起来，像刘德福一家这样的，偶尔遇到困难，也不会太难过了，这便是我回报通州百姓的一点心意。” 如果是李家其他人，听到李文贵的这个想法，并不会有太多自己的想法。 但是，李文进是在宫里多年了，不要看他年纪小，勾心斗角的事情却经历，见识过不少。 因此，他一听李文贵的说法，便立刻皱了眉头，有些担心地提醒李文贵道：“二哥，那些原本放贷的人家，怕是不会乐意二哥断他们财路吧？” 听到这话，李文贵不由得有点欣慰，便马上回答道：“本来的话，确实不是做这种买卖的时候。这等于是躺着赚钱的买卖，确实会损害很多人的利益。” “但是，这次我经历了这个事情，正好顺理成章地推出这个事情，大义名分是有的，就是回报通州百姓，我要是利息不定低一些，那就没有诚意了。” “另外一个，我们家如今也不是别人想蹂躏就能蹂躏了，不管是蜂窝煤作坊，还是书社，都和很多人的利益相关。谁想动我们，那也要掂量下他们自己的份量。” “再一个，这个买卖不能只是我们李家一家来做，而别人做这个，却多是一家在做而已。按照惯例，这个买卖也肯定是要和陈家，裕王府一起做得。宫里如果要做，那也欢迎。” “最后，我想得这个钱庄，并不只是放贷而已，还有一些其他事情要做，我相信，其他几家看了之后，会有兴趣的。至于宫里，我就不揣测了，反正回头你带一份这个合伙书回去，宫里想不想参与，都是没问题的。” “你带着这份东西回宫里，也能加深你在宫里的份量，对你有好处。因此，我要尽快在你回宫之前赶出来。” 李文进一直静静地听着李文贵在说话，听到李文贵一心为他考虑，不由得心中很是感动。有一个二哥可以依靠，真得让他心中非常踏实。 因此，等到李文贵说完之后，李文进的眼睛便已经红了，当即说道：“二哥，等我以后在宫里站住脚了，我也一定会有用的！” 第207章 大雪 从大年三十开始，雪就一直下个不停。 地上，房顶上，都是铺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大年初一，是休息的日子，拜年要从大年初二开始。因此，李家人都比较闲。 李伟看着依旧在下的大雪，不由得有点担心道：“这雪实在是大，也不知道老宅的房顶会不会被压垮？” 虽然他和大儿子都是泥瓦匠，但是每天不是在赚钱就是在赚钱的路上，压根没时间给自己的住宅好好翻新过。 人在老宅的话，遇到这种大雪，搭梯子上去清理下雪，还是能预防下的。如果人不在，还真不好说会不会压垮老宅。 此时，听到李伟的话，李文全也担心地说道：“往年下这么大的雪，也总有听到说有人的宅子被大雪压垮了的。” 顿了顿，他又补充说道：“今年不少穷人的宅子都翻新过了，应该不会有这种事情了吧？” 李文全说的，就是书社和蜂窝煤作坊出的慈善钱，雇佣城外的难民为城里穷苦百姓翻新房子，清理街道。 不管如何，有了这个事情，多少能应对下这场大雪了吧！ 刘德福听到他们两人的感慨，忽然有些担心地说道：“这么大的雪，那草原上的白灾肯定也很严重，牲畜不知道会冻死多少！” 李伟一听，有点奇怪，当即转头看向他说道：“你爹也可以说是间接死在鞑子手中，你还替他们担心啊？” 刘德福他爹就是杀入村劫掠的三个鞑子而受了腿伤，行动不便，为了不拖累家里，最终在家自杀了。 刘德福听到这话，转头看向李伟，摇摇头说道：“我恨不得也能杀几个鞑子！” 说到这里，他看到李伟的脸上有点不解的样子，便马上解释道：“草原遭了白灾，那鞑子必然会入关劫掠。如果边关疏忽的话，在边城附近的百姓肯定会遭殃！” 听到这话，李伟这才明白刘德福担心什么，不由得也有点担心起来，连忙问道：“不会再杀到京师来吧？虽然我们住在城里，但是蜂窝煤作坊可是在城外的！” 刘德福听了，他没敢有把握地说话，便把目光转向见识多广的二公子，于是，李伟等人，便也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李文贵。 李文贵看到他们看向自己，便收回看雪景的视线，看向他们说道：“应该不至于再杀到京师来。如果情况有变的话，朝廷肯定会把能打的军队调来北方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补充说道：“我们大明朝开国两百年，一共也就是两次被鞑子杀到京师城下。我相信比这还大的雪，可不只是两次吧？” 一听这话，李伟顿时放心了，道：“也是，天子脚下，那是鞑子想来就来的！” 李文贵感觉差不多了，便对家人说道：“我回去写东西了！” 说完之后，他便回转自己的房间去了。 一见他这样，李伟便吆喝道：“鞑子来了也有当官的顶着，都去读书识字去！” 他被李文贵说了之后，如今又见小儿子都在皇帝面前服侍，还升了，因此感觉以后达官贵人真有可能来拜访，他可不能丢脸，这学习的主动性，还真是比较多了一些。 当然，这也过去没多久，至于李伟能坚持多久，那就不知道了。 其他人有李文贵的榜样在，一个个也都认识到读书识字的好处，听到李伟一说，便都去学习了。 李文进也不意外，他如今才到内书堂学习不久，要想在宫里继续往上爬，那读书识字的能力，绝对不能低地。 刚好，家里有个大文豪徐谓，才能不输于那些翰林院的，遇到不懂的也可以请教。 大年初二，老天爷似乎是知道要拜年了，因此便不再下雪。 刘德福一家人，很早就起来，清理院子里的积雪，堆成了一个个雪人，倒也是好看。 李家人也早早地起来了，他们打算去陈景行府上拜年。另外，再商量下，看是不是要去裕王府拜年。 当然了，按理来说，应该是裕王府过来拜年。但是以前的时候，两家从未走动过，那个女儿，其实是卖给了陈家，和李家没关系的。 如今，因为李文贵的关系，双方关系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急剧好了起来，女儿也认回了李伟这个爹，这拜年的事儿，自然就提了起来。 就是李文贵起得晚了一点，拖了出门的时间。好不容易李文贵收拾好了，准备出门时，陈昌言竟然带着女儿，先来李家拜年了。 这让李伟相当意外，连忙热情招呼。他知道，人家是冲老二来的，因此，老二就先不出门了，在家招待陈昌言。 至于李文全，大年初二肯定是要和媳妇一起去老丈人家拜年的。 李文贵有事要和陈景行商量，就让他弟弟李文进招待陈昌言，他则去陈府拜年，也显得李家重视陈家。 好在李文进连皇帝都能伺候，陪着陈昌言说说话，并不会觉得为难。 于是，刘德福拿着一根棍子，提着礼物，跟着李文贵出门。 陈景行没想到李文贵在大年初二过来，很是高兴，当即热情招待。就连陈景行夫人，也跟着出来说了一会话。 李文贵在年前刚遇险过，因此话题就围绕着李文贵以及他家人的安全，甚至陈景行还给他说了好几个不错的家丁人选。 说到这事，李文贵正好趁着这个话题，从袖子中取出他的合伙书，然后对陈景行说道：“伯父，我这次能安然无恙，两个歹人能被抓到，全亏了通州百姓的热情帮忙。因此，我想了一个回报他们的法子，您且看看，有没有兴趣一起做这个买卖。” 一听这话，陈景行当即精神一振。李文贵提出来的买卖，没有一个是不赚大钱的，他当然有兴趣了。 不过，当他看了个开头之后，就不由得有些摇头了。 这哪里是赚钱的买卖，还真是李文贵感恩图报，让利给通州百姓的买卖了！ 放贷的事情，陈家自然也是有在做得，但是，就没有李文贵这合伙书上所说这么低地！ 然而，等陈景行接着往下看时，他就意外了。 第208章 钱庄 就见陈景行带着疑惑问李文贵道：“贤侄，你说钱庄代为保管银钱不收费，还可以出具银票，可用于买卖，随时到钱庄兑换回银子，这不就是大明宝钞么？” 大明宝钞的口碑很差，人见人厌，毫无价值可言。 李文贵一听，便微笑着解释道：“当然不是了，两者虽然都是纸做得，但是差别大了。这个银票，是存多少银子给多少银票，随时可以兑换回银子。前宋时候，蜀地有过，那个时候叫交子，并不是我想出来的，方便大额买卖时候付钱。” 大明宝钞就比较赖皮，不准兑换回银子，只准用大明宝钞换百姓的银子。 陈景行一听这个银票其实在前宋就已经有了，便“哦”了一声，然后想了下，又问道：“但是，搞这个银票，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李文贵听了，微微一笑，示意道：“伯父接着往下看。” 陈景行一听，便连忙继续往下看了。 他其实也相信，李文贵想出来的买卖，肯定不会就这么一点东西的，要不然看不出一点赚钱的意思。 这一次，陈景行全部看完之后，就有点惊讶了，当即说道：“借助书社，开设钱庄的分铺，用异地取款吸引富人存钱，收取手续费，再用密押方式来保证，还可以用存在钱庄的钱来放贷，便是借鸡生蛋。这真能行？” 这里的不少内容，陈景行是第一次听说。特别是按照李文贵构思的，在京师和南京开设钱庄，两地之间做买卖的人，确实是有不少。他们就可以不用携带大批的银子南来北往，只是带银票，就方便很多了。 但是，这种事情，一般人是做不起来的。因为不可能拥有实力，南北两地都有大量的银子作为本钱。 可要是有书社作为依托，那就不一样了。只要江南那边书社赚得钱存入南京的钱庄，这就能有一个基本的保证了。再加上南来北往的富商的钱，或许还真能开起来，能解决其他人没法解决的南北银子调度问题。 有了这个南北钱庄在，对于书社的运营，也是有很大好处的。 另外一个，有借鸡生蛋，那么利息低一些，其实也会很赚钱。借钱的人多，自己又不需要付出很多本钱，就等于是以前用自己的钱借出高息了。 不过合伙书上也写了，风险也是有的。如果借出去的钱收不回来，或者短时间内遭遇大量挤兑等等。 不过同样的，合伙书上也写了，针对这些风险，该采用什么措施，或者防范，或者解决。 陈景行看完一遍之后，心中想了下，然后又拿起合伙书，继续认真地再看了一遍。 在这过程中，陈景行没有问，李文贵就始终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之后，陈景行才带着一点好奇说道：“贤侄，你这书中，没有对利润做估计啊？” 李文贵一听，便笑着说道：“这是合伙书，不是之前增资扩股的招股书，事情还没做起来，也没法做出利润预测。这个钱庄，人才是关键了。比起开书社，要求更高一些。” 陈景行听了他的话，又看了看合伙书，想了下之后，便再说道：“这个钱庄可以先开起来看看，总之，亏是肯定不会亏的，最多是少赚点。不过，这一开始的本金可不少啊！” 李文贵听了，提醒陈景行道：“书社增资扩股的钱可不少，都存在裕王府是存，存在钱庄也是存。这么一大笔钱要花出去，也是要时间的。回头书社和蜂窝煤作坊的分红有了，就再填进去好了。” 陈景行一听，便笑着说道：“那我没问题了，贤侄要干，我自然是奉陪的。” 李文贵听了，正要商量最开始的本金时，就听到陈府的家丁过来禀告说道：“老爷，李公子，裕王府来人了。” 一听这话，陈景行和李文贵都不由得吃了一惊。 就这个时间点，裕王府的人赶到通州，那就是说，天一亮，就从京师出发了？ 陈景行不敢怠慢，连忙站起来说道：“以往都是初三或者初四，裕王府那边应对了宫里和京师那边之后，才会派人来通州的，没想到今年来得这么早。” 说着话，他便带着李文贵一起迎了出去。 裕王和裕王妃都来不了，就连侧妃李彩凤因为要带孩子，也来不了。这过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文贵的徒弟冯保。 他一看到李文贵，便连忙行礼说道：“学生去了恩师那，才知道恩师来陈府拜年了。” 言外之意，他是先去了李家。 这让陈景行听了，心中微微有点吃味。不过他想想，冯保是李文贵的学生，并且李文贵又给裕王府赚了那么多钱，受裕王重视，好像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于是，他便也释然了。 双方聊了一阵之后，不用说，李文贵拿出合伙书，让冯保抄了一份回去，给裕王过目。 看着冯保在抄，李文贵便又对冯保说道：“我小弟在御前当差，这次过年得陛下恩准回家团聚了，过几天他回宫之时，我也会让他带一份合伙书去宫里，看宫里有没有要合伙的意思。” 冯保一听，顿时一愣，随后就露出羡慕的表情，就问了下李文进的情况，都记在了心中。 陈景行这边，也给冯保说了李文贵遇险的事情，又让冯保担心了一阵。 最后，冯保便抄了一份钱庄合伙书，带着一堆消息，临走前还特意去见了下李文进，然后才赶回京师去了。 通州和京师的距离虽然不远，但是刚下完大雪，马车快不起来。等到冯保回到裕王府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从天亮出门，天黑回裕王府，要说不累是假的。但是，冯保下了马车之后，还是第一时间赶去见裕王了。 然而，大年初二，裕王这边也是很忙的，要招待来拜年的人。 一直要到快宵禁了，客人都走了，他才算有空。 不过裕王一见冯保出现，还是立刻便问道：“通州的年都拜过了？” 以往的时候，通州那边的拜年，都是裕王妃操心的。但是，今年是裕王亲自过问的，明显不一样了。 第209章 过问 冯保听到裕王问话了，便连忙回答道：“都见过了，也平安。只是在大年二十九的时候，李公子遇到了歹人……” 裕王听到他的话，一开始还奇怪怎么先给个平安的答复，随后便听到李文贵遇险，哪怕他听到李文贵已经平安，也还是紧张了一把。 没有人比他还清楚，如今这个小舅子，可是他财神爷来的。通州那边，任何人都可以出意外，但是，这位小舅子可不能出意外。 听完了冯保的介绍之后，他才松了口气说道：“还好，还好，回头等他来王府的时候，定然要好生慰问一下才好！” 冯保就知道裕王会紧张李文贵，此时听了，随后从袖子中取出了那份钱庄合伙书，双手呈送给裕王道：“这是李公子写的，钱庄合伙书，让奴婢转交给王爷，问是否有兴趣一起做这买卖。” 裕王一听，顿时大喜，看都没看，就笑着说道：“当然有兴趣了，肯定一起了！” 说完这个话之后，他才接过了钱庄合伙书，展开快速看了起来。 很快，他就看完了，然后有点好奇地问冯保道：“这份东西上没说怎么一起做买卖，要给本钱？” 书社的买卖，是李文贵和陈景行送给裕王妃，侧妃以及他儿子的礼物，白得的。 蜂窝煤作坊，是他父皇下旨，直接占了通州蜂窝煤作坊的一半股份。 这两样，都是裕王府白得的买卖，每个月有好多分红。因此，他希望这个钱庄买卖，最好也是这样的。 这不，没等冯保回答，他就再问道：“他们有说什么时候来王府么？还是说，就这便是他们的拜年礼物了？” 冯保听出来了，王爷是想陈景行和李文贵像送书社股份一样，送一些股份给裕王府这边。 想到这，他便马上小心地回奏道：“他们没说，只是说这钱庄合伙书也会给宫里一份，就让李家老幺回宫的时候带回去，看宫里是不是要参与？” 说到这里，冯保的心中有些羡慕，又补充说道：“如今那位李公公已经是挂牙牌了。” 裕王听到这话，很是意外。 李文贵的弟弟李文进，被调去服侍他父皇，他是知道的。但是他没想到，李文进不但被赐了牙牌，而且还准他回家过年，这说明李文进比较得他父皇喜欢，才会有这待遇的。 想到这，他顿时有点激动起来了。 宫里面因为有景王生母的存在，因此一直是景王的地盘，宫里但凡有点什么事情，都是景王先知道的，并且宫里有人时不时地，看着空档就会给他父皇说景王的好。 裕王一直认为，这就是景王威胁他的最大优势。 如今，李文进就在皇帝身边，明显还比较受他父皇重视，就算不给他说好话，只要能通风报信个重要的消息，他都不至于再像以前一样被动。 想到这里，裕王便有了决定，没有再说这钱庄合伙书的事情，立刻去找侧妃李彩凤去了。 李彩凤这边，已经知道裕王亲自过问，一早就派了冯保代表他们去通州，不但要给陈府拜年，也会给李家拜年，这让她心中很是高兴。 娘家受到重视，这是第一次，也预示着她的地位更为稳固。 心情好了，逗儿子的时候，甚至都唱着曲儿逗儿子。 然后，裕王便找了过来，给李彩凤说了李文贵遇险的事情，最后说道：“文贵遇到这样的事情，之前我们是不知道的。要不，你回家一趟去看看，明天就回。” 李彩凤一听，先是担心了一阵，然后听说李文贵没事，也放心了一些。不过，裕王竟然让她回家去慰问慰问，她还是有些意外的。 如果不知道李文贵生死情况，那她这个当姐的担心，回家去看看，肯定是没问题的。 但是，如今已经知道李文贵安全了，她再回家去，就好像有点不合适了。 心中这么想着，她便问道：“王爷，妾身能离开京师么？” 裕王现在只是亲王，还不是太子，按照大明的规矩，是不能出城的，就算是就藩了的亲王，也不能出城。哪怕是出城祭祖，也要地方官批准才行。 侧妃相对王爷的身份，虽然是轻了一些，但是，一般情况下，李彩凤是知道，自家这位王爷，是能少一事就绝对不会多一事，如今竟然还向让她回家去，她的感觉是，太阳怎么好像要从西边出来了？ 此时，裕王听到她的话，便又对她说道：“你回去，一来是代表裕王府慰问下文贵，显得我们对文贵重视不是？二来，父皇也准了你小弟的假，让他回家过年团聚了。你是大姐，趁这个机会回去一趟，才是真正的团聚不是？” 李彩凤一听，不由得有些惊喜，连忙确认道：“文进出宫了？” 当初她被卖去陈府的时候，小弟被送到宫里去。她至今没有忘记，分别的那一天，小弟哭得很凄惨的那一天。 她对自己这个小弟的遭遇，当然是非常心痛的。如今，有机会可以见见小弟，她当然也是想的。 当天晚上，李彩凤用实际行动感谢了裕王，裕王也趁机给李彩凤交代了下关键，要维持好和李文进的这层关系。 第二天一早，裕王就进宫了。当然，他是不可能见到嘉靖皇帝的，只是通过黄锦，把李文贵遇险，他和李文贵的大姐都非常担心，因此，李文贵大姐一直想要回娘家看看弟弟。 黄锦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吃了一惊，回头和嘉靖皇帝一说，嘉靖皇帝也惊到了，不但同意了裕王的奏请，还下旨给通州那边，要求把有关案情审理清楚了上奏。 这事情，如果遇到了陈景行，可能嘉靖皇帝未必会下这道旨意。 但是，这是李文贵遇到了事情，嘉靖皇帝就过问了，因为嘉靖皇帝也清楚，这李文贵是个送财童子，可不好有意外，他还指望着书社每年给他多多分红的呢！ 另外，李文贵还答应过，再过半年，还会有赚钱的买卖，能让他买到原始股份的！ 谁都可以死，李文贵不能！ 第210章 张居正的建议 大年初三下午，冯保赶到通州，进了李家的门。 李文贵听报，有些奇怪，冯保昨天已经代表裕王府来过了，怎么今天又来了？ 当他见到冯保时，就见冯保很是激动地向他禀告道：“恩师，皇帝已经准许，侧妃明日一早会回娘家省亲。” 李文贵听到这话，还以为是听错了，有点不敢相信地问道：“我大姐要回家来？” “是！” 得到确认，李文贵不由得非常意外，连忙大喊道：“爹，大姐明天回家省亲！” 他是在中院和冯保见面的，冯保在第一时间就说了消息，因此他在中院大喊，好几个人都听到了。 立刻，李伟、李文全等人，全都冲了出来，脸上带着惊讶，有点不敢相信的样子。 很快，所有人都在院子里围住了报信的冯保，每个人都是非常兴奋。 冯保看到李伟在了，便看向李伟说道：“小王子还太小，不方便出门，侧妃又要照顾小王子，因此，她只能在娘家住一晚。王爷也交代了，侧妃回来省亲，还是要低调点，就不用向外说了。” 其实，这不是裕王的意思，而是张居正的意思。 裕王得到宫里的答复之后，很是开心，正好张居正到了，便把这事给张居正说了，然后说道：“张师傅，父皇对孤的印象应该已经不错了吧？” 从去年年底以来，他自己都感觉到，嘉靖皇帝似乎对他的印象改观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就是从献上蜂窝煤那事开始的。如今他的侧妃要出京师，都是直接批了，要换以前，他都不敢想象。 张居正听了，自然也是点头说道：“这确实是个好兆头，王爷本身又是长子，只要能保持这个势头，那便大事可定。” 他所说得大事，裕王当然清楚是什么，此时听到张居正也是这么说，他当即得意地开怀大笑。 说真得，他被压抑了很久，甚至可以说，他都不记得什么时候扬眉吐气过了。如今，已经有这种迹象，他又怎么可能不高兴。 开心完了之后，裕王便又对张居正说道：“难得父皇恩准了，孤就让侧妃风风光光，大张旗鼓地回乡省亲。让那些不支持孤的人看看，他们打错了算盘了！” 张居正一听，立刻眉头一皱，然后连忙说道：“不可！” 裕王听到他的话，有些意外，当即看向张居正，立刻反问道：“为何不可？” 张居正听了，稍微沉默了一会，然后才认真地回答道：“陛下对殿下的印象才刚有改观，正是谨小慎微，保持现状的时候，切不可恃宠而骄，反可能惹来陛下不满！” “啊？”裕王听了，很是有点意外。 张居正见了，马上给他解释道：“在下官看来，陛下对殿下的改观，来自于殿下能为陛下分忧解难，也就是能给宫里赚钱。而有这赚钱能力的，非是殿下，而是侧妃的亲弟弟。因此，下官以为，殿下只要和以前一样，不要在其他方面有表现，只需要表现出重视亲情，此便是殿下宅心仁厚，没人会不喜欢的。” 裕王听到这个解释，感觉有点扎心，不过回过头来想想，好像确实也是，不要说自己不是皇帝，只是一个王爷而已，李文贵给王府带来了大把的钱财，自己不也是对李家人有了改观么？ 钱，能动人心！ 想到这里，裕王就释然了，当即点头说道：“好的，孤明白了！” 张居正其实看出，裕王其实还没有全明白，便只好给他进一步解释道：“侧妃这次回乡省亲，就算再低调，也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陛下对殿下的改观，他们自然也能知道的，无需大张旗鼓，显得殿下有意为之，反而会讨陛下不喜。” 听到这话，裕王终于都明白了，当即开怀大笑。因此，他还特意派了冯保，事先赶到通州这边来报信。 于是，李家这边立刻准备了起来，后院的厢房，打扫干净，最好的房子，腾出来给李彩凤，还有她的侍女住，内侍和护卫也要有住的地方安排。 亏了李彩凤这次回家，已经明确说了低调，因此，随行的人员不多。 如果以后李彩凤成了皇贵妃，要是再省亲的话，就目前李府这个三进院，根本就安排不下了。 第二天中午时分，李彩凤坐着马车，两个侍女，两个内侍，七八个侍卫护卫的车队，便到了通州。 好在有冯保，因此李彩凤没有找到老宅去，直接到了城里的新家。 李府这边，早就在门口候着了。李彩凤到来的时候，按照一般的省亲，自然也是放了鞭炮，热闹了一阵。 李彩凤一行人，虽然是轻车简从，但是也没有换成百姓服饰。 别的不说，就是护卫，那是穿盔甲的。而大明朝和其他朝代一样，盔甲是禁止私人拥有的。 哪怕车队规模不大，任何人一看这个架势就知道，这是官家的人，而且级别很高。 稍微一打听，有心人便都知道来的是谁了。 这一下，李家在通州就真得出名了。 当然了，以前的时候也有名，毕竟有书社和蜂窝煤作坊在，做买卖的人大都知道了李家。 又因为入冬时候做善事，百姓也知道了李家。 但是，李家不可能去广而告之说，还有个大女儿嫁给了裕王，贵为侧妃了。 不但是因为李彩凤是被卖得，而且还有裕王府要低调。 因此，李家有个女儿，已是裕王府侧妃的事情，基本上只有少数交往密切的人才知道。 但是，随着李彩凤这次回乡省亲，该知道的人，就都知道了。 并且，这个省亲，是得到皇帝准许的，那意义更是非凡。 就连陈府这边的人，包括陈景行在内知道之后，心中都有些酸溜溜的。要是裕王妃也能得皇帝恩准，来个省亲就太有面子了！ 为此，陈景行只能安慰家里人道：“这是文贵遇到了凶险事，侧妃才会被恩准回家来看看得。” 话是这么说，他一转头，就交代大儿子，让他女儿和李家再多交往点，不要拘束。 第211章 顶梁柱 不管别人怎么说，李家这边，却是相当喜庆的。 李伟在全家真正团聚之后，带着所有人回了一次老宅，又去祭祖了一次，感觉这辈子活得值了。 大儿子，娶了一个好媳妇； 大女儿，已经贵为裕王府侧妃，有成为皇贵妃的可能性； 二儿子，就是个财神爷，动不动就能给家里赚大钱； 三儿子，在宫里升了两级，更是调到皇帝跟前服侍，有飞黄腾达的可能性；但是，伴君如伴虎，也有被仗杀的可能！ 小女儿，好像没啥，就是个吃货。 不过，不管怎么样，已经够了！ 用晚膳的时候，李伟看着整整齐齐的一家人，忽然开口问李彩凤道：“你看裕王府能不能把老幺要到裕王府去，这样也能照顾下他？” 李伟明显还是有点怕的，就向李彩凤提出了这个要求。 李彩凤听了一愣，虽然说，把小弟调到身边的话，那确实是好。就她本人来说，她是愿意的。 但是，临行前，裕王还特意交代了，就是要她小弟在皇帝面前待着，遇到关键消息时，能给裕王这边通风报信。 李彩凤有点为难了，她爹提这个要求，怎么样都算是合情合理，她是大姐，也有照顾小弟的责任。 于是，她正要想个理由来拒绝时，却听李文进摇头说道：“不用，我待在宫里挺好的。” 李伟一听，有点担心地劝道：“老幺啊，你自己一个人在宫里，我可是听说，那宫里可都是……” 没等他把话说完，李文进便态度坚决地说道：“爹，二哥一直照顾着我，我也要做一个有用的人，我会在宫里努力的，说不定将来就能帮到二哥。” 一听这话，李彩凤不由得愣住了。 她是大姐，对家里没帮助不说，还一直受家里的好处，这个大姐，好像当得有点不好！ 此时，李文贵听到李文进的话之后，便对李伟说道：“爹，你放心，只要我能继续赚钱，赚多钱，分给裕王府和宫里，不管是大姐，还是小弟，都不用担心地。” 听到这话，李彩凤感觉自己这个当大姐的，更是不称职了。 当年是爹卖了她，和弟弟妹妹又有什么关系？自己当大姐的，如今荣华富贵了，却没一点照顾过弟弟妹妹，这还是当大姐的么？ 可是，李彩凤转念一想，她却发现，好像自己也帮不了弟弟妹妹。顿时，她不由得有点自责，感觉自己有些没用。 她的表情，被李文贵看在眼里，便又开口说道：“家里有我在，爹就负责锻炼身体，身体健健康康的就行。大哥大嫂给家里添丁增口，热热闹闹；大姐就照顾好我外甥，平平安安长大；小弟就专心服侍皇帝，关键时候，能帮下姐姐，姐夫就可以了；至于小妹，负责开开心心好了，我负责赚钱，大家各司其职。总之，我们一家开开心心，就是最好的了！” 听到这个话，所有人都看向李文贵，眼神都有些复杂。 毫无疑问，家里最重要的人，其实就是赚钱的这个，就是李文贵。 不管是谁，都受了李文贵的好，这是事实！ 用完晚膳之后，李彩凤本来还想单独和小弟聊聊，提醒他帮下姐夫的，如今，李文贵说了，那就不用了。 不过第二天，李文进还是和李彩凤一起回京师了，两人便同坐一车回京师。 在路上的时候，李彩凤还是对李文进说道：“小弟，以后怕是宫里都会知道你姐夫是谁，可能在宫里的日子会不好过。你一定要谨小慎微。” 说到这里，她怕李文进不明白，就又解释道：“宫里面的人，都是偏向景王的。因此，很可能会为难你。” “姐夫这边，你就量力而行吧。姐也算是过来人，你要听姐的，不但要伺候好皇帝，而且对其他人，也不要有倨傲之事，就让人觉得，你是无害的。就算你心里有什么不满，也不能表露出来，让人对你有了提防，以后就会更难过的。懂么？” 她被卖到陈府，同样是孤独一人，陈小姐对她好，是心善，但是又何尝不是她会做人，才会一步步走到今天。 此时的她，也给不了李文进其他帮助，只能是分享点经验给她了。 李文进听到大姐的交代，当即认真点头，说道：“大姐放心，二哥都有和我说过，他还让我不要怕花钱，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用钱解决。钱要是不够，就带信给他。等到钱庄办起来之后，他给我银票，就会方便很多！” 李彩凤听到这话，不由得愣了下，感觉和二弟比起来，自己对小弟的帮助，就有点无力了。 她也没想到，二弟要办那个钱庄，竟然还有这个好处？ 此时的李彩凤，没钱没权，只能默默地把这些都记在了心里。 回到裕王府之后，裕王当晚就在她这边，她在枕头边，把省亲的事情说了一遍。 特别是个裕王提了，李文贵在晚膳时候说得话，然后对裕王说道：“妾身这个二弟，真得是一门心思为我们考虑，都不用妾身开口，他就交代小弟了。甚至要办的钱庄，都是有利于小弟的。” 裕王听完之后，有些恍然大悟。送人钱财，收人钱财，如果是用那银票，那就太方便了。光是这一项，如果京师开了钱庄，有些人都会把银子存到钱庄来吧！ 于是，他心中便有了决定。 再说李文进这边，回宫之后，便立刻去拜见了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锦，他的干爹，把他二哥给的钱庄合伙书呈了上去。 黄锦笑呵呵的，并没有马上看，反而先关心了李文贵遇险的事情，然后才去看那个钱庄合伙书。 一如陈景行，他对这个钱庄的事情，不懂地更多。好在李文进在临行前，早就向李文贵了解清楚，因此他都能一一回答黄锦的问题。 过了黄锦这一关，这钱庄合伙书才送到了嘉靖皇帝面前。 嘉靖皇帝一听这个钱庄合伙书并不是李文贵之前答应的那个能赚很多钱的买卖，便很是高兴，直接问李文进，这个钱庄能赚多少钱？ 第212章 不高兴了 如果这个钱庄也能赚大钱的话，加上半年之后已经承诺的那个，那宫里就有两个赚大钱的来项，其他方面的进项，就可以少点压力了。 嘉靖皇帝自己其实也非常清楚，他有不少钱，其实算是民脂民膏。名声不好，就让严嵩父子去背了。 结果没想到，这严嵩父子胆大包天，竟然只给他小头，大头都被他们自己拿了，这就没法忍了，要换掉。 但是，换掉了严嵩父子之后，修道的钱就少了。总不能是皇帝亲自出面去捞钱，毕竟皇帝也是要脸面的。 他还正在考虑呢，李文贵凭空出世，宫里放着发霉的《永乐大典》竟然能卖五十万两银子，还只是需要宫里闲着没事的内侍去抄录一份就成，这样的买卖，当然要干了！ 然后一转头，用欠款买了一万多书社股份，就等于是空手套白狼，每年多了一大笔钱。 说实话，嘉靖皇帝很喜欢，甚至都想让李文贵进宫，当他的财政总管，负责他修道的钱。 此时，他手中拿着钱庄合伙书，就更多了一份期待问李文贵的这个弟弟了。 李文进一听，便立刻恭敬地回答嘉靖皇帝道：“奴婢二哥说了，这个钱庄是为了回报通州百姓见义勇为而想出来的，一开始的时候，就设在通州，本钱少，赚到的钱相对会少。” 听到这话，嘉靖皇帝的眉头便是一皱。 他不管其他，就只想为他修道多一个钱财来源。赚得少的买卖，他可是堂堂大明皇帝，又岂能看得上眼。 不过他也听出来了，有“一开始”这三个字，那么估计有后续，因此，他就耐着性子听着。 果然，李文进接着奏道：“奴婢二哥说，这么做有个好处，就是钱庄所需人才的要求更高，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培养。等人才多了之后，就可以在京师和南京设立钱庄的分庄，至于本钱，如果原始股东凑不齐足够的钱，也可以学书社那样进行增资扩股。到时候，利润明确，相信想够买钱庄股份的人，不会是少数。” “另外，钱庄是个讲究信誉的买卖，前期最主要的，也是要培养外人对钱庄的信任。只有足够信任了，他们才会放心把银子存到钱庄来换银票，来借贷等等。” 嘉靖皇帝听到这里，眉头早就不皱了，甚至是露出了一丝欣赏的表情。 他听得出来，李文贵对于做这个钱庄买卖，似乎是小心翼翼，步步为营，这一点都不符合他这个年龄，够稳重！ “钱庄做得越大，所赚利润才会越高。如果钱庄和书社一直做下去，那最终最赚钱的，不会是书社，而是钱庄。” 一听这话，嘉靖皇帝就笑了，比书社还赚钱？那岂不是说这钱庄是赚大钱的买卖了？ 想到这里，他便大手一挥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合伙吧，就从书社欠款中再拨十万两出来，够不够？” 很显然，他又想空手套白狼了。 李文进一听，立刻跪倒，头伏在地上禀告道：“皇爷，奴婢二哥说，宫里如果要从书社欠款中拨款是可以的，但是所占股份不能有决断权，只有分红权。” 没等嘉靖皇帝反应，他就又急忙补充说道：“书社的原始股份中，裕王府那份，也只有分红权，没有决断权。” 正是因为有书社的例子在，嘉靖皇帝不用解释，也知道股份决断权和分红权是个什么概念。 虽然说，他其实能接受分红权，因此他就是想要钱而已。不过此时听到李文进点明这个情况，他心中还是有点不悦的。 对他来说，他觉得自己是英明神武，儿子裕王才是一个草包，岂能相提并论？那李文贵一开始就说明他的股份没有决断权，那就是不相信他对钱庄的决策了？ 想到这，嘉靖皇帝有点不高兴，便直言问道：“那李文贵就是信不过朕了，是不是？” 皇权之下，这句话问出来，没几个人扛得住的。 就连边上的黄锦听到这话，心中都有点不安了。 能明显看出来，趴在地上的李文进，那腿似乎是有点在抖，立刻禀告道：“奴婢……奴婢二哥说，这钱庄最主要的……是存款，贷款，而吸引存款的，则是方便使用的银票。朝廷……朝廷所发大明宝钞的例子在，如果……如果钱庄依旧是宫里说了算，怕……怕是没人会存银子到钱庄了。” 嘉靖皇帝听得很不满意，但是，他也不是自大狂，当然也知道，大明宝钞一文不值的事实。因此，他也知道，那李文贵的担心，不无道理。 “奴婢……二哥说，本来可以解释，说……说宫里负责数钱就成，他会负责赚钱。但是……但是他说不敢欺瞒皇爷，个中道理，还是说清楚好……” 皇帝最忌讳的是什么？当然是欺瞒他了！ 因此，嘉靖皇帝听到这话之后，心中舒服了点，便开口打断李文进的话道：“朕又不会吃了你，怕什么，好好说话，不要结结巴巴的。” 一听这话，黄锦便松了口气，便知道李文贵这话说对了。 李文进听到皇帝的话，便深吸了口气，努力不再结巴，继续说道：“奴婢二哥……说，宫里参与钱庄买卖，对钱庄，对宫里都有很大的好处……” 嘉靖皇帝听到这里，便往地上坐去，黄锦一见，连忙送上一个蒲团，嘉靖皇帝就直接坐了，然后很有兴趣地说道：“继续说，有什么好处？” 李文进本来就是要继续说的，听到皇帝很感兴趣的意思，就立刻往下说道：“……钱庄的买卖，至少是前期主要是放贷这种事情，自古有之，且利息都非常高，百姓非是被逼无奈才会借贷。而一旦借贷的话，很多时候便会家破人亡。二哥收留的家仆便是一个例子，只是向村里地主借贷了一担粮食救济，结果利滚利，最终要卖儿卖女还还不起。” “钱庄以低息惠及百姓，便会得罪原本放高利贷的人，有宫里作为东家的话，他们便不敢找钱庄的麻烦，那便是不把宫里放在眼里了。” 第213章 定下 嘉靖皇帝不是笨蛋，宫里也没有蠢人，这么浅显的道理，宫里肯定是知道的。因此，李文贵便决定，让李文进直接说，反而显得李家这边更坦诚。 果然，李文进说完这话之后，嘉靖皇帝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之色，心情比较不错。 李文进这边，则是按照李文贵事先交代的，继续往下说了。 “钱庄这事，一开始在通州做得时候，是奴婢二哥为了回报通州百姓而做得善举，顺便能赚钱。等到做大之后，便是宫里对天下百姓的善举，顺便宫里也能赚钱。” 听到这话，嘉靖皇帝略微一想，便想到了李文贵为什么会这么说了，感觉似乎有点意思：赚钱的同时，捞个好名声？ “奴婢二哥还说，等到以后增资扩股，把钱庄做大的话，也能把那些想钱生钱的人纳进来，一起从钱庄分红，如此一来，他们便也不会反对钱庄了，大家都好。” “计划中的这个钱庄，对百姓好，利息低，发的银票便于携带，能促进更多的买卖成交，让更多的人赚钱。老百姓好了，天下更太平，对朝廷也好。东家有钱赚，对东家也好。” “因此，这个钱庄要经营好了，是所有人都能得利的好事。奴婢二哥就想着，好好经营这个钱庄而已。” 李文进说完之后，就趴那不出声了。 嘉靖皇帝斌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想着刚才听到的这些话。 他有点奇怪，按照这个说法，这个钱庄是对谁都有好处，那为什么就没人做这个事情呢？ 难不成，天下人都没有李文贵聪明？ 可是，这钱庄的买卖，不是自古以来就有，至少其中一部分内容，比如说放贷，就是自古以来就有的事情啊！ 他没想明白，便看向一边的黄锦问道：“黄伴，朕考考你……” 说着，他就把他的问题抛了出去。 黄锦听了，想了一下，便恭敬地回答道：“奴婢愚钝，想来想去，就只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以前放贷的那些，都是涸泽而渔，利息太高，这大概便是钱庄和他们的区别了！” 嘉靖皇帝听到他的回答，想了下便开口说道：“还成，说到了点子上，涸泽而渔！”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点评道：“那李文贵小小年纪，竟然能想到这点，从而找出赚大钱的法子，很不错！” 说完之后，他忽然又哈哈一笑道：“真得是会赚钱，朕都想让他当户部尚书了，哈哈！” 黄锦听了，跟着陪笑了下。他当然知道，嘉靖皇帝说这话，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户部尚书，大明朝最高级的官员之一，虽然没有明文规定非是进士不可，但是还从来没有不是进士当户部尚书的先例。 那李文贵还只是少年而已，又如何能当户部尚书？ 他在想着，嘉靖皇帝站了起来，对还趴在那里的李文进说道：“起来吧，别趴着了。你二哥聪明绝顶，以后好好和他学学。钱庄的事情，就依他了。如何合作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了。” 这钱庄买卖，既能赚钱，又能赚名声，岂能放过？ 唯一的缺点，就是前期来钱慢而已。不过没事，不是半年后还有赚大钱的买卖么！ 此时的嘉靖皇帝，心情很好！ 而李文进听到皇帝的话，听他称赞二哥，又让他和二哥去打交道，他也很高兴，立刻恭敬领旨。 随后，嘉靖皇帝又去打坐修道了。李文进退出殿去时，却又被黄锦给叫住了。 就听黄锦笑眯眯地说道：“小李子啊，这钱庄不是需要本钱么？咱家手里也有点钱可以投，你问下你二哥，看他收不收？” 他在边上听完了整个对话，又看过钱庄合伙书，因此，他也心动了。 黄锦心中很清楚，虽然他如今很风光，可要是皇帝换了，或者他年纪大了，那是不可能一直这么风光的。 书社的股份，他其实也有拍卖了一点，说真得，那个有点贵。而钱庄这个事情，还在筹备阶段，原始股份，那可是很难得的，一般人都没有这个机会得到。 黄锦为了养老，为了以后，他当然就心痒痒了，也想要点原始股份。 不过皇帝是原始股东，他可不敢像皇帝那样空手套白狼，要不然，那就是占皇帝的便宜了！ 因此，就算拿出真金白银来买这个原始股份，他也是很乐意的。 李文进一听他的话，顿时心中很是高兴，连忙回答道：“干爹想帮衬的话，肯定是没问题的。” 他也是会说话的，不说黄锦是想要原始股份的贪心，而是说他是要帮衬。 黄锦听到李文进的回答，很是高兴，拍拍李文进的肩膀道：“咱家这些干儿子中，你很不错！” 他虽然没有给出什么承诺，但是言外之意，却是有点明显的了。 三天之后，李文贵这边就收到了各方的回应。钱庄的买卖，陈景行、裕王府、宫里和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锦都要参与。 最终经过协商之后，钱庄股东就定了下来。 宫里以书社欠款中的十万两为本金，占钱庄股份的四分之一；裕王府出本金五万两，另外书社和蜂窝煤作坊的分红五万两，一共十万两为本金，占钱庄股份的四分之一；黄锦实缴一万两银子为本金，占钱庄股份的四十分之一； 以上的股份，只有分红权，没有决定权。 陈景行实缴本金两万两，后续以书社和蜂窝煤作坊的分红七万两，合计九万两为本金，占钱庄股份的四十分之九。 李家这边，实缴本金五千两，书社和蜂窝煤作坊的分红四万五钱两，钱庄谋划才能折价五万两，合计十万两，占钱庄股份的四分之一。 李家这边，作为钱庄谋划才能折价五万两的代价，向其他东家有担保职责，如果钱庄最终亏损倒闭，其他东家亏损的钱，由李家赔偿。 李家和陈家的股份，除了分红权之外，还有决定权。 就这么的，有关钱庄的前期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第214章 忙就一个字 时间过得很快，新年很快过去，所有人，不但是朝堂上的，还是民间的，该返工，就都返工了。 嘉靖四十三年，开始了。 这一年，在西夷之地比萨，有一个被后世评为天文学家、力学家、哲学家、物理学家、数学家的人出生了。 当然，这是原本的历史，有一只蝴蝶在东方扇动，改变这个位面的历史。 开年之后，陈景行更忙了。 他和李文贵合作，是负责具体做事的。 书社这边，年前所发的聘用广告，在半个月之后，有很多掌柜都跑来应聘。陈景行要安排人接待他们，在李文贵面试确认人选之后，又要录用他们。 在书社内部，同样也选拔了一些人，准备放到外地去当分社的掌柜。 这些人，前期由钱掌柜、陈昌言和陈景行来进行培训，李文贵这边，负责制定分行的规章制度。 嘉靖四十三年一月底，钱掌柜和陈昌言先行南下，去南京开办第一家分社，支走本金两万两。 其他聘用的掌柜，还要在总社这边继续培训，实习。 在这个过程中，陈景行又选址通州城东的一处宅子，开始改造为钱庄，为钱庄的成立做准备。 至于钱庄的设计，李文贵自然是参与了的。 本来的话，其实发明出水泥，然后用钢筋水泥结构的建筑，是钱庄的标配。 不过，通州这个钱庄，其实可以看成是试运营用的，因此，李文贵便没有急着发明水泥出来。 如今，只是书社的扩建和钱庄前期的工作，就把他和陈景行两个人的时间给占满了。 除此之外，书社编辑部这边的事情，还有李家招聘家丁护院的事情，也是需要李文贵操心的。 忙起来的时候，有时候李文贵在想着，自己为啥要搞那么多，弄得自己这么累？ 嘉靖四十三年二月初，李家这边，雇佣了五个军户出身的家丁，都是通州本地有老有小的军户出身，是陈景行推荐的。刘德福便是管理家丁的头领了，负责分配五个家丁护院的护院，当随从的当随从。 年前那两个歹人的审讯结果，官府那边也给李家做了通报，是通州下属一个庄子的无赖，在通州城的赌场输钱之后，才盯上了有名的书社。 他们不敢去碰陈景行，就选择了李文贵下手。只是没料到，看着书生一样的徐渭，原来是会功夫的，这才失手了。 这是打劫未成，按照《大明律》，是杖一百，流三千里。这个结果，已经报到宫里去了，就等宫里有了批复，就会执行。 对此，李文贵并没有打算插手，不像他笔下的网文主角一般，一定要报仇，在流放途中弄死这两个人。 他只是通州一百姓而已，人在做，天在看，尽量不做犯法的事儿，免得需要遮盖的事情越多，以后就越难办。 不过，李文贵在经历了这个事情之后，便在徐渭的指导下开始了练武，强身健体之外，也学习《剑经》，主要是棍子的技巧。 总体来说，李文贵每天早起，就是锻炼身体，举重，跑步，打拳，棍术这些，全都是有的，大概锻炼一个小时，然后洗澡吃饭，在徐渭和一个家丁的陪同下去书社上工。 先完成一万字的更新，然后便给编辑部的徒弟答疑解惑，或者看他们写得稿子，给出指导意见。 午后，要么是和陈景行商量书社和钱庄的事情，要么得抽空去一趟裕王府，指导裕王府的徒弟写作。 当然，有时候他忙的话，也会派吴承恩去裕王府指导，徐渭的脚伤还没全好，就没法去了。 这一天，李文贵在编辑部坐班，看着吕秀才给他的三万字开头。 看完之后，他便微笑着对吕秀才说道：“这个开头没问题了，你就按照这么写，明天开始，少量印出来卖卖看。” 吕秀才一听，顿时大喜，他盼这一天，已经盼了很久了。看着恩师教出来的徐渭和吴承恩赚大钱，早就羡慕地不要不要的。 其他人也都听到了李文贵的话，一个个都是精神一振。 不过没等吕秀才说话，李文贵便又对他说道：“记住，你擅长的是地方衙门的家长里短，这是你的优势，因此，你的主角，不需要像徐渭所写那样厮杀战场，而是通过地方衙门的事情来展现故事，记住，刻画人物是关键。” 吴承恩擅长神怪故事，思维犹如天马行空，能想出一个个妖魔鬼怪给他的主角书生来斩妖除魔，对这个时代的读者来说，很是新鲜，因此销量很高。 徐渭擅长兵家谋略，对于兵事上的细节，是其他人，包括李文贵都不具备的，因此，徐渭所写三国的故事，最具有《三国通俗演义》的范儿，对于喜欢战争的读者来说，是最喜欢徐渭的故事，没有之一。 在吕秀才之前，裕王府的冯保，也已经得到李文贵的肯定，开始写长篇故事了。他在裕王府做事之前，就已经在宫里做过，因此，冯保擅长官场上的细节描写。他所写的故事，就是以唐朝为背景的故事，反派就是唐朝的宦官，刻画地很是精彩。 相对他们而言，李文贵除了有先发的优势，积累了大量忠实粉丝之外，他还有一个优势，就是对情节的把握，先抑后扬，铺垫，高潮等等，写作技巧上更熟练。 最后，是他高产。口述故事的能力，其他人不具备，只有他可以，因此，他通过书记员配合，能做到一天一万字，其他人却是做不到的。 李文贵对于又多一个人具备了写长篇的能力，他还是很高兴的，这意味着，他不用每日惦记更新的日子，又近了一步。 陈景行听到编辑部这边的消息之后，便过来和他商量，道：“贤侄，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带话给我，问你什么时候再招徒弟？你看，是不是可以再招一批了？” 李文贵认识的人不多，每天基本上就是在家，书社，最多去一趟裕王府而已，因此也接触不到外人。 但是，如今的书社因为拍卖股份的事情，已经非常有名了。对于书社的稿费，自然也被人所熟知。 第215章 家人到了 要说没人羡慕书社编辑的稿费，那是不可能的。 甚至京师中有不少书铺都仿照大明文娱股份书社的模式，也招了一批文人写故事来卖。 但是，事实证明，网文这套内容，不是他们随便招一批文人就能写得出来的。 故事的精彩与否，吸引入胜与否，才是决定因素。 因此，很多人想成为李文贵的徒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不要说陈景行那边了，就是李文贵自己这边，也有收到这要求过了。比如，有人通过裕王府那边，还有人甚至通过李伟这边，都表达过想拜李文贵为师的想法。 此时，李文贵听到陈景行的话，还是摇摇头说道：“眼下还真没空，至少书社这边，分社有开起来了，钱庄的事情，也大概搞定了，我才能有点时间。” 书社的分社，如今只有南京那边一家在筹备，收购现成的书铺，印刷作坊，再按照总社这边的模式进行培训，和南京那边的各书铺达成合作协议，设立书友会社，等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总社这边前期已经印刷出来的书，就可以印刷了卖，后续的故事，通过快马，每天发往南京去印刷。 估摸着看，南京那边快要有消息传回来了。 只要南京分社能运作成功了，那其他地方的分社，就可以在南京分社运作成功的基础上照葫芦画瓢，就简单多了。 陈景行其实也看到李文贵每天都很忙，听到他的话之后，并没有再劝。 等到傍晚时分，李文贵到点下班，坐了自家的马车，和徐渭一起回家。 马车上，李文贵关心地问道：“这脚什么时候会好？” 徐渭听了，马上回答道：“学生这伤不严重，估摸着已经差不多了。” 跌打这种事情，是这个时代最为擅长的。徐渭受伤之后，马上就进行了处理，并且需要什么药，吃什么好，只要是能花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问题。 如果用后世的说法来说的话，徐渭的伤，只是轻度骨折，因此，一般也就一个月时间就差不多了。 此时，李文贵听到徐渭的回答，便松了口气说道：“最好是你家人来之前就能好，要不然他们也会担心。” 徐渭一听，脸上露出了一些担心的表情。 李文贵看到，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便对他说道：“要不，派刘德福去一趟绍兴看看吧？” 距离徐渭写书信回去，让他家人来通州，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接近三个月了。按理来说，不管如何，都应该已经到了才对。但是，他的家人却一直没到，这让徐渭有些担心。 徐渭听了，勉强一笑，说道：“该是书信没送到也未可知，回头学生再送一封书信回去看看。” 这个时代，通讯实在不发达，从京师到江南那边，官府是有渠道可以传达讯息，但是，民间百姓是没有正规渠道的，只能托来往旅人传送讯息，也确实存在不可靠性。 每次遇到这种时候，李文贵都非常怀念后世通讯的发达。 不过对他来说，这种通讯上的不便，还没有对他有很大的影响。 因此，在这嘉靖朝，他不打算去发明电报这些。除了他就知道理论之外，实践如何还未知。就目前来说，他其实并没有多少钱，就连钱庄的本金，他都只能拿出几千两而已。 股份的钱，那是不可能动的，至少要钱存多了一些，才可以任性实验。另外，前置的一些发明，也要先搞出来才好。 此时，李文贵听到徐渭的回答，想了下，便对他说道：“这样，你再写一份书信，让伯父以他的名义通过驿站发过去好了。另外，等我们书社自己和江南的快马通讯建立起来了，那时候就方便了。” 官府的驿站，那是服务于官府的，主要用于公文传递以及接待来往官员，不是民间能用的。 严格来说，就算是官员，不是因公的话，也不能使用驿站。 明朝中后期，吏治腐败，不但是官员，不管因公不因公，甚至包括官员的各种亲戚，甚至不是亲戚，都会蹭官家的便宜，免费使用驿站。 正是因为如此，导致驿站体系的维护代价很高。大明朝末代皇帝，崇祯皇帝想要开源节流，在兵科给事中刘懋的提议和主持下，裁撤了大量的驿站和成员，为朝廷节约了每年约三十万两的银子。 但是，刘懋便被官场排挤，弹劾，最终不得不辞官，在忧郁和苦闷中离世。他的棺木在运往家乡的路上，甚至无人愿意帮忙抬运，只能寄存于旅舍多年，不得归葬乡里。 另外，后世人也都知道的，裁撤驿站，裁出了个驿站李自成。当然了，这是题外话了。 总之，在这嘉靖朝，已经有很多人在蹭官府的驿站福利，李文贵所提的，也是如此。 徐渭担心家里人，听到李文贵的提议，觉得也可以。 他们却不知道，此时，一辆马车在李府府门停下，那马车夫对车边的人说道：“这里便是书社的东家李府所在了。” 车边坐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三十来岁的样子，听到马车夫的话，抬头看看李府门庭，跳下了车，然后便让开了位置。 而车里面，又出来了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跳下马车之后，向车里开口说道：“奶奶，娘，你们慢点。” 说着话，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妇便出现，在身后一个三十来岁妇人的扶持下，又在少年的帮助下才下了马车。 从他们的表情看出来，他们都有些疲惫，显然是长途旅行所致。 那书生付了车钱，马车夫自然便走了。 老妇人见此，露出非常感激的表情说道：“这次能来通州，真得是多亏了你。文长有你这样一个好友，真是他三生有幸！” 那书生听了，当即露出微笑说道：“既是好友，自当出力。” 那少年在边上听了，有些担心地问老妇人道：“大哥说爹肯定是骗人的，不肯过来，也不让我们变卖家产。奶奶，万一爹没钱，我们怎么办？” 第216章 为兄的恩师 这几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徐渭的家人和好友。 他的生母，是他爹的妾，因为继母无法生育，才有了他。但是，在他出生之后不久，他生母就被赶出了家门。 徐渭没有亲生母亲的庇佑，从小就被同父异母的兄弟欺负，也被继母欺负，因此，他虽有神童之名，却最终入赘到了一个大明最低级的典史家里。 第一个媳妇是潘氏，两人倒是恩爱，结果在生下第一个儿子还不到两岁时，潘氏时年 19 岁因肺痨去世。 后来，徐渭又娶了妻子张氏，生了第二个儿子。 在这过程中，他找到了生母，不顾当时的社会习俗，把他生母接到了家里养老。 这一次，徐渭寄信给家里，让家人变卖家产，都搬到通州来生活。结果他大儿子徐枚认为他爹又发疯了，坚决不同意。 最后，是徐渭在老家的好友张元忭出钱，带着徐渭的家人，当然，是除了大儿子之外的家人，前来通州见面了。 此时，徐渭的小儿子徐枳问出了他的问题，徐渭娘听了，无言以对，不由得看向媳妇，脸上都是担心之色。 张氏也是差不多，一脸忧色。 说起来，也是徐渭自己不靠谱。他虽有才华，却不善理财，家里一直穷得叮当响。为此，他甚至都让儿子去投靠同族进士徐桓。在他看来，这是他为儿子找得一条出路。 但是，徐枚在那边受歧视不如意，而徐渭却认为徐枚不知道珍惜，为此，父子两人的关系极差。 这一次，徐渭被礼部尚书聘请，总算有了六十两银子，就用这钱在家里置办了一些田产，然后携带剩下的银子来京师。 如果按照历史发展的话，他不想给李春芳写青词，又于礼法和李春芳起冲突，被训斥，因此就提出了辞职，但被拒绝，然后他便不告而别，结果遭到了李春芳的报复，导致他疯病发作，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悲剧。 不过在这个位面上，徐渭去京师途中，被李文贵给截胡了。 徐渭给家里去信，说他在通州拜师写书，赚了大钱，让家里变卖田产来通州。 说实话，不要说徐枚不信，就是他家里其他人其实也不相信的。只是，徐渭是一家之主，他做出了决定，他家里人还是要遵守的。 但是，他大儿子徐枚和他关系不好，在不相信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变卖家乡田产，因此就坚决不同意。 徐渭不在，当家的就不是张氏，而是长子。为此，家里其他人根本没办法。 好在徐渭同样有写信给他的同乡好友张元忭，建议张元忭科举不中，就不如来通州备考，顺便可以和他恩师多聊聊，长长见识，有助于他的前程。 而张元忭是急公好义之人，虽然他其实不相信徐渭信中所言，最终还是出钱带徐渭家人来通州了。 此时，他听到徐枳的话，便微笑着说道：“无妨，俗语有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就当是来见识下世面。有我在，通州待不下去，便带徐兄一起回家便是。” 他年龄要比徐渭小十岁左右，因此称徐渭为兄。 听到他的话，徐家人都露出了感激之色。 张元忭见他们似乎又想说感激的话，便连忙抢先开口说道：“天色不早了，还是敲门看看吧，要是徐兄不在这里，还得去找客栈才行。” 徐枳听到这话，便立刻答应一声，走上李家台阶，前去扣门环。 其他人，则都看着他，脸上带着一些期待，还有一点忐忑。 万一徐渭不在这里，那他们真得是要回山阴？ “梆梆梆！” 门环扣动，发出敲击声； 徐枳敲了三下之后，等了一下，便准备再敲。 正在这时，大门忽然打开，一个少年出现在门口，带着笑容正要说话时，却忽然发现门口站着不少人，都是他不认识的，便立刻没了笑容，有点疑惑地问道：“你们找谁？” 徐枳听了，慌忙作揖道：“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就听到这个少年又露出了笑容，对着外面大声说道：“二公子回来了？” 徐枳本来就有点慌，因为他知道，他爹信中说他暂居他恩师家中的。 此时，听到那少年喊话，便说不下去了，慌乱地转头去看。 结果就看到，在他们的后方，停下了一辆马车，那车帘掀开，露出了里面的人。 他是眼尖，一下就看到车厢最里面的人，顿时惊喜起来，当即大叫一声道：“爹！” 李文贵正想下车，结果却没想到，家门口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竟然冲着自己喊“爹”，这一下，把他一下给喊懵了！ 他就算在外头有私生子，那也不可能和他一样大啊！ 这是什么鬼情况？ 不过很快，他就听到他身后也传来了一个惊喜的声音道：“老二？” 一听这话，李文贵便知道，原来那少年不是喊自己，而是喊身后的徐渭。 换句话就是说，这便是徐渭的家人了？ 一想到这，李文贵便立刻露出了笑容，连忙跳下车，然后转身去扶跟在身后出的徐渭。 没有了李文贵的遮挡，徐渭又到了帘子口这里，便一下又看到了其他人，便惊喜地叫了起来：“娘，子荩贤弟？” 对于张氏，他只是对视了一眼，并没有叫她。 看到他出现，所有人都是惊喜，不过很快，徐渭娘就看到徐渭拿着的拐杖，不由得又一下担心了，连忙问道：“儿啊，你的脚怎么了？” 他娘这么一说，其他人便也立刻注意到了，特别是张氏，立刻露出了担心之色。 徐渭一听，立刻笑着说道：“一点小伤，差不多已经好了。” 说完之后，他已在李文贵和家丁的帮助下，下了马车，就想扔掉拐杖证明下。 李文贵一见，连忙劝道：“伤筋动骨一百天，还是再多等几天吧。” 张元忭听了，也是连忙跟着劝说道：“文长兄，还是听你书童的，不着急。” 徐渭一听他的话，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子荩贤弟，这位便是为兄给你书信中提及的，为兄的恩师！” 第217章 而已 “什么？” 听到徐渭的话，张元忭犹如见了鬼一样，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不由自主地确认道：“他……他是你恩师？” 就眼前这个少年郎，和徐渭二儿子一般的年纪，竟然是徐渭在信中提到博学的恩师，说他过来多接触接触，还能长长见识，说不得对科举都有好处。 就这？ 说真的，这一刻的张元忭，感觉徐渭是真疯了。 不只是他，包括徐渭的娘，妻子，儿子在内，全都傻眼在那里，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徐渭都不用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会如此，因此，他便补充了一句，正色说道：“勿以衣冠看人，同样勿以年龄看人。我恩师乃不世出的奇才，不可失礼了！” 李文贵很理解他们会那么震惊，事实上，他其实也为自己能收到徐渭、吴承恩这样的名人为徒弟而感到惊讶的。 此时，他便笑着说道：“大家远道而来辛苦了，赶紧进去歇息吧。” 说到这里，李文贵又对刘大狗吩咐道：“快去准备下客房，也让你娘多烧几个好菜，有客人来了！” 大狗听到，连忙答应一声，就消失在门口了。 随后，他便又招呼徐渭的家人和好友一起进门。 原本以为，三进院，已经很大了。 但是，此时却发现，房间有点不够用了。 李家五个人，刘德福一家五个之外，多了五个家丁，又来了徐渭一家人和一个好友。 最终的安排，是徐渭他娘和媳妇一个房间，徐渭和好友一个房间，徐枳去和徐大狗二狗两兄弟一个房间睡。 对于这个安排，徐渭笑着说道：“没事，今日是天晚了，明天我们就搬去自己的宅子住。” 徐枳一听，顿时惊讶道：“爹，你真在通州买宅子了？” 徐渭听了，当即一笑道：“把你们都叫来通州安家，又岂能不买宅子？也就是我腿脚不方便，否则早就不麻烦恩师这边了。” 他娘听到他的话，有些担心地问道：“多大的宅子，钱够么？” 徐渭是什么性格的人，他娘再清楚不过了。但凡手中有点钱，那就不肯多赚钱了，说起来理由也是一套套的，说他的书画多了就不值钱，卖不上价！ 徐渭听到这话，便又是笑着说道：“和恩师家的宅子一样，三进院的，花了六十三两银子。” 一听这话，几个山阴来人都是大吃一惊，一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被这通州的房价给惊到了。 徐渭他娘便立刻追问道：“儿啊，你这钱，是向……向你恩师借的？” 脑海中一出现李文贵的样子，她就有点说不出口，这竟然是她儿子的恩师！ 徐渭听到这话，当即又笑了下，也不回答，直接走到他的床铺那，打开了放在床头的箱子，然后示意他们去看。 看到他的这个动作，就连张元忭都有点好奇，就一起走过去看了看。 结果，这一看之下，包括官宦世家的张元忭在内，都惊呆了。 就见那个箱子内，竟然全是银元宝。 徐渭家人，哪见过这么多银子，直接惊呆了。 倒是张元忭，见识要比徐渭家人多一些，受这么多银子的冲击要少一些，最先回过神来，非常惊讶地问道：“文长兄，这些银子都是你的？” 徐渭听到他这话，当即哈哈一笑道：“不然呢，都放在为兄房间里的，不是为兄，还能是谁的？” 张元忭似乎还有点难以理解，又追问道：“这一箱子都是这个银子？” 言外之意，是不是最上面这一层才是银子？ 徐渭的心情显然非常好，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就听他回答道：“当然了，这一箱子都是银子。” 这箱子可不小，如果一箱子都是银子的话，就有点超出张元忭想象了，他再用惊讶的语气问道：“这怕是有上千两银子之多吧，你就这样放在床头？” 徐渭家人虽然听到他们的对话回过神来了，但是，看着那么多的银子，好像又没回过神来，根本说不出话，只能听着他们在说话。 徐渭看着自己的好友，马上回答道：“恩师家里，安全地很，再说了，这也就只是一千多两银子而已，根本不算什么。” 张元忭听到这话，有种想打人的冲动，听听，这叫什么话，一千多两银子而已，而已啊！这是人话么？ 他可是知道，徐渭北上，差不多也就半年时间左右，就有一千多两银子，这得胜过大明朝所有文官的俸禄了！ 难不成，徐渭书信中所说写书赚钱的事情，竟然是真的？ 想到这，他又觉得不可思议。 写书能赚那么多钱？ 这不可能啊！ 眼前所见，超出了张元忭这个原本历史上的状元郎的认知，以至于他不知道怎么再接话，直接傻在了那里。 最终，还是徐渭儿子徐枳开口确认道：“这么多的银子，都是爹写书赚来的么？” 徐渭听到这话，点点头回答道：“那是自然！” 一听这话，徐枳立刻表示道：“爹，我也要写书！” 银子就是动力，此时的他，全身都充满了写书的意愿。 这银子也是徐渭的底气，让他有了足够的自信，对生活也充满了乐观。 此时的他，带着笑容点点头，然后看向他娘说道：“娘，你们旅途劳顿，早点去歇息吧。” 看到那么一大箱子银子，徐母也是满脸笑容，感觉一点都不累了，不过她还是点头，带着王氏，满脸笑容地走了。 到了睡觉时间，徐枳也被刘大狗带着去其他房间了。徐渭便和自己的好友，算是秉烛夜谈，抵足而眠了。 地暖之下，虽然是二月份的天气，房间里却是一点都不冷。 屋里的气氛，也是如此。 张元忭就忍不住问徐渭道：“文长兄，写文为何会如此赚钱？” 他在山阴，真没见过写书如此赚钱的，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徐渭听了他的话，有些感慨地说道：“是恩师把写书变得容易赚钱的，听说贤弟科举未中，为兄便想着拉贤弟过来，写书赚钱是其次，关键是为兄的恩师！” 第218章 文道第一人 张元忭一听这话，还是忍不住确认道：“我看他年纪这么小，有这么大的本事？” 徐谓就知道这个事情难以让人置信，便耐心地给他说道：“恩师之才能，不在科举，而在于赚钱。写书赚钱，我这赚得钱，比起恩师所赚，根本不值得一提。”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坐了起来，看着躺对面的好友说道：“年前时候，书社的股份曾有一次竞拍，你知道是什么人抢，最终又到了什么价钱么？” 这个事情，京师这边的人都是知道了的。但是，江南那边，特别是张元忭来自于浙江山阴，就只是一两个月的时间，怕是不可能知道。要不然，他也不会诧异写书赚钱的事情了，因此，他就说这个事情了。 张元忭见他坐起来了，他躺着也不礼貌，便坐了起来，借助昏暗的油灯光亮看向徐谓问道：“不知道，是什么人抢？既然用上了抢字，那怕是不会便宜吧？” 徐谓听了点点头，然后才回答他道：“书社本来股份是十万份，由我恩师，还有陈家和裕王府所有，那次新卖十万份书社股份，被宫里和朝堂高官，以及皇亲勋贵抢着卖，最终到了一份股份七两银子，你想想，就只是恩师他们原本手中的股份，就有多少钱了？” 张元忭也是才智敏捷之士，要不然以后也不可能考中状元。因此，他都不用刻意算就知道结果，顿时大吃一惊道：“这……这书社股份为何会如此之贵？” 徐谓听了，微笑着说道：“原因自然很简单，因为能给他们每年分红不少钱。当初的招股书在书社应该还能找到，我回头找给你看看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他主动问好友道：“你可有见过什么人，翻手覆雨间，就能赚如此之多的钱财？” 张元忭的脸上全是惊讶，摇摇头，真的是难以置信。 随后，徐谓又把书社编辑部的情况，主要是稿费和各人擅长的方面，都说了下，最后说道：“你看，恩师对于学生所擅长的，都是因材施教，便能让文字变成宝，此等能耐，怕是舞文弄墨一道中第一人了吧？” 听到这话，张元忭虽然明白他想表达的是，他的恩师小小年纪，就能把写出来的文字卖出高价，但是他听着还是有点不舒服，感觉徐谓说他的恩师堪比圣人了。 于是，他便反驳道：“舞文弄墨，乃是文道，首重品行，文长兄说他赚钱能力强，小弟没意见，但是你要说文道第一，这怕是言过其实了吧？” 一听这话，徐谓却是来劲了，当即看着张元忭说道：“你不服气是不是？好，那我再给你说说。” “去年入冬以来，很多百姓难以过活，卖儿卖女的一天比一天多，恩师见了，便牵头以裕王府的名义……” 徐谓把蜂窝煤作坊和书社牵头的慈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又介绍了通州的蜂窝煤售卖情况，并且和京师做了对比。 他一直跟随在李文贵身边，因此对于情况都了解，娓娓道来之下，有些细节连外人都不知道的，他也都说了。 说完这些之后，他便问张元忭道：“你看，就只是这几个事情，恩师所做，就惠及了京师和通州百姓，你说如何？” 不等张元忭说话，他又接着说道：“恩师如今在忙一个钱庄的买卖……” 钱庄还在前期筹备阶段，并没有正式对外营业，但是徐谓是知道的，又开始和张元忭说了起来。就从刘德福一家的情况说起，说到高利贷之害民，而钱庄的设立，往小了说，是解决通州百姓之高利贷迫害，而往长远看，那是有可能解决大明朝大部分地方的高利贷之害的。 这个布局之长远，利于百姓，利于行商，利于朝廷，更大一步说，利于天下百姓。 因此，徐谓说到这里，便带着自豪问道：“你可有见过那个平头百姓，或者说那个做买卖的，能做如此之大的好事？” 张元忭听得目瞪口呆，他听到这些话，特别是这个钱庄的事情，真得有一种翻云覆雨的感觉了。 过了好一会之后，他才回过神来，不由得感慨道：“好吧，这些方面，赚钱和为为民方面，我确实是服气了的。”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们刚才是说文道方面……” 两人是好友，以前也常有讨论，争辩，因此，徐谓并不惊讶好友的反驳，听到他的话，反而微笑着说道：“我还没说完呢！” 听到这话，张元忭有点惊讶，竟然还有？ 于是，他便伸手示意了下道：“文长兄请说！” “文道方面，恩师是通过书社在做得。每个书社所在，都会有一个书友会社，不但用于讨论文学一道不说，还设有藏书阁。其中京师这边的藏书阁中，更有花五十万两代价从宫里抄出来的《永乐大典》，你说何人有这魄力，让我们华夏文宝供世人查阅？” 听到这话，张元忭顿时震惊了。 作为读书人，想要看看《永乐大典》，那觉得是心愿之一。但是，谁要花五十万两作为代价，就算有这个钱的，肯定也不可能花这个钱。 把《永乐大典》从宫里抄出来，能给天下读书人一个查阅的机会，这份文道上的功劳，确实是非常大了。 结果，这还没完，就听徐谓继续说道：“还有，恩师又说服了其他东家，规定凡有书社所在，就要设立一所书院，免费供适龄学童读书识字。就目前而言，通州这边的书院已经在筹备了。你说将来，大明朝其他地方也都开了，在文道上，功劳如何？” 说到这里，徐谓便带着自豪总结道：“恩师所做，皆是让大明朝读书人活得更好，能多更多读书识字的人，还能惠及天下百姓。而他如今还年轻，你觉得未来又会如何，能做到何等程度？” 张元忭听完了徐谓这些话之后，都听傻眼了。这么多的事情，古往今来，有几个人做过，又有几个人能做成的？ 第219章 是个好事 第二天一早，徐谓和张元忭都是一个熊猫眼，但是，他们两人的精神却都很好。 在李文贵用过早膳之后，徐谓便带着张元忭求见李文贵。只是一见面，张元忭便恭敬地表示，愿意追随李文贵做事情。 这个张元忭，李文贵就只是在查徐谓的资料时有看到过。 说张元忭和徐谓是好友，后来科举成为状元，在徐谓遇难之时，他多方奔走救徐谓。甚至在徐谓出狱之后也聘请他。但是，张元忭注重礼法，而徐谓在接二连三地打击下更目无礼法，导致两人冲突断交，再没来往。 不过在张元忭因病去世之后，徐谓曾去哭坟，显然也是内心感激张元忭的。 对这个张元忭，李文贵随口交谈几句，他就发现，张元忭属于那种很有理想的读书人，算是属于急公好义热心肠。就是那种没有经历过官场打击，还没被同污的。 对于这样品行的人，还是有学问的，李文贵当然喜欢，便破例收徒了。 事实上，根据历史记载，这个张元忭，十余岁时即以气节自负。他闻杨继盛冤死，为文遥祭之，慷慨泣下。 他爹张天复任云南副使，遭战败，为忌者所中，被逮入狱，他又驰京师辩父之冤，往返一年，当事者怜之，张天复才得以削籍归。 张元忭任官后，敢于仗义执言。某御史因直言被放逐，设法救之；徐文长杀妻下狱，百计脱之。里居守丧期间，不私入公门，乡里有不平事，辄侃侃言之不避。 或许也是因为他是这样的性格，因此，他的官就做不大。当然，也有可能是刚好张居正当权。 不过不管如何，这个位面的历史，已经改变了。 随后，徐谓先不忙着去书社，带着家人去看了新家。然后要选个黄道吉日，再正式乔迁到新居。 不过说来也巧，第二天便是个乔迁新居的好日子。 因此，就由刘德福的媳妇陪着徐谓家人，另外又派了个家丁跟随，陪着徐家人去买新家所需的东西，为明天正式乔迁新居做准备。 早前的时候，李家乔迁新居，是陈府派人过来帮忙的。如今也就是过去了半年左右，李家已经可以给别人家乔迁新居帮忙了，这让李伟都有些感慨。 李文贵这边，便带着张元忭先去了书社，给其他人介绍了一番。然后，他让吴承恩指导张元忭，自己要先去完成更新，又忙碌书社和钱庄的事务。 第二天，徐谓乔迁新居，书社这边的人，特别是编辑部的同窗，自然都去恭贺了，外加陈府和李府，甚至裕王府都来人了。毕竟徐谓在李文贵忙碌的时候，也是代替李文贵去讲学的。 看着这一幕，徐母和徐谓的妻子王氏，都是高兴地流泪了。 徐母趁着徐谓去招待客人，不在身边时，她都给李文贵跪下了。 这着实吓了李文贵一跳，连忙拦住不让跪，道：“我年纪还小着呢，您要是跪了，就折煞我了。” 徐母没能跪下去，便擦擦眼泪说道：“我这儿子，从小过得不顺，性格方面有些不好，说真得，我……我其实很担心他。我在世时，还能看着点，要是我没了，都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如今好了，就只是这几天，我儿似乎换了个人一样，再也不用我担心了。这一切，都是您给的，影响力我儿，我……我给您磕头……” 李文贵吓得连忙又拦住，可万不能让徐母跪下了，然后，他真诚地对徐母说道：“老人家可千万不要这么说，我其实做得也很有限，只是让他发挥了他的才能而已。您的儿，是大文豪，史书上都会留名的，您生了一个好儿子！” 听到这话，徐母也是高兴，又擦擦眼泪，感觉这日子已经苦尽甘来了。 他们不知道，门外面站着的徐谓，听到了门里的对话，不知觉间，已是泪流满面，不过他没进屋，而是擦擦眼泪，急忙走了。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舒心过，也从来没有过，像如今这般有底气。不是才学，而是钱，受人尊重的程度。 他以前表现地乖张，藐视礼法，何尝不是他对自己脆弱心理的一种保护。如今，有了自信，自然表现地和以前不同了。 这种改变，徐谓心里很清楚是怎么来的！不过他并不是会说话的人，只是将这一切记在心里，记得这个好！ 两天以后，徐谓也学着李家这边，买了一家子当佣人，然后给在山阴的大儿子写了一份信，让男佣人陪着小儿子，带着他的书信和银两返回家乡。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他听家里人说大儿子不相信他，不听他的话，这让他对大儿子更是不满，就想当没这个大儿子，从此以后，大儿子在山阴，他在通州，老死不相往来算了。 不过，在撞见了他娘和恩师的对话之后，他决定再给大儿子一个机会。 为此，他不但写了一份言辞恳切的长信，检讨了自己，让大儿子变卖家产搬来通州。甚至还派小儿子回去，再亲口和大儿子说说这边的情况。 徐母对此，也是极力赞成的。王氏对儿子要独行这么远的路，很是不放心。但是，她也明白徐谓的苦心，也乐于见到徐谓的转变，便也只能同意了的。 张元忭这边，知道徐枳要回山阴，便也写了一份书信给他罢官在家的爹，说明这边的情况和他追随李文贵的志向。 李文贵这边，听到徐谓的事情之后，也是很高兴地。他知道，因为他的出现，这算是彻底改变了徐谓一家人的悲惨命运，是个好事。 随后，日子又恢复了平静，和往日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一日，李文贵正在编辑部指点徒弟写作，忽然，就见陈景行拿着一份信，脸上带着一些焦急担忧之色，闯了进去，开口便对李文贵说道：“南京那边来消息了！” 李文贵一看陈景行的表情，就知道南京那边来的，怕不是什么好消息，便安排了徒弟的事情，立刻跟着陈景行去办公室说事。 第220章 盗版 李文贵刚走进办公室，紧随其后的陈景行便已先开口说道：“南京那边的消息，说在南京市面上发现大量的盗版书，基本上都是书名改了下，主角和配角的名改了下而已……” 李文贵听到是盗版的事情，却是不担心了，一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然后抬头看向陈景行。 就见陈景行已经跟着他来到座位前，表情非常严肃地对他继续说道：“南京那边，就立刻告到了衙门，结果没想到，衙门根本不受理，说是不用的书，不存在盗版的情况。” 说到这里，他把手中的东西递给李文贵，有点愤恨地说道：“你看看，这是南京那边送来的盗版书，除了书名和人名之外，完全是一模一样，南京那边的衙门竟然瞎眼了，敢说不是盗版书！” 李文贵听了，并没有说话，而是接过陈景行递给他的两册书，稍微翻了下，发现确实如同陈景行所说，就只是改了书名和人名而已，其他连句读都是一模一样。 陈景行那边，又递上了一封书信，同时继续说道：“南京那边查了下，发现盗版书铺的东家，是魏国公的旁支，难怪官府会偏袒他们。” 魏国公是大明朝最为显赫的勋贵，并且一直受到朱明皇室的重用。南京的军备，如果不是京师派去的镇守太监掌权，那就是魏国公掌权。 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说理都没地方说去。因为天下之大，除了皇帝，谁都得罪不起魏国公，当然，还有一个海瑞，是个例外。 如果说，要是以前的话，书社的东家，只是李家和陈府，以及裕王府的话，同样也会无可奈何。 可如今，却是不一样了。 这不，陈景行显然也想过对策了，就听他向李文贵说道：“这事儿，一般衙门告了估计也没用，要不，你想办法上达天听？” 陈景行虽然是将门世家，还是裕王的真正丈人，但是，谁让裕王一直过得窝囊呢！而且陈景行也缺少和真正达官贵人打交道的经历。从这方面来说，还真没有李文贵多。 至少，李文贵和宫里都能有来有往，他第也在皇帝跟前伺候。 谁知，李文贵听到陈景行的话之后，却是摇摇头说道：“我们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直接去找宫里。” 听到这话，陈景行以为李文贵害怕和宫里打交道，不由得有点失望。 不过此时，却听李文贵话锋一转说道：“不过这个事情，是我们占理，任何人一看便知道，是魏国公仗势欺人。而我们书社的东家中，刚好因为年前的增资扩股，朝堂部堂级高官，内阁和皇亲勋贵都已成为书社的大小东家。” “因此，这事儿，就直接上衙门告去，甚至是大张旗鼓地告去。那些书社的大小东家，如果只是一家估计不会想和魏国公冲突，但是，那么多就肯定没问题，最后由这个正规渠道闹到皇帝那边，皇帝也必然是占我们这边的。” 陈景行听到这话，顿时转忧为喜，当即点头说道：“对对对，他们都是东家，这盗版书的事情，也是抢他们的钱，他们肯定是不愿意的。” 说到这里，他便立刻又说道：“那我立刻去安排，只要能赢了魏国公，那江南那边的盗版，必然能狠狠地收拾了。” 说完之后，陈景行甚至都有点迫不及待，转身就想走了。 “伯父，等下。” 李文贵一见，便连忙叫住陈景行，见他转回身，便对他说道：“伯父，这个事情，让我新收的徒弟去办。他是读书人，要从读书人的角度去闹，让天下读书人都能占我们这边，这会更有利于我们正版书的发行。” 陈景行当然知道李文贵新收了徒弟，是什么来路，因此，他一听之下，便立刻答应道：“好，那就让他去办。不过要尽快，否则其他江南那边的书铺也会有样学样，盗版卖书，就会严重影响我们各地分社的利润。” 连载方式的售书，虽然能最大程度地杜绝盗版，但是远在江南那边的各分社，也是要从京师这边送书籍过去翻印，这么一来，那些盗版书铺也可以这么做，书社的分社就失去了先发优势，给了其他书铺盗版机会。 而对于售书来说，最大的困难不是说书写得怎么样，而是这些寄生虫般的盗版书贩。 他们盗版之下，不用为书的内容付出成本，因此还可以比正版书籍卖得更低，是妥妥地抢钱。 于是，李文贵和陈景行又商量了一下之后，便叫来了张元忭，把情况和他说了下。 张元忭一听之下，顿时就气愤了。 这种行为，在他这样的读书人看来，不只是抢钱，而且还是欺世盗名，文道贼寇，士可忍孰不可忍的那种。 一眼就看出盗版的事情，就因为涉及魏国公府上，江南那边的官府就无所作为，这还有天理么，还有王法么？ 张元忭本就是急公好义，抱打不平之人，这个事情，又涉及到到了他好友，他新拜恩师的名誉，被人盗了心血巨着卖钱，那是绝对不能答应的。 于是，他立刻写了状纸，带着证据，赶去京师，拉条幅，去刑部衙门告状。直言，要是刑部衙门不受理，那就敲登闻鼓告御状了。 大明朝的六部衙门，那可都是相邻的衙门。张元忭这么大张旗鼓地去告状，只是一会功夫，就在六部衙门传开了。 这一下好了，各衙门都热闹了。 当初增资扩股拍卖书社股份的时候，六部衙门的人，不少人都有参与。他们或许因为本金有限的原因，买的股份远不如宫里那么多，但是至少也是小东家。 要是只有他们一家的话，可能为了那几个钱就算了。但是，这么大张旗鼓地告状，涉及到了自己的利益，哪怕是只有一文钱，都会起哄一下。 刑部衙门这边，同样是有小东家的，他们也乐得这个事情闹大，最终，刑部尚书亲自出面，接下了状纸，因为涉及到了大明第一勋贵，因此，刑部尚书亲自拿着状纸入宫，恭请圣裁去了。 第221章 海瑞 这份状纸，从递上去开始，可以说是一帆风顺，非常顺利地递到了嘉靖皇帝的面前。 刚打坐完了的嘉靖皇帝，看完状纸，又看了正版和盗版书的对比之后，顿时就怒了。 这还了得，这么明显是盗版的事情，竟然官府没有作为？ 他可是看过当初书社招股说明书的，记得那里面有对各地分社赚钱的预估，以及风险的提示。其中一条，就是重点说明了盗版对书社利润的影响。 不过，嘉靖皇帝一般不会直接出面怼臣子，而是让他手下人互斗，他最后当裁判。 特别是这状纸中还涉及到了魏国公，开国就有的勋贵，哪怕是他这个当皇帝的，也不可能因为小事情去就直接面对面。 因此，嘉靖皇帝给出的指示，就是派出钦差大臣巡查地方文治，顺带审理此案。 这么一来，就遇到一个问题了，谁来当这个钦差大臣？ 说真得，这个钦差的活，并不是个好活，明显是得罪魏国公的。大明朝存在将近两百年了，魏国公可是从开国以来就有，门生故吏数不胜数，一般的官，还真没胆子去和魏国公作对。 哪怕是书社的那些东家，起哄是没问题，跳到台面上去斗魏国公，那他们其实是不愿意的。 不过还好，这时候的海瑞，已经是出名了的。 海瑞之前不管是面对胡宗宪，还是面对严嵩走狗，哪怕他们当时都是权势滔天之辈，也都是铁面无私，公事公办的，正好，他在这个时候，因为在江西兴国县干县令，做得不错，朝廷这边准备调他到京师担任户部云南司主事。 于是，就立刻有人向上推荐了海瑞来当这个钦差，去干得罪魏国公的事情。 嘉靖皇帝是无所谓谁当钦差的，只要有臣子去斗魏国公就成，因此，有人推荐了海瑞，他便准了。 就这么的，李文贵这只蝴蝶的翅膀，也影响到了大明朝的牛人海瑞了。 张元忭作为代表书社的告状人，苦主，也要随圣旨一起南下。 李文贵感觉有点对不住他，刚拜师就让他出差，就由他提议，书社的东家，他和陈景行，还有裕王，和张元忭一起吃了一顿饭，地点么，当然是在裕王府了。 至少表面上，就算是裕王，也是书社东家，招待他吃顿饭，吩咐下事情，那是很自然的事情。 而实际上，这也是李文贵对张元忭的回报。让他和未来的皇帝有一份交情，这样的话，等到裕王将来登基称帝，对张元忭是有好处的。 事实上也是，张元忭是在隆庆五年中了状元的。如今有这顿饭的交情在，这个状元估计会是稳的了。并且张元忭在仕途上，说不定会比原来的历史要顺一些。 在送走了张元忭之后，李文贵这边，验收了钱庄，感觉差不多了，便开始推进钱庄的事情。 原本存放在裕王府的书社银子，改存到钱庄，反正都是李文贵说了算，这个钱存在钱庄，那就是钱庄的定海神针，可以缓解钱庄前期的资金压力。 好在钱庄的存款业务，是不用付利息的。准确地说，在这个时代，本来是要保管费的，但是，钱庄免保管费。 这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钱庄已经是让利了的。 当然，要让别人把钱存到钱庄，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需要赢得他们足够信任才行。 好在李文贵等人，同时又是书社和蜂窝煤作坊的东家，可以搞些关联交易。 除了增资扩股的这一大笔钱之外，书社员工的薪水，蜂窝煤作坊的钱，都做主全都存在了钱庄。 如果员工或者东家要把钱取出来，那也没问题，直接取给他们。如果他们觉得钱放在家里不放心，比较信任东家新开的钱庄，那把钱留在钱庄是最好的了。 总之，这不是强制，钱庄开出的银票，或者实物银钱，任凭存款人选择。 钱庄的本金，宫里是没出真正的钱，但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锦，裕王府，陈府和李家这边的真金白银也很快交接完成，然后钱庄便正式开业了。 这个时代，还没有广告的概念。 钱庄开业的消息，以及所涉及的业务，除了大街小巷地贴之外，在李文贵的倡议之下，还在书社出版的书中夹带了一页广告。 读者读到这一页广告，并不会像后世那样烦，反而感觉有点新鲜，读上一读，也就知道了钱庄的事情了。 由此，在创业最为困难的起步阶段，钱庄的本金，因为有书社和蜂窝煤作坊，特别是书社的资金支持下很充足，而广而告之，同样因为书社这边带动，也变得很容易。 钱庄开业之后，只是短短三天时间，通州城内外，就全都知道了钱庄的存在了。一时之间，大街小巷都是对钱庄的议论。 按照大明律规定：“凡私放钱债及典当财物每月取利并不得过三分，年月虽多，不过一本一利；违者笞四十，以余利计赃，重者坐赃论罪，止杖一百。” 这段律法的意思是，大明朝的放贷，一个月的利息，不能超过三成，也就是百分之三十，一年的利息不能超过百分之一百。 一般来说，如果你放贷的话，利息是有个上限的。 但是，放贷的是什么人？都是当地有权势的人，他们又怎么可能被这律法给局限。 因此，要么他们逼的借贷人自愿高额借贷，要么就是和官府勾结，压根不会管超出大明律规定的利息案子。或者干脆把利息加到本金里面，利滚利，滚雪球。 也是如此，哪怕大明律有规定，大明朝的百姓，也往往有借了高利贷之后，永远还不清的情况。 而如今，钱庄的借贷规定，月利息就只有一成，年利息最高不超过五成，长短息分开来算。 这个利息之低，是远低于这个时代的。 听到这消息的人，自然就都震惊了，话题感也一下拉满。 而这么低的利息，又因为钱庄宣传，是通州百姓在钱庄东家李文贵遇劫事情上给予了帮助而回报百姓，又显得合情合理。 第222章 钱庄扩大的难点 春节，是个万物复苏的季节！ 物如此，人也不例外。 换句话说，人会忙起来，忙就是做事。做得事情多了，有的事情，自然是有借贷的需求了。 通州的百姓，让他们立刻存钱到钱庄去，他们可能还不会这么做。但是，让他们去钱庄借钱，那却是没有任何顾虑的。 不说钱庄东家的口碑好，就那极低的利息，就足以吸引他们选择钱庄去借贷了。 不过和后世一样，任何借贷，都是需要有抵押的。 钱庄这边，会进行评估，只有还债能力，有固定住所的本地人才会给借。先申请，然后钱庄核实，如果通过的话，就通知办手续给钱。 钱庄也给出了一些政策上的倾斜，比如用于农事的贷款，利息是最低的；用于做买卖的贷款，则会高一些。暂时的客户，是通州所辖地区和京师。 不用说，在这个过程中，也遇到了一些试图骗贷的情况。被钱庄查出来之后，虽然因为骗贷未成，没法送官府治罪，但是却列入了黑名单。 这个黑名单会张贴在钱庄门口的告示上，凡钱庄东家的买卖，都不会对黑名单上的人有交集。 换句话说，在钱庄这里试图行骗的人，不要想买蜂窝煤，也买不到书社的书，去不成书友会社等等。 告示上还特意强调了，以后东家再开的买卖，也一样不会欢迎黑名单中的人。 这个时代，没有隐私权什么的，这种手段从道理上来说，也是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错来。 当然，一开始的时候，或许没什么警示作用，觉得列入黑名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时间久了之后，威力就能显现出来了的。 之前放贷的不少人，利益受到损害，也想搞掉钱庄。但是，当他们一打听钱庄的东家之后，便只能是认了。 为什么？ 因为这钱庄的东家，可不只是李家和陈家，也不只是裕王府，还有司礼监和宫里！ 哪怕只是裕王府，估计都有人还敢斗一斗，掰一掰手腕，可是，东家里面还有司礼监和宫里，这还怎么斗？ 这时候，嘉靖皇帝虽然空手套白狼，但是他的重要性却也显现出来了。一如陈景行知道后，对李文贵所说得，值！ 另外，书社这边，李文贵和陈景行都分别给他们的手下宣传，让他们尽量把钱存在钱庄，一来安全，二来用银票，也会方便很多。 为此，他们两人还亲自带头，二月份的薪水发放的时候，都只是要了银票而已。 有了他们两个带头，大部分书社和蜂窝煤作坊的员工，就都使用了银票。 与此同时，书社和蜂窝煤作坊也张贴布告，欢迎顾客使用银票去消费。甚至陈景行名下的那些产业，也同样贴出了这种告示。 钱庄发行的银票，开始在通州这边，小范围的流通了起来。 而通州是哪里？是京杭大运河的终点，去往京师的转接点。南来北往的过客中，多的是商人。 对商人来说，一眼就看出了银票的便利性。至少在通州本地消费，是能用银票的。甚至在京师，也有的商家会认银票。 在钱庄开了三个月之后，越来越多的声音，要求钱庄在京师也开起来。 钱庄的银票，随时可以兑换回银子，就只是这一点，就保证了银票的价值，不会贬值。 银票相对于实物金属来说，真得是方便太多了。 银票只需要看下面额就成，是多少就是多少。 但是，实物金属，要称重量，还要看成色，这里面都有很多事情，多付一点，少付一点，都是口角来的，而不是像后世那样，随便丢个银子就算完成交易了。 因此，就只是这银票的方便性，就让很多人想要钱庄能开在本地了。 这一天，李文贵正在书社忙着呢，忽然就看到，他小弟李文进来了。 李文进代表宫里，已经出宫过好几次了。至少每个月结账时候，都是由李文进代表宫里过来的。 不过这一天，显然是没到结账日。 李文贵一见，便放下手头的事情问道：“小弟，今日来，是有什么事么？” 有李文贵在，李文进在宫里的地位很是稳固。景王他娘，想搞过李文进，不过没得逞。然后，其他品级比李文进还高的少监、太监之类，都对李文进客客气气了。 这些人，是最有眼力的人，知道李文进在皇帝眼里很重要，除非是谋逆大事，否则嘉靖皇帝不会和钱过不去。 再说了，李文进也懂得做人，他哥给的钱，在宫里花出去，也能得个人缘。皇帝跟前，又是兢兢业业的，让人很难挑到错。 此时，他听到李文贵问他话，便到了李文贵面前坐下，隔着桌子，笑着对李文贵说道：“二哥，我这次是奉旨过来的，皇爷那边，收到不少文官的奏章，建议钱庄开到京师去。皇爷让我来问你的意思？” 嘉靖皇帝是知道钱庄的规划，知道通州只是钱庄的起点，将来也不只是要在京师开，还要在南京等地也开起来的。 而钱庄只有各地都开起来了，那赚钱的能力才会有极大的提高，就会变成宫里又一个稳定的财源。 如今，钱庄在通州做得不错，甚至都影响到了京师。但是，他却没看到李文贵想把钱庄开到京师去的意思，就忍不住派李文进过来问话了。 李文贵一听是这事，便立刻笑着对李文进说道：“你回去和宫里说，在京师开钱庄，人才方面，我从一开始就有注意在培养，因此，人才是有的。但是，要开在京师，还有一个事情，需要宫里的帮助才行。” 不等李文进问是什么帮助，李文贵就主动接着说道：“只是开在通州，银票的防伪压力比较小，做起来还成。但是，要开到京师去，规模可远不止通州这边可比的。因此，银票的防伪，便是钱庄能否顺利开通的重中之重。需要宫里决定，在能工巧匠和朝廷律法方面给予配合才行。” 第223章 太能折腾了 不管怎么样，如今钱庄的银票，是属于民间自己发行的一种钱财纸质替换物，哪怕大明宝钞已经没人用了，地位也还是赶不上的。 钱财动人心，伪造银票的人，绝对是有的。对于钱庄来说，只能从技术上来尽量防伪。 可要是没有律法方面的支持，那造假者的压力就会小很多，造假的人也会多很多。 因此，以前李文贵没提这个事情。如今嘉靖皇帝主动提出要开到京师去，那他就提出了这个事情。 事实上，在印刷技术上，他其实是有实力的。 李文贵在后世，是专业写历史穿越小说，还是明朝的。那不可避免地，他要查很多资料，而穿越小说中最经常出现的银行，也就是钱庄的资料，他肯定哥也是要查的。 因此，他就查过明末发明出来的一种当时世界上最为先进的印刷技术，即饾版拱花结合的印刷技术。 这种印刷方式的代表作是明代末期徽州人胡正言在刻工汪楷协作下于南京印成的《十竹斋笺谱》和《十竹斋书画谱》。 虽然在这个位面上，是嘉靖末年，胡正言还要二十多年才会出生，但是，他知道这个印刷技术大概是怎么做得，只要有能工巧匠可用，在他的指导下，这种最为先进的印刷技术，他相信是可以提前几十年问世的。 不过这同样需要皇帝的支持，因此，他给李文进提出的要求中，就说明要朝廷出面，给他调拨能工巧匠，否则以钱庄自己去搜罗能工巧匠的话，代价会更大。 至于律法上，钱庄的银票，要和大明宝钞一样的地位，那就只能通过说动皇帝来实施了。 此时，不等李文进问话，李文贵就主动解释了一遍他的理由。他相信，嘉靖皇帝应该能看到，钱庄做大做强之后，他能赚到多少钱。有这个动力在，就有说服嘉靖皇帝的可能。 李文进得到他二哥的答复之后，并没有多停留，立刻回转京师，把结果禀告了上去。 让李文贵没有想到的是，就只是到了第二天，李文进带着圣旨来了，让李文贵进宫觐见。 说实话，李文贵其实是不愿意去见嘉靖皇帝的，不自在。 李文进或许也看出来了，便安慰李文贵道：“二哥，这是好事，别人想见皇帝都见不到。就算皇帝没有赏赐，别人知道二哥能见到皇帝，也会对你客客气气的了。” “而且，二哥也不用担心，我看皇爷的意思，是对这个银票有些问题，需要当面问你。” 李文贵当然知道，嘉靖皇帝要找他，肯定是为了钱庄的事情。不管他愿不愿意，圣旨下来了，他也没有抗旨的本钱。 倒是他的那些徒弟，书社的员工知道李文贵要去觐见，反而都是特别兴奋。 好在李文进到来之前，今天的更新已经完成了，其他事情倒不是很重要。 因此，李文贵稍微交代了下事情之后，就立刻跟着李文进赶去京师了。 在后世的时候，为了写小说，李文贵专门去过一趟北京，买票进紫禁城参观过。 不过如今虽然不用买票，但是还真不容易进。一道道的关卡，有禁卫守城，规矩很多。 进了紫禁城之后，李文贵在偏殿等候召见，在这里，竟然遇到了一个熟人，户部尚书高耀。 高耀在这紫禁城中猛然见到李文贵，也是非常意外。 他算是这里的老人了，经常来，因此对于边上站着的内侍，压根没什么心理压力，直接走到李文贵面前，带着好奇问道：“陛下召见你，是何事情？” 李文贵不但只是个少年郎，而且还是平民身份，似乎怎么样都不可能在这里看到。因此，高耀就很是有些奇怪。 李文贵连忙给他见礼，没办法，该有的礼节不能少，否则对方小心眼一点，就会记心里。 除此之外，他就装不懂了，道：“草民不知。” “不知？”高耀听了，并不相信，上下看了一眼李文贵之后，忽然问道，“通州那个钱庄，做得很好嘛，什么时候开到京师来？” 不等李文贵说话，高耀又接着说道：“听说钱庄的买卖很火，都把别人的生意给抢光了。本官听说，有很多人似乎对你不满哦！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他这个话，其实是有些矛盾的。一方面，是说京师需要钱庄，问什么时候开到京师来？另外一方面，又隐晦地说钱庄得罪了不少人。 那问题就来了，钱庄开得越大，岂不是得罪的人越多？ 李文贵听到他的话，便苦笑着说道：“这钱庄开起来，当初也是为了回报通州百姓而已，其他的，倒是没多想。” 高耀一听，用手指着李文贵说道：“装，你就装！” 真要是这样，为何钱庄的东家里面要拉上裕王？就算因为裕王是他姐夫，拉上裕王不奇怪，那东家中还有司礼监掌印太监和皇帝又是怎么回事？ 所以，高耀压根不信李文贵的说词，就知道他肯定是谋定而后动，有更大的图谋。 此时，没等李文贵说话，高耀就一脸不解地说道：“本官就奇怪了，你才这个年纪，咋这么能折腾呢？书社，蜂窝煤作坊，如今又出了个钱庄。不会以后还有什么吧？” 一般人可能不清楚这些买卖中，谁是领头的。但是，像高耀这样的人物，那是肯定知道的。甚至李文贵还知道龙诞香的来龙去脉，导致皇帝已经几次下旨议论开海的事情了。 小小年纪，真得是太能折腾了！ 李文贵听到高耀的回答，心中却是嘿嘿笑着，折腾的东西多着呢。眼看着就要到年中了，答应过皇帝的事情，也要提上日程了，到时候对你们来说，又是一个大买卖。 他正在考虑怎么应付高耀时，却见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锦带着一脸和善的笑容过来了，对李文贵说道：“皇爷刚有空暇，召你进去说话。” 高耀听了，有点纳闷，没想到他奉召先到，结果却是后来的李文贵先得到召见。 第224章 小心眼的嘉靖皇帝 见皇帝的礼仪，事先都有教，这一点上，李文贵是不敢马虎的，规规矩矩见礼。 嘉靖皇帝就坐在帘子里，隔着帘子看着跪伏在地的李文贵，脸上明显有些惊讶。 这是他第一次见李文贵，虽然之前就知道，李文贵还只有十四岁，不对，过了一年，那是十五岁了。 但是，嘉靖皇帝平日在说有关李文贵的事情时，说着那些事情，潜意识中就没有把李文贵当少年看。 不要说少年了，就是成人，估计都没几个有李文贵这么能折腾，这么能赚钱的吧？ 因此，他此时真正看到李文贵时，还是失神了一会：真得是太年轻了！ 过了一会之后，嘉靖皇帝并没有让李文贵平身，只是淡淡地问道：“你要朝廷律法专门规定钱庄银票，等同于大明宝钞，但是朕要没记错的话，这钱庄股份的决定权，可只有你李家和陈家手中才有，朕可只有分红权而已吧？” “是！”李文贵伏在那里，规规矩矩地回答道。 嘉靖皇帝看着他，听到他回答之后，便再问道：“既然朕只有分红权，那为什么还要朕来操心这钱庄银票的事情？又是要朕专门制定律法，又是要朕调拨能工巧匠，你不觉得过份了么？” 边上低头垂手站着的李文进，听到皇帝问出这个话，顿时一颗心就提了起来了，他有些担心，就怕二哥回答不好惹恼了皇帝。 至于李文贵，说他怕不怕，其实也是怕的，小命在皇帝手中，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谁能不怕？ 不过，就算再怕，那也得回答。 因此，他趴在那里，马上就回答嘉靖皇帝道：“草民不敢，只是草民以为，钱庄要是做大了，是有利于社稷和百姓的。其中的关键，又是这银票。因此，草民以为，要么不做大，既然要做大的话，那就要保证做好，这样至少能帮到朝廷，帮到百姓，让大明更为强大！” 他的这个话，有点出乎嘉靖皇帝的意料，因此，在稍微过了一会之后，他便沉声喝道：“朕是问，为何朕的股份没有决定权，不要避重就轻，回答朕！” 很显然，嘉靖皇帝的心眼并不大，虽然他并没有打算治罪李文贵，但是对于他的股份没有决定权，一直是耿耿于怀的。这次见面，他就要问个明白。 当然，要是李文贵回答得让他不满意了，甚至生气了，治罪李文贵也不是不可能。 边上的李文进，明显是想到这一层的，额头都开始隐隐冒汗了。他有些恨自己，人言轻微，帮不到二哥。 李文贵也没想到，嘉靖皇帝竟然在纠结这事，还明显有些不满意。 他怕么，当然怕！ 不过，他知道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于是，就听他伏在那里，向嘉靖皇帝回奏道：“草民如果只是想赚钱的话，写写书，就能过个富家翁的生活，根本不会折腾那么多。只是草民听圣人说过，穷者独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草民自觉有点赚钱的本事，便想着除自己有钱外，也能让自己认识的人都赚到钱。草民一家，草民的徒弟，草民的姐夫，还有草民姐夫家这边，大家都能赚到钱，不会缺钱用……” 嘉靖皇帝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愣。他没想到，这个少年郎并不是把他当皇帝，而是当作了他姐夫的爹来看待？ 他在想着，李文贵还在那说道：“……因此，草民就把赚钱的事儿都抗了，让自己的亲人啥也不用管，就能有银子赚。要不然，每天惦记着怎么做事，怎么样才能赚钱，就得和草民一样操心了！” 嘉靖皇帝听到这里，又是有点意外，只是给了分红权，其实是为了自己好，而不是夺权？ “草民斗胆，自认为在钱庄方面，认识还是比较深刻的。银票和大明宝钞一样都是纸币，百姓用起来非常方便。但是，银票要保持价值，得到百姓认可，不会贬值，这个草民懂；钱庄在以后该怎么做，怎么样赚到更多的钱，却还能在赚钱的同时帮到朝廷稳定物价，让百姓都能赚钱，草民也有一些想法。” “如果陛下觉得草民想法不切实际，年幼不懂事，那草民便听陛下的，甚至可以把草民家的股份，全部献给陛下，也是毫无怨言。” 李文贵说到这里，便伏在那里不说话了。 嘉靖皇帝看着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语气上，还是有点淡然地，说道：“起来说话吧！” 李文贵听了，心中松了口气，谢恩平身。 不过按照小弟的提醒，不敢抬头去看，就只是看着自己跪下的地方，头磕下去的地方，似乎留了痕迹在那。 见皇帝就很不自在，这就是不愿觐见的原因了！ 李文贵正在想着，就听嘉靖皇帝又开口说道：“你小小年纪，在钱庄方面，都有些什么见识，说来听听？” 李文贵听到，连忙答应一声，然后低头回答道：“银票本身，其实就是一张印了字画的纸而已。如果百姓不信任，那便只有一张纸的价值而已。要使银票能让百姓当银子用，那这银票在百姓眼中，就必须要和银子等同起来。换句话说，就是银票能随时换回银子，如此，百姓才会相信银票。” 嘉靖皇帝听到这话，微微点头，这个道理，很浅显，但是要做到，那也有点难。 “大部分人，一开始怕是不相信，就怕钱庄一开始的时候是没问题，等到钱庄的钱多了之后，突然就不给兑换回银子，那他们就亏大了。因此，草民便先在通州开这个钱庄，要建立口碑，保证钱庄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在这个过程中，百姓为了用钱时候方便，便会存钱到钱庄来换银票用，钱庄这边，便能用这些银子放款给别人来赚钱，以弥补印刷银票的成本。” “这里面，其实还有讲究的，如果不知道其中关系的话，很可能会弄巧成拙，导致钱庄亏损，或者倒闭。” 嘉靖皇帝听到这里，顿时就想不明白了。 第225章 到底是什么 他看着李文贵，淡淡地说道：“说详细点。” 他没说什么要说详细点，但是，李文贵却听出来了，嘉靖皇帝想听什么。 于是，他就马上回答道：“百姓存到钱庄的钱，按理来说，其实是不能动的，因为百姓是有可能用银票换回银子。而钱庄如果拿银子去放贷了，就没法兑现承诺，让百姓用银票换回银子了。” “能否用银票随时换回银子，这是钱庄的根基，没有了这个，百姓就不会信任，钱庄的银票便会一文不值。因此，这种事情，就肯定不能发生。一旦发生，钱庄倒闭是很可能的事情。” 嘉靖皇帝听了，不由得微微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不过他在帘子后面，外面的人看不到他。 李文贵也还是低着头，继续解说道：“因此，百姓存钱庄的钱，拿多少出去放贷合适，就是一个问题。这又涉及到了钱庄的本金问题。如果钱庄的本金雄厚，就不怕百姓随时用银票来兑换回银子。从这点上来说，钱庄也是规模越大越好。因此，钱庄要想做大，以后融资扩股是必然的事情。” “另外一点，钱庄的放贷，必须要放出去之后能收得回来，否则钱庄会有亏损。如何放贷，也是需要把控的。” “银票造假的事，对钱庄的影响同样非常大。银票异地汇兑，密码的设置也是重中之重。虽然说，钱庄开好了，就是钱生钱的事情，但是里面要操心的事情确实很多。草民刚才所举例子，只是暂时想到的一些。” 嘉靖皇帝听了，淡淡地说道：“不错，小小年纪能想到这些，确实有点本事。” 称赞了一句之后，他便又淡淡地问道：“那你再说说看，对朝廷又有什么好处？” 话里的意思，好像是想考考李文贵，看他懂得多少？ 李文贵并没有揭穿嘉靖皇帝很可能自己都不懂，就只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钱庄要是规模大了，那便会有更多的百姓能从钱庄借到急需的钱，往坏里说的话，他们就不会挨饿受冻，可以支持到下一次粮食收获，就能少死人，少些悲惨事情，有利于百姓稳定。” “如果往好里说的话，百姓有赚钱的点子，得到了钱庄的支持，他们就能赚钱，日子就能更好过一些，朝廷的税收也能多一些，是你好，我好，朝廷好的事情。” 嘉靖皇帝听到这里，忽然开口问道：“既然如此，朕让你去户部做事，钱庄以后归朝廷如何？” 言外之意，就是封李文贵一个户部的官当当，把钱庄收归朝廷所有。 就李文贵没有任何功名，年纪又小，如果能到户部当官的话，绝对是大明朝开国以来的一件大事。李文贵的名字，也肯定会留名史册。对李文贵来说，是好的不能再好的事情，属于皇恩浩荡了！ 这不，边上的李文进听了，都是露出了欣喜之色。 然而，李文贵听到这话之后，却是立刻跪下回奏道：“陛下，草民年纪还小，诸事不懂，不敢为官。朝廷要是想要钱庄的话，草民还是那句话，草民家的股份，可转给陛下，或者户部所有，草民也有时间读书玩耍了。” 钱庄的股份，是按十万两来算的。如果以后增资扩股的话，那李家的这十万两的股份，翻倍都是可以预料到的事情。 但是，李文贵说不要就能不要，并且，不只一次表达了这个想法。 这让嘉靖皇帝惊讶地同时，也有点生气，便问道：“你是认为，朝廷做不好钱庄的事情？” 不等李文贵回话，他就又接着说道：“你刚才说得道理，朝廷多的是人知道，他们就会做不好？” 在嘉靖皇帝看来，他这么质问的话，估计李文贵会知罪，惶恐。 不过他倒也没想到真要收拾李文贵，而是以他的权术认知，吓一吓李文贵，让李文贵以后做事的时候，都能对他有深刻认知。 说实话，他就是不喜欢，李文贵找理由不给他的股份决定权！ 李文贵听到嘉靖皇帝的喝问，只是跪下去，奏道：“朝廷出面主持钱庄，有大明宝钞的先例在，草民以为，百姓不敢信任钱庄，需要极长时间，才能赢得信任。” 边上的李文进听到这话，顿时吓了一跳，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嘉靖皇帝也是眉头一皱，显然心中很不高兴。 不过，他倒没有发飙，反而过了一会之后，却是开口说道：“那朕要是同意了你的两个要求，京师的钱庄，什么时候能开起来？” 嘉靖皇帝虽然不喜欢李文贵不给决定权，但是他最想要的，其实还是分红权，也就是钱。 原本的话，如果能趁这个机会要回股权决定权的，那是最好了。如今，李文贵给了理由，没要回股份决定权，他觉得李文贵给的这些理由，也还成，就算了。 他关心地是，钱庄尽快给他赚多些钱。 此时，李文贵听到他的这个话，便知道皇帝的幺蛾子已经没了，便马上回答道：“草民知道一种银票的防伪手段，不过需要能工巧匠来配合。做成功这个，需要点时间。” “另外，在京师开设钱庄，对于草民之前答应过陛下要做得另外一个买卖，也有很好的带动，因此，需要先准备另外一样买卖，等筹备起来了，再开京师的钱庄不迟。” 一听这话，嘉靖皇帝不由得精神一振，立刻高兴了起来，道：“那是什么买卖？” 李文贵听了，依旧是没回答，只是回道：“草民爹和大哥以前是做泥瓦匠的，和这个有关。有许多事情要做，等草民去做出来了，便呈送给陛下看，如果只是嘴巴说说的，草民嘴笨，怕是说不出好来。” 嘉靖皇帝被他说得有点糊涂了，和泥瓦匠有关的，那能是什么赚钱的买卖？但是，李文贵又说和钱庄的事情能联动起来，而且从之前来看，李文贵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确实是赚大钱的买卖。 那他要做的买卖，到底是什么？ 第226章 计划 李文贵终于结束了觐见，从紫禁城出来了。 带他出宫的，自然是他弟弟了。 李文进看到附近没人时，一边走，一边低声说道：“二哥，刚才你的奏对，真是吓死我了。” 远处的人看过来的话，估计不会发现李文进在说话，因为他不但说得小声，而且嘴型也只是微微在动而已。 不过不管怎么样，李文贵肯定是听到的，他听了小弟的话之后，便露出了一丝微笑，同样小声地说道：“这就是我不想觐见的原因。但是这一次，不管怎么样，我提得要求，皇帝都已经答应了。而且接下来还会和宫里有更多的合作，你在宫里的地位就更加不会动摇，这也算是个好事来的。” 李文进奉旨，一直和李文贵这边对接。这等于是帮嘉靖皇帝管着钱袋子，地位之高，就不是宫里的大部分宦官能比的了。 嘉靖皇帝答应的事情，钱庄银票在律法上的地位，还需要朝堂上讨论下才能下圣旨；至于能工巧匠，则是给了李文进一道旨意，去工部和内宫十二监二十四局所属，随便挑。 李文贵在出来的时候，看到户部尚书在他后面奏对，他有点怀疑，嘉靖皇帝召见高耀，说不定也是为了钱庄的事情。 不过到底是什么，他也不操心。到了紫禁城外，李文贵和小弟分别之后，他就去了一趟裕王府，说下了这次觐见的事情。 裕王一听，顿时喜出望外。 他可不只是为了又能赚钱，还有李文贵在回答他父皇的时候，是从姐夫和姐夫家人的角度来解说的。 换句话说，哪怕是他，都能听出来，只要他父皇还想继续从李文贵这边赚钱，那他父皇就要认这一条线上的亲情。 李文贵就等于是明着在给他父皇说，他很不错的。 这么一来，他以后登基称帝的可能性，就更大了一分。 因此，裕王开心之下，亲自送李文贵出府，并且派了冯保陪同李文贵，送回通州。 李文贵奉旨觐见的事情，书社这边自然是知道的，也都期待着。但是，李文贵对他们却没细说什么，包括陈景行在内，也没有说，只是说了结果而已。 书社这边，甚至包括李伟等家人，在知道李文贵被皇帝召见，并且皇帝还答应了李文贵的要求之后，都是非常高兴。 李文贵没管这些，在忙自己的事情。等到吃完晚膳之后，他便对李文全说道：“大哥，你来我房里一下，你的事情，我答应了皇帝，该做起来了。” 一听这话，李文全甚至都比李文贵先出了门。他可是一直把李文贵之前答应过的事情记在心里，早就盼望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了。如今终于等到了李文贵的话，虽然不善言辞，却也用实际行动表达了出来。 就连李彩莲，也是非常高兴，连忙问道：“二哥，我呢，我的呢？” 李文贵听到她那兴奋地要求，便笑着说道：“你还小，再等等，把字认全了再说。” 说完之后，他才不管噘了嘴的小妹，回自己房去了。 不过最终，李伟也是跟了过去。 李文贵的房间里，李文全和李伟分别就座，李文贵自己铺开了一张图纸，然后对他们两人说道：“就当下来说，火的温度还不够高，如果能再提高火的温度的话，说不定能烧出很多不一样的东西，或者说以前从未有过的东西……” 古代的窑子，温度都不够高，而只要温度够高，或者降低被烧物体的熔点，那就能烧出钢水，水泥，玻璃等等，只是提高温度这一点，就会引发出大明社会的大变革。 而要提高火焰温度，最重要的是一大一小两个问题。 大的问题，是怎么提高这个问题；小的问题，是温度提高之后的坩埚问题。 这两个问题，对于穿越客来说，特别是对于写历史穿越小说的李文贵来说，解决起来真不难。 提高温度，最简单的，就是反射炉，如果加上隔热层，温度的提升就会非常明显。 至于耐热坩埚，则是需要专门材料，不过对于李文贵来说，都不是问题。 他这次答应皇帝要做得事情，就是烧制水泥和玻璃。 他的计划，就是要用钢筋水泥来修建京师的钱庄，并且窗户和一些柜台隔离，都采用透光性好的玻璃。 只要造出这样的钱庄，就等于是给水泥和玻璃打了一个天然并且效果极好的广告。 水泥是国家战略物资，不但可以用于修建房屋，最主要的是修路搭桥。虽然说，现阶段烧制出来的水泥，肯定是最初级的水泥，比不上后世各种性能的水泥，但是，再怎么样，也会比黄泥路要强一些，比石板路要省成本。 嘉靖也就是两年好活了，再过两年，等到裕王登基的时候，水泥行业基本上就成熟，可以大规模应用，那时候就能造福百姓了。 至于透明玻璃，暂时来说，就是要营销成奢侈品。有皇帝的参与和带动下，让富人认可透明玻璃是奢侈品，就会轻松很多。 这么一来，玻璃卖多贵，和普通老百姓都没关系，可以任由嘉靖皇帝在这剩下的两年内折腾赚钱，却不会影响民生。 总体上来说，李文贵就是这么一个打算。 此时的他，详细给李文全和李伟讲解反射炉，讲解水泥烧制和玻璃烧制之法。然后就在通州这边，商量水泥和玻璃厂的选址。 这其中，水泥其实需要用到很多人力，也可以利用水力，但是最好的，还是发明蒸汽机，用蒸汽机作为动力。 不过，李文贵实在忙不过来了，因此，蒸汽机的事情，至少还要押后几年再说。就现阶段来说，反而利用人力是最好的。这样，就能雇佣百姓，让他们多赚点钱。 这个水泥和玻璃厂的规模，从一开始就会比蜂窝煤作坊要大，李文全听得非常兴奋，准备大干一场。 而水泥和玻璃厂的修建，需要本金，并且金额还不小。李家这边，其实没有多少现银。但是没关系，有钱庄在！ 所有事情，都能联系起来。 第227章 鸡贼 不过李家的底子还是太薄弱了，手中没有足够的人才。 修建水泥厂和玻璃厂需要管理人才，能具体做事的人才。 因此，李文贵便最终又知会了陈府、裕王府和宫里，还是用合伙做买卖的方式。 和钱庄一样，四家各自四分之一，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锦同样有份参与了进去，分了陈家这边的一些股份。 不过这一次和钱庄那次，又有一些不同。除了宫里继续赖皮，又用书社的欠款十万两作为本金之外，其他四家的本金，全部从钱庄贷款，约定一年还款，年息是钱庄规定的上限。 这一次，李家是技术入股，不出本金；毕竟玻璃厂和水泥厂是需要技术，属于无中生有的发明类，和钱庄不一样的。因此，合约书上，不约定如果亏损的话，李家赔偿其他东家损失，就真是纯粹技术入股。 有关这一点，宫里虽然是最赖皮的，却还提过质疑。但是李家这边的回复也很简单，这事其实完全可以李家单干，钱从钱庄贷款就成。之所以拉其他几家，完全是李家让利而已。 陈府这边，只投了本金五万两，因为黄锦通过向钱庄贷款，也能出到五万两。当然，实际上他自己有没有五万两，那是谁也不知道。至少从表面上来说，他没银子，需要从钱庄贷款。 裕王府这边，直接从钱庄贷款十万两作为本金。 除了钱之外，陈府还要提供管理人才，裕王府和宫里提供安保，不但是负责玻璃厂和水泥厂的安全，还要负责一旦被人窃取烧制的秘密，那就得索赔。 古代虽然没有专利一说，但是独门手艺还是有的，从道理上来说，官府也会保护，除非涉及到了权力。 但是，就这事来说，谁的权力，能有宫里的权力大？ 这一块上，李文进就在给嘉靖皇帝禀告，转达了李文贵提出的专利构思。 嘉靖皇帝听完之后，忍不住有点感慨道：“你哥小小年纪，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一套一套的，让朝廷出律法保护独门手艺，叫做专利权，还说了这么多对朝廷的好处？” 对于这话，李文进可不敢回答，只是跪伏在那里。 好在嘉靖皇帝也没期待李文进这个传声筒来回答这个问题，就转头看向黄锦说道：“上次让高卿回去牵头银票法规的事情，也该有个结果了。这个什么专利的，明显也是和户部有关，让户部也能跟着赚钱，黄伴就过去一趟，知会下高卿，尽快把事情定下来。”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道：“有一点，那小子说得没错，先从律法上定下了，回头有事，那属于有法可依，免得有些不长眼的东西嚷嚷什么与民争利。” 黄锦听了，连忙答应一声。 无形之中，李文贵用钱作为纽带，把几个东家的积极性都调动了起来，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 李伟甚至都放弃了蜂窝煤作坊那边的闲差，帮着大儿子李文全，指挥着宫里调来的泥瓦匠在修水泥厂和玻璃厂。 朝堂上，也针对钱庄银票的立法，以及设立户部名下专利局的事情，展开了讨论。 嘉靖皇帝贼精，他自己不出面，私下找了户部尚书高耀，逼着高耀出面提出这事，朝堂上讨论，内阁投票，司礼监这边隐晦表达圣意。 这时候，徐阶是首辅，最是会拍嘉靖皇帝的马屁。 当初紫禁城宫殿被烧，重建要几百万两银子，连严嵩都吓到了，但是徐阶却一力主持修好了宫殿，讨好了嘉靖皇帝。 因此，这一次，他也没有意外，皇帝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肯定是依照皇帝的意思办事。 李文贵这边，他的主要精力，则是在研究银票的印刷上。宫里的能工巧匠，调拨给了他三个，他大部分时间就在给这三个能工巧匠讲解，并且检查结果，又加以改进，最终的目标，是要找出一种别人无法仿造，至少在短期内无法仿造的银票，但是成本又要尽量降低。 不管是印刷技术，还是墨水方面，这都是要下大功夫的。 当然了，主要是三个能工巧匠在实际干活，李文贵只是指点。 就在这样的忙碌生活中，江南那边，大概用了三个月的时间，也有了个结果。 钦差海瑞还真不是盖的，他到任之后，盗版连载书的魏国公远支被抓不说，他还顺藤摸瓜，揪出了魏国公府的不少不法之事，比如兼并土地，欺压百姓之事，然后又涉及到不少南京那边的官员。 可以说，他只是从盗版连载书案切入，把南京那边的官场，整个都惊动了。 在这个期间，弹劾海瑞的奏章，源源不断地飞往京师，闹到最后，嘉靖皇帝也感觉有点闹大了，只好下旨，说海瑞办理文道案很好，已经完成了任务，撤销了他的钦差职权，让他到京师当户部主事。 官场上的事情，李文贵没关注，他只是关注了和书社有关的那部分事情。 江南那边，被海瑞这么一整顿，别的不说，至少盗版书方面，顿时就绝迹了。 虽然盗版书籍差不多是无本买卖，但是他们都怕再惹来了海瑞这个愣头青，搅风搅雨的，他们怕了！ 借助这股东风，书社的分社，就很容易地在江南各地开了起来。 只是用了半年时间，南京、苏州、扬州、杭州等几个文风鼎盛的地方，分社就都开始了运转。 这个时候，就是嘉靖四十三年年中了，新版的银票，李文贵也终于满意了，感觉已经到了这个时代的极限。 银票为了成本考虑，一两面值是最低价，一共有一两，二两，五两，十两，二十两，五十两以及一百两这七种面值。 至于一两以下，钱庄不经营，民间也以铜钱为主。 一两以上的银票，主要是用在买卖方面，日常消费，以两为单位还是比较少的。 银票在律法上已经得到了和大明宝钞一样的保证，又在技术上完成了新银票的印刷。京师的钱庄开设，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第228章 预估 这个东风，便是水泥玻璃的诞生了。 不管如何，钱庄总要修起来了才行。 因为有关于银票在朝堂上的讨论，钱庄的事情，自然被京师的皇亲勋贵，朝堂高官所关注。更不用说，原本就是因为不少京师这边的权贵，对钱庄去京师开设提出了要求的。 因此，钱庄的一举一动，都受到了关注，甚至通州这边的钱庄这边，都有人蹲点的，有什么消息，就会立刻传回京师。 这么一来，虽然没有宣传水泥和玻璃厂，但是水泥和玻璃厂的东家，是和钱庄一样的东家组成，并且都是从钱庄贷款，数额还很巨大，这水泥和玻璃厂就一下也印的了关注。 京师有身份的人，大概就都知道了，通州李家，裕王那小舅子又在搞事情了！ 也亏了这东家里面是有裕王和皇帝，要不然，绝对有权贵会利用身份地位登门拜访，巧取豪夺。 毕竟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李家小子折腾出来的，都是很赚钱的买卖。 不过有嘉靖皇帝在，还真没人敢伸手，只能是期待着类似书社那样的增资扩股。 这一天，通州通往京师的官道上，忽然出现了十多辆马车，由宫里的侍卫护送时，顿时就引发了轰动。 稍微有点消息的人，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大概和什么有关了。 于是，车队进了京师之后，后面就跟了很多闲汉，路人也都驻足观看，引发了轰动。 车队里面押队的是李文全和李文进兄弟俩，看到这一幕之后，李文全就有些不安，对自己的弟弟说道：“你说二弟为何非要把水泥集多了一起送过来，搞得这么大的阵仗，你看看，所有人都在看着我们。” 李文进虽然年纪小，但是明显比李文全更聪明一些。听到大哥有点抱怨的话之后，便立刻笑着回答道：“大哥，二哥就是故意的啊。按照二哥的说法，这便是广告效应，可以省下不少宣传方面的事情。省钱，省力，一举多得的事情！” 李文全听了，还是有点不习惯，看着周围无数的目光，道：“让人这么盯着，实在是有点不自在。” 李文进听到这话，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他知道大哥老实，干活方面没问题，但是和人打交道，就不如他了的。 李家要是还和以前一样，那没什么。以后的李家，大哥铁定不会再和以前一样，也免不了和更多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或许，等以后打交道多了之后，就会习惯这种被人注视的情况了。 车队很快到了内城，早已选定好的钱庄所在。 前期修建钱庄的活，比如推平以前的建筑，挖地基之类，早就做了的。 如今水泥运到，李文全便负责带领泥瓦匠开始修建房屋了。 因为是钱庄，钢筋水泥是肯定的。好在有皇帝是东家，普通人搞不定的东西，对钱庄来说，都不是问题，至少在海瑞到京师之前，也不会有人不长眼给皇帝添堵。 钱庄的附近，总会有一些闲汉，在看着钱庄的建造过程。不过因为先修外围的围墙，里面具体施工的情况，就看不到了的。 钱庄一共分三层。地上两层，地下一层，临街大门这里直入，是个小型广场，供顾客乘坐的马车直入停靠，不影响外面街道的通畅。 考虑到大明律法中有关礼制这块，倒也没敢修建得和后世银行那样的大门。 广场上台阶，便是一排排的等候区，分不同级别，有后世vip的区别，分别对应不同的柜台。 钱庄的金库，设在中间位置，想打金库主意的，除非是硬闯，偷是不可能偷走的。而这里是京师内城，城头上有军队，外城城头上也有军队，不是奉旨的强盗，是不可能硬闯的。 有足够的人手，钱庄的修建，简直可以用一天一个样来形容。周边的宅子，虽然也是非富即贵，但是再富贵，也富贵不过皇帝，扰民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 嘉靖四十三年七月中旬，钱庄花了一个半月的时间，修建完成。 大明朝第一座用钢筋水泥修建的建筑，装饰了玻璃的房子，和周边所有的宅子都显得与众不同。引来了不知道多少人围观，讨论。 软装还在装修中时，有关钱庄要增资扩股的消息，便已经传开了。 招股说明书，依旧是李文贵所写。他根据前期通州钱庄的运营数据为依据，预估了钱庄的收益，并且说明了增资扩股用来干什么，以及将会有多大利润的展望。 这不，嘉靖皇帝这边，就最先拿到了这份招股说明书。 “哈哈哈哈……” 大殿内，响起嘉靖皇帝得意的笑声，很明显，他的心情就非常好。 就见他拍着手中这份招股说明书，笑着问黄锦道：“黄伴，你说这次钱庄的增资扩股，每股价格能翻多少倍啊？” 之前书社的增资扩股，原始东家手中的股份，翻了七倍之多，让嘉靖皇帝羡慕地不行。要不是因为当初李文贵答应，回头会让他当新买卖的原始东家，说不定他都会翻脸：赚那么多，竟然没有他这个皇帝的份，更可恨的是，竟然还是从他这个皇帝手里赚钱了！ 如今好了，他也是原始东家了，手中握着十万份钱庄的原始股份，还不花他一文钱。这钱庄的股份，不管翻多少倍，都是他赚得。 他在以前，是真没想过，有一天，赚钱竟然会如此简单，还不用担心什么骂名！ 黄锦看到皇帝这么高兴，其实他也非常高兴。因为他虽然没有皇帝的原始股份多，但是不管如何，他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也握有钱庄的原始股份，这翻倍赚钱的事情，也有他的份。 此时，他听到皇帝问他的话，便连忙回奏道：“奴婢看文贵这招股合伙书中所估计，这钱庄的买卖，会把京师周边的放贷买卖都给占了，就只是这一项，利润就非书社可比。从这点上来说，奴婢以为，一股十两银子都是有可能的。” 嘉靖皇帝一听，又是哈哈大笑起来。 第229章 越级提拔 嘉靖四十三年七月末，钱庄增资扩股，股份竞拍会，在户部衙门举行，一如之前的书社股份拍卖一般。 和书社股份拍卖时候不一样的是，钱庄的本金是多多益善的，因此，这次的股份，是发行一百万份。规矩和上一次一样，从一两银子一股开始起拍，每次五钱银子起跳。 不只是因为有了上一次的经验，知道股份拍卖是怎么回事，更因为这次的规模要比上次大多了。因此，这次的股份拍卖，验资人数上都远超了上一次。 因为至少京师这边的人都已经知道，这个拍卖制度之下，哪怕钱的总额少，都有可能可以买到一些股份，区别只是股份的数量多少而已。 所有人都知道，钱庄这个买卖，是稳赚不赔的。以前放贷的那些人，被钱庄挤压得没生意，他们的钱，如果买成股份的话，就等于是他们依旧能吃放贷的利益了。 一般的富户，如果也有心想有个长期收益的，哪怕只是买个几分钱庄股份，那也是可以的。 因此，这次拍卖的规模空前，以至于上一次布置的会场都不够用，临时增加了很多。 宫里面，一直期待这次的情况，东家代表，不是李文进而是黄锦亲自出马。如果不是嘉靖皇帝亲临会有些过于引人注目，他都想亲自到场的。 按照他对黄锦所说，看着股份拍卖价格的提升，就等于自己手头原始股份的涨价，眨眨眼的功夫，就赚不知道多少钱，不知道会有多舒服。 拍卖的主持人，依旧是李文贵。 和上次一样，他先提示风险，然后开始拍卖。 在一轮又一轮的拍卖中，最终成交的钱庄股份价格，是每一股达十三两之多。这次发行一百万份，那就等于是一千三百万两银子筹集到手。 不管是黄锦，还是陈景行，听到这最终结果时，都是震惊地有点目瞪口呆了。 但是，李文贵却并不意外。 这里是哪里？ 京师，大明朝的都城，全地球最为富有的地方！ 他更是知道，明末时候，李自成攻占了京师之后，追赃助饷之下，得到的银子高达七千万两之多，这还不用说，那些李自成的手下，肯定会过一手的。 所以说，一千三百万两银子而已，对京师这边来说，其实也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户部这边，是万分之三的手续费，那这次股权拍卖，得到了三千九十百两的收入。这让户部的官吏在办理股份过户手续的时候，简直不要太用心。 没多久之后，黄锦就急匆匆地回到了宫里，他意外地发现，嘉靖皇帝竟然没有在打坐修道。他一眼就瞧出来，皇帝是在等他的消息。 于是，他假装不知道嘉靖皇帝其实是在等他，就欢天喜地地禀告道：“皇爷，拍卖结果出来了，钱庄股份每股值银十三两。” 嘉靖皇帝一听，很是意外，超出了他们之前预估的价格，顿时满脸笑容。不过他还是努力矜持，点点头说道：“不错，不错！” 事实上，他心中是乐开了花。 要知道，他手中有十万份原始钱庄股份，是他空手套白狼来的。如今拍卖会之后，这十万钱庄股份，就值一百三十万两银子，抢钱都没有这么快！ 以前的时候，嘉靖皇帝为修道的花销发愁，不惜培养脏手套去弄钱，如今，合理合法之下，随随便便就上百万收入，做梦都能笑醒了！ 更不用说，后面还有那水泥和玻璃的股份。 一想到这，嘉靖皇帝甚至都有点迫不及待了，就想着那李文贵快点把水泥和玻璃也搞起来。 当然了，他毕竟不是小孩子，知道钱庄股份才刚拍卖完，还是需要时间才搞另外的东西，因此，他就吩咐黄锦道：“传旨给右至灵，朕如今手头有的是钱，尽快炼丹，多炼好丹，速去。” 龙虎山上清宫达观院道士邵元节是嘉靖皇帝最为信任的道士之一，不幸在嘉靖十八年病逝。嘉靖皇帝敕授大宗伯，谥“文康荣靖”。其弟子有陈善道，掌道录司事，右至灵就是他的徒孙彭云翼，是负责为嘉靖皇帝炼丹的道士之一。 黄锦一听嘉靖皇帝的吩咐，立刻露出喜气洋洋的表情，马上答应下来。 嘉靖皇帝随后看到李文进低眉顺眼地站在边上，心情非常好，便又封赏了李文进，提拔他为司礼监随堂太监。 这让还没走的黄锦听到，都是愣了下。 要知道，这时候的李文进，内书堂都还没毕业，还在学习中的。一般来说，是要内书堂毕业之后，分配各内监衙门。 如果是司礼监的话，一般会是行走，也就是打杂的。一级级往上升。既是熬资历，也是锻炼，才好胜任更高一级的职位。 但是，如今嘉靖皇帝赚了大钱，一高兴之下就直接提拔了李文进为司礼监随堂太监，这品级就高了。 因为在随堂太监的上面，就只有秉笔太监了。秉笔太监中掌印的那个，叫做司礼监掌印太监，也就是黄锦自己。 不过黄锦也明白，为什么李文进会得这个好处。 嘉靖皇帝一下得了百万两银子，不好给李文贵封赏，那样外廷肯定有官员会上奏章反对，但是如果嘉靖皇帝封赏李文进的话，这是宫里的事情，完全可以随心所欲。 并且，也能让李文贵明白，只要他继续给皇帝赚大钱，那他弟弟肯定还会有好处。 甚至黄锦自己，其实也是差不多。他压根没出钱，就只是从钱庄贷款五万两，拿到了钱庄的原始股份五万份，如今拍卖之后，他手中的钱庄股份，就值六十五万两银子之多，差不多也可以说是白得的。 这么大一笔银子，他还能反对嘉靖皇帝去提拔李文贵的弟弟？ 对他来说，巴不得皇帝这么做，李文贵那边高兴了，还能继续带着他一起，回头赚钱，那继续是以万两银子起步来赚钱的，谁还嫌钱少？ 甚至可以说，谁要对李文进不满意的，他黄锦就第一个不答应！ 第230章 原始股份 “哈哈哈……” 听到冯保回来禀告的消息之后，裕王就没有他父皇有城府了，当即哈哈大笑起来，大殿外都能听到他那畅快的笑声。 想当年，他活得很憋屈，府上的用度，全靠了亲王的俸禄。结果没想到，那该死的严世蕃竟然还拿捏他，指使户部扣了他的俸禄，以至于他最后全然不顾亲王的体面，要去给严世蕃送礼，才能领到本该有的俸禄。 要换了现在，呵呵，就那点俸禄，稀罕个啥！ 不要了，行不行，看不上！ 边上的冯保，看着裕王在那开怀大笑，说真的，他忽然觉得写书赚钱不香了。 他辛辛苦苦每天写字，甚至是要在替裕王办事之余，抽出时间来写字，本来以为，他终于通过了恩师的准许，可以写书赚钱了，结果没想到，就算一月能赚几百两又如何，还不如股份翻倍来钱快！ 不过冯保也知道，他如今的地位太低了，压根没有分原始股份的资格。整个大明朝，也就宫里老祖宗才有分到原始股份而已。 等伺候完裕王之后，冯保忽然想起什么，便连忙去拿他和书社签订的合同看。 这一看之下，他顿时大喜，因为书社合同中有说明，如果写书写得好的话，书社是有可能会分股份的。 这一下，他就期待了！ 事实上，到这个时候，已经有许多人认识到，原始股份的值钱性。不过要想拿到原始股份，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在钱庄股份拍卖之后，京师忽然多了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 街头巷尾，酒楼茶馆，最热门的话题，就只有一个： “你们听说了没有，成国公府上也要搞合伙买卖，据说在找合伙人，那可是有原始股份的，等到以后买卖做起来了，再那么一增资扩股，那原始股份就值老钱了！” “还真别说，我一个亲戚，做生意非常厉害的，如今也在卖原始股份。我们认识，我才给你说，如今原始股份可便宜得很，回头翻倍了，你就赚大了！” “听说了没有，李家的水泥和玻璃，就是用来修钱庄的那东西，如今正在卖原始股份。我舅舅的姥姥正好在李府做事，能拿到一些原始股份，可以分你一点，要不要？” “……” 总之，如今京师的有钱人，权贵，出门和别人聊天，如果话题中没有原始股份的信息，别人都压根不愿意和你聊。 什么某某官弹劾谁，什么官贪赃枉法，什么风月姑娘好漂亮，如此等等，那都是过时了，压根没人聊。 甚至可以说，京师风月场所的姑娘，聊得也都是原始股份，伺候恩客的时候，只要那些恩客说得像那么回事，好像真有能赚钱的原始股份，那绝对可以倒贴银子。 总之，因为书社股份和钱庄股份的拍卖，至少在京师这里，一下就爆了。 相应的，各衙门也收到了很多的状纸，都是涉及原始股份诈骗的。 当然了，这一切都和李文贵无关。 在钱庄股份拍卖结束之后，他要忙京师钱庄的正常运营，哪怕已经有通州钱庄先运营过一段时间，也还是忙得不得了。 京师的人口规模，财富情况，远非通州可比。 钱庄的第一版银票要回收，也允许继续流通，但随着京师钱庄的开通，第二版银票开始发行。 不用说，这第二版银票的印刷精美程度，防伪方面，都是吊打大明通行宝钞，不但是色彩套印，还有凹凸花纹等等，不客气地说，可以当艺术品。 随着第二版银票的发行，有心人都能看出钱庄的运营上是真花心思，是真想做好的。因此，京师这边，很多有钱人都存了一部分银子到钱庄，换取银票来日常使用。 毕竟银票相对银子来说，用起来太方便了。 甚至户部尚书高耀，还有一些朝堂上的官员，也奏请嘉靖皇帝，把户部的银子存到钱庄，换取银票来发放俸禄等，用起来会非常方便。 嘉靖皇帝对于这事，让李文进私下问了李文贵，看是不是合适，会不会影响钱庄的收益。 毕竟那银票印刷那么精美，成本肯定是比较高的。 当初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发行大明宝钞的时候，都舍不得大明宝钞的印刷费用，规定破旧的大明宝钞要换新钞的话，朝廷要收取折旧费。由此可见，在他们的眼里，就只盯着印刷成本。 但是，李文贵不一样，他可不只是普通的后世灵魂，他还是写穿越历史小说的。那是经史子集，政治，军事，经济，民生等等，都是要了解的。不说精通，知道个大概，那是肯定要的。 因此，他听到李文进代替嘉靖皇帝的问话之后，便笑着对李文进说道：“你回去给皇帝说，钱庄最怕的是没人来存钱换银票。只要有足够多的银子存到钱庄里，到时候钱庄发行的银票面值，是可以高于钱庄所存银子的。” “因为当钱庄的银子足够多之后，就算有人来用银票兑换回银子，那钱庄完全可以应付。这多印出来的银票去放贷所产生的收益，就肯定比银票的印刷成本要多。” 后世的银行，存款可都是要付利息的。但是，在这嘉靖朝的钱庄，却压根不用付利息，就只是免去了银子的保管费，这都让这个时代的人觉得赚便宜了。 在这种情况下，李文贵当然不会傻到，主动提出要给存钱到钱庄的人付利息。 李文进听了之后，记在了心里，然后给李文贵说道：“二哥，因为有你，皇爷对我很好，连仙丹都有赏赐给我吃过了。” 李文贵一听，顿时吓了一跳。 那什么仙丹，可都是有重金属的。嘉靖皇帝本来估计能活得更长一点，但天天吃仙丹的，迟早重金属中毒。 他不在意嘉靖皇帝怎么样，因此，就只是提醒李文进道：“小弟，仙丹可不是一般人能吃的，陛下赏赐给你的话，你要供起来，千万别吃，那是尊重！” 第231章 釜底抽薪 他当然不会直接说，那仙丹有毒，不能吃。否则万一传到嘉靖皇帝耳朵里，不知道会闹出多少事情来。 而且嘉靖皇帝死了的话，裕王登基称帝，对李家才是最有利的。不管从那个方面来说，都不能说仙丹有毒。 李文进当然猜不透李文贵的本意，还以为是二哥不知道宫里的情况，凭着自己的想象说这话。 虽然他有点不以为然，不过既然李文贵这么交代了，他最听李文贵的话，便答应了下来。 随后，李文进就回宫了，把他二哥的解释给嘉靖皇帝做了禀告。 嘉靖皇帝一听钱庄的钱越多，印刷银票的成本就越低之后，就准了户部尚书的奏请，把国库的银子都存到了钱庄。 至此，这个钱庄，一下成了大明朝的一个巨无霸。这个时代的人，除了李文贵之外，谁也没有意识到，这个钱庄会产生多大的能量！ 李文贵也因为这次钱庄股份的拍卖，竟然拍出了一千三百万的天价，成为京畿之地家喻户晓的人物，成为一个传奇！ ………… 紫禁城后宫一座大殿内，“呯”地一声，一个上好的景德镇瓷器茶杯被摔得粉碎，发出很大的一声响。 殿内的宫女，内侍，全都噤若寒蝉。 “一个个都是没用的废物，平时叽叽喳喳，好像很能说的。说话啊，怎么了，都是哑巴了？” “就一个入宫四年的小宦官都治不了，都爬你们头上去了，你们不恨么？” “你们都是我贴身之人，要是我儿得不到好，你们能有好处？” “……” 发火的人，一看就知道平时养尊处优，看似三十多的女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景王的生母卢靖妃。 嘉靖皇帝一直不立太子，并且对裕王的态度很冷淡，这就给了景王机会。 景王、裕王一直在明争暗斗，都想要那个皇位。 卢靖妃当然是帮她儿子的，事实上，在她的努力之下，嘉靖皇帝确实更喜欢景王一些，哪怕裕王有顺位优势，但是景王依旧是有争得皇位的可能。 如果在原本的历史上，嘉靖四十三年冬，嘉靖皇帝还向首辅徐阶提到明成祖立储的旧事，并问朱载坖“得无以久待为恨乎”，暗示了对朱载坖的不满意。 景王在地方上，上疏请求到武当山为嘉靖皇帝祈祷。这要是成行的话，那就等于是向天下宣告，嘉靖皇帝最喜欢的儿子是景王，而不是裕王，影响力就会非常大的。 嘉靖皇帝不可能不知道景王这么做的意义，结果他还真同意了，并命徐阶拟旨。也亏了这个时候，景王自己生病死了，否则嘉靖皇帝后是谁当皇帝，还真不好说。 在这个位面上，原本景王在宫里占优的局面，因为李文贵的横空出世，导致李文贵的弟弟李文进，在宫里飞黄腾达。宫里任何人都知道，皇帝非常重视李文进，因此，已经有些人投靠过去了。 而李文贵和李文进是什么人？那是裕王的小舅子！ 在钱庄股份拍卖事情之后，卢靖妃对儿子前途的担心，终于再也藏不住，一下爆发了出来。 服侍她的宫女内侍，从来没见她发过这么大的火，一时之间，一个个都是噤若寒蝉。 过了好久之后，卢靖妃发火完了，便又用利益来诱惑服侍她的这些宫女内侍，强调只有景王当了皇帝，他们才会有出头之日。否则裕王上位，他们这些服侍她的人，肯定落不到好处。 还真别说，在她的威逼利诱之下，还真有个宦官向她献上了一个主意。 卢靖妃一听，顿时大喜，连忙说道：“好，好，好，这个釜底抽薪的主意好，一旦事成，必定重重有赏！” 没多久，一骑快马出了京师，几乎是八百里加急赶往德安景王府。 李文贵对于这个，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毕竟，他只是从后世穿越而来，又不是从仙界穿越过来，能掐会算。 此时的他，除了每天雷打不动的更新之后，主要就是处理钱庄的事情。 书社这边，是运营最久的。就算是新设立的分社，因为有京师这边参考，又没有编辑部，印刷的内容，都是京师快马传过去而已。因此，他并不需要花多少精力。 编辑部这边，李文贵没有新收徒弟，原来的那些徒弟，该教的都已经教了，就是偶尔跟读下他们的作品，甚至连这个，都可以让徐渭和吴承恩来代劳。 最新收的徒弟是张元忭，代表书社去江南打了官司，然后还要回家处理下事情，还没回到京师。就算回来，一样是有一大群师兄可以先教，也不用费李文贵多少功夫。 钱庄这边，主要业务是放贷，这放贷的把控，就需要李文贵操心，不过他更多的，还是在想南京那边开分庄的事情。 另外，李文贵还在谋划一个事情。 就是赚钱对他来说，就只是一个数字而已了。赚再多的钱，要是自己花的话，也花不了多少，更不用说，他以后还会有更多赚钱的买卖可以做。 因此，他就在想着，怎么花钱？ 当然了，他想的花钱，不是去风月场所，不是选美女，不是去通州河上撒钱，而是要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之前规划过的，要在通州开粮店，谷贱时大量收购，缺粮时放出来稳定粮价，那是造福通州百姓的好事。 这个事情，只要有钱，几乎不需要多少技术含量，因此，由他爹李伟出面去做就可以了。他就算规划一下，也不需要花多少时间。 他主要在想的，是如何改变大明朝，让大明朝的所有百姓都能过得好，让大明朝能始终保持在世界的巅峰，至少大明朝可以亡，但是华夏要一直在世界巅峰才行。如此，方不负他这次的穿越。 但是，要想做到这一点，说实话，就算是皇帝，那也不容易，更不用说，他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郎，最多是有钱一点而已。 不过，李文贵想了之后，还真被他想到了一条路。 第232章 生育钳 傍晚，李文贵从书社出来，自己单独一辆马车，有两个家丁护卫。 至于徐渭，他已经搬出去自己住了，回去的时候，也是回自己家了，自然不会再和李文贵共一个马车了。以徐渭的身价，买一辆马车也是很轻松的事情。 李文贵回到家时，就听到李伟兴奋地给他说些事情，不过，每天基本上都是大同小异。 比如，通州城里某某某过来拜访了。这种人物，以前的时候，李家根本不可能有交集的。有地主豪强，也有地方官员等等。 这让李伟很有满足感，以至于他也不去蜂窝煤作坊当他的管事，每天就在自个家里等贵客上门，就好像他有很多好友一样。 对于这些，李文贵不管，反正家里真正的大事，都是他做主的。他爹在家，随便招待，只要不随他们出去胡混就成。 至于那些人的真正来意是什么，可能有钱的因素，但是，至少那些官府中人，或者官府北京的人过来李府，大概是看到裕王登基的可能性大增，因此提前来套交情了。 还真别说，李文贵自己也感觉出来，因为自己的强势崛起，裕王这个姐夫被选为太子的可能性是越来越高了。 对此，他当然是欢迎的。 在用了晚膳之后，李文贵便对自己家人说道：“爹，大哥，小妹，我们家，光是钱庄股份的价值，就达百万两银子以上，更不用说，还有书社和蜂窝煤作坊的股份。回头还有玻璃和水泥的股份，我们家的钱，应该是够用的了！” 一听这话，李伟是满脸笑容，连连点头说道：“差不多，差不多了！” 李文全也是非常感慨，就在去年，码头上的力气活，十五文一天，他还得去抢着干； 半年前，他盘了个杂货铺来练手，最后亏得一塌糊涂。 要不是二弟能翻云覆雨，赚钱和喝水一样轻松，这个家都不知道怎么过了！ 此时，他听到李文贵的话，便知道有什么事情要宣布，便立刻追问道：“二弟，你是有什么打算么？” 李文贵听到他的话，当即点头，看向他们俩说道：“我考虑过了，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存太多的话，对子孙后代也没什么好处。因此，我想拿一些钱出来做有意义的事情。” 李伟一听，脸色僵了下，连忙提醒李文贵道：“文贵啊，你不是已经让我开粮铺了么？回头我们粮贱时候高价收粮，粮贵的时候低价卖粮，这不已经是有意义的事情了？这可是也要花不少钱的啊！” 他现在已经不是老二老二的叫了，而是叫文贵。等到李文贵成年，估计就会叫字了。 李文贵听到李伟的话，摇摇头说道：“那只能惠及通州这边的百姓而已，我想做的，是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边上的李文全听了，转头看了一眼和小妹坐在一起的媳妇一眼，然后转回头，笑着说道：“积善行德，能多做也是好的，我是支持的，就算是为你侄子祈福了。” 李文贵听到这话，愣了下，然后转头看看田秀英，发现她一下脸红，便转回头，看向李文全，惊喜地问道：“大哥，嫂子有身孕了？” 李文全听得高兴点头，说道：“其实已经有反应好些天了，今天白天的时候，郎中确诊说是喜脉，有了！” 李伟显然是已经知道的，因此并不奇怪。 李文贵听了，却是很高兴，当即对李文全说道：“恭喜大哥，大嫂了！” 怀孕这个事情，在古代既是喜事，也是要担心的事情。因为女人生孩子，那是真得要走一次鬼门关的。 这不，李文全就想着要多做善事，为他媳妇，为他将来要出生的子女祈福。 相对于李文全，李文贵却还有其他想法。毕竟他因为写穿越历史小说，知识掌握地比较全面。 因此，他一听嫂子有身孕之后，便立刻对李文全说道：“大哥，回头我画一个东西给你，解释给你怎么用，然后你去找接生的稳婆，和她们去商量，看看是否有需要改进的地方，然后让铁匠铺去打造出来，这样生孩子的时候有个辅助工具，可以预防万一。” 李文贵说得东西，就是后世的生育钳。 在原本的历史上，再有四年的时间，因为宗教迫害逃亡到英国的法国人张伯伦，发明了生育钳。 其家族为了垄断利益，将其保密长达 100 多年。在此期间，他们把器械装在木箱子里随身携带，分娩时将产妇眼睛蒙住，还通过敲木棒和摇铃掩盖产钳的撞击声。 生育钳当然是有优点，也有缺点。但是在这古代，就没有顺产以外的其他手段。因此，生育钳的正确使用，可以说是挽救了无数妇幼的性命。 如今自家人有怀孕了的，那李文贵自然就想到了生育钳这个工具。 大概的形状和原理，他都是知道的。但是实际使用，肯定是要稳婆来做，真正打造出来，也要参考稳婆的意见。 这个东西，李文贵没打算藏私，一旦好用，肯定是全天下推广的。 此时，他这话一说出口，在座的几个人，包括坐一边，看似没听他们聊天的两个女人，都不由得一起惊呆了。 李文贵的脑子确实聪明，能想出好多赚钱的法子，对此，他们身为李文贵的家人，已经是接受了的。 结果没想到，看样子李文贵连女人怎么生小孩都懂，要知道，李文贵也才十五岁而已，自己都没娶媳妇的，他是怎么知道的？ 李文贵自己也知道，如果是他提出来这个的话，实在有点惊世骇俗，犹豫片刻之后，他便对李文全和田秀英说道：“要不，回头这个事情，就算是大嫂自己想出来的，就由大嫂去和稳婆讨论，要是让大哥去讨论的话，估计也是为难了大哥。” 他大哥忠厚老实，平时的话也不多，更不擅长和人沟通。家里来客人，都是李伟在接待的。 因此，李文全一听他的话，立刻毫不犹豫地说道：“对对对，二弟说得对。” 第233章 奖励金 说到这里，他又带着期待，马上向李文贵确认道：“二弟，这个东西，帮助大么？” 其他人听到这话，也都很关心。毕竟生育这道鬼门关，是关系到全家人的。谁也不希望喜事变丧事。因此，他们都竖着耳朵，看着李文贵。 李文贵则看着李文全，顺带看看田秀英，然后郑重地说道：“有一些难产，如果有这个工具辅助的话，就会变得容易，保母子平安。” 说到这里，他看到他们都立刻兴奋起来的迹象，便立刻又补充说道：“不过这工具也不是万能的，只是适用一些难产而已。至于具体是怎么样的，还需要经验丰富的稳婆去判断。多用用，就会有经验了。” 李文全听到他二弟的话，说只是适用一部分难产的情况，他也是很高兴了。能减少点风险，那就是多增加了点母子平安的可能性。 他想到这，便连忙转头看向自己的媳妇道：“秀英，这事你一定要和稳婆好好说，让稳婆能用起来。我们要用还早，让稳婆去其他人身上多用下，等到我们的时候，就熟练了。” 人都有自私的一面，哪怕是李文全这么忠厚老实的人，在遇到媳妇儿子的事情上，也没有例外。 田秀英红着脸，微微点头，低声说道：“知道了。” 这个事情，在公公和叔叔面前说，还是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结果没想到，李文贵却转头对她说道：“嫂子，你要去找经验丰富的稳婆，你告诉她，用好了这个工具，就能帮到很多人家。让她用心学，这么有利于天下的事情，说不定还会得到皇帝的接见，甚至赏赐，都是可能的。” 田秀英听了，知道这是用利诱之，便点了点头，感受到二叔的关心，心中暖暖的。 李文贵这边，则转头看向李伟和李文全说道：“我刚才不是说了，想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么？和这个也有一定的关系。” 李文全明显比李伟有积极性了，没等李伟说话，他就抢先说道：“二弟，你说，你说就是了。” 李文贵明显感觉出，如今的大哥，似乎说话都比平时多了一些。 这一点，李伟也感觉出来了，看看他大儿子，然后再看向二儿子，点点头说道：“说吧，什么事？” 李文贵听了，正色说道：“我想用钱庄的分红，设立一个格物奖励金。我们家，就不从钱庄分红了。”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是一愣。李伟最先回过神来，连忙确认道：“全部？一点都不分红？” 看到李文贵点点头之后，他便震惊地说道：“不是说，钱庄的规模扩大之后，会非常赚钱么？一年十万两银子以上，都是有的吧？这么多钱都不要了，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没等李文贵回答，他就又立刻追问道：“还有，这个什么歌舞是什么，戏班子么，还是类似迎春楼那样的？” 李文全等人听得也是有点无语，带着一点不解看着李文贵。因为他们也听着以为是歌舞，这让他们有点难以置信，不像是他们二弟平日的为人，竟然要用钱庄全部的分红去奖励那些跳舞唱曲的人！ 李文贵一听他爹的话，看到所有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想歪了。 于是，他便连忙解释道：“爹，大哥，不是戏班子什么，而是学问里面的格物学。意思是从总结事物的客观规律的学问。” 一听这话，李家人都不由得松了口气。要是李文贵就开始想女人，想享乐的话，以后估计就不可能再出什么赚钱的买卖了。 不是说享乐不行，而是吃喝玩乐玩女人，自己也容易会玩坏。 李伟在松了口气的同时，还是有点不解，就带着好奇继续追问道：“那这格物学到底是什么学问，我咋听不懂呢？” 李文贵看到其他人的脸上，也都是不解，便给他们解释道：“就比如说刚才提及的生育钳，其实就是总结小孩从娘胎中的胎位，怎么生出来，在这个过程中，是否可以给予帮助。有揉肚子的，也有其他技巧的，还有就是想着，用工具来帮助。根据生孩子的过程总结出来的规律从而能为人所用的。” 他知道家里人可能还是不懂，他就尽量解释道：“还有其他，比如说，为什么东西都是往地上掉，而不是掉去天上？为什么鱼能在水里，不用到水上来呼吸空气？而我们人为什么不能一直在水里，每天呼吸，到底是呼吸什么？为什么有水冰蒸汽这三种状态，达到什么条件下转化，那其他东西，是不是也有这三种状态？”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说道：“如此种种，格物致知，而后用之，能说出道理来的，那就根据其重要程度，奖励不同的钱。最少十两银子，上不封顶。” 李伟一听，一拍大腿道：“这我也会啊！东西之所以掉地上，那是因为他重啊！” 说到这里，他看向李文贵，问道：“所以，我就能领钱了，还最低十两银子？” 李伟感觉，二儿子的脑子怕是撞到了什么，撒钱也不是这么撒钱的吧？ 李文贵听了，当即微笑着说道：“只这么回答，那当然不行了。为什么东西会重呢，为什么各种东西，它的重会不同呢？就算是相同大小的不同东西，也会有不同的重量呢？要想拿到钱，就得把这事给解释清楚才行。” 李伟一听，顿时傻眼，那他怎么可能知道？ 被李文贵这么一解释，所有人便都明白，这个钱，怕不是表面上想得那么容易拿了！ 李文全想了下，他也想不出答案来，便好奇地问道：“二弟，这学问有用么？” 李文贵之前举例生育钳，他觉得有用。但是，搞明白为什么重，他就想不出来有什么用了？ 其他人听到他的话，也都好奇地竖着耳朵听着。此时的他们觉得，李文贵应该不是吃饱了撑的，会无缘无故地奖励没用的东西。 但是，他们真想不出来有什么用处？ 第234章 独断专行 但是，他们是真想不出来，这有什么用处？ 李文贵听了，微微一笑道：“有的有用，有的没用；有的暂时有用，有的暂时没用，总之，格物学的目的，就是去总结事物的客观规律，看看能不能造福我们人。” “事实上，我们不少人虽然不懂得什么是格物学，但是其实就有在做格物学的事情。” “比如说，利用水力，就是琢磨出了水流利用高低落差产生的冲力，可以通过工具，来为我们人干活，这便是格物学的一种利用了。” “别的不说，就那玻璃和水泥，其实也是和熔点有关，就是溶化的温度有关。这格物学的内容，只总结出来多了，里面必然会有赚大钱的机会，也有的内容，好像没有赚钱的机会，但是，它又会给其他格物学提供赚钱的机会。” 一听这话，李伟当即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说来说去，还是个赚钱的买卖，我都差点被你绕晕了！” 其他人一听，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李文贵就是长了一颗赚钱的脑袋，想出来的事情，哪怕是做善事，那也是赚钱的！ 李文贵一见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都误会了，便给他们解释道：“这个格物奖励金，只是奖励他们的格物学问，至于格物出来的东西，不管能不能赚钱，依旧是归他们自己的。” 李伟听到这话一愣，马上不解地追问道：“那你图啥？” 其他人听了，也是不明白，有点晕了，就看着李文贵，等他解释。 李文贵倒是很耐心地解释道：“设置格物奖励金的本意，就是要鼓励大家都去格物。如果他们格物出有用的东西，然后他们造出来赚钱了，说明这个东西，大家都是能用到的。就比如说玻璃水泥和蜂窝煤等等，你们说，我们赚钱了，别人不一样也能享受到？这事情说到底，对所有人都是有好处的，对不对？” 李伟听了，感觉对了，但是，总感觉那里还是不大对，不过就是不知道哪里不对？ 仔细琢磨了一会之后，他忽然明白过来，然后，就带着一脸疑惑问道：“所以，你是用全部钱庄分红来干这个事情？花这么大的代价，是不是有点高啊？” 李文贵一听，当即摇头说道：“钱对我们家来说，已经只是一个数字，只要不是乱花，怎么样都花不完的。我们拿钱去鼓励别人做出有用的东西，那至少我们在有生之年，还能多享受到一些好处。要不然，人生短短几十年，时间就太短了。” 李伟一听，他都五十来岁了，比二儿子大了三十多岁，有生之年更是宝贵，顿时，他就不说话了。 李文贵看着他们，见他们都没有异议了，他才开口说道：“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回头我也会知会下其他人，然后把这事做起来。” 李家的钱，可以说，都是他李文贵赚得。最多是因为有大姐的关系，起步的时候有陈府帮忙，又借助了裕王府的后台，才会一帆风顺。 本来的话，他可以乾坤独断，自己拍板这么做，家里人也不可能有底气来反对他。 但是，毕竟是一家人，李文贵不想做那个独断专行的人，要是有可能的情况下，还是会先说服家人支持他的。 在说服了家里人之后，李文贵接着把他的想法写了下来，并知会了一下陈景行，裕王府和宫里。当然，他只是说自己要这么干，如果其他人想参与的，可以一起，不强迫，也不绑定什么，纯粹自愿。 陈景行听到这事之后，便召集了几个儿子开会商量这个事情。 他的儿子，都有些不愿意，感觉是白花这个钱，至少是个亏本买卖，哪有这样花钱享受的？ 倒是陈景行觉得，李文贵这么做，一定是有深意的。他和李文贵合作惯了，如果这次不合作，虽然李文贵不会说什么，万一以后的赚钱买卖，李文贵不拉上陈府了怎么办？ 以李文贵如今的能力，他的名声，有的是愿意和李文贵合作的人，代替陈府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因此，最终还是陈景行拍板，拿出钱庄分红的一半，参与到李文贵提议的善事中。 裕王府这边，和陈府的想法差不多。不过，裕王倒不是太担心李文贵以后赚钱的买卖不带他，毕竟他的侧妃是李文贵的亲姐，他的儿子，是李文贵的亲外甥。 但是，一如陈府一样，和李文贵合作久了，赚了以前难以想象的银子，裕王和李彩凤商量了之后，决定拿出钱庄分红的四分之一来参与，意思下。 裕王在李文贵去裕王府的时候，就亲自和李文贵说道：“文贵啊，这可是很大一笔钱了，裕王府家大业大，花销很多，但是姐夫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咬牙拿出了这么多钱的。” 他说得就好像他拿出钱庄分红的四分之一，比起李文贵全部的钱庄分红都要多一样。 李文贵听了，并不纠结，裕王能参与，那是最好不过的。等到裕王登基称帝，那就等于皇帝也用实际行动支持了这个事情。 格物学是儒学中的一门学问，当下读书人也不会反对。但是，李文贵却是知道，格物学，才是近代科学的根基。 设立格物奖励金，就有助于华夏文明，会向科学倾斜一些，拨动这个天平。 宫里面的情况，是李文进奉旨过来和李文贵说的。 根据李文进关起门来偷偷告诉李文贵的说法，嘉靖皇帝其实是不高兴地，觉得李文贵是小孩子胡闹。 不过最终，嘉靖皇帝同意拿出书社剩余欠款中的五万两参与，钱庄的真实分红收益，就免了。 很显然，那嘉靖皇帝又玩了一把空手套白狼。 好在如今钱庄的东家，已经有很多了，嘉靖皇帝不用钱庄分红，也不是特别醒目。 李文贵对此，根本不在意，有个现任皇帝的名目在，又有接任皇帝的支持，相信这个格物奖励金会运作的不错。 第235 文章 钱的事情，搞定了，但是要真正成立格物学奖励金，却还有不少难题。 有了钱，场地的事情没问题。至于宣传，有书社在，往书里面丢一页广告纸就成。 关键的问题是，审核人员怎么搞？ 如果是让别人来做，以这个时代的见识来说，这个格物学，大概率就只是走个形式而已。 也只有从后世穿越过来的李文贵自己，知道历史的走向，知道科学发展的正确道路，才能利用这个奖励金的引导优势，让华夏文明可以偏向科学的轨道。 可是，如果李文贵亲自审核的话，他是真忙不过来的。 不要说他平时固定要写书，还要操心其他买卖，就只是审阅申请本身这个事情，就够忙的了！ 一个难题，就这样摆在了李文贵的面前。 但是，这个事情，又不可能不做。因为这关系到华夏的未来，对于华夏来说，意义非常重大！ 想了半天之后，他决定写一篇范文，然后让人根据范文来投稿，并且雇人进行审核，最终由他来决定奖项。评奖时间，一年一次，奖励金额，要有吸引力，至少万两银子以上。 想到这里，他便动手写了起来，题目很简单，叫做：“空气中到底有什么？” 空气看得见摸不着，是不是空气其实是什么都没有呢？ 李文贵从提出疑惑开始，然后一步步实验，证明了氧气的存在，进而论证了蜂窝煤为什么是蜂窝形状。 这个论证，就是格物后再用之。或许有不完善的地方，但是，对这个时代的引导，却可以算是抛砖引玉了。 在正式公开之前，李文贵在书社编辑部给徒弟授课时，便拿出了这篇文章，对他的学生说道：“大概你们中的有些人，应该已经听说过我和钱庄的一些东家合作，要设立格物学奖励金的事情。” 徐谓等人听到他的话，顿时就一下关注了起来。 在他们的眼里，他们恩师折腾的任何东西，都是能赚大钱的。 之前筹备要设立格物学奖励金的事情，他们自然听说了，但是不管从那个角度想，都想不出这个事情，不是给别人送钱么，还怎么赚钱？ 此时，他们听李文贵主动提起这个事情，自然就非常好奇，一个个竖着耳朵听了起来。 李文贵看到他们都在看着自己，便接着往下说道：“我目前的想法是，这个格物学奖励金是一年评选一次，被评上的文章，可以获得奖励，一万两起，上不封顶。” 他这话一说出口，顿时，就听到这房间里响起了一片吸凉气的声音。 一篇文章就能奖励一万两以上，这是什么样的文章？ 他们能在编辑部拜李文贵为师，选择写故事，就已经是写书里面最高收入的人了。这一篇文章要能得一万两银子以上，那岂不是比他们天天埋头写故事还要赚钱？ 一时之间，有不少人都心动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徐谓和吴承恩的写作天赋，其他人的连载书收入，至少要打个对折。 “我先写了一篇范文，至少我认为，如果有人写出类似我这样文章的，大概就能获奖的了。” 李文贵说到这里，从书桌上拿起他的稿子，晃了晃之后说道：“你们可以看看，有什么想法也可以给我说说。”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恨不得第一时间能看到他的这篇文章。 不过徐谓是大师兄，也是坐在离李文贵最近的座位。 因此，他站了起来，过去恭敬地接过文章，回到座位先读了起来。 其他人都是好奇，哪怕他们其实什么都看不到，都是伸着脖子想看看。 徐谓看完之后，有点目瞪口呆的感觉，立刻又迅速看了一遍，一直到身后的人低声催了，他才有点不舍地递了过去，然后他自己则看向李文贵，带着惊讶问道：“恩师就是如此想法，才想出了那蜂窝煤？” 还没轮到看得那些人，听到他的话，顿时就震惊了。 那个蜂窝煤的买卖，可也是非常赚钱的。恩师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他们非常好奇，很想看看恩师是怎么想出蜂窝煤来的。万一看了恩师的思路之后，他们不小心，也能想出一个非常赚钱的买卖呢？ 李文贵这边，其实早就料到，他们会有如此一问，便淡淡地点头回答道：“没错，就是如此想到的。说穿了，其实也简单，就看你有没有去想了。” 徐谓听到这话，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李文贵深深作揖道：“学生受教了！” 那篇文章的思路，确实很清晰，从疑惑着手，去想其中的原因，即知其所以然，然后再用之。就那么简单的事情而已！ 如果说以前的话，徐谓可能只是佩服李文贵写故事的能力，以及一些见识。如今，他对李文贵的佩服，就进一步加深了。 至少这种面对疑惑去求解，最后还能拿来用的本事，他还真没有！ 听着他们的对话，其他看了李文贵文章的那些徒弟，也都一个个非常震惊。 原来恩师是分析出了空气中会存在一种叫做氧气的东西，只有有这种东西，火焰才会燃烧，由此想到了把煤饼做成了蜂窝煤，增加了空气流通。 他们原本就是读书人，平时肯定不会烧火做饭，但是恩师以前家里穷，肯定有做过。 因此，恩师能从烧柴火这方面得到启发，使劲堆多柴火并不能让火更旺盛，反而是稀疏的柴火烧得更旺盛。 这一点，相信很多烧火的人都知道，但是，却只有恩师由此想出了蜂窝煤！ 了不起，真得是了不起！ 如果说，他们是在蜂窝煤大卖之前看到这篇文章，可能会不以为然，随手就扔了。但是，如今蜂窝煤作坊可是赚大钱的买卖，他们都是有目共睹的。这样的背景下再看这篇文章，收获到的震惊和重视，就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 这也让好些人动了心思，看是不是模仿恩师的想法，说不定自己就能想出一个赚大钱的想法，不说和蜂窝煤买卖那么赚钱，有个一半都行！ 第236章 让李文贵炼丹 在徒弟这边过了一圈之后，李文贵稍微修改了下文章，然后便正式动手了。 就在京师钱庄的后巷所在，买了一套小宅子，改造成了一个文人聚会休闲，有点类似书友会社的布局，门口挂一块牌子，就叫做：大明格物学奖励会社。 明朝这个时候，一般都是各种社，等到明末时期，就更是多了。最有名的，就是复社。 因此，李文贵取名还是取了会社，而不是什么基金，或者委员会之类。 然后，李文贵便又写了一页广告页，由书社这边在出连载故事中夹带一页进行宣传。 暂时来说，有这么一个宣传就够了，并不急在一时。只要第一期的奖金开出来了，那个时候自然会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让他没想到的是，他把这事安排下去之后，没过多久，陈景行竟然找上门来了。 他一见到李文贵，就拿出了那张广告单，摆在李文贵的书桌上，看到李文贵脸上的不解，就急忙说道：“贤侄，这个格物学奖励会社要招人，你亲自带的话，就不用向外面招了，我可以给你推荐啊！” “你是不知道，你一直不肯再收徒，不知道多少人都急了，我这边，都有好多个人情，我没法推辞的，就等着你什么时候收徒就给你举荐的。” “虽然说，这次不是因为书社收徒，但是为这个会社收徒，那也是收徒啊！你就算想向外面收徒，也让我这边的人先试试如何？” 一听这话，李文贵不由得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其实，他并不是想收徒，只是这格物学奖励会社的员工而已，他们可能不知道怎么做事，怎么初步审稿，因此，他就打算亲自教一教而已。 结果，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他要收徒。 说起来，李文贵其实也和陈景行一样，不但是家里人这边，还有裕王府那边，甚至礼部尚书李春芳那边，也借着吴承恩这条线，给他递过类似的意思。 此时，他本来想解释下，这并不是收徒，但是，转念一想，他就改主意了。 于是，他便对陈景行说道：“那也行，把招人的事情暂时去掉，其他的照发。” 陈景行一听，很是欣喜，不等李文贵再说，他就连忙说道：“好好好，那你忙，我就不打扰了。什么时候收徒，记得通知一声便好。” 李文贵一见，连忙喊住他道：“伯父，这个如果是当收徒来做事的话，要求会比较严格，比写故事的要求要严格好多的。” 陈景行听了，毫不在意地说道：“没事，没事，只要你能收徒就成。” 李文贵见此，算是看出来了。他们一个个都以为这是能赚大钱的，因此，就想着来拜师，只要要求什么的，都不在意。 看着陈景行消失在门口，李文贵想了想之后，便决定改下思路，当即把他的文章刻印了出来，连同招徒弟的广告一起，先给其他几个东家发了过去。 不管如何，东家出钱了，优先他们，也算是对他们出钱的一种回报了。然后，再看情况，向外招人。 很快，宫里头这边，由李文进把资料带到了宫里，先给了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锦。 不管如何，李文进是绕不开黄锦的，如果绕开黄锦直接向嘉靖皇帝禀告，指不定会得罪黄锦。 然后，黄锦这边，就立刻拿着资料向嘉靖皇帝去亲自禀告了。 “皇爷真是圣明，一下就猜出，李文贵那小子搞那格物学奖励金，肯定是有目的的。” 黄锦说着话，便呈上了那份资料，然后又讨好地说道：“这小子，真得是天生赚钱的料。” 嘉靖皇帝一听，很是有兴趣，当即接过资料看了起来。 他先看了招收徒弟的告示，然后再去看了李文贵的那篇范文。 这一看之下，嘉靖皇帝忽然来了兴趣，看向黄锦问道：“这小子确实机灵，竟然能从这烧火中想到这些。黄伴你说，如果让他当道士来替朕炼丹，是不是会炼出更好的丹药？” 黄锦一听，顿时吓了一跳。 对他来说，李文贵就是赚钱的聚宝盆，他因为可以跟着买原始股，赚了不知道多少清清白白的钱，哪能让李文贵放弃赚钱，去给皇帝炼丹！ 当然，他肯定不能明着说，而是马上回答道：“皇爷英明，这小子机灵，指不定又能发现别人没注意的细节。但是，炼丹乃是大事，折腾钱，最多是赚多赚少的事情，可以随意折腾；要是让他炼丹的话，奴婢就担心会影响到皇爷。” “再说了，如果寄希望那小子来替皇爷炼丹，天师那边，怕也难以交代。” 道教炼丹是传承了千年之久，有这么厚重的底蕴在却不信任，反而让一个少年郎去炼丹，于情于理都有点说不通。 嘉靖皇帝因为最在意修道成仙，因此心中就闪过这个念头。如今听到黄锦的劝说，他感觉有些道理，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当然，要是这事就这样，那他也不是嘉靖皇帝了。 就见他低头看看手中的两份东西，然后再抬头对黄锦吩咐道：“那就这样，你就按照这小子提的要求，从宫里选一些人出来，推荐给那小子。哪怕只有几个人开窍，那也能为宫里多几份赚钱的买卖。” 说起来，还是裕王府那边开了先例，嘉靖皇帝知道之后，心中已经有过这个念头。这一次的机会，他就没放过了。 黄锦一听，正合他心意，立刻躬身领旨。 随后，黄锦就带着李文进，给宫里的十二监二十四局都发了通知开会，传达皇帝的旨意。 而之所以拉着李文进，那是因为，收徒的那个，是李文进他亲哥。 这消息一传出去，宫里顿时就轰动了。 李文贵的名声，自然早就在宫里传开了。当李文贵的徒弟，已经是有先例在的。宫里面就算是太监职位的，明面上的俸禄也是极其有限，远不及李文贵徒弟的收入。 因此，人人都想着，能不能成为李文贵的徒弟，不但可以赚大钱，还能得到皇帝的重视。 第237章 原来是这 李文贵这边，已经收到了一百多份想成为他徒弟的名单。 有他家里这边，比如李伟，李文全和他丈人那边推荐的；还有陈景行这边推荐的，更多的是裕王府那边推荐的。 按照裕王给他的说法，说有不少官员和皇亲勋贵因为这事求到他这边来，就等于是有了个人情，对裕王的帮助很大，因此，裕王让他无论如何要照顾下。 宫里面，还没有消息，不过李文贵估计，怕是免不了也可能会有。就算皇帝没兴趣，黄锦等人，肯定是有想法的。 李文贵心中想着这些，看着手中的简历，也是有点头疼的。 他一开始并不想收徒，被陈景行劝说之后，决定收十来个左右的徒弟便行了。但是，看这个趋势，怕是不收二三十个肯定不行。 有的时候，人在江湖，也是身不由己啊！ 他正感慨着呢，就听到门口传来了李文进喊“二哥”的声音。 不用说，宫里也有消息来了。 果然，他最后就看到李文进闯进了他的办公厅，同时顺手关门，看他的脸色，似乎还有点紧张，这让他又有些意外。 李文进在关了门之后，便立刻到了李文贵面前，隔着桌子坐下，然后带着一些焦急之色说道：“二哥，情况不好。” 李文贵一直以来，就没看到自己弟弟这么惊慌的，因此，这一见之下，他有点意外，然后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名册资料，盯着李文进问道：“出什么事了，慢慢说。” 如果说，这世上最会搞幺蛾子让李文贵害怕的，那就肯定是嘉靖皇帝。 皇权之下，要想反抗皇帝，太难了！ 李文进听到二哥的话，便理了下思路说道：“二哥，我不是送你的那些东西进宫么？皇帝很高兴……” 说着，他把情况大概说了下，一直说到宫里各衙门的人，都来巴结黄锦和他，就希望能入选推荐的人里面，成为李文贵的徒弟。 听到这话，李文贵就纳闷了，这不是好事么，怎么弟弟却说事情不好？ 或许李文进知道他在想什么，接着话锋一转，压低了一些声音，对李文贵说道：“有一个宦官偷偷找到我，向我告密，说卢靖妃那边……” 说到这里，他看到李文贵有点迷糊，便马上解释道：“就是景王的生母，出了个主意，让景王娶我们小妹为正妃……” 一听这话，李文贵顿时就明白了，为什么小弟说事情不好了。 如今李家人，其实都已经认裕王了。因此，他们都想着让裕王能当上皇帝。 可要是景王娶了李彩莲为正妃的话，那就要让李家人为难了。以前的时候，他们可是假想景王为敌人的！ 李文贵当然知道，在他的帮助之下，裕王在嘉靖皇帝那边的印象，已经越来越好了。朝中文武百官，也都更倾向裕王。照这么下去，裕王以后当皇帝，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估计就是这个原因，那个卢靖妃就急了。她应该是明白，裕王之所以处境会好起来，完全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因此，她想来个釜底抽薪，让景王娶小妹为正妃。 自己的大姐，在裕王府还只是侧妃而已，如果小妹成为景王正妃，那景王成为皇帝的话，那就是皇后，对李家更为荣耀。 不得不说，这个如意算盘，打得真响。 如果李家站队景王，而本身嘉靖皇帝也更喜欢景王，那景王成为皇帝的概率，绝对很高。 但是，不管是李家人，还是就李文贵本身来说，他们都愿意是裕王当皇帝。 特别是李文贵，他更知道，就算他大姐如今只是侧妃，但以后也会是两宫太后之一的，并且因为是万历皇帝的生母，权柄更大！ 他正在想着，就听到李文进低声问他道：“二哥，你是什么意思？是景王，还是裕王？” 李家的人，肯定是以李文贵的意见为主。因此，李文进便有此一问。 李文贵听了，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自然是裕王了，大姐都生了儿子了。而且和裕王交往下来，对我们，对大姐都不错。” 李文进一听，很是高兴，当即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那景王那边怎么办？要是景王向他父皇奏请的话，万一皇帝答应了怎么办？” 李文贵听了，眉头一皱，马上问道：“景王都就藩了，他应该是有正妃的吧？”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景王就是有妃子，不过无后，因此他死之后，景王一脉就除爵了。 李文进听到这个问话，便连忙回答道：“有正妃，是东城兵马指挥王相的女儿王氏，嘉靖三十二年嫁娶。” 说到这里，他连忙补充说道：“景王王妃至今没生育，因此景王休妻的话，也能说得过去。” 听到这话，李文贵就想起来了，裕王妃不也是没有生育？ 不过裕王妃也是个人精，直接把自己的贴身丫环让裕王妃睡了，生了个儿子，从而能保障她自己的地位。 景王妃为什么不这么做呢？还是说，她嫉妒心太强，一直霸占着景王，不给其她人下蛋的机会？ 又或者，干脆就是景王自己的原因，没法生育，所以才会一直无后？要不然，这都过去快十年了，好歹能有一儿半女吧？ 不过不管哪种猜测，靠猜是没用的。 李文贵正在想着，李文进就等不及了，对他说道：“二哥，要不给小妹找个婆家，这样景王那边就没招了。” 李文贵一听，眉头一皱。虽然说，在这个封建时代，李彩莲的年龄，其实也算是可以谈婚论嫁的。 之前的时候，其实就有不少人透露过这个意思，想娶李彩莲的。 但是，在李文贵看来，他自己这年龄谈结婚都还早，更不用说才十二岁的小妹了。 于是，他便对李文进说道：“这事情，先不急，等我想想。” 李文进听了，便提醒李文贵道：“二哥，这事，我觉得该告诉下大姐和姐夫，让他们也知道。不过我不方便去裕王府，还是要你去才行。” 第238章 张居正的对策 李文贵听了小弟的话，当即赶去了裕王府。 就这个事情来说，一旦成了，利益损失最大的，就是裕王府，因此，有必要把这个事情告诉他们的。 裕王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事，他一听之下，顿时就抓住李文贵说道：“不行，千万不能嫁。要嫁，能也嫁给我好了。” 李文贵也是傻眼，他也是万万没想到，裕王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但是，要换这个时代来说，裕王虽然已经纳了大姐为侧妃，他要再娶自己的小妹为侧妃，并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但是，就李文贵来说，他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这个裕王，是好色成性，根本不是喜欢他妹妹，更不用说爱了，为什么要嫁给他？ 哪怕他以后是皇帝，有一个大姐，已经是够了！ 也是李文贵没有野心，但凡是有野心的人，说不定还真会同意，用两个人来控制皇帝，总比一个人保险。 李文贵当即就向裕王表态道：“姐夫，我是喊你姐夫的，我妹妹要是再嫁给你，没个名分不说，是喊你姐夫还是妹夫？这事，不可能！” 裕王听了，也是有点为难。 裕王妃没有生育，他其实是可以休了裕王妃，改立李彩凤为正妃，这样的话，就算景王娶了李文贵妹妹，那也没什么了。 但是，陈府这边，同样给了裕王府很大的助力。如果说，他要休裕王妃的话，也有些说不过去。不只是情理方面，还有钱方面，也同样如此。 因此，他在听到李文贵拒绝他娶的意思之后，便有些担心地问道：“你不会是想两头下注，真把你妹妹嫁给景王吧？” 一听这话，李文贵顿时气愤地说道：“姐夫，你说这个话，可是没良心了！” 当面说裕王没良心的，估计李文贵是头一个。一般情况下，裕王听了，肯定会勃然大怒。 但是，此时裕王一听，却是眉开眼笑，道：“那是我错怪你了，没这个意思就好。” 说到这里，他便问李文贵道：“那这个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李文贵听了，据实回答道：“我妹妹还小，如今正在家里读书，以后我也会给她想个买卖。反正，现在是不考虑婚事。” 按理来说，李彩莲的事情，得由李伟说了算。就算不是李伟，那也是长兄李文全。 但是，李家的情况特殊，李文贵发表了想法之后，没人会想着再去考虑其他人的意思。 裕王听到他的话之后，有些皱眉。 在他看来，李文贵毕竟还是少年郎，对于皇权之下的情况不了解。要是旨意下来的话，就不是李家能抗衡的。 李文贵赚钱可以，但是朝堂大事，还是算了。 这是大事，他觉得，应该和那些师傅商量下对策才好。 于是，裕王便对李文贵说道：“你也好些天没见你姐了吧，去找你姐说说话。前几天，我还听你姐说，你外甥对你特亲。” 万历小皇帝如今连一岁都没有，李文贵隔一段时间才来一次裕王府，还不一定会去见小屁孩，那小屁孩能对他这个舅舅有印象就怪了。 不过，李文贵并没有说破，而是听他的话，去找大姐了。 裕王这边，等到李文贵一走，他便立刻派人去请徐阶，高拱，张居正。这是拥戴他为太子的核心骨干。这个事情，只能是向他们请教了。 不过这个时候，徐阶是首辅，还在内阁处理公务，请不到。高拱也在忙，来的人，就只有张居正而已。 裕王犹如抓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屏退下人，只是和张居正单独说话，给他说了这个事情。 张居正听了，心中有点意外，不过表面上，他却是恭喜了裕王。 裕王都听懵了，这还恭喜？ 好在张居正心中有数，知道他可能理解不了，当即给他解释道：“宫里这等消息能透露出来，被殿下提前知道，以前是不可能的，如今可以，此乃一喜也！” 一听这话，裕王感觉还真是。李文进这个小舅子，还是发挥了作用了。换作以前，可是不可能的事情。 “第二喜，便是宫里出此釜底抽薪之计，说明殿下在陛下那边份量更重了，否则，宫里肯定不会有此做法！” 裕王又一听，感觉说得又有道理，当即也是欢喜了起来。 对他来说，日盼夜盼，就是盼望他父皇能改变对他的看法。如今看来，确实是有好转了。 不过，高兴归高兴，裕王还是比较担心地，当即追问道：“张师傅，孤感觉此计甚毒，文贵那小子又年少不知道其中厉害，以为他说不嫁就能不嫁的。孤……孤也不好强行压着文贵。你说，如今怎么办好？” 李文贵可是他的大金主，捧着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去强行压制李文贵，逼迫他改变主意。 这一层，张居正也听出来了。他只是稍微沉吟了下，便心生一计，低声对裕王说道：“其实也简单，此事最为受害的人，便是如今的景王王妃。只要把消息透露给她爹，相信他们提前知晓之后，便会想方设法打消景王要休王妃的念头。” “真得？”裕王一听，有点不敢相信，这事就这么简单能解决？ 张居正看他这样子，便低声解释道：“景王如今只是无权无势的藩王而已，全靠陛下念想才和别的藩王有点不同。景王妃要是被废，或者被休的话，王家利益损失很大，他们不可能就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生的。至于他们如何做，我们不管，只需要知道，他们不会想着景王休了景王妃便可。”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乎是想了下，然后又补充说道：“殿下，此事就不用操心了，就当不知道。下官会找机会透露给王指挥使的。” 裕王一听这话，顿时眉开眼笑，这样就最好了！ 于是，他对张居正是很一阵夸，又赏赐了张居正五百两的银票，算是非常大的手笔了。 要是以前，这会有点不方便。但是如今，就只是薄薄的几张纸而已，往袖子里一塞，谁也看不出来，很是方便。 第239章 我的好文贵 李文贵在他大姐李彩凤这边，并没有说景王那边釜底抽薪的事情。 最主要的是，这个事情根本不可能成，就算裕王这边拿不出解决办法，那他也会出面解决。 对他来说，解决的手段也不难，就是拿钱砸好了。就算是皇帝，也能砸得他改主意。 不过，不到最后关头，他不打算拿钱去喂皇帝。以嘉靖皇帝的胃口，这么多的钱，去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不是更好？ 因此，他就等裕王这边先急了再说。至于他大姐，就不需要来担心这事。 此时的他，陪着大姐，在逗着小外甥玩。 根据后世考古发现，这个小外甥是个瘸子，可能的原因是小儿麻痹症所引起的。 至少目前李文贵看到的，这个小外甥的腿还是好好的。换句话说，要么坟墓中的尸体不是真正的万历皇帝，要么，万历皇帝的腿就不是先天的。 基于此，李文贵在陪他大姐和万历小皇帝玩的时候，就探讨一些带小孩的常识。 “姐，宫里所有喝的水，都是煮开过的吧？对，一定要煮开了后喝，否则有可能会得病的。” “吃东西之前一定要洗手，大人小孩都要洗手，干净不是！” “……” 说着这些话，李文贵忽然想起什么，便对李彩凤说道：“对了，我听说放牛的娃，大都不会得天花。” 他其实不是听说，而是真知道。人类历史上，就是因为有人发现了这个规律，进而才发现了牛痘的毒性，是人类能扛得住，并且引发天花免疫，最终就有了造福全人类的牛痘种植来免疫天花。 李彩凤冷不丁地听到李文贵说这话，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呸呸呸，快，拍三下，说不是有心的。” 李文贵一听，不由得有点无语，但是他看他大姐紧张的，便只好听他的话，拍了三下。 李彩凤见了，稍微放心了一下，然后正色对李文贵说道：“二弟，好端端地，就别提晦气事。怎么带孩子，我心里有数的。” 听到这话，李文贵不由得有点郁闷了，道：“姐，敢情我说了这么多，你都没听进去？” 李彩凤听了，笑了下说道：“这些常识，我肯定是知道的。你就不需要叨叨叨的。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里面有好多学问呢！” 李文贵听到她的这个话，顿时心中一动，当即说道：“姐，还真别说，这里面其实肯定有学问，要不然，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李彩凤听了，有点哑然，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李文贵来了兴趣，立刻说道：“这便是格物学的内容了，要探究为什么要这么做，原因是什么。弄懂了真正的原因之后，就可以根据真正的原因做一些正确的事情！” 李彩凤听了，不由得笑着摇摇头，有点不以为然地说道：“二弟，你这真是大惊小怪了，还能啥事都刨根问底，你咋不去飞呢？” 李文贵听了，嘿嘿一笑道：“别急，以后肯定能飞。姐，你不要小看格物学，今日之事，你记好了，等回头，看我能折腾出什么来！” 李彩凤是两宫太后之一，对万历年间的朝局，有着非常大的影响力。因此，李文贵不介意让他大姐能对格物学有个深刻的印象。 李彩凤这边听了，正要说什么时，就听到殿门口方向传来了一个爽朗的声音道：“哈，文贵，你又要折腾什么好东西了？” 听到这声音，都不用转头去看，就知道是裕王来了。 李文贵还听出来了，裕王的心情很好，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担忧之色。很显然，他肯定是找人解决问题了。 于是，他转身看去，果然看到裕王笑容满面地过来，看到李文贵之后，他就带着好奇再次追问道：“文贵，你要再折腾出什么好东西，可一定要记得带上你姐啊！” 送财童子，可不得绑紧了！ 李文贵岂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当即笑着说道：“我们是一家人，我怎么可能不记得呢！不过这次说得是格物学方面的一个内容，我决定回去之后好好琢磨下。真要琢磨出来了，虽然能赚天大的钱，但是我不打算赚钱……” 一听这话，裕王就急了，连忙说道：“别啊，文贵，有钱不赚是傻子，你要能赚天大的钱，为何不赚，嫌钱多么？我不嫌钱多啊！” 他是真急，才刚刚有点挥金如土的感觉，真需要李文贵这个送财童子，源源不断地给他支持钱，他可不愿意李文贵放弃赚钱的机会。 李彩凤听着他们说话，脸上带着微笑，不过并不说话。 李文贵则看着裕王，忽然认真了起来，说道：“我有个思路了，准备琢磨下怎么预防天花，如果拿来赚钱的话，只要有钱，肯定是不管多贵都要。但是，这样一来，普通百姓就还是会遭受天花的威胁。因此，我打算真要搞出来的，就送给姐夫，以姐夫的名义造福天下百姓，让他们都能免遭天花的威胁！” 一听这话，裕王顿时就听呆了。 在这个时代，甚至可以说，在牛痘普及之前，天花是一直归于瘟疫，并且是让人闻之色变的瘟疫。 不管有钱没钱，都可能得天花，众生平等的。 可以说，天花是悬在每个人头顶的一把刀，谁要能解决了这把刀，这份功劳，份量会是非常重的。 如果能以裕王的名义，解决这个事情。就算嘉靖皇帝不愿意传位给裕王，天下人怕都不会答应。 裕王最在意的是什么？就是这皇位了！ 因此，他第一时间就想明白了，如果真按照李文贵所说，给他会带来什么好处。 这不，就见裕王听完之后，就立刻上前，伸手抓住了李文贵的两个肩膀道：“文贵，我的好文贵，此话当真？” 如果是别人说出这个话来的话，肯定不会有人相信。几千年来，天花一直肆虐，历代先贤都没法解决的事情，一个少年郎能解决？ 但是，这个话是李文贵说出来的，那就不一样了。 第240章 为什么 李文贵已经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用事实证明，别人不能做到的事情，他未必做不到！ 不过，能治天花这个事情，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更不用说，李文贵之前并没有表现出一点郎中意思，因此，裕王还是要确认下。 李文贵当然不会把话说满，只是回答道：“我现在只是想要，在距离得到之前，还有一个做到，试试看就知道了。” 裕王听了，并没有因为得不到确切答复就失望，反而很是兴奋，说道：“文贵，你是我小舅子，如果真能做成这事，助我一臂之力的话，你就是最大功臣，我肯定会给你回报的。” 意思很明确，只要他能当上皇帝，他肯定会有重赏，以此来诱惑李文贵努力去做。 可谁知，李文贵听到他的话之后，却是有点诧异地说道：“姐夫，我不是一直在帮你的么？我们是一家人不是，还说这种见外的话？” 一听这话，裕王愣了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伸手去拍李文贵的肩膀，大声说道：“对对对，是姐夫我见外了，哈哈！” 李彩凤虽然没说话，不过她看着自己的弟弟，眼神中都是感激之色。 等李文贵从裕王府离开之时，裕王也没有给他说怎么解决景王那边的事情。不过能从裕王的表情可以看出来，该是有把握解决这个事情。因此，李文贵也就懒得过问了。 回去之后，李文贵却又伤脑筋了。 这次为格物学这边推荐过来的人，达到了四百来人，其中一半是宫里的宦官。 这么多人，他肯定是教不过来的。怎么筛选出真正有兴趣，会认真从事格物学的，也是一个难题。 最终，李文贵出了一份十万个为什么的试卷。这个时代的人，肯定不会有高分。不过没问题，只需要以此筛选出相对回答好一些的人。 为了尽量保持公平，这十万个为什么，基本上是日常生活中的问题。 比如，明明是浑水，为什么舀一瓢之后放在那里，水会变清澈？这个清澈的水，是否就是干净了，为什么？ 天上的雨，是怎么来的，几千年来，一直不断有雨，为什么还会有干旱？ 如此等等，李文贵算是绞尽了脑汁，才凑了十个题目出来。 为了预防作弊，他事先并没有让人去印刷，而是先定了考试日期，并事先规定，只取前二十人。不管是谁推荐的，都凭本事来当徒弟。 等到考试前一日，他就亲自坐镇印刷作坊，让人刻板印刷，并且这些人都留宿，第二天开考才可以离开。 至于考场，四百多人，李文贵这边真没法提供这么大的场地，好在这些考生都是有关系的，甚至都有宫里的，最终便是借了通州府的考场来考试。 考试当日，在考场内外的盛况，甚至比起科举都要热闹。 要知道，这些考生，都是有背景的，找了李家，陈府，裕王府等等，才能有资格送到李文贵手中的。因此，这次的考试，亲友团都不知道有多少。 那些没资格考试的书生，看到这一幕，都有些酸溜溜的。 “就一次收徒而已，搞得比科举还热闹，这也太过分了！” “是啊，还占了考场，要是撞上了县试怎么办，莫非还要县试改期不成？” “……” 当然了，也有一些人，还是很羡慕地。 “看到没有，连宫里都派来了这么多人，都有锦衣卫为这次考试保驾护航，真得是前所未有啊！” “你要知道，李公子这么能赚钱，就是以为你捂了这格物学的真谛。要是能成为他的徒弟，跟着领悟一二，这辈子还愁没钱花么？” “说得也是，李公子赚钱，那可都是以万两银子起步的，谁不羡慕？宫里派这么多人过来，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了！” “真得是可惜，没有门路，要不然，以本公子的才学，说不定能学到李公子的五成本事！” “听说阳明公当初也是从格物学入道，进而才有了新学的。虽然本公子不能拜李公子为师，但是也可以去自学格物学不是？” “回头看看他们的考题，说不定本公子都能做出来！” “对，我也有此意，要是能做得比他们好的话，说不定李公子也会收徒也不一定！” “……” 聚集到考场外面的书生，那是越来越多，不管他们是什么心态，都有相同的目的，就是想看看考题，觉得要是自己能行的话，说不定会得到李公子收徒的机会。 这次的考试，因为要照顾从京师赶来的考生，因此，考试时间是吃过午膳之后，下午举行的。时间就只有半个时辰，考完再赶回京师，也不会耽搁。 考场外的热闹，自然也引起了李文贵的注意。特别是有很多书生聚集，引起了他的注意。 李文贵在知道了这些书生的来意之后，顿时拍了自己的脑门。 于是，他便立刻派人回去印刷作坊，让他们加印试卷，授意他们拿去卖，所得收入，就当是他们昨天留宿的额外补贴。 对李文贵来说，他真不介意让所有人知道，更希望有更多的人去思考为什么？ 科学嘛，就是多问为什么！ 如果考场外的人，真有答得他满意的，他不介意额外收徒。 于是，考场里面的人在考试的时候，考场外面的人，差不多人手一份拿到了试卷，一看那些考题，他们顿时就都傻眼了。 这个题目，初看好像太简单了，但是要想回答的时候，却发现这为什么好像不好回答，到了最后，大部分人的心中也就只剩下了三个字：为什么？ 李文进就是带队过来的人，在回宫的时候，也带了几份试卷回去，要给黄锦和皇帝看得。 还真别说，嘉靖皇帝也是关注这个事情的，因此，这试卷，他也是要过目的。 这一看之下，他竟然都有了兴趣，还拿了试卷，召陪他修道的天师一起看了。 因为他感觉，这试卷里面的一些问题，似乎天师更有心得。 第241章 模仿 李文贵这边，连续审阅试卷，用了三天时间，才算是审阅完了。 回答十万个为什么，基本上就没有满意的，或者说，没有让李文贵眼前一亮的答案。 他只能是在矮个子里面找相对高一点个子的人，勉强选了二十个出来。 这其中，相对而言，最让他满意的，也是他认识的人，就是徐谓的两个儿子。 没错，徐谓大儿子还是来了，老爹的成就摆在那里，生活条件改善，不为吃穿发愁，也不用去寄人篱下，看热闹白眼，父子俩的关系一下便改善了。 就李文贵来说，他感觉是因为他平时和他们有交谈，并且和徐谓聊得多，因此，徐谓这两个儿子的答案，相对让他满意，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宫里头那边，也选了三个人。不管如何，对宫里也算是有个交代。 至于试卷的答案，他也公布了，不过，他不是用那种给出标准答案的方式来给的，而是以他自己理解的方式。 比如说，水，气，冰的三种形态转变，来解释了天上雨水的来历。并且，他从烧水的例子来举例论证，说水烧开之后便成了水蒸气，壶盖冷却之后，壶盖的内侧便都会凝结有水，手一碰，水滴落下，那就是下雨了。 至于自然界这个现象，到底是不是这样，还需要继续格物，但是，至少目前对他来说，结论是这样的。 其他的为什么，他大概也是用类似的方式来解答。谁要有心，就可以去格物，得到结论给他，他欢迎。 对于这二十个即将报到的徒弟，他打算先教他们逻辑学的内容，这也是注重儒学所缺失的。 至于外界，有人质疑他选徒弟的公平性，质疑他问题的答案等等，他全都不理，这又不是朝廷，自己收徒，爱收收，要他们管么？ 当然，真正的理由是，他实在太忙了，压根没时间去理这些事情。 他自己的连载书，每天都要更新，太耗时间了，他决定后续要早点收尾，已经写了大半年，差不多两百万字，已经可以了。 写完之后，他原计划是要写其他流派的小说。但是，如今他打算先不写，看看再说。 书社编辑部这边，徐谓的军事功底流派，吴承恩的仙侠流派，还有冯保的宫斗流派，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再加上其他十来个人也还不错，其中裕王府有四个，多少已经能撑起书社的内容了。 最为关键的是，他实在没时间。 穿越之前，每天牛马的生活；穿越之后，还是每天牛马的生活，那不是白穿越了么？ 书社的分社方面，倒是不用李文贵操心了。在海瑞收拾了魏国公那边的人之后，南京分社就很顺利地开起来了。有了这个例子在，江南那边其他分社也开得很顺利，有陈景行在操心，就已经足够了。 李文贵的心思，大都花在钱庄这边。京师的钱庄，在经过几个月的营业之后，问题已经不大。因此，接下来的一个关键事情，就是要开南京的钱庄，这就存在不少问题需要他操心了。 如果只是小打小闹的钱庄开局的话，有书社的资金为依托，倒也不是难事。但是，京师钱庄的增资扩股，太受欢迎，以至于募集到了上千万两的银子。 有这个例子在，南京那边的钱庄，规模肯定不能小了。首先一点，就是要在南京发行钱庄股份，凑集资金。 在此之前，还要调查南来北往商人的资金情况。因为去南京开钱庄的一个盈利点，就是异地取款业务。 南京和京师是大明朝最繁华的两个地方，存在不少商业往来。如果对南京和京师的商人来说，先在本地存了银子，只凭一张票据，就可以去另外一地把钱取出来，这不知道会有多方便，多安全。因此，就算收他们一些手续费，也是很情愿的。这一点，就是钱庄的新盈利点。 因此，需要了解南来北往资金的多少，从而决定手续费。 比如说，大部分商人都是存京师钱庄，再去南京钱庄取钱的话，那钱庄收取费用，就要高一些，以平衡两边钱庄的本金压力。 另外，也要做一些其他布局，以缓解南京钱庄的银子在长期之后可能会被取空的困境。 这种很有前瞻性的事情，这个时代的人没有经验，但李文贵是知道的，因此，只能他来操心这个事情。 还有，京师可以说是他的主场，但是，南京就是他的客场了。在南京那边开钱庄，遇到的困难，肯定会比在京师更大，也会比开书社更大。 毕竟钱庄的存在，是阻碍了南京那边权势人的利益，和书社这种小打小闹又不同的。因此，怎么保证钱庄能在南京那边顺利开起来，也是需要好好考虑的。 但是，让李文贵没想到的是，他正在忙着这个事情时，陈景行拿着一封书信来找他了。 李文贵一看他的表情严肃，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情。 果然，陈景行刚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就把手中的书信放到了书桌上，同时严肃地对他说道：“贤侄，刚收到南京那边的消息，说魏国公府牵头，模仿我们京师钱庄，也在南京搞了一个股份钱庄。” 说到这里，他又有些气愤，继续对李文贵说道：“你知道么，魏国公是拿我们钱庄为例子来说的，知道筹集了多少钱么？” 不等李文贵回答，他伸出了一只手，张口说道：“五百多万两啊！就凭他们自己的能耐，根本不可能凑到这么多钱！” 很显然，他是气愤南京那边做事的方式。 “贤侄，他这钱庄开起来了，那我们怎么办？南京那边，还开不开了？” 李文贵还没回答，他就又抢先说道：“要不，你去和宫里说下，南京那边不是抢我们的买卖么，这也是抢宫里的钱了，还有那么多朝廷官员，皇亲勋贵的钱，他们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真要干起来，南京那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斗得过京师这边的。因此，陈景行就希望李文贵出面，再把那魏国公给收拾一番。 第242章 东施效颦 李文贵听了，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去拿桌面上那封信。 如果动用朝堂上的力量，他确实相信，以钱庄如今这么多有实力的东家在，魏国公就算再厉害，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只是，对李文贵来说，非必要的话，他不想走这一步。 别人看到他开钱庄，一下圈钱上千万，就以为开钱庄很容易。那是因为他是个穿越者，知道开钱庄，什么地方有雷不能踩，什么方面是盈利点，可以加大投入，如此等待，有所谓的先见之明，才能把钱庄开起来的。 他虽然还没了解南京那边具体如何，但是，以南京那帮子人的能耐，他更觉得，就是东施效颦而已！ 从信封中抽出信纸的时候，还掉出来了一张纸。只是一看，李文贵就认出来了，这该是南京那个钱庄发行的银票。 于是，他先拿起这张银票看了下，然后他便笑了。一个词可以形容：粗制滥造！ 就只是看到这张银票，李文贵就已经可以断言，南京钱庄开到后面，必定是一地鸡毛！ 他从这张银票上可以看出来，南京钱庄那边，压根没有用心去印银票。 不是说他们掌握的技术不够，而是这银票的纸张，印刷方面，全都透着漫不尽心。如果没猜错的话，南京钱庄那边，和陈景行等人当初一个想法，觉得印银票的成本太高了，对付下就成。 李文贵看着这银票，心中就闪过一个念头。不用别的手段，就只是南京钱庄的银票仿制方面，他们就会吃不了兜着走。更不要说，还有其他钱庄管理方面的坑了。 想到这里，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把银票放在一边，然后便去看信。 在信中，有具体介绍南京钱庄从筹备到设立的过程。 没有意外，是由魏国公府出面，就是模仿了京师钱庄，靠着买原始股份的噱头，引得南京的有钱人纷纷认购。 但是，从信中描述来看，南京那边，完全就是草台班子，什么环节，都是学了一半而已。 南京钱庄股份上的印，盖的当然不是户部的印，而是魏国公的私印，省了给衙门的钱。 南京钱庄，就是一处魏国公名下的宅子，压根没有怎么改就当钱庄用了。 那些筹集到的钱，说是存在钱庄里面，其实就是在魏国公的掌控中。 南京钱庄，要求存钱换银票的人，要交保管费，从换的银票中扣除。贷款的利息，是朝廷明面上规定的顶格，自然比京师钱庄 熬高很多。 而这，还是南京钱庄喊出的口号，说一定会比京师钱庄更赚钱的依据。 如果银票损坏的话，也是要收折旧费。 不管从那个方面来说，这个南京钱庄发行的银票，有一股浓浓的大明宝钞的意思。 李文贵看完之后，随手把信丢到了桌面上，然后带着微笑，自信地对焦急等待的陈景行说道：“这个事情，我们不用管。南京钱庄，开不了多久的。” 陈景行虽然是钱庄原始东家之一，但是，其实他并不是很懂钱庄里面的门道。当然了，他自己不会这么认为的。 此时，他一听李文贵的话之后，便连忙提醒道：“贤侄，这南京钱庄的利息，就如同你所说那样，比平日里那些放贷的，还是要低不少的。如此以来，南京那边要借钱的人，自然都会向他们借钱，那他们怎么会开不了多久呢？” 说到这里，他想起什么，还又补充说道：“还有，他们存钱还收保管费，这一笔又一笔的，都比我们开得钱庄要赚钱。如此一来，他们怎么会开不了多久呢？” 李文贵听到这话便笑了，说道：“伯父尽管放心，他们并没有看到开钱庄的本质是什么，这种做事方式，压根就是学我们的皮毛而已，又不是一家的钱，回头有的扯皮，你看着好了，开不了多久的。” 他说完之后，看到陈景行似乎还不大相信的样子，便又补充说道：“对我们来说，南京钱庄就晚点开好了，等到我们真要开得时候，他们的钱庄还开着的话，也竞争不过我们的。这个事情，就先不管了。” 陈景行见他说得如此自信，便不好再说什么。坐在那里，仔细地琢磨了下南京钱庄和自家钱庄的不同，然后才疑惑地问道：“贤侄是从这银票上来看得么？他们这银票，确实远不如我们银票那么精美。要仿造的话，确实会容易很多。” 说到这里，他提醒李文贵道：“不过你别忘记了，南京那边是魏国公的地盘，几百年的盘踞，势力大着呢，谁敢仿造这银票？” 李文贵听了，只好解释道：“其实，钱庄最重要的，是信任。有多少百姓，商人愿意用这银票，真不好说。不管怎么看，南京钱庄都没认识到这点，所以注定是会失败的。至于银票……” 他看了下桌面上的那张南京钱庄银票，然后露出一丝冷笑道：“钱财动人心，魏国公的势力再大，也不可能挡住想不劳而获的人。” 缺钱用的，赌徒等等，想要钱的时候，那会管你国公不国公的，就算是开国皇帝印的大明宝钞，都有人会冒险去仿造，更不用说，这种连大明宝钞都比不过的南京钱庄银票了。 陈景行虽然不是赌徒，也不是缺钱到要犯法的人，但是他是商人，代入了下自己如果在南京开店铺，愿不愿意收这银票，基本上也就能理解了。 最终，他算是放下了大半的担心走了。 南京钱庄的事情，多少还是影响了李文贵，让他把推进去南京开钱庄的事情，往后延了延。 于是，他也有更多的时间抽出来写逻辑学的教程。 水泥、玻璃这两样东西，因为有钱庄那边的示范作用，问的人就越来越多。 这两个事情，也要操心起来了。对此，李文贵是有计划的。 他正在按部就班忙着呢，这一天，他忽然就看到冯保兴冲冲地跑来找他。还一脸神秘，拉着李文贵去办公室说悄悄话。 第243章 和历史上一样 李文贵见他这么神秘,又似乎很兴奋的样子,不由得有点奇怪. 冯保作为他的徒弟,已经打了大半年的交道,算是他非常了解的一个人了.平日里,虽然对他这边还好,但是对别人,那都是很有城府的一个人,从来不会轻易表露自己的想法,任何人见了,都以为他是个人畜无害的好宦官. 但是,此时,他是明显地喜形于色.估计是有天大的好事,才会让他如此. 果然,进了李文贵的办公室,冯保立刻便掩上了门,甚至在掩上门之前,还往外确认了下,确保没有人会过来偷听. 然后他走近诧异的李文贵身边,低声说道:\"师傅,就在今日早上,景王府派人来向朝廷报丧了,景王在前几天得急病,医治无效薨了。” 李文贵听到这话，不由得非常诧异。 虽然他知道，景王在原本的历史上，确实也是得病死的。并且是景王上奏说要替嘉靖皇帝去祈福，而嘉靖皇帝也同意了，要下旨的时候死了。 从常理上来推测，景王上奏说要去帮嘉靖皇帝祈福，那他自己的身体肯定是没毛病的。但是，嘉靖皇帝收到他的奏章之后，同意并且要徐阶拟旨，这过去的时间也不会太久。从这点上来说，景王在历史上说不定也是得急病死的。 不知道为什么，李文贵忽然感觉这景王的死法，和历史上差不多，该不会是他必须会这么死吧？ 景王一死，受益最大的人，毫无疑问是裕王。因为裕王成了嘉靖皇帝唯一的儿子，不把皇帝的位置传给裕王，难道还传给别人？ 而裕王要是当了皇帝，那裕王府的人，那绝对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所以，冯保会这么高兴，也在情理之中了。 此时的李文贵，虽然有这样的怀疑，但是他才不会傻到把这个怀疑说出来。 不管是不是和裕王有关，都和他李文贵没关系。甚至可以说，裕王成了皇帝，李家同样是很大的受益者！ 他正在脑海中想着这些，冯保又低声对他说道：“王爷让我过来和师傅说下，小姨子的婚事，该怎么来就怎么来，不要担心。师傅这边，该做什么事情就做什么事情。” 李文贵听到这话，当即回过神来，点头说道：“好的，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姐夫，我如今正在忙水泥和玻璃的事情，准备把书社、钱庄中表现好的一些人，准许他们出资原始股份的事情，会拿名单去和他商量的。” 这个事情，并不是临时想出来的，而是他一直有这个想法。 原本书社刚设立的时候，就有公布过。不过那个时候的想法是，是给书社表现好的人，主要是生产内容的编辑分一些股份，激励他们和书社一起。 但是，随着他又把其他买卖做了起来，这个想法就变成了纳入新买卖的原始东家中。 这么一来，等到以后，李家的背后，将会是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各买卖之间互相利益相关。那样的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将会是大明王朝背后隐形的王！ 此时，冯保一听李文贵这话，顿时非常意外，随后是惊喜，又有点忐忑，带着期待，有点患得患失地问道：“师……师傅，不知道……我……我表现如何？” 虽然说，他在书社里面，写书的能力，仅次于吴承恩和徐渭，写书收入是排第三的人。 但是，第一，一开始写书的时候，是有远多于以前的银子刺激，那还没什么。但是，等领了两个月之后，这个刺激就弱了，写书需要每天坚持的困难就出来了。如果不是生活所逼，不是其他问题所逼，真不想每天更新。 第二，冯保写书的收入，在编辑部虽然排第三，但是他拿到手的银子，却还没有吕秀才多。原因很简单，他写书赚到的银子，是要先和书社分，然后再和裕王府分，相当于只能拿到两成五而已。 有点类似后世写书，从渠道上分成一样，会被多走不少银子。 如果只是这样，那也还好。可是，冯保可是和李文贵打交道的人，亲眼看着那些原始股份，是如何翻倍的，这来钱之快，真得是要甩写书十条街不止，让他做梦都在羡慕。 因此，冯保此时听说书社中表现好的人，可以获得原始股份，这可不是外面那些假冒的，或者不赚钱的原始股份，而是李文贵这个财神爷搞出来的原始股份，这有多值钱，京师上下，男女老少都是知道的。 他虽然自认为自己肯定属于书社中表现好的，并且一直代表裕王府和李文贵打交道，表现也好，但是，最终表现好不好，还是要李文贵说了算。 面对巨大的利益，他就有点患得患失了。 李文贵听到他说话都结巴，看着他的眼神，还显得有点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中就有点忍不住嘀咕，这是和张居正联手起来把控朝政达十年之久的内相？ 心中虽然这么想着，他表面上却是微微一笑，回答冯保道：“如果说，你表现不好的话，我觉得，就没有表现好的人了！” 冯保一听肯定的话，从李文贵口中说出来，顿时大喜，恨不得立刻给李文贵跪了！ 李文贵对他的评价之高，他相信，别人都不可能反对，换句话说，他能拿到原始股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这一刻，他犹如自己被银子堆成的小山给围住了一样，整个人，感觉都要飞起来了！ 就见他膝盖一软，一下磕倒在李文贵脚下，哽咽地说道：“师傅如此肯定，徒儿死而无憾！” 李文贵被他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扶，同时说道：“我本来就是说得事实而已，何须如此大礼！” 等到扶起冯保之后，他看着激动中的冯保，正色交代道：“你跟着我姐夫，以后必然在宫中身居要职，我这个当师傅的，别的没什么要求，只是希望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帮到我姐夫，切莫做其他事情。你要养老，你要用钱，这些都不是问题，表现好的，钱根本就不是问题。” 第244章 裕王的想法 李文贵，是绝对有这个实力说这个话的。 他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冯保算是个儒宦，什么都好，但是就是特别贪财。 事实上，只要是宦官，就没有不贪的。因为他们不能养儿防老，只能靠自己赚钱养老。为了他们老了之后生活能好些，就必然是在有权力可以捞钱的时候，尽量捞钱。 名气好的宦官，是捞钱比较有分寸一点；名气不好的那些宦官，其实就是捞钱没有底线了。 而不管是什么，一旦是捞钱，那自然就是违法乱纪的事情。 此时，冯保听到李文贵的话，当然也是高兴的。 如果能清白赚到钱，谁会愿意去违法乱纪地搞钱？ 大明财神爷发出来的话，那就是他后半辈子有保证的了。 最终，冯保兴冲冲而来，欢天喜地地回去了。 李文贵这边，也开始着手许诺的事情。 他先拟了一份名单，然后去和陈景行商量了，把想法一说，然后补充道：“具体做事方面的人才，我不如你那边了解。有表现好的，都可以列进名单里面。对我们而言，无非是股本定多一些而已。能让人才留在我们的这些买卖中，甚至吸引人才加入我们的买卖中，不管如何，算是一个千金市骨的例子了。” 其实，增加多东家，他们是会少赚钱的。 如果第一个买卖就这么干，陈景行说不定就会有点舍不得。但是，有前几个买卖赚得钱打底，这心态就会不一样了。更不用说，只要有李文贵在，谁不知道，他很可能又会想出更多赚钱的买卖。 只要抱紧了李文贵的大腿，还用担心没钱赚？ 就只是如今已经赚到的钱，如果没有李文贵的话，那是几辈子都不可能赚到那么多的！ 因此，陈景行听到李文贵的话之后，便顺着李文贵的意思去想，补充了一些人名进去。 第二天，两人一起去见了裕王。 肉眼可见地，裕王是那叫一个心情好。听到他们两人的来意之后，想也不想就同意了，同时也给出了他府上一批人的名单。甚至，他还想添加张居正等人的名字。 李文贵虽然也想让张居正持股，绑住他，但是这一次，他还是阻止了，道：“姐夫，这名单上的人，必须是在我们几个买卖中干活的人，因为这次的名义是要激励他们更好的为我们干活！” 裕王听到这话，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到了一个情况，他很想说，那他当了皇帝，为了让臣子好好干活，是不是也可以让臣子来买他的原始股份？ 不过很遗憾，他自己并没有赚钱的天赋！ 或许，等自己当了皇帝之后，把这个想法再给这个财神爷般的小舅子说说，让他帮自己想一门赚钱的买卖来这么搞，拉拢办事的臣子？ 裕王想归想，但此时他当皇帝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没有说出来。 最终，裕王府中有参与的人，主要就是李文贵之前收得那二十二个徒弟，都进了这份名单。 搞定了裕王府这边，那就只剩下宫里头了。 不过，宫里头这边，气氛却不是很好。 嘉靖皇帝因为景王死了的事情，连修道都耽搁了几天。 虽然裕王因为李文贵的影响，嘉靖皇帝对他有所改观，但是，他也是真得比较喜欢景王的，很是伤心了几天。 在处理了景王的身后事之后，他并没有宣布裕王为太子，反而更加疯狂地修炼了起来，他赚得钱，都砸到了炼丹上。 或许是因为景王的死，刺激到了嘉靖皇帝，他还不想死，他想长生不老，他想成仙！ 大概过了半个月之后，李文进才得以出宫，把李文贵的意思带回了宫里。 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锦听了，当然是欣喜，这个名单，是可以让他继续笼络人心，巩固地位用的。 因此，他对此事的态度很积极。找了个嘉靖皇帝心情不错的时机，去说了这个事情。 可谁知，嘉靖皇帝看了名单之后，却是有点不高兴。只是对黄锦说道：“你亲自去告诉他们，他们要这么搞，没问题，但是朕的份额不能少！” 好多炼丹的材料，都是要花大价钱的。比如那个龙诞香，更是有钱都难买。嘉靖皇帝让道士加紧炼丹之下，就更是需要钱。因此，他的钱，他不可能分给别人！ 黄锦听了，当然不敢违背嘉靖皇帝的意思，亲自出宫了一趟，婉转地表达了嘉靖皇帝的意思，并且把宫里的名额，主要就是格物学奖励会社的那几个宦官加了进去。因为宫里这边，也没有其他人参与李文贵这边的买卖。 其实，格物学奖励会社，都还在做前期工作，李文贵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讲课，这些员工，哪来的表现好不好？ 但是，宫里的意思，没法拒绝，也只能答应了。并且这个名额，还要分摊到其他三家。 名单定好之后，李文贵和几个东家一起宣布，顿时就引发了轰动。名单上的人，哪怕是没钱的，只要张开，绝对有人愿意借给他们，甚至也可以向钱庄借钱，把可以买的份额一下买满。 听到李文贵这个财神爷又在筹划买卖，很多人就打听增资扩股的事情。 但是，李文贵暂时没有这个打算，而是督促玻璃厂那边，先生产出各类玻璃器皿，主要在透明这个属性上继续优化，一定要做好。 他打算开一个玻璃器皿展览会这种，然后再宣布增资扩股的事情，这样才能融到更多的钱。 而与此同时，他又在京师外城购买了几处宅子，推倒了建设成为展览馆。当然了，用的是水泥玻璃，而不是木头房子。 他计划在玻璃厂的事情做出来之后，再开始水泥厂的运作。 在李文贵忙这个事情的时候，朝堂之上，也发生了大事。 越来越多的官员上奏，说是要开海；但是，也有很多官员反对，朝堂上吵成了一锅粥。 徐阶这样的明眼人，早就知道，那些喊着要开海的官员，其实是得到了皇帝的授意。只不过之前一直禁海，所以反对的人也多。 第245章 开海 徐阶更是知道，嘉靖皇帝为什么会越来越倾向于开海！ 对当今皇帝来说，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修道。 以前倭寇横行之时，有官员上奏，说南方多倭寇，实则大部为沿海渔民，禁海断其生计，犹如灾民受饥而反，因此，主张开海，渔民有活路则不会跟倭寇作乱。 对此，当今皇帝其实并不是太在意，最后还是听从了反对派的提议，依旧是不开海，而是派兵剿灭之； 如今，在谭纶、戚继光等人的努力下，倭寇已大部被剿灭，但是皇帝炼丹所需材料告急，非海外不可取，因此，才有了当今皇帝授意开海之事。 而徐阶，本是江南松江府人氏，又岂会不知道禁海背后之争，到底是什么。 对他来说，谁对谁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是什么意思！ 因此，徐阶作为大明首辅，最终的表态，是支持开海。 他这一表态，朝堂上有关是否开海的局势，就明朗起来了。 虽然说，李文贵其实不关心嘉靖朝的朝堂争斗，但是，开海这样的大事，就算他不去了解，也有人会告诉他的。 这不，从宫里出来的李文进，就给他八卦了这个事情。并且，身为皇帝身边服侍的人，自然比别人多知道一些内幕消息。 就听他对李文贵说道：“我有点担心，如果皇爷派出去的人，在大西洋找不到龙诞香的话，恐怕会迁怒于二哥你啊！” 李文贵当然也能猜出来，嘉靖皇帝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不过他并不担心，微笑着回答李文进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当初我给户部尚书介绍龙诞香的时候，也是特意提醒过的，那龙诞香是抹香鲸所出。大西洋那边，只是相对多一些而已。能不能买到，更多的是运气，或者说是天意。” “皇帝是个讲理的皇帝，要是以此来迁怒我，我是不相信的。所以，小弟，你不用担心这事。” 他虽然是这么说，其实真实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如果按照原本历史上的情况看，嘉靖皇帝已经老了，还有不到两年时间就会死。如今，他在李文贵的帮助之下，更是有钱，炼丹，吃丹更是勤快，李文贵有理由相信，嘉靖皇帝估计会比历史上死得更快！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李文贵杀了大明皇帝！ 从朝堂上形成共识，然后再宣布开海的国策，最后派出船队去大西洋，在那边逛一圈，不管能否买到龙诞香，等到船队回到京师的话，没个几年时间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不用说，从大明去大西洋，是要到南洋，过马六甲海峡，船队能不能平安到达，平安返回，也还是一个问题。 就李文贵自己估计，从嘉靖朝开始反复提出开海的事情，到最后真正开海，一样会是到隆庆朝的事情。 隆庆帝这个姐夫，虽然好色，脾气却也不错，他根本无需担心什么。 甚至在隆庆朝开海之后，或许还可以牵头成立一个大明版的东印度公司，同样用增资扩股的方式，绑定大明朝的权贵，有他后世的见识，他相信，他牵头开的这个公司，有大明为后盾，会是历史上最成功的一个公司。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至少目前来说，还不用去操心。 此时，李文进见他二哥这么有信心，便也放心了不少。然后，他便又问李文贵道：“二哥，我这次出宫来，主要是问那玻璃作坊的事情，什么时候开始？” 李文贵就知道，嘉靖皇帝只关心自己怎么给他赚钱。让小弟出来问，怎么都要有个答案。 于是，他想了一下，便对李文进说道：“原始股份可以先凑起来，这两天，我准备下，然后就认购。” “等到认购结束之后，估计那些玻璃器皿的样品都做得差不多，可以展示了。等到展示一段时间之后，就增资扩股，扩大玻璃作坊的生产。” 李文进听了，记在心里，然后问出了他心中的疑惑道：“二哥，这个玻璃，其实就是透明的琉璃而已，都没有琉璃五颜六色的好看，能卖个好价钱，赚大钱么？” 如果是别人，以李文贵的过往赚钱经验，肯定是不敢问出这样的问题。 但是，李文进是亲弟弟，两人的关系也很好，因此，李文进心中有疑惑，便能直接问出来。 李文贵听到这话，当即笑了下。 上千年来，西方早就烧出了玻璃，但是东方这边，却一直烧制出的是琉璃，根本原因，不是说西方有多牛，而是东西方的审美不同。 对东方人来说，更多的是追求好看。五颜六色，光彩夺目的琉璃，才是重点。 指不定在东方历史长河中，就有烧出过玻璃，可能不是很透明，匠人就觉得这是次品，直接就忽视了。 也是这个原因，李文进才有此一问。 李文贵听到小弟的话，便看向他，回答道：“五颜六色的琉璃，只能是装饰品，但是无色透明的玻璃，是有很多用途的。这次展现的玻璃制品中，有好几样东西，绝对会让你们大开眼界！” 如果说，玻璃只是作为钱庄窗户用的话，其实还真没什么，用琉璃，也一样是可以的。但是，无色透明的属性，却有独到之处，比如说望远镜，显微镜，甚至是各类度数的眼镜，都是要无色透明这个属性的。 李文贵成立了格物学奖励会社，之后肯定会有更多的实验，这也需要用到各类实验用玻璃器皿，这都是琉璃无法替代的。 此时，李文进听到他二哥的话，不由得期待了起来，就想着二哥搞得这个展览快点开始。 两天之后，大明股份玻璃作坊便开始筹资了。 因为之前已经放出风声，有份参与的人，早就准备好了钱。原始股份的筹集，只是花了两天时间，就全部到位了。 大的东家，依旧是李家、陈府、裕王府以及宫里，小一点的东家就多了，徐渭、吴承恩、钱掌柜、刘掌柜等等，还有裕王府和宫里的人，包括蜂窝煤作坊，书社，钱庄，以及格物学奖励会社，共计有一百来个小东家。 第246章 直言天下第一疏 还是惯例，宫里出资的钱，又是赖皮地拿书社欠款来凑数。 当初购买《永乐大典》，合计是五十万两白银。 书社增资扩股时，拿出了十万两配股；钱庄增资扩股时，又拿出了十万两配股，格物学奖励会社这边，拿出了五万两凑数； 书社这边每个月的利润，都是要拿一半给宫里还这个债。大半年过去，也还了大概五万两了。 主要是书社各分社都是上半年陆续成立，要盈利，并且盈利多少，都有一个过程，需要时间。 总共合计起来，书社这边因为《永乐大典》而欠宫里的钱，大概就不到二十万两了。 如今，宫里再拿出十万两买玻璃作坊的股份，书社所欠的钱，终于不多了。 裕王府这边，同样是出了十万两，现银不够，是向钱庄借贷的。 李家和陈府，则是各自价值八万两的股份，其他大小东家，合计起来是四万两，平均起来，就是人均四百两的股份。 当然，这些东家里面，最多的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锦，和以前一样，是一万两，也是借了钱庄的钱。 其他小东家，则根据其贡献大小，从五百两到一百两不等。 玻璃作坊这边，其实是个技术作坊了，里面的匠人，待遇就很高了。 烧制玻璃的关键匠人，包括磨制各类镜片的，视技术高低，月薪高达五到十两银子不等。换句话说，他们如果手艺好的，一个月就顶普通人一年的钱。甚至到年底，还有会奖励金。 如果一直表现好的话，以后的原始股份，也可能会有份。 玻璃作坊出品的玻璃，因为有李文贵在，知道无色透明的材料配方，大概是什么，实验多次之后就能得到想要的效果；至于如何做出各类玻璃器皿，都不需要这些玻璃匠人去琢磨，李文贵这边就能直接给图。 一些关键的玻璃器皿，比如显微镜，因为李文贵知道怎么做，更是比原本历史上要早发明出来。 所有的展品，都运到了京师外城的展览馆。 嘉靖四十三年八月十五，是预定开馆的日子。 至于门票，都印在书社的连载书中，想要进馆参观的，就要买书社的正版书才行。 这和后世不一样，这个时代，玻璃制品这种，一般和普通百姓无关，连载书，也和普通百姓无关。 能看连载书的，一般都是有钱有闲识字的人。而这些，又刚好是玻璃制品的目标用户。因此，门票夹在连载书中，并没有什么不妥。 然而，就在展览馆马上开馆的日子，一件大事爆发了。 嘉靖四十三年八月十三日，户部云南司主事海瑞买好棺材，上书嘉靖皇帝，是为《治安疏》，又称《直言天下第一疏》。 这篇奏疏中，海瑞指责了嘉靖皇帝迷信道教、妄想长生、错聩误国的过失，说天下“吏贪将弱”、“民不聊生”，都是由于嘉靖皇帝的“误举”所致。甚至还说“嘉靖者，言家家皆净而无财用也”。 当然了，海瑞在奏章中也提出了改革政事的具体意见，希望嘉靖皇帝能采纳，从而中兴大明。 不用说，嘉靖皇帝看到这篇奏疏之后，当即勃然大怒，对海瑞喊打喊杀。还是黄锦从侧面帮海瑞说了好话，才没有马上被处死。 这么大的事情，当然第一时间就传开了。 京师上下，都是震惊这个海瑞的胆子，竟然如此之大，真得是不要命了！ 李文贵这边，也是第一时间听到了。 他知道，肯定是他的蝴蝶效应，海瑞上书提前了一年。对此，他并不奇怪。毕竟，景王不也早死了一年！ 李文贵明白，虽然他有影响到大明朝，但是，时间也就一年左右而已，影响力还有限，有些事情，是不可能那么快改变的。 比如，他牵头做得善事，也只是造福了通州百姓而已，其他地方的百姓，该受苦的还是受苦，地方官吏，该在贪污的还在贪污。 嘉靖皇帝，依旧沉迷于修道。甚至因为他的原因，让嘉靖皇帝更有钱了，以至于嘉靖皇帝更是能放下其他事情，专心修道。 如此种种，海瑞从地方上到京师，看到的都是民生之艰难，而皇帝又一心修道，朝堂上的官员，不是在献祥瑞，就是在写青词，以皇帝喜好为先，让他很是失望。 海瑞不是不知道，他那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可想起百姓之苦难，卖儿卖女过冬，他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最终，把家人托付给了友人，自己买了棺材，有了必死的决心，上了这《直言天下第一疏》。 他这个疯狂举动，甚至盖过了即将开始的玻璃展览。京师上下，甚至包括李文贵的家人，在茶余饭后，都会说这个事情。 有的人，佩服海瑞为民请命，敢于直言犯上，是个好官！ 但是，更多的人，则是想不通海瑞，竟然还有如此不要命的人，傻了吧？他们，理解不了！ 至于书社这边，因为海瑞当钦差，办过南京盗版书的案子，不怕大明朝第一勋贵魏国公府，秉公执法，引得了书社上下的好感，因此，书社成员，大都担心海瑞。 特别是以前行事乖张的徐渭，在听到海瑞的事迹之后，不由得非常惭愧。 他虽然自负，却没有勇气去对抗皇权，站出来为天下百姓说话。和海瑞一对比，他以前那种自命不凡的种种事情，真得是不值一提了。 为此，徐渭私下找到李文贵，恳请地问李文贵道：“恩师见识，乃常人所不及，不知可有良策，救海大人一救？” 海瑞的名声，就摆在那里，海瑞的清苦，李文贵在后世都有听说过。 但是，他虽然赚钱带富了不少人，却没有去带海瑞，就是因为他知道，海瑞会做这事。 嘉靖皇帝恼怒之下，不相信这是海瑞自己做出来的事情，以为背后一定有人指使，因此下旨严查。 如果李文贵去和海瑞接触的话，指不定嘉靖皇帝会查到他这里，又因为他和裕王府的特殊关系，说不定就会怀疑到海瑞上书的背后，是裕王指使！ 第247章 迂回救 当皇帝的人，最忌惮的是什么？ 就是有人会威胁到他皇帝的位置！ 海瑞上书，在皇帝看来，就是在攻击他，攻击他昏庸无能。 这样的皇帝，还能当皇帝么？ 如果只是一般人这么攻击，那可能还没什么。顶多是只苍蝇嗡嗡嗡，让他有点烦而已。 可要是海瑞上书，背后是裕王指使的话，那就是居心叵测，是很有可能对皇位有威胁，必然会让皇帝炸毛。 因此，李文贵无论如何都不能动，免得让嘉靖皇帝出现不必要的联想。 至于海瑞的性命，他了解历史，知道朝堂内外，有很多人保海瑞，嘉靖皇帝最终是没有杀海瑞的。 既然如此，他就用不着去替海瑞操心。当然了，如果能顺手帮下海瑞，而又保证不会被嘉靖皇帝随便联想的话，那他自然是会帮的。 此时，李文贵听到徐谓的话，他便低声回答道：“裕王是我姐夫。” 对于徐谓，还是可以信任的，不过也不用把话说透。相信以徐谓的聪明，点一下就成。 徐谓一听他的话，稍微愣了下，自己在求恩师想想办法救救海瑞，结果恩师却说了一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这是什么意思？ 稍微一想，他最后就明白过来，毕竟他曾经也算是半个官场中人，协助过浙直总督胡宗宪处理过事务。 徐谓在想明白之后，便又担心起来。恩师不能出手，那海大人怎么办？这么好的一个官，可不能因此被皇帝杀了啊！ 焦急之下，他不由得拍了拍脑门，却又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李文贵看到他这么着急，就犹如自己的事情一样，感受到他的心思，心中不由得有点惭愧。 海瑞这样的好官，大明朝也只有一位，甚至可以说，纵观整个华夏历史，在为民请命方面，那也是数一数二的了。他始终坚持自己的原则，身体力行，这种品德和坚持，也该为世人敬佩。像这样付出的人，应该要得到好的回报才是！ 想到这里，李文贵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便对徐谓说道：“有了，你去统计下，蜂窝煤作坊，书社，钱庄的东家，由此富起来的人有哪些，另外，也对蜂窝煤作坊，书社，钱庄这些买卖所带来的百姓生活，前后对比了解下。然后，你写一篇文章出来，就针对海瑞那句嘉靖嘉靖，家家干净的话进行反驳，去贴大字报！” 大明朝贴大字报是允许的，不过有个前提是，必须要真实姓名，如果是匿名的话，那是要治罪的。这一点，和后世的满清完全不同。 徐谓听到这话，眉头一皱，有点疑惑地说道：“恩师，此是为何？学生以为，海大人并没有说错，学生从南到北，游历甚多，见识了太多穷苦百姓。不说其他，光是通州，一到冬天就有多少百姓要到卖儿卖女的地步？” 他还以为，恩师的年龄毕竟摆在这里，也从来没有去过通州和京师以外的地方，不了解外面的情况，因此，他就有此一说。 不过，他毕竟是聪明人，在说完话之后，联系前后，忽然就明白过来，当即带着一点惊喜说道：“这些买卖的东家里面，都有宫里头的，以此让皇帝有个面子，如此或许能帮到海大人？” 李文贵听了，微笑点头，不过没说话。 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没有再说的必要。 徐谓看到他的表情，明白自己想得没错，顿时大喜，连忙向李文贵深深作揖，然后赶紧走了。 李文贵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心中不由得也是感慨，得道多助也！ 不能从正面帮到海瑞，那就迂回帮下，这总可以的吧！ ………… 徐谓的文采，那是毫无疑问的，作为明朝三大才子之一，他很快就写出了大字报，并且是写了五六份，去京师繁华地段，经常有人贴大字报的地方，把他的大字报都贴了出去。 此时的朝堂上下，都因为海瑞上书的事情，搞得人人自危，就怕皇帝会迁怒。 因此，当有人发现徐谓的大字报之后，顿时如获至宝，立刻揭了送进宫里去。 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锦看到这份大字报，也是大喜过望，连忙拿给嘉靖皇帝看。 徐谓从他自己的角度出发，阐述他和其他人托了皇帝的福，才从穷困潦倒变成了丰衣足食。以他的文笔写出来，那绝对是让人有惊艳之感的。 这不，原本心情很不好的嘉靖皇帝，在看完这份大字报之后，顿时转怒为喜，用手连连拍着手中这份大字报对黄锦说道：“看看，看看，百姓的眼睛，终归是雪亮的。还敢说家家没有余财，朕让多少百姓发财致富，那海瑞是瞎眼看不到么？” 黄锦一听，连忙帮着气愤说道：“那海瑞根本没到过几个地方，到京师也没多久时间，一叶障目，看不到皇爷的好，实在愚蠢至极。” “没错，他海瑞，就是一叶障目！”嘉靖皇帝的心情大好，当即吩咐道：“把这份大字报给朝堂诸公看看，是非自有公论。还有，也拿去给海瑞看看，这是百姓的心声，这是事实，看他还怎么说？” 黄锦见此，连忙大声回奏道：“奴婢领旨！” 说完之后，他上前小心地从嘉靖皇帝手中接过这份大字报。 结果没想到，他刚接过大字报时，嘉靖皇帝又要了回去，又看了一遍之后，连声赞道：“这个徐谓徐文长是吧，文采不错，眼光也不错。安排一下，朕要见见。” 黄锦听了，连忙答应一声。 但是，嘉靖皇帝却又立刻改了主意，当即吩咐道：“算了，先不要见，否则有的人还以为，是朕指使了他写了这份大字报！” 说到这里，他交代黄锦道：“黄伴记得提醒朕，等这事之后，朕要见见这徐谓！” 黄锦感觉到皇帝之所以这么反复，是因为他非常在意这个事情。于是，他便连忙又答应一声，丝毫不敢露出有半点不耐烦之意。 第248章 嘉靖皇帝的决定 很快，徐谓的大字报就在朝堂上公开讨论了。 事实证明，朝堂上再也没有一个海瑞了。 从首辅徐阶往下，都是从大字报开始称颂，对嘉靖皇帝歌功颂德，就好像嘉靖皇帝成为这些买卖的东家，其实不是为了自己赚钱，而是为国为民。 这些朝堂上的进士，能从千军万马的科举中杀出一条血路的，一个个都是舞文弄墨的好手，根据这大字报的角度，一个个都写文章拍了嘉靖皇帝的马屁。 嘉靖皇帝听到朝堂“公论”，看到他们上奏的奏章，心情为之大好，当即吩咐，把徐谓的大字报，连同那些称颂他的文章，全部发邸报，公告天下。 不过，嘉靖皇帝开心是开心，恼火也还是继续有恼火。 这不，他听到禀告之后，就又有些生气地喝问道：“什么，那海瑞不承认，还要说朕不管百姓死活，只知道修道？” 之前的时候，他有吩咐把大字报也给海瑞看看得。但是他没想到，海瑞不但没认错，反而一直坚持自己的看法。 黄锦一见皇帝发怒，便连忙回答道：“皇爷，像海瑞这种死脑子，都敢冒死上书的犟种，就凭一份大字报，怕是不能改变他的想法。” 嘉靖皇帝听到他的话，大概听出了他一点意思，便皱眉问道：“那黄伴的意思是？” 黄锦观察了下他的脸色，然后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奴婢听说过，像海瑞这种愣头青，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一般人都不会和这种傻子计较。要想让这种傻子知道错了，就唯有让他去亲眼看看事实是怎么样的！” 嘉靖皇帝一听，当即恍然大悟道：“没错，黄伴说得很有道理。” 他赞了一句之后，便吩咐道：“传旨，发配海瑞前往通州，就在那李文贵身边做事，让李文贵这少年郎好好教教他，朕参与的那些买卖，是怎么改善百姓过日子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哼了一声道：“多大一个人了，还没一个少年郎有见识！” 黄锦听到这个旨意，心中很是高兴，不过表面上，他却是露出惊喜之色，当即赞道：“还是皇爷英明啊，海瑞这种犟种，愣头青，真不如李文贵那少年郎明事理，让海瑞过去，就让他亲眼见见皇爷的良苦用心，奴婢以为，不惭愧死他都是轻的了！” 嘉靖皇帝听到这话，笑了笑，挥挥手让黄锦去办事了。 其实，嘉靖皇帝并不傻，在看到海瑞的奏章之后，又见群臣的反应，他心中有数，外面大概是什么样的情况了。 但是，他是皇帝，他也要脸面的。历史上，他就喊出了，海瑞想做比干，但是朕不是商纣王！ 换句话说，他其实知道海瑞是个忠臣。 至于李文贵搞出来的那些事情，虽然确实有改善百姓生活的情况，但是对他来说，他就是想从这个买卖中赚钱而已。当时，真没想过其他方面的事情。 如今，那徐谓从一个角度解读出，他皇帝在这里面是为国为民，那就是顾全了他的面子，他也就趁着这个台阶下了。 如果要杀海瑞，那是一道旨意的事情，谁都不可能拦得住。但是，杀海瑞容易，身后名怎么办？ 因此，他要的是，让海瑞认错！ 想着这些，嘉靖皇帝不由得有点感慨，既能赚钱，又能改善百姓生活，这个李文贵，不错！ 吩咐了这个事情，他的心情不错，自去修道了，这个可不能耽搁！ ………… 玻璃器皿的展览会，明天就要开了。 这是关系到玻璃作坊的增资扩股多少的问题，因此，李文贵很忙。 所有要展览的玻璃器皿，都已经运到展览馆，在一些展览柜前，还要安排专人负责讲解，演示，这些事情，都是需要李文贵操心的。 忙了一天，他才带着疲惫之色坐上马车，回通州去了。 虽然李文贵已经是好多个买卖的东家，要操心好多事情，但是，书社编辑部这边，就是他的大本营，平时有什么事情，都是在这里处理的。 因此，从京师回来，他也是先回这处办公室。 让他没想到的是，马车停在编辑部门口时，他却发现，编辑部这边围满了人。这情况，就让他有点诧异了。 要知道，编辑部是在书社的后巷，这边的人比较少，环境比较安静，因此才适合当编辑部的所在。 这么多人围观，吵吵闹闹的，里面的编辑还怎么写书？ 好在围观的人群发现他的马车回来了，便一下就散开了一条路。 书社如今的掌柜是原来陈记茶馆的刘掌柜，看到马车过来之后，便第一个迎了过去，看到车帘掀开，露出里面的李文贵，便马上禀告道：“东家，李公公带着海大人过来了，说是奉旨发配海瑞到东家身边来做事。” 李文贵一听这话，顿时有点傻眼，这是什么情况？ 他暂时可不想和海瑞扯上关系，皇帝怎么就把海瑞发配到他身边来了？ 心中这么想着，李文贵不敢怠慢，连忙进入了编辑部。 好在围观的人知道分寸，只是在门口围观，不敢进编辑部里面去。因此，编辑部里面倒是比较安静。 中院这边，站着几个锦衣卫校尉，看着一个囚衣装束的中年人。他的弟弟李文进，则是坐在屋檐下。 李文进一看到李文贵出现，便连忙站起来迎过去道：“二哥，你可算是回来了。” 他不知道李文贵在京师外城的展览馆里面忙，因此直接跑来了通州，等知道之后又怕再去京师，又会错过，就索性在这里等了。 听到他的话，中院里面的人都转头看向李文贵，包括那个穿囚衣的人。 李文进迎住了李文贵，离其他人有点远，低声给李文贵耳语，说了下情况，最后补充说道：“干爹交代了，海瑞要是能认错，那这个事情，大概就过去了。至于海瑞是否会认错，就要看你了。” 李文贵一听，不由得无语。 海瑞是什么样的人？ 那是非常有原则的一个人啊！ 第249章 担心 李文贵还没自大到，觉得他能改变海瑞这样的人。 不过他倒是有信心，让这个事情过去。 原因很简单，嘉靖没几年好活了，拖着拖着，拖到嘉靖皇帝死了，裕王上位，这个事情自然就过去了。 李文进把海瑞交给了他二哥，就匆忙领着锦衣卫校尉走了。 李文贵看着一身囚衣的海瑞，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做好了。 海瑞同样看着李文贵，心中也是非常好奇。 他到京师已经半年了，对于这个有大明财神之称的人，也是听过的。甚至之前奉旨办理盗版案，就已经知道李文贵了。 如今，他是第一次见到真人。 海瑞万万没想到，李文贵竟然还是一个少年郎！ 一时之间，两人相对无语。 在编辑部厢房里侧偷看的徐谓等人，看到锦衣卫校尉都走了，便都拥了出来，打断了院子里的沉默。 “恩师！” “恩师！” “……” 他们这些人，纷纷给李文贵见礼，然后都带着敬佩之色看着海瑞。 李文贵被他们这么一叫，便回过神来，向海瑞说道：“海大人，欢迎光临，既然您奉旨跟着我的话，那就当我的幕僚如何？我要做什么事情，让你去做，就能更清楚做的是什么？” 他其实另外有打算，准备借这个机会帮到海瑞，能让海瑞接受的那种。 徐谓等人听了，都有点吃惊，让海瑞当幕僚？他虽然是待罪之身，但是毕竟还是当官的啊！ 李文贵虽然有能耐，背景也很强大，但是，他并没有功名，名分上还只是普通百姓而已！ 一个官，给一个布衣当幕僚，闻所未闻！ 他们是这么想，但是，海瑞却压根不在乎，只是冷着脸，拱手说道：“我乃罪人，当不得大人称呼。既是陛下旨意，便任由你差遣！” 李文贵见他同意了，便立刻拍板道：“那就这么定了！” 说完之后，他转头看向徐谓，当即吩咐道：“既然海瑞已是我的幕僚，那就安排他去宿舍，并告知他相关规定，不得违背。另外，明日一早，京师玻璃展览馆开幕，他要随我一起去做事。” 海瑞说当不得海大人的称呼，李文贵就直呼其名，让徐谓感觉他有点不礼貌。但是，李文贵是他恩师，他也不好指责什么，便只好应了。 海瑞自己并没有什么反应，依旧是面无表情，跟着徐谓走了。 等他们一走，其他人便立刻围着李文贵说了起来。 “恩师，真把海大人当幕僚用，怕是会被人说闲话，对恩师不好啊！” “也不知道当今皇帝是什么意思，刚才恩师应该坚决推辞的！” “……” 虽然说，他们都佩服海瑞，但是与此同时，也怕海瑞，就怕和海瑞接触多了，或者说怎么个接触之后，惹得皇帝不高兴，平白招惹无妄之灾。 因此，不管李文贵怎么做，羞辱他也好，供奉他也罢，他们都有些担心。 李文贵听到他们七嘴八舌地说话，便打断他们，对他们说道：“海瑞是奉旨过来的，我不可能抗旨不遵。这个事情，就这样吧。差不多到时间了，都散了吧！” 说完之后，他回自己的办公室，稍微处理下事情，也回家去了。 等他回到家时，家里人已经知道海瑞的事情了。 李伟是埋怨李文进，怎么把海瑞这个烫手山芋扔给自家人。 李文全则是担心，李文贵慢待了海瑞，会被百姓骂死； 田秀英也有担心，她是担心李文贵不知道皇帝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把握不好的话，可能会惹来麻烦。毕竟，天威难测！ 也只有李彩莲这个小妹，则只是好奇地向李文贵打听，问海瑞是长得什么样子的，是不是脸全黑的，和包公一样？ 对于家人的这些反应，李文贵或者帮着解释，或者安抚，一一应付完了之后，才一身疲惫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躺在床上，李文贵自然也是想海瑞的事情。 要海瑞认错，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海瑞又不傻，嘉靖皇帝治理国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海瑞是从地方官调到京师来的，再清楚不过地方情况。 就算在京师这边，因为自己的布局对百姓有利，海瑞也不可能把这些都当嘉靖皇帝的功劳去认错！ 因此，这个事情，大概率只能是拖，拖到嘉靖皇帝死了，或者忘记了海瑞的存在，那么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所以，海瑞相当于是他的秘书，回头要顺理成章地给原始股份，也要等到嘉靖皇帝死了之后。 至于海瑞接不接受，对于这种死认规矩的人来说，有规矩治他，相信是没问题的。 想着这些，李文贵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李文贵到达书社的时候，发现海瑞已经在了。特别显眼的是，他还是穿着囚衣。 李文贵有点诧异，当即问徐谓。 徐谓苦笑着回答道：“海大人说他是待罪之身，奉旨做事，那也是待罪之身，还是要穿囚衣的。” 李文贵听了，看看冷着脸站在那里的海瑞，也不坚持，爱显眼就显眼好了。 于是，他吩咐海瑞道：“把隔壁的吕秀才三人叫过来，我要更新故事。” 海瑞听了，正要问那三人时，徐谓听到他恩师真不客气，直接使唤海瑞，便连忙给海瑞说了下，带他去认人。 不一会之后，吕秀才等三个人过来就座，然后李文贵口述，在写他故事的收尾阶段了。估计不过三天，他的故事就算是完结了。 海瑞在边上站着，听着李文贵不慌不忙地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说着故事。 吕秀才三人，分工明确，各自衔接记录，就这么一直记着故事。 这个场景，让海瑞有点意外，脸色也终于有了一点变化。 说实话，他是第一次见这样编故事的人！ 说了大概一个半时辰之后，李文贵便收集了三个书记员的稿子，稍微修改之后，交付出了稿子，然后便对脸上有些惊讶地海瑞说道：“好了，我们现在赶去京师，参加玻璃展览。” 第250章 真正的清流 坐在马车上，赶车的是刘德福和一个李家的家丁，都是可以信任的人。 马车里，就只有李文贵和海瑞两人。 李文贵看着坐在自己对面，身穿囚服，挺直着上身，闭目养神的海瑞。 仔细打量，他就发现，海瑞的两只手比较粗糙，肤色比起他见过他的李春芳等官员来说，没有那么白，估计是太阳晒的。 此时的海瑞，鬓角已经隐约能见到白头发，消瘦的脸上，已经有不少皱纹，特别是眼角的鱼尾纹，比较多。虽然看着有点老相，但是面色却显刚毅。 单是从外表上就能看出来，海瑞估计不是躲在办公室的官。在地方担任知县的这些年，怕是不少去外面体察民情的。 不管如何，能豁出去上书，为全天下百姓请命，直言劝谏皇帝的人，真得是非常难得。 特别是在这嘉靖朝，嘉靖皇帝通过大礼仪之争，用廷仗，流放的形式，打断了文官的脊梁骨，使得朝堂上只剩下阿谀奉承的文官。嘉靖朝的首辅，六部九卿，别的可以不会，但是写青词，献祥瑞却是必须的。 在这种环境下，却还能有海瑞的存在，真得是非常难得。 心中想着这些，李文贵便开口说道：“海大人，我其实非常佩服你，一直坚持自己的原则。在我看来，您才是真正的清流。” 海瑞听到说话，只是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李文贵，然后便又闭上了眼睛，并没有说话的意思。 他不说话，李文贵却继续说道：“我认为，为国为民，其实有很多手段，我在做得事情，其实和您一样，不过就结果来说，我的应该比你的更有效。” 海瑞似乎是没听到他的话，这一次，连眼睛都没睁开一下。 但是，李文贵知道，他肯定是在听着的。于是，他就接着说道：“您这种直谏方式，关键其实不在于你，而在乎皇帝是否能听得进去。当今皇帝其实是圣明之君，也是你的运气，否则你早已身首异处，所求也是泡影。” 海瑞听到这话，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李文贵，淡淡地开口说道：“海某行事，但求问心无愧！” 李文贵听了，点点头说道：“没错，我能看出来，你是问心无愧，因为你为自己而活！” 这话说完之后，他能明显感觉到，海瑞那目光，忽然犹如实质一般，刺了他一下。 不用说，他估计是不可能，李文贵这句为自己而活的评价了。 对于海瑞的反应，李文贵早已猜到，便迎着他的目光，继续说道：“或许海大人觉得我说错了，在海大人看来，您是为天下苍生请命，如果是为自己而活，犯得着冒死直谏呢？” “不过，海大人，您想过没有，如果真得是为天下苍生请命，您这么做了，遇到的是暴君，那你还有命么？您想改变的东西，会有改变么？你只不过是坚持了自己的原则，给了自己一个交代而已。” 听到这话，海瑞忽然一愣。 “天下苍生，要的是改变，而不是海大人您的命。您是为了自己的原则，哪怕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也是在所不惜。但是，如果一切都没变的话，那意义是什么？史书上给您留下一笔，天下苍生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海瑞听到这里，严肃地说道：“陛下乃圣明之君，只是为私好所误而已，我此举，乃是当头棒喝，就算陛下震怒要我死，那也一死而已。我就不信，陛下会不有所触动！” 李文贵听了，佩服地说道：“如此，我也是佩服您。至少如果换成是我的话，那我肯定是做不到的。” 说完之后，他就没有继续说了。 以海瑞的脾气来说，要想说得他一下改变认知，那还不如让太阳从西边出来算了。 今天说出这番话，只是希望海瑞以后可以换个角度去想问题。 海瑞，因为直而留名史册，但是，他个人、家庭其实是有些悲剧的。或许他自己对此无所谓，但是，他家里人呢？ 李文贵佩服海瑞，就想让他的家人不要再那么悲剧。然而，海瑞又是非常坚持原则的人，就只能先敲打一下，免得海瑞到时候拒绝他的好意。 以后，马车上就安静了下来，一直到了京师外城这边的展览馆。 四大东家，都有派人来出息展览馆的开馆仪式。 李文贵和陈景行是必然在的，裕王府也照旧，是冯保。宫里头这边，如果按照以往的话，有可能是会派李文进过来就可以了。 但是，这一次来参加开馆仪式的，却是宫里第一宦官，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锦。 李文贵到的时候，其他人差不多也刚到，因为定好时辰的。 涉及到宫里，又涉及到裕王府，并且京师上下都知道，这个玻璃作坊估计也会增资扩股，到底好不好，肯定是要来展览馆看看，才能知道到时候要不要投钱当东家，至少要知道，大概付出多少代价当东家是能接受的范围，因此，来得人很多。 在李文贵马车停下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这边。不过，他们并不是看李文贵，而是海瑞这个显眼包。 穿囚服，在这样的场合下，真得是太显眼了！ 下了车之后，李文贵便直呼海瑞的名字，招呼他做这做那。 海瑞面无表情，反正李文贵说什么，他就去做什么。 这一幕，现场所有人自然都能看到。黄锦甚至还找到了李文贵，问了下情况。不过，他并没有点评什么。 古今开馆仪式这种，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领导讲话。李文贵虽然不算是领导，但是是主导事情的人，自然也是要说几句的。 不过他也没多说，只是对现场的人说道：“无色透明的玻璃，不只是用来做窗户，还有很多其他的妙处，或许好用到你们以后再也离不开，又或者，会为你们打开新世界的大门，让你们认识，原来我们日常所见，还有如此之大的不同。” “至于到底有哪些妙用，你们进去看了就知道了。” 第251章 展览 李文贵的话，是四个东家代表中最具震撼性的。在他讲完之后，开馆，所有人都想急着第一时间进入展馆。 不过，李文贵有后世的经验，早有安排，安排有人员分流和限流，以避免拥挤。 这个时候，海瑞就在李文贵身边，因为没有新的事情指派，他倒也有机会跟在李文贵身后看看那些所谓的玻璃展品。 第一组展览柜这边，是一排大小不一的放大镜。参观的人，可以拿起放大镜看放在里面的小字体书。 放大镜这个东西，华夏自古以来就已经是有了的，不过肯定不是玻璃，而是用名贵的水晶制作。 如今，参观的人看到玻璃制成的放大镜，效果也是非常好，一个个很小的字体，都能放大很大。这对于一些年纪大的读书人来说，看书就很有必要用的工具了。 这不，参观人群中，年纪比较大的那些，就已经在问后面的柜员，有关这种放大镜，大概会是什么价钱？ 继续往前走，是第二组展览柜。 这里展览的，是大小不一的平板玻璃。不过最大的，也只能用在窗户上而已。 平板玻璃其实不是那么容易做得，特特别是越大的平板玻璃，就越是难做。就暂时来说，玻璃作坊那边，也还只是能做出窗户大小的平板玻璃而已。 钱庄所用的窗户玻璃，还是拼凑起来的，如今展现的平板玻璃，最大的已经够一般的窗户，不需要再拼接了。 因为有钱庄那边的示范作用，这个平板玻璃的展柜，倒也没有太多人一直驻足停留。 第三个展柜组，展示的是各类玻璃器皿，比如茶杯，酒杯，镇纸，笔架等等。 东西都是比较常见的东西，只不过材料变成了无色透明的玻璃。 有不少人对此比较感兴趣，特别是一些造型比较好看的，比如透明狮子，貔貅等等。 有钱人的手中，或许有水晶制作的，但是，如今看这玻璃制作的，似乎看着一样，关键就看价格了。 杯子上，也倒有茶水，黄酒等等，能一目了然，也吸引了一些人的兴趣。 对于这些，海瑞都只是一扫而过，并没有多停留，显然，这些东西并没有打动他。 再往下面的一组展览柜，就吸引了海瑞的注意了。甚至可以说，吸引了所有走到这里的人的注意。 因为这个展柜后面的柜员，手中拿着一个东西，对着窗户中照进来的阳光摆弄着，然后他们就惊讶地看到，天花板上竟然有五彩颜色，犹如彩虹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这一幕的人，脑海中都有这么一个念头。 柜台上放着不少柜员手中的东西，游客得到允许之后，也可以拿起来，去阳光下摆弄，一边还听着柜员在解释。 李文贵明显发现，面无表情的海瑞，似乎有点好奇了。甚至包括黄锦等人，都是如此。 他们离得有点远，听不到柜员在说什么，不过大概能猜出来，该是在解释为什么会凭空出现彩虹了？ 这只是光的折射，先让他们有个印象就成，至于他们想搞明白的，自然就会去听的。 李文贵并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走。要是所有人都停留了下来，就会拥堵的。 再下一组展览柜，就比较特别的了。 这组展览柜，正对着一处窗户，柜台上固定着一根根筒状的东西。 李文贵走到这里，当即停下，对黄锦说道：“黄公公，这个东西比较实用，您可以过去看看。” 黄锦其实在五彩霞光那边就想看看了，但是李文贵要继续往前走，他就不好意思过去看。他觉得，或许皇帝会对那东西感兴趣。 此时，李文贵主动给他说，那他当然是有兴趣了，便跨步过去。 与此同时，李文贵亲自给他说道：“这个东西，叫做单筒望远镜，可以看远处地方，变得更清晰一些。黄公公看窗外的佛塔，如果看不大清楚，可以用手伸缩，能找到一个看清晰的点。” 黄锦听了，更有兴趣了，当即过去看了起来。 李文贵转头看看海瑞，也对他说道：“你也过去看看吧。” 海瑞听了，稍微犹豫了下。 李文贵一见，便对他说道：“你现在是我的幕僚，不去亲自看看，以后有人问起来怎么答？” 海瑞听到这话，便没有再犹豫，当即走过去，学着黄锦的样子看了起来。 黄锦身边，还有柜员在看着的，不时说一句，指点下黄锦怎么用这个东西。 黄锦看了一会之后，顿时一边看一边惊讶地说道：“咦，还真是近了，看得更真切了，这是怎么回事？” “好神奇的东西，这东西，真得是玻璃做得？” “……” 看多了望远镜的人，肯定是不稀罕。但是，第一次看到望远镜的，特别是以前从来没听说过望远镜的人，那绝对是比较震惊的。 黄锦如此，海瑞也不例外。 这一刻，才让他们真正感觉到，这个玻璃好像有点神奇！ 看完之后，黄锦走到李文贵的身边，带着震惊，笑着说道：“真是没想到，这玻璃还有这用法？” 都明确说了，这是玻璃的展览，因此，他才没有想到神神鬼鬼上去。 李文贵听到这话，微笑着说道：“这个望远镜，做好的那些，或许可以给有望远需要的人用。” 他这话一说完，就听到一个略微显得没感情的声音道：“可以给军中将领用。” 黄锦听到声音，转头看了下，发现是海瑞，便没有说话，又转回了头。 李文贵这边，就带着他们继续参观下一组展览柜组。 这边，柜台里面放着一幅幅的眼镜，很原始的那种。 李文贵给黄锦介绍道：“这个平时看书的时候，架在鼻子上的，还有读书读瞎眼的人，只要找到合适的眼镜，就都能和正常人一样看东西了。” 近视眼和老花眼，对于大明朝来说，需求肯定也不少的。 那边的柜员也主动给他们介绍，一时之间，海瑞都有点诧异了。 真得是没想到，原来玻璃竟然有这么多用处！ 这后面还有两组展览柜没看呢，那又会是什么？ 第252章 洛阳纸贵 展览馆里面参观的人群，越走越慢，都在体验玻璃带来的新奇。 到了望远镜这边，惊讶震惊的人就更多了，都在那排队看远处的佛塔。 漏网过来的几个人，则都在打听做眼镜的事情。 这个时代，没有点灯，但是科举的压力，却不会比后世高考要小，近视的其实不少。而能来展览馆的，基本上都是读书人。 李文贵示意黄锦等人，走向下一个展览柜组，把眼镜这柜台组让出来，不和后面的人挤。 黄锦也是惊讶，还有多少玻璃做得好东西，便看向下一个柜台组。 让他有点意外的是，这个柜台组竟然只有一个东西，模样还挺奇怪地，看不出是干什么的？ 于是，他便转头看向李文贵，意思是让李文贵介绍下。 李文贵见了，微微一笑，走过去说道：“这个是打开新世界大门的好东西，叫做显微镜，看非常小的东西。可以理解为，非常大的放大镜。” 说这话的时候，他其实在心里补充说道：“这是虎克显微镜，人家西方保密了几百年的制作过程，你们有福能提前看到了。” 虎克显微镜，是光学显微镜中倍数最高的显微镜之一了。最为关键的，不用说就是虎克显微镜的镜片。从发明虎克显微镜以来的几百年，从来没有别的工匠能磨制出和虎克显微镜所用镜片一样的。 这个秘密，一直保持了几百年。 事实上，这根本不是人工能磨制出来的，而是利用重力制作出来的，再稍微加工下。就如同水滴的原理一样。 李文古作为后世穿越过来的人，知道虎克显微镜的制作方法，交代给工匠，大明朝这边的虎克显微镜，自然就没难度了。 这个虎克显微镜，是可以观察到精子的，这对这个时代的人，对微观世界的认知，绝对是非常震撼的。 当然了，在这种展览馆里面的展示，肯定不能用男人特有的东西来展示。但是，用浑浊的水，还有树叶纹理等等，也一样可以替代，让观看的人能对微观世界有个新的认知。 李文贵介绍之后，黄锦第一个好奇之下去观看，站在后面的柜员，便给他指点，让他怎么调整清晰度。 随后，哪怕黄锦作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实际上的大明朝内相，算是见多识广的，也忍不住震惊了。 随后，海瑞等人也都跟着观看。 之后，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司礼监掌印太监也好，罪囚也罢，在面对一个全新世界时，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针对他们看到的内容，惊讶地讨论了起来。 “真得是没想到，看着普通的一滴水里，竟然还有活动的虫子，好可怕！” “原来这就是树叶真正的样子，这是叫细胞壁么？” “……” 听着他们在讨论，李文贵微笑说道：“我们人类生儿育女的秘密，其实也能通过这个显微镜看清楚是怎么回事？” 一听这话，顿时所有人都被吸引了目光。 生育的事情，从来都是所有人家的头等大事。对于富贵的群体来说，更是如此。当然，这其中要去除黄锦这样的群体。 这个时代，谁都想多子多福。如果有人能破解生儿育女的秘密，谁会不好奇？ 此时，李文贵看到身边的人都看向自己，便对他们说了可以用显微镜观察男人特有东西的现象，然后猜测道：“男人能不能生，我猜测，关键是要看这东西的多少，活力怎么样。至于生男生女，也很可能和这些东西有关，至于结论，还有待格物。” 众人听了，不由得都是面面相觑。他们都没想到，原来自己还成了虫母？（黄锦除外） 通过观察，其实还可以得到一个比较实用的结论，那就是这虫子和温度有关，如果注意穿着，就能增强受孕的机会。 当然了，李文贵不会一股脑就什么都抛出去，先让这个时代的人去格物，实在格不出来了，他再抛出这个结论也行。 这个时候，只是让他们有个认知就成。 这不，李文贵就走到了下一个展览柜前，停下脚步之后，对下意识跟上他的其他人说道：“格物学，格物致知，非常有必要。而这，是需要工具的。刚才的显微镜是，更多的，则是这些，必须要有一套仪器来观察，如此才能更好的格物。” 说完之后，他一指最后这组柜台，上面摆满了实验用的仪器，一个显着的特征，就是这些玻璃器皿都标有刻度。 听到这话，黄锦等人都明白了，原来李文贵会这么厉害，是因为他很推崇格物学，摸到了格物的门道！ 看着这些工具，他们的脑海中都闪过一句话：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也是如此，这些工具才是玻璃展览馆里面最后的压轴之宝！ 参观完了的人出去之后，有关展览馆里面神奇的事情，也就随之传开。 本来的话，很多人对玻璃制品并没有抱太多的期望，觉得无非是透明的琉璃，和水晶差不多，还能弄出个什么花来？ 结果，玻璃竟然有这么多神奇的用处！ 不但是有对普通人来说非常实用的眼镜，而且还有军中将领可以用的望远镜，甚至还能看到微观世界的显微镜，这就让他们太震撼了。 一时之间，洛阳纸贵，连带着书社的连载书销量都爆发了一波。很多人为了能去展览馆亲眼见见传说中的神奇，就算不看连载书的，也去买了，只为了夹在里面的那张入场券。 嘉靖皇帝这边，原本是想问问海瑞这愣头青的情况，结果听到黄锦的禀告之后，一下把海瑞给忘到脑后跟了。 嘉靖皇帝当然也非常有兴趣，想要亲眼看看。但是，他听黄锦的回报说，玻璃作坊那边暂时就只做出了展览馆那边展示的，还没有余货。 如果是在海瑞上书之前，嘉靖皇帝可能会下旨，直接拿展览馆的展品进宫了；但是，海瑞刚喷过他，最终，嘉靖皇帝决定，亲自去展览馆看看。 第253章 玻璃工艺实验室 嘉靖皇帝这一去，就让玻璃展览馆的名气更大了。 不但是京师的读书人，还包括那些有钱人，也全都想看看玻璃展览馆里面的东西。和这相对应的，有关玻璃作坊增资扩股的事情，打听的人就更多了。 那些持有玻璃作坊原始股份的人，包括嘉靖皇帝在内，对此都是很满意的，就等着李文贵这边搞增资扩股了。 但是，李文贵并不急。他反而贴出了招收玻璃匠人的告示， 月薪从一两银子到十两银子不等，顿时就引发了一波轰动。 一两银子的月薪，是玻璃匠人的学徒工的，十两银子的月薪，则是熟练匠人的待遇。 另外还有一个众所周知的事情，那就是作为玻璃作坊的员工，如果表现好的话，有可能会在将来获得原始股份。 这么一来，玻璃作坊这边招聘的地方，就被人群挤爆了。 李文贵自己并没有出面，东家里面负责的是陈景行，负责技术把关的是玻璃作坊里面原有的匠人。 看着大街上都排了很长的队伍，李文贵躲在马车里，对海瑞说道：“看到没有，这便是带动他们致富，让他们能过上好日子。” 海瑞始终是冷着脸的，看了下外面的情况之后，冷声回答道：“这才多少人，天下苍生又有多少人？” 李文贵听他的语气，并不感冒，也不以为意，又对他说道：“我在招聘条件中有一条，那就是要求年轻匠人得识字，技术熟练的匠人虽然放宽了条件，但是进了玻璃作坊之后，都有识字课要上。你说，会带动大明朝多少人主动去识字？” 海瑞听了，并没有回话，似乎是说，他刚才已经回答过了。 李文贵便继续说道：“京师如此，只要能带起识字的风气，其他地方，多少都会学上一学。识字的人多了，他们能赚到钱的机会，也会大一点。是也不是？” 听到这话，海瑞的脸上，出现了思考之色。 “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们书社每到一地开分社，都会有一个书友会社和一个捐助的书院，供人免费读书之用。这又会带动多少人能识字？” 李文贵说到这里，他真诚地说道：“天下苍生过得好不好，不能只是希望当官的如何，还要提高天下苍生的能力。你冒死上书，是想改变上面，我通过赚钱的方式来改变下面，目的都是一样的。” 李文贵之所以要说这个话，是想让海瑞能从内心中认同他，也只有这样，他说得一些话，海瑞才会去思考，去相信。 真要说起来，他是不希望海瑞依旧是如同历史上的一样，能稍微改变下他，让他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那也是好的。 李文贵在说完之后，见海瑞陷入了沉思，便不再多说了。 等马车绕道进入了玻璃作坊之后，他视察了下玻璃作坊的情况，总体来说，这时候的玻璃制作，大体上还是人工居多。 不过这个没关系，因为玻璃制品对于目前来说，算是属于奢侈品，用人工的话，产品贵了点，影响的也只是有钱人，反而能带动就业，利好于普通百姓。 大概了解了情况之后，李文贵吩咐海瑞，送一套格物用的玻璃器皿去京师的书院，免费赠送给书院做实验用。顺带着，也让海瑞多抛头露面，让别人，或者他自己都知道，他在为李氏集团忙碌。 之后，李文贵便开始写增资扩股用的招股书了。 趁着如今爆火的势头，增资扩股，融资一波，就可以扩大玻璃作坊的规模，招收更多的而玻璃匠人，带动京师这边的匠人，能比以前要过上更好的日子。 就暂时来说，这个玻璃作坊，他不打算去其他地方开，至少要在京师这边多运营几年之后，再去其他地方开。因为这个属于奢侈品，各地一起开起来，自己就把价格打下去了。 半个月之后，李文贵自己的故事终于完结，一共两百三十五万字，在这个时代，属于绝对的大长篇。 少了这个每天要更新的活，李文贵轻松了不少，便推进了玻璃作坊的增资扩股，万众期待下，终于在户部进行了拍卖。 让人有些意外的是，这次来拍卖的人里面，竟然有道士。玻璃作坊发行的股份，没有钱庄那么多，因为钱庄是真要钱，玻璃作坊就没有那么大的资金需求。 最终的拍卖结果是，一股玻璃作坊的股份，价格是五两五钱，一共是二十万股，共筹集了资金是一百一十万两银子。 一百一十万两银子，虽然绝对值远低于钱庄那时候，但是这个数额，对于扩大玻璃作坊的规模来说，其实是根本用不完的。 于是，李文贵在玻璃作坊内开出重金悬赏，如果有哪个工匠能改进玻璃工艺的，赏金从一千两起步，上不封顶。至于如何改进玻璃工艺，他也给出了几个方向。 另外，也设立了一个玻璃工艺实验室，里面的都是能工巧匠，让他们专门琢磨改进玻璃技术。 在这个期间，海瑞一直跟在李文贵身边，亲眼见证了这一切。 嘉靖皇帝那边，也问起过海瑞的事情，得到的答复是，海瑞是个犟种，如今李文贵这边正用事实在影响海瑞，让海瑞知道陛下是如何在为百姓谋福利！ 对于李文贵差遣海瑞做事，以民驱官，羞辱下海瑞，嘉靖皇帝是很满意的。但是裕王在一次见李文贵的时候，给他提过，说海瑞是有名的清官，李文贵这样对待他，会有损名声。 对此，李文贵压根不在意。 羞辱海瑞，那是保护他。等到将来，裕王登基之后，他可以用海瑞是员工为借口，给海瑞分原始股份，那些不满他的人，就只有羡慕地份了。 忙忙碌碌中，眨眼就又要到冬季了。 不过寒冬还没降临京师，却先降临到了南京。 这一日，李文贵正在考虑招收第二批书社学徒的时候，李文进匆匆赶来了书社，从他严峻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估计不是什么好事！ 第254章 爆雷 “二哥，南京的事情闹大了！” 李文贵听到李文进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话，顿时有点懵，不解地问道：“什么事情闹大了？” 书社在南京那边，就只是开了一个书社而已。书社闹大了，能闹出什么事情？ 刚想到这里，他忽然心中一动，大概知道了，是南京钱庄的事情爆雷了？ 果然，李文进听到他的话之后，就立刻解释了，对他说道：“南京钱庄啊，二哥忘记了？闹起来了，而且闹得很凶，几百万两 银子只剩下十万不到！” 李文贵听到这话，当即微微一笑，南京钱庄的东施效颦，他早就知道会出事。 当初融资越多，回头出事越大，就算是魏国公又如何，在金钱面前，一样会受到反噬。 李文进这时候才坐到李文贵的对面，然后继续给李文贵介绍情况道：“南京那边，那些东家围攻了魏国公府，最后南京镇守太监不得不调动了军队，不过没敢乱来，那些东家都是南京有钱有势的，只是安抚他们，说一定上奏朝廷，帮他们解决这个事情，加急奏章，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师了。” 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那些被坑了钱财的东家，就算和魏国公府有关系，那也肯定没有银子重要，特别如果是被坑了大量钱财的前提下，翻脸不要太正常！ 李文贵心中想着这个，便好奇地问道：“那你怎么出宫来找我了？” 李文进不可能私自出宫，他如今在宫里，那是万众瞩目的，实力又没达到一手遮天，是最是不能犯错的时候。 李文进听了，连忙回答道：“当然是奉旨过来，皇爷要召见你问话，赶紧走吧。” 李文贵听到这话，不由得有点无语，这算是殃及池鱼了吧？就这去京师觐见的时间，真不如拿来睡觉，那也是好的！ 但是，皇帝旨意下来了，不想去也不行！ 于是，李文贵便只好收拾了下东西，然后随着李文进去京师紫禁城了。 这一次觐见非常顺利，不知道是嘉靖皇帝刚好打坐完毕，还是他就是在等着李文贵的，反正李文贵到了之后，进去一通报，就直接接见了，没有像以前那样等。 见礼完毕之后，嘉靖皇帝便让李文贵平身了，然后表情有些严峻地问道：“想必你已经知道南京那边发生的事情了吧？涉及到几百万两银子，更是关系到江南整个官场，你说，这事该怎么解决？” 李文贵一听这话，装疯卖傻道：“陛下，草民还是个孩子，不懂官场上的事情！” 嘉靖皇帝一听，不由得愣了下，回过神来之后，他不由得气笑了，用手指着李文贵说道：“信不信朕下旨打你屁股？” 李文贵听了，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官场上的事情，草民确实不懂。草民就只知道，如果是钱庄的事情，那谁搞出来的事情，就谁负责。别的不说，京师钱庄，草民就尽心尽力着的，断然不可能出事。” 嘉靖皇帝把李文贵传来，一是担心南京那边出大乱子，想听听李文贵这个始作俑者的意见，看看怎么解决更妥当。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担心京师钱庄会不会有问题。这不只是他担心，南京的事情传来之后，不少京师钱庄的东家，也都有担心，从不同渠道向嘉靖皇帝这边表达了担心之意。 此时，他听到李文贵的话，稍微沉吟了下，然后看向李文贵问道：“京师钱庄为什么不可能出事？” “因为草民懂钱庄，每个月的账，都是盈利的，东家要查，只要按照招股说明书上规定的，达到了持股数量要求的，是可以查账的。” 听到这话，嘉靖皇帝挥了下手说道：“你这回答太简单了，东家担心，你得给个信服的理由才行，为何南京钱庄会闹出大问题，而京师钱庄不会，你得让人相信才行！” 钱庄的学问，其实很大，要详细说，那是不可能的。在南京钱庄的影响下，要让东家继续对京师钱庄保持信心，也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 李文贵想了下，便回答嘉靖皇帝道：“陛下，要想让东家对京师钱庄有信心，不让南京钱庄的事情影响，可以准许原有东家出售他们手中的股份，就让户部开一个常设衙门，就用于股份买卖好了。” “那些觉得对京师钱庄的经营有担心的，觉得会亏了的，就准许他们在户部衙门卖股份。顺便，户部衙门再像股份竞拍一样收取手续费，也能顺便赚点钱。” “不只是京师钱庄，包括书社和蜂窝煤股份，都可以这么做。” “这么一来，有的东家觉得可能会亏，所以要卖；要有的东家要急着用钱，所以要卖，总之，股份多了之后，各种可能性要卖股份都是可能的。和这相对应的，也有人可能会买，这样就能成交了。户部这边，就会多一个收入，说不定以后能抵得上一般的税收。” 嘉靖皇帝越听越惊讶了，南京钱庄闹出这么大的事情，这个李文贵却替朝廷考虑，还能搞出一个来钱的衙门？ 要不是李文贵还在说话，他不想打断，就想立刻问问这个情况了。 “至于这次，有关京师钱庄的，草民可以承诺，之前是七两银子一股，草民可以出七两五钱银子一股，有多少要多少，一直到草民没钱了为止。草民可以做主的蜂窝煤作坊，书社，也会去收购京师钱庄的股份，算是一种投资。” 嘉靖皇帝听得更惊讶了，他没想到，李文贵竟然给出了这样的承诺，敢加价收之前的股份，又要以蜂窝煤作坊和书社的名义来买，这也能行？ 心中这么想着，他便好奇地问道：“你自己出钱也就算了，这股份还能用蜂窝煤作坊，书社这样的名义来买？” 李文贵听了，便立刻反问道：“为什么不能买？买了之后就是蜂窝煤作坊，书社的资产，类似和人买差不多而已，每个月的分红，照样记在账上，算是投资分红。” 第255章 新衙门 嘉靖皇帝还从来没听说过，竟然可以有作坊商铺之类当别的作坊商铺之类的东家。 但是，按照李文贵所说，仔细想想，好像也不是不行！ 顿时，他就感觉，李文贵可能是年纪小的原因，脑中想法天马行空，不得不说，有的时候的点子确实出人意料。 嘉靖皇帝当然明白，李文贵能承诺用七两五钱银子来买股份，那就说明他看好钱庄的未来。他都看好了，别人会怎么看？ 这事儿传开之后，估计京师这边，那些钱庄东家原本想打退堂鼓的人，都不会想卖了。 甚至他自己都有想法，如果真有人卖得话，是不是宫里头也可以再买点？ 心中这么想着，嘉靖皇帝便开口说道：“既然这么说了，那京师钱庄这边，估计不会有多大的事儿。想卖钱庄股份的人，估计也没几个，户部要专设一个衙门，就没必要了。” 万分之三的税率，并且成交的金额显然也不会大，收不到几个钱，这种事儿，他是不可能同意的。 李文贵难得遇到这样一个机会，便还想再劝劝，就对嘉靖皇帝说道：“陛下，如今股份的买卖，肯定确实不多，衙门也收不到几个钱，但是，草民以为，以后必然会多起来的。衙门如果早开，也可以多积累点经验，做事上查漏补缺，以后量大起来的时候，也不至于出错。” “就如同京师钱庄这个买卖，也是因为有通州钱庄先做起来的基础上，总结有经验教训，所以在京师开起来才更有把握一样。” 嘉靖皇帝一听，想想南京钱庄和京师钱庄的区别，感觉李文贵说得有道理，便对他说道：“那你写个法子，送进宫里来，朕看看再说，看要不要转户部衙门。” 李文贵听到这话，连忙提醒道：“陛下，草民……草民不懂官场上的事……” 嘉靖皇帝听了，先是愣了下，回过神来之后，有点好笑地说道：“你还是个孩子，朕总不能封你什么官吧？让你写就写，不就收个税的事情，还费什么事？不要讨价还价！” 得，皇帝小心眼，以牙还牙了！ 李文贵心中如此想着，便马上回答道：“其实就草民所想，这里面还真得很费事，别的不说，既然朝廷收税了，那得有监督的职责，比如要区分南京钱庄和京师钱庄的区别。只有让人有信心买卖不是骗钱的，那股份买卖才会火起来。” “草民想着，如今也正是一个机会，南京钱庄是私下筹款，并没有经过户部，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如果经过户部，由户部核查下的话，应该就能减少这种情况。至少要有规定，不能让骗子毫无顾忌地骗钱，敢骗钱的，就让骗子付出惨重的代价。” “如此一来，草民相信，以后户部的买卖必然会多起来，收到的税，甚至可能会大大减少朝廷在田赋方面的压力。” 嘉靖皇帝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问道：“真能收那么多钱？” 要是从这股份买卖上就能减轻田赋方面的压力，那他肯定乐意啊！刚被海瑞喷过，如果能有另外的税收来源，那他当然不介意当一个好皇帝，就减免下田赋，让天下人知道，海瑞错了！ 李文贵听了，毫不犹豫地说道：“一开始肯定不多，但是只要有好的示范，草民相信，将来在股份买卖这块，肯定就会像如今菜市场的买卖一样，每天都有各种股份因为各种原因买入卖出。甚至还会有人专门做这个事情，赚取差价。” 嘉靖皇帝听到他这个话，当即笑着说道：“赚钱这方面，朕还是比较相信你的。既然你如此说了，那你就更要操心这个事情了。” 说到这里，他想起什么，便又补充说道：“这事儿，你也要让那海瑞去做，让他明白朕做这事的良苦用心，不要当个睁眼瞎！” 李文贵听了，心中想着，那我呢，我有什么好处？ 他很想提出来，但是胆子终归还是小了点，一直到被赶出宫，他也没说出口。 就这么的，李文贵进宫一趟，反而揽了一个活要做。不过南京钱庄的事情，就和他没关了，嘉靖皇帝也就是那么一问，并没有强加给他。 这随后的几天，朝堂上就吵成了一锅粥。南京那边的弹劾魏国公奏章，犹如雪片一样飞到京师。 因为有京师钱庄的示范效应在，南京那边的人，都以为南京钱庄会是赚大钱的买卖，以至于南京官场的那些官员，都把他们养老的钱都拿出来了，结果倒好，血本无归，虽然他们都是闲散官员，没有实权的，但是写弹劾奏章的权力，至少是有的。 不得不说，李文贵这只蝴蝶引发的南京官场地震，实在是有点大，大明朝第一勋贵也是挡不住那么多官员的弹劾。 最终朝堂上经过几次讨论之后，一道圣旨下江南，责令魏国公负责赔偿，否则查封财产赔偿。 那丹书铁卷只是保证不死，没说过欠债可以不还。魏国公府这次损害了官场上不知道多少官员的利益，这些文官岂会打落门牙往肚子里吞？ 就算是皇帝干出了这事，那也不行！ 京师钱庄这边，或多或少也受到了南京钱庄的一些影响。 不少人拿着银票要兑换回银子，也有人想出售手中的钱庄股份。 对于这些，京师钱庄这边，都是敞开了，完全没有限制。 想用银票换回银子的，随便换，丝毫没有为难的意思。想卖钱庄股份的，钱庄最大的四个东家，都表示愿意加价五钱收股份。 就只是两天三的时间，用银票换回银子的人就少了，存银子换银票的人反而多了。 有不少人自觉给别人总结，说光是从银票的精美程度上，就不是南京钱庄能来碰瓷的！ 银票在日常的买卖中确实比实物金属买卖要方便太多了，看着京师钱庄压根没事，谁会乐意用实物金属货币？ 就这样，南京钱庄的风波，传到京师这边之后，对京师钱庄的影响，没几天就平息了。反而让京师这边的人，对京师钱庄更有信心。 第256章 规范股份买卖 魏国公府在大明朝，可以算是一只大老虎了，凶猛无比，基本上没有谁能动的了魏国公府。 但是，就算魏国公府是大老虎，那也架不住一群狼啊！ 几百万两银子的事儿，就算是皇帝，怕都要吃不了兜着走，更何况是魏国公府而已。 南京钱庄的一场风波，不但让魏国公府把关系网得罪了个差不多，而且还赔钱，卖了不少田地才算了结。 至于受益最大的，很可能是其中个别人，或者是那些伪造南京钱庄银票的人，至于这笔账怎么算，至少和京师这边是没关系的。 大概一个月之后，朝廷就南京钱庄的事情，正式出了一道告示。 或者说，是皇帝下旨，内阁，六科通过的正式旨意，宣布所有合伙做买卖的，只要是发行股份方式的，就一定要到户部办理才有效。 户部会对合伙做买卖提交的资料进行留档，如果事后发现谁造假的话，会十倍罚之，严重的，造成恶劣影响的，还要坐牢。 任何人看到这道告示，都知道是针对南京钱庄闹出的事情而采取的对策，有这么深刻的教训在内，谁都没有异议。 由此，股份发行的权力，就正式收归了户部所有。 另外，和这道告示一起的，还有一个事情，就是户部衙门下专门有个股权买卖大堂。凡是买卖股份，都要经过户部，否则朝廷不会承认股份的变更。 在李文贵搞事之前，合伙买卖的事情，自然早就有的。不过，一般都是私下约定而已，很少是会到官府层面。 那些真正赚钱的买卖，大都也是权贵人家自己的独门买卖，也犯不着合伙去做。 但是，当李文贵开始搞事，特别是书社股份的增资扩股，使得原有东家手中的原始股份一下翻了好多倍，并且规模扩大之后，虽然股份占比是少了，但是实际每个月的收入却反而增加了很多，这就让一些人眼红了。 于是，京师这边，可不只是李文贵在搞股份制，其他人也都有在搞。 有一段时间内，原始股份特别吃香，但是最终上当受骗的人，也是不少。 朝廷新出的这些政策，可以说是规范了股份发行和买卖，使得大明朝的股份发行和买卖，开始正规了起来。 至于李文贵，则收了第二批书社徒弟，质量比起第一批要高多了，甚至都有举人身份的。 不过这也不奇怪，书社写书人的收入，早已传开，还有原始股份的吸引，更是让不少人很是向往，报名的人多，挑挑拣拣，自然质量就不错了。 但是，李文贵也就亲自教了几节课而已，剩下的，就是让徐谓、吴承恩他们这些拥有原始股份的写书人来教了。 本来的话，李文贵还想着写完第一本书之后，还要再写其他几个流派。 但是，如今他有钱了，又有更多的事情要忙，这个打算就被他选择性忽视了。只是在和徐谓以及吴承恩的指导中，给他们透露一二而已。 他如今的主要精力，是扑在了传授逻辑推理学上。这个其实也没什么难度，更多的，只是一种思维方式而已。 虽然说，格物奖励社团是开在京师钱庄附近，但是培训这些徒弟，李文贵还是选在了通州书社编辑部的隔壁，打通一个门，方便他两边来回。 天气已经入冬，但是，房间里因为有地暖，却是暖烘烘的，衣裳也就穿得少。 此时的李文贵，正在交代身穿囚衣的海瑞道：“去年冬天的时候，以工代赈，可能是传开了，今年来通州的难民更多。这是我和几个东家商量之后的方案……” 说到这里，他给海瑞递过去一份文件，然后继续对他说道：“规模扩大三倍，不但给城里穷苦百姓干些活，也给通州附近村子里的百姓去干些活。这个事情，你该是有心得的，就由你去办吧。” 海瑞听了，接过文件看看，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李文贵看到他这样子，便开口问道：“今年宫里也是出钱了的，名单上有写。你不上个奏章认个错么，这样也好继续当官去给百姓做事了。” 海瑞听到这话，站住脚步，不过却没转身，冷声说道：“这只是通州一地而已，天下百姓，又还有多少受苦的？陛下不肯罢了修道而治国，我要上书，就依旧是劝谏！” 说完之后，他便走了。 在李文贵身边做事，看到那么多事情，海瑞又不傻，又怎么会看不透皇帝到底是不是一心为民。 李文贵见海瑞坚持，便摇摇头，也不多想了，继续处理自己的事情。 没过多久，有人进来，推开门的同时，一声“二哥”，他便知道，是李文进来了。 于是，他放下笔看去，果然看到李文进关了门，然后脱衣走到他这边来。 李文贵见了，便笑着说道：“冬天来回通州，可得受罪啊！” 李文进听了，立刻便回答道：“这算什么受罪，没事。” 说完之后，他已经走到李文贵的桌子对面坐下，然后身子前倾，倒向李文贵这边，低声说道：“二哥，皇爷生病了，病了三天了，惦记着海瑞认错了没有，让我过来问问。” 说到这里，他又马上补充说道：“皇爷生病的事情，外面都不知道，二哥也别说出去。” 听到这话，李文贵顿时心中一动，该不会是嘉靖皇帝的大限到了吧？ 于是，他也前倾身子，低声问道：“病得厉害么？” 李文进听了，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说道：“不好说，就只是咳嗽，吃得少。我不是郎中，也没听到御医说什么，不过我听到干爹有吩咐人暗地里去找李时珍李御医了。” 李时珍当过一段时间的御医，不过已经跑了，写他的《本草纲目》去了。 但是，他的名声，却是传开的，都知道是个名医。 听到二弟的内幕消息，李文贵也没把握，嘉靖皇帝有可能是偶感风寒，也有可能是大限到了，总之，都有可能。 不过没关系，如今嘉靖皇帝就裕王一个儿子了。 第257章 对奏 李文进看到李文贵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些笑容，便有点严肃起来，小声提醒李文贵道：“二哥，你可是在想，姐夫可是会当皇帝了？” 听到这话，李文贵有点意外，便看向自己的小弟。 就见李文进一脸严肃地低声说道：“帝威难测，越是这时候，就越是要小心。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露出这种心思。” 李文贵听到这话，不由得愣了下，心中有点感慨，小弟年纪小，但是多年在宫里，在这方面的警觉性，比自己都要强多了。 心中这么想着，他便连忙点头说道：“我知道，这个事情，家里人都不说，一切都等朝堂上公布。” 李文进听到他这么说，心中欣慰，便点点头说道：“二哥知道这点，那是最好了。对了，海瑞怎么样？” 李文贵一听，当即摇摇头说道：“我刚问过他认不认错，但他还是坚持，说皇帝要是还修道，他就会一直劝谏。” 李文进听了，不由得眉头一皱道：“他怎么这么不怕死呢？万一皇爷要是没了耐心，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李文贵听到他的话，摇摇头说道：“这个事情，你不要操心了。自己去找海瑞问问，然后如实禀告上去就成。” 嘉靖皇帝大概率还是能看清的，海瑞应该和历史上一样，不会有事。 李文进听了，便站起来说道：“皇爷身体有恙，不是很好伺候，我就不耽搁了，问了话直接回宫去了。” 李文贵一听，也是站起来，送他出门，同时自然也是交代他自己要小心谨慎。 第二天，李文进又来通州了，不过这一次，是带着锦衣卫校尉来的，把海瑞带走了。 书社这边的员工，还有通州很多百姓，看到海瑞被带走了，都自发地送行，一直送到了城门口。 李文贵没去，对于普通人来说，只能是送一送来表达对海瑞的敬意，但是他不用，他早就打算好了，不管海瑞有没有事，水泥作坊的原始股份，会安排给海瑞或者他家人的。 等到午后时分，海瑞便带到了紫禁城，等候觐见。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左右，海瑞才被召见。 大殿内，海瑞跪在门口里侧见礼，嘉靖皇帝隐于珠帘之后，就算想看，也看不清楚嘉靖皇帝的。 嘉靖皇帝看着海瑞跪伏在那里，盯着他看了好一会之后，才开口问道：“你还不肯认错？” 海瑞跪在那里，一如既往地坚定，回奏道：“罪臣没错，何以认错？” 站在一侧的黄锦听到，顿时怒喝道：“你好大的胆子，敢污蔑皇爷，还不是错？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海瑞听了，依旧坚定地回答道：“罪臣奏章中，句句属实，不敢有半点虚言。” 黄锦听到他的话，转头看了下帘子后面，然后又马上转回头，盯着海瑞怒喝道：“你在李文贵身边做了半年事情，难道还看不到皇爷一心为民的事情，是眼瞎了还是要狡辩？” “李文贵做得事情，都是皇爷支持的，是大东家，你就看不到么？” “别的不说，带你来京师之时，你在做何事？那不是好事？” 海瑞伏在那，回答道：“寒冬来临，通州附近的百姓，皆到通州以工代赈，如若不是民生艰苦，冬日破土甚难，何以会有如此之多的人前来做工，只为一口吃得？” 黄锦听得一愣，没想到海瑞竟然从这个角度来反驳。 他心中有点急了，这个海瑞再这么固执，那他也救不了的了。 于是，黄锦便立刻又开口喝道：“狡辩，陛下的钱庄，让百姓都能借到钱，比起宋之青苗法，可好上十倍，受益的百姓之多，你又如何说？” “皇爷同样是书社大东家，书社开设免费书院，用种种手段，让更多百姓能识字，这不是圣贤之道？” “南京钱庄一案，皇爷妥善解决，赢得满朝文武，南京百姓赞誉，你又是眼瞎的？” “如此种种，皇爷操劳为民，你又如何说法？皇爷仁慈，才给你一个认错的机会，还不谢恩？” 听到这里，海瑞忽然直起上身，没有看黄锦，而是看向珠帘那边，大声奏道：“罪臣虽是愚钝，却也能瞧出来，这些其实都是李文贵所为，陛下虽为东家，却只为分红而已。还请陛下为大明江山社稷，苦难众生，摒弃道法，专心治国。罪臣相信以陛下之圣明，定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的！” 说完之后，他便又跪伏了下去。 黄锦听了，他没话说了，海瑞是揪着皇爷修道的事情不放，这是最不可能的事情，海瑞危了！ 海瑞说完话之后，大殿内没有人说话，就一下安静了下来。 这时候，就能听到，珠帘后面传来的喘气声，似乎有点重。 黄锦听得有点担心，便连忙走了进去。 嘉靖皇帝似乎是喝了点什么时候，终于开口说话了，不过能听出来，中气并不足。 “你说你看到的一些，都是李文贵所为，和朕无关？” “那你想过没有，如果朕不是东家，他能顺利做那些事情？” 嘉靖皇帝说到这里，声音忽然高了一分，还拍了什么东西，发出了“啪”的一声，然后再道：“朕是皇帝，只要会用人便可。那李文贵虽然无官无职，却也是朕在用。你说，这和朕无关？” 海瑞伏在那里，没有回话。也不知道他是被嘉靖皇帝说得无言以对了，还是说，他其实还是不认可嘉靖皇帝的话？ “你以为你是直臣，就可以为所欲为，胡言乱语了？天底下的事情，难道就是非黑即白么？你对天下事，又到底能懂多少？” “朕有朕的做法，难道非得按照你说得来才是……对的？” 说到这里，皇帝的一口气似乎提不上来的样子，不再往下说了。 海瑞直起上身，有些担心地看了珠帘那边一眼，然后重新俯下身去，回奏道：“罪臣不敢！” “要朕说，你的见识，连一个少年郎都不如！” “滚，给朕滚，朕不想看到你！” 第258章 婚事 海瑞终归是没有回来，李文贵也不管了，只是做自己的事情。 他大概猜到，皇帝把他传过去，估计是当面问他错了没有？ 以海瑞的犟骨头，十之八九是不可能认错的，皇帝一看放他身边也没效果，就肯定不会再放了。 两天之后，时间便到了嘉靖四十三年十二月初五。 这个冬天似乎比去年还要冷，此时，大雪纷飞，白茫茫的一片。 通州附近的难民，比起往年还要多，但是，李文贵等人的财力也比去年更加雄厚，能拿出来赈灾的钱也多，因此实际情况，其实比去年还要好，连带着通州城外的农村也都翻新了房子之类。 城里头，李家已经购买了粮店，做亏本买卖，高买低卖，也让城里的百姓都好过了一些。 吃晚膳的时间，李文贵就听李伟在眉飞色舞地说着这事，他能感觉到，李伟做这些善事之后感觉有成就感，被人所尊敬，这应该比他在历史上抠门要好多了。 他正听着呢，就忽然看到李伟向李文全使了个眼色，正巧被他看到了，于是，他便有点好奇地问道：“大哥，你和爹是啥意思，稳婆那边有问题么？” 李文全一听，连忙回答道：“没没没，没问题，你那个东西，稳婆一直有在用，都说能帮很大的忙，还说活菩萨之类的，反而让你嫂子都有点不好意思，贪了你的功劳了！” 大嫂就快要生产了，这是家里的头等大事，李文贵看到他们两人使眼色，还以为是这事，结果不是。 他正要再问时，就听李文全主动说道：“二弟，是这样，过了年，你都要十七了。你这个年纪，很多人都结婚生子了。你是什么个意思？” 李伟一听，连忙附和道：“对啊对啊，已经老大不小了！” 李文贵听到他们的话，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 于是，他便一挥手说道：“不急，十七也不大啊，大哥你都二十多才结婚。” 李文全一听，挠挠头回答道：“这不一样，我这是没钱结婚闹的。你又不缺钱，也确实该考虑婚姻大事了！” 李伟听了，又是附和道：“能早结就绝对不要晚结，有个媳妇给你暖床不好么？” 李文贵一听，看了李伟一眼。就在前几个月，李伟终归是纳了个妾，说晚上睡觉冷，要个暖床的！ 此时，他听了之后，忽然心中一动，便问道：“是不是伯父找你们了？” 听到这话，李伟和李文全互相看了一眼，最终还是李伟说道：“就不只是老陈家的，包括京师那边，都有很多达官贵人提及过这事，你的年纪确实也大了，该考虑了不是！” 大概是京师钱庄增资扩股之后，李伟叫陈景行就不再叫陈老爷了，而是叫老陈。 对他们的称呼问题，李文贵不管，反正也影响不到他。 李文贵正准备说什么时，忽然，一直在埋头干饭的李彩莲抬头对他说道：“二哥，你觉得还小，但是陈姐姐年纪大了，不能再拖了啊！” “啊？”李文贵一听，有点意外，转头看向李彩莲说道：“你说谁？她？” 说真的，他其实并没有碰到那种一见钟情的女人。整天忙着赚钱，而且这个时代的女人，没有出嫁的话，大都不是外人能见到的。大街上闲逛的那些，如果没有成家的，那都是寡妇。 此时他的兴趣，更多的是布局他的商业帝国。 想想穿越之前，他就只是一个写穿越历史小说谋生的普通人，所有的yy，都是在书中才能实现。 但是，穿越之后，身份不错，是万历小皇帝的二舅，哪怕万历小皇帝才刚生下来，就这身份，也比普通人要高不少级别了。 因此，他原本只能在书中实现的那些事情，如今竟然能在现实中实现，并且利益绑定了当今皇帝，未来皇帝，以及未来皇帝之后的未来皇帝，真得做到了谈笑间，就可以赚大把大把的钱财。 帝国的皇帝，高官等等，无不对他客客气气，就想着让他带着一起发财。 这样的成就，不比女人要爽？ 而且别人不知道，李文贵自己却是非常清楚，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在改变历史车轮的轨迹。 他穿越之前的历史，东方巨龙在这个时间点，差不多开始要沉睡，也就是要走下坡路了。西方将超越东方，并且把东方踩在脚底下，可以说，远不止百年的耻辱。 如今，他在明朝这么折腾，大概率来说，他印象中的历史，就很有可能不会发生了。 能改变历史，弥补历史的遗憾，多爽！ 因此，李文贵一直在忙，从书社开始，蜂窝煤作坊，钱庄，格物学奖励会社，玻璃作坊，还有快要推出的水泥作坊，真得可以说，忙得和一条狗一样，整天累的伸舌头。 但是，他感到快乐，被所有人尊敬，这是他在后世时候作为一个透明人，可以说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不过，此时，一家人都提出了这个婚事问题，李文贵也不是独立于所有人的，便沉思了一会，然后抬头看向李伟和李文全说道：“那成吧，也免得天天被人惦记，这个事情，就由爹和伯父去说？” 从她一个黄花大闺女，每天都来李家就能看出来，不管是陈家，还是李家这边，其实都是默认了的。 李文贵其实也有猜测，要说他和女人打交道最多的，除了李彩莲和田秀英之外，其实就是她了，比大姐都多。 经常是他要出门之前，她就过来了，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得不说，和裕王妃也有些像，长得都漂亮，那就这样吧。 李伟一听他同意了，顿时大喜，连忙说道：“今天已经太晚了，外面都宵禁了，等明日一早，我就去陈府，老陈听了，绝对会非常高兴！” 他这话正说完，忽然就听到外面似乎有动静传来，好像是有人拜访。 这一下，大堂里吃饭的几个人都是奇怪，都宵禁的时间了，还能有人过来拜访？ 第259章 慌了 李伟当即开口说道:：“有什么事情，德福会过来说的，指不定是敲错门了也不一定。” 至少对李家来说，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因此，他就怀疑，可能是人家敲错门了。 然而，他刚说完话，就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了过来。从声音上能听出来，似乎是有一群人来中院这边了。 李文贵听得有些奇怪，便转身过去开大堂的门。 不过他还没有走到，就见门外传来了担忧的声音：“二公子，宫里来人了。二公子……” 李文贵听得一愣，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这都是宵禁时候了，还能是宫里来人？ 真要这样的话，估计从宫里出发的时候，就已经是快傍晚了吧？ 什么事情，要这么急？ 他还正在想着呢，就见到大堂的门被人一下推开，一股寒风呼啸涌入，顿时就让他冷得一个激灵。 刘德福推开了大堂的门，同时看向李文贵，立刻禀告道：“二公子，宫里来人了。” 说话间，他被人推开，一个宦官出现在他后面，身后还跟着一群东厂番子。 李文贵看得一愣，一般来说，宫里来人，都是他小弟过来的。但是，这个宦官，却不是他小弟，而是以前认识的刘姓宦官，是黄锦手下的秉笔太监。 就见这个太监打量了下大堂内情况之后，便看向李文贵，用和善的语气对他说道：“李公子，奉皇爷口谕，即刻进宫觐见，赶紧穿上衣裳，跟咱家走吧！” 李文贵有些疑惑，当即问道：“都这个时候了也要去？不管是通州还是京师，不但关了城门，也还宵禁的啊！” 听到这话，刘太监伸手亮出了一块金牌道：“有皇爷御赐金牌，这些就不用李公子操心了，立刻走吧！” 说完之后，他便转身就走了。 他身后的东厂番子立刻进入了大堂，站到李文贵的身后侧，做了个请的手势。意思很明显，就是立刻走的意思。 李家人看到这一幕，都是被吓到了，有点不知所措。 李文贵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这个架势，不走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连忙穿了衣裳，然后对李伟说道：“我去京师一趟，有事情回来再说。” 说完之后，他其实还想说什么，但是东厂番子就在他身边站着，想说什么也不好说，最终没有再说什么，走出了大堂。 刘太监在屋外院子里站着，看他出来了，便马上就又转身先走，显得很是着急的样子。 李文贵跟在他的后面，小心地问道：“我弟弟是不是病了还是什么的，这次为何不是他来传旨的？” 那刘太监听到他说话，却没有回头，只是答道：“还请李公子见谅，咱家什么都不能说，等到了宫里便知。” 李文贵听了，没办法，只能跟着出门。 在门口这边，他还看到了有二十来骑东厂番子，甚至人都没下马，就在门口等着的。 他们人手一个火把，寒风呼啸下，却也吹不灭燃烧的火焰。 有东厂番子看到他们出来，便已经开始调转马头了。 李文贵发现，并没有马车。 正在这时，刘太监在他身边说道：“大雪天的，又是晚上，马车没法赶路，只能委屈李公子骑马赶路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道：“李公子会骑马么？要是不会，让王档头带你赶路。” 李文贵听了，便无奈地回答道：“会骑。” 也幸好是知道古代骑马，就和后世开车一样，因此，他平时有练过骑马，要不然，被一个男人抱着一起骑马，那多不自在！ 宁可自己冷一点，能自己骑就自己骑。 很快，一共将近三十来骑东厂番子，便拥着李文贵和刘太监扬长而去。 李伟等人赶到门口时，就只是看到了背影而已。 看着消失在街道尽头的队伍，李伟都快哭出来了，道：“这可怎么办好，这可怎么办好啊，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出了什么事情？” 李文全也是满脸焦急，一脸担心，看着街道上杂乱的马蹄印留在雪地里，他连忙对李伟说道：“爹，我去找陈老爷，他知道的多，或许知道怎么做？” 李伟一听，连忙点头道：“对对对，去，赶紧去找陈老爷，快去找陈老爷……”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又称呼陈景行为老爷了。 “德福，跟着大公子，快！” “老大，身上带钱了没有，遇到巡夜的，给点钱，让他们通融下。” “……” 李伟一直在说话，但是，李文全却没来得及答他，只是大声喊着：“小妹，扶着你嫂子，不要出来，外面太滑了！” 田秀英却是不放心，也在那叮嘱道：“你自己要小心，不要摔了！” “看到官差要注意说话，多给点钱好说话。” “……” 李彩莲则是扶着田秀英，想要哭，但是忍着不哭。 突如其来的事情，让李家这边有点乱套了。 这样的事情，谁都没有经历过，害怕是他们的本能反应。 比较幸运的是，李家和陈家相距不远，都在同一个坊，不需要开坊门，倒也省了不少麻烦。 巡夜的，看到是李家大公子出来，也没肯收银子，只是交代小声点动静。 然而，虽然是小声点动静，但是，陈府的大门，却被敲得“梆梆梆”地震天响，吓得陈家门房以为来强盗了。就算李文全报了姓名，也是过了一会之后才开门。 陈景行年纪大了，睡得一向是比较早的，此时听到动静，立刻起床赶到了会客厅。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他一看到李文全，门都还没进，就有些震惊地先问道。 李文全在看到他的第一时间，便立刻迎了过去的，听到他的话，连忙回答道：“刚才都宵禁了，宫里来了一群东厂番子，是一个陌生的宦官领着的，把我二弟带走了，说是皇帝召见。” 陈景行一听，顿时也慌了。 这样的情况，他也从来没有遇到过，甚至都没听说过这种事情。 第260章 风雪京师路 也亏了陈景行不知道一些事情，要不然的话，估计会更慌。 比如说，当初景王生母想来一招釜底抽薪，李文贵知道后，便通知裕王对此进行了反击。过了没多久之后，景王就死了。 陈景行要是知道这个事情的话，肯定会联想到一些可能性。 不过他既然不知道，又听说这次不是李文进出宫传旨，他便马上有了猜测：“该不会是你小弟在宫里得罪了皇帝，所以把你二弟连夜传走了吧？” 至于其他事情，他想不出来有什么可能会让宫里连夜派人来传李文贵的。 李文全听到这话，想想看，也确实只有这种可能性了。 不过这么一来，他就更慌了。 本来还想着，小弟在宫里面的，至少也有个照应。可如今，陈景行说，二弟之所以有事，就很有可能是小弟得罪了皇帝所致。那两个弟弟都有危险，他就有点六神无主了！ 李文全这辈子，连通州县衙都怕去，怕见到官，如今还牵扯到了宫里面，要还能从容淡定，他就不是一辈子泥瓦匠了。 陈景行多少比李文全要有见识，在急了一会之后，便立刻对李文全交代道：“你回去收拾下，我们立刻出发，去裕王府，找裕王想想办法。如今之计，也只有裕王府或许有办法应付了。就算裕王不行，还有拥戴他的那些当官的，总有人是有法子的。” 李文全一听，先是连忙点头，然后又马上想起什么，便立刻担心地说道：“可如今是宵禁，也走不了啊！” 陈景行听了，毫不犹豫地说道：“通州这边，都是认识的，使点银子，有人情的，应该是可以出去。京师那边就没法子了，需要等到开城门才行。”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立刻补充说道：“我们早点出发，这样京师城门一开就能进城，否则就怕耽搁了。” 李文全一听，想也不想，立刻点头，然后就赶紧回家去准备了。 没过多久时间，陈景行的马车在四五个家丁的护卫下到了李家门口。 李家这边，自然是李文全了。在刘德福带着两个家丁的护卫下，早已经等着了。 两边人马一汇合，二话不说，就立刻出发了。 李伟这边，让李彩莲陪着田秀英去睡觉，自己坐在大堂空着急，却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端端地，他就感觉是祸从天降，一下砸在了头上。 这时候，李伟忽然有点怀念，当初的日子虽然是苦了点，但好歹还没有天塌了一样的感觉。 他正在想东想西呢，忽然门口处又传来了喧哗声，他急忙出去一看，却是李文全回来了。 这一见之下，李伟想到了什么，立刻惊喜地问道：“老二呢，老二是不是也回来了？” 李文全听了，摇摇头说道：“不是，城外道路积雪，马车难行，回来换马，要骑马出发才行。” 听到这话，李伟有些失望，就又催促道：“那快点换马出发吧。” 李文全听了之后，先是点点头，然后他有些担心地说道：“陈老爷一把年纪了，外面冬夜寒风刺骨，有些担心他，让他别去了，我去就成。” “但是，他说二弟出事，他一定要去的，就我去，他怕不知道事情轻重，不知道怎么给人去说，所以，他还是坚持要去。” 李伟听完他这些话，顿时心中涌现出一股感激之情道：“好好好，等老二平安了，我带老二上门去拜谢！” 李文全听了，连连点头，他当然知道，陈景行在这大雪天，半夜里要骑马赶路是多不容易，毕竟年纪都一大把了，这是为了他二弟，岂能不感激！ 李家这边，很快就准备好了，无非就是换匹马，多加衣裳而已。 等了好一会之后，陈景行才过来。 在他身后，还跟着陈昌言，看到李文全时，他就抱怨说道：“我爹年纪大了，让他别去，我去就成，结果他就是不听。” 李文全听了，连忙对陈景行说道：“是啊，陈老爷，要不您别去了吧，太冷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景行打断了：“我没事，别忘记了，我陈家可是将门世家，我岂会那么弱不禁风？如今文贵情况如何未知，此事最大，其他事情，都不重要，赶紧走吧！” 他的语气很坚决，李文全和陈昌言对视一眼，皆是无奈，便只好一起走了。 “路上小心，不要让陈老爷冻到了。” 李伟看着他们这支马队出发，在家门口的雪地里，大声喊着，声音中带着焦虑。 出了城门之后，外面没有了城墙房屋的阻挡，呜呜呼啸的北风，吹得雪花就往人的脸上，脖子里落。 所有人都在马背上缩着身子，催马赶路。 官道上，早已积了厚厚的一层积雪，掩盖了白天的痕迹，甚至都已看不出前面李文贵被东厂番子带走的马蹄印。 刘德福带着自家的一个家丁，两人稍微分开，就在前头探路。 经常一段路之后，就可能踩到官道外去了，便连忙向后喊话，重新调整下方向。 也亏了通州到京师的这条官道很重要，不但直而且宽，且是他们经常来往通州和京师，早已是熟悉了的。 要不然，在这大雪天的深夜，非得迷路了不可。 折腾了一夜，在天亮之前，终于赶到了京师城外。 京师城外，也是有房屋的。有的是流民搭建的草棚，也有城里商家在外修的房子，用来做买卖的，总之，大部分都是临时性的房子。要是遇到战事的话，比如说十来年前俺答汗入侵京师的时候，城外这些房子，都是要拆掉的。 陈景行和李文全一行人敲开了一处客栈的门，在客栈里吃了点东西，喝了热汤，顺便等京师开城门。 陈景行能看出来，明显是有些疲惫，毕竟五十多了，年纪摆在这里。 陈昌言让他睡会，但是他却摇头拒绝了，道：“离开城门的时间不远了，心中惦记着事情，也不可能睡得着。就不睡了。” 第261章 张居正的肯定 说完之后，刚好伙计送上吃的，陈景行就马上打听道：“伙计，今夜早些时候，有没有一队官差，或者说东厂番子连夜进城？” 伙计听到这话，摇摇头说道：“就这大雪天的，一般晚上根本没客人，我早就睡下了，还是被你们砸门的声音给惊醒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补充说道：“一般来说，京师城门，是不可能晚上开城门的。至少我都在这干了几年了，也没听过这等事情！” 结果还没完，他竟然再补充说道：“我就在城里住的，从小到大，也没听说过夜里可以开城门的。” 说完话的同时，食物也都端桌子上，伙计就下去了。 这伙计的一番话，让陈景行和李文全等人就更担心了。 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以至于从来没有过的事情都破例了？ 而且，李文贵就只是会赚钱而已，又不是朝堂上的官，至于大半夜地传召？ 陈景行几十年的人生经验，也是想不明白。 好在用餐之后不久，天就开始放亮，京师城里早起的那批人，比如倒夜来香的，要早起赶路的，就开始出城门了。 陈景行一行人进城，在这个时间点却是独一无二的，一个个都是带刀棍骑马的，甚至引来了守门官军的问话。 好在陈景行来了，确实方便很多，因为他有锦衣卫千户的虚职，这个时候，就多少有些用处的。加上书社、钱庄的名声在外，京师守城门的军官，竟然都知道陈景行，就很快放行了。 京师的一切，除了人少，似乎和平时没有两样。 陈景行看到这一幕，心中稍微放心了一点。只要没有大事发生，那李文贵只是一个会赚钱的财神而已，一般不会有人会怎么他的。 很快，一行人便到了裕王府，通报进去时，裕王还在睡觉，正好是和李彩凤一起睡的，听到内侍禀告说，陈景行和李文全一起过来时，顿时都吓了一跳。 这个时间点过来，那就说明，要么昨夜就在城里，要么是连夜过来京师的。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陈景行一般都是和李文贵过来的，但是这一次却是和李文全过来。 不管从那个角度来说，似乎都有大事。 李彩凤有些担心，便和裕王一起过来见人。 果不其然，裕王一听之下，顿时大惊失色道：“什么，文贵昨夜被东厂番子奉旨带来京师了？” 陈景行一见他这反应，便知道他事先一无所知，便连忙对裕王说道：“王爷，如果没有重大的变故，肯定不会如此。这一路上，我也想了，感觉就算是文进在宫里出事了，也不至于要文贵连夜进京。不知道宫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是这种情况？” 裕王听到这话，忽然脸色白了白，人都差点没站稳，亏得他身边的李彩凤眼疾手快，连忙扶了下，才扶住了他。 一看他这样子，陈景行顿时心中一咯噔，感觉真有什么大事，至少裕王应该是知道的。 但是，李文贵小小年纪，他有什么资格参与什么大事？ 他没想明白，正要问话时，却听裕王已经是惨白了脸，急忙喊道：“快，找张师傅，找张居正，快去找。” 已经站门口伺候的冯保一听，连忙答应一声，急忙小跑着离开了。 他同样没想到，为什么皇帝会连夜传在通州的李文贵进宫，这肯定是有什么大事！ 不管是裕王，还是他，都和李文贵利益攸关，是不想李文贵出事的，自然就都着急。 大殿内，裕王已经由李彩凤扶着坐好了。陈景行看着他的表情，非常担心，便问道：“王爷，可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做?\" 裕王不答，李文全看看李彩凤，见李彩凤的表情似乎也非常担心，便问道：“大妹，二弟他到底做过了什么事情，你知道么？” 李彩凤听到他的话，抬头看他，同样脸色惨白，却还是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她其实是知道景王那边的事情，因此在看到裕王的脸色忽然一下变得惨白之时，她就联想到了。 但是，先不说这事，她也只是猜测而已，就算是真的，那就更不能对外说的了。 她看到裕王惨白了脸，只是低头坐在那里，她就对陈景行和李文全说道：“你们赶了一夜的路，先去休息吧。有王爷在，不会有事的。” 说完之后，她不等陈景行和李文全再说，就吩咐边上的宫女内侍，带他们去休息了。 等人一走之后，李彩凤看看裕王，见他吓得没一点主意的样子，便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皱着眉头想事情。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张居正匆匆赶到了裕王府，才让裕王一下活了过来。 他一下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张居正的胳膊，急切地说道：“张师傅，大事不好了，父皇昨夜派了东厂番子，连夜把文贵从通州传到宫里去了。” 说到这里，他担心地问道：“你说……你说，是不是……是不是……” 他虽然结结巴巴地，都没把意思说出来，但是张居正是何等人，立刻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当即毫不犹豫地说道：“不可能，还请王爷镇定，不要多想。” 他这个话，犹如给裕王吃了一颗定心丸，顿时就感觉放心了不少，便连忙追问道：“那按张师傅的意思，这是什么情况？” 张居正听了，皱着眉头没说话。 有一点，他是非常肯定的，肯定不会是景王的事情。 因为景王这个事情，皇帝真要知道了，那也肯定是先去抓景王妃他爹。再不济，也是先在京师抓人，最后抓到他头上来，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轮到李文贵身上。 就算是要抓李文贵，那也犯不着要连夜带到京师，带到宫里来的。 因此，他敢肯定，绝对是因为其他事情，皇帝才会连夜召见李文贵。 但是，李文贵可是在通州的，连夜传见，这种事情确实从未有过，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呢？ 说真的，一时之间，张居正也没有个头绪，猜不出来。 第262章 财神爷下凡 不过张居正虽然猜不出来，却还是有应对之策的。就听他马上安慰裕王道：“殿下不用急，深夜从京师城外传召人进宫，是个大事。下官立刻去找恩师，让恩师问下宫内是什么情况。” 他的老师是徐阶，眼下的内阁首辅，确实可以去问下打交道的司礼监。 裕王得到他的肯定，又见他有法子去查，便放心了不少。 不过与此同时，他也非常纳闷，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父皇要深夜传李文贵进宫。 ………… 再说李文贵，一夜辛苦，冒着大雪从通州赶到京师，依旧是深夜，城门紧闭。 不过东厂番子还是叫开了城门，到了紫禁城，城门不开，却放下吊篮，把李文贵吊了上去。 说真得，这一路上，李文贵想了很多，也很害怕，不知道会出什么大事？ 但是，等到他被吊上宫城之后，发现在上面等待的人，竟然是他弟弟时，他悬着的一颗心就稍微松了下来。 李文进没有被处罚，只是没有去通州传旨而已，那就还好。真要有事，那李文进肯定不会无恙。 李文进看到哈着白气的李文贵，很是关心地说道：“二哥，实在辛苦了，皇爷在等着，快跟我走吧。” 李文贵很想问问，嘉靖皇帝到底发什么神经，非得大半夜地让他从通州赶来京师，到底是什么事情？ 但是，他看身边还有其他人，包括他弟弟，每个人的脸色似乎都不好看，他就没有问出口，只能跟着他弟弟，赶紧走了。 大雪没有停的意思，依旧是下，贵为全天下权势最大的地方，也是一样对待，落满了雪花，一眼看去，白茫茫的一片。 李文贵估摸着，大概不到半个时辰，天就会亮了。这大雪天的，晚上赶路，实在是太慢了。 好在身体年轻，虽然是一个通宵的赶路，却没有多少困意，这让他想起了后世年轻时候在网吧通宵的场景。 年轻，真好！ 在紫禁城内走了一段路之后，李文贵又发现，宫里头戒备森严，虽是大雪天，但是轮值的禁卫，却是站得笔直，巡查的，冒着大雪该巡视的，还是在巡视。 他不知道以往的时候，宫里头是不是这样的。就他如今看到的这个样子来说的话，宫里的禁军，算是军纪严明了！ 忽然，李文贵看到，前面一座宫殿，可以说是灯火通明，殿内殿外，禁卫更多，还看到不少宦官。 李文进在前面带路，一开始只是快走，但是到了这宫殿外面，快要被注意到的时候，竟然小跑了起来，还低声提醒李文贵道：“二哥，走快点。” 这不叫走，是跑好吧？ 李文贵心中吐槽，感觉到事情有点严重，忽然之间，一个念头浮现，顿时，他吓了一跳，不敢怠慢，连忙跟着小跑了起来。 殿门口那边，看到有人过来，一名军官立刻挡到了路中间，不过等他看清来人之后，便又立刻侧身让开，同时说道：“李公，可是接到人了？快点，老祖宗已经问了几次了。” 李文进听了，脚下不停，只是回答道：“知道了！” 等李文贵到了殿门口时，他就发现，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锦出现了，表情非常严峻，还带着焦急，看到李文贵之后，便立刻吩咐道：“你随咱家进去，其他人，都在门口等候。” 说完之后，他甚至都伸手捞了李文贵的手，几乎是拉着他往殿里疾步走去。 李文贵感觉到，自己走了一路，这手都快冻僵了，但是黄锦的手，却比他还冷。 大殿内，灯火通明，但是却没人。 殿内有珠帘，此时也已经是卷着的，里面有一张大床，躺着一个人。 不用说，肯定是嘉靖皇帝了。 一看这个样子，李文贵就感觉自己猜的没错了。 果然，黄锦拉着李文贵的手，一直到了床前，才放开李文贵，然后俯身下去，低声呼唤道：“皇爷，李文贵到了，皇爷，李文贵到了……” 焦急地低声呼喊中，嘉靖皇帝终于睁开了眼睛，稍微过了一会，看清床前确实站着李文贵之后，便挣扎着要起来。 黄锦一见，连忙上前，服侍着嘉靖皇帝坐了起来，又拿软垫靠着后背，让皇帝是靠着坐，这样会舒服一些。 李文贵见此，立刻跪下磕头道：“草民李文贵，见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靖皇帝听了，脸上出现了一丝苦笑，然后有气无力地说道：“李文贵啊，你真能让……朕……万岁么？” 李文贵趴在那里，听到这话，顿时有点傻眼，感觉皇帝有点不讲理！ 天天让人喊着万岁，你咋不问别人？ 嘉靖皇帝看到李文贵没有说话，便开口说道：“朕感觉……感觉修炼方法不对，这身体有点……有点吃不消了。你……你是不是天上星宿，财神爷下凡……下凡？实话告诉朕？” 李文贵听到他这话，心中想着，你要能打开正确的修仙方式就怪了！因为这世上，根本就不可能有传说中的修仙！ 结果，他还没在心中吐槽完呢，就听到了嘉靖皇帝的下半句话，顿时又是无语了。 这个嘉靖皇帝，修仙修得走火入魔了吧，堂堂一个皇帝，竟然怀疑他是财神爷下凡？ 不过仔细想想，如果从别人的角度来看自己的话，感觉真有这样的想法，似乎也不是怪事，谁让自己随便就能赚他们根本赚不到的大钱！ 但是，这和天上的财神并没有关系，而是五六百年知识积累的结果！ 心中这么想着，李文贵便连忙回答道：“草民只记得是李家二郎，从小生活在通州永乐村，其他的，并无半点印象。” 他感觉出来了，听嘉靖皇帝的意思，他是快死了，但是很不甘心，如果李文贵是天上神仙下凡的话，估计要让他施展下仙法，救他一救，又或者，传授他正确的修仙之道，总之，他想长生，不想死！ 所以，这必须要说清楚，免得嘉靖皇帝误会，以为他能做得到。 第263章 将来的打算 嘉靖皇帝听到李文贵的话，脸上明显露出了失望之色，不过他却不甘心，沉了脸说道：“不要骗朕，此乃……此乃欺君之罪！” 李文贵听到他威胁，便抬起头来，看向靠在床头的嘉靖皇帝，坦言说道：“陛下，草民若是神仙，这等威胁不会有用；草民不是神仙，威胁了也是没用的。” 不是他胆子大，而是这事必须说清楚，不能含糊的。 嘉靖皇帝听了他的话，看了他好一会，忽然叹了口气，然后说道：“朕……朕就知道会失望。只是……只是不甘心啊！” 李文贵算是明白了，嘉靖皇帝病重，感觉自己是神仙下凡，就连夜传召，好让自己这个神仙能救救他。 但是，可能么？ 此时，嘉靖皇帝稍微咳嗽了会，吓得黄锦连忙伺候，等稳定之后，他便又看向跪在那里的李文贵，说道：“你这么小年纪，按理……按理来说，什么都不懂。但是……但是你折腾出的东西，哪个……哪个不是赚大钱的买卖。你……你要不是财神，谁……谁信？” 能听出来，他还是不甘心。 就连黄锦听到这话，都是看向李文贵，眼神中也有那么一丝意味。 李文贵听了，连忙解释道：“陛下，这其实都是格物学的功劳而已。以前没有，或许是大家都去科举，没有意识到，老祖宗传下的格物学，其实是生财之道！” 听到这话，嘉靖皇帝不由得愣了下，喃喃自语道：“格物学？格物致知……” 黄锦看看李文贵，转回头看向嘉靖皇帝，低声说道：“传说阳明先生也曾注重格物学，有过三天格物不吃饭之事，奴婢也不知道真假。” 王阳明，是这几十年来最为有名的人物，不但是文官封伯爵，还创建了心学。 黄锦提这个的意思，也是附和李文贵，意思是，好像注重格物学的，都是名人。 嘉靖皇帝听了，并没有说话，反而靠在床头上，闭目养神起来。似乎是太累了，所以闭上了眼睛，又好像是在思考，才闭上了眼睛。 见他如此，黄锦和李文贵都不敢说话，静静地等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嘉靖皇帝忽然睁开了眼睛，看向李文贵，有气无力地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李文贵听得一愣，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皇帝忽然有此一问。 不过皇帝在看着，他也没法犹豫，就马上回答道：“草民以为，穷者独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草民自认为有一点赚钱的本事，因此，想多赚钱，然后带着大家一起赚钱，让大明朝的百姓，都能吃饱穿暖。” 嘉靖皇帝听了，明显有点不高兴，道：“天下百姓，与你何干，休要……休要虚言哄朕！” 边上的黄锦听了，脸上出现了一丝担心。 李文贵这边，则是马上回答道：“怎么会没关系？挨饿受冻的滋味，草民尝过；草民的大姐，不得已卖到了陈府；草民的弟弟，也不得已进宫。悲欢离合，草民刻骨民心。草民家里的刘德福一家，穷得卖儿卖女，那妻离子散的场景，草民记忆犹新。以己度人，草民就希望，这种悲惨的事情，不要在我们汉人身上发生。如果没能耐，那就算了，有能耐，自然是要尽一份力的。” “只有大家的日子好过了，大明朝强大了，便不会有外族的入侵，大家都能安居乐业。家国天下，就是这个理，你好我好大家好，才能是真正的好。只我一家好，未必是能长久的。” 听到这话，嘉靖皇帝看着他，并不说话，过了一会之后，他忽然问道：“你想……想当什么官？户部尚书？” 李文贵听了，当即摇头说道：“我不想当官，就只想赚钱，有钱就能多做一些实事。” 说完之后，他看到嘉靖皇帝的眼睛就盯着他，便补充说道：“草民姐夫就是裕王殿下，说起来，草民和陛下也是亲戚关系，因此，草民不需要当官，也是有靠山的。做买卖赚钱，也不怕当官的欺负人。当官，是有责任的，草民也怕扛责任。” 嘉靖皇帝听了之后，闭了眼睛，似乎是休息了一会，然后才睁开了眼睛，看向李文贵又说道：“你的想法很……很奇怪，和一般人……不同。” 李文贵一听，连忙回答道：“草民确实和一般人不同，他们都没有我会赚钱！” 听到这话，嘉靖皇帝不由得笑了，但是却引发了咳嗽，害得黄锦手忙脚乱地伺候了一阵，才算是缓过神来。 不过能看出来，嘉靖皇帝的气色，明显更坏了。 他看着李文贵，一直看着，一会之后，他还是微微摇头说道：“不对，你肯定不是一般人！” 没等李文贵回答，他就接着说道：“朕知道，一切皆有缘法，勉强不得。你……你告诉朕，你到底是不是财神，或者其他神仙下凡？” 不得不说，李文贵的表现，实在太耀眼了！ 不过有一点，他是可以保证的，当即斩钉截铁地说道：“陛下，草民真不是什么神仙下凡，草民就普通一凡人！” 嘉靖皇帝听了，脸上还是有失望之色出现，微微转头看向黄锦说道：“黄伴，你说……你说他是普通一凡人？” 黄锦听了，马上露出苦笑，回答道：“皇爷，这么能赚钱的普通人，奴婢真没见过。” 听到这话，嘉靖皇帝转头看向李文贵，没说话，但是用眼神在说，看到没有，你就不是普通人！ 李文贵当然不是，至少是穿越者。但是，不管怎么样，真不是神仙！ 对此，李文贵只能沉默以对，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还是别说的好。 嘉靖皇帝有点失望，看看外面，对黄伴说道：“天亮了，传内阁辅臣觐见吧，也该有个交代了！” 黄锦听了，连忙答应一声，出去喊人传旨了。 大殿内，就只剩下了嘉靖皇帝和李文贵两人。 就见嘉靖皇帝看着李文贵，眼神中有些复杂意味。 第264章 太子 忽然，嘉靖皇帝又咳嗽了起来，而且还有点剧烈。 李文贵一见，顿时慌了，大殿内，可只有他一个人。 于是，他连忙去服侍嘉靖皇帝，但是，他却又不知道怎么服侍，最后，只好学着刚才黄锦的做法去做。 不过黄锦只是去殿门口传达旨意，听到殿里的动静，他就急忙返回，自己服侍了。 过了好一会之后，嘉靖皇帝的咳嗽终于止住了。李文贵这次是站起来，过去想服侍的，因此离得近，看得就真切了。 他没想到，嘉靖皇帝的痰里有血。 此时，嘉靖皇帝连靠着坐都不行，只能躺下了。 仰天躺着，正好能看到带着担忧之色的李文贵，嘉靖皇帝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你要是神仙，朕……朕就不用……这么遭罪了。” 李文贵听出来了，他还是在猜，自己是神仙下凡。 真不愧是一心修仙之人！ 嘉靖皇帝说完之后，闭上了眼睛，显然是要休息。 黄锦见了，便无声地示意李文贵，往侧殿过去。 他同时还向门口招手，把李文进召了过去，示意他看着嘉靖皇帝，然后便随李文贵一起去了偏殿。 李文贵能看出来，黄锦也是一脸疲惫，估计也是一夜，甚至更长时间没休息。 他正想着，就听黄锦低声对他说道：“皇爷重病，不想让外人知道，还想着你能治好皇爷的病，那就什么事都没有。如今皇爷失望了，看着……看着……唉！” 他深深地低声叹了口气之后，才又对李文贵说道：“皇爷旨意，立裕王为太子。估计接下来几天，还是要辛苦你的，不过召见内阁，宣布旨意的话，消息就盖不住，你也可以派人去给家人报个信。”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说道：“昨晚请你过来，怕是你家里人都在担心。个中情况，还请你能谅解。” 李文贵的姐夫，马上要成为大明的皇帝，而他自己，连嘉靖皇帝都认为是财神下凡，黄锦再怎么样，也肯定是要示好李文贵的。 因此，他又为昨晚的事情解释了下，还为李文贵着想，让他给家人报平安。 李文贵一路惶恐，心中也是真担心。但是，如今明白了是怎么样一个情况，他也没法说什么。 皇帝身体的健康与否，可不只是皇帝的事情，而是一件非常大的事情。也亏了如今景王已经死了，严嵩也倒台了，要不然，此时此刻，说不定京师都会腥风血雨！ 皇权的更替，从来不是温文尔雅，你推我让的。 因此，李文贵听到黄锦的话之后，理解地点点头，说道：“我知道，黄公公也是辛苦了，您忙您的，不用操心我的。” 听到这话，黄锦勉强笑了下。 随着新皇帝的到来，那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始，所谓一代新人换旧人，他们这些属于老皇帝的人，不管以前多有权势，都是要挪位置的，让给新皇帝的身边人。 虽然他不愿意，但是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他只能接受。 要说天底下谁最希望嘉靖皇帝能长生不老的，那就肯定是他。 不过此时，他在听完李文贵的话之后，便让李文贵在侧殿休息一会，自己又去嘉靖皇帝身边伺候了。 这种情况下，李文贵虽然一夜未睡，却也没有一点睡意。他坐在凳子上，想着事情。 能看出来，嘉靖皇帝也被蝴蝶翅膀影响到了，提前了一年时间，大概就在这几天会归西。 裕王是唯一的皇子，听黄锦的意思，嘉靖皇帝召见内阁辅臣，是要宣布裕王为皇太子，这一点，也和历史上不一样。 历史上的裕王，从来没当过太子，以皇长子，皇帝唯一儿子的身份登基的。 如今，他被封太子的话，就更是名正言顺了，从这点上来说，要比原本历史上要好了。 日盼夜盼，就盼着姐夫登基称帝。 如今，裕王真得要当皇帝了。但是，李文贵却感觉到，自己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他坐在那里寻思了一会，大概找出了原因。 总体上来说，嘉靖皇帝对他还是可以的，虽然老是空手套白狼，但是嘉靖皇帝成为东家，却也给了他极大的靠山，让他做事一切顺利，没有谁敢跳出来，明里暗里地使坏。 而且嘉靖皇帝对他也还不错，至少在嘉靖皇帝的时期，他能联系上了宫里的弟弟，也还算是重用，成了黄锦手下最有权力的几个人之一。 几次和嘉靖皇帝谈话，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蛮不讲理。 或者，嘉靖皇帝因为修道，对天下百姓而言，不能算是一个好皇帝。但是对李家，还算是可以的。 当然了，该死还是死了吧，裕王当皇帝，李家才会更好！天下百姓，才会过得更好！ 李文贵正在侧殿想着呢，忽然听到正殿那传来动静，仔细听听，发现是内阁辅臣到了。 好家伙，以徐阶为首的一众内阁辅臣，知道皇帝病重之后，一个个哭得和死了亲爹一样。至少表现出来，就是这样的。 在折腾一番之后，黄锦便拿出早已写好的旨意，宣布封裕王为太子，让内阁去办这个事情。 听着这道旨意正式宣布，李文贵便放松了不少，随后便打了个哈欠，有些困意了。 但是，正殿那边在忙着，他没得吩咐，也不好出去，就在偏殿内趴一会，结果一趴之下，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一阵哭声吵醒。 睁开眼睛时，都还有朦胧，不知道是哪里在哭。 过了一会之后，他忽然一下记了起来，自己是在宫内，隔壁就是病重的嘉靖皇帝。 莫非是嘉靖皇帝死了？ 想到这，他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这时，有毯子掉地上了。他弯腰捡了起来，知道是谁在他睡着的时候，给他盖了毯子了。 或者是黄锦，也有可能是小弟。 不过此时，他不操心这些，连忙走到偏殿门这边看过去。 却见裕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了，带着徐阶他们，正跪在那里哭。 嘉靖皇帝，真死了？ 第265章 最后 不过他很快就搞清楚了，嘉靖皇帝还没死。 就见站在床头那边的黄锦走了出来，对裕王他们说了一句之后，裕王等人就站了起来。 黄锦则是放下珠帘，也走到了珠帘外面。 这时候，他看到了李文贵在那站着，便伸手招了招。 裕王和徐阶等人，看到他的动作，便转头看去，发现李文贵有些睡眼惺忪地站在那，都不由得微微一愣。 一会之后，一伙人便到了殿门外。 裕王看向李文贵，对他说道：“你没事吧？” 他是没想到，张居正的消息还没传来，结果宫里的旨意却到了，皇帝病危，立他为太子。 他的一颗心，顿时放进了肚子里。看到李文贵在侧殿，而且好像刚睡过一觉，他就有点怀疑，自己能接到当太子的旨意，是不是和李文贵连夜进宫有关系？ 对于这个小舅子的作用，他感觉还是低估了。 因此，不管是作为他的财神，还是其他什么，他都有必要第一时间关心一下。 李文贵听到他的话，立刻摇摇头说道：“我没事。” 冒着大雪，连夜进京觐见，累是肯定的，但是这点事情，和眼前的事情比起来，真不值得一提。 徐阶等人见太子关心李文贵，便也都和李文贵打招呼。不为别的，什么时候原始股份能分一点给他们，那都是好的。 对于这些大佬，李文贵自然也不敢怠慢，一一回应。 黄锦等他们招呼完了，便对他们说道：“皇爷的情况不大好，你们先去前殿休息，朝中事情，皇爷说了，和太子殿下商量便可。” 说完之后，他看向李文贵，又接着说道：“皇爷估计还可能会召见你，所以你还不能走，也去前殿等吧。” 他是奉旨安排，谁也不可能有异议，便都照做了。 等到了前殿之后，裕王第一次成为了这地方的主人。以徐阶为首的内阁辅臣，如同面对皇帝一样，向裕王禀告朝中大小事情。 裕王则大都是首辅的意思如何，以首辅的意思为要，如此等等。 李文贵在离开他们一段距离的地方，睡一张躺椅上补觉。 估计宫里头，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情。但是，李文贵就是有这个待遇。 他一夜没睡，传到了宫里，年纪小，不是官，也不需要守什么官场规矩，更为重要的是，他在所有人的眼里，那都是财神，谁也不想得罪财神！ 李文贵一开始的时候，还听了一会徐阶他们在说什么。 好像是和宗室有关的事情，有地方的宗室闹饷，不是军队闹饷，是宗室闹饷的事情。 听着听着，他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不过这一次，李文贵还是没有睡觉睡到自然醒。 他，又被吵醒了。 好像是嘉靖皇帝病危，裕王被召去床前了。 内阁辅臣这些人，也都去了殿门口那边候着。也就是李文贵是一介平民，宫里头这么大的事情，和他无关，因此没人叫他，只是动静太大，把他给吵醒了。 似乎一下子，他成了没人管的孩子。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文贵也不可能心大到继续睡觉。 他也不敢乱走，就坐在躺椅上，想着这个事情。 嘉靖之后，是隆庆。姐夫登基，李家该有个分封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隆庆帝登基之后，陈景行因为女儿是皇后的原因，被封了伯爵。 而李家这边，因为李彩凤被封为皇贵妃，李伟被封为都督同知。从一品，月俸七十二石。 说实话，这点俸禄，如今的李家，根本瞧不上。不过从一品的虚职，对李家来说，还是非常重要的。 如果按照历史发展的话，要等万历小皇帝登基之后，李家才会封爵。 这些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姐夫当了皇帝，很多事情就不用有顾忌，可以敞开了干，顺带着，就当是给姐夫这个皇帝增加一些业绩了！ 李文贵正在想着呢，忽然就看到殿门口那边，有人匆匆进来，都还没进殿门，就已经在喊了：“二哥，二哥……” 被打断了思绪，李文贵当即转头看去，说道：“我在呢！” 都不用看清楚，在宫里喊这个称呼的，就只有李文进了。 李文进也是一夜没睡，一脸的疲惫。但是此时的他，脸上更多的是焦急。 就见他匆匆走向李文贵，同时说道：“二哥，赶紧走，皇爷不行了，还想再见你一下。” 李文贵听了有点无语，自己真不会仙术，没法起死回生的啊！ 你要死了，我也没法子的啊！ 不过他心中虽然吐槽，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哪怕是弟弟面前，也不好表露这个意思。 于是，他便立刻跟上李文进，匆匆赶了过去。 在殿门口这边，徐阶等人都跪在那里，干嚎擦眼泪。 裕王也是差不多，不过没跪，在那来回走着，哭丧着脸。 他看到李文贵过来了，便连忙上前一把抓住李文贵的手说道：“文贵，你快点，父皇要见你。” 李文贵真晕，是要快点，但是你拉着我的手说屁话干啥，这不是耽搁了么？ 不过他自然不会说出来，连忙答应一声，然后就随着李文进匆匆进入大殿。 大殿内，珠帘重新卷了起来，可以从门口这边一眼看到床上，嘉靖皇帝是躺在那里的，黄锦在床头抹眼泪。 李文贵见了，便要跪下见礼，但是黄锦见到了，连忙招手说道：“文贵，快过来，到皇爷跟前来。” 这是强撑着一口气，连见礼都免了？ 李文贵心中有些震惊，连忙又站起来，疾步走了过去。 到了黄锦身边时，他就看到嘉靖皇帝的脸色极差。听到动静，勉强睁开了眼睛。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嘉靖皇帝一看到李文贵时，似乎精神好了一点，开口说道：“朕……朕的大限到了。朕……朕最后问一次。”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黄锦，对他说道：“你们都……都出去。” 黄锦很是担心，但是还是听话地带着李文进出去了，就在殿门口那边看着龙床这边。 第266章 错过一个亿 大殿之内，就只有一个躺着的，奄奄一息的嘉靖皇帝，另外一个，则是站在床头的李文贵了。 嘉靖皇帝仰头看着李文贵，吃力地说道：“朕……朕知道，天机……不可泄露。可……可是……” 声音实在有点小，李文贵不得不蹲下了身子，才能听清嘉靖皇帝的话。 “……眼下朕就要……升天了，所以……所以也不存在……存在天机不可泄露。” 嘉靖皇帝说到这里时，精神似乎好了一点，甚至还昂了下头，盯着李文贵说道：“你老实告诉朕，你的来历。” 没等李文贵说话，他就又马上补充说道：“不要骗朕，你……你肯定不是凡人！” 很显然，一心修道成仙的嘉靖皇帝，那是认定了李文贵是神仙下凡，最大可能是财神。 因此，临死之前，他不听到李文贵说出来，他肯定不甘心抱着遗憾死去。 此时，李文贵看着嘉靖皇帝盯着他的眼神，满满地都是期待，最终，李文贵还是摇摇头说道：“陛下，草民真不是神仙下凡。” 嘉靖皇帝听到他这话，眼神中出现一丝黯然，然后不甘心地说道：“朕……朕要撑不住了，临死之前，你……你就不能让朕安心一点走么？” “告诉朕，好不好？” 说到这最后，语气中已经充满了哀求。 李文贵听到这话，看着满脸渴求的嘉靖皇帝，最终凑向嘉靖皇帝，低声说道：“陛下，我真不是神仙，不过我也确实不是普通人……” 嘉靖皇帝听到他开头的话时，眼神中的希望之火都灭了，但是听到下一句，他的眼睛一下睁大。 对他来说，他绝对认为李文贵就不可能是凡人，不是神仙，那不会是妖怪吧？ 要是平时，他可能会怕妖怪，但是此时，他都要死了，就算是妖怪他也是不怕的，他就只要李文贵不是凡人就成。 只听李文贵凑近着他，继续对他说道：“我来自五六百年之后，不过我也不知道怎么来的。” 嘉靖皇帝万万没想到，李文贵竟然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是他从未想到过的答案。 就算李文贵说他是妖魔鬼怪之类的，他都能有预料，就是这个来自五六百年之后的后世，真不在他想象范围之内。 他在震惊中，李文贵憋在心中的秘密，如今说出来了，他也感觉很是畅快，便继续在那说道：“我的赚钱法子，其实都是历史的经验。陛下是不是好奇我的志向，为什么我年纪小，却有为国为民考虑之举，是因为大明朝还有不到一百年就会灭亡了，取而代之的是蛮夷入侵，从此之后，华夏沉沦。” “但是，再次推翻蛮夷的，不是像朱元璋这样的太祖皇帝，而是各种西夷，还有倭寇，骑到我们汉人脖子上拉屎拉尿，人见人欺。我们汉人，历尽艰辛，付出了无数代价才重新站了起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穿越到明朝的李文贵身上。既然有了这么一个机会，我就不想历史重演。我愿意帮助大明朝，一直站在世界之巅，把西夷和倭寇都踩在脚底下。我们汉人，才是永远的主人！” “……” 听着李文贵在那说话，嘉靖皇帝除了震惊，就只剩下震惊了，甚至他都忘记了他马上要死这个事情。 他真得是万万没想到，临死之前，竟然听到了这样的话，这远比什么神仙和妖魔鬼怪都要让他震惊。 听着李文贵说得这些话，很多事情，忽然又有了新的解释。 比如说，为什么李文贵几次都在替朝廷考虑，从另外的角度搞钱，这不就是他所说得要帮大明朝改变历史的命运么？ 祖宗打下的江山社稷，已不足百年了。自己被海瑞那样上书骂，恐怕大明朝的衰弱，自己有一份吧？死了之后，见到了太祖太宗，不知道会怎么样？ 要是成仙了，长生不老了，那还有机会改变大明朝。可如今，修仙不成，马上要去见祖宗了，这可怎么办？ 这一刻，嘉靖皇帝竟然有点急了。 他在想着呢，李文贵这边还在继续说话道：“科技发展，就是格物学发展，我们人已经登上了月亮，没有嫦娥和吴刚，没有神仙。只有格物学，发展到极致，理论上才会长生。五六百年，这个世界的变化，不是陛下能想象的，也都是格物学带来的，所以我设立了格物学奖励金，希望让格物学在大明朝蓬勃发展，用格物学改变历史的命运！” “……” 嘉靖皇帝听到这话，特别是听到格物学发展到极致，竟然能够让人长生，顿时，他有些不甘心，又昂起了头，看着李文贵说道：“你为什么不早说……早说格物学能长生？” 李文贵听了，有点无奈地说道：“陛下，我刚才这些话，要是平时说出来，也不可能有人会信啊！” 嘉靖皇帝听了，不由得愣了下。 他想了想，好像真是，要是平时，李文贵说出这些话来，确实不会有人相信。因为根本就没人想过，竟然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格物学能让人长生，要是早点知道的话，自己肯定会让所有人都去学格物学，把格物学发扬光大，以举国之力，或许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说不定就找到了长生之法了，那样的话，自己就不用死了！ 想到这里，嘉靖皇帝感觉错过了一个亿，非常不甘心，伸手抓向面前，大喊一声道：“格物学……格物学……” 李文贵被他这动静，顿时吓了一跳，喊得这么大声，该不会是假死来骗自己说出来历？ 艹，自己是不是该说刚才这番话是编出来的了？ 他正这么想着对策之时，就见嘉靖皇帝的双手落下，似乎是自由落体那种，眼睛虽然还睁着，但是头却是歪了，一动不动在那里。 死了？ 李文贵心中有点不确定，连忙喊道：“陛下，陛下……” 嘉靖皇帝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装死，真死？ 李文贵心中有点紧张，便继续大喊了起来：“陛下，陛下……” 第267章 新朝 殿门口的这些人，自然是时刻注意大殿内动静的。 听到李文贵焦急的呼唤声，别人没有嘉靖皇帝的吩咐不敢进殿，但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皇帝最亲近的黄锦，却是没有顾忌，立刻冲进殿内去看情况。 当黄锦到了龙床前，看到嘉靖皇帝的样子，心中就咯噔了一下，一边呼唤着，一边查看了下鼻息，然后他就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然发出一声哀嚎。 “皇爷升天了！” 随着黄锦这一声喊，门口的那些人，以裕王为首，内阁首辅徐阶紧跟其后，全都拥入了大殿内，来到了龙床前。 人还没到呢，哭声就已经响了起来。 所有人，都跪到了龙床面前，一个个痛哭流涕，反而把最开始站在龙床前的李文贵给挤了出去。 李文贵看着龙床上一动不动的嘉靖皇帝，看着龙床前哀声一片的这些人，一时之间，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做为好？ 嘉靖皇帝死了，一个时代结束了。 这也意味着，一个新时代要开始了啊！ 嘉靖皇帝的一生，是修道的一生，对百姓来说，算是苦难的一朝吧！ 这倒不是说，是因为海瑞的上书。而是嘉靖朝时期，南方有倭寇肆虐，北方俺答汗崛起，甚至攻入了京畿之地，兵临京师城下。 就这些事情来说，百姓真得是活得很艰难。 人类有记录以来，死伤人数最多的地震，也是发生在嘉靖朝，光是死亡人数，就达百万之多。但是，就这，也不影响嘉靖皇帝修道。 对了，嘉靖皇帝本人，甚至都差点被宫女勒死，这也是够奇葩的了。 如果不是被逼无奈，怕也没人敢做这抄家灭族的事情吧！ 嘉靖皇帝聪明么？ 绝对聪明！ 但是，他的聪明并没有用在江山社稷上，没有用在百姓身上，而是追求了自身的享受。 功过是非，盖棺定论。 至少在李文贵这边，嘉靖皇帝的评语不会很好。 此时，他在边上发呆，根本没人管他。 嘉靖皇帝的儿子，还有那些文官，就在他的遗体前，商量新君登基之事，遗诏颁布之事，如此种种，都是大事。 原本宫内第一人的黄锦，反而似乎是清闲了一点，在那些大事商量的时候，最多是问他一两句，其他时间，他大都看着嘉靖皇帝的遗体在垂泪。 这个皇宫的天，要变了！ 等到下午之后，一群人才想起边上还有一个不相干的人在。 裕王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哀伤，总之，精神是很好的，吩咐李文贵先去裕王府休息。 对此，李文贵当然是没意见的。从昨晚折腾到现在，虽然中间有睡会，但也没睡好，更不用说吃好了，哪怕他年轻，都有点吃不消了。 到了裕王府这边，外面看着，是一片哀伤，都在忙碌地准备皇帝的丧事相关。但是，李文贵进入裕王府之后，能感觉到裕王府里的每个人，其实都有一股喜气。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莫过于此吧！ 听到他从宫里出来，裕王妃和李彩凤两人一起见了他，问他宫里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按理来说，李文贵也应该高兴才对，但是，他却高兴不起来，简单说了下之后，他便对李彩凤说道：“姐，我又累又饿，想吃点东西睡会！” 李彩凤一听，立刻安排。期间，陈景行和李文全也出来了，看到李文贵没事，都是放心了。 李文贵到底是年轻，到了第二天早上之后，他就恢复如初了。 这时候的裕王府，上上下下全都在忙着。不过这一切，似乎和李文贵无关。他锻炼了下身体，用过早膳之后，便回了通州。 应付了家里人等之后，该干嘛就干嘛，朝堂上的事情，改朝换代的大事，似乎都离他很远。 皇帝死了，是大事。但是，对很多人来说，皇帝死了，那也就死了，和他们并没有太多关系。一天到晚，该操心的是柴米油盐而已。 通州街道上，叫卖声，拉客声，也都是依旧。 到了后来，官府出了告示，给出了一些禁忌，大家伙儿再遵循便是。 旧皇入葬，新皇登基，还是和历史上一样，改嘉靖为隆庆，大赦天下。 不是重大刑事案件的犯人，都被恩赐赦免；原本因为谏言入罪的，全都释放，并且官复原职。 全国上下，举国欢庆。 从此以后，没有了裕王，而是多了一个隆庆帝。 一如历史上，隆庆帝封裕王妃为皇后，李彩凤为皇贵妃，万历小皇帝也在第一时间，被册封为太子。 陈景行，被封为固安伯；李伟，和历史上有些不同，也被封为武清伯。李文贵，同样有封，是锦衣卫千户，当然了，是虚职，只领俸禄的那种。 李家的待遇，明显要比历史上高多了。 宫里头，司礼监掌印太监暂时还是黄锦，但是裕王府旧人，冯保等人，都被封为司礼监秉笔太监了。 李文进，也得到了好处，被封为御马监掌印太监，掌管宫中禁卫，算是皇帝最心腹的宦官之一了。 以他的年纪，其实是太小了。但是，谁让他的姐姐是皇贵妃，他的哥哥是大明朝的财神！并且，李文进在隆庆帝还是裕王的时候，也有功劳。 裕王要封他为御马监掌印太监，从某种程度来说，算是对李家在他当裕王时候所做贡献的一种回报。 随着裕王的登基称帝，李家也算是鱼跃龙门，一下成为了大明朝的新贵。 离过年还有十天的时候，隆庆帝下旨举行家宴，把陈景行一家和李伟一家，都召到了宫里。 徐阶，张居正，高拱也以裕王老师的身份，同样邀请入宫参与家宴。 这次的家宴，算是他裕王一系时，核心骨干的一次庆功会了。 男女分开，酒过三巡之后，正殿这边的男席这，喝得有点脸红的隆庆帝，来到李文贵面前的时候，忽然问李文贵道：“文贵啊，朕听到先皇最后对你喊了话，好像是格物学，此是何意？” 一听他这话，当时就在殿外看着的徐阶等人，都立刻看向了李文贵。 第268章 长生 李文贵看到所有人都盯着他看，脸上或多或少都有好奇之色。 他稍微沉吟了下，便回答道：“先皇一直好奇我为什么那么会赚钱，觉得我不是凡人……” 听到这话，隆庆帝等人，虽然有点意外，却又觉得合情合理，并且他们和嘉靖皇帝一样的感觉，对李文贵赚钱的能力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此时，见他说出这个话题，顿时，几乎可以说，所有人都非常好奇，盯着李文贵，就听他怎么说。 隆庆帝在，其他人不好说话，因此，隆庆帝代表其他人，问出了他们的心声道：“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李文贵早就准备好了答案，便马上回答道：“我告诉先皇，他想错了，我只是对格物学有心得，我能赚钱，是因为对格物学中的一些学问有所了解，从而知道了怎么赚钱而已！” 一听这话，隆庆帝等人不由得都是有点失望。 对他们来说，他们更愿意听到的答案，绝对不是这个。 李文贵的这个答案，其实他之前已经说过了的。 此时，李文贵看他们的表情，便接着说道：“我知道，先皇其实是想长生，至少是想从我这里得到长生的答案……” 听到这话，在座的所有人都不意外。因为嘉靖皇帝修道，那不就是为了成仙，为了长生，这应该是全国上下，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不过到头来，一样不得长生，还是病死了！ 其中隆庆帝心中更是庆幸，要是他父皇真得长生了，他想想一辈子活在他父皇的阴影之下，感觉就很恐怖。 正当他们各想各的时候，就听李文贵继续对他们说道：“我告诉先皇，根据我的理解，长生还是可能的……” 他这话一说出口，本来因为李文贵说得话都是意料中的事情，不少人已经看向别处的，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们的目光顿时又一下集中到了李文贵身上。 长生是可能的？ 这怎么可能？ 要是这话是别人说的，他们一万个不信。但是这话是最匪夷所思的李文贵所说，那他们就是一千个不信！ 此时，所有人心中，就想听听，李文贵为什么这么说？ 特别是隆庆帝，他已经当了皇帝，一听长生是可能的，最是欣喜了，赶紧看向李文贵，催他说道：“文贵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可别糊弄你姐夫！” 他全然忘记了，李文贵的话，其实是回答嘉靖皇帝的。甚至都喊了文贵，又自称姐夫，拉近关系的意图非常明显。 李文贵听了，马上回答道：“我都是实话实说而已！姐夫请想想看，格物学是什么？格物以知之。弄明白了万事万物的内在关系，原因，然而为我们所用。” “比如玻璃，就是知道熔点会改变物体，蜂窝煤是因为需要空气中的某种特别的气体。甚至包括钱庄的运营，为什么南京钱庄不行而京师钱庄却能开得好好的，都是因为格物出了其中的规律。” “另外，不瞒姐夫说，那个显微镜，能看到我们男人的精虫，进而已经格物出了生孩子的秘密，为什么需要男人和女人，为什么需要结合，为什么有的能生，有的不能生等等，甚至以后，生男生女，都能知道了。” “既然如此，人为什么会长大，为什么又会衰老，是不是有一天也能格物出来？如果知道了人为什么会老，那我们针对性得做出不让老的措施，那是不是就会长生呢？” 听完了他的这番话，在座的所有人，都是震惊了。 李文贵从格物学中学到的赚钱本事，那是毋庸置疑的，从他口中说出这些，是绝对有说服力的。 按照他所说展开想象，可不就是嘛！ 既然为什么要男女结合才能生孩子，不是因为阴阳之道，而是男人会生出精虫，钻到女人生的卵子里面，那人要是会衰老的原因找到了，岂不是也能针对之，换句话说，长生，真得就是有可能了？ 得到这个结论，让他们仿佛看到了长生的秘密。 但是，他们却不知道，就算是再过五六百年，这个秘密还是没法破解。 不过大殿内的这些人，却表现得他们就能长生一般，非常喜出望外，一个个激动地，就像孩子一样了。 在座的这些人，可以说是隆庆朝最有权势的一群人。对他们来说，要是能长生，那绝对是非常向往的事情了。 李文贵看到他们如此欣喜，那是一点都不意外，又开口对他们说道：“当时我跟先皇说了这个想法之后，先皇非常不甘心，觉得太轻视格物学了。因此，他才会在临终之时喊了格物学。” 他从隆庆帝问出问题时，就想到了，正好趁这个机会，让这个时代的皇帝和朝堂高官都重视格物学，只有这样，才能让格物学更好地在东方扎根，从而茁壮生长. 要不然，光靠他自己推动格物学，哪怕他设立格物学奖励会社，这推进的效果还是有限的。 隆庆帝的脸上，全是笑容，畅想了一会自己要是能长生的话，那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美梦之后，他回过神来，大步走到了李文贵的面前，伸手拍着李文贵的肩膀，亲切地说道：“文贵啊，姐夫就知道，你在格物学方面的能力是最强的。接下来你好好格物，看能不能尽快格物出长生之法？” 其他人听了，都在点头。至少在他们看来，李文贵的格物能力，无人能及。 要不然，从古到今，谁能从格物学中发现赚大钱的秘密？ 如果说，有人能格物出长生的秘密，那就只有李文贵了。 李文贵听了，心中不由得冷笑。他说这些话，可不是给自己找事做得。 再退一步说了，就算自己也想长生，发现长生的秘密，但是，自己也没那个本事啊！ 因此，他看着一脸期待看着他的隆庆帝，当即摇头说道：“姐夫，格物学我也探究了不少，越是探究，就越觉得里面的学问很多。所谓寸有所长……” 第269章 贪心 李文贵说到这里，看到隆庆帝等人脸色一变，他却还是继续说道：“……天下万事万物，包罗万象，我能做得，也就只能做我擅长的，比如说，怎么赚钱方面的格物学。” “长生，我也想啊！但是，对于如何长生，我还真不擅长去探究。不过我已经总结出了格物学要学好的一个最基本的学问，那就是逻辑推理学，有关这个，我已经在教了。只要学会这个，然后再去格物，就能有条理，格物之路，事半功倍。” “我相信，天下能人不少，如果天下能人都能在格物学上付出一二，除了能赚钱之外，指不定有人能格物出产生的奥秘。” “这也是我之前设立格物学奖励会社的原因，希望在我短板中，还有其他人能站出来，格物出成就，造福所有人。” 李文贵说完这个长篇大论之后，便看向隆庆帝不说话了。意思也很明显，长生的路，还有赚钱的路，就摆在这里，就看你这个皇帝有没有兴趣，愿不愿意普及了？ 如果由朝廷来推广格物学的话，就等于进行了一次科举的变革。如果格物学不加到科举内容里面，那作用毕竟有限。 对一般的读书人而言，读书的首要目标，是考科举当官。只有那些屡考不中的，才可能会转行做其他事情。 历史上一些有成就的名人，还真就是这一类人。比如说，写出《天工开物》的宋应星，甚至包括徐谓，他在书法、诗词，绘画和军事上有成就，也是因为屡考不中，连个举人都不是。 此时，隆庆帝听到李文贵的话之后，稍微想了下，便立刻转头看向内阁首辅徐阶，问道：“徐卿以为如何？” 如果只是空白白话地说格物学有多好，估计在场没有人会回应，但是，李文贵的赚钱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而且李文贵把这个赚钱能力归功于格物学。 另外，长生的可能，也在这格物学之内。对于这些朝堂高官来说，他们接下来追求什么？ 财富，他们肯定不嫌多！ 长生，他们又怎么可能会不乐意！ 因此，就连隆庆帝问出话的语气，都能明显听出来，隆庆帝本人是非常心动的。 徐阶听了之后，转头看看在座的同僚，然后立刻回奏隆庆帝道：“陛下刚登基，正是颁布新政之时。推广这格物学，亦可谓其中之一。” 隆庆帝登基，之后进行了一系列改革，史称隆庆新政。包括废除嘉靖时期很多不合理的措施，实施开海，和蒙古互市等等。 不过隆庆帝活得太短，当了皇帝，没有了畏惧的人，就放纵自己，结果重欲过度而早死。 要不然的话，历史对隆庆帝的评价，肯定还会高上许多。 此时，隆庆帝一听徐阶的话，正中下怀，当即大喜，便立刻对徐阶说道：“那就由徐卿牵头安排此事。” 宴席到这时候，其实已经差不多了。 徐阶等人，随后便告辞，最终就剩下隆庆帝的真正亲戚，是最后走的。 隆庆帝见没了外人，便拉着李文贵的手，亲切地说道：“文贵，之前宫里的那些股份，按理来说，该是都记到朕这边了吧？” 以前的时候，他其实有抱怨过他父皇，空手套白狼，就用书社所谓的欠款占了一次又一次的股份，他是属于不敢怒，也不敢言。 但是，嘉靖皇帝一死，他当了皇帝，那些股份，就一下成了他父皇给他最好的遗产之一了。 李文贵听到他的话，便笑着说道：“那当然是姐夫的了。” 隆庆帝当然知道，这肯定是他的了，他说这个，目的不是因为这，这不，就听他继续笑着对李文贵说道：“那以后再分原始股，比如那水泥，朕就知道年前会分吧？那朕是不是也可以分两份了？” 以前的时候，原始股份的分法，一般是宫里占四分之一，裕王府占四分之一。裕王成了隆庆帝，就等于书社，钱庄，玻璃作坊这些，他一下占了二分之一的股份。 他的目的，是想以后也继续这样。 李文贵听了，毫不犹豫地摇头说道：“姐夫，整个天下都是您的了。如果您在以后的原始股中都要占一半，天下人都看着的，怕是有人会像海瑞一样上书。” “您是新皇刚登基，所有人都在看着的呢！我建议，原本宫里的股份，可以让户部来。如此一来，也能让朝臣都觉得姐夫的好，能拥戴姐夫，把姐夫交代的事情都办好。” 李文贵说完之后，就看着隆庆帝，看他怎么回答？ 要是换了一般强势的皇帝，就会想着，自己就要占了一半的股份，哪怕拿到钱之后再赏赐给户部那边，那也是恩出于上，可以收买人心。 但是，隆庆帝并不是强势的皇帝，他更愿意当一个甩手掌柜，此时又是刚登基，听到李文贵的话，稍微想了下，也就没坚持自己的想法，对李文贵说道：“那行吧，户部就户部了。” 说完之后，他话锋一转，又道：“宫里闲人太多，要不，你再收一批徒弟，写书的，总可以吧？” 裕王府的时候，他可是全部都让李文贵选了一遍，那也才选出了二十一个；虽然其中大部分人写书赚得并不多，但是汇集起来，裕王府也是多了好大一笔收入的。 如今，宫里的人手，那是远超裕王府时候了。看着这么多人只领俸禄，不能给他赚钱，那叫一个心痛。 因此，他便提出了这个要求。 李文贵刚拒绝了他的一个提议，这第二个提议，就不好拒绝了。 再说了，不就是多一些写书的人，只要真能写书，对书社来说，那也是好事！ 至于教徒弟，反正他是没空教了，让徐谓和吴承恩等人去教便是。 算起来，这算是第三代了！ 于是，他便点点头说道：“这个没问题，就按以前那样好了。”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什么，便对隆庆帝说道：“姐夫，我之前听你们在商议事情的时候有听到宗室俸禄发不出的事情，如果有可能，也可以让他们写书什么的，投稿到书社，要是能卖钱的话，不一样可以有一部分收入了？” 第270章 矛盾 隆庆帝一听这话，顿时有些头疼道：“你不知道，如今的宗室太多了，朝廷实在给不起俸禄，呀！” 说到这里，他很是叹了口气。 别人可能不会很清楚，但是他却是很知道个中滋味的。 当初还是裕王的时候，这个小舅子还没有开窍，那个时候，裕王府全指望着他这个裕王的俸禄。 结果没想到，那严世蕃竟然授意户部扣了他的俸禄。没钱的日子有多难过，他真得是再清楚不过了。 最终，逼的他这个堂堂亲王，都要去给严世蕃送礼，才算领到了俸禄。 所以，朝廷拖欠宗室俸禄，那些宗室的日子有多难过，他是感同身受的。要是有可能，他肯定不会拖欠。但是，宗室的俸禄实在太多，朝廷真负担不起！ 在嘉靖朝的时候，已经用各种法子来应对了。 比如说，最常见的是拖欠不给；还有，宗室生了孩子，不给登记玉蝶，就是不给上户口，不承认是宗室血脉，就可以不给俸禄；如此等等，也难怪宗室会闹事。 有关宗室的新政，也给出了一些。这个是礼部尚书李春芳牵头给出的方案，不过嘉靖皇帝还没有颁布实施，内容就上到了新皇隆庆帝的案头。 李春芳这个《宗藩条例》,涉及宗藩政策变更六十七条，改革主要针对的是宗禄问题，内容包括妾腰数量限制、限封爵之议、对冒费的议处、严查核防伪冒、四民之禁放开之议、针对主君封赠之议和禁止擅婚等七个方面。 比如说，条例对宗室成员纳妾的数量进行了严格限制，如郡王娶妾止于二人，三十五后无子，方允娶足四人；将军、中尉止纳妾一人，三十五后无子，方允具奏纳妾，将军最多三妾，中尉最多两妾。庶人则需四十以上无子方许奏选一妾。 又如：条例规定亲王之子可以允许五个人受封，其余的只给冠带荣身、没有爵禄，让他们自谋生计，或商或农自便。包括其他宗室成员，也一样允许他们从事士农工商四行。 总而言之，大概就是对宗室进行了一系列限制。 除了皇帝的子女不限制之外，从第二代开始，也就是皇帝的孙子孙女开始，爵位不再是无限，有规定个数，还限制他们娶媳妇的个数等等。 给出的好处，也就是允许从事士农工商而已，其实就是自谋生路。 这些事情，隆庆帝不好给臣子吐槽，觉得宗室可怜，但是面对李文贵这个小舅子，他却是没有顾忌的，把准备实施的这个宗室新政说了下，道：“朕也知道他们难，但是，朕真得是没办法，你说是不是？” 说到这里，他又补充说道：“你说让他们写书来补贴收入，朕估计也难，很多人不学无术，以为靠着朝廷能吃铁饭碗，谁会去学东西！” 李文贵听了，他其实是有很多法子的。毕竟是写历史穿越小说的，而明朝宗室必然又是绕不开的话题。 不过此时，他却不打算说出解决的法子。说太多了，就会成妖孽。 等到以后有合适机会了，再说也不迟。李春芳牵头搞得这个宗藩条例，可以先执行下去，多少能缓一缓的。 李文贵等隆庆帝吐槽完了之后，他才说道：“姐夫，水泥的事情，我准备搞起来了，原始股集资之后，要做得事情，需要姐夫这边帮忙下，才好增资扩股。” 一听这话，隆庆帝顿时精神一振，对于赚钱的事情，他还是非常有兴趣的。 于是，他便立刻看向李文贵问道：“文贵，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李文贵得到他的答复，便立刻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道：“姐夫，这个水泥，其实是一种很好的建筑材料，钱庄的房子，相信所有人都看到了。如果有钢筋为骨架的话，甚至能修建很多层楼高的房子。”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水泥修建的东西，不怕雨淋。因此，用水泥来修路，就能解决下雨天道路泥泞的问题，还有河道堤坝，水利设施之类的修建，如果用水泥的话，也都是非常好的。” “因此，我建议，这种水泥，可以把重要的官道都修一遍。” 听到这里，隆庆帝便皱了眉头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朝廷出钱，买这个水泥去修官道？这样的话，多少价钱合适？” 对他来说，如果卖贵了，户部肯定会来和他哭穷；可要是卖便宜了，他是大东家，这钱就少赚了。 有一种手心手背都是肉，他都舍不得的矛盾心理。 听到他的话，李文贵便马上解释道：“姐夫，我是这样想的，您看怎么样？” 说完之后，他看到隆庆帝看着他，就继续往下说道：“比如说，通州到京师的官道，用水泥来修路，这样雨天的时候，来往过客不会有道路泥泞之苦，对于所有人都是有好处的对不对？” “这个官道的修建，可以是朝廷出钱，也可以是民间出钱，不过修好之后，要拦路收费，毕竟你用我的水泥路，路面平整，还没有泥泞之苦，我收点钱不过份吧？” 隆庆帝听到这里，顿时睁大了眼睛，感觉有点出乎意料，这还真成了故事中此路是我开了？ 朝廷来做这事，合适么？ 他正在想着呢，就听李文贵接着说道：“当然了，也不是所有人都要收过路费。可以只收车辆的钱。毕竟如果所有人都收费的话，那些步行的人，宁可不走官道，对他们来说，也不是特别费事的。水泥道路的平整和雨天不泥泞，对于步行的影响也不是特别大。最为关键的是，步行的一般没钱给。” “因此，还是刚才的理由，如果是收车辆的钱，我以为是没问题的。有车的人，只要收的钱不多，他们应该不会太在意的。毕竟车辆走不走水泥路，那差别可就会很大的。他们付一点钱，能有更好的享受，何乐而不为？” “至于具体的收费方式，怎么个收费法，到时候可以商量，能有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案，那是最好不过了。” 李文贵说到这里，看向隆庆帝问道：“姐夫以为如何？” 第271章 意料之外的乱子 坐地收钱这种事情，在明朝其实非常常见。 比如说地方豪强，还有万历朝派出去收税的宦官，找个人流多的地方，设个关卡就能收钱。 不过一般而言，这些地方都是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天子脚下这么收，就是比较罕见了。都察院的御史，可不是吃素的。 但是，话又说回来，李文贵所说这个收钱，和那种坐地收钱的地方豪强，还是不同的。 毕竟人家是真修了路，并且这个路会比以前的路好，人家收点钱，总不能让人家白干活吧？ 隆庆帝并不是一个有魄力的皇帝，对于李文贵的建议，他有些犹豫，一时之间并没有给出什么说法。 李文贵见了，便又开口说道：“修这个水泥路，肯定是要很多人手的，可以采用雇工的方式，给钱让老百姓来干活，能让他们赚钱。以后收费，收得是车辆的钱，也不会收到老百姓身上。如此一来，姐夫爱民为民的名声，肯定是有的。有钱人出点钱，就能有更好的旅途享受，想必也不会有意见。” “要不这样，水泥作坊的原始股，我扩大规模，并且限制每个东家的股数，让更多的人成为东家，然后再公布这水泥的盈利方案，这样反对的人就会更少。水泥路的修建，我认为是利国利民的，姐夫看这样可以不？” 隆庆帝一听他这话，想了下说道：“文贵的意思，是不是这个水泥作坊，不会赚很多钱的？” 李文贵听了，马上回答道：“水泥作坊，一个是直接卖水泥，所有自己宅子里想用水泥修房修路的，都可以直接买水泥。另外一个，就是水泥作坊下再设立一个路桥公司，类似作坊一样的，专门用水泥修路，只要朝廷能批下来修什么路，就用刚才的法子来修路赚钱。这个钱，比如说收多少年，收到盈利多少就不收了，以后都免费。只是保证路桥公司能有一个合理的利润就可以，同时却能养活很多百姓。” 说到这里，他又劝道：“姐夫，这个事情，真得是利国利民，非常有利于姐夫刚当皇帝，赢得天下的尊崇！” “要皇帝不是我姐夫，我就不会出这主意了！” 隆庆帝一听这话，当即哈哈一笑，伸手去拍了李文贵的肩膀说道：“哈哈，文贵啊，朕就知道，朕有你这么一个小舅子，是个福气啊！” 说到这里，他心中也就有决定了，当即对李文贵又说道：“那这事，你去办起来，姐夫是肯定支持你的。真要有事情，回头朝堂上也可以商量着解决。” 李文贵听出来了，隆庆帝似乎不敢打包票，还是没有乾坤独断的气魄。 不过也没关系，先用利益把尽可能多的人绑定起来便是了。 随后，李文贵在回去之后，准备了下，就放出了风声。 水泥作坊的原始股份，一两银子一股，凡书社、蜂窝煤作坊、钱庄和玻璃作坊的员工，皆可购买，不过每个人限购一百股。 另外，其他人，如果有意愿买的，也可以去户部衙门登记，每人限购十股。一共五天时间，到时候截止。 所有这些股份，只有分红权，没有决定权。 有李文贵这个财神的金字招牌在，这个消息一公布之后，顿时就引发了京畿之地的轰动。 别人的原始股有可能骗人，但是，李文贵搞出来的原始股，那绝对是赚钱的。 户部衙门这边，立刻排起了长队，虽然最多只能出资十两，但是好歹这十两银子出去了，那就是一个长期稳定的收入来源，指不定回头还能翻几倍，这么好的事情，谁不会算？ 因为禁止代买，股份又不限男女老幼，只是凭银子认购，从户部排队出来的长队，根本就看不到尾，男男女女都有。 排在后面的人，甚至已经在喊着，请求朝廷不要宵禁，户部连夜办公。 十两银子，对于京师百姓来说，大部分人是能拿出来的，最多是连带着棺材本都拿出来就是了。 没有钱的，就卖排队的位置，也能趁机赚点钱。但是，后面的人不干，就有吵起来的。 钱庄这边，很多人都想到了，从钱庄借钱来买，以至于钱庄这边，也是排起了长队。 还有的，因为等不及从钱庄借钱，就去借一些高利贷，只要觉得还能赚得，就借了。 一时之间，京师这边的事情，不管是当官的，还是贩夫走卒，全都围着水泥作坊原始股份这件事，忙开了。 吵架的有，打架的也有；骗人的有，好心提醒的也有，总之，一切皆因钱起。 朝堂上的官员，特别是巡城御史和五城兵马司这边，很是头疼了一阵。 轮值中的军卒，官员等等，没法去排队购买原始股份，感觉错过了一个亿，也都是有抱怨。 李文贵这个始作俑者，还真没想到，这个事情会闹得非常大，闹出了很多事情。 他原本的意思，就只是是想让水泥作坊的东家多一些，这样回头设立路桥公司的时候，就能减少很多阻力。 但是，事情还是闹得太大了。甚至都影响了京师的正常秩序，达到了万人空巷，全都挤到户部这边来了。 钱能通神，还真不是随便说说，此时的京师，就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体现了。 隆庆帝不得不紧急召见李文贵，让他拿出解决京师骚动的方法。要不然，京师秩序真要崩溃了！ 文华殿内，六部尚书，内阁辅臣面前，隆庆帝是无奈地对李文贵说道：“文贵啊，你这个法子，朕知道是好心，想让大家都有钱可赚。但是，如今其他衙门的官吏无心办公，军队的兵士都要请假，全城百姓都拥到户部去，相信你来的路上，也见到情况了。这事儿真不能这么做，赶紧想想法子吧？” 李文贵来紫禁城，当然是要通过户部衙门门口这边的。也亏了喊出了他的名号，所有人才让路，要不然，他根本就进不了宫，除非是绕路！ 徐阶也是头疼，对李文贵说道：“很快就要傍晚了，再不想办法很可能会出乱子，到时候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第272章 发钱 李文贵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好心，但是却办了坏事，引发了京师的骚乱。甚至这个骚乱还不只是普通百姓，而是京师所有人都被影响到了的。 酒楼店铺的伙计和掌柜，纷纷告假去排队买股份。 另外，衙门的官吏，摸鱼去排队买股份的，有；京营的军卒，五城兵马司的军卒，请假要去排队买股份的，也有；甚至宫里的宫女，内侍，也都纷纷请假要去买原始股份； 谁要拦着，那就是断人钱财，铁定要被记恨。 而在户部衙门这边，哪怕增加了人手登记收钱，开了好几条长龙来排队，依旧是排队望不到尽头。 人多就事多，排队时候闹出的事情，口角，打架的一大堆； 徐阶当了那么久的大明首辅，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情况，哪怕他面对权势滔天的严嵩都是游刃有余的，此时却也拿不出办法，只能让李文贵自己想办法擦屁股。 或者可以说，满朝文武都和徐阶一样，第一次见这种情况，也都没办法可想。 谁也不想说禁止这个事情，那就等于是得罪了京师所有人，这可是很恐怖的事情！ 李文贵听了之后，也是头疼，立刻回想这种情况，在后世有没有现成的例子可用。 隆庆帝和徐阶等人，全都看着他，见他表情，就知道这个始作俑者好像也没主意。不过，这才是他们意料中的事情。 他们都拿不出办法来，李文贵小小年纪却能拿出办法，那才是怪事！ 但是，谁让这个事情是你李文贵搞出来的，没办法之下也只能是你李文贵自己想办法！ 甚至有几个文官还在心中幸灾乐祸，让你有钱，让你搞事，有的是头疼了吧？ 然而，没过多久，犹如一休突然想出了主意一样，李文贵的眼睛一下睁大，当即看向隆庆帝，面露微笑说道：“陛下，我有办法了！” 隆庆帝倒是没有幸灾乐祸，也真是着急这个事情最终要怎么解决？ 忽然之间，他一听李文贵说有办法了，顿时大喜，连忙问道：“文贵，你有什么办法，赶紧说来听听？” 徐阶等人，也都是好奇，纷纷看着李文贵，竖着耳朵听着。 就如今这个乱局，他们才不相信，李文贵还能有好办法马上解决这个问题？ 只听李文贵向隆庆帝奏道：“陛下，这样，户部这边停止登记购买水泥作坊的原始股份，让所有人都回去……” 户部尚书高耀一听这话，顿时第一个跳了出来反对道：“不成，如若如此，户部衙门都会被他们砸了。除非是陛下下旨！” 让户部去当这个坏人，他肯定是不干的。 但是，让隆庆帝去当这个坏人，他也不会干啊！ 他听到高耀的话之后，正要说话时，就听李文贵已经先开口说道：“我还没说完，户部这边停了，让他们都回去，同时宣布，京师户籍的所有人，都可以获得一股水泥作坊的原始股份，谁要再闹事，不但没有这原始股份，还要聚众闹事抓起来，这样不就可以了！” 隆庆帝听到这话，顿时惊讶，有点不可思议地问道：“文贵，你说京师户籍的所有人都获得一股水泥作坊的原始股份？一股股份是一两银子，那你可知道，京师有多少人么，这个钱，谁来出？” 徐阶也觉得李文贵可能年纪的问题，想得太幼稚，就提醒李文贵道：“京师可是有百万人口，一两银子一股，那可是百万两银子的事情，这个钱，谁来出？” 其他人也都在摇头，这个主意，虽然能解决这个事情，但是，代价太大了！ 这不，高耀马上就接话道：“户部可没什么钱的！” 说完之后，他便看向隆庆帝，意思很明确：这等于是给京师所有人发钱，户部管辖的国库，就算有这个钱也不可能拿出来，更不用说，国库哪有百万之多的银子！ 隆庆帝一看户部尚书的眼神，立刻咳嗽一声，然后表态道：“卿等都知道的，朕还是裕王的时候，连俸禄都要给人送礼才能拿到。如今刚登基，也没什么钱的！” 百万两银子之多，他就算有这个钱，那也绝对会心痛死的，肯定不会拿出来！ 李文贵听到他们的话，当即笑着摇手说道：“不是，你们误会了，这个钱，不需要朝廷来拿，也不需要宫里出……” 隆庆帝一听这话，顿时大喜，连忙确认道：“文贵的意思是，这钱你出了？” 真要这样的话，那事情就解决了。 不过如果没记错的话，李文贵的身价，好像还没这么多钱吧，就算有，那也是股份的价值，不可能有这么多的现钱。 毕竟李文贵发家，大概是什么情况，他是知道的。 此时，李文贵一听隆庆帝的话，连忙摇头道：“姐夫，我哪来这么多钱，不要乱说！” 要是别的人，在文华殿议事的时候，用这种称呼，早有人喷了。 但是，李文贵只是一个虚职的锦衣卫千户而已。最为重要的是，他是财神，所有人的财神。因此，对于他，都是格外宽容，或者说，都不想因为一点小事让财神记心里了。 隆庆帝自己也是个随和的性子，听到李文贵似乎有点急了，当即哈哈一笑道：“那这个钱谁来出？” 李文贵听了，连忙回答道：“就由水泥作坊来出。不过水泥作坊没有这么多钱，因此，京师人口都先登记，每人一股原始股份；然后靠每次的分红，在分红满一两银子之前，都不给他们分钱，当分红满了一两银子之后，这一股原始股份，才算真正属于京师百姓，可以参与后续的分红，也可以进行买卖。” 一听这话，文华殿内的所有人，顿时眼睛就亮了。 这么一来，岂不是谁也不用掏这个银子，就解决这个事情了！京师的百姓，也都能落得好处！ 但是，在场的人，可都是大明朝科举中杀出来的，没有一个是傻子。 他们稍微想想便想到了，这个钱，大概是谁出的了！ 第273章 皆大欢喜 不过，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有的人，虽然想到了，却是不说。 隆庆帝的脑子，相对这些科举中杀出来的大明朝精英来说，要慢了一些，他听到李文贵的话之后，先是呵呵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说完之后，他就也意识到了什么，感觉哪里有点不对！ 眨了几下眼睛之后，隆庆帝终于回过神来，当即向李文贵确认道：“文贵，这样一来的话，我们在水泥作坊的分红，岂不是少了？” 李文贵的方案，其实就是拿水泥作坊的利润来给京师百姓发钱了。利益受损最大的，就是水泥作坊的大东家，也就是宫里，李家，陈家了。还有其他拿钱买原始股份的东家，也多少都有影响。 李文贵见隆庆帝回过神来了，便点头回答道：“从道理上来说，就是拿钱购买了水泥作坊的东家，都把应该拿到的分红均出来，分给了京师百姓。当然，如果有东家不愿意的，可以退股份还钱，这个不强制。” “如果谁要买水泥作坊的原始股份的，就要接受这个约定。反正全凭自愿买水泥作坊的原始股份，不强制！” 听到这话，文华殿内顿时就安静了。 不少文官的眼珠子在转，明显是有想法。 其实也很明显的，水泥作坊的原始股份多了这个约定，那也只是会少赚钱而已，并不是不赚钱。如果能买到这个原始股份，那铁定还是赚钱的。 如果有人不认可这个约定要退出去的话，比如说，隆庆帝可是大东家，如果他要退出去的话，那这些股份，是不是可以换成别人持有了？ 隆庆帝自然也不傻，能不能赚钱，他当然算得清楚的。只是，这个钱会少赚很多。至少会少相当于百万两银子的分红收益。 当然了，这个百万两银子的分红收益，是属于所有东家的，李文贵自己，也会损失很多分红。 他正想着呢，就听李文贵对他说道：“这个相当于是给京师所有人分钱，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姐夫是大东家，那京师上下肯定会记得姐夫的好。顺便，这么登记下的话，京师一共有多少人口，朝廷也能有数，对朝廷又是好事了。” 徐阶一听这话，立刻点头。 对于历朝历代来说，有一个难题就是人口统计的不准确，对于朝廷的治理是有很大影响的。 但是，隐户的存在，也不是朝廷能解决的，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和存在形式。因此，可以说，隐户是个顽疾！ 如今发布通告说，所有京师居住的百姓都有份，这就等于是可以领到一两银子以及后续还有的分红，并且这还都是最基础的，不说股份涨价的可能。 因此，那些隐户肯定会有人冒出来，登记造册就没法成为隐户了。 徐阶作为内阁首辅，一听李文贵的话，便立刻支持了。 隆庆帝也听懂了李文贵的意思，说他新皇登基，给京师所有人发钱的话，对他的名声会非常好！ 如果说，这个钱已经进了隆庆帝的口袋，说不定他还是舍不得把钱拿出来；但是，如今这个钱还存在假设中，是以后可能会赚的钱，还没进隆庆帝口袋的。这么一来，对这钱的态度，那就不大一样了！ 隆庆帝想了一会之后，感觉李文贵都出钱了，自己这个皇帝也不好不出钱，要不然，面对自己的子民，都还没有李文贵好，那也说不过去。 再说了，不就是少赚了点么，只要李文贵继续带着宫里赚钱，那还不是大把大把地赚钱！ 而且之前李文贵也说过，水泥这个赚钱的买卖，还是要东家越多越好；京师所有人都成了水泥作坊的东家，那京师修了水泥路来收费，谁还会反对？ 总的来说，也还是为了水泥作坊好！ 这么想着，隆庆帝终于看向李文贵，点头说道：“朕知道京师百姓也活得不容易，那就依文贵的，给他们分每人一股原始股份。男女老幼都有？” 李文贵见他看着自己说这话，当即点头道：“姐夫仁慈！” 隆庆帝其实是期待李文贵说只有成年男子才有；因此，听到李文贵竟然肯定了，他感觉又有些亏，就立刻转头看向户部尚书说道：“此事，户部牵头办理，记住，罪囚就免了，天底下没有这样的好事。” 高耀听到，立刻领旨。 隆庆帝又转头看向都察院这边，接着吩咐道：“此事关系全城百姓，为防冒领等欺诈之事，都察院要做好巡查。” 军饷都有人敢冒领，更不用说这些了。这等于是一次最大规模的人口普查，事情绝对是有不少的。光靠户部的力量肯定不够，还要顺天府以及下属各县参与才行。 都察院这边，自然也是接旨了。 安排完了这个事情之后，隆庆帝便又说道：“那朕就写一道旨意，赶紧去传旨，让他们都散了吧！” 这是全民发钱了，这种好事，当然是乐得写圣旨的了。 如果只是下令禁止那些排队的人买原始股份，那他才不会写这种圣旨。 眼看着天色要近傍晚了，一群人都没敢耽搁，圣旨很快出了紫禁城，前去户部那边传旨去了。 这圣旨一下，顿时，所有人都非常意外，然后就轰动了。 所有人都有原始股份，还不用掏钱，不但自己有，家里的老婆孩子都有，如果一家十口人的，那就是十份原始股份，这可是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而且还是白得的。 这么天大的好事，还能有谁不拥护的！ 虽然那些已经买了原始股份的人，感觉好像自己亏了，但是，真要退钱退股份的，却又是不乐意的。 人群散去，把这个消息带去了京师的各个角落。 那些隐于王公勋贵家为多的隐户听了，也动了心思，毕竟，这可是原始股份，虽然只有一股，但是这是白得的，以后每次水泥作坊分红的时候，可都是有钱领的！ 京师过年的气氛，立刻便提前了！ 第274章 吃一堑长一智 散衙时间到了，各部官吏都是带着不错的心情回家。 不用去排队，就能白得水泥作坊的原始股份，虽然少，总好过没有不是！ 同僚之间，关系都似乎比以前和睦了。 以前冷着脸的，有了笑容；以前不打招呼的，还会点头质疑下；以前熟悉的，那是热情招呼； 李文贵这边，文华殿议事之后，文武官员都退下了，但是李文贵却被隆庆帝留下了，让他用了晚膳再走。 皇宫虽然是个特殊地方，但是皇子在成年之前，也是住在宫里的，甚至有的皇子，在就藩之前都还赖在宫里都有。 李文贵还没成年，又是皇亲国戚，更是财神，隆庆帝以他大姐的名义留下他用晚膳，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宫里的内侍和宫女，也都已经听说了他们都会免费得股份的消息，看到李文贵的时候，一个个都是尊敬地不得了！ 连带着李彩凤这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手下人更热情了。 这时候的万历小皇帝，已经一岁多了，能喊人了，李文贵抱怀里也能喊他“二舅”。 隆庆帝看着这一切，脸上笑呵呵的，不过这些都不是他的重点。 等他感觉差不多时，就笑着问李文贵道：“文贵啊，这个水泥作坊已经搞起来了，你下一个准备做什么啊？” 不管如何，水泥作坊这边，在他自己心中，算是大出血了一回，因此，他就期待着李文贵的下一个赚钱买卖了。 李文贵正在逗万历小皇帝呢，听到了隆庆帝的问话，想也不想便说道：“姐夫，还早呢。这个水泥作坊不能只卖水泥，还要成立下属的路桥公司这些，也是需要朝廷政策支持的。等这些有个眉目，至少京师这边有了样板之后，我们再搞下一个买卖。” 隆庆帝听到他的话，问不出他想要的结果，便用眼神示意李彩凤，把万历小皇帝抱了过去，让李文贵没得玩了，他才继续问道：“姐夫当然知道水泥作坊的事情优先，但是，对于下一个买卖，肯定也要预先有个打算吧？” 李文贵听他坚持问这个事情，便转头看向他，正色对他说道：“姐夫，我发现一个情况，可能可以治天花。” 说到这里，他又转头看向万历小皇帝道：“我就这么一个外甥，宝贝着呢，所以先把天花的事情，给解决了那是最好的了。” 事实上，就连他自己，都是没有得过天花，存在传染危险的。 不过他也没说过，对这个万历小皇帝，在外人看来，李文贵从小就给万历小皇帝送原始股份，至少裕王府时候的原始股份，名义上他是送给大姐和小外甥的。 隆庆帝一听他提起天花这个事情，果然立刻便被转移了注意力。 天花瘟疫，那是上到皇帝，下到普通百姓，都是同等对待的，不管有钱没钱，有权没权，都有可能得天花瘟疫，都有可能会死。 这不，就听隆庆帝立刻追问道：“天花能治？怎么个情况？” 就连在场的其他人，比如李彩凤等人都是非常好奇地看向李文贵，眼神中充满了惊讶。 不管如何，李文贵能赚钱的能力，那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但是，在医道上，以前可是没听说过的！ 这一张口，就说是能治天花，实在太让人惊讶了！ 李文贵看到所有人都在盯着他，他是一点都不意外，只是从容地看着隆庆帝说道：“姐夫，有一句俗话说得好，吃一堑长一智。天花这个东西，只要得过一次不死，以后就不会再得，我想，我们人体也是有这个能力，可以做到吃一堑长一智的。” 从宋开始，其实就有种人痘的事，但是，这个是在有预期的情况下主动得天花，毒性依旧很大，死亡率这些和普通得天花并没有多少区别。 隆庆帝当然知道这个事情，此时一听李文贵说了，便有点失望地说道：“那法子不稳妥，一样该死人就死人，完全是靠运气！” 李文贵一听这话，立刻抓住这个话题，马上向隆庆帝说道：“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从传染天花的人身上提取了天花来用的，毒性肯定是一样大。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在其他动物身上感染了天花，如果再用到人身上，可能毒性就没有那么大了，人可以不死，那以后也不会再得天花了，姐夫以为如何？” 隆庆帝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顿时觉得稀奇，问道：“还有这讲究？” 问出这话之后，他又补充再问道：“这又是你格物出来的？” 李文贵听了，当即微笑着回答道：“算是吧。比如说牛，姐夫可以调查下，放牛娃得天花的情况如何？如果有牛得了天花，那人得了牛身上的天花，又会怎么样？” 他怕只是这样说的话，下面去执行的人会畏惧，因此，他就接着说道：“我不知道是从哪里看到的，还是做梦时候做到的，好像就是牛得了的天花，毒性就会低很多，再给我们人传染之后，人是能够抵抗住牛身上天花的毒性，从而可以让我们人以后不再得天花。” 李文贵的梦，在熟悉他的人心中，都是非常准的了。 至少以前都有人好奇过，李文贵为什么变得如此聪明，哪怕是格物学的原因，为什么格物如此厉害，结果李文贵有不少回答说，梦里得来的。 因此，此时的隆庆帝听到这个事情，顿时非常感兴趣。 要知道，天花是悬在每个人头顶上的一把刀，就算是皇帝，那也不例外，因此，他当然有非常大的动力来解决这个危险。 此时，他听完李文贵的话之后，便立刻说道：“好，那姐夫就让人去办这个事情，核实下，牛身上的天花，到底是不是毒性小，我们人可以承受！” 说到这里，隆庆帝又有点感慨地说道：“如果真得是如同文贵所说的话，这可是造福天下苍生的大事啊！” 李文贵一听，当即双手抱拳，恭喜隆庆帝道：“姐夫能去做这个事情，如若成了，史书上必然会有隆重一笔，千古一帝，不为过也！” 第275章 蝴蝶效应 隆庆帝一听李文贵说他千古一帝时，顿时，乐得眉开眼笑。 不管是什么皇帝，要是能被人称之为千古一帝的话，当然是会很开心的。更不用说，隆庆帝这个，只是下一道圣旨，让人按照李文贵所说去核实治天花的法子而已。 虽然可能离千古一帝有点远，但是一旦成功，全天下的人都要承这份情，对皇帝来说，那也是非常稀罕的。 因此，隆庆帝在乐过之后，忽然开口问李文贵道：“那要不，朕把这事交给海瑞去做？” 对于海瑞，他其实也是有点头疼的。 虽然是让他官复原职了，但是不受同僚待见，主官也是诉苦，说海瑞就会挑毛病，还说不过他。 反应到皇帝这边，就是称赞海瑞非常不错，希望皇帝给他升官，让他去别的衙门。 隆庆帝当然知道个中原因，其实他也不想海瑞整天晃在京师，回头要是被海瑞也像他父皇那时候上一道奏章的话，历史上必然也会记下一笔的。 因此，如今有这么一个事情做，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海瑞。 李文贵一听隆庆帝的话，按理来说，朝堂上的事情，他是没资格插嘴的。 但是，他却不想海瑞这样的硬骨头，远离了朝堂，这反而会让那些贪官污吏少了顾忌。 因此，李文贵想了一下，忽然心中有了主意，便对隆庆帝说道：“姐夫，有个事情，您看看怎么办好？” 隆庆帝一听他这话，顿时有点好奇，便问道：“有什么事情还难倒了你不成？” 就连因为天花这事而兴高采烈，正在起劲逗着儿子的李彩凤，也是好奇地抬头，看向自己的二弟，不知道他有什么为难之事。 只听李文贵对隆庆帝说道：“姐夫，钱庄的事情，我们原本计划就要在南京开一家分店，这样不但可以赚双份的钱之外，还能开展异地存取款业务，能让钱庄更赚钱。但是，之前南京钱庄那破事之后，估计那边的有钱人，一时半会不会很相信钱庄的了。” 隆庆帝听到这话，立刻便想起了魏国公的钱庄案，当即点头说道：“应该会有一些影响吧，这叫啥事，没啥本事开什么钱庄！” 影响他赚钱了，他肯定是不高兴的，此时又没有外人，他自然是要吐槽一二。 李文贵起了这个话题，便立刻接着往下说道：“其实，就只是买卖上的事情的话，我其实是不怕我们在南京开钱庄会有什么问题，但是，我就怕南京的一些人，自己搞钱亏钱了，就见不得别人的好，会用一些手段来搞我们的钱庄，那样的话，我们离得远，才是个麻烦事！”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是这个道理。 隆庆帝当然也懂得这个道理，这一听之下，妨碍他赚钱了，那当然不行，于是，他便问道：“文贵，直说了吧，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和李文贵打交道多了，隆庆帝也不傻，自然知道他主动提起这个事情，肯定是有解决的方法。至少李文贵从来没有把问题摆出来，是要他这个姐夫来解决的。 李文贵听了，便坦言道：“如果按律法，按道理来的话，我其实不怕南京那边开钱庄的，毕竟我们的钱庄，本来就是按律法，讲诚信的正经买卖。就怕那边的权贵，闲的没事做，来阴的。因此，最好是让他们有事可做，免得他们惦记我们的钱庄！” 他的能量，哪怕在嘉靖朝的时候，都已经能说动嘉靖皇帝颁布新法，严禁仿冒钱庄银票的了。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钱庄，压根不存在不按律法来做的可能，因为，如果有需要，可以改律法。 此时，隆庆帝听到李文贵的话，不由得有点好奇道：“给他们找事做？那能给他们什么事？” 说到这里，他又有点头疼道：“我们又不知道具体哪些人会来和我们钱庄捣乱，给他们找事，怕是有点难啊！” 李文贵听到这话，感觉差不多了，便立刻建议道：“姐夫，我相信那些敢和钱庄来捣乱的人，都不会是海瑞这样的官员。因此，要是把海瑞派过去当官，那些人估计就会忙着应付海瑞这样的大清官，就顾不上搞钱庄的事了。就算还有搞钱庄的话，那我相信以海瑞的清正廉明，秉公执法，我们钱庄也不会吃亏！” 海瑞身上最大的标签，就是不怕死的清官！ 隆庆帝一听李文贵的建议，顿时一拍大腿说道：“对啊，这个可以，那朕就派海瑞过去南京那边，一石二鸟，不不不，一石三鸟，哈哈！” 京师这边的官场，说句实话，都不待见海瑞，如果把海瑞派去了南京那边，这边就清静了！ 南京那边的官场，也确实应该好好整顿下，如果派海瑞过去，必有奇效！ 有海瑞在那边为官，还能给钱庄保驾护航，钱庄的方面，也能放心！ 这么一想，他就琢磨起了封海瑞什么官好？ 低了不行，至少要能管住南京那边的官场，不至于让海瑞过去之后，什么事情都干不成！ 稍微一想，隆庆帝便笑着对李文贵说道：”有了，朕就封海瑞为应天巡抚好了，哈哈，让他好好折腾下江南官场！“ 如果是在原本的历史上，海瑞因为隆庆帝登基大赦出狱之后官复原职，不久改在兵部任职。后来调大理寺任职，提拔为尚宝丞，这是个专门管理皇帝御玺、 印鉴的官员。 说白了，就是京师的官场都不待见海瑞，因此落了个闲职。 不过海瑞自己可没有闲着，又上书弹劾内阁首辅徐阶，还有高拱等等，最后，闹得京师官场上实在受不了了，于是，在隆庆三年夏，海瑞升调右佥都御史，外放应天巡抚。 辖区包括应天、苏州、常州、镇江、松江、徽州、太平、宁国、安庆、池州十府及广德州，闹得整个江南官场鸡飞狗跳，吓得贪官污吏纷纷提前辞职。 如今，在蝴蝶效应的翅膀煽动之下，海瑞提前出任应天巡抚一职。 第276章 多得了么 马上就要过年了，又因为水泥作坊那边给全城百姓发放原始股份，因此，哪怕穷人聚集的外城，也比以往过年时候要热闹多了。 鞭炮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再大雪纷飞之下，更是添加了过年的气氛。 在外城的某处宅子内，一老一少，两个妇人正在忙着清理院子里的积雪，时不时地，房子里传来婴儿的哭声，年轻一点的妇人便连忙进去哄孩子。 厨房这边，则是一个中年男人正在杀鸡，用小碗盛了鸡血之后，开始笨手笨脚地拔毛。 老妇人见了，便开口说道：“在热水中浸会再拔。” “是，娘！”中年男人听了，连忙听话，却不想烫到了自己的手，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老妇人见了，放下扫帚说道：“算了算了，你来打扫积雪，还是我来杀鸡吧！” 中年男人听了，有点惭愧地说道：“孩儿连个鸡都杀不好，真是惭愧！” 老妇人一听，却是笑着说道：“我们家又不是经常吃鸡，不会杀不是很正常。” 说到这里之后，她顿了顿又道：“不管怎么样，马上过年了，还是要有点肉食才行。” 中年男人听到这话，又是惭愧，道：“都是孩儿不孝，没几个俸禄，害得娘跟着吃苦。”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以前在书社那边做事的时候，倒是餐餐有肉。 他不是别人，正是曾被嘉靖皇帝发配书社干活过的海瑞。 老妇人，也就是海瑞的娘，听到儿子的话，便正色说道：“朝廷发的俸禄，该是多少就多少，你也别想着为了娘，为了这个家，就去拿不该拿的钱。要是你拿了，娘就是饿死，也不会用。你可记住了？” 海瑞一听，立刻恭敬回应道：“孩儿都记在心底，不敢有忘。” 房间里走出来的妇人，是海瑞的第三任妻子王氏，刚好听到了他们母子两人的对话，心中微微叹了口气，然后展颜说道：“孩子喂了点米粥，睡着了。” 说完之后，她就去抢海瑞手中的扫帚，对他说道：“老爷，你好歹也是官，先去歇会吧，这里的活我来做便成。” 海瑞听了，正要说什么时，忽然却传来了敲门声，同时有声音传来：“海瑞海大人在家么？” 海瑞听到，便立刻转头看去，眼神中带着一点狐疑，道：“谁？” 他如今只是一个闲职，所做事情惹人厌，他又岂会不知道，但是他看到了就会管管，就会说，如今都已经休沐了，还有人来他家拜访，那是真有点奇怪了！ 听到海瑞的回应，院门被推开，却是一个东厂番子推开的门。 不过东厂番子推开门之后，便立刻侧身让开，两个穿着大红绯袍的官员，便先后迈进了院子里。 海瑞一见，顿时有点意外，连忙把扫帚放下，然后双手作揖道：“下官海瑞参见高大人，黄公公。”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户部尚书高耀和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锦。 这两个人的身份，相对于如今的海瑞来说，那绝对是很高的。在休沐时间，一起跑来海瑞家，实在是个稀罕事。 高耀看到海瑞的情况，当即哈哈大笑道：“海刚峰啊海刚峰，要不知道的人进来，又岂能想到你这身打扮，竟然是我大明朝的官员！” 海瑞一听，却是一点不尴尬，正要说什么时，黄锦抢先说道：“海大人，有旨意。” 一听这话，海瑞就不敢怠慢，连忙准备了香案接旨。他娘和媳妇，自然是回避了。 不用说，这道旨意，就是隆庆帝提出，要封海瑞为应天巡抚的事情。 虽然说，这升官似乎是快了点，但是，京师官场上都头疼海瑞，既然皇帝说海瑞在之前作为钦差去江南的时候干得很好，要封他的官离开京师，徐阶等人，立刻便附和了。 没有人知道，这个事情，其实是被李文贵给诱导出来的，也没有人知道，隆庆帝封海瑞为应天巡抚的真正意思，其实是去给来年要开得南京钱庄保驾护航。 总之，不管什么理由，这道旨意赢得朝堂上下的赞同。 黄锦等海瑞在诧异神态下接旨了之后，便笑呵呵得说道：“皇爷说了，海大人对江南熟悉，成为应天巡抚之后，必定能上报君恩，下安江南百姓。” 海瑞一听，立刻便严肃表态，定然不负皇帝的期待。 等这个过场走过之后，边上的户部尚书高耀便笑呵呵地说道：“海中丞，我也是奉旨过来，亲自给你登记股份，你且报下你家人情况吧！” 一听这话，海瑞便知道，这是指水泥作坊的原始股份。 他听了之后，稍微犹豫了一会便说道：“下官马上要调往江南，不再住京师了，这也能有么？” 高耀听了，当即哈哈一笑道：“前两日旨意下来的时候，只要在京师的，那便都有。海中丞，你也是符合规定的，这钱，清清白白，京师每个百姓都有，你家也不意外。除非……” 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顿之后又道：“旨意中说了，除非是罪囚，不得有！” 海瑞听了，想了想，便如实把家里的人口报了，高耀带来的书记，便立刻登记信息。 完了之后，现场盖章，几份水泥作坊原始股东的凭证，便交到了海瑞手中。 海瑞接过一看，顿时大吃一惊道：“高大人，这怕是搞错了吧？不是说，是每人一股么，下官家里一共六口人而已，如何能有两百零六份股份？” 他看得清楚，他家里人的名字，都是一份股份，但是，就他的名字，一共是登记了两百零一份股份。 要是一般人，看到多出来的手续齐全的股份，还不用自己交银子，那是立刻藏着掖着，肯定不会主动说，就能白得这些股份了。 但是，海瑞一见之下，却是立刻便问了出来。 高耀听到他这话，转头看了黄锦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起来。 在笑完之后，高耀才开口说道：“海大人果然不出陛下所料啊！” 第277章 新年 海瑞听到这话，不由得愣了下。 高耀这边，已经给他解释道：“这是你在书社时候干活的福利，按照规定，书社员工等，都能有两百股的原始股份额度，你在书社干活，没有给你酬劳，正好把你的酬劳配了这两百股份，这便是多出来的两百股份的缘由，清清白白的，海大人尽管放心好了。” 海瑞听到这个话，顿时愣住了。 等他回过神来之后，却是摇摇头说道：“这个两百股，下官不能收。下官是被发配去书社干活的，岂有收取钱财的道理！” 听到这话，高耀和黄锦两人再次对视了一眼。看他们的表情，诧异中都带了一点佩服之色。 这一次，由黄锦对海瑞说道：“你给书社干活，那也都是实实在在的。当初书社提供给你食宿，也是按照书社的规定来的，自然也是有酬劳的。毕竟书社是书社，可不是朝廷的衙门。那个地方，就是讲做事和回报的地方而已！” 海瑞一听，顿时有点为难，他的直觉感觉，这个好处不能收。但是，一时之间，他不知道怎么说好了。 朝廷的罪囚，要么是在大牢，要么就是被押送到朝廷所属的衙门，比如边军，草场等等地方干活。 这被发配到一个民间做买卖的地方干活，以前没怎么想，如今想想，好像也是第一回，没有先例可考！ 黄锦看到海瑞还在犹豫，便又补充说道：“再说了，海大人去书社干活，那也不是什么罪囚，先帝时候，可没给你定罪的不是？”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到海瑞一愣时，又说道：“这可是经过皇爷认可的，觉得是海大人该得的报酬，书社那边同意，户部这边才会办的。” 话都说到这里了，难不成还能抗旨不尊？ 家里人也只有逢年过节才杀只自家养的鸡，算是有肉吃。自己过得清苦没事，但是，家里人…… 他还在想着呢，高耀在边上插话道：“海中丞，陛下如此操心，还不谢恩？” 海瑞被他这么一说，便只好放下了犹豫，当即谢恩。 他不知道，这个两百份水泥作坊的原始股份，却是李文贵主动给隆庆帝提出，并且担心书社这边来处理这个事情，海瑞这个犟种会不同意，因此经过隆庆帝来做这事。 要不然，隆庆帝才不会管那么多的。 此时，在海瑞谢恩之后，黄锦又笑呵呵地说道：“贵妃娘娘听说海大人喜得贵子，因此召你娘和娘子一起进宫，探讨下怎么养孩子的事情。还请你转达下，随咱家进宫吧！” 这个事情，背后其实也是李文贵在推动。 他知道海瑞前后生了三个儿子都夭折了，老婆也死了几个，他有些怀疑，这和海瑞家的生活习惯，饮食习惯有关系，甚至可能是和他家日子过得清苦有关。 因此，他就给李彩凤说了，由李彩凤这边出面，提醒下海瑞家这边的一些注意事项。 又给钱，又指点平日的生活习惯，就希望海瑞一家，能比原本历史上过得好一些。 不管如何，这也算是李文贵作为穿越者，对历史上有名清官的一点敬意了！ 海瑞自然不可能知道这背后的故事，听到宫里如此重视，他顿时感激涕零，连忙去禀告了老母亲。 他娘同样没想到会有这事，感觉皇恩浩荡，便立刻和儿媳收拾下，带着孙子随黄锦进宫去了。 有李文贵的面子在，不管是李彩凤，还是隆庆帝，都是相当照顾海瑞一家了。 在海瑞他娘和儿媳从宫里出来的时候，皇后和贵妃又给她们赏赐了不少东西。绫罗绸缎，金银首饰，鸡鸭鱼肉之类的不少。 完全可以说，这个年，将是海家最阔绰的一个年。 同时，也让朝堂上下都看到，皇帝对海瑞的重视，也等于是给了他一张护身符。任何人想要污蔑海瑞，都要想想皇帝那边怎么过？ “噼里啪啦”声中，大明朝所有的百姓，都过年了。 这一年，也是李家最为荣耀的一个年。 李伟得了爵位，李文全虽然没有得，但是他是长子，以后会继承他爹的爵位。 李文贵作为二儿子，也有锦衣卫千户的虚职，有点相当于陈景行嫁女给裕王当王妃时候的待遇。 至于钱财，那绝对是一年比一年多，多到李伟这个以前非常抠门的主，如今都已经不知道李家到底有多少钱了。 主要是那些股份的价值不好算，他也算不清。 鞭炮声中一岁除，新的一年到来了。 李文贵已是十七岁了，有感于他被嘉靖皇帝连夜召见宫时，陈家真得是体现出了真心，以陈景行的年龄摆在那，却还冒着风雪，连夜赶去京师。 因此，李文贵和陈家小姐的婚事，也就定下了。对隆庆帝来说，也是很乐意的事情。特别是对皇后和贵妃这边的关系，就显得更为牢固。 李彩莲的婚事，也摆到了案头，达官贵人派来的媒婆，都在李家排队了，不过一时半会，都还没定下。 外面的人不知道，李彩莲的婚事，其实真正能做主的，并不是李伟，而是李文贵。 李文贵没有看对眼的，李彩莲的婚事便一直拖着。 新的一年到来，便是隆庆元年，有关隆庆新政，也开始正式实施。 比如说，开海新政。 开海这个事情，在嘉靖朝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有讨论，并且有了决断了。只不过因为嘉靖皇帝归天，这个事情暂时中断了而已。 朝堂上，高拱作为隆庆帝最早，并且时间最长的师傅，也已经进了内阁，而张居正作为徐阶重点培养的学生，又在徐阶的推荐下进入裕王府当过侍讲官，同样受隆庆帝重视，开始在朝堂上发力。 宫内这边，经过几个月的过渡之后，原来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锦也终于退下来了，并没有发配去守皇陵，只是告老还乡，算是得了一个善终。 他当然知道，他能得善终，该是谁的影响最大。 为此，黄锦在离开京师之时，便特意先去了通州拜访大明财神李文贵。 第278章 修路 过年时候的大雪，在这春天里，已经是融化殆尽，大地恢复了原本的颜色，绿意盎然，让人看着，就觉得有生气，确实是春天到了！ 不过，与此同时，也有一个坏处。 那就是雪水带来的道路泥泞。 京师城里，主要的街道，都是青石板铺设，因此还没什么。但是，京师城外，那可不是石板路。 泥泞的道路，加上京师众多的人口，这泥泞的道路是踩了又踩，穷人都是两脚泥。 富贵人家，虽然是坐在车里，或者骑马，倒也不会是两脚泥，但是，不可避免的是，道路的泥泞，让他们也快不起来。 而京师到通州的这条官道，承当了南方到通州之后进京师的重任，来往行人，南来北往的货物，更是不知有多少，只是因为道路泥泞，便一下堵满了人。 黄锦从京师出发去通州，原本不到半天的路程，硬是走了一天，到通州这边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让黄锦有点意外的是，他在通州城外看到了他想要找的人。 于是，欣喜之下，他便立刻让人赶了车子过去，自己则坐在车门口，掀开了帘子，大声打招呼。 尖细的嗓音，一听就是宦官。 李文贵听到有人喊自己，便立刻转头看去，一下认出是黄锦，便立刻驱马过去，主动双手抱拳说道：“黄公公这是告老还乡了啊？” 有关黄锦的安排，以他如今在宫里那么多的徒弟，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黄锦连忙抱拳回礼，笑着说道：“是啊，人老了，也该好好歇息了。路过通州，特意想找小友告个别。此去之后，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 这个时代，交通不便，很多人一别远行之后，还真就再也见不到的。 因此，黄锦这么说，倒也不是悲观，而是实情就是如此。 李文贵听了，便笑着说道：“黄公公身体好得很呢，以后我游历天下，还能有机会去拜会黄公公也不一定！” 听到这话，黄锦顿时笑了，连忙回道：“承财神吉言，咱家就盼着，什么时候还能再见见财神，沾沾福气！” 被人当面称之为财神，李文贵其实不是第一次，他已经有免疫力，根本不当回事，就当是个外号了。 黄锦在说完之后，又有点好奇道：“之前听说，公子一向都在书社编辑部的，咱家本来正要赶过去拜访，结果却在城外遇见了，倒也省了不少时间。” 李文贵听到，便用手指着路说道：“黄公公从京师过来，该是尝到了道路泥泞的苦了吧？我特意出来看看，准备把水泥作坊下设立路桥有限公司，开始用水泥来修路铺桥了！” 黄锦知道这个事情，并且也猜出来了。此时听到，他便连忙说道：“呀，公子还真别说，道路泥泞，可真是遭了老大罪，出门太不方便了。公子要是能修一条雨天不泥泞的道路，那真得是造福天下苍生了！” 要是能给点钱，让他来通州这一路能快点，不至于那么难熬，他绝对是非常乐意的。因此，虽然他说话是夸张了点，到了造福天下苍生的高度，但是类似的意思，也是他的心里话。 另外，他在李文贵做得买卖方面，最后一次当原始东家，就是这水泥作坊了。因此，他也期待着水泥作坊的事情，快点能搞起来。 李文贵听了，只是笑笑，随后便招呼黄锦，无论如何，到了通州之后，也总该做东一次，请黄锦吃饭，送他一程。 陈景行那边，他也派人去通知了。 不管如何，黄锦当司礼监掌印太监的时候，双方算是合作愉快，因此，好聚好散！ 第二天，在送走黄锦之后，李文贵便正式开始搞起水泥作坊来了。 水泥作坊，在京师设立商铺，售卖水泥给京师权贵人家。 另外，也设立了路桥公司，从户部获得了修路的合同，招聘员工，组建工程队，开始修通州到京师的这条官道。 按照方案，通州到京师的这条官道会加宽，留一半的原有官道不动，另外一半的官道和加宽的路面都修水泥路。 朝廷不出钱，但是准许路桥公司对通过水泥路的车辆收费，收费方式为阶梯收费方式。 就是前十年的收费，主要用来偿还路桥公司修路的成本，之后就减半收费，收到的费用，主要用来养护道路。 李文贵有估计过，通州到京师这条官道，该是最繁忙的官道，按照他的成本，不到五年就会收回成本，余下的，就都是赚得了。 只收马车的费用，那基本上就是收商人和有钱人家的钱，他也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路桥公司要招收的员工，那可远比书社要多，虽然待遇上和书社那边不能比，至少也能替朝廷养活了一大批人的。 像这种公共工程，以前的时候，朝廷一般都是在农闲时段征发百姓免费干活。如今，由路桥公司来做了，对朝廷，对百姓都有好处。因此，算是一个皆大欢喜的事情。 更不用说，整个京师的百姓，都是水泥作坊的东家，都巴不得水泥作坊赚得多，这样他们就能早点有分红。 至于加宽官道需要的征地，对这个时代来说，地价压根就不值钱，倒是有人想坐地起价的话，也大不过水泥作坊的背景，那可是整个京师的人为东家的。 因此，在雪水融化，道路泥泞这个时段提出的修路事情，很顺利就开工了。 没有后世修路所用的大型机械，修路进度自然就不可能那么快，都要靠人力来完工，也很是辛苦的。 但是，在原有官道上南来北往的路人，看着热火朝天修路的工人，却一个个羡慕地不行。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们成了大明财神下面的员工，按照惯例，他们以后是有可能买到原始股份的了。 因此，这些工人，可都是相亲对象的香饽饽，可不是穷劳力而已了！ 甚至他们还听说，路桥公司这边，在工人闲暇之时，还组织他们读书识字。 这么好的待遇，哪里去找？ 第279章 海瑞的请求 虽然离雪水融化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原本泥泞的官道，又重新踏平了，但是，不管如何，官道也还是要整修的，要重新平整了才行。 南来北往的路人，踩着黄泥土，看着边上正在修的水泥路，心中多多少少都是有疑惑地。 在他们的认知中，除了石头之类，水浸不软之外，就是再平整的道路，被水泡久了也是会变泥泞的。 当然，京师这边的人，大都看过水泥修筑的钱庄，玻璃展览馆之类的，地面也都是水泥铺的，已经见识过雨水泡不软。 但是，大部分人，可都是没见过的。 通州到京师的道路，本来就是最繁忙的官道，只有一半路可走，再加上好奇的来往行人看另外一边怎么修水泥路，导致道路更加拥挤，可以说，所有人都在盼着，水泥路快点修好。 但这是路桥公司所需第一条真正的官道，虽然每个人都珍惜自己的饭碗，很是努力，可一来需要经验，二来意外的事情很多，导致进度不可能有多快。 比如说，官道上的拥挤，时不时有人被挤到水泥官道这边，没有凝固的水泥上，就会留下一大堆足迹。 什么达官贵人过来，车马冲撞之下，又会祸及水泥道路，哪怕事先放了障碍物都不行。 总之，类似事情不少，导致工程时不时要返工之类。 李文贵对此都能理解，毕竟是第一条官道的修筑，因此，他并没有对进度有多少苛刻要求。只是时不时地会去巡查一番。 这一天，他还在书社忙着，正准备去官道上看看时，却见有人推开了他办公室的门，眼角瞅见，有大红衣裳的颜色，便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之下，李文贵顿时有点意外。因为来人是他没想到的。 于是，他便立刻站了起来，笑着问道：“海大人，难得过来啊？” 没错，来人是海瑞，也算是这里的老人了，去年时候，可是干了好几个月的。只是被嘉靖皇帝召回去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如今，李文贵看他已经穿了一身大红绯袍，该是应天巡抚的身份，去上任了？ 站在门口的海瑞，看着眼前的少年，眼神中有些复杂。 他心中其实明白，属于他的两百份水泥作坊的原始股份，肯定是眼前人给的。 要是换了其他人，吝啬一点的，不给他这两百股份，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他也不可能讨要。 有了那两百份水泥作坊的原始股份，这和京师每个人所有的股份还不一样，是每期分红都能分到钱的。 上个月的时候，京师水泥商铺只是卖水泥的分红，他家这边就分到了五两银子，对于他家生活条件的改善，绝对是非常大的。 更让海瑞感激的是，他娘和媳妇被召进宫里之后，得到提点，才知道家里的一些习惯不对，所以才会导致家里人经常有健康问题，孩子夭折。 他知道，这肯定也是眼前这少年的好意，宫里才会如此关心他。 南下江南之前，海瑞觉得，很有必要见李文贵一面。可如今见到，一时之间，他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好了。 李文贵见海瑞看自己的眼神很复杂的样子，也不多问，当即喊门口站着的刘德福，让他赶紧泡茶。 如今他的身边，是刘德福带着两个家丁贴身护卫了。 海瑞听到他的话，回过神来之后，便立刻说道：“不用了，我一会就走了。” 说完之后，他似乎恢复了正常，走到李文贵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面对李文贵，然后表情很是认真地问道：“你能不能把钱庄开到南京去？” 李文贵万万没想到，海瑞开口，竟然是说这个事情。 虽然说，去南京开钱庄这个事情，本就在他的计划之内的事情，让海瑞去，就是让南京那边有个好的营商环境。 但是，这个事情，由海瑞提出来，就感觉有点怪怪的。 因此，他便下意识地问道：“为何？” 海瑞听了，表情很是严肃地说道：“京师这边，我都有考虑过，京师这边的百姓，日子能好过起来，最为重要的，其实就是这个钱庄。” 不等李文贵回应，他就继续往下说他的思考：“京师百姓做买卖缺本钱的，钱庄能低息提供，给了他们赚钱的机会。你做得买卖，惠及了很多百姓，其中有不少钱，也都是从钱庄里面借出来的。” “京师钱庄的银票，很是方便使用，又不担心会不值钱，这其中的作用，尤其是大。” “我对比以前地方为官之时，就感觉这个钱庄的作用，实在太大了。如果南京那边也有这么一个钱庄的存在，以那边的情况而言，说不定会比京师这里的作用还要大，能让那边的不同百姓，都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说到这里，海瑞的表情变得极其严肃，道：“但是，南京那边之前也开过钱庄，却反而成了害民之钱庄。我这次南下，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要你去南京开钱庄，才能造福百姓。” “我也查了当初钱庄增资扩股时候的招股书，上面就有写，你是想到南京去开钱庄的。对不对？” 李文贵不得不佩服海瑞，他还是有眼光的。 钱庄就是大明朝经济的心脏，做好了对大明经济有多大的影响，后世可是总结过的。但是，海瑞是这个时代的人，只是以他的角度观察，就得到了这样的结论，确实是厉害了的！ 当然，海瑞的这个观察，并没有从钱庄经营者的角度，看是否赚钱，赚多少钱的角度去考虑，而是从民生的角度去考虑的，或许也是如此，他才能发现钱庄的作用。 想着这个，看着海瑞带着期待的眼神看着他，李文贵便开口说道：“确实没错，我是打算去南京那边开设钱庄的。本来还想缓一缓的，但是海大人这么提的话，那我就准备起来。等通州到京师这条路修好之后，就重点做南京钱庄这个事情吧。” 海瑞一听，顿时大喜。眉毛一扬之间，又提出了一个要求。 第280章 海瑞的请教 只听海瑞又对李文贵说道：“还有那个水泥，我也确认过，确实好用，特别是在多雨水的江南等地，更是需要这等水泥。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水泥作坊可以开到江南去？” 李文贵一听他这话，感觉他人还没到江南去任职，就已经替江南那边考虑周全了。这样的官员，确实是少见。 他心中有点感慨，正要说话时，却听海瑞又接着说道：“我观这个水泥，在京师是有两个价格。在京师商铺卖得水泥价格高，而用于修路的价格成本却要低不少。不管哪种，水泥作坊该是都有赚得吧？” 说到这里，海瑞的语气变得更为诚恳了一些，对李文贵说道：“江南多雨，不管是什么人，都会需要水泥。特别是一些水利设施，更是最好能用上水泥。因此，水泥作坊到了江南之后，不知道价格上能不能便宜一些？如此一来，才能有更多百姓能用得起水泥！” 听到这话，李文贵便笑着说道：“海大人真得是好仔细，竟然去看了这条官道的造价预算。” 感慨了一下之后，他当即点头说道：“水泥作坊这边，规模越大，成本就会降低越多。并且如果到了江南那边，利用好水力的话，成本可能会进一步降低。卖出的量越多，那售价要便宜一些，自然也是没问题的。” “如果水泥作坊也在江南那边成立路桥公司的话，就如同京师这边一样，能吸收很多壮年劳力，让他们有钱可赚。总体上来说，水泥作坊的利润，我不会设得过高，只要能赚钱，对得起东家，也会尽量惠及百姓。” 海瑞得到李文贵的肯定答复，很是欢喜，当即站了起来，双手抱拳，向李文贵作揖，同时认真地说道：“得公子承诺，我就替江南百姓先谢过公子了！” 看到他如此郑重，李文贵便也严肃了脸，当即抱拳作揖回礼，同时认真地说道：“海大人心系百姓，我很佩服，如果他日为百姓做主方面有什么难题，也尽可以给我来信，说不定我能帮上一二。” 如今的他，是绝对有这个能力，不是随口说说的了。 钱的方面，虽然他如今还比不上那些从开国以来世袭的勋贵家族，甚至连其他一些官宦世家都还比不上，但是他的赚钱能力，却是摆在哪里的，谁都没有疑问，觉得李文贵会比别人钱少。 其他方面，虽然他还只是一个锦衣卫千户的虚职，但是，他的小弟是宫里御马监掌印太监，大姐是当今皇贵妃，最为关键的是，当今皇帝非常重视他，关系非常好。 换句话说，李文贵其实是如今大明朝非常有钱有权的一个人，要给海瑞一些帮助，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此时，海瑞听到李文贵的保证，心中很是有点感动。 他自从入了官场以来，真得很少见到真正和他一样为民的同僚。李文贵虽然不是官，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有时候他自己就觉得，他为民所做的那些事情，根本比不过李文贵一个少年所做更多。 此时，海瑞没有多说，作揖之后，便转身就走了。 李文贵一见，连忙也离开座位送他一送。 结果，海瑞开门之后，却忽然站住了脚步，以至于急匆匆赶过来的李文贵，差点就撞到了他的身上。 海瑞转过身子，看到近在眼前的李文贵，开口问道：“公子，我想请教一个问题。” 李文贵听了，便笑着说道：“海大人，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来便是，我们一起探讨。” 海瑞听了，表情严肃地说道：“如今朝廷收税，名目众多，收税法子也是各异，对百姓来说，甚是不便，对朝廷来说，也是有很多难处……” 一开始，李文贵不知道海瑞想说什么，但是，他听着听着，就立刻听出来了，海瑞大概想干什么。 不只是他记得，海瑞在历史上做过什么事情，更因为这个事情，其实就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如今很多地方，不少官员，都有和海瑞一样的想法。只是在历史上，最后由张居正来集大成了。 此时，海瑞边走边说，人已经到了院子里，对李文贵说道：“……是故，我在想着，干脆所有的税，皆折成银子来说，如此一来，对百姓，对朝廷，都会简单很多，你看这法子如何？” 他的这个想法，就是历史上有名的一条鞭法。在张居正当政之前，已经有好几个官员在推行这个事情，海瑞就是其中之一。 本来的话，他认为这是朝堂上的事情，是当官的事情，他并不觉得李文贵能知道其中关键，因此，他也没想着要和李文贵说。 不过刚才的时候，李文贵说了，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他说，说不定他能给海瑞一些帮助。 而这个一条鞭法，海瑞其实还在考虑之中，他感觉是可以，但是他又比较慎重，听到李文贵的话之后，便顺口讨教一下。 在海瑞的认知中，倒也没有多少期待。只是这是个大事，他平时也难得有好友可以商讨这事，因此就顺口和李文贵提下而已。 他却不知道，李文贵是谁！他在后世的时候，可是专门写穿越明朝历史小说的作者，对于明朝历史上有名的一条鞭法，当然是有过研究的。 此时，李文贵听到海瑞提起这个事情，问他的意见，那他当然就不会客气，当即点评了起来。 只听李文贵对海瑞说道：“海大人，您这是想把所有的税收都用银子来衡量，全部折算成银子，觉得这样做得话，有利于朝廷，也有利于百姓，是个很好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便提高了一点声音，表情也严肃了一些，强调说道：“但是，这种做法，如果不注意的话，是个害民之政，甚至还可能因此种下亡国之锅。” 海瑞万万没想到，李文贵不但马上对他的想法点评了起来，甚至还说得非常严重，不只是害民，还可能亡国，顿时让他有点不以为然。 这个做法，他左思右想过，觉得是善政，他才会想着去做。 因此，李文贵的点评，他是绝对不赞同的。 第281章 何以见得 就见海瑞沉下脸，盯着李文贵的眼睛，喝问道：“何以见得？” 就他这个架势，感觉李文贵要是回答得让他不满意，他估计就会开喷了。 李文贵却是不慌不忙，只是问海瑞道：“海大人这个法子，看似让所有说收得以简化，似乎方便了所有人。但是，请问海大人，百姓原本交一担粮食的税，直接给出粮食即可，如今却要先把粮食换成银子，再交税，这个换银子的过程中，有没有可能，会被人砍一刀？” 砍一刀？海瑞听到这话，稍微一愣，随后便明白这个“砍一刀”是什么意思。于是，他便马上回答道：“百姓用存钱交税便可，非是到了交税时候再用粮食去换钱。” 如果都是在交税的时候，才用粮食去换钱，那必然会导致粮食贱卖。海瑞当过地方县令多年，自然也能想到这点，因此能很快给出答案。 李文贵听了，便立刻追问一句道：“要是百姓没存钱呢？这样的百姓，肯定有，原本就生活艰苦了，再来这么一出，是不是会雪上加霜？” 一听这话，海瑞不由得愣住了，这样的人家，肯定是有的。 不过，他稍微考虑之后，有点底气不足地说道：“确实会有一些，但是相对而言，这样的人家还是少。而且这个规定出来之后，百姓自然会在平日里便有意识地去换钱存钱，如此一来，交税的时候就有余钱可应付了！” 海瑞当官，基本上都是在江南那边。对江南的百姓来说，平日里忙农田之外，还有养蚕之类，做一些其他活计补贴家用。因此，海瑞说得其实也没错，对大部分百姓来说，家里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存钱的。这也是江南这边，会比大明其他地方富足的原因。 很明显，如果李文贵只有刚才这点顾虑的话，是说服不了海瑞的。 但是，李文贵自然还有说词，迎着海瑞的目光，继续问道：“如果官府改了税法，以后都用银子交税，那么请问海大人，是不是可以说，会有更多的人有存银的需求？” 海瑞听了，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下头，因为这个情况，也是可以预见的。 于是，李文贵便追问道：“银子其实和其他货物一样，一旦受越多的人欢迎的话，如果产量没有提高，那这货物必然是会涨价！这个道理，海大人知否？” 海瑞感觉到李文贵是在说他格物的结果，稍微想了下之后，依旧点点头，并示意李文贵接着往下说。 “那就是说，银子其实也会涨价，也就是说，百姓原本一担粮食能换一两银子，但到后来，可能需要两担粮食才能换一两银子了。这个数目不必介意，我只是举个例子而已，海大人想想看，是不是有这种趋势？” 海瑞一听，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脸色明显多了一分郑重。 李文贵见此，又再说道：“银子值钱了，那有银子的人怕是不会再和以前一样拿银子出来用，而是藏在地窖中。平时用来买卖的银子减少，是不是就会进一步提高银子的价格，变得更加的银贵物贱？” 他说完之后，他发现海瑞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似乎是陷入深深的思考中。 于是，李文贵就继续补刀道：“海大人可知道，我们大明朝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是从土里挖出来的，又或者是和番邦做买卖后流通到大明朝的？换句话说,银子的主要来源，到底是有哪些渠道？这些渠道来大明的银子，是不是会一直源源不断，还是有突然中断的可能，导致大明的银子更为紧缺？” 海瑞从来没想过这点，此时一听，一脸地震惊。 李文贵前面的话，已经让他知道，如果全部折算银子交税的话，如果银子本身价格的波动，会对百姓的影响其实很大。 而一个显而易见的道理，市面上银子的多少，就是银子价格本身波动的最基本原因。 他发现，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么深，或许真的有很大的纰漏？ 海瑞表情非常严峻起来，皱眉苦思。 李文贵见此，最后又补充说道：“全部折算成银子收取，对于朝廷来说，确实非常省心了，不但算起来方便，而且也免去了运输储藏交税交上来的实物，可谓好处多多。我相信，这种做法，应该会被很多当官的认可。说不定将来有一天，可能在大明全国范围内推广也未可知！” “真要是如此的话，江南等地是算富裕的，百姓或多或少有点存钱，因此影响的程度要小一点。但是大明西北等地，本身银子就少，民风又彪悍，海大人不妨仔细去推测看看，如果这种做法在大明全国推广的话，会引发什么样的情况？特别是遇到了灾年！” 从嘉靖九年开始，朝堂上就有官员开始思考这方面的税改。 用钱来折算，不再交实物税，从历史的发展来说，确实是进步。 但是，在这其中，是有不少问题要解决的。而明朝的官员，显然是忽略了一些经济关系。比如，李文贵刚才提出的这些问题，就是他们没有想过的。 此时，海瑞听完了李文贵的话，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之后，顿时，哪怕是他，脸色都是白了白。 大灾之年，在银子匮乏的西北等地，还要他们用银子交税的话，会闹出什么样的民变，根本就是难以预估的事情！ 海瑞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今的官场腐败，基本上不会有官员能及时做出应对，是真得很容易爆发动乱的。 左思右想之下，海瑞最终还是报了一丝侥幸的心理，问李文贵道：“那公子以为，我们大明朝的银子，主要来自哪里？是否会一直源源不断？” 这一块，他还真没想过，属于他的认知盲区，因此便请教了。 李文贵听了，马上就回答道：“其实，我们大明朝虽然疆域广大，但是缺少银矿。我们大明朝最主要的银子来源，还是海外贸易。” 第282章 不愧为大明财神 海瑞不是迂腐之人，他只是坚持自己原则的人。 因此，他并没有认为，大明朝之前禁海，就不可能会有海贸，会觉得李文贵的话不对。 此时，他只是认真地听着李文贵说话。 只听李文贵在对他说道：“我们大明朝的丝绸，生丝以及瓷器等等，一直都受番邦人喜欢，但是番邦的东西，却很少有我们大明朝必须的。并且我们大明朝的东西不但好，而且还量多。如此一来，我们卖出去东西，返回的，肯定是金银之物为多。” “就我所了解到的，倭国多金银，且他们也极需要大明朝的货物。可能还有其他番邦，否则大明朝的金银，不会如此之多。” 说到这里，李文贵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认真说道：“不过不管是什么番邦来源，这些都不是我们朝廷能掌控的，有朝一日，这金银来源说断是真可能会断的。如果那个时候，我们大明朝的税收全面铺开，都以金银折算来收得话，这看不见摸不着的手，必然会勒得大明朝的百姓，喘不过气来！” 海瑞听得额头的汗都出来了，他非常明白，这不是明刀明枪的事儿，更是难以防备。按照当下朝廷的能力，更是不可能及时做出应对。甚至这深层的原因，可能已经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后果，都不一定能发现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今，经过李文贵这么层层分析起来，才会对以后可能出现的情况有个推断，而这，怕就是李文贵所教格物学必须的逻辑学吧？ 海瑞想到这里，擦擦额头冒出来的汗，然后双手抱拳作揖，向李文贵郑重一礼，恳切地说道：“如若不是公子提醒，我此去江南，险些犯下大错！” 李文贵见他郑重行礼，可不敢当，连忙还礼，然后认真说道：“其实，海大人的革新之策，我认为是对的，缴实物税确实有太多问题，也是必然要革新的。” 海瑞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有点迷糊了。 没错，他当然知道实物税有很多问题，才想出了个一条鞭法，但是，刚才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一条鞭法的危害，其实会更大！ 这下好了，好的被李文贵说了，坏的也被李文贵说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文贵看到海瑞的眼神，就知道他心中所想，因此，也不等海瑞问出疑惑，就主动对海瑞说道：“如果收税不是以银子来折算缴纳，而是以我说开钱庄的银票来代替，就不会存在我刚才所说得那些问题了。” 听到这话，海瑞不由得一愣，这又是他之前没想到过的。 用银票来代替银子？ 有这个疑惑之下，他便问道：“银子不是和银票等同么？那用银子和用银票，又有什么区别？” 京师钱庄的规定，存入多少银子，给出对应数额的银票；手中有多少银票，就能从钱庄兑换回多少银子。 因此，在海瑞看来，银票和银子，根本就没有区别。 李文贵听了他的疑问，当即点点头，回答海瑞道：“就目前来说，用银子和银票，本质上是没有问题的。” 紧接着，他便话锋一转说道：“但是，如果银子开始紧张的时候，钱庄就可以多发一些银票来补足银子的紧缺。” 一听这话，海瑞顿时眉头一皱道：“这怎么可以，如果银票和银子不能等同，而是多发银票的话，就会落得和大明宝钞一样，不再值钱，也不再等同银子一样拿来用了。” 就大明朝百姓来说，那是真被大明宝钞给搞怕了的。就算是开国皇帝还在世时候，都控制不住大明宝钞的贬值，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李文贵想了下，决定先不讲信用货币，而是对海瑞说道：“那这样，京师这边的百姓，不是会把银子存到钱庄来换银票去用的么？还有很多有钱人，他们是把银子存在自家地窖中的，相当于没有这些钱。” “如果说，将来有一天，感觉钱有点不够用了，那钱庄就会推出新的策略，让人把银子存到钱庄来，给他们一定的利息。如此一来，那些有钱人把钱放在地窖内，肯定不如放到钱庄来，还能额外得到一些钱不是？那钱庄的钱变多了之后，就可以给缺钱用的那些人放贷出去，这样就能解决市面上缺钱的问题。” “当然，这其实只是缓解一定程度的钱荒，并且还要是钱庄的信誉足够好，能让有钱人相信钱存到钱庄来不会有事。” “如果再进一步钱荒的话，要想解决，就不能是金银为保证的银票了，只能靠信誉了。不过这一块，我如今还想不明白，总之，肯定不会把银票变成和大明宝钞一样！” 其实，李文贵在信誉货币的理论上是早就知道的，不过他看海瑞比较抗拒，就索性不急。 钱庄要走到信用货币那一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而海瑞听到李文贵改口，说出了把钱存到钱庄给利息，相当于反向借钱，把大户人家的钱，从地窖中挪出来，确实是个对付钱荒的好法子。 然后他再一想，好像这么做得话，钱庄也还能赚钱，只要钱庄这边借出去的利息，比借进来的利息高就成了。 这么想想，这个事情，还真不是李文贵随口说出来，而是真能做出来的事情。 想到这，海瑞不由得有点惊讶了，当即感慨道：“如今我是真服了，要说对钱这方面的学问，真是公子第一，不愧大明财神之称也！” 说到这里，他不等李文贵反应，就一把抓住李文贵的手，热切地说道：“要不公子随我一起南下，先去把钱庄开起来？” 如果钱庄开起来了，那他准备实施的一条鞭法，就可以继续搞起来了。这个税收变革，可是他谋划好久的，不用放弃，对他来说，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他甚至怕李文贵推脱，就又马上补充说道：“钱庄要开起来，肯定要不少时间的。要我说，还是早去开得好，对不对？” 热切之心，溢于言表！ 第283章 通车 虽然海瑞非常热情，看他这样子，如果跟着他一起南下开钱庄的话，说不定他会全力配合。 但是，李文贵依旧是拒绝了，对海瑞说道：“海大人莫要心急，京师这条水泥路也是很重要的，修好了，也总结了经验，可以作为修其他水泥路的样板之后，我才可能放开手去干别的事情。” 他说到这里，看到海瑞似乎有点不以为然的样子，便又认真地说道：“虽然说，人口稳定对朝廷来说，更容易治理，收税。但是，货物的流通，对朝廷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而这，又和道路好坏有很大的关系。” 海瑞听了，还是有点不以为然地说道：“那公子的意思是说，商人很重要？” 这和世俗观点就有点违背了！ 士农工商，商是排在最后的。大明从开国以来的国策，多少也是有些轻视商人的。 因此，李文贵听到海瑞的话并不奇怪，只是反问他道：“有买卖就是商，海大人以为，老百姓如果没有商人的存在，生活能好的起来么？” 不用等海瑞回答，他就自己说下去了。 “农民种出了粮食，但是他还要烧火的柴，调味的盐，酱油，身上穿的衣裳等等。如此之多的东西，不可能都是农民自己做出来，必然会涉及买卖。” “一个村子的人，都是种田的，大家都有粮食，那粮食就换不了什么钱；但是另外一个村子是养蚕的，缺粮食，那他们之间就能互补，就有买卖来调剂。” “一个村子的粮食，如果卖不出去，粮食堆在家里，那他来年的时候就不会再多种。相反，如果这个村的粮食，都不够卖，那他们在来年的时候，肯定会想着办法多种粮食来卖。” 李文贵随口说到这里之后，看到海瑞似乎有点恍然大悟的样子，便总结道：“不能光看商人赚钱，还要看到商人的作用。刚才我所举的例子中，货物在不同地方的运输方便与否，其实非常重要，这便是我如今想要做得事情，修好道路，造福百姓，而不只是说水泥路不会泥泞而已。” 海瑞有点愣愣地看着李文贵，眼神中带着很是稀奇的意思。 他就想不明白，为什么李文贵随口说出来的话，其中都含了很深的道理？ 海瑞是真想忽视李文贵的年龄，把李文贵想象成为一个白胡子大儒，但是眼前站在他面前的，就是如此年轻！ 半晌之后，海瑞向李文贵抱拳一礼道：“公子有公子的想法，那我也不多催了，就希望公子能早日前往江南，我必倒履相迎！” 说完之后，他便告辞走了。 李文贵见了，连忙还礼，送他出了门。 之后的时间，李文贵的心思，确实都扑在了水泥路上。 在修筑之时，他就定下了靠右行的规则，必要的地段，再修建一个休息区等等。 可以说，这个水泥路，有点类似后世的高速路了。 水泥路的两侧，是有落差和障碍物的，人可以上下，但是马车之类不能上下，防止逃票。 水泥路入口，会收费之后给马车之类发放路牌，到另外一边的水泥路出口时，收回路牌，没有路牌的话，双倍收费。 这些事情，在修建水泥路的时候，就已经规划安排了的。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很快就到了五月份时候。 朝廷的开海政策实施，哪怕京师这边属于北方，却也有不少人心思动，甚至连陈景行也有和李文贵说起过，说要不要做点什么？ 李文贵当然是想做什么的，但是，他要做得事情，实在太多了，都排着队呢，因此，就只能先等等。 终于，将近半年的修建之后，通州到京师的水泥路终于完工了。 之所以要用半年时间，不只是因为没有后世那些现代化的大型机械，更因为这是一条样板路，修建的时候，不但要修好，而且还要总结修建时候的经验心得，因此在速度上就快不起来。 在水泥路通车这一天，隆庆帝都很给面子，亲自到京师城门口这边来看了一回，有点类似通车剪彩那种。 新修的水泥路，分左右两半，对向而行，中间是有凸起隔开，类似马路牙子那种。 靠里侧是双向四车道，也就是常规马车可以并排通行，一边两辆的宽度。 在车道之外，还有一条人行道，只走行人用的。 整条水泥路的宽度，大概就是双向六车道的宽度。不但比原本的官道要宽，而且一眼就看出，更为井然有序。 收马车的过路费，是路桥公司所收，利润照样归于水泥作坊。这道路修好了，就是坐地收钱，类似一只下金蛋的鸡。 水泥作坊的东家们，特别是京师生活比较贫困的那些，一个个都是欢天喜地的，水泥路收到的钱越多，就意味着他们回头能早点分到钱，还是年年都有钱分的！ 隆庆帝也高兴，因为他的股份多，回头分红也会多。 水泥路通车之后，隆庆帝还专门传了李文贵去宫里用家宴，顺便问他赚钱的事情。 李文贵在席上听了之后，便对隆庆帝说道：“路桥公司的员工不能闲着，要一直用。因此，我打算让他们修从通州到天津卫的路，这得朝廷给同意了才成。” 隆庆帝一听，便立刻问道：“文贵的意思是看重开海之策？但是，从天津卫到通州，是可以走水路的啊，你去修的话，会不会亏本？” 李文贵听了，当即摇头说道：“我确实看好开海，天津卫必然会繁荣，会有更多的货物从天津卫运往京师。就只是那条运河的话，根本不够用。更不用说，还有枯水期，结冰期了。因此，修这条官道，其实是很有必要的。” 隆庆帝听到他这么说，心中很是高兴。不但是听李文贵说能赚钱，更因为开海之策是作为他当新皇之后正式颁布的一个重要国策，能被李文贵看好。 因此，他毫不犹豫，就回答了李文贵道：“既然你想修，回头朕就让他们走过过程，准你修便是了。” 朝廷根本不用花钱，就能白得一条水泥路。隆庆帝本人作为东家，还能赚钱，这样的好事，没道理不同意的！ 第284章 眼红 修路，这是意料中的事情，隆庆帝随即又开口问道：“文贵啊，那接下来还准备做些什么？” 李文贵有什么打算，自然不会瞒他，便马上回答道：“海瑞走之前，热情邀请我们去南京那边开钱庄，开水泥作坊。我也答应过他，说等京师这边水泥路修好之后，就会有这个打算。” 隆庆帝一听，顿时一喜道：“真得么？可以啊！” 去南京那边赚钱的事情，他早就期待了。江南那边更有钱，到时候说不定能赚得更多。 他说完之后，想起什么，便又问李文贵道：“南京那边开钱庄的话，你是不是要亲自去一趟？” 作为钱庄的大东家之一，又知道了以前开得南京钱庄亏得底裤都没了，隆庆帝虽然想赚钱，却有些不放心，便有此一问。 李文贵听了，点点头回答道：“嗯，南京那边开得话，我觉得我还是要亲自过去一趟才能放心。而且既然我过去了，就顺便把几个买卖都开到那边去！” 隆庆帝一听李文贵要亲自去一趟，那他就放心了，当即很是高兴。 甚至等他到了晚上就寝了，这高兴劲都没过。 刚好，他是和李彩凤一起的。李彩凤看他这么高兴，便顺口问了下，是什么事情让他这么高兴。 隆庆帝自然也不会瞒他，当即把李文贵要亲自去南京那边把买卖都做起来的事情说了下。 让他没想到的是，李彩凤听到之后，却并不开心，反而露出了担忧之色。 隆庆帝见了，便安慰道：“他也就是去个一年半载而已，又不是长久去南京。” 李彩凤听到他的话，却是摇摇头，看着他的眼睛，担心地说道：“不是这个意思，陛下，您还记得文贵前年遇到的险事么？如果不是身边的徐谓神勇，文贵说不定就被歹人劫走了！” 隆庆帝听到这话，稍微愣了下，他确实也想起这个事情来了。 李文贵可是他的财神，不能出意外的。 不过等他回过神来之后，还是安慰李彩凤道：“如今不是不一样了么？他的身边，始终有几个家丁护卫的，不可能再有那样的事情了。” 然而，李彩凤或许是血脉亲情在，却依旧不放心，还是担心地说道：“但是文贵去南京那边，离得远不说，那边的人心如何，也是未知。不说别的，光是文贵所设书社，还有钱庄，应该就得罪过不少人了的。妾身怕文贵去了那边，要应对的，可不只是小蟊贼了！” 听到这话，隆庆帝不由得也是郑重了起来。 要是换了别人，他肯定不会这么认真去思考，但是，这是李文贵的安危，那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谁都可以有事，但是李文贵绝对不能有事！ 他在思考了一会之后，便回答李彩凤道：“爱妃放心好了，朕一定会做出妥善安排的，不会让文贵有事！” 李彩凤的意思，本来是不想让李文贵去江南的，但是，听隆庆帝的意思，还是要去，不过会另外有安排。 她还是担心，想了想之后，还是决定见好就收，先不说了，等看看皇帝拿什么对策出来再说。 要是皇帝的应对之策实在不能让他放心，那就只能去和自己的二弟说，让他要么不去，要么多带人去。 对她来说，钱不是最重要的，亲情才是最重要的！ ………… 路桥公司准备修一条通州到天津卫的水泥路，这个事情也很快在京师传开了。 很自然的，京师上上下下，就都在讨论这个事情。 在一处大宅书房，也有二人正在讨论这个事情。 看他们这二人的架势，自有一股官气，哪怕他们此时穿得只是便衣，却也掩盖不住的。 就听年纪最小的那个中年人,恭敬地开口对那个年长的人说道：“有好些个同乡找到下官，说这修路的买卖，其实是包赚钱的买卖，而且修路铺桥，也算是个善事，他们也想在我们晋地做起来，还想修一条到京师的水泥路，为我们晋地百姓造福。” “不过水泥是水泥作坊特有之物，平日里外卖价格比起路桥公司那边的水泥价格要贵不少。就算他们想修，这成本肯定要比路桥公司贵多了。他们想问问，是否能让水泥作坊把价格降下来卖给他们？” 年长的这人，身材魁梧，却又显儒雅，此时听了，便微微皱眉说道：“水泥价格要是降下来的话，就等于是动了陛下和全城百姓的钱，这事儿，怕是不容易！” 他叫杨博，此时担任吏部尚书，是晋人在朝堂上混得最好的。 而年轻一点的这个，同样是晋人，叫张四维，如今的他，才刚被隆庆帝任命为侍讲，官职不算高。 晋人为官中，还有一个，叫王国光，不过此时因病辞官，回晋地去了。 这张四维也是极聪明之人，听到杨博的话，便立刻听出了意思，连忙恳切地说道：“事关我们晋地百姓，还请大人想想办法？” 杨博听了，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过了一会之后，才看向张四维说道：“除非自己能做出水泥来，否则不可能自己去修路。而如今，路桥公司又要修通州到天津卫的水泥路，要说让他们再修晋地到京师的路，怕不知道要等什么时候。且车流少的路，他们未必会愿意修……” 张四维听着他这么一件件事说出来，神态反而不是担心。因为他知道，杨博思虑周全了说出的结果，必然是有用的。 果然，在杨博说了一连串地困难之后，话锋接着一转，又道：“此事不能由我们一家来说，南方那边多雨水，更是比我们要迫切。因此，不妨联合南方各省在朝之官，一起向陛下上奏这个修水泥路的事情。如此，才能确保晋地早点修上水泥路，甚至有可能，把水泥路的好处，也分润一些出来！” 张四维听了，很是高兴，他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和其他省的官员联合，却需要杨博这样德高望重的人站出来才行。 第285章 家里人 有通州到京师这条水泥路的修筑经验，再修通州到天津卫的水泥路，就没那么多事情，完全可以交给陈景行这边去做就可以。 连续几天，李文贵都和陈景行就新修水泥路的规划，以及注意事项之类，一直谈论出了结果之后，他便准备要南下了。 虽然他从来没有去过江南，李伟等家里人都有些担心，但是实际上，他在后世时，其实是个南方人。而且那个时代，交通便利，大江南北，他其实都有去旅游过的。 因此，就李文贵本人来说，他是没有任何担心地，反而很有兴趣，想看看明朝隆庆年间的江南，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他未来的岳父在南京那边主持书社，因此，陈家这边，就不派人去了。两家也约好，李文贵从江南返回之后，就完婚。 这一日，李文贵用完晚膳，回到自己房间里时，却听李文全敲门。 对此，他有点意外，因为一般而言，如果家里人有什么事情的话，用晚膳的时候就会说了。 这用晚膳的时间不说，那估计是想说什么不想让家里人都知道的事情。 果然，李文全进来之后，就有些担心地对李文贵说道：“二弟，你看，你嫂子马上就要生了，要不，你等嫂子生了之后再走？” 李文贵听到他的要求之后，有些意外，当即说道：“那生育钳，稳婆不是用得很熟练了么？” 嫂子要生了，这肯定是大事，因此，李文贵把自己知道的，都已经交代了。稳婆那边，也早已定好随时伺候的。他感觉，他留下来也帮不上忙了。 海瑞那边，已经来了一封信，说长江刚发了一次洪水，冲毁了不少农田，催李文贵早日南下。 因此，他就没想等嫂子生了之后再走。 李文全听到二弟的话，有点犹豫地说道：“不是，家里没有二弟在，总觉得心中没底！” 一听这话，李文贵便不由得笑了。 他明白了，因为他的出色表现，或者说，是他把这个家从困境中拉出来，有了如今这样的日子。对于家里人来说，他是不可或缺的。换句话说，他就是李家的主心骨！ 想到这里，李文贵当即微笑着对李文全说道：“大哥，水泥作坊的事情，你不是都处理的很好么？水泥路的修建，其实也都有你的心血。连这么大的事情，你都没问题，嫂子要生了，你肯定也不会有问题，对不对？” 当初从一开始就定好的，这个水泥作坊就是为李文全准备的。因此，水泥作坊从修建开始，烧制试生产，包括后续和水泥有关的，都是李文全在牵头做事的。 李文贵说这个，就是要给他大哥信心。 说实话，在他看来，他大哥除了不会八面玲珑地和人沟通之外，其他方面，都是不错的。 此时，李文全听到李文贵的这些话，心中受用，胸膛都不由得挺直了一点。很显然，来自李文贵的表扬，是他非常看重的。 应该是李文贵给了他信心，就见脸色郑重地说道：“好吧，那二弟自己要保重，回头等你嫂子生了，我给你写信。” 说完之后，他就不打扰李文贵，走了。 看着关上的房门，李文贵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他感觉，李文全已经越来越成熟，就是还缺少一点自信。 自己离开家的这段时间，正好可以给大哥一个锻炼的机会，等到自己从江南回来时，说不定大哥就真得成熟了！ 不过，让李文贵没想到的是，事情的变化，往往会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正当他要准备出发的时候，李文进回来了，给他传达了隆庆帝的旨意，让他去宫里一趟。 在去京师的马车上，李文进就给李文贵说道：“姐夫那边，收到了很多奏章，都是和水泥路有关的，我看了，堆满了一桌。姐夫说了，这个是有关水泥的事情，还是要你来拿主意才好！” 李文进说着话时，还用手比划了下，那些奏章到底堆了多高。 李文贵见了，有点惊讶道：“这么多，怕是有半个朝廷的官员都上奏了吧？” 李文进听了，表情严肃地点点头说道：“二哥说得没错，而且这些奏章，就是在这一两天内一下多起来的。我怀疑，是有人在暗中推动这个事情。要不，我回头查查？” 李文贵听到这话，当即摇头说道：“你掌印的是御马监，不是东厂。不是你职责范围内的，就不要去做。” 说到这里，他感觉有必要提醒下这个弟弟，便严肃了脸说道：“小弟，我们家的权势，其实已经很大了。你是御马监掌印太监，管着宫里的禁卫，大姐是皇贵妃，我们的外甥又是姐夫唯一的儿子，并且也是长子，将来是要当皇帝的。而我，虽然没有官职，影响力却也很大。因此，越是这样的情况，就越要注意，不要得意忘形，觉得可以为所欲为！” 李文进听了，有点不以为然道：“二哥，难不成还有谁能弹劾我们不成？姐夫也不会理他们啊！” 李文贵听到这话，伸手拍拍李文进的肩膀，认真地对他说道：“平日里，你要多看看书，历史是在不断地重复，历史上的事情，是可以借鉴的。听到了没有？” 李文进从小入宫，原本就是个打杂的。后来因为李文贵的原因，在宫里开始得到重用，也进了内书堂读书识字。 但是，时间毕竟有点短，李文进最多也就能识字，要说看了多少书，却是未必。 而且他毕竟比李文贵还年轻，骤然得到高位，有些得意忘形，也就在所难免了。 但是，他是最听李文贵的话的。此时，他见李文贵非常严肃，又认真地给他说事，他顿时就心中警醒了，当即认真地回应道：“我听二哥的。” 李文贵听到他的表态，当即微微点头，然后对他说道：“你猜的也有道理，不过我不在乎，无非是为了钱财而已。只要是钱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 他是有这个自信，说这个话的。 顿了顿，他又补充说道：“如果我想知道是谁在推动这个事情，也只需要给冯保透露下这个意思，他就能让东厂去查，更是名正言顺一些。” 第286章 授权 不要看如今的李文贵，看着好像没当官，但是，他的能量其实已经比官场上任何一个人都要大了。 不说他对隆庆帝的影响力，也不说他那个当皇贵妃的大姐和当御马监掌印太监的小弟，就说他在宫里的学生，可都是不得了的。 冯保，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东厂提督，只是这一个，就能动用很多权力了。 还有格物学奖励会社的那些学生，也是大明朝权贵推荐的，和大明朝的权贵有联系，就是一张庞大的关系网。 最为重要的是，李文贵手中有钱，能让别人八辈子都赚不到的钱，最最恐怖的是，他能赚大钱的能力，让他可以带着别人一起赚钱。 因此，如果他真要做什么事情，压根不需要他的家里人去越权做事。 在提醒了一番小弟之后，李文贵的目光便转向了窗外。 这段水泥路可以说是全天下最繁忙的道路了，毕竟是京杭大运河的终端，天下货物大都从这条路运进京师和运出京师的。 好在水泥路足够宽，又分道通车，因此，人来人往，车来车去间，速度也还是快的。 但是，有时候，堵车也不可避免。 要是有车辆在路中间坏了的话，因为车流量太大，就容易造成堵车。 一般情况下，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都是让人把车子抬下官道去修理。 到了京师城门口这边的收费站时，李文贵所坐宫里的车，也是要缴牌子的。这也是得益于水泥作坊的东家，基本上涵盖了京师所有人，因此，任何车子上水泥路都要收费，就连隆庆帝都没反对，就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这在他们看来，就是自己的钱从左手倒右手而已。 如此一来，也让来往京师的人都能看到，收费站这边真得是钱财滚滚。 这不，李文贵经过之时，就正巧看到了，收费站这边的钱箱已经满了，员工正往一辆马车上装钱箱。 他知道，这些钱都会运往钱庄再清点，然后存在水泥作坊的账户上。 名下的几个产业，都围绕着钱庄展开业务往来，算是互助互惠，效果很好。 “二哥，看到没有，看到这一箱箱的钱，很多人都眼红了的！” 听到这话，李文贵反而放下了车帘，然后转头看向李文进，笑着说道：“这也是人之常情，没什么的。” 说到这里，他稍微认真了一些，然后对李文进说道：“如果这个钱，就只有我们赚，那我可能会担心。但是，这个钱，是有无数的东家，大家一起赚得钱。因此，这钱赚得再多，我也不担心别人眼红。你懂这个意思么？” 车辆进入了京师，没有守门的军卒敢拦下检查，继续往紫禁城驶去。 车里的李文进听到李文贵的话，当即点头说道：“二哥的意思，我懂，这世上，其实忌讳的是吃独食。” 李文进这个太监，和一般的太监都不一样。 别的太监，为了以后老了能有钱，因此只要稍微有点权，就会想着弄钱。 但是，李文进却不用，李文贵早就和他说过，他赚得钱，就是李家的钱，就是他们几个兄弟姐妹共同的钱。 因此，李文进压根不用担心养老的事情，只需要认真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成。 李文贵感觉他的年龄毕竟是真摆在这，如今有时间，也有机会，他便不断得给李文进灌输一些他认为比较重要的认知。 说着说着，车辆就到目的地了。 隆庆帝相比起原本历史上的表现，还是相对要勤政一些。李文贵到的时候，他正在文华殿和群臣议事。 不过，当他知道李文贵在殿门口等候觐见时，便立刻中止了议题，直接让李文贵觐见。 在场的这些大明朝高级官员，没有任何一个人不满。这种事情，要是换了以前，那估计不可能的事情。 在正经的议事殿，李文贵还是很规矩的，正常见礼之后，隆庆帝便立刻对他说道：“朕收到急报，说江南水患，急需水泥。” 说到这里，他指着御案边上堆的很高的一大叠奏章，然后又对李文贵说道：“还有其他各省官员，你看看，这么多奏章，差不多一个意思，就是也需要水泥修路，行修水利等等。这些事情，也都是尽早做起来为好，水泥作坊这边，有个什么章程？” 水泥是基础建筑物资，和玻璃还不一样，因此，这种局面，李文贵其实早就料到了。 之前不说，是因为他不急，急的应该是朝廷，由朝廷提出来，他才方便做事。 此时，他听到隆庆帝把这个事情摆了出来，便立刻回答道：“陛下，如果此事光靠水泥作坊的话，哪怕增资扩股，再扩大路桥公司规模，也肯定来不及一下在全国铺开的。” 听到这话，徐阶等人，包括吏部尚书杨博在内，这些文官不但没有发愁，反而都是眼睛亮了起来。 也只有隆庆帝看着有点发愁，当即问道：“那可有什么法子？” 说完之后，他想了下又补充说道：“朕想着，地方上也确实需要水泥的。” 李文贵见此，想也不想，就开口回答道：“其实，这也简单，水泥作坊这边，可以搞授权，授权有想开水泥作坊的开水泥作坊，让大家一起来做这个事情，就能一下就在全国铺开了。” 隆庆帝听到了一个新的词，当即疑惑地问道：“授权？” “嗯，授权。”李文贵听了点点头，解释道，“可以以两京十三省来划分，拍卖当地开水泥作坊的权力！” 一听这话，隆庆帝顿时有点心疼道：“那岂不是那些地方的钱，都要被别人赚走了？” 他可是水泥作坊的大东家，自然是心疼了。 但是，在场的这些文官，他们才不会在意分到的哪点免费的股权，可以赚一个省的水泥钱，这个利益就太大了！ 于是，这边都不等李文贵说话，徐阶和杨博等人，便立刻出列向隆庆帝奏对，用天下大义，也就是大道理来压隆庆帝，夸奖李文贵的主意好！ 第287章 代理权 水泥是基础的民生物资，如果只是用于建造房子，那卖贵点就贵点，普通老百姓用不起，也不是什么特别不好的事情。 但是，水泥还是修理铺桥，修筑水利设施的好材料，这个就很重要了。如果价格高的话，全国的水泥路，水利设施就用不起的。 因此，李文贵从一开始想发明水泥的时候，就没想过要用水泥赚多少钱！ 五六百年文明的积累，有的是赚钱的法子，因此，没必要和良心过不去。 只是之前的时候，他不主动提出来，是因为他如果主动提的话，除非他是圣人，否则有人可能会怀疑他的动机，并且在实施的时候，不是别人来求他，而是变成好像他求别人，也会让事情变得更为难办。 因此，他就在等着有人眼红想要分一杯羹的时候。 这不，他就等到了。 在这些内阁辅臣，六部九卿等大明朝高级官员向隆庆帝苦口婆心劝谏之时，李文贵就只做了旁上观。 隆庆帝几次把目光转向他，很明显是想让他说几句，但是他就当自己没领会隆庆帝的眼神，依旧不发言。 隆庆帝才当了皇帝没多久，还没有成为皇帝的油条，架不住这些文官，不管是以前支持不支持他的，都在劝说他，最终，他摆摆手说道：“朕知道，天下万民都盼着水泥修理铺桥，还有修水利设施，但是，不管如何，这水泥说起来，还是文贵之物。” 说到这里，他扫视徐阶等人，加重了语气说道：“我们朝廷总不能以大道理来抢夺别人的东西吧？如果今日这么做了，那明日朝廷看上谁家的好东西，是不是也能这么做了？” 还不得不说，隆庆帝其实并不笨，他这么说出来，这些文官就要掂量掂量了。如果谁要是继续逼他的话，以他皇帝的身份，指不定哪天强迫了，谁还能再说什么？ 因此，徐阶等人，便都把目光转向了李文贵。 到了这最后，还是要李文贵来拿主意。如果李文贵有了隆庆帝的撑腰，改了主意的话，至少就目前来说，他们也没办法逼了。 但是，李文贵看到他们都看着自己之后，便开口说道：“我觉得首辅大人等人说得有道理，而且之前的时候，海大人也写信给我，说江南水患，很是悲惨，这让我想起我家很穷的那段日子，因此，我觉得，各省的水泥代理之权，是完全可以的，不过也要有规矩，不是钱说了算。” 隆庆帝一听他这话，不由得就有点后悔，早知道这样的话，当初李家难过的时候，自己手指缝里面漏一点，李家就不会过那么苦的日子，李文贵说不定就会因为同情心而撒银子了！ 但是，徐阶等人听了，却很是高兴，当即纷纷附和了起来。 “李公子言之有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水泥的规矩，自然是要有的。” “李公子不妨把规矩说出来听听，要是有利于天下苍生，本官自当竭力支持!” “……” 既然是文官，那就有文官的规矩，那就是，哪怕他们贪婪如同饕餮，但是在表面上，也要表现得是为天下苍生请命一样！ 李文贵听到他们说话，似乎是想了一下，然后才回答道：“各省的水泥作坊，都要仿照京师水泥作坊一般做事，避免坏了水泥的口碑。也就是质量要好，售价别的不管，在修水泥路和水利设施等方面则要低价。具体的价格，可以各省不一样，但是这是原则。” “各省水泥的代理权，为期十年，十年之后要重新续签水泥的代理权。如果一切按规矩来，则之前获得水泥代理权的一方，在同等条件下可以有优先权。如果不按照定好的规矩来，水泥作坊这边有权取消代理，并且竞拍的钱也不会退。” “个中细节，回头可以商量，但是大概的原则，就是这么一个原则。如果都愿意的话，那水泥作坊这边就立刻开始筹办竞拍各省代理水泥之事。” 他说这话的大概意思，以文华殿内的这些人的智商，都是能听懂的。 基本上，每个大佬的背后，都是有支持的商人。或者是本家，本族从商的，又或者是时常孝敬求罩着的商人，如此等等。 他们在听了李文贵的这些话之后，立刻针对李文贵的话，提出了他们的疑问。 “这各省价格，该怎么个定法，可有章程？” “水泥作坊要取消代理，这个由谁说了算？” “……” 隆庆帝见他们问都没问自己的意见，就直接追问其中的细节，立刻感觉到他们对水泥这块的强烈意愿！ 如果，他是嘉靖皇帝，那他说不定会勃然大怒：这是朕的钱！ 但是，他不是嘉靖皇帝，看到所有文官都是这个态度，他就怂了。而且李文贵说十年竞拍一次，也就是十年又能捞一次钱，他心里也好受了点。 于是，隆庆帝就在御座上，看着满朝文武在和李文贵讨价还价，到了最后的结果，是李文贵回去写一个竞拍各省水泥代理权的说明书，朝堂上通过之后，才能实施。 等到散朝之后，隆庆帝又把李文贵留了下来，带着一点埋怨说道：“文贵，你这么一搞，我们会少赚不少钱吧？” 李文贵听了，先是微微一笑，他就知道，在这姐夫这边，最主要的是钱。 此时，他当即回答隆庆帝道：“姐夫，这其实是我们大赚的事啊！您想想，如果只是我们自己来做的话，猴年马月才能在全国都把水泥做起来？修一条水泥路，需要多久才能回本？” “如果我们不这么做，水泥的做法迟早会泄露出去，各地自己偷偷搞，我们能管得了天下？要是朝廷出面，您看今日朝堂上，他们不是说道理一堆堆的，不见得会支持！” “如今，拍卖了各省的代理权，水泥作坊一下就能有很多钱，可不只是回本了。京师百姓这边，今年都能分红了。他们拿到了钱，可不得感谢姐夫！而且，水泥作坊这边还可以有更多的钱拿出来格物更好的水泥。一旦格物出来，还可以继续拍卖，对不对？” 第288章 妥协 隆庆帝听到他说到最后，眼睛不由得亮了下，当即追问道：“你说，还能格物出更好的水泥？” 李文贵听了，当即点头确认道：“如今造出来的水泥，至少我是不满意的。凝固需要时间，这对修桥来说，就是很大的缺点了。如果能改良出更好的水泥，在浇灌之后能很快就凝固，水浸不散的话，以后大江大河上，说不定都能修桥了！” 在这个时代，河流不宽的话，那是能修桥的。老祖宗已经用智慧，想出来了的。 但是，比如长江、黄河这种，或者再小一点的，比如淮河之类，都还没法修桥。 那么宽，那么多的水，至少在他们看来，长江、黄河之类这么大的河流，怎么可能造桥？ 因此，隆庆帝听到李文贵说，或许可以格物出一种水泥，用来在大江大河上修桥时，他的眼睛一下睁大，用不可思议的语气确认道：“真可以修桥？” 李文贵虽然明确肯定可以修，甚至后世的时候，大海上都修了桥的，不过此时，他却不打包票，只是微笑着回答道：“事在人为么？大把的银子撒下去，让更多有才能的人去格物水泥遇水不散的道理从而造出更好的水泥，总是有可能吧？” 虽然他没有给出确切的答复，但是，他之前的经历，却给了隆庆帝信心的，因此，他在听到李文贵的话之后，一点都没沮丧，反而乐呵呵地说道：“那就成，反正赚钱这方面的事情，你说了算。” 就这么的，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李文贵回去之后，就开始写这个代理竞标书。 基本上，大明朝各地的有钱人，都在京师有代理人的。不是当官的，那就是在京师有商社之类的。 在水泥代理这事一传出去之后，权贵就闻风而动了。 水泥的买卖，那铁定是个赚钱的买卖，区别只是赚多赚少而已。 因此，很多人都想要这个代理权，特别是富裕的江南各地，商业发达的地方，更是抢手了。 任何人都能看出来的，水泥要想赚钱，首先地方要富，雨水要多，如此水泥才能高价卖出去，这是赚钱的大头。 修路，修水利设施这些，怕是赚不到太多钱，但是也只是赚不到太多钱而已，还是能赚钱的。而这些，自然是雨水多的地方，富裕的地方更有修的意愿！ 不用说，这种地方最为有名的，自然是江南等地了。 李文贵这边的竞标书还没写出来呢，南方各地的商人，大佬等等，就已经开始动了起来。 南直隶太大了，谁要是能拿下南直隶的水泥代理权，那铁定是最赚钱的，甚至可以说，比起北直隶这边还要赚钱。 首辅徐阶的老家，就是在南直隶，面对这么大的利益，他也不装了，放出风声，谁家的谁负责，不要抢。 但是，这么大的利益在，大明首辅都不好使。 明里暗里的交锋，在李文贵认知之外先斗了起来。 京师百姓之间见面，也都是这个话题。毕竟京师这边每个人，都拥有免费的水泥股份，京师水泥作坊赚多赚少，和他们所有人利益攸关了！ 可能一年分个几钱银子，或者一两银子的，对于有的人来说，压根不会在意。但是，对京师大部分老百姓来说，凭空多出这个钱，那可是好大一笔钱的。 于是乎，什么国家大事，都不重要了，整个京师的舆论，包括小姐闺房内的话题，可都是水泥代理这事了。 甚至连风月场所，男男女女见面，不在水泥代理这事上发表下高见，都不好继续。 万众瞩目之下，李文贵终于完成了水泥代理招标书，然后直接递到了宫里，要先过他姐夫，也就是隆庆帝这一关。 之后，在文武官员的要求下，不是文华殿内商议，而是召开扩大会议，放到了金銮殿上去讨论。 就一个合伙做买卖的事情而已，竟然要在金銮殿上讨论，放在以前，根本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但是，文官自己就给找好了理由，说水泥关系到天下民生，就应该在金銮殿上来讨论。 隆庆帝这边，刚拿着李文贵的水泥代理招标书示意了下，还没开始说话呢，就见内阁首辅徐阶咳嗽一声出列奏道：“陛下，老臣有本上奏！” 隆庆帝一见他要奏对，便只好先放下了水泥代理招标书，温和地对他说道：“徐卿且说！” 对于徐阶，他还是很感激的，因为徐阶在他还是裕王时候，就始终拥戴他当太子的。 此时，徐阶得到准许，便开始奏对道：“陛下，先前所议，按照两京十三省来代理水泥，但是老臣以为，此法欠妥，比如南直隶……” 他就算是狮子，也架不住群狼。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他此时给隆庆帝提出来的意思，就是南方各省的水泥需求太大，如果还是按照各省来划分，那江南百姓等水泥久矣，苦的是江南百姓，因此，江南等地，不如以府为单位来代理为好！ 他出面来说这个事情，得到的承诺是，他的老家松江府，还有周边几个府，就归他徐家这边所有，其他人不来和他竞争。 这种利益上的事情，在他口中一出，变成了为百姓着想，说得冠冕堂皇。 其他早有约定的文官，纷纷出列附和。 对于这个提法，基本上和隆庆帝没有半毛钱的利益关系，因此，他才不关心，徐阶提出来，就立刻满足了徐阶的请求。 之后，他见没人再奏对，才又重新拿起那本水泥代理招标书说道：“文贵已经把规矩都定好了，诸卿可以看看，如果没有意见的话，朕就准了！” 李文贵站在隆庆帝一侧，司礼监太监们的边上，属于皇帝亲近之人，本来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们在说话。 但是，他发现徐阶提出了不同的说法，然后其他人纷纷附和的样子，顿时眉头就皱了起来。 本来的话，他其实不介意谁代理什么地方，能竞拍到多少钱？ 但是，如果这些文官事先划分了蛋糕，那他就不愿意了的！ 第289章 第一次见面会谈 金銮殿上喧闹了一阵之后，最终由首辅徐阶向隆庆帝奏道：“陛下，臣等以为，如此作为便可，不若尽早实施，百姓也能早日得水泥之利！” 隆庆帝当然无所谓，马上开始举办这个水泥招标会都可以。但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时，李文贵忽然站了出来，向隆庆帝奏道：“陛下，臣以为徐大人所言极是，北方各地的招标，明日便可开始，但是淮河以南地区，雨水众多，水泥更是至关重要，因此，臣准备亲自南下，在南京举办水泥招标会。” 隆庆帝听了稍微有点意外，因为李文贵之前没给他说过这个。不过，对隆庆帝来说，李文贵才是为他赚钱的那个人，他当然是听李文贵的。 因此，隆庆帝一听李文贵的话，立刻便回答道：“好，准卿所奏！” 徐阶等江南那边的官员，听到这一幕，顿时就傻眼了。 他们没想到，李文贵要亲自南下去搞这事，并且他们都还没来得及想出理由来反对，隆庆帝就答应了。 虽然说，他们也有这个实力劝谏隆庆帝，让隆庆帝改口。可是，一时半会，他们想不到足够的理由，那就没法来让皇帝改口的了。 如果不是在京师举办南方各地区的水泥代理权拍卖，去了南京之后再说，那局面就不是他们在京师的这些官员能控制的了。 代理水泥能有多少利润，那就有多少人会有这个胆子和他们这些人叫板。 以徐阶等人在朝堂上的能量，还没大到可以只手遮天。 换句话说，李文贵去南方亲自操办这个事情，时间拖得越久，那结果的变数就越大了。 而北方这边的人，比如吏部尚书杨博等，就非常高兴，至少不影响他们北方这边私下定下的结果。因此，他们这些北方的官员，便纷纷赞成，甚至还附和李文贵说，南方那边，确实该慎重一些。 本来朝堂上就不是和谐的，牵扯到了金钱利益，那更是会加剧他们原本之间的争斗。 随后，李文贵所写的招标书便公之于众，让文武官员讨论。 大概的规则，李文贵之前都已经和他们说过的。只有一些细节上，做了进一步明确。 比如说，涉及国计民生之类的，各地的官道，水利设施，还有北方这边重点的军事设施之类，水泥价格的利润，最多赚五个点。换句话说，这些就只能赚百分之五的利润。 其他水泥的用途，想卖多少就卖多少，没有限制。 另外，有关成本方面，朝廷和京师水泥作坊这边都可以核实，不得有不合理成本，发现整改并计入违规次数，达到一定次数就要无条件收回代理权。 比如说，给掌柜和自己的伙计开天价，如此抬高成本，获取不法利益。 总之，有关水泥的制作，运输和售卖环节，都有京师水泥作坊可以参考，再根据当地实际情况进行定价。 总的原则是，开水泥作坊能让他们赚钱，但是不能在国计民生上赚多钱，其他随意。 最后，京师水泥作坊，还要分各地水泥作坊利润的百分之十。 有关这些规矩上，还是李文贵说了算的。文武官员，最多是对其中的一些细节提出疑惑，然后由李文贵来解答。不肯接受的，那也没事，反正水泥代理权的招标，又不是强迫的。 散朝之后，李文贵从宫里出来时，让他没想到的是，有人截住了他：“千户大人止步，我家老爷有请。” 李文贵转头一看，是个中年人，不过他并不认识。 那中年人似乎是知道，走近之后，立刻便带着讨好的笑容说道：“千户大人，我家老爷乃当朝首辅，就在车上等候多时了。” 李文贵听到这话，转头看去，果然看到徐阶的那辆马车，还停在那里。 而刘德福等家仆，看到他出来，也已经牵马过来了。 于是，李文贵向刘德福他们摇了下手说道：“先不急，我去见下徐大人。” 他很明白，徐阶在这个时候找他，大概是什么事情。 那中年人随即带着他去了马车边上，恭敬地弯腰通报道：“老爷，李千户来了。” 他的话音一落，徐阶带着和蔼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是文贵小友来了，进来说话吧。” 在他说话间，车帘被一个貌美丫环掀开，同时，边上的马车夫也搬好了上车用的凳子。 李文贵一眼就看到了，马车里面空间很大，徐阶正靠在一个锦枕上，边上有个案几，放着一些书籍奏章之类的东西。 他随即登上马车，进入车内，同时笑着对徐阶说道：“不知道徐大人找我，有何事吩咐？” 他才不愿意在徐阶面前以千户身份见礼，品级差得太远，见礼太麻烦了，就直接忽视了。 说实话，他这做法，多少是有点无礼的。但是，徐阶显然并没有计较，反而坐直了身体，笑眯眯地看着李文贵说道：“文贵啊，难不成一定要有事找你才能见你？” 说着话呢，他就示意李文贵去一个坐垫上坐了，同时继续接着说道：“早就闻你财名，但是公务繁忙，一直不得见。如今有机会，自然是想见见，如此而已！” 李文贵要是真信了他这个理由，那就是脑袋被门夹了。 他坐下之后，也不想和徐阶绕来绕去，当即对徐阶说道：“徐大人，我也正要和您说下，江南那边的事情，其实是我已经答应了海大人的。这是他的书信，您可以看看，不是我临时起意要南下的。” 徐阶一听，脸上明显愣了下。 海瑞这个名字，有一种让人一下醒脑的作用。就算是徐阶，那也不例外。 他听到这事情竟然还涉及到了海瑞，就感觉很是头疼，也不去接李文贵掏出来的信，又露出了微笑说道：“原来如此。小友这是第一次去江南吧？我们大明的疆域辽阔，江南地北的，风土人情和气候都不一样，正好老夫是江南人氏，可以为小友说说，以便小友可以适应江南那边。” 第290章 急财 堂堂大明首辅，平日不知道要忙多少国家大事！ 李文贵要是真信他的话，专门等在这里，要给他讲讲江南那边的事情，不至于从来没去过的李文贵，会对江南那边不适应，那就有鬼了！ 徐阶，又不是李文贵的亲爹，至于么？ 就算是亲爹，那也要多宠才会让徐阶挪出时间，专门等着给他讲这些？ 因此，李文贵听了徐阶的话之后，立刻微笑着回答道：“书社那边，早就有打头阵，而且海大人是应天巡抚，他相邀的话，总会有所当担的。因此，我去江南那边，倒也是信心十足的，相信能适应。” 这句话的意思，是告诉徐阶，不管是江南的气候和风土人情，还是官场相关的什么，他都是有准备的。 这不，徐阶听到他的话，顿时脸色一僵，虽然勉强又恢复了微笑，但是多少总有点尴尬了。 他面对严嵩都能进退自如，可面对这个年轻小伙，却有一种狗咬刺猬，不知如何下手的感觉了。 好在李文贵这边，仿佛看不到他的表情变化，继续对他说道：“我此去江南，也不只是为了水泥作坊的事情，还有钱庄，玻璃作坊这些，也都是要做的，要在南京那边增资扩股，把事情做起来。” 徐阶听到这话，稍微有点意外。这话的意思是说，李文贵其实不是针对他们江南这边的？ 他还在想着，李文贵又对他说道：“如果徐大人要是有意的话，不妨提前准备下钱，至少我觉得，如果入股我的那些买卖，总会比别的更赚钱一些。” 他提前告诉徐阶这个消息，能让徐家有更多的优势去布局，赚更多的钱。 这显然是给徐阶示好了！ 李文贵这么做，倒不是怕徐阶，而是他相信，活在这世上，就是要把敌人变得更少一些，把朋友变得更多一些，这样才能过得顺利。 徐阶之前背着他，意图把江南那边的水泥代理权事先瓜分了，那他是不能接受的，因此，给了一个大棒。 回过头来，他又给了一个蜜枣，意思也很明白，有什么事情，可以来和他商量，免得回头有误会！ 此时，徐阶听到他的这些话，自然能感受到他的友善之意，好感便又多了一分。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李文贵又对他说道：“我觉得，这个世道已经变了，以前可以传家的田地之类，以后并不是个好选择。类似股份这样的好东西，只要大明朝还在，律法不变，那么拥有众多东家的股份，倒是可以当传家宝一样传下去的。” “因此，我家有钱之后，也就置办了一点基本的田地而已，其他钱，都滚入下一个买卖中。每年光是分红，就远不是田租收入可比的。” “此次去江南，我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想再做一个买卖，如果徐大人有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合作，共同来做这个买卖。” 李文贵根据历史知道，徐家应该很看重田地，不管是投钱进去买来的，还是用各种手段兼并得来的，最终把松江府的农田都占为己有了，这也是徐阶名声上一个重要污点。 别人或许不敢动他，但是海瑞却毫不犹豫地办了徐家。他以田地举例，也是明确给徐阶一个提醒。 此时，徐阶听到他的这番话，一开始还是有点不赞同的。 对他来说，或者说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田产才是家族永恒的财产。有地在那里，每年都有收入，就算是灾年，最多是收入少点而已。 做买卖赚钱，可能一时之间比田租收入要高，但是，做买卖是存在亏本的可能，远没有田租稳定。 也就是李文贵是有名的财神，并且做出的几个买卖，都是赚大钱的，因此，他说田租不及买卖，徐阶也就是心中不赞成，却没有表露出来。 要是这话是别人说的，指不定徐阶就得开口教训一二了。 此时，等他听到后来，听到李文贵准备在江南新做一个买卖，邀请他，也就是成为原始东家时，哪怕他还不知道李文贵要做什么买卖，也立刻开口回应道：“贤侄的好意，老夫自然是要承情了。不知道这个买卖，什么时候需要用钱，老夫也好让家里人尽快去筹钱！” “贤侄”两字，脱口而出，似乎本就是这个关系一般。 用不恰当的比喻来形容此时的徐阶，可以用“急财”形容。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如今大明朝的人，至少京师这边的人，谁不知道，要是成为和李文贵一起做买卖的原始东家，那绝对是会发大财的！ 此时的徐阶已经决定，要是有必要的话，就是把家里的田产卖了，也要尽可能多的买到李文贵所说买卖的原始股份。 李文贵感觉到他的急切，心中一点都不意外。 世界上绝大部分人，不要看他平时怎么样，只要用钱砸，就一定是这个效果。如果还不是这个效果，那只能说明砸得钱少了！ 当然，这世上也有例外的人，那就是海瑞，而不是眼前的徐阶。 李文贵听到徐阶的话之后，便马上回答道：“我这次去江南，要先把计划中的这些买卖都落实了。然后才能有时间和精力去做新的那个买卖。暂时来说，看事情是否顺利，有可能要到年底之前，或者要到明年了。” 隆庆元年，已经过去了半年。就只是半年时间去江南办那些事情，未必能够。 徐阶一听，感觉太久了，于是，他便立刻说道：“贤侄去江南，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的，要是方便的话，可以把老夫的管家带去，江南那边的事情，如果有需要，都可以让他去办，相信能顺利一些。” 说完之后，他都没等李文贵回话，就提高了声音说道：“徐福？” 外面那个中年人听到，立刻到车帘外面，恭敬地回道：“老爷有什么吩咐？” 徐阶马上就吩咐道：“你回去收拾下，回头就和贤侄一起下江南，记住，听从贤侄的吩咐，就把贤侄当老夫一样伺候，明白么？” 徐福有点意外，不过他也没拒绝的权力，立刻答应了一声。 徐阶吩咐的这些话，其实可以回去之后再说，但是他此时说出来，明显是说给李文贵听的，让他没法拒绝。 第291章 抠门的晋商 从表面上来说，堂堂大明首辅，把自己的亲信官家派给李文贵办事，那是非常看重李文贵的表现了。 但是，实际上，徐阶和李文贵都知道，这是徐阶在讨好李文贵。 对此，李文贵也没拒绝。他能和徐阶说那些话，要分原始股份给徐阶，就是要多一个朋友的意思，拒绝徐阶的好意，那就违背了这个意思。 另外，去了江南那边，如果有徐阶的管家能帮他做一些事情，也确实会方便很多。 因此，李文贵便笑着谢过徐阶，然后对他说道：“如今朝廷已经宣布开海，因此，我想收购一个造船厂。” 一听这话，本来满心欢喜的徐阶，不由得心中大为失望。 在他想来，李文贵肯定是又格物出了什么好东西，比如玻璃，水泥之类的，那就能赚大钱。 但是，此时李文贵说，因为朝廷实施了开海之策，所以觉得开海会需要船，就想收购造船厂？ 这种事情，别人早想到了，还轮得到李文贵再去做？ 而且在这种预期之下，造船厂也不可能卖给别人吧，就算要卖，那也铁定是高价！ 不过徐阶心中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表面上，却一点都没表现出来，还是保持着笑呵呵的面容。 李文贵看他波澜不惊的，也还是给他解释道：“我在想一种不依靠风力和人力就能动起来的船，不但大江大河上可以自如航行，就算在大海上也能比普通海船要有优势。我相信，等到造船厂起来之后，便会供不应求。” 听到这话，徐阶就算城府再深，也忍不住惊讶地问道：“船？不用人力和风力？” 他想象不出来，这么一来的话，船靠什么来航行？仙术么？“ 亏了嘉靖皇帝已经仙去，要不然会更感兴趣！ 李文贵听到徐阶的问话，当即微微一笑说道：”眼下还不能说，只是一个想法而已，那个核心部件应该有点难度，等我能做出来了，那时候再说不迟。“ 徐阶听他这么一说，兴趣就更大了。 他是南直隶松江府人氏，当然比其他人更要知道，如果李文贵能造出他所说的船的话，那到底会有多受欢迎！ 一艘可以不依靠人力和风力就能航行的船，真要出来了，大明现有的船只，只要东家有实力的，肯定都会换的！ 这会是一笔多大的买卖，简直是难以想象！ 于是，他便热情地对李文贵说道：”贤侄真得是太厉害了，可惜你已是皇亲国戚，要不然的话，老夫肯定要极力向朝廷举荐，培养贤侄能像老夫一样在朝为官！“ 他如今重点培养的人，其实是张居正。但是此时说来的意思，好像是很想培养李文贵当他的接班人。 对于这个话，李文贵只是微微一笑。这么漂亮的话，只是假设，也就是说说而已，他听过就算了。 于是，他又说了几句之后，便告辞走了。 如今的他，还是住在通州，得骑马赶回去的。他准备等从江南回来之后，再在京师买房，要不然，姐夫当了皇帝，他在京师的次数会越来越多，来回也不方便。 第二天，朝廷这边就贴出了布告，有意竞拍北方各省水泥代理权的，就去户部登记验资，三天之后开拍。 陕西、山西、河南、山东、辽东等地的商人，都是学聪明了，他们先是自己出资成立了个商社，然后再由商社出面去竞拍。如此一来，就基本上没有人能和他们竞拍，就能用最低价得到水泥代理权。 当然，这也要看各省在京官员的掌控力，比如像晋商这边，在杨博、张四维的牵头之下，就很快成立了这个商社，利益各自谈妥的； 而如同河南、山东等地，要在短时间内内部互相妥协，却也有难度。 毕竟这个水泥代理的事情，是铁定赚钱的买卖，谁都想要多一些股份，谁也不肯让谁的，那就要靠实力说话了。 三天之后的水泥代理权的拍卖会，还是李文贵主持，规则和以前股权拍卖有些不同。 首先，各省根据对水泥需求的不同，起拍价就不一样。并且这个起拍价，不是很低的那种，而是水泥作坊这边给出的一个预估价。 比如，陕西和辽东都是十万两，山西是二十万两，四川、河南和山东都是二十五万两。 最终竞拍的结果，是陕西十二万五千两成交，辽东是十一万两成交；陕西是底线，二十万两成交，四川、河南和山东竞争要激烈一些，其中四川是三十四万两成交，河南是三十一万两成交，而山东则高达三十五万五千两成交； 除北直隶之外的北方地区，宣慰司不算，总计是成交了一百三十七万两银子。 京师百姓听到这个结果之后，不由得都是憧憬，指不定今年就能分红拿到点钱了。 他们手中那免费的原始股份，是要先扣除一两银子一股之后，才可以每次都正常分红的。 这次的水泥代理权拍卖，再加上南方各省拍卖的钱，他们估算着，肯定能超过每股一两银子。 对他们来说，自然是希望水泥代理权拍卖得越贵越好，因此，结果出来时，京师的百姓，都是在骂晋商抠门的。 这似乎是有点没道理，但是，老百姓就是骂了。 水泥作坊这边，招标得来的钱，自然都存入了京师钱庄内，然后按照李文贵的意思，在水泥作坊内部设立了一个水泥改良的研究部，只要能改进水泥性能的，按照改进的程度，从千两银子起步，上不封顶。 当然了，李文贵也给出了一些思路，让他们沿着他的指导思路去做。 另外，水泥作坊这边，也要培训那些中标的商社安排过来学习的人，甚至还要派人去协助他们修建各地的水泥作坊。这方面的事情，李文贵就不操心了，由陈景行去负责。 忙完了这些事情，时间已经到了隆庆元年八月初，李文贵也到了南下的日子。 临行前，隆庆帝在宫里设了家宴给他送行。 第292章 安全措施 不管怎么样，李文贵自从爆发之后，隆庆帝是受了不少好处，并且和李文贵来往多了，还真别说，他们两人间的关系，远比一般人要好。 李文贵这次要去江南至少半年，说真得，隆庆帝其实还真有点舍不得。 但是，李文贵是去赚钱的，因此，隆庆帝就算从感情上有点舍不得，但是也绝不拖李文贵赚钱的后腿。 在家宴上，他自然是一番叮嘱，就好像他自己出过远门一般，让李文贵要注意这，注意那的。 对于这些话，李文贵也只是听听而已。要说出门的经验，他远比隆庆帝要丰富多了。 因此，表面上，他一直听着隆庆帝在唠叨，但是手上，却不停地逗着万历小皇帝。 此时的小万历，已经快两岁了，“二舅，二舅”的，已经是能喊了的。 李文贵的年龄摆在这里，又不会要求小万历做这做那，只是陪玩，因此，他每次进宫，小万历都喜欢黏他。 而李彩凤，已经又生了个女儿，她自己抱着女儿，看着眼前的一幕，眼神中都是欣慰和幸福。 说起来，李彩凤也真是厉害，嘉靖的儿子，生一个死一个，隆庆帝的儿子，不是李彩凤生的，也都死了；但是，李彩凤生的子女，基本上都存活了的。 隆庆帝说到最后，他伸手招了招，把陪同在侧的冯保招了过去，然后从冯保那拿过一道旨意，交给李文贵说道：“你此去江南，如果遇到真没法解决的事情，要官府这边帮助的话，就用这道旨意，如朕亲临。” 李文贵一听，很是有点意外，还没说话呢，隆庆帝伸手按住李文贵接过去的手，同时郑重地说道：“不过这是一道中旨，能不亮出来的，最好还是不要亮出来的。” 这是那天李彩凤担心李文贵之时，隆庆帝想出来的应对之策。 中旨，只是皇帝的旨意，没有经过内阁和六科，在明朝约定俗成中，其实不算合法的圣旨。 但是，这毕竟是皇权社会，虽然是中旨，一般来说，也没有多少文武官员敢抗旨不遵的。 隆庆帝不算是个乾坤独断的有魄力的皇帝，能拿出这样一道中旨给李文贵，算是非常难得了。 李文贵听了他的嘱咐，当即点头回答道：“姐夫放心，我知道轻重！” 这个中旨，就是他的护身符，他肯定是要的。 隆庆帝听了他的保证，平日里也都信得过李文贵，甚至事情大都是李文贵做主的，因此，他便放开了手，让李文贵收了这道中旨。 随后，他又一指冯保道：“朕还让冯伴给你准备了一队东厂番子，便衣贴身护送。一般的麻烦，让他们去处理便成。那道中旨，只有他们都解决不了的时候才能用。” 冯保听到这话，立刻便跟着说道：“师傅，学生选了一队做事最可靠的手下，让他们随您去江南！” 李文贵听了，又是欢喜，这么一来，出行就更有保障了。 为这个便宜姐夫做了那么多事，给他赚了那么多钱，不管如何，也算是有回报了！ 第二天中午时候，一队东厂番子，一个个都是佩刀骑马，来到通州李府门口报到。 哪怕他们都是穿便衣，就这架势，也是有点吓人。 李文贵听报，亲自迎了出去。 到了门口，他一眼就看到，十二个青壮魁梧的北方汉子，都已经下马，一手牵着缰绳，一边站得笔直，在那等着。 看到他出现，应该是认识他，在为首那人的带领下，一起向李文贵抱拳行礼道：“东厂档头骆秉良领本队奉旨意前来听大人调遣。” 东厂做事的人手，一向是抽调锦衣卫中的精锐，因此，骆秉良其实是属于锦衣卫体系，还是千户。 不过骆秉良这个千户，是他过继给他伯父后袭职的。他本人可能不有名，但他的儿子却是史上留名，叫骆思恭，在万历三大征和其他重大事情中做出过重大作用。 这次，冯保要挑选精锐人手，就不只是原本东厂内做事的人了，还去了锦衣卫中挑选，最终选中了骆秉良。 名义上，李文贵其实也是千户的虚职，和骆秉良过继得来的千户，是一样的，但是，骆秉良却很有眼力，知道他不能和李文贵相提并论。甚至他这个千户能不能最终有实权，还得看这次的差事办的怎么样。 因此，骆秉良一见李文贵，就立刻低姿态见礼。 李文贵听了，连忙摆手，说道：“回头得有段时间要麻烦兄弟们了，来来来，快请进来休息，我们等会再出发。” 刘德福这边，立刻让李府的家丁，上去牵了马匹，然后引了他们去客厅喝茶等候。 没过多久，李文贵又带着几个家仆过来客厅这边，笑着对这群东厂番子说道：“兄弟们这次陪我去江南一趟，很不容易，这里每人十两零花钱。” 说完之后，跟着他一起进来的家丁，便把托盘都放到了桌子或者茶几上，揭开了上面的红布，露出了一排排一两银子一锭的小元宝。 在李文贵说话的时候，所有东厂番子都站了起来，听完他的话，看到那白花花的银子，顿时每个人的脸上都出现了笑容。 十两银子，相当于他们一年的官方收入，不少了。 就算李文贵不给他们这个零花钱，他们也得伺候好李文贵，要不然，等回来之后，不但是厂公饶不了他们，皇帝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因此，对他们来说，这趟差事，他们压根没想过要另外捞钱，而是想着怎么伺候好这位厂公的师傅，如此才能得到厂公那边的重用。 每人十两银子，完全是意外之喜。 然而，让他们还想不到的是，就听李文贵又接着对他们说道：“另外，等到回来之后，我这边还会有一个新买卖，到时候筹备原始股份的时候，也准备给各位兄弟留个每人两百股，如果我觉得有兄弟应该得到更多，那也不会吝啬多给些原始股份的份额。” 言外之意，就是每人两百股的原始股份份额，如果表现好的话，还可以再加。 一听这话，这些东厂番子立刻向李文贵见礼，犹如见他们的厂公一般！ 第293章 真的是太美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在绝大部分场合是没问题的。 如果没效果，那就说明钱还不够！ 只有极少数非常有原则的人，才会免疫这个规则。 很显然，这些东厂番子就不属于海瑞那样的。在李文贵给出承诺，说能根据他们的表现给原始股份的份额之时，一个个犹如打了鸡血一般精神抖擞起来。 随后，李文贵也问了他们每个人的情况，记在了心里。这过程中，东厂番子都是极力表现自己，犹如李文贵真是他们厂公一般。 等到下午时分，李文贵便告别家人，动身南下了。 一起南下的，其实还有很多人的。比如从钱庄抽调出来的骨干，有懂业务的，也有印刷银票方面的，还有玻璃、水泥作坊那边的人才，都有。 他们这些人，可不是去个半年就能回来的，至少要在那边培养出熟练的徒弟才行。因此，李文贵也准许他们拖家带口。如此一来，一起去的人数就更多了。 为此，李文贵一共是包了两艘船，供这些人和他们的家小南下。 至于李文贵自己，他不想坐船南下，那样就很难看到这个时代的人文景物了。 看看这个世界，本就是穿越客最喜欢做得事情之一，李文贵也不例外。 因此，他自己是在刘德福为首的自家四个家丁，还有一队东厂番子的护卫下，骑马南下。 鲜衣怒马少年，带刀随从十多人，这么一支骑队走在路上，任何人看到，都知道李文贵非富即贵，一般都不敢招惹。打尖住店，也都是规矩伺候。 李文贵出手也是大方，随行人员，吃住全包不算，还都是不错的条件，有点类似后世某些企业，出差的话，规定必须住好酒店那种。 因此，一行人南下，每个人基本上都是开开心心的。 李文贵沿着运河南下，也见识了大明朝的风光。 沿岸的集市大都热闹非凡，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在为生活忙碌着。 有挑着自家果蔬叫卖的农夫，都是当地随处可见的那些,胜在新鲜；也有手艺人摆开摊子，展示着精巧的手工物件，引得路人驻足观看、询价。 河中船只一艘接着一艘，南来北往都有，船夫们喊着号子，或撑篙，或摇橹，满载的货物彰显着商贸的兴旺。 隆庆年间，没有嘉靖时候北方的虏乱，也少了南方的倭乱，老百姓的日子，多少好过了一些，便显得很有生气。 当然，这也是李文贵不关心朝局。事实上，这个时候，广西那边就有造反的，闹得很凶，会一直延续到万历初年。 但是，广西那边的造反，最多是影响到了广东的西部地区，对于千里以外的京杭大运河，却是压根没有影响的。 李文贵一路南下，能看出来，至少京杭运河沿线的百姓，见人不怪，也不怯，都是见多了南来北往客，甚至还知道从中做点买卖，补贴下家用。和外人说话间，大都也能说官话，还挺标准的。 李文贵每到一地，都会问当地的美食，去最好的酒楼吃一顿招牌菜。要是好吃的话，或者出名的美食多的话，甚至就不赶路了，住上一两天再说。 对他来说，虽然算是出差，但是他就是老板。赚到的钱，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也不在意多赚多少，少赚多少，自己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不管是刘德福等人，还是东厂番子这边，遇到李文贵这样的主子，那也是享受了，没有人会脑抽到催李文贵。 就这么的，差不多类似游山玩水一般，一行人过了华北平原，进入了山东地界。 李文贵甚至还专门拐去了泰山一趟，古今对比了下。没有缆车，爬了个半死，也多亏了这个身体是少年，并且自从上次被歹徒劫持之后，他就有一直在练武，因此，才得以成功登上了泰山之巅。 就是很可惜，虽然他赚钱能力很强，但是写诗的水平实在一般。在泰山之巅，目睹这个时代的朝阳，很想吟诗一首，却憋不出半个字来，只好对着初升的朝阳大喊道：“真得是太美了！” 下了泰山之后，李文贵在济南住了三天，尝了当地美食，另外也当休息了三天，然后才继续南下。 八月的季节，也快到收获的季节了，山东这边，一片片的田地上，已经看到了丰收的喜悦。 对于长期住在城里的李文贵来说，也很是享受田野的芬芳。为此，他时不时会离开官道，拐去附近的村镇，寻找下美食，观看下美景之类的。 兴致来的时候，还会买上十来只土鸡，拔毛做叫花鸡，不去酒家而是自己做上一顿，吃得也别有一种风味。 这天，李文贵沿着官道骑马而行，就看到远处山脚有一处庄子那的风景不错，便对身边人说道：“走，我们去那边看看，山清水秀的，说不定能吃山珍，也能吃上河鲜。” 刘德福等人听了，都是高兴，随着公子出来，真叫一个畅快！ 于是，在李文贵的带头之下，驱马偏离了官道，沿着一条运河的支流，驱马前行，往山脚下的庄子而去。 离得近了之后，李文贵远远地看到，那庄子的入口那，围着好多人。 他一见之下，当即笑着说道：“那么多人围观，不知道又有什么热闹可看，一起过去看看。” 根据这段时间的经验，类似这么多人的围观，很有可能是那种移动的戏班子，卖艺人，甚至是有这个时代的魔术表演那种，也就是走江湖的，在这边驻扎表演。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种走江湖耍把戏的，还是很新鲜的，如果是农闲时分，那基本上会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不一定是多好看，就图个新鲜。 然而，这一次，等他们离得近了之后，东厂骆档头却皱了眉头，当即对李文贵说道：“公子，前面似乎是聚众闹事。” 李文贵也已经看出好像有点不对，因为不少人的手中拿着锄头扁担之类的。 于是，他便减了马速。与此同时，有两个东厂番子则加快了马速，赶去前面看情况。 第294章 举人 李文贵一行人，离庄口还有百米距离时，两个东厂番子已经骑马返回，由其中一人向李文贵禀告道：“公子，是寡妇偷男人，被族人浸猪笼，让过路的人拦住了，双方正在僵持。” 李文贵一听，顿时有点意外，当即吩咐道：“过去看看。” 骆档头也听到了，他本来想劝李文贵的，不是看杂耍的热闹就别看了。但是，没想到李文贵发话了，他便只能带人跟上。 大明朝开国时，开国皇帝朱元璋有感于自己小时候的遭遇，因此定下规矩，皇权不下乡。如果有官吏下乡骚扰百姓，欺压百姓的话，那是准许百姓抓了官吏送上司，甚至是送京师去问罪的。 因此，在明朝的时候，乡下地方，一般都是自治。也就是由村子里德高望重的乡老，主持本村事务，解决一些纠纷。 当然了，人命关天的事情，那肯定是要官府管辖的。但是，一般都是默认，民不告官不究。 明朝律法对寡妇这类人来说，虽然在律法上来说并没有限制，但是原则上还是鼓励守节的。要是寡妇偷男人，乡下按照习俗自己处置了，没有苦主闹到官府的话，也没有那个官员会闲得蛋疼去管这种事情。 总的来说，这是没什么好处的事情，还可能惹得一身骚，因此，没人愿意管。 但是，李文贵不一样。 他是后世的灵魂，虽然也不认可寡妇偷男人这事，但是要弄死她，却是不认可的。听说这里要闹出人命，他应该是有能力去管的，如果此时拍屁股走人的话，良心上就会过不去。 因此，李文贵要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拦着这事的人，他也有点好奇。因为对他来说，这个时代的人，该是都认可浸猪笼的吧，竟然还有人拦着？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缘由？ 此时，骆档头看到李文贵要过去，便立刻挥手，让四个手下超过李文贵，在前头开路，保证李文贵的安全。 一队十几骑，还都是带刀的，哪怕是在京杭运河沿线，也是比较少见的。 大部分乡民，显然也是有眼力的，看到这个阵仗，自觉让开了一条路。 李文贵看去，大概有一百来人，男女老少都有，只有一小部分人，手中拿着锄头扁担之类的。 能看出来，大部分人是在围观，而拿锄头扁担的那些，则是深度参与的。 河边路牙子放着一个猪笼，里面绑着一个女人，口中还塞着一块布，一脸地绝望。 在猪笼前面，拦着两个人，看样子是主仆。其中那主人，是个中年男人，看着像是读书人。 在他面前，则是一个看似族老村长之类的老者，由几个年轻后生簇拥着。 很显然，僵持的两方，主要就是他们了。 李文贵还注意到，当他骑马过去时，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僵持中的双方，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那个仆人看到李文贵带着这么多骑马的人过去，便立刻大喊了起来：“这位公子，我家老爷是举人，被这群刁民围了，还请援手一二。” 李文贵一听那个读书人模样的中年人，竟然还是举人的功名，不由得有点意外。 不过想想，好像也不意外了。 如果只是两个普通的外地人，这些本地乡民估计直接捆了，或者绑了，压根不会这么僵持吧？ 但是，话又说回来，到底是什么举人，竟然会管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心中如此想着，他便驱马到了近前停下，然后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在他的周围，刘德福和骆档头的人，四下散开，隐成一个包围圈，围住李文贵，护着他。 不管是李家的家丁，还是这批东厂番子，可都是北方汉子，孔武有力那种，骑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看着这些乡民，哪怕他们并没有把刀抽出来，那也是有非常大的威胁力。 这不，不少乡民看到这一幕，都不由自主地后退，让开了更大的空间。 甚至有不少胆小的乡民，都离得更远一些，躲入了庄子里，再探着头看这边的情况。 任何人都看出来，这些骑马的，来头肯定很大。 那个族老一样的人，先恭敬地转向李文贵说道：“这位公子，老朽是王家庄的族长，庄里出了桩丑事，有寡妇不知检点，竟然和外村货郎行苟且之事被当场抓住，因此，老朽便按族规行事。没想到这人却拦着不让，该是被这寡妇给迷了。” 听到这话，李文贵还没说话，那仆人就怒声呵斥那族长道：“放屁，休得污蔑我家老爷！” 那举人听到族长的话，并没有生气，也没有给李文贵见礼，只是看着那族长，冷声说道：“男人偷女人没事，女人偷男人就要浸猪笼，就不觉得你这族规太不公平了么？” 李文贵一直听着，听到那族长的话，是在意料之中，并没有什么出奇的。 但是，当他听到这个举人的话时，却是有点意外了。这个时代，竟然还有人讲究男女平等？ 一时之间，他对这个举人的身份，更是好奇了起来。 这时，那族长又对上那举人，同样冷声回答道：“再说一次，这是祖上传下的规矩，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 他边上的几个青壮，也立刻跟着附和了起来。 “就是，一直就是这个规定，咋了？” “什么玩意，吃饱了撑的，竟然管到我们王家庄来了！” “不就看上我们庄的寡妇有点姿色，馋她身子，才找了借口而已！” “……” 那仆人听得大怒，也和他们对骂了起来。 “放屁，我家老爷一直主张男人女人都是人，就应该一样对待！” “一群愚民，就只以自己苟且来衡量他人，呸！” “……” 听着他们的对骂，有的夹杂着土语，还有口音的官话，李文贵听得不是很明白，不过那个仆人的话，官话还是比较纯的，他都听明白了。 也是如此，他不由得对这个举人的身份更是好奇了。类似这个举人的一些观点，说真得，在这个时代还真比较少见。 第295章 暴露 两边对骂着，就这样僵持着了。 虽然说，这举人只是两个人而已，又是外地人，势单力孤。但是，不管如何，这可是有功名的，还是能当官的举人功名。 如果说，没什么人看到，那有些地方的乡民个，狠起来悄悄杀了也不是没有。 可是，这两边僵持，可是整个村子的人都看到的。除非这个族长能掌控这个庄子，哪怕他当着全村人杀了这个举人也不会有事，否则就断然不可能动手。 从现场拿锄头扁担，只是一小部分人来看，这个族长也没那么大的掌控力。 想想也是，这里靠近京杭大运河，村民大都有一定的见识，不是深山老林里的那种容易被掌控。 那族长大概知道奈何不得这个拦着的举人，便转头向李文贵这边，讨好地说道：“这位公子评评理，如今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要讲个理字吧？不说别的，老祖宗传下的规矩就是这样，老朽也只是遵守老祖宗传下的规矩来做事。他一个外人，就这么横插一杠，这算什么？” “他还是举人老爷，有这么不通情理的举人老爷么？” 听到他的话，那些拿着锄头、扁担的乡民，立刻附和了起来。 “对，一个外地人，凭什么管我们庄上的事情，县太爷都不管的！” “没听说过强龙不压地头蛇么，举人老爷就了不起了，我们庄都是出过进士老爷的！” “外地人，少管闲事！” “……” 那举人听着他们在吆喝，看到族长求助于这个来头不小的公子哥，他的眉头顿时就皱起来了。 这个世道，对于寡妇偷男人，大概是个什么态度，他最清楚不过了。这个公子哥年纪轻轻，怕也难以容忍这样的寡妇。 不过从他的脸色能看出来，虽然李文贵这边一大群骑马带刀护卫，他却没有一点惧意。 李文贵这边，看到族长和他说话，便开口说道：“人命关天的大事，就算是皇帝也非常慎重。每年秋后问斩的名单，都要送到御前。但是，皇帝对于这些死囚，都会勾出几个免去死罪，这叫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位族长，你觉得皇帝的做法，对不对？” 李文贵没有直接说杀或者不杀，只是把皇帝给抬了出来。 这族长一听，顿时哑口无言，就连刚才附和的那群人，也是不敢说话了。 就算乡下再无知，皇帝至高无上，还是知道的。不管他们找了多少理由，还能盖过皇帝不成？ 私下里可以说说皇帝算个鸟，但是在外面，特别是在外人面前，而且还是看着来头不小的外人面前，谁敢说皇帝算个鸟？ 这族长又怎么听不出来，这个人说话，其实也是偏向于，不让他浸猪笼的。 如今，他要是还坚持的话，那就是说，皇帝做错了！ 作为族长，又是京杭大运河边上的，他还没有胆子做出这等事情来。 在李文贵说完之后，场面一度变得非常安静。 那举人的仆人见此，立刻兴奋地说道：“没错，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又不是杀人放火，造反的事情，凭什么要她性命？真要这么做，那男人去风月场所也该浸猪笼！” 李文贵听到这话，不由得看了他一眼，这话也敢说出来，那些老爷们怕不都要弄死你了。 李文贵没有再多说话，转头向骆档头示意了下。 骆档头见了，立刻会意，当即向手下一挥手。 于是，一个手下干脆利落地翻身下马，走向那猪笼。 不用说，看这情况就知道，他该是去放人的。 举人主仆两人，当即让开了去路。 而乡民这边，则有一些骚动，但是，没人敢上前。 所有人，一时之间都看着那个东厂番子。 猪笼的门，是用绳子捆着的。东厂番子一见之下，也是懒得去解，直接抽刀出来去撩断绳子。 他这一抽刀，很自然的，不少人便立刻注意到了他的刀。 忽然，那个举人的仆人惊呼了起来道：“绣春刀！” 之前说过，东厂本身是不会对外招募人手的，需要人手，都是调用锦衣卫精锐过去用的。 因此，东厂番子配备的，也都是和锦衣卫一样的。 而绣春刀，则是锦衣卫的标配，也是只有锦衣卫才用绣春刀。 这个举人的仆人看来是到过京师，并且有一定见识的，要不然，可能也认不出绣春刀。 此时，他这么一惊呼，顿时，就把所有人吓到了。 这个人用的是绣春刀，那就表明了他的身份。 锦衣卫的赫赫威名，那是从洪武朝就开始有了的。其他地方的人，可能听到得少一点，但是京畿之地，京杭运河沿途，那肯定是知道锦衣卫是什么样的存在。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或许是有些夸张了，但是，锦衣卫还真是能抓任何人，当官的见了都怕，更不用说被普通百姓了。 其实，锦衣卫针对的，就是当官的，普通百姓，还真入不了锦衣卫的眼，锦衣卫也很少吃饱了撑的，去找普通老百姓的麻烦。也就是被历代文人渲染，搞得锦衣卫好像无恶不作，犹如地狱恶鬼一般。 这一下，知道这些带刀的人都是锦衣卫之后，那些本来有些骚动的乡民，顿时吓得一动不敢动了。 那举人老爷明显也有些动容，本来他是不怎么瞧李文贵的，此时知道了这些带刀人的身份之后，他就不由得一直打量李文贵了。 猪笼的门被打开，那东厂番子又用刀割断了那寡妇身上的绳子，便没动手了。 寡妇的手脚得到自由之后，立刻伸手把嘴里的布取了出来，然后哭喊着爬出猪笼，跪在李文贵的马前，大声喊道：“大人，民女冤枉啊，民女没有偷男人，是他们想吃绝户，诬陷民女的，大人，民女冤枉啊……” 听到这话，人群又起了一些骚动。 李文贵低头看着这个喊冤的女人，却并没有多少意外。 寡妇，意味着丈夫已经死了，如果娘家不强势的话，就很容易被欺负。 第296章 原来是他 那族长的脸色大变，当即训斥道：“胡说，胡说……” 谁对谁错，李文贵没有兴趣去审理，而且他也没这个权力去审理。 因此，他看到这个情况之后，便转头对骆档头说道：“去管辖这地方的县衙说下，这里有案子需要县令处理。” 骆档头听到李文贵并不出头去管这事，他心中很是欢喜，立刻答应一声，然后派了一个手下，快马离去。 随后，李文贵转过头，看向面前的寡妇等人说道：“谁是谁非，你们见了县令再说吧。” 说完之后，他翻身下马，走向边上的一棵百年老树下。 刘德福见了，立刻从马背上取出一条折叠凳，赶过去先展开，让李文贵坐了。 其他人，也都下马跟着他，散开一圈，护卫着他。 已经是临近中午了，该做什么事情，刘德福等人都不用吩咐。 很快，他就带着人从庄里买了十来只鸡，一头羊羔，杀羊宰鸡且为乐，一切驾轻就熟。 看着他们这行人的做派，这些乡民，甚至还有那举人主仆也都更好奇了。 特别是庄里消息传开，说这些人是用银子买卖，而且比市价都给多了的时候，所有人就更是好奇李文贵等人的身份了。 锦衣卫护卫的身份，出手还非常阔绰，用得起银子买东西。这到底是什么来头？ 族长和寡妇作为当事人，有东厂番子看着，不让他们离开。 李文贵看到举人两人也站在那，好奇他的身份，便让刘德福去请了过来，说道：“要是不嫌弃，一会一起用餐吧！” 对于李文贵释放出来的好意，这个举人还是很受用的，当即抱拳说道：“鄙姓李，单名一个贽字，字宏甫。以举人任过河南辉县教谕、南京国子监博士、京师国子监博士。在京师候官不及，正准备前往江南。” 一听这话，李文贵就一点不奇怪了，为什么他之前的言论，提倡男女平等，在这个时代如此特立独行，不为别的，因为他是李贽。 这个李贽，可以说是明朝一个非常叛逆的人，他的主张，言论，远远领先这个时代，甚至有不少言论，在这个时代是属于大逆不道的。因此，最终他是于锦衣卫诏狱中，夺理发匠剃刀自杀。 按理来说，他表明了身份，那就该李文贵表明身份了。 但是，李文贵不想和他深交。不是说他不赞同李贽的主张，而是李贽的主张，太过激进，甚至还敢说皇权如何。 当然了，这时候的李贽，还没有到那么激进的地步。 事实上，原本历史行的李贽，这个时候丁忧结束之后，应该还在京师等官的。但是，李文贵在京师的影响，已经非常大了。很多人没有和他接触过，但是都因为蝴蝶效应的关系而有了变化。 此时，李文贵伸手请李贽坐下等吃得，然后他便对李贽说道：“你是主张男女平等的，对不对？” 他没有自我介绍，这是有点失礼了。这不，李贽的仆人，脸色都有点不好看。但是，李贽都没说什么，他也不敢在这个来头很大的年轻人面前说话，就只能通过脸色，无声地表达自己的抗议。 李贽也是有点不喜，不过听到李文贵的话之后，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就立刻认真地点头说道：“然也！” 回答一句之后，他吸了口气，准备给李文贵介绍他的主张，但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李文贵打断了。 就听李文贵抢先说道：“其实，男女平等，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 李贽一听，不由得愣了下。 他能听出来，这个年轻人竟然不反对男女平等，这让他很是意外。更意外的是，为什么说男女平等不是说出来，而是做出来，这又是什么意思？ 没等他问话，李文贵就继续对他说道：“有的人家，是女主人说了算；有的人家，是男主人说了算。大概来说，是男主人说了算的多。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么？” 站在他身后护卫的骆档头一听，心中便暗道，公子对这些事情也有格物？这可真是万事万物皆可格物了？ 他也是好奇，想要听听李文贵能说出个什么道理来？ 而李贽听到李文贵的话，也是一愣。这个角度，明显是他以前没有想过的。 于是，他当即皱着眉头想了下他了解到的情况。 稍微过了一会之后，李贽便带着一点不确定回答道：“娘家强势？又或者说，权力？” 李文贵没有接这个话，而是自顾自说道：“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家里谁能赚钱，那谁就能大声说话。而一般而言，都是男人赚钱，因此，这是男人为尊了。江南那边，女人也能赚些钱，因此，是不是江南女人的地位会比北方女人的地位要高一些？” “比如说，打女人的事情，是不是江南会少点？离异，改嫁的事情，是不是又是江南这边多一些？” “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个道理。你说男女平等，说再多也不会有用。但是，如果你能让女人都能赚钱养家，那不用你来说，女人的地位就能提高。” “……” 李文贵没给李贽扯母系社会啥啥啥的，但是，他说出来的这些事情，已经足够引起李贽的深思了。 这不，李文贵在说着，李贽没有一下反驳，而是在一边听，一边思索。 李文贵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历史名人面前，比较喜欢说话。侃侃而谈半天之后，大概就是说社会生产力决定社会关系的那套理论和实际情况，一直说到叫花鸡出炉，羊肉也烤好了。 于是，他就住嘴不说了，当即邀请李贽道：“来，尝尝我们的手艺如何？” 这一路过来，最开始的时候，李文贵还会亲自动手一二，到后来，都是刘德福他们接手，味道比李文贵自己处理得都要好。 李文贵发现，李贽在吃得时候，烫到了好几次，不过却依旧没在意，一直在思索李文贵的话。 很显然，李文贵的这些话对他触动很大。 第297章 生计所迫 或许因为是东厂番子跑去报案的原因，县衙的人，来得是非常快，并且还是县令亲自带队，带着大队过来的。 李贽这边都没吃完，甚至都还没对李文贵的话做出回应，就被县令的道理给打断了。 李文贵没想着和县令去打交道，给了骆档头一个眼神，便由骆档头去挡着，不让县令打扰他。 倒是李贽没这个特权，甚至他主动过去，作为当事人之一，和县令说话去了。 李文贵吃完之后，也不想再待了，对于县令的审理之类，他并没有什么兴趣旁听。是非曲直，相信有李贽在，应该不会有偏颇。 这个县令不知道是表现给李文贵看得，还是真得是公事公办，雷厉风行那种，到了之后也不把双方带去县衙，而是当场问案起来。 庄里的人，不时被衙役带过去问话，至少从旁人的角度上看去，这个县令是很敬业的。 李文贵骑马准备走了，不过临走之前，他驱马到了李贽面前，认真地对他说道：“你要真想把你的理想变成现实，最好是脚踏实地地去做。有缘再会！” 说完之后，他向李贽抱拳，然后驱马走了。 刘德福和东厂番子，自然也都骑马簇拥着李文贵，一群骑士，绝尘离去。 他们一走，那县令似乎是松了口气，然后主动走到李贽身边，看着一直目送李文贵一行人远去的李贽问道：“李兄，可知这位公子身份？” 李贽听到他说话，并没有看他，只是缓缓摇头说道：“他没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哪位？” 李文贵南下的事情，只有朝堂上的六部九卿，还有内阁辅臣这些够资格在文华殿和皇帝议事的人才知道。普通的官员，还有外面的人是不知道李文贵南下的。 但是，能有一队锦衣卫校尉跟随护卫的，一般的国公都不可能有资格。大概是什么人，联系京师的情况，也不难猜。 但是，李贽并没有见过李文贵，因此，他也不敢断言。只能从这场面，还有他说话的内容上判断，这位贵公子大概就是大明朝的财神！ 其他人，在男女关系上，怕是没法从赚钱的角度来说的。 ……………… 李文贵遇到了寡妇浸猪笼这档子事之后，基本上就没有再出现意外。 想想也是，基本上是沿着京杭大运河走的，又是一队十来骑的带刀骑士，任何人看了都知道这些人不好惹，就算有麻烦，都会自动远离。 不过有一种麻烦，就算是皇帝老子也没法避免的，那就是要看老天爷的脸色。 离开山东地界之后，天气就不怎么样，一直是下雨，有的时候，雨势甚至还很大，以至于李文贵一行人，不得不在徐州多待了好多天。最终，骑马而来的他们，都被坐船过来的大部队给赶上了。 船队是当今首辅徐阶的管家徐福带队的，不知道是有经验，还是有权势的原因，一路上平安无事，甚至过运河上那无数道关卡的时候，也都没破费。 李文贵听了去联系的刘德福，回来把情况一说之后，他就准备继续当撒手掌柜，等到南京之后再碰面。 终于等到了阴天，李文贵便继续南下了。 官道泥泞，虽然是骑马，却也没有了之前路上的潇洒。但是，李文贵并没有特别在意，因为他是老板，没有限定期限；又因为他有钱，路上这种花销，根本不会心疼，怎么舒服可以怎么来。 江南这边，路上的行人，真得要比北方多不少。特别是路人中，能看到更多的生意人。 李文贵还发现，他听到的官话，都比山东那边要标准一些。上了年纪的，或者路边的妇人之类，都能说得不错。 沿途看到的建筑，有时候在路边村庄打尖，也能看到这些的房子之类要好一些。甚至有的村子，明明不怎么显的，但是村里主要的道路却铺有石板路。 江南这边的人，身上穿得衣裳，也都花哨了一些。不只是女人的衣裳，甚至有一些男人，可能看着还是读书人的衣裳，都有一些花哨。 交通工具方面，江南这边，船是主要的出行工具之一。河面上，哪怕不是很宽的河面，都能看到大大小小船只的踪迹。 不得不说，南北方的差别，包括衣食住行方面，还是比较大的。 八月底的天气，在江南这边来说，很是有点热。 或许是前几天刚下过雨，如今太阳高照之后，北方来的汉子，大都有点不适应。 湿热湿热的，浑身黏兮兮的，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就算是东厂番子，都是难受。离得李文贵远一点的，那脏话就多了点。 李文贵自己还好，不要说江南了，在后世的时候，他连最南边之一的广东都待过不少时间的。 为了照顾这些北方孩子，李文贵这一行人，早起赶路，快到中午的时候，寻个好地方吃好喝好，等到午后一段时间，才会继续赶路。 中午最热的时间段，路上大都也还是有行人的。戴着斗笠，冒着毒辣的太阳赶路，围在脖子上的毛巾，不时擦擦汗，或者喝口水之类的，然后就接着赶路。 刘德福见多了之后，也不由得感慨道：“都是生计所迫，要不然这种时候，还是待在家里的好！” 东厂番子听到，都是深有所感。要不然的话，他们待在京师多好，何必跑到这南方来！ 过了高邮，快到扬州的一段路上，下午，骑马赶路的一行人，忽然看到附近的一个河道那边，围了好多人。 骆档头等人见了，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架不住李文贵看到了，最终，他们这一行人便只好往那边去看热闹。 就见河道田埂间，有不少人散落在那，不过很多的人目光，其中在田间地头上的一群人。 有东厂番子看到，有点惊讶地说道：“那是什么人？” 其他番子不用问，也都看向那田间地头的一群人，脸上都带着惊讶之色。 按理来说，东厂番子大都见过大场面，可此时，却仿佛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一样惊讶了。 第298章 熟人 骆档头有点感慨地说道：“我还以为，就这鬼天气，要不是迫于生计，谁会愿意出来！” 说到这里，他用手一指远处的人堆，然后接着说道：“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早之前就过来了，一个当官的，至于么？” 他手下人听到他的话，立刻附和了起来。 “这个当官的是吃饱了撑的，这时候跑出来，还下地头，闹啥？” “该不会是个假的话，这年头，逾制的人不少，私穿官服，那也是有可能的！” “没错，特别是江南这边，逾制的人都见了不知道有多少了，这是谁，竟然胆大到穿官袍了？还下田间，这是想作贱当官老爷们？” “……” 他们虽是如此说，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驱马过去管闲事的心思，也就那么提溜一嘴而已。 李文贵看着远处的人影，听到身边传来的这些话，忽然开口说道：“要我猜，那肯定不是假冒的，哪有假冒当官的，跑到田间地头来的道理？” 真要冒充当官的，那就该是去村镇城里才对，还下田间地头，明显不合理！ 然而，他的话音落了之后，有几个东厂番子，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应道：“也没有真当官的，这时候跑去田间地头的道理啊！” 李文贵听到这话，转头看向他们，笑着说道：“还真不巧，我就认识一个，他可能会这么干！” 东厂番子听了，全都一脸不信。不过话是李文贵说出来的，他们就不好反驳，变得稍微有点尴尬。 李文贵也不和他们多说，当即骑马过去，离得近了一些，到了看热闹的百姓身后，便问一个听到动静，转头看向他们的人道：“不知道前面那位当官的是谁？” 那人一听，立刻露出恭敬之色，毫不犹豫地说道：“那还能是谁，当然是我们的海青天了！” 李文贵听到这话，立刻便笑了，自己猜的还真没错！ 骆档头也听到了，顿时脸色变了变，确认道：“海瑞？” 海瑞的名声，早已天下皆知，更不用说他们这些东厂番子了。 而且海姓也算是罕见的，不容易猜错。 那人本来看到他们这群人，是有点畏惧的，但是此时，他听到有人直呼其名，顿时就色变喝道：“大胆，海青天的名讳是你能叫的么？” 要是一般人敢这么凶东厂番子的，那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但是，骆档头听到之后，却是讪讪一笑，并没有在还嘴。他的手下，也是如此。 李文贵自然看着的，他能看出来，这些东厂番子的脸上，并不是害怕，而是敬畏。 因此，他心中不由得也有点感慨。 当一个当官的，能做到海瑞这个份上之后，嘉靖皇帝没有杀他，司礼监掌印太监想保他，东厂番子敬畏他，江南的贪官污吏，更是在海瑞到任之前匆匆辞官…… 到了这个份上的官，古往今来，真得是没几个！ 看着远处的海瑞身影，李文贵忽然又觉得理当如此：古往今来，有几个当官的，能在这大热天，下到田间地头的？ 他当了好长一会时间之后，就看到海瑞过来了，并且是径直往他这边过来。 李文贵估计，海瑞应该也是注意到他了。 果然，离得近一些之后，海瑞看清了李文贵的脸，他的脸上就出现了笑容，当即大声招呼道：“远看有点像，近瞧果然是公子，你可终于来了？” 听到这话，李文贵当即翻身下马，脚上的布鞋陷入了泥地上，不过他却没有在意，也是笑着回答道：“我这该是来得快了吧！” 周围的人群，看到李文贵和海瑞好像是好友的样子，好奇的脸色中，明显多了一份尊敬，不知觉间，都让开了不少。 李文贵下马，那其他人就不可能坐在马上，便也纷纷下马了。 这时候，海瑞已经走到了李文贵的面前，欣喜地问道：“京里都安排好了？那江南这边？” 李文贵听到这话，便马上回答道：“自然是安排好了过来的，江南这边，我到了南京就办事。” 海瑞听了，很是高兴，不过很快，他就有点遗憾地说道：“我还有点事，要去下松江府那边，还有，太湖那边，也遭灾了，需要去看看。你的水泥，得赶紧啊！” 听到海瑞竟然要去松江府，李文贵心中一动。 他想起来了，松江府就是徐阶的老家啊！海瑞要去松江府，该不会是奔着徐家去的吧？ 要是没记错的话，原本历史上，徐阶在朝堂上没斗过高拱，地方上海瑞查了徐家，最终导致徐阶家很受打击。 不过这个位面上，似乎自己的蝴蝶翅膀影响比较大，也不知道江南这边，有没有影响到？ 对于海瑞要查徐阶这事，说真的，虽然李文贵在京师示好了徐阶，但那只是他想少一个敌人，多一个朋友的原则。如果海瑞真要查徐阶，他却是不会管的。 这个事情，发生不发生，他都不操心。 因此，海瑞说了之后，他也没暗示说海瑞不要去查，或者做其他什么。 退一步说，就算他说了，海瑞要是能听他的话，那估计海瑞也不是海瑞了！ 说着话时，海瑞用手指了下他刚才过来的那边说道：“江南这边，粮田都很精贵，人多地少，更是加剧了这等情况。争夺田产的事情，衙门里理不清，我就亲自过来看看了。” 给李文贵稍微解释了一下之后，海瑞便催李文贵道：“我就不耽搁你了，快走吧，等我处理好了事情，回头也回南京。” 说到这里，他想起什么，便又对李文贵说道：“你要是遇到什么不公的事情，不管是谁，都可以给我捎个信，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李文贵听出来了，他在指南京的那些权贵。 对此，说真的，李文贵还真不怕，不过海瑞这么说了，他也得承他的情，当即点点头道：“好，有事的话，肯定会找的。” 随后，他还想说什么，海瑞却只是催他快走，就好像李文贵一走，这水泥就能出来一样！ 无奈之下，李文贵只好走了。 第299章 峰回路转 金陵，本来是大明朝的京师，朱棣的迁都，让金陵成了很大的遗憾。 这里地处最为繁华的江南地带，又有长江水运的便利，可以说，王朝帝都在这里的话，大明百姓的负担都会轻一点。 不管如何，任何一个国家的帝都，都是全国的中心，需要各地源源不断地提供各类物资。 为此，明朝在北方的都城，就需要维护京杭大运河来输血；北宋时候也是，定都开封，也需要挖掘运河来保证开封的物资供应。 当李文贵渡过长江，跨上燕子矶码头，看着人山人海的南京城内外时，他心中就有了这个思考。 如果朱棣，没有把都城迁回老巢的话，那会对明朝，对后世有什么样的影响？ 南京也真得是繁华，虽然不是帝都，但是热闹程度，真不亚于京师。甚至可以说，扑面而来的商业信息，都比京师那边要浓厚。 就连街上最普通的那些百姓，他们身上的补丁，都要比他在京师看到的要少。 看着眼前的这些，李文贵感觉，他在这里把买卖做起来的话，怕是会比京师那边更容易赚钱！ 欣赏了一会燕子矶码头的热闹，等随从全都上岸之后，一行人便前去大明文娱股份书社在南京的分社落脚。 坐镇南京这边的是陈昌言和原来通州书铺的钱掌柜，他们自然是事先收到书信，知道李文贵要来南京的事情。 因此，当李文贵一行人刚在门口报出身份时，他们两人便立刻迎了出来。 李文贵在南京这边的落脚点，早已买好了的，这个钱，是陈昌言私人出的，一座豪华的江南大宅子，带江南林园的那种。 李文贵的到来，自然是书社所有人的头等大事，所有人几乎都围绕着李文贵忙了起来。汇报江南经营的情况，介绍南京当下的局势等等。 与此同时，在南京最好的地段，占地面积最大的宅子内，有个五十来岁的人，正在听手下人说李文贵的情况。 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当代魏国公徐鹏举。据说徐鹏举的父亲徐奎璧梦见宋朝的岳飞对他说，岳飞将投胎到他家，享受几十年的富贵。因此，徐鹏举出生后，他爹以岳飞的字“鹏举”为他命名。 徐鹏举在正德十六年开始守备南京，并兼掌中军都督府事。在嘉靖四年八月，他被加封为太子太保，并统领中军都督府。 然而，他在南京这边，却有一个外号，叫做草包国公。 他手下的振武营曾闹兵变，他被作乱的军卒呼为草包，全无一点手段，兵变之时，狼狈逃窜，全无一点岳飞附身的名将风概，甚至连他祖传的本事，也是对到了他姥姥家去了。 “老爷，小人从书社内部得到的消息，证实京师那位财神已经到了南京，连落脚点，小人都打听到了！” 听到这话，徐鹏举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和他并排坐的美妇，就先转头对他激动地说道：“老爷，他来了，他来了！” 李文贵来南京做什么，魏国公府这边，还是收到了消息的。毕竟，京师那边，徐家还有一脉国公在的。那边传消息过来的时候，也拜托了一些事情给徐鹏举的。 激动地这个美妇，是徐鹏举的宠妾郑氏，给他生了次子徐邦宁。 之前的时候，徐鹏举曾企图通过内阁首辅严嵩的儿子严世藩，封郑氏为魏国公夫人，并安排徐邦宁到兵部学习谋略，最终让徐邦宁能成为魏国公世子。 不过这个算盘，并没有打响。 而郑氏之所以那么激动，当然不是因为和李文贵有亲戚关系。 之前南京钱庄的事情，一共集资了几百万，本意的话，也是想大赚的。牵头的，就是郑家这边的人，辅佐徐邦宁来做这个事情。 这个事情做好了，魏国公府赚到大把的银子，还能带动亲朋好友全都赚钱，那徐邦宁的威望，绝对会盖过他哥，到时候要接任魏国公这个爵位，也就不是难事了。 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明明京师钱庄那边，就那么赚钱，可南京这边搞起来之后，竟然很快就亏空了！ 徐邦宁想不明白，徐鹏举也同样想不明白，最后，为了不至于让自家亏多了银子，就吞了剩下的钱，似乎还能小赚点。 但是，没想到的是，其他东家竟然不认做买卖亏钱的事情，闹到了京师，闹到了皇帝跟前去。最终京师那边，派了个六亲不认的钦差过来，魏国公府不得不赔钱，以至于亏了一大笔钱。 事情以这种方式为结局，不要说给徐邦宁涨威望了，不在背后戳着骂都算是交情不错了！ 很自然的，徐鹏举想要让徐邦宁来继承爵位的事情，肯定也是泡汤了。这对徐鹏举，特别是对郑氏，对徐邦宁，绝对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事情竟然又峰回路转了！ 那个大明财神竟然要跑来南京做买卖，而且是开钱庄，开玻璃作坊，水泥作坊等等。 这让徐鹏举和郑氏欣喜万分，转运的机会到了！ 此时，激动的郑氏，连声说了之后，还伸手过去，牢牢地抓住徐鹏举的手臂，倾斜身子过去催道：“老爷，这得赶紧的，可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啊！” 徐鹏举见了，用另外一只手拍拍郑氏抓着他的手背，然后很有自信地说道：“放心就是，我亲自过去一趟，事情准成！” 要说大明朝第一勋贵世家是谁？毫无疑问，就是魏国公了！ 哪怕那李文贵有个姐姐是皇贵妃，在徐家眼里，皇帝赏赐的爵位，也绝对不能和魏国公这种世袭罔替的国公爵位相提并论！ 他作为当代国公，亲自登门拜访，那是给了李文贵天大的面子，受宠若惊之下，还能有什么事情谈不好的？ 要敢不答应的话，在这南京城，就算他是猛龙过江，那也要让他在这里栽跟头！ 心中这么想着，徐鹏举便让人去传他儿子徐邦宁，然后一起出府，往李文贵下榻之地而去。 第300章 分歧 徐鹏举和徐邦宁出府而去，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徐鹏举大儿子徐邦瑞的耳朵里。 “大少爷，听说财神甚得当今皇帝的喜爱，如果老爷走通了这条路子的话，怕是事情又会有变啊！” 之前的时候，徐鹏举暗中操纵，想要立徐邦宁为世子的事情败露，被御史弹劾，因而罚了他一个月的俸禄，可以说是不痛不痒。 但是，这么一来，朝廷方面的态度，毕竟还是认为要他这个庶长子继承爵位，让他放心了不少。 可如今，他爹竟然要走财神的路子，这就让他着急了。 徐邦瑞的处境，其实和万历儿子朱常洛差不多。在这样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人，基本上就不会有出息。 朱常洛如此，徐邦瑞也一样。 此时知道了消息，他顿时六神无主，感觉前途一片昏暗。 爵位，完了！ ……………… 李文贵这边，行程虽然很远，从京师到南京，足足两千多里路，但是他一路过来，那是走走停停，吃吃喝喝，顺路还看看风景，因此，虽然到了南京，他却是没什么感觉，第一时间听钱掌柜他们禀告，也没什么的。 倒是东厂番子们，不习惯江南天气的湿热，就都去歇息了。 听了一会之后，李文贵便问钱掌柜道：“那就是说，书社这边的利润没有预计那么高，是因为魏国公府的影响？” 他是知道的，一开始，就是和魏国公府有关联的盗版书商为首，盗版书社的连载书，很是损害了书社的利益。 后来是京师那边派了海瑞过来，没给魏国公府面子，公事公办，才让书社这边的情况好转。 不过也是这么一来，书社和魏国公府多少算是有点梁子了，以魏国公府的能量，影响书社这边的利润，似乎也很正常。 李文贵问出话之后，得到了钱掌柜和陈昌言的确切答复之后，他想了下说道：“那就这样，书社这边，也在南京这边增资扩股一次，让更多的有钱人，包括魏国公府都能成为东家，这样一来，他们要是还阻碍书社赚钱，就是和自个过不去了。” “新募集的钱，可以往更多的地方铺设书社，顺带着，存在南京钱庄的时候，可以增加资本金，还能带动江南这边用上我们的银票。” 他还是那个原则，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大家一起赚钱，那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虽然大东家有好几个，但是真正话事的人，不管是钱掌柜，还是陈昌言，都知道是李文贵。他们听李文贵有了决定，自然是不会反对的。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刚有了这个决定之时，就听到门房赶过来禀告说道：“三位东家，魏国公来访，说是前来拜访李东家！” 三个人一听，都有点惊讶。没想到李文贵刚到，这个魏国公就收到消息，第一时间跑来了？ 总之，来者都是客。 李文贵听了，便吩咐开中门，他亲自去迎接。 魏国公的身份摆在那，不管如何，在大明朝的身份，绝对是非常尊贵的。与此同时，徐鹏举此来，不管他承不承认，也算是有求于李文贵，因此，双方在门口见面，然后一起到会客厅，都是非常和谐的，互相恭维的那种，没有一点因为书社事情而不高兴的迹象。 会客厅内，主桌两边，分别坐着徐鹏举和李文贵。两侧的茶几，则是分别对应陈昌言、钱掌柜，以及对面的徐邦宁。 开场客套话说完，徐鹏举便直奔主题，看着李文贵，笑呵呵地说道：“贤侄啊，我知道你来南京，是要开钱庄，玻璃作坊和水泥作坊的。正好，我这有点钱，我们一起做这买卖如何？” 李文贵十七岁，徐鹏举五十来岁，他称呼李文贵为贤侄，套路其实和当初的陈景行是一样的。 对此，李文贵并没有太在意，一个称呼而已。 此时，徐鹏举说出他的来意，也没有出乎他的意料，毕竟他南下的事情，在京师那边，还是有些人知道的。以徐鹏举的身份来说，能知道，那是再正常不过的。 因此，在徐鹏举说了之后，李文贵便也微笑着回答道：“那自然是好的，不只是钱庄，玻璃作坊和水泥作坊，还有书社，也同样是要在南京这边，增资扩股，同样欢迎所有人购买股份，一起赚钱的！” 听到这话，徐鹏举却是愣了下，然后说道：“什么意思，增资扩股？不是新开的买卖？” 京师那边的风靡，南京这边有心的，当然是能打听到的。增资扩股是什么意思，有心人也是知道的。 因此，徐鹏举听到李文贵的话之后，就意外了。 李文贵见他诧异，便给他解释道：“这也不是新开的买卖啊，都是京师那边先搞起来的，南京这边，只是分铺而已。” 徐鹏举一听，脸上的笑容没有了，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过来的意思，压根没想过参加增资扩股，因为他知道，如果增资扩股的话，那会比原始股贵不少。他才不傻，怎么可能走增资扩股呢，那不是要费好多钱！ 徐邦宁显然也是知道这其中的区别，看到他爹不说话了，他便立刻开口说道：“你到南京来和别人怎么做，我们国公府不管，但是和我们国公府做买卖，要么就给原始股份，要么就按原始股份的价格，单独给我们国公府股份！” 之前钱庄的事情，就已经亏了不少，急需填补这些亏空！如果这次和李文贵合作，还要走增资扩股这个路的话，岂不是和别人没两样，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赚大钱？ 李文贵看到他们父子的表现，听到徐邦宁的说话，徐鹏举也是赞同的意思，他顿时眉头一皱，不过还是耐心地说道：“股份不是说有就有的，更不能说给谁原始股份就原始股份，这股份……”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徐邦宁一拍茶几，发出“啪”的一声，打断了李文贵的说话，大声喝道：“没听到么？你和别人做买卖，该怎么样我们国公府管不着，但是，和我们国公府做买卖，就得听我们国公府的！” 第301章 闹起来了 李文贵看着这个年纪比自己大不少的年轻人，眼神中带着一点不可思议。 是谁给了他勇气，竟然敢和自己说这样的话？ 自己给他们脸了，所以蹬鼻子上脸？ 那徐邦宁看到李文贵的眼神，感觉好像是大人在审视小孩的目光一样，顿时让他非常不舒服，便又瞪眼喝道：“到我们南京来，是龙也要给我们盘着，认清点，好好和我们国公府合作，才有你们赚钱的机会！” 李文贵直接给眼前这人打上了纨绔的标签，并且他能看出来，这人估计从小到大，身边都是恭维他的人，所以就以为是天王老子，天下第一了。 于是，他都懒得理这样的人，转头看向桌子另外一侧的魏国公。 徐鹏举看到李文贵看向他，便露出了笑容说道：“我儿的话，虽然说得有点难听，但其实是事实。在这里，还是要和我国公府合作才行，贤侄还是考虑下，你那些买卖，给其他人怎么样都没事，但是，我这边，必须要是原始股份。” 说完之后，他看到李文贵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便立刻又补充道：“贤侄啊，你得考虑清楚了再回答。” 李文贵算是看明白了，这个草包国公果然名不虚传，认不清形势。就犹如当初他手下的兵一直欠饷闹兵变，他不去安抚，反而带另外的兵去镇压，结果被打得狼狈而逃，最终花了十万两银子才把事情平下去。 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没什么好处的了。 虽然李文贵做事的原则是，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但是，没有分寸的这种人，如果总是示好的话，就会蹬鼻子上脸，如同眼前一般，得寸进尺。 不是所有人，都能和徐阶一样看得清，给予好处，便能投桃报李，讲究个礼尚往来。 李文贵心中这么想着，便冷哼一声道：“我姐夫便是当今皇帝，你哪来的脸喊贤侄？” 陈景行喊他贤侄，当今皇帝也同样是陈景行的女婿，那也没什么。 当如今李文贵较真起来，你徐鹏举虽然是魏国公，但你也敢占当今皇帝的辈分便宜？ 说真的，其实李文贵对魏国公这一脉，还真没什么好感！ 从朱元璋开国封徐达为第一任魏国公开始，这魏国公是一直享受荣华富贵到明朝灭亡的。按理来说，要是明朝遇到了困难，魏国公绝对是要第一时间站出来维护朱明王朝才对！不说感恩，至少是利益攸关的！ 但是，实际上呢，魏国公除了第一代之外，其他都是趴在大明朝身上的水蛭，一直在吸大明朝的血，等到大明朝危急存亡之时，不但没有站出来挽救，反而带头投降了满清。 如今给脸不要脸，李文贵翻脸翻得心安理得。至于什么魏国公是南京的地头蛇？在他看来，草包国公，还能当得起地头蛇的称呼？最多是个南京的蚯蚓而已！ 此时，徐鹏举万万没想到，李文贵竟然敢翻脸，一时之间，硬是愣了下，然后脸色一下涨的通红。 他喊李文贵为贤侄，倒是没想到皇帝那层面去，只是认为，就李文贵这点年纪，他喊声贤侄，那都是给李文贵面子了，是他为了钱，放下了身段！ 如今，这个半大小子，竟然还敢和他翻脸！ 顿时，他也怒了，就和他儿子一样，怒容满面，一手拍了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都哐当一下，茶水也撒出去了不少：“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在本国公面前摆谱了？” 李文贵明面上的身份，也就是一个因为他姐姐是皇贵妃而赏赐的锦衣卫千户而已，他可是世袭的堂堂魏国公，这身份上的差距，那绝对是天差地别的。 至于皇贵妃，大明朝开国以来，都不知道有多少了，就算再得宠的皇贵妃，她家的亲戚，又还有几家能长久荣耀的？ 因此，实质上来说，徐鹏举父子俩，对李文贵其实是非常鄙视的，这么过来和他说话，甚至还套了近乎，李文贵就应该感激地热泪盈眶才对！ 但是，李文贵竟然不识好歹，还和他们翻脸，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了！ 这不，徐邦宁见他爹发怒了，他也马上跟着一拍茶几喝道：“不就是个外戚么，还不是皇后，也敢在我们面前嚣张，你拿得出丹书铁券不成，什么东西？” 作为陪客的陈昌言和钱掌柜，是真得万万想不到，竟然会发展到这样的局面，一时之间，他们两人站了起来，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们作为旁观者，当然知道是魏国公父子俩在无理取闹。但是对他们来说，魏国公真得是参天大树，只够他们仰望的。因此，他们两人见到这个情况，第一时间，就是想劝和。 可是，自家明明是占着理的，总不能劝公子去赔礼吧？ 但是，要给魏国公父子说理，就他们这表现，明显又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时之间，两人一脸的焦急和担心。 最终，陈昌言自持身份，便先走了几步，走到了中间，挤出了笑容，面对徐鹏举，讨好地说道：“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 然而，他才刚开个头，身上就猛然一痛，然后听到“哐当”一声，是茶杯掉落到地上的声音。与此同时，就听到徐邦宁厉声喝道：“什么东西，有你说话的份么，滚一边去！” 陈昌言低头看看砸到自己身上，然后掉地上碎了的茶杯，然后再抬头看向对他怒视的徐邦宁，顿时他也是怒气上冲，怒了。 再怎么样，他的妹妹是当今皇后。在妹夫登基之后，别人见了他，哪怕是当官的，全都是客客气气的，什么时候，他遭遇过如此场景了！ 他当即用手指着徐邦宁，气得手都有点发抖道：“你……你……” 会客厅这边的动静有些大，而且门口本来就有仆从站那的，如今闹起来了，本来在休息的骆档头等人，便都赶了过来。 一时之间，会客厅这里的场面，似乎有点剑拔弩张了。 第302章 有种 看到人是越来越多，徐邦宁却一点都不在意，反而冷笑说道：“看什么看，都滚出去！” 言语间，似乎是把这里当作了魏国公府一般。 原本这个宅子里面的人，看到他如此喝斥，虽然不忿，却也不敢说话，大都转头去看陈景行和李文贵等人，等他们拿主意。 但是，在他们眼里，很是高贵的魏国公父子，在东厂番子眼里，算个屁东西。 或许可以说，在大明朝的各级官衙中，魏国公的身份，确实能让大部分衙门都心存敬畏或者心有忌惮，可是，唯独锦衣卫衙门和东厂却是例外。 这两个衙门的人，用几百年的历史调教出来，他们的眼里，只能有皇帝。对待其他人，管他是文官武将，还是什么勋贵，都不是什么东西！ 因此，徐邦宁发飙，对别人有用，对东厂番子却是毫无威慑力的。 骆档头看他如此嚣张，不进反退，继续进入了大堂，来到了大堂中央。他的手下，自然也都跟了过来。 不过，骆档头倒也没有擅自做主，站到了徐邦宁面前之后，便转头看向李文贵，是要看李文贵什么意思了？ 徐邦宁看到他走过去时，那带起来的气势，自有一股威慑力，让他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 不过这时候，骆档头站在他面前却停下，依旧转头去看李文贵了，徐邦宁顿时也回过神来，为自己竟然被这人迫退了一步感到有些恼羞成怒，试图找回面子，便用手指着骆档头厉声喝道：“什么东西，还不是一条狗而已，还敢打我不成？有种的，打我试试？” 李文贵看到这一幕，看到骆档头看向他，便露出了笑容，对骆档头说道：“还真是稀奇，这年头，竟然还有人想要讨打的，那成，不要客气，满足下他。” 骆档头一听，毫不犹豫，立刻转头，一拳就挥了出去。 “啪”地一声脆响，他的拳头当即打在了徐邦宁的脸上，打得徐邦宁的脸带着惯性转向，甚至连人都转了过去。 随即，骆档头又抬起一腿，当即踹了过去，踹到了徐邦宁侧过身之后的屁股上，顿时，徐邦宁便来了个“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转身向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并且还往前滑了去，撞到了边上的茶几上。 疼么？ 一拳，一腿，还有屁股直接坐地上这一下，都是很疼的，至少在李文贵看来，该是很疼的！ 陈昌言和钱掌柜等人见到这一幕，心中解气的同时，也很是震惊。 他们万万没想到，李文贵竟然会让人打魏国公儿子，而东厂档头竟然也真敢动手打，并且还是毫不犹豫的！ 要知道，这可不是一般的权贵，而是大明第一权贵的儿子啊！ 他们却是不知道，骆档头又不是无脑的人，自有自己的算计。 他领到的任务，是护卫李文贵，一切听李文贵的。不但东厂厂公再三强调过，甚至皇帝都亲自吩咐过的，他肯定是要听的。 南方人可能还不清楚，但是京师这边的人都知道，李文贵在当今皇帝眼中的份量如何，并且皇帝所封的太子，那是李文贵的亲外甥，说明下一代皇帝的治下，李家也绝对是最大的皇亲国戚之一。 另外，出京之时，李文贵有说过，看他们的表现，会奖励不同的原始股份的份额。普通情况下的表现，肯定就不会很好。听李文贵的话，打魏国公的儿子，这表现绝对可以！ 如果换句不恰当的比喻，此时的徐邦宁，在骆档头的眼里，简直就等同于原始股份了！ 这些因素之下，他要不出手，那就怪了！ 就这么“啪啪”几下的场景，也把徐鹏举看傻眼了。 他从出生开始，活了五十来年，从来没见过这场面，看着儿子当着他的面被外人打，他甚至都以为自己眼花了。 这天底下，竟然还有人敢打他儿子？ 定睛之后，徐鹏举发现不是假的，他儿子真得被打倒在地，“啊啊”地努力爬起来，先是心痛，然后便是愤怒，便一下站起来，用手指着李文贵，厉声怒喝道：“你……你敢打我儿子？” 相对他而言，李文贵却是笑呵呵地，一点都不生气，在听到他说话之后，当即回答道：“不是他自己说了么，有种就打他试试，我们可都是有种的，对不对？” 陈昌言和钱掌柜等人听了，不敢附和，而是一脸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但是，骆档头和他的手下听了之后，却都是露出了笑容，哈哈笑着回应了起来。 “公子所言极是，我们都是有种的。\" “还要打么，我们都是有种的，可以用拳头证明的。” “……” 听着这些话，徐鹏举气得手都是哆嗦的，转头看着大堂里的这些家丁，哆嗦着指着他们，厉声喝道：“有种，来打本国公试试？” 听到这话，骆档头和他的手下便转头看了下李文贵。 打魏国公的儿子，他们其实一点顾忌都没有。如果此时魏国公的儿子再这么说的话，他们都不用再征求李文贵的意见，就能冲上去满足他。 但是打魏国公本人的话，他们都还是看向李文贵，要看看李文贵是什么意思了。 李文贵既然已经决定撕破脸了，那还会在意他是不是魏国公本人了，正好，来南京要打开局面的话，用这魏国公来当祭品，算是不错的开局了。 于是，就见李文贵笑眯眯地说道：“还愣着干嘛，客人的要求，要是不满足的，别人会说我们小家子气的！” 一听这话，骆档头等人就都不犹豫了，几个人都冲向了一脸惊愕了的徐鹏举，几个拳头就招呼了上去。 一开始，徐鹏举指着他们，还用凶神恶煞的表情，试图吓退他们，到了后来，他便抱头蹲下了。 站后面的几个东厂番子，挤不过去打魏国公过过瘾，就都围去了徐邦宁那，补上有种的承诺。 看到这一幕，陈昌言和钱掌柜等人都看傻眼了。 第303章 东厂没种 钱掌柜回过神来，急忙向李文贵说道：“公子，快让他们别打了，会出人命的！” 李文贵听了，却只是笑了下而已。 这些东厂番子又不是街头的混混，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下手轻重！ 不要看他们这时候好像打得很凶狠，但是他敢情况，没有一个东厂番子敢真得下死手去打。 不过他们的表演，也真得把钱掌柜等人给吓到了。 稍微过了一会之后，李文贵才淡淡地开口说道：“可以了！” 骆档头等人听到他的话，哪怕他的声音并不高，却也立刻收手了。 人群散去，徐鹏举父子俩都蹲在地上，双手还抱着头在那。 不得不说，他们这辈子估计从来没有挨过打，但是一旦挨打的时候，还是会本能地抱着头，保护重要部位。 不过就算是这样，从外人看去，他们父子俩也真叫一个惨。 不说他们的帽子掉了，就连发髻也被打散了，披头散发地，像个鬼一样。身上的衣裳，也是破了几处。 如今可是八月底，南京这边，天气也是热的，他们父子俩，穿得是绸缎，又薄，没什么保护作用，估计衣服下面，也是青一块紫一块了。 李文贵依旧坐在那里，看着还蹲在地上抱着头的父子俩，笑眯眯地问道：“如今知道我们有种了吧？” 徐邦宁见已经没人打自己了，放下双手，抬头看向李文贵，有眼泪鼻涕，哭丧着脸说道：“知道，知道了！” 徐鹏举也放下了手，站了起来，眼中喷出怒火，盯着李文贵，大声说道：“我要去告你，我要告御状，你是什么东西，指示下人打大明的国公，你等着瞧！” 李文贵听了，不由得冷笑了下，道：“魏国公，你眼瞎了么？他们可是陛下的亲军，你敢说他们没种，如果他们不证明下自己有种，陛下那边才不好交代吧？”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骆档头他们，笑着问道：“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骆档头等东厂番子一听，立刻起哄附和起来。 “没错，公子所言极是！” “我们东厂的人，竟然被人说没种，厂公要是知道了，非打死我们不可！” “就是，竟然敢说我们没种，我刚才这几下，打得还不解气，要不再打一顿？” “我觉得可以，打得他认错了为止！” “……” 说话间，几个东厂番子又在撩袖子，一副准备再打人的样子。 徐鹏举这边，看着这些嚣张的人，那是真没想到，他们竟然是东厂的？ 锦衣卫的赫赫威名，基本上在南京这边，只有洪武年间才有。 东厂设立，那是在永乐时期，成名也是在京师那边。 并且，不管是锦衣卫和东厂，也基本只是在京师活动，很少外出公干，更不会离京师过远。 但是，不管如何，东厂和锦衣卫，已经有这么多年了，就算南京这边很少来，在南京的文武官员和权贵心中，那也是有名气的。 平时他们没想过东厂和锦衣卫，如今，东厂和锦衣卫的人就在他们眼前，徐鹏举就傻眼了。 虽然说，这事情，明显就是李文贵指使的，可东厂这边，要这么报上去的话，皇帝未必会给他做主！ 但是，要让徐鹏举咽下这口气，被人白打了，那他也觉得是奇耻大辱。 堂堂魏国公，怎么可能被人如此羞辱，还是被乳臭未干的人羞辱！ 于是，他转身看向李文贵，矛头就对着李文贵，大声喝道：“你等着，这事没完！” 李文贵一听，不由得笑了，道：“这事没完？好，我知道了！” 说完之后，他便看向骆档头他们，对他们说道：“听到没有，他说这事还没完呢，你们就打不动了？” 徐鹏举一听，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转头看向东厂番子，急忙解释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骆档头等人才不会听他解释，这一次，骆档头本人不上前了，只是一挥手说道：“听到没有，国公还是认为我们没种呢，愣着干嘛？” 十来个东厂番子，之前围着徐鹏举打的，也就四五个人而已。因此，其他人一听，立刻拥上前去，立刻对赶紧抱头的徐鹏举一顿拳打脚踢。 徐邦宁看着这一幕，脸色惨白，连忙在那喊道：“别打了，别打了，有种了，有种了……” 但是，不管如何，他却不敢上前，只是站在一边喊着，甚至有几个东厂番子听到声音，转头看向他时，吓得他连话都不敢说了。 会客厅内，陈昌言和钱掌柜看得已经麻木了，他们也不再劝，只是在那看着。 终于，徐鹏举喊着求饶了。 但是，李文贵没发话，那些东厂番子依旧在那打着。 正在这时，外面忽然有人进来，正要说话时，看到大厅里这一幕，顿时有点傻眼，甚至都忘记了说话。 好在事情有点大，因此，他及时回过神来，连忙向李文贵禀告道：“公子，南京镇守太监陈公公求见。” 这个陈公公，不是别人，就是李文贵的徒弟之一，当初在裕王府时候收的陈洪。 南京镇守太监，是南京这边最有实权的人物，因此，裕王登基称帝之后，肯定是安排他自己的人。 京师那边，黄锦引退了，南京这边，也是一样，隆庆帝就派了陈洪过来坐镇。 李文贵南下之时，隆庆帝当然会给陈洪消息，让陈洪也给李文贵保驾护航的。 因此，当李文贵到达南京的第一天时，陈洪也如同徐鹏举一样，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便赶来求见了。 徐鹏举这边，第二次被揍，就揍得比第一次时间要长了，也狠了一些，等到李文贵吩咐可以了的时候，已经是鼻青脸肿，再也没有一点国公的威风。 就见他疼得呲牙咧嘴的，不敢再去看李文贵，也不敢放什么狠话了。 正在这时，他又听到脚步声，却是有人进来了。 于是，徐鹏举便下意识地转头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南京镇守太监陈洪进门而来。 这一下，徐鹏举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 第304章 做主个啥 “陈公公，您要给我做主啊！” 魏国公，一般就是充当南京守备的，也就是管着南京的军权，算是实权最大的了。 但是，后来南京这边设立了南京镇守太监。相比起来，太监肯定比勋贵更得皇帝圣心，因此，有镇守太监的时候，南京守备就要靠边站了的。 南京这边，就是南京镇守太监为主，南京守备为辅的局面了。 此时，徐鹏举看到陈洪出现，他第一时间，就连忙大喊着求助了。 陈洪看到一屋子的人，倒也没特别去看是谁，他的眼里，自然是第一时间去看李文贵的。 他正要给李文贵见礼之时，就听到了有人和他说话，便下意识地转头看了过去。 这一见之下，徐鹏举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就只是感觉这个鼻青脸肿的人，好像有些眼熟。 事实上，他其实是认出来了。但是，他的思维中，下意识地又把魏国公给排除了。这么惨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魏国公呢，因此，就只是觉得眼熟。 徐鹏举看到陈洪的眼神，就知道自己是被打得熟人都认不出来了，顿时，他心中怒火更甚，连忙开口说道：“陈公公，我啊，鹏举，魏国公！” 陈洪听他这么一说，终于认出来，原来真得是魏国公！ 这一确定之后，陈洪心中也是震惊。他是万万没想到，魏国公竟然被打成这样了！ 不用说，在这里被打，那肯定是和李文贵有关了。 于是，他本来想关心一下的话，就立刻吞了回去，没理徐鹏举，只是向李文贵双手抱拳，作揖说道：“恩师在上，学生陈洪有礼了。” 他这一举动，还有他的话一说，顿时，徐鹏举就傻眼了。看着陈洪在给李文贵行礼，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李文贵在裕王府收徒弟的事情，京师那边也只有少部分人知道。而且陈洪发表他的作品时，也都是用笔名的。 因此，除非南京这边特别有心的人，要不压根不知道这事。 徐鹏举本来指望着，陈洪过来了，能给他做主，至少可以作证，和他一起联合上奏，讨个公道。结果倒好，人家陈洪竟然是李文贵的学生？ 这怎么可能？ 也就是徐鹏举，本就是草包国公，要不然的话，从细节上就能推断出很多东西。 比如，陈洪为什么会这么快过来？ 当今皇帝是李文贵的姐夫，陈洪是当今皇帝当裕王时候的老人，他们是不是有旧等等？ 此时，李文贵就大方地受了陈洪一礼，然后他便对骆档头说道：“我和陈公公有事要商量，你们把这两人护送回去，免得让人误会我们没礼貌！” 骆档头一听，看了下李文贵的眼神，顿时心中有数，当即抱拳回答道：“公子放心，肯定安全护送回去！” 说完之后，他便转身吩咐手下道：“我们去国公府，可不能失了礼数，都穿好了送人。” 他的手下一听，当即齐声回应道：“是，档头！” 然后，他们便“簇拥”着徐鹏举父子俩，离开会客厅。 徐鹏举被半强迫地走出大堂，本来还想说什么的，但是，他也看出来了，好像南京镇守太监和李文贵的关系非常好，这一点，从陈洪压根不管他就能看出来。因此，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看着他们走出会客厅，李文贵便笑着对陈洪说道：“我来南京做买卖，准备增资扩股，算他一份，结果非要原始股份，还动手打人，连皇后的亲哥，说打就打了，又说东厂的人没种，那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陈洪听了，有点诧异，这个魏国公，真得是草包！ 他敢要原始股份，那岂不是从以前的原始东家手中扣钱，那京师那边的原始东家，能答应？ 敢到恩师面前来耍横，也不去打听打听，如今京师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他心中如此想着，便立刻回应李文贵道：“这魏国公平日里做事，就是嚣张跋扈，却又做不好本份，学生正思虑着，要上本参他！” 对陈洪来说，到底站那边，那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 李文贵听到他的表态，便点点头说道：“我过来的路上，碰到了海大人，他应该是去松江府那边了。等他回来，有些事情你不好处理的，不妨透露给海大人，他自会秉公处置。” 一听这话，陈洪便明白了，李文贵打了魏国公还不算，还要继续整治魏国公。 别人可能对魏国公有顾忌，但是那海瑞却不会，一旦被海瑞抓到魏国公的把柄，那绝对是公事公办的！ 估计魏国公这边，接下来要难过了！ 也是，让他得罪谁不好，非要来得罪皇爷的财神，大明的财神，够他受得了！ 想到这里，陈洪立刻便表态道：“学生明白了！” 会客厅这边，在他们说话的期间，自然有人收拾过，这会儿，陈洪就座，就开始说事了。 就听李文贵对陈洪说道：“我来南京，主要是要开分铺，钱庄第一，其次是玻璃作坊，还有水泥的代理权，也要拍卖的。这些都需要户部配合。就和京师那边一样，明天你去和南京户部尚书通个气，我们再一起商议下……” 陈洪听着他的话，不时点头。 另外一边，骆档头带着他的东厂手下，都穿了东厂番子的官服，然后押着魏国公父子俩，招摇过市，引得很多人都围观，一直把魏国公父子俩都押回到了魏国公府。 在这个过程中，魏国公父子的随从，根本不敢动手，只能跟着。 到了魏国公府门口时，骆档头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盯着徐鹏举父子俩喝道：“想在我们东厂面前耍横，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什么东西！” 说完之后，东厂的人便扬长而去。 他们一走，顿时，魏国公府这边就闹翻天了，鸡飞狗跳的，纷纷围着徐鹏举父子俩，义愤填膺地，就好像恨不得替徐鹏举父子俩挨打一样。 唯独有一小伙人，就是其庶长子徐邦瑞的这一边，一个个都是肚子里笑开了花。 第305章 钱财动人心 南京街头忽然出现了东厂番子，这是个稀罕事！ 东厂番子竟然押着大名鼎鼎的魏国公父子，类似游街示众了一次，这更是一个稀罕事！ 稀罕事么，自然就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只是一日半天的，有关这个事情的消息，顿时就传遍了南京城。 “你们听说了么，魏国公被人打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魏国公啊，又不是阿猫阿狗，怎么可能会被人打，他打别人还差不多！” “真得，很多人都看见了！你要知道，打魏国公的是东厂番子，东厂番子不知道么？” “是厂卫啊？那就难怪了，魏国公怎么会惹到东厂的人了？对了，东厂的人怎么会来我们南京的？” “……” 按理来说，冲突的具体情况，外人是不知道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南京的酒楼茶馆，很快就传开了冲突的情况。 “你们不知道吧，我们大明财神来了，那魏国公去了人家哪里，一开口就要原始股份，还出言不逊，然后就被打了！” “什么，大明财神，就是通州那个？” “不是他，还能是谁？魏国公父子俩，竟然对着他说，有种打他，结果没想到，财神的护卫，就是东厂番子。那些东厂番子可不会惯着他们的，当即就打上了！” “竟然是这样？这魏国公有多蠢才会对东厂番子说有种没种的，这不挨打谁挨打？” “也不对，魏国公为什么要说这等话？” “听说冲突起来的时候，魏国公那次子先动手，用茶杯砸了皇后的亲哥，然后还嚣张说有种这话了，然后就挨打了！” “真得是没想到，这魏国公父子，真是一对草包，竟然做出了这等事情。他不知道，这冲突起来，不是他家吃亏还能是谁吃亏？” “谁说他不是草包了，以前的钱庄，就学京师的，结果亏成啥样了！和财神办的钱庄比比，人家在京师就开得好好的，赚钱着呢！” “对了，财神来南京，是要做买卖吧？他做买卖，我们肯定放心，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入股？” “……” 南京的舆论，由魏国公父子挨打开局，议论到后来，话题便都集中到了财神的身上了。 毕竟魏国公父子挨打，那顶多就是吃个瓜，幸灾乐祸一番而已。而谈论财神的事情，却是有可能会给他们带来财富的！ 李文贵到南京这边来，第一时间就获得了极大的流量，让所有人都开始关注他了。 特别这个开局流量还是魏国公，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魏国公和李文贵两人做过的同样的事情，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因此，有心赚钱的人，全都开始关注起，那财神在南京这边，到底准备干些什么？ 于是，街头巷尾的消息，就又进一步明确起来了。 “你们知道么？户部衙门传出来消息，正在设立股份买卖的专门衙门，就和京师那边的户部一样！” “真得，那就太好了，股份经过户部之后，多少能让人放心一些。” “是啊，以前魏国公搞得那些，就他家说了算，难怪会出事！” “看看，财神一来，这做事就能让人放心，完全和魏国公当初不一样！” “……” “还有一个大消息，你们知道，为财神打理南京这边事情的是谁么？” “还能是谁，肯定是财神的人啊！书社的？” “不是，是当今首辅的管家，在财神这边鞍前马后的效劳呢！” “不会吧？首辅的管家？那可是宰相门房七品官，不对，比门房都要大多了，竟然给财神当跑腿的？” “我知道了，首辅也要吃饭，也要赚钱啊！只要跟着财神，那铁定是能赚钱的，派个管家又算什么？” “对，没错，就是这个理，跟着财神赚钱，而且是赚大钱的，派个管家算什么？” “……” 有当今首辅的示范作用，南京这边的有钱人，大都忘记了当初他们跟随魏国公亏钱的事情，转而惦记起财神要做什么，什么时候做买卖的事情了。 没有让他们等多久，大概半个月之后，南京户部衙门这边就贴出了告示，大明股份钱庄，要在南京设立分庄，定于十天之后，在户部增资扩股。 与此同时，李文贵为南京钱庄所写得招股书也一起公告。 顿时，南京这边，甚至在江南这边，立刻引发了一股热潮。 “看看，财神做事，就是规矩。要募集多少钱，做什么样的买卖，怎么做，都写得清清楚楚，看得就让人放心！” “没错，哪像当初魏国公做得时候，喊一嗓子，照抄京师钱荒都不会，最终搞了个啥！” “是啊，要说开钱庄，还是得财神来搞，才能让人放心！” “就是，看财神的说法，我们南京这边的钱庄也开了之后，还能和京师那边的钱庄联系起来，可以异地取钱。这对南京和京师都有买卖的人来说，转移钱就太方便了！” “可不是，还是财神会做买卖！” “……” 赚钱的动力，让消息传播非常快，消息从南京传向周边州府迅速传播。扬州，苏州，徽州等等，全都是有钱人聚集的地方，全都闻风而动，纷纷带着财物向南京赶来！ 赚钱，谁不喜欢！ 在这过程中，有关魏国公被打的事情，就很快淹没在赚钱的声浪中，就连和魏国公府有关系的那些人，比如魏国公府的门生故吏，在赚钱的诱惑下，也都纷纷叛变魏国公，甚至不少人还劝魏国公，不要再闹了，“贴心”地给他分析，如果要闹大的话，最终没好果子吃得，必然还是魏国公。 总之，钱财动人心！ 魏国公当然很不服气，这国公传承到他手中，是第一次被人如此侮辱，这口气，真得是咽不下的。 要是一声不响，就这么认了这个亏的话，他都没法走出门了，以后谁还服他这个魏国公，还怎么叫人做事？ 他自己就没想过，他都有个草包国公的外号了，再多一个挨打国公的外号，又有什么呢？ 因此，哪怕不少人劝他，最终，他还是写了一封奏章，派人送往京师，要求皇帝给他主持公道。 第306章 徐阶听进去了 魏国公府里，徐鹏举没敢把矛头对准东厂，就只是恨上了李文贵，因为他知道，他之所以挨打，丢尽了脸面，都是因为李文贵。 他自己却没想到，这次事情的冲突，到底是谁引起的！ “魏国公爵位从开国一直传承下来，受历代大明皇帝的重用，一直执掌南京守备，是你这种新贵能比的？” “不管怎么样，皇帝都会给魏国公面子，就等着奏章送到了之后，看皇帝怎么让你赔罪，竟然敢打我，敢打魏国公？” “到南京来赚钱，我上门去说话，已经是给够了面子，竟然还不给原始股份？没有我魏国公说话，谁敢和你一个外来户做买卖？” “要搞增资扩股是不是？用几倍的钱去买股份，亏大了，谁会买？” “……” 徐鹏举，郑氏，还有他们的儿子徐邦宁三人，以及他们的手下心腹，就聚在一起诅咒李文贵，还试图看李文贵的笑话。 他们期待皇帝的回应，同时，也期待李文贵没有他的配合，在南京做买卖碰壁！ 他却没想到，他其实已经配合了李文贵了。 十天之后，大明股份钱庄南京分庄，登记验资，那是人山人海的，全都是赶着马车前来送钱的。 江南这边，经商氛围更是浓厚。大部分商人，在看了李文贵的招股说明书之后，能觉察到这其中赚钱的巨大利益。 相对北方而言，南方这边做买卖的更多，借贷的也更多。钱庄以低息竞争，绝对能占据主导。 钱庄发行的银票，在做买卖的时候也是非常好用。南来北往的商人，也都有存钱庄去异地取钱的需求，如此种种，都是南京钱庄开起来之后盈利的点。 因此，扬州的盐商，还有徽商等有名的商人，纷纷携带大把的金银赶来入股。 竞拍的时候，李文贵主持，南京镇守太监和南京户部尚书当背景板作陪，更是增加了竞拍的权威性。 户部衙门的内外，东厂番子全部穿了官服巡查，也让南京这边的人，都见识了一番他们本来不可能见到的东厂番子，到底是什么样的。 最终，南京钱庄这边，增资扩股一共是五十万股，竞拍结果为每股二十两银子，比起京师那边的增资扩股，每股十三两银子还要多七两银子，一共筹集了一千万两银子作为南京钱庄的本钱。 也就是说，钱庄的股份，只是经过一年的时间，每股的价钱就涨到了二十两，对原始东家而言，手中的股份翻了二十倍，对于第一轮增资扩股的东家而言，手中股份增加了每股七两银子。 大明首辅徐阶，还有南京镇守太监陈洪，也都买了一些。因此他们听李文贵私下给他们分析过，他的这些买卖中，就钱庄是钱生钱，属于躺着赚钱的，虽然价格不会低了，却也可以买一些。 听财神的话，能赚钱，这是徐家和陈洪等人的共识，因此他们就买了一些。不过还留有钱，准备其他买卖的，没有一次花光手中的钱。 钱庄的本钱是有了，但是人手还不够。从京师带来的钱庄人手，那都是精英，是构建南京钱庄骨架的骨干，更多的人手，是需要本地招聘的。 虽然已经有了经验，没了陈景行这个老搭档，哪怕是有陈昌言在，李文贵也不可避免地很忙。 这天，他正在忙着时，忽然听到有人来报，说是应天巡抚海大人求见。 李文贵一听，有点惊讶，感觉海瑞比想象中要回来地早，于是，他便连忙迎了出去，然后会客厅说话。 海瑞一开口，就催李文贵道：“公子，这次水灾，太湖周边遭灾，需要疏通河道，修筑堤坝等等，急需水泥。但是听说，你这水泥代理权，都还没拍卖，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李文贵听了，当即笑着说道：“如今怕是在农忙吧，百姓也都没空。而且我想着，你去了松江府，太湖那边，肯定不会那么早就返回，我这事又多，结果就这样了……” 听到他的话，海瑞便给他解释道：“本来听说松江府徐大人家有不法之事，我确实是要查的。但是没想到，我过去之时，那徐家早已把田地都卖了，剩下的那些田，并没有什么纠纷。而且那些卖出去的田，一时之间也不好查，好像是徐家卖得便宜了，不少人都帮着徐家。我惦记着水泥的事情，就只好先赶来南京了！” 李文贵一听，稍微有点意外，随后便明白了。自己当初对徐阶所说的话，估计他是听进去了。因此为了凑钱，就把田地给卖了，就刚好避开了海瑞这边的麻烦。 至于之后有没有麻烦，李文贵也不操心，正要对海瑞说话时，又是海瑞先说道：“听说，魏国公找你的麻烦了？有什么事情，我定然会秉公办理，绝不徇私！” 李文贵一听，当即笑着说道：“没事，他影响不了我做事！” 海瑞一直在忙，并不清楚魏国公和李文贵之间具体的冲突，此时听李文贵这么说，他决定回去查个清楚再说，此时就不再提及，只是催李文贵赶紧把水泥的事情办了。 于是，李文贵在第二天就传出消息，准备招标各州府的水泥代理权。 事实上，他要来干些什么事情，江南这边，只要有点门道的，都已经知道了的。 因此，李文贵一放出风声，各地有意的那些人，便立刻闻风而动。 魏国公府上，徐鹏举这里，听到钱庄增资扩股的最终结果之后，震惊的目瞪口呆。 等他回过神来之后，他就忍不住捶大腿了：“看看，看看，要是他同意我买他的原始股份的话，一下子就能赚二十倍啊！我买一百万两，那就是两千万两了，我的钱啊！” 他垂首顿足，一脸痛惜，郑氏和徐邦宁也是差不多，纷纷附和起来。 “都是他，要不然我们不但能补了上次的亏空，还能赚一大笔钱了！” “这么多钱，来得这么容易，比做其他什么买卖都要划算。那个人，就看不得我们赚钱，真的是太可恶了！” “……” 正当他们在愤恨惋惜之时，门外传来喊声：“老爷，圣旨来了！” 第307章 惹谁不好 徐鹏举等人一听，顿时大喜。 就见他立刻站了起来，对郑氏等人说道：“陛下的旨意来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他儿子徐邦宁也立刻站了起来，兴奋地说道：“再怎么样，陛下也要给我们徐家面子的，哈哈！” 他们正高兴着呢，就听到下人又禀告道：“老爷，传旨的是成国公。” 这一听之下，徐鹏举等人更是高兴了。 大明朝最显赫的一家，就是徐家，因为只有徐家才是一门两公：南京的魏国公，京师的成国公。 皇帝派徐家的人过来，在徐鹏举等人看来，那意思绝对是很明显了的！ 于是，他们一伙人立刻便迎了出去。 然而，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几个人，刚笑容满面地迎过去，就见成国公冷着脸，上来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喷：“你在搞什么？” 徐鹏举没想到开局就是这句话，愣了下，然后就听到成国公又喷道：“你真得是糊涂啊！” 徐鹏举，徐邦宁等人：“……” 成国公不管他们，直接走向大堂，同时大声喝道：“赶紧，摆香案接圣旨！” 徐鹏举在一见面就被喷，有些不安了，不过在成国公的催促下，也来不及多想，赶紧接旨。 等到接完圣旨，徐鹏举这波人，就直接傻眼了。 成国公见他愣在那里，便过去把圣旨塞到了他手中，然后就无奈地说道：“你说，你惹谁不好，为何要去惹财神爷呢？” “他可不只是能赚钱，还是皇帝的财神爷，你觉得你有什么本钱去动皇帝的财神爷？” 说话间，他看到徐鹏举抬头看他，眼神中有些迷茫的样子，便又补充说道：“事实上，可不只是皇帝的财神爷，是京师那边文官武将，皇亲勋贵的财神爷，甚至还是整个京师上下，所有人等的财神爷。你和财神爷过不去，你觉得，他们会答应么？” “还有，我府上，每年都能因为他有不少分红！” “你啊，真得是太贪了，还想要原始股份，你觉得京师那边的人会同意？” “……” 噼里啪啦地一顿数落之后，看到徐鹏举有点失魂落魄的样子，成国公看了一眼跪在后面，同样失魂落魄的那个年轻人，然后转头又看向徐鹏举，对他说道：“你就不要抗拒了，否则更难堪的都会有。还是早点把魏国公的爵位传给你大儿子，然后由你大儿子出面去和财神修复关系！” 徐鹏举听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徐邦宁却感觉自己挣到头来一场空，心有不甘，当即挣扎道：“我们有丹书铁券，太祖皇帝所赐，为什么要向他屈服？” 成国公听到这话，转头看去，有点看白痴一般，他都懒得搭话，只是对徐鹏举说道：“这次陛下是给了面子，你要是执迷不悟的话，就等着那些文官来对付你吧！后果如何，我怕你去了地下，都难见列祖列宗！” 说完之后，他伸手过去，拍了拍徐鹏举的肩膀，然后对他又说道：“派个人带路，我要去见财神，买点股份，多少能赚点钱！” 这最后的一句话，犹如临门一脚，直接踢得徐鹏举心中没了最后一点气，一下坐到了地上，满脸的沮丧，喃喃地说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成国公就跑去见了李文贵，就好像魏国公不是他亲戚一样，只是奉承着李文贵，并且表示，他还带了钱，准备在玻璃作坊的增资扩股中也投点钱。 谈笑间，他也给李文贵透露了消息，说魏国公知道错了，很快会上书，以年老体弱为由，奏请他大儿子徐邦瑞接任魏国公爵位。 对此，李文贵并不意外，甚至可以说，他压根没有把那草包国公放在眼里，他计划干什么，就依旧是干什么。 成国公并没有久留，留了人，也留了钱，就按李文贵的规矩买玻璃作坊的股份。至于他自己，三天之后就回京了。 走的时候，也带走了徐鹏举的奏章。 这个事情，并没有大张旗鼓，但是，消息还是传出去了。 这让所有人对于李文贵这边，又高看了一眼。至少在一般人眼里，那可是从开国就传下来的魏国公，大明朝第一勋贵，竟然都在李文贵这里吃扁了！ 这个消息，让江南这边的人，对于李文贵在筹办的事情，变得更为热心。 李文贵基于海瑞不断地催促，便先开始了水泥代理权的拍卖。 江南各州府，包括南直隶，江西、浙江等地，范围很大，因此先进行了南直隶的水泥代理权的拍卖。 这个水泥代理权，各家事先都有协商，没有意外，都是有背景的商人，拿下了各州府的代理权。徐家这边，也拿到了松江府以及附近几个州府的水泥代理权。 南直隶一共有14个府和4个直隶州，水泥代理权一共竞拍到了一百万两银子左右。 还有浙江、江西以及其他省份，离南京有些远，就等过段时间再拍卖。 当然，也有李文贵带来的水泥人手有限，需要帮南直隶这边先把水泥作坊修建起来再说。 海瑞这边，在水泥代理权一拍卖之后，就开始去催其他人，不再烦李文贵这边了。 玻璃作坊，李文贵安排的是增资扩股，同样发行五十万股，最终竞拍之后，结果是每股十两银子，一共筹集资金是五百万两。 京师那边，第一次玻璃作坊的增资扩股，是每股五两五钱。换句话说，玻璃作坊的股价，差不多是翻了一倍。 虽然说，这有玻璃作坊每股价格比较低的原因，但其中也有另外一个原因在内。 就是玻璃制品相对来说，是属于奢侈品来的。而大明朝对奢侈品的消费，最重要的地区就是在江南。 因此，江南这边的有钱人，对玻璃作坊的前途也是非常看好的，股价更高，就不难理解了。 就暂时来说，李文贵在南京的一番操作，一共筹集了一千六百万两白银，户部光是手续费收入，就有四千八百两。 这笔额外收入，也让南京户部衙门的官吏，一个个乐开了花。 第308章 绕道 在前往南京的官道上，有一队骑士，在多是商旅的陪衬下，显得有点特别。 不是说他们都骑马，而是他们身上有一股气势，让人不敢靠近那种。稍微有点惊讶地，大概能猜出来，从南边过来的，怕是军中之人，且都是杀人见血过的那种。 在最前面的是两人，似乎还有读书人的气质，倒不像舞刀弄枪的武夫。 落后半个马头的那人，正有点好奇地问他前面那人道：“谭大人，我们奉旨前往京师，去扬州不是更近，为何要绕路，先过南京呢？” 这个谭大人，不是别人，而是平定倭寇之乱中鼎鼎大名中的一人，当福建巡抚，平定福建倭寇之乱，四川少民造反，出任福建巡抚，倭寇又在广东作乱，兼任广西有造反，朝廷又让他出任两广总督，威名赫赫之下，不是很快被剿灭，就是闻风而逃，他，就是谭伦。 此次，朝廷又下旨，调往京师，准备应对草原威胁。 世人都道隆庆新政的一大功绩，就是和草原和解，封俺答汗为王，并互市，结束了之前的边境战事，迎来了和平。他们却不知道，之所以有这个结果，前提正是明朝调任名将前往北疆，让草原得不到便宜。 还是那句话，草原部族对中原能歌善舞，那都是有前提的。 此时，谭伦听到不解，便笑着看向身边这人，微笑着说道：“你一直在军中带兵，可能消息知道的少。转道而来南京，我也是想看看，我们大明朝的财神，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那人一听，很是意外道：“大明朝的财神？谭大人的意思，是陛下的小舅子来南京了？” 要是一般的武将，还真是一心带兵，很少关心朝堂上的。但是这个武将不一样，他虽然带兵打仗，却一样会关心朝堂局势，因此，多少有些了解。 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明朝非常有名，甚至可以说，华夏历史上都赫赫有名的武将戚继光！ 他同样接到了旨意，和谭伦一起前往京师，镇守北疆。 南方这边，倭寇之乱基本上已经平息，剩下收尾的，都是另外一个抗倭名将俞大猷在处理。 朝廷之所以这么安排，倒不是说戚继光的功劳更大，而是因为戚继光正当壮年，俞大酋已经老了。 此时，谭伦听到戚继光的话，便笑着说道：“根据消息，财神已经来了一个来月了。他来的第一天，就把上门拜访的魏国公给打了……” “什么？”戚继光一听，很是意外道，“连魏国公都敢打？” 很明显，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竟然连魏国公都敢打。 谭伦听了，并不意外地给他介绍道：“那魏国公上门去，一张口就要原始股份，不给就打了当今皇后的亲哥。那财神就没惯着他，让护卫他的东厂番子打了他一顿，甚至还招摇过市，把魏国公丢了回去。” 戚继光一听，顿时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这个魏国公，就是个草包，这一点，就连他也是知道的。 在魏国公担任南京守备的时候，几个倭寇，一直杀到南京城下，但是，南京城的兵，都躲在城里瑟瑟发抖，最后被这几个倭寇耀武扬威了一番后离去了。 但凡魏国公有其祖上的半点本事，这种事情就断不可能发生。 后来，南京城新设抗倭的振武营，结果不发饷银闹出了兵变，魏国公一开始带兵镇压却被打得屁滚尿流，最终坐实了草包国公的称呼。这个事情，戚继光也听说了的。 这样的国公，上门去闹事，还真有可能做得出来。 戚继光想着这些，便开口问谭伦道：“那魏国公是不是白挨打了？” 谭伦听了，点点头，一边任凭胯下战马自己前行，一边回答道：“应该是错不了了，反正我听说他是上了奏章，说年老多病，要把爵位让给他大儿子，没得罪财神的那位。” 听到这话之后，戚继光也不关心了，毕竟那是草包国公而已，他想了下，问谭伦道：“谭大人，您怎么看这位大明财神？” 谭伦听了，脸上露出佩服之色，有点感慨地说道：“这位国舅，年龄据说才十七岁，但是要说赚钱的本事，怕是自古以来为最，没有之一！” 自古以来，都有一种说法，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换句话其实就是说，任何事情，要有一个公认的第一，那真得很难！ 可是，此时的谭伦，却是毫不犹豫地感慨，说李文贵在赚钱方面，就是第一。 戚继光是了解谭伦的，知道他是个谨慎的性子，听到他竟然说这个财神赚钱，是自古以来的第一，他都愣了下。 他和别的武将不同，虽然是在打仗，却也关心朝局，知道是是大佬，就去抱大腿，这样一来，他领兵打仗，就能得到朝堂上的支持。 这是他的精明之处，也是他最终晚年凄惨的原因。 不过他毕竟经历有限，李文贵并不在朝堂上，因此他就没怎么关注，只是从一些朝堂大佬的消息中，偶尔会有牵扯到李文贵的一些消息。 戚继光知道李文贵是个会赚钱的人，但是到底多会赚钱，却是不知道的。 此时，他听谭伦这么高的评价，就很是意外了。 谭伦和他说话，自然是看着他的，见他的表情，便又对他说道：“他来南京才一个来月，你知道他筹集到了多少银子来么？你往大里猜猜看？” 旅途无趣，有这么一个话题，戚继光也不会冷场，他想了一下之后，便回答谭伦道：“两百万两，或者三百万两，最多五百万两就顶天了！” 大明朝的国库，在这个时候其实就已经捉襟见肘了，一年只有两百万两左右。因此，不得不革新来增加收入，这便有了张居正的改革。在改革之后，大明朝一年国库收入达到了五百万两之多。 戚继光按照一年国库的收入为衡量来猜测，并且听谭伦的口气，似乎是非常多，因此他就按国库收入翻了一倍多，这便是他的极限了。 第309章 愿立军令状 谭纶一听，便笑了起来，当即摇头说道：“那可是被称为大明财神的人物啊！你还是猜少了！” 听到这话，戚继光不由得大吃一惊，有点不可思议地说道：“不可能吧，我都猜了五百万两了，这可是朝廷两年的赋税收入了，这天底下，一年还能赚比这还多的钱？” 谭纶听了，又是摇头说道：“倒也不是说一年赚比这还多的钱，只是筹钱而已。就是那些有钱人相信跟着财神做买卖能赚钱，就拿出钱来让财神去赚钱的总数。” 戚继光反正是超出了他想象了，也不敢再猜，当即摇头说道：“我实在是猜不出来了。” 他自己的俸禄其实没多少，为了军心，为了他能安心打仗，还不时从家里拿钱给军中将士，或者给朝廷要员送钱，因此，就从家庭收入来说，他其实是个败家子，也真得是无法想象赚钱这方面的事情。 谭纶难得见到戚继光竟然怂了，当即开心地又笑了，然后便说道：“你在打仗方面，我觉得你是战神也不为过；而那位是财神，你自己可以类比下。” 说完之后，他不等戚继光说话，就继续说道：“听说他在南京这一个多月中，已经筹集了一千六百万两白银了！” 戚继光一听，顿时傻眼了；就好像别人听到他打仗，竟然能零伤亡，或者个位数的伤亡，打得倭寇屁滚尿流一般。 不管那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谭纶还在那边感慨道：“听说玻璃作坊的股价已经翻了二十倍，也就是说，当初跟他一起做买卖的原始东家，如果投入了一万两银子的话，也就一年左右的时间，就变成了二十万，相当于赚了十九万两银子了！” “在赚钱方面，真得可谓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愧为大明财神也！” 戚继光震惊地目瞪口呆，过了好久之后才回过神来，喃喃自语道：“一年左右的时间，就赚了十九倍的钱。那要是朝廷把国库的钱都让他来赚钱，以后……以后大明的军队，那就天下无敌了啊！” 他训练出来的戚家军，为什么战斗力那么强？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用钱堆出来的。 戚继光赏罚分明，这个赏，那是真得赏，可不只是军饷而已的。也因此，戚家军的战斗力，根本不是其他军队能比的。 作为主帅，戚继光再清楚不过，钱财在这方面起到了多大的作用。 要是不能兑现奖赏，拖欠军饷的话，就算他带兵打仗的能耐再大，那也是打不了胜仗的！ 因此，戚继光听到财神这么能赚钱之后，第一个想法，就是有关军队方面的联想了。 谭纶虽然是文官，但是他也一直在带兵打仗，听到戚继光的话之后，感同身受，点点头说道：“是啊，财神就应该出任户部尚书，为朝廷赚钱，如此，何愁大明不强大，又怎么会为区区倭寇，草原鞑虏而头疼！” 朝堂上讨论的事情，最多的就是钱，钱，钱； 不管是赈灾，还是打仗，又或者是干点其他什么事情，全都离不开钱！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有钱没钱，小到对一个家，大到对一个国家，真得是太重要了！ 他这次回京，就有这个打算，奏请财神当大明朝的户部尚书，为朝廷赚钱。至于财神才十七岁，又没什么功名，在他能这么会赚钱的事实面前，又有什么可以在意的？ 也是如此，他转道南京，就是想最好能见财神一面，把这个意思说下，看看财神自己的想法，这样方便他用什么样的举措向朝廷提这个建议！ 此时，戚继光听到谭纶的感慨，马上回过神来，当即带着一点兴奋，向谭纶保证道：“要是他真能当户部尚书，为朝廷解决钱的事情，那我就能立军令状，彻底解决倭寇之患！” 听到这话，谭纶转头看向他。 戚继光一见，便立刻解释道：“彻底解决倭寇之患，便是带兵踏平了倭国，便不会再有倭寇之患！” 谭纶听了，先是点点头，承认戚继光这个彻底解决倭寇之患的想法确实是可以的，但是，他随后又摇摇头道：“倭国是太祖皇帝钦定的不征之国啊！” 戚继光听了，却有点不以为然道：“当初太祖皇帝设立不征之国，只是怕后人没有打赢的把握而行刀兵，反而拖累了百姓。可要是朝廷有钱，我就能保证，不需要太多兵力，就能永久解决倭寇之患。太祖皇帝要是还在，肯定也会因时制宜而同意的！” 这种假设，也是不可能的，太祖皇帝都没了两百来年，又怎么可能活过来！ 谭纶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头看向前方，对戚继光说道：“看，已经能看到南京城头了！” 戚继光听了，抬头看去，果然看到了远处的南京城墙，便又有点期待起来，道：“真能见到财神么？” 谭纶一听，点点头说道：“听说财神的性格很好，也平易近人。他所开的书社，每到一地，都会设立藏书阁和免费书院。我想，应该是能见到的！” 说完之后，他自己也有一种迫切想见的意思，便双腿一夹马腹，催马小跑了起来。 戚继光和护卫见了，便也都跟着一起驱马小跑了起来。 从他们进入南京城门开始，谭纶和戚继光就惊讶地发现，路上的行人，有不少都在谈论和财神相关的事情。他们进入客栈去休息打尖的时候，周边的人，又都是在说有关财神的事情。 总之，南京城的百姓，似乎讨论最多的事情，都是有关财神的。 就只是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时间，他们就听说了财神到达南京之后发生的事情，不管是收拾魏国公，还是拍卖赚钱的夸张，都让他们两人听得有种很过瘾的感觉。 财神在南京的落脚点，随便一问都能知道。 谭纶便和戚继光两人，身穿便衣，带着期待的心情，前去拜访。 第310章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李文贵不需要具体做事，但是，他在南京这边，依旧是很忙。 钱庄要修建起来，人员要培训到位，哪怕有京师钱庄可以参考，也带了人手过来，却也有不少环节需要他亲自过问。 水泥代理权拍卖出去了，那就要协助人家把水泥作坊开起来。这一块方面，也有不少环节需要他处理的。 至于玻璃作坊，反而是最轻松的。因为暂时就只需要修建一处玻璃作坊，由京师那边的玻璃作坊所带过来的人去做，他要干涉的反而最少。 集资了一千六百多万，最终都会存在南京钱庄，并且书社的财物，也同样会存入，算是可以帮到钱庄，并为钱庄发行银票而迅速打开局面。 如此种种，没有了之前合作愉快的陈景行协助，哪怕是有陈昌言帮忙，也还是让李文贵够忙的。更不用说，还有其他省份的水泥代理权，也是要准备的。 在他的落脚点，各处的人来请示，或者手续需要审批之类，都是排成了长队。分左右两个门，一个门排着队，陆续进人；另外一个门，不时出来一个人，然后匆匆离去。 谭纶和戚继光过来的时候，就是看到这样的一个场景。 戚继光见了，忍不住便对谭纶说道：“这怕是比您这位封疆大吏还要忙吧？” 谭纶听了，也是笑着说道：“忙赚钱，赚钱忙，不奇怪！” 随后，就以谭纶的名帖递上，不过门房见了，却没有一点惊讶，只是吩咐道：“请在门房等候，我们公子不一定有时间，还等小人禀告看看。” 看到门房匆匆入内，戚继光便又对谭纶说道：“看这门房的样子，似乎对朝廷的封疆大吏前来拜访，那是一点都不稀奇一样！” 谭纶听了，一点都不奇怪，当即回答道：“估计财神在南京的这段时间，南京这边的权贵，能拜访的早都来拜访过了，毕竟跟着财神能赚大钱，谁会不在意的？” 戚继光一听他的话，立刻点点头，深以为然。 随后，他又有点担心了起来。这位大明财神见惯了达官贵人的话，就算是两广总督，怕也不稀罕，未必会抽出时间来见面。 他们留在南京的时间有限，别是白跑了一趟！ 好在戚继光是白担心了，就见门房匆匆返回，向谭纶说道：“我们公子过来迎接谭大人了！” 说到这里，他又低声补充说道：“我家公子忙的时候，比大人品级还高的官员过来，都不一定会见。但是小人一禀告是谭大人来访，公子立刻放下了手中事情过来了！” 这门房也是会做人的，如此说话，就是要让谭纶知道，公子很重视他。 谭纶听了，心情果然受用，随后就看到有几个东厂番子簇拥着一个年轻地不像话的年轻人，正快步过来，他便知道，这个人应该就是大明的财神，当今皇帝的小舅子了。 于是，他也不敢怠慢，连忙迎了过去。 李文贵看到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身穿便衣，却自有一股气势，和他见过一般官员有明显区别；边上还有一个年轻一些的，大概四十岁上下，虽然同样是便衣，却站得笔直，让人一看，就感觉是军中之人。 人还未走近，李文贵便抱拳笑着说道：“抗倭英雄谭大人，久仰久仰！” 谭纶一听，丝毫不敢托大，同样立刻抱拳回礼道：“大明之财神，原来如此年轻，佩服佩服！” 两人说完之后，皆是哈哈一笑，这一见面的气氛就相当好。 李文贵看向戚继光，然后问谭纶道：“不知道这位是……” 拜访用的名帖，是谭纶的。戚继光是军中将领，不是很方便。 不过此时谭纶听到李文贵问了，也没有隐瞒，便给他介绍道：“福建总兵戚继光，字……” 他还没介绍完，只是说了一个名字，就被惊喜的李文贵打断了。 就见李文贵看向戚继光，惊喜交加地说道：“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对不对？” 戚继光和谭纶两人听了，皆是一愣。 戚继光在十九岁时，便做了一首诗，名《韬钤深处》，写在一本兵书上的，最后一句，便是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这是戚继光的志向，他自然不可能到处嚷嚷，因此，外人一般是不知道的，只有几个年轻好友知道而已。就连谭纶，也不清楚。 此时，李文贵说出来时，戚继光就愣住了，自己写的诗，李文贵怎么知道了？ 而谭纶从这语义上听出来，这是戚继光写的诗。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从这诗的立意上，就能看出来，戚继光的志向如何！ 为此，他不由得转头看看戚继光，眼神中带着一些敬佩。 一般人，还真做不到像戚继光这样的！ 而李文贵确认了眼前两人，都是这个时代杰出的抗倭英雄，很是高兴，立刻侧身，然后伸手说道：“两位英雄，里面请！” 听到他称呼为英雄，谭纶和戚继光连忙都抱拳称不敢当。 李文贵一边领两人进会客厅，一边对跟在身边的刘德福吩咐道：“上好茶，陈公公送的那种。” 刘德福听了，立刻答应一声，便马上去了。反正公子的身边有东厂番子护卫，倒也不用担心。 会客厅内，双方主宾坐下，李文贵便先笑着问道：“不知道两位大驾光临，可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的？” 之前是不认识，肯定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李文贵虽然很是仰慕这两位，但是毕竟缺时间，就直接开门见山了。 有谭纶在，戚继光自然不用回答，他就只是在打量李文贵，脸上始终带着一些惊讶。 谭纶这边，则是微笑着对李文贵说道：“我们两人，皆是奉旨北上，途经南京，听闻财神在这，便慕名前来看看，顺便也有一事，想问问财神的意思。” 李文贵对称呼已经免疫了，听到他的话，便直接说道：“请讲！” 谭纶见他如此直接，便也直接说道：“我此次回京，有意向陛下举荐财神为户部尚书，为朝廷赚钱，如此至少军饷无忧也！不知财神以为如何？” 第311章 名不虚传 户部尚书，这是大明朝最高级的官员之一，而且还是掌管财政，相当于是大明朝这个家的财政总管。 可以说，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之梦寐以求，一生都不可能达到的高点。 李文贵却有可能，不用经过科举这条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争夺，再在宦海浮沉中历练，争权夺利，就能得到这样高级的官位。 至少对很多人来说，这绝对是犹如天上掉馅饼一样的好事。因为按照正常情况来说，那是万万不可能有的。 因此，谭伦说完之后，就盯着李文贵看，要是他有什么顾虑，他也会帮李文贵想办法。 他相信，以李文贵赚钱的这个能力，当今皇帝应该也是愿意接受这个提议的。 但是，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就见李文贵毫不犹豫地摇摇头说道：“当官太苦了，我不愿意干！” 他这么明确地拒绝了，顿时让谭伦有点措手不及。甚至因为李文贵的回答，他下意识地问道：“太苦了？” 李文贵听了，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要当，就要当好官，只是敷衍，只是为了自己的前途，那我做不到。我宁可自己当普通的东家，想几点起床就几点起床，想怎么安排自己的事情就怎么安排自己的事情，反正我肯定是衣食无忧的。我为什么要去当官？” 大明朝的官员，真得严格律己的话，那海瑞就是。 但是，海瑞过的日子，李文贵还真做不到，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谭伦听到李文贵的话，不由得有点另眼相看。 要是一般人，一听说当官，那想到的就是当官的权力，威风八面什么的。但是李文贵却与众不同，第一想到的，是当官的责任！ 谭伦是真得有点感慨，如今朝堂上当官的，又有多少人还能想着当官的责任呢？ 不过他感慨归感慨，李文贵不答应，那也不满意，便想开口劝说下李文贵。 结果，他还没开口，李文贵就已经先对他说道：“至于你所提的国库钱财问题，就这么说吧，当今皇帝是我姐夫，下一个皇帝又是我外甥，因此，我肯定会帮他们赚钱，让他们不缺钱花的。” 说到这里，他用诚恳地语气说道：“我当然也想做一点事情的，我的愿望是，我有钱，我家人有钱，我的亲朋好友有钱，我的同族有钱，我的国家有钱，和我一起生活在这个国度的同胞都有钱。” 什么都是我的，我的，听起来好像很自私，但是，当李文贵越说到后来时，谭伦和戚继光两人，全都坐直了身体，甚至表情都微微有点发呆了。 让大明朝都有钱，甚至所有人都有钱，这是多么宏大的愿望？ 但是，这又怎么可能！ 谭伦回过神来之后，看着面前如此年轻的面孔，认真地说道：“你这宏愿，真得是让我非常佩服。但是，这个事情，圣人都做不到的。“ 说到这里，他看到李文贵似乎是想说什么，便先开口解释道：”非是说圣人不如你，而是天下财富乃是定数，有的人钱多了，那自然有的人的钱会少了。这钱，从甲的口袋，流入了乙的口袋，你懂这个道理么？“ ”就比如说，你这次在南京筹集到了一千六百万两银子，那其实都是别人的钱。原始东家的股价，能翻二十倍，那也是需要别人来买的。“ 谭伦觉得李文贵虽然很会赚钱，但是毕竟太年轻了，反而有些简单的道理会不懂，因此，他就耐心地给李文贵解释一二。 结果没想到的是，李文贵听到他的话之后，却反而笑了，对他说道：”要说带兵打仗的本事，我肯定不如你们两个。但是，就这赚钱方面的事情来说，我也有自信，你们两人加起来都不如我！“ 说到这里，他想着眼前两个名人，一个谭伦，一个戚继光，加起来都不如自己，感觉心中也蛮有成就感的。 在他说出这番话之后，他看到谭伦和戚继光明显有不服气，便微笑着反问道：”敢问一下，两千年前，是什么朝代，会有多少财富？如今，又是有多少财富，这是定论么？“ 如果只是看眼前，那谭伦刚才说的这一番话，还真得是有迷惑性的。在相当长的历史长河中，哪怕是比普通人厉害很多的当官的，也都认为天下的钱是有定数的，无非是钱的分配问题。 但是，这个错误的认知，只要拉长时间来看，只要这个时间足够长，比如原始社会和封建社会来比，那就非常容易得到正确的答案了。 这不，谭伦和戚继光两人听到他的这番话，顿时就有点傻眼了：天下钱财自有定数这个结论，明显就是谬论了！ 李文贵基于眼前这两位，是他佩服的两个人，因此，也没想让他们难堪，就主动解释道：“财富是可以创造的，农民，还有匠人等等，他们能创造出财富，而商人则会加速这个创造财富的过程。” “一个很简单的例子，就如同一个村子如果种粮能卖给商人赚钱，那这个村子的农民就会种出尽可能多的粮食，除了自己吃之外，不怕多种出的粮食吃不完，因为卖给商人能赚钱。有钱了，就能买很多自己不能种出来的东西，又相应地会刺激其他人做出更多的东西。” “换句话说，只要大力发展生产力，那天下的财富就会越来越多。在这个过程中，再注意下财富分配的方式，我想，我应该是能实现我的愿望的。” “到时候，你们所担心的军饷，压根不会有问题。不过我的这个愿望，也需要时间来实现而已。” 谭伦和戚继光听到李文贵的这番话，犹如醍醐灌顶，一下在钱财方面，有了一个非常深刻的认识。 这个认识，是他们以前从未想过的。 这不，两人在听完李文贵的话之后，就不由得互相对视了一下，眼神中都是对李文贵的佩服：大明财神，果然名不虚传也！ 第312章 首辅换人 谭伦转头看向李文贵，再次确认道：“你真不考虑下户部尚书这个官职么？” 李文贵听了，笑着摇摇头说道：“没必要，我不想被束缚。” 谭伦得到确认，便没有再劝。此行目的也已达到，便站起来告辞。 李文贵自己也事多，没有挽留，不过还是亲自送出了府门。 看着戚继光陪同谭伦远去，李文贵也没有提醒他，让他不要去巴结张居正什么的。因为他有这个自信，就算戚继光去巴结了张居正，那也没什么的，因为，有他在，历史已经不一样！ 在整个会见的过程中，骆档头等人，始终陪同在李文贵的身边。不过他们这些东厂番子，也从头到尾没有说话，仿佛是个木偶人一般，至于会不会在事后向东厂报备，李文贵其实也不操心，因为他觉得，这没什么可以隐瞒的。 军队这块，李文贵不会直接伸手，真要有什么，也完全可以直接给隆庆帝提，通过隆庆帝来做事。如果私下去做得话，就算隆庆帝是个老好人，又是他姐夫，还替隆庆帝赚钱，那也会被隆庆帝忌讳的。 随后的一段日子，李文贵继续忙碌着。 在此期间，他也听到了朝堂上的一些消息。比如说，高拱和徐阶依旧在明争暗斗，最终高拱用嘉靖年间的旧事，逼得徐阶自己告老还乡，内阁首辅换成了高拱。 张居正，张四维等人，也都和原本历史上一样，进入了内阁做事。 朝堂上的变幻，李文贵压根不关心，反正他们爱咋咋就爱咋咋，不要影响他做事就成。 谭伦和戚继光到了京师之后，一个成了蓟辽总督，负责整个北方防线；另外一个成了蓟镇总兵，负责京畿之地北方长城防线的练兵。 从这事上能看出来，朝廷在把倭寇剿灭地差不多之后，已经开始重点关注北方草原了。 另外一个事情，就是徐鹏举的奏章，隆庆帝同意了。由此，徐鹏举成为为数不多的，人还没死，爵位就给大儿子继承了的。 新任魏国公徐邦瑞，在第一时间前来拜访李文贵，姿态放得非常低，和当初他爹和他弟弟过来时，完全是两个极端。甚至还表示，他能有今天，全亏了李文贵，因此，李文贵要他做什么，他绝对不会推辞。 对于他的示好，李文贵也只是平常心对待，就和南京的权贵一样，按照他的规矩来便成。 十月底的时候，其他省的水泥代理权也都拍卖出去了，又额外得到了一百五十万两银子。 经过两个来月的筹备，南京钱庄正式运营，玻璃作坊也产出了首批产品。 海瑞这边，向隆庆帝上奏要钱，利用农闲时候，用水泥来修筑太湖附近的河道，挖淤泥等等，忙得压根顾不上打扰李文贵。 等时间进入十一月初的时候，李文贵这边，来了一个客人，便是已经告老还乡的大明首辅徐阶。 李文贵发现，徐阶似乎一点都没有失意的样子，脸上始终带着微笑，就如同真得是自愿告老还乡，准备养老了一样。 这不，就听徐阶坐在那里，笑眯眯地看向李文贵说道：“贤侄在江南一出手，就赚了别人根本想不到的钱，这本事，真得是太厉害了！” 他在京师的时候，自然也是有买过一部分李文贵做买卖的股份，因此，李文贵在江南这边的翻云覆雨，同样让他赚了很多钱。虽然暂时只是反映在股价上，但是，看着那些浮盈，自然也是很高兴的。 李文贵听了，也是笑着回答道：“多亏了徐福在替我奔波忙碌，省了我好多精力！” 他这话，倒也不是客套话。大明首辅的管家为他鞍前马后地忙碌，真得是省了他不少事情的。 徐阶过来，徐福肯定是在边上伺候的。此时听到李文贵的话，便立刻谦虚道：“公子过谦了，小人只是做些跑腿的事情而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李文贵听了，只是笑笑，然后看向徐阶和徐福，对他们两人说道：“现在原本的买卖，都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新的买卖，我准备考虑了。你和徐福不妨都准备一些钱，回头也好入股。” 一听这话，徐阶不由得很是高兴。 他过来拜访李文贵，其实就是惦记着李文贵当初说过的话。如今听到李文贵主动提起来，说是要给原始股份，便连忙笑着说道：“那就多谢贤侄了，我早让人变卖了一些东西，准备了一笔钱没动用的。” 听到这话，李文贵心中不由得想着，要是自己当初没说原始股份的话，徐阶是不是就不会卖那些田地，说不定就被海瑞抓到辫子了吧？ 蝴蝶效应之下，不是这个引起变化，就是那个引起变化。 徐福这边，听到李文贵的话之后，就更是喜出望外。他没想到，李文贵会特地指定，说他也会有原始股份，这绝对出乎了他的意料。 由此，徐福都有点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连忙激动地问李文贵道：“公子，有什么需要小人跑腿的，尽管吩咐便是！” 这时候，看他这架势，就好像他真得成了李文贵的人一般。 好在徐阶还没提出说要带走徐福，要不然，徐福当着他的面这么说，就有点尴尬了。 不过此时的徐阶，并没有关注徐福说的话，让他有什么感受，而是他也非常好奇，李文贵的新买卖，到底是什么，能赚多大的钱？ 是那种不依靠人力和风力的船？这不是说还有难点么，是已经解决了么？ 李文贵在之前的时候，有和徐阶稍微提过，这次到江南来，他也去看过南京造船厂，了解了下这个时代所造福船是怎么样的。 不得不说，造船厂所需的匠人，远比一般的买卖要多。 此时，他听徐阶问了，便开口回答道：“我准备招收一部分能工巧匠，带回京师那边，设立大明动力股份作坊，研制出核心东西之后，再下设造船厂，造车厂等等，这个买卖，所需资金，也是很大的。并且前两年，肯定不会盈利。” 第313章 烧水 徐阶的城府其实是很深的，宦海生涯中，可以和严嵩说说笑笑，犹如走狗一般，但是暗地里却一直在做倒严的事情。 但是，此时他听到李文贵的话，却是眉头一皱，明显心情有变化了。 在他的认知中，李文贵所做得买卖，那都是立刻能赚钱的，不管是书社，蜂窝煤作坊，还是其他等等，因此，在他和其他人的认知中，只要和李文贵一起做买卖，那都是大赚特赚的。 这一次，李文贵答应他有原始股份，就等于一座金山银山在等着他了。为此，就算是最重要的田产都能先卖掉了。 结果没想到，李文贵一张口，就告诉他说，两年内不会赚钱。这个话，和他期待的太远了！ 不过徐阶毕竟是徐阶，眉头只是皱了一下，便立刻露出了笑容，然后马上对李文贵说道：“和贤侄做买卖，我自然是放心的。不要说两年不赚钱，你就是十年不赚钱，我也是要跟的。” 好话说出口之后，他紧接着话锋一转，还露出了一丝好奇之色问道：“不知贤侄所指这个核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可否透露一二？” 说到这里，他又紧接着补上一句道：“我也只是好奇而已，到底是什么，能代替风力，人力？” 徐福，还有站李文贵身后的骆档头等人，也都是非常关心这个问题，在听到徐阶说了之后，便盯着李文贵，等待回答。 李文贵并不笨，虽然徐阶说的好听，但是他也听出来，徐阶似乎有点不放心。 他看看徐阶，又看看其他人，当即微微一笑说道：“这个简单，做个格物实验就能明白的。” 说完之后，他便转头看向一名东厂番子说道：“去取蜂窝煤炉子，还有一茶壶水，我要烧开水，另外再找个合适的塞子，能塞住壶嘴的。” 南京这边，冬天其实还是很冷的。因此，这边也一样是有蜂窝煤作坊的。 东厂番子虽然不知道李文贵所说这些，和之前讨论的核心东西有什么联系，但是，李文贵既然吩咐了，他便只有无条件去办的。 徐阶听到李文贵的话，很是惊讶，当即问道：“贤侄，该不会是从这烧开水中格物出了什么道理？” 李文贵的格物学，那可是非常有名的。毕竟李文贵自己对外说，他的那些赚钱的学问，可都是格物出来的。为此，当初李文贵要设立格物学奖励会社的时候，各家都抢着往里面塞人。 如今，听李文贵的意思，好像又是一个格物成果，可以用来赚钱了？ 说真得，他还真有点不信，烧水这么一个简单的事情中，还能和造船这类事情联系起来？ 而且听李文贵刚才所说，在这个作坊下，还会设立各类公司。就只是最常见的烧水而已，竟然会有那么玄妙莫测的好处？ 真有点难以置信的！ 不相信，那就更好奇！ 在他们所有人的期待中，东厂番子按照李文贵的吩咐，很快就把东西准备妥当了。 李文贵便立刻吩咐生火，然后塞上了壶嘴的烧水壶，盖着盖子开始煮水。 看到在煮了之后，李文贵便笑着对徐阶说道：“这让我忽然想起来，曹操煮酒论英雄，我们是煮水话格物，哈哈！” 《三国通俗演义》，在这个时候已经很流行了。特别是李文贵改编的三国小说已完本，更是带动了一股三国热。 哪怕徐阶是个大佬，平时忙不完的事，但是，他其实也是在早些年看过三国的，因此，他也知道曹操的煮酒和刘备论英雄的事情。 此时，他听到李文贵的话，便也笑道：“曹操之才，历朝历代并不少见，但贤侄赚钱的能力，却是古今第一。格物之学，更是发扬光大。对于这格物，我们也只有聆听而已。” 这个话，说得非常漂亮，不着痕迹地狠狠拍了李文贵一个马屁。 不过徐阶虽然嘴巴这么说，心中却也有点好奇，这烧水中的格物，到底是什么？ 他也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想得明白？ 没过一会，水便有烧开的迹象了，蒸汽开始从缝隙中漏出。 李文贵见了，便笑着对徐阶说道：“差不多了，且看这茶壶！” 听到这话，不但是徐阶，包括徐福和骆档头他们，全都开始睁大眼睛，盯着茶壶看了。 他们都是好奇，也有不服气的心劲，就想看看，说不定自己能看出个什么来。 又过了一会之后，蒸汽越来越多，终于不再满足从缝隙中漏出来，而是开始顶起壶盖来漏气。 漏气多了之后，壶盖便又改了回去，等到壶里的蒸汽又多了之后，又把壶盖顶了起来，如此反复。 徐阶等人，全都睁大眼睛看着，一直在看着。 李文贵看了他们一会，见他们始终盯着看，便知道他们其实没在意壶盖被顶开的情况。 他估计，因为这个现象非常常见，所以下意识地被他们忽略了。 于是，他便笑着开口说道：“烧水，就是这么一回事，我就从这格物出了一个道理，可以用来造福天下百姓！” 徐阶等人一听他的话，这才知道，他们所期待中有特别的现象，其实是没有的。 可是，就刚才所看到的这一幕，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啊！就这，还能格物出非常赚钱的买卖？ 骆档头等人，都当自己是武夫，没有读书人聪明，因此，他们格物不出什么，其实没多大在意。 但是，徐阶却微微有些脸红了。哪怕他在之前说的漂亮，可在心底，到底还是有点自傲的。 好歹是斗倒过严嵩，当过大明首辅的人，格物的能力，真得比一个毛头小子要差那么多？ 他脑筋急转，看着那煮水的水壶，最终还是没发现有什么能和李文贵所说联系起来。 于是，他便只好笑着对李文贵说道：“贤侄，我是老了，这脑子也不中用了。就想问下，这烧水中，还能格物出什么？” 李文贵其实不可能比他们更聪明，他只是先知道了结果，然后来做这个实验而已。 因此，他并没有自傲，听到徐阶的话，便微笑着解释了起来。 第314章 侃侃而谈 骆档头等人，也都立刻竖着耳朵听了起来。 只听李文贵指着烧水壶说道：“你们发现没有，当水烧开之后，那壶盖便会不时被顶起，里面的气跑掉之后，才又落下去。” “换句话说，这烧开的水，是会产生力气的，这个力气，我们就可以利用起来。” 徐阶等人一听，很是有点不以为然。 就烧水的这点力气，能有什么用？还能拿来开船？ 这么想着，徐阶在脑海中都不由得想象了一下：一艘船上，用烧水壶烧水，能推动船只向前航行？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李文贵说完之后，看到他们的表情，便知道他们不相信，于是，他便伸手招过一个东厂番子，对他说道：“你可以去按住壶盖，不让壶盖被顶起，你感觉下力道看看。” 那东厂番子听了，很是愿意，当即走过去，伸手按住了壶盖。 与此同时，他转头看向骆档头，用眼神向他请示，要不要给公子一点面子，假装按不住？ 毕竟，在他看来，他好歹是个练武的人，有的是力气，只是烧水用的壶盖而已，还有按不住的道理？ 然而，还没等他和骆档头沟通完，就感觉手指一滑，壶盖便被顶了起来。 这一下，他也顾不得和骆档头沟通了，低头看向壶盖，重新用手指按住壶盖，然后稍微有点尴尬地对李文贵说道：“公子，刚才没准备好，我马上再按。” 其他人听了，都觉得他确实是大意了，或者没准备好，要不然，怎么可能按不住。 不过李文贵却是知道的，也不以为意，只是点点头，让他再试一次。 这一次，这个东厂番子就没有分心去和骆档头沟通了，而是低头按住了壶盖，然后一直在看着壶盖。 他打算，按久一点，然后看情况再定要不要放水。 结果没想到，这次他专心按了之后，就感觉到壶里的力道越来越强，于是，他就只好更为用力地按着。 但是，烧水壶的上方，其实很热，蒸汽从缝隙中漏出来，更是烫手，壶盖顶的那个把手，不但湿热，而且也同样烫手，也有点滑。 在他和壶里蒸汽的力道较劲的过程中，又是一个不小心，那手指一滑，壶盖便又被蒸汽顶了起来。 这一下，这个东厂番子的脸就红了。 第一次，是不小心，第二次，他其实还想说是手滑，而且有点烫手，但是似乎没法说出口了。 不管如何，他可是武夫，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看到这一幕，就不等东厂番子说话了，李文贵编笑着说道：“其实，你是不可能按住的。如果你真能按住，那就只有另外两个结果。” “第一，是塞在壶嘴里的塞子，塞不住壶嘴而喷出。” “第二，假设你按住了壶盖，而壶嘴里的塞子也足够牢固，那里面的蒸汽越来越多之后，这个茶壶便撑不住力道而爆炸。” 说到这里，李文贵看向徐阶，总结说道：“里面的水会烧开成气体，一定会撑爆某个地方，让蒸汽能逃出来。” “换句话说，烧水这个过程中，水变成蒸汽，会产生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道。既然烧水可以产生这样的力道，我们就可以思考，怎么来利用这股力道。” 徐阶听了，有些惊讶，看看烧水壶，又看看那东厂番子，最后目光重新看向李文贵，不过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听着李文贵说话。 只听李文贵继续接着往下说道：“至于这个力道怎么用，可以有现成的例子，那就是水车之类，利用齿轮，杠杆之类的原理，可以把这个力道转化为我们需要的力道，让这个力道为我们所用。” “比如，拉车，还有开船等等。”李文贵说到这里，看着徐阶，总结道，“道理，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他的这个实验展示，还有他的解释，算是通俗易懂了，至少把原理给解释清楚了。 徐阶听了之后，不由得颔首赞道：“贤侄这格物之学，果然已经用得出神入化了，实在是了得啊！” 说到这里，他看看在场的其他人，便又接着说道：“贤侄这里都是可靠之人，外面就不要去说了，免得被人学了去。” 在他想来，这应该是很简单的。不就是烧个水，然后和水车之类的一结合，那就成了！ 然而，李文贵听了之后，却是笑着摇头说道：“知易行难，为什么我说要两年时间么？因为要把这个原理真正做出来，还有很多技术难题要解决。” 如果不是他知道怎么做，属于依样画葫芦的话，按照原本历史上的探索，那得百年时间。 蒸汽机要真正能用，还是要到瓦特进行改良之后，并且一开始也不是用在船上，车上，而是用于矿井抽水之类的。 用两年时间，那也得是集合大明朝的人力，物力。就这个时代来说，除了大明朝之外，其他国家说不定，都没这个实力来做这事。 李文贵说完之后，看到在场大部分人都有点不以为然地样子，他便又开口说道：“比如说，这个茶壶，要足够牢固才行，因为我们真正要用的力道，肯定是要比茶壶产生的力道要大很多倍，要拉得动车，开得动船，真正的九牛二虎之力，都是可能的，甚至比这的力道还要大才好。” “另外还有，这个力道不可能一直是推的，要一伸一缩，就需要控制里面的蒸汽多少，而有关这个的实现，又会是一个难题。” “这里面，其实还会涉及到不少学问，比如炼钢，这个茶壶不够牢固，那是会出大事的。然后又要怎么控制这个茶壶，一定能承受住里面蒸汽的力道，也是个问题……” 听着李文贵在那侃侃而谈，不要说骆档头这些武夫了，就是徐阶，都是听得目瞪口呆。 格物出来的道理那么简单，但是按照李文贵所说，真要实现的话，竟然还隐藏了这么多学问，真得是太让人意外了！ 也是这个认知，让徐阶看向李文贵的时候，心中都是暗赞：格物之学，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第315章 早日实现 这时候，李文贵看着徐阶等人说道：“这个东西，一旦造出来了，应该会让我们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你们可以想象一下好了，路上的车，水里的船，都不用畜力，人力，风力来推动，而是烧火，控制火的大小，就能推动车子，船只等等前进，那会是个什么情况？” 听到这话，徐阶和骆档头等人不由得都想象了下，不管是读书中的翘楚，还是武夫中的精英，皆是露出那种匪夷所思的表情。 如果说，刚才李文贵没有给他们讲明白，直接听到这个结果的话，那不管是徐阶还是骆档头，都会直接下结论说，这非常荒谬！ 但是，如今已经听过李文贵解释了，他们再想象之时，感觉那个场景，真得是有点不可思议！ 看着他们在发愣，李文贵便又笑着说道：“可以说，这个东西只要做出来了，想赚多少钱都可以。因为谁要是不用，那便会落后。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的，因为这是动力，你们可以自己想想，然后用到动力的地方，其实都会涉及。” 没等他们说话，他又话锋一转道：“不过我也说过了，这个东西要做出来，需要克服不少难题，就我估计来说，至少要有个两年时间，才可能做出好用的东西。” “因此，这个的原始股份，你们可以自己考虑下要不要投。如果想早点有收益的话，其他买卖的股份，就会比这个原始股份强多了！” 徐阶听到这话，回过神来，立刻笑着说道：“答应过的事情，那肯定是要做到的。这个原始股份，肯定是要的。” 徐福和骆档头等人听了，也都是立刻点头。 这年头，原始股份就是代表着聚宝盆，尤其是李文贵所给出来的原始股份，那铁定就是，不会有错的。 难得有机会，可以有买到原始股份的机会，又岂会错过！ 李文贵见他们都没有放弃的意思，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徐阶拜访李文贵，得到了他期待中的原始股份，心情高兴，聊了一会之后，便满意地告辞了。 李文贵这边，则是继续忙碌，一直到十一月中旬左右，南京这边预定的事情，才基本有了结果，他便不得不返回京师了。 如果再晚回京师的话，寒冬腊月的，天气不好，可能路上耽搁的时间就会太长。另外，不管是隆庆帝，还是陈景行，又或者是李伟，都托人带话让他早点回京师。 徐阶的管家徐福，肯定不随李文贵回京师了，而是回归徐家。 陈昌言随着李文贵一起返回京师，毕竟是他女儿要嫁给李文贵，他不回都不行，南京这边，担子就都交给钱掌柜了。 随他们一起回京的，还有在江南这边招收的能工巧匠。这些人的手艺，比起朝廷那边能调动的能工巧匠，还是要更优秀一些的。 在这个时候的大明朝，手艺非常好的匠人，地位还是很高的，经常是权贵府上的座上客。至于税赋，劳役之类，都能用银子来抵的。 李文贵能招到他们，靠的就是答应给他们原始股份。 一如半年前他南下之时一样，这次北上，匠人大都要定居到北方去，至少短期内肯定没法再回南方的，因此都是拖家带口的，人数之多，一样雇了三艘船。 这个船队，由陈昌言管着，走京杭运河。因为是冬季，有的地方是枯水期，没法行船，如果拉纤都没法拉纤的话，就只有转陆路。 李文贵不操心这个事情，依旧是由刘德福和骆档头他们护卫，骑马北上。 十一月中旬的天气，京杭运河沿线，倒也没有下雪，但是，寒风吹来，那是真得冷！ 不过李文贵此时的年龄，才十七岁而已，平时又有在锻炼身体的，因此倒也不怕寒风呼啸，反而是见识了冬季的古代风光。 没有绿色，山上，田野里，都是枯黄色，早上的时候，地上，田野里，到处挂着冰霜，南下之时不时见到的行人，在李文贵北上之时，看到的就少多了。 寒风呼啸声中，昏黄日光下，村镇大都升起袅袅炊烟，很有一种人间烟火气。 但是，在过了徐州之后，再往北走的时候，情况就又不一样了。 李文贵发现，在这寒冬腊月的时候，路上的行人反而变多了起来，不过大都是南下，或者是从别的地方拥到运河这边来。 看这些行人的情况，大都是拖家带口，有老有小。带着棉被，推着小车，三五成群的。 那些大人，老人，一个个都不见笑容，也就一些小孩会没心没肺地玩闹，不过李文贵听到他们说话间，更多的是喊“饿”。还有大人大声吆喝孩子别走开，小心被人贩子拐跑，被狼叼了去等等的话。 李文贵从他们的装束上能看出来，这些人估计在老家不好过冬，就往京杭运河沿线，往南方能容易过冬的地方迁移。 这种情况，在这个时代很常见。每年的冬季，对穷人来说，都是非常难熬的，甚至是要命的！ 看着这一幕，李文贵也有点无力感。 如今的他，确实是有钱了，甚至可以说，是大明朝最为富裕的那些人中的一个。但是，面对这个普遍现象，他就算想接济他们，让他们不用担心过冬，那也是不可能的。 被人称之为财神，说真的，李文贵在之前的时候，其实内心中还是有得色的。但是，当他看到这些三五成群的逃难者时，那点被称为财神的得色，便荡然无存了。 穿越这一次，这么好的条件之下，当自己的财神，当认识人的财神，真不够！ 当初给徐阶等人所说，要让天下百姓都有钱，犹在耳边，也让李文贵看着这些逃难人群，心中暗自告诉自己，一定要早日实现这个目标！ 等到李文贵进入山东境内之后，发现难民就越发多了，有山东内地逃过来的，也有河南那边逃过来的。早上赶路的时候，甚至都能看到路边，田野里等地方，有一些冻死、饿死的尸体。 第316章 不同 如果说，只是某地出现了这个情况，那李文贵说不定是有办法的。 是贪官，那让身边的东厂番子去动手，不管是威胁也好，还是直接抓了也罢，总之就能有办法。 是天灾，那他也可以过去，以他的份量，组织当地的豪强进行大规模的赈灾，哪怕他事后买单都可以； 甚至有必要的时候，他还能用隆庆帝给的中旨去调动军队来救灾。 但是，这些逃难的难民，是李文贵在北返途中看到的，一戳戳，一堆堆，一群群的，是个普遍现象。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不知道有多少，那他就无能为力了。 对这种情况，要想真正的改变，那就要大力发展生产力，让大明的物资丰富起来，让大明百姓变得有钱起来，才是根本的解决之道。 骆档头等人，明显看到李文贵越往北走，就越沉默了。他们可能还不是很清楚，刘德福却是最清楚不过，是公子有一颗悲天悯人之心。 对此，刘德福还是劝李文贵道：“公子，如今没有兵灾，也没有瘟疫，实在没吃的，至少卖身的话，还是能活下去的。” “要是遇到了兵灾的话，那真得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人命真如草芥，根本活不下去。” “瘟疫也是！其实不要说瘟疫，普通百姓，但凡生病，基本上都是要靠自己扛过去，哪有什么余钱去看病的。特别是有些病，那都是无底洞。要是家里有人得了，那这个家就毁了！” “……” 刘德福本来是在劝李文贵的，让他看开点，结果说着说着，想起过往种种，说到后来时，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自己的意气都低沉了。 东厂番子其实就是锦衣卫，也是大明军户中的一种，不过比起其他军户来说，锦衣卫的卫所兵，那是要好不少的。 毕竟是算天子亲军，军饷方面的问题，比如拖欠，克扣等等，还有军官奴役军户干这干那，都不常见。 但是，他们只是兵，正常俸禄也就是一两银子一个月，要说日子有多好过，那肯定是没有的。当然了，灰色收入就不说了。 此时，这些东厂番子听到刘德福在给李文贵说民间疾苦，他们虽然没有刘德福来得深，但也大都有些感触。一时之间，也都没说话，整个队伍的气氛，就有点消沉。 李文贵在寒风中，一边驱马前行，一边听着刘德福说话，同时心中也在想着。 他是写历史的，当然查过很多资料，史书上，对于灾难，往往就四个字，“易子相食”。要是看得过，那直接就略过去了。 但是，就是这四个字出来的时候，对于当地的百姓来说，那是怎样的惨绝人寰，真得是没法形容的！ 活在古代，如果不是特权阶级，真得是太不容易了。所谓盛世，其实不过是饿死的人少而已！ 如果李文贵不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可能他最多有一些同情心便罢了。但是，他就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他是知道的，有手段，有措施，有制度可以改变这些，至少能提升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一大截的！ 这一刻，他忽然感觉，自己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的！ 如果说以前，李文贵在忙碌的事情，其实是为他自己，为他穿越的这个家和亲人，顺带着救济下百姓的；那么此时的他，思想已经有了改变，在为全天下百姓考虑了。 一路上，他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隆庆元年十二月初，李文贵终于回到了通州。 当李文贵进入通州城门的时候，就被守门兵丁认出来了。 顿时，这些守门兵丁立刻欢呼了起来：“财神回来了，财神回来了……” 他们的这个热情，都把李文贵一行人搞懵了。 至于么？ 路上的行人并不多，但是听到守门兵丁的欢呼声之后，纷纷驻足观看，同时也都欢呼了起来：“财神回来了，财神回来了……” 街道两侧的商铺，掌柜伙计之类的，听到声音之后，不管外面凌厉的寒风，纷纷出门看情况。 甚至一些宅子的，也都开了门，不少人拥出来看情况。 李文贵看到这一幕，他估计，从他被认出来之后，估计整个通州城都要传遍他回来的消息了。 对此，他有些无奈，对欢呼雀跃中的守门兵丁说道：“我回来也不稀奇啊，至于这么喊么？” 那守门兵丁一听，立刻恭敬地七嘴八舌地回答了起来。 “财神爷，您不在，咱们通州城就少了魂了啊！” “是啊，自从您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新的赚钱消息了！” “我们都知道您是财神，是菩萨，您在，我们都有主心骨一般。” “我们通州城的百姓好过了，可不都是托您的福么？您在不在，当然是不一样了！” “……” 李文贵听得无语，只好抱拳回应，然后驱马前行。 大街上的路人，纷纷向李文贵行礼，甚至还有一些看着条件艰苦一点的，都有跪下给李文贵磕头。 李文贵没办法，只能是骑在马上，一直还礼前行。 刘德福跟在李文贵的身后，看着这一幕，感慨地对李文贵说道：“公子，这便是人心。您好不好，百姓自有公道。” 他是知道的，通州这边的那些善事，基本上都是李文贵牵头的。就李文贵的善举，不知道让多少通州地区的百姓免遭寒冬之难，让不知道多少户人家能把日子继续过下去，或者生活有了改善。 别人赚钱，就只是为自己家赚钱；但是李文贵赚钱，不但自己家赚钱了，也带动了周边的人都能赚钱！ 这，就是李文贵和别人不同的地方，也是李文贵会如此受人尊重，受人欢迎的原因！ 得益于那一声又一声的欢呼，等李文贵回到自家门口时，李伟，李文全，抱着一个宝宝的田秀英，还有李彩莲等人，全都已经迎出门来了。 住他家边上的徐渭、吴承恩等人的家人，也都迎出来了。 甚至李文贵还没来得及说话呢，街道一侧，也拥过来了一群人，却是隔了一条街的陈家，在陈景行的带头下，迎过来了。 第317章 千古一帝 陈家和李家的关系，可以说是非常紧密。 李伟把李彩凤卖给了陈家，成为了陈家小姐的贴身丫环。幸运的是，陈家小姐对李彩凤不错，两人不说情同姐妹，但至少比一般的主仆要好很多。 或许李家的祖坟真得是冒烟的，幸运随之降临。 裕王的王妃死了，然后陈家小姐当了裕王妃，李彩凤自然是跟着过去了。 结果呢，陈家小姐竟然没法生育，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陈家小姐就让李彩凤代替她，还真替裕王生了个儿子。 更幸运的是，裕王的其他几个儿子，都先后夭折了，李彩凤生的这个儿子，成了裕王的长子，也是嘉靖帝的长孙。 这么一来，陈家和李家之间，除了原本的情义之外，双方都算是彼此有所求，关系就更紧密了。 这是原本历史上的事情。 而如今，在这个位面上，李文贵异军突起，非常会赚钱。 而他之所以能顺利赚钱，也是得到了陈家的帮助，几乎可以说，双方合作之下，做买卖赚钱都是顺风顺水，两家都赚了大钱，这关系就更紧密了。 真要说的话，随着李家的李彩凤成了皇贵妃，李彩凤的儿子封为太子，而又有不知道多少人想着和李文贵合伙做买卖，陈府这边，是感觉到了一些危机的。 因此，陈景行的孙女，能不能嫁给李文贵，对陈府来说，那就是至关重要了。 李文贵一从南京返回到通州，陈景行就迫不及待地提出了婚事的情况。 哪怕李文贵南下之前，其实已经订婚，也约好了回来之后完婚，但是，只要一天没有完婚，陈景行就不放心。 听到李文贵返回，他就第一时间带着家人赶过来了，关心李文贵的同时，话里话外，就是什么时候完婚的事情了。 李文贵也不抗拒，毕竟未来的媳妇，早就接触了的，虽然谈不上有多爱，但是也还是喜欢的，因此，他就直接对陈景行说了，他的婚事，就由陈景行和李伟两人商量着来就是了。 李伟听到他这个话，心中非常高兴，因为他意识到，李文贵这个二儿子再怎么会赚钱，再怎么样有出息，心中也还是有他这个爹的。 婚姻大事，总归是听爹娘的！ 陈景行那边，就怕夜长梦多，立刻便表示，说十天之后的十二月上旬，就有一天利于成婚的好日子。最终，双方便定下了这个时间。 随后，两家人立刻开始准备起李文贵的婚事。 另外一边，骆档头等东厂番子返回东厂的时候，宫里头就知道李文贵已回来的消息，紧接着又知道了李文贵婚事的事情，隆庆帝专门派了李文进过来传旨，让李文贵去宫里说说话。 正好，李文贵也是要找隆庆帝的，便准备了下东西，就随李文进进宫了。 觐见的地点，并不是平常议事的武英殿或者文华殿之类，而是在坤宁宫。 不但隆庆帝在，还有陈皇后和李彩凤同样也在，就连还是小不点的小万历都在。 这个小家伙，只是半年没见李文贵，竟然有点陌生了，不认识李文贵这个二舅。 这个会面，更多的是家里人聚会而已。从取笑小万历开始，然后便是陈皇后和李彩凤的问候，又说起李文贵的婚事，说了好长一会时间。 李文贵能感觉出来，他这个婚事，宫里头的这几位，也是非常满意的。 聊了大约足足有半个时辰，女人孩子才离去，给男人留下了单独的说话空间。 到这时候，李文贵才看向隆庆帝说道：“姐夫，您好像精神有点不好，还有眼袋了，操劳国事是没错，但是也要注意保重身体的啊！” 隆庆帝一听，略微有点尴尬，当即打个哈哈说道：“好，朕知道了！” 说完之后，他立刻转移话题道：“你这次去南京做得不错啊，我们手里的原始股份又涨价了，哈哈！” 其实，李文贵根据历史记载知道，隆庆帝从裕王当上皇帝之后，没有了嘉靖皇帝的压制，换句话说，没人管得了他了，就开始随心所欲。 政事，大都交给了内阁，而他自己，吃喝玩乐，不亦乐乎。 不过他倒也没出去玩，他最大的爱好，还是女人。 李文贵半年没见隆庆帝，今日一见，就感觉到了隆庆帝有些不同了，精神不振，还有眼袋这些，虽然他明面上说隆庆帝操劳国事，但是，实际上，其实是隐晦地提醒隆庆帝，要注意保重身体！ 此时，他见隆庆帝马上转移话题，也不揭穿隆庆帝的心虚，先从袖子里抽出了一道旨意，双手递还给隆庆帝道：“姐夫，这道旨意，我没用上，还给您。” 隆庆帝一见，很是高兴。 如果李文贵用了这道中旨的话，他也是有压力的。李文贵不用，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此时，他笑着接过李文贵手中的这道中旨，随手递给了边上伺候的李文进，然后对李文贵说道：“文贵啊，你做事，真得是让人放心啊，哈哈！” 李文贵能听出来，他很开心，便对他说道：“姐夫，我这次南下北上，路上看到了不少风景，也吃到了不少美食，也亏了姐夫派出的东厂的人护卫，我才能放心地享受这次旅程。” 懂得感恩的人，谁都喜欢，这不，隆庆帝听了，就在呵呵笑，显得心情很好。 事实上，李文贵外出的这半年情况如何，骆档头等人是一清二楚，在回到东厂之后的第一时间，就给冯保汇报过，隆庆帝这边，自然也是清楚了的。 包括和原魏国公徐鹏举的冲突，还有海瑞，谭纶等人的见面内容等等，也都是知道的。 因此，隆庆帝对李文贵的这个做法，还有说法，都是非常满意的。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李文贵接着话锋一转，对他说道：“姐夫，你想当千古一帝么？” 隆庆帝冷不丁地被这么一问，便有点意外，过了一会才看着李文贵说道：“文贵，你为何忽然说起这事？” 第318章 钱 李文贵听了，想也不想，就马上回答道：“我从南京返回京师的路上，看到有不少百姓，都拖家带口的逃难。要是只是少数人，或者只有几个地方这样的话，我都能帮到他们。但是这一路上过来，逃难的百姓不少，我就没办法了。” 隆庆帝听到他的话，明白他的意思，就是人多了，就要他这个皇帝来解决。 隆庆帝的年纪毕竟摆在这里，教导他的师傅里面，有高拱，张居正这样的人物，因此，他虽然没有出过京师，却也知道一些情况的。 此时，他听到李文贵这么说，便苦笑了下说道：“文贵说得是轻松，可你知道做起来多难不？” 说到这里，他又“呵呵”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千古一帝，只要是当皇帝的，谁不想有这个美名？但是，做不到啊！” 很显然，他是有自知之明的，又在李文贵这个小舅子面前，就没有太多顾忌，应该也和他还在当裕王最艰难的岁月和李文贵结识的缘故，因此，说话就比较随意。 边上的李文进听他二哥和姐夫聊这个话题，他都没胆子敢插嘴，只是在边上静静地听着。 隆庆帝说完之后，看到李文贵似乎还想劝他的意思，便又开口说道：“古往今来，有过多少皇帝，各种各样的都有，真要能称得上千古一帝的，也就是太祖皇帝他老人家了。驱逐鞑虏，还我汉家江山，不被蛮夷所欺压。而且，他老人家靠得是自己。” 说到这里，他又自嘲一笑道：“我只是生得好而已，比起那些开国皇帝之类，就差得太远了！” 认自个祖宗是千古一帝，这是人之常情，或者说，在这大明朝的，估计上下都只能这么认为。 李文贵听到他的话，感觉自己这个诱饵给得太大了，便换了个方式问道：“那来个隆庆盛世怎么样？” 隆庆帝听了，不由得一笑，看着一脸期待的李文贵说道：“文贵，这个盛世不盛世的，不是你我说了算的。又有几个王朝，或者一个王朝中有几个皇帝，当得起盛世之称的？” 说到这里，他便伸出手指数了起来道：“文景之治算是一个吧，汉武前期也算，还有贞观之治以及开元盛世，最后便是我们大明的洪武盛世和永乐盛世了。” 说完之后，隆庆帝向李文贵晃了下他数出来的六个指头，有点感慨地说道：“看看，就六个，姐夫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隆庆盛世，呵呵，不可能！” 其他皇帝的话，估计不会这么说，但隆庆帝的性子，却是无所谓，和李文贵说了心里话，说完之后，他还打了个哈欠，不知道是对这个话题兴趣欠佳呢，还是因为平时过于操劳所致。 李文贵见了，怕隆庆帝想结束这次见面，便马上说道：“姐夫，所谓盛世，就是百姓安居乐业，国家强大，四夷臣服对不对？” 隆庆帝听了，想了下说道：“差不多吧，文景之治时，还有匈奴之患，但是国库开始充盈起来了。其他的，也差不多如此，要是能做到百姓安居乐业，而国家又足够强大，四夷臣服的话，那比这些盛世就强多了！” 听到这话，李文贵便立刻说道：“姐夫，我能帮你做到这个，百姓安居乐业，而国家又强大，四夷臣服，甚至都能开疆拓土，把大明的旗帜插到大洋彼岸，插到有水有土的任何一个地方！” 隆庆帝听到他的这个话，看着他诚恳而期待的表情，便愣了一会。 回过神来之后，他当即哈哈一笑道：“文贵，莫开玩笑，国家大事，还是让那些文官操心去吧，我们呢，就只管赚钱！” 李文贵见他压根不相信自己刚才说得话，便立刻说道：“姐夫，这些事情，其实不就是有钱就行么？我赚多点钱，朝廷有钱了，百姓也有钱了，军队也有钱了，那盛世不就来了，姐夫不就是千古一帝了！” 听到这话，隆庆帝不由得愣了下。 他对于什么盛世啊，千古一帝什么的，压根就没往心里去，也没仔细去想过，到底该怎么样达成这些条件。 但是此时，他被李文贵这么一说，忽然之间，还真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自从当了皇帝之后，算算时间，已经一年多点时间了，朝堂上商议的，还真别说，就是围绕一个钱字！ 怎么收税，其实就是钱！ 地方遭受各种灾，要赈灾，也是议论一个钱字！ 地方叛乱，倭寇作乱，鞑虏入侵，要应对这些，说到底也还是个钱字！ 宗室闹事，朝廷革新宗室之策，还是一个钱字！ …… 如此种种，还真别说，就是一个钱字。 想到这里，他看向李文贵，眼睛就有点亮起来了。 李文贵最拿手的本事，也是最让他信服的是什么？还不就是赚钱！ 要是这个小舅子真能替自己源源不断地赚钱，赚大钱的话，以后朝堂上，不管什么事情，直接把钱甩出去，不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小舅子刚才不是说了么，他一路上看到了很多难民，这也和冯伴那边说得情况一样，小舅子对他们感同身受，那行，直接把钱砸出去，不也能解决么？ 什么百姓安居乐业，什么国家强大，还真别说，都离不开一个钱字！ 那就是说，以后史书上来一个什么隆庆盛世，也未必不可能吧？ 想到这里，隆庆帝的一颗心，还真热乎了起来。 之前的时候，他有自知之明，感觉自己是做不到的，因此，他压根不关心，就只顾着自己享受，把前半辈子憋屈过日子的生活，都要补偿回来。 可如今，他忽然发现，他其实还真有可能做到，只要这个小舅子能给他多多赚钱就成！ 这又不需要他像太祖皇帝和成祖皇帝一样从早忙到黑，就能得一个隆庆盛世的美名，那完全可以啊！ 隆庆帝想到这里，脸上出现了由衷的笑容，看着李文贵说话道：“朕的好文贵，那这隆庆盛世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第319章 找错人了 李文贵听到他的话，不由得非常无语。 这个姐夫，还真是甩手掌柜当惯了！ 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于是，他便无奈地对隆庆帝说道：“姐夫，我是能赚钱，但是，要想达到盛世的局面，那就还得你这个皇帝来做才好的啊！” 隆庆帝一听，当即摇头说道：“朕哪会赚钱？花钱还差不多！” 李文贵听到他的话，只能具体说道：“姐夫，我可以赚钱，也能想出一些让朝廷赚钱的法子，让百姓都能有钱。但是，这其中会涉及到一些大明律法，那就需要你出面，修改相应的律法，能让百姓和朝廷得到好处！” 一听这话，隆庆帝顿时笑了，说道：“这样啊，那没事，你说就是，朕和内阁说说，这么好的事情，想必他们没理由不同意！” 李文贵听了，立刻便说道：“就比如说，太祖皇帝规定，经商收税，是三十税一。按理来说，这个税其实不高，但是不少官员为了捞取亲民的名声，甚至压根不执行这个税法。以后经商的会越来越多，哪怕是三十税一，朝廷也是有一大笔收入的。” 他以前写历史穿越小说的时候，就有查过资料。就大明朝的商税来说，几乎是等同于无。 浙江是产茶大省吧，按理说，茶叶买卖这块，应该有不少赋税的！结果呢，李文贵查到的资料是，浙江的茶税，一年才二十来两银子的税收，这比打发叫花子还要狠了！ 甚至还有的官员，为了刷自己的声望，当然，还有可能是有自己的利益在内的，就在衙门口放了个箩筐，他管辖的商人，想交税的就自己都箩筐，属于爱交不交那种。 这些做法，损害的是朝廷的利益，收获的，却是官员个人的民望。 甚至连田赋也是，有田的一般都是地主豪强，他们会哭穷，拖欠赋税，地方官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拖了几年之后，就上奏说百姓疾苦，恳请赦免拖欠的赋税；或者拖到有重大事件，比如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时，旧有的赋税也能被免去了。 李文贵主要向隆庆帝提及的，还是商税方面。 如今已经到了大明朝的中期，商业其实已经比较发达了。在他的带领下，肯定会更发达。就算按照太祖皇帝所定的三十税一，也能收不少税。 让他非常意外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税率有所变化。 按理来说，商业逐渐发达起来，商税方面，就会多收一点，这样赋税能更多。 结果倒好，到了万历时期，商业税税率却进一步降低至1.5%。 此外，明朝还规定了免税范围，如小生意、小商小贩、年营业额在四十两白银以下的可以免税。 如果商税上收税多了，朝廷在田赋上的收税压力就会减轻很多。 此时，他就又马上对隆庆帝说道：“蜂窝煤作坊，钱庄，水泥作坊，玻璃作坊等等，属于我们能说了算的这些买卖，只要朝廷重申下这个商税，往年拖欠的，就都第一时间响应补上，以为表率，怎么样？” 隆庆帝对其他不了解，但是对他有股份的这些买卖，多少还是心中有数的，此时听到李文贵的话之后，便立刻带着一点惊讶说道：“那岂不是要交不少税了？” 李文贵听他这语气，顿时又有点无语了。 隆庆帝是想着这钱，最后肯定是东家出的，就是他要少收钱了，而商税的钱上缴，那都是进国库的，他似乎还有点不乐意！ 于是，他便只好对隆庆帝说道：“姐夫，要是国库的钱不够用的话，那会怎么做？” 隆庆帝听了，想也不想就说道：“那肯定是要加征赋税了，还能怎么做！” 李文贵听到这话，又再追问道：“那要是加征赋税不方便呢，或者已经到了极限，再加征，天下皆反，那怎么办？” 隆庆帝听到这个问话有点意外，想了下才回答道：“那就只能是朕掏银子了！” 说到这里，他又连忙补充说道：“因此，朕才要多赚点钱不是？” 到底不是雄才大略的主啊！ 李文贵心中感慨着，便认真地对隆庆帝说道：“姐夫，这大明可都是您的啊，您是皇帝！国库有钱，不就等于你有钱么？” 隆庆帝一听他这话，立刻反驳道：“不对，虽然这天下是朕的，但是朕要想从国库里面拿钱用，那是千难万难，不一样的！” 李文贵听得有点无语，虽然说，隆庆帝其实没说错，但是，他这是当皇帝么？ 皇帝，是天下人的皇帝，那就应该把天下人都放心里，结果呢，这位眼前的皇帝，更多的是顾及自己而已！ 说真得，李文贵有一番雄心壮志，结果没想到，还没起步，就卡在隆庆帝这里了。 他想要隆庆盛世，确实是想的，但是，哪怕会损害他的一点小小利益，就算这个损害的利益，也只是他想出来的而已，他都不会乐意！ 这也让李文贵想起了普通老百姓，哪怕损害了一文钱的利益，那都是相当不高兴的。 没错，这是人之常情！ 但是，眼前这位，可是皇帝啊！ 胸无大志，只是投胎好而已！ 此时，隆庆帝看到李文贵用无奈地眼神看着他，或许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自己所说得话，好像有点过份了，便笑着说道：“朕也就是开个玩笑而已，文贵啊，你想做，就去做便是了，姐夫支持你！” 其实，他更多的是不想和李文贵闹僵，要不然，李文贵不带着他赚钱，那就亏大了！ 看着眼前的皇帝，李文贵忽然明白了，他其实是找错对象了！ 眼前这位皇帝，根本没有找得必要，他只是个甩手掌柜，说不定肚子里一直想着女人的肚皮。 自己想找的事情，最好的，其实还是去找内阁，找大明朝真正能做事的那些人聊聊。 于是，他也不再多说了，只是说了这个商税之后，就和隆庆帝告辞了。 隆庆帝看着消失在殿门口的背影，对身边的李文进说道：“你这个二哥啊，真得是苦日子过多了，见不得其他人的苦，太操心了！” 第320章 高拱 对于隆庆帝的理解，李文贵自然不知道。 他出了大殿之后，脑海中就一直在想，要想找真正能做这个事情的人，皇帝既然不行，那就只有找内阁那边了。 如今，内阁的首辅，是新排挤掉了徐阶的高拱，如今怕是正春风得意，如果自己找过去的话，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接受自己的好意？ 听说高拱的脾气有点臭，一般人都受不了他；张居正倒是好脾气，但是他的城府又深。 如果是原本历史上的话，他们两人，好像政见差不多一样，就是在隆庆帝死之时的遗诏上出现了分歧，最后高拱被张居正联合冯保把他给斗下去了。 不过，如今的历史已经有改变。 本来的话，徐阶虽然是被高拱斗倒的，但那也是徐阶先逼得高拱回家，然后高拱遥控斗倒了徐阶，新任首辅是李春芳。 之后是李春芳又被高拱给搞下去，他这才当了首辅的。 但如今，高拱并没有回家，直接把徐阶干下去，自己当了首辅的。 内阁成员中，倒是有李春芳，张居正，陈以勤等人。 李文贵正在想着这个事情时，忽然，就听到有人喊话道：“李千户，等等。” 对此，李文贵并没有在意，依旧在想着怎么解除高拱等人才好！ 毕竟，要是他主动去接触的话，就搞得好像是他在求别人一样，这会让他处于被动位置。 当然了，李文贵也可以无所谓，但是，在他内心，其实是真想做成自己想做的事情的。 “……李千户，李文贵，李文贵，等等！” 带路的内侍，看到李文贵依旧在低头想事情，便连忙站住提醒道：“几位阁老在喊您了！” 这内侍其实也没想到，身边这位财神，原来只是千户而已。 因此，他也没有第一时间回过神来。 此时，李文贵得到他的提醒，便抬头向左侧的声音来处看去，却见有几个人正往他这边匆匆过来。 为首那人，可不就是他刚才还在想着的高拱么！ 在他的身后，李春芳，张居正，也都是熟人。 不用说，这几个人，还真是内阁辅臣。 看到这情况了，李文贵自然就站住，等着高拱等人走近之后，便马上说道：“刚才没听到，勿怪！” 高拱走到李文贵的面前站住，倒也没有喘气，微笑着说道：“听说你从江南回来了，正想找你呢，这就看到你了，还真是巧了！” 李文贵一听，有点稀奇道：“高大人的意思，是正好有事找我。” 高拱听得点点头，说道：“正是！” 说完之后，他转头对身边的几个同僚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本官先陪李文贵走走！” 说这话的时候，用得是命令的口吻。 李春芳等人听了，并没有表现出不满，当即向高拱一礼，便转身准备走了。 李文贵看高拱这架势，大概猜出来高拱想找他什么事情。 毕竟如今的李文贵，最大的特长就是能赚钱。而高拱当了首辅之后，也就相当于是成了大明朝这个大家庭的大总管，肯定会为钱烦恼。于是，要找他，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李文贵有了这个猜测，又听到刚才高拱用命令的口吻说话，想起他的脾气，便开口唤道：“张大人，留步。” 高拱一听，顿时眉头一皱。 他有事找李文贵呢，结果李文贵却叫张居正留步，这是何意？ 张居正听到声音，转头看向李文贵，脸上有点意外，道：“文贵有事？” 李春芳等人也是回头看了下，脸上也有点好奇。不过他们看看皱眉的高拱，便没有停下来八卦，而是走了。 李文贵这边，看着张居正说道：“对，有事！” 听到这话，张居正却也没走过来，只是和蔼地说道：“首辅大人找你有事，你们先聊。我在这等着，一会我们再聊好了。” 高拱听了，点点头说道：“好，李文贵，我们边走边说吧！” 李文贵却没听高拱的话，而是看向高拱问道：“高大人，您找我，是因为国库空虚，所以想找我赚钱么？” 高拱听了，稍微一愣，随后稍微有点尴尬，点点头说道：“确实是这个意思。” 他是首辅，李文贵是外戚，而他，其实是有点瞧不起外戚的。 在历史上，他当政之后，就是限制外戚和宦官的权力，也因为如此，得罪了司礼监，最终便是张居正和冯保联合起来斗倒了他。 国库空虚，再怎么样也是高拱的事情，但是，他听到李文贵跑到南京之后，让手中的原始股份一下又涨了好多。 别人赚个几两几十两银子都难，但是李文贵赚钱，都是以万来计的。 跟着李文贵的隆庆帝，光是那些原始股份，都有几百万的收益了。 并且，这还只是短短一两年的时间而已。为此，他听说李文贵回来了，就想找李文贵说说看，看李文贵这边有没有办法让国库充盈起来。 要是国库没钱的话，那就真得是为难他这个大明朝的大总管了！ 也是如此，他不想让别人听到，就打发同僚回避一下。 此时，李文贵听到高拱的答复，却是一笑说道：“既然是这个事情，那张大人过来，我们三人一起聊聊吧！” 听到这话，高拱就不高兴了。 为什么这个事情，就要张居正过来一起聊聊？ 要是换了别人，高拱估计就要发作了。 但是，这话是李文贵说的。 李文贵只是虚职有个千户的名而已，实际上，他压根就不是官，和高拱也不是上下级关系。 另外一个，李文贵也不是普通的民，皇帝是他姐夫，太子是他外甥，他也没法拿捏李文贵。 最为关键的是，如今是他有求于李文贵，要是李文贵不高兴了，完全可以不鸟他。 想求着李文贵为国库赚钱，减轻他当首辅的压力，可以让他有更多的施展空间，他就只能强行把心中的不快压到心里去了。 张居正那边，看到高拱没有反对，便走了过去，微笑着对李文贵说道：“文贵想说什么，我就听听。” 他的姿态，明显摆得很低。 第321章 你不懂 就在离午门还有一段距离的皇宫内，李文贵就站在那，看着面前两位内阁辅臣，认真地说道：“赚钱对我来说，并不是难事。如今我赚得钱，其实已经几辈子都花不完了！” 普通人，一年赚个十两银子，那就够一家人生活了。李文贵在这两年赚得钱，那是要以百万来计了，就算是大明首辅，不对，就是皇帝，那也觉得是羡慕地。 此时，他说出的话，其实有点嚣张。但是，哪怕脾气暴躁的高拱，却也没有反驳。 在赚钱这一块，天下谁人不服李文贵？ 如此，皆以“财神”称之！ 此时，就听李文贵看着他们问道：“我想知道的是，你们想让我赚钱，是要赚到什么样的程度？” 他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并没有把高拱看成是高高在上的大明首辅。这要是换了别人，高拱肯定不开心。 但是此时，他听到李文贵问出的话之后，反而露出了一丝好奇，当即反问道：“这其中，还有什么说法么？” 张居正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看着李文贵的眼神中也同样带着好奇。 李文贵听了，看向高拱说道：“要是随便赚点，我想个赚钱的买卖，就能让国库充盈，这很简单；但是，如果要让国库一直充盈，让天下百姓都能安居乐业，不再有饥荒，也不再挨饿受冻，让我们大明朝的国力达到历代以来的最强，让四夷臣服，那就不是随便做个买卖的事情，还需要两位大人尽心尽力，把我想的付诸实施，那就能实现我说得这个场景！” 文官都是学儒学的，而儒学真正的抱负，都有达者兼济天下的理念。 不管是高拱，还是张居正，他们都有这样的抱负。如果从历史上来看，他们的施政理念还非常相似。 相对来说，高拱的脾气臭一些，但是施政相对温和一些；而张居正是城府深一些，谋定而后动，施政更激进。 李文贵所描述的未来，正是他们两人所追求的。 但是，这是理想，要想达到，却是非常困难的。 这不，高拱一听李文贵的话之后，就有点不满地说道：“李文贵，你这话说的也太大了。你还年轻，根本不懂如何治理天下……”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文贵打断了，反问他道：“难道不是钱多钱少的事么，我能赚钱！” 高拱被他说的愣了下，从某种角度来说，大部分问题，确实是钱的问题。李文贵说这个，确实是有资格的。 但是，也不一定就是钱的问题，还有其他！ 李文贵的话中，给他很大的信心，知道李文贵真能出手帮忙的话，就能解决他大部分问题，因为大部分问题都是钱的问题。 为此，哪怕李文贵的话并不妥当，高拱也没有训斥，反而想着要好好给李文贵说说，让李文贵知道他的本事。 于是，他便说道：“走，我们去内阁坐着说话，这其中，其实有很多事情的。你年纪还小，怕是不懂，本官给你说说。” 说到这里，高拱又转身对张居正说道：“内阁事务繁多，你去忙吧！” 张居正听了，并没有拒绝，而是一口答应了。 但是，李文贵却开口了，说道：”张大人一起吧，我姐夫最佩服的两个人，就是你们两位大人。因此，我也想和你们两人都一起接触下。“ 听到这话，高拱和张居正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李文贵的姐夫，就是当今皇帝。 当今皇帝在背后说他们两人，是皇帝最为佩服的两个人。 任何一个文官听到这个皇帝的赞誉，显然都是非常受用的！高拱和张居正，同样也不意外。 并且，张居正在高拱面前，始终保持着恭敬，这让高拱对他的印象也很好。同时，张居正的才华，高拱也是看在眼里的。 因此，他并没有反对，最终，三人一起去了内阁。 内阁是在文华殿的对面，离他们三人所在并不远，只是走一小段路就到了。 内阁中，各人都有一块办公区域。内阁首辅，自然也有，并且还是最里面，空间最大的一处。 高拱引了李文贵进去时，其他内阁成员，比如李春芳等人都看到了。 他们虽然好奇，但是高拱引着过来的，他们没敢凑过去。要不然，惹得高拱不快了，不知道他那嘴里会吐出什么话来。 如今，高拱的圣宠正隆，和他起冲突，不是李春芳等人所愿意的。 高拱自去自己的位置坐了，然后又让手下搬了凳子，让李文贵和张居正坐他办公桌对面。 至于茶水，不用高拱吩咐，自然会有的。 高拱看到李文贵坐下之后，便看着他说道：“你所说那些，就是盛世之况。然则，要想开创盛世，远非你所想象那么容易。” “固然，有钱没钱是一方面。有钱能做很多事情。但是，钱又不是万能的，甚至可以说，不解决其他方面的事情，你赚得钱，也不一定能赚到该赚得人手中……” 李文贵听得点点头，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写历史穿越小说的，键政而已，他水平不差的。 当初这么说，他就是故意的。 此时，他听到高拱在那侃侃而谈，就不断点头回应，算是一个很好的听众了。 高拱见他很是受教的样子，便继续对他说道：“盛世之况，在民生，在吏治，在兵事，如此等等，方方面面，缺一不可。要想达成，并不容易。” “朝廷有钱，可减免赋税，利于民生，但是吏治不行，百姓未必受益。分配之法不妥当，穷富不均。你能赚钱，也只是从一些富人手中到了另外一些富人手中，却和百姓无关……” 高拱怕李文贵听不懂，就试着用李文贵能听明白的话在给他说。 在高拱看来，李文贵确实能赚钱，不过都是从一些富人手中赚了钱，到了另外一些富人手中。有例外的，还是那水泥作坊，京师百姓都有受益，但是，这也只是京师百姓而已。 侃侃而谈中，一直到口渴了，他去喝茶，算是告一段落。 第322章 说教 高拱在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之后，看向李文贵说道：“要想做事，整顿吏治才是第一。否则再好的想法，也是难以付之实施！” 张居正听了，在边上连连点头，很是赞同。 李文贵知道，张居正并不是在拍高拱马屁。因为从历史上来说，高拱整顿吏治，但是张居正更是整顿吏治，形成了一整套整顿吏治的法子，叫做考成法。 这个考成法，是在万历元年实施的，也就是张居正当上首辅之后开始实施。也不知道，如今这个时候，张居正有没有完善好这个考成法？ 对于高拱刚才的说法，李文贵只是点头赞道：“高大人所言极是，令小子听了之后，顿时茅塞顿开！” 吏治这块，如果让他来说的话，他绝对能说。但是，如果以他的身份和经历，在吏治上侃侃而谈的话，就太不符合人设了！ 因此，他选择不谈，只是附和高拱说做事之前要整顿吏治的想法。 高拱虽然不屑一个毛头小子的附和，但是这个毛头小子是大明财神，他有求于财神的前提，就感觉有些受用了。 于是，他就又继续对李文贵说了起来：“只有吏治整顿好了，接下来才是赚钱之道，也就是钱财分配。就当下来说，老夫就准备实施一条鞭法，各色赋税折合成银子收取，如此一来……” 历史到了这个时间节点，朝堂上其实形成了共识，就是以前的实物收税，各种各样的实在太过繁琐，问题很多。因此，不少官员都倾向于一条鞭法。 之前的海瑞是，如今的高拱也是。正是在他们前行的基础上，等到张居正当了首辅之后，一条鞭法才真正在全国实施。也是这个原因，后世不是很了解的人，便把一条鞭法都记到了张居正头上，以为是张居正凭空想出来的。 张居正一如之前那样，依旧在微微颌首，赞同高拱的说法。 但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在高拱说的差不多，喝茶润喉的时候，李文贵就开口说道：“高大人，刚才这些话，和钱有关系，我有两点不同的看法！” 高拱一听，顿时连茶都不喝了，当即皱眉看向李文贵道：“你有什么看法？” 也亏了李文贵强调这是和钱有关，所以他有看法，有财神的身份在，多少有点份量。 要不然，高拱自认为自己所说这些话，那肯定是没问题的，岂容一个毛头小子来质疑，而且还是有点不同看法！ 张居正听到李文贵的话，也有一丝意外，不过他很快恢复正常表情，含笑看着李文贵，等待解答。 李文贵自然不可能怕高拱的，便对高拱说道：“第一点，财富其实是创造出来的，不是分配出来的；第二点，一条鞭法如果实施的话，大明朝将会亡国！” 事实上，这两点，李文贵都有给海瑞讲过。不过那是海瑞在南下做官之时，他到了南方之后，事情非常多，也一直在忙，没有整理李文贵的话去发表之类，因此，其他人并不知道。 此时，高拱听到他的话，一如当初的海瑞，压根不信，甚至因为李文贵说大明朝还可能因此亡国，就更是认为李文贵危言耸听，那脸色耷拉下来，犹如即将下暴雨之前的乌云密布，要不是有求于李文贵，估计就当场发飙了。 就算是他有求于李文贵，这不，他也明显有了怒气，道：“本官为官几十年，还会不知道事情好坏，轻重？一条鞭法，如何能让大明朝亡国，你要是不说清楚，本官当奏请陛下，让你去国子监好好读书！” 他虽然是大明首辅，但是还真奈何不了李文贵，最终只能走找家长让小孩好好读书这条路了。 这时候的他，都有点忘记自己是有求李文贵的了。 张居正这边，同样对李文贵的话，很是不以为然。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一条鞭法都是不错的革新之法，又怎么可能让大明朝亡国？ 说出这话的人，不是疯子，就是不懂的傻子！ 不过表面上，张居正的脸色未变，只是看着李文贵，等他一个解释。 李文贵也不废话，当即把他给海瑞说的那些话，又差不多重复了一遍，说给高拱和张居正听，以论证他刚才的两个观点，就是有道理的。 海瑞都能听明白的道理，高拱和张居正没道理不明白。 这不，高拱和张居正听到李文贵侃侃而谈的这些话之后，脸色就慢慢地变了。 他们先是沉思，然后便是恍然大悟，明白了生产力的重要影响。随后，等到李文贵说到一条鞭法对民生的影响，特别是对缺银子地区的影响时，他们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他们身为大明朝最高级的官员，自然对大明朝整体的情况有所了解。李文贵所说得这番话，他们在听懂了之后，立刻便意识到了，这还真不是危言耸听。 如果真得全面实施一条鞭法，不要说银子供应可能减少的问题，就是那些缺银地区，百姓的日子会变得更加艰难，活不下去的后果，可想而知。 别的不说，如今广西那边都还有造反的。要是因为一条鞭法的实施，让西南、西北这些贫困地区的百姓活不下去，那真不是恼着玩的。 因此，等到李文贵说完之后，高拱和张居正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是沉默了。 不得不说，李文贵的这番话，对他们两人都是一次打击。 要知道，一条鞭法的好处，在内阁，在大明官场，其实是有共识的，觉得都好。 结果倒好，这个类似常识性的事情，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给否定了，并且理由充足，让他们都不得不赞同。 这一下，对这两位大明朝最高级别的官员，有丰富从政经验的中老年人来说，真得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有那种后浪推前浪，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的感觉！ 过了一会之后，高拱忽然看向李文贵，正色说道：“不愧是财神，这下是真得受教了！” 能做到大明首辅的人，自有他的过人之处。脾气暴躁不假，真有问题，他也是能改的。 第323章 信任 高拱说完之后，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甚至连张居正也是，低头在思考着什么，没有说话。 李文贵先是喝了口茶，看他们两人一直在沉思，便等了一会。 因为他知道，不管是对高拱，还是对张居正来说，一条鞭法都是他们考虑已久的革新之策，突然之间遭到否决，肯定是有个考虑的过程。 在等了一会之后，他感觉高拱和张居正想得差不多了，便开口说道：“两位大人，其实，这个一条鞭法不是不好，只要稍微换下，就还是可以用的。” 一听他这话，高拱霍然抬头，两眼炯炯有神，直盯着李文贵，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要是说，他的心血不白费，那当然是最好的了。可是，他刚才想了，却想不出补救的办法，这让他有点沮丧。 然而，李文贵却说，稍微改下就可以，这就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要不是这个一条鞭法的缺陷，就是李文贵提出来的，他还真不信，李文贵还能比他聪明，能想出补救的方法？ 就算如此，他看着李文贵的目光，也还是将信将疑的。 张居正听到李文贵的话，同样也抬头看向他，眼神中和高拱一样，是将信将疑之色。 李文贵自信地看着他们俩，说道：“只需要把银子换成银票便可。不过有一个前提，需要再等个五年时间左右。” 听到这话，高拱眉头又皱，有些不解地问道：“这是何意，快快道来！” 他还是想不明白，也不想拐弯抹角，就直接要求了。 高拱做事，很少会考虑其他人怎么样，这说话间，声音一直比较大。 就连正在办公的李春芳等人，也听到了高拱一惊一乍的声音，就都有些好奇了。 小财神说了什么话，竟然会让高拱这厮如此激动？ 这么想着，他们虽然不好过去听，却也竖起了耳朵，想听听是什么事情。 张居正比李春芳他们要好，始终旁听了。对于李文贵的说法，他也是不解。 在他看来，那个银票和银子是等同的，因为手中的银票随时可以换回银子。这么一来，银子所引发的难题，银票其实同样是存在的。 按照李文贵的说法，五年之后，就可以用银票代替银子实施一条鞭法，他同样是无法理解的。 此时，就听李文贵认真地对他们解释道：“钱，也就是货币，其实不管是银子，铜钱，或者其他什么的也好，都是要百姓认可才行。” “据说我们人最初的时候，用来换东西的钱，其实是贝壳，后来才是金银铜。为什么是这样呢，钱，到底是什么？” 听到这话，高拱不由得和张居正对视了一眼，他们明显都有点意外。 平时都在用钱，那钱的本质是什么？ 李文贵说最初的钱，其实是贝壳。这贝壳还能当钱用？ 据他们所知，钱从一开始就是铜铁之类，后来才转化为金银。 在前宋时候，也有出现过纸钱，本朝开国之初，太祖皇帝更是印了大明宝钞来代替金银这些钱。 那为什么会有不同的钱？钱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一时之间，哪怕才华如高拱，张居正，都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他们是儒学大家，通古博今，但是，他们没有学过经济学，更擅长的，其实官场学，是儒家治世那一套。 突然之间，他们被问及一个经济学最基本的概率问题时，还真被难住了。 哪怕这个钱，所有人都在用，但是要解释这个钱为什么是钱，真有难度！ 或许，他们能根据自己的理解，对钱进行一个解释。 但是，如今在李文贵面前，在这个最会赚钱的财神面前，在能看出一条鞭法危害的李文贵面前，他们的身份，也让他们不敢瞎猜。 最终，高拱和张居正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李文贵身上，明显是让李文贵自己来说，然后可以在心中佐证自己的理解是不是对的。 此时，李文贵看到他们两人都看向自己，便知道了他们的意思，也不吊他们胃口，就开口说道：“以前的人，觉得贝壳好看，他们愿意收贝壳，因此就把贝壳当成了钱，可以用来交换东西。” “后来，铜铁成为锻造工具，是非常有用的材料，所以大家都认为，铜铁可以来交换东西用，这东西就成了钱。” “金银也是，都是对金银有需求，大家都认可金银，所以金银就成了钱。” “前宋时候的交子，还有本朝的大明宝钞，其实也是同样的道理，是大家认可，所以才成了钱。” “我这样解释，两位大人能理解么？” 高拱听了，有点疑惑地说道：“贝壳之事，老夫没见过。但是其他这些，你所说，似乎也不对。” “你是想说，钱这东西，只有百姓认可了才是钱？那本朝的大明宝钞，对百姓来说，并没有用处，是太祖皇帝当年规定使用，这不就是钱了？” 边上的张居正并没有说话，似乎还是在思考中。 李文贵听到高拱的疑惑，微笑着说道：“这其实并不矛盾的，大明宝钞是纸钱，百姓使用这个很方便。太祖皇帝规定使用，百姓也认可，那这便是钱了。”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又马上说道：“但是，当百姓不认可的时候，就算是太祖皇帝规定，那也没用。两位大人以为，如今还有谁会用大明宝钞的？” “因此，归根到底，还是百姓认可不认可的事情。可以是如同金银铜铁这般有用的东西当钱，也可以是百姓认可的前宋交子，国朝初年的大明宝钞，以及如今的钱庄银票来当钱用！” 张居正听到这里，终于开口向李文贵确认道：“所以关键之处是百姓是否认可？要是都认可，那便是可以当钱用，哪怕是用树叶来当钱亦可。如果百姓不认可，就是金银也无法当钱用？” 李文贵一听，当即笑着看向他说道：“张大人的理解，和我所想完全一样。” 说到这里，他认真了起来，总结道：“这些可以归结为两个字，那便是信任！” 第324章 可以是我们大明朝的 高拱听了，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声音有点低地说道：“信任？” “是信任！”李文贵接过了他的话，接着说道：“出于各种原因的信任，比如说，贝壳的好看，金银铜铁的使用，对太祖皇帝的信任等等。如果失去了信任，那钱便不是钱了。” “为什么我说要五年时间，钱庄银票可以替代白银，成为一条鞭法的关键。是因为，我认为至少要五年时间来建立信任。” “比如说，在京师，钱庄的银票，已经赢得了百姓的信任，大家都认可，平日里会通过使用银票来做买卖，这便是钱的功能了。” “南京那边的百姓，也已经开始接受钱庄银票来当钱用了。其他地方，还需要时间，需要钱庄再开分庄过去。” “为什么百姓会接受银票当钱用，是因为钱庄有硬性规定，银票可以随时兑换回银子。这就是百姓信任银票可以当钱用的基础！” 听到这里，高拱和张居正都真正明白了钱的本质，他们两人互相看看，眼神中都透着对李文贵的佩服之意。 随后，高拱转头看向李文贵，请教他道：“用五年时间建立全国对钱庄银票的信任，可就算是这样，一如你之前所说，西北、西南等地银子少，他们能兑换到的银票就少，不同样存在，一条鞭法实施的时候，会有严重的问题么？” 李文贵听得点点头，他之前的回答，确实是没有解决这个问题的。 不过此时的他，听到高拱一针见血的提出来，却还是不慌不忙，看向高拱回答道：“可以通过钱庄，向西南、西北等比较贫瘠之地多贷款，如此银票在这些地方就会多起来。” 这个回答，表面上好像是解决了这个问题。但是，高拱和张居正是何等人，又岂会被表面的假象所迷惑！ 这不，高拱一听李文贵的回答，就立刻皱着眉头追问道：“不对，就算如此，一旦银子总数少的话，还是有很大的问题。最少只是稍微减缓下西北、西南等地的银荒而已！” 听到这话，李文贵毫不犹豫地说道：“那增加银子不就得了！” “不不不！”高拱听了，连忙伸手晃动，同时说道：“这不对，增加银子，哪是那么容易增加的事情？本官可没听说，有多少银矿可挖！” 他在和李文贵的对话中，不自觉地在“本官”和“老夫”之间切换。 李文贵感觉到了，不过无所谓。对于他的说法，李文贵其实是可以回答的。 毕竟，他是写历史穿越小说的，国内金银矿，在这个时代还没有被发现的，大概在什么地方，他是知道的。 但是，他不想说这个。 只听他对高拱说道：“国内没有，海外可是有的啊！倭国那边，产银就很丰富！” “还有，在大洋的彼岸，我也听说，那边的金银也非常多。” 高拱听到这话，不由得无语，当即打断李文贵说道：“海外金银，就算再多，那也是人家的，又不是我们大明朝的！” 李文贵一听，立刻说道：“可以是大明朝的！” 高拱以为自己听错了，便补充说道：“不是我们大明朝的！” “可以是我们大明朝的！” 当李文贵第二次说了同样这句话之后，高拱确认没有听错了，不由得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李文贵，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有点好笑地说道：“你这小小年纪不学好啊，还想当强盗不成？” 张居正在边上听了，也是露出了无声地笑容。 李文贵一听，露出冤枉的表情说道：“高大人，你这是诽谤我啊！” “海外的银子，我们可以卖丝绸、瓷器等等给他们，白花花的银子不就都是我们的么？” 开海在这个时候已经形成了共识，并且开海之策已经实施，因此，高拱听到这话，有点无语了下，感觉自己被李文贵套路了。 明明李文贵的语气，是抢的意思，结果人家不承认。 他正想着呢，李文贵就接着说道：“还有，倭寇给我们大明朝东南造成了多大的损失，这是有目共睹的，因此，我们完全可以有理由向倭国索赔，并且要倭国保证，以后不得再发生倭寇骚扰我们大明的事情。这个赔偿额，哪怕只是实事求是的说，有个几千万两银子，都不会过份吧？” 看着李文贵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高拱都被气笑了，当即问道：“人家不给怎么办？” “不给，那就打啊，有什么理由不给的，打得他们怕了，认识到不敢得罪我们大明了，自然会赔了！”李文贵理直气壮地说道，“要不然的话，只是清理了沿海的倭寇，回头倭国那边又来倭寇怎么办？只有赔钱了，赔大钱了，他们自己都不敢让倭寇过来骚扰我们大明沿海了！” 听到这话，高拱不由得又和张居正对视了一眼。 讲道理的话，李文贵的这些话，真得是合情合理。 倭寇这么骚扰东南沿海，如今所做，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而已。要他们赔偿，也是天经地义。 但是，这可能么？ 高拱虽然有气魄，却还是回答道：“此事就不要再提了，倭国那边肯定不会赔的，也没有先例！” 李文贵一听，顿时义愤填膺地说道：“高大人，您是大明朝的首辅，人家都欺到家里来了，抢我们的东西，杀我们的人，结果就算了？” 他这话，顿时堵得高拱老脸一红。 正常人的角度来说，这肯定不能算了，再怂也不行！ 但是…… 高拱无奈地给李文贵解释道：“文贵啊，这是两国之间的事，不是过家家，不能以此来论的。” “为什么就不能以此来论？”李文贵一听，顿时大声说道，“不让强盗付出代价，下次他们还会这么干。万一下次家里的壮年人都生病没有抵抗能力的时候，再来我们家里抢钱杀人怎么办？” 高拱听到这话，面对李文贵的大声质问，有点哑口无言，最终，他只好回答道：“倭国乃是太祖皇帝钦定不征之国！” 第325章 要赔偿 李文贵听到这个理由，想也不想，就直接回答道：“太祖皇帝例举不征之国，只是担心损兵折将而已。难不成太祖皇帝他老人家要自己的子孙都是挨别人的打，还不能自己的子孙还手？” “如今，我们大明朝有两位大人在，还有戚继光这样的名将，江南横扫倭寇之时，战损比是历史上罕见的吧？我们不彻底解决倭寇问题，难不成还要让自己的子孙后代继续受倭寇之苦？” 高拱真得没想到，有一天，他面对一个年轻人的质问，竟然会哑口无言。 对于刚当上大明朝首辅的他来说，当然是雄心勃勃，想要成就一番大事业，青史留名的。 而且，在他们这些古代人的思想里，世界的中心，就是大明朝，天朝上国也！ 李文贵的说法，就让有这种想法的他们，实在难以接受。 在被李文贵问得哑口无言之时，高拱不由得认真考虑起这个事情来了。 大明朝从开国以来，沿海的倭寇之患，一直就不绝。可以说，倭寇给大明朝造成的损失，其实是不可估量的，要他们赔偿，确实可以理直气壮！ 要明确说自己不能解决倭寇问题，该留给子孙的，还是要留给子孙，这种不为子孙谋福的想法，也不符合华夏的传统。 而且对于要强的高拱来说，也是难以忍受的。 如果李文贵没有提出来，倭寇这块，一直就是那样的，高拱也不会去深想。但是，李文贵都这样提出来了，他再装聋作哑，也绝对不是他的性格。 正当他在想着时，一边的张居正对李文贵说道：“文贵，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的，国库空虚，也难以兴刀兵。如今朝廷的心腹大患，乃是草原上的俺答汗，实在无力再远征倭国。”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补充说道：“且倭国孤悬海外，当年蒙元征讨倭国时就被海风所阻，全军覆没。个中凶险，不是你能想到的。太祖皇帝把倭国列为不征之国，是有道理的。” 李文贵听到这话，知道如果没有他，只是对这个时代来说的话，那张居正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是，他不是来了么！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海上飓风都是有预兆的，且蒙元之所以征讨倭国失败，乃是第一次攻上去之时没打胜仗，如果站稳脚跟，有飓风又如何？” “另外，我正在格物一个烧火作为动力的东西，预估需要两年时间，肯定能做出来，到时候安装到船上，那船只航行，就可以完全不用借助于风力和人力，只是在船上烧火就能让船只快速航行。我相信，这种新式船只，会极大地帮到我们大明水师。” “我们这个时代，有大明朝最好的时代；我姐夫信任诸位大人，能放权；而诸位大人，又都是有大能耐的，不比卧龙凤雏差。还有古之名将都不能比的名将，再加一个能赚钱的我，为何想着不彻底解决倭寇问题，放任这个倭寇继续祸害我们的子孙后代呢？” 听到这话，高拱忍不住了，当即开口说道：“倭寇问题，能根治当然是要根治的。” 他是首辅，他拍了板，就不容许其他人反驳。随后，他就马上追问道：“你说烧火就能让船航行，真能做出来？” 李文贵的格物，已经是非常有名气了。因此，高拱虽然听到匪夷所思的事情，却也只是将信将疑，而不是一点不信。 李文贵听到他的问话，微笑着点点头，胸有成竹地说道：“我这次从江南返回回来，就是物色了一批能工巧匠，就准备干这个事情。过了年之后，就准备筹集原始股份，设立一个作坊来专门做这个事情。” 一听这话，高拱和张居正都兴奋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李文贵一旦这么做，那就肯定是有把握的了。 虽然他们只是读书人，没有出海过，但是多少也是知道，一旦船只可以不依靠风力航行的话，那将会对大明有多大的改变！ 事实上，这其实压根不只是对船只的改变，而是对整个社会都会改变。未来的发展，是如今的他们，绝对想不到的！ 高拱高兴了一会之后，看向李文贵又问道：“倭寇的赔偿，肯定是要向他们要的，他们不给，那就征讨。但是，这不是一时之功。” “至于和海外做买卖赚取银子，如今已经在准备，也需要时间才行。” 高拱说到这里，表情变得严肃，再问道：“你之前还没说清楚，为何一条鞭法的核心，银子不行，银票可以？” 说完之后，他看到李文贵要开口回答，却又抢先一步，补充说道：“你说钱的本质是信任，那我们能获取源源不断地银子的话，以银子而不是银票，也不是不可以！” 他显然不是那种没有主见的人，会跟着别人的话题扯远。他的心中，认定了一个事情，就始终记得这个事情，能很快就拉回话题。 李文贵听完了他的这些话之后，微笑着说道：“如果不是银票，而是银子的话，第一，是百姓用得不方便。” “第二，就是大明朝获取银子的事情，其实是不可控的。如果百姓创造的财富要远远多于大明朝的白银，这样会造成白银变得更贵，也就是百姓种出来的粮食更贱，制造出来的玻璃，衣裳等等同样买不上钱，收入降低，引发很多问题。” “而如果百姓创造出来的财富，比大明朝的白银要少的多。换句话说，就是流入大明朝的白银太多的话，就等于是钱不值钱。白银就会如同大明宝钞一般贬值，一旦贬值得厉害了，两位大人应该能看到，大明宝钞如今是什么情况？” “当然，这都是假设，是一种极致情况。真实的情况，是在这两种极致情况之下波动。而如果只是依靠外界输入白银的话，并不容易控制，就有可能会出现我说的极致情况。” “……” 高拱和张居正万万想不到，李文贵竟然说出这么一番话。 他们两人，全都愣住了！ 第326章 头疼了 不管是高拱，还是张居正，都是万万没想到，原来这个钱里面，竟然还有这么多的道理！ 真得，他们这辈子都是闻所未闻，也没有在书中看到过这种说法。 但是，听李文贵娓娓道来，他们却又感觉李文贵不是瞎说，而是很有道理。 这一刻，他们都有一个顺理成章的认知：真得难怪李文贵那么会赚钱，因为他真得懂得很多！ 新的认知，不管是高拱，还是张居正，在回过神来之后，都在认真思索，并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李文贵这边，却也不急，而是先喝茶，发现茶水喝得差不多了，便看向一边惊呆了的书办。 那书办见了，立刻上前，恭敬地给李文贵倒茶，眼神中，充满了敬佩。 一直到李文贵喝上茶之后，高拱才回过神来，眉眼间的倨傲之色，都是淡了不少，认真地求教道：“此事如此复杂，在你看来，该如何做，才是最好的对策？” 听到他的问话，在思考中的张居正便也回过神来了，抬头看向李文贵，竖着耳朵听着。 李文贵没有思考，直接就回答道：“这便是要用银票而不是银子的原因了。因为，银票要印多少，其实是可控的。未来的发展，银票一定是会和银子脱钩，也就是说，不再是银票能换回银子的操作，但是，百姓也能信任银票，把银票当钱。” “不过，不管如何，这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一个建立信任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可以把银票和其他东西挂钩起来，比如说，和盐铁等百姓能信任的东西挂钩，也就是做抵押，一直到最后，过渡到不需要这些，而是和钱庄的信用挂钩。” 听完李文贵的这番话，高拱在心中想了下，不得不点头说道：“这么个说法的话，确实是可以解决之前所提的问题。一条鞭法，以银票来支付便是没有问题了。” 说到这里，他的话锋一转，又马上皱眉说道：“但是，钱庄如何控制银票印多印少呢？” “或许你是没问题，大家都相信你赚钱的本事，也就相信你能掌握这个度。可以后呢，其他人呢，要是印多印少，不一样会有你所说那些问题么？” 不愧是大明首辅，能立刻想到这样的问题。 李文贵听了，心中佩服之余，也马上回答道：“其实，我也没有这个本事做到这个。要想做到这个，还是需要对全国各地创造的财富，物价的水平有个检测，只有数据说话，而不是凭空想象，才能做到实事求是，控制好银票的发行。” 大明其实是有物价监控的，这个职责，属于锦衣卫，源头是开国皇帝朱元璋是穷苦老百姓出身，最是关心底层百姓的生活。当然，也可以换句话说，他知道老百姓过得好不好是很重要的，因为当年他就是过不好才造反的。 为此，朱元璋就让锦衣卫收集京师的物价，如此他就能有个参考。 不过，李文贵如今所说，就是要把这个做法，扩大到全国，这个难度，就非常大了。 如果说，还是让锦衣卫去做，那显然是不现实的。因为锦衣卫平日里的活动，就是在京师而已。 高拱听到李文贵的话之后，脸色变得很认真，转头看向手下的得力干将张居正。 张居正一看高拱这样子，就知道他是赞同李文贵的说法，觉得这个说法非常不错的。 于是，他便开口对高拱说道：“文贵说的不错，凡事不能拍脑袋决定，必须要有依据才行。此事，可以让各州县逐级上报，一月一次便成。” “至于上报的内容如何，最好是要有个定论，甚至汇报格式，也要有个规定才好。此事，还是需要商议下。” 高拱听到他这话，当即点头，严肃回答道：“善！” 然后，他转回头，看向另外一侧的李文贵，认真地说道：“以后如若以银票为钱，那这钱庄，必须得听内阁的。” 李文贵一听，也不拒绝，只是提醒道：“钱庄是股份制，要是内阁的股份最多，当然是听内阁的。不过就现如今来说，该是我姐夫的股份最多。” 隆庆帝如今手中的股份，是他当初还是裕王时候的股份，再加上嘉靖皇帝的那部分股份。这两部分股份加起来，就是最多的东家了。 皇帝是大东家，从某种角度来说，这钱庄就是朝廷的了。但是，这其中又有区别，因为属于皇帝的，未必就是属于朝廷。 而皇帝是大东家，朝廷，或者说内阁想用权势来吞并钱庄，那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皇帝这关就没法过。 高拱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区别，也知道他想把钱庄收归内阁，至于自己的掌控之下，基本就会很难。 隆庆帝这个学生，高拱当然了解。不要看隆庆帝好像把大小事情都委托给了他，但是，一旦他要去动隆庆帝的钱，那他这个首辅，估计也就当到头了。甚至还会不会尊敬他这个帝师，那都是未必的了。 高拱有些犯难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继续强势还是怎么样。 张居正那边，看到他的样子，便看向李文贵说道：“钱庄的重要性，毋庸置疑。要么逼朝廷重新再设一个类似的钱庄，要么现有钱庄必须要听朝廷的。文贵，你以为呢？” 他的野心也是很大的，或者说他也有雄心壮志。像钱庄这么重要的东西，肯定是想自己掌握的。因此，他就有此一说。 听到这话，李文贵便看向他说道：“之前魏国公开南京钱庄的事情，张大人想必不会忘记吧？” 张居正一听，顿时愣了下。 李文贵这话，明显是在说，这个钱庄，别人未必开得起来。 有南京钱庄的例子在，张居正还真没法反驳。 这一下，不管是高拱，还是张居正，都是头疼了。他们都意识到钱庄的重要性，也都想掌控钱庄，但是，这钱庄的东家之多，份量之重，哪怕他们是大明朝最高级的官员，也不是他们想掌控就能掌控的。 第327章 燕雀 李文贵看到他们两人的这个为难样子，便开口对他们说道：“不是我自夸，如今这个钱庄，只有我说了算，才能让钱庄正常运转下去，并且持续扩大，一直到两京十三省都设立分庄，让全国百姓都能信任钱庄，从钱庄中获得好处。” “我刚才说过，要达到理想状态，就是百姓能信任钱庄的银票，还需要有很长的路要走，也需要朝廷的配合。” “就如今来说，钱庄的决定权，其实是在我和陈家的手里。就算是我姐夫的股份，也只是有分红权而已。” “不过你们可以放心，以后我会慢慢安排，在我之后，会以一个合理的方式，把钱庄的运营，交给朝廷，或者说交给我姐夫。” 高拱听到这话，有些诧异。 就他自己来说，手中掌握了权力，又岂会自己交出去的道理？ 这个钱庄，按照目前估计的话，不管是财力还是权力，都比一般衙门的主官都要大多了。 李文贵真能把钱庄交出来？ 这似乎有点难以想象！ 张居正这边，也是这个想法。毕竟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以己度人的。 不管是高拱，还是张居正，都是权力欲很强的人。 李文贵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于是，他便淡淡地说道：“如果我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可能两位大人会很生气。但是，这其实是实话。我想让大明变得强大的程度，远超你们的想象！” 说到这里，他看到不管是高拱还是张居正，都有点生气，也夹杂不信的样子，他便立刻接着说道：“你们有想过根治倭寇之患么？我有！” “你们有想过根治草原之患么？我有！” “你们有想过大明朝百姓能真正安居乐业，不再挨饿受冻，不用因为冬季的到来而出门求活么？我有！” “……” 李文贵一个问句，接着一个问句地问出来，问到后来，高拱和张居正被李文贵称之为燕雀的怒气，便慢慢地没了。 他们是真得没想到，李文贵竟然有这么大的雄心壮志，不要说全部，就是做到几条，那都会让大明朝最为强大！ 但是，这些抱负，在他们看来，似乎是圣人都难以做到的！ 不过他们仔细想想，却能惊讶地发现，好像李文贵似乎就是在这么做了的。 蜂窝煤的发明，价格的控制，就是在帮着老百姓能过冬！ 水泥作坊的股份，惠及了京师所有的百姓，不用几年，就能每个人都有分红。 玻璃作坊所发明出来的一些东西，能让看不清字，或者看不清远处东西的人，都得以改善，还在格物生儿育女的奥秘。 如此种种，随便哪一个，都是以前的人难以做到的！ 但是，李文贵就是这么在做了！ 从这些事情上来说，李文贵以后会把钱庄的决定权交给他姐夫，交给大明朝的皇帝，似乎也并不怎么突兀！ 想清楚了这一切，不管是高拱，还是张居正，都不由得看向李文贵，眼神中带着非常复杂的感情。 对他们来说，他们都是自比管仲乐毅，有经天纬地之才，图谋大明首辅之位，然后施展自己的才华，青史留名。 结果没想到，他们或者刚当上大明首辅，或者还在默默等机会，李文贵这边，却早已在做事，并且还是做一些他们难以做到的事情！ 这一刻，他们还真有一种自己是燕雀的感觉。 这个大明首辅，由李文贵来当，或许更为合理了！ 李文贵看看高拱和张居正的眼神，大概猜出他们心中在说什么，便开口对他们说道：“我刚才从我姐夫那边过来，其实就和他提了隆庆盛世的想法。我姐夫说，让我想着来。” “高大人和张大人相差十多岁吧，而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年轻。我想用我的一生，你们两人接力，我们三人一起开创一个从未有过的盛世，一个远比历史上所谓的盛世，更要盛世的盛世。” “高大人，张大人，你们愿意和我一起，做出这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壮举么？” 李文贵这个话，要是别人说出来，不管是高拱，还是张居正，都会嗤之以鼻，压根不屑一顾！ 但是，这话是李文贵说的，他之前的所作所为，是有目共睹的。如今这一番长谈，又让高拱和张居正认识到，他们在一些方面的见识，也是要比李文贵差很多的。 他的思虑之全，他的壮志之大，也是超过了他们的预期。 青史留名，这是每个文官所追求的。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更是他们所向往的。 换成以前，他们或许还只能想想，觉得自己不可能做得到。 毕竟，嘉靖年间遗留下的问题，实在太多了！ 但是，如今有一个大明财神的支持，并且，当今皇帝是财神的姐夫，未来的皇帝也是财神的外甥。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创造出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也不一定！ 想到这里，不管是高拱还是张居正，都不由得有点激动了起来。 如果好好合作的话，说不定真能干出一番前所未有的成就，令所有人向往的成就，让后世人敬仰的成就！ 到这时候，张居正也才明白了。为什么之前的时候，李文贵会单独叫住他，让他跟着一起议事。合着就是，他在李文贵这边，是准备接替高拱当大明首辅的！ 就是不知道，这个是当今皇帝的意思，还是李文贵自己的意思？ 而高拱这边，他看了张居正一眼之后，转头看向李文贵，带着一点不确定问道：“按照你这么说的，是要我们两人，都听你的话才行，是这个意思么？” 按照他性格的强势，如果说，就是要让他无条件听从李文贵的话，哪怕李文贵确实能赚钱，说的也是对的，他也不会乐意。 李文贵听到他的话，便笑着说道：“你是首辅，我只是普通百姓而已，怎么能让你们听我的呢？” “我们的关系，准确地说，是合作的关系。在外人看来，这都是你们两人的政绩，毕竟有什么事情，都是你们在做得。” 第328章 苦了文贵 李文贵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这么说吧，荣华富贵，我都不缺，因此，我只是想做点有意义的事情。把我的本事发挥出来，让更多的人受惠，至于名利，于我如浮云！” 高拱听明白了，李文贵的意思，他的很多想法要实施，就由他来做，可以归到他名下。 要是一般人，这种类似躺着有收获的好事，那肯定是乐意的。 但是，高拱听了，却是眉头一皱说道：“你就这么有把握，你想要做得事情，真得是可行，有大好处的？” 李文贵听了，正要回答，不过他一眼瞅见窗外的天色，似乎不早了。 于是，他便对高拱和张居正说道：“今天时间有点晚了，我得回通州去了。接下来要忙婚事，反正也不急，我们以后再说。” 一听这话，高拱也抬头看了下窗外，发现确实是要到散衙的时辰了。 但是，他却不乐意，站起来绕过书桌，一把抓住了李文贵的手，说道：“事情不说清楚，那可不能走！” 李文贵才十七岁，有大把的事情。但是，对高拱来说，他都五十多了，刚当上首辅，那是正要大展拳脚的时候，有种只争朝夕之感，又岂会愿意耽搁他想做得事情。 因此，他才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一把抓住了李文贵，不让他走了！ 张居正也站起来了，看着这一幕，却没有开口劝高拱，反而只是带着笑意旁观而已！看他表情，似乎还很幸灾乐祸一般。 李文贵见了，无奈地说道：“高大人，天色实在不早了，总不能秉烛夜谈吧？” 高拱一听，直接说道：“对，就是秉烛夜谈，不说清楚，就不能走，说到天亮也得说！” 李文贵听了，不由得无语：“……” 他看出来了，高拱这架势，是真没让他走的意思，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他有点无奈，当然，真要闹起来，高拱也肯定是留不住他的。不过，高拱这种工作态度，他心中也是比较敬佩的。 李文贵正这么想着时，他却发现高拱拖着他的手，往外走了，同时还说道：“去老夫家中，包吃住，我们接着谈！” 李文贵被他拖着走，实在无奈，只好说道：“高大人放手，我不跑便是。” 高拱听了，还有点不信，站住脚，转头看向李文贵确认道：“当真？” “当真！”李文贵都有点哭笑不得了，不过表面上，只好严肃地回答了一句。 高拱听了，这才放开了李文贵的手。 李文贵握了握手腕，发现高拱这个老头子，手劲不小。随后，他一抬头，看到张居正在边上笑，便开口对他说道：“张大人，您也别站着了，一起吧！” 张居正是隐忍的那种，他和高拱图穷匕见，最后把张居正斗倒之前，他在高拱的眼里，一直是个不错的同僚。 此时，他听李文贵这么说，便看了张居正一眼，想起李文贵刚才说过，在他当完大明首辅之后，李文贵或者当今皇帝是在意让张居正来当大明首辅的。 再一个，张居正的才华，还真别说，高拱确实是认可的。 因此，他稍微犹豫了一会之后，便开口对张居正说道：“一起吧！” 高拱邀请了，张居正便躬身一礼，当即就答应了。 他们三人一走，内阁其他辅臣便凑到了一起，说起八卦来了。 不过因为高拱的臭脾气，他们也不敢靠近去听，只是在座位上竖着耳朵听，听到的内容就有限了。 但是，高拱拉着李文贵的手，要秉烛夜谈的事情，他们还是看在眼里了的。 一时之间，这些内阁辅臣都有点诧异。 当然了，这些能做到内阁辅臣的官员，一个个都是人精，不会和街头大妈一样随便什么话都说。真有一些不好的疑惑，也大都是藏在心里的。 不过，不管怎么文雅的议论，有一个事实是，李文贵被高拱拉走，外加一个张居正，他们三人竟然要秉烛夜谈！ 内阁发生的事情，自然也在第一时间传到了内宫隆庆帝这边。 隆庆帝听了，有些感慨地说道：“真是苦了文贵，竟然被高师傅抓去了。” 陈皇后有点不乐意，对隆庆帝说道：“文贵的婚事都有些仓促了，首辅还把文贵给留下，真得有点不讲情理了！” 身为李文贵的亲姐，李彩凤连忙打圆场道：“没事，也就耽搁一个晚上，最多一天。文贵不在，婚事也在准备的。要不，我们宫里派点人，去帮个忙，这样也能显出我们的心意？” 陈皇后一听，当即赞同道：“妹妹的这个主意不错！” 她不能直接决定，因为还需要隆庆帝拍板的。 隆庆帝听了，自然是赞同道：“这事儿，你们看着办好了。文贵给我们赚了那么多钱，也确实要表达下心意才行。” 见他这么说了，陈皇后和李彩凤便开始做主安排了起来。 这些事情，李文贵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吩咐刘德福派人回家，说下他的情况，然后就跟着高拱去了高府。 高拱的府邸，是隆庆帝赏赐的。不过这高府虽然很大，却不是很奢华，甚至可以说，有些冷清。 李文贵在江南那边也去过几个权贵府里，就府里的条件，还真不是高府能比的。 李文贵和张居正，自然也是和高拱的家人见了面，稍微客套了下，就吃了个便饭，然后三人便去了会客厅，每人一杯茶，又开始接下来继续聊了。 高拱坐在主位，先看向李文贵说道：“老夫讨厌拐弯抹角，就直接敞开了聊，开门见山，你且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张居正没有说话，在高拱和李文贵的对话时候，他一直保持一个沉默听众的身份，只是偶尔会开口说几句而已。 此时，他也没有例外，手中端茶，似乎是在喝茶，耳朵却在听着的。 李文贵见此，便开口回答高拱道：“高大人快人快语，那成，我说说我的想法，有什么不对的，高大人尽管打断便是！” 第329章 走你们的路，让你们无路可走 李文贵其实也不喜欢拐弯抹角，因此，他在听到高拱的话之后，便点点头，当即回答道：“工欲善其器，必先利其器。高大人和张大人之前所提，整顿吏治的想法，我非常赞同。” “因此，我在想着，两位大人不妨先花精力在整顿吏治上，出具体的规则来约束官吏，让他们能做事，做好事。至于怎么做，相信是两位大人所擅长的，我就不具体说了！” 听到这话，高拱感觉有点好笑，道：“你这小子，如何整顿吏治，你还不具体说了。那老夫让你说，你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么？” 在他看来，李文贵毕竟才十七岁而已，根本没入过官场，他又怎么可能提的出真得有效的整顿吏治之策。甚至就连他自己，其实对于如何整顿吏治，也还没考虑成熟，还在犹豫中。 此时，李文贵本来是不想说吏治方面的，毕竟他给人的印象是会赚钱而已。但是，当他听到高拱的话，竟然有点歧视他键政的能力，那他就不管了。 就见李文贵先看了张居正一眼，然后转头看回高拱，认真地对他说道：“那有什么，无非是对朝廷的考察官员制度进行完善而已。毕竟朝廷的考察官员制度是以前定下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肯定有和当前不适应的情况了，加以完善，就能有效提供对官员的考察监督！” 高拱听了一愣，因为李文贵这话，正和他的思路不谋而合。 他正在考虑的，就是对 “考察” 制度进行了完善，强调要通过全面、公正的考核来甄别官员的贤能与否。甚至他还想好了一些方法。 比如说，他对京官和外官的考察细则进行修订，加强了对官员在政务处理、廉洁奉公等方面的考核内容。 还有，对于考核不合格的官员，严格按照规定进行黜陟，不再姑息，如此等等。 高拱在发愣呢，李文贵还没说完，继续对他说道：“另外，在选拔官员方面，不能论资排辈，谁能做事，谁会做事，也就是谁有才干，就提拔谁来做事。” 高拱听到这些话，脸上的惊愕之色更是明显了。 原因无他，因为这也是他在担任首辅前后所考虑好的事情：强调选拔人才要不拘一格，应该打破论资排辈的旧有观念，只要有才能就可以得到任用。 真得是没想到，李文贵竟然把他的几点想法都给说了出来。 一时之间，高拱甚至有点怀疑，难不成，这些整顿吏治的革新之策，还真是是个人就能想到的？ 看到他的表情，李文贵在心中其实已经笑开了，因为他刚才所说这些，就是他当初写穿越小说时候查出来的，就是高拱上任首辅之后采取的一系列整顿吏治的措施。 他本来是真不想说的，高拱自己逼的，那就没办法了，他还在那说道：“另外，也要酌情改善下官员的考核条件和待遇。比如说，边关的官员，不但要治理民生，更要有守土之责，因此，他们的责任比起其他地方的官员更重，因此，相同条件下，他们理该优先提拔。待遇方面，也要更好一些！” 这一下，高拱彻底有点怀疑人生了！ 李文贵说得这三方面，是他用了很长的时间，根据当下官场上的情况总结出来的整顿吏治之法，是花了他非常多的心思。 结果没想到，他花了那么多心思和时间想出来的整顿吏治之策，竟然被李文贵说出来了。不敢说差不多，简直是大同小异！ 他的这些整顿吏治之法，甚至都还在他自己脑海中，最多是随手有记录一二，但肯定是不全的。李文贵竟然想和他想到一块去，这让高拱真得是怀疑，这是所有人都能想到的法子？ 高拱实在有点难以置信，在回过神来之后，他便立刻对李文贵说道：“不要纸上谈兵，说些不着实际的话，那谁不会？老夫刚才所说，具体怎么做，你能说得出来么？” 高拱这么说，其实是有点赖皮了，强求一个十七岁的年轻人，还是没进过官场的人，要制定出具体的措施，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此时，张居正就这么想着的，不过他没有去劝高拱，反而低头喝茶，当作自己在忙，就让高拱为难下李文贵，免得李文贵还真得以为，他嘴皮子动动，就能比他们这些官场上的老吏还厉害了！ 李文贵听到高拱的话，看到张居正赶紧低头去喝茶，心中想着，那得，反正说一也是说，说二也是说，今天就把你们的路都走了，让你们无路可走！ 心中这么想着，李文贵便淡然地微笑回答道：“这有何难，可设立一个考成法来具体做事，比如说，六部和都察院把所属官员应办的事情定立期限，并分别登记在三本账簿上，一本由六部和都察院留作底册，另一本送六科，最后一本呈内阁。由六部和都察院按账簿登记，逐月进行检查。对所属官员承办的事情，每完成一件须登出一件，反之必须如实申报，否则以违制罪论处。” “如此一来，官员谁能做事，谁能做好事，一目了然。做得好的奖励，做不好的淘汰，皆是有依据而非主观论断，凭人喜好！” 听到他这话，正在喝茶的张居正，便愕然抬头，看着正在侃侃而谈的李文贵，眼神中都是震惊。 因为李文贵所说的这些，同样是他在想的。并且，他还只是有这么一个概念，根本没有这么具体。 在原本的历史上，张居正估计是在隆庆时期，根据高拱整顿吏治的基础上，最终形成了他这一套考成法，并在万历元年当上首辅之后就颁布实施。 虽然说，李文贵说得这么清楚，让他有一种知音的感觉，但是，这让他也有点感觉匪夷所思！ 高拱同样惊呆了，他真得是没想到，李文贵似乎是随口道来，竟然就说出了一套具体可行的整顿吏治之法。至少他刚才听了一遍，就发现这个整顿吏治之法非常好！ 第330章 相同之处 这个“考成法”的最终用意，就是内阁控制六科，再以六科控制六部，最终使内阁成了改革的中枢，控制了从朝廷到地方的各级行政机构。 这是张居正成为大明首辅之后想出来的法子，根子上就是从大明首辅这个角度来考虑，为他这个大明首辅干其他事情铺平道路。 完全可以说，只要是当首辅的，就没有不喜欢这个考成法的！ 高拱只是听到的第一时间，稍微思考一下之后，就立刻感觉这个考成法真得是非常好！ 也是因为如此，他就惊呆了，看着李文贵，一脸的不可思议！ 不过，这个考成法要是真得实施起来，那绝对会得罪官场上那些摸鱼的人。而在这个时代，官场摸鱼的官吏，绝对是占大多数的。 根据统计，执行考成法而被裁撤的官员竟然占到了官员总数的三分之一。因为有考成法在，“立限考成，一目了然”。彻底打破了论资排辈的传统偏见，不拘出身和资历，大胆任用人才。 为什么张居正死后会被清算，其中有一股很大的力量，就是来自于那些摸鱼官吏的推波助澜。他们干正事不行，但是要撕逼，却是没任何问题的。 也是意识到这一点，接替张居正之后的首辅申时行，吓得废除了这个考成法。 此时，李文贵看到眼前两人惊呆的样子，便补充说道：“其实，我也真不懂官场上的事情，我就是想着，这是不是和做买卖差不多。钱庄，作坊之类的，要想持续赚钱，肯定是要有一套考核制度的。因此，我一直有在考虑这个事情，准备在我所做那些买卖中用上这个考成法。” “刚才高大人逼着我说，我一时情急，就把我想的这个，改了下说词说出来了，有说错的地方，高大人切莫见笑！” 高拱和张居正听了，不由得面面相觑。 在他们两人看来，官场又岂能和商场相比？这两者的地位，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 可是，李文贵刚才所说这些准备用在商场上的措施，还真可以用在官场上！ 一时之间，不管是高拱，还是张居正，心情都有点复杂了。 看到李文贵在那喝茶，回过神来的高拱，忽然大声呼道：“来人，备笔墨！” 不管如何，他感觉李文贵刚才所说这法确实不错，他怕记不住，便准备立刻记下来，回头再好好琢磨下。 张居正看着高拱的动作并不出声，而是一直在思考。 房间内，由此安静了下来。 没过多少一会，高拱便写完了。虽然李文贵说了不少，但是他只写了一页纸而已。 搁下毛笔之后，他吹了吹墨迹，顺手递给张居正说道：“太岳，你看看如何？” 张居正听到这话，立刻站起来走过去，伸出双手接过，然后便趁着油灯看了起来：“……事情缓急，立定程期，置立文簿存照，每月终注销……” 他看得很快，一下就看完了，然后双手捧着，还给高拱，同时恭维道：“首辅所记，和文贵小友所说，基本无差也！” 高拱听了，伸手接过，把纸放在桌面上，然后看向张居正问道：“如果老夫实施这法子的话，太岳以为如何？” 边上的李文贵听得有点无语，高拱这算不算是雷厉风行，竟然直接和张居正讨论了起来，把他晾一边了？ 张居正听到高拱的问话，似乎是想了下，然后才回答道：“此法确实不错，但是吏部那边怕是会有想法！” 考核官员，这是吏部的职责。内阁要集权，当然是损害了吏部的利益了。 高拱听了，想也不想，直接便说道：“吏部管不好，那便由内阁来管，岂能任由他们放任！” 张居正对于他的回答，并没有意外，他提醒了之后，算是替高拱考虑过了，便不再说话。 高拱低头又看了一会他自己写的那些字之后，便抬头看向李文贵，问道：“你还有什么想法？” 说完之后，他感觉李文贵可能没法理解，毕竟李文贵和他算是比较陌生的，不像他和张居正的关系，因此，他便又补充说道：“老夫的意思是，你那买卖上的想法，还有什么特别的么？” 李文贵听完了他的话，想了下回答道：“还真有！” “书社是我最早做的买卖，那个时候的形势，和如今的形势有些不同。比如说，那时候就只有通州一个书社，后来开到了京师。可如今，书社在江南多地都有分社了。因此，我想着有些部门要裁掉，另外一些部门有可能要新增，就根据当下新的情况来，至于具体的章程，还要和其他东家商量再定。” 一听这话，高拱一拍手，并且指了下李文贵，然后迅速拿笔，又开始在新的一页纸上写了起来。 边上的张居正听到李文贵的这个话,很是诧异,因为他也看到了如今朝堂上的官衙臃肿带来的诸多弊端，如行政效率低下、财政负担加重等等，因此，他也有想法，如果他掌权的话，就要对一些闲散衙门进行裁撤，同时裁减了大量不必要的官员。 他没想到，李文贵对他那书社的想法，竟然和他在朝堂上的想法不谋而合！ 此时的张居正，在诧异之后，就陷入了沉思：经商和治国，未必就没有相同之处啊！ 高拱这边，迅速写完之后，一如第一次一般，也给张居正看了一下，然后依旧问张居正的意见。 张居正也如同第一次一样，在沉思之后回答高拱道：“如此一来，怕是会有很多被裁官吏会记恨首辅了！” 高拱一听，却是冷笑一声道：“一群国之蛀虫，老夫要是怕了他们，不如回家养老，还当什么首辅！” 说完之后，他从张居正手中接过那张纸，和先前那一张放在一起，然后看向李文贵，眼神中带着热切之意，对李文贵说道：“你还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来！” 就他这神情，似乎是忘记了他一开始的时候，其实压根没想到李文贵这里竟然能有他借鉴的地方！ 第331章 商税 李文贵听了，摇摇头说道：“有关作坊管理这块，我暂时想到的，就这么多了！” 高拱听到这话，有点失望，而张居正这边，却是在内心松了口气。 只见高拱伸手拿起他先前所写的两张纸，又看了一遍之后，放好在面前的桌子上，然后看向李文贵，问道：“那你在其他方面，又有什么想法？” 李文贵听了，马上就回答道：“我给我姐夫提过的，就是朝廷的商税这块，应该重视起来。因为就我所想，做买卖的会越来越多，朝廷就算三十税一，以后必然也会有很多钱。”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补充说道：“要不是我姐夫是皇帝，我的外甥以后也是皇帝，我就不会提这个事情了。” 高拱听到他的话，稍微有点意外。 因为李文贵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什么功名也没有，就是做买卖出名，做什么赚什么，属于商人中的商人了！ 他主动提出让朝廷重视商税，是因为其外戚的身份。不得不说，高拱以前是从没见过的。 在他认知中的那些外戚，都恨不得借助和皇帝的关系，多捞点钱，又哪会反着来呢！ 此时，高拱心中有点感慨之余，便点头对李文贵说道：“此事，老夫早有考虑。开海之后设立督饷馆管理并征税。至于其他商事，太祖皇帝自有定论，为三十税一。不过小本买卖那些，自然也是要免的。” 张居正在边上听了，也是微微点头。 高拱对商业的态度，其实还是很重视的，他当首辅的时候，算是鼓励商业发展，为此，还取消了一些对商业的不合理收税。比如说，不少关卡要地设卡坐地收税的，他都取消了。 张居正的态度，也和高拱差不多，他认为，农商并重，这是互相促进的关系。 可以说，历史发展到这个时候，大明朝的当权者，差不多都已经认识到了商业的重要性，而不再是明初那种重农抑商。 此时，李文贵听到高拱的话之后，便马上对他说道：“做买卖这块，我算是比较熟悉的。为我姐夫考虑的时候，我就想到了几个点。有没有用，两位大人考虑，反正我说了也不算。” 高拱一听，很有兴趣，立刻挥了下手说道：“但说无妨！” 李文贵得到允许，便开始侃侃而谈道：“在我看来，做买卖其实是五花八门，数不胜数的。也是因为如此，有些买卖，对朝廷，对百姓是有利的，而有些买卖，对朝廷，对百姓是无益，甚至是有害的。因为，我以为，朝廷的商税，不能一概而论，应该对朝廷和百姓是否有利来做相应的调整！” “还有情况是，有些买卖，可能这个时候对朝廷，对百姓是有利的；但是过一段时间之后，对朝廷，对百姓是没有好处的……” 听到他的这些话，高拱又拿起了毛笔，马上开始记录了起来。很显然，他肯定是认为李文贵说得有道理。 其实，封建王朝对李文贵所说这些，同样是有认识的。不过，大都还是停留在自发，下意识地行为上，并没有一套系统理论，因此，明面上，明朝的商税，始终是三十税一。最多是对小本买卖，直接免征税而已。 此时李文贵从原理上开始讲述朝廷商税的分类，对于高拱这个首辅，还有有志于当首辅的张居正来说，都是一种“对，就是要这样”的感觉。 在李文贵说完之后，高拱也很快写完了。这一次，他没有把写好的纸递给张居正，而是直接抬头看向张居正说道：“李文贵所说这个很有道理，回头我们好好商议下，这个商税该如何调整！” 张居正听了，自然不会反对。 高拱随后，又转头看向李文贵，对他说道：“还有什么，接着说！” 李文贵听了，便继续说道：“还有，我觉得朝廷也要控制一些重要的买卖，不是指盐铁这种，朝廷收税，然后让民间商人去买卖，而是要有朝廷的人去做买卖！” 高拱一听这话，顿时摇头说道：“这就没必要了！” 虽然他重视商业，但是让当官的直接去做买卖，那怎么可能？ 张居正一般都不会立刻表态的，他只是看着李文贵，看他是有什么理由？ 这不，李文贵听到高拱不同意，便给他解释道：“商人，一般都是追求利润的，甚至，他们只以追求利润为目标。而我所想的官府做买卖，就不一样了。虽然同样是要利润，但是在必要的时候，哪怕是亏本的买卖，也是有必要去做的。这便是民间做买卖和官府做买卖的区别。” 一听这话，高拱有点意外，便追问道：“展开说说！” 李文贵听到他的要求，便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就比如说，用水泥修官道这事吧？在繁忙的管道，车流多的官道，那肯定是能赚钱的，所以民间的路桥公司，肯定会抢着去修。但是，如果一条官道要是车流少，明摆着不赚钱，或者说要赚钱要等到猴年马月去，那民间的路桥公司，就肯定不会愿意去修了！” 高拱听了，疑惑地问道：“不修就不修了，难道让朝廷的路桥公司亏钱去修？朝廷的钱，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啊！” 实际上，他是想说，国库空虚，填补窟窿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亏钱去修路呢！ 李文贵听到他这话，便立刻问他道：“就比如西北、西南的官道，明显没有江南和京畿之地更繁忙，如果不修的话，那边就始终是穷山恶水的存在，就始终出刁民，指不定就经常有造反，朝廷乐意么？如果修好了路，能改善那边的百姓生活，朝廷也能更能掌控那边，最终的一笔账，是不是就是赚的呢？” “民间商人的账，和朝廷的账，本身就是有区别的，而这个区别，就是我认为朝廷要设立公司的原因所在了！” 说到这里时，李文贵看到高拱陷入了沉思，他便继续补充说了起来。 第332章 国企概念 “还有，民间的商人，多是短视，只想着快赚钱，多赚钱，而比较少考虑其他。但是，如果是朝廷自己的，就不会这样，需要从朝廷需要的角度去考虑，有的时候，不赚钱的事情，也是要做的。比如说，灾年时候，粮食很贵，民间商人都是高价售卖，但是朝廷的粮店，就可以平价卖粮！” 这个例子，是这个时代的人都懂的，一听就明白。 “再比如，某方面的事情，不知道做起来会不会赚钱，但是必须要做。民间商人就不可能去做，但是朝廷就有必要去做……” 高拱听到这里，疑惑地打断问道：“有这样的事情？” 李文贵本来是想说一些科研方面的，但是他说出来，怕高拱等人没法理解，就改口回答道：“比如，设立书院，让大明百姓都识字。民间商人做这个事情，肯定是要赚钱，要让所有大明百姓都识字，那读书费用肯定要非常低，他们一般不会去做。可朝廷这边，是不是要做？” 听到这话，高拱就点了下头。让所有百姓都识字，对于真正的儒家子弟来说，是最崇高的目标，但也是属于不可能实现的目标。 可如果朝廷上下都认识到，有专门的衙门去做，那或许在将来有实现的一天也不一定。 在这个方面，李文贵其实有在做。 书社每开到一个地方，都会设立一个书友会社，带有藏书阁的那种，就是后世的图书馆，然后还会再设立一座免费的书院，让更多的人能读书识字。 可以说，至今为止，也就书社开的免费书院最多了。可就算如此，对于整个大明朝来说，能有的贡献，也只是九牛一毛。真正要做的，还是得朝廷来才行。 此时，李文贵还在说道：“还有一些，比如说，火器方面，民间商人，肯定不允许去做，因此，也需要朝廷开火器方面的作坊。我知道如今就有军器局和兵仗局，但是，这些衙门只是打造火器而已，有没有想过，设有专门的人员，不断地尝试改进火器呢？就用水泥作坊的模式……” 说到这里，他怕高拱和张居正不理解，就给他们介绍道：“不管水泥作坊，还是玻璃作坊等等，我都设有专门的格物部，去格物出更好的水泥和玻璃等等，只有如此，我的水泥作坊和玻璃作坊所产出的水泥和玻璃，就可能会一直保持是最好的。” “火器这块，乃是国之重器，好不好，关系到军队的战力，更是关系到国家的稳定，甚至是开疆拓土与否，是不是也设立格物部去做，哪怕不知道能不能格物出更好的火器，也要去做，这是不是就是朝廷的责任？” 李文贵一口气说到这里，感觉有些口渴了，便去喝茶润喉，暂时不说了。 高拱和张居正则在沉思，想着李文贵的这个长篇大论。 事实上，李文贵说了那么多，就只表达了一个意思，国企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这点，不管是什么样的社会制度，只要当权者想要容易掌控社会，稳定社会，必要的国企就必须是要有的。 哪怕是封建社会，其实也是一样。 而不是当下的封建社会中的盐铁专卖，朝廷只管收钱（税），却不管具体的事情。 此时，不管是高拱，还是张居正，在听到李文贵说得这番话之后，不由得都从一个新的角度开始考虑这个问题。 李文贵在喝完茶之后，看到他们都还没说话，就又开口说道：“另外，朝廷控制的作坊，最好不要单一，要有几个相同的，让他们竞争起来，做的好的，重赏，被比下去的，就要被罚。当然，也不是只管一个比，也要设立目标要求，达到这个要求了，就算被比下去也不用罚，只是没了赏而已。” “这和普通衙门不同，做买卖的这种，多几个作坊生产也是可以的，竞争了起来，那作坊的生产，就不会原地踏步。比如火器，他们自己都会想着怎么改良火器，制造出更好的火器出来。” 要是一般人，听到李文贵说这个，说不定会觉得李文贵前后矛盾了。因为李文贵在前面有说过裁撤一些衙门，如今却又建议增设相同的衙门。 好在高拱和张居正都非一般人，明白这前后两个事情，其实是有很大差别的。因此，他们都没有问出幼稚的问题。 高拱思考了一会之后，没听到李文贵继续在这方面说话，就拿起毛笔，又在纸上写起了总结。 这一次，他在写完之后，不是递给张居正看了，而是递给李文贵，同时问道：“这是不是你刚才所说的意思？” 李文贵接过一看，发现高拱虽然不是明确写国企，但是国企的意思，却是在里面了。 于是，他便点点头回答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高拱听了，接回李文贵递回去的那张纸，然后才转给张居正，说道：“感觉确实可以做下试试，比如朝廷经营粮食，很有必要。” 张居正接过纸张，看了一遍之后点头附和：“这块内容，确实是比较新颖，值得回头好好想想。” 一会之后，高拱看向李文贵，再次要求道：“还有什么想法，不管对不对，都说出来听听。” 他的兴致，明显是很兴奋。 他没注意到，在边上伺候的高府家丁，却静悄悄地打了哈欠。不知不觉间，夜深了。 李文贵在高拱和张居正沟通的时候，已经在想下一个要说的事情了，此时他听到高拱的要求，便立刻就能回答道：“科举方面，是不是可以加入格物学的内容？” 说完之后，他看到高拱和张居正都是一愣的表情，就连忙解释道：“格物如何，我自己就是一个例子，可以给人带来巨大的财富，也能给朝廷带来很多好的东西。可以说，格物学是一门非常有用的学问。而科举是大明朝所有人都最关心的，如果在科举中加入格物学的话，那格物学就会成为所有大明学子都重视的内容。对于朝廷所带来的好处，将会非常大的！” 第333章 两位可能不懂 李文贵的话说完之后，高拱与张居正听了，都稍微有些惊讶，但是也没说话。 正常来说，科举是儒家子弟的根，谁要说改动科举内容的，绝对会被他们喷的。 但是，李文贵说出了这样的话，不管是高拱，还是张居正，竟然都没有喷。 没有喷，或者说，没有立刻否定李文贵的说法，那他们其实是有赞同的意思，只是事关重大，因此没有立刻开口。 实际上也是如此，在原本的历史上，高拱很快就会发表一篇文章，叫做《论科举》。 他在这篇文章中提出了，考选要“以务实为贵，以无用为羞”，主张考策论应结合现实，让考生提出切实可行的施政策略。同时，力求公平公正，建议细化考务规则，严格规范出题、监考、阅卷等环节，确保选拔公正。 换句话说，他对科举考什么，其实是已经有思考了。而李文贵所提及的格物学，从某种角度来说，也算是儒学的内容之一。 要是李文贵不是说格物学，而是科学这个说法，那指不定高拱就立刻反对了。 超出了儒家的范围，那绝对是要慎重的。但是，还在儒家范围之内，就是可以接受的了。 张居正其实也和高拱差不多，他们都是做实事的人，讲究实用，自然也是顺理成章的了。 他就强调经世致用，认为科举应选拔能解决实际问题的人才，注重考生对儒家经典的理解及对现实政务的见解. 在原本历史上，张居正在万历四年时直接革新乡试内容，加大时务策比重。注重人才培养储备，认为科举是选拔人才重要途径，需从源头抓起，通过完善学校教育体系，提高教育质量，为科举输送优质人才。 太祖皇帝当年定下的科举内容，不是有魄力的人，还真不敢去动。 但是，眼前这两位，却是没有多少顾忌的。 此时，他们在思考了一会之后，高拱就开口说道：“格物学的好处，确实是有目共睹的，老夫相信，当下注重实际的读书人，该是不会拒绝格物学。此事，等老夫商议之后再下定论！” 革新科举内容，可以说是影响大明朝的所有读书人，不可能就只是这么想了下就直接下结论的，这不叫果断，而是武断，莽夫了。 但是，李文贵从高拱的语气上也能听出来，高拱其实是赞同的了。因此，他很是高兴。 于是，他便又对高拱和张居正说道：“我说过，想让你们也留名青史，这其实很容易，只要你们全力支持我就成……” 说到这里时，他看到他们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不以为然之色，便立刻补充说道：“我当然不是随便说说的，因为，我用格物学之法格物出了新的动力来源，也就是烧火就能产生动力，这将极大地改变世界。从此以后，隆庆以前，是一个时代，隆庆以后，又是一个时代。而你们作为这个关键节点的大明首辅，必然是会被历史铭记的。” 李文贵之前有提及过，不过不详细，此时他再说，还是这么夸张，高拱就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这小子，年纪轻轻，说话却是如此大的口气，是觉得老夫，还有太岳，是哪个好说话的人？” 话虽然这么说，不过要说有多大的责备之意，却也是没有的。毕竟刚刚从李文贵这里剽窃了不少很好的革新措施。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就算高拱脾气不是很好，却也还不是没脸没皮之人，做不出吃干抹净翻脸不认人的那种。 李文贵听到他的话，却是自信地一笑，说道：“高大人，你还真别轻视我说的话。你且听我给你描述下以后会出现的前景，你就能知道世界变化之大，以后我们人的生活变化之大，到底有多大！” 看他这么自信地说话，虽然高拱还是不相信，但也没反对，只是看着他。 千百年来，生活方式基本上也没有太大的改变。他就不信了，格物学能带来多大的改变！ 只听李文贵给他们描述道：“烧火煮水会产生蒸汽，蒸汽推动活塞运动从而产生动力。因为这个动力是可以移动的，因此可以安装在绝大部分地方。” “比如说，田间地头的灌溉，要让水从低处往高处流，以前是靠人力来踩水。不但需要人力换着来，而且水流也会比较小。但是用上我说的这种蒸汽机，机器的机，那么就只需要一个人负责生火，保持火焰不灭，那就能源源不断地把水从低处运到高处，并且这个水要多少，都是可以控制的。想多就多，想少就少。” “又比如，把这个蒸汽机装在马车上，代替了马来拉车也是可以的。你们想想，以后人坐在车里，只需要烧火就成，车子就能前行，不会生病，不用吃饲料，是不是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李文贵说到这里时，看到张居正和高拱的脸上都出现了惊讶之色，便继续说了起来。 “还有，车子在路上快不快，其实取决于车轮和地面的摩察力。这么说，两位可能不懂。但是你们想想，车子在泥泞地里快呢还是在平整的路上快？这其实就是摩察力的原因，当然，这个比喻不是很恰当，但是，我要说得再准确一点，就怕两位听不懂了，所以只能先这么说。” 高拱和张居正听到他这样说，顿时，他们两人的脸上，都是红了红。 他们是何等人，竟然被人当面鄙视了，但是，这个鄙视，他们还真得接受，因为他们还真没听说过摩察力这事，也没有仔细去想过车子快慢和什么有关，因此，就算想反驳，他们也没法反驳。 李文贵这边，继续说道：“基于这个原因，可以改进地面，让摩擦力变得更小。这么一来，同样的力道，就能拉得更快，或者拉更多的东西。我可以断言，用这个蒸汽机拉的车子，要远超如今牛马所拉的车。” “牛马拉一个车厢，但是蒸汽机能拉十个车厢，甚至更多！” 第334章 千古一相 听到这里，不管是高拱，还是张居正，终于再也保持不住淡定了。 就听高拱打断确认道：“一次拉十个车厢？” 而张居正，几乎也是与此同时确认道：“十个，甚至更多？” 他们脑海中，都是想象了下，那蒸汽机长什么样，他们是不知道的，因此，他们代入的，还是牛马。 要想拉动十个车厢，那这得多少牛马来拉了？这可能么？ 但是，他们看李文贵的表情，似乎是很确信的样子。 要是别人，他们会觉得是盲目自信，骗鬼！但是，这是李文贵，那就给他们一种信服的认知。 而李文贵这边，还在继续说道：“你们想，蒸汽机不是牛马，不需要吃草，不需要停下来歇歇，也不需要睡觉。只要不断烧火就成，这么一来，是不是就能做到真正的日夜兼行，按照我估算，一日千里，真不在话下。” “按照一节车厢坐十个人来算，一次拉十节车厢，那就是一百人，他们在车里坐着，或者躺着，睡一觉醒来，就在千里之外了，是不是会很神奇，和以前大不相同？” 高拱和张居正随着他的描述去想象，然后，哪怕他们都是当世人杰，也都是呆住了。 李文贵的描述，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了！ 但是，李文贵还在继续描绘未来的前景：“如今就只是道路运输一项，比如说运送粮食，如果要远距离运输的话，是不是路上消耗的粮食之多，有点难以想象。那你们再想一下，要是用这种蒸汽机拉的车子来运送的话，到千里之外，几乎就压根不损耗粮食，是不是又是大不相同了？” “这物资的调用，甚至朝廷军队的调动，都会是翻天覆地一般的变化。朝廷对于边疆的掌控力，是不是远超以前。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朝廷其实可以控制更大的疆域，也会变得很轻松。那么开疆拓土，是不是就会变得更加简单，更容易实现？” “陆地上，用蒸汽机会有如此之大的改变，那么在水中，把蒸汽机装到船上，是不是也会有类似的改变？逆水行舟，以前似乎很难，可以后，那便是易如反掌。水运，海运又会带来多大的改变，两位大人，可以尽管敞开了想！” 李文贵所描述的这些，已经远超了高拱和张居正的想象了。再让他们敞开了想，其实也想不出更多的了。 可就算如此，至少在高拱和张居正听来，李文贵说的这些，可都是有一定道理，有依据的，换句话说，是真得可能实现的。 想象未来的日子会是怎么样的，他们两人，都不得不承认，真要按照李文贵所说，隆庆前后，确实会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而他们，如果真能实现这些，那就真得必然会青史留名，千古一相，也不是说说而已了！ 千古一相啊，以前是想都不敢想，就只想着解决国库空虚，尽力补救而已，可有了李文贵的描述，似乎千古一相，真得是可能可以的了！ 高拱想得激动了，当即伸手一拍，发发出“啪”地一声响，震得桌面的茶杯，都差点溅出水来。 但是，高拱压根没低头看一眼，而是盯着李文贵，压抑着兴奋问道：“你这个什么蒸汽机，什么时候能做出来？” 而张居正这边，却几乎同时说道：“格物学，确实该加到科举中去！” 李文贵看看他们两人，然后看向高拱回答道：“我之前预估，大概是要两年时间。这个蒸汽机，原理几乎很简单，但是真要做出来，并且要是能实用的话，涉及的东西就很多了。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就是钢铁冶炼的水平，还需要提高！” “这个蒸汽机涉及到的一些事情，还需要两位大人尽量配合，该给的权限都要给，这样我才能尽快做出来。” 盐铁是朝廷专卖，换句话说，是受朝廷掌控的。李文贵虽然可以去找隆庆帝，但是，说实话，还不如找眼前这两位大明朝的官家，会更减少一些沟通。 高拱听到他的话，心中一动，便立刻追问道：“你能提高钢铁冶炼的水平？” 春秋战国时代，是铜器的天下，谁在这方面的冶炼水平更高，就能占据优势。 后来，铁器代替了铜器，钢铁的冶炼，也变得非常重要。不但是在战场上，包括在民生上，都是钢铁的质量越好，那对军队和民生能力的提高，也是非常显而易见的。 作为大明首辅的高拱，或者是边上的张居正，自然是明白钢铁好坏的重要性。 李文贵听到高拱的回答，微微点头说道：“也有一些心得，该是能提高钢铁冶炼这块的水平。” 张居正听了，有点不信，李文贵小小年纪，真是啥都懂，而且懂得这些，他们都还不懂的。 因此，他便问李文贵道：“那你且说说，为何我大明朝的钢铁，南钢优于北钢？” 李文贵如果不是写穿越历史小说的，说不定对于张居正的这个问题，还真回答不出来。 但是，他就是写穿越历史小说的，而且就是明朝的，因此他有查过相关的资料。 此时听到张居正的问话，他就马上回答道：“虽然都是钢，但是如果我没料错的话，北方是用煤炭炼钢，而南方则还是用木头炼钢，而这，便是北钢更脆的原因所在！” 根据史料记载，北方产煤多，而树木砍伐严重，因此，从大明开国开始，就慢慢地转用煤炭来当燃料，同样用在了炼钢上。 而南方，特别是在佛山，始终保持木炭炼钢，因此大明朝的钢铁质量，就是以佛山出品的最好。 此时，高拱一听，当即诧异问道：“还有这讲究？” 李文贵听了，马上回答道：“这便是我去了南方之后，因为蒸汽机的原因，有格物过其中区别，得出来的结论。” 他没法跟高拱说这是因为煤炭中含硫化物等杂质，会让钢铁变脆。因为这么说，高拱等人不知道元素概念，就肯定听不懂的。 第335章 不急一时 高拱和张居正显然没有看过十万个玩什么，因此，李文贵的含糊解释，在他们这里却没有更多的疑惑了。 不过，高拱还是皱着眉头，当即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南方多木材，可北方木料怕是不足，又多煤炭，真是可惜了！” 如今已经知道了北方钢铁更脆的原因，那北方这边，自然也要采用木头作为燃料了。北方的树木再少，也还是可以供应的。 李文贵听了，却是微微一笑说道：“煤炭炼钢不行，但是，焦炭炼钢却是没问题的。先把煤炭粉碎炼制出焦炭，再用焦炭来炼钢，钢铁质量也能过关！” 高拱一听，顿时惊喜，确认道：“当真？” 用煤炭炼制焦炭之法，在宋朝就已经出现了。甚至在明朝时候，还出现了成堆炼焦法。不过技术不过关，还需要改进才行。 高拱当然知道，煤炭是可以炼制出焦炭的，因此听说北方这边，可以用煤炭炼制出焦炭，那就能发挥出北方多煤的优势，他自然就欣喜了。 在李文贵点点头，给予肯定回复之后，高拱便立刻对他说道：“你那新的买卖中，也需要炼钢的对吧，老夫做主了，回头就给你拨一座最近的炼铁作坊。” 他其实也很清楚，就算他不同意，回头李文贵的姐夫肯定也会同意的。 原因无他，这李文贵做任何买卖，都会带上他姐夫，他虽然是首辅，却也没有理由去阻止，说起来，这是皇帝的买卖，盐铁专卖，还能管到皇帝头上？ 因此，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可谁知，李文贵听了之后，便微笑着说道：“也不能白要朝廷的炼铁作坊，这样，就当是朝廷入股好了，回头我整理完了，算好股份再说具体的。” 说到这里，他又补充说道：“对了，两位大人要是对蒸汽机作坊有兴趣的，回头也可以入股。” 不用说，这个入股，当然是原始股来的。 高拱和张居正听了，都不由得笑了。 李文贵这边的原始股，就没有不是聚宝盆的，这就意味着，这可以当一份家业传给子孙。有此原始股份在，都能少一些后顾之忧。 高拱拿起毛笔，又把刚才的这些事情，做了一个简要的记录，然后抬头看向李文贵，直接问道：“文贵啊，还有什么，继续说！” 这说话的语气，明显亲近了不少。 可谁知，李文贵却打了个哈欠说道：“高大人，时辰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睡了？” 他已经看到好几次，边上伺候的丫环在打哈欠。不过因为是站在高拱和张居正的身后侧，因此，他们没看见，李文贵却看见了。 虽然没有手表，李文贵感觉出来，此时已经是深夜了。 此时，高拱一听他的话，却是笑话他道：“你这孩子，年纪轻轻就这么嗜睡？” 李文贵听了，认真地说道：“其实，我是可以熬夜的，但是，高大人，您的年纪摆在这里，要是和我一起熬夜的话，你就不怕，你当不了几年首辅？” 他这话一说出口，高拱顿时一呆。 李文贵见了，继续对他说道：“高大人就算想做事，那也得有个好的身体才行，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我今晚所说，已经够两位大人去忙碌了吧？” 张居正的心中，其实恨不得高拱立刻就挂了，他来当首辅，去实施李文贵提及的那些事情。 但是，表面上，他却还是开口劝高拱道：“首辅，文贵言之有理，反正文贵也跑不了，不急一时。” 高拱听到他的话，看看他，又转头看看李文贵，然后开口说道：“也罢，那今晚就这样吧！” 随后，他便安排人，分别带张居正和李文贵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李文贵起床的时候，才发现高拱和张居正一如既往，天还没亮，就去上朝了。 这让李文贵有点感慨，幸亏自己不是大明朝的官，不用那般早起！ 他自然不会再留在高府，而是返回通州，要准备自己的婚事。 到了通州之后才发现，小弟李文进带着宫里的一堆人，竟然一大早就赶来通州，替他忙碌婚事。 并且，隆庆帝还赏赐了京师内城的一座宅子，作为李文贵的新宅。 可以说，当初李文全结婚，和李文贵结婚，这排场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婚礼相关的事情，都由宫里操办了，反而他这个当事人，一时之间闲了没事做。 于是，李文贵就趁着空档，开始规划蒸汽机作坊了。 有一点，比较搞笑的是，因为这个时代都是称呼作坊什么的。因此，他做得买卖，就都是作坊。比如，蜂窝煤作坊，水泥作坊之类的称呼。 李文贵引入的公司概念，倒也有，但是却是在水泥作坊下所设大明路桥公司。这和后世相比，作坊反而要比公司大了。 此时，他规划的蒸汽机作坊，下设一个炼焦煤公司，一个炼钢公司，一个机械制造公司。 而炼焦煤公司所属，至少有一座煤矿，再有炼焦炉，专门生产焦炭。这个焦炭，不但可以供应给炼钢公司，还可以提供给玻璃作坊和水泥作坊。 炼钢公司，自然就是炼钢了，他计划是焦炭鼓风炉，炼制钢铁。 至于机械制造公司，主要当然是打造各类蒸汽机了。不过对应要有的工具，比如各类镗床，也是要打造出来的。 其中用于蒸汽机部件中的高压气缸的镗床，其实同样能用于火炮的炮膛之用。并且，这种制造出来的火炮，要远比明朝这个时候铸造出来的炮膛要结实，并且是钢铁，而不再是铜炮，成本又会低不少。 不过军事方面的这些，李文贵暂时没有规划出来。真要规划的话，炼钢公司所产出的钢铁，可以用到的方面就太多了。 他的这份蒸汽机作坊的计划，要远比他之前制定的那些计划更庞大。 好在这些内容，都是他以前写穿越历史小说时必然会有的内容。因此，他早就查好了，并且在脑海中印象深刻。 因此，各类所需技术，也都大概有数。 第336章 大婚 在李文贵埋头写他的计划书时，年前最后这些天的朝堂上，已经吵翻天了。 高拱的行动能力确实很强，只是在和李文贵交谈完的第三天，他就抛出了高拱版本的“考成法”，内容和张居正在历史上实施的“考成法”，不说大差不差，简直就是一个样。 因为李文贵对高拱所说那些，就是照搬照抄张居正的，而张居正实施的，自然是他通盘考虑过，觉得是最好的方案。因此，高拱照抄，其实也就没什么意外了。 高拱这个“考成法”，当然是先在内阁讨论过，得到张居正的鼎力支持。对于内阁来说，权力更大，其他内阁辅臣，比如李春芳等人，自然也是支持的。 另外，还有都察院、六科，作为监督方，也能从中受益。因此，这两个衙门也是支持的。 但是，那些被监督的衙门，当然就不乐意的，这等于是有鞭子在后面抽他们的屁股，比起以前可以摸鱼的日子，完全就不能比，又怎么可能乐意？ 特别是吏部，更是强烈反对。因此这个“考成法”，等于是从吏部剥夺了大半的考核权力，受损的利益最大。 吏部尚书是杨博，威望也有，也得隆庆帝信任。按理来说，他带着其他人反对的话，这反对力度就非常大了。 但是，高拱是什么人？ 你杨博的战斗能力强，他高拱的战斗能力会弱了？加上他的暴脾气，直接在朝堂上和杨博怼了起来。 他例举了当下各部衙门的种种弊端，拿出具体的例子，有滥竽充数的，有摸鱼的，有枉法的等等，直接质问吏部，到底是怎么考核官员，怎么任免官员的？ 而拥护高拱的是都察院和六科，这都是以打嘴炮为能耐的衙门，从旁协助高拱，这打起来的嘴仗之厉害，压根让以吏部尚书杨博为首的反对官员难以招架。 最后，气得杨博当场提出告老还乡。 隆庆帝在这个时候，就不得不出来打圆场了。不过，他虽然挽留了杨博，却也批准了高拱的“考成法”。 朝堂上的绝大部分官员，为之哀鸿遍野，却也无可奈何。 当然了，那些觉得自己有本事的官员，却是磨拳擦掌，就准备好好趁这个难得的机会干一场。 在朝堂上吵出结果之时，李文贵这个财神的婚礼日期，也已经要到了。这个时候，消息就掩盖不住，因为李文贵的特殊身份，就迅速传开了。 “财神要大婚了，喜报，财神要大婚了！” “哪家的姑娘这么幸运，竟然能嫁给财神？” “不知道么，就是当今皇后的亲侄女啊！” “那岂不是说，是亲上加亲的好事了！皇后家，要发财了！” “可不是，谁要嫁给了财神，那原始股份不是随便要，简直就是躺在钱堆上了。” “陈家好像一直和财神做买卖，都是有原始股份的！” “那成了亲家，以后不都有保证了！真得是太可惜了，我女儿要是长得如花似玉，那嫁给财神当小妾都成啊！” “长得漂亮算个啥，大户人家的黄花大闺女，长得漂亮的，也都想着嫁给财神当妾呢！” “那倒也是，毕竟是嫁给财神！” “……” 有关李文贵婚事的议论中，最多的，就是对陈家的羡慕。 不过陈家的关系和财神家的关系摆在那里，大部分人都知道，他们两家联姻，那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当财神的正妻，那是没有指望了。不过也正是因为财神的婚事话题，引得京师上下，甚至包括王公贵族府上，都在讨论自己未出阁的女儿，是不是有给财神当妾的可能！ 虽然是妾，但是比起外人，肯定要更容易获得财神的原始股份，这便是他们的目的！ 在此类话题之外，更多的，则是对李文贵结婚的祝福了。 京师上下，所有人都有水泥作坊的股份分红，就只是这个事情，就足够他们感激李文贵，祝福李文贵了。 还有通州这边，以及附近的农村，也都受惠于李文贵，同样对李文贵大婚非常高兴，衷心祝福。 当婚礼这天来临的时候，京师上下，通州附近的百姓，全都拥出家门，去看财神的婚礼。 可以说，就算是皇帝大婚，都没有这么热闹的。 从通州到京师的官道两侧，全都是人。数量之多，以至于朝廷不得不出动了五城兵马司的军卒，从通州开始，一直列队到京师，人数不够，又抽调了京营的人马来维持秩序。 等待观礼的百姓，都是议论纷纷，讨论着财神的婚礼，该是不知道有多少彩礼嫁妆！ 总之，在他们中的一些人看来，新娘子坐的花轿，说不定都要是金子打造的了！ 迎亲队伍从京师内城出发，前往通州，一路上，李文贵骑马，胸前一朵大红花，面对道路两边杂乱的祝福声，他也是开心地抱拳还礼。 人生大事，能这么热闹，这么有人气，也算是值了！ 当迎亲队伍从通州返回时，让很多人失望的是，财神的婚礼，似乎和普通人差不了多少。 除了有一队宫里的盛装宫女，内侍随伺之外，并没有特别。没有见到长达几里的嫁妆，也没见到黄金打造的花轿…… 不过，自然有人会替财神的婚礼解释。 “你们不懂，如今最值钱的是什么？原始股份懂不懂？” “对啊，说不定彩礼和嫁妆都是原始股份呢。那东西，一箱子就了不得了，比起金子打造的花轿，说不定都值钱！” “对啊，如今不是都用银票么？箱子里装一箱，那也不知道多少钱了！” “都是什么眼光，还在想着穿金戴银，如今可都是讲究原始股份和银票的时候了，又轻又贵，多好！” “……” 在他们的议论声中，迎亲队伍回到京师时，隆庆帝领着文武百官，一起前来吃酒席，李文贵的府门前大街，摆出了流水席。 别人家的流水席，坐的人再不一般，也没有李文贵这次婚礼牛逼，那可都是当官的。 第337章 一起入洞房 隆庆帝是个甩手掌柜，同时性格上也比较好说话。他能当上皇帝，至少在这个位面上，李家出力很大，特别是李文贵。 并且李文贵的异军突起时，正是隆庆帝当裕王非常憋屈的时候，无条件地拉了他一把，钱财收到手软，也让他父皇改变了对他的看法。 如此种种，隆庆帝总算借着李文贵大婚的时候，可以表达他的感激之情。 这不，李文贵结婚用的府邸，是隆庆帝赏赐的。这还是其次，在李文贵结婚这天，他竟然摆朝一天，亲自带着自己的老婆孩子，领着文武百官赶来给李文贵庆祝。 这排面，历朝历代都是没有的，算是给足了李文贵面子，却又花不了隆庆帝几个钱。 正好，内阁这边，首辅高拱等人，又从李文贵这里得到了天大的好处，是要助他们成为千古一相的，那皇帝的这道看似荒唐的旨意，他们就没反对。 按理来说，都察院，六科，这些衙门的御史，同样不是吃素的，只要能占理，都敢骗廷仗刷声望。 这样荒唐的事情，一般而言，不少御史都会抢着开喷。 然而，这一次，却压根没有一个御史开喷。 为什么？ 因为所有人知道，谁都能得罪，但是就是财神不能得罪！ 皇帝下了旨意，内阁都不反对，谁要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反对，那肯定会被财神惦记，以后还想不想赚钱了？ 御史本就是清流，官职品级只有七品，意味着俸禄也不高。能合法有点钱，谁会不稀罕的，至于和自己过不去么？ 寒冬腊月的，哪怕街上搭了棚子而摆出的流水席，那也是非常冷的。 但是，文武百官在官服里面都穿得够多，倒也还能坚持。不过菜肴上来的时候，很快就冷，他们也不缺一顿吃得，就没怎么动筷子。 被呼啸的北风吹着，每个街上的官员都想着皇帝早点回去，这样他们也好告辞。 皇帝要是还在，他们也没法先退场的。吹着寒风，没几个人愿意说话，场面也有点冷清。 好在没多久，新郎官在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御马监掌印太监李文进的陪同下，来给大街上的这些官员敬酒了。 这架势，谁敢坐着，一看到新郎官过来，他们纷纷便站了起来。虽然可能心中被寒风吹得不高兴，表面上却都是笑容满面，恭贺新禧。 李文贵也是笑着对他们举杯说道：“诸位大人能赏脸出席我的婚礼，我非常感谢。你们的礼金，我会折算成一个新买卖的原始股份，等成立之时，相应的股份就会送到各位大人的府上！多的话就不说了，天气太冷，我们意思下就成！” 一听这话，这些官员的心底，顿时就涌起了一股暖流，瞬间就感觉这北风似乎也不冷了！ 财神做买卖的原始股份，那必然是可以当传家宝的聚宝盆啊，不说本身可以翻多少倍，就是每年的分红，都能是一笔不少的钱！ 这一次的出席，果然是没有白来啊！ 这些文武官员，在高兴之余，又一个个非常后悔。早知道这样的话，今天的礼金该是多备一点的！ 这一下，亏大了！ 他们中的不少人，全然忘记了，在自个家准备礼金时候的斤斤计较，坐在席上吹着寒风的心中抱怨等等。 李文贵在敬过一轮之后，这流水席上的气氛，明显比李文贵来之前要热闹多了。 虽然他们还是不吃什么菜，但是他们却都在三三两两地热议，财神的新买卖是什么，这可是关系到他们分红的！ 李文贵所指的新买卖，就是蒸汽机作坊，他和徐阶他们说过，也和高拱他们说过。只是知道的人不多，就算听到名字，怕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 而在李府大堂，隆庆帝和陈皇后，还有李彩凤抱着小万历都在，和李家一家人在说话。 内阁辅臣和几位国公，则在下首作陪。 看隆庆帝说笑，李文贵感觉，隆庆帝估计是从小不被嘉靖皇帝喜欢，又因为什么“龙不相见”的原因，因此，隆庆帝估计没感受过家的温暖，此时看他的样子，像是很享受的样子，竟然没有一点回宫的意思。 等了一会之后，李文贵最终还是催道：“姐夫，您不回宫的话，外面的那些官员，估计会冻坏几个。” 隆庆帝一听这话，转头看向李文贵说道：“好你个新郎官，急着入洞房么，竟然要赶朕走？”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笑了。 下面的高拱在笑过之后，知道李文贵想得周到，便要跟着劝说时，就听到李文贵竟然回答隆庆帝道：“对对对，姐夫说对了，我急着入洞房呢！” 他这话一说出口，顿时，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本来的话，所有人都认为，李文贵年纪轻轻，肯定脸皮很薄，被隆庆帝这么一说，一定会难为情。 结果财神不愧是财神，竟然直接就大方的承认了。 这么一来，隆庆帝还真不好再耽搁人家造人了。 于是，他在愕然之后回过神来，便笑着站起来道：“真得没想到，原来文贵也是性情中人，那就不打扰了，哈哈！” 小万历听到他们的对话，他其实是不想走的，毕竟这里多热闹，宫里的话，他母后的规矩多，太不自在，就奶声奶气地说道：“父皇，儿臣不走，儿臣要陪二舅入洞房！” 他这话一说出口，大堂内顿时安静了一会，然后很多人都忍住不笑，但是身份够了的人，却都是笑出了声。 隆庆帝走到李彩凤面前，把自己儿子抱了起来说道：“入洞房的事情，你瞎掺和干啥，跟父皇一起回宫！” 小万历一听，有点不情愿地说道：“肯定很好玩，我想和二舅一起玩！” 隆庆帝一听这话，又是哈哈一笑，没有依他，和李文贵等人告辞走了。 李彩凤稍微落后了点，和李文贵以及李家其他人说了下话，然后才跟着走了。 皇帝一走，其他宾客就没有待的道理，除了留在李府帮佣的之外，其他人就都走了。 吃流水席的文武百官，也终于可以告辞了。 第338章 发福利了 人生得意事，有三件，其中之一，便是洞房花烛夜！ 这么好的时候，自然是不能打扰的，李文贵就顺顺利利地完成了这人生得意事。 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李文贵的婚事之后，最忙，也是头疼的，不是李文贵，也不是李伟，而是隆庆帝。 如同雪花般的奏章，飞到了隆庆的案头上。并且这些奏章上的内容，都是内阁无法处理，必须是隆庆帝亲自批阅的才行。 隆庆帝看着堆满案头的奏章，忍不住向边上伺候他的李文进确认道：“这些全都是？” 李文进也是无语，带着无奈回奏道：“都是！” 隆庆帝听了，看看已经看完的一小部分奏章，最终无奈地吩咐道：“都搬去给你姐，让她和文贵，你们李家人自己看着办，朕没法做这个主！” 要是他自己的女儿，他都能做主。但是，这些奏章喊着要赐婚的对象，是李文贵的亲妹子，而且关系很好。 隆庆帝才不想当这个冤大头，谁想娶得财神的亲妹子，怎么也要过财神这一关才行。 这些写奏章的人，基本上都是在李府碰壁了，就跑来想让隆庆帝以势压人，这怎么可能！ 看着这么多的奏章，隆庆帝自己也是感慨，这天下最紧俏的新娘，不是公主郡主，也不是什么世家千金，而是财神的亲妹子！ 隆庆帝又当了甩手掌柜，李彩凤也不傻，知道这事必须得李文贵同意才行，最终，这些奏章就转到了李文贵这边。 可怜的李文贵，从床上起来之后，就得看奏章了。 对于妹子的婚事，按照这个时代的惯例，也确实到时间了。 李文贵是后世穿越的人，自然不会乱点鸳鸯谱，他和家里人先把关，然后让李彩莲自己选，要见面就安排见面，总之，人品是最重要的，钱不钱的，倒是其次。 没几天工夫，便是大年三十了。 李文贵让水泥作坊这边，结算了各地拍卖的水泥代理权的钱，算了一下之后，做出决定，每股派发五钱红利。 之所以第一年就有这么多钱，不但可以覆盖每人一股的银子，还能有每股分红五钱，就是水泥代理权的一次性售出，接下来的十年时间，就没有那么多盈利，只能通过京畿之地这边没有拍卖出去的自营盘利润了。 其他东家，对于李文贵的决定，哪怕李文贵这么做，有给他婚事加彩头的意思，也一样是没人反对的。 这消息一公布，京师的百姓全都轰动了。 要知道，京师所有人都有一股股份的，哪怕是小娃娃，不管男娃女娃，老人老妇等等，可都是有的。 一家四口人，过年就能白得二两银子，这可是普通成年人不吃不喝干两个月的钱，对于普通家庭来说，绝对是一笔很多的钱财收入了。 要是家里人口多一点的，那一家子分到的银子就更多。 分红的银子，是由钱庄发放银票，为此，特意加印了面值是五钱的银票。以坊为单位，依次领取。 不用说，钱庄这里，从早到晚，全都是排满了队伍，哪怕寒风凛冽，也挡不住排队的热情。 京城里的鞭炮声，还有欢声笑语，都比往年要热闹。此起彼伏地，没到大年三十就胜过往年的大年三十了。 隆庆帝就算是在宫里，也能听到外面的热闹，自然也是高兴，更不用说，左右都在拍他马屁，说如今称之盛世也不为过，更是让他非常高兴。 大明首辅高拱，却比较注意一个情况，甚至特意派人去街头巷尾核查了。 “老爷，小人都看过了，京师上下，对钱庄给的五钱银票，都是很高兴，并无一人要求兑换成银子。” “而且小人还听他们在说，钱庄早就该印一些小面值的银票，有的人觉得，五钱银子的银票，还是面额太大了。平日里出门，都要揣铜钱，很不方便。” “……” 高拱听完，等手下人走了之后，自己在书房内想事情。 大明朝的钱，要从银子改为银票，这是大事！李文贵给他明确分析过，他就非常关注。 这一次，钱庄印五钱面值的银票，李文贵有给他说过。一开始，他还有点担心。就怕百姓有疑虑，不相信钱庄新印银票的话，就会耽搁钱的转化。 但是，如今看来，这份担心是多虑了。以李文贵目前的声望，至少在京师这边，那是绝对能赢得百姓信任的。 不过百姓希望更低面值的银票，按照李文贵的说法，短期内不可能，说那样的成本太高，暂时不打算印制更低面值的银票。 高拱想了一会钱的事情之后，便又低头看向书桌上的那份文稿。 这是他准备在年后推出的第二份革新之策，裁撤冗余官员和衙门，设立新的衙门。 这说起来简单，但是，真要做得话，必须考虑周全才行。 他倒不是担心得罪人，而是在考虑要裁撤的衙门，是不是真得无用；要新增的衙门，是不是真得有必要？ 这其中，还包括了李文贵所提及的官府作坊，要激发他们的积极性等等。 这些措施中，有不少新的措施，都是以前没有过的。作为大明首辅，不得不慎重对待，只有做好了，方不负皇恩，不负千古一相之名…… 一想到“千古一相”，高拱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不自觉的笑意。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爆竹声中除旧岁，隆庆元年过去，接下来，便是隆庆二年了。 刚新婚的李文贵，自然有更多的事情要做。有了媳妇，走亲访友，上丈人家，自然都是免不了的事情。 整个正月里，有家有口的，可不比光棍汉了，有的忙。 更不用说，李文贵搬到了京师，想要交好财神的人自然少不了，能攀上关系的，都免不了要上门拜年。 由此，李文贵原本计划公布的蒸汽机作坊事，都不得不推迟了。 在他还在忙家事的时候，朝堂上，高拱再次掀起了狂风巨浪，公布了他的新革新方案。 第339章 催着走 高拱和张居正等人商量之后，第一刀，是砍向了大明朝的驿站系统，众多驿站和递运所的维持费用很高。包括人员俸禄、马匹饲养、船只维护等诸多开支。裁撤部分使用率低或者效益差的驿站和递运所，比如裁撤卫河流域的一些水马驿，可以节省大笔财政开支。 另外，还有一些衙门职能出现重叠或者已经不符合行政管理的实际需要。比如在地方行政区划调整过程中，福建怀安县衙被裁撤并入侯官县，可能是因为两县在地域上相邻，部分行政事务重叠，合并之后可以精简行政流程，提高行政效率,因此，怀安县被裁掉. 和历史上有区别的是，原本在万历八年会被裁撤的河道总督衙门，却没有在裁撤之例，甚至高拱等人还准备加强河道总督衙门的职权，准备在全国范围内，用水泥为材料，大规模兴修水利。 高拱这次宣布的革新之策，除了裁撤衙门之外，还有设立官办作坊。 食盐这块，暂时没动，他动得是炼铁作坊。在通州附近的一座炼铁作坊，交给民间管理，股权方式，并且是五五开得方式。 当然了，要是这个民间是普通人的话，御史言官绝对会喷，这是相当于另类的国企资产流失了。 但是，这个所谓的民间，其实是财神，那就不一样了。所有人都知道，把这个官办炼铁作坊交给财神去管，那就是要躺着赚钱了。谁敢说这是以权谋私，那就是脑子有病。 另外，革新之策中，还宣布其他各地的官办炼铁作坊，都要按照财神所管辖作坊进行人事和炼铁机制的革新.对管理炼铁作坊的官员考核，是以其所辖作坊每年效益为指标。 第三个革新之策，两京十三省的地方财政，所得银钱必须存入各省的大明股份钱庄，换取银票使用。如果有省份还没有设立大明股份钱庄的，则等大明股份钱庄设立之后执行本规定。 第四个革新之策，是商税的革新，以三十税一为准线，不同行业，不同买卖，可能会上下浮动。 比如说，风月场所和赌场，就会大大提高收税门槛，达到了惊人的十税一的比例。而水泥作坊，则是减少到五十税一。 高拱宣布的这个革新之策，透露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裁撤衙门这事，毕竟是裁撤地方上的，因此，在朝堂上引发的动静还是小。 但是，有关官办炼铁作坊和地方财政存入钱庄，以及商税的革新之策，却是引发了很大的动静。 可以说，在官办作坊方面，是一种全新的尝试，结果如何，有财神的介入，相信不会太差。 地方财政存入钱庄，就意味着朝廷大力支持银票替代银子来流通。按照目前的局势看，以后大明朝的钱，就很可能是大明股份钱庄的银票了。 至于商税革新，叫好的有，叫苦的也有。 叫好的，自然是受益的，叫苦的，自然是利益受损的。 但是，不管反应怎么样，高拱就是推行了。并且他的革新之策还是在“考成法”基础上推行的，谁要不好好干，就可能是要滚蛋的。 完全可以说，高拱的行动作风，真得是雷厉风行的。甚至他这作风，还不只是在官场上，同样影响到了李文贵。 当李文贵听说了之后，他就不由得苦笑。 因为高拱的革新之策，都是在催他了。 你看，他的蒸汽机作坊还没宣布，高拱就把炼铁作坊的事情先定了，就看你还拖不拖？ 还有，目前大明股份钱庄还只是在京师和南京两地有，最多再加一个通州。结果，高拱就宣布，两京十三省的地方财政，要全部存入大明股份钱庄，这不就是在逼着李文贵赶紧把各省的钱庄都开起来！ 无奈之下，李文贵这边也不得不加快了进度，被动地配合高拱的革新之策。 他先从京师钱庄抽调了钱庄的人才，宣布成立山西的股份钱庄，从南京钱庄抽调人手出来，宣布成立浙江的股份钱庄。至于其他，至少要等半年之后，再从已有钱庄中再抽调人手。 这其实还不是很稳妥，毕竟钱庄人手最多培养个半年就拿出来用了，业务能力，还是很有限的。幸运的是，在这个时候，钱庄的业务也有限，基本上也能将就一下。 但是，要是全新开设钱庄，用的全是新手，李文贵是绝对不同意的。心急吃热豆腐，容易烫嘴。 山西和浙江钱庄所发行的股份，并不算多，股价基本和南京发行时候的股价差不多，就涨了每股一两银子，其中山西筹集本金一百万两，浙江筹集本金五百万两。 要是没有高拱宣布把地方财政存入钱庄的话，可能筹集的本金就不只这么多了。但是有地方财政存入，暂时来说，就够了。反正要是不够的话，再想办法就是。 官府的钱，直接存入钱庄，不只是钱庄的钱变多，更是一种权威，对钱庄的肯定。这对吸引有钱人把钱也存入钱庄，换取银票来使用，是有很大帮助的。 可以说，高拱革新之策中的这一条，对于推动钱庄银票成为大明朝的钱币，会起到很大的作用。 隆庆二年二月初，钱庄的事情，主要是陈景行去忙后续的事情之后，李文贵这边，就正式公布了蒸汽机作坊的计划书。 为期一个月的筹集资金期限，任何人都可以去户部验资，一两银子一股，最低一股开始。入股的资金，必须是自有资金，不得从钱庄借钱。 另外，计划书中也已经明确，蒸汽机作坊很可能在两年内都不会盈利，想要入股的，就要做好两年没有分红的思想准备。 如此一来，那些想要蒸汽机的原始股份，自己没钱，不能从钱庄借钱，就去借高利贷的人，就要考虑考虑，自己能不能支撑到两年后的分红。 而李文贵之所以放开了筹资，并且最低是一两银子一股起步，也是想惠及普通老百姓。要是起步入股资金限制太高的话，普通老百姓就落不到好处了。 第340章 不可能做到 对于大部分普通百姓来说，一两银子，虽然会比较多，但是，挤一挤，省下一两银子，就当两年没有了，也还是能做到的。 也只有非常穷困的那部分老百姓，可能连这都做不到，这也确实存在的。 但是，李文贵不是真得财神下凡，说到底，他也是普通人，只是带了后世的知识而已。因此，他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这消息一公布之后，一时之间，整个京师都沸腾了。甚至不少京师的百姓，在外地有亲戚朋友的，纷纷传消息过去。反正消息里说了，只要是大明百姓就成，而不是要京师户籍。 户部衙门这边，虽然已经提前做了准备，调集了很多登记验资的人手，可还是有点忙不过来。 户部衙门口，从早到晚，都有长长的队伍排队。每个人，身上至少带了一两银子以上。有的普通百姓，没有银子的，就带着一堆的铜钱。 五城兵马司的军卒，都调了很多过来，在这边站岗巡查，维持秩序，防止有意外事件。 虽然说，李文贵的这次筹资，貌似是私人行为，但是官府上下，全都在为他服务。 京师百姓，最是兴奋了。因为他们在年前的时候，刚好分红过，一人五钱，没有用掉的话，一户人家至少能拿出一两银子的。 当然，人心肯定是不足的。 这可是财神发行的原始股份，因此，很多人都是尽可能多的筹钱。 于是，一些不好的事情，也都有出现。 比如说，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或者不经常用的东西，能卖得，都卖了，以此筹集多一点银子。 甚至还有一些极端地，甚至卖儿卖女，试图得到更多的银子。 京师的物价，就在筹款消息公布之后的短短几天，就被打到了一个极低的价格。 李文贵听到手下的消息之后，不由得有些无奈。 这种情况，肯定不是他想看到的，但是，他却没法去阻止。 他已经提前说明，说很可能会有两年时间不赚钱的，这已经是断绝了很多投机倒把的事情。但是，终归还是有人会做一些极端的事情。 李文贵自己总结了下，感觉是原始股份太过暴利的原因，因此，有些人就拒绝量力而行，试图暴富。 根据这个分析出来的原因，李文贵不得不追加一个通知。就是说，本次筹款规模很大，因此，这个新买卖，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增资扩股。 这就意味着，这个买卖的股价，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可能爆发式的增长，只能是寄希望于分红。 还真别说，当这个消息一公布之后，贱卖物资来换取银子的事情，就减少了很多。 对于有钱人家来说，倒不用多考虑，家中的钱财，藏在地窖中的，还真不如拿出来买这个股份更好。 当时间来到二月中旬左右时，外地来的富人就多了起来。 官道上，一辆辆的马车，都带着金银之物赶来京师，想要买这次的原始股份。 这些人，都是来自京畿之地，是在京师有亲朋好友，能快马传递消息的。 更远一些地方的，只要消息扩散出去的，也都有富人赶着进京。 由此以来，也引发了一些事情，沿途出现了小偷强盗之类，试图在这次金银转移的路上，发一笔横财。 这时候的交通，可不是很好的。路上有不少地方，都是比较偏僻的，或者有地方的民风也不行，导致这些案子可不是一件两件的发生。 地方上感受到了压力，就把情况快马报到了京师。就有御史在朝堂上提出，这对京畿之地外其他人不公平，希望朝廷能让财神提议，筹资能扩大到其他省份。 这些出头的御史，有的确实是因为看到这情况而大声，但是，大部分御史言官，却是为其家乡说话的。 朝堂上，开始为此事争议了起来，最终，隆庆帝不得不把李文贵召到了文华殿，在一众阁老面前，把问题抛给了李文贵。 李文贵听到这个问题之后，也是头疼，对隆庆帝说道：“姐夫，我当时只是想让普通老百姓也都能落点好处，所以才这么做得。” “对我来说，其他地方的百姓，如果有不急着用的银子，能来投资，以后可以分红，我当然不会拒绝。我也希望看到，我们大明朝的百姓，都能分红，都能有钱拿。但是，这实在太远，不好操作啊！” 文华殿内的这些人，当然都知道，这事的难点，主要就是这个问题。他们早讨论过一次，也没发现有什么好办法，这才把问题抛给隆庆帝，隆庆帝就不得不召见李文贵了。 此时，隆庆帝就耍赖了，笑着对李文贵说道：“文贵，你是聪明了，你再想想，看能不能想出个妥善的方法？” 李文贵听得有点无语，道：“我能有什么办法，还不说距离上了，光是开户，就够头疼了，东家人数越多，对我来说，事情就越多，光是账册，就会凭空多多少都不知道……” 听到这话，高拱等人立刻想起户部衙门前面那长长的队伍，也都是头疼。 要面对的人越多，哪怕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也会越困难。 幸好，问题是李文贵引发的，皇帝赖上他，就不需要他们这些阁老来想办法，要头疼，就由得李文贵头疼而已！ 可谁知，李文贵说着说着，忽然伸手一拍脑门，当即脸上的为难之色消失，而是带着惊喜之色对隆庆帝说道：“姐夫，我想到一个解决办法了！” 隆庆帝本来是想着，要不行，就早点结束算了。李文贵的心是好的，但是要做到就太难了。哪怕他也希望他治下的百姓都有钱，他能做一个盛世之君，可毕竟太难做到。既然如此，那就不做也没什么。 结果没想到，李文贵竟然说他有办法了，这可是惠及全国百姓的事情，还真能有办法？ 说实话，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就连高拱等人，也都露出了惊讶表情，一时之间，他们全都盯着李文贵，竖着耳朵听着。 第341章 持股公司 李文贵看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便看向隆庆帝和高拱说道：“可以以州府为单位设立投资公司，再以投资公司的名义买入所需股份，如此一来，就不需要各地百姓为了买股份要跑京师来了！” 他怕这些古人听不懂，因此，在说了之后，便马上又解释道：“就是各州府的百姓，都把钱交给各州府的这个投资公司，获得投资的凭证，然后以这个投资公司的名义来当原始东家。” “简而言之，就是各地百姓成为我这买卖的东家的东家，我这么说，能明白么？” 隆庆帝还在想，高拱却是明白了，当即开口说道：“这样也可，让地方户科来牵头此事，另外，都察院派出巡查御史，检查地方户科，不得贪赃枉法！” 张居正听了，也是不断点头道：“此法甚好，如此一来，再有其他类似的，也能通过此法解决之！” “百姓免于奔波，文贵这边，也能少很多案牍之繁！” 李文贵听他们差不多明白，却还差一点，便又开口提醒道：“此事做好了，当能加强地方官府之信誉！” 一听这话，高拱便立刻回过神来了。他记起李文贵对他强调过，钱的本质，其实还是信用。 但是，信用这种东西，说起来容易，真要做的话，其实很难的。如今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加强信用的话，那真得是再好不过了！ 想到这，高拱不由得高兴地说道：“好好好，就这么定了！” 说完之后，他才回过神来，如今是文华殿议事，不是在内阁，皇帝还在呢！ 于是，高拱连忙又向隆庆帝一礼，奏道：“陛下，微臣以为，此法好处多多，甚好！” 隆庆帝见他们都想明白了，也没介意高拱的话，当即哈哈一笑道：“事情解决了吧？朕就知道，在钱这方面，文贵就是有办法的！”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蒸汽机作坊的筹集资金时间，又往后拖了，要给各地时间。 以州府为单位，设立投资公司，其实也就是代持股份而已，由州府一级的户科负责。时间再给一个月，然后截止上报，筹集的银子都暂时存放本省的布政使衙门，如果已经有大明股份钱庄，就优先存入大明股份钱庄。 这也是得益于李文贵的身份，还有高拱等人的配合，因此，虽然是民间买卖而已，官府力量却在全力配合。要不然，也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蒸汽机作坊这边，和官府打交道的人，是陈昌言。他是李文贵的丈人，还是当今皇后的亲哥，身份也是够的。 至于李文贵自己，也没有闲着，而是在忙着其他准备工作。 炼焦，炼钢，还有蒸汽机各部件知识的传授，都是离不开他的。 有一点，比较让他遗憾的是，逻辑学在明朝刚开始推行，因此，去年年底的时候，格物学奖励金的评选，他其实就没有一个能看上眼的，因此，就只是颁布了几个小奖而已。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一次，他在为蒸汽机作坊收拢到的能工巧匠中，就给他们讲述蒸汽机原理时，也给他们普及逻辑学的知识。 他就希望，在这些动手能力强的匠人中，如果培养下，是否会有惊喜？ 在李文贵忙着这些蒸汽机作坊的准备工作时，有关投资公司的圣旨，也传到了大明朝的各个角落。 一时之间，天下轰动。 得益于李文贵亲自去过江南，更得益于李文贵在之前就已经有不少成功案例，因此，不要说江南等地了，就是再偏僻的地方，都有在流传李文贵这个财神的传说。 “这可真得是太好了，本来以为京师离我们这里太远，我们是没法跟着财神赚钱了，结果没想到，我们只需要买官府这个投资公司的股份，就等于买财神的原始股份，发财了！” “怎么是官府出面的，这事会不会有什么猫腻啊？” “你要是不信，那你可以不买啊，反正又不是交税，没人会强迫你！” “说的也是，这事不是强迫的，那就是说，这事真得稳妥了？”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回头就买一些。我告诉你，财神的原始股份，那可是能当传家宝的！这股份留给子孙，都能有源源不断地分红！” “真的吗？那要不，我也买点试试？” “……” 大部分地方上的有钱人，哪怕是将信将疑的，也会投点钱试试。 当然了，如果是没多少钱的人，那就会考虑多了，也很可能不买。 至于再穷的人，根本没钱投，也就想都不想了。 另外，一些赌坊，风月楼之类的，还有一些帮派，山寨，甚至连造反队伍的，在打听到相关情况之后，也用一些白手套的身份，去购买了一些股份。 对他们来说，就算损失了这部分钱，也不会怎么心痛。而如果真能像传说中那样，跟财神做买卖，买他的原始股份，哪怕头两年没分红，可有一样是肯定的，那就是铁定能赚钱，那以后退出江湖从良了，也会有一份可靠收入。 古今其实一样，如果有可靠的投资渠道，那就不会缺钱。 也就是这是第一次，因此，不少人还有顾虑，有不投钱的，也有只投了一点钱的。 如果说，通过地方官府间接持股的模式，如果真得能赚到钱，有了示范作用的，那以后，肯定会有更多的人投入钱；反之，以后再想让地方百姓投钱，那就难了。 时间过得很快，一个半月，眨眼就过了。隆庆二年四月上旬，各地筹款的情况，便汇总到了京师，先报到了户部汇总，然后呈送到了内阁。 高拱、张居正等人一看汇总结果，顿时震惊地目瞪口呆。 随后，高拱连忙求见隆庆帝，把情况给隆庆帝一汇报，隆庆帝也是目瞪口呆。 虽然在事前的时候，他们已经有过猜测，觉得这个筹集到的金额，肯定是不会少的。 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筹集到的银钱数额，还是大大超过了他们的意料。 第342章 俺答汗 一千九百七十九万两银子，接近两千万两！ 不管是隆庆帝，还是高拱等人，何曾看到过这么多的银子！ 要是国库里有这么多银子…… 他们这些人，都有点难以想象了！ 这么多的银子，南直隶和浙江、江西这三个地方贡献了一半还多。但是，像福建和广东两地，远离京师的沿海地方，竟然也贡献了大约八百万两之多，同样超出了他们的意料。 对于李文贵的赚钱能力，就算是高拱，也是心服口服了！ 他们不知道，当李文贵知道这个金额之后，却没有太大的高兴。 如果他不是穿越的，那绝对会感觉压力山大。也幸好是穿越者，知道蒸汽机的面世，会如何改变世界，因此，他拿了这么多钱，才不会心慌。 地方投资公司所筹集的钱，都还存在地方上，接下来要做得事情，是朝廷要派巡察御史前去巡查，李文贵这边，也要派人一起前去核实。 他心中也明白，这是基于他的信誉，才能筹集这么多钱。全国百姓交了钱，就都在看着他做事了。 这给了李文贵很大的压力，同时，也给了他很大的动力。 在他如今的运作之下，大明朝的金银，已经被充分利用起来了。他要尽快把这个钱用起来，创造出财富，带动整个大明百姓都奔向不再饿肚子的目标。 股权还在梳理，但是，李文贵已经在前期准备的基础上，投入了更多的精力去做事。 ……………… 与此同时，蒙古河套平原上，大青山山脉下的某一处地方，连绵的蒙古包中，有一顶大别的蒙古包好多倍的蒙古包中，草原王者，俺答汗把手中的酒杯重重放在案几上，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确认道：“当真？” 一个汉人模样的人，连忙回答俺答汗道：“大汗，千真万确，听说那人有财神之名，因此，别人都信他，光是晋地筹集的银子，就达到了两百多万两，存在太原。” 俺答汗是真得震惊了，他以前领兵打到了明国京师城下，最终退回草原之后，劫掠到的钱财，也远没有这么多。 可如今，明国竟然出了一个人，有财神之称，只是一句话，就让晋地筹集了两百多万两！ 他对晋地的有钱人，不可谓不了解。那些晋商，一个个都是精明得很，如果不是有很大把握能赚钱的，他们绝对不可能拿出那么多银子的！ 晋地并不富裕，大部分钱财，都在为数不多的晋商手中。一次性拿出了这么多钱财，真得是难以想象啊！ 那汉人见俺答汗一脸震惊的表情，就立刻怂恿道：“大汗，要不，趁这个机会，出兵打下太原，那就发大财了！” 身为一个汉人，却怂恿蒙古人攻打关内，不是一般人，真做不出来。 这个汉人却如此做了，却也不意外，因为此人不是别人，而是白莲教教主赵全。 这个赵全,准确地说，是山西雁北地区白莲教教首。在嘉靖三十三年，他率教民非法越境，叛逃河套丰州地区，依附俺答部。 因为赵全略懂医术，曾冒死入应州买药，治好了俺答的腿疾，因此被俺答视为心腹。 他怂恿俺答汗对大明边疆进行烧杀抢掠，并为其出谋划策，制造作战武器，还提供各种情报，给大明百姓带来了沉重灾难。 不过，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原本的历史上，隆庆议和后，俺答汗将赵全等十多人献给朝廷，当了议和的见面礼，由此被朝廷诛杀。 此时，赵全又探听到了关内的消息，连忙向俺答汗禀告，怂恿俺答汗再度攻打关内。 然而，哪怕有几百万两银子的诱惑，俺答汗却并没有立刻激动地决定发兵，而是陷入了沉思中。 明国从去年加强了北疆的防御，特别是哪个什么谭伦、戚继光调任之后，边疆的小规模战事，就明显讨不到便宜了。 俺答汗不是草包，甚至相反，他是草原上这个时代的雄主。自从大明朝立国以来，能打到京师城下的，一共也才两个蒙古人而已。 一个是也先，另外一个，就是俺答汗了。 虽然这些年和明国没有大规模的战事，但是，俺答汗只是从小规模的边境战事中，就感觉出了明国实力上的增强，这让他深感忧虑。 如今，赵全来报，说明国出了一个财神，怂恿他去抢那两百多万两的银子。 这是以为他会被那两百多万两银子迷住了眼睛，那这也太小看他了。 明国真得很大，人口又多，人才辈出，实在是一个难以撼动的对手。 说句实话，俺答汗和明国打了这么多年，表面上看着他还是很凶，但是，其实他的内心，早已怕了。 这一次的消息，更是加剧了他对明国的担心。 本来的话，明国在军力上已经很强了，但亏了明国朝廷没钱，因此，他还能打得有来有回。 可如今，明国出了个财神，光是一句话，就能让精明的晋商都拿出来那么多钱，这意味着，这个财神，绝对不是浪得虚名！ 如此一来，可以预见在将来，明国要钱有钱，要人才有人才，要兵力有兵力，那他拿什么去和明国打？ 越来越多的迹象，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和明国的议和，已经是迫在眉睫了。 一旦继续拖下去，让明国更加强大起来的话，草原拿什么去和明国拼？ 想着这些，俺答汗忽然对赵全说道：“那个所谓的明国财神，具体情况如何，你且说详细些！” 赵全见俺答汗并没有立刻答应出兵攻打明国，心中是有些失望的。不过他再怎么样，也不敢在俺答汗面前表达出不满。 此时，俺答汗想要什么，他就只能满足什么。于是，有关李文贵的消息，只要他打听到的，就给俺答汗详细地禀告了。 俺答汗其实不是很担心那谭伦、戚继光之类的，他担心地，就是这个财神。 因为没钱，就算谭伦和戚继光的领兵能力再强，也翻不出什么花。明国最为关键的，还是在这个叫李文贵的财神身上！ 第343章 危机 听着赵全的介绍，慢慢地，俺答汗的眉头皱成了一团，从脸色上看，似乎是非常忧虑。 这个非常能赚钱的李文贵，竟然是明国皇帝的亲戚，这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会非常牢固，难以撼动！从另外一个侧面来说，那李文贵赚钱，也会得到明国皇帝的大力支持。 要想离间，或者拉拢这个叫财神的人，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最让俺答汗震惊的是，他以为自己听到那财神能从晋商手中掏出两百万两银子，已经能想象到非常能赚钱了，结果，事实上还远超他的预料。 那财神所做的买卖，根本就不是几百万两银子能衡量的！ 财神，财神，原来是真财神，而不是像财神！ 不说别的，光是那明国皇帝跟着财神做买卖，就不知道已经赚了多少钱了！ 一个有钱的明国，到底会有多厉害？ 想到这，俺答汗的额头，都开始出汗了！ 等到赵全说完之后，俺答汗便立刻表情严肃地问赵全道：“你觉得，我们能不能把这个叫李文贵的人，劫来草原，为本汗效命？” 赵全一听，想了想，摇头说道：“大汗，京师离边关毕竟远着，要把一个大活人劫来草原，如果只是普通人是没问题，但是像李文贵这等人，怕是不可能！” 说到这里，他面露凶光，又向俺答汗说道：“小人知道大汗是担心这个叫李文贵的人给明国赚钱，以后明国会越来越难对付。小人以为，必须要杀了此人为好！” 有李文贵为朝廷赚钱，这样的前景如何，是个人都能看得到。而赵全这人，白莲教的教主，是和朝廷不死不休的，因此，他脑海中冒出来的理所当然的念头，就是干掉李文贵。 俺答汗一听，连忙追问道：“可有把握？” 赵全听了，马上回答道：“此人身边肯定护卫众多，但是，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有心之下，总能找到机会，哪怕付出大代价也行，肯定是有机会能干掉他的。” 俺答汗听到他的话，想了一下之后，便对赵全说道：“但草原上的人和中原人毕竟是有一些区别的，本汗怕是会被认出来。” 赵全听了，立刻表态道：“大汗放心，此事就交给小人去办便可。小人就算豁出教中最好的手下，也要杀了那李文贵。” 俺答汗一听，便点点头，对他说道：“如此，你挑选能手，然后一起来见本汗，本汗要给这些勇士饯行！” 赵全听了这话，顿时大喜，连忙回答道：“大汗放心，小人这就去安排！” 随后，他便高兴地走了。 到了白莲教自己的蒙古包内，他便立刻召集了最精锐的手下，共计五人，对他们说道：“有一件至关重要，甚至可以说，事关本教生死攸关的大事，要安排你们去干！” 他说生死攸关，还真不是夸张。 身为白莲教教主，赵全的能耐肯定是有的。他当然看出来了，俺答汗对明国的侵略意愿，已经越来越淡了。 以前那个能领兵攻入明国境内，直达明国京师的俺答汗，已经不在了。如今的蒙古人，也就只是在边境小打小闹而已，这绝对不符合赵全的期待。 这一次，如果能如愿杀掉那个李文贵的话，不但能让明国少了一个天大的助力，更能加深明国和草原的仇恨，也能让俺答汗少了对明国的顾忌，绝对非常有利于白莲教的发展。 要是杀不掉李文贵，那明国壮大之下，实力肯定要超过俺答汗，不管俺答汗是继续和明国为敌，还是想和明国议和，都对白莲教是非常不利的。 赵全说这是生死攸关的事情，就是这个道理。 杀，白莲教能继续背靠草原，活跃壮大；不杀，白莲教很可能会没有立足之地，又成为以前那样如同老鼠一样潜藏，还要时刻担心被抓。 因此，赵全给他的心腹手下讲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一时之间，他的这些心腹手下，都是群情激奋，一个个誓言要杀了那有财神之称的李文贵。 赵全做好安排之后，第二天便带着这些心腹手下去求见俺答汗。 俺答汗闻报，立刻召见了赵全等人。对于赵全的心腹手下，他其实也都认得，分别是李自馨、王廷辅、张彦文、刘四以及周元这五人，都是赵全的铁杆手下，亡命之徒。 赵全指着他的这些手下，拍胸脯对俺答汗说道：“大汗放心，他们都是有头脑的人，人数虽少，却可智计取那李文贵之性命，当无问题！” 俺答汗听了，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吩咐手下道：“传打儿汉过来。” 他手下听了，立刻出去，不一会的功夫，就带回了一个壮汉。 赵全当然是认识的，因为打儿汉是俺答汗的心腹，掌中军，素有谋略。 俺答汗在打儿汉行礼之后，便对他说道：“你随他们一起去一趟关内，见机行事，如果能劫到明国财神之称的李文贵回草原，那便是最好。如果事无可为，则放手让他们去做，务必要那李文贵死，听明白了么？” 打儿汉听了，立刻抱拳领命。 随后，俺答汗又转头看向赵全，严肃地吩咐他道：“这李文贵赚钱的能力，该是天下无双，如果能劫来草原，威逼利诱都成，只要他能为本汗赚钱，则本汗问鼎天下亦不是难事，你懂本汗之意否？” 赵全听了，知道俺答汗虽然知道要把这么一个大活人带回草原非常难，但是还是想着能不能做到。要是能做到的话，好处就太多了！ 对他而言，如果蒙古人又称雄天下，那自然也是好处多多。 这任务虽然艰难，他还是马上回应道：“大汗放心，小人懂大汗的意思！” 俺答汗能看出来，赵全确实领会了他的意思，便笑着给他们践行，又勉励了一番，亲自把他们送出了大帐。 与此同时，李文贵压根就不知道来自草原的敌意，此时的他，正在忙着蒸汽机作坊的事情。 第344章 只能杀 第291章 蒸汽机作坊的股权，基本上已经告一段落了。 各地民间有意买股权的，就都有各州府挂名。京师这边，之前李文贵大婚时候，各级官员送的红包，李文贵都给他们登记了相应的股权。 水泥作坊年底分红的时候，海瑞也有份，并且还是比较多的，但是他家都在江南那边，因此这钱就没给到他，李文贵就做主，把这个分红的钱转入了蒸汽机作坊的股权，同时也写信告知海瑞。 全国有关蒸汽机作坊的筹款钱，最终达到了将近两千万两，是所有人都为之侧目的数字。 就算是李文贵，在这里也只是占了极小一部分股权。 不过有一个好处是，他说了算。这不，其他股权，都只有分红权，没有决定权就结了，其他所有人，也都没有异议。 要是其他人也有决定权，说不定就筹集不到这么多钱了。 有了这么多的资金，李文贵能做的事情也就很多了。 对于他已经招收的匠人，本身就能识字的，工资就要高一等，不识字的那些，他也专门请了先生在下班时间教他们识字。 甚至因为时间有限，他还专门给隆庆帝去说了下，给予了蒸汽机作坊的匠人以特殊权力，就是宵禁期间可以凭蒸汽机作坊的匠人身份，在指定路段夜行而免罪。这不是为了培养夜猫子，而是开夜校识字。 有足够的人力，足够的财力，还有足够的政策支持，炼焦作坊，炼铁作坊，都以很快的速度，或者开工，或者改造。 李文贵则扑在蒸汽机作坊上，有关蒸汽机的草图，他都画了出来，但是细节上的东西，他肯定不可能记得全部，就需要在实践中去完善。 他画出的图纸，就让徒弟去领悟其中的作用和原理，然后他再进行解释。 一些后世的常数，他直接拿来就用，也不告诉徒弟，这个常量是怎么得到的。总之，相比原本历史上需要一步步地摸索去做，他这种有指导的做法，进展可以用飞快来形容。 只是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打造蒸汽机所需要的一些工具，比如镗床之类的，都已经做出来了。 对此，李文贵很是高兴，当天色将近傍晚之时，就一如往常一样，从外城这边的蒸汽机作坊，回他在内城的宅子去了。 路上的行人，都已经熟悉李文贵这个财神了。看到五六个家丁簇拥着李文贵骑马出现，便自觉让道，用带着尊敬的眼神，目送李文贵远去。 不过这一天，一处酒楼的二楼窗户处，几双眼睛盯着李文贵，却是带着仇恨。 不用说，这些人便是白莲教的那几个人了。 在这处雅间内，一个看着精明的瘦小个子，正在给一个蒙古人低声介绍道：“大人，那年轻人便是外号为财神的李文贵，府邸在内城皇城根边上。每日早上和傍晚，都会从这里过，很少有例外。” 大明朝的京师，是天下人的京师，能看到各种各样的人，包括蒙古人在内，也是不稀罕的。 虽然俺答汗和大明为敌，但是投靠了大明的蒙古人，同样也是不少的。这一点，从大明朝开国以来，就一直是有的。其中不少蒙古人，甚至为大明朝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 不过，这个蒙古人却还真是和大明为敌的，就是俺答汗手下中军将领打儿汉！ 他们这些人，是身为汉人的那几个白莲教徒先入京师查探消息，打儿汉后到，因此得由先到的这些人禀告情况。 此时，打儿汉看着远去的李文贵背影，有些诧异地说道：“竟然这么年轻，简直是难以想象！” 刚才说话的瘦小个，叫做周元，历史上他知道俺答汗要把他们送还明国当礼物时，就直接喝毒药自杀了。此时，他听到打儿汉的惊讶声，便马上回答道：“确实是他，没错的。京师这边的人，全都认得的。” 说完之后，他看到李文贵一行人已经走远，便掩上了窗户，坐回雅间的座位上，低声对已经坐好的打儿汉说道：“此人的赚钱能力，真得是天下无双。只是一个什么蒸汽机作坊，竟然凑集了两千万两银子。小人刚打听到消息的时候，真不敢相信，再三核实了消息才敢相信。” 打儿汉也是听说了的，此时听到周元这么说，便立刻带着期待的眼神问道：“那有没有可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坐他另外一边的刘四便马上说道：“此人所走路段，虽然容易掌握，但是都是人来人往之大道。蒸汽机作坊那边，甚至都有五城兵马司的军卒驻守，身边虽然只有五六个护卫，可要想悄无声息地杀了他们，再劫走李文贵，绝无可能！” 打儿汉听了，眉头一皱，正要说话时，在外间放风的另外一个白莲教徒王廷辅那传来了一声咳嗽声，暗示有人来了。 于是，这内间便成了正常吃喝的了。 过了一会之后，王廷辅走进雅间，对里面几个人说道：“伙计过来说，店里快要打烊了。” 周元一听，便对打儿汉说道：“我们先回客栈再说吧，也快宵禁了！” 这里是酒楼，只是做吃喝的买卖，但是刚好能观察到李文贵，因此，他们就来这里了。 打儿汉听了，倒也没有反对，点点头，自己先走了。 周元发现，打儿汉的脸色有点不好看。对此，他也能理解。像李文贵这样能赚钱的人，要是能抓去为俺答汗所用的话，俺答汗的实力，绝对会非常强！ 只是可惜了，他刚才给打儿汉所说，还真不是随便说说，要把李文贵劫去草原，真不可能。甚至要杀了李文贵，都是非常难。 好在他们几个临出发前，教主已经说清楚了其中的道理。就算是舍了这几条命，也要杀死这个李文贵，这倒还是有机会的。 回去客栈之后，他们又聚到打儿汉的房间内商议，如何杀了这个李文贵，能暗杀最好，暗杀不掉就只能舍命强杀了！ 第345章 投诚 入夜，李文贵在书房内整理技术文档，蒸汽机的镗床，虽然是用来做蒸汽机气缸的，但是与此同时，也同样是可以用来做炮筒的，这一点，和历史上并没有两样。 如今，他准备把这个技术交给朝廷，让朝廷在火炮的质量上，提升一大截。以后大明朝的重型火炮，不用叫红夷大炮，直接什么威武将军，骠骑将军炮什么的，都是可以的。 还有，在这个时代，用的只是鸟铳，以戚家军所用最为精良，但是，改进这个鸟铳，击发装置改为燧发，却也是可以了。因为这个改造过程中，最重要的一环，其实是击发装置上的钢材质量。 而他改进后的炼钢作坊，已经能产出一些好钢了。 这些涉及军事上的技术，可以先整理完成，然后看机会交给朝廷。毕竟就当下的局势来说，最重要的还是民生，而不是打仗。 李文贵正在一边想着，一边整理这些技术资料时，忽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老爷，有要事禀告。” 李文贵一听，就听出是刘德福的声音，便马上吩咐道：“进来吧。” 这个时候，能有什么要事，说真的，李文贵是有点奇怪的。 在他话音落了之后，书房的门便被推开，刘德福跨步进门，顺便再带上了门。 “二公子，后门来了一人，说有人要对公子不利，只要公子答应他的条件，就带公子去抓他们。” 李文贵听到刘德福的禀告，又有点惊讶道：“要对我不利？问了是谁么？” 在他想来，他如今做事的原则，就是大家一起发财。 这个一起发财，不是说说而已的，上到皇帝，下到普通百姓，只要跟着他做买卖，那就一定能赚钱。他就想不通，谁会和钱过不去，竟然还要对自己不利？ 虽然说，某人受益了，那就一定有人的利益受损了。可这个规律，只是适用于以前而已。 自己所做的买卖，都是发明创造，哪怕确实有利益冲突的，那也是会照顾原有利益的人。 比如说，钱庄，把以前放高利贷的那些人的利益给损害了，但是，这些人放高利贷，也只是一小块范围而已。他们加入了钱庄之后，能赚到的钱，可远比他们平时赚钱更多的。 因此，李文贵就想不明白，还有谁要对自己不利？ 此时，刘德福听到他的问话，便马上回答道：“他不肯说，希望见了二公子面谈。” 李文贵听了，便挥挥手说道：“那就带去会客厅吧。” 一会之后，他就坐在会客厅的主位，在五六个家丁的保护下，见到了刘德福带进来的一个人。 “二公子，此人便是。” 那人显然认得李文贵，一见之下，就立刻跪在地上，向李文贵说道：“财神爷，小人张彦文，以前为生活所迫，被迫加入了白莲教。恳请财神爷向朝廷求情，赦免小人的罪，再带小人发财，有个一万两银子就成，小人就把一个天大的阴谋禀告给财神爷！” 一听这话，刘德福等家丁顿时吓了一跳，立刻戒备了起来。 李文贵也是一愣，随后便是恍然大悟了。 原来是白莲教想为难自己，那就怪不得了。 于是，他便微笑着说道：“当今皇帝乃是我的姐夫，赦免你也就是一句话而已。你只要诚心向善了，不要说一万两银子，就是两万两也没问题。” 对李文贵来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当然就用钱来解决了。 而张彦文在来之前，自然是打听过李文贵的情况，了解到李文贵的身世背景，以及为人如何，有一定的把握，才会送上门来的。 俺答汗已经不复当年之勇，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看边关局势，大概也能猜出来的。 之前的时候，张彦文是潜伏在关内打探消息的，比别人知道的消息更多，财神这波让地方上购买原始股份的事情，他听谁说都是很赚钱的事情，就把白莲教的活动经费都挪用，也用假身份买了原始股份的。 这一次，要来杀李文贵，那他之前买原始股份的钱，估计就会打水漂了，这是他不乐意的。 大势不好，本来想着赚钱的钱也可能赚不到了。就算杀了李文贵，以后会是什么样的处境，张彦文心中大概有数，反正不会好。 而如果趁这个机会投诚的话，以财神爷的做事方式估计，他很可能从此洗白，还能过上富家翁的日子。 衡量再三之后，他利用轮值监视李文贵的机会，跑来向李文贵投诚了。 此时，他听到李文贵亲口承诺了之后，便立刻欣喜地说道：“财神爷，是蒙古俺答汗让我们教主，不不不，那贼首赵全，派心腹来到京师，如果能把财神爷劫到草原上去最好。但是刚早些时候，他们商量了之后，觉得把财神爷劫到草原上去是不可能的，因此，他们便决定杀了财神爷！” 刘德福听得脑门的汗都出来了，要是亡命之徒真的要舍命杀公子的话，他是真没有把握能保公子无恙的。 或者可以说，在此之前，他是真没想过，还有人要公子的命。大意之下，真有可能会被人得逞也不一定！ 李文贵听了，也觉得后脊梁骨有点发凉，白莲教可不同于一般人，那都是亡命之徒来的，和草原上的蒙古人勾结，可以说，这算是国家利益了，真要豁出去干掉自己，还真可能会遇险的了！ 不行，以后看来还是不能大意，护卫再翻一倍才好！ 他在想着，张彦文这边，已经一五一十地向李文贵告密了。 来了多少人，各自有什么特征，如今在什么地方，总之，全都给说了。 李文贵听了之后，不想等明天，万一有个意外，让人给跑了，那就要时刻担心有人要自己脑袋，那滋味肯定不好受。 于是，他便立刻吩咐刘德福，派人去附近的锦衣卫衙门喊帮手，争取今晚就把那些刺客一网打尽。 要是别人，可能压根没这个资格去惊动锦衣卫，有事情，得按流程走。 但是，李文贵显然不是别人，他有这个资格。 第346章 看你意思 李文贵肯定是不出去的，至于夜幕之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就操心了，反正事情移交给了锦衣卫衙门，在京师的地盘上，要还抓不到人，那就没存在的必要了。 还真别说，锦衣卫还真是尽职尽责，没过多久，锦衣卫衙门竟然派了一个小旗的锦衣卫校尉入驻李府保护，至于抓人的，则是另外有人。 等到天亮之后，李文贵正想问问昨晚的情况如何，他的亲弟弟，御马监掌印太监李文进，就跑来传旨，说隆庆帝召见。 “二哥，真没想到出了这事。今日宫门一开，锦衣卫的奏章就送到了姐夫案头。姐夫一见，吓了一跳。” 李文进说到这里，又露出了一点古怪的笑容道：“二哥，你这财神护体，还真得和别人不一般。” 李文贵一边随他走，一边笑着回答道：“你是说那个张彦文么？其实并不难理解。赚钱嘛，不管如何赚钱，都不寒碜。” 李文进听得摇头，继续保持着那古怪笑容说道：“不只是他！就算他没告密，你其实也不会有危险！” “啊？”李文贵听了，不由得有点意外，道，“难不成，还有人也想着和我一起赚钱，不想杀我？” 李文进听到这话，顿时就笑出声了，一会之后才道：“还真被二哥猜对了！不过你估计猜不着，还有谁？” 此时，两人在一队锦衣卫校尉的簇拥下，已经走到了府门口，李文贵转头看向在身后默默相送的妻子，便对她说道：“没事，回吧，就去姐夫家窜个门而已！” 隆庆帝赏赐的府邸，是在大时雍坊的草帽胡同，隔壁就是五军都督府、太常寺和通政使司，斜对面是锦衣卫衙门。坊门大街是西长安街，街对面就是紫禁城。 去皇宫里，说是窜门，其实也没说错，街坊邻居而已。 李文贵说完之后，就见妻子并不转身，只是看着他，他就知道，这是要等他走了才回转的意思，于是，他也不秀恩爱，便直接上马，招呼他小弟一起骑马往长安右门过去。 骑在马上，李文贵才回答李文进刚才的话道：“听你的口气，总不可能是俺答汗吧？” 李文进说他估计猜不着，那就往不可能的方向去猜。按照这个原则，不是俺答汗就是那白莲教教主了。 不过白莲教是铁了心一直和朝廷做对的，一般不可能是白莲教教主，相对而言，俺答汗的可能性更高。 李文进听到他的回答，顿时有点意外，马上回答道：“二哥还真厉害，就是俺答汗！” 回答了一句之后，他不等李文贵追问，就主动对他说道：“那俺答汗派来的心腹，叫做打儿汉，抓到他的时候，他立刻拿出了一封俺答汗的亲笔信，要求议和的，并且在信中说了，杀二哥这个主意，是那白莲教教首赵全的主意，他并不想杀二哥的。” “俺答汗在信中说，他愿意归顺朝廷，但是要求朝廷开边市，并且指明二哥也要带着他一起赚钱。” 李文进说到这里，又笑了下，然后说道：“所以我就说，二哥是有财神护体，就算那白莲教徒不告密，你也没事。关键时候，那打儿汉会救你，想落个人情。” 说完这话时，他们一行人已经到了承天门。都没下马，继续往午门而去。 不要说紫禁城外来，就是紫禁城里面，李文贵也有特权，是隆庆帝准他在宫内骑马的。 “二哥，姐夫和那些阁老都在文华殿等你，说是要听听你这个当事人是怎么个看法？” 李文贵在之前的时候，还真没有想过草原上的事情。因为他一直想着，就是怎么赚钱而已。 此时，听到李文进事先透露的消息之后，他其实也没多想，心中就大概有答案了。原因也很简单，他在后世的时候，写穿越历史小说，如何对付草原部族，那是每本书都有写过的。 因此，对于草原部族和中原王朝的优劣等等，都在心中一清二楚。 很快，他们一行人便到了文华殿内，李文进便带着李文贵进去觐见了。 一大早的文华殿内，内阁，司礼监，以及六部尚书竟然都在，比起一般情况下的议事，还要多人。 能看出来，如何处置俺答汗的事情上，朝廷还是非常重视的。 李文贵的到来，一下就打断了殿内议事，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李文贵身上。 之后，由内阁首辅高拱亲自给李文贵解释了下情况，基本上，就和李文进在路上给他说得差不多。 俺答汗的那封信，也同样转到了李文贵手上，让他看了。 然后，隆庆帝便问李文贵道：“情况便是如此，内阁这边认为，此次确实是个好机会，边关摆兵，也有利于新政实施。但这牵扯到了文贵，而且他们还试图杀你，所以，朕就问问你的意思，你要是不愿意，朕是你姐夫，自然是要给你做主的！” 李文贵听得有点意外，隆庆帝的脾气，一直是软软的，可此时说话，竟然难得硬气！ 他不知道是自己给隆庆帝赚多了钱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缘故，让隆庆帝如此重视他？也不确定隆庆帝这么说，到底是不是只是说说而已？ 他沉吟了下，正要说话时，高拱却没忍住，开口对李文贵说道：“文贵，还是以大局为重，如果朝廷和土默特部开战的话，现如今正在做得事情，便都会耽搁了！” 很显然，他是怕李文贵要报仇，而这一次，隆庆帝竟然也没听他的，要问李文贵的意思，他就直接开口提醒了。 对他来说，最为重要的，就是推行他的新政。至于对俺答汗的态度，就和原本历史上一样，如果能摆刀兵，那是最好不过了。 张居正也是看着李文贵，虽然没说什么，那眼神中，却也透露出一个意思：小不忍则乱大谋！ 倒是吏部尚书杨博，那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带着一些期待之色，看着李文贵。 第347章 格物学能让人能歌善舞 李文贵并没有马上答复，而是先把手中的信给看完了。 一如之前所了解的，这是俺答汗的亲笔信，在信里面确实说了，机会合适的时候，把那几个白莲教的人当投名状，和明国议和。 只是俺答汗应该没想到，白莲教徒里面，竟然有人会先一步背叛了赵全，把他们给当投名状了。 李文贵在看完之后，便抬头看向隆庆帝问道：“如果俺答汗提的条件不过份的话，答应也没问题，反正我是没事。但要是他提的条件过份的话，就不要答应。” 说到这里，他提高了一点声音，强调道：“只要给格物学多一点的时间，那草原部族剩下的，就只有能歌善舞了！” 隆庆帝一听，有点意外，当即好奇地问道：“什么能歌善舞？” 李文贵听了，给他解释道：“因为草原部族必然打不过大明，就只剩下能歌善舞这一条路可走了！” “啊！哈哈哈……” 隆庆帝一听，没想到是这个回答，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一直以来，草原部族就是中原王朝的大敌。他们几乎是全民皆兵，还都是骑兵，能发挥机动优势，打不过跑得掉，打得过能让敌人跑不掉，非常难缠。 这时候，李文贵说，只要给时间发展格物学，能让草原部族放下刀枪，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真有点不可思议！ 隆庆帝是皇帝，对于李文贵的话哈哈大笑，那没什么。高拱这边，却是非常严肃，当即严肃地告诫李文贵道：“不可轻视草原之敌！” 说到这里，他又有点带着期待之色问道：“文贵在格物学方面可有什么心得？在克敌制胜方面？”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看向李文贵。 在他们看来，如果有人能想出什么匪夷所思之策的，那这个人肯定是李文贵，别人是不可能的。 李文贵听了，心中一动，想着正好趁这个机会说一说。 于是，他便开口回答道：“首辅大人请想，如今我们军中将士所用的火铳，都是用火绳点燃来发射火药？那能不能用火镰火刀来直接点呢？如果能这样的话，岂不是比事先点燃火绳要好很多了？” 高拱一听，顿时眼睛一亮，好像这确实是个思路。 不只他有眼前一亮的感觉，就是其他人，也感觉到这个提议好像很有道理。 不过到底该怎么做，还是要好好考虑下才好。 他们正想着呢，李文贵已经接着往下说道：“火镰火刀，是人用力击打来产生火花。既然如此，是不是在火铳上安装这么一个装置，用一个手指勾一下，发动机关，就能让火镰火刀产生火花，从而点燃火药？” “有了这么一个思路，我们可以考虑下，是不是可以借鉴下弩的触发机制，以后的火铳，一如弩一样，瞄准之后，手指勾动，火药便能点燃，从而射出铅弹？” 听到李文贵侃侃道来，一条可行的改进火铳的思路，便呈现在他们面前了。 文华殿内的所有人，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们都是大明朝的高级官员，当然有了解火铳是什么个情况。而后，如果按照李文贵所描述的方法去改进火铳的击发装置，那会变成一个什么情况，也是可以预想的。 在他们看来，如今的火铳已经很厉害了，结果没想到，到了李文贵这边，在他格物之后得出来的思路，没想到这个火铳竟然还有改进的可行之法！ 这一刻，他们不得不感慨，格物学真得是太厉害了！ 然而，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李文贵竟然还没说完，还在那说道：“另外，不知道诸位大人有没有观察过，铅弹射出去之后，是怎么飞行的？或者平日里有没有观察过，要想飞的快，飞的稳，该是怎么飞为好？” “那我们是不是能找到什么方法，让铅弹可以飞的更远，飞得更直呢？” 高拱等人一听这个问题，顿时都是精神一振。 说实话，李文贵的问题，他们在之前的时候，那是压根没想过的。 而如今，李文贵竟然提出了这个问题，那就说明，李文贵很可能已经想过了，说不定还有解决方法？ 一想到大明朝的火铳能射的更远，射得更准，这在战场上会有多大的优势，在场的这些人自然都是知道的。 于是，就听到高拱立刻兴奋地追问道：“文贵，你可有什么想法？” 李文贵听了，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看到他边上的张居正等人的眼神中，也都带着期待之色。 他就决定，再多透露一点好了。 因此，李文贵便点点头说道：“高大人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鸟儿的飞行，为什么不是屁股向前，又为什么鸟儿的嘴，都是尖得多。还有他们俯冲的时候，特别是老鹰之类俯冲，它们的姿势是如何的？” 他说到这里，看到不少人有迷惑的样子，于是，他便改了个说法道：“或者说在狂风之下，人如果这样前行，是不是会感觉非常艰难。但是，要是侧过身子，如同螃蟹一样前行，是不是就会变得容易很多？” 在场的人，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他们或许养尊处优，平日里很少遇到这种情况。但是，这么长的岁月中，多少都有遇到过几回，风大风小而已。 此时听到李文贵的问话，隆庆帝就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文贵，这是何种缘故？” 李文贵听了，转头看向他，给他解释道：“这便是风阻的缘故了。就是风的阻力。犹如人在水中游一般，空气也可以看成是水一样的环境。前行的时候，接触面越小，阻力就会越小。可以做实验，一个人横着一块门板前行快，还是侧着一块门板前行快，我想，这是显而易见的。” “既然如此，火铳射出去的铅弹，如果飞行的头部，是尖头形状，遇到的风阻就会小很多，这样的铅弹，是不是就会飞的更远？” 人拿门板的这个例子，算是比较极端的例子了，却也能让人更容易理解。 此时，被李文贵这么一说，文华殿内的这些人，眼睛便都亮了！ 第348章 可以 张居正听到这里，不由得问道：“那让铅弹能稳定射出，是和箭支一样装上尾羽？不过这似乎是有难度！” 还真别说，后世的飞行导弹，还真得是如同张居正所说这样，不过铅弹上，怕是没法实现的。 因此，李文贵转头看向张居正，微笑着肯定道：“这确实是个思路，可以继续用格物之法去改进。” 说到这里，算是告一段落了。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的。 因此，李文贵便看向隆庆帝和高拱，郑重说道：“格物之学，乃我中原王朝所擅长，而蛮族最不擅长之处了。如果我们发挥自己的长处，在格物之学上和蛮族差距越大，我们的优势便会越明显。等到那时候，便是我刚才所说得，他们还能做得，就只有能歌善舞了！” 刚才李文贵已经说了不少改进火铳的方法，并且似乎还都是可行的。由此可以证明，他说的话，就是有道理的。 隆庆帝一听，当即哈哈大笑说道：“文贵言之有理，格物学至关重要，他日定然要蛮族只有能歌善舞！哈哈！” 高拱的眼珠子一转，便立刻躬身向隆庆帝奏道：“陛下，格物之学，确实利国利民，可谓国之利器也。微臣提议，当革新科举，加入格物之学，让大明学子，人人皆懂格物之学，退可为己谋钱财，进则为国为民，一如李文贵一般。” 科举要革新，人才选拔要革新，是高拱和张居正都想革新的内容。之前的时候，李文贵给他们也提及了这方面，不过科举革新实在太过重大。 高拱虽然脾气暴躁，但是不等于他没脑子。虽然他推行了“考成法”，又革新商税等等，但是科举方面的革新，却还是小心谨慎的。 如今，李文贵在文华殿内的这一番侃侃而谈，正好给了高拱以很好的契机，因此，他便趁势提了出来。哪怕还没有具体革新的内容，先行定调也是可以的。 这个事情，要是换了以前，肯定免不了要吵架，各方会进行博弈。 但是，在这个位面上，李文贵的示范作用在那，格物学的好处，更是已经展现出来了。不管是赚钱，还是改进兵事，都是肉眼可见的。 不说别的，光是能赚钱这一项，就足够让最顽固的人，都会动摇了。 因此，高拱的话说完之后，文华殿内的这些大明朝高官，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 谁要敢反对，那就是和绝大部分想通过格物学来赚钱的人过不去！ 按理来说，最反对在科举中加入格物学的，应该是目前能从格物学中获得好处的李文贵等人。毕竟要是其他人也能从格物学中获益，能赚钱了，就相当于从李文贵等人嘴里抢食了！ 但是，李文贵却持赞成态度，那其他人还怎么可能反对？ 隆庆帝看到高拱说话之后，没有其他人反对，都是默不作声的，他就很干脆地说道：“高卿老成持重，为国为民，朕信得过！卿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便是！” 对于自己这个学生，高拱大概猜出他这个态度。此时一听他的话之后，高拱顿时大喜，就怕别人再跳出来多事，便立刻回奏道：“陛下隆恩，微臣必当鞠躬尽瘁，尽快上奏科举革新之策，供陛下批阅！” 他当然知道，科举革新的内容，多少也还是要在内阁商议的，各方都同意之后的方案，才好上奏隆庆帝，走这个流程。 当然，肯定也是高拱提出来的革新方案为主，要是其他人提出来的意见，他不认可的话，他也绝对不会接受的。 没想到敲定了又一项影响深远的革新之策，高拱心中欢喜，便立刻转头看向李文贵，问他道：“俺答汗这事，文贵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话题扯了回来，李文贵便回答道：“还是那句话，朝廷看着办好了。要求过份，就不要怕；要求不过份，带着他们赚钱，也是可以的。” 隆庆帝听到这话，立刻感兴趣地追问道：“文贵，你要带他们怎么赚钱，让他们买原始股份么？” 听到这个对话，文华殿内的所有人，都立刻竖起了耳朵。 赚钱啊，谁不喜欢？ 李文贵听了，转头看向隆庆帝回答道：“草原多畜牧，他们的羊毛，我可以大量收购。” “我曾说过，要是有能力，就要让我们大明百姓都不再挨饿受冻。这其中之一，自然就是衣裳了。” “我也答应过小妹，要给她想一个活。正好，通过格物学，我可以发明出一些新东西，能让羊毛或者蚕丝等，可以轻松大批量的纺织，并且织成布。” “如此一来，草原上的部族，能通过出售羊毛赚钱，而我小妹又能做出大量衣裳，并且成本会变得很低，让天下百姓都能用更少的钱买到衣裳。” “关内这边，也可以多种桑树，多养蚕，能在农田之外多一份收入。” “还有，朝廷也能从中多收到税。以后我们大明朝有穿不完的衣裳，还能卖去海外，赚取更多的银子。” 李文贵说到这里，微笑收尾道：“如此一举多得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反对的。” 文华殿内的这些人，不管是皇帝，还是这些文官，全都听得目瞪口呆。 他们万万没想到，李文贵做事，竟然有这么多的好处！ 给他妹子一份天大的生意，那就是传世的聚宝盆，谁要娶到他那的小妹，就是取了个聚宝盆回家了！ 草原部族卖羊毛这事，他们不是很关心，天下百姓能用更少的钱，买到衣裳，不会再受冻，这是多少文官儒士追求的目标，但是，从来没人能实现过。 如果在他们这里实现了，就只是这一项，称之为盛世，都不为过吧？青史留名，那是肯定的了！ 还有其他好处…… 一时之间，文华殿内的这群人，甚至都想娶李文贵的小妹了。就算是隆庆帝，也都是心动。 在他们心中，当然不是娶人，而是娶钱！ 第349章 硬气 李文贵看到他们都在发愣，便继续说自己的看法道：“就我本人的意思来说，我其实是赞成做买卖的，好过打仗。我们完全可以卖给草原更多的商品，换回我们需要的东西。” “只是卖给他们什么商品，有个讲究就成。比如，增强草原军事实力的，不能卖；反而是奢侈品之类的，那种倾向于享受的，倒是可以多卖。” “要征服敌人，不一定要靠军队，还可以靠经济，或者说做买卖。” “草原上只有畜牧业，他们应该有很多东西都要依赖我们，我们让他们对我们形成依赖之后，就能有效地控制他们了。” “当然了，这是我一点不成熟的想法，只是从买卖出发所想的。真正的国家大事，肯定不是儿戏，就得由姐夫和诸位大人做主了！” 听完了李文贵的这些话，高拱的眼睛顿时一亮。他在之前的时候，还真没想过，通过做买卖的方式，更深程度地控制草原部族。 此时，得到李文贵的提醒之后，他的脑海中，立刻闪过了一些想法。 于是，他便立刻向隆庆帝奏道：“陛下，文贵既然不反对俺答汗的议和之意，则此事可定也！” 隆庆帝听了，笑呵呵地说道：“那成，就由卿牵头此事吧！” 说完之后，他便对李文贵说道：“你姐刚早上还念叨你呢，走，我们一起过去见见吧！” 说完之后，他也不管文华殿议事了，站起来就走。这甩手掌柜的架势，真得是一点都不掩饰的。 李文贵看看文华殿内的众人，发现他们好像司空见惯一般，他怀疑，这些大明朝的最高级官员，估计巴不得皇帝当一个真正的甩手掌柜！ 于是，在高拱等人的恭送下，李文贵就随隆庆帝走了。 他也有点意外，因为他前几天才和李彩凤见过，他姐又念叨他，怕是假的吧，估计是隆庆帝有事。 果不其然，在回转后宫的路上，隆庆帝就笑呵呵地问他道：“文贵啊，你家小妹的婚事，还没定下么？” 李文贵一听，顿时有点无语了。敢情是因为这？ 不过隆庆帝好歹是他姐夫，关心这事，也还说得过去，于是，他便回答道：“小妹已经有意向了，再选选，估计就定下了。” 隆庆帝一听，顿时有点意外，立刻追问道：“是哪家的？成国公，英国公？” 世袭国公，门槛肯定是非常高的，一般看不上普通人家。 但是，不管是成国公，还是英国公，都已经主动派人向李家这边提亲了。 这个事情，隆庆帝当然知道，因此，便有此一问。 李文贵听了，摇摇头说道：“小妹更倾向于我小舅子！” 隆庆帝听了一愣，还没说话，就听李文贵补充说道：“他们之前就见过，比较熟悉，然后我媳妇也一直说他弟的好。所以……” 隆庆帝回过神来，当即呵呵笑道：“看来，你们陈，李两家，还真是亲密无间啊，又要添一门喜事了！” 李文贵听了，马上回答道：“这还不都是从姐夫您这边开始的，我们两家走得近，关系自然更好一些了。” 隆庆帝一听，顿时哈哈大笑。 就他本人来说，其实还真乐意陈李两家这样的，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陈、李两家做买卖，都会给他儿子，还有两个媳妇一些股份，完全可以说，他是白拿这些股份的。 如果李文贵的小妹嫁去了国公府，带过去的那个买卖，指不定就不会给他分了！ 于是，隆庆帝话锋一转，便又问起给李彩莲的买卖。 就这样，他们一路上就都说这个事情了。等回到后宫，发现陈皇后和李贵妃也在一起，便把事情一说，两个女人也是非常高兴。 几个人聚在一起，李文贵便趁机说道：“我扑在蒸汽机作坊的事情已经几个月，如今算是可以缓过来一些了。小妹那的买卖，可以搞起来了。” 听到他说这话，隆庆帝等人不由得精神一振，立刻竖着耳朵听了起来。 只听李文贵对他们说道：“有关新式纺织机的图样，还有新式织布的样式，我都可以画出来，这算是小妹的本钱。然后可以和宫里一起开办一个大明股份服装作坊。这个活是可以女人来做得，我建议到时候雇佣女工，让她们能赚些钱，补贴家用。” 隆庆帝一听，立刻接过话题说道：“宫里的宫女闲着也是闲着，正好用上。” 李文贵听了，看着他不说话。 这个家伙，之前在当裕王的时候，都能让裕王府里所有人都去写小说，然后他抽成。如今，他又想利用宫女，还真是一贯操作了！ 于是，他便开口对隆庆帝说道：“姐夫，这作坊开起来之后，规模会很大的。而且朝廷最好还要鼓励种桑树养蚕，江南那边要办，北方这边也要办，鼓励草原上的牧民养羊，卖羊毛过来。多拉一些合伙人，也多分一些利润出去，大家一起欢喜赚钱，反对的人就会少，事情就会更加顺顺利利。称赞姐夫，还有两位姐姐的人也会更多！” 陈皇后一听，便立刻开口附和道：“陛下，文贵说这买卖是给我们女人的，就由我们女人来办吧？” 李彩凤没说话，只是看着隆庆帝，不过她眼神中的意思，却也是明显的。 如果是在原本的历史上，隆庆帝登基之后，就开始沉迷酒色，嫌陈皇后碍事，变相地把她打入了冷宫。 但是，在这个位面上，历史已经改变。陈皇后和李彩凤的娘家，都是大把的钱在支持隆庆帝。 俗话说，拿人手短。因此，隆庆帝在这个位面上就收敛了很多。陈皇后和李彩凤在隆庆帝这边的份量，变得很重。 哪怕隆庆帝依旧有沉迷酒色，却也没敢过分。 此时，他听到陈皇后的说话，便略微有点尴尬地说道：“好好好，朕只是担心你们没做过买卖，做不好事情。既然你们有心要做，那朕就不管了。” 第350章 天下人的财神 俺答汗是做梦都没想到，赵全派去的白莲教徒中，竟然会有叛徒，先行告密，导致他布置的手段，几乎只能用来给手下保命，而没有了该有的见面礼。 听到被释放回来的打儿汉的禀告，俺答汗气得把手中的酒杯给砸了。 赵全的人，真得是坏了他的好算盘！ 要是能把那财神劫到草原，这是上上之策，没有实现，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因此，他还不怎么在意的。 而后，利用白莲教徒的刺杀，他要以此作为一个大功劳，方便和明国谈判议和的事情，算是非常重要的筹码。 本来以为这是十拿九稳的事情，结果又搞砸了！ 他能不气么？ 这不，就听他对手下喝道：“传赵全！” 随后，俺答汗便问打儿汉道：“你可有接触到那财神，他赚钱的事情，真稳妥么？” 打儿汉听了，立刻便回答道：“小人一开始只是偷偷认清了他。后来他有参加过一次谈判，因此有接触过。” “就小人的感觉，他赚钱是在关内出了名的，谈吐间，对怎么赚钱也是随口就来。这次明国愿意和我们草原做得买卖中，就有不少其实是他牵头的买卖。” “我们的牛马羊，还有羊毛等等，关内都要，并且还说了，有多少要多少。” “他们还说，每年入冬之前，为了避免我们的牲畜冻死，可以提前卖给他们。他们也能给我们搭建水泥房子，再大的雪也压不垮，还说可以造地暖，烧煤就可以，屋里就嫩暖烘烘的。我们以后过冬，就再也不用担心白灾了！” 俺答汗听得很是欣喜，没有打断打儿汉的说话，继续听着。 “茶叶、布匹、丝绸之类，也能敞开了供应，只要我们有足够的牛马羊去换就成。他们还有一种新的好东西，叫做玻璃的，眼睛看不清的时候，戴上那东西，就能重新看清了。他们的酒杯，也都是这种，很是好看……” “对了，明国还答应，他们还可以抽调兽医免费给我们草原的牧群看病。这让小人很是惊讶，明国人这次的诚意，真得是很大！” “……” 他自然不知道，所有的这一切背后，其实都是有用意的。 比如说，免费兽医，看着好像大明朝是好心，但是草原人却不知道，一旦草原上真得依靠中原的兽医，那他们本地的兽医就会被排挤掉。一旦两国交恶，中原兽医撤回的话，草原牧群的看病，就会成为问题！ 还有给他们建造房屋，还是有地暖的，也是要让他们产生依赖。 对中原王朝来说，草原部族之所以难以对付，就是集中了主力想打的时候，招不到他们。而草原部族一旦有了定居之处，那在合适的时间就可以突袭。 玻璃、茶叶、丝绸等等，全都差不多。关系好的时候，可以用这些来换大量的牛马羊。正好以后蒸汽机发明之后，产量大增，就能多一个草原上的倾销地。 而一旦关系交恶的话，断开这些供应，也能让草原部族难以适应。 这些措施，对于后世的人来说，算是一种比较常见的认知，至少对于喜欢看历史，喜欢键政的人来说，是常识来的。 但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这种经济战争的手段，也只有少部分精英才有可能认识到的。 俺答汗不愧是这个时代，草原上的枭雄。但是，智谋这块，特别是和经济相关的，就绝对不是他的长处。 因此，在打儿汉说完这些好处之后，他根本想不到背后的这些深层次的原因。 此时，他听着听着，脸色颇有点动容。 只听打儿汉说完之后，有点感慨地说道：“大汗，小人还打听了，自从明国这个财神横空出世之后，明国朝堂上都少了好多党争。都是这个财神，带着所有人一起赚钱。他甚至还给京师上百万人都分了股份，就是分了钱，以后每年都能领到钱的那种。就连三岁小孩，八九十岁的老人，去年都领到了五钱银子。很多人家，都能拿到几两银子！” “小人以为，这一次，明国能这么大方，也还是托了这个财神的福。要小人说，他肯定真得是天上的财神下凡，所以才会带着所有人一起赚钱！” 俺答汗听了，不由得出神了一会。 这样的人，这样的事，他真得是闻所未闻。 难不成，天上真得不是长生天，而是明国的神仙，其中就真有财神？ 别的不说，明国京师可是有百万人之多吧，不管老弱都领到了钱，这要是换了以前，打死都不可能相信的！ 这次和明国的议和，有这个财神参与，草原也算是沾了光了？ 想到这里，俺答汗便对打儿汉说道：“明国提出的和议细则，回头再议一议。有一点，本汗倒是非常想见见这位财神！” 他刚说到这里，蒙古包外就传来了赵全求见的声音。 于是，俺答汗和打儿汉就暂时停止了说事，先处理赵全这厮。 赵全入内，看到打儿汉也在，稍微一愣，随后便惊喜地问道：“大汗，可是关内得手了？” 在他想来，如果刺杀失败的话，打儿汉估计也很难逃回来，就算逃回来了，那脸色应该也很难看。 但是，他看到的，却是打儿汉脸有喜气。 至于他的手下，为什么没有回来，他也不意外，刺杀明国财神，他们肯定是很难跑掉的。 此时，俺答汗听到赵全的话，却是脸色一冷，然后大声喝道：“好你个赵全，竟然敢私通明国，来人，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边上的侍卫一听，立刻便扑了过去，抓了赵全就走。 赵全懵了，他怎么可能私通明国？ 等回过神来，他便立刻极力挣扎，同时大喊道：“大汗，您是知道的，小人和明国之仇不共戴天，我怎么可能私通明国呢？大汗，小人冤枉啊！” 俺答汗一听，冷喝道：“此次入关，你手下人告密，进关之人，全被明国一锅端了，还敢狡辩。拖出去打！” 第351章 互市 其实，俺答汗知道，赵全手下人的叛变，肯定不会是赵全的本意。但是，就算是这样，被赵全的手下破坏了如意算盘，她就意难平，必须要打赵全一顿先说。 听着蒙古包外传来赵全挨打的惨叫声，俺答汗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点。 边上的打儿汉见了，便向俺答汗提醒道：“大汗，这赵全是明国点明要的，不好打死了。” 俺答汗听了，点点头说道：“你立刻带人，去把白莲教的骨干都抓了，回头给明国送去。其他人等，也都监视了，看明国怎么处置。” 他知道，白莲教是明国朝廷一直通缉的，虽然为他卖命过，但到这时候，也算再利用一次，好让明国知道他的诚意。 打儿汉听了，立刻答应了一声，便马上出去执行命令了。 赵全被打了个半死，又拖回了蒙古包。 人趴在地上，他不敢埋怨俺答汗，只是努力抬着头，看向俺答汗说道：“小人下次不会再耽搁大汗的大事，要不，小人自己入关，定然给大汗献上那明国财神的人头！” 赵全明显是要将功赎罪，决心也还是有点大的。 可谁知，俺答汗听了，却是冷笑了一声道：“明国财神如今要带着本汗一起赚钱，你要他人头，岂不是和本汗过不去？” “啊？”赵全一听，顿时非常意外，带着一点不可思议看着俺答汗。 他有点想不通，俺答汗都去刺杀那明国财神了，怎么刺杀失败，明国财神不但不报仇，反而要带俺答汗一起赚钱？ 等赵全回过神来，想要问个明白时，却听俺答汗已经交代手下道：“把他关起来，过两天去京师议和时带走，记住，别让他死了！” 几个侍卫听了，立刻上前，架起赵全的两个胳膊就往外拖。 这时候，赵全才明白过来，他是被俺答汗卖了。 顿时，他挣扎起来，哀求着俺答汗，他知道，一旦他被交到朝廷手中，那他绝对没有好下场，他这一支白莲教也会灭了的。 不过，却没人理会他，直接拖走了。 五天之后，俺答汗收到消息，便亲自领军前往大同，就在大同城下，和明国从京师赶来的辅臣张居正亲自谈判，最终签下盟约。 大明封俺答汗为顺义王，双方为藩属关系，对俺答汗的土默特蒙古开放大同、张家口为互市点。 互市的内容，大概就是打儿汉之前带消息给俺答汗的那些。俺答汗的次子不彦台吉，随张居正前往明国京师，名义上是去游历，视察明国赚钱产业，实际上是当作质子。 在张居正带不彦台吉返回京师之后，明国这边就开始兑现承诺，给蒙古部族派兽医，匠人等等，为蒙古牧群看病，为他们搭建过冬的水泥房子等等。 双方的互市，在约定地点展开。由大明皇后、贵妃牵头的大明股份衣裳作坊，原始股份由俺答汗的媳妇三娘子的一份。 一个月之后，草原和关内的第一次大规模交易经历了第一波高峰，肉眼可见，草原上，以俺答汗为首的贵族，生活档次明显提升了一个很大的档次。 身上穿得，是难得的丝绸，各类的都有；平时用的，多了好多透明的玻璃器皿。喝得茶叶中，也开始精细化，不再是茶砖，而是明国的那些名茶。 甚至俺答汗的手中，用来赏赐手下的，还有大明股份钱庄发行的银票。相对其他而言，银票真得是太方便了！ 至于一般的牧民，也有从互市中得到好处，至少他们不用担心白灾了。以前不值钱的羊肉，都能卖给关内的人，甚至羊毛都能卖钱。 对于这种改变，他们当然是欢迎的。 甚至他们中的不少人，还盯上了中原来的兽医，匠人等等，把女儿嫁给他们的话，日子还能再好上一大截。 慢慢地，有关大明财神的传说，也在草原上传开了。所有人都知道，只要跟着财神一起做买卖，那就能赚钱！ 大明朝的北疆，结束了一百多年的冲突，迎来了久违的和平。虽然这个结果，其实和原本历史上是一样的。但是，双方在边贸上的沟通程度，却要远比历史上更深。 在这背后，明朝这边，更是有意识地从各方面在渗透蒙古部族，进而掌控蒙古部族。 另外一边，赵全等白莲余孽，则被俺答汗献给了明国。押回京师之后，以赵全为首的白莲教贼首，被凌迟处死。 如果不是他们怂恿俺答汗进犯边关，如果不是他们给俺答汗通风报信，里应外合，边关的百姓肯定会少死很多。 这种勾引外敌祸害同胞的罪行，就连和气生财的财神，都是很愤怒，赞成朝廷从重处置他们的。 时间很快来到了隆庆二年九月，在和俺答汗所部完成和议之后的第四个月，京师这边，又多了一个喜事。 财神的亲妹妹出嫁，嫁得是皇后的娘家，又是一门亲上加亲的婚事。 一时之间，京师上下，都是对这门婚事的话题。 “身为财神的亲妹子，真得是太幸运了！” “可不是，财神可是专门为自己妹子想好了一个买卖，有这一份嫁妆，在夫家怎么都不可能受欺负了！” “看你说的，财神的亲妹妹，就算没这份嫁妆，又有谁敢欺负了？” “说起来，还是财神太厉害了，随便想想，就能想到赚钱的买卖。听说，以后我们都能买到便宜衣裳了呢！” “你们不知道么？财神有关衣裳的消息，从朝堂上传出来之后，市面上的衣裳，布匹之类的，就已经开始降价了！” “看看，财神一句话，都能让那些奸商主动降价了，真得是太厉害了！” “要是我也能像财神一样有这赚钱的本事就好了。不对，哪怕只有财神的一点点赚钱本事也行啊！” “不要做梦了，有这功夫，还是好好去学学财神的格物学吧？” “对对对，要学格物学，听说朝廷马上要革新科举，以后要考格物学的，正好一举两得！” “……” 第352章 人口和土地 隆庆二年十月中旬，御马监掌印太监李文进又来到了皇城根下的李府，也就是李文贵的住处。 “二哥，姐夫喊你用膳！” 次数多了，李文进在没外人的时候，说话也比较随便了点。 李文贵正在书房内看钱庄那边的资料，听到这话，便放下了资料，抬头看向李文进，笑着问道：“姐夫的饭，可不是那么好吃的，是不是又有什么事？” 李文进在他的面前椅子上坐下，然后点头回答道：“二哥猜对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我听说，是高首辅求见了姐夫之后。该是高首辅的什么事！” 李文贵听到，便好奇地问道：“高首辅那边，最近在忙什么？” 李文进听了，摇摇头说道：“我只是管着御马监，朝堂上的事情，还是司礼监那边的消息灵通。不过没关系，二哥进宫就能知道了。” “那行吧！”李文贵听了，低头看了下他案头的一份文件，然后说道：“正好，我这边其实也有事情，需要朝廷未雨绸缪的，那就一起去见见姐夫，看是不是要提出来了。” 随后，他又让门口的刘德福去通知了夫人，一起进宫用膳去了。 他夫人已经有身孕，如今正在养胎，隔三差五地，也会入宫和大姐交流心得。 要说生养方面，李彩凤算是权威了。如今的他，又给隆庆帝生了一儿一女，全都健健康康的。 李文贵一家和隆庆帝一家见面，自然其乐融融，用膳之后，女人自去聊天，隆庆帝则和李文贵聊天，当然，李文进作陪。 只听隆庆帝对李文贵说道：“文贵啊，今日一早，高师傅给朕上了奏章，说是商税的事情，已经理顺了，接下来，他想重新丈量全国的土地。但是，此事事关重大。朕就想问问你，此事，你怎么看？” 说到这里，他怕李文贵不清楚其中的事情关键，便从他面前的案几上拿起一份文件，示意李文进转给李文贵，同时说道：“这是内阁统计出来的全国粮田数，开国之初到如今，竟然没什么变化，这里面肯定是有很大的问题。” “你想想，开国之初，各地都打烂了，统计之时，地广人稀，粮田数肯定有限。经过这么多年来，开垦出来的粮田，肯定会多很多。但是，你看到没有，竟然没增长！” 说完之后，他又从案几上拿起另外一份文件，又让李文进转给李文贵，同时继续向李文贵解释道：“还有，这是人口统计数字，你且看看，就和粮田数一样，如今的人数，和开国时候的人数，竟然也是差不多，甚至都要少个几十万。这不是见鬼了么？” 其实，不用隆庆帝解释这么细，有关粮田和人口中的猫腻，李文贵是一清二楚的。 但是，他有名的，毕竟只是赚钱，因此，隆庆帝要为他详细解释，他也不好打断隆庆帝的介绍，只能任由他先说了。 等到隆庆帝介绍完之后，李文贵也看完了隆庆帝给他看得两份文件，然后看向隆庆帝说道：“这里面确实有很大的猫腻，必须要重新丈量土地，统计人口才行。上一次京师百姓都能分股份的时候，好像就多出来了几十万人口。其他地方，估计也是差不多。” 隆庆帝一听，双手一拍，然后右手一指李文贵说道：“没错，就是这个理。朝廷都不知道要少收多少税，亏大了！” 他和李文贵谈买卖多了，说话的口吻，都变得商人化了，不过此时的他，明显不知道这个变化，估计也是没人指正他。 此时，隆庆帝表达了下不满之后，便又对李文贵说道：“文贵，你说说，这个事情，该怎么做为好？” 李文贵心中早有腹案，但是，他不能脱口而出，要不太妖孽了，还是要假装想一想。 隆庆帝见了，也不催他，只是等着。 事实上，问问李文贵的意思，也只是随便问问。毕竟这是朝堂上的大事，不是李文贵擅长的，问不出来也不意外。 结果，让隆庆帝没想到的是，李文贵在“想”了一会之后，便抬头看向他，带着一种自信说道：“姐夫，这个事情，其实也可以从做买卖的角度去考虑。” 隆庆帝一听，顿时意外了，这种朝堂上的大事，竟然也能从买卖的角度去考虑？ 真要这样，岂不是所有事情都能从买卖的角度去考虑了？ 他感觉自己得到的结论，好像有点不可思议！ 于是，隆庆帝便下意识地追问道：“怎么讲？” 边上的李文进，基本上在这种场合下是很少开口的，此时听到对话，他也是好奇，竖着耳朵听着。 李文贵这边，就给隆庆帝解释道：“姐夫，我想，那些隐匿的人口，应该是为了逃税。对吧？” 大明朝是要收人头税的，如果在官府没登记，自然就不用交税了。 隆庆帝听了，毫不犹豫地点头，这个结论并不难理解的！ 看到他点头了，李文贵就继续说道：“隐匿的人口，其实平日里做事，也会有不少麻烦的。只是相对要交税来说，他们还是选择了平日里麻烦一点。但是，要是他们不用交税的话，会不会因为平日里做事比较麻烦，就会主动向官府登记了呢？” 隆庆帝一听，当即皱了眉头说道：“不收税？那登记个什么，又有什么用？” 李文贵听了，有点无语，他感觉，如果是高拱张居正的话，绝对不会问出这样的话。 面对隆庆帝，他只能解释道：“朝廷要掌握治下一共多少人口，当然是有用的，会涉及到方方面面，甚至朝廷制定国策，都是相关的。” 他不想多浪费口水，隆庆帝真要详细了解的话，可以去问他的内阁辅臣。不过他估计，隆庆帝其实不会感兴趣。 因此，李文贵就接着往下说道：“至于隐匿粮田的事情，倒是容易很多。毕竟人口可以躲藏，粮田却是没法躲藏。高大人他们已经实施了大半年的考成法，在丈量粮田方面，应该不大会有问题。因此，可以结合这两者，一起考虑。” 第353章 太天真 隆庆帝听了，顿时眼睛一亮。 他此前听高拱说了，比较头疼的事情，就是这人口的问题。 田是死的，人是活的，朝廷用考成法督促地方官，高拱相信，田地有多少，肯定是可以丈量出来的。但是，人却是会躲起来，地方上的大户人家，也不好让所有人都出来点名，就算如此，人家躲起来，也有的是办法对付。 此时，隆庆帝听到李文贵有法子。如果是一般的皇帝，或许会听了之后，去臣子那里显摆。但是，隆庆帝这边，他却懒得传达，知道李文贵有法子之后，他便立刻说道：“走，去内阁一趟，免得你再说一遍了！” 李文贵一听，有点无语，不过表面上，他也没说什么，隆庆帝爱咋样就咋样了。 内阁在文华殿对面，他们一行人过去时，就听到高拱的大嗓门在内阁里面回荡：“……此事关系重大，虽难亦是要办！得罪人怕什么，要怕的，就不配在这内阁待着……” 隆庆帝听到，有点尴尬，下意识地止步了，似乎是想等高拱发完脾气再进去。 不过引道的内侍没他这想法，已经跨步进了内阁通报。 内阁里面的声音，一下便没了。高拱带着内阁辅臣赶紧出来迎接。 隆庆帝就当没听到高拱在里面发飙，只是笑呵呵地对高拱说道：“高卿啊，你今早所奏之事，特别是有关人口藏匿之事，文贵倒是有法子，因此，朕就带他过来，卿且听听。” 高拱等人一听，顿时有点惊讶，纷纷看向皇帝身后的李文贵，一时之间，似乎有点难以置信。 在他们看来，李文贵赚钱确实厉害，但是，这朝堂上的大事，他也有心得？ 要知道，他们都在头疼，想不出好办法的事情，李文贵还能想得出来？ 也就是隆庆帝在，要不然，看高拱的样子，估计会当场发问了。 等他们在内阁按君臣就座之后，高拱便马上问了。 李文贵把之前给隆庆帝所说得那些话，再次说了一遍。他这个角度，让高拱、张居正等人都有点意外，因此，更为认真地听着了。 只听李文贵对他们说道：“基于我刚才的想法，是不是可以改为这样，把人头税分摊到田税中去。这么一来，没有田地的人，就不用交税，也就没有隐匿的理由了。自身利益决定言行，对他们而言，继续隐匿，反而更多的是不方便。” 张居正听得微微点头，却没想到，高拱听到他这话之后，忽然发问道：“利益决定言行，那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这个话，张居正是绝对问不出来的，自己得了好处，还问这个，就有点不近情理了。 可是，不近情理的事情，高拱做得，多了去了。性格使然，又怎么会在意这一件？ 李文贵被他问得一愣，回过神来之后，却也不生气，只是淡然地回答道：“因为是我姐夫来问我，我当然是要帮我姐夫的忙了！” 隆庆帝一听这话，脸上顿时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不过李文贵的话还没说完，就听他继续接着说道：“另外，把更多的隐匿人口找出来，对我也是有好处的。以后的买卖，会越来越多，越做越大，就需要更多的人手。” “还有，识字的人越多，回头做买卖时候雇佣的人就越好用。因此，我希望能有更多的好用的人手。” 张居正听了，连忙打圆场道：“文贵和朝廷的目标一致，算是一举两得之事也！” 高拱听了之后，并没有继续追问，似乎问过之后就和他没事情了，只是在低头沉思，想着事情。 隆庆帝看看他们，打个哈哈，正准备站起来溜了时，忽然就听到高拱抬头，看向李文贵说道：“你刚才所说，确实能解决人口隐匿之事，不过如此一来，有田地的那些人，却是要多收税了。” “做买卖，能赚大钱，如果没有田地，就不用交税，对他们有些不公了！” 他指的的是人头税，都让有田地的人交了，哪怕做买卖赚大钱的商人，却也少了人头税。 从这点上来说，高拱想得确实有道理。 在原本的历史上，雍正实施摊丁入亩时，商业还不发达；而如今，在李文贵的蝴蝶效应之下，大规模的商业蓬勃而起，必然也是有人盯着的。 明朝初期主要的人头税称为“丁税”或“丁银”，是基于人口数量，特别是成年男子（丁）来征收的赋税。一般来说，16岁至60岁的男子为成丁，需承担丁役和丁税。 这个主要是以实物和力役为主。实物可能包括粮食、布帛等；力役则要求百姓亲自为官府从事各种劳役，如修建城池、水利工程，或承担运输等任务。 基于此，李文贵听到高拱的话之后，便决定更进一步，当即对他说道：“高大人既然觉得不公，那我就建议，直接废除人头税好了！” 在座的所有人，包括隆庆帝在内，听到李文贵说出这么激进的话，顿时都是一愣。 李文贵不管他们的反应，对他们说道：“我这边的买卖，比如说，路桥公司修路，要是以往的话，应该是朝廷征发百姓去修路，也就是丁役。但是如今，路桥公司却是给钱的，这就等于变相地免去了修路的丁役。” “还有其他工程什么的，朝廷其实也可以这么做，不但不用丁役这招，并且还要给百姓钱。如此一来，百姓干活，还能有钱拿，积极性就高了，百姓富了，朝廷也能有钱。” 高拱听到这里，当即摇头说道：“人头税是朝廷收入中很大的一部分，如果没有了这些，国库更为亏空。不说这，光是如今要收人头税的时候，朝廷都不可能有钱来给百姓发钱。你这说法，太过天真了！” 按道理来说，李文贵的说法，确实是收获民心的好办法。但是，身为大明总管，还是要计较钱的，而不是只有名声。 让高拱没想到的是，李文贵听到他的话，却是笑了。 第354章 太祖皇帝英明 隆庆帝一看李文贵的样子，就知道李文贵还有说道，他顿时又来劲了，便看着李文贵，等他说话。 在这内阁的议事，说的是国家大事，收税不收税的，要是换了别的皇帝，估计会很在意。 但是，这个钱是要入国库的，看这隆庆帝的样子，就好像和他不相干一般，更多的是看热闹。 此时，就听李文贵开口说道：“以前的时候，国库收入中，人头税的比例应该是高。但是，以前的时候，商税应该没收到什么钱吧？可如今的商税，应该会收到越来越多的钱，是吧？” 高拱的态度非常认真，听到他的话之后，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头说道：“你说的没错，商税的钱，确实比以前收到更多了，但是无法取代人头税。” 李文贵听到这个结论，并不意外，也不沮丧，而是从容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多开一个税好了……” 高拱一听他这话，顿时就露出了失望之色，打断李文贵的话说道：“说你年轻就是年轻，新开一个税，说起来轻巧而已！你不在朝堂为官，不懂这其中的难处，一时半会，也是说不清，你就只要知道，此事不可行！” 张居正，李春芳等人听了，都是点头，感觉李文贵还是缺少了一点常识。 高拱这边，又补充说道：“再说了，既然要新开一个税那么麻烦，为何就要作废人头税，岂不是多此一举？” 此时此刻，在场的这些人中，就只有隆庆帝还是信心满满的。因为就他，最是了解李文贵了。 李文贵刚才的话，绝对不是随口说说，定然能说出一番道理来的。 果然，在高拱说完之后，就听李文贵微笑着说道：“我说加一个税，当然不是凭空说的。新加的税，有一个原则，是向有钱人征税，包括我在内，有钱，没田地，要交税。这当然也不是随便加的，而是有依据的。” 他说这话，是针对高拱之前所说税收不公平所说。 高拱听了，有点意外，向李文贵这种因为做买卖而赚钱的人收税，还能有依据？ 如果真是这样，那自然是好。可是，他却想不起来，李文贵所指的依据，会是什么？ 于是，他变得非常认真，看着李文贵等他下文。 就见李文贵看向他，接着往下说道：“太祖皇帝当年有规定我大明礼制，从衣食住行等方面加以规定。可这个礼制，在时间慢慢地过去之后，已经有很多人不遵守了！为何？” 说到这里时，李文贵顿了顿，没有马上往下说，扫视在场这些大明朝高级官员时，他发现高拱露出若有所思之色，而张居正却明显有欣喜之色。 他就知道，估计他们大概猜出来了。 于是，李文贵就继续说道：“在我看来，就是我们大明的经济比起开国之初，已经好了很多。有钱人也多起来了。有钱之后，当然是要住好一点，穿好一点，吃好一点，出行的时候，也要舒服一点，这是人之常情。但是，这和太祖皇帝规定的礼制相违背。” “因此，为了满足有钱人的这些需要，可以收税，并且分档次。交什么样的税，就可以享受什么样的生活，朝廷也不会因为违制而追究。” “说不定，太祖皇帝强调，并且规定了这个礼制，就是为我们后人留下一个收税的口子。太祖皇帝的英明远见，实在是让人佩服！” 李文贵把帽子一戴到朱元璋的头上去，在场的人，谁也不敢反驳了。 其实，大明在一开始的时候，也有维持过礼制这块，曾有强调过。 但是，一如李文贵所说，这是人之常情，违背了人性的规定，那就是拿来破坏的。 普通百姓不敢破坏，就是有官绅带头破坏，久而久之，就没人管这事了。 违制的事情，就成为当下很普通的事情，反正谁也不会去较真。 如今，李文贵把这事提出来，用加税的方式来开一个口子，而不是一定要达到对应的政治地位，对于有钱人来说，可以名正言顺地过奢侈生活，倒也不是很难接受的事情。 高拱在李文贵说完之后，稍微想了一会，便立刻双手一拍，兴奋地想说话，不过马上想起，皇帝在这呢！ 于是，他连忙向隆庆帝告罪道：“陛下，微臣一时激动失态了，还请陛下责罚！” 隆庆帝自然不可能责罚他最信任的高拱，只是笑着摆摆手说道：“高卿乃性情中人，无妨，继续议事吧！” 他听李文贵的主意，感觉也是个好主意。并且这个事情，还可以推到太祖皇帝头上，实在是妙！ 高拱在隆庆帝说完之后，他立刻兴奋地看向李文贵，说道：“此法甚好，如何根据礼制收税，还是要好好考虑一下。如若收到的税多，则人头税要废除，也算是一项善政了！” 说完之后，他又带着期待之色看向李文贵道：“不知道文贵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李文贵听了，摇摇头，微笑着回答道：“就只是随手想到的而已，没有什么要补充了！” 听到这话，高拱、张居正等人，都不由得有点郁闷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种对策，他们这些内阁辅臣想不到，李文贵却随便想到的，这让他们情何以堪啊！ 高拱的老脸，就难得红了下，立刻转头看向隆庆帝道：“陛下，那要不臣等立刻商议下文贵所献之策？” 他就知道，他这么正式说出来的话，隆庆帝肯定会溜。而隆庆帝一走，李文贵也就走了，这会让他们好受一些。 果然，隆庆帝一听他的话，便立刻站起来说道：“那诸卿先忙！” 果然，他不准备参与议事，要溜了。 李文贵也不想掺和他们的议事，反正以高拱、张居正他们的能耐来说，思路已经有了，剩下的，肯定没问题。 于是，他当然也跟着隆庆帝走了。 回到后宫，隆庆帝便笑呵呵地对李文贵说道：“文贵啊，高师傅他们要是真得整出礼制的税，那朕就封你个国公吧！” 第355章 隆庆差生 李文贵目前在官方的身份，其实就是锦衣卫千户而已。他爹李伟，倒是已经封了个伯爵。 以李文贵对隆庆帝本人的贡献来说，要封一个国公，似乎也是没问题的。 李文贵听了，只是笑着回答隆庆帝道：“如果说，封个爵位来应对礼制税的话，其实我还真无所谓，反正我能赚钱。” 他这个话，可以换个说法，就是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那就不是事儿。 隆庆帝一听他这话，顿时哈哈大笑，然后才说道：“国朝封爵，只有两条路，一是军功封爵，另外就是皇亲国戚了。你虽然没有军功，但是你是朕的亲戚，朕要封你，也是说的过去的。” 李文贵听了，想了一下说道：“姐夫，这个礼制税要是实施的话，对朝廷是有很大好处的。既能减轻普通百姓的负担，让他们不至于因为挨饿受冻而造反，还能让国库多些收入，另外，也能杀一下奢侈的社会风气。姐夫要是真要封我爵位的话，可以等我把蒸汽机搞出来之后，那样更名正言顺一点。在此之前，我带头交税，也能让朝廷更容易实施这个礼制税！” 隆庆帝听到他这话，不由得很是感动，道：“以前父皇曾对朕说，亏了朕有个好亲戚，当时朕的感受不深。但是，此时再要朕来说，朕觉得，父皇当初说的太对了！” 李文贵听得心中很是受用，便也开口说道：“我也非常高兴，有一个好姐夫。要不然，我想要施展我赚钱的才华，怕是没那么容易！” 这个也是实话，如果他的姐夫不是皇帝，而是普通人的话，那他想出的赚钱点子，好不容易做出来的赚钱买卖，说不定都会被权贵用各种手段给吞了。 隆庆帝听到李文贵的这番话，又是哈哈大笑起来，显得非常高兴。 不管怎么样，经过李文贵这么一说，他发现他还是有用处的，这赚钱，就心安理得一点了。 心情痛快之余，他就又惦记李文贵的爵位了，对他说道：“你的爵位，一定要到蒸汽机做出来之后么？” 李文贵听他的语气，感觉到他对蒸汽机的前景还不是很明白，便微笑着说道：“姐夫，这蒸汽机的第一个应用，我就准备震惊下世人。也是这个原因，才定下了要两年时间。” “蒸汽机代替马拉车，我准备一次至少拉十来个车厢那种，并且这种车厢，要比当下的车厢大很多倍的那种。就先计划京师到保定吧，都是平原，会少很多困难。以后在车里睡一觉，至少就能到山东了。” 隆庆帝听得大喜，连忙问道：“文贵，那朕是不是可以坐这个车下江南了？” 江南的繁华，特别是美人如云，他就很是想去。不过以目前的情况来说，就算他是皇帝，想要下江南，那也基本不可能。 可是，如果在将来，去江南会非常便捷的话，那就有可能了。 李文贵听了，笑着说道：“这个车，是肯定可以坐的，至于姐夫能不能去成江南，我就不好说了。” 隆庆帝不是一个强势皇帝，如果高拱等人反对的话，他怕是也去不成。 有的时候，李文贵想想，当皇帝的，好像也有可怜之处。除了开国皇帝等少数皇帝之外，出生在皇宫，长在皇宫，最后又死在皇宫，这辈子，最多是在京师转转而已，空有偌大的天下，却无法出去旅游，实在是遗憾的。 此时，隆庆帝听到李文贵的话，自然能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顿时，他一下就想到了高拱会是什么样的表现，那刚起来的兴致，一下便消散了很多。 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还是对外面有些向往的，就听他对李文贵说道：“那你这个蒸汽机的车子，要赶紧造出来。” 说不定到时候看情况，能出去也不一定。 李文贵听到他的话，便给他介绍道：“这个车子，因为是通过烧火取得动力拉动车子，因此可以称之为火车。需要大量的钢材，因此，那钢铁作坊一直在加大产量，至于蒸汽机本身，根据不同用途会有各种不同的造型，目前还在解决气缸漏气的问题。” “这个主要是要实验镗床对气缸的切削，要保持气缸和活塞刚刚合缝，估计也快了。” “……” 李文贵让工匠们在做得，其实也是根据历史上的成功经验来的。 镗床，是历史上的镗床，水力驱动，镗火炮的炮筒用，也可以用来镗气缸内壁。 可以说，气缸内壁要完全圆形是非常不容易的，历史上也是调整镗床的参数，花了很多时间才调整出来的。 李文贵虽然有历史经验可以借鉴，但是这种细节上的参数，却是没法借鉴，也还是需要他安排手下工匠去实验出来的。 当李文贵在说这些细节上的事情时，隆庆帝就开始打哈欠了。 “气缸内壁的问题解决之后，便是冷凝器装置了。有这个装置，能保证蒸汽机做功的效率转化提高……” “至于动力的转化，这个反而是最简单的，用齿轮，杠杆之类的进行转化……” 隆庆帝听得发困，就打断滔滔不绝的李文贵道：“文贵，文贵，可以了，你办事，朕放心，尽管去做便是了。” 李文贵看他这样子，脑海中闪过的是在学堂上，老师一说数理化就犯困的哪类学生！ 隆庆帝，肯定是个差生！ 这个想法有点大逆不道，他自然不会说出来。隆庆帝不想说了，他便告辞了。 至于他媳妇，留在宫里和大姐说话，想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反正就是隔壁而已，也不需要回家忙啥！ 再说内阁这边，等隆庆帝和李文贵一走，内阁的这些辅臣，便立刻围住了首辅高拱，热烈的讨论了起来。 作为要名声的文官来说，如果能作废人头税的话，那必然是会赢得生前身后名！ 因此，不要说是高拱了，就是其他内阁辅臣，也都是非常积极的。 第356章 礼制税 就听高拱大声对其他内阁辅臣说道：“诸位，李文贵提议的废人头税，改为礼制税，本官以为，实乃利国利民之策，又秉承太祖皇帝旨意，可谓一举多得。” “百姓不用交税，又没有了丁役，自然不用隐匿，我们大明朝的人口，便能在隆庆朝突增，人丁兴旺，便是中兴之相！” “以后凡有大修大建，百姓有钱，则百姓不会畏之如虎，难得赚钱，百姓又能富足，便能有盛世之基也！” “如今礼法形同废弃，上下尊卑无序，有钱人家，奢侈无度，风气影响极差，最为典型的，便是扬州盐商。征收礼制税，可杀此等风气，又为朝廷增收，一举两得！” “是故，本官赞成用礼制税代替人头税，谁赞成，谁反对？” 高拱说到这里，扫视他的同僚，那双眼睛瞪着，犹如虎视眈眈一般，谁要是不同意，他估计随时能开喷。 其他内阁辅臣，本来就是赞成这个税制革新的，因此，自然没人会反对。 事实上，他们这些大明朝的最高级官员，其实是受惠的。 朱元璋当初规定的礼制，是按照品级来的。而在场的这些内阁辅臣，都是官场最高品级的官员之一了。严格礼制，并不会影响他们，甚至可以说，对他们有好处，尊卑分明。 后世的人人平等观念，在这个时代是不存在的。 此时，高拱见没人反对，便立刻和其他内阁辅臣一起，开始商议具体的礼制税。 等到快散衙的时候，初稿就出来了。 之所以简单，是因为他们只需要根据太祖皇帝规定的礼制，一条条商议该收多少税为好便可以了。 高拱拿着这份初稿，对其他内阁辅臣说道：“本官先走一步，去找李文贵看看。这事是他想出来的，说不定看了这礼制税之后，他还有什么好提议！” 其他人听了，都是赞成。甚至张居正听了之后，便开口表示，他想陪同高拱一起去。 其他人是不愿意和高拱相处的，因为那嘴太臭了。张居正要凑过去，他们才不会跟。 高拱对张居正这个得力助手，倒是挺满意的，自然不会有意见。 于是，他们两个人，便提前散衙，前往皇城根下的李府那边去了。 这会儿，李文贵正陪同媳妇在说话，听他媳妇从大姐那边听来的一些孕妇心得，以及一些宫廷八卦，听到高拱和张居正一起过来求见，他就猜出来，大概和他今天在内阁说的那些话有关。 对于他们，他当然不会怠慢，就直接安排会客厅见面了。 高拱在会客厅门口遇到李文贵时，也不管李文贵是不是有事在忙，方不方便之类的，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文贵啊，你且看看，内阁已经定下了礼制税，你要是有什么其他想法，不妨说出来！” 说着话呢，就把一个奏本递了过去。 李文贵见了，便也不客套，一边请他们入会客厅入座，一边接过那本奏本，先看了起来。 内阁商议出来的礼制税，内容并不是很多。李文贵很快看完，抬起头看去，发现高拱和张居正都在看着他，便开口说道：“确实有一些想法，我说出来，供两位大人参考。” 高拱一听，一下来了兴致，当即笑着说道：“果然没白来，你且说说，看你的想法是否有用！” 张居正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李文贵听了，看向他们两人，认真地说道：“我一直有在想，王朝更替，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每次的兴衰，就是百姓的苦难史。如果能减少更替，则便是造福百姓。而我所想到的，王朝更替的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听到他说话的开头，不管是高拱，还是张居正，都是一下严肃了起来。 真正的儒家子弟，以修身齐家平天下为己任，愿意为万世开太平。李文贵的开头，就非常符合他们的理想。 “……分配出了问题，导致富者越富，贫者越贫；富人奢侈无度，穷人饥寒交迫而在生死线上挣扎，如此，便是乱世到来，打破这等不平，钱财物资的重新分配，而后往复始终！” “基于这样的情况，我认为，礼制税方面，应该是朝着这个方向去定制，收税！” “废除人头税，是提高了百姓生活的下限，让他们能活得更好一些，这个很好。礼制税这个，是对有钱人的制约，想要活得更好，就要交更多的税，这一点，确实也是体现出来了。不过我觉得，分级还不够明显，可以用阶梯制收税，就是想住得更奢华，就收更重的税。过稍微好一点的日子，可以不需要收税或者收很少的税，总之，就如同阶梯一样的收税法会更好！” 李文贵说到这里，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认真地说道：“这个礼制税中，还漏了一类人，就是如同两位大人这样的，以及那些勋贵，如果财富往他们手中集中，而他们又不需要交税的话，一样会造成严重的贫富差距，等到一定程度，便又是王朝末世了！” 高拱等人商议出来的礼制税中，还真没有想过这一块，此时一听，他们两人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表情都有些严肃。 他们都是聪明人，心中很清楚，李文贵所说，并不是危言耸听。但是，同时他们又知道，李文贵最后说的这些要想实施的话，难度比起之前的那些礼制税，就要大多了！ 如果是一般人，可能会退缩，能实施之前的礼制税，就已经差不多了。 但是，不管是高拱，还是张居正，却又不是那种怕事之人，就算知道要把官僚群体和勋贵都纳入礼制税是件不容易的事情，他们两人，却是不会畏惧的。 此时，就听高拱对李文贵说道：“文贵，对于这方面的收税，你有什么想法，且说来听听。” 张居正这边，跟着补充说道：“文贵放心，你只说给我们两人听而已，外面的人，是不会知道的。” 第357章 有法可依 李文贵听到张居正的话，当即微微一笑，他也不会是怕事之人。就他如今的地位，特别是赚钱能力摆在这里，比张居正他们都要稳得多！ 不过，张居正的好意，他还是心领了，当即开口说道：“我觉得，可以参考汉朝时候的推恩令，让世家大族分家，这样就不会因为有一个勋贵之类，就免交了所有人的礼制税。” 高拱和张居正一听，立刻便考虑了起来。 两人都是熟读历史的人，当然知道历史上的推恩令是怎么回事！ 西汉时候，地方诸侯有很大的政治和军事权力，汉武帝为了削弱他们的权力，加强中央集权，就实施了推恩令。 这个推恩令的主要内容，就是 继承制度变革：规定诸侯王除嫡长子继承王位外，庶子也可在原封地内被封为列侯，由郡县管辖。 这么一来，新分封的列侯没有治理百姓的权力，随着诸侯王儿子数量增多，封土日益减少，权势也逐渐式微，王国对中央的威胁逐渐消失。 实施之后的好处非常明显：加强了中央皇权对地方封国的控制，诸侯国力量日渐衰弱，封国不断郡县化，郡国并行体制趋于瓦解，转变为单一的郡县制，有效消除了地方割据势力对中央的威胁。 并且在经济方面：汉武帝得以较小成本统一币制、收回盐铁专营权，打击了诸侯国豪商势力，缓解了土地兼并现象，缓和了阶级矛盾，还能集中社会财富，为对匈奴作战和赈济灾民等提供了经济支持。 不管是高拱，还是张居正，都在心中过着有关这个推恩令的历史细节，再结合当下，想着怎么参考用上？ 李文贵见他们在沉思，便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们。如果说，社会分配制度的革新，真得能成，肯定不是他外甥，而是当下。 隆庆帝不管事，高拱和张居正都是有魄力的改革家，他们又相差十来岁，如果能坚持下这项政策，那这政策就有成功的可能性。 一旦这个新的社会分配制度得到落实，李文贵不敢说大明朝能长长久久，至少要比原本历史上的大明朝，肯定要长久。 这一次，高拱和张居正沉默的时间，都有些久。 过了好长一会时间之后，就见高拱抬起头来，看向李文贵，皱着眉头说道：“礼制税的依据，是太祖皇帝的规定，属于有法可依，当无问题。但是，要效仿推恩令，让各家分家，这在法理上，都是缺少了依据，有点难办！” 说起来，这都算是管到别人家的家事去了。而大明朝开国的时候，朱元璋的做事风格，那都是规定了皇权不下乡。要是有县官之类下乡去骚扰百姓的，那都允许百姓绑了县官去上级衙门，甚至到京师告状的。 因为在朱元璋看来，当官的下乡，就是去鱼肉百姓，因此，他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如今，要是朝廷还要管别人的家事，就明显和明朝传统是不相符合的。 人家愿不愿意分家，那是人家自己的事情，天王老子都管不着吧？ 不过高拱并不是怕事的人，因此，他只是说，这个事情是难办，并不是不能办。 李文贵听到高拱的话，却是微微一笑道：“怎么会，此事也是有依据的啊！” 一听这话，高拱有点意外，立刻盯着李文贵追问道：“什么依据？” 就连一边默不作声的张居正，也是立刻抬头，同样盯着李文贵，脸上微微有点惊讶。 他自然也是想过，真找不到法理依据，竟然还能管到别人的家事了？ 在他们诧异地注视下，李文贵微笑着对他们说道：“皇帝的儿子成年之后，必须就藩。这不就是依据么？” 一听这话，高拱和张居正都不由得有点无语。 李文贵确实没说错，皇帝的儿子，除了太子之外，其他的儿子在成年之后必须就藩。但是，这是天家，又岂能和普通人家一样？ 说实话，要以这个作为依据的话，是有点不讲理了。 但是，“官”字两张嘴，一张一合，就看怎么说了。 完全可以说，连皇帝的儿子都这样了，普通人家，还能有例外？ 在没有其他法理依据之下，以这个来作为法理依据，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高拱和张居正在思考之后，不由得有点兴奋了起来。 真要连这个环节都能解决的话，那有关贫富差距的事情，就解决一大半了。 对于李文贵来说，其实还有更进一步的措施，就是废除爵位世袭制，最多是爵位逐级递减。 但是，这是在封建社会，皇帝都是世袭的，因此，要废除爵位世袭制，这个是说不通的。 为此，李文贵就没有抛出这个观点。 王朝的爵位，就只有等当事人犯法被夺爵，或者没有子嗣被夺爵来减少爵位了。这种事情，在大明历史上都是有的。 李文贵说完之后，高拱和张居正又在沉思了。 这时候，天色已经黑下来了。李府的仆人，端着蜡烛过来，把昏暗下来的会客厅，又照得很是明亮。 高拱看到这一幕，转头看看外面，忽然站了起来，对李文贵说道：“今日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你的提议很好，老夫会好好考虑的。” 张居正一听，也立刻站了起来，跟在高拱后面，微笑着对李文贵说道：“真是没想到，文贵在赚钱之外，也熟知历史，学问渊博，此等年纪，便有这等才华，实在是了不起啊！” 李文贵都被他夸得不好意思，便谦虚地说道：“我的能力，不及两位大人万一，只是两位大人身在局中，没有我这个旁观者看得清而已。” 高拱听到这话，看着李文贵说道：“你来当个内阁辅臣，绰绰有余，只是很可惜，你是皇亲国戚。” 说完之后，他还有点遗憾地叹了一下，然后也不说什么，直接跨步走出会客厅。 倒是张居正，给李文贵告别一声，还让他别送了，才追着高拱出去。 第358章 自强诏 此后，李文贵没去管后续的事情发展，心思主要还是扑在蒸汽机作坊上，再兼顾其他作坊，就花光了他所有心思了。 经过大半年的发展，两京十三省中，基本上都已经设立了钱庄。不过规模有大有小，影响力也不一样。 比如江南这边，钱庄从设立之后，就立刻变得很兴旺。特别是钱庄发行的银票，更是迅速流通。 但是，在云南，还有广西等地，钱庄也就是在首府有影响力，那些土司的治下，基本上都还不理会钱庄的。 广西这边，造反此起彼伏的，钱庄的影响力就更弱了。 对于这些，就连李文贵都没什么办法，毕竟，他不是真得财神。只能依靠时间去磨，借助朝廷的影响力去影响。 书社这边，除了江南这边之外，其他省份中，人口多，文风比较昌盛的地方，也都有了。 凡有书社，则就有藏书阁，也一定有免费的书院。可能有的地方不赚钱，李文贵倒是不在乎，只要能不亏钱，保持书社能运行就成。 书社总社这边的编辑部，徐谓和吴承恩成为当之无愧的顶梁柱。编辑部的规模，比起李文贵完本书，从书社中脱身出来时，要扩大了一倍规模。 另外，还有不少编外的连载作者，比如皇宫里的宫女内侍等等。这些大部分都是徐谓和吴承恩教出来的，用的是李文贵当初的教材，再加上他们自己的心得。 他们这些人，一起撑起了书社的内容运转，题材也已经多样化了。 除了历史和神怪之外，也出现了都市小说，就是讲述大明朝当下的故事。 基本上可以说，书社这一块，运维方面，有陈家的人；而内容这块，又不用李文贵操心，他就真得可以像隆庆帝一样，当一个甩手掌柜了。 也就偶尔有时候，和徐谓以及吴承恩坐坐的时候，指点下他们新的题材和写法。 冯保那边，自从当上司礼监掌印太监之后，也就收笔了，只是靠第一本书收稿费。 还真别说，他的书，读者知道是当今司礼监掌印太监所写之后，销量一直非常好，因此，冯保每个月从书社领到的稿费，还是有不少的。 玻璃作坊这边，只是当奢侈品卖得，就没有多少硬性要求。生产多少出来就卖多少。不管是各类器皿，还是玻璃面板当窗户的，都很畅销。 其中，眼镜的需求，一直供不应求，价格也就偏高，利润最大。 实验器材这块，主要还是书社所开的免费书院采购，各地私塾，还是很少有采购的。 李文贵计划，等到蒸汽机作坊搞定之后，他就要好好歇歇，和老婆孩子去周游天下了。 就在他忙着蒸汽机作坊的时候，到隆庆二年十一月初时，朝堂上终于有了大动静。 一道旨意，公告天下，掀起了很大波澜。 这道旨意名为《谕令分户自立诏》，内容如下： 朕践祚以来，夙兴夜寐，矢志于革新图治，期冀天下大治，民生和乐。朕即位之初，内忧外患，北虏南倭扰边，民生凋敝，幸得诸臣辅佐，推行新政，局势渐安。然欲求长治久安，尚需万民齐心，自立自强。 朕观民间，诸多成年子女，久依父母荫庇，“啃老”之风渐盛。长此以往，非但家庭难以兴旺，更于国家发展无益。父母疼爱子女，虽为人之常情，然宠溺过度，反害其志，使子女难担家国重任。 今朕特颁此诏，凡民间子女，年至及笄、弱冠，皆应自立门户，别籍分爨。或躬耕陇亩，勤事农桑；或从商逐利，流通货殖；或精研技艺，以工兴邦；或笃志向学，修身报国。各展其能，各尽其责，以兴家为务，以报国为念。 地方有司，当恪尽职守，严行督导。对遵行此令、勤勉自立者，予以褒奖，树为楷模；对阳奉阴违、拒不从命者，依规严惩，以儆效尤。 朕望吾民，皆能领会朕意，崇自立，尚勤劳。如此，则家道兴盛，国势昌隆，共享太平之盛景。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不用说，这道旨意，肯定是以高拱为首的内阁想出来的革新之策，只是以隆庆帝的口吻颁布。当然，也肯定是得到隆庆帝同意的。 旨意一出，议论纷纷。 “朝廷真得是吃饱了撑的，竟然还管别人分家不分家的！” “这话也不能这么说，至少我觉得很有道理，既然已经成年了，还要依靠父母过活，这算个什么，有出息么？” “说得对，想当年我都还没成年，就白手起家，才挣下了一份家业。如今倒好，我那几个儿子，一个个都是当爹的了，还得靠我养活，真是心累！” “我就不在意，反正家里有钱，只要他们孝顺，养着就养着了。” “这可不一定，都没点志气自强自立的，你以为是孝顺，等你没钱了，你还看看，他们孝顺不孝顺！” “……” 总之，这道旨意一下，支持的有，反对的也有。但是，归根结底，还是支持的要多一些。 毕竟，为人父母的，肯定是期望子女有出息的；家中长子，更是希望其他人能独立出去。而年轻人，大都不知道天高地厚，或者是一腔热血，别人行，我也行的那种。 因此，这个事情，朝堂上虽然有人反对过，却没掀起大波浪。 朝廷给出了一年时间，要求地方上按照户籍记载，督促治下成年分家。 李文贵看到这道旨意时，只是笑笑。 对他来说，他其实已经独立出来了，自己住一处。至于其他家财，怎么分都可以，他也不在乎。 不过他可以预见，虽然在这封建时代，一切都是家长说了算，并且也是长子继承的原则，但是，只要分家了，肯定少不了一堆狗屁倒灶的事情。 也亏了朝廷还没有公布礼制税，要不然，分家的时候，估计还要闹得凶。就是不知道，朝廷什么时候会颁布礼制税？ 李文贵估计，可能会等一年后，等到这分家的事情搞定之后，才会颁布礼制税。 第359章 意料之外的变化 不过，这一次，李文贵还是估计错了。 只是没几天时间，朝廷就又发了一道旨意，公告天下。 公告的内容，是宣布准备在一年后，也就是自强诏截止时间之后，拟废除人头税，同时实施礼制税。如果自强诏实施情况不理想的话，就不废除人头税，但是，基于礼制败坏，礼制税也还是要实施！ 如果地方上想要朝廷废除人头税的，就半年之后，地方上如果有实施自强诏不积极的，欢迎向他们举报。 李文贵看到这道公告之后，琢磨了一下，不由得暗叹高拱和张居正他们，真得是好算盘。 这是拿废除人头税作为诱饵，逼迫大明朝最广大的人群自动成为监督者，去监督那些有成年子女的，赶紧分家。 官府可能不知道具体谁家的子女已经成年，但是左邻右舍，甚至包括自家佣人，长子之类，是肯定知道的。 废除人头税，这得减轻他们多少压力，有这个利益驱使下，绝对会比官府还积极，盯着那些有子女的人家赶紧分家。 另外，地方官府还有考成法约束，只要下达了相关考核，把治下分家的情况和官员考核挂钩，也由不得地方官不积极。 有百姓举报，有地方官积极做事，这个分家的事情，绝对能推行下去。 至于礼制税，还真没法说朝廷。 因为礼制是太祖皇帝在开国时候便定下的，如果违反，轻者杖责充军，重则处死。 虽然说，因为太多的人违制，所以官方其实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看不见了。但是，这不代表礼制的规定就没了。 如今，朝廷从法理上改了，想要享受超过的政治权力，就可以用钱来替代而不用被处罚，就等于是违制可以，交钱代替杖责充军。 这种改变，对于有钱人来说，未尝不是好事。要不然，有钱人违制，平时可能没什么，一旦有人想整他的话，这个违制就是把柄之一。 而如今，一旦交了钱，那就是名正言顺了。就算没有当官的命，也可以摆出当官的派头！ 至于说，提出直接废除礼制，在这个时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但因为这个礼制是太祖皇帝所定，更因为礼制乃是维持封建等级，掌权者展示特权的依仗所在，所以，哪有自己废除自己这个阶层特权的道理？ 高拱、张居正等人，就是利用了礼制的绝对正确性，用废除个人所得税来强制自强诏实施，让世袭贵族和勋贵进行一次家财分割，从而让朝廷收到更多的富人钱，减少从普通老百姓头上去收税。 不得不说，这一招具备可实施性。 当然，可能光靠礼制税来替代人头税，还是有差距的，但是如果再加上革新后的商税的话，那就差不多了。 以后随着大明朝的商业越来越发达，商税越收越多，那比起以前收人头税，好处就会多不少，相当于重新革新了社会的分配制度，当能极大地缓解明朝的社会矛盾。 李文贵明白了这些之后，不由得给高拱、张居正等人点了个大拇指。 随后，他就继续忙自己的事情，并不关心朝堂上的事情。 社会上的反响，远比李文贵想象的，要热烈多了。 相比自强诏而言，人头税的废除，赢得了几乎所有人的称赞。 “高首辅真乃圣人降世，自古以来就有的人头税都要废除，天下苍生，都要给高首辅立长生牌位了！” “当今皇帝真乃千古一帝，第一仁君也！就希望当今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从此以后，贪官污吏再也不能随便欺压百姓了，不能借口丁役和丁银来压榨百姓！” “……”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不激动都是不可能的。 地方官府要是没钱了，就会按照人头征收杂税，这就是苛捐杂税的来历。 官府要修什么，一道公告下去，百姓就得自带干粮，免费前去干活，甚至有不少人这一走，就会累死再也回不了家。 可如今，这种丁役也不可能有了。官府再要这么干，就要付钱。 自古以来，官府都是奴役百姓，就主要体现在这人头税上。以后，将不复存在了。 对于有功名的人来说，所拥有的特权，就少了一些。比如秀才功名的人，是能免役的，但这也只是本人而已。 虽然说，地方官会照顾有功名的人，不会严格执行，只是真得只让秀才一个人免役，可那毕竟不是合法的，一旦有人较真，那家人还是要去服丁役的。 包括达官贵人也是，虽然有官绅优免，但也都是有限额的，遇到类似高拱和张居正这类铁面无私的，那也是有家人要倒霉的。 如今，法理上废除了人头税，虽然少了特权，却多少也算是有实惠。 就这么的，在拟废除人头税的刺激下，自强诏的实施，那是非常火热。 由此一来，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 全国各地的房价，特别是在人口众多的城镇，价格就开始飙升。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分家的人多，不一定所有分家的人都有足够的宅子分，就不得不买新宅子。这需求一上来，房价自然就涨起来了。 这一下，也利好了全国各地的水泥作坊。 明朝太祖皇帝当初定下礼制的时候，还没有水泥这东西，因此，礼制中没有对水泥房子的规定。 因此，就算没有功名，只能住小房子的，如果能住水泥房子的话，那也是再好不过的。 而对有钱人来说，给子女修一套水泥房子，自然也不在话下。 明朝可没有地价一说，祖上留下的地，就是自家的。新建一套宅子，更多的就只有建筑成本而已。 就算没有自家的地，向别人买地，那也只是向官府交个手续费而已。至于无主荒地，很多人自己就占了，官府也不会管。 更因为水泥房子不但好处多多，甚至连盖房子的速度也是很快。 大明朝的房地产市场，就意外地蓬勃发展了起来。 而分家又不只带来房地产市场的红火，还有建筑行业相关的那些行业，比如家具市场等等，也一下红火起来。 定做家具之类，木匠都忙不过来，赶紧招收徒弟扩大队伍。 完全可以说，一道自强诏书的颁布，意外地盘活了大明朝的经济。这一点，就算始作俑者李文贵，都在一开始的时候，没有考虑到的。 当然了，不愉快的事情，肯定也还是有的。 比如说，虽然在这个封建时代，一家之长的权威，远比后世要大得多。但是，毕竟是亲生子女分家，哪怕家长的权威再高，也会闹出不少分家不满意的情况，从而闹出事情来。 就这么的，隆庆二年的下半年，全国都是非常热闹。 而这个热闹，也同样反馈回了李文贵这边。 虽然说，李文贵的蒸汽机作坊中，还在为两年内实现蒸汽火车的运行而忙碌，到年底的时候，离实现的目标还有些远，但是，他的蒸汽机，不算完整火车头的蒸汽机，却是已经打造出来了。 这么一来，自家蒸汽机作坊中的动力系统，都可以改用动力更加稳定的蒸汽机动力，甚至玻璃作坊，水泥作坊，煤矿，炼铁作坊等等，都有对稳定蒸汽机动力的需求,使得蒸汽机的订单，根本就来不及做，迫使李文贵不得不扩大蒸汽机作坊的规模。 甚至到了后来，蒸汽机作坊不得不一分为二。其中一部分匠人，继续打造蒸汽火车头和根据李文贵的指示，研究火车的其他部件，包括铁轨等等； 而另外大部分匠人，则投入了普通蒸汽机的生产。做好一台交付一台，就赚一台的钱，然后又扩大生产规模，生产更多的蒸汽机。 蒸汽机可以用在矿井中抽水，拉煤，又极大地提高了煤矿、铁矿等矿产开采。 蒸汽机提供的动力，可以稳定地给各种炉子鼓风，运输等等，又极大地提高了钢铁生产的效率。 蒸汽机在这些地方的有轨试验，又给这个时代的匠人丰富了铁轨运行的经验。 完全可以说，原本只是散步式的推进模式，在一道自强诏书之下，整个社会的体系，开始大踏步，甚至可以说小跑着前进了。 等到隆庆二年年底进行总结的时候，朝堂上下，全都非常意外，也都喜笑颜开。 对于高拱为首的内阁来说，“考成法”的实施，内阁的权力得到了极大地加强，颁布了要做得事情之后，从中央到地方，全都有监督实施，基本上，要做得事情，都能让地方上做起来，和以往相比，执行效率高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 当然，“考成法”其实也不是万能的，崇祯年间就重新启用过“考成法”，但是崇祯皇帝急功近利，或者说迫于无奈，一件原本要一个月才能完成的事情，就要地方官半个月完成，这又怎么可能完成得了？ 因此，崇祯年间虽然重新启用了“考成法”，却对国事的败坏，依旧是无能为力。 而在这隆庆朝，不管是高拱还是张居正，都是实干家，对于一件事情，到底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做完，他们心里是有数的，因此，底下的官员，才会高效率地去执行。要是和崇祯年间一样去执行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要么摆烂，要么辞职，反正事情是不可能干成的。 在这“考成法”的加持之下，大明朝的商业，明显蓬勃发展了起来。商业税的收入，比起往年，要多十倍不止，甚至可以预见，在以后，商业税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当然，这也是因为商业税在以前形同于无的原因，和地方官对于收取商业税并不积极有关。 另外，由李文贵所想出来的那些巨无霸作坊，更是商业税交税的大户。另外，不少其他作坊，因为自强诏书带来的影响，规模扩大，也超出了小本买卖的免税范畴，可以预估出，商业税的增长空间。 土地的重新丈量，虽然只是开始，不过可以预估，大明朝的在册粮田，肯定会比以前翻几倍，这田赋的收入，也将猛增。 还有随着开海的实施，越来越多的商船出海，使得原本没有的海关收益，也在大幅攀升。 礼制税的公告，各方接受度也还行，大规模的分家，特别是有钱人家的分家，定然是能收到不少的礼制税，尤其是江南富饶地，更可以预见可以收到更多的礼制税。 拟废除人头税的决定，在商业税和田赋以及礼制税等朝廷收入的支持下，将会变得可能。 而废除人头税所带来的声望，在这还只是提出的时候，就已经赢得了无数的赞誉。 隆庆帝也好，大明首辅也罢，都是最大的收获者。特别是隆庆帝，他其实是甩手掌柜，结果得到的声望，远比他老爹嘉靖皇帝要好，圣君之名，就要实至名归了！ 就只是这一年，隆庆帝的功劳，就有结束北方边境的战乱，开海的实施，还有拟废除人头税的展望。 就只是在这隆庆二年，已经有文官在提隆庆盛世的说法了。 隆庆帝高兴之下，就又像去年一样，在宫里举办了个家宴，邀请他重要的臣子和家人一起聚餐。 当然了，男人和女人，还是分开的。 女人在家宴之后，就聚在皇后贵妃身边聊家常，主要是围绕李文贵的媳妇，传授即将生产的经验。 而男人这边，在家宴之后，就免不了说到当下局势。 隆庆帝虽然是当了甩手掌柜，但是这时候，却也免不了对高拱、张居正等内阁辅臣，外加李文贵，一顿子猛夸。让他们放手去干，再接再厉，让大明再次伟大。 有这些臣子在，他就可以很轻松地当一个有口皆碑的好皇帝，每日只要留恋宫里群芳便可。 高拱等人，在皇帝面前，当然是要自谦的，当即纷纷表示，做的还不够，在皇帝的督促之下会继续努力云云。 李文贵听到他们说话，等说完之后，便笑着接过话题说道：“还真别说，确实有些方面做得还不够，来年要加强才行。” 第360章 预言 李文贵这一开口，顿时都让所有人，包括隆庆帝和高拱在内，有点无语了。 本来挺和谐的一幕，这么一说之后，还真有缺点了！ 好在隆庆帝的脾气好，而高拱等人，对于李文贵的想法，一向都是非常重视的。 因此，高拱在听到李文贵的话之后，便立刻转头看向他，认真地请教道：“那文贵说说，还有什么地方有待改进，查漏补缺，善事也！” 李文贵倒不是为了显得有能耐，而是知道高拱等人，确实是做事的人，有问题真能解决问题的人。 穿越过来，能遇到他们主政，也算是一种幸运，因此，他当然是想让大明朝的百姓过得更好一点。 因此，他在高拱问了之后，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便开口说道：“当下倒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基于眼下的情况，着眼未来，我想提醒几个事情。如果朝廷能未雨绸缪，说不定事情就会更顺利！” 高拱听到这话，立刻非常感兴趣地说道：“不错，有话尽且道来！” 李文贵自然不会客气，就给他们说道：“按照如今的局势，特别是废除人头税之后，百姓的日子会比以前好过不少，相对应的，人口就会显着增加。这么一来，更多的人口，就会有更多的物资需求。一个最为关键的，还是粮食。要是人口暴增，而粮食产量跟不上的话，就容易出事。” 对华夏来说，一直都有粮食大于天的说法。高拱听到李文贵的这番话，立刻严肃了表情，点头称赞道：“不错，这确实是要值得注意的事情！” 李文贵等他说完，就接着往下说道：“一些常用的增产手段，比如开荒之类的，肯定不用我说了。我就是想介绍下其他几个增加粮食产量方面的建议。” “第一，我们不是已经开海了么？可以运用关税手段，出海的商船，如果在回来的时候，是运粮回来的，可以给予关税上的优惠。只要从海外往国内运粮，那国内的粮食终归是会多起来的。” 高拱、张居正等人听了，微微点头，显然赞同。 “第二，不同地方，不同气候，会有不同的动植物，吃得东西，也未必相同。北方是小麦，南方则是水稻为主，便是一个非常显而易见的例子。” “那么，我们大明和海外其他国家的百姓，在吃方面是不是会有不同？海外百姓吃得东西，不管是调味品，杂食，还是主食，是否会和我们大明不一样？如果有不一样的，朝廷该鼓励出海的商人带回异国他乡的食物种子。” “如果能在我们大明种活的话，不管最后这些食物的作用有多大，都是对我们大明朝食谱的有益补充。如果其中几种食物能变成像小麦水稻一样的存在，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说到这里，李文贵特意强调道：“这个事情，我觉得朝廷必须要去做，哪怕希望不大，也要鼓励去做，说不定将来有一天会开花结果，那便是天大的好事了。” 他知道，番薯、土豆、西红柿之类的，都是明朝末年传入国内的。但是，根据他的印象，这事至少要到万历中期左右。而如今，还只是隆庆年间。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些外来品大都是西班牙殖民者从美洲带到吕松，再由大明朝的商人带入国内的。 比如说番薯，带入国内后先在福建种植，然后自然传播到江浙一带，成为当地百姓的必要口粮之一。 明末的徐光启，就是后世上海人，和这个时代的徐阶是老乡，知道了番薯之后，亲自种植，得到番薯的种植情况记录，然后便向朝廷上书《甘薯疏》，极力主张朝廷出面，全国种植。 但是，很遗憾，他的这个提议没有被采纳。至于原因，李文贵没查到，淹没在历史长河中了。 不过如今，他这么建议之下，以高拱张居正的实干能力，还有他在隆庆朝堂上的话语权，只要真得发现了不错的粮食作物，那就必然能得到推广，让徐光启的遗憾不至于重现。 此时，高拱听到李文贵从南水稻北小麦想到了海外，要是一般人，他会觉得这是奇谈怪论，但是，李文贵就不一样，他的格物，那是出了名的准，有道理，因此，他听到李文贵说了之后，便立刻点头说道：“此提议甚好，反正也不费朝廷什么事情，算是搂草打兔子，能有就最好了。”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张居正，吩咐道：“太岳，此事就交由你去操心一下了。” 张居正一听，立刻应了下来。 高拱见张居正回应了之后，便转头看向李文贵问道：“还有什么提议么？” 李文贵听了，点点头，然后继续说道：“粮食方面，犹如京畿之地的不少地方，都是大平原，如果人工劳作的话，费人费力，如今已经有蒸汽机作为动力，我会让人去打造铁牛试试……” “铁牛？”隆庆帝听了，有些意外，插嘴问道。 听到隆庆帝说话，李文贵便转头看向他，给他解释道：“就是代替牛，甚至更进一步，犁田，平整土地之类的，是不是都可以由蒸汽机驱动的铁疙瘩来解决。” 他说到这里，看到眼前的人都有点惊讶地样子，便连忙补充说道：“只能说，可以试着做做，能不能做出来，多久能做出来，还需要时间。” “要是能做出来的话，平原地带的土地，种植粮食就能轻松不少了。甚至辽东那边，也有大片的平原，还有河套平原等等，就都可以开垦出来作为粮田，能极大地增加我们大明朝的粮食产量！” 听到李文贵的描述，隆庆帝和高拱等人，还是有点难以想象。用蒸汽机驱动的铁疙瘩，怎么去干农活？ 但是，李文贵说出来的，那一定是有实现的可能，甚至可以说，是必然可以实现的。 对于这个时代来说，中原王朝还能扩张到辽东和蒙古草原，这都是鼎盛时候才能做到的事情。 原因也很简单，不是打不过敌人，而是驻守需要消耗的后勤物资太多了，不是鼎盛王朝时期，那是消耗不起的。 比如河套平原，就曾经几次都被中原王朝占领，但是国力稍微弱了一点，就不得不退回来了。就是因为关内输送物资的消耗，太大了。 如今，按照李文贵的说法，可以把这些地方变成产粮地的话，驻守军队就是很轻松的事情，甚至还可以迁移百姓过去，从而让大明朝的边疆，变得更远，是属于开疆拓土的了！ 想到这里，高拱都兴奋了一点，对李文贵说道：“那就期待你的铁牛了！” 虽然说，中原王朝的疆域，自从秦始皇之后，就都差不多了。但是，华夏文化，其实一直崇尚于开疆拓土的。 凡有开疆拓土之功，那都是可以封爵的。封狼居胥，更是最高荣誉。 就说大明朝自己，非皇亲外戚，也只有军功才能封爵。而军功从哪里来？自然是开疆拓土为先了！ 不要说武将，就是文官如高拱，张居正，当然也想着有朝一日，能像王守仁那样文官封爵，那是最好不过了！ 李文贵看到他们都兴奋地样子，他也高兴，因为他的想法都是靠他们去实现的。 此时，他稍微停顿了一会，就又开口对他们说道：“还有一个，根据我的观察和了解，目前的商业明显繁荣了起来。到钱庄贷款的人数以及金额，都比去年翻了几倍还多。” “这可不只是京师的钱庄，还包括南京等地。并且我从贷款的资料审核上统计看，很多人贷款并不是做买卖，而是成立作坊之类，也就是制造业，比如各类家具，有木头做得，也有竹子做得，养蚕种桑树的，如此种种，会有产出的这些，我都统称为制造业！” 有些概念，李文贵会记得及时解释下，免得他说出来的话，自己觉得是常识，但是这个时代的人会听得一头雾水。 “这制造业的发展，还多亏了分家的那项制度，由此而产生的需求，带动了这么多的制造业繁荣。这是好事。” “毕竟物资越多，百姓就能用更便宜的价格买到，改善生活，日子越过越好。” 李文贵说到这里，表情变得严肃了一分，认真地说道：“不过也要未雨绸缪，事先对事情的发展有个估计，做一些提前的准备。” 高拱、张居正等人，之前听得很是高兴，因为这是他们的政绩，但是听到后来，李文贵说未雨绸缪时，他们便下意识地认真了起来，竖着耳朵听李文贵的话。 只听李文贵继续给他们说道：“比如说，当这一波分家的高潮过去，对于家具、宅子之类的需求会少的时候，就可能会出现一些相关的作坊生产出太多的东西却卖不出去，甚至有可能亏损关门，从事相关行业的百姓就会没活干，没钱赚……” 他说的这个事情，一般很少人会在意，但是只要真得去考虑，这个结果也不难想到。 高拱、张居正等人都是实干家，自然也能想到了。 因此，他们的表情，都是比较严肃。如果这种失去收入的人多了，那会出现很多问题，这也是可以预见的。 李文贵这边，不需要他们问话，就给他们继续说道：“要解决这个事情，第一个是钱庄方面，我会让钱庄注意审核贷款发放，该收紧的时候要收紧，该减少还款期限的，也要注意减少还款期限，从而让那些制造业方面，防止无序一窝蜂地去做同一个事情，控制源头上的产出。” “第二，就是要帮助他们，让他们生产出来的产品能卖出去。不是说去帮他们吆喝，也不是官府去买他们的东西，而是在商品流通这个环节，要朝廷出面来下功夫。” “有一句话说得好，要想富，先修路。只要交通好了，东西能运到更远的地方去卖，才会有更多的主顾买东西。这么一来，就算本地的需求饱和了，买的人少了，那至少还有外地的人可以买。” “毕竟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特色，北方就没竹子，如果有竹制品运到北方来卖得话，我相信还是有人会买的。诸如此类，在方便百姓的同时，还能让制造业继续制造出更多的东西赚钱。” “不过这里要注意一点，不只是路要修好，而且也要减少流通环节的货物成本。我上次去南京一趟，路上就看到好多地方设卡收钱。其中有不少收钱的点，还不是朝廷收的。朝廷如果加强这方面的管控，减少商品在运输上的成本，从而能让商品卖到更远，就越是有利于我们大明的经济发展。” 他这话还真不是吓人，隆庆年间就已经这样了，到万历年间，就更多了。各地关卡收钱的，多如牛毛。 李文贵就曾在一本资料书上看到过，有人发现两地的某种商品的价格，竟然相差两三倍，觉得有利可图，就收购了那商品，用船运过去卖。 结果，一会一个关卡，都还没到目的地，商品的收购价加上这路上的开支，已经超过了目的地的商品价格，就算往回运，那都还要收钱。最终，那人一气之下就烧了商品。 这种危害，靠地方上还真不行。因为你不说，别人的地盘还是可能收的，必须要朝廷重拳出击，打击这些非法收钱的才行。 刚好，高拱和张居正他们，就有这个能力。因此，李文贵就趁这个机会，把这个情况说了出来。 果然，高拱听完他的话之后，顿时面现怒容道：“此事，早有听闻，只是没想到，如今已是愈演愈烈了。必须要整治一番不可！” 其实，李文贵说的这个事情，对于当官的，影响不是很大。因为那些设卡的地方官府和豪强，或者宫里外放的宦官，都看人收钱的。 当官的，有权的，一般都不会收，或者少收，对这类人来说，基本就没多少感觉。 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影响就非常大了。 李文贵此时把这事提升到大明经济危害的高度，那就由不得当官的不重视了。 第361章 期待那一天(新年快乐) 高拱表态了，以他的个性，回头肯定会重视这个拦路收费的问题，这事，也就算有个了结的时候了。 张居正这边，忽然开口对李文贵说道：“文贵所虑，很有道理。互通有无，不但产出之百姓会获利，且用之百姓亦能得益，最终，朝廷同样能获利。但是，也还有一个问题，便是这些措施都做了之后，文贵之前所担心之事，也还是会发生，如之奈何？” 听到这话，不少人想了下，立刻想到了张居正所说，不无道理。和李文贵的担心，无非是时间更久远一些而已。 因此，他们都转头看向李文贵，想听听李文贵这个最先提出担心的人，看他能不能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而李文贵听到张居正竟然提出这个问题，说明张居正想得更长远一些了。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生产力的发展，达到了国内市场最终无法容纳生产出来的物品，那该怎么办？ 对于这个问题，对李文贵来说，自然不是问题，他想也不想，便开口回答道：“如果大明境内已经达到极限，或者即将达到极限，不是还有邻国么？邻国之外，还有邻国，对吧？” 听到这话，张居正当即摇头道：“非是朝廷管辖之所在，他国未必会配合，此法不妥也！” 其他人听到这话，正要点头时，却听李文贵毫不犹豫地先一步反问道：“他国未必会配合，那就让他们必须配合便成？以那时候大明之实力，难道还会难么？” 张居正听了，不由得一愣：“……” 其他人，包括隆庆帝，高拱在内，也都是一愣：“……” 李文贵的这句话，虽然说得有点平平淡淡，但是，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如果真要那么去做，并且要做到的话，可绝对不会是平平淡淡的了！ 有点不客气地说，这可是有点霸道了！ 不过，张居正显然不是迂腐之人，他第一时间回过神来，当即眉毛微扬，看向李文贵问道：“文贵之意，出兵微压之？” 华夏自古以来，其实对外并不软弱。虽远必诛，就是文人墨客称颂的天朝上国心态。之所以最终疆域几千年保持不变，不是因为缺少开疆拓土之心，而是这些个时代的交通以及通讯情况，限制了中央朝廷掌控的疆域，就只能这么多了！ 此时，李文贵听到张居正的话，想也不想便回答道：“视情况而定。如果有必要成为大明的疆土，那就成为大明的疆土；如果没有成为大明疆土的资格，就成为大明商品倾销地，继续带动大明本土的经济发展。” “在这个过程中，必然是要有武力保护的。再一个，蛮夷畏威不畏德不是，这也需要大明展现力量的。” “能保持大明经济一直发展的话，相信朝廷有钱，军队也有足够的实力去保护，对不对？” 在场的人，听到李文贵的这些话，没有一个人说这样仁不仁义的话，而是只在思考。其中，高拱就先反问李文贵道：“如何判断是否有成为大明疆土的必要？” 如果是一般人，他会认为，肯定是蛮荒之地，比如辽东，西域什么的，不是苦寒之地，就是荒漠，就没有成为大明疆土的必要。 但是，李文贵的言行，往往有出人意料，而李文贵此时又不简单明确说出有否必要成为大明疆土的原则，以这个来区分，估计是有他的说法。 因此，高拱作为大明首辅，就很想听听李文贵对此，是个什么样的说法？ 他问出了这个问题，其他人便先放下了自己的思考，看着李文贵，等他答复首辅的问题。 李文贵听了，倒也没有犹豫，马上就回答道：“当然是好处多不多了？比如说，有的地方，是交通要道，不说其他方面，光是坐地收钱，收过路钱就能有很多的，我就觉得，这个地方就可以成为大明疆域！” 一听还有这么好的地方，高拱便立刻打断了李文贵的话，当即追问道：“比如？” 隆庆帝听到这里的时候，也明显有了兴趣，竖着耳朵，比刚才听得仔细多了。 李文贵似乎也不考虑，脱口而出道：“满剌加，那里有一条海道，是从南洋往大西洋那边的必经通道，如果那里属于大明，来往船只必须要交税的话，就是个不错的地方！” 在这个时代，有一个共识，就是和海外做买卖，有两条路，一条是陆地上的丝绸之路，就是通过西域前往波斯等地；另外一条路，就是海上的，当年郑和所走的下西洋的海路。 至于通过太平洋这边，并没有什么商道，最多是和倭国的通商而已。 因此，李文贵说满剌加，在场的这些人，大部分还是知道其重要性的。因此，李文贵一说之后，不少人都点了点头，觉得那地方确实不错。 此时，李文贵还在那继续说道：“另外，我还了解过，当今世上，比较有钱的国家，一个是波斯那边，另外一个，就是越过波斯，再继续往西的那些国家。” “波斯那边的国家，称之为中东，多是阿拉伯商人，他们赚取的不少财富，其实就是贩卖我们大明的商品，运往西边的那些国家，而后再把西方的一些特产，运到我们中原来卖。” 李文贵所说的这些事情，哪怕这会儿只是刚开海不久，但是对这些大明朝最高级官员来说，和开海有关的消息，比如郑和当年七下西洋所带来的信息，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因此，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对于李文贵的这些话，大概还是能听明白的。 但是，李文贵接下来所说的话，他们就有点懵逼了：“……我有了解过那边的情况，在西洋的西边，就是刚才所说东边的位置，有一小段陆地，大概几十里吧，隔开了大海，如果船只航行到那里，想要继续往西，就必须走陆路再走海运，非常不方便。” “如果要一直海运的话，要一直绕过一个叫利未亚的大陆，非常远。可是，如果我刚才所说那段几十里的地方挖一条运河的话，就能联通两个海，船运过去，运过来就非常方便了。占据那个地方，我就认为很有必要。” 对于华夏来说，挖运河的事儿，并不算是个难办的事情。几十里而已，能有多难？ 因此，在场的人听说挖运河的事情，并没有觉得这个事情很难！他们在思考的，只是李文贵所说这地方，到底是什么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而已？ 因为开海，他们有去了解过一下消息，却也没法了解那么远的地方，更详细的信息！ 此时他们虽然听不明白李文贵所说这些，但是感受到了李文贵对那边的熟悉。 在皇帝的面前，在诸多朝堂高官面前，李文贵肯定也不会瞎编。按照这么说的话，这地方似乎也不错！ 不过，他们虽然觉得不错，却也有自己的考量。 这不，就听高拱开口说道：“这些有的没的，对我们大明来说，并不实际。按你说法，这是远在十万八千里之外，就算再好，也是鞭长莫及了！” 其他人听了，哪怕是张居正，也是点点头，显然是赞同高拱说法。 可是，李文贵说这么多，就是要勾起他们的兴趣，因此，又怎么可能就这么罢休了。 于是，就听李文贵立刻认真地反问道：“这么远就算远了么？我觉得不远。等我的火车打造出来之后，就算是从京师到山东济南等地，只要火车开通了，在车上睡一觉就能到，如果再修得更远，以后格物学再发展，一日千里，那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再远的地方，又能有多远？” 高拱等人，当然知道李文贵在搞的蒸汽机作坊有很大的前景，但是，更具体的印象还是没有的。此时，李文贵举了一个具体的例子，从京师到济南竟然睡一个晚上就能到，那就真得有点不可思议了！ 在这个时代，京师到济南，大概有近千里路之远。如果人走的话，就要二十天左右；如果是马车的话，一般不会不计畜力，就和人走差不多，也是要二十天左右。如果是坐船，那就更慢了。 也只有驿站紧急传递公文的快马，可能三四天就可以到。如果是八百里加急，那就要更快一点，但是至少也要两天左右的时间。 在场的人，也就隆庆帝听李文贵具体说过，此时再听说，就很是开心。贵为皇帝，也有出去走走的想法，只是阻力太多了。什么劳师动众，劳民伤财的，可要是睡一晚上就到济南，那至少可以驳斥下一些反对意见的。 因此，他先开口对李文贵说道：“文贵，应该不要一年，就能做出来了吧？朕和诸位爱卿，可都在等着看的，千万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李文贵听了，便看向他回答道：“蒸汽机的车头，其实已经差不多了。接下来是铁轨的经验，这个会在矿区先行实验。估计用三四个月的时间，就能掌握铁轨的铺设。然后就可以在京师和济南两地开工。如果人手足够多，又是平原，用一年的时间铺设完成，就有可能！” 铁路的铺设技术和注意事项，如果是自己摸索的话，时间肯定会很长。但是，李文贵以前写穿越文的时候，就有仔细查阅过铁路建设的资料，这些东西都在他脑海中，因此，有他这个理论指导实际，那铺设铁路的进度就会大大缩短。 此时，隆庆帝一听这话，看了高拱一眼，便马上对李文贵说道：“废除人头税还有一年的时间，这铺设铁路之事，要是在废除人头税之前的话，朕下旨征召两地沿途的民夫都来修这条铁路，人手上，肯定是没问题的！” 高拱听了，稍微犹豫了下，不过并没有说什么，显然，对于皇帝这个说法，他最终是不反对的了。 李文贵听到隆庆帝的话，当即点头，然后看向所有人，认真地说道：“这个天下，确实很大，但是如果有更多的人去专门学格物学，并且学以致用的话，我相信，这个天下，又会变得很小。以前觉得遥远的距离，都只是一天的时间而已。这不是吹牛，而是我根据格物学得到的一个推断！” 他说这个话，那绝对是百分之百肯定的。因此，说话之时，自然就表现出了强烈的自信。 他的强大自信，在场的人，自然也能感受到，一时之间，颇多的人，为之惊讶！ 以前觉得遥远的距离，都只是一天的时间而已？ 要是一般的人说这种违背常识的话，他们肯定不信。但是，李文贵却是已经把很多不可能变为可能，他的经历，又让他们很难不信。 等到傍晚时分，随着众人离开皇宫，有关在这次家宴上的一些话，自然也随之传开了。 朝廷对各类作坊，各类买卖的支持力度，肯定会越来越强，这是所有人的共识。也因此，能做点什么，就成为了这年末很多户人家的一个议题。 另外，一个更吸引眼球的话题，就是财神正在忙碌的蒸汽机作坊了。 不但是因为蒸汽机作坊的股权，涉及到了大部分人，更因为蒸汽火车的未来畅想，有点颠覆他们的认知。 因此，很多人都期待，要是蒸汽火车真得能如同财神所说那样的话，他们就都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了。 在这个时代，出门，特别是出远门，乃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甚至有不少人，如果要出一次远门的话，就很可能再也回不去的。 大部分明朝的人，从出生开始，一直到老死，都只是生活在方圆百里左右而已。 人会向往更远的地方么？至少年轻人应该是有这个冲动的。 如果借助蒸汽火车能轻松到达更远的地方，那当然是要去看的了！ 因此，所有人都开始了期待。 隆庆二年，就这么过去了。 隆庆三年，崭新的一年，开始了！ 第362章 驿站系统 隆庆三年初，隆庆帝下了一道旨意，宣布大明朝文武官员的俸禄，全部走大明股份钱庄的账户，并且不再折色，全部发放钱庄银票。 第一步试点，是京官，等之后，再推广到其他地方。 如果官员的俸禄发放顺利的话，以后包括宗室皇亲，各卫军饷等等，也全部采用钱庄银票的方式发放。 这个消息一公布，京官上下，全都是拍双手欢迎。 要知道，大明朝的官员俸禄，可不只是少的问题。 洪武二十五年改革后规定，以米粮作为俸禄发放的唯一内容，并将 “岁给” 改为 “月支”。 但是等到永乐时期，就开始全面推行米折钞制度，此后各朝又不断调整米钞比例，还有米折物的情况，如折成胡椒、苏木、绢布、棉布等。 悲剧的是，这个折色，标准还明显低于市场价，且不考虑官员实际需要。 比如一匹布官方定价略多于 13 石米，但当时布价最高 4 钱一匹，一石米为 3 钱左右，折支时一匹布以将近 4 两银子的价格卖给官员，高出市价近十倍。 这还算是好的，如果是折大明宝钞的话，哪怕是在永乐盛世，这个大明宝钞也是贬值的厉害，等到后面的皇帝，更是差不多等同废纸了。 换句话说，明朝官员的俸禄，不但是很低，并且还要被朝廷克扣掉一块。 最后，哪怕是这样，明朝官员的俸禄，还可能被拖欠！如明人王琼在《双溪杂记》记载 “京官折俸四五年不得一支，外官通不得支”。 总之，明朝官员要依赖俸禄过日子的话，真得会很悲哀的！ 有名的，不用说了，比如海瑞等等。 如今，隆庆帝这道旨意发出来，官员俸禄改为钱庄银票，以当下钱庄银票的信誉，那就等于说是，官员的俸禄，就能实打实地拿到手了！ 虽然很多官员并不依赖于俸禄，可是，这俸禄能如实拿到手的话，谁会不开心？ 也就是苦了钱庄的雇员，对私业务一开，那就要忙死了。不过好在这种都是统一的开户等等，比起相同数量的民间来开户，也还是要省一些功夫的。 对钱庄本身来说，这当然是一件好事，信誉会进一步加强，钱庄内的资金也会增厚。 这道旨意的出炉，虽然名义上是出自隆庆帝，实际上还是高拱等内阁辅臣和李文贵商量的结果。 对于李文贵当初所描述有关货币一说，高拱等人都是很上心的，就想着早点实现银票真正货币化，全面货币化。如此一来，一条鞭法也能实施下去了。 在这道旨意公布之后，高拱和张居正甚至还专门去找了李文贵，询问他的看法道：“如果等到军饷都用银票之后，该是全国上下都用上银票，信任银票了吧？” 李文贵知道两位内阁辅臣的迫切心思，便开口说道：“应该是差不多，不过也还有两个问题。” 一听这话，高拱便立刻追问道：“还有什么问题，老夫能解决的，都会解决之！” 李文贵听了一笑道：“第一个问题，银票要是货币化的话，还缺少小面值的银票。” “就如今来说，银票最小面值的是五钱银子的，这还是之前发放水泥作坊红利的时候专门印制的。” “对老百姓来说，普通吃顿饭，买点什么东西，都花不了五钱银子。就我所想的话，要想让百姓都用上银票，那至少要有一厘，二厘，五厘，一分，二分，五分，一钱，二钱，五钱以及一两，二两，五两这些面值。” 高拱心中略微一想，便知道这些面值能支付任何金额了，当即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钱庄印便是了。” 李文贵一听，顿时笑了，摇摇头说道：“高大人，这里有个成本问题，以当下的印刷水平，如果钱庄要印一分以下这些，成本就还是太高了。而一分以下这些，又偏偏是民间使用最多的。” “就暂时来说，钱庄最多只能印到一分的银票，再小的面值，还是要铜板才行，或者减少银票的精美程度，纸张大小，如此缩减成本，才会可能。” “但是，如此以来，就有可能会存在仿制风险。朝廷要是严峻相关律法，严厉打击的话，倒也还是可以的。” 听到这话，高拱便毫不犹豫地说道：“之前就已经有律法保护银票了，你既然还有这个担心，老夫当然也担心仿制假的银票会导致百姓受损，再进一步严峻相关律法，也是可以的。” 说完之后，他又一挥手说道：“好了，你还担心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李文贵听了，也不再讲第一个问题，马上就回答道：“要通过货币发行来调整物价，使之在合理水平，还需要掌握各地物价才行。此事，之前就和两位大人说过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高拱便看向张居正说道：“此事是太岳在负责，你来和文贵说说！” 一直没有说好的张居正听了，便对李文贵说道：“上次你提醒之后，内阁就责成各地布政使衙门，每隔一个月便上报一次本省规定种类的物价。” “不过各省大小不一，物价汇总也需要时间，最后改为一季汇总一次。目前内阁这边，已经有三个季度的全国物价。” “这里要说明一点的是，这个物价可能滞后不少，不只是底下州县去统计需要时间，且消息一级级汇报也需要时间，如果道路不好的话，就更是需要时间了。且如果某地发生灾情的话，物价波动就会很大。” “就当下来说，主要汇总的数据，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最基本的民生之物。” “……” 李文贵一直在认真听着，心中也想着后世的统计之法。 后世的一种货币发行量计算方法，是商品的平均价格乘以商品数量再除以货币流通速度。在这个时代，如果按照这样来算的话，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高拱、张居正他们采用监视柴米油盐酱醋茶来作为最基本的衡量标准，也还算是一种不错的监察手段…… 李文贵想着这些，等到张居正说完之后，便开口说道：“要保持钱的稳定，或许是可以这样。” “第一，各地物价监视体系，最好是连续，滞后性不能太大。第二，就是通过钱庄来调节流通的钱多钱少。” “比如说，如果发现某地的物价开始上涨，就可以通过钱庄多放贷一些钱出去，也就是调低利率。而如果发现某地的物价跌的比较厉害，那就可以通过钱庄减少钱的流通，也就是跳高利率。” “不过这个某地，不能只是某一个县，或者州府之类，因为有些物价的上涨，就如同张大人所说，是有灾情导致。这个某地，至少要省以上的范围，甚至更大一些来监控。” “另外要注意的是，如果只是某类物资波动较大，比如说，米价波动大，但是其他物资并没什么波动，这就说明，该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 “……” 货币学，算是一门复杂的经济学之一，要想全面了解，肯定不是李文贵这种写穿越小说的粗浅了解就能掌握的。 但是，就算是这样，李文贵对于一些经济规律的描述，还是让高拱和张居正都非常认真地听着，不时点点头。 在他们的眼里，李文贵对钱这方面的格物，真得是到了一个高深的境界。说出来的很多内容，是他们以前从未去想过的。 可能作为地方官的时候，对于这些学问，还不需要怎么在意。但是，如今他们可是帝国内阁辅臣，通盘考虑整个大明的情况，这些学问就显得非常重要了！ 等到李文贵说完，高拱和张居正对视了一眼，随后再看向李文贵，由高拱向李文贵问道：“你说得这些，能不能写下来，最好能写详细一点，再有条理一些。” 李文贵听了，毫不犹豫的点头回答道：“我尽量！” 对于这些后世的知识，如果能提前用起来，更多的人知道，那么就会有更多的人受益。对李文贵来说，他当然也是乐意的。 由此带来的一个后果，就是他李文贵的名字，也会更响亮，更让后世的人所惊叹！ 高拱和张居正感觉来一趟，又有收获，很是满意，便准备告辞了。 李文贵一见，连忙对他们说道：“两位大人且慢，我还正有一个想法，想和两位大人商量下。” 高拱和张居正一听他有想法，那是巴不得，便立刻又坐了下来，甚至高拱还露出了笑容，问道：“文贵是想说什么？” 李文贵听了，便看向他们两人说道：“是有关驿站方面的想法，两位大人听听看。” 说到这里，他稍微吸了口气，当即开始说道：“之前的时候，我就有发现，如果民间想联系路远的亲朋好友，并没有什么好的法子。不说蒸汽火车出来之后，就只是当下，做买卖的人越来越多，类似要联系路远亲朋好友的事情，肯定也会更多。” “往小里说，这种事情，只是让一些人难以联系亲朋好友而已；而要是往大里说的话，很多人担心路远亲朋好友，说不定不会让人行远路，影响大明的经济发展。” “因此，我感觉这个事情也要未雨绸缪，由朝廷出面，或者我来做也行，解决这个联系难的事情！” 高拱听到这个问题，其实并不是很在意。相对其他事情来说，这个事情的重要性，真得不是那么重要的。 但是，李文贵明显是有什么办法的，因此，他便还是认真请教道：“好，你倒是说说看，如果朝廷，或者你来做的话，是准备怎么做？” 李文贵听了，立刻开口回答道：“其实也简单，依托目前已有的驿站体系，进行优化，进而官民两用，造福天下百姓！” “具体来说，就是设立一个专门做此事的衙门或者公司，负责把信件包裹之类，送往全国各地。” “一封信，写上收件人地址，姓名，以及寄件人的地址和姓名，再贴上已经付费的凭证，专门的衙门或公司就把信件，包裹也是类似，保证送到指定的地方。” “……” 李文贵所介绍的这个，是近代邮政。 在原本的历史上，是1840 年时，英国罗兰?希尔改革邮政，发行了世界上第一枚邮票 “黑便士”，建立了均一邮资制等现代邮政制度。而华夏这边的近代邮政，则是始于 1896 年，满清邮政官局成立，标志着华夏近代邮政制度的建立。 之前的时候，徐渭托人送银子给礼部尚书李春芳时，就因为所托非人，差点还闹出事情；另外，徐渭联系家人，他也是看到的，很是麻烦。 而华夏自古以来的驿站系统，则只是官府中人，或者军情传递所用，和民间是没关系的。 李文贵想到他改变了这个时代，让明朝人的出行，会变得更为普遍。那邮件包裹投递之事，就会变得有必要起来。既然有后世的对策可以参考，他就想给高拱、张居正说说。 此时，李文贵把大概的邮政体系说了下之后，最后说道：“这个事情，只是普通民间百姓来做的话，光是各地豪强的刁难，都是一大难题。因此，最好是官府衙门出面。” “当然了，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会拉我姐夫一起，再发行原始股份，有更多的东家，也就不怕地方豪强刁难！” 听到这里，张居正的眼睛亮了一分，立刻向李文贵确认道：“文贵之意，此事有赚头？” 李文贵听了，想也不想就点头说道：“那是当然，赔本的投递，不做便是。或者提高价格也成，至少没有竞争，只有一家说了算的话，肯定是会赚的。” 高拱一听这话，当即大手一挥道：“这事关系到地方，还是朝廷出面吧。” 有的赚，谁会嫌弃，回头去内阁一说，估计六部尚书都要抢这个活了。 第363章 控制权 隆庆帝坐在龙椅上，“不大讲理”的高拱也在，但此时的文华殿上，却还是仿佛成了菜市场，争吵声不断。 六部九卿中的不少人，都在慷慨陈词。 “陛下，此邮政衙门是由驿站整合而成，理当归属我兵部管辖才对！” “陛下，以前的驿站，确实有一部分是归兵部的车驾清吏司负责，但这乃是只管兵事相关。要说管辖权，承宣布政使司与提刑按察使司也管着的。甚至再下一级，府由知府总领驿递事务，直隶州由知州总领，县由知县总领。如若以此定邮政衙门归于兵部，臣以为并不妥当。” “陛下，微臣附议，邮政要印邮票，卖于他人，由此而有金钱往来，归于国库，该由户部管辖为对！” “不对，不对，邮政乃是民事为多，车马涉及地方，为保证邮政之畅通，当归于刑部更有震慑力！” “你等所说皆是不对，该由通政司来管辖，才是最合情合理了。” “……” 隆庆帝看着他们，有些头疼，真没想到，竟然一个个平时看着很老实的臣子，此时都能争得面红耳赤！ 文华殿内的这些文官，肯定争执不出结果的，最终，便只有恭请圣裁了。 隆庆帝听了，看向他们说道：“卿等既然决定不了，那就归宫里管辖算了，省得卿等再争来争去！” 一听他这话，刚才一个个彼此看不过眼的六部九卿，顿时一下联合了起来，纷纷上奏说宫里管辖就没必要了。 也亏了不是嘉靖皇帝，要不然，这些文官说也没用。 说来说去，最终决定，邮政衙门归通政司管辖，这让通政使乐得眼睛鼻子都笑开了花。 邮政衙门的方案，是内阁商议之后，还让李文贵提了意见，最终修改而成。 驿站系统，原本是兵部和地方共同管辖，特别是招待过往官员，对地方上造成很大的负担，一直是吞钱兽。 革新之后，驿站改为邮政，人员都归通政司管辖，品级也相应调整。省、府、县的驿丞为七品、八品以及九品。 邮政的事务，包括接待过往官员，传递官府和民间的信件、包裹等等。不管官府和民间，都要收费，并且是事先收费，也就是购买邮票作为付费凭证。 每年年底，一年的账册，都要上缴上一级审核，盈亏考核地方驿丞，一直到中央的通政使司衙门。 这样做有一个好处，就是驿站亏损的大头，其实就是过往官员的招待。 如果说，严格按照朝廷规定，其实也不会有多少亏损。但是，时间长久之后，哪怕不是公务外出的官员，都会蹭免费的驿站，甚至连一些官员的亲朋好友，也都会蹭驿站。 公务外出的官员结束了公务之后，相关凭证并不上交，自己留着，或者借给其他人，就又可以去蹭免费驿站。 地方上，对于这种情况，只能说是有心无力，得罪不起。 但是，革新之后就会不一样了，账册是每年都会由通政司去核查的。如果有这类的费用，通政司可不会惯着他们，能直接上奏到皇帝跟前的。 另外，地方驿站的考核，要和盈亏挂钩，也让地方驿丞不得不尽心。他们也不再是不入流的小吏，而是有品级了，哪怕是最低级的官，那也是官了。 驿站一条线上的人，肯定因为这次革新而受益，为之欢庆就不用说了。 就连民间听说了这个革新方案之后，也大都叫好。 明朝和以往朝代真的是有很大不同的！ 在隋唐之前，是世家门阀把控朝堂，可以说，朝堂无寒士； 从隋唐开始，虽然从制度上有了科举这个上升途径，但是，依旧是世家门阀把控朝堂，做官的，必然是先问出身； 唐朝末年，黄巢造反，杀了很多世家门阀，导致世家门阀的影响力被削弱。等到宋朝之时，科举进一步规范，但是也还是有讲究，真正的寒门，还是很难做到高官； 元取代宋，对于一直盘踞中原的世家大族，那就是毁灭性的打击了，儒家都被打入下九流。蒙古人是第一等阶级，色目人其次，换句话说，是按民族人种来论高贵低贱。 明太祖朱元璋推翻了元朝统治，建立了明朝，相当于是从废墟上重建，反而少了很多前朝的拘束，因此，明太祖所建立的科举制，又是八股取士，反而是最公平的了。 因此，明朝时候，很多真正贫穷的人，只要才智超群，也一样能靠科举当官。 张居正、刘元珍、海瑞、于谦以及杨涟等，皆是这类。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明朝的读书风气，比以往任何一个朝代都要好，识字的人数，也比以往任何一个朝代要多。甚至江南这边的人，或多或少都能认得一些字。 这是书社能快速发展的基础，也是明朝通俗小说蓬勃发展的基础。 另外，明朝的商业，等到这隆庆年间，也已经算是发达了。再叠加明朝非常特殊的存在，有两个都城，造就了南北两个中心。 在这样的基础上，书信的需求，其实是很高的。 南来北往客，有一个靠谱的联系亲人的渠道，甚至还能帮送包裹之类，民间自然是非常欢迎的。 一时之间，很多人都期待着这个邮政衙门早点开始运作。 这个新设立的邮政衙门，以原有的驿站为依托，以官府提供的需求为基本业务，拓展各类商社的需求，再加普通民间的需求，在大明朝主要的大城之间，算是有足够的基础了。 当然，偏远的州县，业务量肯定不高，时效性方面肯定比其他地方要差。 在大部分人还在讨论自己寄信方便与否的时候，李文贵这边，已经在考虑另外一个事情了。 这一天，他抽空去了趟通州的书社编辑部。 如今负责书社的掌柜是以前陈记茶馆的刘掌柜，一见李文贵被一群家丁簇拥着到来，意外之余，顿时大喜，连忙派人去向陈景行禀告，一边热情招待之。 老的书社伙计，自然都认识这位大东家，也都欢喜地打招呼。而在李文贵去忙其他事情之后，很少来书社之后加入的伙计，就很少有认识李文贵。一看这个架势之下，他们都是好奇。 只是看围过去，主动和李文贵打招呼的这么多人，他们就感觉，就算是陈大东家过来，大家伙也不至于这么热情的。 于是，其他老伙计便主动提醒了：“你们不是一直念叨财神么，这位便是了，也是我们书社的大东家！” 话语间，满满地都是自豪。 李文贵的本名，还有他的笔名无名，基本上是很少人知道的，但是，财神的外号，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经过老伙计一介绍，可以说，整个书社的人都不干活了，热烈围观这位财神爷。 后街这边的编辑部，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道：“财神来了，就在书社前园！” 这一听之下，编辑部这边就轰动了。 等到李文贵在刘掌柜的陪同下过来时，徐渭和吴承恩两人，已经带领整个编辑部的人在院内恭候了，一见到李文贵进入院门，他们便一起向李文贵作揖行见师礼。 名义上，编辑部的人，不是李文贵的徒弟，就是他的徒弟代收徒，便都有师徒关系的。 李文贵笑着和他们打招呼，让其他人都回去工作之后，单独留下了徐渭和吴承恩两人。 他的办公室，依旧保留着的，几个人坐下之后，李文贵便开门见山地对他们两人说道：“今日过来，就是想给书社编辑部这边多加一块活。” 一听他这个开场白，徐渭和吴承恩都有点好奇，当即坐直了上身，认真听着。 刘掌柜则在亲自给他们泡茶，倒茶，同时也竖着耳朵听着。 只听李文贵先看向吴承恩说道：“编辑部原有的事情，就由你来总体负责。” 对于他的安排，不管是吴承恩，还是徐渭，都不可能反对。因此，吴承恩点点头，当即答应一声。 徐渭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李文贵。他知道，恩师这么安排，肯定不是因为他干得不好，而是另外那个事情，估计要他去负责了。 果然，就见李文贵接着转头看向他说道：“朝廷已进行驿站革新，设立邮政衙门，我觉得，有个事情，该是可以做了，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你合适来做这个事情。” 徐渭一听，立刻表态道：“恩师有所命，学生定然全力以赴。” 李文贵听到这话，心中很是满意，当即对他说道：“朝廷不是有邸报，会分发各地，传递朝廷的重要消息。我们就出一份类似的东西，不叫邸报，就叫报纸好了。” “报纸的一部分，要包含朝堂上的消息，人事变动，朝堂消息，朝廷政策之类，和邸报类似；然后，再有其他内容，比如民生，娱乐，时政评论，以及各类有值得谈论的话题等等。” “总之，内容包罗万象，只要是百姓感兴趣的东西，都是可以刊印上去的，编辑完了之后，可以通过邮政系统发到各地书社进行印刷发行，就依托书社的分社进行售卖。” 徐渭先是答应一声，然后有点疑惑地问道：“恩师，这个报纸可以赚很多钱？” 李文贵的代名词，就是财神，因此，他给出了一个主意，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赚钱方面。 李文贵听到他的话，正要回答时，陈景行赶过来了。 如今的陈景行，其实已经不怎么亲自去做事了。毕竟他的年纪摆在那，李文贵又成了他孙女婿，再怎么样也不会吞他的那份，可以让他很放心。 但是，李文贵难得过来，他当然是要过来见见的。 双方一见面，便是一阵客套，等到客套完了重新坐下，李文贵便把要办报纸的事情，给陈景行也说了下，然后，他才回答徐渭的话道：“报纸主要看销量，如果销量好，那肯定是赚钱。” “我们办的报纸，这是第一份，没有竞争，相当于是垄断，我觉得赚钱肯定是能赚钱的。以后就算有其他人也要办这个报纸，我们有书社为依托，成本也绝对会比别人低。” “不过我想办报纸，赚钱只是其次，而是手中有这份报纸之后，我们书社的话语权就会变得很大，会因此带来很多不是用钱能衡量的好处。” 李文贵说到这里时，看到徐渭等人，包括陈景行在内，都是一头雾水的样子，便只好详细解释道：“就比如说，我对某个人不满，就在报纸上写一篇文章说他的不好。只要看这报纸的人，就会都知道这事。而他要想反驳，还没法去找每个看过保持的人反驳什么。” 一听这个例子，徐渭便立刻回过神来，当即有点兴奋地对李文贵说道：“恩师之意，时政点评之下，是非曲直，也是报纸上的为准了？” 李文贵听得有点无语，他可不想去曲解政策，虽然他在的时候没事，可要是他没了，后面的人还想去拿捏朝廷，那就迟早会被朝廷收拾！ 不过，意思还是差不多，都是掌握舆论权的意思。 因此，他点点头说道：“时政点评也好，其他话题报道也罢，其实都有侧重点，影响会非常大。我们办报纸的宗旨，肯定不是给朝廷添乱，而是要引导，让百姓都拥护朝廷，让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如果有贪官污吏，地方上不好处理的话，也可以通过报纸来曝光。一些乱象，地方衙门不想处置的，也可以通过报纸来给予压力。” “总之，报纸办起来，要有助于朝廷，那就能办得长久，有百姓需要的内容，那就能赚到钱。” 李文贵说到这里，认真地对徐渭强调道：“最开始的报纸样式，我来给你，你熟悉之后，这报纸就归你来管理。” 还真别说，当李文贵把意思表达明白之后，徐渭明显比吴承恩更感兴趣，也更兴奋，立刻保证道：“恩师放心，学生定然办妥此事，绝不让恩师失望！” 第364章 大明月报 从某个角度来说，报纸的主编，就是指点江山，书生意气。而徐渭以前时候，因为自身经历，是属于比较愤青的那种，他渴望过科举，也当过浙直总督的幕僚。 因此，他很是喜欢做这份报纸的事情，发自真心地向李文贵做了保证。 随后，报纸这个事情，就正式开始安排了起来。 书社这边来说，基础可以说是非常好。印刷，排版的人才都有，抽调一部分人手出来，在李文贵的把控之下，第一份报纸便很快印出来了，在京师的书社销售分铺开始销售。 “咦，这是什么，书不像书，画不像画的？” “这是书社新出的报纸，里面的内容非常好看，要不，您瞧瞧？” “咦，这是邮政的详细介绍，不错啊，正好可以看看。” “还有这是什么，蒸汽机的应用？这可是个新东西，据说很火，一般人都买不到，今日我倒要看个稀罕了！” “原来这是折叠起来的，这边还有文章。看看，我看看是什么内容？” “这是京师的物价？这么多种类，这个没兴趣。” “这是什么，书社即将出的连载书介绍么？这个倒是感兴趣！” “……” 很快，有人问了报纸的价格，然后掏钱买走了；也有人问了报纸的价格之后，最终放下报纸走了。当然，也有一些人，就一直站在那看报纸，看完之后，不掏钱走了。 徐渭作为报纸的管事，蹲在一个人流比较大的点，看着报纸的售卖情况。最后，他总结出几个规律。 报纸的内容，最好再多点，让人不能站在那里一眼扫完，这样的话，很大一部分人会买走再看。 另外，至少在他观察的这个点，他发现不少买报纸的人，对时政比较感兴趣。仔细想想，他感觉因为这是在京师的原因。 大部分书生模样的人，对物价那块并不感兴趣，但是商人打扮的，却是普遍喜欢。 最后，报纸的价格，似乎也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因素。徐渭能看出来，不少人本来是想买的，但是因为价格的原因，最终都是犹豫下后不买了。 但是，他却是知道，报纸的这个价格，其实是成本价，并没有赚钱的。如果要想再降低报纸的价格，那报纸的销量就必须要再提升才行。 于是，就这么的，徐渭连续观察了三天，并在第四天汇总了报纸的售卖信息之后，就去给李文贵禀告了，把他总结的内容给李文贵说了一遍。 李文贵听了，想了一下说道：“你说得确实是个问题，报纸的销量，还是要想办法打开才行。这样，我用无名的笔名，也写几篇文章登到报纸上。另外，我找高大人，张大人他们，也写点文章发表到这份报纸上，以他们的名气来带动，那买这份报纸的人，就绝对会更多。” 徐渭听到这话，估摸到了李文贵的思路，想了一下之后，咨询李文贵道：“恩师，要不学生再另外写一本连载故事，就发在这份报纸上，每期都出，应该也能增加这个报纸的销量？” 李文贵一听，当即点头，笑着说道：“不错，这确实是个法子，等在报纸上连载完之后，再让书社出完整版，一样能售卖。” 后世时候，有不少武侠小说，最开始的时候就是登在报纸上发表的。比如，金庸就在《明报》上刊登他的武侠小说。 这边说定之后，李文贵就找了个时间，先去紫禁城找了隆庆帝，然后隆庆帝听到他说要找高拱、张居正他们，便立刻让李文进带他过去内阁了。 内阁这边，李文贵还没进去，就听到高拱的大嗓门了。听声音，似乎是在发火。 李文贵倒不是怕他，还是进去了。 高拱看到李文贵进去时，稍微愣了下，然后便开口说道：“此事就先到这，对于陕西、四川，还有云贵两地，最好是让都察院御史前去督办。这事，和都察院那边商量下。” 李春芳见高拱是给他说的，便答应一声，然后冲李文贵笑笑，就走开了。 其他内阁辅臣，也都向李文贵微笑示意，然后各自回去座位了。 到这时候，高拱一边指着他面前的一张椅子，示意李文贵过去坐，一边对李文贵说道：“土地重新丈量之事，西南、西北明显不得力，还想糊弄老夫！” 一听这话，李文贵顺势坐下时，随口问道：“土司问题？” 高拱听了，稍微一愣，不过马上回过神来，当即点头说道：“没错，问题很大。” 说完之后，他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问李文贵道：“你是难得来内阁，有什么事么？” 李文贵也没有去管土司的事情，而是开门见山，说明来意道：“这样的，我办了一份报纸，想请内阁诸位大人都写点文章，发表在上面，帮忙吸引人气，提高销量！” 高拱一听这话，顿时脸色有点不好看了。他盯了李文贵几眼之后，没有发火，只是有点不高兴地问道：“这报纸是什么东西，让我们来写文章，有什么说道么？” 要是别人向他提这个事情的话，他肯定不会再问，就直接发飙了！ 要知道，这里可是内阁，是大明朝最高权力所在，国家大事都忙不完，还要帮你提高销量？ 不过是李文贵过来说这事，高拱就知道，事情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因此，他想听听李文贵的解释，再决定要不要发火。 李文贵听到高拱的话，他也不多说，直接从袖子中拿出一份报纸，双手给出，放在高拱的案几上道：“高大人且先看看，这便是报纸。” 高拱听了，又盯了李文贵一眼，然后便伸手去拿报纸，快速看了起来。 基本上，他大概就是看个标题，遇到他比较感兴趣的，他才一目十行地扫一遍，因此，很快就看完了报纸，然后手一抖，把报纸丢案几上，然后看向李文贵，脸色明显有点不高兴地说道：“这东西，你来找内阁，是不是过了一点？” 李文贵没有给出解释，他也没把话说死，免得一会被打脸。 李文贵听了，虽然看到高拱有点不高兴，却并不在意，只是伸手去收回报纸，然后回答高拱的话道：“这份报纸，我是准备依托书社在全国各地的分社出售。换句话说，这份报纸上的内容，大概率会被全国绝大部分读书人都看到。” 高拱等了一会，没等到李文贵接着说。换句话说，就是李文贵说完了。 顿时，他眉头一皱，感觉这算什么事，正要发飙时，忽然想到了报纸上的内容，再想到全国绝大部分读书人都能看到…… 很快，他就回过神来了，当即向李文贵确认道：“这报纸上的内容，得由内阁来审核吧？” 李文贵听得无语，这还要抢报纸不成，于是，他当即摇头说道：“这报纸上的内容，包罗了很多内容，要归内阁审核，我倒是不在意，但内阁这边，有这个闲工夫么？” 高拱一听，当即皱了眉头，想了一下之后，便问李文贵道：“是你亲自负责这份报纸么？” 李文贵听了，当即摇头道：“我没那么多时间，让我的学生，徐渭徐文长来管这份报纸。” 高拱听到这话，当即对他说道：“这样，让这个徐渭来一趟内阁，要是老夫满意的话，那都行。” 他其实知道，李文贵搞出来的报纸，他肯定是夺不走的；但是，既然要内阁辅臣的帮忙，那他不介意趁机要价，要是可以，最好是这份报纸，有关时政上的事情，甚至学问方面，都能由他来掌控。 此时的高拱，虽然不知道舆论权这个词，但是，舆论的重要性，哪怕他的朝堂斗争手段没有张居正强，却也是能明白的。 李文贵听高拱开出的条件，也没多想，当即就点头答应了。 等他回去之后，把情况给徐渭一说，顿时，徐渭明显有点激动。 如今的他，已经是衣食无忧了。但是，当官，却还是他的一个心愿。 只是以前的他，虽然才华横溢，但是考中秀才之后，就因为他的文章偏颇，不得考官喜欢，就一直没法通过乡试，也就没有当官的资格。 如今，他却要去大明朝最高权力的衙门，这可是连一般的官员都没的资格，他却是要有了！ 如果将来有一天，和内阁接触不错的话，说不定要当官，也是有可能了。 事实上，他在隆庆帝那边是挂名的，和司礼监的关系也好。毕竟当初的时候，他在裕王府代替李文贵传授连载小说的技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连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都是他学生来的。 他能否由秀才直接当官，最大的障碍，不是皇帝，不是司礼监，而是当下强势的内阁。 于是，徐渭收到李文贵的通知之后，特意准备了下，然后才去了内阁。 李文贵并没操心他这事，因为就算高拱不满意又如何，他决定的人选，没人能变。最多是没法让高拱在报纸上刊登文章而已。 但是，这最差的结果并没有出现。已经衣食无忧，近两年过得顺心的徐渭，并没有以前的偏激，他的才华正常展示之下，让高拱很是满意。 最终，高拱代表内阁其他辅臣同意，他们会抽空出来写文章发表到报纸上，不过同时也有一个要求，就是他们如果要刊登什么文章的话，报纸这边也必须要配合才行。 李文贵当然都答应了，正式给报纸取名为《大明月报》，规定每个月出一份报纸。 这也是因为这个时代的印刷技术，交通、运输存在种种限制，所以就暂定一个月出一期。如果有必要，回头也可以加刊的。 正式的《大明月报》第一期上，有高拱署名对朝局的展望，也有李文贵对蒸汽机的应用场景的介绍等等。 高拱的这篇文章，很可能是和科举策论有关，立刻吸引了读书人的兴趣，仔细研究高拱文章透露出来的策略方向。 而李文贵的这份文章，更是被那些商人所喜欢。这让他们知道了，他们所涉及的买卖中，蒸汽机是否有帮助，有什么样的帮助，有多大的帮助等等。 总之，报纸上各个版块的内容，都有对应的受众。因此，《大明月报》推出的第一期，就在发行的城镇引发了巨大的反响。 读书人，商人，勋贵，或者其他什么识字的人，都抢着购买，导致一时之间，洛阳纸贵，不少地方，比如京师、南京、苏州、杭州等地，都是加印了好几次。 而李文贵这边，在第一期《大明月报》正式推出之后，就不再多花心思在上面了。他主要的精力，还是要放在蒸汽机上。 京畿之地的铁矿上，轨道已经铺好，蒸汽火车开始试运行。内阁这边，是张居正代表了内阁，随同李文贵一起，快马来到矿场视察蒸汽火车到运行情况。 “公子，之前已经空跑了几次，发现了一些铁轨铺设方面的问题。最新的一次，已经是没有问题的了。” 李文贵听了矿场这边的人禀告之后，点点头说道：“那就拉铁矿试试吧？不要怕失败，有问题解决问题便是！” 他虽然觉得应该没问题，但是，他也不想给这些人太多压力。反正在他的指点下，要比历史上的蒸汽火车要顺利多了。 还真别说，有内阁大佬一起过来视察，这个压力是真得很大的。李文贵这么一说，他们才放心了不少，做起事来的时候，都很顺手。 张居正这边，并没有说什么，最多是和李文贵聊个几句而已。一直到他看到蒸汽火车拉了五个满载铁矿的车厢时，他终于出现了惊容，向李文贵问道：“这车厢可是有马车车厢的四五个长，还一次要拉五个满载的车厢，这真能拉的动？” 哪怕他之前已经听李文贵说过，可当他真得亲眼看到蒸汽火车要拉多少东西时，还是被震惊了。 这么重的东西，要是真能拉动的话，这力气得有多大？不管是牲畜，都不可能有吧？ 第365章 观铁路有感 在火车出现之前，估计没有人能想象过，天底下竟然会有东西，能一次性拉动那么多、那么重的东西！ 九牛二虎之力，毕竟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甚至可以说，在大部分人的意识中，以这五个车厢的重量，哪怕是九牛二虎之力，怕也拉不动的。 这种判断，和智商无关，只和见识有关，哪怕是张居正，也不例外。 此时，他看着那些人在忙碌准备，最终忍不住，低声问身边的李文贵说道：“是不是先从一节车厢拉起会稳妥一点？” 在他看来，哪怕只是拉一节车厢，那也是相当厉害了。毕竟这一节车厢的载重，要抵得上五辆马车左右，甚至可以说，再翻倍都可以。 李文贵听到他的说话，便转头看向他，微笑着说道：“没事，这是在铁轨上运行，再多个五节车厢，应该也是拉的动的。如今只是拉五节车厢，就是为了稳妥，也为了测试前面有一段铁轨是上坡路。” 张居正听了，只好不说话了。如果到时候拉不动，他已经提醒过了。到时候拉得动，如果再劝，就是打他脸的。 不过，在他的内心里，终归还是好奇的。 蒸汽火车头那边，大概是大量蒸汽从安全阀的缝隙中逸出，发出了尖锐的嘶嘶声，仿佛是蒸汽火车苏醒前的低鸣。蒸汽如白色的烟雾，在火车头周围弥漫开来，缓缓升腾，给火车头增加了一种神秘感，似乎下一刻，这火车便会腾云驾雾起来。 没过多久之后，火车机头那，一个匠人，举了一面小旗示意一切准备就绪。 李文贵见了，便挥了下手，示意实验继续。 于是，蒸汽火车头里面的匠人，便缓缓地打开汽阀。 “嘀……” 汽阀的开启声清脆而响亮，仿佛是火车即将启动的号角。 这个声音，让张居正等人，惊讶了一分，而后看得更为仔细起来。 随着汽阀的打开，高压蒸汽涌入汽缸，推动活塞开始运动。 这活塞的运动，是通过连杆传递到车轮，然后车轮才开始缓缓转动。 在张居正这个角度看去，蒸汽火车确实是动起来了，但是，动的非常缓慢，就好像能动起来就已经是使出来吃奶的劲了一般。 看到这一幕，他都怀疑，李文贵刚才是不是吹牛了？就这样吃力的样子，还能真得拉动这么重的东西到远处去？更不用说，李文贵说过，前面还有一个坡要爬的！ 不管怎么看，似乎都有点玄乎！ 然而，他很快就没有这个想法了。 虽然这个蒸汽火车一开始的时候，确实非常慢，但是，随着时间的过去，肉眼可见，速度是在慢慢地增加的。 李文贵看着蒸汽火车从他面前缓缓驶过，便转头看向张居正，微笑着说道：“张大人，我们跟上吧！” 说完之后，他才不管张居正是内阁辅臣，自己双腿一夹，驱动胯下的马匹，沿着铁轨的方向开始小跑了起来。 张居正得到他的提醒，也驱赶了他的战马，马上跟上。他的眼睛，还是盯着还在加速的蒸汽火车，眼神中满满的，都是惊讶。 哪怕这个时候，火车还没到匀速行驶的时候，但是以火车拉动的重量，就目前这个速度而言，就已经让张居正很惊讶了。 过了一会之后，虽然李文贵一行人都是骑马小跑着，原本有点落后的蒸汽火车却赶了上来，并慢慢地超过了他们。 李文贵见了，当即哈哈一笑道：“张大人，我们要快点了。” 说完之后，他便驱赶战马，让马儿跑得更快了一点，才重新追上了行驶中的火车。 在原本的历史上，第一辆蒸汽火车是1804 年时候的潘尼达伦蒸汽机车，最高时速可达 8.04km\/h 左右，它成功地在 4 小时 5 分钟内以 3.86km\/h 的平均速度运送了 11.24 吨煤炭、5 辆货车和 70 名人员。 四年之后的蒸汽火车，时速就达到了19千米每小时；而等到1825 年时，史蒂芬森父子的 1 号机车，在达灵顿至斯托克顿的第一条公共铁路上最高速可达 24km\/h。 再过四年之后，“火箭号” 最高速度，便已经达到了 45km\/h。 换做明朝人的概念，蒸汽机车最慢是一个时辰跑了三十二里，这就是一个人正常情况下走大半天的路程了。等到蒸汽火车再改进之后，不说“火箭号”的蒸汽火车，只是史蒂芬森父子的 1 号机车，就已经是一个时辰九十六里，如果是一天十二时辰的话，那就能跑千里之外，也就是日行千里。 李文贵的蒸汽火车，并不需要摸索，就是按照历史进行还原而已，因此，他选择的蒸汽火车型号，当然不可能是最早的蒸汽火车。至于最先进的蒸汽火车，也不好搞。因此，他搞的这个，就和史蒂芬森父子的一号机车差不多。 此时，蒸汽火车跑起来之后，速度便到了二十公里每小时的样子。 跑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火车就不得不进行减速，因为已经运到炼铁厂了。在这个中间，原定测试的坡度，压根一点影响都没有。 看着蒸汽火车在炼铁厂的厂区门口前缓缓停下，张居正勒马停下，震惊中带着兴奋之意，大为赞叹道：“真没想到，格物之学竟然真得如此厉害！有此利器，朝廷控制疆域，便能远超汉唐！” 李文贵看到他勒马停下，他自然也跟着停下来了。此时听到他的话，不由得哑然。 本来的话，他以为张居正会夸蒸汽火车跑得很快这种，结果没想到，张居正的第一感慨，竟然是说朝廷控制疆域会远超汉唐！ 这又不是厉害的武器之类，但是他就是想到开疆拓土上去了，认为有蒸汽火车，就能开疆拓土，这视角果然不一般！ 呵呵，我喜欢！ 李文贵在心中暗赞了一句，然后便对张居正说道：“回头匠人们还要再检查下蒸汽火车的各个部件，另外还有铁轨，如果都符合要求，没有问题的话，那就可以开始修建京师道济南的铁路了。” 张居正一听，便立刻对他说道：“如今还没废除人头税，你什么时候决定修建这条铁路，内阁这边支持你，第一时间征召民夫来修，这样就能快多了！”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之后，又马上补充说道：“或者你可以计划多修建几条，就赶在废除人头税之前，都可以报到内阁，我相信首辅大人也会鼎力支持的！” 李文贵能明白他的心思，事实上，李文贵自己也是一样，最好立刻就把铁路修到全国各地，但是，这不现实！ 于是，他便回答张居正道：“还是慢慢来吧，先把京师到济南的铁路修起来，不但是工程的问题，还有人才的培养。要是一下扩张太快，也没那么多各方面的人才。” 好的铁路工人，拿把锤子敲敲，就能听出来是不是问题！ 开火车的，维护火车的，修建铁路的，打造火车的，整条线上的人才，基本上都是从零开始的。因此，李文贵不想第一步就迈得太大，那容易出问题。 张居正也是因为看到蒸汽火车的运行才那么激动，要稳，他其实是很清楚的，因此，在李文贵说了之后，他也冷静下来，当即对李文贵说道：“这方面，还是你说了算，那就按照你自己所想去做，总之，内阁这边，肯定是会鼎力支持的。” 这次的蒸汽火车载重运行实验，就算告一段落了。 张居正也辞别李文贵，在护卫的护送下，回到了内阁。 高拱是内阁首辅，事务繁忙，抽不出空出城，此时看到张居正回来了，便第一时间问情况道：“太岳，那蒸汽火车，可有李文贵说得那么好？” 内阁中其他人，也都放下了手中的活，盯着张居正听消息。 张居正一边给同僚颔首招呼，一边走到了高拱这边，然后他才带着微微激动的语气回答高拱说道：“文贵所言，毫无夸张。在场观看，可谓震惊之极也！” 高拱一听，意外之余很是高兴，立刻兴奋地再次确认道：“当真？” 张居正听了，毫不犹豫地点头回答道：“自然！” 然后，他走回自己的座位，拿起毛笔便写了起来。 高拱，李春芳等人，都踱步过来，看张居正在写什么。 其中高拱则一边看着，一边念了出来： “铁龙呼啸破长空，巨轮滚滚势如虹。 千钧重载行如电，万里征途转瞬中。 火炉烈焰烧云梦，汽笛长鸣震宇穹。 古道西风今不见，铁轨飞驰任西东。” 张居正很快写完，再补了个标题：观火车有感。 写完之后，他放下毛笔，还是忍不住赞道：“这就不该叫火车，实在是太神奇了。哪怕运送东西再重，却依旧能飞驰前行，叹为观止啊！” 高拱等人，从张居正这首诗中，就感觉出火车的厉害了，千钧重载行如电！ 这一刻，高拱在脑海中想象之后，忍不住说道：“或许，该挤出时间亲眼去看看的。” 张居正听到他的话，转头看向高拱说道：“文贵做事还是极为稳当的，这实验很是成功，但是他还是要先核实，坚持先修建京师到济南的一条路，等积累经验和人才之后，再去修建其他铁路。” 高拱一听，当即一拍手说道：“好，那就等京师到济南的铁路修好了，就定然是要亲自去看了！” 几天之后，有关蒸汽火车实验结果的消息，很快就在京师传开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开始议论这蒸汽火车了。 不只是因为蒸汽火车的神奇，更因为绝大部分人，都或多或少地拥有蒸汽机作坊的股份。可以说，蒸汽机最大的应用之一，也就是蒸汽火车是否能成功，是关系到每个人的切身利益。 “你们听说了没有，据说蒸汽火车已经是造出来了，并且还运行过了，比起九牛二虎都要厉害！” “不可能吧？本来就是个铁疙瘩，烧个火，还能比九牛二虎之力都要大？” “别不信，内阁张大人就亲眼去看了，然后还写了一首诗，你自己听听看就知道了！” “什么诗，快说来听听？” “铁龙呼啸破长空，巨轮滚滚势如虹。千钧重载行如电，万里征途转瞬中。火炉烈焰烧云梦，汽笛长鸣震宇穹。古道西风今不见，铁轨飞驰任西东。” “真得有这么厉害么？” “张大人是什么人，你还信不过张大人的眼界？” “是我的错，张大人都如此说，那想必是非常厉害了。哈哈，这下好了，估计要发财了！” “发财都是小事了，以后去千里之外的地方，只要坐一天火车就能到，这才叫一个好呢！” “发财、便捷两不误，哈哈，都好，都好！” “……” 随着消息的传开，所有人几乎都在期待蒸汽火车早点能面世！有关京师到济南的铁路修建，不时有消息传出。有的是谣言，也有真得是有消息灵通的。 对于传说朝廷要在废除人头税之前，征召沿途民夫参与修建铁路，也没多少人抵触！ 因为另外有消息说，修这第一条铁路是要积累经验，如果修铁路熟练的人，那就很可能会被蒸汽机作坊雇佣，以后就能以此谋生了。 在过了大概一个月之后，众人的期待之下，大明朝第一条铁路的消息，终于官宣了。 朝廷和蒸汽机作坊联合出了一个公告，通过邸报，官府公告，还有《大明月报》的加刊，介绍了大明第一条铁路的消息。 公告中明确了修建铁路的时间，并且要征发沿途的民夫，一起参与修建铁路。 蒸汽机作坊这边，也明确说了，未来会计划修建很多铁路，需要熟练的修路工人。因此，在这次的修路过程中，蒸汽机作坊这边会用心教，然后等修路完成之后，会选拔修路过程中表现不错的民夫成为蒸汽机作坊的修路工人。 第366章 识字 消息一确认，不要说沿途征召地方的百姓了，就连不在征召范围的百姓，只要是家里还有剩余劳动力的，纷纷赶过去，自愿加入修筑铁路的队伍。 其实，不要说对这个时代的人了，哪怕是后世的普通百姓，在地里劳作是没什么钱的，要想赚钱，就必须出去打工。要是能有一份稳定的打工的活，那对一个家的经济条件，是有很大的帮助的。 更不用说，如果被蒸汽机作坊雇佣的话，那可是财神开的作坊，福利待遇都是最好的，没有之一。 因此，不管是被征召的，还是自愿过来的，他们干活的劲头，都远不是以前官府征召民夫可比。有的时候，明明是休息时间，都还有人在干活；明明要收工了，还有人自愿多干点活。 还有聪明的人，就在琢磨修筑铁路的技巧，努力把活做到最好。 总之，朝廷这次征召民夫的事情，真的可以用热火朝天来形容，民夫们不但没有沮丧，反而是爆发出了巨大的热情。 干活人的主动性一发挥，这修筑铁路的进度，都不用说，比起李文贵预想地，要快好多了。 李文贵听说这个事情之后，还特意出京师，沿着京师到济南的路线，巡视了一圈。 他发现，农闲时候，很多没有被征召的人，也都在那围观，就好像那不是干活，而是在表演节目一般。 等李文贵到了之后，消息传开。那些干活的人，一个个表现得好像能当两个人用了。挖土的，挖路的，那是锄头挥起来犹如马达一般；抬铁轨，枕木，还有碎石之类的人，那都是在跑的。 这一幕，让不少官府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李文贵这边，很快就走不动了。那些没干活的人，纷纷围住了李文贵，想要李文贵也给安排下活计。 华夏的传统，就是勤劳。只要有钱赚，吃点苦，压根不算什么！ 不像某些国家的，只要能够吃，那绝对不多做事！ 李文贵的护卫，看到那么多人围过去，都是一下紧张了起来，想要拔兵刃驱赶。 李文贵见了，连忙制止，他知道，这些人是不会有恶意的。他看着围着他的男女老少，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对他们大声喊道：“我可以告诉你们，不管是当下，还是以后，识字的人，都是非常紧缺的。眼下如果你们没有合适的活可以干，不妨去读书识字，以后有活了，就肯定能优先安排的。” 听到他的话，有个老者估计是族长，村长之类的，有点见识，胆子比较大的，就大声回应道：“财神爷啊，您看我们都老得老，小的小，还有一堆女人……” 他们在说话的时候，其他人自然安静下来，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的。 李文贵听到那老人的话，毫不犹豫地打断他道：“那又怎么样，活到老，学到老。只要肯学，再老都不迟。小孩就更不用说了！另外，女人又怎么了，女人也是人，一样可以读书识字！以后的活，缺的肯定是读书识字的人，而不是男人或者女人！” 听到他的话，又有人喊道：“财神爷，我们也想读书识字，但是没人教啊！” 听到这话，顿时，不少人就附和了起来。 “是啊，财神爷，我们想学，没人教啊！” “主要还是我们没钱，请不起先生！” “对对对，我们请不起先生！” “……” 听着他们的话，李文贵知道，这是一个普遍的问题，他环视眼前的人，看着他们眼中的热情，想了一下之后，便伸手示意，让他们安静下来。 他是有足够威望的，他的动作一起，人群便安静下来了。 李文贵等到现场彻底安静之后，便大声喊道：“大明股份书社那边，都有免费的书院，想求学的，都可以去学。另外，大部分人读书，不是要做学问，也不是去参加科举，而是能识字。因此，可以多少人聘请一个先生，只要教识字就成，相信如此一来，费用也会低一些的。” “另外，我会向内阁，向皇上提建议，官府这边，也想想办法，帮你们争取下教识字的机会。” 听到李文贵的话，围观的人群，也不知道是谁先跪了下去磕头，引得所有人都跪下去磕头。 他们相信，李文贵肯定是有能力做得到的，像李文贵这样为他们着想的人，他们又无法报答，只能是磕头来致谢了。 之后，李文贵走了几个地方，类似的场景一幕幕地发生，他就有点走不下去了。 另外，消息传开，就引得更多的人围观。 最终，李文贵便决定，不再视察铁路线，直接回京师了。 等回到京师之后，他想到了后世的识字班，便专门去了一趟内阁。 在去内阁次数多了之后，李文贵都不用先去找他姐夫，直接犹如窜门一般，也往内阁蹿了。就这，估计整个大明朝，从有内阁以来，也就他一个人而已！ 高拱一见他过去，就知道他有事找，便马上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先招待李文贵道：“老夫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开门见山地说吧，你我都可以节约时间！” 在他边上办公的张居正听到这话，笑了笑，虽然依旧在办事，但是速度却慢了下来，显然是在分心听了。 而李文贵听到高拱的话，便笑着回答道：“我去看了下铁路的修建，发现各地的百姓，都很积极。以后我们大明的发展，最是少不得能识字的人。因此，我有个想法……” 铁路线上的事情，内阁这边也是听说了的。因此，高拱并没有问什么，只是听李文贵在说话。 “地方官府是不是可以把本辖区的识字率作为一项重要的工作？我说的不是读书做学问，而是识字而已。” 听到这话，高拱微皱着眉头，重复道：“识字而已？不解其意？也不对，就是不用做学问，只是识字，知道意思？” 李文贵听到他的话，当即点头，强调道：“没错，识字。一个人识字与否，对其过日子，干活，哪怕是不会做文章，都是有很大的帮助的。” “以后我们大明的经济发展，比如制造业，商业等等会越来越多，肯定是雇佣识字的人最好。如果大明百姓人认识字，我可以说，大明的综合国力，都会显着增强！我们和蛮夷的差距，就会越来越大，等到发生了质变，就能让他们拍马都追不上，他们就只有能歌善舞一途而已！” 高拱听到这话，眉头未开，疑惑地问道：“何为质变？” 一听这话，李文贵便知道，自己把后世的词拿过来用了，便给他解释道：“量变和质变，量变，就是数量上的堆积，比如敌我兵力对比，当我们的兵力多过敌人多少，从而能有绝对优势的时候，就是量变；而质变，就是质量上的变化。比如同样数量的敌我军队，原本双方都是赤手空拳，然后我们的士兵，一个个都一把刀，当多到一定程度，我们的军队会发生质变，从而对敌人形成碾压的优势。” 李文贵的比喻，不是很专业，但是用举例子来给高拱说明量变和质变的概念，以他的才智，还是能懂的。 高拱想着李文贵的话，一边在用手指关节敲着桌面，显然是在思考这个问题。不一会之后，他便缓缓地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哪怕不需要读书做文章，只是识字而已，这事也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张居正听到这里，笑着插嘴说道：“我听说文贵你，当初读书识字，可是悬梁刺股的。据说，你的开窍，还是悬梁刺股时，脑袋磕到了桌子上所致？” 一听这话，内阁的不少方向，都不约而同地响起了微笑声。包括高拱在内，也是笑着看着李文贵。 但是，李文贵听了，却是脸都不红一下，那是肉身，和我有什么关系？ 张居正说着，已经走到了高拱这边来了，微笑地看着李文贵说道：“首辅大人说得没错，哪怕只是识字而已，要想教会他们，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啊！你想想看，汉字有多少，每个字怎么读，是什么意思，总要教的吧？要让全国的百姓都识字，这事情之艰巨，是远超你想象的！” 李文贵听了，却是摇摇头，认真地回答道：“我承认，这个事情肯定是有困难，但是，你要说多困难，那也未必。总之，有问题解决问题，最终能让这个事情能做到不就好了？” 高拱一听，轻拍一下桌子，当即赞许地说道：“文贵此言不错，甚得老夫之心。” 称赞了一句之后，他立刻追问道：“你估计是有备而来，你且说说，此事该怎么做？如果容易做的，老夫代表内阁支持。” 李文贵听了，马上就回答道：“刚才张大人说了，汉字很多，要教每个字怎么读，还要教每个字的意思，我想，最大的困难，就是这两个吧？” 张居正听了，点点头，不过没说话。 李文贵看到高拱也点头了，便接着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创造出一套汉字的读音规则，只要掌握了这套规则，那就算不认识某个汉字，也能根据读音规则知道这个汉字怎么读？” “另外，是不是把所有汉字的释义，都编写成一部工具书，可以让人查询的，比如类似的，就有《说文解字》不是？” 李文贵说到这里，看到高拱和张居正都陷入了思考中，他就再补充说道：“再退一步说，因为是面对全国百姓，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先总结出最常用的汉字，我相信，这肯定不会很多。只要全国百姓认识这些最常用的汉字，那平时做工或者生活遇到的识字，该是能应付的，是不是？” 高拱听得眼前一亮，顿时抚掌而起，看向李文贵说道：“此法甚好，可行也！” 称赞了一句之后，他只是稍微一思考，就马上表态说道：“此事老夫亲自牵头，抽调翰林院那边，一起做此事。” 如果能做成这事的话，以后的读书人，可都是要承他的情，认他这个人的。这对他来说，吸引力之大，都能让他不顾及首辅的工作多繁重，还要来亲自牵头这个事情了。 这不，张居正听了，就对高拱说道：“首辅大人日理万机，还要抽空去忙此等事情，还是要顾及身体为重。要不，还是我来办吧？” 他的话刚说完，李春芳那边已经开口插话道：“我管着礼部，教化百姓，就是礼部职责，要不还是我来办最妥当了！” 其他内阁辅臣，早就竖着耳朵在听的，此时听到张居正和李春芳竟然去高拱口中抢食，那他们也不管了，纷纷找理由开口，想要主持这个教化百姓的活。 一时之间，内阁之中，说话声不绝，李文贵都插不上嘴了。 高拱本来是很强势的，但是，张居正其实没说错，他的年事已高，光是内阁的事情，就已经让他有种忙不过来的感觉，如赶紧要额外再主持一件大事，还真有点顾不过来的。 如今，他看内阁同僚都抢着这活，稍微一想之后，最终便决定，这个事情，还是内阁来办，但是，具体干活的人，却是从其他衙门抽调过来，挂在内阁名下做事，这样一来，内阁人人有份，却又不用分出多少精力。 在他们商量的这个过程中，提出这个倡议的李文贵，反而成了局外人。 不过他也没想着要说话，要抢功之类的。还有，什么拼音之类的建议，他也不用说。以内阁这班子大明朝的精英，已经告诉思路给他们了，相信他们肯定会根据明朝的实际情况去定下一个识字的规则出来。 不是说后世的东西，就一定是最好的。应该是适合当下的，才是最好的，如此就成！ 因此，最终李文贵在内阁提出了这个建议之后，后面就没他什么事了，他也能乐得轻松一些。 第367章 铁路合拢 很快，京师的街头巷尾，传开了朝廷要让天下百姓识字的消息。一时间，茶馆、酒肆、集市处处都在议论。 在城中最有名的悦来茶馆里，三三两两的茶客，也在议论着这个话题。 “诸位可听闻，朝廷竟要教天下百姓识字，这事儿你们怎么看？” 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端着茶盏，微微皱眉，率先打破沉默。 他对面的一位胖员外不屑地哼了一声，伸手抹了抹油光光的嘴巴道：“依我看，这纯粹是多此一举。那些泥腿子识字又有何用？能多打粮食，还是能多赚银子？” “这话可就短视了。” 一位清瘦的老学究，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扇子，摇头晃脑道，“识字能开启民智，知晓天下事，于国家长治久安大有裨益。朝廷此举，实乃深谋远虑。” “话虽如此，可推行起来谈何容易？” 一位商贾模样的人，摇头说道，“一般人每日为生计奔波，起早贪黑，哪有心思和时间去识字？” 一名看着公子哥的人，听到这里，也是插嘴说话，带着一些自得：“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本公子的七舅姥爷在翰林院做事，听闻朝廷早有对策，有一套新奇的法子，简单易学。” 一听这话，茶馆的人不由得都停下了说话，转头看向他。 这人的七舅姥爷竟然是在翰林院做事的，那是真得厉害了，说出来的消息，也肯定是最靠谱的了！ 这公子哥看到这一幕，神情间更是得意了，继续说道：“这套法子啊，会发放专门的书籍，就像把所有字都编了号，方便百姓查阅，能自个读，也能查出来字是什么意思，据说连三岁孩童都能很快学会。” 听到这么神奇的事情，在场的这些人，彼此看看，明显有些不信。 但是，这位公子的消息，可是来自翰林院，那又岂会有假？ 安静了一会之后，那胖员外皱着眉头说道：“这朝廷突然推行此事，背后会不会有什么别的考量？” 顿了顿之后，他满心疑虑地追加一句道：“莫不是又要加收赋税，打着识字的幌子敛财？” 听到这话，茶馆内又安静了一会，不过马上一堆人反对了。 “不可能，真要是为了收赋税的话，朝廷为何又要废除人头税？” “没错，真要收赋税的话，何必那么麻烦另外去搞个收税的由头，还是收人头税，自古以来就是如此，费什么劲？” “……” 在他们议论声中，有人出去，也有人进来。 这其中，又有新茶客过来，掌柜甚至亲自去迎接，要迎往二楼。 看这新茶客，似乎是个有身份的人，至少衣着光鲜，不是其他人能比的。 他走到一半，听到底下人的说话，忽然站住脚步，对他们说道：“你们不知道此事么？要我说，此事绝对和财神爷有关！” 一听他的话，顿时，所有人都看向他，一个个都是非常意外。 茶馆内只是稍微静了下，随后，几乎每个人都急切地问起了话。 “这位员外，何出此言？” “此事竟然和财神爷有关？” “我就感觉，朝廷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做此事，早就料到和财神爷有关了！” “……” 那人听到他们似乎真不知情，便伸手示意下，等安静下来之后，便开口说道：“财神爷前几天去铁路工地上视察，就当众说过了，眼下最为重要的就是识字，只有识字多了的人，能干的活就会更多。财神爷的那些买卖，也会优先雇佣能识字的人。” “按照财神爷的意思，最好大家伙都能识字，这样买卖能做得大，识字的人，能干的活也多，大家都能赚到钱！” “不管你们信不信，以我的直觉，朝廷要推出的识字新政，绝对和财神爷有关！” 这人说完之后，便不管下面的人，直接上楼了。 楼下的这些人，没有再拦着，而是兴奋地议论着新听到的消息。 “这消息没错了，如今朝堂上只要是新鲜事儿，就肯定是和财神爷有关。这个识字的事情，和财神爷有关，这才合理嘛！” “那就放心了，财神爷提议的事情，肯定是为我们老百姓好，不可能加赋税什么的，不会坑我们老百姓！” “对，这事要仔细着了，不管如何，如果能识字，有机会能进财神爷的那些作坊，那就是铁饭碗了！” “什么铁饭碗，那可是金饭碗啊！你们不知道，财神爷的手下，不但赚钱比外面多，且倍有面子，媳妇压根不用愁，大家闺女都有机会能娶到！” “……” 随着识字新政和李文贵联系起来，京师百姓这边的识字热情，一下就激发了出来。 不过，相对大部分百姓都非常欢迎这项新政不同，有一些人却是很不舒服的。 这些人，不敢当着外人表现出来，只能在自己的圈子里发泄不满。 “这简直荒谬！识字向来是我等读书人的事，如今让那些市井百姓都识字，成何体统？我们的颜面何存？往后谁还会敬重我们这些满腹经纶之人？” “没错，一旦百姓都识字了，谁还会尊崇我们这些饱读诗书之人？我们数十年的寒窗苦读，岂不是白费？往后那些出身低微之人，凭借识字就能平步青云，我们的地位必然岌岌可危。” “朝廷那些大人，也都是读书人出身，怎么就不为我们着想了呢？我们苦读多年，才换来如今的学识和地位。怎能轻易让这些普通百姓也拥有识字的能力？这不是坏了规矩吗？” “……” 这些酸儒聚在一起，说得义愤填膺，但却没人敢牵头联名反对朝廷的新政。 不只是因为如今的内阁强势，考成法之下，没有官员敢乱来，更因为这个事情，还牵扯到了财神爷。 这些酸儒，最多是在街头巷尾宣扬识字革新的弊端，说这是扰乱祖宗章法，会让社会秩序大乱。 “这识字可不是你们该干的事儿，别被朝廷骗了，到时候学了一堆没用的东西，还耽误了生计。” “庄稼人每天天不亮就下地，累得腰酸背痛，哪还有精力去学那些弯弯绕绕的字，你们不要本末倒置了！” “……” 然而，所有的这些，都在和财神爷有关的消息传出之后，不攻自破。 李文贵自己倒没想到，他以为没有参与后面的识字革新，但是实际上，他的影响力，却是在影响这识字革新的。 此时的他，全力扑在京师到济南的这条铁路线上。 也亏了他之前就先抓了炼铁作坊，钢铁产量大增之下，又有蒸汽机应用到煤矿，铁矿上，使得钢铁产量进一步提高，才勉强供应上了铁路所需的钢材。 要知道，这条铁路可不是从京师慢慢修到济南去的，而是朝廷出面，征召沿途民夫一起开工的。 另外，也亏了京师到济南都是平原，施工难度低，也是如此，铁路的工程进度，那是飞快。 等到隆庆三年十月底的时候，各段分开施工的铁路线，终于到了全部合拢的这一天。 这个时候，天气已经很冷了。凛冽的寒风，如刀子般割过华北平原，但是，从京师到济南的铁路施工现场却热闹非凡，这里即将迎来铁路合拢的关键时刻。 不只是附近的百姓，官员，还包括其他地方百姓和官员，都全来这里见证成功的这一刻。 天空阴沉沉的，厚重的云层压得很低，仿佛伸手就能触摸到，让本就寒冷的天气更添几分压抑。但这丝毫没有减弱他们心中的热情，所有人都怀揣着期待，目光紧紧地聚焦在那即将合为一体的铁轨上。 施工的民夫们，身着破旧单薄的棉衣，上面沾满了泥土和霜渍，他们的脸庞干裂粗糙，嘴唇也冻得发紫，可他们的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坚定和即将迎来胜利的炽热光芒。 他们默契地分工协作，有的紧紧扶住铁轨，有的用力挥动工具，在寒风中为最后的合拢做着冲刺。 周围围观的百姓们裹着厚厚的棉衣，戴着破旧的棉帽，里三层外三层地把施工现场围得水泄不通。 人群中，白发苍苍的老者们拄着拐杖，尽管寒风呼啸，他们却挺直了腰杆，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 其他路段的民夫，兴奋地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大声为这里的同伴大声喊话鼓劲； 一群群的孩子，脸蛋被冻得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他们在人群的缝隙中嬉笑穿梭，清脆的笑声为这寒冷的冬日增添了几分温暖。 慢慢地，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有施工段的民夫，在那喊着号子做最后的收尾。 忽然， 一声激昂的呼喊瞬间冲破了寒风的呼啸：“合拢啦！合拢啦！” 随着这一声大喊，刹那间，欢呼声如汹涌的潮水般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施工的民夫们，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纷纷扔下手中的工具，或者高兴地跳了起来，或者相互紧紧拥抱，用力拍打着彼此的后背，激动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顺着冰冷的脸颊滑落。 围观的百姓们也纷纷鼓掌，掌声震耳欲聋，或者大声叫好，声音嘈杂却都很激动。 狂风依旧呼啸，路边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天气似乎并没有变化，但是，现场的温度，却仿佛高了不知道多少度。人群汇聚起来的热情，让寒风不再让人畏惧。 有关这条铁路的畅想，早在铁路刚开始修建的时候，就已经传开了的。 据说，这条铁路修筑完成之后，那条铁龙在这铁路上遨游，能够日行千里，堪比千里马！ 更让人感到神奇的是，那铁龙力大如牛，不对，是九牛二虎之力都比不上那铁龙，能一次性拉上百个人之多，并且速度依旧是堪比千里马！ 这么神奇的铁龙，是个人都想见识下，到底是不是这么神奇！ 如今铁路修好了，那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候了！ 那些征召的民夫，还有自愿加入施工的百姓，看着修完的铁路，全都开始期待，希望自己在修这条铁路中的表现，能被财神爷的人认可，能被选为蒸汽机作坊的一员！ 拼死拼活忙了这么多个月，付出了那么多的辛劳，终于到了期待的时候了！ 而那些士绅，还有商人，则更是期待铁路可以通车的那一天。如果真是如同传闻那样的话，他们的货物、商品，以后就可以运到很远的地方去售卖，路上也不会再有拦路收费的，生意绝对能更上好多层楼！ …… 总之，所有的人，都在期待着，之前传说的铁龙，真得是如同传说中的那样神奇！ 真要是这样，以后的大明，肯定会有非常大的改变！ 报捷的快马，飞驰到京师，报到蒸汽机作坊的总部，报到朝堂上，李文贵自然也是第一时间知晓了。 都不用李文贵去吩咐，按照预定的方案，在检查一遍铁路之后，火车头先行在铁路上运行，跑了一个来回。 沿途的百姓，很多人都追着火车头跑，一直到力竭追不上火车头才停下来。 所有人，对于冒烟的火车头，都是充满了好奇，并为之议论纷纷。 大概十天之后，时间进入隆庆三年十一月初，蒸汽机作坊给了朝廷一个肯定的答复，京师到济南的铁路可以开通了。 隆庆帝闻之，为之大喜，当即宣布，他要亲自前去坐第一趟火车。 然而，他这个决定，直接被内阁顶了回去，说隆庆帝不能轻动，不能离开京师。 如果是在平时，内阁这么决定了，隆庆帝是不会驳高拱的面子。但是，这一次，隆庆帝竟然坚持了，一定要去坐第一趟火车，理由也说得冠冕堂皇，说火车是改变大明的好东西，不是皇帝，别人没资格第一个享用火车。 话都说到这里了，高拱等人没法再反驳，只好去找李文贵，想让李文贵来劝劝隆庆帝。 他们都知道，李文贵在隆庆帝那的份量最重，李文贵去劝的话，说不定皇帝会听的。 第368章 御驾亲征火车 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李文贵竟然是支持隆庆帝去坐火车的。 就听李文贵对高拱等人说道：“毫不意外地说，蒸汽火车的出现，必然会极大地改变几千年来不变的过日子方式。方方面面的改变，我姐夫是大明的皇帝，多少也是要知道，将来的大明，会是什么样的！他亲自去体验一次，确实是很有必要的。” 高拱听了，很是头疼，想了一会之后，他只能正色对李文贵说道：“就怕陛下出去之后，舍不得回宫！” 隆庆帝是他的学生，打了那么久的交道，高拱多少是了解隆庆帝的。 一旦隆庆帝犹如出笼的鸟，不肯回京师的话，那麻烦就会大了！ 张居正在边上，也跟着补充说道：“陛下出巡，哪怕是坐火车，安全也是个问题，这些都是要考虑的问题，方方面面，涉及事情众多啊！” 李文贵听了他们的话，感觉也有道理，想了一会之后，便对高拱和张居正等人说道：“那我陪我姐夫一起，肯定能把他劝回来，其他事情，还是要你们安排！”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补充说道：“我还是那个意见，蒸汽火车的出现，会带来太多改变，大明皇帝，最好是有个亲身体验，才能对未来巨大的改变，做到真正的心中有数！” 高拱和张居正看出李文贵的态度确实坚决，又想到隆庆帝的态度也很坚决，他们就没办法了。 回去内阁商议之后，最终还是妥协了。不过高拱再三确认，隆庆帝答应到济南之后马上返回京师，双方才算达成了共识。甚至隆庆帝还表示，此次出去，绝不扰民，产生的费用，都由宫内承担。 跟着李文贵赚钱，已经财大气粗的隆庆帝，有这个实力说这话。 于是，皇帝要坐火车出巡济南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底下的人，开始忙碌了起来。 消息传开，所有百姓都为之振奋和期待。 隆庆三年十一月中旬，京师的街巷被如刀般的北风肆意横扫，寒意刺骨，可这凛冽的冷意，却无法冷却京师百姓心中的热情。因为，这一天，就是皇帝首坐蒸汽火车的日子。 天刚破晓，京师的宵禁一解除，百姓就有开始上街了，很多人，甚至有些人，连早餐都不吃，就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向城外的火车站。五城兵马司的人马，也是第一时间部署到位，普通人等，是进不了火车站，只能在外围围观。 隆庆帝朱载坖，向来在宫中对朝政之事能躲则躲，沉迷于酒色之间，乐得逍遥自在。但是，在坐蒸汽火车到来的这一天，却是格外上心，都不用催，就吩咐宫女内侍，早早地服侍他准备停当。 根据蒸汽机作坊的说法，京师到济南要十一个时辰左右。因此，定下的启程时间是当日午后，在火车上睡一夜，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到达济南，然后用过中膳之后，就返回京师。 张皇后和李彩凤，是隆庆帝身边身份最尊贵的女人，她们其实也非常想随隆庆帝一起出去。但是，隆庆帝怕多事，怕内阁那边听说还要带皇后贵妃的，就连他都不让去了，因此，他直接拒绝了带任何人一起去。 等待就是煎熬，哪怕出发时辰早已定下，隆庆帝还是没多久问下时辰，或者问下李文贵干啥去了，啥啥啥的，总之，他那急切之心，任何人都能感觉出来。 内阁这边，商议的结果，是高拱留在京师，留在内阁，内阁这边，张居正陪同皇帝出巡，六部九卿中，挑选了工部尚书和礼部尚书随驾。 时辰一到，李文贵和随驾的文武官员一起，前去迎接隆庆帝，然后，在京营中的三千营骑军的护送下，一起骑马出城，前往火车站。 沿途的百姓，看皇帝是个稀奇，看皇帝坐火车，更是稀奇。 火车站可不是在室内，蒸汽火车停在那里，围观的百姓，看到那么大的一个庞然大物停在那不动，就很是难以置信。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闲到每天都来火车站看动静的，因此，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第一次真正见到蒸汽火车的。 隆庆帝也不例外，虽然他已经听说了很多次，蒸汽火车如何如何，但是，这一次，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蒸汽火车！ 在此之前，可以说古代人压根没有见过钢铁巨兽，如今，蒸汽火车，便是他们能见到的第一头钢铁巨兽。 隆庆帝第一次见到这蒸汽火车，说实话，他是有点失望的，就这蒸汽火车的外观，远没有想象中的精致。 不过虽不是豪华精致的类型，但也绝非粗制滥造。火车整体呈沉稳的黑色，表面的油漆均匀平整，虽不耀眼，却透着一股扎实的质感。车身两侧朴实无华，没有繁杂的花纹，只在关键部位有简单的加固处理，凸显其坚固耐用。 车头是整个火车最为引人注目的部分，巨大的烟囱笔直地立在顶端，稳固而坚实。烟囱下方的锅炉，外壳由厚实且质地均匀的铁板打造，上面的铆钉排列整齐，每一颗都牢牢地固定着，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车头下方，左右各有一组巨大的驱动轮，每个轮子直径差不多有一个小孩身高，轮子表面的纹路刻制得规整而清晰。这些纹路与铁轨完美契合，能够稳稳地承载火车的重量，确保火车在行驶过程中的稳定与安全。 驱动轮通过巨大的连杆与蒸汽机相连，连杆的连接处紧密牢固…… 隆庆帝到达火车站之后，只是远望了下火车的整体，便迫不及待地凑近看了起来。 张居正虽然不是皇帝，不是一直待在皇宫，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拉人的钢铁巨兽。他在李文贵的描述之后，更是清楚这蒸汽火车会带来什么，因此，他心中也是非常好奇，跟在皇帝身后，同样观察着这种拉人的钢铁巨兽，特别是明显不一样的车厢。 警戒线外的人群，看到皇帝等人在打量蒸汽火车，他们也都兴奋地议论了起来，纷纷猜测这个钢铁巨兽动起来会是什么样的？ 蒸汽火车的车厢，一共挂了十节，前后两节，是护驾的锦衣卫校尉所坐。隆庆皇帝单独一节车厢，李文贵陪同。其他车厢便是张居正和随驾官员的。 隆庆帝在看过蒸汽火车的外观之后，不急着去自己的车厢，而是先视察了其他车厢。 这些火车的车厢，是钢铁和木材打造，窗户则是玻璃窗户。一排排的座椅，中间有一条过道，还有单独一节车厢，则是洗手间。 在隆庆帝的身边，自然是李文贵给他介绍，隆庆帝能做的，就是不停地点头，脸上始终带着新奇之色。 等到最后，隆庆帝才去参观为他准备的车厢。 他的这个车厢，是专门改造的，里面有桌椅，还有床，洗手间也是单独的，和皇帝的行宫当然没法比，但是，不管如何，也是类似一室一厅一卫的那种。 车里有这么一个房间，隆庆帝丝毫不为车里的简陋感到不满意，反而非常兴奋，点头称赞之。甚至他都有点迫不及待的感觉，问李文贵道：“什么时候开车？” 李文贵听得有点无语，对隆庆帝说道：“姐夫，还有一个仪式呢，画龙点睛，您给蒸汽火车头上用朱笔点下眼睛。” 隆庆帝一听，有点尴尬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然后笑着说道：“瞧瞧，这记性，朕给忘记了！” 实际上，早上出宫之前，行程的安排就已经呈送御前，隆庆帝都是看过的。只是他着急坐火车，把这事给忘记了。 于是，一行人又下了火车，开始点睛仪式。 随着隆庆帝用朱笔点睛，围观的人群看到之后，气氛顿时到了一个新高度。 “没错，这可是铁龙，需要万岁爷点睛之后，便能活过来了！” “什么铁龙，不好听，应该叫钢铁巨龙才好！” “没错，就是钢铁巨龙，万岁爷给点活了，估计马上就能动起来了！” “也不知道价格多少，要是合适的话，就算没事，好歹也要坐一次试试！” “这想法好，和我想一块去了！” “……” 在热议声中，隆庆帝完成了点睛仪式，鞭炮声随之响起，隆庆帝开始正式登上火车车厢。随后，锦衣卫校尉，还有其他随驾人员，也各自跟着进了相应的车厢。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静待这头钢铁巨龙的启动。 “嘀……” 伴随着长长的汽笛声，烟囱中喷出滚滚白色蒸汽，蒸汽升腾而起，弥漫在空气中，给火车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息。 伴随着蒸汽的喷出，火车传出一阵低沉而平稳的金属摩擦声，紧接着，巨大的驱动轮开始有条不紊地转动。 蒸汽火车，终于开动了起来。 围观的人群，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官员乡绅，看到这巨大的钢铁长龙动起来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哇”的惊叹声。 这么庞大的车子，竟然能动起来，如果要用马拉的话，都不知道要多少马才行！ 也不知道装了这么多人之后，这个钢铁巨龙能游多快？ 与此同时，车厢里的隆庆帝，感觉到了火车动起来的那一刻，也是非常振奋。他转头看向身边的李文贵说道：“文贵，真得动了，这么庞大的车子，动起来了！” 他本来就坐在窗边，说完之后，甚至都来不及等李文贵的回答，立刻转头看向窗外，看着外面的人、物等缓缓地后退，眼神中充满了新奇与兴奋。 “文贵啊，这火车应该还会再快吧？” “文贵，朕感觉到了，车子真得加快了，还在加快！” “哈哈，文贵，你肯定不知道朕此时的心情如何！” “……” 李文贵压根不回答，只是转头看了一眼随驾而来的小弟李文进。就见他这个小弟，同样充满了新奇，不过毕竟职责在身，他可没有像隆庆帝那样放松，反而凑近李文贵，低声问道：“二哥，真得没事吧？” 李文贵听了，笑着低声回答道：“能有什么事？前面还有一个火车头在行驶开路，这火车的两侧，有一千三千营的骑军跟着火车骑行护甲，火车上也还有锦衣卫校尉，再安全不过了！” 内阁给出的安全方案，李文贵也有给提议，各方面都有想到。 毕竟是皇帝出巡，前面一个火车头开路，保证铁路没有问题；两侧有一支骑军护甲，在这平原地带，如果还能对皇帝造成威胁的话，那就只能是精锐之军，一般的毛贼，反贼等等，都不可能造成丝毫威胁。 而敌对的精锐之军，就如今而言，也只有俺答汗的精锐手下才算。但是，俺答汗已经在去年臣服，并且一直在互市，如果俺答汗有什么异动，派去草原的人早就会传回消息。 更不用说，如今的北疆，是谭纶、戚继光等名将在坐镇。就算俺答汗真要图谋不轨，也要先过了他们这一关才行。 此时，李文进听到李文贵的解释，便放心了不少，也开始看起外面的风景。 三千营的骑军，不会那么扫兴，挡住火车的车厢，就隆庆帝的车窗看出去，只要不是伸出车窗外，那是看不到骑军踪迹的。 此时的火车，已经缓缓驶离京师，沿途的风景如同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在隆庆帝眼前缓缓向后掠过。 从外出过京师的他，此时犹如贪婪的小孩，眼睛睁得大大地，就盯着外面，一眨都不眨。 此时正值冬季，寒风凛冽，虽然没有下雪，却从枯黄的大地上，摇摆的树木中能看出一二。不过车厢里，因为密封性很好，又有火炭摆在四角，却也感受不到寒意。 一望无垠的田野中，沿着铁路线的两侧，远远地能看到不少百姓在那观看火车。不少人看到火车，还在那欢呼雀跃，甚至伸手招呼。 隆庆帝看了不知道多久之后，或许是因为车窗外是华北平原，冬日里看来看去，也就是那样，终于看麻木了，他才收回目光，转头看向李文贵，笑着说道：“嘿嘿，朕还真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可以离开京师，看看外面的世界！文贵，这还真是托你之福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