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旗帜》 第一章 计倪 http://.biquxs.info/

公元前489年,勾践囚吴返越第二年,稻谷锐减,百姓勉强度日,莅年无种春耕,勾践采纳上大夫文种建议,向吴国借粮,并由文种、计倪赴吴面见吴王夫差。 吴国太宰伯嚭收受计倪贿赂,在夫差面前阐明借粮于越的益处,吴王便同意借粮一万石与越国,并分水陆两路返越。 文种五千石陆路返越,计倪五千石顺“浦阳江”而下,沿途各渡口分配米粮,最终至诸暨县分配完毕,便乘官船赶往都城会稽。 船行不久,偶然看见岸边一位年约十五六岁,衣着发式怪异,后背包裹怪异,气度不凡孤身少年,驻足观望官船。 计倪暗忖:如此怪异不凡少年,满吴越不曾有,平生也未曾多见,寻常人家断难生养出如此气度少年,可贵族富家公子,却也极难孤身于荒野,难不成...... 心下一动,吩咐船夫停船,出舱立于船头,朗声道:“少年公子因何流落至此?可需搭乘舟船前行?” 少年微微迟钝一下,随即双手抱拳,躬身一礼,答道:“多谢长辈,晚生确有此意,只是多有叨扰,让晚生心生愧疚。” 计倪淡然一笑,道:“无妨。”看少年施礼动作呆板,不由一愣,但随即吩咐侍卫随从放下踏板,让少年登船。 这个少年就是叶墨。 本来,对于巧合这种事,叶墨向来都是嗤之以鼻的,认为那不过是说书人故弄玄虚而已,但后来经过多年的工作生活,才发现,巧合真实存在这个世界上。 特别是那一次南方出差在人头攒动的车站发生的巧合经历后,觉得这种巧合的概率远低于彩票头奖的概率。 所以他毅然决然买了彩票。 于是最后得出结论,穿越这种巧合的概率,远高于彩票头奖。 加班这种事对于叶墨来说不常有,但因为近期工期任务紧,不得不加班,而且还得是免费的。 答应女儿周日全家一日游,都失约了两次,这次誓言满满一定兑现承诺,而这次加班也仅仅两个小时的工作量,所以工作服,工作背包都没换,就打开了车间的门,走了出去。 一抬头才发现,这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回头去看还未来得及松开手的门把手,别说门把手,就连防盗门都消失不见。 一个人站在荒野,印证了那句话,来时好好的,回不去了。 就像忽然出现在vr世界,可是,这里一切都是真实的。 脚下的大地是真实的,远处的山川是真实的,眼前的河水是真实的。 身体也是真实的,只不过好像身上的工作服,脚上的劳保鞋大了些,看来,是自己的身体在穿越过程中缩了水。 没有惊讶,没有疑惑,更没有影视道具,只有从流动的河水中,看到自己二十年前的青涩,还有一艘越来越近很破旧而古老的木船。 当然,还有邀请自己上船的葛衣老人。 计倪满脸和煦的笑容,静静看着叶墨上了船,入了船舱,径直坐在一小几上。 不做作,不矫情,就像走进自家舟船一样。 计倪对他的这种小小的失礼并不在意,脸上还是那副和煦的笑容,坐到另一只小几上,也不搭言,只是静静看着这个少年郎这里看看,那里望望,满眼的失望与沮丧。 一声长长的叹息从叶墨口里发出来,深深的悔意与重重的伤悲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只有一声无奈的叹息,和对现实无奈的接受。 计倪忍不住诧异问道:“少年郎因何如此沮丧与悲伤?” 叶墨听闻计倪问出这样的话来,猛的抬头,双拳紧握,双目变得赤红,喉咙里发出野兽般低鸣嘶吼:“因何?你说因何?本来我们三口之家,老婆,孩子,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虽算不得富足,但可也衣食无忧,谁能告诉我,怎么的就到了这么个鬼地方,我的孩子,我的老婆,我的父母,因我的消失,该是如何的悲伤?” 嘶吼渐渐变成了咆哮,双拳不受控制般胡乱挥舞,完全不顾老者侍卫握紧刀把子的手,“我本是中医世家,就是儿时背腻了医书,不顾家人的反对,偏偏学什么造船,就算是造船如果不干什么验船师去加班,还会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要啥啥都没有的穷地方?” 计倪挥挥手,让就要抽出刀子砍死叶墨的侍卫出去,皱着眉头,满脸疑惑,也听不清从他口里喷出的都是些什么话,就是隐隐听得清的,也不明何意,不由一连串连续地问道:“什么验船师?你小小年纪还未成年吧,怎么会有孩子?中医世家?何为中医?难道你是医人......” 叶墨冷静下来,拭去脸上的泪水,起身给计倪深深一礼,解释着道:“前辈请谅解晚生的一时冲动,恩师在世时,曾跟晚生说,日后学医而成,可解天下人病痛之苦,可是晚生吃不了日日夜夜背记医书之苦,便修习造舟船之术,惹得恩师不喜,前些时日,恩师还想来年给晚生娶个良家女,等有了后,便不必在跟随恩师游历天下四海,不曾想......” 说到这里,不由心里又一阵难过,喉咙有些哽咽,眼圈发红,说道:“不曾想前些日的一场天祸,整个师门包括恩师都已经......” 说到这里,哽咽着说不话来,但后面想说的话,都已经能让计倪明了。 计倪叹口气,说道:“想必前些时日一场大雨,让深居山林的贵师门遭此不幸,老夫深表同情,只是少年郎能否告知老夫师出何门?又如何流落到此?” 叶墨脑子飞快旋转,想了想,说道:“晚生师门为纵横中文,仅晚生一人幸存,流落至此。” 计倪满脸犹疑,问道:“老夫也曾游历各地,怎从未听闻还有你这样的师门?何为纵横?何为中文?” 叶墨嘴里发苦,真是应了那句话,当你说出一句谎话的时候,就要用几句或十几句谎话来解释。 可是,如果告诉这位长者,自己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他会不会一怒之下,让手下砍死自己? 回坐到小几上,脸上黯然的神情渐渐消退,浮现出与他少年人不相符的成熟与稳重,答道:“回长辈的话,晚生也不晓得是何意,只是听同门师兄谈起过,纵横中文乃是学术流派,内容及杂,种类繁多,但主要是以从事诸国外交活动为主,还有就是:纵者,合众弱以攻一强也;横者,事一强以攻众弱也......” 叶墨眼神低垂,心里暗暗说道:对不起了,鬼谷子,先借用你的名头来应付一下吧,谁让你现在还未成年呢,反正你老人家活了三百多年,也不差这个名头,您这么命长,本身就是个神迹,相信就凭借这个名头,就足够流传后世的吧。 计倪并没有说话,只是笑吟吟看着他,只是这笑吟吟的眼神,无论怎么看,都像一根根前世儿时跟爷爷学针灸时,用的银针一样,扎的自己周身不自在。 好吧,叶墨又复起身恭恭敬敬深施一礼,正色道:“晚生句句实言,不敢诳骗长辈,晚生自幼被恩师抚养,不知身世,名字还是恩师所赐。” 说到这里,心里一动,不由说道:“是晚生失礼在先,为了弥补过失,晚生可以无偿回答长辈提问本门技艺下等问题一次。” 计倪眉毛一挑,不解问道:“因何不是上等问题,而是下等问题?” 叶墨苦笑,做好了挨骂的准备,躬身说道:“只因若是回答长辈所提出的上等问题,恐怕长辈也听不懂,听不明白,所以不如不回答。” “大胆小贼,无礼至极.....”侍卫手里的横刀已经拔出大半。 计倪气乐了,他活过大半生,阅人无数,还从未见过敢这样跟自己说话之人,如果不真的是高人子弟,胸怀锦绣,那就是坑蒙拐骗之辈,如果真如此,杀起来心里也不会有负担。 可是,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出这个半大小子只是夸夸其谈,胸中草芥,就是他身穿衣服,后背的背包,还从未见过。 难不成这世上还真有此等师门?既然如此,试一试又有何妨? 计倪笑道:“好,就随了你的意,就问你一个师门下等问题。” “晚生洗耳恭听。” “倘若舟船不用桨,如何自行?” 叶墨愕然,满脸诧异,犹疑问道:“长辈确定要把此等问题,列为下等问题?” 计倪自觉此问题也有些无理,这世间哪有不用船桨,就能行驶的舟船?几百年了都不曾听闻,那只是一种想象罢了,如若真能存在,岂不成了神?想到这里,不觉讪讪道:“想必贵师门也不曾有此等方法,是老夫孟浪了。” 叶墨叹口气,说道:“此等问题,在师门根本就算不得问题,若是晚生敢提出此等问题,不需恩师,就是同门众师兄,都要把晚生活活打死。” 计倪闻听此言,不由倒吸口冷气,眼神一亮,问道:“难不成......” 叶墨说道:“只需在舟船架上风帆即可。” “风帆?何为风帆?” “风帆就是......”叶墨不由顿住,到此时才明白过来,本来以为是老者跟自己开玩笑,而自己也配合着开他个玩笑,不成想他是真的不知道船帆啊。 自己读船校的时候,学过古代船舶发展史,知道船帆是从战国中期才逐渐从吴越之地兴起,直到秦汉才日益成熟,这位长者居然连船帆都不知道,说明现在是战国初期或是更早的春秋时期啊。 这么想着,心里不觉更加发苦,一阵悲凉塞满胸中。 “少年郎......” “啊,船帆就是在船舱中立起一根桅杆,加上一面宽大的帆布,帆布吃住风,借助风力就可促使舟船前行。” “妙啊......”计倪豁然站起身,几步就走到船舱中间位置,双手来回的上下左右摆动,满脸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第二章 逆风而行 http://.biquxs.info/

计倪来回快速游走的脚步忽然止住,眼中又浮现出疑问之色,看着叶墨,问道:“此等风帆甚是奇妙,顺风之下亦可日行千里,可是一旦遇到逆风,又如何溯流而上?” 叶墨大赞,笑道:“长辈果然智慧,此等问题才算得上下等问题。” 计倪老脸微微一红,尴尬一笑,也不在意。 叶墨缓声说道:“风力是帆船行驶的动力,顺风的时候,帆船可以张开帆,顺着风吹的方向,一直向前行驶。 逆风的时候,帆船就不可能一帆风顺地直线航行了,这时,应该调整船的主帆、副帆,把船头斜对着风吹来的方向,然后调整帆的角度,使风吹到帆上,产生一个斜着向前的力,改良现有的尾舵,船也就斜着向前行驶了。 行驶一段后,再把船头调转,使船的另一侧斜对着风向,帆船就会朝另一个方向斜着向前行驶,帆船就是这样,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呈之字形逆风向前航行。 这种行驶方法叫做迎风行驶.......” 叶墨停下来,看着老者直愣愣看着自己,感觉可能是没有听明确,便放下背包,打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本图纸,心里一阵感慨。 过去了,就过去吧,人啊,不能总是活在过去,只要把美好的过去,永记在心里就是对前世亲朋好友最好的纪念。 把图纸放到小桌上,右手从上衣口袋拿出三色圆珠笔,在图纸反面空白地方,开始画出风帆逆风示意图。 红色代表风向,蓝色代表风帆,绿色代表水流和舟船。 接着说道:“另外,风帆分横帆和纵帆两种,横帆的方向是与船体成十字形交叉,而纵帆是与船体长轴方向一致.....” 计倪已近傻掉了,从叶墨从打开拉链,又合上拉链,又拿出图纸,又拿出笔的时候,就已经彻彻底底的傻掉了,完全没有听叶墨嘴里说出来的是什么。 他现在的心里就想着这倒是什么物件,就这么简单一拉又一拉的,这个包袱一样的东西就一开一合的? 还有这一张又一张的,这么薄,这么轻,就是用来写写画画的?这可比竹简好的太多,就是这一张这么薄的,就可以省掉多少竹简啊! 我的天啊,这都是哪里来的啊,活了这么大的年岁,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真真的是白活了。 什么?这个细木棒一样的东西,还能写出字来?还写的这么多,这么细小?还是带着三种色彩? 什么?什么?把细木棒调过来,用顶端凸出来的,对着画出来的线条,就那么来回擦蹭几下,写画出来的线条,都没有了?嘶......神物啊,这都是神物啊...... 不但是计倪,就连他身后的侍卫,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叶墨看着傻掉的长者,完全忽视他身后侍卫阴森森的眼神,和已经悄悄抽出来的刀子,握住刀把子的手,青筋高高凸起。 计倪很艰难吞口口水,涩声问道:“少年郎......这些个物件......都是贵师门的?” 叶墨闻言心里不由幽幽一叹,暗道:大意了,这个时候,纸张还没有被发明出来,这圆珠笔,就更没有被发明出来了,这不是给自己遭灾吗,哎,还是太年轻啊...... 计倪见他没有出声,一双期望的眼神变得更加明亮,接着问道:“贵师门横遭劫难,果真只有少年郎一人幸存?” 他身后的侍卫不由自主向前一步,手里的刀子悄悄举起。 叶墨忍不住长叹一声,黯然说道:“回长者话,本师门的的确确只剩下晚生一人,这些物品,都是本师门众师兄们多年潜心研究制作而成。” 计倪很明显的激动异常,胸膛微微上下起伏,额下胡须也无风自动,一伸手,挡住侍卫早已高举的刀子,呵斥道:“滚出去!” 然后理都不理他们,满眼期待的目光看着叶墨,继续问道:“这些物品,少年郎都能制作出来?” 叶墨犹疑片刻,思量着说道:“这个纸张只要多实验几次倒是可以制作出来,但是这笔吗......麻烦的紧,没有个十几年是不成的,主要是材料和制作工具现在还制作不出来啊。” 计倪伸出手,重重拍了拍叶墨的肩头,大笑道:“好啊,好啊,贵师门当真与神仙之境无意,虽说惨遭不幸,但老天还是佑我越国,赐我一少年郎,可助吾王早日伐吴,一雪前耻!” 什么?越国?伐吴? 嘶...... 妥了,心里担心的确凿了,这敢情真的是春秋末期啊,而且还是吴越争霸,勾践卧薪尝胆吧,这个时期的越国,是吴国的附属国,及贫困又落后,还闹饥荒,人活得艰难无比,我的天啊...... 叶墨想哭,但哭不出来,也不敢哭出来,只好忍着,忍得很辛苦。 计倪越看这少年郎,心里越喜,面露慈祥的笑容,爱怜地问道:“小年郎尊姓大名啊?如此孤身流落,可否愿意跟随老夫啊?” 叶墨躬身一礼,说道:“晚生叶墨,乃恩师赐名,多谢长辈抬爱,晚生感激不尽,但恩师在世之时,时常教诲门下众弟子,凡是出自纵横中文门下,用本门所学技艺,自当顶天立地,造福一方,不可屈居人下,苟活一世,就算是蛰伏,亦只可一秋一冬,恩师之命晚生不敢违背,还望长辈见谅。” 舱门外的侍卫怒目而视,如果不是计倪阻拦,叶墨恐怕早已被分成几段。 计倪却不以为意,扶髯朗笑:“好个少年,有骨气,有志气,老夫虽有爱才惜才之心,但也深知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也罢,老夫就恭候叶墨少年郎早日达成所愿,日后若有为难之时,即可到王城会稽寻我计倪。” “多谢计倪计长辈,晚生叶墨日后定当......计倪.....计然?”叶墨大睁双眼。 计倪愕然,犹疑问道:“叶小郎识得老夫计然名讳?” 叶墨嘴里发苦,暗道:这计倪可谓大名鼎鼎,乃是越国五大夫之一,更是后世传奇具有商圣之称,与西施太湖泛舟的范蠡的师父。 叶墨更加恭恭敬敬给计倪深施一礼,说道:“晚生叶墨见过计大夫,恩师在世常常点评天下诸般英雄人物,计大夫当属其一,并嘱咐众弟子,他日能有缘遇上诸般英雄,必当不可失礼,需当潜心求教,晚生不知长辈就是恩师提及的计大夫,失礼之处,凭借计大夫四海心胸,断然不会与晚生后辈计较。” 计倪哈哈大笑:“小子无礼,两头堵的话,被你说尽了,也罢,念你恩师这般人物,还能提及老夫,原谅你了。” 然后一双亮晶晶慧眼看着他,问道:“叶少郎想从何处入世?” 叶墨走出船舱,看着不远处隐约出现的山峦,和山脚下朦胧中的山村,一字字说道:“既然老天让我出现在越国,那我就在越国,前方的山村入世吧。” 叶墨说完这句话,如释重负,暗暗松了口气,后背内衣也被冷汗湿透,耳边也隐隐有计倪松口气的声音,及侍卫横刀入鞘的轻响。 命悬一线啊,如若有半句话说错,现在恐怕早已尸沉江底了。 离舟登岸,船夫撤回踏板之时,叶墨犹豫一下,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刚给儿子买的帆船模型,叹口气,用力向舟船抛去,然后就向不知名的山村大步而行。 侍卫一伸手,就把模型接住,计倪几个人一见这样神物般的帆船,顿时呆呆的说不出话来,任凭舟船一路顺水而下...... ...... 浦阳江流经诸暨后,就出现诸多名字,但最有名的一个称呼,叫浣江。 浣江因西子在江边浣纱而得名,但现在还是只有浦阳江这一个名字,而浣江这个名字,还需几百年以后才会出现。 一条浦阳江,将苎萝村分为东村和西村。 与往年相比,今年梅雨季节来的早了些,早春的雨水,就已将三月里的桃花溅了满地,尤其是西村岸旁更盛。 由于雨水来的比往年早,浦江水也就比往年更充盈,往日里可以清澈透底的江水,已经变得浑浊了起来。 苎萝村是很普通的小山村,村里的住户大多都以施姓为主,祖祖辈辈靠着男人上山打柴,女人制作麻布为生计,所以日子过得很辛苦。 特别是这十几年刀兵不断,人口就凋零的厉害,麻布用量减少,日子就过得更加清苦无比了。 施夷光这小半月也不知怎么的,腰经常酸痛,小腹还时而发胀,时而隐隐的疼,心焦心烦的不行。 今儿一大早,刚刚下了床,还未站稳,小腹就一阵剧痛,比以往还痛,心里不由骇然,急急出了屋子,看到正在院子里晾晒从麻皮上刨出麻丝的爹爹,犹豫一下,张了张嘴,不好说出口,只好一拧身,出了院子,紧走几步就进了邻家七婶娘的屋子。 约半个时辰,也不知邻家七婶娘说了什么,施夷光手指揉捏着衣角,扭捏着走出院门,微微垂着头,面色绯红,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水蒙蒙满是羞涩,左顾右盼样子,像极了偷拿了人家刚刚下蛋的母鸡。 一抹阳光穿过开裂的云层,恰好斜照在她裸露出奶白色脖颈上的绒毛,立刻染成了淡绯色,映出令人痴迷的光晕。 七婶娘倚在门口,看着施夷光杨柳般移动着的窈窕身姿,眼里满是羡慕之色,忍不住喃喃低语道:施家生了个好女子啊,满吴越也难寻出第二个,真不知日后谁家小郎君祖上积了德,能娶她为妻。。 第三章 西施与郑旦 http://.biquxs.info/

院子里,施老汉已经晾晒完麻丝,转身将从山上打下来的柴,整齐摆在阳光充足的山墙边,又把已经干透了柴分成两垛,用新剥下来的树皮分别困住,这才直起身,看了女儿一眼,眼里满是爱怜与不舍之色,拿起扁担,将两捆干柴担在肩上,向柴门外走,嘱咐女儿:河里涨了水,还凉着呢,歇息几日再去吧。 施夷光头垂得更低,脸上刚刚消退的红色,又立刻红润了起来,用细细的声音回答:店家催过了,家里积压的麻布交不上去,要赔偿好些钱呢,女儿会小心的,阿爹当心些,早去早回。 施老汉没有说话,只是叹息一声,日子过的苦啊,连年征战的,孩他娘前年又过世了,大娃子五年前服了兵役,到现在也没个音讯,也不知是死是活,小娃娃才八岁,这鬼日子,就更难过了。 啥时是个头啊。 眼角湿润了,抬起粗糙干裂的手背,擦了擦,挺直了腰杆,抬头看着破出云层的日头,自语道:娃儿长大了,来年就及笄了,该寻个好人家,可不敢再让娃儿吃苦了啊。 早到河水旁的几个妇女,正嬉笑着把从麻杆上剥出来的麻皮,放在河水里淘洗干净,远处还有三三两两妇女和孩童,两人抬着或端着或头顶着麻皮,向溪水边走来。 一个挽着双抓髻,插满了桃花的少女,正把一朵粉色的桃花,想着要不要插上的时候,转头看到了施夷光,一张嫩嫩的脸,立刻露出桃花般的笑容,扔掉手里的那朵桃花,小跑到她身边,伸手抬起麻皮另一头,银铃般娇笑道:“施姐姐,今早你可晚了呢。” 施夷光抬起一只手,一支支摘下少女头上的桃花,只留下发髻周边的桃花,爱怜道:“郑妹妹,还是这么胡闹,这花啊,哪有插满头的,看看这样不是更好看了些?” 郑旦也从发髻上摘下一朵,顺手插在施夷光的鬓边,巧笑道:“还是施姐姐更好看些。”又道:“施姐姐,你看那边......” “多大了啊,还顽皮。”说着话,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向对岸。 对岸一位与施夷光年纪相仿的标致女子,把同样粉红色的桃花,插在鬓边,偷偷瞄了施夷光一眼,微微一皱眉,双手捂了一下心口,嘴角流出不经意的微笑,俯下身,赤着一双白生生的脚在水里,浣洗着麻皮。 那副忸怩作态还自信满满的模样,引来河水两边几个妇女的嘲笑,而随后走过来妇女的脸上很明显流露出厌恶之色,狠狠拉扯一下跟着傻笑的孩童离她远远的。 郑旦边走边翻了一下眼皮,小声道:“你看,你那个三姐姐,又来学你。”还未说完,红嫩的小嘴一撇,不屑嘟囔道:“乌鸦学不来黄莺唱,竟丢人脸皮。” 施夷光轻轻拍了她白玉般小手,嗔道:“不可胡说。” “啊呀。”郑旦忽然惊叫一声,骇了施夷光一跳,急忙问道:“怎么了?” “施姐姐,前几天你总是腹痛,又是心口痛的,今天可好些吗?” 施夷光一听这句话,脸上不禁一红,白了她一眼,嗔怪着道:“好些了,再过几天就好了,谢谢郑妹妹挂念。” 日头已经升得高高的,足有三杆子,施老汉怀里揣着刚刚从施里正那里用烧柴换来的两根竹签子,心里盘算着还得换多少根,才能在来年给女娃子兑换一件看得上眼的首饰,作为及笄的礼物啊。 扁担还在肩上搭着,得紧走几步赶到江边,女娃子这个时候万不敢凉坏了身子,虽说山里女娃没那么娇贵,可一旦落下病根子,日后就有好苦头吃了。 两岸边的浣纱石,没在水里,不见了踪影,妇人们大都赤着脚在水里,郑家闺女帮着自家娃子把浣洗好的麻皮收进簸萁,见到施老汉走近,纷纷招呼见礼。 河东头标致的女娃子,是本家二哥施正的三丫头,比自家女娃子大了一岁,听说正托施里正找个好人家呢。 这女娃子生得不俊,可也不丑,本性不坏,又是到了喜爱攀比的年龄,加上本家二嫂是施里正的亲戚,日子在村里过得好,就多了宠溺,少了管教,所以性子就有些个骄横。 这日子过得相对比别人家好,又是施里正的亲戚,自然容易遭到村里人妒忌,暗地里各种伤人的话就流传开来。 “五叔父安好。”施静停下手里的活计,给施老汉见礼。 “好着呢,好着呢,二哥二嫂子可好?” “回五叔父,阿爹阿娘安好,在田里忙春耕呢。” “好呢,好呢,春耕又忙起来了,今春雨水来的早,来的足,盼个好收成啊。”说起农耕,施老汉有一句无一句仿佛自顾自说起来。 施夷光帮着施老汉整理好麻皮,担在肩上,正准备往回走,郑旦一声接一声清脆的声音传进耳膜。 “施姐姐,你看那边来个少年郎,这是哪家的呀,施姐姐,你可知是哪家的呀?咱们村里没有这样的少年郎呀,施姐姐你看,他穿的是什么呀?他的包裹好奇怪呀......”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上游不足百余步西岸边,正走来位十五六岁,模样面皮干净,一双闪亮的眼睛,满是惊异的半大小子。 这个半大小子不是村里的,好像也不是县里的,这样的发式,这样的衣着,恐怕就是整个越国,也找不出来第二个来。 眼见仅剩四十余步的距离,施老汉迎了过去。 施夷光和郑旦也跟着就走了过去,后面也跟着几个好奇的妇人。 对岸的施静站直了身体,眼睛直直盯着这个身着怪异的少年郎。 叶墨正感慨这里的山山水水,按照风水之说,这个山村本应是风水绝佳之地,生活富足,可是到了眼前才发现,整个村庄破败的厉害,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人也是面露菜色,衣服破旧,走到自己眼前的老汉,仔细看起来也就四十不到的样子,可是猛然一见之下,说是六旬也会有人信得。 老汉身后跟过来众多女人,也都面容憔悴,而前面两个年龄相仿,十四五岁俏丽脱俗,面容虽也憔悴,但是弯弯的秀眉下,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却是透着种纯真与朴实的少女,正好奇的看着他。 叶墨不由暗自感叹,他感叹的有两种,一种是感叹这两位少女的纯真清丽,这样的少女在后世几乎绝迹。 另一种感叹是礼崩乐坏的春秋时期,女子果然大胆,可能这也与勾践鼓励婚姻之政有重大关系。 据史料记载,勾践为了鼓励生育,多生孩子,制定了非常硬核的婚姻与生育制度。 年龄相差太大,不许结婚;年轻人不许娶老妇,老人不许娶年轻姑娘,目的是不耽误年轻人生育;由于连年征战,男丁锐减,多女子可嫁同一男子。 更离谱的是,贵族阶层娶亲,女方可陪嫁直系亲属家女子十名,嫡子可娶亡父妾侍,弟弟可娶亡兄遗孀。 如果女子到了17岁还没嫁人,就处罚父母;如果男子到了20岁还没娶妻生子,就治父母的罪。 为了保证生育率,勾践还下令,孕妇临盆之前需告知官府,官府则立即派医生前去接生。 生了儿子的官府奖励两壶酒,一条狗;生了女儿的奖励两壶酒,一头猪。 叶墨想到这里,暗自叹了口气,正想询问老汉此地何处,施老汉却抢先问道:“你是谁家小郎君?因何流落到施家诸暨苎萝村?” 叶墨脑子里的记忆快速检索,喃喃自语:“诸暨苎萝村......这里是越国......的苎萝村......难不成这里是西施的居住地......” 施老汉看着他失神发愣的模样,听着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暗道:难不成这半大小子患了失心疯不成?如果说不晓得苎萝村倒也情有可原,但若是连身在越国都不晓得,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若不是患了失心疯,没有别的解释。 这样一想,心里那小九九,瞬即冷了大半,但随即一想,这么年少俊俏的小后生,定是受了刺激,暂时失了心疯,说不定安稳几日就清明也说不准,可不敢因小失大,坏了娃子的好姻缘。 这么想着,脸上又复露出慈祥关爱的神情,眉眼带笑道:“小郎君定是饿的发了昏,都忘记了这是咱越国。” 回头对施夷光微嗔道:“娃子,快些回去弄些米粥,先到家里喝口热粥暖暖身子要紧。”转回头对叶墨笑吟吟道:“这是老汉家的娃子施夷光,一手好的吃食,来小郎君身子弱,老汉扶着先回家再说。” “施夷光?这......不就是大名鼎鼎的四大美人之首的西施吗?”心里嘀咕着,口里却不由自主的叨咕出来,还一脸惊异的看向施夷光。 施夷光脸微微一红,低垂着头,避开他的目光。 旁边的郑旦早已按耐不住,“咕叽”一声笑了出来,问道:“西施是哪一个呀,怎么见你看我施姐姐的样子,难不成识得我施姐姐?那你能识得我郑旦吗?” “你是郑旦?”叶墨此时更加惊异了,没想到这开局就偶遇春秋末期最著名的两大美女,真是何其幸也。 郑旦看他一副吃惊的样子,也不禁圆睁美目,一手捂着红唇,另一青葱般食指几乎戳到叶墨的眼眶上,惊叫道:“你......果真识得我?” 叶墨不觉微微后仰暗道:郑旦率真耿直刚烈性子,果然与史料记载相符,但也正是这种性子,让她青春正盛之时,含恨早逝。 施老汉瞪了她一眼,斥道:“满口胡说,少年郎何曾识得你?还不赶紧离开。”说罢也不理会众人,一手托起叶墨的手臂,就向村里走去。 施夷光偷偷给郑旦一个眼神,郑旦抿嘴一笑,便跟着他们扭身前行。 第四章 被骂成猪了 http://.biquxs.info/

还未向村里走出百步,就见一老者,从对岸登上了连接两岸的竹桥,向这边摇摇晃晃的走过来。 这摇晃不止,吱呀之声不绝,残破不堪的竹桥,看得叶墨心惊胆战。 叶墨不由直咧嘴,这样的竹桥,未免也太过危险了吧,可是看他随着竹桥晃动而晃动的身体,步伐轻快,竟似很稳健,心里暗自赞佩不已。 自己肯定做不到! 就是能做到也不想做到! 可是...... 还是要在这里生活的啊,这样的桥,不修肯定是不行,如若不然干脆就造个新桥。 于是对施老汉问道:“施老伯,这样的桥未免也太......” 说话留一半,看着施老汉如何回答。 施老汉明白他的意思,说道:“这竹桥啊,每年都要修一修,几乎三四年就要重新造个新桥,咱们村里穷啊,也造不起更好的桥。” 叶墨疑问:“这江水也不深,两岸也不宽,按理说造个石桥也不难啊?况且,山里应该有石头吧。” “啥?石桥?”施老汉惊呆了,猛地站住。 叶墨吓了一跳,也急忙紧跟停住。 他这么一猛然停下不要紧,后面跟着的施夷光和郑旦低头悄悄耳语,抬头不及,一下子就撞到叶墨右肩头。 “呀!”施夷光轻呼一声,“咯咯......”郑旦一阵脆生生娇笑,引得施夷光面色更红,急忙绕过叶墨,脚下紧走几步,向前面的老者迎了上去。 郑旦也跟着走了过去,但回过头看了叶墨一眼时,笑声更响亮了。 叶墨一阵莫名其妙。 施老汉看在眼里,嘴角不经意流露出的笑,很是得意,继续追问叶墨:“少年郎说啥子石桥?可是用石头造的桥?” “对啊,老伯,就是用石头造的桥,经久耐用,可以千年不损。” “嘶......果真?老汉我从未听闻啊。” 过桥老者已经走到眼前,看着施老汉,问道:“你个孬货,啥子未听闻啊?” 施老汉赶紧躬身媚笑道:“里正啊,这个少年郎说是能用石头,给咱们造桥呢。” “哦?......” 施里正微眯的双眼,瞬间精光四射,仔细打量这个忽然出现的少年人。 鞋子没见过,眉头皱起。 怪异的服饰,衣裤相连,不似吴越服饰衣服宽大,却显得少年人身材颀长,丰神俊朗,材质没见过,疑窦重生。 两根带子背在双肩的包裹更是平生未见,只是这发式...... 曾似相识......这是王宫侍人的发式啊,难不成这个少年郎是王宫出逃的侍人? 可是,这身行头...... 这么想着,口里却不由自主的叨咕了出来。 “啥子?王宫出逃的侍人?” 施老汉听清了施里正叨咕出来的话,不由自主大声喊叫了起来,这下子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听见了,都用一双惋惜与惊异的眼神看着叶墨,心里默默叹息。 可惜了,这么好的少年郎! 施老汉心里也暗暗思量:这少年郎是出逃的侍人?不像啊,如若果真是出逃的侍人,可不敢招惹,赶紧远离是正经。 这么想着,手里不由拉着施夷光的手腕,拖到身后。 “侍人?......”叶墨看着他们看着自己那副怪异与怜惜的眼神,就知道这侍人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施老汉犹犹豫豫问道:“小年郎不会是从王宫出逃的侍人吧。”说完就紧接着给叶墨介绍老者:“这是咱们里正,施里正,等着你回话呢。” 叶墨见此情景,就算是再愚钝,也能大概猜测得出这个侍人,是王宫里的什么了。 可不能被误会,特别是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美人面前,更不敢背负这样的名头,赶紧给施里正深施一礼,朗声说道:“小子叶墨见过施里正,小子自幼跟随恩师修习技艺,行遍五湖四海,前些时日,师门惨遭不幸,仅小子一人幸存,因不知家乡父母,只好随心而行,正巧今日偶遇施老汉,不知施里正能否收留小子。” 施老汉等人听完叶墨这番话,心落了地,更是长长松了口气。 施里正眼中精光更盛,问道:“叶少郎自幼跟随恩师修习技艺,定是个有本事的人,只是不知叶少郎修习的何等技艺啊?” “回里正话,恩师技艺繁杂,包罗万象,小子性子懒惰,但也窥得一二,失了恩师的脸面,但让村人能吃饱饭,还是不在话下。” “小子,好狂妄的口气,你可知道,这句话的分量,在这个饥荒之年,别说吃得饱饭,就是能让村人喝得上米粥,就是咱们村里的大贤之能。” “里正,叶少郎还想着用石头给咱村造桥呢。”施老汉又谄媚说道。 施里正哈哈大笑,笑声响亮,额下胡须竟似也无风自动,一双精光四溢的眼睛死死盯着叶墨,吐出四个字:“果真如此?” 叶墨正色说道:“不敢诳骗里正。” 施里正大声道:“好,信你一次。”转头对施老汉说道:“叶小郎暂时居无定所,就住在你那里吧。” 施老汉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里正请放宽心,一定好好安顿叶小郎,绝不会受到半点委屈,我家娃子一手的好饭食,定能让叶小郎满意。” 他的话刚说完,就听一个声音说道:“施老五,就你家那吃食,还能比得上我家的?让叶小郎到你家里,岂不是委屈了叶小郎?岂不是辜负了里正的一片惜才之心?再说,我家的娃子就比你家夷光娃子差了?” 说话的正是刚刚领着施静从人群中挤进过来的施政。 施里正看着施政,见他焦急的脸上,汗水一滴滴的流进衣领,就知道这是从村东赶过来的,心里也当然晓得这句话的意思。 又看看施老汉,见施老汉也是满眼期待的神色,心里不禁犯了难,可是又一想,施政毕竟与自己还有些亲戚,心一横,牙一咬,说道:“此话有些道理,你家饭食的确要好一些,那就先去你家住一段吧,如若有照顾不周全,小心你的狗腿。” 施政立刻眉开眼笑,施老汉心凉半截。 施静悄悄看着叶墨,满眼春色。 郑旦见此情景,不由冷冷哼了一声。 ...... 施政这几天的脾气越来越差,一看到这个来历不明的半大小子叶墨,就怒气满脑门,如果不是顾忌着自己的脸皮,及施里正的一片好心,早就一顿棒子把他打出去了。 实际上,这个看起来衣着不俗,言淡举止气度不凡的半大小子,就绝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孩子,肯定是哪家贵族失散的富贵公子。 虽然目前看起来什么都不记得,但保不齐日后病情好转,能记得起咱家对他种种好处,那也算是救了命的,还能不回报个泼天的富贵? 再退一万步来讲,就算真的失了心疯,什么都不记得了,那还不落下个半个儿子不成?这样的半大小子,先不要说苎萝村,恐怕就是半个诸暨县也找不出几个像模像样的吧。 看着西村的施老汉着急弄回家的样子,不就是这样的心思? 要说不是,鬼才相信。 可是这小半个月来,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同之处,除了当日在众人面前夸下海口,反倒不如山里人好些,肩不能担手不能抬的,就知道满山满村子的闲逛。 可是他夸下的海口,到现在也没个动静,不知能不能兑现,也不晓得里正是咋想的,都这么些个时日了,也没个动静。 话也不多说,就是说了也没有几句听得懂,还常常嫌弃饭食不好,想想就生气。 这几天倒是不满山满村子的跑了,要了好些麻布,整日的关在柴房里不知道干什么,问了送饭食的闺女,也说不知道干什么,就是用小木棒一样的东西,在白麻布上乱写乱画的,也看不懂,像是鬼画符。 鬼画符?难道是天师?可哪里有这么小的天师?胡闹啊,竟糟蹋好麻布,还不如换些个米呢。 后悔啊,悔青了肠子,前日跟施里正央求一下,还是给了施老汉吧,还能在他面前卖个好,这都两天过去了,怎么还没个准信呢? 只是不知道闺女是咋想的,不过看这几天闺女对他的眼色,也是不满的紧,这就办吧,他心里下了决心。 婆娘的叫骂声比前两日厉害了些,也更难听了些:“还窝着那?你是猪啊,猪都比你勤快,还不如养头猪呢,猪养成了到县城里还能换点盐巴,这就是个不如猪的废货。” 出了正房,径直冲到东柴房,继续骂道:“你个蠢货,废货,白白的浪费吃食,还能干点啥?难得能像蠢驴似的干一点活,老娘也认了,姑娘给你也认了,可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蠢货?” 掐着腰,跳着脚接着骂:“你脑袋傻了不成?耳朵也聋了?眼睛也瞎了?傻傻的都不记得了?这傻子,蠢驴,废货的,赶紧滚,滚出我家,去祸害别家去,现在就滚,我们家多一眼都不想见你,死蠢货。” 饭食刚刚被闺女端出房间,也是不情愿的,噘着嘴,问道:“阿娘,你看看这饭食还送过去吗?” 婆娘一听这话,骂的更凶了:“你个死丫头,你也是死人啊,你也跟着蠢?就是喂了那头蠢驴,也不给那傻子,赶紧过去跟那个蠢货讲清楚,断了死蠢货傻子的念想,就是想死,也滚出去死,蠢货,死了更好,剩下吃食喂狗,好狗还能看家门叫两声呢。” 施静挨了骂,心里恼火,也对着柴门哭喊道:“都是你的错,让娘骂了我,你快走吧,去五叔叔家里吧,我也不想再见你了。” 施政冷声道:“赶紧去吧,我跟施里正讲好了,快些离去吧,别让婆娘叫骂了。” “唉......”柴房里的叶墨传出一声长叹。 第五章 这都是神物啊 http://.biquxs.info/

柴门一开,叶墨换上了连体工作服,双肩背包用一根带子背在肩上,另一根背带很随意垂着,一卷白麻布从背包里探了出来,劳保鞋的带子也没有系好,就施施然踏出屋子。 用左手带上柴房门,走到准备出门打柴的施政面前,一字一板道:“承蒙施老伯小半个月照拂,晚生感激不尽,自知不能为施老伯有所助力,在讨扰下去已是不妥,这就去里正面前讨个容身之所。” 说话间,从上衣口袋拿出一个淡蓝色手指粗细,巴掌长短的物件,道:“无以为报,身无长物,只有这只马克笔,作为信物奉上,来日必重金赎回,请不要嫌弃,望收下。” 施政不知道这“马克笔”是个什么物件,但他只要是没见过的,就认为是好东西,手伸出一半又停住,并没有立刻去接,一脸疑惑看着叶墨。 这身装束的叶墨与初见时,好像有了些许说不出道不明的改变,这种改变很奇特,不能表述,这让他心里又开始犹豫起来。 看看婆娘,婆娘微微愣神,不禁后退一步,娃子看他的眼神也竟似有些犹豫与不舍,这就更让他心里犹豫不决。 叶墨把手里的马克笔又向前递过去,几乎放到施政手里,淡淡一笑,道:“请安心,这支笔仅此一件,这天地间尚无出其二,请收好,不要遗失,以免日后失了凭证。” 施政迟疑着接过来,左看看右看看的,一咬牙,狠下心收入怀里,又按了按,也不多说话,脸上露出尴尬的笑意。 叶墨也不再看他们,转身就走了出去。 路是坑坑洼洼的,雨后的积水还没有完全消散,显得泥泞不堪,每踏出一步,脚底板都会与淤泥发出那种奇诡的声响。 村子本就不大,还不用过河,所以施里正家并不远,拐了两个弯就到了施里正家的房子。 施里正家宅是整个村子最大的,也是看起来最完好的,但即便是这样的房子,在后世的贫困村,也算是最老旧的,而其他村人的房屋就更显得残破不堪了。 还未到院门前,就听到里面传来施老汉与施里正的谈话,从谈话的内容上,听得出施里正正在和施老汉商讨自己的住所,而施老汉也非常愿意让自己住在他的家里面。 尽管心里十分感激,但还是隐隐不安,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给这位老实厚道的老汉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重重咳嗽两声,弄出个声响给院子里的人,然后朗声道:“里正长辈在家吗?晚辈叶墨求见。” 话音刚落,施里正浑厚的声音传了出来:“在家,在家,赶紧进来。” 叶墨推门而入,就看见施老汉满满的笑意,又看到施里正向他伸出来的双手,连忙躬身施礼,施里正却一把拉过他的手,爽朗大笑道:“山野粗鄙之人,见不得礼,小郎君见外了,刚刚还谈到你呢。” 施里正停顿一下,面露尴尬之色,道:“小郎君还住得惯?若住不惯,换个环境也是好的,施老汉家的女娃子,人俊俏是出了名的,饭食也是出了名的。” 叶墨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再说,自己过来也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这样更好,不需自己开口了,而且施老汉也是很想让自己过去居住的,施政也就满意了,这是皆大欢喜的结果。 当然愿意。 躬身向施老汉施礼,道:“那就叨扰施老伯了,也感谢施老伯的救命之恩。” 施老汉连忙回礼,道:“当不起当不起,一碗米汤而已,当不起,小郎君能不嫌弃住在老汉四处漏风的房子里,老汉也敢保证小郎君的衣食温饱。” “多谢了,施老伯,有些事情还要跟施里正详谈。” “那老汉就不打扰了,先回去收拾房间,备一些应用之物。”说话间,退出了院子。 施里正道:“小郎君找我何事?进屋详谈。” 叶墨道:“长辈先请。”说着话,两个人先后进了房间。 屋子里很干净整洁,虽比较昏暗,但仍可以看清简单的陈设。 一张四方桌子上,桌面已经掉了漆,露出木质本来的色泽,边缘中间位置,一个黑陶瓦罐,三个叠在一起的黑陶碗,已经不见了花纹。 叶墨叹口气,一族的施里正家里尚且如此,那些个族民们就可想而知了。 在施政居住小半个月里,虽未进入主屋,但自己居住的柴房里,所使用的器皿大多都是木头凿刻出来的,这就足以说明村子的贫瘠了。 战争啊,无论是哪个时代,哪个国家,只要发生战争,受苦受难,饱受摧残的,不仅仅是你的精神,你的肉体,还有你的家园。 原本百十年前的战争,兵士主要来源是贵族子弟,平民和农奴是一般不能上战场的,他们大多参与的是后勤工作,如做饭、打杂、喂马、运输等。 可以说,当兵上前线打仗是一种荣耀。 但是到了这个时期,战事频发,贵族当兵已无法充实军队人数,平民就要上战场,而且年龄也越来越低。 这就是一个国家灾难的开始。 幸好,这五六年吴越之战已经停止,勾践此时应该正在品尝苦胆吧。 叶墨暗自感叹着,反手从背包里抽出麻布卷放到桌子上,并伸展开来。 施里正不解其意,也看不懂上面写写画画的是什么,不禁问道:“小郎君识字?还是画师?”这句话说完,自己感觉很是不妥,面露窘色,说道:“小郎君字写得好,也画得好。” 叶墨看在眼里,微笑着给施里正解释:“晚辈这小半个月,走遍了村里村外,山间耕地的,发现咱们村贫穷的原因,是咱们的耕种方式方法及种植作物有误,我说这话你老人家别不爱听,你仔细回想一下,耕地里辛苦一年,才出几石粮食? 吴越之地本就以农产稻谷为主,可是咱们苎萝村地处山麓,虽有水源,但也只能眼见江河水白白流淌,无法耕种稻谷,只能耕种些粟菽,弄得产量极低,所以啊,为了以后种植产出稻谷,够咱们全村人吃得饱,晚生想到了改善耕地播种方法,你看这一个大圆形的,叫做水车,好处是不需要人力,运用水的自然流动,通过蓄水槽,就能把低处的水,运往高出,也就是说,通过水车可以把溪水,逐级流动到山顶,这是水车构造分解图,木工匠可以按照这个分解图形,就可以制作出来。” 施里正愣住了,他辛辛苦苦活了大半辈子,还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不用人力,就能把水运到高处,这种法子,不就是只有神仙才能做到的吗? 叶墨又展开一张麻布图,说道:“这是曲辕犁,用耕牛牵引,而且用一孩童即可。 其实啊,早在数十年以前,耕牛就已经从遥远的天竺国传入北方,现在北方的楚国,齐国,都已经用上了耕牛,咱们南方的吴越两国,经连年征战的,忽视了提高耕地产能这重要的民生。 北方的楚国、齐国等,虽然使用了耕牛,但是效率还不是很高,因为他们还没能想出更好的控制耕牛办法,你看啊,这个小物件,只要把这个圆环它穿到耕牛鼻子里,牵着让它吃痛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而且只需要一孩童。 这曲辕犁啊,和以前的耕犁相比,有几处重大改进,首先是将直辕、长辕改为曲辕、短辕,并在辕头安装可以自由转动的犁盘,这样不仅使犁架变小变轻,而且便于调头和转弯,操作灵活,极大节省人力和耕牛。 这是稻谷用于插秧和拔秧的工具,叫秧马,其外形似小船,头尾翘起,背面象瓦,人骑坐其腹,插秧时,用右手将船头上放置的秧苗插入田中,然后以双脚使秧马向后逐渐挪动,拔秧时,则用双手将秧苗拔起,捆缚成匝,置于船后仓中,可提高功效及减轻操作强度。 晚辈敢保证,就凭借这几样,足可以产出不少于其他村耕地的稻谷,甚至还能多余。” 施里正仿佛惊呆了样子,眼睛是睁大的,嘴巴也是睁大的,胡须竟也无风自动,双手有了微微的颤抖,好一会,才咽了口唾液湿润了下喉咙,很小心问道:“那么可亩产几何?” 叶墨思索一下,根据史书记载,按照战国初期亩产,及衡制标准,简单换算了一下,犹豫着道:“亩产粟3石,稻谷、菽各亩产3石半,......有余。” “嘶......”施里正瞳孔急剧缩小,双手五指一张一合,急急问道:“当真?” “晚生岂敢诓骗施里正。”蓝云无奈叹口气。 “好,好后生啊,这可是拯救全族的功绩啊,日后倘若此法推广出去,那就是拯救诸暨县,乃至越国的大功绩啊,我越王若是知晓,恐怕一场泼天的富贵,等着呢。” “富贵不富贵的,晚辈还真没想过,晚辈只想好好活在族里,冬日里穿的暖,平日里吃得饱,足矣。” “哈哈...好小子,好小子,只可惜你这神仙般的本事,这么小的年纪,想着在村里享福,未免早了些,就是我这老家伙有私心留你在身边,日后县尊大人乃至越王,都会不允许吧,当日原以为你夸下海口,说是能给村里人温饱,只不过为了落脚于此,没想到叶少郎果真有此等本事,先不讲这些,再讲讲这又是什么宝贝?” 叶墨又展开一卷麻布,道:“这个是脚踏织布机,与构造简单的原始机不同,是一种配备有杼、经轴、卷轴、综片、踏板和机架的完整织机,用脚踏板来控制综片的升降,使经纱分成上下两层,形成一个三角形开口,以织造平纹织物。 织机的两个踏板均用绳子或木杆与一根中轴相连,再由中轴来控制综片开口,斜织机采用脚踏提综开口装置,将织工的双手解脱出来,专门从事引纬和打纬的工作,它大大地提高了生产效率......” 第六章 谪仙 http://.biquxs.info/

叶墨指着分解图,给他讲解,也不知道施里正听得懂没有,只是感觉他的眼神好像直直的盯着自己的嘴巴,而他的嘴巴微张着,双手不住的颤抖。 “族里房屋急需修缮,多数族人的房屋在雨天都漏了水,咱们建房都是夯土,这个法子极笨重又迟缓,兴许,等房屋建好,雨季都过去了。 所以晚辈有一个法子,就是先预制一些大小相等土坯,然后经干透了的土坯整齐叠加起来,外层在涂抹上半寸厚的黏土,作为房屋的主体,这样制成的墙壁,保温防潮极好,而且操作起来简单,最关键的是房屋建造方便快捷,减少劳力造价便宜。 前几天晚生在后山梁上,发现几株山茶树,这山茶可是好东西,是个宝贝,如果运用水车浇灌,这满山都栽培茶树,就足矣让咱们全族,全诸暨县,乃至半个越国的人,都能吃得饱穿的暖啊。 这可是天下除却稻谷粟菽,最大的宝贝。” 叶墨看着手里山茶的幼芽,对着太阳耀,让光线在三瓣嫩芽间,形成青朦朦光晕,散在瞳孔里,幻成一颗颗细小的碎银,一圈圈无限扩展开去...... 施里正看见叶墨一张一合的嘴在动,好像没有声音,不知道他在讲些什么,他现在只觉得脑袋是空的,耳朵是嗡鸣的,仅仅听得到什么宝贝、山茶、织布、建房等几个短语,而眼睛里叶墨上下翻动的嘴唇,似乎变成了满山碧油油的山茶树,干净整齐的房屋一幢幢拔地而起,旁边就是清澈的浣纱河水,高耸的水车,旋转着就进了云端,一场雨齐刷刷下来,仔细看些,那不是雨水,竟是一颗颗泛着赤色的金子啊..... 叶墨静静看着施里正发呆,没有打断,还有从张开的嘴角流下的口水。 施里正没有发现叶墨什么时候停止说话的,等他反应过来时,看到叶墨看他的目光很奇怪的样子,不禁心头清明,哈哈朗声大笑:“好一个少年郎,竟有这般好本事,若不是亲眼所见,真以为神仙下凡尘啊,好啊......好后生,请容老朽多言一句,这些个都能成?” 叶墨想都没想,很干脆回答:“晚生岂敢诳言施里正,只要按照图形分解操作,定能成,晚辈愿亲手指导。” “好好......”施里正眼冒精光,连连击打双手,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喃喃自语道:“这若是完全成型,那将是神仙之地啊,神仙之地啊......” 叶墨听得真切,不禁暗自叹息:后世这些稀松平常之物,放在两千多年前,可也能算得上神仙之物了。 施里正站在叶墨身前,双手抓住他的双肩,用力摇晃几下,大声道:“小郎君就是谪仙,就是下凡到苎萝村帮助我族的谪仙,从即可起,小郎君就是苎萝村的族人,明日就去县上落了户籍,谁要是敢怀疑你的出身,就是咱们全族的仇人。” 叶墨被施里正摇晃的直咧嘴,还未等开口,施里正大声叫道:“丫娃子,赶紧出来见过小郎君。” 话音刚落,一个个子高挑,眼睛圆圆的,十七八岁的女子,红着脸从内间屋子走了出来,给叶墨施了个礼,声音清脆,语音婉转低低道:“乡下女子,见过小郎君。” 叶墨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施里正却好像很满意的点点头,叹着气对叶墨道:“女娃命苦啊,老汉就这么一个女娃子,前些年嫁了人没几天,男人就意外故去了,可怜的,也没留个子嗣,如若小郎君不嫌弃,侍奉小郎君衣食起居,也是这娃子的福分,我老汉命薄,也不敢奢求将来这娃子能成你的妾侍,能做个换洗的丫头也就心满意足了。” 叶墨顿时傻了眼。 施里正继续叹息着道:“老汉我也晓得,娃子嫁过人,又年长你几岁,脸色虽不及村西的施家娃子,但比起东村的施家三娃子,可也不差啊,况且这娃子心肠比那娃子好上几倍呢,手还巧,衣食桑麻可是族里出了名的,日后给你带个娃,持个家什么的,也是把好手不是?更何况小郎君现下一个人,也需有这么个人帮你扶持不是?......” 这一次是叶墨看着施里正的嘴在上下翻动,也听不见这后面说了些什么,只是觉得眼前越来越迷糊,头也越来越大,不好处理啊。 他倒也不是排斥她成过亲的,也不是排斥她比自己年长了几岁,更不是排斥她的出身贫寒,想那后世,她这样十七八岁的年纪,还是个高中生呢,相比那些个三十好几,或四十好几,甚至是带着孩子还要房要车要存款的,不知好了多少倍。 关键是自己现在一无所有啊,而且还是给自己弄个妾侍,这日后倘若遇到适合她的,这岂不是耽误了人家?岂不是害了人家好女孩? 施里正看着叶墨在发呆,以为是他嫌弃自己女娃子年纪又大,又是寡妇的身份,心里不觉有些个发空,有些许失望,面露出尴尬之色,干笑道:“老汉知晓小郎君乃是神仙般人物,日后更是仕途显赫无比,我这小小山野粗陋之辈,哪能入你法眼,是老汉孟浪了,还望小郎君不要见怪。” 叶墨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就是将自己的军啊,果然是人老成精啊。 “施里正此言羞杀小子了,能得施里正高看小子一眼,甘愿把女儿许给小子,乃是小子之福,岂敢有半分嫌弃之心?只是小子现在居无定所,身无分文,恐误了令爱终身,如若令爱不嫌弃小子,小子心甘情愿受之。”说罢,向施里正深施一礼。 “好好,哈哈.......”施里正大笑,虚虚扶起叶墨,又对女娃子道:“快快谢过小郎君,收拾一些随身之物,去吧。” “妾身施紫衣,多谢郎君不弃。”说罢,脸色又微微一红,扭身进了内堂。 叶墨心里暗叹:好一对聪慧的父女,这口改的是真快啊,想反悔恐怕都来不及了。 施里正哈哈大笑着,对屋外突地大吼:“斑鱼!斑鱼!滚进来!” 随着施里正的声音,急匆匆进来位三旬汉子,道:“阿爹唤我何事?” 施里正对叶墨笑道:“这是我不成器的小儿,名唤施斑鱼,日后叶郎君若有差遣,吩咐小儿斑鱼即可。”说罢,又对施斑鱼喝道:“再过三日,就是发秧节,召集各户家长,宣布所有关系全村生计之策,均以叶郎君之言为主,如有违者,族法伺候,滚出去,现在就去挨家挨户相告,不得遗漏。” “是,阿爹。”施斑鱼答应一声,赶紧走了出去。 然后,他粗犷的嗓音,从村东向村西逐渐蔓延开去。 第七章 身子没长成啊 http://.biquxs.info/

叶墨抬头看天,天空湛蓝,几朵棉花糖般的云,懒懒散散的游荡着,毫无生气,像极了叶墨此时的心情。 明晃晃的日头,早已西斜,将一长一短两条影子,拖得细细长长的,从村东头,向村西头缓慢移动。 施里正依着门框,眼看着两个俊俏的背影,笑的非常开怀,其他路过的老汉也鼓噪起来,只有施政笑的很阴险,而叶墨却在叹气。 施紫衣红着脸,微微低着头,怀里抱着个小布包,不远不近紧跟在叶墨身后,遇到村里路过的妇人的调笑,脸就更红了,连招呼都不敢打,只是用蚊子般细细的声音“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施老汉老远就看到了叶墨,急急忙忙迎过去,看到他后面的施紫衣,心里原本是不愿的,但刚刚施斑鱼临走时说只是妾侍,心里虽有不喜,但一想妾侍比丫鬟好不到哪去,而自家娃子日后是要做正妻的,就算做不了正妻,做个平妻,平日里两娃子私交也是不错,想来也不会吃正妻的苦。 这么一想,心里也就释然了,于是,脸上的皱纹又聚在一起了。 叶墨赶紧施礼,道:“施老伯,叨扰了。” 施老汉紧忙道:“不敢这么说,不敢这么说的,老汉家里简陋,吃食粗鄙,叶小郎仍不嫌弃,一定是老汉祖上显了灵啊。” 施紫衣也跟着见礼,低声道:“见过本家五叔父,五叔父安好。” 施老汉笑的咪咪的,道:“好着呢,都是自家娃子,哪来的那些个虚礼?快进来,快进来,娃子屋里等着呢。” 刚进了院子,一张宛如仙子般清丽的脸庞,从厢房走出来,微笑间仿佛天空都失去了颜色。 叶墨不禁叹口气,暗道:可惜了,不过再一想,就是因为太过可惜,才留下诸多关于西子的故事,流传于后世。 施夷光给叶墨施了一礼,柔声道:“施夷光,见过叶家公子,公子贤能之身,能屈身于施家陋室,施家深感惶恐,日后如有怠慢失礼之处,还望公子海涵。” 叶墨躬身还礼,正色道:“施姑娘不必客气,是小生叨扰在先,能有容身之所,何敢有陋室之说?给施老伯、施姑娘添麻烦了。” 施夷光刚想开口,就被那熟悉的笑声打断:“施姐姐,你们可真有趣,这么客套来客套去的讲话,日子久了累也要累死了,咯咯......” 随着清脆悦耳银铃般笑声,郑旦从厢房走了出来。 一张不逊于施夷光绝世容颜的脸上,一双亮晶晶的明眸,看看叶墨,又看看施夷光,最后再看看施紫衣,笑道:“紫衣姐姐,恭喜你了?” 施紫衣脸面一红,心底清明,嘴上却问道:“恭喜姐姐我什么?我有什么可恭喜的,你可是恭喜错了人吧。”她说着话,眼睛瞟向施夷光。 “郑旦都十四岁了,这女孩子的心事啊,妹妹我知道的不少呢,哼.....小气。”眼珠一转,巧笑道:“不如我们去说说悄悄话吧。”说着,也不管不顾的,就强拉着施夷光,另一只手拉向施紫衣。 施紫衣略犹豫一下,脸一红,把手上小包袱,塞在叶墨怀里,就跟着郑旦小跑着,进了正房。 夕阳已然西下,厢房里的光,就更昏暗了。 窗布是旧的,还落了几处补丁,却是很干净,一看就是刚洗过换上去的。 陈设极是简单,一张竹床,一条腿用木棒重新固定,没有帷帐,一张方桌,两个木墩就是凳子。 桌子上面,一个大号的木碗,另两个是相同大小的木碗。 施老汉面色尴尬。 叶墨笑道:“多谢施老伯,晚生很满意,只是这床铺还需一个,毕竟是两个人居住,若是不便,几块木板铺平也可。” 施老汉一愣,看着叶墨,很是不解。 叶墨看着他,苦笑道:“晚辈还未成年,身子也未曾长成,还是分开较好。” 施老汉听罢心里暗喜,这样最好不过,若是真的与施家女娃有了子嗣,岂不是抢了先?虽然嫡庶有别,但还不是给自家娃子平添了烦恼? 这样好啊,好得很呢,最好等娃子先成了亲,先有了子嗣,再与施家娃子圆了房,才是大大的好呢。 心里有了盘算,答应的就更勤快了。 “施老伯是木匠?这些都是出自老伯之手?”叶墨拿起木碗,看了看放下,又看看方桌,问道。 “乡野之人,粗鄙手艺,不值一提。” “村里像这样手艺的木匠,有许多吗?”叶墨心里一动,又问道。 “穷乡僻壤的,吃食都是艰难,物件贵重,哪有闲钱购置?都是自家打造自家用,村里人都会一些。”施老汉不解的道。 “这些天看来,村里大多房屋急需修缮,我与里正已经商讨过,用些个木匠做模具,先制作出土坯来,把这些土坯干透,用来修建房屋主体,而且这些土坯日后,还能换些钱粮。 另外,还要制作水车,制作织布机,也需要大量木工匠及木料,这些个水车、织布机有大用处,如推广到其他村县,也能换些个钱粮,这样咱们村也就真能温饱了。”叶墨轻轻晃动竹床,听到竹床发出声响,暗自叹气,很耐心解释给施老汉听。 “老汉信得过郎君,施家大郎刚才也嘱咐过,一切听从郎君吩咐调遣,郎君先休息,如有需要,吩咐自家娃子,老汉这就去安排工匠活计。”说完就走了出去。 叶墨知道,如果自家先不制作起来,村里人是不会做的,尽管有施里正支持,但没有看得见的好处,就是跟着干,也是违心的,没有效率的。 古往今来,对于从土地里刨食的农民来说,眼前利益,就是最实际的利益,因为只有看得见,摸得着的,才是安全的,那些只知道讲未来,画大饼,是行不通的,只能遭到农民排斥,这个道理,千古不变。 这个道理,叶墨深有体会。 所以,他很是感谢前世领导让他下乡扶贫的三年经历。 第八章 七日建房 http://.biquxs.info/

两个信息在苎萝村炸了锅。 一个是施里正消失了,没有音信,三天了。 一个是神秘出现在苎萝村的半大小子叶墨,竟然是谪仙! 谪仙?半大小子竟然是谪仙?你信吗? 我不信。 我也不信。 可是,为啥施里正家的小子,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斑鱼那个孬货,他知道个啥?就知道个菽出几石,粟出几石,还真的比咱们高明到哪里去?孬货。 可也是,前段时日,竟在山里村里地里的瞎转悠,也没能看出个啥,怎么的这小半月不见转悠了,就成谪仙了? 可是里正这么说的! 施里正?哼......里正恐怕也被蒙骗了吧,不然这么些几天了,不见人影的? 走,看看去,听说这两天,他们在鼓捣泥巴,一个个的,泥猴子似的,不知干点啥,去看看,就当看个乐子也是好的。 围在施老汉家看热闹的人,还真不少,看来,看热闹这种娱乐,早已深深埋在人的骨子里,甚至是刻在基因里,千年以来,亦是如此。 叶墨将最后一块土坯上的四方模具,抽出来,用水清洗干净模具内的泥巴,直起身,微笑着跟四周的村民打个招呼,施紫衣就把干净的麻布,递给他。 叶墨接过麻布,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又净了手。 村民立刻发出哄笑。 施紫衣对这种哄笑,好像早已习惯的样子,既没有脸红,也没有不好意思,落落大方接过叶墨的麻布,放到木盆,清洗一下,又递给了大哥。 “小郎君,这些个土坯,怎么用啊?”一个四旬左右的村民指着院门外小山一样垛好的土坯问道。 “盖房啊,你看,这东间房破损的厉害,正好这几日天气好,趁着没有雨,得赶紧五六日在院子西边空地盖三间西厢房。”叶墨边说话,边帮着施老汉收拾工具。 “哄”的一声,各种哄笑伴随着各种质疑此起彼伏。 “五六日?五六个日就能建房?相信你个鬼呦......” “咱们山里人是好诳的......” “叫你是个谪仙,你还真当自己是谪仙不成?......” “还是个娃子啊,看看裤裆长齐全了?......” “哄......” 施紫衣刚走到正房门,听到这种辱人的话都出了口,不由气的怒眼圆睁,俯身拿起还有水的木碗,想也不想,就向哄笑声最大的那个人扔过去。 木碗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还未到一半,水撒了,碗也落到了地上,这下子,哄笑声就变得更大了。 那个人更加肆无忌惮哄笑道:“这就不愿意了,人家郎君裤裆里长不长齐整,你操什么心?人家是最清楚不过的,是不是紫衣妹子?” “对哦......”哄笑的更厉害,更嚣张了。 “你......”施紫衣气的说不出话来,郑旦一把拉住她的手,瞪了那人一眼,对施紫衣道:“紫衣姐姐,不理他们,给郎君准备饭食去。” 那个人还想调笑,施斑鱼一把扯过他的衣领,直接按到矮墙上,恶狠狠道:“再多废话,给你窝到墙里。” 施老汉也不说话,只是憨笑。 施政其实已经看了半天,又看看院子外面垛叠在一起小山般,已经干透的土坯皱着眉头,心里暗暗盘算:施斑鱼对每家每户说的清楚,叶小子就是咱们村里的人,还上了户籍,更说他就是谪仙,谪仙啊,不会诳人的吧。 这话虽是施斑鱼说的,那还不是施里正让他说的?还不是让他给转个话? 再说了,施里正鬼精的一个人,就那么一个女娃子,放着给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娃子当正妻都不太情愿,怎肯愿意给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子当妾侍?看样子,他家的女娃子也很满意,不然不会还没有个仪式,就送出门了?那也是有脸面的,这样不清不楚的,岂不是失了施里正的颜面? 不对,这里肯定有事,还是仔细些个好。 想到这里,施政双手举过头顶,张开双臂,大声道:“安静些,安静些。” 施政毕竟是大家长,更何况还是施里正的亲戚,在村里还是有些威望的。 村民见施政开了口,逐渐安静下来,也想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施政分开人群,走进院子,看着叶墨,问道:“叶小郎果真能五六日内,就能盖起这三间西厢房?” 叶墨给施政深施一礼,毕竟在他家居住了小半个月,添了些麻烦的,所以很认真道:“晚生不敢欺瞒老伯,可是单凭这几个人自然不能完成。” 施政疑惑问道:“难不成你想让全村的人都来帮你建房?” “哄......”的一声哄笑,那个声音最大的村民大声道:“你若有本事真能五六日内建好房屋,村里人都来又有何妨。” 叶墨笑道:“都来倒也不必,只需今日诸位即可。” 施政脸色变换,看看叶墨坚定的眼神,又看看院子外面那成垛的土坯,一时间似乎有些明了,问道:“此言当真?” “当真!” “好,如若当真,日后必当遵从施里正之言,我等愿听从叶小郎差遣。” “多谢老伯,我们击掌为誓。” “好,就以击掌为誓!” 说话间,两只手掌击打一下,以此为誓。 一声呵斥,从施里正的口里传了出来。 “一群狗东西,春耕忙完了就以为没事做了?都是土里刨食的泥腿子,不想法子填饱肚皮,竟学些不着调的,跑来欺负生人了不成?既然都聚在这里了,就每家家长都过来吧,没来的,邻近的都滚回去,告知一声,赶紧滚回来。” 呵斥的话是说出来了,但却没有一个人真的滚回去,都笑嘻嘻看着他身后约二十余位年轻妇人。 这些妇人的确是年轻,仔细从面目上分辨,也就十八九到三十之间,这在后世妥妥的单身靓女啊。 可是在这个时期,却成了遗孀。 勾践采纳文种的内政建议,对本国的独居妇人也有明确规定,就是两村或多村通婚,妇人即可成为正妻,也可成妾侍,对没有嫁出去的妇人,增加赋税,有孩童的妇人自愿择婚或独居抚养孩童成人,都给予免除赋税。 再嫁妇人在夫家有了孩子,和初婚生子待遇相同,夫家不得无故抛弃或虐待妾侍,如后期妾侍不满意夫家要独居,夫家也不可强留。 也就是说,只要能给寡居妇人一口饱饭,一身暖衣,就可纳妾,而且还不限数量,但反过来夫家倘若对妾侍有半点不周到,后果也相当严重。 最轻的处罚,劳役三年是跑不了了。 所以尽管看起来对男人很美好,但是现实却很事与愿违。 有钱的人家,谁会找个村妇为妾侍?村里人家,饭都吃不饱,哪个还有闲心情去纳个妾侍?这不得被村里人把后脊梁戳断了? 特别是近三五年,越国成为吴国的附属国,民生更是苦不堪言,去年又遭了灾,今年春耕的稻种都是吴国借来的,就更没有人家纳妾了。 有听到消息的村人,纷纷聚了过来,都想看看热闹,也想取笑一下,这也许就是最大的娱乐了。 第九章 都要了 http://.biquxs.info/

人越聚越多,施里正眼看着人到的差不多了,就对着村民大声说道:“都是好人家的女子,手脚勤快的紧,到了那户,那户就多了好帮手,是件好事啊,不过啊,丑话说到前头,规矩都懂,哪家哪户的,要是坏了规矩,都是一个村里的,可不要怪罪我老汉手黑。” 众人一阵哄笑,指指点点中,各种说笑、取笑的声音此起彼伏,就是没有上去认领的。 施里正看着看着,心里发苦,脸色越来越黑,眼神也越来越阴郁。 都是好人家的好女子啊,若不是这个世道,谁愿意受此之辱? 二十余位女人眼见着没人上来认领,心里不由都焦急起来,开始有了微微的骚动,一个妇人想开口说话,但是犹豫着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 有三位年龄最大的,二十八九,三十不到的样子,一个领着一个男孩,一个领着个女孩,最后一个更是领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没有孩子的妇女都没有人要,带了孩子的,就更没有人要了。 这三位妇女,为了生存,为了孩子成人,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啊! 那位带了男孩子的妇女,一咬牙,用力攥着孩子的手,喏喏说道:“我能织布,吃得少,只要......让娃儿吃饱就成。” 一个人哄笑着:“那还能生养吗?” 妇女闻言,心里一阵憋屈,气得双手微微颤着,眼中立刻沁满了泪水,咬着牙吐出一个字:“能。” 另一个人追问:“说个啥?没听见,能生养吗?” 妇女终于大声哭喊着:“能,能生养,你说生几个就生几个。” 众人哄笑,叶墨心里发酸。 施里正眼中已经有了怒火。 这时一位二十出头的妇女走了出来,走出来的时候,还用手紧了紧宽大的衣服,想显示一下身材,可是严重营养不良的身体,那能有什么身材? “我啥都能干,吃得少,好养活,求求好心人,收留我吧,家里实在是交不起赋税了,虽说灾年免了赋税,可是我们这样的妇人,只是减了赋税,并未免除啊,求求你们了......”她说到最后,早已哭了出来。 哄笑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已经没有人再哄笑得起来。 是啊,都是人,虽不是本村的,但还不都是诸暨县的?如果是自家娃子被人这样哄笑,心里该是啥子滋味? 那位年龄最大的妇女的女孩子,可怜巴巴看着母亲,无力说道:“阿娘,我饿......” 那男孩子明显是她哥哥,一听这话,抬手就给她一巴掌,喝道:“饿啥饿,刚吃完从家出来,哪里饿了?是想找打了。” “哇......音儿没吃,半天了没吃......”哇的一声,小女孩放声大哭。 小男孩松开母亲的手,跑了出来,眼泪在眼里打转,强忍着,就是不让掉下来,小大人似的说道:“我妹妹不饿,我也不饿,我们都吃得少,不信你们问我阿娘,我们都会干活,你们看,我手里都磨皮了,我都不痛,求求你们了,要了我阿娘吧,只要阿娘也成,我和妹妹回去能活。” 那孩子又跑了回去,拉住母亲的手,左右摇晃,焦急说道:“阿娘快说啊,你快说啊,你啥都能干,吃得少,我和妹妹不跟着去,不用担心我和妹妹。” 小女孩好像也懂事的样子,看着母亲,眼泪在小脸上划出两道泪痕,喏声说道:“阿娘,音儿不饿了,阿哥我不饿,我不饿......不要打音儿,音儿听话,再也不饿了......” 孩子的母亲终于忍不住,嚎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的,听得人无不暗自垂泪。 另外的两个孩子也大哭起来,二十余位妇人想到自身处境,也跟着哀嚎一片。 叶墨心酸无比,怒火忽的升起,对着施里正大吼道:“我都要了,再说一遍,我都要了,一个都不回去。” 一切声音戛然而止,静的仿佛连掉落一根筷子,都能听得见。 施里正满意点点头,满脸赞许之色。 但随即一想,不对啊,你一个小娃娃,能用的了这么多妇人?是不是...... 不但他这么看,这么想,在场所有人都这么想,包括这二十余个妇女。 施紫衣满脸疑窦看着他...... 郑旦一脸茫然看着他...... 只有施夷光满眼钦佩之意。 叶墨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径直走到四个孩子身边,蹲下身,才想起来,身上没有食物,回头看了眼施紫衣,见她还是满眼的幽怨,不由暗叹一声。 看向施夷光时,她早已嫣然一笑,扭身就进了厨房,几个呼吸之间,怀里抱满了干巴巴的饼子,小步跑到叶墨身边,俯下身把饼子伸向小女孩手边。 小女孩眼睛直直盯着饼子,吞咽着口水,却向后退缩,连声说道:“音儿不饿,阿哥不要打我,音儿不饿......” 叶墨粗暴从施夷光手里抢过饼子,蛮横递给小哥俩,说道:“吃下去,不饿也要吃下去,不吃下去,就不要你们的阿娘了。” 施夷光把另外的干饼子也逐一分给其他两个孩子。 听叶墨这么说,孩子们才敢迟疑着接过饼子,又看看母亲,见阿娘给了肯定的目光,就大口吃了起来。 叶墨站起身,对施里正说道:“以后,这些妇人的赋税,都由我来承担,而且日后有嫁人的,只要喜欢,亦可自便,可是,眼下没有房子啊,里正大人,这后山脚下,能不能盖些房屋,好安顿这些人口啊。” 这时,那个最爱起哄的人说道:“叶少郎,你不是能七天就盖成房子吗?” 施里正一愣,随即又惊异看着他问道:“当真能七天建房?” 叶墨苦笑,说道:“刚才跟施老伯赌约,就是七天建房。” 施里正大笑:“好,如果七天就能建房,后山脚下空地多得是,就是盖到苎萝山顶又有何妨?” 叶墨大声说道:“一言为定。” 施里正又一阵爽朗大笑:“老夫虽为微末小吏,但这点权限还是有的,就是担心你的本事不够大,盖不满这巍巍苎萝山啊。” 叶墨没有说话,只是拍拍孩子们的头顶,柔声说道:“想不想跟着大哥哥读书写字?以后跟着大哥哥不但有饭吃饱,有衣服穿暖,还有很多好听的故事,读好多的书,长大后就有更好的饭食,更好的房子,更好的孝敬阿娘了。” 施里正眼光爆射,问道:“你要办学堂?” 叶墨深施一礼,说道:“请里正大人恩准。” 施里正豪迈说道:“当然恩准,只不过这束脩几何呀?” 叶墨冷笑着,一字字说道:“小子的确缺钱,但想拿这样的钱,小子还没能长出这样的心来,等学堂办成,村里所有孩童,甚至有心读书之人,均可入学堂。” “好,好儿郎,是我苎萝村好儿郎,如果诸多事物捷成,将是我苎萝村大圣贤,必将光宗耀祖,流芳百世。” 第十章 成了家主 http://.biquxs.info/

一道阳光,恰巧斜照在叶墨身上,洁净的白色麻布衣,在光影中反衬出一层淡淡的光晕,在众多人的眼里,叶墨此时已经成了神。 叶墨对施里正说道:“里正大人,先不要什么流芳百世了,晚生有封信件,不知里正大人能否有胆量送出?” 施里正朗声道:“这有何难,老夫这三天就是为你小娃子的事情,跑了县城三天,如若是为了村人谋福,就是身赴王城又有何难。” 叶墨双手一拍,说道:“谢大人,这封信件就是送到王城的,而且是送给高官,如果信件能送到,村人收米粮前,定能温饱无忧矣。” 施里正又一阵哈哈大笑,说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只要能让村人温饱,就算是要了老夫这颗人头,也在所不惜,书信呢?” 叶墨一回头,看向施紫衣,施紫衣这次反应过来,赶紧跑回屋子,几声翻动木箱子的声音后,手里拿着一卷麻布,出了屋子,紧走几步递给叶墨。 叶墨接过看了一眼,确定是自己写给计倪的信件,就给了施里正。 施里正接过来,看都没看,就是看了也看不懂,直接放入怀里,对妇女大笑道:“还不赶紧见过新家主?” 众妇女早就看到这个半大小子,都认为这还未成年的半大小子,就是来看热闹的,谁承想竟成了家主,而且还免费教授孩子们读书习字,这是老天开眼那,遇到贵人了。 刚才也听了半天了,这就是个有本事的,没见连里正大人都很信任这个少年郎吗?想来跟着这样的家主,定然亏待不了咱们苦命人。 不然,人家年纪轻轻的,凭什么背上这样的累赘?这分明就是在帮衬咱们呢,这回定得死命下力气,死命的干,定对得起家主。 这么想着,齐齐过来见礼,那三位年岁稍大些的更是有眼色,还给施紫衣见了礼,这下可把施紫衣吓了一跳,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样的待遇,还未见过这样的阵仗,急得连连摆手,脸色憋得通红,也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办,干脆一转身,跑进了屋子。 众人又一阵大笑,但这次的笑声是善意的,是赞许的,是对叶墨的善良,给予最朴实无华的谢意。 施里正当然笑得最为开怀,最为得意,也最为欣慰。 郑旦脆生生的笑声又响起来,说道:“你们可见错了礼呢,这个可是咱们日后的女主人呢。”说着话,就把面色红润的施夷光,推了出来。 施夷光落落大方,默不作声,也不反对,只是瞪了她一眼,却又偷偷看了叶墨一眼。 那一眼,竟是无限的倾佩与满满的敬意。 ...... 这里的人的确非常的朴实,二十余个妇人,也不愿回去干等房屋建成,想着多少也得出点力,于是这家住三两个,那家三四个的挤一挤,好在时间也不长,最多七八天的时间,都是苦命的人啊,再说,这还不都是叶小郎的人? 就是看在叶少郎的面子上,也不能看着不帮衬啊,要不,咱们都成啥人了?还能过下去不? 小孩子更好办,施柯八岁,施冕七岁,六个孩子不到两个时辰,就玩成一片了。 家里人多了,施老汉家西厢房就是建成了,也是不够住的,那还不如另选地址再建呢,或者一起盖吧。 这是个好主意,就这么办。 既然施里正都说了,后山脚随便盖,想怎么盖就怎么盖,想盖多少就盖多少,那就成了,如果不尊重一下这位里正大人,能对得起他这番好意吗? 七婶娘房后就是后山脚了,严格意义上讲,整个苎萝村就坐落在连绵不绝的苎萝山麓。 所以,就从七婶娘房屋后面开始建房吧。 天刚蒙蒙亮,参与赌约的几个人已经聚集在这里,也不多言,伸手就开始搬运土坯的,搬运土坯,和泥草的和泥草,十几个人配合的很默契,好像好久前就是这样配合建房的。 这样的熟练度和默契感,让叶墨很是吃惊。 看来,现代人或古代人,唯一都不缺少的,就是智慧。 二十余人的房屋,绝不是三间房能比拟的,这些土坯就不够了,二十余个妇女啥也不说,就开始和泥打土坯。 小孩子贪玩,但这回玩的有理,小手不大,双手捧住枯草,就往泥堆里扔,一双小腿紧叨蹬,一趟趟的还会跑,也不嫌累,还用稚嫩的声音,笑出来。 笑得欢快无比。 挖好沟槽,山里的石头不要钱,只需要大小均匀即可,活上草泥,两天地基建好,麻绳一头吊着块石头,用来查找水平后,上土坯,预留门窗口位置,一天时间墙体成型。 第二天,来的人就更多了,大部人都是村西的人,参与打土坯的人手就用不到妇女了,妇女们很自觉很主动担负起后勤补给工作。 施紫衣对于这个主管事新身份很不习惯,紧张的手足无措,七婶娘看在眼里,赶紧上前帮衬她,并悄悄告诉她管人的小技巧。 有了七婶娘的帮衬和指点,施紫衣很明显松了口气,渐渐上了手,与妇人们也熟络了起来。 上横梁,起衍板,干草结成的垫子,厚厚铺了一层,最后上加了干草树皮泥土,均匀抹平,四天过去。 村里所有能帮上忙的闲人,都过来了,家里本来不多的米粮,都拿来了,一天不但可以吃上干饭,还吃上了三顿。 多好的人啊,多么淳朴善良啊,叶墨由衷感叹和感谢,心里一热,眼角就要湿润。 这都是恩情啊,一定要善待这些村民,一定要给予他们更好的生活,不再让他们受到贫苦的折磨。 上好门窗,内外墙体同时进行和泥抹平,五天刚刚过去。 四月初南方的天气,足够让不是太厚的泥层晾晒成半干。 第七天的头上,新建成的房子,已经有炊烟袅袅升起。 所有参与建房的村民,看着被朝阳染红的炊烟,满脸的自豪,眼睛里的叶墨,想着那日施里正说过的话,仿佛真的相信了他就是谪仙。 施里正回来了,看着新建成的房子,满脸微笑,耽搁了七日一年一度的“发秧节”因施里正回来,正式开始了。 第十一章 回来就拆房 http://.biquxs.info/

“发秧节”也叫“掼田节”,还有叫“照田财”的,是吴越地区乡村特有的节日,据说,从夏商时代就已经有了这种习俗。 农业生产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产量收成的好坏多取决于自然条件,有“靠天吃饭”一说,所以,稻田耕种农民对“天”十分恭敬,相应地,围绕耕种生产的整个过程,形成了一系列祭祀、酬神活动习俗。 到了春秋时期,吴越的水稻种植业已有相当规模,吴越两国间有借贷,偿还“万石”稻谷能力,到了战国中后期,更是得到顶峰,有了两季稻,甚至是有了三季稻。 春耕后第一个节日,就是“发秧节”,农民们用柴草等物堆放在自己田头,点火焚烧,有时还要把燃烧的柴草扔到各处,以求好收成。 甩火把时,还要大声唱祝辞:“火把甩得高,三石六斗稳牢牢;火把甩到东,家里堆个大米囤;火把掼到南,国泰民安心里欢;火把掼到西,风调雨顺笑嘻嘻;火把掼到北,五谷丰登全家乐。” 吴国在“发秧节”还有唱“谷神戏”的习俗,今年苎萝村也有了“谷神戏”。 既然唱戏,没有唱词怎么成,先盗用宋代诗人范成大的《乐神曲》吧:“豚蹄满盘酒满盃,清风萧萧神欲来。愿神好来复好去,男儿拜迎女儿舞。老翁翻香笑且言:今年田家胜去年。去年解衣折租价,今年有衣著祭社。” 唱词有了,戏台也得有啊。 戏台?村民懵了,戏台是啥东西?又是你们神仙玩意吧,不过能有神仙玩意看个新鲜可也不错,毕竟,这仙人的东西可不是谁都能看得到的,恐怕就连咱们大王都不一定能见到过这神仙玩意吧。 这就是戏台?不就是把干透的土坯上面加了木板子,人到上面去蹦跶蹦跶就成了戏台了? 不过这也有个好处,就是后面的人不用挤到前面,也能看得清了。 这是唱的啥呀,没听过这种词,这种调调,唉,咱们就是凡人一个,也不懂这仙人的玩意啊!就不能来点实惠的? 看看,还是咱们里正多实惠?晓得咱们土里刨食的最想要个啥,听听他说的话,多好听,那才是真正的仙乐啊。 大王恩典,知晓咱们去年遭了灾,没了收成,今年不仅给咱们借了种粮,这不,又给咱一千五百石粟,一千五百石啊,够咱们撑到新粮收成了,另外啊,还有两千刀币呢,都是大王恩赐咱们的,听清楚了,别的村可都没有呢,这可是多亏了咱谪仙,若不是他的一封信啊,都不晓得米粮收成前怎么过活呢。 叶小郎?叶小郎呢?上来给咱讲讲你给那个王城大官信里说个啥,怎地一看到信笺,就给了咱们这么多的钱粮? 叶小郎,叶小郎...... 叶墨早就回去了,正在施老汉家新落成三间西厢房的书房里,用麻布和磨细的木炭画图呢,说出去的话,就得兑现,古人对于诚信,那是相当的看重,一诺千金在这个时代,被执行的死死的。 石桥,不是很难,有近千年以后才出现的赵州桥为原型,原模原样复制过来就好,都不需要改动。 问题是材料不好弄。 山里不要钱的石头倒是可以用千年,可是切割打磨石头的工具没有啊,再说,现在还没有石匠,还没有从木匠中剥离出来啊。 而且,木匠的工具都是用青铜制成斧子,大小形状不同的斧子,还有就是钎子,也是青铜器制成各种型号的钎子。 铁器啊,还得研究如何冶炼精铁,没有精铁,改良工具就是邓紫棋的泡沫。 全都是泡沫...... 叶墨撕心裂肺刚唱出五个字,就唱不下去了,因为施合回来了。 施合是施静的阿哥,施政的长子。 施合不听劝,拿了家里几乎所有的积蓄,硬是和邻村两个人去楚国易货,历经三个月,九死一生的回来了,邻村的那两个就没他那么好的运气了。 客死他乡,尸身都没回来,都不知道如何跟他家里人交代,幸好这次出楚国易货的主事,是他们两个,不然,自己都没脸回来。 这不,前一脚刚踏进家门,阿娘阿爹先是欣喜,后脚跟进来就是又打又骂的,耳朵里灌满了施政的唠叨,阿娘的抱怨,特别是听说自己一心惦记的施紫衣,竟然给一个不知道从那里忽然就冒出来的小子做妾室,不禁心头火起,直奔施里正家理论,可是还未等说上几句,就被施里正骂了个狗血喷头,就更一肚子火了。 心里有火,就得消除,不消除可不行。 出了施里正家,急匆匆的走,也不知路过谁家的门口,顺手就抄起条手臂粗细的木头棒子,满脸极凶恶的样子,过了晃悠悠的竹桥,也不看浣纱妇人的嬉笑,直奔施老汉家。 到了施老汉家,也不招呼,就进了院子,直挺挺站着,高举着木棒,大喊道:出来,你给我出来。 喊了几嗓子,也不知道这个出来指的是谁。 施紫衣早就看到施合了,听到他的喊声,就出了屋子。 看到施紫衣一瞬间,施合的火气好像小了些,问她:施里正诳我不成? 施紫衣毫不示弱:哪个诳你了?是你嫌弃我是寡妇,如今又来发昏,你想干啥? 我,我......你......你......一下子不知怎么回答,正好看见出了屋子的叶墨,顿时来了气,挥舞着棒子,大吼:那里来的小子,抢了我的人,跟你拼了。 刚迈出一步,就被一直紧跟着他的施斑鱼一把夺过木棒,压住他脖子:想发混是不?想发混冲我来。 施合挣脱出来,指着院子里的几个人,哆嗦着:你们,你们这是合起伙来欺负我是不是?真当我是好欺负的?我......我...... 左右看看,门边的扁担拿在手里,冲着出来的施老汉,大叫:我......我拆了你的破屋,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们好过。 蹭蹭几步,到了正东房,抡起扁担对着残破的墙体猛砸。 施斑鱼一见他这般操作,也气的哭笑不得,也大叫:好,你有气,我也帮你撒气,我也帮你砸,说着也抡起抢过来的木棒,砸向另一边。 两个大汉没几下,半栅墙体就轰然倒塌,扬起一片尘土。 第十二章 办学堂 http://.biquxs.info/

叶墨也找了根粗木棒子,插入另一处手臂粗的裂缝,用了一下力,没有反应,施斑鱼跟着走过去,也把手里的木棒插入裂缝,大喝一声,一用力,轰的一声,另外半栅墙体也跟着倒了下来。 叶墨连忙让人躲闪,还未走几步,整座正房就轰然倒塌。 怎么,这回气消了? 你们.....哼,和你们没完,说罢,用力扔下木棒子,又跺了跺脚,气哼哼走了出去。 院子里顿时传出笑声,尤其是郑旦的笑声,银铃般回响在西村的上空。 明明刚才还看到施老汉逗小儿子玩耍,可等到吃中午饭的时候,却不见了人影,寻了一圈,也不知去了哪里。 心里不觉一动,也不打个招呼,就出来院门,才走出几步,就看见施老汉从邻居七婶娘院子出来,还左右看看,四目相对间,施老汉满脸尴尬的要死。 院门口四处张望的七婶娘,也看到了叶墨,不由面色乏红掩不住的满眼春色,砰的掩紧柴门。 紧跟着叶墨出门的郑旦,刚要喊叫,就被施紫衣捂住嘴巴,拖回院子。 施夷光的脸,红得像染了色的布,一直红到天鹅般的脖颈,也不敢看叶墨一眼,就进了院子。 叶墨暗叹口气,不行啊,这样真的行不通啊。 七婶娘也够可怜的,一个才三十出头的女人,弄得像五十似的,丈夫病死多年,儿子兵战而亡,就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活。 房子也破败了,日子过得也清苦,幸好施老汉时常救济,不然,这几年能不能活的过来还难说。 日子久了,孤男寡女的,生出点情分,也属正常,但这样不清不楚的可不行。 一抬头,天边的云就上来了,一卷一卷的,半个时辰的光景,就黑压压的满了整个天空,极重极重的样子,伴随着的风,也一阵紧似一阵的猛。 要来雨了,这雨来得好啊,来得及时。 赶紧找来施夷光,说要下雨了,七婶娘的房子还没来得及修缮呢,这种天气的风雨,一个人待在房子里可不好,危险的紧。 施夷光浅浅一笑,点点头,眼波流动,又眨了眨眼,就小跑着进了邻家七婶娘的院子,还回头对着他笑了一笑。 叶墨心里一叹,知道这女子,聪明着呢。 眼看着豆大的雨点,一颗紧似一颗落下,七婶娘和施夷光双手捂着头,匆匆忙忙往回赶,看得郑旦和施紫衣连声喊叫快些快些。 进了新盖的西厢房就好了,看着外面瓢泼似的大雨,就知道是不忍心弄湿了两女子。 施老汉和叶墨窝在小竹床上,那边是四个女子蜷缩在一张大的竹床上,中间一条麻布帘子,就隔成了两个小小的世界。 轰隆一声响,像极了房屋倒塌的声音,不用猜想,就知道是七婶娘的房屋倒了,奇怪的是,没有七婶娘的哭声,反而传出了七婶娘的笑声。 笑声里,满满的喜悦,满满春的声响。 这样不行啊,叶墨又长长叹口气,这得找施里正好好商讨一下,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这个道理,叶墨还是懂的。 其实,施里正早就心里清明,只是不说破而已,豆大的村子,还有什么能瞒得住的?只不过村人都可怜这对难夫难妇罢了。 乡正大人传了话来,过几日,本村适龄寡居妇人,也要送到别村去,人也不多,好像不足十余位的样子,正想着本村内能否自行解决,七婶娘的年纪正好也勉强适龄。 不过从刚才的情景看起来,她可以在这份外嫁名单里清除了。 如还有不愿出嫁到别村的,只要愿意,也可到叶小郎那里,毕竟都在一个村里过活,怎能看着去外村受苦? 此事好办,七婶娘房子早就该重建了,正好,咱们的谪仙还没有房屋,就让七婶娘重建的房屋给叶墨吧。 县衙里办婚契,成全这对苦命鸳鸯,顺便也解决了叶墨的房屋地契。 叶墨却说:翻盖就要翻盖的大些,最好是两层,底层用来办个学堂,让村里的娃子读书识字,上层用来居住,这样也方便,村里的孩子大多都到了该识字的年领了吧。 施里正见叶墨真的要办学堂,眼睛又亮了,连声说:好啊好啊,早就该办个学堂,可惜没有先生啊,白白的娃子们荒废了,现在好了,咱们也有自己的先生了,娃子们有福了! 于是,大半个月后,苎萝村唯一的高层建筑,叶墨的双层土楼学堂建成了。 在族人的祝福中,施老汉与邻家七婶娘,也成了有证驾驶的合法夫妻。 ...... 七月流火,这句话用在北方,真不是盖的,而南方从五月就开始流火了。 不能动,一动就流汗,从头到脚的流。 那就不动。 可是呢,不动还不行,很多个活计,还等着自己去定夺。 咬着牙,抬头望望头顶明晃晃的毒日头,咒骂着:我tm在多穿越一千五百年,一定教唆后羿把你也射下来。 叶墨很怕热,前世的时候就很怕热,好多北方人最怕到南方工作,就是忍受不了南方潮湿闷热的气候。 记得那年南方某船厂,有航母分段合拢工作,由于人手不足,领导就让他去工作一段时间,虽心里极其不愿,但工作毕竟是工作,所以咬着牙就去了。 一蹬上主甲板,七月的高温立刻让他头上的汗水,顺着脖领就流进连体工作服,四百多毫米厚度的钢板,在太阳下的温度,远不是街道上柏油路能比的。 七十多米长的焊接缝隙,需要半蹲半跪缓慢移动,才能看清焊接缝隙是不是达到焊接标准。 一道焊缝检验下来,前胸后背都湿漉漉紧贴在身上,上面检查完成,反面也要检查,这就要从甲板上临时开的工艺孔进入。 站在工艺孔护栏边,最后再询问一下质量部门的qc,如果反面有超过两处不合格,整个检验项目将全部取消。 军方检验人员从工艺孔钻出来,对他说:叶工,反面检查了,没有大问题,只是有三处小问题,不影响整体焊接,但叶工是船级社验船师,需要对每个检验项目做最后检验认证的。 叶墨看着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军人,及特有的不怕苦不怕累的军人气质及工作精神,不禁深感钦佩,所以也就毫不犹豫从工艺孔下去。 刚一下到腰部,就感觉连内裤都湿透了,等整个身体完全进入船体内部,潮湿闷热的空气几乎让他窒息,一瞬间,汗水就湿透了全身。 (如果有看到这部分的造船人,老造船人向你致敬,同时向过去或现在,仍然为国家的船舶事业的发展,抛洒汗水及青春的造船人,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所以,对于热的恐惧,已经深深刻在骨子里。 可是现在不行啊,既然已经准备生活在这里,就要适应这里的气候,想不适应都不行,不然,就对不起这些个淳朴的村民了。 第十三章 斗笠与草帽 http://.biquxs.info/

咬着牙站起身,还未等迈开步子,施夷光就头顶着帷帽走了进来,这么热的天,顶着这东西,看起来是防止了阳光的照射,但这样却更热了。 摘下帷帽,一张红红的脸,满是细碎的汗珠,好像还微微发着热气。 “找了些木墩,修改一下就好,你说的那个练字沙盘,要麻烦些。”施夷光说着话,抽出腰里的麻布,隐擦脸上的汗水。 “这么热的天气,不用伞吗?”叶墨问道。 “伞?伞是何物?”施夷光满脸疑惑。 叶墨愣住,这个时期没有伞?还没有被发明出来吗? 大脑记忆神经开始检索,根据史料记载,伞是公输班妻子想的点子,公输班制作出来的,再仔细推算一下,好像公输班现在比施夷光大不了几岁,应该十七八的样子。 看起来,按照公输班现在的年龄段,可也到了成家的年龄,但是距离他把伞这种东西制作出来,好像还得需要几年。 因为根据有依据的记载,这位工匠鼻祖,此时正在跟家里长辈,刻苦修炼技艺呢吧。 施夷光静静看着他发呆,没有打断他,心里也能猜想到几分,心里一定想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没有打断他,可是她唯一的八岁的弟弟施柯,拖着一把刚剥下来的麻,进了屋子,打断了叶墨的沉思:“大哥哥,看看我刚剥下来的新麻,给你编个鞋子。” 叶墨回过神来,看着施柯,和他身后紧跟着施斑鱼的儿子施冕,伸出手,抚摸他的头顶,笑道:“谢谢小弟弟,大哥哥会给你讲更多的故事。”说话间,看到他手里的新麻,心头一动,问道:“这新剥下来的麻,很多吗?” 施柯得到叶墨讲故事的承诺,很用力点点头,道:“大哥哥想要,我去给你拿多些。”说完话,放下麻,蹦蹦跳跳就出了屋子。 施夷光一脸疑惑看着他,也没有询问,她相信叶墨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所以看着他拿起一根麻,破成三股,一头让自己拿在手里,然后见他双手把三股麻线编成偏平的麻绳,一直编了三条,才停下来。 拿了四根一尺长短,寸余宽的竹片,十字形固定在桌子上面,又拿起编好的扁平麻绳,在十字形竹片上,一圈压一圈盘绕,等三条麻绳盘成一个圆形的时候,又用细线固定在十字竹片上。 一手拿住上部,另一只手在下面中心位置,向上顶了顶,一个漏斗形状的物件就完成了,这才发现,屋子里围了一圈的人,还有五六个小孩子手里都拿着新剥下来的麻。 叶墨看着施夷光笑着道:“我把这个东西称之为斗笠,也可以改善一下,称之为草帽,戴在头上,不但可以防晒,还可以防小雨,加上两条带子,扣在下颚,还可以防止被风吹落,日后拿到县城,可以五钱换一个。” 说着话,就把这个最原始的斗笠,戴在她的头上。 施夷光满眼羞涩,心里一甜,面色一红,头一低,腰身一扭,就走了出去。 叶墨不禁心里一酸,暗暗叹了口气。 心酸的不只有叶墨,还有施紫衣,噘着嘴,抓着他的衣袖,也不说话,就是满眼幽怨看着他。 叶墨叹息着道:“那只不过一个试着做的,还有些地方需要修改,特别是材料的运用,下一个才是最好的,当然是给你的。” 郑旦急急叫道:“还有我的,还有我的......” 施柯领着一群众小弟,也跟着叫道:“还有呢......” 叶墨只好连声道:“都有,都有,好,好,都有,......” 施老汉和七婶娘笑着走了出去,施斑鱼一手拉住施柯,另一只手拉住施冕,领着一群小子也走了出去。 女人手巧,心也灵动,叶墨只不过提出几个意见,施夷光就带领众多妇女,赶制出来几乎接近于后世的草帽了,包括制作材料、样式等方面的全面改进。 而对于伞,几个女子也只能羡慕感叹在图纸上,距离制作出来,还有一段长路要走,因为能制作出伞的工具,还没有发明出来。 这些工具,就是公输班发明出来的锯子、刨子、墨斗等...... ...... 润物细无声。 用润物细无声,来形容苎萝村的变化,是最为恰当不过的了。 浦阳江两岸的东西两村,大都换了新房,剩下的几户,也在有条不紊的翻新之中。 叶墨学堂土楼的后面,就是妇人们居住的四合房屋,分东西各五间厢房及九间正房,穿过正屋就是刚刚建成两排前后各十间饲养房屋,左边是规划中的精铁工坊,右边是规划中的烧窑工坊。 两村江岸最狭窄段,就作为历史上第一座石桥的诞生地。 大小石块都按照叶墨的图纸,终于一点点凿刻了出来,用费了许多青铜工具,心痛的施里正直跺脚,干瞪眼想骂上几句,却又开不了口。 好在看着石料整齐堆砌在两岸,心里仿佛有了底,听叶墨解释就等待地桩和梁木搭建完成,就上石料了。 路面也干净平整了,有些路段,还铺垫一层薄薄的碎石,比如施里正家,叶墨学堂前面的一段路,就是铺成大小近似相同的小石头。 山里的石头不花钱,沙子也不花钱,只是学堂需要沙盘练字的细沙,不好找,但浦阳江底的细沙,也是不花钱的,当然不能在自家村子这段河底取沙,要到远处下游无人居住之地去取,不然岂不坏了自家的水质? 木工活计,最基本的也易学,每家里最不缺少的就是聪慧的,缺的只是捅破那层窗户纸,不过可惜的是,纸张还需要四百多年后的蔡伦制作出来。 所以,叶墨就变成了这张窗户纸。 家里有做工匠手艺的,都按照叶墨所说的什么“流水线”的,就做好自家应该做的什么“水车”、“曲辕犁”、“织布机”散件,日后在实地进行组装。 反正咱们粗人一个,这个谪仙让咱们咋干,咱就咋干,咱们都信得过这个谪仙一样的小后生。 没瞧见就连施里正都听信小后生的话吗,况且,还教咱家里的娃娃识字呢,知道家里穷的跟什么似的,还不用家里出钱,这是多厚道的人啊,这可是大大的贵人呢。 咱们祖祖辈辈土里刨食的粗人,哪个还敢想识文断字的? 贵人呢...... 第十四章 肉盖饭 http://.biquxs.info/

叶墨对古人工匠的技艺很是钦佩,仅凭借一把青铜斧头,就能把一根圆木,分割成平整的木板,大小不同见方的木条、木块等,这若是用精铁改进的木工工具,那在精度,进度上,就是妥妥的升级啊。 所以这精铁的冶炼就得加紧,再加急。 日子过的很寡,很清苦,对叶墨来说更是苦不堪言。 没有网络,没有影视,没有微信,没有短视频,没有......。 只有......,可是就算有也不成啊,眼看着历史上著名的西施、郑旦两大美女,就这样在眼前走过来走过去的,下不去手啊。 想想看,十四五岁的女孩子,这就是后世的中学生,对这样的未成年少女下手,那就是妥妥的禽兽啊。 唯一还能勉强下手的,就是施紫衣了,可是心理年龄虽然成熟得透透的,身子没有长成啊,况且还未到成年啊。 其实,对于这两位著名的美女,首先承认的确是美女,就算是这样的美女,放在后世的中学生里,也就算是拔尖的那种,距离那些超级明星来说,还有一大段的距离要走。 她们身上的那种气质,举止,素养,绝不是这种乡下小女孩所比拟的,所以,勾践才会让西施、郑旦,在王宫里接受了三年专业培训,才送给夫差。 如果说这种精神上生活为零的话,还可以勉强忍受,但物质上的生活,匮乏的让他几乎是痛不欲生。 酒,就不用想了,吃食就是蒸煮,烤,也只是偶尔,毕竟,肉食对山里人来讲,那也是种奢望。 尽管猪肉已经被人们所接受,但远远不如猎杀麋鹿、山鸡等,所以猪肉被称之为贱肉,还登不上勋贵的餐桌,只能被拿到县城贱卖,来换些盐巴等生活必须应用之物。 炼铁术已经成熟,但大多都用到军事上,民间少的可怜,偶尔几家富足之户,才能有几件,还都是用于民耕,想把铁器用于煮饭、炒菜,就是梦想,要等到千年以后的北宋才会出现了。 所以,物资的匮乏,卫生医药技术落后,生活的质量的低下,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想要长寿,那也是种梦想,人均寿命也就二十五六而已,西施也只不过活到三十,相对于寿命达到惊人的八九十岁的人来说,那就是人们眼中的神仙,毕竟,神仙只是少数。 所以,叶墨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种传承千年的作息习惯,贯彻的很彻底。 所以,叶墨只能仰天长叹...... 施里正来了,背着双手,看着他很神秘的样子。 还未等发问,施里正背着的手就递了过来,一只手里是一小袋子米,还是粳米,另一只手是一刀肥瘦相间的猪肉。 给我的?见施里正点头微笑,心里一酸,豆大的泪珠就滚了下来。 大米啊,来到越国诸暨苎萝村两个多月了,终于见到大米了,虽在口味上,比不上前世北方的某某米,但毕竟也是水田米不是? 唉,可怜的,晓得娃子吃不惯咱们的粟菽,今县上正好有熟人给了小袋稻米,虽说少了些,可也能解解馋不是?莫哭莫哭,日后等钱足些,多换些就是,过些日子,滇南的茶树也该到了,吃好些,好上山等着你指导栽种呢,走了,走了! 走?不能走啊,赶紧留住施里正,长辈请留步,晚辈有些新的吃法,就留下一起品尝吧,干脆都叫到一起吧。 见叶墨很肯定点着头,长叹着道:后生心善啊!好吧,随了你的意,家里的几个,都喊来吧,品尝下新吃法。 人都陆陆续续来了,等着你的新吃法呢! 好啊,跟着晚辈学学新吃法,另外啊,咱们也好商讨一下茶树、稻谷的栽种! 啥?栽种稻谷?不是说笑的?咱们也可栽种? 心里想,还是年纪大了,小两月前就说过了,当时就感觉好像没听进去样子,看来,定是高兴的忘记了。 能栽种,只要把山地修整下,用水车上了足水,就可栽种,而且啊,还能栽种两季呢,不过啊,今年来不及了,但抢个晚稻还是可行的。 ......啥?二季稻谷?还能有二季稻谷...... 二季稻有啥稀奇的?听说最南边还能出三季稻呢? 三季稻?老天爷啊...... 啥子?这世上真的还有二季稻?三季稻的?就咱这山里还能种出二季稻谷来? 所有人又一次震惊了,是真的震惊了,闻所未闻啊!这若是能成,定是妥妥的大功绩啊,还有什么比解决米粮这个功绩更大的? 能信吗? 可是不信...... 这小子的神奇玩意太多了吧,怎么的这个半大小子一来咱们苎萝村,怎么的就都变了样子呢? 这段时间惊喜来的太快,来得太多,有些接受不了,心里一下子消化不了,等等,让脑子冷静一下再说。 好吧,你说二季稻谷就二季稻谷吧,白活了这么大岁数,没听过稻谷还能出两季,真是谪仙啊,真是好本事啊,这事能成,那可真是神迹了,米粮啊,那可是国之命脉啊,就此一件,比得上那些所有了,高管厚禄定是跑不了了。 行了,信了你了,就等着你的二季稻谷吧。 大米正确的吃法,是大铁锅水煮沸,大漏勺捞出即可,米汤还可以食用,这是北方正宗的大米水涝饭,绝不是电饭煲闷出来能比拟的。 人多好办事,施斑鱼、施合两人力气正足的年纪,没有大铁锅,可是有“鬲”啊,把村里唯一大鬲用棍子从施里正家抬到书院,烧柴家里就有,不要钱似的使劲烧,七婶娘气力是女人中最大的,冲水涮锅就是她了,小娃子施柯也不能闲着,一趟趟拿烧柴。 烧柴不够用,施老汉、施政就用柴刀一块块劈出来,就被施柯抱走。 “簠簋”施老汉家里就有,郑旦也拿起烧柴烧水,施紫衣打水刷洗。 洗米的事情,就只能是施夷光了。 水开了,米洗好了,下鬲,搅拌一下,盖上盖子,继续加烧柴。 七婶娘刀工好,巴掌宽,半尺长豕肉,切成薄薄的片,放入烧热的簠簋,“嗞啦”一声,香气就出来了。 没有姜蒜,没有酱油,只有野山葱,山茱萸,“高里头”,加盐吧,少许水,慢慢熬,熬干水分。 米熟了,揭开盖子,白腾腾的热气,忽的升腾开来,熏人的眼睛,翻着白花花的大米,上下翻腾。 没有漏勺,有竹簸萁,施斑鱼双手端起簸萁两端,插进鬲里,用力提起,白花花的米就进了簸萁,米汤就顺着密密的簸萁缝隙漏到鬲里。 簠簋里的猪肉,早就熟透了,在撒上一把野山葱,搅拌一下,立刻香气在空气之中弥漫。 舀出一大勺子白米饭,放到木碗里,再舀出小半勺汤汁稠密的猪肉,放在上面一铺,筷子搅拌几下,就一大口吃在嘴里,闭上眼,细细的咀嚼,米香与肉香,就拌着眼泪,流了下来。 一个人跑到楼上,扑到床上,用被子紧盖着头,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就传了出来,盘旋在土楼上空,久久不肯消散...... 第十五章 多朴实的村民啊 http://.biquxs.info/

丢人啊,没脸见人了,吃了顿猪肉盖饭,就哭成这幅熊样,还没法解释,就是解释,也解释不清,也没有人能懂。 施紫衣既勤快又能干,不知怎的,现在变得更勤快能干了,而且连称呼都改了。 在这之前,都是一口一个郎君的,现在直接喊“夫君”,喊得理直气壮的,远没有第一声喊时那副害羞的模样。 施斑鱼来了,紧闭着嘴,憋得脸色有些发红,喉头微微颤动,也不说话,放下一小口袋粟,看了一眼叶墨,赶紧转身下楼,但无论谁,都能看得见他抖动的背影。 叶墨有些气恼。 施合也来了,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眼角一撇,想说什么,还未等开口,就被紧跟上来的施政,一巴掌拍在后脑,打的他一咧嘴,缩了一下头,放下手里的盐巴,就哼了一声走了出去。 施政放下小簸萁菽,叹口气,摇着头,走了,嘴里嘟囔着:可怜的,可怜的娃子。 村民们淳朴啊,淳朴的让叶墨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陆陆续续的来了好些个家长,你家给一瓢粟,他家给一瓢菽,这家给的被褥虽旧些,却拆洗的非常干净,那家给捆烧柴,也是晾晒的干干的。 不可失了礼节,赶紧起床大瞪着肿胀的黑眼圈,一个劲的连连道谢,这是村民的一番心意啊,可不敢辜负。 施紫衣边收拾村民赠送过来的生活物品,边偷眼看叶墨,看了还不敢笑,不敢笑还是想看,这一大早晨的,辛苦极了。 “哼”,叶墨瞪了她一眼,忽的又躺在床上,闭着眼,头转向里面,也不看她。 “咕叽”一声笑,紧接着就是小步跑蹬蹬的下楼声响,响了没几下,又反身小跑了回来,也不知道原因,也不去问,因为他发现,好像是施夷光来了。 施夷光领着施柯来的时候,就不能再躺在床上了。 施柯很懂事,把手里的香榧举得高高的,道:“大哥哥,今年的香榧比往年的好吃呢,姐姐可爱吃了,都给你,大哥哥吃了就不哭了。” 叶墨露出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道:“真乖,真懂事,大哥哥收下来,明早大哥哥给你讲更好听的故事。”说着话,撇了施夷光一眼,道:“想笑就笑,憋坏了,我可不会同情你。” 施夷光并没有笑,但她那双眸子里的笑意,却如何也隐藏不住。 青葱一样的手指,拿着一枚小小的,暗红色香榧,道:“这香榧啊,原来就是叫榧,没有这个香字,后期经过了几代族人的改良种植,才成了现在的模样,也比以前好吃了许多,所以村民就把改良后的榧,加了一个香字,就成了现在的香榧。 小小的香榧从生长到成熟,需要三年,且只有每年的八九月可以摘裁,而被食用,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成长,最后饱人腹饥,如果香榧也是有灵性的,你说他会不会很想念过去的时光? 想念故乡,思念亲人,是美德,是人的本质,但如若痴迷于此,不思进取,是不是就会失去香榧本来的价值?” “嘶......”叶墨一咧嘴,问道:“你这种安慰人的说法,很是别致,虽说有些突兀,但还是能起到少许安慰人的效果,我勉强接受。” 叶墨透过打开的窗子,极目远望,目光悠远,深沉道:“跟随师父走遍大江南北,黄河两岸,人间百态,尽收眼底,师父待我如子,我敬师父如父,尽受技艺与我,师父最喜豕肉,我最爱肉盖饭,食之尽欢,如今一场天灾,师门尽毁,孤身一人,昨日触景生情,一时难以自制,心思念之。” “大哥哥,我也想念我娘亲,我也会哭,可我更喜欢豕肉饭。” “日后大哥哥定会做出比昨日还美味的肉盖饭。” “还有比昨日更好的肉盖饭?” “当然,而且还有更多美味,到时大哥哥会让你吃个够。”叶墨拍拍他的后脑,很坚定很干脆的道。 施柯笑了,他的笑声中还没有掩盖轻轻上楼的脚步声,但紧接着施柯的笑声和脚步声,都被一阵阵脆生生的笑声所淹没。 不用猜,就是郑旦。 果然,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顶着标志性双抓髻,一张清丽绝伦的脸,就出现在他们身前。 看到叶墨红肿的眼圈,先是秀目圆睁,红唇大张,然后就是秀目立刻变成弯弯的月牙,还未等大笑出口,就被叶墨呲着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凶恶的说道:“不许笑,憋回去,不然没的好吃食。” 郑旦立刻双手紧紧捂住小口,呜呜问道:“又有好吃的?” 叶墨瞪着眼睛道:“如果你敢笑出来,半点都没有,我保证。” 郑旦用力抿着嘴,像小鸡啄米一样,用力点点头,表示不但不笑,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她不说,不代表别人不说,这个人就是施静。 施静这段时日很恼火,更准确的说是从发秧节后,就开始恼火。 明明到手的夫婿,竟送给了外人,更可气的还是自己亲手送出去的,虽说这个外人是自家的堂姐妹,但就算是堂姐妹的,哪有握在自己手里安稳些?要说自己眼窝子浅,见识轻,也就罢了,可是鬼精鬼精的阿爹,怎的这次也见识轻了? 想想就气恼。 阿爹阿娘也跟着懊恼,可这懊恼有用吗?心想着厚着脸皮去恳求施里正,谁成想被施里正骂了个狗血喷头,灰头土脸的,丢尽了脸皮。 想想也是,他自己家的闺女,做了人家的妾侍,就自己这个骄横的性子,还能容得了自己去做正妻?他同意才是怪事。 哼,也是存了私心的,还是里正呢。 没方法,自己咬着牙尝试着争一下吧。 用了好些天,新捺了一双鞋子,鼓起勇气就来了,笑话人就让人笑话吧,跟若能得到谪仙般的夫婿比起来,脸皮算个啥? “小女施静,见过叶公子。”施静只是用眼角扫了另外四个人,恭恭敬敬给叶墨施了个礼。 “施姑娘多礼了。”叶墨还了一礼。 “小女眼见公子为族人连日奔波,心中不忍,便做了双鞋子,也不知大小是否合适,乡下女子手艺粗陋,不知能否入公子的眼。” 说话间,从后背拿出一双墨色麻布鞋,递给叶墨。 第十六章 造孽啊 http://.biquxs.info/

郑旦从来就不惯着她的毛病,怼的很直接,也很干脆,就好像出生就是为了怼她,还是没有和解的那种。 “真好笑,明明知道手艺粗糙,还有脸献殷勤,脸皮够厚,用做鞋底更合适。”郑旦的嘴狠毒,毒的都要撇到耳根。 施夷光瞪了她一眼。 “小丫头,身子还没长成,嘴倒是先长成了。”施静嘴说的冷,眼神却是热热看着叶墨,拿着鞋子的双手,还向前伸了伸。 这就怒了,郑旦双手掐腰,杏眼圆睁,挺直了正在成长的胸脯,大声叫道:“你眼睛长瘸了?谁还没长成?我看是你的心没长成,就是长了,也是长歪了。” 施紫衣没有说话,也不能说话,但从眼神里,分明就是赞许的意思。 她不能说话,叶墨只好赶紧道:“多谢施姑娘,劳心了,这几天山路走多了,正愁没有鞋子更换呢,多谢了。”伸手接过鞋子,又深施一礼,交给施紫衣,让她放起来。 施紫衣接过鞋子,不露痕迹地随意扔在床头的角落里,转过身继续准备早饭。 施静完全不介意,像刚刚才看见施柯似的,抚摸他的头顶,笑着道:“小鬼头,又长身子,看来用不了几天,你郑旦姐姐再想拍你的头,恐怕就就得站到床沿上了。” 这话也很毒,甚至比郑旦的话更毒。 郑旦大怒,气得胸脯起伏的厉害,秀目中似有泪光在闪动,跺着脚,正要叫骂,施柯却拍开施静的手,满脸不高兴的道:“讨厌鬼,你就是个讨厌鬼。”拉起郑旦的手,道:“郑姐姐,我们不理这讨厌鬼,去看紫衣姐姐做啥好吃的。” “哼......”郑旦恶狠狠剜了她一眼,转头又笑盈盈看施紫衣做早饭去了。 在施静的眼里,这白痴一样的白眼,能起到什么作用?如果真有用的话,她早就用眼神把施夷光剜死上百次了。 既然剜不死她,那么暂时就先亲近些,待日后时机成熟,再剜死她,所以很亲热来到她身边,还亲昵拉住她的双手,面露笑容心里发狠,关切询问:“五妹妹,你心口常年疼痛,不知何时能好呀,姐姐很是担心啊,一想起来,姐姐都心疼了。” 说话间,也微微皱眉,一只手捂着心口,微曲了一下身子,半侧过身,眼角瞟向叶墨,满含春色,想把这美好的瞬间,印刻在他心里。 施夷光叹着气,道:“谢三姐姐惦记,妹妹不是常年心口疼,就是到了一定年纪,偶尔会痛的,你也是女人,难道你不痛吗?” 叶墨赶紧转过身,拿起桌子上的木碗,喝口凉好的白开水,喝了一口,还未等咽下,就听到郑旦冷笑道:“东施效颦,鹄鹉学舌,不知所谓。” 叶墨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这句话应该是出自庄子啊,可是庄子还要等几十年后才出生呢,难道这句话是从这著名的大美女口中传出去的?抑或是这大美女,竟也是穿越过来的?还是魂穿? 可是怎么看,都不像是穿越过来的啊。 那就对个暗号测试下:你喜欢剧本杀吗? 郑旦一时懵逼。 叶墨叹口气,道:“开饭,饭后睡觉。” 施夷光笑吟吟道:“开饭尚可,睡觉怕是不成了,后山梁上的茶树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公子呢。” “哎......造孽啊......” 心里嘀咕着,不敢说出声。 温热恰到好处的小米粥,泛着金色光泽,一层薄薄的嫩模,筷子一挑,就挑了起来,不用吹气,直接进了嘴,几乎不用咀嚼,就下了肚。 山野菜真心不想吃,发好的豆子,就不是这么吃的,磨成豆浆,可也说得过去,如若是做成豆腐,再用山野菜凉拌,那才是配早饭的小拌菜。 可是石磨啊,石磨,你在哪里...... 茶树种植要紧,可是水稻育种更是要紧,如若半个月之内水稻秧苗育不出来,今年的晚稻,来年的二季稻,就是个笑话。 叶墨当然不能成为笑话。 穿过学堂的后门就是妇人们居住的房屋,右手边五间耳房被三位年长带孩子的妇人居住,左手五间耳房两间是厨房,另三间作为杂货间。 九间正房中间一间是过堂,左右两侧各四间房是其余妇人居住房间。 里面有三三两两的说话声传出来,叶墨当然不能进去看,直接穿了过堂到后院。 对于叶墨来讲,这个世上最动听的声音,莫过于稚嫩而欢快的童声,如果再加上萌萌可爱鸡雏的叫声,就更完美了。 思路领着妹妹待音儿蹲着,小心呵护四五十只鸡雏,小腿小脚的,都不敢随意动,生怕一个不小心,踩坏了幼嫩的鸡雏。 另一个男孩奎清身后紧跟着另外的女孩列西,四只小手紧紧握着刚刚从后山采来的草籽,撒在地面上,引得鸡雏纷纷争食。 四个娃子的笑声就传出房屋。 施柯后面也跟着施冕,走了进来,一声呼喝,孩子王施柯领着五个娃子出了屋子,向后山梁跑去。 妇人们看到叶墨,有些局促,也不知道说个啥,看还不敢看,双手揉搓着衣襟,但感激的眼神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 施紫衣的出现,就化解尴尬,妇人们明显都松了口气,气氛也明显轻松了起来。 用不到后山脚,就是后门附近的草籽各种飞虫的,就足够这些鸡雏吃到长成,可是现在还不敢散养,成人小腿高的杂草里面,谁知道藏有什么,稍不留意,被吃掉几只鸡雏,还不得被七婶娘骂死? 还是先养在屋子里吧。 精铁工坊,烧窑工坊,房屋是建好了,可是没有专业人士指导,还真弄不出来,在没有后世现代化钢厂冶炼设备的现在,想建造炼炉,叶墨只能仰天长叹。 那就先缓一缓,虽然精铁也很急迫,但相比晚稻的育苗,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所以,房屋正好充分利用起来,开始稻谷育苗,而且水车散件已经运到了江边,就正准备着手组装,有了水车,提水灌溉就便利了许多。 第十七章 说书人 http://.biquxs.info/

本来,稻谷育苗时间控制在月余之内为好,并且在每年的3月中下旬为宜,而且还要逆风向、有光照、水源充足。 可是现在来不及想那么多了,也只挑选种子颗粒大而饱满的,先用盐水配制搅拌均匀,把它们捞出来,看到他们个体比较饱满后,再用清水进行三次清洗,据说这样是为了防止水稻种子出现不发芽的情况。 看热闹的人多,也有好处,施里正的一嗓子,就乖乖跟着育苗。 被呵斥了,也不生气,被骂上几声,几声善意的哄笑也就舒坦了,这都是乡里乡亲的,那个有坏心思的?赶紧上手干活是正经,日后咱亲手栽种的稻谷,有了收获,心里也踏实不是? 后山新开辟的田地做出些规划来,今年晚稻就是尝试的,看看收成好坏,来年再多多修造些梯田出来。 啥子梯田,咱们也没听说过,不管是啥子梯田,跟着叶谪仙干就完了。 育种的育种,栽种茶树的栽种茶树。 茶树种植也不难,前世三年扶贫村支书也有过种植茶树的想法,而且还到茶树实地考察过,只是扶贫地区不适合茶树种植,没有种植成功,但对茶树的种植技术,多多少少还是掌握一些。 茶树对土壤的肥力要求是比较高,所以在种植茶树的时候要给茶树大量的施肥,施加一些农家肥。 另外种植茶树的土地要翻两次左右,土壤深度达到40公分,然后施加农家肥即可。 茶树的根系是比较浅的,所以茶树对干旱和水涝的抵抗力都不强,一般在夏季需要经常的浇水。 夕阳快要落下的时候,叶墨舒展了一下腰,看着最后一株茶树栽植在土壤里,恰巧一抹残阳映照在浦阳江旁竖起来并刚刚安装好的水车上,反射出来一片金黄,随着支撑横梁不断旋转,一闪一闪耀人的眼。 碧翠欲滴的山茶树,自脚下密密的,一圈圈错落有致向山下盘旋而去,山脚下新落成的房屋,冒起了炊烟,学堂里陆陆续续跑出蝌蚪般大小的孩童,在宽阔平整的空地上,尽情玩闹嬉戏。 山村的空中,弥漫着渺渺炊烟,更有散发出来的米香,叶墨大大的咽了一口口水给自己暗暗打气:“这个时代的越国乡间山野,其实也不错!是吧?” 最后一抹余晖,被山峰遮蔽的时候,天明显暗了下来,但学堂前面的小广场,却开始热闹了起来。 这个地段现在早已成为族人饭后的欢聚场所,唯一休闲项目就是听叶墨说故事,有时候天黑下来也不想回家,只好点明几个火把,听叶墨把故事说完。 这几天,说的是封神演义。 今晚说的是姜子牙渭水河畔垂钓,巧遇周文王的桥段。 说故事者认真,听故事者仔细。 说者时而婉转迂回,慷慨激烈,时而黯然神伤,义愤填膺。 听者时而齐声喝彩,沉寂无语,时而泪洒衣襟,高声喝骂。 说到妙处,叶墨不禁高声唱起:吾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不为锦鳞设,只钓王与侯。 曲调低回婉转,很是怪异,族人们还从未听闻如此怪异的曲子,也不敢问,大都认为是神仙曲目吧。 在村民的认知里,也只有神仙般人物的叶墨,才能吟唱出如此与众不同的曲子。 吟唱几遍,族人也有跟着哼唱的,但小孩子毕竟记忆力远远强于大人们,所以几遍之下,小孩子都已经完全唱熟了起来。 于是,苎萝村开办学堂的第一首儿歌,就这样传唱开来。 几个很秀美的脸,齐齐探出敞开的窗子,一双双美目,满是闪烁的星星,钦佩无比看着小广场神采飞扬的叶墨,不知不觉间,不同的情愫在少女怀春的心中滋长。 施夷光很理智,她很清楚自己与叶墨之间微妙的关系,这也是整个村民都知晓的关系,只不过是因为还未到及笄,未挑明罢了。 但隐约间,她更能感受到施里正,阿爹最为担心的事情,那就是一年前,施里正就很隐晦对阿爹说过,自己很大可能是要被选秀的,而且在县里,好像也落了记录。 如果果真如此,那是不容更改的,就是不知道这个记录,有没有报备到王宫。 尽管阿爹心疼自己,一入宫门深似海,不情愿入宫,但王命法度难违啊! 叶墨素有谪仙之名,如果真的有神仙般本事,把自己从选秀中脱离开来,自己又何尝不愿意委身于他呢? 这样神仙般的少年人物,就是满吴越也不能出现几个吧。 看着倜傥俊逸的叶墨,心里想着诸多不如意,不觉隐隐一痛。 施静心里恨意更浓烈,手指也深深陷入肉中,咬着银牙,暗暗发狠,一定要把他抢回自己身边,握在手里,再也不放松。 郑旦不知怎么的,忽然之间,心里很乱,特别是叶墨不经意的眼神撇她一眼的时候,心更是莫名其妙的一跳,脸皮发烫,还不敢看他的眼睛。 这是怎么了?难道是病了?不行,病了可不好,得赶紧找时间问明施姐姐。 施紫衣眼睛里的光,是幸福的,心里也是满满的幸福。 知足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老天爷啊,你还是公平的,原本自己就认命了,谁承想,老天竟给了自己一个更好的,虽只是个妾侍,但看起来夫君这段日子,待自己是蛮好的,丝毫看不出自己妾侍的身份,是个重情的,好啊,感谢老天爷啊! 还是阿爹眼睛雪亮,竟抢了先,不然自己一辈子,不就这样白白的活掉了呀! 眼看着散了场,夫君抬头看着自己笑,就知道该回来吃饭了,啊呀,饭食该凉了吧,赶紧热一热,夫君身子金贵着呢,吃坏了身子可不行。 施夷光看着施紫衣满眼甜甜的笑意,不由暗自羡慕:这就是个有福的啊! 明眼人都知道,叶墨早晚都要离开这里的,只是什么时候离开,暂时还不能够确定,高官厚禄早在前面等着他去享受呢,能跟着走的,不会有几个人,施紫衣无疑就是其中一个,就连自己都不能确定。 眼看着叶公子是个看重情分的,只要施紫衣不做出什么不应该做出的事来,一生的富贵唾手可得,一个妾侍身份,有什么不好的? 第十八章 大不敬啊 http://.biquxs.info/

施合现在变得很狗腿,自从叶墨答应他可以进学堂读书就变成狗腿了,更准确的说,是变成了叶墨的狗腿。 施斑鱼对此行径很是鄙视。 施合对他的鄙视,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相对于叶墨承诺日后在县上给他娶位富家女为正妻这件事,小小的鄙视,毛都不是,那可是县上的富家女啊,就咱们这样穷山沟沟里的汉子,想都不敢想。 心里痒痒的,问了几次,哪一家富家女,叶墨总是神秘兮兮的不可说,一再要求自己先把学问做好做足。 虽然心里也有疑虑,这个叶公子从出现到目前为止,好像从来就没有走出过村里,他又哪里能认得县上的富家女?可是又一想,人家本事大着呢,谪仙般的本事,哪里是咱山野之人能知晓的? 算了,相信他就是了,再说,他还欠着咱的情呢。 这么想着,心里就是相信个七七八八了。 眼看着叶墨上了楼,立刻赶在施紫衣前面,端着她刚刚温热好的饭食,满满的豆饭,一脸媚笑:“公子爷,辛苦了,还没吃饭呢,早些吃了休息吧,明日好有力气授课业,都等着听学问呢。” 叶墨洗了手,坐在桌子边,问道:“你的课业温习的如何?” 施合一把抢过施紫衣手里的蒲扇,给叶墨扇风降温,连声道:“好着呢,好着呢,不敢诳骗公子爷。” 叶墨吃了口豆饭,抬头看向施夷光,见她含笑点头,又吃了一口饭,缓声道:“为了撰写适合你们的启蒙教材,可是费了好些工夫,特别是账目修习,更是重要,日后很多家业,需要此账目,你们都要牢记,日后定能排上用场。” 说到这里,停顿一下,看着他们频频点头,接着道:“前段日子,撰写两篇适合你们启蒙的课业,一篇是《千字文》,另一篇是《百家姓》,《千字文》是师傅当年编著的最适合的经典启蒙课业,此文四字一句,对仗工整,条理清晰,文采斐然,内容涉及甚广如农桑、园艺、饮食、修身养性、纲常礼教等各个方面,所以定要读熟此千字文。 而《百家姓》是一部记录姓氏的文集,也是通篇采用四言体例,句句押韵,虽然它的内容没有文理,但读来顺口,易学好记,最后在修习《诗经》,这几日,我会把《诗经》中通熟易懂,便于你们修习的篇章摘录出来,如此三篇修完,也可算得上识文断字的,日后可保衣食无忧了。” 看着几个人频频点头,施合手里的蒲扇摇晃的更欢快了。 叶墨吃了饭,施紫衣收拾下去,施静不动声响端着小半碗温水,走到叶墨身边,放到桌子上,手肘不留痕迹划过叶墨肩头,并很自然拿过施合的蒲扇,一摇一摇的,柔声说道:“这几天也不晓得因何头疼,有时心口隐隐的难受,课业也就有所拖沓,心里就越是担忧,不知小郎何时......” 她的话还未说完,郑旦两步就走了过来,毫不客气推了一把施合,让他闪开,又伸手夺过施静手里的蒲扇,递给走过来的施紫衣,并用身体把施静顶到一边,嘲讽说道:“用这种手段引诱小郎,未免太过低俗了些吧。” 施静脸色微微一红,眼中流露出温怒,但随即就笑吟吟对她说道:“无论我这种手段是不是低俗,可也是女人常用的手段,可是这种手段倘若在你硬邦邦的野男人一样的身上使用出来,不晓得会是怎样的好笑,嘻嘻......” “你......”郑旦大怒,想骂人,可想想又不妥,一时间脸色撇的通红,眼里喷出愤怒的火,几乎可以把施静焚噬。 施合立刻头大,伸手拉住施静,拖到身后,把他们隔开,嘴里嘟囔:“从小就打,都多大了还不知收敛,让小郎笑话。” 施夷光在郑旦肩头轻拍一下,一脸责备。 施紫衣默不作声,紧挨着叶墨,手里蒲扇摇出来的风,让叶墨也跟着头疼起来,无力说道:“如果你们修习课业的劲头,能有争斗吵嘴劲头半成,日后定能更进一步,也可对得起先祖。” 他的话刚说完,沉重而缓慢的上楼声音,便响了起来,还有施里正浑厚的声音也同时响起:“他们是对得起先祖了,可是你这样编排先祖,可是不敬啊。” 施里正走了过来,坐在叶墨对面,众人刚要见礼,施里正对他们道:“天已经晚了,都回休息去吧。” 施紫衣当然不能走,但送他们几个回去也是必须的,见他们逐一离开后,很乖巧站在施里正身后,一把蒲扇,轻轻摇动。 叶墨面露窘色,正要解释,施里正哈哈一笑,道:“你的这个啥子封神演义的,虽有对先祖略有不敬之意,但也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我只是担心被些有心人利用了,影响到娃子的前程,不过,老汉心里想着,娃子如此聪慧之人,这样做也许另有深意。” 叶墨含笑不语,听施里正继续说下去。 “娃啊,今晚的歌谣,莫非就是此深意的关键?” “吾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不为锦鳞设,只钓王与侯。”叶墨一字字慢慢低吟着念道,又叹息着道:“目前来看,水车、耕犁、织布机都已完成,但制作周期太过于迟缓,及其不利于咱们村人的发展大计,最关键的还是铁器,耕犁最关键部位就用到铁器,来年如果不解决铁器、耕牛这两项,其他将无从谈起。” 施里正眯起一双眼,仿佛喃喃自语:“难啊,现如今铁器大都集中勋贵手里,勉强还可争取一二,上一次去县上找过乡正、甚至找到县司马,都极难得到耕牛,难啊......” 叶墨忽然一笑,看着他。 施里正眼睛一亮,问道:“难道你......难道娃有什么良策不成?”猛一拍大腿,把身后的施紫衣吓了一跳,嗔怪着道:“阿爹......” 施里正摆摆手,让施紫衣安静些,等叶墨说下去。 叶墨微笑着道:“有些事情,勉强不来,而有些事情,不用勉强,就会到来,勉强不来的,是因为法子用的不对,一旦法子使用的正确,一切难事,就不是难事了,世上的事,大都不过如此。” 说完这句话,心里哀叹一声:这样欺骗一个淳朴善良的古人,好吗? 第十九章 你个孬货 http://.biquxs.info/

日复一日又一日的天又亮了。 山里人的脚步总是很勤,东边的天刚刚一抹亮,村民就已经开始三三两两出了柴门,进了田里,进了山里,当日头完全升起,炊烟从家家户户的烟道里冒的足够高时,不约而同归回各自家里。 婆娘的饭食早就准备好了,男人们用了饭,又不约而同从自家门里出来,脚步自然而然到了学堂的小广场,很随意找了个阳光很足的墙角或蹲或坐,微眯着眼,懒散的晒着太阳,耳朵里充斥着自家娃子的读书声。 朗朗的读书声,整齐而稚嫩,从敞开的窗子传出来,落入村民小憇的耳鼓,这仿佛带有某种神秘能力的读书声,能够治愈辛劳一大清早的躯体,让一张张满是疲惫的脸上,露出满满笑意。 这是一种满足的,幸福的,充满希望的笑意。 学堂的窗子是敞开着的,学堂的门也是敞开着的,从敞开的门里,一个丰姿绰约的丽影,正引领娃子高声朗读。 这仙子般的丽影,不仅仅是苎萝村的一道风景,更是诸暨县一道靓丽的风景。 施政心里发堵,站起身,叹着气摇着头走了,他知道,有这样的人物,守在他身边,自家娃子怎么也没有指望了,恐怕就是日后老五家女娃真的...... 也可能没有指望了,唉,命啊,走一步看一步吧。 施政苦闷,施老汉比他更苦闷。 从怀里摸出两根竹签,放入打开简陋木头盒子里,用粗糙的手指,抚摸快要满了盒子的粗糙竹签,有些发抖,摸着摸着,心里就一阵发酸,泪水忍不住就滴落下来,正好滴落在竹签上面。 七婶娘见了,也一阵阵难过,眼泪也止不住的流,提起腰里的抹布围裙,一遍遍不住擦拭眼角。 娃子苦啊,眼里看着一天天长大的,跟亲生娃子有啥区别? 劝慰着:“都是命啊,娃的命苦,也是老天给的,做爹娘的,养成人就对得起了,日后的富贵,就看造化了。” 施老汉用粗布把木盒子很细心包裹起来,压在床脚隐蔽处,喉结颤抖:“苦命的娃子,跟着阿爹吃苦了,好不容易见了天,谁承想还是过不去这道坎啊,心思着选秀的不过一年前的事了,前些个日子施里正说县上问过此事了,看来是躲不过去了,苦命的娃啊。” 一时间,老泪纵横的,七婶娘慢慢把他的头靠在怀里,也嗫喏着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施里正有意的啊?当真随了施里正的意,他家娃子一旦有了后,还有望扶了正呢,我看是这个道理。” “不可不可,不可猜忌施里正,想想看啊,就算有了后,也不能扶正,没这规矩,如若日后叶小郎娶了别家女子为正妻,谁会晓得是个怎样性子的,保不齐他家的娃子受委屈呢,哪有像自家娃子相交好的?” 七婶娘一时无言,暗自垂泪。 “我苦命的娃子啊......” “施老汉屋里吗?” 是施里正的声音,施里正来了。 赶紧出了屋子,还用衣袖揉了揉眼睛,迎上去:“在呢在呢,屋里进。” 七婶娘也迎了出来,隐隐红着脸,还不好意思的模样。 施里正见了,也不多说,面露微笑,就进了屋子。 “咋了?大男人的,好端端的,还哭个啥?”施里正问道。 “也没啥大不了的,想起了娃了,命苦着呢。”施老汉回道。 说到施夷光,施里正也皱起了眉头,也替女娃子叫屈,好好的一个女娃儿,进个什么宫,秀个什么秀,还不许自愿,天杀的。 这选秀的事真成了,说实在的,自家的女娃,日后在叶墨家好不好的,也难说了,贵族宅里争宠斗狠的事多了,哪年不都死伤几个?都是爹娘生养的,谁家的娃子不明不白的死了,心里不疼? 可是,心疼又有啥法子? 这段时日,看娃子心满意足的样子,心里就舒坦,叶小郎一看就是个重情义的,娃子跟了他,吃不了亏,一辈子的富贵,就在眼前了,说不定,还能帮衬帮衬自家呢。 施老汉看着施里正,问道:“里正也担心夷光娃子不是?” 施里正坐下来,叹口气,道:“前些日子,到县上,乡正还问过此事呢,说是县上也听闻夷光娃子与叶小郎的事了。” 施老汉一咧嘴,道:“都是哪个多嘴的,传到县上去了。” 施里正瞪了他一眼,不满的道:“就你以为选秀的事,说说就完了?那可是上了备案的,到了及笄,就来过问的,倘若看不上眼,也就罢了,万一看上了,就带走了,兴许,一辈子就见不到娃子了。” 施老汉一听就急了,拉着施里正的衣袖就不撒手,连声道:“不成啊,那不成啊,里正啊,你可得想办法啊,就这一个娃子,可舍不得啊,日后死了就不敢见娃他娘啊。” “你个孬货,对我说些有啥用?现成的人不找,拉着我有用啊。” “里正,那找哪个?就我这山里货去县上,还不被活活打死?” “说你是孬货,你还真是个孬货,哪个让你去县上了?” “那是哪个?” 施里正诡秘一笑,低声道:“叶小郎啊!” 施老汉愣住,疑惑地问道:“叶小郎?施里正不会诳骗我吧?” 施里正有些发恼,不满的道:“叶小郎是哪个?那是谪仙啊,这些个神仙般的本事,办个这事,还算个啥?” 施老汉还是不解,问道:“可叶小郎凭啥帮咱?” 施里正大怒,骂道:“你个驴皮孬货,你说凭啥?就凭夷光娃子,你若是有本事,让叶小郎娶了夷光娃子为妻,你看他帮不帮咱?就凭借他那本事,能眼看着自家婆娘被送进宫去?还不得拼了命?你个孬货,有在这哭丧的工夫,还不如赶紧让叶小郎娶了她是正理。” “可是,可是,那叶小郎能看得上咱家女娃子?” “哼,你个打不死的蠢货。”施里正一巴掌拍在他后脑,站起身就走了,连看都懒得看他,临出门时,还骂了句:“驴皮蠢货,活该命苦。” 施老汉捂着头,目送施里正离开,喃喃道:“我虽早有此意,可是心里也没底啊。” 七婶娘笑吟吟走过来,也在他头顶轻轻拍一下,道:“你呀,就是个糊涂蛋,明眼的都晓得,就你不晓得?不然,怎么都传到县上去了?” 施老汉一时醒悟,嘿嘿傻笑:“是个糊涂蛋,真是个糊涂蛋啊。” 第二十章 西施与香榧 http://.biquxs.info/

施里正离了施老汉家,一步步走回自家。 眉头紧锁,心情沉重,脚步也就愈发沉重。 江岸边,村里的女人依旧浣洗麻丝,岸边的桃树早已结满了桃子,沉甸甸压弯了枝条,向人们显示成果。 几个年龄稍大的顽童,跳着脚就摘下最低下的桃子,反弹回去的枝条,立刻带动其他枝条,于是,早熟的几个桃子就纷纷落下。 抢到一个,赶紧咬上一口,是酸涩的,呸的一口吐出来,就啊呀啊呀的跑到阿娘身边,也一下一下洗起了麻丝。 好啊,多好啊,如果叶小郎和施家女娃子也是如此,该多好啊,唉...... 可怜的娃子...... 不行,明一早,还得去县城,还得去! 下了决心,脚步就轻快了,心里也一下子就敞亮了,频频向打招呼的村民点头,也不多言,闷声回家。 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叶墨从竹床上艰难的爬了起来,洗漱完毕后,眼看着日头在往山顶一寸寸的爬,施紫衣不知去了哪里,桌上留着做好的饭食。 吃了口饭,又伸了伸懒腰,叹了口气,又坐到木墩上,准备默写《诗经》后半部分。 叶墨默写的很痛苦。 前世的时候,小学时期,曾经跟爷爷学习过几个月的书法,后来因为兴趣班科目太多,学不过来,只好舍弃,记得当时爷爷很是惋惜。 如果知道现在还要用毛笔书写,当时会不会继续学下去?爷爷会不会也很高兴? 想着想着,心里不由得阵阵发酸,幸好有爷爷的坚持啊,不然,连几个月的书法都不会学到。 前世练习书法时的肌肉记忆,早就不见了踪影,只能在这窄窄的竹片上,歪歪扭扭的默写,反正都是自家看,也不会引起外人笑话。 默写了百家姓,又改写了千字文,到现在的诗经,好像在书法的造诣上,有了小小的进步,就从这一点上,这点苦,受的还是值得的。 没办法,竹简是村民做的,毛笔也是村民做的,墨是做不了的,只能到县上用货去兑换了,砚台找块石头细细的刻出个凹槽,再磨平整也是一样的用。 一个字,穷啊!两个字,还是穷啊!不过还好,这样的穷日子,也许快要结束了吧。 活动一下发酸的手腕,伸展一下发木的腰背,抬头看窗外的日头,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日已渐偏西。 肚子已经很瘪了,饥饿感让他对食物充满渴望,虽然由前世的一日三餐,被迫改变成两餐已经过去很长的时间,但仍然无法适应。 这让他很是恼火而无奈。 楼梯的脚步很轻柔,能走出这样轻柔的脚步,在这个时间段,只有施紫衣。 但这次他却猜错了,这次这样轻柔的脚步的主人,是施夷光。 “你是不是诚心想饿死你家夫君我啊。”他的这句话刚说出来,就看见抿着嘴偷笑着走过来的施夷光。 叶墨立刻尴尬的要死,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你可是错怪紫衣姐姐了,知道你这时候一定是饿了,若是平日里也就罢了,偏偏现在赶着默写书文,可不敢饿了肚子,这不,让我给你送了吃食。”说话间,施夷光俏生生走到叶墨身边,将手中的食盒,放到桌子上。 看得出来,今日的施夷光很是开明,若是以往,叶墨这样的话,一定让施夷光面红心跳的,但现在看起来,只是粉嫩的脸上,微微有些红润,一双夺人魂魄的眸子,满满的笑意,这样的施夷光,看的叶墨心里更加酸楚的厉害。 一大碗豆饭,一小碟子碧翠欲滴的山野菜,还有一小碟宛如她唇角一样饱满红润的香榧,最后拿出的是一卷崭新的竹简,在叶墨眼前俏皮晃了晃,娇笑着道:“看看,这个竹简怎么样?” 叶墨接过来,放在桌子上,铺展开来,很满意点着头,问道:“还不错,县上买的?还是换的?” 施夷光一脸得意,笑道:“才不是呢,是我们几个姐妹辛苦做的,好些个天呢。” 叶墨很是吃惊,在没有合适的工具情况下,能做出这种品相的竹简,是不容易的,是吃了很多苦的。 叶墨不由心里暗自叹息,用手指轻轻抚摸。 施夷光左手拿着小碟子,右手笋尖般拇指、食指捏着粒褐红色的香榧,递到叶墨的面前,道:“这是今年新摘下香榧,挑了些品相尚好的,上一次你吃的是去年剩下的,你尝尝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叶墨伸手接过,不经意间,手指触碰到她软若无骨温软如玉的手指,施夷光不禁心头一跳,面色一红,低头不语,露出白玉般颀长脖颈。 叶墨后退一步,看着手里的香榧,喃喃道:“难道这就是西子与香榧的故事?” 施夷光不解,愣愣看着他,等着他解释。 叶墨哑然,想了一下,把手中那粒香榧放入口中,细细咀嚼,慢声道:“相传,有一位美貌冠绝天下的奇女子,名唤西施,很喜欢吃香榧,吃的时候,不留意把黑衣弄到脸上,让人见了,很是俏皮可爱,邻村有位女子,叫东施。她故意把黑衣弄到脸上,她以为这样很美,没想到的是,人们见了反而纷纷作呕离去,适得其反。” 施夷光掩口一笑,道:“那些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不许你这样编排三姐姐。”忽而美眉一挑,亮亮的眸子直直看着他,巧声问道:“我怎么没听过这样的故事?” 叶墨暗道:你当然没有听过,你要是能活到三百年后,也许会听得到,可是先别说三百年,就是三十年也活不过去。 按照后世的说法,这就是妥妥的英年早逝啊! 只是不知道,因为自己意外的到来,会不会引发连锁反应,而改变历史走向。 能不能改变历史走向不知道,但目前看起来,苎萝村已经改变了,人物关系已经改变了,历史事件,也要改变。 首先就是自己和西施的关系,现在很明确,关键就是自己的态度,而西施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很隐晦了,不然怎会都传扬的诸暨县城去了? 第二十一章 郑旦的心思 http://.biquxs.info/

自己前世是有家小的,行业内也是精英人士,之所以迟迟没有给出明确的态度,就是考虑到西施备注选秀的特殊身份,以目前自己的实力能力来说,想要改变她的这样的身份,还是有一定的难度。 虽然有不小的难度,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这个事件的整个关键,就是施里正。 如果施里正按照自己设定的步骤实行,下一步更关键的人物就应该出现,而且,这个更关键的人物,应该就要出现了。 西施的传说很多,各种不同的版本,但最终的结论她是一位民族英雄,一位忍辱负重,以身许国的巾帼英雄! 能够改变这样一位巾帼英雄的命运,将是自己一生的荣耀。 后人为纪念这位绝代佳人,就在诸暨苎萝山下修建了西施殿,还有14处古迹群流传千年的西施民俗,更是划定一个3.95平方公里的古迹保护区。 前世在南方工作的地方,距离西施纪念古迹并不遥远,可惜的是,没有时间去参观,但没有想到的是,命运却把他直接安放在了西施的同年,让他有更多的机会,来接近,甚至是改变她的命运。 这算不算是一种巧合?其实,这更应该是一种命运的刻意安排。 不然,为什么在穿越的过程中,给自己添加了这种神秘的记忆能力?既然如此,为何不在这个时代,干出一番与这种能力相匹配的功绩?不然,岂不愧对我受过高等教育又多掌握两千多年的历史轨迹的社会精英人士? 就算失败又如何?就算身死又如何?对于一个死过一次的人来说,死亡,是不是又是一次穿越? 施夷光也不说话,一双妙目静静看着叶墨阴晴变幻,时而咬牙切齿,时而阴森冷笑的脸,就知道他神鬼莫测的心里,又在盘算什么惊天泣地的谋划。 等叶墨回过神来,看着施夷光,正色道:“转过年,该是你及笄了吧?” 施夷光一愣,脸色微红,羞涩问道:“这你也知晓?” 叶墨笑道:“当然知道,因为在这天,我要给你一个很特别的礼物。” 施夷光一脸期待:“什么样的特别礼物?” 叶墨向施夷光走近了一步,一伸手,很自然就把她的柔荑握在手里,看着她一瞬间红了的脸,柔声道:“你是聪慧善良的好女子,因你美丽而聪慧,容易遭到别人妒忌,别人待你好,你待别人更好,别人伤着你了,你也不放在心上,总是想着是自己哪里的不好,你一向谨小慎微,处处小心,生怕伤了别人,明明被人误会了,还要想着去替别人辩解,这些是美德,但在我们这里看来,就是愚了,所以你活的辛苦无比。 在你小小的胸膛里,压着块大大的石头,压得你看不见后来的路,压得你喘不过气,压得你吃不好,睡不香,噩梦连连,每每想起,就会让你寝食难安,时日久了,身体就出现症状,这块石头,也压着你对我的好,也压着我对你的犹豫不决。 现在好了,我向你保证,我要使用所有的手段,要把这块压在你胸膛里的折磨了你许久的大石头,砸的粉碎,让你畅快呼吸这世间的气息,感受亲人对你的美好,自由自在生活在你欢喜的家园,不再理会那些让你烦心无比的恶事,这些就是在你及笄这一天,送给你的特别礼物,你愿意接受吗?” 施夷光早已泪流满面,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忽地踮起脚尖,在叶墨的脸上,重重一吻,便小兔子般跑了出去,只留下看着她背影叹息的叶墨。 急匆匆穿过学堂的屋门口,一转身就看见了施紫衣和紧跟在她身后半步的郑旦。 郑旦这一个多月,辛苦的厉害,总是感觉莫名其妙的烦躁,心焦心烦的不行,脾气也跟着暴躁了起来,还是无缘由的,很是令人讨厌。 她自己都讨厌。 细细想了想,好像就是由叶公子唱出的那曲怪异的歌谣引起的,当时还想着问明施姐姐是不是自己也患了那个病症呢。 这是,这都一个月出了头,还没有向施姐姐开口。 开不了口啊,好几次想开口的,可是这话刚一到嘴边,就羞臊的不行不行的,还心慌的厉害,往日里刚烈的性子,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烦死了! 刚才与紫衣姐姐从县城卖换草帽返回的路上,没忍住,很隐晦的问了问她,紫衣姐姐就笑话自己恐怕是小丫头思了春吧,羞臊的几乎钻到地缝去。 可是啊,紫衣姐姐这句话入耳的时候,心里却明明出现叶公子俊朗而洒脱的面容和英姿,最可气的是看她时眼里那抹淡淡的笑意,更像兔子似的在心里一个劲的跳。 紫衣姐姐还劝慰,说看上了哪家郎君,她托施里正去说媒,可是她用怪异的眼神看她时,仿佛一下子看穿了她心里。 小丫头,该不会是...... 不是不是,别胡说,这得赶紧否认。 我还没说谁呢,你这么快就否认了? 哎呀,烦死了...... 双手捂着脸,真没法活了。 紫衣姐姐还叹着气,说自家夫君是个神仙般的人,就是喜欢了也实属正常,不喜欢反而奇怪了,可是啊,姐姐是个妾侍的,没法子劝阻夫君选取正妻的,你和施家妹子平日里最要好不过,村里那个不知?就是你们姐妹争来争去的,怕是伤了和气。 话说的在理啊,自己怎可能与施姐姐起纷争呢?如若如此,岂不是让那些小人看了笑话?特别是那个讨厌鬼,哼,才不干呢。 可是啊,一想到不去争取,心里怎么就这么难过呢?心里想着女孩子的心事,也不爱多说话。 施紫衣看着她一会羞涩,一会皱眉,一会高兴的模样,不禁偷偷暗笑,也就不再多说话,慢慢的走路。 见了施夷光急忙忙的冲出来,明明眼睛红红的,脸上带着泪,却是一副幸福的模样,不由暗吃一惊,难道是...... “施妹子,何以弄成如此模样?难不成有人欺负了你?”施紫衣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关切的问道。 “哪里有,你看妹妹我像是被人欺负的样子吗?”施夷光抬起手臂,用衣袖擦干脸上的泪水,又轻轻按了按眼睛,立刻一张旷世容颜展现在她面前,看得施紫衣暗自叹息。 第二十二章 曹乡正 http://.biquxs.info/

郑旦听说施夷光受人欺负,立刻就怒了,但看到施夷光现在的模样,的确不是像受到欺负的样子,也就安下心来。 但转瞬一想,她是从学堂里出来的,这个时间段又没有学童,那么就是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跟叶小郎或许发生点什么了。 这样的念头刚一冒头,心里就隐隐一痛,然后一股莫名的不快在心头弥漫开来,脸上的神色也变得黯然。 把手里的草帽给了施紫衣,微低着头,说道:“施姐姐,紫衣姐姐,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还未来得及迈步,施夷光奇怪的看着她问道:“哪里不舒服了?平日里舞刀弄剑的,性子野的像个小子,怎么去了趟县城就不舒服了?” 施紫衣诡秘一笑,刚想说话,就被脸色变得红红的郑旦大瞪着眼睛叫道:“不许你胡乱说,我就是今天走累了,想回家睡一会。” 施紫衣“咯咯”一笑,顺手把她递给自己的草帽和自己手里的草帽,叠在一起,看到这么些个草帽,神色不由一暗,叹息着道:“这一次剩下的多了些,看来县上买的人也不多了,下次要不要到别的县上去卖呢?” 施夷光也是很惋惜的样子,问道:“是不是过了秋后的原因啊。” “到了这个阶段,草帽兑换不出去也属正常,既不是秋后的原因,也不是没人兑换的原因,而是因为草帽这种物件,制作起来,本就没有什么难度。而且制作的材料麻线极其普遍,拿来熟悉几遍就可制作出来,你们到了县城,难到没有发现叫卖草帽的很多吗?”叶墨从二楼敞开的窗子探出头,对站在楼下的三位美女说道。 叶墨看着三位美女,又追问了一句:“你们难道不打算上来坐的吗?” 三个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施夷光和郑旦不约而同红了脸,转过头又几乎同时说道:“才不呢。” 说罢,两个人不由惊异相互看了看,又不约同时笑出声来,齐齐的离去。 叶墨看着这对历史上有名的姐妹花,“浣纱双姝”,心里不禁感慨万千,两位绝世美女的最终结局都很悲惨,但对后世的影响却天差地别。 叶墨这大半年的观察,单单从容貌来讲,郑旦并不逊于西施,仔细看其五官的话,郑旦的五官甚至要比西施耐看些。 这也是诸暨坊间,普遍认为郑旦长得比西施还要漂亮,在人们的心目中,西施与郑旦是密不可分的两大美女,是要选秀进宫的人选。 现在看起来,郑旦还未被选中,大概是因西施离家时,才被发现而跟随同去的吧。 根据野史记载,西施和郑旦,都来自苎萝村,郑旦村东头,西施村西头,她们从小一起长大,郑旦性格刚烈直爽,西施温婉恭顺。 郑旦一直想和西施做好朋友,所以到处说她是美女,因为西施常常自卑,所以郑旦总是鼓励她要自信起来。 西施说自己脚大,郑旦就帮她做长裙,西施说自己脸小,郑旦就让她照湖面,说水里的鱼看到她的美而发现自己脸小就逃走了。 西施说自己的眼睛不如郑旦大,郑旦就拉西施去照井水,说两个人的眼睛在水中看上去就像四条鱼,鱼不是身体长就好看的,好比眼睛不是大就算美的。 终于西施克服了自卑成了美女,愿意做郑旦的朋友了。 两姐妹一起被送给夫差后,郑旦性子刚烈,不讨夫差喜欢,而西施温软恭顺,很讨夫差欢喜,由于两人都有特殊任务,又担心时间长久被夫差发现她们的真正身份,所以郑旦终日担忧,疑神疑鬼,入宫一年后,便染病郁郁而终。 正因为郑旦的早逝,才突出西施舍身为国的精神,也可以说,是郑旦在另一层面,促使西施成为传奇。 而后世对郑旦的纪念,就是为她修建的郑旦亭,一座八角重檐的翼亭。 江苏吴县《太湖备考》及《香山小志》载,郑旦墓冢在吴县黄茅山,但在诸暨人的心里,郑旦的香魂就一直扎根在家乡的土地。 鸬鹚湾村已成为西施故里旅游的一个重要组成部门,在那里,有她与西施比美的四眼井,还有她踏足过的古街和他们郑氏家族的宗祠等。 叶墨初在村东施政家居住的时候,知道只有两户郑姓的,想必这就是后世郑氏家族的发源地吧。 两户郑姓是堂兄弟,他们的父辈与越国最小官吏,亭长,又是堂兄弟,所以,郑旦才有底气跟有着施里正亲戚的施静叫板。 太阳刚刚落下山梁,冷凛凛的气息就蔓延开来,几棵叶子渐已发黄的老树,在晚风中发出深沉的呜鸣之声。 南方的深秋,与北方的深秋,具有很大的不同,主要区别在早晚温差的不同。 日头最高的正午,热气与北方的夏末并没有多大的差别,而一到了早晚,气温就骤降得厉害,所以,叶墨在越国第一个深秋,还未来得及适应,就好像受了风寒。 他是苎萝村这个年第一个受了风寒的半大小子,也许也是唯一一个。 没有姜丝可乐,没有姜糖水,更没那什么,只有白开水。 那就白开水吧,多喝水。 叶墨知道,像这样的小风寒,不要放在心上,但也不能不放在心上,真的只是多喝点开水,最多七天就欧克了。 但同时他也知道,这样的风寒,一不小心感染的话,在这个没有消炎药,没有防疫意识的春秋末期的越国,那也是场灾难。 几天过去了,感觉浑身轻松了许多,头也不混了,鼻塞也通畅了,看起来也恢复的七七八八了。 唉,年轻的身体就是好啊! 天早已黑的很透了,赶紧关紧了窗子,隔绝冷风的侵袭,快要秃了头的毛笔一扔,也不写了,收起来竹简,美美喝了一大碗小米粥,肚皮立刻鼓胀起来,细碎的虚汗从额头冒出来,一转身,就重重倒在竹床上,抓起大半张狗皮子盖住头,先捂上一觉再言其他。 三更的时候,朦胧中感觉有些发冷,身子不由蜷缩起来,还有些颤抖。 正在犹豫要不要加件衣服的时候,耳朵里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竹床发出“吱吱”的轻响,一个温热而柔软的身体,贴紧他的后背,一只柔弱的手臂穿过肋下抱住他的前胸,这股温热由后背和前胸向四周肌肤蔓延开来。 一瞬间,身体变得发热,不再颤抖,但头脑也跟着清晰起来,睡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叶墨不由暗自叹口气,接受了施紫衣的善意。 不知什么时候,过了多久,耳边施紫衣的呼吸变得缓慢,深沉而均匀,不觉间,一阵阵困意涌上来,渐渐的就睡了过去。 天光大亮的时候,叶墨清醒过来,大脑快速回想一下,一侧身,身边早已不见了施紫衣,手臂摸过去,已经微凉,坐起来看到她的竹床被褥齐整,干净整洁。 灶台是热的,里面的材火已燃尽,上面青铜制成的鬲,上升着热气,闻着散发出来的味道,是小米的清香,提醒着他的味觉神经已经恢复正常,说明他身体上的风寒,也随着早晨窗外的雾气,一同消散。 这就是一个闲不住的,勤劳,善良,体贴,而且聪慧,像这样十八岁的女子,放在后世的村镇也许还有存在,但在都市里,恐怕都已绝迹了吧。 叶墨不由感叹一声,算起来,施紫衣跟了自己半年有余,现在还是顶着妾侍的名头,干着丫鬟的粗活,而且干的有滋有味,毫无怨言。 好啊,好女子啊,来年一定随了她的心意。 一阵马蹄与碎石铺成的路所发出清脆的声响,由远而近传进了耳朵里面。 这样的马蹄声,在苎萝村是不常见的,叶墨在半年多的时间里,居然也是头一次听见,这不由让他的好奇心大起,走到窗子前,探出头看过去。 五匹快马,几个呼吸之间,就到了学堂门前。 为首的四十不到的样子,大把的络腮胡子,眼睛里透着精光,一身青色布衣,脚踏薄底快靴,一身武夫之气,干净利索下马,走向施里正。 奇怪的是,施里正早就站在那里,也不知道何时来的,仿佛早就知道这五个人要到来,专程来这里迎接,并且态度异常恭敬。 施里正很迅速抬头看了他一眼,那意思很明确,就是赶紧让他下来,没有喊叫他“赶紧滚下来”这五个字,就已经是给足了他面子。 叶墨立刻马上,用最快的速度,从楼上就到了楼下的学堂,给这几个人见礼。 施里正见叶墨走了过来,连忙拉着叶墨的手对领头的汉子道:“曹乡正,您看看,这就是咱们村里的宝贝,前些年一直在外面跟着神仙求本事,今年才回村,您看看,村里的一切变化,都来自这孩子的手。” 这位曹姓乡正冷哼一声,腰杆拔的挺直,话虽是对施里正说的,但眼睛却看着叶墨:“哼,少跟我来这套,我老曹虽行伍出身,可是脑袋并不傻,乡正的确是微末小吏,那也不是什么人都当得上的。” 施里正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叶墨和曹乡正嘿嘿傻笑。 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的主位是叶墨,曹乡正这次就是为了叶墨才来的。 第二十三章 好小子 http://.biquxs.info/

叶墨听了施里正和曹乡正的话后,对施里正说道:“里正大人一片拳拳爱护小子之心,小子心领了。”然后又给曹乡正深施一礼,很恭敬的说道:“晚生叶墨,见过乡正大人,不知乡正大人屈驾到此,晚生招待不周,甚是惶恐,还请乡正大人见谅。” 曹乡正哈哈一笑,上前一步伸出手臂扶起叶墨,很客气的说道:“小后生多礼了,我老曹粗人一个,性子直,就喜欢直来直去的。” 说着话,后退一步,又很仔细上下打量一番叶墨,微笑着说道:“果然是一表人才,人中之龙凤,早就听闻这苎萝村出了个谪仙,一听之下简直是胡说八道,这天底下,那有什么谪仙?分明就是为搏功名,哗众取宠之徒,不过这几个月下来,小后生还真有些手段,老曹我很是佩服,不过可惜的是,我老曹虽也是十分惜才,但怎奈官职太过低微,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这番话说出来,让叶墨感慨万千,首先,这位曹乡正绝对是老油条一枚,好人他做了,好事没办成,是他的官太小,说了不算,给推出去了。 对于任选贤能,自从勾践成功觅得范蠡、文种两位著名大贤后,颇有心得,特别是会稽山兵败于吴国,又做了三年人质回国后,就做的更加彻底,但凡你有点名声,都会得到考量委以重用。 叶墨具有谪仙之名已经大半年之久,还是籍籍无名窝在小山村,不能不说不是一件怪事,作为乡正的老曹,也有一定的责任,但他一句官职低微,就把自家推脱的一干二净。 另外,果然无论什么样的朝代,什么样的行业,最难干的往往就是一线基层工作,他们必须跟随一线的农民,工人,生活在一起,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了解他们的思想,动态,才能具有针对性的工作。 这里面的辛苦,可谓是一言难尽。 叶墨前世三年扶贫的时候,深有体会,所以对这个乡正,相当于自己前世扶贫村支书上级主管领导,心里莫名生出些许亲近之感,于是言谈举止之间更加恭顺。 “乡正大人对晚生的提携抬爱之心,小子铭记在心,万不敢忘怀,大人请上座。”说是上座,其实就是小木墩,桌子就是破木板子拼成的。 孩子练字的沙盘,被施里正匆匆拿到桌子下面。 这个时期还没有茶水,就算是有,也得等到来年新茶下来,酒这个时期倒是存在,但叶墨没有,因为太过贵重,喝不起。 只有白开水,还是用黑陶碗喝,就连这黑陶碗,还是上次从施里正家拿来没有来得及送回去的。 叶墨很不好意思笑道:“学堂实在是简陋,想必大人能够屈尊到小子的学堂,想必目的是为了证实小子之名,定然不会对小子的俗陋招待在意。” 听了叶墨的话,曹乡正玩味的看着叶墨,他发现这个半大小子有着别的相同年龄小子所没有的镇定,不但把话说的不卑不亢,恭顺无比,话语里竟然还有激将之嫌,却不失分寸,先不要说相同的小子,就算是大人别说敢跟自己这样说话,看到自家都会跑的不见踪影。 曹乡正坐在木墩上的腰杆拔得很直,一伸手把那碗水端在手里,一仰脖就喝了下去,把空了的黑陶碗放到桌上,摆了一下手,身后的一个随从,立刻拿出一小坛酒,倒入碗里。 曹乡正又是一仰脖就把带有酒糟的酒喝了下去,酒糟顺着嘴角流到胡子上。 一手把酒碗放下,一手抹了把胡须,看着叶墨问道:“能喝?” “能喝。”叶墨回答的很干脆。 说话间就喝了另外的一碗水,那位随从也倒满酒后,也学着他的样子,一仰脖就喝了下去,也用一只手抹了把嘴角流下的酒糟,只不过由于没有胡须的阻滞,一些酒糟流到了前胸的麻衣上。 曹乡正眼神一亮,问道:“还能喝?” “能喝。”叶墨还是回答的很干脆,酒也喝的同样干脆。 三碗酒下肚,曹乡正赞许点点头,道:“好小子,好酒量,像当年的老子。” 叶墨吧嗒吧嗒嘴,心里暗暗叫苦,这酒,跟后世的山西老醋最大的区别就是多了些色重劲大,还有酒糟,按照酒精度数来讲,甚至还比不过后世的啤酒。 这样的酒,十八碗喝下去叶墨头都不会晕一下。 曹乡正对叶墨道:“有些事情急不得,急了也没用,就像这酒,给你喝了,就是你的,不让你喝,你就只能看着我喝,这世上的事,大多如此。除非你手中的权力,足够大,大到可以自己来制订规则。 对于贤才的任用很开明,至于你闲置这么久,不是因为你的年龄,而是因为你的本事太过于惊艳,不得不上达吾王,所以才会迟迟不得回馈。” 他停了一下,见叶墨听的仔细,继续道:“我这次来,是因为这个老货......”他看了一眼施里正,见他咧着嘴嘿嘿傻笑,就示意随从给他倒了一碗酒。 施里正的眼睛一下子就瞪起来了,双手急急捧起酒碗,口中连声称谢,也学着曹乡正的样子,一口喝下去,不过这大口下去,立刻让他剧烈咳嗽起来。 曹乡正笑眯眯瞪了他一眼,道:“你个老货,大可不必如此助力这小子,当心一下子呛死你,这小子会怪罪到老子的头上。” 叶墨笑道:“小子不敢。” 曹乡正感叹着说道:“小子口里说的不敢,但你做出的事来,却是胆子不小啊,看来,有本事的人,胆子都不小。” 他说到这里,想喝口酒,但手伸出一半,又缩了回来,道:“你可知晓,耕牛与铁器,是何等重要,岂能是想得到就能得到的?这铁器,不要说我,就连县司马,甚至是县尊大人,恐怕都不能擅自调度。 而耕牛更是了不得,咱们诸暨县都不会超过百头,你还想一下子要个几十头,你说说看,你的胆子是不是比耕牛还大?我这次过来,就是让你死了心,不过还是给了你个念想,如果你能拿出比你得到的铁器更有价值的东西,我会先给你少许铁器。” 叶墨眼睛一亮,追问道:“此言当真?” 曹乡正冷笑一声,说道:“我老曹是个粗人,来不得你们读书人那些弯弯绕,还是那句话,老子说话就喜欢直来直去,说出的话,落地就是个坑。” 叶墨忽的站起身,伸出右手臂,手掌竖起,看着曹乡正,一字字道:“曹长辈可愿与小子击掌为誓?” 曹乡正也忽的站起,伸出右手,大笑道:“好小子,敢跟老子打赌击掌的,你是第一个,就凭你这句曹长辈,老子跟你赌了。” 话音一落,两只手掌“啪”的一声脆响,屋子里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叶墨坐了下来,伸手从怀里拿出个银色的物件,很神秘的对曹乡正道:“曹长辈看看此物如何?” 曹乡正拿在手里,看起来一端半寸宽,不是平直,而是圆弧,顶部有个圆孔,另一端是尖的,长度要比巴掌长出来半指,一面写满了文字,另一面画的是长短排列整齐的细线,还有歪歪扭扭的符号,也看不懂。 可以肯定的不是青铜器,也不像铁器,因为铁器没有这么坚硬,尖端的位置手指摸一下,不是很锋利,两只手的拇指和食指分别握紧两端,轻轻向下一弯,立刻就随着指力弯成一个弧度。 施里正大急,叶墨却笑而不语,曹乡正眉头微皱,又向下一弯,弯出的弧度更大,却没有折断,曹乡正的眉头一下子就舒展开来,手指卸去力道,弧度立刻消失,平直像一条直线。 曹乡正眼神忽的一亮,手指夹住圆弧位置,很随意用尖端向桌面一扎,“噗”的一声轻响,这个物件几乎整个没入。 曹乡正暗自吸了口气,赞叹不已,手指用力,立刻拔了出来,仔细看尖端处,依旧原始模样,丝毫看不见半点磨损。 “好,好宝贝!”曹乡正哈哈大笑,把宝贝翻来覆去,仔仔细细的观看,又小心翼翼放入怀里,看着叶墨问道:“给我的?” 叶墨也笑道:“孝敬曹长辈的。” 曹乡正又哈哈一阵开怀大笑,站起身,拍着他的肩膀,继续问道:“你能做出来?此为何物?哪里得来?” 叶墨答道:“此为钢板塞尺,上面是刻度,用来检验对接钢板焊接间隙尺寸,是不是符合焊接标准......”看着曹乡正有些变色的脸,立刻很干脆地道:“就是一把精铁尺子,测量长度的,多实验几次,小子可以做出精铁。” 对于叶墨这样的回答,曹乡正表示很满意,笑着道:“跟你们读书人说话,就是不爽快,明明一句话的事,偏偏说出一大堆废话,是不是这样说才能显示出你们读书人?而我们都是大老粗?” 叶墨赶紧赔罪:“小子不敢,曹长辈误会了。” “哼,记住了,还是那句话,老子就是粗人一个,以后就要跟老子直来直去的,该喝酒喝酒,该骂娘骂娘,听清楚了?” 第二十四章 炼精钢 http://.biquxs.info/

见叶墨一个劲的点头,曹乡正很满意,笑道:“放心吧,铁器的事好办,过段时间铁石给你送来,耕牛的事,等等再说吧。” 叶墨说道:“仅有铁石还不成,还得有铁匠。”看着曹乡正眼睛又要圆睁,赶紧说道:“一个铁匠就成,待小子熟练后就返还,决不失言。” 曹乡正又显出一副很满意的样子,道:“答应你了,走了。”说罢,看了一眼施里正,哼了一声,道:“你个老货,是个有福的。” 施里正立刻躬身嘿嘿笑道:“乡正大人您也是个有福的。” “老货!”曹乡正对施里正哼了一声,转头看了那个随从一眼,微一点头,就上了马,轻呼一声,策马而去。 那个随从很迅速放下一小坛酒,也打马紧随而去。 叶墨和施里正目送曹乡正的背影消失在村口,转回身进了屋子才发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好几个人,都围着桌子看着一坛半酒,就连施柯都趴在桌边探着小脑袋盯着碗里的酒底,还伸出舌头舔了下嘴唇。 施里正嗷一嗓子,围在桌边的人都嘿嘿傻笑给施里正让出个位置。 施里正满面红光,大刺刺坐下来,摸着施柯的头,慈爱的眼神满是赞许之色,拿起一根筷子,一头在酒碗底沾了一点,递到施柯的嘴边。 施柯一伸舌头,舔了一下,赶紧把舌头缩了回去,五官聚在一起,头摇得像拨浪鼓,连声说:“不好喝,不好喝,酸死了,爷爷不好,爷爷不好。”说着头一缩,小小的身子扭了几下,就出了人群,跑了出去。 人们“哄”一阵笑,施老汉尴尬道:“兔崽子少了管教,为了口喝的,辈分都错了,回去就收拾他。” “那还不是跟你一个样?也乱了辈分?”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人们就笑得更欢快了。 施里正眼泪都笑了出来,对施合大吼:“没个眼色,还不倒酒?” 施合赶紧倒酒,看着施里正一口就喝了下去,嘴角的口水不自觉就流了下来。 施里正抹了一把嘴上的酒渍,拉着叶墨的手道:“咱们族里的大贤才,总算是出了头,冒了出来,咱们苎萝村,有希望了,好啊,好孩子,老伯伯没看错你,来,老伯伯给你满了酒,敬你一杯,干了它。” 叶墨赶紧说道:“小子是晚辈,岂敢烦劳老伯伯敬酒?小子当不起,当不起啊。” 施里正眼睛湿润,感叹道:“当得起,当得起啊,有句话说的好,老敬少,越敬越好,越敬越有啊,你为了咱们村,咱们族人,做了这么多事,敬这一杯酒,有何当不起的?来,小子,干了?” 眼泪还是没忍住,流了下来。 ...... 郑旦有两位兄长,一位是一母同胞,名涉,一位是堂兄,名鲍帧。 他们的父辈还有位共同的堂兄,就是诸暨县的亭长,郑亭长。 也就是说,郑旦、郑涉和郑鲍帧是同一个爷爷,他们的爷爷,和郑亭长的父亲,是亲兄弟。 郑旦的父亲行二,已故去多年,家中大事,均有郑鲍帧的父亲,郑老汉做主。 郑家婆娘性情彪悍,与施政婆娘相仿,因郑旦母亲人美性贤,寡居多年,又家中要事由自家男人打理,不觉心中多生猜忌,对其所不喜。 郑旦的容貌继承了母亲,但刚烈的性子却半点都没有继承,所以自打记事以来,时常与大娘发生口角,且越大争吵就越厉害。 郑亭长与郑旦父亲,郑鲍帧父亲随同为堂兄弟,但相对来讲,郑亭长还是与郑二哥走得近些,特别是五年前那次吴越著名的“夫椒之战”前的兵役,郑亭长看到二哥家孤儿寡母的,就以郑涉年幼,不到征服兵役年限为由,保住了二哥家唯一骨血。 郑婆娘知道此事后,就找到郑亭长,也想把自家的儿子郑鲍帧留下,但郑鲍帧的年龄已经到了服兵役的年限,无法留下,但正婆娘就与郑亭长哭闹,面对大嫂的哭闹哀求的,迫于无奈,只好以同样的理由,也把郑鲍帧强留下来。 但这件事不知怎么的,后期就让县司马知晓,本来郑亭长是乡正的最有利争夺者,但因为这个事件,别说乡正了,就连性命都几乎不保。 若不是临县的县司马与郑亭长父亲,有些旧交,恐怕郑亭长现在的坟头草,也许都几尺高了。 几天前,曹乡正派人传信,叶墨所需的铁石和工匠,这几天就到,让他准备场地接收,叶墨就想让郑鲍帧跟着工匠学炼铁之法。 郑旦听说此事后,心里有些恼火,就找到叶墨问明因何不让自家同胞兄长跟着工匠学炼铁之法。 叶墨就跟她解释,郑涉不适合学此术,日后将有大用。 郑旦不依,说这是搪塞之词,就要让兄长跟着修炼,而且叶墨到哪,就跟着到哪,就连晚上都赖着不走,干脆就躺在施紫衣的床上,中间布帘隔开,就蒙头大睡。 本来叶墨的竹床就小,现在还要强塞下一个人,哪里会睡的舒服?无奈找了施夷光,让这姐妹两个好好相谈。 可是任凭施夷光好话歹话都说了个遍,郑旦就是听不进一个字。 叶墨被迫无奈,只好应允。 所以叶墨很是理解郑亭长当时的心情。 郑旦这几天不在叶墨这里住了,施紫衣反而有些不可见的幽怨了。 对此,叶墨只有叹气了。 对于炼钢,叶墨可以说是半个专业的,因为前世的时候,每一艘船舶开工之前,都要对船用钢板进行检验。 特别是特种钢,有时必须到钢厂去检验。 包括对钢板的各种性能,如屈服强度,各种化学添加剂,炉批号等的检验。 后期还要对钢板试板进行专业的拉伸试验,冲击试验等各项检验,有一项不合格,该批次钢板都为不合格品。 在钢厂检验有空隙时候,还和钢厂技术人员进行技术探讨,所以叶墨觉得炼个钢,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没想到,在各种工具不齐全的古代,先不说船用钢板,就连普通钢板都提炼不出来,当第三次提炼失败后,叶墨真的傻了眼。 叶墨傻眼了,这两位越国最末官吏,却咧个嘴笑个不停,还偷偷把叶墨炼废了的铁块拿走了。 看着施里正几次想对叶墨说出实情,都被曹乡正严厉而阴森的眼神所制止。 施里正只好暗自感叹自家娃子太过心善,硬生生被两个小人欺诈,还不自知,还不能说,唉,可怜的娃子啊! 去他nainai的,不tm炼了,回去喝酒,没有酒就不炼。 扔下手里的工具,大吼一声:炉火不能熄灭,走,出去喝酒吃肉。 说罢,就从临时搭建的炼炉房里气哼哼走出来,郑鲍帧、郑涉堂兄弟俩和工匠,也跟着走了出来。 学堂现在停课,改成临时“精铁都指挥司”,曹乡正当然不让成了指挥使,第一行政长官。 叶墨撕咬着猪腿肉,又大大喝了口酸酒,再继续撕咬猪腿肉。 酒不好喝,认了,酿造工艺不过关,理解,可是这烤肉都传承千年了,怎么还是这样半生不熟的? nainai的,不吃了,酒也不喝了。 自己生闷气。 “怎么?吃不下?还是没有心情吃?”曹乡正咽下口里半生不熟的肉,还和郑亭长碰了下酒杯,然后两个人美美喝了一口。 “不是我说,这叫酒吗?这肉能这样烤吗?真不是我说,这样的酒肉,若是以前哪个敢给我,我早就呼到他脸上了。”叶墨翻了下眼皮,烦躁的道。 曹乡正冷笑道:“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也知道你看不上咱们的吃喝,可是你弄不出来精铁也不能拿咱们的酒肉来作伐吧,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失败了几次就放弃了?大不了重新再做就是了,还灰心了,真让我看不起你。” “什么?谁说我失败了?哪个看到我失败了?”叶墨立刻跳了起来,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怎么,还不敢承认?”曹乡正玩味看着他。 叶墨冷笑,问道:“我炼出的废铁怎么不见了?请问指挥使大人,你可知晓?” 曹乡正和郑亭长相互看了一眼,然后不约大笑,郑亭长笑道:“有本事的人就是小气,小小的玩笑都开不起,知道你辛苦了,我替曹大人敬你一杯。” 叶墨叹口气,拿起酒碗,与郑亭长碰了一下,一仰脖子,就喝了下去,道:“虽然这些个精铁也算是成功的,但总感觉那里不对路,还是差那么一点点。” 郑亭长眼睛精光爆射,惊喜问道:“还能比这更好?” 叶墨肯定点点头,道:“还能更好。”说罢,又拿起那块半生不熟的猪肉,看了看,还是咬了一口。 曹乡正点点头,意味深长道:“知道你才情高绝,见识广泛,绝不像我等泛泛之辈,他日如若有需要我等出力之处,尽管开口,只要老子能办到的,绝不含糊。” 说罢,也不等叶墨开口,站起身,就走了出去。 他走了,郑亭长也就笑着拍拍他的肩头,站起身,也跟着走了,只留下叶墨和在角落里大口喝酒吃肉的郑涉三个人。 第二十五章 我要两成 http://.biquxs.info/

叶墨站在炼炉房门前,最后一次细细检索大脑记忆细胞关于记载炼钢工艺细则,仰着头看着天边奔腾不息的云层,毅然决然走了进去。 时间在悄无声息中,悄然而逝,叶墨领着三个人也完成了最后一次炼炉,看着红彤彤的钢水,慢慢凝固,脸上终于露出微笑。 虽然完全不具备后世的各种实验,但在这个时代,这样硬度的钢,已足够应付冷兵器的战场。 剩下的铁石,当然不能浪费,做出一大一小两个铁锅是必须的。 施里正看到叶墨被烘烤发红的脸颊,都起了皮,不觉又心疼起来,可是当着曹乡正的面又不好发作。 曹乡正看着叶墨灿烂而纯真的笑容,就知道这小子成功了。 当然,成功这两个字,必须由叶墨嘴里说出来才算真正的成功。 “如何?” “大成。” “如制成利刃,可斩强敌皮甲?” “可斩吴军强甲三层。” “哈哈,好好,此乃军功,上报县司马,可抵斩敌首二十。” “谢乡正大人!” 曹乡正声音响亮,也好似故意让远处躲在暗处的人,听得真切。 果然,听得懂这句话的人,不由暗自吸口冷气,阵前斩敌二十的军功,给的武职相当于县衙里的县司马啊,比乡正的官职都大啊。 嘶......,很多人都替这个谪仙高兴,明知道这个谪仙早晚都会是这样的结果,但真的知道了这个消息,心里的滋味还是很不好受,因为这时的谪仙,就要离开这里了,真舍不得,多好的小后生啊。 但施政心里却是酸的,酸的厉害,还有他的婆娘,当然还有施静。 曹乡正飞身上马,就要离开,叶墨道:“曹长辈就这么走了,岂不是很可惜?” 闻听这话,曹乡正一把带住缰绳,回头不解问道:“此话何意?” 叶墨举起手中一大一小两个铁锅,笑道:“如果曹长辈今日就这么走了,可就没有口福了。” 曹乡正哈哈大笑:“你小子,是不是没有酒了?你这种讨酒的法子很是特别,却偏偏很奏效,好了,长辈都叫出口了,如不随了你的意,岂不让他人耻笑?” 叶墨也笑道:“哪个不开眼的,敢耻笑曹长辈,小子定当让他步欧冶子的后尘。” 说话间,几个人走进学堂。 施斑鱼和施合还是力气最大的,一人抱一个几十斤重的石盘气都不喘,叶墨让两个石盘叠在一起,正中心的位置,有个圆孔,叶墨用圆木正好塞进,上面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圆孔,叶墨用细一些的圆木塞入小的圆孔里,用手一转,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叶墨笑着对曹乡正道:“此物为石磨,上下两块圆石转动摩擦,可使泡好的豆子磨成浆汤。”说着话,把旁边的木桶里浸泡的大豆,用木勺子舀出来,放入圆孔里,道:“小子习惯于把菽,称之为豆子。” 并示意让施斑鱼转动磨盘。 随着施斑鱼的磨盘转动,不长时间,白色的豆浆顺着下面磨盘的凹槽,流下来,慢慢聚到下面的木桶里。 叶墨接着道:“豆子可是好东西,可磨成豆腐,可生出豆芽,和着肉炒着吃。另外小子习惯把豕称之为猪,豕肉就是猪肉。 等一下,小子就给您展示什么是炒菜,不满您说,小子最拿手的其实就是炒菜,和品尝各种菜肴。” 炒菜用铁锅最好,开锅也很简单。 用木材不是不行,有煤炭就不需要木材了。 炼精铁剩下的煤炭很多,拿来就是了,还有皮子做成的鼓风机必须有。 小铁锅塞上木把,在火上烧红,冷却后用猪皮用力蹭,然后清水冲洗干净,先素炒个青菜,再清洗一遍,欧克。 大铁锅没有木把,就用麻布垫着耳把手,让闲着看热闹的施合操作。 把郑鲍帧叫过来,看着怎么炒豆子,一边炒着一边讲要点,时间不长,豆子炒好了,下一锅就让他自己上手操作。 端着炒好的豆子,先让曹乡正品尝,又让施里正吃了几颗,就放在桌子上,把酒倒了几碗,吃一颗豆子,喝一口酒,好啊,这才是生活的开幕。 豆浆磨好了,就倒入已经吊起来的纱布上,大铁锅开好了,就让用力挤压纱布漏出的豆浆流到大铁锅。 卤水的配方,施紫衣死也不肯露出去,就自己把守着,前几天去县城买来配料,在叶墨的指导下,已经做出来。 现在可以用上了。 卤水慢慢的点,勺子慢慢的搅动,再把点好成脑的豆浆,舀到模具里,盖上纱布,在加木板,最后放上大石压实。 小麦面也是施紫衣与郑旦上次一同在县里买回来的,教她和面,擀面,最后用刚打成的精铁菜刀细细的切成条,大铁锅早就烧开了水,面条高里头,加大火煮。 七婶娘对精铁菜刀赞不绝口,切起菜来更是得心应手,野韭菜,山茱萸,野山葱,野蘑菇,猪肉切得丝,片,均匀正好。 不长时间,一样野韭菜炒鸡蛋,野蘑菇炒猪肉,红烧豆腐,一大碗红烧肉。 最后的主食,过水面条盛入碗里,上面码好山茱萸,野山葱,小炒勺里滚开的猪油,浇到上面,“嗞啦”一声,香气立刻从屋子里飘到外面,爬满了窗子,门口的大人小孩子,长大了嘴,让口水肆意的流出来。 看得新奇,吃的香甜,喝的美味,笑声就盖不住了,一阵阵在村子上空盘旋。 “你小子不愧是神仙手段啊,说吧,有什么条件。” “哪有什么条件,这是小子应该孝敬长辈的。” “告诉你啊,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好吧,那小子就不客气了,我要两成。” “什么?你小子疯了不成?”曹乡正几乎要跳起来。 施里正也在旁边急的直给叶墨不断使眼色。 叶墨却还是笑眯眯看着曹乡正,说道:“曹长辈先不用急着回复,过些时日会想通的,当然,作为回报,小子还是有好处孝敬您老的。” 曹乡正上下打量他,叹着气道:“老子还没有喝多,但总觉得你小子好像有些变了,可是又说不出来哪里变了。” 然后看着施里正,问道:“你个老货,别顾着喝酒,你说说,这小子是不是变了?” 施里正老脸通红,又大大喝了口酒,眼睛一闭,“扑通”就倒在地上。 施斑鱼赶紧扶起他,摇了摇,见没有反应,不由大惊,焦急的看着叶墨。 叶墨叹口气,曹乡正眼睛一瞪,斥道:“老货,鬼一样精明,瞎急什么,抬出去就清醒了,赶紧滚出去。” 吓得施斑鱼一把抱起施里正就大步走了出去,刚一出门口,施里正就一巴掌拍在施斑鱼后脑,斥道:“赶紧放下老子,死不了,先回去,这就不是咱们爷们能待的地方啊。” 这些天,叶墨很是头疼,这种头疼不是病理上的,而是因为施紫衣。 自从有了铁锅之后,施紫衣对于炒菜很热衷,几乎到了痴迷的程度,无论什么野山菜,都要试着炒上一炒,弄的乌烟瘴气的,还不敢说,说了担心打击她的信心,而影响自己的口福。 所以只能把厨房搬到楼下,在学堂的一角,隔出来小空间。 于是,施紫衣就变得更痴迷了,技艺也在突飞猛进的增长。 叶墨感到很欣慰,因为他终于可以吃到用铁锅炒出来的菜了。 厨房搬出去了,书房就增大了,可以让叶墨书写,作图,就宽松舒服的多,只不过,却又新增了另一个麻烦,就是每次画出来的图形,都会被施夷光拿走。 自从上次做了个简易木锁后,施夷光就像魔障一样,只要是叶墨手里出去的布片也好,竹片也好,都要统统拿走锁到自己私人木箱里。 钥匙就整天揣在怀里,一刻都不离身,就连施紫衣都不行,弄的施紫衣总是跟自己嘟嘟囔囔的,一脸的不情愿。 这两天姐妹俩不知怎么搞的,偷偷摸摸的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也不别扭了,施紫衣又热衷于自己的炒菜大计去了。 而施夷光更加肆无忌惮显示自己未来女主人的身份了。 用她的话说,就是自家的宝贝,不能让外人捡了去,别人不放心,只有自己亲自来保管才能安心。 这句话说的没毛病,挑不出什么理来,可是仔细想一想,怎么好像差点事,再仔细想来,对啊,这不是还没过门吗。 可是施夷光却不这么认为,她认为既然早晚都要过门的,既然早晚都是女主人,那么为何不提前彰显自己女主人的地位? 没毛病,叶墨也只好捏着鼻子这样认了。 可问题是,你保管的木箱子,凭什么放到你施家的屋子里? 想不通啊。 想不通就不想,想一些能想得通的事情。 所以,叶墨一个人躺在竹床上,开始想另外的一个问题。 他发现,越国与其他诸侯国相比,在对待没房没地没工作的流民,或者说“野人”的态度上,要宽松许多,也许是因为连年征战,人口锐减的缘由。 只要流民对平民没有造成骚扰,就会允许他们自生自灭,也允许他们给土地多的平民种地,也可以做工。 反之,就会遭到衙役、或兵士直接捕杀。 第二十六章 流民 http://.biquxs.info/

流民的产生,大多是由于各国之间的战争,那些失了家的,失了田地的,为了生存,只能到处流窜。 当他们发现越国的生存环境,要优于其他各国时,就纷纷跑到越国,所以,越国的流民要远远多于其他诸侯国。 叶墨就在其中发现这些流民的价值。 这些流民在叶墨眼里,就是大大的商机,就是不用付工资的打工仔,只要给他们提供最基本的衣食住行即可。 这个可以有。 这件事要办成,一定要和两个人搞好关系,一个是流民的带头大哥,另一个就是郑亭长,这两个人,缺一不可。 流民很警惕,一些圈套他们都很熟悉,对于大人的防范,是全方位的,只要是一见到成年人,大都会躲得远远的。 这是他们之间长达数年用血的经验和教训换来的。 越国虽然对这些流民很容忍,但不代表他们一旦惊扰了平民,就会遭到捕杀,而且官府还规定,凡是平民抓到一名流民,就会得到奖励,正是在这样的鼓励下,一些平民也就对流民使用了一些欺骗手段,来诱使他们上当,而进行抓捕。 叶墨现在看起来还像是一个孩子,一个人赶着全村唯一的驴车,车上有些盐巴、快要发霉的粟菽、一些破旧麻布,出现在通往县城的山道上。 这样的孩子一出现,就被流民的探子发现了。 当探子确定了前后无人跟随之后,才一声呼啸,那些隐藏在小树林里的流民,才敢小心翼翼接近他,否则,他们宁愿不吃盐,也要把自己的人隐藏的严严实实。 时间不长久,路边的小树一阵轻微的晃动,几个流民出现在叶墨的面前,全身都是兽皮,脚下光着,身体强壮,看起来非常的精悍。 “小娃儿,你有带盐菜?半盐也可,这会子拿猎物交换,刚杀的野猪,新鲜着呢。”说话的像是首领模样的流民,很担心把叶墨吓坏了,特意压低了嗓门。 “东西不够换啊,只有一小袋子盐,还有两坛子盐菜,还有两石粟菽,再就是些破旧的麻布了,换你们的野猪能行?” 为首的流民叫费解,看着驴车上的东西,直皱眉头,这些东西,的确是少的可怜,可是呢,不换又得不到盐巴和麻布,毕竟,这麻布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关键的是,天气越来越冷了。 费解一咬牙,说道:“换了,东西是少的多,但气候不等人,罢了,换了吧。”说完就一摆手,又过来两个扛着野猪的流民,小树林里出来,把野猪扔到了叶墨的驴车上。 叶墨急忙道:“不能换,你们太亏了,这么大的野猪,能换好些个东西呢,不行的话,下次再换吧。” 费解无奈的苦笑道:“没办法,谁让咱们是流民呢?”说着话就从叶墨的牛车上搬走了物品。 叶墨想了想,笑着对他说道:“我一会就去集市上把野猪卖掉,不知道能卖多少钱,多出来的钱,你们都要什么,我回来时候给你们捎来。” 费解转过身来看着叶墨说道:“当真?如是真的就麻烦给我带点退热的药吧,只要一副药就好。” 见费解急切的表情,叶墨猜想定是家里人生病了,所以才会急着换麻布和盐巴。 因为盐巴加热后,涂抹病人全身,可以起到退烧的作用,这个法子不但他们用,村里好多人生了风寒病也是这样治疗法子。 “好吧,我这就去集市,有病症可耽搁不得,你们就在这等,我快去快回。”说着话,紧赶着驴车向县城集市急走。 叶墨还是头一次到县城。 前世也没有来过,这一次既然来了,就要好好感受一下这原汁原味的诸暨县,这样的诸暨县,后世是没有的,那不过是挂了诸暨县名头而已。 站在城门前,看着破旧的城墙,还有刀砍斧剁的痕迹,诸暨两个字,不知道出自谁人手笔,残破的勉强让人看得清。 守城门的兵丁也是瘦小枯干的,穿着单薄的粗布衣服,没有皮甲护身,抱着一杆长矛缩在城门洞子里发抖。 过往的人稀稀疏疏的,兵丁也不上前盘查,任由进出过往。 叶墨赶着驴车,缓慢进了城门,里面的城墙,也是破旧的,有几处是新补的青砖,看来是城内发生过战斗。 房屋低矮,大多是草木结构,看上去还算完整,看来这几年的休养生息是见了成效的,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房屋,城墙,是什么时候完全消失的。 心里有事,不能静心观赏古城,赶紧打听集市在县城位置要紧,经过几个人的询问,最后终于打听到集市在城北,便催赶驴车向城北集市而行。 不长时间,就到了城北的集市。 集市上的人很多,人来人往的,大都是背着背篓以物换物,像叶墨这样一口猪想要快速卖完是不可能的。 诺大的一头野猪顿时就招来很多的围观者,啧啧称奇,有诸多本村生意人,叶墨也是为了增加存在感,特意和每个人都打招呼,尽管他一个都不认识这些人。 “好大的一头猪,小后生,哪弄来的,莫不是你抓的?这不可能吧。”一个人说道。 “猜对了,你看我这样的身板,能抓得住这东西吗?”叶墨答道。 这时候,一个屠夫模样的人围了上来,看了一圈野猪,伸手拍了拍野猪的肚皮,听着从野猪鼓囊囊的腹部传出来“砰砰”闷响,点点头,对叶墨说道:“八百刀币,下水留给你,猪头归我,赶紧的,要不然我就走了。” “张屠夫,这头猪要是来日卖的钱少于一千二刀币,老子把头切了给你当猪头卖,你这是铁了心的黑啊。”一个卖笸箩的气不过,在旁边帮衬叶墨。 “滚,你一个卖笸箩的,关你什么事?老子今天就出八百刀币,爱卖不卖。”张屠夫一句话就把卖笸箩的顶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叶墨说道:“谢您了,大叔,大不了我今日不卖了,把这头猪寄存给您,送给您一个猪头,明日再来卖,要不是今晚还和曹乡正有约,急着回去,才不着急卖呢。” 对不住了,曹长辈,不把你的名头亮出来,还真的不好卖了,不管你的名头好不好用,试一试总会有一半的希望吧,下次见着你,多给您老喝几杯赔罪吧。 “曹乡正?小后生认得曹乡正?好吧,一千刀币,老子今天就这么多的钱,不过整头猪都给我。”张屠夫见事情不妙,又听见这个半大小子连曹乡正都搬出来了,连忙说道。 知道了这是个屠夫,还是张姓,曹乡正的名头也蒙出去了,开口笑道:“张叔,想必您老人家杀猪的手艺,在咱们诸暨县可是数的上的是吧,听说这祖传的手艺,一眼就能分辨出多少猪肉来,您就给小子一个实实惠惠的价,再跟您老说个实话,这头猪不是我的,小子我也是个要脸面的人,宁死不说假话,您再抬抬价如何?” 张屠夫听到叶墨的恭维,多少挽回些颜面,摸着下巴点点头说道:“这头猪确实不错,最少五指膘,就是皮厚了一些,一会老子下手解猪,耳朵和下水给你,其余的给我,我出一千二,老子现在手里只有这些钱,不是故意占你娃娃的便宜。” 叶墨连忙说道:“感谢张叔大仁大义,心领了,就是一千二,只是刚才这猪头送给这位大叔,若是不给,岂不是小子失言?” 张姓屠夫冷哼一声,说道:“小子你心肠好,这等便宜的事岂能给了他,看在你心善的份上,就随了他的意,给了他一副猪耳朵就好了。” 叶墨还想说话,那位卖箩筐的双手抱拳,对叶墨称谢,说道:“小郎君真是仁义,不愧能和曹乡正相识的,一副猪耳朵老汉足够了。” 叶墨一笑,不再多言,看着张姓屠夫喊过来两个伙计,把猪挂到架子上,滚开的水,浇上猪皮,多浇几下后,两个伙计拿出刮猪皮的工具,上下翻飞,不大工夫,野猪身上的毛,便被退的干干净净。 张屠夫手法干净利索,小半个时辰的工夫,一头猪就被他分解完成,一副猪下水,用草绳子系了,用破麻布一裹,就扔到叶墨的驴车上,拿出钱袋子,递给叶墨,说道:“刀币一千二,不放心回去数,若是少了,回来找我。” 叶墨看都不看,直接揣入怀里,笑道:“小子信得过张大叔,再说咱们也不就这一次买卖不是?若是失了信任,这买卖也就断了,这不就因小失大,这样的事,张大叔如何做的出来?信得过,信得过。” 张屠夫哈哈大笑,说道:“小子会说话,去吧,下次再来找我。” 叶墨坐上驴车就走,眼角瞥见不远处路边,有位身穿绿袄子的小丫头拿着手帕站在路上伸着脖子往这边看。 她旁边还有辆用骡子拉的碧油车,一看就是城里有钱的人家。 叶墨嘴角一撇,不由淡淡一笑,暗道:施合的媳妇有谱了。 集市上有药铺,进了药铺抓了药,心里急,担心费解孩子的病,就顾不得吃饭,赶紧回返是正经。 第二十七章 烧烤 http://.biquxs.info/

驴车在城内道路上的颠簸,叶墨勉强可以忍受,但刚刚出了城门不足百步,叶墨的五脏都要被颠得散了架。 借助又一个颠簸,一挺腰杆就坐了起来,连忙带住缰绳,让驴车停了下来。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费解可能无法把草药煎熬出来,于是丝毫没有犹豫,就拐了回来,进了城直接到了药铺。 下了驴车,缰绳拴好,就进了药铺,笑吟吟看着老掌柜,想让药童把草药煎熬好带回去。 老药铺掌柜没有说话,停下手里的活计,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叶墨被他看得莫名其妙,问道:“先生认为晚生如此要求,难不成很是无理?” 老掌柜反问道:“药汤子煎熬好了,你打算如何带回去?” 叶墨顿时愣住,对啊,这可不像后世那样,药店直接煎熬好药汤子,灌入塑料袋封装,再放入冰箱保存,想喝的时候,拿出来微波炉加热即可。 这个时代,到哪里去找电冰箱和微波炉啊! 草率了,见笑了,尴尬了。 叶墨拿回药包,正想走,忽然想起一件事,不由询问掌柜:“不好意思,是小子孟浪了,请老伯不要见笑,小子想起一件事来,不知能不能问明一下。” 老掌柜奇怪的问道:“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你草药种类里,有没有香榧这味药剂?” “小子好糊涂啊,香榧怎么会是药剂?胡闹,哪个大人跟你说的?下回遇到这样糊涂的大人,你可骂他胡说八道,误人子弟。” “这么说是小子信听胡说了,谢谢您了老伯。” “走吧走吧。” 叶墨又道了一声谢,就走了出去。 坐在驴车上,叶墨心里感叹,这个时代就是好啊,满山满地的都是银子啊,看来想不发财都难啊。 感慨着,驴车就到了山弯处,约定好的地点,学了一声鸟叫,叫出来的声音噗噗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鸟叫,跟放屁的动静差不多,心里气恼,可是气恼有用吗? 本以为打个呼哨是很容易的,谁承想非得弄出个鸟叫,不都是声音吗,就是起到提示一下的作用,有必要弄的那么复杂吗? 古人就是事多! 幸好郑旦不在身边,不然又该有嘲笑自己的笑料了。 再学两遍,再练四遍,嘴唇都发木了,才有点哨声的意思。 心里暗喜,手指捏住嘴唇,还未发出声音,小树林的树晃动了几下,一声悠长的鸟鸣就传了出来。 叶墨这才放下心来,不然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吹出来,如果到了晚上黑了天,就麻烦了。 “是我,出来吧。”叶墨一嗓子就喊了出来,痛快极了。 费解带着几个流民急匆匆走了出来,一看见叶墨,就问道:“怎么样了?我娃儿的药抓来了?” 叶墨跳下驴车,把药递给他,说道:“放心,我说过的话,是算数的,你先回去给孩子吃着试试看,不行的话,明天我再过来。” 说着话,又叹口气,继续说道:“给你钱财也没有用,你们也不敢随便出去花,不然我明天再给你些粟菽和麻布吧。” 费解喜滋滋说道:“不妨事不妨事,信得过你,小郎君想得周全,就依你。”说着,拿着药包就走进了小树林。 叶墨看着他们消失的身影,面露微笑,眼看着太阳距离西边的山峰已经很近了,就上了驴车,往回赶。 入了村口,就看见几个美女翘首期盼的样子,心里不由一暖,幸福之感油然而生,想到了四个字:不枉此生。 驴车先不用还,驴子施合很有眼色牵到一边去喂草料,施夷光笑吟吟站着看他,郑旦直接走到他身边,伸出手就在他怀里一顿摸,直到摸出那袋子刀币,眼睛立刻就变成了月牙,很狗腿跑到施夷光身前,递给她。 还是施紫衣好啊,知道心疼他夫君,拿着佛尘弹去身上的灰尘,又用干净的麻布细细的擦拭他的脸和双手。 郑涉一眼就看到车上的猪下水,双手提起来,就进了屋子。 施斑鱼看到叶墨进了屋,又把烧柴加入炉膛,让锅里的水沸腾起来。 凉水冲洗猪心,猪肝,猪肺,猪肚,然后下锅,加酒,盐巴,野山葱,山茱萸,药料,煮开即可,不能煮过。 猪腰子好东西,一破两片,去除白色哨子,改成花刀,沸水一烫即可,只操作一遍,就扔给七婶娘,她的刀工更好,看一眼就会。 猪肠子麻烦,没有火碱,只能用盐巴洗干净。 看见施合就来气,这活计不让他干心里不平衡。 赶紧滚过来,看着,就一遍,学不会,县城的小姐就没告吹了。 这句话比黄金好使,一个高就蹦过来,看着叶墨用筷子,一头顶着猪肠子的一头,一寸一寸反过来,听着叶墨瓮声瓮气的道:“学会了?” 不敢说话,只一个劲点头。 叶墨放下猪肠子撒腿就跑了出去,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哼,读书人就是矫情,不就是臭点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施合白了他一眼,坐到小竹凳子上,接着翻猪大肠。 仔细的活计,还得是女孩子干放心些。 端出一盆七婶娘切好的肉食,坐到三位美女身边,拿起一根竹签,小心地把猪心块串在一起,又拿起一根,更小心穿了串猪肝,还想再串的时候,三位美女终于看不下去了,就把他撵到一边,很快速,很娴熟串了起来。 郑旦更是很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被美女鄙视了,也不生气,反而很高兴的样子,大吼一声,郑鲍帧,我让你做的铁箱子放哪了? 郑鲍帧正跟着施斑鱼喂驴,猛听见叶墨叫喊他,立刻跑了过来,道:施斑鱼用来喂驴啊。 什么?喂驴?这就怒了,老子的烤炉你竟然用来喂驴? 几步就赶了过去,一看果然锃新的烧烤箱子里面,满是草料,那头出了大力的驴子吃的是一包带劲。 抬腿就朝着施斑鱼腿弯就是一脚,骂道:你个蠢货,赶紧收拾出来洗干净,不然把你扔到槽子里喂驴。 施斑鱼一咧嘴,赶紧把草料倒进木槽里,又把叶墨的烧烤炉子清洗干净,按照叶墨要求放好木炭,看着木炭点燃,变红。 找到个大黑陶碗,用小石墨碾碎各种药材,加上大把野山葱,山茱萸,山韭菜磨成泥,盐巴,一起搅拌均匀,作为配料。 叶墨拿起一把穿好的肉串,并排放到铁槽子上,均匀撒上一层薄薄的配料,一股青烟升起,滋滋啦啦的,香气就跟随青烟一起飘散开来。 郑旦早就兴奋的活不成了,蹦跳着一个劲的催促叶墨,快些快些。 叶墨瞪了她一眼,她不在乎,伸手就拿起一串,刚要吃,就被叶墨一把夺了回来,你想肚子痛啊。 这一句立刻让她安静下来,一双大大的眼睛,直勾勾看着滋滋冒着热气的肉串,红润的嘴角竟然还有口水流下来。 唉,原来美女也流口水啊。 看她可怜,把最先烤好的肉串递给她。 郑旦一把就抢过来,几口就吃了下去。 看着施紫衣幽怨的眼神,就递给她一串,看着施夷光满含春色的眸子,心里一暖,拿起一把,就走了过去。 郑旦大叫着就扑了过去。 叶墨一走,几个狼一样的小子,就开始学着烤了起来。 于是,肉香,酒香,伴随着欢快的笑声,就在小广场散播。 施里正来了,叶墨赶紧给老人家一个最舒服的位置,递上烤串,满了酒水,一起开怀畅饮了起来。 当听说自己不成器的儿子,竟然把烤肉的槽子,当成喂驴的槽子时,欢乐的笑声就止不住了,凝聚在西村上空久久不肯消散。 笑声中,以郑旦的笑声最为响亮悦耳动听。 夕阳早已西下,夜幕四合,火把燃亮,欢聚到达高潮。 叶墨眼尖,早就发现郑亭长的身影,不留痕迹走了出来,给郑涉一个眼神,两个人一前一后,就跟随郑亭长漫步到浦阳江畔。 因为郑亭长知道,一旦自己过去,这样难得的一次欢聚,恐怕就要散去了,为了避免扫了大家的兴致,还是先避一避的好。 果然,这小子聪慧,知道自己的心意,跟着自己走到江水边。 郑亭长看到叶墨身后的郑涉,郑涉连忙躬身施礼:“小侄郑涉,拜见叔父,叔父安好。” 郑亭长点了一下头,看着叶墨,说道:“我虽是行伍出身,但幼年时,也曾读过一些诗书,不敢以读书人自居,但也有读书人之傲,不然也不会有望县司马一职,五年前之事,都以为承蒙父辈之情,其实是因我读书人之身,所以见你如此对待我郑家后人,我认为不是因我之面。” 叶墨诡异一笑,道:“如若真的是看在郑亭长之面呢?” 郑亭长一愣,续而朗声大笑道:“叶公子素有谪仙之名,神鬼手段更是层出不穷,乃世间罕见,日后前程似锦,高官进爵指日可待,我等微末小吏只能仰望,能被这等人物看得上眼,郑某此生无憾。” 停顿一下,看着叶墨也诡异一笑,问道:“只是不知我这脸面与我家郑旦侄女之面,哪个更大些?” 叶墨面露窘色,幸好被黑幕所掩盖,两个人不约哈哈大笑。 第二十八章 闲逛的少年郎 http://.biquxs.info/

郑涉拿出两坛酒,拍开封泥,分别递给郑亭长和叶墨。 郑亭长接过酒坛,闻了闻,长长饮了一大口,赞道:“好酒啊,此等是尚好的“杜香春”,平日里不常见,就是曹乡正都不多得,今日能给你送来,看来曹乡正对你寄予厚望,待你不薄啊。” 叶墨也喝了一大口,就给了郑涉,说道:“其实,郑亭长与我虽相识短暂,但小子总有相见恨晚之感,就如同与郑涉一样,但见一面,就觉亲近之感由然而生,可能是种天生与之俱来的诚朴中正吧。” 冷风吹过,一弯冷月高挂空中,印在江水里,被撕扯得粉碎。 “你与施家娃子之事,现已几乎满城皆知,你胆子不小啊,连选秀之女都敢觊觎,如今恐怕王室震怒,不然以你谪仙之名,为何迟迟不见懿旨啊。”郑亭长长叹一声。 “也许是时机未到呢?”叶墨淡淡一笑。 “也有道理,以你的聪慧,断不可做出此等之事,既然做了,定然有你想法。”话题一转,问道:“找我何事?” “有一场泼天富贵等着你,你可有胆量去拿?” “富贵因何而来?” “流民。” “流民?”郑亭长愣住,眼神一变,面露嘲讽之色,不屑说道:“吾王对流民之策也是宽宥,流民也喜在越国讨活,尽管有些庶民对流民行不齿之事,但如若你也想行此之法,未免让郑某看不起你,也不屑与你为伍。” 叶墨有些许恼怒,心里想着,跟古人谈话很是费劲,明明一番好心,硬生生给按了一顶小人邪恶的帽子。 不过反过来一想也对,谁能平白无故给你那么大的富贵?面对未知的事物,谁敢相信其真伪?先不要说古人,就是后世自称的现代人,也不是同样的想法?而且心怀这种想法的不是少数。 记得前世下乡扶贫的时候,干的第一件事,就是修路,有一户家里开的小商店,也是村里唯一的商店,正好在需要修路的位置,就去跟他沟通,想让他换个更好的位置,并且给他办一个更大的超市,还不用他出货款,等商品卖出去后在结款。 可是这户主人,说什么都不干,怎么说都不行,没办法,只好绕了一小段,给另一家办了超市。 等超市办好了,看到新颖的超市,那户人家又不干了,哭着闹着就去告,气得叶墨当时就想不干了,回原单位。 叶墨一想到这事就窝火,可是窝火有用吗?还不是自己生闷气?气的是自己的身体,气病了还不是自己受罪? 叶墨长叹一声,对郑亭长说道:“我若有此想法,先不要说你看不起我,就连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恐怕就是师傅都会痛恨自己白白的传授了技艺。” 很明显,郑亭长暗自松了口气。 叶墨继续说道:“曹乡正之所以咬牙同意晚辈的无理要求,无非就是看中小子的点石成金的能力,现在精铁提炼技艺日渐成熟,而且小子还有烧窑工坊也需做起,江水的枯水期就要到来,石桥的建造迫在眉睫,这些都需要人手,而且还得是受得苦役心诚之辈,想一想,这样的徭役,哪里去找?” 郑亭长眼睛一亮,问道:“难道你想用流民不成?” 叶墨淡然一笑,道:“正是,这些流民的好处不止于此,后期所有艰难困苦不易之工,均由流民来完成,而且还无需付费,只需温饱即可,若是给其住所,或其家人同往,其心更安矣。” 郑亭长连忙问道:“你还能烧窑?出器皿?” 叶墨答道:“不敢确保,但可一试。” 郑亭长笑道:“果真如此,可也算的上是泼天富贵,可是我的富贵呢?” 叶墨笑道:“长辈只需看管好流民即可,就可得半成收益。” “如此简单?” “如此简单。” “好,懂了,不但流民不能随便抓捕,后期看管流民不能作乱,这些事情,恐怕没有比我更适合的了。” 叶墨一挑拇指,道:“给你点个赞。” 郑亭长不解,问道:“此为何意?” 叶墨慵懒的答道:“就是说得对的意思。” 其实,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安全问题,当然,这个问题要是给这位很正义的官吏解释清楚,那么自己这个卑鄙小人的名头,就坐实了。 做实就做实吧,在后世,这样不顾安全隐患的卑鄙小人,多了去了,相比他们,自己还是要高尚些的。 毕竟,流民就是流民,尽管里面也许会有少量的本国流民,但大多数都是国外的流民,这样一想,心里就平和了许多。 ...... 第二天天一发亮,叶墨就赶着驴车走了。 他心里很着急,很担心费解的孩子的病情,如若病情加重,就不好医治了,孩子对于他们流民来说,就是命啊。 如果能救得下费解的孩子,那么自己与流民之间,会产生一种信任,这种信任是让流民走出山林,为己所用的关键。 来不得半点马虎。 叶墨到了相约地点,以为是自己来早了,不成想,自己的驴车刚停稳,费解就和他身后的几个流民就走了出来。 今天他们总算是穿了件单薄的麻衣,破旧的不成样子,几处用麻线简单的连在一起,外面搭着兽皮子,有的脸上还烙着金印,其中一个最小的,大概十四五岁模样的流民,抱着个木叉子,瑟瑟发抖。 一瞬间,叶墨竟生出些愧疚感了,这种感觉着实吓了叶墨一跳。 “小兄弟,没想到你会来得这样早,多谢了。” “孩子可曾好些?” “不曾。”费解脸色明显暗淡下来。 中药见效本来就慢,昨晚才喝的药,不到四个时辰,能见效才是怪事,而且,听费解的意思,已经病了好多天了,还咳嗽,这是明显有些肺病的病症啊。 这么吃药可不行,还是让医人看看,有没有肺病症状要紧,让他们自己去找郎中,恐怕是不可能,弄不好,会丢了性命,不如自己带孩子去城里吧。 如果真的医治好了孩子的病,与费解的关系,就更紧密了。 于是叶墨问道:“孩子在吗?” 费解连连点头,说道:“在,在呢。”回头打声呼哨,就见一个身材健硕,身手敏捷的汉子,怀里抱着孩子,几步就到了叶墨身边。 好功夫啊,叶墨问道:“这位是......” 费解答道:“自家兄弟,费管。” 叶墨点点头,接过孩子,见小孩子双眼紧闭,呼吸急促,隐隐有杂音,还时不时的咳嗽,看起来,肺病的病症更接近了。 没有抗生素消炎药,这个病会要了小孩子命的,叶墨用手背触摸他的额头,发现烫的厉害,自己也不觉开始发急。 也不和费解多说废话,赶着驴车就一路急走,驴子仿佛今天通了人性,似乎知道叶墨很急,四条腿迈的很急,虽然颠簸的更厉害,但相比孩子的病症,就算不得什么了。 进了城直奔集市上的那家药铺。 停下驴车,也顾不得拴好缰绳,抱着小孩子就进了药铺,正好看到那位老掌柜看账本,上前说道:“老伯叨扰了,我小弟病了好些天,一直不好,也吃了好些药,烦请老伯给看一看。” 老掌柜抬头一看叶墨,不由问道:“这不是昨日的小郎君吗?” 叶墨点头,眼中流露出焦急之色。 老掌柜依旧不紧不慢,不慌不忙的,也许是老掌柜见惯了生老病死的,对这种小儿病症,司空见惯,心知,就是着急也没用,也得对症慢慢治疗。 叶墨苦笑着道:“实不相瞒,小子还有要事要办理,想把小弟放在老伯这里,不知老伯能否给予方便?”说话间,腾出右手,从怀里摸出小半袋子刀币,放在柜台上面。 老掌柜微微一笑,并没有动柜台上的钱袋,说道:“救人之命,乃是本分,既然小郎君信得过老朽,那就放下吧,小郎君尽可安心去吧。” 唉,还是好人多啊,叶墨暗自感叹,对老掌柜千恩万谢的,出了药铺。 叶墨感叹着,赶着驴车在城里四处闲逛。 于是,诸暨县城就出现一个坐着驴车,一身干净的麻布衣服,一脸文雅而骄傲满城游走的少年郎。 这少年郎很是奇怪,明明是贫家子弟,却不像是贫家能生养出来的,更奇怪的是,这个少年郎走遍了县城最著名的三大药铺,就是为了问一味“香榧”的药材。 药材名录里,哪有香榧这味药?香榧不就是日常消食的果食吗,怎会是药材呢? 好奇怪的少年郎。 药铺走完了,又走米铺了,县城里四家米铺,一家一家的走,走到四家米铺最大的城北“盛家米铺”不走了,买了菽,又换了陈年的旧菽,而且还是几乎快发了霉的,天爷啊,发了霉的菽,吃了要死人的,这少年郎,失心疯了不成? 叶墨当然没有失心疯,就这点碎银子,能买多少米?几乎快发霉的,就是还没发霉,陈年旧米的,还不是为了多买些? 费解他们能多吃一口,这个冬天就能多挨一天,毕竟还有个孩子呢,流民的孩子,冬日里,能活过来的,少的可怜啊。 本来想着,能做成这么大的米铺,生意定是诚实的,本份的,谁成想,是个黑店啊,活计一个赛一个下作,不知坑害了多少人呢。 第二十九章 你小子准没好事 http://.biquxs.info/

叶墨忘了在哪里听说过,米铺常用“踢斗”,没想到今天在盛家米铺就遇到了,不但踢斗,还掺些沙子,真是丧尽天良。 这踢斗,好像是官库里的大斗装满了一石米,律法上要求冒尖之后,再踢一脚抖掉多余的粮食,本来这些是官库里的黑心操作,谁成想这些黑了心米铺也学会了这一手,无论大斗小斗,都要踢上一脚下去,这样会掉下去一成,有些个经验老道的,一脚下去会倒出去三成,这是人家捞黑钱的不传之法。 奶奶的,我一个高等学历的高材生,被你们这些杀才算计,这要是穿越回去,还有脸说吗,还能活吗? 行了,正愁没有合适的,地脚又好的店铺呢,就你吧,你这样的黑心米铺也别干了,既然你惹上我,那就算你倒霉,我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也没有心思观看古城了,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一眼就够了,还不如后世的村镇呢,回去吧,费解还等着呢。 停好了车,让伙计给喂上好的草料,就先进了药铺,看到老掌柜好一顿的感谢。 老掌柜又开了新药,嘱咐按时喝,十天半个月的,也就好了。 神医啊,肺病就这么轻松的好了吗? 不管信不信,不管怎么说,现在看起来,确实比刚送来的时候,精神了许多。 所以,由不得你不信。 抱着孩子,上了驴车,拉着三大袋子掺了沙子几乎发了霉的旧米,出了县城。 出了县城约一个半时辰,驴车下了一道山梁,爬过一个小坡,就到了与费解约好之地。 费解老远就看见叶墨的驴车,左右看看,见没有别的人,几个箭步就窜到驴车前面,也不问叶墨,直接抱起车上的儿子,小声呼喊:“娃儿,娃儿......” 小孩子眼皮翻了翻,就睁开眼,看清了阿爹,喏喏叫道:“阿爹......” 七尺汉子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不管不顾的把儿子的小脸,紧贴着自己满是胡茬子的脸,不断摩擦。 “儿啊,我的儿啊,你可吓死你阿爹了......” “行了,再揉下去,就该没气了,还病的呢。”叶墨看不下去了,打断他。 费解把孩子交给费管,摸了一把脸,双手抱拳,单膝下跪,说道:“多谢恩公救我孩儿一命,我费解虽然是流民,但心中好坏是分得清的,当年也是军中悍卒退役,只是不甘亭长辱我家人,一怒一下杀之,才带领一众兄弟流亡,如今得遇恩公相助,为兄托大,这条命就是恩公你的了,日后如有需要,拿去便是。” 从怀里“噌”地亮出刀子,左手手臂伸出,右手刀子毫不犹豫一划,鲜血顿时涌出。 叶墨吓了一跳,还未来得及反应,费解兄弟俩呼啸一声就隐没在树林里。 叶墨大喊:“车上还有米呢!” 隐约之中传来费解的声音:“放到路边吧,马上有人来取......” 叶墨坐在驴车上发了一会呆,看着车上几袋米,发了愁,自己的小体格,心里清楚,等把这些米袋子从车上卸下了,半条小命就没了。 费解说一会来人取,看看天,有些不早了,再不赶回去,天就累了。 天黑了也不要紧,关键是有野兽啊,荒山野岭的,正是野兽出没的好时候,叶墨可不想成为它们的晚餐。 咬着牙,用尽吃奶的劲,把一袋子米放到路边,伸了一下腰,长长呼吸一下,平复狂跳的心,正准备上车搬第二袋的时候,呼啦啦来了一群人就围上了叶墨。 叶墨刚想喊,几个人两人一组,就把余下的米袋子扛在肩上,几个呼吸之间,就失了踪影。 剩下的几个人手里的东西,纷纷扔到车上,也不说话,呼哨一声,也齐齐消失在丛林里,不见了影子。 来不及问了,也来不及追赶了,不用问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出是费解送的,原来让他这里等,就是担心他走了啊。 叶墨心里不由一暖。 坐在驴车上,边走边随意的瞄了一眼,发现他们打到了三只野鸡,还有一只锦鸡,这东西的羽毛可比肉值钱,郑旦早就想有一只了,正好这只送给她,让她高兴高兴,免得老是找自己的麻烦。 这礼物好啊,这些东西对他们而言,那是相当的贵重。 叶墨心里当然乐开了花。 村子里冷冷清清的,不过叶墨学堂的小土楼非常的热闹,火把通明,石磨又多了一具,小广场上,石碾子都打造出来了。 七婶娘领着后院的妇人们,正在教习怎么磨磨,施紫衣教习几个年轻的妇人,如何把泡好的豆子,磨成豆浆。 施夷光和郑旦,四只眼睛,盯着郑涉手里的图形,只要郑涉对年轻的小子讲解完,就一把夺过来,放到小箱子里。 施里正带着村子里的娃娃,将火塘烧的旺旺的,围坐着讲过去的趣事,偶尔从孩子们的口里,发出稚嫩的笑声。 这就是生活啊,这才是看得见,摸得着,活生生的,这才是叶墨想要的生活。 驴车停下了,施夷光温柔看了他一眼,就继续紧盯着郑涉。 郑旦第一个跑了过来,一件件翻看车上的货物。 山蘑菇,巴拉到一边,山野菜,巴拉到一边,野山葱,山韭菜,就一下都皱眉,赶紧巴拉到一边。 野山鸡,不感兴趣。 长长的羽毛露出了,艳丽的色泽立刻让郑旦喜笑颜开,手舞足蹈,欢快的不行,长长的羽毛拔下,锦鸡扔一边,跳着脚就走进了屋子。 还是小孩子啊,还没长大啊,叶墨感叹着。 这时候,还是施紫衣实在,一样一样把物品从车上拿到屋子里去。 施里正过来了,笑吟吟的,也不问这些物品哪里来的,只要能把物品带回家的汉子,就是好汉子,这是村里人的共识。 施里正是收拾皮子的好手,也不打招呼,带上几个人,从车上扯过皮子,就走了。 “还有好酒呢,不喝了?”叶墨喊道。 “不喝了,不喝了,都是好酒,金贵着呢,尝尝鲜就够了,再喝就折寿了,留给娃子喝吧。”话说的落寞,但走的步伐却是稳健而坚定。 火塘里火苗噼啪爆响,锅里的面熟得正好,施紫衣灵巧捞出一筷子,麻利放入大海碗里,铺上些许肉末,加点山野菜,小半勺子滚烫的猪大油,浇到上面,香味刺激叶墨的鼻子,这才想起来,好像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哪里来的面?” “上次剩下的啊。” “都多少天了,还没吃完?” “唉,就这么点面,留给你的。” 叶墨心里一酸,发誓这一定是最后一次了,大半年了,还为了这口吃食,都成什么了,明天就去买面,买白米,买的足足的,吃得够够的,非得吃到吐为止。 奶奶的,听说上次施紫衣和郑旦,为了这点面,在城里米铺受了欺负,白白的花了那么多钱,才换来这么点面,对了,就是城北那家“盛家米铺” 好了,这回咱们就新账旧账一起算。 想算账,还是新旧账一起算,那就要找到合适的算账人,叶墨脑子里,把所有认识的人,都细细的过了一遍,发现,再也没有比郑亭长更合适的了。 对着郑涉喊一嗓子,郑涉紧走几步赶了过来,吩咐他,赶紧的,郑亭长请过来,请不过来,你也就不用来了。 郑涉一呲牙,有些许为难的样子,但看到叶墨已经瞪起的眼睛,连忙就跑了。 酒菜刚刚在小广场的一角摆好,郑亭长一脸不情愿的来了,看着桌子上的酒菜,脸色明显好看了许多,郑涉在他身后悄悄给叶墨一个眼神,弄得叶墨莫名其妙的,也不知道何意。 郑涉想说又不敢说,不敢说又担心叶墨,急的手足无措间,一张脸憋胀的通红。 郑亭长看叶墨的眼神怪异,不由回头看向郑涉。 郑涉急忙很自然走了出去,不敢看郑亭长的眼神。 不管了,既然把神给请来了,就先好好敬上一敬再说其他。 喝酒,小子先敬长辈一杯。 郑亭长一脸犹疑,你小子准没好事,不然对老夫何以如此客套起来? 呵呵,叶墨干笑,也不多言,先干为敬,一碗酒就下了肚。 然后看着郑亭长也跟着一碗好酒下了肚,就笑眯眯对他说出了心里的计划。 三碗好酒下肚,郑亭长沉思。 五碗好酒下肚,郑亭长眉毛挑了挑。 一坛好酒下了肚,郑亭长叹息着说道:“施里正说,你有些变了,可是又说不上哪里变了,我看啊,是你的心变了,你以前的心啊,就是平平淡淡的,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就算了,现在你心里不安稳了,有了牵挂了,所以,不得不变了。 你想要的更好,想要的更多,就的不断改变手段,对恶人有恶人的手段,对善良的人有善良的手段,比那些只知道用手段,不辨别好坏的小人,强的不止是一点点,正是因为如此,施里正才说出不知道你哪里变了的话来。” 叶墨张开嘴,把酒坛底朝天,让最后一滴酒水,滴落口里,放了空了的酒坛子,躺在冰冷的地上,喃喃道:“天不早了,该好生休息休息了。” 月亮都快要没影了,篝火也燃尽了,郑亭长站起身,摇晃几下,就大步走了。 郑涉摇摇头,把叶墨架起来,把手臂担在肩上,一步步向学堂走去。 第三十章 梁若晴 http://.biquxs.info/

天已经大亮了,叶墨躺在小竹床上,支起一条腿,另一条腿搭在上面,脚不停地抖动,带动竹床发出“吱扭吱扭”的怪异的声响。 叶墨对此声音并不在意,因为他的大脑里,盘算着另外一件事,想着想着,忽的坐起,大叫:“施合?” “来了来了。”施合几个大步就跑上楼梯,问道:“啥事?” “去县城。” “进县城啊......”施合五官几乎抽搐在一起。 “怎么?不想去?不想见你未过门的县城婆娘?”叶墨眉毛不由一挑。 “去去,立刻就去,谁不去谁是孙儿。”施合顿时眉飞色舞,嘴角都要裂到后耳根子,反过来还连声催促:“走啊,走啊,快些,快些。” 叶墨无语,一脸鄙视。 “走了。”说着话,拿起桌上的长形包裹,扔给施合,就下了楼。 上了驴车,还未等走,施紫衣就迎了过来,也不说话,就站在那里,用满是恳求与幽怨的眼神看着叶墨。 “干嘛,起开。”施合对于她的阻挡,很是不满。 施紫衣对施合根本就没有客气而言,一听这语气,立刻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伸出手指,指点施合就要开骂。 施合吓了一跳,赶紧闪到叶墨身后。 叶墨无奈,只好应允。 于是,叶墨和施紫衣躺在驴车上,施合后面也不敢多言,只能咬牙切齿,忍气吞声紧紧跟随。 大半个时辰后,就到了与费解约好的地点。 一声呼哨,费解兄弟俩先后走了出来,随手将一堆野山鸡与锦鸡扔到驴车上,叶墨的眼睛都竖起来了,对费解道:“你知不知道,锦鸡肉不稀罕,这上面的长羽毛才是稀罕货,比野鸡贵了三倍不止,记住了下次抓到了,千万不要伤了羽毛。” 费解挠着脑袋,他想不通那些没用的鸡毛,为什么受欢迎,想不通也就不想了,反正叶墨不会欺骗咱家,这段日子,山里的好多东西都是叶墨卖掉的,没见把谁家给坑了,既然他要羽毛,下回给他留心就是了。 费管最后把两张豹皮扔在车上,叶墨看了看,心里惋惜,若不是上面有几个孔,定能在集市上卖上好价钱,若是拿到王城去,还能更高一些,但现在这幅模样,就不怎么值钱了,但至少还是比野鸡贵上好多。 费解看透了叶墨的眼神,也很遗憾地道:“的确是可惜了,下次还是我亲自来吧,这些都是半架子活,拿不上台面。” 叶墨道:“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说话间,驴车急走,费解兄弟早就下了山坳,一转身就进了山林,身形晃了几晃,就不见了踪影。 只有施合撇着嘴,翻着眼睛,看着驴车上的两个人。 看着看着,实在是忍不住,咳嗽一声,说道:“本来这么小的车,都装满了山货,还能装得下你们两个人?青天白日之下,这么腻歪,不怕坏了眼睛?” 施紫衣脸红的像火,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叶墨叹口气,下了驴车,一边走,一边对施合道:“其实说来,我很对不起她,紫衣是个好女子,跟了我小半年,没有享到福,却吃了很多苦,而且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她对我的好,她的心思我哪有不明白之理?可是啊,我也的的确确未长成,恩师再三嘱咐过我,一定戒之色,以免亏空了身体,造成损伤,就悔之晚矣,不过来年就成了,这样的苦日子,也就到了头,是该让她享福的时候了。” 施合怔怔说道:“这些话,你想让我转给她的?难道你亲自跟她说,不会更好?” 叶墨很惊讶看着他说道:“不错啊,涨学问了,看来啊,这几个月的读书,让你开了心智,明了道理啊,这样的话,让城里的富家女嫁给你,我也就安心了。” 施合听到这句话,立刻来了精神,眼睛瞪得溜圆,急切问道:“有眉目了?哪家女子?可有紫衣妹子好颜色?” 叶墨立刻站住,抬腿就踢在他的大腿上,也不搭理他,追上了前面的施紫衣。 施合一咧嘴,揉着踢疼的大腿,嘟囔道:明明是我的女人,硬生生让你抢了去,就是比了一下,就踢人,小气,读书人就是小气。 天空阴沉沉的,好歹是没有下雨,如果下了雨,集市就交易不成了,车上的物品,保不齐就要有损失。 叶墨今天的东西很多,这让他充满了成就感。 施紫衣坐在驴车上,双腿慢悠悠摇荡着,愉快的心情,让她轻松地哼起了山歌,哼着哼着就变得大声唱起来。 山里的娃子都爱唱山歌,年轻的男子和女子,往往以山歌对唱,来表示爱意,施紫衣的山歌悠扬悦耳,满满的爱意无可避免的钻入叶墨的耳朵。 就在这施紫衣的山歌中,进了县城,又过了不到小半个时辰,距离集市,已经不远了。 今天的集市好像有些不同以往,主要是有一辆豪华的大骡子车停在集市入口,旁边站着一个绿色锦衣的女子,很像是上次偷看叶墨那位。 叶墨看了眼施合,示意那个女子。 施合只是偷偷看了一眼,就赶紧扭过头,脸色发窘,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模样,生怕被女子发现偷看她。 “是她吗?” “谁啊?” “就是你说的那个富家女啊。”施合有些着急了。 “怎么样?你先说说怎么样吧。” “嘿嘿,还不错,比施紫衣年轻多了......”刚说完,就抽了自己一个嘴巴,一张苦脸对着叶墨道:“公子爷,小的错了。” “哼,算你识相,警告你,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施合赶紧点头,连连作揖。 叶墨嘲讽道:“没见过世面,那只是个丫鬟,真正的主子,坐在车里呢,你见过哪家的女子站在路边这样东张西望的?而且那身穿戴也是丫鬟的标配,一会你见到正主可要收着点,别让人瞧不起,不然,就不会有下次了。” 施合连连说道:“晓得了,晓得了,你这么一说,反而让我紧张了。” “哼,烂泥扶不上墙。” “对对,公子爷说得对。” 两个人很狗腿的样子,让施紫衣起了疑心。 女子本来就很敏感,特别是看女人的时候,往往比任何时候都敏感。 施紫衣不落痕迹慢了下来,还探过头来,想听清楚这两个男人鬼鬼祟祟的说什么,是不是对自己很不利。 叶墨看着她这幅模样,叹口气,说道:“施合这么样的年纪,还没娶个妻,也是够可怜的,这个女子想来就很合适,如果施合能看得过去,托人说媒也不是不成。” 这么说,施紫衣安下心来,又很欢快驱车前行。 叶墨的驴车前行,这辆大骡子车就跟在后面,不紧不慢,保持十余步的距离,绿衣女子还时不时跟车内女子交谈几句,偶尔还抿嘴一笑。 这就很奇怪了。 难道这个女子就是为了叶墨而来? 集市中,遇到张屠夫,笑着打招呼,还询问要不要车上的货物,张屠夫说只要猪,不要其他,让叶墨到梁家商铺问问。 叶墨笑着谢过,又跟上次那个卖箩筐的,打招呼。 不管认不认识的,都打招呼,认识的,就多说几句客套话,反正,叶墨知道,礼多人不怪吗。 偷眼观看后面的骡子车,女子与车里的女子交谈的更欢了,也笑的次数更频繁了起来,叶墨知道,这又是在笑话自己呢。 梁家商铺,是集市上最大的商铺,交易的货物品种齐全,只要是能交易的货物,这里都有,所以,大部分商贾,都喜欢来这里看一看,交易一番。 驴车停了,叶墨率先走了进去,开口问道:“梁家掌柜在吗?” 一个四旬左右的男人赶紧从柜台后,转出来,笑着说道:“小哥找老朽何事?” 叶墨看着这个胡子花白的掌柜,感叹着,才四十左右,竟衰老成这般模样,这若是后世,怎么也得六十开外了。 叶墨问道:“老伯可是梁掌柜?” “老朽正是掌柜,小哥莫非苎萝村人士?” “梁老伯好眼力。”这就是承认了。 “像小哥这般风雅谈吐不凡之士,若非叶墨小郎君,别人谁能有如此风采。” “老伯过奖了,只是晚辈一批山货,不知梁老伯能给个好价钱?” 梁掌柜哈哈一笑,说道:“若是新鲜山货,定能有个好价钱,莫急莫急,先看看货再下定论不迟。” 说着话,看了驴车上的山货,惋惜着道:“野山鸡是新鲜的,豹皮也是新鲜的,不过啊,都损了外观,锦鸡的羽毛有些破损,想必小郎君也晓得,羽毛比肉食更值钱,这豹皮就更不用说了,皮毛鲜亮,齐整,就是可惜了几个孔洞,不然的话,两千刀币是少不了的,但现在只能一千五,还是两张,加上野鸡,锦鸡两千刀币,不能再多了,你看如何?” 叶墨嘿嘿一笑,道:“梁老伯说的在理,晚辈也晓得损伤,这样的价格很合理,晚辈没有异议,只是现在米粮太过昂贵,一大家子人,等米下锅,未免可惜了些。” 梁掌柜笑道:“小郎君若是觉得可惜,不如锦鸡羽毛留下,鸡肉就拿回去吧,只能这样了,若是还想加价,就请小郎君看看隔壁铺子如何?” 叶墨笑道:“晚辈信得过老伯,再有贪念,已是不妥,就按梁老伯所言吧。” 话音刚落,那位绿衣女子脆声道:“豹皮三千刀币我要了。” 叶墨一愣,看着女子,并未说话,又转过脸还是笑着跟梁掌柜道:“老伯请收货。” 梁掌柜笑而不语,也不找人收货。 车上帘子一挑,一张清秀的脸,就露了出来,软糯的声音说道:“我说了,豹皮三千刀币我要了。” 绿衣丫鬟伸手连忙扶住小姐,让她安稳下来骡车,走到叶墨身前,道:“小女子梁若晴,见过叶公子。” 叶墨愣住,问道:“梁小姐认得叶某?” 第三十一章 你都能买得起 http://.biquxs.info/

梁若晴脸色微红,垂首说道:“叶公子苎萝村声名鹊起,如今县城内外那个不知?今日能得见公子,乃三生有幸,知公子神仙般本事,需诸多辅助,小女子勉强助微末之力,豹皮虽破损,但仍可使用,梁掌柜为梁家尽心尽力,就送与梁掌柜,冬日御寒所用。” 叶墨还未说话,梁掌柜连忙推辞道:“多谢小姐,家主待老奴亲如一家,尽心尽力乃是本份,如此贵重礼物,万万收不得。” 叶墨听着这主仆二人对话,心里不禁又生出些感叹,感叹这万恶的奴隶制社会啊!一点小恩小惠,就让这个老仆人对这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感恩戴德啊。 回头看了施合一眼,施合立刻心领神会。 梁家的小姐果然没让施合失望,是一个美女,年纪刚刚好,小姑娘梳着高高的发髻,一闪一闪的眸子似乎能勾人心魄。 施合上前一步,比叶墨靠前半个身位,双手施礼,笑道:“久闻城北梁家有女,蕙质兰心,日行一善,为他人之急之所急,今日得见,果然人如其名,在下钦佩,多谢梁小姐行慷慨之心,助力我家公子,只是我家公子,为筹建精铁,烧窑两大工坊,不辞劳苦,还要与曹乡正相谈合作之事,不便久留,它日定当登门谢之。” 梁若晴不由一愣,看着他,疑惑问道:“这位是......” 还未等叶墨开口,施合说道:“我是我家公子......”眼珠一转,道:“指使。” 梁若晴更加疑惑,问道:“指使?何为指使?” 施合偷眼看叶墨,额头有些见汗,叶墨赶紧替他答道:“工坊筹建甚繁琐,曹乡正担心我自顾不暇,便安排施合总管琐碎之事,替我分担些许事物。” 梁若晴恍然,微微施礼,说道:“施公子所言,小女子愧不敢当,只盼所做之事,能解他人之忧,便足矣。” 叶墨此时早已退到一边,从车上拿出长条包裹,施紫衣打开,拿出麻布卷,走到商铺前公示版,展开后固定好,上面的字迹就显示出来。 立刻就引得一众人驻足观看。 这些人中间,就有盛卿。 诸暨城内有三家米铺,都在城北,其中,盛家米铺最大,梁家次之,商家最末。 诸暨县最大的商贾,就是盛家。 盛家家主,盛智,两儿一女,女儿就是盛卿。 盛卿从小就受到盛智溺爱,但不幸的是,盛卿自幼就体弱多病,盛智很是焦虑,遍访名医,都没有医好盛卿的病,时间久了,这爷俩就变得性情暴虐,脾气古怪,不可理喻。 盛卿每次出行,盛智都不让出城,且都给她配备两名护卫,一名医人,两名丫鬟,这次也不例外。 盛卿因身体原因,好长一段日子没有出来透气,这次到集市,开始还很是新奇,但走着走着,就失了兴趣,这乱哄哄的,有啥可看的,都是些脏兮兮的蠢人,就准备回去。 这时正好看到梁若晴的车,然后就看到叶墨的驴车。 她对梁若晴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叶墨。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半大小子,干净,谦逊,气度,俊朗,还透着股骄傲,这就绝不是吴越能培养出来的小年郎。 她虽不知这个半大小子是叶墨,但叶墨这个名字,确实如雷贯耳。 当随身丫鬟告诉她,这位小年郎就是刚才米铺掌柜告诉她的叶墨时,还是吃惊不小,果然神仙般的人物,就是不同凡响。 原以为这梁家丫头与这个有谪仙名头的叶墨有私情,但看起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想想也是,这位名头响亮的谪仙不是与同村的那个秀女,有私情的吗?怎会与梁家丫头有染? 这梁家丫头的脸色,也就那么回事,怎么会入这样人物的眼? 果然,看见他的丫头正在贴告示,近前一看,上面写的就是有人的给个人手,有钱的捧个钱场,出米粮的,就出点米粮,不过也不白给,说是要给分成的。 还有曹乡正的印信,看来也是不假。 这会子,是真的累了,想不休息都不行了。 出了人群,护卫从马车上拿下一个样子很沉重的包裹,迅速打开,拿出小圆凳子和小方桌子,一个丫鬟很熟练的铺上淡黄色锦布,让盛卿坐下来,另一位丫鬟也从包裹里拿出羊皮水囊,把一只白瓷杯子倒了七分满。 盛卿左手拿起杯子,小口小口的慢饮着,右手轻放在小桌子上,身后的医人立刻蹲下身,伸出手,用三根手指搭在她的脉门上,不到十个呼吸,就缩回手,对着盛卿点了下头。 盛卿长长呼出一口气,对护卫说道:“去,把告示拿下来。” 两个护卫立刻挤进人群,看都不看叶墨他们一眼,就把告示摘了下来,并对围观的人喝道:“滚开,滚远点。” 众人看他一脸凶恶的模样,也不敢多言,赶紧悄悄快速走开。 施紫衣气极,想上去理论,叶墨一把拉住她,没有让她过去。 其实,叶墨早就看见盛卿,自盛卿从盛家米铺一出来,就看见她们了,上次去盛家米铺,就隐约见到过她一次,而且,为了盛家米铺,叶墨已经做足了调查。 只是没想到这次会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见到她。 “盛家大小姐。” “叶墨,叶公子,久仰大名。” 梁若晴走过来,给盛卿见礼,柔声说道:“盛小姐安好。” 盛卿没有回答,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 梁若晴微微一笑,并不介意,跟叶墨及施合说道:“二位公子忙碌,小女子不便打扰,先行告退,后会有期。”说罢,领着丫鬟上了骡车,缓慢离去。 施合目送她们离开,心有不舍,看着盛卿一脸怒意。 “幸会幸会,只是不知,盛小姐此为何意?” “简单些,这些钱财米粮,我都出了。” “没明白。” 盛卿淡淡地说道:“筹建两个作坊所有的用度,我全部出了,这么说明白了?” 叶墨表示还没有明白,继续问道:“你可知所需钱粮几何?” 盛卿很直接很干脆地答道:“无论多少,都我出,都出得起。”眼眉一挑,面露讥讽,不屑说道:“就连你,我也出得起。” 这句话说完,围观的人不约发出哄笑,虽声音不大,但还是传入叶墨他们几个人的耳朵,施紫衣气得杏眼圆睁,两腮鼓鼓,双拳紧握,一副很想扑上去拼命的样子。 叶墨抓住她柔软的小手,轻轻握了握,意思是:淡定,再淡定。 然后又问了句几乎让施紫衣一脚踢死他的话:“那请问盛小姐,对于我,你大概想付出多少钱财呢?” 盛卿定住,看着他,脸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暗想:这个谪仙,受到这样的羞辱,竟然不在意,看来为了这个工坊,也是尽心尽力的,在某种情况下,和自己也算是相同的。 盛卿的身体比较弱,用中医的话来讲,叫气血两虚,但如果仅仅只是气血两虚也不打紧,几服药两个疗程也就差不多了。 但她的精神也出了症状,就算是精神出了症状,也就是多加几副药,多几个疗程,也能改善。 关键是还有一个中医称之为“心肾不交”的病症,也行,那就再多加几服药,再调理个半年,但效果也只能是到时候再说了,最关键的是病人还不愿配合。 她也很想配合,但精神不允许啊,让她别说半年,就是一个月静养卧床的,都忍受不住,所以这病一拖就是一年又一年,就导致严重睡眠不足,这就更增加了病发的频率和症状的加重,这样不断恶性循环,最终病症越来越严重。 这让她变得更暴躁,易怒和焦虑不安。 就这刚才,她已经有些暴躁,和焦虑不安了,但她用叶墨来暂缓发作,所以她慢悠悠说道:“你具有谪仙之名,必然有神仙般的本事,想必你也能看得出来,本小姐也不欺瞒,你如能医得好本小姐的病症,黄金白银的,对我来说,就是个数儿而已。” 叶墨悠然道:“我虽然自幼跟随恩师学艺,但医术技艺,只因太过繁杂,关乎人命,所以还未曾涉及,不过跟随恩师走南闯北的,多少也耳习目染,略之一二,如若盛小姐不怕死,我倒是也想拿你尝试一下。” “哄......”众人哄笑开来。 “大胆。” “无理。” 盛卿的护卫怒喝着,就要动手。 盛卿微微抬起手,手指尖捏住的罗帕,轻轻摆了一下,说道:“无妨,是我失礼在先,怨不得叶公子。” 看着叶墨,继续说道:“叶公子说对了,本小姐还真的不怕死,与其这样病怏怏的过活,还不及死的来得干净,也许老天爷怜惜我,万一叶公子恰巧之间,医好我的病症呢?” 叶墨哑言,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尚可一试。” “多少时日?” “三月即可。” “好,信你三月。” “报酬几何?” “作坊筹建之所有用度。” “恐怕不够。”叶墨摇摇头。 盛卿笑了,很感兴趣的问道:“难不成公子是看上了本小姐的蒲柳之姿?” 叶墨淡淡说道:“很抱歉,我对你不感兴趣,但对你盛家米铺倒是很感兴趣。” 盛卿立刻来了兴趣,伸手阻止又要上前的护卫,问道:“看起来公子的确是看上了我家米铺,恐怕就是没有医治之事,还有别的事情来觊觎我家米铺,只是不知道我盛家因何与公子解下恩怨?” 叶墨并没有回答,转了话题,说道:“筹建作坊一事,明日定在曹乡正宅中,有参与兴趣的商贾,均可到场。”说罢,也不理会盛卿她们,转身离去。 第三十二章 这就是幸福吧 http://.biquxs.info/

因为发了点小财,叶墨购置了许。多吃食,还不包括路过流民集聚地,费解众兄弟强行扔到车上的野鸡,野猪,野兔,野蘑菇,...... 回到家里,就热闹开来,后院的妇人和孩子们一起忙活。 羽毛留下,鸡肉入瓦罐子,炖出来的鸡绝对是人间美味,一头不大不小的野猪,施合和郑氏兄弟俩负责宰杀,妇人们负责收拾,男女搭配间,气氛就欢快了,笑声也就出来了。 施紫衣的小布兜子,整日在怀里揣着,谁都不给看,施里正都不行。 小布兜子里拿出几粒花椒,几片香叶子,一把盐就足够了,炖的酥烂的鸡肉不断的在瓦罐子里上下浮动,鸡很肥,上面飘了一层厚厚的黄色油脂,用它来泡米饭绝对是人生中最大的享受。 叶默这才明白过来,她着急跟着去县城,又一个人偷偷溜到药铺干什么了。 今晚,小吃客有点多,学堂里所有娃子都没走,都管不住自己口水,捧着比自己头差不多大的木头碗,盯着十来个瓦罐不断地流口水,这个瓦罐看看,又跑到那个瓦罐闻闻,也不怕升腾的热气熏烫了小脸。 不大不小的那个美得不像话的女吃客,已经忘记了要干点啥,眼睛就直勾勾的盯着最大的那个瓦罐,谁靠前就跟谁急眼,还时不时的擦一下嘴。 只有最大的那个吃客,在忙碌地翻着猪肠子,现在的手法,已经很娴熟,不长时间,就把大肠小肠,都清洗个遍,似乎知道那个小子就怕闻了这臭烘烘的味道。 最会享受的是那个老吃客,坐在新打成的新式椅子上,咯嘣咯嘣吃着豆子,也不担心崩坏了牙齿,还美滋滋的喝口酒。 叶墨抬起头,这才发现一双幽怨的眼睛,干笑一声,就把早就准备好的豆腐干,穿好放在烧烤箱子上,宣布开吃,顷刻间大大小小的吃客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小娃子一人一勺子鸡汤,十来个瓦罐就是十来只鸡,肉最厚的大腿部分全部给了小娃子,胸脯肉淡而无味没什么吃头全给了女人,鸡头鸡脖子,小子们撒上料烤一下再吃。 吃饭的时候最热闹,娃子跳,女子笑,小子叫,老的吆五喝六的,看起来没规矩,可是架不住高兴啊,这样的高兴场面,这辈子好像没有几次吧。 这就是人世间满满的幸福。 最让叶墨感到幸福的,不是有美女的陪伴,而是不远处暗影里的三个不算太老的汉子,时而大口喝酒,时而低声哭泣。 原来,郑亭长与费解兄弟俩,竟然是旧识,当年会籍之战,一起出生入死的,不成想这里见了,真可谓是悲喜交加。 巧合啊,没有比这更巧合的了,原来,这个世界上,巧合真是存在的啊。 叶墨前世小的时候,对于不巧不成书,是嗤之以鼻的,后来随着成长,工作以后,经历的事情多了,就相信真的有巧合这种事的存在,不成想,刚到这里才大半年,巧合,就又这样发生了。 其实,自己的能来到西施的青春阶段,不也是种另类的巧合吗? 所以,叶墨现在感觉很幸福。 可是啊,这种幸福,往往就会被骚扰。 这次也不例外。 风柔柔的吹,已经有些冷了,风中隐隐还有小女孩呼喊出“救命啊......,要杀人了......”的呼救声,这声音正由远到近,最后很真真切切传到叶墨耳朵里。 也传到郑鲍帧的耳朵里。 郑鲍帧对这个声音很熟悉,因为这个声音正是自己的女儿,郑源的声音。 所以,郑鲍帧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冲出去一看,果然是郑源。 小孩子都贪吃,郑源吃的比较多,小肚子就不舒服了,跟着施静回了家,由于家里没有人,小孩子害怕,就跟施静去了她家。 施政酒喝得多,也随后回去了,他回去了,他婆娘也就跟着回去了。 然后,就出了事。 小女孩发髻还算整齐,另外一个发髻就非常凌乱,还有少许枯草粘在上面,小脸上被泪痕弄花了脸,一双大眼睛已变得红肿,看到阿爹立刻又有新的泪痕附在旧的泪痕上面。 郑鲍帧急忙问道:“娃儿不着急,慢慢说怎么了?” 郑源哭着说:“坏人想欺负我菲小姨,被我施爷爷看见了,就和坏人打起来了。” 她的话刚说完,施合撒腿就往家里跑。 叶墨想也没有想,就跟了上去。 暗影里的三个人,一愣,看着叶墨跑,也不说话,就跟了上去。 村子本就不大,过了那条马上就要被拆除的破竹桥,转过几个路口就到了施政的家。 院门是敞开着的,进了院内,就看到两个人在翻滚,将小院弄得凌乱不堪的,正房门口施婆娘,正拿着一把扫帚,来回抽打骑在施政身上一个粗壮男人的后背。 叶墨急忙走过去,但费解比他还快,几乎是跑着过去,一把抓住那个男人的后衣领,一用力将他拉起来,喝道:“哪里来的贼人,敢到这里行凶。” 施合也看到了,但他不认识这个男人,但这不妨碍他一巴掌,重重抽在他脸上。 男人也看见费解,心里有些害怕,也不敢正眼看他,只是“呼呲呼呲”喘着粗气。 施合还不解气,转身从房檐下拿起扁担,竟直奔男人头上砸去。 叶墨一把抓住扁担,道:“先等等。” 施婆娘靠在房门旁,搂着施静,愤怒看着男人。 施政也站起身,一只手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血,狠声说道:“这个畜生欺负我娃子,正好被我看见,要不然我怎么对得起娃子啊。” 郑亭长一双阴森森的眼睛,看死鱼一样看着他,咬着牙说道:“曾阳,胆子还真不小,还真是小看了你,敢到我的地界,欺负我村人,说吧,想怎么个死法?” 曾阳,叶默记住了这个人。 看到郑亭长,曾阳本来还有些心虚害怕的,但眼珠一转,就不怕了,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他对曹乡正还有几分忌惮,因为他毕竟是乡正,自己的小命就攥在人家手里,而一介亭长,还没有直接弄死自己的权限。 按照越国现行的法度,对于杀人有严格的章程,所以从心里来讲,还是没有太把他放在心上,头一梗,道:“关你什么事?你有胆量杀了我吗?” “你叫曾阳,你很喜欢欺负人是不是?”叶墨微笑着道。 “我欺负不欺负人,又关着你什么事?”曾阳梗梗着脖子斜眼对他说着话,想站起来,但费解死死压着他,不让他起来。 “当然关我事,因为我也喜欢欺负人,而且还很痛恨欺负女人的人。”他的话道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手掌已经打在曾阳的脸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我弄你老母,你敢打我。”曾阳怎么也没有想到,叶墨会对自己动手。 “对啊,打的就是你。”叶墨神色没有变,又一大巴掌打在他脸上同样的位置。 在场的人也都吃了一惊,他们同样也没有想到叶墨会动手,看着斯斯文文的叶墨,还有这一面。 叶墨笑着对费解道:“放开他,看看他有什么本事。” 费解不解,疑惑看着他。 叶墨道:“放心吧,他不动手,怎么正大光明的收拾他?” 费解一瞬间明白了。 郑亭长也明白了他的用意。 被放开的曾阳,揉揉酸痛的肩膀,就被激怒了,他狂怒着俯下身抓起刚才都没有用到的柴刀,想都没有想就准备向叶墨头顶砍去。 准备砍去的意思,就是刚刚开始动手,这次是郑亭长迅速用左手抓住他握刀的手腕,食指和中指并拢,配合拇指用力一握,向外扭动一圈,右手反手背用力一甩,“啪”的又一声脆响,实打实的打在曾阳的脸上,恰巧又是前两次叶墨打的相同的位置。 还没等曾阳有任何反应,左脚踝顺势踢出,踢在他右腿弯处,曾阳失去重心,“噗”的一声又扑倒在地上。 这几手干净利索,毫无拖沓,看得所有人齐声叫好。 施静“噗嗤”笑了,完全忘记了刚才的凶险。 三个同样位置的大嘴巴子,效果就是红肿的很迅速,嘴角也流出了红的血,加上原来就已经黑紫色的眼圈,让曾阳看起来很滑稽,也很惨。 疼痛并没有让他的嘴变软,反而越是发硬,他狠声道:“我弄你老娘啊,我记住你了,今天你弄不死我,我他娘一定弄死你。” 郑亭长双手用力,顺着他手臂“肩井穴”位置,力透指尖,左手一拉一提,一声“咔”的轻响,曾阳的右臂立刻脱了下来,右手同时在他颈后沿着颈椎八寸的位置,按了下去,然后说道:“好的,我等着你来弄死我。” 曾阳的疼痛神经立刻反射到大脑,让他发出一声接一声惨叫。 “啊,我弄死你娘啊......我发誓弄死......你,不能弄死你,我他娘......随你......啊......啊......你他娘......的,真他娘疼啊......啊呀我服了,饶了我吧......” “你不弄死我了?” “不了,你不弄死我就烧高香了......啊......” 叶墨冷笑道:“你可能对王法有误解,对于杀人,是看得很重,但也不是不能杀,比如你,就凭借今晚你所做之事,已足够杀,郑亭长是官,你对官不敬,还有谋杀之心,相同于谋反,而我就是最好的人证,你信不信?” 曾阳有些心虚害怕了,不由跪倒在地,大哭道:“郑大人,小的混了头,喝了些酒,做了混账事,请大人绕了小的狗命吧。” 郑亭长问道:“那你说清楚,因何而来行凶?” 曾阳哭嚎道:“大人啊,小的就是喝了酒,误打误撞的,见妹子美貌,就心生歹念,没有别的啊,大人小的说的都是实情啊,饶了小的狗命啊。” 第三十三章 好险啊 http://.biquxs.info/

和郑亭长对视了一下眼神,郑亭长明白叶墨眼神中的含义,不由叹口气,对曾阳冷声说道:“如果胆敢还有下次,无论谁都救不了你的狗命,记住了,滚远点。”说着,松开了手。 曾阳磕了个头,站起身,一手揉着右肩,咧着嘴呲着牙,吸着冷气,也不敢多说话,低着头,一瘸一拐走出了院子。 施政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如果一定要说出个伤害来,就是鼻子出了血,一只眼睛青肿了起来,在这个时代,这样的伤害,本就稀松平常之事,但在后世,敢造成这样的伤势,基本可以躺在床上,盘算着卖什么价格的车了。 施静受了些惊吓,施婆娘安慰她,施合搀扶着施政,进了屋子。 几个人出了施政家的院门,郑鲍帧道个别,也回家走去,只有叶墨、郑亭长和费解兄弟两,四个人慢慢沿着河岸走动。 冷风吹过,岸边的桃树,就变得更光秃了,在清冷的月光下面,仿佛一双双舞动的鬼爪,仿佛要择人而噬。 ...... 古娄村,苎萝村的邻村,也是诸暨县五个上等村之一。 看起来从苎萝村走到古娄村需要大半个时辰,其实,只要翻过后山梁,小半个时辰就到了,两村人大都这样行走。 施紫衣今早就是这样行走的,她对这条崎岖后山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甚至山路有几棵树,几道弯,几块乱石,都记得清清楚楚。 就因为她曾经的婆家,就住在古娄村。 今儿特意起个大早,想着到前婆家看一看,毕竟,在一起过活的那两年,前婆婆待自己蛮不错的,也是个心善的妇人。 如今,唯一的儿子忘故,男人体弱,下不得重力,日子过得困苦无比。 过了年,还没过去看过呢,也不知他们现今状况如何,心里一惦记,脚下就不由自主加快了起来。 眼看着再转过几道弯,就到古娄村口了,忽然间前面出现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就是门三。 施紫衣认识这个门三,在见到他一瞬间,一种不祥的预感就占据整个头脑。 叶墨看到施紫衣给自己准备好的早饭,就知道她去了古娄村,也知道她走的是后山路,这是昨晚告诉他的。 可是一个年轻的,又是独身女人这么大清早的独行,怎么就让自己心里不安生呢? 心里走了牵挂,就无心吃饭了。 越担心,心里就越急切,就坐不住了,立刻起身,拿起包裹就急匆匆向后山梁紧走。 一边走,一边祷告,希望费解兄弟俩按照约定的时间,准时出现在约定的地点,不然果真出了事,可就真对不起施紫衣了,更对不住施里正对自己的信任了。 心里急,脚下疾走就变成小跑。 刚转过一个山坳,隐约中听到一个女子的呼喊声,叶墨楞了一下,这分明就是施紫衣的呼叫声啊。 蹭蹭蹭,把全部的力气都用在双腿上,而心里的悔意,早把自己骂上了千百遍。 他刚跑过去,就见两道身影风一样冲到他前面,身影晃动间,就到了施紫衣不远处。 叶墨看到这两道身影,立刻就松了口气,安下心来,脚下也慢了下来,胸膛风箱般喘着粗气,让狂跳的心脏平复一下。 几个呼吸间,,然后就看见了门三。 门三年约三旬,身体强壮,单身,更准确的说是孤身一人,阿娘在他小的时候,就跟别的男人跑了,父亲在他十五岁那年因病去世,他就变得很戾气,有破罐破摔的意思。 半年前刚刚在县牢释放,回到村里,耕地也不打理,就是喝酒胡混,村里人都怕他,特别是大姑娘小媳妇的,连看他一眼都不敢。 但他出狱后也变得很聪明,坏事不少干,却也没出什么大格,虽然他没有什么大钱,当然也没有什么小钱,但吃喝零花什么的,却也是不愁,村民们也就忍了一口气,破了点小毛钱,图个心安罢了。 这样他就与本村的曾阳称为古娄两害。 施紫衣一看到门三,心里不由自主有些紧张了起来,特别是看到门三看她的眼神,就莫名变得更加紧张,甚至是有些恐惧。 女人的直觉是很奇妙的,她的这种感觉刚刚产生,门三就已经来到她的身边,想也没想,干净利索将她抱住,又顺势将她按倒在地上,直接压了上去。 施紫衣立刻惊恐地大声呼叫:“你想干啥?放开我......赶紧放开我.....”她也就是喊出来一声,嘴就被堵住,她有用全身的力气想挣脱,用尽全力摆脱将头侧开半边,有用尽最大的力气呼喊:“救命啊......” 她喊出的尾音还没有结束,就被门三用不知道什么布,堵住了嘴,然后他的两只粗而有力的大手,紧紧的抓住施紫衣的两只手腕子,扭到背后死死按在垄沟下面。 施紫衣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挣扎不动,呼喊,呼喊不出来,她现在也许唯一能做的就是发出呜呜的声音,和眼泪顺着眼眶流淌了。 门三却笑了,他的笑刚刚开始,却突然僵住。 老话说:早上不喝酒,喝酒醉一天,门三就是典型早晨喝了酒的,但大半也是清醒的,所以他才能看到一道人影,和一道刀影的挥动。 他立刻下意识缩头,翻身滚动,当他最后一次滚动的时候,终于看到了阳光影印出那个黑影的主人。 这个人门三并不认识,也不知道还有人竟然敢管自己的闲事。 但这个人不但敢管,还有想砍死自己的意思,于是他右肘部一用力,右腿微微弯曲,脚尖一点,身体便腾空起身。 但这个人还是没有停手的意思,手里一把破柴刀又一次向自己砍来,看这个人的动作和握刀的手法,及砍的位置,立刻断定,是个没习过武的,大声问道:“你谁啊,我门三的事你也敢管?” 这个人手下没有停止,说道:“你就是门三吧,找你还很不容易的,好不容易找到你,不砍死你,岂不是浪费了我的苦心,听清楚了,我叫叶墨。” “娘的,听说过,不就是邻村的那个谪仙吗,怎么,一个破谪仙的名头很牛吗?赶紧给老子滚一边去。” “你看我有想滚一边的意思吗?”叶墨的确没有一点滚一边的意思,因为手里的柴刀砍的更勤快了。 “你他娘的疯了,我跟你有仇啊?” “你欺负我小妾,你说跟我有没有仇?” 门三“嘶......”吸口冷气,暗想到真他娘的晦气,马上就要得手了,让她男人撞见了,这能不跟他拼命吗,他这么想,退身和躲闪也更快。 “不就是一个妾侍吗,用得着这么拼命吗,大户人家都用小妾换来换去的你......”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发现叶墨的破柴刀砍自己,砍的更狠了,这是真的要命的节奏啊。 “好好,我走了还不行吗?” “不行。”叶墨回答的很干脆,手下却也慢了下来。 “那你想怎样?”门三很敏感的感觉到了,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叶墨一挥手,山坳上面就下来两个手握横刀的汉子,一见这两个人的身手和握刀的手法,明显就是上过战场的,特别是眼神,透着死亡的气息。 “嘶......”门三倒吸了一口凉气,刚刚放下的心,立刻又紧张了起来,两眼色眯眯的目光,早已变成恐惧的神色。 他想了想,又想了想,立刻躬下身,一脸惊恐又满是讨好的神色对叶墨说道:“小兄弟,老哥我给你陪个不是,放过我一马吧,我一定会报答的。” “不对吧,要不要放过你,好像并不是我说了算的。”说着话,向一边的施紫衣看了一眼。 施紫衣早已整理好衣服,虽然有些灰尘,但还算很完好,不觉间走到叶墨身边,冰一样的脸上,冰一样的眼神,看着门三。 门三马上反应过来,“扑通”一声,竟然跪倒在施紫衣身前,连声说道:“我给你赔个不是,你大人大量就当我是一条狗,给放了吧。” 施紫衣一瞬间愣住了,她还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也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叶墨看她没有反应,说道:“好吧,给你这次机会,以后再敢危害村里人,你就给自己准备好棺材吧。” “是是......”门三边说边起身,连续后退,恐惧看着费解兄弟俩紧握刀把的手,又迅速转过身急速消失在山里。 施紫衣泪眼欲滴,双手死死拉住叶墨的衣袖,不愿撒手。 叶墨心里愧疚,安慰说道:“我知道为难你了,更辛苦你了,这样的事情,让你来做,是冒着很大的危险,可是我想了一夜,在也没有比你更适合的人了,这次我也是担着心的,就担心时间有遗漏,让你出现险情,是我的错,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伸出手来,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并让她的头,靠着自己的胸膛。 施紫衣面色一红,顺着他的手势,就依偎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有节奏强有力的心跳,心里仅存的那丝担忧,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三十四章 捡到宝了 http://.biquxs.info/

看来,这有本事人的行为举止,就不是寻常人能理解得了的,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有本事人的脑袋,都是车轱辘做的。 费氏兄弟对此深信不疑。 这不,眼前就有一活生生的例子。 跟着叶墨还没走上两步,这位谪仙就就被山道边的一堆乱石给吸引住了。 蹲下身,拿起一块黑黢黢的破石头,翻来覆去的看,还看的很仔细,看着看着,就咧开嘴一个劲的笑,那样子好像饿了八天的叫花子,忽然间抢到饭食一般模样,就差一口吞下去了。 两个人苦笑直摇头,理解不了。 是啊,要不然,人家年纪轻轻怎地就成了谪仙? 他们理解不了,不代表施紫衣理解不了。 看到夫君这副模样,就晓得夫君神仙般的本事又发现宝了。 “夫君,这是好东西?” “真心话,真没想到这里还有这种好东西,怎么恩师从未提及吴越之地,还有煤石存在?”叶墨说着话,把手里的煤炭递给施紫衣。 施紫衣赶紧后背双手,还后退小半步,生怕黑黢黢的石头弄脏了手。 费解伸手接过,也学着叶墨的样子反复看了看,犹疑问道:“这东西叫煤石?还是好东西?山里这黑东西多得很,随便挖几下就出好多,黑黢黢的,一磕碰就碎裂,咱们山民都不用,就是小孩子用来乱涂乱画的。” 好啊,这个时期真是遍地宝啊,随随便便就能整出个煤矿,真是想不发财都难。 心里还想着精铁、烧窑两座工坊得耗费大量燃料,伤着脑筋呢,没想到这最好的燃料送上门了,真是雪中送炭啊。 看来,这两座工坊,及后续建造工坊,就建在古娄村吧。 想把工坊建在古娄村,就得先征得村里正的同意。 古娄村的里正周姓,正好陪同施紫衣前去古娄村,顺便拜访周里正一下。 捡到宝了,心里就莫名的兴奋,施紫衣也跟着兴奋起来,完全忘记了刚才的凶险,而且小曲还不由自主从口里溜达出来...... 前面就是村口,进了村口,路就宽了些许,但也仅仅比山路宽了些,还是一样的破旧,是真的破啊,这路坑坑洼洼,残缺不全的,多少年没有修整了,看来是真的穷啊,这可是上等村啊。 唉...... 叶墨不由叹口气,这上等村都穷成这副鬼样子,可想而知其他的村子是何等贫困了。 这路得修啊,不修还真不行,先不说车马人行好不好走的问题,关键是影响精铁及烧好的盆盆罐罐的运出啊。 不修整可不行,叶墨下定决心。 只不过日头才冒出半竿子,就已经很多的人出现在村口,但大多都是老人和娃子。 费氏兄弟跟着施紫衣去看望老人家,叶墨一个人前去拜访周里正。 前面一家杂货铺,门口围坐着几个人,男人和女人,都是上了一定年纪的,看样子最年轻的也有五十上下,本来还在闲聊家常理短的,但现在都齐齐看着叶墨。 他们齐齐地看着叶墨走到他们面前,听叶墨问道:“讨扰了,敢问周里正家住哪里?” 几个老人家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是笑眯眯的,是带着好奇的。 叶墨很奇怪,又上上下下看了看自己,觉得没有什么不妥啊,难道古娄村民都是这么看人的吗? 叶墨还在奇怪的时候,一个足足五十有余的老妇人笑着问道:“小伙子,你想找周里正啊?” 叶墨还没等说话,“哼”一声冷哼,顺着紧靠在门口的一个老汉口里哼出来,一双三角眼,不胆小,还散发出和他满脸褶皱的脸皮一样小气。 “没一个正经的好人。” “你个老孙头,又满嘴乱喷粪,人家小娃子还没进村呢,你就这么说人家?”那个满脸和气的老大娘不满对孙姓三角眼老汉说道。 “什么?我说错了?我要是说错了,我......我就把害人魔吃了。”孙老头眼光游离,誓言旦旦说道。 “对,我也一样。”另外几个老汉也同声附和。 叶墨不解,奇怪的问道:“害人魔?什么害人魔?”他的话刚说完,又遭到一阵眼神的讥讽。 老大娘笑声说:“小娃子啊,我们村世代都靠着北山长出了的药材过活呢,就是深山里面有更好的药材,有两个害人魔在守护呢,我们都不敢去啊。” 叶墨也笑着说:“大娘,你说的会不会是......” “哼......”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孙老头的冷哼打断,他继续很冷淡地说:“你能替我们降服害人魔,我们也任你和周里正是个好人。”他说完这句话,也不理会众人,更没有看叶墨一眼,起身就走进了铺子里面。 老妇人撇撇嘴,笑着给叶墨指点周里正的房宅。 叶墨笑着谢过,就顺着老妇人指点的土路缓慢行走。 这条路并不是很长,三四百米的距离,不到片刻的功夫,就看到一个很小的广场,广场的东侧,有一棵不知名字的大树,大树的叶子已经泛黄,旁边是一小院,小院的门口挂着一个牌子,是木制的,已经有几处明显的裂纹,字体却已经分辨不清颜色,但却能让人看得清一个“周”字。 小院虽小,却也干净,没有堆放些杂物,长着几颗歪歪扭扭半大的枣树,刚刚落尽了叶子,然后就是四间看上去都有些年景的石头夯土的房子。 叶墨在树下停了一会儿,转身走了进去,然后他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是略带女性中粗犷的,“千及,千及......”声音忽然停下了,是看到叶墨后停下的,但又响起:“你就是苎萝村的叶墨小郎君吧。” 叶墨感到惊诧,一时间愣住,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粗犷的妇人,竟然一下子猜出来自己的身份。 粗犷妇人看出来叶墨的惊异,笑着解释:“曹乡正跟我家男人提及,不日有位叶姓小郎君能找我家男人,今日见了小郎君面生的紧,胡乱猜想到的。” 在得到肯定的猜想后,这个声音里的粗犷成分明显消失不见,又是滋滋的赞叹:“这么年轻啊,多干净啊,神仙似的人儿就是不一样。” 叶墨没有做声,继续听这个声音说道:“我是咱们里正的婆娘,我家男人在屋里呢,你进去吧。” 叶墨施礼,说道:“多谢嫂夫人。”说这话的时候,两个人先后走进房间,然后就看到周里正和那个千及了。 两张简陋的桌子,相对靠窗南向,分别坐着两个人,都是三十出头,四方大脸小麦色,不仔细分辨,还真认为是同胞。 这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周里正,一个是千及,只是不知道哪一个是周里正,哪一个是千及。 “叶小郎果然是一表人才,我是千及。”千及一张脸上笑得很诚恳。 另一个就是周里正了,没有说话,只是很憨厚的“嘿嘿”地笑。 周婆娘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周里正,尴尬笑道:“我家男人不爱说话,也说不好话,但人可是好心实在的很。” 这话,叶墨听起来实在是别扭。 还未等叶墨开口,小院门口就涌来很多人,大声喊着什么,乱糟糟的,也听不清说些什么。 几个人连忙走了出去,那些人看到他们几个出来,就有几个人纷纷涌进院子,嘈杂的声音愈发响亮。 其中一个三十上下的男人正是曾阳,叶墨看见曾阳,曾阳也看到叶墨,不由一愣,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这里遇到叶墨。 曾阳好像犹疑一下,但咬咬牙,还是对周里正大声叫喊:“怎么着,找外人帮衬啊,咱们倒要见见,这个外人能帮衬个啥。” 另一个与他差不多年纪的人附和:“对啊,咱们是来找周里正的,小娃子一边去。” 周里正以为叶墨不知道曾阳,无奈摇了摇头,苦笑着解释:“这个人叫曾阳,出外惹了事才回来不久,村子里大多不敢惹他。”他又接着小声说:“他也不傻,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所以村里也拿他没办法。” 千及也跟着小声道:“也不是他一个人,也是因为他和门三,两个人是村里出了名的祸害,惹不起啊。” 叶墨皱了皱眉头,心里想到黑恶势力无论哪个年代都存在啊,特别是古代,这样的黑恶势力就更猖獗了。 这两个人是个小团伙了,可以乘机除掉,也可以为己所用,同时也为全村村民办一件好事,这样对自己办作坊,可是大大的有利啊。 周婆娘轻声说道:“这三个人,就数门三霸道,被关了五年,半年前才放出来,手又黑又色,村里大姑娘小媳妇的都怕他。” “喂,嘀嘀咕咕的干嘛?有什么不能明说的?怕我们听清啊。”曾阳操着大嗓门走到跟前说道,“周里正,先把欠我们的钱给了。” “对,还钱,先还钱。”众人又开始乱糟糟了起来。 周里正看着一脸迷惑的叶墨,说道:“去年灾荒年,县里借了米给劳役,都是陈年米,说今年补上新米,可是今年下的米也不足啊,况且米价上涨的厉害啊。” 叶墨问道:“城里哪家米铺上涨的厉害?还是都上涨的厉害?” 周里正说道:“其实并没有上涨,就是城北的盛家米铺先涨的价,其他两家才跟着涨的价,黑心着呢。” 叶墨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原委,心想,果然这个盛家不是个东西,是个黑心的,这样的话,收拾起来他的米铺,心里就更没有负担了。 周里正对众人说道:“不是说过了吗,再等等,县上也在想法子,会有结果的,官府哪能欠咱百姓的吗?” “去你奶奶的,你这话骗鬼你啊,骗俺们的还少啊?”曾阳一脸鄙夷大声说道。 众村民又纷纷叫嚷起来。 叶墨没有出声,他在思考。 周里正和施里正有很大的不同,村民对这位周里正的态度,完全和苎萝村的村民对施里正的态度相反。 第三十五章 周里正 http://.biquxs.info/

先不说村民见到曹乡正的态度,就是见到郑亭长,再退一步讲,见到施里正大都哆哆嗦嗦的,哪里有像这样见到周里正敢说出这样的话来的,这分明就是讨打啊,这若是放在郑亭长的身上,就是找死的节奏。 就算曾阳是村里恶霸,也不敢这么嚣张吧。 这就说明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欺负周里正老实厚道,另一种就是曾阳上面有人。 而且,上面的人,在这个地界,几乎是一手遮天。 春秋时期多数诸侯国的地区官吏,大都是一村设里正,十村为一亭,设亭长,十亭为一乡,设乡正。 到战国初期,秦国将五村为一乡,设乡正,十里为一亭,设亭长。 那么,谁能做到一手遮天呢? 叶墨叹口气,这种事让自己撞见,是不是未免太过于巧合了?还是自己想的太多?想到这,微侧过头,问千及:“大概欠了多少村民的米粮?” 梁业回答:“大概一千石。” “一千石,好像也不是很多。” “咱也晓得不是很多,但也不少,在咱们就靠山药材,土里刨食的村民,况且这个灾年,可也绝不算少了。” 曾阳斜眼一横,狠声问道:“赶紧的,什么时候还米粮。” 周婆娘在旁边呵斥道:“你个曾阳,耍什么横,没见到有客来吗?这小郎君别看年纪轻轻的,那可是有本事的人,你不嫌丢咱村的脸皮了?” 曾阳听到周婆娘说出这样的话来,脸上忽然流露出淫邪之色,一双色眯眯的眼睛游弋在她鼓起的胸脯上,流声流气地说道:“哎呀喂,不亏是里正的好婆娘啊,你怎么知道小郎君有本事啊?是不是已经体验过了?” 周婆娘一听这话,立即脸色就变了,气的胸脯上下起伏,又看得曾阳眼睛直直的盯在上面,舍不得移开。 叶墨却被惊得目瞪口呆,真是万万没想到啊,曾阳竟然胆敢对里正的婆娘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且周里正好像也没什么反应,我了个天! 叶墨一时之间呆住了。 周婆娘更是气的指着他鼻子“你......你......”的半天,正想破口大骂,但看看身边叶墨,想了想感觉有点不妥,只好停了口。 叶墨上前斜跨了半步,恰巧将周婆娘半掩在身后,对曾阳说道:“都是一个村的,这么点米粮,弄成这个模样也不好看吧,你们也不用难为周里正了,给我五天时间,这一千石米粮我给了。” “你给?咱们凭啥信你的?你一个外村的,到咱们村来满嘴的乱喷个啥?赶紧滚出去吧。”曾阳刚开始见到叶墨还是很心虚的,但这么久对峙着,心里渐渐安稳了些,特别是没有看到郑亭长,和那两个大汉不在叶墨身边,心里莫名增加了底气,不禁冷眼大声说道。 “对,你外村的,是不是与那些骗子一伙的,诳咱老实人上当受骗呢。”众人在曾阳的鼓动下又开始嘈杂起来。 叶墨忽然想到:古人对于信誉相当的看重,发出的誓言,就会受到很大的信任感,如果一个人失去了信任,那么这个人无疑会很难生存下去,不如先起个誓,看看情况再说。 想到这里,叶墨目光很坚定,脸色很坚定,声音坚定的说道:“我向你们保证,也可以对老天爷起誓,如有半点虚假,人神共愤。” 众人一下子愣住,呆呆愣了半晌,一时间说不出话了。 曾阳咧着嘴,吧嗒吧嗒,说道:“好吧,你小子既然有谪仙之名,咱们就先信过你一次,五日后,若是没有兑现你的承诺,小心你们苎萝村吧。” 说完话,一摆手,就走了出去,其他的村民也跟着气哼哼走出了周里正的院子。 屋子里,周里正和周婆娘,还有才知道是周婆娘同胞弟弟的千及,一起看着叶墨,很想知道他是如何在短短五日内,凑齐他们一年都没有凑齐的一千石米粮。 叶墨看了看他们三个人,很神秘的一笑,说道:“五日呢,是有些少了些,的确很困难,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周里正苦笑,说道:“我除了相信你之外,好像没有别的法子了。” 千及这时笑嘻嘻问道:“叶小郎今日造访,是否有要事相商?” 叶墨本来就是找周里正相谈筹建工坊事宜,但经刚才一幕,对于周里正的村中地位及执行力,有了深深的怀疑,就想先回去与曹乡正商议后,再定夺。 正想着告辞,没想到千及率先问出这话来,就不得不对他们说出自己的想法。 几个人一听,顿时高兴起来,特别是周婆娘,欣喜的眉开眼笑,一个劲给周里正使眼色,还暗暗用手指戳他的腰眼。 周里正虽性情有些懦弱,但本心就是个精明的,这样的好事就像是朗朗晴空里,忽然下起来成片的钱雨,送上门来的富贵,哪有推掉的道理? 一旦这工坊之事成功,就是妥妥的政绩啊,眼前更广阔的官路,正等着他大步而行呢。 他当然应允,而且非常爽快,与刚才的周里正完全的判若两人。 叶墨不由苦笑,看来,在金钱与仕途面前,人性都是一样的,无论古今,别无二致。 宾主相谈甚欢,叶墨告辞,周里正哪肯放行? 不行,一定吃了酒宴再走。 千及起身就堵在门口,周婆娘麻利的就进了厨房。 叶墨无奈只好说出实情,施紫衣访亲回归,事情有变回去要改动原有筹建计划等,况且还有准备五日后归还村民的米粮呢。 最后,叶墨定约三日后,必定狠狠宰他一顿,这才被放行。 出了屋门,周婆娘听说施紫衣的事情后,一个劲拍着胸口对叶墨保证,日后定要好好善待两位老人家,对待自己娘亲啥样,对待两位老人就啥样,还请叶墨随时前来查验。 离了周里正家不远,就遇到施紫衣三人,看着她红肿的双眼,心里不由叹息,好一个心善的女子,明明都没有什么关系,又没有什么挂牵,完全可以置之不理,但施紫衣却还是念念不忘当初对她的好,当初的那份情谊,实在是难以割舍。 叶墨叹息着,对她说出了周婆娘的承诺,这才让这个善良的女子,心情开朗起来,山路上,悠扬的小曲,又在她上空盘旋。 由于计划有了改变,今日曹乡正家中商贾协商之约,就得随之更改,这就要让脚力很好的费解辛苦一趟了。 费解二话不说,抬腿就走。 他也晓得自己的身份不能见曹乡正,但郑亭长能啊,只要把叶墨交代的事情,转述给他就好,其他的就不是自己该管的事了。 费解去了郑亭长家,费管跟随叶墨和施紫衣返回苎萝村。 施紫衣的小曲还未唱出多久,就被山里走出几个采药的村民所打断,村民脸色是黝黑的,边走边说着什么,看样子是很不高兴的样子, 由于较远,也听不太清楚,但断断续续的有门三什么的抢什么的。 叶墨心想,很可能是门三就在山里抢山民们的草药吧。 这么一想,叶墨几步赶过去,问道:“门三?他怎么了?门三又欺负村民了?” 为首的村民看到是叶墨,诉苦着说道:“对啊,小郎君,就是那门三和那个祸害,在那边换咱们的草药呢,咱们也是不敢不换啊。” 另一个村民也说道:“是的啊,这不就是明抢吗,他用普通的草药,硬是要换咱们上等的草药啊。” 叶墨问道:“他们在哪儿?” 为首的村民说道:“就在山坳儿那,小郎君过去就看见了。” 另一个村民好心地提醒:“小郎君可小心啊,他们手黑着呢。” 叶墨笑笑,说道:“不要紧,我就是了解一下吗,看他们是怎样兑换的。”然后就向山脚走去。 费管也跟着走了过去。 施紫衣犹豫一下,秀眉一皱,脚下略略迟疑,但随即也跟了上去,还急走几步,紧挨着叶墨的身旁。 刚走到山脚附近,就看见有青烟上升。 叶墨一惊,这可使不得,这是极容易发生山火啊,这是谁这么大的胆子?他不由先加快了脚步,仿佛一路小跑,就到了跟前,果然是这两个家伙,支起个三脚架,正烤制捕获的野山鸡。 门三是背对着他的,曾阳侧对着他,正微闭着眼,对嘴喝着酒,另一个与他对坐的,不知道是谁。 门三正在对他们吹嘘:“娘的,上次就差一点,就把那个女的啥了,那腿真长,那啥子真软,,,滋滋,可惜了。。。。” 曾阳狠狠地说道:“那个小兔崽子,上次打我真狠,没想到今日又在周里正家撞见他,当时真想一脚踢死他,看着周里正的面子,先放过他,他娘的下次看到他一定弄死他,管他什么谪仙......”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叶墨就已经到了身边,他不禁一惊,刚想说话,叶墨一脚先把支架踢倒,同时用已经脱下外衣,迅速盖在火堆上,又快速踩了几脚。 那个汉子并不认识叶墨,刚才还没到跟前的时候,已经看到他了,也没有放在心上,以为就是过路的,没想到这个小子竟然敢踢翻了他们的支架和野鸡,不仅大怒,腾的一跃而起,骂道:“你他娘的谁啊,敢坏老子的好事,他娘的弄死你。” 他的最后一个字和拳头一起出来的,拳头直奔叶墨的眼睛。 第三十六章 被设计了 http://.biquxs.info/

叶墨动都没动,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就这么面无表情,眼神冷冷看着他的拳头砸向鼻梁,好像鼻梁不是自己的,就是砸掉了也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汉子不由愣住,活了这么久,打过数不清的架,还从未遇到如此怪异之人,站在那里等着挨打,难不成这小子脑子有毛病?亦或这小子本就是个打架高人,就等着自己先出手,而后发制人? 心里这么犹豫着,出去的拳头就慢了下来,当几乎已经贴近叶墨鼻梁的时候,拳头已经停了,并且拳头也变得松散。 叶墨哪里是什么打架高人,前世的时候就没有打过架,见到打架的,跑都来不及,还跟人打架?用爷爷的老话讲,都是粗鲁之辈,耻于为伍。 这就是个没经验的,一时间被吓到了,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汉子的拳头紧贴在鼻梁上,这才恍然,奶奶的,这是打我呢。 这才微一侧头,用尽力气一脚狠狠踢在他的小腹上,立刻让汉子“呃”的一声惨叫,弓下身去。 门三迅速弹起身,一拧身体,双拳很自然做好防守,一看是叶墨,不由也愣住。 叶墨寒着脸,一字字说道:“秋日天干物燥,山风猛烈,极易燃起山火,这个连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你们这么大的人了,会不知道吗?” 说到这里,看着门三和曾阳,嘴角露出邪魅一笑,幽幽说道:“跟二位还真是有眼缘,一日见两面,看来这是老天诚心把你们送到我手里啊,甩都甩不掉,你们说呢?” 门三眼神游离,四处张望,就是担心这小子身边那两位死神模样的人,曾阳下意识摸了一下脸,眼睛转了转,对门三说道:“三哥,咱们做了他?反正这里也没人看到。” 汉子还在呻吟,断续地说道:“弄死他,,,他娘的,一定弄死他。” 门三的心思动了动,想一想这是要出人命的节奏啊,这可是大事,他还没有想好,关键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冲突啊,真要是出了人命,一旦被抓住,那可是被砍头啊。 曾阳见门三还在犹豫,心里也就明白了几分,但上次所受的气还没有咽下啊,这小子身边总有高人,也许只有唆使门三才能打得了他吧,所以他又说道:“三哥,你怕了他了?一个小鸡崽子,还能咋地?现在不就是他一个人吗,有什么好怕的,不行先教训他一顿。” 门三眼珠一转,说道:“听说小郎君好身手,今早喝多了酒水,没有准备,不如现在咱们切磋一下?” 叶墨笑了笑,想到这个家伙还是有几分脑子的,也知道用这种手段先试探自己,就算是被他打了,或者打死,那也只是搏击交流而已,算不上斗殴。 所以他点了一下头,很干脆地说道:“好啊,同意。” 门三听他说话的底气很足,丝毫没有一点惧怕的意思,不由警惕起来,因为他也见识到叶墨的身手,感觉只是灵活手脚有力量,并没有学过什么击打搏杀之类的功夫。 但是就在刚才,他竟然敢在他们三个面前这么自信,而且还干净利索把钱虎打倒在地,毫无惧怕之意,想一想也是迷惑不解,但不亲自试一试,靠猜想是不可能弄清楚的。 所以他很谨慎的开始对叶墨的所谓“切磋”。 门三对自己的身手很自信,对付叶墨这样的菜鸡就是一拳一脚,甚至连半个呼吸都用不到,别看钱虎被他踢倒,但明眼人一见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他发现叶墨此时风轻云淡的样子,心里也就悄悄嘀咕开来,莫不是那两个人就在他身后不成? 这么想着,不由打个冷颤,紧接着看向叶墨身后,不由一咧嘴,那个死神模样的人,已经到了他身后,究竟是怎么过来的都没有看清。 嘴里发苦,不打了,还打个屁啊,直接服了,就凭借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吓唬一下村里傻乎乎的村民倒也行得通,一旦真遇到这等杀神,自己只有送死的份。 “小郎君,咱服了,认栽。”门三也真爽直,直接认怂。 钱虎现在好像也缓过来了,也不哼哼了,和曾阳一样,瞪大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睛,看着他。 钱虎不认得费管,可曾阳认得啊,知道这样的人物,拿捏自己,就像拿捏只蚂蚁。 曾阳看着门三,门三也看着他,只有钱虎一头雾水,但也是个聪明的,一见这阵仗,立刻就反应过来,一步步后退,见没有人理他,心里就安稳些许,又紧退几步,一个转身,就溜进山林之中。 “小郎君,咱知错了,这次是真的知错了,门三发誓,往后再也不做欺负乡亲的事了,再有下次,不用小郎君,咱自己就打断自己的腿。”门三一咬牙,狠声说道。 他说着话,在旁边拿过一个细软藤编制的背篓,说道:“小郎君,这是咱们抢来的药材,会还回去的。” 叶墨点点头,说道:“好的,我相信你。”然后又看着曾阳,问道:“你呢?不要紧,我还有时间,我一定会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而且还一次比一次狠。” 曾阳不由倒吸口冷气,和门三互相看了一眼,说道:“我也不敢了,不会有下次了,要不我就是畜生。”又紧跟上一句:“还不如畜生。” 叶墨说道:“说实话,我不是不相信你们,而是真不相信你们。” 他这话说的让门三曾阳两个人心里发毛,腿脚打颤,嘴里发苦,脸上的表情,比发现老婆偷人还来得难看。 叶墨直接问门三:“你们有手有脚的,又有力气,怎么不去做工?就赖在村里靠欺负村民那点钱,也不是个事啊。” 门三听叶墨这么说,不禁叹着气,说道:“咱们也不想啊,谁想做这个缺德事,也没办法了,又没有手艺,到哪干都不愿意要咱们啊。” 曾阳也嘟囔着说道:“是啊小郎君,咱村里要是有活计,我们又有力气的,也愿意干点正经事做,可是没有啊。” 门三也说道:“咱们也知道小郎君是个有真本事的人,也等着能出点力,就怕小郎君不用咱们啊。” 叶墨听到门三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心头一动,问道:“你们真的想在村里干点正事?” 曾阳咧着嘴说道:“小郎君您大人大量,要是能给咱们两个不争气的,找个活计,一定好好干,再不做欺负村民的事了。” 叶墨眉毛一挑,问道:“怎么?这是威胁我啊,我要是不给你们安排好活计,就继续欺负村民了?” 门三立刻拍了一下自己的脸,“呸呸”两声,连声说道:“咱嘴笨不会说话,不是那个意思,都说了,真不敢了。” 叶墨一笑,说道:“活计倒是有,就是日后建造工坊和修路时,晚上仔细看护好修路和建工坊的物料什么的,你们可愿意干吗?” 两个人互相用眼神询问一下,门三小心问道:“那能给多少钱?” 叶墨微一思索,说道:“吃食全免,每月三百刀币。”他的话刚说完,两个人几乎同时眼睛一瞪,紧忙说道:“干干,都干,舍命的死干。” 叶墨说道:“这只是暂时的,如果你们以后干的好,我会安排你们更好的活计。”他说完这句话,看着他们一脸兴奋的神色,说道:“记住,小心山火,不然会是坐牢的,弄不好,还会被亭长大人拉去砍头的。” 这句话还未说完,门三和曾阳立刻将灰烬掩埋的干干净净,又死命狠狠踩上几脚,这才安了心。 眼看着叶墨他们走出了视线,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既不是那种欣喜,也不是那种沮丧,还是被人玩弄的感觉。 被人玩弄? 门三暗自吃了一惊,怎会有这种想法?可是仔细想起来,总有种被人设计一般,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他们,让他们一步步迈入那个无形的圈子。 目前来看,他们好像已经迈入了那个圈子。 心头疑窦丛生,猛然站住脚步,看着身边的曾阳。 曾阳被吓了一跳,吃惊看着门三,不满问道:“一惊一乍的,早晚被你吓死,又想起啥了?提醒你啊,万不敢再生出不好的想法啊,刚跟小郎君说出狠话,可不敢被打脸。” 门三仰头望天,好像根本就没有听清曾阳说的是什么,喃喃自语道:“怪啊,越想越怪啊。” 门三又看着曾阳,问道:“不觉得奇怪吗?”问完这句话,心里忽然一阵清明,继续问曾阳:“你有没有觉得这一切难免过于蹊跷吗?还有比这更巧合的吗?” 曾阳完全傻掉了,痴呆呆看着门三,现在的门三在他眼里,完全就是被刺激成了傻子,甚至比村口的痴老六还痴呆的厉害。 曾阳摇摇头,连续摇摇头,表示不理解,也表示没有感觉出来。 门三叹口气,也像曾阳一样摇摇头,迈步缓行。 曾阳斜眼撇了他一眼,一声嗤笑,跟了上去。 两个人边走边问答,门三问,曾阳答。 “你有没有想过,你那次为啥酒后闯入苎萝村?” “嗤......,就是喝多了酒,想找个女娃子耍一下。” “那么你为啥不去别的村,非得是苎萝村?” “还为啥,你说为啥,就因苎萝村的施家女娃子生得俊俏想......咦?是啊,咱本村也有生的俊的女娃子啊,何故跑的那么远?” “是啊,因何?” “还不是钱虎......嘶......”曾阳也有所顿悟,心里也犹疑起来。 门三悠悠说道:“这就对了,今早在这里遇到叶墨的女人,就是昨晚钱虎所言,看来,这一切所有不明之事,只有找到钱虎,才得水落石出啊。” 说完话,满头疑云,顿时消散,心里一阵开朗,迈开大步,径直前行,看都不看身后的曾阳,只是大声说道:“但愿还能找得到钱虎,只希望他不要太聪明,跑的足够远。” 曾阳呆了一呆,直愣愣看着渐行渐远的门三。 第三十七章 麻秃 http://.biquxs.info/

麻秃其实并不秃,五年前也是一头浓密的黑发。 当年“会籍之战”,若不是郑亭长奋力斩断吴贼队正的长刀,自己秃的就不是发髻了,自那以后,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充满感激。 本来,麻秃的小日子过的可也不错,靠着县城外的几亩水田,虽谈不上充盈,但温饱却也有余。 但自那次战役,不知哪个黑了心的,把麻秃阵亡的讯息传了回来,一切就变了个样,婆娘嚎哭了一阵子,不过几月,就抱着孩子去了临县。 等自己伤愈而回时,等着自己的,只有三间孤零零的老房。 一阵伤心难过之后,也就心死颓废下去。 这几年,水田也不好生打理,过着有一日且过一日的混日子,里正,亭长也多次规劝无果,甚至威胁收回他的水田,都不起半点作用。 里正、亭长也只能叹息,也想出过续个婆娘给他的主意,但用麻秃自己的话说,自己都艰难过活,谁家女子肯续过来?就是有愿意的,难不成还要害了人家? 这两年若不是郑亭长时常救济,还不知颓废成什么样子。 郑亭长对自己的好,心里记得,时常挂记着这份恩情,也想着有所回报,总是欠着人情的滋味,很不好受,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郑亭长好像忘记此事,从未给自己回报的时机。 恩公啊...... 前两日,恩公又来给自己送些米粮,还有钱币,这是不多见的,看他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犹犹豫豫的,话到口里,总是说的让人听不懂。 看来,这是有为难之事了。 再三追问下,恩公一咬牙,狠下心来,托付给自己办个事情。 唉,这是啥子事呢,就这个还算个事? 不用管了,这就去办,这点小事都办不妥当,都不敢说出去,怕丢人,对不起咱悍卒的脸面。 提起这个事,心里还真担着心呢,这钱虎就是个靠不住的人,不行,得去看看,不然办砸了,就真对不起恩公了。 说走就走,提起一上等酒囊,就去了钱虎那里。 比起麻秃来,钱虎比他还惨。 麻秃最起码是退役老兵,水田只要他不死,就永远是他的,女人吗,只要他想要一个,里正就会颠颠给送上门去,而钱虎的水田,马上就要被回收了,况且,他还是被骗婚的。 钱虎也叫钱麻子,其实他并没有麻子,可能年轻的时候,脸上的豆子有些多,个别的有些大,不注意挤的时候,就留下了坑。 钱虎比麻秃小三岁,过了这个年,整三十一岁。 他有一个姐姐,嫁到县里,家里还有阿爹和阿娘。 由于家里的水田多,相对比别家多出盈余,心气就高了些,自然看不起每年各村婚配的妇人,总想着娶个县城里的女娃子。 可是,县城里的好娃子,谁肯嫁给他这样的鳏夫? 去年家里凑了点钱,好不容易给钱虎娶了县城里的女娃子,但过了不到半年,老婆就跑了,弄得人财两空,村里人都说,是遇到骗婚的了吧。 钱虎一气之下,扛着铡草用的青铜铡刀,就去了媒人家,但那户人家根本就不怕他这一套,说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你看着剁,说着还把头往他怀里顶。 钱虎气的把这户人家半大的李子树,砍断了几节,气哼哼地走了,也不管这户人家的老两口,呼天唤地的又哭又骂又叫的。 不走不行啊,也不能真的把他砍了,砍了他,自己也就没了命,自己在呢,还能挣着钱,还能给老爹老娘养老,自己要是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钱虎很是窝心,阿爹阿娘也是老实人,大字不识一箩筐,更没有什么主意,只能暗吃了哑巴亏。 阿姐还想去告,你告个啥,有啥凭证啊。 看着一头白发的阿娘在一旁叭嗒叭嗒地掉眼泪,心里一软,宽慰着说,今年攒点钱,转年托人找个知根底的人家吧。 阿爹闷声说,说的轻巧,这钱是那么好挣的?挣不着你弟弟就得打一辈子光棍了?这一辈传到我这里,就断了香火了?可对不起祖宗啊。 阿姐一听,心里也就明白了,这是让自己拿钱啊,可是这几年,拿的钱也不少了啊,自己也是辛辛苦苦一枚枚攒的血汗钱啊,若不是常年给家里拿钱,何至于娇惯了阿弟?又何至于就要被收回他的那份水田? 看了看一旁的男人,心里也是两头堵,自己这几年往娘家倒贴了不少,自己的男人在县城“盛家米铺”做管事,很是辛苦,不但要受掌柜的气,还时不时被那个病态的女主子欺辱,若不是看着能分得几石米粮,早就不给那黑了心的盛家干了。 对于自己时常贴补娘家,心里虽也是不爽快,但也不说个啥。 但长此以往这样下去,自己的家的日子还过不过了?眼看着孩子再过几年也要娶亲了,这可是需要不小的费用呢。 这么想着,心里就越发堵得厉害。 走了,再不走天就黑了,男人说话了。 听得出来啊,心里这回是真不高兴了,回吧。 孩子很懂事,跟姥姥、姥爷打招呼,穿衣服出门。 阿爹看着女儿一家三口出了屋子,心里也越发生气,一烧火棍子打在不争气的儿子身上,骂道:“你个败家东西,要你有啥用,竟给人添乱,打死你算了,全家都省了心了。” 阿娘一听这话,眼里又流出泪来,也不管他们爷俩,送姑娘一家出门,还用衣襟,擦了擦眼角。 女儿偷眼看见母亲擦眼泪,一咬牙,也不出声,出了院门口。 “阿娘,你先回去吧,也别太难过了,再想办法吧,先走了,天就要黑了,还有几里路呢。” 男人牵着半新驴车,让孩子在中间,婆娘在后面,对岳母说道:“我们先回了,你也回去吧,别跟阿爹生气了,下回再给二老送些新米粮。”说完话,一声吆喝,驴车缓慢向村外驶去。 钱虎气哼哼出了院子,眼见着阿姐走远了,也不进院子,低头看了一下,一屁股坐在门口的青石上,从后腰摸出酒葫芦,闭着眼,狠狠灌上一口,又喝上一口,这才放到地上。 麻秃老远就看见他这副死样子,就来了气。 “你他娘的老婆跑了就对了,还能干点事不?” “废他娘话,谁不想干点事,可是也得有事让咱们干啊。”钱虎眼皮都没有抬,就知道是麻秃来了。 麻秃坐到他身边,拿过酒葫芦喝了一口,直咧嘴,看看酒葫芦,也没看出个啥,就撇到墙角,“碰”的一声,摔了个碎。 钱虎也不介意,还是闭着眼,嘴里嘟囔:“娘的,这个年头干点什么能来钱快呢?” 麻秃撇了他一眼,拿出自己的好酒,递给他,说道:“尝尝这个,这才是上等酒呢,不是寻常人家能喝的上的,你小子有口福了。” 钱虎眼睛立刻亮了,说道:“都是给我的?” 麻秃冷哼一声。 钱虎美美喝了一大口,又微闭眼睛,吧嗒吧嗒嘴巴,赞叹道:“娘的,这才是酒,咱喝的都他娘尿啊。” 紧接着连灌了两大口,还打了个酒嗝,麻秃皱了一下眉,瞪了她一眼,说道:“这算个啥,吩咐你做的事若是做得好了,比这还好的酒,随你喝。” “果真?不是诳骗我?”钱虎差点跳起来。 “骗你个啥?答应你的,就兑现。”说着又把一小袋子钱,扔给他。 钱虎一把接过钱袋子,颠了颠,感觉到了份量,就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声说道:“办妥了,办妥了,不信你看,我小肚子上被那位谪仙踢得现在还疼呢。” 麻秃听钱虎说的这么肯定,很满意点点头,说道:“这位谪仙别看年纪轻少,本事大着呢,日后跟着他干,保准亏不了你。” 钱虎一个劲点头,说道:“晓得晓得,一定狠命跟着他干,当然也定跟着麻哥你干,你让干啥,咱就干啥。” 麻秃说道:“信得过你,只是你阿姐能说服他男人?” 钱虎一拍胸脯,说道:“放宽心,家里阿姐说了算,阿姐说啥就是啥,姐夫不敢不听,过几天给你准信。” 麻秃问道:“门三和曾阳没有发现?你有没有露出马脚?” 钱虎摇了摇酒囊,叹息着说道:“真是好酒啊,就是少了些,那两个傻子,能看出啥子门道?若是看得出来,还能成事?” 麻秃沉思着,微闭双眼,说道:“未必吧,曾阳也许不能看得出来,但门三是个人精,就算是当时没有发觉,想必现在已经有所察觉。” 钱虎没有说话,扭过头看着麻秃。 麻秃耳朵忽然动了动,多年战场生涯,让他的听力异常灵敏,又仔细听听,仿佛远处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不由叹息说道:“看来,你口里的两个傻子,找上门了。” 钱虎站起身,左右看看,也没看到半个人影,正犹疑时,门三和曾阳两个人的身影,就映入他的眼帘。 麻秃站起身,说道:“看来,咱们真要好好商讨一下了,这种穷苦憋屈的日子,也该到头了,都他娘的两条腿支棱着身子,顶着一个脑袋,凭啥子他们有钱人吃香的喝辣的,还欺负咱们穷苦人,咱们就得受这份鸟气?走,一同到咱家里喝好酒去。” 说着话就迎了上去。 钱虎也摇摇晃晃跟着走了过去 第三十八章 竞标 http://.biquxs.info/

本来,在叶墨没有在门楣上挂出“闲人免进”的木牌牌之前,都晓得谪仙又忙活大事呢,都很自觉的不去打扰。 但自打这个玩意一挂出来,不到半个时辰,小楼就被围得满满当当,都来看个新奇,然后晓得何意之后,就善意的笑着离开,笑的都不敢大声,深恐惊扰了小谪仙与他天上的师门联络。 费氏兄弟现在早已成为叶墨的左右护法,就直挺挺站在门口两旁,既不说也不笑,可是,你喉头一个劲的颤抖,还满脸憋得通红是几个意思? 郑旦很生气,已经三回了,就是不让自己进这个门,若是都不让进也就罢了,凭什么施姐姐就可以随便出入?而且对待施姐姐还是一副很狗腿的样子? 这不就是明显的欺负人吗,这就更气不过了,跳上费解的后背连踢带打,又抓又挠的,费解被闹的没了法子,只好答应传授给她几手狠招,这才作罢。 第三天的一大早,叶墨终于出了门,施紫衣也出了憋闷了三天的屋子,闭着眼,美美的呼吸了口新鲜的气息。 大吼一声,走了。 郑涉听到叶墨的喊声,就把手里的图形交给施夷光,走过去接过叶墨递给自己的长条形的包裹,背在身上。 施合赶紧牵着驴车到了身前。 于是三个人向古娄村而去。 进了古娄村,直奔周里正家宅,到了才发现,曹乡正比他来的还早。 笑着打过招呼,两个人一前一后就进了周里正的院子。 上次来得急,还真没有仔细打量周里正的住宅,现在才发现,是面南背北的四间房,后面还有个小跨院,这是二进院啊,虽是在村里,但是能住得起二进院的,也绝非泛泛之辈啊,难道这周里正也上面有大大的人物? 墙体结构自窗子以下是石头,上部分是夯土,窗户是木制的,还是上好的椴木,面漆早已脱落,底漆却还是完整,纱布窗子倒也干净,难见到灰尘的样子。 西间房里,叶墨心里犹疑,看看身边的曹乡正,目光含有不解之意。 曹乡正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周里正祖上官至上大夫,后期家道中落,吾王念其世代忠良,就懿旨县尊,只要不存反逆之心,尽可后世里正,若子孙有贤德,亦可入朝为官。” 叶墨恍然,心里暗自叹息。 施合拿着包裹,走了进来,叶墨随手接过,把包裹里的麻布图拿出来展开,挂在墙上。 这幅画,是叶墨用了三天时间,给古娄村画的大饼,先把这个香甜的大饼挂上,至于后期,能不能吃得上,就不是叶墨该考虑的事情了。 曹乡正感叹着,说道:“很不错,如若古娄真如画上这般,我死而无憾。”忽的很神秘兮兮,对叶墨挤眉弄眼的说道:“小子,你好运气啊,想必盛家米铺你是知道的,盛家的财力你也是知道的,是吧?” 叶墨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曹乡正,不由奇怪的问道:“知道,以卖米为主,珠宝金银首饰的,各种杂货都卖,怎么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盛家丫头看中你了,他老爹想招你当上门女婿,盛家在咱们县也算得上上等富贵人家,你只要改姓盛就成,或者不改姓,男娃子姓盛也成,等来年你们成亲了,说不定古娄的总掌柜就是你,好事情啊!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叶墨看着说的口沫横飞的曹乡正,也不做声,就那么看着,看得满脸阴郁。 曹乡正被他这种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慢慢的也不兴奋了,叹了口气说道:“就知道你不会同意,我们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你小子绝对算是一个有骨气的,这事对别人是好事,对你可能就是侮辱了,好吧,我就直接说后面的吧。” 你的建议,县尊已经采纳,也同意你两层的利,流民的举措,虽未明确表态,但可一试,出了问题,不是你的则,而是郑亭长的则,你可明白?为了安你的心,吾王也已表态,你与施家女娃之事,虽非震怒,也却不喜,如你有手段了结此事,可赦你无罪,委以重任。” “幸好你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了,如果没有后面的话,你我情谊也就此了结了。”叶墨听完曹乡正的话,还是比较的满意。 “盛家米铺,晚辈势在必得。” “小子,好狠的心啊。”曹乡正咂咂嘴。 “若不是他盛家不仁在先,岂会有我这个机会,不过......”叶墨皱着眉头,停了下来。 “如何?” “如果他盛家肯将铺子割让予我,我可以考虑饶他一家老小的性命。” 曹乡正不说话了,一咧嘴,后腮帮子疼。 院子里,除了叶墨的破驴车,其他三辆车都是骡车。 看见梁若晴,施合很狗腿一样迎上去,殷勤引领到屋子里。 看得旁边的盛卿一脸的鄙夷。 商家的掌柜姓孟,五十开外的年纪,花白的胡须,满是皱纹的脸上,透着淡淡的笑意。 县里的三大财阀,都到齐了,周里正给看了座位,其他的本村的大家长,都靠后蹲着,半抬头看着曹乡正。 他们敢对周里正不太敬重,但敢对曹乡正露出一点不敬之意,都将会大祸临头。 三家财阀纷纷同曹乡正与周里正见礼,寒暄过后,曹乡正说道:“今日召集各位于此,是关乎村里工坊事宜,各位可按自身财力给予助力,工坊也会给予回馈,众村民也可参与人手,拿工筹,后事由叶公子讲明。” 叶墨看着挂在墙壁上的图,转过头看着一干众人,感叹着说道:“这幅漂亮的画啊,就是以后咱们村,咱们附近几个村的画,这个要多长时间呢,大概最少也得个五年吧,就是说五年以后,我们的村就变成画一样了。 可能啊,你们都不会相信我讲的话,但你们听我慢慢讲,听明白了就相信了,可能有的认为我是吹牛,咱们这么穷的地方,过五年就像画上面一样过日子?我还真不是吹牛,咱们现在是穷,可是咱们也有宝贝啊,咱们的山就是宝藏,山里出来的药材是最好的,咱们的环境气候正适合生长药材,这个我已经做了验证的......” 小院很静,静的仿佛连风都懒得动。 天空是湛蓝的,几朵白的云懒散的悬停在那里,好似也不见得动,只有日头也是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向着西边一点一点的蹭。 院内的那几株歪歪扭扭的枣树,歪歪扭扭的,引得一群鸟儿“倏”地飞来,又“倏”地飞到另一棵。 一只半大的狸花猫,窜上墙头,舒展一下柔软的腰身,猫眼瞪得更圆,直直盯上其中的一只离矮墙最近的鸟儿,刚要扑过去,“扑灵”一声,不但这只鸟儿,就连其它的几只鸟儿都飞得不见了踪影。 狸花猫悻悻“喵”了一声,蹿下矮墙,在门口聚集的人群中消失不见。 门口围拢的村民很多,都三三两两的聚集着小声谈论什么,却不见得一个人走进院子去打扰。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曹乡正,和邻村的那个谪仙般的小年郎,商议能让咱们贫穷落后的山村变得富足,所以尽管也听不到什么,但都喜欢等在这里,或许能够打听到什么最新的消息也说不定呢。 屋子里,叶墨接着说道:“咱们山上的药材好,可是再好的药材,也得能运出去啊,运不出去,就不会让更多的人知道,老话说这不是抱着金饭碗要饭吗。”他说到这里,善意的笑声变得更多了,这笑声中也暗含着对叶墨为民除害的感激。 看着这些淳朴的村民,一个个瞪得溜圆的眼睛,叶墨继续道:“曹大人跟晚辈在苎萝村见过,后山上都栽植了茶树,这些个茶树可是个好东西,是个宝贝,等来年雨前啊,产出的茶,可是王公贵族新兴起的茶饮,就像男人或女人都爱喝的酒一样,这可是大财富啊。 香榧树也是个宝贝,每年采摘的果实,都是药材,我神仙师傅就是经常吃,才会益寿延年的,盛家大小姐,身子自幼不适,我已应允给她医治,其中就用香榧做药,三个月后,咱们共见成效如何?” 大家的笑声,逐渐演变成疑问声,特别是盛卿,脸色很难看,无论是谁,在众人面前揭露自身的隐疾,都是让人很难堪的事情,况且,还是大财阀的千金,尽管几乎所以人都知晓她的病症。 她的丫鬟,眼中已有怒色,护卫的手里木棒已经握得更紧。 叶墨却满不在意,既然能医好你的病,这点付出算得了什么,虽然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愧疚,但是在她盛家大是大非面前,就一文不值了。 叶墨说道:“其实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在村子北边,建立起工坊才是最大的财富,工坊有两种,一种是精铁作坊,一种是窑坊,精铁作坊不用多说,窑坊是关系到咱们村里人的大计啊,窑坊烧制瓷器,青砖青瓦的,都是咱们所需的,如果产出,就让咱们村里先使用,先感受一下,好东西带来的好处不是?” “轰”的一声,议论声音明显大了起来,三大财阀也在暗暗盘算益处。 好,就是叶墨想要的效果。 梁掌柜笑吟吟问道:“如此好的收益,可有何条件?” 盛家掌柜问道:“精铁作坊,老朽倒也承认,但烧窑作坊,未免说的也太好听了吧,青砖瓦片的,倒也相信,瓷器就未免托大了吧。” 叶墨还未说话,曹乡正冷笑道:“你个老货,有何资格质疑叶小郎?当初精铁老夫也曾质疑,但结果连县尊,乃至王庭都给予赞同,小小瓷器,能乃如何?在敢多言,刑法伺候,撵出县城。” 叶墨心里一抽,这就不讲理了,哪有不让说话的,看来还是官威难测啊。 盛家掌柜头一缩,吓得赶紧缩在盛卿身后,不再多言。 第三十九章 钱财算个屁啊 http://.biquxs.info/

曹乡正哼了一声,面色阴沉,刀子般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掠过,被他眼神扫过的人,无不纷纷低头,不敢直视。 转过头,对叶墨说道:“叶小郎,不必理会宵小之辈,接着讲出你的道理。” 叶墨笑道:“多谢曹长辈,但晚生觉得,毕竟三位商贾,都有参与之心,问明原委也是好的,不然怎可安心参与其中?” 曹乡正眼中一凛,寒声道:“叶小郎言之有理,不过质疑之言休提,参与投钱之事可以提及。” 盛家掌柜心里暗骂,奶奶的,黑白脸都让你们唱了,这不是强买强卖吗,老子就是不出钱,看你们怎么着,哼。 叶墨笑着说道:“这一次先建造各两个工坊,一个实验用,实验成功了,另一个就开始制作,然后拆掉实验用的,再重新建新的工坊,如此一个一个的建下去,五年后,咱们村就真的跟画上一样了。” 叶墨看了下众人,继续说道:“参与者,投入的多,就多分成。”说话间,看了一眼梁掌柜,见他正笑眯眯看着自己,不由微微点头。 梁掌柜说道:“初期两种工坊,共计四个工坊,我梁家钱粮如数尽出,后期钱粮出五成,愿分得四成。” 商家掌柜想说话,但又有些犹疑,不由看向盛家,见盛家掌柜跟盛卿耳语几句,盛卿轻声道:“前期尽出,后期尽出,愿得五成。” 叶墨心里冷笑,好大的口气,无论你出不出,最后你们盛家将都会变成叶家。 梁掌柜接着说道:“后期出六成,愿得四成。” 商家掌柜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盛卿说道:“后期尽出,愿得三成。” 梁家掌柜沉思片刻,又与梁若晴低低耳语,最后道:“后期尽出,愿得两成。” “嘶......”议论声有些响了起来。 盛卿脸色一黑,死死盯着他,如果不是曹乡正在此,恐怕她的手下就该动手了。 叶墨笑着看着她,那笑容里,满满的嘲讽,问道:“盛大小姐,可还继续?” 盛卿冷笑道:“区区小事,有何为难,想我盛家财力,可冠盖满县城,如此工坊,不足挂齿,后期一成即可,如何?你可满意。” 叶墨还未开口,一阵爽朗大笑,就从外面传了进来:“叶小郎当然不能满意,娃儿说的极是,我盛家既然是财阀之家,就应有财阀的气度,此等为民为国的好事,就是捐出倾家之产又有何妨?一成都不要,只需日后出产的物品上,刻有盛家之名即可,如何?” 这个声音说完的时候,人已经站到了叶墨的身前。 这个人不用猜,就知道是盛家家主,盛智。 从他说话的内容,及与盛卿的面相来看,就可以确定盛智无疑。 古人看起来都显老,盛智却是个例外,面皮白净,额下短髯,与后世四十岁不相上下。 他是叶墨唯一没有与实际年龄想脱离的人,四十岁的脸,很匹配他四十岁的身体,强壮,有力,挺拔,与曹乡正的身材十分的接近。 四十岁,后世正是人生巅峰的年龄,而在这两千多年前春秋末期,也是同样适用于盛家家主,盛智。 盛智,果然足够智慧,几句话,就把自己说成了贪得无厌的小人,而把他自己由黑心商家说成了大公无私,奉献为村民的大贤人。 厉害啊,老家伙。 更厉害的话,正从他白白的牙齿间涌出来:“小人盛智,见过曹大人。”说着,给曹乡正很恭敬的深施一礼,满脸堆笑道:“曹大人正气凛然,心中定然藏不了宵小之辈,也不会受制于小人蛊惑,前几天小人蒙了心智,委托曹大人给小女说媒一事,现想来实在是羞愧,想我满门忠良行善,怎可委身于无良之辈,这门亲事断不可成,劳烦曹大人了。” 说罢,又深施一礼,并不起身。 众人一阵哄笑,但眼见曹乡正的凌厉的眼神,立刻都安静下来。 叶墨面色一黑,怒火升腾,一口白森森的牙齿,来回咀嚼。 曹乡正面带笑容,但眼神却是阴冷的,对盛智道:“你说的在理,本官也觉得此事不妥,所以还没有去说,此婚事也本来不存在,只是工坊一事,就按你说的实行吧,不必多礼,过来签字画押吧。” 也不等盛智有什么反应,直接让盛智在契书上签字画押。 盛智微微一愣,但随即又笑了,笑吟吟说道:“谨遵曹大人。”也不再多言,直接在契书上签字画押。 叶墨咬着牙,面带微笑,说道:“恭喜盛长辈了,日后工坊产出有了盛家印信,盛家产出可有风靡吴越之势啊。” 盛智皮笑肉不笑,眼中尽显嘲弄之意,说道:“那还要感谢小郎君不懈余力相助啊,也要感谢你先祖啊。” “呵呵,好说好说,来日方长啊,盛长辈多保重,千万不能有命赚钱,没命享福啊,那可就成了笑话了。” 话题一转,对梁掌柜道:“梁掌柜,签契约吧。” 梁掌柜道:“还是我家小姐来签吧。” 梁若晴面色微红,起了身,走到桌边,悄悄瞥了施合一眼,这一瞥,让施合心里毛燥燥的,小火苗蹭蹭的,叶墨暗暗踢了他一脚,说道:“两位商家签字画押后,明日就可将银钱米粮送到工坊筹建司。” 说话间,看着梁若晴拿起笔,就在契约上签字画押,然后又看着施合眼睛一直盯着她,回了座位。 叶墨忍不住哼了一声:丢人! 第二天,古娄村涌入大量的流民,但这些流民很自觉,很有规矩,这让一些心怀不轨的村民,有些失望。 郑涉、郑鲍帧和施合,分工组织安排活计,周里正与郑亭长负责监视。 梁家的米粮,率先运到了工坊筹建司,解决了吃饭问题。 搭建几个工棚,再解决居住问题,这样,工匠的吃住两大问题解决之后,安稳了许多,热情也高涨了许多。 梁家的银两,米粮第一批早就到了,而盛家的银钱还不见踪影,只有米粮一天一车的送过来,这个送法,所有的工坊都建成了,是不是送齐,还是个未知。 叶墨对此,只是付于一笑。 ...... 越国都城,会稽,胭脂楼。 盛充很恼火。 这次又败给了冷斥候。 上一次也是败给了他,连续两年都败给了同一个人,这让他怒火万分。 更可气的是施家的那个美人,听说有夫家了,还是个穷哈哈的,房子没有,听说是族人凑的,车子没有,也听说是族里的,还是辆驴车。 只是听说咋地,跟着神仙学艺去了才回来?放屁,骗鬼呢? 一个备注的秀女,用这样的借口回了我的亲事,也就罢了,怎么又成了这个小子的夫家了?放屁,骗鬼呢? 诚心跟盛家做对是不是?好大的狗胆。 怎么的?听说那个小子还敢动我盛家?好笑,放屁! 他娘的,这就回去,倒要看看是不是都在骗我,一旦真的骗少爷我,管你什么神仙弟子的,秀女的,一起让你们好看! 奶奶的!想一想就生气,近来要办理的几个重要交集,都是不顺的,都是对着自己干。 喝了口酒,搂着怀里的小妹就在胸口揉了一把,小妹不由一咧嘴,但立刻就笑了,还很殷勤的给满了酒。 身边的裴雨笑着道:“少爷,姓施的小妞小的看了,也不是最好的,比您以前的也没强到哪去,是不是咱家给的聘礼不足啊,如若真是这样就好办了,这钱在他们家是钱,对咱们来说算个屁啊。” 盛充恨恨大口喝酒,说道:“这个施家小妞是算不上最漂亮的,但却是我最想娶回家的,也真想娶回去,可是现在麻烦了,有了秀女的身份,就难办了,可是那个小子凭什么啊,难道他不知她是有秀女身份的?” 裴雨一乐,说道:“少爷想成家了?这可不是咱们大少的品行啊,这还没玩够吧。”他说着话,眼睛一亮,说道:“少爷,既然那个小子敢跟施家小妞,您怎么就不敢了?” 盛充脸色有些阴郁,沉声道:“看样子是那么回事,少爷我得尽快回去,这些都是次要的,主要的是这个小子敢打咱家的主意,看来是个不想活的主。”他对身后站着的人道:“去,把冷斥候叫上来。” 这个人一张脸是黑的,仿佛肌肉是死的,没有表情,身体很强壮,浑身散发出阴冷的气息。 他没有说话,只是一步一步走向楼梯,又顺着楼梯走到一楼大厅,又走到冷斥候身边,停下来,毫无表情说道:“我家少爷有请。” 冷斥候也不说话,跟着这个人就上了楼,直接走到盛充身边,停下来。 盛充一摆手,手下两个小弟立刻拿过把椅子,冷斥候也就毫不客气坐了下来。 “倒酒。” 酒立刻满了杯。 冷斥候想都没想,一口就喝了下去。 “嗯?再倒。” 酒立刻又倒上,这次又是倒满。 冷斥候干脆一手一个,一杯接一杯,像喝白开水一样就喝了下去。 还没等盛充说话,他一个手下骂道:“你小子够狂妄的啊,我家少爷让你这样喝了吗?你他娘谁啊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发现冷斥候已经到了身边,还没有反应,“啪”的一个大嘴巴,结实地甩在脸上,然后就坐了回去。 盛充一愣,随即眼中一寒。 他身后那个阴冷的人,手掌已经握紧。 裴雨却笑了,说道:“有胆量,你是第一个敢当着我家少爷的面,打我们的人,但愿你自己知道是怎么死的。” 冷斥候大刺刺说道:“我知道盛少舍不得管教手下兄弟,我自作主张替盛少管教管教他,免得以后给盛少生事端,多有得罪,先干了这坛算是赔罪,这次我请了。”说完,拿起桌子上的一坛酒,就对着口喝了下去。 盛充一愣一愣的,看了裴雨,问道:“怎么样?” 裴雨道:“不错,身手胆量一流,难怪少爷输了两次,小人觉得,少爷您输得不冤。” 第四十章 清云 http://.biquxs.info/

盛充下颚很干净,他很讨厌蓄须,他认为像他这样的年纪,就应该身着华服,领着一干家奴,吃吃酒赏赏花草,最好若有一两位姿色的女子,让自己调戏一下,干这种事才是与他身份相匹配的,而不是参与到家族利益争斗。 但是为了家族利益,他不得不置身其中,还甘愿孤身周旋于王城,与各个贵族之家进行联络,以得到有利于家族兴盛的信息。 结识冷斥候也是偶然,两年前一位贵族世家选拔死士,不曾想关键时候就遇到冷斥候,结果一番较量后,输给了他。 输得心服口服。 自那以后,就有结交之意,但冷斥候却看不起他,这让他心生恼意。 不成想,那贵族家主讨厌冷斥候过于阴柔,甚是不喜,就把他罢黜,这才给了盛充结交的良机。 其实,他们都一样,都想混入上层名流,但每个诸侯国的贵族都一样,都是相互利用,相互利益,生人极难融入,除非你的存在有利于他们贵族阶层的壮大与繁衍。 盛充沉思片刻,一点头,对身后那个还捂着腮帮子的小弟道:“知道怎么做了吗?过去道个歉,此事就算是了结,也给你个教训。” “是盛少。”这个人也不顾脸上手印,也端起杯酒,对冷斥候说道:“对不住了,我说错了话,向你赔罪,您大人大量,别跟小的计较。”说着就一口把酒硬生生灌了下去。 冷斥候把手中小半坛晃了一下,又接着几大口酒喝了下去。 冷斥候,典型的“冷面刺客”。 他身上具有与普通刺客不相符的另一种气势,这种气势是阴冷的、可怕的,他行事的手段,也是毒辣的。 盛充不是瞎子,他看上的人,绝对能让他放心。 冷斥候也在想:这盛充,也算得上是个人物,为了家族,独自一人在鱼龙混杂的王城过活,一心想着如何挤进上层,但以他家那点财力,还没有权利保护的乡下家族,想进入王城的顶级圈子,那就是妄想,连梦想都算不得。 “王城四少”甚至还理都不理他,除非需要他出钱出力的时候,也许还呼喝他一声。 这小子也绝非浪得虚名,身手也是不弱,他虽算不得真正意义上是纨绔,也绝对是另一种层次的纨绔,今晚能约自己过来,好像没有什么好事。 “你们握个手。”这句话是盛充对他身后那个人说的,也是对冷斥候说的。 他身后的那个威猛汉子,两步就走到冷斥候面前,伸出手,说道:“我绰号屠牛。” 冷斥候握住他的手,说道:“没有绰号,冷斥候。” 两个人同时用力,再用力。 冷斥候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搭上他脉门,微一用力,屈指一弹,一股力道便快速吸引他无伤大雅的内息。 屠牛大惊之间,还没反应,冷斥候已经收回手,说道:“承让。” 盛充问道:“怎样?” 屠牛一脸惭愧,答道:“不及。” “都退下。”他一摆手,几个人都走了出去。 “兄弟。”这两个字显然是指的冷斥候。 冷斥候心里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 “喝一个。”说着话,也不等冷斥候,盛充一口喝了酒。 冷斥候也把小酒坛子里的酒,喝了下去。 “有个生意,很棘手,觉得还是你比较适合,但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本事够不够。”很干脆,开门见山,是盛大少的风格。 “盛少的激将之计用的不错,某家接下了,其实你的身手也不弱,况且,你的手下也绝非等闲之辈,比如你身后这位屠牛兄弟。” “诸暨县每个人,都知道他们是我的人,如果就这大模大样的去杀了他,是不是太蠢了?两天前,老爹差人来报,家中有贼人惦记,又口出狂言,要毁我盛家,你说我能否坐以待毙,让贼人得逞?” “还不错,原由虽不是最好,但也勉强值得我动手,可是你说很棘手是何意?难不成这个贼人的武力很高吗?” “没觉得武力如何,只是名头实在是过于响亮,听说有神仙弟子之名,吾王都已知晓,所以想处置,比较棘手,弄不好,就要掉脑袋。” “所以盛少这是想掉某家的脑袋?” “你我的脑袋都很值钱,都还舍不得掉。” 冷斥候沉默良久,盛充也不催促,只是微笑着静静看着他。 良久,冷斥候说道:“价钱要足。” 盛充眼神一亮,说道:“价钱你随意提出,黄金足赤,定金千两。” “成交。”冷斥候说完,抬腿就走。 ...... 姑苏是吴国的都城,出了姑苏西行约五百里,就是神仙岭。 神仙岭西面,就是楚国。 也就是说,神仙岭恰好位于吴国与楚国的边界之上。 神仙岭有没有神仙不知道,但有个神仙般模样的老人,却是不争的事实,并且还有个这样的传言,就是得神仙岭者,得神仙老人,得神仙老人者,可得天下。 清云就站在郢城的城门前,看着“郢城”这两个字,心里不禁想起师傅临终前的嘱咐:“徒儿啊,你已完全得到我的真传,在这个天下诸国中,想要成为一方诸侯犹如探囊取物,就算是成为一国之君,也并非难事。” 清云想说什么,但老人无力摆摆手,神色黯然仿佛用尽所有气力,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很重要,你的师兄冷斥候,现在极有可能在越国,此人心术不正,被为师逐出师门,你入门较晚,没有见到过他,他也不知道你的存在,遇到此人可替为师清理门户。 你与他不同,你也记得,你是从孩提开始,就已经开始接受我的技艺,如今尽得我老人家衣钵,假以时日勤加修行,必能有过之...... 最后为师给你寻一门亲事,就是楚国公主,你可拿去这玉佩,寻亲去吧,如你不愿,也可自行寻求,去吧......去吧......” 清云想到这里,心里不由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下来,定了下心神,迈开脚步,向城里大步而去。 尽管不知道皇宫怎么走,但他也不着急,也想看看这座楚国都城的模样。 走着看着,不久就失去了兴趣,就边走边询问公主府。 询问了几个人,好不容易到了公主府门前,就看见两个老兵,腰杆笔直地站在公主府门前,身上没有甲胄,腰里挂着横刀,右手紧握刀柄,很是有力。 特别是看到清云也直挺挺站在面前不动时,握住刀柄的手,一下子就变得更加有力,隐隐有青筋暴起。 清云对这两位老兵给予足够的尊重,因为在这个连年交兵的时期,男子成年较早,一般十五六岁就被兵役,能熬成老兵退役的,绝非是泛泛之辈,都是兵种之王,身手了得。 所以清云面色一正,恭恭敬敬上前躬身施礼,朗声道:“晚辈清云,欲求见公主殿下,烦请通禀一声,并有信物奉上。”说着话,把那残缺的玉佩托在手上,递了过去。 冰定南早就发现了清云,藏青色的长衫,清洗的已有少许发白,薄底快靴,干干净净的脸十七八岁模样,整个人看起来器宇轩昂,仪表不凡,又行为得体,对他们这样的大头兵也是彬彬有礼,心里不禁生出好感。 冰定南上前一步,接过清云手上的玉佩,问道:“敢问小郎君,见我家公主殿下所为何事?” 清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一个健硕的身形就已经从敞开的府门走了出来,边走边用粗犷的女性声音斥道:“哪里来的野小子,我家公主殿下乃是千金之躯,岂能是你等说见就见的?狂悖之极。” 清云暗叹:此妇人能在连吃饱饭都困难的时期,还能生长的如此健硕,看来富贵果然是帝王家啊。 不过,此人说话也太过狂傲,心下也不禁有几分气恼,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含蓄又不失张扬,道:“别人能不能见得我不知道,但我必须得见,想不见都不行,因为公主殿下正是我未过门的媳妇。” “谁是你媳妇儿?”不但这个妇人愣住了,就连两个老兵都愣住了,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正是贵国公主殿下,似乎……叫芈莹莹。” “小郎君,似乎太孟浪了吧......”冰定南嘴巴张得更大,嘴巴张得能一口吞下门口的石狮子。 “大胆小贼,竟敢口无遮拦冒犯皇家,公主殿下名讳岂是尔等说出口的吗?你这分明是取死之道,可也怨不得我了。”悍妇眼中一寒,身后立刻闪出四五个同样彪悍壮妇。 “哈,这小子不会疯了吧,癞蛤蟆一样穷小子想吃天鹅肉,吃到我们公主头上来了!” “庞室主,直接打出去吧,这野小贼胆子不小啊。” “小子,听到没,立马滚远点。” 以庞室主为首的几名悍妇七嘴八舌叫道。 清云微微后退半步,解释着道:“这位庞室主,晚辈真是来找公主的,也真的有婚约。” “野小子还敢胡说八道,谁不知道我们公主已经许给吴国太子,你算个什么东西?” 庞室主怒了,提起麻花藤棍往清云肩膀上拍。 清云没有还手,顺步一滑躲了过去。 “有趣,很有趣。”冰定南眼角露出淡淡的笑意,看着场上的变化。 惨剧确实发生了,庞室主已经躺在了地上,嗯哼不住,脸色发白,疼岔气了。 清云依旧是懒洋洋模样,似乎从未动过。 “邪乎了,这小子是个练家子!”另一个悍妇惊疑道,转身就跑开了,进了府里,看样子去找人。 “承让承让,花拳绣腿。”清云笑道。 不一会儿,又来了十几个号人,总共二十多号人,提着家伙事儿,将清云围住。 “打群架啊,正好,一起来省事了。”清云眯着眼睛,没有再废话,直接扑了进去,眼眸微眯,寒光乍现,邪气凛然。 要么,不动手,要么,先动手。 这是师傅生前传授武艺时,说的头一句要诀。 清云铭记于心。 第四十一章 你怎么征服 http://.biquxs.info/

公主府书房。 芈莹莹敲了敲桌子,冷声道:“下一个。” “公主,刚才被您骂出去的那个,就是最后一个。” 芈莹莹蹙皱了皱眉,侍女们顿时大气不敢喘一个。 “一群废物!”芈莹莹将手上厚厚一摞人牙契书拍在桌子上,身边几个侍女,噤若寒蝉。 “公主殿下,实在是要求太高了些……”唐姬是芈莹莹贴身侍女,也是众多侍女的头子,她接着小声道:“看眼下情况,可用的人手实在不多,这连年征战的,虽说近些年有极大改观,但人口增长也要时日不是?”。 芈莹莹叹口气,她也知道现在的情况下,找到合适的侍卫不容易,但是不容易也得找啊,一个信得过又衷心的护卫更是难上难啊。 正在此时,房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男人,直接坐到了凳子上,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说道:“这破地儿,太难找,好不容易找到了,还逼着我打一架,渴死我了。” 他接着道:“我叫清云,想必你就是公主殿下吧。” 芈莹莹一瞬间呆住,目光无比错愕,脸颊微微泛红,那是她还没有饮用的水杯。 书房里几个女人全都傻眼。 关键是,这家伙是怎么进来的,门口侍卫眼睛瞎了不成?府内的侍卫全是吃白饭的么? “你谁呀,哪里来的野人,滚出去!”芈莹莹喝道。 “我说了呀,我叫清云。” “我不管你是谁,赶快滚出去,侍卫呢,快把这个野人赶出去!”芈莹莹冷声叫道。 没人说话。 又喊了几声,还是没人搭话,同样也没有人进来。 唐姬急速打开房门,脸色瞬间雪白。 房门外面,二十多个人,全无一幸免,全都躺在地上,嘴里塞着不知哪里来的碎布,且五花大绑。 “是他们先动手的,我只是防卫罢了,那个……见过公主殿下。”清云站起身施礼,礼节还是要有的。 芈莹莹没有说句话,看着这个清云,看得很仔细,很认真。 她看他的时候,既没有害羞,也没有脸红,就是大大方方上下打量这个胆大不要命的野人。 可以说,长了这么大,还从未如此认真的端详一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独特气质,绝不是王城里那些贵公子能比拟的。 况且,身手不错,长相吗......可也说得过去。 她在打量清云,清云也在看着她,目光中似乎有一丝挑衅的味道。 “不错,很漂亮,该大的都打,屁股也挺翘,绝对能生男娃,看来我没必要退婚了。”这是清云心里想的,没有说出来。 “公主殿下,我来这里,主要是想……”他边说着话,边将玉佩残块放到书桌上面。 “野人,你觉得可能么?”芈莹莹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来,立刻刚刚升起的一丢丢好感,瞬间化为飞烟,俏脸微红,气得胸部都微微发抖。 清云笑道:“怎么不可能,你打开看看就什么都明白了。” 芈莹莹狐疑地拿起玉佩看看,感觉跟母后的残片玉质相同,又打开婚书看了看,脸色瞬间发白,用几乎颤抖的声音问道:“你……你就是说的那个人?” 清云微笑,没有回答,就是默认。 片刻,芈莹莹就冷静下来,对唐姬道:“你……先出去。” “公主……” 芈莹莹冷冷扫了她一眼,唐姬只得出了书房。 “清......云,对吧?”芈莹莹看着清云,“你开个条件,或者给你多少钱,你才肯放弃这门婚事?” 清云还是没有说话,还是微笑,只不过那丝微笑之中隐隐有嘲讽之意,眼神中戏谑之意更明显。 “虽然这份儿婚书是真的,但我奉劝你,别做那种癞蛤蟆吃天鹅肉的美梦。”芈莹莹冷笑,她也看得出他眼中的戏谑之意,心里对清云印象更差了。 “我会征服你的。”清云看着她。 呵呵。 芈莹莹无比鄙夷地看着这个野蛮人,唇角笑容愈发不屑。 又是一个不自量力的家伙。 她芈莹莹,会被男人征服? 更可况,是这个粗鄙不堪的野蛮人。 “你想怎么征服?我芈莹莹对天发誓,你永远不会娶到我。”她很认真很严肃地冷笑道。 “我觉得应该纠正一下,你这个公主好像还没有获得封号,而且娶公主不叫娶,叫尚,看来做我的夫人……老实说,你同意我也不一定同意。” “你……” 芈莹莹那张俏脸,此刻异彩纷呈,一伸手,抓起桌上的水杯...... 砰砰......响起了敲门声。 唐姬推开门,小心翼翼瞅了一眼,才走进来,道:“公主,吴国溧阳候派曹管家来催了,说你要再不出现,那笔生意就不做了。” 芈莹莹皱起了眉头。 跟溧阳候的这笔生意,很重要,因为内府已经没有多余支出了,拖延不得,必须完成。 “赶紧开条件,别耽搁我做正事。”芈莹莹白了清云一眼,吩咐唐姬:“立马给我安排车,回复曹管家,半个时辰,一定到。” “可是公主……侍卫,都被……被这位公子给伤了,现在走路都困难。”唐姬有些结巴。 “这……”芈莹莹有些傻眼,她看着清云,眼神更加怨恨。 这个野人,不会是老天派来惩罚她的吧? “什么表情,不是还有我在的吗,谁叫我是你男人,我不保护你谁能保护你?即使你这样对待我,我还是这么不计前嫌保护你,你是不是有些感动?”清云说着话,耸耸肩,首先走了出去。 “樊江楼”天字号大包厢,装修富丽堂皇,好似宫殿。 推门而入,芈莹莹看着站起身的青年人。 二十有余,身材颀长,面容俊朗,眼中有掩饰不住的张狂。 呼毕,陈国溧阳候嫡长子,也是芈莹莹的仰慕者之一。 “小侯爷可好。” 呼毕赶紧回礼,眼里有掩饰不住的炽热,笑道:“公主殿下不必多礼,请上座。” 芈莹莹落座,开门见山,轻声道:“世兄,这笔货物成色极好,不知世兄能不能再加一成毛利?” “公主既然已经这样说了,小可怎能没有不应允之理?”他停顿一下,眼里流露出一抹轻佻之色,接着道:“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芈莹莹眼中一寒。 “难道我的心意,莹莹现在还不明白?”说着话,将另一只酒杯堆到她前面,看着她,那末轻佻之意更加浓烈。 “你......”芈莹莹眉头一皱,豁然站起身,寒声道:“你如此调戏公主,你可知多大的罪吗?” “莹莹息怒,我知道你与吴国太子有婚约,但这也只是口头不是?我父与你父王自幼较好,也是有幼时口头之约的,如今你迟迟没有与吴太子订婚,恐怕也是由此吧。” “这......”芈莹莹迟疑了一会儿,方才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 呼毕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着她把酒喝下去,只不过这种笑,变成了邪恶的笑。 芈莹莹心里一惊,指着呼毕恨声道:“你......你敢......在酒里下药?”然后就觉得一阵头晕,身体发热,软软堆在椅子上面。 呼毕狞笑着,自语道:“什么罪?我当然知道什么罪,等生米成熟饭,凭借我家老子跟你老子的关系,还能诛了我们全家不成。” 他这样想着,手也向她伸了过去。 门外传来几声奇怪的声响,呼毕回头,就看见门被打开,走进一个人。 这个人当然就是清云。 “你谁呀?”呼毕怒喝。 “放下那个女人,然后滚。”清云道。 “小爷问你话呢,你谁啊?想死是不是?” 包房进来四个家丁,为首的小斯道:“小侯爷,好像是芈莹莹的护卫,我在门口看到过。” “哟呵,我当是谁,不就是个破护卫么,很忠心啊。”吴云不屑道。 “小侯爷,好像是。”另一个家丁道。 “我再重复一遍,放下那个女人,然后滚。”清云抬了抬眼皮。 “小子,真不想活了,小爷我这四个护卫虽然看上去像是家丁,那可是实打实从战场上下来的,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识相的就给老子滚!” 清云冷笑,一把抓住呼毕衣领,道:“小爷今儿就让你长长记性,别对老子的女人打主意。” 一拳轰在呼毕肚子上。 这位养尊处优的小侯爷,表情无比精彩,眼球凸起,嘴巴阖张,倒吸凉气。 他……堂堂吴国溧阳候嫡长子,吴国四公子之一,居然被一个侍卫给揍了。 心理上的屈辱,甚至比肉体疼痛还让他憋屈。 他那几个据说是战场上下来的护卫,没明白怎么回事,只看见人影晃动,就被揍得躺在地上不住的呻吟。 “小子,你他娘的敢打我,有种就留下名字,我他娘的饶不了你!”呼毕咆哮道。 “你觉得老子会怕你?”清云盯着呼毕那张扭曲的脸,正色道:“给老子听好了,小爷我七尺堂堂的大好男儿,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公主侍卫头子刘大彪!” “刘大彪,你给我等着!”呼毕盯着清云,眼里俱是阴狠和怨毒。 马车里,被下了药的芈莹莹此刻终于发作。 “唔……好热!”芈莹莹俏脸通红,浑身难受,细长睫毛微微颤抖,无比诱惑。 “啊呀,公主这是怎么了?公子,救救公主吧。”唐姬急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双手不由抓住了呼毕的手臂。 “放心吧,有我在呢。” 呼毕安慰她,芈莹莹哪里还有意识,本能作用下,就往清云身上蹭,软玉温香,那是真舒服。 他努力将已经陷入癫狂的芈莹莹按着,双手开始在清云身上摩挲,俏脸贴着他的胸膛,呢喃低语,吐气如兰。 清云一掌切在她后颈,直接把她拍晕,先让她安静小睡。 这都不是事,跟着老头三年,也不是白学的手艺。 进了药铺,抓了药,又嘱咐唐姬注意事项,然后找个住处先安顿下来再说其他。 第四十二章 我就是靠你养活 http://.biquxs.info/

先用物理疗法,用冰敷患处,银针刺激周围穴道,止住皮下毛细血管渗血,再用内息辅助淤血快速被稀释。 用内息,就的在芈莹莹白玉般光滑的小腿肌肤上不停的按摩。 手指缓缓发力,开始有节奏地按了起来。 芈莹莹刚开始还是觉得很疼,接着就觉得麻麻涨涨的,清云这家伙的手,好似有魔力,带起了阵阵灼热,芈莹莹只觉得整个人都快飞上了天,在云端浮浮沉沉。 渐渐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身体都开始灼热起来,莫名躁动。 “嗯……”她忍不住呢喃,一出声,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声音,听起来怎么像是春日里乱叫的猫儿? 她连忙捂住嘴巴,发现这家伙无比促狭的看着自己。 一时间心里羞愤无比,脸颊更红了。 不过这家伙还真有些门道,她的脚踝,竟是真的不疼了,手法又变了,不酸麻了,反而变得奇痒无比。 痒,是人体的一种自我免疫机制,当伤口快要痊愈的时候,就会感觉痒,那是神经末梢的细胞在提醒大脑,我要分裂了,快给我提供能量...... 芈莹莹会觉得痒,就是被清云独特的手法,刺激着细胞,加速分裂愈合。 “唔……好痒呀,我……我受不了啦!”芈莹莹身体扭曲着,好像完全没法忍了。 许多性子强大的人都可以忍受疼痛,但绝对没人能忍得住痒。 “别动,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清云安慰她道。 芈莹莹给憋得,俏脸通红,身体炸起了一圈又一圈的鸡皮疙瘩,接着就是身体绷紧,随即又瘫软了下去。 终于,清云站起身,看着芈莹莹紧闭的双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心里不由一笑,将锦被轻轻盖在他身上,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芈莹莹闭着眼睛,不敢睁开。 她虽是处子,可又不是傻姑娘,哪里不知道刚才自己是怎么了。 尴尬,羞愤,丢人! 听到门响动,知道这是清云离开了,也知道这是不让自己太难堪,还挺贴心的。 芈莹莹睁开眼睛,脸颊绯红,带着余韵,眼眸里晕开了两汪烟水,分外动人。 第四十二章 就是靠你养活 http://.biquxs.info/

楚国,都城,公主府。 天刚朦朦一抹亮,清云就被尿给憋得睡眼蒙蒙的起身,迷迷糊糊走进厕位。 “呀!”,“啊!”两声惨叫一先一后响起。 清云看着眼前这个未着寸缕的女孩儿,尿意顿时没了,睡意也顿时没了,也顿时清醒了,眼睛瞪得溜圆。 约莫十五六岁,刚刚开始发育,还未发育完成。 其实没有多大看头,他感兴趣的这个女孩子竟然是唐姬,芈莹莹的贴身侍女。 唐姬正在沐浴,冷不丁被突然闯进来的清云吓了一跳,呆滞片刻,尖叫过后,火速地扯过浴巾裹住身子。 “你怎么在这里洗澡,洗澡也不插门的。”清云转过头,退了出去。 “驸马爷,没想到您起的这么早。”唐姬急忙穿好衣服,走进侧房,如果让公主看见,后果很严重。 清云也十分清楚,在没有与公主成婚之前,公主贴身侍女在没有得到公主试婚允许,出现这样的行为,有勾引驸马之嫌,没有起因,只有恶果。 清云赶紧进去方便,不大工夫出来就看见芈莹莹冷冷的脸,还有冷冷的声音:“进我房间。” 房间内,芈莹莹冷眼看着清云。 “芈莹莹,上次你被下药了,是我救了你。你不道谢也就罢了,摆着个臭脸给谁看?”清云心里此刻也是起了火。 “你……”芈莹莹咬着嘴唇,“姓清的,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本公主的清白还不是毁在了你手上!” “公主,能不能讲点道理,如果你认识我之前是清白的,那你现在也是,我可以保证,你的侍女也可以保证。” “你胡说八道,除了你,我连手都没给别的男人牵过,还有,你都把我那样了,我还怎么清白的起来?”芈莹莹咬着嘴唇,眼泪不住滑落。 清云不解,眉头一皱,问道:“我把你怎么样了?” 芈莹莹气急败坏,胸脯上下起伏:“你……你混蛋!无耻!下流胚!”她缓出一口气,语气平和了少许,继续道:“婚事是你师父跟我母亲定下的,她跟你交涉吧,我是不会同意的。” 清云气乐了,道:“本来我对这桩婚事也不感兴趣,但现在我改主意了,我决定要得到你。” “你想得到我?”芈莹莹冷冷一笑,“你们男人都这么无聊?” “无聊,这怎么会是无聊?” “不是无聊是什么?” 清云无比严肃地道:“你傻呀,得到了你的心,我才能得到你的人,只有这样,才能符合我的手段,也能彰显我的本事,你懂吗?” “你……” “你什么你,还分什么你我,你的就是我的,我俩的婚事已经确定了,况且我这驸马都尉的名头都是咱们的大王陛下亲封的,已经传出去了,还让我居住在公主府里,你想想啊,你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谁还敢对你起觊觎之心?” “你......你......”芈莹莹气的胸脯又开始上下起伏。 “你看着啊,我既然住在公主府,就是名正言顺的驸马,那么就是靠着你才能过活,用通俗说法就是,就是入赘,不过你放心,我是很容易被养活的,看着你这么穷的份上,就每个月利分就按唐姬的双份吧,看看,我多么体贴你?这样吧,先预支我两个月的利分吧,本驸马去考察考察。” 芈莹莹被气乐了,这一笑,虽是带着气的,却也面如桃花,妩媚至极,一瞬间看得清云忍不住有些呆住了。 “想靠本公主过活是吧,可是呢,本公主府是一不养闲人,二不养废物,看到你还算有几分本事,就勉强收你了。”芈莹莹嘴上是反对的,但心里还是很相信自己的父王和母后,毕竟神仙弟子的名头不是白叫的。 当然,该反对的继续反对,该服软的就该服软,公主的面子也是要维持的。 ...... 唐家商铺,是都城众多商铺中最大的,也是生意最为火爆的。 清云和芈莹莹还没有坐稳,唐姬刚刚把账本拿过来,还未来得及让芈莹莹查验,账房门就被推开。 门被打开,就走进来十几个看起来像退役老兵模样的人,身材精壮,目光冰冷,一水儿的手里提着木头棒子。 为首的人脸上,面目狰狞,甚是恐怖。 清云并未觉得恐怖,反而觉得好笑,很滑稽。 “你谁啊?” “我是谁不打紧,不过告诉你也不要紧,老子就是漕帮堂主,路巨,你路大爷,等你到了阴曹地府,阎王老倌问起你,别说老子没告诉你吧,小子,你最好识相点。”路巨狞笑着道。 “让你失望了,阎王对我不感兴趣,很可能对你感兴趣,而且我看你已经都是半只脚都踏进去了吧。”清云嬉笑着道。 路巨这次没有再说话,一晃手里的木棒,向清云的头顶挥了过去。 清云连动都没有动,只是手指向上一顶,五指并拢,只留下一根食指,恰巧这根手指就在木棒上,戳了一个洞。 “好小子......”路巨瞳一缩。 手指一动,松开了木棒。 路巨眯着眼看着清云,摸不清楚这小子实力,没敢再强行动手,有些狐疑地看了看自己的碗口粗的木棒,不由一哆嗦。 木棒上,竟然有一个手指洞,生生被这小子戳出来的。 这是什么样的指力? “不如我们出去聊聊?” 路巨想了想,点点头,然后跟着清云出了账房。 账房外面。 “我劝你一句,咱们漕帮不是你能得罪,你再能打又能打几个?”路巨心里明显是虚的,但还是硬着头皮冷声道。 他是刀尖上舔血的汉子,只尊重强者,清云表现出来的实力足够赢得他的尊重。 “看得出来,你也是位好汉,不如你们先回去吧,日后,我亲自去拜访你们的主子。”清云笑道。 “你小子,有种!”路巨眯了眯眼,“很好,我立马回去禀告小侯爷,希望你到时候别缩卵。” 小侯爷,有这三个字就足够了,看起来,这个路巨还是很识相的人。 芈莹莹只不过给清云更换了衣服,顿时变得清秀阳光起来,鼻梁高挺,唇线细薄,却又丝毫不显阴鹜,反而极为巧妙地呈现出一股子贵公子味道,配上入鬓长眉,温润如玉中平添了三分野性。 芈莹莹看着他,也是忍不住有些心旌摇曳。 想不到这野人打点一番,竟是如此夺人眼目。 “完了。”清云却是皱着眉头。 “怎么啦,你还舍不得你那破旧衣服?”芈莹莹没好气道。 “那倒不是,只是没想到自己又长帅了,等下出门都城诸女都抢着非礼我怎么办,好惆怅,像你这种低颜值的人是不会理解的。”清云正色道。 “去死,你怎么那么不要脸!” 换了一身行头,这下可就完全脱胎换骨了,简直像换了个人,这家伙身材是真好,看着瘦削,其实极为有料,宽肩配窄腰,翘臀配长腿,两个符合黄金比例的倒三角,这身材,好得都让芈莹莹嫉妒了。 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未婚夫,到底是什么来路?真的只是神仙弟子? 芈莹莹空前好奇起来。 绝不可能是什么简单的神仙弟子。 他身上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一些个习惯,譬如走路的姿势,包括说话的腔调,都是真正的贵族范。 不是那种暴发户的刻意装点,而是钟鸣鼎食、几代荣华的大世家,才能培养出来的真正贵族。 她这样想着,就有些心不在焉了,所以一不小心,竟是碰倒了铜盆架,而铜盆恰巧砸到她的脚踝上。 “呀……”莹莹一声尖叫。 清云眼疾手快,连忙将她拉住,没有摔倒,没好气道:“喂,你想啥呢,这么大个铜盆架你看不到?” 芈莹莹黛眉却是蹙在一起,脸色发白,眼眶也微微泛红。 “怎么啦?”清云急忙扶住她。 “脚踝伤到了……”芈莹莹咬着嘴唇,脸色愈发惨白,额头很快就浸出了细密汗珠。 一般女人,早就哭出来了,这看起来娇小柔弱的公主,还真不是一般要强。 “别动!”清云连忙蹲下身,退去鞋袜,仔细一看,雪白的脚踝有了一道很明显的浮肿,周围也开始肿胀起来。 “感觉怎么样?”清云问。 “疼……”芈莹莹倒吸凉气,看着自己白生生的脚踝,被男人握在手里,又从这个男人手上传过来的温度,让芈莹莹的脸,一下子涨得绯红。 “废话,我看着都疼,我是说还有没有别的感觉,现在这种情况估计,没个十天半月别想下床走路。”清云无奈的道。 “那……那怎么行!还有好几笔生意呢,看看能不能有别的办法,我知道你是神仙弟子,肯定会有快速好起来的本事。”芈莹莹连忙摇头。 这几笔生意很重要,对于内库更是重要,若是十几天半个月的下不了床,黄了生意,她这几年的心血,就付诸东流了。 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也是不敢想象的,所以她必须想尽一切办法,不让这种事情发生。 看来,还得求助于这个所谓的神仙弟子了。 她忽然觉得对他有了信心。 “你说话呀?” “好吧,我想想看,如果可行,保守估计三五天总是能好的。” “就是吗,我就知道你是有办法的。”芈莹莹不由自主抓住他的手腕,轻轻摇晃几下,娇嗔顽皮小女人之态尽显无遗。 清云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绯红的脸颊,心里一软,不禁幽幽一叹,轻声道:“生意要做的,身体也是要养好的,没有了好的身体,再好的生意也只能看着别人做。 生意的做法有很多种,其中有一种是只需要动动脑子,就可以坐等钱财送上门来的那种,这几天,你就好好调养你的脚伤,等你的脚伤康复之后,我会把这个法子给你。” “还有这种法子?” “当然有,而且还有好多,这几天,我会记下来,去除正常饮食以外,不要打扰我,乱了我思路,我会把适合你生意的交给你,” 他边说着话,同时也治疗她的脚伤。 第四十三章 庆祝一下 http://.biquxs.info/

先用物理疗法,用冰敷患处,银针刺激周围穴道,止住皮下毛细血管渗血,再用内息辅助淤血快速被稀释。 用内息,就的在芈莹莹白玉般光滑的小腿肌肤上不停的按摩。 手指缓缓发力,开始有节奏地按了起来。 芈莹莹刚开始还是觉得很疼,接着就觉得麻麻涨涨的,清云这家伙的手,好似有魔力,带起了阵阵灼热,芈莹莹只觉得整个人都快飞上了天,在云端浮浮沉沉。 渐渐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身体都开始灼热起来,莫名躁动。 “嗯……”她忍不住呢喃,一出声,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声音,听起来怎么像是春日里乱叫的猫儿? 她连忙捂住嘴巴,发现这家伙无比促狭的看着自己。 一时间心里羞愤无比,脸颊更红了。 不过这家伙还真有些门道,她的脚踝,竟是真的不疼了,手法又变了,不酸麻了,反而变得奇痒无比。 痒,是人体的一种自我免疫机制,当伤口快要痊愈的时候,就会感觉痒,那是神经末梢的细胞在提醒大脑,我要分裂了,快给我提供能量...... 芈莹莹会觉得痒,就是被清云独特的手法,刺激着细胞,加速分裂愈合。 “唔……好痒呀,我……我受不了啦!”芈莹莹身体扭曲着,好像完全没法忍了。 许多性子强大的人都可以忍受疼痛,但绝对没人能忍得住痒。 “别动,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清云安慰她道。 芈莹莹给憋得,俏脸通红,身体炸起了一圈又一圈的鸡皮疙瘩,接着就是身体绷紧,随即又瘫软了下去。 终于,清云站起身,看着芈莹莹紧闭的双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心里不由一笑,将锦被轻轻盖在他身上,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芈莹莹闭着眼睛,不敢睁开。 她虽是处子,可又不是傻姑娘,哪里不知道刚才自己是怎么了。 尴尬,羞愤,丢人! 听到门响动,知道这是清云离开了,也知道这是不让自己太难堪,还挺贴心的。 芈莹莹睁开眼睛,脸颊绯红,带着余韵,眼眸里晕开了两汪烟水,分外动人。 ...... 精铁的冶炼成功,在这个时期,无异于一次工业大爆发,最直接的效果就是各式各样的工具从图形上变成了真实的物件。 而这些工具所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具有颠覆性的。 精铁工具的使用,使制作物件的效率成倍的提升,带来的收益也是成倍递增。 所以大型拱桥用的拱梁,轮式三角形吊装机就很快制作出来,然后人们对这位小谪仙就佩服的更是五体投地,简直就是膜拜。 浦阳江枯水期的到来,正好是修造围堰的好时机,东西两岸同时进行。 叶墨每天带着施合到石桥建造现场,对图形上不解之处进行一一解说,并由施合监督施工,只有遇到实在无法解决的事件,才去打扰他。 筹建中的工坊不去管他,郑鲍帧已经很是熟悉,苎萝村临时精铁作坊,还不能拆除,因为有些敏感的军制器械,还得秘密进行。 叶墨对自己的武力值很确定,在这个高度崇尚个人武力的古代,若是不做好防护及攻击器械,就等于找死。 所以,经过多次锻造和试验,叶墨终于如愿以偿得到量身打造的轻便贴身铠甲和袖珍弩。 对此,叶墨给予郑涉最高的表扬和信任。 的确,郑涉就是值得信任的人,这等高度隐秘的事情,交给他管理,很是心安。 启蒙教材已经被小孩子完全读熟,施夷光可以说居功至伟,很是辛苦,一方面自己先要背熟记牢,不解之处,还要让叶墨给讲解,另一方面还要修习叶墨新的科目,最关键的还要操持家务,真可谓辛苦至极。 十几个孩子,虽然熟读能写,但还不能理解其含义,这是必然,如果说这群孩子完全理解千字文,百家姓和诗经的思想,和内涵,那才是奇迹,甚至是比叶墨穿越过来还是个奇迹。 至于何时能完全掌握,叶墨并不着急,其实,就是着急也是徒增忧烦。 新的教程加紧编制,闲暇也心忧二季稻谷长势,可是后院已经成为禁区,只有几个庄稼好手能进入,其他人等,一概不准踏入,就连叶墨都不行。 如今,施里正搬来一把新式座椅,放在后院门口正中一座,眼皮一翻,手里儿臂粗细的木棒子,握在手里,看哪个猫三狗四的不顺眼,想混进去看热闹,一概乱棍打出。 叶墨看着施里正的样子就好笑,一把破椅子,当成了宝,虽说是新式的,充其量也就相当于明清时期,若不是受制于材料,后世的现代家居制作出来,还不得疯魔? 就这,还捂着盖着不让传扬出去,说是自家的宝贝,不能便宜给外人,可是这么多的宝贝,不都一样一样的传扬了出去? 还是见识短啊,好东西不传扬出去,哪里能赚到大钱? 其实,没有传扬出去的真正原因,就是面漆的问题,现在虽在加紧实验用桐油代替面漆,但目前来看,效果还不是很好,叶墨这段时间,也在思考如何解决桐油提纯问题。 叶墨一转身就回去了,不让进就不进,不就是稻谷要收成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还不看了呢,哪有美女陪在身边好啊,况且这美女,一陪就是三个,试问天下间,还有比这更幸福的吗? 不久,欢乐的笑声,就传了出来,特别是郑旦的笑声,最为清脆悦耳,听得施里正的脸上,也渐渐露出笑容。 后院忙碌的妇人们,也都听到这欢愉的笑声,都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舒展一下腰肢,也聆听片刻笑声,听着听着,也不禁纷纷笑了起来,渐渐地,这欢快的笑声就愈来愈大,越来愈多,跟着,满院子里早已长成的鸡、猪,都被惊扰的狂叫了起来。 施里正就坐不住了,很不满的哼了一声,愤然起身而去,只是,你离去的时候,为何从眼角里,露出满满的笑意? 梁家的银两,米粮第一批早就到了,而盛家的银钱还不见踪影,只有米粮一天一车的送过来,这个送法,所有的工坊都建成了,是不是送齐,还是个未知。 叶墨对此,只是付于一笑。 无论怎么说,今晚都要庆祝一下,庆祝的地点,就安置在石桥物料旁边。 几口大铁锅,一字排开,七婶娘就是今晚膳食主管,安排调度所有厨娘。 前来建造石桥围堰的古娄村民,以及众多流民,就是本村个别村民都没有见过大铁锅,都很好奇的样子,看着厨娘蒸煮煎炒,眼珠子都要掉下来,没想到,吃食还有这般做法。 流民也想看,但没有资格,没见施里正和郑亭长狼一样的眼珠子,死死盯着他们吗,不让看就不看,到时候给吃的就行。 这就不错了,还是费解有神通啊,给寻了这么个差事,可得好生干着,争取干出个名堂,等官府给个良藉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火把早就点燃起来,剩下来的木板子几块就拼成了桌子,郑涉拿着图布,郑鲍帧举着火把,领着几个工匠头子,最后寻了一遍,看看有没有与图布不相符的,好及时修改。 酒是商家送来的,一车车的送,还说都是县里的好酒,往死了喝,不提供棺材,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其实,他早就看好了工匠手里的工具,都没见识过,听郑涉说是什么锯子,刨子,凿子什么大号,小号的,都听不懂,就是这东西太神奇了,两人抱粗的圆木,小半个时辰,就变成了片片方方条条的了,我的天,这就是妥妥的神物啊,这要是自己也...... 这就不敢想了,好神物啊,想什么呢? 先不要说提这些神物,就是多看一眼,都被那三个恶魔一样的人,给撵出去。 这个谪仙还真不是凡人啊,这样的三个东西都能被收服,我也服了,如果能给套神物,我磕头,趴着都成。 就是盛家会不会后悔,哼,浅眼窝子的,比我强不到哪里去。 施夷光跟郑涉对账目,郑旦小狗一样,护着几个装图布和新型工具的大木箱子,无论谁,敢接近箱子,就露出仿佛吃人的眼神和咬人的牙齿。 酒宴开始了,叶墨和曹乡正率先敬了一圈酒,就溜到一边去了,这种酒,他可不想多喝,就让这几个大汉,去拼吧。 夜晚的浦阳江边,灯火通明,人影晃动,人们根本就没有休息的意识,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恨不能一口气就把石桥建完成。 叶墨和郑亭长与费氏兄弟矗立在江边,看着忙碌的人群,暗生叹息。 郑亭长回过身,看着叶墨,面色冷峻,说道:“我并不觉得你这样做是正确的,出于对你的信任,这次我相信你,但就这一次,下次若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定会不罢休,或是砍头,或是流放千里。” 叶墨挺直了胸膛,让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干净的麻布粗衣下摆,不停顿的左右晃动,眼睛看着那弯新月,缓慢道:“这三个人,虽是恶人,但也并不是完全的作恶多端,你也同样要承认,他们也绝非蠢笨之辈,而我们日后所需要的人手,大多都不是那些平庸之人,其实,最好的人手,就是从小培养的,但是你也知晓,我们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所以,我不得不尽可能的招募些许人手。 我也知晓,这三个人不一定能为己所用,但他们也有些许聪慧,也应知晓他们的性命,其实就掌握在我们手中,他们今后,无论怎么走,都不会轻易摆脱我们的控制,机会已经给了他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样的人,一次也就足够了,反之,就是他们的末期。” 郑亭长看着他,又是一声不可闻的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只留下叶墨,和看着叶墨的费氏兄弟,以及脚下的浦阳江水,还有夜空中,咆哮着挥舞的桃枝。 第四十四章 遭遇刺杀 http://.biquxs.info/

自信对一个人很重要,自信心的建立是取决于自己某种技能的高度,比如冷斥候就对自己的技艺充满自信。 但过度自信就很危险了,它会导致行为或结果出现偏差,最终还会对自信心产生动摇,而使自身的某种技能的状态受到影响。 通常,真正自信的人,不会出现自信过度,换句话说,过度自信的人,在真正自信人的面前,就是傻子。 冷斥候绝不会是傻子。 再比如,叶墨对自己的新式贴身铠甲充满自信,可是由于这种铠甲又妨碍身体活动,就改成了小巧型,很随意活动一下身体后,就对这一改动很是满意,又对郑涉好一顿口头表扬,同时又鼓励他再接再厉,多打造出几幅。 毕竟,身边的女人也是要用铠甲防身的。 但是这种铠甲所暴露出来的问题,也很麻烦,再比如身体后面的腰部,及前面的小腹,就很容易收到攻击。 叶墨却认为哪有那么巧合,就那么倒霉偏偏别处无恙,就腰部和腹部收到攻击? 可是他忘了,他本身就是种巧合。 所以,这一次的巧合,几乎要了他的小命。 第一次本应是刺痛,就因为铠甲护住了后心,才让致命的一击经过钢制铠甲的震荡,变成整个后背的震痛,他心头突然出现命悬一线奇异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身体猛然间往旁边一移! 千钧一发,他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破空声。 然后就是腰侧传来剧痛。 想都不用想,一把搂住刚刚才来寻找他的施夷光,自己穿了铠甲,但施夷光没有穿啊,这若是让她受到伤害,自己这一辈子算是白活了。 所以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叶墨就抱着她向人群亡命奔去。 施夷光的羞涩感还没有生出来,下意识抱着叶墨肋下的右手掌就传来温热粘稠的液体,抽出来一看满手的鲜血,立刻吓得惊叫出来。 惊叫的不但有施夷光,还有前面两个修造围堰的人。 “啊……”那一道细微的白光带着破空声没入了两人前面的一个男人的胸部,惨嚎声立刻响起。 人们被这一声惨叫给吓住,然后立刻一个个尖叫着向四处跑去,那个男人只发出几声惨叫之后,便倒地不起,便没有动静。 叶墨乘着大乱的机会,一把搂住施夷光的腰,沉声说道:“不要乱动!” 说罢,他一边随着人潮,将两人的身体很好的隐藏在人流中,一双眼睛里突然迸射出两道精芒,急速地扫了一圈四周。 施夷光被这突然发生的变故吓懵了,大脑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等醒悟过来,惊慌地道:“谁?要干什么?” “哼,除了盛家,还有谁想杀我的?” “嘶......”施夷光一股悸动却从她的心底升起,“你确定?” “不确定。”他快速顺着人流移动。 “先逃脱再说,对方是个追杀高手。”叶墨一边低声说话的时候,一边搂着施夷光在人群中游走。 叶墨开始一边闪躲,一边捕捉身后的杀手,同时他也暗自心惊,对手的跟踪技巧非常高明,居然没让他发现目标,而且直觉告诉他,对方绝对不是一人。 但同时也让他放下心来,因为他的目标是自己,这样施紫衣和郑旦他们就是安全的,这也是现在唯一让他感到担心的。 叶墨埋头抱着施夷光,跟随在人群中越走越远,他一边走,一边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神情专注的注意着四面八方随时有可能攻击来的敌人。 叶墨手上在微微一横,一只手托着施紫衣的臀部,一只手搂着她的腰,把她抱在了怀里!这样可以减少受打击的面积,这里人很多,估计不会有人放箭,但是这种可能不能被排除,至于说神箭手绝对不会有,因为自己的路线,对手不知道。 少了威胁最大的神箭手,叶墨心里安定了很多,一般的箭簇,还要不了他的命,最头疼的是怀里的女人。 一边急速地埋头前进,叶墨的耳朵不断地捕捉着身边十米之内的所有动静。 突然,一阵频率惊人的步伐还有悠长的呼吸声出现在他身后五米远的一片杂乱的脚步声中。 叶墨眉头一皱,对手很强大,素质极好,心不慌气不跳,这种人,可不是一般的杀手!能在杀人之前如此平静的家伙,十分的恐怖。 “嘶……”就在那人接近的瞬间,那人手上突然出现一把一尺长的短刃,连破空声都没有,直直地对着叶墨背上偏右的位置刺了过去,这个位置正对心脏。 “叮”的一声轻响,让冷斥候一愣,就在他愣神的瞬间,叶墨的身体全力一闪,他怀里还抱着九十多斤的施夷光,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横移了半尺。 冷斥候的一愣只不过短短的半个呼吸之间,左手上又出现一把短刀,刺向叶墨的后腰,位置很精准,就是肾脏部位。 这一次,叶墨无论如何都无法躲避,只能暗自叹息一声,命苦啊! “咔嚓!”一声,是费氏兄弟的长刀与冷斥候的短刀相撞击的声响。 叶墨活的希望又让他双腿充满的力量,全力奔跑...... ...... 诸暨县发生两起重大恶事件,这两件大事,无论哪一件都足够惊天动地,上达王庭。 一件是有着谪仙之名的叶墨,遭到刺杀,身负重伤,无辜村民死亡数名,刺客一死一伤,伤者潜逃,衙役捕快正全力抓捕。 另一件是当晚村民吃食米粮,中毒死伤十余名,流民也死伤几十名。 听说米粮供给,是两家米铺,一家是梁家米铺,另一家是盛家米铺,据听闻这次的米粮是盛家供给的,厨娘在蒸煮时,就发现米粮有些陈旧,好像还有点发霉。 当时发现此事后,就询问盛家掌柜,但现场盛家掌柜拒不承认,还说是厨娘蒸煮有误,又说是叶墨想霸占盛家财产,觊觎盛家小姐,才差人故意陷害盛家。 这两件事,立刻就轰动了整个诸暨县,各亭长,乡正,捕快挨家挨户巡查陌生人,越王的千言司使者,三百里加急连夜回王宫禀报。 而县城的监牢里,腐肉的恶臭,排泄的恶臭,还有说不出来的各种混合恶臭,直冲人的鼻子,令人作呕不止,但郑亭长却满不在乎。 好像他的鼻子,在这里没有了嗅觉。 阳光根本就照不进来,只有点燃的松油火把,发出光亮,很能看得清裴雨那张凄惨的脸,和血肉模糊的身体。 一桶水被衙役很熟练很准确倒在裴雨的头上,让他的意识清醒过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再也无法忍受,于是撕心的嚎叫在鬼蜮般的囚牢里盘旋。 郑亭长很兴奋,尽管两天一夜没有睡觉,但一双眼睛,还是瞪得锃亮。 手里的皮鞭编制的很细,很结实,在盐水里浸泡的足足的,只需轻轻一挥,鞭子的鞭梢就与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声,直直钻进裴雨的耳膜,刺激他已经脆弱的神经。 “说吧,在这里充好汉,是愚蠢的,你已经很愚蠢了,难不成还想更愚蠢些?”郑亭长噗的一声,把口里的酒,喷洒在鞭子上,喷的还很均匀,脸上也露出很满意的神情。 “大人,小的冤......枉啊,真......冤枉啊......” “冤枉就冤枉吧,这都不重要了,无论你说不说,都会是同样的下场,只不过,你自己说出来,也能心安些,看,供词都准备好了,就等你画押呢。” 手里的鞭子呼啸声音响起,准确落在裴雨的身上,鞭子再扬起时,带起的碎肉和血液就飞散开来。 裴雨的凄厉的惨叫,也跟着嚎哭起来:“我说我说,别......打了......小的都说,死的那个叫屠牛......,跑的那个叫冷斥候,是......个杀手......” 他在说,衙役记录,郑亭长时不时还挥舞着鞭子,又让其他衙役,把盛家掌柜带过来,也接着审一审。 当盛家掌柜被带到裴雨面前的时候,看到裴雨的惨状,哪里受得住,“嗝喽”一声就晕了过去。 对此表现,郑亭长更是满意,让衙役按着他们的手指,签字画押,保管好供词,不可遗失,然后就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去先补个觉再说。 精神一下子松弛下来,困意就上来了。 郑亭长的困意上来了,盛智却连半点睡意都没有,尽管也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合眼了,身后的丫鬟,静静站着,也不敢多言,手里的餐盘中的饭食,已经发冷,想着是不是回厨房热一热,又不敢动,一时间,难过的要死。 窗外,天阴沉的厉害,灰蒙蒙的,呼啸的风,让最后的树叶漫天飞舞,提示一年中最冷的天,已经开始侵蚀你的肌肤。 盛卿脚步轻轻走到盛智身边,示意丫鬟退下。 丫鬟暗暗松了口气,给盛卿施了个礼,就端着餐盘走了屋子。 盛智往日高傲的神情早已不见,满脸的落寞,空洞的眼神再也难显睿智的神采,萧瑟道:“今年好冷啊,比去年冷得厉害,只是不知还有没有来年?” “......阿爹......”盛卿不知如何劝慰。 盛智看到盛卿一愣,急忙问道:“你因何未走?” 盛卿面色凄然,道:“卿儿要陪着阿爹。” 盛智长叹:“傻孩子,在不走就来不及了,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如果当初曹乡正跟阿爹谈合作,阿爹要是应允,也许就是另外一番局面啊,可是啊,这人就怕谋算失误啊。” “阿爹,这个姓叶的,真不是东西,看起来人模狗样的,暗地里经干些见不得人的事,等本小姐身体好了,一定不会放过他。” 盛智惨淡一笑,道:“阿爹对不住你们,也许真的应了那句话,错事做的多了,老天都看不过眼了,阿爹这么做,无非就是多给家里攒下家业,咱们商贾之家,在官家眼里,就是待宰的豕啊,不多积攒些傍身之物,如何过得安稳?如今到了这般地步,阿爹也绝不后悔,只是可怜了孩儿啊。” 说话间,眼睛有些变得湿润。 “阿爹......”盛卿不由哽咽起来。 “乖女儿,莫哭,自幼身子弱,摸哭坏了身子,姓叶的小子,也是个可任之人,说给你医治,定可医治,若是能医治得好,寻个好人家嫁了,就安生过日子,忘了此事吧。” “阿爹.....”盛卿口里应允,心里却是恨得咬牙切齿,一定找个机会,把这个仇人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第四十五章 施里正的脾气 http://.biquxs.info/

前院的米铺方向,传过来阵阵呼喊声,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快速传了过来,一个家丁急急说道:“老爷,不好了,来了很多人,围着咱家米铺,喊着要烧了咱家米铺呢,老爷。” “知道了,退下吧。” “是,老爷。”家丁退下。 盛智问道:“你大哥可曾离去?” 盛卿答道:“阿爹,大哥昨夜已经去了楚国。” “你小弟去往何处?” “和阿娘已前往吴国。” 家丁又来禀报:“老爷,官差来人了,请老爷前去衙门问话。” 盛智惨淡一笑,黯然道:“好吧,这一走,就没有回头了,对不住先祖了,没能保住祖先家业,不孝啊。” 说罢,抬头挺胸,出了屋子,向前院米铺而去。 盛家米铺门前,门三,曾阳及钱虎三个人站在人群前面,叫嚣的最欢实,蹦着高的叫骂,引得一干众人也纷纷咒骂。 还有几家竟然把死尸都抬到了米铺前,婆娘,娃子的哭喊声,凄惨无比,一时之间,米铺上空愁云惨淡,哭声震天,附近的商铺,都纷纷关上铺门,以免殃及池鱼,偷偷从门缝向外观看。 维持秩序的衙役,拦在他们之间,不让众人冲进米铺。 “杀人偿命,黑了心的掌柜,发霉的米粮给咱们吃,都看看,死了好几口了,都是人命啊,黑了心的,你出来。” “什么掌柜,就是盛智搞得鬼,你出来,你个杀人犯。” “对,就是杀人犯,赔我家男人,啊......老天爷啊,你睁开眼吧.......我家男人被害死了,可让我一家怎么活啊......” “咱们冲进去,烧了黑了心的米铺,让他偿命。” “对,冲进去,冲进去......” 门三曾阳带头鼓噪,钱虎,随后鼓动众人,想冲进米铺。 盛智和盛卿一出现门口,骚动的人群,顿时达到了顶峰,哭喊叫骂声更是震天动地,烂菜叶子,臭鸡蛋,发霉的米,不约而同向这两个人身上,头上飞来,有的还夹杂着碎石,也不管不顾砸下来。 顷刻之间,两个人身上,头上就带了彩。 这就让人们更加兴奋,投过来的杂物就更多了,也更五花八门了。 门三见状,立刻鼓噪冲进去。 前排的人们,就开始上前冲,衙役排开一排,用水火棍,死死抵挡。 盛家的护卫和下人,看到这样的阵势,早就四散逃奔。 盛卿哪里见到过这样情景,早已气急攻心,眼前一黑,软软瘫倒在地。 一声断喝,曹乡正带着几个捕快,奔了过来,下了马,走到人群前,挥了一下手,顿时安静下来,回头看着狼狈不堪的盛智,又看看昏迷不醒的盛卿,心里不由暗自叹息。 盛智看见曹乡正,粲然一笑,问道:“曹大人,盛家到了如此地步,可曾满意?” 曹乡正眼中一凛,冷喝道:“大胆,尔等区区商贾之身,竟敢跟本官如此讲话,胆大至极,如今犯下此等罪行,还有何辩解,来人,一众拿下。” 盛智也不反抗,任由捕快锁绑,仰天大笑,大声说道:“想我盛家世代经商,从无欺诈,本份之极,何来罪行之说?向来民不与官斗,这破家县吏,如今盛家见识了。” 曹乡正眼中寒气更盛,冷声道:“死到临头,还敢狡辩,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以为你长子盛充能逃得去楚国吗?刺客冷斥候身负重伤,能跑的远吗?你家恶奴裴雨已然招供,对行刺叶指使供认不讳,你还有何不服?” 盛智仍然大叫道:“行刺一事,与我儿何干?定是恶奴暗中与贼子串通,嫁祸我儿,米粮也是如此,如此冤屈,大人不辨是非,强加于我,有反于吾王法度啊。” 曹乡正一时气急,一马鞭抽在他头上,冷喝道:“大胆恶贼,污蔑长官,罪加一等,带走。查抄盛家财产,登记造册,查封盛家,任何人等不得进入。” 然后对赶来的周里正,说道:“安抚受害家人,补偿要足量,不可遗漏。” 周里正躬身施礼,答道:“是的大人,下官定当尽心竭力,安抚受害百姓,不敢耽搁遗漏,足份补偿。” 曹乡正带走盛智,两个衙役担架抬着盛卿,向县衙而去。 ...... 这样的待遇,在前世是不可想象的,就算是存在,也不是被法律承认的,但这个时代,是春秋末期的奴隶时代,叶墨享受到心安理得,暗自得意。 心情愉快,就要哼唱几句,才能应景,但这样高兴的心情,无论是谁,被人用手指在还有血渍的伤口上,按上一按,都不会高兴得起来。 尽管这根手指,向笋尖一样柔软诱人。 看样子,郑旦还想再按一按,可是还没等按下去,就被郑涉给撵了出去。 郑旦很不情愿走了出去,嘴里嘟囔着:“跟屁虫。” 她出去了,施夷光和施紫衣,也就出去了,因为她们晓得,这个时候郑涉进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果然,郑涉眼里闪着光。 叶墨看了,眼里也闪起了光。 “如何?” “一切尽在掌握,只可惜盛家次子不见,不知潜往何处,长子盛充,出逃楚国途中被抓捕,刺客冷斥候,仍不见踪迹。” “盛家小姐如何?” 郑涉愣住,眼里明显流露出吃惊之意,小声问道:“盛家小姐凄惨无比,身染疾病,囚牢内,卧病不起,是不是想着医治之事?” 叶墨心里不忍,暗自叹气,这就是一个受牵连的,随平时性子骄横任性,但比之她爹,还是有善良一面,若是能改了性子,救她一命,也并非不可。 “等些日子再说吧,如果能熬得住年底,性子有所收敛,可以救她一救。” “还是心善啊,难道不怕她日后寻仇?” “寻就寻吧,毕竟盛家遭此大难,均因我而起。”叶墨长叹,伤口的疼痛,让他的眉头紧锁,心情瞬间低落。 “伤口可好些?” “好多了,幸亏老天有眼,捡了一命,不然就亏死了。”说话间,下了竹床,慢慢走动。 郑涉上前搀扶,被叶墨制止。 叶墨心有余悸的感叹着说道:“刺客身手着实了得,以费氏兄弟的身手,竟然拿不下他,若不是麻秃出手,胜负也是难料,还是自己太过大意了。” “据调查,刺客名唤冷斥候,越国难敌对手,若不是为人过于阴柔狡黠,被司直大人罢黜,现也应是不小的官身。” 郑涉想了一下,又说道:“这等人手若是为己所用,先生当真如虎添翼啊。” 叶墨冷笑道:“此等秉性阴柔狡黠,善恶不分之徒,本事再强,也不配与我们为伍,此事不可再提。” 叶墨简单活动一下,伤口略感不适,其实已好的很快速,他自己都感觉很奇怪,这样的伤势,在这个医疗绝对原始的时代,自己的伤势好的这般快捷,很是神奇,极可能是自己在穿越过程中身体具有了某种异能? 叶墨咧着嘴一阵渗人的异想天开笑声,让郑涉头皮发麻。 带着这样的疑问,曾很隐晦询问一下郑亭长,关于创伤治愈率情况,毕竟他还是有些权威的,那些年的战场博弈,活下来就是最好的证明。 郑亭长也坦然承认,他这样的伤势,好的这样快捷,可定是与他人不同,别的人若是这样,非死即残,自己能有这般变化,定是老天眷顾了。 一阵饭菜香气,飘了上来,女孩子纯真的笑声,也一同飘上来。 叶墨知道,到了饭时了,只是不知道,施紫衣这次的红烧肉,火候掌握的如何。 闻着香味而来的,不仅仅只有叶墨,还有施里正,明明早晨就来过一趟,这都到了晚上,又来了,口里说的好听,是担心娃子的伤情,其实就是混吃混喝的。 你看,不然怎么直接就坐到了餐桌旁边?而且看都不看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叶墨? 还得很客气招呼施里正,不然施里正就会生气。 不知怎的,施里正最近火气特别大,几乎话说不上几句,或说不对路,就发脾气,乱发脾气,小孩子心性的很。 一整天的,板着一张脸,看谁瞪谁,小孙子都不放过,弄的施斑鱼都离他远远的,他小孙子一见到他,早就跑得没影。 就喜欢到叶墨土楼来,一来就长吁短叹的,东瞧瞧西看看,摸摸这个,拍拍那个,有时还偷偷抹眼泪。 叶墨心里就更不忍。 可以说,如果不是施里正,自己不知道会是怎么样,会是怎样的另一种生活,甚至说,也许不知死了多少次。 多好的施里正啊,多重情义的施里正啊,多善良又疼爱自己的长辈啊。 这是知道自己就要立开这里了,耍小孩子脾气呢! 这段时间,施紫衣对施里正照顾的更是无微不至,尽可能哄着阿爹高兴,换着样的吃食就是让阿爹心情好起来。 尽管自己也在没人时,偷偷抹眼泪。 叶墨为此很是恼火,就说她若是舍不得施里正,就不用跟着走了。 只要这话一说出口,施紫衣的哭泣就变成哭嚎了,叶墨赶紧劝慰,让她安心下来,要不然这样的哭嚎,极有八成能让村子的人都听见,好像叶墨把她怎么着了似的。 哎,日子不好过啊,这才刚开始啊,施家妹子还没过门呢,这若是过了门...... 叶墨不敢想下去了。 看来,今晚混吃喝的还不止施里正一个,这不,曹乡正也来了。 施里正对曹乡正的意见,看起来不是一般的大,连个招呼都不打了,更别说给上官施礼了,甚至是连看都不看他,反而还不满的哼了一声。 这一系列反应,让叶墨的下巴都要掉下来。 施里正的胆子,啥时变得这么大了? 曹乡正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对施里正笑骂道:“你个老货,明明是件好事,你却弄的跟生离死别似的,就你把他当儿子?我还把他当儿子呢,你何曾见过我像你这幅德行?再说,县城就这么点距离,当年快马都不够老夫三个呼吸就他娘的跑一趟来回。” 第四十六章 抉择 http://.biquxs.info/

叶墨一听这话,就知道县城的铺子已经得到解决。 施里正老眼皮一翻,很同情的看了叶墨一眼,惋惜着说道:“娃啊,你可知因何你所需的耕牛如此短缺?” 叶墨不解,问道:“因何?” 施里正冷哼一声,不满道:“都被这位乡正大人吹跑了!” 叶墨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不由大赞:“长辈高见。” 施紫衣不由莞尔,嗔道:“阿爹,不可乱说。” 给曹乡正倒了杯酒,谦声道:“曹长辈莫怪,阿爹知晓夫君去县城居住,心有不舍,还望长辈莫怪,今儿肉食刚好,应很适合曹长辈胃口,多品尝一些。”说着话,把施里正面前的红烧肉,放到曹乡正面前。 曹乡正哈哈大笑,说道:“还是女娃乖巧,可惜老夫薄命,没有这等既聪慧又孝心女娃儿,不如做我的女娃儿可好?” 施紫衣笑道:“多谢曹长辈不弃,长辈既然说我家夫君是长辈儿子,那我这儿媳与女儿有何分别?” 施里正对施紫衣这番回答,很是满意,脸上浮现出笑意,很得意看了曹乡正一眼,说道:“你的心里恐怕早就盘算着如何给你亲生儿子,搏一个好前程吧,哪里还有这样的心思惦记我的女娃儿?” 曹乡正又一阵开怀大笑,一口酒,一口肉吃的酣畅淋漓。 施紫衣对施里正说道:“阿爹,如若不舍,何不同去县城居住?” 还未等施里正说话,曹乡正停下杯筷,抚摸新式餐桌,座椅,感叹道:“走不成啊,现如今村民日渐富足,工匠辈出,新式物件层出不穷,需你阿爹主持啊,不然乱了套,岂不愧对你夫君大半年来的苦心?” 说着话,从怀里拿出房契地契,递给叶墨,说道:“这是盛家房契地契,现如今都是你的了。” 叶墨拿在手里,苦笑着看了一眼,就给了施紫衣,说道:“只是苦了盛家小姐了,盛智虽然罪有应得,可是啊,盛小姐性情暴戾,不近人情,也是因病而起,多是受到牵连,而他小儿却更是无辜,小小年纪怎分得清好坏?更何况盛小姐的病症有加重的趋势,再不医治,恐怕时日不多了。” 施紫衣拿过契书,不满地哼了一声,说道:“就你慈悲心肠,小心医好她,却偏要与你成仇,看你如何是好。”脚步一转,就上了楼。 叶墨无奈长叹,喃喃说道:“无论医不医治,此仇恐怕再难化解。” 曹乡正黯然说道:“化不化解的,已无所谓,你猜测不错,盛家小姐,的确时日不多,也许不足月余了。” 心情低落,酒菜也就索然无味,失了兴致,曹乡正和施里正起身告辞,叶墨和郑涉恭送两位长辈离去,回到屋子,静静沉思。 ...... 腹部一阵阵的剧痛,黄豆大小的汗珠子顺着额头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不一会就把胸前的内衣湿了个透,风一吹过来,冷的通透。 疼痛来的快,去的也快,等疼痛如同潮水般褪去之后,冷斥候喘息的如同风箱,眼睛直直的看着那弯冷月,努力的翻过身子,想躺的舒服些,可是看到另一张床上的一对男女,就再也无法安心睡去了。 婆娘看不清模样,但隐约中,透过穿过满是窟窿窗子的月光,还是能够分辨身上两坨肉,在黑糙汉子手上变换的形状。 终于,随着糙汉子一阵急促的喘息声后,一切平静下来,婆娘背过身穿上衣服,走出了屋子,走出的瞬间还用挑逗的眼神,看了眼冷斥候。 糙汉子尴尬一笑,说道:“对不住了,老哥我就好这口,小老弟莫见怪。” 冷斥候毫无表情,说道:“你爱好什么,跟我没有关系,只是你要记得,我给你的钱,是让你用来给我弄路引的,如果没有弄成,你也就活不成了。” 糙汉子赶紧道:“放心放心,记着呢,日落之时,城门当值巡视的头目是我表兄,跟我拍着胸脯子保证,就这一两天了,弄不成命给你。” 冷斥候闭上眼,冷哼一声道:“记得就好,用命记着。” 睡不着,一股无名怒火从冷斥候的心头升起,叶墨,叶墨,记住你了,先把头保留着,等小爷回来取。 手掌轻抚腹肋下的伤口,伤口正在结痂,看来这个年底,就可痊愈,奶奶的,这个年过的,屈辱啊,屈辱。 腹部的剧痛又来了,咬着牙挺着,身体不由蜷缩着,冷汗又开始掉落,一阵阵腹鸣,在夜晚显得格外响亮,翻过身,用后背对着糙汉子。 床轻微响动一下,冷斥候冷笑。 慢慢的,身后仿佛有人靠近。 冷斥候没有动,手里的刀把子握紧。 “小老弟,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了?出去拉两遍稀的就好了,老哥哥我有经验。” “不碍事,一会就好了,睡觉吧。” “那好,有事叫我,先睡了。”上床声音响了响,然后就是寂静。 天刚朦朦亮,跑了趟茅厕,小腹就好多了,看来不是糙汉子想图财害命,是自己小心过了些,可是不这样小心是不成的,官府正抓捕呢。 从茅厕返回,正好糙汉子往外走,说是取路引,去去就回。 鸡舍有两只鸡,冷斥候站在鸡舍前,看着这两只鸡,一只公鸡,一只母鸡,正瞪着眼睛等着冷斥候给它们夫妻俩送早饭。 早饭没有等到,等到了两只手抓住了脖子,还没来得及叫两声,脑袋就被拧掉了。 对不住了,来世再做苦命夫妻吧。 退了毛,掏出内脏,就下了破鬲,燃起柴火,青烟就起来了。 翻了半天,只找到一小撮盐巴,两个黑陶碗,几颗散碎银两,放入怀里,盐巴下了鬲,留下一点,放入黑陶碗,加温水搅匀。 脱了衣服,冷风吹红了肌肤,清洗了伤口,还不错,结痂更完整,很满意,但心头对叶墨的恨意,却更浓烈了。 太阳升起来了,但光的热能,还不足以驱赶寒冷,但鸡汤可以。 揭开盖子,刚舀出一碗汁稠浓烈的鸡汤,糙汉子就进来了,大声道:“怎样,老哥哥我不诳你吧,看看,路引给你弄来了。” 一转眼就看到两只炖好的鸡,不由问道:“小老弟,哪里来的鸡?” 冷斥候毫无表情答道:“鸡舍里的。” 糙汉子瞳孔缩小,心头恐惧之感猛烈,他是糙,但不是傻,不由后退一步,急急说道:“小老弟,这是......这是何意?老哥哥我......未曾失言啊,你怎可......” 冷斥候还是没有丝毫表情,但这没有表情却是更可怕的表情,他的声音现在听起来仿佛来自地狱:“原谅小弟,来生做个富贵的,其实你原不原谅,都不重要了。” 糙汉子转身就跑,可是还没有跑出半步,就感觉咽喉一凉,鲜血就喷了出来,胸膛憋闷着,喘不过气了,想紧走几步,却再也挪不动双腿,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冷斥候慢慢吃了整只鸡,又把鸡汤,喝得干干净净,甚至连黑陶碗都舔了一遍,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站起身,把糙汉子的尸体放到屋子里的烧柴上,把另一只鸡用麻布包好,放入怀里。 从炉膛里吧啦出还没有燃尽的火,点燃糙汉子身下的烧柴,又点燃屋子所有能点燃的物件。 不长时间,借着风势,火就燃烧起来了,顷刻间,房子就完全燃烧起来。 房子着了火,本来就很小的关隘,就乱了套,守城门的军卒,就未免松懈起来。 果然,冷斥候拿着路引,微微低着头,头上还半掩着头巾,军卒只是匆匆看了眼路引,就示意他赶紧离开。 冷斥候出了关隘,回头看着浓烟滚滚的天空,不由加快脚步,前面就是吴国的土地,也是冷斥候想回来复仇之地。 日已偏斜,冷斥候停下来,从怀里掏出那只鸡坐下,又把腰间系着的酒葫芦,摘下来,一口鸡,喝一口酒,片刻就把最后那只鸡,吃的干干净净,又把空了的酒葫芦,扔的远远的,站起身,快步而行。 一阵马嘶长鸣,“隆隆”马蹄声就到了冷斥候百步之遥。 站在高处,看见两队人马,后队几十人骑,追逐前队十几人骑,间距百十余步,眼见越追越近,箭羽齐飞,前队又跌落几骑,形势危急。 冷斥候看在眼里,心里盘算,到底出不出手,帮不帮忙,不帮肯定失去机会,帮忙至少有半成机会。 如要帮忙,帮前队还是帮后队,帮后队取胜把握十成,但能得到的机会不足半成,若是帮前队,取胜只有半成,但机会有八成。 如何选择,两队底细都不知情,从衣着上也极难分辨。 没有好坏,没有善恶,只有利于自己。 能骠骑战马,军制器械,绝非凡等,机会就在眼前。 心念一动,脚下用力,从高处就像风一样,仅仅几个呼吸就到了后队马前。 寒星眼见一个反穿着羊皮袄的奴贼从高处飞奔而来,速度之快,平生难以得见,不等对面的汉子反应过来,一柄沉重,简陋的狼牙棒就砸向他的胸膛。 但那个奴贼似乎早有准备,狼牙棒落空,再次挥动的时候,发现奴贼手臂一挥,战马的脑袋就变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 愣神的功夫,手里一空,狼牙棒已将身后两位骑士的胸膛砸瘪,口中鲜血飙的老高。 寒星心胆俱裂,世上这会有如此猛人? 战刀举起来的时候,已经亲眼看到两个亲兵惨死奴贼手中。 前队忽然停止奔逃,齐齐回转,四石强弓迎风而立,一箭三发,前者刚刚离弦,后者已 经扣上弓弦,前者还未杀敌,尾者已然离弦,顷刻间一壶羽箭已然消失。 好一个神射手! 战马被神射手射杀,肩膀中箭躲在一块巨石后面的寒星,想起主家飙盲那张阴冷到极致的脸,不禁亡魂大冒。 楚国与吴国是世仇,明面很和善,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但暗地里,各自频频向对方派遣打量细作。 第四十七章 帝王剑断 http://.biquxs.info/

半月前,中大夫威北将军飙盲,得知吴王夫差最疼爱的二儿子,偷偷潜入楚国,便派遣亲卫三更抓捕,好以此要挟吾王夫差。 没想到抓捕走了风声,这小子带着侍卫提前逃了出来,他带着众人一路追赶,一路追杀,眼见就要得手,谁承想这小子会在这里设伏? 嘶...... 这么回去,就算是不死,可也活不长了,不如干脆拼了吧,也许还能拼出个机会,毕竟还是自己的人多啊。 想到此,咬咬牙咆哮一声举着盾牌从巨石后面冲杀出来。 箭如飞蝗,前队安坐在战马上的神射手没有离开的意思,依旧不忘搭弓射箭,将几个骑士轻易射杀。 奴贼手里的长刀又变成狼牙棒,呼啸的声音还未消失,手里的盾牌便被砸的四分五裂,胸口一闷,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身后的一名骑士急忙把他拉上马,一带缰绳,打马而逃。 剩余不多的骑士,一见寒星跑了,也就无心恋战,也就相继败走。 冷斥候丢掉狼牙棒,脱下羊皮袄,擦净了脸上的鲜血,就直挺挺站在前队领头模样的人前,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那人开了口。 “越国武人,冷斥候。” “可知我是何人?” “不知。”冷斥候回答的很干脆。 “因何入吴?” “逃避仇家追杀,待来日回去复仇。” “看你武艺不错,我这里没有吃闲饭的,也不好吃,你能吃得下?” “若能报的了此仇,你的饭食,能硬过此石?”一拳下去,寒星躲藏箭羽的巨石,就明显出现一道裂痕,又一拳下去,巨石已然龟裂。 紧接着一记鞭腿,巨石“轰”的一声,变成一堆石子飞上半空。 带头人很满意点点头,说道:“还不错,没有多余的马,你看着走。” 说罢,呼啸一声,几骑绝尘而去。 冷斥候面露得意笑容,看了看越国方向,一咬牙,飞身上了一匹后队遗留下的战马,紧随而去。 ...... 王宫里仍有灯火,越王勾践迁都与会籍,已经过去两年,每每心生安逸,都要舔一下苦胆,让苦涩来提示当年那段屈辱,以此来激励自己不忘囚禁于吴国的历史。 会籍山的战败,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心里,无法拔出。 侍人,宫女悄无声息的站在长长门廊下,倾听大殿内焦躁的脚步声,互相不解的传递着眼神。 大王今晚难得的焦躁起来,一阵紧似一阵的踱步声,似乎在传达这位天下之主的心情无比烦闷。 内侍,宫女站立的更加肃穆,喘气声也比平日小了许多。 一个老者身影,出现在王宫前,侍人连忙施礼,说道:“文种大夫,大王已等候多时,请随我来。” 文种颔首,紧跟侍人向王宫急走。 片刻不到,文种进了宫殿,见到勾践正要行礼,勾践摆手直接说道:“文爱卿可知诸暨县一事?” 文种答道:“日落之前,略有耳闻。” 勾践道:“前段时间,千言司三百里加急上奏,诸暨县苎萝村突发惨案,有奸人妄图行刺叶墨,并且用发霉米粮毒杀我国村民,此等胆大妄为之辈,何以如此猖獗?” “大王,叶墨可是那神仙弟子,被称为谪仙的叶墨?”文种笑着问道。 “正是此子。”勾践轻抚短髯,笑着道。 “恭贺大王,祝吾王早日宏愿达成,四海升平,八方宁靖。” 勾践心中畅快至极,朗声长笑,挺起胸膛,来回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坐了下来,脸上兴奋的神情,让刚才焦躁的心情,变得消失不见。 “难道这个世上,果真有此等之人,能做出此等之事?难不成真的有神仙?真的有这般神仙本事的人?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本事,日后何等了得?如今这般人物竟被寡人所用,老天待寡人,不薄矣。” “大王,世间之大,奇人奇事多矣,想那叶墨小辈,必定是集成师门大成,并非其一人之功,可是据千言司所报,此子乃忽然出现在苎萝村,之前踪迹无所寻,无所记录,可是之奇,如若吴国或他国细作,却也绝无可能,用此等人物来做细作,真是可笑之极,极有可能是师门变故而流落到苎萝村,为之可信。” 勾践微眯双眼,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缓声问道:“次子早已出世,大半年前偶遇计大夫,怎么,计大夫未曾与你提及?” 文种愣住,问道:“可是那次吴国借粮途中?” “正是。” “从未提及,这是为何?难不成其中有隐情?不想与我知?” 勾践笑而不答,一摆手,宫女走过来给文种斟酒。 文种接过酒盏,躬身施礼,口称谢过大王赐酒,然后落座,眉头紧锁,沉思不语。 勾践又一阵大笑,说道:“问爱卿不必多虑,无论此少年郎,是不是细作,就算是细作又该如何?只要为我所用,能助我完成大业,一雪前耻,又当如何?” 文种大赞:“吾王胸襟似海,求贤若渴之心不计小节,此等坦荡胸怀可昭日月,听闻此子与选秀女已生情愫,满城皆知,对大王恐生不敬之嫌。” 勾践哈哈一笑,道:“明昭为秀女,其实你我都心知肚明,无非就是文大夫的美人之计,此子敢心生此心,必当有其手段,若非如此,岂不愧对其神仙弟子称号?” 文种躬身一礼,道:“吾王圣明。” 勾践朗声道:“寡人倒是很期望此子早日使用其神仙手段,助寡人完成大业,到时寡人定当亲自把这女子,赐婚与他。” 想到得意之处,忍不住大笑几声,道:“该赐给他的,就赐给他吧,雨露君恩,莫寒了他的心,倘若让他国招了去,寡人岂不悔之晚矣!” 文种笑道:“小小年纪就受到大王赐封,恐怕还属首次。” 勾践也笑道:“能从一介白衣,跨入高官,可也算得上一步登天,在我越国,的确尚属首次,范大夫可曾回归?” “再需月余。” “范大夫劳苦了,数月未能与家人团聚,还在奔波,替寡人解忧,真乃忠贤之臣啊,能得像文大夫,范大夫,计大夫此等大贤大能之才,寡人何其幸也。” 文种闻听此言,立刻双膝跪地,双手抱拳,正色道:“为吾王分忧,乃是臣等本分,不敢言苦,食君俸禄,为君解难,天经地义,吾王胸襟宽广,广纳天下贤臣,能为吾王臣子,是臣等荣幸,微臣恭祝吾王大业早日达成。” 勾践手扶短髯,哈哈大笑,道:“文大夫此言不虚,待范大夫回归,再来禀报,且跟寡人来看此子送来的贺礼。” 说着话,率先走进偏殿,文种紧随其后而入。 偏殿不大,和书房大小相似,但里面陈设却极其不同。 偏殿有三样物品比较惹眼,这是书房绝对没有的。 一样是帝王剑,悬挂横梁之下,一样是早已干瘪变色的苦胆,也悬挂在横梁之下,最后是用黄色锦缎包裹的蒲团。 这三样物品只要一进入偏殿,就能看得见,看得清。 勾践每天都要到偏殿来坐一坐,看一看,但现在却连瞥都不瞥上一眼而是径直走到旁边的木偶挂架旁边。 文种跟了过来。 木偶挂架上,挂的是一副暗银色铠甲,一根儿臂粗细的很粗糙的木棍。 勾践指着木头棍子,对文种笑吟吟问道:“文大夫,能否猜出此为何物?” 文种哑然,问道:“难道是叶墨给大王的贺礼?” 勾践答道:“正是。” 文种微微皱了一眉头,笑道:“神仙弟子的物品,岂是我等凡夫俗子能揣测的?微臣不知,还请大王解惑。” 勾践叹息着,拿下木棍,一手拍拍铠甲,又领着文种看着旁边的各种新式物品,说道:“这些都是此子所为,无论哪一件,都可使我越国强盛于他国,何况一次就敬献如此之多,看来,寡人想不称霸都不行。” 说罢,手腕一抖,木棍劈裂,露出一把寒光闪烁的剑来。 文种哑然,随即笑道:“此子行事好生怪异,明明如此宝物,却是剑鞘都不舍得,看来此物定不是凡品。” 勾践说道:“文大夫可将帝王剑摘下。” 文种依言而行。 勾践粲然一笑,傲然说道:“此剑跟随寡人征战多年,见证寡人如何战败于夫差,如何被俘屈辱三载,寡人曾多次暗夜铭誓,定用次剑斩下夫差的人头。” 猛然对文种大吼一声:“斩那铠甲。” 文种一剑挥出,一声刺耳声响,铠甲无恙,连一道划痕都没有,反看帝王剑的剑刃已然弯曲,文种不禁暗惊,这柄帝王剑,他是知道的,这是著名的铸剑师,欧冶子造出来的,其锋利无比,没想到砍在铠甲上,却连一道痕迹都没有,这是什么样的铠甲啊,这要是越军都换此铠甲,打败吴军指日可待啊。 文种还在惊异之时,勾践喝到:“看剑。” 一道寒光闪过,文种下意识举剑上扬,两剑相撞,“叮”的一声,文种手中帝王剑,已然断成两截,跌落在地。 文种看着手里的短剑,又看看勾践手中完好的剑刃,顿时被惊得目瞪口呆。 勾践满脸得意,继续向文种一一解释叶墨献上的其他物品。 第四十八章 施家商铺 http://.biquxs.info/

越王勾践在王宫里得意洋洋向文种大夫解释叶墨先给他的物品,解释的不但得意洋洋,而且还很兴奋。 而叶墨正在“施家商铺”满脸假笑向各位商贾解释各种物品,解释的痛苦不堪,说着说着,就有些怒了,毕竟,伤势还未好啊,可是面对财神爷,还不敢得罪,还要赔着笑,但对施合就不用客气了。 喊了一嗓子施合,施合立刻从拥挤的人群里气喘吁吁的硬挤了过来,等着叶墨发话。 叶墨笑着对商贾介绍施合,同时道了个歉说是身体伤势未愈,不便劳累,便回到后院静养。 “施家商铺”几日前,就已经隆重开业。 施家商铺有个特殊的规矩,商铺内的所有物件,只能看,不能买,想买也不是不成,需要提前预定,就算是预订上了,也不知道何时能到货,而且你还不一定能买得起。 这一代特殊规矩,这样的价格,使用后世的话,就是施家商铺火了,火遍了全城。 还是原来的那个铺子,就是换了个牌匾,由原来的盛家米铺,改成施家商铺。 施家商铺火的不是人,而是里面的物品。 人,没见过,但听说过。 见过的人,都承认,的确当得起诸暨县第一美女,特别是从未见过的,被称之为伞的物件,在这两位美女手上的时候,那真的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但真正让他们流连忘反的,是进了铺子看到的那些完全没有见到过的物品。 一波不愿离去,另一波就进不来,后一波就急的在铺子外面大声叫喊,整条街都人满为患,进不去,出不来。 一连三天,亦是如此。 第四日了,县司马出了书房,抬头看了下天空,日头升起老高,更换了单衣的身体,未曾感到寒冷,反而觉得暖洋洋的温暖。 叫过名随从,随口问道:“今日如何?” 这名随从很心明答道:“刚回来,与往日比,不曾少。” 点点头,信步而行,随从不紧不慢,紧跟其后。 刚到城北,人群就已有些拥堵,随从赶紧走到前面,让人散开路,县司马脚步就明显加快。 众人看到他,大多数不认识,但那些少量的人认识就够了,所以纷纷让路。 到了商铺前,不由暗自感叹,原本家传数十年的米铺,一朝变成别家商铺,可见世间之事,起起落落演变更迭,莫过于此。 自家虽与盛家有些许往来,但也仅限赋税,别无其他,盛家暗自作为依靠,虽未挑明制止,但已有嫌隙,如今盛家没落,大概自家也有些许责任。 门前左右两位身穿淡青色罗裙,一名头晚双抓髻少女,另一位头插白玉簪,红宝石吊坠,与红润的嘴唇,交相呼应,甚是清丽脱俗,温婉秀美。 手中每人一把碧油伞,撑在头顶,就是一副唯美的丹青。 不用说,这就是芳名满县城的西施,郑旦两位姑娘了。 只是她们手中的伞,比起前些日子,送给自家的伞,要美观甚多了。 这小子,胆子未免大了些,让选秀女,这样抛头露面,明目张胆的造势,让县尊情何以堪啊,不过反过来一想,别说县尊,就连吾王都没有放声,自家有啥子担心的? 施夷光和郑旦,早就发现县司马,在众多人群中,发现这样的人物,并不困难,特别是所有人纷纷给他让路来看,就是傻子都恐怕晓得这绝非寻常人物。 两人收了伞,深施一礼,施夷光道:“恭候大人,叶公子早已等候多时,只因有新品尝试,不便恭迎大人,还望大人原谅,请随民女见我家公子。” 说罢,又盈盈一礼,率先进了屋子。 屋子里已经变得空无一人,东边有个微型水车,正缓缓转动,转到高处的水,落如临时搭建的水槽,而水槽里的水流,又冲击水车上的提水槽,促使水车转动,这样就形成无需人力的循环提水。 县司马攒到:“好巧妙的法子。” 水车的旁边就是小块耕田,曲辕犁和耕牛模型就在上面。 紧挨着耕田的,是张开的伞,一串串吊着,高挂着屋子的横梁上,各种大小,颜色的伞,甚是好看,装点着屋子,更有另一番风情。 西边就是各式各样新式桌椅,小几,特别引人注目的是上面摆放的各种精美的瓷器,不由问道:“这是......” 施夷光答道:“这是茶碗,茶壶,叶公子说是喝茶用的。” 看县司马还是疑惑,面露遗憾,道:“其实民女知道茶,只是在遇到公子之前,这个不叫茶,阿爹就是拿来咀嚼的,但后期公子说这样食法不对,是用沸水泡着喝的,具体怎么泡着喝,民女也不晓得,公子让阿爹从遥远的滇南买来好些茶树,来年可品尝新茶,今年的刚刚才来一批,公子正在炒茶呢。” 县司马笑道:“老夫也曾有所耳闻,也曾听闻苎萝村栽种了满山的茶树,也食用一些,但炒茶泡茶之说,当真闻所未闻。” 看来,古娄的工坊烧制的瓷器,青砖,精铁已获成功了,不然,这些瓷器,还有旁边的铁器,是哪里来的? 这些精铁打造成的,大小不一的柴刀,锯子,凿子,等等,锋利程度,让人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这要是用在兵士上,那还不大胜四方? 还有织布机,从铺子后门进来的施紫衣,立刻就坐在织布机前坐下,给县司马演示操作织布机织出来的麻布,粗布,居然还织了一小段绸缎,只不过一看就知道由于绸缎过于昂贵,不是经常编织,所以导致只因手法过于生疏,不由面色一红,退了下去。 县司马却哈哈大笑,连声夸赞。 打开铺子后门,跟随施夷光走了进去。 这是三进院子,左右两侧有耳房,穿过天井就是前院,后院的几间房们关闭着,其中一间房门打开,一个风雅俊逸的小年郎,满面春风迎了出来。 叶墨深施一礼,朗盛道:“晚生苎萝村叶墨,见过县司马大人,大人公务繁忙,屈尊到弊舍,未曾远迎,还请大人恕罪。” 县司马微微一笑,仔仔细细打量这位名满诸暨,惊动大王的神仙弟子。 叶墨被看得一愣,不由问道:“司马大人......” 县司马又哈哈大笑,看着叶墨的双手,不解问道:“听闻小郎君有可沸水浸泡的茶,可以饮用?这双手因何如此包裹?” 叶墨小臂立起,看着用纱布包裹厚厚的,五指红肿的双手,苦笑着道:“早年间,晚生跟随恩师走往滇南,见其每日饮茶,恩师甚是喜爱,晚生也逐渐喜欢上此饮,又对其生长,采摘,制作,更感兴趣,便跟随修习一二,但怎奈时日有限,最关键炒茶此项不得其法,半年前在苎萝村偶然见得此茶树,便想制作出来,说是为了族人多了营生,其实就是满足晚生口福罢了。 这不,刚从滇南来了一批茶,回想炒茶之法,多次尝试,均不能成,就伤了手,不过还好,老天垂怜与我,得知司马大人前来,终于让晚生炒茶成功,不枉晚生连日辛苦,手伤之痛了,大人先请。” 此屋原本盛智的客厅,现被叶墨改成书房。 金丝楠木,是皇家御用木材,好像是直到宋朝才被使用,现在没有发现,叶墨倒是想用,但是这种木材运过来成本太大,而且油漆还没有研究出来,所以只好用比较普遍的白蜡木,而且漆料也相对容易。 所以,叶墨现在屋子里的所有家具,都是白蜡木所制做而成。 新式座椅,茶几,书桌,样式这个时代绝对没有,就是雕花落后,不然,就会让这位诸暨县二号人物,好好吃惊一次。 火炉是新式的,烧水的铁壶,当然也是新式的,火炉里的煤石燃得正旺,上面的水壶已然冒出了白气。 伸出双手,施紫衣手里剪刀前去包裹的纱布,露出叶墨不但红肿,还有几处破皮的手掌,司马看着剪刀如此锋利,心下暗自惊叹。 拿起小夹子,从一个瓷罐内,夹出几粒深绿色球状的物体,放入精致蛊内,这时水壶内的水,发出阵阵啸声。 叶墨笑道:“这就是沸水,倒入瓷碗,一遍洗茶,二遍饮。” 说话间,动作娴熟而优雅,将蛊内的碧绿色的汤水,倒入一个精致的小碗,同样的动作又重复一遍,放入另一个小碗。 叶墨笑着道:“大人请品鉴。” 县司马笑而不语。 叶墨会意,伸右手端起小碗,左手虚扶,端至鼻端,微微一嗅,轻轻一抿,笑道:“还不错,下次定能更好。” 县司马依次而行,感觉入口味苦,入喉后一股暗香回转,不由心下称奇,频频点头,攒道:“此等饮法,尚属首次,入口微有苦涩,但回味醇香,另有一番风味,倒也不错,不错。” 叶墨笑道:“听闻家师常言,此为茶文化,晚生窥得一二,难登大雅之堂,日后推广开来,定能成为风雅趋势。” “好好,令师神仙人物,远非我等凡夫俗子相比,如此风雅之事,定由吾王散播开去,方可成大家。”说罢,微笑着看着叶墨。 叶墨看着施夷光,微一点头,随转向县司马。 施夷光、郑旦和施紫衣会意,便悄然而退。 第四十九章 进展顺利 http://.biquxs.info/

县司马在座椅上,坐得更加舒服些,微闭双眼,片刻,忽然双眼亮起,定定看着叶墨,道:“小郎君好算计啊。” 叶墨不语,只是笑着看着他。 县司马接着道:“算计很巧妙,也很合乎情理,一首效仿先祖姜尚相国的童谣,就唱遍县城南北,神仙弟子大贤之名便可坐等吾王相邀,几幅入世神仙般图画,即可在诸暨县翻云覆雨,想要秀女为妻做足手段,如若吾王不允,想必还有其他霹雳手段吧。 你忽然出现苎萝村,之前毫无踪迹可寻,吾王千言司暗中严查数月,终无线索,你身世怪异可疑,来路不明,虽有神仙弟子之名,却也难掩他国细作之嫌,这也是以你诸般鬼才却迟迟未能入世之因,吾王胸怀韬略,殿下名士济济,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尚可你这般年幼,吾王胸襟坦荡,也能感化你心,虽才任你如此放荡不羁,你可知晓?” 叶墨闻听汗颜。 县司马继续道:“你初到小半月受尽屈辱,眼见无法生存,只好拿出神仙本事,以求自保,施里正为人淳朴善良,所以你以施里正为开口,让其为你搏出名声,为你摊平道路,你又已学堂之名,教授孩童散播童谣,扩展声望,牵线曹乡正,为你上达王庭更进一步。 敢与官府索要财权,贪恋秀女美色,一怒霸占盛家基业,就是为了彰显你诸般神仙手段,达到神仙弟子,不可侵犯之势,其实就是想为己私利,为所欲为,高人一等,视我等凡夫俗子如草芥,是也不是?” 这话说的,叶墨听的直咧嘴,明明是好事,被这位县司马,嘴皮一动,就完全变了性质,可是你明知道不对路,就是说不出来哪里不对路。 人嘴两层皮啊,这句至理名言,果然古今通用,古人诚不欺我! 茶过三盏,索然无味。 叶墨撤去茶具,熄了炉火,收拾停当,坐下来,思索一下,问道:“敢问司马大人,何出此言?听得晚生深感惶恐。” 县司马悠然道:“你会惶恐?可是怎么看,都不像有惶恐的样子,你若真的会惶恐,你胆敢与官府提条件?你敢与选秀之女暗生情愫?而且还如此明目张胆?你将吾王威严置于何处?你胆敢一怒就弄的盛家数十年基业飞灰湮灭?” 叶墨问道:“司马大人,此番言论,是出自大人之口,还是县尊大人之口?抑或是......”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着县司马,下面那句话意思很明显。 “出自谁口,有何分别?” “大人,当然有区别,而且区别还很大,甚至是关乎晚生仕途或身家性命,你说有没有区别?”叶墨笑吟吟反问道。 县司马微微叹息,道:“像你这般大的小子,敢这样跟老夫说话的,你还是第一个,还敢说你胆子不大吗?说罢,有何分别?说得通,就饶过你了。” 叶墨站起身,恭恭敬敬给县司马深施一礼,缓声道:“多谢大人,不知大人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此言说得极好,极有道理,有何出处?” “这......”叶墨心道不对啊,这句话是出自元朝的,距离现在一千多年呢,他若是知晓,岂不怪哉?眼珠一转,道:“此言乃晚生幼时,恩师所言,对晚生讲的道理。” 哎,叶墨心里一叹,对不住了。 县司马微笑点头。 叶墨坐了下来,继续道:“此番话,若是大王所言,晚生恐怕早有性命之忧,但目前来看,性命非但无忧,仕途也定当平顺,所以此番定不是吾王所言,那就是县尊大人,如县尊大人说出此言,定是给晚生敲响警钟,切莫得意忘形,以免惹祸上身,这是对晚生的关爱,晚生请司马大人转言,晚生谢谢县尊大人对小子的关爱,此番话语,定当警示鸣钟,时刻牢记在心,不敢遗忘。” 县司马很满意点点头,道:“转言倒也不必,感谢的话,还是亲自去说的好,老夫此次前来,就是受县尊大人吩咐,闲暇之时,可入县衙与县尊大人一续。”说罢,站起身,道:“话已转达,茶已品,老夫回去了。” 叶墨赶紧起身,躬身道:“晚生恭送司马大人。” 门帘一挑,施夷光,郑旦一人手拿一个礼盒,笑盈盈说道:“司马大人亲自到寒舍,民女受宠若惊,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大人不嫌弃,请笑纳。” 县司马哈哈一笑,道:“神仙弟子的礼物,绝非等闲之物,哪敢称薄礼,若是薄礼的话,老夫绝不嫌弃,多多益善啊。”说着话,就出了屋子。 随从在门外等候多时,见得县司马出来,立刻跟了过去,又顺手接过施夷光和郑旦手里的礼盒。 目送县司马远离,转身回走,就看见郑旦白眼一翻,哼了一声,就走了,叶墨一愣,问施夷光:“这几日你可得罪了她?” 施夷光边走边道:“不曾。” 叶墨自问:“难道是我得罪她不成?” 施夷光含笑不语。 叶墨站住,心里不由一动,迟疑问道:“难不成......”眼神一定,正色道:“难不成她有了心上人,告诉我,我去给她说亲,无论哪家小子,只要她喜欢,定能成个七七八八的,若是不允,就是抢,也要抢来,省的天天与我怄气。” 施夷光噗嗤一笑,道:“你打算到哪家去说亲啊?” 叶墨眼皮一翻,嗔道:“我哪知道,这不是问你吗。” 施夷光狠狠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给你自己说亲去吧。”说完小步紧走,就进了后院自己的屋子。 叶墨立刻呆立在原地。 一个情窦初开小女孩的心思哪有那么难猜?无非就是身边没有适合的男子,又到了对情爱好奇的年龄,对自己产生的一种感情,这种感情,恐怕就连她自己都无法分辨是不是情爱,相信随着她年龄的增长,日后心智长成难免会遇到心仪的男子,都是好女孩,可不敢伤害。 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对于情爱也是懵懂,也是最纯真,若是受到伤害,难免让她在情感上,造成负面影响,产生阴影。 先不用理会这种小心思,正经的事情还忙不过来呢,赶紧回到苎萝村,看看稻谷的情况,还有不到月余,稻谷就应收割了,不知道现在的气温,能不能影响到收割。 若是真的影响到了,当初吹出去的二季稻谷,就打了脸了。 在米粮上被打脸,无论你制作出什么样的物件,都将大打折扣。 叶墨可不想被打脸。 若真是如此,失去的不仅仅是信任,还有对不住一众善良而热心的人们。 刚穿过后院,就看见施里正一脸焦急的样子,一遍遍从稻谷房子里出来进去的,一抬头看见叶墨走过来,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也不管不顾的上去就抓住他的手臂,急急问道:“早晚寒气重,稻谷受不了啊,可有何良策?” 叶墨安慰老人家:“莫急莫急,先看看再说不迟。” 进了房子,看见稻子的模样长势,心里就安稳下来,其实稻谷长势很好,沉甸甸的穗子,很是喜人,就是叶子稍稍有些蔫黄。 叶墨宽慰施里正,说道:“不打紧,早晚寒气重,只需烧火龙就好。” 施里正听叶墨说的极是轻巧,就安下心来,但随即问道:“火龙?何为火龙?” 叶墨心里叹着气,暗道:这火龙其实就是北方人冬日里烧的火炕,南方常年都见不到冰雪,哪里用得到?哪里见得过? 心里感叹着,径直走到墙边,伸手比划着说道:“在这里用土坯搭起来,里面是空通的,早晚在里面用材火燃烧加温即可,门窗也要关好,等日上三竿再通风不迟。” 施里正老眼一亮,精神头瞬即就足了,也不像刚才那样焦急了,哈哈大笑着,一个劲猛拍叶墨的肩头,也不顾及他还尚未痊愈的伤口,连声夸赞,好小子,好本事,好奇妙的法子,倘若再有好法子,早知一声啊,免得急死我老家伙。 随即对门外大吼:有喘气的都死过来,赶紧按照叶少郎的法子弄火龙,哪个腿脚慢的,仔细你们的皮。 叶墨叹着气对施里正说道:“晚了一个月啊,其实二季稻谷的育种,若是再提前一个月,现在早就吃上香喷喷的稻米了,来年,可不敢这么耽搁了......” 离开施里正,走到浦阳江边石桥建造场地,与郑涉了解下石桥建造情况,还不错,进展迅速,人们早就忘记了那件恐怖的事件,围堰早已完成,一块块大石头,在三角吊装架的调运下,严丝合缝的延伸开去,看来过不了几日,就应该对接合拢。 叶墨很是满意,又到古娄村看看作坊情况,郑鲍帧一见到叶墨,赶紧前来汇报工作,曾阳门三和钱虎,也屁颠颠跟了过来,抢着说自己多么的辛苦,然后就媚笑着讨要赏钱。 叶墨理都没有理他们,哼了一声,就回村里,也不回县城了,施紫衣正等着自己吃饭呢,都溜达一整天了,腿都麻木了。 还是紫衣姑娘好啊,可口的饭菜吃下去,身体也有力气了,腿脚也不麻木了,拉着施紫衣就出了屋子,到外面消食去了。 叶墨有美女陪着消食,远在楚国公主府的清云,吃了饭,也顺便到后花园溜达消食,只不过溜达的只是他一个人,并没有美女相陪。 第五十章 小舅子 http://.biquxs.info/

进了后花园才发现,这后花园占地最少十多亩,草木流芳,古意盎然,沿途亭台楼阁,栉比鳞次,假山喷泉,星罗散布。 这个时候,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喂,那个谁,你是谁啊!” 清云抬眼望去,发现一个身材匀称,衣着华丽,年约十余岁,很干净,很稚嫩的男孩子正满脸愤怒地看着自己。 清云看了他一眼,然后撇过头,就这么从他身边走过,他心里很讨厌这样没有礼貌的小孩子,尽管能出现这里的男孩子,很可能与芈莹莹有重要关系的。 但越是有重要关系就越是讨厌。 “那个谁,你是不是耳聋了,我在问你话呢!”男孩见自己被忽视,更加愤怒。 “你是在叫我?”清云面无表情地问道。 “废话,这里还有别的人么?”男孩脸色更冷了。 清云看着他,脸黑的好似在滴水,沉声道:“小屁孩,你是不是傻,我叫清云,又不叫‘那个谁’,我怎么知道你在叫我?难道你是白痴吗?” 男孩表情变得无比精彩,好像天底下还没有敢这样跟自己说话的,一时间竟然呆住了,眼睛瞪着他,张着嘴,上下嘴唇开合几下,说道:“你敢这样跟本王爷讲话,真是不想活了,难怪我姐姐说你总是闲命长呢。” 清云面色略缓,问道:“你姓芈?” 男孩眼皮翻了一下,道:“你才姓芈呢,姓毕有什么好的。” “那你的父亲应该姓芈。” “哼......” “一个不跟父姓的王爷倒是不少见,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没有。” “本王虽然不愿意姓芈,但名字却是毕。” “那你是楚国的王爷呢,还是陈的王爷呢?不过楚国只有一个大王,看你连自己的姓氏都不敢承认,应该是陈国的王爷了,不过,陈国也只有一个陈王,但陈王的嫡亲姐姐是吾王的侧妃,正妃是越王的嫡亲妹妹,她有个女儿叫芈莹莹,侧妃倒是有个很不听话小儿子,整天的胡闹叫嚷着当太子,吾王被吵闹的心烦,就封了一个虚名的陈嗣王,看你这幅让人讨厌的模样,就是你吧,我猜的对吗?” “你......”芈毕气的脸色发白。 清云冷眼看着他,默不作声。 芈毕好像又不生气了,看着清云,忽然捂着肚子,笑起来,开始咕叽咕叽的笑,后来忍不住大声笑出来,笑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清云一下子愣住了,心想这小子不会是气疯了吧。 芈毕强忍着笑,指着清云道:“姐姐说你是个小气的,受不了委屈,看来果真如此,几句话就让你原形毕露,日后如何在官场上立足?说实在的,我很为我姐姐担心。” 清云冷哼一声,说道:“是你姐姐让你来消遣我的?还是你父王让你来监督我的?还是你陈国舅父让你来拉拢我的?” 芈毕终于停止了笑,说道:“都不是,我姐姐,我父王,都没有你想的那么小气,是我自己来的,就是想看看你这个神仙弟子,有什么本事能让我们两个国家都对你趋之若鹜。” “你看到了?是不是很失望?” “不,你说错了,这才是真正有脾气,有性格的人,不是什么神仙,只是有些本事的高人子弟而已。”芈毕眼皮翻了几下,说道:“神仙子弟,可是你知不知道,越国也有个神仙子弟,被誉为谪仙,很有本事,近来被传扬的很厉害。” “略有耳闻,他的本事与我的不同。”清云看着他,说道:“你也不用什么心思,我是不会对他感兴趣的,也不会与他比试。” 芈毕点头,表示同意,接着道:“这种说法我还真同意,你们的确是不同的本事,你是个人我还奇怪呢,是什么样的神仙弟子能让我姐姐这样倾心不已的,特别是我偷看了你那些兵书,我才真的对你服气了。” 清云一愣,停下脚步,看着他问道:“你姐姐会对我倾心?她不是跟那个什么吴国太子有婚约吗?” 芈毕一撇嘴,不屑道:“什么东西,就是个窝囊废,还太子,这样的太子,如果是我父王,会被活活打死。”他停顿一下,接着道:“吴王目前就这么一个儿子,又不成器,他也知道日后太子即位后,会是什么结果,所以想通过联姻,保住吴国,我姐姐怎么会嫁给那个窝囊废? 幸好,母亲和父王接到你师傅的信笺,让这件事有了喘息,也有了变化,而你的本事也的确能够对得起这个名号,可问题是我很担心......” 清云定定看着他,说道:“你弄错了吧,吾王会是一个儿子?他不是还有个很疼爱的小儿子吗?”想了想,又冷笑着说道:“我看你更担心的是你自己吧。” “说你不能混官场,你还真不是那块料,有些事情呢,心里清楚就好,说到明面上,会招惹是非的。”说到这里,忽然停住,死死盯着他,问道:“你最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清云缓声道:“最后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你只是王爵,还是个虚名,其实就是逗你玩呢,你又不是太子,说明陈国你是不用想了,看你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言谈举止,及不凡见识,就说明你父王及母亲对陈国已起有觊觎之心,你今天能说出这些话,能来到这里见我,我想虽然不是你母亲指使,却也得到暗示,是不是这样?” 芈毕面色一红,也流露出些许尴尬之意,嘻嘻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姐夫的法眼,小弟好生佩服,还望姐夫成全。” 清云哼了一声,说道:“人小鬼大。” 抬头看向天空,头顶一片湛蓝,没有云,日头正一点点向四方倾斜,斜阳照在两个人的身上,将一大一小,两道影子拖得长长,也照在芈毕开始进入男人重要阶段的脸上。 眼睫毛是长的,脖颈也开始变长,干净的脸颊,细细的绒毛泛着金光,亮晶晶的眸子,流露出与之不相符的神色。 这就是一个鸡嫌狗不爱的年龄段,但在芈毕的身上却没有体现出来,看来王族的教育,还是有说服力的。 清云仿佛此时已经忘了芈毕捉弄他了,心里莫名的对他产生出来一些好感,想来,这几声姐夫也是起了些决定性作用的。 而自己却无形之中,成了这个事件的关键。 诸侯国之争已几十年,眼下这十几年的太平,恐怕也只是暂时,恐怕就连这诸位国王,都知道百年之后,各国之争恐怕会继续上演。 十岁左右的年纪,这就是一个小屁孩,放在后世,小学校门还未走出来,整日里调皮捣蛋的让家长们头疼不已,让老师肋板擦乱飞的年纪,而此时的芈毕,早已接受了皇族教育,统御之法。 清云一时间陷入沉思。 芈毕很知趣跟着他,默不作声看着他不断变换颜色的脸,走的很小心,很怕什么东西突然出现,而打断姐夫的思考。 姐夫的思考很重要。 直接关系到自己的命运,一国之君的王冠,可比现在这个虚假王爷的头衔金贵的太多。 走出后花园的时候,院子里人来人往,乱糟糟的,清云一下子恢复平静,微笑着道:“小舅子的事情,就是本姐夫的事情,放心吧,跟着本姐夫混,就等着心想事成吧。” “谢姐夫。”芈毕笑的嘴角都要裂到后腮帮子了。 “什么事情,搞得怎么乱?” “见过王爷。”冰定南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出现在身边,先给芈毕躬身施礼。 芈毕正眼都不看他,只是哼了一声。 冰定南也不介意,对清云道:“回驸马爷,刚才王妃回话,说驸马爷的房间及书房太小,已经不适合驸马爷,所以正安排工匠重新建房,另外安全等级也不够,增强了侍卫警戒。” 芈毕冷声道:“这些个侍卫,可都是信得过的?” 冰定南立刻跪倒在地,坚定道:“请王爷放心,小人敢以性命担保,都是心腹可信之人,如若出现半点差错,愿献上小人的人头。” “哼,你的人头连驸马爷的擦脚布都不如。” “知道你是王爷,也不用这样跋扈吧,更何况,这是我的侍卫头子。” “下人就是下人,这是规矩......”芈毕说着话,正好看到唐姬端着食盒走了过来,说道:“你跟了公主殿下多年,如今,公主任你为试婚女侍,你可要尽职尽责,不可懈怠,不可隐瞒。” 唐姬连忙施礼,说道:“婢女定当尽力,确保公主殿下周全。”又给清云施礼,道:“见过驸马爷,晚饭也备好,请驸马爷食用。” 说着话,眼神都不敢瞟一下清云,就红着脸进了书房。 清云一时间不明就里,张着嘴,低声问道:“试婚侍女?这是什么意思?” 芈毕像看乡巴佬一样的眼神看着他,给他解释:“你难道不知道,大户人家都先用主人的贴身丫鬟,在主人新婚之前,都先试一试新姑爷有没有什么毛病吗?” 说到这里,嘴角一撇,道:“更何况我们是王家,更应该查验一下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毛病,或者说你的某些功能是不是不好用,而影响我们王家的子嗣传宗。” 清云大怒,咆哮着道:“你的才不好用,就算是长大也不好用,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变成不好用。” 芈毕立刻蹦得老远,哈哈大笑道:“姐夫,你还真是小心眼,受不得半点委屈啊,我可是为我那姐姐担心啊。” 清云一扭头,正好看到冰定南一张憋胀的通红的脸,不由怒气转移到他的身上,抬腿就是一脚,踢在他屁股上,继续咆哮:“等本驸马爷去越国回来,再收拾你们。” 冰定南立刻献媚笑道:“驸马爷,您要去越国?” “干嘛?” “小的也想去,也想出去见识见识,听说那里的女子白嫩的,都能捏出水来。” “哼......”清云哼了一声,转身就进了书房。 接着,书房外,就传来冰定南的咆哮声:“没死的都过来,找几个还能动弹的,跟咱们驸马爷去越国找乐子去。” 第五十一章 正经事要紧 http://.biquxs.info/

锣鼓喧天,彩旗飘飘,鞭炮齐鸣...... 不对,这个时期还没有鞭炮,这种东西,还是不便于制作出来。 不便于制作出来,不是源于技术问题,而是使用问题。 鞭炮主要原料是火药,火药一旦制作出来,那么炸药也就离制作出来不远了。 火药的原料无非就是木炭、硝石和硫磺,至于三者的经典比例,叶墨相信自己绘制个图表,再按照图表上标注的比例值,多实验几次,就能鼓捣出来,关键是炸药。 这个东西在这个时代出现,意味着什么,叶墨心里很是清楚,那就是潘朵拉魔盒被打开,雷公电母降临凡间,就是涂炭生灵的恶魔,一旦使用不当,或者泛滥,按照目前十几个诸侯国国君的人性,人类恐怕将面临恐龙灭绝式的灾难。 叶墨暂时还不想让这种灾难发生。 但是倘若使用合理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制作出来,但他对于勾践实在是没有信心,现在看起来胸襟坦荡,广纳贤才,可是一旦灭了吴国以后,他小肚鸡肠的诛杀功臣的不齿之事,就会显露出来,范蠡出走,文种被赐死就是很典型的实例。 叶墨可不想步这样的后尘。 所以,为了以防不测,确保自身及家人的安危,偷偷的实验几次,或者制作少许出来,也不是未尝不可。 叶墨这么想着,嘴角不由流露出阴冷的笑意。 看得旁边的施合,心里一冷,头皮发麻,双脚不由后退一步,悄悄对郑涉小声说道:“看到没?他只要是有这样的笑,心里不定又琢磨啥鬼主意呢,可得小心些,不然就不明不白的遭了秧。” 郑涉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满说道:“不可诋毁上官。” 施合一愣,不解问道:“上官?叶少郎何时成了上官?我怎会不知?” 郑涉脸上露出鄙夷神色,脚步不停说道:“就你这等心智,梁家女子怎会看得上你?莫非害了眼疾不成?”说罢,也不理会他,很是担心他的蠢笨染上自己,径直赶上叶墨。 施合不由恼怒,正想追上去问个明白,自己的心智怎么了?跟梁家女子看不看得上自己,有何关联?自己这句话哪里错了? 施冕从后面的人群里,“蹭”的窜了过来,竟也是嬉笑着说道:“就你这等心智,还不如我等,明眼人都晓得师傅升迁之日不远,就你还与驴子一样蠢笨,我若是梁家姐姐,就算是嫁了驴子,也不会嫁与你。” 施合大怒,抬脚就向施冕踢去,可是以施冕为首的孩子们,在费氏兄弟的精心苦练之下,早已脱胎换骨,别看身子还是弱小,但身手却今非昔比。 施冕只是极为轻巧的一扭身,就躲过施合的一脚,然后还对着他做了个鬼脸,一声吆喝,带着一众小弟小妹的,跑远了。 今日是史上第一座石桥建成完工,稻谷一年产出第二季大肆庆祝三天的头一天,叶墨讲了几句感谢的话,就从人山人海里挤出来,把当着几乎是整个诸暨县人的面前露脸的机会给了施里正。 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呢,没时间在这瞎耽误工夫。 牵过一匹马,前前后后看了几遍,也不知道怎么上去,咬咬牙蹦起来想直接跨坐上去,可是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看得旁边的费解一个劲摇头。 郑涉几次伸手扶住他,想告知上马技巧,可是一看到叶墨比锅底还黑的脸,就放弃了这种想法,而且还很实在的向后不露痕迹的倒退了几步。 费解实在是看不过眼,忍不住了,抓住马的缰绳,让马安静下来,并给叶墨讲解怎么样上马,怎么样驾驭,最后费解抓住叶墨的左小腿,用力抬起,叶墨顺着劲儿就上了马。 可是在马上左右摇晃,缰绳来回拉扯都不会让马前行。 麻秃看得直咧嘴,用手挡住眼睛,看不下去了,转身就走了。 还是费管老哥仁义啊,很耐得住性子教授叶墨如何操控马匹。 总算是有点模样了,不由问道:“是不是所有的马匹都是这样驾驭的?他国也同样如此?没有别的物件加以辅佐?” 费管不解,疑惑问道:“对啊,难不成还有其他控制马匹的法子?” 叶墨心里又敞亮了,骑兵马战,只有简易的马鞍,没有马镫,不能用双脚控制战马移动,就不能解放出双手,只能一只手操控马匹,另一只手来拿武器作战,这样的战力,能好到哪里去? 这可定要赶紧把脚蹬制作出来,让骑士训练出用双脚操控马匹,双手使用武器,而弓箭手就可边骑马,边射箭,不用在射箭时,将战马停住。 这就是战力啊,妥妥的神兵天降啊。 想到弓弩,就联想到车弩,这车弩是战国时期秦国制作出来的,距离现在还有二百多年呢,这些东西可以鼓捣出来,先让勾践乐呵乐呵,探探他的底,打算何时进攻吴国,也好借此观察到底会不会做出“飞鸟尽,良弓藏”的事情来。 想到得意之处,不由朗声大笑,大呼一声,进县城,说罢便打马前行。 费氏兄弟苦笑相互看了一眼,也呼啸一声,紧随其后,直奔县城而去。 县衙就在城南,县城本就不大,很快就到了县衙门口。 下了马,把缰绳交给费管,嘱咐在这里等候,就迈步向县衙正门走去。 门口左右安放石狮子,黑黝黝的,雕刻的不是很精美,口里没有石球,右边石狮子的牙齿还少了一半,整体看起来说不上的滑稽。 这就对了,按照现在的工艺技术,能雕刻出这样的石头狮子就不错了,石头毕竟不是木头,再耐用的青铜工具,也不可能雕刻出精美的石像来。 通过建造石桥就看得出来,砸吧砸吧出个石头块还行得通,那还让施里正心痛的直骂娘,大骂败家子呢,真要是整出个精美的石头物件来,那才是真出了鬼。 再看看门楣上用木头刻出来的县衙两个大字,叶墨就止不住腹诽,堂堂越国基层最重要的衙门,连个像样的牌匾都没有,看来电视剧里精美靓丽的场景,都是骗人的。 青石板台阶,共七层,这样的数字是不是巧合,叶墨不知道,但他知道这个时期的官级品阶,还没有形成,据记载,最早的官员品级,是三国时期的陈宫编制出来的,距离现在的春秋末期,也得好几百年。 一个青衣小厮,看起来年纪不大,不会超过十八岁,双手交叉在肥大的袖口里,站在台阶顶端,好奇的看着这位不急着递拜帖,反而仔细观察大门的少年。 看着看着,就想起老爷今儿一大早就吩咐过,说是有一个年轻的少年郎可能会过来拜访,让自己守在门口等候,猜想会不会就是眼前的这位。 这个小年郎衣着朴实,淡青色的麻布长袍,是半新的,但是浆洗得干干净净的,即使下摆处有些许的尘土,定是骑马时落上的,但丝毫影响他整个人看来很利落,给你一种很清爽,很文雅的感觉,像这般年纪的少年,是他见到过的第一个,以后会不会见到,就不知道了。 见少年郎把目光投向自己,赶紧微笑问道:“小哥前来县府何事?” 这样的少年郎万万不是自己这样的人,能招惹的起的,能让县尊大人让自己等在门外恭候的人,绝非等闲,所以尽管此少年郎比自己还年少,但称呼一声小哥,也不算亏了自己,还不如先留个好印象,说不定日后对自己能有所助力。 没有这等眼力,何以让县尊大人信任? 叶墨定了定神,就从袖子里取出一张拜帖,笑着拿给小厮说道:“请小哥回禀县尊大人,晚生叶墨求见。” 小厮接过拜帖,感觉手里一沉,转身看的时候偷偷看上一眼,才发现自己手上多了十枚刀币,赶紧谢过叶墨,就匆匆的进门了。 一个身穿淡蓝色锦服,身材壮硕年轻人走了出来,冲着叶墨微施一礼,说道:“叶小郎请进,家父已经等候多次了。” 叶墨不敢失礼,赶紧抱拳回敬:“烦劳公子了,让县尊大人久候,是叶墨失礼,这就前去向县尊请罪。” 年轻人只是笑笑并不接话,伸手示意请叶墨进门。 叶墨进了县府,不敢随意四处打量,免得认为自己失了礼节,但偷眼观瞧,也是无伤大雅。 府宅很大,地面上都铺着青色方砖,左面的花园里叫不出名字的盆栽,叶子开始泛黄,但穹枝苍劲有力,可以看出来,主人对他的细心栽培。 但这个季节,不安放在室内,放在外面是何意? 右边的地面却是光秃秃的,屋檐下面还插着一个兵器架子,都是些粗笨的长家伙,看得出来,想必这些都是这位衙内准备的。 跟随这位衙内,进了屋子,看到靠背整面墙的书架,就应该是书房,家具桌椅一看就是叶墨所设计制作出来的新式家具。 一位目光炯炯,精神矍铄的长辈,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正笑吟吟看着他,手指间还夹着枚棋子,另一手正缓慢把展开的竹简卷起,想必这位长辈正在看棋谱。 第五十二章 县尊大人 http://.biquxs.info/

还未等衙内引荐,叶墨早已一躬到地,敬重着说道:“晚生后辈苎萝村叶墨,见过县尊大人,晚生原本早就有心拜见,只因县尊大人公务繁忙,劳神于民生大计,深恐叨扰不便,故姗姗来迟,还望县尊大人谅解,晚生给大人请罪了。” 县令笑道:“公务繁忙倒也不假,可是要见你这样品学兼优的后进,却也十分欣喜难得,知道你为了苎萝村村人,劳心劳力,如今已见成效,也是我诸暨县之功,要说言谢,老夫我应当重谢与你啊。” 叶墨赶紧说道:“县尊大人言重了,晚生担待不起啊。” 县令对着少年一挥手,示意退下。 眼见少年出了屋子,对叶墨说道:“今日你我不必拘于礼节,全然当做师生闲谈,老夫已经让厨间准备酒宴,不知你可曾懂得手谈?” 叶墨躬身说道:“略懂一二,只是学生的棋路有些怪异,虽然被家师惩治过无数回,但依然不能改观,反而处处刁钻古怪,以战胜对手为第一要素,所以县尊见到学生的猥琐之态,万万不可小觑,很可能您会输掉这局棋。” 县令的兴致一下子被勾了起来,他本是一个非常喜欢下棋的人,自从到了诸暨县任职,就只能自己打谱做乐,其余的人棋艺太低,难成对手,今天乍一听到有人说懂棋,虽未明言能战胜自己,但话里话外都透出高人一手的技艺,不由暗喜,不下一盘试试怎么成。 叶墨的爷爷,去世前曾对叶墨很遗憾的说过,他这一生有三件憾事没有达成,一件是家传的医术,到叶墨这一代算是失传了,另一个遗憾就是想培养叶墨专业学习围棋,却成了专业验船师。 小的时候,叶墨苦不堪言,别家的小孩子都玩闹的热火朝天,而自己医书,棋谱背的苦不堪言,稍有遗漏,屁股就会变得红肿。 幸好书法练习只是培养他持之以恒的态度,不然,他的童年真的会是噩梦。 所以他对这两件事,记忆尤为深刻。 叶墨叹口气,抓起一把子,散放在棋盘上,示意县尊猜先。 等了一会,见没有反应,不禁抬头,见县尊正怪异看着他,心下恍然,原来古人下棋,还没有猜先这个规矩,而且还是执白先行。 作为晚辈,当然让县尊大人先行。 县令莞尔,执白天元。 叶墨左下小目。 刚落子,又拾了起来,看向县尊。 县令也正巧看着他,说道“落子如山岳,棋风如品行,你这是......” 叶墨面露窘色,讪笑道:“晚辈不懂规矩,开局因何不是座子制?” 县令疑窦丛生。 叶墨再尬笑:“懂了。” 座子制法,是两晋时期才出来的,距现在还好几百年呢,想罢,落子小目。 县令右手落子星目。 叶墨哑然,落子小飞。 县令更加疑惑,心想此子棋技......,再等等看,落子星目成二连星。 叶墨点三三,这种定式练棋时下的最多。 县令搬住,叶墨爬,县令脱先,左上星目。 叶墨心里叹息,继续点三三。 县令有些温怒,此子果然刁钻古怪,龌龊至极,却也不再理会,继续中盘围空。 叶墨知道古人的棋艺讲究搏杀,他们对于绞杀大龙有一种变态般的爱好,开局往往会率先抢占中腹,对于边角地丝毫不重视,而围棋的胜负则是看谁占得目数比较多。 叶墨向中路直冲,连续两个拆二,给人感觉中路被断的危险。 其实,就是被断掉的棋子,这叫弃子攻杀。 县令果然攻杀的一包带劲,得意洋洋的在中腹绞杀了叶墨的一条大龙,正要发话,叶墨苦笑着对县令说:“大人您看,晚生的一条小龙,被您生吃了,可是晚生已经赢了。” 县令清算目数,发现经过一番计算之后,脸就黑的像是锅底,在他自己享受绞杀叶墨大龙快感的时候,云铮已经牢牢地占据了半壁江山,剩下的棋局只要叶墨往孔里塞子,就赢定了。 县令不得不承认,若以输赢为结果,自己的确是输了棋局,可是中间博弈与绞杀的快感,却又让他将失败感,下降到最低。 两个人边将棋子回笼,县令边对叶墨道:“难怪你恩师会处罚你,一心只求胜负,手谈的美感被你破坏殆尽了。” 叶墨道:“晚生认为,棋盘上纵横变化,诡谲多变,即分胜负,那么晚生就认为在胜负上下功夫。 晚生最喜爱恩师留下的一部棋谱,曰《桃花泉弈谱》,是星定式专著,全书图解详细,共百余种变化,既讲正解又讲变着,灵活奇劲,美不胜收,同时又分析了俗手错手,针对业余棋手通病,巧却病根,实为不可多得的围棋星定式教材。 如若县尊有兴趣,晚生可默出来,以便参考晚生这种边角下法。” 县令闻言笑的越发的开心,拍着手掌说道:“此下法虽与我下法不相符,但也具有参考价值,倘若再遇到像你这般下法的人,亦可不落于下风,好吧,看在你如此孝心,今日就原谅你了。” 饭食备好,两个人都没有去餐厅的想法,便吩咐下人把饭食送了过来。 一条鱼,一盘羊肉,两样青菜,不过酒是好酒,听说是大名鼎鼎的王宫专供酒,酒色发青,橘子的香气扑鼻。 “好酒。” “能得到你小子的称赞,可也不易,看起来这酒定是好酒了,此酒共三坛,乃老夫调任诸暨县时,吾王所赠,现如今,仅剩此一坛。” “吾王未免有些吝啬了。” 县令停下筷子,瞪着眼睛看着他,然后叹息着说道:“看来有本事的人,天生就胆子大,还不要命,所以,本事大的人,通常都不会长命。” 叶墨大赞,说道:“县尊大人此言高论,小子佩服,深有同感,先不说远,就说如今,吴国国相伍子胥是不是有本事的?他死的惨不惨?我国的文大夫是不是有本事的?他死的惨不惨?范蠡范大夫是不是有本事的......” 叶墨心头一惊,看着县尊大人又大睁着的圆眼,一脸惊骇的表情,恨不得狠狠猛抽自己的大嘴巴,嘚瑟,一得瑟就收不住,早晚会死在这张大嘴巴上。 现在是什么时候?这些名人现在活得好好的,伍子胥就是死,还得四年,文种现在正是春风得意,范蠡更是勾践的心头肉,这些风云人物,你就这样嘴皮子一动,就给说死了?该怎么圆回来呢?不好忽悠啊。 叶墨喝了口酒,叹口气,黯然道:“家师在世的时候,时常嘱咐管好自己的嘴巴,为此,家师经常用棍子跟晚生讲大嘴巴的后果,可是晚生到现在都改变不了,此番言论乃家师跟晚生谈过的,说是如果伍子胥,文大夫和范大夫没有投靠他国,下场定是凄惨无比,现在一想起这番话,就想起恩师的教诲。” 县令一时之间犹疑不定。 叶墨润了润眼睛,端起酒杯,说道:“晚生恭敬县尊大人一杯,失礼之处,还望大人原谅小子年幼,口无遮拦,日后定当谨记。” 县令也端起酒杯,虽有疑虑,就全当年轻人小儿心盛罢了。 叶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喝酒谈话继续,只不过叶墨注意起分寸来。 两个人说话的时间,要比吃饭的时间长,叶墨虽然是饿的厉害,看到食物本应多吃些,但看着饭食,实在难以下咽。 越国的羊肉,膻味奇重,也不懂得去膻,河里的鱼,叶墨前世的时候就不喜欢吃,但厨师烹饪的手法好,也可吃得下,但这里就没有厨师这一职业,就是家里厨娘清水煮。 所以这条鱼叶墨仅仅用筷子挑了一点,意思一下就好,不过倒是两样青菜做的咸淡可口,叶墨不免多吃了一些。 短短的吃饭时间过后,县令和叶墨一起漱了口,吩咐下人上了茶水。 茶盏是新的,茶叶却是去年的旧的,火炉里的煤火燃得正旺,不消片刻,水壶就发出清脆的啸声。 这种带着沸水警示音的水壶,是叶墨工坊特产,由于工艺繁琐,且量产极少,只是作为馈赠礼品,所以能使用的人并不多。 看来,这应该是第一次使用。 叶墨心领神会,离刻上手,泡茶,洗茶,闷茶,一整套手法下来,流畅自如,很具有文雅之风,看得县令不住点头。 两盏茶后,叶墨收拾停当,书房外进来一个下人,双手端着一个托盘,里面看似一件叠的整齐的官服,上面一顶官帽,旁边是官凭印信,放下托盘之后,就退了出去。 县令从书架上拿下一卷竹简,放到桌子上展开,看着上面的文字,点点头,眼里满是赞许之色,然后坐下身,问叶墨:“这幅书卷,就是默于你的千字文,老夫不解的是,千字文,理应为千字,因何只有九百余字?” 叶墨答道:“这卷千字文,是当年恩师为了启蒙于晚生,收编了常用文字,的确只有九百多字,晚生也不解,但恩师只是回复晚生,说是名曰千字好记,好听,总不便名曰九百几十文字吧。” 第五十三章 升官了 http://.biquxs.info/

话是这样对县尊说的,但叶墨在改编的时候,删除了许多还没有发生的人和事,因为这些没有发生过的人和事,无法对其解释,还不如直接删除,来的好些,这样就避免了许多麻烦,这些话,当然不会说给县尊。 县令勉强接受,但也实在无法理解这样的名称,其实完全还有更好的书卷名称,只是这毕竟是叶墨师门不传密学,都拿了出来传播,自己不便更改。 县令随后指了指官服,说道:“想必你已猜得出来,这就是你的官服印信,吾王唯才是用,胸怀锦绣,念你为国为民尽心竭力,赐爵中大夫,主责诸暨县农耕,百工,无需进宫,俸禄由县衙调度,但本衙年年赤贫,许多官吏都无法按时分发俸禄,想必像你这个财大气粗的,不屑于微末之酬了吧。” 叶墨不说话,眨巴眨巴眼睛,看看官服,是新的,官帽也是新的,这爵位更是没的说,本以为混个士,就上天了,没想到上来就是大夫,而且还是中大夫,只比文种范蠡低一级,勾践很大方,真的很大方。 可是大方的怎么这么别扭呢? 你让一个京官,还是高等爵位的,去主责县一级别的农耕,百工这样的地方事物,与这爵位好像不太匹配吧,这是几个意思? 况且,听县尊话里的意思,还不给发工资,白干啊? 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自己的封户食邑在哪里?自己这个中大夫的封户,不会低于三百户吧?难不成给封到吴国去了? 这就是妥妥的调侃啊,这不是小心眼是什么? 叶墨脑子里跑马,县令笑吟吟看着他咕噜来咕噜去的眼珠子,一会狐疑,一会撇嘴,小孩子心性十足。 “看出问题来了?”县令问道。 “吾王果然心胸宽阔似海,想我如此年少就有如此高爵,晚生感激涕零,定当尽心竭力报效吾王。” “吾王这是护你周全啊。” “......用这种法子护着的,恐怕绝无仅有吧。” “像你这般年纪,就官拜中大夫的,也绝无仅有吧,就算是世袭罔替的贵族,也绝无仅有的吧。” “......” “你可知晓,诸如卿大夫士此等高爵,都是贵族世袭罔替,想你一介白身,虽有神仙弟子之名,冒然与其平肩,乱了规矩,坏了平衡,定会遭到贵族联合打压,就算你处处小心谨慎,但人活着难免会有疏漏,就会遭到贵族打击,这样的日子久了,以你这般年纪,这般心性,你觉得还能在京城活下去吗?” “嘶......”有道理啊。 “现如今,你高爵有了,声名有了,虽未有京城官职,没有封户,但你本就是苎萝村人士,封与不封,在实质上有何分别?诸暨县农耕,桑麻,百工,这些利国利民生计,比不过京城里那些虚职?以你神仙手段,做好做足这些民生之计,假以时日,年岁增长,再回京城,靠着这些个功绩,哪个贵族还敢小觑与你? 你见过或听过哪一国王,如此对待一个与选秀之女明目张胆私定终身的大胆狂徒?”说罢,站起身,恭恭敬敬给叶墨深施一礼,说道:“下官诸暨县县令见过中大夫,叶大人,诸县户籍,赋税,百工,等等一干诸事,待叶大人闲暇之时,可由县司马向大人禀明。” 叶墨赶紧搀扶,说道:“县尊大人何须客套,羞杀晚生了。” 县令正色道:“王有王法家有家规,礼不可废。” 叶墨心里暗自感慨,既然县令说的在理,也就很自然大方的接受了他这一礼。 两个人又闲谈了少许,叶墨起身告辞,但又问道:“盛智现况如何?” 县令微笑,想了一下,反问道:“叶大夫想必是想询问盛卿的状况吧?” 叶墨讪讪一笑,算作回答。 县令说道:“不如下官陪同大人前去探望一番如何?如若大人觉得下官陪同不便,大人自行便是。” 叶墨说道:“有劳了。” 县令哈哈一笑,也不挑明到底是先看望哪一个,径直走出房间,向狱监直走。 叶墨也不说话,跟随而去。 到了狱监门口,狱卒见是县尊大人,连忙施礼,县令命打开大门,叶墨说道:“还是探查盛智吧,毕竟盛智才是罪恶源头,盛家一切劫难,均由他而起,如今身陷囵圄,是否有悔过之心,再谈其他。” “谨遵大人。” 牢房内,根本就不见阳光,只有松油火把,发出亮光,还伴随着一股子难闻的味道,令叶墨不由用手帕掩住鼻口。 由于牢房内并没有羁押多少囚犯,所以盛智自己一个人竟也是单间。 叶墨看到他时,不由暗自叹了口气,以往意气风发,春秋鼎盛的巨贾之商,现在完全变了副模样,平日里浓密的黑发,竟也半数花白,乱蓬蓬的不成个样子,满脸的憔悴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余岁。 叶墨看到盛智,盛智叶看到了叶墨,也看到他腰带下的官凭玉配,当然还有他身边的县尊大人。 然后盛智就惨然一笑,说道:“恭喜叶大人了,老夫如今之难,定是叶大人通往王庭的阶梯了。” 叶墨满脸阴郁,看着他,也不说话。 县令呵斥道:“大胆孽徒,胆敢如此跟大人讲话,尔等有今日,定是你自作孽,尔等恶行,一桩桩,一件件,证据确凿,你家管家,米铺管事,都已供认不讳,签字画押,只等年后处决。” 盛智咬着牙说道:“供认不讳?笑话,三木之下,还不是任凭摆布?” 县令还想再说什么,叶墨拦住,说道:“此等狡黠顽固之徒,不必与其多言,且让他多活几日罢了,本想着能有些悔意,谁承想,竟是死不知悔改,只是可惜了子女。” 盛智听叶墨提及儿女,情绪立刻激动起来,一双眼睛充满血丝,双手握住围栏,用力摇晃,嘶声裂肺吼叫:“无耻小儿,想我盛氏满门,皆因你而起,老夫发下重誓,死后定化成厉鬼,日日夜夜缠绕着你,撕咬着你,定让小儿不得安生......” 狱卒冲了过来,一鞭子就重重抽在盛智的头上,鲜血立刻渗了出来,不消片刻,就染红了花白的头发,但他声嘶力竭的呼叫咒骂,源源不断从他口里喷出来,充斥着整件牢房。 ...... 奎山不大,是会稽山的尾部,过了奎山,就是越国通向吴国的最后一座关隘,石门山。 刀疤的脸上有道明显的刀疤,是小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 刀疤的真实名字,好像就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自打懂事开始,就刀疤刀疤的这么叫,因为这个名字,他哭过整个幼年。 阿爹阿娘也是因为这个名字,与别家发生争执而死,然后就跟着阿伯一家生活。 阿伯不待见他,婶娘更是当他奴隶使用,最后还偷偷卖了他。 刀疤有两个结义兄弟,熊大熊二,二十岁那年,路上截杀了残害两兄弟家人的亭长,由于没有路引,只好翻山越岭,逃到越国奎山。 然后就不跑了,就居住在这里,一住就是十二年。 刀疤很仗义,从不欺负弱小,只是与吴越边境商贾做些小生意。 因为他也很清楚,如果欺负弱小,打家劫舍的,不但会扰乱当地治安,减少边境货贸,更重要的是,会遭到官府的通缉抓捕,这是得不偿失的。 所以,刀疤在这一带,很是有名望,前来投靠他的山民就越多。 然后,刀疤就成了这一带最大的山匪。 “阿娘,我饿。” 桂吉心里一酸,豆大的泪珠就一滴一滴落在八岁儿子的脸上,伸出手指,擦去泪痕,就露出儿子苍白的小脸,还有一对失神透着饥饿的眼睛。 眼泪就流的更多了。 儿子一见阿娘哭了,就很懂事的道:“阿娘,汇儿不饿了,汇儿不饿,阿娘不哭。”但是早已干瘪的小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噜咕噜”的响起来。 桂吉早就失去活下去的信心,看着儿子,心痛的厉害,咬紧牙,暗暗发誓,一定要活下去,为了儿子也要活下去。 从怀里掏出仅剩下的半块薄饼,在怀里还存有余温,掰下半块,放到儿子嘴边,柔声道:“吃吧,还有呢,吃饱了就有力气了,就走的快些了,等到了吴国就好了,大舅一家有好些好吃的。” 盛汇听说有好吃的,眼里发出了期盼的光,看着阿娘,说道:“阿娘先吃,阿娘吃了汇儿才吃。” 桂吉笑道:“汇儿听话,阿娘在你睡觉时,就吃了,汇儿快些吃,天黑就不好走了,山里有很多吃人的野兽呢。” 盛汇立刻把半块薄饼快速吃了下去,然后就站起身,问道:“阿娘,阿爹呢?阿姐在哪呢?汇儿都好久没见到大哥哥了,他们找不到我们会不会心急啊,阿娘?” 桂吉心里惨然,极大的悲伤让这位已经饿了两天的母亲,答不上来,挣扎着站起来,但还未走出一步,脚下一软,一阵晕眩,就让她失去平衡,到了下去。 倒下去的一瞬间,眼里出现几道模糊的身影,正急速向他们走来。 盛汇眼见阿娘晕倒,吓得哭喊起来:“阿娘,阿娘,醒醒啊,阿娘怎地了,不能扔下汇儿啊,汇儿很听话的,再也不饿了.......阿娘......醒醒啊......” 这几个人,正是刀疤,和他的弟兄几个,下山兑换货物,正巧遇到此事。 刀疤见其衣着惨状,就知道是逃难的,孤儿寡母的,一路流浪到此,定是艰辛不易,心中不忍,不由想到自己的孩童时,不禁暗叹,说道:“都是苦命的人,带回去吧,娃儿啊,你阿娘要休息了,你跟伯父走吧,有好吃的,让你阿娘好生调养,你阿娘就好了。” 盛汇抽泣着,看着刀疤,心有恐惧,但只能跟随而去了。 第五十四章 纨绔都是傻子吗 http://.biquxs.info/

城北,漕帮。 豹爷穿着一身豹皮,猎手打扮,手里玩着刀子,坐在上好的木榻子上,问道:“路巨,人都准备好了?” 路巨点点头:“豹爷,咱帮里面最能打的兄弟都在了。” 豹爷点点头,眯着眼睛,笑道:“路巨,这也就是你,换做别的人跟我讲一年轻后生要来找咱们整个漕帮茬架,我得两巴掌呼死他。你说说,那年轻娃子,就是叫清云的,他奶奶的真敢来?就因为咱们不同意,他们借用水路去越国,就想灭了咱漕帮?” “豹爷,正是,别的人不敢说,那小子为了借咱们水路,也为了给公主出气,真敢来。”路巨正色道。 正在此时,就有个汉子来敲门,说道:“豹爷,那小子来了,一个人,在门外候着,是不是召见?” “哼,还真有几分胆色,把他叫进来吧。”豹爷眯着眼睛。 清云进了大堂,就像进自己家的后花园一样,东看看,西看看的,还不时地撇撇嘴,一副很嫌弃的样子。 看得豹爷心里很是不爽。 “你小子敢单枪匹马来,是条汉子,你也知道,咱们这种人,谁都不服,就服义薄云天、英雄盖世的汉子,不知道你是不是。” 清云微微一笑:“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是?不如你们动拳脚,我就动拳脚。你们动刀,我就动刀,不过我把话先说在这里,拳脚刀兵无眼,万一收不住手,那就只能各自保重了。” “好小子,够狂,要不是这点儿事,老子还真想跟你斩鸡头拜把子,但愿你有这么狂的底气。”豹爷冷声道。 “我只能说……尽量不让豹爷失望。”叶墨眯起眼睛。 此时,天色早已黑透,天上挂着一勾下弦月,好似狼牙,清云站在月光中。 他面前站着许多人,路巨为首,许多眼眸血红,想要他命的人,手里提着长毛、横刀看着他。 豹爷站在最后面,目光幽冷。 清云也目光幽冷,在这样的江湖世界,哪有那么多道理可以讲,他故去的恩师讲过,这个江湖,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 今晚,若不彻底收服漕帮,日后说不定会给薄莹莹,及自己带来什么样麻烦呢。 清云就是这么想的。 所以,先动手。 先动手,就占了先机,动手,就要一击虽不用致命,却也要让其丧失战力。 他的拳头就直直打在最靠前路巨旁边的汉子的鼻子上。 然后,混战就开始了。 “刷”地一声,几十个汉子跨前一步,两个大汉三十度角度夹击,手中横刀斜劈清云。 清云侧身一躲,反手一撩,一人手臂直接骨折。 另一人变向,捅向清云后腰。 清云反腿一踢,咔咔一声,此人手臂直接折断。 惨哼不绝。 他没有留手,顺势一扫,闷声响起,一人捂着脑袋,直接倒地。 又有七八个人围了上来,清云不退反进,小腿压缩、绷紧,发力,如紧绷的弹簧,弹伸、纵起,仿佛化作了一道风。 一把夺过一柄长枪,穿破重重夜色,耍得风生水起。 这是一场最惨烈的肉搏。 后面紧紧跟过来的芈莹莹,张大嘴巴,眼里满满的崇拜。 她没想到他真的一个人跑来挑战整个漕帮了! 她没有想到,看起来瘦削的清云,一动起手来,竟是如此狠戾。 他的动作其实不好看,但一招一式,都无比精准,如最原始,最血腥的舞蹈。 她也第一次觉得,这世上真有气质这种说法了。 月光下,她看着这个为她战斗的男人,眸子里溢彩连连。 她第一次对一个男人犯起了花痴,这一次,心里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男人。 冰定南领着十几个侍卫,冲了进去,几个呼吸之间,已经完全控制住了漕帮,任何江湖势力,在国家的机器面前,都是渣渣。 “砍了。”这句冷冰冰的话,竟然从芈莹莹红润的小口里传出来的。 “遵命。”冰定南狞笑着,举起了横刀。 “咻......”“叮。”两种声响,几乎不分先后传过来。 第一个声音是箭簇破空的声音,第二个是箭簇撞击横刀的声音。 然后另一个声音就紧跟着传了过来。 “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的人。”这个人迈着方步,一步步摇晃着,走了进来,手里的折扇还摇了几摇,一副很潇洒的样子。 腰间压住衣襟下摆的玉佩,证实了这个自命不凡人的身份。 这个自命不凡的人就是呼毕,陈国溧阳候嫡长子,他身后,紧跟着一个身材健硕的神射手,想来,刚才那一箭,就是出自他的手。 呼毕走到芈莹莹身旁的时候,轻佻瞟了她一眼,邪魅一笑,合上折扇,施礼道:“莹莹世妹安好。” “小侯爷救我!”豹爷扯着喉咙大声叫道。 “砍了!”芈莹莹面色铁青。 “如有阻拦者,射杀!”清云眼睛里的寒气,足以冰冻呼毕的血肉。 芈莹莹是他的未婚妻,如今哪个不知,哪个不晓,这个小子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调戏公主,如此不敬,如此大胆,看起来他那个爹爹,在陈国是何等的跋扈了。 今天不给他个教训,还真当我是好惹的,更何况,对公主大不敬,本身就是大罪,就是杀了他,又当如何? 清云说的快,冰定南的手更快,手起刀落,豹爷的人头就已落下。 呼毕的神射手弓弦还未来得及满弓,就被侍卫的弓弩,射成了刺猬,那些跟过来十几个护卫,立刻都慌得跪在地上,连连叩头饶命不止。 侍卫和护卫,虽一字之差,却差之千里。 呼毕惊呆了,一时间呆呆站在那里,说的不话来。 冰定南左手提着神箭手滴血的头颅,走到呼毕身边,抬起手臂,让呼毕看得更清楚一点,嘴里不时发出桀桀狞笑。 呼毕好像清醒了些,丝毫没有慌张的意思,缓缓走到清云身边,一字字说道:“好小子,有胆识,有种你也杀了我。” 清云看他的眼神太冰冷了些,如从深渊中走出来的魔神,没有丝毫人味儿,说道:“你真的以为我杀不了你?” “我倒是很想亲眼看看你是如何杀死我的。” “不可......” “驸马爷请三思......” 清云不由一缓,这小子毕竟是侯府嫡长子啊,日后是要袭爵的,真的一气之下杀了他,可也不好与陈王交代啊。 可是,大话已经吹出去了,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 呼毕早已看出他的犹疑之色,一抹轻蔑笑意更浓,大刺刺嘲讽道:“怎么样?吃软饭的,窝囊废,来呀,杀我呀。” 清云手上青筋凸起,怒火已经顶在脑门。 呼毕更加得意,继续嘲讽:“生气好啊,气死可就便宜本小侯爷了,公主也就便宜我了,你说是不是废物?” “我是杀不了你,可是我可以打残你,让你一辈子都躺在床上,我觉得这样对你来说更好,也更适合。”说完就冷冷看着呼毕,一步步走了过去。 呼毕傲然说道:“像我这样的人,难道会怕吗?只不过在之前,有几句话单独跟你说,不知道能否听完再动手?” 清云冷冷哼了一声,说道:“随了你的意。”然后对冰定南说道:“天已渐三更,护送公主回府,如若出了事故,你就自行谢罪去吧。”说完,跟着呼毕去了偏房。 两个人进了大厅偏房内,清云问道:“你不是有话想单独跟我说吗?有什么话赶紧说。”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 “难道你不蠢吗?”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些,整日里横行霸道,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都是很蠢?” “哼......” “勋贵之家,如果出现一或两个人才,王家是可以接受的,但如果满门都是人才,那才是勋贵之家的大忌,也是王家的大忌,这是王家所不能容忍的,这也是勋贵家族没落的开始,很多寒门大多都因此而起。 所以,勋贵之家,达到一定规模,都会分家,都会出现几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来以安王心,只有王家安心了,家族才能绵延富贵下去,不会没落,想一想,一个勋贵之家,拥有绝对教育资源,怎会容忍出现如此众多的蠢材? 我家亦是如此,我呼家是陈国新进新贵,人口简单,母亲去世的早,还没有续弦,一直比较宠爱三姨娘,她与我父亲有一子,虽是庶出,但三姨娘很想我父亲把爵位传给他,父亲虽没有同意,但同样也没有拒绝。 我也知道,这个爵位早晚会是我庶出弟弟的,因为我的病体,已经让我没有多长时日了,如果能够借王家之手,取我性命,看在陈王与父亲的交情,一定会善待我呼家,想来日后我呼家也会成为富贵家族。 如果能用我已经无法医治的病体,换取我呼家代代富贵相传,我也值了。” 呼毕一番话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让这个年轻人一下子弓下身体。 清云皱着眉头,看着呼毕剧烈喘息的胸膛,说道:“你这是肺病,在我看来,也未必致死,如果就这样死掉,你是不是觉得很冤屈得很?” 呼毕闻听不由惨然一笑,说道:“我父亲早已寻遍陈吴楚越之地的名医,均无医治之法,难道你还能......” 他忽然停顿,一双本已无望的眼睛,瞬间发出求生的光芒,几乎颤抖低说道:“难到你真能医治我的病症?” 清云傲然说道:“区区肺病,何足道哉,不过......”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呼毕立刻单膝跪拜,正色道:“如你能医好我这病症,必定以驸马爷马首是瞻,任听调遣,并立下毒誓,绝无食言,请驸马爷救我一命,漕帮舟船之事更是以驸马爷为首。” 肺病吗,有什么难?恩师的时候,常常逼着自己背古医书,还让自己在他老人家身上下针,由于自己年纪小,手也不稳,在恩师的身上,刺出来小血点,恩师还笑着安慰自己,可是,爷爷走的时候,自己也未曾学的通彻...... 想到这里,眼里不禁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