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嫏嬛姝》 第1章 文武探花郎 但今天我们讲的是唐高宗永徽年间的一户大人家,沈家。 沈家祖上是据说是南朝宋将领沈庆之,曾和太原王氏有过联姻,可见其家族背景雄厚。 传到唐朝这代沈家家主名叫沈段霖、字三寒,取自 “万里寒光生积雪,三边曙色动危旌。” 暗示了自己欲以一身武艺戍边报国之心。段霖意预着他是沈家的一段甘霖,因为在他们沈家每二十年只出生一个男丁,那这个男丁就是当代家主。他父亲期望他能效仿祖上以武震天下,以力效朝廷。但是他在六岁的时候就背着他爹把四书五经看了个遍, 四书——大学,中庸,论语,孟子 五经——诗经,尚书,礼记,易经,春秋。 八岁时,参加了地方上举行的对联比赛,博得了头彩名震江南。二十岁参加三年一届按察司的乡试高中贡生,也就是举人,殿试时和另外二个人一起当朝面圣。高宗体态轩昂、端坐如山,对着身边的公公说:“传进士” “传进士” 三个人走进号称故宫外朝三大殿之一的保和殿,文武将军各立两旁,一脸端庄肃穆。高宗发问: “殿下者何人?” “长安廖家,廖仁生。” “江南沈家,沈段霖。” “边关皇甫家,皇甫盛急。” 三人报上姓名,高宗出题不断,三人各有对答,一番辩答,二人大汗淋漓,唯有段霖气定神闲。最后高宗问了一个问题,正是今年科举笔试的最后一题:“此木成柴山山出?” 数百名考生并无一人能答上,那皇甫、廖仁生二人也没有想出好的下联,只能胡写一通,此间皇帝问起,俱不敢答,而这道题,沈段霖他根本就没有写。高宗略显焦急起来,高声问道:“沈爱卿,这题只有你没有写,这是为何?” “启禀陛下,此句是乃是绝句,千古奇句。世间能出此题者,定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岂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回答上来的。” 高宗十分受用,心里暗喜:此题乃我所出,那我岂不是文曲星了,正自窃喜。 “但是,”沈段霖话锋一转, “未必就没有下联。” “那沈爱卿有何高见。” 高宗不屑的问。 “此木成柴山山出,因火为烟夕夕多。” 此话一出,整个朝堂大为震惊,一片哗然。这真乃绝对。 一时间谈霏玉屑四起。高宗也是大惊,如此工整又意境十足,不由得心中十分佩服,自己绞尽脑汁才想出了这上一句根本就没有想出下一句。却又不舍得丢面子震怒道: “聒噪,这对虽公正,却也不是正规答案。” 有些个眼明心亮的大臣随即附和道:“此对堆词砌藻,非是正确答案。” 最后,廖仁生高中进士,皇甫高中榜眼,段霖则拿了个探花,三人各自散去。 “接下来,该移步练武场,看看今年的武状元了。”说完高宗大步走下龙椅,走出保和殿。携着众人走向练武场,来到练武场,忽地回头见沈段霖也跟了过来不解的问:“怎么探花也跟过来了?” “回禀陛下:这文探花也是三位武状元之一啊!” “竟有如此奇事,一人同时通过文、武两试。” 武状元入场,个个虎背熊腰、身强力壮。这时高宗手下的一员武将,上前言道:“陛下,臣愿与这三位武状元一起出演一场好戏供陛下一乐。”此人姓童名散,京城人都称大臂神将,一身高超武艺,十分神勇。善使一把九刎障刀,长三尺重五十斤,与其说是刀更像是一把只开一边刃的剑。 “善,准。” 童散走进练武场,先耍了一段花刀,引得众人连连喝彩。随即那两个武状元也着了甲胄提了两把横刀上场,唯有段霖立在场边不动。那二人与童散交战数十回合不分胜负,余者观之,皆胆战心惊、不敢上前,段霖依旧立在边上。高宗恐二虎相斗必有一伤,随即叫停三人。 问那段霖:“沈爱卿为何不上啊?” “陛下,这里的兵器都不趁手,臣自备有兵器。另外我们三人围攻童将军,胜之不武啊!” “小子,你好生猖狂,尔等三人一拥而上未必是本将军对手。”那童散大叫道。 “朕准你用自己的兵器,上来演示一番如何?” 李唐家自李渊一脉,便以马背治天下,所以极度重武抑文,有完全服从自己的武将,做皇帝的自可高枕无忧,高宗对这种人十分看重,有本事的人向来高傲,若是这沈段霖真有实力,收做守宫人岂不是美事。 没过一会,一柄一丈多长的钢枪便送到段霖手中,三个小太监才勉强抬动。众人一看,此枪枪头波光粼粼,恰似一汪清水。枪身泛着金光,枪缨却安在枪尾处不知是何用处。此枪乃是赵子龙赵将军所铸造,使昆山之铁熔炼,掺入精钢、黄金混铸而成,铸造出来枪长两丈六尺三寸,重六十三斤,用了两倍的量,才打出这凡人难使的神兵。恐怕世上也只有天生神力的西楚霸王项羽方才使动。工匠正欲回炉重造,赵云拦下他们: “此枪虽比例失调奇重无比,却实是一件神兵,毁之可惜。依我之见一劈两半。” 上半部分留在 家中托付父母见物思人,后世传为丈八点钢枪;下半部分 重新打造枪头,后世传为龙胆亮银枪 段霖呵退其余二人和童散在练武场摆开架势,一个使唐横刀,一个使点钢枪二人一场好斗,斗得天昏地暗,兵刃交加不分胜负。段霖一个上步扎枪被童散一个右横击剑拨开,直接一个上步下劈,段霖收回长枪使出了个长枪短握之法,挡住了这一招;童散见势变线左右云抹,段霖左挡右架;拨开刀刃一个六合枪法-霸王点头。此招势大力沉,童散自知不能以力碰力,反转转刀锋以刀面迎击辅以左手手臂支撑接下了这一枪;童散向上一推,借机附身下潜使出了玉女剑法-玉带拦腰,险些划中段霖下颌,段霖退步下劈枪堪堪躲开了这凶险一击,又及时反击;童散一个苏秦背剑用刀面接住,即使如此还是震得他虎口生疼、后背发麻;后手收枪接一个白马反蹄踢向童散,后者赶忙起身躲开这一脚,连连后撤待站稳时,段霖一个罗家枪法-十式断门枪已经扎到面前; 一扎眉篡二扎手,三扎肩头四扎肘。 五扎前胸六扎膝,七扎怪蟒穿裆走。 八扎金鸡乱点头,九扎银蛇刺咽喉。 十扎回身敌难走,神鬼难躲断门枪。 扎扎直逼童散面门,童散慌忙格挡狼狈不堪不断后撤,只得兵行险招向上一拨刀,就地翻滚攻击段霖下三路青萍剑法-回马插花刺向段霖膝盖,段霖一个后撤拨开刀锋扭头就走。童散不知是段霖卖给他的破绽,提刀便追。段霖一手罗家枪法-回马标枪正戳中童散左肩的衣襟,段霖这手回马标枪本已经留情,不然这招就是绝杀。哪知这童散气急败坏,拔出枪头提刀狠刺。段霖偏头闪过,后撤步抽出长枪,将童散引到箭靶边上。此时的童散已经红了眼了,他不能容忍自己输给新晋武状元,更不能容忍一个毛头小子对自己手下留情。段霖见时机合适攥着枪缨奋力一拔,从中空的枪身中拔出一根竹弓,那枪缨就是弓弦。一组装变成了一张硬弓据说有二十石的分量,又从枪身中抽出一根极细的三棱钢箭,手中长枪前手松开,后手一松一招白蛇吐信直直射出,童散紧忙后撤;段霖把枪往地上一扎,一脚踢出正式高家枪法-鸿门枪;童散横剑挡下,段霖早已抄弓在手,弯弓搭箭一箭射下了童散将军头戴的翠玉朝天冠,那箭射去童散头上的翠玉冠,直直的扎在童散身后的箭靶上,正中靶心。围观之人尽皆称赞不已,真乃神将也。高宗观毕龙颜大悦,当即命人传话于二位勇士,言:“朕有数十年没有见到如此精彩绝伦的武艺,二位都是神勇之人,朕今日愿为二位擂鼓助威,请二位再来一场如何?” 皇帝发话了,自然是不得不从,当即摆开架势。高宗撇开众人走上鼓台“奏,秦王破阵乐。” 大唐天子金口玉言,亲自擂鼓助威,宫中乐师舞女也赶忙来到现场,古琴,琵琶,古筝,箜篌,笛,芦笙,排箫,瑟,乐悬十二架,三十六台穆王钟也就是编钟。一时间琴瑟和鸣,锣鼓喧天。现场的气氛迎来了最高潮。 二人也上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按耐不住手痒心更痒。段霖是要在皇帝与众人面前显露本事,童散是要在众人面前挽回面子。二人目的不同,却是目标相同——击倒对方。 高宗一声鼓响,二人齐上前开始出招,段霖武器偏长,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 一招“崩枪式”长枪后发先至,“进步扎枪”、“左横劈枪”、“探海屠龙”、“力劈华山”、“白蛇出洞”、“霸王点头”; 童散见状也不示弱架起横刀,“左横击剑”、“架剑格挡”、“潜龙吸水”、“上横挡剑”、“左云抹剑”、“后仰抹剑”。 又是数十回合不分胜负,段霖长枪反握、变枪为棍“弓步盖打”、“仆步云扫棍”、“弓步云扫棍”、“罗汉挑棍”、“背身戳枪”、“回身扫棍”,看的高宗瞠目结舌; 那童散也是不遑多让,“鹞子翻身”、“玉女穿梭”、“进步下劈”、“太公垂钓”、“撩剑式”、“劈剑式”、“斩剑式”。且说这段霖武艺高强,正是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 那童散也非等闲之辈,其重慈乃是初唐东胜神州地榆县的县令袁守城之妻是也,这袁守城是何许人也。年轻时,十九岁便担任地榆县县令,后唐太宗将连同地榆县在内的三个县省一同送给西方愿为唐子,年年进贡、岁岁来朝的突厥王子那屠叁。以安抚唐朝征战突厥时阵亡的三万突厥士兵。那袁守城本就是一方小官,现在县归别人了自己自是革职只得进京,好在自己手中还有本祖传下来的《易经》原本。只得在京城摆摊算命为生,哪曾想到所作所为皆是泄露天机之举,害的泾河水族近乎绝迹,泾河龙王身首异处。当时只为赢下赌约却不曾想,此番行径早已泄露天机。虽然说:“算不尽芸芸众生卑贱命,乃如何命中注定难逆改。” 可就算如此,那大道之中蕴含的天机哪轮到人间的凡夫俗子来参透的。泾河龙王死后袁守城也大感大事不妙,当天夜里就撕毁《易经》弃卦远游,后定居于白云山修了一座白云观,潜心修身养性、休养生息,于泾河龙王丧命的一轮后的同一年同一月同一日里,在那白云山白云观的大殿之上坐化了,这一饮一啄、造化如此、莫非前定。 那童散小时候父母早亡只得跟着重慈少时也居住在白云观,跟着袁守城学了十载身好剑法。袁守城走后没过几年他重慈也因为年事已高、驾鹤西去了。正值太宗北伐,北方的游牧民族匈奴、鲜卑日益强大,屡屡来犯我国北方边城,童散报名参军,凭着一身武艺很快就在军营里打出一片天。 二十二岁便将拜骠骑将军,赐“破竹侯”一称,为的是夸奖他带兵势如破竹。 贞观十二年 太宗率八千骑,长刃骑兵欲从狼胥山绕道鲜卑人的阵地后方,行至一段沟壑之中,没想到敌人早已埋伏在此。一时间乱石、滚木如同雨点般落下 ,砸的铁骑溃不成军、一哄而散。太宗也被追至一处断崖,出发时带的八千铁骑也所剩无几。零零星星也就剩五、六百人,敌方大部队杀到,誓要生擒太宗。这时忽听敌军后队打乱,原来是童散带领手下杀来,太宗也重整军队,杀了回去,鲜卑大队一看腹背受敌一时间阵脚大乱。童散右臂连中四箭却依旧勇猛无比,乱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只凭左臂斩杀鲜卑首领,勇冠三军鲜卑、匈奴人称“煞赫罗”也就是汉文中“大臂神”之意,后来传入京城流传至今。此战之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为唐朝与匈奴、鲜卑等外邦番国奠定了三十年的和平。 最后碍于童散的面子,只得给了段霖一个武探花。 酉时,高宗传唤沈段霖,十分欣赏他的身手和文采当即封了他个正三品的正宫侍郎,巡视皇宫以内的范围,看似是保镖实则是为了闲时与他吟诗作对,讨教武艺。 第2章 海上龙族 段霖之妻正是唐高宗之妹,但不是大家印象里的那位以衡山为封号,皇后之礼下葬的新城公主。 而是李治收养的义妹,当年高宗南巡,行至琼崖时登高一望只见万里波涛,碧海连天。当即龙颜大悦,题诗一首于琼崖山顶一块巨石上,不过第二天那块石头就被天雷所击,这首诗也就没有传下来。 高宗率着众臣坐船去海上观光: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春江花月夜》 百川有馀水,大海无满波。 ——《寄崔纯亮》 等等诗句均可以得见大海的波澜壮阔,那夜高宗与众臣在船上饮酒作乐,一时酒意上涌。便莫声让太监扶着他来到甲板,呵退左右独自留在甲板上。扶着杆栏吐出腹中杂物,哪知脚底粘了一块小小东坡肉。适才有人扶,脚底打滑他自以为是自己醉酒没多在意,现在无人搀扶,又将身体探出船邦,脚底一滑掉入海中,头一入水登时清醒,却为时已晚,紧忙将头露出水面,贪婪的呼吸着空气。这时,从高宗身后大约三、四十步的水面浮出一个三角形的鳍状物,划着三角形的水痕向他扑来,高宗一看,这是只鲛鱼啊 “我命休矣。” 正自感叹自己命数苦短,皇帝还没当够呢! 眼看那蛟游至面前,闭目待死时,“噗通”一声入水声吓了他一个激灵,待睁眼一看,一位赤裸上身,下身只着一条皮短裤的长发中年人,握着一把青铜短刀在和蛟鱼搏斗。那蛟鱼在水中仿佛游龙在水一般,身形快如闪电,目光难以捕捉,谁知那男子更快,每每关键时刻及时闪身躲过致命攻击。同时还能还以颜色,一柄青铜短刀连划了它六七刀,那蛟鱼重伤濒死落荒而逃,遁形而逃。身后有一个婉转清脆的女声吆呼道: “楞什么呢!快上来啊!” 高宗回头一看,身后有一艘舠,白波若卷雪,侧石不容舠。一个大约十八、九岁的妙龄女子向他伸出双手。 “快抓住我,我拉你上来。” 高宗如同掉入水中的蚂蚁抓住了一片树叶般,也顾不得皇帝的姿态了,手脚并用的爬上了小船。刚一上船就大口大口的喘气,总算捡的一条命回来。突然,一声尖叫把他从劫后余生的欣喜中拉回现实,也从船上探出头看,只见刚才逃走的那条恶蛟被三条蛟鱼追赶。古谚有云:南海恶蛟,闻腥而动;不死不休,人莫能挡。 就是说这水中刽子手,见血眼红、不分敌我,一前一后四条蛟鱼向着他所在的小船窜了过来,这要是冲过来,三个人都得变作这恶蛟口中亡魂。那水中的男子,回头看了船上的女子一眼,那眼神含情脉脉似乎有说不完的情绪蕴含其中。眼神一下子又变回最开始勇斗恶蛟时的凶狠了,回过头来,对着自己的手臂划了一刀,紧接着就朝他们的反方向游去。几条恶蛟一闻到人类的血腥味,更是按耐不住,水中一个摆尾朝那名男子游去,那男子仿佛就是水中游龙一般,三条恶蛟一个掉头的功夫,他就已经游出了百米之远。但人力终有极限,怎么可能比常年在水中游猎的南海刽子手游得快呢? 即便如此,那男子还是游到几乎快到目力尽头,才因力竭落入海底,三条恶蛟一拥而上。水面就像开锅了一样翻江倒海咕嘟嘟的冒着血海浪花。片刻之后一切归于平静。高宗扭头看向那名女子,只见她一只手扶着船邦,另一只手捂住嘴争取不哭出来。但是她的全身都在微微颤动,心中有极大的悲伤无处释放。高宗李治心中自惭形愧、措颜无地,甚至不敢抬头看那名女子。终于水满则溢,悲伤爆发了,那女子扑在李治身上,不停捶打着李治的胸膛。 “你还我哥哥,还我哥哥,还我·····……哥哥……。” 李治也心怀愧疚,任由那名女子捶打着自己,这样自己心里也好受了点。渐渐的她打累了,径直趴在了李治的身上 ,那哭泣声也变为抽泣,只不过嘴里还嘟囔着。 “还我…哥哥…” 就这样过了一个时辰,那大船又找了回来。真龙天子南巡下落不明,不见踪影,这船上的人都会被株连九族。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只得调转船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看见高宗在一艘小船上,个个都欢呼雀跃、欣喜若狂。招呼着停船,要把这落海之龙救起。众人把高宗救上来,看到他身上还趴个女人,大感吃惊紧忙上前拉开二人。扶起高宗,架起那名女子,那女子清醒过来看见高宗仍是生气。 “你这个愚人,你还我哥哥。” 围观之人听后大惊失色,这位是谁,当今皇上啊!可是;一挥手,风云骤变;一开口,地动山摇;天子一怒血流千里,闹不好还会迁怒于我等啊! 高宗正自羞愧,外勤侍郎上去就是一个耳光,打在那名女子脸上,随即又反向扇了一下,捏住她的下巴,骂道: “泼妇、刁民,你可知站在你面前的是何许人也…唉…。” 这个也字还没说完,高宗就甩开众人的搀扶一脚踹开外勤侍郎。 “给我滚,你们给我放手。” 高宗刚下完命令,那女子就冲上前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这一下把周围围观的一圈人吓退了二、三步,“噗通”一声全部跪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 “皇上息怒、圣上息怒、陛下息怒”。 一时间人声雀起,那女子才知道此人是当今皇上,想起刚才打的那一巴掌不知觉手开始发疼。正立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高宗率先有了动作。他面朝男子殉亡的方向跪了下来,这一下可是把周围一圈的大臣又吓了个半死。赶紧调转方向相仿高宗跪的方向,在高宗身后依次排号。高宗转过脸看了女子一眼,便俯身带领群臣行了的三跪九叩大礼,其他人虽然不明所以但只得硬着头皮跟着行礼。礼毕,高宗起身,众人皆起。 “适才朕率领众臣,向着义兄殉亡的方向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义兄就是朕的义兄,朕今后会把他当朕的哥哥,以报答这舍命救命之恩。你就跟着朕入宫,做朕的义妹吧!” 说完就上前抱住那女子,哭了好久。其他人大都猜出发生了什么。皇上落入水中,遇到九死一生的险境。多亏这女子和她哥哥舍命相救,天幸我大唐皇帝福大命大,我命有了。 “义妹,你姓什么?叫什么?义兄尊姓大名?家中可有别的家人?” “我姓虞名绫,家兄唤做虞洛。家中举目无亲,我兄妹二人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家就住在前面的妈祖岛。” “好!即刻传朕圣旨:为感念南海义兄虞洛兄舍命相救,今封为南海督卫,塑造雕像于妈祖岛,以保我国风调雨顺, 国泰民安。另修庙宇,画像挂于庙中,人人皆可祭拜。 封虞绫为“复生公主”,宫中速修座“夕鹤宫”,做义妹的寝宫。妈祖岛的百姓从此免税,每家每年十石米。“ 此消息一出众臣皆呼皇上圣明,那虞绫也是激动不已,也想跪下。高宗赶忙搀扶: “义妹请起,你我现在就是兄妹不可行此大礼,今后义兄一定会好好保护你。” 说完,微微转头,目光落在了刚才打虞绫的外勤侍郎身上,目光也变得凶狠,虞绫已经从李治眼中看出了他的杀意,急忙出言劝说。 “义兄,无妨。” 李治回过头,看着抓着他衣袖的虞绫,眼神一下就变得和蔼了,摸着她的头哈哈一笑。 “皇妹真是善良。” 圣旨传回宫中,皇后虽不知所谓何事,却还是依言办事。说来也怪,自从虞绫上船后,那阴雨连绵的天也放晴了。回城宫路上虞绫给高宗讲了她们兄妹家族的往事。 据古相传秦朝时,秦王扫六合,天下尽归一。文化与文明来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货币统一、文字统一、服饰统一,交流无障碍,出行自畅通。春秋时期,重农抑商,到了秦朝更是严重。当时秦王嬴政刚统一六国,国家正处于物资紧缺、人口膨胀的时刻,一望千里、饥民四起、饿殍遍地。粮食是民生之根本,艰难度过三年,粮食逐渐恢复正常,国库却日渐空虚、入不敷出,秦王变法大兴商贾,推行易肆。该轮到那些有头脑的聪明人发财了,弃农从商大有人在,但真正能凭此出人头地的确实极少,有些人会做什么、能做什么就是命中注定的,就像春秋时期最成功的商人——商圣范蠡。此人,真是天地间五百年才有的商界奇才,三次散尽家财,白手起家,又重新赚到了秦国第一富。不过天下商贾多如牛毛、数不胜数,其中免不了有些作奸犯科,心术不正之流。最恬不知耻、卑鄙无耻之人当数琼崖太守‘复南全’。此人唯利是图、欲壑难填,为官这几年可没少剥削琼崖百姓,他得知秦王大举推行商货买卖,便拿出了自己珍藏的南海明珠,这明珠乃是海上蛮民自千年老蚌口中舍命夺来,不知怎的流落他手。原来海上自古便有疍家,世世代代居于舟上,不与外界相通往来,男的称龙户,女子称塔家。凭着一身入海手段,和通风浪、知水性的祖上经验,在海里捕鱼为生,偶遇千年老蚌月圆之夜对月吞吐月光精华,便施展游龙入水的手段,夺了明珠换些家私。这活看似简单,实则是生死攸关、命悬一线的搏命勾当,稍有不慎就会被老蚌夹住,活活溺毙海里。 那复南全实在是个奸商,他拿着明珠打起了小算盘:若是把明珠献给皇帝,再告诉陛下琼崖还有取之不尽的明珠。必然任命我开采明珠,到时候功名利禄还不是应有尽有。这买卖划得来,当即写了一封奏折上报,嬴政阅毕大喜当即任命复南全为“琼崖总工”,负责开采南海明珠,率领重兵大举围剿疍家。命令他们不分阴晴的开采明珠,皇室的需求越大,对疍家的盘剥就越严重,再加上官府的待遇十分的严酷,常常是食不果腹、寝不安席。所以基本上每一颗明珠都是沾满疍家人的血与泪。每当官府的盘剥到达一个顶点,疍人就会起来反抗,但他们的人数毕竟有限如何能与兵强马壮、武器先进的大秦官兵抗争呢!这不是以卵击石、蚍蜉撼树吗?自然是失败,但皇家还需要这些疍人来采珠,所以继续任用他们。就这样降了反、反了降直到南海明珠几乎绝迹,疍人也只剩下十几个人。复南全上禀秦王,嬴政下令放了剩下的疍人,复南全也借此机会捞的盆满钵满。不过那些皇宫贵族日日夜夜将此等物挂着,不怕厉鬼缠身吗? 果然,一天夜里复南全起夜放水,就感觉脖子上粘腻腻的,掌灯一看从挂在脖颈处的明珠上摸出一手的鲜血,当即吓晕过去一头栽进粪池之中淹死了。也算是报应不爽天道使然。 第3章 复生公主 高宗带着虞绫来到宫里,让自己的奶妈刘妈,和三个嬷嬷给虞绫沐浴更衣。那些嬷嬷给虞绫准备了一个半人高的木质浴盆,将盆中灌满温汤,这间浴房虽然不大也就五、六十平的样子,可却是一应俱全,三张屏风围在左、右、前面。只有中堂放着木盆,左侧屏风后放的全是各种吃的,山珍海味,琼浆玉液。 右边屏风后面则是一个衣柜,里面挂着五身唐装古服。有唐朝最经典而动人的襦裙服、妇人之间比较流行的胡服、比较开放但只在贵女之间流行的袒胸装、胸上而束人人皆着的齐襦裙,甚至还准备了一套男装。 热水尽数倾入盆中,他刘奶妈示意虞绫褪下衣物坐入水盆中,由她们四个来服侍公主洗浴。谁道那虞绫竟然直接胯步入盆站在水中,手足无措。那奶妈见状和嬷嬷们齐声发笑,走上前去就要为虞绫宽衣解带,虞绫以为要对自己不利,大声呼喊. “义兄救我,义兄。” 那高宗正率领亲信观看新修的夕鹤宫的格局样式,忽听虞绫呼救,顾不得招呼撇下众人向浴房跑去,撞开房门,见虞绫站在水中便猜出个大概。那虞绫见高宗进来跑出浴桶一把抱住高宗,那少女身上淡薄轻纱被水浸透,衣衫下春光乍泄紧紧贴着高宗的身体,少女身上淡淡的体香传入高宗鼻腔中,敲打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一时间高宗仿佛神游物外不知此时此刻为何地。就似庄周梦蝶,一觉醒来不知自己是在做化人之梦的蝴蝶,还是做化蝶之梦的凡人。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即将把持不住。 ‘不行这可是自己的妹妹啊!’ 便赶紧招手,示意众人出去。 高宗让虞绫褪去衣物坐在浴桶,亲自为她擦身。那虞绫打心底里认李治兄长,长兄为父自然是言听计从。高宗边擦边胡思乱想,自己的小兄弟今天晚上怕是要憋坏了,心里盘算着一会去那个妃子的寝宫就寝。梳洗完毕,给虞绫穿衣服成了个难题,她常年在海上生活,可以这么说,她一穿裙装就不会走路了。无奈高宗让手下递进来一把剪刀把一件九彩花海齐襦裙裁去膝盖以下,这样和一个短裤没有什么区别。 虽然和海上穿的衣服还是有很大差别,不过勉强能穿了。高宗一把抱起虞绫,少女的体香和花瓣的香气再一次撩拨着他的神经。手碰着她肌肤的触感就像摸在柔软的玉璧之上。高宗此时才明白什么叫肤若凝脂、玉骨冰肌。 高宗将她放到床上,盖上绸布。经过刚才那番折腾,她倦意上涌,高宗留意到她手上的一串珠子,适才沐浴之时,也不曾取下,高宗身为一国之君自是阅宝无数一眼便看出此物正是在秦朝就已绝迹的天地精华南海明珠。可能天地间就这三颗了,正是有这三颗珠子滋润,纵使常年在海上风吹日晒,皮肤也不比宫中任何一个人差,后台粉饰怎比天地精华滋润。看着躺在床上的虞绫,这么一副美艳的躯体试问那个男的不心动。高宗刚难耐下去的雄起之意,似渐渐回归。 高宗不敢再多想,道了句别扭头就走。他是怕在晚走一秒,自己就会在虞绫面前显出丑态。吩咐手下四个宫女和四个太监守在门外,一有情况就来通知朕。就大步流星的朝刘贵妃的寝宫走去。据说,这一夜刘贵妃的娇声隔着响彻了整个皇宫。几家欢喜几家愁,那与刘贵妃针锋相对人可是要失眠喽。 那刘贵妃乃是刘齐刘国公之女,生此女就为此时,从小养尊处优、娇纵任性,却也知书达理但心机确实大大的深。就灌输她男女之术。一朝年满送入宫中,选为贵人。一日高宗看到刘齐之女入宫为贵人,便昭她侍寝一晚。一晚上就撩拨的高宗如痴如醉、余味无穷次日便册封为刘贵妃 昭文如是: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刘氏贵人,丕昭淑惠,敬慎持躬,仰承皇太后慈谕,册为刘贵妃,钦此。就这样住进“泺金宫” 这天晚上刘贵妃用了毕生功力才将高宗侍奉的“舒舒服服”的满意而归,早上日上三竿才迷迷糊糊的醒来,问身边的宫女。 “昨天皇上怎么这般威猛,来我这里之前可是做了什么事吗?” “回娘娘,听皇上身边的吴公公说那新修的夕鹤宫住进了一位“复生公主”,美艳绝伦、仙姿玉貌、月里嫦娥、国色天香…。” “行了行了,住嘴吧!”这刘贵妃本就是靠着长相和身材在后宫中一枝独秀、鹤立鸡群的,也就只有当今武后能与她相提并论。但平时让自己的宫女夸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次居然一下子说出四、五个词语来,可见那“复生公主”确实美貌绝伦,她隐隐感觉到一丝危机感。 那虞绫则是一夜无眠,闭上眼睛就是哥哥被恶蛟围攻、撕扯的场景,整夜都受梦魇的折磨,仿佛自己也坠入那浑噩黑海之中,感受被撕扯的彻骨之痛。早上晨曦天明宫女来喊她起,她痴痴呆呆的坐在床上裹着被子,目光呆滞、两眼空空宫女见状上去搀扶:“复生公主,该去给太后请安了。”接触到虞绫的一瞬间,她尖叫一声不停后撤,喊着“不要过来,不要咬我,哥哥救我。”宫女无奈只得上报皇上,那皇上正在上早朝听到后堂传话那复生公主有些异常,竟然直接撇下满朝文武,离堂而去。忽觉不妥,调转回头叫声“退朝”便头也不回的径自离去。走进夕鹤宫,看到一片狼藉,又看到躲在墙角的虞绫。上前搀扶起,牵着她的手扭头对太监说: “凡宫内所有之人全部位列宫道之上,等朕巡游。” 拉着虞绫走上龙辇,在宫里大大小小每个地方转了一圈,也是为了让众人一睹“复生公主”的真容,见者无不大感震惊,惊为天人。甚至比刘贵妃还要略胜几筹,全天下都不一定找的出比“复生公主”更美艳绝伦的女人了。行至太后宫门前,高宗搀扶虞绫下了辇子,和她一起入门拜见太后。讲了南海之事,又看到虞绫相貌更是心花怒放,你年老的脸上都显出几分年轻。 “治儿,你既认作义妹,那便是哀家的女儿。快快起来,绫儿,今后这皇宫便是你的家。出入随意,宫里宫外、城外郊区说一声,我让治儿安排人。今后啊!你在宫里不要怕任何人,哀家替你撑腰……” 听着高坐凤台的太后一番话,说的虞绫心中久去的母爱渐渐熟悉了起来,好像自己的母亲也说过同样的话。从此她也不怕生人,她在皇宫里进进出出,见谁也不行礼,也不回礼。 如此这般虞绫已经在皇宫里生活了三个寒暑,皇宫大大小小的地方没有她不熟的,她是外来的公主没有妃子们的习惯,自己在宫里逛来逛去从来不带随从。她就像一个飘零的仙子在宫里穿梭往来。这天她刚在太后的寝宫用完早膳,一抹小嘴说:“阿娘,我出去转转。”说完扭头就走,那太后望着她出去的背影摇了摇头“早就已经过了待年的年龄还是这么活泼,一点文静气没有。琴棋书画,样样不同。遛鸟爬树倒是样样精通,过期月就该轮到她生辰选郎君的时候了,不知那家的公子会看上她啊!唉!”虞绫冲出太后的寝宫,就跑到御花园里,正准备去看看昨天刚发现的鸟窝。路过一片青皮竹林时,听到竹林后悉悉索索的似有人声,就蹑手蹑脚的靠近想要听的真切一点。原来是两个小太监藏身在这竹林之中,议论那上任一年的正宫侍郎。越是他们办不到但别人办到的,他们就会鄙视贬低一番,来平衡一下自己的心理。其实关于段霖的流言蜚语早在他上任时就已流传。听的兴起,不觉动了玩弄之心,正欲跳出竹林,吓那两个小太监一跳。忽见南边走来一位身着金甲侍卫,便缩了回去,心想这下热闹了。在宫里,太监是最卑微的一等,侍卫见了也可差遣、驱赶。这位侍卫身着金甲,一定有几分官威。我且躲藏起来,看他怎么教训这两个背后搬弄是非、说长道短的两个小乌龟。 这段霖的正宫侍郎也当了一年有余,其间皇宫后院每天辗转往复的巡视三遍。早已摸得熟门熟路,今日闲暇巡视一番御花园吧!说是巡视,倒不如说是来偷懒的。走在直通御花园的宫道中,忽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涌上心头,一时间不知所在、迷失自我。正欲摔倒,被人从后面扶住,回头一看一张陌生面孔出现在眼前,段霖这一年之间已经将皇宫内院里里外外摸了个透,每个人他都认识。虽不知此人是何身份,但身为正宫侍郎的职责不能忘。一把甩开他的手,习惯性的把手摸到刀上。 “你是何人,速速通上名来。” “沈大人莫怒,此人是新晋的琴师。此番进宫是为给逾数日复生公主生辰时挑选如意郎君伴奏的。在长安小有名气,此番是受太后旨意特意邀请入宫的。”这说话的正是那皇上的奶娘,也是太后手下最信任的嬷嬷。这般说辞断然不会有假,段霖也不再纠缠,不过他可没听说过有什么复生公主,就问那嬷嬷:“这复生公主是何人也,在下怎么从来没见过?还望嬷嬷指点一二。”那嬷嬷也是热心肠见他问到了就索性和他站在宫墙边上扯了起来。 “说起这复生公主,一般人还真就不知道。老身常年在太后身边所以得知一二,据说是当年皇上南巡时,海上行舟。一时酒醉,站在甲板吹风,一时酒意上涌、头重脚轻栽进水中,又突遇恶蛟若非复生兄妹出手相救,就回不来了。公主的兄长把命都搭上,才把皇上从恶蛟口中夺回。皇上为感谢这救命之恩所以认了“复生公主”这个妹妹。” “原来如此,多谢嬷嬷赐教,不知何处得见这复生公主呢?”段霖很是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一位公主。自己也入宫一年了却连一面也未曾得见。 “这怕是有些难,因为复生公主入宫三个月皇上就下令,全国人民必须认识复生公主。所以商家、店铺不准对公主拒而远之,所以的开销从国库出。皇宫皇城内外公主随意出入;郊区城外更是三天两头的出去。一年才在宫里两个月,老身几个月才得见一面。不过听说今天公主就在宫内,有没有机会见上一面就看侍郎有没有这缘分了。老身还有要事,这便告辞了。”说完就领着琴师走了。 “那公主古灵精怪、又喜欢城外的青山秀水,想必不会在皇宫屋舍中,必然在御花园。且待我去巡视一番,看看有没有机缘得见公主一面。” 跨步提刀转向御花园去。刚进御花园大门就闻得满园芳香,真是“春色满园关不住,百般红紫斗芬芳。” 漫步在这皇家林园中,看着身边匆匆走过的太监、宫女有一股惬意涌上心头。芸芸众生、忙忙碌碌,可我空有一身武艺,又如之何呢?不还是替天子巡视皇宫,说到底只不过是个看门的罢了。段霖一股无名心酸涌上心头,怅然若失之感久久不能离去,游园散心之意顿时烟消云散。正欲离开,无意间听到竹林后有人悉悉索索的议论着什么,便走过去想看看是什么情况。 “这个段霖真是烦人啊!整体带着他那把刀转来转去,威风凛凛,看的我就恶心。明明是靠钱买关系上来的,那童散估计也是他的亲戚之类的配合他演戏的,这种人真是恶心。” 另一个声音响起:“细啊!细啊!我听说那段霖祖上还是悍匪出身,皇上怎么能让这种人担任这么重要的官职。真是暴殄天物啊!” “你会用词吗?就搁那里瞎用,那叫引狼入室。” 其实从段霖就职的第一天开始流言蜚语就层出不穷。但对于这种文武兼备的人来说,其实没什么心理负担,“文能写诗千万首,武能枪挑万人敌。” 若被人这几句流言蜚语气的捶胸顿足、火冒三丈。那就太对不起我这苦修多年的静气之法。所谓静气就是一种平复心情的练气之法,用处不大。但到了段霖手里,就变成了一种平心之法。只要自己想,随时可以进入假死状态,岂是两、三句恶毒之语可以撼动的。正所谓“莫道是非终日有,果然不听自然无。” 第4章 与君初相识 正欲拂袖离去,忽听一声女声响起。 “你们怎么能如此诋毁、败坏他人呢!” 那二人正说的兴起,还准备出些恶语中伤段霖,忽听身后声音响起。其实这种背后议论人的人本身就比较提心吊胆,怕被人发现,惊弓之鸟算不上,但只要有些声响马上就会吓得魂不守舍、汗出如渖。听到背后有人怒声呵斥,吓得两人瞬间瘫倒在地,回首张望原来是复生公主。就慌忙爬起身,说道:“公主何必如此一惊一乍,吓得我等惊愕失色、丑态百出。” 那公主在宫中为人平易近人、温柔大方,没有别的娘娘、公主那般咄咄逼人、飞扬跋扈。闲时出宫游玩,每每身上所带金银皆成千上万,但每次归宫都会花的一干二净。虽然每次她都说是:“买好吃的了,玩好玩的了。” 但其实大家伙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城里哪一家店铺都不敢收她的钱,起初是因为皇上下令不让收。所以她的钱是见人就发、逢人就给。如此这般,再多的钱也是不够她花的。有一次发的尽兴了,忘记留坐马车的钱了,那车夫本打算免费送她回来。她却摆了摆手示意不用,扭头就走。偌大个长安城,她一个人就仿佛沧海一粟般的走在城里。凭着自己的毅力走了回去,那时她已经横穿了半个长安城了。所以,无论是宫中大大小小的太监宫女还是城外的平民百姓的十分爱戴这位复生公主。见到她都不行礼,主要是因为对她行礼,她会生气。她本身就是穷苦百姓出身,更能理解百姓为生存所受的委屈和忍辱。她希望至少在自己面前,他们能暂时忘记上下之分、尊卑贵贱,能在这给人威压的不得抬头的幽深宫闱之中能得片刻的恬静如水。不过这次听到这俩厮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在此信口雌黄、满嘴喷秽。实在是不堪入耳,当即怒火中烧,所以爬上他们身后的景观石,居高临下厉声质问。 见到自己先发制人,成功呵住了此二人,自是自得意满站在景观石了居高临下,纵身一跃对着下边二人就是一脚。那二人见公主一跃而下,目测距离必定踹不住自己,顿时吓得大惊失色,两个人忙扑上去,用身体去接飞跃而下的公主。正好一屁股坐在二人身上。那二人虽被压在身下心里却是兴高采烈、欣喜若狂。若是摔倒公主,且不说皇上会怎么下罪于我等,光是城外的百姓就不会轻易放过我俩。正自窃喜,那坐在他们身上的公主率先开口了: “你们两个家伙,不分青红皂白的胡言乱语,该当何罪?” 说完,把手一叉腰狠狠的扭动屁股。拧这一下把身下这两个小太监疼的呲牙咧嘴,口中直叫。 “公主饶命,小人不敢了。哎呦,我的背啊!” 段霖本想径直离去,见到这番场景不由觉得好笑,便驻足痴望。本以为是一位秀外慧中、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没想到是如此古灵精怪的一个人,不由得嘴角上扬,笑出些许声音来。怎么和传闻中的复生公主不一样啊,略有几分偏差,但看着这美丽的面庞和稚嫩奇妙的行为,段霖的心理竟然泛起些许涟漪,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心里正自胡思乱想之际,那公主倒是发话了。 “你,过来。” 有意思,且看看你能整出什么幺蛾子,走到公主面前,作揖行礼 “见过公主。” 行了这个礼段霖就后悔了,他清楚的看到公主的脸从愠怒的状态勃然变色,变成了一副不知道怎么形容的脸,一副下一秒就要把段霖生吃了的脸。 原本在虞绫臀下挣扎的两个人也顿感大事不妙不敢在出声了,生怕祸水东引。 “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臣不知。” “好,今天就让你好好知道知道。你!过来坐到他们两个身上,别让他们跑了。” 嗯?这是什么要求,段霖一头雾水、不知所云。但还是是照办了,走路过来一屁股坐在那两个太监身上抬头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刁蛮、幼稚的小公主。 虞绫伸手揪住段霖的耳朵,揪着他说: “你这个侍卫怎么回事,听到这两个小鳖子在此好逸恶劳,在此搬弄是非。本公主本以为你会出言怒斥他们,谁知道你视若无睹,亏得本公主蹲了那么久,等着看这场好戏。” 虞绫继续自说自话的教训着段霖。 段霖任由她揪着自己的耳朵,如此近距离的注视着她,忽然发现这位公主如此美丽。一张樱桃小嘴一开一合,看的他喉咙发干;一对凤目像深夜明月一般白净无瑕,端的是勾人心神;一张白璧无瑕的面容更是让人神驰想象,仿佛那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几个词是为了面前之人而生的。不由得咽起了口水,心热似火。待虞绫发泄完心中不快已是日上三竿,坐下的两个小太监已经昏昏欲睡,听见虞绫讲完大喜过望以为自己可以摆脱这等境地。 “你们两个,还敢不敢搬弄是非了,啊?” “不敢不敢,再借五个胆子也不干了,还望公主和沈侍郎高抬贵手…臀,高抬贵臀放过我俩。” 这两个憨货,如此这般岂不是暴露我的身份了。段霖抬起屁股立在一旁,那二人见段霖起身,赶忙爬起来揉了揉发麻的大腿,一溜烟似跑的没影了。段霖扭头对着公主说: “喂!你个什么公主的,你说完了吗?你说完我可走了。” 当了这么长时间公主就没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心里一股业火高烧了三千多丈,当即就要上前教训这个小小侍郎,让你尝尝本公主的厉害。且说这公主对着段霖喋喋不休的宣泄着自己的气愤,而段霖则提刀跨立 、闭目养神,对于公主的宣泄充耳不闻,全部抛到了脑后。 这边公主说着…;那边的养心殿也没有闲着,皇上和太后再商议着下个月复生公主的生辰为她挑选心仪的郎君,好照顾她、看着她、收收她的心。你看她天天不着家,整天不是在城里散布金银,就是在城外田地里奔走跳跃。谁会要她啊?唉…! 这虞绫三岁时父母就在海上出事了,临走时将两个孩子托付给岛上的居民。二人自是不知自己的生辰,不过入了宫之后皇上就将救他的那天定为公主的生辰。 “母后觉得,正宫侍郎沈侍郎怎么样?” 自从皇上任命为段霖为正宫侍郎,便恪尽职守,护得宫内波澜不兴,灾害全无。不过要说最严重的一起事故,莫过于膳房失火那一次了。那一天,复生公主寅时归宫,刚回到夕鹤宫就感觉肚中饥饿。趁着月黑风高偷偷溜到膳房找吃的,当时虽然有人值班,但毕竟是寅时。月黑风高夜,偷吃美食时。打开外邦进贡来存放食物的玄冰匣,就探手进去想拿一个火珠果出来。可一手拿着灯盏,距离不是很够,便把左手的灯盏放在地上,双手进去拿了一个出来。刚起身,一脚便踢倒了地上的灯盏,灯油流了一地。登时便燃起了熊熊大火,宫殿大多都是木质。以木为梁、以纸平窗,自是一点就着,虞绫看到着火,丢下了自己手里的火珠果。大呼小叫的呼叫着救火,正欲转头就跑偏偏一脚踩到刚才掉在地上的火珠果,当即脚底打滑摔倒在地,头磕在地上,当时就晕了。都说救人如救火。段霖此时正在床上休息,忽然感觉全身不舒服好似有大事发生。一个翻身从床上跳了起来,向东一看,隔着两座宫殿就见红光冲天而起,定然是走了水。提着响锣,披了床被子就往东宫跑,古时膳房大多在东边。宫里那时炊金爨玉用的上等梧桐木,此木温湿而又有紫汁流淌其中,拿来烧火冒出的的烟都是紫色的。木香独特闻之令人心旷神怡、提神清脑,用此木烧火最合适不过。早上日出之际正是膳房大烧之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映在膳房冒出的紫气之上,炫目而壮观。李唐的皇帝大多信道,不然也不会把居住的皇宫叫做太极宫,相信紫气自东是大吉之兆,由此,膳房多在东边。 等段霖边敲锣边喊叫时,已经跑至膳房前,右边执勤的侍卫也已经跑到跟前。 “谁人在膳房内,怎会无故走水呢?” 段霖大声怒问着这姗姗来迟的守卫。 “回大人,按说此时膳房应该无人。不过如果有人一定是公主晚归腹中饥饿,来此找些吃食的。” “你们先找人救火,待我进去一看究竟。”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抢过太监手里的水盆将身上的被子淋湿。用一块面巾浸水蒙面,举起一块水缸的盖子,撞向膳房熊熊燃烧的房门。任由侍卫在房外喊叫他也充耳不闻,伏低身子在火海中摸索,终于在那口外邦进贡来的玄冰匣边上摸到一物,段霖上前仔细摸索一手握住了一块软软的事物,在仔细一摸。正好摸在了虞绫脸蛋上,虞绫被刺激得微皱眉头。吓得段霖赶紧缩回了手,心中默念:得罪勿怪,臣不得已而为之。起码确定了身前之人正是公主本人,环顾四周熊熊烈焰已经将二人团团包围,眼看无处可逃即将葬身火海。膳房大多都是木制建筑,又存有大量的茶油、酥油。燃起的大火岂是一时半会儿能扑灭的,只得找一个死中求旋之举,抱起公主,余光瞥向了那口冰匣,来不及多想,拉开匣门刨出里面一部分的存放之物就将昏迷不省人事的公主放入其中。自己跟着也钻了进去,把剩的一部分瓜果垫在身下,用那块湿被子盖住自己和公主。匣外火光冲天,匣里冰寒彻骨,两股温度一抵消,匣里温度竟然正好,不然二人不是烧死就得被冻死。段霖偏过头看那公主,只看了一眼就被深深吸引。颇有《登徒子好色赋》里描绘的那样: 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迷倒众生。 不由得想入非非,这也算同床共枕吧!疲惫的段霖看着公主的盛世美颜竟然睡了过去。大火烧了一夜,两人就这样在匣里躲了一夜。昔日金碧辉煌、粉漆赤柱的膳房烧做一片残垣断壁,一根烧断的木梁砸下。砸中二人藏身的冰匣,将熟睡中的段霖惊醒。睁开眼就看到公主的脸,听见外面有人凄厉的哭喊:我的干女儿啊!你怎么遭此横祸啊!!!围着的太监宫女都知道公主的为人,不由得感到惋惜跪在地上偷偷抽泣,痛恨老天为什么要收走这么一位品德高尚、亲民戴民的公主啊! 经过这两年半的朝夕相处,太后早已将虞绫视若己出,怎么忍心看着她就这样殒命。老太太哭的撕心裂肺之际,段霖一脚踹开冰匣的匣门钻了出来。怀里抱着虞绫,环顾四周一看发现周围围满了人,上到皇帝、太后、皇后、妃子;下到太监、宫女、御厨、侍卫。围着被烧成废墟的东厨,好像是跪了一圈人墙一般。段霖抱着公主站在中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二人身上。就这样面面相觑,不知是谁反应过了大喊一声。 “公主没死,公主没死。” 周围的人也跟着喊了起来,喊声震耳欲聋。 这一喊竟然惊得昏迷的公主醒了过来,睁眼一看就看到一张陌生的脸吓得她叫出声来。段霖也吓了一跳,竟然直接松手了,公主直挺挺的摔在了地上。太后皇上赶紧上前扶起上下检查一番,发现并无大碍甚至连衣服都没有烧坏。不由得感谢老天保佑,段霖被众人挤到一边,十分的纳闷:这是哪位公主,我不曾见过却如此受太后皇上的关切。也罢,既然人没事,那我也回去休息了,趁着人多偷偷溜走了。 “那次若非沈侍郎出手舍命相救恐怕绫妹就阴阳两隔了。” 太后闻言摇了摇头:“虽然他舍命救了绫儿,但毕竟门不当对。” 太后说到此处,也有些犹豫,选了个折中的法子。 “哀家会亲自挑选几个年轻有为的官宦子弟,当然也会把沈侍郎列入其中的。但到最后还得看她中意谁了。” 听此言皇上也喜笑颜开,当即称赞母亲妙哉。 第5章 反复无常的沈大人 公主教育完段霖就扭头自顾自走了,走出老远又回头张望自言自语道:“总感觉那个人好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 段霖见公主走了,自己也往反方向出了御花园,一路上魂不守舍。满脑子都是这位刁蛮公主,想着迎面撞上了一个人,那人身体孱弱被段霖撞了个满怀,就往跌倒。段霖赶忙扶住他定眼一看原来是那位琴师,段霖问道: “仁兄如何在此啊?” “沈侍郎。” 那人叠手作揖行礼道: “适才面见圣上,圣上正和太后在商议正事便让在下在宫里四处转转。皇宫庄严华丽,在下边走边看不知觉忘记归途。山重水复疑无路,撞见沈侍郎,又是柳暗花明啊!还望多多见谅。” “无妨,既然忘记归途,我带你一程吧!” 段霖在前引着那琴师,二人兜兜转转边走边谈论这皇宫华丽与庄严。不多时行至皇上寝宫前,皇上前脚从养心殿回到御书房正和一位大臣商议事务,后脚段霖便求见。宣二人进殿,段霖就立在一边,那琴师走上前在皇上书案前六步的地方停下。段霖一看眉头一皱,顿觉不妥。因为皇上是九五至尊,一身霸王之气。常人不能进天子十步,进天子十步者尽皆腿软头晕双膝发软。当然这只是一种象征的表现,为的是体现皇上的尊贵和威严。九五之尊一词,是源自《易经》:九五,见龙在田,利见大人。数有九位,五居正中,若峰,在其之巅。具鼎盛之势,不偏不倚。所以那琴师离皇上六步,一下子让皇上和段霖都有些不自在,总感觉怪怪的。不过皇上没说什么,自己何必多嘴。段霖悄无声息的朝皇上那边挪动了几步。皇上开口问道: “下跪者何人?” “回皇上,臣名唤安自东,是来取你的性命的。” 那琴师突然暴起发难,甩出背上的琴。抽出琴下藏腻得弯刀,将琴甩向高宗,同时自己一跃而起劈向李治。突遭此变故,惊得李治四肢发软竟忘记躲闪,好在站在一旁的段霖反应及时,快步上前抬脚踢飞一张木椅将木琴截停在空中,自己则拔出配刀高高跃起。挑开刺向李治的刀刃,顺势将他一脚踢开。那琴师本就柔弱,哪里是习武之人的对手,被段霖一脚踢飞数米远,殿外的侍卫赶紧冲了进来当即擒住了那背琴刺客安自东。安抚好皇上后就扭头看着那安自东,那人已被侍卫压在地上。 “呸,狗皇帝,你不分青红皂白,滥杀无辜你,你不得好死。狗皇帝…” 正骂着边上的侍卫便用绸带勒住了他的嘴。段霖心觉有异,不分皂白、滥杀无辜,莫非有什么冤情。边上的大臣高声说道: “以下犯上,刺杀君王。这是诛九族的罪名,你可有知道。” 他这是在提点皇上,看来这位大臣也是个知晓内幕的人呐。 抬头一看正是刑部尚书,楚风,楚娄雄。 皇上也从惊吓中回过神来,闻道: “楚爱卿,你身为刑部尚书,依你之见,应当如何此人?” “回皇上,臣认为应当推出午门,杖毙当街,以示君威。其家之人尽皆抓捕归案,斩首示众,诛连九族,才可威慑那些企图冒犯皇威,对天子心怀不轨之辈。” 好啊!好啊!三言两语就把皇上牵住鼻子走,当场打死死无对证,楚尚书真不愧是刑部尚书,刑讯逼供,屈打成招,冒名顶替,死无对证玩的好啊!心里正骂着这个面善心黑的笑面虎楚娄雄。 安自东突然剧烈挣扎,竟然甩开押着他的侍卫扑向了楚风,无奈捆住双手。就算扑倒了楚风也无法进行下一步动作,只能用头狠狠的撞击他的头。一下又一下,不留余力,好像两个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赶上来的侍卫赶紧拉开他 扶起楚大人,将安自东用水火棍架在地上,楚风拔出一旁侍卫腰上的唐刀,就准备当堂结果了安自东。眼看这一刀即将劈下,横地里伸出一把刀在空中截住了下落之势。此一举动令满堂之人疑惑不解,纷纷转头看向握刀之人。就连安自东也回头看向他,只见段霖将手中长刀往前一送。顶住了楚风的刀,看着众人看着自己,心想。 “坏了,这救人不打紧。若是被安上一个同党的罪名,那岂不是正中那些小人的下怀。此人偏偏是我领进来的,得想一个万全的说词。” 眉头微微一皱,计上心来。 “皇上,我看此人不是刺客。” “不是刺客,你你你…,你凭什么说他不是刺客。我看你是包藏祸心,你别有所图。” “哎!楚尚书。说话要讲证据,你这么着急嫁祸于我,莫非是想祸水东引啊!” “你你你,你含血喷人…” 还没说完段霖就一把把他推在了一边。 “话都说不清楚。” “皇上,臣说此人不是来行刺的。因为此人能力低下,有勇无谋。就算臣不在此,以皇上的英明神武、身手过人也可以轻松拿下他。如果是刺客,那派他行刺的人一定比楚大人还蠢。再说了如今皇上治理的天下,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外不大兵,内不得荒。真算是周公吐哺,天下归心。怎么会有人逆天道而行呢!此事必有蹊跷。” 高宗听了李乾朗半恭维半陈述的话语心里大为受用,心思一转: “对呀!我是谁?当今圣上啊!真龙天子,九五至尊。岂能被一个小小的琴师刺客给唬住吗!” “沈爱卿,所言极是。那此人就交给刑部依法处置了。” “陛下,能否将此人交于臣。” “你个段霖,在堂上帮他说话,还要徇私枉法,私放重犯。” “楚大人(超大声),不知楚大人把人带回去,是不是已经想好怎么个逼供之法了。前月,一个叫霞清宫女被带到刑部,至今下落不明,我想楚大人是不是该给我这个正宫侍郎一个交代了吧!啊!” 那楚风怕他接着往下说,抖出自己的老底。连忙摆手说: “此人既是在内宫犯事,理应交由沈大人处置,皇上,愚臣告退了。” 说完领着刑部的人往外便走。 “楚大人,我一会去看看那个宫女,还望楚大人行个方便。” “一定,一定。”楚风拂去额头上的汗,退了出去。 那霞清是翠嫬宫的一个小宫女,段霖之所以认识她,是因为那天他路过后城荒废的灵青寺的门口时,看到一个宫女站在寺中的井沿上,低眉顿首、双手握拳好像在下什么决心。段霖眉头一皱,顿感大事不妙,这是真正的高人遭受千难万险的绝境,渡过千锤百炼的难关才能有的超乎凡人的感知力。他跨步上前,三步并作两步就跑到了井边,几乎是同时那个宫女下定决心,纵身一跃跳入井中。正好段霖跑到井边,伸出双手抓住她的腰,力从地起、腰马合一,一运劲把她拉了上来。刚把她她哇的一声就哭了: “你拉我干嘛啊!你让我去死吧!” 段霖尽力安抚她的情绪,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她担任侍卫的弟弟告诉她家中母亲身患重病,家中更无半分多余银两让其用来看病。加上她性格直率,不通人情世故,在宫中饱受人排挤,一时间急上心头竟然冒出求死之心,想要一头栽进枯井一了百了,父母的恩情只好来时再还。正好被段霖路过救起,那宫女心中悲愤交加,只顾的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段霖掏出身上昨天刚发的俸禄,一看只有四十两白银也不禁苦笑,现在国库空虚连俸禄都减半了。拿出二十两递给霞清说: “你拿着这钱,一会我送你出宫。你回家之后治好母亲之后,找个好人家安心过日子吧!” “真的吗?” 霞清抬起头一脸的泪迹早干涩,看着真是楚楚可怜。段霖扶起霞清带着她从后宫门溜走,送出门后拉到无人的墙角放她走了。后来霞清的弟弟匆匆找到段霖显示感谢了段霖的银两自己的母亲已经痊愈,再说刑部的朋友告诉他自己的姐姐被抓一事。段霖自知是自己害了她,心情瞬间有些低落。失魂落魄的走在宫闱里,心中谋划着怎么解救这位可怜的姑娘,迎面就撞见了那嬷嬷带着那琴师,这才机缘巧合之下有了如此机会向刑部要人。 “沈爱卿救驾有功,想要什么奖赏?” “皇上,臣刚才所说的宫女,臣恳请皇上放她归家照顾父母尽儿女应尽之孝。” 段霖如此晓之以情,是为了劝动皇上,天下之不义有千百种,唯有不孝最为可恶。受天下之人所唾弃,皇上听他这么说也就应允了,拦着别人干嘛不能拦着别人尽孝啊! “朕准了,你带上朕草拟的这一份手谕去刑部要人吧!那琴师你也带走,务必问清楚他有什么苦衷。朕一定替他洗刷冤情,还他大白之身。” “皇上圣明,,臣告退了。” 领着琴师面朝皇上退了出去,那琴师见皇上如此宽宏大量心底也不由的钦佩,心中不由得感觉当年的冤案说不定有平反的可能。 段霖本想将琴师先安顿在自己的住处,但又怕有人心怀不轨谋害他。就带着皇上的手谕和他去了刑部,走进刑部大门就感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黑漆黑柱、黑墙乌瓦。四周墙壁和柱子台阶全是黑,不知觉好像走进地府冥途一般。要是常人早被这股气息吓得胆战心惊了,那琴师瑟瑟发抖的跟在段霖后面。但段霖是何许人也,将门之后,从小就喜欢怪历乱神,九岁就在常常在乱葬岗练习童渊传下的“百鸟朝凰枪”,后有习得更高阶的“七探蛇盘枪”皆是在乱葬岗上练习,自然是胆大常人。 那楚风高坐中堂大喝一声:“堂下何人,竟然敢擅闯刑部,左右给我拿下。” 段霖暗笑不愧是“面子大人”,他来这出是想要在手下面前找回刚才丢掉的面子啊!我且配合他一下。任由左右上前押着自己来到堂前,看着左右琳琅满目的摆满了各种刑具。夹棍、藤条、枷项甚至有的上面的血迹还未干呢!看的段霖触目惊心,心中不由得替那些严刑逼供认罪的人感到难过,更是决定今日不来便罢,既来之一定要好好戏耍一番这个草菅人命、屈打成招的狗官,以告慰那些可怜之人,偷摸把那封金纸玉字的手谕塞进后裤兜里。 “大人,饶命啊!小人一时鬼迷心窍,失足误入皇宫六部之首的刑部,还望大人恕罪则个。” 楚风看到堂下段霖如此行为,以为是自己的气势吓住他啦!自是志得意满,十分洋洋得意。 “按大唐律法:无故擅闯刑部者,罚银十两。深入内堂者杖刑十下,以儆效尤。左右给我加力打这斯。” 不愧是楚老贼,用刑这么严重的事在他嘴里说的这么轻而易举。那左右把段霖放在长凳上,两个人按住他,还有两个人高举水火棍第一下直直的落下。腾的一声落在段霖屁股,段霖运劲发功,以硬气功硬扛这一下。段霖的硬气功和他的龟息功功法相辅相成,硬抗个十来下没问题。 只打了一下段霖就高喊,打到皇上了。这一嗓子好悬没给楚风吓得从椅子上跌下来,他赶忙问: “怎么个打到皇上了?” 段林甩开那几人,站起身屁股对着楚风缓缓地从口袋里掏出那封手谕。一道深深的凹痕出现在上面,楚风也是位颇有资历的朝廷命官怎么可能不认识此为何物,吓得他椅子都坐不住了。趴在地上爬到段霖身边,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问道: “沈大人,这封手谕可是皇上亲手所写?” 这手谕妃子、王爷、阿哥皆可书写,但唯有皇上、皇后、太后才配用上这金纸玉字的手谕本,纸页背面有一行小字——见谕如见君。 段霖蹲下身,将手谕本翻了个面将背面展示在楚风面前,刚才那一棍正好打在那个君字上,将那个君字打的模糊难辨,这已经不是不把皇上的话当耳旁风了,这是直接打了皇上啊!楚风一看这番情景,赶紧趴在地上抱着段霖的脚哭着: “沈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万万不可将此事告诉皇上啊!臣愿当牛做马,还望沈大人高抬贵手。” “那霞清姑娘…” 未等段霖说完那楚风赶紧说: “你们两个去把那个臭娘们,不对是楚姑娘,把楚姑娘请过来。快!” 楚风身后的两个小瘪三赶紧起身朝地牢里跑去,堂外的琴师看着这前一秒还在威风凛凛的楚风楚大人下一秒就趴在段霖脚边俯首哈腰。再看像那边的段霖似乎早有预谋一样,不由得心中惊叹此人看着人畜无害的,不过与我那一交手就得以察觉此人功力深厚武艺高强。适才挨了那重重一棍竟然一点事也没有,也证明此人内力十足,外加利用皇上的一封手谕就将那狙刑部尚书耍的团团转,心甘情愿的俯首帖耳。这驱虎吞狼之计用的如此巧妙,足见此人多谋善断、学富五车之底蕴。不由暗地心里赞叹此人文武双全、又兼工于心计。心中庆幸,幸好此人是我大唐人,若不是大唐之人,那必是大唐最大的敌人。 第6章 岳州事 则定之 逾时,那二人便架着一个人从堂后转了出来,段霖一见就辨认出了,此二人所架之人就是霞清,他们两个人拖着的霞清像块破布似的,来到段霖面前,往地上一放就退到了后面,段霖扶起一看,只能见到一张凌乱头发下掩盖着的惨白人脸,一点血色也没有,完全就是那种病态的白。几道血痕从额头留下,还未干涸,左眼已经迷离了,翻着白眼不能辨物。左右脸颊已被打肿留下了难以消除的青斑,嘴角渗出的鲜血滴在纯白的衣服上染红了一大片。段霖抱着霞清的双肩,隔着轻薄的衣衫就感觉到霞清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身体冰凉触手。楚风临时给霞清换的衣服依旧掩盖不住藏在身躯下的累累伤痕。 段霖痛在心里,这一切都是自己看似好心的举动竟然给这么一个无辜的姑娘带来了血光之灾。段霖示意身后的琴师照顾她,把她带离这个是非之地。自己则是快步上前一个凌空双飞踢将那二人踹翻在地,揪起楚风的衣领重重一拳打在他的脸上扭头就走,在他看来现在当务之急是霞清的伤势。自己和楚风有的是时间算账,等回到自己的住处看到床上躺的柔弱女子,受尽了常人这辈子都没有受过的切肤之苦。如鲠在喉竟然不知说些什么,拉着琴师出来关上了门。二人倚在墙边谈论起来: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住处的?” “多亏了一个小宫女,我们两个刚从那刑部出来就看到一位姑娘站在墙边踮着脚,叹着头向内窥探。见我们出来就领着我们来到了这里,说是一个讨厌鬼的住处。让我们放心住在这里,不知是大人的住处多有冒犯。” “无妨,你们两位暂且住在这里。只要我还是我看看那个敢从我这个正三品的正宫侍郎手里拿人。不过,这位安兄为何要行刺当今皇上?如今天下太平,人人得以饱腹,事事自有律法。何必与天下为敌呢?” “沈兄,你有所不知。我本是岳州的一户商贾家的弱子,我父亲是当地最富有的富商,祖上靠贩盐发家,我祖父在一座名叫羊肠山的深山中发现了大量黄色的晶块,这在我们当地被称为“地黄咸”。是一种矿物盐,只在我们岳州的羊肠山出产。当时我的祖父就靠此物发的横财,置办家宅,大买田地。每年上交大量的税务,听他说足以占全国纳税的十分之一,后来祖父年事过高无力操持,诺大个家业就传给了我父亲。但是,盐矿毕竟是天地孕育而出,终归是有个限度的。没过几年,就几近绝迹,但是我家中的田地依旧够我家富裕个几辈子。忽然有一天,一封圣旨送到了 我父亲面前: “奉天承 运 皇帝诏 曰‘ 现今,岳州安家。窝藏乱党,欺上瞒下,鱼肉乡里,称霸一方,胡作非为。经枢密院一一查证,现证据确凿,确当属实,即可下诏,令传旨太监步公公等人快马加鞭。赶至县衙,几方合作,通报诏书,满门抄斩,不得有误!钦此。 父亲颤抖的接过圣旨,转头看向大哥。猛地跃起身,拼上性命拦住了官兵,给大哥争取了时间。大哥跑到了我娘的房间,我那时只有九岁,还以为我哥来找我玩了,我的哥哥身上也中了数箭,到我们面前只说了一句快跑就死了。此时,杀了我父亲的官兵也追到了门前,眼看就要杀害我和我的母亲,有人突然出手拦住了官兵,原来是借住在我们家的一位侠客。我父亲平时最为乐善好施,所赚金银大多用之于百姓,十二年前的一场大旱。举国上下颗粒无收,饿殍万里。我父亲开仓放粮,赈济苍生,那年当地竟然没有一个饿死之人,倒是让那些想要趁机发国难财的商人竹篮打水一场空。那天正好收留了一位身无分文、饥肠辘辘,身背一把短柄偃月刀的侠客。我母亲带着我哥哥和我从后门逃走,逃到一处荒林,实在是跑不动了,我们停下来休息,才发现母亲背上也被砍了一刀。鲜血早已流干,直挺挺的倒在我面前。后来我才知道当年我能从那些修罗恶鬼的手中逃脱,是那位侠客舍命抵住,杀光官兵,最后力竭而亡。” 说完这些安自东扶墙而站却不再言语,陷入了极其痛苦的回忆中。 段霖前些年有所耳闻,那位侠客应该是人称“火狻猊”的仇展,这十几年没有在发迹,原来是死在安家。更想不到安家竟遭如此惨事,这也让段霖物伤其类,本想说几句话安慰他,竟不知如何开口。只能拍拍他的肩膀,回头正欲进屋,忽见墙头上趴着一人。 “谁?” 段霖踢飞脚边水桶砸去,虽然没有命中。倒把那人给吓了下来,段霖跑出门去一看。正是那天在公园遇上的刁蛮公主虞绫,此刻后者正坐在地上揉着摔成四瓣的屁股。 “你!你偷袭本公主。” 虞绫对下层人们特别关爱,但是就是瞧不起段霖这种当官的。 段霖真的很无语: “你扒我墙头,我就不能吓吓你。“ “你!哼!本公主大人不计小狗过!” 这时安自东也出来,一见是公主,也上前行礼。 “多谢公主带路之恩。” 那虞绫一看不知如何是好,已经好久没人对她行礼了。之前段霖行的礼完全是敷衍的,她自然是不在意,现在见安自东如此毕恭毕敬竟一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竟然把头看向段霖,想要让他从中打和帮她解围。段霖无视虞绫那可怜无助的目光,但还是把旁边还在保持行礼姿势的安自东拽了起来,三人相视一笑。 别在外面站着了,都进去吧! “本公主才不进你这种人的草窝呢!” 段霖见公主这样说,转头不动声色向边上的安自东使眼色,安自东看他眼色不知是何意,倒也回了个眼色。二人一左一右架起虞绫就朝段霖的府内走去,进入偏房才松开手。天色渐晚,段霖留下二人吃饭,自己亲自下厨做了几个拿手菜。一是为了缓解三人之间的误会,他段霖绝是个光明磊落之辈;二是因为段霖想要为安自东平反,就离不开公主的援助。 “原来讨厌鬼是沈侍郎啊!” “原来小宫女就是复生公主啊!” 二人依旧是针锋相对,不过一夜的饮酒作乐倒是把三人的关系缓和了不少,段霖也在酒桌上添油加醋的讲了安兄的可怜遭遇。那公主本就对苦命之人十分同情,安自东家里也是赈济过苍生的好人,那公主二话不说就拍着胸脯说: “此事如果我帮得上忙,一定鼎力相助。” 段霖就等着她这句话,又举起杯来,三人又走了一轮。安自东借着酒意提议三人可就此结拜,今后称兄道弟、共甘共苦。段霖略觉不妥,那公主倒是直接婉拒了。事后证明公主此刻婉拒的妙,三人当即决定面见皇上。 子时三刻,三人躲过侍卫,悄悄的摸到御书房的外。趁着侍卫换班之时,三人悄咪咪走进皇上的书房。想要写封奏折,放在桌上。免得那过目奏折的大臣也是当局者,抽走奏折功亏一篑。哪知高宗就在书房还未就寝,三人溜进去正好撞见,当时的情景十分的怪异,段霖和琴师赶紧行礼,只有公主默不作声走到高宗身边悄悄说明了来此的原因。高宗免除了他们擅闯之罪,四人彻夜详谈,御书房一夜灯火。 辰时,高宗问段霖:“沈爱卿,你觉得此事应该如何?” “回陛下,臣认为应当调查清楚。安家之人行善积德却落得个一家十几口死于非命,蒙受如此覆盆之冤,实在是令人怒火中烧久久难以平息。臣更担心的是居然有人能假拟圣旨,还能请得动步公公。这其中一定有一个极其庞大的集团在运作,恐怕就隐藏渗透在皇上身边,钱财、权力这些都是他们的目标,但是他们一定有更大的目的,怕是我大唐帝国都是其辈的囊中之物!” 此番话一出,听者胆战心惊,闻者惴惴不安,安自东本以为这就是旁人嫉妒自家的钱财才栽赃嫁祸,想不到段兄能看到藏在这阴谋之后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虞绫进宫以来,高宗和太后就只准她游乐宽心,从来没有跟她说过人心中隐藏的真正面目。她自己又真诚待人,自是不知者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谋,但刚才她听了段霖那几句话,总感觉浑身别扭十分反感这种感觉。不由得又对段霖生出几分敬佩:宫中众人尊我公主,认我高高在上。我极力的想与大家和睦相处,但终究有层身份在阻碍着。但这位正宫侍郎 似乎根本就不在乎这禁锢人民思想的枷锁,平时见谁都大大咧咧的,那漆黑的眸子里是看不透的心境。但在关键的大是大非却又看的无比清楚,真是一个不世出的鸿儒。 那高坐龙椅的高宗暗自咂舌、心惊不已,此人如此透彻,真是难能可贵。 “沈爱卿,朕命你秘密前往湘西。彻查安家灭门惨案。” “皇兄,我也想去。” “胡闹,你一个公主,路上遇见什么危险怎么办。让母后如何能放心的下,不许去!”皇上说话掷地有声,段霖和安自东也不敢言语。拱手退了出去,留下公主继续劝说皇上。 一夜无话,第二天段霖就收拾行李和安自东二人将霞清送回了家中,交给霞母十两银子,二人眼含热泪送别了恩人。他二人乔装改扮,段霖扮做风水先生,安自东扮做优伶。二人结伴而行,所说略有奇怪。但大唐太平盛世,也不会有人会去怀疑。二人正准备出城门,身后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二人的肩膀,同时扭头看去,一个人突然跳起。 “嘿!二位别来无恙啊!” 定眼一瞧,正是虞绫,二人又惊又奇,这位刁蛮公主是怎么混出来的,皇上同意了? 虞绫看出二人的疑惑说:“我是自己偷偷溜出来的,你不是也知道,这皇宫里根本就没有人会去拦我,再说有我在你们两个也不会寂寞啊!” 虽说是这么一回事,但路上遇到个什么危险,公主少了一根头发他们就承受不起。正在这思量之际,远处跑来一伙人,段霖一看正是楚风带着刑部的人风风火火的跑来。坏了,忘记叫皇上免除安自东的惊驾之罪,这下麻烦了。环顾四周竟无一处藏身之地,正好楚风带人冲到面前。 “私放朝廷重犯,劫持公主,你居心何在。来人呢!给我拿下。” “我看谁敢动。” 楚风扭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块金闪闪的令牌。上写着:“面牌如面圣。” 楚风一见此物,吓得膝盖发软。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 “参见皇上” “楚风,我现在命令你不能在追赶我们。如果继续执迷不悟就是欺君之罪。你可知后果?” 不等楚风回话马上又说: “带着你的这几个手下围着京城跑一圈。” 虞绫戏谑的学着高宗的口吻下达命令。后者赶紧带着手下头也不敢回的跑出城外。 段霖暗叹,这个组织真是手眼通天。我们三人如此掩人耳目还是被人发现了行踪,或者说这位公主太抢眼了。不过自己前脚出现在城门处,楚风后脚就到,看来是早有准备,不过怎么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不对劲呢!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注视着我们的一切,想到此处不由得生出一股寒意。 这个团伙就像栖身于死火山内的黑暗森林一样,上对阳光欲求不得,只得将根须深深的扎在地底。只不过黑暗森林是欲求阳光而不得,他们是见不得那举头三尺的灼目光明。 三人一路奔波,辛苦赶路,自是不在话下。不过就快要到湘西县时,三人行至一片树林。此时正是日暮交替、阴阳分晓之时,虽然地上有前人踩踏出的路径,但还是感觉诡异万分,段霖招呼二人跟好自己。渐渐的四周起了山雾,三人不由得警惕起来,这好端端的怎么起雾了。前方雾气之中显现出一个人影,他身材高大,两肩奇宽。双手过膝,两个手上好像还拿着什么一样,比两个箩筐还大。虞绫抱着段霖的胳膊不肯松手。那安自东也战战兢兢,段霖出言安抚二人: “你们别怕!这荒山野岭的难不成还有剪径的强人不成。” “沈兄,要是真有,那我们三人岂不是要交代在这里吗?” 段霖感觉有点好笑,就出言吓唬他: “就算有,不是还有安兄的一身盖世武艺的吗?” “别吓唬我了。” 虞绫觉得都这时候了,他还有心思拿安自东开玩笑,不由得佩服他的胆量。但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用力掐了一下段霖的胳膊,小声嘀咕道: “别胡闹了,前方来人了。” 三人正自小声的交头接耳时,那人从雾中走了出来,三人看得清楚了,都不敢相信。原来是一位走山的货郎,横挑着扁担,隐在雾中,着实把三人唬住了。安自东拍了拍胸口舒了口气,虞绫也放松了下来。但还是搂着段霖的胳膊,段霖三人走上前去,迎头相会。安自东正准备开口问个路,段霖将左手在身后比了个禁声的手势。拍了拍虞绫的胳膊径自走上前去: “这位兄台,我兄妹三人途经此地,天色渐晚错过了宿头,还望指条明路。” 第7章 血影谈心 那货郎抬起头露出了一张焦黄憔悴的脸,呆滞的看着段霖: “沿着此路向前半里地,有个分岔口走右侧的那条路,复前行一里地,侧边有一座村庄,你们可以到哪里碰碰运气。” 说完就继续低头赶路,绕过段霖,从安自东和虞绫中间穿了过去。那二人倒是心大,走上前去跟着段霖继续前进,段霖扭头看向那货郎的背影略感不妥。但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周围确实没有休息的地方。只得继续前进,去那个所谓的村庄试试运气,三人继续向前走了,走了五百米果然见到一个分岔口。三人走上了右侧的大路,可是越走越不对劲,段霖一步三尺四步就是一丈二。可是这都走了将近四百步了还不见那座所谓的村庄,却走进了一片荒芜的树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突然一阵凄厉的鸟叫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安自东和虞绫开始嘀咕,段霖心中暗道,这是正点子来了,我且铮亮招子,张它则个。四周突然火光四起,树上亮起了很多火把。几乎是同时,从四面八方扔过来很多火把,扔的不远不近,正好把三人围在中间,这样三人就完全暴露在夜幕之下,连个躲藏之地都没有。紧接着又几个穿着夜行衣,黑纱罩面的黑衣人从树上滑了下来,逐渐形成包围之势。 “安兄,保护好公主。” 这一句话把他们二人给整的云里雾里的,莫非这堂堂的三品侍郎、文武探花要脚底抹油,溜了。段霖来不及跟他们解释,一脚踢开面前的火把,取下背上背的长枪,枪杆往地上一戳,直视着这群来历不明的黑衣人。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幕后之人派来阻挠、灭口的。不过看这架势,似乎是也准备把公主也一并处理掉,他们越是如此,就证明此事越是蹊跷。那我段霖岂能坐视不管,当即取下枪套大叫一声“闭眼”。 一股亮光从取下枪套的枪头上射了出来,那股强光竟然晃得亮如白昼,那在黑暗中埋伏了半夜的刺客,好不容易习惯了黑暗,忽见亮光刺眼顿感不适。段霖将枪往地上一扎,一人迎着黑衣刺客走上前去。刺客成扇形包围段霖,段霖扭头指着自己的枪说: “今天,谁跨过那杆枪,谁就会死。” 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心里都没把段霖放在眼里,我们十几人,皆手持利器,他只身一人如何能与我等争斗。段霖自嘲一笑,和这些亡命之徒讲什么道理啊,一个箭步冲入人群,一招六合枪法如入无人之境,一双分筋挫骨手将那些黑衣人重创在地,再起不能。 等安自东和虞绫再睁开眼的时候,地上早已横七竖八的躺着刺客的躯体,二人不可置信的看着背枪而立的段霖,依然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谁能想到他刚才竟然一口气杀了这么多人,要知道杀人是需要强大的心理承受和极大的胆量的。当时的大唐经常和别的国家发动过战争了,但是刚上战场的新兵还是会因为第一次杀人而心里产生莫名的悲伤和狂躁,需要很长的时间来适应,或者自我开导,不然会长期的陷在那种夺取生命的恐惧之中很多人都因此患上心结郁郁而终。 二人还没有从段霖带来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段霖已经走到身前,拉着二人走回了之前的分岔口,看着那二人还是以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便开口解释: “那些人没事,我只伤人,不害命。不过,那片林子有没有野兽我就不知道了。” 说完就 领着他们走上回头路。 三人走回到那个岔口,走上了另一条路,虞绫好奇的问段霖: “沈师傅,没想到你武艺如此高强,实在是失敬,之前多有得罪了。” 虽然四周还是妖气浓厚,但是段霖不用看也知道此时虞绫的脸上肯定是一脸坏笑。 “尔等少来,那货郎破绽百出,但凡不是顶患疾久矣之人。皆能看透此人。” 这…这不是明着骂他们两个人脑子不好吗? “好你个沈大头,你竟然敢骂本公主,你你…你不可理喻!” 说完就把头甩向一旁,脸拉的跟长白山似的。安自东赶忙在其中调和: “公主且息雷霆之怒,且听安某一问。段兄,我有一事不明,困惑于心中,不知当问不当问?” 公主一听,也转过头去,想知道这安琴师会问出什么来。 “段兄,既然你慧眼如炬,识破那货郎低劣的伪装,为何还要领我二人去自投罗网呢?那岂不是视我二人的性命于无物。” 虞绫一听也是愠上心头正要发作,段霖摆手示意二人安静。 “聒噪!我之所以带你二人去自投罗网绝不是视你二人生命如草芥。而是因为这一路我都感觉有人尾随我们,敌在暗我在明。若不引出他们,我们还不知道会被人跟踪到何时呢!而且敌暗我明迟早会出事,但如果我撇下你们只身一人前往,他们必定乘机对你们下手,况且我有绝对的自信保尔等无恙。” 听此一言,二人顿时没了脾气。这番话不仅真诚而且滴水不漏,说的也言之在理自是无话可说,不过对他的谜之自信还是略感怀疑。 “段兄可知那些黑衣人是什么来路?” “适才我看过了,这群人脖颈处都画有一只血红色的眼睛。据我所知,应该是一个名叫‘四点血目’的组织。” “‘四点血目’?哪四点?不是只有脖颈吗?” “四点据江湖上的传闻应该是脖颈、丹田、一对脚底,应该是想借此吸取地之精华。” “呀!小段。没想到你知道这么多啊!要不是本公主了解你,还以为你是个江湖大坏蛋呢!” “哪里哪里!公主大人才是博学多惨、满腹痉挛的人才,臣下怎敢比拟!” 段霖回讽完虞绫,又继续说道: “这群人应该不会对不认识的人产生如此的杀意,估计是楚风广发英雄帖。在黑道里悬赏我等。可能我们三个已经是黑道赏金第一高的目标了。怕是前路磴道盘且峻,巉岩凌穹苍。” 说完露出一丝苦笑,其余二人一听不禁对前路担起心来。 “你们也不要太担心,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养精蓄锐来应对明天的异变。” 转头对着虞绫说: “你放心,我一定保护你。” “切~,谁要你保护啊!自作多情。” 说完转过头去,那张娇容之上早已浮现烟视媚行、一片红晕,好在此时移云遮月,才没有被段霖察觉。 三人继续前行路边有一座荒废庙宇吸引了三人的目光,行至近前,段霖举起手中长枪敲了敲牌匾。待浮灰落下,借着月光勉强看清了牌匾上的字,端庄又俊逸的写着《西岳大帝庙》。 “‘西岳大帝’那是谁啊?” 段霖有心戏耍虞绫,听见安自东发问,便借题发挥。 “就请我们才高八斗、博洽多闻的小公主来给我们补齐这历史上重要的一课吧!” “段大头,滚啊!明知道本公主不会,还为难我。你知道你来讲,少卖关子。” 见她这么说也就不开玩笑了,告诉他们听个分明。 “这‘西岳大帝’啊!乃是黄帝之子,五方天帝之一的白帝。少昊天君是也。黄帝时有大星如虹,下流华渚。女节梦接意感,生少昊,是为玄嚣。” “少…少昊?这你都知道啊!段大头讲讲呗!”虞绫摆出一副好奇的眼神,凑到段霖身边。 “西岳大帝华山神眼白袍,戴太初九流之冠,佩开天通真之印。《恒岳志》:“西岳华山,中华、太白二山为副。岳神姓羌,讳 。东方朔《神异经》又云:神姓善,讳 。《龙鱼河图》又云:“西方华山君神,姓诰名郁狩”诰即是昊。皆记述了少昊神君的形象。《隶释》卷二东汉光和二年《樊毅修华岳碑》载:“谓之西岳、祭视三公者,以能兴云雨,产万物,通精气,有益于人。其德体明,则有恢祥,荒淫臊秽,笃灾必降。因该祭地,岳以配天。”又从另一方面详细的写了西岳大帝的能力。路上遇见此庙那就说明我们进了岳州的地界了。” “确实!小时候我母亲每当上元日就带我去山神庙祭拜,只不过当时不知道是西岳大帝的庙宇。” “好了好了,段大头和琴小师。我们也在这里站了半晌了,听你们两个讲了半晌了。归根结底那这庙能进否?” 二人无奈的摇头,这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外号啊! “进!” 只一个字,虞绫便一脚踹开早只剩一半的门板,这一脚用的劲道些许有点大了,庙宇年久失修,她这一踹竟把门上横梁踹动,沉重的横梁直直的砸下,看眼就要砸到虞绫。在这迅雷不及掩耳之际,段霖抬腿一脚踹开木梁扶住了虞绫,二人一搀一靠的走进了庙中,顺手点起了火堆,只剩安自东站在庙外。 一脸黑线的琴小师,看着两个人露出了一丝苦笑。 “这俩人真是天生一对啊!” 月落参横,虞绫横着躺在草席上呼呼的睡着大觉,面前的篝火虽未燃尽,但还是有零星的火苗努力的向上蹿着,段霖和安自东都看着面前的火苗,各怀心事。段霖所想之事是如何查出证据还安自东清白,心中又担心这公主的安危。自东所思之思之事是自己的这门冤案真的有平反的机会吗?段霖此人虽然武器高强,又有常人所不具备的洞若观火更兼过人的虑周藻密、听微决疑。但这会不会危及性命呢! 似乎是看出了安自东心想之事,段霖出言询问他: “安兄,不知你可曾想过,这一路的艰难险阻。在这场阴谋之后是不是有一双巨大的操盘手在幕后推动着。这其中可能还会牵扯出皇室宗亲,凭你我二人这等蝼蚁之辈,妄想蚍蜉撼树怕到最后是自不量力玩火自焚。” 此话一出,安自东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二人都不再言语,只是看着火堆渐渐熄灭,直到燃尽最后一丝火焰,安自东才缓缓开口。 “也是啊!那些高官权势滔天、鱼肉乡里。岂是我这等下等低贱之人能绊倒的,但是…” 安自东话风一转,但是二字呼之欲出掷地有声: “我不相信这世间没有公道存在,不为别的就算为了我湘西百姓也,哪怕以身殉道,我也绝不放弃。以我之死,来唤醒天下所有的正义之士;唤醒人民心底的勇气;唤醒祸国殃民之辈心中的恐惧。” 段霖本想借此敲打敲打自东,看看他的决心,他如果自己都想打退堂鼓,那自己何必如此舍命相陪呢!不过听到他这么说,自己也有几分后悔,多此一问。既然他如此决绝,那我也没什么可多虑的。但,段霖转头看向虞绫,这位刁蛮公主也跟了一路了,越发的担心她的安全。 段霖添了些柴火,和安自东两人睡了过去,等段霖小憩了一会儿,就缓缓醒了过来,天边已经微微泛白,这一觉放开天地广,梦魂遥望故乡飞,睡得真是迷离稀松,段霖醒来的时候都惘然了,忘记此时身处何地,庄周梦蝶,一梦醒来,竟不知自己是在做化人之梦的蝴蝶,还是在做化蝶之梦的凡人呢! 安自东也醒了过来,坐在段霖对面调试着自己的琴,段霖看着他很是好奇,安自东一直背着这把琴却只听宫里的嬷嬷讲过他的琴艺了得,但从没见过他亲自展示过。十分的好奇心被勾起了,出言询问: “安兄,会弹否?” 说完用下巴指了指安自东背上所背的古琴。 “那是自然,我祖上好多代之前就是宫廷里的御用琴师。这把古琴就是当年的皇族赐给我祖上的。” 安自动颇为自豪的解释道。 “既如此,不妨来一首秦王破阵乐,可好啊?” “这样不好吧,段兄。公主正在睡觉呢。” 说完看向旁边丑态百出又有几分可爱的虞绫。 “诶,但弹无妨,我想公主大人不会介意的!” 他本想拒绝,耐不住段霖软磨硬耗,只能答应下来。把琴从背上取下,放在腿上,开启了演奏。他最开始还是刻意的压低音量,声音微小而清脆的,就像一颗颗的玉珠落在月盘之上,清脆悦耳,带给人一种安逸的感觉。但是段霖让他把声音再大点: “安兄,你只管放心弹奏,吵醒了我给你解决。” 安自东一想,开弓没有回头箭,就这么着吧。 索性放开手脚,拿出毕生所学,那首波澜壮阔的秦王破阵乐从安自东指尖流出,听的段霖仿佛置身当年秦王亲自剑指三军的战场上。飞沙走石穿身而过,千军万马整列前行,段霖身处幻境无法自拔。 “你们两个人有病吧?” 一声叫骂把段霖拉回现实,扭头一看。嘿,果然是刁蛮公主虞绫被吵醒了。 “公主这琴声不好听吗?还是公主想点歌啊!” 安自东正好一曲终了,四艮手指同时催动,同时拨动六根琴弦,一声裂帛之声传了出来,刺激的虞绫直接原地从草席上弹起。一转头,满眼血红的看着安自东,像一只暴怒的恶鬼一般瞪视他。 “呀!坏了。” 安自东顿感大事不妙,把琴抛给段霖。 “段兄,照顾好我的宝贝。” 说完就站起来往庙外跑去,虞绫紧随其后就冲了出去,二人在庙外你追我赶,好不欢乐。 第8章 琴师轩曼 庙里,段霖抚摸着膝上的古琴,琴骨刚正不阿,琴弦风韵强劲,真是把好琴啊!由衷的赞叹一番之后,突然抬起头他的眼神已经变得凌厉起来,一股杀气冲天而起。 庙外虞绫终于追上安自东,从后一记飞踹把他踹倒在地,跳上他的背,用力的揪起他的耳朵,使劲向后拉扯,大声喝问。 “还敢不敢吵本公主睡觉了啊!” 后者则疼的龇牙咧嘴,像一条案板上的鱼一样,手脚在地上乱划拉着。 此时艳阳高照,阳光无私的洒下,昨晚的惊险皆在此刻抛之脑后。四周树林环绕、苍翠欲滴,阳光透过树隙,照映在地上斑斑驳驳迷人双目,一阵徐徐微风起,吹落枝头做好觉悟的枯叶,如同下雪一般飘飘洒洒的落向地面,一股凉意席卷三人,给三人注入活力。 这时,一声音爆伴随着一声琴声划过落叶,直奔还在地上缠斗的二人袭来。一股无形之力化成的气刃从安自东面前划过,直直的打在旁边一棵二指粗的细枝之上,竟直接拦腰斩断。要不是虞绫用力一拽,这一下就实实的打在安自东脸上,他这会已经三魂满天飞,七魄着地滚了,二人见此情景也不敢在做停留,互相扶起跑回了庙中,眼看就要进庙了,身后又一声琴声响起,伴随着划过空气的声音,直逼二人后背。琴声速度极快,二人来不及闪躲就已经到了身后,眼看就要中招了。一声琴声从庙里飞出,从二人肩膀中间飞过,声音之大,震耳欲聋啊!与二人身后所追之物撞在一起,竟然发出了金铁交鸣之声,吓得二人驻足痴望,不知进退。 “还不快进来,更待何时呀?” 段霖的一声呐喊,将二人从痴呆的神情中拉了回来,二人这才反应过来,几乎是摔进的庙中,抬头一看,段霖盘膝而坐,双腿之上放的正是安自东的那把古琴,原来刚才那迎面飞来的琴声正是从这把琴发出来的。 二人躲到段霖身后露出头来,只见一个身着赤袍的女子盘腿坐在庙外九丈开外的一块青石上。腿上放着一把青色的长琴,十根仟仟玉指来回翻飞拨弄着琴弦,一首“玉女翻萧”从她手下流淌而出。见有人能破解她的琴波很是惊讶,但接取的任务不能停。六指一催,数道音波疾驰而出朝着段霖飞来,将拦路的树枝尽数斩断,段霖身后二人吓得面如土色。竟一时惊慌失措不知所措,不过看着段霖无动于衷也不知该跑还是该留,但还是选择相信他。 段霖催动内力拨动琴弦,一首端庄大气的“秦王破阵曲”流转而出,与赤袍女子的琴声交错相拼,一时间金铁交鸣之声断断续续的响起,仿佛在空气有无数把刀刃相击。 “浪字诀,有意思,陪你玩玩。” 二人先是以魔琴音波的‘浪字诀’对拼内力,你来我往的音波对拼竟然使得空中的空气都扭曲起来,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啊! 那女子似乎是感觉到了对手的琴路,竟然和自己如出一路,略感疑惑但还是果断转变战术。以魔琴音波的‘崩字诀’还击,以劲催之快如闪电。 段霖也感觉到对手转变了套路,却还是以‘浪字诀’对拼,那温柔的‘浪字诀’怎能与奔放的‘崩字诀’对轰,渐渐就被推了回来。 “段大头,你快出招啊!要打不过了。” 虞绫着急的催促着,安自东倒是还算镇定,通过这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他早已断定,段霖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会打没有胜算的仗。 “切,我还以为多厉害呢!原来这般无知,看我好好教训你。” 那赤袍女子正志得意满之际。段霖瞬间转变招法,以凌驾于‘浪字诀’和‘崩字诀’之上的‘震字诀’反击,一时间打的那女子毫无还手之力,不仅被破了琴法,就连膝盖上的琴都被震碎了。 登时花容失色,吓得瑟瑟发抖: “此人好生了得,竟然会‘震字诀’,这可是只有我师傅才会的高阶琴法,我只能平时偷学两手,想不到此人竟然习得完整,今天若是能捡的一条命在,一定要找机会一雪前耻。” 她还在自言自语的盘算着,段霖早已收琴。 原来江湖上所流传的琴法分为‘浪字诀’、‘崩字诀’、‘震字诀’、‘天字诀’四诀,其中浪、崩二诀皆属低阶琴法,如果能练的精髓出来,便可借助琴声杀人于无形之间,但在真正的内功高手面前还是难以施展。因为真正的内功高手也可借助外物来释放体内内力,这时候用琴者本身的弱点就暴露无遗。所以才有了更为神秘、更为高深莫测的震、天二诀。‘震字诀’强悍无比,主打的就是一个震动四野、横扫千军,几乎能从外部震碎人的内脏。而‘天字诀’更是失传已久江湖上已经很久没有响起‘天字诀’的琴声了。 这该如何是好…,她最为得意的魔琴音波都被破解了,说束手无策都不算过分,此刻的她甚至都准备开溜了。 段霖一腿踢开腿上之琴竖在墙边,用脚勾起他靠在门口的长枪,借力蹬踹门框飞出庙外,紧握长枪在空中投掷而出直直的扎向那名赤袍女子。后者见势不妙,果断收起琴准备开溜,奈何段霖后发先至,银枪以飞至近前,刺破她的腰间腰封将她牢牢的扎在树干上,她欲上手去拔却纹丝不动只能看着段霖一步一步的靠近,眼中全是恐惧。 段霖丝毫不理会她那可怜的神情,一步一步的靠近: “轩曼,你堂堂江湖第二琴师,也不过如此啊!” 段霖立身而问,此时的轩曼无计可施只能默默忍受失败带来的侮辱,这时虞绫突然挡在轩曼面前骂道: “段大头,你想干嘛?见到漂亮姐姐你就贼心大起走不动路,欲行不轨之事了。” 一句话给两个人干沉默了。 良久,轩曼才开口问:“你是不是喜欢他啊!” 虞绫被她说破心思,但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嗯?才没有呢,他是什么身份, 配…配得上我吗?” 就连段霖都看出她在嘴硬,但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走上前去,一把掀开轩曼头上的纱巾露出了一张会洁白如玉的脸庞,俏丽迷人的样子看的虞绫怔怔的。 段霖拨开虞绫走上前去,欲抽回插在树上之枪,哪知连用两下力都没有拔出来。这下好了,三个人都挺尴尬的。 “还不来帮忙。” 段霖面子丢了,叫虞绫来帮忙。 “噢,噢来了。” 虞绫心里嘻嘻大喜:嘿嘿,你段大头也有丢人的时候啊!今天我可是开眼了。 三人相视一笑,各自心照不宣。虞绫上去去帮段霖拔枪,他们两个拔枪的时候,不知所措的轩曼就呆呆立在哪里看着这两个人在哪里扯皮。 “段大头,你到底使劲了没有啊!怎么纹丝不动啊!啊!” “少废话,用力。” 段霖正在运气,勉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等运气完毕喝了一声去,直接把枪抽了出来,虞绫也被拉的一个踉跄,坐倒在地。 这俩人一用劲不要紧,反倒是把轩曼的腰封扯断了,古人的衣服全靠那扇腰封在维持,这一把直接扯下使得轩曼的衣服散开了,也把她拉倒在地,直接趴在段霖的身上。敞开的衣服随风飘扬,露出衣襟下如雪般白嫩的肌肤。正好压在段霖身上,那轩曼穿在身上紧贴肌肤的肚兜不偏不倚正好落到段霖脸上,后者则是感觉瞬间被两块白豆腐吞没,一股处女独有的体香瞬间充斥着段霖的鼻腔,一路冲上头顶,让段霖神魂颠倒,进入了半昏迷状态。 那轩曼常年在不见阳光的山洞里居住,饮甘露,食仙草,皮肤细腻白皙,却又生的花容月貌,真是仙女下凡啊!江湖上早就流传着琴女轩曼,风姿绰约;天上没有,地上全无;如若娶之,不枉此生。此女无比要强,虽然是位黑道上的谋人钱财、替人平事的江湖杀手,但因为自己的美丽面容和独特个性使她拥有了数之不尽的追求者。可此女眼界极高,比她弱的在他眼里都是不入流之辈,而比她强的又寥寥无几,她又看不上那些人,导致现在至今未嫁。 这一摔,竟然让她那封闭多年的内心泛起了一丝涟漪,她注视着身下的男人,确实帅!好久没见到这么帅的男人了,春心荡漾的轩曼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肉体紧紧的贴着段霖的身体,甚至贴身的肚兜还盖在段霖嘴上。 “你…你干什么,你们两个真是不知廉耻啊!” 虞绫不能接受的骂了一句之后,捂着脸跑进屋里。 轩曼也突觉不妥,急忙起身,但忘记把肚兜收进衣服内,段霖也恢复意识,见眼前有一人,就伸手一抓。直接把她的肚兜给扯了下来,轩曼起身之后本打算转身逃走。 “这是什么,面巾吗?” 说完就抬手去擦脸上沾满的泥土,轩曼回头去看最后一眼,结果看到了让她羞愧无比的一幕,段霖右手拿着她的肚兜擦拭着他的脸。那肚兜上镌绣的花鸟鱼虫,此刻更加美丽。轩曼伸手去夺,段霖把右手往身后一掩,腾出左手扣住轩曼伸过来的手,此时的他也清醒过来,段霖表面看着一本正经的,但其实心里一直都很“孬”不放过任何一个取笑人的机会,现在一个无计可施的佳人被自己擒住心里的喜欢捉弄人的性格又占据了主动。 “轩曼,你师承何处呀?你师父要是知道你这么笨蛋,估计会气死吧!哈哈哈。” 段霖想戏弄轩曼,故意这样说。 轩曼挣扎不开,又被拿走贴身衣物,又被如此羞辱也顾不得形象了直接张嘴开骂。 “你得意个头啊!不就是想套话吗?本姑娘直接就告诉你。你给姑奶奶竖起耳朵听个分明。” 她倒也是光明磊落,直接报上家门。 “本姑奶奶师承江湖第一琴师——陆凡盛。怎样,吓怕了吧!” 轩曼本以为说出自己师父的名字会吓到段霖,谁知他根本不为所动,虽然段霖武器高强又对内家功法了解,但一个陆凡盛是吓不倒他的,不过这个陆凡盛倒是让段霖想起了一段往事。 当年有一位落魄的负琴老者来到沈家寻求帮助,我父亲当即用了最高的礼数接待了他,老者当堂用一首优美动听的琴声感谢我父亲的接济之恩。我父亲被此曲深深折服,便领着我跪求老者传授我琴技,日夜勤加苦练,朝夕传授真法,历时一年便已经小有成就了。 原来这白发老人不是别人,正是陆凡盛的师傅,轩曼的师爷。 此人夜观天象,忽然一股天籁响动,为他指引了一个方向。他跟着这股天籁的轨迹寻找,竟然来到沈家门前,这个天籁便消失不见。就像是为了指引他找到沈家,后来多方打听,知道是沈家三年前诞下了一个男丁,现定居于江南。后来这老者一直留在他的身边观察着他,见此子天赋过人,聪慧无比,想必正是那股天籁指引他来此的原因。必然可平定扰乱了我大唐国几十年的北疆之叛乱,还我大唐,国家安宁。随即便假装一个暮落之人,流浪到此,故意寻求沈父的帮助,顺水推舟,将自己的琴技传授给段霖,为他添一分本事将来一定用得到。 段霖拽着轩曼的手,不让她逃走,对她说: “你跟着我吧!我们三个人都是量小力微之辈如果能得到轩墨轩女侠的帮助我们三人一定能顺利完成任务。作为报酬我会传授你“天字诀”的琴技怎么样。” 轩曼真是无语极了,这男人说起话来真是让人讨厌,却又若此魅力,正自犹豫不决时。段霖直接朝轩曼作了个大揖却一动不动,就是意思是,你不跟我们合作我就不起来。 真是幼稚,不过也挺有意思,报酬也够丰厚,那就陪他玩玩。” 段霖拉着轩曼进了庙里,四人聊了一天将安家灭门之案所了解的线索互相诉说,轩曼也义愤填膺决定帮助安自东掀开真相。 四人将庙里的火堆熄灭清理,又拿来毛巾水缸将白帝少昊的法像一下下擦拭干净,将庙内杂草拔的净了,地面垃圾打扫的一尘不染,修好破败的山门。 四人走出此庙,从外面看去虽然还是破落不堪,但四人已经尽了全力了,也无愧于心。 段霖突然跪下,行了叩头大礼,其余人不解其意,这玩世不恭、不可一世的段霖也会有如此恭敬的一面,实属少见。 “段大头,你又发什么神经,行如此大礼。” 虞绫再一次问了个没脑子的问题。 “公主,闲了去治治首疾。你以为就凭我们三人的本事,能在这诡异纵横,妖气冲天的诡林中安稳的度过一个夜晚吗?这片树林鬼气冲天,想必死过不少人,若不是正好有一座少昊天帝庙,镇压这漫山的邪气,这辈子恐怕就要交代这里了。” 说完站起身来,拍去身上的灰尘。 “我一人施此大礼,尔等皆可得福,不枉。” 言罢,领着众人踏上寻求真相的路途,只留下一片荒芜的庙宇。 第9章 困路长 惟欲睡 四人走出树林,远远望见,东方远处有一座城池。城墙拔地而起、高耸入云,绵延不绝,护城河外种满了各种各样树木,翠色惹眼让人移不开眼睛。 来到城楼下,抬头望去,城门上苍松劲笔写着‘岳州’二字,看来是到地方了,抬手拍了拍安自东的肩膀示意他一定要冷静,不要冲动。领着众人准备进城,突然一个卫兵把四人拦下。 “站住,你们几个是什么人,来干什么?” 此时段霖才注意到这壮观的城楼下竟无一人同行,城门洞也被钉刺障碍架着不准许通行,太古怪了。 “你们几个长背短挎的携带这兵器,两男两女,不三不四的,是不是人贩子啊!” 这个盛气凌人的卫兵围着他们转了一圈,眼睛贼了吧唧的在虞绫和轩曼身上扫来扫去,看的虞绫想上手去打他。 “快滚吧!没有刺史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出。不过吗,这二位小姐姐倒是可以随我们进去。” 语气已经极其恶劣了,听虞绫火冒三丈,但轩曼还是纹丝不动,似乎对外界的声音充耳不闻,那头纱似乎替她隔绝了外部的声音。 那卫兵见四人没有什么动作竟然围了过来,安自东赶忙把虞绫护在身后,段霖却纹丝不动。那卫兵越发嚣张,更有甚者竟然伸手去掀轩曼的头纱。 “要是小娘子愿意陪我们玩乐一番,一切就好办了,放你们进城那还不是抬手去帽般容易。” 段霖心里思索,虽说天高皇帝远但见此地的官兵如此放肆,料来这岳州刺史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边三个人围着轩曼,眼里放光,嘴角流涎,如果可以的话,这会儿已经把轩曼视奸无数遍了。 但轩曼还是纹丝不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眼看那不长眼的卫兵就要掀开轩曼的头巾看到她的真容。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牢牢的抓住那只僭越之手。 拉住轩曼的手揽她入自己的怀中,右手顺关节一扭只听“咔吧”一声,那卫兵还没感觉出疼来,他的手就已经被段霖,扭成了一种正常人无法达到的程度。疼的他趴倒在地,滚来滚去,嘴里骂声不断。 其他人见居然有人如此大胆竟敢反抗,抽出鞘里之刀,砍向段霖 后者丝毫不慌,一个正蹬腿,后发先至一脚踹中面前这个举刀来犯之徒,又一记转身鞭拳正打在身后那个人的脸上,将他打的在空中转了三圈才摔到地上,这一下吓得其余人不敢上前,战战兢兢畏畏缩缩。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敢惹官差,这个地方我们就是王法,弄死你还不是轻轻松松。” 说的煞有介事,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已经吓得抖如筛糠了,不过他敢说这话,看来平日里没少欺负百姓,爷爷这趟来就是来打掉你们这些国家的蛀虫,人民的敌人。段霖正自盘算着,忽然感觉心口一鼓,急忙用手去按,原来那地方放着轩曼的肚兜,她见此时和段霖紧紧靠在一起,便想趁机偷回来,免得夜长梦多。段霖识破她的小心思,一把握住她的手拽了出来,此时她的手上还抓着自己的内衣。 “呀!轩小姐,怎么还偷鄙人的肚兜啊!没想到还是一个女色魔啊!” 段霖借机挖苦她,让她趁早打消这念头,却丝毫不知他把自己的人也给丢了。轩曼见她又当众羞辱自己一时脸红将头埋进了段霖怀里。 这一下不要紧,倒是把旁边的安自东和虞绫以及一众卫兵给吓住了。虞绫气的转身搂住安自东说: “小东东,人家腿疼,你背背人家嘛!” 要不是人多,这时段霖肯定大吐特吐一番。 段霖向前一步,吓得那些官兵赶忙跑进城里,段霖则是走上前去,一脚踢开了尖刺路障,大步流星的走进城里。 刚才的那番打斗自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周围的百姓都围拢了过来,可能是因为好久没有外人来了,都露出十分好奇的目光。 段霖看着这些百姓,一个个面如黄蜡体,瘦如枯骨,估计是常年受到有权势之人剥削。可能,连吃顿饱饭都成难题。那些百姓渐渐的围了过来,将他们四人围在中间,有个年龄小的孩子直接走到段霖伸出了手,不知是受大人撺掇,还是在苦难中养成的个性,倒是与长安的国泰民安行成了扎眼的对比,令那待民如友的虞绫公主更是心痛,心里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段霖拿出身上的盘缠分给围过来的小孩子们,正自分钱之时,远处乒乒乓乓的响起兵戈响动之声,一会儿便到了近前,两个衙役打扮的拨开人群。 “都滚开,别当大人的道。” 辱骂声中从剥开的人群中走出了一个膘肥体壮、大腹便便的人,此人一出场吓得百姓们就和白日见鬼似的一哄而散,转眼间城门洞下只剩段霖四人和一众官兵。 段霖打量着那为首的胖子,那人也看着段霖,二人这一对眼,段霖就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诧异,但很快就掩盖了下去,他又转眼扫了剩余三人,看着安自东却显露出一丝鄙夷,唐朝重武轻文,贬艺压伶。看来他是把安兄当成卖艺的伶人了,接着他的眼光扫到虞绫和轩曼时,两对暗淡贼眼竟然显现出一丝光亮,果然人都是色中饿。 “你们四个好大的胆子,敢在我的地盘上打我的人,是不是活腻了,这里的百姓都畏惧本官 你们竟然如此嚣张。” 那为首的气鼓鼓的骂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乃是皇上的天下,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难不成你想当皇帝。” “这…你…胡说…你。” 段霖这一句直接给他扣上谋反的帽子,吓得他都不会说话了。其余人看着这胖子这副语无伦次、出丑卖乖的样子都笑了起来,他也感觉这下面子丢完了,恼羞成怒: “你们几个敢反唇相讥朝廷命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来人呐,给我拿下。” 身边的官兵抽刀上前,将四人围在中间,段霖见他来真的,把手伸到身后问虞绫要她出宫时偷的金牌,虞绫见他的手在身后抓来抓去很是可笑。想起他与轩曼这一路的暧昧不明,怒上心头,一脚踹在段霖的屁股上,把他踹了出去。官兵一看他有动作,抬刀就砍,段霖闪转腾挪见躲避着攻击,来到了那胖子的面前,突然跪下: “大人息怒,小人是来给大人送宝贝的。适才是给大人开了个玩笑。还望大人恕罪啊!” 这一幕给在场所有人都整懵了,见他愣神,段霖继续说道。 “我早就听闻大人是英雄豪杰,自古有云,美人配英雄,佳人配豪杰。这两个姑娘就是小人给大人的献瑞,还让大人万万不可拒绝,务必笑纳。” 那大人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哈哈大笑。 “好,很有孝心。本大人大人不记小人之过,看在你准备如此漂亮的礼物的份上,给你个官差的职位吧!” 说完就走向虞绫和轩曼 ,段霖则是立在远处看着那胖子一步步走向二人,虽然脸上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但是手已经悄悄摸上了背后的枪。 “大人,这两个小娘子如此俊俏,大人玩够了能不能让兄弟们也开开荤啊!啊?” 一个官兵在旁边起哄道。 “好说,好说,那你们还不快抓住她们啊!哈哈哈。” “瞎了你的狗眼,你好好看清楚我是谁。” 虞绫举起那块金牌,厉声呵斥,边上的官兵不知所以,见虞绫拿出来一块金牌,两眼放光: “嘿嘿,大人,这小娘子还自备嫁妆啊!这金牌能值不老钱吧!大人,大人?大人??” 连叫三声见没人理他,就转头去看,那大人呆呆的立在原地,已经吓得呆若木鸡、神魂出窍,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罪臣岳州刺史魏如海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余人见状也赶紧跪下,虞绫上前一脚踹倒魏如海,指着他骂: “你个狗刺史,不是相中我们两个了,我们就站在这里,你来啊!”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啊!在下刚才一时神志不清说出胡话来了。” 段霖扶起魏如海,后者赖在地上不肯起来。“魏刺史,这位是皇上的妹妹,你怎么敢惹她啊!没事,起来说话。” “微臣,不敢。” “站~起~来~!” 魏如海噌的一下就蹿了起来。段霖赶紧说:“我们三人是受了皇上的口谕,陪同公主游玩的,行至此处不料打扰到了魏刺史,还望恕罪。我们这就离去,大人休怪。”说完扭头就走。恨的魏如海牙根痒痒,这个人说话没个正经,你们走了,皇上得知了,说不定会治我个藐视皇权,拒公主于门外的大罪,你们可不能走啊!赶紧跑上前去,跪倒在四人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四位,四位留步,四位可千万不能走啊!都怪小人有眼无珠,小人鼠目寸光,小人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你们万万不能走啊!” 段霖见他都语无伦次了,急得都快哭了。既然目的达到了就说:“那我们在岳州城就全靠魏~大~人~安排了。” “什么魏大人,叫我小魏就行,四位城里请。” 三人见段霖以退为进欲擒故纵,真是好生佩服,但段霖却又提起十二分的精神,踏过这道城门,真正的麻烦才来啊! 小魏领着四人来到了岳州最豪华的楼宇——岳阳楼。 前身是三国时期东吴大将鲁肃的“阅军楼”。晋灭东吴一统天下之后就失去了它的作用,变成了一座观赏用的城楼。 东晋年间被毁,又于贞观年间修复,这岳阳楼才改成了供皇宫贵族度假旅游的“客栈”。 岳阳楼主楼坐西朝东,为长方形体,主楼高19.42米,进深14.54米,宽17.42米,为三层、四柱、飞檐、盔顶、纯木结构,楼中四根楠木金柱直贯楼顶,周围绕以廊、枋、椽、檩互相榫合,结为整体;顶覆琉璃黄瓦,构型庄重大方。岳阳楼内一楼悬挂《岳阳楼记》雕屏及诗文、对联、雕刻等;二楼正中悬有紫檀木雕屏,上刻有清朝书法家张照书写的《岳阳楼记》;三楼悬有毛泽东手书的杜甫《登岳阳楼》诗词雕屏,檐柱上挂“长庚李白书”对联“水天一色,风月无边”,具有一定的观赏价值。 三醉亭位于岳阳楼北侧,为岳阳楼主楼辅亭之一,与仙梅亭相对应,因传说中吕洞宾三醉岳阳楼而得此名,占地面积135.7平方米,高9米,为二层二檐顶歇山式建筑,红柱碧瓦,门窗雕花精细,属纯木结构;门上雕有回纹窗棂,并饰有各种带有传奇故事的刻花;一楼楼屏上挂有吕洞宾卧像。 怀甫亭 怀甫亭位于岳阳楼下临湖平台,占地40平方米,高7米,四周环以栏杆,上部为纯木结构,亭中竖有石碑一方,正面刻着杜甫的画像和《登岳阳楼》诗,背面刻有其生平事迹,北面檐下悬挂有樟木匾额,上书\"怀甫亭\"三个字,是岳阳人民纪念诗圣杜甫的地方。 仙梅亭 仙梅亭位于岳阳楼南侧,为岳阳楼主楼辅亭之一,与三醉亭相对应,是一座呈六边形,二层三檐,檐角高翘,纯木结构的小亭;占地面积44平方米,高7米,上盖绿色琉璃瓦。明崇祯十二年,岳州推官陶宗孔主持重建岳阳楼,于楼基沙石中得石一方,去其泥水,显出二十四萼枯梅一枝,时人以为神物,称之“仙梅”,乃建亭,置石其中,名“仙梅亭”。 小魏还在敬业的喋喋不休,讲解着岳阳楼的起源和建筑,段霖见其余三人疲惫不堪便出言打断了他。 “小魏啊,酒困路长惟欲睡啊。” “明白,明白。” 小魏点头哈腰的应承着,一招手示意身后跟着的几个丫鬟上前来。 “领着四位大人去自己的房间。” 四人分别跟着丫鬟去自己的房间,段霖留了个心眼,看了看其余人的房间,给虞绫安排了天子一号房,轩曼被安排在了天子三号房,安自东住在了天子五号房,段霖则被安排了天子十号房。 “切!真是没有新意,想逐个击破吗,真是无聊。” 也不去看那所谓的天子十号房,转身甩开跟着的丫鬟径直向天子五号房走去,后面的丫鬟赶忙跟上。 “大人这边是你的房间,大人…。” 段霖充耳不闻她的叫喊,虽然这丫鬟也有几分姿色,却不及虞绫和轩曼万分之一,所以段霖看都不看她一眼,推开房门拽起安自东就走,推开四号门对安自东耳语道: “安兄你住这个房间,一有不对马上去二号房找我。” 说完就关上了门,自己则是是住进了二号房。这样自己随时都可以应对一、三、四号房的突发事变。段霖打量着所谓的天子住的地方,确实是奢华至极。每个角落都一尘不染的看来有人定期打扫。 咚咚咚,想起了一阵敲门声,段霖一开门见来者是轩曼,正想着该如何应对这个女人时,轩曼竟然直接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他的床上,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平时头上的头纱消失不见,一张玉脸暴露无遗,段霖看着她的脸不觉间入了迷,好像她的眼睛有魔力一样,几次想要移开目光,却无济于事。 第10章 复叫天光破云来 轩曼经过这几天的接触和了解对他有了初步的了解,段霖所做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她断定段霖绝不是外强中干之辈,所以此番前来是想要和段霖关系更近一步。 段霖看出她的意思,但隔壁那位大哥也不是好惹的啊!想到这里,上前准备拉起她。走到床前,伸出了手,轩曼见他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伸手握在了一起。突然她用力一拉将段霖拉倒,段霖可没想到她来这一手,一下子失去平衡直接压在她身上,二人直接脸贴脸倒在床上。 门哗的一下打开了。 “段大头,你在吗?我来…?” 进来的虞绫正好看到二人这番情景,话说到一半就咽了回去,只是呆呆的注视着两人,段霖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进来,也愣住了。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转头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轩曼,后者则是一脸坏笑的等着看好戏。他这才反应过来,此女常年居住山洞听力过人,想必她早就听到虞绫准备过来,才策划了这一出好戏,这是个贼精的娘们儿啊!。 三人,此刻安静极了,谁也没有先动,但虞绫接受不了,大骂一声。 “狗,男女。” 随即摔门而去,段霖赶紧跳下床追了出去,把轩曼一人留在屋内,见虞绫就在前方,却走的慢吞吞的,赶忙出言喊住她。 “公主,公…,虞绫!” 虞绫一听,怔在原地,这是段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叫的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宠爱,就好像她的哥哥那般! 虞绫拐回去紧紧抱住段霖,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她本以为可以忘记哥哥,从伤痛中走出了,一直以可爱的个性的样子示人,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份伤痛扎根在心里,随时都会发芽。 “我真的好想你,啊!哥哥。” 段霖见她来这一出,也是云里雾里但见她哭得真切,心里也隐隐不忍,环抱住了她。 好不容易等她情绪安定了,段霖才有机会说上话: “别生气了,我带你出去逛逛。” “你不解释一下吗?” “有什么好解释的,她就是想偷走她的肚兜,顺便演个戏害害我。” “那,她得逞了吗?” “给她能的,还没有人能从我身上偷走我的东西。” “可,那不是人家的东西吗?” “斯,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现在是我的东西。” “不过,你一个大男人拿着女孩子的肚兜不好吧~_~!” “那,你把你的给我。” 说完露出了一个得意却又有几分猥琐的表情。” “臭流氓。” 一脚踩在了段霖脚上,疼的他龇牙咧嘴。 “安兄,轩曼,走啦,带你们出去逛逛,正点子来了。” 安自东跑了出来,生怕错过了,轩曼也不紧不慢的从段霖房间里出来,被安自东看了个满眼,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段霖。 段霖,被他看的不舒服解释道: “轩曼小姐胸口不舒服,托我帮她揉揉,我们两个什么都没有。” 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不是越描越黑吗? “对了,下次轩曼小姐胸口在不舒服的时候,可以找安兄帮你揉揉,安兄的手法很专业的。” ……四周一片寂静。 “对了,段大头,你说正点子来了是什么意思啊!” 虞绫岔开话题问道。 “你看。”说完用手一指楼梯口,魏如海带着一批人迎面走来,隔着老远就已经开口说话了。 “公主,小魏来了,嘿嘿嘿。” 四人迎了上去,走到跟前小魏直接对几人说: “几位不知昨晚休息的如何啊!今天我给四位安排了许多的游玩之乐,请。” 跟着出了岳阳楼,来到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商户们个个紧闭大门,估计是魏如海的命令,不过无妨,他的乌纱帽估计是快摘了,段霖正自盘算着,众人就来到一座朱楼绮户的楼阁前,外面楼牌上写着《艺伶坊》。 “这是本地最好的戏楼,今天微臣包下了这里,供公主和大人们享乐。” 虞绫本不想听戏,转身就想拒绝,可段霖从后面挤住她,在身后耳语道: “先进去看看,里面必有蹊跷。” 虞绫无奈答应,四人进入戏院,被魏如海请入了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魏如海给他们介绍起了这座戏院的来历。 “此院建于隋朝大业年间,是那时的岳州刺史为了筛选那些貌美的伶人和满足自己戏痴而修建的,唐灭隋后…。” 段霖不想在听他讲废话,站起身转了一圈,室内一片漆黑只有台上掌着两盏灯,照亮那一方天地。他在黑暗中转来转去,为的是了解这里规模和格局,以应对突发事件。 回到座位上,魏如海也讲完了废话,向台上一招手,戏幕拉开,一位身着青衣的戏伶矗立台上,身摆如荷叶雨中任风雨冲刷依然迎风而立,身若浮云飘摇仙界无拘无束,好不自在。轻灵跳动闪展腾挪仿佛遨游于台上那方寸天地之间。 举步如和风拂柳,启齿似燕语呢喃。抬眼望去,烟雨迷蒙处,飞起一座如虹彩桥,桥畔有红袖女儿悄然独立。一汪清眸如水,一抹黛眉如烟,眉间锁一丝浅浅哀怨。那份清纯,那是哀婉,恰似春风碧于天的湖面上,有落花点点。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真是好啊!段霖心中赞叹,这时台上的戏子突然停了,边上走来一人,此人身着一身紫袍,看起来就是非富即贵之辈。 “参见公主,本人复成参见公主。” “你是何人?来此干甚?” 虞绫纳闷,哪里钻出来这么一位。 “小人是来拜见公主的。” 其余人见状纳闷,但还不等他们再说话,段霖伸手抓住他的手,用劲一扭疼的他滋哇乱叫,跪在了地上,抬起头看着段霖。 “这位大人,不知…哎呦噢,不知小人哪里得罪大人了,哎呦。” 段霖偏过半张脸,用他觉得最冷的语气说: “你不觉得你很无礼吗?” 说完用力一推,将他推到向后翻了三个跟头才稳住,手下赶忙扶住他,慌忙的跑走了,真是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似漏网之鱼。 “想和皇家攀关系,你算什么东西,这定然是那魏如海示意的,不然旁人根本就进不来此地。公主一会出去吓唬吓唬他。” 转头看到了台上四散而逃的乐师,看来此人平日里也是横行霸道之辈,只留青衣独立台上,手足无措的样子甚是可爱。 “安兄你琴呢?” “没带。” “轩曼你琴呢?” “没拿。” 气的段霖只咬后槽牙啊! “平时你们两个琴不离身,天天背着,今天倒好。有用处的时候一个没带两个不拿,唉!” 说完跨步上台去,扶起被仓皇逃跑的琴师推倒的琴,坐在凳子上,出手弹起了《汉宫秋月》。琴声寂寥清冷哀转久绝,听的台下三人一股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安自东和轩曼眼角甚至都泛起泪花,这曲子勾起了两个苦命之人的心绪。 台上青衣似乎也被琴声触动,竟然在琴声中翩然起舞,一曲终了悲肠断。 台上之人为悲伤而舞动,台下之人为悲伤的神游。段霖弹完,盖手收琴,那青衣也停了下来,转头看着段霖满眼的泪花盈盈闪烁,嘴角含笑。却又一头栽倒在地,久久不见起身,段霖赶忙上前,台下三人也从悲伤的状态转了回来,跨步上台来查看发生了什么事。 段霖一摸她的脖颈竟没了呼吸,此时也不管什么男女有别了,伸手去摸她的心口。可刚把手伸进她的衣襟下面,就将段霖怔住了,一股悲伤涌上心头,再抬起头来已是泪流满面。众人见他这样也是吓一大跳,不知其是何所意。轩曼最先反应过来,也学着段霖伸手进去摸,只是这一摸她竟也是眼角泛泪,急忙抽出手走到一边的墙角,扶着墙抽泣。 这二人一哭二泣的给虞绫和安自东给整茫然了,谁都没有见过段霖哭啊!段霖将脸扭向一边抽出手来,竟然是满手的鲜血,斑驳的血花覆盖满手,那鲜红的颜色如同把把钢针扎着两人心里最后随时会决堤的防线。 虞绫难以接受眼前的一切,如同发疯一般掀开她的衣服,她那白皙的皮肤上充斥着一道道长长的鞭痕,有的早已愈合,有的还在往外滴着鲜血。谁能想到她是怎么拖着这副羸弱的身体在台上潸然起舞的。 段霖扯下幕布,将那副还有余温的身体包住,抱在怀里走出了戏院,其余三人个默默的跟在身后。出得门来,魏如海早已跑的不见踪影,害怕段霖找他算账。 不用问了,肯定是魏如海严刑拷打逼迫她为我们表演,我们四个人到底看了什么呀,想到这里段霖似乎明白了她舞尽一回眸的不舍。 四人回到岳阳楼,各自回屋心思各不相同,后半夜段霖独自抱着青衣的早已冰凉的尸体看向了旁边的丈八点钢枪,一股怒火燃上心头。都说娼优妓伶身份最低,伶人排在最后,可~可~可~也轮不到你们如此欺负。 你楚风、你魏如海、你复成皆是祸国殃民、死有余辜之辈,这次我一定将尔等一起扳倒才能为百姓平冤昭雪,复叫天光破云来。 连夜召集其他人将自己心中所想和计中所划讲解明了,段霖一人将尸体找个地方烧化了,放入了一个陶罐内,各自散去一夜无事。 第二天,天还未亮轩曼就出了门,为的是躲避魏如海的眼线,段霖与虞绫安自东三人日上三竿方才起床,魏如海在楼下等候多时了,一见三人下楼就摆出一脸愧疚的应了上去,直接跪倒在虞绫脚边。 “公主大人,昨天微臣有一要事需要亲自处理,直到刚才才处理完,所以就托微臣的义兄照顾各位,谁能想到那青衣旧病突发猝死当场,平白惊吓了公主和列为大人,微臣有罪,微臣有罪啊!” 一番话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反正现在死无对证了,也没心思和他掰扯这些了,关键是不能打草惊蛇。 “魏大人日理万机,日夜操劳,还有时间来接待我们,真是百姓的父母官啊!我回去一定要禀告皇上,一定要对这种体恤百姓、任劳任怨的好官最好的待遇。” 段霖昧着良心夸了他一番,夸得有些飘飘然了,魏如海嘴角上扬,忘乎所以。 “今天我们自己随便逛逛,就不劳烦魏大人了。” “这……” “怎么,有什么难处吗?” “没有没有,那微臣就告退了。” 说完领着一众随从就往西走了。 他们出了岳阳楼,找个地方用完午膳日已西斜,三人决定先去那安家旧址去探探,白天里直接去目标太明显,免得被人盯上,惹出是非来。立在宅前,看着这安家古宅,虽然是满目疮痍、柱倒墙塌,一根根爬上虎扶墙而上,爬满了整座宅子,就像牢牢包裹着一样。但透过间隙还是能看出雕梁玉砌、朱漆抱柱,也由此得见安家当年的辉煌之气,不愧是湘西第一大户。 安自东怅然若失的看着,脚不听使唤的迈步,推开半扇门板。 “咯叽”一声,那半扇门直接脱落砸在地上,激起满地浮灰,绕过影壁墙,眼前忽然浮现一片苍翠。古宅年久无人住,荒草萋萋满地生。一院的荒草已经长得齐腰高了,段霖举起背上长枪,在草丛中拨来挑去。 “段大头,你干嘛呢?发什么神经,莫不是你东西掉了。” 段霖回道:“汝懂首乎,这叫‘拨草寻蛇’年深日久的老宅子最易藏污纳垢,我这番是为了吓退那些藏在老宅中的邪祟。这在风水中也有个讲究,换作‘破势’,破了这里驱风拒水的势头,不然待久了可能会染上些奇怪的疑难杂症,治都不好治。” 段霖说的言之凿凿,不由得虞绫不信,但旁边的安自东并不理会他们两人。自己往宅子更深处走去,二人不敢怠慢,生怕他有什么闪失赶紧跟上。三人又绕过前堂,来到了后堂,后堂的里也是杂草丛生竟有一人高,其中还零星的开着许多血红色的花,一股国破山河在,成春草木深的感觉弥漫上心头。 “等等,前面有人!” 段霖出言提醒,其余二人转头去看,果见一个人影立在院子正中间的。此时日落西山,只留下火红的霞光留在天边,好像是天火自西向东燃烧奔腾。借着霞光透过杂草三人细细观望着那个人。 那人其瘦无比皮包骨头,右手扶着插在地上的一根棍子一样的东西,头上没有一丝头发,身上衣服烂成了条,零零星星的挂在身上,像个迷聆的鬼影。 “你,你是何人?明人不做暗事,报上名来。” 段霖的喊话掷地有声,但对方却无动于衷。心想:莫非是附近的佛爷,来这老宅捞金的。可是这老宅十几年前就搬空了,那有什么东西可供偷窃的。 这时安自东似乎想到了什么,竟然木木的走向那个鬼影。 “喂,琴小师。你干嘛?快回来。别去啊!” 虞绫着急的喊着他,他却充耳不闻,段霖看着安自东此时的神情,再结合之前安自东给他讲的家族起因,顿时就明白了眼前的鬼影是谁了,也径直走了过去。看到段霖也走了过去,虞绫也只能跟了上去,安自东走到鬼影前,借着透过乌云射下来的朦胧月光看清楚了鬼影的庐山真面目,竟然是一具白骨。原来自从仇展力竭战死之后他的尸骨就这么屹立不倒,真是令人佩服。段霖向四周看去,每一朵红花都是从一具尸骨上生长出来的,根须牢牢扎进地底。应该都是当年抄家的官兵和安家家丁的尸骨,真是青山不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 段霖轻轻折下了从仇展身上长出的红花纳入怀中,将来有机会一定找个青山绿水葬英雄。似乎是为了回应三人,一场大雨瓢泼而下,阴冷的雨水打在三人身上。安自东浑然不觉,只是伸手拂去仇展身上的藤条泥土,湘西地处西牛贺州,汇聚万水于此。湘西又是唐地之最低,此地潮湿阴晦,每当下雨之时一股雾气涌起,多吸会损害身体。段霖赶紧拉着二人躲进了一个屋子里,一进门就先打量四周只有一张绳床放在墙边。估计是都被搬空了,段霖拆下几根木头放在放在屋中点起了火堆,供众人取暖。 虞绫拍打掉身上的雨水,披着的长发上还滴着水,她把身体烤的暖烘烘的,搓了搓手终于问出了困扰她一天的疑问: “段大头,今天一天没见到琴女了,你给她安排了什么任务啊?” 安自东也凑了过来偷听。 “她那身份毕竟是江湖之人,又在榜上有名,只能暗地里的做事,况且她那一环也至关重要,你们还是不知道的好。” 虞绫狠狠的白了他一眼。 “装神弄鬼。” 第11章 犹是春闺梦里人 虞绫一屁股坐在床榻上,突然感觉床上有异,抬起屁股一摸竟然从床榻下摸出三张信纸来。 “这是什么啊?有几张纸,段大头给本公主念念。” 虞绫递过信纸,这三张信纸,两张已经发黄生脆看起来时间很久了,另一张略微发黄。段霖抬手接住也不去看,转手递给了安自东。他猜测可能是安父留下的家书一类的,自己个外人看了不礼貌所以才递给他。 “无妨,是封家书。但不是我家的,倒像是仇大侠写的。这张发黄的好像是仇大侠写的诀别书。” ‘罪夫林鄂,愧对贤妻。那日,吾失手杀人,虽是为民除害却出手过重,在街上误杀油九。被官府通缉,吾无以施为,只得隐姓埋名、隐走他乡,这倒是苦了汝。吾近来得知汝为吾之事,日夜奔走,但成效甚微,反而遭受许多冷眼相视,吾得知真是痛心疾首、追悔莫及。吾已拟一封修书,万望汝念当年夫妻情分,万不可拒绝。待与吾断绝夫妻关系之后,寻得一户好人家,安安稳稳的过下半生吧! 罪夫林鄂再次拜别,贤妻乐正安菽亲收。’ 念完这封家书,安自东的手早已颤抖不止,但还是平复了心情拿起那张微微泛黄的那张继续念了起来。 ‘ 安菽,你还好吗?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小珦还好么。我一直没有勇气给你写信,那封家书我早就写好了。却一直没有机会给你,我真的很想你,很想我们的儿子。不过现在好了,高宗继位大赦天下,我现在是无罪之身。不过身上的盘缠花完了,我一边卖艺挣钱一边赶路。估计半年就能回家,到时候我一定给你和小珦好日子过,我们一家三口就再也不用分开了。’ ‘安菽,我今天遇到了一户好人,不仅留我借宿,我给他们讲了我们的事,他们明天还要赠我路上盘缠。他们有两个可爱的孩子,年幼的那个才七岁,如此算来差不多小珦也是这个年龄吧!如果有机会一定让小珦和他做朋友……’ 信的内容到这里戛然而止,应该是正写着呢,出了什么变故。 段霖悲上心头:“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安自东也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他直到现在才知道仇大侠的真名,更明白了当年凭着仇大侠的身手明明可以脱身。偏偏为了保护他们母子二人,不惜舍弃性命杀光追兵,也要护得我二人周全。 原来…原来,还有这段缘分在其中,想到这里,看向屋外那经过十几载寒暑依旧屹立不倒的尸骨,此刻的他再也忍不住了,噗通一声跪在了段霖面前。 “段兄,拜托你一定要找到构陷我安家的仇人,报仇雪恨,也让仇大侠在天也瞑目。” “原来仇大侠也是个苦命人啊!” 念完家书,虞绫早已泪流满面。 “段大头,你那么厉害,能不能找到这位安菽姐姐,好歹让她看看仇大侠的绝笔啊!” 段霖扶起自东,对二人说: “不是我不帮,是我也无能为力。” “什么叫你也无能为力啊!你这么无情啊!你这么大的本…” 虞绫正欲发火,段霖一个摆手打断了她的话: “不是我无情,而是万事自有定数,但现在不能告诉你们。等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一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们。” 昨晚,段霖夜访轩曼,与她推心置腹,拜托了一些事情。 “轩曼,你毕竟是江湖上的大盗,响马中的贼偷,江湖通缉榜上也有你的三分之地,你跟着我们光明正大的行事不方便。你就去悄悄的调查,红院、酒楼啦,这些人多混杂,消息灵通的地方,帮我调查一个人。就是那天见到的富商复成,这只响哨给你,相传是太古时代的一种鸟的脊骨做成的,此鸟全身燃火,日飞千里,飞几里路就啼鸣几声,叫声高亢激昂。即使远各数重山依旧,清晰可辨、震耳欲聋。后世人多用此鸟必做远大的志气和抱负的人,也称鸿鹄之志。传说虽未知真假,但此哨确实可发千里之声,只要你吹响此哨我必会听见。” 轩曼听完了这些,暗自记在心里,却有几分疑问: “去酒楼倒是可以,红院是什么意思啊!让我去找份工作?” 自嘲完之后一脸坏笑的端脸窥望段霖。 “那我就开台,包你一辈子。” 这许诺终生的话从段霖嘴里这么轻易的说出来,看起来不像是违心之言。 这倒是在轩曼的心里泛起涟漪,她突然发现眼前的这个满嘴绕话的男人竟然让自己有几分心动,究竟是什么时候啊? 轩曼玩弄着朱红的哨子,这小哨子真的能想这么远吗?心里难免产生怀疑,算了,答应都答应了,言而无信非为人之道,站起身来走到门口。 “我要是真的遇到危险了,你真的会来吗?” 轩曼回头问道。 回答她的是段霖最温柔的笑: “穿的有女人味点。” “滚啊!” 轩曼摔门而去,震得段霖两耳鸣响、大脑发懵,好似脑子里好像有万鼓齐鸣啊! 轩曼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真的没有女人味吗?趁着夜色敲开了一间裁缝铺的门,门板上写着——辰时启板。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轩曼乐此不疲的敲着门,边敲边想自己选什么样式的衣服。 “谁呀!大半夜的有病啊!敲什么门啊!眼瞎的看不见门上所写啊!” 掌柜骂骂咧咧还是拖着疲惫的身体披上一件汗衫打开了门板: “你是什么……?” 突然一只托着一锭十两的大银的纤纤玉手伸在他的眼前,原本掌柜那浑浊麻木的眼睛突然闪烁出一丝亮光,如获至宝的伸手去接。 “你刚才想说什么?” 轩曼冷冷的问。 “我说欢迎光临,欢迎光临。嘿嘿。” 轩曼没理会这个见钱眼开的老板,但这家店的口碑确实好,问了几位女子都对此间的缝衣手艺赞不绝口,她趁着夜间来此就是为了避开拥挤的人潮。 “我想订做一件衣、衣服,辰时之前就要做好,能不能办到?” “有点赶啊?要不明天?” “还我!” “唉,别!这一锭银子够我仨月的了。我赶赶,我赶。你有什么需求吗?” 轩曼说了自己的需求,那掌柜听的一愣一愣的这都是什么需求啊!短而不漏、色而不贱、诱而不诡,这不就是那些头牌们的穿搭吗?再抬头看,怎么也看不透眼前的女子,好好的姑娘做什么娼妓啊! 轩曼在屋中转来转去,躲避着老板投来的异样目光。 辰时鸡鸣破晓,阳光应时而升。轩曼穿着刚做好的衣服走出店门,一袭妃色短衣穿在身上,上至双肩下至膝盖,腰封上垂着两根长长的朱色飘带,在轩曼的小腿处摆来摆去,好像随时会爬上她的腿,将她绑倒在地。街上的行人和刚开门的商铺都投来异样又痴迷的眼光,仿佛此时的轩曼就是他们随时可以得到的尤物一样,甚至有几个狂妄之辈的走到近处指指点点的。 “你看,那女子好生的娇艳啊!” “是啊!我可不记得那家青楼中有如此漂亮的小娘子。” “不知这位的价格如何呀,哈哈哈。” 几个流氓的话语全听在轩曼耳朵中,心里暗自盘算着:这样目标就会自己找上门吧!真是好手段啊!但是这些人真是粗俗无耻,尽然敢在大街上说出此番言论。涉世未深的轩曼自是不在乎他人怎么说,但这几个狗皮膏药粘着恐怕会坏我事,想到这里转头给了三人一个凶狠的目光。没想到三人更兴奋了,竟然妄图围过来,好在魏如海带着一众随从,从二者之间跑过,向着岳阳楼就去了。 等混混反应过来轩曼早就不见了踪影,个个捶胸顿足: “怎让如此貌美的小娘子跑了,煞是可惜啊!” “是啊是啊,这辈子恐怕都再难得见了。” 轩曼按照段霖给的路线,走走停停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不一会就走到一座美轮美奂的酒楼,门前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人群簇拥着轩曼进入楼内。 轩曼立在酒楼前,不停的给自己打气: “你可以的,你可以的!” 确实,让她来应付这种风月场合确实是为难她了,但她也是出了名的要强,既然许诺别人的事,岂有言而无信的道理。 就伸手去推门,还没有摸到门板门就自动打开了,里面左右门后各有两位侍女,拉开门探出头来正欲开口说话,待到看清来人面孔时,突然心一惊,竟木然的紧紧盯着轩曼,怎么有这么好看的女子。连嘴里的欢迎词都忘记说了,轩曼无视她们的注视,径直走了进去,眼前浮现出一片轻歌曼舞、人声鼎沸、觥筹交错的酒楼图映入眼帘,有人推杯换盏讲述天下不平之事;有人尝肴赞叹,评价菜品的点睛之笔;有人左拥右抱;仿佛置身于人生之顶点,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此番喧闹令轩曼十分不适,这与自己所居山洞的寂静空灵判若云泥,心里生出一分厌恶,但还是要把任务完成,只能忍着厌恶之感,去迎合这些阳奉阴违、虚与委蛇之辈。 有的可能在孩子面前是顶天立地的父亲,有的在丈夫面前可能是温柔贤惠的妻子,有的在百姓面前可能是两袖清风的朝廷命官。但在这里,人人都可以褪下自己的面具,做回真正的自己,无需伪装自己,随心所欲即可。 轩曼正自打量着酒楼的规模和格局,审视的在座的每一个人,在心里揣测这些人的真实情况,不知谁能为自己提供信息。可她突然发现刚才还人声鼎沸酒楼,只剩下几人的窃窃私语,不一会那些窃窃私语也都消失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投了过来,全部落在了轩曼身上轩曼看着那些痴汉投来猥琐的目光,摊手去摸口袋里段霖给的赤哨,还好还在。 那些传菜上酒的侍女也都驻足痴望,满眼都是赞叹和难以置信,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嫉妒。男人则都是两眼放光仿佛此刻的轩曼就是她们的囊中之物、枕边之人、胯下之…。 轩曼见他们看着自己,脸上生起一片红晕,没想到那群人看到如此娇羞的轩曼,更是兴奋了,有几个嘴角都流出口水,也顾不上擦了,任由它们滴进面前的菜里,也毫不在意,生怕少看一眼。 轩曼顶着众人那如狼似虎的目光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做了下来,一招手,示意店小二过来,那店小二早就看呆了,哪里反应的过来,见轩曼向他招手,生理和职业的驱使下,鬼使神差的用一种怪异的姿势走了过去,甚至没有留意到面前脚下有个台阶,直接摔了个五体投地,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这一响倒把众人从幻想中拉回。众人顿感失态,各自回过神来,继续与面前之友推杯换盏,但眼神还是不老实的往这边瞅。小二走到面前,一般小二都是离客人三步处停下,这叫做三敬。离得近了不妥,过于亲近,离得远了不对,略显怠慢。但这个店小二也不管什么三敬了,直接走到离轩曼一步之远的地方,他甚至都能闻到那女子独有的体香了,撩拨的他神游物外、忘乎所以。 “小二,麻烦上壶清酒,小二。” 轩曼连叫两声才唤他回神。 “好嘞,您稍等。” 说完一步三回头的走向后厨。 “哎!小二,过来过来,给这位美人加壶烈酒,算我头上。” 一个人拉住小二。 “好的,范二爷。” “哎!我加盘龙须酥。做甜点啊!” “我加盘水晶片,记我账上。” 还没走到后厨,单子上已经写了一大堆菜了,原本那一壶清酒,已经被乱七八糟的山珍海味给遮掩了。片刻功夫,轩曼的桌上就已经摆上了一桌子的珍馐美馔,甚至又搬来两张桌才全部放下。 轩曼不紧不慢的起身,对着满屋众人行了一礼,这一礼不要紧,反倒勾起了男人们的好胜心,个个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看谁能与这位国色佳人搭上话。 但是轩曼对着满桌的佳肴无动于衷,自顾自的喝着清酒,范二爷见此情景,心里就已经有了盘算。不吃菜只饮酒,心里有事;一人独坐,为情所伤。 ‘好,正触着我的点子了,范二爷啊我专门解救痴情美人,这边到我展现的时候了。’ 轩曼这边虽说是演的,但有三分是真情流露,那方何其优秀,明明就在我面前,却求而不得。 不多时,那六两清酒就见了底,正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酒入愁肠愁更长啊!轩曼借着酒劲想再喝一壶,范二爷拉住拉住店小二,取过他手中的清酒,在众人那讶异的目光里,走向还在要酒的轩曼,这时有几人推门而入。轩曼看清来人大吃一惊暗道坏了,原来正是辰时那几个纨绔啊!这番如果被认出就要玩完了,将头藏于袖中装作烂醉之姿,想要躲避那几人的目光。那知轩曼实在是太过惊艳,就算低着头也被认出了,那几人径直的走向轩曼,每走一步众人的眼神就随着他们的步伐一动,等他们围住轩曼时,全场还是鸦雀无声,轩曼也觉得不对劲: ’怎么没声音了,莫非是走了。’ 从环臂中抬起头来,心中一惊只见几人像一堵墙一样把她围在中间,几人的目光如出一辙的好似极饿之徒面前有一桌美食一般。。 “小娘子,你挺能跑啊!不过你觉得你跑的出我们的五指山吗?” 为首的纨绔笑嘻嘻的得瑟道。 轩曼伸手去摸背上的琴,却摸了个空: “糟了,没带。” 心里正盘算脱身之策,突然手腕被人抓住了,轩曼本身身高不算太低,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个纯纯的御姐,但常年的饮露食药让她的十分的瘦弱,那为首的甚至一只手就将她从座位上提了起来,口中频出调戏之言: “别跑了,小娘子,能与我们一起欢度良宵,是你的荣幸,哥哥们是不会亏待你的。” 言罢,竟然直接上了手。 轩曼一巴掌抡在他的脸上,后者不怒反笑。 “娘子,还没有,洞房,怎么就打夫君呢?” 脑子里都开始脑补自己驯服这位风情烈女的场景了,丝毫不在意到现场还有这么多人,更没有留意到身后的岳州城二爷范回。轩曼被几人围住,又无路可逃,只能乞求的看着范二爷,做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希望对方能出手相助。 第12章 慎其独也 那范二爷见轩曼投来求助的眼神,楚楚可怜之态,看的人心里一颤,这么好的机会再不挺身而出,更待何时啊?。当即把手一招,走进来了四位魁梧大汉,走到范二爷: “二爷,您吩咐。” “去,把那几个不长眼的小混混扔出去。” “是。” 几人言简意赅提纲挈领,不多废话,听清二爷的吩咐答应一声,随即撸膊挽袖,走上前,那几个纨绔也注意到身后来人,一回过头,脸便撞上的一堵墙似的胸膛,他抬头一看,一个身高两米膀阔三停的壮汉,像只黑熊一样立在他面前。 “你什么人,啊!知道我是谁吗?你敢来坏我好事,兄弟们?兄?…” 本想回头呼唤兄弟们帮忙,却发现他的几个兄弟早就被范二爷的手下给控制住了,几个纨绔在那虎背熊腰的壮汉手中就跟小鸡仔似的,个个憋的脸红脖子粗,肆意挣扎却又无济于事。 “城东小皮家的小狗,怎么咬到我头上来了,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谁!” 范二爷故作神秘的藏在手下的身后,厉声训斥。 那人都被吓破胆了,口中都开始胡说八道了。 “你是谁,明人不做暗事,藏头露尾的。岳州城的范二爷可是我干爷,你敢这么对我,他不会放过你的,你……” “是吗?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收过你这么一个不孝子孙啊!” 言毕,闲庭信步从手下身后走出来。 “范二爷?范二爷!!!” 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一个劲的磕头。 “二爷,饶命啊!二爷。” 轩曼看着这常人见之如见瘟神一般的二爷,感觉自己是来着了,如果能从此人入手相比定能拨云见日。便散开心扉,使尽解数,定要将这范二爷收入囊中,一摸眼,两眼泪水汪汪,一张委屈秒脸,那二爷,更是难以把持。直接走去,揽轩曼入怀喝了一声“打。” 几个膀阔腰圆的大汉,一齐动手,将那几个人渣暴揍一顿,最后像几个破布一样扔了出去,摔在街上,也不敢再言语,如同几只丧家之犬般,灰溜溜的跑走了。 且说这屋内的众人看着范二爷替轩曼出头,最后竟然直接抱得美人归,个个是捶胸顿足却又无可奈何,谁叫此人是岳州城说一不二的范“三”爷呢! 明明是范二爷,为何又是范“三”爷啊!原来他是岳州第一富户复成的拜把子兄弟,两人凭借一个横行黑道,一个拿捏白道,牢牢的把岳州城大半的生意给掌控在自己手中,笼络了不少的人心,服气的不敢言怨,不服的无可奈何。所以岳州城有句传言——一魏二复三范爷,横行岳州谁敢言。 这二复、范三都明了了,那一魏定是那岳州刺史的魏如海。 常言道: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复二和范三再厉害,都是在魏如海的地盘,这二人索性就拜在魏如海门下,三人狼狈为奸,串通一气。复成横行黑道,范三合纵白道,魏如海给与他们二人大开方便之门,官税民税只手遮天,横行乡里,闭门锁城。百姓税务极重,往往收成的十有之九都被他们三人垄断了,他们还大施私权,没有权限不得出城,有权限也会严加搜查,出城务农者派人跟随,一人逃跑全家抄斩,百姓畏之如狼似虎想,要告状都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这位姑娘,是哪方人啊?我怎么没有见过你啊!我姓范,你叫我范二就行了。” 范二爷语气温柔的关心。 “多谢二爷救命之恩,奴家本是戏班的戏子,常年跟着父亲大人辗转各地为人唱戏,赚些糊口的散碎银两,以谋生路,哪知天有不测风云,前月浮梁,家父忽然中风,舍弃奴家,一命呜呼,奴家卖掉所有家当安葬父亲,行至岳州身无分文,只能饮酒解愁,谁能想到会遇到这些人,多亏范大官人出手相救,否则奴家就身不由己了。” 这一番话十分的真切,说的人入耳三分软,听着泪湿衫,人人动容个个心痛,范二爷正是被轩曼的演技成功的骗过了,竟然决定当场纳轩曼为妾,此言一出震惊众人,谁人不知道范二爷家中妻妾成群,其中的大夫人更是彪悍绝伦,非一般男人可以驾驭的。 范二如此这般就是找死,那大夫人岂能轻易放过他,如果此时大夫人在此地,那整个酒楼估计都被掀了,这范二也是为了美色全然忘记了更大的威胁。 “大官人,不行的,奴家家父刚刚过世,按照旧历应该守孝三月方可嫁人。” 轩曼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婉拒了范二的无礼之求,但又不能放过如此良机。 “不求能和大官人良宵欢度,只求大官人能找个安静的地方收留奴家暂住几日,奴家绝不是贪恋大官人,实是身无分文,无处可归啊!” 说完又掩面抽泣,哭的是梨花带雨。 看似是为了引人入套而编造的缘由,实则是这些年来一人忍受孤单而留在心底的寞落,借着次机会释放一下罢了。 那范二爷果然是见色起意之人,当即决定带轩曼回家,让她在自己家中暂住。 “姑娘,你且宽心,我范某最是热心肠,你跟我走,给你找个栖身的地方。” 说完直接上手搂着轩曼二人你侬我侬的走出酒楼。 二人在众人的羡慕的眼神中走出酒楼,出得门来已是正午,烈日当空。就见到一辆雕兽刻雀的轺车停在门口,两匹马一黑一白十分醒目,浑身是汗的喘着粗气,看来是刚拉过来。那范二爷道了一声请,便扶着轩曼坐上马车,待二人坐好,车夫便牵动缰绳,八条腿腾空飞奔疾行,不一会就停在了一座古色古香的小宅子前。 轩曼下车一看,觉得惊奇,想不到这范二爷家财万贯居然住在如此朴素的地方,从外面看平平无奇,和普通百姓的没什么区别,只是大了许多。 范二爷似乎是看出了轩曼的惊讶之意,走上前去推开小门,眼前所见更是让轩曼新奇,忽然一股惬意涌入心头,顿感放松。不大的院子里有一片小小的花海,赤的、妃的、蓝的、青的、绿的落英缤纷,成片的花海仿佛多彩的浪花冲刷着一方小院,置身其中仿佛就置身于那百花盛开、碧草连天的草原之上,使人安闲自得。一座池塘坐落在花海边上,池中水光潋滟清澈见底,就连鱼儿游过在池底游过的水痕都清晰可见,池底怪石嶙峋奇形怪状的如同一座座微小的山峰,陡峭嶙峋之势看的人触目惊心,天光日明杳霭流玉,院中栽种一行柳树于东墙边,都说紫气东来,他却用五阴之木的柳树挡住东墙看来是真的见不得光啊! 轩曼漫步在花海之中,如同置身云中的浪漫仙子那么清新脱俗,范二爷在身后驻足痴望。眼前的轩曼在他眼中就像一株洁白的莲花,屹立在满是绿萍的天池中,满眼望去只留一抹纯洁深入人心久久意难平。不过既然之前在酒楼里说的明了了,那就不能心急,就凭我范二爷的财力、能力、魄力、体力~,额。还拿不下你一个小小的戏子伶人。 家里的几个母夜叉也非常人能承受的,不过如果能顺利的拿下这个只可远观养眼,亵玩得神的白莲花那就人生无憾了。 轩曼情绪激动之下,突然酒意上涌,心中暗道,六两清酒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啊,大脑一下飘忽若神,身体轻飘飘的向后倒去,范二爷赶忙上前扶住她,抱着轩曼进入了位于院内西北角的一座小屋里,掀开被子将轩曼放在床上,立在床边不知心中何所思? 调整好心态转过身来仓皇收拾书案上的书信,将一张纸看了又看装入信封,锁在了边上的立柜中警惕的回头审视了一眼床上的轩曼,见她还是那个样子表情又变换回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看了她最后一眼就留下她一人在此休息,关上门去处理自己的事了,毕竟黑道上虽然风光无限但是面临的危险都是难以想象的,都说高风险高回报,此言不虚,可黑道之人所行之事,无异于行走刀山之上,稍有不慎便会玉石俱焚、一损俱损。所以现在的范二爷早已对黑心刺史魏如海和自己那所谓的“大哥”复成心怀不满,表面奉承也只是因为利益,何来所谓的信任可言。 他掩上门,站在门口久久未曾离去,忽的长叹一声:“他时若遂凌云志,直挂云帆,济沧海~。”又是一声长叹,随即换了一副面庞去了。 这一切都被轩曼看在眼中,看来这范二爷也是有苦在身的啊! 不过还是先干正事吧,轩曼起身坐到书案前,面前正好有一方小窗,轩曼起身用叉竿撑住窗户,那片花海就在眼前。这窗户原来正对着池塘和花田,轩曼心中一阵翻腾,这范二爷虽说不是君子,倒也是个正人,刚才如此这般却也没有行苟且之事,又有如此的闲情逸致,听酒楼中人的意思,他家中有为特别凶的大夫人,唐朝虽说对女性十分的尊重,可以为官也可成家立室,可是霸道的凶女人是男人都很讨厌的,估计换个男人就把他休了。抛开家世不谈,他还能考虑到纳妾会惹夫人生气,可见此人心地还是善良的。不由得对他平添几分好感,但还是先干正事要紧,捋下几根烦恼丝,对折拧成一股,对折锁眼一番捣鼓,片刻只听“咔嚓~”一下,那锁直接开了,轩曼取下锁头,拉开柜门,眼前偌大个柜子只有一个木匣静静的躺在中间的段层上,正是刚才那范二放入的。 轩曼将其取出,放在书案上,打开匣盖从中取出一摞纸来,又拿出几张净纸,打算把有用的东西抄录下来,先翻出一张发黄的纸来,已经微微泛黄看来时间也有些年头了。 铺在桌上就已经感觉快要捏碎了一样,字迹歪七扭八纸上还有干涸的水渍,像是泪痕,似乎是在一种极度悲伤甚至于是癫狂的情况下边哭边写的。 我甚… 我憾此于… 痛心疾…… 那魏…… 实是奸…… 上有大…… 管…… 里…外… 滥…无… 复………人… 这张黄纸就写了这么多,写到最后划出了一道长长的笔痕,不知道是何意。轩曼一字一字的抄写下来,甚至连笔痕都描了下来,收入口袋,剩下的就只有一张信纸了: 上表国公: 吾近年来,常年做恶梦,每每惊醒都感觉耳边有冤魂哀嚎,实是心力憔悴,寝不安席。难以在为国公效力,另魏与复二人对在下处处排挤,常常以当年之事威胁吾,吾以承受不已,万往国公念在当年舍命之恩放在下离去,愿退隐山林,不问世事。 轩曼看了又看,暗叹这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也是一字一句的抄录下来,还放回原处,走出小屋,踏着柳树跃上东墙,回头看了一眼这隐于市的世外桃源,就翻墙走之。 亥时,范二回到了住处,见床上的轩曼已经离去,又转头看了看自己的柜子,若有所思按下不表。 “接下来就该去红院了,不过…” 那红院就是妓院啊!她这芙蓉美人去那种地方不就是羊入虎口吗! 在街上找了个身背竹篓的佝偻老者打听路途: “阿伯,请问这岳阳城最大的红院在哪里啊?” “噢,红院啊,在那…” 老伯边扭头去找声音的主人,边指画方向,可话还没说完就看清了来人面孔,是个女人。老头心里一阵嘀咕:哪有姑娘家的找红院的,莫不是遭难了,不像啊!便开口询问原由: “姑娘啊!咳咳咳,我看你也是个平常人家的姑娘,莫不是遭了什么难了,你且说出来。说不定老身有办法,何必作践自己去那红院呢,咳咳咳,岳州城范二爷也算是半个英雄豪杰,你说清原由,若是真正苦难之事,想必可得一二帮助,咳咳咳。” 嘶,这范二难不成还是个什么好人,整的轩曼心中一阵打鼓,索性把红院之事抛到脑后,先打听清楚这范二爷。划出成分来,将来说不定是个可以团结的伙伴也犹未可知呢。 “阿伯,这范二爷是何许人也,难道他是个济世救民的大善人不成,我是外地的,你不要唬我。” “咳咳咳,你是外地的啊!难怪,咳咳咳,不知这范二爷的来历,也罢。今日老头我没什么事,且讲与你听。说不定,可以救起你这愚惑女子。” 那老头边咳边讲出了范二爷的来历: “咳咳,说起这范二爷啊,换做别人他还真就不知道,老夫正好与他是旧识,不过那都好些年前的事了,那时的他只是岳州城府衙内的一个小小的捕快,凭着家中传下的四门棍法,很快便在岳州城内,名声大噪,飞檐走壁捉拿飞贼、上山剿匪以一敌百、大事小情无不为之。渐渐的,捕头都感觉自愧不如,自愿让出位置,他就当上了捕头,突然有一天,一份圣旨送到了岳州城,安大富人一家落了个鱼肉百姓、偷税漏税之罪,满门无一人幸免。咳咳,为首我当时恰巧路过,那魏如海和范二领着一个步伐急促,头戴幞头,身穿紫袍的人和一大堆的捕快进了安府,我当时很好奇就躲在安府对面的竹林里看,不一会就响起了喊杀声,那叫声痛苦万分、胆战心惊。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一天,喊杀声持续了一刻钟才停了下来。咳咳咳。” 说到此处,老者狠狠的咳嗽了一大会儿,似乎现在想来还是会被吓得发惊,轩曼扶着他拍着他的背,将他扶到路边的道沿上坐下。 “最后叫喊声停了下来,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只见到四个人如丧考妣的从安家出来,狼狈而逃,我看到此处神经再也支撑,咳咳咳,就昏倒在竹林中,第二天中午才被人群的熙熙攘攘给吵醒,才发现安家满门都死了个干净,官府将安家老宅封了。” 轩曼心中暗喜,这位老者竟然目睹整个过程,他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人证吗。 “那范二这次事件之后,整个人都变得十分疯狂,不仅接手开办了,赌场、红院、酒楼这几个黑道上的买卖,从此摇身一变,从衙门捕头变成了岳州城的‘范二爷’,但由于常年受魏如海和复成剥削,范二又和他们两个是所谓的拜把兄弟,所以岳州大多数百姓都十分厌恶范二。咳咳咳,咳咳。那安员外,平日里没少散财。那岳州城能与二十年前的灾荒中无一人饿死,多亏了他。可现在在魏如海和复成的‘统治’下,明明在唐王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人人得以果腹,孩童得以启学。可岳州城官税民税高过周围几个州,还禁止百姓出城,告状都没地方去,若不是那范二,咳咳咳,咳咳。” 那老者越说越激动,竟然满眼发红咬牙切齿,愤愤的继续控诉着: “若不是范二,平日里常常将那些民税都给三折五扣的减免,遇上根本就出不起的他都自己垫上。还有他经营的酒楼、饭馆有时那些无薪之道的落难才子,皆可白吃一顿饭,还经常资助那些开不下去的学堂,以至于到现在住的还只是当年的老房子,家中三房妻妾也是贤惠,虽然有点好色却也是取之有道,从不强取豪夺、威逼利诱。” 轩曼听他讲到此处也是大感震惊,本以为那范二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到在常人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如此事迹,真是不可以貌取人啊! 都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侠之小者,为友为邻。这范二担得起一个侠字。 辞别老者,轩曼决定先回去告诉段霖这番打探的结果,更是将老人的话一字一句的复述给他,后者若有所思的看着轩曼抄录回来的信纸,听着她的复述。心里有了个大概,只是还有几个问题没有解决,还得麻烦轩曼去接近一下这个复成,查查他的底细。 轩曼明白了段霖的意思,既然有需要,自己就再去麻烦一趟,从木椅上站起身,整个人暴露在段霖面前,段霖整个脸一下子红了,他从没有见过如此美妙的轩曼,堪称人间极品、粉黛尤物啊!但还是不忘出言调侃: “衣服不错啊,很有女人味。我喜欢!” “滚啊!” 手中的书恨恨的飞向段霖,随即掩门而去。 看着她已经离去,段霖心中不免嘀咕:这范二爷如此光明,却是黑道上说一不二的人物,看来是有什么隐情啊!魏如海,当真是“胃如海”啊!这么重的税务,恐怕窃国大盗见了都要甘拜下风啊,不过这岳州城怎么没有太守啊! 太守、长史、司马都可以是本地人,但唯独刺史是皇帝直接任命派遣的,负责替皇帝监督管理这些官员。太守治州,刺史自然就管官,这样相互制约自然不会有人敢为非作歹,不过此州竟然没有太守,魏如海岂不是只手遮天。 第13章 金翎落雀 轩曼漫步街头,看着周遭百姓有的奔波街头忙于生计,有的设摊闹市只为获取温饱,有的无所事事却贼眉鼠眼想发横财。 明明是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闹市却让人从心底里感觉到一股淡淡的凄凉之感涌上心头,原本大好的心情此刻也跌到了冰点,心中思绪杂乱久久不能平静。轩曼找了个人少的小巷走了进去,靠着一面墙坐了下来,那妃色的抹胸裙已经染满污秽,泥点斑驳,她将脸埋入双臂,想要平复心情,但外面的喧闹不停的敲击着她的内心,此刻的她愈发烦躁不安,她不明白此时的她为什么会这样。 日落西山,天边还有一片残云点缀着昏黄的天空,火红的夕阳照映它们。就像天上挂着几团火焰一样,接替太阳继续照耀大地,可它们也只是片刻之光,待到日薄西山终会消散,轩曼目送着太阳落下。 夜来楼头望明月,唯有嫦娥不嫁人。轩曼思绪杂乱,想到自己的今后,不知归望何处。不过还是先顾眼下吧!月上柳梢头,街上的行人忽然变多了,不过不是那些瘦骨嶙峋的底层百姓,来者皆是膀大腰圆、油满肠肥的官人商贾,个个手里都沾满劳动人民的鲜血,百姓有多穷苦,他们就多有钱。 只有有钱人才能享受这晚上才有的只属于富人的娱乐,或一二结伴,或三五成群,都往南街走去,轩曼跟在他们后面,不多时就走到了一座恢宏壮阔的楼宅前,外墙向两边延伸,伸入黑暗之中。月光射在墙壁上,闪出斑驳银光仿佛流动的水珠,顺墙而下,门口有两个接引童子各持一盏铜灯,引着来人往里走,轩曼也混入其中,走进大门只闻得园中异香扑鼻,似乎是花朵的芳香,混合着某种熏香,闻之使人精神焕发,一扫积攒一天的疲惫。 借着月光看清了,满眼都是幽蓝色的花朵星罗棋布的铺满院子,异草仙藤缠绕其中,牵藤引蔓,累垂可爱。花园中间是一条直通深邃之处的青石板路,一群人在这两个童子的引领下走入深处,右方有一方小池,月光撒入池塘水中映出一轮圆月,看此情景仿佛天地颠倒,入坠天地分界之地,轩曼看着这番景象十分茫然,如此精细的布置,这般繁琐的流程。不知这曲径通幽处,通往何处? 轩曼悄悄的跟在人群后面,听着他们的耳语: “唉!老四,你听说了吗?范二爷最近刚拿下了一个极其漂亮的姑娘,不知是谁家的千金,以前没见过。” “是啊!我也听到风声了,据说还是个肤若凝脂、冰清玉洁的美人。” “实在是可惜,如果能看一眼就好了,毕竟沉鱼落雁之容只有书中才有啊!不过这红院里的素裳姑娘也不错,不知道柳妈今晚如何安排素裳姑娘啊!” “哪有你什么事啊!没看到走在最前面的复成吗?这红院可是他的义弟范二爷手底下的,有什么好玩的肯定轮不到你我开荤啊!” “也是啊!唉,我们就跟着看,能不能捡个便宜吧。” 轩曼听着他们谈话心中暗自大喜:这次是来着了,复成在这里省的我白跑了,不过这个素裳和柳妈是何许人也,希望不会坏我的事。 跟着这人群来到一处门楼前,从外面看平平无奇,于外面大街上的楼宇没什么不同,内部却别有洞天。 楼前有八个衣着暴露的女子侍立两侧,见到童子领着客人来了,八人不约而同的围了上来,无形之间将这群人分成了八组,一人带一组往里面请。复成独自一人由一侍女领着,看来是有专席,轩曼走在最后,其中有一个侍女撇了她一眼,没把她当回事,只当她是那个大人领来的小妾。 跟着人群走进大厅,一片金黄灿烂冲进眼眶,眼睛都要被晃得睁不开了,适应了良久才缓过来。一个鎏金的五岳灯吊在这一丈二高的大厅中,烛火闪烁映着金漆,使得整间屋子熠熠生辉。 屋内摆着八张八仙桌,每张桌上都放着一盘芙蓉八宝糕,还配着一壶金瓶玉嘴的好酒,一看就知道是上的的极品。大厅北面有一座高台,上有屏风围着四周,好像有一人坐在屏风内,一股新奇的熏香充斥着整个房间。侍女们领着达官显贵们落坐,只有轩曼格格不入的站在一边,好在没人去注意她。现场奏起了优美的音乐,现场众人皆陶醉其中,沉醉在这音乐的世界,享受着悠扬的天籁。 轩曼听在耳中,记在心里,演奏的曲子正是《江南烟雨》,听着听着竟然听出一丝悲伤,无法言表。 “好,好啊!” 现场爆发了热烈的叫好声,鼓掌声几乎快掀翻屋顶,轩曼感觉十分聒噪,想先出去静静,四周忽然静了下来。 音乐忽停,有一人从台上探出头来,半抱琵琶扶栏而坐,俯视着下坐之人。 “哎,快看,是素裳姑娘。哎,素裳姑娘。” “哎呀!今天居然能见到素裳姑娘,真是没白来啊!” “柳妈呢?柳妈!怎么安排啊!” 轩曼也看到了那名女子,原来这位就是素裳姑娘,确实值得这些人如此期待, 配的上‘云想衣常花想容,回眸一笑百媚生。’,不过这如此女子在此地当头牌,真是委屈了,若是在京城之中想必也是抢手吧。这柳妈应该就是那所谓的‘老鸨’了吧! 但其实唐代的妓女之首应为“行要”,指的是妓女之首,娼人之头,而妓女也不叫妓女,叫做“落雀”,给妓女的钱也不叫钱,另有一雅称唤作“金翎”。因为在唐朝国风开化、包容百纳,人们普遍的认为妓女只是一种职业,一种不是很光彩,但很正规的职业,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合法但不道德。大多数人还是比较接纳的,历朝历代的妓女就好似笼中鸟一般,失去自由。所以才用“金翎”代指给“落雀”的赏钱。 从那高台上又探出一个人来,细细一看是个风韵犹存的美妇人,对着下面叫喊的那个人边笑边骂: “你个赖皮冯,上次那墨儿姑娘的‘金翎’还拖着呢!” 那被柳妈唤作“赖皮冯”的人,笑呵呵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钱袋,掷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似乎十分的有分量。 “柳妈,你瞧。这次可是连本带利的,你快快的叫素裳姑娘下来,这些都是你的了。” 那柳妈见他这次出手如此阔绰,也自满脸堆笑但还是告诉他: “这次可轮不到你,你没看到复大人还在下面坐着呢!” 那人才想起这次复成也来了,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倒在椅子上,满脸愁容的说: “那,那柳妈,你还是让我的墨儿姑娘下来陪我吧!” 柳妈抿嘴一笑:“好啊!那今晚就让墨儿姑娘好好伺候一下,但是今晚要把‘金翎’算干净,不然就把墨儿姑娘让给别人了。” 说完向身后一招手,有一身着素墨服的端庄女子走下台阶,众人听着都哈哈大笑,笑声中掺杂着笑骂声,那人也不生气,走上前拦腰抱起走入偏屋开始用功了。 众人不去理会,转头看着高台之上的柳妈和素裳,今天晚上有素裳姑娘在此,可不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啊! “姑娘们,都出来服侍大人。” 一拍手,从后堂走出一大堆姑娘,都围了上去,每桌每人都搂着曼妙佳人,沉醉其中。原本安静的大厅一下子陷入了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的境地中去。 素裳探头看了一眼复成莞尔一笑,又看着角落里坐着的轩曼,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转身离去,那复成正想上前,却见素裳扭头离去大感不解。这时柳妈走了过来对复成解释道: “素裳姑娘今日正值月事来临,实在是不方便,复大人见谅。” “那就有劳柳妈,替在下另寻一个‘落雀’了。” 复成也不生气,他知道强人所难只会难上加难,不如顺水推舟,反正这红院是我义弟的,害怕你跑了不成。 “一定一定,复大人放心,我们这里个个是人间极品,一定让您满载而归。” 柳妈笑呵呵的答应。 “要是不能满载而归,那就劳烦柳妈重出江湖了,如何啊!” 二人齐声哈哈大笑,自是一番融洽。 轩曼绕过大厅,提着自己那沾满清尘浊水的裙子,花遮柳掩的避过众人的视线向后堂走去。后堂没有什么东西,就只有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尽头是一户雕花的门板,吧唧一声轻轻关上。 “想必那素裳姑娘就在此间,也只有她这样的头牌能配得上这奢华的门户。” 轩曼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劝说这位人间极品,已走近门前,细细一看这道门户更是被炫的两眼发光,原来其上镶嵌了不少金钗玉镯,据说都是来此的客人赏的,却被她用来装饰门户,可见此女绝不是那种贪恋金钱之辈,我若如实相告,说不定可以得到她的帮助。 想着,看了下四周,见四下无人便抬手去扣门,“噔噔噔。”连敲三声,却无人回应,轩曼感到诧异。 难道不在? 又敲了三声依旧是无人回应,轩曼伸手推门而入,一打开门就感觉到一股暖流直扑面门,屋中温暖如春,正中间有一张圆桌放着一壶茶水还冒着热气,似乎是为谁特意准备的似的,一张床靠墙摆着,床边有一盏烛台,罩着红色的灯罩,满屋的红光给人一股安心的感觉,一席红纱帐罩在其上,床上好像有什么东西,不过红纱比较浓厚极尽目力之所及也不能看透床上之物。轩曼悄无声息的靠近,试图看清床上的事物,待她走近伸手去撩开纱帐的一瞬间她看清楚了床上之物,原来只是一个枕头。她轻拍胸口松了一口气,正欲回头忽觉最被人用手帕捂住了,左手也被人掰到身后,只能伸出右手去拽嘴上的手帕,一股刺鼻的药味直冲大脑,她越是挣扎剧烈呼吸越是急促。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只听见耳边响起一个空灵的女声。 “这‘七消灭劲尘’的味道如何啊?吸入一丝全身无力,吸入二两头晕眼花,吸入三寸神魂出窍。不过你放心。我的这个可是掺了别的东西在里面,专门针对你这种失足少女的,一定让你满载而归。” 吸入大量的迷药让她的神经涣散、神志不清,右手再也使不上劲,渐渐的滑了下去,昏倒之前最后一眼看到的就是素裳那张充满嗤笑的俏脸。 轩曼昏昏沉沉的睁开眼,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昏倒时看到的那张脸,就是那位素裳姑娘,不过这个女人,先是引诱我上钩,再弄昏我,怕是有什么阴谋啊!不过我现在能醒来,就说明她不是想害我。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走为上。 刚想起身就感觉不对,身下软软的凉凉的,伸手一摸,自己怎么躺在一片草地上,坐起身来环顾四周,此时的她身处一片树林之中,面前有一大团黑影正对着自己,身上一层极细的类似绒毛的事物,随风飘荡,还发出奇奇怪怪的声音,似乎是在啃咬什么。此时,乌云散开,头上明月高悬,借着月光轩曼终于看清那东西的庐山真面目,待到看清楚的一瞬间整个人都不镇定了,头皮发麻,全身打颤。随时都会失声尖叫、精神崩溃,面前的是一只足足有一人高的花白猛虎,一身白毛纯净无瑕,与那血红色的眼睛形成了鲜明对比,正低着头啃食着一具尸体。看他的穿着,竟与那复成一模一样,那不可一世的复老爷难道已经成为虎口亡魂了不成,那白虎似乎是察觉到轩曼醒了过来,猛的抬头,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嘴角的白毛沾满了血液,还在一滴一滴的淌着,显得十分狰狞可怖。轩曼已经被吓傻了,忘记了逃跑,忘记了呼救,就算叫了也不会有人来。心中一阵绝望:本想陪同那三人调查真相,做件善事,好将来说起,也算是不白活一生,可没想到会遭此劫难,看来是在劫难逃了,段霖你在哪里啊? 一瞬间,轩曼想了很多,有后悔、有绝望、还有惋惜,她甚至想此刻先把段霖掐死,自己可不能走他前面去。等等,段霖、段霖,才想起来口袋里还有段霖给的一支骨哨,眼睛死死的回视着白虎,手却悄悄的去摸口袋。还好,骨哨还在,这只老虎也是死死盯着轩曼,一人一虎就这么对峙着,谁也没有先动,面对这种野兽就应该像这样与它对峙,有些人惊慌失措拔腿就跑,可你怎么能跑得过这久居深山的森林之王呢?只有充满勇气的与它对峙,让它从你的眼神中察觉不到一丝惧意,你才能有生的机会,可如果自乱阵脚率先有了动作,它必定是一扑而上,到那时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无能为力了。 轩曼心中思绪万千,但此时她的腿因为紧张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喉咙也干的要命,如果再耽误只怕到时候想吹都吹不响了,不过就算吹响也是十死无生啊! 不管了,吹!大不了一死拉到。她几乎是带着必死的绝望吹响骨哨,哨声婉转凄厉,直冲天际,把那白虎也是吓了一跳,但这畜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面前的这个人只是在虚张声势罢了,它也没什么顾虑,咆哮一声震动山林,对着轩曼就扑了上去,眼看那满口沾满血污的森森利齿就要碰到轩曼那白颈时,一把钢枪横着架住白虎的血盆大口,轩曼抬头一看,原来是段霖横架长枪以一个霸王举鼎力拔山兮的架势,架住虎口,在这危急关头救下轩曼。段霖这个架势用的好,就算这恶虎把两个前爪都搭在枪上也不无法挣脱开来,段霖右腿后撤,双腿形成弓步,猛地一收枪借势一记‘白马反蹄’正中那恶虎咽喉,喉咙遭受重击疼的它原地打滚,这招换正常人估计当场就命丧黄泉了,但这恶虎皮糙肉厚、骨厚毛密,这一脚竟然没有要了它的命,不过也让它难受不已,过了一会儿它缓缓起身,甩了甩发疼的脖子,怒抬头直直的瞪着这个重创自己的人。段霖也持枪而立,一人一虎就这么互相仇视着,那恶虎到底是畜生,率先忍受不了,四爪刨地跃至空中,势要至此人于死地,在空中把腰一扭,用那数百斤的身躯重重砸下,段霖急忙后闪躲过这千钧一击,那恶虎见一击不成马上着地一滚抬爪连续的攻击段霖。这一人一虎在这月下树林里一场惊心动魄的好杀,吓得轩曼不敢睁眼看,抱着自己的头尽量不去听那嘈杂的声音,心里却十分诧异。这里不知是何处,却蹦出一只花白恶虎,而我一吹骨哨段霖就马上出现在我面前,真是奇怪。 月光依旧是那么洁明,如同高悬天空的一轮银盘,将柔和的月光铺开在这黑暗森林中。地上嘈杂的打斗终于停了,轩曼缓缓的睁开眼,只见段霖一脸肃杀之意的矗立着,身上全是鲜血,不知是他的还是它的,身上的衣服都被撕扯成一条条的了,左脚下便是恶虎的尸体。刚才还耀武扬威的森林之王,此刻已经洞胸穿腹,死的不能再死了。轩曼见此心乱如麻,此人竟然能只身一人只凭一杆银枪就宰杀了这穷凶极恶的伤人恶虎,他究竟是什么人。段霖抹去脸上鲜血的同时也将脸上那股肃杀之气给泯灭了,蹒跚的走到轩曼面前将她给扶起,给了她一个‘我没事,不用担心’的笑容。轩曼看着这个男人对付恶虎如此果断凌厉,却将自己最温暖的一面展示在自己面前,十分的感动,正想说几句关切之言,忽然感觉自己的脸庞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似乎是被人抚摸,低头一看,却是段霖伸出左手,托着她的右脸,不知疲倦肆意的玩弄,不合人设的行为让她及其震惊,甚至都忘记伸手推开段霖。 第14章 范二的决心 不对不对,这是非礼,这个狗男人。抬脚命中了段霖的命门,顺势把他推倒在地,哪知段霖如同扎根于地一般纹丝不动,自己却用力过猛向后摔去,眼前一黑晕了过去,段霖、恶虎、树林统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只有眼前浮现出的一片红光。 她终于回过神来,涣散的眼睛终于重新凝聚起来,眼前的红晕越来越清晰。等她再次睁开眼,发现又回到了那个伪善的臭女人素裳的屋子,自己身处纱帐之内,应该是躺在了素裳的床上,环顾四周。只见素裳穿着一件十分单薄的青衣,似乎都能看见隐藏在衣衫下的娇柔玉体,左手中端着一本《后汉书·匈奴传》坐在床边脸露忧伤的看着。应该是看到了范夫人那一段了。 《汉书·匈奴传上》:“ 乘胜追北,至范夫人城 。” 颜师古 注引 应劭 曰:“本汉将筑此城。将亡,其妻率馀众完保之,因以为名也。” 确实是个悲烈的故事,范夫人以女儿之身击退匈奴敌军,震退匈奴十余年不敢再犯。 这个女人,真是个奇怪的人,迷晕我却在一旁看起了书,刚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口中塞满了异物,用舌头一舔似乎是某种丝绸类的衣物,一根红绳勒住口中异物绕过脖子系到脑后,防止她吐出来,轩曼口干舌燥,嗓子好像下火一般难受,口水都被绸布吸收了,看来是塞了很久了。她努力的摇着头,想要甩掉嘴里的东西,这一甩才发现,自己似乎动不了了。赶忙仰起头看,自己竟然一丝不挂的躺在床上,双手举过头顶交叠在一起,被一根红绳牢牢的绑在一起,另一端绑在床头镂空的雕刻上,自己的双腿也被强行分开,分别用一根绳子牵扯着,绑在床位的两根床柱上,自己大开双腿,十分羞耻。素裳的一条腿搭在轩曼腹部,压得她有些难受。素裳的右手揉捏着轩曼的右脸,看来她梦中的段霖的非礼之举皆是梦外素裳的肆意妄为,轩曼扭动娇躯企图挣扎束缚。 素裳见她开始挣扎便放下了手里的书,平复了忧伤的心情,对着面前的轩曼说到: “你好啊,小妹妹。这么处心积虑的跟着我,想干什么啊?” 可能是药尘的药劲还没过,轩曼刚睁开眼就又昏了过去。 素裳一脸无奈,难道是药尘用多了。起身解开她身上的束缚,给她被勒的地方揉搓活血,盖上了薄被自己就出去给她准备些饭食。 轩曼再次进入了梦境,这次的她来到了一片雪中之地,月落星沉,耀眼的朝阳爬上青天,云雾升起,雾凇挂在树间,白霜满地。一派琼花玉树的天地,瑶台仙景的人间,真的让人无法自拔,清心寡欲的沉醉在这流连忘返之地。 雪中立着一个人,她努力的看着,想要看清那个人是谁?就快要看清楚的时候,突然身上一阵酸痛将她拉回现实。 从床上坐起身,掀开薄被,口中还不服气的叫嚣着: “这个臭女人,这么过分的玩弄别人,给我等着。那一天你如果落在我的手里,哼!让你求死不能。” 嘴上很毒辣,身体却还是没有缓过来,双腿随着阵阵痉挛,就连步子都迈不开了。但是她很清楚,如果等她回来,自己恐怕就再一次落到一个骑虎难下的境地,到那时才是真正的身陷囹圄。 想到此处不再停留,拿起边上自己的衣服,踉踉跄跄的向门口走去,但是身体的疲惫感让她举步维艰,一步三挪的好不容易走到门口,刚打开门就看到素裳,端着托盘,盛着饭菜站在门前,一脸坏笑的看着这个想要逃离牢笼的玩物,脸上别提有多得意了。 轩曼看着她那笑里藏刀的样子猛的发难,将手里的衣服扔了过去,想要借着她双手端着托盘分身乏术之际,先甩出衣物挡住她的视线,率先出手。渡河未济,击其中流,左手甩出衣物,右手早已变掌为拳直奔面门而去。这一击,势必要拿下这个奸诈的女人,素裳却丝毫不慌,以左腿支撑身体,原地转了半圈侧身闪过这绝险一击,抬起右脚用脚尖轻点轩曼的小腹,好不容易适应的痉挛突然再次的活跃起来,原本气势汹汹的轩曼登时已经捂着肚腹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浑身轻轻颤抖,紧紧的按着波涛翻涌的肚子,嘴角流出一丝丝的晶涎,滴在红木地板上,汇聚成一滩。 素裳伸出右脚,那只玉脚均匀柔性、美妙天成,就像嫩芽一样雪白无瑕,任谁看了都会垂涎三尺的玉足,此时轩曼却无暇欣赏,只顾着安抚自己那直传神经的痛感意。伸出的右脚挑起轩曼那流涎的红晕俏脸,颓废的脸庞乱发交错,透过发隙怒视着她。 “这张脸,还真是可怜啊!啧啧啧。明明看着一本正经的,没想到也是个一身媚骨,亦然是一个不三不四的残花败柳罢了。” 轩曼见她如此侮辱自己,也是怒上心头,尽管身体还是无法动作,但出言回敬她几句还是可以的。 “你…你在说你…自己吗?” 见她还敢回嘴,素裳心中那股支配的欲望被勾起了,那是一股名叫征服的心理,遇见不顺从的人,就会出现。人皆有之,大国攻打占领不顺从的小国;男人征服不顺从的女人;人类驯服那些低等的动物,都是征服、支配欲望下驱使的。素裳虽是女子,可是人就会有支配的欲望。 既然你如此坚强,那就让我再一次击垮你吧! 用力一蹬将轩曼蹬回屋中,将饭菜放在桌上,取出一根红绳,但随即就又放了回去。换出一段绸布,细腻光滑、色泽鲜亮,一看就知道是上等的天蚕丝穿插金线织成的。 绕过地上的轩曼,走到门前,轻轻的关上,转过身来,摆出了一副高高在上表情来,一步一步的走向轩曼,好在这时她终于缓过来了,虽然说她这山间的圣女,怎抵御的了这人间的极乐,但她也是定力过人的,外兼不能忍受屈辱,终于平定了心神。悄悄的将手心的骨哨含在嘴里,素裳也察觉出不对劲,急忙抬腿去拨她的手。 可为时已晚,尽管轩曼身体虚弱但还是用尽全力吹响了,一声低迷沉重的哨声传开了。 你一定要来啊! 素裳对她的举动十分不满,进步上前抡起手中的绸布就要鞭下,她身后的门突然发出异响,紧接着一阵木材崩裂的噼啪声传来,她身后的门顿时碎成齑粉。门上所雕刻和镶嵌都因为惯性冲入屋内,翠绿的玉簪和破碎的金镯银链夹杂着散碎木屑涌入房间,中间还夹杂着两个身着黑衣的倒霉蛋,摔在了素裳的面前。 “谁,好大的胆子!” 素裳简直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敢如此大胆,打伤伙计就算了,还敢打破本姑娘的房门。 “哎呀呀!原来在这里啊!不过两个美人独处一室,被我撞见好事了啊!” 来者正是段霖,不慌不忙的走进屋内,但见到屋内的情景时也是震惊不已,赤身裸体的蜷缩在地上,身体还微微颤抖。面前立着一个身着薄衫的曼妙女子,真是让人垂涎三尺啊! 自古有言苦人不欺甘人,段霖也不想在与这身世飘零的“落雀”计较这许多,只是瞪了她一眼,脱下自身的外袍将躺在地上的轩曼裹了起来,抱在怀里正欲离开。 可这红院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门外早已站满了膀大腰圆的壮汉,估摸着有四五十个。人群自动分开,中间走出一人来。此人趾高气昂目中无人,根本不拿正眼看段霖,反倒是目不斜视的盯着一旁的素裳,两颗贼眼直溜溜的,几乎快要滴出水来,来人正是复成。不过也怪不得他,此时的素裳身着透肤纱衣,就算是阅女无数的皇帝老儿来了,也会如此这般的。 段霖见他来者不善也是不敢怠慢,将怀里抱着的轩曼移交到素裳手里,自己则是立身于阵前,此时那复成才注意到段霖,化身喷子开口喷道: “原来是段大人啊!几天不见就已经来我义弟的红院偷腥了,还要打包带走一个,是不是太目中无人了。” 段霖扭头看着坐在床榻上的素裳和轩曼,不看还好,这一看一股无名业火高烧而起,刚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此刻又燃了起来,正是手痒难耐,想找人泄泄火,这复成就撞了上来。也是,轩曼受此屈辱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你,这下新仇旧恨一起算个清楚吧! 伸手去摸后背,不禁也是一愣。哎呀!我怎么也学他俩啊,出门不带家伙事儿,算了,就凭我这双铁拳,你们几个臭鱼烂虾也不是对手。 进步上去,摆开了一个迎风朝阳手的架势对着众人,一招一式劲力十足,目露凶光毫不遮掩。那杀气腾腾的架势竟喝的门外众人毛骨悚然,无一人敢再出头了。 复成见状勃然大怒,狠狠的踢了身边的伙计一脚: “愣着干嘛,给我上啊!谁拿下此人,我赏谁十两黄金,快给我上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果然有几个胆大的一拥而上想要凭借人数优势,迅速拿下段霖,段霖倒也是不慌不忙,一个后撤步躲开绝险一击,右膝正中面前之人的下巴,一击便让他丧失了意识,这就是非常典型的以少胜多的战术,下死手让对方减员才能有全胜的把握。 素裳看着在人群中闪转腾挪的段霖不由得也是暗暗心惊,这么多人都对付不了他,此人实力该有多深厚啊!而他,似乎都没有怎么认真,完全就是戏耍他们啊! 段霖又高起一脚,逼退来势汹汹的打手,外面又爆发一阵骚乱,似乎是又有人来了。 “大哥,且住,有话好好说。” “老二,你怎么来了,怎么担心大哥打坏你的红院啊!你就放心吧,我赔,但里面这几个人必须得死,不然我们两个就完了。” 好啊!一句话把自己和对方变成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走不了我也跑不了你。后者似乎根本不在乎他,只是叫他停手,便拨开人群向屋内走去,快要走到门前时,就已经看到,破碎的门板,感觉低头躲过飞出的两个人,终于看清楚了屋内的场景,一人立在屋中,一身戾气无以言表,周围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人,有的在哭爹喊娘,有的一动不动,不知还有没有气息。素裳扶着轩曼坐在床上,竟然毫发无损。 “二爷,你来啦!”素裳看清来人也是十分激动,叫了一声招呼二爷过来。 段霖也收起浑身都气势,看着范二爷走了进来,后者则是直直的跑向素裳,到了跟前一眼就认出了素裳扶着的人,但还是没有相认,只是关心素裳的身体,见她没什么大碍,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转身时又悄无声息的与轩曼对上眼,轩曼也小脸红红的看着他,老实说轩曼对范二爷没有敌意,甚至于某些方面还有点佩服他。 “大哥,这都是朋友,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呢?是吧,况且,这还是小弟的地盘,不如我们坐下来,交个朋友如何?” 复成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变得极度歇斯底里。 “放你的屁,前几天你哥哥我想和他们交朋友,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对我的,一群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罢了,也配和我做朋友。” 那范二爷似乎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和他作对似的,硬气回怼: “如果大哥非要除掉他们两个人,那就先杀了我吧!”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哗然,想不到范二爷语出惊人,竟然为了几个外人当场翻脸,真是没想到。 那复成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他们虽说是义兄义弟的可复成终究是商人,利字当头。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他们两个本就是互相制约的关系,如果真的闹掰他自己也落不到什么好处,还会惹一身麻烦。只能强忍怒火,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走。” 一瞬间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复成带着手下撤出了红院,围观的客人和“落雀”也都各自去忙了,四人站在屋内面面相觑,不知说些什么,十分的尴尬,段霖更关心的是轩曼的身体,便再次搂着轩曼想要遁去,刚走到门口,就被范二拦住了去路,段霖十分不解,木然的扭过头,死死的瞪着他。范二爷和他对视上了,瞬息就顶不住了,赶紧挪开了视线。段霖那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隐藏的是他那惊世骇俗的戾气,常人见之如见鬼魅。 所谓目光的威压就是如此,弱者无论多么坚强镇定的怒视着强者,可在强者和其他人的眼中,只能看到无尽的气球和悲哀的怜悯。相反,当强者直视弱者的时候,无论有多么的漫不经心,可在弱者和其他人的眼中都只能带来无尽的威压以及无情的耻笑。 范二竟然不敢再去看段霖,但还是开口说: “四年前,步公公告老还乡,其实早已死在归家途中。而魏如海家密室之中存放着当年的假圣旨,而复成其实是当年安家的管家。” 说完便不再阻拦,转身去关心素裳,段霖大感震惊,这范二竟然知道这许多常人不知道的内幕,若真如他所言,那安兄这事就有眉目了,低头十分心疼的看着轩曼。受了如此这般的苦难,才换来此等情报,你功不可没啊!但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心里暗暗发誓:如果将来有缘分的话,我绝不负你。 第15章 看不到脚 段霖抱着轩曼回到了他们又找的一个住处,之前魏如海安排的已经不能去了,也没必要去了。那是一座隐藏在居民区里的一个小小四合院,段霖“软硬兼施威逼利诱”以四十两白银的价格从一对箪食瓢饮、穷困潦倒的老夫妇手里买下来的,二老千恩万谢,段霖克恭克顺送走了二老,把此地当做暂时的据点。 回到据点先将轩曼放在唯二的床榻上,盖上被子嘱咐虞绫照顾她,虞绫也很好奇这么长时间不见轩曼不知她去干嘛了,正准备给她抻抻被子,却看到被子下她一丝不挂的身体仅仅裹着段霖的外袍,她的脸一下红到耳朵根,扭头一巴掌甩到段霖脸上,大骂一声流氓。这一下把围着篝火做晚饭的段霖和安自东给整不会了,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的时候,扭头问安自东: “安兄,你可还记得你家当时有多少人啊?连同家丁丫鬟杂役具体数量。” 这一问竟如此突然,让安自东手足无措,抬头看着段霖的眼神。只能看到无限的认真,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便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 段霖此番发问是为了向安自东求证一下,他不能因为范二那厮一句话就信以为真,万一是他们捏造的丢卒保车之术,来混淆视听的,那岂不是要走弯路。可如果范二所言非虚的话,事情就简单许多,只需调出岳州的案宗就可得见分晓,到时候再把假圣旨偷出来,大事必成。 “那时我虽年幼但那时我的父亲经常给我们家里的佣人帮工吃犒劳,在天井里摆下三张大桌,我们一家四口坐一桌,其余两张每次都坐无虚席,那时我的母亲就会拉着我的手一个人一个人的点,边点边数数,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每次都只能点到十八,那我家中应该一共是二十二口人。” “二十二,二十二吗!” 段霖叨咕着,那就方便多了,不过还得去看看卷宗才能得见分晓,不过这卷宗不知能不能保存这许多年。 一个枕木飞了过来,结结实实的打在安自东的头上,声震屋瓦。疼的安自东呲牙咧嘴不停的倒吸凉气,段霖见状就知道下一击马上就朝自己来了,一个闪身躲开了这惊险一击。 “饭做好了吗?叨叨叨的,磨磨唧唧的。” 虞绫生气的喊着。 “公主,你看准点,不要殃及无辜啊!” 安自东十分后悔和段霖坐在一起,以至于误伤了自己,这就是很典型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再回头一看,段霖早已消失不见,边上放着的几块干粮也消失不见,安自东转头看着还在摇摆的窗棂,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段霖啃着安自东刚刚烙好的饼一边在屋顶上闪展腾挪朝着衙门跑去,段霖早就打听清楚了,以此向北过三条街,绕过中心湖,向东百余米望三四层楼便是衙门,段霖在屋顶上,看着下面的街道,空无一人黑暗一片,莫非此地还施行宵禁不成。此等陋习就连长安都不曾施行的,没想到此处竟然敢,真是胆大包天啊。 转身欲离开,忽然脚下一空掉入了寻常百姓家中,那一家四口正围坐在一桌吃饭呢,忽见屋顶砸下来一个人都下了一跳,段霖也没想到这间房子居然会是草顶,这一踩竟然直接踩破了,这一下险些没有摔的他三魂满天飞,七魄着地滚啊。 “哎呦,我去,这什么质量啊!疼死我了。” 扶墙艰难起身,一转头就看到一家四口齐刷刷的看着自己,又看了看被自己砸破的屋顶十分的尴尬笑了笑,准备解释一下,忽然闻到了一股奇特的香味,就好像天上美食一般挑拨着他的味蕾,让原本就饥肠辘辘的他暂时忘记了自己原本的任务,竟鬼使神差的坐了过去,拿起桌上多余的筷子也加入了饭局,桌上倒没什么山珍海味,只有一锅鸡汤蘑菇。那一家四口本就是和善之人,见他没什么恶意也没有赶他,自顾自的吃饭,期间段霖不住的找话题可对方却很面生。所以基本上就是段霖一个人在喋喋不休的讲,最后那一锅鸡汤蘑菇吃完了,众人也都酒足饭饱。段霖拍了拍肚子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以及,望向那个被自己砸破的屋顶十分的愧疚,此时的他才有功夫观察屋内的情景。家徒四壁这个成语就是为这一家创造的,除了桌子和一张床真就是什么的没有,段霖翻了翻口袋拿出了一锭十两白银放在桌子上,这一下众人皆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个小孩都有点害怕了,男主人伸手推回,段霖无奈笑了笑,不去拿回银子,从屋顶那个破洞又回到了屋顶,很快就来到了衙门之上。 所谓的衙门是一个回字形的建筑,最外圈一层是一系列的房间,有的是存放卷宗的;有的是一些暂时的牢房;有的是捕快们休息的地方,这样设计可以起到对外防御对内严查监管,确实是有点滴水不漏啊! 内层是审讯犯人和案情的中堂倒是没什么新奇的,段霖趁着衙役巡逻休息的空隙跃入院内,段霖身着一身黑衣类似夜行衣一类的,正好适合夜间行动。悄摸摸的溜到案宗存放的屋前,隐在暗中避过了最后一班巡逻的队伍,用藏在袖里的铁丝剥开后窗户的栓子遁入屋内,屋内一层一层的木架整齐的罗列着,有的一二相摞、有的五六堆叠,目测大概有个百十来个,这得看到什么时候,不过应该是都在这里啦,希望不会有人做手脚。 “永徽三年的卷宗,岳州当地的。” 段霖在柜子上找到永徽三年的全部案宗,这么大的事估计很厚,巡视了一遍,终于找到了一本写着《安家谋反忤逆满门抄斩案宗》,段霖看了是心头火起,五内升烟。这这么恶毒的名字,真是胆大妄为,明明是冤案,却直接扣死,看来是有人想让安家翻不了身啊! 望向窗外,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此时已是四更天了,整座衙门寂静无声,只有从远处巷子深处传来的打更人的吆喝声,当班的衙役捕快皆长眠入梦,段霖长舒一口气,拖过一张椅子,推开了一扇向南的窗户,推开窗的一瞬间雪白的月光倾泻而下,段霖沐浴在月光之下,抬头望向天空,只见一轮明月高悬,除此之外空无一物,就连云朵也没有,这一刻是多么的纯洁,这一刻是无比的神圣,这一刻他的心中有丝丝涟漪泛起。这让他想到了在长安皇宫御花园中看到的月亮,虽然都是一样的,但此时此刻不如彼时彼刻。从正宫侍郎变成了一个调查冤案的“侦探”? 仿佛六宫巡逻之时就在昨日,自己无父无母,虽然高中两探花,可终究孤身一人、孑然一身,夜来楼头望明月,明月何时照我还。 将椅子放在窗边,拂去上积攒的灰尘,坐下借着月光翻开了案宗,一字不差的看了整晚。都是些捕风捉影不知真假的废话,从中只得到了一个关键信息,那就是当年的遇难人数被人修改过,原本应该写着人数的地方被人涂成了一个黑块,只是在段落最后加了一句“总斩杀人数二十二人。”这外行可能就真的信了,但段霖也是大家之子弟,从小用的东西都和常人不一样,他一眼就看出了这涂抹人数的墨和书写整本的墨不是一种,那就一定有端倪。 复成如果真是安家的管家,那么安老爷邀请犒劳全家时,一定不会把复成一麾出守,所以当年的自东一定会数到复成,所以倘如复成必定是安家之贼,覆灭安家的幕后推手之一。 段霖撕下这张纸放在月下窗台之上,用指甲盖一点一点刮下墨迹,终于看到了隐藏在墨迹下的真相“二十一”。 段霖如释重负的靠在椅背上缓解着近几天的疲劳,将残页夹回卷宗中,将一切还原成无人光临的样子,趁着没人悄悄的溜到衙门内堂,静静等待着魏如海,看看他今天来不来此间。 究竟是什么时候?轩曼感觉自己在万米高空抛之而下,那下落带来的失重感打击着她的神经,她几乎快要疯狂,求生的本能让她疯狂的抓取着,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突然她感觉自己的手抓住了一个人的手腕被轻轻拖起,猛的惊醒坐起身来,一头撞在了另一个的脑袋上,撞得她头晕眼花,险些直接滚下床榻,幸亏虞绫探手扶住了她才没有摔下床去。 虞绫一只手扶着自己的额头,另一只手扶正轩曼就退到了一张椅子上,揉着额头,嘴里斯斯哈哈的揉着头。 轩曼看着屋内十分的奇异,这是什么地方,这?扭头看着陌生的地方,安自东坐在火堆边打坐,这一静一动的反差,让轩曼不知所措,但腹中饥饿让她坐立不安,那掺了其他东西的“七消灭劲尘”药劲似乎是过了,自己终于能用的上劲了,但那药尘的劲道确实够猛,自己竟然忘记怎么运动身体了,从床上下来,动作奇怪的一步一步的走到火边,原本闭目养神的自东听到有人靠近缓缓睁开了眼,见是轩曼醒了过来,脸上流露出欣喜之色,拿起架在火上的锅里的勺子,舀了满满一大碗粥递了过去,后者接过默默地喝了起来。 “我是怎么回来的?” 轩曼端着粥碗坐在火堆边,望着火堆目光呆滞无神,似乎对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段兄背你回来的。” 安自东向火堆里添了些柴,目不斜视的回答了轩曼的问题。 听他如此说,自己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她十分清楚自己当时虽然吹响了骨哨,但她当时是一种朦胧的状态,不知道段霖怎脱得身来,可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时可是衣不蔽体的啊!如果他背我回来,那岂不是什么都给他看完了。 “你放心吧!段大头才不喜欢你这种大胸无脑的老女人呢。” 虞绫看破了她的心思,用一种极其可恶的语气讥讽她。 如果说轩曼是御姐型那虞绫就是妥妥的少女体,她被这么一呛也是没好气,虽然身体暂时还不好运劲,但说话总没有问题: “问你个问题,小公主。” “说吧,本公主高兴,今天回答你。” “你站起来能看到自己的脚吗?” 说完继续喝自己的粥。 虞绫疑惑的看着她,没想到她会问这么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从椅子上跳下来低头看向自己的脚,顿时就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的,气的她小脸憋红却无可奈何,毕竟确实如她所说。 安自东见二人之间剑拔弩张愈演愈烈赶紧出言调和,对着虞绫说: “虞绫啊你不必太过在意,用段兄的话来说就是小小的也很可爱呢。” 当啷一声,一个瓷碗就砸在了安自东的头上,疼的他龇牙咧嘴,十分的后悔刚才冒失之言。现在屋内的三人也都是一个头三个痛。 魏如海是个十足的狗官,他虽然整天鱼肉百姓但这种人还是会履行职责,每天按时开堂审案,不过这种案情一般是看谁的钱多拳头大,他就敢把黑的说成白的;错的说成对的;假的说成真的;是的说出非的。 他也不害怕皇上派下来的人查探他的卷宗,谁让他和刘齐搭上了关系,就算真的下来人,也无妨,没有什么是一顿好酒菜和两个侍女娇姿解决不了的,最后再送上的金银就能让御史大夫略施“举手之劳”。 衙门外忽然传来了争吵声伴随着大量的走动声,传进了段霖的耳中,十有八九是有人来报案了,不如且留下来看看这个狗官是如何办案的,翻墙而出蒙上头巾来到正门一看,果然是熙熙攘攘的围着很多人,把偌大的一个衙门围的水泄不通。段霖悄悄拨开人群,奋力的挤到最前面想要一窥究竟,看看是谁要告谁,又是因何而起的。终于挤到人前,看到一个身着紫袍玉带,头顶银冠脚踏云履的人,一看就知道是财大气粗之流,满脸横肉目露凶光的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而他面前的地面上侧卧着一名女子,她用两只手艰难的撑着身体,两眼垂泪左脸青红,梨花带雨的抽泣着,看的在场之人无不动容,段霖见此以为又是夫妻矛盾之类的,准备离去。虽说唐朝开化百纳,对待女性十分的尊重,甚至已经和男性处于同一地位了,但那只是少数,因为女子本身就性格温柔、良恭俭让,再加前朝三从四德早已深入人心、根深蒂固,就相当于默认了男性高于女性一等,再加上男人多是家中的顶梁柱,所以女子受欺负太常见了,常言道:嫁出女儿如同覆水,娘家人往往也不方便多言,而那些全靠夫家扶持的更是不敢有半分怨言,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自己这外人呢。 转身之际忽听身旁之人小声议论: “唉!这姓祝的又要纳妾啊!可惜喽。” 旁边马上有人附和道: “是啊是啊!这祝彪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天天正事不干,满大街的闲逛,搜寻妙龄少女,专搞逼良为娼那一套。” 又有一人好奇心起,也凑过来问道: “怎,怎生个逼良为娼呢?” “他先是污蔑人家偷了自己的钱袋,强行把她带到衙门,又在公堂上明目张胆的送塞贿赂,那蠢刺史当堂宣判让那些可怜女子嫁这姓祝的,以抵所偷之财,这样他就名正言顺的得财获人了。” 说话的人义愤填膺声音越来越大。 “哎,老大哥快别说了,莫被人听到了,生出麻烦事来。” 边上有人赶紧出言劝阻,那人才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段霖听见这一番话,原本迈出的腿又收了回来,心想着:我本就为解救岳州百姓而来,若对此事视而不见听之不闻,岂不是等于徒劳无功,半途而废以为耻,一事无成百不堪。我且先替百姓除去这横行乡里的“祝凌暴”再谈后事。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衙门的门户开了,里面走出了四个衙役,各立两旁。那斜靠在太师椅上的祝彪一摆手,身后便有一名家丁打扮的人上前去击鼓。咚咚咚,的连敲三声,从衙门内传出一声高亢“击鼓者,进堂。”那祝彪将手中的茶盏递给手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大步流星的走进去,身后便是几个家丁左右提着那名女子将她拖入衙门,最后才轮到围观的群众,一窝蜂的涌入但不能走进前去,只能在外围远看。 祝彪走进高堂行了一礼,径直坐在了边上的椅子上,十分的轻车熟路,一点没少来,几个家丁随意的把她扔在地上,也没有人上去扶。段霖看了怒上心头,就想直接揪起祝彪狠狠修理一顿,这是根本没把苦人当人看啊!但还是强压心头怒火,毕竟他的目标是除掉祝彪而不是教训他,手随意的一摆正好打在自己的口袋上,被一硬物顶住了手,探入囊中一摸,硬邦邦的。拿出一看居然是虞绫那块御赐金牌。这下好了,省的我很多事了,心里默赞虞绫真是我的好“兄弟”啊! 那祝彪给高坐堂上的魏如海使了个眼色,那魏如海也回了一个,随后大声怒斥: “大胆犯妇,竟然敢当街抢夺他人钱财,还敢伤人,咬伤祝老爷,你敢当何罪?” 他也不给她狡辩的机会,马上换了一副虚伪和善的面孔说: “不过嘛,我们祝老爷大人有大量,最愿意拯救失足少女,不仅要原谅你,并且还要纳你为妾,这可是你莫大的荣幸啊!” 此言一出,众人皆露鄙夷之色,大家都知道他是妥妥的好色之徒,屡次皆用此招,真是可恶至极。那祝彪也是得意洋洋,一时间脸上变色难掩心头之喜,可这毕竟是公堂之上,他也不敢过于放肆,赶紧端起边上的茶碗,抿了一口茶,以遮掩面上的喜色。 第16章 秉公执法 就在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之际,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女声: “请大人秉公执法!” 此言一出现场哗然一片,如同炸雷一般均匀的击中在场的每一个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变了颜色。百姓们是从寂静无声变得议论纷纷,官富勾结之流则是面上喜悦凝固不动。任谁也没有想到她会出此言,直接将那魏如海的脸狠狠的摔在了祝彪的脸上,那祝彪勃然大怒,端起茶碗挡住脸对着魏如海疯狂的使眼色,意思十分明确,滥用私刑、屈打成招。 “大胆犯妇,死到临头还敢大放厥词,藐视国法,质疑本官的判定,你可知罪?” 当着这么多人自己用私刑去打这弱女子实是不妥,只能在吓唬吓唬她。 她艰难的用双手撑地,右腿曲折成半跪状,然后猛的用力,用右腿支撑起了身体,她的左腿随意的耷拉着,似乎是受了什么伤了,她抬起手指着祝彪: “你们两个官富勾结,狼狈为奸,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污蔑好人,偏袒恶人,你对得起你头上的冠冕吗?” 这一下更是直接踩在了他们两个都面皮之上,但知她所言不虚,自知理亏,只能气的两脸黑青,手足无措。 段霖倒不去在意他们所说所议,那是因为他看着那女子的弱不禁风、摇摇欲坠的背影陷入了回忆,自己不知何时见过一样的身影,那是极度心痛的回忆,让一向心思细腻的段霖也想不起来何时何地见过了。 “大胆,竟然辱骂朝廷命官,左右,给我打这贱女。” 就在他回忆之时,那魏如海已经有了动作,他恼羞成怒竟然想当场直接屈打成招,眼看那两个衙役提着齐眉棍走向她,围观的百姓都看不下去了,一拥而上想要反抗这狼心狗肺的魏如海,可他们那是那些腰挎尖刀,手握长棍的衙役的对手,起义还没开始就胎死腹中了,被逼无奈只能远远的看着衙役行凶。 衙役一脚踢在了她的右腿腘窝上,她被迫跪了下来,那两个衙役各立两侧,高举长棍就要落下,这幅场景终于让段霖想起了自己究竟是何时眼前突兀见此景,那是在魏如海安排的艺伶坊中,在自己面前惊鸿一舞、回眸一瞥,却是繁华成烟、舞尽人生,用自己那微软的生命成就惊世之舞的那名艺伶的身姿如出一辙,段霖没救下她,现在一定要救下她。 段霖扶前面两个人的肩头,借势飞身而起,又在空中踩到一名衙役的棍头上,成功跃至堂内,空中两脚将那高举长棍的两名衙役踹飞出去,一人撞上一旁的柱子上,另一人摔在了祝彪旁边,将他放茶的桌子砸的粉碎,那祝彪赶忙起身躲到一旁,那魏如海也被这人吓了一跳,站起身来大声喝道: “什么人,竟敢当众大闹公堂,搅乱审案,该当何罪,左右给我拿下。” 段霖以迅雷之恣跃入高堂之内,本就是震惊四座之举,谁也不会想到居然有人敢做出此等勾当。又以腾空之势踹飞两人,实是因为到了生死攸关的境地,否则他不会轻易做出如此之事,周遭的百姓还在口诛笔伐他们的恶行时,忽见一人如此神勇,原本躁动的人群在瞬息之间安静了下来,只有几人话还没说完,最后竟然变成了一片死寂,随后爆发了热烈的掌声。段霖扶起那名女子,她也想看看是谁救了她,刚抬起头来,二人直接对视上了。她的双臂是那样纤细、盈盈一握,她的身躯是那样的小家碧玉、掌中娇花,那名艺伶的身影再次闪现在段霖的眼前,如蛆附骨如影随形,挥之不去的自责与悔恨纠缠着段霖,这次他一定会珍惜这次机会,挽回那份绝望。 眼看周围的衙役就要一拥而上群起而攻之,段霖高举金牌,以王者之恣大喝一声。 “退”。 那些无知衙役虽然被震慑住了,但毕竟穷乡僻壤远离京城怎么见过这御赐金牌呢,准备再上之时,响起了魏如海歇斯底里的沙哑叫声,是那样的尖利那样的难听,甚至都不知道是不是人类的声音: “停,快住手,都给我退下,千万不要乱来。” 这可是皇上啊!倘若但凡动了一根手指头恐怕什么九族、十八族的,就算是三十六族都不够砍的。 随后更是连滚带爬的来到段霖面前,走的近了更是看清楚了牌上所写之字更是唬的他胆战心惊,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口中不停的念着: “参见皇上,皇上饶命。” 虽然之前虞绫已经用金牌震退过他了,但是他毕竟是皇上亲自下派的岳州刺史,为皇上马首是瞻,所以才会有此番行为。 围观百姓和衙役还有那祝彪也都跪了下来,高呼万岁,那声音将整个衙门的屋顶都给掀翻了。那女子也要下跪,段霖拉住她的臂膀不让她跪,她一脸震惊的仰望着段霖,只能看到一脸的坚毅与高傲。段霖将她扶到一旁的椅子上休息,那些衙役战战兢兢;那些百姓心怀圣恩;那魏如海和祝彪如鲠在喉、如立针林,怕是今天要完蛋了。 “诸位请起,我此番前来是为了替皇上旁观我们岳州城的父母官,魏如海魏大人办案的,不用在意我,大家有冤上表,有仇就言,我们魏大人一定秉公执法。” 然后一脸坏笑的看着魏如海: “是吧?魏~大~人~” “那是下官的职责,职责,臣必定尽心尽力。” “既如此那就平身吧!” 众人皆起,原本杂乱的人群变得井然有序;原来暴力执法的衙役也变得克忠职守;原本端坐饮茶的祝彪也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天子脚下,皇恩浩荡,那魏如海也难得当回好官。 第一个前来申冤的是一个老妇人,她的女儿当年之时饥荒以三袋白米的价格卖给了这个祝彪。 祝彪当即慌了,第一起案子首当其冲就是自己,不过好像却是不记得这个姑娘了,不过看她说的言之凿凿好似却有其事,自己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赶紧想起那个女孩自己才有活命的机会,可真的想不起来了,哪年哪月有过一个女孩,不过这都过去几十年了。 “我的苦命女儿今年应该到了桃李年华,可是…” 那妇人泪眼朦胧的说不下去了。 是啊,如今已过十余载了,能不能活在世上都很难说,更不要说找到人了。 魏如海扭头看向段霖,后者悠闲地喝着茶丝毫不去理会他投来的目光,魏如海见状只得回过头来,这要是想不出好的良策,自己当堂撤职都是有可能的,心里嘀咕着只能用最简单的办法了。 “来人,去将祝彪家中大小女眷全部带来,母女情深必定心有灵犀,一见面必定能认出。” 衙役领了命令,稍歇片刻祝府上所有的女眷都来到了衙门,那老妇人隔着老远就看到了自己的女儿,魏如海当堂命人撕毁契约,放二人归家。剩余的大多数是强取豪夺的,和各种不正当的手段掠来的,或拐骗、或逼威。魏如海当即下令,只要是受祝彪威胁、蒙蔽的可以随时离去,或找寻自己的家人、或再觅好儿郎皆可,本官保证你们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一时间满堂上下皆是鼓掌喝彩,皆夸魏大人廉洁奉公,人人皆大欢喜,个个兴高采烈,似乎是沉浸多年的怨气终于一吐而快。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如今当朝正三品的正宫侍郎手握皇上御赐金牌,见牌如见圣,就算他是熊心虎胆豹子脑也不敢在造次了,一改往日那胆大妄为之样,换了一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之态。说话都没有了平时的那股傲人之势,甚至连惊堂木都拿不稳了,段霖见了好笑,也是个厚此薄彼的小人啊。便仿照当今皇上的语气安抚他: “魏爱卿不必紧张,朕今日莅临于此一是想看看魏爱卿那刚正不阿、秉公执法的断案之才,二是为了解决基层官吏的问题的,所以魏爱卿你就,大胆的干,有问题,你就放心的提,朕一定替你解决。” 听了这话魏如海总算是平定了下了,转头谢恩时才发现是段霖,他竟真的以为皇上亲自到场,那语气、那神韵、那肃穆,少说也有九分像。要知道,“王”者高居气度不凡,天生自带一股常人难以抵御的威压,听之令人彻骨生寒;视之令人窒息难起,前朝多少称帝冠王之辈也得高居上位多少年才能养出那震人惊物的王者之气,此人居然闲庭信步之间就吐露出王者之气,震慑的魏如海呆若木鸡,怔怔的愣在当场。 台下之人喊冤叫屈之声响了良久才把他拉回神来,段霖在一旁细细端详着这个断案的魏如海竟然有一丝奇异。此人断案果断心思缜密,总能发现一些隐藏在陈述中的细节,很快就可以分辨出事情之真相,又有特殊的判处,总能使两方各得其所,作恶者当场就收监,无辜者即刻就释放;小人略施小罚,良人稍加勉励。魏如海一时间竟然得心应手,仿佛自己真的是个为民请命的好官。 段霖看着微微苦笑: 被皇上亲自指派的人果然都有过人之处,倘若早些如此这般,那还会有那些冤案、命案在啊!起身趁着百姓踊跃争先之时,悄悄地裹上头巾逆行于人群之中。 一尘不染,两袖清风,三思后行,四方赞誉,五湖四海, 六神镇定,七情安然,八路作风,九泉无愧,十分可贵。 短短四十个字就参透了清官良官的基本,可又有几位为官之人可以恪守本心呢! 天下之人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可那贬谪之人的一片丹心又有何人来感彻呢! 段霖不露圭角,趁着人们都争先恐后的涌向衙门,自己则悄悄的走向魏如海的宅子,势必要寻出那封害死安家二十又一口性命的虚本。 魏家大宅果然气派,那雕花的松木朱漆门厚重非常,外墙皆选用大个青石,整块切成方砖一块块交错堆砌起来,缝隙中又灌浇水泥混合黏米,坚固无比,就算用炮弹轰击这只能堪堪打出一个白点,高更是有足足的两丈有余。当时在唐王的带领下天下虽平,但仍然有一部分怨天尤人的暴民占山为王落草为寇,此类人心术不正,不想着靠自己的双手来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美其名曰:凭力所抢,为何要还。主打的就是一个强取豪夺,到了永徽年间渐渐的就成了气候,或散布天下,或啸聚山林。每当手头紧张时便会由头目召集,伙同一处喊着劫富济贫的口号去打家劫舍,专门打劫些为富不仁、怀财不义之辈,之所以这么做一是为了名正言顺,若是为难穷苦百姓必遭天下人耻笑,也会输了义气,一旦没有义气来维持,那所谓的团体就会变成一盘散沙一吹即散,二是因为穷人本就穷,根本就没有油水可捞。有时候人多时可聚集上万人,冲州撞府,连重兵把守大城重镇也敢去攻打,所以越有钱之辈所住的宅子越是坚固,反倒是那些清正廉洁的官员,家不庇门,来客皆迎。 段霖仔细观察着这座坚固的堡垒,天下之物有一强必有一制,再厉害的人也会有弱点,在坚固的防守也会有弱点,段霖围着外墙转了一圈,终于看到了在侧墙处有一根树枝伸出墙外,向外延伸有七尺之多。段霖大喜: “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梧桐跨墙来,那就不用担心树枝的坚固程度了,都说凤鸟非梧桐树不栖,魏如海家中种此树看来是野心不小啊!” 段霖环顾左右,见四下无人才放下心来,这会儿人应该都聚集在衙门附近,我正好办事。虽说段霖所做之事是为民平反、沉冤昭雪之事,可毕竟用的是不光彩的手段,若是被家国栋梁少年孺子看见,岂不是误人子弟了,这大大的罪过实在是当不起的。想到这里不再多想,后退几步摆好冲刺的架势,朝着那面墙就去了,他一步六尺两步就是一丈二,三两步就奔着墙边,用力一跃踏住外墙,复转身一个扭腰再次发力又腾空而起,朝着那伸出的树枝抓去。原来段霖一开始就没想过直接翻过去,这二丈来高的墙就算是胡车儿在世,估计也会摇摇头,更不要说他段霖了,他借着蹬墙之力,一个漂亮的折返跳顺利的抓住了突出的树干,顺着树干偷偷溜进院内,但此时天色还早不便行事,段霖隐在树梢之上静待夜幕降临。 虞绫在那简陋据点中待的实在是无所事事、穷极无聊,看着坐在屋中地上打坐的安自东十分的无奈,这个人除了做饭就是打坐,和擦他的琴。又注视着对面床上的轩曼,她侧卧在床上背对着虞绫,虞绫看着她那凹陷下去的腰部,心中生出一丝嫉妒之心: “这个女人真是可恶啊!明明什么都没有,却有这么好的身材,可恶…” 虞绫越想越气只能把脸扭向一边,女人之间的事谁能懂啊,安自东微微睁眼,瞄着虞绫瞪着轩曼表情阴晴不定,利剑当头避之唯恐不及自己哪敢开口劝解,兀自闭目养神,调理心性。虞绫扭头一看目光正好落在了墙边靠着的银枪,顿时好奇心大起: “这段大头从长安背到岳州的枪,到底有何奇妙,值得他如此关护。” 说完便走到枪边伸手去拿,握住的一瞬间就感受到了一股透体的寒意。都说沾满鲜血的兵器会生出阴寒之气、冰冷冻人,靠近这柄长枪就感觉温度都降低了几点,莫非是件沾满冤魂的凶兵,虞绫摇了摇头试图将自己的惧意甩开。其实都是谣言,因为那些真正流传于世、名扬万里的绝世神兵皆非人间寻常之料打造,当年魏王曹操有两把宝剑一柄是“倚天”;一柄是“青釭”。此二剑削铁如泥、吹发即过,都是以天外陨铁所铸,流传后世的宝剑,不过青釭剑后被赵云长坂坡七进七出,斩杀夏侯恩后一直带在自己身旁。不过澄江一带的民间流传说,青釭剑在关银与李恢之子李遗成婚之时被赵云当做贺礼赠与关银屏,平南蛮时银屏常背负此剑出战。关银屏死后青釭剑也与另一件宝物一起埋葬在银屏墓附近,不过皆不可考证了。 虞绫用力一拽竟纹丝不动,她偏偏不信,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它从墙上挪开,但这已经让她精疲力尽更别说拿起了。她脑子里闪烁起那天在黑暗树林中,段霖单手舞枪震退来犯恶敌的画面,心中又惊又奇,又看了看安在枪柄末端的枪缨。世上之枪缨都安在枪头处,一旦舞开必使人眼花缭乱,分心大意,便可寻查破绽一击制敌。 她却不知,战场之上两军将士都是谨慎小心,一见段霖手中奇特长枪心中自然生出三分胆怯,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人人都有,更何况段霖的长枪中隐藏着一张硬弓,段霖虽然不敢说百发百中吧,但也算是十拿九稳了,一张硬弓五十步之内羽箭穿胸、一击必杀。而那弓弦就隐藏在这枪缨之中,若是交战之时被人砍断弓弦,那硬弓岂不是毫无作用。 轩曼好不容易直起身,嘴里还在抱怨着: “这东西,怎么这么沉,真不知道段大头怎么拿的起的呀!” 刚一抬头就和轩曼对视上了,她一脸茫然的看着她,那阴晴不定的脸真是让人感觉异样。 第17章 来都来了,哪有不告而辞的道理 “你,你干嘛啊!” 轩曼也不去搭话,探手接过她手中的长枪。原本在虞绫手中沉重无比的长枪,被轩曼自信的握在手中。可当她准备舞段花枪,让面前的虞绫大吃一惊,用自己的实力折服她。可是正当她信心满满之时,她居然也拿不动分毫,还险些被它的重量给压倒在地,只能松手将它重新靠回墙上,二人针锋相对的互视着对方,一时间气氛十分的尴尬。 安自东看着她们两个自不量力,颜面扫地的样子,感觉十分的好笑。越想越好笑,竟然笑出些许声音来,她二人一听自知失态了,各自分开,虞绫更是忍不住气。直接骑到安自东的头上揪着他的耳朵使劲的拽着,疼的他口中连连求饶。 “哎呦,姑奶奶,哎呦,轻点,轻点,我的姑奶奶,你下来吧!” 轩曼听着他们吵闹十分的无奈,只能自顾自弹起来琴,来抵御那令人烦躁的聒噪之声。 在树上等待良久终于见那金乌翩翩落于若木神树之上,月桂高悬天空,这里现在正是夜行者的天下。 段霖猜测若是魏如海家中当真有密室,定是在那睁眼即见;探手即抚之处。一定在他的寝室之内,恰巧此时有两个家丁悄摸的窜到这个梧桐之下做懒,两个人贼兮兮的,走到树根处蹲下,其中的一个突然把住另一个人说: “哎,兄弟,听说了吗?咱的魏老爷今晚要在衙门里面办公,今天晚上就不回去了。” “是吗?还有这种事,你听谁说的?” “这个还没有假,我骗你干甚,我表弟在衙门里面当衙役,魏老爷一人赏了二十文钱,我和我兄弟关系好,他刚才给我送来的十文钱,他跟我说的。” “这个倒是奇闻呐,咱们家老爷爷也会用心办公的时候,别说赏钱了。” “我刚才偷溜出去买了些果仁糕点,你我速速分食,也好充个半饱啊!” “也好,也好。哎,我听说你和魏大人平妻之间互有暧昧,此事是真是假?” 后者听了,赶忙吐出口中之物,颇有些骄傲的说: “那是,咱家的魅力可不是那魏老头能比的” “是吗?既然你如此的有魅力,那么咱的这个家就由你来做主吧!” 段霖假意模仿魏如海的声音恐吓二人,加上此时月黑风高,两人有做贼心虚,自是以假乱真。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饶我这一次吧!” “我看你们二人如此懒散还有空和乱咬舌根、说三道四,着我割了你们的舌头,治治你们嘴碎的毛病。” “老爷不敢了,都是他做的,小人只是一时好奇,也是为了赚取真相,好去禀报老爷,老爷明查啊!” “嘿,你这是憨货,竟然出卖嫁祸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日夜半三更趁着老爷不在家中,潜入大夫人的房中直至清晨鸡叫才出来。老爷,小人句句属实,还请老爷明查。” “老爷…” “老爷,明查啊!” 段霖心头大喜,常言道:莫将心腹事,徒口对人言。人之将信者,唯有枕边人。 这下好了,这魏如海的正妻和平妻的秘密都被我窥探到了,这下他的秘密那不是手到擒来,不过树下的两个淫贼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且好好修理二人一顿,免得将来去祸害别家的姑娘。想到此处看着树下的二人,那二人做贼心虚,只顾着磕头求饶,可是他们根本就没有见到那所谓的老爷。 “你二人先起身来说话。” “不敢,小的不敢。” “让你起就起,何来这许多废话。” 吓得二人慌忙起身,段霖见状从树上猛的一跃而下,借着下坠之势双手砍向二人颈部。这一下势大力沉,登时就把他二人给击晕过去,就好像是灵魂脱离肉体一般,行将就木的摔在地上。这一下属实是不轻,其中一人鼻中涌出大量鲜血,段霖检查一番,只是流鼻血了并无大碍。他将他扶起,给他止住鼻血,不然就是流血也会流死的。 将他二人的衣物拔下撕成布条,把他们两个拨光了牢牢的缠在树上,明天其余府中人见了这一丝不挂的二人,一定会狠狠的取笑他俩。到那时,这两个淫贼估计这辈子都不敢再有非分之想了,不过自己此番的举动怎么有点似曾相识? 做完这些事已经二更天了,得抓紧了,今天正是好机会。古有蒋干盗降书,今日我来个段霖盗假旨,早年间有个朋友就是梁上君子,整天劫富济贫的,没想到那时因为好玩跟他学了几手,今日正好施为。 顺着墙边摸索着,刚才忘记问了,也不知道哪个是他的正妻所在,哪个是他的平妻所在。这样的话只能是一间一间的摸排,他摸到一处还掌着灯的屋子外,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是进去问问,那岂不是举着我是小偷的牌子走进别人屋里吗?可这般一间一间的找真是费事,正当他犹豫不决时,屋中之人先开口了: “老爷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妾身给你准备了惊喜,你快快进来。” 说完就把屋内的蜡烛熄了,静静的等待着,段霖心一横,反正都被察觉了还藏着掖着干嘛!不过,这毕竟是魏如海的细君,又不是我的,倘若我明知故犯被后人知道,我的一世英名岂不是毁于一旦。算了,我还是套个话就走吧。想到此处心安了不少,推开了门,屋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他一点点的摸索着,漆黑的屋子让他很不适应,不过还是尽力摸索着。突然边上传来一声招呼: “公子这边,快来啊!” 遭了,这是魏如海的府邸,怎么可能不知道屋内的摆置,从他一进屋摸索就已经暴露了。段霖反应过来,那自己刚才那番在黑暗中摸索的行为,在她眼中岂不是更好笑。敌暗我明,先撤出去实为上上之策,凭借自己的记忆回到了门口,拉开门准备开溜。就在此时,身后响起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来都来了,哪有不告而辞的道理。” 从声音的方向又传来了一声丝绸划破空气的声音,直奔段霖后脑勺就去了,段霖听见身后呼呼风响料定来者不善,急忙一个偏头,右耳边上就爆发了一声脆响,就在间不容发之际堪堪躲过了这势大力沉的绝命一击。这时屋内的蜡烛被人点亮了,霎时间如同太阳般耀眼的烛光灌满了整间屋子,刺的段霖睁不开眼,只能看见自己脑袋边上一条一掌来宽的绸布嵌入木门之上,打出来深深的裂缝,陷入了三、四寸左右。段霖眼睛终于缓过来了,那绸布猛的抽回,段霖顺着看去,看清绸布的主人。 一身穿白衣的女子侧卧在床上,以左手托住脖颈,另一只手上套着一支长长的水袖,正是刚才偷袭段霖的那一支,段霖痴痴的望着她,一张冰白。段霖自己尚未背枪在身,况且这地方本就是魏府,倘若斗将起来到最后吃亏的定是自己,深知这是百害无一利的行为。段霖记上心来,嘿我且装瞎蒙混过去。 正欲开口表演他那神乎其神的演技时,那白衣女子看着面前之人,似乎是看透了他的心思,自顾自欣赏着她那纤美的手指,漫不经心的说: “啊呀!这是哪里来的小狗啊,如此无理擅闯她人闺房,一定是没有主人的调教,不过长得还是过关,今后就跟我吧!” 第18章 九和秋季难防火 段霖满脸黑点,十分的无奈: “这个女人不会以为自己多厉害吧?如此的无理,要不是怕走漏生风,耽误我窃旨大事。定让你知道我沈侍郎的手段。” 来不及再思考脱身之策时,那女子突然甩出水袖,缠上他的脖子,用力一拉。还来不及喊上一声遭了,就已经被拉到床前,那女子坐起身来,用一只脚踏在段霖肩头之上,那只脚白暂纤细、小巧玲珑、五指分明,脚踝上挂着一串朱砂泪珠串成的脚链,十分的精巧,戴在这只脚上更是衬托出这只脚难以掩饰的美艳。段霖强忍住自己想要蹭上去的冲动,心里对自己说: “冷静,冷静,那虞绫和轩曼何等的倾国倾城自己的没有做出出格的举动,怎么到了这个女人面前就把持不住了呢。”可那是因为这女子甚解风情,这是那二人不曾有过的。 段霖仰头去看这只玉足的主人,而她则用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嘲笑着说道: “早在白天我就闻到你身上那股丰饶的气息了,只不过是不想揭穿你,陪你玩玩吧!” 这个女人是属狗的吧,鼻子这么灵,那小爷我今天真是丢人丢大了,当了一天的树精还被女人玩弄。还好没有别的人看到,不然我真是羞愧难当,无颜面对那些尊敬我的人。 不过他倒是对自己被女人羞辱之事满不在乎,因为他段霖从不记仇,有仇当场就报了。他早就看出此女只是虚张声势罢了,她的袖口之中藏有配重的铁块,那所谓的:见之如虎,甩袖伤人的“流云飞袖”只不是说类似于九节鞭一类的,都是骗外行的把戏,瞒不住真正的高手。段霖猛地发难,突然举起右手,紧紧的攥着她的脚踝,惊的她花容失色,也是没想到段霖这么勇,赶忙挣扎抽腿回去想要摆脱段霖的禁锢,可是段霖经年累月的习武,周身之力早已超于常人,岂是一个娇柔的女子可以挣脱的开的。她见挣脱不开便用另一只脚去猛踹段霖的命门,段霖急忙转身,躲过了这十分阴险毒辣的一击,心里暗骂道: “好恶毒的女人,要不是吾反应快,恐怕沈家就要绝后了。这要是安兄在此,那,他安家到他这一代就终止了。” 心中胡思乱想不禁后怕,此女阴险无比,我必须尽快拿下她,免得多生事端,又侧身闪过她的第二脚,右手一发力,竟然将她直接从床上给提了起来。常言道:力从地起。她被段霖提在空中,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了,两只手凌空乱抓,依然是无济于事。她的白裙因为这颠倒之势直直的垂向地面,她忙伸手去挡可已经来不及了,段霖首当其冲的看了个满眼,登时脸就红到了耳朵根,这下完了,这要是被传扬出去,有何脸面再见长安父老啊!正想着该如何找个借口遮掩过去,她却先开口说话了: “淫贼,还不快放我下来,你还有看到几时。” 段霖方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未松手,她也依旧以一个怪异的姿势吊在空中。赶忙一松手,啪的一声轻响,她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他上前扶起却被一脚踢开: “滚啊,臭淫贼,你死定了。” 说完甩出水袖,段霖偏头躲开,对她说: “且慢,姑娘切莫生气,此事皆是误会,你听我道来…” “如今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淫贼给我死。” 说完再次甩出水袖,段霖十分的无奈:这姑娘怎么不听劝呢? 废话,你把人家看光了,还指望人家跟人好好说话。 想到此处也不再退让,决定先制服面前的这个疯女人再说。截住她甩出的水袖用力一扯,直接给扯断了,把它撕成布条,然后扑向那女子,二人瞬间扭打在一起,一阵翻云覆雨二者都累的大汗淋漓,片刻之后,段霖从床上下来,略微舒展筋骨,嘴里还念叨着: “没想到,制服一个人比打倒一个人还费劲,不过你也够能折腾的,这下终于老实了吧!” 一脸坏笑的回头往床榻上看去,那女子已经被段霖用撕成布条的水袖捆在了床的四柱之上,身体成一个大字,她一动不动的喘着粗气,胸口此起彼伏,让那原本就高挺的酥胸更是傲人。 “臭淫贼,如此作为还说不是淫贼,呸。” 即使是落入了任人摆布的境地中去,她也依旧不依不饶。 “有本事放开我,我定拳脚相加让你再起不能。” 段霖无暇理会这女子是叫骂,因为此时三更天马上就要过去了,倘若再不行事恐怕今后都没有如此良机。 “你快放开…唔、唔(畜生),嗯、呢(你要下手了吗)” 段霖心中焦急,拿出布条强行勒住了她的嘴,蹲在了床边,这样二人的头就在同一水平上,段霖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后者正在努力的想要蹭掉施加在口中的压迫,一转头看见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那眼神是那样的坚定而又澄澈,就好似一汪清泉,波澜不惊却又多彩缤纷,她一时看的呆了,逐渐安分下来,二人就这般深情对视许久。段霖觉得时机到了,率先开口打破僵局,将他们一行人从皇城出发到岳州城的一路坎坷艰难细细讲于她听,段霖娓娓道来声情并茂,雾林退贼、琴女夺命、轩曼舍身、安宅见义以及自己收拾魏如海,替百姓平案之事合盘托出,等段霖讲完这些事,她早已泣不成声,自己何尝不是个苦命人,自幼父母双亡,吃岳州百家饭长大,至此也不知道仇人是谁,同时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段霖见她平静下来,替她解开全身的束缚,她蜷缩成一团,头埋在枕间,泪珠已经不受控制的如泉涌出,伸出一只手指向东北方一间更加奢华的屋子,段霖扭头一看立马会意,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段霖借着夜幕的掩护来到了那处规模壮阔华丽的寝室之外,见屋中没有半点光亮,也不曾听见人声。想必屋中之人正与周公推心置腹,如此规模估计就是温如海的正妻所在之处,倘若我此时趁黑摸进去,被人察觉打草惊蛇是小,耽误盗旨是大,此并非是万全之策。 段霖左右权衡、记上心来,若是这魏府走了水定会大乱一番,那时正是我行事之时,转身去到位于西南角的一间柴房,心里思考着: “在哪里合适?若是火大了,难以扑灭到那时再搭上几条性命,那岂不是事与愿违,若是火小了,转眼间就被熄灭,留给我的时间就不充裕。那,有了。” 魏府家大业大,其中家仆众多,各司其职的不计其数,有专门负责一日三茶五饭的膳师,有专门掌管府内外安全的家丁,还有专门给老爷夫人浆洗衣服的女仆。而段霖的目标就是那负责浆洗衣物的地方,那里放有六口大缸常年存续清水,不曾亏过。还有一个宽敞的水池有半人高,也是足足有余。如果放火,那这附近就是最佳地点。事不宜迟,抱起两捆干柴就去到水缸附近的一间积尘久已的小木屋,应该是用来存放棒槌和衣板、木盆的地方,段霖拿出火折子,点燃了放在木屋边上的干柴。此时正是九和,天干物燥、焦金流石,木柴干燥易燃。随着火苗的出现,霎时间,一条雄伟的火龙腾空而起直冲天际,照的院子里亮如白昼,段霖唯恐天下不乱,大声喊到: “走水了,快来人啊!” “走水了,快来人啊!” “走水了,快来人啊!” 一连喊了三声,喊的嗓子都疼了,这才绕路溜走。果然,片刻之间魏府大乱,一连串的脚步声和交谈声响彻四方,所有人摩肩接踵的朝着火光冲天之处跑去,没人注意到一个黑影闪过。段霖再次来到那间寝室之外,屋中掌着灯,门户半开着,屋中无人,段霖大喜: “这不是明月随船送到吗?” 第19章 欲火难存 闪身进入屋内,反手关上了门,关门之前还朝那边看了一眼。进入屋内见果然没人心中大喜,不过那密室究竟所在何处?段霖环顾四周,屋内装潢奢华,那雕刻鲜花百兽的烛台就有四根,上面点着红色的蜡烛,火苗攒动着,散发出淡淡的佛香之气,屋中的桌椅板凳都是红木裁刻成的,上面盖着镌刻山川景色的绸布,屋子正中间有一张八仙桌大小的茶案,上面摆着一个白瓷的茶壶,四个茶碗扣在它的周围,另有一个盛着满满的一杯水放在一边。不过最为奢华的当属最里面靠墙的那张“凤床”更是金光灿烂夺人二目,金帘帷幔垂下,遮住那床上的光景,绿色的丝绸被褥更是彰显尊贵,看来平日里没少搜刮民脂民膏,祸害岳州百姓,个个瘦骨嶙峋,将来这些财物定要取之于民,还之于民。不过嘛?看了这么久,还是没有发现哪里有什么密室,外面的呼喊之声愈发疏远,看来火势应该已经控制住了,得尽快了。 如果之前的猜测不错,那么那所谓的密室一定在床边,段霖走了上去,绕着床榻转了两圈,一眼就看出来问题所在,床头左右的墙上各有一盏烛台,这种烛台一般都离地二尺三寸的位置,被称为“压钱台”,因为当时的钱一般都放在枕边,用烛台的光芒照耀着,小偷只在夜间行事,见此烛台自然退之。而左边却比右边的低了半寸,这要是换别人可能就给忽视了,段霖上去抓住烛台用力向上一提,将它提到了和右边同等的高度,这是面前的床榻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床位的位置弹开了一个暗格,段霖伸手去摸索,摸到好多好多的金银玉饰,拿起一根蜡烛往里面探去,之间在金银堆中,有一个红木的盒子,把它拽出来打开一看,果然啊! 面前之物惊的段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这匣中之物正是苦苦寻觅之物,见终于拿到了最直接有力的证据,不由得口干舌燥,也许是被胜利的喜悦冲昏了头脑,竟鬼使神差的拿起桌上那杯水一饮而尽,摸了摸嘴角骂道: “什么破水,怎如此难喝。” 抱怨之间就已经将暗格恢复如初,圣旨藏在衣袖之中,转身就要去推门,突然感觉浑身发热、如煎似烤,一阵头晕目眩,连站都站不稳了,恰巧此时听见屋外传来了人声: “好大的火呀!幸好在衣房的边儿上,离水近,不然可没有这么容易扑灭。” “是啊是啊,幸好发现的及时,我在睡梦朦胧之间就听到有人喊了三声走水。” “我怎么没听到?不过还好没人受伤,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段霖一听,无人因自己放的火而受伤,不免得安心了,但是自己该如何脱身呢?跑已经跑不了了,只能先藏起来再说,想到此处拖着浑身发软的身子,躲到了门后。如同下火一般的炽热让原本谨慎的段霖也变得愚笨了,躲在门后如何能躲的住啊! 这时门吱呀一声的开了,走进来三个人,两个丫鬟模样的簇拥着一位女子走了进来。 “诶,这门怎么关上?走的时候明明是打开的呀。” 那丫鬟儿正纳闷儿之间,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响起: “可能是风给关上了。” 这个声音好生熟悉,听得门后的段霖一个机灵,即使头再昏昏沉沉他也不会听错这个声音,这就是在高堂之上差点被祝彪所强占的那名女子,难不成?段霖感觉无比的绝望,自己费尽心思的解救她,没想到她竟是此般人。 “小姐,你该休息了,今天老爷不会来的,你放心,老爷吩咐过了,你父母的案子一定会告诉你实情的。” “好,只要他能告诉我真相,我什么都答应他。” “那好的小姐,我们就先退下了。” 段霖那颗悬着的心又放下了,不过这魏如海死性不改,今天的所有作为全是掩人耳目,一见到有利于自己的事情,马上换了一副嘴脸,威逼利诱,因为我不是今天我“胁迫”你,处理政事,今天晚上就是你受用的时候吧。本来还想在事情结束真相大白之时,留你一条性命,现在看来半条也留不得。想到此处气血上涌,头发的昏沉起来,料来是刚才那杯水的问题,可如今浑身劲力已失,与常人无异,如果被发现,那自己窃假圣旨之事就会败露。想到此处不由心灰意冷,一时间竟无一良策。 那女子一瘸一拐的走到门边,满脸愁容的关上门,想必她的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对今后未卜的前路只有一片茫然。 她刚回过身来就听身后一声闷响,惊得她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回过头去: “谁?” 摆开架势一看,竟是一个人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她看着地上这个人,又看了看桌上那杯早已空空如也的水若有所思,原来那杯中正是天下第一情毒“欲火散”,此毒是情毒,男女服下各有不同,倘如男子服下,片刻之间就会感受烈火焚身之苦,借助外力也微乎其微,不管是水还是冰,都只会加剧毒性发作,倘如十二个时辰之内没有女子与其交合,时间已过就会因温度过高而死,除此之外无药可救。如是女子服下也是欲火焚身,但是可以借助外力来调节,只要降下温度便可恢复正常,但在此期间如果与人交合,当场就会气血上涌、静脉紊乱而死。她准备这一杯本来是为了今晚骗魏如海饮下以此来要挟他说出她父母的下落,如若他不上当那今晚便自己饮下,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屈服于他。但现在自己的毒药无意间害了别人,这让她惴惴不安,上前扶起,看清地上之人的面容时也是吃了一惊,这不是在朝堂之上高举金牌救下自己的那个人吗?这下她不再犹豫,用尽力气将段霖扶到床上,替他褪去衣物。看着他那精壮的身体不禁入了神,但此时段霖已经忍受不了那蚀骨般的炽热,在床上打起滚来,见此她也不在犹豫果断褪下自己衣物,双手放在胸前,对天祷告: 不孝之女公玉莹,今日误害救命恩人,不得已只能以这具清白之躯来解毒,还望父母得知后勿生气,莫要怪罪自己,这一切都是缘分。缘,妙不可言,却挡之不去。 她放下帘子钻入帐中,二人一夜自是不再多提。 一夜风流随风过,两姓连结满堂彩。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桃花夭夭灼其华,春风得意此良缘。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第20章 陌雪边关 段霖终于醒来,感觉自己浑身酸疼,好像被几万人踩过一样,双肩艰难的使劲,将身上压着的草席推开,缓缓地坐起身来,看着屋中的一切,十分的陌生,自己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一切。屋中间有一个火炉,里面烧的红红的木炭还在给火炉上的水壶加热,尽管那水已经烧开,冒着滚滚热气。周围整齐的排放着几张床榻,段霖虽然没有见过,但听家中上过战场的老人说过,这种被褥唤作“平归”。是取自平安归家之意,段霖感觉自己更像是在一个帐篷里,面前的帐帘一半掀开着,能透过半开的帘子看到外面的景色。一片昏黄的天空填充着屋内,段霖起身走到外面,掀开帐帘的一瞬间就看到火红的残云挂满了天空,就好像天火一样狰狞。周围大大小小星罗棋布的扎着很多帐篷,里面有人进进出出好不热闹。有两三个身着唐甲的士兵走过看见段霖都热情的打招呼,段霖也微笑的回礼。左右一看,有两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屹立阵营两侧,两边崖壁垂直工整,鬼斧神工的山形就好像被巨大的利器削平了一样。两座山峰就像一堵天然屏障,挡住山那边的一切,而这座营寨就像是墙上安的门,打开之时就是畅通无阻的通道,关上之时就是最坚固的壁垒。段霖突然明白了自己现在所在何地,那天然的壁垒,这如同门户的营寨,自己必然是在常年战火连绵的北疆战场之上,自己究竟是何时来到这里的,虞绫呢?安兄呢?轩曼? 段霖心中一片茫然,难道那些人都是自己的南柯一梦吗?可是那梦又是那样真实,那样的真实。段霖陷入自我怀疑之中,立在帐前纹丝不动可早已神游物外,有士兵跟他打招呼他都不予理会。 轰的一声巨响从东面传来,霎时间原本惬意的营地瞬间变得躁动起来,紧接着东边燃起熊熊大火,火光冲天遮天蔽月,一支大约有百十来号人的突厥骑兵趁夜突袭而来,唐军将士措不及防,一时间竟被打的抱头鼠窜,毫无招架之力。段霖此刻也终于清醒过来,见面前不断有唐军士兵跑过自知大事不妙,转头看向东方,燃烧的火焰已经熄灭,紧随其后的是骏马奔腾扬起的漫天黄沙,那边不断传来帐篷倒塌和士兵的惨叫的声音,段霖急忙回帐取出自己的长枪,看着面前不断逃窜的士兵他是心急如焚。兵败如山倒,残存亦末路。慌忙逃窜的士兵犹如一根火苗落进草团之中,飞速的把恐惧传播给每一个人,如此溃退之军如何能担当得起守边卫国的职责啊! 主帅何在? 此时若是有人能站出来,收拢残部鼓舞军心,凭着坚实的防御和锐利器械必能反败为胜,驱退敌军。而主帅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可在这危急时刻,却迟迟不见他出现,这样下去偌大的营地土崩瓦解只是时间问题。顾不了那么多了,提着长枪就朝东边跑去,身边不断有伤兵残将跑过,但段霖却坚定不移。他人的呼唤之声在他耳中都置若罔闻,心中更是不曾动摇,倘如这大唐天朝的门户被铁骑撕开,那我身后的国人该如何呢。段霖终于跑到尘土滔天之处,离着老远就能看见突厥骑兵,一部分人手持弯刀张弓搭箭,肆意屠杀着慌不着路的唐兵,另一部分继续冲锋,不断地压缩着营寨的面积,段霖边跑边舞动手中长枪打飞身边着火的木梁,随着他边跑边打,着火的木梁堆积在一起组成一堵火墙,拦住了骑兵进攻的步伐,一群突厥骑兵恶狠狠的看着面前只身一人挺枪而立的段霖,可能是因为这一路的畅通无阻让他们有些无聊,有人反抗反而生出了玩弄之心,所有人下了马。可盲目自大向来是兵家大忌,马上的他们如同一把利剑,一把无往不利的利剑。可一旦下马,段霖就有十足的把握拿下他们。突厥人朝段霖走了过去,段霖也直直的走过去,二者针锋相对,面前只隔着一堵火墙,段霖将枪头扎在面前的燃烧木梁之上,突厥头目拔出腰间的弯刀,向后面招了招手,身后的手下抓过一名落单的唐军将刀放在他的脖子上一记横抹就杀害了他,随后把他的头扔过火墙落在了段霖身边,段霖看着身边的首级,十分的痛心,默默的闭上眼睛为就义的士兵祷告三秒。突厥头目见状,还以为段霖是被吓怕了,十分的得意,和手下哈哈的大笑起来,满脸的褶子肉抖动起来,十分的可憎。 可他扭过头来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呆如木鸡的神情,随后又夹杂着不寒而栗的恐惧,刺耳的耻笑也停了。隔着面前燃烧着的狰狞火墙,他直勾勾的看着段霖,面前之人的眼睛不知何时又睁开了,那眼神是那样的凶狠冰凉,如同修罗恶鬼般怒目而睁,久经沙场杀人无数的他看着这副眼睛中蕴含的滔天杀气也是不寒而栗,几次想要把眼睛移开却都以失败告终,可那对会吃人的眼睛看着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还不等他有所反应,段霖起左脚踢中枪尖,那枪头本就插在木梁之上,被段霖用力一踢挑起面前着火的木梁就朝面前的头目砸去,段霖突然暴起发难令在场的每个人都措手不及,那头目慌忙弯腰躲闪,堪堪的躲过这绝险一击,结结实实的砸到身后站的三人,砸的三人登时鲜血直流当场就没了动静。那头目直起腰还在庆幸自己躲闪及时,可段霖下一击紧随其后,烧红的长枪笔直的扎进他的身体直透而过,血肉之躯在烧红的枪头的炙烤下发出了滋滋的声音,传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敲打着每一个人的神经,恐惧很快蔓延开来,可段霖哪里会给他们逃跑的机会一人一枪杀入敌阵之中,突厥人手中的弯刀虽然锋利无比利于切割,马上马下都有其好的效果。可短小是它们致命的弱点,段霖手中长枪正是他们的克星,段霖如同狼入羊群一样开启了杀戮,军心大乱的突厥人哪里是破釜沉舟的段霖的对手,能在段霖手下挣扎一合的人也没有。势大力沉的四门棍法不留余力的打在这群突厥人身上,所向披靡的六合枪法突入敌阵之中,段霖此刻心无旁骛,只想着一个想法。 那就是尽数斩杀面前侵犯我大唐国土的来犯之敌。 突厥人血迹斑斑的铁甲根本就挡不住段霖手中的长枪,长枪所到之处遍地都是尸体,国仇家恨已经让段霖忘了那济世救人慈悲为怀的心境,取而代之的是奔腾的烈火,是一股平外敌之乱,还家国太平的烈火,它会焚尽一切如虎似狼般窥视大唐内外的敌人。 但他隐隐感觉,自己未必拥有这份能力。 太平盛世国泰民安,老一辈的人才已经几尽凋零,而没有经过战火纷争,原本繁荣昌盛的国家顷刻间不复存在。没有感受到铁蹄践踏在国土上的那份悲痛之情,原本肥沃的田野村庄,转眼间被踏成一片荒芜,没有切身体会亲人被屠戮的绝望,原本幸福的一家人阴阳两隔,不经历国家的最低谷,千锤万凿才坚韧,不惧东西南北风。 段霖几乎快要以一己之力驱退突厥之际,却还是不见主帅带人来支援,可见此时的大唐已经陷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境地中去,长安的纨绔体会不到边疆的艰苦,而边关的将士也因为长期的安定而变得松懈,根本就难以抵御常年掠夺他人物资,靠利刀快马一个又的一个硬仗打下来的突厥人骁勇善战,只是靠外置的器械勉强的能与之抗衡,而突厥人手中还有一只无坚不摧的骑兵,被称为破阵之矛。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唐军见之如虎、闻之色变,段霖心中思绪万千,眼看自己筋疲力尽可还是有几个残兵败将在奋起反击,段霖将枪插在地上支撑起自己的身躯,油尽灯枯的自己还能奋起反击吗? 仅剩的突厥人也看出来段霖到了极限,几人同时提刀上前高高跃起,段霖挣扎站起,一记横扫将空中的几人全部打落在地,可自己也被利刃划开胸背,血流如注。滚烫的鲜血洒在了这片无兵未间的北疆战场。 段霖猛地惊醒,那种死亡的感觉无比真实,吓得他也惴惴不安,但段霖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他只是无比的心痛,他将死之前仍然没有看见所谓的援兵。 感受着身心与精神的双重痛苦,他心惊胆战的再次坐起,只见面前一片亮光,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满是伤痕的手就在眼前,他尝试动了动手指,依旧活动如初,可那如梦似幻的北疆战场浴血厮杀是那样的真实,但现在自己确实是活着,真真切切的活着。段霖扭头一看,金帘木床之上还躺着一个人,她乌黑亮丽的长发布满枕上,那白净的面庞上点缀着两片红晕,侧脸对着段霖,白里透红,恰如红炉一点雪那般勾人心魄,段霖看的痴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呢? 第21章 明修栈道 是那烽火燃不息,征战无已时的北疆战场呢? 还是圣贤多薄命,奸雄皆封侯的金碧朝堂呢? 段霖伸手摸了摸藏在衣袖之中的圣旨,原本烦乱的心绪安定了下来,终于回过神来,自己现在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掀开身上的被子看了看,便已知昨晚之事,自知愧对身边的佳人。自己昨天才从虎口救下她今天马上又陷她入狼窝,自己真是过意不去,日上三竿,此地不是久留之处。不知那虚伪的魏如海回来了没有,自己如果被撞个正着,那这下面子可就丢大了,堂堂正三品的正宫侍郎来刺史府内偷腥,这要是传扬出去。且不说别人,光是虞绫安自东的面前自己都直不起腰来,还有那对自己调戏她一直耿耿于怀的轩曼,若被她得知岂不是要笑话死自己。 不再多想,拿起那金丝翠布将身边的女子卷了起来,在轮焉奂焉的屋舍之上穿行,虽然身体还是很疲惫,但精神却是非常好,十几年不曾有过的感觉。不过,昨晚自己何等的失态犹未可知了,往事已去旧事掩之。 在屋顶之上难免引人瞩目怀疑,不过好在昨日魏如海公正执法的事传扬开来,今日依旧有大量的岳州百姓朝着衙门涌去,大街小巷上只有寥寥无几的闲散人员,但他们始终折腰弓背的盯着地上,留意着可能会出现在地上的金银,根本就不会注意屋顶之上的飞人。他们是手无傍身技,人无争气心,全靠投机取巧来度日,自是对此事不感兴趣,因为一个好官和一个贪官对他们来说都无关紧要,自己尚且食不果腹,哪有心思思考这其中利弊关系。段霖也十分无奈,一个官只是干了他应该干的事而已,却引得全城百姓好奇围观。哼!这可真是可笑至极啊! 又走过三个街口人基本上就看不见了,段霖跳下墙沿找回了他们暂住的据点,段霖就这么抱着她一路从魏宅回来,双臂酸麻至极可怀中之人却不见一点反应,刚推开门就招呼人来帮忙: “安兄,刁蛮公主,快来帮在下一把啊!” 屋中二人正自忙着自己的事,忽听段霖叫喊帮忙,心中不胜欢喜。撂下手头的事夺门而出,可一出门二人皆呆呆的怔在当场,只见段霖又抱着一位昏迷不醒的女子站在天井中。六目相对心思各不同,虞绫直接扭头进屋,安自东赶紧上前帮忙扶住,二人一左一右的扶持着她走进屋内,进入屋内一看,轩曼褪去之前那件总是令人浮想联翩的裙装,换了先前的一身白衣坐在一张床榻之上,手中端着半碗乌黑的汤药,额头上渗出些许汗珠,面上露出犹豫之色,看来利病良药苦口也! 而前脚进屋的虞绫则是躺在另一张床榻之上背对着众人一言不发,轩曼也抬头看到了他们二人扶着的姑娘,就好像给自己找了个台阶,顺势放下手中苦汤,给他们让出床榻。他们把她平放在床上,安自东伸手一摸她的额头,谁料触手之处十分烫手,段霖也上去摸了一下,确实很烫手。 “病了,你们昨晚?” 小安以一种肆意揣测的表情看着段霖,他可能发现了很奇怪的事情,这一幕似曾相识。好像前些天段兄抱轩曼回来也是类似的场景啊! 段霖心中已有分晓,应该是昨晚之事自己全程神志不清,全靠她一人运作,估计是身体升温发热碰巧见了凉风,但是段霖自是不能明说,倒不是害怕安兄大嘴巴。他是怕虞绫生气,这小姑娘人小脾气大,抱个娘子回家已经让她很不爽了。只是含糊其辞的搪塞安自东,就说是自己在外面救下的孤殁姑娘,确实不知她的身体状况。 安兄伸手拿过轩曼放在桌上的那半碗药,和段霖二人扶起她,撑开粉唇喂了进去。片刻之后,原本青白的面色渐渐红润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了,看来汤药起效了。看到此处段霖不禁松了口气。救人一命胜造浮屠,更何况是救命恩人呢,但是段霖看着那边的虞绫感到些许疑惑和愠怒,就连轩曼都围在这里跟着上心,而一向心热似火的她今日却无动于衷,段霖正想开口询问今日的反常。安自东抢先一步摆手将段霖将吐之言给拦了回去,站起身来拉住段霖悄悄的来到院中,站到南墙边缓缓道出了自己的见解: “段兄,你觉得虞绫姑娘怎么样?” “嗯?怎么样?” 安兄突然奇怪的发问给段霖疑惑了,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也没有理由去想啊,但是今天既然有人问了,那就去想一想吧。 “她呀,小丫头一个罢了,心智浅性子烈,脾气挺古怪的。” 安自东似乎是早有预料他会这么说,嘴角一笑摇了摇头: “非也,段兄你且说这一路的艰难险阻数不胜数,她可有半分怨言?” “这…” “这路上命悬一线之事多有发生,你可曾见过她畏首畏尾?” “这…” “依我看她是对你有意思,可你两次就抱回了两个俏佳人,换做我也会生气,况且我也前些日头昏眼瞎行刺皇上之前也多听城内城外的人讲有一位百姓公主,待人和善与民为亲。” “怎么可能对她们二人如此漠然,那就只有一种解释,爱意使人头脑发昏,带来错误的判断。而段兄你此刻如此不冷静更是说明了一切。” 段霖哑口无言,看着屋中那个瘦弱的背影,自己真的是不知不觉中。 既然万事皆休,那么就只剩回到长安面见天子,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如实禀报,相信那时自见分晓。 可真有那么容易吗?那些人会如此轻松的让我们回去吗?困兽犹斗何况是人,面对我们手中足以一击令他们毙命的证据,他们甘愿洗颈就戮吗?坐以待毙和铤而走险。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我相信他们会选择后者,所以才会如此担忧,都说蜀道难,可我们的漫漫回京路怕是比蜀道难千倍万倍不止。 段霖独自一人靠在院中的树下坐了整晚,目送着月亮升起又落下,心中构思了无数个方案,总算想到了一个“万全之举”。 次日清晨,段霖为众人准备了早粥,这可是走了好几个街巷才买到的,价格又是十分的高昂,百姓收成本就不多,又被奸臣盘剥,就连一碗粥都卖的如此之贵。段霖实在是没心情吃只能干涩的咽几口汤,其他人倒也是满不在乎。填饱了肚子,公玉莹也吃了点粥水恢复了点体力,段霖让她给大家讲了她的经历和遭遇。这么做并非是为了卖惨,而是让他们都知道她是怎样的人,还有在坐的都是苦命人,这么做能激起众人的共鸣,尽快的打消众人之间的隔阂,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 一盘散沙终究难成大事,段霖给众人安排了行程: “虞绫” “嗯?” 虞绫正自喝着自己的粥,口中还嚼着半块干饼,没想到段霖突然叫她,赶紧咽下口中的东西。 “叫我干嘛?啊,段大头,还没吃完呢!” “你和轩曼还有安兄一起回去吧,今晚就走。会有人保护你们,你们三个路上万万小心,莫要耽误时间,尽快在四日之内返回长安。对了,安兄,你把琴给我留下。” 此话一出三人皆疑惑不解,安自东出言询问: “现在我们手中有他们的证据,可虞绫毕竟是皇妹,就算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对她做什么呀!” 段霖早就想到这里了,他怎会不知虞绫身份尊贵可是其他人呢? “那,你们两个呢?” 此言一出众人皆缄口不言。是啊,虞绫是公主,那安兄和轩曼呢? 三人没办法,只能按照段霖的安排连夜出发,段霖也做了多方打算,他出发前就向皇上借了千牛卫一用。现在正是他们大显身手的时候,所谓的千牛卫就是皇帝编排安插在全国上下各州各郡都有其人,皆是大志腹有良谋之人,经过太宗本人亲自挑选,一身报国之气无以施展,只有这种人才能忍受这隐匿世间的孤独,才能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给国家。但要用时一呼百应,恪忠职守以志报国。 段霖安排了百十位千牛卫,或三五成群、或一二结伴,有百米相随的,乔装改扮一路看护的,非只四日便到了长安地境。 第22章 抉择两难 且说这段霖独自一人等到第二日才准备动身,不过他先去魏如海的衙门坐了坐,来到衙门门口。仍旧是人山人海,将衙门口围得水泄不通,看到这里段霖放心了。 段霖带着一个千牛卫出的东城门奔北而上,此人是他前几日在百余千牛卫中征求出的一位,那晚他站在城外的竹林中,竹影之间月光洒下,斑驳的照在众人身上,人人为死侍,为国献身躯。 段霖注视着林中的千牛近卫,心中由衷的赞叹: 不愧是皇上亲手扶植培养的亲军,如此军纪严明的体系,我只是让他们集合在此,竟然在无意之间排列的贝联珠贯,真乃神卫也! 可他们越是如此这般,段霖就越是开不了口,他难掩脸上的犹豫。转头看向了一点微弱光亮也没有,已经被无边黑暗吞噬的岳州城,按下心中的优柔寡断问道: “你们其中谁是上有翁媪、下有妻子、心无所恋、体无所求的,求出列。” 段霖提的要求已经很苛刻了,世间无父无母的人屈指可数,而无欲无求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而两者皆具之人亦是恰如沧海一粟,段霖实在是左右为难,他实在是不想赌上别人的性命,为了一个真相而牺牲一个生命。不管结果如何都是得不偿失的,可自己一人实在是难以吸引“他们”的注意。段霖正打算挥手散退这些人时,人群中响起了一个浑厚的声音: “在下符合大人的要求。” 段霖听见如雷贯耳啊,竟然真的有人满足以上的全部要求,但是于心不忍的段霖故作没听见,大手一挥众人皆散。自己则是转身朝着城中走去,身后一阵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段霖警觉起来,脚步声就在他身后不到一步的距离,他高起右腿以左腿支点拧动腰身向后甩出一记高鞭腿,身后之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是吃了一惊,还好反应快,果断弓步抬臂结结实实的挡下了这一脚,可由于惯性的原因还是后退了几步。 段霖打量着面前之人,一张沧桑的脸庞挂满了皱纹,身穿一件粗麻布裁成的唐衣,堪堪稳住身形。 “大人,在下符合大人的要求。” 原来是他说的啊,段霖见他追了过来,十分的不解。 “你真的上无老下无小?何况世间还有很多美好的事物,何必冒此险呢” “在下梁奉,愿与大人走一遭。” 段霖看他如此决绝知道自己估计是劝不动他,只能尽量护他周全,回到了据点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一把漆黑的古琴独倚在门后,段霖让他背上琴拆掉门板把这个地方送给当地的乞者,让他们也有个遮风避雨的去处。出得城来一路奔北而上,路上一帆风顺并无异样,依然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天黑露宿。 二人行至一处险峻的山峰脚下,段霖抬头仰望山形,好似卧鼠一般。两头尖细恰似鼠头鼠尾,中部高高隆起如同脊背,正是位于陕西道和江南西道分界之地的三青峰。过了此山便到了西京,离长安就不远了,可越是如此顺利,段霖愈发惴惴不安。正值晌午,太阳好晒,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带的水也快喝完了,头上的太阳就要掉下来了。 又绕山前行了一里地,前方出现了一抹苍翠,是一片松木林。二人找了一个树荫密集的地方原地休整,梁奉取下背上的琴,捶了捶肩膀。段霖也靠了过去,坐在了他旁边儿,取出鹿皮袋,灌了几口水,伸手将鹿皮带递了过去: “梁兄,先喝口水,过了此山便到了天子脚下,到那时就人莫予毒。” “那便好,那便好。” 梁奉接过水袋喝了几口水,心不在焉的回答。 段霖听他如此漫不经心,感觉他心有所虑,便出言试探: “梁兄,此事结束之后不知有何打算呀?我会向皇上请命,予梁兄一个赏赐,到时梁兄不管是想要做官,还是求些钱财,游山玩水,都是不错的打算。” 那梁奉听他如此之说,终于鼓起勇气对他说道: “段大人” “在下姓沈。” 每日听着虞绫段大头,段大头的叫着,连自己都快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沈大人,在下心中有一困惑之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段霖看他如此看他如此郑重也不敢怠慢: “但说无妨。” “其实在下膝下有一逆子。” 段霖闻听此言是如雷灌顶,这… 还不等段霖回神,梁奉接着讲了下去。 “我知道段大人的意思,不论是段大人提的要求,还是在下的毛遂自荐段大人视若无睹的反应就能猜到此次的行动多半是凶多吉少,可是在下必须来。当年他娘未期难产,在她的要求下,只能将孩子保一下来,我眼睁睁看着她在我怀里没了生气。家里贫困,从小跟着我受苦,他倒也是天天乐乐呵呵的,随着年龄的增长,对于母爱的渴望和成年的叛逆也让他变的越来越不听话。我不能告诉他,他妈为了救他而…,我只能说是我抛弃了她妈,就算他恨我,也比恨他自己好。可一年前他似乎是听说到了什么,气冲冲的回到家问我,他妈是怎么死的,我看瞒不住了,只能和盘托出,他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月余前他才给我写了封信,信上说他跟着征兵的队伍去了北疆战场,得知消息之后,我每日忧心忡忡,担心他在北疆战场上遇遭遇不测,正准备再过月余,写封调职之信,去北疆战场之上劝他回去。” 听到此处段霖明白了大概,但还是不解,那你为何要随我走这条险路。 “在下深知就凭自己是很难劝他回头,但看到了能调动千牛卫的段大人,料定段大人定是位高权重之人,因此在下想要借用大人给皇上上书一谏,请皇上召我儿回。” 听他讲完了自己的心事段霖现在是肩挑二水左右支拙,一腔热血的少年投戎报国本就是好事,可一位父亲的苦苦哀求我也不能置之不理,况且他是想要以命来换这一次机会。 段霖思绪杂乱,正自不知该不该答应他时,忽然瞥见那边树丛微微颤抖,一下人段霖的思绪紧张起来,又观察了一下四周顿感不安: 适才只顾得听他讲事,却忘记观察此地的吉凶。可等他反应过来早为时已晚,只听嗖嗖嗖的声响从四面八方传来,段霖不敢怠慢敏锐的目光发现了危险。伸手将梁奉的头按下,一支箭矢擦着他的后脑射过,一只手拿起地上的古琴架在梁奉身后护住他,另一只手抡起长枪拨开迎面而来的箭矢。古琴的琴弦一根根的被利箭折断,第一阵密集的箭雨射毕,段霖赶紧伏下身来检查梁奉,见他无恙拔出藏在古琴中的短刀递到他手中,随即示意他低身伏地。因为他知道这群人一般做事都是先一阵箭雨伺候,不管对手是叱咤风云的江湖高手,还是呼风唤雨的奇人异士,受过这阵箭雨必然是非死即伤,倒是再以长刀冲入人堆突袭,予以迎头痛击赶尽杀绝。 第23章 命太值钱了 只可惜,他们没料到今天要暗杀的目标非同一般,本以为一阵箭雨过后无人生还,从树丛后转出四个黑衣人你言我语的靠近: “四哥,今天的任务怎么如此轻松啊,我们还没出手他俩就倒下了。” “小六,别大意,这次的任务非同一般。上头交代过了,一定要做的干净。” “对呀,六弟。这次可是百两黄金啊!不做干净岂不是砸了名声。” 其中一人脸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两双眼睛如鹰目一般死死盯着前方伏在地上的二人,出声怒斥三人: “都给我安静点,大哥让我们四个人来,就是不想出差错,谁要是把计划给我耽误了,回去自己跟大哥解释。一会儿上前不管是死是活,割下首级,其他的乱刀剁碎了喂狼。” 四人正自议论纷纷,究竟是何人需要如此大费周章的布置,已经走到二人面前,那疤面凶人方才看清楚段霖二人身上一根箭矢也没有,瞬间脸色大变叫了一声: “不好,快退。” 说完赶忙后退两步,将手里的刀提了起来,其余二人不知所意但也跟着他连退几步,只有那个叫小六的愣头青呆呆的立在原地: “三哥你也太……” 等他反应过来为时已晚,一柄雪镔长枪瞬间将他戳了个对穿,那小痞六还没来得及喊疼就当场伏尸于地饮恨当场。 其余三人大惊失色,来不及悲痛,双眼死死的盯着面前之人,疤面凶人将手藏在身后对着的树丛摆了下手,示意藏在暗处的人张弓搭箭再射他一轮,可这些小动作怎能瞒得住段霖,箭雨射来之际提起地上的尸体抵挡住了第二轮攻势。那二人见他拿自己兄弟的尸体当挡箭牌,顿时怒不可遏持刀上前就要手刃仇敌,疤老三拦都拦不住叹了口气,唉!摆手让手下收起弓箭,自己也上前三人合围段霖。段霖也不和他们多废话,持枪上前迎着三人就上。 三人成包夹围攻之势将段霖围在中间,那疤老三右手中拿着一把鎏金横刀,左手藏在身后一动不动,看来是意有所指。那二人各持一把普通的横刀站在段霖左右,不断挥舞手中刀具,这与那一动不动的疤老三形成了强烈反差。段霖清楚这二人实力一般,只需要地方这个疤老三就行了,右手持枪转了个枪花又从身后递给左手将枪头扎进地中没入了三寸有余。身旁二人突然甩出手中长刀呈左右夹击飞向段霖,后者不慌不忙一个后仰躲开,顺手拨动长枪,那杆枪就像一个倒着的摆钟一样左右摇摆打中了中间交错的两把刀,改变了它们的运动轨迹,一前一后的插在了地上。那二人大惊失色,此招式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江湖上能同时拨开两把势大力沉的飞来快刀之人寥寥无几,今日算是碰上对手了。段霖心中暗笑: “你们两个鼠目寸光的小贼,怕是没见过轩曼的琴刀,可比你们这点劲道,快多了,今天就让你们开开眼。” 猛的用脚踢弹插在土中的枪头,挑起一把碎土撒向面前的疤老三。疤老三见碎土袭来,抬起衣袖挡住来势,段霖手中长枪早已过了两个来回,将身后的二人斩杀在地。等疤老三放下衣袖只看到他四弟五弟的尸体和面前挺枪的段霖。一时间怒上心来,被愤怒冲昏了理智,忘记了评判二者的实力差距,对着身后的树丛中招呼一声,又窜出二十个黑衣人,个个腰挎弓箭手持长刀,随着疤老三一声令下众人蜂拥而上,妄图以人数优势取胜,但段霖丝毫不慌。一招崩枪式重振旗鼓,势大力沉霸道凶狠的四门棍法大开大合配合变幻多端灵巧快捷的六合枪法神秘莫测,须臾之间就将那些黑衣杀手打的节节败退,正当段霖准备斩杀一人吓退敌人时,身后想起了一声: “住手。” 段霖听得声音从身后传来,心中隐隐不安,回过头来果然。那疤老三一手揪起梁奉的衣领,一手握刀架在了他的颈上,梁奉身上有多处刀伤,疤老三身上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这招确实有效,段霖不敢轻举妄动,那疤老三见状笑狰狞的大笑着,脸上的刀疤点缀着斑驳鲜血愈发扭曲起来: “放下枪,不然我就让他白刃过颈身首异处。” 段霖丢掉手中长枪,大骂一声: “卑鄙。” “我就当是你的夸奖了,非常感谢。” 这副小人得志鸡犬升天的嘴脸看着人真是难受,段霖虽然心中有火,但短时间也没有好的办法,只能静观其变。 “有人出钱买你们的命,我们也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要怪就怪你们的命太值钱,杀了他。” 段霖看着被威胁的梁奉后者也直视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但随即就被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绝代替。段霖看着他那寄托一切的眼神就知道他的心意,随后一甩脖子,自己撞向他脖子上架的利刃,一股鲜血喷涌而出,也模糊了疤老三的脸,待他伸手抹去脸上的血迹,长枪已经将他洞胸穿腹,伴随着他惊讶的目光沉重身躯轰然倒下,闭目之前的最后一眼只看到一位杀气冲天而上、戾气逼人难近、肃杀令人胆寒、凶相毕露无疑的地狱魔君。 见过段霖此番心境的人少之又少,而此时此刻在场的十几位杀手就将成为第一批献身者。此时天空阴云密布,滂沱的大雨倾盆而下,冲刷着地上的血迹,可任由雨水再大也冲刷不去段霖阴迷的心情,段霖走上前扶起梁奉他的身体早已失去温度,段霖十分的悲痛。明知是死偏要为之,可是这番义举只是为了那远在北疆的孩子,真是月明闻杜宇,南北总关心。 段霖埋葬了梁奉的尸身,用尖刀在也一块树枝上刻上“义兄梁奉”。背上安自东的琴独自一人朝长安城赶去,此时的他已经离长安很近了,段霖一路狂奔,他不敢停下,他害怕他一停下,悲伤就会追上他。 段霖终于在晨曦之时赶到长安城前,但是他不打算从正门进城,而是绕过玄武门来到了金光门口,此门本是前朝的正西门,进出方便、不予管理,但却是一条隐藏起来的军事要道。段霖正大光明的从金光门进去,门外的祭祀雨神的雨师坛略显破败,很久没人去打理了,也是大唐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何须去求那烧香上供全无用,金身法相是云泥的上神呢。这扇门相较于玄武门的规模,确实是小门小户了,但它紧紧的靠着长安最大的两市之一的西市,所以人流量也是非常的大,唐朝是乐仪之国,段霖背负损琴却没有显得和附近的人格格不入,在旁人眼中他就是一个赶着去集市上找巧手匠人修补破琴的乐师,而钢枪则是提前用粗布裹了。不过那一身的杀气,纵使此时虽是天晓,但已有几缕旭光争先恐后的挂满天际,可依然遮盖不住站在此人身边那令人不安的寒意。 满天星光照我少年郎,千里还家乡。阔别月余,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回到长安,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 第1章 异邦人 大好长安城,繁华似锦,人乐如天,段霖跟随着人潮从金光门进入绕过怀德坊,看见前方人山人海万头攒动好奇前方是什么去处,走近了才发现是长安西市正在举办三载一届的比武大会。届时大大小小的商贩都闻讯赶来,只为能来这花天锦地盛况空前的盛会之上分一杯羹。 段霖心中暗自欢喜,刚进城就遇到这千载难逢的好事,反正现在时间还早,正好进去瞧一瞧。其实只有段霖知道,什么游玩观瞧都是借口罢了,他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梁奉的死还是让段霖十分难受,因为自己的事情害死了他,这就和自己亲手杀了他没什么区别。 那还不如找个地方散散心呢,随即不再多想,一头扎进熙攘的市中,本以为外面已经够拥挤的了,没想到市内之人更是数不胜数,人人摩肩接踵连个下脚的地方也没有,但人们都脸上却没有一丝厌烦,反而每个人脸上都是充满惊喜,有说有笑的,可能这就是先人为数不多的娱乐了。小商摊贩沿街摆放,托大唐严明的律法的福,就算十分的拥挤,商贩们都很自觉,摊位与摊位之间整齐排列着,各自将自己的摊位打理好。但其实更多的人是来看比武大会的,所有人蜂拥着朝市中心走去,很少有人停下买东西,所以想要把东西卖出去,就得靠商贩自己的手段了。段霖此刻刚才死中逃生,身上的泥土混合着血迹,被雨水打湿又被烈日灼干,此刻的他就和一个邋遢的丐者无异,这蓬头垢面倒也是不惹眼,可谁能想到这位月余前还是名震长安的正宫侍郎。他迈着蹒跚的步伐夹杂着人流也朝市心走去,路过一个卖首饰的摊位时,他的目光被一根簪子吸引,那是一根由漆黑乌木沉香切割修饰的簪子,乌黑的颜色尽显端庄,簪首挂着一块也是木头制成的花朵,段霖停在摊位前。摊主是一个身着兰衣的姑娘,虽然长相不算出众但也算得上清秀赏心。她看见段霖停了下来,无神的目光闪现出一丝光彩,段霖伸手拿起那支木簪,她看段霖有意,便比划了起来,告诉段霖这支簪子的价钱和故事,原来是她自己亲手刻成的,怪不得第一眼看到就如此与众不同。段霖一看‘喑人’可惜了,心中十分惋惜,多好的姑娘啊,心中便动了恻隐之心。段霖微笑着示意自己要买下这支簪子,一摸口袋,竟然空空如也。 可恶,不知何时,被三只手给窃去了,这可怎么办啊,段霖只能半间不界的放下簪子,告诉她自己身上暂时没有钱。她那眼神中那丝光彩一下子黯淡下去了,但她又打起了精神,用手语告诉段霖,如果他想要自己就送给他,毕竟是自己做的,不值些钱。 她越是如此,段霖心中越是愧疚,正此时,身后有三人路过,口中议论着: “昆仲可曾听说,此次的比武大会虽然主题是以武会友,但是是有‘赌具’的。” 另一个人好奇的问: “哦?罗兄,此事果真否?” “骗你干甚,确有其事!” 三人一闪而过,可他们说的话被段霖听了个满耳,当即决定前去拔得头筹赢下赌具,来送给这位姑娘。打定主意便对着那姑娘施了一礼,跟着他们三人就朝市心走去。到市心离着老远就看到一座围满了人的武台,武台之上左右两边立着各式各样的兵器,琳琅满目。刀刃上散发出冷冷寒意,看的人后脊生寒。正中间放着一个小台子,上面盛放着一条璀璨的项链,项链用金闪闪的金线圈着,线上吊着一颗多彩琉璃,看起来就价值连城。台上走出一身穿华服的老者,对着下面站着的众人说: “今日,鄙人在此设台,一是为了供大家一乐,二是为了挑选一位武艺高强的壮士,他会成为我府上的护院,薪资丰厚,能者争先,而那条项链将会成为奖品,列位那边报名。” 说完转身下了台,众人蜂拥而去那边报名,段霖就在最后默默地等着,半晌之后终于轮到他了,那知负责人见他邋遢不堪,不肯给他机会。段霖正打算再争取一下,身后排队的百姓,七嘴八舌的催促道: “不报名就快走,别耽误大家时间啊!” “就是,没想到现在背损琴,负破棍的无游乞丐也能来报名,我大唐难道就没有能人吗?” “快快的让开,不然小心本少爷的拳头不长眼。” 段霖受着众人的冷嘲热讽,离开了队伍,准备回到武台前找机会登台夺魁,看到很多的番邦人也加入了报名的队伍,段霖不去在意。虽然异邦人确实引人注目,但是此时的大唐广开商贸,多与外邦交易相通,这里出现异邦人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离段霖十余步远的的武台边上也站着一个人,此人身材高大,赤膊黝黑,一身的庞大的阔肉马上就要膨胀开来,眼神死死的盯着台上那奖品。段霖看着他,心中感觉怪怪的。正午时分,经过简单的挑选,筛去了一大堆毫无真本事滥竽充数之辈,总算确定了最终参赛的六人。 那老者复上台来宣读了比赛详情: “六位壮士两两对决,择优晋级,最后三人各凭本事争夺桂冠。” 说完那六人便齐上台来亮相,与众人见面。有比赛的地方就会有赌局,台下的观者纷纷出钱押自己认可的人夺冠。段霖看着十分不适,正当他扭过头时,那边矗立良久的异邦壮汉跃至台上,站在那六人面前。台下看客一片惊呼,也有人出言提醒他,正有人冷眼旁观静看好戏。 那壮汉上得台来,给台上的六人也整迷糊了,但还不等他们多想,那壮汉抬手就打翻二人,其余四人反应过来,这是来砸台子来的,也看出此人实力不一般。四人放下芥蒂、同仇敌忾,先收拾面前这个嚣张跋扈的外邦人再说,段霖看着十分不解,看都不想再看,准备去府上取些钱来付簪子的钱,却突然看见那姑娘的摊前正站着三个异邦人,两男一女手中盘弄着摊上的商品,而那姑娘则是一声不吭满脸微笑的看着他们,手中不停的比划着,似乎是在热情的介绍推广着。突然身后的台上声响四起哀嚎大作,段霖懒得回头,但也能听出来哀嚎声不止一人,估计的异邦壮汉把那几个半桶水三脚猫打的屁滚尿流,偏头闪开身后飞来的一人。那三人脸上瞬间大喜,拿着那姑娘摊位上的东西就准备上台去,那姑娘虽然着急,但因为自己生来就有的缺陷,只能原地失落,独自垂泪,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此刻他们的所作所为正好触到了段霖的心头,正有一股忧郁之火没有撒出去,登时火冒三丈,扭头看着台上的奖品又看了此时正趾高气昂的站在台上一边朝台下那三个异邦人挥手,一边口中骂骂咧咧的叫嚣着说大唐没 一个能人,皆是些软蛋草包。 段霖怒视着那三个异邦人,又回头看了看台上那名壮汉,一时间怒从心头前,恶向胆边生,走到那姑娘身边安抚她,将自己背上所背之物暂交保管,随即绕过众人一声不响的走到台上。这一举动惊得在场众人哇声一片,也把那些在场的异邦人给怔住了,他们没有想到,那毫不起眼像个乞丐的段霖竟然敢上台来,众人都亲眼见到那六人像小鸡崽一样被那异邦壮汉扔下台去,一个乞丐不是送死。那壮汉也发现了还有人敢上台,一时间勃然大怒,抡起斗大的拳头就向段霖冲来,段霖不慌不忙,侧身闪过这一击,然后用拳尖击打他的膻中穴又俯下身躯用左脚钩住他的支撑脚,使出一招罗汉托天手一手击打后脑,一手锤击后背刚柔结合只一击就将他打出武台,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其余番人过来搀扶却发现不论怎么呼唤他都一动不动,行将就木的躺在地上,那抢夺东西的三人也慌了神了。段霖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走到台边: “戳他的两腋,自会苏醒。” 那几人一试,果然,一口气倒上来的壮汉深吸一口气醒转过来。众人连声叫好,那老者也上来献媚,段霖则看都不看他,自顾自拿走奖品,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走下台,将项链交到那喑女手中。 第2章 不如早还家 那异邦人见同伴吃亏了,知道大势已去,上前背起那壮汉,四人狼狈而逃,走之前还撂下了一句异邦话,说的稀里糊涂的。在场之人中大有和常年与异邦生意往来之人,自然听得懂异邦话,仔细辨听之后,突然提醒段霖: “额…,这位,这位好汉,适才那异邦番人口中之言是‘不期而至,汝必休’之意。” 其实不用他说段霖也能猜出个大概,又是那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说法。长安虽然建设了广阔的商贸路程,但仍然有一些两面三刀的国家做着表面奉承,背地里如虎似狼般窥视着这颗东方的璀璨明珠。 尤其是突厥,更是胆大妄为,屡屡派兵侵扰,我大唐北部的领土,此番贸易网的大开给了那些曲意逢可乘之机,怕是我大唐长安城的布局和兵力布置都被他们知晓,到时我大唐必定是内忧外患,所以段霖对某些异邦人基本没什么好感。 段霖辞别了那位姑娘,此番痛击异邦之人的嚣张气焰,彰显我大唐天朝之威的义举 让他下定决心,一定要铲除那些寄生在国家之上蠹国耗民的虫豸。背上琴枪,重整旗鼓,先回府捯饬捯饬,段霖虽父母尚在,可因为他的官职与责任的特别再加上山高路远,已经很久没有回老家看看了,只在延兴门附近的升平坊处购得一座宅子。 “不知虞绫,安兄他们怎么样了,应该已经…” 独自一人漫步在宽阔的古巷之中,看着墙头上的麻雀成双成对的追逐嬉戏,这偌大的古巷竟然只有我孑身一人,又想起自己远赴千里岳州之地。去时三人,五人归,可此时却只有自己一人独行古巷,闻华亭鹤唳,可复得乎! 转过一个转角便远远看到自己所购置的宅子,两扇朱漆木门紧紧的闭合着,门上七零八落的挂满了破碎的蛛网,一把光秃秃的铜锁静静的挂在门上,等待着主人的到来。青砖搭砌的外墙上沾满了灰尘,院中的杏树枝头空空如也,满地落叶堆在墙边,原本寂寥的内心更加伤感,心中涌起一股池苑锁荒凉,城春草木深的寞然。走到门前却看到那把铜锁却是一尘不染,正寻思时一摸口袋,钥匙不知何时遗失了,无奈之下段霖只能翻墙进去。 “翻墙进自己家,太滑稽了。” 虽然背上背着一长一短、一粗一细两件兵乐,但翻这一人高的墙还是轻而易举的。 进入院中看见了熟悉的事物,心中略感安慰,还和自己走时一样没什么变化,那石桌依旧静静的立在那里,而那口枯井旁边的木桶却装满了水,看来这几个月天公没少施云布雨。 肚中饥火中烧、身疲力竭提醒着他,推开正屋的门,发出一声别扭的吱呀声,浮灰洋洋洒洒而下,呛得段霖咳嗽不止,但浮躁的心情逐渐安逸下来,可能这就是独属于家的感觉。 段霖烧上一大锅热水,趁着烧水的功夫,搬出了那个自从买来就没有用过的木浴盆,说是个盆更接近于大桶,容纳两个段霖也是绰绰有余,他用清水从内到外仔仔细细的刷洗一番,不多十遍,刷的干干净净,他也憋出了一身的热汗。一锅沸汤尽数倒下,又添了许多冷水调和到了适合下手的温度,段霖解衣散发,迈步进入盆中,这一澡洗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这一澡洗的山河倒退江河万古流。段霖浮于温汤,沉醉在荡漾的暖流之中,洗去多年的疲惫,待到水温渐凉段霖才出水。此时天色已晚换,换了身常服,想再出去漫步行街看长安街景。他这份并不是偷闲与惰怠,而是在拖延,虽然手中的证据足以推翻安家的冤案,但这其中牵扯的人数之多,涉及内情之广,掺杂乱账之深,皆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怕是大多的官员都昭然若揭了。 段霖还是翻墙出去,不过这是月色以深,手中提着灯笼,笼中点着一支红烛,烛影摇曳多姿使得火光忽明忽暗,在这阴暗的巷道中漫步不觉之间悲从心中来,自己年少成名、名震江南,几年前高中文武探花,一句绝对惊的满朝文臣哑口无言、自残形愧,一杆钢枪险胜童将军,吓得在场武官个个掩面不提。如今官拜正三品的正宫侍郎,与皇上亦是君臣亦是友人,皇宫之内无不忌惮于我,后宫的三宫六院无不知晓我,可我居然没有一个朋友,没有一个知己,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 众必非之。此番寂寥之下居然和那个楚风有几分惺惺相惜,兀自觉得好笑,可到了嘴边也变成苦笑了,心中生出几分退意。 面前又浮现出梁奉的身影,朦朦胧胧、若隐若现,他临死前的决心,真的那么纯粹吗,还是想要与我交易。算了,还是趁闲暇时去北疆走一趟,看看有没有此人。等等,他是不是没告诉我他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一阵凉风袭来,吹的段霖哆嗦一下醒转回神,手中提着的灯笼已经被风吹灭,拿出火折子再次点上才发现自己还痴立在巷中,并没有走出多远。不再多想,来到大路找到路边一家即将闭户的馄饨馆,据段霖的了解似乎是一对老人在此经营,谈起此店之人皆举手称赞,今日也是有缘正好尝尝。走进门去便招呼坐在柜台后面的一位老妇人: “阿嬷,来碗热馄饨,再来杯葡萄酒,一并算予你。” 那老妇人见来人了,急忙从柜台后转出来,对着段霖表示歉意: “这位公子,本店已经打烊了,后厨食材尽空,实在是无法招待公子,还望见谅。” 段霖很无奈,这升平坊附近只有这家还开着门,可人家已经打烊了,要买吃的只能去远方的东市去,不过路途过于远了,总不能腹中空空再忍一晚上,自己早已到了极限了,自从梁奉遇险以来自己颗米没进肚,只能11问店家买些米自己回去蒸食。这时后厨帘后探出一个老翁对着那老夫人招呼一声示意她过去,那老妇人走到后厨帘子处。 “老婆子,不如匀他点饭食,这孩子也怪可怜的,这么瘦骨嶙峋的,反正那绫儿最近胃口不好,每次来都只吃半碗。” 那老婆子思索片刻,觉得言之有理,点了点头。不一会儿半碗热腾腾的馄饨就端了上来,段霖千恩万谢的接过,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虽然刚才他们两个的谈话段霖听了个满耳,但也无暇去顾及什么,先填饱肚子再说。 段霖正自风卷残云的解决碗中剩下的几个馄饨,这时原本半掩着的门板被推开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给了原本正在低头大吃的段霖当头棒喝。 “阿嬷阿翁,我来了,你们今天生意好吗?” 一个憔悴的女子走了进来,一身尊贵的华服贵气逼人,但那张俏皮的脸上满是愁容,似乎是心系不知所踪的夫君。段霖不敢抬头,却也猜出了个七七八八了,只能把脸埋进碗里听着他们的谈话。 那两个老夫妇一见来人,原本满是皱纹的脸都舒展开来,兴高采烈的迎了上去拉住了她的手: “绫儿啊,阿嬷等你好久了,快老头子,端馄饨来。” “阿嬷我最近在找一个人,没有太多的时间,但还是抽空来了。” 边说二人落座下来,正好背对着段霖,那老头子从后厨出来端着两碗东西放在了她的面前,自己也顺势坐了下来: “阿绫啊,这时阿翁我从东市买来的果脯,还有这半碗馄饨你填填肚子,你阿嬷都惦记你一天了。” “阿嬷,天黑之后你们就尽管关门吧,不用特意等我。” “哎!那怎么能行,你是我和你阿翁每天的期盼啊!” 她会心一笑,低头一看,只有半碗馄饨,也不是嫌少只是很好奇,怎么只有半碗。 那老翁笑了笑说: “刚才有位公子进来用餐,就在你身后坐着,我见他不易就把你的分他半碗,你可不要生气啊!” 那女子一边回头去看一边笑嘻嘻的说: “我怎么会生……” 她回头看清身后之人的背影一瞬间就愣住了,那一句话只说了一半,竟然哽咽起来。 “你…,你回来了…,真的是你。” 她冲了上去从后紧紧的抱住段霖的腰,情不自禁的哭了起来,这些天的担心和忧愁在此刻烟消云散,重逢后的欣喜冲散一切阴霾,美好的明天终于到来。 第3章 春宵苦短日高起 众里寻他千百度,失魂落魄不得见,灯火阑珊立心人。二人分离许久终于重逢,何如相逢不相合,更无别恨横胸臆,那老夫妇给二人上了些点心和一桶葡萄酒,就自去睡了。段霖与虞绫二人狂饮一晚,那一大桶的葡萄酒被二人喝光,酒意上涌二人眼角垂泪,相思相爱之情在此刻显现,回到段霖的住处,借着醉意虞绫将自己寄托给了段霖,一夜情欢不言而喻,直至第二天日上三竿二人才醒过来,醉意晚上就消散殆尽了。段霖睁开眼,看着天花板,这一切是那么虚幻可又是那么真实,此刻虞绫就躺在自己床边,他扭头看着她那酣睡的俏脸,自己该如何解释这一切呢。可这张脸实在是太诱人了,脸上的红晕就像一块碧玉上的斑红一样夺目,段霖恍惚之间伸手去抚摸她的脸,这估计是少女的初夜。虞绫也醒了,看见段霖的手在摸她的脸,一个翻身擒住他的手,借势骑在他的身上用力一掰,就将段霖制服,开口鄙夷的斥责: “淫贼。” 段霖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再加上最近事情太多太乱,自己的身体还没有缓过来,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胳膊上传来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也听见了她的那一声淫贼。 “不是,我说虞公主啊,你什么时候也学会骂人了呀。我可不是淫贼啊!” “出你个头的虚恭,昨晚你若是第一次怎会如此自然,整得花样百出,本姑娘的腰都快被你折腾折了,还说不是淫贼。” 段霖方才醒悟,自己确实不是首次了,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自己那日误服毒药,公玉姑娘相救之事湘西的解释了出来,但有些事他没有详细说。 虞绫慢慢的松开手,她确实听公玉姑娘说过替段霖解毒一事,只是没有说解毒的办法,没想到居然是这般方法。她也是放开段霖,不过还坐在他的身上: “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对公玉姑娘啊?你可不能忘恩负义。” 段霖不想谈这些,既然自己与虞绫发生了事,自己就应该给她个交代,随即准备进宫面圣解决此事,二人穿好衣服,一起进宫,段霖光想着一会儿的说辞,却没有发现虞绫悄悄的挽住了他的胳膊。 两个人就好像一对羡人的鸳鸯一般洒脱随心,路上每一个见到的人都以笑相应,无声的祝福他们,虞绫的喜悦挂了满脸,那俏皮自傲的表情就是在宣告主权,那路边的富家千金和俊俏美人都只能望而却步。 二人敞开心扉后与之前大不不同了,彼此之间那相敬如宾的感觉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亲切的感觉,感觉对方就是自己的家人,就是自己这么多年苦苦追寻而不得人。 高宗正与皇后在养心殿研究,半月后的驸婿之会,到时为虞绫挑选一位可靠的夫君,李治随手翻阅着大臣们写的荐书,有自荐的,有表荐的,王皇后看到他心中有事,出言询问: “雉奴,你觉得哪个官员家的公子合适?” 那皇后唤的正是李治的小名,此时二人独处一屋,二人又是夫妻,自然以小名唤之。 李治一脸愁容,他也看了大臣们举荐的人选,其中唯刘国公之孙与昻太尉之子二人拔得头筹: “那刘齐之孙不过舞象之年,怎能与绫儿结发,而那昻登之子据我了解更是不学无术之辈,整日游手好闲,他配不上绫儿。” 说完将手点在那一摞厚厚的引荐奏折呈上。 “还有这些大臣,全都是趋炎附势之辈,大部分都是为了攀节驸枝,我可不能让我的绫妹与这种人结为一家。” 王皇后见他把大臣们骂的不如麟禽便把他的意思猜出个八九分,那绫儿虽是公主,可之前毕竟是渔家儿女,绝不能让她沾惹官场的腥气,尤其应该提防那些想要借此牟利之辈。 皇后晓之以情动之以情,心中就有了一个人选,她这一年间,常见一人挎刀阔步穿行在皇宫内外两院之中,哪里有不便之事,哪里有不轨之行皆能得见此人身影,如此行径谓之忠;宫女太监之中常常流传赞叹此人那扶危济困、一视同仁的心怀,不以身份而于行谓之善;又生的一副美风姿少倜傥此谓之俊。可他毕竟只是正宫侍郎,虽说是个正三品,但是水分极大,所以他才说是涉及官场不深,算是个不错的人选。 “雉奴,你觉得…” 皇后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完,高宗率先开口询问: “良娣觉得,沈侍郎如何?” 皇后大喜,没想到皇上和她果然是心有灵犀啊,二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段霖,出言赞成: “如果臣妾没有猜错,皇上瞧不上大臣们的人选是不想让虞绫参入官场,不想她成为政治的牺牲者的话。那沈侍郎风姿卓越、与众不同,又有着文物双探花这种空前名状,加上他一席白身,不涉猎官场,完全可以给绫儿一个安宁的一生。” 高宗心中大喜,一把抱住了皇后,笑嘻嘻地说: “知我者,爱姊也。” 穿过太极宫中间最为门面的承天门,侍卫一见是多日不见的公主,原本军纪严明的御门军士人人喜笑颜开,纷纷投以微笑,但又看到她挽着段霖的胳膊,人人面露尴尬之色,脸上阴晴不定,不知心中嘀咕什么。 虞绫也不理会他们的表情,继续向里面走。再穿过嘉德门,走是一条长长的宫道。 这一对伉俪自由的走在宫闱里,段霖此刻感觉无比亲切,两边高不可攀的朱漆宫墙是那样熟悉那样的迷人,身边不断有宫女走过,虞绫示意她们不用行礼,二人就这么不避嫌言的挽着手,生怕别人看不到。 不多时宫闱就到了头,不能再往前走了,再走就到太极殿了。抬头看看日影,如果皇上不想多讲两句,那这时候就是群臣下朝的时辰了。 段霖可不想被那些老头子看见自己与虞绫这样,虽然自己有意张扬告诉身边安插的眼线,我沈侍郎又回来了。但如果被大臣们看到了,说不定明天的奏折就有“大胆沈侍郎,以权谋私勾善公主,图谋不轨”等等诸如此类的。 左拐走进纳义门,绕行至公主院,据说此门乃是太宗皇帝接纳瓦岗寨各位英雄义士而命名的,为的是让天下看看我大唐举贤纳义之胸怀。 穿过兴仁门后的中书省,进入肃章门来到了百福殿,此时正是不高不就的时节,这平日里用来设宴款待藩王使者和三品以上官员及朝集使的百福殿此刻是空空如也,尽管还是有很多宫女宦官在此保养修缮,但还是难以遮掩冷清之气。段霖眉头一皱,自己虽是正三品的侍郎,可却从没有来过此地,可见自己的正三品水分是有多深。也是,谁会给一看看门巡院的这么大的官啊! 二人也没有多做停留,绕过百福殿,顺着宫道来到了百福门前,穿过此门就是公主院了,高宗皇帝看在虞绫的面子上,安排安自东他们在这公主院内暂住。跟在虞绫的身旁,自己便可轻松的进入这些平日里不能轻易进入的地方,虞绫拉着他的手,兜兜转转绕过一座大殿就到了安兄他们暂住的地方,那是位于千秋殿南边的一处偏殿,人迹稀少,又有少量的千牛卫在此守候。段霖走上玉街就听见屋内传来熟悉嬉戏之声,心中大感安慰,门口的千牛卫个个精神抖擞,看见段霖挽着公主个个心中咬牙切齿表面却毕恭毕敬的: “沈大人。” 随着一声沈大人,屋中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由刚才的喧闹一下子就转变成了寂静。段霖暗骂: 这俩人这,这不是暴露了我吗? 第4章 后遗难消 段霖推门而入,屋中三人正坐在一张桌边,目光死死的盯着这边,注视着从门外进来的人,看到是段霖的一瞬间,三人皆吃了一惊,随后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欣喜代替。出生入死的几人久别重逢,心中自是各有情愫。安自东眼中闪出泪花,他与段霖相识最早,虽只有短短数月,但彼此之间已经结下了深厚的友情,二者之间的关系早已超越家族与姓氏的隔阂。况且段霖的品质在他眼中早已超越圣人,虽然有些不着调,但如发丝小瑕怎能遮掩埋没如山般高大的瑜光。二人激动的紧紧相拥,虽一言不发却胜过千言万语,轩曼看见段霖平安归来也是不胜欢喜,这个人虽然有几分桀黠无赖,但是心地却十分无私,小事满不在乎,却粗中有细;大事刻苟认真,却有献身之心,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对着段霖痴笑了好一会儿了,感觉偃旗息鼓,换做一副平日里冷如冰霜的面庞,却发现虞绫傻笑一样看着自己,心中暗暗后悔: “自己何时对他这般痴心了,看来自己好不容易维持的御姐形象从今日起就将不复存在了。” 公玉莹虽然认识段霖时间尚短,但那日对簿公堂之上的舍身相救,与自己那日以身奉行,早已将自己置身事内,就凭那日的一救一还,二人之间的缘分妙不可言。 五人围坐一桌,讲述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期间虞绫的手都没有离开段霖一分一秒,其余三人见状也是心照不宣,安自东突然想到了什么,告诉了虞绫: “对了,公主,前几日我听几个路过的小太监嘀咕,说再过半月余皇上要在紫云阁大摆宴席,为公主挑选心仪的郎君驸马。” 虞绫听后脸色一变,对呀,怎么把这事忘了,转头看向段霖。段霖瞥见她那求助的眼神,将她揽入怀中安慰她: “无妨,当今皇上待你比亲妹妹还要亲切,只要你不愿意,他就不会逼你,反之,只要你有愿意之人,他一定会成全你,去和他聊聊吧!” “哦。” 虞绫亲了段霖面颊一下,蹦蹦跳跳的走出门去。段霖也很无奈,自己与虞绫再情投意合可皇权之重,又能如何。 随即不再多想和其余三人讨论起这检报冤案之事,段霖布置下去: “安兄,拿出假圣旨与范二写的书信来。” 安自东赶紧去摸口袋,一摸之下,还好,还在,拿出放在桌上。 “这两样东西虽然是比较有利的证据,足以证明当年之事确是有冤在上,但不足以推倒刘齐,如果有人证就好了。” “莹姑娘,你的任务就是揭发魏如海的不义之举,拿下岳州刺史这个让他为非作歹的官职。” “轩曼,…。各位最近出门切记带上大量千牛卫再出门。” 轩曼不知其意,明明别人都有重任在肩,可为何到我这里却闭口不言,莫不是不信任我。安自东也觉得不妥: “轩曼小姐虽然起初是以杀手的身份和我们见面的,虽然她差点削掉我的脑袋。但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绝非是那种草菅人命、唯利是图的人。绝对是个值得信赖、值得托付、值得委以重任的人。况且此次若是没有轩曼姑娘以身试险,何来证据可言。” 段霖见他如此振振有词,知道此事如果不给个完美的解释,必会伤二人之心,低头长叹一声: “安兄,平日里你也是聪慧过人的,怎么今日如此愚钝,我绝对没有否定轩曼的意思,我也没有资格否定她。恰恰相反,这起事件轩曼正是最大的功臣。” 段霖言至此处,众人纷纷点头,但还是不解其意。 “正因如此才应该让她藏匿起来 ,安兄你可曾考虑过那出身问题。安兄你是谁?安大人唯一的儿子,安家唯一的血脉,安家仅存的人,你是一个受害者,你不远万里以身犯险查明真凶,你以身正法揪出国之奸臣实乃是英雄也。而莹姑娘深受贪官佞臣之害,亦体会国之弊端,揭露这锦绣河山背后数之不尽的受苦真相,也是正直之举。那你让轩曼怎么说。” 说完也全身发热口干舌燥,端起茶杯大喝一口,顺了顺气在众人略显惊讶的目光之中继续说: “她本就是以财驱使、替人收命的杀手,身上本就有污点,但了解她的人才能明白她的可贵之处。可世上之人多为愚昧无知之辈,以貌取人。他们只会认为轩曼就是他们看到的那样,一个杀人凶手替天行道,可能吗?” 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但他还是接着说了: “轩曼,最近你身体是不是还是时常感觉浑身无力偶尔失神,甚至有过当场晕倒的情况?” 闻听此言,三人大吃一惊面面相觑,安自东试探性询问: “沈兄,你怎么会知道?” “那是七消灭劲尘的药效还未过,据我前些日的调查,这药效会一直持续将近一年左右,如果那些人狗急跳墙疯狂报复,就凭现在还不胜常人一般的轩曼如何来抵御袭击呢!” 段霖不想透露的是那天在红院轩曼以色为媒介,却备受凌辱的场景,此事我知便可。 翌日凌晨,绛帻鸡人传呼报晓提醒文武百官起床洗漱。提上灯笼骑马或乘马车上朝,一排整整齐齐红灯笼就像朦胧夜幕中腾跃的一条红龙。 至宫城前,立马于大明官南的望仙、建福门外宰相于太仆寺车坊以避风雨,静候传唤。 卯时,东方微微泛起红光,一片鱼肚白缓缓出现,大部分的文臣武将都会借此机会稍作休息。身为刑部侍郎的楚风自然也是要来的,不过这次他一脸担忧,眉头都快扭成一团了。来到这太仆寺寻找刘齐,却看到他在那里一动不动闭目养神,心中纵有万分危机也只能悄无声息坐在刘齐的旁边,后者则是闭目养神,一会儿感觉身旁有人,缓缓的偏过头,眼睛眯开一条缝,斜眼一看是楚风,又闭上了,随着一声轻哼,睁开了两只眼睛。 “北安,为何如此这般局促。” 刘齐被他整得心情不悦,懒散的问道。 楚风左右环顾,见众位大臣都在休息,凑到刘齐耳边小声说: “大人,沈段霖,回来了。” 短短八个字就如同过电一般让刘齐从头顶凉到了脚底。 “难不成他查出了什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件事情滴水不漏,处理的极为妥当,他不可能查出来什么,除非那二人自己认罪,不然根本就无迹可寻。我吃惊的是花了那么多钱,雇了那么多高手,居然还是拿不下他,唉。” 听见刘齐这么说,楚风的心里稍微安定些了。 五更五点,承天门楼敲鼓后望仙建福门开,监察御史领百官入,入宣政门、文班自东门而入武班自西门而入,至阀门亦如之。夹阶校尉十人同唱、入毕而止。宰相、两省宫对班于香案前,百官班于殿庭左右,巡使二人分位于钟鼓楼下,先一品班次二品班,次三品班,次四品班,次五品班。每班,尚书省官为首武班供奉者立于横街之北,次千牛中郎将,次千牛将军,次过状中郎将一人,次接状中郎将一人,次押柱中郎将一人,次押柱中郎一人,次排阶中郎将一人,次押散手仗中郎将一人,次左右金吾卫大将军。凡殿中省监、少监、尚衣、尚舍尚辇奉御,分左右随伞扇而立。东宫官居上台官之次,王府官又次之,唯三太、三少宾客、庶子、王傅随本品”殿上设黼、蹑席、熏炉、香案一切齐备只待皇上。 第5章 对博于朝堂 霜露既则降 一阵鸣鞭过后,皇上身着一身尊贵的灿煌龙袍缓步从从西方走出,升御座索合扇,满朝文武低头俯身跪地,口中高声喊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陛下。” 不好,刘齐心中大惊,虽然他没有抬头看,但通过那短短的两个字就能看出今日皇上龙颜不悦,还是谨慎发言才是。悄悄的用指甲把笏板上写有段霖与公主二人不守礼节、淫乱皇宫之奏刮得花了。 自己正自揣测皇上心思之际,皇上率先发言: “今日,暂且不提上奏之事,先来处理一件令人痛心疾首的事情。不知各位爱卿可曾听说过岳州安家一事。” 皇上心中已知真相,自是有几分愤怒在其中,说话声音响喝行云,炸响在这寂静的宣政殿上,惊的文臣体若筛糠吓得武将呆若木鸡,人人不敢搭言。几个知情之人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了,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但还是心存侥幸,认为皇上这是在诈他们,千万不能露出马脚来,一定要淡定。 皇上看着满朝文武鸦雀无声,很是不快,轻咳一声。 “喀,既然各位都不知道,那就由寡人来说,你们当中有人仗着自己权势滔天,假拟圣旨,狼狈为奸,致使岳州安家满门惨遭杀害,独霸那富可敌国的家私,还百般阻挠查案之人,你们是要造反吗?” “臣等,不敢,圣上明查啊!” 那些文臣武将跟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接二连三的跪下了,口中喋喋不休的空喊着饶命的言语。 “现在站出来,朕可以网开一面,如若不然等朕查明真相,一定严加处理,罪不容诛。” 那楚风早已吓破胆了,伏在地上也不求饶也不辩解,只一个劲的在那里抖。刘齐倒还算镇定,皇上既然如此说定是还没有真相,我可千万不能认,想完,也跟着众人求饶。 高宗见他们冥顽不灵,也不再废话。 “童将军。” “末将在。” “带人证物证上来。” 高宗皇帝极为相信童散,别人都跪在地上,只有童散依旧挺身而立,自己无罪为何要跪。 高宗也了解他,一个武痴,又兼为人正直怎会干出此等勾当。 在高宗那极度自信胜券在握的语气声中,所有的涉案的大臣都感觉到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目光随着昂首阔步的童将军一起出的朝堂。 入殿之前,段霖拍了拍安自东的肩膀,小声说道: “安兄,切记勿骄勿躁,莫要着急。一定要冷静,万不可被人激怒,否则会被抓到错点牵着鼻子走。成败在此一举,万望谨记。” 虞绫在旁边听着心奇,这是干嘛啊!怎么又对他讲这些奇奇怪怪的话?原来段霖并非胡言乱语,他是怕安自东,在朝堂上一时心焦激动做出些出格之事。他如此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当年自己领着安自东进御书房面见圣上。这个家伙竟全然不顾段霖就在他旁边站着。竟直接提刀,上前必要行刺皇上,难道他就没有想过皇上身边的人都是顶尖中的高手,他这学了几年拳脚,如何能与对抗。 他不是不想,而是他不能想,不会去想,父母大仇未报面呃仇人就在眼前。如何能沉得住气?况且他根本就没有给自己留后路,根本就是想以命相搏,由此可见,此人身上背负的仇恨有多重。不过当他得知杀父仇人并非皇上时,又恰巧遇到了段霖虞绫这两位他人生中的白月光。才使他淡忘仇恨,但是现在真形容眼看就要浮出水面,对手肯定也会做好万全的准备。如果在朝堂之上一时失言,那就前功尽弃,到那时一切都完了。 随着一阵脚步声变成了一串脚步声,所有人都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有的斜眼去看,有的满头大汗不敢抬头,任由汗水滴在这象征无上皇权的宣政殿的地板上。随着证人来到圣驾前,所有人都看清楚了来人的庐山真面目,竟然是消失已久的沈侍郎,众人皆大吃一惊。那日皇上命他秘密查明真相,就下了一道圣旨: 正宫侍郎,扰乱后宫欲图不轨,人赃并获,已被朕亲自就地正法,警告众人,已正皇威。 几乎所有不知情的人都以为皇上真的处死了沈侍郎,后宫所有人都开始猜忌,想要知道是谁被他扰乱。段霖的出现,令朝堂之上处变不惊久经风浪的群臣诚惶诚恐。有人面不改色,似乎是早已洞察一切,相信公道自在其中;有人惊慌失措,尽管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早已八面金鼓上下齐鸣,后事都想好了。 “臣,沈段霖,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后的安自东和公玉莹以及一众岳州乡里尽皆叩拜,高宗也是有心趁此机会扳正朝堂,整治不正之风。故意提高声调,大声回应道: “沈侍郎,你近日之行可曾有所发现?” “皇上臣没有什么发现,这一趟几乎是无功而返。” 此言一出,场上一片哗然,所有人也包括安自东和公玉莹也都愣住了。刘齐和楚风暗自庆幸,还好当年后手做的干净。切,就算是你腹有良谋的段霖,也只能枉费心机,能奈我何。 “皇上,臣虽无功而返,但也不枉此行。臣身后的几位岳州乡里有本要奏。” “既如此,正好各位文臣武将都在,且大声奏来,众位爱卿一起来听听是怎么一回事。” “皇上这是话里有话啊?” 楚风暗自嘀咕,刘齐岂会不知。 安自东缓步上前,毕恭毕敬的上前施礼,有了段霖上殿前的那一番话,即使真相就在面前,也仍旧处变不惊,不露丝毫激动与欣喜之状,稍微给自己打了打气,争取一次就讲的明白: “皇上,罪民安自东在此叩首。皇上,臣年幼时家境富裕,因此被奸人嫉妒,假传圣旨。除我之外,家中上下二十二口无一人生还。而此事便是朝中奸臣伙同当地官员共为之,望圣上明查。” “大胆,你可知诬告朝廷命官的是何下场,那可是要下大牢的。” 楚风突然侧边杀出,怒斥安自东。 段霖差点笑出声来,此时这唇亡齿寒的境地,谁出头,谁就是不打自招。 那楚风也明白过味了,可是说出之言如同覆盆之水,想撤也撤不回了,楚风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义正言辞的怒斥安自东来遮掩自己的心虚。 “我身为刑部……” 他话还没说完,安自东就十分强硬的打断了他: “楚大人,小人手中有一封假圣旨,不知楚想不想过目一下。” 紧接着他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之中掏出一张金灿灿的丝帛,举在胸前,大臣中有的有能之人自是见过圣旨,甚至有的接过圣旨的官员家中还有金框银线,高悬中堂被裱起来的圣旨。看到安自东手中之物,那种天子帝王的威压如同一场挥之不去的阴霾笼罩在每一个人头上,有的人甚至双腿发软,差点就跪下来了。 “既如此,呈上来,朕阅之。” 安自东递过手中之物,由小太监呈至皇上面前,高宗展开一阅,字句颇为正式,可他可不止什么时候说过这般言语,顿时龙颜大怒,狠狠的将那封“假圣旨”摔在了面前的书案之上。 “你们好大的胆子,朕从来都没有下过如此旨意,你们敢代朕传此等假旨,难不成还敢要替朕做皇帝吗?” 这下文武百官再也撑不住了,齐刷刷的又跪下了,口中上下牙齐齐打颤。此时圣旨的真假已见分晓,圣旨如圣言,皇上怎么连自己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了。安自东赶紧又将那封范二爷自罪书奉上,待到皇上看完脸都黑了,心中火气难消,岳州几位乡里也上前纷纷讲述自己家乡在那些奸臣统治之下所遭受的灭顶之灾。 皇上听完是怒不可遏,但天子当临危不乱,只是出言留下了几位大臣,剩下的都退朝去了。 “刘齐、楚风、范总毕、王福利留下,其余人退朝吧!” 段霖拉起安自东和公玉莹出的宣政殿,正午的阳光照在每个人都脸上,多么温暖多么温柔啊。心中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得以释放,积压在心头这事总算有个了断,可能结果不会尽如人意,但是安家谋反的冤案总算是可以平冤昭雪了。 “你们先回去吧!我去找一下虞绫。” 说完便撇下众人,头也不回的走了,安自东也如释重负,也准备找个地方祭拜一下父母,以诰二老的在天之灵。 第6章 终不忘所托 段霖走遍皇宫终于在御花园的湖边看到了虞绫的身影,她正痴痴的望着湖中莲叶之间游过的一对鸳鸯,二鸟紧紧的依偎在一起,眼中只有对方。段霖慢步走近,看到了湖中戏水之鸳鸯,又看了看驻足痴望的虞绫,当即决定用一曲当时最为老少皆知的诉青之歌来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 “一双鸳鸯戏在雨中那水面, 就像思念苦里透着甜。 我不问弱水三千几人能为我怨, 轮回百转只求陪你续前缘。” 虞绫一惊,但已经猜出身后之人是谁,这首曲子满城皆知,不过这段大头唱出来真难听。 “一曲悠悠弦断邂逅的古街, 爱的桥段叫我怎么写。 那弱水三千若能把那今生湮灭, 前世亏欠我愿让此生来还。 一曲弱水三千,良缘即是天定。” 两性联姻一堂结缔,接下来就该去向皇上请命了,这时一个小太监慌忙找来: “公主、沈大人,皇上有请。” 那小太监累的喘个不停,段霖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不会是好事,怕是皇上也听说了自己与虞绫挽手进宫,有失国体。可眼下皇上召见,不去就是藐君,比欺君之罪还要严重,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二人跟着那小太监兜兜转转,绕过两道宫墙便来到那只在禁宫中的两仪殿,此殿气势磅礴又粗中带品,雕梁玉柱数不胜数,丝毫不亚于南面的太极宫第一大殿太极殿啊,段霖虽然有权巡视但进去也是头一遭。虞绫突然用臂肘捣了他一下: “别看了,还是想想一会儿怎么说吧!” “诶,多看一眼是一眼吗。” 进的殿内,皇上高坐龙台,早早的等在这里,原本强装愠怒的情绪在看到虞绫的一刻烟消云散,但还是尽力维持着王者之尊。阶下站着二人,从背影就能看出是安自东和公玉莹,段霖上前施礼: “臣沈段霖,叩见皇上。” 虞绫则是悄悄的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幸灾乐祸的看着段霖。 “站起来。” 高宗大声喊道,惊的虞绫从椅子上掉了下来,也坐捯在段霖旁边,高宗则是大发雷霆: “你们二人,搂搂抱抱的走在朕的禁宫中,成何体统。” 虞绫则是用十分撒娇的语气请求他: “皇~兄,段大头…段大人他…。” 虞绫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向皇上说了自己与段霖的关系,皇上虽然宠爱虞绫但身为皇室之人就应当按照皇家的决策来: “我与皇后商讨过了,不会为了迎合那些想要趋炎附势的王公大臣们,但你的夫君一定要是有勇有谋的同时还要有过人的才识,十五日之后会举办一场文武大会,有能力才干的人皆可参加,你也可选举自己心仪之人参赛。” 虞绫心机多么机灵,她怎么会不知道皇兄言下之意,若你中意之人真有那般优秀,定然会迎难而上。 “此时先放心,稍后再谈,沈爱卿安爱卿,那真凶已经伏法,特此通告尔等知道:刘齐勾结奸佞陷害忠良,杀人灭口图谋不轨,欺君擅权假传圣旨,择日斩首示众以警世人;刑部尚书楚风助纣为虐,拨去官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脊杖二十刺配沧州道,今生不得为官。” 其余人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罪罚,段霖不是很在乎他们的判决,偏头看向旁边的安自东,后者则是一脸轻松的站在一旁,也不说话也不动作。段霖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身对着皇上说: “皇上,岳州刺史魏如海以权谋私,祸害乡里,家中钱财无数,可岳州百姓却食不果腹,还有那复成也是个横行乡里、剥削乡民的富霸,此二人实该重罚。但是那岳州范二爷表面上是黑道上的龙头,实际上确实一位真正心系百姓为民请命的好人,还望圣上严办贪官奸,任命范二为岳州刺史,岳州必定重新焕发生机。” “既如此,那便以卿准奏。” “谢皇上。” 虞绫被皇后拉走去准备十五日之后的试会去了,短期内恐怕是见不到了,段霖拉着安自东和莹姑娘出得殿外,小声嘱咐道: “安兄,你们二人先住在宫中,我会安排人保护你们。我还有一事久困于心中,要亲自去处理,就此告别。” “既如此,沈兄保重。” 安自东独自领着公玉莹回到公主院,每日游玩皇宫,自是不提。 段霖回到住处,那冷清的小宅子更加荒凉,怔怔的坐在屋中望着窗外的的夕阳,此刻才觉得真的轻松,自己很想瘫软在地上肆意的睡一觉,一觉放开天地广,梦回遥望故乡非。可还不等他在想别的,门就被人敲响,沉闷的咚咚声惊醒了痴坐的段霖,起身穿过院子打开了摇摇欲坠的门板,门外站着一位一身黑衣的一位隐人,他见段霖开了门,一对说辞便得知了身份,交给段霖一本折子,段霖接过回递给他一锭五十两的黄金,对方接过险些没拿住,好在稳定身形。戴上斗笠转身就走,段霖也关上了门,还没转过身就翻开了手中的折子,可看到第一眼就呆立在原地,直到整本看完才醒悟,嘴角带笑青衫尽湿。 原来梁奉膝下却有一子,名叫梁羽,字长空。那年他投戎参军确实是被分配到最为偏远的北疆战场,直面突厥人虎视眈眈的攻击,好在仗着年幼时略微学过几招杀人绝技,虽略懂一二,但那足以让他在一众不知文不识武,被逼迫来战场的大头兵中脱颖而出了,但就在几月前的一场突厥骑兵趁着黄昏时分,士兵松懈之时突袭营地,凶悍的突厥骑兵如同虎荡羊群一般杀的松懈士兵溃不成军、一败涂地,那梁羽却挺身而出,一人独面突厥百队骑兵,仅凭手中长枪接连斩杀十余人后,寡不敌众断臂得救。 段霖心中大喜大忧,喜的是终于打听到梁奉之子的下落了,忧的是果然如他父亲所料,在那边关果然是历尽艰险,那日自己梦见一人独立帐前退突厥骑兵定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数。 第7章 心忧旧事 难过半生 段霖就这样带着郁闷的心情过了十四日,每天除了饮食就寝,就是拿着一壶小酒坐在院中的天井之中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期间安自东和虞绫都来找过他,但都被他以身体抱恙不方便见人为由劝退了。他把从仇展尸骨上取下的那朵红花就埋在了自家的院中,红花格外艳,给他朴素的院子添了几分颜色。 虞绫大大咧咧、不拘小节怎能看出段霖心中所藏之事,安自东正在配合新的刑部尚书盘查清点当年安家灭门案所牵扯的人,也是一馈十起,自是没有太多时间,更别说留意段霖的心情了。公玉姑娘带着皇上的真正圣旨,在千牛卫的保护回到了岳州城,于岳州衙门口宣读了圣旨,满城的百姓都围在衙门附近,都在盼着这天子早该降下的“甘霖”,三条街区被围得水泄不通,所有人都沉浸在等待许久的光明重现,却忽视了安全问题,一时间十分的拥挤,险些闹出事故来。 这时人群中一位风姿逼人、英气十足的男子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此人一起,周遭百姓就有一大半安静了下来,来人正是范二爷,公玉虽然也在岳州暂居但她只听到或受过直接或间接来自魏如海与祝彪的迫害,但这黑道霸主范二爷的“恶名”确实是名不见经传。此人起身之势居然能让百姓们心悦诚服,就知道段霖没看错人,周遭围跪的百姓都投来信任的目光,公玉莹放心的将圣旨交到范二手中,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公玉莹拿出一封信,随着圣旨一起递了过去,他先是领着满城百姓跪谢圣恩,转身对着身后那些对他满怀憧憬的百姓们深鞠一躬,既然身受浩荡天恩定然不会辜负。 当日便走马上任,范二领着心腹进入衙门,虽然魏如海统领下的衙门虽然表面上一尘不染,可是背地里着实是个藏污纳垢之所。范二爷本想让手下众人把这座曾经压在岳州百姓身上的大山推倒,用火焰洗净此处的罪恶,但是公玉莹看着这座曾经和段霖相遇的衙门,思绪万千不知理。当日若不是他舍身相救,自己恐怕早就是孤魂野鬼了,又想到自己阴差阳错之下献身又还相救之恩,这番下来自己这辈子估计是只能跟着他了,那这座衙门也算是我俩之间的媒人了。 “且慢,依我之见不如保存下来,改成一座馆,用以警示后世之臣,不以官威欺压百姓,不以自贵鄙视他人,不以权重为己谋私。” 范二见她说的有些道理,便叫停了手下的动作,让他们去找人督造新的衙门,那些手下之人也都是苦命人家出身,自然是不会欺负百姓,这也是范二爷如此器重他们的原因。 随着家丁们出去的脚步声,衙门渐渐冷清下来,院中只剩他们两人,这时范二才想起来那封书信,他不愿意在这里久待,索性就做到了衙门口的石阶上,展开书信仔细阅读,公玉莹也很好奇,悄悄的坐了过去,偏过头来也去看那书信上的内容。 “愚弟段霖在此问候,不知兄长进来可好。 弟已上奏皇上,赐你为岳州刺史,即日上任,整改乱臣遗留下来的不正之风,爱戴百姓为民请命,切勿辜负。” 这寥寥几行字便写出来无数的内容:皇上的厚爱,段霖的尊重,百姓的信赖。 范二爷满怀感激之情的翻出第二张信纸: “范兄,愚弟还有两事相求。第一变卖安家老宅,所得财物全部赠与岳州百姓。第二是将安家废宅中的一具不倒骨尸,厚葬于南山,立碑一块,尽刻英雄二字即可。 二事虽难,但还望范兄尽力而为可。 愚弟段霖顿首再谢。” 看完之后,二人皆感慨不已,仁者无敌义者无惧,二者皆有惊为天人。 此时虽仍是入秋,但炎日的天气仍然是尽职尽责的来到,不过昼夜的温差倒是越来越大了。段霖被凉爽的晚风吹醒,凉爽的风吹拂而过,酒意上涌被熏风一激,热酒化作冷汗出了一身。都说金凤秋凉:当君相思夜,火落金风高,可那善解人意的金风却难解段霖心中的愁意,抬头望着月影才发现自己已经在院中坐了整整三四个时辰了,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艰难的站起身,回屋看到屋中的挂历上明天的日期被墨笔画了一个大大的圈。顿时醒悟过来,明天就是皇上的为虞绫举办的选婿会,不知明天会有谁来呢。 卧榻难眠辗转反侧,窗外的月光射过窗棂照在屋内,段霖心早已飞走,牵动着远在宫中的伊人。 翌日辰时,还在睡梦中的段霖就被街上嘈杂的繁弦急管之声给吵醒,段霖起床草草的洗漱一番,站到衣柜前,尽管不是很情愿还是选了自己最认为拿得出手的衣服,一身墨绿长袍挂在身上,内搭一件天蓝色的内衬,脚上踏着一双步云履,腰挂银勾头插金簪,将那满头的青丝整理的严严实实。 永徽四年,高宗设台于紫云阁含光门前,为公主虞绫招良婿驸马,人流无数川流不息,大会二日长安举庆。 段霖推开门来,手上一松右手扶着的半块门板合页年代久远,被雨淋风吹锈蚀严重今日恰好断裂,段霖眉头一皱,略感不安。捡起地上的门板堵住门口,转身闪入人流,这普天同庆的盛会,孩童们皆是争先恐后,大人们也难得放松。又是场文武二会,人们能看到文才文采之间的辩驳,亦能看到武者之间的博弈,如此盛会自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好不容易挤到了太平坊前,远远的已经能看到含光门了,门前搭有一座高台,足足有一人高,台上左右两边有四张桌子,是给皇上和皇亲们坐的,中间用红布扑满,彰显出端庄大气的感觉。台前早已挤满了人,远远望去只能看到一片人头攒动之景,这大唐的太平盛世正是名副其实啊!如若是在战火纷飞的年代,人人都自顾不暇了,那还有闲暇时间游戏人间啊。 段霖挤不到近前,只能远远的看着,随着烈阳的偏移,大会正式开始,皇上领着皇后,身后跟着虞绫,她身着一件明黄色的锦衣,衣裳上用花彩线绣着云罗霞光的图案,配上明黄色衣服看起来十分的端庄闺秀。 她的目光在台下的人群中飞速扫过,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扫了一圈,可那是没有看到想看到的人,心情一下就低落下来。 众人落座,由执事上前,依次请出了此次大会几位最有可能夺冠的头筹,由在下来给各位介绍一下。 “这第一位,正是长安昻太尉之子,位居长安兵马副统领昻郎统领。” 一位风姿胜人的男子走上台上,先是对着皇上和皇后施了一礼,转身对着台下如海般的人群一鞠,自觉地坐到了一边倒椅子上。 “这第二位,更是不得了,乃是骠骑将军破竹侯的亲侄,童扬。” 童散将军的威名,长安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势如破竹护之武侯。其侄也必定是个不世出的才子。 可那童扬上场之后,却让众人目瞪口呆,那童扬身形不足六尺,黝黑粗壮,怎么看都像是黑乎乎的树桩。百姓嘘声一片,实在不理解怎么这般长相也能上筹。 虞绫也略作愠怒,那昻郎虽然长相不算太优秀,好歹也是风姿卓壮。可那童扬实在是太…,转头瞪着皇上,皇上不敢直视虞绫,是他特意安排童扬参加的。 “这第三位,这第三……?” 那执事等了一大会儿也没有见到第三个人,原本定好的名单却被无视了,那第三位却敢缺席,百姓个个撑着脖子踮着脚尖,望眼欲穿的等着。虞绫也左顾右盼的张望着,似乎是在等待着谁。段霖藏在人群中等着,等待着第三人的出现,可却无人出现百姓们的唏嘘不已。无奈之下皇上只能宣布比试开始。原本三人的比赛只剩下两人,不免有些手足无措,考官只能仓皇整理,二人本就是半桶水,看着那复杂的题材,抓耳挠腮的看着手却迟迟不能下笔。 第8章 要是小珦还在,应该和在下一般年纪吧! 段霖不知原本安自东去找过他两次,都被他闭门不出回拒了,自然空出了第三位,段霖对于这些则是一概不知。虽然没有挤到台边,有点可惜,不过后面的风景也是不错,围观群众的叫好与喧嚣和台上二人的屏息凝神一声不吭形成了强烈反差,这让段霖十分的享受,享受这种国泰民安的感觉。段霖正自沉醉在这股令人心醉的感觉之中时,肩头一沉,有人拍了上来,段霖也不回头,左手擒住他的手右手向后伸去托他的手肘,向前一个进步借助腰力使出了一个倒背金人将身后之人摔倒面前,不过好在他留手了。在空中之时就已经将身后之人的身形扶正,就相当于把他放到地上一样。 “段兄,你…干嘛?” 安自东稳住身形,暗骂:这个人要摔死我啊! “安兄,腾个时间帮我个忙呗。” 安自东本想在嘀咕几句,但突然听到段霖如此不正经的说不免正视起来了,因为他知道这个人脾气秉性异于常人,很小的事情在他嘴里说出来都是十分正式的,但往往是那这种惊天的大事他反而十分的戏谑,完全不放在心上。所以一听见他开玩笑似的说,那自己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听。 “安兄,你去把那个高翻倍人模样的给我揪过来呗。” 安自东随着段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身材高大的番邦人挤在人群中,他不停的推开面前拦路之人向擂台边挤去。 被他推开的百姓虽有怨言,但看见对方的身形便把话咽到肚子里,安自东看着他那雄壮的背影,竟然生出一层寒意,那身形给人的压迫感太强了。 “别开玩笑了,段兄,人家又没招谁惹谁,我去揪人家干嘛。” 安自东赶紧找理由推脱,他又不是傻,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若是惹恼了他,自己就是几条命运也不够花的呀! 段霖倒不以为然,口中说道: “十两。” 安自东先是一愣,继而马上就反应过来,这个段霖是在说钱。十两就想驱使我犯陷,太小看我了,又摆了摆手表示不去。 “二十两。” 他又摆了摆手,表示不行。 “五十两。” 筹码一下子加到了五十两,这可是段霖三个月的俸禄啊,整整五十两白花花的银两可没有人能够抵御得住。古人有云:有钱可使鬼,而况人乎。但是安自东本就不是特别爱财之人,毕竟有了钱可以改善生活,还可以对苦人伸以援手,但权衡利弊之下还是连摆手带摇头的拒绝了。 “一百两。” “好。” 段霖直接僵在原地,答应这么干脆吗?段霖有些肉疼了,五个月的俸禄算是没了。捏着手指头算了算,自己应该还有个百十两左右,不够了大不了赖掉。等他回过神来,安自东已经拨开人群向着那名壮汉走去,段霖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暗暗祈祷,安兄保重啊,说完自己也压低身形隐在人群中摸索。 那壮汉终于挤到台前,即将拨开身前挡路的最后一人时,忽觉背上一紧,背上的背囊已经消失不见了,那壮汉顿时怒上心头,扭头寻找那个偷自己背囊的人。他个子高视野广,一下子就看到人群之中背着他都背囊在人群中穿梭的安自东,火气大起愤怒的追了上去。 段霖的目标则是人群中其他三个长背短挎的番邦人,大唐是个武艺明国,街上多的是背刀携剑之人,路边的铁匠铺也有明码标价的兵器售卖,唐太宗就是个有真材实料的武人,他的天下都是他一寸一寸打下来的,所以整个初唐就是个武艺大国,人人可学,人人能学,官不究兵不管。所以那三个异邦人就算携带着可以伤人的凶器,也没有人去盘问和提防。段霖半蹲身形悄悄的摸过去,施展开当年佛爷的手段,借擦身之际将他们的兵器钱袋尽数收缴,那三人还不知觉,只顾闷头向前却没有发现身上早已空空如也。段霖挤出人群,左顾右盼招呼几个跟在队伍末端挤不进去的几个小孩,让他们过来,把钱袋里的钱平均分给了每个孩童,让他们卖糖葫芦去。 “谢谢哥哥。” 说完扭头就跑了,这一声哥哥叫的段霖十分受用,满心欢喜的笑了。那三人已经走到台边,三人才发现那壮汉已经被安自东引开了,三人对视一看这下好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三人大喝一声,跃至台上,惊动圣驾,台下的众人也没想到有人敢如此大庭广众之下行刺皇上的呀。皇上为了彰显自己与民同乐的心特意不设卫兵,这一下子不免有些惊慌失措。可那三人上台一摸背上腰间的长短刀竟然不见了,三人瞬间呆住了,他们中最壮的同伙被人引走了,自己的利刃也在不知不觉间被人拿走了,三人惊恐的张望台下不知所措的呆立在台上。 那童扬和昻郎两个武人坐在书案前早就抓耳挠腮了,看到有人敢来行刺皇上一时升起一股遏制不住的怒火,正好这几个冤才撞了上来,二人掀飞面前的桌子直接把三人中的二人给砸下台来,剩下的一个人才扭过头来就感觉下巴腹部一阵剧痛,童扬猛踹他的腹部,昻郎一拳由下而上击中了他的下巴。他被打出直直的擂台,在空中翻了三四个跟头狠狠的摔在地上,口吐鲜血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三人被匆匆赶来的羽林禁军拿下。 皇上当即夸赞二人勇过三军,便匆匆的回了皇宫,比试一事不了了之。段霖在远处看的一清二楚,正自嬉笑计谋得逞时,一拍大腿。 “坏了,安兄他…。” 等段霖寻到安自东时,他浑身的衣服都被撕成布条了,但那壮汉已经被他撂倒了。 “段…兄…。” 他喘个不停,看来是真累着了。 “段兄,你这…百两…白银……真不好拿啊!” 段霖扶住住他的肩膀,对他说: “辛苦你了,叫上虞绫请你们去醉仙楼吃顿好的,晚上有事要告知你们。” 二人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席间三人一声不吭,安自东是是真的累到了,只顾吃喝完全不在意他们两个的异样。虞绫和段霖两个人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也不去看对方,也不去解释什么,只是望着别处。 “长安还能吃到这么正宗的西湖醋鱼,正是人生快意之事啊!” 段霖拉着二人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倒了三杯酒,放到桌上,自己拿起一杯,又觉得不妥直接扔掉。抓起一罐酒,举头畅饮,其余二人见状心想,这段大头傻了吧!这么喝会出事的,正欲伸手拦阻时,那一罐酒也下了大半,段霖拨开他们伸过来的手,示意他们把杯中酒喝了。二人两股无言只能照办,捏着鼻子勉强喝完,段霖也饮尽罐子里的酒,对二人说: “不喝酒,我怕我说不出来。让你们喝,我怕你们扛不住。” “我们三个什么都一起经历了,有什么是扛不住的,但说无妨。” 虞绫都快被他整这一出给急死了。 “不知你们两个可还记得仇大侠一事吗?” 此言一出原本吵闹的二人顿时安静下来,看来当年的事给了两人留下了不小的心绪,隔了这么长时间再次提起依然能唤醒那段悲伤的往事。 “当年我有一事瞒着你们两人,是怕你们二人听了难受,坏了大事,但现在大仇已报自是可以放心的告诉你们,但你们还是有做好心理准备。那日我们三人在安家古宅躲雨无意间翻出仇大侠所写的家书,当时你们两个托我找仇大侠的妻子安菽姐姐。” 说到这里酒意上涌,激起了段霖尘封已久的一段回忆,不由得悲从心中来,眼角竟泛起泪花。虞绫看着这个自己托付终身的男人变得婆婆妈妈的了,心中隐隐不安起来,窗外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竟然落下了雨滴。 “我当时搪塞你二人,是怕影响我们的情绪,现在大事已过,可以光明正大的说了。其实安兄你最开始给我讲你家灭门案的故事时,我就已经托人去查这个仇展了。第二天我就得到消息了,当年仇大侠外出躲风头,那油万金抓不到人,怀恨在心。他好不容易有个儿子,还被人打死,就派人抓了仇大侠的妻儿,本想直接杀了以泄心头之愤。但又见安菽貌美如花、倾国倾城,小珦聪明伶俐、乖巧可人,就有了非分只想。他想霸占仇大侠的妻子给自己当老婆,想让小珦给自己当儿子。但安菽实是位贞洁女子,怎能如他所愿,被逼迫至极之时怀抱小珦纵身投井,一死而矣。” 段霖讲完就不再说话,其余二人也是低着头,气氛一下子掉到了冰点,所有人的心中都覆盖着一层阴霾,一层名叫伤心欲绝的阴霾。 安自东心中更是万分愧疚,他本想找到仇大侠的家人,以真诚之心照顾后半生,以报当年的救命之恩,可原本满怀希望如今却不得不接受现实,望着桌上闪灼的烛火,低头喃喃道。 “要是小珦还在,应该和在下一般年纪吧!” 第9章 漱石枕流也为乐 独自起身的安自东推开房门,看着门外院中的雨渐渐的又大了些,心中的惆怅更添了几分。 段霖不知安自东心中是怎样想的,但他希望他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侵占心智。安自东失魂落魄的走入雨中,身上沾染的疲惫他已经承受不起了,他想借用雨水替他冲洗掉,可表面上的浮垢能洗掉,扎根在心中的又如何去除呢。想到伤心处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鲜血落在地上混入雨水之中,他的身体轰然倒下,栽倒在地上的血水之中,可那血水顷刻间就被雨水冲散了,不留任何痕迹。段霖急忙叫外面的侍卫背起他,由虞绫领着前往太医院诊治。刚才三人还好好的,这下又剩下自己了,他也厌倦了这种不得安宁的日子,低头看着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的青石地面,那一摊血迹已经消失不见。想到自己满腔报国之志的参加科考,虽然高中探花,仍心怀为民请命的心愿,不然也不会答应替安兄调查冤案。可这番奔波忙碌下来,只得到了一个真相,一个朴实无华的真相,一个岳州孩童都知道的真相,而那仇展一家却依然湮没在多如牛毛奸臣恶官手中。这让他感觉自己无论怎么做都是徒劳的,就像这能要人命的一口鲜血,那么扎眼那么狰狞的鲜红却被雨水轻易冲散,连个痕迹也没有。自己不论多么努力,依旧改变不了将来淹没在贪官污吏汇聚起的波涛汹涌沧海洪流之中,激不起一丝波澜。想到此处痛苦不堪,头痛欲裂仿佛就要炸开似的,一头栽倒在雨地里,他眼睛微睁,看着这雨中的小院,自己四肢不想用力也用不上了,全身麻痹样的躺在院中。 深秋的天气喜怒无常,正午烈日当场让人感觉仿佛置身火炉之中,傍晚大雨倾盆凉意涌起,又仿佛置身冰窟。这一冷一热再加上这雨天的湿气,段霖的身体终于扛不住了,闭上了眼睛任由雨水肆意打在身上,身体上的痛苦连心中都痛苦一丝一毫都比不上。 等他醒来的时候,只感觉到浑身酸痛,微微睁开眼睛,看见了熟悉的屋顶,自己不是在院子里昏倒了吗,怎么会在屋中。掀开身上盖的被子,一下子整个人都不好了,身前一个女人全身一丝不挂赤身裸体的趴在他的身上,段霖虽然感到十分震惊但全身的酸软无力,让他连起身推开她的力气都没有了,不过段霖看着那名女子那满头长发和散发出的阵阵迷人体香就已经猜到是谁了,这股体香曾经他闻道过无数次,不用想了,她就是轩曼。想到这里段霖放松了下来,但随即又觉得不对,她怎么会在这里,还这么…这么…。段霖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开别人荤段子十分拿手,但别人一开他的,他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轩曼就这样趴在段霖身上一动不动,眉头紧皱神情紧张,嘴里还说着梦呓,段霖贴近去听,好像说的是: “不要丢下我,我好害怕,我好孤单。” 段霖看着她这副样子,有些心疼,没想到平日里冷眉冷眼的高冷杀手也有害怕的时候啊!想到此处也不去动她,就任由她趴在自己的身上。 抬头看着天花板,心中寻思:是啊,孤独,孤独,谁能直视孤独,谁能不害怕孤独呢,自己其实也是孤独之人啊! 想到此处,心中不免生出退隐之人,辞去官衔,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常伴青灯古佛了却残生,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不行,自己与虞绫即定终身就不能负她,还有莹姑娘舍弃清白为我解毒,还有这轩曼姑娘与我的肌肤之亲,岂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也。 灯辉摇曳满都城听着雨,夜风散开几圈涟漪,望着窗外的雨还在下,黑暗的夜空之中偶尔闪过几道雷电,让嘈杂的雨夜更加躁动。每响起一道雷,身上的轩曼就颤抖一下,原来她还害怕打雷啊。想到此处便将她揽入怀中,紧紧的拥抱着她,她那颤抖的身体也安定了下来,其实段霖知道此刻的轩曼还是十分虚弱的,虚弱到烧水可能都做不到,不然也不会用自己的躯体为我取暖,不过她是怎么把我弄进来的。独居孤宅倍感凄凉,原本信誓旦旦的为安家平反冤屈揪除奸党,一路上虽然久历艰险,但在众人的协助之下算是大事勉成,可如今一切都回归正规,却与自己没有关系,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局外人,这一下子闲下来的感觉还真不习惯。 这世上之人皆有私心,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皆是过程,每个人做的任何一件事都事出有因,没有平白无故的给予,也没有毫无缘由的索取。安大人积德行善,是为了满足自己济世救民的志向,而刘齐嫁祸于人亦是为了获取那堆积成山的财富,楚风暗中与我作对,屡次从中作梗,是为了从刘齐那里获得权力,祝彪横行乡里,为祸百姓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暴戾兽欲。那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段霖就这样躺了很久,心中也想了很多,他明日便去向皇上辞官,顺道去兵部问问梁奉之子的下落。那窗棂被呼啸的风吹开,几滴雨水淋了进来,打湿了地面,也打湿了段霖心中的热火,两个苦命的人依偎在一起互相给对方温暖。段霖心中暗怪,自己的身体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明明头不晕心不快,意识也很清醒呀!却连一场小雨都可以轻易击垮自己,要说轩曼这样还算有理可循,但我又没有中毒。不对…,我中过毒,看来情毒比要命的毒药更难解,这要是来个要命的贼偷,那我二人岂不是案板上的鱼肉一般任人摆布。 他抱着轩曼艰难起身,坐在了床上,就这一个平日里简简单单的动作,从小到大不知道做过多少回了,此刻居然就要了段霖一身力气,看来还没有缓过劲来。动作幅度大了些,将怀中的轩曼挣扎晃得醒转过来,她一睁开眼,二人四目对上了,两个人一双眼就这么缠缠绵绵的对视着,好像在用眼睛交谈一般。 一声清脆悦耳的鸟鸣传了进来,惊的二人回过味来,轩曼赶紧夺过被子盖住了自己赤裸是上身,段霖也拿了件上衣走出了卧室。推开已经安静下来的窗棂,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天也亮了,雨后的朝阳是那般温暖和煦,沐浴在阳光里真是舒服啊!院中银杏树的枝头上停着一只翠绿色的小鸟,它站在枝头不知疲倦的鸣叫着,呼唤着自己的伴侣。段霖走出屋子,踏着脚下的水洼来到院中,经过这一场深秋大雨,院中原本日渐凋零的草木又浮现出了一份翠色,周围残缺的古墙却更加破败了。 第10章 此案 大功告成 “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 轩曼的声音从身后幽幽的响起,踱步走到段霖身后,脚步又恢复了往日的轻快,看来身体终于是恢复了几分。 “什么呀,我这就几步的院子怎么用的上远芳啊,就这几面破墙,也搭不上荒城吧!” “唉嘿,想到一句就说出来了,你不要扣我的字眼好吧。” “你回宫去吧,我去刑部一趟。” “你还回来吗?” 这一问给段霖问愣住了,回来? “昂,正午之前回来。” 轩曼服侍段霖更衣,替他摆衣角正冠平,开门把他送了出去,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他都身影才转身回屋,就像一对夫妻一样,妻子在家中等待上朝的夫君归家。 段霖来到宫中,已经没有他的官职了,自然是不用去点卯,但他这一年积攒的人脉加上和虞绫那种民间默认的关系,还是能让他在三司六部、中书省等地随意出入的。他哼着熟悉的乡音走在宫闱里,不知不觉间又来到了曾经初遇安兄的地方,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自己当时一语成谶方引出了这之后的许多事,也算是天意赐良缘吧!漫步在这宫闱中,回想起自己当年进宫之时的意气风发到现在都沉稳精练才只过了一年半的时间,可想而知这权谋利益之间的水何其之深,不是自己一介凡人可以涉足的。 等段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走到刑部这里了,门口的两个门官看见段霖来了面上略露愧谦之情,段霖则主动找他们搭话: “你们楚大人进去了,现在的刑部是谁来坐镇执法掌事的啊?” 那门官见段霖搭话,也不怠慢,和和气气的和段霖交谈: “楚大…,楚风虽然曾是刑部尚书,但刑部也有位刚正不阿的侍郎,楚风被抓,皇上命他代为统领刑部,等过些日子在定夺新的尚书之位。” 虽说他现在是有罪之身,好歹与我也曾同为一朝之官,有过些许交集,既然来了索性进去看上一眼,省的有人说我无情无义。想到此处踏步进了刑部大门,这些地方段霖自是熟门熟路,穿过天井绕过大堂来到了一座阴森的建筑前,这里正是刑部用来暂时关押那些犯了罪的朝廷命官,也算是给他们一个机会,不然给他们关到外面的牢房中,遇到些穷凶极恶的死囚还不给他们皮扒了啊!光是站在这栋建筑面前就感觉到了一股可怖的寒意,即使是深秋,正午的太阳仍然让人感觉到酷热难当,可面对这栋建筑时居然起了一身的寒栗,这不是由外界带来的寒意,而是由心底里生出的。段霖咽下口水,推门进入其中,虽然寒意涌起,但一栋小小的囚牢还是吓不住他的,门内结构极为的简单,入眼便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笔直延伸,一眼竟然看不到尽头,只能看到一片的黑暗,就好像这走廊是通往地狱一样,不过对于那些犯了滔天大罪的囚犯来说进来这里就是进了地狱。两边被石墙和栅栏分隔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房间,只在门口的墙柱上点着一点幽幽的蜡烛,微弱的亮光照不亮牢房内部的场景,黑暗会带给人恐惧,会让人绝望,会让人的心里防线崩溃。段霖进去之前问过这里的狱卒了,那楚风和刘齐就被关在最里面牢房内,段霖直奔里面而去,穿过阴森的走廊来到了最里面两间牢房,段霖看到这两间牢房的墙上也是挂有灯盏的,蜡烛还有很长,却熄灭很久了,蜡油都凝固了,应该是被人为吹灭的。 看来,即使身陷囹圄,曾经身为朝堂命官的尊严和傲气还是存在的,段霖略感伤感,高高在上的朝廷命官如今沦落到阶下囚的地步,即使心中万般后悔可又能如何呢。早知今日事,悔不慎当初,当年的高高在上与现在的锒铛入狱,恰好证明了多行不义必自毙。 “楚风。” 段霖嘹亮的声音传播在寂静的走廊中久久不能平静,整座牢笼都像震动起来,黑暗的房中角落处有个黑影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段霖伸手点亮墙上的烛台,微弱的烛光挤进牢房扑在那个黑影身上,段霖借助火光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影站在自己面前,头发上全是污渍,杂乱的耷拉在身前,从发缝中露出一只眼睛死死的盯着段霖,那眼神极其凶狠,就好像若不是有围栏隔着,他就要把面前之人生吞活剥了一样。段霖见他这般惨状,原本准备了一箩筐的嘲弄之言,终归是没有吐出来。 “我,去求了皇上,设法保全了你的妻儿家眷。” 只是这一句话,原本躲藏在黑发后面的那只眼睛,闪烁起晶莹的泪花,整个人都晃荡了起来。段霖见他听见了自己的话,满意的转身离开,没走出几步身后传来噗通一声,楚风跪在地上,双手合拢举在胸前,用颤抖的声音说: “谢沈大人。” 一个头重重的叩在地上,沉闷的声音响彻整个牢房,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是百年人,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到头来醒悟又有何用呢,人活一世如行深壑独木之上,一步踏空万劫不复,一切都是自作自受,自己并非圣人,无能无力与其中,只望世人引以为戒,勿要再走前人绝路。 楚风对面的牢房黑暗中伸出了一只枯槁的手,那像鬼爪一样的手朝着段霖离开的方向虚空的乱抓着。至于刘齐嘛,段霖看都不想看他一眼,一个阴险毒辣的小人,凭女得贵剥削同僚,欺君擅权,连亲生女儿都可以当做上位的工具的一个畜生,他都不配让段霖再看他一眼。 日暮酒醒人已远,满天风雨下西楼。轩曼梦醒坐起身来,望着透过窗棂射进来的阴暗月光,听着窗外呼啸的北风,雨水滴滴答答的打在屋顶的琉璃瓦上,清脆的声响交织成一曲悲凉的乐章。白日里的一壶酒喝的是天昏地暗迷方向,喝的江河倒水流,谁能想到这宫廷御用的佳酿居然如此之烈,仅仅一壶便晕头转向再起不能。 “哼,要不是你们个个都有事把我一个人撂下,我怎会饮酒,怎会失态,想到此处略感伤心,此案明明是我功劳最大,可到头来我却一无所得,反而落下了一身的轻疾,我一身的武功算是作废了,那沈色狼许诺我的“震”字诀的琴技也不了了之。” 不行,我要去找他算账,托着疲惫的身体下了床,顺手拿起边上的一件锦服,草草的披在身上。推开门,外面的雨已经小了很多,怒嚎的北风也安静下来了,一缕月光穿过云层照射在她身上。走出公主院,顺着虞绫告诉他们出宫的小路走出皇宫,踏着巷子里堆积的水洼,任由雨水浸透锦衣,她也怡然自得乐得如此,走出皇宫对她来说就是莫大的安慰,那华丽的皇宫再奢丽华贵,终究不是她的容身之处,一人独处终究难忍寂寞之意,如今走在这寂静的古巷之中却感觉到一丝久违的亲切。月落屋梁星海偏移,走了好久终于看到段霖的破瓦房了,本就觉得这房子破败不堪,没想到一场大雨后更加的萧条了,若不是屋中还掌着灯,说是荒废许久都有人信。突然,有几个卫兵模样的人背着一个虚弱的身影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娇弱的少女。 一行人冒着雨从她身边跑过,轩曼身上早已湿透,泥点淋满了锦衣,虞绫竟然一点也没有认出她。也是,现在的轩曼和初见的轩曼简直是判若两人,初见时的英姿飒爽和冷血无情,现在的无精打采昏昏沉沉,真是难以让人相信是同一个人。 轩曼也不去叫她,自顾自低头走向段霖家中的方向,走到门口,透过半开的门板看到院中躺了一个人。她慌忙跑了进去,扶起地上的段霖。 第11章 辞官娶妻 走出牢房,段霖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见到他们彻底的失败振奋了段霖的内心,觉得自己又有干劲了。他随后去兵部打听了一下梁奉之子的下落,没想到居然被分配到最北方的边关,不过好在这些年四海战事还算稳定,没有什么大规模的冲突,只要这个小子够机灵,就一定没问题。 太医院里,各位太医都在热火朝天的忙碌着,这个在煎药,那个在称重。常言道自古伴君如伴虎,皇宫之事容不得半点马虎,稍有不慎就会人头落地,太医们每天都是如履薄冰,虽然太医是同品级中俸禄最高的,但危险指数也是同品级中最高的,敢把哪位娘娘皇子的病耽搁了,就是死罪,所以太医也是个高危职业。 不过段霖没空去管他们,他现在十分的担心安兄的情况,吐出鲜血不是急火攻心就是伤了脏器了,哪一项都是要半条命的啊! 推开一个正在包药的医徒给他指的那扇门,一眼便看到坐在床上默默看书的安自东。 “安兄,你怎么还在看书啊,你的身体不要紧吧,快躺下休息。” “无妨,适才饮下一副顺心汤,现在身轻体快舒坦极了。感觉自己又是年轻人了。” “拉到了你,你现在才二十有三啊,就是个年轻人。怎么想变成老头子啊。” “沈兄,怎么如此担心我啊,平时你可没有这么婆妈,你不是说常说,生死之皆无大事吗?” 安自东被段霖这一关心,感觉浑身有蚂蚁在爬,平日里的段霖变成了这般性情让他如鲠在喉如坐针毡,十分的不适应。 段霖也感觉到了,自己过于心切了,只能打个哈哈糊弄过去。 “哈?有吗?哎呀!这不是看到你安然无恙心里高兴嘛,没别的意思啊。” 得,这下越描越黑了,安自东揣起双臂露出了怀疑的目光,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段霖,那犀利的目光就好像要射透段霖,窥探他心中的秘密一样。都说宁挨敌人十刀,不接锐眼一瞪,这一瞪直击心灵,段霖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不过转念一想,安兄不是外人索性对他交个底。 掀起盖在他腿上的丝褥,坐在了他床边,长叹一口气: “安兄,我想辞官。” 此言一出段霖本以为他会很惊讶,谁知道他只是哦了一声,之后就不再作声了。 “这一路上,有太多牺牲了,如今的我十分珍惜与我们每一个人的情谊,这次已经牺牲了很多的人了,轩曼武功尽失,如今连个正常人身体状态都达不到了,若不是有我们保护,恐怕早就沦为街上饿鬼的玩物了。我自己身中情毒,多亏公玉姑娘以身解毒,可代价就是我们二人身体各有损伤。一路上我都在尽全力保护虞绫,不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可没想到你回来之后还能受此大激,说到底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实在是心灰意冷,无心再混迹这肮脏的官场了。” 冰炭不言,冷热自明。段霖来到宣政殿前,对着门口的公公,深作一揖: “贱民沈段霖求见,麻烦公公通报一声。” 那公公一脸不可置信,看着段霖不知所措,没想到他会如此自甘卑身的称呼自己,对着一个小小的宦官如此尊重。他都忘了去替段霖通报了,段霖还在保持着作揖的动作,见他不为所动,抬起头紧紧地盯着他那呆滞的眼神,将那呆若木鸡的公公盯得全身颤栗起来,一个颤抖回过神来,低头看见段霖还在盯着他,手还在作着揖方才醒悟过来,转身一路小跑的走进宣政殿。 殿内,李治正在和几位心腹大臣商讨虞绫的婚事,虽然文武二比被那些贼心不死的外邦人给搅黄了,但婚事还得继续安排,咱妹子也有二十了,再不找个如意郎君就给耽搁了。 “禀皇上,殿外沈侍…沈段霖求见。” “原来是沈爱卿啊,快快的宣他进来。” 几个大臣中有个人挺身向前。 “禀皇上,臣听手下一位兵部的小官说,好像沈侍郎昨天给兵部送去几把异邦兵刃,当时我还好奇,送几把这种兵刃干嘛。” 高宗听了他的禀报,端着下巴略有所思,回想起那日跃到台上的三个异邦人手足无措浑身摸索的样子,当时还在想他们是来行刺的还是来表演的,结合这番话才明白原来是身上的兵刃被人偷走了。 “臣沈段霖,参见皇上。” 自古宣政之殿都是当朝皇上与心腹大臣商讨私事之所,所以只用参而不用拜,以体现天子与大臣交心之诚意。 “沈爱卿,近来可好啊!” “回皇上,今日我是来辞官的。” 高宗略显吃惊,心想近日正打算恢复他的官职,着他上任,没想到他会先来辞官,莫不是不满意朕的举措。 “沈爱卿,你若执意要辞官,朕绝不拦着,但总得事出有因吧!” “臣无意在朝为官,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娶一贤妻安度余生,再不过问世事了。” 这番话说到高宗心坎里去了,这不就是高宗所盼望的嘛,咱家妹子既然和他情投意合,朕不如顺水推舟成全他二人。 “既如此,朕也不强人所难,但你得帮朕个忙。” “皇上尽管吩咐,臣一定尽力而为。” “朕把公主嫁与你如何啊!” “皇上一片美意臣心领了,……” 高宗身为皇上,对文武百官的那套话术了解颇深,自然是听出段霖感谢圣恩之后就要以才疏学浅能力不足等等诸如此类的理由推脱,那可不行。 “那就多谢皇上了,臣一定不负浩荡皇恩。” 高宗当即一愣随后尴尬一笑,看来自己又瞎想了,当即宣发圣旨,嫁虞绫公主与段霖,赏赐长安城内一座“清平府”供二人居住,以便随时进宫。 永徽六年 一座规模宏大的清平府,建立在了丰安坊附近,百姓得知是公主出嫁,举城上下是一片欢腾,高宗大赦天下,一片繁荣安乐的场面。 婚礼举行了三天,除了必要的场合,其他地方根本就看不见虞绫的身影,段霖送走了一波又一波的朝中的故旧,城中的显贵,连着二日的宴请。良辰吉日须尽欢,与君连日醉壶觞,段霖加上安自东两二个人都撑不住,一场又一场的酒宴,整日醉醺醺的。直到第三日宴会结束,一套简单的婚庆典仪过后,此时已是傍晚,众人皆入得席间,几位交心朋友终于完完整整的坐在了一桌,席间推杯换盏,一番酒水下肚,人人脸上微微泛红,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安自东打心底里替他们两个高兴,一连喝了两轮酒还不算完。段霖担心他大病初愈,再喝坏身子,出言劝他。 “安兄,少喝点,别喝出毛病来。” “嗯?无妨~,今日看到你二人新婚,我打心里高兴,不喝个痛快怎么行。小曼啊,给我倒上。” 这都喝糊涂了,叫轩曼给他倒酒,当日轩曼可是差点用琴刃砍掉他的脑袋啊。轩曼也是不拘小节之人,举起酒壶就给他斟满,二人甚至一个碰杯纷纷一饮而尽。段霖不再理会他们两个,看来我不在的那几日,他们的关系处的不错,心中甚是满意。一夜的杯酒欢庆,一晃而过。 第二日,段霖带着虞绫回到了曾经的那间破屋,里面的东西早已被搬空了,门槛都被家仆们给踏破了,只剩下光秃秃的院子和家徒四壁的屋子了,这间段霖生活两年的家就这么完成了它的任务,他见证了段霖的辉煌,也看到了段霖的友情和爱情,段霖的失意和颓废是在这里,段霖的沮丧和不安这里也有,如今这些都已经化作南柯一梦消散无踪,只剩下黄粱梦中方能回忆起都朦胧幻影。尽管心中万分的不舍,也得离去,他绝不能让虞绫和大家住在这种房子里,段霖吩咐手下将院中的银杏树伐了打一把椅子,修一根枪杆,算是留下个念想,又把门板拆下,以此告知那些无家可归的闲云野鹤此地尔等可暂居,随即就带着虞绫离去了。 重回白身的段霖感觉到了无比的轻松,多年压抑的疲惫一经过释放就如同溃堤之水岂能阻止。第二日尽管已是正午,段霖仍然在呼呼大睡,丝毫没有一点驸马的样子,虞绫早早地起床洗漱得当出得屋来,院中空空如也,一时间让她困惑不已。皇上虽然是把虞绫托付给段霖了,但是还是十分的不放心,派遣了二十位手脚麻利,眼力劲好的太监宫女服侍,但如今却不见一人,这使虞绫大为不解。但也没有放在心上,突然旁边两侧厢房内传出开门声,安自东打着哈欠走了出来,另一边的两间房轩曼和公玉莹相继走了出来,虞绫大感高兴,没想到他们都在这里,大家又聚在一起,彼此有个照应。 “小安,这院子怎么一个人也没有,皇兄遣的人呢。” “啊——,昨天晚上沈兄把他们都遣散了,愿意回宫的上奏皇上重新回宫,愿意归家的给五十两白银归家另谋出路。” 一段长长的哈欠打完,他才想起昨天段霖遣散了佣人。 “噢,那没事,你们忙吧,我回去睡个回笼觉。” 说完,扭头回屋关门,三人面面相觑,这新婚燕尔就是不一样,可这个想法还没有落下,屋中就响起一声响亮的惨叫,那叫声之凄惨,使得听者心惊胆战,闻者战战兢兢啊。 安自东去招呼早饭去了,那二人也不能干看着,也去帮忙了,不过正午的饭还能叫早餐吗? 屋内,虞绫狠狠的坐在了段霖的背上,边坐边拧。 “好你个段大头,现在你我是一家人,不给我商量好了就做我的主,接受惩罚吧。” 第12章 大喜而兴却有折 其实虞绫不反对他的做法,反而还很支持,毕竟二人都不是受人伺候的命,况且我们二人有手有脚,再加上安自东他们,有佣人略显拥挤和多余。但她还是希望段霖能和她商量一下,女人就是这样,希望男人能够在乎她们,重视她们,段霖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但是忘记了自己已经是有妇之夫了,忘记和她商量了,显然这是不把她这个结发放在眼中,不过他也为这次的大意付出惨痛的代价,吃此一堑打长一智。 段霖连连求饶,口中直叫误会误会,虞绫对此置若罔闻,任然继续着对他的惩罚。 “姑奶奶,今日是我弱冠生辰,你就别折腾我了,行吗?” “不行,你少来这套,生辰归生辰,有错就要认,一码归一码不要混淆了。” 她正想得意的宣布主权时,腹中一股异样的感觉传来,伴随着一阵的干呕。段霖见她身体抱恙赶紧起身,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搂入怀中,左手摸到了她的脉上,随即脸上担忧的表情被一股欣喜取代。 “我的好公主,你有孕了,太好了。” 虞绫也不可置信,初为人母的喜悦让她欣喜若狂,都开始想孩子是龙是凤,取什么名字。 “你好好休息,这几个月就由我们来照顾你。” 说完段霖连蹦带跳的跑出屋子,脚先跨过门槛嘴上就吆喝上了: “安兄、轩曼、莹姑娘,我沈家有后了。” 四人就这么小心谨慎的照顾着虞绫,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一连过了五六个月,她都觉得有些厌烦了,但看着众人对她如此爱护也不便说什么,可此刻的她绝没有想到自己腹中的孩子会处在多么危险的境地中去,也不会想到那投向她的利刃从何人之手掷出。 丰安坊的位置极其特殊,位于长安城的偏南部,北上的雨水顺着地下水道根本就流不到那里,一整个丰安坊只有一口水井,一坊之人共用一个水井。尽管虞绫不在乎这些,但皇上还是觉得不妥,既然公主把宅子置办在这里自然是不能和那些平民百姓挤在一起打水,于是命人在修建清平府的时候就已经在膳房内挖掘修筑了一座新井,直通宣义坊的水道。 “如今虞绫已经有七月之孕了,再过三月便能见到一个姓沈的男婴了,不过沈兄是怎么知道是个男孩的。” 想到此处心中一阵坏笑,我一顿饭一顿茶的照顾虞绫,到时候那个姓沈的小子不得叫我一声亚父呀,嘿嘿嘿。清冽的井水被安自东从井中打起,冰凉清爽甘甜清冽,拿起水舀呡上一口,凉意直冲天灵盖,盛夏的正午一口凉水下腹,打了个战栗,一下子大脑清爽精神抖擞,心中暗叫一个妙字,心想用这水做饭还不知道有多香呢。 初为人父的欣喜,让段霖手足无措,这个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不眨眼的男人,此刻却显出了难得见到了慌张和焦虑,尽管已经过了七个月但他还是每日进宫请太医来给虞绫把脉,时刻关注着她的身体情况,就连皇上也几次三番的来探望她,也劝过段霖,这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时刻,切不可太过焦急,小不忍则乱大谋,放宽心态,咱妹子吉人自有天相。 段霖不知道自己准备好了没有,准备好承担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与担当,不免心中还是有些许不安。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会静静的趴在虞绫的肚子上,听那腹中的胎儿传出微弱的呼吸声,偶尔的一个蹬腿都会让他倍感欣喜,虞绫拍开他的头,害怕他的口水流到自己的肚子上。 “你口水再流上来,睡吧这么晚了,你不睡我还睡呢。” “对对,我的虞绫娘娘还得休息,是在下疏忽了,在下这就去灭灯。” 扭头吹灭了蜡烛,可尽管这样他的思绪还是静不下来,他得给他的孩子想一个好名字,一个大义公正、一听就知道此人具侠之心的名子,既如此不如就叫豪杰好了,豪气干云、杰才广众,好名字,段霖还在沾沾自喜,觉得此名字上衬天地之意,下合沈家尊序,不过这不是一人之事,明天还得和虞绫商量一下,她若是同意,那这就板上钉钉了,若是觉得不妥,那就在想一个。 次日清晨,段霖早早起床,刚洗漱完毕就赶紧走进厨房,想要给虞绫熬上一碗白粥喝,却发现厨房内已经有香气传出。推开门一看,安自东正蹲在火灶旁往里添着柴火,锅中香喷喷的白粥正冒着热气,段霖暗骂,这个家伙,天天抢着做饭,天天早上难道就不睡觉吗。 原来这些天一直都是他在做饭,段霖这么说其实是感谢他,心中对他十分的愧疚,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扭过头来,差点给段霖整笑了,只见他满脸的碳灰,活像一个唱戏的。 “干嘛,饿了?” “安兄,等我的孩子出生了,你当他的尚父如何啊。” 他就等着这句话呢,一高兴就要搂段霖,段霖赶紧挡住他的黑手。 “你高兴就行…,哎,黑手别乱摸啊。” “安兄,如果我有事要出远门,你就对我儿子说你就是他的父亲。” “啊?你没病吧,当尚夫就够了,我很知足了。” “唉~,此言差矣,你我情同手足,我子如你子,没什么不妥,就这么定了。” 说完这句话段霖急忙撤出厨房怕安自东反悔。 回到房中,见虞绫已经醒了正在穿衣下床,段霖赶忙上前,扶住她给她拿过衣服,边帮助她穿衣服,一边对她说昨天晚上自己苦思冥想想出来的好名字。 “我说媳妇啊,我昨天为我们的孩子想了一个好名字,非常好。” “哦,你说说看,我品鉴品鉴。” “豪杰。” “啊?” “怎么了,不威武吗?” “我还以为是什么好名字的,一般般吧!” 虞绫撇了撇嘴,希望太高了点。 “不好吗,我觉得挺好的呀!” “好,没人说不好。不过那要是女儿呢?” “女,女儿啊,女儿…,安兄早饭好了没有啊!” “好了,开饭了。” 虞绫只是单单以为段霖忘记给女儿想名字了,她一脸笑意的出了门,丝毫没有注意段霖脸上的一丝慌张。 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流水落花春去也,只叹光阴难复得。如此这般,又过了两一月,再过二月就是虞绫分娩的日期,越是这时候段林的心中却越感觉惴惴不安起来,说不上是怎样的感觉,但心中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他每日都守在虞绫的身边,不敢有半分的懈怠。今日他正和往常一样,起床轻轻的唤醒虞绫,清平府外突然响起了连续的敲门声,虽然声音不是很大,速度却是极快,感觉敲门之人十分的急促。 段霖随手抓起一件衮服,披在身上,给门外敲门之人,拉开了大门。段林一看,门外立着一个人,一眼看去觉得眼熟,好像是兵部的一个库布小事,段霖和他交情不深,只有过一面之缘,那日去兵部查梁奉之子的兵籍,就是托他查的。他今日如此形色匆匆的来这,莫不是有其他的消息,一个侧身把他让了进去,那人跟着段霖来到了客厅,段霖把他安抚在副主座上,起身便去为他泡茶。那人见偌大个清平府连个佣人都没,大感不适,段霖看出他的疑问,对他解释道: “我不太习惯有人伺候,况且朋友够多,大家一起收拾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人喝了一口茶,扑通一声跪在段霖面前,态度极其恭敬的说: “多谢段大人救命之恩。” 随即行了叩拜大礼,吓得段霖赶忙将他扶起,心里直犯嘀咕,我明明姓沈,怎么都叫我段大人啊。 “快快请起,这位同僚,何必行此大礼。” “段大人,难道你忘了吗?那日在兵部…” 听他一讲段霖想起来了,段霖进入兵部时,正是晌午,很多人都去用膳了,整个兵部冷冷清清的,满地的都是些记录有将士信息的破书烂纸,有的上面被划上了醒目的红叉,一想便知定是那在边关阵亡殒命的烈士,看兵部的杂乱程度,看来最近要变天了。他从那些碎屑的空隙之中小心翼翼的走过去,他不愿踩到那些将士的名字上,不过这兵部空无一人,谁来替我查呢?看来又要浪费时间了。 第13章 先喊你爹 正自不知如何之时,门外突然进来一人,段霖回头一看那人左手拿着两三个炊饼,右手拿着一本书,低着头正在飞速的阅览,丝毫没有看见段霖,一头撞在他的背上。段霖赶忙伸手扶住,见他是兵部的人就想托他帮忙查一下梁羽的分配,查完之后那人就告诉了段霖他的兵籍,随后段霖就给了他一锭十两的大银,他其实早就看出此人缺钱,内穿褴褛之衣,只能啃食些廉价炊饼,定然是手头紧缺之人。段霖处事之法便是缺钱给钱,有事求实,他也没想到这十两大银正好解决他家的燃眉之急。 “那贤兄今日如此急切造访,所谓何事啊?” “数月前,你不是托我查找一个名叫梁羽的人。” 对呀,段霖近几个月太过着急,都忘了还有这回事,便问他: “确有此事,不过” “昨晚寅时,有一封战报传来,皇上连夜召集大臣商议,北疆战场的突厥人里出了位战神,名唤“封万里”,他凭借一己之力,连斩我唐将九人神勇过人,北疆的第一道防线‘关峡’已经失守,死伤惨重,幸存的将士退守到第二道关隘,皇上已经派童散将军带五万大军连夜赶路,支援北疆战场。传回来的阵亡将士名单之中,就有梁羽的名字,既然大人对我有恩,我便不能坐视不管,特此通报一声,这便告辞。” 那人说完急转身出了门去,头也不回的走了,好像在提防着什么,听的这些段霖如遭雷击,当初答应的话还没有实现便不了了之了,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死去的梁奉,自己一个人在堂中呆坐了良久,下了一个决定。 他先是去叫醒安自东,安自东睡眼朦胧的醒来,口中还含糊着: “还不及破晓呢,叫甚啊,虞绫饿了呀!” “没有,只是我要出趟远门,两个月便能回来。” 听了他的话,安自东整个人一下子精神了,他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大为不解的追问: “再有二月虞绫便会分娩,这节骨眼上,你抽什么风啊!” 段霖一五一十的讲了梁奉的托付,听的他暗自神伤了起来,怪不得我们回长安的路上畅通无阻,当时我都怀疑是他们放弃了抵抗,不再阻拦我们几人手中的证据,原来是有这一环的声东击西,真是令人唏嘘不已啊。 “说吧,想让我怎么做。” “不愧是我的兄弟,我需要你替我照顾虞绫这两个月,轩曼和阿莹都会帮助你的。” “可我现在不就是在帮你照顾吗?” “我的意思是,我干了什么,你就也得干。” “啊,那我岂不是累死,再说了马上就要生了,这时候你不在。” “就两个月,辛苦辛苦你,我一定赶在她生之前回来。” “可是,这……” 安自东还是感觉不妥,关系再好,那也是你妻子,我不行的啊,哪料到段霖接下来的话直接说服了他。 “孩子生下来,先喊你爹。” “好。” 见安自东答应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谢之言,无以言表,转身就回房间收拾行装了,拉开收纳衣服的柜子,里面的衣服,整整齐齐的叠放着,不愧是我妻子,即使身怀六甲家务也照样不落下。拿了一件青墨色的侠服,取一根发带牢牢的系住他的长发,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虞绫,心中满是愧疚,轻俯下身亲吻了她的面颊,纵是心中有千万般的不舍,自己也得去,人无诚而难立,言无信则难行。既然梁羽的名字出现在了阵亡将士的名单上,自己怎能视而不见,我二月之内一定回来。 心中默默对虞绫说,也是在对自己说,好让自己能够心安一点,拿出藏在房梁之上的丈八点刚枪,拂去上面的灰尘,取下枪套,看着那亮闪闪的枪头,一股熟悉之感涌上心头,自从搬到此处,自己就封枪不在掺和江湖之事了,没想到还有用的上的一天。扭头看了熟睡中的虞绫最后一眼,毅然的关上了门。 戴上斗笠,取一葫芦,用长枪挑了,在安自东的目送之中隐入晨曦的薄雾中去,只留下一个坚定的背影。 段霖一路北上,路上找一个马贩,想买一匹马。 “你要买马啊,我这可都是千里良驹啊,你看看。” 段霖在他的马厩里转了三圈,看看这个马蹄,看看这个马嘴,竟然没有一个让他满意的。 那马贩见他一个也没有看上,心中好生焦急,好不容易等来个客人,可不能让他跑了。 “哎,这位爷,你是一个也没有看上啊?” 段霖知道,这些马中确实有不错的马驹,但不是他想要的那种,这些马都是那些达官显贵用来攀比显富的商品,所以个个都是体态健硕,风姿绰约的骏马,但段霖要去的可是北疆战场,环境极其的恶劣,不是花架子应该待的地方。这时段霖目光落在了一匹被拴在马车上的雪蹄黑马上,那匹马筋肉虬结浑身上下看不见一点的赘肉,四只马蹄又宽又大,粗壮的马腿看的人心惊,尾巴柔顺却又显出几分的刚韧,甚合段霖心意。 “那匹马怎么说。” 马贩顺着段霖手指的方向看去,先是讶异了一下,他也没想到段霖会看上那匹马,只有没人要的马才会沦落到拉货赶车的份上,但还是估了一个价。 “那匹马毛色品相略丑,没人看的上,你如是相中,十两银子便可拿走,算我送一个人情给你。” 听听他说的多仗义,但段霖也听出了他是在霸价,但此马绝对不止十两银子,便从怀中取出二十两递给他。 “十两买你的马,麻烦制办套马鞍。” 那马贩两眼放光,双手接过大银,连声应下了。不到两个时辰一套马鞍就置办好了,段霖亲手给他披上,然后活动了一下手脚,拍了拍马脖子,希望这匹马没有那么暴躁,段霖跃上马背,那马也感觉有人骑在背上,高高的抬起前腿,段霖见它要发难,赶紧用力夹马腹,手中缰绳放松,将它稳定了下来,骑着它做了很多的动作,那马似有灵性,跟随着段霖的指示施展起马术来,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大哥,把在下的刚枪递上来可好?” “好,你接…,我去这么沉。” 那马贩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给他举了上去,段霖接过长枪,又向马贩问了个路。 “再问大哥一件事,向北的军道怎么走。” “此去向东二百米,过了一座磨坊后面便是军道。” “多谢,驾。” 段霖催动胯下骏马,向东疾驰而去,只看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和满天的灰尘,直到灰尘散去,那马贩才如梦初醒,段霖看上那匹黑马的原因,他还把他当成买马取乐的纨绔了,心中羞愧难当,世上从不缺好马,缺的是明辨优劣的慧眼。 第14章 关山要塞 根据他指的路,果然找到了一条十丈来宽的大路,地上有大量杂乱新鲜的马蹄印和脚印,看来童散将军已经出发了,跟着这脚印走,一定能到北疆战场,聪明人从不抱怨环境,他们会发现解开问题,愚蠢的人只会怨天尤人自暴自弃,可就算这样他们也不会去动脑反思。 段霖就这样跟着地上的痕迹前进,一路上风餐露宿好不艰难,终于在这样日夜兼程的赶路下,第十二日顺利的来到了北疆战场之边。 浩浩荡荡的行军队伍就在前方,那如同山呼海啸的规模看的段霖热血沸腾,不愧是横扫中原的大唐军队,看着就振奋人心。 望北直上,越来越冷,军道两边的草地上覆盖着一层白白的霜,整齐的向南倾倒,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段霖在马上被风一吹直打哆嗦,下了马,取下背囊拿出一件厚实的外袍裹在身上,凉爽的被风一吹虽是寒冷却也让他精神一振,心中荡漾起释然的感觉甚至开口哼起了歌: “还好带有厚衣服,不然还要冻死呢,黑云压城 白草舞北风,长安姑娘,心系远征人,战鼓声声 铁马破关门。哼哼哼哼 哼哼哼” 伴随着段霖的歌声,天上也飘起了细细的飞雪,周围如同一片飞絮之地,白色的浪花之中,好在再过二十里便是关山要塞,不用担心被冻死在路上。 关山的驻守将军金旺出关二十里迎接,两军交汇在一处使得那些守军心中大奋,童散神臂将军的威名好多人都是听说过的,今日本人前来助阵,人人心中升起必胜的决心,两军一起回了关山,金旺把童散和他手下的两员先锋一起请在帅帐中商讨对敌之策。段霖趁着唐军进寨,人多杂乱之时悄悄潜入,躲到大帐之后偷听他们的对话。 “金将军,你且说说这关峡现在情况如何?” “北疆第一道关隘的‘关峡’已经陷落,那封万里带人直冲阵地,突厥骑兵所过之处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重伤的士兵都被他们残忍的屠戮,尽然不留一个活口。幸存的士兵已经退守到第二道关隘‘关山’,不过突厥人在‘关峡’放火烧天屠杀百姓,又愁于无人能够对抗那突厥战神,使得‘关山’的将士士气大减、萎靡不振,斗志怕是都丧失了。” 金旺也是避重就轻,只说敌人勇武,不说自家软弱,但他形容的太过于离谱,让童散略显吃惊。 “那突厥骑兵竟然如此强悍?” “说起来,倒也就是那样,只是那个突厥战神太过勇猛,凭借着手中不知何物打造的焚殂阴阳钺,接连斩杀我阵前唐将九人,全力一击就连堆叠在一起的铁甲钢盾尚能一击破之,所以才难敌啊!” 那童散听完哈哈大笑,嘲笑这些人,连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都能当战无不胜的战神。 “什么突厥战神,不过是个傲睨自若的毛头鼠辈罢了,我看我手下的单元与汉丰即可将他拿下,而我们现阶段的目标是加固关山的防御,同时向朝廷上书急需大量的粮食柴火,以抵御严寒的北疆,同时各位将士一定要劳逸结合,注意休息,一群病秧子不如一个健儿郎。过些日那封万里再来讨伐由我亲自出阵,看看这突厥战神的斤两。” 段霖在帐外听得一清二楚,他也好奇这位突厥战神是何许人也,短短几日就斩杀我唐将九人,真是让人吃惊,不过童将军这般轻敌,怕是要有麻烦啊,我过几日且跟着看一眼,便见分晓。 随即远离大帐,绕过人堆悄悄来到一处军帐前,听的内哀嚎不止,应该是伤员休息处,那这里应该登记有伤员名单,段霖走了进去,一个士兵走了过来。 “你是何人,来此地作甚?” “我是童将军的亲信,来安抚受伤的将士。” 段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此话一出,那士兵便不再阻拦,段霖先是对着士兵们一番安慰。 “各位将士,我知道你们受苦了,但各位都是为国献身的忠勇之士,若不是你们的奋勇拼杀,我大唐早就岌岌可危了,在此致以皇上的谢意。而且皇上对我说,一定要让大家放心,你们受的苦,将来都会加倍回报你们的。大家一定要坚持,不要屈服于苦难,把和平安定带给唐土。” 所有人听了心中振奋不已,胸中涌起奋勇杀敌的心,对段霖充满了感激。段霖见气氛到了,悄悄走到刚才拦他的士兵身边,悄声的问: “有没有一个叫梁羽的伤兵啊。” 那人直接开口去问。 “你们当中谁叫梁羽?” 段霖没想到他会直接开口去问,这确实是个最直截了当的方式。 但是现场鸦雀无声,竟无一人应答,但是有人颤颤巍巍的举起一只手。 “我知道他去哪里了,他被重新编排进了步兵方阵三班里了。” 段霖走出方帐,心里轻松多了,果然还活着,这小子够机灵,他找了个人少的军帐,接连三日的连续奔波让他疲惫不堪,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下来,就如同被砍倒的大树,轰然倒下。一头倒在地上的军铺上,扯条被子就准备睡觉。可周围此起彼伏的呼噜和梦呓声吵的他不得安眠,独自想着白天的事,他不想掺和他们的事情,只想悄悄的找到梁羽,告诉他他父亲的遗言,劝他回去。但现在那突厥人竟然如此强势,不顾任何后果,直接开战。可曾想过一旦开战,那就不是死一个两个的人那么简单,那就是举国之力的碰撞,若是纵容突厥人继续蚕食鲸吞我大唐的国土,到那时尸横遍野饿殍遍地的场景一定会上演。 段霖想了很久,如果明日童将军能轻而易举的擒获斩杀那突厥战神,我唐军必定士气大振,可借机大败敌军,预计可换来五年的安定不成问题。可童将军年事已高,身体不如壮年,上次和他交手时就发现他之前受过伤的右臂反应比左臂慢一点,若是那封万里真是个战神,定然会发现童将军的这一弱点,胜负可就悬殊了。此时月明如镜、夜朗星稀,月光透过薄雪,银光洒地,帐外生着很多的大篝火,段霖实在是忍受不了这酸臭的脚臭和聒噪的呼噜声,起身穿上衣服,走出军帐,只见面前高空一轮圆月高挂在天际,幽幽的冷光洒满整片军营,营中万籁寂静,唯有篝火爆裂的声音此起彼伏的传来,天上的雪已经停了,只在地面之上留下了一层薄薄的白毯。段霖蹑手蹑脚穿行在军帐之间,不敢惊醒他人,自己是溜进来的,若是这个时候被发现,可能会被当成突厥的细作,自己百口莫辩岂不是很难脱身。 北疆雪如淋,关山月似沟。夜静人难寐,大雪满弓刀段霖走过练兵场,忽见有一人独自在练兵场内操练,心中满是好奇: “这么晚了不休息,还在操练真是奇人。” 抱着好奇的心态,段霖也走入练兵场,一人手持长枪立在月光之下,对着面前的标靶草人,口中喊着口令。 “杀,杀,杀,……” 就这样重复着单调的动作,不停的把枪刺入标靶草人之上,汗水顺着脸颊流下,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身上单薄的汗衫已经湿透,紧贴在身体上,呼啸的北风萧萧吹过,冻得段霖打起冷颤,那人却丝毫不在意,只是机械的重复着一个动作,似乎是把草人视为死敌,不顾一切的穿刺着。 第1章 稚子破茧 段霖心中生疑,便上前询问: “这位兄弟,此时深更半夜,何故在此训练?” 那人却对段霖的话充耳不闻,只是重复着手中的动作,段霖见他不答,自己何必讨没趣,正欲转头,不如借此机会问一问梁羽之事,又回过身对着那人说道: “不知阁下可识得梁羽梁长空?” 听闻此言,那人扎在一半的枪停在了空中,转身问到: “你认识我?” 段霖心中大惊,没想到自己苦苦寻找之人就在眼前,心中激动不已,真想抱着他大笑一场,但还是忍住了。 “真的是你?我是替你爹来找你的。” 此话一出,梁羽马上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转身又开始操练,一声声的杀杀杀响起,似乎是在置气的孩童一般。段霖见他这样,心想他也是个独当一面的壮小伙,和自己差不多大,应该可以承受住,机会难得,索性趁现在就直接告诉他罢了,免得一拖再拖夜长梦多。 “你父亲他死了了。” 月光下,两个人一动不动的站在练兵场里,段霖见他闻之不动以为他不相信,想上前解释一下,梁羽突然开口: “怎么死的?” “被人杀死的。” “那你来干嘛?” “替你父亲劝你回家。” 听到这句话,他的那艰难维持的倔强再也支撑不住了,手中长枪砰然砸在雪中,激起雪花几片。 二人就这样呆呆的在篝火旁坐了半宿,梁羽不停的向篝火里扔着柴火,火焰越烧越旺,一股炽热直逼段霖面庞,将营地照的灯火通明,高高升起的火龙在二人面前舞动,段霖下意识伸手按住了梁羽抬起的右手,想阻止他继续向燃烧的火堆添加燃料,段霖知道他心中不好受,但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劝他,只能默默的陪他坐着,害怕他一时冲动做出傻事来。 “我父亲生前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什么?” “他…” 时间相隔太久,自己已经将梁奉的遗言淡忘了,只记得要找到梁羽劝他回家。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啊?” “当然是为了离那个老头远点,他絮絮叨叨的很烦人。” “你想他吗?” 二人由陷入了良久的沉默,段霖抬头一看月影,逐渐向西偏移,知道时间不多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 “我不知道你们父子之间经历了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对你的爱绝对是不容置疑的。” 段霖走回军帐,趁着月还未下,想要休息一会儿,只剩下梁羽一人独坐火堆旁,痴痴的望着灰色的天空,脸上感觉有异,梁羽伸手一抹,晶莹的泪花泛着莹光。 是泪,还是雪。 是啊,不远千里来到这极寒之地,整日艰苦求生,尝遍百般苦,历过千般罪,到头来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杂役,只能背着物资跟在队伍最后面,一遇战败就跑在最前面,好不容易趁乱混个阵兵,还被人发现,赶出营帐,天下之大我却只能苟且偷生,我还连累了我的父亲,痴痴的盯着篝火,心想一死了之。突然,燃烧的篝火抖动了一下,一片炸眼的白光闪过,他伸手挡住亮光,忽然看到面前有一人走来,那股亲切感,那股熟悉感,他冲上前去紧紧的抱住他,眼泪已经如泉涌出。 “孩子,你长得更加健壮了,更加硬朗了。” “父亲,我、我…。” “孩子,你是个英雄,你不畏艰险来到这极寒之地,忍受常人不能想象的艰苦,你就像是那杆埋在雪里的枪一样,不被大家看见,不被大家认可,可有朝一日积雪消融,最犀利的枪终会破雪而出,彰显属于自己的荣光,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也会散发自己的荣光,父亲为你骄傲。” 在一睁眼,自己还在火堆旁呆坐着,刚才的一切都好似梦幻,却又无比的真实,那光亮中的父亲是那样的高大伟岸,自己一定不会让他失望,我一定会散发属于自己的荣光。 此刻的他真正的蜕变了。那个任性自大的少年变得谦虚坚强,他扒开积雪,捡起地上的长枪,亦是捡回那份真知,此刻开始,他活着绝不只是为了一己私念,而是为了大家的安宁,他缺的只为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段霖正在军帐内休息,忽听外面鼓声躁动,伴随着大量的呼喊传递之声和人员跑动之声,于睡梦中惊醒,急忙整理行装,出的军帐,见全军将士已在练兵场集结完毕,童散立在队首,一身凯戎魄气十足,尽管已经五十三岁高龄,可依旧是中气十足,高声的做着战前动员。段霖拉住一个腿脚慢的问他: “这位仁兄,不知何事如此兴师动众集结全军?” “那突厥战神已经率兵在此攻入关峡境内,再有一个时辰,那所向披靡的突厥骑兵就要抵达关山要塞,塞外还有很多百姓没有避难,童将军紧急集结,是想把突厥人拦到关峡之后。我快赶不上了,你是那个方阵的,快快入阵。” 说完头也不回的跑开了,段霖看着他的背影,听他所说那封万里今日便会来攻城,可童散将军昨日才抵达,必是人困马乏,那原本的关山守军和关峡退兵也处在气势低迷的时刻,他此时来攻打已经占的天时与人和,此战若不能胜,恐怕这关山也要守不住了,到那时…。 转头看向了南方长安城的方向。 与此同时童将军那边,已经做好了战前动员,不愧是战场上久经磨砺的老将军,仅仅几句激动之言便将将士气氛调动到了最高潮,所有人喊着激昂的口号浩浩荡荡的朝着关山北门行军,段霖立在原地,不知何去何从。他离家已经有十四、五日了,再不回去就真的来不及了,可…。 段霖心中正犹豫不决时,忽见忙碌的火头兵和杂役人群中,一个人放下手中的东西,朝着军阵跑去,段霖看着那匆忙又熟悉的背影。 “梁羽?” 那人跑回一个营帐之内,取出一杆长枪,追向军队的步伐,段霖的那双锐目一眼便认出那人就是梁羽,他拿着长枪跑向前线,段霖心中一咯噔。坏了,这小子要干傻事,不过既然自己已经完成曾经许诺的,且成功开导了他,自己的任务已经顺利完成,剩下的就是那小子自己的选择,我必须尊重他。 段霖拿回自己的长枪,跨上自己的那匹黑马,一催胯下之马,朝着长安城的方向赶去。 第2章 初见尔尔 童散带着六万的大军朝着北方行军,人过一万如山如海,六万人走在这片荒凉戈壁上,却如同沧海一粟。再往前走二十里便是关峡要塞,远方一骑快马奔驰而来,到了队前一人从马上下来,应该是一个探子。 “禀将军,前方再有五里就是仓野平原,那里原本的村庄已经被突厥人洗劫焚毁,现在是一片荒芜,预计突厥军队还有八公里便会到仓野平原。” “将士们,给我们助兴的来了,带好你们的伙伴,我们加紧赶路,一定要将敌人阻击在仓野平原,绝不能让他们再往前一步。” “是——” 全军加快进度,全速前进,目标直奔仓野平原。慌忙行军的人群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手持长枪的火头兵混入队伍。 军队又行进了五里地,老远便看到了前方黄沙漫天飞舞,隐隐有震动之声传来,所有人都在诧异,这是什么动静,这般的夸张,就连天地也颤抖起来。 抵达仓野平原,周围远处破败的房屋和被踏平的农田看的人触目惊心,实在是想象不到这里经历了什么样的冲击,众人正被这破败不堪的惨状吸引。人群中一个眼尖的大喊一声: “你们看前面。” 童散望向前方,一排整齐的骑兵朝着这边快步奔来,很快两方人马就在相隔两里的地方站住,古时两军对垒,军队间隔应在两里之处,这样既方便看清对面的阵势,又可以防止突变事故时跑都跑不开。这里童散长了个心眼,又将队伍往前走了一里多地,这样就算爆发冲突,这区区不足一里之地,那突厥战马根本就跑不开。 两边军阵之中各走出一人,突厥这边走出那人赤面粉唇,三指长髯坚挺无比,头戴胡兽帽,顶上插着一只不知是什么鸟的长羽,一身的裘皮铁甲十分结实,手中持着一把宽面厚钺,胯下骑着一匹通体棕色的壮马,想必这就是那突厥战神封万里吧。他走到阵前开口叫骂,这是典型的两军对垒壮军威的行为,不仅在武力上压倒对手,还要在精神上瓦解对手。 “你就是那号称神臂将军的童散,我看只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瘪瓜罢了,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去换个年轻的出来吧,不然我重钺轻轻的落下,将你瘪瓜咔嚓两段。” 此等戏弄之言一出,前排的突厥兵哈哈大笑,童散将军也是身经百战的勇将,岂是这三言两语便可激怒的,他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人群中走出的是个人啊,不知道还以为一只狐狸穿铁铠,一根鸡毛头上插。满口狂言以为是,实则刚脱开裆裤。” 嘿,这老将军人老心不老,没想到骂起架来也是这般犀利,一番话不仅逗笑大唐将士,还让许多突厥骑兵忍俊不禁。 那封万里自出世便一鸣惊人接连斩杀唐将九人,何曾受过这等羞辱,恼羞成怒之下,举起重钺拍马上前,对着童散照头便劈下。那童散身后军阵中跑出一人,童散十分的自信,根本不为所动,那封万里眼看就要冲至身前,童散身后的那人也到了近前,他手持一把金背朴刀,斜地里杀出,挡下了他的攻势,又横扫一刀将他逼退,那封万里始料不及,竟然被挡了回去。他勒马稳住身形,重转马身,举起手中重钺指着来人。 “尔等何人,竟然偷袭吾。” “狂妄小儿,年纪轻轻就如此嚣张,一会儿让你领教一下我这口金背大刀的厉害。” 那封万里被童散一激本就怒火冲天,又被他一个没有名号的军将嘲讽,心中更是有气,举起手中重刃要与那人战在一起。 那出手阻击封万里的战将也不是等闲之辈,他姓胡名单元。祖上曾是九黎族的一支遗族,黄帝大败蚩尤之后,他手下的九黎族便被驱赶至西方蛮夷之地,艰苦的生活在贫瘠的不毛之地,因为资源的匮乏,导致这个族群人口逐渐凋零,到了唐太宗这一代,只剩下不足十余人。后太宗西征,将他们划入疆土,派人送粮给衣,维持着这个族群,最后索性把他们迁入中原,融入唐人的生活中去。他年幼时便受过太宗的照顾,后迁入中原也是童散将军替他们寻得住处,尚且年幼的他无以为报,隧投身军营,只为报当年的恩情,一路的摸爬滚打刻苦的训练,童将军也对这个知恩图报的年轻人很有好感,借着他的战功,早早的便升任左副骑之位,与自己的右副骑常列自己两旁。即使先皇易位,新皇上位,他也依旧至死不渝的追随着童散将军,此番见将军要动手,那自己怎能不动于衷,这才跑出击退封万里。 二人一把钺一把刀,交战在一起,你来我往一场好杀,那重钺声势惊人,可却劈不到胡单元分毫,朴刀凌厉迅疾,可却伤不到封万里半分。要说那封万里确实是个猛将,手持这般重的钺斧,挥动起来如同手中无物般,丝毫不比那胡单元慢。二人斗得三十回合不分胜负,可那童散看出此刻的胡单元虽然招法上为输,可气势已经不如刚开始那般强势,渐渐的攻势逆转,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童散阵中有一人张望半天,手痒难耐,看到胡单元渐渐有些不敌,催马上前,跑过童散身边,手中一把三尖两刃枪已经舞动起来。 “二郎小心。” “得令。” 招呼一声,直奔那酣战的二人奔去,跑到近前,看准时机,往前一送手中长枪,想趁机打他个措手不及,那知那封万里前手剥开胡单元的金背大刀,后手已经挡住了那三尖两刃枪,三个人三匹马在阵前跳起舞来,闪转腾挪之间已经爆发三次交手,那二人也觉的不对,怎么自己越打越手软无力,可那封万里看不出丝毫的疲惫,手中兵器越挥越快,快到不可置信。他的脸上甚至浮现一丝笑意,一股癫狂的轻蔑,越打越疯狂。这股近乎疯狂的力量不是一般人可以抵御的,这也是他为什么年纪轻轻就被冠以突厥战神的原因,他不知疲倦,不知辛苦,只会战斗,可能他的世界只有战斗,用古话来说就是一个为战而生至死方休的死士。 第3章 唐人梁羽 又经五十回合,那二人虽然有些漂亮的合击,但在那战神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封万里高举重钺照着二人硬头劈下,来势之凶猛根本就不是可以随便拨开的,只能高举兵刃想要抵挡这摧枯拉朽的一击,可令他们没能想到的是,他们两个的兵刃纠缠在一起高高举起,却被封万里如同切豆腐一般轻而易举的砍断,这也是他能连斩唐将九人的原因,他的兵钺看似宽厚笨重,实则亦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砍断了二人的兵器后,以兵器为支撑腾空而起一人一脚将那二人踢下马来。身为战神的狂傲,让他觉得这二人都不配死在自己的钺下,揪起马缰就要活活踩死这二人。 “竟然连汉丰都不敌他,突厥战神名不虚传。” 童散看见那二人被砍断兵器踹下马来,心中不免一紧,汉丰都不敌他,那自己也就没有必胜的把握,可首战一定不能败,不容他多想,那封万里已经高高的抬起马蹄。 “驾。” 童散将军亲自出手,直奔那封万里而去,后者见他终于出手,放弃踩死那二人的打算,转马直奔童散而去,胡单元和汉丰借机赶忙上马撤回本阵,只能看着他们两个战在一团。 童散大喊一声: “来的好。” 从马上抽出那把横刀,两人在马上阵前又一场好杀,要说那封万里虽然口才差了点,但实力确是顶尖,一把重钺舞的虎虎生风,左拉右开打的手持横刀的童散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那单手执刀的童散年事已高,况且是以横刀对长柄重武器,自是毫无胜算,最后封万里一个力劈华山照着童散迎头劈下,后者深知对方手持巨钺全力一击之势非是一把横刀可以抵挡的,他将刀插回刀鞘,高举横刀去抵挡这绝险一击。哪知那厚钺宽厚沉重,却还有削铁如泥之能,厚钺直直劈下,把那横刀带刀鞘轻松劈开,将童散打下马来,跌落在地,他胸前的铠甲上出现了深深的一道痕迹,要不是皇帝送给他的黄金软甲,这一刀就会见血。 那封万里看自己又连败三员唐将,甚至威名震动唐内胡外的童散都不是他数合之敌,满心欢喜的在阵前踱马,口中还喋喋不休的嘲讽着大唐将士。 “我说你们大唐就没一个看的过眼的,来一个不行,来两个照样不行,还号称是能席卷天下的大唐天军,要我看,还不如那些被我们侵占的村庄里的老少妇孺勇敢,一群稀泥烂草罢了,叫你们那个唐什么宗宗的,速速向我封万里称王拜将,不然我定杀到长安,把他擒获于我为奴,妃嫔宫女赏给我的部下,让他们也尝尝异国他乡的味道。” 这番言论已经是极其危险过分了,不仅要侵占国土,还对唐王不敬,这就相当于在践踏大唐的尊严,可那军阵中人人愤慨却无一人敢出头,一是因为那封万里连败胡单元与汉丰两人,甚至童将军都无法战胜他,那可是震慑突厥二十年的神臂将军啊,二是因为两军交战对垒,先是派出头将交手,如果那方把另一方斩杀在阵前,既可以提升士气,勇冠三军,震慑敌军。也可以避免大规模的厮杀造成大量的伤亡,所以即使人人愤慨也无人上前。 那封万里见唐军无一人再敢出阵,催马走到童散面前,高高举起手中兵刃,准备在这数万人面前,活活的把童老将军劈成两半。就在这生死存亡之间,一杆长枪从侧面飞出,直奔封万里而来,后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早发现了这一威胁,收回斧钺,用宽厚的钺身当作盾牌,挡住了飞来的长枪,长枪击在钺上,迸发出几点火星,长枪被冲击力振飞回去,而那封万里的手竟然纹丝不动。一个身影冲出军阵,接住弹回的长枪,冲着封万里就去。 “退下。” 封万里看出对方不属于军阵之属,看装扮倒像是一个火头兵,什么时候数万人的唐军要一个火头军来出头了,出言呵退那人。谁知那人竟然全不理会,冲至他马前,一招上平扎枪直奔封万里而去。后者过于狂妄自大,竟然想用手拨开,哪曾想那人出枪之快,让人眼花缭乱。不止没有拨开,反而险些被戳中面门,一弯腰躲过这一击,回马后撤,与那人拉开距离。 “我的神钺不斩无名之辈,你且报上名来。” “那人是谁啊?” “是啊,他这不是找死吗?” “好像是我军的火头兵,看着好生面熟。” 前排的军士自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已经有眼尖的看出来了,惊的他大声呼喊起来: “梁羽,那个人是梁羽。” “真的假的,不会吧。” “好像真是他。” “内小子平日里不是出了名的脚快?怎么这会儿这般的勇敢。” 众人都在揣测这梁羽究竟意欲何为,这般的鲁莽只会白白葬送自己的性命。可他根本就多想,也不在乎,日以继夜的苦练,多少寒暑一晃而过,不论风雨飘摇都不曾松懈,有谁曾注意到夜深人静的练兵场那个被戳的千疮百孔的标靶草人在风中孤独的摆动,所有的艰辛磨炼在此刻爆发,不为杀敌建功,只求问心无愧。 “唐人梁羽” 梁羽报上自己的大名,提枪上前,对着马上的封万里连戳数枪。 那封万里再次挑开他戳来的枪,以步战骑难如登天,可他却险险几次戳中他的要害,这让封万里掂起几分心惊,况且在马上他也不得施展,身为战神的荣耀让他不做胜之不武之行径,跳下马来,赐给梁羽一场光明正大的对决。 可在别人以及童散眼中,这不就是以小博大的冒死之举吗? 机会稍纵即逝,绽放只在一瞬间,此刻若不放手一博,下次机会遥遥无期。紧握手中长枪,一记“上平扎枪”戳向封万里,被对手轻松挡开后,马上换手倒甩枪头一招“转把劈枪”砸下,亦被他原地不动轻松接下,“退步挑枪”、“弓步扫枪”、“左右摇撸”、“海底翻浆”、“白蛇吐信”,一时间竟然打的封万里连连后退。这一场枪技看的众军阵之卒肃然起敬,原本以为贪生怕死的梁羽是个小人,没想到竟然有此等实力,看来平日里小看他了呀! 那封万里被扎的有些急了,适才放出的豪言在此刻的吃瘪之下,如同戏言,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他不再轻视面前这个无名小卒,谨慎的反击开始了。 他拨开梁羽扎来的枪尖,进步上前,一击横斩逼退了梁羽,士气大振的他乘胜追击高高跃起欲以力劈华山之姿,斩杀梁羽于阵前。可他没想到,梁羽前面的所有招式都是佯攻,为的就是逼急你突厥战神,为最后一招做铺垫。梁羽托枪后撤,在那封万里扑上来的一瞬间,一个空中转体将枪向身后直直的戳过去,那封万里真是对得起战神之名,在这必中的一击之下还能从梁羽为他处心积虑布下的陷阱中将这招“回马金枪”避开,枪头擦着面颊戳了过去,但还是吓得他赶忙放弃追击,从空中以一个可笑的姿势摔倒在地。 第4章 不敌 这一下,不仅让梁羽声名大噪,唐军军阵之中满是惊叹赞服之语,还打击了封万里的嚣张气焰,震慑了突厥骑兵队。看的在一旁休息的童散都心生佩服。 那封万里被这一番戏耍,心中自然是勃然大怒,眼睛死死地瞪着梁羽,手中钺斧翻来覆去,散发着凌冷的寒意,心中杀意以起,今日要是不把他砍死在阵前,我这战神的名号就算是掰开了。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冰冷的杀意,这虽说未到正午,可这北疆也谈不上有多冷啊,可此刻看着那封万里,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心底里生出。 梁羽也反应过来,他是要来真格的了,紧握手中长枪,手心已经湿漉不已,汗水湿透衣衫,手中长枪被他握的都快断了。可他的神经一刻都不敢松懈,因为他感觉自己在面对一只恶虎,一只凶猛惨败嗜杀成瘾的凶兽,根本就想不到他何时会发起进攻。 果然,梁羽因为高度集中注意力,额头上渗出大大小小的汗珠,汗珠汇聚成一团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有的汗水流到他眼中,他轻微一眨眼想要把汗水挤出来。再睁开眼,那封万里已经提着兵器,冲到他的面前,高高举起手中重钺,朝着梁羽迎头砍下。梁羽躲闪不见,眼看就要首当其冲被封万里拿去性命时,童散扛着胡单元被砍断的金背朴刀冲了出来,拨开他的下劈之势,反应过来的梁羽也横扫一枪逼退了封万里。谁知道他只是一个后撤,就再次跳了上来,手中的斧钺再次挥舞起来,直奔二人而去。后者二人眼神一对,便达成了共识,当即二人共同抬起武器,打算借助人数优势相互配合拿下封万里。 看到这一幕的汉丰,稍稍吃了一惊,其实这次出征本就没打算让童散将军出手,不过将军本人就是一杆震慑突厥蛮夷的神兵。可他的年纪实在是太大了,伴随着年龄的日益增长,各种疾病也都蜂拥而出,逐步侵蚀着这个老人的身体,可没想到这封万里如此强悍勇武,我与单元连手都不能将他拿下,还需要将军出手相救,可他那年迈的身体已经不堪重负了,这次恐有闪失。偏头看了一眼胡单元。后者的金背刀被童散拿走,手中夺过一员枪兵的长枪在手,眼睛直直的盯着对峙的三人。 “这个胡单元,心思怎么就想不到这一步呢。” 可他实在是太小瞧童散将军的智勇了,既然来了前线,哪有坐山观斗可言,就算战死,也比临到头了病体缠身,躺在床上等待着死神到来要好,况且唐高宗还夸他“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这万员唐军都在此处,自己就算身死陨落,也可激励后来之人,誓死保家卫国之心。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我童散如果今天战死在这里,也算是对得起当年太宗的知遇之恩,对得起天下人称我一声神臂将军。 汉丰满是担忧的看着与封万里对峙的童散,其实他已经分析出了封万里的强势原因了,那柄重钺目力一测少说也有七八十斤,可在他手中,就如同捻的鸿毛在手那般的轻捷灵便,此人定是天生神力。这且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在他的武器上,那柄重钺宽厚异常,却有削铁如泥之能,寻常兵器不论做工在精细坚固,或者说材料特殊,在它面前只有迎刃而断的份。天生神力到可以通过技巧来克制,可那削铁如泥的神兵该如何反制呢,汉丰苦思不得解,可能只有另一件绝世神兵才能与之对抗,可这种神兵一般都在奇人异士手中,此茫茫北疆战场,何处去寻呢。 此刻的他紧握手中被砍断的三尖两刃枪,看着童将军奋勇拼杀的身影,暗骂自己的无能,想要变强的心,从未有此刻这般坚定。 封万里伸出左手扯下衣袖,露出半个肩膀,升腾的热气顺着他都衣袖冒出来, 在空中形成一个高大伟岸的巨人身形,惊的梁羽生出一身冷汗。 “那是什么,神明吗?” 他一眨眼的功夫,那虚影又消失不见,真是让人难以置信,他转头看向童散,后者的眼神也瞥向天空,看来是也看到了那惊人的一幕。 看来他要动真格的了,如此这般,这封万里的实力这下就更加深不可测了,一身过人的武艺,贯世的神兵,可能还有异术在身。 既如此就更不能让他活着离开了,童散想到此处,直接提刀上前,对着他的面门就戳。梁羽一看童散突然发难,自己也得跟上,将插在地上的枪尖用脚一踢,挽起一堆飞沙碎石直奔封万里眼睛就去,自己也拨转枪头,将枪杆从左侧扫去。封万里就如架弦之箭一般,蓄势待发,在童散与梁羽一有动作他也马上有了动作,右手用宽厚的钺面挡住沙土,粗壮的钺把挡住了横扫枪,同时一个侧身闪过童散戳来的枪头,一把牢牢抓住,同时提起右脚,梁羽已经被踹飞了出去,左手猛的回拉,再突然送开,童散一个重心不稳向后栽去,他横挥重钺将他击飞出去,就这样同时进攻的两人就算合作的再精妙,也依旧难以抵挡战神的含怒一击,双双倒在阵前。 封万里不屑一顾的看了他们一眼,高高举起手中重钺,对着童散就要劈下,这是第三次封万里要劈死童散了,前两次都被胡单元和梁羽及时救下,可此次却无人来救,阵上的胡单元和汉丰都被震惊了,忘记催马前去救人。 “童将军,这是第三次了,再一再二没有再三,你的项上人头我就收下了。” 可他们战马再快也是无济于事,高高举起的斧钺已经落下,下一秒童散就要血溅三尺,命丧阵前时,梁羽突然扑了上去,用长枪去接这雷霆一击。可那削铁如泥的重钺岂是一根小小的长枪可以阻挡的,迎刃而下的斧钺虽被长枪稍稍阻拦一下,也是无济于事,结结实实的劈进梁羽的左肩,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传入三人脑海中,梁羽的琵琶骨被他砍断了,足足没入了三指有余。一股血流喷射而出,打在了童散的肩甲上,看的他目瞪口呆,他呆的不是敌之勇武,而是面前这个刚过弱冠之年的青年竟有如此勇气和气度,他这个久经沙场心硬如铁的老将军心中也不免产生一丝爱才和可惜,虽是人才可埋没甚深,刚得发迹便要殒命阵前,真是可惜啊! 第5章 折返 可那梁羽吃此一击不仅没有失神,反而伸出还能活动的右手死死抓住封万里的钺柄,想要给童散创造斩杀封万里的机会。困兽犹斗何况是将死之人,梁羽绝境时爆发的力量就连封万里一时也难以挣脱,童散来不及震惊,捡起地上半截枪头刺向了封万里。眼看就要扎到他时,梁羽终于坚持不住了,大量的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出,封万里抽钺后撤,堪堪躲过了这致命一击,他也被梁羽这蹈锋饮血的恨劲给震惊到了,低头一看自己的铠衣之上已是满满鲜血。不过那也只是一瞬,他再次跃步上前,这次要将这两人同时砍死。那重钺再次高高举起,再次狠狠落下,这一次终于是难以挽回了。 那摧枯拉朽的重钺来势居然稳稳静静的停在空中,一点回弹也没有,童散再次睁开眼,那钺斧就停在自己脑袋上面三寸的位置,侧面站着一位英姿飒爽、身若劲松的人,紧紧的握着封万里的钺柄,将它拦停在空中,这一下也把封万里给惊到了,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人。 “那人好生面熟,在哪里?” 还不及童散想起面前之人是谁,那人率先发话: “童将军,麻烦你带梁羽回去治伤,我现在要狠狠的踢这个小孩的屁股了。” 这看似看玩笑的语气,实则王气十足,听的人入耳折身,下意识就想去服从。 童散赶紧抱起怀中的梁羽,跌跌撞撞的朝本阵走去,这时那单元和汉丰才跑到近前。 “单元,你先抱着孩子回去找本部随军的军医药师,一定要保住这孩子的性命。” 童散把梁羽交给胡单元,看着他朝回跑去,才搀住汉丰稳住身形,扭过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人,那一身青墨色的侠衣很是惹眼,开口问他: “这是哪位将士?” 汉丰打量了半天,眼熟,十分的眼熟。 “应该不是本部的,面熟,好像是长都皇宫里的人。” “皇宫?” 待看到那柄不同寻常,长穗反于把的长枪时,终于想起是谁了,顿时信心倍增,对着身旁的汉丰说: “传令全军,好好看清楚了。” 汉丰不解其意,看什么。 “看我大唐神将擒拿突厥莽鲁。” 不过他怎么会在这里? 那封万里整个人都要疯了,三次啊,连续三次到手的功名就这么被人救走了,他目露凶光,视段霖为死敌,可他却发现被段霖拿在手中的武器,竟然抽不回来。 段霖这冲冠一怒势不可挡,一抬手中之柄向上一掀,右手一甩拍在了柄上将他击退,同时自己转身鞭腿重重的踹在封万里的腹上,踹的他头晕眼花,将钺斧插在地上才稳住身形,再抬起头时段霖已经腾空侧踹朝他而来。一脚将他踹的连连后退。 一看此景,童散和汉丰大感震惊,这段霖竟然如此强劲,堂堂突厥战神也被他压制了,但那只是表象,段霖诧异的看着封万里,他感觉自己就是踹在一堵墙上,要不是封万里下盘没有扎根于地,自己这一脚,飞出去的就是自己了。 段霖横踹一脚逼退封万里,自顾自扭头回营,也不管其余人那异样的眼光,他不会掺和他们的事,今天就算是封万里把童将军劈死在阵前,他也不会出手相救。两国之争向来是以将士的人头来平定的,既然上了战场,那抛头颅洒热血生死置之度外的心态,相信每一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心理建设。唐军与突厥正面交锋是两国之事,自己虽也是大唐的百姓,可自己早已无心过问世事,家中的贤妻良友才是他现在的心头肉,自己一介平民而已,打仗就应该让专业的来。 但是,自己欠梁奉一条命,不对,是我们大家都欠梁奉一条命,如今梁羽刚过弱冠,还有大把的青春年华,刚才那番已经可以让他名震三军了,自己才没有出手的必要,但没想到他如此的不要命,他就没有想过那一钺斩下,他就会死的连个全尸也没有。所以段霖方才出手,他一脚逼退封万里,转身就走,他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对方是突厥战神一国之荣,自己招惹上他怕是会受其报复,段霖倒是不害怕,但他现在并非孤家寡人,有朝一日城门失火,那池鱼岂能无恙。 “我们现在怎么办?” “看看对面再说。” 其实此刻的童散也已经到了极限,强弩之末不敢再撑。 封万里这一折腾也是有点疲惫了,自己这次算是丢人现眼了,自己战神的名号虽还在手里,但那人确实很强,自己全盛时期也未必是他的对手。抬起头,忌惮的看着段霖的背影,心中暗暗不爽,强者总是吸引强者。 “下一次,就不会这么容易了。” 众人回归关山,负伤的童散在汉丰的搀扶下上了主座,下面依次排座,分别是汉丰、胡单元、金旺三人复盘今日之败究竟是为何? “单元,那孩子怎么样了。” “适才军医说了,虽是受利刃以击,但并无大碍,未有伤及骨髓,只要止住血势,休息多日便可无碍,不过那胳膊就要看他造化了。” “唉,实在是可惜,金将军,那孩子是哪里来的。” “哦,那是几年前的征兵队伍行至徐州时,他突然出现截住军队路想要入伍参军,但因为没有正规途径,所以规矩不允许,但他就一直跟在队伍后面,怎么赶也赶不走,正好火头兵缺人,只能安排他去。没想到那孩子竟然有如此之勇,以身明志,无惧生死,一腔热血竟得挥洒,今日是让我刮目相看。” “是啊,那种不怕死的精神真是和将军很像呢。” “啊?丰哥你说什么呀?” “单元你别听他瞎说,说正事:今日一战,我军虽然军势浩大,可竟无一人有可以与那封万里一战之力,这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那金旺想起今天出手相救的那个身穿侠衣的青年了,似乎童将军认识他,出言询问: “童将军可识得今日那个独行的青年?” “哦,你说他呀,要说识得确实是识得,只不过交情尚浅,谈不上交心。不过他卖我几分面子,既然他身在此地,汉丰,你速去请来。” “是。” 汉丰答应一声,起身走出帐外去寻那段霖。 “借着这个功夫,我于你讲讲这人的来由。他是永辉四年的探花。” “那个探花?” “文武两探花,那人的实力绝对可以位列文武双状元,可那时文题是由皇上亲自出的,没想到他比皇上解的还要神妙几分,武之监考是在下,当年校场之上,那人还胜了在下半筹,皇上为了把面子照顾到,故而给了他个双探花。” “是吗,那这人真可谓是有勇有谋,智勇双全啊!不过他为何在此地,是跟着将军来的吗?” “非也,此人并非我帐下之军,相反,数月前他已经褪下官职,放弃世俗之念,遁入世间品味人生简单之乐,我也好奇他为何会出现在此。” 第6章 兵法 军帐内,段霖满脸担忧的看着面前躺着的梁羽,这小子真是冲动,那斧钺若是偏离半分你小子还焉有命在,还在你命够硬,或是你父亲在天有灵保佑了你,不然你现在已经凉了。 军医正替他处理着肩膀上的伤口,伤口之深可见白骨,鲜血直流血肉外翻,医师还算见过世面,见此惨状临危不乱,手脚麻利的替他抱着着纱布,不过着伤口实在是太深了,血水咕嘟嘟的冒出来,纱布刚绑上就被浸红了。段霖抬起头看着医师的额头之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知道他有些无从下手。段霖也知道,虽然这伤口对现在的梁羽来说不算致命,但就目前的出血量来算,流血也会给他流死。段霖出手轻按梁羽心脏与伤口中段,用力一按,那伤口居然不再往外流血,那医师满脸惊讶的看着段霖。段霖不去向他解释什么,只是示意他继续,那医师收起震惊,手速麻利的上药包扎一气呵成,十分的游刃有余,让段霖也对他生出一丝佩服之意。他抽回手,重新包扎的伤口果然不再冒出鲜血。 “好小子,够血性。” 直起腰一擦头上的汗,扭头对段霖点了点头,意思是没事了,段霖松了一口气,失魂落魄的走出医帐,正好与汉丰撞了个正着,还没走近那汉丰就先开口。 “沈大人,童将军有请。” 那汉丰深知人不求人一般大,水不流时一样平,所以他还未走到段霖跟前,双手就已经摆成恭敬的样子。 既然是童将军派人来请,面子一定要给,随即跟着汉丰前往大帐相见。 段霖掀开帘子,走进其中,童散一见段霖来了,急忙起身迎接,段霖上前扶住他。 “将军身上有伤,还是慢些的好。” “无妨,沈老弟,见到你老哥我心里十分的高兴啊!” 段霖见这老小子一见面就和自己攀关系扯心情,定然是没憋什么好屁。果然如他所料,童散把他请入座就开口问他。 “沈老弟,对今日之战有何看法,还望直言相告。” 金旺和胡单元觉得很诧异,此人无名无分何以被将军这般仰敬,你要说他击退封万里,那是侥幸罢了,那童将军却一下子把他捧成座上宾,真是让人可疑。 这个老小子果然想拿我当枪使,我又不是你们军中之人,不过既然他开口问了,那面子一定要给足。 段霖心中嘀咕起来,他还有另一层打算,此次梁羽舍身报国杀敌,传到长安皇上的耳中,已经是名震天下功成名就之举了,但若是封万里不除,指不定哪一天卷土重来犹未可知,到时候我若是不在那他指不定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启禀将军,在下认为昨日之举实乃是愚蠢之举。”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此人竟敢如此出言不逊,昨日胡单元汉丰童将军都在,那他们三个岂不都是愚蠢之人。 “姓沈的,你且说清楚,你骂谁是愚蠢之人呢。” 胡单元越想越气,站起身来指着段霖骂道。 段霖见他如此激动,更是断定此人脾气的缺陷。 “脾气暴躁性如烈火,全无半分镇定自若,那封万里连斩唐将九人,实力可想而知,难不成你比那九位将军更加勇武不成。” “你——” “单元,坐下。” “哼!” 胡单元本想发作,被童散拦下,气鼓鼓的坐下。段霖见他坐下来,转过身来去训斥汉丰。 “身为右骑将军,本应统领三军,既然知道那封万里之勇猛,就应该改变战术,以奇兵智术破敌方为上策,而不是正面交锋厮杀。” 汉丰知他言之在理,心中愧疚万分,已无话可说。 童散见他把他帐下左右二骑都训斥了一番,略显惊讶,没想到这沈老弟既然如此强势,那我… 还不等他多想,段霖的矛头就指向了他。 “身为三军主帅,一意孤行安于名状,自以为是,自古两军交战正面厮杀是为下下之策,星移斗转,玉蟾西下,你那神臂将军的名号该放下了。同时该放下的还有你的自负,强中还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为将者应当冷静果断,目光敏锐分析战局。止戈为武顿纲搜英,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此乃为将者最深之道。” 一番话驳的众人哑口无言,虽然他说话咄咄逼人,字字冷嘲热讽阴阳怪气,但句句在理,说的正是这三人现在的瑕玷。 段霖没好气的东拉西扯的批评了三人一起,心中一吐为快,但他知道,光凭伶牙俐齿、能说会道压根不顶用。今天若是不能说出真知实见来让人折服,今日恶评也是空谈。 “自古兵家相争,向来讲究阵前决斗,可往往能真正决胜战事之战的往往都是奇谋伟略,以力拔山乃是最为下等的方法,连兵法都算不上。而真正能力挽狂澜决胜千里的,唯有兵家秘诀。素有神鬼不测其机,幽冥难穷奇幻,当年鬼谷先生坐下徒弟孙膑习得兵家秘诀,却被各国相争,用以侵略占领他国,肆意的屠杀践踏性命。此番残暴之举令孙膑厌恶。他知道,只要自己活着,同样的惨剧便会反复上演,于是尽自己所能写下巨着《道戈九录》,将兵家秘诀用谜语藏匿其中,遂投崖自尽。只在天下留下了兵家秘诀的传说。” “而这兵家秘诀之中包含各种各样的战争情况以及该如何扭转战局: 或沉兵百万正面决战;或小股设伏暗中偷袭; 或披坚执锐冲锋陷阵;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或坚壁清野以逸待劳;或一鼓作气前赴后继; 或水淹火烧;或寡不敌众; 或以少胜多;或反败为胜; 有将计就计于众取势;或诈降投顺内外夹击; 有急斩谋士威震三军;或七擒七纵恩威兵施; 有空城诱敌入计,有巧簧屈人之兵。其中所藏之兵机权谋何止千变万化。” 一番高谈阔论惊得四人沉默不言,都没有想到段霖这年纪轻轻之人竟然晓得如此渊博的知识见闻,心中是大为的敬佩,尤其是暴脾气的胡单元,一改先前的嚣张态度,眼神都变得清澈无比。 “那沈老弟觉得我们应当如何呢?” “我认为我们应当撤军回长安,割让土地赔钱赔粮主动示弱求和。” 第7章 段霖献奇谋 “什么,你这个家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就算是战死,也不会向那突厥蛮夷言一句好话,更别说求和了。看在童将军的面子上,我暂且不与你计较,你莫要再胡言惑乱三军,只有死路一条。” 金旺将军见他这么说,一时再也憋不住,顿时暴跳如雷,狠狠的骂了段霖一顿,几人听了心中也是恼恨。段霖见他们人人愤怒上心头,知道机会来了。 “既然各位现在心中有气,那么过几日上了战场就要毫无保留的会挥泄出去。” 童散这才明白了他这番话的用意,刚吃败仗不免人人心中萎靡,如此一番激励,士气必定大振。都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士气乃是行军打仗第一重要的东西,以一敌百的勇气胜过以百敌一侥幸。既然他这么说,想必心中已经有了对策,心中不免安了几分,出言询问他。 “敢问沈先生,可是已有退敌妙策,还望直言,以解愚怀。” 段霖见童将军降低身份,称他一声先生,知道不能再戏言了,便开口直言: “有是有,不过很难办。” “先生但说无妨,若能退敌,在难也值得。” “既如此,就请将三军移交我手。” “这…,” “你个姓沈的,你别太过分了,我…” “单元,坐下。既然先生胸有成竹,那我就将三军转交先生之手。” 说完,从衣袖之中取出虎符,放在桌上。 段霖见他来真的,急忙摆摆手。 “别,你还是收起来把,我的意思是有一套阵法,需要全军将士尽数参加,并不是要兵权,你快快的收起,不然皇上知道了,再治在下一个图谋不轨欺君擅权妄图造反之罪,那在下可承受不起。” 此刻的段霖心中也想明白了,国难思良将,家贫盼贤妻。可那时山河破碎,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恐怕那时连个立身之地都没有啦。 “愿闻其详,还望先生指点一二。” “童将军,你麾下共有多少兵马。” “整整五万余人。” “好,金将军,这关山一共多少人。” “说来惭愧,除去被突厥骑兵砍杀的,这里仅剩三万余人。” “我们应当将三军将士归拢一处,不分你我,无视军衔,将这八万人分成四股。” “那四股呢,该如何调动。” “这第一股应由童将军调遣,选一万强壮大胆之士,手持长盾腰佩长刀,正面迎战突厥骑兵,不为交锋,只为让他们冲起来,待他们冲起来之后,用长盾组成斜坡,迫使那些战马跑上斜坡再跃下既可削减战马冲锋的速度,亦可形成高低之势,摔伤马腿阻拦骑兵。” “再由汉、胡二位将军在战马冲起来的一刻,各带两万将士分别向两侧前方跑去,渐渐的形成环臂之势将战马围在中间,待到战马冲锋过了之后,成犄角之势包夹突厥骑兵。” “最后由金将军带三万长枪兵,组成密不透风的长枪阵,一定要将冲来的骑兵尽数戳死,不可放过一个,再由汉、胡二位将军围剿他们后方。这样突厥骑兵就如同瓮中之鳖那般静坐待死。” 此计一出,众人面上皆露喜色,此计策虽算不上太高妙,但对付这凶猛异常的突厥骑兵来说是绰绰有余了。但思维敏锐的汉丰意识到一个致命的问题,两军交战向来是派出最强的将军阵前决斗,由两军最强者的战斗来决定战争的走势,所以那时封万里一见如此阵仗定然不会贸然进攻,那此记岂不是徒劳无功,空自折腾。 汉丰把担忧一说,众人也犯了难,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怎样才能让那封万自愿带队冲锋呢? 汉丰不愧是童将军帐下第一谋士,他从此记便可看出段霖此人心思缜密,想到的计策定是面面俱到策无遗算,心中已经想到了应对之策。 “还望沈先生明示。” “你怎么也叫我先生啊,我就是个闲人。” 胡单元已经被段霖所折服,打心底里敬佩这个人,也跟着汉丰称呼他为先生。 “先生,你就不要藏着掖着,有什么好办法就说出来,可急死我了。” “办法倒是有一个,不过十分危险。” “什么办法?” “下饵” “嗯?莫非先生想要去钓鱼。” “单元,莫要胡说。沈老弟,你就直说,是何意思。” “突厥位于我大唐北境,那里天冷地寒物资短缺,所以他们常年以掠夺他国资源而自存,他们就是在马背上建成的国家,突厥骑兵号称战无不胜的军队,突厥人皆是善长使弯刀,马术娴熟,与其正面相击无异于以卵击石,欲要其亡先让其狂,那封万里刚愎自负恃才傲物,年纪轻轻就被人称为突厥战神,统领突厥骑兵,四处攻占无往不利,定是个心高气傲狂妄至极的傲气之人,可昨日交锋,屡次三番的失利,在旁人眼中,那战神是失利,可在他自己眼中那就是赤裸裸的羞辱啊,所以他现在一定在等一个机会,一个一雪前耻的机会。所以,我们只需要派一个人,一个他恨之入骨的人前去诱敌,他定然上钩。” “先生言之有理,可这个人选…。” 汉丰捋着长髯看向了高坐主坐的童散,心中担忧起来,那胡单元心直口快,直接问段霖这人谁去最合适。 “吾自去。” 此言一出,众人先是一惊,随后一想也在理。其余人或多或少都与封万里正面对抗过,可皆是以惨败告终。唯独段霖一脚击退了他,让他吃了个大瘪,他一定对段霖的身手武艺十分好奇,强者遇强者,自有比强之心,段霖出面,他定然追击,那时便是我等聚而歼之之时。 “到时我会让他砍上我一刀,以增加他的信任,那时就看各位将军的了。” 众人尽皆叹服,心中暗自被段霖所敬服,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恐怕童将军也未必能如此坦然吧。 “但是现在还有一个重要的事要做,请金将军下令,明日亥时举兵奇袭突厥大营。” “这是为何?” “但去无妨。” “行吧。” 军令如山,很快,金将军的命令就传遍了三军。段霖看了时机了当了,就对他们说: “不知童将军麾下将士军纪如何啊!” “那还用问,我们将军麾下的将士个个是好汉,军纪严明都好似铁桶一般。” 胡单元见有表现得机会,抢着替童散说。童散心中暗自不爽,嘿你个小胡,这彰显军威的机会就这么让你抢了,牛都让你吹了,那老夫吹什么。 “那金将军的部下,军纪如何。” “说来惭愧,在下手下的将士都是些苦命人,所以我对他们要求甚低,自然是不能比童将军的天军啊!不过他们对在下的军令是一呼百应。” “既然二位将军这般保证,那就请今晚戌时时,在下令集结全军吧。” “嗯?不是明日吗?” “你且看好了。” 第8章 楚汉未亡人 当夜戌时 随着童将军和金将军的军令传下,所有营帐内都响起嘈杂的声音,整个营地都是脚步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练兵场上,所有的将士早已严阵以待,段霖高立台上,看着仅剩的几个兵卒匆匆赶来回归本队,段霖皱起了眉头,自己想看到的一幕没有出现。突然,从南边跑来一个兵卒,那人神色匆匆,双腿跑的飞快,不多时就跑回阵营之内。段霖对身边的汉丰小声说道: “拿下那人。” 汉丰不解其意,但对段霖他百分百的信任,此人绝不会做些无意义的事。反之,他的每一件事都是事出有因的,所以即使他现在十分疑惑,还是照办了。对着下面的军阵摆了摆手,做了一系列的手势,那最后跑进军阵的兵卒身边的几个人马上就把那个人给按住了,段霖见得手了,便下令解散全军,各自休息散开。 那人很快就被押到童散面前,段霖指着他说: “此人便是突厥细作,为打探我军军情而来。” “将军冤枉啊!” “冤枉,那你说今日集合为何你姗姗来迟?” “小人,腹中剧痛,在茅厕久蹲不起。” “放屁,我早就派人在茅厕看着,你就不在那里。” “我…” “从一开始我就怀疑你们其中有细作,童将军前脚刚到,后脚封万里便派人来叫阵,这可不是巧合,而是他想趁着童散将军连日舟车劳顿,打我们个先手。可这消息只有自己人才会在得知,适才我放出假消息,明日会进攻突厥大营,你必然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出城传递消息,那时,谁是细作便会一目了然。” “你真卑鄙。” “给你个机会,唯我大唐所用,或可饶你不死。” “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 “希望你人头落地的时候,嘴也能这么硬,押下去。” 段霖让童散他们可以开始练习今天他授予的阵法,争取在两天之内习得,不然这般阵仗,不用细作通报也会被发现。 段霖辞别众人,独自离开了练兵场,他边走边想,为何一个好端端的唐人要背叛国家与外敌为伍,这十分的不合乎常理,上一个这么干的还是燕王卢绾。他背叛刘邦倒是板上钉钉,但那也是因为同为诸侯王的异性被刘邦诛杀的所剩无几,卢绾甚至异性诸侯王自古便是皇权的第一威胁,皇帝高举帝位,高处不胜寒,看似辉煌,实则每日心中的怀揣心机,欲戴王冠必承其重,那皇权的沉重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正何况是那些凭借武力夺来的开国之君,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他可借此称帝,那别人就不能效仿他,他起兵谋反,借此称帝吗? 为王者,身居高位如渊履冰,猜忌之心大起,祸及左右,无人可防。 致使卢绾叛国投敌,可刘邦的死断绝了他归汉的最后指望,后世之君无论如何也不会重新信任一个投敌叛国的人,他只能逃亡匈奴。虽高挂一个东胡卢王的王号,可承受的羞辱只有他自己知道。 段霖料定这个细作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在心中,边走边想已经走到关山独设的监房之处,因为地广物稀所以这座监房盖的极其简陋,一扇破木头门被风吹得摆来摆去,里面微弱的灯火透过门缝挤将出来,映照在地上摇曳摆舞。段霖推门而入,里面更是简陋,只有一张堆满杂物的木桌和桌对面的一间牢房,一个衣衫单薄的人影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他听见门板动作抬起头来,眼睛穿过面前蓬松的乱发看清来人,又把脸埋进怀中不再有任何动作。 段霖看着桌上的杂物,这应该都是那个人的东西,东西很多,有他身上穿的甲胄,有一把剑,有一套军褥,还有一个被抖开的包裹,里面放着几件厚衣服和一封信,段霖拿起信件一看,写的正是:明日亥时举兵奇袭突厥大营的假令。 段霖看了一边,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甚至于连个能代表他身份的东西都没有。段霖失望的的拿起那把剑,手感沉重异常,剑鞘的做工十分考究,分开切割修裁的红木打磨的极其光滑,两头和中段有熟铁浇筑成美观的花纹,紧紧的包裹着剑鞘,乍看之下浑然天成,就像是一件工艺品一样。段霖不解,一个小小的兵卒怎会有如此精美的宝剑,伸手欲拔剑出鞘,可只拔了一寸就见一股清冷的寒光从剑鞘中射出,冷光清冽夺人二目,段霖偏头闪过光芒,低头看去顿时眼前一亮,自己手中握着的竟然是汇聚汉朝最高铸剑工艺的神兵——八面汉剑。 此剑是汉剑的一种,剑身沉重,长刃窄体,分八面研磨,所以唤他八面汉剑,又称汉八剑。 随着汉朝的土崩瓦解,汉之遗族早已融入魏晋之国,这千百年的朝代更迭,多少工艺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能保留下来的寥寥无几,现在手中拿着完完整整的汉八剑,让段霖心中波澜涌起,千古之前的家国风云浮现在眼前,眼睛伴随着战火弥漫看到了尘封的历史。 手中汉剑依旧锋利,可青天早已不似那般,旧时明月照今人,轻舟还过万重山。 段霖的心绪思潮翻涌,更觉得面前之人的身世非同一般,将剑插回鞘中端端正正的放在桌上,走到那人面前问他: “你是汉人?” 那人为之一动,缓缓的抬起头看着段霖,眼神泛起一丝泪花,但他忍住了,就是没有落下,他并不反感段霖,各为其主,能力不够和该如此,没有理由埋怨他人。 “我是楚人。” “……” 短短四个字让段霖准备了一大堆的话语咽进了肚中,他没想到面前之人竟会说出这般话,据史料记载楚国那可是战国时期的一个国家,到现在已经有不少于九百年上下的时间,竟然还有楚国人记得自己的身世,真是难以置信。 “既如此,那你便是中原之人为何于甘愿屈尊突厥之下与其为伍。” “为何,当然是为了复兴我大楚。” 那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肉眼可见的兴奋,整个人都站在了段霖面前,全身止不住的颤抖,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太过激动。 “你一定很累吧!” 此言一出那人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重新坐回地上,他的头又重新埋进臂膀之中再也没有抬起。 是啊,这场跨越千年的复国之梦,从最开始便是一场虚妄之梦,一人之力与整个国家对抗那是天方夜谭。 “这场编织千年的梦该醒了,为何不能放下过去迎接新的开始呢。那柄横跨二百年光阴寒暑历久弥新的汉剑难道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那人被段霖说的近乎崩溃,声嘶力竭的吼叫起来: “你什么都不懂,你什么都不懂!你不懂、你不…懂。” 那嘶吼充满了辛酸,听的段霖心头一动,动了恻隐之心,愤怒的嘶吼逐渐变成了沙哑的嘟囔,最后只剩下微微的抽泣声,段霖打开牢门,缓慢的走过去蹲下来抱住了他。那人突然抽出自己藏在鞋底的利刃戳向段霖的心窝,段霖却不闪不避,只是这么静静的抱着他。刀尖抵在段霖胸口可终究没有刺下去。他放下最后的戒备,抱着段霖哭泣起来,哭尽这些年在茫茫苦海中艰难挣扎的辛酸;哭尽自己那身背沉重命运的身世;哭尽自己身上常人难以想象的风霜雨打磨难艰辛。 “睡吧,睡吧,一觉醒来雨过天晴,明天天气晴朗,你可以自由自在的奔跑在长安城的街头巷尾,享尽人间的烟火繁华,睡吧,睡吧。” 第9章 渴望功名 段霖就这么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沉沉的睡去,事非经过不知难,只有亲身经历才能切身的体会他人,而自己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安然的睡上一觉。 这时门外响起了一番吹嘘之言: “哎,汉丰,你说有此阵法,那突厥骑兵再来十万也是…,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折戟沉沙,重蹈覆辙。” “对对对,折枪沉沙,重跳好舞。” “那是折戟沉沙,重蹈覆辙。” “都一样啦,差不多。” 门吱呀一声被胡单元推开了,等看清屋内的场景他整个人愣在了原地,那突厥细作枕在段霖腿上睡得正香,这个场景刺激的挑动他的神经让他大脑短暂的停止了思考,痴呆的愣在原地。跟在他后面的汉丰见他开门不进去,拍拍他的肩膀。 “干嘛呢,堵在门口,进去啊。” 他踮起脚从胡单元的肩膀上看向屋内,也是一愣,眼前的一幕太过刺激,他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但是段霖还是对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发出声音,悄悄走开。 反应过来的汉丰虽然不解其意,但还是拉着胡单元走了,边走边一步三回头的张望,直至拐弯才作罢。 段霖看着怀中酣睡之人,自古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要我看楚人也不差,前有屈原屈大人多发感国佳作警醒后人,以身殉国又有莫大的决心,今有楚人为复兴大业,忍辱负重守望蛰伏千年。 文人相轻、君子自重、武人相惜。同为武人,胡单元对段霖的敬佩已经被段霖一脚逼退封万里和出奇策克制突厥骑兵的智勇,拔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甚至与童散一般无二,可面前的一幕太过震撼,给他那思维慢半拍的大脑大大的震撼。要不是被汉丰给拉走,他可能会这么一直站在门口,段霖知道明天还得好好解释一番才能打消疑虑。 段霖就这么保持这个姿势坐了一个时辰,关山的夜晚寒冷无比,即使身着厚厚的棉服,可寒冷的北风萧萧瑟瑟的鞭打着他,怀中之人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短衫,挤在段霖怀中瑟瑟发抖。段霖解下身上的棉服,轻轻的披在他的身上,棉服上的余温让他不再颤抖,安然的睡下。段霖看着面前如孩童一样的人,心中满是欣慰,迷途知返难能可贵,今后还有大把大把的光阴可以去描绘属于自己的故事。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脑袋探了进来,段霖抬头看着来人,是汉丰啊! “汉丰将军?” “沈先生,你这是?” 汉丰一边关上门,一边露出一副你不用解释我什么都懂的坏笑走进屋中,段霖看他这副表情,真是恨得牙痒,自己的一世英名恐怕就在今晚毁于一旦了。 汉丰把桌上的那个包袱递了过去,段霖接住垫在了那人的头下,趁此抽出自己的腿来,两条腿因为长时间的压迫酸麻至极,连站起来的能力都没有了,好在汉丰就在身边,他扶起段霖坐在椅子上,自己则是抄来另一把椅子也坐下来,手伸进怀中摸出个酒壶来,又拿出两个瓷盏。段霖还在拍着自己的腿,静静的看着他手上的动作,汉丰拿起酒壶斟了两盏酒,一盏推到段霖面前。另一盏自己拿起来就喝,段霖拿起那瓷盏放到鼻端,一股沁人心脾的辣意传来。好酒、好辣,陈年的烈酒时间越久酒劲越辣,越能醉人,二人推杯换盏之间对饮数盏,喝的面红耳赤,借此聊起了心事。 “先生,我是前朝之人,父辈曾是隋朝将军裴行俨裴守敬帐下先锋。后于黄山之战上战死。留下我与母亲相依为命,尽管如今身居右骑将军,可以过而立之年,将近不惑,仍旧是半功未有,甚是惋惜啊!” 段霖心中骇然,总感觉这汉丰将军心事重重,原来是为此事烦恼,自古武将皆以战功赫赫而扬名立万,无功之将不然书生,不过这盛世太平之下身无战功也是正常,因此烦恼也是稀奇。 二人在这天寒地冻的边塞之地,难得一壶好酒,自是弥足珍贵,推杯换盏酒过三巡,二人喝的有几分过劲了,汉丰勾搭着段霖的肩膀,嘴上渐渐没了把门的。 “过几日那一仗,先生你就瞧好了,我定然效仿关羽斩杀立义将军庞德那样,亲手斩杀封万里,以壮军威。” 段霖心想,那庞德也不是关羽斩杀的啊,况且这庞德忠义无双、武艺高强、为人刚正、不畏生死,虽不如二爷出名,可此人却是个十足的丈夫,亦可作为忠义之勇者,可受世人效仿为榜。 “将军切不可轻敌,那封万里非同小可,岂是三言两语、一刀两剑可以拿下的,应以智取胜。” 段霖深知封万里不是寻常鼠辈相提并论的,若想力战恐怕十死无生,除非能在武力上单方面的胜出,以他所见,汉丰将军绝没有这实力,不然也不会只是个右骑。但话不能这么说,当年关羽也未必在武力上胜过庞德,而是借用天时地利一场水淹七军才智擒庞德。 虽然段霖这话已经很委婉了,但汉丰不是胡单元,思维敏锐的他一下就听出了段霖言下之意,心中满是不快,借着酒劲说道: “那厮是人,吾亦是人,那厮有刀,吾亦有刀,先生何不问那厮惧吾否?” “此言难说!” “若我斩杀那厮,必会振兴祖上荣光,揽功名于身,受利禄于怀。” “世事无常,过于纠结于功名利禄反而会让自己身陷泥沼不得解脱,为将者不应只用刚强铁腕杀敌建功,还应有慈悲之心,路遇老弱病残、孤儿遗孀应尽力相助,是为武人之道。” 汉丰很是惊讶,没想到段霖这刚过弱冠之年的人竟然能说出如此老成持重的话来,此言如同拨云见日,让迷茫的汉丰有了新的目标,不过他还是希望能够凭借一场空前绝后的战功为自己的为将生涯画上一个句号,三更已过,将士们都回营休息,汉丰也准备起身回营,段霖喊住了他。 “汉将军,肩上的担子太重,可是会压垮人的。” 汉丰扶着半开的门,若有所思的回味着段霖这句看似简单却道尽人间百态的话,回头只留给段霖一个苦涩的笑,随即掩门离去。这时段霖身后传来声响,那人醒了,惬意的伸着懒腰,这么多年就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他坐了起来。身上的衣服滑落,他拿了起来,就见段霖衣着单薄的站在他面前,顿悟的他把衣服递了了回去。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离复,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名字对我来说只是万千苦难中的一个,有与没有一般无二。” 第10章 风暴前夕 此刻的他已经放下了那虚无缥缈的复国大梦,人生苦短世事无常,及时享乐才是一世为人应该做的,过分的纠结于过去只会让他变成一具只会憎恨的傀儡从而迷失自我。这种人其实放弃只在一瞬间,只需要有人去开导一下便可,可在这个安宁的时代,所有人都失去了怜悯之心,只会满怀恶意的肆意揣测他人的意图,给他人安上自己妄加揣测那些不属于他们自身的罪名。 “你带着自己的东西走吧,你还年轻,还有很多要做的事,还有人生的意义没有弄懂。” 离复不可置信的看着段霖,就这么放他走了?要知道战场之上,情报往往是能决定胜利走向的第一手前提,倘如自己去联合突厥,他大唐岂不是岌岌可危。 段霖看出他的顾虑和难以置信,既然答应放他走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被雨打过的树木会长的格外粗壮,他亦会伸展臂膀去保护那些幼小的嫩芽。一个经受过万般挫折的人,更加懂得和平的可贵。” 那人听的心动,拿起桌上的汉剑背上自己的包袱,走出监房奔南而去,去体会他向往的生活了。 段霖放走细作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一切照常进行,三日已过,围剿之阵已经练习的差不多了,童散欲命人修书,向封万里挑战。段霖直呼万万不可,那封万里虽身为战神,但童将军贸然下战术反而会引起他的怀疑,怀疑你摆了一张请君入瓮的大网请他进入,依我之见应该下达求和书,那突厥嗜杀成性,绝无同意求和的可能,反而会直接冲杀的队伍。既打消了他们的疑虑之心,又可引蛇出洞,让他们自愿入套。 “既如此就依先生之言,即刻修和书一封。” 童散传命,手下自有文人拟写和书,用词甚是婉转,语气尤其怯懦,相必定能激起敌人的好胜之心。 “既然信已经拟好,那该由谁去送呢?” “我去,这差事我熟。” 胡单元满脸堆笑的挤了出来,得意洋洋的就要接过童散手里的信。 汉丰赶忙伸手挡开他手,不让他拿到信。 “不可,突厥人嗜杀成性,那封万里又是出了名的好斗成瘾,你若是去了,难免引起争端,那时你身陷敌阵,我们救都没法救你。” “汉丰说的对,单元你莫去,着手下去便可。” 童散认可的看着汉丰,不愧是自己手下最得意的智将,一语便道破了问题之所在。唐军很少给突厥人求和,来使自然也少,况且出使敌阵光有勇气是不够的,还要有足够的智慧和魄力。 “将军,以我之见,此事非我莫属。” 段霖看着主动请缨的汉丰,感觉略有不妥,身为全军右骑,不应以身涉险。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这番涉险变数未定,切不大意。 段霖挺身上前。 “童将军,在下有一建议。” “哦?先生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 “从军阵中另选二位胆大心细的勇士作为主副二使,再派心腹之人混在随从之中,即可混淆视听庇护心腹之人,又可借此调查观摩突厥的军备情况,此乃一举两得之计,但是如果那封万里连主副二使连带随从一起斩杀,那实在是无可奈何。” 此言一出众人都犯了难,可能到最后还得按照段霖说的来做,但这针预防针已经打下去了,哪有不疼的道理,众人身上都跟长了虱子一样,哪都不舒服。但童散还是命人组织一支敢死之士来担当起出使的重任。 段霖看着那队由汉丰亲自挑选的十人个人拿着拟写的和书骑着马走出关山朝北走去,胡单元骑着马带着近军送他们前往突厥的领地。人有百步各有不同,蜀道心易惊,难于上青天,可要我看来这舍身出使的勇士所走的路才是真正的上天之路。 尽管人已经走远,段霖还是痴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不知生死未卜,前路渺茫无希望,汉丰走过来拍着段霖的肩膀,关切的问他: “沈先生,如何,身体抱恙否” 段霖是真的不习惯这个称呼,自己两个自己加起来才和汉丰将军一般大,他称呼自己先生,怎么听怎么别扭,不过既然别人尊敬你,那你就得以礼待人,只能硬着头皮硬着。 “无妨,只是担心这些人的安危。” “出发前,将军就已经告知他们此去一路吉凶未定,非死难回。他们无一人退缩,毅然决然的走上出使之路。” “果然是中原男儿,不畏艰险为国为民呐。” “今晚务必杀羊宰牛,让将士们吃顿好饭,但不可上酒,只可饮茶。明早集结军队,告知他们突厥人蛮横无理,将我军出使队伍屠戮殆尽一个不留。” “这是为何,杀羊宰牛不上水酒倒还合适,这假传死讯是为何?” “依言便可。” 汉丰虽有不解在心中,但是他相信段霖这人,相信他所说的话自有道理。转头就去找童散商量,童散一听既然是段霖吩咐的,照办即可。当即下令命人烹羊宰牛犒赏全军,夜间狂欢不止,众将士酒足饭饱满意休息。 段霖却怎么也睡不着,出使队伍还没有回来,已经一天了,虽说路途遥远耽搁时辰,但段霖还是放心不下,忧心忡忡的总感觉堵得慌,索性走出营帐,独自一人踱步在万籁寂静的关山军营里。几日下来,他已经深切的体会到北疆将士的艰难与不易,这也是他选择暂且不回长安,留下来击退匈奴的原因。国家兴亡则家庭无忧,国家衰败则家庭衰败,国与家紧密相连密不可分。 段霖走到梁羽养伤的帐篷前,里面还掌着灯。段霖心中纳闷,莫非这小子还没有睡,掀帘而入,只见梁羽独自一人呆呆的坐在军榻上,盯着面前燃烧的蜡烛发呆,身边折断的长枪静静的躺在一边,段霖走了过去,站在他面前,这小子居然不为所动,段霖知道他在发什么愣。他肯定也听说了,明日便是反攻的时候了,他却只能在床榻之上躺着,吃着别人送来的饭,听着别人讲的故事,他巴不得明天自己能冲上前线。 “既然受了伤,就好好休息,将来有的是机会。” “哦,兄长何时来的。” “有一会儿了,你怎么样?” “肩膀虽受伤颇深,好在没有伤及筋骨,只是疼的厉害。” 一听他说疼,那就是还有感觉,那就没事。 “兄长,我们是怎么打赢的啊?” 段霖一想,对哦,我打退封万里的时候这小子昏倒了,没有看到我的英姿真是可惜你小子了。没看到好,不然他还不知道要干什么事呢。 “你且养好身体,日后有的是建功立业报国杀贼的机会。” 说完就走出来营帐,看到这小子身体恢复的不错,心里好受了很多,哼着小曲在军营里瞎走。 “月光常常常常到故里,送回多少离人唏嘘。” 第11章 生存之路坎坷尖酸 “月光常常常常到故里,送回多少离人唏嘘。” “先生留步。” 段霖回头一看,身后之人正是汉丰汉将军,怎么了,又有何事? “将军特地寻我,有何事要谈?” “哦,我是在想若是我们明日打败突厥,接下来该如何呢?” “此事,你与我商量无异,应该找童将军。” “这也是童将军的意思。” “即是童将军的意思,那在下就权且一说,你权且一听,依我看打退突厥收复关峡后,应撤兵回京。” “为何,不乘胜追击吗?” “和平安定来之不易,唐人期望,其余国家之人也一定期望,焚烧的战火不应继续蔓延,而是应该广结友睦,与其他国家一起建立和平的纽带,以暴制暴只会换来更加严苛的反击,饮鸩止渴不可一世无忧,唯有相互信任推心置腹,不战而屈人之兵方能换来长久的和平。” “先生言之有理,汉丰受益匪浅。” 鸡鸣四起艳阳高照,今日是个得意的好天气,八万大军集结完毕,站在关山营寨前等着童散将军最后的战前动员,段霖也背着长枪跨上自己那匹雪蹄黑马,默默的站在队伍后面听着童散将军的战前演讲。 “他们一次次的挑战我大唐将士的天威,我们今天就会彻底的摧毁敌人的野心,拿起手中的武器,举起手中的盾牌,保护我们的家园,守护我们的亲人,纵使流干最后一滴血,也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进攻!” 随着主将一番慷慨激昂的动员演讲,所有人都心情都变得慷慨激昂、热血沸腾,手中的兵器已经不是冷冰冰的兵器,而是保护自己国家和家人都坚实臂膀,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纵使战死疆场又何妨呢。 汉丰看着士气激昂的全军将士,不禁也是心绪激荡,仿佛自己梦寐以求的绽放机会,就在今天。八万大军全副武装的将士由童散领着,左随左骑将军胡单元,右跟右骑将军汉丰,浩浩荡荡的朝北而去,势必要将突厥人彻底赶出大唐之国土。 段霖骑着马静静的跟着大军五里之后,慢慢的催马在这浩荡无边的北疆荒原上漫步, 清晨的北疆更加荒凉,只有漫漫无边的荒原延伸至天边,零星的几座孤山孤独的耸立在这广袤无边的荒原之上,太阳从东边缓慢的露出半张脸,满不在乎的注视着这片寸草不生的神明遗忘之地,几只候鸟悄悄的飞过段霖头顶,传出几声悲凉的哀鸣,远处的几座村庄开始做早饭,炊烟顺着烟道直冲云霄,空无一物的荒原只能看到一缕炊烟袅袅,旧事风云变,荒原树草稀。 这独特的景色让段霖刚才激动的心情安定了下来,一想到马上就要看到兵戈相向、血流成河的场景,心中的满是自责。自己卷入这场规模盛大的战争绝非他之本意,但战争已经不可避免总要有人流血有人牺牲,战争没有胜利者,只有失败者。 大军一路前行,眼看就要到关峡要塞了,童散一抬手,整支队伍停了下来,童散传令全军待命,眼睛却望向北方,似在等待着什么。远方一缕小小的沙尘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沙尘越来越近方才看清是我军前探,战马奔至近前军探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身上结结实实的插着三支箭,虽说受伤不深,可还是一命呜呼在阵前,童散伤心的抱起军探的躯体,于路边命人挖一深坑,一捧黄土覆于其上,掩埋了军探的躯体,一壶老酒倾覆其上为烈士送行。前方相必便是突厥的主力军队,再前行势必会正面迎敌与突厥军队刀兵相向。 “传令下去,全军列阵准备迎敌。” 童散一声令下,全军抖擞精神,一扫颓势,心中默默演练前几日演练的阵法。 童散悄声与汉丰耳语道: “沈先生呢?” “在后面,好像没有跟上来。” “速派人去请先生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身后一声响亮的马嘶传了出来,段霖控马赶了上来。 “童将军,依我看让全军将士放缓速度,我先上前打探消息。” “既如此,务必注意安全。” “驾!” 段霖催动胯下快马,铆足了劲的跑,不多时就看到关峡要塞远远的就在前方,城中几缕炊烟扶摇直上,大门半掩着,三四个身着突厥衣铠的人在门口巡视。段霖暗自诧异: “莫非突厥人把关峡要塞当做自己的临时据点了。” 段霖快马来到门前,几个突厥人远远的就望见那一骑快马,张弓搭箭蓄势待发,可一看段霖只有一人,便放下手中弓箭,派人进去禀报。段霖来到门前,很识相的下马,将自己的长枪别在马背上拍了拍它的脖颈示意它在门外等候。独自一人走到门前,那为首的突厥人满脸坏笑的看着段霖,嘴角哈喇子流了下来,那眼神就好像看着一盘美味的佳肴,忍不住让人想要把他囫囵吞下。 段霖站在他们几人面前,面上丝毫不见半分惧色,一双锐利的眼睛端详着门内的动静,一个身着兽服,肩披铠甲的人走了出来,那人足足有九尺来高,脸上青面獠牙、满是横肉,一露头就睁开贼溜溜的一对招子盯着段霖看,围着段霖转了两三圈,似乎是看得够了,对着身边的几个门丁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堆,那门丁让开身子示意段霖可以进去了。段霖一进大门就甩了甩身体,似乎是要甩掉刚才那人看自己的恶心,心中暗骂:要是在战场上碰见了,咱一定一枪戳瞎你那对贼不溜秋的招子,让你今后享受一下黑暗天地的感觉。一抬头发现一群突厥人围了上来,端起仇视的眼光看着段霖,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的水泄不通,段霖看着这些身着兽皮粗铠的突厥人,如果此刻暴起发难有几成的把握能够冲出去? 身后一声严厉的训斥,让众人让开,围着段霖的人群让开一条路,尽管他们老老实实的站到两边去,可那凶狠的眼神还是死死的盯着段霖,段霖回头一看,竟是刚才那个青面獠牙的壮汉,想不到他在这群人中颇有威望,不过转念一想,这大个子,往这一站就够唬人的了。 段霖顺着人群组成的道路前进,透过人墙的空隙看见突厥人俨然把关峡当成自己的地盘了,生活的好不快哉,有女人在生火做饭,半大的孩童围在灶台旁边好奇的看着母亲手中的举动,亦有年轻气盛的突厥战士在互相摔跤角力、熟练马术,少年们围在周围学习着技巧,个个兴高采烈丝毫没有注意来了异邦人。这让段霖看起来颇为触动,可能他们只是想好好的生活下去,如若换做唐人在这寸草不生、资源匮乏的北疆荒原之上,恐怕也会举起刀兵,催动快马,去夺人屋舍已住之,掠人粮食以食之。为了部落国家的存亡,牺牲他国的生命与领土,可是情理之中也该如此。 第12章 这一仗,非打不可吗? 还不等段霖在想,已经来到了一座气势磅礴的军帐前,一股不快之意涌现,这唐军的大帐如今落在了突厥人的手中。走进大帐,就见一人高坐于高台主坐之上,身边放着一柄沾满干涸血迹的重钺,此人定是封万里无疑,前几日交手只在一瞬之间,加上段霖的心思全在重伤的梁羽身上,也没有看清楚那封万里的长相,不过通过那让人望而生畏、视则生寒的重钺,不难猜出此人的身份。两列次座之上分别坐着三位猛汉,个个膀阔腰圆,头戴金茂,身穿粗铠,傲慢的看着段霖。 ‘四个座位,三个人?莫非’ 还不等他多想,那领他进门的壮汉也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了那张空着的椅子上,害,段霖这脑子都快转不过弯来了,可能是受了这突厥阵地氛围的影响。 段霖上前作揖: “我请战神将军送还我大唐土地,以此换的两国友谊长存。” 段霖的姿态已经放的很低了,不仅将枪马留在要塞外面,还主动上前作揖,还称呼他战神将军,可以得见段霖想要兵不血刃,避免两军大规模冲突的场面发生。没想到还此言一出,却换来突厥人的嘲笑,那四位将军哈哈大笑,一个个人仰马翻笑的都没有正形了,那高台上的封万里也是忍俊不禁,但面子还是要维持的,收起扬起的嘴角,满是讥笑的看着下面的段霖。 “我为什么要答应一个蝼蚁的请求。” “在下实在是不愿意看到两军交战血流千里的景象,所以才想通过和谈的方式解决。” “和谈?难道你没有你使臣的头颅就悬挂在这堡垒的外门上吗?” “什?么?” 唉!段霖估计错了,他以为放低姿态就能和封万里好好聊聊,没想到看错了人,这封万里毫无战士的骄傲与自尊,居然斩杀了求和使臣,千古难见啊,使臣一旦被斩便是打破了两军和平解决战事的最后一点希望,只有以流血方能平息战事了。段霖追悔莫及,说直接点便是由于自己的错误判断直接害死了这几位使臣,这是不争的事实。 “封将军,我知道贵国地处北方天冷地寒、生活贫瘠,如果将军愿意撤兵,在下愿上奏朝廷,过去恩怨一笔勾销,两国之间可以建立牢固的贸易链,以改善贵国的现状。况且,流血之人已经够多的了,不需要再有人白白的牺牲了。” 段霖晓之以情动之以情,客观分析了突厥目前的弊端,并且给出了不错的解决方式,顺便给突厥的侵略找了个说得过去的借口,最后以一句诛心却又现实的言语意图化解两国的矛盾。 但那封万里也是出了名的傲,非常的自满,可能也就突厥王在他眼中能看,对于段霖所提建议不屑一顾,一边玩弄的手中的短刀,一边眯着眼看段霖。 “白日做梦,我们突厥兵强马壮,虽地处偏北,但个个是能战善战的好手,何须尔等中原鼠辈的帮助,如果我们举国南下,你觉得你们能挡得住我们吗?” “这,在下不知。” 段霖说话还是颇有敬意,不想激怒这些蛮子。 “你不知?我知,我军必会如破竹长矛之势,一路拿下以摧枯拉朽的力量攻占长安,杀皇自立,到那时整个中原都会是我们的。” 说完这“宏伟”的天方夜谭,封万里进入了半兴奋半癫狂的状态,嘴角止不住的发笑,其余四个将士也跟着哈哈大笑,似乎中原茂土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一样。 “这就是你的野心吗?” 段霖冷冷的发问。 “这不是我的野心,而是我们国家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出路。” “哼,不要为你的侵略添加任何借口,再美好的借口也掩盖不了侵略的本质。” “你!” “从你们开始侵略他人时,就已经走上了一条错误的道路,而这条道路注定是条有死无生的不归路,现在你们有人愿意出手帮助你们走上正轨,本是好事一桩,为何执迷不悟。” 段霖这由衷的发问让封万里一时语塞。是啊,战争从来都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一场残酷的战争什么都带不来,只能留给双方无尽的伤痛。 封万里还想说什么,但段霖心中一盘算,我让大军压后,可现在应该还有四、五里的路程应该就会兵临城下,到那时只能用武力来说话了。 “既然将军执意要以实力也竞争,那就请整调三军,我唐军已经在五里蓄势待发,与我唐军一决胜负吧!但是还是请把使臣的尸首还给在下,也好让在下回去对他们的家人有个交代。” “好一个缓兵之策,你等快快下去调派三军。” 四个手下急忙起身冲出军帐,口中震耳欲聋的喊着段霖听不懂的话,不过猜也能猜到是紧急集合之类云云的。尽管手下这般紧张,封万里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甚至闪过一丝欣喜,似乎是十分的期待不久之后的大战,他走到段霖面前,一脸狡黠的看着段霖,问出了他一直想说的话。 “我封万里不欠人情,尸首大战之后会派送还给你,不过我想知道你的真实实力?” “会如将军所愿。” 段霖扭头走出了军帐,外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壮年男子已经整备完毕,各自持上自己的兵器盔甲在要塞里奔走相告,妇女和老人则是簇拥着自己的孩子们躲起来。身后的军帐一动,封万里也钻了出来,看见段霖还没走就站了过去,悄声地说: “看到了吗?我突厥人就是天生的战士,不战而降是不可能的。” 段霖见他还挺志得意满,还想做最后的努力,对方倒是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头。 “别白费口舌了,省点力气到战场上吧,我可是会全力以赴的。” 李乾朗心灰意冷,语气冰冷的对封万里说了最后一句话。 “这一仗,非打不可吗?” 段霖挤在人群中,朝着大门走去,身边不停的有顶盔掼甲的士卒跑过,也有老弱妇孺相拥躲藏,一改刚进门时的熙攘热闹的场景,摧毁一个人、一个部落、一个族群、一个国家可能只需要一场毫无意义、有失无得的战争。 走出门前,沙尘迎面吹来,自己的那匹小马还在门口踱步,真是匹好马,不背信弃义不两面三刀。取下水袋给它喝了几口水,背上长枪,最后看了一眼这关峡要塞,心中纵有万分的不情愿也无可奈何,两个国家的事绝非一人之力可以扭转的,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其奈公何!良言难劝该死鬼,百般劝说仁义尽。 第13章 斥候 段霖扭头看向西边,天际闪着几朵黑云,不时伴随着闪亮的雷暴劈下,劲风卷起沙尘形成龙卷之势,肆意的舞动在这暴雷闪电之下。童将军手下统领的将士有的眼睛尖的。也看到了那边舞动的风暴黑云,个个啧啧称奇,惊叹于天地的宏伟力量。反倒是那些金旺将军的兵卒,显得若无其事,也对!常年驻守边关的将士对此景象定是司空见惯了。但看者无心,思者有意,忧愁之意爬上段霖的眉间,此时正是西风大起,如何雷暴黑云随风移动,不出四个时辰就会来到众人的头顶,到那时恐怕对手就不再是兵强马壮,穷凶极恶的突厥人,而是有毁天灭地之力的自然灾害,十有八九会影响今天的计划。 远处震耳欲聋的马蹄蹬踏之声传来,段霖回过头来,见远方一堵沙墙奔袭而来,不用想也知道,那是突厥人的战马奔腾之威,一支突厥先锋骑兵队从漫天黄沙中窜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着童将军就去了。 段霖的立于马背之上,靠着他那极好的目力望去,这几公里的距离还是不成问题的。那大约是一队有百余人的骑兵先锋队,心中隐隐不安起来,为首那人虽然也是威武雄壮,但绝对不是那封万里,转念一想,目光落在立他们身后的黄沙之中,似有大片大片的黑影闪动,可想出声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童将军已经指挥部队迎敌。身边的士兵都紧张起来,对段霖的呼喊充耳不闻,躁动起来的军队阵势开始变化,段霖想绕到前面也过不去了。只能看着军队变成包夹合击之阵,数万人动作起来声势太过浩大,段霖直呼不好,这队可不是主菜啊!恐怕是封万里使的探敌之策,是来打探我军虚实的先遣部队,如果把溃敌之策用在其身上,怕是会打草惊蛇,下次在想用就难了。 段霖急中生智,想起自己钢枪之中还藏有一个短弓,快速的取出,用枪缨搭成弓弦,取出那支快箭,手探进马囊中一摸,摸出一支木哨来。哨子这东西,属于是人手一个的东西,每一个将卒手中都带有一支,用来在一些特殊的环境下传递消息和确定位置,可因为作用实在是太过鸡肋,所以很少有人留意它,甚至觉得是拖沓之物,好多士兵都给遗失了,也不在乎,传递消息它不如直接喊话和专门用来军阵之间传话的军使方便快捷,也基本遇不到那种无法说话的困境。所以才显得鸡肋,恰好刚才段霖在关山要塞出口附近拾得一支,没想到这么快就用的上。他将木哨放在唯一的箭矢上,心中默念:不求众人都得听见,只求童将军你千万不要耳背啊! 随后,张弓搭箭朝着童散的方向,那张弓被段霖拉的几乎快要重叠在一起了,一松手,离弦之箭势若奔雷,对着童散就去了,随着箭矢在空中高速飞行,空气流转穿过哨眼,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响彻云霄,整个军队都能听见,哨声由近到远来到了童散的身侧,擦着他的盔甲掠过,只留下一串余音袅袅的哨响,惊的他愣在原地。没有主将的指挥,全军将士都陷入了沉默,眼看就要成型的阵法也停住了,童散回头看着段霖,才反应过来,对面的这支队伍只是试探,差点被战意冲昏了头脑,赶忙摆手下令撤回阵法,还列方阵。 段霖长吁一口气,好险是赶上了,收起短弓快马赶上童散,到得近前身下小马已经大汗淋漓,段霖下马拾起箭矢,拿起一看,上面绑的木哨已经被风压拍的碎成几块散落在地上。 “先生,你干嘛?要行刺将军吗?” “单元不可胡说,传令下去,全军在此暂息,准备迎敌。” 童散拿出水壶灌了几口水,身旁心不在焉的汉丰也回过神来,尽管脸上忧郁的神情还有几分,但人是精神起来了。 对面的突厥先锋队见这边的半成品的阵法又回收了,虽是有几分诧异,但也不再前进,拉紧缰绳立在原地,身后的数十人也都停了下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北边的风沙更加肆意妄为了,庞大的身躯就要遮蔽天地,一支庞大的骑兵队伍从沙尘中冲出,为首之人手执一柄沉重的双面钺斧,身下之马蹄踏流星,一马当先的狂奔,正是那封万里。他马快,一人先来到那支先锋队旁,与那先锋队长二人在窃窃私语着什么,转而把头扭了过来,脸上写满了诧异与戒备。 西边怒号的雷云还在不知疲倦的发泄着它伟大的神力,顺着西风的推波助澜,逐渐朝着两军靠近。两军主将就这么遥遥相望相互对峙着,谁也没有先有动作,童将军想的是如何不露破绽的让敌人自愿入套,而封万里想的是对方是否有诈,自己该如何防备。二人各怀鬼胎,谁也没有率先动作,段霖见封万里按兵不动,担心被他识破计策打算提前开始。他先是请示了一下童散,得到对方的准予后,独自纵马来到阵前,打算表演口技。 “小封啊!你前些日子被在下一脚逼退,落得个大败而归,怎么还有脸出来啊,败不知耻可不好,不如把你突厥战神的名号赠于我,让我也做几天战神可好啊?” 段霖哪壶不开提哪壶,特意跳过封万里一人力战四人的桥段,专门把自己偷袭得志的事拿出来说,这就叫得志便猖狂。他也是拿捏了他的性格,对他这种人来说,胜利十次的喜悦远远比不过失败一次,非常典型的百数除一便是无。 封万里自然是不忿,怒火中烧之下,竟直接爆起了粗口。 “丢你螺母,你个瘪三,偷袭被你说的这般正大光明,有真本事就拿出来练练,打嘴仗算什么。” “可以练,但我不和缩头乌龟练,万一你练不过我缩颈藏根,我岂不是还要把你翻过来。” “口出狂言,恶徒,看招。” 第14章 入阵 · 雄兵尽厮杀 势大力沉的斧钺在封万里手中如同玩具一般挥舞而来,速度之快段霖险些躲闪不及,钺刃擦着发丝刮过,段霖甚至都看到自己的断发在自己眼前飘过,赶紧稳定身形策马回身。重振旗鼓,心中却有几分怯意,与封万里交手不得有半分的松懈,稍有半分不慎可能就会命丧当场。封万里见自己一击震慑段霖心中大喜,乘胜追击之下高施军令,命令全军将士出击,彻底击败敌军。数万骑兵冲将起来实有毁天灭地,灭地之威,段霖身下的快马也被惊喝住了,在原地行将就木的愣在当场。当即一拍马脖子,勒紧缰绳强行调转马头,心中默念对不住了,用力一鞭狠狠的抽在马屁股上,当即就抽出了一个红印,给那马腾的一蹦三尺多高,朝着段霖拨转的方向就狂奔而去,段霖跑回本阵,封万里在身后穷追不舍,突厥骑兵队如尖刀之势冲入唐军阵营,段霖和童散眼神一交互,心中已经确定了心思,计划可以开始进行了。 汉丰手持长枪,带着事先分配给他的数万兵卒向左前方奔去,看似是要和封万里的骑兵队伍正面冲突,却突然向左转向,让出了一个大口,任由突厥骑兵冲杀入而不反击。与此同时,胡单元手中偃月刀向前一指,他身后的几万士卒也高喊振奋之令,向前方冲去,也在里突厥骑兵一里远的地方突然转向向右跑去。一左一右的两支队伍在中间形成一个漏斗一般的阵法,静静的等待着封万里的军队。等后者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正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全力奔跑的战马飞驰如风,冲将起来实是有震天动地之势,摧枯拉朽之威,自古便是战场之上冲锋陷阵的利剑,可如今唐军阵法已成,再想掉头为时晚矣,战马负重过多,又狂奔不止,若想急刹或转向,简直是难如登天,即便是马术娴熟之辈也会心崴断马的四条细腿,即便是有人能拨转马头可那身后之人也未必反应的过来,所以现在强行停下只会有两种结果,要么被后来人撞倒,惨死在乱蹄之下,要么继续前进,钻入唐军事先准备好的陷阱之中。突厥骑兵现在就如同那过河卒子有进无退,只能钻进唐军为他们准备的绝命陷阱之中去。 童散命令甲盾兵搭好斜坡,以阻击来势汹汹的突厥战马,段霖远远的就看到封万里脸上闪过的不安与局促,心中万分感慨,纵使是那战无不胜的突厥战神也无力与奇谋巧术抗衡,看来智慧终归是凌驾于力量之上,将来一定要我儿子饱读诗书,熟知天下万事之意。冲将起来的战马冲上盾牌拼成的陡坡,有的一跃而过可与地面的高度落差足足有九丈来高,重势不减的战马于空中又落回地面,重心不稳再加上背负有人,前批战马尽数跌倒,被第二队盾牌兵挤住,再也不得起身,而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骑兵踏上由大唐将士身躯组成的陡坡,可尽管段霖挑选的都是些身强力壮的敢死之士,可人力终归有限,第一排的数百位盾牌兵已经被蜂拥不止的突厥骑兵乱马踏成肉饼,鲜红的血液浸上甲盾,马蹄踏在血洼之上溅起飞血,空中飞扬的灰尘都变成鲜红色的,浓重的血腥气呛得段霖喘不上气了。 “安兄,你快点啊!” 公玉莹敲打着安自东的房门,口中催促着。 “啊~,你干嘛啊?这一大早的。” “昨天是谁说要陪他绫妹去西市逛的啊,你再不起来我们就走了。” “别别别,我现在起来,等等我!” 安自东赶紧起床穿好衣服,胡乱撩起水花冲了冲脸,深秋时节,冰凉的水花泼在脸上,整个人一下子就精神了,拉开房门跳了出去。门外,轩曼扶着挺着肚子的虞绫站在院中,看样子等的有些时间了,虞绫怀孕已经有七个月的时间了,肚子早已显形,现在轩曼和莹姑娘两个人轮流照顾着她,不有离身半步。 刚出门就看到莹姑娘那张责备的俏脸,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昨晚睡的有几分晚了,今天本想多睡会儿,把逛街这事忘了,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虞绫心疼的看着安自东,出言安慰道: “最近几月,真是麻烦安兄了。” “哎~,这就见外了,我们几人情同亲人,更何况段兄要我做孩子的仲父,想想就值得高兴,再苦再累也值得。” 坏了,我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说啥不好,偏偏说其他沈段霖,这下不扫兴了吗,安自东现在就算扇自己嘴巴子都没用了。果然如他所想,一提段霖,虞绫的神情一下就暗淡下去了,变得十分的忧郁,也是眼看就要临产,这最重要的几个月段霖消失不见,这放在谁心里都不好受,安自东那天也失智了,没有问清楚他的行程,只知道往北走了。把这身怀六甲的娇妻撇下,搁谁身上也不能接受,不过虞绫表现得倒是很平静,没有出格的情绪波动,很快就从忧郁的神情跳了出来,满脸堆笑的对大家说: “既然大家都没事了,我们就出发吧!” “走吧!” 轩曼挽着虞绫两个人走出门去,安自东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愣在原地看着她二人的背影,公玉莹见他不动,狠狠的踢了他一脚。 “看什么呢?还不快走。” “哎呦,疼。” “不疼,你不长记性。” “得,姑奶奶,这次是在下口误,在下认了。” 跟着公玉莹一起出了门,静静的跟在她们三人后面,不过这轩曼倒是让他心绪飘纷,原本是个隐居深山的冷血杀手,涉世未深,初次见面险些要了我的命,如今却也能谈笑风生的逛街串市,享受人间烟火,原本毫不相干命中无缘的几人现在却如胶似漆的好似一家人,确实是有几分不可思议,这就是所谓的凝聚力吧,所以沈兄你你定要平安归来! 第15章 问卜 刚转到西街远远的就看到西市南门了,尽管还有不近的路程,已经能看到门前人潮汹涌,围的水泄不通,嘈杂的人声渐行渐响,使人一下子就被拉入繁华的闹市,轩曼和阿莹一人一边扶着虞绫,三个人有说有笑的走在市上,每经过一个摊位,摊主都笑呵呵的拿着自家的东西走上来,有的拿着糖人,有的捧着甘瓜,有的拿着绸布,非要塞给虞绫,可每当虞绫想要拒绝的时候,他们总是说给孩子随的礼,既如此说了,就只能收下了,面对他们嘘寒问暖,家长里短的问候,虞绫都是满脸堆笑的回应,才刚过西市门,手里的东西已经都快要拿不下了,如此这般的热情让轩曼和阿莹好生点羡慕与诧异,都是一肚子的疑惑,只有跟在后面的安自东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默默地跟在身后提着东西。 “我淦,听段霖说过虞绫颇受百姓爱戴,可没想到会这般热情,沈兄,你这个颇字用的有些保守了吧,早知道雇佣几个人来搬东西了。” 安自东正自抱怨着,抬头忽见她们三人围在一个摊位前驻足,安自东也走了上去,原来是个算命的摊位啊,虞绫坐了下来,卦着是一位苍白老者,手中拿着一锭银子正对着太阳端详着,那双眼如鹰目般锐利,常人不能与其对视。他见虞绫坐了下来,便放下了手中拿着银子,但还是偏着头问道: “姑娘,想算什么边啊?” 卦术虽是古来以有,兴起于商周,那时的卦术与现今不同,那时传世的先天八卦,可切实的推算出人吉凶祸福、生死富贵亦有高深卦者可算国运之兴衰、天道之轮回,当年的周武王姬发为反抗大虐天下苦民的商朝,于岐山苦学。一日,凤鸣一声响彻云霄,姬发循声找去,于凤鸣之山上找到一块写满奇异字样的石碑,被一只石龟驮着,神龟驮碑乃是天道,是上天赐予姬发的救世之道。后者将碑上文字抄录下来,随着最后一个字的写下,面前的石碑变成了一块无字碑,后被供奉于后周天文殿。天书无字,无字天书并非无字,而是碑上之文早已被天选之人收入囊中。姬发凭借着碑上所记习得卦术,凭借奇术多次大破商朝军队。 公元一千零四六年 姬发于牧野之战击溃殷商残余势力一举攻入都城 ,华夏等一位极具争议的末代君王见此局面,最后登上鹿台自尽而死,姬发顺利建国,而姬发的成功与他那通晓天地的卦术密不可分,足以得见卦术的精妙与神奇。 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卦术成就了姬发,亦可成就他人,怀疑之下姬发夜烧卦书,把自己当年一笔一划亲手所写的卦术烧毁,可那夜突然天降大雨,将烧毁卦术的业火扑灭了,姬发看着烧毁一半的卦书,猛然醒转过来,卦书本是天赐,并非自己一介凡人可拥有的,烧毁一半也是天意不可强违,最终还是传下了半本残卷。后世有人靠半本残卷也习得卦术,可因为只有残卷,不能像周武王那样穷究天地之谜,往往只能卜出个大概来,俗话换做沾边,所以后世卦者开口会说卜什么边,也是表面了自己只有半卷,卜出的东西只沾个边,不管日后准与不准都与我没有关系。 “先生,我想问问我家先生如今是否平安?” 虞绫细声细语的询问,身后三人面面相觑,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她心里还是很惦记的吧!尽管虞绫这般谦卑,但那先生还是偏着头,傲气十足的问道: “夫人丈夫贵名是甚?说来老夫予你一算。” “家夫姓沈,名段霖。” 那老者愣在原地,木讷的将头转了过来,仔细打量着坐前之人,这一看不要紧,吓得他凳子都坐不稳了,好悬没有摔倒,多亏扶着桌子才稳住身形,颤颤巍巍的伸出双手在身前作揖,在没有先前的一丝傲气,夹着惊慌又敬畏的声调。 “草民拜见公主!” 虞绫见那花甲老者就要对着自己施礼,欲起身搀扶,安自东手急眼快,按住虞绫肩膀,示意她不要动,如今她身孕将至,不宜有大动作,便由安自东替她扶住老者。 “阿翁,我不是什么公主,就是想让你算算我的夫君与我腹中胎儿罢了。” “既然公…姑娘说了,老朽便算上一卦。” 那老者小心翼翼的拿起桌上放着的一块龟甲,龟甲光滑洁净、一尘不染,上面有层沉黄的包浆,油光锃亮的一看就知道是件传世的宝贝,其上包浆非有三四代人长久的把玩摆弄难成,这让本就不信这些的安自东不由得心生疑惑,莫非这位老者真有卦才。想到此处,放下手中提着的沉坠坠的东西,饶有兴趣的凑过来听。 那老者拿出六枚“秦半两”,依次放在龟甲之中,不是像其他江湖术士那样故弄玄虚的摇晃起来,振振有词的嘟囔,而是直接高举起来倾泄而下。这让安自东更为佩服,因为无论如何摇晃,最后落下的方式都是一样的,故弄玄虚是无意义之举,有见识的见到卦者摇摇晃晃故弄玄虚便会直接起身走开。六枚“秦半两”如同天女散花一般落在桌上,其上“半两”二字清晰可见,老者盯着落在桌上的铜钱呆呆的望着,半晌没有回过神来,虞绫也不便打断他,只能静静的等着,安自东实在是不想在此浪费太多时间,贸言询问: “老翁,这卦象如何,意有何所指?” 被他这么一唤,那老者如梦初醒,颤颤巍巍的说道: “老朽,老朽这卦本就是江湖骗术当不得真的,姑娘不可偏信此道。” 安自东瞥见那老者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慌张之情溢于言表,他心中咯噔了一下,莫非是卦象有异,他低头对虞绫说: “天值正午,该去用些膳食了,你不饿腹中孩子也该饿了。” 此言一出,她的肚子咕噜噜响了起来,她也想起来了,早膳尚且没用,午膳再不用肚子里的小家伙该有意见了。起身谢别老者,在轩曼和公玉莹的陪同之下前往酒楼。 “我先把这些东西找人送回府上,提着也有累赘之意。” “嗯。” 他见虞绫她们走远了,找个丐者、讨者云集的地方把手中之物散布了,又转回市上,回到了老者的摊位前,见老者抓着那几枚铜钱口中念念有词,连安自东何时坐到面前都没在意。 “劳烦老翁告知在下适才那一卦的卦意。” 第16章 何为险卦 “嗯?后生,找老朽何事?” “适才那一卦有何异意,还望老翁莫要隐瞒。” “这个呀,这个,害,既然你回转来了,那老朽便不再隐瞒。适才那一卦乃是一盘险卦。” “何为险卦?” “险卦之意乃是凶险之卦,与凶卦无异,一犯凶卦九死一生,轻者身损体折,落得疾病后半生郁郁难醒,重者遇事即死,必死无疑毫无异议。” 听的安自东心中惴惴不安,竟然如此凶险,难怪老者刚才含糊其词,这要是虞绫听了怕是会当场吓得动了胎气,心中又一想,这险卦虽说与凶卦差不多可毕竟不是凶卦,定还有转机在内。 “但这险卦,并非凶卦,而是说近似凶卦却有一线生机,这六枚铜钱其中两枚分别落在了这乾、坤二位之上,一枚落在了乾位的第一根阳爻之上,另一枚落在了坤位的第三根阴爻之上,坤位虽有死门一说,可顶天之人无惧生死,亦属土,对应着绵延不绝的大地,由此的见此人定是位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安自东难以置信的点了点头,至少在他看来段霖确实是这样一个人。 “还有两枚铜钱分别落在了艮位与震位之上,一枚落在艮唯一的一根阳爻之上,身居高位自是如履薄冰,危险无处不在,不过艮又是生门,只要他安宁一生,莫要有过激之举,定可借生门之意逢凶化吉。但另一枚落在震位之上便告诉我生门之意乃是妄谈,这震卦上,最下面的样爻之上的这枚铜钱便是推翻了安宁一生的说法,此人虽是伴随风险可只要不多事少生事便可平安,但这人必然是为平地惊雷、惯做大事之人,那这属雷的震位却是凶险异常,落地之雷实有毁天灭地之势,那如此说安危就全凭他自己的造化了。” 这番言论听的安自东浑身白毛汗直流啊,他惊得是这老者竟然这般神通,前两钱便卜出段霖人品性格如何,后两钱卜出段霖人生经历轨迹是何,那这后两钱定然便是生死祸福了。 “这后两钱却落在了兑位之上,这兑位意为泽,大泽一爻阴爻沉静如水如同水面,波澜不惊无风无浪。而下面两道阳爻中间断开意指深不见底,又同坠入深渊之意,沾上此卦就如同深陷沼泽之中,虽是九死一生但这两枚铜钱却落在了阴爻之上,说明真正的凶险还没有出现,还有一线生机。这便是所谓的险卦,虽深陷危险却有躲灾避险的机会,遇死得脱谓之险。” 一番高谈阔论听的安自东目瞪口呆,僵硬的愣在原地,没想道这位老者居然有如此神术,他口中所言是句句属实,至少他知道的却是属实。收起惊讶的下巴,态度恭敬地问这尚未出现的危险是何物。 “公主所问之人,由前两枚铜钱得见二人是一对佳偶,而后面四枚对应了子女,那便由此得见定然是子女之祸,然现在还未出生,那危险自然未到。” 安自东痴痴的回到清平府,其余三人早已回来,正在屋中翻看挑选今日购得布匹,他也不去招呼,返回自己的房间,以被蒙头呼呼大睡,想要忘却那在脑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安自东此刻的心情就仿佛置身冰原之上,浑身的朝气都被无情的冷风带走,呼啸而过的寒风肆意嘲笑着他都无能。他病了,从西市上回来的他病了,他不知道怎样去接受段霖身处险境之中,他曾一度以为几人能成为相互之间一生的挚友,彼此依靠安享一生。这就像是桌子的四条腿一般,缺一不可相互扶持,几人生活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下,可如果其中有一人死去,那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平衡会被打破,桌子将不再牢固团结便会分崩。这种痛苦他选择独自承受,可他那敏感的内心根本就承受不住,心急之下,寒病压垮了他,他难受的躺在床上,只感觉面前一片漆黑,一片无边无际的漆黑,毫无光亮,身边隐隐有人在念叨着,他极尽全力的挪动身体想要听听他们说的是什么,可身体就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一动也不动。但身边的话语却清晰起来,他艰难的辨认着这话语的每一个字。 “他怎么这么烫,这都烧了一个晚上了,不会是烧傻了吧!” “别胡说,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会烧傻。” “可这盆昨晚的冷水都变成温水了。” “确实,可他不醒也没办法喝药啊!” “虞绫妹妹还在煎药,还没好啊?” “快了,咳咳。” 原来是虞绫他们啊,自己竟然这般不堪,竟然需要他们几个女子来照顾自己,真是惭愧啊,想到此处,艰难的睁开眼,轩曼与阿莹的面庞映入眼帘,两个人挤在床边,照看着床上的安自东。二人见到他醒了,露出高兴的表情。 “你醒了。” “嗯~” “你怎么回事啊,去一趟市上回来就病倒了,怎么,还没有我们几个弱女子身体好啊?太废柴了。” 听着公玉莹的调侃,他心中好受了很多,一听见虞绫在外面给他熬药,掀开被子就跳下床,一看门就看见虞绫蹲在药炉旁手拿蒲扇扇着风,似乎是柴火添得多了些,呛得她止不住的咳嗽,那张白玉面庞上蹭上几抹炉灰,白上点黑显得她更加动人了。安自东过去扶起她,心中早就被感动占满,替她擦去脸上的炉灰,让公玉莹把她扶了进去,她替我熬药,我怎么过意的去啊! 拿过蒲扇坐到了炉边,撤出些柴火,缓缓的扇着风,东方方才泛起白光,安自东一人坐在院中,听着清晨第一群劳作者的鸣叫,婉转的鸟鸣沁人心脾,把他的烦躁拂去了几分,锅中的沸水咕嘟嘟的催促着药材,一副其乐融融的风景。安自东盯着升腾的火苗陷入了回想,昨日之事到底是自己的一场生病异梦,还是确有其事,如果说是梦,那也太过真实了些,那梦中的场景简直就和亲身经历过一样。可要说是确有其事,那沈兄岂不是身处险地、危在旦夕。 这时,轩曼搬了张椅子走了过来,在安自东旁边坐了下来,一双纤细的长玉腿伸展开来,伸到了安自东旁边,安自东偏头去那柴火,正好将轩曼外露的玉腿揽入眼中,一时被其所吸引,忘记了手中的动作,竟然就这么僵僵的盯着看。 第17章 战士的请求 “好看吗?” “好看!嗯?啊?没有,不好看。我不是那个意思。” 安自东擦了擦嘴角流出的口水,拿起一根柴火传入火炉中,心中暗暗后悔: ‘这轩曼也不怕冷,这深秋时节的,上身只穿一身白裙,连裤子都不穿,还特意伸过来,不就是让我看得吗。’ 轩曼见他在哪里嘀嘀咕咕,出言询问道: “没看够啊?” “啊?看够了,看够了。” ‘真的是,就不害怕半夜出门遇上歹人,你这身段不就是送上门来的吗,不过应该也没人能打得过她吧!’ “昨天那老者与你交谈了些什么?” 此言一出,给安自东吓出一身冷汗,既然她有此一问,那昨日之事定然是真事,那那一卦险卦就是确有其事的。但还是想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担忧,胡诌了个说法。 “他呀,他说你凶巴巴的,克夫,将来讨不到婆家。” 轩曼白了他一眼,心想怎么这人快变成那个沈段霖了,不说正经话。 “爱谁不说,我还不想听呢。” 说完扭头就走,走之前还一脚踢在了安自东屁股下面的凳子上,把他跌了个四仰八叉,直直的向后栽去。 一道寒光径直劈下,将面前的一块盾牌劈了个粉碎,血花伴着铁甲四散飞溅,溅的旁边的盾牌兵满脸碎甲鲜血,吓得边上其余的盾牌兵魂飞九天、魄散十殿,心中的恐惧被放大到了极点,整个人如同失去了灵魂一般呆立在原地,只比那木雕泥塑多得一味抖啊! 终于,最后一道盾牌墙也被突厥骑兵踏破,地上唐军将士的尸体都被踏成肉饼,与铁甲铁盾粘在一起,其惨状可见一斑。金旺不忍直视,偏过头去,心中暗暗为死去的将士祈福,尔等都是为国捐躯的死侍,忠义无双,今世尔等战死沙场,来世一定可以亲自享受自己换来的荣华富贵。好在牺牲没有白白浪费,那突厥骑兵已经尽数被拦了下了,在那由活生生的肉体搭建的高墙面前,那战马再也冲不起来了,只能下马近战。 金旺振臂一挥,仅剩的几千盾牌兵撤了回来,随即高呼一声,冲锋。 身先士卒的冲入敌阵,接连砍翻了数个突厥兵,身后那三万的长矛兵平举手中长枪,如同破局之剑一般冲入敌阵之中,冲着那些跌落马下的突厥人冲将而去。那突厥人个个都是马上好手,可只要下了地,都跟没头苍蝇似的不知所措,虽然也习得下马厮杀之技,但肯定不比军阵严明的唐军步军兵阵娴熟,面对那迎面而来的长矛竟然不知所措。妄想持手中短刀上前拼杀,殊不知这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纵使百般恬不畏死,可武器上的缺陷注定了下马突厥兵的结局。 所谓的长矛兵阵,并非是那种前隋的藤甲长矛兵,与其说是矛,倒不如说是槊,枪、矛、槊三者并无太大的差别,可能最为明显的区别就是那长短之分。另加童散改良翻新,舍弃了藤牌这一垫手的兵器,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杆长矛,左右两个士兵以左右之手共同拿住二人之间的一根长矛,依此类推连绵不绝。二人这般握持,阵中长矛向前送出,再由一排士兵相仿前排士兵,以矛为点相互纠缠。由后排的士兵负责控制伸缩刺出,由前排兵负责控制方向和角度,如此这般反反复复有条不紊的重复。两排士兵交织错连,如同一堵会移动、会攻击的利刺尖墙一般,任由何人何物敢来犯之,也会被其宏伟庞大的规模震惊,亦会震惊于其气势之汹、用计之险而避退三舍。 尽管突厥人凭借不怕死的勇气,以数千人的血肉之躯冲倒第一排长矛兵阵,后面还有二道、三道、四道在等着他们。 与此同时,向两侧抛开的汉丰与胡单元也顺利回转过马来,二人成包夹合击之势合围住突厥骑兵,不断地缩小包围圈,一寸一寸的蚕食突厥的有生力量。围在中间的封万里砍死身旁的一个唐兵,举目四顾,心中大叫一声“不好”。 可为时晚矣,唐军之阵已成气候,此刻再想突围简直就是痴人说梦,瓮中之鳖败局已定,此番定是必死无疑。 可那封万里是何许人也,突厥战神也,岂会束手就擒,临死也要多带走几个,兀自发起狠来,一股青气从他身上飘了出来,飘飘渺渺的飘在空中,隐约凝聚成了 头戴金翅玉鳞冠,身穿裘皮护铠袄。 脚踏赤网步云靴,手持振世开山钺。 此等法相天地的景象,附近之人无不为此手持神兵的金甲神降震惊不已,皆被吓得双腿发软,不知何为了。封万里不知怎地,平白多出几分力气,本来酸麻迟钝的手脚也变得快捷起来,接连斩杀数名唐兵,接着直奔童散而去。 段霖在马上看了个满眼,复见这妖术方才明白是何原由,原来此人确实是天定战神,那虚影神将乃是他的汗水蒸腾而起,一身威气凝结而成的虚影,这绝不是凡夫俗子能轻易做到的。这时身旁马蹄声响起,汉丰兜转马缰跑了过来,下的马来直接跪在段霖面前。这给段霖吓了一跳,赶忙俯身扶起。 “汉将军这是何故啊,快快请起!” “我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不能起来再说啊?” “我恳求你把你的兵器借于我。” “借我的兵器?” 段霖不解的摸向自己背在身后的长枪,心中满是不解。 “我要与封万里决一死战,可寻常兵器根本无法与他的神钺相交,寻常兵器与之对拼无异于以卵击石击之必断,若果在下猜得不错,先生身后的长枪正是能与之匹敌的神兵,没有此等神兵我便无法与之抗衡,我求你了。” “将军快快请起,我借便是了。” 段霖取下身后长枪,交给汉丰之手,后者双手捧过,取下裹在其上的枪套,心中满是必胜之心。他对段霖许下承诺,无论战果如何,定会亲手交还。 第18章 法天相地 两行热泪顺着眼眶流出,双眼之中却浮现出一丝神采飞扬的感觉,段霖呆呆地看着他,虽然不知道这两行热泪为何而流,但面前这个面容刚毅的男人终于要彻底的释放燃烧自己了,他终于可以肆意的绽放自己的价值。与此同时,那边的封万里已经冲出一条血路,朝着那边还在奋力厮杀的童散冲去,那边的童散在马上挑开一把弯刀,一转头就看到冲过来的封万里,暗道一声来的好。也拨转马头迎着封万里而去,丝毫不在意自己并非壮年之身,二人激烈的交战在一起,封万里高举的斧钺迎头劈下,直接将童散手中的长枪劈成几段。童散当即愣了一下,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封万里一脚踹下马来,这一脚劲力十足,竟然直接踹出一口鲜血,童散趴在地上,看着鲜血滴在地上,眼中满是震惊,抬头看向前方,封万里下得马来,一步一步的逼近童散,眼中之怒焰高烧而起,看的童散心底里生出一丝畏惧之意,就好似他的眼中居住着一只恶魔,被其盯住的人都会惧意突增。可那童散毕竟是统领三军的主帅,多少次的出生入死却又死里逃生,胆量岂是寻常士兵可以比拟的,纵然是死也要死的慷慨激昂,死的有价值。若以死可振奋全军,换取边关安宁,也算是为自己数十载的军政生涯一个完美的交代。 望着封万里高高举起的利钺,他直视着他那噬人心魄的双眼,放声大笑起来,高声吟道: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醉卧沙场君莫泣,古来征战几人回?” 随着最后一个字诵完,那柄沾满鲜血的利钺落了下来,童散闭目待死,静静的等待着生命的尽头。此刻汉丰终于赶到近前,先是一招翻身垫布侧踹,踹开了封万里,使得他连连后退,数十步之后才稳定身形。汉丰将童散扶起,随即振枪摆架,准备迎战封万里,童散眼含热泪,只有知道汉丰的前身遭遇才能明白他此刻挺身而出的辛酸与坚决。封万里挺钺上前,翻身两周挥舞手中重钺朝着汉丰劈下,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眼中寒光一闪,那斧钺就落到了汉丰面前, 他赶忙高举长枪,挺起枪杆堪堪拨开落下的斧钺,借机抽枪去弹他的腹部,枪杆落处一声金铁交鸣之声,封万里已经将利钺收回,挡住了枪杆。心如止水的汉丰战力暴涨,与之交手百十回合不落下风,躲过面前的兵器,以腿为撑横拦枪杆重重的击在封万里小腹之中,将他击退而去。 汉丰不紧不慢的击退封万里,兀自舞起枪花来,那上下翻飞的枪尖如同一条银龙一般,神秘莫测变化多端,看的封万里眼花缭乱,一时有些失神。汉丰则是自顾自不知疲倦的舞这花枪,隐约之间也有一股浊气从他身体中涌出,飘飘忽忽扶摇直上,也在上空纠结盘旋,汇聚成一位神兵。 “煌煌天君,借吾神力,以斩恶贼。” 汉丰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某种法咒,竟然也在身后青天之上唤出神将。这霸气十足的景象看的在场之人目瞪口呆,不仅震慑了无数敌军,还壮了我军军志,甩开枪尖以霸制霸,竟然将封万里一击震退。就连段霖也看的呆了,没想到这汉丰将军竟也有法相天地的实力,之前着实是目光短浅了。 可随即段霖就闻到一股药香之气,顿时恍然大悟,汉丰应该是用了某种密药,均匀的涂在身体之上,只要身热发汗便会蒸发身上的药尘,化成一股青烟浊气升于空中,纠缠汇聚成金甲神降,有点类似月亮门里幻字诀的药尘秘技。 那封万里也无愧战神之名,受此一击气势上非但没有减弱,然而心中愈发亢奋,嘴角扬起,露出一个极度异样的表情,似乎是在享受回味刚才那一击。还不等汉丰反应过来他在干嘛,下一波攻势已经来了,又是一番你来我往的交手,纵使是战力大增的汉丰也愈发的手软,反观那封万里反倒是越打越快,越打越狠,最后买了个破绽让汉丰枪头钻将进来,自己一只手紧紧抓住枪杆,另一只手抡开利钺,战神的含怒一击汉丰已经躲闪不开了,只能一偏头,眼睁睁的看着那反光的钺面擦着自己的脖颈划过,带掉了一大块皮肉,抽身后撤才发现大量鲜血溢出伤口,正待封万里准备乘胜追击时,他突然发现身边的喊杀声渐渐的停了,抬眼环顾,不见一根的突厥旗帜矗立,反倒是唐军的唐字军旗迎风飘扬。心中已经明白了一切,本就人数少于唐军的突厥将士,又钻入唐军设下的陷阱之中,兵败人亡已成定局,被全军歼灭也只是时间问题。 可身为战神的他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战败则降,心中唯一信奉的只有百战百胜,可能他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战败的一天,可有句俗谚说得好:人世休夸手段高,霸王也有绝路时。 天下无不死之人,天下亦无不败之将,心高气傲不思进取只会就像那汉代神将基道那样,此人也是年少成名,名震九州,天下之人无不听闻神将大名,凡国中贼寇、异国虎狼,闻听基道亲自带军,无不被吓得肝胆俱裂、不战而降。可就是这样一位神将,却死在自己的威名之下,身冠神将之名,喜忧参半,虽威名震动天下,可那就意味着觊觎神将之名的人自然会将矛头指向他,当他加冕神将的那一天,他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可正如他所说的:身居神将之位,就意味着要随时面对各种挑战而不能放弃。神将之名既是光环,亦是催命的符箓,年纪轻轻的汉代神将基道就这样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挑战之中积劳成疾,最终年仅三十四岁的他病死在家中,被人发现时他口吐鲜血却嘴角带笑。 第19章 将陨人归 凡身久居高位者,皆才智过人满腹心机,有常人难以揣测之智,却因高居之处太过诱人,而树敌无数,遂以心狠手辣铲除异己,而稳固地位,却又要时刻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挑战,高处不胜寒却又贪恋高处所带来的无限美景。 段霖在马上远望,他深知这封万里与那基道一般无二,都是年少有名,身冠威名,这威名是绝对不允许他束手就擒的。 果然如段霖所想,那封万里看自己的部下尽数战死,却无一丝一毫的惧意,反倒是重振旗鼓,孤身一人挺钺上前,朝着人海一般的唐军缓步走去。远处的雷暴已经停歇,轰隆隆的声响也戛然而止,一片光明无私的洒在荒原之上,所有人都沐浴在阳光之下,一刹那的温暖并没有阻止这位突厥战神的脚步,他义无反顾的走向唐军军阵,每一步都沉重无比,落足之处沙土飞扬,尽管已是败军之将,可他的那身杀敌无数、恶鬼缠身的戾气仍旧气冲云霄,一时间吓得数万唐军将士个个额出虚汗、手脚发软,明明对面只有一个人,自己这边却有数万雄兵,却又一股无端的恐惧蔓延在人群之中。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于上前,反倒是被封万里给逼得连连后退。段霖远望了良久,看着封万里沉重的步伐,难免心中不忍,策马上前挡在他的面前。段霖的出现让封万里微微一愣,随即出言质问道: “为何适才乱军交战之时,不见汝的身影。” 段霖不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你知道你们为何会输吗?” “为何?哼!” 封万里冷笑一声,对段霖的问题不屑一顾,在他看来,此刻的段霖的任何一句话只是一个身为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嘲笑罢了。 “那当然是苍天佑尔不佑吾啊?” “荒谬!” 段霖听见他这般推卸责任的说辞,勃然大怒,出言呵斥他。 “尔等之败,原自心术不正,侵扰掠夺他国本就是天怒人怨之举,如今汝辈战败于此也是顺应天意,自然是佑吾不佑尔。但这恰好是尔等自作之恶果,自由尔等自己偿还。正是尔等那狂妄自大的入侵我大唐之土,残害我大唐之民,才勾起我大唐将士的义愤填膺,身背国仇家恨的死博之心,怎会畏首畏尾退缩怯站,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已经定下了胜负。” 听了段霖这番话,他恍然大悟,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得无奈、笑得沧桑、笑得绝望无门、笑得捶胸顿足、笑得百般无奈。纵使现在幡然醒悟又有何用,此刻的封万里已经无路可退,败军之将不如野狗。突厥那边已经回不去了,可段霖还是不想让他这“可怜之人”这般草草的收场,还想出言劝他一番。哪知那封万里一番百转千回的大笑一番之后,突然冲向唐军军阵,纵使被飞来的利箭射的洞胸穿腹,也没有回头,他的身体轰然倒在凄凉的荒原之上,倒在这片不属于他们国家,却垂涎三尺的异国领土之上。 段霖在马上看的心中一酸,明明有天大的本事,可各为其主的分歧终究无法得一善终。罢了,若有来生,万万莫要再活在战神光环之下了,做个普通人对那封万里来说也何尝不是一种奢望呢! 人活一世大多如洪中浮叶,漂泊跌宕又无可奈何。只有随波逐流,可那掌控命运的船舵从来不在自己手中。 段霖接过汉丰递过来的长枪,重新背在背上,他的伤口不深,已经简单的处理过了,大军还要处理战场,把战死的将士登记在册,回去好论功行赏,也好对他们的家人有个交代。也得把突厥人的尸体集中送回他国,这是童散将军的军训,段霖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便对汉丰嘱咐道: “既然大事以平,那在下便告辞了,那封万里是个义人,望将军好生安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若是有缘,定有再见的机会。” 段霖归心似箭,一刻钟都不想耽误,一拱手,拜别汉丰,不管他在身后如何呼唤也不做应答,催动胯下快马就朝长安城的路径奔去。 段霖辞别汉丰一日也不敢耽误,除了晚上必要的休息,每到一个地方就直接换一匹马,一刻也不停留。十五日的路程硬是让他挤成十日。行至长安城边境,胯下的马已经到了极限,他在路边的客栈又买了一匹小马。马上就要到家了,他自是一刻也不耽误,猛抽胯下的马,朝着长安城疾驰而去,胯下的马都快让段霖抽死了,清平府终于到了。段霖跳下马,直奔府中而去,进入院中就看到了在主屋前踱步的安自东,他一转头也看到段霖了,那张脸上净是愁容,猛地看到段霖他都没有认出来,十来日的奔波让段霖相貌遮蔽,脸上的浮土都能刮下一层来,整个人也是瘦的可怜,那如同家人的感情,还是让他打量片刻便认出了段霖,他的脸上稍稍浮现一丝喜色,快步走过来。两位老友久别重逢,紧紧相拥在一起,但还不等他们交谈,屋中就传来接生婆的呼喊: “热水,热水。” 安自东撇下段霖,跑到厨房端起一大桶的热水,跌跌撞撞的提到屋前,公玉姑娘走出屋接过水桶,瞥了一眼院中站着的人,也愣在了原地。当她反应过来时,脸上先是一阵欣喜,随即转变成一股埋怨,把脸一甩走进屋中。屋门口放着一把椅子,可安自东没有坐,他怎么坐的住啊!段霖见这般匆忙就知道是虞绫到了分娩的时候了。他激动之下就想冲进屋中,好在安自东把他拦了下来。 “沈兄冷静啊,你这个样子在吓坏了绫妹子怎么办!你先去洗漱一番,这里有我呢!” 此言一出,段霖才想起自己此刻如同一个丐者一般,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答应一声朝厨房跑去。 段霖将头浸在水缸之中才冷静下来,他拍打着自己的脸,一遍遍的搓着脸上的泥。他想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虞绫,可这几个月不见他都不知道怎样与虞绫说话了。一声婴儿的啼哭传到他的耳中,将他的思绪拉回,他丢下手中的湿巾跑向主屋,一进门就看到产婆抱着一个襁褓立在床边,虞绫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满头大汗淋漓,正用眼神看着产婆怀中的襁褓。轩曼、公玉莹和安自东站在床边关心着虞绫的情况。所有人都被段霖的突然闯入吓了一跳,等众人反应过来,也是热泪盈眶,虞绫把头埋进被里,早已哭的泣不成声。 第20章 念如丝絮 那产婆自然是认识段霖的,见他进来了,走上前去报喜: “恭喜沈大人,是个弄瓦。” 段霖伸出手想要接过孩子,可当他听见产婆告诉他生了个千金的时候,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那不是一种普通的白,而是一种如同尸体一样的白,伸出去的双手也停在那里。吓得产婆连连后退,段霖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向后一仰倒,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给产婆又吓了一跳,把孩子交到虞绫手中就朝门外跑去,边跑边喊郎中。 剩余三人也不知如何,跑到段霖身边又是把脉又是按胸口的一通忙活,段霖却不见一丝醒转。虞绫抱着怀中的孩子,看着倒在地上的段霖,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整个人也木然了。低下头满是不舍得看着自己怀中的孩子,眼泪一滴一滴的滴在孩子脸上,逗得她笑了起来,可这孩子越是乖巧可人,虞绫就哭的越是大声,她多么期望看到这个天使一样的孩子长大成人,多么想要看着她成家嫁人啊!想到这里,她的手艰难的一寸一寸摸到她的脖颈处,又是一阵泪雨过后她猛地发力紧紧的扼住怀中婴儿的脖颈,那初生的襁褓她懂得些什么,只有求生的本能促使她大声啼哭。听见这凄厉的哭声,虞绫也哭的更加声嘶力竭起来,可她手中的动作没有减轻分毫。婴儿那凄厉哭声吸引了那边的三个人的注意,他们一回头居然看到虞绫要把孩子活活掐死,三人简直都快要被吓死过去,段霖突然口吐鲜血不省人事,那边虞绫居然要把孩子掐死,他们实在是不理解他们两个今天是怎么了。可凄厉的啼哭声使他们来不及多想,三个人赶紧跑过来,想要去掰开虞绫的手,可没想到此刻原本虚弱的虞绫竟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三个人去掰她的手竟然纹丝不动,反倒是她的手继续的发力,孩子的脸都要被她掐的发紫了,急得安自东在旁边一边掰着虞绫的手一边对着那边倒在地上的段霖大喊: “你们两个今天抽什么风啊,沈兄,你再不起来你家姑娘就要被你媳妇掐死了。” 那边的段霖猛地睁开眼睛,一双血红的眼珠呆滞无神,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口中的鲜血还在源源不断的流着,就好像要流干全身的血液一般,丝毫不见停势。步履蹒跚的走向虞绫,颤抖伸出自己的手,去摸虞绫掐住孩子的手。段霖的手接触到虞绫手的一瞬间,虞绫就像泄了气一样猛然松开了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其余三人也松了口气,段霖俯下身来,将虞绫搂在怀中,一行血泪顺着他那无神的眼睛流淌出来,虞绫没有抬头,也没有勇气去抬头,只剩下眼泪还在涓涓涌出。段霖的大手亲切的抚摸着怀中虞绫的婴儿,那天真的面庞丝毫不在意刚才险些丧命,缓过气的她看着段霖痴痴傻笑,段霖也看着她,万般的不舍化作哽咽,却无法表达,他害怕自己一开口就拦不住口中积攒的鲜血,做完这一切的段霖走出屋子,静静的坐在院中的椅子上,望着昏黄的天空,暮色卷杂的红云翻腾,静静的等待着什么。 天空洒下毛毛细雨,潮湿的空气夹杂着泥土的芳香,让此刻神志恍惚的段霖头脑清醒起来,段霖曾想过不下千百遍,可真到了这时候,谁又能坦然自若的接受呢,或许只有到了这种身临其境的时候,才会回想人生,也曾质疑过这么多年的艰苦奋斗究竟意欲何为。自己艰难一生,既有考场得志惊人,抱负雄心得以施展,又有官拜正宫侍郎,意气风发,兢兢业业守卫皇宫的数载。也曾不远万里跋山涉水,只为这天道蒙蔽之处一个隐藏的公道,亦有顶风冒雪,挺身而出立于万军之前,一己之力扭转战局,戍卫国土。自己的一生虽说短暂,可也是久历艰险奇遇不止,纵然是死也未变是件坏事。 可,可他实在是放心不下他的绫妹啊,这个古怪的女孩自二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默默的在心中种下了种子,回想起自从结识她之后的种种,每一天的生活都是一种人间难得的恩赐。 安自东跟了出来,想要问问刚才唱的是哪出,他一拍段霖的肩膀,却发现触手冰冷,即使隔着衣物,他还是被手下的一股透体锥心的冰凉之气被吓坏了,那简直不是活人应该有的温度,他急忙去看段霖。后者面色惨白的望着空寂的天空,余光瞥向安自东。一双血红夹杂着白斑的双眼转了过来,两行干涸的血泪挂在脸上,面色惨白如同行尸,着实给安自东吓了一跳,对他来说面前的段霖此刻就是一个坐起的死人。他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跑,想要去喊郎中来诊治,可刚站起身来,他的衣袖就被段霖抓住。一声如同花甲老者的呼唤传入他的耳中,那是一种极其不舍却又无可奈何的沙哑呼唤,听的安自东心中伤心之情泛滥,眼角也要流出泪来。 “安兄,没用的,陪我坐坐吧!” 安自东听他这么说,停下了脚步,诧异的看着他,看着他这副海量鲜血顺着嘴角流出却仍是坦然自若,面色惨白狰狞却不屑一顾的样子,纵然是有万分的不解,但也不能在做什么。默默的走过去,席地而坐,眼神望向院中落下的水洼,看着雨露打在水洼之中,激起一片涟漪,回想起自己初遇段霖的场景,这个寡言少语的正宫侍郎,愿意替自己平冤昭雪;想起这个偶尔有些疯癫的江湖散人,也有血气方刚的时候。那时的段霖就像是这打落水洼之中的雨滴,给这个即将干涸的自己注入新的生命,唤醒自己对生活的希望。 可他实在是不理解此刻的段霖竟会变成这般模样,刚想转头去问个清楚,看看到底是怎么个事的时候,段霖却率先开口了。 “麻烦安兄转告,那个孩子就叫沈缳吧,念如丝絮,难忘。” 第21章 生前身后事 “为何你不去亲自转告他,啊?啊!” 随着他询问的声音响起,他身旁椅子上的段霖,悄无声息的走了,只留下一个空空的皮囊在世间。安自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近乎是疯狂的状态,口中嘟囔着段霖会死,段霖会死,段霖怎么可能会死,一连三遍。 可能在他的认知里,谁都可能会死,这是天意使然,人力不可扭转,就连皇帝也不会例外。可段霖一定不会死,一定不会用这种悄无声息的方式死去,在他心中,段霖一定会用一种不同寻常的方式,一种震惊天下的方式死去。他实在是难以接受,正在他心绪即将被撕碎时,一道刺目的闪电划过他黑暗空洞的脑海,安自东猛然想起那日老者摊前一卦分明交代段霖祸将到来,兑位之爻、祸从子女,而最后两钱落在兑卦之上,兑指女,再联想到适才虞绫要活活掐死段霖新生的女儿这一切仿佛都有了解释。那时那位老者已经明示与我,原来是着落在此啊--。 没想到那日老者一语成谶,段霖就以这么难以置信却由命中注定的方式死去了,可人死不能复生,既然段兄甘愿用自己的性命换取自己女儿一世平安,那自己便遵循他的意思,抹干眼泪走进屋中。虞绫抱着怀中的婴儿,直直的盯着走进屋中来的安自东,那渴望的眼神好像在等待着什么。安自东望着她那可怜的眼神,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只能一言不发的站着。他的一言不发已经告诉了虞绫一切,撕心裂肺的心痛传导到她的心中,悲伤的哭泣也被沙哑的嘶喊遮盖,她已经哭不出来了,或者说她一直在哭。 段霖本是江南人,家道闭塞才参加科举,本是无心之举,没想到竟然高中探花,亦没想到竟然会娶到公主为妻,此人性格孤傲事不思心,不在乎所谓的功名利禄,只求一个问心无愧。安自东按照他乡的风俗,欲找人打造一副朱漆棺材,以成殓段霖遗体,虞绫抱着孩子与安自东商量,她不想开那所谓的葬仪道场,以一捧黄土淹没此生便可。安自东心想,既然是虞绫的请求,自己没什么不妥的,接过虞绫递过来的孩子,小心的抱在怀里,生怕弄疼这个新生的小家伙。 “小缳啊,你一定要快快的长,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美人,小家伙长的真漂亮。” 安自东卖力的逗着沈缳,既然段霖将她托付与我,那就算是豁出命来,自己要护得她一世周全,心中正暗自发誓,一转头便看到虞绫给床上段霖的遗体换上了一件新的衣裳,他就这样静静的躺在床上,脸上那瘆人的惨白已经消散无踪,虞绫坐在床边,凝视着段霖,心中苦涩万分,可虽有千般的不舍,如今也以阴阳两隔,昔人已去黄鹤,难回。只是…,她真的好不舍啊! 段霖逝世的消息如同入水雨滴一般,不出三天便弄得满城皆知,前来吊唁之人数不胜数,都快把清平府的门给挤破了。皇上亲自前来,一是惋惜天公不作美,英年却早逝。二是来看看自家妹子,担心虞绫伤心过度。二人交谈一番,高宗抱着沈缳不愿放下,直至日落西山月出头方才告辞。回宫之后满城张贴告示,虽然段霖的辞世,朕与大家一般伤心不已,但还是请百姓们不要再去打搅虞绫他们,天子一言神威尽显,确实没有百姓再去上门吊唁,可那与段霖同朝为官的相熟之人还是隔三岔五的前来。虞绫也认识他们,自是没有拒之门外,但也不想过多应酬,只是闭门不出,把他们交给安自东应对。 童散带着胡单元与汉丰前来,安自东也听说过这位神臂将军的威名,自是敬重万分,将他们请了进去。 “唉!这沈老弟英武过人、又智慧超绝,可惜天妒英才,不由得人啊!” 童散虽然是按照惯例惋惜一下,心中却是真情流露,这段霖的突然辞世让他这看惯生死之人,也心觉惋惜。 本想再说几句惋惜的话表达一下惋惜之情,却被门外的喧哗之声吸引,四人出来一看,一位风姿少年披麻戴孝,一绦白绫吊着受伤的左臂,端端正正的跪在门外。安自东一看此情况心中不解,但还是起身搀扶,谁料那人不仅推开安自东的手,还自顾自地跪在门外,任由旁人搀扶也不动一分。 “这位兄台,你这般披麻戴孝,那段霖并非汝父,因何这般如此呢!” 安自东看着这奇怪的一幕,自古以来,唯有亲子为亲父披麻戴孝,才出言发问,哪知是那边的汉丰先开了口。 “梁羽?为何你会在这里,还有这麻孝又是为何?” “沈兄曾有恩与我,亦有恩与我父,我理应为他披麻戴孝。” “梁羽?梁羽?” 安自东念叨着这个熟悉的名字,似乎在哪里见到过,好像是段霖的遗书中提起过的名字。 “啊?你是梁羽,你且等等。” 安自东想起了这个熟悉的名字,丢下众人跑进院中,只剩下错愕的几人四目相对。没多大一会儿,安自东便从内屋中拖出一杆亮闪闪的长枪,吃力的靠在门框上,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梁羽…,哎呦累死我了…,这是段霖的遗书中特意嘱咐的,若得见你定要我把这杆他生前所用的长枪托付于你。” “啊?” “啊?” “啊?” 汉丰胡单元二人同时发出一声奇异的声音,似乎根本就不能相信面前的场景,只有童散在一旁咧嘴微笑,段霖生前是顶天立地的义士,死后依然心系他人,这番举措确实是在意料之中。只是那汉丰与胡单元可怜巴巴的望着梁羽拿过长枪,心中怕是要羡慕死了吧。反而是那梁羽一脸茫然的接过,露出一个十分不解的表情。 “小子,沈先生赠与你的这杆长枪可不是寻常兵器,希望日后你一定要勤加努力报效国家,切不可消极怠慢,否则那便是对不起沈先生一片丹心。” 童散语重心长的教导着梁羽,并且当即表示,若是他有意愿,自己可留他在身边培养,认他为义子。 梁羽谢绝童散好意,表示自己愿意前往北疆边塞,从步兵士卒开始做起,以自己的本事成就功名。 “好个男儿,好个志气。” 童散赞叹一番,此人果然不是寻常之人,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日后恐怕会成为中流砥柱国之栋梁,到那时我这个将军的位置便是他的。童散心中暗自思量一番,自己年少之时岂不也是这般雄心壮志,出身贫寒,不畏卑贱,自强自立,方为丈夫。 几人又谈了些前线近况,盘踞在关峡要塞的突厥人已经全部被驱逐回突厥境内,金旺将军带着部下收拾整点,争取早日恢复关峡要塞防御外敌的基础。 话尽,众人自回。 梁羽谢绝童散的邀约,独自一人背着长枪,专挑僻静的小巷,漫步在寂静的巷间,看着院墙内伸出的树枝迎风摇摆,枯叶在风中无力的挣扎,任由风儿随意驱使。刺骨的北风仍旧不知疲倦的恪尽职守,卖力的吹舞着,左肩的伤势隐隐作痛,如同有千万只蚂蚁迟钝的噬啃着,想来应该是伤口修复的副作用。如今的自己无家可归亦无亲可寻,真是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若是自己那日死在封万里手中,说不定还会名扬天下,被世人所记。可如今苟活下来,伤了一臂的自己现在连枪都握不住了,与废人一般无二,自己的人生还有什么念头,此刻的他真想心头一横,随自己的父亲去了。可如果一时冲动,那自己的这条命就真的不值钱了。 父亲,你还好吗? 如果思念有声,一定震耳欲聋。 幸好心痛无言,否则天地皆惊。 以至深夜,虞绫一个人抱着沈缳坐在段霖的灵堂中,顺着门缝挤进来的冷风肆意蹂躏着微弱的烛火,让原本就昏暗的屋内变得更加诡异,摇曳的烛火映射着家具投在墙上,仿佛扭曲的鬼影,一步一步的靠近这对苦命的母女。怀中的沈缳早已沉沉睡去,白净的脸上泛起两朵红晕,嘴中含着自己的手指,口水如流水一样滔滔不绝的流淌满身。虞绫满是宠爱的轻轻摇晃着,自己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哥哥也是这么照顾自己的。堂外,一丝银光划过夜空,在漆黑的天河黑幕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照的天井内亮如白昼。虞绫被亮光吸引,怀抱沈缳走出大堂,踱步在院内,原本平日里两三步就走到头的院子,如今走了许久却发现仍站在原地,心乱如麻的她抬头看向天河,原本漆黑的天河之上不知何时亮起数颗璀璨繁星,个个争相辉映,好不耀眼。 “不知何时没有见到这般美丽的天河了。” 自己当年跟着哥哥住在海上,白天捕鱼买卖换些钱财,晚上就惬意的睡在船上,头枕大海夜当床,满天繁星揽入怀,跟随海浪的轻推入眠,简单充实的日出而作,平凡享受的日落而息也是自在的很。 越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越是让她忘不了段霖,想到这里眼泪又不自觉的流了出来,如果可以以命换命,那天堂门前一定挤满了父母双亲,段霖也不例外。 就这么兜兜转转的在院子里走了很久,她还是没有勇气回到屋中,她只希望这一切不过只是黄粱一梦,一觉醒来,段霖会笑嘻嘻的站在窗前,招呼她起床用膳,替她梳妆理发,一切是那样的美好,却又是那样虚幻遥不可及。 一阵凉风吹来,冻得她一哆嗦,神志从恍惚若失回转过来,抬头一望。一轮冰清白苍月高悬于天,雪花似的月光投下,满院恰如春庭落雪,银光匝地。如此这般奇景,令人一时迷茫。 虞绫仍旧站在院中,只是更加心疼自己的女儿,这么小便失去了父亲,从此变成一个双亲不全之人了。 “缳儿,你可是你的父亲用命换回来的,一定要带着他的期待好好生活在这世上。替他体会感受他还没有来得及品味感受的人间千滋百味、辛酸甘苦。” 虞绫说完,抬头看向天边微微露出的朝阳,心中的伤心化为奋进之心,这份沉重的责任自己会努力的承担起来的,你放心的去吧! ——嫏嬛姝第一部完结 第1章 败军 “老李,你可得坚持住啊,你那两个儿子还等着你回家呢!” 一位身穿斑驳破烂军装的士兵模样的人,头上戴着残缺的钢盔,一只手拿着一杆被灰尘浮土蒙蔽了光泽,看起来破败不堪的有坂三八式步枪,另一只手顺势取下了自己头上残缺的钢盔,扣在坐在地上的那个人头上。伸手去抓那个人的衣领,一边拖着他向远处的一道战壕挪去,一边不停的跟他说话,让他集中注意力。 “你要是走了,那嫂子怎么办,我年纪轻轻,可不想替你照看妻儿,我还有婆娘子嘞!” “好你个周二黑,你小子敢惦记我老婆,是不是皮痒啊?” 那周二黑拖着那人绕过一座土堆,终于快要到战壕边上,听见那人还有精力搭腔,就知道他死不掉了,嘴角嘿嘿一阵坏笑,正要继续口出戏谑之言,调侃他几句时。一颗黑不溜秋的炮弹如同索命的死神一般,精准的落在了他们两个刚刚绕过的土堆上,落地的一瞬间,一声巨响瞬间震聋了二人的耳朵,炮弹爆炸之力更胜于炸雷落于身边,将那个土堆夷为平地,土堆之上所有的事物皆被炸的粉碎,破碎的木桩碎屑夹杂着碎土四散纷飞,恐怖的热流和气浪接踵而至,把神志恍惚的二人掀翻出去,惊人的威力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周围数步之内的一切都化为乌有,破碎支离的物事飞的到处都是,坑中仍有一团烈焰燃烧不息。 “老周,你在哪呢,咳咳,老周。” 被老周拖着的人缓缓的从战壕中探出头来,焦急的四处张望,寻找老周的下落,口中不断呼喊着老周,他希望这时候能有人陪在他身边,他已经经受不起折磨了,望了许久都没有看到老周的身影,一股不安的情绪在他的心中弥漫开来。突然,前方那个大坑的旁边倒着的一个人吸引了他的注意,长时间的跋涉奔驰让他的鞋子都被磨得破烂不堪,四个脚趾齐刷刷的露在外面。裤子也因磨损和火烧变得焦黑破烂,被撕得一条一条的,双腿膝盖也被磨得鲜血淋漓,站不起来的他只能一点一点的爬过去,身边仍有炮弹的身影划过,交响炸裂在这块见证无数人牺牲的焦土之上。他所属的第九大队第二分队的二百人已经分崩离析不知所踪,只剩下他和周二黑两个人了,他不希望这第二分队只剩下他一个人。所以不管前面的什么,锋利的铁丝网也好,同胞的义躯也罢,都阻碍不了他前进的步伐。他的身躯压过地上被爆炸波及到的一杆烧红的枪,烫伤皮肉的焦灼声嘶嘶响起,他却全然不在乎,麻木的爬到了周二黑的身边,吃力地掰过他侧倒的身躯,口中呼唤着他的名字。 “周天平,周天平,你醒醒,你不能死啊!” 死神不会因为他人的不舍而令死者复生,他只会麻木的执行任务。周天平死了,一根烧红的铁钉扎进了他的大脑,刺鼻的焦糊味传了出来。看着这根铁钉,趴在地上那人再也止不住眼中的泪水,就像一个可怜的孩子一样哇哇大哭了起来。 “你说你怎么这么傻,你把头盔给我干嘛,你个傻子,傻子啊!啊啊。” 身边的炮火声逐渐稀疏起来,就像是老天也为这对友情至深的两位老友的分别默默哀悼,满目疮痍的战场上烽烟四起,火舌肆意的舔舐着木桩,发出噼啪的炸裂声。黑滚滚的烟尘夹杂着血腥之气,使人胸腔闭塞喘不上气,几声木桩爆裂声此起彼伏,让诡寂的战场多了几分瘆人。可即使是这般恐怖的场景之下,那人仍然紧紧抱着周天平的义躯,放声大哭起来。无人知道为何他会这般伤心,因为谁也想不到昨天还有二百人的第二分队这个大家一夜之间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寂寞;无人知晓战友们身先士卒勇不畏死的冲锋陷阵,到最后反把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世上的寂寞;无人理解这自己的战友为给自己生的机会,不惜被铁钉击中横死在自己面前的自责。 还不等他从懊悔中回神来,头顶如同催命符般的战机呼啸之声疾驰而过,他怒目看着天上飞过的侵略者无情的爪牙,心中的怒火早已沸腾,怒不可遏的抓起旁边的一杆有版三八式步枪,拉开枪栓一看。四发子弹静静的躺在里面,心中正思考如何替战友们报仇雪恨时,远方传来子弹出膛声,这让原本就愤恨不已的那人心中有了打算。 大大小小的仗他也打了几十场了,手中拿下的敌人的性命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直觉告诉他这个敌人清理战场,救治自己人与补枪与敌人的时候,刚才飞过的战机没有对地面倾泻火力便是最好的证明。一般这种清理的只有十个人,人多了碍事,尸横遍野的战场本就拥挤;人少了办不成事,之前打扫战场的士兵数量为三人,所以经常有受伤未死的战士藏匿尸体或掩体之后,趁着敌人打扫战场时突然跳出,以重伤之躯殊死一搏,本着换一个不亏,换两个稳赚的悍不畏死之心,换掉敌方的士兵。不过,这种情况也带来了两个后果。一:敌军大大的增加了最后打扫战场的人员数量,由三人增加至十人。二:不再是由双手或枪托上去翻拨,而是直接用刺刀捅刺或开火补枪。 那人对此了如指掌,心中一盘算:若是我就这般冲杀出去,必定可以击杀一人,但那样的话我的战友们就该嘲笑我了。 “战场上骁勇善战、杀敌无数的李乾朗,也只能杀得一人啊!” 随着远处开枪与刺刀捅刺之声越来越近,容不得他多想,全身一用力,翻滚进旁边的战壕中,他靠着战壕,拄着步枪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心中盘算着该如何施为。 腿上被磨烂的伤口仍然往外渗着鲜血,肾上腺素已经被身体消耗完了,疼痛感开始在全身蔓延,额头上渗出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汗珠。李乾朗心中早已死去,随着自己的战友们一起死去,所以他自存必死之心,面对着放在常人身上这剔骨挫筋之痛,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一个人连生死都不怕,还会害怕什么? 第2章 覆灭的军队 他伸手取下枪尖的刺刀,放在旁边仍在熊熊燃烧着烈焰的木桩之上,等待着刺刀被烧的通红。目光落在了一旁的一具尸体之上,那是一具身穿黄色军服,头戴护耳军帽的偻人的尸体。 偻人既是偻国人,此国上下皆是身材短小,背脊佝偻之辈,所以被称之为偻国。此国位于李乾朗所在的国家东侧,两国只有一海之隔,可两国的命运却截然不同。偻国地窄人稀,国土面积仅有三十万平方公里,甚至都不如李乾朗的老家天水大,可这个国家虽然在国际上自称东方礼国,自诩是漂泊在大洋上的礼仪之舟。可却做出这侵占他国烧杀抢掠的暴行,那礼仪之舟的面纱之下隐藏着一副狰狞的豺狼之面。 他们偻国甘愿与大洋那边的异人驱使,持刀挎枪的飘洋过海入侵我国,如今已经与他们恶战八年,形势一片大好,组织上说再过一年便会开启全国上下清扫偻人的行动,可没想到他们这么疯狂,不惜以血肉之躯为兵器,捆满炸药做困兽斗。 李乾朗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个偻人身上捆着的炸药,心中思绪纷飞,却打定了主意,扭头一看,身旁的木桩已经燃烧殆尽,化作一段焦黑的木炭,静静的躺在地上,只剩下一些零星的火苗还在闪烁,刺刀已经被烧得通红,李乾朗扯过身上背着的枪带,他的枪已经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只剩下一个空空的枪带。他用牙死死咬住皮革制成的枪带,举起那烧红的刺刀放在面前,汗水淋漓的他目光如炬,盯着那烧得通红的刀尖,心中一横放了下去。一瞬间,白色的热气和呲呲的灼烧声传了出来,李乾朗死死的咬住枪带,努力的不让自己喊出来,可他那狰狞的面孔已经出卖了他,血肉在尖刀的烧灼之下变得焦黑,伤口收缩在一起,原本豁开的肉皮被烫成一块,血终究是止住了。可李乾朗也被这直击大脑的疼痛给刺激的快要晕过去了。这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痛,那条厚实皮革制成的枪带已经被李乾朗咬穿,一块皮革混着满口血水被李乾朗吐出。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来不及再去管理自己的疼痛,吃力的匍匐过去,用一种用来触发手榴弹的纤细透明线缠上那具尸体的手腕上,这种线也属于军需的一种,每个战士的身上或多或少的都有那么三米五米的。做完这一切的李乾朗重新爬了回去,找到一个战壕的转角,将自己先前拿着的那把三八式步枪瞄了过去,脱下自己的上衣盖在了上面,只露出一个黑洞洞的索命枪管在外面,又拿出一个钢盔放在了外面,自己则是藏在掩体之后,借着钢盔的反射观察周遭的一切。 他先是投出一块石头砸中那具尸体,发出了沉闷的声响,然后把细线一拉,那具尸体的手便十分僵硬的举了起来,松手再放下,再拉再举,再松再放就好像招手一样。果如李乾朗所料,他感觉周围那些打扫战场的几人的脚步声逐渐的朝那具尸体靠近,他就看着钢盔上的反射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十个人端枪缓步靠近那具尸体,几个人站在战壕上边,有几个人直接跳了下去,一看同是偻人的尸体赶忙跑过去,几人围住那具被李乾朗驱动的尸体。有眼尖的看到了它手上缠着的线,刚想出言提醒为时晚矣。李乾朗用力一拉,只听见一声极细微的咔哒一声,那具倒在地上的尸体身上绑着的一颗手榴弹的发火件如同有生命一般弹跳起来,高高跃起然后落在地上,激起一层浮灰。等那几个人反应过来,逃跑已经来不及了,一团耀眼的火球在人群中炸开,那尸体是一具以自杀来换取战机的敌军敢死队,身上绑满了炸药,可还没冲到近前便被一枪击中脑袋死在当场,可那一身的炸药还是完好无损的绑在他的身上,此刻被手榴弹激发,是有摧枯拉朽之势,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被这股气浪掀翻出去。离得近的当即就被火球吞噬,被炸的七零八落、血肉横飞的到处都是。战壕内一片鲜红扎人二目,触景生寒啊,刚才还鲜活的几个大活人顷刻间便成了一盘杂拌令人唏嘘。 那些站在战壕之上,没有下到里面的也好不到哪里去,近距离的手榴弹爆炸所产生的气浪比火团的范围更大,但几乎没有杀伤力。不过炽热的气浪和激烈的音爆足以震碎常人的耳膜,伴随着的刺激强光也能在一瞬间灼烧人的视网膜,使其短暂的失明失聪,一旦变成这样的,那就和砧板上待宰的羔羊没什么区别。 李乾朗藏身于拐角之后,手榴弹爆炸的一瞬间他抱头捂耳,成功的躲过了这毁天灭地的威势,探出头来拨转自己那隐藏起来的枪口,连发数枪将战壕上方那些受伤未死但捂着耳朵眼睛满地打滚的偻人送走,彻底的除掉了这十人。他艰难的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绷着的那根神经一旦松弛下来,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地。他正暗自庆幸自己命大时,腹部传来一阵疼痛,低头一看,左边下腹的军装已经被染成了一片鲜红,血液渗透军装流了出来,滴在地上,已经滴了很大一滩了。李乾朗顿时感觉头晕目眩,灵魂仿佛要离开肉体飞升,究竟是何时受的伤呢,连他也不知道,等反应过来鲜血已经干涸了,在衣服上形成了暗红色的血渣。 他绝望的靠着战壕坐在地上,看着烽烟四起的战场,心中五味杂陈,半日前还与自己谈天说地胡吹海吹的战友如今皆不在人世,只剩下了这呼不应唤不醒的皮囊,独留自己一人孤独于世上,人最害怕的便是孤独。此刻的李乾朗独自一人坐在的寂静的战场上,尽管还有一颗跳动的心脏提醒着他,他还活着。可心灵早已如同一潭死水,投入再多的石块也溅不起一丝波澜,腹部传来的疼痛越发强烈,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心如死灰又饱受煎熬的李乾朗吃力地拿过那杆三八式步枪,疼痛和晕眩让他目光呆滞神志不清,连拿起枪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能掰过枪口对准自己的下巴。右手伸到扳机处,眼前逐渐晦暗起来,感觉有一缕黑暗爬到自己的脸上,挡住了双目,他却管不了这么多,右手猛地发力扣动了扳机,就让英勇的死来为自己的军旅生涯画上一个句号吧! 第3章 失忆人 李乾朗昏昏沉沉的躺在地上,一股轻微的疼痛传遍全身,就如同一只恶犬不知疲倦的啃噬着他的肉体,可全身却移不动分毫,只能忍受着这折磨着神经的疼痛。一滴一滴的雨水滴在他的脸上,就如同久旱而恰逢甘霖,让李乾朗的大脑清醒了很多,可身体还是一动都不能动,身下的泥土被雨水打湿,似乎变成了一洼泥潭,李乾朗躺在泥潭之上十分的难受,感觉自己深陷漩涡之中,难以挣扎而出。 突然,身下的泥潭之中伸出了数只漆黑的干枯手臂,如同一群毒蛇一般紧紧缠住了他,恐怖的窒息感爬上他的心头,感觉自己的灵魂就要被抽离身体,身体轻盈浮生而上,没想到自己就这样死去了。 人之将死之时往往能想到很多东西,自己才二十七岁,本能生活在平凡安逸的生活中去,可战火燃烧蔓延之下,安定生活既是奢望,自己的父母亦死在绵延战火之中,孤家寡人的他生无可恋,所以才参的军,国家存亡人人责任在身。可自己辗转全国投身战场,枪林弹雨之下生死存亡之间走过了无数个来回,就连炮弹落在自己面前也不曾有过半分的惧意,可死到临头还是惋惜,自己的一生都在战火中浮沉,一事无成的自己不甘就这么死了。 “乾朗,李乾朗,快醒醒,别睡了。” 一声熟悉的呼喊出现在他的耳中,那名字好熟悉啊,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的睁开一只眼睛,面前白光一片,刺得他左眼生疼。他再次的睁开眼睛便没有那么刺激,只是有些迷茫,眼前还是朦朦胧胧,这时一张稚嫩清洁的少女面庞探入眼眶。 “你醒了,嘿嘿,你没事吧?” 少女俏皮的笑着,看的李乾朗出了神了,面前的少女竟然这般的美丽,不过这好像是自己很熟悉的人,可大脑受伤的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他甚至连这个李乾朗,应该是这三个字,她一直呼唤的李乾朗都不知道是谁。 他艰难的起身,伤痕累累的躯体带给他浑身的酸疼,就连一个简单的起身都显得很是滑稽,但他还是坐了起来,掀开身上的白色床单,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身边刚才呼唤的小护士满脸欣喜的站在床边,他抬起头正好和她对视上了,那独属少女的芳容看的他怦然心动,他急忙把头扭到一旁。 “这是哪里?你是谁?” 闻听此言,少女欣喜的表情凝固了,她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股无名的失落感传遍全身,整个人一下子泄了气,转身就走摔门而去。 这一下给他弄的不知所措,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下了地,想要去穿自己的鞋子,可双腿剧烈的疼痛让他摔在地上,这不是一般的疼痛,他十分清楚,这时双腿肌肉碎裂才能产生的疼痛,他的额头一瞬间便渗出大大小小的汗珠,双唇紧锁,只有狠狠咬住牙根才能忍住这疼痛。即使已经这样,他还是一声都没有吭,坚强的意志是没有那么容易动摇的,可肉体上的疼痛虽然可以忍住,但心中的失落该由什么愈合,他感觉自己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可他现在连自己叫什么,是谁都不知道,这陌生的房间和奇怪的护士又是谁。 随着他摔倒在地的一声闷响,她焦急的快步又走了进来,蹲在他的身边想要去搀扶他,他一看,竟然还是刚才的那个小护士,看着她着急的神情,他心中隐隐不忍,但还是甩开她的手,自己双手用力撑着地面,重新坐回床上,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揉着自己的双腿,隔着病号服他就能感觉到自己的双腿之上缠满了厚厚的纱布,而藏在纱布之下的双腿肿胀不已。仿佛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一样,根本就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用力之下只有剧烈的疼痛回应着自己,他看那个小护士也坐在了自己对面,就开口询问她: “我这双腿怎么了?” 他说完这句话,屋中便陷入了长久的寂静,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任何声响出现,两人就这样对坐了许久。 “医生说,你的腿耽误时间太长了,就算不用截肢,今后也没办法走路了。” “是吗?原来是这样。” 他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这具身体是谁的,只不过是一双腿罢了,他正慢慢的接受自己残废的事实。细微的抽泣声在寂静的房间回响,他抬起头一看,面前的小姑娘竟然哭了,她低着头双手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衣摆,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声音,可泪水还是一滴一滴的滴落,打湿了衣衫,也打湿了她的心。 “哭什么,又不是你的腿!” “就因为不是我的腿,我才哭呢!” 这一句话又给他弄得愣住了,他刚恢复的大脑实在是不理解这句话里的深层含义,只以为是这小姑娘心肠软,见不得伤心事。 他正想安慰她几句,门又被推开了,一个身着浅绿军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那小护士一看来人,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站起身来。 “王首长好。” 那被称为是王首长的人一脸的慈祥的笑容,乐呵呵的示意她坐下,却把头转向坐在床上的那个他。 “你好呀,刘同志,辛苦你了。” “不辛苦,这是我们医务兵的职责。” “好样的小刘,巾帼不让须眉啊,但是仍然有更加危急的病人需要你照顾,现在组织把其他病人的安危交到你手上,能不能顺利的完成任务。” “报告首长,保证完成任务。” “好,向右转,齐步走。” 这一老一少看似漫不经心的对话,让他觉得有几分好笑,就像是在看一场知道对方身份的阴谋剧,只是听到那句保证完成任务的时候,他的身躯下意识的动了下下,似乎是受到了某种召唤,自己仿佛在某种情况下多次的说出这句话。 第4章 退伍 随着那个小护士正步走出房间,那个王首长才一脸严肃的坐到了他对面,一改刚才慈祥地模样,一双空洞漆黑的眼睛锐利的盯着他,他也全然不惧,二人就这么四目相对,互相看了许久。王首长率先撑不住了,眨了眨眼睛,以缓解苦涩的感觉,一边揉眼睛一边说道: “也就你小子敢这么和我对视了,要是换成别人早就吓得尿裤子了。” “是吗?” 他心不在焉的答了一句,他的心思却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了,他此刻心中空无一物,只想弄清楚自己是谁来自哪里。 “我听医生说你的腿残了,特意来看看你,怎么样有感觉吗?” “没有,毫无知觉,只能感觉到无休止的疼痛。” 说这几句话的时候他的脸一直看向窗外,看着轻灵的麻雀在枝头跳跃。 王首长见他心态平静满不在乎,索性直接进入正题了。 “你所在的第九大队第二分队全部阵亡,你是唯一的幸存者,但你的双腿估计是残了,所以组织上给你在地方上安排了一个做办公室的岗位,每天写写方案就行,一个月还有二百块钱的津贴呢,要知道我的工资才三百啊,要我说不少了。” “这么说,是要我退伍了。” “你所在的第二分队只剩下你一个不全之人,总不能隔着不用吧,第二分队是英雄队,想加入的人有很多,组织决定灌入新生力量来继承这支英雄队。所以就派我来解决你的诉求。” “我叫什么名字?” 犹豫再三他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残废可以,退伍可以,但他总不能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吧。听到这个问题的王首长愣了一下,这六个常见的字怎么会组成这句话,听的他云里雾里的,反应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明白,他这是失忆了。 “你叫李乾朗,甘肃天水人。” “李乾朗,好奇怪的名字。” 王首长看着李乾朗,心中不由得一酸,这个年轻人一腔报国之志,当年见到他的时候那副舍生忘死的拼劲和自己真像,所以才为当时未满十八的他开了后门,安排他进了第九大队第二分队,让他在这支英雄队中磨练自己,梅花香自苦寒来。可没想到这几年下来竟然落得个断腿失忆、落魄归家,虽说怪不得自己,但还是于心不忍,于是对他做了个保证。 “若是将来你或者你的后代若是需要帮忙我一定尽力。” “那谢谢了。” 一辆军用吉普车载着李乾朗驶出了军区,望着站在门口送别的王首长和那个小护士,他的心中波澜不惊,所谓的退伍只是把他从一个困境送到另一个困境中去罢了。只是日后再也见不到了罢了,自己揣着这个李乾朗的身份坐在吉普车上,窗外绵延的大山一望无际,而此刻的自己仿佛就置身于山峦环绕的谷底,迷茫的不知所行。他一无所有,除了一身的伤病,就只剩下这一纸复员令和一封介绍信,带着这两样东西他踏上了迷茫的退伍归乡之路。 李乾朗坐在车上,颠簸的路途一望无际,漫长的路途让他昏昏欲睡,迟钝的大脑被颠簸的难受,这感觉就好像是被炸弹近距离地冲击击倒,神志不清。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窗外的天已经亮了,太阳爬上山峦,将日光洒满山谷,穿透清晨的薄雾斑驳的落在车上,他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疲惫的身躯似乎是在告诉自己,似乎是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般心安的觉了,即使是在颠簸道路上行驶的吉普座椅上,依然安宁的度过了不可思议的一晚。似乎自己之前一直生活在胆战心惊的环境中,正想靠窗再小打一盹,却听到驾驶员突然开口说话。 “朗哥,再有两公里就出大山了,你的包里有首长给你准备的路费,外面就有汽车站,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乾朗听不是很懂他在说什么,但还是下意识地说了感谢的话。 “谢谢。” 这一句谢谢十分的无感,让二人之间本就尴尬的气氛更加局促起来,那司机坐了坐正,把头扭了回去,掩饰自己的无奈。是啊,全队二百来号人全部阵亡,只剩下他一个人,他还落下一身的伤病,如今的右腿近乎残废,如同上一秒还在天堂,下一秒便来到了地狱,简直是不敢想象。那司机还有更加顾虑的事情,军营之间开始流传一种莫名其妙的说法,为什么二百人无一生还,偏偏他活了下来,这难免不让人怀疑,一种李乾朗是敌军内应的消息在军营中不起而走,都说是他私通敌军出卖了第九大队,所以敌军才能顺利的歼灭我们第九大队的英雄队,而他作为细作内应,当然可以完好无损的活下来。 似乎上面也默许了这种说法,并没有太去在意这种流言,都说谣言止于智者,可真正能够理性看待的人真的有吗?不假思索地妄加断言是不需要成本的。王首长据理力争的为他求情才给他安排了体伤残退伍归家。 可能只有那些从战场上把乾朗带回来的医疗兵与第九大队的第三分队的战士们才能理直气壮的相信李乾朗绝不是敌军的细作内应,因为他们搜寻到他的时候,他就与一个死人一般无二,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血污混合着沙土沾满了军装。 车停在了汽车站门口,驾驶员跑了下来,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想要伸手去把他扶下来,李乾朗无视了他伸过来的手,一瘸一拐的走下了车,拿起那个小护士送她的一根拐棍拄上,背上自己的包,对着那个司机说: “走吧!” 说完便走进了破败荒凉的汽车站,连年的战火让经济萧条,这个原本有十来辆大巴客车的汽车站如今变得萧条起来,院中只有五辆老式大巴车随意的停着,车身的车皮生锈发黄,有的地方甚至都掀了起来,风一吹发出哗啦啦的声响,让原本就寂静的大院平添了几分诡异。车上的前玻璃上放着一块不大的纸牌,上面写着出发地和目的地。李乾朗拄着拐十分吃力的把几辆大车都看了一边,都没有直达天水的车,也可能之前有,反正现在是没有。既然没有直达车,那就只能转车,他打定了主意,直接上了前往天水临市,直达磐尣的车。 第5章 遇劫 磐尣是位于天水偏南边的一个姊妹市,位于沸河北方,是一个比较荒凉的城市,以工业为主要经济的,典型的人少财多。偻国军队自东而来,沿广江两岸前行,所以现在的天水和磐尣这几个地方还处于安宁的状态,可战乱的需求还是让这个未受冲击的城市变得萧条起来,原本是有四五辆直达车的现在也缩减到了一辆,其余的都被拉去充当战时军务。 乾朗上车找了个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车上只有两三个人,自己没什么行李,只把钱揣在怀里,把拐放在地上,靠着窗户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右腿现在还缠着厚厚的纱布,虽然仍能感觉到有些直觉,可仅仅是有些。细微的阵痛不间断的刺激着他的神经,这使得梦中的他额头渗出大大小小的汗珠,口中不停的说着梦呓。梦中的他置身于一片战场之上,身边陆续有熟悉的面孔持枪跑过,他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只是看着从身边跑过的人,每一个人的脸都是那么熟悉,就好像是与自己相熟的人,可就是想不起来,费力的思索让他的头痛的很。突然,一声爆炸伴随着破空声传来,他回过神来,面前的一人被流弹精准的击中,在他的面前被炸得四分五裂,残肢断臂散的遍地都是,面前这一幕太过刺激,他整个人都要疯掉了,可密集的流弹心不存怜悯,伴着破空声落在焦灼的大地上,炸成朵朵灿烂的火花。 一阵凉风透过车窗的缝隙钻了进来,冻醒了李乾朗,他只穿只一件单薄的外套,是出来的时候王首长送的,正常退伍的待遇他都没有,这退伍证还是王首长顶着上头的压力,态度强硬的给他办下来的。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他离开时军营中已经流传了一种谣言,说就是他配合敌军里应外合埋伏了二队,不然怎么就他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当然,知道的人都知道是谣言,但这特殊时期,谣言也可以是事实,因为根本就没办法证实,而且这类说法确实有点子道理,不然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而且二队除他之外无一生还,偏偏是这么个死无对证的局面。 他裹紧身上的薄衫,睡意全无,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黑了,而车子也早已驶出车站,行驶在一片麦田边上,身后的黑暗之中有几点若隐若现的灯火也越发朦胧,客车顶上唯一的一盏车灯还亮着,昏黄的灯光亮度有限,只能照亮车上中间的地方,前面的司机和车尾的乘客全部隐藏在黑暗之中。老化的车身和生锈的零件发出吱扭吱扭的声音,就像一个迟暮之年的老人的咳嗽,是那样的凄凉,坑洼的乡间小路颠簸着车身,使人觉得这车随时都会散件一样。 李乾朗伸手紧了紧窗户,正想在小睡一会儿,突然发现自己旁边坐的那个人正在看着自己,他一转头就和那人对上眼了,那不怀好意的眼光看的人心底里毛骨悚然。被一个人这么看着谁也不会舒服了,但李乾朗是谁,战场上摸爬出来的什么眼神没见过,死的、活的、半死不活的、死不瞑目的,一天见几十双,还会害怕他,只是白了他一眼,就准备睡觉。那人也奇怪,被他白了这么一眼丝毫不在意,仍是以一种诡异的眼神盯着李乾朗,这让他很是苦恼,他就属于感官极其敏感的那类人,只要有人看着他,哪怕是在身后,他也能感觉的到从身后传来的恶意,这也是为什么大大小小的仗打了不下几十回,身边二队的战友换了一茬,他却能存活下来的原因。而现在这身边的那人不是敌人啊,总不能揍他一顿,这又不是在战场上,不然早就请他吃子弹了。被他这么一看睡意全无,坐正了身子,长时间的蜷缩让他的背格外的不舒服,在椅子上有顿了顿,扭头打量起身旁的那人,此时车辆正好经过一个路灯的下面。 此时的五陆正直外敌入侵的内忧外患时机,百废待兴万物萧条,好多地方村里断电已是正常情况,这让原本就路灯稀少的乡里黑暗无比,可这里的乡路上却还有一个亮着的路灯。借着从窗户里射进来的灯光,他终于看清那人的外貌。那人身穿一件打着几个补丁的步兵军装,上面斜挂着一条格外醒目的鲜红退伍绶带。原来和自己一样,也是战场上下来的,心中的戒备就放下了,不过心中更加的失落了,自己虽然在那个自称王首长的人的帮助下拿到了相应的特权,可比起那些真正的流血伤残的退伍士兵来说,还是差很多的,自己不据理力争那就是变相的承认了那些流言的罪名。想到此处心中更加失落了,余光瞥到身旁的那个人的眼睛,适才只能借着车中的灯光朦胧的看,现在借着路灯的光亮,身旁的那人眼睛似乎有点异样,感觉十分的古怪,一种异样的感觉给人一种不自然的感觉,就好像不是原装的。 正待李乾朗打算细细分辨的时候,车猛的刹在原地,车上所有的人都被惯性推着向前摔倒,好在李乾朗及时出手扶住前排座椅的靠背,还有机会腾出左手替身边的那个人挡了一下。车上充斥着摔倒和哀嚎,所有人口中都在抱怨,但也没有人去骂司机,因为这个时间段的五陆内忧外患,能当司机的都是有本事的人,不是有背景就是有资质的,所以司机还是比较牛气的,而且这条乡间小路一览无遗,若是急刹必有情况。李乾朗扶起身旁的人,自己也坐了回去,这时他听见车最前面的司机小声嘟囔了一个词。 “撤火。” 不妙啊,这司机突然冒出这一句来,事出反常必有妖,李乾朗悄悄的从后面扯下身边那人身上挎着的退伍绶带,也把自己的身子往下面又藏了藏。反倒是身旁的小伙子猛地站起身来,把头侧着扭向车门处,身体已经摆开了架势,李乾朗看他这么愣头青,也是无语,伸出手去拉着他坐下。 第6章 年轻呈勇 一声玻璃的破碎声从前门出来,一块石头飞了进来,正好砸在了司机的头上,登时打得司机头破血流,伴随着司机的惨叫,前车门就被人暴力的拉开了,三个穿着短袖大裤衩,剃着寸头,手中拿着手电筒和短砍刀的彪形大汉走了上来,一上车走在最后面的那个人就直接按住了还在哀嚎的司机,为首的就很是嚣张的举起手中的刀敲击着车身,口中骂骂咧咧的叫嚷着: “操你们祖奶奶,把手中的钱都给老子拿出来,老子还能饶你们一条烂命,听话的啥事没有,不听话的休怪老子管杀不管埋。” 身后第二个人还跟着附和道: “都老实点,别耍花招。” 两个人举起手中的刀一步一步向后车厢走去,原本坐在车前的时候几个妇女吓得抱起手中的东西慌忙跑向后车厢,而后车厢的人也要往前去,想要打开后车门跑出去,几个人就这样挤在一起。 李乾朗十分的无语,世风日下,如今这年代还有剪径的强人,这般的嚣张,若是遇上一个手中有家伙事的正规军,只需要三发子弹就可以解决这为祸一方的几个祸害。 李乾朗本欲起身打开后车门让大家出去,但又怕狗急跳墙就坐在原位,正常这种情况只要不是穷凶极恶的坏蛋,只求财不害命的,好好配合是最为安全的情况。果然不出他所料,那三个贼人一见他们要跑,马上就火大了。 “都他妈不要命了,坐回去。” 为首的那人脸上有一道长疤,从右眼角看到嘴角,斜着飞了上去,估计是被削去了一块肉,重新长好的疤痕十分的狰狞可怖。他一开口就是满口脏话,配合他的一脸的疤痕很是唬人,车上原本因为恐惧躁动的人群一下子就静下来了,纷纷的挤到后面。李乾朗几次按住身旁的那个退伍兵,组织他起来,寡不敌众,你是军人,一旦起了冲突,必定会有伤亡,掏钱卖命就现在这个局面来说还是很划算的,他的手劲极大,那人几次想站起来都被他按的坐了下来,随着他不再起身,李乾朗也把手拿了下去,还顺手也把他的帽子摘了下去,因为当时的潮流就这这样的走势,军装这种东西只要想买,市面上都是可以买到的,保暖结实用料干净,价钱也不贵,所以很受年轻人喜欢,而帽子这种东西,基本买不到,就算有也不会可以的去戴着,所以他才取下了他的帽子。 为首那人刚喊完话,就扭头对着身后人示意,那人心领神会,拿出一个袋子走向车后的人群。张开的口袋移到所有人都面前,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你们滴,钱,通通滴,进来。 车后的那些人此刻也不敢再有逃跑的念头,一个个的去摸自己身上所带的钱,想要借此保住一命。 那人从右往左收了一去,给什么的都有,钱、首饰、手表,更有人给了一袋特产,收钱那人白了他一眼就去收下一个人了,收到李乾朗他们两个身边的时候那人停住了,看着他旁边的那人一身军装愣了一下,抬头一看,发现他没有帽子,就不再怀疑了。李乾朗伸出胳膊递过王首长给自己塞的几百块钱,虽然他失忆了,但是有些东西是不会忘记的,吃饭洗澡这类的生来就会的下意识的行为是刻在骨子里的,所以他仍是知道这钱的重要性,所以他留了二百块钱,把剩下的三百块钱递了过去,那人一看便两眼放光,这种车上探亲的居多,自然不会带许多的钱,尽管有人给了更加贵重的手表,但那还得销赃,伴随着一定的风险,而这几百块钱的现钱无疑是他们最想要的东西,那人一把抢过李乾朗递过来的,笑呵呵的装进口袋,然后把口袋对着那个退伍兵,示意他交东西。 那人却好似没看见一样,一动不动,只把脸偏过一旁,侧脸对着歹人,李乾朗看他这么架势,出言替他解围。 “这是个聋哑人,不能说话,身上也没什么钱财,您别跟他计较。” “哼。” 那人哼了一声,回到那疤脸男人边上,把袋子打开请他过目,那人凶狠的眼神往袋子里看了一眼,似乎是很满意这次的收获,啐了一声。 “呸,还是少了点,不过嘛,还是可以塞塞牙缝的,老三,我们走。” “好嘞大哥。” 那架住司机的那人答应一声,松开了司机,三人转身正欲离开,一声洪亮的喊声炸响在这辆危险的车内,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给我站住。” 李乾朗扶住额头,一脸无奈的把头埋进怀中,还是没拦住啊,虽然自己知道他会挺身而出,但那是愚蠢之举。不过转念一想,也在意料之中,他不挺身而出就是对不起他身上这件神圣的衣服。 那本来就准备下车的三个人同时停了下来,猛的转过头来,三对凶狠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手中明晃晃的刀已经亮了出来。 三人恶狠狠的目光投了过来,看的满车厢的乘客全都后退了一下,紧张的气氛开始在车厢里蔓延,不是说这些人只劫财不害命,而是因为太过麻烦,因为盗匪行中流传这样一句话劫财不害命,财源滚滚来。充分的说明了当时的盗匪对于自己这份“工作”的禁忌,可能劫掠些钱财,自己躲得稍微隐蔽点,藏个个把星期的,真找不到人就会因为难以追捕而草草结案,最多打两张没用的通缉令,一换衣服一剃头就认不出来了。可一旦杀了人就不一样了,人命关天,国家会起举国之力追查,至死方休。所以劫财害命就是在给自己掘墓,一般都劫匪盗贼只为求财,根本没必要铤而走险,但是一旦有人出面阻止情况就不一样了,挡人财路是自找死路,更何况是这凶神恶煞手沾鲜血的恶贼。所以李乾朗才会几次三番的拉扯他,不想让他惹是生非,只需要记住外貌面容,找个警局举报便可,没必要置身险境。 第7章 瘸子 “你想干什么,你他妈想干什么?找死啊?” “马上把你抢的东西还给大家。” “还?老子凭本事抢来的,为什么要还。”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退伍兵摆开架势,用一个立桩军体应战,那为首的疤面男人见他这般的不给面子,对着身后的手下一招手,二人又折返上来,手持短刀就冲了上来,大战一触即发。 在座位上的李乾朗看的心惊,同时又心生疑惑,这人怎么一直侧身站着,把侧脸对着歹徒,莫非是他觉得对方几个人根本就不配他正眼瞧吗? 他百思不得解,正好看见了他留在座位上的背包,背包侧边口袋里放着他的退伍证,李乾朗也有一本一模一样的,所以一眼就看到了,他放在侧边口袋应该是方便拿取,看到此物他直接抽了出来,趁着四人对话的功夫,他翻开看了一眼,只见上面清楚的写着名字和所属军团,他姓斐,叫斐广。也是第九大队和自己一个军区的,是第九大队第四分队的一个基层士兵,于平洲战场阻击偻国突击队时被流弹炸毁双眼,甚是惋惜,组织特此予以二等功,准许退伍。 看完这短短的几行字,李乾朗心中五味杂陈,没想到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同是第九大队,同是战场上遇险,自己受伤失忆,他被炸的双目沉暗,还赶上了同一班车,自己也能理解当时为什么他一直以异样的眼光盯着自己,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他的眼。 刚看完这退伍证,那两个手持钢刀的人就冲了过来,斐广侧耳听声身体微微一偏躲开了先冲过来的一人划下的利刃,躲闪的同时起右腿一个边摊脚轻踹那人腹部,那人吃痛后退两步,斐广听见那人吃痛后退,起左脚垫步撑地,提右腿上前一记侧踹正中那人胸膛,把他踹的连连后退,直到撞到前挡风玻璃才停下,后上的那人躲开被踹飞的同伴,探手平局短刀直刺,斐广双耳一动,便将敌人的行踪尽收耳底,双腿马步一扎,身体下沉躲开直刺面庞的一击,待短刀越过身体时猛的起身,以肩膀顶住短刀,双手同时击打对方持刀手的肱二头肌和肱三头肌,那人肌肉受击,顿时酸软无比,在也握不动刀了。斐广见他松了手,双手转势正推他的身体,也把他推的连连后退,他们老大在后面伸手顶住了他,不然他也要撞到玻璃了。 李乾朗也看的呆了,没想到这斐广双目失明却依靠双耳敏锐的听觉,做到了双眼能做到的事情,确实是个人才,但他也注意到了,对面的疤面人一直在打量着斐广,脸上丝毫没有焦虑之色,反倒有几分胜券在握的戏谑在其中。 铛~铛~铛~ 三声悠长的敲击金属的声音传来,李乾朗抬头一看,发现那为首那人正在以手中短刀敲击车身铁架,发出了几声金属的声音。 坏了,大事不妙。 果然,一阵急促的敲击声响彻在车厢内,那斐广一时间竟然呆住了,李乾朗看着四顾茫然的斐广,心中暗道不妙,双目失明的人丧失这一感官之后,其他的感官会变得敏锐许多,而像斐广这种听声辨位的便是替代眼睛最好的感知力,可也有很大的局限性,听声辨位靠的是使用者敏锐的听觉,但如果是特别嘈杂的环境下,就失去了作用,所以这疤面贼首敲击车厢便是在干扰他的感知力,那两个被打倒的人重新爬了起来,看来刚才的受击对他们来说力道不小,看到他们大哥这般举动也很是不解,但还是在他的示意下,重新开始了进攻,二人同时上前,那斐广听觉受阻,整个人变得踌躇起来,像个无头苍蝇一样。 那二人冲上来,一个挥拳一个蹬腿,那斐广根本就没有来得及捕捉他们两个人的动作便结结实实受此二击,整个人向后倒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怎么,刚才不是很厉害吗?” “就是,还以为多厉害呢,真对不起你身上这身皮。” 挫败斐广二人心中大振,小人得志的神情显露出来,不仅恶言相向还出言诋毁。 听得斐广暴怒无比,挣扎着爬起,准备将着一腔的怒气发泄出去,可双目失明的他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军人的尊严岂能容与他人践踏,正准备在冲上前以命相博。突然,他的肩头被人把住了,冲势被止,整个人停在了原地,他疑惑不已,正想探手去摸看看是谁拦住了他,车厢中响起一声洪亮的斥责声。 “前线将士舍生入死的保家卫国,却滋生出你们几个蛀虫,拦路抢劫作恶行凶,就不怕有报应吗?” 李乾朗厉声发问,本想震慑住这三人,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为所动,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什么时候一个瘸子也要来凑热闹了,爷们今天没打算杀人,但你们两个非要逞这英雄,那就先送你们上路,老二老三,弄死他们。” 那两人听见大哥发号来,一个个一脸奸笑的走上前去,抡起拳头就要砸在李乾朗脸上,后者不躲不闪,也举起自己的拳头迎着对方的拳头就怼了上去,两拳相击,一人后退。 “哎呦,嘶,嗷,这拳头这么硬吗?” 反观李乾朗仍然立身原地,身体巍然不动,只是平举右手,满脸的坚毅。后上的老三扶住他二哥,口中骂道: “你找死啊。” 绕过他二哥,上去就想正蹬踹击他受伤的腿,却不曾想李乾朗比他更快,先他一步抬起右腿躲过这一击,待他的腿还没有收回时,用左腿重重踏了上去,一声骨骼断裂的轻响在车厢里回响,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就连他们老大也一样,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腿被踩断的老三疼的满地打滚,整个人痛苦的蜷缩着,那老大眉头一皱大感不妙,他看着一瘸一拐的李乾朗向着他走了过来,一身的嚣张气登时烟消云散,整个人愣在当场,周身上下只比那木雕泥塑多得一味抖啊! 举手投足之间两招制服二人,那轻描淡写的神态真是令人心惊,吓得刚才还嚣张跋扈的三人胆战心惊,此刻就想四散而逃,哪还顾及的上什么兄弟情义江湖道义,三人争先恐后的冲下车,钻进麦田里没了踪影。 第8章 磐尣市 李乾朗上前捡起他们丢在地上的赃物口袋,将里面的东西倒在地上,取回自己的几百块钱,便默不作声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车厢里面的人也是久久不能平复自己震惊的心情,不过还是一窝蜂上前把自己的东西都拿了回来,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但与刚才的喧闹声想比,此刻的嬉闹已经变了味,所有人都揣着一股难以理解令人窒息的异样眼光,似有意似无意的往这边瞥,车厢就这样在诡异的气氛中继续行驶,司机的伤口已经简单包扎过了,虽然这辆车破旧老化,看着就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巨人,但最基础的医疗包应急袋还是有的,而且也没有因为年代久远而潮湿发霉,对付用一下坚持到站点还是戳戳有余的。 司机也忍着疼痛,继续开着车,仍旧行驶在漆黑的乡间小路上,车上安静无声,车外寂静无比,只有远方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和不知名动物的嚎叫传来。昏暗的车厢灯卖力的工作着,寿命的极限也让它尽显荒凉,路过的路灯也并不能让阴暗的车厢尽显光明,经过这惊心动魄的一场劫掠惨剧,众人似乎都变得没有那么和善了,就连司机也不时的从后视镜中去看李乾朗。一个比盗匪强贼更加厉害的人,是不是会还带更大的威胁呢,兵祸连绵、战火纷飞的时期,所有人都在心中埋藏着一股恶意,藏匿于和善的外表之下,伪装在信任之中。 李乾朗把帽子和绶带递给了斐广,后者虽然目不见物,但也能猜到那是他的帽子,他接过戴在自己头上,侧着耳朵问出了自己的困惑。 “你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厉害?” 李乾朗没有回答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的路,一抹朝阳从东方爬出地平线,原本黑暗弥漫的夜幕闪现出一丝光亮,随即从昏暗变得光明一片,刺目的白光影射大地,将这列客车从黑暗的深渊中捞出,正如同李乾朗将众人从危险的境地救起,只不过太阳被誉为刺破黑夜的利箭,带来光明的神只;而他却被人们以怀疑的目光孤立,仿佛另一个存在威胁的可怖之人。 车辆行驶出乡路,进入大道,路上来往的客车渐渐的多了,偶尔也会有一辆马车慢悠悠的驶过,车上压抑的气氛也渐渐消失,众人又回归那种有说有笑的氛围中去,司机开口给乘客通知。 “磐尣快到了,要下车的准备了。” 听到司机这么说,所有人都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整个车厢又被嘈杂声充满,李乾朗静静的靠在窗边闭目养神,经历了危险的一晚,不好好休息一下是不行了。 又是一小时的路程他被司机摇醒,睁开朦胧的睡眼四顾之下,发现车已经到站了,车上的人已经都下去了,司机捂着头把他摇醒。 “同志,到站了。” “嗯。”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看了司机一眼,走下了车,他本就没有行李,自然是一身轻松。下得车来环顾四周,也是在一个大院内,不过这可比上车的大院高级多了,光院内停着的车就有二十多辆,四周都是白漆粉刷着的白墙,上面写着醒目的红色标语,敢于斗争,敢于胜利等等标语。这让李乾朗十分的亲切,因为军区任何一个空白的地方都写着些类似的标语,看到这就仿佛是回到了军区一样。 走出大院,就是一条宽阔的柏油路,这个时代修的起柏油路的不是国家干道就是市里主路,所有的工业商业都围绕着这条路开展,所以这条路上车来车往很是热闹。不过因为此刻天色刚明,街边的很多店铺还上着门板,只有零星的几家店开着门,不过也都没什么生意。李乾朗背着自己的东西走在街上,清晨的寒意尚未退去,衣着单薄的他被冻的有些发抖,肚子发出声响,他才想起自己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饭了,环顾街上,并没有找到开门的饭店,只能继续漫无目的走着。 看着身边关着门的饭店挂出的价牌,上面的价格不尽相同,一碗面条竟然被卖到了六块钱,真是令人唏嘘啊!战争年代物价飞涨通货膨胀,导致钱越来越难挣,但东西只贵不减,等到民众难以承担的时候,难免会出乱子,当然这类政治问题不该他去考虑,看着面前的玻璃门内被帷幔挡住的屋内,似乎有人在活动,既然有人那就说明马上就会开门,与其漫无目的的寻找,不如再此稍等一会儿吧!大约又过了几分钟,他没有手表,但估摸着应该是几分钟,从帷幔内伸出一只手,翻转了挂在玻璃门内的打烊牌子,接着帷幔被拉开,黑暗的屋中一个女人拉开了玻璃门。看到门口站着的李乾朗她先是吓了一跳,面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僵住了,过了一两秒才从茫然变回微笑,变成一种服务式假笑。 “你好,是吃饭吗?现在还没有饭呢,得稍等一会儿。” “那我可以进去休息一会儿?” 那个女人愣了一下,随即说道: “当然可以,您请进。” 那个女的让开身子,把他请了进去,李乾朗走进店里,那个女的才拉开了电灯,温馨的暖光瞬间充斥着整间屋子,屋中的摆件十分的典雅,正对着门口的就是一个大大的方形柜台,就像古代客栈一样,上面并没有什么现代化设备,只是放着一个账本和算盘,还有柜台边上的一个精美的青花瓷瓶,造型十分的精美,上面的彩釉釉色深厚又有几的暗淡,描绘的图案却不是寻常的青花,而是一只含花金鳞,刻画的非常传神,仿佛是一条鲜活的鲤鱼趴在瓶上栩栩如生。看样子是个真品,他的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但还来不及多看就被柜台后面的货架吸引,上面放着一些牌位,每个牌位前都放着一盏香炉,炉内三支香冒着徐徐轻烟,看的他大感疑惑,但这毕竟是人家的事,自己一个外人不便多问,只是走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把头扭向窗外,免得让人家不自在。屋中的桌椅都是实木的,个个宽厚无比,敦实的很,一屁股坐上去都不带晃得。 第9章 赌徒 · 祸人祸自 他看着窗外的街道,车渐渐的少了,行人多了起来,人们都怡然自得的走在路上,丝毫感觉不到战争带来的混乱,一切仿佛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天气冷,你先喝点热水吧。” 那个女人放下一个茶壶和一个瓷杯就回去干活了,扭头的一瞬间,李乾朗终于看到那女人的模样了,一刹那他的心居然怦然心动了一下,那女子的容貌实在是太过惊艳了,惊艳到无法用语言形容,就算是穿着朴素的常服,都遮掩不住身上的高贵之气,一看就能知道,此女绝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她给他送过水后,就转身去擦拭其余的桌面,那娴熟的动作是那般流畅,和她美艳的长相大相径庭,李乾朗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静静地看着。 那忙碌的背影好生的眼熟,好像在自己遗失的记忆之中,也有这么一个忙碌的背影,忆在心中却又难以想起。 一声铃声响起,厚重的玻璃门被人粗暴的推开,两扇门打在门框之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幸亏是那种加厚的钢化玻璃,要是换成普通的,想必这一下就碎成粉末了吧。门上的风铃发出激烈的响声,在空中飞舞打转,久久不能平息,李乾朗和那店主同时将目光投向门口,一抹惊慌浮上店主那张勾人的面庞之上,双眼从平静一瞬间变得呆滞,又转变为恐惧。进来的是四个膀大腰圆的彪形大汉,个个剃着寸头,带着墨镜,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不过穿到他们肥硕的体形之上甚是喜感,肥胖的体形使他们最上面的几颗扣子都向外张开着,隐隐能看见藏在这衣服下的大金链子,和大片大片的纹身,看似穿的西装革履的,却从周身之上流露出一股令人厌烦和畏惧的匪气,一看便知道不是什么善茬。 “老板捏,粗来。” 为首的那个操着一口浓烈的外地口音,一进屋就十分霸道的命令老板出来,那语气十分的强硬,就好像老板不出来,就要完蛋。 “我是老板。” 那边擦桌的女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高声的回答,她的声调十分的高,似乎是想要为自己壮胆,但让一个女子对付着四个彪形大汉,还是有些勉强,虽然她高声的回应很有气势,但还是掺杂着恐惧在里面的。李乾朗默不作声,继续喝着自己杯中的苦茶,望着窗外的街景。 “你是老板?哈哈哈,老大也能没跟我们说是个漂亮的小娘子啊,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此言一出,四人皆笑,这句话极尽戏谑之意,充斥调戏之味,听的他的几个同伴哈哈大笑,彪形大汉肆意的狞笑十分有压迫感,虽说那老板不是很害怕,但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几位有什么事吗?” 李乾朗听那女人的回答,心中颇感无奈,自己脱离社会许多年,对这些生意人之间存在的纠葛和利害不甚了了,只能老实坐着,看着他们之间的交涉。只要不爆发冲突便可,若是贸然干预,怕是会弄巧成拙,反倒麻烦了店主,那我可罪孽深重了,想到此处把头彻底的偏到一边,只支棱起耳朵,默默的注意着那边的动向。 “你的哥哥在我们老板开设的赌场,小玩了几把,输了点小~钱~,那小子还想赖账跑路,现在落我们老大手里了,他让你拿钱去赎人。” 那人边说边笑,尤其是那小钱二字,说的格外拖沓,既然这么说,定然是有说法的,这小钱便是隐语,后面还有深层的含义在里面。一听是他哥的事,那女人的身体一下子就软了,刚才的镇定一瞬间烟消云散,全身上下止不住的颤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能让这个坚强的女人这般失望。 “他…欠你们多少钱?” 她说这话的时候,深深的低着头,颤颤巍巍的带着几分哭腔。 “不多,也就这个数。” 发话的人抬起右手,三根指头直直的伸着,她抬起头,一张俏丽的面庞之上流出两道泪痕,双眼空洞的望着那三根手指,妄想做的最后的挣扎。 “三万?” “三十万。” 一脸得意的坏笑,似乎他很喜欢这种感觉,这种将人最后的希望粉碎的感觉,喜欢这种亲手浇灭幻想,将人们打入万丈深渊,主宰万物的感觉。 一听见这个天文数字,那女人像是受到什么打击,最后的一丝坚强也挺不住了,就像满溢的水闸被怒涛冲开,眼泪涓涓流淌,将深邃的双眸打湿,她蜷缩着蹲在地上,痛苦的抱着头痛哭起来。 “不过嘛,我看小娘子倒是有几分姿色,稍加打扮定然是十分的抢手,再加上我在旁边说点好话,我们老板吃点亏,说不定就能把你哥换出来。” 那女人还沉浸在痛苦之中,整个人都近乎癫狂了,全然不顾那人说了什么,只是自己独享悲痛,双眼渐渐的泛白了,似乎是快要晕厥过去。看着她这副样子,那一直发话的人对着身后的兄弟一摆手,两个壮汉走了出来,一左一右架起那个已经昏厥的女人就往外走,如此轻易的得手了,他哈哈大笑,一脸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对着自己的手下就是大吹特吹起来。 “看到了吗,如此简单的攻心之法,便将人轻松的拿下,这就是你们瓶哥独有的智慧,你们好好学着点。” 三个小弟点头哈腰,谄媚的表情一个比一个卑微,都表示今日学到了瓶哥的卷人妙招,回去又有的施展了,但还是有个人提出了他的担忧。 “瓶哥,大哥让我们过来要钱,我们带回一个女人,差的是不是有点多了。” “小瘪啊,这你就不懂了,他哥欠老板三十万,命都在大哥手里,这个小娘子虽不说是个极品,也算是个尤物了,一会儿我们兄弟几个把她带回去,让老大看一眼,在轮番过过瘾,之后再买去海外,那边有钱有势的人多的是稀罕我们五陆姑娘的,一到手买个六十万不成问题。” 其余人一听能过瘾,个个精神亢奋,似乎十分的期待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狼心凶相暴露无遗。 第10章 枪支 “那瓶哥,如果被抓那可是要枪毙的啊,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那瓶哥似乎是料定了手下会这么说,立刻胸有成竹的回答道。 “不会,今天带你们出来,就是想要培养你们几个,让你们参与我们集团的黑活,这种事我们老大已经干过很多次了,不仅在海外有十分稳定的交易网和运输链,用的都是挣钱不要命的外国人,而且三个月换一批,根本就抓不住把柄,国内又逢战乱,政府都自顾不暇了,那还有空去管这些,况且我们老大上面有人物,有大人物保着,一切都正经的生意。” “是吗,有意提携我们几个?” “早听说海外亡命之徒多,个个要钱不要命,原来是真的。” “什么大人物,有多大啊?” “你们三个一人听一句是吧,快把人抬车上,回去再说。” 李乾朗见他们竟然想要直接把人带走,再也忍不下去了,放下杯子站起来,就想要阻止他们这么干。谁知道刚站起来,就被黑洞洞的枪口顶住,那瓶哥手拿一把手枪,顶住了李乾朗前胸,一脸恶相的看着他,狠狠的淬了一口唾沫,口中不干不净的骂道。 “你想干嘛啊,找死啊!” “没有,这位瓶哥,我想出去。” “你想出去,你想去哪,报警啊?” “我不敢,我哪敢啊,我就是个瘸子,来这里稍作休息,既然几位要走,那我也得走了。” 黑洞洞的催命死神顶住胸膛,任谁都得被吓死,动物都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何必找死,装作一副懦弱的样子,靠自己残疾人的身份博取对方的信任。 “一个死瘸子啊,滚吧,快滚。” “谢谢瓶哥,谢谢各位大爷。” 如同卑微小人一般仓皇逃出店里,找了个巷子钻了进去,只留下落寞的身影被四个人架着拖上面包车,他扶着墙大口地喘着粗气,望着面包车疾驰离开,留下漫天的尘土,周围的群众竟无一人敢上前阻拦,只当是平常之事毫不放在心上,这类强抢之事想必是时有发生。 那辆面包车是一辆改装过的,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只能看到一片漆黑,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叫瓶哥的人,只能从这个人下手了。他思索对策之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能帮助他的人,既然对面有枪,那自己就得更硬才行,他去路边的一个杂货铺换开了钱,拿着几枚硬币去了一个电话亭,投入一枚硬币,拿起电话拨打了一个很复杂的电话,将电话放在耳朵边,听着嘟,嘟的声音,心中不停的默念,一定要接啊! “谁啊?” 一个中年男子接了电话,语气十分的郑重,一听就知道是一位干部,看来他没有打错电话。 “王首长,是我。” “乾朗?是你?你打电话做什么?你没事吧?” 听到是李乾朗打来的,那边王首长原来郑重的语气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变得颇为和蔼。 “我在磐尣遇上点麻烦,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你说吧,我帮你问问。” “帮我找一个了解磐尣黑道的人,最好是那种消息灵通的,还得帮我弄把枪。” “找人没问题,我有个战友就在那边干警长,送进去的不下百十人,大多数都是混黑道的,找他们问话最方便。这枪嘛?估计是不好弄,我把他电话给你,到哪里让他帮你问问,你记一下。……,话说你要枪干什么?” “行,谢了。” 他记完号码说完便挂断了电话,那边的王首长还想问问原因,便听见嘟嘟的挂断声从电话那边传来,无奈的放下了电话。 李乾朗挂断了电话又等了五分钟,便按照王首长给的电话打了过去,接电话的一听就知道是个中气十足的中年人,说话声音特别的响亮。 “你好,这里是磐尣警察局,我是警长凯复九,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 “你好,我是王首长介绍的。” “哦,那你来吧,我给你安排。”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李乾朗打听了一下警局的地址,叫了路边的一辆的士就出发了,司机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大叔,带着一个贝雷帽,挡住了额头,应该是个秃顶,嘴上叼着别野牌的香烟,一开口一嘴大碴子味。 “老弟去哪儿啊?” “警察局。” “好嘞,打表就走。” 李乾朗被这满车的烟味给呛得快要窒息了,轻咳了几下,他摇下车窗,呼吸点新鲜空气,刚觉得好些了,司机就搭话了。 “老弟去警局干嘛呀,有什么困难嘛,跟哥说,说不定就不用去警察局了。那地方,不安全。” 李乾朗听他这么说,想必是有点背景,或是有点门道,不妨问一问。 “你认识警长凯复九吗?” “凯老九嘛,磐尣人都认识,你打听他干嘛?” “他人怎么样?” “他人就那样,老古板一个,每天兢兢业业的工作,经他手送进去的没有上百也就八九十个了,算是个不错的警察。” “嗯。” 他听到这里,心中有了大概的盘算,从周围人冷漠的神情判断,这磐尣绝不是个光明的地方,那自称瓶哥的人手里拿的是m1911,这种由海外大国生产的制式手枪能流窜到五陆来,定然是有权有势的人在做幕后推手,不然有钱也买不来。不排除他身后的大哥真的有海外关系,但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当地警察和黑帮勾结,由警察开具购买枪支需求的票据,由黑帮出钱,官匪勾结。 既然这凯警官这么刚正不阿,想必可以打消这层疑虑,打起了精神,开始盘算下一步的计划,腿上的旧伤越发难受,就好像被蚂蚁啃食一般,额头渗出大大小小的汗珠,一摸手边,竟然连拐杖都没有拿,真是大意了,他只能和司机说话来转移注意力。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瓶哥的人。” 闻听此言,司机脸色大变,回过头来一脸错愕的看着李乾朗,阴晴不定的脸上透露出一股难以察觉的凶狠,看的他心底发毛,但人倒架子不能倒,故作平静的问道。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司机也觉得这么盯着他略显失态,尴尬的回过头去。 第11章 警长 “此人是黑道上一个狠角色,心黑手狠,笑里藏刀。瓶哥这个称呼是道上兄弟对他的尊称,一般听过这个称号的不是黑道上的同伙,就是死在他手里的冤魂,外人绝不可能知晓。” “原来如此。” 李乾朗盯着倒车镜,看着司机,司机也在不时的用倒车镜观察着他,二人四目相对,相互无言却又心怀鬼胎。 “到了,你下车吧,车费十块。” 李乾朗把刚才换开的钱付了车费,剩下的放进了口袋,盘算着这钱能不能再买把枪,走进警局就看到前台坐着两位漂亮的警花,一见有人进来,二人都抬起头来,目光齐齐的望向门口,大厅里十分冷清,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一个人来警局办事,也没有警员办公的声音传出来。只有一个人坐在窗边悠闲的看着报纸,手中的杯子冒着升腾的热气。 “您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一位警花从吧台后面绕出来,朝着李乾朗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李乾朗看了那个向着他走来的女警,那曼妙的身材真是让人久久不能移开眼,纤细的小腰被紧致的警服牢牢包裹,两条轻快的长腿落地有声,优雅的走到他的面前。 李乾朗看着女警出了神了,忘了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双眼紧紧的盯着她,这倒是引起了他人的警觉,那个坐在窗边人,悄悄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把目光从报纸上方探出一点,一双犀利深邃的双眸打量着李乾朗,紧张的气息开始在他的周身蔓延开来。 那个女警也注意到了那边的异样,看着面前呆滞的李乾朗,心里紧张起来,但她的职业使命还是支撑着她。李乾朗回过神了,自知刚才失态了,赶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后正色声严的对面前的女警说。 “我找凯复九,凯警长。” “你有什么事,可以先和我说,我们警长还有别的事要处理。” “那就麻烦你给你们警长说一声,就说一个叫李乾朗的人找他。” “这…,有点难办啊!” “怎么了?” “我们警长有点事出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那麻烦你给他打个电话,我有急事!” “同志我知道,但我们警长在外出勤的时候,基本上是不接电话的。” “还请你联系一下吧,我确实有急事。” 李乾朗语气几乎哀求,那个老板落入那群恶人的手中,就如同羊入虎口,如果不及时的救出,怕是会横遭不测,那瓶哥这般穷凶极恶,我如何有时间在此间浪费。 李乾朗站在前台,久久不愿离去,仍是希望警花小姐可以帮忙联系一下。那两个警花也很无奈的看着他,其中一个忍受不了他的喋喋不休,拿起电话拨了过去,然后将电话放在桌上,一脸胸有成竹之相,看着李乾朗,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我打,你看着,一定是无人接听。 电话嘟嘟嘟的响了很久,果然如她们所说的那般,无人接听,虽说李乾朗理解这些警察们十分的繁忙,不然也不用身为警长的他亲自出外勤,进来的时候他也往后面张望了一下,后屋内一个人都没有,外面的警车停车场也是空空如也,想来磐尣这地方也有不少的问题需要解决,况且那帮亡命之徒的手中个个有枪,这警察也算是个高危职业了。但他的事也确实是十万火急的事,容不得半分耽误,他急得满头大汗,情急之下做出了不合时宜的举动,他拄着拐,竟然直接朝内屋走去,想要找到个警员,寻求一下帮助。 那两个警花一看他要往屋内走,急忙走出柜台,挡在了他的面前,此刻的二位警花也开始警惕起来,面前的李乾朗一瘸一拐,头发邋遢的随意披散着,过长的头发挡住了他的眼睛,直垂到眼睛下方,鼻头上方,看不出一丝表情。一件泥泞的夹克皱了吧唧的,还不时有难闻的异味传来。很难让人想象这是个正常人的打扮。二人警惕的看着他,生怕他做出蠢事来,而心急如焚的李乾朗也无暇理会她们二人的目光,自顾自绕开她们朝里面走去,因为长时间的站立左腿隐隐生疼,越发的吃力。突然他感觉面前一黑,似乎是被什么人挡住了去路,抬头从乱发的缝隙中打量着面前的人。正是坐在窗边看报纸的人,那人坐着的时候还看不出来,他一站起来,十分的高大,足足比李乾朗高出一头还多一点,目测身高应该接近两米,可能还要多一点。 他拦在了李乾朗的面前,宛如一堵高墙,巍然不动,低着头直视着他,那两位女警看见这人的出现,脸上紧张的神情稍显缓和,李乾朗不想搭理他,想要从他身旁绕过,没想到刚走到他右边,就被他伸开左臂给挡住了,一张冷气森森的脸看着李乾朗,意思十分的明显。 有我在,你就不可能过得去。 原本就心急如焚的他,本想先找到凯复九,帮自己救人,没想到这第一步便十分不顺,不仅帮手没找到,还被人拦在外面,这就让他十分的不爽。再加上自己的失忆、部队的态度、一路的郁闷,现在他的心情可以用一点就着来形容,看着这个阻拦自己的大个子,满眼的怒火已经按耐不住了。可能是被头发挡住了目光,也可能是对方压根就不害怕,寻常人看到这副凶狠的眼神,早就吓的退避三舍了,没想到那人居然不为所动,仍旧拦在他的面前,态度十分的强硬。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中,警局外面响起了警笛声,伴随着看门下车的声音,门口进来了一行人,一个中年警长模样的人走进大门,身后跟着两个小警员,都是男同志,一个人戴着一副黑框架的厚片眼镜,腋下夹着三四个档案袋,手里还拿着一沓厚厚的资料,佝偻着身子边走边翻看着,也不去看路,只是跟在那个中年男人后面。另一个人身材十分的魁梧,一身健硕的肌肉藏在警服下面,那警服被他壮实的肌肉撑起,给人一种结实到随时都会爆衣而出的感觉,他宽阔的脊背十分的坚挺,昂头挺胸阔步前行,整个就像个健美冠军一样,他腰上的工具带上别着一把m1911,和那个瓶哥不同的是,它是有编制的,每一把枪每一个颗子弹都备注在案。 第12章 针锋 三人一起进了门,远远的就看到屋内的情景,两个女警站在吧台一边,一脸焦急的注视着那边,那边的两人仍在对峙着,李乾朗仍是强压怒火,想要绕过面前的人。两个女警一看门口来的人,都跑了出去,只把那二人留在屋中,跑到三人身边,刚想开口去汇报其中的原由,那警长抬手示意她。随后带着众人静静的站在门口,看着面前的一幕,饶有趣的的抿嘴一笑,似乎是在等待一出好戏,其余人满是不解,但看警长这样,自己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 屋中的气氛越来越怪异,怪异到门口的几人都涅起一把汗,只有那个领头仍是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不过结果似乎没有如他们预期的那样,李乾朗叹了口气,心情平静下来,转身拄着拐朝门口走去,他一回头才发现门口站着几个人,其中有一人气宇轩昂,虽然略有年迈之姿,但身板依旧硬朗,一双鹰目炯炯有神,不对,有的不只是神,还有一丝桀骜,一丝自傲。这超越寻常中年人的气质他只在一个人的身上看到过,至少是在他失去记忆之后的日子里,那就是军区的王首长,王首长也是战场上退下来的,因为曾经做出过特殊贡献而被任命为军区首长,当然这也是他听别人说的,真正的情况恐怕只有王首长自己知道了,但那双眼睛却是和面前的这个人如出一辙,想必此人便是王首长的战友凯复九了。 李乾朗不再理会那个拦住自己的人,转而朝着凯警长走去,那缓慢的挪动着身躯,一条腿的不适让整个身体都没那么自然了。他知道,现在自己的姿态一定极其的别扭,他走到那位凯警长的面前,其余几人还想出手拦住他,都被凯复九伸手阻拦。 “你跟我进来吧!” 说完这句话,凯复九在众人充满疑问的目光中走进了后面的警长室,只剩下几人和一个艰难前进的李乾朗,有了凯复九的示意,没有人再去拦他,任由他走进里屋,随着李乾朗走进警长室,关上了警长室的大门。被剩下的几人在大厅里,互相开始了自己的猜测。 “他是谁啊,怎么感觉警长已经等他很久了。” 那个文弱的眼镜男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井文,你这个脑袋瓜是怎么想到这一点的。” 那个块头很大的出言,质疑起了那个叫井文的。 “你们没有感觉警长看那人的眼神十分的…,十分的……,那个词到嘴边了,怎么就是想不起来。” “欣赏,试探性地欣赏。” “对对对,就是试探的欣赏,阿龙,没想到你也能想到这个词啊?” “不是我。” 阿龙吃不起别人的恭维,赶忙摆手。 “是晓葭的男朋友说的。” “男朋友?” 井文缓缓抬起头,打量着站在那个叫晓葭身后的男人,此刻的井文是坐在凳子上,而那人是站着的,他那两米的身高极具压迫感,看的井文心里发毛,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亲爱的,你吓到他了。” 那晓葭一看井文被吓成这样,扭头柔情似水的夹着声音对他的拍子抱怨道。晓葭那副矫揉造作的样子再配上她那头牌一样的俏美长相,那个男的看的受得了,这一句亲爱的叫的那人心都要化了,差点就要当场搭起小帐篷了,要是再晓葭一人面前还行,两情相悦何事不为,可她的同事还在场,这要是撑起帐篷来,岂不是要丢死人了,自己的老脸往哪里放,他解释说。 “哈哈哈,恰好猜对。宝贝公司有点事,我得先走了,晚上来接你,中午你就自己跟着同时吃点吧,用我这卡请你的同事们吃点好吃的吧,我先走了。” 说完这一切,塞给晓葭一张水天睛饭店的卡,慌忙跑出了大厅,一声引擎的轰鸣声,警局门口的路虎发出一声轰鸣,扬长而去。其余人见是人家确实有事,自然不便多问,井文好奇的问道。 “晓葭,那是你男朋友啊?我说刚才怎么替你出头,他是开公司的?那家公司?有没有实力?” 阿龙也很好奇,但他一见有机会嘲笑这种文弱书生,自然是要先嘲讽一番的。 “你这四眼仔,走路都不看人,怎么会知道呢,人家可是从早上晓葭上班的时候就在这里坐着的,你早上出勤的时候还差点撞到他。不过晓葭,你这对象人高马大,英俊程度又与我有过之而无不及,还有自己的公司,到底是干嘛的?” “你可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和他可不能比。” 一听这话,阿龙有点不快了。 “怎么了晓葭,就算他再有钱,也不如咱这有编制的啊,难道他干的事比当警察还光荣啊?” 那晓葭一看情况不对,本来开个玩笑,谁知对方不吃这一套,赶紧改口。 “阿龙哥,我不是这个意思,人家是咱磐尣市蝉联三届的自由搏击冠军,很能打的。他的家里也是背景雄厚,是磐尣三大集团中,安氏集团的大公子,安顾彦,这就水天晴饭店的金卡。” 说到这里,她把这张卡向前一递,让所有人都能看到这张卡的真面目。 “这张卡本身就值三四万呢。” 为了证实自己的说法,她把这张卡扔在了众人面前的桌子上,发出一声金属掉落的声音,掷地有声。 那不是普通的金属,而是属于黄金独有的声音,那说独属于黄金的那种贵气,绝不是等闲的材质。卡上用融化的银写着,安顾彦三个字。背面写着卡的使用权限:凭此卡可任意驱使水天晴饭店的所有资产,包括员工,但仅限于正常活动。 “我靠,这卡牛皮啊!” “听声音应该是纯金的,这么重,确实能值个三四万。” 正当大家沉浸在晓葭和他男友带来的震撼中时,她合时宜提议: “对了,今天是周六,明天正好休息,晚上就用我达令的卡,请各位去水天晴饭店改善一下如何?” 第1章 案件 那阿龙一听有好吃的,随即附和道。 “那敢情好啊,我一会儿问问老大,看他去不去。” “对,把老大也叫上,一起去热闹热闹。” “对就这么办。” 那晓葭很高兴的说道。 “小晚,你也去吧。” 一直保持沉默的另一个女警正在发呆,大家的交谈她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这时突然被人叫到,回过神来。 “啊?我。” “对呀,我的小晚晚。“ 晓葭宠溺的搂住小晚的脖子,一脸暧昧的说道: “今天晚上带你去吃好吃的。” “不了吧,晚上还得有人留下来值班呢,你们去好了,我值班吧!” 小晚的这句话提醒了众人,就算在高兴也不能忘了本职工作,但同时也挺身而出,牺牲小我,成就大家,自愿替大家留下来值班。 其余人果然把她当作英雄楷模榜样,纷纷投以佩服的目光。 “小晚,阿龙哥早就说过,你这个女孩子绝不是一般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围巾不怕…,什么呀想不起来了。” “巾帼不让须眉,红颜更胜儿郎。” “对,咱小晚就是红颜,巾帼。” “那小晚,今天晚上就麻烦你了,你想吃什么,我们晚上回来给你带。” “没事,不用给我带,晚上我吃食堂就行了。” 正在众人商讨的时候,警长室的门突然开了,李乾朗走了出来,一脸阴沉的看着众人,脸上的头发挡住了眼睛,看不出他脸上是什么情绪,他缓步走出了大门,手中的拐杖发出有规律的点地声,渐渐的远去了。这一声声的点地声似乎是点在了众人的心上,所有人都感觉到,面前的这个男人十分的阴冷,似乎只要靠近半分就会被他身上的阴冷之气给冰冻,但同时又感觉他似乎十分的悲伤,他的心情十分的压抑。 待到他走远了,众人才呆呆的回过神来,刚才的兴头也没了,只是随便又聊了两句就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了。井文拿出今天上午刚处理的一桩车祸案,准备写个立案通知。但当他看到肇事者的名字时,整个人愣住了。 “十枉,这个名字好耳熟啊?好像在哪见到过?” 吃不准的他问边上正在刷短视频的阿龙。 “阿龙,今天处理的那个豪车撞人致死案的肇事者你有印象没有?” 此时阿龙的眼睛还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机上穿着紧身瑜伽裤,露腰运动背心,搔首弄姿的健身小妹,对井文的话置若罔闻。井文见他不搭理他,也凑了过去,刚想再次开口询问时,目光也被阿龙手机吸引,画面中的健身小妹,正做着引体向上的动作,那露腰背心包裹着她的丰胸,正好露出她那紧致的细腰,线条分明的马甲线非常标志,似有似无的六块腹肌,成功的将井文勾走了,忘记自己的事,也跟着看了起来,随着她的引体向上,q弹的胸部也有节奏的上下摆动,用一个成语来形容就是波涛“胸”涌。 随着视频的结束,两滴口水滴在手机屏幕上,井文回过神来,一向自诩正人君子、钢铁直男的他为了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一把夺过阿龙的手机呵斥道。 “好你个阿龙,上班看毛片是吧,没收了。” 阿龙见他不给自己面子,当场斥责自己,一张大脸算是丢完了,赶紧出言挽回。 “我的哥啊,小点声。” “那我问你,今天早上那个豪车撞人案的肇事司机是谁?” 要说这阿龙看着五大三粗,平日里对什么事都是满不在乎,打个哈哈就都给搪塞过去了,但你要问他案子的事情,那就触及到他的强项了。 “十枉,十万集团的小公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撞死人还拽的很,叫嚣着自己的背景,应该还喝酒了。幸好咱老大的气场够强,往哪里一站,就把他的气焰给灭了,现在人应该已经被刑警队给抓了吧,酒驾开车致人死亡,这下再厚的背景估计都保不住他了,不出所料应该十年起步。” 见他对答如流,井文便把手机还给他了,自己也在思考:这十万集团可是在磐尣市与安氏集团、柳氏集团起名的,三家三足鼎立,共同垄断了磐尣经济的百分之七十,出了这么大的事,一定不会坐以待毙,总感觉要出事。 他正思考着的时候,凯复九走了出来,对着正在工作的众人说: “明天是星期天,大家都可以放松放松,我留下值班吧,你们年轻人好好去玩玩。” “我们刚才还说晚上一起去团建,正想问问老大你去不去呢,小晚说她值班,你就跟我我们一起去吧。” 晓葭接口劝说凯复九,阿龙也跟着附和。 “是呀,老大你最近真辛苦,晚上一起去吧,是个大饭店。” 听到手下这么说,他也觉得最近确实十分的繁忙,每天十几个案件,也确实有点累了,但还是有点不放心。 “小晚,你确定要留下来值班,没问题吧,要不我来?” “没事的,我明天没事,您就跟着他们一起去吧,也去放松放松,最近确实辛苦您了。” “那行,既然大家热情邀请,我盛情难却,就跟着你们去热闹热闹,小晚,我的电话开着,有什么情况就给我打电话。” “行。” 一旦有了明确的安排,效率就会变得格外高,所有人都完成了手头的工作, 一看表,才六点呀,规定七点下班,还有足足一个小时,一个个都无所事事的坐在凳子上,把玩着手机,翻看着最新的消息。 “五陆军队势如破竹,一举将偻国大军尽数击退,目前偻国已经宣布投降。” 这条消息无疑是人们最盼望的了,但似乎是意料之中,所有人都不在乎,一划而过,观看着八卦视频。这时凯复九伸着懒腰从警长室走了出来,打量了一下众人。 “工作都做完了?” “做~完~了~” 所有人异口同声,懒散的回答道。 凯复九低头看了一眼表,时间才六点十分,他嘴角一咧。 “下班。” “好耶,老大万岁。” 除小晚外的几人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不大一会儿,众人就换下警服穿着便服,准备坐凯复九的吉普车出发,前往磐尣最豪华的饭店之一,水天晴。走之前,晓葭还走到小晚身边,亲了她的脸一下。 “辛苦你了。” 小晚被她亲的有点不好意思了,赶忙摆手。 “没事,你快走吧,别让大家等你。” “好的,拜拜了。” “嗯,拜拜。” 第2章 梦火 凯复九启动了吉普车,扭头对着车后座的人说。 “今天开一上午车了,累死我了,阿龙,辛苦你一路。” “啊?奥,好。” 原本一个脚都已经迈进后座的阿龙哦了一声,又把腿收了回来,走到驾驶位,看了一眼车。 “老大,你这车我没开过,不会开啊。” “那有什么不会的,一脚油门就走了,少废话,别耽误时间。” “好。” 随着众人的离去,只剩下小晚一个人坐镇警察局,整个人都感觉十分的空虚,原本就没人的警察局更加冷清了,她望着窗外渐渐暗沉下去的天空,日落的余晖映射在墙上,她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走到门前,关上了敞开的大厅玻璃门,又把窗户给关上了,等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外面已经彻底黑了,她打开了白炽的灯。一瞬间,白色的灯光就代替了昏黄的余晖,她百无聊赖的趴在桌上,想着明天还要值班一天,就觉得十分的难熬,但既然答应同事了,就不能食言,只能在熬一天了。 一天劳累的工作让她也感觉到了疲惫,一股困意涌了上来,反正也没有人,不如先休息一会儿,有人来了一定会喊我的。 想到这里,心里稍微安心了一点,女孩趴在桌上,不久便陷入了沉睡,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和大家一起去吃饭,正吃着香呢,饭店突然起火了,升腾的火焰很快就蔓延开来,把周围都烧了起来,同事们一溜烟的功夫就跑没了,只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火场中,周围全是升腾的火焰,火焰密不透风的把她围在中间,就像要把她吞噬一般,浓烈的烟灰充斥着整间屋子,呛得她咳嗽不止,火焰的高温就要把她烤化了,大脑也因为高温变得愈发沉重,眼前的事物也渐渐模糊起来,朦胧中看到一个人穿过火墙,一瘸一拐的向自己跑了过来,自己也赶紧伸手去够那个人伸过来的手,然后感觉到那人带着自己用身体撞破火焰的包围,逃到了屋外。等她在睁开眼睛,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感觉就像是有一群人在自己肺里抽烟一样,呛得她眼睛都红了。好不容易停止了咳嗽,才回过神来又觉得口干舌燥,看到身边的桌子上有一杯水就拿起来一饮而尽,不过这杯子怎么这么眼熟,不只是这杯子,这床,这被子,这屋…,这不就是我家吗? 难道我做噩梦了,可这浓烈的窒息感和炽热的炙烤感是那么真实,而且我不是在值班吗?怎么在家里啊?她对于这一切都无法解释,就好像脑子断片了一样,睡前发生的事都没有一点印象,她一摸床头,手机不在枕边,这不对啊,现在年轻人可是机不离手手不离机的,怎么可能不在枕边。她本想起床去找找,看看是不是自己把手机落在哪里了。可刚抬起手,一股剧烈的酸麻席卷而来,整个人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舒服的,感觉全身的骨头都摔碎了,只要稍微动一下,就感觉那里要断了似的,又疼又麻,这是她这么多年来从未感受的感觉,她知道这是身体在极度疲惫才会有的感觉。 可自己在床上为什么有这种感觉? 算了不想了,先看会儿电视休息一下吧,她拿过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因为工作的需求,她必须对国家发生的事情有足够的了解,所以她的电视一打开就是在一号新闻台,这在平日里可以算是索然无味的新闻台她都是一扫即过,可这次的画面却让她移不开眼睛,电视频幕上正在放送着现场直播,而直播的画面和字幕让她陷入深深的震惊中,因为电视上放送的正是磐尣警局被大火烧毁,整座警局被烈火化为灰烬,直播中传来劈里啪啦的爆裂声,还伴随着坍塌的声音,有个女记者在安全距离直播,画面中可以看到自己的同事,阿龙、井文、晓葭都一脸颓丧的坐在路边的绿化带上,一个个低着头看不出是什么情绪,不过不用想也能知道,大家心里肯定沉醉在悲伤中。凯警长也参与了紧锣密鼓的救援中,他穿着消防防火服,几次钻入火海,却都是一脸沮丧的无功而返。身上的防火服冒出股股青烟,由此可见现场的温度十分的高,记者也汇报着现场的发现,一地破碎的酒瓶碎片,初步推测可以排除失火的可能性,人为纵火、恐怖袭击的可能性大一点。 她看到屏幕上的一切,她心中十分的后怕,但同时她也陷入了沉思,回想起来是大家都去聚餐,然后自己一个人留下来值班,好像是因为自己太困了,趴在桌上睡着了,后来做梦好像是失火了,原来是真的发生了,难怪梦中的窒息感那么真实,可如果是这样,那自己是怎么从警局回到家中的呢,还有梦中就出自己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思维稍微稳定些了,她缓了过来,掀开被子她又震惊到了,自己身上还穿着自己的警服,不过往日象征威严的警服已经被烧得千疮百孔,衣服都快被烧得衣不蔽体了。里面穿的白色衬衣也被火焰熏得发黑,雪白的肌肤裸露在外面。 她换下被烧坏的衣服,穿了一身睡衣,看着自己小出租屋一切正常,她就准备出去借个电话给自己老大报个平安,推开房门,外面走廊吹来凉风,冻得她一哆嗦,她探出头来一看,深夜的走廊深邃悠长空无一人,她正想出门去敲隔壁的门,突然看到门口倒着一个人,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倒着一个人,换谁见了也得吓个半死,小晚毕竟是干了·两年警察的,心里建设还是有的,看到地上倒个人的第一反应是警惕。她扭头看了看走廊尽头的监控摄像头,走廊尽头的黑暗中,天花板上亮着一点闪烁的红光,忽隐忽现的,看来监控还在正常运作,她放下心来,蹑手蹑脚的走到那人的身边,想要去看看那人是不是受伤了或者昏迷什么的。可还没来得及伸手,就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那气味十分的难闻,就好像是肉片被火燎着一样,一股燃烧脂肪蛋白质,但时间太久都烧干了的味道,她一闻到这味道,就四处去看,害怕是谁家锅上压得肉,这种情况的极其容易引发火灾的。但循着味道找来找去,好像就是从面前这个人的身上发出来的,她回屋拿了个手电筒出来,走廊中虽然也有灯,可这老旧的房子年代过于久远了。 第3章 火伤 走廊上吊着一排灯,可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还在工作,其余的早就歇菜了,那昏黄的灯光最多只能找出个影子。这里的房东也是个小姐姐,自己买了新房,才把旧房子租出去的,房子外面虽然破了点,但是屋内的一切都是后来精心修补粉饰过的,一看就知道是个爱干净的女孩子的屋子,要不是因为这里的房租比较便宜,一个月才二百块钱,我才不租呢。 一边嘟囔,一边拧开手电,把光圈放大,这样不至于太刺眼,她把光线集中在地上那人的身上,细看之下,不由得惊出声来。面前的这个人,她见过,就在不久之前,是他吗?为了求证一下,她把灯光照到地上那人的右腿上,果然。她的左腿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向一边,这不就是今天硬闯警局的那个人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带着心中的疑问,她大胆地走上前,想要去唤醒他。 “同志,你醒醒。” 当她蹲下来的时候,再一次被震惊了,面前的这个人全身上下都在往外冒着白烟,他的身体特别烫,但不是那种发高烧的烫,而是类似于被火焰熏燎的烫,他的衣服被烧的七零八落,大块的皮肤暴露在外,而暴露在外的皮肤都被火焰灼烧的变了形,大块大块的化脓流血。头上许多头发都被烧焦了,看到这一幕,她愣在了原地,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她知道了为什么那梦中的灼烧感那么真实,为什么自己置身火场还能全身而退,那梦中的身影不是自己的臆想,那是真的有人冲入火海将自己救了出来。她蹲在地上,整个人愣住了,完全忘记该怎么办了,面前这个人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能防着他不管,她醒悟过来,吃力的把地上那人扶了起来,当她的受接触到那人被火烧过的皮肤是时,大块大块的焦黑皮肤被她拨的脱落下来,凄惨之状触目惊心,她边用力的挪动他一边滴着眼泪,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也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自己。 她把李乾朗背进屋中,把他放在自己的床上,接了盆冷水,一点一点的去掀他的衣服,虽然已经被火烧得所剩无几了。很多布料都被烧化,和皮肤粘在一起,每掀起一块就带下一点皮肤,她实在是不忍心弄了,发疯了似的跑出去,在楼下路边找了个电话亭,拨通了凯复九的电话。 “喂?” 对方显然一下子就听出她是谁,声音几乎都变得颤抖沙哑,他用一种怪异的声音回道。 “小晚?是你吗?” 一听到老大接了个电话,其余人都围了过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丝侥幸。 “是我,我没事。”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晓葭人都快哭出来了。 “小晚,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现在在哪?” “我在家里,我需要你们帮忙,我…” 正想再说一句,电话那边就挂了,她一脸茫然,但时间不等人,她放下电话就往楼上跑,金秋时节天高气爽,夜晚虽然和白天的温度相差不到,但没有太阳,还是让人感觉到很冷,她裹紧衣服跑上了楼,刚到门口就听到楼下传来一声汽车的熄火声,那声音她非常熟悉,是老大的吉普,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脚步声,看来大家都来了。 她走进屋中继续为他剪开衣服,擦拭身体,一边擦拭一边哭,她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受这么重的伤,等她把上衣完全脱掉,面前的一幕狠狠的击中了他的心,恰巧此时,凯复九也带着文井、阿龙、晓葭他们冲了进来,一进门,面前呈现的一幕也将他们震惊到了。一块不足几寸的胸膛之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各种各样的伤痕,大面积的刀伤,斑斑点点的子弹弹孔,各种触目惊心的疤痕将这个坚强的男人的胸膛铺满,而那些烧伤的疤痕放在这具身体之上就是凤毛麟角,根本就不值一提。 房间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这动人心魄的一幕给了在场的所有人沉沉一击,房间里安静到了极点,只有电视机在播报警局失火案的最新进展,但众人也没有心思去听了。所有人都在想面前这个男人是怎么经受住的,这得有多么大的意志才能挺过去,情况虽紧但也不能耽误,凯复九率先反应过来,拉起小晚上下打量,看到她确实没事就放下心来。 “他是谁?怎么在你这里?” “应该是他把我救出来的,他被烧伤了,得赶快把他送医院去,我一个人搬不动他。” “阿龙、文井,背着他,开我的车把他送到医院,动作轻点。” 两个人被凯复九一招呼,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从屋外挤了进来,两个人也打量了一下小晚,确实没什么事,两人放下心来,走到了凯复九的身边,三人一对眼,点了点头。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架起李乾朗,两个人刚把他抬起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们也不敢使劲,此刻对于他们来说,面前的李乾朗就如同一件充满龟裂的瓷器,遍布无数的细小伤痕,只要稍加触碰便会碎成一块块的碎屑。而这满身伤痕的李乾朗让他们不敢用半分的力量,二人不安的看着凯复九,后者也觉得不妥,但看着这满身的伤痕,和正在发酵的灼烧疤痕,暗道一声救人要紧,对着两个手下点头示意,让他们两个别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他送医院再说。 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他抬上了吉普车,小晚也换了身便服,准备跟着去,凯复九拦下来她,让她在家休息吧,剩下的就交给我们了,她摇摇头。 “他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我在家不会安心的。” “那好,明天也是星期天,你也出去宽宽心吧。” 他说完这句话,带着众人出了小晚的家,走之前他留意到,小晚放在床头上的一方小相框,相框之上有大片的烟灰,像是有人摸过一样。相框里面是小晚和其他三个人的合影,一个女的和两个男的,最右边的便是小晚,本事很简单的四人合照,这样的亲昵,应该是哥哥姐姐,不过怎么从没听小晚说过,而且这几个人都好眼熟啊。 “老大,帮我把门锁上啊。” “哦。” 被小晚这么一招呼,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看的失神了,赶忙走到门口,顺手关上了门口的灯,拍上了门。 第4章 六院 阿龙一脚油门直接把汽车开到了八十迈,此时已是深夜,路上几乎都没有什么人,只有偶尔几个晚归的富家少爷开着豪车加着油门呼啸而过,虽然这个点路上的红绿灯全部变成黄灯,但路口不减速也足以让他们破点财了。换做平时,早就一声口哨把他拦下,扣他个六分关他个两三天的,但是此时的凯复九实在无暇顾及,只想快点赶到医院。 “老大,警局为什么会失火啊?” 晓葭看车上的气氛很是古怪,小晚蓬头垢面的坐在后排,李乾朗正躺在他的腿上,她想出言转移一下话题,便开口问警局失火的原因。 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小晚还以为晓葭是在点她贪睡而走水的事,便连忙向大家道歉。 “对不起,老大,对不起大家,都是我不注意才让警局失火的,我对不起大家。” “啊?小晚,我不是那个意思。” 凯复九宠溺的看着坐在最后排,一脸自责的小晚。 “不关你事,你没事就是最大的好消息,而且我几次进入火场,已经大致了解了火灾的情况,大厅内和四周的房间所有的玻璃都碎了。” “碎了不是很正常吗老大?火灾引发的高温在室内循环,随着温度的不断上升,室内热空气循环走不通,自然要从薄弱的地方爆出,而火场的窗户基本都是碎的。” 文井这个本科男,一语便道出了这其中的原由,但凯复九却摇摇头。 “我进去的时候,所有的玻璃都碎了,但所有的玻璃碎片都在屋内的地上。” 此言一出,几个反应快的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热气流膨胀爆裂,应该是将玻璃碎片向室外炸去,绝不会出现在屋内,这便是凯复九说的不对劲的地方,看到自己的手下这般的聪明,他也是满意的点点头。 “而且我还发现每个屋子的地上还有一些圆弧形的玻璃碎片,一看就知道是酒瓶的碎片。” “所以是有人刻意而为之的,不是什么自然走水。” “是的,不过现在还不知道是谁放的火,也不知道是冲谁来的,正好我们大家都出去了,不然伤亡可就大了。” 这句话把车厢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居然敢有人对警察动手,这是在恐吓还是在立威啊。文井低着头,翻开手机里对于今日火情的简报,心中也慢慢有了计较,如果他猜的不错,应该就是那个人,或者说是那个家族。 “到了。” 磐尣六医院算是磐尣最好的医院了,一般的警局和这里有合作,算是半个警用医院,平日里凯复九他们有个跌打损伤、或者骨折失血的,都可以直接来这里,出示自己的警员证,便可以直接接受治疗。这也是凯复九他争取来的结果,六医院原本是家私立医院,警员并没有这样的特权,或者说是便利之处,直到一次,阿龙在下班回家的路上,正好在这一片发现一个持刀暴徒,对峙过程中,为保护人质的安全,用自己的手握住了暴徒的刀,把他制服移交了前来接应的警员之后,径直到六医院想要包扎一下伤口,没想到即使是在阿龙血流如注的情况下,医院方仍是让他排队,理由就是别人都有急事,凭什么给你开特权。无奈之下他只能按着伤口排队挂号。恰好凯复九也在这一片住,一听自己的手下受伤了,赶忙打了个电话。 “喂,阿龙,现在在哪呢?听说你受伤了,要不要紧啊?” “是老大啊,没事,一点小伤,我在六医院呢。‘你还挂不挂号啊’,来了,老大,到我了,得先挂了。” 说完便把电话撂了,可这却着恼了凯复九,就没有听说过受伤警员到医院还得挂号的道理。他驱车来到了六医院,一进大厅就看到挂完号准备往楼上走的阿龙,看着他手里的挂号单,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而此时阿龙的手仍是滴滴答答的流着鲜血,原本干净的白瓷砖地板已经被斑驳鲜血点缀的难以直视了。他快步上前,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挂号单,双手用力撕了个粉碎,随后拉着阿龙的手快步走上了楼,在一个急诊科门前停下了脚步,他猛地推开门,此时急诊科的几个医生还走有说有笑的攀谈着,凯复九凶神恶煞的踹开门,命令一个医生先给他包扎一下。他的语气极其强势,威严的话语中透露出不容拒绝态度,他把阿龙留在了那里,独自一人来到院长室,用铁腕手段和院长达成了协议。 这不是强权,而是为人民服务的警察,应当受到特殊的照顾,英雄应该受到尊重。 阿龙停好车就赶忙跑进医院大厅,其他人也赶紧下了车,刚把李乾朗抬出来,阿龙就抱着一架担架跑了出来,他和文井一前一后的把李乾朗抬了进去,到底是凯复九这位铁面警长的手下,别看平日里嘻嘻哈哈的,真到关键时刻,一点都不含糊。 此时正值午夜,白日里熙熙攘攘的医院此刻也冷清起来,前台只有一个昏昏欲睡小护士值班,阿龙进来的动静太大,一下子就惊醒了她,她走出前台,一看担架上的病人,额头一下子就冒汗了,面前的这个人都让她怀疑是不是还活着,各种各样的利器切割和奇形怪状的撕裂伤口,以及几处大面积的烧伤痕迹,他的胸膛就像是一张狰狞的恶魔面庞,正在注视着她,看的她心底里发寒。 “看什么呢,今天晚上哪位医生值班?” “啊?是贾医生值班。” “好。” 凯复九对这医院是熟门熟路,应了一声,就带着手下往急诊科走去,急诊科是走廊第一间屋子,几人把他往床上一放,都松了一口气,凯复九走到诊台边揪起了正在睡觉的贾医生,这个贾医生也算是凯警长的熟人,为人甚是谦卑,甚至有点卑微,说白了就是一个讨好型人格,为人老实不为奸诈,待人忠厚大公无私。此时的他正做着自己的美梦,突然被人揪了起来,难免有些惊慌,朦胧的睡眼还不是很清晰,只看到一个人高马大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心里难免有些害怕,赶忙开口求饶。 “这位好汉,饶命啊。”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浮夸反应给惊到了,一起哈哈大笑,那笑声传到了贾医生的耳朵里,让他清醒了几分,揉了揉睡眼,定睛一看原来是凯警长,马上换了一副笑脸。 第5章 埋藏的身份 “凯警长,今日深夜前来有何贵干啊?” “别油嘴滑舌的了,这边有个伤员,你务必救他一救。” 他也纳闷了,究竟是什么人值得凯警长深更半夜亲自跑一趟的,推了推眼上带着的双圆近视镜,走到病床前一看,两个眼睛瞬间放出了光芒。此刻呈现在他面前的这个人,简直就是……就是……就是……,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但这个人身上的伤疤简直就是一本教科全书,基本上涵盖了他所知道的,见过的所有伤疤。他就好像是在看一件艺术品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目光在他的身上一寸一寸的舔舐。 凯复九见他的眼神变得奇怪,一拍他的肩膀。 “别看了,快救人,救活了让你看个够。“ “失态,失态。” 贾医生惭愧的点了点头,熟练的接上心电图和吸氧器,然后开始看他身上的烧伤,不禁皱起了眉头,扭过头给凯复九说。 “警长,他伤得不轻啊,是在火场中受的伤吧,这么大面积的工业烧伤,恐怕…。” “恐怕什么?” “近几个月随着偻国人的败退,举国上下百废待兴,大部分的药品都支援去前线了,能分到磐尣的少之又少,再加上最近许多黑帮开始抢地盘,烧伤药早就没有了,恐怕整个磐尣也没有几瓶了。”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所有人都在议论该怎么办,用什么办法来代替这稀缺的烧伤药,只有小晚靠着墙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轻咬嘴唇,似乎是在为自己下某种决定。她快步跑出急诊室,跑到前台,问护士借用电话。 她在电话上拨通了一个陌生的号码,陌生到她想了两分钟才想起正确的号码,可将要按下拨通按键的时候,她又犹豫了,但是,现在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她看向了急诊室的方向,一狠心,按下了拨通键。 电话那头响起一个悠扬的手机音乐,她把电话贴到耳边,心里想着一会儿怎么开口。 “喂,谁呀?” 对方接起来电话,一个英气的声音响起,听语气十分的懒散,应该也在睡觉。 “哥!” 她一听到声音,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想说的话都不知跑到哪里了,只说出一声哥。 可就是这声哥,恰似给对方打了一针兴奋剂,原本惺忪的声音突然亢奋起来,电话那头传来兴奋的声音。 “是小晚吗?小晚,你怎么样?哥哥想死你了,你现在在哪?” 小晚没理会对方的关心,而是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意图。 “哥,我需要你的帮助,我现在在六医院,急需一些烧伤药,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六医院,你受伤了吗?” “我没事,是一个…,一个同事,现在情况紧急,你帮我弄点过来。” “好,哥马上过去。” 电话那头的那个男生仍是十分兴奋,当即就响起一堆翻箱倒柜的声音。 “哥,你不用来,托人送点过来就行了。” 她的语气极为平静。 “啊?哦,行吧,我托人送点过去。” 电话那头的那人一下子就变得失落了起来,语气都蔫了. “谢谢哥,你休息吧。” 说完这句话,她便挂了电话,把手机递给了护士,一张俏脸写满了不开心,但还是对护士表示了感谢。 她回到病房,看着大家还在讨论该怎样治疗李乾朗,贾医生已经给他检查过了,应该只是一些外伤,肺部并没有被火场的烟灰呛到。也顺便替他检查了腿上的伤,他的左腿倒是没什么大碍的,右腿可能会有波折,但正常走路是没问题的。 “小晚,你回来了,刚才去哪里了。” 晓葭看她脸色不好,关心的问她怎么样了。 “没事,我没事。” 她心不在焉的坐到床边的椅子上,目光落在了床上躺着的李乾朗身上,原本就写满不开心的小脸上,又添了几分黯然神伤,看的人心疼不已。众人的心情都不怎么好,本以为送到医院他的性命就能保住,没想到时局艰难,连烧伤药都没有。 这时医院前台的那个小护士来到了房间,一脸慌张的神情,气喘吁吁的扶着门框,一字一喘的说。 “门口…来了一…群人,说…要找人,凯警官…你们快去…看看吧。” 听到这小护士这么一说,原本就心情不好的凯复九和阿龙两个人,正愁自己一肚怒气没地方发泄,这还有人敢上医院闹事,这不是正好撞在点子上吗,两个人怒气冲冲的往外走,要看看是哪路毛贼胆大包天,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晓葭文井还有贾医生怕出什么事也跟了出来,只有小晚看着失神,仍然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李乾朗。 凯复九和阿龙走了出来,果然见大厅里面站了一群人,大约有个三十来个,这阵仗也把家伙了吧,所有人都是西装革履的,清一色的黑西装,白衬衫,红色领带,就像队服一样,每个人都是一头大背头,用发胶喷的油光锃亮的,大晚上的一人戴个大黑墨镜,往哪里一站,这气场,还真不差。 但身经百战的警员岂会被一群混混给唬住,凯复九哼了一声,走到了人群之中,用自己历练多年的锐目扫了一眼众人,换做一般的地痞流氓,早被这一眼吓得连连后退了。可面前的这一群人吃了凯复九贴脸的这一招“大荒仇天眼”,仍是巍然矗立,甚至这些人连表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见他们不为所动,凯复九难免一丝尴尬,随后轻咳一声。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干嘛?” 人群之中走出一个人,似乎是众人的大哥,他穿着一身灰色的西装,十分绅士的在前胸口别了个紫罗兰,上前与凯复九交谈。 “这位先生,我们是来找我们小姐的。” “你们小姐?这里没有你们小姐,那么请回吧!” 贾医生被这阵仗吓住了,心里多少有几分害怕,但见凯复九这么强势,也有了几分底气,身为医生就要有自己的骨气。 “这里是医院,请你们离开。” 第6章 一夜 “请你们不要误会,我是受了我们家少爷的嘱托,来给我们小姐送药品的。” 说完朝着身后摆了摆手,马上就有人递上了一个银色的手提箱,这一举动吓得凯复九几人一惊,纷纷后退,甚至阿龙已经去腰间摸枪。 如临大敌的等箱子打开了之后,里面满满当当的放着整整一箱的烧伤药,这看的贾医生两眼放光,快步走上前,接过药箱,口中不停念叨着“这下有救了,这下有救了。”自言自语的跑回了急诊室。 “既然小姐没有出现在这里,那想必她是不想见我们,既然药已送到,那我们便没有留下来的意义,这便告辞了。” 说完,带着手下走出了大厅,坐上了门口停着大奔,文井仔细数了数,足足有十余辆,这可真是惊人啊。 “哎,老大,这人口中的小姐是谁啊,有这么大面子。” “说不定是你的神秘追随者呢?走吧我们先回病房。” “不可能,老大又开我玩笑,不过要是真有就好了。” 几人重新回到了病房,贾医生已经把烧伤药敷在了李乾朗身上的伤口处,小晚也在一旁帮手。凯复九看到小晚的一刹那,瞬间明白了,那人口中的小姐是谁了。但他没有说出来,既然小晚甘于平淡,不想他人知晓自己的身份,自己何必多嘴。 “老贾,他怎么样了?没事吧?” 贾医生把他身上最后一处烧伤敷上,自己也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颇为自信的说。 “没事了,等到明天他就能醒过来了。” “真的吗?” 小晚难以置信的问道,她现在是真的关心李乾朗,他为救自己而受伤,他若是醒不过来,自己岂能安心。 凯复九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老贾说没事,那他就一定会没事,别担心了,大家都辛苦了,警局烧毁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几天吧。” “好。” “好。” “好。” 众人应了一声,都起身往外走,只有小晚留了下来,她一定要等到他醒来为止。 “小姑娘,你也够辛苦的了,你们小两口真是幸福啊!” 小晚一听,脸一下子就红到耳朵上,不好意思的把脸扭向一边,贾医生自知失言,赶忙话风一转,对她说道: “那边还有一张床,你也睡一觉吧,今天就让我来替你一班岗吧,不用推辞了,你休息吧。” 小晚本想拒绝,但困意上涌,再加上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她也觉得有点坚持不住了,便道了一声谢,倒头睡在床上。 “这是,这是哪里?我在哪?” “哦,你醒了,我是贾医生,你现在在医院。” “在医院,我怎么了。” “你被火烧伤了,凯警长送你来的,他们已经走过了。” 李乾朗听他这么说,从床上坐了起来,顺手拔掉了自己的呼吸器和心电图,他坐在床上,虽然感觉全身上下都很疼,但比自己之前刚从火场出来已经好多了,低头看着自己被重新包扎的右腿。 “我的腿没事吧?” “你身上的烧伤都是皮外伤,已经上了药,不过你的右腿今后肯定不能和以前那样了,哎?你干嘛,你还不能走,还得再检查一下。” 李乾朗无意理会贾医生的呼喊,他的上衣已经被烧的不能再穿了,在小晚家就被小晚扔掉了,于是起身穿上贾医生挂在门后的外套就往外走,小晚也被这阵声音惊醒,睁开眼就看到李乾朗穿上衣服就走,她赶紧起身追了出去,李乾朗一瘸一拐的穿过大厅,此时太阳已经出来了,大厅里来就诊的已经很多了,李乾朗小心的避开人群,踉踉跄跄的走到门口。 “你去哪?” 身后响起一个焦急的女声,似乎是在喊自己,李乾朗站在原地,回过头来看向身后,这一场大火让他原本就羸弱的身体变得更加憔悴,连一个转身的动作都变得十分吃力,回过头的他看到了身后站着的小晚,李乾朗站在门外,小晚站在门内,二人一里一外,中间被门隔开,构成了这奇妙的一幕,注定了两个人不是一路人。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说完就想扭头走开,但他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又回过头来问她。 “我的衣服呢?” “我看你的衣服烧坏了,就扔了,怎么了。” 听到这里,李乾朗大感不妙,眼神一下子就变得凌厉起来。 “我衣服里的东西呢?也扔了吗?” “那倒是没有,但几乎都被烧毁完了,只剩下一些残渣了。” 这下他的心情更是阴霾,自己原本就什么都没有了,现在连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都没有了,这下,自己彻底成为了一个被世界遗忘的人了。 “别跟着我。” 他随便应了一声,头一下就垂了下来,整个人变得十分沮丧,此刻头顶阳光明媚艳阳高照,可却无法驱散自己心中的阴暗。小晚站在原地,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望着那个落寞的身影渐渐远去。 李乾朗走在街上,望着这人来人往的街道,成群结伴的亲朋一起散步,和睦的夫妻带着幼小的孩童,路边的商贩卖力的吆喝着推销自家的产品,而这一切在李乾朗眼中是多么讽刺,似乎天地之间的所有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立足之地、立身之本,但偌大个天下居然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真是漂泊天涯无尽时,忽如远行客。 前面有一群混混模样的人站在一家店门口,正在与店主发生争执,引起了很多人的围观,李乾朗也被这阵仗吸引,他也走了过去,开进人群就听到里面传来肮脏的叫骂声。 “你个老不死的,知不知道不交税的店都怎么了?啊?” “大爷,我们这小店刚开张没几天,没挣什么钱,这税我们下个月再交行不行啊?” “不行,你要是这个月不交,我们兄弟们把你的店拆了。” 围观的大多数都是附近的商铺,和一些路过的路人,李乾朗看着这些人,没有一人上前制止他,反而是都揣着一张看热闹的脸,嘴角微微带着戏谑的味道,看着这面前的一出好戏。 第7章 世事不平 李乾朗往前又挤了挤,终于看到人群中间的人了,一个白发老伯坐在地上,他的身边还蹲着一个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小姑娘,而他们的对面则是刚才那个满嘴脏话的混混,他正一脸凶狠的看着坐倒在地的老伯身边的小姑娘。 “爷爷你快起来,快起来啊!” “老头,我给你个解决方案,我看着小妮子不错,不如给我吧,我给瓶哥美言几句,你这个店今后就不用交钱了,怎么样啊?” 这句话不仅没有激起众人的善心,反而让他们的嘴角上扬的更加剧烈的,所有人都在看着,等着这出好戏上演。李乾朗听到这小混混敢这么说,连小女孩都不放过,心中早有一股无名业火高烧了三千多丈,又听他说是瓶哥的手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新仇旧帐今天便要先拿你这不开眼的毛贼泄泄气。 想到这里,他推开面前的两个人,走到老伯身边把他扶了起来,让他带着小姑娘先回店里,一脸和善的对他说。 “老伯,你快起来,带着小姑娘进屋里躲躲,这些人我帮你摆平。” “呀,既然有人敢多管闲事,你找死啊?” 李乾朗看着老伯和小姑娘两个人进了屋,原本和善的神情一瞬间烟消云散,木讷的回过头来,漆黑的眼睛变得冰冷,冷的好像能把人瞪死一样。 “我要见你们瓶哥。” “我呸,瓶哥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你配吗?” “大哥,少和他废话,我们这么多人,直接干掉他算了。” “也对,兄弟们,弄死他。” 他一下命令,身后几个凶神恶煞的混混就走上前来,想要看看这出头的人有多不拍死,有一个人走上来就要抓李乾朗的衣领,可他手还没碰到李乾朗的衣领,脸上就被人狠狠的甩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极其的响,就如同在人群之中落下一颗炸雷,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被这声响真的耳膜发涨。李乾朗暗自庆幸,自己腿伤未愈,正是使不上力气的时候,面对着恶霸欺民之事,应当挺身而出,可有伤在身终究是有几分力不从心,究竟是哪位高人,出现的这般及时。 “哎呦,哎呦呦,好疼啊!” 那名被扇了脸的混混被这一巴掌打的眼冒金星,捂着脸连连后退,口中哀嚎不断,等他把手拿开的时候,李乾朗才看清,那人的两颗门牙已经被扇掉了,左半张脸肿的跟个猪头似的,又肿又大。 “谁?谁搞的偷袭?” 为首那人见小弟吃了亏,当大哥的自然不能善罢甘休,不然立不住威啊,自然是一张虚张声势面,恼羞成怒脸,叫嚣着要逞这威风。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张证件就戳到他的脸上,那人见对方是有编制的,心里自有三分怯意,刚才暴怒的神情消失不见,但人怂架子不怂,还是鼓起勇气的把那张证件上的信息一字不差的看了个遍。 “警员刘晚,哎呀,原来是刘警官啊,久仰久仰,刚才小弟不懂事,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小晚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挡在了李乾朗面前,只用一张警员证便轻而易举地征服了这一群混混,看的李乾朗目瞪口呆,现在这编制这般的有用吗?本以为是一场恶战,哪知还不如一张小小的证件有用。当然,他在军营数载,对世上之事知之甚少,对此不知也属正常,五陆的建设逐渐走上正轨,梳理警员的形象,渐渐的被提上了日程。几年前兵荒马乱的,什么警员不警员的,在这些混混的眼里,就是个挡路的屎壳郎,根本不放在眼里,有时候混混甚至会殴打、绑架警员来向政府或施压、或勒索,当时政府羸弱,实在是无力与这些霸权一方的地头蛇争执,多数都是以和为贵,选择对这些无理要求妥协,来换取一时的安稳。但自从五陆军团开始全面反击,战况逐渐明朗,偻国士兵节节败退,回复国家的各方便被提上了日程,国家采取雷霆手段,对于这种眼中威胁国家警员、挑衅国家警员的行为予以致命打击,轻则数人抓捕,重则天降奇兵,轻则获刑多年,重则判处死刑,放弃抵抗者或有一线生机,负隅顽抗者当场宣判死亡的到来。 在这种手段的推动之下,短短一年间,警察的地位已经成功凌驾于所有危害国家的反动组织之上,现在不管是黑帮、黑道、恶徒、恐怖分子,做事之前都会考虑考虑后果自己是不是承担得起,是不是敢承担的起。所以那人一见到小晚手持警员证,自然是变得畏首畏尾,不敢再造次。 “带上你们的人滚。” “好,好的,刘警官。” 那人带着一众小弟,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似漏网之鱼一般,一转眼就消失不见了,围观的人见警察来了,也早早都散了,只剩下他们二人四目相对,此刻的小晚看着面前的李乾朗,真是有几分心疼,这个站在他面前的那个人,竟然是这般的狼狈不堪,整个都不像是个活人了。 他上半身穿着从贾医生那里顺出来的一件外套,那贾医生的衣服穿到他的身上,与他的年龄极其不符,他宽阔的身姿藏在了贾医生这件老态的衣服下,下半身还穿着他原来被烧得半遮半就的裤子,他原来留的极长的头发也被火焰燎的参差不齐,不过这张脸还真是挺帅,若是不在意这异样的穿搭,这张脸不必男模们差。李乾朗看着她这么盯着自己,感觉全身都不自然,急忙把脸扭向一边,刚想走开,但自己不争气的肚子发出一阵咕咕的声音,他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吃过东西了,自从下了车,就遇到一大堆事,每一件都是让人头疼的事。 “你饿了?” 小晚一脸坏笑的凑过去。 “没有。” 李乾朗被她这一问,肚中更是饥火中烧,自己确实很是饥饿,头越来越沉,看着小晚这副看戏的表情,他也无可奈何,自己的所有东西就只剩下那张退伍证和几百块钱,如今一场大火将这仅剩的两样东西摧毁,就连每个人都有的记忆也不在自己的大脑中。他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无助,他感觉到自己与世界的联系,就像是一个凭空出现的人,无端的出现,将来也会无意义的消失,在世界的山水画卷之上,留不下一点波澜。 第8章 生活沉重无比 “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吧!” 小晚看到他很是迷茫,她不知道这个男人身上所背负的沉重,但她一定要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即使打断了他的迷茫思索。 “行。” 在军营里待了数年的他,已经忘了怎么跟女孩子说话了,只能木讷的答应,反倒是小晚,十分的主动,拉起李乾朗的手,走进了刚才他们赶走混混,保护的老人开的面馆。 他们推门而入,老人正在柜台里面坐着,他的小孙女就坐在他的腿上,这一老一小都十分的害怕,警惕的盯着门外走进来的人,老人看到进来的人不是穷凶极恶的暴徒,也松了一口气,为了表示感谢,他给两人上了两碗面,也给自己的小孙女下了一碗面,四个人坐在了一个桌上,开始了闲聊。 “大叔,他们为什么会找你们的麻烦了。” 小晚身为警察,这些都是自己警察的分内职责,即使在吃饭,也不忘自己的职责,扒拉了一口面,便把筷子放下,看着老人,老人听见她这么问,知道这小姑娘是个警察,而且是个好人,便没什么好见外的。 “他们是来收保护费的。” “保护费?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收保护费。” 小晚不屑的撇了撇嘴,真是令人唏嘘,这是封建残毒,人民本就生活的很辛苦,这些人还唯利是图,想要发这黑心财,我绝不答应。 “哎,没办法,想在他人的屋檐下生存,就要接受他人的要求,强者统治弱者,本就是自古不变的道理,不是你我能扭转的。” 老人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一脸慈祥的抚摸着孙女的头,似乎是对自己的悲惨遭遇表示顺从,以一人之力,根本就无法扭转这糟糕的社会。 小晚听到老人这么说,心里十分的不愉快,但正如老人说的那样,如今的社会就是确实老人说的那样,无论自己的队友多么努力,也无法改变残酷的社会。 两个人的好心情都被这诧异的话题给弄没了,小晚支着胳膊端着脸,手中漫不经心的拿着筷子挑拨着自己碗中剩下的几根面条,老人也不再说话,看着自己的小孙女吃着面条。 小晚看着老人的小孙女,心中生出恻隐之情,看着这一老一少,心里也有预感。 “那,老伯,这小姑娘的父母呢?” 小晚这句话一说,老人的抚摸孙女的手顿了一下,但很快又继续摸着孙女的头,脸上只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愁,随后深深的叹了口气。 “业无高卑志当坚,男儿有求安的闲,儿大了,留不住。一朝盛勇上了战场,再不见联系。她妈生她的时候,就不在了。” 小晚也听了出来老人言中之意,如果不是自己为了梦想一意孤行,与家庭决裂,自己何必受此孤于人世之苦,但这都是自己应得的,没什么可抱怨的,但自己的父母有没有像这位老人一样,每日忧愁不断,唉声叹气。 李乾朗低头扒拉着碗中的面条,长时间的饥饿让他顾不得他们的交谈,自己也是战场上退下来的,与其他人相比,自己是幸运的,至少自己还有命在,可怜无定河边骨,由是家亲梦里人,眼眶也湿了,他不会安慰别人,但还是出言劝慰老人。 “生活的担子沉重无比,更何况您还要背负两份,请务必要坚持下去。” 老人看着这李乾朗虽然狼狈,但语出惊人,言谈话语之间彼此之间有着几分亲切感,老眼蒙泪的看着李乾朗,默默的点了点头。 李乾朗低头去身上摸索,想要摸出一点钱来支付面钱,但无论他如何在身上上下其手,四五个口袋里就是摸不出一块钱,李乾朗十分的无语,这贾医生也是个妻管严,这件外套上居然找不出一分钱,小晚看着他上下其手的样子,觉得很好笑,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百块钱递了过去。 李乾朗看着她递过来的一百块钱,显得很是尴尬,但还是接了过去,转手就递给了老人。老人正在擦着孙女嘴角的面汤,一转头看到李乾朗递过来的面钱,显得十分的为难。 “哎呀,这还给什么钱啊,就当我老汉请你们的。” “那就谢谢老伯了。” 两人告别老伯,出了面馆,小晚把手伸到李乾朗面前,什么也不说,就是静静的看着他,李乾朗苦笑几分,把刚才的一百块钱放到小晚的手中,小晚接过钱把这一百块钱放进自己的钱包中,李乾朗瞥了一眼,小晚的钱包瘪瘪的,打开一看,只有个三百块钱,看来她过的十分的拮据啊! “你真的很坚强。” 他不会安慰人,但所有的感触都是真心实意的。 “是吗?确实有点呢。” 小晚反倒表现的一身轻松,可能在她的认知里,只要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就是一种幸福。 “你接下来准备去哪?” “我要去救一个人。” “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我沧海一粟,能有相遇之缘已是天公作美,不必以身犯险。” 说完扭头就走,虽然接下来的路程凶险万分,但若是放任不管,绝不是我的处世之道,天下不公之事数之不尽,但事在人为。 “混账,你怎么敢去烧警察局的啊,那凯复九岂会善罢甘休,幸好没人受伤,不然,以他的性格,你老大我都得被拔出来。” 地上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小弟,声音颤抖的辩解道。 “这不是十家老爷的吩咐吗,小弟们不敢不从。” “你这个呆逼,他让你给警局点颜色看看,让你吓吓他们,立立威,没让你烧警局啊。” 小弟哭哭啼啼的捂着脸。 “那接下来怎么办啊?” 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小弟,这位自称是老大的人,拍了拍额头,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补救办法。 “你现在,找一个信得过的,犯过事被凯复九处理过的小弟,多给他点钱,让他去认罪自首,就说怀恨在心恶意报复,然后找媒体大肆报道烧毁警局的真凶落网,我们在请十老板出钱,资助新的警局建设,这事应该就能过去。” “是是是,我这就去。” 那小弟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顾不得脸上涕泪横流,捂着伤口跑了出去,那个老大叹了一口气,坐到了中间的沙发上,扶着额头思索着什么。 “老大,那十家小公子怎么办,救不救?” 又有一人走上前去,对着那位藏在黑暗中的老大问出自己的问题。 “救,不能不救,多带点钱,找上面通融通融,先弄个取保候审,其他的再从长计议。” “是,我这就去。” 那人说完,转身欲行,身后的老大突然叫住他。 “哎,瓶子,欠钱的犊子怎么处理的,钱要回来了吗?” “他妹妹根本就没钱,但是人长得不错,所以我们就直接抓回来了,不行卖了抵债也行。” “嗯……,算了,这几天风声紧,黑道上的喇叭已经得到消息了,警察正在找这个女的,在加上警局的纵火,你让兄弟们最近都老实点,他哥在我们手里,不怕她跑了,先放了她吧。” “是。” 第9章 得之而复失 李乾朗走回到原先的店铺,门口仍是空无一人,想起昨天那个女人被抓走的样子,自己当时居然逃跑了,真是讽刺啊。他摇了摇头,走进了店里,仍然坐到昨天的位置上,桌上的水壶和杯子仍原封不动的放在原处,他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原本热气腾腾的水已经变得冰凉,喝在口中倍感凄凉。屋中空无一物,唯有墙上挂着的表针还在不知疲倦的摆动着。 李乾朗就这样一杯接一杯的,直到喝光壶中的水,一肚悲凉无人问津,恰如他此刻的心境一般荒凉无助、空空如也。 正在他独自发愁时,屋外响起一声尖锐的汽车制动急刹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声暴力的开车门声,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几个壮汉暴力的从车上拉扯着一个人,他们把那个人像丢垃圾一样丢在地上,几个人看着扔在地上的女人,眼中透露出一丝凶狠的惋惜,就像到嘴边的肉又被人扯了出来,那种沉醉其中的快感,却不得享受的,那种意犹未尽。 李乾朗一看门口的情况,心中已经有了分晓,这是凯警长的办法奏效了。赶忙站起身,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门口,把地上的那个女 人抱进屋内,顺带拉上了门口的卷帘门,怀中的女人与自己昨日见到的简直天差地别。双手之下,这女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整个人仿佛陷入一种迷离的状态,口中不停的嘟囔着什么,李乾朗侧着身,仔细的去听,听她在说些什么。 “求求你们…,不要打我,不要打我了…,不要…,” 他把她放在床上,内屋的一张床上,看着这个可怜的女人心中很不是滋味,此刻的她神志已经不清了,全身上下抖得厉害,蓬乱的长发脏乱不堪,双眼木讷无神,只是傻傻的看着天花板,脸上挂满了血痕和秽迹,甚至在左脸之上还有一个大大的鞋印,她的脖子上有一圈红痕,是那种入肉三分的勒痕,勒痕周围的嫩肉已经结有血痂,身上原本穿着的衣服已经被撕扯成一条一条的了,透过撕扯开的衣服,可以看见贴肤肉体之上,密密麻麻的绳子捆绑过的痕迹和血淋淋的鞭痕,李乾朗实在是不敢再看,扯过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他去拿她的手,双手的手腕处已经被什么东西磨得千疮百孔。他忍着难以接受的伤心,安顿好了她,给她盖好被子,扭头就往外走,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几次欲夺眶而出,都被他硬生生的憋了回去。他可能从没有想过,一个女人竟然会遭受如此折磨,即使自己在战场之上见过无数的生生死死,可那只是一瞬间的悲伤罢了,拿起枪就会忘记,昔人已逝,还得为活着的人战斗。但现在,自己所看到的,所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伤感,仿佛自己与她感同身受,如今的他只能感受到一片黑暗,一片来自社会的黑暗,一片被人背叛的黑暗,战场之上,无数的英年抛头洒血,填不畏死的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国家的安定,就是因为他们相信,自己的牺牲不是无意义的,才会有向死而生的果敢之。可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牺牲,让那些坏人更加得以,民众仍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们该有多失望啊,拼尽所有击退了外来危机,本以为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可赶走了外在的侵袭,却无法除去内在的毒瘤,这可真是可悲啊。 他失魂落魄的坐在外屋靠窗的位置上,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正常不过了,自己每时每刻都能看见的和谐社会,为何此刻看着却是那般的扎眼,或许真正扎眼的是隐藏在和谐外表之下的暗潮汹涌,而这一切不该有无辜之人来承受。他在窗边坐了一下午,双眼只是呆滞的看着窗外,而思维已经神游物外,不知飘到何方。直到屋内传来喘息的声音,他的思维才会转过来,站起身就往里走,只见床上的女人把自己的身体全部藏在被子之下,李乾朗走到近前,看着这个被子之下的躯体微微颤抖,他艰难的掀开被子,被子这下的女人双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喉咙里发出酸涩的呼吸声,她的每一下呼吸都是那么的费力和困难,整个人仍然处在一种极度恐慌的思维里,一看到李乾朗就裹起被子,往墙角退去,双眼紧紧盯着他,害怕他和他们做出一样的事情。 李乾朗看着这令人痛心的一幕,心中愈发的不忍,缓慢的靠近女人,这举动反而是吓到了那个女人,她开始拼命的反抗,手脚胡乱的拍打,试图阻止李乾朗靠近她,但无论她如何推搡,李乾朗仍是慢慢靠近,任由她肆意的打在自己的身上,也绝不吭一声,离得足够近的时候,他一把把她抱在怀里,一边微微的摇晃着她,口中一边念叨着。 “不要害怕…,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怀中的女子似乎是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善意,渐渐的安静了下来,最后直接靠在他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哭的是那般梨花带雨,哭的是那般楚楚可怜,苦尽这二日的委屈和心酸,诉尽这所受的痛苦折磨,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应由她来承受。 他把她抱了起来,走出大门,锁了店门打了一辆的士,上了车,司机热情的问候。 “你好,请问去哪里?” 这时候的司机算是收入颇丰的,挣得都不少,所以每上车一个人,司机都会笑脸相迎,每天阅人无数,什么人都见过,抱孩子的妇女,身躯佝偻的老人,成双成对的小情侣,他都见过。但是这般邋遢的小情侣还是少见的,但为了钱还是让他们上了车。 李乾朗把女人当到后座,扯过一条安全带,把她固定好,关上了车门,自己转到副驾驶,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去六医院。” 李乾朗从口袋里摸出一百块钱,递给了司机,他也不知道多少钱能坐到六医院,只能给一百,让司机看着找。 第10章 杨路街 李乾朗看着司机接过钱,眼睛却瞟向后视镜,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可能他认为这两个人未必是什么好人,他可能以为这女人是李乾朗强行绑骗过来的,此刻就要去贩卖销赃,但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他两个有恃无恐,自己何必多此一问。 “系好安全带,出发喽。” 司机一脚油门,车辆如飞驰电掣一般,不多时就到了六医院,仍是人山人海,门口连个停车的地方都没有,的哥转了两圈,都没有找到停车位,李乾朗直接让他把车停在马路边,再观察了右侧没有车来的时候,推开副驾驶的车门,下了车把那个女人抱了下来,转身就往医院里走去,还是熟悉的大厅,还是熟悉的前台,只是人换了罢了。他直接绕过人头攒动的前台,直接推开了急诊室的门,贾医生正在里面给一个摔到右臂的小孩子看骨,他的目光仍然放在小孩子的胳膊上,但是口中却对进门来的李乾朗吩咐道。 “先躺到那边的床上,伤到哪里了?” 李乾朗一声不吭,他不知道怎么给医生交代,总不能说落到黑帮的手里吧,见进来的人不说话,贾医生也不再言语,继续看着手中扭曲的不正常的胳膊。 “谁让你进来的,怎么不挂号?” 一个小护士走了进来,进门就对李乾朗一顿数落,医院之内若是不遵守规则,就会乱成一团,会使病人不能得到及时救助,会使医生分心,所以李乾朗一声不吭,任由小护士数落。不过这倒是吸引了贾医生的注意,贾医生是凯复九的对接人和联络人,一般警员们受伤都是贾医生给诊治的,不需要挂号和前台,可以直接面见贾医生,所以贾医生担心是个受伤的警员,回过头一看,竟然是自己昨天救的那个怪人,他对着小护士摆了摆手,示意她没事。 “玲玲,没事的,你去忙吧。” “哦,好的。” 那个叫玲玲的小护士诧异的看了李乾朗一眼,随后走出了急诊室。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贾医生又把目光移了回来,对着旁边焦急等待的家长们嘱咐了起来。 “没什么大碍,就是骨头断了,打上石膏固定好,等三个月它便会自己长好,切记不可再磕碰这条胳膊,这三个月怕是连作业都不用写了。” 这最后一句话,贾医生弯下腰,看着疼的龇牙咧嘴的小朋友,玩笑似的说出来。那小孩子一听这句话,原本紧皱的眉头一下子就舒展开来,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孩子家长见医生这么说,也放下心来,不住的道谢。 “没事没事,应该做的。” 送走了这位患者,贾医生才腾出手来,去看李乾朗手中的女人,看到遍体鳞伤的女人,贾医生眉头一皱,心中略有异样,但救人要紧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李乾朗把女人放在病床之上,竟然直接转身走了,这也弄得贾医生一头雾水,赶紧叫住他。 “你怎么就走了,不管这,你对象了吗?” “她不是我对象,我会给凯复九打个电话,他会找人来照看她的,烦劳医生救她一救。” 这是李乾朗发现贾医生一直看着他,他才想起身上还穿着贾医生的上衣,不好意思的表示。 “衣服过几日便还给您。“ 说完转身就走出了急诊室,这时的前台已经没多少人了,他走了过去,向前台的小姐姐们借电话,正好那个叫玲玲的也在,她把座机电话递了过去,李乾朗拨通了凯复九的电话。 “喂,那位?” “凯警长,是我,;六医院急诊室有位病人,能麻烦你照顾一下吗?” “照顾倒是没问题,那你呢?” “我有点事,晚点回来。” “行,交给我吧,对了,不要做傻事。” “好。” 他放下电话,对着玲玲说了一声谢谢,就走出了医院,消失在车水马龙的街上。 “你认识?” 玲玲旁边的那个小护士,看玲玲的神情不是很对劲,便出言询问。 “不认,不认识。” 李乾朗带着自己昨日在凯复九那里问到的消息,凯复九他其实并没有调动监狱囚犯的权利,但是毕竟自己的战友王首长给他打过招呼,战友之间的情谊超越一切,他还是给李乾朗介绍了一个人,说这个人可能会知道点什么,让他去这个人。原本他是打算直接去找这个人的,但是他毕竟不是本地人,对于这个地址十分的陌生,问了一圈人也没有什么眉目,眼看天快黑了,他只能先回警局,找凯复九想想办法,顺便问问看,能不能找个二手贩子买上一把枪,这才有了他冲入火场救出小晚的一幕。那个地址很是奇怪,写的是杨路街三十五号,可是,自己明明去看了,杨路街根本就没有三十五号,只有三十四号与三十六号,这两座房子还是紧挨着的,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三十五号。他正站在路口迷茫着,前面的对向车道有一辆警车朝着他鸣了鸣笛,他抬头一看,车上坐着两个人,过了绿灯朝他开了过来。李乾朗心中大约猜到,定是凯警长安排的人。果然,这辆车停在了靠近李乾朗的车道上,里面的人摇下车窗,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嗨,又见面了。” 竟然是刘小晚,这个女孩也过来了,他弯下腰,文井坐在驾驶位上,他和李乾朗不是很熟,只能适当的笑了笑,就算是打招呼了。 “你去哪啊?我陪你吧。” “不用。” 李乾朗不想让这个姑娘涉险,冷面的拒绝了她。 “文井,下车,医院就在前面,你自己走过去吧。” “啊?你不跟我一起去啊?” “老大说一个人就够了,我陪他去办正事,你辛苦一下。” 文井听她这么说,也只能下了车,朝着六医院走了过去,小晚坐到了驾驶位上,对着站在车外的李乾朗招呼起来。 “哎,上来呀。” 李乾朗看着这个小女警,心想她是本地的,对这一片了如指掌,若是能得她帮助,定是事半功倍。到时候遇到危险,不让她涉险便是了,想到这里,拉开了副驾驶的门,一猫腰钻了进去,他一进去,小晚就对着他一阵唏嘘。 “你要去哪啊?为什么不回家?医院里的人和你什么关系?你的伤好些了吗?” 这小姑娘话真多… “去杨路街。” “好嘞,你坐好。” 第11章 新衣服 小晚扭转方向盘,掉了个方向,就朝着杨路街开去,路上李乾朗都快被吓死了,这小姑娘看着文文静静的,没想到开起车来这般的生猛,那油门就不带松的,一路上都是时速七十,都不带一点还价的,坐的李乾朗心惊肉跳,这车开得比那前几天自己坐的大巴车司机开的还操蛋。但苦于维持自己的人设,也只能面不改色的坐的,寄希望于这刘小晚的车技过关。 “到了。” 小晚咧嘴一笑,看戏似的看着李乾朗,那眼神,那神态,似乎是在炫耀自己的车技。 “嗯。” 可能要让她失望了,李乾朗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再说什么,脸上也没有出现小晚期待的惊慌表情,这让她难免几分失望,小嘴一撅就下了车。看她下了车,李乾朗赶紧揉了揉自己的心口。 “哎呦,这小姑娘这车开的,真是吓死人了。” 随后也下了车,身边的房子是杨路街二十九号,离三十五号还有一点距离,两个人就这样一左一右的走在人行道上,二人之间似有似无的保持着一点距离,路边的商铺中不时有人回过头来,张望着这二人,准确来说是看刘小晚。这个女孩确实是很漂亮的类型。由于警局被烧毁,虽然有人出钱资助重建警局,但盖房子不是拆房子,非止一日之功,所以他们现在都在家里办公,而小晚又是火情的受害者,凯复九暂时放了她的假,毕竟是休闲时间,她并没有像刚才的文井一样穿着警服,正值青春年少的年龄,自然要穿的符合年龄的衣服,她上半身穿着一件较短的黑色背心,搭在了双肩之上,两条细长的蕾丝带子架在锁骨之上,背心包裹住胸部的同时,又露出了她那纤细的腰肢,外面套着一件微透的长袖衬衫,穿在她的身上略显大了点,稍有不慎便会滑下,露出雪白的双肩。她下半身穿着一条绯色格子裙,刚到膝盖上方,两条长腿露在外面,双腿白暂肌肤细腻,没有一点瑕疵,脚上的帆布鞋更显灵动,况且小晚的身材确实不错,自然吸引力周围人的目光,再反看自己身上,一件不得体的外套,一条被烧得破败的长裤,与身旁光鲜亮丽的小晚形成鲜明的对比,二者相较之下,简直天差地别,周围人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个人能并肩走在一起,纷纷捶胸顿足,心中暗骂,怎么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你要不要换身衣服。” 正在李乾朗心中暗叹之时,二人行到了杨路街三十二号,小晚突然指着招牌,来了这么一句。李乾朗不解其意,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原来是一家男装店,看来自己的这一身确实挺邋遢,挺惹眼的,小晚都看不下去了。但还是摆了摆手,毕竟自己口袋空空,难不成让小晚花钱啊,但小晚却不由分说,他伸出来的手还没有放下,就被小晚抓住,扯着他往店里走。店主正在缝纫机前工作,一见有人进来了,把埋着的头抬了起来。 “你好,欢迎光临。” 店主是个看起来很成熟的女人,一双犀利的眼睛透露着她的精明强干,一见有人光顾,先表示了欢迎,然后就起身去招呼顾客。她看到小晚的一瞬间,两眼放光,笑意迎面而出,看来小晚确实标志,连女的都把持不住。 “小妹妹,你想买什么衣服啊。” 店主笑呵呵的招呼上去,完全把李乾朗撂在一边,这是他失忆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眼光有问题,这小晚的长相难道已经好看到连女的都会主动投怀送抱了嘛,那为何自己就是不为所动呢,真是奇怪。 “不是我要买,是给他买。” “是嘛,我看看…。” 店主听了小晚的话,回过头来打量李乾朗,原本嘴角的笑意在看到李乾朗的时候,一下子就僵住了,这是谁,哪来的乞丐,她的脑子里浮现出这么一句话,同时她也震惊这两个人居然会相互认识,这在她眼中就如同是鸡兔与豺狼为伍,乌鸦与天鹅相交,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一位仙女嫁于流浪汉,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吧。她僵硬的回过头去,看着小晚,做出了个‘你在骗我的吧’的表情,但小晚脸上的表情已经充分说明了她是认真的。无奈之下,店主只能极其不情愿的带着二人往屋内走。 李乾朗细细打量着屋中的装饰,中间屋子用的都是木质结构的建筑,地板全是木质地板,而且用的是一整块的长木地板拼凑出来的,而不是现在工厂里生产的碎木重铸的工业地板。周围的墙壁用的也是长木条拼接的,地板与墙板都刷着黄蜡,这可以有效的防止虫蚁啃食,也可将潜藏的毒蛇恶物潜藏于内,确实是不错的装修建筑的风格,墙上都或用浮雕、或用镂空,描绘着山川河流、飞禽走兽、花鸟鱼虫,每一幕都是活灵活现美轮美奂,屋顶之上吊着几盏长信宫灯,但里面的早已不是蜡烛,而是换成了电灯。毕竟是在现代社会,如果还用蜡烛,那这一屋的木质结构和衣物都会付之一炬。 屋内摆放着很多架子,上面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男装,上到千元价位的西装,中到百元价位的冲锋衣,下至十块二十块的衬衫短袖,都是应有尽有,整件店铺也是出奇的大,从冬季厚袄到夏季短袖,都可以再这家店铺中找到,这么大的店铺连带着里面的衣服,应该要不少钱,看来这位店主也不是一般人啊。 “姐姐,你看他适合穿什么样式的衣服?姐姐你给推荐一套呗。” 小晚用一种极其可爱的语气去求那个店主,那她帮李乾朗搭配一身衣服,这么可爱清纯的女生,谁顶得住啊,尽管她对这个李乾朗没什么好感,但是就冲小晚这声沁心荡体的姐姐,也得帮她这个忙。 “你,跟我来吧。” 店主用侧目瞥了李乾朗一眼,用一种极其怠慢的语气,有气无力的说。但是李乾朗并不想跟着她走,他不是个很在意自己外表的人,更何况是在外人面前,还是两个女人,这让自己如何启齿,自然是拒绝的,但是还不由他拒绝,小晚就在身后推着他。 “你快去吧,换身衣服,就当我赔给你的,去吧去吧。” 第12章 天水 无奈之下,李乾朗只能跟着店主进了里屋,小晚掏出手机,开始上网浏览新闻,翻来翻去都是些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她坐在长椅上,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无聊,她百无聊赖的翻看着。她的旧手机在那场大火中,不知所踪,十有八九是被烧毁了,这个是她预支了下个月工资,花了大价钱买到的,但似乎没有自己先前的那个好用,自己是不是上当买亏了。正当她自我郁闷的时候,店主走了过来。 “小妹妹,你自己看吧。” 说完,一屁股坐到了小晚边上,眼不自觉的就往小晚腿上瞟,这双腿简直了,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要是落到我手里,该多好啊,白瞎了这么好的小姑娘,找了个这么个瘸子男朋友。 小晚听她这么一说,从长椅后探出头,寻找着李乾朗,突然,她的视线落到了一个模特的身上,她揉了揉眼睛,眼前的一幕实在是令人感到惊讶,这李乾朗穿着一身灰色休闲运动装,阔腿的设计,脚上穿着一双白色高帮运动鞋,鞋子侧面还有一朵小花,看着十分的中性,他头上的乱发被店主打理过了,用一个发箍全部向后盘起,终于露出他的正脸了。小晚久久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没想到这个平日里不苟言笑,看着跟个流浪汉一样的李乾朗,居然也是个正值壮年的大小伙子,这一下仿佛年轻了二十岁,而且这颜值也真不错,自己刚才都把他当作是展示的假人模特了,这一米八个子很是加分,她现在都不敢认他了,这是自己刚才领进来的那个邋遢之人吗,她都有些怀疑了,是不是老板娘把人给换了啊。这新式的穿搭让李乾朗很不习惯,自从有印象开始,自己除了军装,就没有穿过别的,薄的、厚的、敌人的、自己的、夏天的短衫、冬天的厚袄,就没有他没穿过的,可如今却被这件小小的衣服被难住了,怎么扭怎么不舒服,还有这鞋子,太软了,太白了,一脚下去就是一个大黑印,穿在自己身上就是浪费。 “真好看,这身挺适合你的。” 来自小晚的认可让他稍显安心,扭捏的走了几步,这衣服确实好,明明这么贴身,却感觉不到一点阻力,就似乎没穿一样,这鞋子的抓地力和跟脚也都是顶级的,这新时代的衣服确实不错,也许自己也该尝试新事物了。 “姐姐,多少钱?” “看你嘴这么甜,给二百块钱得了。” “好。” 小晚满口答应下来,当即就要去付钱,李乾朗赶紧拦住了她。 “会不会太贵了点?” “不贵,这么适合你,多钱都行。” 说着,就把钱给了店主,李乾朗见她执意如此,自己也不便多言,日后还给她罢了,想到此处,便不再作声。 “好嘞,谢谢小妹妹。” “额,那个旧外套我还得拿走,那是别人的。” “好,自己拿走吧。” 两个人在一种诡异又默契的气氛中走出了店门,秋天的晚风刮了起来,两个都有点冷了。 “走吧,去三十五号。” 两个人朝着三十五号寻去,没人留意到,那个女店主趴在玻璃窗口,目不转睛的看着小晚,那眼神太过深邃,就似乎是被人勾了魂去。 “谢谢你啊,我都很久没有穿过新衣服了。” “啊?那你平时穿什么。” “军装。” 言谈不欢而散,因为小晚之前谈过一个对象,后来他为了响应国家战事调去了前线,只留下小晚一个人,后来全国上下开始反扑式进攻,再次等到他的消息的时候,只有一纸状书,就连尸骨都没有找到,真是应了可怜无定河边骨,又是春闺梦里人。 战争真是场残酷的洗牌啊! “到了,但是三十五号在哪里?” “我昨天来的时候,也没有发现所谓的三十五号,只有三十四号和三十六号。” 就好像他们要找的三十五号,被人从地图上剥离了一样,三十四号旁边就是一条小巷,再旁边就是三十六号,似乎压根就没有那所谓的三十五号。而那条小巷十分的正常,没有什么异样的,这里每一户之间都隔着一条小巷,也不宽,仅有六尺,也藏不住什么东西。可这手机上的导航,确实把他们导航到这里了,想到这里,小晚低头看了看手机,确实不错,导航显示他们确实已经到目的地了。 这就奇了怪了,难道这三十五号是个根本就不存在的鬼房,不然怎么可能不在版图之上。 “找个人问问吧?” 说完,小晚便拨通了凯复九的电话。 “喂,小晚啊?有什么事吗?” “喂,老大,我想问问这杨路街三十五号是个什么地方,怎么找不到啊?” 电话那头的凯警长愣了一下,随即说道。 “你和乾朗在一块呢?“ “是啊。“ 听到这个回答,让凯复九很是意外,随即他高声的喊道。 “你别跟他胡闹,赶紧回家。“ “我们已经到了,老大你就告诉我们吧!“ 凯复九无奈的叹了口气。 “小子,小晚跟着你,你可千万保护好她啊。那杨路街三十五号就在街对面的一个废弃的防空洞内,小晚就去就把你的警察证拿在手里,如遇意外就出示出来,报我的名字,做事小心谨慎,不要惹人注目。“ “好了,谢谢老大。“ 小晚满心欢喜的挂了电话,似乎对凯复九的嘱咐满不在乎。 “走吧。“ 小晚指着街对面的一个露在地面之上的一个梯形建筑,对着李乾朗招呼道,两个人等了一会儿,没车了,便从人行道走到对面,二人边走边闲聊,说是闲聊,更像是小晚的提问时间。 “你叫李乾朗是吧?你是哪里人啊?” “我是天水人。” “哦,天水,好名字,对了,那句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说的是不是就是天水啊!” 这句很莫名其妙,况且李乾朗已经很久没有看过书了,而且自从自己失忆后,自己的记忆就丢了,很多东西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不过他也能听的出来,这句话不是描写天水的。 “是吧!” 第1章 地下黑市 谈话间二人已经走到这个梯形入口前,李乾朗细细一看,虽然周围杂草丛生,但是正门前却有一条小径光秃秃的,露出来黄色的土地,而且这扇门也很古怪,门框上面灰尘扑扑落满了蜘蛛网,但是这扇门却显得那么干净,而且那门把手更是锃亮如新,这门上用浮雕的方式印着一个大大的三十五,但因为是用暗藏的手法,所以没那么明显。 “你要进去吗?” 李乾朗最后问了一下小晚,想让她知难而退,毕竟这时自己的事情,他不想连累别人,更何况是个警察,还是花容月貌的小女警,他深知这扇门后便是一个令人忌讳的所在,所有肮脏、污秽、黑暗、恐怖、见不得人的事情,都藏在这扇门后。一旦推开,那么麻烦将会接踵而至,就连安全都无法保证,所以李乾朗不想让小晚跟着去。 小晚上前一路,站到门口回过头来。 “走都走过来了,不进去看看,实在是可惜,而且两个人一起下去,我还能照应一下你。” 说完她俏皮一笑,那笑容是那么好看,夕阳的余晖落在她的笑脸上,展示出青春所独有的清纯跃入眼帘,那一刻,李乾朗看愣住了,她怎么这么好看,这面前之人是那么美丽,夕阳无限好,佳人难再得。曾几何时,自己是否也曾与这样一位佳人共度夕阳西下之时呢。 两个人谨慎的推开了这扇门,开门的一瞬间,一股尖利的风裹挟着恶臭味冲了出来,就像是一个发霉的大便,那味道真让人上头,小晚捂着鼻子,急忙把头扭向一边,被这难闻的恶风吹的咳嗽不止。 “这是什么味啊?怎么这么臭啊,咳咳咳。” 李乾朗倒是没什么反应,这味道也在意料之中,毕竟这地下建筑一旦废弃,必然是藏污纳垢之所,蛇鼠盘踞之地,脏乱差聚之为巢、贪嗔痴无处不在。这扇门就像是通往地狱的通道,一旦失足进入,便会品尝到所有的人间极恶。 “我们还要下去吗?” “我下,你回去。” “嗯?哎,你等等我啊。” 李乾朗顶着黑暗,走进了这片无边的黑暗中去,小晚刚适应这难闻的恶臭,忽见李乾朗径直走了进去,她也只能忍着恶臭跟了进去,里面是一条极其深邃的向下楼梯,墙壁上沾满了粘稠冰凉的不知名粘液,脚下的台阶不知多少,似乎全然不见尽头,两人被黑暗包裹,似乎陷入世界边境的混沌之中,不知上下,不止前后,不止天地,不止时间。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虚无,走了有一段时间,李乾朗闻着这里面的奇异味道,头愈发迷糊,双眼也不可见物,他的都快忘记自己现在在哪里了。 “好黑啊。” 他的身后传来亮光,随着而来的是小晚她对这个环境的抱怨,李乾朗回过头来,看着她手中的那块方形物体,居然发出了亮光。原来是她无法忍受这里的黑暗,也觉得自己要迷失了,突然想到自己手中有足以对抗黑暗的人类科技结晶,所以打开了自己的手机手电筒。 “嗯,确实黑,不过快到头了。” 李乾朗接着小晚手机投射的灯光,隐隐的看见下面还有四五十台阶的位置,出现了一个转角,估计是快到防空洞的主体了,这深度,真是不浅,自己在军区醒来之后也见过不少藏于地面的格纳库、防空洞,不过那深度应该没有这么深,而这个防空洞的纵深,已经高于一部分军用级别的了,应该是防止敌人对我国本土大规模轰炸时才会使用的,以这个深度来看,就算是几十颗导弹也未必炸的开这防空洞的屋顶。 突然,李乾朗回头看去,借着手电筒的亮光,他发现小晚的身上蹭到了这墙上的粘液,把她的白色衬衣和绯色格子裙都给弄脏了,就连那双暴露在外的玉骨雪肤的长腿都蹭上了泥点,真是可惜,这么一个好看的女孩子,来当什么警察啊。 渐行渐想,两个人便走到了尽头,下了最后一阶台阶,面前便是一个弧度很大的拐角,接着身后的隧道尽头就传来一声扭捏的吱呀声,由远至近。回头望去,上面的门被人拉开了,借着门口透进来的余晖,似乎是又有几人进得门来,看来今天的客人不止他们两个。 两人不在多做停留,推开转角的那扇门,面前突然一亮,呈现在面前的是一个宽阔的空间,里面灯火通明,大量的探照灯照亮了这个四方的地下建筑,如同一条简简单单的商业街一样,里面被很多的小商铺一类的建筑分割开来,每家商铺都有自己的招牌和营销,甚至有的商铺门口还有招客女郎。 李乾朗二人都被这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这究竟是地下还是地上啊,怎么看都与地面无异,只是感觉这里氛围有些奇怪。两个人穿行在这地下商业城中,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些底下的店铺,想看看他们卖的是什么,毕竟如果卖的是正常日用货品,何必跑到这不知深浅的地下来买呢。二人转悠两圈,发现这地方果有猫腻,街上几乎就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两个人在游荡,但都是穿黑衣戴黑帽,使一条黑纱蒙面,进入店铺里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都用一个黑袋子薄的严严实实,神色慌张的跑向四周的出口。 两个人边走边看,这地下建筑一点风都没有,却让人感觉不寒而栗,这不是那种冷风吹过的战栗,而是心底里产生的恐惧,从内而外发出的恐惧。突然,小晚停下了脚步,目光被身边的一家店铺的名字吸引了注意力,她指着店铺名字好奇的说道。 “捕猎陷阱?这里居然还有卖这种东西的,我们进去看看吧。” “嗯,进去问问也好。” 李乾朗看着这捕猎陷阱的店名,心中也是纳闷,这名字起的,一看就是悬羊买狗的之流的。 第2章 所谓狩猎 两个人推开厚重的大门,走进了店里,店不是很大,四五步就能从这头走到那头,屋内开着黄色的灯,接近于黄昏的余晖但又带着点粉色,整个屋子一进去就给人一种温馨的舒适感,屋中点着香薰一类的东西,整间屋子连个窗户都没有,屋内的烟散不出去,都囤积在屋内,李乾朗一进去就感觉眼前蒙了一股烟尘,视线极其受阻,屋内的熏烟和暖和的灯光,绝不是狩猎陷阱的店铺,怕是另有蹊跷。 “咳咳,好烟啊?这是什么味道?” “是香薰。” 一个冷淡的女声从烟雾深处传出,这声音不夹杂任何的感情,就像是一个对世界失去希望一般,极其的冷峻无情,麻木之情透言而出,似乎对于任何事物都不在乎。 “来吧,吧台在这边。” 两个人循声望去,见店内的深处有一个黑色的人影,似乎就是她在和他们两个说话,两个人缓步接近,屋中的香薰的浓度已经到了一个零界点了,空气中的氧含量都被烟雾的挤压的所剩不多了。两个人感觉呼吸都不是很顺畅了,头也变得晕晕乎乎的,小晚感觉自己就要晕倒了,无奈之下,她赶紧挎住李乾朗的胳膊,才勉强稳住身形,李乾朗也足下不稳,小晚这一抱反而是让他清醒了很多,他也拉住小晚,两个人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的走到吧台前,吧台前放着几把高凳,李乾朗把小晚扶到一把凳子上,自己也坐到了另一张凳子上,伸出双手撑住吧台,此刻的小晚已经趴在吧台上。 “先喝点茶吧,不然你们两个会晕的。” 吧台后的那个女人推过来两杯茶,李乾朗低头看了一眼,鬼使神差的拿起杯子,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一股清冽的茶香落入肚腹,给自己燥热的身体注入一股清凉,整个人一下就精神百倍,似乎刚才的头晕、呼吸困难只是自己的臆想罢了。他赶紧把小晚扶起来,撑开了她的嘴,把另一杯茶水被她灌了进去,不多时她也清醒了过来,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李乾朗。 “我,我们,在哪里啊?” “你刚才晕过去了,我们还在那家店里。” 说完这句话,李乾朗感觉自己的神志已经清醒过来,大脑没有一丝不适,人也精神了,眼前的烟雾似乎也没那么浓了,能见度堪堪提高。 “这是什么茶?” 吧台后的女人并没有回答,只是手中不停的搅拌着面前的杯子,陶瓷的茶勺和瓷杯发出悦耳的碰撞声,一声一声的很有节奏,如同寂静的山间小屋上悬挂的风铃,随风摆动,让清脆的响声传遍山谷。 “我的头好晕啊。” 这话说完,吧台对面的那个女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从吧台后探出头来,眼睛紧紧的盯着小晚,此刻的小晚还在捂着晕晕乎乎的额头,猛地一抬头,被眼前的这一张贴的如此之近的脸吓了一跳,整个人一下子就精神了,赶忙往李乾朗那边凑,老板娘愣了一下,又转头看了李乾朗一眼,才把头收了回来。 “对象?” 老板娘端起茶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小晚知道对方误会了,连忙摆手,想要撇清关系。 “不是不是,我们是…,是同事。” “小姑娘底子不错,想买多少钱?” “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你不是来做买卖的!” “我们是来问个人的。” “我这里没有你们想问的人,慢走不送。” 见她这般心虚,竟然直接下了逐客令,李乾朗还在想这时为何时,小晚这个小姑娘,竟然脑袋一热,直接拿出来警员证递到了老板娘面前,上面的银色警徽熠熠生辉,闪光夺人二目,竟是如此耀眼。见了这等圣物,老板娘不敢再多言,李乾朗心惊,还是此物厉害,居然如此有用,仅仅只是往外一拿,便可震慑一切鸡鸣狗盗之徒、为非作歹之辈,是不是有机会了,也叫王首长给咱弄一本。复转念一想还是算了,这也是不合规矩的,作罢了。 “你们是警察?” “是的,我们现在需要你协助调查,请你配合我。” 小晚似乎有了底气,用一种正式的术语,高声的说出这番话,李乾朗看着那老板娘的眼神似乎有些怯意了,似乎也惧怕警察,但区区警察之名还镇不住她。 “小妹妹,你警察来这里干嘛?” “不是说了,来调查个人,不过你的这家店可能存在非法售卖捕猎物品,请你配合我们。” 李乾朗无语了,合着这小姑娘的脑子想的是这个啊,非法售卖捕猎工具,这地面上多的是,但还是不由得佩服这个小姑娘如此细心,这时候还不忘自己警察的职责。 “小姑娘,这里可不是你的警察局,你亮出这个东西,其实是在给自己招灾惹祸,别到时候给自己惹祸上身,勿谓言之不预惹祸上身。” 李乾朗也让她收起来,表示我们是来找人的,没有什么别的意思,那女人见李乾朗态度还算,也不想引起冲突,也便出言询问他们的来意,不过她的眼睛却一直落在小晚的黑色蕾丝背心上。 “你们想找谁啊?” “我们想找一个叫瓶哥的人。” 听到这句话,那女人明显愣了一下,但只有一瞬,随即便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你们要是不买东西,就走吧。” 小晚见她这么不配合,刚想再说点什么,就被李乾朗出言打断了。 “我们买,请问姐姐这里,有什么好货啊。” 老板侧过目光,瞥了李乾朗一眼,语气满不在乎的说道。 “真想买就跟我进来吧。” 说完起身,往身后的一条走廊里走,李乾朗见她走了,和小晚也跟了过去,走廊不是很长,也就几米长,没走几步就到头了。 店主推开了一个侧面的房间门走了进去,里面摆放着一个类似于医院药柜一样的几个柜子,每个里面都用玻璃瓶装着几片药。 “你们想要什么?说说你们的要求。” “要求?这是什么药,还有要求。” 第3章 决胜千米 “你不知道,那你买什么呀,刚才你那么说,还以为你懂行呢,知道我们店铺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 这个问题,小晚早就想问了,这捕猎陷阱的名字到底有何隐藏深意。 “为什么啊?” 听她这么问,老板娘瞬间露出了她的那双鬼气森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小晚,一步一步的朝她靠近,就好像是一条发现猎物的毒蛇,一步一步的接近,然后一口吞下。 “因为我确实是一家售卖捕猎用品的店,只不过捕猎的对象是像你这种可爱的女孩子。” 说完,她已经将小晚逼到墙角,她那戴满戒指的右手摸到了小晚的下巴,手一用力捏住小晚的脸强迫小晚与她对视,李乾朗看着小晚,感觉她再隐隐发抖,似乎是害怕着什么,他也担心这女人耍什么把戏,快步走上前把小晚拉到自己身后,这样那女人才作罢,悻悻的走进药架前。后来据小晚所说,她从那个女人的眼中看到一丝吞噬自己的贪婪,那目光让她从心里感到害怕,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那这药真有这么有用吗?” “你不会买回去,试试。” 老板娘说到这里,又看了看小晚,目光眼色何其奸诈猥琐,似乎深藏歹意,不过她说到这里,李乾朗也大致猜到她这店里卖的是什么药了。难怪自己刚才听到她让自己喝茶,自己是一点没有怀疑,拿起来就喝,难道不怕茶中有毒,原来都是这香薰搞的鬼,这似乎是一种能控制神经的香薰,能让人不自觉的服从命令,真是歹毒啊。 “我们不买,走了。” 说完就往外走,离开了这个让人反感的地方。再次回到街上,还是老样子,没有什么人,只是气温更加冷了,按时间来算,现在应该快八点了,秋季昼夜温差不大,即使有点降温,也还在能接受的范围。 为什么凯复九会让我来这里呢,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们还走吗?“ “再走一会儿,不能白来啊!“ 两个人又往前走了一会儿,路边的店铺大多数都是关闭的,每家店铺都起着一个古怪且隐晦的名字,有的叫什么“科技重组装”、有的叫什么“偷梁换柱”、有的叫什么“以假乱真”、更有个二货店铺叫“小熊饼干”。名字起的五花八门,从外面根本就看不清里面卖的是什么东西,店铺的玻璃门上都贴着磨砂的玻璃贴纸,就像是一层手动马赛克一样,保护着里面的隐私。 “这家店铺的名字,好奇怪啊,‘决胜千米’,还有这个词吗?” 小晚指着一个奇葩的名字,问出来她的疑问。李乾朗也停住了,后头看了一眼名字,突然就明白了这家店铺卖的是什么东西。 “走,进去看看。” 李乾朗推开门,带着小晚推开了这家店铺的门,这家店明显没有刚才那家的老板有心机,什么烟熏和暖光灯都没有安,只有两根日光灯管挂在屋顶上,老板一见有人来了,马上就从柜台后走了出来,笑呵呵的迎了上去。 “两位想买点什么啊?” 老板是个髯长及颈的中年大叔,一个大光头剃的干干净净的,用发蜡抹遍了头顶,在灯光的照耀之下显得油光锃亮的,一副双圆蛤蟆镜架在鼻子上,显得十分的和蔼。 “老板,你的店名不应该是决胜千里吗?怎么叫决胜千米呢?是不是用错了。” 老板听了小晚的提问,愣了一下,随即呵呵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小姑娘,我的名字可没有用错,因为我买地东西就是让人能决胜千米的,一千米之内,没有人能战胜你,哈哈哈。” “哦,那是什么东西啊?” “走,我带你们去看看。” 这个地下市场每家店的规模都是相差无几的,都是前面一个门脸,后面通过一条走廊去到后屋或仓库。那大叔起身就想带着小晚和李乾朗往后屋走,李乾朗怕有危险,快步走上前去,挤到小晚的前面。不过他进去的时候,留意到老板在柜台里供奉着一个牌位,很是可疑。正常的牌位上写的应该是逝父或逝母谁谁之类的,但是这个牌位上写的却是。 “先祖楚汉人。” 这就很奇怪了,莫不是这家老板的祖上人,那既然祭祖何必只祭奠此人,确实奇怪。走到尽头的门口,老板推开了门,里面一片漆黑,老板走了进去,身形隐藏在黑暗之中,李乾朗长了个心眼,等到屋中亮起灯光才走了进去。屋中陈列摆放的东西震惊了他们两个人,虽然今天晚上足够令人瞠目结舌的事物已经见了不少了,但是只有面前的东西才是真正的令人震惊。屋内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枪支武器,长的短的一应俱全,口径大小应有尽有,俨然一个军火的天堂,从偻国人的三八有版式步枪、南部十四式手枪,到步基国的莫辛纳甘、47年式半自动步枪,更甚至与海外大国所用到的m1加兰德步枪、mp40冲锋枪,还有等等李乾朗不认识的武器都陈列其中,看的小晚目瞪口呆,当场就呆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怎么样,有没有相中的,可以拿起来试试。” 李乾朗自从离开了军区,已经没有再见过枪了,现在面对着这么多充满诱惑性的东西,他忍不住上手去摸,当手碰到这些冰冷的东西时,自己隐藏的记忆似乎也被唤醒,似乎这些东西自己之前经常能见到,或者说曾是自己生活的一部分。他拿起一把有版式步枪,记忆的缺失让他记不起很多东西,手中的有版式是什么型号的他都想不起来了,但是身体的肌肉记忆不会让他忘记,他十分熟练的挑开保险、拉枪上膛,然后拉开枪膛看里面填装的子弹,不过里面肯定是空的,不过他还是来了个退弹动作,随后把保险推到安全位置放回了原处。 “小兄弟,你很懂行啊,之前也做过?” “没有,只是有幸见过一面。” 第4章 自来得 小晚已经不知所措了,她实在是没见过这种大场面,只能傻傻的看着。 “老板,有没有自来得?” “哦?自来得?这倒是稀罕玩意儿,我可以给你找找。” 说完就开始翻找起来,在屋中的各个货架和木箱里寻找,看他的驾驶似乎是有这种枪,不过太冷门了,虽然用的人也不少,但远远没有沙漠之鹰和左轮有名。李乾朗趁着他找寻的功夫,带着小晚回到了外面的吧台上。 “小晚,你听着,无论看到什么,发生什么,都不要说你是个警察,千万不,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的。” 小晚突然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叫的是那样温柔,那样的关切,也可能是李乾朗的极度镇定感染了小晚,让原本有点呆滞的小晚稍微安心点了,她点了点头,平定了几分。 没过一会儿,老板就捧着一个盒子从后面走了出来。 “小伙子,你看看怎么样?” 说着,打开了盒子,引入眼帘的是被油纸包起来的事物,油纸能防虫防潮,一般都用来包装枪支子弹,能延长和保障运输的安全性。李乾朗伸手进去,小晚也探头去看,随着一层一层的油纸被扒开,里面露出了亮闪闪的两把枪静静的躺在油纸之上,两把枪成色非常不错,所用的金属材质非常精密,虽然不知是什么时候产的,但表面的金属漆还是很完整的,两把枪就如同工艺品一样是那样的精美。 “这是之前十几年的一位客人找我订购的,不过后来他一直没有来拿,不过人家不来咱就得给人家留着,既然你想要,我也不想让它们留在我这里吃灰,索性买与你罢了。” 虽然这两把枪很不错,但李乾朗更加关心那位订购这两把枪的人。 “哦,那人,找你订购?” “是啊,那还是十几年前,当时的五陆正值民间盗匪横行,各路军阀土匪占山为王割地为据,各种搜刮百姓、强取豪夺,扩充自身的军事实力,我也是那是起的家,做起了军火生意。” 老板讲到这里,可能有点回首往事触景生情,指了指墙上贴着的一张纸,小晚起身走了过去,居然是当时的政府颁发的允许军火的证明,就类似于现在的营业执照。 “突然有一天,一位身穿道服、头盘长髻的道人找到了自己,想找我订购两把匣子枪,说过些日子便来取。可一直到现在都没见有人来拿,后来我也找人打听过那人,也不得其实,只听说他口技过人,一张嘴能模仿世间万种声音,更有快枪手段和相扑技巧相辅相成,也算是江湖上一号相当当的人物,听说后来屡次三番的经受大挫,心灰意冷辗转国外,远离伤心之地,这对匣子枪还在我这里放着,全店就这两把,这么多年无人问津,今日却被你提起,那说明这两把枪命中注定与你有缘,索性卖给你吧。” 老板说完,便不再言语,似乎是陷入自己的往事回忆中,自己一个人暗自伤感。小晚看了看老板,又看了看李乾朗,李乾朗也看了看小晚,没想到这只是两把枪,没想到这其中竟然会隐藏有如此令人唏嘘的往事。 “两千怎么样?” 李乾朗语出惊人,直接出价两千,此言一出,小晚和老板都惊住了,没想到他这么敢要,虽然两千不少,但就连小晚都知道,这两把枪绝不止两千。 “啊?我没听错吧?两千?这两把枪的海关税都两千呢!” 李乾朗知道他说的有点少了,但是在他眼里这两把枪最多值两千,他见老板态度有点变化,赶忙解释了一下。 “老板你听我说,这两把枪您自己也说了,有个十几年的岁数了,枪着东西本身就应该经常保养才能发挥最佳状态,而这两把枪您应该没那么多时间保养,不然刚才也不会找了那么久才找到,而枪这东西年代越长越容易出意外,走火卡壳都是常事,而战场上,这些都可能是让自己丧命的契机。” 老板听到这里,似乎冷静了很多。 “而且老板,你这两把枪再放几年也卖不出去,后有m1911、格洛克、伯莱塔、柯尔特、托卡列夫、捷克鲁格、沙漠之鹰,随便拿出一个都能以绝对的优势碾压这匣子枪,日后更会有更加优秀的枪支产出,这两把枪过不了几年就会沦为报废枪,试问有谁会买两把报废枪呢。” 老板虽说不愿贱卖,但这年轻人句句在理,这两把枪现在能不能击发,他自己心中都没有底。 “算了,就当交个朋友,两千卖你了。” “谢谢老板,再来三百发子弹。” “这么多啊,你小子,没问题,别人弄不到,我能,你住哪,过几天一起送过去。” 这倒是给他难住了,自己目前还没有个固定的住处,送也没地方送。 “送我哪里吧,电业家属院,二楼二一九户,麻烦了。” “不麻烦,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好。” 其实走私贩卖军火武器,还是有一套合乎情理的规矩的,不管是卖家还是买家,都是比较讲诚信的,你按要求订购,我送货上门,你买来做什么我不管,你做坏事被抓,将来也与我无关,只有买卖,毫无关系可言。 “对了老板,你摆的那位楚汉人是谁?” 老板一愣,随后扭头往吧台那里一看,明白了这个年轻人说的是什么意思,点起一根烟,讲起了独属于他们家族的沉重过往。 “那说来话就长了,我们家族的祖先是楚国贵族,就是战国七国的楚国,本以为楚国是强大的,不会在历史的长河中消散,但命运的车轮是公平的,不会偏向任何一个人,国家更迭不可避免,强大的国家终究会战胜弱小的国家,只有强者会青史留名,而弱小之人反而只能碌碌无名的成为强者垫布的阶石,甚至于背上亡国的骂名。怀王用人不当,听信谗言,只相信自己或者别人于他编织的假象,再加上秦相张仪欺诈导致国势渐衰。前223年,秦军攻破楚都寿春,楚国之人才沦为无家可归的亡民。” 第5章 楚汉遗人 老板看起来十分的郁闷,烟一根接一根的抽着,说完这段话,半盒烟就快抽完了,他抿灭手中的烟嘴,又点了一根。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来根据史书的记载了解到的,到底真实与否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从我们家族的族谱中倒是了解到一些情况,我么家族是个比较强大的家族,虽说不是富可敌国,但也差不多了,曾与楚国皇室有过多次联姻,但国破身悲是不可避免地,楚国灭亡,无论是高高在上楚王也得沦为阶下之囚,我们家族也就此星散大地,分崩离析,不见昔日的辉煌。也许正是因为昔日之辉煌太过耀眼,有人不能接受这身份的一落千丈,从灭国开始,家族中人想方设法的妄图复国大业,可后来的朝代都不算君暗臣敝、民贼独夫,很多族人都慢慢接受了这种事实,尝试融入新的生活中去,就算有些人心思倔强,可毕竟势单力薄,无法于成舟之木、泼覆之水做对抗,只能隐忍下去,随着一代人一代人的隐忍和斗争,复国大业基本无望。直到汉朝,才彻底放弃了这一荒诞想法,可家族族谱上却记载有一人曾有望复国,他伙同突厥里应外合,接连几次攻入中原,直到他的行踪被一位被枪青年所发现,才放弃了,最后那位青年放走了他,从此之后他不在想着复国之事,决定享受属于自己的生活。他经过各种辗转经营,最后也成了个小富的商人,他的资产流传后世,我起家的钱就是变卖了家中老宅才经营起来的,只可惜族谱中并未记载那位先人的名字,也没有那位背枪青年的名字,不过字里行间可以看出先人对于那人的感激。” “先人虽逝,但还是给后人留下了很多有用的东西,我们家族现在虽散落天下,但也都不是平平无奇之辈,也算是先人之功吧,因不知其名所以以楚汗人祭拜。” “原来如此,多谢老板了。” 一篇长长的故事讲完,时间也不早了,李乾朗就准备带着小晚走了,但是突然一想,这老板实力背景这么强势,应该不至于惧怕那瓶哥。 “老板,向你打听个人。” “谁呀?说吧老弟。” 老板平复了一下心情,正准备进去把这两把匣子枪保养一下,突然被叫住了,于是回头去问。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瓶哥的?” 老板听此言,脸色微微一变,但只有一瞬,还是被李乾朗察觉到了,不过这倒异于那家女店长的表情,如果说女店长是如临大敌,那这位老板就只是简简单单的有些意外罢了。 “你找他干嘛?” 李乾朗见他这么说,断定自己的猜想应该不错。 “手挥白杨刀,清昼杀雠家。” 很简单的几个字,但是行内人都能听出来是什么意思,就是说你我有仇未了,我只是寻路而已。 “嗯…,我看你小子也是个忠义之人,说与你也无妨。我只知道他的一个据点,磐尣东码头四十二号仓库,是他名下的一个生意,你可以去找找。” “好,谢谢老板。” 得到了想要的消息才带着小晚出了门来,低头看了一眼表,已是深夜两点,这里很多店铺也都关门了,他们两个按原路返回,回到地面上。李乾朗明白,凯复九让他来杨路街三十五号,这里真是藏龙卧虎。 “这里这么多违法犯罪的勾当,为什么老大不来抓他们呢?” 好不容易回到了地面上,小晚终于问出了她的疑惑,李乾朗也无法回答,这也是让他很困惑的地方,明明这么一座藏污纳垢的场所,凯复九却在知情的情况下,任由他们这么肆无忌惮的开设呢,这不是一个人民警察该做的事啊。 “走吧,先去吃饭吧。” 两个人找了个路边的大排档,点了点烧烤和啤酒,两个人喝到四点,喝的是昏天暗地、喝的是虎虎生风、喝的是惊天动地、喝的是昏昏沉沉。两件啤酒下了肚两个人说了很多交心话,李乾朗终于找了个人吐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失忆、残疾、骂名,每一样自己都难以想象,却在同时堆叠在一个人身上。小晚就这样默默的听着他诉自己的苦,面前的这个英俊的少年,身上竟然背负这么多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 说完话,李乾朗突然想起了什么,想让小晚打个电话,询问一下医院的情况,小晚也想起,文井还在医院呢。 “喂,文井,医院那边医生怎么说?” 此刻才凌晨四点,他们两个孤男寡女不睡觉,干了一天活的文井要睡觉,接了小晚的电话迷迷糊糊的回了一句。 “嗯。” “喂,你是文井吗?” “嗯。” “医院怎么样,那姐姐没事吧?” “嗯。” “医生怎么说?” “嗯。” “你嗯你个头啊!” “嗯。” “气死我了。” 小晚挂了电话,生气的又灌了一杯啤酒,真不明白,这个文井再嗯什么,老板走了过来,把他们最后的东西上了,就对他们说: “两位,时间也不早了,如果没什么要加的,我们就先回去睡了,酒在冰柜里,想喝直接拿,最后扫给我就行了。” “没有没有,老板你去休息吧,不好意思这么晚了。” 老板说了声谢谢,转头走向另一桌,还是同样的话术说了一遍,那一桌人很多,远远一看,有个七八号人吧,都穿着黑西装,领口插着墨镜,嘴里不干不净的扯着闲淡,有的说自己新谈的小对象身材多么多么好,技术多么多么高超,都是成天在一起混的,自然有人眼红,自己可以没有,但兄弟一定得没有。 “你可要小心遇到生化母体啊,哈哈哈。” 说着递过酒瓶两个人干了一个,其他人也附和道: “既然谈了对象,何不让兄弟们一起见见,要是嫂子不嫌弃,也让兄弟们一同乐呵乐呵。” “去你妈的吧,少扯淡,先喝酒,回来再说。” 又有一人接口道: “那就是有门啦,哈哈哈,喝。” 第6章 冤家路窄 几个人搁那不三不四的说着, 都被他们两个听了个满耳,满嘴污言秽语还如此聒噪,这二人听了怎么想怎么不舒服,小晚就小声的吐槽。 “这一群人,不正不痞的,穿西装下排挡,还满嘴废话,一看就不是好人。” 李乾朗知道是她酒后醉话,但还是让她小声点,免得引起麻烦,这时小晚也醉了,应了一声就趴在桌子上了,李乾朗见她趴了了,也不打算喝了,而是竖着耳朵听他们那群人说话,那日抓走那个女人的也是一群西装流氓,和这群人好生的相似,莫非有什么关联,我且冷眼张他则个。 “各位客人,时间不早了,要是不点什么东西,我们就回去休息了。” 几个人可能是酒劲上来了,也可能是就是这脾气,喝的正高兴,这老板突然的一句原本无伤大雅,可听在他们耳中就变了样,那叫一个蹊跷。刚才说自己有对象的那个站起来就把手中的酒瓶摔在地上,口中不干不净的叫骂着。 “你个破拍档的老板,废话这么多,着急回家睡媳妇啊?给爷们在这伺候着。” 那老板见他摔了瓶子了,也不给他好脸。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说话,不会好好说啊,你还摔我酒瓶。” “还敢还嘴?气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我不管你们是谁,在我眼中,只是一个出言不逊的王八蛋罢了。” 李乾朗在这边听的真切,知到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刚才他伙计们拿他对象开玩笑,这家伙有气没地方撒,不敢对自己人动手,就拿老实本分的老板开刀。那人虽然表面上不说什么,但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这不,火气发在了老板身上,看来这群人还真就不是什么好人。突然他灵机一动,这小晚喝成这样,正想给她解解酒呢,这不就送上门来了。回头一望,那边已经有几人站了起来,和老板骂在一处,老板毕竟是生意人,每天见过多少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阿谀奉承、谄媚吹捧之言更是家常便饭那嘴皮子溜的冒烟,纵使一人独战四人依旧不落下风,骂的她们狗血临头,眼看又有几人站了起来,马上事态就不可控制了,他赶忙摇醒小晚。 “小晚,小晚,那边要打起来了,你不去看看?” “嗯?那边?” 小晚睡得正香,被人摇醒,迷迷糊糊的抬起头,忽听有人打架,人迷迷糊糊的起身就朝那边正在争执的几人走去,那步伐,三步一晃的走了一分钟才走到那群人那边,这时老板已经被几人推搡倒地,眼看就要有人上去补刀,小晚走上前去,掏出了警员证,制止了他们的施暴。 “住手。” 几人统统回过头来,看着小晚,都愣住了,没想到这突然蹦出个小姑娘,敢来叫他们做事,几个人凶相毕露。又细细一看,居然是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有人上来就兽欲大发,无视小晚的警员证,就要动手动脚。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们,小晚今天穿的实在是太清纯了,简直就是一个在校女大学生,几个人不知好歹的上前,小晚一看他们这么放肆,身为警察的她也来了脾气。 “你们几个给我后退。” 可尽管她这么说,光凭口头警告可吓不住他们。 “小妹妹,你还是警察啊,你哥哥们看看。” “他妈的,昨天抓个女的本以为能快活快活,可惜老大让送回去,没想到今天就有美女主动送上门,哎呀呀!” 他们几个七嘴八舌的口吐污秽之言,却没想到惹恼了那边的一座瘟神,李乾朗听的分明,这果然与那日见到的几人有关系,正准备找你算账,你们自己送上门来,省去了爷爷的功夫。 “你们不要过来啊。” 小晚喝的醉了,莫名其妙的被人推倒这里,谁知就遇上一群臭流氓,眼看他们就要过来啦,她也害怕了,不断地往后退。那人眼看就要够到小晚的肩膀时,小晚身后的李乾朗一脚踹在他的下体上,他这一脚极其的用力,当场把那人踹离了地面,疼的他倒在地上满地打滚。李乾朗在身后扶住小晚,其实他想让小晚去调解,一是想看看她的业务能力,看她有没有这份成为警察的能力,二是想告诉她,不要随随便便的拿出警员证,这东西对守法的人是好用,但是对于那些不守规矩的人约等于没有。适才在那家卖迷药的店里,要是店主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她要是狗急跳墙,我们两个都栽在这里了。不过这也是为难小晚,毕竟她是文职人员,这种事一般都是警长和阿龙他们来的。 “你是谁?找死啊?” “没有,我就是路过。” “你他妈的,路过到什么乱啊?” “我就是看不起人渣欺负人。” “你真是找死,兄弟们,上。” 六个人一拥而上,冲着李乾朗就来了,别看他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他纯纯就是装样子,他并没有足够的把握同时对付这几个人,他只能拉着小晚不断后退,可那几人如同垂涎的恶狼紧追不舍,眼看其中有一人的手就要够到小晚了。李乾朗突然伸出左手,钳制住了他伸出的手,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只手伸了出去,然后他下意识一扭,直接把那人的手扭了个拐弯,从手肘处给他扭断了,一声骨头断裂的嘎嘣声响起,此时正是深夜,万籁寂静。这一声骨头断裂的响声却如同炸雷一般,响在每个人心里,没想到这人下手这么狠,一出手就是扭断别人的胳膊。本就是乌合之众的几人心生怯意,没人再敢上前。小晚也蒙了,这人怎么一动手就撅别人的胳膊,下手是真狠啊,李乾朗被自己的这一手惊住了,刚才的动手完全是下意识之举,说的离谱点,就是身体自己动的手,自己是一点意识没有。 “算你小子狠,我们走。” 第7章 孤独的人相互吸引 撂下废话,几个人拖着地上断了胳膊的同伴走了,李乾朗和小晚也把钱付了,打了辆车回到了小晚的住处,他把醉醺醺的小晚背上了楼,一看表已经早上七点了,楼道里陆陆续续的有上班的人出来,每个遇到的人都用一种诧异的眼光看着李乾朗,他背着小晚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不容易到了门口,才想起来自己没有钥匙。 “小女警,你家的钥匙呢?” 小晚确实是醉了,根本听不清他说的话,扁了扁嘴。李乾朗无奈,叫又叫不醒,总不能站在楼道里吧,只能去搜她的身,边搜边念叨着: “得罪勿怪,得罪勿怪啊!” 上衣口袋裤子口袋摸了个遍,也没有找到钥匙,这给他气的啊,这女人出门不带钥匙的吗?也不对啊,自己前几日扶她回来的时候,还从她身上摸出了钥匙,对了,那时是自己开的门,钥匙放哪里都给忘了,小晚就更找不到了。他低头一看,突然看见地上铺着一块小小的绿色小狗地毯,不过已经十分埋汰了。他弯下腰一摸,果然在地毯之下摸出了钥匙,他打开了门,把小晚扶了进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自己也躺在了沙发上,闲来无事翻看着小晚的手机。没想到这个小家伙这么厉害,既有普通的远程通话的功能,又可以拍照、付钱,还能看这些搔首弄姿的视频,确实是个好东西。他翻着翻着,翻到了小晚的微信,微信名字叫“孤独的晚”,叫这个名字,都说名字是一个人的心愿的写照,看来叫这个名字她也是个孤独的人呐。李乾朗看了一眼她的账户余额,还有四百块钱,一掐日子,现在才十月底,距离开资还有十五天,现在的钱这么不值钱,这四百多够吗? 正想着呢,门被敲响了,李乾朗站起身,打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一个奇装异服的人,他穿着黑色工装,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用一个大口罩把脸包裹的严严实实,手中捧着一个眼熟的盒子。哦,原来是老板派人来送东西来了,这不是为难我吗,本来想中午找王首长借点钱,没想到这么早就送来了,这我怎么办呢。 “你等会儿,我打个电话。” “好。” 说完,那人把东西放在地上,砰的一声巨响在楼道里传开,没想到居然这么沉,不过说来也是,三百发子弹也不是个小数目啊,他走到走廊的尽头,打开小晚的手机拨通了王首长的电话,打了这么多次王首长的电话早就了熟于心。 “王首长,你在吗?” “哦,是乾朗啊,有什么事吗?” “借我一万块钱。” “你要这么多啊,你干嘛了,闯祸了?” “没有,我有用,你借不借吧。” 就算是李乾朗,也难免撒泼耍赖,他也开始用这种无赖但是有效的方式了。 “借,借你,但没有那么多,先借你四千,你先用着,不过得提前说好,将来还我。怎么给你,这是你电话吗?加你微信发给你。” “嗯…,发吧,就这个号码。” 不一会儿,屏幕任务栏里就弹出了一个微信好友申请,李乾朗点开一看,笑了出来,没想到王首长还用这么难看的头像,应该是他年轻时的样子,坐在黄山迎客松下面,靠着树,用一种当时看起来很酷,但现在看就是傻冒的姿势。名字起的更是优秀,唤个天道酬勤。不愧是老头子,就是到位,不过这应该是他的私人微信。 ‘你好。’ 李乾朗试探性的发了一句问候,哪知对面直接转账,发了四千块钱过来,还配文道。 ‘记得还我。’ 李乾朗直接把钱收了,给他发了一句。 ‘有空再说。’ 随即便不再理会,回到门口,那人还在楼道里站着,李乾朗走过去,用小晚手机扫了两千块钱,昨天晚上几次的付钱,李乾朗把她的支付密码看了满眼。那人拿了钱就走了,连一句话都没有说,李乾朗弯下腰去,把盒子搬了进去。这时小晚也醒了,揉了揉眼睛,看见李乾朗搬进来了一个盒子。 “那是什么啊?啊……。” “你忘了,昨天晚上。” “哦,你见我手机了吗?” “嗯,在这里。” 李乾朗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小晚的手机,头也不回的递了过去,小晚木讷的接过,好像哪里不对,但又想不起来,拿着手机愣了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拿我手机干嘛?” “看啊?” 小晚十分的无语,这个男人怎么这么,真么,愚笨和古板,他不知道看别人手机是不礼貌的吗,尤其是女孩子的手机。 “喂,你不知道你这样很不礼貌吗?” 李乾朗不知其所云何意,以为她在说进她家里的事,连忙解释道。 “不好意思,我一会儿就出去找房子。” “啊?” 小晚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解释道。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要是不介意可以住在我这里。我的意思是看别人的手机不礼貌。” “啊,那真是不好意思,我认为这就和书本一样。” 这样一想,手机何尝不是一种书本呢,这个人果然呆板,他可能以为这就和普通的书本、报纸一样,可以互相交换着看。 “没事,你买的东西到了?” “嗯,你这里有工具吗?” 李乾朗应了一声,转问道。 “没有。” 咔啦一声,上膛声响起,李乾朗已经把两把枪拿了出来,小晚看到这两把枪,才想起来问出一个昨天就想问的问题了。 “既然这把枪如你所说,是很久之前的枪,有很多漏洞,那你为何还要买?” “这两把枪虽然年代不短了,但确实是有硬实力的,枪是外国货,首先质量肯定不用担心,其次这枪拓展性高,握把可装枪托,增加射击稳定性和精准度,可安装扩容弹夹,最高可击发二十发,枪上外置快慢机,拨到快机上,二十发子弹如潮水般激射而出,近距离杀伤性强。子弹兼容性高,5.56、7.62,都可以用,算是一款功能多、性能好的枪了,不过正如我所说,缺少长期的保养。我出去买点润滑油和工具,那个有没有现金?” 第8章 所遇之人 “桌垫下面有一百块钱,你看够不够。” “够了,我出去了,回来给你带饭。” “不用,我自己做,听见了吗?回来!”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跑没影了。李乾朗出门坐上了一辆的士,准备让司机带他先去商贸城看看,那里的五金店应该有卖自己想要的东西,司机应了一声,一脚油门干了十多里路,收了李乾朗十五块钱随后扬长而去,司机走了之后李乾朗才回过味来,心里一阵懊悔,早知道砍砍价了。 司机带他来的是最大的商贸城,成片的高楼林立,市场内有许多大货车在装着货,成箱成箱的茶叶、水果、糕点被装车发货,人头攒动一副热闹的样子,想不到这市场居然这么多人,李乾朗也看的迷了,这要怎么找啊,只能一直转悠,终于在商贸城的角落里找到一个五金店,老板是个年轻人,一见有人来了,就热情的招呼。李乾朗给了老板说了说,老板给他拿了点他想要的东西。李乾朗看了看,差不多了,就打了个车准备回家,哪知上了车,刚关上车门准备出发,车门就被人拉开了,一个小姑娘把身子探了进来,腿还没进来就招呼司机快开车。 “司机师傅,快开车,快开车,啊…。” 她话还没说完,外面就站着几个人,一起上手把她又拽了出去,司机一看,那能行吗,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太小瞧的哥的正义感了吧,就摇下了驾驶室的窗户,伸出头就像看看是谁这般大胆。 “什么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强抢民女,问过我没有?” 说着就想开门下车,可还不等他把车门完全推开,有个西装大汉就走了过来,双手一发力,把原本半开的车门又推了回去,司机也被他霸道的力度给震了回去,要不是安全带拉着,就给崩倒副驾驶了。那壮汉一把就揪住了司机的领口。 “不想找死的就赶紧滚,少多管闲事。” 那人的语气极其霸道,再加上那一身的神膘,司机也不敢再说什么。 李乾朗见他们这样搞,也是忍不住了,带着自己的东西走下了车,下车一看,一群穿西装的人正拥挤着刚才的那姑娘,几个人动手动脚的把她往一辆加长版的豪车里塞,几个大汉丝毫不懂怜香惜玉,动作十分的暴力。那姑娘显然不是自愿的,大声叫嚷着救命。周围的人完全不为所动,或者说不敢上前,只是远远的围观着。李乾朗突然觉得这一幕好生眼熟,这不就和那个瓶哥把女店主塞进面包车里是一样的吗,想起女店主被送回来的时候那副样子,都不敢想象,要不是自己拜托凯警长运作,她未必会被送回来,眼下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我怎能坐视不理。 “都给我住手。” 他这一声喊得极其霸气,声音之洪亮简直震耳欲聋,当场就给那群正在作奸犯科的黑衣人震慑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扭向了他,那姑娘也趁机溜了出来,跑到了李乾朗的身后。李乾朗把她护在身后,正视着这群人,他们也呈扇形围了过来,为首的站了出来,对着李乾朗就是一顿骂。 “哪他妈来的不长眼的,找死换个地方。” 这语气真是不善,看来就没必要好好说话了,李乾朗垫步上前,对着他的下体就是一脚,那人赶紧夹紧双腿,挡住了这阴险毒辣的损招,就在他沾沾自喜的时候,李乾朗一拳打在了他的鼻子上,当时就给他打歪了,鼻血、眼泪混合着口水就流了出来。经过昨晚的闹剧,李乾朗断定自己一定会某种武力,只是因为自己失忆了,所以忘记了,但身体的肌肉记忆不会骗人,即使失忆了,还是下意识打出了反击,而且昨天的那一扭似乎是唤醒了一部分有关武力的记忆,刚想找什么办法再去回忆一下,这几个人就送上门来了,今天就拿你们几个,来做我记忆回归的垫脚石吧。 几个西装暴徒垫步上前,抬手起脚就要招呼到李乾朗的脸上,后者不慌不忙,一对招子漆黑锐利,将对面几人手中的动作尽收眼底,看了个清清楚楚,同时心中也有了计较,他捏住最先攻过来的那人的右手,与此同时右边那人的拳头也到了面前,他把左手一甩,以被接住那人的拳头,去碰他同伙的拳头,他手上纠缠着,脚下也不停,起右脚截住有一人的侧踹,这叫截腿,对方抡圆了腿踢过来,借助惯性力大无比,你想起脚对蹬是不可能的,但你若是眼明心亮,在他蹬过来的的时候,起脚攻击他的大腿或者支撑腿,以速取胜,图的就是个以快制快后发先至,截住对方的进攻,不过你的腿要有多年的功底。李乾朗同时截住三人的攻击,以手脚并用之态,用力一推,三人齐刷刷的向后仰倒,这化解三人的攻击就连他自己也震惊了,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厉害,随即他就察觉不妙,自己的左腿隐隐作痛,差点支撑不住跪在地上,看来这旧伤算是跟定自己了,没想到还是隐疾,这可难办了,若是被拉长战线,自己一定撑不住,得想个办法。 突然,他想到一个好办法,他先是回头让那个女孩报警,随即转身,迎上了冲过来的几人,这次的他决定不再留手,全力攻击,招招直击要害,眼睛、下巴、关节、下体、脚踝、肝脏,都是能一招制敌的部位,李乾朗专挑这些人体薄弱的地方下手,只求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减少地方的数量,借此谋得脱身之策。那女孩也打了报警电话,眼看对面来势越发汹汹,李乾朗有点力不从心了,他扭头拉起女孩就跑,路上不断回头用东西阻挡他们的脚步,不管是垃圾桶还是路边的招牌,包括矿泉水瓶还有垃圾,都被他甩了出去。两个人不敢怠慢,一口气跑出了两三个街区,跑进一条胡同里才停了下来。 第9章 皆是缘 两个人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没想到这些人这么能追,好在最后甩掉了,李乾朗缓和了一下气息,抬头看着这个小姑娘。 “小妹,他们为什么抓你啊?” 那女孩跑了这么久,上气不接下气,她听见李乾朗问她的话,咽了咽口水,顺了顺气,缓缓直起了腰,才说道。 “我爹妈想把我借给一个坏蛋,我不愿意他们就把我关了起来,我费了好大劲儿才跑出来的,多亏遇到了恩公你。” 原来是家事啊,这可尴尬了,本以为是恶霸横行、强抢民女的恶事,没想到居然是家事,这可真让人难堪,这一下性质可就变了,这见义勇为也没有了,反而成了狗拿耗子了,这下自己可真是好心办错事了。不过既然救了,就救了吧,毕竟不能违背他人的意愿。 “那你不回家,还能去哪啊?” 李乾朗这么问无非就是想让她回家,一个正值妙龄的小姑娘,有家难回无家可归,这要是遇上什么危险,那不是羊入虎口送货上门吗。 “我有地方去。” “哪儿?” “我在菊花园有房子,有时候烦了就会去那里住,我爸妈都不知道。” “菊花园?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要不恩公你送我去吧。” 李乾朗一愣,这个小姑娘,倒真是不眼生,也好,把她扔下岂不是白费这么大劲。 “走吧,远不远啊?” “不算太远,我们打车去吧。” 两个人边说边走,出了胡同就拦到一辆的士,司机摇下车窗,脸色阴霾的问。 “去哪?” 那小姑娘凑了上去,对着司机说: “去菊花园。” 一听这话,李乾朗突然发现原来司机阴霾的脸色一下就变得红润了,态度也变得恭敬起来。连忙从车内跑出来,替她拉开了车门,那小姑娘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了进去,司机乐乐呵呵的关上门,见状李乾朗也打开后座的门。一上车司机就对那小姑娘问这问那。 “小姐觉得车内温度怎么样?” “用不用打开收音机听点音乐啊?” “座椅靠着可还舒服啊?” 面对这一连串的问题,那小姑娘只是应着,并没有其他的表现,似乎已经习惯了别人的嘘寒问暖,她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翻看着自己的手机信息。这让李乾朗更迷惑了,这小姑娘到底什么来头,从家里逃出来,引得这么多的西装黑衣人抓她,开的车还都不是什么杂牌,而且她自己有套房,她父母还不知道,那就说明是她自己买的,虽说磐尣的房价不算太贵,但能自己买套房子就太厉害了,要知道小晚现在租房住呢,而且这司机的态度也太离谱了吧,简直和刚才判若两人,极尽攀附献媚之色。 ‘看来,真不能小看这姑娘啊。’ 李乾朗心里这么对自己说,想着一会儿看看这菊花园是什么地方,刚听名字还以为是个种菊花的呢,现在看来绝非如此,正自想着呢,司机一脚刹车停了下来,李乾朗没系安全带,人直接被甩得晃了起来,等他稳定身形才发现车停在了一座规模庄严的门庭前,四米高的雕梁门厅奢华又庄严,周围用金色的围栏圈了起来,围栏里外的花坛中都种植各种各样的树木花草,花坛中还隐藏有喷水口,往外喷着水柱,即是风景又是灌溉,门庭前的这条路奇宽无比,红砖青砖砌成的人行道整洁美观,柏油浇的马路平整干净,上面画着白条线和车位。李乾朗被这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了,这规模、这制式,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便宜的地方,这比小晚的家属院强一百强,他现在越来越好奇这小姑娘的背景了。 司机跑下了车,走到副驾驶,替小晚来开车门,恭敬地弯着腰,把手放着车顶处,害怕她磕到头了,李乾朗也下来了,本以为这就够让他震惊的了,没想到那姑娘直接拿出不知数目的百元大钞,扔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然后回头去招呼李乾朗。 “恩公,我们到了。” “嗯。” 他应了一声,跟了上去,远远的就看见门口站着几个保安,个个精神抖擞虎背熊腰,脸上带着笑意,对每一个进进出出的业主嘘长问短,工作态度十分认真。那姑娘和李乾朗走的近了,一个保安快步迎了上来。 “安小姐,您回来了。” “嗯。” 那姑娘嗯了一声,也不去看那个保安,仍是昂首挺胸的往前走,走到门边,负责看门的保安不敢怠慢,那小安姑娘根本就没有减速,走到门口的时候,门已经打开了,她一进入门就闭合了,时机把握的十分娴熟老练,不过这到把李乾朗拦在了门外。 “你是什么人?” 李乾朗才反应过来,这就是那姑娘说的菊花园,原来是这片住宅区的名字,那既然送到了,就没有必要再进去了,当下就准备转身离去,刚一转身,身后就响起她的挽留。 “恩公别走,他是我的朋友,你们让他进来。” “啊?原来是安小姐的朋友,失敬,快快开门。” 安姑娘走了出来拦住了李乾朗。 “恩公,不妨上去吃个饭再走。” “还是不……。” 这个必字还没有说完,那姑娘拉起李乾朗就往里走,态度很是决绝,他也是第一次被小姑娘拉手,心中满是讶异,这是什么感觉? “你姓安啊?” “嗯,我叫安月萱,你叫我小萱就行。” “嗯。” 小萱拉着李乾朗在小区里面转悠,小区里面的绿化做的非常好,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只有赏心悦目的翠绿,和穿插其中的五色缤纷的花卉,高耸入云的白桦和杉木星罗棋布,若不是远远的望见一片住宅区,会让人以为是在一片森林中。 “我家就在那里!” 李乾朗顺着小萱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座天蓝色外墙的二层小洋房坐落在北边,两个人走到建筑前,李乾朗才觉得这座房子是真的大,大小约等于小晚住的那个家属楼的一半,就是只有二层,不过这么大的房,一层也住不过来啊。 “快来啊。” 第10章 安大小姐 安月萱已经到门口,看见身后的李乾朗没有跟上,就招呼了他一声,李乾朗看的出神了,被她一招呼,才回过神来,快步走了上去。李乾朗走到门前,看了门一眼,发现门上连个钥匙孔都没有,光秃秃的。 “这门怎么没有钥匙孔啊?”、 听到这话,安月萱笑了,她对李乾朗说: “你看好喽。” 说完,她走到门前,只听咔嚓一声,门居然自己打开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再一次震惊了李乾朗,这是什么高科技吗?安月萱似乎是看出来他的疑惑,一边推门进入,一边给他解释。 “这是人脸识别门,门头上有个识别探头,刷到我的脸就会自动开门。” 原来是这样,不愧是高档的小区,就连门也是这么智能,但接下来,他又犯难了,屋中的装潢极尽奢华,各种各样的玻璃制品挂满屋顶,予以彩色灯条点缀,掉的顶上绘着星空图案,每一颗星星的位置都镶嵌着鸡蛋大的宝石,屋顶最中间的一盏吊灯更是宏伟,是由一颗颗吊着的水晶球盘旋而出的,不下百余枚。墙上都是用大理石材质扣的板,板子上有各种各样的镂空浮雕,雕刻着长长一幅画。地板用的是大块大块的瓷砖,用金砂活以银粉美的缝。 “进来啊!” “合适吗?” “哎呀,有什么不合适的,我本来一个人住,你来了还能让这个地方添点人气。” 安月萱又折返回来,双手拉住了李乾朗的手把他往屋里拉。 “好吧。” 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没什么不方便的了,当下抬脚入内,刚一进门,身后的门就自己合上了。 ‘看来是没有回头路了,进去吧。’ 一进屋左手边是一个超级大的柜子,上半部分被掏空,摆上了各种各样的工艺品和红酒瓶,有的李乾朗还都认识,诸如青铜质地的马踏飞燕、青花瓷瓶、秦兵陶俑,再仔细一看,这陶俑的身上还有彩绘,还有一副黄金面具。剩下的李乾朗一个也不认识,什么奇形怪状的几何体、什么悬浮在空中的水泡泡,都在刷新着他的认知。 柜子下面没有被掏空,而是做成了一个鞋柜,刚才安月萱进门的时候打开了一下,李乾朗往里瞟了一眼,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鞋子,长的、短的、冬天的、夏天的、靴子、凉鞋、拖鞋、运动鞋、高跟鞋,都跟工艺品似的,李乾朗哪见过这么多种鞋啊,比他一辈子的鞋还多,他现在脚上穿的还是小晚在那家服装店给自己买的运动鞋。柜子后面就是个开放式厨房,里面的东西一览无遗,四开门的冰箱放在角落里,挡住了烟道,另一边便是灶台,上面有四火孔,顶上吊着一个超大的油烟机,灶台连着洗碗池和台面,台面上放着各种各样的机器,有的跟个柜子似的,可以打开,前面却是透明的,有的头顶个大盖子,这些现代化产品看的李乾朗应接不限,但又有几分头晕眼花。 这都是些什么啊? 屋中摆着一套沙发,也是大得出奇,不知道的还以为把床放在正屋了,都是水貂绒的毛面,对面挂着一个六十寸的电视,安月萱换了粉色熊猫拖鞋,直接跳到沙发上,熟练的打开了电视,李乾朗也跟了进去,这些陌生的现代化设备让他感觉不舒服,正想找个理由开溜。 “恩公你坐啊。” “不了吧,我家里还有事,这便告辞了。” “啊,你这就要走啊。” “嗯。” “那恩公你电话是多少,我存一下。” “我没有电话。” “啊,啊?那微信呢?” “也没有,我连手机都没有。” “这…。” 这不是胡闹吗,哪有人现在连手机都没有的。 “那恩公你住哪?” “我住…,” 他现在是没有地方去,暂时住在小晚那里。 “电业家属院,二楼二一九户,有需要可以来找我。” “好。” “你不用送我,若是有缘后会有期了。” 说完转身就走,离开了这个不属于他的地方,虽然他不熟悉这里,但是他是那种记路之人,只要走过一遍就不会忘记。按照脑子里的路线回到了门口,那些保安远远的望见了,早早就替他把门打开了。 “先生慢走。” 李乾朗刚出大门,身边的保安就来了这么一句,膈应的李乾朗哪都不舒服,这辈子还没被人叫过先生呢,看来这个小区真不一般啊!刚出门就发现不对,坏了,我东西忘拿了,在门口打了个车,又回到那个商贸城的门口,还是和自己走的时候一样,一地的狼藉,刚才的那辆豪车和成群的保安已经消失不见,仍留在原地的就只有自己的购物袋,看来战火的浪潮没有冲走大家心中的善良与道德,大家的素质还是不错的,不是自己的东西是不会拿的。也可能是自己买的这些东西不值什么钱,所以没人拿,拿了东西坐上了车,回到了电业家属院。 “我回来了。” “嗯,你带的饭呢?” 小晚从厨房探出头,一看他两手空空,就知道他忘了,但还是问了问。 “我忘了。” 只顾着瞎跑了,都忘了自己出门前要给小晚带饭了。 “不好意思。” “我就知道,我早就做好了,吃饭吧。” 说着,小晚把最后一个菜从厨房端出来,就准备开饭了,李乾朗和小晚坐了下来,晚上简简单单的熬了个米汤,炒了几个素菜,一个干煸豆角、一个醋溜土豆丝、一个清炒豆芽。都是比较清淡的菜,不过这倒让李乾朗安心了许多,天下美食无数,唯有家常菜最能静人心。 “你厨艺不错啊。” “是吗,我就随便炒了几个,别看了快吃吧。” 说着,拿起一个馒头递给了李乾朗。 “好。” 两个人开动了,李乾朗浅尝了一口,确实很好吃,比之前在大爷那里吃的面和昨天的拍档强多了,可能这就是独属于家庭的归属感。 “你父母怎么样?” 第11章 手机 这句话可真够突兀的,李乾朗的本意是看两个人吃饭太过枯燥和生分,适当的找找话题可以提高两个人的关系,让饭局显得不那么尴尬,可是他确实有纪念没有这样关心过别人了,这第一句就让他问的这么突兀,这本来就够尴尬的了,现在更尴尬了。可小晚的反应更是奇怪,她原本正用筷子去夹豆角,听见他这么一问,整个人身躯一振,原本夹住的菜也随之滑落,手也停在半空,眼中似是泛起泪花,似乎是触动了她心中的某种心绪,就连屋中的空气都变得低落起来,这倒是把情商低的李乾朗给难住了,知道她心情不好,可该怎么劝呢。 小晚沉默了很久,长叹一口气靠在椅背上,缓缓的开口: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我的父母了。” 正在胡吃海塞的李乾朗,被这句话一呛,口中的饭差点噎住,他咳嗽了两声,把嘴里的饭咽了下去。 “不好意思。” “没事。” 可能是李乾朗这句话确实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她的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或者是找到一个自己相信可以倾诉的人。 “我为了当这个警察,和家里人搞得很不愉快,因为我上面有一个姐姐两个哥哥,我和他们年纪差的很大,所以父母从小就对我很好,什么事都是他们替我干的,对我无微不至的关心,但他们过度的关心慢慢就转变成一种,对于我来过度的控制,那时向往自立就成了我的奢望。渴望获得认可和独立成了我的愿望,后来上了大学,考了警校,就想当个警察,可他们认为太危险了,不想让我当警察,最后甚至变成了阻挠,最后我决定和他们决裂,我的哥哥姐姐也来劝我,我把他们的联系方式都删了,自己一个人租了个房子,过起了自己的生活。” “哦,原来是这样。” “自从变成一个人之后,生活就变得那么紧凑,以前什么都由父母为自己处理,自己连动手都不需要,脏衣服第二天都会变成干净的;没到饭点自己的妈妈就会喊开饭;早上不管自己几点起床早饭都是温的。可现在,我学会了洗衣服,学会了做饭,自己上班挣钱花,再也不用问他们要钱了,无论是自由还是愿望,自己都已经实现,可生活的琐事和工作的劳苦却让自己应接不暇,都说父母唠叨,可他们只是担心自己的孩子想不到的事情,都说父母操心,可他们只是想把孩子的事情办好,每当孩子嫌弃他们麻烦,他们只会认为自己做的不够好。” 没想到小晚心中憋了这么多事,今天能一口气说出来,一定在心中藏了很久,这个外表坚强的姑娘,心中何尝与其他女孩有异。 “咚咚咚,您好,请问有人吗?” 两个人气氛正压抑呢,突然门被人敲响了,李乾朗终于找到个理由起身,他站起身,把桌上的匣子枪拿起了一把插在了后腰带上,走去开门。 “你好。” 李乾朗打开门,一个快递员打扮的人站在门口,手中捧着一个纸箱。 “请问是李先生吗?” “是我。” “你买的手机到了。” “我没有买啊。” “地址是对的,人是对的,这手机就是您买的。” “那好吧。” 李乾朗接过盒子,送走了快递员,回到了屋里,小晚已经把桌子打扫干净了,李乾朗顺手把盒子放在桌上,把枪放回了桌上。洗完碗的小晚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到了桌上的盒子。 “没看出来你还会网购啊,买的什么?” “不知道,不是我买的。” 李乾朗用粗麻布杀掉了枪上刚上的油,保养过后这枪感觉就犀利了很多。 “写着你的名字,但这电话是空的,怪不得快递员送货上门,我拆开看看。” 小晚拆开外面缠着的胶带,这里三层外三层的真的是难拆,打开一看,里面的东西让她叫了出来。 “我的天哪。” 莫名其妙的惊呼让李乾朗吓了一跳,急忙回身去看,只见盒中静静的躺着一个手机盒,舒了一口气。 “不就是个盒子吗?有什么好惊讶的。”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可是最新款的手机,值不少钱呢,你发财了?” “我不道啊。” “好像是拆开过的,你打开看看。” 李乾朗接过手机,果然是拆过封的,点开手机里面已经下好了微信,里面还存着一个人,备注是:小安美女。好了,他已经知道是谁了,这小姑娘,净整这没用的。他一扭头,小晚用一种好奇却又看穿一切、嫌弃却又想了解的眼神看着他,完了,被误会了。 “你哪认识的小安美女啊,挺有钱啊,还给你买手机。” “是今天出去的时候,认识的一个小姑娘。” 小晚拿过手机一看,她还预发了一句话,小晚嘿嘿一笑。 “恩公!送你一部手机,存了我的微信,我们今后就可以联系了。恩公公,好腻歪。” 李乾朗没有理会她。 “我晚上出去一趟,不一定回来,” “去哪?我也去。” “你别去了,不安全。” “你要去那儿吗?” “嗯,我去看看。” 说着,拿上两把枪就要出门,小晚一看他转身就要走,拿了一件冲锋衣就跟了上去,李乾朗下了楼,瞅了瞅路边,准备打的。 “等等我,等等。” 小晚喘着气跑了过来。 “我跟你一起去吧。” “行。” 既然她想去,自己何必阻止,正好车也到了,两个人坐上了车。 “东码头四十二号仓库。” 司机一听这话,眼神一下子就变得警惕起来,从目光不断的瞥向后视镜,眼睛看着坐在后座的两个人,眼中不存一丝善意,似乎这个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去的人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人。当然这些李乾朗也注意到了,不过这也是正常,既然司机有他的担心,那自己就不必露出恶意。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百无聊赖的划拉着,手机上除了自带的一些软件外,就只有一个微信。小晚凑了过来,她也想见识一下这目前最好的手机,毕竟以她的工资,半年也买不起的。随着李乾朗的手指的翻动,她的目光也跟着移动,领略着着这部精金良玉所独有雷厉风行,突然她看到他打开了微信,可容纳无数的通讯录只有一个一个人,小晚伸手拿过手机,输入自己的手机号,加了自己的好友,有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她也把备注改成了小晚美女,然后把手机还给了李乾朗,李乾朗低头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一动,两个人就这样坐到了码头。 “到地方了。” 第12章 摔角 两个人下了车,眺望四周,这就是很普通的码头,长长的栈桥,几个货仓坐落在河边,两台大型起重机还在工作。 “东码头四十二号仓库,应该就在这里。” 说着,小晚指着路边的路牌,上面写几个醒目的大字‘东码头’。 “嗯,我们进去吧。” 两个人在货仓间穿梭,不一会儿就找到了那个四十二号仓库,仓库门口停着各种各样的车,自行车、电动车、电动三轮车、摩托车、私家车、面包车、suv,听这么多车,很不正常、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走,进去看看。” 李乾朗说完,抬履而入,推开大门,发现里面果然是内有乾坤,外门里还有一扇铁门,门前站着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一见有人进来,马上就围了上来。 “你们是谁?” 两个人的语气极其冷酷,态度十分坚决,似乎就要马上知道你们两个人的目的,李乾朗看这架势,就知道来着了,跑不了你的,连忙解释道。 “我们是来参加活动的。” “是吗?是谁介绍你们来的。” 他们想到还问这个,这可难办了,没有介绍人,那不就暴露了,不过他灵机一动,故意提高了音量,正色道。 “是瓶哥介绍我来的。“ 此言一出,那两个人原本冷酷的气场就收敛了几分,不过语气还是没有感情。 “那你们就进去吧。“ 说着一摆手,另一个人就按动了手中的按钮,身后那扇沉重的铁门就打开了,里面射出五色斑斓的灯光,和震耳欲聋的人群聒噪声,两个人一头雾水,都想看看这葫芦里买的什么药,藏得这么隐蔽。 两个人走进这个灯红酒绿的世界,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亮眼,顶上挂着很多巨大的彩色灯球,把仓内照的的五色斑斓,仓内有很多透明的包厢,包厢内坐着很多西装革履举止优雅之人,他们围桌而坐,手握酒杯推杯换盏,身边坐着衣着单薄,掣襟露肘的茂龄女郎,被那些男人搂住,脸上还浮现喜色,笑意喜形于色。 小晚看了他们这种乌合之众,呸了一声。 “呸,伤风败俗。” “挣钱嘛,不磕碜。” 李乾朗开导了他一下,目光却被正中间的一个巨大擂台吸引了,这个擂台四四方方足有六米多块宽,三道钢制缆绳围住一圈。外有一条长长的走道通向后台,看来选手就是从这里出来的,李乾朗拉起小晚走向一个负责卖酒的吧台,正好有两个空位,两个人一左一右坐了下来。 “请问两位要什么服务?” 吧台小哥十分礼貌的问道。 “两杯啤酒就好,别的不用了。” “哦。” 听了这话,吧台小哥收起笑容,哦了一声就扭头去招呼别人了,李乾朗心中暗骂,现在的人,认钱不认人,这副嘴脸真是欠揍,刚拿起啤酒抿了一口,就听见小晚问他。 “你来这里干嘛?看比赛啊。”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两人正说话间,所有人的目光移向擂台,顶上几束灯光照到擂台上,与此同时所有人都不再言语,就连边上的灯光都随之熄灭,只剩下擂台上的灯光。就在众人屏息凝神观看时,一阵激昂的音乐响起,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望向走道尽头,现场响起了解说的声音。 “观众们,现在出场的是,所过之处遍地哀嚎、出手之间痛苦来袭的狂战士,‘雷纳’。” 伴随着现场观众的欢呼,一个身高七尺,膀阔腰圆的肌肉猛男走出了后台,走上了走道,身后的烟花伴随着他的步伐喷出,配上他那碾碎一切的出场音乐,倒也算是气势惊人。雷纳站定擂台之上,手拿麦克风,正欲开口,全场观众是不约而同的喊起了口号。 “雷纳,拍地求饶。雷纳,拍地求饶。” 李乾朗疑惑不解,拉住身边的一个人问他,为什么大家都在说他拍地求饶呢?那人告诉他是在昨天晚上,雷纳的冠军腰带被人夺走,那人用一种锁技让他拍地求饶。 呼声震耳欲聋,气的台上的雷纳是圆睁二目火冒三丈,拿起麦克风对着台下的观众怒吼道。 “闭嘴,都给我闭嘴,那不是我,那次拍地求饶的只是你们的错觉,对,一切都是错觉。” 正当雷纳还准备为己昨晚的拍地求饶找个借口,身后的大屏幕上就回播了昨晚他拍地求饶的画面,画面中体壮如牛的雷纳被一个光头壮汉掰住脚踝,同时用他的膝盖顶住雷纳被掰住的那条腿的膝盖,一使劲,那个雷纳就趴在地上痛哭哀嚎,最后实在忍受不住疼痛,他还是拍了地面,还输掉了自己的冠军腰带。看到这一幕,观众们更起劲了,起哄的声音更大了,全场只有一个声音在回响。 “雷纳,拍地求饶。雷纳,拍地求饶。” 暴跳如雷的雷纳指着大屏幕破口大骂。 “是哪个龟孙儿搁着算计老子,敢不敢露个面。” 雷纳的话刚说完,原本的大屏幕就变了样,里面有个人正在采访,他顶着一个大光头,穿着一身加宽加大的篮球运动服,还有他的肩膀上,搭着一个惹眼的、金光闪闪的腰带,上面写着冠军二字,不用问,这位定然就是昨晚击败雷纳,夺走冠军的那位了,那位看着镜头,对着台上的雷纳就是一顿猛喷。 “嘤嘤嘤嘤,是谁欺负我们的小雷纳了,你喊我去是不是给你换尿布啊。” 先是嘲讽一波,随即正色起来。 “太扯淡了,你知道吗雷纳,你说得对,你是这个擂台上最让人敬畏的存在,可你猜怎么着,你现在就像是一个,找不到玩具的小宝宝。” 雷纳见他这般无礼,拿起麦克风就是一阵猛喷。 “你是不是以为你很幽默啊?道格。” 小晚噗嗤一笑,趴在李乾朗肩头,小声的嘀咕。 “哪有人叫自己道格的啊,哈哈哈。” “雷纳,这就是是身为冠军…,不对,是身为前任冠军应有的胸怀吗?是的我以前也跟你一样,一打输比赛就到擂台上闹腾,就和你现在一摸一样,活脱脱一个满腹牢骚的小婊砸!” 第1章 表演式纷争 此言一出现场一阵哄堂大笑,所有人都被这一句逗笑了,这自杀式麦克风,可太劲道了。雷纳也不多话,就对他说有本事出来,别当缩头乌龟。一听他这么说,道格也怒了,扛上腰带就要往台上走。雷纳一看他,也激动了,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对着后台大声吼道。 “快来道格,别打嘴炮,有本事出来练练。我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拿回我的冠军腰带了。” 雷纳目不转睛的看着后台,正等着道格的出现,哪知道来的不是道格,而是汽车轰鸣的引擎声。似乎这汽车轰鸣声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等大家反应过来,全场的的嘘声都在一瞬间变成欢呼声,看来来人又是个人气角色啊,解说也懵了,但是自己的专业不能忘记。 “芜湖,看来来人不是秃瓢道格,而是飙车暴徒。” 话音刚落,后台就开出了一辆黑色肌肉越野车,这下好了,全场观众全部站了起来,那辆黑色越野车从出口开了出来,引擎的轰鸣声在整个场馆里响了起来,越野车在出口点着油门,让轰鸣声更加的洪亮,那人慢慢的发动了车,将车缓缓的开向擂台,李乾朗也被这出场给震惊了,这车可不便宜啊,复转头看去,擂台上自称是半兽人的雷纳一改刚才凶狠嚣张的神色,神情之间多了几分惧色。 肌肉车停在了台前,一个身穿西服的壮汉从车上下来,一袭黑色皮衣垂至膝盖,头上包了一块方巾,他那一米九八的身高配上他那一身横练的肌肉,显得十分威武怖人。李乾朗听着解说的话。 “哦,兄弟们,输掉冠军腰带的雷纳现在心情一定很不好,要是换做一些寂寂无闻不见经传的人,敢在这时候上台,雷纳早就下去给他一顿胖揍了,可现在来的是毁灭劫匪,蒙面客。反观雷纳现在是站在擂台角落里,毕恭毕敬的等着我们蒙面暴徒上台。” 小晚指着台上,小声问李乾朗,这是真的还是表演啊?李乾朗也没见过,不过看着形式,应该是一种表演,方式倒是挺新颖的,国内没怎么见过。 暴徒上台站定,说道: “我当谁在爷的地盘上瞎闹,原来是你小雷同学在这里上蹿下跳,你在这里骂阵叫嚣,好似天下无敌。可昨日比赛,你是阴招狠招外加场外干扰,最后不还是震天哀嚎拍地求饶。” 他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想当初你金冠在身唯你独尊,可如今你头顶绿帽逼逼叨叨。” 雷纳被说的急了,可也不敢和这个暴徒交手,只能嘟囔着。 “我那是大将风度,不怕避讳,而且我也没有拍地求饶。” 暴徒轻蔑一笑,继续输出道。 “爷我最近战力飙升捷报频传,先虐狂痞小赵,后斩长毛老妖,这冠军挑战者的位置,理应被我拿下。至于你,大呼小叫丑态百出,饶我地盘清净,乖乖立正站好,给爷写个检讨,若是不听良言告,勿谓言之不预爷之不饶。” 此言一出,惹得战士雷纳两眼一动、圆睁怒目,只见他轻蔑一顾迈开虎步,径直杀向…,额,边绳处。雷纳走到边绳处,虽然不敢上前理论,但他也不是好惹的,一边踢着边绳,一边口中不服气的叫嚣着。 “我就不站好,就不站好,你能把我怎么样。” 暴徒轻蔑一笑。 “你这小小战士的双手,只能欺软怕硬虐肥熊,难道还要与爷我过几招。” 再看那雷纳,是面露狞笑不让分毫,两大高手即将短兵相交。 就在这时,后台又响起了一阵音乐,一声巨熊的吼叫伴随着擂鼓之声,只因这欺软怕硬虐肥熊这话,惹动了某位好汉的脾气,只见那几束礼炮冲天起,一只巨兽台前立。他身高两米二,巨熊般体壮,穿着紧身裹裆连体衣,蹬着长筒胶鞋步生风,明明是无敌巨兽万人敌,偏偏屈膝奴颜拍马屁,此番他不请自到又有何意。只见他把暴徒的领地宣告是做儿戏,熊掌压边绳,象腿跨禁地。 雷纳松了一口气,他心想终于不用和这暴徒独处一台,他满脸欣喜笑迎昔日宿敌,好似独居怨妇喜逢当年闺蜜,可肥熊却保持距离,两眼一眯肥唇启,对两大高手打动无差别嘴炮。 “你们两个,一个只会叫唤痛苦来袭,一个天天排放汽车尾气,何不把挑战冠军的良机交给我这个天生神力,跨有神器的,巨型万人迷。” 暴徒见他这样逼逼叨叨,冲着他就是一句臭不要脸,被他一喷,肥熊也不乐意。 “别不服气,难道你们忘记了,是谁第一个将你打倒在地再起不能,又是谁对你发动绝命突袭将你重创,我带给道格的痛苦更是彻骨铭心,话已至此多说无益,再不速速回避,莫怪我锁喉无情,抛摔无义,柱子粗的手臂只需轻轻一提,便把你二人砸进茅坑里,摔作落粪之犬。” “哦,这肥熊说话还不忘讽刺一下道格,吼吼吼。” 解说也合时宜的调侃选手。 当当当,又是一阵音乐响起,道格举着冠军腰带从通道里走了出来,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什么叫落粪之犬,只是嘲讽谁呢,你们忍得了,我们道格冠军可忍不了,道格站定台上,刚一开口就把三位转暖壮士得罪了个遍。 “雷纳,你,你就是个软蛋,拍地求饶的软蛋。” “是的,肥熊,你确实带给了我痛苦,光是闻着你的味道我就想去死。” “暴徒哥,如果我们两个能开展一场战斗,那将是我的荣幸,我愿意让你再一次像雷纳那样拍地求饶。“ 不愧是冠军,说话就是不一样,比起其他人婆婆妈妈,冠军直接开启地图炮,连大带小一起喷了。 李乾朗扭头一看,小晚正看着台上的肌肉猛男出了神,思绪早已不知飘向何方,那双呆滞的眼中只有他们健壮的身体和宽阔的臂膀。心想,这小晚还喜欢看这个啊,不过也好,你先看着,我去去就回。 第2章 脏窝 随即悄悄起身,绕开欢呼的人群,看了一眼门的位置,那边的几个门卫的注意力也都放在了台上。既然门在那边,那,那边就一定后台了,那个瓶哥也一定在后台,李乾朗避过其他人的目光,潜入黑暗中悄悄的绕到了后台,后台是一条走廊,不过碍于仓库就这么大,走廊的长度也不是很长,走廊里有很多的门,李乾朗一间一间的摸索着,有的门上就写着标识。这间是选手休息室,透过门上的玻璃可以看到里面还有几个肌肉猛男,个个穿着短裤露着上身,背上的肌肉如同山峦般起伏,硕大的胸肌如同坚实铁壁般坚硬,大部分人都躺在床上看手机,只有两个人搂在一起,那场面要油腻死人了,李乾朗不敢多看,走向了下一间房间。这扇门上就没有那玻璃窗,门上挂了个牌子,上面写着财务室。看来不管是什么工作,什么勾当,都要有财务,李乾朗敲了敲门,并没有人来开门,见此间无人,他大着胆子轻轻按动了门把手,咔哒一声,门开了。里面黑漆漆的,李乾朗伸手去门后摸着开关,灯一亮他就走了进去,屋中的一切非常平常,只有几个柜子和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一台电脑,电脑还开着机,李乾朗坐到电脑前,熟练的用鼠标翻看着电脑中的文件夹。突然他注意到了桌上有一杯冒着热气的黑泥?但它冒着热气,那就说明有人在这里办公,而且是刚刚离开,拿自己就不能过多停留,他打开了一个交易清单的文件夹,拿出自己的手机把里面的内容尽数拍了下来,不过出于着急,他也没有细看,只是匆忙的拍了下来,就起身溜出了门,走前还不忘关灯。 李乾朗回到走廊上,正想着接下来去哪里,走廊入口传来高跟鞋规则的踏在地板上的声音,还伴随着一个女声。 “晚上去哪吃饭啊,宝贝。” 坏了,有人来了,李乾朗环顾四周,走廊尽头的那扇门似乎也能进去,他赶忙跑向那边,推开了那扇门,触手之处沉重无比,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推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来不及多想这门后是什么去处,赶紧闪身钻入,然后靠在门后,用巧力关上了厚重的门。 “嗯?这些人下手没个轻重,关个门这么大声。” 李乾朗松了口气,扶着脑袋发愁,这真是进了龙潭虎穴了,可还没等他松口气,眼中便看清楚了屋中的一切,他原本放松下来的神经又被提了起来。眼中的一切是自打他失去记忆后,见过最为惨烈的一幕,屋中陈列着许多大铁笼子,铁笼子如同积木一样堆叠在一起,就如同一间间房间一样,每个铁笼都有一个能向外开的铁门,但这都不至于让李乾朗震惊,真正让他震惊的是每个铁笼中都关着一个人,个个全身赤裸、一丝不挂,有气无力的趴在笼中的草垫之上,李乾朗缓缓站起身,他的动作极其温柔,生怕惊动这些笼中的人,他踱步上前,从笼边走过,随着他的步伐,笼中之人也都转头看他。所有人都是女人,几乎每个女人都是身材丰满、、姿色百佳,说白了就是长得好看,身材也好。不过与他们的长相大相径庭的是,她们的脖子上都戴着一个铁制的项圈,上面挂着一把铁锁,用一条铁链连到笼子上。李乾朗走到一个笼子前,缓缓的蹲下身子,仔细的观察着笼中的女人。笼中的女人,不,准确来说她还是个女孩,看样子也只有十八九岁,正是花儿一样的好年龄,看着笼中的女孩,他想起了另一个女孩,同样的年龄却两种不同的遭遇,一个住着最好的房子,穿着奢侈的衣服,享受自己的花样年华。而另一个却被囚禁在这一方不到的铁笼中,一身伤痕、披枷带锁,甚至连件衣服都没有。李乾朗看着女孩,女孩也看着她,眼中只有深不见底的恐惧和麻木无神的呆滞,李乾隆向前又走了几步,这次他直接贴在了笼子前,一切看的更加清楚了,女孩雪白的肌肤之上,遍布血红的鞭痕,他终于明白女孩的眼中为什么只有恐惧了,她们并不在乎这个进入房间的人是谁,所谓的反抗都是无用之功罢了,除了能给自己的身上添上几道伤痕罢了,世界很大,可唯有有能力之人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李乾朗不忍再看,扭过头去,看到身后还有个房间,李乾朗在众多女人的目光中,进入了那个房间,一进入就闻到很浓的潮湿味,李乾朗打开灯,这个房间更是简陋,屋中只有一根横梁作为支撑,横梁之上挂着一个二指粗铁环,屋中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绳子,粗的、细的、短的、长的、麻绳、棉绳,另一面墙上挂着一些铁链枷锁和各种样式的鞭子。李乾朗注意到了,屋子正中间的铁环的地面之上,经年累月的鲜血已经将地面都侵蚀成了一个坑洞,他不知道那个被抓走的女人是不是也在这里承受了非人的折磨和地狱般的痛苦。 拿出自己的手机,将屋内屋外的场景都拍了下来,随后趁着走廊无人,又溜回了擂台大厅,此刻擂台上正在上演一幕四重威胁赛,道格、雷纳、肥熊、暴徒四人各自为战,争夺冠军腰带,李乾朗找到小晚,此刻的她正看得入迷,李乾朗直接将她拉起,两个人走出了仓库,李乾朗打了辆车把小晚塞了进去,特意叮嘱她。 “直接回家,哪里都不要去,回去之后锁上门,等我回去。” 司机还以为是小情侣两个人发生了矛盾,嘴角微微一下,心中暗叹现在的小情侣真是不错,自己当年要是有这么浪漫,自己现在就不会连个媳妇也没有。 “走吧哥,电业家属院。” “好嘞兄弟,高高的。” “哎。” 李乾朗正转身欲行,小晚突然拉住了她的手,李乾朗回头去看,小晚看着李乾朗,似乎想说什么,却并不知从何开口,李乾朗抬起手按住小晚的手。 “没事,没事。” 第3章 登堂入室 目送走小晚离开之后,他拨通了凯复九的电话。 “喂,警长你睡了吗?” “嗯…?你谁啊?” “我啊,乾朗。” “你又换手机号了?” “快带人来东码头四十二号仓库,这里不干净。” “带多少人,十个够不够。” “一百个!” 说着李乾朗挂了电话,把自己拍的图片全部发了过去,又走进了仓库,几个保安还在里面看着擂台上的厮杀,李乾朗穿过人群,挤到台前,翻身进入擂台范围,解说也看到了他,拿起喇叭。 “呕吼,那个翻过擂台的是谁,隐藏选手吗?” 这话一说完,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李乾朗,与此同时后台就冲出两个肌肉猛男,应该是刚才在后台选手休息室的选手,他们两个奔着李乾朗就来了,看样子是要把他扔出去。他快人一步翻身上台,此刻的台上,雷纳又被道格锁住,正在苦苦坚持,暴徒和肥熊两人打斗至台下,正在台下的地板上躺着休息,李乾朗上前掰开道格的手,将他推在一边,又扶起雷纳,拍了拍他坚实的肌肉,示意他下去,这两个人都是表演明星,和瓶哥的生意没什么关联,见有人上台闹事,那就不是自己的事情了。两个人下了擂台,扶起地上的两个人走向后台。台下的人在惊疑这个人是谁,要干什么,原本的欢呼雷动的台下变得寂静不已,这时后台那两个人也冲到了台前,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爬上擂台,李乾朗见他们两个要上来,迈开腿跑向另一边的边绳,用自己的身体当成炮弹,借助边绳的弹力,将自己发射出去,恰好那有个人也爬上了擂台,李乾朗撒开腿脚,借助弹力使出八极拳顶心肘的姿势,狠狠的顶在了那个人的身上,把他直接给顶了下去,结结实实的摔在走道上。李乾朗摆的这个姿势下盘稳固,上肢有力,是个有说法的动作,再借助边绳的弹力,能在迅雷掩耳之间爆发千钧之力,别说是个壮汉,就算是头蛮牛也得顶翻过去,后面那人见同伴吃瘪,自己也不敢上前,假意扶起身后的同伴,两个人往后台走去。 李乾朗见再无干预,对着台边的解说席挥了挥手,那解说也是个愣子,顺从的扔给了他一个话筒,李乾朗接住话筒对着那个瓶哥就是一阵虚空索敌。 “叫你们的那个外强中干酒囊饭袋的瓶哥出来。” 这声怒吼之后,场上的人知道这人是来闹事的,有些识趣的人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往出口走去,与此同时,场馆的工作人员开始围了过来,他们将擂台围得水泄不通,李乾朗一人独立台上,怒视着台下的众人。 后台那边熙熙攘攘,有一人在一群浓妆艳抹的美女簇拥之下走了出来,他叼着一根雪茄,趾高气昂的看着台上的人,眼中却是散漫,似乎在他的眼中,只有自己看得起的和对自己有利的人,不过现在还有人敢在他的把头下挑事,倒是让他很是吃惊,自己的这件把头已经太平的有些日子了,就想有人来给自己找点刺激,他从走道里出来,走了一半就站住脚,取下口中的雪茄,对着台上的李乾朗一摆手。 “喂,台上的,你好啊?有什么事吗?” 李乾朗转头一望,见那人果然是那个瓶哥,看他如此懈怠懒散,想必是没有把自己当回事,不过既然你问了,那我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不过还是先拖延时间,等到凯哥来。 “你,上来和我练练。” 看得出来,李乾朗这话出乎瓶哥意料,他微微一惊,随即抿了一口雪茄,然后搂住身边的一个金发美女狠狠的亲上一口,把自己嘴里的烟全吐在对方嘴里,两个人缠绵结束,那女人也不嫌弃, 把他的吐在自己嘴里的烟全部咽下,李乾朗看着这个女的,看着她那嘴角上挂着被瓶哥亲乱的口红,虽然她表现出一副满足的表情,但总感觉这个女人不是自愿的。 “可以啊小海,二手烟都吸的这么有滋有味,给拿去吧。” 说完,瓶哥拿出一摞钞票,不知数目,直接塞给了那个女人,那女的接了过去,脸上显露出难以言表的喜悦。 “谢谢,瓶哥。” “小子,你别跑,你可千万别跑。” 放完狠话,瓶哥两臂一张,身后的佳人十分配合的把瓶哥的毛呢外套脱了下来,瓶哥仍是张着双臂,嘴上砸吧着半根雪茄,朝着擂台走去,台下聚集了有一大堆人,有选手、有评委、有解说、有保安。他们一见老大来了,自觉地让开一条路,瓶哥不紧不慢的走上擂台,两个人就在擂台上针锋相对。这时的瓶哥终于显露出恼火之势,将口中的雪茄扔下擂台,卷着自己的衬衫袖子,边卷边在擂台上踱步转圈,李乾朗也跟着他转了起来,直道他两只袖子都卷了上去,手腕上的表和戒指都被他取了下来,手往后一伸便有一人上前接住,复退至台上,瓶哥才指着李乾朗破口大骂。 “你小子是真不长眼,找事找到我头上来,得罪了我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见他这般嚣张,李乾朗也是有恃无恐,反正一会儿警察一来,你们这群人渣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进去蹲号子,这会儿我就陪你们唠唠。 “你勾巴谁啊?”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可能在场的有个五六十人,其中不乏争勇斗狠之辈、心黑手狠之徒,可就是没有人敢和瓶哥这么说话,这种语气的话就不应该出现在和瓶哥的对话中,所以当李乾朗说出这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所有人的脑子里都在消化这句话的意思,明明是生活中很常见的几个字,甚至是有些人的口头禅,可这几个字放在此情此景,怎么看怎么迷茫。这句话给瓶哥都说懵了,费了好大劲才把猪肝色的大脸给瘪了下去,他正视着李乾朗,似乎认出了他是谁? “我认得你,你不是前几天的那个瘸子吗?怎么,又来找死啊?” “少废话,我是来找你要个人。” “要谁?简单,不过得看我愿不愿意给。” “前几天被你绑走的那个女人的哥哥,把他放了。” “谁?” 第4章 当时明月在 瓶哥听见了李乾朗的话,但是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他说的是谁了,好在身后有精明的伙计,刚才那个接过表和戒指的手下凑上前来,小声的说: “老大,就是前几天绑回来那个,当时他也在场,被您用枪指着头吓跑了。” “哦哦哦哦哦,想起来了,是她啊,怎么?” 说着,目光凶狠的转向李乾朗。 “前几天她落我手里,还没有尝尝呢就送了回去,哎,真是可惜了,那么长的胸和那么白的腿。” “老大,说反了。” “滚蛋,我知道,送回去扔在路边,不知道有没有被流浪汉捡走。” “估计够呛老大,我们兄弟们当时为了杀她身上的血气,可是打断了两个鞭子呢。” “哦,是吗?那你们可没干好事啊,哈哈哈。” 李乾朗见这个瓶哥竟敢当着自己的面这么口无遮拦的满嘴喷粪,真是惹到老子的火气上了。 “你可真是该死。” “什么?” 瓶哥伸手就要去腰后拿枪,打算直接当场杀了李乾朗,他刚把枪拿到身前,还没等他拉枪上膛,只听一声枪响响彻在仓库之中,余音久久不落。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纷纷低头去看自己是身上,生怕这枪打在自己身上,众人瞎翻看着,就连瓶哥都懵了,目光在周围扫射着,想看看这枪声是哪来的。突然有个眼见胆大的人哎呦了一声,颤颤巍巍的指着台上,众人也随着他所指的地方看去,只见台上的瓶哥一连茫然的站在台上,他持枪的右手食指已经不翼而飞,正在往外流着鲜血呢,瓶哥这才反应过来,大叫了一声。随即场馆的人都闹哄起来,众人拥挤着打算跑出去。这时,第二声响起,比第一声还要响亮,声音在仓库中回响不断,同时,也在众人的脑海中回响,在所有人的恐惧中回荡。 “都给我站住。” 李乾朗大喊一声,原本闹哄哄的人群被这一声给震慑住了,所有人竟然同时立住了脚,全部站在原地,目光恐惧的看向台上的李乾朗。 “都给我坐到位置上。” 此刻他的话语就如同一道不容拒绝的命令一般,令人不能拒绝,五六十号人争先恐后的往座位上坐,就连走道上的几位,美女也战战兢兢的坐到位置上,看着所有人都屈服在自己身下,屈服于自己手中的真理之下,李乾朗突然产生一种快感,一种掌握生死的快感,这是多么微妙啊。瓶哥捂着自己受伤的右手倒在台上痛苦哀嚎,台下的人也没一个敢上前查看,此时此刻,这里真正的话语人已经发生了转变。 李乾朗用枪指着刚才那个说打断了两个鞭子的那个人的脑袋。 “现在几点了?” 那人颤颤巍巍的举起自己手中瓶哥的表,看了一眼时间。 “十、十点四十六。” 李乾朗计算了一下时间,差不多再有二十分钟铠警官就能到。 “那就允许你再活四分钟,十点五十,准时送你上路。” 那人一听,噗通一下跪了下来,对着台上的李乾朗磕头如捣蒜,口中不住的求饶。 “爷爷,爷爷欸,我就是个打工的,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刚娶得媳妇还没有捂热乎呢,求求爷爷了,我还不想死。” “你刚娶媳妇啊。” “啊?啊?昂!” “那怎么不把你媳妇卖了。” “爷爷欸,我错了,我错了。” 那人一边求饶,一边使劲扇自己的嘴巴子,李乾朗不想看他扇自己嘴巴,出言喝止他。 “别扇了,想活命吗?” “想,爷爷,我想。” “给你二十分钟时间,去把你们关在后面的姑娘全部放出来,一人一件衣服,弄点吃的给她们,二十分钟之后代到我面前,能不能坐到。” “二十…、分钟,有点不够啊。” 李乾朗本不想和他扯皮,见他这般找死,还敢讨价还价,也不回头,对着身后倒在台上哀嚎的瓶哥的左耳就是一枪,大口径子弹贯穿而过,把他的整只耳朵都打个粉碎,鲜血混合着碎肉落在瓶哥脸上,疼的他杀猪似的叫了起来,这一枪不仅是打在了瓶哥身上,更是打在了所有人的身上,这人这般心狠手辣,枪法又这么准,一定是个丧尽天良草菅人命的亡命之徒。 “爷爷。爷爷,我去,我现在就去。” “那还不快去。” 那人连滚带爬的往后台跑去,可能是太害怕了,一步三摔的跑进了后台,看见他去了,李乾朗对着台下示意,让人扔上来一把椅子,他兀自坐在台上,就坐在瓶哥对面,看着他在地上苦苦挣扎,耳朵上的鲜血流了满脸,特别狰狞可怖,但看在李乾朗眼中,特别的解气,他又向台下的人要了一瓶没有开的酒,拧开瓶哥,也不管多少度,仰头就抿了一口,柔顺的酒顺着喉咙滑入肚腹,他抱抱的打了个嗝,感觉头有点发晕,这酒度数不低啊,随即他把剩下的,全部倒在了瓶哥被打烂的那只耳朵上,那瓶哥倒在台上,龇牙咧嘴的挣扎扭动着。 “闭嘴。” 说完,酒瓶直接砸在了他的头上,这下他疼的更加剧烈了,又叫了出来,李乾朗就又说了一遍。 “闭嘴!” 这一声的语气极其凶狠,可那瓶哥仍是充耳不闻,只顾着自己哀嚎,见状李乾朗又砸了一下。 “闭嘴!!!” 这下,那瓶哥一下子就老实了,捂着耳朵不敢在发出声音,见他老实了,李乾朗又往他的伤口倒起了酒,这次瓶哥无论如何也不敢发出声音了,默默忍受着酒精刺激着伤口带来的疼痛,台下的人看着,个个都惶恐不安、栗栗危惧,害怕这修罗魔王的怒火烧到自己,也同时暗叹这个人好狠的心啊。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厅里鸦雀无声,人人自危与暴力之下,也没有人敢站出来阻止李乾朗,这个把头虽然是瓶哥的地盘,但其实真正了解内幕,知晓他这肮脏生意的人可能只有他的心腹,刚才那个人就是其中之一。 第5章 难照彩云归 李乾朗知道这里的人可能片面的认为此刻的自己是坏人,但这是正常的,一世骂名也好、善恶难辨也罢,他都不在乎,他就是要用自己的方式给予罪恶最直接的打击,打的他们一蹶不振,打的他们在起不能,只有一个凌驾于警察和罪犯之上的人存在,他们想要为非作歹的才会考虑一下。 所有人都在为自己接下来的命运犯愁,这个人的目地底是什么,他会不会乱杀人,后台跑了一个人,众人的目光都看向那边,那人慌忙地跑到台前。 “爷爷,弄好了,没有…,没有超时。” 李乾朗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果然,时间才十一点整,这小子手脚挺麻利地。 “请她们出来。” 那小子又急匆匆跑回后台,所有人都开始好奇,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这般的仓皇,但马上他们就会明白这李乾朗到底意欲何为,而那所谓的瓶哥到底是何等罪恶。一位姑娘战战兢兢的从后台走了出来,双眼中充满了迷茫和恐惧,一步三停。随着她走了出来,后面又陆陆续续的走出了更多的女孩,她们有的神志不清,靠着别人的搀扶艰难的走了出来,有的步履蹒跚,新换上的衣摆被双腿的鲜血渗透,有的神志不清摇摇晃晃。李乾朗定眼一看,大约有二三十个,都是花一样的好年龄,被他们或强掳、或拐骗到了这里,每天生活在恐惧的阴霾之中,等待着有人看上自己将自己买走,可那只不过是从一个地狱来到了另一个地狱,至于获救,更是不敢想象,所以,她们认为此刻的自由只不过是昙花一现,接下来的才是真正的折磨,个个满脸愁容、垂头丧气,对于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早已放弃。 “姑娘们,这边来。” 一群女孩往台上走去,看着李乾朗,目光中仍是无限的恐惧,等到所有女孩都来到台前,李乾朗指着与擂台相反的方向,那扇进出的铁门。 “姑娘们,那边便是自由,而你们通往自由的最后一步,就是从这个人渣的身上跨过去,走向属于你们自己的新人生,现在,依次上台。” 李乾朗一番话说完,所有人都震惊不已,不止是台下的姑娘,台下在坐的人也都震惊了,可能他们也没有想到这擂台后面还有如此隐匿之事,而此刻,这个站在台上手持凶器的男人他的目的更是难以理解。台下的姑娘们愣了好久,才明白李乾朗的意思,为首的那个撑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小心翼翼的走上擂台,李乾朗适时的退到一边,看着这些姑娘打破恐惧的枷锁,挣破恐惧的禁锢,她直接踏在瓶哥的背上跳了过去,李乾朗看到那姑娘跳过的一瞬间,原本恐惧和担忧布满的脸上,一下子就放松下来,逐渐浮现出安心之意,他知道,这个姑娘一定能直面自己的未来,不会再被恐惧侵扰。随着第一个姑娘下了擂台,李乾朗喊下一个姑娘上台。 “下一个。” 原本萎靡的姑娘们,精神略显抖擞,似乎都在期待着面前的一幕,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所有人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李乾朗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十一点零五,差不多了,他趁着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台上,悄悄溜下擂台,藏在黑暗中一个人走出了大门,他知道在场的人中,不全是恶人,有的可能也是生活所迫,但这不该有他来查清,这是警察的工作,况且自己持枪行凶,就算是见义勇为、为民除害,也得落个罪名,何不趁早开溜。他拿出手机,给凯警长发了个留言: ‘我先走了,里面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他回到主路上,又拦了一辆的士,走上了回小晚家里的路,路上他和飞驰的武装警车擦肩而过,这一切都在不言中。 李乾朗下了车,回到了电业局家属院楼下,正打算上楼的他突然发现楼下停了一辆白色的路虎越野车,特别大,比刚才的那辆出租车高出了一般还多出一点,白色的车身在黑夜中脱颖而出,彰显出独特的尊贵。李乾朗驻足痴望了一会儿,觉得这栋楼里有高人啊,还没得起这种车,看来是自己目光短浅了,不过有这么好的车,还住在这种地方,有钱人的脑子一般人还真就搞不懂。 他看的够了,才转身上楼,来到了小晚的家门口,看到她家门开着,心想这小晚太不操心了吧,这要是有歹人游荡,那你不就是送羊入虎口吗?但转念一想,说不定这门是给我留着呢,这么一想,心里还有点美滋滋的,当下伸手推门。 “我回来了。“ 可当他一推开门,整个人愣住了,屋中小晚一人坐在床上,被子盖住了腿,这本是很正常的一幕,可她的对面还坐着一个女人,这让李乾朗十分的尴尬,一转身,就钻进厕所里了,他趴在门后,静静的听着屋中的对话。那个女人问小晚: “你谈对象了?” “没有。” “那他是谁?” “算是合租室友吧!” “你逗我玩呢,你这里就一室一卫一张床,合个屁的租!” 那个女人似乎很是在意小晚,刚才的好情绪一下就没了,语气由关心转变为质问,对于李乾朗的出现十分地抵触,他靠着厕所门,听的真切。 “哎呀,姐,他人很正直的,你不要瞎想,他已经住在这里两天了,我相信他。” “你…,你让我说你点什么好啊,放着家里的好日子不过,离家出走找了个这么个地方,还和一个男的住在一起,爸妈知道了会怎么想,啊?你想过没有?” 一提到父母,似乎是击在了小晚的软肋上,她心情低落下来,垂着头,也不去回答她那个姐姐的问题,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中去,她的姐姐可能也觉得失言了,靠过去搂住小晚的肩膀。 “我知道,你是和爸妈斗气呢,可不管怎么说爸妈还是爱你的,不然你觉得你的地址是谁告诉我的,爸妈一直都在想着你,但害怕又伤到你,所以才不亲自过来。” 听了这些话小晚也没那么沮丧了,她扶住她姐姐的肩膀。 “你放心姐,过几年我就递交辞呈,但就让我为了梦想,任性几年吧。” 第6章 我一定打的比现在更惨 她姐姐看着妹妹认真的眼神,最终还是心软了。 “我的妹妹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但是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能再让自己置身险境了。” “好。” 小晚甜甜一笑,笑到了她姐姐心里,她姐姐也跟着笑了,但随即又正色说道: “上次的警局失火,父亲已经让人去查了。” “是吗!” 一提起警局失火案,小晚的眼神不自觉的望向厕所,望向那个不在意生死,毅然冲入火海将自己救出的李乾朗,心中思考着他冲入火海时,心里是怎么想的,若是没有他的奋不顾身,自己怎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这个男人真是奇怪。 “小晚、小晚。” 小晚想的出神了,她姐姐叫了她几声才回神。 “啊?怎么了?” “我得走了,爸妈还在家等我呢,你一个人好好的,啊。” “姐,我不是一个人。” 说完小晚小手一指厕所,她姐姐叹了一口气。 “行吧。” 说完站起身,走到厕所门前,敲了敲厕所门,李乾朗走了出来,那个女人瞪着李乾朗,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的警告他。 “你小子听好了,你要是对我妹妹有半分的非分之想,你就会连个全尸都留不下,知道吗?” “姐,你吓到他了。” 李乾朗看着面前的愠怒女人,果然是小晚的姐姐,两个人的眉宇有几分相似之处,不过小晚毕竟年幼她几岁,小晚的清纯之态在她的姐姐身上看不出一丝,反而是一股成熟和干练,两个人的性格截然相反,一个如火强势逼人,一个如水温柔体贴。不过就这么看着她,也是个迷人的美女,李乾朗点了点头,她姐姐才推门离开。 “你不要介意,我姐姐只是关心我。” “嗯,看得出来。” 他说完,搬了张椅子坐到床边,随手打开电视机,现在电视上不管是那个台,都在紧急插播凯警官带人捣毁黑帮的人口贩卖据点,救出了二十几位花季女孩。 “你快看,是老大!!他们出任务了?” 摄像机远远的给了这些苦命的女孩一个远镜头,他们正在阿龙的护送下,有秩序的上车,接下来应该是由警察护送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健康,然后再通知她们的家人。 “你快看,那是他们的头目。” 小晚指着电视机前被凯复九拎到摄像机前的瓶哥,他满头鲜血淋漓的,像条死狗一样半死不活的被他提着,全身上下全是脚印。 “他怎么浑身是血啊,耳朵还少了一只。” 小晚看着电视前的瓶哥,这血淋淋的看着十分扎眼。 “不像是枪伤,更像是给人给狠狠的打了一顿。” 李乾朗心中一阵冷笑,小声嘟囔着。 “要是你们老大再来晚点,我一定打的比现在更惨。” “你说什么?” “没什么,估计是负隅顽抗给揍的。” “是吗。” 小晚不再说话,只是看着电视上的播告,看着战友们打击罪恶的身姿,似乎是再次的坚定了自己当警察的决心,李乾朗的心思全在这些获救的女孩身上,看着瓶哥的狼狈样子和满身的脚印,他知道。这些女孩一定有勇气直面往后的生活。不过他也在镜头上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就是那个被瓶哥赏钱的金发女人,李乾朗能感觉到她并不是真的想当这种女人的,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有苦在身有怨难言,被迫从事这个令人鄙夷的行业。他心中嘀咕: “这个小海,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嗯?你说什么?” “小晚,问你个事呗,你看电视上被带走的人,如果不是帮凶,只是简单的谋生人,会怎么样?” “这样啊,如果他们确实不是坏蛋的帮凶,那可能会让他们做个笔录,留个档案,劝诫他们换个工作,然后放了他们。” “是吗?” 小晚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对李乾朗说: “刚才那个是我姐,你不用在意她的话语,她为人比较强硬,所以…。” “没事,我不在意这些话语,毕竟我的记忆寥寥无几,任何人或者事物、话语,都值得记住。” 说完便不再言语,捂着自己的左腿发呆,屋中两个人不再言语,原本热闹的屋子气氛变得冷清起来,小晚看着坐在床前李乾朗落寞的背影,对这个男人多了几分同情,一个人忘记了自己的过去,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忘记了一切,包括那些爱自己的人,和自己爱的人,一切一切的都是弥足珍贵的,可是这一切都不属于他了,失去了记忆,就连自己仍然坚强的活在这痛苦不堪的世界上的证明,都不复存在了。 坏了,小晚看着看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她想了又想,终于想起来,拿起自己的那件外套一摸,果然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把汽车钥匙,两人那夜的经历太过蹊跷甚至是魔幻了,都忘了自己是开车去的,现在那辆警车应该还在杨路街停着呢。她的动作太过激动,李乾朗回头去看,看着小晚那呆滞的表情,和手中的那串钥匙,他也反应过来,把车忘在了杨路街,两个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这加起来有五十岁的两个人,这种低级错误都犯,简直是愚蠢。 “我去吧。” 李乾朗站起身,伸手去要车钥匙,小晚看着他,问了个问题。 “你有驾照吗?” “驾照?我没有,那是什么?” “算了,我去吧!” 小晚掀开被子,吓得李乾朗赶紧扭过头捂住眼睛,小晚看着他,真是可爱。 “我穿着衣服呢!” “哦,是吗。” 李乾朗看着她起身穿鞋,背上小挎包,草草的扒拉了一下头发,准备推门出去,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对着李乾朗说: “你要是想睡就躺我床上吧,我不介意。” 说完就出了门,李乾朗看着这个善良单纯的姑娘,心中不知如何,他自是不能在女孩的床上睡觉,正想着在沙发上将就一下,突然他的手机响了,他拿出这个会响的小家伙,手机锁屏上弹出一条留言,是那个安月萱的留言,她给自己的备注是小安美女,李乾朗废了好大的心思才想起来这个小安美女是谁啊。 第7章 互联网 ‘恩公,我遇上点麻烦,能不能来帮我一下?’ 下面还配上了一个可爱的动漫小姑娘双手合十,配上求求了三个字的动漫表情,李乾朗看了咧嘴一笑,这小姑娘倒是挺可爱,他不会打字,但是小晚教给了他用语音转文字,他长按空格。 “你有什么事?” “你能不能冒充一下我男朋友啊?” “男朋友?什么是男朋友?” “你别闹了,快来吧,请你吃大餐。” “好。” 李乾朗也收拾一下衣装,正想着怎么不在小晚这里过夜,毕竟是个姑娘,她姐姐所言非虚,倘若换做一个伪装正直的奸诈小人,那小晚岂不是羊入虎口。退一步讲,就算是个正直的人,这里只有一间房间,万一看到些什么,那岂不是很尴尬。再退一步说,就算两个人相敬如宾,可时间一长让外人看到不是也难免落个闲话。所以正好借机开溜,小晚自己说李乾朗已经在她这里住了两天了,可没有真正的在这里睡过,还是就这样吧,给小姑娘留个冰清玉洁的人设吧。 李乾朗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钟,才凌晨两点,自己也不是很想睡就下了楼,晚上微风习习,伴着丝丝凉意,李乾朗站在路灯下,想要等一辆出租车,可这凌晨两点打到车的概率可是比天上掉馅饼的概率差不了多少,尤其是在这老城区,更是难上加难,他又等了一会儿,空旷的街道上漆黑一片,远处的几盏路灯忽明忽暗,周围万籁俱寂仿佛是一座无人的孤城,冷风吹着他的额头晕乎乎的,若不是巷子里是不是传来几声犬吠,他都快忘了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了,长长的打了一个哈欠后,手机响了,他拿出一看。 “恩公,你到哪里?” “现在太晚了,打不到车,可能还得等一会儿。” “早说啊,我去接你,等我。” 李乾朗看着这个姑娘的留言,叹了一口气,蜷缩着身子靠着路灯,只能等她了。他靠着路灯稍息片刻,随手翻看今天的新闻,上面‘凯复九打击拐卖人口窝点,解救多名受害者’的新闻位列正中,受害者的家属纷纷到场,与家人团聚,这一切都是我们的警官同志们不辞辛苦艰苦奋斗来的成果。李乾朗看着这个新闻上拍摄的凯复九,嘴角微微一笑,这摄像师也太不会拍了吧,给他拍这么难看,这要是让老凯看到了,非气得吹胡子不可。他接着往下翻着,下面的几条新闻都是一些民生的新闻,无非就是那栋楼房消防安全存在隐患,使得救火不及时、或者那个女艺人的丑事被扒出,为了角色“舍身”等等诸如此类。都可一眼而过,不过他倒是被一则求助的帖子吸引了目光,是个个人用户发的帖子,一个单亲妈妈独自拉扯一个孩子成长,可是天不随人愿,孩子被检查出了疾病,需要高额的手术费,可这么一个单亲妈妈,怀中的孩子才一岁多,她自己抽不开身,更别说去凑着手术费了,几经思考之下,她决定向社会说明自己的困难,希望有些好心人愿意伸出援手,可以救救自己这个苦命的孩子。可她一个人的能力毕竟有个限度,无论这篇文章寄托了她再多的真情和希望,还是如同石沉大海,销声匿迹,在这个忙碌的社会上没有极其多大的波澜,一切都在往最坏的方向发展,慢慢的,孩子母亲也接受了这一切,她不再奢望奇迹会出现,唯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的力量,让自己的孩子活下去,世事本就不公,上苍何必再去为难可怜的孩子呢,她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一人坐在孩子床边,身旁连个可以依赖的人都没有,看着孩子熟睡的面庞,孤独与无助爬上心头,她实在是于心不忍自己的孩子还没来得及看见这个多彩的世界,就在寒冷的冬天倒下,可她也没办法,自己实在是无能为力。一同胡思乱想后,她像往常一样翻开了手机,去自己的那篇求助文章评论区里看,大多数都是鼓励的话,就是这些鼓励的话语才让她坚持到了现在,她非常感谢大家对她的鼓励,可一则留言吸引了她,那是一个网名“富二代”的人,他在这篇文章下面留了一条留言,内容是:惺惺作态,如果你真的想救孩子,那就从长安路一路跪行到永恩门,只要你能做到,那孩子的手术费就由我来出。 大家给这条留言点了很多赞,把它顶了上去,还有人在他的留言下面留言。 “虽然你提这个要求很过分,但只要你能说到做到,我敬你是条汉子。” 她看着这条留言陷入了沉思,这个人提的这个要求真是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么羞辱人呢。但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孩子,心中难免动容,这对她来说就是机会,而她迫切的需要这个机会,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能救活自己的孩子,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想到这里,她回复了这句话: “明天我就抱着孩子去。” 发完她就扣上了手机,右手摩挲着孩子的脸颊。 “宝宝,妈妈一定会救你的。” 翌日清晨,天微微亮,太阳半露身躯,挂几朵红云于东方,女人收拾收拾东西,抱起孩子,准备去为自己的孩子搏出这一线生机。 文章到了这里就结束了,李乾朗意犹未尽的看着最后的句号,不禁开始遐想这件事的后续,小安突然发了条消息。 “恩公,我派了人去接你,你发个位置吧。” 看见了小晚的消息,李乾朗费了好大劲才找到位置发送按钮,‘电业家属院南门’,发完消息李乾朗看着这个手中的小玩意,没想到竟然还有如此功能,真是让人叹为观止。远处街口驶来了一辆车,伴随着轮胎摩擦的地面的声音和汽笛声,一辆轿车就朝着这里过来了,司机把车急刹到李乾朗身边,看着李乾朗摆了摆头示意他上车,那看来这就是小安安排的车了。李乾郎坐上了车,车是一辆比较老旧的桑塔纳,左前车灯向往突出,就像是人的眼睛被人从后脑勺猛击从而向外爆出,两个车灯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好像一个急刹车,这两件衣服就会被甩出去。四面车身上有着不少的刮痕,有长有短遍布全身,司机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大叔,身体十分强壮,一身酒臭之气熏得人难受,仔细一看手上似乎还盘着一串手串,不过车内没有开灯,黑漆漆一片,也看不清手中拿的是菩提还是舍利,司机见他上了车,咳嗽了一声,吓得李乾郎身体一抖,眼神也从窗外移到司机的身上。 第8章 俗套的桥段 “虽然不知道小安那姑娘为什么接你,不过你小子敢坐我的车,还算有种,坐稳了。” 李乾郎看他这么说,心中一丝胆怯,这老小子敢这么说,开起车来一定野的很,现在下车估计是来不及了,只能挤好自己后座的安全岛,死死扶住前排的座椅,还不等他安慰一下自己,给自己一点心理建设,司机一脚离合猛踩油门,几声引擎的轰鸣声过后,车子就如同离弦之箭般激射而出,启动之势去如腾雷,一眨眼便消失在街上,车速估摸着有个一百二十迈,李乾郎紧紧的抓住车前座椅,努力稳住身形,心中暗骂这操蛋司机不拿命当命啊,自己开的这么快,就没有想过车上还坐着一位积极乐观对生活充满期望的五好青年。不过这司机开的虽然快,但是有惊无险,提速降速之间闪过路上的好几辆龟速行驶的车,游刃有余之间捎带一丝孤狂,李乾郎定眼一看,那司机竟然还是单手,这下好了,刚定下来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感觉自己的小命再一次交到了别人的手中。 司机带着他穿过几条街区,那速度一点都不带减的,李乾朗看着手机,手指不停的翻阅着上面弹出的内容,想要借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好让恐惧远离自己,可这司机真是不在乎自己的小命啊,就是怼不带怂的。李乾朗正想狠狠的吐槽几句,突然发现这路边的景物变得越来越眼熟,那条巷子一闪而过,不过他还是认出了这就是自己和小安躲避那些人的巷子,看来应该是快到了。随着司机踩了两脚刹车,车停在了一座广场,李乾朗捂住额头,胃部翻涌欲喷发而出,不过还是被他忍住了,下了车正想看看小安在不在,身后就传来了一声鸣笛,李乾朗回头一看,司机已经开着他的桑塔纳扬长而去,李乾朗呸了一口口水,这一路走来真是诚惶诚恐,若不是老子命大,真到不了这里。 “恩公这里。” 李乾朗回头去看,小安在一群保安的目送下,从菊花园正门口走了出来,虽然此刻是凌晨,但这高档小区仍有人巡逻值班,四五个保安各司其职,把守着大门,看见小安出来了,离得近了,每人都投以微笑。 “恩公。” 出了门的小安又叫了一声,李乾朗才看到她,抬手回应了一下,等小安离的近了,李乾朗一眼万年,直接被这个姑娘的美丽和品味迷住了,秋天的夜晚不是很冷,即使只穿着一件衬衫也不会感觉很冷,但是还是有几分凉意的,但面前的这位姑娘竟然穿着十分清凉高雅,简直是天上仙女下凡间啊,深秋午夜只着一件轻纱短衫,丝毫不畏冷意,及膝短裙若即若离,随着晚风的吹拂摆动,给人无限的遐想,似乎期待着风再大点,李乾朗看着这个女孩不禁看的入神了,丝毫没有察觉小安已经走到他面前,正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看着他。 “好看吗?恩公。” “好看,额,我是说很漂亮。” 李乾朗被此一问脱口而出,但随即就感觉自己失言了,又接着往回找补,夸奖了小安的长相,为自己找了个借口,言下之意是你这么好看,是个人都会多看几眼。 “走吧恩公。” “去哪?” “忘告诉你了,我有个饭局,需要你去帮我撑一撑。” “哦,啊?啊??” 李乾朗愣住了,没想到居然是这种事情,本以为是什么帮忙的小事,没想到居然是让自己去饭局上撑场面,这岂不是打着公鸡下鸡蛋,强人所难嘛。 他用一种拒绝的眼神看着小安,脸上写满了不情愿,他自认为是个脱离社会的人,是一个孤独于世界之外的人,一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就不应该和世间之人产生太多纠葛。他本想就自己苟延的生命在世间创造更多有意义的事情,等到自己无力而为死而后已便找个没人的地方,走向属于自己的尽头。可现在适得其反,与自己相识的人越来越多,之间的羁绊越来越深,这可真是难以理解,明明越是想避而远之,越是如影随形不期而至。 可看着小安的眼神,自己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拒绝,是啊,谁能拒绝这样一位红粉佳人的午夜邀约呢。 “倒是可以去…,不过…。” “我就当你答应了,恩公,走吧。” 她拉起李乾朗就走,李乾朗虽然不是很情愿,但并没有甩开她的手,任由她拉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刚成年的小姑娘是那么清纯,她的背影是那么迷人,宛如高山流水温柔的双肩坦荡柔美,一头金发有节奏的摆动,宛如令人沉迷的钟摆,凝视着每一个深情之子。 两个人就这样在一种保安的迷茫且意味深长的目送中之下,离开了菊花园大门口,两个人走到路边的一辆银色轿车旁,车型十分柔美,车标十分奇怪,李乾朗认不出是什么车,但这车型看着就十分的昂贵,李乾朗自然的避而远之,但小安倒是十分自然的拉着李乾朗走到了车边,将自己的手放在车门上的拉手上,车身发出一声空灵的响声,门自己就弹开了,李乾朗看着大惊失色,没想到这车居然是小安的,但转念一想,她自己有座这里最好的房子,那有一辆车岂不是也在情理之中,于是他顺势就上了副驾驶。坐上了车才发现眼前一净,车内光滑无比,那所谓的方向盘和仪表盘都没有,怪不得车内如此干净,再仔细一看甚至连安全带都没有,真是令人费解。一转头居然看到小安正一脸得意的看着自己,就像是一个刚刚掌握知识的孩子向他人炫耀自己的成果,然后一脸憧憬的等待着嘉奖. “这车好生破烂,居然连安全带都没有。” 听到自己想听的话,小安莞尔一笑。 “那恩公,这是什么呢?” 说完她将自己的双手放在了车前光秃秃的前脸上,只听一声温柔的女声在车内环绕。 “欢迎主人。” 第9章 新时代的进步 紧接着在小安的双手之下,紧贴着车面的手中泛起淡蓝色的光亮,原本光滑的台面上显示出各种各样的按钮和面板,上面显示着这辆车的各种数值以及它的型号,小安按下了一个形似安全带一样的按钮,李乾朗所坐的座椅下面就弹出两条安全带,两条安全带如同活过来的蛇一样,自动爬上人的身上,交叉合扣在一起,乘坐者的身体牢牢的固定住。 “去天水晴饭店。” 小安对着这辆高科技跑车发号施令,它也及时的予以回应。 “好的,预计十分钟后到达。” 温柔的女声回应完小安的话,车身便开始启动,只听两侧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车身缓慢的移动,李乾朗没想到居然还是一辆自动驾驶的车,正想着呢,突然想起刚才翻手机的时看到的一句话,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自己虽然微有困意但还不至于想睡,自己已经答应安姑娘,那就要履行自己的承诺,不过同时他也感叹现在年轻人的精力,这么晚了还有饭局,真是无拘无束随心所欲啊,车辆驶离了菊花园的路口,转向了一条繁华的商业街,望着窗外的灯红酒绿建筑和形形色色的客人,看来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啊。 正想着这新时代的事物时,手中的手机突然响起了声音,他低头一看,手机右上角闪出一点红光,伴随着一声类似于警报的声音,他警惕的打量着这点红光。在他的脑海中,好像有类似的红光闪现,但都是一些极其不愉快的回忆。 “没电了呀,来给我吧。” 看着小安这般镇定,似乎是对这点红光早有预料,他也不必太过警惕,他把手机递了过去,小安接过之后,转手就放在仪表盘的一个方形光标内,她刚放下,手机就传出一声空灵的轻响。 “一会儿就充满了。” 原来是没电了呀,白白虚惊一场,自己太过于谨慎了,瞎紧张什么啊。 李乾朗看着窗外繁华似锦的街道,有一种跨越时光的感觉,原本的低矮平层的民居,转变为高耸入云的广厦。原本晚上无灯无亮的土街,变成宽广的柏油路,路边的霓虹灯映射出耀眼的光芒,李乾朗看得眼花了,此刻深夜寅时。车外却是个光明的世界,如梦似幻却又遥不可及,他隐隐的感觉到自己绝不是这其中之人。正当他还在感慨时,小安已经准备停车了。 “恩公到了。” 李乾朗都已经准备好迎接急刹了,双手习惯的往前伸。可预想中的惯性并没有到来,随着安月萱按下了刹车键,车身稳稳的停下了,竟然连一丝的抖动都没有,李乾朗又一次被震惊到了,可当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小安已经按下了锁车键,两侧车门默契的弹开。车辆停在了一座规模庄严,装修奢华的楼宇前,门口有几个西装革履的小白脸青年,个个油头粉面的站在门口,细细端详之下这几个也算是有几分俊郎,遇到那些身着裘皮的富婆,立刻笑脸相迎,极尽谄媚讨好之举,看得李乾朗厌恶。 “恩公,就是这里了,我哥哥的饭店,我们进去吧。” “好。” 他答应一声,跟在小安的身后,等离得近了,李乾朗才看清楚这座饭店的真面目,一扇巨大的厚重木门半开着,露出里面的屏风,大门是那种复古风格古代木门,门上整齐划一镶嵌着六十四颗铜钉,整个建筑的外墙用的都是那种里透外不透的黑色玻璃,从屋内看屋外的东西一览无遗,而从内往外看则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而这种玻璃的材质也是十分的坚固,密度堪比钻石。门侧立着的几个青年一看安月萱来了,原本神色飞扬的神情一扫而空,一种郑重跃然脸上,几个人面色凝重,站姿标准,齐声吆喝: “安姐好。” 安月萱对这几个帅哥的问候充耳不闻,径直走了进去,一进门就绕过屏风,走向左侧的吧台。李乾朗跟在后面,看着面前这个刚成年的小姑娘,她的身上散发出难以形容的气场,和刚才的小姑娘完全不同,绝对是见过大场面的。李乾朗绕过屏风,见小安和吧台内的人在说着些什么,然后就走了过来。 “恩公,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先上去看看。” 说完就走上了楼,独留下李乾朗一人,吧台内坐着一个韵味十足的女人,一头金棕的长发盘曲着披在身后,只留出一缕搭在身前,盖住右肩的锁骨。深v的黑色露肩礼服挂在纤细的身躯上,隐隐从前胸露出雪白春光,看得李乾朗入了目,痴痴傻傻的就站在那里。那女人看着他这副样子,撇了撇嘴角。 “过来坐着吧。” 被她这么一招呼,李乾朗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失态表现,心中略感羞愧,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坐在了吧台前的椅子上,抬起头小心的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女人,那知那女人也在看着他,两人就这样对上眼了,可李乾朗清楚的看到那女人用的是一种极其厌恶的表情,就像是在看着垃圾一样,李乾朗感觉到她这厌恶的表情,应该是因为刚才自己色迷心窍的失态行为,引起了不必要的误会。 “喝吧。” 那女人放下了一杯酒,便扭过头去,不再正眼看李乾朗,虽然对他没有好印象,但安小姐交代的事还是要做的,天下男人都一个样,不是见钱眼开,就是见色起意。 李乾朗刚想狡辩一下自己刚才的失态,外面便传来了一阵此起彼伏的汽笛声,外面一阵骚乱,透过玻璃看向屋外,外面乱糟糟的人头攒动,人群之中停着几辆豪车,车的周围站满了形形色色的人,簇拥着车上下来光鲜亮丽的俊男靓女。有的身着华贵礼服长裙的,脚踏精雕玉琢的多彩高跟鞋;有的则是身着笔挺西装的,踩着奢华皮鞋,步步生风。他们有序的在人群的簇拥下走进饭店,径直走向楼上。李乾朗目送他们上了楼,便回过头来。 第10章 不胜酒力 “看来又是一场有钱人的聚会。” 拿起自己面前的那杯酒一饮而尽,一股辛辣入口满溢,顺着自己的喉管落到肺中,自己的大脑变得有些发懵,身体变得火辣辣的,有些奇怪。他不是很能喝酒,不过一杯白酒还是没有问题的,可他刚才光顾着吐槽感慨了,忘记这是一杯白酒了,自己不过大脑直接一饮而尽,真是愚蠢了。况且这是大饭店里的酒,都是上等货色,估计度数也不会低,这下好了,一会儿要是失态,自己可得忍住了。 这是窗外又一阵骚乱,今晚都不知道是第几次了,他酒意上涌,心中好生的烦闷,右手托着脑袋看向屋外,一辆白色影马从远处缓缓驶了过来,车后还跟着几辆黑色红旗,鸣着笛闪着灯,招摇过市好生威风。 等白车停在门口,那群油头粉面的小青年赶紧凑了上去,店内的员工也跟着跑了出去,恭恭敬敬的站成两排,等着车上的人。李乾朗扭头一看,吧台内的那个女人也不见了踪影,他四处张望,原本喧闹的大厅此刻寂静无比,强烈的反差让他好不适应,目光自然也向外望去。只见那个吧台女人就站在外面,俯身低头去开那辆白色影马的车门,姿态也不说卑微吧,但多少带着几分低下的。 随着车门被拉开,从车上下来了一个身着白色西装,身材高大强壮长相端庄俊朗的男人,那身整洁大气的白色西装穿在他高挑的身上,十分的得体,可那却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李乾朗看着一愣,心里暗道这个人好生的面熟,可自己虽然感觉有几分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应该是只有过一面之缘罢了。而这种一面之缘,要么是为人正直使人颇有好感印象深刻,要么是唯利是图仗势欺人令人反感之辈。然而面前这个人确实是见过,可却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两种,只可惜自己被那一杯小酒弄得有点神魂颠倒了,着实是难以想起面前之人。 “罢了,是谁?谁是?都无所谓了,一觉放开天地广,梦魂遥望梦中人。睡也。” 念叨完一头栽在吧台上沉沉的睡去,丝毫不闻这世上的吵闹与喧嚣,只将自己逼做酒中仙人,忘尘了却天下事。 饭店外车上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安氏集团的大公子,天水晴饭店的ceo,安月萱的哥哥,安顾彦是也。 饭店的boss亲临,饭店上下自然是极度重视,安顾彦下了车之后先是拉了拉长时间坐车而褶皱衣襟,踏了踏脚上的皮鞋,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优雅之姿,仿佛他站在那里就是一个令人心驰神往却又不可亵玩的贵物。 他沉醉在众人那崇拜和羡慕的眼光中,自觉十分享受,但仪态仍是端庄,转身将手伸入车内,一只白玉无瑕的玉手搭在了他的手上,二手十指相扣,小心的托住车内之人,如捧珍宝在手中,小心翼翼。 车内走下一缕光芒,闪亮晃人双眼,璀璨夺目吸睛,仿佛就连天上的黑夜都被照亮了,周围围观之人无不被此耀眼震惊,等到好不容易习惯了这光亮,众人终于可以看清亮光是何人是,再一次被震惊到了,从光晕之中脱颖而出的仿佛天上仙子人间绝美。双耳之上佩戴着如同天女之泪的晶莹吊坠,泛着幽幽的蓝光。一张漂亮的脸蛋粉织玉砌,性感的红唇之上便是那傲挺的鼻梁,一双望之心驰神往,思之念念不忘,恋之遥不可及的盈盈秋水。这双眸子真是深邃啊,可再好看的皮囊也要配上华丽的服装,刚才那令众人的眼花缭乱的璀璨光辉,正是她穿着披肩长裙上镶嵌的各异宝石反射出的光亮,如此精致的面容配上华丽的衣着,如此佳丽令在场之人无不惊为天人。安顾彦挽着这位女伴的手,在众人羡慕又嫉妒的目光之中走了进去,看来这座饭店今夜注定不平凡。 喧闹从屋外来到屋内,将原本寂静无人大厅瞬间填满,无数的顾客员工还有记者跟在身后,想要窥探一些秘密。他们两人对这番场景熟视无睹,似乎每天都在经历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无视在场人的目光,径直走向了安月萱上楼的楼梯,身后几个不长眼的记者还想凑上去挖掘一些秘密,斜地里冲出几个保镖,个个身强体壮,膀大腰圆,站在那里跟座黑塔似的,一对招子目光如炬似能杀人,把上楼的路堵的严严实实。几个记者碰了硬茬,只能心有不甘的退了下来,众人一见没什么看头了,只能各自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李乾朗正自睡得安稳,突然觉得身上麻痒难当,竟是痒得坐立难安,浑身上下痒得难受,于睡梦挠痒。他这是身上烧伤初愈,新肉与烂肉交锋,自是奇痒难耐,又被酒精从中作梗,竟然一时难以忍受,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趴在吧台上一边睡觉,双手一边去身上乱挠,那尴尬滑稽的姿势令围观之人个个捧腹大笑,甚至有人还打趣到。 “这位大哥怕是要进化了,哈哈哈。” 众人皆以怪异目光看着李乾朗,看的他在梦中也是一阵难受,梦中的他置身于一片荒凉戈壁之上,空气中弥漫着爆炸的硝烟混合着烧焦的木炭的干苦味,身边沟壑嶙峋,无数的躯体歪七扭八的躺在火海尘烟中,看不清楚面容,看不清楚身份,李乾朗孤零零的立在戈壁焦土之上,心中弥漫起一丝不安。突然他身躯一震,感觉周围阴风阵阵,漫天的沙尘之中似有似无的隐藏着无数颗阴森恶毒眼睛正在死死地盯着自己,原本死寂无人的焦土之上,突然占满了血肉模糊的人,他们统一穿着难以分辨的军装,破烂不堪的军装遮不住里面腐烂的躯体,那身躯之上堆放着他们难以分辨的头颅,有的少了一只眼睛,有的被削去了半颗脑袋,有的圆睁二目,两颗血色眼睛死死的盯着李乾朗。 第11章 黄粱一梦知是非 这群人行将就木一步一挪的把李乾朗围在中间,脸色苍白眼神凶狠,如同饿狼围住了绵羊,顷刻之间便可将他撕碎。李乾朗见到这番情景,觉得浑身不自在,这酆都城门一时开,放出十万恶鬼来的恐怖场景任谁也见不得也,更何况是被这些人围在中间,一阵心慌意乱之下,忽觉背后冷汗直冒,大喝一声‘退’,猛的从梦中惊醒过来,那梦荒凉的末日废土,狰狞的不瞑之魂,真就如同亲身经历过的那样,如梦似幻却又真实无比。 他抹去头上豆大的汗珠,急促的喘息着,胸腔一起一伏,双眼迷离的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废土之上,而是在一家装修精美的酒店之中,才知道刚才的一切是自己的黄粱一梦。刚平复好情绪,就被周围的人吓了一跳,所有人都用一种讥笑的目光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精神病,他看着周围人冷漠嘲笑的目光,心中略感不快,自己做个噩梦还被你们取笑上了,不过你们这双贼眼,几对招子可比不上我梦中所见之目,想到此处不在做出表现,毕竟你越是在意,越会适得其反,必要的冷眼无视,反而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就像有个人骂了你一句,你记恨了一天,那他就骂了你一天你就生了一天的气,你记恨了一年,那你就被他骂了一年,所以万事想开点,退一步海阔天空。 “再来一杯,额,不了,来半杯吧。” 李乾朗推过杯子,想要再来一杯,但考虑到这酒劲道如此之大,思之还是来半杯为好,劲大不伤脑。 boss上了二楼,那各个员工自然不能在闲逛,自己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了,那个吧台女自然是回到了吧台内,刚才李乾朗于梦中惊醒,让原本就反感的她更是讨厌,根本不拿正眼瞧他,可能这种人生性孤傲,能降服住她的人不多。见这个讨人厌的瘸子这么烦人,也不给李乾朗好脸色,拿起他推过来的杯子,转身去吧台又接了半杯砰的一声重重磕在吧台的大理石台面上,然后用手背一甩推了过去。可惜方向没有把控好,就被没有朝着李乾朗去,反而是滑向了另一个没人的空位,眼看就要摔在地上,李乾朗赶忙欠身探手,将这杯即将坠毁的美酒救了下来,一脸懵圈的他看向那个女人,不知这位美女发的什么神经,面对他们老板是那样的恭敬谦卑,心甘情愿的屈尊人下。可面对我时竟然这般无理,态度如此怠慢,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中,可能打心底里就没瞧得起我,思之真是令人可恼,正欲发作,不过转念一想还是算了,毕竟人活一世世事无常,总不能执着于一口气,那就会过得十分迷茫,自己什么苦没吃过,什么罪没遭过,何必在意这几句话语,这一点态度呢,天地宽广万物承,不如酒中自在仙。我且再喝它二两,正想拿起那半杯酒一饮而尽,安月萱突然从二楼跑了下来,神情略显慌张,脚步十分急促,似有急事。 “恩公,快走,要开始了。” “什么开始了?” 虽然有几分醉意,但还不至于醉倒他,李乾朗就是属于那种不会给别人惹麻烦的人,不像有的人,喝醉了胡闹一气,有时如同正常人一般大大方方,有时又如同三岁儿童一般搅乱天下令人难以忍受,有时满嘴仗义之言,走花溜水信口开河。这种人其实是非常令人讨厌的,一旦喝醉,可能会做出一些荒唐的举动,甚至做出一些危害他人安全,令自己后悔的事情来。但李乾朗就不是这种人,对他来说醉了等于没醉,酒入愁肠却可醒脑,微微的麻痹可以让他感觉到自己的事情没那么多,可以不用去想那些令自己反感的事,大不了枕山盖天大梦一场,为人无事一身轻,所以即使这个女人带着三分讥笑,四分嘲弄,五分鄙夷,他仍是能无怒于心冷静待人。 安月萱急匆匆跑了过来,三四次台阶并做一层,丝毫不顾及自己脚上穿着的高跟鞋。李乾朗趁着台面缓缓起身,被酒精麻痹的身躯颤颤巍巍几欲摔倒,幸好他还撑着吧台,不然真就摔倒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人于各界名流之中了。 李乾朗话还没说完,安月萱就双腿一跳,最后三阶台阶被她当成一块一跃而下,那双黑底高跟鞋噔的一声踏在地板上,发出一声轻响,鞋上固定的绑带设计成一条细长的银蛇,悄悄的爬上她的脚踝,紧紧的环抱住她裙下露出的细腿,就如同两条致命的毒蛇,悄悄爬上女孩的白皙的双腿,致命且诱惑。不过她还是有点托大了,她从楼梯上跑下来的势头太大,来不及刹车就双腿一蹦跃下楼梯,那三四层台阶怎么说也有个四五十公分,她下冲势头不减,如此草率的跃下,果然有很强的惯性,虽然双脚在地上稳住了身形,但上身势头不减,竟然要笔直的摔倒在吧台前。她一声惊呼,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整个人就朝前栽去,幸好李乾朗离他不远,晕晕乎乎的起身,本想迎上去,忽见她要摔倒,脑袋的眩晕感一扫而空,快步上前以跪姿肩车滑步上前,正好接住了她倒下的身体,一位脚滑美女欲摔于地,一位微醺狠人舍身为人,二人身体相互依偎,很是微妙。 安月萱撑着李乾朗的身体站稳了身体,刚才太过骇人,她还以为自己要摔了,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如此可靠,心中不免有些嘀咕。 “恩公,你没事吧?” 李乾朗扶着额头站了起来,撑着微微发懵的脑袋站了起来,刚才被安月萱那一摔惊出一身冷汗,原本燥热的身躯倒是平复了下来,醉意散了大半,听到她问自己有没有事,摆了摆手说道。 “没事,没事,你刚才去哪了。” “我上去准备了一下,我们上去吧。” 第12章 黑色 安月萱说着,一只手拉住段霖,另一只手去自己的包里掏出一把梳子,梳子是由纯木制成的,做工精细看不出一点刀刻的痕迹,仿佛浑然天成,梳子虽用的是木材雕刻的,但却很是油亮,整体裹着一层油亮的包浆,那透亮的光泽可以看出年代久远,经年累月的使用使其变得剔透晶莹,怎么看也是件穿古的宝物,不错的家私。安月萱拿起她的梳子,替李乾朗梳了梳凌乱的碎发,又往手上喷了点水,将他那桀骜的头发拖住脑后,李乾朗醉上心头,也没有拒绝这些举动。两个人这亲昵的举动倒是吸引了大厅中一部分人的目光,他们面面相觑,没想到安小姐竟然有个关系这么好的男性朋友,看两个人这般亲昵的举动,有的人就开始浮想联翩,开始去思索这个男人是谁,莫不成是安小姐的男朋友,二人如此亲密,也有这个可能。李乾朗把头扭向一边,任由她随意打理自己的乱发,可是他突然发现吧台内站着的那个女人,正以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心中大为不解,这个女人刚才看我的眼神是那般嫌弃恶心,巴不得这辈子就没见过我,视我如垃圾粪土一般。可她此刻的表情竟是这般耐人寻味,一扫之前的嫌弃眼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羡慕的神情,似乎对于安月萱替我整理头发十分的嫉妒,以至于有些仇视,这感觉就好像她也喜欢安月萱,但迫于社会和人伦又不敢明说,看到她这般对我,心中陡然生出嫉妒和恨,真是奇怪,合着这位冰山美人还是个同啊,真是难以理解,但是李乾朗认为,尊重他人的选择和爱好是对别人最基本的尊重,想到此处,心中有了计较,虽然我尊重你,但你这般对待我也确实过分,所以你的这个弱点,我倒是可以利用一下,把你变成“我的人”。想到这里李乾朗心中一阵荡漾,仿佛已经看着这位冰山美人臣服于自己的场景了,真是快哉啊。 安月萱一看收拾的差不多了,拉起他的手就往楼上走,李乾朗措不及防,还沉醉在自己勾织的幻想乡中,享受着征服的快感,被她猛的一拉,整个人不由控制的跟着她朝楼上走去。这家酒店的一楼比较昏暗,只是一个空荡荡大厅,唯一的建筑就是几个雕刻华丽的承重柱和这个吧台,还有墙角的四个楼梯,真正的好东西都在楼上,他进来的第一感觉就是这样,就像外面一些自称是什么什么茶楼的,都是内藏乾坤,叫个什么什么茶楼,实际上都是幌子,真正的买卖都在楼上。而一楼只是一个跳台,一般用仓库、民居打掩护,以掩藏楼上的生意,二楼一般都是棋牌室,打牌打麻将的地方,毕竟你直接叫个什么什么麻将馆不是太难听吗,况且有事警察本就不是去查你的,可能只是路过,可看到你这麻将馆的招牌,不自觉顺手就把你给办了,也是为了给商家顾客一点缓冲,有的警察还会对一些麻将馆提供保护,以换取一些不正当的利益,这种事在明面上心照不宣各自安好,谁管你在水下暗流涌动的呢。 走上二楼的楼梯,原本昏暗的眼中一下子有了亮光,楼梯是那种折角式的楼梯,同体是由金黄色的大理石一块一块切出来的,阶与阶之间整齐有序的堆放着,接缝处的美缝做的很是精益求精,用银色的美缝剂紧密填充,在撒以金粉覆盖其上,银底金面十分华丽,石上有天然生成的各种裂纹,有的如同迅猛天雷自天而降,有的如同奔流百川刚劲铿锵,有的如同绵延山峦峰峦叠嶂,每一处裂纹都如同一篇画中之美景,观之令人啧啧称奇,真是巧夺天工之造物,自然造化之奇观。台阶之下还预埋着彩带,透过石阶上预留的缝口照应出煌煌之光,临近二层的石阶两侧墙体之中还藏有大型的加湿器,从两侧的洞口放出袅袅烟雾,仿佛置身于天上宫阙,身边的是托天的祥云。一步一步登上台阶,走了大约有个七八十阶才到上二楼,李乾朗走的两眼发黑脑壳发胀,感觉自己走的天荒地老,走的海枯石烂。他也没想到居然要一口气上这么多台阶,虽然在一楼的时候看着天花板知道二楼一定很高,但那只是猜测,真真切切一步一脚印的走上去才知道这里居然这么高。七八十阶台阶呀,就按一个台阶十厘米算,这座饭店一楼与二楼就有足足七八米的高度,这是什么概念,普通民居的一层大约是三米五左右,而这里一层竟然有七八米之高,要知道一个成年男子平均身高才一米七左右,这座建筑的一层就有两间民居那么高,就算是四个成年人叠在一起,还差个小一米呢。这几十阶台阶真够长的,李乾朗都快把修楼梯骂了个遍了,主要还是自己腿伤未愈,不然这区区几层台阶根本不算个事,自己一条腿都能跑几个来回,实是因为自己确实有伤在身。他看着走在前面的安月萱走的步步生风,这几十层台阶根本不算个事,心中激发奇怪的好胜心,可自己现在确实是丢人了,留着楼梯喘着粗气,只能给自己一个有伤在身故而技不如人的由头,这么一想心中平复多了。 他扶着栏杆抬头往上看,想要看看这烦人的楼梯还有多少,一抬头却看到了尴尬和羞涩的一幕,走在前面的安月萱并没有注意到李乾朗身体的不适,自顾自的走着,李乾朗抬头的时候正好走过一个转弯来到了另一边的的楼梯上。这种楼梯是采用两道楼梯并排叠加往上的设计,所以李乾朗抬头之时,相当于安月萱正好走到他的头顶,这时李乾朗正好抬头去看,没想到安月萱的短裙之内并没有安全设施,短裙随着她迈腿上楼大幅度摆动,那裙下的无限春光被李乾朗尽收眼底,他懵住了,一时竟不知自己已经失态,呆呆的保持着这个举头望明月的姿势,口中不由自主的说了一个词。 “黑色。” 第1章 太虚仙人 不对,不对。 等他明白过来,羞得他赶紧低下了头,可为时已晚,刚才的一切都被他记在眼中存在心中,越是想要忘记越是挥之不去记忆犹新,他心中暗道惭愧惭愧。 “恩公,你没事吧?” 安月萱往上走了很远,对于李乾朗的掉队茫然不知,等到她后知后觉身后空无一人时,李乾朗已经被她拉下很远了,将头探出楼梯,正好看到李乾朗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才出声询问。 “头有点晕,刚才那杯酒竟然这么有劲,你且等我缓一缓。” “是吗?我叫雯姐招待一下你,没想到她给你上这么有劲儿的酒,你没事吧。” “没事,小酒一杯,正好暖怀,我这就上去。” 李乾朗为了不在这小姑娘面前出乖弄丑,逞强继续往上走,不过最起码知道前台那个轻世傲物的女人的名字,刚才这小安姑娘与我这般的亲昵,她的神情已经狠狠的出卖的她,先解决眼下之事,等我有空时就去把她狠狠的拿下。 扶着楼梯撑着口气,奋力赶了上去,安月萱就在他上面不远处等着他,看到他气喘吁吁的样子,不禁忍俊一笑,突然想要拿这位恩公开涮那么一下下,便用一种绿茶妹的声调,假意关心实则嘲讽的语气,居高临下对李乾朗问到。 “哎呀,恩公,你怎么才走这几步就不行了,不会是太虚仙人吧?” 说完嘿嘿嘿一阵坏笑,看着李乾朗看他会怎么回答。 李乾朗并不知道这些互联网用语里面所蕴含的真正意思,但听得出来,这句话满是戏弄,敢说我虚,今天就让你看看。 他想到此处不去回她的话,反而是快步上前将她一把扛起,让她趴在自己肩头,看着这剩下的几十层台阶,一咬牙一跺脚。背着安月萱就往上跑,注意是跑,他背着安月萱在阶梯上跑了起来,这两个人二百多斤的重量全部压在他的两条腿上。刚跑了没两步就后悔了,自己有腿伤在身,虽然不算什么大问题,可传来的疼痛告诉自己又逞强了,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时候要是把她放下,自己岂不是要一辈子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不行,绝对不行。想到自己的一世英名不能毁于一旦,一咬牙一跺脚,这几十层台阶被他蜻蜓点水般的就跑上来了,安月萱在他肩头被他背着,一路上晃来晃去,好悬没晃晕过去,等她后知后觉被李乾朗放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二楼的门口,刚落地她就险些忍不住,只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的晃荡,就好像哪吒在里面大战龙王三太子。李乾朗站在一边,看着扶着栏杆拍着胸脯的安月萱,知道这次面子是有了。不过他突然发现,自己从这下面跑上来,虽然不是很长,但自己毕竟背着个人,这几十阶台阶跑下来,自己是脸不红心不跳,腿也不疼了,身体并没有一点勉强的感觉,反而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有一种体力用不完的感觉,有一种突破自我破茧成蝶的感觉,就好像这区区几十阶台阶对自己来说倒立着也能走上去,浑身都要烧起来了一样,他看着自己的身体,感觉身体中有什么东西即将被唤醒,这是自己很久之前就有的,可能是失忆之后就被忘记了,刚才这一阵猛跑,反而是把它激发出来了。 李乾朗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身体,感觉此刻的自己如同超人,双臂一抬便有百斤之力,就连困扰自己的腿上在此刻仿佛也无影无踪。 “你没事吧?” 震惊之余还是要出言关心一下的,自己刚才光顾着证明自己了,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说来也是惭愧啊! “我能没事吗,刚才吓得我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哼!” 她一脸幼气的把头转向一边,做出一副生气的表情,样子十分的可爱。李乾朗看她这副样子,心中很是懊恼,这下麻烦了,刚才的行为还是越界了,这下怕是朋友都没得做了。 “对不起。” 李乾朗一脸惭愧的对着安月萱深深的鞠了一个九十度躬,并致以最为真诚的道歉,都说真诚才是必杀,李乾朗如此郑重的道歉,果然让安月萱原形毕露。她哈的一声笑出了声,上前扶起李乾朗。 “我跟你开玩笑呢,我怎么会生恩公的气。” “这么说你不生我的气?” “生,但是你要帮我个忙。” 李乾朗一听事情有转机,赶忙拍着胸脯保证,别说一个小忙,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也是一点问题没有。 “不用你上刀山下油锅,你假装我男朋友一晚如何?” “啊?” “我爸妈一直催我嫁给那个十家的公子哥,但是那是在我没有男朋友的情况下。如果我有一个我爱的男朋友,那么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一定不会再催我了。” 李乾朗怎么想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事,所谓的饭局,原来是个月黑风高胆战心寒的家长见面会。 听到这里李乾朗懵了,他可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去见岳父岳母,再说孤身一人又何尝不可。 毕竟在他的心里,自己早已不是世界的一份子,多几个有纠葛的人,只不过是徒然增添几件伤心事罢了,不过还是耐不住安月萱的软磨硬泡,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真的啊?恩公。” 看着她从扭捏的神情一下子转变为欣喜,拉起李乾朗的手蹦蹦跳跳的就去推身后那扇通往二楼的大门,李乾朗被她拉着手,身体不由自主的就跟了上去,握着这美如玉、净如云的手,感受着从她手心传出来的温度,温暖着他冰凉的手心,同时也温暖着他冰冷的内心,李乾朗有那么一瞬间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尘封的情感再次复苏,曾几何时,也有这么一位温暖如春风的姑娘这么拉着自己的手,他认为自己就是个冷酷的人,没有感情的人,可现在的安月萱就像是一位仙子,把暖润的春风吹进自己的心中。 第2章 饭局 还不得不等他借着这股暖流重新审视一下自己,那扇镶金嵌玉的大门,就被安月萱推开了,那扇门看着厚重,却被安月萱轻轻一推就开了。门开的一瞬间,李乾朗只觉得眼前一亮,原本只有昏黄灯光的楼道瞬间被一股金色的光芒填满,眼前昏黄一片,双目被亮的生疼,他捂着双眼,避开这亮光,安月萱拉着他往里走,他目不见物只能任由安月萱拉着他走,他感觉自己被她拉着七扭八拐的走了好远,眼睛才恢复过来,揉了揉眼睛才看清周围的一切,这是一座翠色的圆顶形大厅,周围的墙体都是天然绿色屏障,将一座金色的池塘围在中央。水塘也不是很大,也就半个篮球场那么大,水下有预埋的的喷口,会跟随大厅中播放悠扬音乐此起彼伏的喷洒着欢快的水花。不过水池中间的一座雕塑倒是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位于水池中心的一座莲花形的底座上站着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是由一种黄绿色的石头雕成的,毕竟不是专业的,李乾朗看了一会儿也没有欣赏出这个石雕的意境,少女手捧鲜花,头微微上仰,眼中带着泪花,双膝跪于地上,似乎是在向上天祈求着什么,这还是比较正常的,毕竟这类雕塑地方上应该是很多的。只不过令他吃惊的是这个女人竟然一丝不挂,浑身赤裸的跪在那里,这倒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何时听说过有过一丝不挂的雕像。还不等李乾朗反应过来,安月萱就抓着他绕过中央水池朝后门走去,门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满是房间,一眼望不到头,地上铺着红地毯宛如一条通往尽头的天路,走廊墙壁上挂着各种各样的画,不过都太过于抽象了,李乾朗什么也看不懂。 “到了,就是这间。”安月萱指着他们停下来的一扇门前,门上挂着二一七的房间号,安月萱抬手便去推门,李乾朗赶紧拦住了他。 “不再考虑一下吗?” “不用,我妈说了,要是我没对象就让我嫁给他,有对象就不再管制我。” 这个解释十分的唐突,李乾朗见她似是胸有成竹,便不再阻拦,让开了身体,安月萱看出了他十分的紧张,知道这有些勉强他了,出言安慰道。 “没事的恩公,一会儿进去你就看我表演吧。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名字?……我叫李乾朗。”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真名,不过有个名字也比没有强。听到他说出了他的名字,安月萱愣了一下然后捂嘴笑了起来。 “恩公,你这么年轻,怎么有个这么老气的名字啊!” “很老土吗?” “还行,哈哈哈,还行哈哈。” 笑着笑着,身旁的门被人拉开了,一个身着华丽的贵妇站在门口,就是她打开的门,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门口瞎扯的二人都给吓住了,李乾朗警惕的眼神一下子就甩了过去。 “妈!” “月萱?我就知道是你,隔着门妈就能把你听出来。” “是吗?” “快进来,你十伯伯早就等着呢。” 月萱妈妈见到女儿喜不自胜,以为女儿开窍了,伸手拉着安月萱就往屋里走,李乾朗侧身偏头往屋里一看,里面是一张很大的圆桌,坐了四个人。屋中的人听到月萱竟然来了,都纷纷扭头往门口看,喜悦在每个人的脸上。 “等等妈,我带了男朋友来。” 李乾朗站的那个角度没有被门挡住,正好可以看到屋中每个人的脸,刚才安月萱说出带着男朋友这句话时,李乾朗清楚的看见屋内的每一个人的脸上,他们表情复杂,他们阴阳怪气,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来了个大转弯,这变脸的速度令他极其震惊,似乎这个消息令他们极其反感,甚至于可以冲淡安月萱到来的喜悦,就连拉着她的妈妈也愣住了,但随即便扫去了惊讶。 “在哪呢,叫他进来啊!” 安月萱松开她妈妈的手,挽住李乾朗的胳膊往里走,这看似亲昵的举动李乾朗都快绷不住了,安月萱与其说是挽着,更像是架着,他硬是被这小姑娘推着走的。两个人走进房间,所有人的目光也自然而然的落到了他们两个身上,李乾朗尴尬的低着头,这辈子没被这么愁过。她的妈妈也愣住了,没想到女儿会找个这种平平无奇甚至略显邋遢的男人,自己刚才还以为他是保安呢。 “坐吧!” 坐在上首的一个中年大叔开了口,一脸嫌弃的看着李乾朗,看样子这位的辈分地位坐高,另外的是一个年轻人和一对老夫妇,应该就是安月萱的相亲对象和他的父母。 “伯父伯母好。” 她还是很有礼貌的朝着另外的两人欠身问好,然后才对着他爸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 “爸。” “你别叫我爸,我没你这个爸。” “啊?”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这是什么迷之发言。 “老头子,你先别生气,说不定你家闺女找的这个比十氏集团还要有实力呢。” 这句话,可真是冲的冒了泡了,看来这对父母很不欢迎李乾朗啊,说出这番一踩一捧的话来,是想让我知难而退,省的自取其辱,我且按下不动,冷眼张他则个。 “既然来了就坐吧。” 两个人都没有得个好脸色,但碍于情面都不能发作,李乾朗虽仍是一脸不在乎,可心中却暗暗不爽,想我李乾朗何曾受过如此挤兑,不快,甚是不快。 “小子,你是做什么的?” 安父打破安静的气氛,率先开口问起,李乾朗正自不快有点后悔答应安月萱了,燥气在心中没地方撒,见他问自己做什么的,那能给好脸吗?不能! “我是个无业游民,现在全靠我们月萱救济。” 李乾朗故意用那一种玩世不恭的街头混混的语气回答他,就差叫他老登了。 话一说完除了安月萱,所有人都暼来鄙夷的目光,就连安月萱都用一脸质疑的眼神看着他,李乾朗一扭头,两个人对上眼了,李乾朗从她眼中读出一句话。 “你干嘛啊?” 第3章 开始晒脸 李乾朗笑而不语,就这么看着这几个人的表情,安父长叹一口气,对着安月萱来了一句经典问话。 “你看上他哪里了?” 安月萱也不置可否,或者说她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 “老登,我和你女儿已经在一起三年了,孩子都两岁了,你还给她说对象,这手?是不是伸得有点长了。” 安月萱猛拉李乾朗的手,把脑袋凑了过去,小声对他说: “有点过了哥,太离谱了。” 果如她所言,此刻对面坐着的五个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尤其是安父的脸色,黑的都快冒油了,眼神中暗藏杀气,整间屋子都洋溢着一股猜忌,就连安月萱都有点紧张了,不错这正是李乾朗要的结果,不过这就为难安月萱了。 “小子,你知道我女儿多大吗?你这是在找死。” 安父忍无可忍,靠着椅子靠背语气冰冷的问道,真是难得,他还能保持理智,换做有的父亲可能直接就上手了。 “敬度兄,既然小安她有相好了,婚事就此作罢吧,我们走。” “等等。” 十家老父甩下这句话,就准备带着他的儿子和妻子准备起身离开,安父倒也没有挽留,毕竟自己有错在先,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李乾朗早听凯复九说过,在前几天白日抓了十家醉酒肇事伤人的十家公子,晚上公安局便被火烧了,如此严重的事情正待政府准备派专人调查的节骨眼上第二天就有人出资重建,这难免不令人深思联想,这其中有什么关系。既然今天撞见了,那就先替凯哥问上一问。 “这么着急走啊,不再坐坐吗?” 李乾朗语气极为不善,他利用了这种在地方上说一不二的人都有的自傲心理,可能还没有人敢这么和他呼风唤雨的十家老大这么说话,他原本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座位,忽听李乾朗这么和他说话,顿时眉燃火焰怒上心头,转身看着李乾朗,目光极其凶狠。 “你想说什么?小子,你知道这么和我说话的人都怎么样了。” 安月萱和他的父母也愣住了,没想到这十家老爷竟然欲动真格,赤裸裸的威胁恐吓,自己与他非亲非故的,倒是不用出手解围,安父想到这里,转头看向他的闺女,想看看这闺女关不关心他的王八蛋对象。安月萱被她母亲拽住,想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乾朗挑衅他。 十家老爷仍是看着李乾朗,正想继续说话,李乾朗率先有了动作,只见他拿起桌上的筷子,拆掉包装,十分淡定的用筷子吃着桌上的菜,一边吃还一边吧唧嘴,这下就连安父也看不下去了,这小子忒没礼貌,几个长辈还没动筷子,他自己吃上了。 十家老爷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呵斥道。 “小子,我十轼明出道到现在,还没有人敢用这种态度对我,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我怎么不这么认为。” 李乾朗言毕,就连看都没有去看十轼明一眼,而是将桌子上的每一道菜都尝了一遍,说实话比小晚做的好吃多了,不过就是没有那种家有贤妻百事兴的气氛。十轼明看着他,气的吹胡子瞪眼睛,动手就要宰活人,对着站在他身后的儿子一摆头,示意做掉他。那人也认了好大的火气,但父亲在场,关系安家的人,父亲不发话,他也不敢上前,这次是父亲下的命令,那便有恃无恐,走上前去就要去抓李乾朗的衣领。那人上的前来,安家的人并没有出言阻拦,似乎也默许了十家老爷子的行为,安月萱倒是满脸担忧的看着李乾朗,她不知道李乾朗为什么要挑衅十轼明,自己辈低话轻,说话不足轻重,说了他们也不会听,李乾朗毕竟救过自己,于情于理也该还他这个人情,只能眼巴巴的望着父亲,后者则是一副坐山观虎斗,纯纯就是一个看乐子的神态。 “且慢!” 李乾朗放下筷子,在那人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出言阻止,十老爷子见他开口,脸上略显得意之色,他认为李乾朗是要向他求饶了,那知李乾朗话锋一转,出言呵斥起他们来。 “退下,一个醉酒驾车肇事逃逸致人死亡的儿子,一个颐指气使飞扬跋扈的老子,就敢火烧警局,真是好大的胆子。” 李乾朗说完就直勾勾的看着十轼明,四目相对之下,总有心虚之人,后者听他这般的说,心中仿佛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被人戳穿老底,自然是有几分心虚的,这分心虚被李乾朗敏锐的捕捉到了,就连那个要来揍李乾朗的年轻人也停住了脚步,愣在原地,回头看向十轼明,等待着什么。 “小子,话可不能乱说,你有证据吗?” “想不到十老爷子还是个遵纪守法讲究证据的人,真是在下狗眼看人低了。” 说完他缓缓的站起身来,缓缓的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往椅子一随意一扔,然后就开始脱里面穿着的内衣,等他脱下来的时候,再一次震惊了在场的人,这都不知道是今晚李乾朗第几次让屋内的气氛跌至冰点,一次又一次的震惊众人了,随着他的衣服被他缓缓的拉上去,藏在那件干净整洁的衣服下面的是一具满目疮痍遍体鳞伤的肉体,几乎看不见一块好肉,用安月萱后来告诉他的话来说,她看到恩公这身伤疤的一瞬间想到了一句伤感但贴切的句子——我在大量伤疤的身体上,看见了藏在其中的些许好肉。 “警局被火焚烧之夜,我就在外面听了个分分明明,看了个一清二楚,谁指使的,为了什么干的,谁接洽的,谁实施的,多少钱,怎么给,可被我了解的一清二楚。” 他态度强硬,掷地有声,洪亮的声音回荡在屋内,也敲打在每个人都心头。 “你是说是老夫派人干的,有何根据?” “前几天那个瓶哥落网的消息你知道吗?那人被人射穿了腿,打碎了耳朵,据点都被抄了,就连脑袋都被人开了瓢你觉得他嘴够硬吗?” 第4章 挑衅? 威压! 对方沉默不语,显然是清楚这种道上的人,虽自称是杀人越货的亡命之徒,满手鲜血的凶狠之辈,但都是些墙头草,一吹就倒,嘴巴松的很,可能真的会把自己卖了,但还想是再硬气一下。 “既然如此,警察为什么不来抓我?那是因为我没干。” “放你娘的屁,你以为你打通的关系,捐的脏钱救得了你?接案子的是凯复九,认识吗?” 说出这个名字,十轼明眼上一黑,似乎也对这个人有几分忌惮。 “那天警局里有个姑娘值班,差点被烧死,要不是我舍了性命冲入火海救下了她,恐怕当天晚上你们十氏集团就要重新洗牌了。” “你…,算了,老夫今天有事,不跟你计较这些,我们走。” 这老头子是真的有点怂了,但人倒架子不能倒,还是给自己找台阶下,准备带着自己的家属开溜。 “等一下,老登。” 李乾朗本就是想炸一下他,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看来凯警长猜对了,那接下来就是我的回合啦,古人云,得志不嚣张,亏矣,李乾朗也不再好声好气的了,语气极为不善的叫住了他。 “我让你走了吗,坐下。” 那十轼明简直要被李乾朗给气死了,但把柄在人家手中,也不好发作,硬着头皮走了出去,他的妻子和儿子也跟了出去,十轼明一出去,还没走到门口,就开始对着走廊中的东西一顿打砸,将墙上挂着的抽象画有一个算一个,都给砸碎了,走到大厅水池边,拉住他儿子的衣领,怒气冲冲的对着他吼道。 “给我找个人做掉他,做掉他。” 李乾朗拿起自己扔在椅子上的衣服穿了上去,遮住了满身的伤疤,也遮住了他刚才露出的气势,重新变成进门时的那种内敛,坐了下来,继续吃着菜,安父安母两人也没有什么心情吃了,拉着闺女就准备开路,那想到安月萱直接甩开他们的手,坐到了李乾朗的身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吃饭,她看着这个男人,觉得他身上一定背负着很沉重的故事,她从未像此刻一样想要了解一个人。 安父见她执意如此,无奈拉上安母也走了出去,原本热闹的屋子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两人沉默不语,屋中气氛微妙,只有李乾朗的咀嚼声不断响起,过了很久李乾朗吃的饱了,才放下筷子。 “对不起啊,我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语气十分诚恳,和刚才对十轼明的咄咄逼人针锋相对完全不同,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安月萱不去回话,将手放在他的背上,默默感受衣服下的伤疤的形状。 “疼吗?” 他摇了摇头。 “早就习惯了。” 两人相顾无言,安月萱开着车,把李乾朗送了回去,两人在小晚的出租屋下分别,安月萱目送李乾朗上了楼,眼中闪过一丝仰慕之情。 李乾朗拿出小晚放在地毯下的钥匙打开了门,还和自己走的时候一样,小晚并没有回来。一看表,已经早上五点了,倦意上涌,他衣服都没有换,一头栽倒在小晚的床上,女孩独有的体香钻进李乾朗的大脑,闻着这股味道,他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重,可能是很久没睡了,身疲心累自然睡得好,也可能是今天晚上的事情太过刺激,紧绷的神经一旦松弛下来,人的脑子就会处在放松的状态。这一觉格外的长,一觉醒来恍如隔世,窗外透进了和煦的凉风和昏黄的日光,李乾朗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脸茫然的看着四周,心中生出一种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的苍茫怀旧之感。虽然自己能从床上醒来,没有缺胳膊少腿,睡到日落西山也无妨,但毕竟不是自己家。走出这间屋子,就会重新回到世界孤立者的境地去,想到此处不禁长吁短叹起来,想去口袋里摸手机,才想起丢到了安月萱的车上,这可真是大意了,怎么手机也忘拿了。 李乾朗正自郁闷的时候,门突然被人推开了,李乾朗循着声音望向门口,只见门外走进来两个人,小晚和她的姐姐,她的姐姐踩着高跟鞋在屋中踩出咔哒的声音。 小晚跟在她的姐姐后面进了屋,见到李乾朗回来了,心中很高兴,但是她的姐姐倒是没有多高兴,尤其是这次,他直接躺在了小晚的床上,女孩子的床怎能让身份莫名的人随便躺呢。她径直走了过去,站在床头,没好气的看着李乾朗,李乾朗眼神稀松,抬头仰望着她,二人四目相对,刘曦没给他好脸色看。 “你,跟我走。” 说完丢给刘小晚一个别瞎搞的眼神,然后就往门外走去。 “姐…。” 小晚叫了她一声,她置若罔闻,继续往外走,李乾朗看着刘小晚,后者摊开手,十分无奈的耸了耸肩,似乎在说,她的姐姐比较强硬。李乾朗站起身往外走,一步一挪的来到了门外,只剩下小晚独自一人在屋中。出了门来就看见刘曦站在走廊尽头的楼梯口,看着手中的表,似在等待着李乾朗,李乾朗看着这个身姿曼妙的女人,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完美的艺术品那样赏心悦目,他走了过去,两个人站在狭窄的楼梯间里。 “你有什么目的?” “什么什么目的?” “接近我妹妹,把他迷的神魂颠倒的,你的目的是什么?” “一派胡言。” 李乾朗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想自己,真是可笑,这种女人这般的猜忌他人,真是无礼,他转身就准备离去,可还没走两步,刘曦就叫住了他,李乾朗扭过头,想看看这个女人又要干嘛。 “那你能不能离开她?” 此刻的她态度已经不是很强硬了,更像是一种询问,李乾朗看她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给她一个含糊其辞的回答。 “等我找到工作,有个住处就走。” “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 “那,你来我这里,管吃管住,还给你五千块钱工资。” 第5章 敌手 刘曦说的语气看似的商量,实则强硬的不能行,直白点说,就是在通知你,但李乾朗老实说并不想工作,况且自己本是自由人,若是去了她公司上班,那岂不是要被这女人呼来喝去,绝不是在下为人之道。 “恕难从命。” “为什么?” 她显然有些惊讶,按理说自己给的待遇不低呀,像这种游手好闲的社会闲散人员,面对自己开出的条件没有拒绝的余地。李乾朗似有预料她会这么问,也不知道是恶作剧心态占据了上风,还是李乾朗不是很喜欢强势的女人,眼珠一转便有了言语。 “住在小晚的这里挺好,吃她做的饭、睡她的床、花她的钱,那用得着我出去累死累活的挣钱。” “你…!朽木粪土。” “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先走了,小晚还在等我,拜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他背对着刘曦,不过他已经能想到刘曦的脸上的表情有多么精彩了,这次这个女强人在我这里吃了瘪,看来今晚有人要睡不着觉了。不过她说的对,自己与小晚非亲非故的,借着她救命恩人的由头暂住在她这里,虽说是短期的,但她还年轻,正是花儿一样的好年纪,应该有自己的空间。更何况人言可畏,指不定那一天就会对这个小姑娘影响,耽误人家姑娘可不行,等那一天这救命恩人的感激也被消耗殆尽,自己必会被扫地出门的,倒不如自己先行离开。 李乾朗现在的思考纯属多虑,他以世人平常心去看待小晚,认为她和普通人一样,可小晚这姑娘绝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短期的接触不足以令你看清楚一个人的真心,只有长期的磨合才能真正看透了解一个人的内心。 “你来了,我姐呢?” “嗯,她有点事先回去了。” 小晚有点失落。 “走的这么急啊,那我们两个先吃饭吧。” “嗯,好。” 两个人坐了下来,小晚拿起一个馒头递了过去,李乾朗也习惯的接了过去,桌上菜肴虽然朴素,比不得昨晚吃的山珍海味,但更多的是家的归属感,饭毕李乾朗帮衬着把碗洗了,他可不想让人误会说他胃不好,只会吃软饭。 “出去走走吧。” 小晚把最后一个碗从水里捞了出来,用干抹布擦拭干净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碗架上,脱下身上穿的围裙。李乾朗就在她身后一两米的距离,看着这个年轻但自立的姑娘,自己一个人为了梦想放弃家中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加入了光荣的人民警察,整日坐着为人民服务的工作,却从不听她抱怨过一丝一毫,心中不由得平添几分敬佩,心中认为她就是这世间一朵最美丽的花,值得扞卫。听见她说想跟他出去走走,他也欣然答应,两个人锁好门来到楼下,小晚租的地方马路对面就是一个公园,虽然不大但东西倒是一样不少,碧波荡漾的中心湖水清湖明,远处碧水晴天接壤,湖心岛的凉亭倒影在水中,奇特的风景夺人眼眶,令人看了心驰神往移不开眼。湖边有一条石头铺成的小径,沿着小径游湖一圈,感受着湖边栽种的柳树垂下的万缕丝绦,夹杂着春风的味道,被从湖面吹来的徐徐和风牵动,跳出曼妙的舞姿。树下绿草连茵,有两个人坐在草地上,享受着昏黄的夕阳洒在身上的感觉,望着湖中心有情爱之人乘着小船在湖中戏水,湖边的湖滩之上,有光脚的儿童三五成群嬉戏打闹,享受着属于他们的快乐童年。小晚突然开口问李乾朗。 “你?有对象吗?” 李乾朗被问的一愣,沉默了良久才反应过来,但他并没有回答,只是呆呆的坐在草地上,两个人靠在一起,宛如热恋的情侣,来度过属于自己的二人天地。 湖中美景依旧,只是天色见晚,太阳落下云层,夜幕渐渐到来,天开始发灰,湖中的景色也被薄雾遮住,李乾朗站起身,打了打身上沾点碎草浮灰,伸手去拉小晚。小晚正准备起身,李乾朗的手就伸了过来,她大方的迎了上去,两个人漫步在湖边小径,开始往家走,正走着李乾朗突然感觉到一丝杀气,一丝令人发指的杀气,他脑中第一个念头就是周围有人,不是善茬。 “你先回家,我有点事。” 他拉着小晚的手嘱咐完,猛的一推她就朝家的反方向跑去,李乾朗一阵狂奔,没几分钟就跑出了公园,虽然有腿伤跑得慢些了,但也不是正常人能追上的,他捂着起伏的胸口,借着阴暗的话路灯看着周围,不知道自己此时身在何处,他是往南跑的,公园南门是一条废弃的巷子,随着公园的扩建,这为数不多的几户居民在拿到自己满意的赔偿款后,都搬离了这里,现在这里堆满了建筑用的水泥石子和成堆成堆的转头,为数不多的几盏路灯也因为年久失修忽明忽亮。正在李乾朗左顾右盼寻找归途之时,那种念头又来了,看来没有甩掉那人啊,李乾朗的也不敢大意,伏低身子在沙石堆中穿梭,谨慎的观察着四周,提防着那个尾随自己的人。其实已经可以猜出是谁,或者说是哪方势力了。自己让十轼明吃了那么大一个亏,颜面荡然无存的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必然找人报复,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这般急切,一天也不愿意等,只可惜我没带枪,眼下情况敌明我暗,我对他一概不知,可他却把我看的一清二楚,这下有点难办啊。 李乾朗将身形隐匿在沙堆后面,观察着周围的一草一木,天上朦胧的月光将薄雾平铺在地上,就像给熟睡的大地盖上一张薄毯,周围冷风渐起,李乾朗穿着单薄的衣服让他有点冷了,抖了抖身体,神经一刻也不敢松懈,几片枯叶被风吹动,从李乾朗身后的地面上划过,干枯的叶片撞向地面,被撞的几零八碎,发出沙沙的响声。 第6章 金牌打手 这等大亏,一怒之下就想去身后摸枪,可他忘了自己没有带枪,只能怒目圆睁的瞪着那人,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两个人就如同对峙的野兽,谁也没有妄动,都在相互试探着对方。两个人在凛冽的寒风中站了很久,李乾朗只觉得身体热的发烫,这是在极度亢奋极度紧张的情况之下,肾上腺素疯狂分泌的结果,此时的他气血上涌,一身怒气无处可发,但既然对方不动,那我就跑。想到此处,一偏头,看到砖堆后面有条小路,他计上心头,不动声色的将脚悄悄插在地上的沙堆中,待到插得够深了,猛的向前踢去。李乾朗突然发难,那人措手不及,只能双手抱架抵挡住了飞向面部的沙土,等他发现李乾朗早已跑得没影了。他大骂一声,一脚踢飞脚下的沙土,情绪已经到达了顶峰,天上月明如镜,皎洁的月色柔和的月光撒在他的身上,只见他双目血红极端愤怒,任务失败的他决定用些不光明的手段。 李乾朗跑了很久,扶着一堵矮墙停了下来,累得气喘吁吁的,口中再次传来浓烈的鲜血味道,呛得他直咳嗽,没想到这十家老登请的人这般凶猛,不过还好我技高一筹,跑的够快,不然就麻烦了。李乾朗不是没有规律的跑,他抬起腿就已经规划好路线了,也不跑远。就围着公园跑,这样即使甩掉追兵,自己也不会迷路。他翻过矮墙,果见公园就在面前,只不过看不到湖了,他绕着公园小径想要走回来时路,却感觉脚步更加沉重了,腹中疼痛不减,只觉得一阵怒海翻涛。捂着肚子又走了几步,额头渗出汗珠。他推测刚才的那一下应该是伤到了内脏,但不知道是那个器官,这可不能耽误,但小晚的出租屋是回不去了,那人一路尾随应该是没打算祸及家人,所以才趁我落单的时候偷袭,但是我接下来还能去哪呢? 这时,他想到了一个地方,没错就是第六医院,不过在这之前,得给老凯说一声,他又坚持着走了很远,终于遇到了一个坐在湖边的钓鱼佬,他正在岸边遛一条大鱼,已经拉到河岸边了,可这鱼确实大,每当他准备腾出一只手去拿抄网的时候,那鱼就猛烈挣扎,他一只手根本就拉不住,只能放弃去拿抄网,用双手用力拉扯着鱼竿,与那只鱼僵持着。李乾朗路过,见他一个人略显艰难,走过去拿起了抄网,那钓鱼佬见状心领神会,使出浑身解数与那条大鱼周旋,李乾朗趁它精疲力尽顺势出手将那大鱼抄在网中,喜得那钓鱼人眉开眼笑,看的呢李乾朗喜笑颜开。 李乾朗问他借了手机,拨通了凯复九的电话,说了自己的位置,他说马上过来,李乾朗谢过钓鱼佬,自己继续走,他转过身来就已经开始笑了,因为刚才他看见这钓鱼佬的护里空空如也,但周围的那边地上却扔满了沾满湖中污泥的空水瓶、破衣服,最可笑的是还有一个铁锅,果然啊,钓鱼佬除了鱼什么都能钓上来。 他走了很久,问了好多路才从公园北门绕出来,刚出北门就看到了凯复九的警用suv停在路边,他踉踉跄跄的走过去坐进了副驾驶,凯复九嘴里叼着烟,正在刷手机上的女团跳舞,他这种中年大叔最喜欢这种的了,李乾朗那他打趣道。 “老哥哥品味独特啊!” 凯复九刷的入迷,根本没注意李乾朗上了车,被他这一句吓得一激灵,手机都摔在了车上。 “你干嘛啊?哎呦,吓我一跳。” 他拍着胸脯,吐槽着了李乾朗的恶作剧,捡起掉落的手机问他: “哪儿受伤了?” 说着已经启动了车子,往医院开去,李乾朗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被人追杀,就没说有人偷袭他这事,只说自己肚子不舒服,让他带自己去医院。可没想到他还没说,凯复九就把手机递了过去,李乾朗莫名其妙的接了过来,里面是一则悬赏。 “有人花一百万,悬赏你的小命。哎,我以前怎么没觉得,你的命这么值钱啊?” “怎么?你也想要赏金?” 李乾朗打趣道。 “狗屁,我是想问你惹到哪位道上的大佬了,这么高的价钱,要知道去年有个毒枭,是个混蛋,无恶不作十恶不赦,奸淫辱掠杀人放火,可即便如此他的赏金也才七十万,你的比他的还高不对劲,十分的不对劲。” “啊?” 李乾朗满脸写满了震惊,这下可玩大了,本以为那十家老登最多派个人来找自己的麻烦,了不起就是揍我一顿,没想到呀没想到,他是伸手五支令,卷手就要命的主啊,居然在网上广发英雄贴,使得天下英雄联手敌对于我,这下可好了,自己已成天下英雄的众矢之的,接下来的日子就要难过了。李乾朗一脸郁闷,抱着膀子坐在副驾驶听着凯复九侃侃而谈这赏金榜的由头。 “本市主以煤矿生意和生产销售为主要工业支柱,辅以大量的零星工业,共同撑起这座城市的工业经济。几十年前这里只是一片人烟稀少的不毛之地,全市人数不超过四千人,和一个小型农村没什么区别,直到国家推行政策(向东进发),这座名不见经传的小荒村才被人们注意到,凭借地下丰富的煤矿资源,从一个边陲小县一下子就晋升成了国家二等城市,经济发展何其迅猛。这其中就有能人志士脱颖而出,善用奇谋伟略来挣地夺权,其中独数刘氏集团最为出众,家主刘火善原本是个农民,家境原本贫寒,祖上世世代代都是本分的农民出身,家中与城南有着十亩薄田,后也受到偻人入侵五陆的战火波及,家中父死母亡,只剩下他一个人孤苦无依,只凭着一股倔劲独自生活,生活贫困可也无可奈何,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专找苦难人。” 第7章 旧事重提 凯复九说到这里,不仅长叹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给自己点上一支,也给李乾朗递了一支,后者摆手拒绝,他只能收回了手,猛吸一大口之后吞云吐雾,把车内都变得乌烟瘴气的。李乾朗被呛得咳嗽了两声,赶忙摇下车窗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缓过来了他就吐槽这烟起来了。 “这啥烟啊,真难闻。” “这烟啊,一会儿讲到十家的时候再跟你讲,先给你讲完刘家的事,听着。那刘火善,十六岁那年,他家仅剩的几亩薄田也因为特殊原因,被公家占用,赔给了他两万块钱的补偿,这一下子房子田产一下子就都没了,难免有些失落,拿着手里的两万块钱,不知如何是好。要说这人也真是个该发财的主,他没有像别的一夜暴富的人一样,过上奢侈糜乱的生活,而是在经过简单的思考后,用着几万块钱买下来城北的二十亩地,当时战火纷飞,正片打底都被战火洗礼,一片寸草不生的不毛焦土,只有钱才是真道理,不过他想来想去认为自己只会种地,也只能种地,所以才买下了这二十亩地,说不定日后战争结束,可以靠这几亩地再谋生路也亦未可知。不过这两万块钱对于当时的人来说确实不少了,当年我还是个警员,家中也只得两千块钱。而他能在这艰难世道上,以两万块钱买下四十亩田产,这么一看这人不一般呢。” “那个,是不是讲得有点远了?” “不远,听着。” 说罢手中的那支烟正好燃尽,他把烟头在车仪表盘按灭,随手扔到车外,继续讲起了故事,李乾朗满头大汗,自己的内脏受伤与否亦未可知,可真的没功夫在这里听他讲故事啊! “后来可能是他所经受的苦难到头了,天可怜见时来运转,国家局势稳定下来后,迫切的需要恢复家国生息,那石油煤矿便是最基本都工业原料,国家派地质队全国考察,你说巧不巧,偏偏在刘火善的那四十亩地下勘测到了大量的煤炭资源,用当时勘测的地质专家的话来说,那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了。虽然有点夸张,但足以提现那块地皮的价值。而且他当时购买的地皮是有点类似于国家的战争借款,国家卖给他的时候商量了,一年换不上就向外扩增一亩,这八年过去了,原本的四十亩地已经变成了四十八亩地了。这下好了,原本被别人瞧不起的穷小子刘火善,一下子变成当地最为炙手可热的有钱人,不过这傻小子也没什么本钱,纵然家中有矿也无法开采。不过好在他命中有傻福,当地有个土财主,家里有个女儿,就喜欢他这种老实本分、心眼小、不计较的主,刘火善没发迹前他们两个就眉来眼去暗生情愫。那老财主发现了暴怒如雷,一顿乱棍把刘火善打了一顿,谁知战争过后,那刘火善竟然成了身价亿万的大人物,不仅后悔不已,不过好在自己的女儿还与对方有着牵绊,一来二去之下,两人就成了亲。成亲之后的老财主倾尽万贯家财,来帮助姑爷开发土地,从此这刘火善摇身一变,从一个只会种地的傻小子,变成了当地众星捧月身价高悬的人上人。” 这倒是比较令人怀疑的,谁知道那些有钱人发家之前是干什么的,近几年的这种事情已经屡见不鲜了,什么企业家资本家,发家前做过什么杀人越货、买火走水的勾当,发家后就举办些慈善展,来树立维持自己的形象。 “到了,下车吧。” 李乾朗正想着呢,突然被凯复九这一句打断了思维,抬头往车外一看,第六人民医院赫然就在窗外,李乾朗这也算是第二次挂彩来这里了,你说巧不巧,两次都有凯哥的陪同,也算是有缘。 “我自己进去,你回家休息吧,时间也不早了。” 凯复九本想跟着进去,后来一想这地方他都来过两三次了,也算是半个熟门熟路,况且里面还有自己人呢,于是对他嘱咐道。 “嗯,你自己进去吧,药费就挂我账上,算工伤,报销。对了,井文在里面,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照应一下你。” “嗯,多谢。” 凯复九果然一言九鼎,他还没有走到医院大门,井文就从里面走了出来,一出来就四处张望,寻找着李乾朗,李乾朗挥手示意自己的位置,他就笑嘻嘻的走了过来。两个人一起走进医院门诊大厅,由于又是一个凌晨时间,李乾朗又被上次的那个医生给接待了,看到他才想起来,他的夹克还在小晚的车里放着呢,下次在给他带过来吧。那个医生带着李乾朗上楼下楼拍这拍那,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一大摞的ct光片走了过来。 “你小子没病啊?” “没病?” 李乾朗大吃一惊,随即讲述了他在公园被人偷袭,腹中剧痛口含鲜血的情况,那人撑开他的嘴一看,心中已有定夺。 “你虽被人重击胸腹,可毕竟有双臂抵挡缓冲,腹中器官在被击中的瞬间产生错位而已,只带给你短暂的疼痛,至于口含鲜血嘛,完全就不是你想的那样,嘴里有血是因为你的牙床受到挤压而产生的少量内出血,依我的判断,应该就是你被击中之前,奋力去抵挡时,下意识的咬紧牙关来紧绷全身的神经,带动了全身的肌肉以抵挡攻击。” “照你这么说,我没事。” “那可不是,不仅没病,还健康得很呢,小破孩,但我这么长时间跑上跑下,回来一定叫老凯请我吃饭。” 那医生自顾自的走开了,李乾朗见自己没问题,也走了出来,井文已经在门口等着啦。 “没事吧?” “没事。” “那姑娘怎么样了?” “我还想问你呢,你在哪里的死人堆里翻出这么个人啊,我一来就懵了,这是受了多大的苦,遭了多大的罪啊,现在都年轻人都玩这么花吗?” “带我去。” 第8章 心忧斯人 李乾朗听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他现在只想快点见到那个姑娘,确定她没事。井文见他不苟言笑,也不再开他玩笑,领着他往二楼住院部。两个人走步梯上来之后,穿过一条狭长的走廊,午夜医院夜阑人静,为了呼吁当时的口号,节能减排。医院晚上一条走廊之上,只亮着微微有个光亮的应急出口指示灯,把整条走廊从头找到尾,只剩下绿光一路,就仿佛是哪森罗殿前的索命路般的渗人。 “到了,就这间。” 两个人在一个房间前停下了脚步,井文指着那间屋子告诉李乾朗,后者往前走了两步,趴在病房门上的探视窗口往里面看。这是个单间房,屋内只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小时蜷缩的人影,上面盖着一层厚厚的被子,床头有一个齐床高的小柜子,柜子上放着一个小夜灯,在灯光的照射下,李乾朗似乎是看见床上的那个小小的,蜷缩成一团的身躯在微微的颤抖。心中一阵急火攻心、恼怒无比,想不到这么多天过去了,她还是没有从阴影中走出去,晚上盖着那么厚的被子依旧是没有安全感,即使是在睡梦中,仍是胆战心惊的,早知道就多打那个王八蛋几枪了。想着还是先不进去的好,拉着井文两个人坐到了医院里的长椅上,他一来是想感谢一下井文这几天照顾这个姑娘,二来是有些事想问他。 两个男人坐在空无一人的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周围万籁寂静,只听得窗外呼啸的寒风催动着树枝,细长的枝梢刮着玻璃发出沙沙的声响,在看不到的地方隐隐传来老鼠怨毒的哀鸣和捕食者咀嚼嫩肉脆骨的声音。两个人一言不发摩肩而坐,井文不知道李乾朗想问他什么,自己也是一头雾水,看着这个不知底细的男人,总感觉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虽然此刻深秋时节,屋外寒风吹动,但还不至于到战栗的感觉,最多只能算秋高气爽、凉风沁心。但坐在李乾朗旁边的井文却从心底里感受到一丝寒意,身体不自觉的发抖,就好像他身上有一种寒气,每个靠近他的都会感受到了冷彻骨髓的冰冷。井文咽了咽口水,从不吸烟的他总是这样随身携带着一盒烟,他不知道这盒烟买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只知道买这盒烟只是为了工作中行个方便。举个例子,你知道为什么你家小区门口放着的快递,有的人过去了,保安会热情的招呼他快递到了,可你回家的时候,看着购物软件上点签收人是门岗,但他就是不招呼你,每次都是你自己过去拿,一问他他说没留意,这时候就应证了那句话,门口的保安没事就递上一根烟,没什么坏处。 不过井文的这盒烟还是全新未拆封的,他撕开包装的封口,倒出两根烟递给李乾朗一根,他本以为李乾朗不会去接,没想到手还没有伸过去,他就拿了过去,不过接归接,吸归吸,他接过之后直接别在了耳朵上,他这倒不是不好意思不接,只是为了融洽关系,好进行接下来的话题。 “她没事吧?” 他指了指屋里。 “医生说问题不大,不过人受刺激太大了,精神接近崩溃,身上的伤倒是没什么,精神上点创伤更加严重。” “是吗。” 他长叹一口气,没想到终究是没那么简单啊,但随即又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前几天你们晚上抓的那个瓶哥他死了没有?” “死了?你关心他?” “这并不好笑。” “抱歉。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这可是目前仍在调查阶段的案件啊?” “凯老大告诉我的。” 李乾朗轻描淡写的给了一个不容辩驳的理由,确实,井文看着李乾朗的脸,他那满脸漠然和不关心,不像是演的,况且这两个人的关系非同一般,今晚就是凯老大开车给他送过来的,还专门打电话让我去接待他,说点案件也合理。 “我们到的时候,那个瓶哥已经被人打的不像样了,大腿被击穿,耳朵被打掉,就连脑袋也被开了瓢,整个一残忍。不过对于他做的恶行相较来说,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了。那天我们过去之后,查封了整个窝点,老大未卜先知,有先见之明,提前叫了大批的武警增援,窝点中大约有二百来号人,其中有一大部分都是无辜之人,包括一些看比赛的富豪和比赛的摔跤手与工作人员,还有一部分是已经被解救的受害女孩,他们都说是有个英雄,持枪挎械救她们于困境之中,这倒是很是新鲜,我都不知道咱市什么时候出现这么一位英雄了,真是闻所未闻。” 李乾朗听着听着,忽觉话风不对,再扯下去话题就要聊到自己身上来了,赶忙转移话题,问起了那些恶棍的下场。 “他们啊?他们能有什么下场,那些受难的姑娘们积极指证,铁证如山之下,任何狡辩都显得苍白无力,晚上抓住他们,第二天就全部判刑完毕。五十六个人,一半以上直接下了死刑,而且立即执行,昨天应该已经到了毙过了,剩下的人依法判断情节轻重,或三年或五载,或十载的春先秋冬,或二十载的暑往寒来,绝对够他们喝一壶的了,而且咱这边的监狱有一个统一的内定规则,强奸、杀人、拐卖这三类人进入监狱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就算狱警对他们网开一面,这监狱中有的是洗心革面、痛改前非、悬崖勒马、迷途知返的回头浪子,自是会好好款待这些人渣败类的。” 李乾朗听了,心中才放下心来,没想到这座城市如此的雷厉风行。 “瓶哥呢?” “他身上的案子还有很多纠葛,得再调查一段时间。” “不会跑了吧?” “啊?啊!你这么想的啊!跑不了,你放心吧。” “那些员工呢?怎么处理他们。” 李乾朗其实还是有点在意那些被蒙在鼓里的员工的,跟着一个十恶不赦的老板,那个金发的姑娘那心不甘情不愿但仍然将过了口的酒一口吞下,然后将他给的钱心满意足的装在口袋里的样子,真是令人心有所思。 第9章 所念皆起 “他们一般的流程是无罪之人只需要做完笔录就可以放他们走了,有的借此牟利,金额巨大的会被没收非法所得,运气不好的可能还要住上几天,毕竟那瓶子的钱都是脏钱,赚脏钱可不好。” “有人被短期拘留吗?” 李乾朗就是随口一问,没想那么多,可没想到这井文还真知道这么几个人。 “两个富豪、一个摔跤手、一个舞女,” “这么多人啊,都是因为什么?” 窗外风渐渐小了,寒冷的气息随着风势褪去,天上的月亮透过稀薄的云层,将银色的薄毯铺满大地。原本黑暗的天空上银光映射,几颗星星微明闪烁,为迷途未归之人照亮回家的路。也有几缕月光照进走廊,散在二人的身上,井文接过李乾朗的话茬,讲起了这四个人入狱的原因。 “那两个富豪的,本来就是简简单单的看个比赛,下个注图个刺激罢了,可他们两个本身不太干净,两个人都是国家的干部,这次被查却在两人的名下查到大量的财产,这表明了两个人有过以权谋私等等不正当的行为,现在先给他们两个安排十五天大礼包,等到真相大白之后再给两人定夺,是关是放,就看两个人心里有没有鬼了。至于剩下的两个人,倒没什么大的毛病,那个摔跤手是因为他为了让自己的块头更大,更加吸引眼球以此来增加自己的知名度,非法拥有使用合成类固醇,所以才被定了个小罪。剩下的那个舞女就很纠结了。” “哦?此话怎讲?前面还说她问题不是很大,怎么又纠结上了?” “她是个可怜的姑娘,白天在饭店里打工,晚上去那种地方挣快钱,要说也是无辜,只可惜家中有个不着调的爹。她妈死的早,只剩下她和他爹,他爹偏偏是个酒鬼,一喝酒就发酒疯,对她非打即骂,打完还问她要钱,这不前几天他的父亲又找了一个相好,两人情投意合都挺满意,眼看就要定下了,人家女方又提了个要求,女方有个二十岁的儿子,至今单身,她的后妈的意思是,既然都是一家人,那不妨让两个孩子认识认识,还能省下不必要的过程。可对方家中的儿子是个妥妥的废人,体重三百二十斤,腰粗腿短大屁股圆脸,整个一猪站起来了。不吹不黑,这就是那个姑娘的笔录原话,她正直花样年华,怎可能答应这等过分的要求,可人家女方说了,不嫁就涨彩礼。涨了二十万彩礼,他父亲就是个社会闲散人员,只会问女儿要钱,哪有所谓的存款。无奈之下,威逼利诱软硬兼施给了她两条路,要不嫁过去成全他爹,要不就拿出这二十万来。这女孩也是刚烈,宁愿去挣这个钱,也绝不妥协,所以她才去那个地方想挣点快钱,据她所说她才去了八天,那天晚上一过,她就能攒够这些钱,她说了只要攒够了,就把钱给他父亲然后和那个家断绝来往,这二十万就算是感谢他的养育之恩,也算对得起自己母亲的在天之灵。” 照这么一说,我那晚去的还真不是个时候,苦难之人本就艰难,自己那晚误打误撞,耽误了她的事,说来真是惭愧。 “那姑娘怎么处理的?” “交个保释金就放了,要不关够一个月,不过她的非法所得自然是要充公的,她也不让联系她的父亲,宁愿坐完牢也不去求他父亲,要说也是个生于困难世上的苦命人。” 听到这里李乾朗坐不住了,站起身又往病房里看了两眼,屋中一人安然睡在床上,身躯虽仍有微微颤抖,好在没有刚才那么激烈了,应该已经到了睡了。做完这些他拉起井文就往外走,他心热似火,急切的想要去解决这件事,所以用的力气极大,井文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从椅子拽了起来,边拖边走的走出了好远。 “哎,你慢点,你松开我,告你袭警了。” 李乾朗充耳不闻,两个人走出医院打上了一辆车,井文虽没穿警服,但他毕竟不是便衣,胸前两肩上都带着警彰警徽,那司机一看李乾朗揪着个警察上了车,本以为是个亡命的劫匪,可他居然要去警局,莫不是去自投罗网了,来不及多想就在李乾朗的催促下发动了汽车,两盏明灯在午夜黑天的街上划出两道残影,奔驰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 井文的车在前几天他们去杨路街调查的时候小晚借走了,现在应该还在她家楼下停着呢。 “过几天你回去了,记得让她把车还到警局啊。” “嗯。” 他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说实话他自己都没有听出井文说的是什么,他现在只想去警局,先把那个苦命的姑娘捞出来。晚上街上寂静无人,所以很快就到了警局,车刚停稳李乾朗就打开车门冲了出去,留下井文和司机商量车费,井文拿出手机扫了钱也赶紧跟了上去,他担心李乾朗不认识人,在发生点矛盾。过不出他所料,李乾朗下了车直接愣头愣脑的冲了进去,原先那个警察局他自是轻车熟路,就跟进了自己家后院似的,不过已经被烧毁了,现在的这座是重新建的那座,比原来的更加庄严气派,同时也为了重蹈上次的覆辙,周围修筑起了高墙,深藏广厦于其中,也加强了巡逻人手,避免惨剧在发生。他心中有事,自是焦急万分,将一旁的门岗亭视作无物,径直往里面走去,一个陌生人三更半夜的夜闯警局,也不报个备,这着实可疑,从门岗处跑出了两个警察,一个快步冲到李乾朗的前面,,拦住了他的去路,一个站到了李乾朗的后面,二人成前后包夹之势,这样要是来人是敌非友,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以最快捷的方式制服对方。眼看三人剑拔弩张,气氛变得严肃起来时,井文才姗姗来迟,他赶忙招呼那两个警员。 第10章 我走的路 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小龙,王刚,自己人,没事的。” “井文哥。” 两个人一看是井文,都热情的打招呼,甚至于称他一声哥,既然都是自己人,便不再为难,与井文又扯了几句才走了回去。 “你别瞎跑啊,现在都警局不同之前了,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知道了。” 井文领着他,一路上逢人就介绍李乾朗,帮他混个脸熟。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在行政警署的走廊里,绕过几处灯火通明的办公场地来到了后面,后面是座只有三层的小楼,楼内黑漆漆一片,只有安全通道绿色指示灯还亮着。这周围也没什么太过明亮的光源,所以这座建筑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野兽,伺机而动吞食那些走入黑暗中的人,而那绿色的灯光就仿佛是它的眼睛,在黑夜中闪动着渗人的绿光,注视着每一个接近的人。 井文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照亮了一楼的方寸楼道,他领着李乾朗就往二楼走,听他的语气也有几分害怕。 “我说大哥啊,你就不能明天来吗?” “你要是害怕,那我一个人去。” 说完就加快了速度,准备孤身前去,一个无辜的苦难之人,因为自己的行为,而身陷囹圄,甚至是断绝了她苦心运作的事情,自己如何能安稳的睡过今晚。见他执意要行,井文赶忙快走几步跟在他的后面,虽然有几分害怕,但他担心李乾朗做出傻事。 “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哦?想不到井文兄台竟如此义气,让李某不由得由衷敬佩。” “我可不是讲义气,我是害怕你到哪里像刚才那样做出傻事,在连累到我。” 两个人穿行至走廊尽头,最后的四间牢房便是暂时关押他们四个的时候,而那个姑娘的房间就在最后一间。此时夜深人静,前面三间牢房中的涉事人员已经睡下了,还打起阵阵响如炸雷的鼾声,李乾朗还未至近前就被这鼾声吵的眉头一皱,心中不爽。 “对了,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井文似是有意戏耍李乾朗,故意不告诉他,满脸的表情都在说,你不会自己问啊。李乾朗长叹一口气,说道。 “常听小晚说,凯老大的话手下,皆是人中之龙,各有奇才,正似井文兄,便是名震当朝的警界万事通,自诩腹有诗书气质华,对经手的大大小小的案件,记得仔仔细细的,任何蛛丝马迹都会在井文兄的双眼前无处遁形,任何人的口供到了井文兄的面前,都别想藏头露尾。” 井文一听李乾朗竟然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吹捧,不禁有些飘飘然了,虽然此刻的走廊没有开灯,但李乾朗仍是感觉到那井文的嘴角早已上扬起来,但他话锋一转,开始了他的讥讽炸话。 “那怎么连一个小小的姑娘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谁说我不知道了,她叫简海儿,南涯人,现居…,不对,你在套我话,歹毒啊!” 反应过来已经迟了,李乾朗已经知道自己想要的了,他又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女人吞下瓶哥对嘴喂得酒时,那瓶哥确实叫她小孩。于是他直接撂下身后正自懊悔自己这般受不起夸奖,轻易地被人套话的井文,加快了脚步朝最后一间牢房走去,这走廊本就不长,他步履生风,很快就到了目的地,他站在牢房门口,透过门上预留的观察窗往里面看去,看到了触动他内心的一幕美景。 屋中正对门的墙上,有一扇窗户,窗外月亮穿过云层,照进牢房,房中有一个曼妙身材的女子虽身披枷锁手戴镣铐,仍然在月光下翩翩起舞,一袭长发随着她闪转腾挪的舞步摆动,那纤细曼妙的身姿,那轻灵优美的舞步,那皎洁柔和的月色共同组成一幅耐人寻味的画卷。 李乾朗看的呆了,他不知道为何这位姑娘能这般坦然的接受自己身陷囹圄却仍能怡然自得的起舞。 这时井文追了上来,他也往里看去,这时屋内的一舞已尽,她已经坐到了床上,井文见一切如常,就想拉起李乾朗撤退。刚走过去,李乾朗却抢先一步的拉起他,问了一个问题。 “我想带她走。” “啊?啊?啊!啊?” 在井文阴晴不定的四个惊讶之下,他反应过来李乾朗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认识她?” “算是认识吧。” “你要为她交保释金啊?没开玩笑吧!” “没有,麻烦你给凯老大打个电话,就说我要问他借保释金的钱。” “不是你这…,保释金交给警察,你问警察借钱,然后再交给警察。大哥,好一个羊毛出在羊身上。” “麻烦你了。” “得,算我服了你了,我帮你问问。” 井文吐着槽就去那边打电话了,李乾朗看着屋内坐在床上靠着墙的身影,心中难免自责。正想着接她出来怎么办的时候,井文郁闷着脸走了过来,看样子应该是被凯复九骂了一顿。 “怎么样,凯老大怎么说?” “你猜呢?” “我猜他同意了,但是他骂了你一顿。” “恭喜你,你答对了。” 这给井文气的呀,真想狠狠地掐住李乾朗的脖子,但一想还是算了,自己未必打得过他,只能在心里诅咒一下他了。 井文下了楼,去找钥匙开门,李乾朗靠着铁门,看着狱中姑娘,开始了他的道歉宣言。 “不好意思啊,是我耽误了你,对不起。” 里面沉默了几分钟,才缓缓问道。 “你在跟我说话吗?” 声音空灵且悦耳,听得李乾朗略显沉沦。 “嗯。” “为什么要道歉。” “那晚的那个人,就是我。” 说完这句话,即使屋中目不见物,他也明显的感觉到了屋中的人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真的是你吗?” “是我,我耽误你赚钱了,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你是个英雄,你解救了那么多女孩,那么多家庭,你不需要道歉。” “但是没有解救你。” “没关系的,这是我应得的,我走的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我可以帮你。” “你?你怎么帮我?” 第11章 谜语人 李乾朗沉默了,他不知道怎么帮助她,他手中没钱,自己又不认识什么有实力的人,这黄口白牙口若悬河的允诺,自己不能随便允诺。 “谢谢你能救我出去,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还要在住上几天。” “别这么说,这是我欠你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个陌生人之间的对话显得是那样的尴尬与短暂,李乾朗靠着墙注视着里面的人影,看着她那落寞的背影,心中总有股自责的感觉难以抹平,自己所作所为确实问心无愧,可这行为也确实耽误了她人,自己难辞其咎。这时井文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串钥匙,到了近前他气喘吁吁的弯着腰撑着膝盖,他手里的钥匙递了过去。 “给,钥匙,自己开,让我喘会儿…。” 李乾朗接过钥匙打开了门,门内那姑娘也有点意外,她可能也没想这个人确实有这般本事,说到做到将自己捞了出去。她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似乎是怕人发现她,李乾朗看她看着手铐,就把手上的钥匙反过来倒过去,也没有看到手铐钥匙,他不解的问井文。 “没带手铐钥匙吗?” 井文好不容易喘了上来,正扶着墙休息,听见他由此一问,耸了耸肩膀,无奈的表示到。 “你说巧不巧,这副手铐的钥匙丢了。” “啊?这?” “没事,我先戴着吧。” “既如此,我们出去吧井文兄。” “走吧,我带你们出去。” 三个人走出了警局,门口的值班门岗看井文出来了,都凑了过来。 “井文哥,这是有任务啊。指认现场是吧?” 井文这人平时看着为人和善,虽不苟言笑,但待人真诚,是个不错的人,但是他也并不是个没有深度的人,面对这些新人,也会有认真严苛的一面。 “少他么废话,站好岗。你们就是守卫警局的第一道防线,敢说飞进去一只闲杂蚊蝇等,尔等都落不得好。” “是!” 井文的这顿训斥,唬得几人不敢怠慢,个个拍胸脯表忠心,就算是累死,也要守好这第一道防线。 “不错,不错。有气魄,前途不可限量啊。” 看着井文如此正色的一面,李乾朗笑了,没想到这个小小的警员,也会有为他人画饼充饥的一面,真有意思。 “井文兄,这个点大家都饿了,出去吃个饭吧,我请客。” 正想长篇大论的井文忽听李乾朗要请客吃饭,及时收起了话茬,发散了这几个后辈,转头笑眯眯的问。 “真的啊?那我可不客气了,这条街,走到头那个十字口,就有一家涮羊肉,嘿,那鲜红带血的小羊羔肉片下到高汤锅里一涮,蘸上现榨的芝麻酱,那小味,闹闹的。” “既然井文兄不嫌弃,但去无妨。” “得咧,那咱走。” 井文美滋滋一阵得意,笑盈盈一阵春风,大步流星的准备出发,打算狠狠的宰李乾朗一顿。李乾朗转头看向在一旁站着的简海儿,她一脸漠然的站在一边,看着那片深邃黑暗的街口,不知在想些什么,可能是出于愧疚心里,李乾朗也对她发出了邀请。 “要不也一起去?” 她听见李乾朗问她,也扭过头来,那双迷离的双眼略显泪花,也不知是为何而泣,这李乾朗也是猜他不到,可能是重获自由的欣喜,也可能是为自己坎坷的命运无奈。 “好呀。” 两个人并肩而行,跟在井文的后面,这个小警员现在高兴写了满脸,平日里他的工资和小晚相差无几,交付一下房租,剩下的只够每日的生活开销,他还每月给自己老家的父母寄去一部分,基本上他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月光族,难道有人请客吃饭,这对平日里只能吃米饭和面条的他来说,就是顿饕餮盛宴,能不高兴吗。 李乾朗看着这个蹦蹦跳跳走在前面的人不禁有些后悔,,心中已经在谋划怎么逃单了。他和简海儿肩并肩走在后面,手上的手铐随着她的步伐发出规则有序的碰撞声,这让李乾朗的目光总不自觉的往她身上瞟, “对了井文,这个怎么办?” 李乾朗叫住了井文,指着简海儿手上的手铐问井文。 “啊?你说这个呀?那只能等找到钥匙了再说,或者买下来,然后锯了他。” “为什么要买下来?” “不买?那就是破坏公物。” “你个叼毛,讹人是吧?” “没有,都是程序。” “那我买下来,记你们老大账上。” “你小子来这套是吧?不过你和我老大是什么关系?他对你这么好?” “陈年往事,不提也罢。” “谜语人!!!” 井文吐槽了一句,脚上却没停,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街口的那家涮羊肉店里的各种招牌菜,不争气的眼泪从嘴角流了下来。 几个人拌着嘴,这条不长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路口有一家烫金字招牌赫然在目,上面飞龙御凤的印着“涮羊羔”三个大字。 “怎么说二位儿,咱进去吧。” “不是,井文,怎么改京腔了。” “那既然要吃京菜,那就要变京腔,这才叫地道。” 井文撇下二人,率先走进了餐馆,屋外略显更冷的天气被一扇大门隔绝了,屋内香气四溢热气升腾,井文一进屋就闻到一股肉片入锅的香味,馋的他是食指大动,当即就要招呼服务员安排落座点餐,俨然已经准备开灶。李乾朗和简海儿两个人跟着走了进去,里面说非常普遍的中式装修,屋中已经没有几桌了,服务员们都围在吧台和小姑娘扯皮,零星的几桌客人也饭已至尽,都在闲聊。他们三个的到来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这个点还有人来吃饭,确实很不寻常,屋内的几个服务员满脸的不情愿,个个满脸郁闷神情,心中似有不快,要说也对,毕竟谁都讨厌加班。不过他们鄙夷的目光没有持续太久,就被震惊给替代了,因为他们看到简海儿手上带着手铐,难免胡思乱想,面前这三人是隐藏的警察,还是该死的人贩都不得而知,但此等行迹确实令人不解和怀疑。这时有个胆大的服务生拿着菜单走了过来。 “哥,吃点什么啊?” 第12章 跑路 井文接过递过来的菜单,开始了指点江山的一通乱点,把他想吃的都点了一遍,边点边给李乾朗他们二人介绍,点完之后心满意足的把菜单递了回去。 “乾朗兄,我点这么多你不会怪我吧!” “无妨,既然我要请二位吃饭,那钱自然不是问题。” “太好了。” 李乾朗表面应承,心里却已经规划好一会儿怎么逃单跑路了。不过大丈夫说到做到,岂是逃单跑路的小人,不过这些钱他确实拿不出来。 “井文兄,借你电话一用。” “嗯,拿去。” 李乾朗接过井文递过来的手机,起身就去了屋外,他依稀记得那安月萱的电话,这种时候肯定不能问小晚借钱,他的手机上还有点钱,就是手机不在手边,先问安月萱借点,回头去她家拿手机的时候,在还给她罢了。他试探性的输入进去号码,随着那边嘟嘟嘟的声音响起,电话接通了。 “喂,您好哪位?” “月萱,是我。” “恩公!” “嗯。” 李乾朗听得出来她的语气,似乎是听到他的声音很高兴,就连语气也变得很激动。 “恩公,你在哪呢?你手机落我车上了。” “上次的事真是抱歉。” “没事恩公,你上次的锋芒毕露太帅了。经过那晚上之后,回家我爸爸妈妈和我谈了谈,他们不会再逼我相亲嫁人了,让我自己选择自己心仪的人,但是前提是那个人一定要正直真诚善良,现在我终于自由了。”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恭喜你呀。” “哎呀,还是多亏了恩公你,不过恩公这么晚了打电话,肯定有事,说吧?” 小丫头还是那么古灵精怪心直口快,不过上次的搅局确实太过了,好在最后因祸得福,算是间接的帮助了她,这下借钱的事就好办多了。 “那个,我想先问你借点钱,朋友帮了我个忙,请他吃个饭,这不手机落你哪里了。” “没别的意思了吗?” “嗯。” “唉,害得人家好一阵期待呢!” “你在期待什么?” “没什么,恩公。你们在哪?要不我也过去?” “那倒不必了。” “哼,不让去就算了,钱怎么给你啊?” 这倒是个问题,李乾朗对于这些虚拟货币、电子支付这些东西一窍不懂,好不容易学个微信支付,还是小晚费了好大的劲才教会的。 “这,我不知道。” “那,你把店名给我,我看看能不能联系一下。” “我看看路牌,好像是神州路和中原路的十字口,有一家叫个【涮羊羔】的火锅店。” “好的恩公,交给我吧,我让我哥给他们老板打个电话,你就放心吃吧。” “你认识?” “我不认识,但我哥一定知道,你就放心吧恩公,包在我身上。” “行,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先挂了,我给我哥打个电话。” “嗯,好。” “拜拜。” “拜拜。” 李乾朗挂了电话,9看了一眼时间,又是一个凌晨一点,这几天事真多啊,天天晚上遇事,次次弄到零点以后,有空得调调时间了。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往店里走,一推开门,他们两个已经吃上了,井文夹起一大把的羊肉卷往滚烫冒烟的麻辣高汤锅里一放,心中默念五秒钟,然后赶紧抽回手,夹在筷子尖的羊肉片已经熟了,还往下滴着热汤,往麻酱碟里一蘸,翻来覆去的裹满飘香四溢的麻酱,然后满满的塞进嘴里,如此满足之下,他还摇头晃脑的享受着,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 “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尝啊。” 这故作高深的样子,着实滑稽,逗得坐在他对面的简海儿哈哈大笑,李乾朗也走到了近前,对着井文就是一通彩虹屁。 “井文兄好文采啊,这两句诗就是李太白在世,也吟不出此等千古绝句,在下佩服。” “乾朗兄,回来了,快坐快坐,什么千古绝句啊,就是有感而发罢了。” 李乾朗把手机递了过去,也坐到了她对面,看着他又夹起一大把裹满麻酱辣油的羊肉塞进嘴里,莫名觉得这东西真的好吃嘛?随后他转头看向坐在一边的简海儿,后者也是低头吃喝,将一块一块的羊肉往嘴里送,不过到底是姑娘,吃相文雅多了,慢条斯理的将一片羊肉含在口中,虽然戴着手铐,不过并不影响吃东西。但是这东西实在是太吸引人目光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往这边看,没人见过警察和罪犯一起吃饭的,还是这么漂亮的美女罪犯,倒也是稀奇。 李乾朗也拿起筷子,品尝起了这令人迷恋痴狂的火锅究竟为何物。这家火锅店生意确实好,老板给的料也足,点了个没那么辣的锅底,三个人还是被辣的急头白脸的,就属井文吃的多,也就属他被辣的惨,眼泪鼻涕口水奇奇的留下来,李乾朗见他实在是邋遢,抽出两张纸巾递了过去,井文赶紧伸手去接,可接过去之后他竟然直接糊在了脸上,乱擦一气。把口水鼻涕眼泪擦得那都是,看的简海儿眉头微皱,脸上已经挂上两分嫌弃。 这时,吧台那边有个服务员走了过来,一脸不屑的问他们三个。 “你们还加不加东西了,不加,就去吧台把钱付一下,我们就准备下班了。” 李乾朗心中暗暗不爽,心想这人好生点怠慢,人前只有我能拽,居然有人比我更拽,我不接受,又转头看了看那边正在胡吃海喝,吃的满嘴流油的井文,这小子只顾吃喝,他那边羊肉的碟子都摞的老高了,自己与简海儿三盘都没吃了,更是不高兴,心想这饭我请了,可不能让你小子吃的太高兴,他对服务员吩咐道。 “不加了,我一会儿去付。” 那人应了一声,就走了,李乾朗看井文还在吃,扭头对着简海儿眉飞色舞的一通使眼色,后者正靠着沙发休息,她早就吃饱了,看到李乾朗向她使眼色,她也是个极其聪明的人,自然是领悟了他的意思。冲着她眨了眨眼睛,告诉他我懂了,然后两个人就趁着井文还在吃的时候,悄悄站起来冲着门口就跑,两个人推门而出一转眼就消失在路口的黑暗中。 第1章 变脸不扣豆 等井文反应过来,人已经跑没影了,他当场愣在原地,尽管心中不愿意接受,可事实即使如此,他们两个逃单了。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嘴角还挂着半片羊肉,还往下淌着红油,整个人都愣住了,这下完了,下个月的工资又没了。 一见二人飞也似的跑出去,引起了服务员的警觉,两个男服务员一个走向大门,如同一位门神似的守住大门,断绝了井文开溜的念头。另一位则是直接走过去问他,什么时候买单。井文被他盯着看的一身冷汗,我堂堂一介警察,难不成今日要把脸丢尽吗?但一想自己手机里的二百来块钱,他又蔫儿了,嬉皮笑脸的问人家刷脸行不? 那服务员也真不客气,语气不善的回答他。 “你也不是明星啊!” “那刷碗行吧。” 这时服务员已经很不耐烦了,恶狠狠的就差揍他了。 “不缺洗碗的,少废话,拿钱。” 井文在里面捶胸顿足,后悔受了这两个人都蒙骗,这下好了,人是丢完了,钱也要丢了。而李乾朗和简海儿两个人就站在街口看着他在店内,那副举手无措的丑态,也觉得十分好笑。李乾朗见他就要去掏钱,心中掂量着其中的利害关系,这要是真让井文兄掏钱,那这面皮可就算撕破了,日后如何再与之来往,想到此处他赶紧拉起简海儿走了进去。 “井文兄。” 刚一进门李乾朗就赶紧招呼正要用手机扫码付款的井文,后者一看他们两个折返回来,自是一脸的阴阳怪气。 “你们两个不是趁月黑风高跑路了,怎么又回来了。” 李乾朗拉着简海儿坐下,将井文的冷嘲热讽抛之脑后,一脸无辜的辩解道。 “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是出去找人,来摆平我们今天晚上的消费去了。” “哼,信你才有鬼。” 说着,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火龙果。那服务员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几个人油嘴滑舌、、油腔滑调的把他晾在一边,心中好生着恼,要不是你们几个,我们早就下班了,于是语气不善的说道。 “时间不早了,你们赶紧吃,吃完赶紧付钱,付完钱赶紧走。” 李乾朗不紧不慢的回应这个态度恶劣的服务员。 “不急,一会儿自然有人来付钱。” “你玩我呢?啊?你…。” 这服务员后面的难听话还没有说完,门外就响起了一声车辆熄火,然后下车锁门的声音,屋内之人的目光齐齐的往外看,店外停着一辆黑色轿车,从车上下来的一个体态微胖的人,戴着个黑墨镜,穿着一身白西装,一只手放在身后,另一只胳膊夹着一只皮包,一头油滋滋的大油头被他梳的整整齐齐,两条腿一迈开,穿在脚上的小皮鞋就发成哒哒哒的声音,那人步伐轻佻的走进店里,一推开门就提溜起一双贼兮兮的眼睛在屋里扫射,屋中仅剩李乾朗一桌,那他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到他们身上。这时那个服务员一脸傲慢的用不屑的语气对李乾朗几人说道。 “我们高老板到了,你们还是赶紧把账结了,省的招灾惹祸。” 说完,那服务员应了上去,刚才那句话颇有几分威胁的意思在内,听得他们极其不舒服。不过李乾朗还是和井文对视一眼,示意他先不要动作,且看这高老板到底是何方神圣,有那样的本事。那服务员走了上去,刚想开口控告一下几人赖账的罪行,可还没张开口,就被高老板抬手推到一边,一脸笑眯眯的迎了上去,走到李乾朗的桌前,谄媚的弯着腰,轻声细语的问。 “请问三位,哪位是李先生啊?” “啊?” “啊?” “啊?” 几个人当场就目瞪口呆,还以为是什么狠角色,没想到唱的是这么一出,这一下子给李乾朗整不会了,三人之中只有他姓李,他也是正大光明,没什么可隐瞒的。 “我便姓李。” “哎呀,不知李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呀。” 说完,从身后掏出一枝玫瑰,轻轻的递了过去,李乾朗人都麻了,这大胖小子怎么比看上去还油啊,老子这辈子还没有被人送过花,更别说是个男人了,一阵反胃感涌上胸口,差点把刚吃的肉片吐出来。 但是这大胖子一直保持着弯腰躬身的姿势没动,看来这支花是非接住不可了,他接了过来,也不知道怎么去回应他那些恭维的话语,只是简单笑了笑。哪知他不依不饶,对着旁边的简海儿又是一阵猛夸,夸的都有点不对劲了。 “想必,这就是夫人吧,真个是仙女下凡美若天仙,真是漂亮,与你坐在一起简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在下也略备薄礼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又从包里掏出一个长条形的木头盒子,随着他伸手打开盒子,盖子打开的一瞬间金光四溢,三人揉了揉眼睛才看到里面的事物。里面以红绸打底,上面静静的躺着一条细细的金项链。李乾朗看着这个高老板,做人还真是圆滑,给我红玫瑰,给我“夫人”金项链,看来是深知吹风不过枕边人的道理。只可惜你看走了眼,不过你给我就要。伸手连盒子带项链都拿了过去,正愁没办法帮简姑娘去谋这二十万呢,这就送上门来了,高老板,我替她谢谢你呦。 “咦?嫂子怎么还戴着手铐啊,哦,李先生看来也是放荡不羁之人啊,吃饭还要做游戏。” 话说到这里,他小心点把头凑了过来,看来是有些话不能“夫人”听到啊,他悄声在李乾朗耳边说道。 “李先生要是不嫌弃,回来我带先生去感受一下更深层次的游戏如何啊?” 说完两个人后收回了身子,互相笑了笑,对此心照不宣罢了。转头看向简海儿,这姑娘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一脸娇羞的看着屋外,不过她面前的玻璃已经出卖了她。恭维完简海儿,他又把目光转向井文,不禁眉头一皱,这对面怎么坐了个屌丝啊,这又该怎么讲呢。 第2章 事难评 井文这家伙一脸期待的等着这高老板送东西,一看对方无有作为,赶紧眼巴巴的看着李乾朗,李乾朗被他这么一瞅,心中也是一动,这要是跳过井文了,那自己的面子往哪搁,日后还如何走动,脑瓜一转话上心来。 “那个什么,高老板,这位是舍弟,小小警员一个。” 那高老板真是个通透圆滑之人,一听是李乾朗的弟弟,马上一扫刚才皱眉的神态,那熟悉的奉承又回到了他的脸上。 “原来是李先生的弟弟啊,怪不得和李先生这般一样的气宇轩昂啊,失敬失敬。” 这一番下来,不仅李乾朗愣住了,就连井文、简海儿,还有店里的几个服务员,也都愣住了,这看着平平无奇的李乾朗,居然是如此高人,能让高老板又是说好话,又是送礼的。不过他他恭维完了该李乾朗问他事了。 “高老板。” “啊,怎么了您说?” “你我素不相识,说来也是首次见面,何故这般对待,送此等大礼啊?” 那高老板似乎是料到了他会有这么一问,借机抖出了他准备好的话术来。 “唉,你先生,你我虽不认得,可我们两个有共同的朋友啊?” “共同的朋友?” “是啊,天水晴饭店的老板安顾彦,那是我顶头上司的老大,安先生亲自打电话嘱咐我,一定要伺候好李先生,这可是给了我好大的面子呀。我本来都睡下了,一接到电话,就蹬被子赶来了,好悬没耽误李先生吃饭。” “安顾彦?” “是啊,安老板。” 李乾朗恍然大悟,自己的印象里似乎是听说过有这么个人,但自己与他绝没有交集,不过好像是听安月萱说过,这个人是他哥,没想到这小姑娘这么义气,请出这么一尊大佛,真是给足了我面子,日后一定要好好感谢这个安顾彦。 “高老板,既然大家都是朋友,那日后有的是机会走动。” “啊,对对对,大家都是朋友,日后还望李先生引荐安老板呢,不瞒您说,我最近有几个新饭店的地皮问题,困扰我许久,只需要安老板点点头,这事就成了。今日幸得李先生登门,与我结识,看来此事必有结果。” 李乾朗才不管他什么地皮不地皮的,现在也不早了,是时候回去了。 “高老板,时候也不早了,我们正准备结账走人呢,下次有机会再聊啊。” “哪有什么结账这一说的,我的店不就是李先生的店吗,什么时候李先生想来吃了,尽管过来,报我名字。” 人不能总想着自己,还要想着朋友,这是最简单的驭人之术,面前的井文就是自己的第一个目标,随即开口说道。 “钱还是要给的,不过高老板能不能给办一张打折卡啊?” “没问题,不知李先生想要几折啊?” “这是可以说的吗?” “当然可以,零折都没问题。” “既然高老板这么坦荡,那我也坦荡点,就一折如何?” 那高老板满口答应。 “没问题,就一折,小刘,弄张一折卡来。” 吧台的那个小姑娘一听老板吩咐,不敢怠慢,赶紧从吧台里拿了一张金光灿灿的卡片,上面两个大字“一折”赫然在目,李乾朗接过卡装进了口袋,对着高老板一拱手。 “告辞了。” “慢走啊,李先生。” 三人不在就留,站起身就出了店门,三个人又走回来警局的回路,这次的气氛有些不一样了,三个人的身份不对等了,站在一起自然有些怪异,井文现在满脑子都是这李乾朗到底是何许人也,为何这般有人脉,想到这些,他走路的脚步都有些慢了。 李乾朗也感觉到几个人的气氛有些微妙,他可不希望自己凌驾于朋友之上,大家都是人,都是身份对等平起平坐的,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他先是拿出来刚才高老板给的项链,给简海儿递了过去。 “海姑娘,我听说你现在需要一笔钱,来为自己换来自由,把这个卖了,应该就够了。” 这句话将另外两个人都给镇住了,这是认真的吗,这可是价值不菲的纯金项链,说给就给啊。 “前几日我坏了你的事,深感愧疚,今日正好获此不义之财,索性还予你,算是将功折过吧!” 简海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盒子,举起双手颤颤巍巍的接了过去,她接住了一瞬间,泪水如同泉水一样涌了出来,这眼泪诉说着这些年她的心酸与不易,若不是身不由己,谁会去当那令人唾弃谩骂猜忌的陪酒女呢,自己的父亲如同吸血鬼一般只知道榨取自己,自己孤身一人,辛酸与艰难又会有谁懂呢。或许是很久没有被人温柔对待了,她竟然嘴角挂着笑意,想到这个男人深夜来警局解救自己,又帮自己想办法解决了困难,心中的阴暗已被驱散,只剩下感动了。 “谢,谢谢,谢谢你。” “没事,都是朋友。” 本来井文也挺同情海儿的,李乾朗这番操作直接让他佩服的五体投地啊,没想到这个人这般视金银财宝如粪土,以济世救人为己任,出手就解决了简海儿的困扰,真是个能人,井文还在脑中对着李乾朗大佩特佩的时候,李乾朗喊住了他。 “井文兄,刚才在店里有意戏耍你确实不合适,这张卡就赠予你吧。” 说着,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来那张一折卡。 “你是个孝子,尽管工资微薄,但每个月你仍是会寄钱给老家的父母,我相信这张卡可以替你解决一点这个问题。” “给?给我?” “嗯,是的,老实说,我不怎么喜欢吃火锅。” 井文同样是一脸感动,这可是一折卡呀,就算是你吃了一千块钱的餐,也只需要付一百块钱,这就等于是天上掉馅饼,只是这馅饼还需要你弯个腰去捡起来罢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 “嗯。” 处理完口袋里这两个沉甸甸的东西,李乾朗轻松多了,他自认为不是世间之人,自然没有再多的情欲纠葛,这些东西再多对他来说不过是占满了口袋罢了,一个人再有钱,吃饭也只不过吃一碗饭,再有钱,睡觉也只睡一张床,这取自于人的心境,心清则眼明,心浊则行违,钱财这东西,还是少点的好。 第3章 不是世间之人 不知不觉三个人已经走到警局门口了,三个人心中各有所想,一路自是不知如何交流,还是李乾朗及时提出分手。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几个人也该各回各家了,井文兄,医院那边就拜托你了。” “你就放心吧。” “海姑娘,回去解决事情之后,找个好人家嫁了吧,弯路就不要再走了。” “嗯。” “对了,井文兄,你先安排海姑娘在这里睡一晚,她这个样子要是遇到坏人,那还不是羊入狼口。” “也对,她现在戴着手铐,遇到好人也可能以为她是逃犯,要是遇到坏人不就是作茧自缚送货上门吗。交给我吧,我明天安排人去取回你的东西。” “那这手铐怎么办?” 李乾朗总是觉得戴着这个东西不合适,能尽早取下为好。 “放心吧李兄,明天我找个人钳断就是了,算我头上,没事。” “那好,麻烦井文兄了,既如此,我也告辞了。” “慢走啊。” 李乾朗告别二人,觉得心情从未如此舒畅,一下子解决了自己的两块心病,这正是无事一身轻啊,心情也好了不少。井文带着海姑娘走进了警局,他突然想起一句诗词形容李乾朗今晚的所做所为,情至深处不由得有感而发。 “事了拂衣去,深…?深什么来着。” 跟在后面的简海儿也想到了这句诗,看井文深了一大会儿也说不出来,不由得接道。 “深藏功与名。” “对,就是深藏功与名。” 李乾朗处理完事,找了个停在路边的计程车,回到了小晚的住处,月黑风高,这时的街上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人了,只有远处零星的灯光还在闪烁着。李乾朗在小晚的楼下下了车,他习惯性的环顾左右,她姐姐并不在,李乾朗莫名感觉松了一口气,这个女人太过强势,自己真的应付不来,他都已经做出决定了,要是她在,那我就不上去了,想到这里李乾朗踏上楼梯,不由得自嘲起来,没想到自己纵然有天宽地广的胆量,也会害怕女人。 这栋楼年代也算是久远了,水管电路都老化了,楼梯上全是管道漏水渗出的水,踏着湿湿滑滑的,楼梯间的灯似乎是坏了,忽明忽暗的闪着黄光。李乾朗踩着湿滑的台阶上了二楼,楼道里也是空无一人,他走到小晚的出租屋前,看了一眼楼道尽头挂着的表,已经凌晨两点了,他收回想要敲门的手,熟练的从地板下面拿出钥匙,不知什么时候,他觉得住在小晚这里变得理所当然了。 打开门,发现屋内漆黑一片,他打开墙上的灯,屋中瞬间亮了,小晚穿着睡衣,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天蓝色的连体睡裙,挡住她那细腻的肌肤,两条腿却露在外面,一双脚交叠在一起,脚趾上殷红的指甲油清晰可见。李乾朗看着她,宛若熟睡天使一般静静的等待着,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知道时间也不早了,纵使小晚再漂亮,多看少看也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检查了一下自己放在桌上的盒子,盒中的枪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子弹的数量也对得上,才躺在沙发上缓缓睡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太阳早已日上三竿,他慵懒的翻了个身,正打算再睡会儿,突然看到墙上的表,已经上午十一点了。好家伙,这一下睡了八个小时,真是享受啊。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上多了一条毯子,看来是小晚给他披的,桌上也有准备好的早饭,不过已经凉过了。李乾朗起身把被子叠好,重新放回床上,简单的对付了几口饭,虽然已经凉透了,但这种一觉梦醒有人已经准备好饭菜的感觉莫名温暖,他也不禁有些动容,自己真的要孤独一生吗。 吃完了饭他把碗一洗,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盒子,放在这里是不是太过显眼,他抱起盒子,在小晚点屋里转了两三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地方来放着棘手之物。突然,他抬头看到小晚的屋顶是吊了顶的,那就好办了,他站在凳子上,把屋顶摸了个遍,找到了一块比较松动的地方,用力一顶就把他顶开了。他站在椅子上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放在了上面,又把顶盖挪了回去才下来,做完这一切他拉下了家中的电闸关好了窗户才出了门。不过出了门的他陷入了迷茫,自己该去干什么呢?自己当时留在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救出当时收留自己的女老板,如今人已经救出来,瓶哥也抓住了,这一切都已经做完了,自己又变成一个无所事事的人了。 不过嘛,虽然他常常自诩不是这世间之人,不参世间之事,可如今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自己撇开,自从来到了这座陌生的城市,他的身上发生了多少的事情,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可这一切它偏偏就是发生了,就好像这一切皆是天定,命中注定要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躲也躲不开,避也避不掉。而此刻,这些生命中的过客已然成为了他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正因为有他们在,自己才能够有憧憬的走向未来,而不是沉迷过去难以原谅。 “今日正好无事,倒不如先去拿回手机,也好有个联系的手段。” 李乾朗想着,决定先去找安月萱拿回手机,顺便感谢一下昨天的帮忙,他先抬腿随意的在大街上走动,这几天都生活强度实在是太高了,晚上不得安眠,白日不得放松,日日夜夜的辛劳让他也有点吃不消了,今日恰巧得闲,还是先散散心吧。他一边走,一边思索今后的日子,路边正好有个男孩坐在长椅上玩手机,李乾朗凑了过去,接出了男孩的手机,拨通了安月萱的手机,电话开始呼叫,嘟嘟嘟的响了很久,就是没人接,李乾朗想着对方应该在忙,没空接电话,正打算挂了的时候,电话突然接了,好在他的手才只是刚刚放在挂断键上,没有按下去。 第4章 大谈天下 “你好,你找谁?” “月萱,是我。” “哎?又是恩公啊,你怎么这么多手机号啊?” “这是借别人的,我的不是落在你那里了吗?” “对哦,最近有点忙,不然就给你送过去了。” “不用麻烦了,今天我闲,我去找你拿吧。” “这个嘛…。” “怎么,不方便吗?” “不是,我现在在学校上课呢。” “那我去你们学校找你。” “那也行,华原一大,你直接过来吧。” “嗯好。” 李乾朗挂了电话,对这个借自己电话的男孩表示了感谢,他在路边拦下来一辆计程车,一上车就对司机说。 “去华原一大。” “好,请系好安全带。” 路上人不多,,司机又开的格外快,自然是一会儿就到了,他把李乾朗放到了地方就火急火燎的准备去拉下个活儿了。李乾朗按价给钱就送走了这位急躁的司机,回头看着这华原一大的校门,真个气势磅礴,整个大门是由一个被截断的圆环扣在地上和数十根托举的柱子组成的,离远了看这门就已经很大了,看着那门下站着的保安,这门估计有二十米那么高了。 他不由得感慨,这人有了钱就是不一样,这种学校可能是百分之九十的普通人可望而难及的了,有的人恐怕只能在幻想中去憧憬了。 李乾朗烦了难,这种地方自己一个社会闲散人员是绝对进不去的,看来又得打电话让安月萱出来一趟了,但刚才她说正在忙,自己就先不打扰他了,等到中午饭店下了课,在联系一下她吧,说不定到时候人多可以悄悄溜进去。 无事可做的他决定先在这附近转转,熟悉一下地形,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李乾朗沿着靠近学校的人行道闲逛,学校安装的是铁栅栏,从外面可以将学校内部一览无遗,他就这样一边走一边看,走到一处树丛前时,突然从树丛中钻出几个人,他们弯腰躬身从树丛中钻出,几个人互相拍掉身上沾着的浮灰和树叶,李乾朗待他们走后往树丛中一看,穿过树隙,可以隐约看到被树丛挡住的栅栏似乎是破了一个大洞,原来是几个逃课的,不过他们正好给我透了个路,他也躬身进入从那个破口钻过栅栏顺利进入看来学校里面。 李乾朗穿过栅栏,这边又是一片树丛,怪不得这个口到现在还没有被封住,原来是有树丛打掩护,李乾朗弯腰躬身在树丛中前行,他们也不知道这里通往何处,不过只要进去了,一切都方便了,看着地上被前人走出来的痕迹,地上有一条羊肠小径光秃秃的,一看就有人经常走动,李乾朗顺着这条路绕来绕去总算是出了树丛,眼前豁然开朗,衣=一副难以置信的景色呈现在眼前,本以为钻出树丛就能看到高楼林立的校园,没想到映入眼帘的还是一片翠绿,面前说一大片草坪,一望无际苍翠欲滴,整片草地一眼望不到边,偶尔掺杂着各色的奇花,五颜六色的繁花点缀其中,草地间有人工修成的小路蜿蜒曲折,就像是一条趴在草地上的蛇一样,草地上还放有奇形怪状的假山,让广袤的草地显得没有那么光秃秃的,草地中还修建有篮球场、足球场、高尔夫球场等各种各样的球场,有许多青春鲜活的生命在球场上肆意挥洒着汗水,远处一片高耸入云的树林郁郁葱葱,树林后露出一座建筑的一角,看来那才是教学楼。而这片望不着边际草地也是学校的一部分。李乾朗不由得心中感慨,适才自己从栅栏的小门就如同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而穿过栅栏的进入树丛犹如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而真正看到校园的全貌的时候才感觉到那句豁然开朗的桃源是有多美。 李乾朗寻得一条直通教学楼的小路,准备往那边走,路上不断有成双入对的情侣相互依偎亲昵,也有相伴的朋友结伴而行,李乾朗也不由得感慨,青春年华无限好,回首观之,自己已老。 “同学,你认识安月萱吗?” “谁?” 李乾朗拦下一个独行的姑娘,打听起安月萱,他也好奇这位有个性的姑娘平日里的生活究竟是怎么样的,竟能活的如此洒脱。不过他这纯属愚蠢,路上随便找人问,这座大学里几千号人,这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果然,一连问了几个人都说不认识,无奈的他只能继续往前走,走了很远才来到教学楼前,教学楼周围都是树木,就像是被绿色藤蔓缠绕包裹的钢筋水泥团似的,不过这周围都是绿色的景观确实让人看的心旷神怡。 他无聊至极,只能抬脚上了楼,一排又一排的穿行,行至二楼之时,忽听身边的一个教室里乱哄哄的,十分的过早嘈杂,屋中被讨论辩论的声音充斥,李乾朗停了下来,凑过去往屋中看,屋内只有寥寥无几的十几个学生,但仍是这座楼最吵闹的一个班,台上有一位老教师正一脸愁容的扶着脑袋翻着书,对台下的嘈乱置若罔闻,而台下的学生还在七嘴八舌的争论着什么,这勾起了李乾朗的好奇心,是什么问题就连老师也回答不上来,是什么问题能让这十几个学生这般激烈讨论都没有个标准答案。不由得他不好奇,于是趴在玻璃上多听一会儿,想要听出是什么问题如同巨石落静水激起这滔天的波澜。 那老教师似乎是发现了窗外偷听的李乾朗,合上书丢下屋中的学生跑了出来,一出来就大口大口的话呼吸着新鲜空气,看来里面的气氛是相当紧张的啊。李乾朗看着教师跑了出来,暗道不妙,偷听课被发现了,快溜。 “同学,等一等,别走啊!” 正想抬腿的他被老教师喊住了,看来这老教师是把他也当成学生了,既然这样不如顺坡下驴打听打听这屋中究竟在讨论什么。 “我是路过,听到屋中在辩论,好奇心起不由得听了一会儿。” 第5章 何为情爱 “既然你好奇,那我就给你讲讲,他们这群孩子,不认真听课,非得问我什么是情爱,你说这么新潮的话题我怎么知道,故此才发愁。孩子们虽有想法可众口难调,谁也说服不了谁。” “原来是这么个话题啊,确实很难办。” “是呀,现在的年轻人,有钱都不看重学业,天天上课干这干那的,这老师也不好当啊!” 看着面前这个垂垂老矣的老教师这般愁苦,不由得心疼起来,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可也确实是为难面前的这个老人了。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己的嘴突然不受自己的控制了,突发奇妙言语说道。 “既然老师累了,不如让我讲几分钟吧,正好你也听听看看学生讲的对不对?” 那老教授见他如此诚恳,正好自己又有几分累了,何不听他一眼呢? “既如此,不妨试试。” 李乾朗也后悔了,自己是怎么说出这样的话呢,简直就是鬼使神差,就像是自己的身体不受自己大脑的控制,替自己说的话。事已至此在推脱是不可能的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那老教师又喘了几口气,领着李乾朗进了门,看到一个陌生的人进了教室,大家都很惊讶,这也是开学以来头一遭了,个个翘首以盼想看看这个人究竟是哪路人马有这般待遇。 “同学们,这位是我的一个学生,就由他来给大家讲解一下大家刚才困扰的问题。” 这老头也是不见外,一上来就抬高自己的身份,要是没讲好,那就是这个学生学识不深有待加强,讲的好那就是这个老师教得好,无论李乾朗讲的如何,都不会砸到他的脚,不过既然这老头这般隆重介绍,自然也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同学们好。” 一个从没见过的人来讲一个难题,自然是十分吸引人的,原本争论的人都安静下来。更有的直接给同学打字发消息“姐妹,我们这路来了个没见过的老师讲课,快来看啊。”“兄弟,有热闹看,快来我这个屋。” 李乾朗还没有做自我介绍呢,窗外就已经有跑步声由远及近,慢慢的话开始有人往这间教室内涌入。原本十几个人的教室在李乾朗问完好之后已经有二十几个人了,而且人数还在增加。李乾朗满头大汗,心想人怎么越来越多的,这张贱嘴瞎答应什么啊,这下好了,要是出丑那就是全校皆知了,不过正所谓人在刀尖走,不得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而这偏偏能激起李乾朗的镇定,当年沙场对敌刀尖舔血都不曾有过半分的怯意,更何况是几个学生呢。自从他抱着安月萱上了几层楼梯之后,他原来隐藏的身体潜能也被激发出来,随着而来的还有一些散碎的记忆,其中有一幕就是他手握尖刀刺向敌人的胸腔,刀刃刺穿胸膛扎进肋骨,打不出来,喷了他一脸血,虽只有一幕却被他记了下来,至今回想仍是记忆犹新。 “请问现在距离下课还有多久。” 一个坐在墙角的男孩看了看表,举手说道。 “二十分钟。” “那么好,就讲二十分钟,我刚才在外观看许久,大家是困扰于何为情爱这个话题吗?” “是的。” 全班上下异口同声的回应他。 “那么好,大家也讨论的有段时间了,有没有人分享一下自己的观点和看法。” 在座皆是大学生了,或多或少都对情感有过经历,回答这个问题自然是不难。 “情爱就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两个喜欢的人在一起。” “有道理,还有吗?” “情爱就是历经风霜患难与共,无论遇到什么危险都不放弃的决心。” “不错,还有吗?” “情爱爱之真切却望而不得,只能翘首以盼,纵然是青丝断尽仍是矢志不渝。” “非常好,还有吗?” 现场鸦雀无声,众人思来想去可能就只有这几种解释,这时屋中座无虚席,每一个座位上都坐满了人,都想看看这人有何高论。 “人生无非就是起起落落 落落 落落,可纵使千难万险,也要勇往直前,前路漫漫可却能遇到很多,可真正何为情爱——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原以为这岁月会生成情谊,却不知这情谊因岁月而生成了嫌隙,春风对拂柳,相思应星辰。怎奈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无灵犀不可通。此情难寄,难寄非难过,这人世间最难过的事莫过于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可蓦然回首,峻岭变平川。备好万物满情欢喜,可再次相逢媒妁嫁人妇。这人世说长便长,往来几十载,日夜守相思。这人世说短便短,遇你才入夏,离别却寒冬。一时胆怯退,便会来不及,来不及相迎来不及相送,来不及这一世与你白头。何为情爱,一日三餐,朝晨幕夜,良辰美景,娶你为妻。下课。” 这时教室外响起了下课铃的声音,可屋中的人却没有一个人先动,所有人都是沉醉在李乾朗讲述的情爱之中,沉醉其中无法自拔,李乾朗看到这些孩子这般情况,自己也不便打扰,相信这些孩子会对情爱有个更深层次的理解。他走出教室,一转头发现教室外面也站了很多的学生,他们都趴在窗户上听着李乾朗讲课,没想到有这么多人来看热闹啊!那些学生一看李乾朗出来了都一脸震惊,然后一哄而散了,李乾朗看着这些学生,突然想到自己是是来干嘛的了,正准备喊住那些走开点学生,突然有人在身后拍了他一下。他一转头,安月萱灵动的跳了过来,张口就是一声甜甜的。 “恩公。” 李乾朗没想到会是她,被她吓了一跳,面对少女如此娇羞的呼唤,不免让他有些老脸通红。 “月萱!正找你呢。” “恩公你刚才好帅啊,高谈阔论侃侃而谈,就连我都被你给折服了,你有这文采学识,何不当个教师呢?” “我考不下来证,况且那些只是我的有感而发罢了,谈不上什么文采学识。” 第6章 毫无气量 “恩公真谦虚,不过你是怎么进到学校里的啊?” 李乾朗赶紧接过话茬,把自己为了找她拿回手机,是如何钻进学校,盲目闲逛,自荐讲课的过程说了出来,听得安月萱不好意思了都。 “给恩公,手机我一直带在身上,就是为了见到你的时候给你。” “谢谢你啊。” 李乾朗接过手机,没想到这姑娘这么细心,也是不由得感谢她,这时有点几个可能与他相熟的女孩接伴走了过去,认出来她。 “月萱,这是你男朋友啊,长得挺帅啊。” “刚才讲课的就是他吗?” 安月萱赶忙摆手解释道。 “不是的,他是我恩……,哥哥,他是我哥哥。” “你哥不是安顾彦吗?” “认的,不行啊。” “先认哥哥,在发展关系,嘿嘿。” “不许胡说。” “快走,快走,月萱生气了。” 几个女孩一脸坏笑的快步跑开了,只剩下李乾朗和安月萱两个人了,那姑娘一提安顾彦他才想起来呀。 “对了,昨晚的事谢谢啊。” “哦,你说那个啊,都是小事一件,我请你吃个饭吧,恩公。” “也好。” 安月萱领着李乾朗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下了楼,两个人正准备去食堂吃饭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群男生,为首的那个人很面熟,李乾朗应该在哪见过他,不过不是什么大场合,记不住。可越走越觉得不对,那一群男生来势汹汹,乌压压一片显然就是冲着他们两个人来的,李乾朗拉住了走在前面的安月萱。 “怎么了恩公?” 突然被人拉住,不由得一愣,回头去问,可李乾朗没有解释,只是用了一拉把她拉在自己的身后,而这时候那一群人也到了近前,众人将他们两个围在中间,安月萱也认出了那个为首的人。 “十帆,你干嘛?” “干嘛,当然是揍他。” 李乾朗看着这副嚣张的嘴脸,突然想起他是谁了,这不就是前几天晚上在天水晴饭店二楼包厢里那个和安月萱定亲的那个十家小子吗?这下有意思了,这小子和他爹一个德行,那股目中无人的狂妄嚣张的劲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上次那个偷袭我的杀手估计也是他爹找的,这次他直接带人围堵我,这父子也真是够睚眦必报的。 “你们别乱来啊,这可是学校。” “我爸是学校校董,打死他也有钱赔。” “你这个贱人,找个这么个玩意充当你的男朋友,回家我爸这顿给我骂啊,我不打女的,你赶紧滚蛋吧!” “你!” 安月萱搂住李乾朗的胳膊,秀眉微蹙,怒视着十帆小子,李乾朗本不在意,毛头小子罢了,骂两句就骂两句罢了,又不会少块肉,可是他敢骂安月萱就是触到了李乾朗的逆鳞上,他可是一直把安月萱当妹妹待呀,你敢骂她就是找死,他拉着安月萱快步上前,以挺拔身姿矗立于十帆面前,目光坚定直视着对方。 “道歉。” 他怒视着十帆,周身上下的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不可名状的不善气息。可李乾朗这般气场逼人,那十帆竟然没有丝毫的察觉,继续以盛气凌人的态度看着李乾朗。 “道歉?道什么歉?给这个贱人道歉吗?那还真是抱歉呢,贱人。” “你!” 李乾朗进步上前,就想要教训一下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安月萱赶紧抱住他的胳膊,不想让他闹出事端来。 “别,冷静点,就让他骂吧,我们走。” 李乾朗低头看着抱着自己胳膊的安月萱,这娇小的身躯是在羸弱,仿佛一吹就倒,而此刻的她却十分卖力的拉着李乾朗不让他为一时半会冲动招灾惹祸,闹到这种地步李乾朗也反应过来,何必与人渣这般计较呢。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搂住了安月萱,温柔的对她说。 “听你的,我们走。” 李乾朗正打算带着安月萱撤退,今天有人在场不方便对着十家小子大动干戈,算你运气好,可你想放过他,他偏要找死,不长眼的他又叫住了李乾朗。 “你们这对狗男女真恶心,安月萱,你今天是要白送给这个傻叉吗?那怎么不送给我。” 还没走出两步的李乾朗又停住了,全身上下微微颤抖,体温在极速升高,双手已经握成拳头,在他用力之下,双手之中只听骨骼轻响之声传出。安月萱感觉到他真的很生气,但不知道怎样劝他,只能低着头抱着他继续的走,虽然她的力气很小,但李乾朗感觉到她很是卖力的连推带抱的拱着他,这个小姑娘也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李乾朗,这让他心里暖滋滋的,有个在乎自己的人真好。月萱这般对待自己,那自己也不能辜负她,渐渐的松开了紧握的拳头,生了根的双脚也挪动了。 “我让你们走了吗?” 那十帆贼心不死,还敢吆五喝六,一声令下身后的小弟们快跑上前,把他们两个围在中间,如同被狼群包围的羔羊一般。这下彻底的惹怒了李乾朗,他先是小声的安慰安月萱让她不要怕。 “别担心,今天就替你教训他们。” 说完伸出抽出右手将安月萱搂在怀中,转头怒视着着十帆,他的语气已经极为不善了。 “十家小子,你有种,你老子想杀我都不敢这么干,你敢直接跟我正面冲突,你回家可要被打屁股喽。” “只要弄死了你,那老头就不会说什么,他还让你把你发在赏金榜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几个居然敢给他当打手,真是跟错了人,现在退下的我既往不咎,不然一会儿乱战的时候拳脚不长眼,伤了谁我可不替你们看病。” 围住李乾朗的那群人面面相觑,这群人开始有点退缩了,毕竟是这么多人围殴一个,怎么打也都打死了,到时候可是要坐牢的,城门失火,池鱼岂会无恙。 “谁敢后退,今后就是仇家,弄死他,赚了赏金你们分,快给我上。” 第7章 总有人错误的估计自己的实力 虽说有人掂量轻重犹豫不决,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赏罚分明此计必成。言毕果然有几个对自己实力高估的匹夫上前,打算挣了这个钱,风险越大,回报越高。 李乾朗见有人真的赶上前,也是有点小窃喜,自从那天身体恢复,正想找机会历练历练,看看这副肉体的极限是什么。、 动静越闹越大,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慢慢的整个广场人满为患了,这把校长和教导主任都给惊动了,一个年迈的老妇女走了过来,一眼便看清楚了情况,赶忙劝说十帆。 “少爷,别闹了,弄出人命可不好。” “老太太,你就别插手了,这也是我爹的意思,出了事我爹承担。” “他爹是校董,占学校股份的一半还多呢。” “怪不得校长都叫他少爷,那这学校不就相当于是他家开的吗?” “那可不是吗。” 圈外几个知道内幕的人开始议论起来,李乾朗怒视着他们,难怪这些人会担如此大的风险也要教训李乾朗,我爹要是校董我也横着走路,见谁不顺眼就揍谁。不过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因为他感觉被自己搂在怀中的安月萱身体在微微发抖,她应该是害怕了。也对,这么多人要是冲上来,踩也能踩死他们两个。 “老太太你是校长吧。” 那老太正一脸无奈还想要和十帆商量,看这事能不能私下解决,突然被李乾朗叫住,她也惊讶的转过头。 “我是,怎么了?” “不用为难,我不是你们学校的人,你把月萱给我照顾好就行了。” 听到他这样说,安月萱身躯先是一震,然后缓缓抬起头,一脸茫然的看着李乾朗,李乾朗也知道她在看他,一低头,两个人的目光就这样对上了,安月萱眼中带着三分惊讶、三分害怕、两分欣喜、两分错愕。而回应她复杂眼神的则是李乾朗那五分宠溺五分决绝的眼神,他温柔的解开她环住他身躯的胳膊,尽管她有些不情愿,但李乾朗的决绝还是让她松开了手,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递给了她。然后一只手把她推了出去,围着的男生自觉的让开一条路,那老校长赶紧拽过安月萱,后来听说安月萱他爸也给学校投有一部分钱,所以校长那时才极力调和。 “十家小子,现在我就要准备踢你的屁股了。” “给我上,弄死他。” 几个胆大妄为不怕死的率先抢占先机冲了上来,他们就是一盘散沙毫无战术可言,他们的动作在李乾朗的眼中也自然是破绽百出,根本不用提前预判便可分析出拆招破敌之法。李乾朗原地不动,静静地等待着他们凑上来,他们快步上前,抬腿摆臂同时招呼向李乾朗,李乾朗早有准备,后发先至,他不去想着怎么去躲闪拦截他们的进攻,而是从根源上瓦解攻势,对面出腿就踹他的大腿根部,这样就算是你后出招,也能赶上这个时间差,若是你腿部有力,甚至可以在他没出招之前就拦截住他。这群人说到底就是一群学生,没什么打架斗殴的经验,攻势被李乾朗拦截自是理所应当毫不意外。围观的人甚至都没看清楚是怎么出招的,那几个人就已经倒在地上抱着受伤的部位哀嚎。众人一片哗然,没想到这人竟然有如此本领,面对几人的围攻,从容不迫的应对,还能以迅雷之姿、雷霆之势反击,真是叹为观止。 李乾朗撂倒了几个愣头青,对其他人是看也不看,径直走向十帆,那小子没想到李乾朗这么能打,本以为靠着人数优势可以把他轻松拿下,没想到失策了,对方居然暗藏玄机,这下可要有麻烦了。 他刚有几分后悔,李乾朗已经快到近前,他这是再慌也没有了,若是你呼唤死神,就要有面对死神的勇气,很显然十帆没有。他赶忙把身边的一个个子高高的男生推了出去,那人没想到会被推出去,一脸惊慌的踉跄的往前走了几步,李乾朗见他就要摔倒,习惯性的伸出双手想要扶他,可双手刚碰到那人的身体,突然面前白光一闪,感觉有一丝不详照着自己的喉咙就来了,他下意识的一个后仰,堪堪躲开了这阴险的绝命突袭。他这下真的怒了,目光中都带着火气,一双圆眼瞪着这个拿刀偷袭的鼠辈,那人被他看的直打哆嗦,感觉对方的眼中是寒气彻骨逼人,自己不能多看。突然他感觉手腕一疼,不知道什么时候李乾朗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右手如同铁钳子一样死死扣住了他持刀的左手,疼的他呲牙咧嘴,刀也掉到了地上,口中直叫我疼疼疼疼。 李乾朗本无意伤人,但这个人利用自己的善心来偷袭自己,这等卑鄙无耻着实可恼可恨,又看着周围的人仍是蠢蠢欲动的样子,心中暗暗发狠,今天就先拿你开刀,也好震慑一下群人。想到这里他右手继续加力,疼的那人几乎都跪在地上,另一只手去掰李乾朗的手,可任凭他使尽全身之力也莫想撼动分毫。随着他的用力,一声声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这声音就如同一声炸雷响彻在每个人的心头,李乾朗抬起脚,朝着那人手臂肘关节反向一踹,那人的胳膊瞬间以一种扭曲的角度支撑着,好像就连骨头都快戳出来了,断掉的骨头撑起薄薄的肉皮,形成一个鼓包,李乾朗一松开手他就倒在地上发出了杀猪也似的哀嚎,听得在场之人无不心惊,都暗道这个人下手好生的狠毒,随意一出手就拆关卸骨的掰人胳膊,就连安月萱也痴傻的望着他,脸上满是惊讶的表情,这真是,真是,真是难以描述的感觉。 解决完不怕死的,李乾朗终于挤到腾出手去收拾这个十帆小人了,见识到李乾朗的手段后,十帆慌了。李乾朗每走一步就像是宣告他死亡点钟声一样,敲在他的心头,随着李乾朗步步逼近,他心底里更是惊慌不已,眼看到了跟前,他感觉自己的双膝发软就要给他跪下,不过他的自傲还是阻止了他,他就那样呆呆的站在那里,等着李乾朗走近,然后宣判他的死刑。 第8章 奇怪的感情 突然,李乾朗停住了,并没有再往前走。这并不是他怂了,而是有另一层的顾虑,这十帆毕竟是十家的公子,他爹能悬赏一百万要自己的项上人头,说明也是个要脸不要钱的朱标,要是我在这里把他揍得不成样子,还不知道要遭受到1怎样的反扑式报复,虽然我不怕,但难免不会给小晚和月萱带来麻烦啊,权衡利弊之下他放弃了对十帆下毒手的打算。 “道歉!” 取而代之的说让着个小公子,丢人现眼当众道歉,李乾朗本以为他的嘴真是铁齿铜牙,没想到李乾朗说完道歉这二字,他马上朝着李乾朗深鞠一躬。 “对不起。” 李乾朗暗骂呀,好小子,还是个能屈能伸的主,不过我可不能这么便宜你了,皮肉之灾可免,丢人现眼难饶。 “我什么时候说让你跟我道歉了。” 那小子真个要命不要脸,马上环顾四周,在人群中找到了和老校长站在一起的安月萱,快步上前拨开人群对着安月萱又是深深一躬。 “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李乾朗还是不肯放过他。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讲一遍!” 可能李乾朗刚才凶神的一面确实吓到他了,听到这句话他连屁都没放一个,马上转头对着老校长教导主任和在场同学一人一下午鞠躬,一人一声对不起。看着他这卑微的样子,心中别提多舒服了,安月萱也走了过来,仍是抱住李乾朗的胳膊。 “你下手好狠啊。” 安月萱用一种娇嫩的语气,看似责备实则撒娇的方式指责他出手太重。 “有吗?没有吧。” 两个人对视一笑,看着十帆一个一个的道歉,心里颇有几分爽快,一看时间,快一点了,大家都围在这里看热闹,中午饭都没有吃,李乾朗出言阻止了十帆。 “十家少爷,剩下的留着下次吧。同学们把这几个受伤的送去校医那里,十家少爷把药费掏了吧。好了好了都别看了,该吃饭得吃饭,该睡觉的回去睡觉,散了散了。” 遣散众人安月萱就领着李乾朗往校外走,门口的保安见了他们两个态度十分的友好,离着十几米远就把门开开了,接着就是各种问候的,搞得他们两个都不好意思了。 两个人的出了校门,安月萱拿出车钥匙轻轻一按,远处传来一声汽车鸣笛的声音,然后接着就是一阵引擎轰鸣声,那车竟然自己完成侧方出库掉头转向,缓缓的开了过来。李乾朗大跌眼镜,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居然这么智能,安月萱倒是一脸笑意的解释道。 “将近四百万的车,有个人工智能不稀罕。” “啊?” 李乾朗小心翼翼的上了安月萱的车,他只以为这辆车只是有个简单的自动驾驶而已了,可是没想到啊,它竟然能自己侧方出库,这也太智能了吧,真是不敢想象,自己记忆尘封的这段时间,科技飞升至何种时代。 “去哪?” “当然是请你吃饭啊。” “这个就不必了。” 李乾朗的本意是,你现在是个学生,毕竟以学业为重,虽然你不一定学吧,但是该说的自己还是要说到点,或许她家中有钱吃穿不愁,但世事难料祸福相依有未可知。还是强化一下自己,也省的将来求于忍门下。 “恩公,你好呆板啊。” “啊?” 两个人完全就是跨服聊天,安月萱沉思一会儿,突然开口问李乾朗。 “恩公,你刚才没受伤吧。” “没有,那几个人伤不到我,倒是你,没吓着吧?” “没有,有恩公在我怎么可能受伤。” “都怪我,他们本就是冲我来的。” “你别这么说,我这不是没事吗。” “没事就好,不然我可过意不去。” “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我吗?想吃拉面?” “拉面?” “嗯?不行吗?” “行啊,你想吃什么都行,我们走。” 两个人说这话,已经过了两个红绿灯了,这辆车还会自己礼让行人,一些斑马线上抢灯尾,或者腿脚慢的老人没有过去,即使是绿灯它也会多等一会儿,这样看来这种车还有效的降低了违规肇事率,保障了安全性,真是不错,就是太贵了。李乾朗沉思着什么,总感觉特别过意不去,似乎有人曾经说过一句很严重但当时被他轻视的话,如今得到了应验,但是他就是想不起是什么了。 “要不要喊上苏姐一起来。” “谁?” “恩公你忘了?就是我哥饭店吧台的那个苏姐啊。” “没人给我介绍啊。” “那不好意思了,我估计给忘了,不过你们两个在吧台那里就没有认识认识吗?” “她过于高傲了,轻易瞧人不起。” 李乾朗心直口快有话直说,当场就说了他对那个女人的第一看法。 “嗯,苏姐确实很高傲,她是个很有本事的女人,所以轻易看不上什么男人,有钱的未必比她有钱,有权的她又看不上眼,长得帅的排着队找她,有钱有权又帅的,她又有别的借口,真不知道她究竟想要个什么样的男人啊。” “你看起来还挺上心她的事呢。” “是啊,谁让她对我好呢,我没有姐姐,上面只有一个哥哥,虽然也处处照顾我吧,但他毕竟是个男的,很多地方都不了解我们女孩子的真正意图,就连跟我一起逛个街都做不到,不是有事早走,就是漫不经心心不在焉的。” “那苏姐?” “自从认识了苏姐,就不一样了,她就像是我的姐姐一样,处处想着我,我们两个可以一起出去逛街买衣服挑化妆品,每次没出门她都会给我买一大堆衣服,多得都有点拿不下,还经常请我吃饭,每次都去那种很贵的餐厅,还会喂我呢。” 安月萱说着说着,脸上便洋溢起喜悦之色,好像真的很享受和苏姐在一起的时光,李乾朗有点自责了,可能那个苏姐是真的只是把月萱当妹妹来看待,照顾她呵护她宠溺她,这么一来,那种情意绵绵的眼神便有了解释,自己还先入为主的枉加揣测,真是不应该啊。从古至今唯有恶语最伤人,不过大脑满怀恶意的妄加揣测,更伤人。 “好啊,叫出来我们认识一下。” 第9章 丽姿含雪 “那太好了,我这就和她联系。” 小姑娘很是开心,自己最喜欢的朋友要认识了,真是值得兴奋,她手指在车的屏幕上一滑,便打开了通讯录,沈凌苏的名字赫然就排在第三个,第一第二她备注上爸爸妈妈,第三个就是沈凌苏,第四个是安顾彦,李乾朗再往下看,看到了恩公的备注,心中窃喜,看来自己在这小姑娘的心中,也挺重要的。安月萱没察觉李乾朗的目光,拨打了她的电话,电话那头很快就接了。 “喂~。” 沈凌苏很快就接了,声音十分的慵懒,尾音被她拉的很长,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与期待,甚至有几分撒娇的语气在里面,听得李乾朗全身上下一个激灵,这冰山美人还会这么柔情似水的调调啊,难以置信。 “苏姐,出来吃个饭呗。” “现在吗?不是过饭点了吗?” “刚才在学校了遇到点麻烦,耽误吃饭了。” “遇到事了?严不严重?你没受伤吧?要不要我过去?” 好一波灵魂四连问,她这语气变化这么陡峭,真是不能怪李乾朗胡思幻想,这就像是男朋友关心女朋友的那种急切,不过说是姐姐也可信服。 “不用,都解决完了。” 听到她没事,电话那头的紧张的语气不见了。 “是吗,我们家萱萱越来越厉害了,棒棒的呢。” 安月萱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姐你别这样,我车上还有人呢,羞死了。” “啊?谁啊?” 电话那头也吃了一惊,这要是熟人她苦心维持的冰山美人的形象不就荡然无存了吗。 “你来看看就知道了。” “好,你到了给我发位置就行了。” “嗯,拜拜。” 安月萱挂了电话,李乾朗心中略有嘀咕,他问安月萱。 “你苏姐似乎对我没有好感,唐突见面不合适吧。” “为什么这么说啊?恩公。” “前几日在饭店吧台,她对我冷眼相视,甚有鄙夷之态。” 这似乎在安月萱的意料之中,她自认为很了解沈凌苏,便对李乾朗解释道。 “苏姐就是这种人,她比较高傲,一般人她看不上,尤其是男的,不然也不至于三十岁了还没有成家。不过恩公你也别担心,她只是不了解你,不然一定不会这么对你的。” “如此最好了。” 饭点已过,路上自然是人少,车辆飞驰转瞬即到,不多时便停在一座古色古香的建筑前,两个人下了车,安月萱对着车辆发号施令,让它自己去找个车位停了,那辆车闪了两下大灯以作回应,自顾自的开走了。 “此车真乃良驹也。” “别看了恩公,走吧。” 安月萱看着李乾朗还在看着车的尾影,招呼他进去。 “这家饭店是做宫廷菜的,味道不错,和我哥关系不错。” “行,听你安排。” “我联系过苏姐了,她一会就到。” “那可真是太好了。” 李乾朗这句话完全就是奉承接话的,安月萱见他这样漫不经心,存心戏耍他一下,悄悄挤了过来凑到李乾朗耳边说道。 “恩公你是不是害怕苏姐姐啊?” “何出此言呐?” 两个人还打算闲聊一会儿,门口站的迎宾的一个男人目光看到了这边,原本僵硬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欣喜,带着几个手下快步走向这边来,李乾朗见来势汹汹,将安月萱护在身后,目光凶狠眼神锐利的注视着来人。安月萱察觉气场不对,此刻李乾朗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和刚才他被数人围住的气场略逊几分,可这便足以让人不寒而栗了。她赶忙拉住他的胳膊,解释道。 “恩公别激动,我们认识。” 闻此一言,李乾朗眉色微动,转头看向安月萱,让开了身子。对面来人一脸献媚的跑到身边,弯腰躬身,离了好远先伸出手和安月萱握手。 “安姐,许久不见了,真是想煞老弟了。” “最近有点忙,没顾得上。” 那人对着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弟说道。 “叫安姐。” 身后的那两个人,年龄看着也都不大,都是正青春年少的大小伙子,那人目光一动,看向安月萱身后的李乾朗问道。 “这位不会是姐夫了吧?” “哎呀,不是,不要瞎猜。” “是我唐突了,安姐今天是来吃饭的?” “嗯,请朋友吃个饭。” “那快请,专门给你留有台。” “是吗?刚才来的路上我还在想你这里有没有位置了呢。” “安姐来,那就一定有,还得是最好的。” “走吧恩公。” “走吧。” 两个人在他们的带领下走进了饭店,店内更是古色古香,大厅中央就是一座一人高的朱红铜炉,炉中燃烧着一种奇特的香薰,李乾朗一进来就感觉神清气爽,大脑特别通透,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铜炉,只见炉鼎的盖子上满是镂空的花纹,燃烧的烟雾便是从这镂空处徐徐飘出,烟雾白而有质,围绕在这铜炉周围,经久不散。炉身上下都是镂空的浮雕,其中炉腹中隐约可见几缕火苗腾挪窜动,炉壁上全是壮丽河山的刻画,唯有炉腿是由六只仰头弄月的狻猊组成的,这只香炉断然是件真品,就是不知道出处,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皇帝留下来的。 李乾朗看的出神,目光移不开了,他总感觉这只铜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直到安月萱叫他,他才回过神来。安月萱示意他过来,直接从大厅一边的楼梯上到二楼,那个人给她们领了一个包间,门牌号407,李乾朗也跟了进去,屋中的装潢陈列与天水晴的装饰相差无几,就是规格小了很多,安月萱示意他们没事了,下去吧,几个人才离去。 “恩公坐吧,上次没有吃好,这次点点儿好吃的。” “你看着安排就行。” 他现在的心思全放在那个苏姐身上了,一想到要和那个女人见面就觉得尴尬,她那天看李乾朗的眼神, 让他说不上来的不解,满眼的厌恶与嫌弃,而她当时看安月萱的眼神,是有多么的喜欢与宠爱啊。 第10章 傲立华中 而现在,自己马上就要和她见面了,她最为厌恶的人和她最喜欢的人成为了朋友,那么接下来的事态发展不知是什么样子的,真是让人又期待又忐忑。 “来三个铁板牛肉,三个龙米燕窝,细丝的,三盘沙拉,有一盘带点黑松露,再来三个冰激凌备着,等我们人齐通知你,先备菜吧。” 安月萱驾轻就熟的点了几样菜,然后就让服务员下去了,李乾朗好奇的问她。 “你经常来嘛?” “算是吧,我每年生日我哥都带我来这里,他真是不解风情,每年都是一样的花样。” “你要不把你哥也叫出来,上次的事你哥可帮了我大忙了,我还没来得及道谢呢。” “也是啊,我还没有把恩公介绍给他认识呢,你等一会儿。” 安月萱拨通了他哥哥的电话,电话那头的男人接了电话。 “喂,老妹儿,啥子事。” “哥,你咋一股东北味啊。” “甭提了,刚才跟个东北的客户谈合作,爽快的很,就是说话太冲,都给我带歪了,你这个点儿找你哥我,是不是又有事儿啊!” “哥,你这东北味真别扭,不过我确实是有事,你先猜猜看。” “要钱?” “嗯…,不对。” “又闯祸了?” “嗯…,不对。” “那你能有什么事?哥猜不出来。” “我请你吃饭。” 电话那头一阵短暂的沉默,随后响起了一阵笑声。 “哈哈哈,老妹儿,哥没听错吧,你,请哥,吃饭。哈哈哈。” “安顾彦!!不信我?” “没没没,我只是,只是哈哈,控制不住哈哈,我自己啊哈哈哈。” “你再笑我就挂了啊。” “别别别我不笑了,不笑了,你在哪儿,我这就过去,过去看看我这小老妹的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位置发你了,快点过来啊。” “行,十分钟。” “不行,五分钟。” “太赶了吧。” “嗯?” “好好好,就五分钟,时间紧迫先挂了。” 说完,电话那头就挂了电话,安月萱招呼服务员再加一份菜。 “你哥对你挺好的啊。” “嗯,我哥从小就对我特别好,我的父母重男轻女,认为我是女孩子,年龄大了找个合适的人家嫁出去得了,学历不算很重要,要不是我的哥哥,估计我早就被他们嫁给别的男人了。” “那你哥还真不错。” “哎,对了,我哥也很能打,你们两个到时候可以切磋一下。” “好啊!” 两个人正聊着兴起,突然从包间外的走廊由远及近响起一串高跟鞋点咔哒声,还夹杂着几声风铃的声音。听着这声音,安月萱突然从来椅子上站起身来,脸上一阵欣喜。 “苏姐来了!” “啊?你怎知道的。” “这双高跟鞋是我给苏姐买的,每次和我出门她都会穿。” 说完赶忙起身去看门,这时候那沈凌苏正好走到门口,安月萱刚打开门就看到她了。 “嗨,小可爱。” 李乾朗也起身往门口看去,只见沈凌苏一只手撑着门框,一只手抬起打着招呼。 “苏姐,你来了。” 安月萱二话不说就抱了上去,沈凌苏也赶紧搂住她,脸上一阵欣喜若狂难以掩藏,松开之后马上又变成那种冷若冰霜微微带笑的样子。这些都被李乾朗看在眼中,看来这女人还是有几分嫌疑的呀,难道自己没看错人?他心里也犯嘀咕,按理说自己的眼睛是不可能看错人的,难道真的走眼了? “对了,苏姐,我给你介绍个朋友。” “朋友?我们小可爱有新朋友了,快让我见见。” 沈凌苏宠溺的捏了捏安月萱的小脸,满心期待的等着安月萱介绍她的新朋友。 “就是他,李…,恩公你叫什么名字啊?” 安月萱把沈凌苏拉进屋中,满屋都是她那双银色高跟鞋点在地上的声音,其中夹杂着几声脚后跟处挂着的迷你风铃流苏的轻响,她指着李乾朗给沈凌苏介绍,可属实乌龙,她自己目前还不知道她的恩公叫什么名字,或者说她给忘了,她似乎更喜欢叫他恩公。李乾朗还是很礼貌的往前走了两步,微微欠身,伸出了手。 “在下李乾朗,幸会。” “我叫沈凌苏,你女…。” 那个好字还没有说完,原本还一脸期待神情在看到李乾朗的一瞬间变得乌云压顶,一股厌恶爬上她的眉梢。她收回伸出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站在安月萱的旁边,目光不善的盯着李乾朗。而李乾朗没想到这个女人这般强势,直接把他晾在那里,李乾朗伸出去的手就那样空空的举着,最后只能悻悻的收回。 安月萱也不是傻子,察言观色不会,看个表情还是没问题的,她一看沈凌苏的表情就知道不对,赶忙出口相问。 “怎么了,你们怎么不握啊?” 沈凌苏语气冰冷的回答道。 “胳膊疼,伸不过去,就不握了。” “啊?胳膊疼,要不要我给你捏捏啊苏姐。” 听见安月萱这么说,她又换了一副面孔,用一种说不出的温柔,温柔的都有些做作的语气转头对安月萱说道。 “我没事,不过你怎么和这种人在一起啊?” 好强的攻击性啊,这个女人还真是有话直说啊,李乾朗只能尴尬的笑了笑,他也看向安月萱,想看看这小姑娘怎么说。 “恩公?” 她看向李乾朗,不知所措的解释道。 “恩公他人很好啊。” “好?小萱我告诉你,他这个人不正常,你和他在一起可能会有危险。” “确实是有危险。” “真的假的?你没事吧?” “不过恩公都帮我摆平了,哎呀苏姐,你先坐下来嘛,恩公不是你想的那样。” 拗不过安月萱的软磨硬泡,她还是答应坐了下来,只不过她把安月萱拉的很远,不和李乾朗坐在一起,安月萱倒是觉得很怪,大家都是朋友,坐这么远干嘛。 “苏姐,我哥一会儿也来了。” “是吗?,那你下去接一下他吧。” “不用,我哥认识路。” “姐是想让你去帮姐把车里的车钥匙拿上来,姐忘拔下来了。” “啊?苏姐,你也太粗心了吧。” “去吧去吧,一会儿给你个奖励。” 第11章 话锋几转难定 安月萱一听这话,满心欢喜的下了楼,单独把他们二人留在房间中,李乾朗心知肚明,这是有意支开安月萱,想要和他单独聊聊,他一脸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准备接受她的致命拷打。 果然,就如同他预料的那样,安月萱前脚刚出房间,沈凌苏马上就强势的质问李乾朗。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李乾朗见她对自己这般敌视,心里也很是不爽,也不打算好好回答她的话,这种强势的女人,你跟她讲道理好好说说没有用的,只有让她觉得你是个好人,她才会认可你,不能获得她的认可,谁说都没用。 “当然是看上她的钱了,安氏集团的千金,要是娶回家,下半辈子就不愁了。” “白日做梦,你个人渣。” “激动什么啊,这小姑娘还挺喜欢我的。” “那是她没看透你的真面目,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可我并没有伤害她呀,而且她也喜欢我,难道你要拆散我们吗?” 李乾朗有的放矢,专门说一些肉麻的你侬我侬的情话膈应沈凌苏,因为他也想试探一下这个女人的究竟是不是自己看到的那样。 “你的阴谋一定不会得逞的,我一定会拆穿你。” “你这么着急啊,不会是也喜欢她吧。” 沈凌苏被她说的一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欣喜,而且稍纵即逝,但这还是被李乾朗察觉了。这抹欣喜正是她的破绽,有这种心理的人都在极力隐藏,但又想要被人们知晓,戳破她的伪装能给她带来一丝快感,这种是下意识的,她是隐藏不了的,所以刚才才会被李乾朗察觉。既然看破她了,也验证了自己的猜想,那事情就好办了。 “没事,我们两个结了婚之后,你们两个还是可以一起逛街的啊,不过你到时候就只能看着我们两个同床共枕,自己在一旁孤苦无依。” 沈凌苏见被他看穿了心思戳破了意图,整个人变得略显愤怒,一拍桌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怒视着李乾朗。 “一派胡言。” 李乾朗见她生气了,心里好受了几分,毕竟被人冤枉欲加之罪自己可不当,他也不去接话,慵懒的靠在椅子上,随手拿起桌上摆着的一支金头玉柄的叉子,抬头直视着沈凌苏,对上了藏在刘海之下的一双愠怒的双眸,她那优美的眼线也因为她的生气变得更加上挑。李乾朗拿起叉子放在了自己的嘴边,漫不经心的嘘了一声。 他这一声嘘完,门刚好被人推开。 “苏姐,我哥来了,咦?你们在干嘛?” “没什么。” 沈凌苏整理了一下头发,重新坐了下来,安月萱得意洋洋的走进门,身后跟着一个人。 “顾彦。” “凌苏,你果然在,月萱说是请我吃饭,我猜你也在。” “嗯,月萱也喊我吃饭,我就过来了。” “那正好,咱们好久没有在一起吃过饭了,嗯?这位是?” “老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他叫李乾朗,是我新认识的一个朋友,对了苏姐,你的车钥匙是拔下来的呀。” “是吗,那我可能忘了,不好意思啊。” 安顾彦的目光全被李乾朗吸引了,没有去听她们姐妹两个再说什么,他紧紧的盯着李乾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李乾朗也发觉面前这安顾彦确实面熟但就是想不起来是否有过交集。两个人就这样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认出谁,安月萱见他们两个那样,以为他们两个认识,出言询问。 “你们两个认识啊?” “不认识。” “不认识。”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那你们先坐,我去招呼上菜,吃完这顿饭,你们就认识了。” 说完,安月萱又走了出去,把三人留在屋内,安月萱刚一走,沈凌苏就趴在安顾彦耳边窃窃私语着什么,李乾朗静静的看着他们两个,脸上阴晴不定,似有隐晦埋藏。 气氛云谲云涌之际,安月萱就进来了。 “菜马上好,先等一会儿吧,刚才我不在你们在讲些什么?” 安月萱解释完后,准备坐到李乾朗和沈凌苏中间去,安顾彦和沈凌苏对视一眼,喊住了安月萱。 “小萱,过来坐哥哥这里。” “嗯?行吧。” 这样一来,安月萱和李乾朗就有了距离,他们四个人一三分坐,再蠢得人也看得出这其中的意思,安月萱觉得很别扭,她叫大家一起出来吃饭,就是想让他哥哥和沈凌苏与李乾朗做朋友,可这哪是做朋友的场面啊。 不等她细想,门就被人敲响了,安月萱起身去开门,几个身穿正装模样俊俏的女服务员推开门走了进来,她们模样都很年轻,看起来差不多,都像是二十几岁的样子。她们给屋中四人,一人上了一盘牛肉,牛肉一看就是那种上等雪花牛肉,即使被煎的焦黄,上面白色如满天飘雪的白色脂肪仍是清晰可见。隐隐还能看见上面的肌肉组织还在跳动,这就是现杀现煎的牛肉,竟是这般富有生气。李乾朗看着面前的肉犯了难,哪有肉不切一下,整块端上来的,这让怎么吃,抱起来啃吗?自己一窍不通便不能先动,静静的坐着看他们怎么吃。 那几个服务员把肉放下就快步离开,一般开包间的都是比较重要的人,或者有重要的事情要探讨,甚至有些还是见不得人的事,所以上了菜不要过多停留是包间约定俗成的默认规则,省的看到些不该看的,听到些不该听的惹火烧身。 “恩公你快尝尝,他家牛肉每天都是新鲜的,肉质特别好。” “嗯。” 李乾朗看似答应,却没有开动,目光则是落在了安顾彦的身上,后者也目光深邃的观察着他,毕竟这些年来以不纯为目的接近他妹妹的多如牛毛数不胜数,他不得不擦亮眼睛看个分明。 “小萱,我听咱爸说,取消了你和十帆的婚礼,是怎么一回事?” 安月萱听他问起此事,来了精神,正想着该如何介绍李乾朗,正好他哥这么一问,索性从她被一群黑衣人强行带走开始讲起,备说李乾朗如何出手相救,然后如何在十帆父母面前,戳穿他们父子的虚伪面纱之下的嘴脸,最后讲刚才在校园里偶遇十帆险些遭害的事情,这些都是她亲身经历的,所以讲的格外真切,听得安顾彦咬牙切齿,闻得沈凌苏忿然作色。 第12章 奉承 听完她的讲述,安顾彦是怒不可遏,猛的一拍桌子。 “这个十帆,真是个蒙面丧心之徒,恬不知耻之辈,竟敢如此无礼,和亲不成乃是你家有错在先,本应从自己找原因,没想到竟然敢伺机报复,这小子实属找死。” 安月萱见他哥哥说真的生气了,害怕他一时发怒做出傻事,赶忙拦下话头。 “没事的哥,那个十帆已经让恩公打的不成样子了。” 安顾彦压下怒火,目光再次看向李乾朗,这一次,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戒备了,反而是被一种好奇填满。既然这李乾朗帮了自己妹妹的忙,就不能这般冷眼对人,于是站起身主动去与他握手。 “多谢李兄出手相救舍妹,感激不尽。” 李乾朗本就仁善,就算对方再怎么猜测自己,也不会生气,是个给台阶就下的主,对方先起身握手,那自己何必绷着,当下也起身。 “路遇不平之事,自然应该出手相助,分内之事,何敢言谢。” “快快请坐,今日一定要好好款待李兄,以示感谢。” “既如此,在下奉承。” 安月萱看他的哥哥和她的恩公能这般的和睦,也是满心欢喜,常言道,妹是哥的心肝肉小情人,对其他男人与有敌意是正常的,万一遇上些不入流的“鬼火”“黄毛”,小妹的人生岂不是就完了。 “你们两个弄的这么正式干嘛,快吃饭,不然就凉了。” 安月萱招呼众人先吃饭,边吃边聊,众人不再耽搁,纷纷拿起桌上的刀叉开始分割牛肉。李乾朗也照猫画虎有样学样的用刀叉吃起了面前已经凉了的牛排,牛肉微微发生,一刀切开顺着切口往外渗着鲜血,他眉头一皱,这牛肉莫不是不熟,但一看其他人都直接放入口中,也硬着头皮试了试,一尝味道还真不错,这细腻的牛肉纤维,夹杂着入口香甜的脂肪层,一口咬下口中肉嫩油香,回味无穷,表面撒着的黑胡椒鲜味十足,还没有入口,便可闻到直充大脑的黑胡椒。李乾朗不由得吃的美滋滋的,没想到这种看起来不就是个半生不熟的牛肉,居然也会有如此丰富奇特的味道,这真是长了他的见识。他满满的嚼了一大口,狠吸一口气,感受着肉香从嘴中滑入肠胃的感觉,满意的抬起头,享受着美食。抬头的一瞬间他的眼睛也没闲着,目光快速的扫过面前的这三个人,观察着每一个人的神态,他的目光极其犀利,先前以话击人讥讽十轼明的时候,就是佯装低头吃菜,给了个没有在看他的假象,才在一起一瞬间抓得他脸上表情的破绽,不然李乾朗也没有把握确定警局就是他找人烧的。这现在他又精准的抓住了沈凌苏的神情流露,他抬头的时候看见沈凌苏正看着他,那眼神以无先前的那种嫌弃厌恶之神,反而也是安顾彦的那种揣测好奇的神情,看来刚才安月萱的那番话确实让他们对自己的看法发生了一切改变。几人正吃着呢,突然安顾彦的手机响了,他放下手中的刀叉,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还没来得及去看是谁打的电话,就被安月萱一把夺走。 “苏姐,你信不信,是晓葭姐打的电话。” “你就这么肯定?” 安月萱胸有成竹的说道。 “那是因为,这个铃声是我哥,和晓葭姐的专属铃声。” 沈凌苏故作惊讶,陪安月萱演戏。 “那你哥可是好专情的。” “得了得了,你们两个就别取笑我了,乖,快把电话给我。” 安顾彦接过电话,与电话那头的人交涉了好大一会儿,期间还夹杂着腻歪的话,看来小情侣又打情骂俏了。 “好,你过来吧,等你呦。” 安顾彦挂断了电话,安月萱马上用一种柔弱但是很做作的声音模仿他。 “等~你~呦~~,哈哈哈,老哥,这晓葭姐就是你的克星啊,把你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呀。” “别捣乱,去给你晓葭姐也点一份餐,那个冰淇淋就不要了,她生理期。” “啊,让我去跑腿…。” “快去,听话。” “好吧…。” 安月萱嘴上说着不想去,还是蹦蹦跳跳的出了门,看了这小姑娘还挺活泼。安顾彦突然话锋一转,向李乾朗发难道。 “李兄,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怎么从你身上感受不到友善的气息?” 沈凌苏也跟着问道。 “你那日在我吧台,那般抓耳挠腮,你是不是吸毒?” 李乾朗正在享受美食,对于这二人这么问,也是不意外,但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也觉得安顾彦面熟,好像之前见过,但绝不是在水天晴酒店的那一次,因为那一次李乾朗就觉得他眼熟了。至于沈凌苏说的抓耳挠腮他实在是没有印象,也不知怎么回答,只能保持沉默。屋中寂静无声,六目相视就这么看着,空气中正在汇聚一种诡异的气氛,所有人都心态都发生了变化,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去,眼看屋中的气氛越来越诡异,沈凌苏感觉身上冷的发寒,打了一个激灵,正好安月萱推门而入,打破了僵局。 “哥,你看谁来了。” “晓葭,你怎么来的这么快啊,快过来,路上冷不冷啊?” 安月萱十分识趣的端起自己的那份走开,坐到了李乾朗和沈凌苏的中间,静静的看着安顾彦和他的小女友你侬我侬,羡煞他人。等两个人亲昵腻歪过后,服务员也正好把晓葭那份端上来。 “正好,我一上午没吃饭了,光顾着跟老大跑案子了。” “怎么由你去跑外务啊?” “老大手边有个人被借走去医院照顾人了,只能委屈我了。” 这个被调走的自然就是文井,李乾朗自是知道的。 “那也不行啊,万一给我宝贝晒黑怎么办。” “其实还好了,挺有意思的,可能警察的工作就是这样吧!” 安月萱也合时宜说道。 “晓葭姐,真厉害,人民警察。” “没有了,我……。” 她正想解释一下自己不在乎这种事情时,突然目光扫到安月萱身边坐着的一个人,原本温柔的眼光一下子严峻起来,眼神死死的盯着那人,震惊之情溢于言表,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他,算是意料之外的会面。 第1章 清者自清 晓葭的异状众人都看在眼中,安月萱也放下了手中的甜点勺,往她这边看去,安顾彦拉着她的手,目光却在两个人身上不断的跳动。 “你?你是?” “怎么,你们认识?” 晓葭没有理会安顾彦的询问,仍是看着李乾朗。 “你没事吧?” “你认错人了。” 说完起身就离开了房间,安月萱也想跟出去,但李乾朗拦住了她。 “我去上厕所你也跟啊?” “那就不跟了,嘿嘿。” 屋中仅剩下三女一男他们四个,都是相熟认识的人,有什么话说的开,安月萱突然反应过来,不解的嘟囔一句。 “包间里不是有厕所吗?” “晓葭,你认识他?” 这时晓葭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认识,而且这个人你也认识。” “是吗?刚才我就觉得眼熟。” “你记不记得几天前的那个晚上,有个穿着破败衣衫褴褛的人闯入警局。” “当然记得,那个进来一句话也不说就往里面冲要不是我在,你们两个女生还不知道要怎样呢。” “那个人就是他。” “啊?” 安月萱也在一起竖着耳朵听着,她不相信他的恩公会是这种人。 “那小萱你和这种人在一起,岂不是很危险,马上离开他。” “我…。” 安月萱不知该怎么说,她认为自己的恩公绝不是这种人,但晓葭姐没必要撒谎,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顾彦,你误会了,我也误会了。” “嗯?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晓葭拿起安顾彦面前放着的饮料一饮而尽,想了想,缓缓的说道。 “那天你走之后,不是给我们留了一张卡,我们大家除了小晚都去你的饭店吃饭了,小晚一人独自留下值夜班,那知后半夜一场大火起,火势汹汹,等我们赶到时,整个警局早已化作一片废墟,我们当时认为小晚也葬身火海,可随后便接到了她的电话,我们感到她家时就看到刚才那人倒在门口,身上满是被火烧火燎的伤口和烂肉,但小晚除了头发有点烧焦和衣服被烧毁了几处之外,整个人安然无恙。” “那就是说,是恩公冲入火海救下了小晚姐,还把她送到了家里。” “根据小晚所说是这样的。” 然后她就把后面去医院的事也讲了,包括凯复九的猜测——瓶哥的场子也是李乾朗做掉的。 听完晓葭说的一切,所有人都沉默不语,没想到这个男人的身上竟然有过这么多的故事,真是以貌取人了。 “这位兄弟,真是大义啊,我刚才还那般的揣测他,惭愧啊。” 安顾彦捶胸顿足,自悔于刚才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行径了,沈凌苏也有点惭愧,没想到这以貌取人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晓葭,那个瓶哥的案子是个什么样的案子啊?” 可能是有所耳闻,可能是想找话题,安顾彦问起了刚才晓葭说的那个案子,安月萱本就被李乾朗所作所为震惊到了,一听恩公还有义举,也不禁好奇起来,凑了过去。 “那个案子我也不太清楚,老大没有多说什么,是同事讲给我说的。” “晓葭姐,你就讲讲吧!求求你了。” “行吧,那是一天凌晨,队长突然打电话通知大家,赶到码头边的仓库,我们不敢耽搁,除了小晚所有人都去了。等我们到的时候,武警已经等候多时了,当时我还好奇,究竟是什么事要用到武警。后来还去了两辆大巴,担心可能涉及交火,老大就没让我们进去,他带着武警冲进了码头中的一做仓库,里面并没有发生预想的那种激战,安静的出奇,我们几个同事在外面等着,没多大一会儿,武警们就出来了,老大提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出来了,那人踉踉跄跄几欲摔倒,老大连推带搡把他押上了警车,那人身上满是鲜血,偶有几处枪伤,但不致命,就是被人打的不成样子了,也不知道是谁打的,不过据老大所说他们并没有开枪,而且在外面也确实没有听见枪声,当时我们都还想问两句,但马上被人喊去帮忙了。武警们保护者一群女孩出来了,我们被分配去安抚情绪保护伤者…。” 说到这里,晓葭说不下去了,低着头哽咽起来,似乎是回想当时看到的骇人景象,陷入了痛苦的回忆。安顾彦赶紧抱住她,拍着她的头安慰她。 “宝贝别怕,没事的,没事的。”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也让沈凌苏和安月萱愣住了,刚才还在讲故事,怎么就哭起来了。 “我没事。” 晓葭趴在安顾彦肩头,平复了一下情绪,才继续说道。 “当时我们接收受害者时,简直…不敢想象,她们…她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晓葭的情绪已经很是低迷,一句一哽咽的继续说着。 “她们都是些年纪与月萱差不大的姑娘,但没有月萱幸运,我照顾的一个姑娘,她的身上全是又粗又深的鞭打痕迹,新旧交替惨不忍睹,有的早已愈合结痂,有的还在往外渗着鲜血,她的头发凌乱不堪,被剪的零七碎八的,鬓角的头发被生生的拽掉,露出鲜红的血肉。身上除了鞭痕就是烙铁灼烧肌肤留下的黑痕和遍布全身入肉三分的绳索勒痕,她的右臂因为长时间的捆绑,已经麻木淤血,到现在还没有恢复,其他的姑娘也都或多或少的遍体鳞伤,真不敢想象她们遭受了什么折磨。” 话毕至此,屋中的空气冷到极点,所有人都不再说话,安静的屋中只能听见趴在安顾彦怀中的晓葭的微微抽泣声。三人都被晓葭描述那触目惊心的惨剧震惊到了,没想到竟然有如此惨绝人寰的案子发生在我市,这表面看似风光无限的城市,暗地里居然如此藏污纳垢,令人发指。 沈凌苏想起来什么,问道。 “前几日见电视上报道说找回来失踪少女,可是此案?” “就是这个,只不过没有说的这么明显,免的引起恐慌。” 第2章 何须自证 晓葭的话如同霹雳响彻屋中,同时也在每个人的心头,物有几等物,人分几类人,若是以貌取人,难免唐突草率,若先入为主以眼评人,着实独断专行。唯有明二目,净己心,客观看待,不跟风,不武断,知其貌发其言,才是正道。 几个人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门就被人推开了,李乾朗走了进来,他重新坐回到座位上,看着面前的几人阴晴不定复杂多变的脸,心中是大为不解,怎么我去个厕所回来,你们几个怎么换了个人啊。那沈凌苏和安顾彦向来看自己不起,这种脸色也实属正常,可月萱和晓葭也对我有几分了解,怎么也这般相视,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李乾朗虽不解释,但他还是满不在乎,正好这时候服务员上来了,她们点的龙米燕窝、沙拉、甜点一齐上来了。人到饥时身无力,酒足饭饱好施为,李乾朗自顾自的拉过服务员放在桌上的餐盘菜点,细细的品尝这道龙米燕窝。他用那白玉汤匙舀了满满的一大匙,一口吞入嘴中,本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名字里有龙有燕窝,怎么想也应该是道好吃的菜,没想到这么平庸,用李乾朗的话来说就是,小米粥炖燕窝,还是个咸口的,真是让人不能接受。他推开这碗米粥,又去拿那碗沙拉,其他人见状,也不再愣神,纷纷去吃自己的餐点,只不过气氛变得不尽相同于前了,就连安顾彦和晓葭这对天上伴侣地上情人,也不再言语,只是低着头吃着饭,心中不知在思索着什么。李乾朗吃完最后一口甜点,这滚烫的巧克力酱淋到洁白的奶油冰激凌上,黑白结合冷热相辅,别有风味。 “感谢款待,告辞了。” “恩公,别走啊。” 本来就已经走到门口的李乾朗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来问道。 “怎么了?” “我送你回去吧。” “也好,麻烦你了。” 李乾朗看出了她是不想和她哥哥待在一起,可能也是真想和自己一起出去,所以才说的这话。 “苏姐,我们一起去吧。” “好,彦总我先走了。” 沈凌苏应了一声,收拾自己的包站了起来,跟着安月萱走出了房间,两个人快步跟上前面的李乾朗,急促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中回响,一路无话,出了饭店,安月萱又按了按钥匙,这次并没有响起车辆回应的声音。 “车可能是被人堵住了,我去看看,你们先聊着。” 说完便走开了,只留下沈凌苏和李乾朗两个人并肩站在路边,风吹楼宇,暮色可餐,霞光万丈,映照凄凉人心意,不见前日途,茫茫无边际。 沈凌苏扭捏的走近李乾朗,试探性地问他。 “我能问你件事吗?” “嗯?” 李乾朗听闻此言,兀地里一愣,这女人怎么回事,怎么此刻的态度这般谦卑,一改之前在饭店里的傲慢神色,就连身上的气势都变得温柔起来了,他心里也是好奇。 “可以,你问吧。” “前几日的那起拐卖人口的案子是不是你突破的?” “不是。” 李乾朗面不改色,语气从容的打消了她这个猜测。 沈凌苏看着李乾朗的侧脸,一种无可名状的坚毅出现,她心里也在犯嘀咕,那晓葭也只是猜测,并没有什么根据,如是以猜测来定义,未免有几分唐突。 “那…” 她正想问些别的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收回话茬拿出来一看,就走到一旁去接电话了,李乾朗余光瞥向她,她听了电话那头的话语,顿时愁上眉梢、满脸不快。正想着凑过去听听,安月萱就开着车过来了。 “恩公,苏姐,刚才车被堵住了。” 正好沈凌苏挂了电话走了过来。 “小萱,我有点事要回老家一趟,就不跟你们一起走了。” “我送你回去吧,正好我也很久没有去探望阿姨了。” “这…。” 沈凌苏拗不过她,坐上了副驾驶。李乾朗坐在了后座,看着沈凌苏就连上车都有点心不在焉的感觉,便出言询问。 “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不用藏着掖着。” 沈凌苏一脸无奈,讲述起了刚才电话那头的消息。 “我家里出了点事,我爸受了伤。” “怎么回事?苏姐。” “前几个月家里问我借钱,在村里开了个超市,村长也很痛快的批了一块地,但就是这块地带来了祸事。人齐财够,超市很快就建起来了,因为都是村里人,生意格外的好,每天都能挣点钱。这几天村长天天带着很多人到我家超市里拿这拿那的,从来不给钱,一开始我爸想着这块地是村长批的,欠人家人情,就不好意思开口。可随着村长的变本加厉,我爸就说了他们两句,没想到他们直接动起了手,把我爸打伤,还霸占了我家的超市。” 安月萱听了心中很是气愤,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做出如此恶劣的事情。 “苏姐,你不要上火,我找我哥帮你解决”。 “算了,这是我的事,不用麻烦安总。” 李乾朗在心中嘀咕,这不就是0元购嘛。 车子驶出了市区,在崎岖的乡路上颠簸了一段距离,就开进了一个比较隐蔽的村庄,村中并无一家亮灯,死寂与黑暗充斥在村庄的每一个角落,如果不是汽车的发动机声和远方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李乾朗都怀疑车辆是不是还在动。反观安月倒是萱轻车熟路的村庄里穿行,最终将车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口。 “苏姐,我没记错吧。” “嗯。” 看来是到地方了。 沈凌苏下车径直去敲门,因为天已见晚,所以她敲得很轻。 噔噔噔,三声沉闷的叩门声响起,让原本寂静的村落增添了几分声响,即使路灯已灭,但李乾朗的眼睛仍是透过重重黑暗,将沈凌苏脸上的愁容看的一清二楚。李乾朗略显吃惊,没想到这平日里看起来疾风劲草的沈凌苏也是个羊质虎皮的人,真是让人大失所望,不过这一抹愁容放在这张成熟有韵味的脸上,那楚楚可怜的神情,倒也是赏心悦目。正思索着,门就被人打开了,门内站着一个满面愁容的老妇人,她一只手撵着佛珠,另一只手拄着一根棍子,蓬头垢面看起来不修边幅。 第3章 势焰可畏 张狂妄行 脚边还跟着一条狗,李乾朗的眼睛在看到这只狗的时候,就再也移不开了,那只狗只是一种普通的土狗,并不是那种杜宾、卡斯罗、罗威纳那种高大威猛的大型犬;也不是边牧、金毛、哈士奇那种温顺有趣的中型犬;更不是八哥、泰迪、博美那种担任颜值工作的小型犬。只是一只血统普通的土狗,但这只狗的颜值实在太过惊艳,以至于李乾朗都被它深深的迷住了,那只土狗黄毛白脸脚踏白雪,身上有零星的黑色斑点,典型的祥瑞旺财之犬,古人云:黄狗白面金不换,四脚踩雪身带印。没想到居然在这只狗身上,全部都有,真是只祥瑞之犬。 “凌苏,你回来了。” 那老妇人看清楚门口站的人,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哭哭啼啼的喊着。 “妈,我回来了。” “这几位是?” “我的朋友。” “那快都进来,外面冷。” 那老妇人赶紧闪身把他们三人让了进去,沈凌苏先进了家门,安月萱也跟了进去,那只小狗在几个人的脚边蹦来蹦去,欢快的吐着舌头,似乎是看到沈凌苏回来,心里很高兴。李乾朗也跟了进去,打量起周围的一切,这是一座三层高的村房,院中简洁一目了然,只有两辆电动车和一条晾衣绳,除此之外空无一物。院中的墙壁用的都是些白花花的大瓷砖,应该是最便宜的一档,内屋封着玻璃阳台,天井里吊着隔热的黑网纱。突然那老妇人拉住安月萱,热情的凑了上去。 “这不是小萱吗?都长这么大了,真漂亮。” “是我阿姨,我还以为你认不出来我了。” “怎么会呢,阿姨一眼就认出你来了。” 李乾朗跟着她们进了屋,屋中也是朴素至极,四面白花花的墙壁干净利落,屋中只有沙发茶几、电视,除此之外也是什么都没有。那老妇人拉着沈凌苏就往屋中走,推开侧边的房门,沈凌苏走了进去,只见床上躺着一个又瘦又小的干巴老头,他靠着墙坐着,眼神迷离的看着门口来人。那形如枯槁的身材,看着令人咋舌,就好像是坐着一具骷髅那样。那老头子一见沈凌苏进来了,原本无神的眼中闪出一丝光芒,他抬起自己颤颤巍巍的胳膊,想要去拉她,可那条胳膊却怎么也无法在抬起半分,胳膊上青红淤青肉眼可见,看的人触目惊心,就连李乾朗也为此动容,心中也是不忍。 “爹!” 父女二人久别重逢应是喜事,可偏偏遇此祸事,真是命运弄人啊,李乾朗不忍见这凄惨悲凉的场景,转身离去,安月萱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站在那里感觉自己又很突兀,便也跟了出来,两个人走到院子里,正好院中有两张折凳,就坐了下来。院中的小狗正趴在窝里睡着大觉,听见动静就醒,一步三晃的走到安月萱脚边,亲昵的蹭着她露出在裙子之下的雪白肌肤。 “恩公,你不能帮帮苏姐吗?” “我为什么要帮她?” 一句话给她说住了,天下没有平白无故的爱恨,更没有无私奉献的帮助,天下无圣人已是显而易见人尽皆知的事情,李乾朗的拒绝当然就在意料之中,亦在情理之中。 “可是你帮助过那么多人?” “我帮助过谁?” “那些…。” “我出去转转,你坐着吧。” 他语气坚决的打断了话头,站起身就要出门去 安月萱一下就急了,起身追了出来,从后面抱住李乾朗。她趴在李乾朗背上,小声的抽泣。 “恩公,苏姐对我很好,她就像是我的姐姐一样,我求求你帮帮她吧!” 李乾朗心中一动,虽然自己自诩常怀济世救人之心,亦有嫉恶如仇之勇。可此事兹事体大,非比那瓶哥之流,那等糟人行奸使诈丧尽天良,下手再狠打死再多,也是不为过的义举,当被世人推崇揽护。 可眼下之事实在棘手,那恶人即是村霸,亦是村长,如此横行霸道、欺压乡里,目无法纪。依我看,可不是此人目无王法,而是有恃无恐,仗势而欺人。 李乾朗正色对安月萱说道。 “月萱,善泳者溺,善骑者堕,各以其所好反自为祸。有些事情不是你我二人可以扭转的,还是要看沈凌苏自己了。” 说完就消失在夜色中,留下安月萱一人在门口思索回味刚才那番话。李乾朗虽是刀言舌剑,但他那是话冷心热。虽不能理解安月萱与沈凌苏的关系到底如何,但伸手干预此事,却是有害无利,甚至反而招灾引祸。此事不比往常,若是自己一人还可施为,现在牵扯太多恐生变故。 他走在街巷里走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笼罩大地,李乾朗走在黑幕中就仿佛走进了猎人陷阱的猛兽,警惕着随时到来的危险。偶尔有微明的月光透过厚重的云层撒向大地,但在这绝对黑暗面前,显得那么杯水车薪,这诡异紧张的氛围让李乾朗的心略微提了一提,他总感觉又有人在看着自己,但不知是何方射过来的不善眼光。 突然李乾朗发现前面的路灯边倒着一个人,他快步走了上去,打开手机手电筒照了过去,只见一个灰头土脸的人靠着路灯坐在地上,手中还拿着半瓶闷倒驴,口中还不停的念叨着什么。看来是喝多了,李乾朗蹲下身子去观察这个人,深夜狂饮却不归家,必定是有愁在心间,满腔不得志。 “醒醒,快醒醒。” 李乾朗伸手摇醒那人,那人迷迷糊糊的抬起头,一脸懵逼大醉的看着李乾朗,一张口便是一个巨大的酒嗝。 “呃,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我们不认识,但你在这里太过危险,回家不妥吗?” “家?哪来的家?村霸横行投诉无门,上有高人遮拢庇佑,我命苦也!” 听他这么说,李乾朗心中一动,莫非也是个被奸官恶民迫害的村民,既然碰到便是造化,先冲他打探个虚实,也好筹划下一步。 第4章 偶遇旧人 他扶起那个人,准备先把他送回家里,一回头眼前一麻,他走过的来路上,每一个路灯上,都挂着一个露着猩红血眼的监视器,一眼望到尽头,数量之多密密麻麻令人发指,每一个监视器,都像是从阴暗角落射过来的不怀好意的目光,注视着每一个进入村庄的人,李乾朗心中暗道奇怪,装这么多摄像头,你们到底意欲何为。 李乾朗扶着他,打算先把他送回家里,便问他。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那人满口胡话酒气冲天,一开口,口中便酒沫横飞。 “你不用管我,走开。” 那人甩开李乾朗的手,又重新坐回地上,一仰脖把瓶中的酒全部喝下,倒头就睡在了地上。李乾朗见了无奈,但把他扔在这里岂不是略显无情,这夜阑深更的若是出点意外怎么办,真是麻烦。想到这里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俯身背起那人就往回走,看着这遍布乡道密密麻麻监视器,把那个人背回了沈凌苏家。走回旧路,安月萱搬了凳子坐在门口,门口漆黑一片,只剩门口的灯还在黑暗中熠熠生辉,那只大黄就蹲在她的脚边。那是指引李乾朗唯一的灯光,他回到门口,安月萱就走了过来。 “恩公,你去哪里了?” “我去随便转了转。” “这是谁啊?你干嘛背着他。” “路边捡的。” 沈凌苏也一脸愁容的走了出来,突如其来的打击太大,让她整个人一改往日的傲娇神色,变成一副哀灰骨立、风僝雨僽的憔悴模样。李乾朗正想和安月萱解释一下自己“捡尸”的过程。突然看到,沈凌苏从家门口出来,那副憔悴的模样让他想起之前在饭店,自己那副不堪模样和狼狈神态,她的那副高傲神态自负之颜。没想到居然就这样攻守之势逆转,真是感叹造化弄人,他背着那人走了过去,她呆滞的转过头来,表情麻木的看着李乾朗和安月萱,眼中似有无奈充盈,可她又难以倾诉。 “你们进去吧,我妈给你们安排了住的地方。” 安月萱看着他这样,十分担心她。 “姐,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些心累,你进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行吧,你别太上火了,不行我找我哥想想办法。” 沈凌苏眼神仍是呆滞无神,宛如一汪死水。 “不用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决,不麻烦你了。” “我…。” 她欲言又止,跟着李乾朗进去了。没有人知道那晚沈凌苏在夜幕中坐了多久,眼泪流了多少。只知道从此之后这个面容骄傲的女人变得内敛谦逊了几分,或许她从未像此刻这般需要一个男人来依偎,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需要一个耐心的人来倾诉,她,她真的好孤独。 李乾朗进了门,沈母就走了上来招呼他们两个。 “小萱,我给你们安排了房间,先休息吧。” “谢谢妈妈,麻烦你了。” 沈母是真吃安月萱妹这一套,原本阴郁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 “不麻烦,哎?这是谁啊?” 她指着李乾朗背上的一个人问道。 李乾朗解释道。 “我在村里遇到的,担心他有危险,就把他背回来了。” “是吗?我们村的我都认识,放下来我看看。” 李乾朗一想也对啊,都是一个村的,那必然是认识的,让沈母一认是哪家的,打个电话叫家人来带走便是,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当即把人放到院中的一条躺椅上。沈母凑了上去,只看了一眼,便认出了面前之人是谁。 “秦琛!” 沈母果然认出了那个人是谁,但她的语气竟是一种惊讶至极的语气,十分的令人不解,似乎是此人的出现让她很是意外,就像是一个不该出现的人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那样。 “秦琛秦琛,醒醒,快醒醒。” 沈母焦急的呼唤,但面前这人并没有太多的反应,仍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沈凌苏也被院中的糟乱吸引,抹净眼上的勒痕走了进来。 “妈,你们在干什么?” 沈母不知所措,看到沈凌苏走了进来,手忙脚乱也说不清楚情况。 “他…,秦琛…,你…,谁…,认不…。” “谁?” 沈凌苏没听懂她母亲说的话,但还是凑了上来,她也弯下腰去看倒在地上的那个人,看清楚了之后她也吃了一惊。 “秦琛?” 没想到地上那人听到这一声呼唤,也不知是正好醒转,还是似有感唤,竟然睁开了那双严丝合缝的眼睛。透过眼缝看到一双绝望的眼睛,正左右转动的扫视着众人,最后目光落到了沈凌苏身上。他在看到沈凌苏的一瞬间,他原本呆滞无神的双眼闪现出一丝光亮,就像是久旱之地喜逢甘霖,荒芜之土再获新生。李乾朗敏锐的捕捉到这一丝稍纵即逝的细节,再结合之前那不正常的语气,这几人之间必有扯不清理不明的关系。 那人睁开的眼睛锁定在了沈凌苏沈凌苏身上,他努力的抬起自己的右手,颤颤巍巍的举在胸前,想要去够沈凌苏,眼中尽是那种见人伤心之情。 “凌苏…,你。” 说到这里他醉意上涌两眼一闭晕倒在地,几人赶紧把他抬了进去,放在屋中的沙发上,李乾朗弄完就跟着安月萱走了出去,两个人回到院中,那只小狗马上又凑了过来,摇着尾巴晃着脑袋在二人脚边来回折腾,样子十分可爱。 “你去睡吧。” 李乾朗见天色不早,让安月萱先去睡觉,后者应了一声,便走了进去。 “苏姐,我先睡了。” “嗯。” 沈凌苏和进门的安月萱打了个照面,两人简单交涉几句便各行其是。沈凌苏来到院中,看着孤身望月背手而立的李乾朗,心中产生异样的感觉,此刻的她感觉面前这个男人竟是那样的可靠,那样的坚毅,平日不显山水的,身上竟然有如此的勇迹,自己孤身一人,面对这事竟然没有一个能商量的人,平日里的坚强竟然成为阻碍自己成家的屏障,自己这么正直青春年少国色天姿,可竟然拒绝了那么多的追求者。那是自以为自己自力更生不需要他人的帮助,亦能生活的很自在,可能也和自己的话性取向有一些原因,但只有遇事了才知道,家中有一个男人说多么的重要,不然所有的事都自己来办,才知道困难有多大,过程有多难,辛酸有多苦,疲惫有多深。 第5章 没有家,如何回 她长叹一口气,走到院中,望着天上银河万里银月如钩,天上群星璀璨闪烁明亮,天上繁星尚有朋伴,一股令人窒息的孤独感扑面而来,让她头胀眼花,再加上受到的打击太大,头一昏就要栽倒在地。 李乾朗忽觉身后异风响动,情知不对,猛回头去看,果见身后的沈凌苏如风中飘叶、雨中浮萍一般身不由己向前栽倒,他来不及多想,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嫌弃不嫌弃的了,跃步上前拖住了她,把她稳稳的接在怀中。李乾朗把她揽在怀中,一脸的无奈,这个女人就这么躺在这里,自己总不能就这么一直拖着她吧。刚想着低头去唤醒她,一低头,目光就落在她的脸上无法移开,就仿佛是看到睡梦中的仙女临凡,自己就是被这仙女美貌吸引的凡人。看着这白如玉脂、粉如黛颜的脸庞,自己的双眼竟然不听自己使唤,怎么驱使也莫想让它们两个挪动分毫,李乾朗想着,之前就觉得这女人气质不俗,就是气势过于强硬,以至于自己忽视了这女人也有一张不亚于安月萱刘小晚的盛世美颜,有架子的人都是有底子的,敢这么高傲,必然是有高傲的资本,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正自己瞎想着什么,天上彩云遮月,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只剩一盏昏黄的院灯照映着两人,恰巧沈母走了出来,他赶紧甩了甩头,帮助沈母把沈凌苏搬回了她的房间,男女有别李乾朗便没有进门。这时正好他的手机响了,终于有机会开溜了,他急忙转身出了大门,靠着墙喘气,也不知沈母刚才会不会误会什么的。 拿出手机一看,是小晚发的消息,上次公园那一别,确实很久没有和她联系了,当时情况太过紧急,也来不及解释什么。 ‘乾朗,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这小姑娘现在跟自己说话都这么亲昵了吗,连名字都不叫了,听着还怪不习惯呢。 ‘估计得过几天了,手头有点事。’ ‘行吧,我先睡了。’ ‘嗯。’ 电话那头的小晚放下了手机,独自一人坐在飘窗上,窗外的清月银光似锦,透过玻璃照进屋内,屋中并没有开灯,只有微亮的月光照在少女的侧脸上,显得异常清冷妖艳,蜷曲的双腿叠在一起,就这么坐在那里。满船清梦压星河,时间就这么在月移星熄间流失,少女就这么靠着墙睡了一整晚,也不知是真的瞌睡了,还是心中所思之人不在身边吉凶难定而惆怅担忧。 一夜无话,月落星河,乡下的房子虽然简陋,但十分的恬静,空气中没有城市的喧嚣和急促,轻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醉人心脾的泥土芬芳之气拂面而来。李乾朗从床上醒来,虽然沈母安排的床非比城市里的软垫床,但却是最能让他感到熟悉的床,仿佛又回到了战场之上席地而眠枕月盖天的生活。他揉了揉眼睛,感觉自己很久没有这么准时准点又舒服的睡这一觉了,正想狠狠的伸个懒腰,却突然被屋外嘈杂的脚步声打断,这一个结束一晚美梦的懒腰没伸出去,自然是心中不快,他站起身就去开门,想要看看是什么事情这般喧闹。他伸手去开门,猛地一把拉开,就看到正屋中站满了人,屋的中堂两侧挂着两副挽联,白底黑字格外醒目,他一看此景便以猜出个大概,相比是沈老过世才这般大动干戈。他长叹一口气,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中走了出去,心中却想着别的事,这沈老估计早就知道自己是必死之人,所以昨晚才呼唤沈凌苏归家,就是想见女儿最后一面,这一口气强撑着不愿意离世,不管怎么说弥留之间得见所思之人最后一面,此去也该无憾,人便不能有太多的奢望,奇迹一个就够了。 所有人心中不怎么样,但李乾朗却是满不在乎,并不是因为此事此人与自己无关,而是想通了天地间的造化之理,生老病死乃天定,悲欢离合怎自由,人生一世只有随波逐流,挣扎天命乃是妄谈,这种事情,李乾朗在失去记忆之后就想通了。 毕竟人死为大,还是应该干些应该干的的事情的,这么大一会儿不见沈凌苏,不知在那方,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想必她一定不好受,估计安月萱估计和她在一起,自己不便操心。 走出了大门,看了看街道的两边,是很整洁的水泥路,路面上虽不比城市里有专人打扫那般干净,但也算是入目清净的感觉。路的两边都种着那种四季常春的大叶女贞,这种树不错,是村庄道路两旁装饰树的首选,其次有人还用这种树叶泡水喝,算是省下了茶叶钱吧。两边还有人陆陆续续的赶过来,一般死人是村里的大事,有点交情的都会来,所以院中很多人,多到有的人只能站在大门口往里面看。李乾朗被人挤了出来,反正跟他们不熟,站在这里只会被人议论,不如出去转转。 刚走到街上就看到门边的石墩上坐着一个人,李乾朗一眼便认出了那人是谁,不就是昨晚醉倒路边的秦?秦什么来着。猛的一下想不起来了,于是他走了过去,似乎沈家人和他还有些渊源。 那人李乾朗走了过来,露出一脸的不耐烦,把头扭向了一边,李乾朗却不在乎,仍是迎了上去,拱手抱拳问好。 “这位仁兄你好啊。” 那人一见李乾朗用江湖最高礼节,抱拳问好,也不再甩脸,回了一个好。 “好。” “昨夜见兄弟独自一人醉倒路边,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嗯?你怎么知道昨晚我醉倒在路边?” “因为就是在下把兄台背回来的。” 李乾朗说完这话,那人的眼中已没有了戒备之意,站起身来再次拱手道。 “那,谢谢了。” “客气,我想问问兄台,你为何不归家,反而在此闲坐?昨夜沈家母女见到仁兄更是满眼震惊又是为何?” 那人长叹一口气,重新坐回到石墩上,一脸有苦难言表情,缓缓的说道。 “没有家,如何回啊?” “这是为何?” 第6章 人脉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我家本与这沈家是亲朋邻里,两家人在一起,好不和睦。可我十二岁的时候,家中生变,举家远行搬至外地,从此便没了交往。前些日子我家中生意亏本,父死母亡,家中再无一个亲人。我便买家中资产,总算还上了外债,身无定所之下只能回归老家,想着最起码还有个容身的地方,可回来一看。家中原本荒废的祖宅竟然被村长霸占给他儿子盖婚房用,与他们理论不成,反被他们赶了出去,我身单力薄没法与他们争斗,可有气难消只能喝酒解闷,又被兄台搭救,正好背我回沈家,如此你我也是有缘。” “不必客气,举手之劳。” 李乾朗心中越发烦闷,没想到这村长竟然如此大胆,夺人家产行凶伤人,过分至极,本无意掺和其中,可你实在欺人太甚,寻常不见还则罢了,如今撞见了,便不能坐视不管,这摊浑水我是摸定了。 他默默的走到一边,拨通了王首长的电话,说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问候过这个老爷子了,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电话嘟嘟嘟的响了很久,那边没有人接,眼看李乾朗就要挂了电话,那头却接了。 “喂?那位?” 声音还是记忆中的那般声音,听了李乾朗心中熟悉,烦闷的心情好了很多,这老头子还是那么中气十足,听不出来一点老气,。 “王哥,不记得我了,小李啊!” 电话那头的王首长被这弄得一头雾水。 “小李?那个小李?” “您真是人忙忘事多,我呀,李乾朗呀!” “我…,原来是你小子,那就直接说吧,跟我还卖弄关子,戏弄我这个老家伙,真是够了你的了。你是无事不登门,又有什么事?” “嘿嘿,不愧是王首长,就是神通广大。那我就求你一件事吧。” “少废话,快说,忙着呢。” “行行行,你在纪检委上面有没有人啊?” “纪检委?问这个干嘛?” “有个村子里的村长,平日里没少欺负乡里、霸占田产,这次已经闹出人命了,所以我想托你的关系调查一下这个人。” “不是,你犯糊涂啊,这村长出了问题,正确的渠道应该是搜集证据及时上报才对呀。” “你也老糊涂了呀,他敢如此光明正大的滥用私权伤人害命,就不会怕别人告他,他上面的保护伞一定很大,不出动国家层面是没有用的,不然我就用我自己的办法了。” “别,我想想办法。最近组织上正平反你的案子呢,这时候你千万不要胡来。” 王首长显然是相信李乾朗会做出这般事情的,赶紧答应下来,帮他找找人。 “你不用找人,你给我办个纪检委的身份让我用用。” “好小子,你这是让我犯错误呢,免谈。” 李乾朗也知道这确实为难他了,但没有这层身份,有些事做起来太麻烦了,于是继续‘威逼’道。 “这都已经闹出人命了,你还犹豫什么,这背后的事情查出来,是对国家的负责,是对人民的负责。话又说回来,如果真的有黑恶势力官官相护相互纠葛,你为人正直嫉恶如仇的王首长怎么会坐视不理。” “少他妈放屁,别给我戴高帽。不过嘛?这闹出人命确定应该调查一番,给家属一个交代,我想想办法,你等我信。” 说完,便挂了电话,李乾朗放下手机,心中有了计较,有了这层身份,一切都会好办的。心中不由得一喜,一回头就看到那个姓秦的站在自己身后,两个人的脸都快碰上了,李乾朗被吓得连连后退,定住身怒视着他,后者则是一脸难以言喻的看着自己,那表情复杂多变,一时竟不能分辨出他再想想什么。 “你干嘛?” 李乾朗开口发问,那人突然拜倒在地。 “大哥,刚才之言我已知晓,我有眼无珠不识高人,在下愿意追随大哥鞍前马后,只为能将恶霸绳之以法,万死不辞。” “这样啊。” 李乾朗想了想,自己身边都是女的,帮不上什么忙还得照顾到她们,若是调查此事还真得一个能干精明的男子相助,此人亦是受害者,若有此人帮助,定会事半功倍。 “那你暂时就先跟着我吧。” “好。” 那人刚答应下来,安月萱就跑了过来。 “恩公!恩公!” 看她着急那样,应该是有事了,两个人动身迎了过去。 “怎么了?” “苏姐!苏姐不见了。” “小苏去哪了?找了没有啊?” 旁边的秦琛一听沈凌苏不见了,当时就着急起来,他的脸色都变红了,抱着安月萱询问。安月萱被他晃得难受,想伸手去推,又推不开他。李乾朗见他情绪激动,上前拉开了他的胳膊。 “秦兄,你先不要着急,我推测沈凌苏应该是去找村长了,我们快快的赶过去,你带路。” 秦琛一听有道理,也不管那二人,转身就跑,李乾朗见他这么着急,担心他会冲动坏事,叮嘱安月萱在这里等他们两个人回来。刚想转身跟上秦琛,安月萱就一把拽住了他。 “恩公,你一定要小心啊。” “你放心,我有分寸。” 说完头也不回的追了上去,果然呐,这秦琛一听沈凌苏可能有危险,跑的比兔子还快,李乾朗稍微耽误点时间,就只能在街角看到他的背影一闪而过,他自认为自己跑的也不算太慢,可现在追赶秦琛竟然这么吃力。眼瞅着距离是越拉越远,再有一个转弯人就跟丢了,好在他停了下来,李乾朗赶紧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到了?” “嗯,这就是村委会,小苏一定在里面。” “先等等。” “哎呀,小苏有危险,不能等了。” 说完他伸手去拉门,李乾朗生拉硬拽才把他拽了回来。他总觉得有点不对,按住秦琛环顾左右,发现这并不是那种村里常见的大众化的村委会,而是用全黑的大砖砌块堆砌起来的,墙高三米长度惊人,足足占了四座民用宅基地的大小,墙的顶上攀着一圈一圈尖锐锋利的铁丝刺网,周围不管是村委会还是居民房都安装着一些如同眼睛一般的监视器,定时的摆动拉升,可以说是完全的无死角,就连进出的大门都是一个厚重的青色铁门。 第7章 经不起的推敲 要说村委会是村庄的重地,保存着全村村民的身份信息,理应严加看管,但这座村委会给人的感觉不像是阳间的建筑,或者说是不吉祥的建筑,站在他面前,第一眼只会把他和监狱联系起来。李乾朗端着下巴思考着什么,这座建筑这般高墙深院戒备森严,莫不是里面隐藏着什么?想到这里他再一次伸手拉住了秦琛。 “冷静点,秦兄。” “我怎么可能冷静的下来啊,你要是没有办法,就让我冲进去。” “我…” 李乾朗正想先稳住他,手机响了,他有个习惯,就是把音量设置的很低,这样再做一些需要隐匿行踪的事情的时候,可以避免手机的声响暴露自己。 “喂,谁呀!” “咳咳,是我。” “王哥,什么事?” “你小子听好了,你要的事帮你办成了,现在国家层面的纪检委的工作人员名单上有你的编制了,记住不要胡来,我是担了风险的,电子证件发到你的手机上了,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李乾朗一听心中大喜。 “谢首长,保证完成任务。” “嗯,挂了吧。” 李乾朗心中大喜,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调查此事了,不过这倒是把一旁的秦琛看傻了眼,没想到李乾朗竟然这般的有本事、有背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秦兄,我们走。” 有了身份,李乾朗就连说话都变得有底气了,一声呼唤二人霸气十足,此刻就算是那村霸也得小心掂量着点。两人走到大门前,门头紧锁门缝紧闭,李乾朗指示秦琛去敲门。那秦琛找人心切,上前一脚就踹在门上,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那声响响彻天际,震麻了秦琛的脚,也震疼了李乾朗的耳朵,他捂着耳朵关心到。 “腿没事吧?” “没事,还行。”、 这一声动静确实大,果然院内很快就有人来开门,门的那边沙沙一阵悉索之声过后,门上的一扇小窗户被人拉开了,从里面露出了一个光滑滚圆又肥又大的秃头,凶神恶煞的注视着站在门前的李乾朗秦琛二人。 “干嘛?找死啊?” “我是…。” 身边的秦琛刚要表明来意,李乾朗就拉住了他,他亮出了王首长给他发的电子证件,那人先是一愣,原本凶恶的表情已经没有了,他的头缩了回去,用手拿出手机去扫那张电子证件上的一个二维码,伴随着一声识别成功的响动,他的手机上出现了李乾朗的头像和身份信息,再一看出示网站,正是五陆最高官员检察院,他当即一愣,马上脸上堆笑的开了大门,厚重的铁门被拉开了。两个人走了进去,进门就看到刚才窥视他们两个的肥脸就站在门口,态度不见刚才的蛮横,语气也不见刚才的粗鲁,这转变真是大啊。 “二位,这么早来有什么事啊?” “接到上级指示,下来检查一下基层干部的生活情况和基层办公场所的返修维护工作。” 李乾朗边说边往里走,观察这这座建筑内部的情况,与外面相差无几,院子空荡荡的只有一棵枣树,树叶快落完了,里屋都是正常的瓷砖外墙,但是窗户不对劲,所有的玻璃都是毛玻璃,根本看不清楚里面的东西。这院中的屋子全是那种二层高,但是只有一层的建筑,与其说是办公场所,更像是工厂,李乾朗简单环顾一下,就感觉好奇怪。那人见李乾朗还往里面走,赶紧走过去拦住了他。 “嘿嘿,同志,村委会是重要的地方,要不要等我们村长来。” 李乾朗本以为自己亮明身份就能好办事,没想到那人居然还要自己等村长来,真是没把自己纪检委的身份放在眼中。想来自己纪检委的身份,就算是磐尣的市长也得连夜找人揩揩自己屁股上的屎,这人居然这么大胆,李乾朗现在真的很想见识一下这个村长和他身后的背景。但李乾朗可不是那种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人,马上出言讥讽道。 “也行,我就搬个凳子坐到门口去等吧,顺便叫市长过来一起等吧。” “哎,别,我现在给他打电话。” “快去,千万别耽误村长大人的事。” 秦琛看着焦急,李乾朗虽然已经稳住局面,但沈凌苏下落不明,他如何不着急,赶紧提醒李乾朗。 “哥,这小苏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不能在这里干等呀。” 李乾朗心中也惦记着此事,但他看刚才的架势,心中也有些犯难。 “秦兄,不急,沈凌苏一定无事,况且我们就算是硬闯,也未必进的去,村长一来自见分晓。” 两人话音刚落,巷子那头就出现一个身影,那人脚步轻快步伐急切的往这边走来,他梳着一头油滋滋的大背头,穿着复古的格纹衬衫,一条黑长直的长裤挂在腿上,穿着基层干部统一的棕色皮鞋。料来此人定是村长,那人还没有走到近前,就赶紧伸手打招呼。 “同志好,哎呀,刚才有点事去处理了,让两位同志久等了,不好意思啊!” “你是?” 那人听了李乾朗的反问,伸手过来与李乾朗握手。 “我呀,我就是这震村的村长,我叫王震,你好。” “王村长,你好。” “这里环境不好,两位先移步到招待所歇息如何?” 李乾朗一听,这还没进门呢就急着往外赶,你越是不让进,我就偏要进。 “王村长你这是干嘛啊?我是来调查基层官员办公场所的环境问题和安全问题的,这村支部还没看呢,往哪走,你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呢。” 那王村长一听犯了难,立在当场不做言语,一双眼睛转来转去也不知在想什么。李乾朗见他不说话,打算再给他施施压。 “怎么?不方便吗王村长,还是说你王村长把我这由国家亲自给我派发的电子证据存疑啊!” 说着,就把手机上的电子证件送到他的脸前。 “没有没有,我决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同志们舟车劳顿一路辛苦,相必有些疲惫了,不如先休息休息,等休息够了再办事也行。” 好奉承的说法,但我偏不吃这一套,这就想给我李乾朗骗走,难办。 第8章 柠檬精 “别,王村长你不知道我这个人,就是越工作越有精神,你不让我工作,我还就没精神了。” 那王村长又没话了,呆在当场。 “算了,王村长说的也对,歇一歇也行。” 那王村长一听,马上喜笑颜开,马上凑了过来想给他带路。李乾朗一摆手,示意他不必了,自己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你们村的沈凌苏昨天是不是回村了,能不能让她过来一趟呀。” 那王村长又不说话了,李乾朗看着他就觉得可笑,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同志,这沈凌苏常年在外打工,已经许久不在本村了。” “嗯?是吗?小秦,你怎么说你昨天就在沈凌苏家住呢,那沈凌苏到底在不在家啊?” 秦琛赶紧附和。 “昨天晚上我无家可回,暂时住在沈凌苏家中,与她同桌吃饭,怎么可能不在村中。” 那王村长的眼神终于看清楚了李乾朗身后的人正是秦琛,原本阴沉的脸色更难看了。 “既然你与她同桌吃饭,为什么不直接去她家找她呢。” 李乾朗一像,嘿,这老滑头这般狡猾,诈不住他。 “我们两个刚从她家里过来,家中正在办白事。沈父无故惨死,沈凌苏不见踪影,所以才来找村长,看能不能传唤一下。” “这实在是难,村中的人不服管教,一般都是我亲自去家中请,传唤不成。” “人不见了,只能报警了。” 那王村长一听报警急了。 “别,我帮忙找找,我找找。” “行,王村长,办公设施的调查先放一放,让着沈凌苏过来见我是正事,劳烦您多上上心。” “放心吧。” 李乾朗见他答应了,转身带着秦琛就先走出了这条街,看这王震那副表情,李乾朗心中也有了数了。 “秦兄不要着急,沈凌苏马上完好无损的出现。” “真的?” 秦琛显然不信,但眼下只有等等看了。 “怎么,你喜欢她?” 李乾朗冷不丁的一问,给他问住了,他挠了挠头,不知怎么说。 “没什么好藏的,都是男人,但说无妨。” “那我就不瞒兄弟了,确实是喜欢她,很久之前就喜欢了,只是分居异地不得相见,但此次相见如同久冻的湖面再次得遇春风,我真的喜欢她。” 李乾朗感情这方面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处理,只能借古劝今鼓励他。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珍惜这次机会吧。” 不过他还是泼了他一盆冷水,给他打打预防针。 “不过我看那沈凌苏,可不是好追的,你得想清楚。” 两人边走边扯,不知觉就走了回去,沈家沈公的事已经办好了,家中人已经散了,只有几位关系比较好的还在那里坐着,安慰着泪如雨下的沈母。李乾朗看了,示意秦琛也去安慰一下,讨好一下将来的丈母娘,他自己则是转身去找安月萱,也不知道这小姑娘去哪里了。 “恩公,怎么样了?” 安月萱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上来就问情况怎么样了。李乾朗无奈的摇了摇头,暂时没有消息。 看着安月萱失望的背影,心中也是不快,就转身去找秦琛。 “秦兄,我有事去市里一趟,你们等我回来,切不可妄动。” “嗯?李兄,眼下小苏吉凶未知,时间耽误不起啊。” “你放心吧,刚才给村长通过话了,沈凌苏一定没事,况且单丝非线、孤掌难鸣,我去市里找找人。” 李乾朗又叮嘱了他几句,让他照顾好沈母,他又去找安月萱。 “月萱,我们回市里吧。” “不行,还没有见到苏姐,我不会去。” 李乾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说她。 “月萱,沈凌苏的事我既然要做,就一定会做到底,但你在这里,我实在不放心,况且我还需要你用你哥的关系帮我点小忙。” “行吧。” 两个人驾车回到了市里,她让安月萱把他放到小晚的小区门口,看着她发动车辆,眼中满是不安,李乾朗也觉得此事棘手,却又不得不做,这种深陷泥潭却仍要迎难而上的感觉真是让人不爽。 李乾朗叮嘱安月萱先回家休息一下,自己会和她联系,然后自己就上了楼,小晚这个时候应该还在上班,他熟练的用脚垫下面的钥匙打开了房门,屋内一切如旧,和自己离开时候一样。他现在厨房里随便找了些剩菜蒸馍吃了吃,解决了肚子的问题,接下来就该想办法整治一下这个欺乡虐民的王震了。他看了看自己藏枪的那块吊顶板,也同他离开时一般无二,思考了良久,还是没有带枪,毕竟没什么危险的。 他出了门,在门口打了辆计程车,直奔警察局而去,新警局的规模比旧的大得多,前几天来的时候,有事要忙,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所以没留意,这次一看,这座警局居然如此八面玲珑。李乾朗走了进去,不过已经与上次不同了,这次的他是昂首挺胸,一路畅行无阻,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向他问好,也没有人拦他了。他一路来到了警局大厅,小晚和晓葭两个人仍在警务台坐着,看到李乾朗进来,两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没想到居然能看到他。李乾朗也走了过去,他在外面就买了很多的奶茶,两只手各提着十二杯。从进了警局他逢人就送,走到大厅里就剩六杯了,他走到前台。 “两位美女,渴了吧。”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回家了吗?” “回过了,冰箱里的剩菜我吃完了。” 晓葭在一旁喝着李乾朗提着的奶茶,听着他们二人说话,感觉好是肉麻。 “哎呀,怎么这奶茶,这么酸呢,加了醋吗?” 小晚转身拧了她一下。 “柠檬精。” “我进去找一下凯老大,你帮我把这几杯送给井文他们。” “嗯,你去吧。” 李乾朗看着小晚走了进去,他才去了凯复九的办公室。凯复九正拿着放大镜看平铺在自己桌上的案宗,看见李乾朗进来了,收起卷宗安排他坐下。 “是你小子啊?这么久不联系,你又准备干什么坏事呀?” 第9章 守法好公民 “凯老大你怎么这么说我,我可是守法好公民啊,响应国家号召,遵守法律法规,这可是我的座右铭。” 凯复九嗤之以鼻。 “放屁,你小子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大神。那天晚上哪一个电话,就让我救出了五十多个女孩,你知道我这几天怎么过的吗。就算报道的没那么详细,还是让我出了名了,全城现在都认识我了,大家见我就喊我英雄,我老脸都没地方搁了。” “嘿,那也算是好事,人民警察找到被绑架的女孩严惩罪犯,不是挺好的嘛。” “滚蛋,少他妈废话,你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劲才把你小子的事压下来吗?” “我的事?我的什么事?” “少装糊涂,那瓶子的大腿和耳朵上的弹孔是谁打的,我们进去之后可是一枪都没有开,场馆中的人都静静的坐在那里等着我们的到来。” 李乾朗没想到这茬,虽然自己出发点是好的,可私藏枪支还伤人确实也是个大罪。 “那还真是感谢凯老大了。“ 凯复九似乎就等着他说谢谢,嘴角微微扬起,正色说道。 “你小子这事干的确实漂亮,我们进去的时候那些受苦的姑娘差点没给那个瓶子揍死,直面恐惧,她们日后一定能走出阴影,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如此最好。” 两个人又唠了点家常,眼瞅着这老头把话头越唠越远,李乾朗赶紧单刀直入,进入了正题。 “凯老大,你知不知道震村?” “震村?” 凯复九听到这个名字,给人一种很陌生的感觉,端着下巴沉思了很久,终于在记忆深处搜寻到关于震村的资料。 “你怎么知道那个村子?” “是这样……。” 李乾朗简短的讲述了他和朋友去了震村之后所经历的事,想要看看凯复九怎么看这件事。 “你小子就是个祸精,哪里有是哪里就有你。” “怎么,很棘手吗?” “不是一般的棘手啊,那个村子里的村长,应该是叫个王…,王什么呢?” “王震。” “对,就是王震,这老小子背景比较特殊,上面有大背景支撑,他所管理的震村,按理说应该隶属磐尣管辖。但他竟然被人用无形之手剥离出磐尣的管辖,直隶与上面的人物。” “嗯?竟然如此有趣。” “是呀,不然怎么说你是个祸精,哪里有事哪里有你。” “那你肯定也无权干预那里的事了。” 凯复九点上一根烟,长吸一口咽入腹中,靠着椅子长长的吐了一口烟,额头深深的抬头纹才舒展开。 “没有,管不了。” 李乾朗思之也觉得此事棘手至极,可又推不开躲不掉,便拿起凯复九放在桌上的烟也点了一根,办公场所禁止吸烟,可此愁何解,此愁怎解。 “凯老大,他们村里的电工程是不是也是独立的。” 凯复九想了想,把烟按死在烟灰缸中,才说道。 “这倒不是,之前不是归磐尣吗?分离是后来才有的,所以他的水电工程,仍是直隶与磐尣电厂管理。” 李乾朗一听,此事有门,赶紧问他和那边电工们有没有关系。凯复九看着他,眉头一紧一松,不知道在想什么,凝视很久,终于开了口。 “你小子,是不是又想干什么横行不法事吧。” “没有,我怎么会干那种事呢,你老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啊。” “你小子最好是这样,不然到时候我也保不了你。” “知道了,有没有关系吧?” “有,等着。” 他转身去后面书架上把地址和电话给李乾朗抄了下来。 “喏,这个,叫个王哑巴,我高中同学,跟我关系还行,你报我名字,估计好使。” “别估计啊,你给他通个电话,帮帮忙。” “行吧,我真是欠你小子的,要不是老王和我的交情,我才不管你的事。” “感谢凯老大,改天登门道谢,还有件事。” “还有什么事?” “给小晚半天假呗。” 凯复九突然一脸诡笑的看着他。 “吃上热乎菜了?” “没有,有点事,给不给吧。” “给,不能耽误你吃热乎菜,出去直接领走吧。” “你这老头,好事,电话别忘了打。” 李乾朗走之前还把他桌上放着的半盒烟连带着打火机一起顺走了,气的凯复九吹胡子。 “你小子手脚还不干净。” 李乾朗回头对着凯复九嘿嘿坏笑一声,转身就走出了办公室,他心中还有一件事放不下,又转回到办公的地方,在一群办公的人中一眼便认出了井文,井文正低着头办公,可能是累了,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正好看到在门口的李乾朗,他原本郁闷的脸上浮现谜之一笑,站起身走了过来。 “李兄,许久未见了。” “井文兄,确实许久未见了。” “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想向井文兄了解点事情。” 井文一听他是来探口风的,眉头一皱问道。 “老大知道吗?” “知道,通过消息了。” “那就行,正好到饭点了,我们出去边吃边聊。” “也行,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两个人一拍即合,叫上小晚就出了警局,本来还想去上次的那家火锅店,谁知道到哪里一看,店内人头攒动,座无虚席,门口还有人搬着板凳坐的等呢。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啊,三个人又换了一家炒面馆,屋内装修简约,没那么多繁琐装饰,但老板待人亲和,炒面的手艺也是一绝,吃完一碗还想要第二碗。 三个人解决了肚子的问题,李乾朗问井文。 “那简海儿如何了,可曾留意。” 井文想了想,给李乾朗说了一个地址。 “那晚她在警局住下了,第二天我开车送她回去的,这是她家的地址,你可以去看一看,应该是租的房子。” 李乾朗记住地址,又想起医院还有一个人,便问起了那个女老板的情况,井文长叹一口气,啧了一声。 “难办,医生说受惊吓太大,今后可能就这样了。” 李乾朗也很无奈。 第10章 采购 “她的哥哥欠了别人赌债,目前人在黑帮手里,你让凯老大帮忙找找。” “行,我知道了,时间不早我先走了。” 井文站起身走了,只剩下李乾朗和小晚两个人,小晚也想回去上班,李乾朗拦住她。 “你就不用回去了,我替你请过假了。” “嗯?你替我请假干嘛?” “想和你出去转转。” “算了吧,我手里还有几个纠纷案子要处理,明天吧。” 说完她也跟着井文出去了,只留下李乾朗一个人在原地,李乾朗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不免难过。但眼下没空想这事,他看着凯复九给的地址,电厂家属院四号院408号,这里是在哪里? 付了饭钱出了门,随手打了辆车,把地址给司机一看,倒也不远,这个饭点应该正好在家,现在去还来得及。当即让师傅出发,正午人多,费了点时间才到。 李乾朗上了四楼,在八号房前停下了脚步,屋中鼾声如雷,隔着门板都能听见。李乾朗伸手去敲门,屋中人的鼾声断了,很显然是醒了,他便没有再敲。门开了,一个大叔站在门口,一脸迷离的看着李乾朗。 “找谁?” 嗯?李乾朗一愣,这凯老大不是叫他王哑巴吗,这怎么会说话啊。那人见他不说话,似乎很是恼火,态度变得十分不好。 “你谁呀?” “我是凯复九安排的人。” 听到凯复九的名字,那人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语气也变得柔和了。 “这样啊,进来吧。” 王哑巴把李乾朗让了进来,屋中凌乱不堪,随意丢弃的饭盒餐具,潮湿渗水的墙面掉着墙皮,家具上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只有用的地方才是干净的。 “坐吧。” 王哑巴招呼他坐下,但李乾朗看了看屋内的凳子沙发,都蒙着灰尘,这屁股实在是坐不下来,索性站着讲事。 “你找我什么事?说说吧。” “哦,是这样。” 李乾朗也把自己的经历与想法给他说了说,听完王哑巴想了想。 “你小子管的事有点多了,不过你是怀疑那村委会里藏有什么东西,所以想让我配合你关闭震村的电源,给你创造潜入的机会。” “嗯,那村中的摄像头密密麻麻,可能都没有死角,直接潜入恐怕有麻烦,所以需要王工给我创造一个潜入的机会。” “这样啊…。” 王哑巴想了又想。 “既然老凯相信你,我也相信你,说吧,准备什么时候动手,事关重大唯恐夜长梦多,今天晚上就行事。” “不过小子,有件事得说清楚。震村非比其他村子,他不属磐尣管辖,如果你猜测正确,那震村再停电的一瞬间,马上就会有人打来电话,同时在十五分钟之内就会有备用电源供给,所以你一定要快。” “妥了,到时候联系你,告辞了。” 李乾朗辞别了王哑巴,打车去了当初初遇安月萱的那个建材市场,看着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禁回想起当时初遇那个小姑娘时的场景,不禁的感觉好笑。缘分这东西真是奇妙,若是我二人没有相遇,那彼此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都不能想象。不过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他找到上次的那家买润滑油的五金店,进去找老板买些东西。 老板本来想给他介绍一下产品呢,谁知道李乾朗一句话一不听,一个字也不应,只是低着头找东西,老板也很无奈,跟着李乾朗转了一圈又一圈,转的他都有点头晕目眩了,他一度怀疑李乾朗是个小偷。李乾朗倒是没在意,只是一味的转圈,找寻自己想要的东西。看到合适的,他拿起来看看,在手中掂量掂量,看看工具的轻重,看看绳索的材质编法。合适的工具事半功倍,自然要细心挑选,老板看的都困倦了,心想一个大男人买起东西,比女人还要仔细,索性不管他,让他随便挑,自己又躺倒在躺椅上,不多时便鼾声如雷震天撼地。老板正做着美梦,突然被人摇醒,睁开惺忪的睡眼,想要看看是谁,李乾朗捧着一堆工具站在柜台前,老板一脸佩服,竟然这么能挑,买这么多。不过他也习惯了,毕竟这里是五金店,同时又盖在建材市场内,谁来这里不是买个一大堆的东西,于是伸了个懒腰起身给李乾朗算账,谁知道老板仔细一看李乾朗拿的东西,整个人傻眼了,一脸怀疑的看着李乾朗,从心底里打量李乾朗,那双深邃的双眼似乎想要洞穿李乾朗的灵魂,但老板看了几眼,发现面前这个人的心思竟如幽谷深潭般平静,自己也常自诩阅人无数,可面前这个人就仿佛把心思写在脸上,却让人难以理解,就仿佛一句话的每一个字你都认识,可它们连在一起你却怎么也看不懂。况且李乾朗买的都是些冷门的东西,自己这里很久没有卖出去的冷门孤品。登山镐、登山索、挂山扣、伸缩棍、防水袋、遮光布、护目镜、手电筒、钢丝钳、细铁丝、白手套、工具包。这些东西怎么看怎么奇怪,不像是建材,反而像是要出行动前的东西,但是你打开店门做生意,你还管得了别人买什么东西,老板正常算账正常收钱。李乾朗付了钱,把这些东西全部都装在工具袋里,就出了门,大家都是买建材的,背上在大的包也没有人怀疑,也省得他隐藏。路上又顺便买了件纯黑色的连帽衫,拉链十分的丝滑,李乾朗把它当夜行衣来穿,自是十分的满意。出了市场打了辆车回到了震村,村里一路如常,死去一个人对世界没有任何影响,只是让家人伤心罢了。从原路回到沈家,天已近晚,沈母早已发送了亲戚们,正在做晚饭,看到李乾朗回来了,也不做表示。李乾朗倒是很热情的简单问候了一下,就直接去找秦琛了。 “秦琛,你在不在?” 叫了几声无人应答,李乾朗走进正屋,正想着这小子又跑哪去了,就听到西屋中传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李乾朗听的真切,似乎是有人哭泣,似乎是个女声,莫非是沈凌苏回来了。 第11章 潜入 李乾朗试探性地敲了敲门。 “苏姑娘,苏姑娘。” 屋内无人回应,只是哭泣之声越发大了起来,李乾朗按耐不住,直接推门而入。屋中凌乱不堪,一切的东西都待在它们不属于它们的地方。李乾朗捡起一件被扔在地上牛仔裤往里走去,只见沈凌苏正趴在床上,发丝凌乱两眼垂泪的哭泣着。李乾朗见了她,心中不胜欢喜,急忙上前询问她白天去哪里了。 沈凌苏不答,只是埋头哭泣,李乾朗见她不答,也不再多问,人没事就行,把手中的裤子重新放回到衣架上,便准备出去,突然沈凌苏叫住了他。 “等等。” “嗯?有什么事吗?” “你能不能帮我惩罚他们?” “不能。” 李乾朗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她。 “为什么?你帮助过那么多人,为什么不帮我?” 李乾朗长叹一口气,他从来就没有想要成为什么惩恶锄奸的大善人,更没有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他一直都在极力隐藏,他打断沈凌苏之后,用一种温柔的语气对她说。 “凌苏,那些不是我做的,我从来没有做过那些事。不知道你在那里听到的臆测推断,请不要把他们套在我身上。” 他的语气极尽温柔,但说出的话却是那样的不容置疑拒绝,沈凌苏看他这般斩钉截铁,也不再说什么,又把头埋进被子里哭了起来。李乾朗看不下去,默默的退了出去,看着院内射进来的月光,皎洁无瑕,我本将心比明月,奈何云聚遮明月。不得已只能兵行险招做些无奈之举,李乾朗见等不到秦琛,估摸着快到和王工约定的时间,他整理了衣装,简单整理了一下东西,就出了门。他上次简单的计算过,从沈凌苏家跑到村委会,最多五分钟,王工说只有十五分钟时间,那就意味着撑死自己只有七分钟的时间来做事,那就得抓紧了。 李乾朗打定了主意,给王工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王工的声音。 “怎么?开始了?” “嗯,开始吧。” “得嘞,抓紧,就十五分钟。”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就在电话挂断的一瞬间,震村路边的路灯与家户的灯火同时熄灭,周围顿时黑暗一片,整个震村仿佛都陷入了一片暗域之中,即使面对面脸贴脸,你都看不清楚对面是谁。李乾朗暗赞王工办事效率可以,同时脚下不闲着,马上抬腿往村委会跑去,李乾朗心中担忧,唯恐时间不够,他是开足了马力,原本五分钟的路程他三分钟就跑到了,路上看着黑洞洞的摄像头上的猩红血眼都黯淡了,心中更有底气了。路上也无行人,正好让他行事,一路飞奔早到墙边,李乾朗看着这座这么高的建筑,想着怎么上去,墙头上的铁丝网反射着森森月色寒光,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绳索,估计这也不够用了。他先用绳索绑住登山稿,拽了拽很结实,就穿好夜行衣,用胶带把手电筒粘在左肩上,拉上护目镜戴上白手套。把登山稿用伸缩棍撑起,然后伸到墙头上,轻轻的勾挂结实,然后收起伸缩棍纳入背包,顺着绳索就往上爬,双脚蹬住墙面,挂山扣做的简易登山装备缠在腰间,一点一点的用力往上爬,他也不敢出大气,只是一点一点的往上挪。费了好大的劲才爬到墙头,一只手拽着登山绳,腾出另一只手去包里摸钢丝钳,他买的是最大型号的,不论多粗的都可以剪断。用钢丝钳夹住带刀片的钢丝网,轻轻一用力便断成两截,他小心提起断掉的钢丝网,坐上了墙头,院中漆黑一片,也不见有人的样子,可即是如此他也不愿意开灯,借着月亮那微弱的光亮,把登山镐给收了起来,用细铁丝先把断掉的铁丝网接起来,免得被人察觉。然后站在墙头往下看,院中靠墙边堆放着很多方形水箱,不由得心中暗喜,本来还打算直接往下跳,现在倒是方便了,他按住墙头,轻轻的往下滑,直至双脚踩住水箱,才松了一口气,低头一看时间,才过去五分钟,心里盘算起来,带上跑路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得抓紧了。李乾朗猫腰弓身往里面走,这跟个大仓库一样的东西,大门不知在何处,索性直接在仓库周围找找,沿着仓库边走了一圈,看到了一扇写着‘立入禁止’标语的青色铁门。 李乾朗稍作思量,想必此处即可入内,李乾朗悄悄的靠近,把耳朵贴在门上,不做声息的听着里面的声音,里面静悄悄的,他才大胆的去开门,门把手是一条厚重的钢条,用力之下竟然纹丝不动。李乾朗诧异,莫非是锁了门的,想着拿出背包里的细铁丝,往里一整捅,铁丝来回摩擦,把锁簧一一卡住,只听一声轻响,门自己错开了一条缝,李乾朗大喜,没想到这么重要的门,用的竟然是a级锁,也庆幸自己只会开a级锁。推开门仍是一片黑暗,看来这场电停的挺彻底,李乾朗开始在建筑里面摸索,他半蹲着一步一步的往里走,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后来他察觉到这间厂房里没有人,便胆大起来,一只手打开手电筒,另一只手去腰间摸出了手机,开启录像功能,就这样在车间里穿行,车间内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不算刺鼻但问多了也头晕。李乾朗就这么边走边看,车间的机器十分的古怪,像是制药机。机器边还堆放着很多的无菌塑料桶,他随便打开一个,里面异臭扑鼻,好悬没被呛晕过去。桶内是一种类似中药熬制的粘稠液体,又黑又绿,他忍着刺鼻的味道用防水带在里面盛了一点,拿回去做个检测再说,重新盖上盖子,他把目光落在里机器上,上面写着‘磐尣机器厂制造’。看来这还是正规的机器,想必可以以此作为一个小小的开拓口,他把手机移了过去,把一切都拍得清清楚楚。 第12章 来气 他继续在车间里摸索,不过收效甚微,车间里除了装有刺鼻液体的无菌桶,就是几台机器,除此之外再无有价值的东西。李乾朗不禁挠头,光有这些东西可不行,最多给他判个私造假药的罪名,了不起罢官夺职。正愁之间发现车间东南角有个小屋,屋门没关,他马上把灯打了过去,小心翼翼的靠近过去,只见屋中陈列简单,只有一张木桌一台电脑和一个档案柜。他欠身钻了进去,桌上什么东西都没有,电脑也开不了,只能去身后的档案柜上找找看了。身后的柜子是那种学校里很常见的档案为,外面挂着一把铁锁牢牢锁住。李乾朗故技重施,用细铁丝捣鼓几下就给捅开了,拿出里面的东西一看,竟然是一些现金和几摞厚厚的张纸,翻开其中一本一看,上面记载着的是一些交易明细,什么时候吗,卖给谁多少斤,入账多少钱,上交老大多少钱,盈利多少。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李乾朗看的眼晕,但他手中的手机可是拍摄的清清楚楚,他简略的把几摞账本都翻了翻,让手机拍了个大概。拍完就原封不动放了回去,把一切恢复如常,他按照原路返回,仍是站在水箱上翻上墙头,他心中激动,也不用绳索,直接站在墙头往下跳。脚掌先落地,然后是脚后跟,在脚掌前撑顺势向前翻,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然后翻滚卸力,稳稳的顶住了身形。他起身就走,估摸着时间快要到了,低头一看手机,录了将近十二分钟的视频,李乾朗直接把视频给凯复九发了过去,让他找人细细的研究一下是怎么回事。自己则是一身轻松的走在黑暗的村路中,这时头上的路灯忽然亮了,家户的灯也都亮了,李乾朗心中舒畅,此刻路灯的亮起就仿佛自己的行动使得黑暗的世界重现光明,黑暗终将被驱散。 李乾朗掐着心思点,估摸着快十点了,此事一完便无太多的事,自己孑身一人无处可去,只能回到沈凌苏家中,李乾朗在村民中异样的目光中,回到了家中李乾朗放下心来,在院中找个地方坐了下来,正屋中微有黄光,隔着窗户看到屋中的人影,沈凌苏秦琛三个人坐在屋中吃着晚饭,他们说笑的嬉闹声听在李乾朗耳中是那样的温馨,他不由得抿嘴一笑,这是发自内心的不由自主,那屋中的便是他曾经向往的生活。不过自己还是不想了,望着天上那轮圆月,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李乾朗抱着膀子用背包当垫子就在院中靠着墙睡了一晚。 他睡的正香,突然感觉脸上又滑又腻的,睡梦中的他实在不想睁眼,于是直接伸手去抓 ,就感觉自己像是抓着一块肉肉的东西,他睁开眼睛一看,竟然是一条肉嘟嘟的大肥虫子,那虫子有手臂粗细,抬起屁股冲着李乾朗脸上就射出了一堆恶心的粘稠液体,恶心的他赶忙扔掉那只虫子,动作幅度大了点,一下子从椅子上甩了下来。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那恶心的虫子不翼而飞,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张熟悉的脸,昨晚折腾的实在是够呛,所以睡的很沉,猛然惊醒他睡眼迷离大脑宕机,竟然没有认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谁。 “醒了呀?” 一个颇有几分恶趣味的女声响起,李乾朗撑着地面坐了起来,背后的背包依旧沉重,他索性丢在地上靠了上去,连着伸了几个懒腰才抬起沉重头,去看那个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小晚?还是小萱啊?” 那人不答,随着李乾朗视线上移,一双被黑色丝袜包裹着的匀称长腿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李乾朗看着不由得出了神,一层薄薄的网纱布,包在腿上,怎么就这么好看呢。 “好看吗?” “好看,就是离得有点远,看不清楚。” 沈凌苏见他这么不正经,就让自己家中养的小土狗上去舔他。李乾朗被他舔了几下反应过来,这不就是梦中的大虫子吗,原来是你小子舔我。当时人就清醒了过来,拍了拍屁股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沈凌苏,上下打量着她,她似乎又恢复到平常那种冰山美人的状态了。 “你昨晚干嘛去了。” “没什么,就是在村里转了转。” “没走丢你啊?” 李乾朗听她说话就来气,这个女人一进入这个状态,说话就夹针带刺的,气人呐。 “你爸的超市你知道在哪里开吗?” 沈凌苏听着心里很难受,父亲正是因为这个超市而死,自己不想再提,李乾朗哪壶不开他偏偏提哪一壶。 “你问这个干嘛?” “带我去呗。” “我不去。” “相信我,走吧。” 沈凌苏不再理睬他,转身就想回屋去,李乾朗走过去拉住她的手就往外面跑,他用了大力气,沈凌苏挣扎不开,只能跟着他走。两个人在街上跑了两圈,知道沈凌苏跑不动了才停下,李乾朗松开了手,回头一看,两个人正好在一条河边停下,河中水浑浊障目,看不清多深,流速也够快了。他拿下背上的背包,找出里面他采集的样品,重新拉好背包之后,将背包用力一甩,整个丢入河中,只见背包在湍急的河流中越飘越远,几个起伏之后不见了踪影。这一幕沈凌苏看了不解,但也不在乎,便问李乾朗去超市干嘛。 “去看看是怎么个事儿?” 沈凌苏不知所云,不过既然出来了,她也想看看他父亲生前辛苦劳动灌注心血的超市,便带着李乾朗去。两个人转过两条街就来到了一条齐宽的柏油路,看着其它巷子里的水泥路,估摸着这条柏油路就是村里的主干道了,只见在路西有一家超市,应该就是这里了。李乾朗当即就要进去,却被沈凌苏拉住了。 “你干嘛?” “走,跟我进去看看。” “我不去。” “那我一个人进去?” 第1章 官大一级液压机 沈凌苏拗不过他,默默的跟在身后走进了超市,超市不算很大,就是一个小路边超市那种规模,但里面东西很齐全,生鲜、果蔬、肉蛋、零食、饮料。不说是要啥有啥吧,也算是琳琅满目了,李乾朗领着沈凌苏在超市里转了两圈,最后拿着两瓶啤酒出来,这种啤酒土话叫做大绿棒子,便宜受众面广。他拉着沈凌苏拿着两瓶啤酒来结账。吧台里坐着两个男人,一个黑不拉几的、另一个身材矮小,两个人坐在吧台内打着游戏。李乾朗走过去结账,他们两个不予理睬,目光专注于手中的游戏,李乾朗连着喊了几声他们两个都不答。最后被喊得不耐烦了,那个较黑一点的直接抬起头破口大骂。 “喊他妈什么呀,滚蛋。” 李乾朗一瞧,还挺横,本来自己平静的内心静如止水波澜不惊,被这个人一呛,有股无名之火高烧而起,他示意沈凌苏往后站站,对着那个人就是一阵问候,把自己想得到的恶毒诅咒之词统统的用上了。 那人一听也急了,站起身拿起吧台放着的两瓶啤酒的其中一瓶就要砸李乾朗。李乾朗早有准备,左手提前抬起,在空中稳稳的把酒瓶握住,那人抡圆了胳膊狠狠的砸下的酒瓶竟然不能在落下分毫。他右手去拿放在吧台的另一瓶啤酒,照准面前打自己那个人的黑脑袋直直的敲了下去。砰的一声闷响,酒瓶碎片纷飞,啤酒混合着鲜血溅的到处都是,李乾朗躲闪不及,被溅了一身,受此一击,原本还嚣张跋扈的行凶之人,此刻已经躺在地上血流满地了。沈凌苏吓了一跳,没想到李乾朗竟然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之下出手伤人。她不禁担心起来,果然,另一个人见情况不对,马上往后跑去,钻进了超市后的仓库内,李乾朗看了也不去追,拿起放在吧台桌上的棒棒糖转身递给了沈凌苏,让她在这里等会,他去搬了一张椅子过来,让她坐下,自己则是直接翻入吧台,好一阵翻箱捣柜,终于在最下层的抽屉里翻出了营业执照,上面的注册人赫然就是沈父的名字,李乾朗悄悄地用手机拍下来,然后站起身把监控的储存卡也给拔了下来,放在了自己贴肉的口袋里,和样本放在了一起,才翻出吧台。对着坐在那里的沈凌苏招呼一声。 “走吧。” “走,那他怎么办?” “我下手轻,死不了,一会儿来人就走不了了。” 拉起沈凌苏就要跑路,可前脚刚出大门,就看见路的两边黑压压的往这边跑来两群人,把他们两个堵在了超市里,李乾朗暗道不好,赶紧又退回了超市里。他没想到这个超市里的人竟然能叫来这么多人,这下麻烦了。他倒不是害怕,而是因为沈凌苏就在自己身边,自己哪怕是以一挡百,也有把握冲出去,可如今带着个沈凌苏,恐怕连十个都难以招架,若是伤了她,自己怎么给秦琛交代啊。但他不想在她面前显露惧色,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她。 “喂,害怕不?” 沈凌苏已经吓呆了,从李乾朗砸人的时候就已经吓着了,整个人不停的发抖,两只手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李乾朗颇有几分无奈,正想着如何逃出,人群已经汇聚在店门口,眼看就要冲进来了。他忽然看到了一张熟脸,居然是王震,看来这老小子,弄得不错啊,一呼百应啊。想到此处,他一脚蹬开了大门,昂首阔步走了出来。那王震在看到李乾朗的时候也吃了一惊,没想到会是他,原本愠怒的脸上,马上浮现出一丝为难,他看着李乾朗,又看了身边的人,不做言语。但他不说话,他身后的人有暴脾气的,一群人吵着嚷着要把李乾朗打死喂狗,李乾朗倒是一脸无所谓的看着王震,眼神带着几分看戏和戏谑之意,想要看他如何处理。原本血气方刚的几个人准备上前行凶,被王震呵退,他在一众手下的目光中走上前,小弟们都想看老大怎么处理。可接下来的一幕令所有人目瞪口呆,只见王震走到李乾朗的身边,好声好气的问他有没有受伤,人没事吧。 李乾朗看着他关心自己的献媚嘴脸,心想要是自己没有国家纪检委的身份,估计早就横死就地了,不由得一阵恶心。 “王村长,你这是?” 李乾朗故作无知的反问他,那王震赶紧赔笑。 “带着几个朋友准备下地干活呀。” “是吗,王村长家的地不少呀。” “哪有哪有,都是大家的地,大家一起干嘛。” “看不出来王村长还挺身先士卒啊。” “那是,当村长的就应该响应号召身先士卒。” “如此最好,我先走了。” 李乾朗不再墨迹,抱着沈凌苏就准备走,哪知那群人围得很紧,压根没有放他们走的意思,李乾朗回过头,用一种诧异和怀疑的眼神看着王震,后者被这眼神吓了一跳,赶忙上前驱散众人,为李乾朗让出来一条路。 沈凌苏惊心胆颤,本以为今天要被李乾朗害死,没想到就这么简单的逃出了,李乾朗抱着沈凌苏头也不回的就走了,身后超市老板叫来的人就那么跟群傻子似的站在那里,追也不是走也不是,王震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看着被人从超市里抬出去的那个黑汉子,脸都气成了猪肝色,但还是遣散众人,把那人安排去治伤。这些沈凌苏都看在眼中,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王震竟然这么给李乾朗面子,和之前的嚣张势头大相径庭,她还在想着,李乾朗突然对她说。 “你还不下来啊。” 沈凌苏听了,才发现自己还在李乾朗身上挂着,赶紧跳了下来。两个并肩走在村里,村民都投来好奇的目光,这对俊男靓女是谁家的。 “他为什么这么怕你?” 李乾朗知道她有此一问。 “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不是怕我,是怕国家。” 第2章 身后有人 李乾朗故意装做谜语人的姿态,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是假冒的,知道的人一多,就哄不住了。 他让沈凌苏自己先回家,他叫了辆车打算自己回市里,沈凌苏也跟了过来,想要跟他去看看李乾朗究竟有什么手段。李乾朗想着她去也好,到地方了可以让她跟凯老大沟通,这样更直接点。两个人上了车,直奔磐尣警察局,到地方之后天已经快黑了,警局里的人大部分的都下班了,只留下值班的,李乾朗带着沈凌苏走了进去,看着门岗跟他打招呼,沈凌苏心声疑惑,莫非他是个警察,不然门卫为什么要和他打招呼。两个人进了大厅,小晚一看李乾朗来了,放下手头的工作站了起来,但看到他和沈凌苏一起进来,又坐了回去,原本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一脸阴郁的看着电脑。李乾朗心中装事,自然没有注意,但在常年在饭店工作,善于察言观色、阅人无数的沈凌苏注意到了这个小姑娘脸上的变化,心中有了一个想法。李乾朗领着她直奔凯复九办公室,正好撞见凯复九拿着公文包准备下班,见他要开溜,李乾朗一把拉住了他。 “凯老大,哪里去。” 凯复九也没想到李乾朗这时候来,突然一想这小子每次来都没有好事,赶紧甩开他的手准备开溜。哪知道李乾朗用劲极大,他没甩开还被李乾朗强行拉进了办公室。 “着急什么呀,老头,想跑。” “你小子早不来晚不来,我下班了你来了。” “人民警察为人民,现在人民有困难你不应该奉献出自己的时间替人民解决困难吗?” 凯复九听他这么说,登时来了脾气,指着李乾朗就是一顿输出。 “你小子可闭嘴吧,人民警察为人民,你小子净给我惹祸,昨天领导还问我为什么把那个瓶子打成那个样子,定了个二级伤残,我编了好多理由才搪塞过去,就连他的枪伤我都给瞒了下来,你还好意思说呢。你小子不说实话,先给你定个持枪伤人让你进去住个几天你就安分了。” 李乾朗一听,这凯复九竟然知道自己这么多事,还为自己隐瞒,心中不由得后怕,得亏是自己人,赶忙起身好声好气的赔礼。 “凯老大,凯老大。都是小弟不好,真是麻烦凯老大了,不过这次确实是有急事,你且听我一言在做理会。” 凯复九没好气的坐到椅子上,鼻孔朝天。 “说吧。” 李乾朗见他愿意听,就把自己翻入村委会的见闻一齐讲了出来,最后还把自己采集的样品和超市的监控存档放在了桌上。凯复九听完他的讲述,也颇有几分震惊,问他。 “昨天你发的视频,就是震村村委会里的事物吗?” “千真万确。” 听他这么斩钉截铁,凯复九也不得不正视起来,看着桌上的内存卡和样本,心中不由得诧异,急忙叫小晚进来,拿着样本和内存卡送到证据采集科化验采集,小晚拿着东西看也不看李乾朗就出了门,李乾朗本来还想和她说几句话,哪知道小晚这般态度,不免疑惑起来。 “小子,你这些要是真的,可就麻烦了呀。” “嗯?麻烦?证据确凿何谈麻烦。” “就算证据确凿,向上面申请搜查令和逮捕令也一定会被人押住,震村不归磐尣管辖你也是知道的。” “那怎么办?” “你先回去,等化验结果出来再说。” “行,您多上上心吧,烟还给您,真难抽。” “嘿,你小子。” 李乾朗领着沈凌苏出了办公室,被这么一整凯复九也没有心情回家了,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等结果,他坐立不安,希望一切不要往坏的方向发展。沈凌苏听了李乾朗竟然在背地里做了这么多事,心中不免感动,想要做点什么感谢李乾朗。但李乾朗让她先回去,自己要留在这里等结果,顺便等人,沈凌苏无奈之下只能自己先走,临走之前提醒李乾朗,小晚一定是误会了什么,一定要解释清楚。李乾朗说知道了,同时叮嘱她回村里把沈母和秦琛都接到市里,轻易不要出门,注意陌生人。沈凌苏应了下来,就准备去开自己的车回村接人。 李乾朗心中似有预感,这几天震村的事就要有结果了。 “大金,那事办得怎么样了。” 付隆金看着自己面前坐在沙发上,抽着雪茄品着红酒的老大,心里就不舒服,自己黑道里的生意已经大到占据四分之一个磐尣,却还要给你上交,到我手就这一点,每天还要跟个狗一样蹲在你面前,想到这里恨的就牙痒。 “大金?想啥呢。” 那个坐在沙发上的人拿起手边的半截雪茄直接砸了过去,雪茄燃烧的头直接砸在伏隆金的左眼角上,烟灰落进眼中,灼得他钻心的疼,可即使如此他也不敢去揉,而是拿起地上的雪茄走到那个人的面前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 “刚才走神了老大。” 那人接过付隆金递过来的雪茄,重新点上,猛吸一大口之后吐了个足足的烟圈,似云似雾的烟圈打在付隆金脸上。 “问你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大哥,事儿不好办,那小子不是个善茬。” “嗯?这可不像你啊。” “大哥你不知道,那天我接了那个大单子,本以为一晚上就能拿下,谁知道那小子身手格外的好,我偷袭发难先发制人,重创于他,可一转眼那小子就不见了。后来我看到凯复九亲自开车来接他,于是我就跟了上去。凯复九把他放到医院,他在里面呆了一会儿,就和另一个人又去了警察局。” “凯复九?医院?警察局?” “两个人进了警察局然后那小子就带出了一个女人,三个人吃了晚饭。然后那小子最近又去了震村。我刚和王震通了电话,他好像还是纪检委的人,有证的。” “震村,纪检委,你的生意没有被被察觉吧。” “没有,王震不是占了一个人的超市吗,那家的姑娘和那小子是朋友,应该是来吊唁的,不过他倒是砸了王震的超市,据说也是为那个姑娘出气。” 第3章 先计于始 那个坐在沙发上的人思考着,想着其中的关联,总感觉不适应,但又很正常,想了想,对付隆金下了命令。 “既然那小子是纪检委的,那悬赏就先安排人下了吧,他要是在磐尣出了什么事,别说凯复九这个老顽固了,就是惊动上面来查,磐尣就被翻个天。” “行,我这就去办。” “回来,还没说完呢。” 正准备开溜的付隆金又被叫了回来,他是一脸的不情愿,但还是扭头就换上一副笑脸。 “还有什么老大。” “你盯紧他,我感觉最近震村要出事,多派点人过去,看住了,尤其是那个姑娘,多多留意,小心提防。” “得嘞,这就去。” 付隆金一脸轻松的走了出去,终于不用看这个老狐狸的臭老脸了,但还是安排人照他的话去做,自己则是准备再去会会这个李乾朗有什么本事。 李乾朗就坐在大厅中央的长椅上,看着正在认真工作的小晚,此时天色已沉,无边的黑暗笼罩大地,原本昏黄的夕阳已经退下,给黑暗让出位置。小晚目不斜视的看着亮着荧光的电脑显示器,如同玉笋的十根手指在键盘上飞速的敲击着,听着李乾朗神智都有些迷离了,靠在长椅上枕着胳膊昏昏沉沉欲睡。李乾朗就快要睡着了,小晚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接起电话应了一声就挂了,挂完站起身就走,李乾朗见她有事便起身跟了上去。两个人一前一后穿行过大厅的走廊,沿着角落的步梯上了二楼,小晚走的忽快忽慢,李乾朗就在后面跟着。两个人走到化验室门口,小晚敲了敲门,屋内有人回应。 “进。” 听到人准许,她推门而入,李乾朗跟了过去,门并未关严,李乾朗就靠着门棒从门缝往屋里看。小晚和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人站在一个机器前,他递给小晚一张化验单,让她带给凯复九,李乾朗看着化验单出来,他也想看看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那人一回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李乾朗,他问小晚。 “男朋友?” 小晚没有回答,感谢了那人之后,就走出了化验室,两个人又上了三楼,进了资料采集科。没一会儿就出来了,这次门关严了,李乾朗没有看不到屋中的情景,但他也不敢去推门,只能在外面等着。看到小晚拿着u盘出来,他也凑了上去。 “这是什么?” “重要证物,闲杂人等无可奉告。” “我……。” 李乾朗真是无语,不知道沈凌苏怎么这样,感觉她生气吧,她又没生气,她没生气吧,又不搭理人。李乾朗拿这个小姑娘没了办法,就闷着头跟着。两个人来到凯复九的办公室,凯复九也没有走,趴在桌上睡的正香,梦里也不知道在干嘛,大滩大滩的口水流了一桌子,李乾朗看着难免心生感叹,这老头到底是年龄大了,这般的无精无神,再过几年要是干不动了,或许哪一天就这样一头栽倒在什么地方,结束了一生。 “凯老大,醒醒,别睡了。” 李乾朗把凯复九摇醒,后者从桌上撑起身体,只听见咔咔的骨骼关机响动,凯复九才坐了起来。嘴边的口水宛如奔流的瀑布一般倾泻而下,看得他二人捧腹大笑。凯复九一脸不知所云的表情,直到嘴边的口水滴到手上才反应过来,急忙用袖子胡乱的擦去。一脸正色的看着他二人,李乾朗见他认真了,便不再笑了,示意小晚把报告和化验单递过去。 凯复九接过化验单和u盘,先把u盘插到电脑上投屏给了他们两个人,然后自己坐在一旁看化验单。李乾朗看着电脑屏幕上播放的是一群人在沈父的店里肆意的抢砸,对着沈父破口大骂拳打脚踢的画面,而门口有个人就站在那里看着,指挥着他们的行径。画面不是很清楚,看来沈父买摄像头的时候舍不得花钱,但李乾朗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就是王震。小晚不忍心看,把头扭向一边,李乾朗看她那样,真是不知道这个姑娘到底是为了什么来干这一行的,又是怎么坚持下去的。不过他的目光很快就被一旁的凯复九吸引了,只见凯复九靠着椅子身体后躺,手中拿着化验单看的出神,表情也随着他的目光移动,变得越来越阴沉。这时候电脑上的视频也播放完了,李乾朗看着这段只有十分钟的视频,猜测是资料采集室的同志们已经过了一眼了,这些应该是把那些重要的和被删除复原的整合到一块了,可以这么说,这u盘已经就是裁剪制作好的证据。凯复九也在这时候看完了化验单,他把化验单扣在桌子上,摆了摆手示意小晚出去。小晚心领神会,站起身就走出了办公室,李乾朗见状也准备起身出去,凯复九一把拉住了他。 “你小子去哪?” 李乾朗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心里想不是你让出去的吗。 “出去呀。” 凯复九伸出右手食指点在扣在桌上的化验单上,直言正色的看着他说道。 “你小子给我带来这么大个烫手山芋就想一走了之。” 李乾朗本以为他是开玩笑的,没想到这凯复九会这么正色,他微微低头,看着桌上那张纸的两角变得褶皱,应该是刚才凯复九看的时候揉的,那根点在化验单上的手指微微发抖。李乾朗大感不妙,原本站起的身子又坐了下来,凯复九见他不走了,也坐了下来,用右手食指把那张化验单给他推了过去。李乾朗伸手去拿,凯复九的手并没有抬起,李乾朗抬头看着凯复九,后者也看着李乾朗。 “锁上门。” 李乾朗看着他的眼神,心底里也不自觉的发怵,这薄薄的一张纸上承载着的似有千万秘密,沉重无比。 起身把门轻轻的锁上,然后把百叶窗帘拉上,才做回到椅子上,凯复九的手已经从纸上拿开了。 第4章 以身入局 李乾朗看着他,把那张纸轻轻的拿了起来,他仔仔细细的把纸上的看的清清楚楚,一个字也不敢跳过。那整齐排列在纸上的森森白字宛如恐惧的根源,看的李乾朗触底发寒,他看完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将化验单放回到桌面上,只感觉是一块罪状砸在桌上,虽无声但沉重。 凯复九点上烟,沉沉的吸了一口,这不知道是他今天晚上抽的第几支烟了,只知道平日里用来解愁的烟,今天却怎么吸也不是味道。李乾朗看他说的这么郑重,却只抽烟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也点了一个抽上。凯复九沉思片刻,把烟头按死在拥挤的烟灰缸中。 “乾朗,你看懂了吗?” 李乾朗也把烟灭了。 “γ-羟基丁酸是什么?” “毒品,也叫听话水,是一级禁药。” 李乾朗不由得震惊,没想到震村竟然敢制造毒品,如今五陆生机迸发,而国家对毒品和枪械的监察也愈发严格,所以现在震村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把制作毒品的工厂安排在村委会里,由此的见其背后的势力可见一斑。 “这事着实棘手,就算是有证据,毕竟不属磐尣管辖,搜查证是盛情不下来的。” 两个人就这么坐了半个钟头,李乾朗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凯复九。 “我那天在工厂里拍到的账本,发现什么了没有。” “那个上面记着的都是些什么买卖流程和明细,但就是没有透露出买家信息,而且单凭账本难以定罪。” 这下真是陷入了一个困局了,看着恶人当道为非作歹却难以惩治他们,李乾朗满心的不甘。 此情恰似无解死路,行不出解不开,人被避之局外,为今之计只有以身入局找寻破局之策,想到此处心中有了打算,他拿出自己手机上的电子证件让他扫码。凯复九一看,心中生疑,拿出手机一扫,竟然是国家下发的纪检委电子证件,他一脸震惊的看着李乾朗,问他。 “你小子真的假的啊?” 李乾朗起身贴了过去,离得近了才开口。 “假的,为了查震村,让老王头帮忙办的,我现在有一妙计,不知可行否。” “说说看。” 凯复九看着这个胡来的小子,心中生惑但还是听他一言。 “你看这个证件,虽然是正的,但是纪检委毕竟没我这号人,这是透明的,一查就知道。而且我早上仗着我的身份把他的超市给他砸了,在几十号小弟面前让他丢脸,他现在估计会恨我。所以你可以在这上面做文章,向国家上报发篇通缉公告,就说有人冒充纪检委的人,四处行骗受贿,但你别说是谁,我在回震村之后向王震索取钱财。王震本来就对我怀恨在心,再加上这篇公告,王震一定会怀疑我,到时候他们一定会上报上级,那时你直接带队来提人就行。” 凯复九听的不解。 “然后呢,这不是还没法搜查吗?” “稍安勿躁,后面才是正菜。你去的时候,带些记者过去,到时候你给我个机会,把我松脱,我会尽力的跑进那个仓库,那时你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冲进去抓我。那时让那些记者们开着现场直播跟着冲进去,让全国人民都看看。我相信到了那个地步,就算上面那个人有再大的权力也不敢在做行动,那时震村这个臭鸡蛋会被他一脚踢开,到那时给震村来个日月换新天。” 李乾朗说的有板有眼,确实是个可行的办法,不过还是有些顾虑。 “小子,你这是先射箭再画靶,无地放矢的事你有多大把握?” 李乾朗想了想,不做答复。 “还有一事,你一会给王首长打个电话,让他千万不要说是他托人办得假身份,让他把我的纪检委身份消掉,决口不提。” “我知道了,一会儿就打,什么时候向上面反映?” “等王首长把我的信息消掉,然后你把我的身份改成磐尣人,联系好记者之后,就可以向上级上报。” “行,我现在就去。” “嗯,我也先走了,还有一大堆事呢,老头别偷懒啊,烟还给你。” 李乾朗放下烟就出了办公室,就下凯复九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打起了电话。李乾朗出了办公室,就看到小晚趴在岗位上睡着了,他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表,已经凌晨一点了。他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背起小晚,动作温柔极了,两个人出了警局,李乾朗打了车回到了小晚的住处,司机也困得直打哈欠,李乾朗看了真吓人,真害怕司机一头栽那睡觉。好在路上没人一路平安的回到了小晚的出租屋里。他温柔的把她放在床上,给她盖上了被子,看着她熟睡的神色,怎么感觉有点憨呢,不过憨的还挺可爱。他简单的洗了洗,坐到床对面的沙发上就这么看着小晚,心中思潮起伏,自己第一次遇到她就是在警局,没想到百代过客,两人已经到了可以同屋共睡的关系,不免感慨万千啊。 他就这样看着小晚,看到了深夜,困意上涌怎么也坚持不住就任由两个眼皮抱在一起。 “叮叮叮。” 李乾朗怀中的电话躁动响起,他梦中惊醒,接起电话来听,是谁这么早就打来电话。 “喂?” “喂,恩公,恩公,你现在在哪?” “我在市里,怎么了?” 这么叫自己的只有安月萱了,听她的语气很着急,李乾朗心中不免也有些不安起来。 “恩公,苏姐带着家人来市里了,找不到你就给我打了个电话。” “她们过来了?” “嗯,现在在我这里。” “你先安排她们住在你那里,不要让她们出门,等我把事情做完再说。” “啊,你那里还有什么事?” “没事,你不用管,无论听到什么消息都不要理会,等我亲自和你联系再说。” “行,听你的。” 李乾朗挂了电话伸了伸腰才起床,他用手机给凯复九 发了信息,让他就按昨晚商讨的行事,给上级汇报有这么个弄虚作假行奸使诈的人存在。 第5章 威逼利诱 他看见床上的小晚睡得正香,就没有叫她,瞄了一眼表,才早上七点,她八点上班,时间还早,于是就钻进了厨房。到底是个姑娘,整个厨房都被她整理的井井有条,就算是对环境不熟悉,也能找到想要的东西,李乾朗简简单单的熬个粥,翻出冰箱里的白菜炒了个酸辣白菜,又把冰箱里冻得硬邦邦的馒头蒸了两个,一切昨晚才七点半,他长出一口气,总算是搞完了,厨房差点给他炸了。取下围裙准备去把小晚叫起来,一转身就看见小晚就站在门口,一脸得意洋洋的看着他,一开口差点就让他没绷住。 “我的厨房没事吧。” “换新的吧。” 两个人吃过早饭,李乾朗吃完饭连招呼都没打就赶紧出了门,打了辆车去震村,司机有一张嘴就要一百,当场就给他震惊到了,这条路他也坐了几次了,四五十就能到,你敢收一百,看我整你一整。李乾朗翻出自己的电子证件,想着做戏做全套,借着纪检委的假身份先戏弄你一下,他揉了揉喉咙,语气郑重的对他说道。 “咳咳,这位师傅,我现在在执行公务,需要借用你的车,请你配合。” “神经病。” 那师傅瞟了一眼,骂了一声。 同志,你这么说是要负责任的,如果你不信我的身份,可以扫一下看看。” 那司机见他说的煞有介事,本着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想法,拿手机扫了一下李乾朗的电子证件,看了就傻眼了,还真是国家纪检委的,他吓出了冷汗,自己刚才要一百他不会检举自己吧。 “同志现在相信我了吧。” “相信,您去哪,我送您过去。” 那司机战战兢兢的把李乾朗送到震村村口,还一直嚷嚷着要把他送到村里面,李乾朗心里不好意思,扫了四十块钱就让他走了。他回到震村第一件事就是去王震家里,这时候正是下地干活的好时间,路上很多村民,他一边问路一边摸了过去,在村民的指引下,他再转过一个路口后,来到了王震的家门口,王震把家盖的倒是很朴素,甚至比周围的民居还朴素。李乾朗直接上前敲门,大门被敲的当当作响,很快就有然来开门,只见王震披着睡衣,一脸困意的站在门口,好像连裤子都没有穿。 “谁呀?” “是我呀王村长。” “哦,是您啊,这么早来有什么事情吗?” “我是专程来找王村长的。” “找我?” “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要不去村委会说。” 那王震刚睡醒,连裤子都没穿,就拉住李乾朗。 “哎,不如就在寒舍说吧。” “也行。” “请进。” 王震闪身把李乾朗让了进去,自己则是赶紧冲进里屋去穿裤子去了,把李乾朗一个人丢在客厅里,李乾朗看着这刷着白漆的墙上挂着数不胜数的奖状。什么最佳村支书,最美村长,五陆善人,每一个奖状的下面都用小字记着一些实际,为村民修路,关爱空巢老人,为村里的孩子们拉来投资等等等等。看的李乾朗迷糊了, 都开始怀疑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这王震真的假的啊。不过这些他暂时不考虑,不过接下来的戏得演好了,不然可唬不住他,在等待王震的时间内李乾朗穷极无聊他耍起了手机,发现自己的绿泡泡上面冒着红点,点开一看,居然是凯复九加上了自己的好友,给自己发了一条信息,是上面发布的警戒令,‘有人冒充纪检委四处诈骗敛财,往全国上下谨慎提防,协助公安抓捕。’ 下面补充着一条暗语。 ‘风生水起,只待良机。’ 李乾朗看着不由得好笑,这老头子也学会用暗语了,不过这词汇量挺搞笑的。李乾朗正准备发消息取笑他一下,王震突然走了出来,一脸奉承笑意的走了过去。 “久等了,久等了,今天领导来有什么事啊?” “王村长,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李乾朗来之前做好了工作,怎么借口找基层官员要钱,都是口头上的话术都是成竹在胸。那王震倒也是个明白人,听了李乾朗这番话,自然是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嘻嘻一笑,站起身进了里屋,打算给李乾朗他想要的东西。 李乾朗索性直接释放自我,反正他现在不是个国家人员,就是个大大的冒牌货,无论怎么做都不会给国家丢脸。这时候有个人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李乾朗扭头一看,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正是前几天在村委会看门的那个肥面男人,李乾朗想起昨天在超市也是他带的头,这人这么急匆匆的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李乾朗就这么隔着玻璃看着他,那人也发现了李乾朗,那原本在眼中急切变得凶狠起来,李乾朗看着他的眼神,似乎是对自己有些敌意,两个人就这么隔着一面玻璃,各怀鬼胎的留意着对方。这时候王震从屋里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个油纸包,看着厚厚的一沓,估计要有不少的票子。 王震正打算一脸笑呵呵的凑过来,屋外那个人急忙向他招了招手,王震也看到了他,他对于他的到来很是意外,把那个油皮包放到李乾朗的面前。 “您先上上眼,我还有点事要忙。” 李乾朗瘫软在沙发上,把两只脚放在桌子上,斜着眼睛看了看桌上放着的钱和王震那副嘴脸,不免好笑。 “去忙吧。” 王震赶紧跑了出去,和那个人扯上了话,那人一脸严肃的拉着王震往外走,他的眼神不停的瞟向屋内的李乾朗,脚下却不停,两个人走出了王震的院子。李乾朗躺在沙发上,他差不多大致猜出王震他们这么小心谨慎的密谋的是什么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自己的决胜一子了。靠着王震的沙发,居然意外的舒适,想着自己的计划顺利实施,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靠着王震的沙发居然打了个小盹。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王震正一脸严肃的坐在自己旁边的沙发上,桌上的油纸包也不翼而飞。李乾朗观面识人,心中有了思量,估摸着东窗事发,但还想跟王震皮他一下。 “王村长,东西呢?” 第6章 负子为败 那王震目光犀利的看着他,嘴角一阵抽搐,说话也变得强势起来,他把手机放到了李乾朗面前,手机上赫然就是国家下发的伪造纪检委行骗的通知。 “您的证件能不能让我看一下。” 李乾朗知道他这是明知故问,毕竟纪检委虽然不会特别明目张胆,但还是会通知一些地方上的官员的,但他并未打听到任何的通知。而且也不会是一个人悄悄的过来,在结合着上来啥也没干就以权欺人敲诈勒索和国家下发的通知,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的合理。他不由得感谢国家及时发布通知替他减少了损失,同时他也有自己的算盘,若李乾朗真是个冒名顶替的假货,那我抓住了他,不是能再次在五陆扬名千里,到那时我的生意岂不是就会蒸蒸日上。 李乾朗故作无奈的看着王震,整个人伪装出一丝计谋被识破的可惜和害怕。 “不错,我就是假的,被你发现了真是可惜啊。” 王震一听他承认了,马上翻了脸。 “你这个狗东西,知不知道惹我王震的有什么下场。” 李乾朗看着他这么急躁,想起之前他那谦卑的态度,心里不由得犯恶心,他现在才明了沈凌苏父亲当时到底受了多大的威逼和折磨,一想到这些,心中就有无名火升起,站起身就是一个巴掌甩在他的脸上。 “是吗?那就让我看看吧。” 王震捂着被扇红的脸颊,气鼓鼓的瞪着李乾朗,两个人争锋相对,马上就要着火,王震家的门却被人撞开了,大门的开门声震耳欲聋,夹着杂乱的脚步声,一群人就冲了进来。李乾朗扭头一看,院子中站满了人,个个手拿棍棒表情凶狠。李乾朗在其中还发现了几个熟面孔,在前几天在超市门口的时候见过一面,看来王震还在本村发展了自己的势力。 李乾朗见状,打算再激化一下矛盾,照着王震那张大肥脸再来一巴掌,打得他是眼冒金星站立不稳。王震恼羞成怒之下,直接对屋外的人群下了命令。那些人收到了他的指令,为首的几个人直接冲了进来,抄起手中的棍棒照着他的身上就下死手,李乾朗咬紧牙关,任由他们手中的凶器如同雨点一般,毫无怜悯的落在自己身上。尽管他有了足够的心理建设,但实际上到来的疼痛还是比想象中的,甚至于他竟然站立不住摔倒在地,感觉自己的就像是在雨中凌乱的幼苗,还没有做好迎接暴风雨的准备,就被突如其来的压迫打的难以直身。李乾朗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块血肉幸存,对方丝毫不怜悯自己棍棒落在的是活生生的肉体,而是可以肆意蹂躏的玩物。无休止的折磨不知何时才能停,李乾朗抱着头,用自己的身体默默的忍受着如同狂风暴雨般的伤害,尽管身体饱受摧残,意识目前还是清醒的,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储备实力,等待着凯复九和自己实行计划,他极力的让自己保持清醒,可就算他的意志坚强无比,可身体是实打实的落在了身上,自己之前也确实有点压迫紧逼王震了,没想到这时候回旋镖打回来了。身体的忍受程度也到了极限,双眼渐渐的渗出泪水模糊了双眼,仿佛为眼睛盖上一层水帘,隔着朦胧的水帘,李乾朗似乎是看到了一个人影,远远的站在那里,似是而非的感觉说不出来,他努力的睁着眼睛,想要看看那人是谁,可自己的身体不能挪动半分。肾上腺素已经过去了,现在的是实打实的疼痛传至脑中,疼之切骨,痛之撕心,难以言喻,只有空洞的双眼看着远方的那个身影,意识终于是沦陷了,眼一黑便昏死了过去。 “停吧。” 王震在旁边看的真切,呵停了手下,让他们退下。围着的几个人累的气喘吁吁的住了手,站起身走到了一边,给王震让看了位置。王震一脸冷漠的走到他身边,弯下腰去看地上躺着的李乾朗,整个人如同断线木偶一般倒在地上,遍体鳞伤体无完肤。看了这一幕王震不由得喜上眉梢,自己大恨得报,心中十分快哉,喜滋滋一阵得以,笑盈盈一阵春风,他用脚踩着李乾朗的脸,看着这个落在自己手里的罪犯,脑中马上开始构思自己可以如何借用李乾朗为踏板让自己拥有更大的财富和权利。良机难逢自然好好利用,他招呼手下,把李乾朗抬出去,找个隐蔽的地方关起来。 “抬出去,被弄死就行。” 几个动手的也恢复了体力,扔掉手中的武器,架起倒在地上的李乾朗,走了出去,临走王震还给了他们一点小钱算是雇佣报酬。 等小弟们走了,他马上给上级领导打电话,告诉他自己抓住了那个冒充纪检委行骗的人,这个消息是领导阶层内部宣发的,但群众们还是可以从有些渠道知道的。所以,李乾朗这个假货是被全国性的通报,自然是人尽皆知,领导马上给了他指示。 ‘我上报高层,你静候指示。’ 王震领了消息,自然是比较重视,心中也做起了美梦,接着李乾朗估计又可以升官两阶发财无数,嘴角不由得就微微上扬。 晓葭正在和小晚吐苦水,吐槽着自己的男友。 “晚,你是不知道,我们家顾彦最近不知道在想什么,给他打电话出来看电影,他跟我说没空,他敢说没空,气死我了。” “确实,很久没有见到顾彦来了,很忙么他?” “不知道,可能是有了新欢旧爱,看不上我了吧。” “哎呀,你别瞎想,可能是太忙了吧。” “不说他了,你和那人怎么样了?” “谁?” “还能有谁,李乾朗啊?” “我和他能怎么样。” “不好意思说?没事,就咱俩。” 晓葭凑了过去,一脸吃瓜看戏的模样,但小晚确实没有感觉到她和李乾朗之间有什么,两个人认识的时间满打满算也才半个月,见面的时间更是寥寥无几,现在跑哪去了都不知道。 “没有,我俩可是什么关系都没有的。” 第7章 无虑安危 “哎呀,你就嘴硬吧,大家都知道你们两个都住在一起了,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没事是假的。” “哎呀,不跟你说了。” 小晚推开凑上来的晓葭,站起身走了出去,她来到了厕所,用手机给李乾朗发了消息,问他现在在哪? 李乾朗没有回信息,她今天早上就感觉怪怪的,心怎么也安定不下来,就仿佛被人揪着,各种不自在。自己也算是个开朗乐观的人了,自己的心理建设也够强大的,从来都没有这种茶饭不思、愁云惨雾的感觉,可今天早上李乾朗莫名其妙的行为很是可疑,起初自己还以为他是觉得住在这里就要做些什么,才合适。可现在想来竟是这般那般的不对,这不对啊。她心中似有感受,但难以形容难以解读,就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看着手机上李乾朗并未搭话,她自我安慰可能是太忙了没看到,可真的是这样吗,但愿如此吧。 一桶冰凉的水泼到李乾朗身上,深秋的夜晚气温异常,秋去冬至,现在的时间正是秋冬交替,雾霜轮换之时。单薄的外套已经难以地域寒冷的北风,李乾朗本就在昏迷中被冻的浑身发抖,这一桶冷水倾覆淋头,更是被冻得猛然惊醒,睁开被水覆盖的双眼,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同时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感觉喉咙中似有烈火在燃烧,口腔壁又干又涩,干裂嘴唇的就像是一片在烈日下暴晒多日的河床,产生大量因干燥而龟裂的裂缝。他伸出僵硬的舌头,舔了舔嘴唇。他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黑暗的区域内,只有头顶的一盏吊灯,努力的释放着微弱的灯光。 李乾朗本能的想要站起来,可随即他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是不受自己使唤,双臂双腿和躯干没有一处是不疼的,看来自己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禁打,他只能微微的活动一点,努力的找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突然,头顶的光亮被一团黑影挡住了,他扭回头去看,一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挡住了灯光。李乾朗睁大双眼想要看看自己面前的人是谁,那人蹲下来,手中拿着一捆绳子,李乾朗本能的想要推开他,但双手仍然不听自己使唤,那人蹲了下来,握住李乾朗随意耷拉在地上的双手,强硬的把两只手捆在一起,他用的力气特别大,以至于李乾朗甚至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双手是不是还和胳膊连在一起。 那人捆好之后,就站起身,从天花板上拉下一个明晃晃的铁钩,勾住李乾朗手上的绳索,李乾朗本想反抗,但身体实在是不听使唤,看着绳索一圈一圈的收紧,钩子牢牢的勾挂住,自己却无可奈何难以阻止。 李乾朗只能死死的盯着站在阴影中的那个人,那人右手一挥,头顶响起一阵咯咯咯的铁链摩擦声,正在他好奇这声音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双手传来了强力的牵扯感,还不及李乾朗反应过来,他就被来自铁钩的强力拉扯被拉直了双臂。李乾朗猛然醒悟,可为时已晚,他双臂已经被拉扯的直了起来,两条胳膊就像是被人提了起来,自己的身体也随着拉扯被从地上直接扯了起来,自己就像是刚咬钩就被人提了起来的鱼,不论他如何的想要反抗,如何的想要挣脱,结局都不会发生任何改变,下场只有被人耗尽体力然后提在手中,随着铁链摩擦声停止,李乾朗已经被拉扯着提在了空中,双脚已经离开了地面,整个人悬在空中,双脚不着地,全身的重量都着落在缠在手腕上细细的绳索上。 李乾朗被吊在空中,双脚在身下摆动,双眼似乎是适应了黑暗,用力眨了眨,隐隐可以看清楚周围的东西。面前是一张八仙桌,就放在自己身前三四米的距离,有一个人低着头静静的坐在桌后,一言不发一动不动。面前的桌上放着两个绳索一根长棍,地上滚落着一个空桶,桌下放着另一个装满水的桶,李乾朗目光落在那人的身上,仔细打量着他。可屋内实在是太黑了,那人也不抬头,看不清楚面容,李乾朗皱着眉头,用尽目力最终只能作罢。他扭动了一下胳膊,手腕的拉扯太紧,仅仅几分钟他就感觉胳膊被拉断了,屋外传来两三声犬吠,接着就从黑暗中又进来了一个人,那人到那个坐着的人面前一拱手,就来到了李乾朗面前,李乾朗此时已经耗尽了力气,不再去挣扎,低着头就像是睡着了一样,那人走过去一脚踹在李乾朗膝盖上,将他整个人踹的晃了起来。他就像是老式钟表的摆锤一样,以铁钩为中心,任性的摆动起来。那人转身拿起放在桌上的棍子,看准李乾朗向他摆过来的时候,抡圆了棍子向他的腰胯狠狠的敲去,本来李乾朗摆过来就很迅速,被他这么一敲,整个人直接被打飞了出去,由于绳索的拉扯又摆了回了,那人又敲了一下,这两下打的李乾朗眼前发黑大脑发疼,刚唤回的意识又要离自己而去,而肚中也感觉一阵翻江倒海的剧痛,内脏都快被敲碎了,他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吐出来。那人敲了两棍之后就住了手,就站在李乾朗面前,等着他停下来,等李乾朗停了下来之后,大脑已经快要再次昏迷,那人才凑了过去吧,拉住李乾朗的衣领,凑到李乾朗的面前,语气冷酷的说道。 “要不是你还有点利用价值,你就已经被我剁了喂狗了。” 那人这番威胁的话说完,屋外适宜的传来几声犬吠,似乎是在映衬那人的话。 李乾朗听的清楚,但大脑有些宕机,反应不过来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还是撑着精神问了一句。 “你是谁?” “我?我是王震啊,你不记得了。” “王震,我呸。” 李乾朗把口中的一口脓血混合着唾液,狠狠的吐在王震的脸上,周围能见有限,他也不知道吐到了没有。 第8章 幕后人 王震本以为李乾朗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了,没想到李乾朗这么硬,虽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但也是够硬,结结实实的被喷了个满脸。王震脸上青筋暴起,心中怒火中烧,双手如同铁钳子似的箍住李乾朗的脖颈,原本如同木偶的李乾朗被他这么一起掐,整个人的身体弓了起来,自己的脖子被死死的掐住,整个人就连呼吸都变的困难,肺部没有及时得到氧气的供应,肺部变得有些疼痛,血液含氧量不足,头晕的感觉十分的明显,脸都憋成了紫色,眼看着李乾朗就要被掐死了,但王震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仍是死死的掐住李乾朗,看着他双眼上翻,脸色变紫,脸上越呈现出一丝得意,表情变得狰狞扭曲起来,嘴里也因为用力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受伤的青筋高高的鼓起。眼瞅着李乾朗就要被他掐死,那个坐在桌前的那个人终于说话了。 “停手。” 语气低沉且沙哑,就像是在一个空旷的山洞中,一个年迈老人的嘶吼,听的李乾朗身躯一震,脖子上的窒息感也松弛了。王震似乎很是听他的话,马上就松手退到一边,虽是一脸不快,但原先的凶狠已经没有了。李乾朗咳嗽了几声,原先肿胀发懵的脑子渐渐清醒了几分,刚才他眩晕之时,也听到了那人对王震下的命令,没想到王震这个遇强献媚,弱欺凌的小人也是被人驱使着的。李乾朗圆睁开双目,想要看清楚那个人的容貌,但那人仍是隐藏在黑暗之中,不见面容只听声色。 “你是谁?来震村干什么。” 那人的声音比较低沉,但传播起来十分有力,李乾朗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亢奋了,刚想回话问他是谁,一张嘴,口中血液混合着涎液顺着张开的嘴角流了出来。 “你又是谁?” 李乾朗尽力驱使着身体说出了这四个字,声音苍白且无力,甚至于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发出声音了。 “你和凯复九是什么关系?你有事怎么惹到十轼明了?你来震村有什么目的?” 李乾朗脑子疼,听的断断续续的,只听见了几个词,他猜测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当时接自己网上的悬赏的可能是面前的这个人,当时自己自以为躲避追杀,没想到自打那个电话之后那人就一直再跟着调查自己。没想到啊没想到,自己本以为掌握主权,却还有人在后面监视观察着一切,不过听他的语气,应该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掌握震村的犯罪证据这事,不然自己已经喂狗了。 李乾朗一言不发,那人从凳子上站起身,手中拿起了那根棍子,缓缓的走向李乾朗,李乾朗不由得紧张起来,这人可不必王震,那天晚上能在无声无息之间袭击自己,必定是有些实力在身上的,如今自己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自己的胳膊快要被拉断,双腿仍是没有直觉,如此凶险不知性命如何,现在都有些后悔当时出这个馊主意了。 “隆哥!隆哥!” 王震从突然走了过来,拉住正在走向李乾朗的付隆金,让他看手机上的消息,那人拉住王震的手不让手机屏幕的光芒找到自己脸上,两个人背着身子对着李乾朗看着王震伸过来的手机上的信息。 两个人看了很久,那个人把手中的棍子扔在一边的地上,哼了一声就离开了这个屋子,只把王震和李乾朗留在那里。王震收起手机,一脸阴狠的走到了李乾朗面前,把手机放在他的面前,刺眼的荧光照在李乾朗的眼中,照的他两眼生疼,不得已闭上了眼睛。 “小子,明天就把你交给国家了,到时候我请点记者过来,把你亲手交给国家,那时我王震在五陆就又能扬名立万,今年的指标算是完成了,你也算是不白挨这顿打。” 李乾朗听着分明,知道明天事情就能有个结果,到时候只需要配合好凯复九就可以了,但他现在有点担心,担心自己的身体不知道还能不能支撑的住明天的任务,想到自己没有直觉的双腿,心中不免有点担忧,迫不得已之下,他只能低声哀求王震。 “能,能不,能不能把我放下来。” 王震没想到李乾朗会这么说,一愣之下不由得一笑。 “你说什么,大点声。” “能不能把我放下来。” 语气之无力,令人不忍,但阴狠的王震仍是得寸进尺。 “求我。” 李乾朗这个狠啊,真想一口咬死他,但我为鱼肉人为刀俎,低头何尝不是一种前进呢。 “求求你,把我放下来吧。” “不放。” 王震得意一笑,转身就走,把李乾朗一个人留在了这里。王震出了门,跟手下交代了一声。 “看好他,别让人跑了。” 李乾朗彻底的绝望了,自己的手腕已经被拉的发紫,再不做点什么,不用等到明天自己就变成了风干的腊肉了。他用力的活动了一下手指,全身上下似乎仅剩几根手指还可以活动,李乾朗用力的伸直了手指,想要把自己从铁钩上摘下来,但一用劲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血肉都疼的要命,自己的身体感觉被人活活拔下一层皮。他赶紧深呼吸几次,平息自己的疼痛,置之死地而后生,他调整好呼吸之后,双腿一缩再用力一蹬,整个人都往上窜了一窜,趁着着往上这一下,他的手指拨动铁钩把自己手腕的绳子从钩子上摘了下来,整个人重重的摔在地上。身体接触在地面的一瞬间,身体传来了剧烈的疼痛,痛苦的坐在地上扭曲打滚,意识也是随着疼痛的加剧而模糊。 第二天天刚微微亮,凯复九早早就联系了手下,让他们马上来。 他们几个差不多都刚刚醒,只有小晚一夜没睡,莫名的心神不宁侵扰着她的神智让她坐立难安,躺在柔软的床上就像是躺在针毡上一般,如芒在背烦躁难宁。 第9章 克敌机先 她坐在飘窗靠着墙壁看着窗外的万里夜幕,看着星星逐渐变多再到变少,看着奔流的车辆组成一条缤纷的彩虹桥又渐渐的散去,看着手机屏幕上自己发了几十条信息他却只字不回,直到月落西山东方吐白,她才草草的吃了点东西,看了眼时间还早,正准备出门去晨跑,就接到了凯复九的电话。 “小晚,马上来警局,有重要的事情。” 小晚听得凯复九的语气那么着急,心中嘀咕,但还是换下了晨跑的衣服,穿上警服就出了门。这一路上她都在想着,上一次凯老大这么紧张是什么时候了,心中担忧的情绪又加剧了几分。虽然一晚上没睡,但人一旦有了心事,无论如何都是睡不着的,她把车停在了停车场里,看着空荡荡的停车场,只有凯复九的车在这里停着。下了车走进了警局,凯复九坐在前台,还在急切的打着电话,丝毫没有注意小晚走了进来。 “老陈,你那边的记者可千万别掉链子,十点之前一定要给我送过来。” “放心吧凯队,九点我就给你送过去。” “得了,挂了。” 等凯复九讲完电话,小晚准备上前问他什么事这么着急的时候,他又打了一个电话。 “喂,张队在吗?” “喂,我是张超,你是谁?” “我老九啊?” “复九啊,什么事?” “是这样张队,前几天的那个假冒纪检委的人抓住了,就在震村,我需要你的武警部队支援。” “嗯,这事情上级很重视,既然你有路子了去拿就好,还需要武警支援。” “此事,少了武警还真干不下来。” “……,行吧,借你一队,不过要完完整整的还给我。” “放心吧,张队。” “嗯,我还有事,就先挂了。” “好,您忙。” 得到了张队的允诺,凯复九才松了口气,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额头已经渗出了汗珠。 “老大,什么任务啊,这么着急?” “小晚啊?你来了,先坐,等人齐了再说。” 小晚搬了个凳子坐了下来,屁股还没有捂热,文井阿龙和晓葭前后脚走了进来。几个人打着哈欠慵懒的坐在了位置上,几个人都是刚从床上被凯复九拉了起来,每个人都很瞌睡,凯复九也紧急说了接下来的任务。 “前几天冒充纪检委的已经被查到了,一会儿我们和我联系的武警、记者一起去震村提人。” 文井这几天没什么案子要处理,正闲的有点发慌,一听凯复九说的这句话,一下子就提取出来几个重要关键点。‘武警’‘记者’‘震村’,这几个关键可一点都联系不上啊。 “前几天那个全国通缉的假冒纪检委的,现在在震村?那里可不是磐尣的管辖,而且根本就用不到武警,老大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越界啊。” 文井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皆认为此言不虚,震村被从磐尣剥离而出,自称一地自管自辖以是人尽皆知的实情,凯老大这般行为岂不是犯了最为重要的错误,没有管辖权便没有执法权,那这就不是正当的行为,而是违法的,那时很可能会出现不必要的麻烦和冲突。 凯复九看着他们怀疑的神色,这确实是大家面对的问题,但自己已经向中央申请过了,加上自己的老友王首长的推波助澜和磐尣的近水楼台,这份逮捕令自然是下发到了自己的手中,而现在就是它发挥作用的时候。 凯复九举起手中的文件对着怀疑的众人说道。 “中央已经下发了文件,指派我们磐尣派出所全权接受这件事情的处理,所以大家不要有疑虑,我们所做之事完全是合理合规合法的。” 听到凯复九这么说,大家的心思才算是放下心来,马上凯复九又给众人打起了强心针。 “不过同志们,大家要注意了,去震村是危险之行,可能会看到一些令人不愉快的场景,所以一定要保持住情绪,切不可意气用事。尤其是你,小晚。” 这一句尤其说的是莫名其妙,小晚听的也是稀里糊涂,但还是记在了心里。 这时候凯复九的手机叮铃一声,似乎是收到了什么消息,他拿起来一看,原本有些褶皱的眉头稍微放松了一点。 “时间到了,收拾东西我们走。” “好。” 众人异口同声的答道。 几人整装便发,一切都是那么迅速和快捷,凯复九亲自开车带着那几人出发,后面跟着一辆小巴车和两辆武警车辆,虽然凯复九说的挺煞有介事的,但经常遇到这种情况,所以都不是很紧张,只有凯复九仍是眉头紧皱心中不安,默默的为李乾朗担心起来。回想起当时李乾朗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自己是百般的不同意,就算是把震村讲述的无比恐怖,还是无法打消他这个铤而走险的计划,这种风险大于收益的事情,他向来是不支持的,但是之前自己是迫不得已或者说是不明就里所以才对震村坐视不理,但如今证据已经摆在面前,如何能够置之不理,只不过这事把风险全部架在了李乾朗的身上,所以自己才会如此担心啊。 ‘小子,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他不信神佛,但此刻的他还是期望神仙显灵,不要让这好人枉死,恶人横行。坐在后排的小晚也隐隐感觉心中不爽,似乎是有什么让自己不开心的事情即将发生,她看着凯复九开始在意凯复九那句单独的嘱咐。 事急从权由不得耽搁,就连看起来笨重的大巴车都行驶的飞快,跟在警车后面没有被拉下多远。震村原本就是磐尣的直辖区,距离自然也不算远,半个小时就到了村口。车上的警笛都没有开,害怕惊动了村中居民,凯复九分析王震敢把村委会当作制毒窝点,那么他一个人可做不到,再加上之前李乾朗说的那事,他王震可以轻而易举的纠结上百号人,足以可见王震已经在村中培养出来自己的势力,那就不能打草惊蛇,他效仿李乾朗给王哑巴打了个电话,车上的人都下了车,武警也准备好了,整齐有序的列成两队,等候着凯复九下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