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手嫡女逆翻天》 第1章 寺庙栽赃 千佛岭,金光寺。 本是荣王府侯爷带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嫡女赵婳及其姊妹回来小住礼佛的时节,却不想第二日就发生了大事。 原本是佛堂清静之地,一大早寺中弟子惠风竟然死在房中,诸多弟子还突然出现体燥难耐,宽衣解带之症,寺中香客云集,这下可算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午时,大雄宝殿上人影幢幢,堵满了香客和尚,皆为此事而来。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焦点都聚集在其中一位少女身上,少女年纪不大,身上却有一股不与岁数相符的沉着冽气,在庶妹字字如针的控诉中,和众人七嘴八舌的闲言中还能姿态挺拔,面不改色。 “父亲,我光明磊落,无罪可认。”赵婳慢展喉头,字字清亮。 “父亲明鉴,在这佛堂重地,歌儿句句所言为实,绝不敢造次胡言。” 可紧接着旁边双膝跪地的另一少女又接着说道,体态柔弱,却一副大义灭亲的凛然模样。她正是赵婳的庶妹赵娟歌。 只见她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嫡姐赵婳身上,下了很大决心般呜咽道:“歌儿有确凿证据证明此事就是与长姐有关,是……是长姐看中惠风小师傅,给小师傅下药,不小心把碗打翻进水井……所以才……”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紧接着赵鹃歌做出一副又羞又愤的样子低下头去,向自己的父亲——荣国公赵潜深深叩首。 “歌儿的侍女青禾亲眼看到昨夜长姐在惠风小师父的厢房里放荡引诱,惠风师父抵死不从,长姐恼羞成怒,用瓷瓶失手打死惠风师父。” 她一个眼神,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侍女青禾立刻上前匍匐几步,头磕得咚咚作响,“老爷明察,二小姐所言句句属实,青禾也的确亲眼所见,不敢欺瞒!” 赵婳却轻垂视线,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个与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唱着这出大戏。 话说她这个荣国府嫡女生辰不好,刚出生克死了娘,半月后克死了老国公,之后两年荣国府更是诸事不顺,凋零惨淡。 荣国公赵潜无可奈何,在继室萧氏的撺掇下,只好将她这个年仅两岁的幼女送进佛寺庙中代发修行,妄图以无上佛法洗涤她身上的不详之气,一晃就是十五年,前不久刚刚将她接回府中。 这金光寺正是她长大成人的地方,那位惠风小师父又年少清秀,少男少女本来就是容易引人遐想的对象,尤其是这样鼎盛之家的秘闻,众人指指点点,不堪入耳,一时间仿佛炸开了锅。 赵潜本来还对这个女儿有些愧疚,可没想到她竟然会在佛家清净之地做出这种有辱家风,贻笑大方的事儿来,简直是丢尽了他赵家的老脸,真还不如从一生下来就掐死呢! “管家带人来,把大小姐带下去关押起来,如果事情属实,本侯就亲自解决了这个逆女!” 事态进展尽如自己所料,赵鹃歌满意极了,朝赵婳递去一个无辜的眼神,拿帕子沾了沾泪,朱唇得意一笑。 赵婳却悄然冷笑,这白莲花还真是颇有几分手段,小嘴叭叭的就把她罪名定死了,若是换成以前懦弱怕事的赵婳,恐怕早就被整的连骨头渣都不剩了,不过现在嘛…… 她可不是逆来顺受的主儿了,那没用的原主早就在昨夜就被她给害死了!现在这具身体里住的,是武学世家和医学世家共同培育出来的现代精英。 谁给她吃苦头,她就给谁吃拳头! “慢着!”赵婳昂首挺胸的上前几步,仪容得体的屈膝行礼,“父亲,有道是证据确凿才能定论判罪,单听妹妹这片面之词,很不公平呢。” 赵婳所言所行,身上气派简直与所描述的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判若两人,赵鹃歌一度怀疑娘是不是被寺里的那个伙夫给骗了! “长姐的意思是说歌儿在胡言乱语了?”赵鹃歌惯用四两拨千斤的装可怜手段,泪珠啪啪直掉。 赵婳垂眸微微笑,直板板道:“妹妹察言观色的本事好极了,姐姐我就是这意思。” “你……”赵鹃歌暗咬牙:“……” 贱/人! “既然大家说我下了药,那捉贼要捉赃,我已托石头去各处搜查,不妨等一等看。” “侯爷!”话音刚落,管家王忠的干儿子石头带着三五家丁挤过人群禀告道:“回侯爷,大小姐早在之前就命我们搜查各个厢房,除了从二小姐房间搜出了这包东西外,皆无异样。” 什么?二小姐房中? 在赵鹃歌瑟缩发抖的视线中,赵潜接过了那包东西,对药理颇有研究的他不难看出这油纸里的白色粉末是什么腌臜药物,一旦点破,二丫头可就成了笑柄。 他看了看早已名动京城的二女儿,又看了看默默无名的大女儿,在珍珠与鱼目之间很快做出取舍。 “父亲!”赵婳却冷冷截断他即将出口的话,直跪下来,“想必父亲不会徇私,更不会因为对我的愧疚偏袒于我,当着天地佛祖,孰是孰非,还请父亲英明决断!” 一句话,让赵潜愣住。 赵鹃歌本就没什么本事,都是自己娘亲在背后给自己出谋划策,没想到今日之事竟然风向有变,当时就慌了,伸手一抹眼泪上前拖住赵潜衣角。 “父亲,歌儿没想到长姐竟然这样恶毒,这明显就是在给歌儿下套啊,连父亲都没发话,她怎么能未卜先知让人去搜房呢!” 可恶!昨晚青禾不是偷偷把那包东西放进赵婳的厢房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她那里? 再是美人,一味的哭也让人心烦,相比于她的失态,赵婳显然有气势和底气。 “妹妹这意思就是说我串通石头,串通王管家,来给自家姐妹下套喽?” 她抿唇不屑一笑,“我刚刚进府,你可以怀疑我,但是怎么能怀疑王管家呢?王管家自小跟着父亲,勤勤恳恳,重情重义,怎么可能受我所驱使?” 突然被提名,立在一旁的王管家王忠马上跪倒在地,吓得两股战战,“侯爷,奴才与大小姐绝无串通。” 说着他悄悄望了眼赵婳,在心中啧啧两下,这位大小姐不比仙逝的先夫人,十分慧黠,短短几句话便引开祸水,看来以后府里有的闹腾了。 第2章 魔高一丈 石头也跪下来,梗着头辩驳,“石头虽是卑贱奴才,可也是侯爷的奴才,也不能让二小姐这样泼脏水!” 大家族里的嫡庶之争向来激烈,现如今明眼人都能看出是怎么一回事儿了,纷纷向赵婳投去同情的目光。 不就是四两拨千斤么,她也会。 有了群众基础,赵婳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那叫一个隐忍坚强,临了还不忘再来一段绝地反击的台词, “父亲!我自幼死了娘,在佛堂里住了十五年,我知道父亲都是为我好,所以自我懂事以来,每日念经为父亲祖母,为荣国府诵经祈福,不敢怠慢,女儿绝对不能干出那种有辱清白门风的事儿来!” 听着这话,赵潜亦心生几分恻隐,弯腰摸摸她的头发,正想安慰几句。 忽然那没脑子的赵鹃歌再次面目狰狞道:“可惠风的确是死了,人命关天,长姐你无从抵赖!” 好嘛,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看你非要搬起石头砸断自己的脚才甘心,幸好,昨夜她发现杀那僧人的人,可不是个好惹得主。 赵婳像看跳梁小丑一般觉得可笑,正要讲话,殿门外骤然传来一股声音,层层递来,气息不增不减,内力极厚,如古琴低鸣,隐约肃杀。 “那个淫僧,是被本王所杀。” 好哇,竟然不请自来了。赵婳心头一凛。 紧接着,只见重重人墙如潮划开,一个一袭玄袍,腰扣玉带,发系玉穗,的男人提步而来。 许是因为他背着日光的缘故,宛如天降神祗,五官皆覆有粼粼光泽,璀璨夺目,难以逼视。 连赵婳都吓了一跳,昨夜没看清,没想到他竟是这般天纵之资,如果不是他那周身气派,她定当认不出来了。 赵潜最先反应过来,忙下跪高呼道:“臣拜见九域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婳心头更是大骇,没想到来人原来是传闻中的九域王赫连绥? 关于赫连绥,民间有诸多野话,最让人信服的就是下面这一说: 八岁生奇病,病愈后以吸食人血为生,十二岁领兵南疆北地,短短五年荡平九方区域,令诸番邦小国闻风丧胆,御阴兵,统天将,养神兽,修仙骨,是满手鲜血的活阎王,亦是庇佑天沧朝的活战神! 赵婳没想到是他,从脑子里翻出这么一番解释后,下意识就把这位逐渐逼近的男人划进了危险区域。 而众人见到他更是一个个抖如筛糠,参差跪下,俯地贴面。 赵婳浑身紧绷的盯着他,没想到这样一张无懈可击的面皮下竟藏匿着如此强大的滔天煞气,她从没见过一个人竟能将美与恶结合得如此天衣无缝! 只见赫连绥唇锋微勾,看着这个昨夜偷看他杀人的女子,表情冷淡的承接着她的凝视,“赵侯爷,看来你这位大女儿十分不懂规矩,见到本王也不下跪,本王就代你好好教她两天规矩吧!” 话音未落,赵婳只觉腰间一紧,四肢束缚,眼前景物随之飘飘然起来,再一回神已落到了大殿外。 赵婳原本还以为自己可以想办法逃脱,借机摆脱那些烦人的苍蝇也未必不是好事,直到半个时辰后…… 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 如果她没废寝忘食的研究针剂,如果她没把自己当成小白鼠来实验,怎么可能一针下去灵魂来到了这不知名的鬼朝代,还得勾心斗角求生存,装乖卖傻扮可怜,这都忍了…… 可被这位活阎王五花大绑溜着玩儿是什么鬼?他们已经在这后山上来来回回转悠了几十圈了,特么真把老娘当狗了? “不行了不行了,我走不动了。” 赵婳一屁股坐到地下,咧出一弧假笑,“我说王爷大人,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不就是没给您磕头吗?得,我现在就磕,您等着。” 说着直接跪倒在地,对着他就一顿猛磕。 可没想到她这一番动作下来,反而察觉身上肉眼难见的细绳不断紧缩,勒得她肉疼,她索性滚到草堆里撒起泼来,嚎啕道:“啊,又来,你堂堂正正一个大男人,要单挑还是群殴给句话好了,绑着我算是什么道理?” 赫连绥觉得好笑,这女人刚刚在大殿上像一只雄赳赳的斗鸡,怎么现在成了无赖老鼠似的,真是没她娘亲的半点风韵。 “绑你的是冰蚕丝,这东西有灵性,能识人气,你动作越多,说话越多,就勒得越紧。” 他上前两步,屈膝与之对视,琥珀色的双眸寒芒乍涌,“它不会直接勒死你,会慢慢地,慢慢地……一根根绞断你双手双脚,接着是气管,脑袋……” 赫连绥拧住她下巴,将不知从哪来的一把草塞进她嘴里,“嚼。” 赵婳欲哭无泪,这过程简直比吃了一嘴屎还要漫长。 见她吃完,赫连绥小指一勾,冰蚕丝咻咻剥离,赵婳四肢五体顿时如释重负,四仰八叉的栽到草里。 他直起身,负手而立,淡淡道:“回去吧。” 什么!这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人性?你还真以为老娘是能任人欺凌的小花猫? “嗯?”赫连绥状似无意的抬起小指,“还不走?” 这世上总是有强有弱,赵婳十分清楚这个男人是她不能惹怒的。好吧,小花猫也是很可爱的,喵喵~ 赵婳一股脑立起,板板正正鞠了一躬,“后会无期,恭喜发财!长命百岁!”一溜烟跑得没影。 真是个莫名其妙的男人。 赫连绥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常年来冷如坚冰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类似于欣慰怅然的表情。 除了样貌外,她与她娘亲在性格上并无太多相似之处,这一点大概是幸运的。 心腹影卫十三上前行礼道:“殿下,魏姑娘又来送点心了。” 想他也算是驰骋沙场数十载的英雄好汉,整日屈居在清净之地传达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难免语气低落倦怠。 赫连绥望着远处层峦飞霞,“你不喜欢京中的繁华安定吗?” 十三回道:“属下是长在大漠孤烟里的一株沙棘,享受不来温风细雨。” 赫连绥不作多言,“走吧。” “那魏姑娘呢?” 第3章 非奸即盗 “不见。”赫连绥语气平淡,双眸中渐有一丝薄冷尖锐,“皇上不是要本王在这里修身养性吗?儿女情长就先免了吧。” 十三想再劝些什么,终没说出口。 别的皇子王孙在主子这个年纪早就儿女绕膝了,他也能看出魏姑娘对主子一片情深似海,况且两人已有婚约,若能琴瑟和鸣,必成美话,只是主子一直对男女情事清清冷冷的,对那个魏姑娘更是别无想法…… 不过对刚才在草地里打滚的那个姑娘倒是趣味横生的,那姑娘不似京中闺秀,他已经很少看到主子有这么耐心的时候了…… 不过这都不是他该多嘴的。 …… 另一边,一同长大的婢女紫桐在院子里直转圈,突然瞧见自家小姐浑身齐整的进来,先是松了口气,忙又跑上前左看右看,“小姐没事吧?吓死我了,九王爷有没有为难你?” 赵婳眼角直抽,哈哈打掩护,“这个嘛,为难?倒是没怎么为难。” 瞧见这丫头满腹狐疑的表情,赵婳只觉头大,一个爆栗子敲在她头顶,移开话题道:“今天这事儿干得不错,要不是你行动快,恐怕那包东西就要在我屋里被搜出来了。” 说着眼尾一勾,调笑道:“对了,更要多谢你的石头哥哥,要不是他从中相助,还不能让恶人这么快露出马脚呢。看你也老大不小了,不如回府后你就跟了他去吧,也省的我耽误你青春。” 紫桐捂着红脸羞答答直嚷,“小姐你说什么呢,也不嫌害臊!” 瞧这小妮子水灵灵的一张脸,也难怪在府里半来月就和石头看上眼了,一个伶俐可靠,一个清秀可人,倒是般配的很,赵婳越看越满意。 主仆两人闹得正欢,忽然有娇滴滴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出现,拿腔作势,简直令人作呕。 “长姐,妹妹来给姐姐赔礼道歉了,都怪青禾那丫头没看清楚,冤枉了姐姐,妹妹已经罚过她了,还请姐姐不要跟一个奴婢见识。” 赵鹃歌的脸都要笑僵了,都怪这个贱/人惹出这些事,如今父亲虽然保全了自己的名节,可毕竟对自己所作所为存了芥蒂,她只得做一些知错能改,姐妹和睦的戏码给父亲看了。 其实在心里,她恨不得上前把这贱/人撕个稀巴烂! 她自出生起就稳坐荣国府嫡女身份,怎么可能允许这个忽然冒出来的野种抢走本该属于她的一切?简直是做梦! 而看着她,赵婳惊得目瞪口呆,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真是好长见识。 这人果然是不要脸的活典范,拿下人挡刀,倒把自己撇了个干净。 只见她不怒反笑,悠然道:“哦,妹妹所说的惩戒是在阴凉处跪上一个时辰?还是在佛堂里抄几遍清心咒呢?据我所知,污蔑犯上,心术不正的家仆是要被鞭笞三十大板,发卖出去的。” 赵鹃歌一听,面色发白,十指哆哆嗦嗦拧紧了帕子,“父亲都不曾追究,大姐不要欺人太甚,青禾自小跟着我,我不可能把她发卖出去!” 赵婳抱着胳膊冷笑,“我还以为你没学过欺人太甚这个成语呢?” 说着她又逼近赵鹃歌几分,“难道你欺我辱我,我就要逆来顺受吗?还真以为荣国府是你们娘俩的天下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在管家来接我的前两天,萧姨娘偷偷派人潜进寺庙想要杀了我,可是我命大的很,那把刀扎进了我的胸口,却没能要了我的命!”接着她一语道破。 其实原主是死于那把刀下的,既然她占据了这具身体,总要替可怜的赵婳讨回点什么! 没想到她竟然都知道了,赵鹃歌一听顿时双腿发酸,不由缩退,可还是咬牙硬撑道:“我娘是荣国府正房,是皇上亲封的诰命夫人,你大胆!” “什么狗屁正房!” 赵婳狠狠呸了一声,口水喷她一脸,“再怎么往上爬还是那上不了台面的小家子气,还妄想媲美我的母亲,曾立有赫赫战功的女诸葛?简直是自不量力!” 赵鹃歌何曾受过此番辱骂,胸口都要气炸了,扬起的一巴掌就要落下来。 赵婳毫不费力的截住她的巴掌,幽幽一笑,“还有你呢,真当我不知道你的计策,真正给惠风下药的就是你吧,可没想到他跑错房间,把你给睡了,慌乱中他跑出房,撞见了九王爷,这才被九王爷所杀,是这样吧?” 赵鹃歌一听大惊失色,顿时状如疯狗,“你这贱/人胡说!胡说!你就是太羡慕嫉妒我了!” 赵婳放开她,像摸到什么脏东西似的甩甩手指,“对,你的蠢笨如猪还真是令人羡慕嫉妒呢。” 赵鹃歌倒在地上软瘫如泥,双目圆瞪欲裂,“你……” 赵婳心情十分不错,竟然还哼起小曲,不屑一顾道:“以后没事别来烦我,你最好赶快拍拍屁股走人,要是惊动了父亲,我可不能保证会不会头脑一热说出昨夜的香艳场面。” 这话说的赵娟歌即使满腔撕心裂肺的恨意痛楚,千万不甘也只能暂且放一放从长计议。 来日方长,母亲眼里又一向容不得沙子,等回到府中还愁没有一雪前耻的机会? 赵鹃歌打定主意,不再逗留,如过街老鼠一般爬起来,步伐甚蹒跚的灰溜溜去了。 紫桐目睹这一场唇枪舌战,准确来说,这是自家小姐一个人横扫千军的战场,惊讶的就差没五体投地阿弥陀佛了。 虽然知道小姐大难不死后性情大变,可怎么也没想到竟从一枚蛋直接进化成一盘鸡了…… 隔日起来,赵婳竟神奇的发现自己胸口上深达几寸的伤口已经全无痛觉,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实在是不太科学。 她虽精通现代医学,可术业有专攻,对古医学还是了解泛泛,思前想后锁定了怀疑对象,昨天那把味道奇怪的草! 这样倒也解释得通了,怪不得晚上睡觉时整个胃里都是直达四肢百骸的火热气流。 如此说来,倒是她冤枉了人家了? 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第4章 非礼勿视 她可不相信那个浑身气蕴如鬼煞修罗的男人会是个拯救可怜少女的超级英雄。 他既然出手搭救,那么她身上就一定有能助他成事的条件,这样她就有足够的优势与之谈判。 在毫无根基的侯爷府,她不可能对所有危机面面兼顾,十分需要这样一棵大树稍作依傍。 她是个说干就干,不拖泥带水的性子,用完早饭诵过早经后就溜去了藏经阁里。听方丈说,那位王爷就住在那块普渡众生的知识海洋里。 可藏经阁里空空荡荡,并不见人影。赵婳觉得奇怪,在书架间左转右逛,摸索中无意触到了一卷佛经,佛经落入暗格里,在一阵齿轮碾合的机械声中,正前方夹墙缓缓拉开。 赵婳望着墙后一道向下延伸的石梯咂舌,“我靠,密室探宝?” 半途而废实在不是她的作风,况且这佛门清净之地也应该不会圈养什么猛兽狼人,按电视剧的一般套路,说不定这下面还藏着什么称霸武林的绝学。 赵婳心里算盘打得噼啪直响,都到这份上了,不进是傻子! 石阶下是间密室,青幔层垂,拂动间隐约可见摆放在正中间的一方雕镂垂花熏炉,炉上青烟出岫,奇香袅袅。 赵婳掀幔而入,放轻脚步,耳畔是渐而密集的仙泉回流声。 她顿下步子,抬眼望去密室尽头的一方水潭,潭上乳白云雾蒸腾,飘渺如幻境。 最重要的是潭心还盘坐有一袭人影,乌发如藻,未着寸缕,露出的后背线条优美而健硕。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赵婳一边念念叨叨,一边往回走,心里难免失落,敢情她浪费时间精力就是来偷看男人洗澡的? 忽有密密麻麻令人头皮发紧的多足动物爬行声自潭中传来,赵婳回头看,只见千万鲜红夺目的奇怪虫子正以肉眼难观的速度在男人整个背部蔓延流窜,涌向四肢! 在她瞪大眼惊呼出声的同时,男人亦回头过来,一双瞳孔猩红。 只听得水花乍起,赵婳来不及反应,一副光溜溜硬实实的身子就已拥着自己潜入了水中。 在大惊之余她看清他的脸,竟然是九王爷! 赫连绥大掌一挥,她身上衣裙已被撕裂七七八八,他如嗜血猛兽般伏在她颈窝间,狠狠咬了一口,牙齿刺穿皮肤的刹那,点点血花在水中漾开,令她无比晕眩。 赵婳浑身疲软不堪,已无半丝反抗之力,只能任由情绪失控的他咬在自己身体各处。 疼……好疼…… 不知过了多久,赵婳勉强睁开眼,眼帘外有人影晃动,渐而清晰。 双目相接,是赫连绥! 她平地惊雷般乍起,又贸然发现身上披着的绸衣滑落,裸/露出的肌肤各处都有青紫伤口,虽然已被抹了药,但刺痛仍厉,无不提醒着她发生了什么! 她七手八脚的裹上衣服,摩拳擦掌,如被激怒的小兽,酝酿半天,“赫连绥!你不要脸!” 赫连绥目色寡淡的瞥她一眼:“……” 这是什么表情?白吃豆腐还嫌弃豆腐?奇耻大辱!简直奇耻大辱!要不是敌我力量悬殊,她恨不得抠掉他的眼珠子! “宽心。”他面容平静,懒得扫她一眼,“我对你这副小身板没有兴趣。” 赵婳十分有自知之明,况且她又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女孩,自然知道他并未对自己有任何实质性的侵犯,既然不能老虎头上拔毛,那就老虎脚下挠痒吧,“没事,我回去打打狂犬疫苗就好了。” 这是什么奇言怪语?想来大抵是骂他的,不过这女人更奇怪,被陌生男子看了全身不哭不闹,毫不在意的还能和他谈笑两句。 赫连绥不愿和她计较,况且今天这事的确是对她不住。 赵婳是一把察言观色的好手,见他有些善意,忙谄笑着凑上来下套,“你是不是看我骨骼清奇,必成大器?” 赫连绥无语。 赵婳往他身边一蹲,亲生兄弟似的一锤他胸口,继续暧昧道:“别装了,我知道昨天吃的那把草是为我疗伤的,你这样煞费苦心,要不就是对我情根深种,要不就是我身上有你看好的条件,这第一种嘛,显然不太可能。” 赫连绥以目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果然有戏,赵婳继续划拉贼船,半唬半诱。 “所以说,有了利益这层牢靠的关系,我们就是朋友嘛,你我各取所需怎么样?我如今在侯府里步步艰难,十分需要您这样一位好朋友风雨同舟,我呢也不会让你吃亏,你身上那虫是雪疥虫吧?这虫我或许能治。” 赫连绥松散双目一瞬凝结,如寒冰烈焰般迫人,两指死死捏紧她下巴,沉声道:“你怎么知道雪疥虫?谁告诉你的?” 赵婳骨头都要被捏断了,可又挣脱不得,呼哧呼哧喘出一线气来,“没……没有人,我在书上看的。” 赫连绥深深望她一眼,眸色暗敛,锋芒消尽,又成了那副冰冰冷冷,平平淡淡的雕像样子,“回去吧。” 赵婳算是明白了,这男人就是个非人类的存在,就算她有孙悟空的七十二变,也伺候不了这样一个喜怒无常的深水炸弹,还是溜了溜了吧,江山还得自己打,可还是好气啊! “宽心。”他淡泊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有类似于高山静水一样的安定力量,“我会保你在侯府里平安活下去。” 这算什么?惊天大逆转了?赵婳简直要哭笑不得,一头撞死了。她觉得现在自己满脑子刷锅水,和这样不按套路回路清奇的人在一起,真是怀疑人生。 秉持着不树立敌人的原则,毕竟还是要给这样的王牌留些面子,她回头皮笑肉不笑的灿烂咧嘴,挥手告别,“王爷……那小的就回去洗洗睡了。” 在寺庙接二连三发生了这么些事儿,彻底消磨尽了赵侯爷为家族诵经祈福的心思,次日一大早就带着两女儿以及众仆役浩浩荡荡的回去了。 “小姐,看来老爷对你重视起来了呢,我刚刚在外面听小丫头们说咱们轿子里铺的这张白狐皮还是从二小姐的轿子里揭下来的。” 瞧着自家小姐得势,紫桐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可心思单纯的她绝对想不到自家小姐这具青瓜蛋子身体住的其实是个熟烂了的大南瓜,这一切才只是刚刚开始。 第5章 恶毒继母 紫桐满眼崇拜的瞅着自家小姐吊着二郎腿,挽着袖子,捧着一盘瓜子嗑得不亦乐乎,果然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呢! 微风吹过,拂起帘子一角,赵婳眼风一过,瞥见不远山头上立着一袭玄色。 她忙掀开帘子远抛视线,果然是九王爷,落在他身后的层峦叠嶂犹如绿墨翻滚,他萧瑟桀骜的站在那里,狼王似的,有俯瞰天下的孤绝强势。 他似乎在给自己送别呢。 赵婳一把盖紧帘子,赶快将这样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赫连绥这样的人,她根本无法掌控,无法掌控的东西都如火中取栗,难以估量危险性,还是路归路桥归桥的好。 经寺庙一行,赵婳的光辉事迹在府中仆役的嘴里口口相传。 赵潜这些天对赵婳又赏首饰又赐银子的态度仿佛是印证了这一点,连带着她在府中的地位也开始跟着水涨船高,几乎是再看不到那些恶奴欺主的丑陋嘴脸了。 果然是自己强大了,连放的屁在别人闻来都是香的。 近来萧氏母女也老实了不少,常日里也避着她。 于是赵婳便清净的将原主那满脑子佛法知识消化贯通,在信佛的老夫人那里找到了用武之地,她整日里就喜欢待在春熙院陪老祖宗,说说笑卖卖萌,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来啦来啦,小厨房里刚做好的水晶碧合糕,还是热乎的,老祖宗快尝尝。” 老夫人的陪嫁云嬷嬷从大丫头红藕手里接来瓷盘,笑盈盈的端上前。 只见碧玉盘中整整齐齐码着几块晶莹剔透的糕点,老夫人看着欢喜,又低头瞅了眼跪在软榻上为自己捶膝松骨的大孙女,心里更欢喜,无限怜爱道:“婳儿快起来吃吃点心,祖母这里的点心绝对是府中最好吃的。” 云嬷嬷笑道:“老祖宗疼爱大小姐的紧,恨不得什么好吃的都留给大小姐呢。” 现如今赵婳是老夫人捧在心尖上的小心肝,忙笑道:“婳儿是我们府中的嫡长女,这府里无论有什么好东西,头一份自然都是她的。” 刚跨进门的萧氏听到这一句简直要气青了脸,手里帕子死绞着,脸上笑容却愈发生动,“呦,好香的点心,老祖宗这里的人可真是个个心灵手巧。” 话音未落已拿出当家主母的气势往一侧主位上坐定。 紧跟其后的赵鹃歌生怕赵婳捅出那档子事坏她名节,仍怯怯的十分老实的模样,一福身子,“孙女给祖母请安了,长姐也好。” 他们家这位二小姐的姿色才情已经算是在京城小有名气了,只有一样不好,可能是长于萧氏之手的缘故,难免学了她娘矫揉造作的小家子气,成小事有余,成大事不足。 唉,只可恨他们家接连纳了几房姨娘,到现在也没生出个男丁,只盼望着窦姨娘这胎怀的是个儿子吧。 老夫人有些兴致不高,郁郁道:“歌儿来了,坐吧。” 赵鹃歌心里悲愤极了,这死老太婆的态度还真是一转两折,明明对赵婳这么亲热,怎么对她就爱答不理的,这不是当众给她难堪吗! 不过等会就有好戏看了,赵鹃歌暂且压下心头火气,乖巧回道:“是,祖母。”并在一旁落座。 这位老太太也算是她日后的避风港了,赵婳及时充当起贴心小棉袄的角色,“呀,孙女觉得红藕姐姐的手艺退步了呢,祖母您看这和的点心面皮,还没有祖母您的皮肤白皙光泽呢。” 只要是个女人无论岁数多大都爱美,纵使话语恭维也哄得老夫人笑开了花,一个劲点着她的额头叫小心肝,“你们瞧瞧她这张小嘴呀,惯会说好听话哄我这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婆子。” 满屋笑语吵得萧氏心烦,尤其是那一派祖孙和乐的场景,哪里还将她们母子放在眼里!赵婳那个扫把星也敢来抢她女儿的泼天富贵,真是活腻歪了! 萧氏打岔道:“媳妇来这里是有要紧事请老祖宗拿主意。” 一听这话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自萧氏掌家以来就像猴子称了山中霸王,几乎把她也不放在眼里,现在还请她拿主意? 老夫人不冷不热的看她一眼,“老爷不是把府中一应事理都交给你管了吗?哪里还轮得到老婆子我拿主意?” 萧氏干笑两声,一脸贤良淑德,低眉顺眼的受训模样,“老祖宗说的哪里话,媳妇永远是媳妇,怎么也越不过老祖宗去。” 老夫人看她那副样子就堵心,早早打发走才是正事,“说吧,什么事?” 萧氏看了眼立在身旁的心腹丫头翠幕,翠幕得令,忙出去招呼小厮将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表少爷赵子渊搀扶进来。 “老祖母!您老人家可得为我做主啊!”赵子渊连滚带爬的扑上来抱住老夫人的腿,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祖母啊,渊儿差点以为不能活着回来见你了。” 这位表少爷是当年赵潜为了招子在赵家一支衰落旁系里过寄来的,因着终究隔了一层血脉,赵潜与他并不亲厚,也就懒得管教,这就导致了他大字不识一箩筐,整日里留恋花街柳巷,赌坊酒楼,十分不成气候。 可怎么样也是侯爷府名义上的养子,打他不是打侯爷的脸吗!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老夫人面有怒色,“子渊你好好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要是没做杀人放火的勾当却被人打成这样,祖母给你做主!” 赵子渊伏在地上,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祖母,我都是为了我们赵家啊。您老深在内院是不知道外面的风言风语,现在咱们家都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闲谈的笑话了。” “现在外面都在传大姐姐这些年在寺庙里与和尚私通媾和,上到方丈,下到沙弥,都是裙下之臣!现在城中的大小赌坊竟然还有在押大姐姐到底是否完璧之身的赌注,我一时气不过,就和他们打了起来,才弄成了这副样子,求祖母为我做主啊!” 果然是蛇鼠一窝!赵婳抬眸瞥一眼幸灾乐祸的赵鹃歌,又将萧氏眸中一闪而过的阴毒尽收眼底。 第6章 花大姐 她起身不卑不亢的下跪,双手过额拜下,以头贴地,沉着有力道:“祖母在上,婳儿以死去母亲的亡灵发誓,一直以来洁身自好,视贞操等同生死,从未行过此等龌龊之事!” 萧氏起身,一脸以大局为重的建议道:“媳妇也相信婳儿为人,不过这人言可畏,难免有辱我们赵家门风,媳妇倒有一个建议,不如请崔嬷嬷给婳儿验验身子,届时是否还是黄花闺女就一目了然了,也好借此堵住悠悠众口。” 又一脸慈祥关爱的转向赵婳,“婳儿放心,崔嬷嬷以前是皇宫里专门给宫女子查验身子的女官,经验十分丰富。” 就算是黄花大闺女被验了身子也会被不同程度的破了初夜,更何况这个崔嬷嬷还是萧氏的走狗,到时单凭崔嬷嬷红口白牙一张嘴,她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萧氏有意无意拿赵家门风这根大梁压着,老夫人一时也有些左右为难,说实话纵使是堂堂正正的嫡女也比不过赵家这积了百年的风气底蕴,可若是依了萧氏,这不是明摆着要拿女孩子的贞洁换一个息事宁人吗? 如此一来纵使婳丫头是完璧之身,也难很觅得如意郎君了。 “祖母。” 一道平静的嗓音打断了老夫人的思绪,老夫人看到少女缓缓抬起的一张脸,稚嫩眉眼间似乎蕴藏着无穷娴淡安然的力量,令她一瞬间恍惚看见了死去的大媳妇。 “孙女已经决定让崔嬷嬷查验,不过……”她微微眯起双眼,刺向赵鹃歌,“二妹妹也要查验。” 赵鹃歌心里突地打个激灵,那晚在寺庙失身的回忆像恶咒似的直灌天灵盖,这些她都是瞒着母亲的,要是一验身就全完了,她骇得后背生汗,可又不敢多说什么。 萧氏岂容她当着面欺负自己的宝贝女儿,沉脸低斥道:“休要无理取闹!现在是你惹了一身骚,连带着败坏侯府名声,我好心设法替你洗清,你还咬着你妹妹不放,是何居心!” 赵婳根本懒得理睬她,站起身径直走到赵鹃歌身边,侧首贴耳低声道:“咱们在寺庙里姐妹情深,到家里自然也是一样的,妹妹会陪姐姐的,是吧?” 赵鹃歌一瞬小脸煞白,咬紧下唇,哆哆嗦嗦退了半步。 赵婳不动声色的一笑,亢声道:“母亲,想必妹妹会自愿陪我一起验身的,不信你问问她。” 只要是个女儿家就不会上赶着去验身,况且这些年赵鹃歌在府里作威作福惯了,怎么会容得旁人这般消遣? 可看她那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其中必有猫腻,连老夫人一时也糊涂了,猜不出她们葫芦里都在卖什么药。 萧氏甩袖冷哼道:“我的女儿冰清玉洁,德艺双馨,绝不会像那些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做出什么败坏家风的事儿来,金枝玉叶一般的人物,怎容你这般亵渎!” 赵婳勾唇一笑,眸光潋滟流转间幽幽睹向赵婳,慢启朱唇,“不知妹妹怎么想呢?” 她声线曼妙,可在赵鹃歌听来却如暗夜索命的小鬼,恨不得马上就把她带到阎王爷面前去陈情罪状,别说再去争什么无上权势滔天富贵了,到那时自己就要成为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了! 她吓得手脚冰凉,扑通一声跪下来,连哭带诉。 “祖母,母亲,歌儿与长姐虽相处不深,但十分清楚大姐的为人。歌儿愿拿性命担保,长姐绝不会做出那种伤风败俗的事儿来,验身一事兹事体大,有辱名声,恳求母亲还是收回成命吧。” 这丫头是被吓疯了吗!怎么关键时刻帮着那野种讲话? 她是她亲娘,是这所府院的当家主母,难不成还真能让那杂种翻了天,让自己女儿去陪着验身不成? 萧氏亲自上前拖她起来,恨恨道:“歌儿放心,母亲一定给你做主,你一向本本分分,屡为家族增光,验身那劳什子事儿是给那些不正经的人预备的,绝不能玷污了你!” 赵鹃歌只觉两道目光如针,密密麻麻扎了她满身,她僵硬着手脚一动不动,忽闻赵婳似有似无的一声嗤笑,又立即被吓得魂不附体,软塌塌跪了下来,且拜且泣道:“求母亲收回成命,否则歌儿就跪死在这里!” 疯了?果然是疯了!耗费人力财力打点了这些天,本来胜券在握了,没想到却被这丫头拆了台。萧氏恨铁不成钢,却骂不出一个字来,被气得头昏脑胀,翠幕忙上前搀住她。 门外有小厮通传:“老爷来了!” 青禾忙扶赵鹃歌起来,一时春熙堂除老夫人外的诸人皆起身严整以待。 “太子殿下,七皇子里面请。”赵潜笑容满面的往里请进两位贵客。 这下连老夫人都被云嬷嬷与红藕一左一右相携扶着颤巍巍起来了,堂中所有人都开始行叩拜礼。 “老夫人快快请起。”太子赫连鸣吏当先虚扶一把,又转身示众,“都起来吧。” 赵婳起身,慢掀眼皮打量太子。 只见他身着素锦暗纹常服,发束玉冠,五官俊朗大气,颇有亲和力。 相较于略显素净平庸不失庄重的太子,一旁的七皇子赫连凤爵上至长相下至打扮都要张扬许多。 朱红宽袍上金凤穿花,乌发如瀑小绾轻髻,两撮额发如飘逸龙须,整个一行走的花大姐,不过配上他那张妖孽在世的脸也算是相得益彰了。 赵潜将两位皇子请上高座,这才注意到春熙堂气氛似乎不比往常,看二女儿那红红的眼眶,想必又是家丑了,还是不提的好。 赫连凤爵是个喜欢看戏的人,走哪都得搅出点乐子,目光梭巡一圈,定格到赵婳身上,纯真眨眼道:“这位就是刚回来的嫡小姐吧,果然是天下无双的人物,你不知道你已经在咱们这儿出名啦。” 他说的出名那档子事自然是萧氏母女的手笔。 在场诸人无不默默色变,心思各异,静静等待着接下来的尴尬局面。 当事人赵婳却不偏不倚的迎上他的目光,回以灿烂一笑,双眼盈盈如星,一派小女儿家的天真无邪。 第7章 我看你像花大姐 “七皇子真会取笑臣女,臣女初来乍到,再怎么出名也比不过七皇子您呀,臣女在偏远的金光寺时就曾听闻过七皇子的美名呢!” 他本想玩她一玩,没想到却被带沟里了,赫连凤爵挑眉问道:“哦,什么美名?” 赵婳歪头思索道:“自然是倾国倾城,风流无双喽!” 自古以来哪有用倾国倾城形容男子的?赵潜吓得冷汗直冒,呵斥道:“婳儿休要胡言!”正要请罪,耳边却传来赫连凤爵爽朗肆意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赫连凤爵笑得花枝乱颤,不无赞赏道:“我说赵侯爷,你是接来了个宝贝呀,瞧这丫头这股机灵劲,真是有意思的很。” “七弟就爱吓人家小姑娘。”赫连鸣吏摇头无奈笑道。 由七皇子一闹一笑,绷着的局势顿时松泛下来,一时众人都在暗暗舒气,附和着陪笑。 本来擎等着看笑话的萧氏心思落了空,眼见自己女儿又成了陪衬,恨不得一棍子敲在她头上让她也说几句话好听话出出风头。 可赵鹃歌却没有心思与萧氏眉目传信,因为自从赫连鸣吏一进门,她的两眼就悄摸摸长在他身上了。 “本宫此次来,一为探望老夫人,二是正巧来替舒贵妃娘娘送个帖子来,七月初七乞巧节,贵妃娘娘在上林苑桐花台设宴,宴请诸位贵女淑媛一同过节吃饼,侯府的两位小姐也在邀请之列。” 王皇后吃斋念佛多年,早已不管事了。 现在三宫六院中舒贵妃一人独大,虽多年盛宠不衰但并孕有子嗣,膝下只寄养了生母位份低下的十二皇子赫连清哲。 但这并不能影响她的稳固地位,她的意思自然是授自于皇上,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两年皇子们都渐渐大了,宫宴开得多无非是为了选妃,原太子妃也已仙逝两年了,也到往东宫填补良娣的时候了。 赫连鸣吏与老夫人闲谈两句就以公事繁忙告辞了,赵潜携老母妻女送到大门口,等望不到那顶华轿的边了才依依不舍的回府。 赵潜满面荣光的一回头就看到正倚着红漆铆钉大门的赫连凤爵,叼着根草笑意珊珊。 他实在想不通怎么七皇子有心情主动要求在他这儿留宿两天,总之小心招待为好,遂拱手笑道:“臣这就着人准备晚饭,还请七皇子告知臣口味偏好。” 赫连凤爵吐了草根,花枝招展的走两步,停在赵婳身边,“好说好说,不如就把这任务交给婳妹妹吧,相信婳妹妹会给我许多惊喜的。” 还婳妹妹?我看你像花大姐! “对了,你可能有所不知,我母后与你母亲是故人,我叫你一声婳妹妹理所应当。”察觉到她的白眼,赫连凤爵表现愈发亲热。 赵潜十分不相信类似于寺庙里的清汤寡水能获得赫连凤爵的青睐,他甚至还不确定这大女儿能不能做出清汤寡水,踟踟蹰蹰不敢答应。 好吧,有不怕死的敢吃的,她还能不敢做嘛! “父亲,就让婳儿为七皇子尽心准备吧。” 这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他还跟着凑什么劲儿?还是去兰香院看看窦姨娘,摸摸儿子去吧。 赵潜乐呵呵一笑,“还请七皇子到时多多包涵小女。”又转向萧氏叮嘱道:“要全力配合婳儿!” 萧氏肺腑发酸,可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是,老爷。” “大夫人,大夫人!你等等我!”赵子渊敲破锣似的喊着追上去。 萧氏本来心情就不好,见到他更没好气,冷冷一瞥,嫌恶道:“有什么事吗?” 赵子渊屁颠屁颠的凑上前,“大夫人,那五百两银子?” 萧氏白他一眼,“事都搞砸了,还想要银子?做梦呢吧?” 赵子渊是个能认银子当亲爹的草包,一听萧氏那语气是要赖账了,立即阴了脸,两眼一横叫嚷道:“都是赵鹃歌那死丫头胳膊肘往外拐,和我有什么干系!” 说着他便耍起泼皮无赖,“我不管,我为了散播大小姐的谣言在外面辛辛苦苦了好些日子,还被打了一顿,那五百两你必须给我,要不我就把这事闹大,看咱们到底谁不安生!” 萧氏不以为然的一嗤,“好啊,你要是不怕死的话尽管去散播。你以为你是谁?还真把自己当成侯爷的嫡亲儿子了?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你败坏我们母子名声就是败坏侯府名声,看侯爷还容不容得下你!” 赵子渊再头脑简单,也明白她这番话不假,说白了他不过是养在赵家屋檐下的一只外来狗罢了。 一旁假山后,目睹一切的紫桐愤道:“小姐,萧氏真是蛇蝎心肠,幸好小姐手里有二小姐的把柄。” 赵婳不冷不热的一笑,漫不经心道:“如果她们还不知收敛,得寸进尺,本小姐早晚有一天会把她们的肠子扯出来。” 一直蛰伏在后的赫连凤爵伸长脖子呵气如兰,“呦,小姑娘这么暴力?” 赵婳一惊,一个拳头不由分说砸过去,赫连凤爵堪堪接住包在手里,狭长眼尾一勾,桃花四开,“果然暴力,要不是我接住了,我这鼻子都要给你打歪了,依我看你比你那后娘还要蛇蝎心肠呢。” 竟然是他,这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她本以为这人是绣花枕头,没想到却是个练气高手,看这样子在她们身后活生生站了这么久,她竟丝毫没有察觉。 赵婳惊弓之鸟似的,“你偷偷摸摸的在我身后干什么?” “我哪有偷偷摸摸,我这明明是光明正大好嘛!”赫连凤爵松开她手,笑嘻嘻道:“我饿了,不如咱们去琼花楼吃饭吧,那里的菜品比皇宫内院的还要美味呢。” 她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用恨不得扒光他游街示众的眼神盯着他瞧,他有些瘆得慌,裹了裹袍子,“难不成我身上有花?” “你可比花金贵多了,你是摇钱树。”赵婳计上心头,“琼花楼可是皇城脚下第一酒楼,时费千金,既然是我们侯府招待你,怎么能让你破费呢。” 第8章 烧钱 说着招来一个路过的小厮,“去回夫人,就说咱们七皇子想去琼花楼逛逛,先支三千两银子吧,一定要记得从夫人的私房小金库那里支,就当是她身为侯府主母不能亲自招待,就用些小钱略尽心意吧。” 这小丫头可真够毒的,一出口就宰了三千两,关键坏人还得他来做,这要是长大了指定能上天…… 黄昏时分,两人驾马并驰,一路前往琼花楼。此时天边流霞似火,万丈如缎,她身着窄袖青裙,不施粉黛的脸上英气逼人,与这京中弱柳扶风似的的贵女们不同。 赫连凤爵不时侧首望她,终是忍不住问了句,“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长得和你母亲很像。” 赵婳道:“她已经去世有十七年了,府里已经几乎没有人再想起她来了。” 赫连凤爵难得正经起来,面色寂然,颇有些叹息道:“是啊,已经十七年了,你都长成大姑娘了。” 赵婳毫不掩饰的白他一眼:“你也不过区区二十一岁,搞得像历经沧桑的老头似的。” 赫连凤爵旋即又是一副流里流气的模样,“那也比你这不经人事的小丫头片子沧桑许多。” 嘿,看这不要脸的。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拌着嘴,又兼沿途风物人情如画,倒在不知不觉间熟稔起来。 琼花楼,楼如其名,建在京郊处五里琼花林中,六层塔楼拔地而起,其间飞檐斗拱精美,雕梁画栋如生,又有亭台水榭,小桥流水掩映其中,是一处烧钱寻h的好地方。 但最吸人眼球的却并非此处的豪奢穷欲,而是酒楼里从老板到短工,全是女子。 且不说这位老板娘生的如何,单单是楼里的侍女都个个美艳,老板娘又生性古怪,只做有缘人的生意,这就越发使得这栋酒楼神秘莫测,声名鹊起。 赫连凤爵显然是这里的常客,进门便有白裳侍女相请引路,他旁若无人的调笑道:“可见这方水土养人,芊芊又水灵了不少。” 侍女脸一红,薄嗔道:“公子惯会取笑奴家。” 赵婳简直无语,他的花言巧语简直比他穿的这身衣裳还花,果然见面就夸,非傻即渣! 两人在雅厢坐定,赫连凤爵笑嘻嘻看向赵婳,一派兄友妹善的模样,“不用点了,把你这儿的菜通通上一遍,我婳妹妹第一次来这里,也不知道吃不吃得惯。” 土豪你牛逼!特么花的是老娘的银子! 赵婳气结,可谁让人家是正儿八经的皇子,点个菜都不让那侯府也太抠门了。 她捏了捏荷包里鼓鼓的票子,感觉心在滴血,“呵呵,我都行都行,你随意,其实我饭量很小的。” 赫连凤爵豪气万丈,“那就都上!” 赵婳:“……” “姐姐饶了我吧,不要砍掉我的双手,不要!求求你了!”外间传来女子凄惨的哭号声。 “姑娘她仁慈,能留下你的命就算是好的了,你也不瞪大眼睛看看咱们琼花楼是什么地方,死罪能免,活罪难逃,天王老子来也没用!”紧接着是另一个女子凌厉的骂声。 “这是怎么回事?”赫连凤爵问道。 芊芊满面不忍道:“回公子,那个叫勤勤的侍女本是看守茶库的,只是生性有些惫懒,疏于察看,并不知道前些天阴雨连绵,茶库里渗了水,许多名茶都被泡的发了霉花,那些茶被三皇子买走了,三皇子就借此大发雷霆,非要姑娘以身相许才肯罢休。” 赵婳问道:“是黄褐色霉花吗?” 芊芊答:“回小姐,正是。” “能不能取来一块给我瞧瞧?” 芊芊面有疑色,还是道:“请小姐稍等片刻。” 赫连凤爵皱眉问道:“都是些霉茶了,这有什么好看的?” 赵婳神秘笑道:“这或许更值钱呢,那个叫勤勤的女孩先不急着砍手,还可能成为功臣呢。” 有一种茶叫金花茯砖茶,砖面色泽黑褐,内质香气纯正,汤色红黄明亮,叶底黑汤尚匀。 是一些商家将品质较差的茶渣压实成砖块出售,后来茶叶经潮竟发酵出黄色茶花,冲泡饮用时竟比那些好茶还有香气醇厚,金花砖茶便由此而来。 赵婳捻了些茶叶放进茶壶中,待到叶片泡开,将桌上茶杯一一斟满,壶嘴倾倒间空气中顿有奇香扑鼻。 她端起一杯茶轻嗅,后一饮而尽,踱步道:“这茶里的黄色菌并不是发霉,而是一种有益于身体健康的菌体,常饮不仅能调理人体,还有较强的降脂降压等功效。” 看到在场众人一副云里雾里听不明白的样子,她扶额叹气,果然是有几百年的代沟,“这是书中所记载的一种名茶,叫金花砖茶,可是千金难求呢,不如你们可以去尝一尝。” 在她的鼓动下众侍女纷纷上前饮茶品评。 赫连凤爵亦端了一杯,他是吃喝玩乐的个中好手,也算喝尽世间名茶,嘴巴刁的很,这丫头说的什么书中记载想必是杜撰出来哄人的,本想着浅尝一口,可一小口入唇后就仿佛被激开味蕾一般,不经意间就连喝了几杯。 他品咂着唇齿间茶香,双眼如寐望向赵婳,这丫头他还真是小瞧她了,也是,钟铁月的女儿怎么可能是平庸之辈呢。 “咳咳……”有娇弱压抑的咳嗽声传来。 赵婳循声看去,见楼梯上款款走来一个女子。 那女子五官算不上多绝色,只能说是小家碧玉型的清秀,面色苍白无血色,眉长目寒,似覆冰霜,通身服白,无一丝杂色,走动间就如一枝清瘦骨削的梅花簌簌落瓣,世俗颜色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众侍女忙福身齐声唤道:“姑娘。” 原来这位就是琼花楼大名鼎鼎的老板娘白落琼,赵婳礼貌而不失善意的打量她,微微点头一笑算是问好,她亦轻轻颔首算作回礼,只是表情清寒,有不可亵渎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琼花楼里的老板娘竟是这样一位其貌不扬,恶疾缠身的年轻女子,小小体魄能在皇城脚下站稳脚跟,想必有她的过人之处。 第9章 金花砖茶 这一点已强过万千男子,赵婳心里颇生敬佩。 “七公子。”她先向赫连凤爵问好,又转向赵婳,眼波微动,“这位就是刚回来不久的侯爷府大小姐吧。” 赵婳并不吃惊于她一眼就能认出自己身份,相反她很喜欢和这种聪明人打交道,莞尔笑道:“正是,今日得见姑娘,实在有幸。” 白落琼淡然一笑,“是我的荣幸才对。方才我已经听到赵姑娘说的一番话,我也算是涉猎群书,可却并不曾听说过什么金花砖茶,就算是有,横空出世也难以令人信服,赵姑娘好意我心领了。” 赵婳微笑闲闲,“确实有这类茶种,只是鲜为人知罢了,至于是否能服众,就得看咱们七公子的本事了。” 正在专心品茗的赫连凤爵瞥见赵婳狐狸般的目光,险些被呛到,“关我何事?” 赵婳上前几步,边提壶往他杯中续茶,边恭维道:“谁人不知七公子有一手寻欢作乐的好本事,遍观天下美人,遍尝天下珍馐,如果你说这茶是无价之宝,那就是无价之宝。” 赫连凤爵算是明白了,他是要栽这丫头手上,成为她出人头地的垫脚石了。不甘心啊不甘心,他眉飞色舞的一勾唇,打算逗逗她,“如果我不愿意呢?” 赵婳挑眉,黑溜溜的眼珠子都是狡黠,“不愿意?那就更好办了。” 她笑的像只小狐狸,“大家可都看到了这大半壶茶都是你喝的,这琼花楼是什么地方七公子不会不知道吧?闻下花香都是要付钱的,何况是喝茶呢?这样吧,我就替白姑娘给你算个账,一滴茶算一万金,你欠下的债大概能盖半边皇宫了吧?对了别想着让我们侯府替你付账,这茶可不在菜品名目上。” 赫连凤爵两眼发直,“一滴茶一万金?你不如去打劫。” 赵婳无奈努嘴道:“这又不是强买强卖的生意,谁让七公子喝之前不好好问问价钱呢?天魏朝向来礼法严明,就算闹到皇帝老子那里去你也没理,不过只要你答应做这款茶的形象代言人,就是大力宣传的意思,就权当你还账了。” 赫连凤爵简直要被气笑了,再看时只觉手中茶杯烫手,愣是将那半点金贵的茶汤根子都喝净了,才苦笑道:“罢罢罢,我答应就是了。” 白落琼郑而重之的朝赵婳屈膝一拜,双目中有冰消雪融的亲善之态,“多谢赵姑娘。” 赵婳指指一旁仍气鼓鼓的赫连凤爵,“姑娘谢错人啦!咱们七公子才是个大善人呢!” 两人极有默契的相视一笑,白落琼又向赫连凤爵福身,“多谢七公子仗义相救。” 赫连凤爵果然神色稍霁,恶恶瞪一眼赵婳,拱手还礼道:“白姑娘不必客气。” 白落琼笑道:“两位帮了我这么大忙,我实在无以为报,今天这顿饭就当是我略表心意宴请两位了。” 琼花楼果然名不虚传,这一顿饭吃得如同天上神仙,三人也渐渐打开了话匣子,从天南聊到地北,赵婳与白落琼十分投机,相见恨晚,又都是性情中人,几杯酒下肚后直接以姐妹相称了。 酒足饭饱已是月上柳梢,临别之际白落琼将发间一枚珠钗取下赠予赵婳,“虽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但也是世间独有的一份,这就当是我给妹妹的见面礼了,还请妹妹不要嫌弃,收下吧。” 珠钗造型无奇,不过琼花怒放盛绽枝头,点缀有珍珠流苏,不过材质却很特殊,似玉非玉,有水的流动质感。 赵婳簪到鬓间,高兴的晃晃脑袋,“好看吗?” 白落琼点头,“好看。”又拉住她手,依依不舍道:“我自个儿也挺无趣的,妹妹无事常来这里走走,酒饭管够,分文不收。” 赵婳哈哈笑道:“恐怕不出一年半载,姐姐就要被我吃成穷光蛋了!夜深了,姐姐又身体不好,免得着凉,快回去吧。” 白落琼向赫连凤爵微一点头,“那我就不送了,还请七公子将婳儿安全送到府中。” 赫连凤爵拱手道:“那是自然。” 天已入秋,夜露初寒,明月如钩,两人打马慢行于寂静街巷中,十分惬意。在赵婳傻笑第五十八次的时候赫连凤爵终于忍无可忍的磨牙,“你都笑了一路了,你知不知道特别瘆人。” 赵婳笑得更欢,“开心嘛!人生最难得的就是开心嘛!我来到这个鬼地方有三个月了,还是头一次这么开心,好酒好肉好朋友,真是棒呆了酷毙了!” 这都是些什么奇言怪语,赫连凤爵绞尽脑汁,“什么……呆了酷了?” “笨蛋!是棒呆了酷毙了,用你们的话来讲,就是三生有幸。” 赫连凤爵双眼如星,笑得很流氓,“哦?你的意思是说三生有幸遇到我这么好的男人喽?” 赵婳心情好,打趣道:“是,我三生有幸遇到像你这样的花大姐!”说着肆意大笑,双脚一夹马腹,奔出老远。 背后传来赫连凤爵咬牙切齿的怒吼,“赵婳!你说谁是花大姐!你别让我追上你!” 两人奔驰如梭,后来到一处拐角,赫连凤爵远远看到赵婳僵硬着四肢拉绳勒马,撵上前去得意道:“怎么了?是不是怕了,准备向我求饶了?” 赵婳伸出根指头指指前方夜色,“我们好像遇到打劫的了。” 赫连凤爵抬眸去看,只见夜色下黑影林立如铜墙,刀光寒亮。 他眉头直抽,当机立断,一脚踹上赵婳k下骏马的屁股,“愣着干什么,跑啊!” 马儿吃痛,长嘶一声,两人迅速拉起缰绳,调头奔去老远。然而黑衣人手中的爪钩绳早以迅雷之势缠上了马蹄,拽的两马失去平衡,重摔在地。 赵婳在地上滚了个圆溜溜的圈,麻溜儿的站起,而一边的赫连凤爵要狼狈许多,摔了个狗啃泥,趴在地上抱怨不休,“小丫头,你个没良心的,也不知道扶我一下。” 这不科学啊,这丫不是武功挺高的么?难不成是她看走眼了? 第10章 下次来还点你 赵婳上前一把将他拖起,眼见黑衣人已经逐渐形成不断缩小的包围圈,要是放在以前,她能一人独挑十大壮汉,还可以闯一闯突出重围,可是现在这副小身板瘦不拉几,多跑几步路就喘,更别说群殴打架了。 “婳妹妹,这这这……我不想死啊,我还没有娶娘子,还没有生娃娃……”赫连凤爵弓腰弯背,拽着她的袖子使劲往后缩。 赵婳无语,对手很强大,队友似乌龟,果然还是得自己奋斗。 “各位好汉是哪条道上的,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我们……” 她下半句还没说完,只听得黑衣人头领右手一挥,顿时一窝冲上来。 赵婳又是自顾,又得顾着身后这只拖油瓶,数十个回合下来,已是处于劣势,本打算用幻影绝招拼上一把,或许有脱身可能,忽觉颈后一麻,眼前顿时天旋地转,黑成一片。 方才还战战兢兢的赫连凤爵慢慢直起身子,以手抚袖,整理褶痕,月色清寒,一泻千里,披了他满身满脸,他一改常日风流笑颜,唇际微抿,厉如冰川。 黑衣人纷纷下跪,叩拜如仪,“主子!” 他双目森然轻飘,看了眼脚下昏迷不醒的赵婳。 要不是刚刚他那一掌劈的及时,想必这小丫头还要同他这些属下纠缠些时间。 这可真是奇怪了,她在佛寺里住了这些年,深居简出的,这武功是和谁学的,看她那招招式式,有板有眼的,虽然力道不足,但也能见其威力,定是由高手所授。 啧啧啧……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照计划行事。”他淡淡留下一句,旋如一缕月华越墙而过,消逝在夜色里。 房中设有绣帐云帘,瑞兽吐香。 赵婳揉着发痛的后脑勺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素白的帐顶,第二眼看到的就是赫连绥光溜溜的身子。 “啊!”赵婳大惊,一脚用了十足的力道踢上去。 赫连绥反捏住她纤细的小脚,缓缓睁开的双眼宛如墨砚,黑洞洞的阴森,“怎么?刚爬上我的床没多久就不认人了?” 赵婳脚下动弹不得,恼羞成怒,一对拳头直接朝他脑门招呼上去,他微微侧身一躲,接连着扯住她双脚往怀里一拽,赵婳收势不住,直撞到他身上。 赫连绥手臂如绳,往她脖间牢牢一锁,赵婳整个后背都严丝合缝贴上他紧实的胸膛,他湿热的口气直往她耳脖里喷,在这种月明烛红的深夜里,别样酥麻暧昧,“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么?” 饶是赵婳是风月场里的老手,可也禁不住这样调戏,霎时耳朵根都红透了,怎奈肚中文章有限,颠倒再三也只闷出了句,“我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九王爷竟然是无耻下流的淫贼!” 赫连绥冷笑一声,磨有老茧却骨节修长的手指带着灼人的温度直往她细白的脖颈间摩挲,“赵大小姐这是在贼喊捉贼吧?” “你!”赵婳胸中怒火焚天,本欲再挣扎咒骂一番,可身上被他碰过的地方都开始一寸寸变得战栗,似乎被种下了万千火种,慢慢燎烧起来。 瑞兽炉中青烟缕缕,渺渺窜升,味媚近妖。赵婳脸颊绯红胜似滴血,乖巧温顺的转来身子贴在他肩上,双眼如丝雾,轻咂他耳垂,已经完全失去理智。 赫连绥大手一落,她身上衣衫已被撕开,尽数剥落,看来上次在藏经阁里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赵婳吃吃的笑,冰肌玉体陷在绸被里,宛如迎雾盛绽的无暇昙花,伸出手勾住他脖子,媚声媚气,迷迷糊糊道:“讨厌,这么暴力,姐喜欢,你是哪个娱乐会所的,多少号?告诉姐,姐下次来还点你。” ……这女人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赫连绥双目寡淡,视线似深似浅的往她这身上一抛,从头到脚一丝不挂,看得实在分明……底子不错,想必再好好养个两三年就有个女人的样儿了…… 他弯腰抱起她,稳步往帘子外走,她手脚并用挂在他身上,像个烟囱似的直往他脸上吐气。 这晚上得吃了不少大葱大蒜吧?傻姑娘,自己被人算计了都未可知。 赫连绥看着她这副娇酣可人的样子不由得弯唇一笑,许是连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 这时赵婳却叭的一声重重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眼眸粲然如坠星,“帅哥,我发誓你绝对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人,特别是刚刚那一笑,简直直击我心脏!快!来蹂l我!别克制!” 这女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胡话么! 赫连绥满脸黑线,有意无意两手这么一滑,只听得哗啦一声大响,水花溅起几丈高,赵婳咕噜噜喝了几口洗澡水,一头从浴池里钻出来,指着他破口大骂,“你是想把老娘呛死?” 赫连绥面无表情的俯视着她,“我不把你呛死,你就要毁我清誉了,这池水正好能降降你身上的火。” 赵婳这才回过味来,脑子里回想起来些香艳情节,自己白送豆腐不成,还被丢到水池里,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 不过还真是奇怪,刚刚自己那是怎么了?怎么那么控制不住的要对这男人投怀送抱? 她熟识药理,自己身上并没有被人下药的痕迹啊? 对了,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赫连凤爵呢,不会被那群黑衣人灭口了吧? 但凡他出了一点事,赵家必定要把责任都推到她头上了。 “王爷,七皇子来了,说是来接赵小姐。”门外有侍卫通传。 正头大的赵婳宽下心去,双臂交叉抱胸死挡,好言相乞道:“王爷大人,能不能把我衣裳拿来,我这样出门的话,实在是有辱府容。” 赫连绥震袖两下,不远的衣物顿时扑簌簌落了他满手,他以地为势,脚尖点水而过,一把将赵婳拽出池面,再落地时衣裳已齐整整穿在了她身上。 “走吧。”他淡淡看她一眼,率先而行。 赵婳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像只小猫似的,“看王爷大人这手艺,应该没少帮女人穿衣服吧?” ……这女人到底是被方丈带大的,还是妓院里的老鸨? 第11章 不是省油的灯 他还是如实道:“你是第一个。”忽而一顿,眼风略略在她胸前一扫,“你应该还不算是女人。” 赵婳:“……”还能不能愉快聊天了? “婳妹妹!原来你真的在这里?呜呜呜……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赫连凤爵大老远就开始往她身上扑,生离死别似的捧起她的小脸就开始眼泪汪汪。 赵婳尴尬的笑笑,边安抚他,“摸摸头,我还没死呢。” 赫连凤爵收住了泪,转而向赫连绥问好,“九皇叔,侄儿失礼了,实在是与婳妹妹一见如故,担忧所致,还请皇叔谅解。” 赫连绥看了眼赵婳,淡淡道:“无妨。” 赵婳总觉得他的眼神忽然凉飕飕阴森森的,不自觉打了个寒噤,赶快回归正题,“对了,七皇子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那群黑衣人呢,天子脚下也敢行凶,真是大胆,他们没为难你吧?” 赫连凤爵怪道:“他们好像是冲你来的,并没有怎么为难我,至于我为什么知道你在这里,是九皇叔身边的十三一大早来告诉我的。” 赵婳哦了声,福身拜谢道:“多谢九王爷了,我一夜未归,府里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呢,就先告辞了。” 她盈盈一拜,面容温婉,颇有了些淑媛贵女的样子,云鬓上新簪如水,折射出碎光斑驳,赫连绥留意看了两眼,“这簪子与你甚配。” “啊?”赵婳实在跟不上他的脑回路,只能硬着头皮接话道:“王爷好眼光。” “那皇叔侄儿就告退了。”赫连凤爵放浪形骸惯了,在他面前也有些拘谨规矩,恨不得立刻插翅膀飞了,拖着赵婳就往外走。 赵婳忍不住回头看他,却见他的目光似乎一直未曾偏离她,就如那次他站在山头相送一样,孤绝如鸿影,令人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 这位被天魏国子民奉为神祗的战神,似乎并不像传言中的那样…… 当日她与赫连凤爵一同回府,纵使是两人一夜未归,碍于他的身份,府里上到主子下到奴才也都不好嚼她的舌根。 赵潜将她叫去旁敲侧击了一通,大意就是他瞧得出七皇子对她有些心思,要她务必好好把握这份姻缘,嫁得良人,顺便也可为家族争光。 她含含糊糊,此事就这样揭过了。 自那以后,赫连凤爵隔三岔五的派人往她住的荷风院送些民间的新鲜玩意儿。 一向以风流多情著称的七皇子何曾对女孩子这样用心过? 这似乎更加印证了两人关系的不一般,一时连带着她在府中的地位也开始水涨船高。 相较于旁人的眼红妒忌,示好攀附,身为当事人的赵婳要淡定的多,仍旧该吃吃该喝喝啥事不往心里搁。 “大姐姐,我来给你送东西来了。”一道清脆如铃的声音飞越而来。 来人是萧氏娘家的远方侄女萧蔷儿,刚来了没几天,家里生意做得挺大,只是商道卑微,她老爹一心想攀上权贵,故想方设法的将她送来了侯府,希望得萧氏教养两年,在官家小姐里长长见识,要是能再嫁个为官的青年才俊,那是更好不过了。 这是赵婳第一次见她,不过光看面相,果然如紫桐口中的那般明艳动人,精明机灵,想必这位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才没几天时间,府里上上下下都在念叨着这位表小姐如何如何待人和善,慷慨温顺。 赵婳象征性的上前迎迎她,“这位就是蔷表妹吧,前几天你来的时候我没有去迎你,实在是身子不适,还请表妹莫怪。” 萧蔷儿笑得两腮发酸,本以为赵鹃歌那副样貌已经是世间少有了,没想到这僻静院子里还有个更好看的,怪不得七皇子会看上她。 在这些官家小姐面前她总是难免自卑,不过幸好这位是什么煞气命格,是自小被赶出家门去跟在一群和尚边长大的野丫头,她挺直了胸脯子,笑道。 “大姐姐比我大,自然是我该先来拜见大姐姐了,对了,姑姑让我来送明日去上林苑赴宴的衣裳首饰,府里的小姐打扮的光鲜些出门,才不会丢侯府的脸面。” 立在她身后的婢女绿袖立即手持托盘上前,只见盘上琳琅珠翠,红裳绣缎,十足的贵气奢华。 “大姐姐肤色雪白,与红色十分相衬,秀发乌黑柔顺,插流苏碧玉坠更显飘逸,姑姑果然挑配的很好。” 赵婳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她可不相信像这种八面玲珑的人会不清楚她与萧氏之间的恩怨过节,此番怕不是来做和事佬这么简单。 遂命紫桐收下安置,语气并不亲厚,颇有些冷嘲热讽的意味,“瞧这红配绿,母亲怕是想把我打扮成一棵花树吧?表妹与母亲这审美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萧蔷儿尴尬的笑笑,硬着头皮道:“大姐姐人长的美,或许穿出来别有一番味道呢。” 赵婳微微笑着盯住她,“表妹夸赞了,还有别的事吗?” 不知道为什么,萧蔷儿看她笑着心里直发毛。 看来果然是如姑姑所说的那样任性无礼,毫无风度,她好心来送衣物,站了半天连杯热茶都没喝到还被奚落调笑了一番,现在干脆下逐客令了。 府里上下都对她客客气气的,没想到在这里吃了瘪,不就仗着自己是个半道子嫡女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萧蔷儿心里堵得紧,还能用力挤出一个笑容来,“那妹妹就先告辞了。”说着屈膝一礼,和婢女慢慢出门去。 赵婳看着她的背影啧啧两声,想必这位笑面虎不知要比那个只知道卖可怜装无辜实则一肚子草包的赵鹃歌厉害多少倍。 “哇,小姐,这衣服好漂亮啊,明天我给小姐好好打扮一下,小姐一定会是上林苑最美的风景!”紫桐一脸憧憬,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己小姐艳压群芳的场面。 赵婳却望着那身衣服若有所思,这衣服料子用得是产自东洛国的红云缎,据说千金难求一尺,她可不相信萧氏会让她穿着这么好的衣服去抢了赵鹃歌的风头,这其中不知道藏着什么猫腻呢。 第12章 我冲撞贵人? 次日清晨,萧氏见赵婳穿了那身衣裳,难得满意的点了个头,“上马车吧,到了上林苑要注意仪态举止,别给我们侯府丢脸。” 赵鹃歌妆容是精心描画了的,只是衣裳穿的十分素气,站在她跟前像一朵野花似的,这么好的机会她们母子舍得不出风头?果然是有猫腻。 赵婳朝她一笑,她似嫉似怕的表情一僵,连忙钻进轿子里去了,倒是尾随她身后的萧蔷儿温和含笑,默默朝赵婳点头致意,十分亲近熟络的样子。 紫桐伺候赵婳上轿,待她坐定后帮她把裙摆衣袖整理妥当,“小姐穿那么多,热不热?” 赵婳歪头一笑,“别担心,还好,总得做些准备。” 紫桐深深叹息,丧气道:“侯府是比在寺庙里吃住好多了,可我还是怀念那些在寺庙里的日子,每天抄抄佛经给师傅们烧些水,日子悠悠闲闲的,没人会想着害我们。” 赵婳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宽慰道:“人呢,在不同的环境就该有不同的成长,只要我们努力去活,便无人可害死我们,再说如果我们还待在寺庙里,你又怎么能遇到你的石头哥呢。” 紫桐小脸一红,望向她的双眼却澄澈坚韧无比,“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陪在小姐身边。” 赵婳心头一热,“傻丫头,不想嫁人了?” 紫桐小声扭捏道:“小姐你又拿我取乐。” 上林苑位于皇城西郊,是与清晖园,木兰院共享盛誉的三大皇家园林之一。 两面环大禹山,一面绕玉带湖,一面植宫城柳,其苑中有一盛景,名为桐花台,遍栽墨桐五里,因地下常年引大禹山上温泉所灌,桐花三季常开,花簇繁茂。 此间早已聚集了一众莺莺燕燕,三五成群,或闲话赏花,或暗自较量,总之这女人硝烟要比满目美景来的更加惊心。 “呦,鹃歌妹妹来啦!我刚刚还跟王姐姐说怎么不见你呢。”女子一袭粉裙,样貌平平,嗓音却如黄鹂般娇俏动听。 赵婳来之前做过功课,这位其貌不扬却被人众星拱月一般恭维着的应该就是当朝丞相王川之女王晚英,据说为人十分娇纵蛮横。 王晚英早就看到了站在一旁仙女似的赵婳,寒暄两句总算切入正题,“这位是?” 赵鹃歌笑着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姐姐,前不久刚被父亲从金光寺里接回来,头次来这种宫宴,假如有冲撞王姐姐的地方,还请王姐姐不要在意。” 哦,这是在说她不懂礼数,没见过世面喽? 王晚英十分讨厌漂亮女人,尤其是这种在她面前还打扮的这么花枝招展的漂亮女人,不由得指着她嗤笑出声,“原来你就是那个从小被赶出门的丧门星呀!” 一时围来看笑话的众人皆捂嘴偷笑,赵鹃歌状似善心的维护道:“王姐姐真是爱开玩笑,那或许只是清虚道长算错了罢。” 人群中哄笑鄙夷声更甚。 “清虚道长已经仙逝多年了,生前一身名望,怕是想不到死了倒被人抹黑呢。” “对呀对呀,许多达官贵人想求他一卦都难,他怎么可能算错呢?” “走走走……快离这个扫把星远点,怪不得侯府这些年越发败落了,我们别沾染了霉气才是!” …… 王晚英愈发得意,甚好意的牵住赵鹃歌的手拉向一旁,“鹃歌妹妹还是离这个丧门星远一点好。” 说着斜眼瞟过赵婳,趾高气扬道:“就你这种丧门星怎么配来这里?万一冲撞了哪位贵人看你怎么担待的起?” 紫桐双拳紧攥,气得双眼盈泪,上前驳道:“我家小姐不是丧门星!” 王晚英发作了这么久,看赵婳还是一副油盐不吃的淡然样子,早就心有火气,如此正好借此契机,一巴掌抡圆了直朝紫桐脸上掴去。 骤然有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在众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王晚英杀猪般的嚎叫声震耳。 赵婳甚闲散的反捏住她双手,甚至还轻轻扶了扶鬓间发簪,眼尾含笑,樱唇轻吐,却一字一顿都有彻骨凉意,“王小姐举止如此不当,万一冲撞了贵人就更不好了。” “我冲撞贵人?我又不是你这个丧门星!”王晚英尖嗓如刺,再加上手腕剧痛,面部几乎扭曲。 赵婳秀眉微挑,嘴角讽刺迭起,一把将她挥开,轻轻嗤笑:“这可是王姐姐您亲自说的。” 那取笑声意味十足,王晚英气得面如猪肝,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站稳,抡圆了巴掌就抽上去!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当老娘是什么待宰的小白兔?这一次赵婳可不想那么轻易放过这只只会兹哇乱叫的蠢猪!不着痕迹的身形一转,轻松躲过王晚英的巴掌,裙下绣履微抬—— 王晚英就这样结结实实的摔了个大脸着地狗吃屎。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顿时哄堂大笑,就算那些一向装惯了矜持的贵女们,都忍不住捂紧嘴巴,吃吃的笑起来。 王晚英刻意化妆的浓墨重彩的脸上又新添黄泥,活像开了五彩六色的大染缸,半晌才将指甲抠进泥里,在丫鬟的搀扶下吃力的爬起来,姣好的脸部撞出一大块淤青,目眦欲裂的瞪着赵婳,被彻底激怒。 “来人啊!”她愤然怒吼,围在她身边的四个丫鬟,凶巴巴的看着赵婳和紫铜。 看到这一幕,紫铜忍不住往前一步,伸臂护住了赵婳,声音里已经隐隐有了害怕,为了自家小姐却也无畏对抗:“王小姐,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对方听到紫铜的话,不屑冷笑,可惜如今的王晚英身上和脸上都沾着些泥土,笑起来显得十分狼狈又滑稽,活像个被人戏耍的泥猴,赵婳都忍不住抿唇浅笑。 王晚英气得鬼火乱窜,转过身气急败坏的看着自己身后的四个丫鬟大声呵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压住她们两个!” 不过玩归玩,赵婳心思还是很透亮的,王晚英到底比她这个不受宠的嫡女有势力些,今日若被她拿住,定然少不了吃苦头。 “等等!”突然,一声女声如深谷黄鹂,婉转动听,打断两人的剑拔弩张。 第13章 嘲讽 来人护国将军魏将军之女魏璃,身有傲骨,端庄大方,在京城多有盛名。其实今日她是不想来的,都是被父亲逼着过来凑热闹,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这种以多欺少的不平事。 王晚英抬眼一看,发现发出声音的人竟然是魏璃,眼中闪过一丝记恨。 “哟,这不是护国将军魏将军的千金吗?您今个怎么肯大驾光临?”王晚英嘲讽着,语气还是酸溜溜的很。 虽然王晚英平日里也不怎么跟魏璃接触,可每次在宴席上魏璃对她都是一副嗤之以鼻,自命不凡的清高模样,毫不把她放在眼里。 光是冲着这一点,王晚英就对魏璃有些不爽,不过她也不太敢去找茬,谁让对方是护国大将军的独女呢? 魏璃听完皱眉,有些面色不悦的瞥了王晚英一眼,冷冷开口:“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莫不是看赵婳小姐刚回来就欺负人不成?” 王晚英气的脸色又一变,而旁边的赵娟歌也不怎么好看,只是她也不敢得罪这魏璃,当即又拿出自己名媛淑女的架势装起了可怜无辜的小白花,“魏璃姐姐莫怪,都是因为嫡姐今日冲撞了王姐姐,所以……”可是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 魏璃生平最讨厌这些所谓“大家闺秀”的做作模样,朝着她冷笑了一下。 只听魏璃不紧不慢的开口说着:“是吗?刚刚我目睹了全程,你们在场所有人都看见了吧?到底是谁冲撞谁?未免欺人太甚了吧?” 此话一出,顿时大家都哑口无言。 最要命的是,魏璃清冷双目锁在赵娟歌身上,赵娟歌顿时头皮发麻开始冒冷汗。 “不过最让我好笑的是,再怎么说赵婳小姐也是侯府的嫡小姐,没想到这个不成器的庶出居然还帮别人。”魏璃嘲讽的开口,顿时引得大家都目光都放在了赵娟歌身上。 赵娟歌敢怒不敢言,面色红里透着白,白里透着紫了。 “这好像不关魏小姐您的事吧?”王晚英忍住气,毕竟赵娟歌如今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如果赵娟歌失了颜面,同样的王晚英颜面也会丢失。 魏璃连连冷笑,“是不关我的事,可今日可是宫宴,还请王小姐自重,别平白连累了我们这些人出了洋相才是。” 登时堵得王晚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此时此刻的赵婳正在旁边静静看着,内心对这个叫魏璃的女子瞬间有了好感,十分赞赏的看着她。 另一边的魏璃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赵婳的眼神,转过头颇俏皮的眨眨眼睛,浅浅一笑,赵婳也回应一笑。 等人都离开,最后留在这的就是赵婳主仆二人和魏璃了,三个人相视而笑,气氛顿时和谐不少。 “赵婳,我可以这样叫你吗?你直接叫我魏璃就好了。”魏璃言语间有亲近之态。 眼缘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赵婳与魏璃仿佛一见如故,连忙笑眯眯的点头答应了,“当然可以,今日之事,还多谢你了。” 话音刚落,却受到了魏璃的目光已然蒙上几分心疼。 只听魏璃双眸如覆有寒霜,愤愤不平的开口说着:“没事,只是我一直看不惯王晚英那副模样罢了……只是没想到你的庶妹会这样对你。”说完魏璃还宽慰似的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赵婳无所谓的释然一笑,“毕竟是妾室所生,没教养正常的很,我们也没什么好说,你说是不是?” 这番话一出,惹得魏璃突然笑了出来。 不得不说,魏璃看赵婳也是一见如故,两人双手紧握,一副“相见恨晚”的表情。 魏璃看出来了,赵婳和那些“大家闺秀”不一样,性格率直,毫不矫揉造作,特别符合自己的胃口。当然赵婳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在这京城……能碰见同魏璃一样的人也不多。 “我之前有听闻,你那么多年都在寺庙,回京可有不习惯?”魏璃有些关心的开口,她觉得她和赵婳肯定会成为很要好的闺友。 赵婳看到魏璃眼中的真情实意的感情,笑着点点头:“一切安好,怎么了吗?” “你愿不愿意……”魏璃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毕竟这皇城和她性情契合的人不多,更别说她主动去邀请别人了。 赵婳看着有些扭捏的魏璃,突然凑近,“但说无妨。” 魏璃鼓足勇气,“我跟你挺投缘,你要不要……来我府里坐坐?”到最后的魏璃有些羞赧的看着赵婳。 亭台楼阁,美人如玉,此一番看去倒是一副好风景。 赵婳想都没有想直接点头答应,“好啊,我正愁一个人苦闷,没地方坐坐。” 魏璃惊喜,立刻眉开眼笑,嗓音清脆道:“好,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我以后会邀请你的!” 赵婳眼波流转,与她相视一笑,毕竟自己能在这异世找个知心姐妹……也不是个坏消息。 二人正说得兴奋,突然太监尖细悠长的声音层层递来。 “七皇子驾到!” 众人纷纷抬眸望去,皆次第行礼。 赵婳等人见状也赶紧跟着盈盈下拜,其间抬眸,发现来者正是风流无比满脸写着风骚多情的赫连凤爵,并且后面还跟着另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不过赵婳对他们并没有兴趣,很快把目光抛向了别的地方。 赫连凤爵视线却在众莺莺燕燕中搜罗一圈,直直奔赵婳而来。 这场合实在无聊,若不是听赵婳在此,他怕是出现都不会出现。 可是,再看清她身上穿着的衣服之时,他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只见赵婳一身红云缎长裙,随风飘飘仙人之姿,打眼看去当真惊艳,尤其是在众人之中更是犹如鹤立鸡群,让人不得不注意,不过,正是这样才更坏菜! 只见赫连凤爵一反常态,眉心紧锁,直冒冷汗,三步并两步转身死死捂住了他身边那位少年的眼睛,回首大声道:“婳妹妹?你今天怎么穿这身衣服,还是这种颜色?” 不过,已经迟了。 只见众人之间,那位锦衣华服的少年的目光在赵婳身上流连的瞬间,就已突然瞳孔骤缩,面色惨白,身子还不断抽搐起来。一时间,场上所有目光皆在赵婳身上聚集。 第14章 谋害皇子 赵婳不解,被人盯得有些难为情,顺便还甩了下袖子,“怎,怎么了?” 这一甩可更加不得了,那少年脸色愈发不像活人,居然眼睛一翻,直接晕了过去,瘫在地上冷汗淋漓,四肢抖动如筛糠。 十二皇子当众发病,全场皆是乱作一团,胆小的世家小姐更有甚着尖叫不已。 魏璃目睹了全程,大骇之下突然回过神来,仔细的看了看赵婳今日的装扮……突然明白,最大的问题就是这身衣服!她之前就觉得有什么不妥,一时竟然疏忽了! 不等她说话,只见赫连凤爵已经一把扶住了那少年,“婳妹妹!你先把身上这个衣服脱了,他看不得你身上这件衣服的颜色!” 魏璃也赶忙小声提醒着赵婳:“这是十二皇子赫连清哲,自小患有怪病……看了红色便会发病!” 看了红色会发病? 赵婳脸色瞬变。 这下她算是彻底明白了,好哇,怪不得萧氏突然献殷勤拿这上好的红云缎来给她做衣裳,原来…… 不得不说萧氏打的的确是一手好算盘,她算准了十二皇子发病她必然要赶紧脱衣,可她一名待字闺中的女子要在众目睽睽下宽衣解带,这传出去还不被唾沫星子淹死。 比如当下,已经不少人都开始幸灾乐祸。 可惜啊可惜,她赵婳是谁? 只见赵婳冷笑一声,利落的反手一扯,衣衫落地,里面竟然还穿着一层! 淡蓝锦缎将她莹白的肌肤衬得更为白皙,飘飘如仙又不失庄重,尤其是刚才由热辣的红变为沁人心脾的蓝,那种强烈的反差给人的感觉更是惊艳至极。 这下众人没看成笑话,反而惊得眼珠子几乎落地,谁没事会在身上套两件衣服? 而另一边,在赫连凤爵的‘抢救’之下,十二皇子赫连清哲的脸色已然好多了,只不过表情依旧木讷呆滞。 大千世界无所不用,这世上真有这样百年难得一见的怪病?赵婳已然换了衣服自然对十二皇子构不成威胁,也将不解询问的目光抛向赫连凤爵,赫连凤爵只是摇摇头叹了口气。 她愈发一头雾水,只听魏璃尚有余惊的开口:“你刚从山上下来或许不知,这城里人人都知晓十二皇子看不得这颜色的衣服……” 赵婳若有所思。 早就知道萧氏母女不安好心!幸而自己早有准备。 只见她冷然解释道:“今日穿的可不是我想的,可都是我那庶妹和她娘亲精心准备的呢,说一定让我穿。” 想要她背锅,没门。 魏璃也知晓一些侯府的事情,她也清楚那些后院女人勾心斗角的手段……只不过魏璃属实是大开眼界……赵娟歌的母亲萧氏居然如此蛇蝎心肠! 想必她也是盘算了的,届时计划成功虽然侯府会受牵连,但还不足以诛九族,但是赵婳是肯定会判死刑。 如果失败了,赵婳一介女儿家清誉被毁,也照样讨不到好果子吃。 不过幸好赵婳是个聪明的,多留了个心眼…… “快去宣御医!” 不远处,赫连凤爵看赫连清哲情况不大好,已然高声急呼。 另一边的王晚英抬脚还没走一会,就听见了赫连凤爵这里的动静,连忙和赵娟歌一起赶来凑热闹。 “参见七皇子殿下。”王晚英看到赫连凤爵,脸色绯红,立刻娇滴滴的开口。 赫连凤爵丝毫没看她一眼,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免礼。” 王晚英不满的撇了撇嘴,此时此刻也在上下打量着赵婳,唯恐天下不乱道:“赵妹妹,你今早不是红色的衣裳吗?看着煞是好看,怎么一会工夫又换了件?” 顿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装作一副臆想非非的模样,用手捂住嘴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赵婳,“哎呀对了!那不是十二皇子最忌讳的颜色吗?” 此话一出,顿时四周鸦雀无声。 赵婳心中一股无名火油然而生,“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晚英立即火上浇油,“赵婳小姐,你回京城那么久了,不可能不知道十二皇子见不得那种颜色吧?” “你!”魏璃意欲打抱不平,却也反驳不出什么。 王晚英看到魏璃这样的反应,愈发得意洋洋,立刻惊讶的开口:“赵婳妹妹不会是故意谋害十二皇子吧!” 此言一出,全场皆为变色。 …… 另一边,萧氏此时也得到了消息。 “什么?你是说,里面还有件衣服……”萧氏秀眉一狞,语气却难掩诧异,那死丫头是石头托生的吗?怎么那条贱命这么硬! 那个丫鬟瑟瑟发抖的点点头,害怕的看着萧氏,生怕她会把气撒在自己头上。 萧氏深呼几口气,维系着自己端庄雍容的豪门夫人做派,“所以十二皇子还是看到了吗?” “嗯,奴婢亲眼看到的!当时十二皇子直接发病昏过去了!” 萧氏这才胸有成竹的点头,眸光如淬了剧毒,语气缓和了不少:“起来吧,这件事不要声张,所以我要的重点……你确定十二皇子发病了?” 丫鬟连连点头,信誓旦旦:“那是自然!奴婢亲眼所见,不敢有假!” 萧氏风韵犹存的眉眼微挑,“那就好,我们也去看看热闹。” 无论如何,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萧氏来时正好听到王晚英的话,赶紧在旁边落井下石,“就是,这多明显啊!” 此时此刻的赵婳依旧缄口不言,双眸冷冽如寒冰,旁边的赫连凤爵听完倒是眉心紧蹙。 他当然不相信赵婳会想害自己的弟弟,更何况她也回京城不久,怎么可能会跟赫连清哲有仇? 这其中一定有别的原因……赫连凤爵目含审视,掷地有声道:“本皇子相信赵婳小姐。” 赫连凤爵一言既出,萧氏母女和王晚英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堪。 尤其是王晚英,手指都在一瞬间捏的发白,真不知道赵婳使了什么妖术,竟然能让赫连凤爵替她说话?可她仍然不想放弃这个可以报复的机会,在旁边喋喋不休地嚷嚷道:“七皇子,可别被她骗了!刚刚你是没有见到她嚣张跋扈的模样!还有……” 第15章 对质 “都闭嘴!别再吵吵了!”赫连凤爵突然怒道,一向风流和煦的脸上此时竟然如同覆了冰霜,可谓是阴沉难看至极。 王晚英这明显揪着赵婳不放的态度,让赫连凤爵格外的反感。 王晚英也被赫连凤爵这明显变了的脸色吓到了,眼神不禁露了怯意,当即闭上嘴巴不敢出声了,可心里又恼恨的紧,她是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七皇子会偏袒那个贱人。 周围围观的世家小姐见了赫连凤爵副反应,纷纷用手帕掩嘴开始窃窃私语,俨然是一副坐堂看戏的态度。 就在此时,原本有所缓解的赫连清哲,此时竟口吐白沫、翻着白眼儿晕了过去。 赫连凤爵急忙扶住他,一脸焦急的向身边的侍从喊道:“御医呢?都去死了吗!怎么还没有过来?” “逆女,你如今犯了这滔天大罪,还不赶紧跪下!”萧氏眼看着赫连凤爵急着去救赫连清哲,所以急忙趁着这空挡想要给赵婳定罪。 赵婳冷眼看着萧氏这横眉冷目、尖酸刻薄的样子,不禁嗤笑了一声,“我之前身上那身红衣可是你给我送过来的,你现在在这里贼喊什么捉贼?” “你、你胡说!”萧氏瞪圆了眼伸手指着赵婳,手指上殷红的丹蔻格外醒目,正如萧氏此时淬毒的眼神,“分明是你想要意图谋害皇子,怎么能攀扯到我的身上呢?” 刚刚站在萧氏身后的萧蔷儿低垂着头,不着痕迹的小布掩身到了一群管家小姐身后,她可能被赵婳揪出来当众对质,得罪了哪一方都不好,这吃力不讨好的鬼事她才不干! 赵婳抬手一把打开萧氏指着她的手指,几步走上前,眼神锐利仿佛一把刀插在萧氏的眼睛里。 赵婳的身体虽瘦弱,可萧氏却在此时感受到了一阵不可言喻的压迫,不禁后退了几步。 “怎么?难道还想让我拉萧蔷儿出来和你当面对质?”赵婳低头附在萧氏的耳边压着声音说道,吐出来的气息喷到萧氏的脖颈,却让她不寒而栗。 萧氏一把推开赵婳,眼里的惊慌稍纵而逝,随即目光如毒蛇鬣狗一般,恶狠狠的看着赵婳,“你不要再狡辩了!如今皇子因你而病发,这罪责你是逃不了了!” 赫连凤爵虽急着晕过去的赫连清哲,可也分着神注意着赵婳这边的情况,他听了两句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看来是萧氏又再整治赵婳这个嫡女了。 “娘,你别再同姐姐争执了,既然姐姐不愿意认罪,那我就娘亲一同去贵妃那里,为姐姐请罪吧。”赵娟歌也从王晚英身边移步到萧氏身旁,伸手挽着萧氏的胳膊,眉梢低垂,眼神里透着可怜和无助,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萧氏也装模作样的拍了拍赵娟歌的手,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说道:“也只能这样了,逆子犯罪不知认错,我这当母亲的不能不懂事,得替她去请罪才行!” 赵婳看着萧氏和赵娟歌母女上赶着去舒贵妃那里给她请罪,显然就是巴不得尽快定下谋害皇子的罪名。 “站住!”赵婳突然高喝出声,几步就挡在了萧氏母子的身前。 “去,把那个萧蔷儿给给我拽出来!”赵婳回头对身后的紫桐命令道。 “是!”紫桐一脸气愤的应声,她也早就看清楚情况了,明白她家小姐这是被人给陷害了,当即怒气冲冲的冲进人群里把萧蔷儿给拉了出来。 萧蔷儿由震惊到挣扎,被紫桐硬拉着到了众目睽睽之下,脸上的表情羞愤慌张至极,“松开,你松开我!” “太医来了!”这时一个小太监正领着一个发须微白、手提医药箱的御医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快,让太医过来!”赫连凤爵皱着眉头喊道。 周围的人见状,无不赶紧给那太医让路。 太医院最德高望重的李太医喘息粗气跑过来,额头上还带着汗,跑过来后,直接就扑跪到赫连清哲的身边。 赫连凤爵忙给李太医让开了位置。 李太医很快蹲下身子,开始给赫连清哲检查脉象和瞳孔。 赫连凤爵站起身,走到赵婳的身边,眼神幽深,用着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等下你的麻烦可大了,需不需要我帮忙呀?” 赵婳抬头看了赫连凤爵一眼,眼里丝毫不见慌乱,只青着脸对赫连凤爵回道:“你肯帮我?我估计你巴不得来看戏吧?” 赫连凤爵闻言勾唇一笑,眼眸流光闪烁,“呀,不小心被你看穿了?” 其实赵婳心里原本刚刚对赫连凤爵还是心存一些感谢的,毕竟他刚刚说可以相信她,结果现在又这副样子,赵婳心里那刚萌生出来的感激与好感,瞬间就全都被她自己给扼杀了。 王晚英在一旁看着赫连凤爵和赵婳那副低声说话亲昵暧昧的样子,不由得攥紧了拳头,眼里满是嫉妒和怨恨。 “七皇子,现在得马上把十二皇子送到清净的房间,臣才能继续为十二皇子治疗。”李太医检查完赫连清哲的身体,一脸焦急的回头对赫连凤爵说道。 “那好办,我这就让人把清哲送回到偏殿里。”赫连凤爵闻言掩去了脸上的笑意,开始吩咐着人把赫连清哲抬进偏殿。 “大家都散了吧,别聚在一起了。”赫连凤爵扬声对着周围聚集过来的世家小姐说道。 那群本来还打算继续看戏的世家小姐,听到七皇子都这么说了,便都纷纷开始窃窃私语,就要散去。 萧蔷儿也趁机想要溜走。 赵婳几步就走到她的身前,拦住了萧蔷儿,冷声开口道:“等等,你可别走。” 萧氏母女看着赵婳拦下了萧蔷儿,脸上的神情都格外难看。 赫连凤爵让这些世家小姐都散开,就是不想惹人注意,拖延一下让皇帝和舒贵妃知晓的时间,结果自然也是瞒不住的。 赫连清哲被送进偏殿,李太医跟进去医治的时候,刚刚赶到桐花台的皇上和舒贵妃就听闻了赫连清哲病发的事,当即大惊,忙赶到偏殿来看赫连清哲。 萧氏母子想带萧蔷儿走,赵婳不让,双方正对峙之时,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声高唱。 第16章 陪葬 “皇上驾到——” “舒贵妃驾到——” 皇上和舒贵妃一到,一众人自然是纷纷跪下行礼。 萧氏一见到皇上来了,礼数恭敬周全的下拜,微阖的眼帘下闪过一丝阴狠,心里暗暗笃定一会儿一定要趁这次机会彻底铲除那个赵婳贱人。 舒贵妃穿着金线穿花鹅黄水烟罗裙,头戴翡翠流苏珍珠钗环,略施粉黛,却已经把她的小脸衬得更加明艳动人,面近三十却依旧貌若少女,可见今日为了参加宫宴是特地打扮过的。 与舒贵妃相反的是,皇帝年过五十,也许因为常年操劳国事,身影瘦削,相貌格外显老,脸上深深的两道法令纹,眼白浑浊,不怒自威,更显得他的心思看上去深不可测。 只不过舒贵妃虽然打扮的明艳动人,可掩不住她脸上的焦急与担忧,此时她也不管偏殿外面这一众人的行礼了,直接就跑进偏殿里面了,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唤道:“清哲!清哲……” 赫连清哲虽然是一位地位低下的宫女所生,但是自小便寄养在舒贵妃名下,舒贵妃多年无子,一直都拿赫连清哲当亲生儿子对待,如今听闻他有病发晕倒了,自然是异常急切。 皇帝宠爱舒贵妃,自然爱屋及乌,也跟着疼爱舒贵妃名下的赫连清哲,他与舒贵妃在过来的路上就听小太监讲了事情的经过。 所以皇帝并没有跟着舒贵妃进到偏殿,而是脸色阴沉的对着一众人问道:“谁是赵婳?” 皇上没有让他们免礼平身,赵婳和萧氏三人自然就还跪在地上。 如今见到皇帝这明显要问罪的态度,赵婳也知道躲不过去随即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皇帝说道:“我是赵婳。” 皇帝闻言,眸风微厉,定定的看着赵婳,幽深的双眸如霜刀大斧一般刺向赵婳,那目光似乎可以把赵婳剥皮抽骨。 “你为何谋害皇子?”片刻之后,皇帝深沉着声音开口问道。 “回陛下的话,臣女自小在千佛岭的金光寺长大,不久前才回到京城,臣女并不知道十二皇子见不得红色。”赵婳一字一顿,声音清丽的解释道,她虽然跪在地上,可脸上的神情没有半分畏惧与瑟缩。 皇帝闻言眉头深皱,狐疑道:“你是荣王府的姑娘,来参加宫宴之前,赵潜难道没有告诉过你这件事情吗?” “告诉了,我这个当继母的早就告诉过她这件事情了,可是赵婳对我不喜,就是不肯听我的话,竟然执意要私自穿这身红衣进宫,这才酿成了今日大祸,”萧氏急忙插嘴回答道,抬起头一脸悲切的对皇上说道。 “可怜侯爷还心疼他这个女儿,却不想今日赵婳犯下如此大祸,还请皇上不要牵连到侯爷才好……”萧氏紧接着就磕了一个头,言辞恳切,看上去可是悲痛至极了。 赫连凤爵在一旁听着,不由得一挑眉,看了一眼赵婳。 这萧氏空口白牙一张嘴,就是要给赵婳定罪呀! 赫连凤爵眼神稍变,打量了一下皇帝阴沉的脸,心里正犹豫要不要帮赵婳一把。 赵婳闻言转头看向萧氏,眼里仿佛覆上了一层冰霜,半分客气没有的嘲讽道:“你还真是会颠倒黑白呀!”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母亲呢?母亲为你操了多少心,你竟然这么对她!”赵娟歌也反应过来萧氏的意思,急忙眼含泪花的看着赵婳指责道,“你不肯听母亲的劝,顶撞母亲的事情,蔷儿表妹都看到了的,她可以作证的!” 赵娟歌说着就转头看向一旁跪着的萧蔷儿,给萧蔷儿使了一个眼神。 萧蔷儿看清了赵娟歌的眼色,可是她却顿了一下,随即才把头郑重的磕在地上,闷着声音颤抖道:“是的,我、我可以作证!” 赵婳心里不禁气急,萧氏母女和萧蔷儿摆明了是要联合污蔑她了。 她们还真是够不要脸的,当着皇上的面儿竟然还敢倒打一耙,难道就认定了她不能揭穿她们吗? 而皇帝听着他们这几个女人在这儿互相推卸的说了半天,脸上不禁浮现了不耐烦的神色。 这时,李太医满头大汗脸色惨白的从内殿走了出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皇帝的脚下。 “清哲怎么样了?醒了吗?”皇帝连忙急切的问道,压力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可见是真的担心赫连清哲。 可李太医直接把头磕在了地上,沙哑着嗓音颤抖着说道:“十二皇子、皇子他……他的病来得太凶,恐怕……” 恐怕救不过来了,只不过这话李太医不敢当着皇帝的面说,他怕受到皇帝的迁怒。 李太医是太医院里医术最高明且资历最老的太医了,可如今他这个态度…… 皇帝急了,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恐怕什么?你说呀!清哲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 “臣、臣不敢说……”李太医跪跪趴在地上,脑袋深深伏着,颤抖声音答道。 李太医的样子已经说明了一切。 皇帝眼前一阵发黑,不禁伸手扶了扶额头。 “皇上……”,一直站在皇上身后的大太监吕德平急忙一脸担忧的上前虚扶着皇帝的手臂。 皇帝一手摆开吕德平,深吸了一口气,怒道:“给朕把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叫过来,一定要给朕医好清哲!” 吕德平忙急忙挥着手让身后的小太监去请太医们。 赵婳闻言,脸色不禁也严凝重了起来,十二皇子这个病虽然奇怪,她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但是她倒是知道一个紧急的救命疗法,那是一本古医书上所记载的针灸偏方,用于减缓脑神经的衰亡速度,对于大多数急症都适用,但实施起来......并不一定能成功。 皇帝心里虽然着急,但是毕竟几十年呼风唤雨,表面上还强装着镇定,他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转头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一众人,当即脸色又阴沉了下来。 “来人,把赵婳押入大牢!”皇帝大怒道,“清哲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让你给他陪葬!” 对于皇帝来说,真相并不重要,他只知道是赵婳穿了红衣刺激得赫连清哲发了病,所以就都是赵婳的错。 “父皇,等一下……”赫连凤爵急忙出声,想要替赵婳说话。 皇帝闻言看了一眼赫连凤爵,眼神幽深,意味不明。 赵婳急忙堵住了赫连凤爵即将要为她求情的话,俯身郑重拜地,“皇上,臣女略懂医书,愿为十二皇子诊治!” 第17章 金针封穴 “你会医术?”皇帝一脸狐疑的看向赵婳,显然并不相信赵婳的话。 “是!”赵婳直视着皇帝锐利的目光,心思百转,最终直言劝道,“如今皇子病重,陛下你让臣女试一试,说不定臣女就可以医好皇子的病!” 赵婳原本是不会怕萧氏她们的,可是皇上现在被气急了,真把她不分三七二十一的就关进大牢杀了,那她岂不是太冤了。 她现在得为自己争取生机才行。 一直跪在一旁的李太医闻言不禁抬头看了一眼赵婳,眼里也带着不信任,他行医几十年都对十二皇子的病没办法,她这个小丫头片子怎么可能治好? 赵婳也看出了皇帝的不信任,随即眼神微沉,双拳握紧,开口掷地有声的说道:“若臣女医治不好十二皇子,愿以死谢罪!” 就赌这一把! 皇帝闻言目光幽深的盯着赵婳看了片刻,此时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随即开口道:“那朕便给你一个机会,但是如果朕发现你在骗朕,那你们荣王侯府也就给清哲一起陪葬吧!” 赵婳听到皇帝松口,当即暗自松了一口气。 萧氏母女闻言却脸色大变,可是皇帝已经下了决断,她们也没有回寰的余地了,不过赵婳那个贱人能有这样的本事?不过是秋后蚂蚱胡乱蹦跶丢人现眼罢了! 皇帝让吕德平带着赵婳进了内殿去给赫连清哲诊治。 内殿里,穿过帐帘,赵婳只见舒贵妃正趴在赫连清哲的床榻旁,握着赫连清哲的手,眼角还带着泪痕,湿漉漉的杏眸看上去格外惹人怜惜。 赵婳过去规矩的行了礼。 舒贵妃闻声转头,目露疑惑。 吕德平见状急忙上前解释道:“这位是赵婳小姐,据说略懂医术,所以陛下让她进来为十二皇子诊治。” “你就是赵婳?”舒贵妃闻言,突然脸色大变,杏眸圆睁,看向赵婳的目光格外狠厉,“就是你害了我皇儿!” “贵妃娘娘,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了,还是让臣女抓紧时间为十二皇子诊治吧。”赵婳看了一眼舒贵妃,随即又往躺在床榻上的赫连清哲那里扫了一眼,只见赫连清哲的脸色苍白近青灰。 舒贵妃虽不满赵婳对她这副态度,可提到赫连清哲,她还是不由得给赵婳让来了位置,毕竟赫连清哲始终是最重要的。 赵婳给赫连清哲把了脉,发现他的脉象异常紊乱,随即不禁皱紧了眉头。 “我需要针灸的针。”赵婳回头对吕德平交代道,“还有毛巾、热水。” 吕德平闻言急忙出去找门外来了的太医那里拿进来一个医药箱,并叫人把赵婳需要的东西都搬了进来。 赵婳从医药箱里翻出针灸用的细银针,打算对赫连清哲实施“金针封穴”疗法。 这个疗法可以暂时稳住赫连清哲的心脉,保住他的性命。只不过这个疗法是她从一本医学古籍上得出来的,还没有对人实施过,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只能硬着头皮用这个疗法了。 赵婳脱了赫连清哲的外衫和里衣,准备开始给赫连清哲施针,赵婳找准一个穴位,刚要一针下去,就被舒贵妃给叫停了。 “你有没有准?你真的会扎针吗?”舒贵妃担忧的问道,她担心赵婳反而把她儿子医死了。 赵婳手一顿,随即头也没回的皱眉道:“我要施针了,不要打扰我,这“金针封穴”疗法得需要八个时辰才见效,请贵妃稍等一下。” 舒贵妃闻言脸色愁眉不展,眼神里又忧又急,如果不是之前李太医和她说他也没办法救赫连清哲了,她是肯定不会答应让这个赵婳来给赫连清哲治疗的。 赵婳不再管舒贵妃,开始专心致志的给赫连清哲施针治疗。 这施针得格外小心,稍有不慎,扎错了地方,那反而会适得其反,所以赵婳一个一个穴位扎得格外小心翼翼,等三十六针都在赫连清哲的胸膛上扎完了,赵婳的也已经满头大汗了。 赵婳起身的那一瞬间,差点因为腰酸又趴在了赫连清哲身上,强忍着酸疼才站起来。 “清哲他怎么还没醒?”一直等在一旁的舒贵妃急忙走过来查看赫连清哲的情况,结果见到赫连清哲扎了满身的针,不禁眉头微皱,眼里都是心疼。 “这个疗法得需要时间,还得再观察八个时辰。”赵婳退后两步,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哑着声音说道。 舒贵妃闻言看向赵婳,杏眸格外凌厉,一挥云袖,毫无不客气的说道:“你若没办法治好清哲,那本宫一定让你付出代价!” “贵妃娘娘,您放心吧,十二皇子不会有事的。” 赵婳闻言表面上笑着说道,实则心里把萧氏母女骂了一个遍,她们这回真的把她给坑惨了。 今天要是能脱身,她回去一定饶不了她们。 八个时辰的时间并不短,这事关自己的性命,赵婳便始终都保持十二分警惕精神,十分紧张的在赫连清哲床旁守着,时刻注意赫连清哲的情况。 皇帝虽然也担心赫连清哲的情况,可是他比较年纪大了,经不住这么长时间的焦急等待,舒贵妃特地把皇帝给劝回去休息了。 赵婳这时才意识到,舒贵妃这么多年没有自己的子嗣却一直盛宠不衰不是没有原因的,她是个聪明的女人。 可是这眼看着就要天黑了,六个时辰都已经过去了,赫连清哲还是始终脸色苍白,情况一点好转也没有。 赵婳心里不禁越来越沉,她记着时间,到时候给赫连清哲拔针了,于是她让守在殿里的宫女去准备热水,她要给赫连清哲拔针。 赵婳这边一有动静,舒贵妃就急忙过来查看了,因步子急促,头上的戴的珍珠流苏步摇脆响不断。 赵婳倍感压力的在舒贵妃的注视下,给赫连清哲拔了针,然后又用热毛巾给他擦了身子。 可是赵婳刚收拾完针灸用的针,把赫连清哲的床褥整理好,赫连清哲却突然开始呕血! 赫连清哲闭着眼睛,还没清醒,可却开始一脸痛苦的开始呕血,吐了一被子的鲜血。 舒贵妃一眼看过去,目眦欲裂,急忙扑过去一把推来赵婳,大喊道:“快,叫太医!把李太医叫过来!” 舒贵妃惊慌的握住赫连清哲的手,另一只手拿着手帕给他擦拭嘴边吐出来的鲜血,可是竟然发现赫连清哲的身体浑身冰冷。 舒贵妃被手中冰冷僵硬的触感吓得脸都白了,当即颤抖着双手放到他胸口试探,却发现赫连清哲的胸口已经心跳全无。 俨然就如同一个死人! 舒贵妃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两眼一阵朕发黑,几个宫女忙一哄而上搀住她。 随即舒贵妃转过身一脸杀气的看着赵婳,双眼泛红,悲怒交加的大喊道:“来人,给本宫把这个不知死活的贱人拉下去,砍去双手双脚,再拔了她的舌头!” 她要为自己的儿子报仇! 第18章 求情 赵婳这时也脸色大变,也不顾舒贵妃在前阻拦,直接越过舒贵妃扑到赫连清哲床旁,动作麻利的就去扒开赫连清哲的眼皮,查看他的瞳孔。 还好,瞳孔还没有散…… 赫连清哲还有救! 赵婳刚松了一口气,结果就感觉衣领一紧,回头一看,竟见两个身宽体胖的老嬷嬷正在拉拽着她的衣裳。 赵婳身轻体弱,这小身板不照她前世那么顶用,当即就被那两个老嬷嬷给一把托飞到了地上。 “贵妃娘娘,十二皇子还有救,您先别急着拿我出气……”赵婳一手顺势拉了一角床帐,一边满头大汗的眼神急切的看着舒贵妃说道,“您再给我机会让我抢救一下,我一定能把皇子治好!” 此时赵婳脑海里的青青草原飞奔过去千万匹良驹宝马,这舒贵妃看着眉清目秀、温婉端庄,可没想到她竟然比那个一脸褶子的皇帝还阴毒。 开口就要剁了她四肢,还要拔了她舌头,这不就是要把她做成人彘吗? 想到人彘,赵婳打了一个寒颤,手里攥着床帐攥得更紧了。 “给你什么机会?你都把本宫的哲儿医治成这个样子了,本宫再给你机会不就是帮你着害清哲吗?”舒贵妃横眉冷目,怒睁的双眼把她眼角那几道鱼尾纹都撑开了,“快把这个贱人给本宫拖下去!本宫不想再看到她!” 那两个嬷嬷听令便开始铆足了劲儿的拉扯着赵婳,其中一个嬷嬷咬牙发了狠,见赵婳就是死扒拉着床帐不肯走,当即伸手过去抓住了赵婳的散下来的秀发生拉硬扯起来。 “啊!”赵婳头皮吃痛,不禁惨叫出声。 手里一个用力,整个床帐都被她给扯下来了,刺啦刺啦的盖了赫连清哲一身。 这床帐原本就是干净的乳白云绸,这整个盖在了赫连清哲身上,瞬间染上了几点鲜血,舒贵妃看见当即大受刺激,吼道:“快!给本宫把这床帐扯下去!扯下去!” 赵婳也惊住了,刚刚吃桶惨叫张起来的嘴巴都没来得及合上。 这个画面是有点儿不吉利哈…… 太冤了,她也没想到这床帐竟然缝得这么不结实,尴尬的松开了手里的床帐。 赵婳出神的这空挡,直接被两个身强力壮的老嬷嬷给拽出了内殿。 那两个老嬷嬷一看就是惩治宫女惩治惯了的,这下手一点儿都不轻,赵婳越挣扎,那两个老嬷嬷用劲就越大,甚至还暗中拧了她胳膊上的嫩肉好几下。 赵婳疼的呲牙咧嘴,再无半点儿形象了,花容月貌的小脸上此时的表情简直惨不忍睹。 不知怎的,她脑海里突然就闪现了《还珠格格》里容嬷嬷给紫薇扎针的那一幕…… “快,把太医都叫进去!”旁边还有声音尖细的小太监在急着往里面叫太医。 整个偏殿此时简直慌乱成一团。 两个嬷嬷把赵婳拉到外殿,舒贵妃也跟了出来,摇曳的烛光下,更为舒贵妃的脸上增添了几分狰狞可怖。 “先给本宫把这个贱人的双手剁下来!”舒贵妃指使着她宫里的掌事太监王福海。 “是,娘娘!”王福海街道年纪不大,身形瘦弱,脸上溜光水白,眯缝着小眼睛,声音格外阴柔尖细。 王福海从小太监手里结果了行刑用的刀具,一步一步向赵婳走进,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嘴角微微咧着,笑容阴森。 刀锋锋利,寒光一闪,划过赵婳的眼睛。 赵婳不禁迷住了双眼。 赵婳扭着胳膊想要挣扎,奈何压着她的两个老嬷嬷力气太大了,赵婳挣脱不开。 “贵妃娘娘,您先冷静一下,皇帝都没有说要将我断手断脚……他只罚我坐大牢啊!”情急之下,赵婳只能想办法尽力说服舒贵妃,让她放了自己。 她可不想真的成残疾呀! 舒贵妃紧抿着朱唇,眼神锐利而怨毒,她死死盯着赵婳,显然没有半分心软的意思,她也不想再和赵婳多做纠缠,于是开口道:“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快动手!” 王福海闻言将刀横在了赵婳眼前,眼看着就要像他的双手剁下去。 “等一下!”突然,一道低沉却隐约带有肃杀之气的声音传来了进来。 王福海手上的动作一停。 殿内的一众人闻声纷纷向殿外望去。 只见赫连绥一袭玄袍,腰扣玉带,发系玉穗,正迈步进殿。 赵婳回头望去的那一眼,仿佛时间倒流,又回到了最初他们在金光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一天他也是这副打扮,穿过层层人潮,向她走来…… 英雄救美啊! “怎么?九域王难道也要包庇这个她?”舒贵妃眉头紧蹙,原本因为怨恨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此时死死盯着赫连绥,“这个女人可是谋害你十二皇侄的人。” 赫连绥突然前来,舒贵妃也有些吃惊,但是脸上依旧一副强势的姿态,可手指却暗中捏紧了手中的手帕。 赫连绥名声太盛,宫里的许多人都不敢去招惹他,而且赫连绥平日里与她井水不犯河水,今天为什么要来横插一脚呢? “舒贵妃。”赫连绥一拱手,随即站直了身子,那意思就是给他行过礼了。 赵婳偷偷瞄了他一眼,心想他可真是够高调的。 赫连绥一来,赵婳也就彻底放下了心,想必这赫连绥就是来救她的了。 “本王今日进宫,听闻了上林苑发生的这起意外,所以特来查看十二皇子的病情,”赫连绥语气平淡无波,让人在其中捕捉不到一丝情绪,“没想到一来就见贵妃正在喊打喊杀,这皇弟如今病着……” 赫连绥说着幽深的寒眸轻飘飘的看向舒贵妃,“现在见血,恐怕对于十二皇子来说不是什么吉利的事情吧?” 舒贵妃闻言一愣,掩在袖下的纤纤玉手此时攥紧了拳头,面上神情紧绷,僵着声音说道:“就算今天晚上本宫为了清哲不动她,但是她把我哲儿的病情医治得更重了,我是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舒贵妃向赫连绥表明了态度,显然半分退步也无。 第19章 醒过来了 “等等,我有话说!”这时候,赵婳突然出声,清丽的嗓音在此时这个空旷的大殿上格外突出。 让前面还在对峙的赫连绥和舒贵妃不禁都回头看向她。 赵婳见赫连绥回过头望她,急忙向他嘿嘿一笑,想暂时缓解一下如今在高度上面的尴尬,毕竟她还跪着不是? “我的‘金针封穴’疗法肯定是可以救治十二皇子的,只是……只是现在时候还没到,得过了第八个时辰才能见到效果。”赵婳眨巴着星眸,眼神坚定可比真金,一脸笃定的说道。 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没底,毕竟她用这个疗法施针救人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是现在她没有退路,再说不同患者扎针后的反应各有不同,讲究先死而后生,赫连清哲这种反应也不一定是坏事。 “现在还没到八个时辰,不如我们等过了八个时辰再说?”一道华丽而清亮的嗓音插了进来。 赵婳回头望去,只见赫连凤爵一身雕花紫色华服,外罩黑纱外衫,脸上带着他那惯有的风流懒散笑意,迈步而来。 “舒贵妃安好。”赫连凤爵进来后对舒贵妃行了礼,可不知道是不是他性格的缘故,他这礼行得总让人有一种吊儿郎当的感觉。 “你也是来替她求情的?”舒贵妃脸上的神色格外难看,细长的柳眉下,一双杏眸里隐隐透着寒气。 “贵妃娘娘,您别总是这么着急儿上火,这容易影响您这倾国倾城的绝色容颜……”赫连凤爵不同于赫连绥冷硬的表情,他那狭长的桃花眼一眯,说出来的话比蜜还甜,“我们这都担心皇弟,皇弟要真出了事儿,我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位赵小姐。” “如今这赵小姐既然已经说了还没到时辰,那我们再姑且等一等看看情况,再做决定吧。”赫连凤爵替赵婳求着情。 赵婳抬头看了一眼赫连凤爵,然而只看到他那束着玉冠的后脑勺,心里想着这赫连凤爵倒还真够义气,如果她今天大难不死,一定得请赫连凤爵去白落琼那里喝杯酒。 赵婳心里正想着这事儿,所以不经意的目光一移,撇到了一旁站着的赫连绥。 她当即对着赫连绥摆了一个极为绚烂的笑脸,她自认为笑得堪比灿烂夏花,结果没想到赫连绥只淡淡撇了她一眼,就轻飘飘的移开了目光。 赵婳一愣,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赫连绥的心情好像有点儿不太好…… 舒贵妃一开始听着赫连凤爵的话还算是顺耳,结果听着听着就明白了,这也是一个要替赵婳求情开脱的,刚刚有所缓和的脸色瞬间又冷了下来。 “看来赵婳这个女人的能耐不小啊,能让你们都巴巴的的赶过来的给她求情。”舒贵妃柳眉一挑,语气嘲讽的说道。 这时,内殿内急布跑出来一个小太监,过来直接跪在了舒贵妃的脚边。 舒贵妃见状,也顾不得再和赫连绥他们多做纠缠了,急忙向那小太监问道:“十二皇子怎么样了?” 小太监闻声抬头,一脸喜色道:“回娘娘的话,十二皇子已经醒过来了!” 舒贵妃闻言大喜,也顾不得惩治赵婳了,直接就被身边宫女扶着,小跑着去内殿看赫连清哲。 舒贵妃一走,赫连绥就径自走到赵婳身边,向她伸出手。 赫连绥伸过来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就这么横在赵婳眼前。 赵婳一愣,随即缓缓抬起自己的一只手,放在了赫连绥的手上,顺势站了起来。 手里的触感冰凉温润,仿佛玉石,赵婳不禁捏了捏。 手感还挺好…… 赫连绥突然皱眉,眼眸深邃,仿佛笼了一层薄雾,淡淡的撇向赵婳。 “松手。” 赵婳闻言,嘴角刚扬起的笑容渐渐僵住,随即眼睛一瞪,挑衅似的回看赫连绥,另一只手也摸了上去,两手并用,解恨似的蹂躏了赫连绥的手两下,随即才放开。 赫连绥被赵婳松开的那只手,肉眼可见的被她揉红了。 赫连绥没理会赵婳挑衅的眼神,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着痕迹的将那只手背到了身后。 “哎哎哎!我还在这呢,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赫连凤爵眼瞅着赵婳和赫连绥两人在那拉拉扯扯,狭长的桃花眼微眯,走上了前。 听着赫连凤爵这明显意味深长的话语,赵婳的小脸上没有半分尴尬。 “哈哈,今天多谢你帮我求情了,大兄弟!”赵婳打着哈哈,十分豪迈的拍了拍赫连凤爵的肩膀。 “……什么大兄弟?”赫连凤爵一脸黑线,“你还真是不拘小节……” 哦,对了,她这性子上次去白落琼那里喝酒,他就领略一回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赵婳笑的嘴角都裂到了耳朵边。 现在赫连清哲清醒了,那她自然也就没事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当然笑得开心了。 “你还想成什么大事?”赫连绥突然轻飘飘的看了赵婳一眼,语气平淡无波,随即却不经意的扫了赫连凤爵一眼。 赫连绥的眼神深邃幽深,总给人一种摸不透的感觉,赫连凤爵被他看一眼,急忙收敛了脸上肆意放荡的表情,瞬间一脸严肃。 赵婳瞄了一眼赫连凤爵,心道赫连绥的影响力还真是大,就连赫连凤爵这种性子在他面前都不得不有所收敛。 “我想成的事可多了去了!”赵婳圆溜溜的眼珠一转,语气俏皮狡黠。 她要挣钱,挣好多好多的钱! 想她怎么也是医学世家和武学世家培养出来的精英,就算重生在古代,她也一定可以发家致富! 赵婳心里的小宇宙正斗志昂扬,意图开展自己的宏图伟业…… 与此同时,舒贵妃进到了偏殿,径直穿过帘帐,跑到了赫连清哲的床旁。 赫连清哲此时已经清醒了过来,只是脸色苍白,紧抿的薄唇毫无血色,看上去格外的虚弱。 一见舒贵妃过来,哑着声音喊道:“母妃……” “嗯,母妃在这呢,”舒贵妃连忙握住赫连清哲的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柳眉低垂,眼含泪花,样子好不心疼。 “娘娘,十二皇子的病情暂时已经稳定下来了,”一旁的李太医走上去,脸色复杂的回禀道,“老臣行了半辈子医,还真是没见过用这种方法治病的,赵小姐医术竟然如此高超,真是令老夫汗颜啊!” 第20章 特权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7235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02:完整输入【ddxsw】,然后点击搜索 03:关注后,输入7235即可继续阅读。 或者扫描下方二维码(手机用户,直接截屏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