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兮之还在这里》
壹
清晨的一缕阳光,透过生锈的四方小窗照耀进来,温暖而舒适。
窗前,站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望着那一缕阳光发呆。其实,就算她再怎么踮起脚尖努力往外看,看到最多的不过是冰冷高墙架着铁丝网而已。
女子身上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阴冷气息,这是她用八年青春在这种地方磨练出来的。
那一年,她带着手铐端着洗漱用品,两个女警一前一后带着她在这个地方停下。
一个女警给她解开手铐,另一个女警打开了那扇冰冷的门。
“二十七号!”
“到!”
“以后你就住在305室!”女警看她点了一下头,继续说:“进去吧!”
女子没有言语,只是稍稍犹豫了一番,便挪步进了门的另一头。
她踏进门的那一步,身后铁门无情的关上了。
女子再也没了退路!
抬头,看见床铺边站着几个虎视眈眈的女囚犯,她们望着她,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莫名的兴奋。
女子不明白,那种眼神究竟代表了什么。
直到后来她才明白,那种眼神有一个通俗名词,叫猥琐,也叫贪欲!
一个长得矮胖、强硬的女人,带着屋里其他几个囚犯,将她拦下来问犯了什么事儿。
她依旧低着头没有言语,而是端着物品穿过人群往前走。
肥硕的女人尖着嗓子喊道:“贱人,竟敢无视老娘的存在!”随即拽过女子,狠狠掴了她一耳光。
女子被这一巴掌打得毫无防备,如被一阵狂风裹挟后,跌倒在地上,旋转半圈。当她扬起头来时,那只悬空的巴掌又向她扑来。其他几个女人围着她扯头发、踢、挠,而她只是机械性的抱头卷缩在地上。
不管这帮女囚对她怎么狠,她咬紧牙愣是不吭一声。
“干什么呢,都在这儿干什么呢!”女警官听见动静,拿着电棍敲打着铁门驱散了那帮女囚,看着地上的她问了句:“二十七号,你没事儿吧?”
她眼神有些散涣,摇摇头,跪在地上将散落一地的物品拾起来。不言不语走回自己的床铺,不顾浑身的伤躺在上面。
冰冷的泪水打湿了枕头,也凉透了体内的心。
也许是狱警的叱喝起了作用,一连几天,那几个女囚都没有为难她。
可惜,她还是太过于天真。
该来的,无论怎么逃也逃不掉。
那天晚上,所有的狱警去开月会了,只留下一个新来的菜鸟执勤。
就在那个房间里,就在那张破旧的铁床上,她被几个女囚犯扒光了衣服捂住嘴。领头的矮胖女人笑得很邪恶,压在她身上,那双肮脏的爪子四处游荡。她的胃里泛起一股恶心酸水,内心被恐惧吞噬的丁点儿不剩。无论她怎么挣扎,也低挡不住那些魔爪,无情将她推向沼泽里。
许久之后,胖女人满意的从她身上爬起来,边穿裤子边听旁人阿谀奉承,满意地拍了拍女子的脸。回头对那帮女囚犯说,以后27号是我的人,谁也不许再欺负她!
女子直挺挺躺在床上,浑身一丝不挂。凌乱青丝下的眼眸里透着绝望,满脸的泪痕狼狈不堪。
女囚们跟随胖女人散开,回到了自己的床位上,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胡咧咧讲着黄段子,胖女人伸手摸了把另一个女囚的胸。众人在骂咧咧的起哄之际,一个女囚发现躺在床上的女子很不对劲儿。
她慢慢凑过去,伸手在女子身下摸了一下,手上有一种稠糊糊地液体,她伸手在鼻翼下嗅到一股血腥味儿,顿时大惊失色。
“老……老大……血……她流血了!”女囚惊慌失措的冲胖女人喊了一句。
她这不喊不要紧,整屋子的女囚都慌了,直到值班狱警闻声而来,这才急急忙忙将女子遣送到医院,屋子里的女囚们在狱警的呵斥声中躺回床上。
女子在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她已经怀有一个月的身孕,幸好发现的及时,肚子里的孩子是保住了,但需要好好休养。
午夜时分
墙上的窗微微泛着光,女子望着污浊的天花板,浑身撕心裂肺的疼,她渐渐清醒了过来,微微一侧头扫了眼所有的人,眼神冷得可怕。
第二天,胖女人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只是看女子的眼光里多了一种贪婪。
女子依旧无视一切,对所有人不理不睬。
就这样平安无事了许久。
女子知道,这一切看似结束了,其实他们在等待下次狱警的月会。
所以,她不能坐以待毙像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她要主动反击,结束这一切龌龊之事。
在放风的地方,女子找到了一根钉子,紧紧握在手心里,心脏跳动的有些厉害。但一想到那夜所遭受的欺凌,她狠狠握了下钉子,心里的仇恨在不停滋生。
果不其然!
那夜,所有人都早早入睡。
当狱警们再次去开月会后,胖女人色眯眯地冲众人一个眼神示意,女囚犯们蹑手蹑脚走过来,想要控制住她的身体。
女子一个敏捷翻身,从床铺上一跃而起,不待众人有所反应。她从嘴里吐出一枚钉子,眼光变得像舔血的豹子,抬手狠狠刺向矮胖女人的眼睛。
胖女人发出一阵瘆人的凄惨声,整个房间顿时响起了鬼哭狼嚎的咆哮,吓得众人连连后退。
“不许动!都给我双手抱头蹲在墙角!”值班的狱警闻声而来,手里握着枪透过铁门警惕的盯着里面。
女囚犯们乖乖双手抱头,蹲在墙角不敢出声。
女子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眼睛划过阴冷的神色。她脸上沾满了胖女人的血,手里的钉子滴答滴答在滴血。
女子毫不在意胡乱抹了把脸,笑声如从地狱传来,让在场的人不寒而栗。
……
后来,法院给出的最后判定,是矮胖女人在狱中涉嫌暴力侵犯罪,女子属于正当防卫,罪名不成立。
胖女人被再加刑期四年,女子也随之被更换了新的房间。
女子的名声在狱中传开的同时,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她。
毕竟,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而她,偏偏就是那个不要命的!
靠着狠,后来她相安无事度过了一年又一年漫长的岁月。
贰
“起床了,全体人员起床了!”刺耳的哨子声伴着女高音,在一串叮叮当当地开门声中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女子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儿七八个穿着一致却睡眼惺忪的女人,拿着洗漱用品排队走出了铁门。
女子不动声色端着脸盆,跟在队伍身后也走了出去。一出那扇常年紧闭的大门,她就回头看了眼身后那条深不见底的走廊。
女子知道,在七拐八拐的走廊尽头,是一个与这里不一样的世界。
那里有阳光,有自由,更有欢声笑语。
只是,那里的一切都不属于她。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莫名悲伤。
八年前的夏天,她将手里的剪刀刺进另一个人心脏的时候,她的心就随着一起逝去。
也就是那个夏天的尾声,案子得到了最后的终审。
她从法院出来,坐在开往监狱的警车上,心如止水。
从此,她不再属于这个世界,也不再与这里有一丝牵连。
“二十七号!”
“到!”
“出来一下!”
“是!”
在所有女囚犯的眼光中,她认真咽下勺子里最后一口饭菜。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洗得有些发白的囚服,随着狱警走了出去。
“二十七号,这是你所有的物品,你清点一下。”狱警仔细看了一下手里的档案,对她很认真的说。
女子望着桌子上摆放的几件物品,摇摇头说:“不用了,我的确只有这几件东西!”
“你从这里出去以后要好好做人,别再犯错!”狱警听罢点点头,欣慰的看着她,递给她一张纸:“这是安安所在的那家孤儿院电话,你出去以后去看看她吧。”
女子听罢就愣住了,她有些犹豫的接过那张纸,认认真真对狱警鞠了一躬。她的泪,如决堤的洪水瞬间爆发……
八年前,当她知道自己肚子里怀着一个生命的时候,用尽了各种办法想打掉这个孽种,却偏偏天意不如愿。
这个生命就如野草一般,坚韧而顽强,死活就是不离开她的肚子。
反倒是她的一举一动,让狱警们十分担忧。给她做了不少的思想工作,也给她上了不少教育课。
罢了,既然肚子里的孽种与自己有缘,那也就只能认命了。
她几乎是带着怨气,十月怀胎生下了一个女孩。
孩子很可爱,她连看都没看一眼,就让狱警抱走送去了孤儿院。
按时间推算,孩子现在已经七岁了吧?这八年来,她对那个孩子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还以为自己够铁石心肠了,不曾想一听到她的消息,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再怎么狠,毕竟也是自己十月怀胎的骨肉。
不行!无论如何自己决不能心软。
她闭着眼深呼了一口气,看也没看就将手中的纸条揉成一团儿,扔进了垃圾桶。
……
略有些生锈的大门,发出一阵咯咯吱吱的声音,一条缝隙打开了,女子被遣送出门外。
女子很谦卑的冲狱警鞠了个躬,直到那扇大门又咯咯吱吱关上。
她站在那里,回头看了眼这所荒郊外的监狱,有种刚从地狱回到人间的错觉。她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向前迈了一小步,这才真真正正体会到自己是真出来了。
她蹲下身,手颤抖的从地上捧起一把泥土,放在鼻翼下深深吸了口气。
那是,属于自由的空气。
那也是,属于她的空气。
女子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塑料袋子,她小心翼翼的将那把土装进袋子里。
她这才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拿出一方素雅方巾包在头上,顺手戴上墨镜,微微一笑迈腿向前大步走。
叁
通往繁华城市的路口,停驻着一辆夏利n7,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靠在车旁,缓缓从鼻翼里吐出一口雪茄的烟雾,视线紧盯着前方一刻也没有移到别处。
他在等人,等一个对他十分重要的人。
一想起那个人,他心里就觉得很温暖,恍若隔世。无数零碎的片段随即于脑海中闪现,每一个画面中都有欢笑、泪水、哀伤、感动、情欲……,所有情感一同于心底涌现,那种感觉美妙到既熟悉又陌生。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的表情不断发生变化,时而深邃沉着,时而又紧张期待……男人没有发觉手里的烟在渐渐变短,一直到烧灼手指他才反应过来,急忙掐掉烟蒂。抬起手腕看了下手表,已经足足等了四个小时,要等的人依旧还是没有出现,但他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因为他知道对方一定会出现,或者说他要等到对方出现为止。
他一口接着一口不停的抽烟,又过去了三个小时,远远就瞧见期待中的伊人终于出现了。他反而显得有些慌乱,急忙掐掉手里的烟。男人缓缓摘下墨镜,深情的望着女子,眼睛里满是柔情。
对面走过来的女子,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最后索性站在原地不动。
她伸手取下墨镜,望着前面某个地方,眼神流露出一抹厌恶。
“你,你终于出来了!”
“你来做什么?”
“我……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家?”女子冷着脸,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那个……!”男人磁性的声音在女子身后响起来,“坐我的车走吧,我送你,回家!”
女子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看着女人离去的背影,男人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但片刻之后这张痛苦的脸渐渐变得狰狞。他对着已经消失不见踪影的女人,咬牙切齿地说:“我一定会让你回心转意的,我们的缘分八年前就注定了,如今不管你再怎么逃避也是没用的……”
女子在最热闹的街道里,站在一家不起眼的理发店前。望着这个叫“从头开始”的招牌,没有犹豫,走了进去。
“您好,女士!您是要洗头还是染发?”一个长相很清秀的理发师,热情招待着女子。
女子四处环顾了一下环境,地方虽然不大,但屋内布置的很清雅,也收拾井井有条。
此刻,冷冷清清没有一个客人。
与隔壁生意火爆相比,反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望着面前这个男人,坐在椅子上淡淡一笑,一把扯下头上的皮筋。
“我不染发,也不洗头!”
理发师文质彬彬地问:“那您是想换个什么发型呢?”
女子摇摇头,“不用那么麻烦,剃光就行!”
理发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眼这个女人,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拿着剪子,却迟迟不见动手。
理发师有些惋惜的再次问女子,“女,女士,您真确定要把这么好的长发剪了吗?”
女子点点头,闭上了眼睛不再多言语。
整个理发店只听见,剪子“咔嚓咔嚓”的声音。
女子有些疲惫的叹息一声,似乎想要将这一生的不快都吐出来。
……
墓地里
宁静的墓园下,沉睡着另一个世界的灵魂。这里的灵魂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或许是悲伤的,或许是幸福的,也或许是刻骨铭心的。
一个身穿黑色礼服,头上戴着一顶贝伦帽的女子,手里捧着一束蓝色玫瑰,款款从远处走过来。
她踩在小路的落叶上,叶子被踩的发出一阵窸窸窣窣声,像在诉说长眠于地底下逝者的故事一般。
远远地,女子就看见一块铺满枯黄树叶的墓碑。
离墓碑越近,她的步伐就迈得越艰难。
恍若过了一个世纪
她才伫立在那块碑前,聆听着风在耳边带来远方的思念。静穆许久,她才轻轻摘掉墨镜,将那束蓝色玫瑰放在墓碑前。
她艰难的蹲下身,将墓碑前的落叶一片片清理掉。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十八九模样甜美的女孩,她脸庞上洋溢着青春笑容。
女子擦得很用心,似乎要将这一辈子的时间都停驻在上面。
微风习习,一片枯黄的叶子打着旋儿从女子面前刮过。女子伸手将头上的帽子取下来,光秃秃地脑袋使她显得更娇小可人。
女子坐在墓碑前,斟酌上一杯白酒,长长叹息了一声。
“你还好吗?我,回来了——”
壹
我喜欢饶雪漫的《左耳》,也许是因为与故事里的小耳朵有着很相似的经历——我的右耳,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失聪了。遗憾的是,小耳朵是个好姑娘,而我却是个不祥的人,我想,从我出生那天起,也许就注定了吧。
我身边的人,总会一个接一个的离去。
我没有朋友,没有人知道我叫林柒染,也没有人知道我来自哪里,一个简单的行李箱,一条小狗,陪着我在无数个城市留下足迹。
行李箱是我上大学时第一次挣钱买来的,陪着我走过无数个风风雨雨,该坏的地方都坏了,该破的地方也都破了。但我是个念旧的人,依旧舍不得扔了换新的。
那条一直跟随我的小狗叫丢丢,至于是什么品种我不知道,但它是我在下雨天的时候捡回来的。记得那时下着瓢泼大雨,它缩在角落瑟瑟发抖,那副可怜的模样深深刺痛了我的心,我仿佛看见了自己,便收留了它。
于是,我们的命运从此连在了一起。
而我,就如蒲公英般四处飘荡为家。
习惯了别人诧异的眼光,也习惯了这种颠肺流离的生活。
直到三年前邂逅了沈嫚姐,在绿藤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落脚。
三年前
当我再次收拾好行李,在开往火车站的公交车上,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迷茫了,不知道自己下一站又该去往哪儿。就在此时车到站,上来一位同样拖着行李抱孩子的女人,公交车司机扯着嗓子喊:“麻烦车上的乘客,给抱孩子的女同志让个座!”
司机一连喊了好几遍,车上的人要么低头玩手机听音乐,要么四仰八叉呼呼大睡,丝毫没有人要站起来让个座的意思。
我暗自叹息一声,冲抱孩子的女人说:“姐,你若不嫌弃,让孩子坐在我行李箱上吧!”
女人听罢就愣住了,随后急忙摆手:“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我说:“没事!箱子里也没什么贵重的物品,你这样抱着孩子也不安全。”
刚说完,公交车一个急刹车,女人踉踉跄跄眼看往前就要摔倒,我手疾眼快迅速抓住她的胳膊才稳了下来。女人怀里那个六七岁的小丫头彻底被吓到了,“哇”的一下哭起来。
女人一手扶着行李,一手抱着在哭闹不停的小丫头,显得一脸焦灼。
我从白色连衣裙的口袋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哄着那个快成泪人的小丫头:“小妹妹不哭啊,你看这是什么?”
果然,小孩看见大白兔奶糖后,渐渐止住了哭声,瞪着那双闪着泪花的大眼睛盯着我手里的糖,我微微一笑,问道:“你叫什么啊?告诉姐姐,姐姐请你吃糖!”
“妞妞……!”小丫头那双滴溜溜的明亮大眼睛一直盯着我手里的糖,丝毫没有要移开目光的意思。
“真乖!那姐姐请妞妞吃糖,好不好?”我边哄着她边剥开了糖纸,塞到小丫头的嘴里。
“谢谢你,妹子!”女人看起来很疲惫,不停擦着额头沁出的汗水。
我微微一笑,摇摇头表示不用谢。看女人的样子应该也是出远门,便问道:“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呢?”
女人苦笑了一下,声音透着古怪,“绿藤!”
绿藤?在听到这个城市时,不知为何我的眼睛酸疼的厉害,伸手一摸脸颊,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这次感到诧异的是女人,她默默取出张纸巾递给我,我假装回头望向别处,悄悄擦拭了眼角的泪水。
女人并没有多言,只是望着窗外,眼神很空洞很孤寂。
倒是坐在行李箱上的小丫头,眨巴着眼睛望着我,那傻愣呆萌的样子,让我心里一暖,脑子里出现一张笑靥如花的面孔。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个可爱的小丫头。
我蹲下凑近她,将身边地上的背包拉开给妞妞看,妞妞顿时冲我乐了。
丢丢正安静的蜷缩在包里打盹,不吵也不闹。
它如我一样,知道什么时候该安静。
公交车,走了又停,停了又走。走走停停了很长一段时间,车上的乘客已寥寥无几,我困得趴在座位上睁不开眼。
终于,火车站到了。
望着售票厅滚动不停的屏幕,我的内心一片凄凉,这次该去哪儿?哪里才是我的家?
我站在取票机前,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半晌才听见身后有人叫我,待反应过来才发现手中捏着一张开往绿藤的车票。
这是命中注定,还是我早已有了答案?
我紧紧攥着手中那张有些刺眼的车票,回头看了眼我呆了六十多天的陌生城市,拉着行李箱往人群涌动的车站口走去。
别了,陌生的城市!
别了,过往的一切!
没想到,在车上我又见到了妞妞与她妈妈。
巧的是,我们的位置紧挨着。
女人在见到我的那一刻便笑了,似乎早就猜到会遇见我一般,“我们又见面了。”
我也笑了,说:“看来,咱们真是有缘!”
我与那女人相视一笑,瞬间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在聊天中,我才知道她有个很好听的名字,沈嫚。
正如她的名字一般,她是个温婉贤惠的江南女子,长的并不好看,但举手投足间处处散发着美,让人总情不自禁会想起戴望舒笔下那个丁香女子,缓缓撑一把油纸伞走在雨巷里,回眸一笑,宛若从水墨画中走出来。
渐渐地,我有些喜欢上眼前这个很独特的女人。
也就是这么一个极致到了骨子里的女人,她与爱了很多年的男人分手了,带着妞妞打算去绿藤市开始新的生活。
提起那个男人,我从她眼神里看到了一种诡异,有悲凉也有恨意。
看得出来,那个男人伤她伤得很深。
我们认识很久以后,她才轻描淡写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后来我才知道她就是故事中的女人。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那时候窗外飘着雨,眼神落寞的她端起面前得咖啡抿了一口,朱唇缓缓启齿故事便开始了。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再也找不回那时的自己。
回忆就像两只平行的蜗牛,突然触角相碰,便有了迥然不同的相遇。
一个三十好几还没有结婚的女人,总会遇到了一些不可难免的世俗压力,大龄的苦恼,亲朋好友的催促,父母没完没了的念叨,让她不得不千方百计告别单身生活。无论征婚交友网站贴自己的征婚启事也好,还是托人介绍一次次相亲也罢。女人都是个很奇怪的感性动物,就算自己在别人眼中千般万般的不是,找另一半依旧不会降低标准,比古代公主挑驸马还难伺候。
也就是这么挑剔的一个女人,戏剧性的被一个男人征服了。
她与他相识在火车上。
说来也巧公司百年不遇竟派她去出差,却偏偏遇上旅游的高峰期,什么都没买上的她只能选择最便宜的硬座。
在火车上,她无聊的听着音乐睡着了。
都说中国的火车永远像一个营业到很晚的食堂,而这个食堂出售的总是隔夜食物,不管喜不喜欢接不接受,都不得不咽下去。在闷热潮湿的车厢里,各种可疑的气味飘进鼻腔里。康师傅红烧牛肉面、大葱、肯德基新奥尔良烤翅、劣质白酒、豆瓣酱以及一些刚刚脱掉鞋子的味道……
睡梦中的她紧蹙了下眉,不情愿睁开了眼睛,抬手捂住鼻子。
手上那价值不菲手镯,格外引人注目。
他,就在此时进入了她的视线。他的条件非常好,有房有车,月薪过万,长的也是一表人才。
与她同行的另一个姑娘,比她漂亮比她更年轻。
可他偏偏就只找她搭话!
在交流中,她知道他是邻市的一个it工程师,博才多学的他深深吸引着她。
瞬间,女人坠入了爱河与男人相爱了。
这是她的初恋!
有的女人一生都不会谈一次恋爱,一旦爱上一个人,就会非常痴情和疯狂。
那几天,女人的眼里开满了鲜花,两个人日日夜夜不能诉说。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男人竟然是一个骗子。
现实中常常有一些骗子,利用俊朗的外表谈吐文雅的面具做诱饵,疯狂骗财骗色。他就是其中的一位,是个有妇之夫却冒充单身。
男人本来与女人要去的不是一个地方,却在女人到达的第一天晚上给了一个惊喜,忍不住思念跟随她而来,女人感动的直奔车站接他。
那天晚上,天公不作美下起了雨,他和她打着一把伞,并肩前行,雨越下越大。他们停住脚步,他拥抱着她,摸着她被雨水打湿的脊背。
她多想让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停留在这个动作上。
很长时间过去了,两个人依然静止不动,恍若成了雕像一般。
她长得并不好看,但风把她的裙子吹得很好看,再把她的背影淋得更孤单。
在宾馆的房间里,床上凌乱,这里刚发生过一场战争。
他冲她一笑,便去了卫生间洗手,抬头镜子里的人坏笑了两声。
床上的女人瘫软如泥,微微喘息。这个初次恋爱的女人第一次体验到鱼水之欢,她在他的撞击下发出了母狼似得嗥叫。
她非常喜欢这种感觉。
他声称自己要出国半年,顺便从国外私运了一批器材,他向她借钱,说回国之后就结婚。
她轻信了他的谎言,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
他们在一起住了一个星期后,才依依不舍的分别。
从此,他便人间蒸发,失去了任何联系。
可是,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开始找他,但是怎么也找不到他。
她不知道他的家庭和单位地址,他的电话号码早已无法拨通,qq头像也一直暗淡,她只能一次又一次地给他发微信。
这个傻到骨子里的女人,一直不停劝慰自己,他出国了,耐心等他回来吧。
然而,肚子一天一天隆起,未婚先孕使她倍感压力,同事和朋友开始在背后窃窃私语,大家比平时更关心她,试图从她的话里来验证自己的猜测。这种假惺惺的关怀让她愤怒,她想到了流产。
女子坐在医院走廊的塑料椅子上,等待着一声叫号。
医院的病房里传来一个婴儿的哭声,她暗自点了点头,心里所有伺机涌上来的犹豫和彷徨都释然了。
当医生再叫她名字的时候,走廊里已是空无一人。
她在离开的路上对自己说,就算他是骗子又如何?大不了我这辈子都不结婚!
爱情使人盲目,更使人变得疯狂,恋爱中的女人智商都是零。
爱情这个东西,上哪儿说理去,又能上哪儿评理去?
她向单位请了几个月的假,悄悄生下了这个孩子,天真幼稚的她向所有人表示孩子是在孤儿院领养的,每个人对她诡异地微笑,不可否置。
她经常会感到有一种莫名的悲伤,心隐隐作痛。
她常常发呆,在深夜让乳汁滴落。
女子辞退了之前的工作,干起了售票员的活儿,在车站卖车票。看到开往邻市的车,她都会有一种坐上去的冲动。
她一次又一次地对孩子说,妈妈要带你去一个地方,妈妈要找到你的爸爸。汽车其实并不动,只是静静地停在城市的浮萍之上,任由浮萍随着流水到达一个人想去的地方。
此后多年,她用雷声提醒那个失踪的男人沉默中也有雷霆,用闪电告诉他夜晚不全是黑暗。
很多年过去了,她一直都在找他。
她多想拥抱着他,抱成一圈空气,直到老去,直到肋骨裸露在空气中,风从胸中吹过。
她多想在伞下看到他,多想在大雨中看见他,如同多年前,他在雨中和她共同打一把伞。
女子把感情隐藏了起来,退到白垩纪之前,将自己的感情隐藏在石头里。
她的行囊空空如也,只带着微笑和一个孩子,一次又一次踏上了开往邻市的车。
她使用了最笨的方法,拿着照片跑遍整个城市的每一家it公司,一个公司一个公司挨个地询问。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找到了他。
那天晚上,屋内灯火温馨,一家三口正在吃晚饭,电视里播放着《新闻联播》。
窗外雨声哗哗,女人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她的手里还牵着一个孩子。
闪电划空,雷声滚滚,乌云越聚越多,一场暴雨来临了。
儿子对他说:“爸,外面好像站着一个人,怪吓人的。”
男人抬头看着窗外,外面却没有人,只有雨水顺着屋檐流下,就像一个人的眼泪。
沈嫚说到这里却戛然而止了,优雅的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后来呢?”我问道。
她只是笑笑,没有说话。那天的夕阳很美,余晖照在她身上,我恍若看见了天使挥着翅膀要离开,我的脑子里瞬间出现一张笑靥如花的脸,有种冲动想要保护我面前这个眼神忧郁的女人。
在此后的日子里,沈嫚姐总温柔的说:“柒染,你知道吗?第一次见你时,总觉得与你很有缘。”
“是吗?”我说。
“你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姑娘,总招人心疼!”沈嫚姐说:“我要是一个男生就追你做我女朋友。”
我伸手做了个恶心状,配合她。
她哈哈大笑起来,有些无奈地戳了下我的额头。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吧。
也许,这就是高山流水中伯牙与钟子期吧。
只需一个眼神,便可意会心思。
贰
火车离绿藤市越来越近了,即将与妞妞母女分离。想起这两天在火车上相处的点点滴滴,有些于心不忍说再见!
特别是妞妞那个孩子,虽说已经六七岁,可却只有三岁孩子的智商,沈嫚姐望着她总默默叹息。
纵是如此,这小丫头短短两天和我混的很熟,就连我去趟洗手间,口齿不清的她会无数次问:“妈妈,大白兔姐姐,大白兔姐姐。”
真害怕分别的到来。
但,该来的还是会来。
车到站,站在通道口,我依旧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剥开纸递给妞妞。她咯咯一笑含着糖,抱着我不撒手。
我笑着说:“妞妞,和姐姐玩个游戏好不好?你乖乖闭上眼睛,一会儿姐姐送你个小白兔。”
妞妞听罢,嘴里嘟囔着:“兔兔,兔兔!”乖乖伸出手,捂住了眼睛。
我抬头与沈嫚姐相视一笑,无言的挥挥手,拉起行李箱转身快步离开,不敢看一眼身后妞妞,生怕一回头便会心软。
突然,身后传来妞妞撕心裂肺的哭叫声:“大白兔姐姐,大白兔姐姐!”瞬间,我的泪就流了下来。
“柒染!”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我的脚不听使唤停了下来,却不敢回头。
“妞妞这孩子,似乎与你很有缘。你初次来绿藤,要还没找到地方居住的话,跟我一起合住吧!反正家里就我和妞妞两个人,多余的房间还是有的。”
我一回头,就看见沈嫚姐那双温柔的眼睛。
泪,瞬间决堤了。
为什么?
我与她只是萍水相逢而已,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于是,顺理成章便在沈嫚姐这里租住了下来。
绿藤,这个快节奏的城市,人们每日都马不停蹄奔波在地铁与公交车之间,似乎时间永远都不够用,只有时刻让自己忙碌起来才对得起大好光阴。
在这座城市里,我似乎成了唯一一个最闲的人。赖赖散散,吊儿郎当,靠着积蓄晃悠了一个多月。
在沈曼姐无数的叹息声中,我含着大白兔奶糖,换上一件白色连衣裙,骑着自行车漫不经心穿梭在各大招聘会上找工作。
其实对干哪一行,我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只要每日挣的钱够花,不饿肚子,不流浪街头便好。
经过九九八十一难的拒绝,淘汰和挑选。终于,在一家三流的不能再三流的小公司,应聘上了一个文员的差事。
每日就是替别人跑跑腿,敲敲键盘码个字混日子。
对我来说,这倒也是个很清闲的活儿。
沈嫚姐望着我,却恨铁不成钢的说:“柒染,这样工作还真是浪费了你的才华!”
我无所谓的把手一摊,笑嘻嘻回答:“姐,你就饶了我吧,我这种人适合干个啥?”
沈嫚姐望着我,没有再言语。
果真被她说中了,这工作还真不适合我。
干了一个月还没结算工资,老板卷着账务跑了,就留下一套租来的空壳公司。待我再走进公司时,眼前看到的是一片狼藉,和一群骂骂咧咧兼职的大学生。
于是,我失业了。
本想清静的躲在房间混吃等死睡一觉,哪曾想,沈嫚姐直接破门而入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晃得我睁不开眼。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见她脸色铁青的将我拖出了门外。那时才知道,我这一觉睡得够渗人的,整整两天两夜没踏出过房门,吓得她还以为出事了。
待我狼吞虎咽扫完桌子上所有的美食后,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沈嫚姐望着我,摇头叹息一声说:“柒染,拿起你的画笔,接着干自己喜欢的事情吧……”不待她说完,我笑嘻嘻的岔开话题,“姐,你害怕我吃穷你啊?”
沈嫚姐这次却没有说话,只是就那么冷冷盯着我,看的我心里有些发憷。
沉默了很久,我的内心开始发慌了,她才冷冷抛出话问:“我是不知道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竟会让你这么堕落下去,天大的事有高个儿的顶着,你这么折磨自己,值得吗?”
我的心颤抖了一下,就如隐藏了多年的秘密被人窥视了。内心燃烧起一团莫名的火焰,冲着她吼道:“我发生了什么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望着我,眼里充满悲哀。
那一刻,我便后悔了。
泪,止不住流了下来,蹲在地上,把头埋进了臂弯中。只听见一声轻叹,沈嫚姐轻轻搂住了我的肩,我强烈感觉到她的身子同样在跟着颤抖。
……
后来,在沈嫚姐的提议下,我与她合伙经营一家服装店,我画图设计她来经营销售,所赚取的利润四六分成。
原本沈嫚姐提议是五五分,但因为她独自一人带着妞妞,在生活上的花销比我更大,而我并非是个擅长花钱的人,存折上的数字于我而言太漠然。在我的坚持之下,沈嫚姐才无奈妥协。
不曾想,眨眼就是三年。
这三年,我们的日子过得很不错。
我也很喜欢这种生活,甚至忘了自己曾一度漂泊在外。
“现在可是大白天,你傻笑思什么春呢,大小姐?”沈嫚姐伸手轻拍了一下我的额头,打断了我的思路。
我抬手摸摸额头,冲她翻了个白眼说:“想很帅很帅的男人呢,不行啊?”
她噗嗤一下就笑了,“行!当然行!那你慢慢想着看店吧,我去接妞妞放学。”
我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妞妞第一天上小学一年级,临走前和她约定好接她放学回家,便赶紧拉住沈嫚姐,说:“姐,还是我去接妞妞吧!你也知道,我天生不是做买卖的料,你让我看店恐怕等你回来,咱就睡大街了。”
没等沈嫚姐说话,我便推着自行车溜了。不用猜也知道,沈嫚姐肯定在背后很无语的看着我。
等我慌慌张张的来到小学门口时,看见校门口的家长领着孩子稀稀疏疏离开了,就剩妞妞背着书包可怜兮兮的站在墙角,我没忍不住冲她喊了一句:“妞妞!”
小丫头的耳朵属耗子的吧?隔着聒噪的车水马龙都能听见呼喊,抬头看见我站在马路对面,顿时欢呼雀跃起来,“小姨,小姨!”
她冲着我使劲儿的挥手深怕我瞧不见,迈着小腿撒丫子就往这边跑。
吓得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急忙甩掉手上的自行车,站在斑马线上冲她摇手喊:“妞妞,站在那里别动!”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为时已晚,妞妞已经跑到了马路中间,川流不息的车辆一阵狂按喇叭。妞妞顿时被吓到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噘着嘴眼泪汪汪嚎啕大哭:“呜呜呜……小姨……呜呜呜……我害怕……”
“妞妞别怕,站在那里别动,等着小姨过去!”我站在对面恨不得立马就飞奔过去,偏偏看头顶那盏该死的红绿灯一直没反应,听着妞妞的哭声,我内心就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默念着,快点红灯,快点红灯!
“呜呜呜……小姨……呜呜呜……。”站在十字路口的妞妞,撕心裂肺哭的更厉害,她应该是心里恐慌了,脚缓缓往前迈了出去。
那一刻,我的腿发软了,整个人感觉快要晕厥过去,这个傻丫头!还没来及的阻止她,妞妞冲着我一路小跑了,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早已顾不上一切,心一横一咬牙就往对面冲。
耳畔只感觉车从身边呼啸而过,以及司机狂按喇叭的声音,在离妞妞一米时我伸手一把将她拉入我怀里。
然后,就听见身后路人得尖叫声,以及身后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没来及回头多想,就见一辆银色的轿车横冲直撞过来,我伸手狠狠把妞妞往身后推出好几米。那辆车在惯性的刹车中就要撞上我的身体了,我只觉得浑身瘫软吓得闭紧了眼睛。
好半晌也没感觉自己在空中飞,也没觉得哪里疼痛,只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难道说,我已经死了?
我努力想睁开眼睛却很艰难,好不容易睁开了一条缝,看见头顶上有无数人围着我一直在喊叫什么,还有人拿着手机嘴里不停的说着。我只感觉脑子嗡嗡响,耳朵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好半天才感觉身上有了力气,慢慢睁开眼才发现躺在地上,听见有人惊呼喊:“醒了,醒了!这姑娘醒了!110和120来了没?”
“姑娘,你没事吧?”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哪里疼痛?”
我没有言语,几次跌跌撞撞想爬起来,浑身却没有一丝力气。有好几个好心的人将我从地上搀扶起来,就听见身后传来妞妞的哭喊声:“呜呜呜……小姨……”
我急忙回头,看到妞妞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站在身后。
我拉过妞妞朝她浑身上下摸了个遍,看着她担心地问:“妞妞,你有哪里疼吗?有没有撞伤?”
妞妞不说话,只是搂着我的脖子使劲儿哭。
我仔仔细细看了一圈,见她没事,紧绷的那根弦立马就松了,这才将她紧紧拥在怀里,眼眶里的泪水忍不住打转,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妞妞不哭,妞妞不哭!”
“你,你没事吧?”我身后传来一个很有磁性的声音。
我放开妞妞,回头才发现身后站着一个比我略年长的男子,他那双很好看的眼睛里写满了恐惧,脸色铁青看来是被吓得不轻。
我摇摇头,从地上站起来,依旧感觉腿脚还是抖得很厉害。
他急忙上前扶住有些摇摇晃晃的我。
“小姨……呜呜呜……血……”妞妞望着我一直在哭泣,我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小腿被划了一道很长很深的口子,鲜血一直不停的往外冒,身上那条白色连衣裙沾满了泥土和血,刺眼的红色甚是触目惊心。
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让我哪儿顾得想那么多?应该是在哪里被划了一下,一直没什么感觉,现在才真真觉得刺骨疼。
正在此时,只见那辆车的车窗慢慢摇了下来,传来一阵不耐烦的声音:“喝!你这碰瓷还挺专业的啊?说吧,打算让赔偿多少钱?”
这句话立马点燃了围观人群的愤怒,“这小伙子怎么说话的?”
“会不会说人话?”
“撞了人家姑娘,你还有理了?”
“就是,赶紧发微博,曝光他!”
此刻,已经有好几个人手起刀落“咔嚓咔嚓”举起手机,对着那辆银色轿车和车上桀骜不驯的少年拍起照片。
“小寒!”男人冲着车子里呵斥了一句,转身对我深深鞠了一躬:“真对不起姑娘,我弟弟不懂事不会说话,你别在意。撞到你是我不对,我愿意对你的伤害全权负责。”
我抬头看了一眼车里,里面坐着一个戴墨镜的男生,看似穿着很随便,但透着一股潮流嘻哈风格,栗色头发下反扣着一个印有骷髅头的帽子,这打扮倒是有几分像玩街舞的。不知为什么,我强烈的感觉到他在抬头看到我的一刹那,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也许,是我想多了。
那个少年只是突然变得很沉默,不再那么飞扬跋扈。
“那个妹子,你赶紧上车,我带你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包扎一下伤口!”男人优雅的拉开面前的车门,眼里写满了歉意。
众人一听,这才觉得靠谱,扭头对我说:“姑娘,赶紧上车跟他去医院检查检查吧!”
我轻笑了一下,摇摇头说:“我不碍事,你走吧!”
我拉着妞妞的手,一瘸一拐挤出人群,去找那辆被我丢弃的自行车。
那男子的表情有些错愕,呆呆站在那里。
“你等等!”
男子突然跑到我面前,掏出钱包拿出一叠钱数也没数便塞进我手里,同时掏出手机问:“你说一下电话,我随后忙完手里的事再去医院看你,若有什么事咱们也好联系。”
我低头看了一眼还在抽泣的妞妞,她被吓得不轻,是该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着眼前这个负责人的男人,我心里有一丝欣慰。接过他的手机输入了一串数字,从那一沓钱里抽出三张,将余下的还给了男人,“做个检查,包扎一下伤口,三百块钱就够了!”
男子还想再说什么,听我这么一说,也只能作罢,点点头说:“好!我叫白洛城,这是我的名片。你若检查完以后有什么需要补偿的费用,记得打电话!”
我接过他递来的名片,冲他点点头。
男子这才转身低头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匆匆离去。
我轻叹一口气,领着妞妞去了附近的医院。
叁
我带着妞妞从医院包扎完伤口出来,看着面前那辆面目全非的自行车,我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这才买了还不到半年的单车就这么报废了。
“小姨,……车……坏了!……”妞妞怯怯地看着我,小声的说了一句,好似她犯了不可饶恕的罪孽,还真是个敏感的小丫头。
我蹲下身,望着面前这个可爱的小人儿,忍不住伸手轻刮一下她的鼻子,开玩笑逗她,“小姨早就不喜欢这辆车了,咱们再买一辆好看的新的,好不好?”
“不好!”妞妞乖巧的摇摇头,老老实实回答。
这小丫头的思维总是让人捉摸不透,我很好奇的问她:“为什么呢?难道妞妞不喜欢吗?”
妞妞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我,认认真真地说:“我长大了……,我,……小姨买一辆……最好最好……”
我听完有些反应不过来,顿时感觉有股暖流从心里趟过,鼻子有些侨情在发酸。
三年前,那个每天缠着我要大白兔奶糖的小丫头,转眼就已经长大上了一年级,也知道心疼人。
我伸手溺爱地把这个可爱小人揽进怀里,狠狠冲着她脸蛋亲了一口:“哎吆,我家小宝贝也知道疼小姨了,好!那小姨就等妞妞长大以后买。”
妞妞一听,脸顿时乐开了花儿,用力点点头,她眨巴着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伸出小拇指说:“小姨……打钩钩,……算话……”
我有些忍俊不禁的望着她伸出了小手指,拉住她稚嫩手指,“好好好,小姨和妞妞打钩钩,说话算话!”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打完钩,妞妞这才天真烂漫的咧着嘴笑了,用力吸了一下快流出来的鼻涕。
看的我怪心疼,轻轻为她擦拭掉鼻涕,温柔地问她:“那咱们现在去看王爷爷,好不好?”
一听老王头儿,妞妞顿时活跃了,蹦蹦跳跳在前面跑着带路,天真烂漫的回头冲我招手喊:“小姨……小姨……快……快!”
我推着自行车跟在身后,有些担心地提醒她,“妞妞,你慢点跑,别摔倒了!”
老王头儿,是我来绿藤市后认识的一个修自行车老头儿。
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的真名叫什么,只知道他本家姓王氏,这个人性情甚是古怪倔强,还特别爱管不平事,身上也总带着一些江湖侠客的影子。所以这一片地儿的邻里街坊对他是打心眼里尊敬,便送一外号叫老王头儿。
说起来,老王头儿这一生也甚是传奇。
老王头儿还是个愣头青的时候,在一个寒冬腊月天半夜去如厕,听见流浪犬一直叫个不止,隐隐约约听见有婴儿的哭声,就觉得很奇怪。顺着声音来到了垃圾旁,看见胡同的垃圾旁被人遗弃了一个的婴儿,襁褓中的孩子,被冻得小脸发紫,早已哭的没了声儿。
老王头儿顿时心生怜悯,将孩子抱了回去,一连好几天都没打听出个所以然,究竟是谁家丢了孩子。
老王头儿望着孩子,心里暗想,反正自己现在也单着,不如将孩子留下来相依为命。但造化弄人,孩子六岁的时候被人贩子拐卖了。
老王头儿跑遍各地寻了好多年,都查无音讯。
后来,因为行侠仗义帮警察抓贼,被人暗地里打断了一条腿,因为这条残缺的腿很多姑娘也看不上他。
眨眼这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依旧还是个单身汉。
曾经与他相过亲的姑娘,如今已是为人妻为人母。就连曾爱三天两头来说媒的媒婆,也有许久时日不见踏过门槛说三道四了。
于是,他便真正成了一个单身汉,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不在想娶妻生子的事。就在老王头儿以为会孤独终老时,机缘巧合下,他救了一个被流氓调戏的女人。
女人是从外地来的年轻小寡妇,她男人两年前因为事故在工地上死了,婆家认为她是个克夫的扫把星,将她扫地出门。
没想到,两人只一眼就互相爱上了对方。
惊鸿一现瞥红颜,烙印心间就一世。
原本以为,两人会因为很相爱能走到一起,谁知女方家人却因为老王头儿是孤儿,强烈反对这桩婚事,老王头儿却不气也不恼,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所有人都在为老王头儿难得的缘分惋惜时,女方父亲的态度却一百八十个大转弯,突然莫名就同意了。
至于为什么,没有人知道。
只知道,老王头儿带着女方的家长去了一次烈士陵园……
婚后,老王头儿与他爱人相敬如宾,和和美美,那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让人羡慕。谁料到,就在此时却天降大祸,他爱人在怀孕检查时意外知道患上了乳腺癌,还是无力回天的晚期。
那一夜,老王头儿失眠了。
他独自一人闷在家里抽了一晚上的烟,天蒙蒙亮时才抬头睁开血红眼睛,从里屋抽屉里取出房产证到中介挂了个最便宜的价格。
他爱人坐在床头望着疲惫的老王头儿,暗自摸着肚子里孕育的生命落泪,她又悄悄去了一趟中介将房产证拿了回来。
……
在最后一个月里,女人凭借坚强的意志,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生下了一对龙凤胎,还没来得及看一眼便撒手人寰。
留下老王头儿又当爹又当妈,将膝下的一双儿女养大。
说来这对兄妹倒也孝顺,拮据的家只够供兄妹一个人上学,哥哥将机会让给了学习好的妹妹,悄悄报名去参军。等老王头儿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儿子临行前的晚上。他们爷儿俩面对面呆坐着没有说一句话,老王头儿只是沉默的为儿子收拾好行囊,将他亲手交给了国家,这一交就是整整十五年。
家里家外都是女儿打理,老王头儿希望女儿高考时能在志愿上写清华大学,因为那是女儿一直梦寐以求的目标。但是女儿为了照顾老王头儿,却偷偷改了大学志愿留在本市发展,毕业后成了一名小学老师。
如今一双儿女已经都成家立业,生活条件也越来越好,给老王头儿在绿藤的市中心买了一套房子。
但倔强的老王头儿说啥也不搬走,死守着那个破败不堪的老房子。儿女们也都知道,与其说老王头儿舍不得房子,倒不如说他不愿意走出母亲的记忆,他们很多次都见到老王头在夜晚,望着母亲的遗照偷偷掉泪。
儿女们无数次的与老王头吵着闹着,但倔强的老王头说啥也不走,无奈之下便只有从了他的心,但每逢周末都会带着孩子回来看看他。
要说老王头儿最大的弱点便是孩子,不管发生什么天大的事,只要看见自己的孙子都乐呵呵的。
他儿女心里都很愧疚,父亲究竟有多久没笑过了?
……
其实说起来,老王头儿与我之间的缘分得追溯到很久以前。
我每次下班回家都很晚,骑着自行车走在路上心里难免有些恐惧,但每次不管有多晚,只要看见老王头儿小摊上的灯亮着,心里所有的阴霾都会烟消云散。
有次公司有事耽误回家,待回来时已是午夜十二点了,我担心沈嫚姐在家等急了,便将车骑得飞快,眨眼便到了一个岔路口。
一条是平日里常走的小巷,只要走到穿过小巷转个弯就到家了,但此刻这条小巷里一片乌漆墨黑。另一条路是灯火通明的大马路,走那条路的话得绕过好几条街才到家。我愣在那里心里有些犹豫该走哪条路,一想到沈嫚姐在家着急,咬牙便骑车拐进了小巷,望着黑漆漆的巷子心里只发憷,一直在不停的默念,我不害怕我不害怕。
就在此时,拐角处突然冲出来一个醉醺醺的酒鬼,我急忙刹住了车才没撞上他,透着旁边高楼里的灯光,我看见一张让人恶心猥琐的脸,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伸手悄悄伸进包里紧捏着那把防身用的刀子。
那酒鬼骂骂咧咧的回头,见我孤身一人便起了邪念,淫笑着就要冲我扑过来。
我吓得额头直冒冷汗,故作镇静的从包里掏出那把小刀,兢兢战战紧握在手里警惕地望着他,害怕他会突然随时扑过来,自己如一只掉进狼口任人宰割的羔羊。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有一束很刺眼的光照过来,耳边同时传来一声阴沉浑厚的斥喝:“嘿,小子!你胆子够肥的啊,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竟敢在这儿撒野?”
见到亮光,我的心瞬间便踏实了不少,伸手遮挡住那束白光,冲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看不清那张藏在黑暗里的脸,只能透过隐隐约约的亮光看见一个佝偻很厉害的背影。
我的心噗通跳了一下,难道是那个巷口摆摊修车的老头儿?
酒鬼踉踉跄跄的转身,望着刺眼的白光,舌头有些打结说话都不利索,“你,你他妈,谁,谁啊?敢,敢,管老子的闲,闲事,你他妈,是,是活得不耐烦了!”
“究竟是你活得不耐烦了,还是我活得不耐烦了,你要不要试试?”那低沉的声音冷笑了一声,让人心里不免有些发毛。
那酒鬼倒也不糊涂,听这声音吓得一激灵,酒倒是清醒了不少,嘴里骂骂咧咧便离开了。
我有些恐惧的望着黑暗里的人,一动也不敢动。
毕竟,对方也是一个男人。
我虽然经常见他,也认识他,但毕竟不是很熟。
许久,才听见那个声音说:“天这么晚了,你还不赶紧回去,在这儿呆着干啥?”
“那个,谢……谢谢你!”我惊魂未定冲着他的身影鞠了一躬,真心的向他道了一声谢,急忙踩上自行车出了那条小巷,我回头看见那个佝偻的身影还站在巷口目送我离去。
是老王头儿,没错!
我的心里,划过一丝丝的感动。
后来,我才知道老王头儿家就和那条小巷隔着一堵墙。因为这条街居委会一直没考虑安装路灯,所以从很久以前,他便每天夜里都开着电灯为过路的人照明。这一照便是很多年,他自己习惯了,街坊邻居也都渐渐习惯了。每个月家家户户都会很自觉的凑一笔钱给他送过来。
偏偏今天因为去女儿家回来晚了,灯泡恰巧也坏了没换。于是,老王头儿很不放心夜晚过路的人,便守在床头等候。只要听见外面有动静,便披着衣服拿着手电出来照个明儿。
所以,正好看见酒鬼半夜缠着我的情节。每每此时,我想起那夜惊心动魄的场景就后怕,若老王头儿那时没出现,我又会如何?
此后,不管自行车坏没坏,我都喜欢让他帮我看看毛病,主要是想报答他的救命之恩,顺便再买点水果给他送过去。但每次他见我买东西都会黑着脸,不管怎么说好话他都不买账,往我手里塞一大堆一元钱。
我知道这些钱,都是老王头儿一个子儿一个子儿给人修自行车攒下来的。老王头儿的儿女都很孝顺,他并不缺钱花,但依然会把那些钱一张一张码整齐,用手帕包裹起来。
老王头儿每个周五都不会摆摊,早上很早就起来骑着那辆叮叮当当的破自行车,绕着绿藤市那条河从东骑到西去孤儿院。不管风吹还是雨打从未间断过,这条从东到西的路上,留下了他无数的脚印与汗水。
说起来,老王头儿最大的弱点就是特别喜欢小孩子,也许这就是他始终坚持去孤儿院的原因吧。正因为这一点,所以唯独只有妞妞能降伏那个老顽童。我便想了个招儿,每次买的东西让妞妞给他拎过去,老王头儿每次都很意外的乐呵呵收下。
……
老远老远,就看见老王头儿躺在躺椅上晒太阳,摆满凌乱零件的桌子上放着一个老收音机,咿咿呀呀哼唱着京剧: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论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联东吴灭曹威鼎足三分,官封到武乡侯执掌帅印,东西征南北剿博古通今。周文王访姜尚周室大振,汉诸葛怎比得前辈的先生……
那佝偻的背影显得格外孤独,那一刻不知为何我想起了我父母的眼神。
“爷爷!”妞妞蹦蹦跳跳地向他跑过去。
老王头儿听见呼喊声抬起头来,看见是妞妞,脸上顿时乐开了花儿,“妞妞?哎吆!你怎么来了?”说完,弯着驼背有些吃力的坐起来,妞妞急忙上前去扶他。
老王头儿乐呵呵的望着小丫头稳:“妞妞想爷爷了没?”
妞妞咯咯一笑,大声冲着他耳边喊道:“想!”
老王头儿假装被吓了一跳,急忙往后躲,逗得妞妞咯咯笑个不停。老王头儿调皮地摊开两只黑乎乎的手,就要往妞妞的脸上抹,逗得妞妞急忙就往后躲一直笑个不停。
看这一老一小两个玩得很开心,我不动声色的将买的水果放到不显眼的饭桌上。
老王头儿这才回头,上下打量着我,眼里写满了吃惊,“丫头,你这是咋的啦?”
“没事!”我急忙转移话题问:“王大爷,您看这自行车上的零件还有可用的吗?“
他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又看看自行车,问:“你被人撞了?”
“没,没有!“我很不自然的转移了视线,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感觉有两道犀利的眼神压得我不敢回头看他。那种感觉,就好像被猎人逼到了悬崖峭壁边,我知道那双目光是老王头儿。
“爷爷,……爷爷,……是什么?……”妞妞的一句话,瞬间让我觉得气氛缓和了不少,老王头儿便不再多言。
老王头儿笑眯眯的望着妞说:“这个啊,这是车台历的气囊,充上气以后,自行车才会带着妞妞跑。”
妞妞依旧仰着头,天真的问:“爷爷,……爷爷,……什么是气囊?”
“气囊就像妞妞最喜欢的气球,吹起来了以后呢,就咻跑到天上去了。”老王头边说边比划,笨拙的动作逗乐了妞妞。
一眨眼,妞妞又被其他有趣的东西吸引住玩去了。
老王头儿利索地将那辆报废自行车上有用的零件拆了下来,沉着脸警告我以后他不想再收到任何零件。
其实我知道,老王头儿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是不希望我再出什么事。
这个和我父亲脾气很相似的老头儿,让我瞬间想给父亲打个电话,已经忘了有多少年没回去见他了。
我点点头,允诺了老王头儿。
肆
夜幕缓缓降临,灯火阑珊,华灯初上,我一瘸一拐拉着妞妞才回到家。
一进院门,透过窗户的亮光看见沈嫚姐焦急在门口徘徊,妞妞在见到沈嫚姐的那一刻,立刻放开拉我的手,撒丫子冲沈嫚姐奔了过去,嘴里欢呼着:“妈妈……,妈妈……,我们回来啦!”
沈嫚姐听到妞妞的喊叫,一回头转身就看见进了院子的我们,不知为何眼神里写满了担忧,她慌张地跑过去拽着妞妞四处查看,焦急地问:“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妞妞一听沈嫚姐这样问,刚才那股高兴劲儿全没了,她怯怯地摇摇头说了一句:“妈妈……受伤的不是我……是……小姨……小姨为了保护我……她受伤了!……”妞妞的声音越来越小,用眼神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沈嫚姐。
沈嫚姐听完愣了一下,急忙冲我奔过来,看着我腿上那条触目惊心的伤口被纱布包裹着,她眼里满是自责与悲哀,“柒染……”
我故作轻松抬脚晃动了一下,冲沈嫚姐嘻嘻一笑,“姐,我没事!你看,现在不好好的吗?”
话虽如此,却不敢抬头看沈嫚姐一眼,生怕看到她那双忧虑的眼神后,会觉得受了委屈怕会不争气的抱着她嚎啕大哭。我本就是一个不喜欢煽情的人,所以最害怕的是脆弱眼泪。
我急忙回头看着妞妞,转移话题问她:“妞妞,你跟小姨进屋洗香香,好不好?”
妞妞的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指着我腿上的伤口说:“小姨受伤了,……疼!不要小姨……,我要妈妈……”
我笑着摸了一下她脑袋,这个机灵的小丫头。
抬头看了一眼沈嫚姐,她紧抿着嘴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将妞妞抱在怀里,回头怜爱的看着我说:“柒染,你赶紧回屋好好休息吧,我先带妞妞去洗澡。”
我微微一笑,冲着她们娘儿俩摆摆手示意赶紧去,看沈嫚姐拉着妞妞进屋后。我这才动了一下疼痛难忍的腿,慢慢挪到庭院的藤椅上躺下,望着璀璨的星空,想起今天那场惊心动魄的车祸,现在还心有余悸有些后怕。
很无聊的坐在那里发着呆,渐渐眼皮变得越来越沉重,我打了个哈欠。抬头看了一眼房屋的灯还亮着,看来沈嫚姐还没给妞妞洗好澡,我困得实在有些忍不住了,便躺在藤椅上小眯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看见一片白茫茫天地,一个女子穿着米黄连衣裙背对着我静静站在那里。我的心颤抖了一下,缓缓向她走了过去。我与她的距离明明很近,可我却怎么走也走不到她身边,我开始焦急的奔跑,却依旧是白费功夫。
女子回眸对我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容,如夜空最璀璨的明星,如朝阳里的向日葵,明亮而纯净。
奇怪的是,不管我怎么努力都看不清她的脸。
她对我挥了挥手,身后展开一双硕大的翅膀,我努力伸出手去挽留她,她却缓缓飞走了。
一根洁白的羽毛从天空缓缓飘到我掌心,不知为何我内心划过一阵刺痛。
天堂的你,还好吗?
我眼角的泪不由自主流了下来,隐隐约约感觉身上变得很温暖,有双手轻轻从我脸上划过。
我瞬间被惊醒了,睁开了眼看到沈嫚姐蹲在我面前,一脸悲哀的望着我。
我低头瞧见,不知何时身上盖着一张毛毯子,感觉脸上有冰凉的液体残留,我伸手一摸,是泪痕!
沈嫚姐望着我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递给我一张纸巾。
我是又做梦了吗?为什么心会那么痛?
已经忘了自己是第几次从梦里哭醒,我暗自叹息一声。接过沈嫚姐递来的纸巾,故意打了个哈欠,转脸悄悄擦拭掉眼泪,笑着问她:“姐,你干嘛呢?这大晚上不睡,想让我陪你看月亮数星星吗?”
沈嫚姐依旧没有多言语,站起身停顿了一会儿递给我手机,“那个人,又给你来电话了!”
那个人?谁啊?我顿时被这句莫名的话弄懵了。
沈嫚姐望着我说:“他说,他叫白洛城。”
白洛城?
好熟悉的名字,但一时想不起究竟是谁!
我有些反应不过来。
沈嫚姐说:“说是今天撞到你的那个人。”
撞我的人?白洛城?不知为何,我脑海里却浮现出另一个穿着奇装异服,染着栗色头发的男生,狂拽的坐在车里目中无人。
是他的哥哥?
我疑惑的问:“他找我干什么?”
沈嫚姐摇摇头,“你今天出门忘了带手机,在下午的时候就来过一个电话找你,我这才知道你出了车祸。刚才又来电了,说想找个时间,约你出来谈谈赔偿费的问题。”
我顿时有些懵了,是不是听错了?活了二十多年,脑子里的价值观瞬间被颠覆了,这人脑子没毛病吧?别人摊上大事是能躲多远躲多远,都恨不得隔着星球老死不相往来,除非是脑残到不怕摊事的主儿才去管。
还真是夜路走多了,啥鬼都能撞上。
我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这人脑子秀逗了吧?”
沈嫚姐有些看不透我的举动,“柒染,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我嘲讽的笑了一下说:“他?就是一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估计就是闲的太无聊没事找事呗,能有什么问题?我压根就不认识这货。”
也不知道为什么,从看到那个叫白洛城的第一眼起,我就打心眼里没理由的想远离他。但让谁也没想到的是故事却从这一刻开始,打乱了我平静而简单的生活。
因为腿伤在家休息了好些天,这几天我被沈嫚姐给照顾的有些发懒了,说十指不沾阳春水一点儿也不夸张,怎么说呢,除了能上个厕所外,就连我洗个脸沈嫚姐都紧张到不放心,我有些哭笑不得,“姐,我是腿受伤了不至于吧?”
用沈嫚姐的话来说,哪儿吃啥补啥,所以天天都是猪蹄汤,大骨汤,补的我都快吐了。沈嫚姐叹了口气,戳着我脑门埋怨说:“你啊,就是没享福的命!”
我嘿嘿一笑,配合着她捶足顿胸嚎啕大哭,“是啊是啊,我这辈子就是劳碌的命!”
沈嫚姐拿我没办法摇摇头,看着那条疤痕有些惋惜说:“腿上留下这道难看的疤痕,恐怕以后短裙是穿不了了。”
我满不在乎的安慰她,“区区一道疤痕算什么?”其实我很想告诉她,能活着就比那道疤痕更重要。
除了那道疤痕之外,好在我的伤这几日恢复的还不错,基本已经痊愈了。
沈嫚姐因为一大早邀约客户过来谈服装生意,于是送妞妞去学校的差事自然而然便被我承包下来了。在沈嫚姐略有些担心的眼神中,我与妞妞开开心心出门上了公交车。
此刻正值上班的高峰时期,车上的乘客甚多。一路上,妞妞生怕磕着碰到我,一直小心翼翼在旁边守着。
这么小的一个人儿,看着太让人心疼,她本该在这个年龄是天真烂漫,不该被任何枷锁所束缚。
一路上我都在逗着她玩,小丫头这才渐渐露出明亮笑容,稚嫩的歌声飘荡在公交车上,给气沉沉的气氛带来一丝活跃。
车到了一站,拥进来更多的人,大家都使劲往里冲,我拉着妞妞被人流挤到车角落里,在我身后站着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车门关上没多久,我感觉自己背部总被什么东西时而蹭一下,当时车晃动的很厉害,我也就没在意。
过了一会儿,我却意外地听见身后那个年轻人的喘息声变得很奇怪,让人心里直觉得很恶心。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那年轻人摊开手,一脸的无辜。
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顿时明白了,这是遇到了一个色狼。
我警惕的拉着妞妞想往前挪两步,可是车厢里没有能移动的空间,身后的年轻人又紧紧地贴了上来,可能是见我一个弱女子不敢大声声张,胆子变得越来越大。
这次,他竟然把一只手放到我腰上,我的心里泛起一阵恶心,又一阵惊慌。
待我反应过来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时,明显感觉身后那个色狼竟然有了反应,我心里压着一股怒火,刚想转身给这不要脸的色狼一大嘴巴子。车突然猛地要一紧急刹车,让他又借此机会占了我便宜,我的大脑彻底一片空白。
就在此时,从人群里硬生生挤过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冲着公交司机大喝一声:“司机师傅,开门开门!”
在所有人错愕诧异的眼神中,他像拎小鸡仔似得拖着那个色狼的头发下了公交车,在里三层外三层围观的人群中将他一顿暴揍。
此时的我哪里还顾得上看热闹,哪里还顾得上看是谁救了我,我拉着妞妞惊慌失措地逃离了那个是非之地。
这对我来说,是一种难以启齿的羞辱,像噩梦般在脑子里一遍一遍恶心浮现,我宁愿自己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也不愿再想起这让人龌龊的事,我紧咬着嘴唇,强忍着眼里的泪水。
还好妞妞什么也没发现,不然她的整个童年都有阴影。将妞妞送到校门口,看着她背着书包蹦蹦跳跳走进校园后,我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腿脚有些发软,靠着墙角慢慢蹲下来,将头埋进臂弯里抱着头无声哭泣。
好半晌,等我发泄完以后才站起来擦干泪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一转身,便看见马路对面有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他戴着衣服上的帽子捂着口罩,裹得严严实实朝我这边张望。一看到我却又立马转身像没事似得拿着手机打电话,后背衣服上的那只展翅翱翔的雄鹰特别引人注目。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说刚逃出狼窝就又入了虎口?我警惕看着那人,见那人挂了电话以后转身就离开了,这才松了口气,是我想多了!
我看看手腕上的时间,还早!离回家还早,估计沈嫚姐才刚接待上客户,我还是先别回去了,很讨厌这种人情世故的应付。
想想自己的自行车报废以后,还真不习惯坐公交,特别是碰上这种哑巴吃黄连的亏。想着不如去瞎转悠买辆自行车,正好等妞妞下午放学还能带她回家。
我便四处在自行车店里转悠,看各种款式的自行车。转悠了一下午才找到一辆与原来一样的车,无论怎么讲价店员都不松口,我摸摸兜里不够的钱叹了口气,只能改日再来了。
就在这时,我透过玻璃反射的光,隐隐看见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门外徘徊。是之前那个打完电话走了的人,他怎么又回来了?我想到最近新闻里说变态踪少女遇害报道,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他究竟想干嘛?
我装作很认真听店员介绍自行车的款式,内心却七上八下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对付那个人。我看到柜台上放着有几颗硕大的钉子,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趁店员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拿过一颗握在冒虚汗的掌心。
我深吸一口气强装什么都不知道的从店里出来,故意专挑人群多的地方扎堆。七绕八绕的瞎转悠了半天,透过路边车子的反光镜看到那个人还一直跟在我身后。
我心跳的很厉害,脑子直嗡嗡响。我这是招谁惹谁了?什么闹心的事儿都让我给摊上了。
我握钉子的左手插在口袋里,一直在不停颤抖,右手插进口袋捏着早已拨打好的110报警电话。
随着众多的人群来到一个十字路口,看着倒计时的红灯数字,我心里跟着倒退的数字一起默念,5……4……3……2……,在数字“1”即将出现时,我瞧见身旁开过来一辆出租车,我迅速拉开车门钻进去,冲着出租车师傅说:“师傅,快!快走!”
那师傅一脸诧异的望着我,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在此时,绿灯亮了。
他便一挂挡直接冲了出去,我立马回头没发现那个奇装异服的变态跟来,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低头看了一下时间,距离妞妞放学还有一段时间,便对师傅说:“你带着我随便转转吧!”
司机师傅透过反光镜看了我一眼,“姑娘,你这是遇上讨债的了还是欠人高利贷没还?看你这穿着打扮,也不像是欠债不还的人。”
我没有多言语,此刻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有心情聊天?
我有些疲惫的靠在后座背椅上闭上了眼睛,司机师傅很懂人心的放着一首很欢快的流行歌曲:我种下一颗种子,终于长出了果实,今天是个伟大日子,摘下星星送给你,拽下月亮送给你,让太阳每天为你升起……
我的心慢慢静了下来,望着车窗外那轮红彤彤的夕阳,我深吸了一口气。一切都过去了,明天的太阳照常升起。
车里的歌声飘出了窗外,连同我阴霾的心一起风吹云散……
伍
清晨阳光暖暖地很舒适,无论沈嫚姐怎么软硬兼施,妞妞赖在床上就是不肯起来,这是准备上学要迟到的节奏。
眼看沈嫚姐的火气越来越大,我急忙上前一步制止她,用眼神示意交给我来。
沈嫚姐叹气一声,有些责备的看着我,“你啊,就知道一味地纵容她。”言罢,转身去准备早餐。
我蹑手蹑脚撩开妞妞的被子钻进去,轻轻在她耳边叫了几声,她嘟着嘴翻个身就没了动静,我瞅准她的胳肢窝就挠了起来,妞妞顿时睡意全无咯咯直笑,在床上腻歪了好一阵子才下床穿衣。
沈嫚姐因为临时约了一个客户,做好早餐匆匆叮嘱两句就走了。我望着一桌丰盛的早餐,回头和妞妞相视一笑向饭桌扑了过去。
就在这时,我发现自己在一辆公交车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群挤进了角落,耳边隐隐约约听见妞妞的哭声,“小姨……呜呜呜……小姨……”
“妞妞!”我扯着嗓子喊,奇怪的是无论我怎么努力,声音就如蚊子嗡嗡嗡一样微弱。我使出浑身力气想要挤出人群,但怎么挤都挤不出去。
周围是一张张冷漠无情的面孔,我内心渐渐升起一股寒意。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
“嘿嘿嘿!”耳边吹过一阵暖风,恶心的味道飘进了鼻翼里,我心脏跳动的越来越厉害,只见一双手如幽灵般从背后伸过来,在我身上四处乱摸,而我僵硬的却动弹不得。
那个人缓缓出现在我视线里。
是之前戴眼镜看似斯文的“大学生。”
此刻他眼里冒着一股可怕的贪欲,似虎似狼,却让我想起另一个更恶心的面孔。
他邪恶的笑着,撕扯下我的衣服。
我无助的望向四周,希望有人能站出来制止他。
可惜,我看到的是麻木空洞的眼神在低头滑动手机。
那些脸,终于抬起来了,一伸手,却将我推向了无底深渊。
我内心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悲悯,眼睁睁看着自己往在深渊里堕落,却无能为力!
就在此时,一双有力的手向我伸出来。
我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紧紧抓住。
抬头,阳光照耀的睁不开眼。
隐隐约约看见是一个男子,他身后的影子却是一个拿着镰刀的死神。
他的样子有些熟悉,又有些模糊。
我脑子里莫名闪过让人恶心面孔人的名字。
莫江南!
他虽然微笑着,却笑的很邪恶!一伸手就多了把镰刀,像死神一样照着我的喉咙狠狠割了下去……
我一个激灵瞬间惊醒过来,发现自己早已大汗淋漓。
原来,是做了个梦。
自从公交事件之后,我表面上依旧每天大大咧咧,可一到午夜想起那双手,胃里就有一股酸水不停翻涌,躲在浴室将身体洗了一遍又一遍,依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很脏。
只是,梦里为什么会出现我更不想看见的人?
我愣了片刻,抬头看见闹钟上的时针已指向十二点半,沈嫚姐与妞妞应该已经熟睡了,我习惯性的穿衣走向浴室。
许久之后,站在镜子前拨开水气朦胧的镜面,望着被搓的通体透红的身子,内心泛起一阵苍白。
抬头从镜子里瞥见旁边站着一女子,是无数次出现在我梦的人。她冲我盈盈一笑,眼神里却满是忧伤。
心,好疼,撕心裂肺的感觉快要窒息。
“柒染,是你在里面吗?”隐约听见门外传来沈嫚姐敲门的声音。
我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想回一句话给沈嫚姐。
喉咙就像被堵住了一般,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我望着镜子里的女子,伸出手想拥抱她一下,可镜面上的雾气越来越重,女子的脸庞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直至消失。
我伸手狠狠咬住自己的手腕,眼泪无声无息从脸颊滑落,脑瓜仁疼得快要失去了意识,在昏迷时看见镜子里自己扭曲的脸。
等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鼻子嗅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环顾四周才发现是在医院病房。
沈嫚姐正坐在旁边削苹果,妞妞见我醒了,开心的喊道:“小姨……妈妈……小姨……”
沈嫚姐听到她的呼喊声,抬头看向我,脸上闪过一丝惊喜,急忙将手里的苹果递给妞妞,让她去旁边沙发上坐着看电视。
我支撑着想要坐起来,可使不出一点儿力气。
沈嫚姐上前一把将我按回了床上,有些生气的说:“你刚醒来就别乱动了,需要什么我给你拿。”
我有些诧异,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沈嫚姐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沉默了半天才开口,“柒染,你老实告诉姐,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突然昏倒了?你知不知道医生说你……”
沈嫚姐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不再言语。
伸手再次从柜子上,拿起一苹果削皮。
我知道沈嫚姐想说什么。
但有些事情,若自己不想从死胡同里跳出来,任谁都是没办法拉的。
我努力扯出一丝笑容,不想再多说什么。
“……别看我只是一只羊,绿草因为我变得更香,天空因为我变得更蓝,白云因为我变得柔软……”
抬头看见电视里正播放着喜羊羊与灰太狼,妞妞跟着歌曲扭动着身子。我心里瞬间被暖暖地填满了,对她轻轻一招手,“妞妞,来,到小姨这儿来!”
妞妞回头看见我,突然变得不好意思起来,咯咯笑着躲到沙发后面,又悄悄露出个小脸儿。
我冲她点点头,依旧招手示意她过来。
她这次丝毫没有犹豫,乐颠颠地张开手臂冲我跑过来。
我急忙将妞妞拦腰抱住,深怕她有个什么闪失。
正在削苹果的沈嫚姐抬起头,望着我和妞妞淡淡一笑,“你啊,永远就这么溺爱她。不知道的人都还以为你们是娘儿俩呢!”
我哈哈大笑,搂着妞妞问:“妞妞,小姨是不是你妈妈?”
妞妞歪着头,想了半天说:“姨妈……”
我和沈嫚姐听完有些错愕,瞬间便明白了过来,相视一笑。这小丫头,脑袋瓜有时候还挺机灵,越看越招人喜欢。
我有些忍不住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妞妞真聪明,姨妈也是妈!”
妞妞认真的点点头,“妈妈……妞妞……妈妈……两个……”
“对,妞妞真棒,妞妞有两个妈妈!”
沈嫚姐笑而不语,将削好的苹果切成两半儿递给我和妞妞,望着打闹的我们,嫣然一笑霎是好看。
“叮铃铃……叮铃铃……”桌上的iphone手机欢快的震动闪烁着,我疑惑的回头看了一下屏幕,是个陌生的号码!
我皱了一下眉,我的号码除了沈嫚姐,几乎没什么人知道,难不成是推销?有些反感的按了拒接。
没想到,那个陌生电话依旧不依不饶再次打了过来。
沈嫚姐看了眼手机,缓缓开了口:“柒染,你还是接了吧,或许是谁有重要的事情找你。”
我犹豫再三,便接起了电话:“你好?”
“您好,请问是林柒染,林女士吗?”对面话筒里传来一阵很柔婉的女性声音,光听声音就能想象出她是个很漂亮的妹子。
“没错!”我很疑惑她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听见对方说:“您好林女士,我是colnago专卖店的员工,您在我们这里购买了一辆自行车,但并没有留详细地址,您看这车是给您送家里还是……?”
等等!车?什么车?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试探的问了句:“那个……我想问一下,你是不是弄错了?我并没有买什么自行车!”
“啊?”对方显然没反应过来,但立马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急忙道歉说:“对不起林女士,麻烦您稍等一下。”说完,手机的另一端,传来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
沈嫚姐估计是也听见另一端说的话了,疑惑的望向我。
我也是一头雾水,冲她摇摇头。
没过多久,手机里再次传来很肯定的声音,“让你久等了林女士,我已经仔细核对过账单没有错的,是您朋友白先生付款为您购买的这辆车,车的型号是……”
我一听更迷糊了,白先生?我什么时候又认识了一位姓白的先生?脑子里快速将认识的人搜索了个遍,愣是没想起谁是白先生。
“林女士?……您好?……林女士,您还在听吗?……”手机另一边的妹子,依旧很耐心的询问。
沈嫚姐轻轻推了我一下,我这才发现自己有些走神了,忙接起电话,“对不起,你说的我大概了解了,我朋友姓白的比较多,能麻烦您说一下他叫什么吗?”
“这个,很抱歉,林女士!”那边依旧很耐心的回复:“白先生没有留下具体的姓名!”
“您能说一下,他留下的电话吗?”
“这个……”客服那端显然有些犹豫,我急忙说:“这个,您放心,我就是核实一下。”
“那好的!”客服听我这样说,顿时也就放下了心,“麻烦您记一下,151……”
“谢谢您,您那边暂时先别送,我需要打电话核实一下,后期再给你去电。”
“好的,林女士,很高兴为您服务,有任何问题随时拨打咨询电话,祝您生活愉快!”客服很礼貌的挂断了电话。
我急忙打那个电话去核实,想看看到底是哪个白先生!
奇怪的是,电话号码却打不通!
沈嫚姐有些担忧的望着我:“柒染,你脸色看起来很差,没事吧?”
我摇摇头,想了想最终还是将这两天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沈嫚姐,只是省略了中间受重伤的细节。
沈嫚姐听完,沉默了半晌问:“照你这么说,难道那个白先生,就是之前打电话说要赔偿的白洛城?”
白洛城?
对啊,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之前因为不想事情变得更复杂,就给他留下了我的电话,而且他之前也打电话说过赔偿的事情。
难道,这就是他所说的赔偿?
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看来不管我愿不愿意,都得约他出来好好谈谈,把这件事情做个了断。
记得之前好像留下过他的一张名片,放哪儿来着……哦,对了,手提包!
我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准备下床去拿手提包。
沈嫚姐手疾眼快,一把将我按回床上盖好被子,责备说:“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身体成了什么样,躺着别动!”
我有些哭笑不得,再次掀开被子要起身。
沈嫚姐死死按住被子不撒手,有些不高兴了,“你这丫头,怎么我说什么你都不听呢?”
我有些无奈的看着她:“姐,我是要找我的手提包!”
“需要什么,你说啊!我这还能不给你?”沈嫚姐说罢,起身将门后挂着的包拎了过来:“喏,给你!”
我急忙拉开包,将里面所有的东西倒了出来,翻找了好半天,才找到那张有些皱褶的名片。
幸好!我还留着没扔掉。
捏着名片上那烫金的“白洛城”三个字,再三犹豫了许久,不知道该不该打这个电话。
毕竟,只有一面之缘。
他长什么样,我脑子里早就模糊了。
沈嫚姐望着我叹息一声:“唉,柒染,其实有些事情越早解决,误会就产生的越少。”
我咬咬牙,拿起手机,最终还是拨通了那个很陌生的号码。
“嘟嘟……嘟嘟……嘟嘟……”听着耳边电话的声音,我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做这个鲁莽的决定。
心里很纠结的暗自想着,若五秒还没人接,就立即挂断。
五……四……三……二……
准备挂断的一刹那,电话通了。
“你好,我是白洛城!”一阵磁性的声音萦绕在耳边,我霎时以为自己走进了午夜电台广播里。
“请问你是哪位?”对方见我没回答,稍稍沉默了一下接着问:“你好?”
“你好……那个……”被他这么一问,我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该怎么回答他?
“你是林柒染姑娘吧?”
“啊?”没想到他居然还能记得我。
“你稍等一下!”随后便听见电话那端传来一阵压很低的声音在叮咛:“mary,一会儿来我办公室把文件给财务送过去。还有,下午的飞机安排到明天吧,我现在有些事需要处理一下。”
不久之后,耳边再次传来白洛城磁性的声音:“林姑娘,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没……没关系,要不你先忙,后期我再联系你。”
“哦,不不不!这正是我想问的,不知林姑娘可否有时间,我正好也有事要找你,咱们见面聊如何?”
看来,他和我是想到一块儿了,也正如我意!
我点点头,冲电话另一端说:“嗯,那你说个时间地点吧,我这边随时都方便。”
“嗯……新苑街有一家新开的西餐厅,那就晚上七点,在那里碰面怎么样?”
“嗯,可以!”
“那我们就七点见?”
“嗯,七点见!”
挂了电话,沈嫚姐望着我有些疑惑,“新苑街?柒染,那里离这里并不近,你真要赶过去与他见面?”
“嗯!”我点点头,“不是你说的吗?有些事情越早解决,误会就越少。”
我望了一眼独自玩耍的妞妞,其实我是不想再和任何陌生人有瓜葛,我的生命里,只要有沈嫚姐和妞妞就足够了!
沈嫚姐有些担忧的望着我:“可是你的伤……”
我故作轻松的拍了一下胸脯,“姐,无碍事的。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吗?”拍的力度有点大,呛到嗓子眼,咳嗽了起来。
沈嫚姐急忙给我拍后背:“你小心点!”
我摆摆手,表示没事!
“小姨……水……”妞妞颤颤巍巍的捧着杯子,摇晃着走过来。
沈嫚姐接过妞妞手里的杯子递给我,抱起她亲了一口:“妞妞,真乖!”
我喝了口杯子里的水,感觉眼眶酸酸的,但心里划过一种异样的感觉,真的很温暖!
陆
换了衣服从医院出来,随手招过一辆出租车,直接去往新苑街。一路上,望着窗外一闪即逝的风景,我陷入了沉思。
“姑娘,新苑街到了!”老师傅洪亮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思。
我道谢下了车,一看时间比预约的时间早了二十分钟。
抬头看着这里的夜景,顿时就愣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地方我感觉很不舒服,胸口有一丝疼痛袭来,那感觉越来越强烈,颤抖的扶着旁边电线杆。
“那个……你……你没事吧?”我身后有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及时扶住踉踉跄跄的我。
我感激的摇摇头表示无碍,循着声音抬起头,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人站在面前。
“是你!”我和对方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这句话。
来的人,正是白洛城。
稍微愣了一下,白洛城立即反应了过来,关切的问:“你,你这是怎么了?没事吧?要不我陪你去一趟医院?”
我摇摇手,有些气虚体弱的回了一句:“没事!我只是有些血糖低而已,稍作休息就好了。”
白洛城扶着我,朝四处看了一下,“前面不远处有家餐厅还不错,不如驱车去那里先歇息一下吧!”
我点点头,随他上了私家车。
穿过几条街角来到一间装修很文艺的餐厅,乘坐观光电梯去vip贵宾席。
透过通明的玻璃,仿佛能将绿藤这座城市的所有夜景尽收眼底,街道两旁所有的建筑都如同用璀璨的水晶雕砌,晶莹剔透,光芒万丈,数不尽的车河登海,摇曳着流向黑夜的尽头,在我所无法触及的地方交汇成璀璨的星海。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去形容这样的美景。从这个角度望去,是这个城市最华丽奢美的灯火,仿佛有数不清的星星从无垠的夜幕上落下,坠入这茫茫的尘世之中。每一颗都很渺小,可是融合在一起便是明亮的星河,能够映亮整个拥挤的城市。
我想起记忆里的一双眼睛,黑白分明,那样明亮清澈,仿佛是从天上采撷下来的最耀眼的星星,闪烁着雪白的光芒,在滑落的一瞬间,照亮了我的整个生命。
服务生的引领下,在一张靠窗的桌子前坐下。
白洛城轻声对服务生说:“麻烦你先给这位女士,来一杯热牛奶。”
服务生点点头转身下去,很快就端来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
我感激的冲服务生点了下头,将牛奶喝下去后,这才感觉神色好多了。
“林姑娘,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点点头,“谢谢白先生,我已经好多了。”
白洛城这才放下心来,绅士一笑,“不用那么客气,我只是比你大几岁,叫我名字就行!”
“这怎么可以?”被他这么一说,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那,我,我叫你白大哥吧!”
“咱们之前见过一次见面了,这说明你我之间还是很有缘分的,不用那么客气!”说完,他微侧头看向菜单。
我跟着翻开面前的菜单,这才发现里面的价格都不低,百元以下的菜式寥寥可数,而且都是些甜品和饮料,主食的标价均在百元以上。我微皱了下眉,这是不是也太奢侈了?
“林姑娘,你有什么比较忌口的食物吗?”白洛城合上菜单问道。
我摇摇头,“我现在并不觉得饿,来一壶普洱茶就行,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吧!”
白洛城像没听见一样,继续问:“有什么食材是不喜欢吃的吗?”
感觉要再拒绝他的问话,反倒显得有些小气,太不近人情。
“芹菜!”
“还有其他忌口吗?”
“嗯……洋葱!”
“洋葱?”白洛城点点头,继续问:“还有呢?”
“其他的,没有了!”
白洛城将手上的菜单合上,对服务生说:“饭前例汤,然后一份烤鱼,一份棕榈心沙拉加蜂蜜罂粟籽汁,一份蒜香黄油烤生蚝,每人再来半只龙虾,一瓶82年的拉菲,甜点待会儿再点,谢谢!”说着他将自己的菜单递给服务生,突然又停住了:“哦,对了!鱼挑一条刺少肉最嫩的,别放洋葱。”
看他点这么多餐我有些诧异,两个人不用这么多吧?服务生离开后,我忍了半天还是没憋住,“那个,两个人不用点这么多东西吧?”
白洛城依旧温文尔雅一笑,反倒不似总裁该有的样子,“没事,正好我也一直忙没顾得上吃饭,这点东西不算什么。”
听他这一说,我不好再言语。
吃饭间,白洛城似乎怕我尴尬,天南地北的与我畅聊。虽说我比较抵触没完没了唠叨的人,但奇怪的是对他反而并没有那么反感。
若是给白洛城定位的话,他应该属于是极品中最拔尖最优质的男人,不管是哲学、金融、职场、娱乐,还是天文、地理、八卦、佛教,无论哪一方面他都涉其及广泛。
与他相处之后,我才知道,这个完美无缺的男人,曾以全a的优异成绩考入牛津大学彭布洛克学院。
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毕业后,背上行囊,拎着一架单反走遍世界各地,拍出最好的作品。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白洛城虽说出生在豪门世家,但在国外的生活极其低调,很少有人知道他真实身份。
除了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儿,林云轩。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那个叫林云轩的人。
细细算起来,这林家与白家从他们爷爷那一辈就是世交。而他俩从小就是一起光着锭长大的,后来又考上了同一学校,住同一个宿舍的上下铺,他们的感情胜过亲兄弟。
虽说林云轩是男儿之身,可偏偏长了一副比女人还好看的皮囊。他一向桀骜不驯,也从未把谁放在眼里。身边除了白洛城,再无任何朋友。
白洛城的性子恰巧与他相反——温和沉稳。他与林云轩正好互补,俩人相处起来没有任何违和感。
当年,白洛城要报考牛津大学时,林云轩也义无反顾跟着去了英国陪读。
白洛城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他虽说从小在蜜罐里长大,却不想靠家族拼自己的未来。
为了买一架最好的单反走遍世界,他还没毕业,与林云轩开始了自己的创业梦。
两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凭借着高智商利用独特的经营模式,在市场很快另辟出一条罗马大道。
虽说他们两个比较年轻,但所作所为深受同行业关注。
逐渐的公司稍有了名气,具备有打开市场资格时,白洛城却功成身退做了甩手掌柜。
他与林云轩,俩人背着行囊全世界游玩。
虽说他一直在旅行,但公司的名气却越来越大,甚至超过了国企500强。
江湖也一直有这个神秘总裁的传闻,却始终不见其人。
不曾想三年前,白氏集团的董事长白耀突然心肌梗发作离世,一封e-mail打乱了白洛城所有的计划,将他从遥远的国外召回。
经过董事们开会商讨,一致认为他有这个能力掌控公司大局,全票要求他来继承公司。
那时候,白洛寒只有二十三岁,而母亲的性格又过于太温柔。
挑大梁的大任,自然而然落在了他的身上。
白洛城望着哭红了眼的母亲,以及年少反叛的弟弟,他不言不语的在灵堂上跪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天不亮,他将所有的摄影器材堆到了储藏室。
旅行的日子,成了他度过的最美好时光。
所有的梦想,都匿藏到了最心底封印。
从此以后,他每天早出晚归一心扑在了工作上。
众望所归,白氏集团在他的名下越做越大。
可不知道为什么,白洛城与林云轩俩人之间却心生间隙,共同成立的公司莫名垮了。
林云轩不辞而别去了美国。
而他,继承了董事的位置。
白洛城的人生,用完美来形容一点儿也不过分。与当今的什么富二代王思聪一相比,那真真是富豪中的一股清流。
上帝太眷顾这个男人了,几乎是倾尽世间所有,将最好的一切都给了他。
可偏偏又是很公平的。
忘了告诉他,爱情是什么。
所以临近三十九的白洛城,至今依旧单身。
豪门里几乎所有的名媛都对他芳心暗许,甚至有的不择手段将他灌醉,也没能如愿俘获白大少爷的心。
无论对任何人,他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极少有人能透过他的眼睛,读到内心深处最苍白的孤独。
不知道为什么,对他的了解越多,我的直觉就越强烈。
我与他,才是同一类人!
所以,当我抿了口杯子里的普洱茶,抬头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伤感的叹息了一声,在生活里,我们都是迫不得已的流浪者。
他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当然,这些都是我后来见过他几次后的后话了……
我与白洛城愉快的用完餐后,服务生惬意的为其泡了壶普洱茶慢慢品饮。
趁这空隙,我借故上洗手间的功夫,打算将账单结了。
没想到,服务生却告知,白洛城早已结过账了。
我这才想起,刚在吃饭的时候,他接了个电话离开过一次。
难道,是那时候结的帐?
对这个男人的修养,我打心眼里欣赏。
回到座位后,我与他之间少了一些生疏。
我与他虽说是是第一次真正见面,但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是好像认识他已经有好多年。
我们都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谁也没开口说话。
冥冥之中,都很享受这种静谧时光。
许久之后,我无意回头正巧与他目光相视,望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
我和他,突然都笑了!
也说不上是因为什么。
虽是如此,但一码归一码,该问的正事还是要问。
我沉默着,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不会让人觉得很唐突。
“那个…….”我好不容易开了口,没想到与他是异口同声。
实在是没忍住,我们再次相视一笑。
他用眼神示意我先说。
我这次倒是没了任何拘谨,“白大哥,你送那辆自行车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而且,你已经给了三百的医药费作为补偿,我和妞妞拍片总共花费了二百六十一,这是剩下的三十九块,还给你!”说罢,我从兜里掏出剩下的零钱放在他面前。
他望着那零钱愣了一下,明显没猜到我会这么说。
不过他脸上瞬间就恢复了惯有的笑容,冲我摇摇头:“柒染姑娘,你误会了!我从未给你送过什么自行车。那天我之所以撞到你是因为着急赶飞机,我这几天一直在外地出差。中间打过几次你的电话却一直不通,也曾让秘书试着寻找你的住址。原本想等忙完这段日子,亲自登门拜访给你道歉,没想到你今天打来了电话。”
听他这么一听,我顿时有些懵了,“自行车不是你送的?”
他紧蹙着眉,摇了摇头。
很明显,他也不知道是谁送的。
可若不是他的话,还会又谁呢?
我感到事情变得越来越诡异,那个女客服明明说的就是一位姓白的先生……
等等!白先生?女客服?电话?
对了,电话号码!
我当时以防事情有变动,佯装知道了实情,从客服那里套出了电话号码。现在看来,当时还算是明智之举。
我忙掏出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出那个电话拨了过去。
“嘟嘟嘟……”无尽的等待过后,始终都打不通,回应我的始终都是冷冰冰的女声:“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一连试了好几次,都是这种情况!
“怎么了?”白洛城似乎看出了我的异样。
我有些不解的说:“奇怪!这电话明明已经拨通了,为什么会一直在通话中?”
“嗯?还有这种事?”白洛城很疑惑的向我伸出手,“我看看!”
我毫不犹豫的将手机递给了他。
白洛城接过手机后,迅速看了眼屏幕。
不知道为什么,我敏感的觉察到,他在看到那个号码后,脸上划过一丝古怪,虽然只是一闪即逝。
是我多虑了吗?
他冲我微微一笑,递过来手机:“嗨!大水冲了龙王庙,搞半天这是我助理的号码,你看我这记性还真是,之前的确叮嘱过他买一辆自行车,等我回来亲自给你送过去。没想到,毛毛躁躁的联系了你。”
听他这么一说,我就算再有疑虑,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这自行车说什么也不能收!
白洛城一听,倒是有些为难。
我想了想,“要不这样吧,你给买一个抱抱熊吧!妞妞上次被吓得不轻,这就算补偿了,以后咱们互不相欠!”
白洛城微微一笑,算是允了。
从餐厅出来后,让司机直接回去了,自己驾车带我前往市中心商场。
我原本以为,随便挑个抱抱熊就行了。
没想到,他却买了商场最大的那只熊。
那熊立起来,比我还要高!
看着我愁眉苦脸的样子,他却笑了:“不喜欢啊?那要不还是换成自行车吧!”
一辆自行车要好几万,一只熊也就几百块钱。
我咬咬牙,算了!熊就熊吧,就当是给妞妞的豪华大礼了。
一想到妞妞看到这熊的表情,我的整个心也跟着都化了!
趁白洛城与售货员商议怎么打包时,我绕着商城打算四处逛逛,想着挑一样礼物送给白洛城,作为感谢!
可惜,看了半天也没合适他的东西。
我转身准备离开时,敏锐的感觉身后似乎有双眼睛紧盯着我。
我猛地回头一看,并未发现身后有任何人。
正疑惑的时候,瞟见一抹黑影老远从角落闪过。
速度非常之快!
我急忙追了上去,看见一个身影拐进了安全通道。
不过只一眼,我的心瞬间就跳到了嗓子眼!
是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人,他头戴着衣服上的帽子捂着一个黑口罩,虽然裹得严严实实。
但他后背衣服上,那只展翅翱翔的雄鹰,让我一眼就认出来是之前跟踪我的那个变态狂!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跟踪我来的吗?
为什么跟踪我?
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一想到这些问题,我的脑子顿时变得一片空白,不由想起之前所做的那个梦!难道说……真是魔鬼……回来了?
但我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绝对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那件事之后,已经过了整整三年……
柒
冷不丁,有人在我身后拍了一下肩膀,瞬间感觉五脏六腑里带着一股寒意,从脊梁慢慢袭上来,冰冷刺骨,如刀子一般穿透我的心脏,然后缓缓地顺着血管蔓延到脚尖。
那种感觉,令人恐惧到窒息。
我脖子麻木的有些痉挛,缓缓扭过头!
看到的是一张让人恶心的面孔。
莫江南!
他一直微笑着,笑的很邪恶!
“滚!你给我滚!”我竭嘶底里地咆哮着,只觉得胸口上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一样喘不过气来,像只困兽一样狂躁不安。
他嘴角露出一抹嘲讽,一伸手就多了把镰刀,像死神一样照着我的喉咙狠狠割下去……
我狠狠咬住麻木的嘴唇,只感觉一股咸涩的味道淌进嘴里,然后钻进喉咙里,一阵又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舌尖传来。
脑子一片空白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说,我要找东西保护好自己,不能让他再伤害我!
我近乎狂乱地想着,左手下意识地伸到衣服口袋里摸索,摸到一根细细的东西。
对了!
是钉子!
之前在自行车店的时候,偷捏在手里的那枚钉子。
不愿多想,从口袋里抓出来,顺势冲着他的心脏刺了过去。
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被死死钳住了。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在迷迷糊糊间,看见面前站着一个人,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只见他的嘴一张一合似乎在喊什么。
他喊了什么我听不清楚,我只听见自己的喘息声,如同濒临死亡一样粗重。像一只即将干涸的鱼张大嘴不停呼吸,距离却遥远得仿佛隔着一个世界!
可是,奇怪的是那个人的背后,隐隐约约出现一束金色的光芒。
当我看见那束光的一霎那,莫江南那张魔鬼般的脸渐渐消失了。
我瑟瑟发抖的身体渐渐变得暖和了,这才终于恢复了意识,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在白洛城的怀里。
他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声音如孱孱细水般柔和:“深呼吸,吸气!好,别害怕,没事的,再深呼吸一下,好!好!好!没事了,没事了!……”
我泪眼婆娑的抬起头,这才发现四周围观了乌泱泱一大群人。
他们躲得远远的。
但,眼里带着惊讶,更多的是恐惧。
从他们鄙夷的眼神里,我知道他们把我当成神经病了!
也对!换成谁,都会这么想!
白洛城虽说眼神里满是诧异,但我却敏感的扑捉到一丝心疼。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他不顾四周的窃窃私语,只是很温柔将我搂在怀里,另一只手抱着硕大的一只熊,几乎要将我瘦弱的身子遮盖住。
也好,是我想找的一种逃避方式。
我没有拒绝,将整个头都埋进了熊里,感觉眼睛蒙了一层水雾,努力克制住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流下来。
我将这一切都交给了这个男人来处理,我知道他会处理的很好。
白洛城带着我走出了商城,将我拉到前面不远的车前。
打开后车门,他将毛毛熊放在后座,然后又绅士的打开副驾驶的门望着我。这一连串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我望着他温柔如玉的眼睛,那一刻有种冲动想将这么多年的委屈,一五一十都告诉他。
但我没有言语只是望着他,突然就笑了。
奇怪的是,他没有问任何问题,望着我笑得很温柔。
我笑着笑着眼泪突然就夺眶而出,噼里啪地往下掉。怎么都无法控制,我急忙擦掉眼泪,甚至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会这么多。
我一遍一遍地擦着眼泪,可是越擦越多,越擦越多。
最终还是没能控制住,蹲下身将脸埋在臂膀里无声哽咽。
许久之后,我站起身抬头看见白洛城依旧微笑着,站在打开的车门前望着我。
他冲我点点头。
那一刻,我有些恨自己爱给他添麻烦,冲他摇摇头:“白大哥,今天真的很谢谢你!我想自己单独待一会儿,您先回去吧!”
不等他说话,我冲他轻轻鞠了个躬表示感谢,然后飞快的逃离了那个地方。我与他只是一面之缘的陌生人罢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再纠缠不清呢?
我害怕,他会追上来。
我知道,那样我会崩溃的。
只是我不知道的是,白洛城见我转身离开后,急忙钻进车里系好安全带,准备发动车追上来时,却意外看见人群里闪过一个黑衣服上印有雄鹰的人,顿时就愣住了。
这个人的背影,他是再熟悉不过了。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
城市上空华灯璀璨,仰头意外的看见天空竟然有星星,只是光芒微弱,仿佛极其细小的针尖,一颗一颗地钉在黑绒一样的夜幕里,跟满城的耀眼的灯光比起来,小得几乎要被人忽略。
果然,这样喧闹而繁华的都市,确实不适合看星星。
公交车平稳地在街道上行驰,司机头顶上方的电视机里传来晚九点的新闻片尾曲,熟悉又遥远。
这个时间虽说依旧车水马龙,但前方却是无尽的黑暗。
我望着窗外,一路沉默不语。
将脸贴在冰凉的玻璃窗上,只想离热闹和繁华近一点儿。
因为,我害怕无尽地黑暗和孤单。
感觉脸颊上流过一股热体,伸手触摸才发现是眼泪。
原来,我早已遍体鳞伤,身上的每一寸伤口都汩汩地流着血,只是我自己早已麻木,却从未发现而已。
车在离家不远的一个公交站前停下来。
我走下车,站在原地有些茫然失措。
绿藤这座城市没有因为谁改变了什么,依旧有行色匆匆的过客,路灯的光透过飘散的寒雾,将许多人的影子拉的又黑又长,偶尔也有两个影子重叠在一起,仿佛是在拥抱,可那两个人只不过是擦肩而过罢了。
我抬头深呼了一口气,沉默地混入熙攘的夜市里,假装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孤单。我知道路的另一头,也有一个属于我的家正在等着我归去。
我从口袋里掏出设了静音的手机,看到上面有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沈嫚姐打来的。
沈嫚姐一般很少给我打电话,这次打了这么多,看来是真担心我回去太晚了。
于是我滑动屏幕,按键给她反拨了回去,“喂,姐!我……”
话还没说完,手机的另一端就传来沈嫚姐竭嘶底里的哭嚎声:“柒染……柒染……妞妞她……”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妞妞怎么了?”
“妞妞……她……妞妞她……失踪了!”
“姐,你先别着急!你好好回忆一下,妞妞大概失踪多长时间了?”
“我……我不知道!好像有十来分钟吧……她一直念叨着要去找你,我就进屋给她取件衣服,然后出来她……就看见了她的一只鞋……柒染,你说妞妞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姐!你先别着急,妞妞应该一时贪玩跑哪儿玩去了,我现在就在家附近,我去找找。你先别着急啊!”宽慰着她挂断了电话,我的头“嗡”的一下就大了。
我不敢耽搁,急忙拐进另一条街道,将妞妞平时爱去的地方找遍了也没见她。
我那话是说给沈嫚姐宽心的,妞妞那孩子我是最了解不过了,她是不会无缘无故跑出去的,难道说她看见了什么熟人?
想到这里,我脑子闪过一个人影。
老王头儿!
想到这里,我急忙给他家里打了个电话,话筒里一直传来“嘟——嘟——嘟——”的忙音。老王头儿是没有手机的,能联系到他的也就家里那部座机而已,这么说来,难道老王头儿还没收摊?
我顿时就慌了,赶紧拦下一辆出租车朝老王头儿的摊位赶过去。
老远就看见老王头慢悠悠地收着摊位,和旁边几个遛弯的大爷说笑着,并没有看见妞妞的身影。
难道说,妞妞并没有来?
我匆匆从车上下来跑过去,还没来得及说句话,老王头儿一抬头就看见了我。
他感到很意外。
不待他开口,我就急忙问:“王大爷,您看见妞妞了吗?”
“没有啊!”他很是不解的望着我:“妞妞出什么事了吗?”
我的脑子里“轰”的一声乱了,脚像踩在了棉花上,轻飘飘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一个踉跄跪在了地上。
老王头儿和旁边几个大爷急忙上前扶起我,问:“丫头,妞妞到底怎么了?”
老王头儿的脸在灯影中显得模糊不清,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声音颤抖的有些厉害:“妞妞她……失踪了!”
老王头儿一听,明显愣了一下,神情变得有些恍恍惚惚,我知道他是想起了自己丢失的儿子!
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问:“丫头,你别着急,好好想想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的眼眶一热,胸口滚烫到几乎窒息,“我也不知道……我刚下车,沈嫚姐就打电话过来说妞妞失踪了,……我找遍了她常去的地方……”
“别着急!妞妞是个好孩子,应该不会到处乱跑。这样!”老王头儿扭头看着旁边的几个大爷叮嘱道:“老李老王,给你们家几个孩子打电话,让他们在什么微博微信上发个寻人启事找一下,老蔡去和四邻街坊们说一下,大家都出门帮着四处瞧瞧。”
几个老头一听,急忙点头去安排了。
“谢谢您,王大爷!”我哭的一塌糊涂,不知该说什么。
他摆摆手,叹息一声说:“我们也分散四处去找找看,我让小东子去家守着,有信儿了给家里打个电话。”说罢,他摊位也不收了,转身匆匆离去。
这一刻,我的心不再慌乱。
我急忙擦干眼泪,沿着一条小巷走进去四处寻找,脚下是坚硬粗糙的水泥地,隐隐约约看见四周是只有四五层的老式楼房,灰白陈旧的砖瓦沉默伫立在夜幕下。
巷子里贴满了乱七八糟的小广告,有顽皮的小孩子在墙上画着有温暖阳光,盛开的小花,还有手拉手并肩行走的小人,边角处歪歪扭扭地写着“xxx,我爱你”。
那一刻,我恍惚间想起很多年前,我和一个人也肩并肩走在同一条路上,那时的我并不相信命运,也不觉得会有什么东西能将我们分开。
到底什么才能被称为爱?
如果爱代表的是如同蛛丝一般层层叠叠,不停缠绕上来的绝望。那么,我愿意承认在那段懵懂的时光里,我曾义无反顾的为了一个人活。
我站的腿有些麻木了,这才想起还没找到的妞妞。此刻的她,应该蜷缩在某个角落里瑟瑟发抖,很无助吧?
一想到这些,我手足冰凉到了极限。
曾经,我在那个阴冷的空间里瑟瑟发抖,狂躁如困兽,那时仿佛总有流不尽的眼泪,咸涩的味道流淌进我的嘴里,传入喉咙里,牵扯起一阵又一阵尖锐的疼痛。我抵触任何人的声音和碰触,崩溃似的抓住身边所有能够拿起来的东西,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丢出去。
那是噩梦,如今在梦里依然能够清晰地嗅到,那时候濒临死亡的绝望。
我蜷缩在角落,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眼睁睁地看着狭窄的墙壁一点一点的朝我压过来,我几乎快要窒息了。狭窄漆黑的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我跪在门口压抑着发抖,压抑着流泪,疯狂地思念着某个人的怀抱,想念摧心蚀骨,我以为我会被这种绝望吞噬,一直到死去。
我无比清晰地记得那种切肤蚀骨的疼痛,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只能伏在四方的小窗前,看着窗外无尽的黑暗和绝望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将我从头到脚淹没。
没有尽头,没有光明,没有希望。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而我能做的,就是每天重复着这样的绝望。
许多时候,我甚至觉得我已经死了,留下来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无数个冷汗淋漓的夜里,我依旧瑟缩在角落,被黑暗和倾轧过来的墙壁一次次地粉碎,碾压成灰,然后又被逼迫着重新苏醒过来。
日日重复,年年重复。
原本汹涌的心潮被困在冰冷的空间里,渐渐被囚禁成一潭死水。
我终于被现实逼迫得接受这一切,学着适应这一切,同时也放弃了等待和被人救赎。
因为,自始至终我都是被老天爷遗弃的人。
我的记忆断断续续的,此刻脑子里乱得像一团糨糊。许多地场景涌现出来,可是那些记忆又分外陌生,仿佛是被某种神秘力量硬生生注入了别人的记忆一般。
那种绝望,那种感觉让我心有余悸,我不能让妞妞心里也留下这种阴影。
绝不!
可是妞妞,此刻你又到底在哪里?
捌
就在我脑袋昏昏沉沉片刻,巷口有一辆绿色的越野车按着喇叭一闪而过,然后听见巷口传来一个中年男人骂骂咧咧叫声:“妈的,眼瞎啊?会不会开车?”
自行车的铃声过后,越野车紧急刹车的刺耳声划过耳膜。
停了一会儿,就听见车门打开的声音,随后又被拉关上,接着是一阵乞求声、叫骂声以及拳打脚踢声传来。
说实话,此刻的我,哪里还有心情多管闲事?
哪怕,帮忙按个手机键报警。
我的心,都扑在找妞妞上。
然后,听见一个男人操着一口东北大碴子味儿说:“小子,你有种再给丫横一个试试?非削的你祖宗八辈儿都不认识。”
说罢,听见另一个男人说:“行了,哥!赶紧走吧,这小丫头哭的我脑瓜仁疼。”
随着开车门的声音,我听见了妞妞断断续续的哭声。
我有些错愕,是不是我想妞妞想疯了?
一定出现了幻觉!
“呜呜……小姨……呜呜……妈妈……呜呜……害怕!”
没错!是妞妞的声音!
我激动站起来,一个咧跄又扑倒在地上。
我蹲的双腿已经麻木了。
此刻,想站起来非常难。
“妈的,哭什么哭?再哭老子剁了你!”男人骂骂咧咧的说着,听见车门再次关上的声音。
车子响起了发动的声音!
不行!
再这么下去,车子会开走的。
我扶着墙再次跌跌撞撞站起来,不顾一切向巷口冲过去。我一定要在车启动时,拼命拦下那辆车。
开车的人,显然没料到会突然窜出来一个人。
刺耳的刹车声,再次回荡在整个巷子里。
开车的是一个彪虎大汉,他此刻脸色吓得惨白。
我想此刻我的脸,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是,为了妞妞,我可以豁出性命!
许久,那人才平复下来,骂骂咧咧的喊道:“妈的!你丫的不要命了!给老子让开!”
我伸手依旧拦着车不放行,冲车上喊:“妞妞!妞妞!妞妞,你在里面吗?我是小姨!”
车门打开了,从上面跳下来三个男的,他们并没有说任何一句话,伸出拳头就冲着我的脑袋打了过来。
我捂着脑袋蹲在地上,四处一撇抄起不远处破门上的钢条,伦圆了胳膊朝他们打去,嘴里依然喊着:“妞妞,妞妞,……你能听吗?我是小姨!……”
只见一个黄毛的胳膊被我狠狠抽了一下,瞬间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疼得在地上直打滚,戴着大金链子的男人咆哮大喊一声:“老弟!”
而此刻的我,早已吓得呆若木鸡。
一个脸上带有刀疤的男人,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夺过我手里的钢条,将我拎起来就要往越野车里塞。
我死死抠住车门,嚎叫着不撒手。
可惜,刚呼喊了两声,就被一大嘴巴抽的有点懵了,“妈的,臭娘们儿还挺能嚎的啊!”
眼前闪过一只硕大的手,捂住了我的嘴巴,然后抬起来扔到后座了。
刚一进后座,就意外看见了泪流满面的妞妞,哭的断断续续:“呜呜……小姨……”
“妞妞?”我急忙将妞妞拥抱在怀里,摸着她不停颤抖的脑袋,“好孩子,不哭不哭,小姨在,别害怕啊!”
“妈的,你伤了我兄弟,我他妈饶不了你!”那个戴大金链子的男人咆哮着,拿出一把瑞士军刀就要打开后座的车门剁了我。
我搂着妞妞,缩在角落惊恐的望着他。
“够了!”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恶狠狠的盯着他,阴冷的回了句:“黑子,先上车离开这里!”
“大哥,这娘们儿伤了我兄弟!”黑子指着在副驾驶狼哭鬼嚎的黄毛,恶狠狠的盯着我:“老子非要宰了这臭娘们儿不可。”
刀疤咆哮一句喊道:“我他妈让你先上车,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老子们是人贩子,不是杀人犯。”
“哥,你先上车,咱们找个地儿再把这娘们儿给——”黄毛一边痛苦的呻吟着,一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的脑袋,此刻嗡嗡一片空白。
右耳膜开始隐隐作痛,听不清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此刻只有一个想法,保护好妞妞,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大不了,一命抵三命!
就算死,也值了。
就在我已闭上眼绝望的时候,听见“嘭”的一声。
睁开眼,看见车窗玻璃坏了!
一个身穿黑色衣服,戴着黑色连衣帽捂着黑色口罩的人,拎着一只棒球杆狠狠冲着车窗再次敲下去。
在看清他的那一刻,我的眼睛瞪得老大,有些不敢相信看到的事实。
怎么会是他?
是之前,一直跟踪我的男人。
为什么?
我将妞妞抱得更紧,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妈的!”
车上这三个男人,骂咧咧地诅咒了一句,除了副驾驶的黄毛,刀疤男和黑子俩人从座位底下一人掏出一把长刀,下了车。
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嚎叫一声,举刀冲着他的心脏刺过去。
我急忙捂住妞妞的耳朵,将她按在怀里。
对一个只有十岁的孩子来说,她承受的已经够多了!
那个男人,虽然我对他充满了恐惧,可此刻他是在帮我。不管目前是敌是友,我都希望他没事。
那个男人敏捷的一偏头,躲闪过黑子砍过来的刀,他伸手抬起棒球杆狠狠冲黑子的腰部回击,黑子大叫一声趴在地上不动了。
“哥!”黄毛在车上将一切看得真真切切,撕心裂肺的嚎叫着,四处寻找着什么,突然看见驾驶座上的钢条。
是我顺手打他的那个!
他拎在手上,准备开车门下去。
突然回头,恶狠狠的盯着我,“臭娘们儿,你要赶逃跑,老子打断你的狗腿!”言罢,这才下了车。
刀疤回头看了眼黑子,冷哼一声再次冲上去,与那个黑衣男人打得难分难解。
可以看出来,刀疤也是个很能打的人。
但始终力气有限,渐渐他和刀疤的动作都慢了下来,俩人互望着对方大口喘息着。
就在此时,黄毛拖着钢条,满脸杀气的走了过去。
钢条在地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俩人都回头望了黄毛一眼。
“你丫的,今天逃不掉了。”刀疤冷笑着回头望着黑衣人,然后冲黄毛喊了一句:“干他丫的!”
黄毛大喊一声,冲着跑了过去。
……
就是现在!
我的手一直不停的发抖着,但一看到怀里的妞妞,顿时有了勇气。立马打开车门下车,抱着妞妞猫着腰穿从车的侧面穿过去,进了刚才的小巷子里。
我的心,狂跳不止。
将妞妞放在地上,妞妞害怕的咧着嘴哭泣:“小姨……呜呜……我怕……”
我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安慰她,颤抖的掏出手机想报警。
可惜,手抖动的太厉害,好半天才解开锁按下“110”,心惊胆颤的向警方说完这一切后,我的心才稍稍安稳了下来。
焦急的等待着警察的到来,同时又很担心那个黑衣人到底怎么样了。但又不敢探头去看一眼,深怕被那帮人发现。
……
黄毛大喊一声,冲着跑了过去。
黑衣人冷笑一声不躲反冲了过去,只见一个影子闪过后,黄毛手上的钢条颤巍巍的掉落在地上,他抱着手臂躺在地上疼得狼哭鬼嚎。
刀疤愣了一下,他没料到会是这种局面。
站在黑衣人的身后,不知道该不该再冲上去。
黑衣人却冷冷的说:“我劝你还是赶紧走吧,再晚一分钟想走就是去警察局了。”
就在这时,远远听见警车的呜鸣声由远而近。
刀疤这才反应过来,“妈的,你报警了!”
“没错!”黑衣人淡定的回答着。
刀疤没有言语,直接走过去架着黑子与黄毛,回到了越野车上就扬长而去。
……
看到那帮凶神恶煞的人,开车扬长而去,我这才松了口气,可心跳动的依旧很剧烈。
当看到面前的妞妞时,再也压抑不住的情绪瞬间失控了。
嚎啕大哭起来!
哭够了,泪眼婆娑的抬头,看见面前站着一个人,是那个黑衣人。
我的心瞬间再次紧绷起来。
抱着妞妞,警惕的看着他。
那个人沉默的摘掉黑口罩,摘掉头顶的连衣帽。
就在那一刹那,借着炽白的路灯,我看见他一头栗色头发下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他的面容是那么的白净清秀。
黑色运动衣的袖子微微卷起,露出光洁的手臂。
有那么一瞬间,我恍若看见了一幅嵌进柔光灯下的油画里,美得让人不敢靠近。
回过神,才发现他的样子很熟悉,似乎之前在哪儿见过。
突然,他拉下了衣服的拉链。
“你……你想干什么?”我将妞妞护在身后,警惕的望着他。
他要是敢有什么坏心眼,我和他大不了同归于尽。
他不言不语的脱掉外套,披在我身上,转身就要离去。
巷外,警车的呜鸣声越来越接近。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我突然叫住了他:“喂!你是谁?为什么之前会一直跟踪我?”
他听罢停顿了片刻,缓缓吐出三个字:“白洛寒!”
白洛寒?
他不是白洛城的弟弟吗?脑子里瞬间想起之前车祸时,那个坐在车里戴着墨镜,栗色头发下反扣着一个印有骷髅头的帽子,一脸不耐烦的男生。
是他?
我心乱如麻,怎么也猜不透他之前为什么会跟踪我?
就在这时沈嫚姐打电话过来,哭着说:“柒染,怎么办?妞妞,妞妞还是没找到!”
我将手机递给妞妞,冲她笑着点点头,妞妞这才接过手机,听见话筒的另一端传来沈嫚姐的声音,顿时哇哇大哭起来:“妈妈……呜呜……妞妞害怕……”
不久之后
老王头儿和一大帮邻居也随警车而来,见到我和妞妞平安无事后才长长松了口气。
我在人群里四处寻找,只是依旧没有找到那个人!
……
不久之后,警方根据提供的越野车的车牌号,一路顺藤摸瓜将那三个人抓捕归案。
原来,那三个是专门拐卖儿童的惯犯。
据他们交代以后才知道。
那天,我迟迟没有回去,妞妞吵着闹着非要在门口等我回来,沈嫚姐怕天凉冻着妞妞,就千叮万嘱让她别乱跑,回去取件衣服就回来。
就在她进屋的那瞬间,他们三个跑过来带走了妞妞。
本想将妞妞带出去后,进山找个人家把她卖了。
可发现妞妞是个智障儿,莫说卖钱了就是送也未必有人肯要。再加上妞妞一直哭闹着找小姨,他们决定抄近路出城,将妞妞给解决了。
没想到,天黑路长,在巷子口撞到了一个骑自行车的男人就发生了一些口角,……后面的事儿,也就知道了。
从那次之后,妞妞学乖了不少,也不再四处乱跑。
沈嫚姐与我也时常寸步不离的守在她旁边。
我们都不再提及这件事。
那晚发生的一切,至今都让人心有余悸。
再后来,我出门依旧能看见离我不远的地方,有个穿黑衣服戴着黑色口罩的男人,神出鬼没时常徘徊在身边。
只是,我不再那么害怕。
因为,我知道那是一个叫白洛寒的男生,虽然我不清楚他为什么这样做。
很长一段时间,我已经习惯了他站在不远处。
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很讨厌那个人,对他总是不冷不热。
一直到有一天,他终于不再出现!
……
那时再也不用总看见他,反而变得整天魂不守舍。做饭会忘了开电源,画设计图会忘了拿笔,就连送妞妞去幼儿园也会坐错公交车……
终于,晚饭的时候,沈嫚姐一直盯着我,盯得我心里有些发毛,“沈……沈嫚姐,怎么了吗?”
她淡淡说了句:“没事!”
而后,又叹息一声说:“柒染,你也老大不小了,要是遇上了有喜欢的人,就大胆去追求幸福吧,别等错过了才知道珍惜。”
我听罢,刚被送进嘴里的饭呛得咳嗽个不停,眼泪齐刷刷直流。
感情是沈嫚姐误认为,我失恋了!
我哭笑不得的望着她,“姐,你想多了!”
“你真没有谈恋爱?”她吃惊的望着我。
我很肯定的冲她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总提那个叫白洛寒的呢?”沈嫚姐突然又问。
听她这么一说,我顿时吓了一跳,难道说我在做梦的时候喊了那个人的名字?那我会不会……天呐,我的那个天呐。
见我紧张的样子,沈嫚姐笑了,她说:“我逗你玩的,只是听妞妞无意中说你老回头看身后,有时画设计图会突然写白洛寒。我想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要不你打个电话和他说清楚?”
我也没想到,我的第一反应居然会这么强烈,拍着桌子站起来。
沈嫚姐与妞妞瞬间被吓到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低头轻声说道:“我和他之间是不可能的,沈嫚姐,你说得对!我也老大不小了,我也是需要相亲谈恋爱。所以,以后别再提那个人了。”说完,我便离开了饭桌,走了出去。
我知道,我与他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所以,彼此之间没必要互相牵绊。
他离开了也好,以后别再与我这样的人相遇了。
因为,不值得!
玖
我的生活里,没有了白洛寒以后,终于再次恢复到了昔日的原样。每天准时送妞妞上学,与沈嫚姐一起守着服装店。
我画设计图,她打理店面。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了。
那段时间,沈嫚姐一直形影不离的陪着我,我们整天也不知道该忙些什么,但又的的确确很忙。
好不容易有了歇息的空隙,我和沈嫚姐带着妞妞去餐厅吃饭,窗外暖洋洋地阳光让人心情愉悦,沈嫚姐高兴地对我说:“柒染,咱们今晚要不去看电影吧,听说最近上映了不少好片子,其中孔刘主演的《釜山行》还不错,我请客。”
我哼哼两声看着她,冲她翻了个白眼说:“我不喜欢泡菜帮的大叔,我比较喜欢小鲜肉。”
“你啊,哪一点儿都好,就是喜好爱太恶俗!”沈嫚姐戳了一下我的脑门,笑着骂我。
我哈哈大笑起来,我是故意逗沈嫚才这么说的,其实我比较喜欢韩寒的作品,除了他去年导演的《后会无期》之外,最近又迷上了他的另一部新作,讲的是一个赛车手因为事故穿越到过去,见证了他父母年轻时的爱情故事,故事里的徐太与父亲的亲情几度让我落泪,感动无以复加,没错!我说的就是那部叫《乘风破浪》的影片,韩寒把他那个时代的青春,那个时代的记忆,通过电影导也导得入目三分,演也演得酣畅淋漓。
所谓乘风而来,破浪去兮。
或许,这就是一代青春里本来真正的模样。
“嘿!你在想什么呢?”沈嫚姐把五根手指放到我面前晃动。
“没事!”我微微一笑,望着窗外问她:“姐,你说有些人,有些事,真的能当没发生过,然后心安理得的开始新生活吗?”
她很溺爱地看着我,有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没有言语。扭头看了眼旁边已经吃的满嘴油腻的妞妞,从纸抽里抽出两张纸,轻轻擦拭着妞妞的嘴角。
妞妞嚷嚷着想吃盘子里的虾,沈嫚姐顺从的给她剥皮。
我不再言语,只是呆呆看着桌上金黄色的桌布。上面有凸起的玫瑰花纹,我看了那花纹许久,甚至连手机响起了都没有听到,沈嫚姐碰了碰我的手臂:“柒染,你手机响了!”
在安静的餐厅里显得十分突兀,已经有几个坐的很静的顾客看过来。我手忙脚乱的拿过手机,看见闪烁的屏幕上印着“白洛城”的名字。
电话接通了,竟然不是白洛城,传来一阵让我很耳熟的声音,他的声音很低沉,带着一丝倦意:“柒染……”
我愣了一下,这个人……是谁?
他怎么会用白洛城的手机?
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那个……”我犹豫了一下问他:“请问……你是?”
对方听到我的问题后,便沉默了。
沉默的我都错以为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就在准备挂断电话时,对面缓缓吐了三个字让我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耳畔有个名字,一直嗡嗡响个不停。
是他……怎么……会是他?
……那个,叫白洛寒的!……
“喂?……柒染?你,你还在听吗?……”
这一刻,我瞬间变得心烦意乱,匆匆地应了一声问:“你,你有事吗?”
他稍稍沉默了一下,继续说:“没事儿,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你现在已经听到了,要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挂了!”言罢,我准备挂断电话。
就在这时,听筒里再次传来了声音:“你真的,就这么讨厌我吗?”
这一刻,我不知道究竟该说什么,慌乱地挂断了电话。
挂断后手机再次响起来,屏幕显示的是“白洛城”!
我知道,是那个人打来的。
我犹豫了一下,立马按掉挂断键。
手机再次响起来,我不动声色依旧挂掉。
手机依然不屈不挠地响着,沈嫚姐看了一眼我的手机,并没有多言语,只是拿起勺子,舀起杯子里的冰淇淋喂了妞妞一大口。
妞妞望着我,指着手机说:“小姨……手机……小姨……”
我看都没看,胡乱按了一下亮起来的屏幕,之后手机再也没响起过了。
我彻底舒了口气,笑嘻嘻地捏了一下妞妞的脸蛋,“我家妞妞真聪明,小姨已经挂断手机了!”
沈嫚姐望着我,犹豫很久才开口:“柒染,你和……白洛城……在交往吗?”
“这怎么可能?白大哥他是个很绅士的人,我们只是见过一面而已!”我摇摇头打着呵呵敷衍。
沈嫚姐疑惑的看着我。
我心里暗叹息一声,知道她是问电话的事情,想再敷衍了事是不可能的,便一五一十对她说:“那不是白大哥打的电话,是他弟弟,白洛寒!”
“白洛寒?那不就是……?”沈嫚姐诧异的问。
我点点头,没有否认。
“他怎么会用白洛城的手机?”沈嫚姐疑惑的问:“柒染,他会不会是喜欢……”
“这怎么可能!”我知道沈嫚姐在问什么,只是我们之间并没有任何瓜葛:“无论如何,我是绝不会喜欢上他的!”
“为什么?”连沈嫚姐都很诧异。
我想了想,实在没有合适的借口,便胡乱绉了一句:“他比我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姐弟恋!我也不喜欢他染个什么粟色头发装酷,更不喜欢自以为是的性子。”
“柒染,爱情和这些是没有关系的!如果你真喜欢一个人,这些问题都将不复存在!”
我惨淡一笑,望着沈嫚姐:“可我的确是很讨厌他!”
沈嫚姐望着我,小心翼翼的看着我问:“柒染,你上次说要相亲的事……要不……下周抽个时间,相亲看看怎么样?”
我没有言语,我知道她是为我好!只是,我的心对爱情早已枯萎……
抬头,看见沈嫚姐一脸期待的表情,便点点头答应了:“嗯,好啊!你安排就行!”
沈嫚姐露出了笑容,点点头。
“咯咯咯!”妞妞拿着我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一边玩一边乐个不停。
我疑惑的看向她,妞妞按了一下键,手机亮了。
我瞬间便石化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手机就一直处在通话状态中……
而对方,正是没挂断电话的白洛寒……!
仓皇之下从妞妞手里拿过手机,挂断了电话。
“啪!”不觉间,因为动作太大,胳膊肘不小心碰到了水杯。
惊呼声中,水杯落地,水花四溅。
服务员急忙赶过来,收拾残局。
沈嫚姐看我惊慌失措的样子,感到很奇怪:“柒染你,怎么了?”
我抬头,冲沈嫚姐笑着摇摇头,心里闪过一丝不安……
我怎么没挂断他的电话?
那个人,他到底听到了多少?
那些话……会不会……伤害到了他?
我心里既懊恼又担心,束手无措到不知该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要说伤害谁,我是真没想过。
只是有时候越是无心,就偏偏越容易伤到人。
果然,我是个时刻能带来灾难的人,谁靠近我谁就会受到伤害。而我,注定要画地为牢,逃不出厄运的手掌。
我一次又一次忧伤的想,世界这么大,幸福注定离我很远……
如此也好,长久拖着不如撕开血淋淋的现实让他看清楚,离我越远越好。
只是,我的心为什么感觉空空的?
沈嫚姐望着我不言不语,她知道此刻的我要的不是安慰,而是一个人静静地呆着。
所以,回家的路上只是陪着妞妞嬉戏打闹,让气氛不那么冷清。
……
而后的好几天,白洛寒果然不再打电话过来联系我。
倒是白洛城按着我留下的地址,将上次给妞妞买的大毛毛熊亲自送了过来。妞妞在拿到熊的那一刻,异常开心。
哄孩子他倒是真挺有一套的。
白洛城时常在工作不忙的时候,也会抽空过来总喜欢带妞妞出去玩。也许妞妞自小缺少父爱的原因,对白洛城异常亲密,总喜欢黏在他身边。
刚开始沈嫚姐十分警惕白洛城,对他冷脸相待很不友好。但几次后,看到他们俩人想父女般玩的不亦乐乎,倒也放下心来。总是静静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嬉戏打闹,时光总是过的漫长而静谧。
我偶尔也会不自觉想起那个栗色少年,不知道那个人怎么样了……瞬间会回过神,摇摇头,暗笑自己太八婆,那个人过的怎么样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些,我心里的愧疚便也会稍稍减少几分。
也就想想,仅此而已。
除此之外,沈嫚姐又和我说了好几次去相亲的事,想想也罢,要是这样能让沈嫚姐开心的话,去试试又何妨?
于是,便点头应了沈嫚姐。
沈嫚姐有些不敢相信我能痛快点头,她再三确认无误后,高兴地语无伦次连连直说要去打电话联络。
沈嫚姐这样,反倒让我有些哭笑不得。
我怎么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嫁不去的老姑娘似的!
虽说今年的确是已经二十八了!
要不说沈嫚姐天生就是一个利落的人,办事的效率就是高,与要相亲的人沟通好以后,便预订在了第二天早上十一点,在罗曼餐厅见面。
她的速度,让我有些膛目惊舌。
沈嫚姐开心的几乎一夜未眠,我暗自叹息一声,究竟是谁相亲啊?
其实我明白,沈嫚姐为什么会这么做。
她太希望我幸福了!
与其这样说,倒不如说,沈嫚姐将所有的幸福都寄托在了我身上。
她渴望幸福,但又害怕靠近幸福……
第二天天还没亮,迷迷糊糊间就被沈嫚姐从被窝里拖起来,拉到了商场试衣服。
如今正是当季的新衣服上市,所以还很早的时候商场里就已经有很多人了,嘈杂喧闹,名牌专柜里的衣服让我看花了眼,一件件的翻看着,差点儿就认为自己成了富家名媛。可惜名媛梦还没来得及做,上面的明码标价瞬间让我认清了现实,变得心惊肉跳。
衣服贵到这种离谱的程度上还有这么多人来逛,甚至愿意掏钱刷卡,几乎是成批成批地拎走。看来这个城市里有许多人愿意将我们一个月,甚至半年的生活费花在一件衣服上。
让人不得不由衷感叹,有钱人还真是多啊!
沈嫚姐才不管不顾,此刻也不知道从哪儿挑出一大推衣服,花花绿绿每一件都很漂亮,看的我眼花缭乱。
“姐,你这是不是也太夸张了?只是相个亲而已,不至于这么一件又一件捯饬吧?”
沈嫚姐冲我翻了个白眼,“你这死丫头懂什么?我要对你不上心,谁知道你会穿成什么鬼样子。诺,赶紧去试试这一件!”
她将一大堆衣服都塞给我,冲着试衣间努努嘴。
我叹气一声彻底放弃了抗议,乖乖拿着衣服走了进去。因为我知道此刻不管我说什么,沈嫚姐的脑子都处于信号不良的状态。
试了n件衣服以后,当我心疲力倦穿好最后一件站在她面前时,沈嫚姐的眼睛“唰”的一下子就亮了。
她围着我四处打量一番,我被她直勾勾的眼神吓得咯噔一下:“沈……沈嫚姐……这衣服有什么……不对吗?”
沈嫚姐笑眯眯地将我推到镜子面前。
见到镜子里的那个女人后,我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所谓的人靠衣装马靠鞍,就是我此刻的这种情景吧?
平时不显山不显水的我,镜子里印出一个脖颈雪白儿修长的倒影,侧影美得令人屏息静气,精致的五官与发髻被层层光辉勾勒出来,恍若倒影出最梦幻的光影。
沈嫚姐惊叹着摇摇头,“没想到,我家柒染认真打扮起来,还是蛮有女人味的!”
“女人味?”我夸张的抽动了两下鼻子,闻了闻身上调皮的说:“味道倒是没闻见,汗水味倒是有。”
沈嫚姐轻笑着锤了一下我的胸口,伸手将散落下来的发髻整理到耳垂后,站在我面前就那么望着我。
那一刻,透过她的眼睛,我看到了真诚。
不知为何,她的眼眶刹那间就变红了。
她轻轻一笑,张开双臂抱住了我。
我的左耳边传来沈嫚姐那潺潺细雨的声音:“柒染,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一定要幸福!”
这一刻,我感觉眼睛酸胀的厉害,只感觉有一股热体止不住的流出来。
我知道,我终究还是没忍住哭了。
拾
终于,听从沈嫚姐的安排,去见了第一个要相亲的人。
不过,是由她跟随着一同前去的。倒不是怕有什么危险,毕竟第一次做这种事儿,我还是不太习惯。
听沈嫚姐说,对方也是会由母亲带着过来。
等我们到了所预约的饭店后,还以为早来了十分钟,没想到对方来的更早。沈嫚姐与之客客气气坐下来点餐,找话题聊家常。
坐在我对面的是一个戴着大大地口罩,头发稍稍有些乱糟糟地男生,他眼镜下的神色略显得有些疲惫,从始至终一直没摘下口罩具体长什么样还真没看清楚。他一言不发直愣愣坐在那里,除了很客气的随着他母亲站起来礼貌性的打了个招呼,之后便一直不再说话,气氛略显得有些尴尬。
我倒是无所谓,从见这小子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们俩之间是不可能有事儿会发生的。
倒是他母亲一看就是个精明的女人,呵呵一笑打着圆场:“真是不好意思,我家宝宝最近工作比较忙,经常性的熬夜加班时差有些没缓过来。”
听到她在叫宝宝的那一刻,正在喝果汁的我实在是没忍住,直接将果汁喷了出来,呛得我直咳嗽。
“柒染,你没事吧?”沈嫚姐急忙取过身边的抽纸递给我,替我轻轻拍打着后背。
我呛得嗓子眼有些熏疼,冲沈嫚姐摆摆手表示没事。
“来,赶紧喝口水!”沈嫚姐有些埋怨的小声嘟囔了一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女人有些诧异的瞟了我一眼,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厌恶,虽然很快又恢复了笑意,但我依旧捕捉到了。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将盘子里的鱼刺挑出来,溺爱地夹到她儿子面前:“宝宝,来!尝尝你最喜欢吃的鱼!”
那个男生,有些很疲倦的摇摇头,表示拒绝。
就在这时,他母亲做了一个小女生生气时都会嘟嘴的动作。
那儿子无奈地抬头张开嘴,一口吃了他母亲夹来的鱼。
他母亲竟然像恋爱中的女人似的,嘴角洋溢着笑容。
我和沈嫚姐彻底看傻眼了。
此刻,我的心里翻江倒海般想将胃里的东西吐出来。
我的直觉告诉我,遇上了我最反感的妈宝男!
我抬头看着沈嫚姐,用眼神示意她,我们基本可以撤退了。沈嫚姐心神意会的冲我眨眨眼,客气冲他们一笑,站起来准备结完账就走。
我跟在沈嫚姐身后,走了出去。
“喂,那个……”身后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我和沈嫚姐一块儿回头看。
是那个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的妈宝男!
他怎么跟出来了?
我站住脚步,疑惑的回头望着他。
沈嫚姐知趣的领着妞妞先去结账了。
我看着他,问:“你有事吗?”
他瞄了我一眼,支支吾吾的问:“那个……你……那个……”
“什么?”越看越像个娘们儿似的,我渐渐变得越来越没有耐心:“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明显愣了一下,估计是没想到我会这么问他。不,准确来说,像他这样被宠惯的人,应该是从不曾有人这么和他说话才对。
他依旧有些支支吾吾,“那个……我想问……你觉得我怎么样?咱们……可以交往试试……”
“不好意思!”不待他说完,我直截了当的打断了他的话:“我和你之间还真是不可能!相信你可以找到更适合你的女生!”
“为什么?”他眼睛瞪得贼圆,眼眶瞬间就变得通红,仿佛下一秒就能哭的稀里哗啦。
我心里暗自叹息一声,此刻只想离他越远越好,与其说我害怕浪费时间倒不如说更害怕纠缠不清。
“我不会放弃的!”他在身后冲我大喊道:“你就是我喜欢的那个人,我一定要追到你!”
我不再回头看他一眼,匆匆朝大门口与沈嫚姐汇合。
“宝宝,你在干什么?”他母亲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大厅。
妈宝男压制着心里的怒火问:“妈,你能不能别什么事都管着我?”
他母亲的声音变得有些古怪,“宝宝,你在说什么?你这样说,你知道妈妈有多伤心吗?……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妈妈?……”
不用回头也能猜到,此刻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那对奇葩的母子身上。
沈嫚姐看着我走出来有些哭笑不得,我调皮的冲她耸耸肩。
我俩都笑的有些无奈!
这样也挺好,全权就当给生活增加了点乐趣。
接下来的相亲,真的是五花八门,各种奇葩的人都有。以前总在电视上看到一些相亲节目,觉得演员的演技好脑残,现实生活中哪会有这种人?
但真的相亲过后,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太过于单纯。
……
“结婚的话我是没意见啦,不过结婚你出一半钱的买房子,户主暂时不写你的名字,等咱俩五十岁后我再写你名字!……”
“结婚后立马就要孩子,高龄产妇生孩子的话智商太低。还有,婚后你的那些狐朋狗友我希望你别再联系。你要安安心心在家相夫教子……”
“你还是处女吗?我结婚那天晚上,想我的新娘依旧还是第一次……”
“婚后我可能会出轨,但你不能给我戴绿帽子,我每天会按时回家吃饭睡觉,不过你放心!如果我出轨一次就给你百分之十的财产……”
遇到这种奇葩的相亲对象,我都会很无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为了避免这种尴尬的场面,也为了让沈嫚姐放心打理店铺,每次我只带妞妞以备不测之需。
每次相亲的时候,妞妞都会坐在我前面的空桌上,相亲遇上不喜欢的或者反感的,妞妞就会很机智的走上前叫妈妈。
看着对方错愕的表情由红变黑,再由黑变绿,我邪恶的小火苗在心里狂笑,明白这次相亲已经成功搅局。
虽说也会出现一些高质量的优质男,但聊过之后才发现,只适合做朋友不适合过日子。
在无聊的相亲中每次都以搅局失败告终,也达到了我的目的,不过也有弄巧成拙的时候。
又是一个无聊的午后,我带着妞妞去游乐园玩了以后,再次来到约定的星巴克咖啡馆,我坐在靠窗的位置浅尝一口普洱茶,抬头看了眼在旁边桌玩耍的妞妞,温暖的阳光照耀在她天真无邪的脸上,煞是好看。
妞妞抬头看着我呵呵一笑,张嘴正要想叫我,我急忙伸手轻“嘘”了一声朝桌上的玩具努了努嘴,妞妞懂事的点点头继续玩起来。
这一刻,我突然感觉自己真的很幸福。
或许可以考虑一下,就这么单着吧,和沈嫚姐一起把妞妞养大。
就在这时感觉对面的椅子动了一下,抬头看见一个大约三十多岁戴着金丝边眼镜,穿西装打领带的男人,一言不发直接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我去,这什么情况?
我愣了三秒钟,这才有些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唉……不是,先生你这坐错位置了吧?我这预约有人了!”
男人坐下毫不客气的问:“您是林柒染,林小姐吧?”
我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有些皮笑肉不笑的男人,瞬间就明白了。
相亲的人,应该是他!
男人伸手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笑眯眯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向我伸出手,“我叫谢祥军很高兴认识你,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漂亮。”
大庭广众之下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悻悻而笑礼貌与他握手。
谁知这家伙,竟然握着我的手迟迟不肯散开,望着他眼镜下略带狡黠的目光,我反感的想跳起来踹他几脚。
我略有些粗暴的抽回自己的手,说话不再与他客气:“这咖啡店里这么多人,你怎么知道是我?”
“这个很简单,您坐的这个角度可以说是覆盖了整个咖啡厅的百分之八十九。”略有些装逼的指了一下空荡荡地咖啡厅,继续说:“这个位置是等人的绝佳地点。”
我冷笑一声,依旧不动声色问:“那万一我是在等别人,你不就尴尬了吗?”
也不知道这家伙哪儿来的自信,继续说:“您看您的手机放在桌上,而不是拿在手里,这说明您是在等一个人的电话,而且您特别担心错过这个电话,再加上您的口红嘴角有明显的痕迹,说明您之前是补过妆,相亲的女孩儿通常都这样。我说的对吗,林小姐?”
“哦?”我依旧不动声色的问:“万一你猜错了,我是和别人相亲的呢?”
“所以我赌了一把并没有打电话呀!”他面露洋洋得意的表情,喋喋不休说:“现在看来的确是我赌对了!”
就在这时服务员走上前礼貌彬彬的问:“请问两位需要点什么?”
“林小姐,您需要喝什么?”他看似很礼貌地问了我一句。
我说:“你点吧,我随便!”
“好!”扭头对服务员说:“麻烦来两杯咖啡,蓝山咖啡豆、地烘焙、中等研磨、摩卡壶,然后用九十五度温水萃取。”
“好的,先生!”服务员接着问:“请问需要加糖吗?”
“我不要!”
“好的,那这位小姐呢?”
我还没说话,眼镜男就立刻打断我的话接着说:“林小姐,你知道吗?咖啡的香味是由九百多种不同的物质混合而成,它非常的珍贵也非常的脆弱,如果加入了牛奶和糖的话会对这些物质有所破坏,你确定要加牛奶和糖吗?”
“我……”我话还没说完,眼镜男直接回头对服务员说:“她不需要,谢谢!”
服务员礼貌地说:“好的,二位请稍等。”言罢,便离开下单去了。
我有些无语的看着面前这个奇葩男,厉害啊!这是我相亲以来,第一次遇见这么难搞的男人。
很好,我就看看你到底想干啥。
眼镜男见我没有说话,大概是以为我彻底被他征服了吧,依旧洋洋得意还带着自我崇拜的精神说:“我是毕业于美国耶鲁大学数学系的高材生,所以我觉得世上任何东西都是可以计算,数学的迷茫往往是隐藏在真相的中间,就比如说刚才在最开始我笃定你就是等我的那个人,这就是数学里最科学的真理。”
我依旧不言不语的望着他。
“我早就会料到我们就是彼此命中注定的那个人,知道为什么吗?”他伸手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继续洋洋自得的说道:“因为昨天晚上,我翻阅了一下资料,顺便把你的资料和我目前的状况进行了对比,并且用电脑进行了计算,我们今天之所以会见面就是因为数学概率的正确性,所以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和你结婚。”
这句话差点没吓死我,我有些尴尬的一扶额,看来这是逼我放大招了啊,“那个谢先生,你可能还不知道其实我是离异的,目前带着一个十岁的孩子。”说罢,冲隔壁桌的妞妞招了招手。
妞妞笑嘻嘻地跑了过来。
我偷瞥了一眼有些目瞪口呆的眼镜男,心里闪过一阵窃喜,这个相亲总算是再次敷衍过去了。
不曾想,眼镜男只是稍稍楞了一下:“这可是好事啊,这样咱们要组建成立一个家庭的话,那我还不得节省十年的抚养费?服务员,麻烦给一支笔!……林小姐,你看啊,孩子幼儿早教课、奶粉钱、尿不湿钱、各种婴儿用品……这样算下来,大大小小还省了将近一套房的首付呢!”
我滴个神啊,彻底是服了,这一刻我一秒都不想再多呆。
“服务员!那个……我结账!”我过来对送咖啡的服务员说:“我们aa制付款!”
“aa?林小姐,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这种具体化的数学运作了。”他惊讶的望着我,竟然有些喜出望外的对服务员说:“麻烦把账单给我!”
接过服务员手里的账单,快速扫描了一下疑惑的问:“咦?服务员,这个咖啡的价格有问题,不对吧?”
服务员耐心的解答说:“这个价格是我们店长根据客人的消费来制定的。您看,这是两杯咖啡的总价,不会有错的。”
“我没说总价!我是说你们这个店的价格有问题,来来来,我给你算一下啊!”眼镜男有些嘲讽的拿起桌上的笔,在账单背面列出了一长串数字:“你们这个地区的房租,再加上你们服务人员的人数,那么再加上这个地区的人均平均收入和人均消费水平,还有咖啡豆的成本以及水电费……我的天呐,你们家赚取的利润比例是百分之一百二十五!这,这也太暴利了!怎么能这么对待我们这些消费者呢?”大嗓门在整个咖啡店里回荡,有些吓到了妞妞。
我急忙轻轻拍打着妞妞的后背,小声安抚着她。
这一刻,我甚感尴尬,恨不得立马就离开这个地方。
服务员依旧好脾气的解释道:“对不起,先生!这个价格是我们店长根据客人的消费制定的,不会有错!”
“你们这完全就是一家黑店啊!”越说眼镜男的嗓门越大,不依不饶说:“把你们老板叫来!”
“对不起先生,这个我真做不了主!”服务员依旧谦和的回答着。
“对不起就行啦?你们这是侵犯我们消费者的权益,我告诉你!”
“行了行了!”我有些头疼的望着眼镜男:“都别吵了,多大点事啊?这单我来买!”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阵强势的质疑声:“为什么要你来买单?”
听见声音的一瞬间就感觉很耳熟,疑惑的转身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顿时就愣住了。
怎么又是他?
拾壹
让我没想到的是,许久不见,他竟然大变了模样。
栗色的头发染成了黑色,身上那套曾经流里流气的衣服也换成了一件洁白而简单的t-恤儿,没了平日里的桀骜不驯反而更显得清秀帅气。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廋了许多,显得不是很有精神。
那一刻,我的心隐隐有一丝难过。
他果然,还是听见了电话里的内容吗?
唯一不变的是左耳的耳钉依旧闪闪发亮,凌厉的眼神怎么看都像是混黑社会的。
服务员恭恭敬敬的冲他鞠了一个躬,“老板!”
他招招手让服务员下去了,望着旁边的眼镜男强悍的问道:“一个大老爷们儿买不起单,在这儿装什么装?”
“你,你谁啊?和你有关系吗?”眼镜男这一刻突然有些怂了,畏畏缩缩的望着他。
“我?我就是这家店的老板!”他冷笑一声,大大咧咧直接坐到我身边,然后顺其自然的抱起妞妞放在膝盖上,一只手扶着妞妞另一只手一把将我搂紧怀里,霸道的说:“同时也是她的男人,白洛寒!怎么?我还要把我家的族谱给你看?”
“就算你是这家店的老板,那也不能随便抱别人的女朋友吧?”眼镜男看着他有些气愤的质疑。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我们小两口吵架还要给你汇报?话说回来,我还没问你丫的谁啊,活的不耐烦了,老子的女人你也敢碰?”
“你,你们……”眼镜男诧异的望着我们,嘴巴张的老大。
这一刻,莫说是那个眼镜男了,就连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愤怒的回头瞪着他。
可那个家伙依旧笑眯眯地看着眼镜男,手却很用力的按住我的肩膀,防止我乱动。
罢了,此刻摆脱眼前这个奇葩更重要。
我便不再挣扎,行!不就演戏吗?你会,老娘我也会!
我假装略有些小委屈,抬眼可怜兮兮地冲眼镜男点了个头。
“你,你们这简直是胡闹!”眼镜男跌跌撞撞的站起来,就往大门口走去,走了两步又回来了。
白洛寒依旧很强硬的盯着他:“怎么着?你不服还是咋滴?”
“简直,简直不可理喻!”眼镜男兢兢战战拿起旁边的公文包,丢下这么一句就一溜烟儿跑了。
等人走后,我用力扯开他的手,强压怒火问:“谁是你的女人,麻烦你下次别多管闲事!”说罢,我收拾好东西将妞妞抱过来,就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并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只是默默跟在我身后。
走出了好远,发现依旧还在身后跟着。
妞妞回头望了他一眼,笑嘻嘻冲他招招手。
我拽了一下妞妞,制止住她:“妞妞!”
妞妞顿时便安静了下来,乖乖跟在我身边。
我带着她在站牌等公交车来了以后,在上去之前我悄悄往后瞥了一眼。
他依旧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望着我们。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分。
只是,我不能心软!
因为,我是个不祥的人!
不能让悲剧再发生一次,白洛寒他是无辜的,我不能伤害了他。
……
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跟到了家门口。
最先看到他的,是妞妞!
我牵着妞妞,心不在焉的想着事情,突然妞妞就不走了,指着前方说:“小姨……哥哥……小姨……哥哥……”
抬头,前方不远处的橘色路灯下靠墙蹲着一个人,微风轻佛吹过他额前的头发,煞是好看。
是白洛寒!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也许是听见了脚步声,抬头,站起来。然后有些局促的望着我,他的神色显得有些疲惫。
我犹豫了一下,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望着我没有说话,好半天才轻声回答了一句:“……我是来找你的……”
“有什么事吗?”
“……你竟然真的会去相亲……”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开口是说这些,心里顿时有些慌乱了起来:“我,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言罢,牵起妞妞的手转身打算离开。
他依旧站在那里并没有让步的意思,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妞妞,蹲下身轻声对她说:“妞妞乖,你去旁边的商店买冰淇淋好不好?哥哥要和小姨商量点事情!”
妞妞扭头望着我,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她开开心心的拿着钱,一蹦一跳去买冰淇淋了。
单独面对他的时候,我的心开始莫名的慌了起来,没有一点儿头绪。我感到有些不安,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穿过他的目光望向别处。
让我怎么也没料到的是,他突然伸手抱住了我,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勒得我几乎喘不上气来,肋骨隐隐作痛。
他却像没看见一般,紧紧抱住如被施了魔法一般动也不能动的我。
但是他的举动,彻底把我吓呆了!
不管我怎么挣扎,他有力的手臂让我动弹不得,我感觉到他怀里的温度,他的身子紧紧地贴着我右边的脸颊,然后辗转凑近到我的右耳。
我能真切的感觉到,他对着我的右耳说话了。
但是,究竟说了什么?
我却听不见!
只听见,耳膜从内到外传出一阵嗡嗡地声音。就像被丢了一颗地雷一样,肆无忌惮地在我的耳膜里轰炸着。
天翻地覆,不得安生。
那一刻,我的心是慌的,脑子里是空白的。
我就像走在迷宫里的孩子,看不清前面的路。
不知什么时候妞妞回来了,她上前捶打着他,嘤嘤哭泣着:“……呜呜……放开……小姨……呜呜……坏人……”
妞妞越哭越厉害,我恶狠狠瞪着他厉声喝道:“你放开,你放开!”
具体做了什么自己也不知道,等到耳朵不再耳鸣反应过来时,听见旁边的妞妞在嚎啕大哭,而白洛寒的脑门上汩汩流着红色液体。
是血,红色的血。
我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只看见他的眼里满是错愕与惊讶,可手依旧死死拽住我不松开。
我顿时变得手无足措!
我知道,我又闯祸了!
平日里骄傲到骨子里的他,此刻却对我微微一笑,眼眶里噙满了眼泪,轻轻撒开我的手,闭眼倒了下去。
那一刻,我彻底慌了。
在触碰到他脸颊的那一刻,才发现他发着高烧,“白洛寒!白洛寒,你醒醒……”
我双手颤抖的划开手机屏幕,将平日里一直铭记在心,不!几乎是下意识顺手就能够拨出的急救电话,可我却颠三倒四,按了许多次都没有按对。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木然地机械地拨打电话,一次次地按错,然后按下挂断键再次重新拨打。
电话那端永远都是“嘟——嘟——嘟——”的忙音。
我的手木然地停在空中,脑子里一片空白,渐渐竟然想不起要拨打的号码。
我就这么木然的瘫倒在那里,听着妞妞的哭声,自己都忘了究竟过了多久。
呆呆望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想起急救中心的电话。
终于,拨通了电话说明白所在位置后,挂断了电话。
我摇摇欲坠地站起来,拿着听筒半晌没反应过来,全身都在发抖,整个人就像虚脱了一样,无力的靠在路旁边的墙壁上。
四处静得可怕,安静到只听见自己大口的喘息声。
偏偏,路口没有一辆出租车路过。
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咬咬牙背起他不顾一切就往医院跑。
嚎啕大哭的妞妞抓着我的衣角,跟在身后。
我也不知道自己背着白洛寒走了多久,累的只听见自己的喘息声以及妞妞嚎啕大哭声。
那一刻,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背上的那个人出什么差错。
喘息声,哭喊声,似乎变得很遥远又似乎很近。
双腿就像灌了铅一般,迈出去一步都很艰难。
但我背上的那个人,浑身滚烫的像火。
我不能放弃!
不能放弃!
就在累的快没知觉的那一刻,隐隐听见远处传来救护车的声音。
我紧绷的弦,瞬间就断了。
恍恍惚惚间如同喝醉了一样头昏目眩,记忆断断续续的,只知道做了一个又一个数不清的梦,梦里出现了一个穿着米黄连衣裙的女子回眸冲我露出一抹笑容,她对我挥挥手,身后长出一双洁白的翅膀,那是一张模糊不清的脸,在灯光中冷艳而遥不可及的轮廓。
一直不断重复着残忍的画面,每一个片段都如同冒着热气的熔炉,将我的五脏六腑都推进去熔化,慢慢地熬出淋漓的鲜血。
“雅雅,你别走!”我脱口而出终于喊出了埋藏在心里许久的那个名字。
……
在半梦半醒之间,听见手机传来一阵阵的嘈杂声,我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已经躺在家里的床上了,我却断了片儿记不得所发生的一切,脑子里的记忆如同碎片,只有黑白的、零碎的画面唰唰地闪过。我甚至不敢去回想,可是总会有一些零碎的记忆一闪而过。
我想哭,可却始终是哭不出来。也说不清到底是因为什么,可是锥心刺骨无比清晰的疼痛刺进我的大脑,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恨不得就此死去。
……
从妞妞混乱的语言中,从沈嫚姐的阐述中,我才断断续续将一些片段紧凑成画面。
“柒染,这可不像你能做出来的事啊!”沈嫚姐扬了扬手上的手机,哭笑不得望着我。
“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依旧猜不透她这句话的含义。
她低头滑动了一下手机,打开一个视频网页递给我。
我看见视频中的自己像疯了一样,一边哭一边背着白洛寒艰难的往前走,惹得路人纷纷目侧。
其中,有不少好心人上前询问我原因,我却视而不见。
也有不少人,上前想要帮忙抬一下。
我却想疯了一样护着白洛寒,连哭带爬继续往前走。一边爬,一边哭着喊:“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画面上,有不少好心人提醒说:“你男朋友发烧了,我们帮你送医院吧!”
我已经累得精疲力尽,却依旧视而不见。
就这样爬着走了将近一公里,一直到救护车来了,将白洛寒抬上了车,我这才撒开手昏厥了过去。
……
“医生说你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太累了而已。你在昏厥中都嚷嚷着要回家,实在没办法就将你带了回来……”沈嫚姐望着我,突然笑了起来:“没想到,你对他还蛮上心的啊!”
我逃避着沈嫚姐的目光,有些心虚的说:“哪,哪有的事!”
“没有吗?”沈嫚姐冲我神秘一笑,戳了一下额头:“你这个丫头就是不说实话,没有的话他会向你告白?”
“告,告白?”
“还装呢,妞妞都告诉我了,说他在你耳边悄悄向你告白了。要我说,你要也喜欢他就别拒绝了。老实说,白洛寒那小子人的确不错,肯为了你做任何事……”我不再听沈嫚姐的唠唠叨叨,打断她的话,“姐,有鸡汤吗?我想喝鸡汤!”
沈嫚姐叹了口气,望着我无奈地说了一句:“你啊,说什么你都不爱听。等着,我给你熬去!”说罢,就起身出门去了厨房。
我再一次从头播放手机上的那个视频,一遍又一遍的看着。
想起曾经发生的一幕幕,我的心撕心裂肺地疼了起来。
曾经那样青春的我们,执着的像飞蛾扑火般渴望寻找到幸福,总觉得自己没有错,却不知我们都在迷茫里执迷不悟,一错再错。
我抬头看见门口和丢丢玩耍的妞妞,想起沈嫚姐之前说过的话,妞妞告诉她白洛寒在我右耳边告白!
告白?我苦笑一下,可惜一句都没听见。
我冲妞妞招招手,说:“妞妞,来!”
妞妞扭头看见我,开心的跑了过来,我逗她玩了一会儿问:“妞妞,还记得昨晚的那个哥哥吗?”
妞妞想了想点点头:“……欺负……小姨……哥哥……坏人……坏人……”
“对,就是那个坏人哥哥,妞妞还记得不记得,那个哥哥在小姨耳边。”我变比划边引导她的回忆问:“偷偷说过什么?”
妞妞咯咯一笑,捂着嘴说:“……爱……哥哥……爱……小姨……”
听言,我的泪瞬间如决堤的洪水,脑子里只有一个画面。
白洛寒从背后紧紧抱着我,凑近到我的右耳轻声喃昵说的话。
林柒染,我爱你!
千山万水外,我为你而来
当红乐队摩登兄弟要在帝都鸟巢开演唱会了,消息一出就传遍了大江南北。
这是一支是五个大男孩组成的乐队,由贝斯手凌风,鼓手甄羽,吉他手lucy,键盘手残月以及主唱莫江南。他们以视觉系摇滚style出现在众人面前,近两年这支乐队独特的演奏总让人耳目一新,并迅速窜红深受粉丝的喜爱,尤其是主唱莫江南。
他不仅仅有俊朗的外貌以及磁性的嗓音,他的原创歌曲《雪痕》别有一番韵味。可以说他的走红程度与当红小生鹿晗、吴亦凡难分伯仲。
摩登兄弟乐队提前一个星期就已售票一空,就连最不佳的位置也有人愿意出高价垄断。更夸张的是有的粉丝实在推不掉手里的工作就直接辞职,不远千里飞到帝都来看这场演唱会。可以说,这是有史以来掀起最狂热的音乐潮风。
随着时间的推移,终于演唱会就要开始了,当然这次的演唱会现场网络直播是同步进行的。这让许多没有抢到票的粉丝不去现场,在网络上也能方便看实景直播。
而随着演唱会的开始,网络平台的直播,最高兴的自然是主办方,看着平台数据人数在不断一路飙升,差点没将刚灌进嘴里的水喷到电脑屏幕上。
150万!
仅仅只是开通了直播间,就已经快要将服务器给挤爆了,竟然150万网络观众,而这观众的人数,在以一个不正常的速度在飙升着,眨眼就要突破到了152万!幸好技术人员够专业,提前多弄了几台大的服务器,否则接下来等到演唱会真正开始的时候,不知道网站会崩溃成什么样!
黑夜笼罩着鸟巢上空,放眼望去,四处是星星点点闪烁的荧光棒,粉丝的尖叫声为这场演唱会拉开了序幕。
后台的工作人员再三通过麦克风确认舞台、灯光、音效等没有任何问题后,五个大男孩从化妆间出来准备就绪后站在升降台等待。
“各部门,准备!”
“5……!”
“4……!”
“3……!”
“2……!”
“1……!”
一片漆黑的舞台,突然打下一道强烈的亮光,缓缓上升出现的是主唱,莫江南!
唰!
唰!
又是几道亮光,再次出现的是贝斯手凌风,鼓手甄羽,吉他手lucy以及键盘手残月,五个人默契的配合使整个现场躁动了起来。莫江南在开口唱第一句的时候,台下的歌迷挥动着手里的荧光棒,尖叫声此起彼伏。
风吹过带走你的背影
我的泪已结成冰
世人都说风是世上最无情
却还是输给你的心
我一个人站在这场雪里
你只留下了足迹
雪上有你轻划过的痕迹
刻在我心底
……
眼看雪痕消失尽
脑中美丽的回忆
就像昨天的情景
这一生都抹不去
就算冬天都过去
冰雪融化的春季
雪还留在我心里
雪痕永远化不去
熟悉的咆哮旋律响起,五个大男孩卖力的在台上表演,每一秒钟,他们都是很开心很享受的。
“摩登!摩登!摩登!”粉丝手中的荧光棒,一片片的银海……灯光以最耀眼的方式将他们展现在粉丝面前。
一曲结束后
“今天,是我们这个乐队成立以来,第一次合体举办演唱会……谢谢大家的支持,我爱你们!”莫江南亲切的告白,让台下的粉丝尖叫连连。现场的气氛彻底被点燃,无数的人,齐刷刷的举着印有乐队照片的牌子以及名字,又开始大声呼喊:“摩登!莫江南!摩登!莫江南!”
……
莫江南酷酷一笑,绚丽的灯光照在他脸上,美得让人炫目,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等现场安静后说:“那么,接下来的这首歌和往日不同,是我邀请了一位天后级别的人物来助兴,她就是阮霏霏!送给我挚爱的你们一首《天上月》,谢谢你们一直的支持!”
台上的灯突然暗了,宁静的音乐缓缓响起来,黑暗的舞台打下一束光,阮霏霏坐在秋千上从天而降,与莫江南轻声合唱,郎才女貌的cp组合再度让台下粉丝尖叫不断。
坐在台阶上的莫江南站起来,深情的望着阮霏霏,与她轻声合唱了起来。
枯藤叶青花莲
梧桐细雨落碧檐
三更夜抚琴弦
孤灯苦茶半缕烟
叹一叹吟泪湿满面
凝脂粉末饰朱颜
怨只怨憔悴为谁添
笔香残墨绕指尖
梦中寻万遍回首不见
……
人如天上月一晃瘦如弦
人如天上月一晃瘦如弦
素云签写绵绵
几分相思几分怨
雨未歇意翩翩
人去人散恨难圆
……
“莫江南!莫江南!莫江南!”粉丝从没有一刻停下那尖叫激动的,兴奋的,感动的声音……那一声声呐喊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情感。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终于到了要说再见的时候了。
全场灯光全开,全民欢呼,场馆顶端飘下彩带和气球,莫江南与身后的其他成员并肩站在舞台中央,对台下的粉丝说:“感谢我的兄弟们,让我们成功完成今年的演唱会,希望所有的粉丝幸福安康,同时祝愿大家……”
莫江南将话筒朝前一放,反应快的粉丝立刻就喊道:
“每天都快乐——!!!”
“好,谢谢在场所有的粉丝们!”莫江南成功的将演唱会气氛带至愉悦欢乐,“那我们来听一下乐队的成员们对大家有什么好说的呢,首先是……贝斯手凌风!”
……
“谢谢大家,下次再见!”
“谢谢,谢谢大家!!”
五个大男孩绕着舞台走了几圈,对着台下粉丝不停道谢。
当莫江南在柔和的灯光中看到哭泣的粉丝,还不停的高喊着他的名字时,觉得自己一切都是值得的,他很满足。
下了舞台后,主办方邀请摩登兄弟所有成员一起去庆祝,莫江南已经感觉很累了,又不好驳了金主的面子,便推脱说先换件衣服随后就到。
于是,乐队的兄弟们与他先道别离开了。
莫江南独自一人去了休息室。
他略有些疲惫在沙发上小憩休息了一会儿,睁开眼打开手提电脑进了微博。果然不出他的所料,#摩登兄弟帝都鸟巢开演唱会#这个话题挂了一天的头条热搜。
他一条条认真的看着网上的留言评论,无一例外都在说这次演唱会的精彩画面,当然也不排除有个别黑粉乱喷。
但很快,一些负面性的评论就被刷了下去。
莫江南轻声笑了,看来林殇这个经纪人的公关团队做的很不错。
就在他打算关闭电脑,开车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的时候,粉丝后援会里的一些不相关的评论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哇,今天摩登兄弟的演唱会太棒了,不管是帅帅地莫江南欧巴,温柔的凌风欧巴,调皮的甄羽欧巴,低调的lucy欧巴,还是冷酷的残月欧巴,瞬间都让我想找一个这样的男盆友。”
“楼上的,超级赞同你的说法!”
“哼,就你?可算了吧,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
“我怎么了,总比前几天微博上那个狼哭鬼嚎的大婶好看一千倍。”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摩登的忠实粉,有必要说那么难听吗?不过你说到前几天上热搜的大婶,现在想想那个视频都还觉得睡觉会做噩梦,太可怕了!”
“对啊对啊,就是说啊,你说那个大婶打哪儿来的奇葩?”
“说到这个,我还特意去人肉搜了一下,她好像是s市的人,不过目前在绿藤市定居,叫林柒染。”
莫江南在看到的那一刻,心咯噔了一下。
s市?林柒染?
难道真的是自己这些年千方百计要找的人?
这怎么可能?
虽是这样想,但莫江南不想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粉丝后援会里有上万的粉丝不能冒昧问这个问题,不然又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但他又不想放弃任何一丁点儿的线索。
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
对了,所有人不是都在说那个视频吗?
之前也听凌风提起过这个视频,当时因为忙着彩排演唱会也就没放心上,现在想想他们说的应该就是同一个视频。
他急忙输入关键字,将那个视频搜索了出来。
模糊的视频中,那个哭泣的女生像疯了一样,一边哭一边背着一个男生艰难的往前走,惹得路人纷纷目侧。
……
她就像疯了一样护着昏迷的男生,一边连哭带爬往前走一边哭着喊:“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看到视频的那一刻,莫江南顿时就愣住了。
不管多少年过去了,那个身影他是再熟悉不过了。
就算化成灰,他都认识。
竟然真的是她,林柒染!
原来,这些年是躲在了绿藤市,难怪自己找遍所有的城市也没发现她。
……
二十分钟后,助理抱着一大堆礼物走进了休息室,脑袋都看不清前面的路了,依然还在问:“江南哥,这些都是粉丝送你的礼物,你看给你放哪儿啊?”
助理一连问了几遍,屋内都鸦雀无声。
他放好东西,这才发现莫江南早已没了踪影。
……
刚从浴室洗完澡走出来的林殇,擦干了湿漉漉地头发,打开电视机坐在沙发上顺手拿起手机,翻看了一下新发来的短息,顿时错愕了。
短信是从莫江南的手机号发来的。
只是,莫江南不知道,她绑定了他的手机号。
莫江南先生,您好!您于2017年3月16日在我平台通过手机预订了一张从北京市到绿藤市的头等舱机票,航班是bj45877,起飞时间是晚20时35分,祝您旅途愉快!
大半夜的,莫江南为什么会突然订去绿藤市的机票?
那个城市除了曾经拥有的记忆之外,还有什么?
难道说……莫江南知道她在那座城市了?
这怎么可能?他怎么会知道?
林殇急忙拿起手机拨通了残月的电话,“嘟——嘟——嘟——”几秒等待后,残月没有接听电话。
她又拨通了lucy的电话,等来的依旧是“嘟——嘟——嘟——”的回应。
这帮小子!搞什么啊?
林殇有些急躁的抓了抓头发,在屋内来回踱步,一边思考还能联系到谁!
回头再次拿起手机,拨打了凌风了号码,“嘟——嘟——嘟——”几声过后。
终于,电话接通了!
“喂,林殇你终于愿意打电话给我了,我们现在正准备要……”
“凌风,你现在在哪里?”林殇不等凌说完,直接打断他的话说:“莫江南刚才订了一张去绿藤市的机票,你知道他去做什么了吗?”
电话对面沉默了半晌,凌风不再言语。
“喂?凌风,你还在听吗?”
林殇听见对面长长叹息了一声,“刚才他打电话问我关于绿藤市的事,我想,他应该是看了网上的那个视频!”
“视频?什么视频?”
“就是前两天,因为男朋友昏倒,上了热搜的那个女生!”
“林柒染?”林殇愣了一下,有些生气的问:“凌风,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能告诉他这件事?”
“我……”凌风张嘴刚要解释,林殇已经生气的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他耳边的手机里传来挂断的声音,他有些无奈的看着手机屏幕。
手机屏幕上是一张林殇在桃花树下的照片,她美丽的侧面被拍的很好看。
那是他偷偷拍下来的。
只是,从不曾有人知道罢了。
林殇,为什么你就不能明白,我对你的心意呢?
为什么你的心,一直都在莫江南那里?
“二哥,你干嘛呢?赶紧的,下一首歌,该你唱了!”lucy趴在ktv门上探头对凌喊了一句,房间内传出甄羽搞怪的粗犷声音:“茫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来了!”凌风调整好心情,回头冲他点点头,收起手机回屋了。
林殇这边挂断电话以后,疑惑的打开笔记本电脑,搜索了一下凌之前对她说过的那个视频,她看完以后有些措手不及,呆坐在哪里半天反应不过来。
他,最终还是看了。
自己辛辛苦苦等待了他十一年,好不容易才盼到他的心稳定了下来,甚至在兄弟们推波助澜的情况下,他都已经打算放下一切要向她求婚了……
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再节外生枝?
从见他的第一眼起,自己整整喜欢他十一年,所有最美好的青春都给了他。
怎么能因为林柒染的出现,让这一切美好都付之东流?
不行,我要阻止这一切!
想到这里,林殇不顾一切的收拾好行囊,急忙订了一张机票,她要飞往绿藤市去把莫江南找回来。
林柒染,对不起!
为了爱情,请允许我自私一次吧!
她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阻止他与她见面!
辛苦,还是心苦
如果时光倒转,林殇希望可以将时针拨回从前,再重新经历一次青春。
经历一次,属于自己的懵懂青春。
在那时光里,没有林柒染,没有雅雅,更没有后来的悲剧。
只有她和莫江南!
但很可惜,时光不可能倒转!
虽说三年前,林柒染因为在监狱中表现良好,能减刑四年提前出狱。
在这之前,莫江南曾无数次前往监狱去看望她。
每一次,林柒染都拒绝探监。
莫江南总是抱着希望而去,土头灰脸的离开。
直到有一次,林殇尾随着莫江南去了监狱,奇怪的是这次他停留的时间比前几次都要长。林殇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知道,莫江南这次能不能见到林柒染。
假如,林柒染真的与他见面了,他们之间又会聊些什么?
尽管她知道,林柒染恨他已经恨到了骨子里,不会原谅他!但是,她的心就是感到很不安。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中走过,林殇在外等的越来越急躁。
终于,监狱的大门缓缓打开。
莫江南从里面走了出来,却一阵眩晕,慌忙扶住了路边的一棵树。林殇急忙上前扶住他,他却固执地推开了她。
林殇坚持凑上前去,一脸掩饰不住的心疼。近看之下,他的眼睛如同一潭死水,像被抽离了灵魂。他的脸色几乎苍白如纸,嘴唇发紫,浓重的黑眼圈使整个人憔悴得似乎风一吹就能倒。
林殇望着莫江南,轻叫了一声:“江南……”
莫江南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只是跌跌撞撞继续向前走。
林殇望着他的背影,强忍着心头涌上的悲恸。
没办法,谁让自己爱他已经爱到无可救药,明知道这种单相思换来的是更深的失落,也明明知道这样做的结果只会让自己更难堪,却忍不住一次又一次让自己的感情沦陷,然后一次又一次痛哭流涕,锥心而无望。
莫江南就是她生命中的全部,也是她感情伤口上久治不愈的一道伤疤,纵使挖肉剔骨也无法将他从心里剥离出去,那是一道没有办法愈合的伤口,总是结疤后再出现化脓复发。
反反复复,兜兜转转。
只要莫江南还留在她心里,那道伤口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溃烂,直到血肉模糊。只要触及,就会爆发出无法抑制的疼痛。
那种痛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一种让人绝望到骨子里的爱,但她心甘情愿。
她控制不了自己爱莫江南的心。
所以,她只能甘愿做飞蛾,哪怕会受伤还是义无反顾会扑向熊熊烈火。
就在林殇沉浸在悲恸之中时,听见前面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她抬头,看见莫江南像被抽光了力气的皮球,一头跌倒跪在地上。
“江南!”
林殇顿时惊慌了,急忙跑过去。
那条路上铺满了细碎的小石子和泥泞土块,是一条还没开工要修的土路。林殇的膝盖磕在上面发出一声闷响,但她的眼里只有昏迷后的莫江南,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
“江南,江南你别吓我,你快醒醒!”她伸手触碰到他的额头后,顿时就傻了。
他的额头如碳火般滚烫。
莫江南,这是发烧了!
他在医院整整躺了三天三夜,可额头如炭火高烧不退,中间曾有一次迷迷糊糊胡醒了,睁开烧的通红眼睛,死死抓住林殇的手不撒开,胡言乱语的喊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在旁边一直悉心守护的林殇,听见莫江南在睡梦中念念不忘那个人时,她的心就像有无数滚烫的针尖扎上心脏,撕心裂肺。
林殇哭着跑了出去,她站在医院的天台上嚎啕大哭。
哭累了,擦干眼泪,继续收拾好受伤的心。
为了他,她愿意践踏自己最后一丝的尊严。
她望着远处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终于做了一个违背良心的决定。
……
林柒染所在的那所监狱距离城市太远,一般私家车是很难经过路途颠簸到达,只能坐按时往返的公交车。
所以,等她一路走走停停,换了几班车到达监狱时,已经耗了将近六个小时的时间。
林殇坐在接待室冰冷的椅子上有些局促不安,这是林柒染坐牢以来,她们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还是,为了一个男人!
林殇在脑子里反复排练了无数次她们见面后,自己会对林柒染说些什么。
但是,当对面的门一打开,看见穿着囚服剪了短发的林柒染变得更消瘦时,她的眼睛瞬间就红了,泪意盈盈,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里难以开口。
两人面对面坐着,无言的四目凝视,谁也没开口。
突然,林柒染冲着她笑了。
她冲着林柒染也笑了。
笑着笑着,俩人的眼眶逐渐变得通红,但都倔强的45°仰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终于,林柒染不再坚持,她悄悄擦拭了一下眼角,拿起面前的电话筒。
林殇也接起了电话筒!
“好久不见,你过得还好吗?”林柒染紧咬着嘴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很平静。
林殇点点头,淡淡回了一句:“挺好的!”
“那就好!”她轻笑了一声,依旧很幽默的说:“你要多吃点,你看你都瘦成猴子了。”
林殇再也没忍住眼泪,任由它们汹涌而出,可她依旧微笑着对林柒染点点头。
“傻丫头,你哭什么?”林柒染轻声说:“你能来看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林殇在听到一句话的时候,泣不成声,五官几乎扭曲,整个人的神态非常痛苦,她的眼泪止不住簌簌往下落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一直以来,她与林柒染看似是亲密无间的闺密,实际心里却无比痛恨她。不,与其说嫉妒,倒不如说是羡慕更恰当。
论相貌论资质,林柒染各方面都不如自己,甚至她爱莫江南甚过爱自己,哪怕是用性命交换也在所不惜,却换不来莫江南的一个眼神。
可是,林柒染却轻而易举走进了莫江南的心里,成了他生命里的全部,成功霸占了自己最爱人的心,却偏偏不爱他。
这也正是,为什么她一直不愿来探监的原因。
可是老天爷,你为什么要开这样的玩笑?
她们曾经是那么要好的姐妹!
“傻丫头,别哭!”林柒染面对哭泣的林殇有些惊慌失措,“有什么委屈,你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一些。”
林殇垂下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将所有的愧疚、委屈以及无奈都发泄了出来。
林柒染听着她的哭声,脑子里一片空白,她能做的就是安静的陪在她身边。
半晌过后,她的心才平复了下来,畏畏缩缩的看着林柒染,欲言又止。
“傻丫头,你到底是怎么了?”
“姐,我遇到大难题了,你一定要帮帮我。”
“傻丫头!”林柒染笑得很无奈,望着四周冰冷的墙说:“我天天呆在这里,所知道的事还没你知道的多,帮你恐怕还是有一定的难度。”
林殇摇摇头,很坚定的说:“对别人或许不可能,但对你来说可不一定。”
“究竟,是什么事?”
“给莫江南回一封信吧!”林殇哽咽的看着她,“他自从探监被你拒绝后,已经连续高烧三天还没退烧,再这么拖下去是要出大事的。”
“我是不会帮他的!”
林柒染听完这句话后就挂断了电话筒,站起来转身就要离开。
林殇愣了一下,急忙拍打着玻璃门叫住了她。
林柒染回头,看见她拿着电话筒急切的比划着接电话的手势,她闭眼暗自叹息一声,回头又接起了电话筒,电话筒里传来林殇的哽咽声:“不!你帮的不是他,而是雅雅,她生前最爱的这个男人。”
林柒染听完一言不发的离开了,但她细微的表情逃不过林殇的眼睛。
她太了解林柒染的性格!
从看到她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眼神变得黯然失色那一刻起,她就知道林柒染会返回来帮她的。
只是,她太倔强,不会轻易将心里所想的说出来。
而她现在能做的,就是静静等待!
果然不出所料,半个小时后,一个身穿警服的漂亮女警官走出来,递给她一封信。
林殇独自一人站在郊外的路上,望着夜空中数不清的孔明灯顺风飞向远方,就像是数不清的星子,随着星河流向什么不可探知的地方。
那一刻,林殇觉得那一盏盏的孔明灯就是脚下这座城市里的人,十分渺小,匆匆地顺着风混入人生的长河之中,转瞬之间就难以分辨哪一盏是刚放上去的。
她望着手里的信封,有种想打开看一看的冲动,犹豫不决后,她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流。
她想起那个警官递给她信时的情景。
“林柒染让我转告你,把这封信给你想给的人就行,他看了以后会振作起来的!”
以林柒染的性格,要说偷偷给莫江南告白是不可能的,她充其量就是大骂特骂他一顿,这种事只有她做的出来,偏偏莫江南就吃那一套。
……
果然,莫江南在看完信后重新振作了起来,重拾曾经丢失的音乐梦想,等待她出狱。
这些年,莫江南遭受的苦难都没有任何怨言,她也心知肚明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她倾尽所有只想陪在他身边。
只因为,自己爱这个男人。
而这件事情随着时间,渐渐消失在所有人的记忆里,就像是从不曾发生过一般,没有人能再去刻意回想事情的来龙去脉。
风轻云淡的日子里,终于等到林柒染出了狱!
林柒染出狱那天除了莫江南去见了她,林殇偷偷开车也跟在身后去找了林柒染。
当她看见林柒染与莫江南见面后,她依旧对莫江南恨之入骨。
那一刻,她有些不善良的放心了。
心生愧疚的林殇总是在暗中帮助林柒染,可倔强的她不接受任何人的帮助。
终于,在这座城市呆了三个月赚到一定费用后,林柒染收拾行囊决定四处去看看。
这是她曾经想做的事情,也是现在想做的事情。
在要离开的前一天,林殇意外的接到了林柒染打来的电话,两人在路边摊上聊着往事喝的不省人事。
“傻丫头,你知道吗?”林柒染醉醺醺地倒上一杯啤酒,端起来一口饮尽,舌头打结似的吐字不清。
“姐,别喝了!”林殇有些担忧的看着酒量一向不好的她,将林柒染面前的酒杯拿走了。
“我没醉,我酒量好着呢,还能喝!”扭头冲着老板喊:“老板,再上两打啤酒!”
“老板不用了,麻烦来两杯酸梅汤!”林殇回头急忙阻止住上酒的老板。
“林殇,你知道吗?从我们相识以来到十一年前雅雅死,我从来就没恨过你,你知道为什么吗?”林柒染呓语般痴痴一笑,“因为,你、我和雅雅,我们是一辈子的朋友!……你有你要守护的人,我也有我要守护的人!错的,是年少的青春。错的,是懵懂无知的我们……咱们……谁也没有错,我们是一辈子……朋友!”说完,“扑通”一下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那一刻,林殇听完以后泪流满面。
这是她无伦如何也没想到的,原来她们在林柒染的心里占据了那么重要的位置……。
而自己,却反倒心胸狭隘了!
她几乎是一杯接着一杯不停喝酒,只想麻痹自己。就算是心疼,也没有知觉。
至于后来,她和林柒染是怎么回来的,早已没了任何印象。
……
第二天日晒三杆的时候,林殇才从睡梦中起来,她揉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起身倒了一杯白凉开水,一口气喝完。
发现桌子上有做好的早餐,以及林柒染留下一张“后会无期”的字条。
她知道,林柒染这是和她再说再见,她是真的想从自己的生活里消失。
她也知道,雅雅的灵魂与林柒染是连在了一起,她是要替雅雅看看这个世界。
从此以后,林柒染再也没了消息,只是偶尔她会登录雅雅的微信,看看林柒染的留言,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她从未给林柒染回过任何信息,也从未给她打过电话。
林殇原以为日子会这样一直下去,没了雅雅,没了林柒染,莫江南终有一天会渐渐忘了所有的事情,回头看见一直在身边陪伴的她。
也许,最始料未及的还是命运!
老天爷对他们开了一个又一个的玩笑!
……
林殇坐在头等舱,望着一望无际的窗外,在安静的音乐声中她平静的闭上眼小睡片刻,内心却如过山车一般忐忑不安。
拾贰
恐怕林柒染做梦也不会想到,其实我与她真正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三年前。
那一年的我桀骜不驯,那一年的天也变化莫测。任谁也没想到,一向身强力壮的白氏集团董事长白耀,竟然因为心肌梗发作撇下那么大的产业以及妻儿老小而撒手人寰。
这也因此让董事会的那帮老头儿们终于有茬儿可找了,几乎是天天轮流来家见母亲,并不是因为他们有怜悯之心,而是怕自己的股份会滑铁卢一夜变成穷光蛋罢了。哭着喊着逼母亲劝远在国外的大哥回来继承家业,甚至不惜用道德绑架逼迫母亲。
母亲是一个性情很温和的人,她怎么可能招架得了那帮老头儿的软硬兼施?
于是,在母亲黯然伤神的请求下,大哥扔下一切从遥远的国外回来收拾残局。也是因为这样,使一向性情谦彬的云轩哥与大哥翻脸断交,他们共同经营的公司就这么垮了。
其实,我特别理解云轩哥的心情,若换成是我,或许我的选择也是一样的。
不过好在大哥并非简单的人物,在他的打理下摇摇欲坠的白氏集团再次在行业里变得风生水起。
只是始终让我觉得心里最愧疚的是大哥,我独自一人乐逍遥,却将家族负担推给了他。他因为我们这一大家子,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而他,却丝毫不在意。
但大哥越是这样,就让我的愧疚多一分。
经历这次家族变故后,我一反常态的性情大变。
我成了在所有人眼里的白氏“逆子”,各种负面标签也随之而来。甚至有记者泯灭良心报道说,我是继王思聪以后又一个花家里钱泡妞儿的花花公子……
刚开始我会因为这些不切实际的报道而闹心,甚至一宿一宿的失眠。负面报道越来越多,我已经麻木到无所谓了,与其天天解释一些没用的,倒不如称所有人的心,如所有人的意,破罐子破摔如刺猬一般竖起坚硬的刺,不让自己内心受伤。
……
我没有有听从大哥的安排去国外上大学,而是一意孤行去了之前所在的s市。
s市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只是我从选择在这个城市度过四年大学的那一刻,就觉得这里是我的避风港湾。
在见钱眼开的世界,身边除了有一群马屁精之外,还有一帮不在意我身世共患难的兄弟。
我初次来学校报道的时候,这帮家伙说什么要为我接风洗尘,硬生生将我拖进了酒吧。现在想来,这群家伙哪儿会有这么好心?充其量就是拉我一起下水去喝酒,防止我告密受到学校的处分。
酒吧这种酒醉金迷的地方,对我来说并不陌生,只是那天我怎么也没料到,第一次见到林柒染竟然是在这里。
酒吧里迷乱的灯光照在男男女女身上,性感的身躯扭动着屁股,快节奏的dj歌曲嗨爆了全场,夜幕下的酒吧躁动起来。而她孤傲的站在吧台内调制着各种酒饮品,对身边的诱惑视而不见,风轻云淡的模样,在这种环境下格格不入。
我坐在不远处的吧台,眼神从锁定她的那一刻起就从没离开过。
按理来说,本少爷我阅妞儿无数,什么样的女人我没见过?但偏偏就被这个长相清秀的女孩所吸引了,不!准确来说是她身上独特的气质深深吸引了我。
“白老三!”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高分贝。
我这才回过神儿来,是我上铺的孙老大。
这帮孙子个个像看新大陆一样望着我,那诧异的模样若演戏不拿金马奖还真是屈才了。
“三哥,你这是看谁呢?眼神猥琐成那样!”刘老幺不怀好意的挤着眼睛。
把我带到酒吧里来的就是这帮家伙,他们是与我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难友。
s市法政大学的宿舍是按照四人一宿来分配的,原本大哥已经打通了关系,要求学校给我安排了单间豪宅公寓。
但是我拒绝了!
因为,我害怕独自一人独处。
那样的安静会让我脑子想到一些不愿面对的事儿,所以相比之下,我更喜欢热闹。
最主要的是我们几个有着相同的爱好,闲暇之余都喜欢玩英雄联盟。
更他妈巧的是,都在同一区域!
平时网络上,总能听见英雄联盟里大神的名字,但一直是江湖传说,只闻其名不见真身,更不曾想这家伙竟然会同一宿舍。
正所谓,英雄惜英雄。
只可惜,我们并非英雄,只是臭味相投。
既然几个大老爷们同住屋檐下,又有相同兴趣,倒不如学桃园三结义,按照年龄大小排辈份儿。
于是,我顺理成章就成了白老三。
我冲着刘老幺的脑袋瓜子狠拍了一下,喝道:“你他妈才猥琐呢,我那叫一见钟情!”
听我这么一说,同为单身狗的孙老大差点把嘴里的威士忌喷刘老幺一脸。
其实,也难怪他们三个会不相信。
像我这种花花公子,所谓的“一见钟情”又不是第一次,身边的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换的我自己都不记得究竟都有谁。哪怕现在有个女生走到我跟前对我说,欧巴,我怀了你的孩子,我他妈也相信和她交往过!
“三弟,你这次又一见钟情谁啊?说来让哥儿几个给你把把关!”秦老二挤眉弄眼的看着我,眼里写满了鬼才信。
“诺,就她!”我也赖的和他们解释,用嘴向舞台上努了努。
三个人,齐刷刷回头看过去。
“靠!老三你这品味……”孙老大眼神里透着一丝丝地古怪,令人琢磨不透。
听他们这么说,我的心“咯噔”了一下,隐隐有些很不安,但依旧很平静的问他,“我的品味怎么了?这,这女生长得多清秀!”
突然,他们三个没有任何征兆不谋而合的笑了。
他们的笑容,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那一刻,是我有史以来最紧张的。
我突然害怕,我的兄弟会对吧台内的那个女生不喜欢。
“瞧三哥紧张的!”刘老幺奸诈的嘿嘿一笑,冲我竖起了大拇指:“这妞儿长得的确不赖,当我三嫂很合适!”
听他这么说,我顿时就放了一百个心。与刘老幺默契的互怼了一下拳头,对他支持的感谢。
“老三,别光说不练啊!赶紧去打声招呼速速搞定!”孙老大冲我使了个眼色后教唆着我。
“没关系,大哥!你要相信三弟,他只需要……”秦老二像半仙儿似的掐指一算,“最多五分钟,就能搞定!”
“切,何须五分钟?两分钟就绰绰有余!”我自信的一笑,想我白洛寒一出手,就没见哪个女生不被迷得神魂颠倒。
刘老幺摇摇头,说:“那可不一定!”
“你不信?好,那我和你打个赌,怎么样?”我问刘老幺。
“好啊,赌就赌!”刘老幺点点头,“三哥如果你输了,请我们去“一见如故”西餐厅吃一顿最昂贵的牛排,怎么样?”
“何止一顿?”我说:“一个星期!”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在秦老二他们的窜唆下,我与他们打赌两分钟内与那个女生搭讪。
在他们哄笑以及起哄声中,我走向了她。
我嗤之以鼻的暗想,区区一个乡野村姑而已,还有本少爷搞不定的?
我坐在吧台前,对在尝试调酒的她说:“一杯冰火两重天,谢谢!”
她并没有言语,熟练的拿起酒调起来。
不一会儿,我面前出现一杯色彩斑斓的鸡尾酒。
我轻抿了一口,味道还不错,就是三十秒后酒劲儿有点大。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点点头,“还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她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忙自己手上的事儿。
事实就是如此,我败得一塌涂地,她根本不屑一顾。虽说我真不想像玛丽苏小说那样上演什么霸道总裁,但此刻我却像傻子一样上演了。
我冲着她的背影说:“喂!我叫白洛寒,你做我的女人吧,以后就不用在这种地方工作了!”
她的手停了一下,依旧不言不语的干着活儿。
现在回头想想,那时的自己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没有任何反应的她,反而更激起了我的斗志。
我略有些赌气的拍了一下吧台,对路过的服务员说:“喂,你!去把你老板叫过来!”
服务员听得有些懵了,还以为我要投诉,语气变得有点磕磕巴巴起来:“先,先生,您是对我酒吧的服务不满意吗?您可以直接和我反映!”
“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还是怎么着?我说了,叫!你!们!老!板!”我略有些大的声音,惊扰的旁边人纷纷目测。
“小宇,顾客至上,既然客人都这么说了,你就去找老板过来吧!”她终于回过头来,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她的声音很好听,我有些不争气的很痴迷。
“这……”那个叫小宇的服务员犹豫了一下,随后点点头便去办公室找老板了。
“原来,你会说话啊!”我嬉皮笑脸的望着她,继续问:“那你陪陪聊聊吧,老板就不用叫了,怎么样?”
她依旧不言不语,认真擦拭着面前的高脚杯。
几分钟后,老板终于来了。
“那个,不好意思客人!听服务员说您找我?是本酒吧的酒不合您胃口还是……”老板微笑着客气的问道。
“都不是!”
老板听得一塌糊涂,“那您这是……”
我掏出一张卡放在他面前,说:“今晚,这个酒吧我包了!”
“包了?”老板有些很吃惊,其实更多的还是有些顾虑,他有些为难的说:“可是今晚酒吧已经有这么人了……您把这场子包了……我这是小本生意……总不能得罪人……您说呢?”
我没有言语,跳到正有人唱歌的那个舞台上,伸手夺过正在唱歌人的话筒,那个主唱愣住了,他身后的乐队愣住了,台下随着音乐舞动身子的人愣住了。随后人群里有了骚动,我丝毫不介意。通过话筒对全场的人说:“这间酒吧我今晚包了,这里所有的酒大家免费喝,我请客!”
全场顿时尖叫声不断,为我高声鼓掌。
我走下来,问老板一句:“这样可以吗,老板?”
“可以可以,您随意!”说完,他笑眯眯地离开了。
我看着她,微微一笑,“我这样做,你还满意吗?”
她依旧冷冷地回了一句:“对不起先生,我正在工作麻烦你能配合!”
这个女生,还真是有趣!
好,我还就真不信这个邪了。上班不能占用你时间,那我就等你下班。
本少爷我,有的是时间!
就在所有人随着音乐玩的开心的时候,一个戴口罩和墨镜的奇怪男人出现了,对她拉拉扯扯不放手。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这个男人竟然是摩登兄弟组合里的莫江南。
那时候的他,歌红人不红,名气还不如现在。
面对这一切,她依旧风轻云淡不说任何一句话,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在不停忙碌着手上的杯子。
这点倒是让我觉得很诧异,这个冷到骨子里的女生,世间究竟有什么东西是她在意的?
那个男人依旧在对她拉拉扯扯,我实在没忍住,上前直接凑了那男人一拳,把男人顿时就揍懵了。
本以为,她看到我英勇出手后,会像偶像剧中的女主一样,被我感动的稀里哗啦。
不过看来,好像是我想多了!
她依旧就像什么事没发生一般,反倒是那个男人并不像我想的那样窝囊,丝毫不手软的回揍了我一顿。
整个酒吧瞬间就被烈火点燃了,在众人的惊叫呼喊声中,所有的一切都被弄得一团糟。
“够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站在了舞台上,拿着话筒冲冲底下的我们大喊了一声。
她的声音,冷如冰窟。
在所有人的错愕目光中,她解下腰间的围裙,向老板鞠了一个躬道歉离开了。
只留下我和那个鼻青脸肿的男人,大眼瞪小眼,以及四周交头接耳的人。
等我反应过来追出去的时候,她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因为这件事被传到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最终我被留校查看了很久。
我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大哥,他已经够忙了,我不想再给他添乱。
几天后,我再次回酒吧去找那个女生,老板却告诉我她只是一个做兼职的员工而已,并不知道那个女生的联系方式。
不过,我却意外知道了她的名字。
林柒染!
……
我找遍了s市里所有的酒吧,再也没见过那个熟悉的身影。她就好像是一场梦,静悄悄地出现在我眼前,又静悄悄地消失无踪。
就在我以为与她这辈子都无缘的时候,却意外在路边见到了卖烧烤的她,四处打听才知道这是她与一个朋友合伙投资的。
不过这次,让我感到更惊讶的是她将青丝长发剃成了光头,竟丝毫不介意别人的眼光。
一般敢这么做,一种是看破世间红尘要出家,终身与青灯相伴。另一种是因为身体出现了狗血剧的癌症,需要化疗才剃光。
不过,看她精神状况都很好,并不像患有绝症的人,莫非她是打算了断红尘出家?
但是,怎么看她也不像是那种人!
还是说,她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会这么做?
如果换作一般爱美的女生,就算再有勇气也做不到这么干净利落,这对女生来说无疑是要了她的命!
奇怪的是,她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她还真的是一个让人无法猜测的女生。
我越来越对这个叫林柒染的人感兴趣了。
拾叁
千算万算,让我始料未及到的竟是,不管在任何地方总能邂逅到她。
如果说,在酒吧见到她的那一面属于一见钟情,那接连不断的相遇又算什么?这绝不是偶然,也并非巧合。
想来想去,只能归结到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
我几乎可以百分百的确定,她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伴侣。
我是这样想的,可她并非也会这么想。
每次碰见她,总是见她在努力工作中,似乎很缺钱的样子。不管是图书管理员也好,街头扮演人偶陪人合照也罢,或者是在星巴克咖啡做服务员,午夜酒吧做调酒师,再或者说,与人合伙做烧烤的买卖……无论什么工作,她一直都在不停的挣钱,不停的挣钱!
我曾一度怀疑过她,除了挣钱之外,她难道就没什么事做了吗?
比如说,爱情?家庭?
后来我才明白,我的答案是对的。
她总是孤零零地一个人!
这让我变得十分好奇,总想走进她的心里去挖掘她的秘密。
没错!
我的直觉告诉我,她是个有秘密的人。
于是,我托兄弟打掩护上课,有更多的时间去悄悄跟踪她。
奇怪的是,为了一份工作她走遍了大街小巷。
她像个太阳一样,不知疲倦的奔波在各种兼职工作里。
她时而安静的在图书室里整理书籍,热心的为顾客解答疑问,认真打扫书架上的灰尘;她时而会穿着萌萌的玩偶服装在街上与路人合照,碰见咿咿呀呀的小孩子会停下脚步逗着玩,也会调皮的拦住路人递宣传单;她时而化身为厨娘烤出香气四溢的烤串,精明干练的为客人打包算账,手脚麻利的收拾残渣剩食……
我跟踪她这几天就累的腰酸背痛,而她似乎很享受这种忙碌生活。
日日如此,风雨无阻。
跟踪她的这段日子,最有趣的事是真正见识了她可爱的一面。
一日清晨,我再次尾随着她上了公交车。
每到一站,都会拥挤着上来一帮赶时间的上班族。
上车的人越来越多,瘦弱的她被挤到了车的犄角旮旯里,而她扶着车栏杆依旧风轻云淡。
我穿过拥挤的人群,悄悄站在她身边伸手护着她,给她挤出了一定的空间。
就在这时,上来一个颤巍巍地老大爷,她细心的扶住他往前走了两步。老大爷回头,有些老眼昏花的对着她的方向说:“谢谢,谢谢!”
一言不发的她盯着旁边一个年轻人,我疑惑的顺着她眼光看去,顿时就明白了。
那个年轻人的手伸向了老大爷的口袋,表情略有些紧张。
看来,是个初犯扒手。
我有些不屑的冷笑一声,抬头看见她凌厉的眼神盯着他。
我的心颤了一下,她该不会是想?
果然不出所料!
她突然拉住准备要下车的这个年轻人,那人看见她突然出现瞬间就被吓住了。
“老大爷您不用谢我,要谢的应该是这个小兄弟,他拾到了您的钱包。”她的脸色有些绯红,可声音依旧锵锵有力。
车上的人都回头望着那个年轻人。
他应该是个初犯,紧张的捏着手上的钱包,整个人笑得很尴尬。
“哎呀,孩子们,真是谢谢你们,太谢谢了!”老大爷激动的接过钱包,颤巍巍地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已经发黄的照片。
那张照片上是一男一女,看起来很有年代感。
照片虽然变得有些模糊,依稀可以看出老大爷与照片上的男人眉眼之间很相似,我猜想这照片应该是他和他老伴的合影。
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照片依旧保存的很好。
看来,老大爷很在意这张照片。
“不,不用谢!”年轻人脸色羞红的像猴屁股,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车一到站,他灰溜溜地离开了。
她望着那个年轻人的背影,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我不知道有没有被她的笑容迷住,但她那张笑脸却深深印在了我脑海里。
……
日子每天都在兜兜转转里度过,她依旧忙碌到每天没有时间。
除此之外,让我感到更诧异的是之后所见的一切……
有一天,所有人都走了她正要打烊回去的时候,进来了两个穿警服的人来敲门。
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了什么,那两个警察离开后,她的神色很沮丧。
几天之后,那两个警察又来星巴克咖啡找她了。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坐在一处隐蔽的地方,想听听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联。
“刘警官,张警官,您们喝点水!”她有些很紧张的递上水后,站在旁边有些不知所措。
“你坐下说话吧,不用太紧张,我们今天就是顺路来看看你出狱后的生活。”女警官望着她,问:“怎么样?这里的生活还习惯吗?”
她乖乖的点点头,“一切挺好的,有劳两位警官时刻挂念!”
那两个警察点点头,低头喝了口杯子里的水。
这个消息对我来说是晴天霹雳,我做梦也没想到风轻云淡的她竟然蹲过牢。如果说,以上这些并不算什么,那接下来的对话彻底瓦解了我的底线……
女警官冲男警官点点头后,男警官说:“林柒染同志,其实今天找你来,是因为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
“您说!”
“你还记得之前出狱时,我给过你一个孤儿福利院的电话号码吗?”
“那个号码……我……”林柒染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把前因后果叙述清楚,她接着问:“那个号码怎么了吗?”
“不是号码的问题,而是你女儿安安!”
我做梦也没想到,她……竟然有了女儿……
林柒染的声音微微变了腔调,看的出来她在假装坚强,“她……怎么了吗?”
“八年前你在监狱生下她以后,我们就送到了孤儿福利院,是想等你出来后能母女团圆。可不曾想,孩子在送去的第二天就丢了,我们一直错把另一个孩子当成了你的女儿……
“那她……现在又在哪里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们查看了所有的档案资料,也一直没找到她的下落……不过一旦有线索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林柒染沉默不语了好一阵子后,才终于开了口:“那……辛苦你们了,警官。”
女警官微笑着说道:“我们这边还有其他案子需要处理就先离开了,你要想起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来警局。”
林柒染点点头,送走了那两个警察以后,一个人呆坐在那里许久。
那一夜,我彻底失眠了。
之前我一直不明白,她身上吸引我的东西是什么,现在才知道是隐藏的痛苦!
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承受起这些痛苦,需要多大的勇气?
瘦弱的身体里,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
这么年,她是怎么舔舐住流血的伤口,默默在黑夜哭泣?
这样的她,让我看到了如出一辙的自己。
在所有人眼中,我的父亲——白耀,是白手起家的董事长,是与妻子相敬如宾的好丈夫,是与膝下两个儿子如友亦师的好父亲。
在我十六岁之前,我也一直这么认为!
我有一个让我很骄傲的父亲,他就如泰山一样存在我的心里。
一直到母亲查出来患有早期乳癌,做完手术在重症icu病房里靠呼吸机度过危险。
那几日,对只有十六岁的我来说,父亲如大山一般给了我依靠。
可不曾想,也就是如山一般的父亲,竟然趁着母亲在医院,他带回一个比他小二十岁的骚狐狸在家火热的滚床单。
我冷冷的站在卧室门口,看着他们如鱼久遇甘泉般酐畅淋漓,女人在他身上像一叶扁舟遇到风浪的撞击,一荡一荡驶向深不见底的大海。
那只骚狐狸令人恶心的声音,毫不忌讳的传入我耳内,也抚平了父亲满脸的皱纹。
他如恶魔一般狰狞的笑着,用力拍了那骚狐狸的屁股说“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花招玩的一套一套的,不过我喜欢!”
夜空里的雷鸣闪电在没有灯光的屋内划过,我修长的身影倒映在墙上的同时,也映入了父亲惊恐的眼神里,他错愕的抬头看着门口的我。
我恶狠狠地瞪着这两个不知廉耻的狗男女,想起还在医院遭罪的母亲,顿时泪如雨下。
“洛寒……洛寒……事情不是你看到那样……我……”他不知所措的随便找了件衣服套在身上,遮挡住让他觉得羞愧的部位,急忙上前拉住门口的我想解释。
我的心里涌出一股悲悯,更多的是恶心。尤其是面对这张熟悉的陌生嘴脸,心如刀割。
曾经,他是我心中高高在上的一座泰山。
而如今,瞬间跌入到了谷底成了一坨翔。
此刻,我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这个男人。
我看着他身后盖着被子畏缩在床上的女人,那个长相妖娆霸占母亲床的女人。
“你他妈给我从床上滚下来!”我愤怒的握着拳头冲进去,拿起床柜上的红酒瓶,对着那狐狸精的脑袋拍过去。
“啊——”女人惊恐的尖叫着,不顾廉耻的光着身子在床上逃躲。
“洛寒,洛寒,你听爸爸解释!”那个自称是我父亲的男人紧紧护住身后的狐狸精。
这一刻,我心里压抑已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了,我抬手对着桌角就把红酒瓶砸了下去,“啪”碎玻璃撒了一地。我抬手将锋利的瓶口对准他们,恶狠狠地瞪着眼睛,“来啊!你他妈的都来啊!”
那个男人低声下气的向我乞求,“洛寒,洛寒你冷静点!”
我冲着他咆哮,“我妈现在还躺在医院,你他妈在家干这事儿,你让我怎么冷静?”
“洛寒,爸爸错了,你听爸爸解释!”
我依旧咆哮着问:“你想解释什么?解释你俩在你和我妈的床上用什么姿势?还是这个婊子怎么哄你开心?”
那个自称是我爸的男人,脸色由红变黑,再由黑变成了紫色。
他伸手对着我的脸,狠狠扇了下去。
“啪——!”
“轰隆隆——!”
我只感觉脸上传来火辣辣地烫,电闪雷鸣在头顶响起,整间屋子里有一阵电流“磁啦啦”的蹿过,以及我那颗冷冰冰地心,被伤了一遍又一遍。
……
窗外的雨依旧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我手里的伞被风早被风刮的不知所踪,我麻木的走在冷清的街道。萧瑟的寒风吹得我瑟瑟发抖,但更冷的是我的心。
远处,依旧灯火阑珊的酒吧还在营业。
隐隐约约听见张靓颖的歌从里面飘出来,抬头看看漆黑的夜空,依旧还在飘着小雨。
我的记忆,还停留在不堪入目的现场。
我们说好一起老去看细水常流
却将会成为别人的某某
又到分岔的路口
你向左我向右
我们都强忍着不曾回头
我们说好下个永恒里面再碰头
爱情会活在当时光节节败退后
下一次如果邂逅
你别再那么瘦
我想一直沦陷在你的眼眸
这是无可救药爱情的荒谬
……
我去了医院,透过玻璃窗望着熟睡中的母亲,那一刻心里的一切信仰都轰然倒塌,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泻。
从那一刻起,那个叫白耀的男人在我心里已经死去。
我不再是他的儿子,他也不再是我的父亲。
哪怕在他受病痛折磨去世的那一刻,将我叫到床头轻轻呼唤着我的名字。
我也不曾低头,看这个男人一眼。
他艰难的张着嘴,嘴唇轻轻蠕动着。
终于,随着一声长长的“嘀————”,他的手垂落了下来,同时停住的还有永恒的生命。
从始至终,我不曾为他落一滴眼泪!
而他嘴里吐出的最后三个字,成了我恨他的唯一理由!
对不起!
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换来他对一个十六岁少年的伤害吗?一句对不起就能让我心里的阴影消失吗?
这真是一句可笑至极的道歉!
从未对我发过火的母亲,狠狠扇了我一耳光,我依旧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对他那颗敬爱的心,早已在他如恶魔一般狰狞的笑着,用力拍了那骚狐狸的屁股,叫她小妖精时彻底泯灭了!
看着他被推进冰冷的太平间,焚化成了一堆灰,我依旧倔强的不肯低头原谅他,只记得嘴里有一股咸咸地血腥。
……
这件事,随着他的去世也被我隐藏进了最心底,我不愿意再对任何人说起。
无数次在夜晚睡醒后,看见母亲站在他的灵柩前对着照片发呆,我就更觉得当初隐瞒这件事是对的。
所有的不幸,所有的委屈,就让他带进棺材里长存吧!
毕竟,活着的生者更重要!
拾肆
忘了以前在哪个狗屁杂志上看过一个名人说的狗屁名言。
有些缘分在转角处一旦擦肩,再相聚时可能就成了半生缘。
初听这句话时嗤之以鼻,后来发生在我身上时才明白并非全无道理。
那段时间正巧赶上忙56周年的校庆典礼,再加上一时难以消化林柒染的曾经,我便不再每日跟踪她。
因为,我需要时间好好地想一想。
好好想想,该怎么把我所有的幸福给这个女人,虽说我现在还没有那个能力,但我愿意用一辈子的爱情做赌注,拼尽全力去袒护她。
哪怕知道她的过去有很多不堪往事,但那又如何?
我此刻的心是爱着她的,这就足够了。
尽管,我所做的这一切她并不知情。
尽管,她还不认识我。
没错!这一切从始至终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日子一天天在忙碌中度过,我被折磨的夜夜寝食难安。
同宿舍的几个兄弟实在看不下去了,孙老大便决定开个宿舍会议来帮我支招怎么追林柒染。
当然,关于林柒染的过往,我对他们只字未提。
“三哥,其实我觉得你没必要非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老幺满不在乎的说:“你怎么说在咱们s市大学里也是校草级别的人物,那么多美女明里暗里给你送了不少秋波,就连校花马晓晓都被你给征服了,你至少要给我们这些留守单身汉一条活路吧?。”
“你丫的知道个屁!”我冲老幺翻了个白眼,“就算是母娘娘的女儿要以身相许给我又如何?我对爱情那是忠贞不渝的,你三哥我爱的是林柒染。”
“你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要我说马晓晓这样的校花会喜欢你真是白瞎了,要是有个姑娘这么死乞白赖的追我,让我干什么我都乐意!”刘老幺仰天长叹一声:“老天爷啊,你丫的开个天眼送我个水灵灵地女人吧!”
“老幺,你丫的尽没个正经!”老大笑骂了一句,顺手拿起桌上的手纸就往老幺身上扔,回头看着我说:“老三,别听老幺在那儿瞎咧咧。你要不假装和她邂逅一见钟情,然后再来个浪漫的求婚如何?”
“哪儿有那么多邂逅啊?”老幺接过手纸,抬头回了一句。
“那你说怎么办?”
老幺说:“要我说啊,三哥还不如直接上演一次霸道总裁的戏码,装一玛莎拉蒂的玫瑰花开到她面前,单膝跪地直接求婚,等你明年毕业的时候孩子也没耽误!”
“卧槽,老幺你这他妈给老三出的什么馊主意?”刚洗完澡的秦老二顺手将擦头的毛巾扔向老幺,“大老远就听见你瞎咧咧,你丫的怪不得单身二十多年!”
“我这主意怎么了?”刘老幺接住毛巾,问:“现在的女生,不都喜欢玛丽苏剧吗?三哥这样做多罗曼蒂克啊!”
“罗曼个屁,林柒染都不认识你三哥,冷不丁的跑出来求婚不把人姑娘吓到了吗?”秦老二冲老幺翻了个白眼。
“你这样说也对!”刘老幺认可的点点头,看了眼手里的毛巾后神色变得很诡异,神情古怪的看着秦老二问:“二哥,你……”
“又怎么了?”
“你,用这毛巾擦头了?”
“对啊!”
“……”
“有屁快放,到底怎么了?”
“额……没事,我,我出去抽根烟去。”刘老幺话没说完,麻利的开门就溜了。
秦老二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望着我和老大,摊开双手满脑门都是问号。
老大问:“老二,你真用那毛巾擦头了?”
秦老二点点头,更有些疑惑了。
“二哥……”我和老大互望了一眼,一时没憋住笑,“那毛巾,是老幺擦脚的……”
“我擦,我说怎么洗完澡头发还有一股酸臭味!”秦老二狼嚎的冲进厕所狂吐,“刘老幺我去你大爷,我丫的跟你这孙子没完!”
我和大哥在屋内再也绷不住了,差点没笑过岔气去。
好半晌,老大才止住笑望着我,“三弟,你要真喜欢那个叫林柒染的姑娘,就大胆的让人家知道,老这么犹豫不决被人捷足先登了怎么办?”
我盯着地面想了好一会儿,认可的冲老大点点头。
不管怎样,等忙完这段日子,我一定去找林柒染说明白!
……
谁也没想到,这一忙就是三个月。
等一忙完手里的事,我立马鼓起勇气,就去找林柒染了!
这次,我一定向她表白,让她明白我的心意。
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愿意等!
哪怕是等一辈子,我也愿意!
可是,当我兴冲冲地跑遍所有能去的地方以后,却看不见她的身影。
马不停蹄的找遍了能去的地方,也问遍了所有能问的人,还是没看见她!
林柒染,你究竟去了哪里?
我像疯了一样,每天都去她打工的地方一个一个的问,所有的人几乎都被我问烦了。终于,有个一起兼职的女生告诉我,她在一个星期之前就离开了这座城市。
林柒染曾经对她说过,等存够了钱以后便离开这里,她最想做的事儿就是浪迹天涯,四处漂泊为家。
听到这些,我瞬间便明白她为什么一直在拼命挣钱。
原来,她是在为离开这里做准备。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的内心是崩溃的。
难道说,我和林柒染真的就有缘无分吗?
林柒染,你到底在哪里?
……
但谁又能想到,三年后我会在绿藤市再次遇见她。
那时候我早已从s市大学毕业,跟着狐朋狗友玩遍了各个国家,就在伦敦商场搂着辣妹狂刷卡购物的时候,所有的资金被大哥冻结了,硬生生被逼着回国到白氏集团去实习。
就在我混吃等死实习了两个月后,任谁也没想到因为美国的一场空前所未有的金融危机,使刚在美国上市的白氏集团也受到了重大牵连。
大哥收到消息后急忙赶飞机回美国,同时第一时间打电话将我叫了过去,在车上打算交代我一些公司的事情。
“大哥,我才刚回白氏集团没多久,公司的这杆大旗我可扛不起!”我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头也不抬的回道:“你还是把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你的下属吧!”
“小寒,你可是白氏集团的次子,我要不在这些重任自然是你来扛,其他人并非我不信任。只是你要明白,你也姓白,这也是你的责任。”大哥一直在不停的签署着文件,头也没抬一下。
“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反正我是不会打理这公司任何事儿的!”
“你……”大哥有些愤怒的抬头刚想说点什么,耳畔就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滋——”
我和大哥都被震的措手不及,一个踉跄头就重重撞到了后座背上,后脑勺又硬生生被惯性弹回了座位上。
“刘叔,你怎么开车的?”我有些不满的问了一句。
刘叔望着前方,脸色吓得苍白像是丢了魂一般,嘴唇哆嗦的很厉害,手颤抖的指着前方,“少……少爷……我……人……”
我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只见前方聚集着乌泱泱地一群人在议论。
大哥的表情瞬间凝固在了脸上,他的脸色显得很苍白,手脚略有些僵硬的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司机刘叔颤巍巍的打开车门跟在大哥身后也走了下去,他铁青的脸色并不比大哥好多少。
我坐在车里偷开了一条玻璃窗的小缝,车外嘈杂的声音立马传入了耳朵里。
好半天才听明白,原来是撞到了人!不过幸被撞的人没什么大碍,我一直紧绷的那根神经这才放松了下来。
听声音,撞到的是一个女人和孩子。我原本也想下车表示一下关心,但一直听见纠结钱的问题,心底涌出一股烦意。
听声音那个女人没有事儿,现在的人为了碰瓷什么事儿都敢干,谁知道大哥是不是遇到这种骗子被讹上了。
透过车窗,我看见一个穿白色连衣裙长发飘飘的女人背对我和大哥说话,她旁边的小女孩一直在哇哇大哭。女人那条雪白的裙子上面沾染了不少殷红的血迹,隐隐可见小腿一直在不停冒血,的确有些触目惊心。
奇怪的是那个女人没在意自己的伤口,反而更担心身边的小女孩,紧紧抱着哇哇大哭的她不撒手。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嘈杂声让我放弃了原本想脱口而出的关心,我摇下车窗冷冷冲背对我站着女人说:“喝!你这碰瓷还挺专业啊?说吧,打算让赔多少钱?”
她缓缓转过身抬头看了我一眼,就这一眼顿时让我脑子“嗡”的一下炸了。
竟然是她,林柒染!
我做梦也没想到,再次见到她竟然是这样方式。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听不见四周人对我的谴责,更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
此刻,我只听见了我沉重的呼吸声以及心脏“砰砰砰”的跳动。
不过幸好我戴着墨镜,没有人能看清此刻我脸上的表情,不然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我有些惊慌的摇上车窗,望着她熟悉的背影,内心深处有种东西在心潮澎湃的翻滚着。
尽管,她那双清澈的眸子看的是一个陌生人。
没想到哪怕时间过去了三年,她的音容笑貌依旧深深印在我的脑子里。
这一定是在做梦!
我伸出右手,狠狠掐了一下大腿。
疼,从腿上传来。
这是真的,不是在做梦!
此刻耳朵里任何的声音都变得缥缈虚无,我的眼里只有她,乃至大哥什么时候登机离开的,我都不知道。
我呆坐在车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问:“刘叔,我大哥什么时候离开的?”
“小少爷,大少爷已经离开快半个小时了!”刘叔边开车边从后车镜看了我一眼。
“那个……被撞的姑娘,解决了吗?”我装作若无其事的了解之后发生的情况。
刘叔点点头,“解决了!不过,那姑娘还真奇怪!”
“奇怪?”
“对啊,明明是咱们把人家撞了,可她既不去医院也不让赔偿,最后还是大少爷可劲儿赔不是,她才勉强收了三百块的医药费。”
果然,这的确像她做事的风格。
我问:“那后来呢?”
“后来啊……”刘叔正要说什么,我旁边突然莫名传来一阵手机铃声。
我一回头,看见后座上放着大哥的手机。
向来都很细心的大哥,怎么会忘记带手机?
我好奇的按了接听键,对面传来大哥的声音,“刘叔,我手机丢车上了,你……”
我打断了他的话,“大哥,是我!”
“小寒?”大哥的声调顿时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太好了,我正要找你呢!”
“大哥,你怎么会忘记带手机?”
“那个不重要!是这样的,我大概要一个礼拜之后才回来,你一定要在家照顾好老妈。还有,刚才撞到的那个姑娘留了一个电话在我手机上,你去打听一下她的住址,我回来以后亲自登门道歉去。”
“嗯!”我点点头,回复说:“放心吧哥,你自己在美国照顾好自己!”
挂了电话以后,我望着手机通讯录里“林柒染”的名字,感觉即熟悉又陌生。
其实,大哥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当夜,我犹豫很久用大哥的手机打了一个电话,接电话的却是另一个女人。
从电话里知道,她还没回家。
我一夜未眠,第二天就派保镖白虎哥四处打听。
几天后,终于再次见到了她。便跟随着她上了公交车,我一直在想怎么和她打招呼才显得自然些,没想到在交车上却遇到了色狼!
我给白虎哥使了个眼色,白虎哥将色狼拎下车暴揍了一顿,却不曾想她的警惕性很高,发现了偷偷跟踪的我。脸色苍白的有些可怕,似乎被我吓到了。
我害怕她再次受到伤害,此后便远远跟着她一直相安无事。
她在一家自行车店看车,透过镜子的反射,我看见她嘴角那一抹难得的笑容。
那一刻我有种冲动,想买下所有的车送给她。
不曾想,她再次发现了我。
不过这次却被吓得不轻,我不敢再轻举妄动。
给她送去买的自行车,没想到她却没有收,却意外的让她误以为是大哥买来送她这个车。
于是,他们两个相约见了一面。
让我做梦也没料到的是大哥与她见面后所发生的事情,一切都来得那么猝不及防。
大哥抱着硕大的一个熊站在她身后,轻轻拍了一下。
没想到,她的脸色瞬间就变得苍白,丝毫没有一点儿血色,眼神空洞的甚是让人可怕,如同哮喘发作一样不住地喘着气,全身痉挛地蜷缩在地上颤抖的很厉害。
她这一举动着实吓了所有人一跳,也包括我。
路过的行人,都停下脚步看向她。
突然,她像疯了一样冲着大哥大喊大叫,流着眼泪语无伦次的怒吼:“滚,你给我快滚开,你这个恶魔,你这个恶魔!”
我愣了一下,心一阵绞痛,不顾一切的想冲上去保护她。
“柒染!你怎么了?柒染!”大哥上前一把抓住挣扎的她,喊着她的名字,可是她却像听不见一样,眼神焕发着恐惧的目光,泪流满面拼命挣扎。
“柒染!柒染,你害怕!有我在!深呼吸,吸气,对!别害怕,没事,没事,深呼吸!好,好,好!”大哥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不停安抚着她。
渐渐的,林柒染在大哥怀里变得安静了下来,轻声哭泣着。
大哥一手抱着硕大的毛毛熊,一手将她搂在怀里,带她出了商城,只留下身后议论纷纷看热闹的人。
让我觉得奇怪的是,她在车上呆了一会儿就下来了,并没有让大哥送她回家。
我实在不放心,便一路打车跟随,她与大哥见完面在回家的路上接了个电话,顿时变得惊慌失措,我这才明白一直跟在她身旁的那个孩子失踪了。
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那个女孩就是她女儿安安。一直到听见孩子叫她小姨,我才知道那个小丫头不是安安,她叫妞妞。
她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似乎智力有些问题。
就在我四处寻找她的时候,听见巷子里传来她惊恐的尖叫声,循声而去意外看见一帮男人要将她拖进一辆车里。看见惊慌失措的她,我失去了理智。
等救下她以后,听见远处传来警车的鸣声,我才悄悄离开。
但这一次,我很开心!
因为,终于告诉了她我的名字!
拾伍
我曾经觉得,人的一生总要有一次不顾一切的勇敢,哪怕同伴只有自己。
有人称,这种行为叫孤勇。
这话说的没一点儿毛病,我个人也非常赞同这个观点,因为这是一个异常美好而坚定的词语。
我知道,自己在某个方面而言太过于固执。总认为生命中所遇到的美好就该统统裁剪下来,然后带着一种异常神圣的心理,一厢情愿的硬将它们填补进我残缺的人生里。
这种心理曾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到后来我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林柒染的人生就像一个无底洞,而我义无反顾的将自己一生都搭了进去,从遇见她的那一刻,就再也没爬上来过。
当大哥接过摇摇欲坠的破公司时,我就猜到董事会的那帮老头子不会那么轻易让出股份给大哥的。果不其然,当大哥解决了一切危机与美方签完合同后,这帮老头子又想着如何分一杯羹。
按理来说大哥应付这些事游刃有余,可奇怪的是大哥却暗中通知我和他一起去美国。
我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相信大哥这么做必定有他的道理。
我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匆匆登上私家飞机,坐在头等舱穿梭在云霄之中,打算前往另一片天空。
机舱外的蓝天白云,瞬间让烦躁的心静了下来。
那一刻,我突然没理由的很想念林柒染。
心里莫名冒出有一个想法——
从美国回去后,我要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
但,人生总归有许多无奈。
而我的无奈,就是从落脚的那一刻开始的。
一直跟在大哥身后不停处理事情,根本无暇再顾及其他琐事。
与大哥商议完了所有事后,我慵懒的伸了个腰,略有些疲惫的躺在天台上椅子上,打算休息一会儿后就去泡个热水澡。
一抬头,就看见了漫天夜空闪烁着繁星,美极了。
这种星空,在国内实在是少见。
那一刻,我的心怦然乱跳。
我想她了。
我伸手胡乱摸过身旁桌子上的手机,慵懒的按下白虎哥的号码。我想嘱咐他一声,在我回来之前一定要暗中保护好她。
听筒的另一端,传来简短的“嘟——嘟——嘟——”声后,就通了。
“喂!——”
手机另一头,传来的却是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女音。
我的脑袋“嗡”一下瞬间就炸了,慌乱坐起来低头看来电显示。
阴差阳错,竟然打给了她!
更让我傻眼的,居然是我拿错了手机。
顺手拿的是大哥的手机。
这才想起来,刚才大哥坐在旁边走时,忘了带手机。
而我的手机,却原封不动呆在桌子另一边。
“喂?白大哥?……是你吗?……喂?白大哥,你在听吗?……”
白大哥?
我的心里一阵醋意涌上头,她和大哥之间的关系,都已经这么熟了吗?
我恨不得,此刻我就是大哥!
想归想,可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接过这个电话。
我暗吸一口气,轻轻唤了一下那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柒染……是我!……”
奇怪的是,她听到我的声音后沉默了,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句:“你有事吗?”
那一刻,我的心瞬间就沉了。
原本以为,可以对她倾诉一下我心里有多累,哪怕她能给我一丝安慰,对我来说再难的事都足以支撑着扛过去。
可是,她却无情的挂断了电话。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发了疯似的一次次拨过去,她不耐烦的又一次次挂断,就在我要抓狂的时候,电话却意外没有挂断。
也就是这次的意外,让我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谈话内容。
一个女人问:“柒染,你和……白洛城……在交往吗?”
“这怎么可能?白大哥他是个很绅士的人,我们也只是有一面之缘而已。”尔后,她却叹息一声继续说:“那电话不是白大哥打的,是他弟弟,白洛寒!”
“白洛寒?那不就是……”那个女人似乎对我的出现很诧异,却问:“柒染,你是不是喜欢……”
我的心,随着那女人的问题忐忑不安了起来。
这也是我一直想知道的,她是不是喜欢我?
对于这个答案——
我既害怕知道,又想知道。
“这怎么可能!”意外听见了她决绝无情的回应:“无论如何,我是绝不会喜欢上他的!”
……
“无论如何,我是绝不会喜欢上他的!”这句话与我而言如同五雷轰顶,我只是很机械的木然的吞咽着口水。也浑然不知哪里被我咬出了血,也许是舌头,也许是嘴唇,可我此刻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就像是割断动脉自杀的人,已经面临濒死。
乃至后面她究竟说了什么,我都没听见。
唯一知道的是,她要相亲了。
尔后,听见一个小女孩咯咯的笑声以及她惊呼的声音,手机通话被挂断了。
我拿着听筒半晌没反应,只感觉全身在发抖,整个人虚脱的跌躺在椅子上。
四处静的可怕,只听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以及老唱片的cd反反复复播放着沙哑的歌曲。
……
latelyibeen,ibeenlosingsleep
dreaming''boutthethingsthatwecouldbe
butbabyibeen,ibeenprayin''hard
saidnomorecountingdors
we''llbecountingstars
yeah,we''llbecountingstars
iseethislife
likeaswingingvine
swingmyheartacrosstheline
inmyfacesshingsuns
seekitoutandyeshallfind
old,buti''mnotthatold
young,buti''mnotthatbold
andidon''tthinktheworldissold
i''mjustdoingwhatwe''retold
i,feelsomethingsoright
butdoingthewrongthing
i,feelsomethingsowrong
butdoingtherightthing
icouldlie,couldlie,couldlie
everythingthatkillsmemakesmefelive
……
那几天,我不分白天黑夜的泡在酒吧里,用酒精来麻痹自己,终日醉的瘫倒在地上,醉的胡言乱语满嘴跑火车,也不知道有没有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忘了之前哪位狗屁名人曾大言不惭的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可以冲淡一切事物。
一切说的简直都是狗屁,他为何不告诉世人,拒绝爱情是最不容易受伤的办法?
但爱了就是爱了,就算收起眼泪能笑着欺骗全世界。
可是,却难以欺骗自己的心。
我害怕夜深人静,更害怕孑然一身,安静的空气会瞬间掏空我的身体,包括我的心。
那个如罂粟般的名字,在我脑子里不停盘旋。
即便如此,我仍想要和她在一起。
我恨我自己,分明被这个女人伤的完无体肤,却无论怎样也无法憎恨她。不知究竟从何时起,我已经将她爱到了骨髓里,也许失去了她这一生都不会再有如此刻骨铭心的感情了。
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她一次次与陌生男人相亲。我无法去阻止也无法去挽回,只能看着她就此远去,从此连相见都是一种奢望。
她不想见到我,又怎会愿意与我有交集?
也许,我是真的失去她了。
不,准确来说,我们此生注定是有缘无分。
恍恍惚惚之间,都快忘了现如今是什么时差,也不记得自己究竟经历了什么。
只记得自己一直睡到第二天的下午三点才醒来,头晕眼涩,胸口憋闷欲吐,整个人像是散了架又重新拼凑回去的玩偶,每一块肌肉和骨骼似乎都疼。
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揉揉略有些发胀的额头坐起来,听见门“咯吱——”一声开了,抬头看见大哥摆着一张臭脸端来一个碗,冷冷地递给我:“喝了这碗醒酒汤,以后想要喝死的话别找人打电话往家抬尸体。”
我有些心虚的嘿嘿一笑,急忙接过碗一饮而尽。
一抬头就看见大哥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双眉紧锁一语不发。
这样不淡定的模样,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想必发生的事情,是大哥也无法掌控的。
“大哥,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大哥沉思良久,缓缓开口:“那帮老头子现在做事越来越猖狂,看来我这个董事长要亲自出马解决烂摊子。”
大哥的这句话让我甚是很疑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大哥冷笑一声,望着窗外冷冷说:“那帮老头子将我忽悠到美国处理事情也就罢了,趁我不在家居然敢暗度陈仓,私下煽动其他股东推白胜珉上位。”
“什么?胜珉哥?他,他不是一向不关心白氏集团的事务吗?”
这个意外让我甚是有些诧异,任凭怎么也想象不到不问世事只痴迷于绘画的胜珉哥,竟然也会去竞争白氏集团的董事长。
别看现在白氏集团董事长的位置是暂由大哥代理,但白家有资质竞争这个位置的人也不在少数。
想当初白氏企业在摇摇欲坠的时候,所有人都幸灾乐祸躲远远地不想助一臂之力。只有大哥放弃自己刚上市的公司,接过这个烂摊子将局面扳回来,才因此堵住那些媒体记者的悠悠之口。
也就是这样,才暂时代替了董事长的位置。
其实说起来,胜珉哥的能力并不比大哥逊色,只可惜他并非有功利熏心,一心只痴迷于绘画艺术。
让人始终很在意的是他和大哥,他们两个之间有一种很奇妙的关系。
是一种情同手足的兄弟情,也是一种惺惺相惜的朋友情。
不管老一辈怎么明里暗里斗,大哥与胜珉哥依旧在有空时,谈笑风生的相约去爬山、打高尔夫、摄影。
“哼,谁知道,估计那帮老头是利用女人来牵制了他,这也许就是提出的筹码之一吧。白胜珉那个家伙,原本就不轻易对什么事情动心,除了这个理由我还真想不出其他原因。再者利用下三滥的手段,不就是他们惯用的招数么?”大哥冷笑一声后点燃一根烟,深吐了一口烟雾,“不管这帮老头子打什么主意,董事长这个位置在没有合适人选之前,我是不会轻易让步的。”
女人?
我想起曾无意中看过他画的许多东西,水彩静物、石膏素描。他随手在纸上一勾勒,就可以画出一个长发飞扬的女孩。即使是画纸上的女孩没有被添上五官,但经他手用笔尖细细地勾描后,黑白地画质美得恍若时间定格在那一刻。
那时候,我开玩笑的的问:“胜珉哥,这女孩是谁啊?长得还真不错!”
他忧郁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笑意,并没有回答我的问话,而是拿过旁边烟灰缸里没抽完的烟放在嘴边。
那也是我第一次见他抽烟。
修长的指节夹着一根雪白的烟卷,仿佛指间的星芒,明灭可见。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缓缓吐了口烟雾,“一个如天使一般的女孩!”
“哦?天使?那以后有机会了,可一定要介绍我认识一下!”
……
大哥掐灭手里的烟卷,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喂,伯仁!帮我查一下白胜珉最近的动向,另外安排一下,我两个小时后回国。”
大哥挂完电话后,看了我一眼,“我现在要回国处理那帮老头子留下的烂摊子,你就在这儿好好休养吧。怎么玩我不管,但千万要记住,别给我惹事!”
“不了,大哥!”我起身穿上衣服,看着大哥说:“我跟你一起回国吧,我也还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亲自处理。”
“你的身体……”大哥指了指我,用眼神回答我需要多休息。
我敷衍的冲他摆摆手,嘿嘿一笑:“没事儿,也就是在酒吧泡了几天,不眠不休的喝了点酒而已。”
大哥只好点点头,与我走了出去。
望着大哥的背影,我松了口气。
其实我是不想告诉大哥,我之所以回国除了林柒染相亲的事情外。
但,更多的还夹杂着自私在里边。
——不想大哥与林柒染走的太近!
那会让我控制不住嫉妒的火焰不停滋生。
我害怕,一伸手幸福就消失了。
就如十六岁那年,在我心底消失的父子之情。
拾陆
和去美国时的心情不一样,此刻坐在飞机上的我额外兴奋。
就连大哥的助理——
一向沉默寡言的伯仁哥,都看出了几分端倪。
我想,大概是因为真的可以见到日思夜想的人了吧!
记得《东京爱情故事》里有段话:假如我望见了那个人的背影,我会披荆斩棘地追去,脚扭伤了,跳着也要追。天下着最大的雨,扔下伞也要追。假如他不等着我,就让他后悔一辈子。
正因为如此,这段话给了我莫大的鼓励去追林柒染,同时也在后来的日子里,间接的改变了我们人生的轨迹。
可现实不是电视剧,却往往比电视剧更狗血,更让人哭笑不得。
在别人眼里,我这种纨绔子弟想找什么女人都轻而易举。
却不知道,爱情对我们这种人来说,同时也是一件很昂贵的奢饰品。
所以,当爱情真正来敲门的时候,我们才变得如此小心翼翼!
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飞行到达绿藤市后,已经是晚上将近十点了。大哥因为公司的事情刻不容缓,所以只简单叮嘱我几句后,和来接机的一大帮人坐私家车直接去了公司。
望着绿藤市的夜空,我深吸了一口气,第一次觉得这个城市让人如此留恋。
不对,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与这个城市里的人让我留恋。
原本以为能与她一起呼吸这座城市的空气,一起欣赏这座城市的风景,再远远看上她一眼就满足了。
可是后来我渐渐发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越来越贪婪。
我想陪在她身边,度过每一个难熬的时刻。
我想陪在她身边,不让她再掉一滴眼泪。
想占欲她的那颗心,日益渐增。
所以,当我仰头深吸一口气暗下决心的时候,双手激动的有些颤抖。
大街上空荡荡地寥无一人,路灯寂寥地亮着,不知道是入秋转凉的缘故还是心跳的太厉害,使我怎样都无法压抑喜悦冲破胸口满溢而出。
我没有打电话通知任何人来接机,没想到白虎哥竟然提前等候了。
“二少爷!”白虎哥恭恭敬敬的冲我鞠了一躬,顺手打开我面前的车门。
等我上车系好安全带后,车缓缓启动了。
“白虎哥,我拜托你调查的地址,找到了吗?”我望着窗外的夜景,没有回头。
“是的,二少爷!”白虎哥点点头说:“已经发到您手机了,您没看见吗?”
我拿出手机看到有一条未读的短信,时间是我登机之前发来的。
“那个……二少爷!”白虎哥从反光镜里偷撇了我一眼,“我跟踪林小姐有些时日后,发现她似乎没什么相亲的欲望,倒像是为了走个过场而已!”
这个消息,简直是喜从天降。
我立刻精神了起来,问:“真的吗?”
“是的,她每次相亲都会带着一个小女孩,与她让相亲的人看到孩子后要么溜之大吉,要么耍流氓,她每次相亲失败后反倒很高兴!”
“是吗?”我内心有些按捺不住喜悦,“明天她还要相亲吗?”
白虎哥递过来一份文件:“是的,据我调查这个资料里,就是她所有要相亲的对象,这其中也包括了之前已经相亲了的,现在正在相亲的,以及将要相亲的。”
我接过文件翻开后就惊呆了,相亲的人数前前后后大概有一百多个。据白虎统计的来看,一共相亲了四十几个人,还有五十个要相亲。
这个林柒染,心怎么就这么大呢?我合上文件,揉揉太阳穴。
白虎哥回头看了我一眼问:“二少爷,你,你没事吧?”
“没事!”我摇摇头,“明天她相亲的地点在哪儿?”
“在白氏企业分股东的星巴克咖啡厅。”
“哼,居然在我家地盘!”我有些冷哼一声,拨通了一个电话:“喂,托尼,我需要你给我染个发色……嗯,黑色……好,我二十分钟后到……”
明天有一场好戏要演,我需要好好准备一下。
白虎哥有些诧异的问:“二少爷,您不是一直都很爱这个栗色发型吗?怎么……”话一说出口,白虎哥意识到自己多嘴了,立马不再说话。
我望着窗玻璃倒影上,露出邪魅笑容的自己,“因为,明天有一场好戏要上演!”
莫名中,我有点期待明天的到来。
次日清晨
艾姨叫我起床吃早餐发现我有些感冒发烧了,她眼里满是担忧。
估计是我在美国时,经常性夜不归宿,回国后时差也没倒过来,再加上昨晚半夜吹冷风,出现了体制超额吧。
除了身体有些轻飘飘外,其他的一切感觉都还没问题。
但艾姨不太放心,想叫霍医生过来看看。
我顿时觉得不妙,艾姨要真这样做的话必定会惊动到老妈,到那时候估计我想再出门可就难了。
艾姨是将我从小照顾大的保姆,虽说我和她是主仆之间的关系,但她更像是我奶奶。
这个一直对我疼爱有加的女人。
我也同样不想让她担心!
我连哄带骗安慰她好一阵子,最终还是拗不过她吃了点药才算过去。
下楼来到饭桌前,老妈正在看晨报新闻,却不见大哥的身影,看来他是又在公司忙的彻夜未归。
老妈见我下来后满脸都是欢喜,想想也有很长时间没和她在一起吃过早饭了。
“小寒?快来让妈妈好好看看!”老妈向我伸出手想拉我坐在旁边,艾姨及时出现说:“夫人,您不是给二少爷熬了鸡汤吗?”
“对对对,你看我这记性!”老妈站起来就往厨房走去,还一边吩咐说:“艾姨,咱们赶紧去拿碗筷给小寒盛鸡汤。”
艾姨满眼笑意的说:“哎,好咧夫人!”
我感激的冲艾姨做了一个飞吻的手势,艾姨溺爱的轻戳了下我的额头,向厨房走了过去。
我给白虎哥发了个短信后,拿起椅子上的外套悄悄溜了出去。
……
来到星巴克咖啡后,偷偷躲在角落里观察着咖啡厅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不过还好,除了店里的员工之外没有人认识我。
离林柒染相亲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就看见她领着妞妞早早来了。
她所有的心思都在妞妞身上,一颦一笑间都融化了我的心。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终于等来了那个相亲的男人。
那是一个大约三十多岁戴着金丝边眼镜,穿西装打领带的男人,一眼看去就是个极其不靠谱的人,他根本配不上林柒染。
她竟然和这种人相亲!
我在他们座位不远处的角落坐下,想听听他们到底会聊什么。
“唉……不是,先生你这坐错位置了吧?我这预约有人了!”
“您是林柒染,林小姐吧?”男人伸出那双咸猪手,色咪咪的盯着她:“我叫谢祥军,很高兴认识你,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漂亮。”
这个该死的家伙,看他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神,我想当场弄死他的心都有。
林柒染问:“那个,这家咖啡店里这么多人,你怎么会知道哪个是我呢?”
“这个很简单,您坐的这个角度可以说是覆盖了整个咖啡厅的百分之八十九。”那个很装逼的指了一下空荡荡地咖啡厅,继续说:“这个位置是等人的绝佳地点,您看您的手机放在桌上,而不是拿在手里,这说明您是在等一个人的电话,而且您特别担心错过这个电话,再加上您的口红嘴角有明显的痕迹,说明您之前是补过妆,相亲的女孩儿通常都这样。我说的对吗,林小姐?”
我扭头冲着店里服务生使了个眼色,服务生会意的点点头走过去问:“请问,两位需要点什么?”
“林小姐,您需要喝什么?”
“嗯,你点就好了,我随便!”
“好!”男人扭头对服务生说:“麻烦来两杯咖啡,蓝山咖啡豆、地烘焙、中等研磨、摩卡壶,然后用九十五度温水萃取。”
“好的,先生!”服务员接着问:“请问需要加糖吗?”
“我不要!”
“好的,那这位小姐呢?”
眼镜男立刻打断所有人的话接着说:“林小姐,你知道吗?咖啡的香味是由九百多种不同的物质混合而成,它非常的珍贵也非常的脆弱,如果加入了牛奶和糖的话会对这些物质有所破坏,你确定要加牛奶和糖吗?”
“我……”林柒染刚一张口,眼镜男直接回头对服务员说:“她不需要,谢谢!”
“我是毕业于美国耶鲁大学数学系的高材生,所以我觉得世上任何东西都是可以计算,数学的迷茫往往是隐藏在真相的中间,就比如说刚才在最开始我笃定你就是等我的那个人,这就是数学里最科学的真理。所以,我早就会料到我们就是彼此命中注定的那个人,知道为什么吗?”他伸手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继续洋洋自得的说道:“因为昨天晚上,我翻阅了一下资料,顺便把你的资料和我目前的状况进行了对比,并且用电脑进行了计算,我们今天之所以会见面就是因为数学概率的正确性,所以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和你结婚。”
“那个,谢先生……你可能还不知道其实我是离异的,目前带着一个十岁的孩子。”林柒染低着头忸忸怩怩的说完这句话后,冲着妞妞招招手。
她的这句话,让我惊得差点将嘴里的咖啡喷出来,没看出来对待无赖她还真有一套。瞬间让我想起了那个在公交车上将小偷耍得团团转的林柒染。
这种事情,还真是只有她这么做才让我觉得不厌恶。
“这可是好事啊,这样咱们要组建成立一个家庭的话,那我还不得节省十年的抚养费?服务员,麻烦给一支笔!……林小姐,你看啊,孩子幼儿早教课、奶粉钱、尿不湿钱、各种婴儿用品……这样算下来,大大小小还省了将近一套房的首付呢!”
妈的,这个家伙!
“服务员,结账!咦……等一下,服务员这个咖啡的价格有问题,不对吧?”
服务员耐心的解答说:“这个价格是我们店长根据客人的消费来制定的。您看,这是两杯咖啡的总价,不会有错的。”
“我没说总价!我是说你们这个店的价格有问题,来来来,我给你算一下啊!”眼镜男边说着边在账单背面列出了一长串数字:“你们这个地区的房租,再加上你们服务人员的人数,那么再加上这个地区的人均平均收入和人均消费水平,还有咖啡豆的成本以及水电费……我的天呐,你们家赚取的利润比例是百分之一百二十五!这,这也太暴利了!怎么能这么对待我们这些消费者呢?小心我投诉你们这些不良商家。”
大嗓门在整个咖啡店里回荡,吓到了许多来店消费的客人。就连林柒染身边的妞妞,也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这接二连三所发生的事情,让我烦躁的对所有事情变得没了耐心,“投诉是吧?好啊,先结帐再慢慢投诉,你要玩我奉陪到底啊!”
“你,你谁啊?和你有什么关系?”眼镜男再见到气势汹汹我的那一刻,突然成了一副怂包样。
我心里冷哼一声,看向身后那道最熟悉的身影,她的眼里满是惊讶。
服务生知趣的走过来,恭恭敬敬的鞠了一个躬对我喊:“老板!”
眼镜男心虚的回敬了一句:“就,就算你是这家店的老板,也不能随便抱别人的女朋友!”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我们小两口吵架还要给你汇报?话说回来,我还没问你丫的谁啊,活的不耐烦了,老子的女人你也敢碰?”我霸气的搂过林柒染的肩膀,像眼镜男宣示我的主权。
“你,你们……”眼镜男不敢相信的望着我们,嘴巴张的老大。
莫说那个眼镜男诧异了,看着林柒染那双愤怒的眼神,我有些担忧的用力按住她的肩膀。让我没料到的是几秒后,她居然像小猫一样温顺的点点头,眼里还带着点可怜兮兮。
我心里莫名有些感动,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那一刻,才知道自己爱她爱的究竟有多深。
“你,你们这简直是胡闹!”眼镜男跌跌撞撞的站起来,灰溜溜结账离开了。
她扯开我的手,拎起沙发上放着的包包就要走。我不顾四周交头接耳的议论,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她头也没回,冷冷说了一句:“请你放手!”说完,她牵着妞妞推门走出了星巴克咖啡。
我稍一愣神,急忙冲到吧台穿好衣服往外走。
此刻我感觉脑子有些昏沉,一个趔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二少爷,你没事吧?”服务生手疾眼快的扶住快要跌倒的我。
我摇摇头,摆手表示无大碍。
眼看着林柒染就要穿过马路了,我急忙跟着追了出去。
跟着她走了一段路程后,她突然回头看着我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哪怕是简短的一句话,也让我开心不已,“……我是来找你的……你竟然真的会去相亲……”
她眼神慌乱的支走了妞妞。
这一刻,我觉得是个机会便轻轻从背后抱起了她。没想到她的反应很大,身子僵硬而瑟瑟发抖。
我有些诧异,她是在害怕吗?
她的这副模样,让我甚是心疼,林柒染你究竟经历了怎样可怕的过去?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脑门上一阵疼痛过后有一股热液体流了下来。
猩红的血腥味,钻进我的鼻翼里。
味道,越来越重。
四周的环境,渐渐暗淡了下来。
我的眼皮也愈加感觉沉重。
林柒染脸上挂着一副迷茫而被吓傻的表情,她急促的呼吸喘息声里透着不安,手里紧握着的不明物体跌落在地上发出“砰”的沉闷声。
此刻,她就像一个无处安放的拾荒者。
哪怕即使她伤害了我,此刻无助的她依旧让我心疼不已。
别哭,我的柒染!
我努力微笑张开嘴试图告诉她:别害怕,我会一辈子保护你!
可惜眼皮越来越沉重,耳边嘈杂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感觉就像是踩在了棉花上,使不上一点儿力气,浑身一直不停的冒冷汗。
我好累!
仿佛跌进了一个可怕的漩涡里,越挣扎陷的越深……
暗无天日……
拾柒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昏迷了好几天。
手臂上插着输液的针管,药瓶里的液体滴滴答答从管子里缓缓流进我体内。
我头昏的有些烦躁。
“小寒?”突然听见老妈带着惊喜的声音在头顶盘旋,“儿子,你醒了?你,你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我摇摇头,“我这是怎么了?”
老妈原本激动而欣喜的脸,听见我这么问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依旧微笑着说:“没事儿啊儿子,你就是遇到了一点儿小意外受了伤,现在一切都没事了!”
小意外?
听老妈这么一说,我想起昏迷前林柒染那双惊恐而迷茫的眼睛,着急的坐起来要拔掉手臂上的针头。
老妈惊慌失措的看着我问:“小寒,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说:“妈,林柒染呢?我要去找她!”
“那个贱人,接近你就是为了钱,你还提她干什么?”老妈阴沉着脸问:“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孩没有,那种人最好别再来往。”
“妈,你说什么?”我有些不乐意的说:“林柒染她不是贪慕虚荣的那种人。”
“儿子别被她那副人畜无害的外表给欺骗了!”老妈愤愤的回答:“她要不是贪慕虚荣会收下我给的钱?”
“你说什么?你给她钱了?”
“是,我……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吗?”
“妈,你究竟对林柒染做了什么?”
老妈索性不再隐瞒,拿出手机说:“好,儿子,今天我就让你好好看看她的真面目,免得你以后再被她欺骗了。”说完掏出手机让我看一个视频。
视频里,是一个高档的西餐厅。
在母亲对面,坐着的是沈嫚与林柒染。
拍摄的人距离太遥远,只能隐隐约约听见她们说的大概,只看见林柒染从始至终低着头,从口型可以看出她旁边的沈嫚与母亲在交谈着什么。
“开个价吧!……”母亲有些不耐烦的催问着。
沈嫚问:“你有多少钱?……”
“你们要多少,……才肯放弃我儿子?……”
“哼!”沈嫚冷哼一声说:“一千万!……”
“开什么玩笑?……”母亲话语间有了怒意。
……
母亲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了林柒染的面前。
林柒染抬起头看向母亲……
后面的视频,就终止结束了!
“小寒,你看到了吧?”母亲脸色甚是不悦的说:“这就是你喜欢的女孩,她这还不叫贪慕虚荣?小寒,你清醒一点儿吧!”
“不!”我第一次歇斯里底的冲着母亲怒吼。
我从始至终都不想相信这就是事实,这根本就不是我所了解的林柒染。
她怎么可能是贪慕虚荣的人?
不行,我要去找她问个清楚!
我迅速拔掉针头,翻身下地穿拖鞋。
“小寒,你要去哪里?”老妈有些惊讶我的举动,她急忙命令人堵住房门,“快,白虎,拦住小寒!”
“二少爷,您还是回去躺着吧!”白虎哥堵住门毕恭毕敬的说。
“小寒,你听妈妈的话,回去躺着好不好?”老妈在身后声音颤抖的乞求着我。
“妈,我必须要找她问个清楚!”
“我说的话,你竟然不相信?”老妈脸上流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而后厉声呵斥说:“我不许你去!你要踏出这房门一步,我就死给你看!”
我摇摇头说:“妈,我怎么样都无法相信她会这么做,我必须找她问清楚!”
“啪!”母亲狠狠扇了我一耳光,她望着自己的手眼里的泪水在打转。
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会有这些突发的事情吧!
一向温柔的母亲,此刻让我觉得很陌生。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抬头一看,是大哥。
他进来看到这个场面,愣了一下瞬间就明白了,安抚老妈两句后。
看着我冷冷说:“小寒,你跟我出来一下!”
我跟在大哥身后,去了医院的天台上。
在天台上,大哥阴冷这一张脸不言不语。
“大哥,老妈说林柒染她……”我话还没说完,大哥猛地转过身来,冲着我的脸狠狠揍了一拳。
这一拳将我打的趔跄扑倒在地,整个脸蛋和水泥地来了一次亲密接触,直刮得的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我摸了一下受伤的脸,愣愣地看着他。
我从始至终没想过,大哥居然真下黑手。
大哥再次抡起拳手,狠狠给了我一拳,边打边骂道:“你小子长能耐了是吧?竟然让老妈生气!”
我一听大哥这么说,顿时火冒三丈,像头愤怒的狮子扑向他,抡起拳头狠狠向他的脸砸过去,“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我与大哥一人一拳都向对方下死手,哪怕互相揍得鼻青脸肿,谁也不先认输。
残酷的时间似乎有意要在这个天台,将我们兄弟之间的血缘耗尽一般。
大哥每次抬手对我挥拳时,我心就凉了一截。
我每次抬手回击大哥时,血都在渐渐凝固。
……
终于,我们互相伤害到筋疲力尽瘫倒在地上,只剩下大口喘息的声音。
我艰难的抬手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迹,疼得龇牙咧嘴。
大哥艰难的站起来,行动迟缓的走过来看着我,向我伸出了一只手。
我望着大哥那双好看的眼睛,傻乎乎的冲他一笑,抓着他手站了起来,靠在天台边的矮围墙。
大哥从裤兜里掏出一支烟点燃,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后递给我。
我接过他手里的烟,狠狠吸了一口。
“臭小子,居然对你哥下手这么狠。”大哥揉着挂彩的脸,疼的只吸冷气。
我说:“你不也一样?”
大哥不坏好意的笑了,望着我说:“真没想到,你居然爱她爱的这么深。”
“爱她又怎样?”我苦笑一声:“她根本就不在乎我!”
大哥扭头望着我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将手里的烟抽完,掏出手机捣鼓了几下后递给我。
我疑惑的接过了手机,顿时就愣住了。
手机上,打开的是一个视频网页。
是一个稍显模糊的视频,大概是哪个看热闹的路人拍摄的。
我点了一下播放!
视频里嚎啕大哭女生的身影与林柒染很相似,疯了一样背着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男人艰难的往前走,惹得路人纷纷目侧。
那个男人,竟然是我!
这让我震惊不已。
很多围观的人上前询问原因时,她都视而不见。
亦有不少人,想帮林柒染抬一下我时,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林柒染像疯了一样护着我,连哭带爬往前走,一边爬一边哭着喊:“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你男朋友发烧了,我们帮你送医院吧!”
尽管她累得精疲力尽,却依旧对一切都视而不见。
眼里满满都是我的倒影,怀里紧紧抱着我。
……
整整爬了一公里的样子,直到救护车赶来后,两个护士一边安抚着她一边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渐渐她安静了下来。
医护人员将我迅速抬上车后,车又开走了。
……
“这,这是?”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
“如果你真的爱她,就该跟着自己的心去判断,旁人说什么重要吗?”大哥叹了口气说:“说到底,你对感情还是太脆弱了。”
我说:“大哥,那我该怎么办?”
“我之所以让你看这个是想告诉你,别在面对幸福的时候,只会选择退缩,要学会勇敢去爱。”大哥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里闪烁着一种我看不懂的东西。
那种眼神,我曾在林柒染的眼里见过一模一样的。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想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会流露出这种神情?
直到后来,我才明白他们内心住着同一种异类的爱情!
他们,才是同一类人。
我问:“她现在在哪里呢?”
那个让我第一次,从心里感觉到温暖的女孩。
那个让我哪怕付出生命,也要保护的女孩。
林柒染!
“你好好休息吧,所有的一切等你康复后再解决也不迟。”就在这时,“叮铃铃……”电话响了,大哥按下接听键:“喂!……”
接听电话后的他,神情有些古怪说:“你自己的事情好好想想怎么处理,美国那边出了点小状况我必须赶回去。”
我点点头!
大哥拍拍身上的尘土,整理好衣裳准备下楼。
“大哥!”我叫了他一声。
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我说:“对不起!”
……
尽管大哥说的很含蓄,我依旧能够想象的到老妈透过玻璃窗,见到躺在病床上我的那一刻有多难过。
同样也能够想象出,老妈见到林柒染的那一刻,内心有多歇斯里底。
其实,我知道大哥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些。
无非就是不想当我最后一个知道真相时,更恨老妈现在的所作所为!
我很感谢他,为我这个当弟弟做的一切。
……
我找遍了她能去的地方,也没见到她的身影。
就连在她家门口,一连蹲守了好几天都没见到她。
我魂不守舍的在马路上游荡着,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心里有一丝迷茫。
“喂,小伙子,你这是生病了吗?”耳畔旁突然传来一阵老人的声音。
我回过神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一个修车摊前,旁边小马扎上坐着一个正在补轮胎的老大爷。
他戴着一副老花镜看着我,手里却一直没闲着。
我问:“啊?”
“看你脸色不太好啊,心不在焉的在这儿坐了好半天了,也难怪老王头儿会这么问。”旁边玩扑克牌的老大爷也回头看了我一眼,“一对k,要不要?”
“管不住,老曹头,赶紧压住他!”另一个老大爷接着说:“看他这身打扮不像是地痞,小伙子,大白天的你怎么在这儿?”
“你这老头,真是多管闲事!到底出不出牌啊?”
“谁说我不出了?顺子!”
“嘿,你这老头儿,你耍赖啊!”
“我出顺子怎么就耍赖了?”
“我大小王,你竟然出顺子,你这不是耍赖是什么?”
“你懂什么?我这叫智取!”
……
不远处是一群吵吵闹闹正在玩扑克的老头儿,以及等着修好车的两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俩人望着手机在一旁叽叽喳喳小声讨论着什么。
恍若间,我觉得时光很美好。
同时,也羡慕这群无忧无虑的人群。
望着戴着老花镜正在娴熟补车胎的大爷,我想起林柒染也爱骑自行车,不知道她是不是也会来这里修车。
我不抱任何希望的问:“大爷,你认识住在这儿一个叫林柒染的女孩吗?”
那老头儿抬起头,问:“谁?”
我说:“林柒染!”
没想到一个老大爷插话说:“你说的是林丫头吧?那可是一个好孩子,带妞妞过来玩的时候总会给老王头儿买水果,老王头儿还真是有口福。”
“玩你的扑克牌吧,就你话多!”补车的老王头儿抬头对那老大爷说完,望着我问:“你认识林丫头?”
我点点头!
“你是她男朋友?”老王头儿有些纳闷的说:“没听她说过啊!”
我撒谎对他说:“我们俩刚交往!”
老王头儿哈哈大笑起来,“难怪!”
“啥?”那几个老头儿突然不玩扑克了,也围上来问:“你是林丫头的男朋友?”
“这孩子,不声不响的找了个男朋友。”
“小伙子,会抽烟不?会喝酒不?”
“呃……不会!”
“不会就好,不会就好,林丫头可是个好孩子,你可要好好对待她啊!”
我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林柒染的人缘竟然这么好。
“嗯,我会的!”我点点头说:“那个,我想问一下,你们知道她最近去哪儿了吗?我好久都没见到她了!”
老王头儿诧异的看着我问:“你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嗯,我们……”我尬尴的笑了一下,“我们,最近吵架了!”
“哦,那也难怪会不知道,她最近有事儿出差了。”
“出差?”我说:“什么时候的事儿?”
“有好几天了吧,估摸着这两天就该回来了。”
出差吗?
果不其然,两天后再次远远看见了她
只是这次看见,她依旧安安静静的接受着各种安排相亲,只是每次相亲都心不在焉的望着窗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之间的命运就如此多灾多难?
还是说,我弄错了,大哥也弄错了,从始至终都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我昏迷的短短几天,似乎很多东西偏离原来所在的轨道,然后被潜移默化的改变了。
让人最痛楚的是原来的东西在改变时,依旧不能够适应现在还沉迷在回忆的过去。正如无形中给人留下了一根细而尖的针,一直插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却迟迟拔不出去,它想让你什么时候疼,就什么时候疼。
我颓废的给在美国的大哥打了一个电话。
他却说:“傻弟弟,你突然出现在她生活里,已经让她感到很惶恐不安了,她又怎会莫名接受你的爱?林柒染是个好姑娘,她外表看起来很难接近,其实内心是一个很脆弱的人。你要知道,有时候刺猬比兔子更需要拥抱。”
大哥的一席话,让我瞬间解开了内心的困惑。
时光只会老去,但时光从不会欺骗我们,忠实爱情让我的心再次热血沸腾。
我想再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向她说明一直以来喜欢她的心意!
这次若失败,就算放弃也心甘情愿。
拾捌
“不到最后关头,不放弃,不抛弃!”
还在上大学时,和宿舍哥儿几个连夜追《士兵突击》常听许三多说的话,那时我们就是一中毒誓死要当兵的小愤青。说真的那个电视剧搁现在再看一次,依旧还是让人热血沸腾,但更让我感动的是许三多的那股拧巴劲儿。
我狠狠搓了把脸,让自己清醒点儿。
一夜的失眠,让我拟了一个堪称完美的破坏计划——我打听到林柒染明天就要回来了,她那个相亲肯定还会继续。
我叫上白虎哥,出门去林柒染家堵她出门相亲。
万事俱备,就欠她这股东风了。
十月的天气,就已有了寒意。
我和白虎哥缩着脖子在小巷的墙根儿下跺着脚,一根又一根的红双喜接着抽,时不时掏出手机瞄一眼时间。冷清的巷子里偶尔路过一个人也躲远远的,生怕会惹事上身。
合计着,都将我们当成小混混了。
只要能等来林柒染,我才不屑别人的眼光。
只是,绿藤市的十月忒他娘的冷了。
“二少爷,咱要不去巷子外的车里等,这天儿也忒冷了,别把你再冻出个好歹来。”白虎哥冲着手心哈了一口气,对我说:“您放心,我都看过了,咱们把车停在前面拐角处,照样第一时间能看见林小姐出门。”
想想也是,别没等来她,我自己先出事故了。
我们刚回车上,屁股还没坐热乎,就看见林柒染从家里走了出来,让人诧异的是她这次居然没有带妞妞。
几天没见,突然觉得她憔悴了不少。
我的心,就像被某样东西撕扯了一下很不是滋味。
我们顺利从她的眼皮底下躲了过去,又尾随她去了公交站牌。
等公交的她接完一通电话后,直接改打车去了一个西餐厅。
在餐厅的外面,可以清清楚楚看见里面的一举一动。目前看起来,她与相亲的人似乎聊得很投缘。
我给白虎哥使了一个眼色,“可以行动了!”
白虎哥从车上下来,进入了西餐厅。
通过他身上佩戴的针孔摄像机,我清楚的看清了里面的状况。
白虎哥买通了西餐厅的前台经理,换上工作服顺利乔装,等待他们那一桌叫餐。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让我觉得度秒如年。
终于听到一声,“服务员,点餐。”
白虎哥拿着菜单走过去,彬彬有礼的问:“您好两位,请问需要点什么?”
“嗯,两份牛排……一个七分熟,一个五分熟……再来一份蔬菜沙拉……”终于男人点完了餐,对白虎哥说:“嗯,暂时就先点这些吧!”
“好的,请稍等!”白虎哥说完,悄悄撤退了下来。
此刻,就等上餐后的好戏上演了。
十五分钟后
“我大学的时候,经常和我的好哥们儿一起来这里吃饭,这么年了一直忘不了他家西餐的味道……”那个男生一直不停的夸夸其谈,白虎哥及时出现阻止了这场吹牛,“您好客人,您的牛排好了!”
白虎哥故意将盘子一倾斜,盘子里的汤汁全洒在了那个男人身上。
那个男人一脸怒意的冲白虎哥喊:“哎,我说你这服务生,是怎么一回事啊?你知道我这西服又多贵吗?你仨月工资都不够我买一套,你知道吗?……”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对不起!”白虎哥一直给那人赔着不是,听他叨叨个不停。
“那个,你要不先去洗手间……处理一下?”林柒染指了指洗手间,善意的提醒他。
“哦,好!那你等我一下。”男人站起来,嘴里叨叨着去了洗手间,“真是的,这餐厅都招了一些什么人啊,素质竟然这么差。”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对不起!”白虎哥假惺惺的道着歉,隐约可以听见略有些不爽的口气。
我冷笑一声,你现在吼的有多大声,一会儿白虎哥就让你有递进十倍的不爽。
“您是林小姐吧?”白虎哥趁着那个男人走的功夫,开始了计划。
“是!”林柒染点点头,疑惑的看着他,“你是?”
白虎哥说:“其实,我是小巷口王大爷花钱雇的保镖,是来保护您的人身安全。”
“王大爷?”林柒染感觉有些意外。
嘿,不错啊!
白虎哥这是典型的扮猪吃老虎,这演技真该给他颁一个小金人。
“对!”白虎哥轻声说:“对!另外,就是查一下这个人的人品如何。”
“林小姐,说实话,这人背后的确不简单!”白虎哥说:“这个人从2000年开始就一直被一个富婆包养,现在想趁着那富婆去了外地想花天酒地。您千万要记住,他一会儿要您加入理财投资、管理基金、炒股啊之类的项目,您千万别答应。”
白虎哥说完后,假模假式的走了,留下一连懵逼的林柒染。
相亲的那个男人从厕所后,果然与她提了投资理财、股票的事儿。
完了,还魅惑林柒染投资一百万。
林柒染皮笑肉不笑的拎包走了出去,留下傻眼的男人。
白虎哥尾随着他去了洗手间,将打电话的他暴揍了一顿,甚是大快人心。
而后林柒染的几次相亲,都被我明里暗里搅黄了。
她相亲还没到的时候,我花钱雇了一女生提前来了,将相亲的男人奚落的哑口无言然后愤然离席;或者提前给相亲的人打电话,谎称是警察要抓私藏毒品的林柒染;再者就是找一女生,打电话过去换地点拖延时间;又或者是白虎哥领家里的一群保镖,气势汹汹的将相亲的人威胁走,甚至我还偷偷买零食收买妞妞。
能用的损招阴招,我都使用了。
几乎百分之百,与她相亲的人都灰头土脸离去。
这让我觉得大快朵颐,心情甚好。
……
等我再一次真正与她面对面的时候,她正领着妞妞要出门。
我们相隔十米的距离,寒冷的秋风吹起地上的尘土以及垃圾袋打着旋儿,飘来又飘走,她一回头就看见了我。
她看着我,我看着她,谁也没先动。
妞妞手指着我喊:“哥哥……小姨……看……哥哥……躲猫猫……”说完,就要挣脱林柒染的手向我跑过来。
还真别说,这个小丫头记性真好。
看来,我在她记忆里印象还不错。
我急忙快步走上前去,伸手想抱这孩子。
“妞妞!”她一把拽住妞妞,蹲下身子看着她说:“妞妞,别闹了,咱们现在还不能玩躲猫猫。”
“躲猫猫……躲猫猫……”妞妞有些倔强的不听话,声音渐渐变得有些哭腔了。
林柒染从兜里掏出一块大白兔奶糖放在她面前,那小丫头及其没出息的停止了嚎叫,瞬间乖乖接过奶糖开心笑了。
我去,这小丫头也太好哄了吧?
我低着头瞧见鞋尖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一大块油渍,这要是换作以前的我,绝对不会让自己变的这么狼狈不堪。
突然就想起三年前,毕业时我和宿舍的兄弟喝的烂醉如泥,也是在这样秋季的深夜里,几个人勾肩搭背走大街上胡咧咧,信誓旦旦说从今往后谁要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真爱,谁就是孙子。
任谁都没料到,三年后又遇到了林柒染。
曾经那么不可一世的白洛寒,如今真成了孙子。
因为,我相信了爱情。
林柒染站起来,望着我问:“你怎么又来了?我之前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我和你之间是不可能……”
“对不起!”我打断她的话,抬起头盯着她那双好看的眼睛说:“我知道自己不该幻想爱情的模样,可自从遇见你后,我发现自己这里丢了一样东西,不管怎么努力都找不回来,你让我怎么办?”我用手指着心脏的地方,感觉鼻子有些发酸,我努力忍住眼眶中那个叫做“泪水”的液体。
也就在这一瞬间,我看到林柒染愣住了。
从她那双冷酷的眼神里,我看见了慌乱。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得勇气,一把将她拉入我的怀里,我紧紧拥抱住她。
她很慌乱的用力的将我推开。
我紧紧攥着她的手,再次紧紧将她拥抱到怀里,令她动弹不得,我把头埋进她带有香气很柔软的头发里,“原谅我,我知道自己着魔了。”
她不再挣扎,而是静静站在那里。
“我的内心住着两个白洛寒,一个善良阳光,一个自卑敏感,自卑敏感的我一直戴着面具像个提线木偶,在众目睽睽下演着独角戏。”我说:“林柒染,你知道吗?你就是个妖精,自从遇见你后,那两个白洛寒就一直在打架。好吧,我向你认输投降,我承认我爱上你了,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有感觉的女生。可是你拿走了我的心,为什么又将我拒之千里之外?”
我能感觉到,她弱小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她哭了。
她最终还是哭了出来,狠狠的跺着脚踩在我脚上,疼的我龇牙咧嘴,只感觉脚底从麻木到火辣辣的燎。
突然,她紧紧的抱住了我。
“对不起……”她声音有些哽咽,我能感觉到她内心的不安,“对不起,对不起……”
而后我就这么一手牵着妞妞,一手牵着她温暖的小手,走出了那条长长地小巷,那一刻我感到莫名地安定。
心里所有的疼痛,也奇怪地被她手心里传来的温暖所稀释。
那天,我就这么莫名的和林柒染走在一起。
虽然,我对她告白,她没明确答应可也没拒绝。
我想,这应该算是开始交往了吧!
那一刻,我听见了幸福在轻轻叩响心门。
第二天,当我再去找她的时候,她脸上依旧带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标签,可肢体不再排斥我。
她的这个举动,让我非常开心。
这说明,她已经从内心开始在慢慢接受我了。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是最幸福的人。
只是,我对所有人都隐瞒了一个事实。
我隐瞒了知道她过往的一些事情:坐过牢、生过孩子。
当初是因为什么坐了牢,为谁生的孩子?
我不知道!
我也不想知道!
她对过去只字不提,说明那段往事是她心口上的一道疤。
她不说,我也没必要问。
我们都是受过伤的孩子,敏感、脆弱而且多疑,我唯一的希望就是,我们之间的爱情能够朝着我想象的方向发展,不一定要多轰轰烈烈,不一定要海枯石烂,也不一定要山誓海盟,我只求现世安稳。
就这样,我们谁都不去触碰那个潘多拉魔盒。
我们谁也无法预料,一旦这个魔盒被打开,将会面临怎样不堪的后果。
也许,一切烟飞灰灭。
也许,两败俱伤,死伤无数。
我想过自己会爱她爱到骨髓里,但没想过自己会崩溃成什么样子,因为我能想象的到那种煎熬,就如被扔进了一锅开水里,肆无忌惮的翻滚。
最后,天翻地覆,不得安生。
当然,我也没勇气去做任何的假象。
我承认,在她面前我是那样卑微,甚至到了尘埃里。
……
就这样,我与林柒染确定正式交往后,她成了我的女朋友。
这就像是我策划预谋了很久的事情,等到真正成功的那一天,我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生怕随着时日增长,这种不安强大后,稍有不小心,让自己陷入泥潭里无法自拔一样。
一直到她打电话将约我出来,说:“洛寒,我想今天带你去见一个人。”
我问:“谁?”
“去了就知道。”她笑着说:“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朋友!”
于是,我与她口中最重要的朋友见面了。
是沈嫚!
我们正式见面的时候,是在一家东北的小饭馆里。
林柒染与沈嫚似乎是这里的常客,她们叫那个老板“小东北”,老板将我们领到店里最豪华的一个雅间里,然后就扔下店里的其他客人,毫无怨言的被沈嫚差遣着从端茶倒水,再到哄孩子开心。
从那个老板的眼里,我看见了西施的影子。
“小东北,你这菜怎么还不上来?赶紧去催催!”沈嫚一边埋怨着一边催促说:“你瞅瞅你,让办一件事都这么墨墨迹迹的。柒染,你也跟着去帮忙催一下,再这么慢客人都饿死了。”
林柒染点点头,领着吵闹不停的妞妞走了。
包房里,就剩下我和沈嫚。
她盯着我,不言不语。
我知道,她是故意将所有人支开,是要和我交代一些很“重要”的事吧!
这些事,与林柒染有关。
也与我们两人的幸福有关。
果然!
沈嫚开门见山就问:“你喜欢林柒染?”
她的眼神冷漠的没有一丝温度,我依旧认真的点头。
“你喜欢她什么?”她厉声问:“你了解她的过去吗?你知道她以前受了多少苦吗?”
我点点头,“她以前所遭受的磨难,我恨自己没有替她扛。但她未来的每一天,我用命来护她一世周全。”
“男人,哼!都是花言巧语,见异思迁的主儿。”沈嫚的情绪略有些激动,她脸上露出有一种我从未遇见过的诡异笑容,“都该千刀万剐,活该一辈子活在阴暗里。”
那个笑容,让我毛骨悚然。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恨男人,但我猜测多半与过往有关。
一想到林柒染,不知道哪里来得勇气。
我看着她眼睛,一字一句认真说:“我与她是同一类人,都有着不堪的过往。外表张牙舞爪竖起一道道防线,可我们都是敏感的小刺猬,在竖起身上刺的那一刻其实是最脆弱的,将别人伤的完无体肤的同时自己也伤痕累累。”
“但是,沈嫚姐,那又怎样?”我问:“难道就因为这样,我就不配爱别人吗?为什么?我并没有做错什么!”
那一刻,从沈嫚的眼睛里意外的看到了震惊。
没错,是震惊!
“我拜托你一件事情!”她的语气缓和了下来,很认真的看着我,“以后好好保护柒染,别让她受到一丝伤害,否则我追到天涯海角也饶不了你!”
我很感激的看着她,用力点点头说:“谢谢你,沈嫚姐!”
拾玖
有史以来,我第一次感到莫名紧张。
我紧张不是因为要和多年未见的大学哥们儿聚一聚,也不是因为我们打算把酒言欢造次到天亮。
而是因为我要以男朋友的身份,向这帮孙子介绍她。
她是我第一次正儿八经谈的女朋友。
我以为就我自己紧张,没想到林柒染比我更紧张,这点儿倒让我觉得很诧异。
她说:其实,我很害怕与人社交。
就这一句话,让我觉得莫名心疼。
我从背后紧紧搂住她纤细的腰,那头长发散发的味道很好闻,让我想把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予她。
为了两天后同学聚会不给我丢人,一向很讨厌逛街的她,竟然主动提出买身衣服打扮。
但前提是,我只能做个旁观者合理的提出一些建议。
她要自己买单。
我溺爱的点头同意了,这个傻姑娘和她争执这个做什么?
神不知鬼不觉买单,那是我的强项。
只要她开心,哄哄又何妨?
我搂着她,开心的笑了。
……
我坐在旁边凳子上,耐心等着试衣间里的柒染换好衣服后出来。
“唰”——
试衣间的门帘缓缓拉开了,林柒染的身上套着一身职业女装,别有一番成熟女人的韵味,她甚是别扭的站在我面前。
我冲她努努嘴示意转个圈,林柒染有些不好意思的转了身。
该怎么说呢?我实在是没法评价。
她身上的这身衣服好看归好看,但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我甚是不满意的摇摇头,冲她摆摆手。
她再次进去,换下一套衣服。
这是一套洋气的粉色带点蓬蓬裙,她穿在身上瞬间诠释出什么叫萝莉萌妹子,瞬间甩了那些整容的网红一条街。
看得我,心潮澎湃。
这种风格很适合林柒染,但这身装扮走在大街上太夺人眼球,我可不想有色咪咪地眼睛盯着我的女人。
我摇摇头,示意她继续换。
……
我在外看她换了一套又一套,看的快昏昏欲睡时,试衣间的门帘再次拉开后林柒染走了出来。
抬头,我瞬间就惊呆了。
身材高挑的她穿着一件洁白雪纺的连衣裙,配上一头飘逸长发,肩上挎着一个浅蓝色包包,脚上踩着一双细细地高跟鞋。
十足的森女文艺范儿,我鼻翼边仿佛嗅到了一股清风的味道。
清新爽气,酸酸甜甜。
就像是青涩的初恋!
对,初恋!
看着她,我突然想起了高中那年情窦初开的初恋,那时我还是一个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子,根本不懂什么叫爱情。
她叛逆,她与众不同。
她喜欢穿又细又高的高跟鞋,那时校规明明规定了女生不许穿高跟,但她总是有办法在学校的检查中蒙混过关。
“白洛寒,白洛寒?你怎么了?”林柒染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没事儿吧?”
我这才反应过来,宠溺的看着她,“没事儿,你i穿这一身太美了!”
她的脸瞬间就绯红了,笑得很羞涩,偷偷瞟了一眼镜子问:“真的……好看吗?”
“那必须的!”我像个干了坏事的小孩,笑着在她耳边小声说:“看的我都春心荡漾了!”
她那张脸更红了,想逃离去换衣服。
我一把将她搂紧怀里,盯着那双慌乱而明亮的眼眸,忍不住俯下身想亲吻她。
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她已经让我的心乱了。
“别!”她伸手挡住我的嘴,小心翼翼的说:“我……我……还没准备好……”
准备好?
这个回答,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却又,心安理得。
正如大哥说的,我是情场浪子,而她是一个好姑娘!
我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长发,对她说:“我和你开玩笑的,快去换衣服吧。”
她这才松了口气,点点头进了试衣间。
我开心的笑着,转身发现店员有些尴尬的站在角落里,手上抱着一堆林柒染试过的衣服。
“把这些衣服都装起来。”我递给店员一张卡,“还有刚下试的那些鞋。”
店员礼貌的微笑着说:“好的,请稍等。”
我闲逛的看向另一边橱窗里的首饰,心里暗想着林柒染戴哪个会更好看。
“服务员,刚才那女孩身上那件裙子还有吗?”身后传来一个女声问:“我想试一下那条裙子。”
店员说:“实在不好意思,客人!我们的每一件服装只限量销售一件,您要不看看其他品牌的衣服?”
“啊?没有了啊?”听得出那个女声里有着遗憾,“好可惜!”
店员依旧礼貌彬彬说:“实在不好意思!”
我暗笑一声,谁穿也不如我的林柒染好看。
只听旁边另一个女声说:“那个女的穿那件裙子真是丑死了,咱们不要也罢!”
“就是,别和这种土包子一般计较。”
“咱们看看其他的,这哪一件都比那个好看。”
“对对对,别生气啊,咱们一会儿去打个美容针,美美的。”
这些话,让我听了觉得很不爽。
扭头看见一群呱噪的女人,围着中间一个女人七嘴八舌。
中间那个女人,背对着我看不见模样。
烫了一头当前最时尚的波浪卷,曲线玲珑的身材,光看背影就能无限遐想到是个很有气质的女人。
只可惜,我白洛寒不再是以前的浪子。
现在就算有仙女在面前,也不为所动。
只因,心里住进了一个女人。
“那件裙子很适合她,你们都小声点,别吓坏了人家小姑娘!”
小姑娘?林柒染?
呵,这女人有点意思啊!
林柒染从试衣间出来,冲那个女人微微一笑,将那件裙子递给她,“你要也喜欢就给你吧,总感觉你比我更适合这件裙子。”
“怎么?你穿过不要的衣服给我们?哼,也不打听打听去,我们可是……”一个女人嚣张跋扈的冲着林柒染嚷嚷,“当我们收破烂呢?”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林柒染急忙摆摆手,一连真诚解释。
这帮绿茶婊,当我不存在啊。
“你说的没错,你这种人只配收破烂!”我冷笑一声,走上前。
所有人,被我的声音吸引扭过头来。
我像赶苍蝇一样,拨开这帮人走到林柒染面前,搂过她的肩。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别以为长得帅,就可以肆无忌惮!”
“就是,说话请注意分寸。”
“帅哥,留个微信呗,你就说我吧,随便说!”
我不屑一笑,抬头看到了中间那个美女地长相。
我,愣住了。
怎么,怎么会是她?
那个美女盯了我半晌,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很高兴地看着我,同时笑盈盈地伸出手指着我,不敢相信的问:“白洛寒,你是白洛寒吧?好久不见了,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
“咦,夏小涵,你认识这个帅哥?”
“对啊,他是我高中时的学弟。”夏小涵抬起手拍了一下我的额头,调皮的冲着我眨了眨眼睛。恍惚间,我看到了那个叛逆而与众不同的她,穿着一双又细又高的高跟鞋,用尽了各种办法躲避校检查。
“洛寒,这是?”林柒染疑惑的望着我又看了一眼夏小涵问。
夏小涵笑着打量了一下她,脸色有些古怪,可依旧微笑着伸出一只手说:“你是小寒的女朋友?你好,我叫夏小涵。”
“你好!”林柒染同样伸出手,微微一笑说:“林柒染。”
“林柒染?还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夏小涵说:“真没想到,小寒现在交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不知为何我突然变得有些烦躁,很害怕柒染会因此不开心,不想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可不知道该怎么结束。
我有些气恼自己,说:“那个,我们不是很熟。”
“对!我们也只是在学校见过几次面而已。”夏小涵依旧笑得很温和,利落的从钱夹子里抽出一张银行卡,吩咐旁边的店员说:“这件衣服我替这个美女结了,就算送你们的一件小礼物。”
“不用了,谢谢你!”林柒染说:“我自己来就可以。”
店员说:“不好意思女士,这件裙子这位先生已经买过单了。”
夏小涵无所谓的耸耸肩,将银行卡再次递出去说:“那好吧,麻烦你带我朋友去结一下帐。”
“好的!“店员礼貌的侧身引路说:“这边请!”
那几个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的女人跟着店员走了,就剩下我们三个站在那里。
“要不要找个地儿坐会儿,我请你们两个喝一杯?”夏小涵继续邀请这我们,“正好,我八卦一下你们的爱情故事。”
“我……”林柒染犹豫着正要说什么,包里的手机响了,歉意的说:“不好意思,我接一个电话。”
我温柔的提醒她说:“别走太远!”
她对我点点头,“喂,……”小心翼翼接听电话后,走出了店门。
夏小涵突然“噗嗤”一下笑了,说:“这么多没见,你还是老样子!”
她的笑容一如当年,让人如痴如醉。
我脑海里,那个模糊到只记得名字的模样,又将当年青涩的青春浮现出来。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我记忆里那个女生。
只是,如今的心境却不再相同。
我那颗忐忑不安的心,躁动、惶恐、兴奋,又带着点陌生。
曾经设想过n次与她相见的场景,却怎么也猜不到重逢后的心情。
我试探性的问:“你怎么会在绿藤市,你不是去日本定居了吗?”
她摇摇头,笑着说:“人啊总是世事无常,我高中毕业那年磨难不断——公司破产,老爸被逼着跳了楼,大学梦也破灭了,我和我妈靠老爸留下的最后一笔钱去了深圳。”
任谁也没想到,那个人人仰慕的校花会一夜如此落魄。
那时,所有人都说她是被神最眷顾的幸运儿。
我的思绪还在逝去的时光里,夏小涵却说:“你等下有没有时间,我请你和你女朋友吃个饭。”
我摇头推辞了,她却了然的笑了笑,说道:“担心女朋友会吃醋?没关系,我去和她说清楚,待会儿吃完饭我保证不打扰你们小两口约会。”
正说着,林柒染回来了。
也不知道她对林柒染说了什么,远远的只见她们嘀咕了几句,林柒染就点点头,她们两个一起走了过来。
“好不容碰到你高中时期的学姐,就一起去叙叙旧吧!”她扭头看着我,笑着说:“别回去的太晚!”
我正要问什么,林柒染挥挥手向大厦外走去。
我愣了一下,急忙追过去拉住她的手腕,问:“柒染,你……没事吧?”
她笑着摇摇头,“我没事,你们好好找个地方聊聊吧,都很多年没见面了。”
“你真的没事?”我有些不放心的看着她,“其实,我和她没那么熟,我陪你回去吧!”
林柒染摇摇头笑了,“傻瓜,我真没事!车来了,我该走了,你也早点回家。”
我望着她扬长而去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
她们,究竟说了什么?
她为什么连疑神疑鬼的神情都没有?
再次回去的时候,看见夏小涵和她的那几个八卦的朋友挥手告别了。
她笑逐颜开的看着我说:“走吧!”
夏小涵带着我去了一家日本料理吃饭,不管是花样多种的寿司,还是丰腴肥硕的刺身,看起来就非常诱人,但此刻我没有一点儿食欲。
夏小涵似乎早已猜透了我的心思,只是不动声色的为我夹了很多食物,斟上一杯日本清酒。
我本来以为她刻意将林柒染支走,借着吃饭的噱头是要对我说什么,可饭都快吃完了,她依旧只是偶尔抬头对我说一些高中时期无关要紧的趣事,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我心不在焉一杯接一杯的喝着清酒,只觉得全身上下哪里都不自在。夏小涵慢悠悠的终于吃完了,慢条斯理的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很优雅的冲我笑着说:“那是你交的第一个女朋友吧?她还真是挺有趣的一个女生。”
“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我百思不解她想干什么。
“对啊,不然呢?”她依旧笑得很好看,调侃的说:“还是说,你期待能发生点什么?”
望着她那双会笑的眼睛,我突然没由来感觉到空气变得很紧张,就像高中那年暗恋她时一模一样,有些手无足措,想要起身马上离开这里,然后用最快的速度逃离这里。
总之,这次之后我不想与她之间再发生什么。
我还没反应过来,夏小涵就笑着说;“你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除了长得比以前帅气很多之外,性子一点儿也没变。”说到这里,她加重了语气,可是因为她的声音非常悦耳,此时听起来也并没有什么不妥,“可惜一切都不能再重头来过。”
我们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闪烁着无数霓虹。在这样繁华而忙碌的都市,我们的存在仿佛只是夜空中极为渺小的一颗星星,混在数以万计的星星中,只是不甚明亮的一颗,肉眼几乎无法辨别。
夏小涵突然说:“你看,今天有星星。”
我淡淡地答应了一声,却不敢转过头去看窗外。我害怕自己一转头,就会看到林柒染站在那里——柔顺飘逸的长发,明亮而忧郁的眼眸,她的目光深不可测,就那么一直盯着我,恍若汪洋大海将人淹没在里面。
但我还是忍不住侧头看了。
玻璃倒影上没有林柒染,窗外只有行色匆匆的路人,果然有星星,但遥远而稀疏,并不能看得很清楚。相比之下,城市中的高楼大夏皆是灯火通明,如同晶莹剔透的灯塔,比那些微弱的星光不知道明亮多少倍。
放佛有星光映在夏小涵的眼里,她精致的五官显得格外漂亮,她喝了不少的酒,微微有了些醉意,此刻脸颊绯红,眼睛也变得越来越迷离。
“小寒,你知道吗?我高中那年还以为自己可以去日本留学,……我当初和胡有祁那么相爱,我的计划是留洋和他结婚生子……都他妈毁了……哈哈哈哈……毁了……”她念念有词的指着我问:“你,以前不是很爱我吗?不是很喜欢我吗?现在呢?还喜欢吗?”说完,东摇西晃的走过来搂住我的脖子。
她嘴里的酒气扑面而来,一直不停地问:“小寒,你还爱不爱我?……爱不爱?”
我扶着她,问:“你住哪里?”
“住哪里?嘿嘿嘿……住……”说着,伸手向包里掏着什么,手脚不协调掏了半天也没拿出来。
我一手扶着她,一手将包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竟然,是酒店房卡!
贰拾
我将她送到酒店的床上,脱掉鞋盖好被子。
给她倒了一杯凉白开,放在床头的柜子上顺手关了床头灯。
转身,准备离开。
“求你,别走!”夏小涵突然伸手抓住我说:“求你,不要离开我!”
她在喃喃自语中,沉沉入睡。
窗外是苍茫的夜色,她的脸隐匿在暗黄灯光的阴影中,看不真切。
我将她的手放入被子里,心里空落落的。
这是认识她以来,第一次看见她这一副令人心疼的模样。
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无法把现在的这个夏小涵,和我记忆中十七岁坏坏的孤傲的夏小涵重叠在一起。
曾经她让我悸动,明白暗恋一个人是多美好的事情。
曾经她也让我心碎,明白了什么叫连备胎都不算。
我曾幻想过无数次,多年以后会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狠狠地羞辱她给我带来的伤害。
如今,可当她真的出现时,我却再也恨不起来。
看着狼狈不堪的她,觉得很难过。
但是,却是以熟悉的陌生朋友身份看待的。
我的眼眶一热,胸口莫名涌起一股悲伤,我缓缓伸出手想擦干她眼角的泪水,摸一摸她好看的长发,但终究还是将手收了回去。
我不再犹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酒店。
——我清楚的明白,十七岁的我们,都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我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十七岁的夏小涵蹲在我们秘密花园树下,虔诚埋下许愿瓶的场景。
那时,年少无知的我们迷上了一本叫《秘密花园》的书,学着书里的主人公建立了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秘密花园。
那时,我们心里各自都装着年少美好的爱情。
我们穿着学校里的制服嬉笑骑车穿过喧哗的城市,在树影中将青涩的愿望一个个埋进泥土里,祈祷着实现的那一天。
我偷偷扭头,看见认真许愿的夏小涵。
她穿着白色制服,一头柔顺的长发,抬起头时就能看见长长的睫毛,她的面容是那样的好看清秀。
那样美好的时光和纯净的女孩,仿佛一幅嵌进霞光中的油画,美得十七岁的我不敢靠近她。
那个场景对我来说印象实在太过深刻,深刻到在过去的许多年里,在模糊的时光里一听到“初恋”这个词汇,就想起晚风拂起她好看的裙摆,霞光中飘逸的长发,她回眸一笑的样子。
我站在阳台上,窗外灯火通明,远远看去宁静温馨。
旁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弹跳出一条短信。
是夏小涵!
小寒,你能不能回头再爱我一次?我一直以为我是个很洒脱的人,但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你!
看着这条短信,我听见了大海卷起浪花的声音,时而汹涌澎湃,时而非常安静,浪声忽近忽远。最终所有的一切都化作过往,在我耳边渐渐消失声音,直至完全听不见。
我平静的回复了她:弱水虽三千,但我已取了一瓢。盼只盼,与她白头偕老。
回复完短信的那一刻,我很想念林柒染。
虽然此时已午夜三点,我还是开车绕了大半个城市去找她。
车开不进狭窄而拥挤的小巷里,只有下车不行走过去。
一下车,寒冷的秋风就呼呼刮着,将穿的很单薄的我冻得瑟瑟发抖。我在巷子里飞奔着一路小跑,一个一个数着巷子里破旧的房门。
终于,在林柒染家门口停下来。
躲在斑驳的屋檐下避开风,用手捂着脸搓了半天才缓过来,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
不想让自己狼狈不堪的一面被人看见,尤其是林柒染。
门是带着门环把手的大红漆油门,找了半天没发现门铃。
我伸手轻轻叩了三下门环,连着叩了两次,一阵沉闷的敲门声打破了寂静的夜晚,隐隐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犬吠。
敲完以后,我有些后悔了!
我大半夜就这么突兀出现在她面前,她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被我吓到?会不会早就睡了?会不会……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容不得我多想,门已经打开了,林柒染出现在我面前。
借着院内泛黄的灯光,我看见她那张带着睡意的脸上写满了惊讶。
“白……白洛寒?你……”她望了着我,很疑惑的问:“大半夜的,你……”
我望着她没有说话,不等她反应过来,一把将她紧紧搂进我冰冷的怀里。
她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随后反手抱着我没有说话。
我们就这样,静静站了许久。
而后那一夜,我顺利睡在了林柒染家。
不,准备来说,是客厅沙发。
我原本就是想过来看她一眼,再开车赶回去。在我转身的那一刻,她拽住了我的衣角,说:“太晚了,你就在我家将就一夜吧!”
于是,她成功的将我“引狼入室”到了家。
虽然说是林柒染家的客厅沙发,可我已经很满足了。
侧头看了一眼她紧闭的卧室,我竟然笑得像个傻子。
那一夜,是我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第二天,朦朦胧胧睡梦中的我总感觉鼻子痒痒的,我睡眼惺忪的动了一下鼻子,隔了一会儿依旧感觉到鼻子发痒。
同时,听见小孩子的偷笑声。
我迷糊间瞧见面前站着一个梳着辫子的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岁。
吓的我一激灵,定睛一瞧是妞妞。
这才反应过来,昨晚睡在了林柒染家。
我轻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溺爱的看着她说:“早啊,妞妞!”
她嘻嘻一笑,脆生生的问:“哥哥……哪里……哥哥……来……”
她这一句话,听得我一头雾水,“妞妞,你说什么?”
她依旧问:“哪里……哥哥……来……”
“她是问你从哪里来!”沈嫚姐从厨房端着早餐走出来,看着我们说:“你们两个赶紧刷牙洗脸过来吃早餐。”
小丫头很活跃的拉着我往卫生间走,还开心的给我第一次性牙刷挤牙膏,虽然说的话口齿不清晰,但还生怕我听不懂她说的意思,手舞足蹈的给我解释,甚是可爱。
之前为了追林柒染,用糖果收买这个小大人无数次,但每次我们都没怎么说话。
这才半个小时,我们的关系就变得亲密无间。
沈嫚姐家的房子虽说有些老旧了,但三个女人居住打扫的还是很干净,我洗漱完后坐在餐桌前吃沈嫚姐做的早餐。
妞妞光着脚在屋里跑来跑去,不管怎么说就是不爱穿鞋,她高兴的不停围着我转。
我四顾看了一下,没看到林柒染的影子。
难道,她还没起床?
放下手里拿的面包,想去卧室门口叫她。
沈嫚姐喂了妞妞一大口牛奶,抬头看着我说:“你是找林柒染吗?”
我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她点点头说:“我想叫她起床吃早饭!”
“她一大早就出去了!”沈嫚姐既没有抬头,手里也没闲着。
“出去了?她,去哪里了?”我有些好奇的问,回到了餐桌前。
沈嫚姐说:“我也不清楚,她每年一到这个月的15号都会出去。”
我问:“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沈嫚姐说:“一般也就一个星期后回来了,对了,她临走的时候让我告诉你,你同学聚会的时候她会赶回来,让你别担心。”
我沉默的吃着早餐不在说话,其实心里有很多问题想知道答案。
我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牛奶,抬头看着沈嫚姐,还是没忍住心里的疑惑问:“沈嫚姐,你……知道她这是去哪里了吗?”
沈嫚姐苦笑了,“唉,整整三年了,林柒染从未说过我也就没问过,这个丫头以前受了不少苦,虽然从来不抱怨,但也不肯告诉任何人。”
她摇摇头,端着碗筷进厨房收拾去了。
我忽然觉得有些心疼林柒染,以前知道她一个人承受了很多痛苦,却从不知道她会这么辛苦。
从未听她提起过父母,也没听她说过哪个朋友。
我只知道她坐过八年的牢,生过一个孩子。
她一直在默默承受着,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东西。
而我却对这些一无所知,甚至还一直沉溺在自己的悲喜中。和她正在承受的东西相比而言,我这些简直幼稚的就像幼儿园小朋友在玩过家家。
妞妞趴在茶几上用彩笔不知道在画什么,彩笔的笔尖摩擦在光洁的纸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她画的很开心,脸上挂着笑盈盈的笑容。
我凑过去看到她画了三个手拉手的小人,在阳光下奔跑,远处还有金黄色的向日葵。
我好奇的问:“妞妞,你这是画的什么啊?”
妞妞一字一句的说:“照片……哥哥……小姨……照片……”
我完全没听懂是什么意思,她撇撇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偷偷看了一眼厨房,站起身来猫着腰向林柒染的卧室走去。
我看着她悄悄打开房门,钻了进去后,探头看了一眼厨房。
确定安全后,对我招招手。
她这样娴熟的动作,让我觉得很好笑。
这个小姑娘,八成总偷进林柒染的房间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林柒染的房间我还真没进去过,经妞妞这么一怂恿还真有点好奇了。
我找不出话来拒绝她,只能学着妞妞的样子,猫着腰钻进了林柒染的房间。
进去后,轻轻关上了门。
她的房间十分整洁,因为书桌有限,所以许多书都不得不搁在地上,但每一本她都整整齐齐地摞起来了。
我伸手随意翻开一本,每本书上都认认真真贴着阅读后的标签。
妞妞将一把椅子拖到一大摞书后,颤巍巍地踩在椅子上,在书的缝隙里摸了半天。
我也不知道这个小丫头的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
终于,她拿出了一张带有相框的照片递给我。
“来,你慢点儿啊,别摔着了。”我一边伸手接过照片,一边将她从椅子上抱下来。
那张照片,有些时日了。
应该是林柒染无意扔在那里忘记了,被这个小丫头看见了吧。
那是一张大学时代的旧照片。
照片的上刻着细小的一行字:青春乐队所有成员合照留念!
照片上一共又六个人,一张张青涩而稚嫩的脸庞,就像这个乐队名字一样,诉说着无悔的青春。
我扫视了一圈,看到林柒染静静的站在最右边的角落里,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运动服,留着乱糟糟的短发,她并没有看向镜头,而是侧着头偷瞄向旁边的一个男生,她脸上带着一种宁静的笑容。
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笑容。
就如黑暗里的一缕阳光,是那样的炽热,那样的美好。
站在她旁边的是一个高佻消瘦的男生,一头在阳光下被镀上一层金光的亚麻色头发,耳钉亮的光彩夺目。
即使是一张照片,我也能感受到那个男生身上散发着耀眼的光芒,那是一个被上帝捧在手心里的幸运儿。
我终于明白妞妞那句话的意思了,看来她是把这个男生错认成我了。
仔细一看,我和他还真有几分相似。
只是,为什么我会感觉这个男生很眼熟?
在哪里见过他呢?
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没想起究竟在哪里见过这个男生。
我小心翼翼的将那张照片从相框里取出来,放进我的口袋里后。将那个相框再次放到书堆的缝隙里。
后来,直到我无意看到微博热门话题#当红乐队摩登兄弟鸟巢演唱会#时,才想起那个男生谁。
他,竟然是摩登兄弟里的主唱——莫江南!
林柒染,竟然和他认识?
大学时期,竟然在同一乐队?
这个发现,让我惊愕不已。
她每个月的15号去了哪里?与莫江南之间有关系吗?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我知道这个秘密后,总会忍不住想这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
林柒染在离开的这两天里,我总惶恐不安。
想过上百个甚至是上千个理由,欺骗自己这一切只是巧合而已。
这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
对,没错!
我在煎熬的等待着林柒染回来,也在等待着从她嘴里知道一个答案。
百般无聊至极,大哥见我很烦闷带我去了一家他常混迹的酒吧,想让我在释放负能量的同时,也认识一下与公司合作的伙伴。
那家酒吧并不乱,甚至可以说很安静。
与其说那是一家酒吧,倒不如说是ktv更合适。
酒吧里的人不多,大多只是在暗处或者吧台附近喝酒,偶尔几个人聚集在一起低声交谈,没有人去舞池里跳舞,更没有传说中低俗艳丽的女孩,露着雪白大腿在舞台上搔首弄姿的跳钢管舞。
小小的舞台上,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不知名的女歌手在唱歌,她沙哑的声音很好听。
她随意的坐在一张椅子上,轻轻拨动着手里的吉他,伴随着清脆的吉他声轻声哼唱着,在慵懒的灯影里闪烁。
她那头短发仿佛充满了灵气,一双明眸浅含笑意,时而低头,时而眯起,时而望向观众席,慵懒的声音在漫不经心中带着惊喜。
她唱的是一首《当你老了》。
当你老了头发白了
睡意昏沉
当你老了走不动了
炉火旁打盹回忆青春
多少人曾爱你青春欢唱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还爱你虔诚的灵魂
爱你苍老的脸上的皱纹
……
我混迹在酒吧里一杯接着一杯不停喝酒,直到微微有了些醉意,我也不知怎么就冲到了那个舞台上,拿起麦克风悲悲戚戚的狼哭鬼嚎了一通李克勤的歌。
后来,大哥一直拿当笑柄取笑我。
他说,当时要不是觉得丢脸,就差录个视频让我自己酒醒后看了。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我惶恐不安中,终于等到林柒染回来了。
我原本有十万个为什么要问她,可看到她的那一刻,我将她圈在怀里吻着她的额头,将一切疑惑都吞进了肚子里。
我不想失去她,更不想她再次受伤害。
贰拾壹
同学聚会,我拉着林柒染去参加了,哥儿几个在见她的一刹那,是既诧异又欣喜。
聚会是刘老幺安排的,原本是安排在了一个看上去很高档的酒店,他吹牛说那里进进出出的都是一些有身份地位的大人物。
但我们这次的聚会是为了重找大学时的青春,所以逼迫着刘老幺在常去的烧烤摊预定了个座位。
谁能料到三年后再次回到这里,一切都物是人非了,但这个烧烤摊依旧雷打不动还在原地。
烧烤配啤酒,这才叫同学聚会。
哥儿几个刚开始因为林柒染是个女孩儿,所以说话举止之间还有点约束。
刘老幺一向就是人来疯的性格,几瓶啤酒下肚后哪里还管自己绅不绅士,随便抄起旁边的笤帚咿咿呀呀狼嚎弹唱着征服,任谁都拉不住。
这才是,我们哥儿几个正确的相处方式。
刘老幺那小子,一喝醉就满嘴胡咧咧。
趁着酒劲儿,他和我们吹嘘现在生活的如何潇洒自在。
按照刘老幺那孙子的说法,自从大学毕业后无所事事,靠着一张好皮囊被富婆包养,从此以后走上了少奋斗二十年的康庄大道。
这孙子,虽然说话总没个正形,但他的为人我还是很了解,不会为了金钱而出卖肉体。
这话从他嘴里秃噜出来,百分之八十没真话。
要说他是靠开发个什么软件设计系统之类的发财,我倒是毫不怀疑。
这孙子在大学时期,最牛逼的一个绰号就是“黑马小王子”。
不管怎么着,这哥们儿在聚会上算是赚够了脸面。
哥儿几个用我们自己才懂的手势打过招呼后,他们嬉皮笑脸的对我使了个眼色,趁林柒染上洗手间的工夫。秦老二搂着我的肩膀,悄悄说:“行啊你小子,和你梦寐以求的女神谈恋爱是什么感觉?给哥儿几个说说呗。”
“就是,三哥!”刘老幺坏笑着说:“你们之间有没有……?嗯?”
“滚犊子!”我踹了这不正经货一脚,嘴里骂道:“你丫的脑子里都装的什么玩意儿,尽是一些龌龊的想法。”
刘老幺冲我翻了一白眼,坏坏的说:“行啦三哥,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丫的还玩纯洁?别逗了!”
“老幺,别闹!”孙老大也踹了他一脚,“哥儿几个难得聚一次,别扫兴!”
大哥在我们中间还是很有威信,他一发话哥儿几个还是很信服的。
大哥一扭头,瞬间变了副很八卦的嘴脸,他说:“老三,私下和我说说。”
所有人安静了十秒,瞬间就哈哈大笑起来。
大哥笑着与刘老幺击了个掌,我锤了一下他胸口,跟着笑了。
哥儿几个趁着酒劲儿,唱了一首周华健的《朋友》。
我们四个勾肩搭背唱着这首歌,回忆起了大学里最美好的那段时光。
往事,就像黑夜里发着暗暗的沉默的微光。
即使过去了一百年,一千年。
依旧,还是原来的模样。
改变了的是我们逝去的青春,没了从前的味道。
不,应该说是无迹可寻。
毕竟,失去的不能再重来。
林柒染一直安静的坐在角落里看着我们疯狂嬉闹,偶尔也会插几句玩笑话,虽然她不太喜欢这种场合,但为了我依旧没有什么怨言。
酒喝多了,话多了,美好的回忆自然也就多了。
聊着聊着哥儿几个想重温一下学生时代的感觉,于是头脑发热相约去网吧组团打排位。
林柒染不仅是一个很称职的女朋友,而且还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
男人有时候也是需要足够的私人空间,尤其是在和哥们儿面前面子更重要。
为了不扫我们几个大男人的兴致,她呆了一会儿就要回去。
原本我是想陪她一起走的,但林柒染拒绝了。
她说,她和沈嫚姐约好了一起去吃晚饭!
心知肚明那说的是一个借口,但心里依旧暖洋洋的。
几个男人大半夜在网吧,时而因为坑队友骂骂咧咧,时而因为敌方火力太猛手无足措,时而因为成功防守而击掌喝彩……队友,装备,计谋,一切都是熟悉的场景,我们几个配合的天衣无缝。
一局游戏真正打完,天已快亮了。
我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手机上显示大哥打几十个未接。
因为游戏,我竟然毫无察觉。
回拨过去,还没开口就听见大哥有些诡异的声音,“小寒,你在哪里?”
我问:“我,我和大学同学在聚会,怎么了?”
“我现在在绿藤市医院,你赶紧过来,林柒染她……”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脑子顿时就炸了。没等大哥说完挂了电话就往外冲,丝毫没有理会兄弟几个的喊叫声。
等我火急火燎出现在医院时,白虎哥早已在那里等候了。
具体发生了什么,白虎哥也不清楚,只告诉我说上去看看就明白了。
他领着我进电梯后按下5层的按键,看着红色数字随着楼层一下一下缓慢递增,我心急如焚就恨自己没多一双翅膀。
打开房门推进去,大哥站在走廊里一言不发。
看见我的一瞬间,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张开来。
我焦急的问:“大哥,柒染呢?她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你冷静一下,她现在刚睡下。”大哥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病房,透过门缝我看见林柒染躺在床上睡着了,但她的眉眼间依旧带着不安。
我焦急的想冲进病房去看看林柒染,大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冲我摇摇头。他沉默着没有说话,打开楼顶的侧门走向露天天台。
我侧头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柒染,扭头跟在后面也走了出去。
我焦急的小声问:“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
黎明降临,天色渐渐在变亮。
“有烟吗?”大哥突然扭头问我。
我看着大哥,诧异的望着他,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我掏出红双喜递给他,并替他点上。
大哥这种反常的样子我还是头一回见,原本有一大堆疑惑想知道答案,但此刻吓得大气不敢出。
大哥低下头点燃了那根烟,长长的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无论我怎么问他始终都保持沉默,一直夹着那根烟任它自己快燃尽时,才将攒了好长一大截的烟灰弹去。
远处的天儿,渐渐露出了鱼肚白。
大哥突然莫名说了一句:“是他,救了她!”
“什么?”大哥这句莫名的话,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回来了!”大哥脸色凝重的说:“是他,救了林柒染!”
我问:“你说的他,是谁?”
身后传来一阵很熟悉的声音:“你大哥,说的应该是我!”
顺着声音,我疑惑的转过头,不敢置信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这个男人,“云,云轩哥?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痞痞一笑,“已经回来有好几天了!”
他一如很多年前,我第一次认识他时一模一样。
他那双好看的眼睛依旧明亮而纯粹,仿佛水仙盘底浸了清水的黑石子,墨黑莹润。
身上穿着一件乳白色的毛衣,在柔和灯光的映衬下,眉眼间更显得十分温和儒雅,看起来很养眼。
同样身为男人,他身上散发的那种柔和的纯净,让我自叹不如。
很少看见哪个男人能比他更适合穿白色衣服,就连一向讲究体面的大哥也穿不出那种干净。
大哥与云轩哥一同创业时,就常常感叹说:“林云轩这家伙,总会比任何男人都懂生活,谁要嫁给他真是前世攒下的福气。”
云轩哥听完,总是眯着那双好看的眼睛,沉默着不说话。
我“哦”了一声,忽然反应过来大哥话里的意思。
他?难道是指云轩哥?
“云轩哥,大哥说你……”我忍不住问:“是你救了林柒染?”
他点点头,望着我问:“她是你什么人?”
我说:“女朋友!”
“女朋友?”云轩哥皱了一下眉,眼里闪过一丝古怪,“小寒,你怎么会认识这种混迹在鱼龙场所的人?”
“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是个好女孩!”不知为什么,听见云轩哥这么说林柒染,我心里觉得很不爽。
“好女孩?”云轩哥嘴角扯出一丝嘲讽,“好女孩会被人给下药?”
“你,你说什么?”这句话如晴天霹雳让我无所适从,“什么下药?”
我看向云轩哥,希望他能告诉我事实的真相。
云轩哥面对着我却掠过我眼睛,看向我身后的大哥,眼睛里有一种我看不懂的情绪,像悲伤,像伤感,更像是怀念,总之很复杂。而后,他回过神看着我缓缓说出了一件让我震惊的事件。
林云轩因为回国很多天了,一帮朋友说什么都要给他接风洗尘,所以在一家很高档很私密的会所就办了个聚会。
桌上的酒瓶歪七竖八摆满了长条桌,香烟的味道让人喘不过气来,沙发上坐着一群穿的极少且身姿曼妙的女子们,幽暗灯光的映衬下一帮男男女女咬耳朵聊着私密话,空气里流动着一种叫暧昧的气息。
至少,这个聚会大家玩得都很愉快。
因为要开车送大家回去所以林云轩没喝酒,趁大家还在狂欢的空挡,他出了包房去了一趟洗手间。
走廊里也并不安宁,虽说这家会所用了最好的隔音,但依旧能够听到从每个包房里传出鬼哭狼嚎般的歌声,让人心烦意乱。
在走廊上,与一伙气势汹汹的人擦肩而过,林云轩发现他们一个一个的打开包房门,往门缝往里探头探脑。
到了走廊尽头,他正要转弯的时候,听见身后有人悄声叫了一句:“黑三哥!”
借着黑暗的掩饰,林云轩好奇的回了一下头。
看见一个解开白色衬衫扣子,隐约露出胸膛的男人站在走廊中间,他旁边有四五个高大威猛且带有纹身的男人,一眼瞧去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
那个叫黑三哥的眼神里带着一股毒辣,站在人群里问:“找到了吗?”
那几个男人低着头,声音示弱的说:“还,没有!”
“妈的,都他妈是废物!一帮大老爷们儿居然看不住一个小姑娘,都他妈还不赶紧给我去找?”黑三哥怒吼一声,看着那帮男人走远后,接听了一个电话:“喂,宝贝儿!我正找着呢,你放心,老子找到他非做了她不可,乖,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林云轩躲在黑暗里,看着男人的举动想了一下,转身进了洗手间。
上完厕所,他正打开洗漱台里的水龙头洗手时,突然闯进来一个不速之客。
突如其来的一切,吓了云轩哥一跳。
他回头,正准备说什么。
看见进来的,是一个女孩。
那个女孩一进厕所就立马将门死死锁住,紧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那头乱糟糟的长发遮住了面容,无法看清她的模样。
这是一个衣着凌乱,娇喘很厉害的女孩。
她的一举一动,让林云轩都感到甚是奇怪。
“喂,小姐,你……”他走上前想关心对方一下,刚靠近她就闻到了一身酒气,林云轩轻皱了一下眉。女孩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声音里透着一股冷静:“嘘,别说话!”
门外,传来乱糟糟的脚步声。
听起来,好像不止一个人。
看起来,那个女孩倒没想象中那么慌乱,她趴在门上倾听着门外的一举一动,凌乱头发随着鼻翼里吐出的气体,很有节奏的飘起落下。
林云轩想起在走廊遇见的那帮男人,心里瞬间就明白了。
那帮男人,找的就是这个女孩!
他沉默的站在身后,不言不语的盯着她侧影,将她的一切举动尽收眼底。
终于,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女孩长舒了一口气,云轩哥这才隐隐看清长发遮住的那张脸,那是一张清秀而柔美的脸。此刻,眉眼间却满是狼狈和绝望,仿佛刚从鬼门关逃回来一般。
“你,你不是那个林……”林云轩惊讶的望着她,犹豫了一番将要说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女孩似乎并没有听见林云轩所说的,不知为什么她的脸色越来越绯红,眼神亢奋迷离,如同野兽一般喘着粗气。
孤男寡女,共处在男厕所。
整个厕所里,只听见女孩的声音在回荡。
那喘息声在空气里充满了荷尔蒙,让人听的心浮气躁,脸红耳赤。
林云轩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儿,想要上前扶她一把。
女孩压低声音,嗓子嘶哑的说:“你别过来!”
林云轩只好站在那里看着她,那个女孩一直在克制着将身上衣服扒掉的冲动,她双手颤抖的打开水龙头拼命将水泼在脸上,来保持头脑清醒。
她的这些举动,林云轩看得目瞪口呆。
“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他尴尬的转过身,犹豫的问了一句:“你到底是嗑药了,还是喝酒了?”
女孩没有回答他,只是扶着洗漱台缓缓站起来,跌跌撞撞的站在镜子前大口喘息的着,手瑟瑟发抖的很厉害。
她突然举起手里握着的手机,对着镜子狠狠砸了过去。
恍若电影中的慢镜头,手机与镜子亲密接触的瞬间,镜子四分五裂,数不清的玻璃碎渣在空气中画出无数道弧线,最终飞落在洗漱台与地上。
林云轩听见声响,扭过头顿时愣住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眼前的女孩,竟然用镜子的碎片割破手腕让血潺潺流出来,血滴滴答答滴在地上、洗漱台上,染红了她身上的衣服。
她倒在一片狼藉的地上,后背铺满了地上的碎片,明明疼的龇牙咧嘴,却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愣是没吭声。
“林柒染,你,没事儿吧?”林云轩急忙上前问了一句:“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你认识我?”她终于抬起头,几乎是用了所有的力气,声音哆嗦的十分厉害,“我遭人陷害被下了迷药,求你……求你……帮我打个电话给……”
话还没说完,她便昏迷了过去。
“喂,林柒染,究竟打电话给谁啊?林柒染,你醒醒!”林云轩轻轻拍打了一下她苍白的脸,“你说话啊!”
可惜,她早已的昏迷不省人事。
林云轩在厕所四处寻找一番,在角落里发现了她的手机。
还好手机质量很不错,只是摔碎了屏幕而已,开机翻看通讯录都没问题。
打开通讯录后才发现,里面只有三个人的号码。
一个备注叫沈嫚!
另外两个备注,竟然是白洛寒以及白洛城!
……
贰拾贰
林云轩脱掉外套从衬衫上撕扯下一片布,将林柒染的手腕包扎起来止住血后。发现她的情况比想象中更糟糕,脸色和嘴唇苍白的不见一丝血色。
他心“咯噔”了一下,心里蔓延出一股寒意,伸手放在她鼻翼下探息了一下,发现林柒染还有呼吸时,心里悬挂的石头顿时落了地。
他低头望了一眼自己浑身沾满林柒染血的衣服,站起来将手洗干净。
随后,将该打的电话都打了一遍。
低头看了眼倚靠坐在墙边的林柒染,将自己身上的外套给她披上,盖住她满身的血迹,对昏迷中的她说:“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带你出去的,别害怕!”
林云轩一手扶着林柒染,另一只手准备开门时,突然门外传来一阵粗鲁的敲门声,“开门!里面的人赶紧把门打开,老子要屙尿!”
林云轩焦急的拍打着林柒染的脸,轻声喊道:“林柒染,你赶紧醒醒吧!”
可林柒染丝毫没有任何反应。
林云轩叹了口气,将她抱起来放进其中一间厕所,关好那间厕所的门。
这才慢悠悠的走过去,打开反锁着的门。
懒懒的问:“你们想干什么?我就上个厕所而已,至于这么大呼小叫的吗?”
“你他妈少废话,给老子闪一边去。”那帮男人气势汹汹的进来后,将每个单间的厕所一个一个打开搜。
一直到林柒染所在的那一间,厕所门紧锁。
“喂,里面有没有人?赶紧给老子滚出来!”一个男人恶狠狠捶着门喊叫:“妈的,赶紧给老子出来!”
林云轩说:“别敲了,那间厕所已经坏了,里面根本就没有人!”
那男人听他这么一说,围过来四下打量着林云轩,“你谁啊?少他妈管老子的闲事,不然休怪对你不客气。”
男人说完后,给其他几个男人使了一个眼神。
余下的那几个男人点点头,走到门前一脚踹了下去。
门开了,林柒染坐在马桶上昏迷不醒。
那个男人说:“妈的,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啊?赶紧带走!”
那几个男人上前,架起昏迷的林柒染就要往外走。
林云轩挡在厕所门口,说:“你们想干什么?放开她!”
“你他妈算老几,你让老子放开老子就的放开吗?”男人拿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在林云轩脸上比划了一下说:“你丫的少管闲事,否则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
林云轩冷笑一声:“你敢!”
“你他妈试试,看老子敢不敢。”男人上前冲着林云轩的肚子一脚踢过去,疼得他单膝跪在地上。
男子拽着林云轩的头发,恶狠狠的说:“小子,这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下次再管闲事老子就打断你的腿。”
就在这时,从厕所的窗口传来警车的声音,由远而近。
“大,大哥,有警察上来了。”其中一个人从窗口旁慌张走过来,说:“大哥,我们还是走吧。”
那个男人吓得脸色慌张,收起手里的刀问:“你,你做了什么?”
林云轩捂着肚子站起来,冷哼一声,“在你们来之前,我报了警。”
“妈的,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他拿着刀朝林云轩扑过来,林云轩看准时机反手夺下他手里的刀,恶狠狠地架在他脖子上,“哼,你真以为我是怕你?不想惹是生非蹲大牢的话,就赶紧给我滚!”
“你给我等着,这笔账我一定会找你算!”男人咬牙切齿的吐出这几个字后,带着一帮人屁滚尿流的离开了洗手间。
……
“你不是说柒染手机里,总共存有三个人的电话吗?”我心里除了疑惑之外,更多的还是很不舒服:“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给我?”
“你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小寒。我打了无数次你手机都不通,还有那个叫沈嫚的,她因为女儿发烧一时半会也赶不回来。我只好给阿城……给你大哥打电话了。”云轩哥说:“该帮的我都帮了,你别太过分啊。”
“我不是那意思!”我有些生气的问:“我是她男朋友,不管怎么着你该想一切办法通知我,而不是……”我看了一眼大哥,不再说话。
云轩哥语气刻薄的看着我,冷笑一声说:“小寒,你吃醋也该分个时候吧?再说,你大哥怎么会看上这种女孩?”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林柒染是哪种女孩,能轮到你说话吗?”这话让我听的很火大,立马反讥相唇了云轩哥一句,“不了解情况就别在这儿瞎逼逼。”
“你……”云轩哥怒目圆睁的看着我,脸气得通红。
“行了,你俩别吵了!”大哥怒吼一声,压住火气说:“林染没事就好,至于那帮人为什么这么干,我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我回头望了云轩哥一眼,正好与他的目光对视上,所有的怒气早已烟消云散。
在我印象中,云轩哥一直都是个温雅的人,极少看到他为了一件事这么不淡定。
难道,我说话的确过分了?
我有些愧疚的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对云轩哥说:“那个,哥,我……”
“没事没事!”云轩哥走过来搂着我的肩,“刚才我说话的确是过分了些,也不能全怪你。”
我突然想起云轩哥刚说的话,他竟然知道林柒染的名字。
按理说,他一直在国外,也不曾和林柒染见过面。
他怎么会认识林柒染?
我转身看着云轩哥,沉默良久,开口问出我心中的疑惑,“云轩哥,你怎么会认识林柒染?”
云轩哥越过我的目光,侧头看了大哥一眼。
回头,慢里斯条的回答:“我回国的第二天,见过她!”
我问:“因为什么事?”
云轩哥没有说话,我忽然觉得这种沉默有些陌生却又很熟悉,这似乎才是我认识的他该有的样子。
他从口袋里掏出已经空了的烟盒,在手里攥了攥,环顾四周没发现垃圾桶,又放进了自己口袋里。
“好了,小寒!”大哥突然开口打断我的话,“你云轩大哥已经够累了,有什么话等林柒染醒来再说。”
“可是,大哥……”我还没说完话,大哥直接忽视我说:“你留在这里好好照顾她,云轩你随我出来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云轩哥的神色异常疲惫,眼里满是失落。
转身,他们俩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我走近病房站在床边,看着熟睡中的林柒染。
病房里的消毒水味道刺鼻的很厉害,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以及白色的床单,这里的每一个物件都散发着冰冷而苍白的颜色,让人心瘆得慌。
那一切,都像是死神提前留下的预告。
生老病死,早已注定。
我揪着的心,都是因为床上这个最爱的人。
她脸上的绯红已褪去,双目紧闭躺在床上。也不知道在睡梦中梦见了什么,眉眼间带着不安,嘴里含糊不清咕噜地说着胡话。
“柒染,柒染?”我试探性的轻轻摇晃了她一下,没什么反应。
看着她不停蠕动的唇型,我小心翼翼探下身子贴近她耳边,意外听见了一些奇怪的话,“夏小涵……雅雅……不……不要……”
夏小涵?
这件事情难道与她有关系?
雅雅又是谁?
林柒染啊林柒染,你心里究竟藏了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白虎哥的电话,“你帮我去查一下夏小涵昨晚在干什么,还有查下一个叫雅雅的……算了,没事了!……”
我挂了电话,坐到林柒染的身边,给她盖好身上的被子。紧紧握着她那双小小的小手,守在床边寸步不离,她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过了好一会儿,我发现她睡着了,呼吸沉重而均匀,长长的眼睫毛轻轻扑闪着。
我要守在这里等她醒来,这样她就能第一个看见的是我了。
这辈子,我都要守护着她。
让她明白,她并不孤单。
她还有我!
这是我暗自对她许下的誓言,也将在未来为此奋不顾身。
……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的,抬头发现自己趴在床边依旧紧握着林柒染的手。
拿过手机,上面有白虎哥发来的微信,他说:夏小涵昨晚与人,在一个叫“老地方”的会所聚会。
“老地方”?
那不是云轩哥昨晚聚会,林柒染出事的地方吗?
怎么会这么凑巧?
不知为什么,我脑子里不善良的闪过一种假设——难道,这件事是夏小涵做的?
我回复白虎哥:想办法调取到那个包房的监控录像!
打完后,按下了发送键。
“水!……”突然,听见林柒染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
我扭头看见她虚弱的睁开了眼睛,急忙起身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递到她苍白微微蠕动地嘴边,细心喂她喝了口水。
林柒染眉头微蹙了一下,吃力地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我心中一沉,以为她又难受了,焦急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难受?医生,医生!”
她抓住我的手,冲我摇摇头,断断续续轻声对我说:“我没事……那帮人……他们……”
我轻轻将她的手放在我手心里,宽慰她说:“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有我在,别害怕!”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林柒染突然像想起了什么,挣扎着想站起来,“那帮男人……还有夏……”
柒染嘴唇微微发抖的厉害,她死死抓着我的手,如同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样瘫软在我身上,仿佛我是这世上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可我知道,我们活在这个世上没有无法长久地依靠任何人,任何地方都没有真正长久地归属。我们都无法停下脚步,只能够任由时间和命运,渐渐将我们打磨成足以面对任何挫折的形状,打磨成足以让我们自己放心依靠并不离不弃的形状。
我将瑟瑟发抖的她紧紧搂进怀里,看着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我心里难受的就像刀割一般。
我低头轻吻了一下她的头发,再探头看时,发现她又睡着了。
想来,应该是麻药的关系。
我心里暗自发誓,一定要让伤害林柒染的人加倍奉还。
“叮——”手机发来了一条微信,我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看。
是白虎哥发来的一个视频。
——是夏小涵与朋友在“老地方”会所聚会时,摄像头拍录下来的一段影片,可惜的是没有声音。
大约晚上八点整,一帮男男女女陆陆续续出现在镜头里。
客房服务生将那张长条桌上摆满各种高档酒品,以及零食香烟。
闪动的霓虹在包房里摇曳,五颜六色的灯光下这帮男男女女暧昧的扭动着身子,点歌机上循环播放着音乐。
一个男人搂着夏小涵纤细的腰,俩人头靠着头合唱一首歌。
他们俩人神情暧昧,总时不时黏在一起。
看样子,那男人应该是她男朋友。
一曲过后,众人阿谀奉承不停鼓掌。
尔后,服务生又进来了一次,将桌上东倒西歪的酒瓶收去重新换上新的酒。
又一轮酒巡过后,一些人东倒西歪的躺在沙发上,又有一些人正在玩猜拳游戏。
夏小涵暧昧的附在与她一起唱歌男人的耳边,也不知道窃窃私语说了些什么,男人邪恶一笑狠狠亲了她一口。
夏小涵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后,又去点了一首歌。
不久之后,林柒染出现在这间包房里。
她拘谨的坐在沙发角落里,也不知道夏小涵与她说了什么,她旁边那个男人与林柒染礼貌性的握了一下手。
林柒染拿起夏小涵倒好的一杯洋酒,一饮而尽。
夏小涵高声欢呼鼓掌,再次拿起倒好的酒,勉强再次一口喝完。
若不是接下来龌龊的一幕,我永远不敢相信我年少时喜欢的初恋,竟然会做出这种羞耻下流的事情。
夏小涵冲她旁边的男友使了一个眼色,男人趁众人不备时,从口袋里悄悄拿出一包东西倒进杯子里,斟满酒笑眯眯地递给林柒染。
林柒染没有接,而是巧妙绕过男人递过来的酒,拿起夏小涵那一杯喝了一口。
夏小涵接过男人手里的酒递给林柒染,嘴里不停的说着什么。
林柒染犹豫了一下,接过去,喝了。
夏小涵与那男人邪魅相视一笑。
林柒染站起来的时候,摇摇晃晃。
她指着夏小涵与那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夏小涵怒气冲冲起身掴了她一耳光,面目狰狞可憎的像一个从地狱而来的魔鬼。
那个男人拿起手机偷偷发了一条短信,抬头冲夏小涵点点头,按下了发送键。
我的心,狠狠被揪了一下。
手掐着自己的大腿,手指关节变得苍白也没感觉到疼痛。
他们,究竟想对林柒染做什么?
很快,包房进来四五个高大威猛的男人,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有纹身,面目凶煞,像黑社会的小混混。
那四五个男人脱掉上衣,步步紧逼林柒染。
林柒染浑身乏力,努力摇摇头。
那杯有问题的酒,应该是里面的药起效了!
突然她抬起头,恶狠狠的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他们,那双眼睛让我心底一惊。
那是一种同归于尽,视死如归的眼神。
林柒染突然抄起桌上的只剩下一半的酒瓶子,朝其中一个男人头顶狠狠拍了下去,所有人都惊呆了。
男人摇摇晃晃走了一步,满头是血的倒在了到处都是玻璃渣的地上。
她扔下手里剩下一半的酒瓶子,在酒瓶从脚边滚落出很远一段距离的同时,她已经拿起了桌子上的水果刀。她的速度极快,快到让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接下来的一幕,不仅让包房里的人目瞪口呆,也让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柒染挟持了夏小涵的男友。
反手将夏小涵旁边的那个男人拉过来,将水果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身子有些摇晃的退到门口,麻利拉开门,然后一脚将男人踹进包房里,门又迅速关上了。
男人爬起来,拧了一下门,没反应。
看样子应该是林柒染反锁了门。
……
看完这段影片,望着躺在床上的林柒染,我的眼泪瞬间出来了。我竭力控制着内心翻江倒海,控制着将这帮畜生千刀万剐。
我也不知道哪里被我咬得流出了血,也许是舌头,也许是嘴唇,可我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就像是被割断动脉自杀的人,哪怕濒临死亡也毫无感觉。
我奋力站起来,跌跌撞撞推开门跑到天台上。
楼顶上吹起一阵阵刺骨的寒风,让人意外的是寒秋已过半,竟然还会突然下暴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天就变阴沉昏暗了,风越吹越猛,豆大的雨点猛烈砸在身上。
天台上,没有地方可以躲避这场大雨,而我压根儿也没想过要躲避。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喂,我要你现在就去办件事……”
贰拾叁
一小时后,我的手机再次响了。
是白虎哥的来电!
我将手机调整成震动模式,看着依旧躺在病床上昏迷的林柒染,输液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输进她的血液里。
原本苍白的脸色,现在渐渐变得红润起来。
我轻拂了下柒染有些凌乱的头发,低头在她额上轻吻了一下。
走出病房,关紧门。
我接听了电话,“喂——”
“二少爷!”电话那头传来白虎哥的声音,“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
“好,你在楼下等我!”我按下电梯门走出医院大楼,白虎哥将车开到了我面前。
我打开车门,坐在后副座儿。
“二少爷,那个男人已经调查清楚了。”白虎哥递给我一沓厚厚的照片,看来白虎哥为了这个调查动用了不少江湖关系。
这的确,有点为难他了。
关于白虎哥,我知道的并不多。
从我有记忆以来,他不苟言笑且整日戴着一副墨镜跟在大哥身后,无论什么事情他都能悄无声息的处理好。
白虎哥是一个非常重情义的人!
听说,当年他在黑白两道小有名气,很多小弟都死心塌跟着他。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退隐了江湖,收起戾气跟随在大哥身后。
有人说,他替黑社会老大顶罪坐牢后,所有的事情都看淡了。
也有人说,他爱上了一个女人,想退出江湖安稳过日子。
还有人说,当年他遭人追杀时,是大哥替他摆平了一切。
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个千个人就有一千种说法。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不做大哥已经很多年了。
“辛苦你了,白虎哥!”我接过照片一张一张翻看,越看胃里的东西翻腾的越厉害,恶心蜂拥而出。
每一张照片,都是男女间无底线的暧昧。
甚至还有一些照片,是男人之间攻与受的私密。
这些照片有一个共同之处,都是同一个男人。
他碰过的女人堪比古代皇帝,三千佳丽都被征服在甜言蜜语里,不管是高矮胖瘦,还是丰腴貌美。唯一能从照片里确定的信息是这些女人有一个共同点——非富即贵。
男人用那副贱则无敌的招牌笑容,灵活的舌头以及渣式糖衣炮弹的轰炸,取悦着各种女人甚至是男人开心。
照片上不管是从小皮鞭、手铐、狗链,还是性感内衣、情调晚餐,以及各种叫不出名字的成人用品来看,都是近两年的存货。
“黑三,地痞二流子,十四岁辍学人混黑社会,坑蒙拐骗三进宫,在一次聚众斗殴里致两人伤残,被判入狱十年。出狱后带着一帮小弟想加入青龙帮,被青龙二当家拒之门外后,又干起了老本行。”白虎哥又单独递给我几张照片,说:“夏小涵……是他后宫里其中的一个女人。”
让我很诧异的是这些照片,并没有出现污秽不堪的场景。
餐厅里,在侍者悠扬提琴中,他们愉快的吃着烛光晚餐。小雨淅沥里,黑三头顶着衣服将夏小涵搂进怀里。寒风萧瑟里,他替夏小涵拎着包,用力呵气给她搓手……
若不是看过前面那些乌烟瘴气的照片,我都相信这个叫黑三的男人,是他妈一个爷们儿。
“夏小涵的前男友叫胡有祈,他爷爷是‘祈宁’集团最大的股东,这个城市里最漂亮最豪气的建筑,最高档的公寓都和他家有关。夏小涵当初与他交往时曾怀过他的孩子,胡家给了她一大笔钱做为封口分手费。”白虎哥说:“黑三之前靠女人所挣的钱全砸进了赌桌上,现在所有的吃喝拉撒全靠夏小涵供给,他根本就没办法离开夏小涵。”
我没有作声。
我很烦躁的从车上下来,斜靠在车边望着绿藤市高楼错立下的天空,从裤兜里掏出烟盒,里面只剩最后一根烟,我点燃深吸了一口,将手里空荡的烟盒捏碎扔在脚下,突然想起林柒染很不喜欢我抽烟,此刻若她站在我面前会说什么?
我掐灭手里的烟,打开车门回到后座儿上。
“白虎哥,你带着几个兄弟一起把那个孬货,不管用什么招数,哪怕是强制性绑也给我绑到‘老地方’,林柒染出事的那个房间!”我强压住怒火对他吩咐道:“记住,一切要悄无声息。”
“好,我这就去办。”白虎哥点点头,下车打电话去了。
我闭上眼睛揉揉太阳穴,对开车的刘叔说:“你一会儿开车跟在白虎哥身后。”
刘叔回答说:“好!”
“这件事儿,暂时先别让大哥知道!”我说:“他最近也很忙。”
“是,二少爷!”
刘叔开车载着我,在一家酒吧门前等候着猎物。
从白虎哥打探来的消息得知,黑三今晚在这个地儿泡妞。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电台里此刻正循环播放着一首音乐,舒缓的调子让我渐渐有了困意。
凌晨三点零十分
“二少爷,您看!”刘叔突然叫了我一声,我睡意瞬间全无。
一抬头,就看见三四个醉醺醺的壮汉从酒吧里走出来,一眼就瞧见其中醉醺醺的黑三,这帮人骂骂咧咧的撒着酒疯。
尔后,黑三搂着一个妞儿,与这帮人挥手散了。
我拿起手机,给白虎哥发了一条短信:动手!
一辆绿色的越野车从马路对面开过来停在他面前,车上跳下来几个拎棒球棍的男人,带头的是白虎哥。
他们将黑三团团围住说了几句话,其中一个人挥动着棒球棍朝黑三的脑袋打了过去,黑三怀里的女人哇哇大叫了几声后,便没了声音,估计是被这种场面给吓昏了。
黑三死死护住头,蜷缩在地上。
白虎哥像拎小鸡仔似的将他提起来,借着黄昏的路灯我看见满头血迹的他,脸上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
白虎哥将他狠狠摔在地上,对身边的人一挥手,眼看棒球棍再次狠狠朝他身上砸去时。黑三突然敏捷的站起来,反手夺过棒球棍一阵胡乱挥舞,使白虎哥他们几个一时无法近身。
拖延了一小会儿后,他看准时机想跑,但还是被白虎哥狠狠一个回旋踢给干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只剩能大口喘粗气。
白虎哥冲身旁人一挥手,走过来两个人架起他,将他扔进了越野车里。
车,调头开走了。
我吩咐说:“刘叔,走吧!”
几分钟后,刘叔的车停在了“老朋友”酒吧的门前。
我的手机响了,是白虎哥的短信,他按照我的意思,将黑三浑身上下扒了个精光,扔浴缸里清醒了一下酒劲儿。
我叮嘱刘叔在外等候指令,打开车门走进酒吧。
一进门,震耳欲聋的音乐就迎面轰炸而来,各种男男女女的肉身随着音乐疯狂扭动着小蛮腰。一个肥胖的男人醉醺醺的拿着半瓶酒走上舞池,舞池中的几个舞女穿着火辣,在他身边妖娆的扭动着。男人一把搂过旁边女人与之相视一笑,暧昧的氛围在这俩人身体密码里交流,男人肥硕的脑袋在她身上蹭来蹭去,场面甚是不堪入目。
我紧皱了一下眉头,心里很是反感这种场面,在服务员的带领下穿过舞池来到1001房间——林柒染曾经来过的房间。
我打开点歌台,无聊的唱了两句,几杯酒下肚后。白虎哥领着几个黑衣保镖进来了,对我微微一点头,“二少爷!”
我冷哼一声问:“那个怂货呢?”
白虎哥冲着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浑身瑟瑟发抖的黑三被架着进来,扔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哆嗦着抬起头,眼里早已没了嚣张跋扈满是惊恐,跪在我脚边像条丧家犬摇头乞尾的的问:“二,二少爷,我,我狗眼不识好汉,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您,还望您,您给个明示。”
我冷哼一声,掏出手机打开一段影片扔给他。
他哆哆嗦嗦拿起手机,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吞了口口水满脸冒冷汗。
我瘫坐在沙发上,拿起长桌上的酒杯,轻轻摇晃了一下玻璃杯中的人头马xo,一脚将他踹到墙角,阴沉的说了句:“妈的,我的女人也敢动?”
“二,二少爷,我瞎了狗眼,真没看想到林……嫂,嫂子,是您的女人,这一切都是夏小涵那个贱人指使我干的,不然就是给我十个,一百个狗胆子我也不敢啊!”黑三哆哆嗦嗦的捂着肚子,再次爬到我脚边。
他的样子,让我甚觉得恶心。
我心里一阵冷笑,夏小涵这眼光也真是……怎么就找了这么个烂人?我瞥了一眼虚掩着的卫生间,轻叹了口气。
“黑三,你这个混蛋!”卫生间的门猛地一脚被踹开了,所有在场的人都回过头去看。
夏小涵醉醺醺的扶着墙从里边出来,黑色的晚礼服脱落下来露出香肩,那种场面令在场的人浮想联翩。凌乱的长发遮住了眼神,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小,小涵?你,怎么在这里?”黑三抬起头诧异的望着她,而后又看向我,嫌弃的看着她问:“你这个荡妇,竟然耐不住寂寞和他睡了!”
我冷笑一声,没有反驳。
没错,这一切都是我故意安排的!
夏小涵跌跌撞撞走到他面前,不待黑三反应过来,狠狠扇了他一耳光,骂了句:“黑三,你这个王八蛋!”
他从地上爬起来去揪她头发的那一刻,说时迟那时快,白虎哥抬腿朝他胸口狠狠踹去。他忍不了疼痛弯腰捂住肚子,身后三大五粗的几个保镖将他双手挟制住,脑袋抵在桌上无法动弹。
当着黑三的面,我从沙发上拿起我的外套给夏小涵披上,将她拉到沙发上坐下,顺手帮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长发,她眼神迷离的望着我,我伸出一根手指按住她诱人的嘴唇,暧昧的在她耳边轻吹了口气,声音带着魅惑对她说:“你乖乖在这儿坐着别动,等我处理完这一切。”
她泪眼婆娑的点点头,靠在沙发上冷盯着地上的黑三。
“姓白的,你这个王八蛋!有本事放开我,和我一对一,仗势欺人算他妈什么狗屁本事?”黑三那双血红的眼睛恶狠狠盯着我,终于卸下丑陋面具,不再摇尾乞人,不再装无辜。
“哼,本事?你说对了!”我站起来抬脚踩在他脸上,戏谑的望着他,“本少爷就是没什么本事,唯一的本事就是让你生不如死!”
他瞪着那双血红的眼睛咆哮着:“呸,你这个王八蛋,别让老子有机会,老子定将你碎尸万段。”
可惜,他被白虎哥几个人死死按住胳膊,只是做着无谓的垂死挣扎。
我冷笑一声,没有言语,转身回沙发上冷冷对白虎哥说:“他哪只手碰的林柒染,给我剁了尾指。”
白虎哥点点头,将他的右手放在桌子上,拿起长桌上的水果刀,一言不发狠狠一刀下去过后鲜血直流。
沙发上原本冷眼看热闹的夏小涵,吓得尖叫一声便捂住了嘴,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我。
我端起桌上的杯子,抿了一口里面的酒,抬头望着一声不吭直冒冷汗的黑三,“以后,别让我在绿藤市再见到你,见一次剁一根手指,滚!”
黑三抬头看着我,没有言语,站起身哆嗦着嘴唇走了。
白虎哥对身后的几个保镖示意了一个眼神,而后都退了出去。
包房里,顿时变得冷冷清清。
只有点歌台,循环播放着周杰伦的《菊花台》。
我没有说话,沙发上的夏小涵也没有说话。
她就这样,瞪着一双眼睛望着我,颤抖的点燃一根烟,深深吐出一个又一个的烟圈,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好半天,才缓过神儿来。
我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那又怎样?
我,不在乎。
我在乎的只有林柒染。
她若好,一切便安好。
她若不好,让她不好的人也休想好过。
抽完烟,我站起身看也没看她一眼,就往外走。
在开门那一刻,夏小涵从我身后紧紧抱住了我。
我的手,停在了门把上。
“小寒,求你,别走!”她轻声呢喃着,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求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我的后背,明显感觉到了她身体在轻微的颤抖。
我闭上了眼,这一刻我脑子里出现了,她刚才和一个陌生男人在隔壁房间,做着一些不可描述的龌龊之事,那副如饥似渴的模样让我觉得很脏。
贰拾肆
时间恍若静止了一般,空中飞舞着一片片紫薇花瓣,每一片都化在血腥地空气里,整个世界也跟着在颤抖。
半空中的女子,像断线风筝缓缓往下坠落,鲜红的喜服如一颗燃烧尽殆的流星带着尾翼消损。
凄美,绝唱。
眼看快坠落到地面时,一个男子横空出现搂着她纤细地腰,在空中洒脱旋转落地。
男子的另一只手里提着剑,潺潺滴血。
凌乱的发丝遮住了星眸,看不清他的面孔。只见一股若隐若现的气息,从他指尖缓缓转移到女子体内。
女子缓缓睁开了眼,对他嫣然一笑,笑得那么动容,令人瞬间心碎。女子恍惚间耳畔隐隐约约听见琴瑟合鸣,悠远扬长,脱俗怡然。
皑如山上雪,蛟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蓰蓰。
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
“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要亲手杀死你!”女子苍白地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笑靥,让人感觉那句话,好像并不是从她嘴里吐出来的。
男人满脸邪肆表情,闻言,嘴角扯出一丝嘲讽:“杀我?你舍得吗?”
女子妩媚地笑了,苍白脸上竟泛起一晕。女子轻轻擦去嘴边沁出的血痕,用冰凉地唇吻住了男人,男人只尝到嘴里有股咸咸地血腥味。
女子退开,欣赏着残留在男人唇上鲜红地血迹,用一种慵懒的语调轻声呢喃着:“原来,妖的血,味道也不错!”
月光下,女子眼神有说不出的魅惑,男人看的有些痴迷。
女子伸手钩住男人的脖子,头轻轻凑到他耳边:“我……用你的血……和我的血起誓……这个世上再也没有……爱你的那个我了……下辈子,我一定会……杀……了……你……”
女子靠在他肩膀上,闭起了眼睛,久久不再言语。
男子搂着怀中那具渐渐变凉的身躯,静静跪坐在花丛中,仿佛变成了雕像。任凭紫微花瓣一片片飘落下来,每一片都化在血腥的空气里,时间仿佛也静止在这一刻。
“下辈子吗?我……一定等着你!”
一滴泪,从女子如玉的脸上无声滑落……
沉睡了千年的身体/从腐枝枯叶里苏醒/是夜莺凄凉的叹息/解开咒语/遗忘的剑被谁封印/追随着笑声和马蹄/找到你/最光荣的牺牲/是武士的宿命/挥刀的瞬间心却在哭泣/生/是为了证明爱存在的痕迹/火/燃烧后更伟大的生命/杀/是狼深邃的眼睛/孤独等待黎明/看不见未来和过去/分不清生死的差异/不带走喜悦或遗憾离开这里……
公元一九九零年,上海某妇产医院
护士小碎步匆匆从走廊跑过,拿着血浆冲进手术室。
手术室外,有个男人不停徘徊在走廊上,看着进进出出有好几回的护士,他满脸焦急地不停搓着手,时不时向亮着红灯的手术室张望,急切渴望能透过蒙着白布的玻璃,知道里面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可惜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
即将要分娩的妻子,从走进这间手术的那一刻,已经整整三个小时了,而他能做的就是在煎熬中等待,不停祈求老天爷保佑妻儿都平安。
突然,男人听见手术室的门开了,一个年轻漂亮的护士戴着口罩从门的另一端走出来。他有些惊慌地迎上去,声音止不住颤抖,“护……护士,我老婆怎么样了?”
护士利落摘掉口罩,望了眼手里的手术单问男人:“您是叶茵的家属?”
“是,是是!”男子使劲儿的点点头,看护士一脸严肃的表情,心里“咯噔”了一下,生怕听见有什么不测,说出来的话都变结巴了:“是……是不是……我老婆……出……出什么事了?”
护士也不隐瞒,对他点点头说道:“孕妇现在大出血,急需大量血液,而我们血库现在供应不足,正在想办法调血浆过来,不过……”护士有些犹豫着该怎么说接下来的话,才能让家属将痛苦最小化。
男人倒是没顾虑这些,他焦急的问:“不过什么?”
“您太太怀的是一对双胞胎,因为身子虚弱的原因,恐怕很难再坚持下去,所以现在必须要您提前做一个决定,保大人还是保小孩?”
男人一听,顿时觉得天昏地暗,踉踉跄跄跌坐在椅子上。
老天爷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怎么会这样?他和爱人结婚八年,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来了一对双胞胎,现在却又要做阴阳相隔的抉择。
“舒先生?舒先生!”护士于心不忍面前这个有些恍惚的男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男子这才回过神来,两眼空洞的望着手术室那盏刺眼红灯,一时半会儿有些反应不过来,“你,你刚才说什么?”
护士又问了一句,“您是准备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他伸手搓了搓有些麻木的脸,无奈而痛苦地吐出了三个字:“保,保大人!”
护士望着签完字的男子,暗自叹息一声,再次利落戴上口罩,转身推门进了手术室。
椅子上的男子僵硬地如一尊雕像,好半晌才颓废掩面痛哭。
手术室里
所有医生都紧张忙碌为昏迷中的孕妇做剖腹,耳边只有心电监护仪随着心脏跳动的声音。
“张医生,病人出现大出血,生命迹象不稳定!”突然,紧急情况出现,一护士提醒主刀医生。
主治医生果断下命令:“是羊水栓塞!准备给病人做切除!”
“张……张医生……孕妇是双助手惊慌失措的望着主治医生。
“什么?”张医生有些措手不及,这……,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怀孕的女人,竟然在万分之一的双机率中还能怀孕!
眼前的孕妇失血过多已深度昏迷,肚子里孩子的心跳也随着越来越微弱,眼瞅着没了生命迹象。
所有在场的人都沉默不语,作为一名医生,这是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放弃。
但如今依照情况来看,只能按家属的意思保大人了。
突然,一道紫色的光从窗外照进来,刺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
等所有人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孕妇的血压包括心跳已经恢复正常。
这是怎么回事?
太不可思议了!
更令人惊讶的是的婴儿也很健康,并非像是没了生命迹象一样。
现在顾不得多想这些问题,主治医生冲正在发愣的所有人喊:“赶紧做紧急措施!”
所有人这才回过神来,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工作。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流淌着,门外的男子忘了自己,究竟是怎么从绝望中等着死神最后一刻的宣判。他眼神一刻也没离开过那扇紧闭的门,红灯在熄灭的一刹那,他一个箭步窜起来就上前。
“恭喜您啊舒先生,您太太生了一对双胞胎,她们母女三人平安。”护士抱着一对哇哇大哭的婴儿,交给快要急疯的这个男子。
“谢谢,谢谢!”男子双手颤抖着接过护士手里的婴儿,细细打量着自己的孩子,多漂亮的小baby啊!
婴儿似乎感觉到父亲的爱护,瞬间便止住了啼哭。
“护士,我老婆现在情况怎么样?”男子此刻更担心的,是那个与自己相濡以沫多年的爱妻。
护士微笑着说道:“舒先生放心,您太太就是产后大出血,有点营养不良,正在手术室打点滴,稍后我们会将她送回普通产房,您多加小心看护就行了!”
她看着眼前这两个可爱地孩子,想起刚发生的诡异一幕,不知该说些什么,莫非这两个孩子是福星转世,才会使母女三人化险为夷?但很快又否认了自己的想法,这根本就不符合科学依据,摇摇头便折回了手术室。
男子并没有发现护士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依然沉浸在喜悦中。
……
一个星期之后
深夜,医院的窗外飘浮着一个黑色影子,无言的注视着这一切。
双胞胎?怎么会是这样?
屋内,孩子甜甜地在母亲怀中沉睡,母亲的第六感强烈感觉窗外有人。
她惊恐地从梦中惊醒,望着窗外:“谁?是谁在窗外?”
推开窗,窗外静静的,月亮却是出奇的皎洁,月光凉得沁人肌肤。
年轻的父亲闻声闯进来,“怎么了?”
“没什么!”母亲摸着熟睡孩子的脸:“只是做了一个梦,一个……可怕的噩梦……”
年轻的父亲安抚着他的妻子,“没事了,你好好睡吧!刚生完孩子才几天,身子还很虚弱!”
妻子望着这几日辛苦奔波的丈夫,脸上露出一抹安心笑容。
丈夫回头一脸温柔的看着妻子,轻轻取过身后枕头,小心翼翼扶妻子躺下。
两人望着身旁可爱的孩子,笑得很幸福!
漆黑的夜空里,一个黑色影子轻盈站在树梢上,透过窗户注视着酣睡的两个婴儿,那双冷冰的星眸里闪过一丝亮光……
贰拾伍
记忆中有那么一个女孩,她笑靥生花如向日葵一般明朗,非常痴迷曹雪芹的《红楼梦》,尤其是里面那句: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到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话?
初听之时,我总嗤笑她矫情。
现如今,我才明白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对于感情之事,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干脆利落的人。
做梦也没想到,在感情面前我会变得拖拖拉拉,犹豫不决。乃至于当我答应白洛寒做他女朋友时,很多时候仍然会觉得是在做梦。
一直以为,自己会守着心里执着的感情,孑然一身乃至到老。
一直以为,自己耐得住寂寞,也扛得住面目全非的过往。
虽然偶尔在青灯晕光下也设想过,自己日后若真走出了心里那座禁锢的城,会寻觅什么样的伴侣共度一生。
但那也只是一闪即逝的设想罢了。
白洛寒的出现是个意外,更是惊喜。
沈嫚姐说,一定是我脑子坏了。
我也曾那么觉得,否则怎么会对一个小两岁的男人心动?
记得曾有人说,当你觉得自己傻的时候,这个世上有比你更傻的人。
白洛寒就是那个更傻的人!
他温暖的怀抱让我无处可逃,他炙热的眼神让我惶恐不安,伏在我右耳边轻轻喃昵着说的话。
虽然,我听不见!
但我知道,那一定是让所有女孩子都悸动的三个字!
一直以来,他是那么的认真,那么的执着。一直默默在身后为我打理一切,尽管没有向我吐露半个字。
我并非铁石心肠的人,嘴上总对沈嫚姐说不在乎,其实纯属于自欺欺人。
我是一个懦弱的人,不敢面对自己的心。
我只知道脑子一片混乱,只感觉到了疼。
眼前的时空总会在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突然变扭曲,狰狞。我总能看到一张恶魔的脸孔在眼前徘徊,以及破败不堪的房子,紧闭严实的窗帘,散发着霉味的木床,还有我如一具腐烂的尸体躺在那里的我……
恶魔,恶魔,恶魔!
疼,脑子疼的厉害。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白洛寒那双带着错愕的眼神,满头鲜血倒在了我面前。
我知道,自己又闯祸了!
低头,看见自己手里握着铁棍,颤抖的厉害。
我始终想不起来,自己究竟什么时候,从包里掏出了那根小巧杀伤力却很大的铁棍。
我慌乱的抱住他,哭泣着说抱歉。
他笑着伸手想摸我的脸,嘴里轻声说着我听不清的话语。手还没有触碰到脸就缓缓垂了下去。
……
一个网络视频,闹得满城风雨。
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哭喊着咆哮着将他送去了医院。
所有人,都知道我爱他。
所有人,都知道他成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医院的走廊上,醒目的“手术中”三个大字,像一把刀狠狠扎在一个叫心脏的地方。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间早已把他放在那个位置。
席慕蓉说:我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它让我们结一段尘缘,于是佛把我化作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我祈祷老天爷,一定要让他平安。
他若没事,我愿意化作那棵树去守护着他。
所有的苦难,我都愿意受。
“护士,护士我儿子怎么样了?”
听见声音,抬头看见一个穿着华丽风韵犹存的妇人,满脸焦急的在前台询问。在她的身旁,还跟着一个很熟悉的身影。
他是白氏企业的长子,白洛寒的哥哥——白洛城!
看样子,那妇人应该是他们的母亲。
护士耐着性子问:“女士您别着急,麻烦您提供一下您儿子的信息,他叫什么名字?”
“妈,您别着急啊!”白洛城一边安慰着母亲,一边说:“你好医生,我弟弟叫白洛寒!”
“白洛寒?哦,他目前还在手术中!”护士指着我所在的地方说:“手术室在这边,您们去那儿等着吧!”
白洛城扭头的瞬间,目光与我相遇。
他愣了一下,回头扶着焦急的母亲走过来。
我的心,忐忑不安。
他母亲一直站在门前急得直落泪,透过一小方玻璃往里面看,并没注意到我的存在。
也对,我这样的人,本来就微不足道。
只是在面对白洛城的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这一切,“白……白大哥……我……”
“我也是刚看到网络视频,才知道你这边发生了什么事。”白洛城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声对我说:“柒染,你不用太担心,小寒他不会有事的!”
听见我们的谈话,他母亲才回过头上下打量我一番,眼睛看着我却问白洛城,“城儿,这位是……?”
“哦,这位是小寒的朋友,叫林柒染!”白洛城说完,看向我继续说:“柒染,这位我母亲!”
妇人上下打量我一番,很古怪的问了一句:“你就是林柒染?”
我点点头,冲她鞠了一躬礼貌的说:“伯母你好,我……”话还没说完,只感觉眼前有一阵风闪过,“啪——”清脆的声音在医院走廊回荡。
我错愕的看着面前这个浑身发抖的女人,铁青着脸色狠狠扇了我一耳光。
“妈,您,您这是干什么?”很显然白洛城也没想到,自己母亲会对我做出这个举动,他甚是不理解的质问道:“她是小寒的朋友,您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啊?”
“哼,打她都算轻的!这个贱人也配做小寒的朋友?她有什么资格?”他母亲冷冷看着我说:“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她不就是那网络视频里伤害小寒的贱人吗?”
“妈,您误会了!”白洛城向她解释,“是她救了小寒一命!”
“城儿,你妈我还没老年痴呆呢!”女人冷冷的回答,“小寒是什么样的人,你比谁都清楚!自从你爸过世后,任何事他都小心谨慎从不让自己受伤,这次小寒受伤竟然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伤的还是后脑勺。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出来是她伤害的小寒。就算不是她伤害的,她也脱不了关系!”
这个一个头脑清晰,思维很敏捷的女人。
她说的都没错!
这事儿,的确和我脱不了关系!
就算面前这个女人此刻要杀了我,那也是理所应当。
“对不起,阿姨!”我诚恳的向她道歉,“您说的没错!小寒……的确是我打伤的……”
“你这个贱女人,我要你为我儿子偿命!”女人疯狂的上前要再次扇我耳光,白洛城手疾眼快立即抱住了女人,“妈,妈,您别激动,别激动啊!”
他悄悄冲我使了一个眼色,暗示我先离开这里。
我本就没打算离开,这个祸是我惹出来的,不管是打是骂还是偿命,我都承受。
白洛城的母亲,脸色越来越难看,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困难。
“妈,妈,你怎么了?”白洛城顿时慌了,急忙打开她的包,“您的药呢?药在哪儿?医生,医生快过来,这里有人哮喘病犯了!”
“快,把病人送去手术室!”医生护士闻声而来,有条不紊的将他母亲放在病床上推走了。
白洛城回头见我还没走的意思,冲我微微一笑:“这里有我照顾就行,你还是赶紧走吧!”说完,他匆匆走了。
我呆呆站在那里,有些束手无措。
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早已离开了医院。
本以为,白洛寒他身强体壮应该很快就没事的!
谁料到,他这一昏迷就是好几天。
我每天拎着煲好的汤去医院看望他,但都被白洛寒的母亲连人带汤一块儿撵了出来。我知道,她觉得是我害了她儿子。
作为母亲,换成谁,谁也会像她那么做。
我不恨她!
不管她撵我多少次,我依然每天风雨无阻去医院,总是偷偷趁他母亲不在的空隙,在病房门口看白洛寒看一眼。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快一个星期了,白洛寒依旧不见醒过来。
转角处的办公室外,无意间偷听到医生与他母亲的对话。
“医生,我儿子怎么还没醒过来?”
“白太太,您别着急!我们反复检查确定过,病人身体已经渐渐恢复了,只是他为什么还没醒过来,这也是我想告诉你的原因。病人持续昏迷并不是一个好的迹象,时间越长恐怕会越有危险,所以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白洛寒!……
……为什么会这样?
“你,你是说……”
“——有很大概率,成为植物人!”
……
这对我来说,是晴天霹雳!
我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一棍子下去竟然会毁了他!
无心在听其他,心惊胆战打开房门静坐在陪护椅上,旁边机器“滴滴答答”跳着心电图,他躺在白的刺眼的病床上,长长睫毛下哪怕那双眼睛紧闭着,依然十分好看。
“对不起,白洛寒!”我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的脸,很光滑,很细腻。此刻我多期望他能突然睁开眼睛,听见我说的话,“你一定要醒过来……我不准你死!我还欠你一句对不起!听见没有?……”
我不敢大声哭泣,害怕影响到走廊上的其他人,只能哽咽的小声抽泣。
我现在才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他。
反之,脑子里满满都是他的身影。
我多想他此刻就能醒来,亲口对他说一句,对不起!
“小寒不会有事的,你放心!”腾空出现的声音让我吓了一跳,惊恐起身看向身后。
是白落城大哥!
“白大哥……我……对不起!……”面对突然出现的他,我更措手不及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不用太紧张!”他微微一笑说:“这一切并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说抱歉。再说,你每天偷偷来看小寒还送汤过来,小寒若知道了,指不定有多开心。”
原来,他都知道!
“我……”听他这么我一说,我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此刻只想落荒逃离这个地方,“那个……我……我先走了!”
“你不用害怕,我母亲回家了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回来,你可以留下来多陪小寒说说话。”他说:“我看得出来,小寒很喜欢你,你也很喜欢他。”
“我……白大哥,我配不上他……他是个好人……”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的坦诚。
我的过去,是那么的不堪回首。
而小寒,他的人生是完美的,应该有更好的人陪伴。
那个人,从始至终都不该是我。
“没有人生来就是一帆风顺的,喏,就像这心电图一样。”他指着旁边的心电图说:“有起伏就有跌落,有坎坷就有顺境,这才是人生。若真直了顺了,恐怕早就嗝屁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噗嗤”一下笑了。
“笑了吧?”他也跟着一起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好看的牙齿。
从某些角度来看,他们俩兄弟长得很相似。
白洛寒比较玩世不恭,桀骜的模样像个刺猬,让人又恨又怕。
白洛城相对来说比较稳重,浑身散发着魅力使女人招架不住。
俗语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如果说之前对白洛寒有什么误解,现在都了然于心了。
笑罢,一时之间有些很尴尬。
“那个……白大哥,我……我还有事儿……先走了!”我有些不知所措的对他说:“那个……白洛寒他……”
他点点头说:“放心吧,小寒有人照顾,他若醒了我第一时间通知你,你也不用太着急。”
我感激的点点头,出了医院。
但愿老天能听见我的祈祷,让他快来醒过来。
……
次日,没等白大哥传来什么好消息,倒是等来他母亲邀请单刀赴宴的电话。
这个电话,让我措手不及。
去之前,虽说战战兢兢幻想了上千种他母亲将我置于死地的理由,不管内心多抗拒,这个鸿门宴还是要去。
“要我说,你直接拒绝这个邀请,并且很明确的告诉她,和那姓白的没有任何瓜葛,以后谁也别互相打扰。”沈嫚姐有些生气的说:“这个女人还真仗着有俩臭钱就了不起啊,就算他儿子是你不小心打晕的,那你天天往医院跑前跑后的忙,就算是欠他家的也该还清了。再说了,谁让他突然耍流氓……也就是你心善,他要遇上的那个人是我敢试试?非把他打残了不可!”
“好了好了,沈嫚姐,人家也没说啥。就是……也就是单纯吃一顿饭而已……吧!”这话说的我自己都有些心虚,“也许,也许是我们想多了!”
“想多了个屁!她要真没事,还强调说什么单刀赴约你?”沈嫚姐生气得说着,轻戳了一下我的额头:“你啊,也就你才这么天真的想,不行!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这次我陪你一起去!”
“沈嫚姐,其实不用……”我摆摆手打算拒绝这个提议,沈嫚拍了一下我的手,很强势的说:“不什么不,这次你说啥都没用,赶紧去打扮打扮,别在气势咱就输了!快快快,去准备!”
事已至此,我还能说什么?
罢了,多一个人壮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原来以为这次赴约,白洛寒的母亲应该会让我们等一个两小时。没想到她比预约的时间要早到十分钟,局面变成了她等我。
一进门,远远地就看见她戴着遮阳帽,大大的太阳镜几乎遮住了整张脸。不急不躁的坐在角落里,十分优雅的喝着咖啡听着音乐。
大概是还没开业的原因,店里的顾客寥寥无几。
这么一个穿着优雅的女人,反倒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使人挪不开眼睛。
回头一看,诧异的不止我一人,还有沈嫚姐。
沈嫚姐说:“呵,这女人还真是让人意外啊!”
嗯,是挺让人很意外!
任谁也没想到,白洛寒的母亲会如此优雅美丽,并不像是故意找茬儿的意思。
看来是我太狭隘了!
中狗血偶像剧的毒太深,想多了!
贰拾陆
时间滴滴答答,一分一秒的流逝了。
偌大的咖啡厅,客人寥寥无几。
一切安静的有点太瘆人。
也许,这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我和沈嫚姐坐在白洛寒母亲对面,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说话,咖啡厅里循环播放着于文文最新电影片尾曲《体面》,好听的烟酒嗓子令人回味无穷。
别堆砌怀念让剧情变得狗血
深爱了多年又何必毁了经典
都已成年不拖不欠
浪费时间是我情愿
像谢幕的演员眼看着灯光熄灭
来不及再轰轰烈烈
就保留告别的尊严
我爱你不后悔也尊重故事结尾
分手应该体面谁都不要说抱歉
何来亏欠我敢给就敢心碎
镜头前面是从前的我们
在喝彩流着泪声嘶力竭
离开也很体面才没辜负这些年
爱得热烈认真付出的画面
别让执念毁掉了昨天
我爱过你利落干脆
……
“林小姐是个聪明人,想必不用我说,应该也能猜到找你来是因为什么吧?”白洛寒的母亲很优雅的摘掉眼镜帽子,端起面前咖啡轻抿了一小口。
她是一个走到哪里,都自带光环的女人。
优雅,从容。
因为白洛寒与她多多少少也有过接触,却从未有勇气抬头与她对峙过,她身上散发的气场让我觉得忐忑。
现如今近距离接触,才发现她是一个活的非常精致的女人,脸上完全看不出老去后的沧桑。
虽然眼角有几道细浅的皱纹爬上了眉梢,可依旧能够让人遐想出年轻时有多美。
她投足间风情万种,虽已徐老半娘可依旧风韵犹存,一颦一笑间的气质丝毫不输一线大明星王菲、俞飞鸿。
岁月静好,她就这样优雅而安然老去。
不紧不慢,不慌不忙。
“你是指……白洛寒受伤那件事吗?”我犹豫着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关于那件事,我真的很抱歉……”
“关于那件事!”她突然打断我的话,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林小姐,我不想再多说什么,我想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您说!”
“离开我儿子!”
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
同时出现在桌上的还有一张银行卡。
“林小姐,这卡里有十万,这对你来说已经绰绰有余了。”
“我……”我脑子一片混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沉默的气氛让我坐立难安。
只有咖啡店那首《体面》,单曲循环,再循环。
于文文将所有的沧桑与过往,都落在了那句“再见,不负遇见”上。
心,听的撕心裂肺的疼。
“开个价吧,你到底多少钱才愿意离开我儿子?”她表情厌恶的吐露出这句话。
这句,令人震惊不已的话!
犹如被扒光了衣服,扔到大街上受人凌辱。
“喂,你说话别太过分啊!”沈嫚姐在旁边帮腔说:“我都忍你半天了,有钱就了不起是吧?”
“哼,千方百计接近我儿子,不就是为了钱吗?”她冷笑道:“怎么?林小姐敢做不敢承认?”
“好啊,钱多想补偿是吧?”沈嫚姐冷哼一声:“一千万,来,开吧!”
白洛寒的母亲听罢,语气间带着怒意,“不好意思,这位女士,我要找的是林柒染林小姐,这件事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林柒染是我妹妹,她的事我当然有权问!”沈嫚姐不甘示弱回了一句:“倒是你,要真有本事就管好自己的儿子,别一出事儿就撒钱解决问题!”
“你……!”她瞪着沈嫚姐,气的脸色铁青。
我急忙拉住沈嫚姐,生怕她惹出什么乱子来。
“怎么?我有说错吗?”沈嫚姐嘲笑着继续说:“借用你的一句话,敢做不敢承认吗?”
她突然猛地站起来,端起桌上的咖啡就朝沈嫚姐泼过去。
沈嫚姐惊呼一声没来的及躲闪,我手疾眼快挡在了她面前。
咖啡,迎面扑来。
嘴里眼里,头发身上,四处都是苦涩的咖啡味道。
幸好,咖啡的温度并不烫。
否则,我面临的是毁容。
沈嫚姐急忙将我拉到旁边,拽过桌上的纸抽替我擦拭,急忙呼喊:“服务生!”
店里的服务生见状,急忙过来递上一条毛巾。
沈嫚生气的指着她的鼻子说:“我说你这人,到底有没有一点儿教养?咖啡是随便泼人的吗?这一身穿的倒是人模狗样的,办的事情简直禽兽不如!”
“简直不可理喻!”她气的火冒三丈,嘴唇铁青轻轻颤抖着,手指着沈嫚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你……你……”
“你什么你!”沈嫚姐听罢,将手里的毛巾塞给旁边的服务生,站在那里死死盯着她,大眼瞪小眼。
沈嫚姐的性子,我太了解了。
我急忙拉着她往门口拽。
沈嫚巧妙的避开我的手,同样端起桌上的咖啡朝白洛寒的母亲泼过去,动作行云流水,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快的来不及阻止。
惊呼声过后,抬头看见一抹高大而熟悉的身影挡在那里。
我有些不敢相信的轻喊了句:“白……白大哥?”
白洛城那身好看的西装上瞬间被大量的咖啡污渍吞噬,白衬衫变成了焦糖色,头发上的咖啡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滴落下来。
“儿子?儿子你没事吧?”白洛寒的母亲手忙脚乱的拽过纸巾,急忙给他擦拭水渍。
白洛城微微一笑,拍打着她的手安慰说:“妈,我没事!”
“你也太不像话了!”她怒气冲冲的瞪着我们,眼里带着不屑,更多的还有高高在上的鄙视。
沈嫚姐冷哼一声,将那张银行卡扔在她身上说:“就你有钱是吧?姑奶奶我不差那点钱,还有我告诉你,让你儿子离我妹妹远点儿,否则下次就不是泼咖啡那么简单了!”
“够了!这位女士,麻烦你对我母亲尊重一些!”白洛城的声音阴冷霸气,带着一丝不容侵犯。
沈嫚姐听的有些心悸,哑口无言没敢怼回去。
印象中,白洛城一直是温文尔雅的模样。
看来,这次的确有些惹毛他了。
“妈,您先回去吧!”他转头语气恢复以往温柔,微微一笑说:“家里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您处理。”
“可是,她……”白洛寒的母亲指着我,还想再说什么,被白洛城打断了,“妈,我知道,我都知道,交给我处理,你先回去吧!”
白洛城都这么说了,她又能说什么?
心不甘情不愿的拿起东西,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走了。
此刻,只留下我、沈嫚姐和白洛城。
咖啡店里,依旧寥寥无几没几个人,于文文的歌曲一直在不断循环播放。
“实在对不起!”白洛城低头向沈嫚轻鞠了一躬,道歉说:“我为刚才的态度向你道个歉!”
“算了算了!”沈嫚姐听他这么一说,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嘴上依旧死硬撑着说:“柒染,妞妞一个人还在家我先走了,你自己早点儿回家啊!”
我感激的冲沈嫚姐点点头。
我知道,她是不想让场面变得更尴尬。
“跟我来!”白洛城突然拉起我的手就往外走,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到了隔壁一家服装店。
我问:“白大哥,您这是?”
他微微一笑,说:“我母亲害你衣服变成了这样,不管怎么说,都该向你赔个不是。”
“不用不用!”我急忙摆摆手,“回家洗洗就好,不用特意花钱!”
“这件应该穿着还不错!”他完全忽视了我说的话,自行拿起一件衣服在我面前比划了一下,“去,换上试试!”
无奈,我去了试衣间。
隐隐听见好像是白落城接了一个电话,语气听上去不是很好。
出来后,没看见他。
一问售货员才知道,付款的时候匆匆接了一个电话。
不用猜,应该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电话!
我站在镜子面前正发着呆,感觉身后多了一个人。
抬头,发现一个陌生男人盯着我上下打量。
那是一个投足间透着儒雅的男人,身上的白色衣服穿的恰到好处,使整个人看起来闪闪发光。
说来也怪,莫名让人觉得很温暖。
尤其那双眼睛煞是好看,让人想起《诗经》里的那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虽说这两句在古代是形容女子的美貌,但此刻放在他身上竟毫无违和感。
我礼貌性的微微一笑,冲他点点头
“你就是林柒染?”他突然开口,吓了我一跳。
不是因为磁性的声音,而是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你是?……”我疑惑的看着他,甚是觉得奇怪。
他微微一笑,绅士的伸出手自我介绍说:“我叫林云轩!”
林云轩?好熟悉的名字,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怎么会知道你的名字?”他看着我问:“我倒是经常听阿城说起你!”
阿城?难道是……?
“你,是说,白洛城大哥?”我说出心里的猜测问:“你们认识?”
“我和阿城从小一起长大,当然认识!”
我想起来了,林云轩!
曾经,听白洛城提到过他!
他是白洛城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亲如手足,俩人一起白手起家开公司,一起游山玩水玩疯世界,一起对月饮酒畅谈未来。
他,是最了解白洛城的人。
“你好!你,这是……刚从美国回来吗?”我很奇怪的问:“白大哥刚才还在这里,他好像是去……”
“看来,你还真不简单啊!”他笑着说:“阿城竟然什么事都会告诉你!”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他的笑意味深长,令人捉摸不透。
空气里流动着莫名的不安分,很诡异。
但具体是什么,却又说不出个一二来。
“你误会了,只是偶然与白大哥闲聊,听他说起的你!”我急忙解释说:“白大哥比较忙,我们也很少见面!”
他依旧笑的高深莫测,“你没必要向我解释什么!”
这话说的我自己都愣住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向他解释这些,只知道从内心深处害怕他误会我和白洛城的关系。
那种感觉,真的很微妙。
似曾相识,很熟悉又很陌生。
我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咬牙只能对他说实话:“其实,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告诉你,虽然和你是第一次见面,但我从内心不希望你有误会。”
听完我的话,他愣住了。
而后,抬头仔细望着我,就好像是想看穿我的内心。
不同的是,脸上那种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没有了。再次冲着我笑的时候,眼睛里更多的是真诚。
他微微一笑,很真诚的伸出手说;“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云轩。”
“林柒染!”我有些受宠若惊,急忙伸出手说:“很高兴认识你!”
白洛城从外面进来,见到林云轩的那一刻,愣了片刻后表情变得很古怪。
林云轩说:“好久不见,阿城!”
我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林云轩说话的声音变得很轻柔,眼神里满满都是宠爱。
白洛城低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我在这里打扰你约会了?”他看着白洛城依旧笑的很温柔,“我回国都好几天了,你都不来找我,那我就只好来找你了。”
白洛城铁青着脸将林云轩拽了出去。
我就这么很明确的被无视了,遗忘在了服装店。
我急忙回试衣间脱下衣服,再出来时早已不见了俩人的踪影。
他们之间的事情我本就不该掺和进来,再说两个成熟男性会出什么事儿?我还是赶紧回家吧,也不知道沈嫚姐有没有因为咖啡厅的事情郁郁寡欢。
她原本就是一个沉不住气的直性子。
从我认识她以来,哪里见她受过这种气?
这样一想,倒是打心底松了一口气。
可能是因为周末的原因吧,商厦电梯里的人一波接着一波人满为患,足足等了十来分钟死活就是挤不上去。
算了,看样子是必须要走楼梯了。
俗话说,上楼梯容易下楼梯难。以前没发现,现在踩着高跟鞋才发现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假!
“蹬蹬蹬……蹬蹬蹬……”走了两步发现原来女人穿高跟鞋竟然会这么累,早知道就不听沈嫚姐的话,直接换一身运动服运动鞋过来了。
唉,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反正这里也没见一个人影,干脆脱了算了!想着我就直接脱下来那双累赘的鞋。
嗯,这才叫舒适嘛!
我拎着鞋顺着楼梯往下走了大概两层楼的距离,清清楚楚听见楼道里传来很耳熟的对话声音。
我停下脚步仔细一听,竟然是林云轩和白洛城!
犹豫了一下,准备继续下楼。
但他们接下来说的话,瞬间引起了我的好奇心,脚步不由的停了下来。
“这真的是你的选择吗?为什么?”林云轩声音里带着颤抖与不安,“为什么我们就不能……”
“因为我是白家的长子!”白洛城低声怒吼着打断了他的话,停顿了一下说:“云轩,到此为止吧!我真的累了,我不希望我们之间除了兄弟之外,没有其他一丁点儿的关系。”
“这是,你的……真心话?”林云轩声音变得哽咽了起来,接着便没了声音,隐隐约听见一阵窸窸窣窣嘈杂声,然后就是有一个物体被重重摔在了墙上的声音。
“林云轩,你疯了?”白洛城的声音透着一丝冷冷怒意,“放开我!”
“我不!”听的出来林云轩在小声哭泣着,他的声音里依旧透着古怪,“阿城……我爱你,我真的爱你!……我知道你也爱我对不对?……求你了……求你别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你知道吗?整整三年,我在美国整整呆了三年,可这三年满脑子都是你……我爱你……求你了,求你别管什么白氏集团,……也别顾忌什么白家长子了,你跟我回美国好不好?……咱们去拉斯维加斯,……咱们去天涯海角,……只要离开这个鬼地方,……我哪里都愿意跟随你!……”
这席话如五雷轰顶般砸向了我!
令我震惊不已!
做梦也没想到,白洛城和林云轩他们竟然……
“啪!”我的耳膜内传来重重扇耳光的声音,而后就是白洛城压低声音的怒意,“林云轩你真他妈疯了!我再郑重的警告你一次,下次要再和我说这些话,别他妈怪我不顾兄弟情义!”
“为什么?阿城?明明我们以前很相爱……”林云轩有些不敢相信的咆哮着问。
沉默,接着是无尽的沉默。
沉默到让人有些很急躁,白洛城究竟会怎么回复他?
沉默到让我恨不得撬开他的嘴,听到答案。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白洛城开口说;“年少轻狂的事情,就别提了!”
“不提?哈哈哈哈……”林云轩笑的让人听得心疼,“你是我的初恋,竟然让我别再提?……”
这一刻,我的心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虚脱!
他们接下来的话,我不想再继续听了。
一只手发软的扶着楼梯,另一只手拎着高跟鞋,一步一步下楼。
每走一步,心就被撕扯的疼。
那种疼,将我带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里。
久到,我都成功欺骗了自己!
……
贰拾柒
11年前,我十七岁,正值花样年华的青春。
我以全县最高分,考上了绿藤大学!
与我一起同行的还有林殇!
她是我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
我们两个情同姐妹,无话不说。
所有美好的时光,就像林志颖那首《十七岁的雨季》歌曲唱的那样美丽!
当我还是小孩子
门前有许多的茉莉花
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当我渐渐地长大
门前的那些茉莉花
已经慢慢地枯萎不再萌芽
什么样的心情
什么样的年纪
什么样的欢愉
什么样的哭泣
十七岁那年的雨季
我们有共同的期许
也曾经紧紧拥抱在一起
十七岁那年的雨季
回忆起童年的点点滴滴
却发现成长已慢慢接近
十七岁那年的雨季
我们有共同的期许
……
带着父亲的思念背着行囊挥挥手,离开了这个生我养我的小镇,看奔腾的火车静静穿过好几座城市,将我和林殇带到这座冰冷而美丽的城市。
偌大的校园让我们这些初来乍到的村姑傻眼了,冷漠的面孔,嘲讽的语气以及鄙视的目光是我对绿藤这座城市的印象。
哪怕到这里已经来两个星期了,所到之处依旧能听到背后窃窃私语,看到的是冷漠陌生的面孔。
那一刻,我非常怀念家的味道。
那一刻,我想起了父亲总是沉默的坐在炕边,抽着祖传的水烟枪。
烟雾袅袅升起,父亲浑浊的眼光里带着慈爱。
那一刻,我很想家。
林殇却与我不同,她来这里一个星期后,就融入到这些陌生面孔里去了,与她们说笑着讨论哪个明星被潜规则了,哪个学长与学姐终于在一起了,又有哪个男生偷窥女生洗澡了等等。
林殇与我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她自小长得比我好看,嘴甜懂的如何讨人喜欢。
以前是,现在也是。
她每次和其他人扎堆玩的时候,也会带着我一起,我只会傻傻坐在那里听她们聊,气氛总让我觉得不自在。后来,林殇跟着她们,学会了化妆泡吧喝酒。渐渐地,她再出去的时候我就不爱跟着去了,便将所有的精力放在了学习上。
林殇苦口婆心劝过我几次后,也就作罢任由我去了。
空闲的时候,她也会陪着我去图书馆看书。
现如今的她,接触了花花绿绿的世界后,哪有心情再看进书去?来了以后都趴在桌上睡觉。
于是,在图书馆里总能看见一个埋头苦读的女孩旁边,睡着一个打扮漂亮的女孩。
时光太瘦,指缝太宽,不经意的一晃,已隔好几个月。
林殇每天打扮漂漂亮亮出去疯玩的时候,我已经在图书馆里酣畅淋漓沉醉在书的世界里。
我每天按部就班上着大学,掰着手指过日子,既有趣又枯燥。夏筱雅就是在这种气氛中,闯入了我的生活。
每间宿舍都是上下铺两个人,一共是四人处一室。
原本宿舍除了我和林殇之外,还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女生,因为谈了恋爱,所以就搬出去和男朋友租房子同居去了。另一个女生和林殇是上下铺的关系,因为一点小事儿大吵一架后死活要换宿舍,也就搬走了。
其他人都不愿意搬进来住,所以宿舍就剩下我了和林殇。
其实这样也挺好。
林殇经常在外不回来,就我一个人倒也乐得清静。
可有一天,宿管阿姨告诉我,有个女生过两天要搬进来住。我忐忑不安了好几天,始终不见她的人影。
也许,她也不会再来了吧!
毕竟风言风语的风凉话,谁都会在意。
那天,我在宿舍洗衣服,一个女生拎着箱子风风火火就闯了进来。
一屁股坐在我床上,用手扇着风说:“哎妈呀,累死我了!”扭头看见了呆呆站立在阳台上晾晒衣服的我,屁股底下像安了弹簧似的,一蹦三尺高,朝我飞奔过来,笑眯眯的伸出手说:“你好,我叫夏筱雅,你也住这个宿舍吗?那以后咱们就是好姐妹了。”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伸手,她就送给了我一个大大拥抱。
那个拥抱如她一样,温暖而阳光。
等我忙完手里的活儿,回头发现她又没影儿了。
夏筱雅风风火火从外面抱回一个大西瓜,这个季节能见到西瓜还真是罕见的事情。
但她就是有办法弄来,绿皮红瓤还怪脆甜的。
她拽过正在看书的我,一起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阳台下吃西瓜。
我清晰地记得,那时候天儿已经渐渐有了凉意,煦日的阳光照耀在身上很舒适。她捧着西瓜咬了一大口,西瓜的中间就多了个大缺口。
“噗,噗,噗……”她没个正形儿坐的四仰八叉,嘴里不停向前吐着西瓜籽,很快自己就乐的不行。
“赶紧吃啊,染染!”她叫着我的名字,开心的说:“你也像我这样吐一个!”
染染,是她对我的称呼。
第一次,有人这么叫我!
我也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把我名字叫的这么好听!
我摇摇头,有些难为情的看着手里被她硬塞过来的西瓜。
主要是我很少吃西瓜,也不习惯吃别人给的东西。
夏筱雅以为我不好意思,看着我哈哈大笑起来说:“没事儿,染染,你看我,你看我,跟着我学,来!”说着又做示范吐了个西瓜籽。
实在拗不过她,我只好浅尝了一小口。
她哈哈一笑,看着我吃完后又递给我一块儿。
我没好意思推辞就顺手接了过来,她依旧吐着西瓜籽。
阳光暖暖的照在她脸上,橘黄的光圈晃了一下我的眼,我眯着眼看到她身后散发着光芒像遗落到人间的天使,煞是好看。
那一刻,我的心暖暖的。
我第一次协会了“叛逆”,学她吐西瓜籽。
她回头笑意盈盈望着我,嘴里又吐了一粒。
我们像孩子一样,幼稚的比赛看谁吐的又快又多。
阳台上,暖洋洋的午后,洒下我们肆无忌惮的笑声。
那个下午,两个娇小瘦弱的女孩子吃了整整一个大西瓜。
那是我十七年以来,第一次觉得阳光的味道很甘甜,还有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孩,带来久违的快乐。
我都忘了,已经有多久没笑这么开心了。
夏筱雅是一个热情如火的女孩子,干什么事都风风火火,不管遇什么事情都笑眯眯地露出洁白牙齿。
她就像一朵盛开的向日葵,永远都是面向太阳。
积极,不矫情,充满正能量。
和她待在一起,就算静静地一言不发,她也能找到随手找到乐子,用笑声感染身边的人。
任谁也没想到,这个让人快乐的精灵,会让我的今后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关键人物。
夏筱雅来的第一天,就带着我干了许多“出格”的事情。
这对我来说,是人生有史以来最刺激的事情。
在她的怂恿下,晚上夜宵我们加了餐——吃火锅。
宿舍管理制度明文规定,一律不准在宿舍用电。
每个大学,总有一些敢于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规定再明确该怎么用还怎么用。
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
每一届的学生,和宿管阿姨的斗智斗勇也从来没有停止过。
就在我们吃的满头大汗时,宿舍的门悄悄开了。
听见开门声,着实吓了我和夏筱雅一大跳,手忙脚乱的收拾桌上摆放的蔬菜和冷冻食品。
“霍,我说林柒染你这干嘛呢?大老远从走廊过来,就闻到宿舍有一股麻辣的味道!”听见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是林殇。
心里悬着的大石头,这才缓缓沉了下来。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松了口气。
夏筱雅见我不收拾了,便上下打量着林殇问:“你就是染染说的林殇吧?你好你好,我是今天刚搬过来的夏筱雅,你以后可以叫我雅雅,咱们以后就是舍友了。”
“你好!”林殇不冷不淡的回复了一句:“我累了,先去洗澡了,林柒染吃完赶紧收拾一下早点休息。”
我点点头,看她拿着洗漱用品出去后,松了一口气。
我和林殇,现在话越来越少了。
曾经的形影不离,成了如今的无话可说。
以前她混迹酒吧回来总喋喋不休跟我念叨,如今回来不是打电话就是倒头就睡,不愿意搭理我。
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许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吧!
夏筱雅指了指离开的林殇,疑惑的问:“她怎么了?”
我苦笑着摇摇头,真不知该从何和她说起。
我太了解林殇了,也太了解我自己了。
我们,都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
记得十岁那年,我和她在山上放牛,林殇很认真的说:“柒染,你等着看吧!这个又穷又破的鬼地方我一定要离开,将来去大城市吃最好的东西,穿最漂亮的衣服,交最有钱的男朋友!”
那年,我只懂得傻呵呵的乐,不明白她的意思。
如今,除了男朋友,她想要的东西都到手了!
我们虽说一起从大山里走出来上大学,当我掏遍所有兜只剩三块五的时候,林殇却游走在高档餐厅,她的身边从来不缺男性的朋友。
她总会在我快饿到前背贴后背的时候,及时出现给我送来好吃的。
我们心里都明白,不管我们怎么变,割不断的友谊一直都在。
后来,我在图书馆找了一份兼职的工作,每天学校、宿舍、图书馆三点一线忙碌奔波着。
每天回到宿舍,她们已经睡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她们依旧还在梦乡中。
我和她们两个之间虽然见面的时间少了,她们两个倒是一有时间就跑我这儿来帮忙。
俩人嘴上都说是帮忙,却一见面就掐的死去活来,谁看谁也不顺眼!
我曾为了缓和气氛,想尽了各种办法也都于事无补。
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两个互看不顺眼的人竟渐渐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我虽然诧异,但她俩相视一笑就是不告诉我原因。
后来才知道,机缘巧合下夏筱雅帮林殇教训了一个小流氓,两个人都挂后彩就成了好朋友。
女生的友谊都很单纯,通常都是说不上原因就成了朋友。
此后,我们三个女生好的就像连体婴儿似的,走到哪儿都嘻嘻哈哈黏在一块儿。跟着夏筱雅参加一些社交活动,认识了不少的帅哥;跟着林殇去遍了大大小小的酒吧,学会了喝酒蹦迪;跟着我在图书馆她们所有的心思却都花在了睡觉上,往往等到图书馆熄灯的时候她们俩人都睡得腰酸背疼。她们俩人总在我唠唠叨叨数落她们时,俩人总联手悄悄合谋捉弄我,校园的小道上无数次留下我们的足迹,我们的笑声以及巡逻大叔的呵斥声。
校园的日子,因为她们两个而变得与众不同。
每天,我都觉得很充实。
……
早餐沈嫚姐总会变着花样做很丰富,豆浆油条加鸡蛋。
沈嫚姐一边剥鸡蛋一边问我:“我记得你今天好像和张医生预约,是要去检查耳朵是吧?”
“嗯,对!”我点点头,喝了一口热乎乎的豆浆。
“预约的是几点啊?”
“九点半。”
“你吃完饭就赶紧动身去吧,免得上班高峰期,路上会堵车。”沈嫚姐将剥好的鸡蛋递给我接着说:“你也别太着急了,能彻底治好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咱慢慢来,啊!”
我点点头,看了一眼妞妞,“今天我送妞妞去学校吧,你别管了。”
沈嫚姐溺爱的看着我们说:“慢点吃,别着急!”
我和妞妞默契的抬头,冲着沈嫚一笑。
每天早上因为沈嫚姐可口的早餐,让我觉得自己活得很真实。
包括心,还在跳动着。
吃完早餐送妞妞上学后,我去了预约的医院。
一系列检查完后,我与张医生面对面坐着。
我问:“张医生,怎么样?”
张医生是我的主治医生,三年前,我来找他治疗耳朵便结下了缘分。
与其说我与他是医患关系,倒不如说朋友更为恰当。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便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典型的处女座,认真严谨,有洁癖。
第一次见面,我以为他会是一个很招人讨厌的家伙。没想到,他对任何人都很温柔。他不仅长得高大帅气,笑容也很干净明亮,让我想起了同样爱笑的夏筱雅。
那一刻,我决定就找他治疗。
“希望还是很渺茫,你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己?这可是你唯一剩下的一点儿听力了!”他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翻看着我这些年就诊记录,犹豫了一下继续说:“你当初是因为突发性失聪,这种疾病在医学上很罕见,如果长期下去恐怕会彻底失聪,建议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
“没事!”我笑笑说:“这都是残缺的零件,平时只要好好维护就行了,我已经不再奢求能彻底医治好了。”
“唉,你啊!你别嫌我唠叨,你说这都多少年了?该放下的心结还是趁早放下比较好,这样对你的病情大有好处。”他摇摇头,叹息一声。
我第一次来这里治病,他告诉我这是由于心病所引发的结郁,目前的医疗技术没办法治疗,只能靠我自己解开心结。
整整三年,他帮我想了很多办法。
也咨询了很多他大学同学,均无疗效。
我干脆也彻底放弃了治疗!
只是偶尔出现耳鸣耳疼时,提前预约过来找他开一剂药。
说起来,我也算是一个很幸运的人。
遇见的,都是一些善良的人。
这三年,我听到最多的话就是以前的事儿能忘的都忘了吧,还记得的也都不必在记了,有些话太久不再说,渐渐大家也就都懂了。
在最普通的岁月里默默活着,在最平凡的人生里默默活着,等所有的一切熬成风景,倒映在奈何桥底,留在孟婆汤里。
此生,也就无憾了。
“活着!”成了最美的词汇,化成一缕记忆小心翼翼保存在我脑海里。
贰拾捌
悲剧的开始,往往都是毫无征兆。
命运伸出手来,把种子埋下,幽秘地笑着,躲在暗处等待开花结果后神不知鬼不觉的伺机而动。
若命运真伸出手来,我们都无能为力。
就像有些爱,我们要陪葬一生去忘记。有些恨,原以为刻到了骨子里,任谁也媒猜测到竟然慢慢变得模糊了。
温泉水滑洗凝脂,夜半无人私语时。
就像大明宫韶华极盛时,谁会料到结局竟会是一培黄土收艳骨,数丈白绫掩风流?
若人生之如初见,该多好。
没有开始,就没有结束。
很意外,刘警官竟然给我打来了一个电话!
时隔多年,这是我第二次接到她的来电!
“刘警官!”
“林柒染,我想告诉你一个消息……你听完后,一定挺住!我们找到了安安的骸骨……”
安安?骸骨?
……
电话另一端的消息,让我觉得晴天霹雳。
时光像生锈的斧子,钝拙的雕琢这人世,遗下似曾相识的痕迹供人凭吊。死的人,早已远离此地。只有活着的人还记得月光黯然凋谢的地方,盛开过撩人的境遇。
无论我怎样憎恨一个人,孩子始终是最无辜的生命。
这些我都懂!
可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一想到陈年往事,心就如被插了一把刀子。这些年我逼迫自己忘掉所有,洗脑似的不让自己记忆里有一点余白。
仇恨,让我彻底蒙蔽了一切。
可我忘了,安安她只是一个的孩子,一个带着上天恩赐新生的孩子。
她,又有什么错?
“林柒染?林柒染?你还在听吗?”电话另一端传来刘警官急切询问的声音,“喂?林柒染?”
我回过神儿来,急忙回答说:“我在听,刘警官!”
“嗯,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刘警官说:“于情于法你都是安安的监护人,所以我希望你能来一趟绿藤女子监狱,详细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
“刘警官,我……”我脑子一片空白,只觉得心里某个东西瞬间就崩塌了,我强忍着泪水说:“好!我……这就买一张车票过来!”
“嗯,那咱们再见!”
“再见!”
我的手颤抖的有些厉害,按了好几次才挂断电话。
“柒染?你怎么脸色这么苍白?”沈嫚姐关切的摸了摸我的额头,说:“是不是生病了?咱们赶紧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只感觉浑身冰冷,紧紧抓住沈嫚姐的手,嘴唇颤抖的厉害,泪水瞬间就决堤了。
我望着沈嫚姐,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
她被我的这一举动彻底吓到了,望着我问:“柒……柒染,你怎么了?千万别吓我啊……柒染……”
心剧烈的疼痛起来,右边的耳朵又开始耳鸣了!
我只感觉自己浑身瘫软无力,什么也听不见,眼前只看见沈嫚姐的嘴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
她的表情,很吓人。
释迦牟尼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可这不代表曾经的罪孽会烟消云散,它只意味着你从过错中走出来,重新审视自己,挣脱了恶缘,再结一个善缘。
但缘生缘灭,善恶如影徘徊交错。
人的一生像坐在莲舟中,左右倾侧,时时花叶交映,逃避并不意味着已经结束。
我林柒染,这辈子真的是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不说,还被猪油蒙了心。
安安,她是我的女儿啊!
整整十一年,我对她不闻不问。
直到现在知道她已经死了,才幡然醒悟自己是一个母亲!
还真是,可笑!
沈嫚姐摇晃着我的肩膀,有些焦急的说:“柒染?柒染?我是沈嫚,你抬头看着我的眼睛,柒染?”
我看着沈嫚姐,扑进了她的怀里委屈的哭了出来,“姐!……呜呜呜……姐……安安,安安死了……我的女儿……”
沈嫚姐愣了一下,随即她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小声安慰着我说:“没事了,没事了,哭出来就没事了!……”
我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沈嫚姐这才放下心来,望着我犹犹豫豫想开口问什么。
我明白,她想问我什么!
三年了,我与她整整相处了三年。
这三年我什么都没告诉过她,她也从来没问过我的过去。
曾经,我很疑惑的问她,“姐,你怎么从来不问我的过去呢?”
她只是微微一笑,看着我认真的说:“谁还没个过去?你不想说自然有你的苦衷,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我又何必刨根问底呢?”
我很感激她!
三年来,她成了我的后盾,一直保护着我。
如今,是时候面对自己的内心了。
再苦再难,随着安安的去世,我都该放下所有仇恨,开始新生活了。
我想,若安安在世,也会赞同。
毕竟仇恨,不仅伤人更伤自己。
“姐,安安是我女儿!”我看着沈嫚姐,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说:“我十一年前杀了人,被判刑在监狱呆了八年,安安就是在那时候出生的……”
沈嫚姐的表情复杂,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我知道,一定是震惊。
她也许没料到,我会和她说这些话吧!
这些,一直是我极力在逃避的东西。
我将这十一年来所经受的种种磨难,简短意骇的告诉了沈嫚姐,她是我这些年唯一最亲最信任的人。
“柒染……”沈嫚姐哽咽的握着我的手,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整整十一年!
八年牢狱之灾,三年江湖漂泊!
若不是她三年前给了我一个家,恐怕我还不知道在哪个城市流浪。
这么年来,我选择逃避,我选择忘记,就是因为活在仇恨中,害怕自己不能左右自己。
而如今,安安死了。
我才明白往事如风,将生平飞落如雪的悲苦,尽数吹散开来,如同蝴蝶的翅膀掠过干涸的心海。生是过客,跋涉虚无之境,在尘世里翻滚的人们,谁不是心带惆怅的红尘过客?
“柒染,你放心去吧!”沈嫚姐说:“安安还只是一个孩子,无论是死是活你是她的妈妈,都该接她回家!”
我泪流满面,点点头。
……
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准备出发了。
出发前我叮嘱沈嫚姐,若有人问起来就说我出差了!
沈嫚姐点点头,让我安心过去。
……
我坐在车上,望着窗外一闪即逝的风景。
渐渐地,车离开了热闹非凡的市中心。
三年时光,说长非长,说短也不短。
眨眼,即瞬。
一切都已物是人非,唯独绿藤市女子监狱没什么变化。依旧是距离城市很遥远,需要坐好几趟公交车辗转颠簸。依旧是铺满细碎石子和泥泞土块的路,需要消耗六个多小时的体力。
一路颠簸,迷迷糊糊睡去,又迷迷糊糊醒来,睡得我都已经忘了时间。
睁开眼,发现公交车上的人寥寥无几。
看来,是离女子监狱越来越近了。
我的心,随着车的颠簸也变得忐忑不安起来。
回忆起三年前,锈迹斑驳的大门为我打开了另一个世界,我从暗无黑日的女子监狱里走出来,深深吸了一口空气。
这么多年来,所有的经历就像一场梦似的,真实而遥远。
天空高挂的太阳是自由的,鼻翼里有阳光的味道。
路边的花花草草是自由的,淡淡地花香刺激着我的嗅觉。
我脱掉鞋踩在布满荆棘的地上,细碎的石子从脚心传来火辣辣的疼。
这一切都是真的!
墙外的世界,有属于我林柒染的自由!
可我内心并未觉得轻松,反而多了一种恐慌。
一个人若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呆久了之后,就会开始慢慢习惯那里的一切。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无法正常与人交流。只能背负着异样而带有歧视的目光,在别人指指点点下苟延残喘的生着。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如日本“地狱屋案”里被软禁的女生一样,同样活在恐惧中。
(在1990年日本新泻县,一个读四年级的9岁小女孩放学回家时,被拿着刀子的陌生男子禁锢在家10年,一直到2000年才被人意外救出来。这起案件震惊了整个日本,并被日本媒体称为“地狱屋案”。)
我如蝼蚁一般卑微的活着,安分守己的做着手里的事情。
但我都忍受了下来,因为这是我该承受的恶果。
生活再苦,都能咬咬牙坚持下去。
比生活更难的是心理承受力,生不如死,煎熬难耐。
无数次,我想过死。
我也无数次割腕、吃安眠药、上吊、跳楼……但在最后一刻都被人就下来死不了。我没办法重新回头选择“撤销”键,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等到终于可以暂时驻扎下来的时候,我成了那群死人当中唯一的幸存者。
也许,老天爷觉得“死”这个字,太便宜我了!
后来,我学会用沉默反抗不公的待遇,麻痹自己,忘记悲痛。
后来我明白了,每个人身上都存在着光明和晦暗,如日如月,执障与觉悟,一体同源。
再后来,我流浪漂泊,四海为家。
三年时光,说长非长,说短也不短。
眨眼,即瞬。
三年里,我学会了很多,看淡了很多,也释然了很多。
尤其是遇到沈嫚姐与妞妞后,她们成了我活下去的支撑点,更让我知道原来活着,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
在女子监狱的教官处,我见到了刘警官和张警官。
三年时间,她们依旧如初,美丽而严谨。
刘警官与张警官在这所监狱任职快三十年了,她们如所有刑警一样将自己的青春留在这冰冷无情的铁牢里。
她们待每一位女囚犯如亲人一般,使这里所有人的心情像映在花瓣上的温柔晨光,明媚光亮。
我这里的八年,幸好有她们细心的照顾。
否则,我内心最后那根底线千疮百痍,崩塌成什么样子,我实在不敢想象自己能否承受。
刘警官见到我的那一刻,笑靥如初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如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般。
“刘警官,您在电话里说……”我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感情,尽量用平稳的声音问她:“找到了……安安的骸骨……这是怎么回事?……”
刘警官与张警官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开了口,“林柒染啊,你也别太着急,不管任何事情一定要挺住!”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尽量挤出一丝笑容。
我知道,此刻自己笑起来,应该比哭还难看。
我点点头说:“没事儿,任何事情我都能撑得住!”
“其实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再寻找安安,想把她给你找回来。”张警官叹了一口气说:“我和老刘经过辗转反侧,终于找到当年给你接生的医生知道了一些具体情况。据说和你同一天生孩子的还有另一个女人,她的孩子因为难产夭折了,所以精神方面不是很好。那天也不知道怎么就跑到了新生育儿室,看到襁褓中的婴儿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一把大火烧了所有。大部分孩子被她扔进了下水道……我们根据下水道里的dna核对,找到了一具与你血型极其相似的女婴骸骨……而且,婴儿手臂上嗨绑着当时医院的新生儿编号,那个编号与安安的资料很符合……所以才确定应该是你的女儿安安……”
我的头顶如晴天霹雳一般眩晕,为什么会这样?
“林柒染,你没事吧?”张警官急忙上前扶住我说:“你坐下喝点水吧!”
赵警官为我倒了一杯水,放在我面前。
我颤抖的端着水,手哆嗦的很厉害。
整整十一年,我以为只要自己狠下心来,就能忘记安安,忘记自己当初所遭受的一切苦难。
我恨他,恨那个毁了我生活的人。
因为他,我失去了所有。
这么多年,我一直活在鄙视、无奈、窃窃私语里,心里所遭受的苦楚没有人能理解。
可是,骨肉相连怎能说忘就忘?
每次看到妞妞的时候,我的心总会不自觉的想到安安,她的年纪应该与妞妞相仿。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收留的人家对她好不好?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安安竟然早就……她只是一个孩子,为何?
我这个做母亲的竟然也会这么狠心,是我害死了她……
安安,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我的女儿……
是妈妈对不起你……下辈子……别再遇见我……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做我的女儿太委屈你了……
赵警官拍拍我的肩膀,轻声安慰说:“林柒染,你也别太难过了,孩子走了你还在,你要好好活着。”
我点点头,心如刀割。
在张警官与赵警官的陪同下,我去了当年生产安安的医院,领取从下水道打捞上来的婴儿骸骨。
冰冷的医院四处散发着消毒水的味道。
这个地方离死神很近。
这个地方带走了我身边很多的人,我很不喜欢!
“老魏!”医生领着我们来到一个正在打扫卫生的老头儿面前,对张警官说:“这就是我们医院看守尸体的老魏,警官您有什么事情都可以问他。”
张警官点点头,“谢谢你,医生!”
“不客气!”她说:“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好的!”张警官点点头目送她离开后,回头看着有些战战兢兢的老魏说:“你别害怕,我们找你是想领回一个叫林安安的骸骨。”
老魏这才松了一口气,看过领尸证明后便带路去了太平间。
阴冷的太平间门缓缓打开,老魏从冰柜里推出一辆搬运尸体的车,车上盖着一块小小的白白的布。
老魏望着我们说:“这是从下水道打捞上来的其中一个婴儿骸骨,她叫安安。”
“谢谢你!”赵警官对老魏点点头,看向我说:“林柒染,你过去看看孩子吧!”
我的心颤抖的很厉害,脑子一片空白,赵警官叫了我好几次才反应过来。
脚如灌了铅一般迈不开,我花费了很久才好不容易走过去。
颤颤巍巍揭开白色的布,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具小小的刚成人形的骸骨。在她手臂上绑着一个小布条,因为年代久远,上面的字迹隐隐约约有些模糊了。
但我依然看清楚了:13897,林安安!
我的心,瞬间变得空落落的。
是她,没错!
我已经忘了当初,安安刚出生时粉嫩的模样儿。
只记得,小小的身子,紧紧攥着粉嘟嘟的小拳头,谁抱她都呵呵一笑。
整整十一年了!
……
贰拾玖
十一年前,医院产房里
我躺在手术室里等待着肚子里的小生命降临,那一刻我实在不想生下她。
耳边听见医生们忙碌的声音:“给孕妇输40血浆……手术刀……看不见婴儿的头……孕妇大出血呼吸困难,赶紧给她带氧气罩……”
好累!
我真的好累!
“林柒染?林柒染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耳边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对我说:“你要努力啊,不能放弃……孩子的头的还没出来……你要努力啊……”
那个人的声音,忽近忽远。
迷迷糊糊中,我恍若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看不见任何一个人。
浓雾弥漫,不管往哪里走,都是我一个。
“妈妈!……妈妈!……”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叫我,声音忽远忽近,笑声如银铃般清脆。
孩子,我对不起你,我真的不想将你生下来,你跟着妈妈走吧!
太累了,妈妈带你走好不好?
咱们离开这个世界!
我牵起面前一个小小的小手,蹲下身想看清她的脸庞。
可不管怎么努力,就是看不清。
“妈妈……妈妈!……别扔下我……女儿好害怕……”
“傻孩子,别害怕……妈妈不会离开你……咱们一起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好不好……”
“只要能和妈妈在一起,去哪里我都愿意……”
……
没想到,我竟然被救活了!
肚子里的孩子,也顺利生了下来!
老天爷呀,真是讽刺!
孩子在襁褓中沉沉睡去,她又怎能知道我这个母亲的心有多狠毒?
还没出生,就天天盼着她死去!
“林柒染,你看这孩子多好看啊!”张警官抱着一个襁褓里的婴儿,笑着对我说:“这么一个小小的人儿,来到世上真不容易啊!”
我回头没看见孩子长什么样子,只隐隐看见了粉嫩的小胳膊。
我厌恶的转过头去,不想见这个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孩子。
赵警官说:“林柒染,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对啊!”张警官说:“孩子真可爱!”
“随便!”我冷冷的说:“阿猫阿狗,都行!”
“林柒染!”赵警官严厉的说:“她是你的孩子,也是一条生命,怎么能这么践踏?”
“唉,算了老赵!林柒染刚生完孩子,脾气难免有些抑郁,咱们不也都是从这个地步过来的吗?”张警官坐在床边拉着我的手细声细语的说:“林柒染啊,不管大人有什么罪过,孩子都是最无辜的,她怎么说也是你女儿啊!”
我回头看了一眼孩子,心有些软了,“就叫安安吧!”
“这就对了!”赵警官开心的说:“小丫头,你娘给你取了个名字,以后就叫安安,平平安安长大……你看你娘,多疼你啊……”
安安!
平平安安!
没错,孩子的名字的确是有这个寓意!
但这个寓意并非是我所想的,而是夏筱雅!
……
那年冬天,我和林殇以及夏筱雅看了一部老电影《美丽人生》,被里面的故事情节深深打动,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我们三个躺在床上互相依偎在一起,由电影东拉西扯到未来的生活。
突然,夏筱雅看向我很认真的说:“染染,你以后要结婚生子了,我做你孩子的干妈好不好?”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做你孩子的干妈!”林殇也跟着凑热闹瞎起哄。
“这,结婚的问题对于我来说也太遥远,我现在才大一……现在说这个,太早了!……”她们的这个问题让我觉得很脸红,结婚生子对来我说的确是很遥远的问题。
“哎呀,哪怕啥?”夏筱雅嘿嘿一笑,“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不过你孩子的干妈这个名分,我现在是必须要先预定下来,万一以后省得孩子好看被别人抢先一步认亲了怎么办?”
“我同意!”林殇点点头,也很认同的说:“干脆这样好不好,以后咱们三个不管谁先结婚生子,以后咱们都是孩子的干妈!”
“这个主意不错!”夏筱雅十分赞同,兴致勃勃的问:“你说以后染染家孩子出生了我们给取个什么名字啊?”
林殇说:“要我说,男孩就叫欢欢,女孩就叫乐乐,欢欢乐乐多好啊!”
“不行不行!”夏筱雅反对说:“男孩子叫欢欢也太难听了,要我说男孩子以后叫平平,女孩子就叫安安,染染这一辈子都平平安安的,多好啊!”
“不行不行!太难听了,就叫欢欢乐乐!”
“不行,平平安安!”
“染染,你赶紧说话评个理,以后你家孩子叫什么?”
“对,柒染,赶紧选一个!”
……
“染染?染染?……嘿,她这心也够大的啊,居然睡着了……不过我还是坚持已见,男孩子叫平平,女孩子叫安安……”
“不行不行,男孩子叫欢欢,男孩子叫乐乐……”
听着她们两个莫名的“争吵”,我闭着眼睛头心里乐开了花,有她们两个在身边陪伴着真的很幸福……
……
后来,我趁着去上厕所的功夫,曾偷偷去过一次新生育儿室,透过无菌的玻璃门看见小小的小安安安静的躺在那里。
那小小的模样甚是招人喜欢。
手臂上的标签写着:13897,林安安!
她叫林安安!
我林柒染的女儿,林安安!
我心里那道最牢固的“心门”,因为这么一个小小的生命,心底被抽走了一块,力气就从被打开的缺口流出来,舒展的身体缓缓贴着墙壁折叠起来,被光投在后面的影子是长长的一块辨不出形状,这就叫留白么?
……
在赵警官与张警官的陪同下,我火化了安安的骸骨后,来到院长的办公室。
“林女士,我对十一年医院发生的一系列惨剧,表示很抱歉,这是我们对你的补偿!”院长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到我面前,“希望你节哀顺变。”
我木讷的坐在那里,没有说话。
我能说些什么?
十一年前,我放弃了林安安的生命,我有什么资格再说什么?
张警官提醒我说:“林柒染,若没什么问题,你在这里签个字,这件事情以后就算过去了!”
“院长!我想问问能不能让我们看一下,关于十一年前在这家医院所有生产孕妇的资料呢?”我想了想问:“十一年前的那场大火,我想也许是有什么原因吧?”
安安的死,始终让我内心不安。
“不瞒你说,林女士,十一年前的资料因为那场大火烧的什么都不剩,幸存下来的资料也没什么可调查的,不然太平间剩下的女婴尸体也不会没人认领。”院长叹了口气回答说:“要不是张警官和赵警官一直为这件事多次来医院,我们也不会找到你!”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总是这样戏弄人?
……
“谢谢你,院长!”赵警官握着他的手说:“日后,若有什么问题还请你及时联系我们!”
“这个你放心,赵警官!”院长说:“虽然医院那时候大部分的资料都丢失了,若以后我们有了线索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那咱们再见!”
“再见!”
……
一路颠簸,终于回到了绿藤市
刚一进家门,沈嫚姐就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白洛寒醒过来了!
这对我来说,无疑是最高兴的事情!
我连一口水都没顾上喝,迫不及待想去医院看望他。
沈嫚姐急忙拉住了我,“柒染,你不能去!”
“姐,他终于醒过来了!”我高兴的有些语无伦次,“我,我必须要去看望他……”
沈嫚姐摇摇头,叹息一声说:“你忘了白家老太太是怎么警告你的吗?”
她的这一席话,顿时让我冷静了下来。
……
“离开我儿子!”
“林小姐,这卡里有十万块钱,我相信这笔钱对你来说,租一家店面绰绰有余了。”
“开个价吧,你到底要多少钱才肯离开我的儿子?”
“哼,都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你千方百计接近我儿子不就是为了钱吗?”
……
我之前答应了他母亲,只要白洛寒能醒过来,从此以后再也不与他相见!
沈嫚姐说的没错,如今他醒来了。
而我,也该兑现当初的承诺了!
即便我们是见面也不过如此,两条平行线是不会交叉的。想开了也好,我就不必再顾影自怜地自作多情什么。
我回头对沈嫚姐点点头,“姐,不去了!”
沈嫚姐望着我,轻轻拍了一下肩膀,叹息一声转身进屋了。
我的心,莫名的疼起来。
想起很多年前,夏筱雅哭着跑过来搂住我说:“染染,我失恋了,我喜欢的那个人竟然爱上了别人!”
这种感觉,一如当初。
也许,这注定就是我的宿命吧!
……
生活,依旧如初!
相亲,相亲,相亲!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的时候,沈嫚姐心疼的望着我,“柒染,要实在没有喜欢的合适的,咱就别去受那些累了,咱不相了!”
我冲沈嫚姐微微一笑,“别啊,姐!我觉得挺好的,虽然累了点,今天没找到合适的,万一明天就突然出现我的真命天子了呢?”
沈嫚姐不再劝阻我,只是默默为我打了一盆洗脚水端过来。
我舒舒服服烫了个脚,一天的疲劳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我心里明白,无论再相亲多少次,也不会找到我等待的那个人。
这么说,纯粹是为了让沈嫚姐宽心。
更是在提醒自己——与白洛寒之间已经没了瓜葛。
话虽如此,但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明白,这一切真的说过去就过去了吗?
恐怕没那么简单!
的确,没那么简单!
我们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我一直觉得只有白头到老的两个人,只有相伴一生的两个人,拥有的才是圆满的爱情。我也一直觉得只有走过经年累月的两个人,水到渠成的两个人,才谈得上有刻骨铭心的爱。可是现在遇到了他,那么好的他,我才明白,真正的爱情,哪怕只有一年一月一天一分一秒,这辈子,就都忘不了了。
庸庸碌碌的相了几次亲后,我与白洛寒终于还是见面了!
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主动过来找我。
这是变故后,他变得清瘦了。
瘦的让人心疼!
我不知该怎么面对那个赤子之心的他,以及那份真挚的感情。
和他的付出相比较起来,我是一个坏女人。
坏的我都有点怀疑自己。
在他面前,我变得很笨拙,奇怪的是心里滋生出一股奇怪的柔软。
我好像没有想象的那么讨厌他!
可我依然嘴硬的对他说:“你怎么又来了?我之前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我和你之间是不可能……”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恨不得狠狠扇我自己一耳光,这明明就不是我真正想说的话。
为什么,我总在伤害身边的人?
意外的是,他竟然没有在意。
也许,是真的对我失望了吧!
“对不起!”他突然抬起头,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知道自己不该幻想爱情的模样,可自从遇见你后,我发现自己这里丢了一样东西,不管怎么努力都找不回来,你让我怎么办?”说着他指了指自己心脏的地方,眼眶渐渐变红了!
他的这一番话,让我愣住了。
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说这些!
他这么骄傲的一个人,竟然红了眼眶……
林柒染啊,你看看你到底都对他做了什么……
突然,他用力地把我搂进怀里,我很清楚的听到了他心跳的声音,我的心也莫名其妙跟着狂跳起来。白洛寒把嘴唇贴在我左耳边上说:“原谅我,我知道自己着魔了。我的内心住着两个白洛寒,一个善良阳光,一个自卑敏感,自卑敏感的我一直戴着面具像个提线木偶,在众目睽睽下演着独角戏。”
他说:“林柒染,你知道吗?你就是个妖精,自从遇见你以后,那两个白洛寒就一直在打架。好吧,我向你认输投降,我承认我爱上你了,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有感觉的女生。可是你拿走了我的心,为什么又将我拒之千里之外?”
他的这些话,戳到了我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
很多年前,夏筱雅恶狠狠的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我,她冷笑着说:“林柒染,你就是一个恶魔!一个自卑敏感的恶魔,你知道你有多可笑吗?你真以为我夏筱雅需要你吗?你不过就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罢了……”
“对不起……”我哽咽的哭泣着,紧紧抱住我身边的人,此刻只想把心里所有的歉意表达出来,“对不起,对不起……”
白洛寒反手紧紧抱着我,他的怀抱真的很温暖!
对不起,白洛寒!
对不起,夏筱雅!
对不起,十七岁的我们!
对不起,我曾经最心底一直逃避的爱情!
对不起……
太多太多的对不起,想要和很多人很多事说,曾经年少轻狂,爱过恨过倦过厌过也痴狂过。
再多的回忆,都不及一句“对不起”能表达过去的!
……
他一手牵着妞妞,一手牵着我,我们一起走在那条长长地小巷里,他望着我傻傻的笑着,那一刻我觉得很幸福。
我知道从此以后,有一个人的眸眼落进了我的梦乡,再闪耀的星星也抵不过他眼里的整条星河。
我与白洛寒,正式开始交往了!
叁拾
我与白洛寒之间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那变化就像是春天的种子,埋藏在地里一个冬季,恰逢一场好雨,就开始萌芽,你用肉眼看不见它生长的痕迹,只会在不经意的时候惊觉早已变了模样。
我们,正式交往了!
沈嫚姐曾无数次问过我一个问题,“柒染,你究竟爱上了他哪一点?”
我自己也没弄明白,究竟喜欢他什么。
很多时候想起来,与其说是在那个傍晚突然爱上了他,倒不如说是他给我灰暗人生里一个粉色的旖旎梦。那是一种美好而纯粹的感情,就像苔藓迷恋太阳花,乌云迷恋月亮。
犹如他本人,毫不做作,干脆利落。
爱上他的时候我爱上了横穿马路,短短的十几米,左顾右盼,十指紧扣,无需言语,无需承诺,无关身份,无关未来,只有可以握在掌心的那只手,恨不得斑马线无限延伸,永远到不了彼岸。
回眸,就能看见他那双笑的很好看的眼睛。
我想,如果人真的能够穿越时空,我绝对不会再想回到过去的某一个时刻,而是跨过漫长岁月的等待,去我与白洛寒的未来。那时,我与他十指相扣依偎在一起等日出看日落时,不会再觉得自己是时光小偷,而是坦然面对自己的幸福。
自从我们交往以后,他就一直处在很亢奋的状态,恨不得告诉全世界——我们在交往!
他的幼稚让我觉得很好笑,心里暖暖的很感动。
他要带我去见他最好大学那几个最好的哥们儿,想要把我介绍给他们认识。
我问为什么?
他只是傻傻笑着,并没有告诉我原因!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兄弟!
不管多少年过去,感情都不会改变的兄弟!
曾经听过一句话,一个母亲花了二十多年把一个男孩养成一个男人,可是到了其她女人手里,二十分钟就能把他变成一个傻子。
白洛寒真的成了“傻子”。
自从交往后他就会看着我,一直不停呵呵傻笑。
对他,我更多的是无奈。
为了能体体面面见他的那帮哥们儿,我决定去买一身衣裳出席,毕竟是他一直都在意的朋友。
爱屋及乌,我又怎能不顾虑他的感受呢?
没想到,白洛寒听完我的话,激动的一蹦三跳抱着我转了好几圈,连连称赞我贤惠。
他还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白三岁”。
很早以前与沈嫚姐闲聊,她开玩笑与我讲了一个故事——
“有一个肚子特别饿的人,在一大堆水果里挑中了一个苹果,一口下去,味道跟自己想象的可能有点区别,第二口下去,觉得这样也不错,说不定苹果就该是这味道,不知不觉就啃成了核……
“核?啃?”我瞪着眼睛惊恐的望着她。
“咳咳,关键不在于那个‘啃’字,而是在于,这个时候你忽然发现自己已经饱了,就算你面前还摆着香蕉、菠萝、西瓜还有梨,你已经不想再去尝试别的滋味了。”沈嫚姐笑眯眯的说:“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脑袋要摇成了拨浪鼓,“不明白!”
“你啊!”沈嫚姐戳了一下我的脑门说:“意思是喜欢上一个人以后,就不会再喜欢别人了!”
……
她那个笑话,如今成了真。
我似乎真的把这个叫白洛寒的男人,放在了心上。
因为他,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两个人的恋爱。
……
商场里,我试衣服的时候遇到了几个一起来买衣服的美女。
因为她们对我的奚落,白洛寒冷漠的脸不是很好看。
他随时都能发作,与让她们吵一架。
为了我,不值得。
我不希望这种事情会发生,所以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角,用眼神告诉他算了。
没想到,对面其中一个美女盯着他看了半晌问;“你是……白洛寒?白洛寒,真的是你,好久不见,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
她的同伴问她,“咦,夏小涵,你认识这个帅哥?”
夏小涵?她叫夏小涵?
这个名字,好熟悉!
“对啊,他是我高中时的学弟。”夏小涵抬手拍了一下白洛寒的额头,调皮的冲他眨了眨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想起了夏筱雅,她的这个动作实在太像她了!
等等,夏筱雅?夏小涵?
夏小涵?
难道她是……
我恍惚间想起夏筱雅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只是……面前这个人怎么看也和那个戴着牙套,鼻梁上拖着厚厚眼镜的女孩子联系不起来。
“你是小寒的女朋友?你好,我叫夏小涵。”她笑着上下打量着我,向我伸出一只手表示友好。
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总觉得她的眼神里隐藏着一股恨意。
“你好!”我微微一笑说:“林柒染。”
“林柒染?还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夏小涵说:“真没想到,小寒现在交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她这话是说给白洛寒听的,可眼睛却一直盯着我看。
白洛寒变得有些不耐烦,他向我解释说:“那个,我们不是很熟。”
“对!我们也只是在学校见过几次面而已。”夏小涵神情变得不一样了,这次笑得很温和,利落的从钱夹子里抽出一张银行卡,吩咐旁边的店员说:“这件衣服我替她结了,就算送你们的一件小礼物。”
“不用了,谢谢你!”我说:“我自己来就可以。”
店员说:“不好意思女士,这件裙子这位先生已经买过单了。”
夏小涵无所谓的耸耸肩,将银行卡再次递出去说:“那好吧,麻烦你带我朋友去结一下帐。”
“好的!“店员礼貌的侧身引路说:“这边请!”
那几个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的女人跟着店员走了,就剩下我们三个站在那里。
“要不要找个地儿坐会儿,我请你们两个喝一杯?”夏小涵继续邀请这我们,“正好,我八卦一下你们的爱情故事。”
我也是我想太多,总觉得夏小涵在给我下逐客令,言外之意是想告诉我,你可以走了,别碍事!
“我……”我犹豫着在想要不要拒绝这个请求?不管怎样,如今白洛寒都是我的男朋友。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我看着他们歉意的说:“不好意思,我接一个电话。”
白洛寒温柔的提醒我,“别走太远!”
我微笑着对他点点头。
“喂……”接通后没有人说话,我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的号码。
“喂?你好?”依旧是沉默,“喂?”
电话另一端,等待的依旧是无尽的沉默。
“嘟嘟嘟……”对方突然挂断了电话,让我顿时有点措手不及。
从外面进去后,远远地看见白洛寒与她正在开心的熟络聊着天。
他们像是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
只是,我面前这个脚夏小涵的女孩子,真的是夏筱雅的妹妹吗?为什么变化会这么大?
若非是她可以强调自己的名字,我做梦也不会想到她是夏筱雅的妹妹!
“嘿,你想什么呢?”一抬头,就看见了面前的她。
“没……”我微微一笑说:“只是怎么也想不到,你竟然是夏小涵,与以前相比……”
“是不是变化挺大的?”她突然打断我的话,笑着问:“其实我也没想到自己变化会这么大,以前总是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成天只知道学习,哪里懂得打扮自己?”
“那,那倒不是!”我说:“你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哈哈哈,是吗?”她突然故作神秘的小声凑到我耳边说:“偷偷告诉你吧,其实我整容了!”
“逗你玩的,这也信?”看着我一脸错愕的表情,她哈哈哈一笑说:“怎么样?我和白洛寒预约了吃晚饭叙叙旧,你也一起来?我们还真是很久没见了啊!”
听着,是邀请。
实则,是告诉我别打扰。
她此刻的一举一动都能让我想起夏筱雅,那种感觉让人很抑郁。
也罢,她只是和白洛寒吃顿饭而已。
我在那里,反而更不自在。
我微微一笑说:“不用了,你和小寒一起去吃就行,我……我还有事儿。”
“小寒?”她表情略有深意的一笑说:“也好,别因为这些小事耽误你的时间。走吧,去和小寒说一声。”
我点点头,与她一起走到白洛寒面前。
“好不容碰到你高中时期的学姐,就一起去叙叙旧吧!”我看着白洛寒说:“别回去的太晚!”
“柒染!”白洛寒伸手要拉我,我避开他挥挥手向大厦外走去,他突然追了上来问:“柒染,你……没事吧?”
洛寒,你感受到我的心情了吗?
我回头看了一眼夏小涵,她笑着冲我挥挥手,我笑着说:“我没事,你们好好找个地方聊聊吧,都很多年没见面了。”
“你……你真的没事?”他有些不放心的说:“其实,我和她没那么熟,我陪你回去吧!”
我摇摇头说;“傻瓜,我真没事!车来了,我该走了,你也早点回家。”
在上出租车的那一刻,不知为什么我的心很失落。
只是怎么也没料想到,无巧不成书竟然会遇到夏小涵!她的变化不是一点儿半点儿的大——整容整的特别好看了!
导致我一直没认出她来,若不是她提醒,我还真忘了那个在大学时戴着牙套,鼻梁上拖着厚厚眼镜,躲在角落里默默的女孩子。
如今,成了光芒万丈的人。
身上永远带着主角的光环,所到之处都是仰慕的眼光。
“叮……叮……”突然手机里出现一条陌生的短信,打开才发现是夏小涵发来的:
林柒染,咱们两个有好多年都没见了,真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见到你,实在太开心了。
找时间我约几个朋友咱们一起聚聚。
那就说定了啊,不见不散!
她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的?
难道是白洛寒?
我紧紧握着手机,望着窗外的风景一闪即逝,我的内心一片波澜。总感觉夏小涵的出现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让我粉身碎骨。
该来的,怎么逃也都逃不掉!
那天的天儿刺骨的冷,我在被窝里给妞妞讲童话故事哄她入睡,伴着橘黄色的灯光,屋里流动着一股暖暖地,甜甜地味道……
故事还没讲完,妞妞早已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渐渐的,我的困意来袭,我搂着妞妞差不多刚睡着的时候,就听见“叩叩叩——”有人敲大门的声音。
披衣,下床。
打开门映入眼前的是白洛寒那张焦急的脸,他这是怎么了?
还不等我开口说话,一把将我搂入怀里。
他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寒气,穿着单薄的他被冻得瑟瑟发抖。
看来,这一路上是跑着过来的。
我们就这样,谁也没有说话,静静站在路灯下许久。
他轻轻放开我,微笑,转身要离开。
那一刻,我心里满满都是他的身影。
等反应过来,发现手拽住了他的衣角,“太晚了,你,你就在我家沙发上讲究一晚上吧!”
他没有拒绝,我也成功“引狼入室”。
躺在床上,望着客厅外透出的橘黄色灯光,隐隐听见白洛寒偷偷傻笑的声音。
我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好心情瞬间被他传染了。
……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一出卧室门看见了在沙发上熟睡的他,长长的睫毛很好看。
我轻轻给他盖好被子,回卧室换好衣服后就出门了。
我留了一条短息给沈嫚姐,告诉她两天后准时回来参加白洛寒的同学聚会。
我知道,沈嫚姐看到短信后就明白我去哪里。
剩下的事情交给她,我很放心!
过两天就是3月15号了!
虽说已经春季盎然了,可空气里依旧带着刺骨的寒气。
我乘坐出租车一路向西直奔郊外,望着窗外一闪即逝的风景,脑子里的往事如电影一般历历在目,所有的一切恍若发生在昨天。
……
十一年前
我在图书馆整理书籍的时候,夏筱雅带着林殇兴奋的跑过来,搂着我的肩膀说:“染染,咱们三个加入青春乐队吧!”
青春乐队?
我来学校第一天,就听说了这个乐队!
那是五个喜欢音乐的学长们组建的乐队,他们不仅长得阳光帅气,而且有很高的音乐天赋。
因此,在学校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尤其是乐队里的主唱,人长得帅歌也唱的好,深受学校女生们的追捧。
青春乐队所到之处,都能听见女生们尖叫的声音。
那种感觉,那种处境,有点像大s版的《流星花园》,带着脑残有青春。
唯一不同的是没有什么霸道道明寺和杉菜。
他们的乐队从建立开始参加过不少大大小小的比赛,不仅深受校园女孩子们的喜欢,更深受校外学生的追捧。
可谓是,红极一时。
听说,大四的学长马上就要毕业离开了,这个乐队只剩下一个大三的主唱,所以才面向全校广布发帖招聘队员重组乐队。
这件事在校园传开后,几乎所有的人都都抱着希望跃跃欲试想加入乐队,其中也包括林殇与夏筱雅。
……
莫江南的性格虽然桀骜不驯,对任何人都冷着一张脸,但面对雅雅的时候满眼都是宠溺。
他们两个人简直就是郎才女貌,在一起不知道羡慕死了多少人。
后来,他们两个交往了,常常在一起约会。
我和林殇因为是雅雅的好朋友,因此也被捆绑在一起,介绍给莫江南的朋友们。
说实话,我很喜欢那种男女面对面坐在一起喝酒闲聊的感觉。
后来去过一次后,我干脆就再也不去凑热闹了。
总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逃避夏筱雅的邀请。
到最后,她也只能作罢了。
夏筱雅在舞蹈音乐方面很有天赋,她加入青春乐队后与莫江南成了金童玉女主唱组合。
而林殇原本策划能力就很强,加入青春乐队后如虎添翼。
日子过得不紧不快,我们各自忙碌着一天天就过去了。
只是那时候谁也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深受追捧的人,却在以后的日子里成了折磨我的魔鬼,乃至到现在依旧是我不愿意撕开结痂伤口回忆的往事。
……
车在一条狭窄的小路旁停下来,司机说:“车只能开到这里了,再往前就不能走了。”
我付账下车,捧着一大束蓝色玫瑰顺着山路往上走。
整整一年没来了,这里变化倒是挺大的。
原来泥泞的山路被修成了石阶,攀爬起来没有之前那么累。
我一路走走停停到了墓地。
宁静墓园下,沉睡着另一个世界的灵魂。这里的灵魂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或许是悲伤的,或许是幸福的,也或许是刻骨铭心的。
这些故事,现如今随着黄沙白骨埋葬在泥土里,又有多少人还记得?
远远地,就看见了一块熟悉的墓碑。
墓碑上的那张照片,黑白色,年轻的,美丽的,久违的脸庞,甜美的笑容,无所畏惧的眼神。
照片永远定格在了十八九岁的年华,青春而美丽。
刺骨的寒风吹过来,我深吸了一下被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只觉得鼻子有些酸疼酸疼的。
我沉默放下那束蓝玫瑰,静静坐在墓碑旁,斟酌上一杯清酒。
“雅雅,你在另一个世界过得还好吗?——”
……
叁拾壹
终于,和白洛寒那几个最好的哥们儿见面了,听着他们天南地北的胡侃,让人有种回到了大学的错觉。
聚会上,他就像一个孩子般笑得很开心,我静静看着他嘻哈打闹,总觉得这才是真实的白洛寒。
趁他上洗手间的空档,与他那几个哥们儿一瞎聊,才知道我们的缘分三年前从酒吧开始的。
“来,林柒染!第一次见面,我们哥儿几个敬你一杯。”孙老大举起酒杯,豪迈千丈的说:“以后我家三弟就拜托你照顾了。”
“对,没错!如果那小子胆敢欺负你,告诉我们!”秦老二说:“保证揍得他妈都不认识!”
“哈哈哈,二哥,你这哪儿是为三嫂啊,分明就是想伺机报复三哥!”刘老幺嘿嘿一笑继续说:“不过根据我多年的推算,三哥喜欢了三嫂整整三年,肯定必须一定会好好对三嫂的,咱们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你说,白洛寒?”对这个意外知道的答案,我有些惊喜更多的不敢相信。
“对啊!”秦老二点点头,疑惑的问:“他没告诉过你?”
我摇摇头。
“也对!”秦老二点点头继续说:“老三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心里想什么从来不告诉任何人,这才是他的作风。”
难怪,第一次见他我就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他,尤其是那双眼睛。
这个傻瓜!
原来,整整喜欢了我三年!
我的心里感概万千,白洛寒你这个大傻子……
“来来来,咱们碰一杯啊!”孙老大看气氛有些不太对,急忙圆场说:“过去的事情,咱们今天一概不提!好吧?”
秦老二说:“对对对!”
说话间,白洛寒从洗手间回来了,还没开口。
“三哥,去那么久该不会是掉茅里了吧?哈哈哈哈……”刘老幺起哄说:“必须自罚三杯啊!”
白洛寒走过来勒住他的脖子开玩笑问:“你小子,找死啊!”
“哥哥哥,我错了我错了!”刘老幺赚头向我求救,“三嫂,快救救我!”
“你小子,找打……”
“哈哈哈哈,刘老幺你就受着吧……”
我在旁边静静看着他们玩闹,望着玩世不恭的白洛寒,心里涌起了一丝丝的感动。
……
聚会到一半,夏小涵打来了电话,趁他们在网吧打游戏之际,我按照她说的地址去了“老朋友”酒吧。
我知道那家酒吧的具体位置,所以找起来比较容易。
刚一进酒吧,震耳欲聋的音乐就扑面而来。
舞池里肆意扭动身体的形形色色男女,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在服务员的牵引下,来到了“1001”包房。
包房内聚集了喝得酩酊大醉的一群男男女女,他们横七竖八的躺在各个角落,空气里流动着一种说不清的暧昧。
我刚一推开门,夏小涵扭头看见我进来,十分热情的走上前来拥抱住我。
“林柒染,你终于可算是来了!”她扯着嗓门大声说:“各位各位,请安静!我给你们介绍一个大美人啊,林柒染!”
在座有些还没喝醉的男人,色眯眯的说:“美人?嫂子,她再怎么美也比不上你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包厢里顿时传来一阵哄堂大笑以及口哨声。
“去去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泡你的妞儿吧!”夏小涵踹了他一脚,回头对我说:“你别介意啊,他们没大没小惯了,但心都是好的,今儿个太高兴又开始说胡话了。”
我点点头,笑着没说话。
第一直觉告诉我,这帮人都并非善茬儿!
“来,林柒染,我给你介绍一下我的男朋友!”她拉着我的手跨过地上横七竖八的人群,带我往里面包厢里走。
里面的包厢比外面的房间要小的多,自然也清静不少。
暧昧的橘色灯光不停旋转闪烁,点歌台放着张国荣的经典歌曲。
沙发上坐着一群男人,其中一个胸前纹了条龙的男人,搂着一个美女站在电视机前此刻他正在专注唱歌。
他的周边围绕坐着几个打扮艳丽的女人,依偎在男人们的怀里敬酒,打情骂俏说着情话。
男人一曲过后,回头看见了夏小涵。
“达令,你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夏小涵上前搂住男人的脖子,轻声细语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句话。
男子越过她的目光,微笑着看向我。
我冲他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他却走过来伸出一只手说:“你好林小姐,我叫黑三,小涵的男朋友!”
“你,你好!”我伸出手,客气的与他握了一下手。
哪知,他握着手不撒开。
我暗暗使劲儿,不动声色抽出手。
他看了我一眼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反手搂住夏小涵的腰,甜腻的说凑过嘴吧唧一口问:“宝贝,你这去哪儿了?让我好找!”
“达令,还有朋友在呢!”夏小涵提醒了一句,回头对我说:“林柒染,来,过来坐!”
“林小姐,我敬你一杯怎么样?”黑三眯着眼睛望着我,顺手倒了一杯酒递给我。
“实在对不起!”我推辞说:“我……我不会喝酒。”
“哦?林小姐,这还算不给我黑三面子了?”他冷冷的看着我,“嘭——”把酒瓶子摔在了长桌上。
“达令,达令有话好好说嘛!”夏小涵看情况不对急忙上前劝解,她端起一杯酒塞进我手里,“柒染啊,咱们很多年没见了,来,陪我喝一杯!”
实在拗不过夏小涵的劝解,端起她手中的酒杯。
与她碰杯,饮下那杯酒。
“柒染没看出来,你还真是好酒量!”她看着我笑着有给续上了一杯,“来,再喝一杯!”说完以后,她又给我倒了一杯酒。
“我……我不能再喝了!”我摆摆手想拒绝夏小涵,突然感觉有些头晕目眩,这是怎么回事?
抬头,感觉夏小涵的眼神很诡异。
这是为什么?
难道说……?
“夏,夏小涵?……你……”我颤颤巍巍的指着她问:“你在酒里,到底下了什么?”
“没有啊!”夏小涵一连无辜的望着我,“怎么了吗?柒染?哦——你是不是喝醉了?”
“夏……夏小涵……你……你是不是给我……下药了?”我的心里涌动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只感觉浑身上下热的难受,眼睛里看到谁都是冒着粉色泡泡。
“哈哈哈……柒染啊,看来你并没我想象的那么傻嘛,哎呀,这可怎么办啊,我见到你太开心了,手一哆嗦就在酒里加了点东西!”
“夏小涵……你,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下作?……为什么……”我心里有一股烈火在燃烧,我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我绝不能,在此刻,就倒下!
让十一年的悲剧,再次上演!
“啪——”夏小涵恶狠狠的扇了我一耳光,露出一副丑恶的嘴脸说:“我下作?哈哈哈……林柒染,你算个什么东西?要不是因为你,我夏小涵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林柒染,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让你下十八层地狱……”说完她冲黑三使了一个眼神,黑三嘿嘿邪恶一笑脱掉身上的衣服,一步一步向我走过来。
怎么办?怎么办?
我浑身燥热的厉害,脑子也越来越不清晰,就在我想反抗的时候,不曾想黑三冷笑一声跑了过来。
我脖子处狠狠挨了一下,在晕厥过去的时候隐隐听见夏小涵打了一个电话,和对方说一定会毁了她的清誉。
她?
无可厚非,夏小涵嘴里的那个“她”就是我!
只是为什么?
夏小涵,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不行!
我不能晕!
我努力想动一下手指,却怎么也不能动弹!
我用尽全身气力,用牙齿用力咬舌头。
疼,真的很疼!
疼痛感遍布全身,麻木过后有痛感传来。
很好!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继续,一定要继续疼下去。
我身上的力气在一点儿一点儿恢复,隐隐感觉有人在脱我的衣服,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我睁开眼,看见黑三趴在我身上在一点儿一点儿脱我的衣服,在他身后还有四五个男人笑得很邪恶。我猛地一翻身站起来,倒是吓了黑三一跳。
“哼,没想到竟然还能这么死撑啊!”黑三冷笑着继续扑过来。
我一步一步后退,瞥见桌上有一把水果刀,待他扑过来的时候眼疾手快的拿起那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冷笑一声:“让他们后退,否则我要了你的狗命!”
黑三对他的收下说:“你们都后退!”
……
没想到,我在厕所里竟然遇见了林云轩,在他的眼神里我看见了错愕、惊讶、同情、敬佩,各种复杂的表情都在他脸上表露出来。
在晕倒的那一刻,他一张一合的嘴以及紧张的表情让我很放心。
林云轩,我相信你!
……
我恍若置身在一片茫茫白雾中,隐隐约总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走近前又离开。
耳畔旁,也总能听见人的声音。
恍若在梦中,又好似在真实世界。
做过梦的人都可以理解那种感觉,就好像你在梦里看到的风景总是昏黄色的,隔了一层雾般,你知道那里有什么,却永远就是看不清。
后来才知道,这叫人类自我保护。
我在这个梦里做了太多太多的回忆,这些回忆和梦太过霸道,反复交替着,有些是虚的,有些是实的。反反复复,来来回回,所有的细节都纠缠在一起,那些真实的细节反倒湮没在遥远的过去里,似乎变得不再重要。
“医生……她怎么样了?……”
“……她没有什么问题……至于为什么一直没醒,这个还在检查中……不过你们家属一定要经常在她耳边说话……这样就能唤醒她……她现在一直处在浅睡的潜意识里……”
“……你们去休息吧,我来陪着她就好……”
“柒染啊,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我要和你一起看电影……去ktv唱歌……去吃烛光晚餐……我们还要结婚生孩子……你要给我生好多好多的孩子……柒染,你知道吗?我还没告诉你……我爱你……”
是白洛寒的声音!
白洛寒啊,别哭!你要好好的,坚强的活着!
……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咯吱——”门轻轻被推开了!
这次,来得又是谁?
听脚步是高跟鞋的声音,是沈嫚姐吗?她好像从来没有穿过高跟鞋……
沉默,沉默,许久的沉默。
“哼,林柒染!你的命还真是大啊……这样都弄不死你……”声音很熟悉,是夏小涵的声音,她怎么会来这里?
“喂?……我已经到医院了……哼,你放心!我绝不会再让她活在这个世界上……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挂电话以及拉椅子的声音,许久之后,我感觉下巴被人捏着:“哼,林柒染……让你死很容易,可我偏偏不让你死……我要你和白洛寒都生不如死……让你尝尝被人抛弃痛不欲生的滋味……”
接着,又是一阵打电话的声音:“……你开车过来……把这个贱人拖走……蠢货!有这个贱人在,还怕白洛寒不付那一百万?……赶紧过来……这次,不许再出一点儿差错!……”
又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有人在移动我的身子。
我隐隐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然后被人扔进了一方狭窄的空间里……饥饿,困意,寒冷,疲惫……统统向我涌过来……
“夏小涵,你他妈给老子出来!……”
“这么多年了,你这脾气还这么暴躁?白洛寒,我是该说你死心眼呢,还是脑子有病?哈哈哈……”
“少他妈废话!这是你要的100万,林柒染在哪里?……”
“喝!看来,你还很在意那个婊子的嘛!……你在意她,可是她在意吗?……别忘了,她可是杀过人,坐过牢,未婚生子的婊子……像她这样的人,值得你用100万来换吗?”
“你给我住嘴,死八婆!”白洛寒冷笑一声,“就算她杀过人坐过牢,生过孩子,那也比你干净!……夏小涵,你太让我失望了!以前我认识的那个夏小涵,叛逆而可爱,阳光而善良……再看看如今的你……一个人的心要脏了,再怎么掩饰也肮脏!……”
“你闭嘴你闭嘴!哈哈哈哈……善良?叛逆?可爱?阳光?哈哈哈……白洛寒,你也太单纯太好骗了吧?今天我不妨告诉你,高中你遇到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我!……哈哈哈……”
“……什么意思?夏小涵,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高中遇见的那个夏小涵不是你?……”
“哈哈哈……想知道吗?”夏小涵的声音变得很诡异,“哈哈哈……你越想知道,我偏偏不告诉你……哈哈哈哈……”
“疯了!你这个疯女人!……”
“我疯了?是,我是疯了!白洛寒,我告诉你!”夏小涵咆哮着怒吼说:“你现在这么帮她,以后肯定会后悔的!她的心可比石头硬多了,你现在怎么帮她将来就怎么后悔,就像她当初抢了夏筱雅的男朋友一样,无情无义!……”
“你他妈给我闭嘴!……我他妈现在什么都不想知道,我再说最后一遍,放了林柒染!拿了100万赶紧给我滚!”
“哈哈哈……你真觉得我会平安放了她吗?……做梦吧……今天,要么就是我和她同归于尽,要么就是她死无葬身之地……哈哈哈……”夏小涵的声音冰冷而阴恐,比地狱的恶魔更瘆人。
白洛寒的声音颤抖的很厉害,“夏小涵,你要干什么?……把打火机放下……有事儿好好商量……”
夏小涵的声音居高临下,高傲的说:“商量?哈哈哈哈……现在知道求我了?哈哈哈哈……早的时候干什么去了?……求我是吧?好啊,给我跪下……哈哈哈……跪啊……”
“好!我跪下!……求你别伤害她……”
“哈哈哈……白洛寒,你竟然为了这么一个婊子竟然真的下跪……哈哈哈……为什么?白洛寒,你这是为什么?”夏小涵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凄厉,最后大声痛哭起来。
白洛寒的声音很坚定,“因为,我爱她!”
“哈哈哈……爱?爱值多少钱?你告诉我……以前莫江南说爱她,现在居然又是你说爱她……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她是林柒染!……独一无二的林柒染……”
“小寒,你跟我走好不好?什么金钱,什么地位,什么复仇,统统跟我们都没关系,你跟我走好不好?咱们去天涯,去海角,娶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夏小涵,你别闹了!我不会跟你走的,更不会离开林柒染!……”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你告诉我,小寒!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喜欢她,她可是一个婊子!……”
“因为我爱她!这个理由够充足吗?……”
“爱?哈哈哈……疯了,你们都疯了……一群疯子,竟然会爱上一个婊子……哈哈哈……”
因为,我爱她!
因为,我爱她!
……
我的脑子里萦绕着这句话,久久不能散去……
关不住的爱情
一个人只有走很长很长一段路,经历生命中无数突如其来的繁华和苍凉才会变的成熟。
夏小涵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家破人亡。
所以,她要活着!
好好地,努力地,拼命地活给那些想要她死的人看。
……
地下停车场内
“滴滴滴——”
夏小涵刚走进去,身后传来就传来一阵鸣笛声。
夏小涵转身,看见一辆黑色桑塔纳的驾驶座上,有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
她不显山不露水,嘴角划过一丝笑意。
“蹬蹬蹬——”踩着高跟鞋,缓缓走了过去。
打开副驾座儿的车门,钻进车里坐好,再关上车门。
夏小涵从包里拿出一包女士香烟,取出一根递给旁边的女人,又取出一根点燃后抽了一口,慢慢吐出烟雾。
她透过后视镜看向女人,戏谑的笑着问:“在车里都还戴着墨镜啊,林大经纪人?看来,你还真是所到之处都小心翼翼!”
“认出来倒是不至于!”女人缓缓摘掉墨镜,回了她一句:“职业病习惯了,怕遇上熟人!”说完,回头看向夏小涵。
那张脸上带着虚情假意的笑容,也带着看不懂的人情世故。
那张脸的主人,夏小涵再熟悉不过了。
她就是林殇!
夏小涵盈盈一笑说:“林殇姐,好久不见!”
林殇转头望着她,笑着问:“想不到,你现在变得越来越漂亮了!”
大学时期,是夏筱雅、林柒染最好的朋友,那时候她们三个是有名的“三剑客”。
那时候的夏小涵像个书呆子,戴着厚厚的眼镜,木讷的脸上偶尔露出笑容都能看见嘴里戴的牙箍,整天抱着一本书,远远跟在夏筱雅的身后,静静看着夏筱雅她们三个嬉戏打闹。
“这还要感谢你啊,林殇姐!若不是你那时候出手相救,恐怕我现在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夏小涵说:“不说那个了,今天你来是有什么计划对付她吗?”
“凡事要三思而后行,对付她倒是不用着急,不过我倒是听见了另一桩有趣的事情!”林殇冷笑一声问:“我听说,你绑架了林柒染,还勒索了白家二少爷100万?”
“没错!”夏小涵点点头,“这事儿是真的!”
“你胆子够大的啊!”林殇问:“知道勒索100万被抓住被判多少年吗?你就不怕白洛寒报警?”
“判刑?哈哈哈……”夏小涵笑的眼泪都快出来,她忍着说:“这个你放心,为了林柒染的名誉,白洛寒他不会报警的。”
“你就这么确定?”林殇冷笑一声说:“你小嘘了那个白家二少爷,他的背景可不简单!”
夏小涵依旧不慌不忙的说:“就算他报警了又怎样?那时候,我早已去国外游山玩水了!”
“你要出国?”林殇望着她,甚是不解,“为什么?”
夏小涵犹豫了一番说:“因为整容!”
“整容?你……”林殇依旧很是不理解,指着她的浑身上下说:“你现在已经够漂亮了!哪里还有需要再动刀的地方?”
夏小涵摇摇头,“你误会了,林殇姐!当初整容是为了漂亮没错,可如今……我全身上下骨头都已经坏死了,只要一碰触就会流血不止,甚至……死亡!……”
林殇问:“怎么会这样?难道不能再医治了吗?”
夏小涵苦笑说:“都怪我太贪婪,总觉得自己不够完美,所以才一次次去医院要求整容……我现在浑身上下除了心脏之外,其他都是假的……,心理医生说我现在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患上了抑郁症!……”
“……”林殇没有说话。
“林殇姐,你交代我的事情,我都帮你办完了!”夏小涵说:“在国外想要做手术,单靠那100万肯定是不够的,我想你能不能……也给我100万……”
林殇望着她,真诚的说:“小涵,不是我不帮你!只是……只是我现在,真拿不出100万……”
“怎么会呢,林殇姐?摩登兄弟他们现在这么火,不都是你一手捧出来的吗?”夏小涵有些焦急的说:“他们随便一个通告,随便办一场演唱会少则就能挣上千万,100万对你来说那不根本就是小事……”
“夏小涵!”林殇冷冷打断她的话,控制住内心要发的火说:“摩登兄弟是我带出来的没错!但那钱是他们五个人的,你听清楚了,和我一毛钱关系也没有!我实在拿不出100万给你……真的很对不起!”
夏小涵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坐在那里沉默着。
“叮——”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划开屏幕低头了一眼,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之前眼睛里的楚楚可怜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变得有些趾高气扬。
她冷笑一声,望着林殇说:“我的好姐姐,你可真会装穷啊!瑞士银行个人账户上的数字就不下八位,去年在伦敦市区买了一套豪华别墅,上个月还在美国加利福尼亚纳帕谷收购了一个葡萄庄园。啧啧啧,林殇姐啊,你只不过就是五个艺人的经纪人而已,怎么会有这么多钱?你说,我是不是该把你偷税漏税的事情告诉相关部门?哦,对了!听说,你最近还打算在北京朝阳区买一栋学区房,怎么?林殇姐还没结婚,就开始为孩子的将来打算了?”
“你竟然找人调查我!”林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愤怒的吼道:“夏小涵,你这手段未免也太卑鄙了!”
“我卑鄙?哈哈哈……”夏小涵笑过以后,眼神冰冷的问:“当初,你妒忌莫江南喜欢夏筱雅又是怎么做的?明着笑脸相迎暗中却暗度陈仓挑唆他们的关系,让两个明明那么相爱的人变成了陌生人甚至是仇人,让林柒染成了万人唾骂的小三,你还不惜找小混混毁夏筱雅的清白,甚至……甚至让她染上毒瘾,害的我家破人亡……和你做的这些相比较起来,有点小巫见大巫了吧?”
“原来,你……”林殇铁青着脸,握着方向盘的手止不住一直在颤抖,“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夏小涵微微一笑,“没做什么!只是在香烟里加了点东西罢了,你放心!这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运气好的话你再活个一年半载没问题,买的那些别墅洋楼上千万的存款,哈哈哈……”
“你……你这个疯子!”林殇惊恐的望着她,“难道你忘了,是我把你从海里捞出来,给你整容,给了你现在的生活!”
“我是疯子?哈哈哈……”夏小涵的眼圈渐渐变红了,“你害的我家破人亡,我还要感恩你是吗?哈哈哈……”夏小涵说完打开车门从上面走下来,林殇急忙跟着下车,踉踉跄跄走过来拉住夏小涵。
“夏,夏小涵!我求你,求你救救我吧!”林殇颤抖的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到她手里,哽咽着乞求:“你不是要钱吗?别说100万了,我给你200万,不!我给你1000万,求你把解药给我吧,好不好?”
夏小涵看了一眼手里的银行卡,放进手提包里望着她,“林殇姐,别再挣扎了,趁着还有力气赶紧好好享受一把吧!咱们都不是好人,别指望老天爷还能听见你的祈求,咱们死后都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哈哈哈……”说完,往前走了两步停下来转身看向她,“哦对了,我忘了告诉你,别想着现在就弄死我了,这儿可是四处都有摄像头的,你要蹲大狱了辛辛苦苦挣得房子啊车子啊酒庄啊,也不知道谁会有这么好的福气不劳而获!”
夏小涵打开一辆骚红色兰博基尼的车门,上去坐好系上安全带启动引擎,一路带风离开了这里。
林殇望着消失的车辆,瞬间浑身无力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而迷茫。
很久之后,她用尽所有力气颤抖的站起来,反手打开车门回到驾驶位上。
她手颤抖的点开车上的音乐库,播放了一首舒缓的歌曲,调整着呼吸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世说鲛人之语
深海而居织绡绮丽
向来如梦佳期
若许曾经虽死何惜
到天真无忧无虑
到万物尽收眼底
谁能笑容明亮一如往昔
从竹马青梅之谊
到并肩不离不弃
再多风雨何所畏惧
愿此间山有木兮卿有意
……
渐渐的,林殇的心平复下来后,脑子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她将刚才所发生事情的前因后果,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回忆了一遍。
突然,她笑了!
笑容变得越来越诡异,“夏小涵,没想到你竟然会和我玩这种手段?哼,你不仁在前,那就别怪我不义在后!”
她淡定的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喂……你之前所说的事情,我都答应……唯一的要求,我要她不得好死!……”
挂了电话,林殇低头看见脚下那支被夏小涵点燃过的烟,弯腰捡起细细看一番,冷笑一声扔出了窗外。
缓缓摇上车窗,启动车子开走了。
……
夏小涵一边哼着歌儿,一边打开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达令……你在哪儿呢?……我是谁啊,钱自然是轻轻松松就到手了……放心吧,我哪有那个胆子给她下毒……哼,那贱货还不值得我动手……歹毒之妇自然有人收拾她,哎呀算了算了别提她了,太扫兴……我可不想蹲死在大牢里,我还要和达令你过一辈子呢……好,免得夜长梦多,咱们在机场见面,现在马上立刻就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们再也不回来了……哈哈哈……那是自然啊……好,那我们待会儿见……mua……我也爱你,达令……”
十字路口,红灯熄灭绿灯亮起。
夏小涵放了一首很嗨的音乐,跟着一起摇头晃脑,启动车子缓缓向前开去。
突然,一辆装着钢筋的大货车从对面迎面直冲过来,“滴滴滴——”货车司机疯狂的按着喇叭。
“嘶——”急速转弯、侧滑、摩擦以及紧急刹车,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只看见路上有一缕烟带过……留下一道长长的刹车痕迹……
一切,还是都太迟了!
大货车直直撞上了兰博基尼,车上的钢筋散落下来,随着车的惯性钢筋“嗖——”从前面脱落,待夏小涵反应过来时,钢筋已经直直插入心脏的位置。
一切来的那么突然,突然到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夏小涵的手里还握着手机。
手机依旧还在保持通话中……
手机上显示的名字是黑三……
此刻,她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下半身开始慢慢变麻木……大腿开始慢慢变麻木……接着是腰……胳膊……
……手机缓缓从手里脱落下来,掉到脚底下……
……不敢动弹的夏小涵,惊恐的瞪着一双眼睛,嘴巴张的大大的,发不出任何声音……她依旧不敢相信所发生的这一切……
……只剩下,急促的呼吸……
“喂……喂……你怎么了?夏小涵……”手机的另一端传来焦急的声音,“宝贝,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赶紧说句话……”
好累!
好困!
夏小涵的眼皮儿变得越来越沉重,她恍恍惚惚间看见副驾驶上的夏筱雅,她此刻正焦急的望着自己,夏小涵最一张一合的说道:“姐……我好累……”
“快别说话了!”夏筱雅两眼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夏小涵,你要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夏小涵的眼泪想断了线的珠子,一直不停往外流,“姐……我好累……我的心好疼……”
“啪啪啪!”车窗被人不停的拍打着,她耳边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呼翰着她,声音忽近忽远,“喂……你还好吧?……坚持住啊……救护车马上就到……”
夏小涵在晕倒之前,脑子里闪过许多零零碎碎的片段,父母、夏筱雅、黑三、白洛寒……
夏小涵突然笑了,以前听老人们说将死之人,其言也善。
她现在相信了,之前自己多做的一切,现在想想也无愧于心了。
……
时光就如遥控器突然停止了一切,随着时间的静止,街上所有的一切都静止,只有花瓶里插着的白雏菊在随风轻轻摇曳,花上的花瓣渐渐脱离缓缓往下坠落,在飘落到水里的那一刻,所有人的时间都如被偷走了一般开始倒退,街上所有的事物也开始倒退回到最初的模样……
花瓣在水里飘落,荡起一圈一圈涟漪。
时间定格,回到了夏小涵绑架林柒染的那一刻。
白洛寒望着她,眼里慢慢都是失望,“疯了!你这个疯女人!……”
“我疯了?是,我是疯了!白洛寒,我告诉你!”夏小涵咆哮着怒吼说:“你现在这么帮她,以后肯定会后悔的!她的心可比石头硬多了,你现在怎么帮她将来就怎么后悔,就像她当初抢了夏筱雅的男朋友一样,无情无义!……”
白洛寒冲着她咆哮怒吼着说:“你他妈给我闭嘴!……我他妈现在什么都不想知道,我再说最后一遍,放了林柒染!拿了100万赶紧给我滚!”
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对女人发脾气。
“哈哈哈……你真觉得我会平安放了她吗?……做梦吧……今天,要么就是我和她同归于尽,要么就是她死无葬身之地……哈哈哈……”夏小涵的声音冰冷而阴恐,比地狱的恶魔更瘆人。
白洛寒的声音颤抖的很厉害,“夏小涵,你要干什么?……把打火机放下……有事儿好好商量……”
夏小涵的声音居高临下,高傲的说:“商量?哈哈哈哈……现在知道求我了?哈哈哈哈……早的时候干什么去了?……求我是吧?好啊,给我跪下……哈哈哈……跪啊……”
此刻,白洛寒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望着她说:“好!我跪下!……求你别伤害她……”
“哈哈哈……白洛寒,你竟然为了这么一个婊子竟然真的下跪……哈哈哈……为什么?白洛寒,你这是为什么?”夏小涵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凄厉,最后大声痛哭起来。
白洛寒的声音很坚定,“因为,我爱她!”
夏小涵满眼悲伤的望着他,“哈哈哈……爱?爱值多少钱?你告诉我……以前莫江南说爱她,现在居然又是你说爱她……为什么?为什么?……”
白洛寒坚定的说:“因为,她是林柒染!……独一无二的林柒染……”
他的这句话,几乎已经快让夏小涵崩溃了!
夏小涵不想再失去什么,哀求着他,“小寒,你跟我走好不好?什么金钱,什么地位,什么复仇,统统跟我们都没关系,你跟我走好不好?咱们去天涯,去海角,娶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白洛寒叹了一口气,依旧很坚定的说:“夏小涵,你别闹了!我不会跟你走的,更不会离开林柒染!……”
此刻,她彻底已经崩溃了,咆哮着问他:“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你告诉我,小寒!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喜欢她,她可是一个婊子!……”
白洛寒望了林柒染一眼,微笑着说:“因为我爱她!这个理由够充足吗?……”
“……够了!……”夏小涵做梦也没想到,白洛寒竟然会这么爱着她。
夏小涵有些虚脱的扔下手里的刀子,拿起银行卡跌跌撞撞往前走,她虚弱的回头,看向白洛寒,“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你自己要小心身边突然出现的一些人……”
白洛寒,这是我夏小涵一直以来欠你的!
这次,咱们就算彻底两清了!
以后,自己要多保重……
再见,我青春里出现的那个男生!
白洛寒一脸迷茫的看着她离开的方向问:“夏小涵,你这话什么什么意思?”
可惜,无人再回答他的问题。
……
嫉妒,是一盏鹤顶红
有人说,人生其实就是一场寂寞的旅行,谁也不能陪谁走到最后。短暂的相逢,不过是下一次离别的伏笔。冷冷的潜伏着,恃机而出。所有的痛苦和美好,都终将随着岁月的河流慢慢流逝。直至了无痕迹,无处追寻。
因为这段话,夏小涵都能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夏小涵想起安徒生童话里《海的女儿》,只有自己经历过痛苦后,才明白人鱼公主为爱蜕变出人类的双足,上岸落地每走一步,都痛如刀割,她的痛不仅因为她丧失了原来的自己,更是因为太多的委屈因由,无处言说。
曾经,她的胸膛里也揣着一颗火热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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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人,也会落泪成珠
林殇开车在路上,顺手打开电台,里面传来女主持人好听的声音:“现在时间是北京时间傍晚7点15分,现在插播一条新闻,据报道刚刚五分钟前在清苑路与西育路的交叉口,一辆红色的玛莎拉蒂与装满钢筋的货车发生碰撞,玛莎拉蒂的车主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司机,被货车上跌落的钢筋插入心脏部分,目前正在送往医院抢救中,而货车司机在事发后下落不明,警方正在调查追捕中……后期追踪报道情持续关注。好,接下来一首好听的歌曲……”
“叮叮叮——”车台上放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林殇瞥了一眼将车停在路旁,手机来电显示的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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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拾贰
也许所有的人都没有注意到过,我们听过的那些美好的童话,善良的传说,感人的故事,所有的这些都有一个如出一辙的开头:——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一直没明白,我们所生活的当下,是不是早成了一片荒芜的沙土?善良根植在另外一颗遥远的行星,而自私和恶毒早幻化成了头顶厚厚的乌云?
关于这个问题,我之前也问过沈嫚姐,她戳着我的脑门叫我林三岁。
我虽在昏迷中,可思维变得越来越敏捷,想明白了很多以前想弄懂却一直弄不懂的问题。
我突然间明白,我们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以彼此为不可替代。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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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拾叁
“出来吧!你还打算偷听到什么时候?”莫江南突然冷笑一声说:“没想到,你还有偷听别人说话的嗜好!”
听完他的这席话,我的心瞬间就“咯噔”了一下,莫非被他发现了?
这怎么可能?
我此刻正站在楼梯的暗角处,一般人不仔细瞧很难看出来。
我抱着侥幸的心理暗自想,也许是和别人在说话!
就在我愣神儿的功夫,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黑影儿,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睛!
我的心,瞬间紧张了。
他怎么知道我躲藏在这里?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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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拾肆
我们明明都会料到事情的结局,却要走一段很远的行程去探索它的意义,我们的路途,在毫无意义的上演着一个闹剧的圆。
我们总能轻而易举的走到别人的光环和阴影的笼罩下,愚蠢地聒噪,还坚信这就是自己的优点和价值所在。我一直都尽量淡然地坚持以苍白的语言尽我所能刻画出理想与现实之间的敌对,以及内心深处库存已久的冷漠与希望,决绝与妥协。
不管过了多少年,不管经历过什么,一旦想起夏筱雅那双泪流满面而带着怨恨的眼神时,心里总不是滋味。在梦里也常常梦到她带着怨气问我:“林柒染,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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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拾伍
怎么也没想到,就在我下定决心打算与白洛寒开始幸福生活时,那个恶魔如恶魔一样的名字再次唤醒了我的记忆。这个人巧妙借助媒体粉丝的力量,将我生生从绿藤这座十几万人里揪出来,再不留痕迹的出现在我面前。
没错!就是现在火遍大江南北的组合——摩登兄弟的主唱,莫江南。
因为他,这十一年来我活的像条丧家犬。
可笑的是现如今,他人模狗样的活成了偶像人气歌手。
而我,一直活在黑暗的阴影里不得安宁。
沈嫚姐领着妞妞来探望我,小家伙趴在我床边超级认真的给我剥橘子,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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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拾陆
在医院做了一个全面检查,很健康没有任何问题。医生连连说,我能醒过来简直是一个奇迹,告诉我随时都可以办出院手续了。
沈嫚姐叮嘱我先收东西,她去办理出院手续。
我弯着腰将衣服一件一件摊在床上叠好,想起依旧还联系不上的白洛寒,心里难免有些担心,他到底去哪儿了?
我坐在床上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铭刻于心的号码,“嘟嘟”两声过后手机里传来女客服冰冷而不失礼貌的声音,“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sorry,……”
还是打不通!
白洛寒,你究
《归去来兮之还在这里》叁拾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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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拾柒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倘若我们各自都有自己的轨迹,若非平行我与白洛寒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再相遇,哪怕没有其他人,我们之间的轨迹,也终不会交叠至一处。
倘若……没有其他人或者其他事,也没有属于彼此的心结,那么我们的轨迹会不会失去平衡?
如此这般,只在一处相会,而后各自离别,行驶至天涯之远。
可这个世界,却存在着那么多种未知。就像我在一个永恒的空间里,以永恒的生命,来达成永远的存在,我用永恒来证明可以追寻彼岸,并且一直都在这里。
因为喜欢着爱着,但却隔着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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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拾捌
如果有选择,我宁愿自己叫阿猫阿狗,也不愿叫这个名字。
若非母亲在世时一意孤行,我早就把户口本改了。
我沈嫚从小到大,从来就不相信什么狗屁爱情,也从来不相信什么鬼话连篇的天长地久。
对我来说,男人那张嘴永远都不可能吐出象牙来,他们每次信誓旦旦对女人说的话简直都是胡诌放屁。
没错!
我这个人,天生缺乏安全感,骨子里带着敏感与猜忌,对男人打心里生出一种仇视。
医生说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举动,一旦受到刺激就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
《归去来兮之还在这里》叁拾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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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拾玖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老话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凡事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沈大海是什么德性的人,我再也清楚不过了。
他敢下手对我用家暴,就还会有第二次!
这种结果正是我想要的!
很好,沈大海有什么招就尽管用在我身上吧,现在我被打的有多惨,日后你就会付出比这狠十倍,不!上百倍的代价来偿还!
一切事情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好戏才刚刚开始上演。
沈大海,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我冷笑一声,拿出医药箱褪下衣服,从镜子的反影里小心翼翼处理好伤口。看了眼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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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拾
“缘分”还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纽带链接,若是放在很早以前,就是打死我也不会相信着两个可笑的名词。但任凭我想破脑袋也没料到,三年前竟会和一个叫林柒染的女孩子邂逅,甚至相识相知到最后还成了一家人。因为缘分,我们紧紧被捆绑在了一起,才有了后来我们的故事。
很久之前我与林柒染在咖啡厅喝咖啡聊天的时候,触景生情我给她讲了一个女人前半生的故事,这个故事讲的三分真七分假。
她更不知道,其实我就是那个故事里的主人公,不同的是我遇见的那个男人并非我的初恋,我也不是三十多岁靠七大姑八大姨相亲的
《归去来兮之还在这里》肆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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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拾壹
这些年来,听过最多的话就是,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没有来由的仇恨,很多没有来由的嫉妒,没有来由的怀疑,没有来由的愤怒。这些都在人性美好的一面下暗自滋长着,等待着有一天美好的表层被捅出一个口子,然后这些黑暗而肮脏的东西就会喷涌而出,一瞬间占领整个世界。
我一直觉得,我就是这样的人!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男人我一直都很抗拒……不!准确来说,是憎恨!恨到了骨子里。
关于这个问题,我也曾无数次问过自己,为什么?
也许,是沈大海给我的童年留下了阴影!
《归去来兮之还在这里》肆拾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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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拾贰
“亲爱的,咱们走吧!”王海洋微笑着从卫生间走出来,一把搂住正在门外等待女人的腰,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我今晚不回去了,留下来陪你!”
女子故作害羞的别过脸去,粉拳轻锤了一下他的胸口,娇嗔的说:“讨厌!”
女子的样貌虽说看已不再那么貌美,但她撒娇的样子并不令人作呕,反而有种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可爱。
王海洋看着她的侧面,春心荡漾的时候也微微有了反应,虽然他从始至终都不知道面前这个女人叫什么,可谁又在乎?他的目的是女人手里的那张一千万的彩票,女人不过是他脚下的垫脚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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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拾叁
“你究竟想干什么?”王海洋望着面前的疯女人,怒目圆瞪的望着她。
女人微微一笑向前倾,伏在他耳边呢喃了一句:“我要你,身!败!名!裂!从此以后活的,生!不!如!死!”
王海洋一听瞬间就怒火燃烧,他拼命挣扎的骂着她说:“你这个疯女人!臭婊子!贱人!我要杀了你!”
“杀我?”女人冷笑一声,将手里的抹布又塞回他的嘴里,“那就试试,看谁笑到最后!”
王海洋在她背后暴跳如雷,恨不得立刻将女人给活剥了。
可惜,嘴里的抹布让他的愤怒无处可发。
女人
《归去来兮之还在这里》肆拾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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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才刚刚过半,我却身心疲惫
掐指算算,这部作品拖拖拉拉了近一年,终于有了眉目渐渐过半。
可我的心,早已疲惫不堪。
这部作品初写时,纯属意外。——原本第二部作品是一部恐怖系列的题材,因为一个朋友去世,我才有了写这部本子的想法。
不管怎么着,拖拖拉拉,总算过半了。
这些年,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情,闺蜜反目成仇、好朋友欺骗进传销、工作、生活、感情等等,越来越感觉长大后有些孤独必须自己承受走下去。
有些人在渐渐疏远,有些事情偏离了初心的本性等等,我却一直苦撑着。
我渴望有一天看见自己的成功!
很多时候也会没有任何理由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为自己,为未来,更为自己迷茫而看不见的梦想。
也许,最近见太多的放弃,而影响心情,才有这么多的感概吧!
曾经,有一个同样写东西的同仁,很久之前他突然来向我告别。他说,浅曦,以后我不再文学创作,要退隐江湖了…
我问他,坚持了那么多年,为什么突然要选择放弃?
他说,太累了!
…
如今,一提到文学这个行业,更多的人脑子里第一个印象就是郭敬明、韩寒、南派三叔…那样有知名度的大作家,对所有人而言,作家这个职业听着太高大上,看着太高大上,一说起来脑子先入为主的诠释是文化人!就如电视里的明星遥远也不实际,只能远远观望,不可近距离接触。
很多人一听说自己身边有个写书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而这个“亮”是从最初的震惊到诧异,从诧异到崇拜,从崇拜到好奇,从好奇到羡慕演变成了嫉妒恨乃至到最后的不屑。开口问的第一个问题是,太牛x了,你写书的啊?…写书能挣多少钱?…什么?挣不了钱?挣不了钱你还写这个?…脑子有病吧?还梦想,梦想算个屁啊,能让你填饱肚子还是能给你物质生活?…别活的那么清高行不行?…
站在我的立场来看问题,一般听到这些的时候很敏感,心里会排斥这样的聊天方式。对我们这个特殊的群体而言,执着的坚持一个梦想没有错,知识是无价的,梦想是无价的,并非钱就能衡量算清理明白的!我知道很多人听完这话,心里会唏嘘,认为装清高装白莲花,但这话的的确确是发自内心最深处的呐喊!
所有人永远看到的都是我们一直在这条路上不停奔跑,永远看到的都是我们带着光环装天使的样子,永远看到的都是我们与别人在不同的世界。但你永远不知道是,为了一个好剧情改了多少次,为了一个创新把自己封闭起来冥思苦想多少天,为了抓住不同人物性格,会像疯子一样自言自语。身边人往往看到目光呆滞傻坐着时候,眼神会变得很怪异,内心已经在慢慢划界限撇清关系!
其实很多人不知道,当我们在坚持这个梦想的时候已经相当于断了自己的后路!我不知道别的作者是否是这样,至少对我而言是,对我身边志同道合的朋友是!
首先是与身边的人关系越来越疏远,与嫌贫爱富无关,与家长里短无关。目标不同,出发点不同,追求也就不同,很多时候聊着聊着就倦了,没了共同话题。
接着成了大龄单身一族,相个亲比登天还难。我要说的是我一个男性同行朋友,本来姑娘小伙一见面印象挺好的,一听是创作,姑娘犹豫了!第一反应就是不务正业。接着深聊,发现道不同不相为谋,又犹豫了!然后知道家里没车没房,还没正当工作靠写作来生活,就直接拒绝了!理由是你拿来什么养我?当然,若有车有房另当别论。要是换成对方是小伙子来相亲,心里也会打算盘算账,一没名气,二还坚持,三没工作,结了婚我独自一人养家管好几张嘴…
第三个就是影响工作,老板当然不希望看到花钱雇的员工上班时间做自己的事。但很多时候,我们并非有三头六臂,可以做到一心二用。我有一个同行朋友就是老板总认为她上班时间开小差不用心,撂的话就是爱干不干,不干滚蛋!她告诉我,太累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为了生活她最后选择的是放弃写作!
所以很多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条路上坚持走多远,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到最后!
不过还好,依然还是有人默默支持着我写下去。
首先,向感谢的是秋水同学,她一直默默支持着我!
再次,就是每天依然还在给我投票的人!
自从《归》断更再更新,我没告诉任何人。
我害怕他们再次等来的是断更,会失望!
但秋水同学一直默默陪伴着我,看完我码的一个有一个字。
在这里点名真诚的感谢一下,以及点个赞。
闲话回归正题,继续来说《归》!
??一年多的时间,《归去来兮之还在这里》从构思到大纲再到剧情,元宝看完两万字后摇摇头,告诉我本子很棒,可节奏太慢很难主推到首页热门。
我犹豫再三,一直再单反复问自己一个问题要不要换剧情?要不要烂熟俗气的老梗?求流量赚稿费还是厚积薄发?再三考虑,我选择了后者,选择了强签……
原以为点击量会很少,但怎么也没料到,一年多的时间,更新拖拖拉拉,剧情一次又一次的推翻故事,一次又一次的修修改改……依然有人在坐等更新,甚至一次次私信我问什么时候会继续更新……
如今终于,快结束了……讲真,感慨万分,写这部剧一副度因为故事情节而抑郁,害怕再动笔写下去,故事里的黑暗、人性、欲望、贪婪……所有负能量的东西,让我有些崩溃……还好,一切都熬过去了……
当真正解脱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累……
如今,因为工作的原因,恐怕会暂停一段时间才更新新文。
这次,我写一个轻松好玩的穿越剧,名字暂定《大清皇后住冷宫》,嗯~玩个俗一点的,大约45万字的样子~
余下的一部分纯粹属于凑字发表~因为实在没什么想说的了,原谅我的任性!
~~
要说这两天…
能在娱乐圈掀起一股妖风的?…
当属薛之谦?…
明明标签就是个歌手?…
于是?乎的于是…
没有了于是?…
他从尿壶、突然生娃、晒娃…
招了不少黑…
还不是一般的招黑…
明明长得好看又有才华…
以前明明很招人喜欢的…
哪怕随随便便一篇轻轻松松文案都能破10+的…
我之前一直以为…
就算在这个行业无名无分…
好歹是懂套路的老狐狸…
没想到薛之谦这只“千年老妖”…
轻轻松松把自己玩砸了…
以前我是相当敬佩他…
现在是相当懵逼…
同行人分析来分析去…
最后…
得到的结果是…
薛之谦不是一般的人…
不然脑回路不会如此不同…
鬼知道老薛经历了什么…
会变成现在这样…
不过…
人家日子怎么过是人家的事情…
旁观者最没发言权…
话又说回来…
今儿个抽风想学一回老薛…
嗯,学不到精髓过一下点点的瘾也行…
因为,闲的慌…
嗯,的确是闲得慌…
点是一个一个敲出来的…
既然闲着也是闲着…
那我就来谈谈尴尬的文字…
之所以说是尴尬…
是写《归》的时候…
本是为一个去世的好友写的…
是想泄愤一些情绪…
没想到写着写着…
灵感来了思路却跑偏了…
于是复仇变成了同性类的题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回是真尴尬了…
要说我懒惰也就算了…
偏偏开了文一拖就是半年…
没想到的是…
偏偏大家天天等着更新…
于是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尴尬啊…
到此为止!
肆拾肆
都说故事很短,回忆很长。
我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我与林柒染相遇在三年前,那时的她看则凡事都满不在乎,日子过得随心所欲。用近两年的网络语来说,就是佛系人生!
可又有谁知道,她无数次坐在院子里仰望着夜空闪烁的星,眼神黯然失色,恍若换了一个人?
她那双好看的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不为人知的故事。
没有人天生就没心没肺,只不过是有些人善于伪装自己的悲伤,有些人藏不住事儿罢了。
很多事,她不说,我也就不再问。
谁又能保证,
《归去来兮之还在这里》肆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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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拾伍
上了车告诉司机下车的位置,手机再次响了起来——妞妞哭闹着就要喝我买的酸奶,谁哄都不管用。
她是睡前恐惧症犯了,但凡是陌生环境或者身边不是我和柒染,妞妞这孩子说什么都不愿意睡。其实说来也不能完全都怪她,自从上次经历被拐事件后留下了创伤后遗症,小小年纪便没了安全感。
我柔声的唱着歌儿哄她,电话另一头的哭闹声渐渐变得孱弱了,不一会儿传来妞妞的呼吸声,我叮嘱好小东北后,一直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挂断电话,抬起头,从后视镜看见司机躲闪的眼神,想起最近新闻说的“滴滴事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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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拾陆
从家走出来时已经将近六点半,大街上依旧空荡荡的,路灯寂寥地亮着,昨晚飘落下来的小雪早已化作冰覆盖在路面上,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我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在冰面上往前挪走。冰冷的雪水在我的靴底融化,我的脚被冻的几乎麻木,尽管戴着口罩和手套,可依旧抵挡不住刺骨的寒风。此时的我早已顾不得这些,我只想用最快的速度赶往医院。
走了一路也没看见有任何车辆经过,我一直在祈祷,哪怕出现一辆价格贵的令人咂舌的车,我也愿意搭乘。
而此时,我只能走路去公交车站等车来。
我记得三年前,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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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拾柒
我做梦也没想到,林柒染竟然会和莫江南认识,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们大学竟在同一个乐队里。
关于摩登兄弟这个乐队,之前在微博热搜的采访里大概了解过。
记者:你们乐队融洽相处的秘诀是什么呢?
莫江南:从初建这个乐队开始他们五兄弟便是一个团队,虽然每个人的分工不同但缺一不可,他们五个无论大小事情都会开会商议决定。
记者:比如呢?
莫江南:比如出新专辑,凌风性格沉稳心思缜密能掌控大局,基本专辑里的取景地由他根据曲风来决定。lucy和甄羽是几个兄弟里最小的,
《归去来兮之还在这里》肆拾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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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拾捌
冷御风轻轻一跃,向半空中飘落的她而去。
奈何虚弱地睁着眼,眼神渐渐变得黯淡若离,她对着他努力微微一笑,很凄美。
这一刻,时间恍若都静止了,空中飞舞着一片片花瓣,每一片都化在血腥的空气里,整个世界也跟着在颤抖。
奈何如断线的风筝往下坠落,鲜红的喜服如一颗燃烧的流星滑落。
凄美,绝唱。
在快到地面时,冷御风一手搂着她纤细地腰,在空中旋转缓缓落地。
他另一只手中的嗜魔剑,潺潺滴着血。
凌乱的发丝遮住了那双星眸,看不清他的面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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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拾玖
冷御风轻轻一跃,向半空中飘落的她而去。
奈何虚弱地睁着眼,眼神渐渐变得黯淡若离,她对着他努力微微一笑,很凄美。
这一刻,时间恍若都静止了,空中飞舞着一片片花瓣,每一片都化在血腥的空气里,整个世界也跟着在颤抖。
奈何如断线的风筝往下坠落,鲜红的喜服如一颗燃烧的流星滑落。
凄美,绝唱。
在快到地面时,冷御风一手搂着她纤细地腰,在空中旋转缓缓落地。
他另一只手中的嗜魔剑,潺潺滴着血。
凌乱的发丝遮住了那双星眸,看不清他的面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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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拾
浅曦还没未从那场惊心动魄中醒来,眨眼又看到了一片大海。
湛蓝的大海,在夕阳余晖里波光粼粼。
浪潮在傍晚即将要退潮,海岸上一群穿着朴素的女人们,端着刚洗完的衣服木盆抱着吃奶的孩子,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站在岩石上朝着大海深处张望。
那里,有她们当家的。
那里,有她们的一片天。
夕阳如泼洒出来的彩墨透过天边染红了大海,染红了岸上等待的女人们。海鸟们一声声鸣叫着划过宁静的大海,从她们头顶盘旋划过向鸟巢归去。
突然,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回来了!回
《归去来兮之还在这里》伍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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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拾壹
明媚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窗外是行色匆匆的路人,窗内是飘逸地香浓咖啡,安静地气氛下,一首《尘埃里的花》在黑白琴键上欢快跳跃。
遇见了你/心低到尘埃里/又在尘埃里/开满了花/骄傲卑微/都被你融化/愿岁月静好/厮守锦绣年华/遇见了你/心飘上了云端/又在云端上/各奔天涯/倾城之恋/太美好的枷/用一生爱恨/写尽寂寞繁华/谁是你心上/殷红的朱砂……
唯美的歌词让浅曦瞬间想起张爱玲的散文,“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的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舒
《归去来兮之还在这里》伍拾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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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拾贰
这日,奈何带着食盒又来看望竹尘,来到茅屋门前刚想敲门,却发现门开了,里面的陈设依旧简单,却不见竹尘的身影。
奈何心里一阵纳闷,“天色这么晚了,竹公子会去哪里呢?难道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办?罢了,既然竹公子不在,那还是改日再来拜访吧。”想着,便进屋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出来反手轻轻关上门,抬头望一望天色已不早,便打算回去。
刚一出门,抬头看见对面洒满月色的山坡上,站立着一个孤独的身影。那个身影深深吸引着奈何,她目不转睛望着那个身影,脚不听使唤向他慢慢靠近,远远听见一阵悠扬清脆海螺
《归去来兮之还在这里》伍拾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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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拾叁
奈何随着太监总管走出大殿,看到翠儿和沈祯侯在门外,她那颗紧绷的心才松了一口气,双腿有些发软到站立不稳,
“小姐!”翠儿急忙跑过去,一把扶住奈何的胳膊,才发现奈何的手透着一股冰凉。
奈何苍白的脸上透出一抹笑靥,用眼神示意小翠被说话,她嫣然一笑表示自己没事。
小翠紧咬了一下嘴唇,低着头不再言语。
她一想到自家小姐遭受的委屈,内心涌出一股酸楚,泪水在眼里打着转儿。
沈祯关切的问道:“奈何,父皇没有为难你吧?”
奈何耳边想起皇上的话,朕的心
《归去来兮之还在这里》伍拾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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