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明月》 第1章 司马家有女 北齐,鸿运25年 江都城司马家,热闹非凡,一句话概括:云集天下有权、有势、有才郎。 当然,司马家的门不是人人都能进的,为何? 江都司马家,富可敌国。 江都位于北齐南部,南靠海,吃海运;北靠山,临近渡河部落,吃矿运;隔壁就是南齐,吃丝绸、大米......说白了,司马家靠贸易起家,商业遍布南北,财富谁看了谁不眼红。 更关键的是,司马家家主司马贵只有两个女儿,没有儿子,什么概念? 谁娶了司马贵的女儿,不是娶了一座金山。 这不,今天,就是司马家大女儿司马明月满十六岁后,广邀天下才俊,以“诗”为题的宴会。 谁都明白,这“诗会”背后,是富可敌国的财富,谁能被司马家瞧上,那后半辈子就睡进了金窝窝。 此等好事,谁不削尖了脑袋往进挤? 只可惜,前厅,热闹非凡。 后院,一片龌龊。 昏暗的房间内,司马明月身体如一团烈火,意识却在冰水中挣扎。 咕咚,咕咚,咕咚...... 寒冬腊月的天气,滴水成冰,司马明月浑身是伤,在湖中挣扎着,冰凉刺骨的水犹如刀子往她身上戳。 更绝望的是周围的婆子手里握着竹竿,只要她下沉,就把她捞上来,她向岸边游,又给戳进水里。 如此这般,叫司马明月求生无门,求死无路 不断涌入口鼻的湖水,犹如爱人的双手扼住她的脖子,捂住她的口鼻。 叫人窒息绝望。 她的爱人是谁? 北齐忠勇侯府世子杨旭。 呵,这叫爱人吗? 她削平自己的棱角,拔掉自己羽毛,一心跟他到侯府,她得到了什么? 冷漠,白脸,讽刺,漠视,阴谋......他看中的不过是司马家的财富,财富到手,自己是什么? 岸边,司马曦月笑的张牙舞爪,异常兴奋,“我的好姐姐,水冷吗?这就对了,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刻,等了22年。” 是了,司马明月17岁嫁入侯府,在侯府7年,如今24岁。司马曦月比自己小两岁,如今22岁,她从出生就恨不得自己死吗? “为什么?”司马明月不明白。 “哈哈哈哈......”司马曦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为什么?” “我母亲是你母亲的替代品,我是什么?” 司马曦月的母亲王婉,长相酷似司马明月的母亲宁熙和。 “从小到大,司马贵表面上对你不闻不问,可什么好东西不是紧着你来,也只有你挑剩下的,才是我的,你说为什么?” “还记得那场别出心裁的诗会吗?我和母亲设计的,原本想让你嫁给满身花柳病的二狗子,结果,半路杀出一个杨旭,你以为杨旭图你什么,不过是司马贵的财富而已,如今,财富到手,他对你如何啊?” 杨旭对她如何? 也有过蜜里调油的日子,只是,那是最开始而已。 现在,自己不过是过气的侯府世子妃,就像现在,自己泡在侯府花园冰冷的湖水中,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这难保没有杨旭的手笔。 “所以,你现在是什么?”司马明月看着一身锦缎华服的司马曦月,“给三皇子做侍妾的日子如何,是否得意?” 司马曦月脸色瞬变,一脸阴狠,随即又是一脸得意,“那我还得谢谢你,我的好姐姐,你母亲的财富可真不少,这不,我很快就是侧妃了。” 司马曦月说着晃了晃手里的一枚翠绿色印章。 司马明月盯着印章看了半天,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两个半枚的印章合成的,一半是母亲的,一半是父亲的,听宁嬷嬷说,这是宁熙和怀她时特地给她做的,一是和司马贵爱情的见证,她是他们爱情的结晶,自然要把最好的留给她;二是每年给她存一笔钱,等她嫁人的时候,这枚印章就是自己的嫁妆。 印章上,雕刻着一朵并蒂莲,希望他们的孩子幸福美满。 想起这枚印章,司马明月觉得真讽刺,真好笑,他们的爱情结晶? 活像个笑话。 “说起来,这些年司马贵给你存的钱可是不少,简直把司马家多半的财富都给你了,你说,我能不恨你吗?” “你说什么?”这个时候,司马明月像是意识到什么? “你是不是一直觉得,司马贵不待见你,因为你害死了宁熙和,恨你?你猜的对,但是恨的背后是爱啊,他给了你司马家的大部分财富,不仅如此,随着你出嫁,他还把大部分在京都的财产转给了你,所以,哪怕你是商户出身,在皇室也有一席之地,可我呢......” 司马明月周围的湖面开始结冰,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她的妹妹,司马曦月还在岸边废话连篇,回想这一辈子,司马贵是他的父亲,可她从未感受过父爱,他怎样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可,这个不爱自己的父亲却给了自己很多很多的财富。 自己誓死追随的杨旭呢? 掏空了她的家底,让自己在自家的后院被人磨搓、淹死。 司马曦月得意极了,她觉得这22年来的压抑此刻得到了释放,看着下沉的司马明月,命令道:“别让她沉下去,司马明月,这一辈子,我要在今天,把你给我的屈辱、压抑、剥夺我的都还给你。” “你也别着急,今天收拾了你,回去我就收拾司马贵,你是不是觉得,司马贵也是我父亲,其实,我告诉你,我的父亲另有其人......” 司马曦月非常得意,好似她和司马明月之间,从来没有姐妹之情,有的是仇恨,是嫉妒,是恨不得对方受尽折磨而亡的痛快。 临死,她要让司马明月死的异常痛苦。 司马曦月觉得,只有这样,她和她的母亲才能彻底撕破被司马明月和宁熙和的笼罩的阴影,获得新生。 可惜,司马明月坚持不了多久了。 湖水肉眼可见的结冰,刺骨如刀般密密麻麻的扎在司马明月身上,随着冰封湖面,她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恍惚中,司马曦月跌入湖中,不远处,杨旭一行人匆匆赶来。 不甘和委屈成了司马明月最后的倔强,临死,眼睛也没闭上。 第2章 嫁给王二狗 昏暗的房间,夹杂着男女混合的喘息声。司马明月如一团火,不断点燃着一旁陌生男子的谷欠火。 男子热烈的回应着她,两人交织在一起,干柴烈火一触即燃......只可惜,雷声大,雨点小。 司马明月身体忽热忽冷,猛然间,一把推开男子,随即,一把簪子便抵在男子脖子上,叫了一句“王二狗,你想死?” 男子扑哧一笑,“姑娘莫不是认错人了,我不是王二狗。” 司马明月一听这声音,四分冷漠,两分嘲笑,三分疏离,还有一分恼怒,明显,不是王二狗。 司马明月收了发簪,想起刚经历的种种,慌张而恼怒:“今日事,若让第三个人知道,你活不到明天。” 说完便胡乱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离开。 “姑娘这是什么话,原本,我只是想要休息一下,是你跑进来的,怎么倒是怪上我了?”房间昏暗,男子明显不当背锅侠。 “我?”前世今生的画面如潮水一般袭来,只叫司马明月分不清那个是真,那个是假。 她脑袋乱得很,身体一会热,一会冷,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好让自己清醒清醒。 司马明月掏出几张银票甩给他,“不想死就快点走。” 说完就跌跌撞撞的离开了房间。 走廊上,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司马贵的继室王婉和司马曦月匆匆而来,王婉问司马曦月:“你可看仔细了?” “放心吧,娘,今日过后,司马明月只能嫁给王二狗。” 司马曦月说的不错,谁都有可能看错,唯独司马明月她是看不差的。司马贵膝下无子,只有司马明月和司马曦月两个女儿。 司马明月是亡妻宁熙和的孩子,司马曦月是续弦王婉所生,只是,这些年,她们姐妹之间没有什么情分,有的,只是嫉妒、委屈和不平。 司马曦月愤愤不平,“司马明月这个贱货,占着长女名头,什么都是她优先,哪怕是挑郎君,也要她先挑,凭什么?” “你说,选王丰会不会?”王婉犹豫着,毕竟王二狗人尽皆知,这件事曝光,司马家名声一落千丈,曦月还好找婆家吗? 王二狗原名王丰,是王婉‘义兄’王全的远房侄子,独子,被宠的无法无天,骄淫奢靡,20岁的年纪,按说这个年纪该成亲了,可奈何王二狗一身花柳病,喜欢赌博逛花楼,因赌博欠下赌债还不上,被废了一条腿,同时被爆出喜欢在花楼搞一些稀奇玩意儿,喜欢做老二,学狗叫惟妙惟肖,因此,便有了王二狗之称。 王二狗腿被废了后,倒也乖巧了,时不时的往王婉这里凑,一是王婉有钱,二是想着在王婉这里混口饭吃。 毕竟是‘义兄’的人,王婉也不好拒绝,就让王二狗做一些跑腿的事。 说起王婉这个义兄,王婉是后悔的要命,当年,她刚嫁司马贵不久,出门上香,遇上地痞流氓,是王全帮她解了围,她看对方谈吐文雅,仪表不凡,以为是江都富商‘王家’的人,便想着攀个亲戚,认了‘义兄’,好在江都有‘娘家人’,有个依仗。 结果,王全仅姓‘王’而已,和富商‘王家’没有半毛钱关系,不仅如此,对方知道她是司马家夫人后,三番五次的上门讨要东西,真没把自己当外人。 司马曦月哪里肯管这些,这些年,她受够了司马明月处处压她一头,论身份,司马明月是嫡长女;论选择,爹给的好东西都是她先选,什么都紧着司马明月,就连此次选夫婿都是司马明月先来,凭什么? “这可是我给司马明月的大礼,娘不总是接济那便宜舅舅一家吗?那贱人嫁妆肯定多,这下,舅舅一家还差什么?” “可世家大族最在意家教和脸面,如此一来,你的婚事......”王婉想依着司马贵的财富,给女儿找个当官的乘龙快婿,一旦司马明月传出与人无媒苟合,她怕影响自己的女儿。 司马曦月倒是看得开,“爹最是讨厌王丰那好吃懒做的样子,哪怕司马明月嫁给王丰,嫁妆多又怎样,继承司马家财产的还不是我,您看看前厅坐的少年郎,那个不是奔着咱们的财富来的,只要我是司马家独一无二的女儿,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谁会在意司马明月是谁?” 听女儿如此说,王婉点头道:“那就好,眼下你爹正在宴请江都的青年才俊,别弄出什么乱子来,一会儿让婆子把那贱人绑到柴房,等你爹忙完再发落。” 司马曦月一听,着急的说:“娘糊涂,司马明月怎么说也是嫡出长女,又是那个女人生的,爹解决肯定是选择不伤家族颜面,表面上该骂骂,该罚罚,过后呢? 司马明月还不是照样是大小姐,霸占着家里大部分财产,又不把您这个后娘放在眼里,怎么说娘现在也是司马家大夫人,你看看她,什么时候把您当大夫人看过?” 这是王婉的心头刺,哪怕自己在司马家后宅说一不二,还是要叫司马明月一声大小姐,反观司马明月,从来不肯喊她娘不说,她那骄横跋扈的样子活像老太太,从来没把自己放在眼里,“那你说怎么办?” “要我说,这一次就把她治的服服帖帖的,永远翻不了身。”司马曦月说。 王婉犹豫着道:“今日来的全是江都的青年才俊,如此折腾,恐怕你爹会恼怒,再说,你的婚事......” “娘!”司马曦月不依不饶,“我自然知道爹的用意,可最优秀的才俊是先紧着司马明月的,我,您的亲女儿,什么都要用她剩下的,这还不算,咱们司马家千亩良田,万两金银,无数店铺,光是给司马明月陪嫁就得一多半儿,剩下的才轮得到我们,您甘心吗?” 王婉停下脚步,自己这些年勤恳持家,伺候老爷,在司马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司马明月呢?生母难产,出生就跟着老太太,什么都不管不说,还处处和她作对,郎君要先挑选,家产要一多半,不公平,不甘心。 “那你有什么好主意?”王婉问。 “我是这么想的......”司马曦月趴在她娘耳朵上小声嘀咕了一会儿。 “你疯了?”王婉吃惊的看着司马曦月,“你可知道你爹今日宴请的哪个不是名流贵族,你这么做岂不是要把司马家的脸面丢尽吗?” “娘!比起司马家的财富,脸面算什么,我就是要让司马明月名声尽毁,就是要让爹无法息事宁人,就是要让江都才俊看看司马家大小姐是个什么货色!” 王婉看着司马曦月,片刻后,小声问她:“你老实告诉我,这事儿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 司马曦月点点头。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倒是想告诉您,可您看您,这些年敢对爹说一个不字吗?再说您早就看司马明月不顺眼了,还不是碍于爹都不敢动她嘛!既然您不动,我来,我可不想什么都拣她挑剩的。” “可你爹那......”王婉这些年,之所以敢在暗地里做些小动作,就是怕司马贵发现。 尽管司马贵罚了司马明月多次,一年到头见面的次数少的可怜,司马明月混账事一箩筐,但明眼人都明白,就是司马明月捅破了天,司马贵也能补上。 这也是司马曦月最恨司马明月的地方,都是司马贵的女儿,凭什么她再混账也能轻松拥有一切,自己就要循规蹈矩,才能获得司马贵的一句夸赞? 不公平,她就要把司马明月踩在脚底下。 “娘,你怎么还不明白,今日不叫司马明月身败名裂,她所选夫婿必然是人中龙凤,往后,司马家哪里还有咱们的地位?” “就拿这次来说,去年司马明月当街纵马,直呼爹名讳,还大言不惭耻为爹的女儿,爹明面上罚了她,可背地里,什么好东西少了她?现在,要选婿了,不是依然紧着她?” “那又如何,这一年,你爹未曾见过她一次?”这算王婉比较得意的一点。 司马曦月恨恨的说:“我的娘,爹哪是不愿意见她,分明是怕看见她想起死去的人吧?” 王婉跺跺脚,“你瞎说什么,那都死去多少年的人了,谁还想的起来!”尽管王婉嘴上这么说,可她心里虚的厉害。 “娘,”司马曦月说,“如果真是如此,今日的司马明月就应该是司马家最不受待见的,就算原来有祖母罩着她,可祖母回京后呢?司马明月依旧是司马家大小姐,什么好东西依旧是先紧着她来,爹如果不是还惦记着死去的人,至于这样吗?” 王婉越想越来气,自己这些年来勤勤恳恳,司马贵对她不冷不热,还比不上一个死人,“那按照你的办法来。” “好,娘,那我现在差人去找爹。”司马曦月说。 第3章 落空的阴谋 司马曦月和王婉穿过九曲回廊,进入一片院子,来到一个角门的房间,屋内没有预想的男女声,反倒是呼噜声整天响。 司马曦月也顾不上小姐的架子,直接一脚踢开门,房间本是给下人歇息的地方,顿时一览无余,床上除了睡得像死猪一样的王二狗,什么都没有。 “人呢?”她顿时急了,端起一旁铁盆中不知道是洗过什么的脏水,照着王二狗的脑袋就浇了下去。 王二狗一个激灵猛地坐起,刚想张嘴骂人,看到是王婉和司马曦月后,心虚的闭嘴了。 “姑,姑姑。” 他不等王婉和司马曦月问话,就说:“我听你们的话,在这里等着,什么也没等到,就,就口渴,喝了几口酒,睡,睡着了。” “废物。”司马曦月没看到司马明月,恼羞成怒,她一边用脚踹王二狗,一边嘴里骂道:“连一个中了媚、药的女人都搞不定,真是个废物。” 王二狗内心叫屈,司马曦月把他安顿在这,别说女人,男人都没有,上哪儿搞定去。 但此刻,他什么都不敢说,没办法,谁叫人家有钱,自个儿是讨食吃的人呢! 司马曦月还在生气,王婉却回过味来,她叫来一个婆子,交代几句,赶紧让司马贵回去,不然一会儿看到王丰,又该说她了。 这种好吃懒做,赌博成性,又爱逛花楼的人,司马家的杜绝的,可谁让王丰是她‘堂侄’! “曦月,你确定那贱人中了药,进了这院子?”王婉问。 “娘,千真万确,我亲眼看着她扶墙进来的。” 司马曦月的计划是引着司马明月走进这个院子,路过角门时王二狗就上手,待王二狗把司马明月拉进小房,计划就成了。 为了这个计划,她亲自盯着司马明月跌跌撞撞的走进去的,怎会有错? 王婉盯着王二狗看了半响,想来司马明月走进院子时,他喝了酒正在睡觉,让那小贱人直接进了院子里面。 这个院子是给前面‘诗会’贵客们休息的地方。 一想到这个,王婉就恨不得杀了眼前的王二狗,真是废物,给你的金山银山都接不住。 司马明月更是直接上手,除了拳打脚踢,手里的铁盆子也毫不留情的朝着王二狗甩去。 交代的差事黄了,王二狗屁都不敢放,只能被动的躲避着。 王婉拉住司马曦月,“曦月,此时不是生气的时候,要赶快找到那个小贱人。” 司马曦月也反应过来了,司马明月中了药,只要进了这个院子,必然就逃不了,大不了抓起来,再把她和王二狗塞一起。 反应过来的母女两人,赶紧差人去找司马明月,必须要找到。 下人很快回来,并没有看见司马明月的影子。 气的司马曦月转身又给了王二狗几脚。 王婉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王二狗一眼,带着女儿匆匆离开。 司马明月昏昏沉沉的回到明月阁,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如果是梦境,这个梦太真实了。 如果是现实,这算重生了,还是大梦一场? 侍女春花看见司马明月脸色不对,赶紧上前扶住她,“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司马明月只说一句“我难受”,便踉跄着进了屋。 春花从没见过这样的主子,面色潮红,浑身大汗,眼睛呆滞,浑身瘫软...... 像是被人抽了魂魄一样。 赶紧让夏荷找宁嬷嬷来。 宁嬷嬷是司马明月的母亲宁熙和为司马明月留下的人,自小就照顾司马明月。尽管老太太曾多次提出要换人,但司马贵念着亡妻,这些年,明月阁的丫鬟婆子换了好几茬,就是没人撼动宁嬷嬷的地位。 王婉背地里也搞过宁嬷嬷几次,每次,都被宁嬷嬷拿到明面上和司马贵理论,搞得王婉吃了好几次亏后,也就消停了。 不搞宁嬷嬷,开始搞司马明月,毕竟宁嬷嬷老奸巨猾,泼辣的很,又有宁熙和这个死人关系,王婉和司马曦月讨不到好,但司马明月可不是。 那张扬敏感的性格,小心翼翼的讨好,都被王婉看在眼里,一次次的利用和激化,成就了司马家无恶不作、飞扬跋扈、不敬长辈、心思歹毒的大小姐。 可背地里,司马明月对宁嬷嬷和两个丫鬟极好,谁搞她们,她就弄谁,她很明白,自己一无所有,只有一个对自己好的嬷嬷和两个全心全意的丫鬟。 其他人,都是王婉的。 明里暗里嘲笑自己,克死母亲的凶手,爹爹不疼的逆女。 这也就导致了她的丫鬟在司马家小心翼翼。 遇到事情,总是和宁嬷嬷商量一下,免得被王婉母女抓住把柄,小姐为她们出头,遭到老爷责罚。 宁嬷嬷从未见过这样的司马明月,她非常担心,上前一边检查司马明月的身体,一边问:“小姐,你怎么了,可是哪里难受?” 司马明月听到宁嬷嬷的声音,像是回魂了一般,张张嘴,“嬷嬷,我难受。”说着便泪眼模糊,哽咽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一哭,把宁嬷嬷和两个丫鬟吓傻了,她们家小姐,多会儿都是要强的性格,连老爷鞭子都不哭,这是怎么了。 “小姐,和嬷嬷说,你到底怎么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司马明月摇摇头,仿若才看见三人一般,嘴里说着“对不起”,哭成了泪人。 这莫名其妙的对不起,把眼前的三人看糊涂了,说对不起,可不是司马明月的性格,何况是如此撕心裂肺的对不起。 宁嬷嬷以为是王婉又用她们威胁司马明月了,当即就要去找司马贵理论。 司马明月赶紧拉住宁嬷嬷,“今天可是鸿运25年二月二?父亲可是在前面举办‘诗会’?”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司马明月的心更是抽到疼。 难道,真的不是梦? 当即,她就吩咐春花去东北角院子瞧一瞧,王二狗是否真的在,如果院子里没有,就去后门问看门的。 按理说,今天这个聚会,王二狗这种下三滥,不会出现。 随即,又忍着难受,画了一张画像交给宁嬷嬷,“你去大门处守着,散席后,仔细看清楚,有没有这个人?” “一定要看仔细,还有,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这副画像。” 他要验证,验证梦境的真假。 第4章 压抑的父爱 春花还没走到小姐口中的院子,就在下人堆里看见了王二狗,浑身湿漉漉的,活像落汤鸡,脸上还有巴掌印,狼狈的很。 有人问他:“王二爷这是怎么了?” 王二狗得意的说:“姑奶奶教育我,怎么,羡慕了。” “羡慕啥呀,看你被打的。” “那是姑奶奶看我有前途,想要提点我,让我享福,哪像你们,犯错了只会被赶出府,还要打板子......” 司马家的下人可不跟他耍嘴皮子,“二爷,您快走吧,不然一会儿夫人看见您,又要教育您,您不疼吗?” 再说宁嬷嬷这里,她拿着画像走到大门口,又拐了个弯去了迎宾阁,谁都知道今天的主题是啥,她作为大小姐的嬷嬷,提前把把关无可厚非。 于是,她就站在屏风后顺着人群看了一圈,这样的宴会,本就是筛选过滤过,在座的公子真是非富即贵,各有千秋,好不热闹,看了一圈,在稍微靠前的地方,看到了画像中的男子,在众多男子中一对比,长相中等偏上,举止优雅稳重,嘴角微微带笑,一副温和公子哥的做派。 宁嬷嬷心说,小姐果然好眼光,可看小姐的样子,又不像是看中了此男子。 具体如何,还要看小姐怎么想的,如此想着,宁嬷嬷悄悄退出去,回到明月阁。 当司马曦月验证了王二狗和杨旭齐齐在场后,口喷鲜血,整个人朝后仰去,犹如一片飘零的树叶,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 迎宾阁,正是开宴时分,司马家的宴席,珍馐美味,应有尽有。 宴会舞台上,异域少女热辣风情的舞蹈叫人流连忘返,一时之间,不知道吃饭好,还是舞好看。 司马贵招呼着贵客们的同时观察着在场公子哥的一举一动,他是一个父亲,明面上不管司马明月,并不代表不为她打算。 杨旭看着司马家的宴席,银筷玉碟,山珍海味,胡姬献舞,果真是有钱的很,也难怪上面那位暗示好几次,让他娶司马贵的女儿,这是妥妥的财神爷。 只是,要怎么开口求娶? 毕竟,他家在京都,他也从未踏足江都,要说早就心悦司马家大小姐,未免太假,毕竟司马明月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听。 要说特意来江都,就是求娶司马明月,未免目的太明确,司马贵也不是傻子,反而适得其反。 这边,杨旭正在苦思冥想,如何能名正言顺的娶到司马明月。 那边,蓝陵风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回到自己的位置,这样的宴会对他来说,只有“无趣”,要不是他临时起意,想看看,京都谁来娶了司马家的财神爷,他才懒得来。 身后的小厮擦擦汗,小声嘀咕:“公子怎么去了这么久,刚才我见司马老爷瞅这里好几次。” 蓝陵风喝了一杯闷酒,“瞅我做什么,我又不娶他女儿。” 一旁的江都城城主大公子江凤鸣噗呲一笑:“司马家大小姐,那可是一座金山,你不考虑考虑?” 蓝陵风摇摇头:“金山不假,只是,这座金山可不是谁都能要的起。”他说着用余光扫了一眼杨旭。 传闻,司马家掌握西南贸易,富可敌国,这财富,恐怕是有人动了心思。 不然,世家大族的杨世子,怎会来这偏远之地? 江凤鸣说:“你还别说,连我也很期待司马家两位小姐的长相了,不知道她们的长相配不配得上财富?” 蓝陵风好奇到:“你没见过她们?” 按说,像江凤鸣这地位,江都城凡是有头有脸的公子小姐应该是如数家珍的,怎么说的好像没见过一般? “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一直在外游历,哪有时间和机会?” 期待司马家小姐长相的,又岂止是江凤鸣,只是,今天,她们注定要失望了。 宴会到结束,也没见司马贵提过司马家两位小姐什么事,仿佛这真的是一场诗会。 当然,也不乏有人想,没准儿司马贵已经暗中选定了女婿,只等宴会结束再相看一番。 只是具体的情况,无人知晓。 ...... 明月阁,司马明月异常难受,她的意识随着梦境而变化,时而置身沙漠,被烈阳炙烤,时而冰封口鼻,窒息感随之而来...... 宴会结束后,司马贵匆匆而来,他很少来明月阁,这一次,想着又是司马明月不想来宴会找的借口。 一想到司马明月的所作所为,司马贵就心情烦闷,不想管她,可见宁嬷嬷神情紧张,说话都磕磕绊绊,便知道不是那回事。 待司马贵见到司马明月,一下子就懵了,他活蹦乱跳,叛逆难管,一心和自己作对的女儿,此刻脸色红的如火烧过一般,呼吸急促,额头上布满了汗珠,身体不自主地颤抖着,时而喊冷,时而喊热,时不时的还说着呓语,含糊不清,看起来难受极了。 就像狗窝里没有母亲的小狗一般,呜呜咽咽的,看起来可怜得很,像是弥留之际的挣扎一样。 司马贵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拧了一下,鼻子一酸,眼眶就湿了。 到底是他的女儿! 是妻子难产生下的女儿,尽管要了妻子的命,但他从未想过要失去这个女儿。 此刻,看着司马明月难受的样子,一股恐惧感油然而生,这是他和熙和的女儿,她要真没了,我可怎么活? 原本压抑的父女之情不知怎么的就冲出的天灵盖。 他问一旁的家医周炳:“明月怎么了?” 司马明月这种情况,周炳也很少见,“大小姐是风寒所致的发烧,我这就开药,先吃药发汗看看。” 司马贵却不认同,“大小姐很少如此难受,是否还需其他治疗?” 周炳说:“药量我已加大,就看后半夜能不能退烧,倘若能退,就是有效,不能退,还需要调整药方。” “周炳,你去外头多找几个大夫,记住,多少钱都行,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明月必须无碍,你,明白吗?” 司马贵说着抬头盯着周炳,这是命令,他不在乎用多少钱,但必须要保住他女儿的命。 这一刻,周炳从司马贵眼中看到了担忧、害怕,还有愧疚。 都说这个女儿的出生害死了司马贵的妻子,司马贵一直不喜司马明月。这些年,周炳在府上也是见过的,司马贵基本上不见司马明月,见面必然是是闯祸了,要责罚。 可如今,哪里是这回事? 只怕,经过这件事,司马贵意识到司马明月的重要性了。 第5章 没用的父亲 “明月怎么了,这是怎么了?”王婉人还未到,声却先到,原本她不想来,也不会来,但听说司马贵来了,做做样子也得来。 司马贵瞧了她一眼,并未说话。 周炳把司马明月的情况和王婉说了一下。 “我可怜的女儿,怎么就病了?”王婉表面上关心司马明月,心里却是高兴的很。 司马明月这一病,最高兴的莫过于王婉和司马曦月,虽然没能让她身败名裂,但司马贵安排的选婿大会却无疾而终。 要是司马明月醒不过来,就真的是喜上加喜了。 司马家的财富都属于司马曦月,想想就激动。 “都下去吧。”司马贵发话了,他知道,司马明月是不待见王婉的,以前,他觉得王婉是长辈,司马明月无礼的很,现在看着女儿如此难受,他也不想再为难她。 “老爷,我陪着明月吧?”王婉说,她是真的想陪着司马明月,好找机会让她永远醒不来。 “你回去吧。”司马贵说完,又对着周炳说:“此次,小姐能无恙,你后半生无忧,若不能,你也懂得,去吧。” 周炳哪里不懂其中的意思,好了富贵前程,不好,上有老,下有小,死都是小事,就怕这些年得来的财富,竹篮打水一场空。 周炳和王婉一前一后出了明月阁。 王婉看左右无人,快走几步跟上周炳,“周大夫......” “夫人,大小姐还等着我开药,我先走了。”周炳说完跟有鬼追一样逃走了。 他能不逃吗? 王婉的心思,他是知道的,以前,他是帮着王婉害过明月阁的人,但这次,他可不敢,司马贵都发话了,他可不敢再对司马明月的药做手脚。 不仅如此,这次司马明月的药他也不会经过别人的手,他自己开药方,自己抓药,自己熬药,再端给明月阁的宁嬷嬷。 他很明白,对王婉来说,司马明月就是眼中钉,肉中刺,倘若大小姐有不测,还有二小姐坐拥财富,但自己呢,算个屁? 一旦司马贵追查到药有问题,自己就是替罪羊。 ...... “娘,是,是你吗?” 迷迷糊糊的司马明月喊出这么一句,着实把司马贵惊到了,他看着女儿难受的样子,嘴里说着胡话。 “娘,你为什么要抛下我?你带我走好不好......” 梦中,司马明月面前站着一个明艳的女子,长相酷似自己,手里摘了一把野花,她说:“一二,你怎么来了,我的女儿,你都长这么大了。” “娘,我不是一二,我是明月,您不记得我了吗?” 明艳的女子慈爱的抚摸着她的头,“我怎么会认错呢,我的女儿是明月,也是一二啊,这是娘给你起的小名呢,世间万千事,只得一二心头好。” 想到过往的种种经历,司马明月只觉得委屈无比,她从未见过母亲,却因为母亲受够了父亲的冷遇和责怪,婚后的丈夫也并不爱她,只盯着她的钱,还让司马曦月在自家后院用最痛苦的方式让自己死去。 “可我并不好啊,娘,你带我走吧,我爹不喜欢我,夫君图我钱财,大家都说我冥顽不灵,蛮横无理,骄奢无度,可我,可我也想好,也想成为爹疼娘爱的好孩子,可没人教过我,娘,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会好好听话的,带我走好不好......” 梦里,司马明月哭的撕心裂肺。 现实中,亦是泪水不断涌出。 司马贵听着司马明月那一声“娘”时,心理就崩溃了,这些年,他好像从未听过司马明月喊“娘”。 也是,他可怜的女儿没娘了,喊谁呢? 再听到司马明月说她“不是一二”时,整个人跌倒在地上,“一二”这是她妻子给未出生的孩子起的小名,“世间万千事,只得一二心头好”。 他的一二,得到了什么心头好呢? 这一刻,司马贵自责极了,五脏六腑犹如刀子在扎。一二是他和妻子千辛万苦得来的孩子啊,是妻子拼命生下来的孩子,他为什么这么蠢,把妻子的死怪在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身上。 他是一二的父亲啊,他都这么看自己的孩子,别人怎么能说自己孩子的好??? 司马明月眼角的泪水如滚烫的火球滴在失责的父亲心里,每一滴,都烫出一个巨大的洞。 听着女儿不断喊娘,让她娘带她走,还喊出那未曾叫过的小名,司马贵很害怕,他怕妻子真的会带走他还未好好疼爱的女儿。 “熙和,是你吗,是你入了明月的梦吗?你和明月,不,一二在说什么,这些年,你过的怎么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这些年,我把我们的女儿弄成这个样子,我是一个坏父亲,不是一个好父亲,对对不起,我,我把,我把你的死......”司马贵实在说不下去了,他瘫坐在地上,诉说着对妻子的思念和对孩子的愧疚。 一旁,宁嬷嬷哭的不能自已,这些年,司马贵对司马明月的态度她看在眼里,她曾试着劝慰过老爷,放下小姐的死,好好看看小姐生的女儿,但宁熙和是司马贵心里的黑洞,谁碰就吞噬谁。 她也知道司马明月委屈,可,自己的父亲都如此,别人又能怎么看她? 没办法,她可怜的小姐,只能自己疼惜。 守门的春花和夏荷也在悄悄抹泪,小姐太不容易了,老爷终于放下了夫人的死,接纳她了。 可她们心里也害怕,如果小姐熬不过来,这又有什么意义? 司马贵哭完了,说完了,又开始求上了,“熙和,你别带走一二好吗,她还小,她还有大好的人生,她还没有感受过父亲的爱,她不能跟你走啊!” “如果,如果你孤单,你等我安排好一二,等我把咱们的生意安排好,我来陪你好不好,求你别带走一二,她还这么小,我,我,我......”司马贵想说,他还没有好好看过女儿,陪过女儿,她的成长和教养自己也从未参与过,她不能走,他想弥补,可这些话,他哪里有脸说出来。 毕竟,这17年来,他看见司马明月就想起宁熙和的死,从她出生就把她拒绝的远远的。 所以,司马明月的各种习性,到底怪谁呢? 怪他这个父亲啊! 第6章 迟到的父爱 “好吵,”司马明月忽然生气的喊了一声,接着又迷迷糊糊的说:“娘,你别听别人的,我真的不坏的,你带我走好吗,我,我,我......” 司马明月“我”还未说完,整个人就开始口吐白沫,身体僵硬,伴随着全身抽搐。 这可把司马贵和宁嬷嬷吓坏了,“快,快,找周炳,快......” 周炳也不傻,夏荷来找他时,他特意叮嘱夏荷,安排人看好小姐的药。 明月阁内立时人仰马翻,周炳先把司马明月头偏向一侧,清理完嘴里的白沫,又让宁嬷嬷松开司马明月的衣服,保持呼吸畅通,春花不断的用毛巾降温,如此折腾了一夜,司马明月的烧逐渐退了。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最高兴的,莫过于司马贵,有失而复得的喜悦,又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他很感谢自己的妻子,能把她们的孩子留给自己。 可,他的明月,还未叫出口的‘一二’,会接受这个父亲吗? 司马贵忐忑不安时,司马明月的手动了动,似有醒来的迹象,他不敢面对自己的女儿,逃似的出了屋子。 宁嬷嬷看见司马贵‘逃’出屋子,赶紧进屋一看,司马明月正在悠悠醒来。 她的小姐,只是弱弱的叫了一句“嬷嬷”,就让宁嬷嬷喜极而泣,“小姐,你醒来了,太好了。” 司马明月还是迷糊的状态,她散乱的目光聚焦了半晌,才落在宁嬷嬷身上,“嬷嬷,我梦见我娘了。” 一句话,说的宁嬷嬷眼泪止也止不住,“我的小姐,必是夫人保佑着你,你看,昨夜还高烧,今天就醒来了。” 门外的司马贵身子一歪,心酸不已。 “老爷,我爹来过吗?”司马明月左右看看,失望的闭上眼睛,她的娘那么慈爱,那么温柔,她的爹呢?会在乎她的死活吗? 司马贵听到女儿问自己,抬腿刚想进去,又听得屋内的女儿自嘲道:“娘是在梦里,爹可不是,他应该是对我失望透顶的,也罢,我也从未指望过他如正常父亲疼爱女儿一般。” 司马贵这个心啊,比凌迟自己还要难受,这些年,他到底做了什么,让她的女儿又是期待,又是失望,又是自卑? 司马贵抬起的腿又悄悄的放下,转身落寞的离开了女儿的院子,他有什么脸面见女儿啊! 宁嬷嬷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小姐,老爷昨夜一直陪着你的,老爷心里是爱你的,对你的爱只比其他父亲多,不比其他父亲少。” 司马明月只当是宁嬷嬷在安慰她,只是淡淡的说:“嬷嬷,我累了,想要好好睡一会儿。” “好,好。”宁嬷嬷擦完眼角的泪,点头答应。 小姐没事,这就是最大的好事,别说她要睡觉,就是拆房子,她也不会拦着的。 当天,司马家所有的下人都得到了赏,司马老爷说大小姐醒了,高兴。 不仅如此,司马家的粮铺更是跳水价销售,这是司马贵为女儿积攒福气的一种方式。 司马贵站在粮铺门口,看着抢购粮食的人,心想,自己真是一个失败的父亲,这些年把妻子的死怪在女儿头上,太不应该了。 这一次,若是女儿真的跟着妻子去了,他要怎么活? 百年之后,有什么脸见地下的妻子,还有没好好活过的女儿? 一想到这些,司马贵就后怕的厉害。 可如今,女儿醒了,他知道错了,却不知道如何和女儿相处了,只能以这种方式给女儿积福。 这可把王婉和司马曦月气坏了,宁熙和这个死人占据着司马贵的心不说,此刻司马明月这个活人更是一步登天,一个生病,竟然连讨厌她的司马贵都转变了性格,还为她赏全府上下,降价卖粮,变相积福。 司马明月,何德何能? 下一步,司马明月还不得骑在她们头上,这简直是,气死人了。 司马曦月更是气的砸了一屋子东西,伺候的下人也没能幸免。 好在,司马贵一心扑在生意上,司马家后宅的事从来不管,所以,下人如何受伤,东西怎么砸烂的,他全然不管。 事实上,司马贵一年到头,到处做生意,鲜少回家,这也导致司马家上上下下,除了明月阁是司马明月自己的人,依着司马明月跋扈、霸道的性子,无人敢惹。 也好在,司马明月的霸道和猖狂,成了她的保命符,不然,没娘的孩子,会被继母吃的死死的。 这一点,哪怕司马明月二次为人,也不后悔。 乖巧懂事固然能有好名声,可也要分地方,在吃人的地方,蛮狠反而成了利器、保护自己的盾牌。 司马明月昏昏沉沉的在床上躺了三天,这三天,司马贵送给女儿的宝贝如流水一样搬进了明月阁。 从小糖人到金糖人,从小木马到大金马,有能玩的,也有能当钱花的。 这些东西,一直到第四天早上,司马明月起床才停止。 司马明月看着堆了半个屋子的东西,一时之间有些茫然,司马贵这是什么意思? 宁嬷嬷看出了她的心思:“老爷这是想弥补小姐呢。” 司马明月冷哼一声:“十六年了,弥补,又能弥补什么呢?” 是能替我教训那个满嘴仁义的老祖母,还是休弃王婉,将司马曦月除祖? 想起大梦一场的那个人生,司马明月只觉得心惊胆战,她的好祖母,名义上母亲死了见自己可怜来照顾自己,养育自己,实际上呢? 纵容自己无度,怎么把自己养废怎么来,前十二年,祖母真的是给了自己极大的支持,支持自己挥霍无度,支持自己目无尊长,支持自己打架斗殴,支持自己逃学鬼混,支持自己成为一个废人...... 司马明月十二岁时,远在京都的二叔司马博高升,换了大庭院,有了新官爵,老祖母拍拍屁股,带着司马贵给的钱财回京城享福去了。 祖母走了,王婉上场了,有了祖母刻意养成的性子,王婉对付自己,简直就是炮筒遇上烛火,一点就着。 这也是司马贵讨厌自己的第二个原因,第一个原因是她的出生害死了娘,司马贵没有了心爱的妻子。 第7章 世间万千事,只得一二心头好 司马明月想着,司马贵再怎么讨厌自己,还是在她出嫁时给了自己非常多的嫁妆,这些嫁妆是她在杨家的依仗,可惜,最后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想到这些,司马明月不再排斥司马贵,她唤来夏荷,把能吃的,用的分一分,贵重的,都收起来。 另一头,司马曦月看着如流水一样的好东西送到司马明月的院子里,眼红的厉害,恨不得司马贵把这些东西都给她。 王婉曾婉转的对司马贵提过一嘴,“都是女儿,这么偏爱明月,曦月心里恐怕不舒服。” 司马贵不以为然,他说:“曦月自小在眼跟前长大,身边又有亲娘陪着,各个老师更是我亲自挑选。” “可明月不一样,她的娘没了,我不曾管过,甚至刻意疏远,这些,都是我这个做父亲的疏忽。曦月应该感觉到幸福,从小到大,都有娘亲的陪伴,我一有空就教导,明月没有。” 这,王婉还能说什么? 司马明月没死成,反而活到更好了。 此刻,司马明月站在廊下,看着院子里粉粉白白的的海棠花,一簇一簇的,想起梦中的娘亲,手里捧着野花,不禁问自己,那是真的娘亲吗? 娘亲活着的时候,就长那样? 还是自己想象的娘亲,变成了梦中的样子? 宁嬷嬷端来一盘早熟樱桃,“小姐身体刚好,还不宜多站,累了,就回去躺着。” 要搁以前,司马明月会说‘我可不是见不得风的弱小姑娘,别说躺着了,就是坐着,时间长了,我都觉得屁股疼。’ 可现在,她知道宁嬷嬷是关心自己,只说:“我知道了,嬷嬷。” 说完,她便拉着宁嬷嬷的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认真地说:“嬷嬷,您能和我说说我娘吗?” 这是自打司马明月有记忆来,第一次主动问起宁熙和的事。 一直以来,司马明月内心是埋怨她娘的,生下她,自己就走了,让她招爹记恨,所以,这些年,她从未主动,甚至是刻意的忽略自己的亲娘,娘长什么样,是什么人,她根本不在乎。 “有时候,我会想,娘如果早知道生下我自己会没命,她还会生我吗?她死的时候,是不是也在责怪我?” 宁熙和,不仅是司马贵心里的黑洞,也是司马明月人生的遗憾,这些年,看着别人有娘有爹,她好羡慕,有时候,她甚至想,如果自己是司马曦月就好了,娘在,爹也爱。 可她呢? 娘不在了,爹也不爱。 她从未感受过娘的温暖。 可是,这一次,濒临死亡的梦境,不仅让她多活了一世,还梦见了娘亲,她的娘亲那么美,目光那么慈爱,手那么柔软,怀抱那么温暖,她开始贪心了,她觉得,她的娘亲也许从来没有责怪过自己。 宁嬷嬷未开口,先落泪,“我的小姐,你怎么能这么想?夫人怎么会责怪你,怎么舍得责怪你,你是夫人怀胎十月生下的。” 想起宁熙和撒手人寰前,握着司马明月的小肉手说:“我的女儿,别怪娘,其实娘也很想陪你长大,看你出嫁,可娘不行了,怪只怪我自己,怀孕晚,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没把身体当回事,熬不过生产一关。” “希望我的女儿健康平安长大,事事顺遂,也希望你不要怨恨娘亲,娘亲也很想陪你长大,可奈何天不随人愿,娘亲要走了,去另一个世界,我会看着我的女儿成长的,娘亲会化成天上的星星陪着你的......” 宁嬷嬷现在还记得宁熙和临死前拉着自己的手说:“暖儿,老爷常年走南闯北,照顾不上孩子,你能帮我照顾好我的女儿吗,就像自己的女儿一样看待,可以吗?” 暖儿是宁熙和给宁嬷嬷起的名字,宁嬷嬷是宁熙和做生意时从后娘手里救下来的孩子,自然,就跟着宁熙和一个姓。 原本,宁嬷嬷是要被卖到窑子,好给后母的儿子娶媳妇的,是路过的宁熙和买下了她,救了她的命,她知道在后母身边过活的日子,宁熙和就是不说,她也是要照顾小小姐的。 这些年,宁暖儿感念宁熙和,如果没有遇到宁熙和,她的人生注定是暗淡无光、备受折磨、猪狗不如的。遇到宁熙和,她跟着过起了好日子,不愁吃穿,还能识文断字,甚至跟着宁熙和走南闯北。 原本,宁暖儿还有嫁人的打算,宁熙和死了,她就歇了嫁人的心思,她觉得嫁人了,就无法照顾小小姐了。 宁嬷嬷对司马明月说完宁熙和去世前说过的那番话后,又说:“娘亲怎会责怪自己的孩子,爱都来不及呀!” 司马明月还是很疑惑:“可是,嬷嬷,娘亲真的爱我吗?我在娘亲肚子里不过就是肉球而已?” 她没有过孩子,不知道母亲的感受。 “怎会不爱呢?”宁嬷嬷的目光透过海棠树,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夫人怀孕后,就不跟着老爷到处跑了,而是在家安心打理内务,那段时间,夫人难得的清闲,显怀后,她更是时不时的和你说几句话,那幸福的眉眼,真正能把人心融化了。 等有了胎动,夫人更是惊喜的连连叫,一会儿说你一定是练武奇才,一会又说是文科状元,夫人说,‘原先觉得女人生了孩子做生意不方便了,现在觉得,生意也没那么要紧,有了孩子,感觉自己的生命就有了延续,关键是,这是司马贵和宁熙和的孩子,是两个生命合二为一的延续,是我们爱情的结晶,是这些年吃苦得的来的甜......’ 听着宁嬷嬷口中的娘亲,想着梦中的娘亲,司马明月眼前的这两个身影渐渐重叠了,她问宁嬷嬷:“我娘是不是给我起过一个小名,叫‘一二’?” 前世,‘一二’这个名字,还是她嫁给杨旭前夕宁嬷嬷告诉她的,这个名字,她唯一告诉过的人,就是杨旭。 宁嬷嬷说:“世间万千事,只得一二心头好,这是夫人给小姐起这个名字的寓意。” 第8章 前世故人来 这句话,直接把司马明月听到流泪,这么说来,梦里的娘亲是真的,她是真的来看自己了,她是真的放不下自己,她是真的爱自己的,她从来没有责怪过自己...... “嬷嬷,我梦到了娘亲,她也跟我说了这句话。” 这一刻,司马明月忽然觉得从小到大,那个关于娘亲坑洞忽然被抚平了,她虽然依然遗憾没有娘,可不再是那个可怜的,想起娘后是懊恼、是怀疑、是自卑、是自我责怪的各种猜测了。 她甚至清晰的记得梦中娘的样子,那么温暖,那么慈爱,娘的眼睛里有好多的星星,一闪一闪的,那么美,那么好。 “我知道,”宁嬷嬷轻轻的拍打着司马明月的后背,“夫人的爱一直陪着小姐。” 委屈、伤心、不甘、遗憾......所有的情绪,通过眼泪得到释放,司马明月哭完后,感觉整个人通畅了,彷佛一瞬间,她放下过往的种种,她不怪司马贵了。 她知道司马贵少年失意,自暴自弃,被司马家放弃。 是宁熙和陪他出生入死,从一无所谓到家财万贯,宁熙和是司马贵的妻子,也是司马贵的战友,更是精神依靠。 她死了,司马贵各方面都是塌陷的。 恨自己的女儿,也可能是司马贵精神重建的一部分吧。 不管怎样,司马贵无害她之心,且能给她陪嫁司马家的大半产业。他虽然心里责怪、埋怨自己的出生让娘离开了,但却在行动上,给了一个父亲应该给的一切。 而继母王婉呢? 还有妹妹曦月,给她的是什么? 前世的湖水中,冰冷刺骨的湖水,冻成冰雕的死人...... 想起过往的种种,司马明月收拾好情绪,目光越过明月阁的大门,这辈子,就让我扒开来看看,司马曦月是谁的野种,王婉如何一无所有,还有我的好祖母,您背后,到底是隐藏着怎样的目的? ...... 今日,司马家要来重要的客人。 一大早,司马贵就安排人布置屋子,茶水、点心更是一一亲自过目,只因,下拜帖的人是忠勇侯的世子杨旭。 司马贵是商人,平日里也和各路权贵打交道,还未曾和忠勇侯有过关系,一时间,他也想不明白,忠勇侯府的世子怎就给司马家下了拜帖? 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人家下帖子了,自然要迎,具体什么事,等见面后,自然就知晓了。 杨旭这边,原本也在犹豫,毕竟司马家大小姐什么名声,怎配他这贵族世家的身份? 可上头那位暗示过多次,他想着,应该是司马家的财富不可小觑,司马家的女儿,也要自己人娶回京都才放心。 也是,掌握西南贸易的司马家,谁拉拢过去,都是财神爷。 前几天,听说司马明月生病了,如今借着探病,也算个由头。 杨旭想着,先下拜帖先看看情况,探探司马贵的口风。 今日的杨旭,身穿水蓝色镶边刺绣长袍,墨玉缎带,面色温润如玉,贵气十足。 司马贵心里感叹,这人诗会时也见过,那时不知身份,只觉一般,如今再看,倒是藏拙了。 真是一个阶层有一个阶层的气质,杨世子这气度,放在江都恐怕很难找出第二个人来。 雅婷院,司马曦月着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怎么办,怎么办?那可是世家大族中最耀眼的杨世子,此次要是被司马明月抢了先,咱们还剩什么?” “曦月,如今司马明月是个什么名声,世家大族能看上她,你先别着急,没准儿是别的事也说不定”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知道那可是忠勇侯的的公子,未来是袭承侯爵的,要是万一,那,那.......” 司马曦月可不敢想,她一想,就觉得窒息,娘被宁熙和压着,自己被司马曦月压着。 这怎么能不叫人难受? 前厅,杨旭也不藏着掖着,“听闻司马家大小姐病了,我此次来江都游历,身边带着医者皆是京都名医,看能否帮上一二?” 司马贵自然不傻,他可不信侯府世子是来给女儿送大夫的,“多谢世子百忙之中惦念小女,如今她已大好,不知世子在江都可还习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下来,杨旭听得出来,司马贵目前并不打算给女儿议亲。 如果不议亲,举办诗会的目的是什么,他可不认为司马贵喜欢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 这也不能怪司马贵,自打司马明月鬼门关走一遭后,他看到了这个女儿的重要性,想要弥补一二,因此,也就放下了议亲的想法。 他想着,女儿嫁出去了,就很难再和父亲亲近了,他自私的想着,趁着女儿还未出嫁,修补和女儿之间的关系。 再者,司马明月那晚梦里的话历历在目,难保夫婿不是图家产的,再看眼前的世子,家世背景皆是一流,纵使司马贵富可敌国,他也不认为司马家门楣和杨家相当,女儿的婚事,还是要从长计议。 明月阁内,司马明月听春花说忠勇侯世子来访,司马明月的心还是抽了一下。 前世,在诗会上,她直接废了王二狗,尽管王二狗并未占着便宜,但大庭广众之下,司马家大小姐和外男共处一室的风言风语就像长了翅膀,传的到处都是,还因王婉刻意喧闹,引来了宴会上的人。 当时,她已压住药性,奈何还是一身狼狈,在场的众多宾客皆是摇头叹息,眼神中皆是轻浮。 只有杨旭,对她伸出手。 他说,“世人对女子皆有误解,认为在男女之事上就是女子的错,却看不到女子的委屈和无奈,更何况司马小姐废了那歹人,可见司马小姐是个性子忠烈的,叫杨某好生佩服,如若司马小姐不嫌弃,我愿求娶司马家大小姐,给予小姐该有的尊重和理解,必不让小姐再遭磨难。” 当时的司马明月是怎样想的呢? 她只觉得杨旭就像天上的神,是来解救自己的。 接下来的相处,杨旭更是处处以司马明月为主,嘘寒问暖好不贴心,她觉得,没从父母哪里得来的关注和爱,杨旭给了她。 这一辈值了。 第9章 各怀心事 不仅如此,待到杨旭亮明身份是忠勇侯世子后,司马明月更是幸福的如掉进了蜜罐里。 现在看,哪里是蜜罐? 是砒霜还差不多。 要不是前世司马明月经过了蹉跎无知的一生,此时她都怀疑上辈子杨旭和王婉是串通好了的。 看来,这一世,因为自己阴差阳错走错了房间,很多事情走向也改变了,唯一没有改变的,是这些人的狼子野心、不安好心。 说到走错房间,那天的人是谁? 此时,司马明月倒也没心思关注这些,她吩咐宁嬷嬷去盯着,万不可让司马贵答应杨旭和自己有关的任何事。 这一辈子,他和杨旭,必须是陌路,如果非要扯上关系,那也只能是仇人,只是现在的自己,太渺小了,斗不过杨世子,那就只能休养生息,明哲保身。 同样盯着的,还有王婉派去的人。 只可惜,司马贵打定主意,先不议亲,要把亏欠给女儿的父爱弥补给司马明月。 关于议亲,宁嬷嬷也有担忧,司马明月十六了,过了中秋,就十七了,晚两年,会不会太晚? 司马贵说:“北齐开放,现在女子不似以前那么早嫁,议亲晚的姑娘大有人在,再说,我司马贵的女儿,何愁嫁人,只是明月的名声实在不好听,我也要找人给她洗一洗。” 司马贵的女儿,风光出家是基本的,但司马贵心里,还是希望能有一个真心喜欢女儿的男子出现,不盯着司马家的钱,只是喜欢他的女儿,他才能放心的把自己和熙和的女儿嫁出去。 只是,如今司马明月的名声,哎,司马贵摇摇头,慢慢来吧! 司马贵说的,宁嬷嬷当然明白,但她总是担心议亲晚,好人家都被挑没了,回去就把这事和司马明月说了。 司马明月听完后,有些疑惑的问宁嬷嬷,“我爹真的是这么说的?” 宁嬷嬷点点头,“真的,你不知道,老爷现在变了,对你可上心了。” 司马明月想起司马贵送的那些东西,心里一暖,但愿吧,这一辈子,她也不想和爹别扭着,如果可能,她希望能和爹和解,尽管他曾带给自己的困惑和伤害是真,缺席了十六年,可他给的钱是真的。 她并不是多爱钱,相反,她从小到大不缺钱。而是她知道,看一个人是否真的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从来不是嘴上说什么,而是给了什么。 钱,是最能衡量一个人爱的方法。 不过,司马贵不当着她面说,倔强的她就当没听见。 关于成婚,司马明月并不在意,“成婚有什么好的,这辈子,我可没想着嫁人,我呀......” 司马明月话还没说完,宁嬷嬷就打断她,“女孩子哪有不嫁人的,小姐可不能乱说。” 司马明月转念一想,也是,自己是活过一辈子的人,很多事,看淡了,可宁嬷嬷不是,再者,宁嬷嬷为了她,一辈子也没嫁人,想到这个,司马明月心里就愧疚万分。 前世,宁嬷嬷跟着自己嫁到忠勇侯府,自打自己夹起尾巴做人后,就郁郁寡欢,没几年就去了。 一时间,又有些伤感。 此生,她是不会再入侯府了。 司马贵没有嫁女儿的心思,杨旭心里反而轻松了,本来娶司马家小姐,也不是他本意,只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然上头想要这财富,他便负责娶来便是。 如今,司马贵不打算给女儿选婿,这也怪不上他,于是乎,便轻轻松松的回京去了。 ...... 入夜,司马贵来到明月阁,她问守夜的夏荷,“小姐睡了吗?” 夏荷说:“睡下了。” 司马贵想进去,又不敢进去,自从女儿病愈后,他就躲着司马明月,不是不想见她,而是不敢,他太想和司马明月聊聊天,说说话了,可他怕,怕女儿讨厌他,责怪他。 这能怪谁呢? 宁嬷嬷看出了司马贵的为难,她对司马贵说:“小姐睡下有一会儿了,这会儿应该睡踏实了,老爷要进去看看吗?” 一听司马明月睡着了,司马贵连说:“好,好。” 进了屋子,司马贵看着司马明月,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看,怎么看怎么稀罕,他想起司马明月刚出生的时候,小小的一团,那个时候,因着她的出生妻子走了,他不喜她。 她长大了一点,大概五六岁的样子,开始偷偷的趴在门缝里看自己,小小的一点,当时看到她就想到妻子,如今再想,那小小孩子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怯懦。 再后来,叛逆难以管教,可细细想来,他又教过她什么,每次见面,无非是闯祸了,责骂一番罢了。 一想到这些,司马贵的眼眶又湿了。 他忐忑的问宁嬷嬷:“明月像我多一点还是夫人多一点?” 宁嬷嬷说:“毕竟是小姐,无论是性子还是长相,随了夫人多一点。” “随熙和好啊。”司马贵感叹着,妻子拼命生下的女儿,自己却不闻不问,凭什么要像自己? “她身体可大好了?” 司马贵不再躲开小姐了,开始关心司马明月了,宁嬷嬷是打心底里高兴。 “好了,今天还说想吃金丝卷,我说明天给她做来着。” “毕竟是女孩子,要好好养着,这府里,需要什么,就让管家去办,另外‘明珠楼’的掌勺一直没换过,他做的金丝卷和菜品都是一绝,让来府上做几顿饭,要是明月喜欢,就留下,不喜欢,就让回去。” ‘明珠楼’是宁熙和的产业,这些年,没动过,司马贵想着,女儿也应该去接触家里的一些产业了。 司马贵又待了一会儿,才不舍的离开。 司马贵刚出去,司马明月就松了口气,他爹要是再不走,可就装不下去了。 宁嬷嬷看她睁着眼睛,便说:“老爷也不容易,小姐就别怪老爷了。” 司马明月说:“我知道,嬷嬷,其实经过一些事,我也想通了,只是,和他像正常父女一样相处,我还需要时间。” 宁嬷嬷没说什么,父女两个,都在逃避,没有直接面对的勇气。 也罢,多年的隔阂,总归是需要时间的。 司马明月一直都是小厨房做饭,明珠阁的掌勺一来,更是气的王婉和司马曦月直跳脚。 以前,虽然啥好东西都紧着司马明月,可好歹司马贵对她不闻不问。 现在呢? 不仅仅是好东西,司马贵更的对这个女儿上心到丧心病狂的地步,这让司马曦月嫉妒的眼红、抓狂。 王婉内心也不好受,跟猫抓一般,她没告诉女儿,司马明月除了司马贵的产业,还有宁熙和的产业。 宁熙和本就是富商的独女,也是因为宁熙和,司马贵才有底气、有本钱、能发展的如此好。 王婉担心,这些告诉曦月,会让女儿看不起她,嫌弃她。 第10章 救父心切 春天的气息越发浓了,春花提议,一起去郊外散散心,对于这些,司马明月兴趣不大,江都屁大点地方,她早就逛腻了。 但看几个丫鬟兴致高涨的样子,想到这段时间大家因她生病忙碌紧张,去放松放松也不错。 也不知道父亲有没有时间? 她很小就渴望父亲的关注,如今他既然愿意迈出这一步,自己自然是乐意接受的。 “我,我爹最近可在家,若在,麻烦嬷嬷您去一趟,听说郊外北麓的风景很美,可要一起去?” 宁嬷嬷听的司马明月这样说,高兴的两手一拍,“我的小姐,这就对了,你等着,我这就去找老爷。” 宁嬷嬷喜上眉梢,高兴极了,如今,小姐和老爷关系近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春花及时叫住宁嬷嬷:“嬷嬷可是高兴坏了,老爷不是去了邱城吗?” 宁嬷嬷拍拍脑袋,“哦,对对对,你看我,高兴糊涂了,这样,咱们先去,等老爷回来,咱们再去一趟,老爷一定会高兴的。” 邱城? 司马明月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怎么这么熟悉? 想起来了,鸿运25年三月,司马贵也是去的邱城,回来的路上遇到矿难中逃跑的暴徒,烧杀抢夺,生生打断了司马贵的一条腿。 那个时候,听说司马贵的腿断了,司马明月虽然难过,但并未持续多久,毕竟,司马贵对她来说,只是名义上的父亲,没有什么近亲的父女情。 可,今生,不一样了。 司马明月既然提前知道了,就不能让她爹再失去一条腿,便当即决定,要去邱城。 宁嬷嬷哪里肯让,在江都,司马明月有钱有势,是司马家大小姐,在邱城,什么都不是,安全无法保障。 可司马明月决定的事,哪里肯轻易改变。 她给宁嬷嬷分析着事情和利弊,当然并没有说重生的事,这些事,说了宁嬷嬷也不信,只当她在说胡话,反而会使宁嬷嬷更不放心。 司马明月只说:“昨天出门,听见有人说铁山矿洞坍塌,跑了不少人,这些人多是死囚,在矿场多年,矿场又缺衣少食,且暴乱不断,我怕这些人拦路抢劫,你们也知道,司马家在哪里都是块肥肉,我爹更是肥肉中的至尊宝,所以,为了保护我爹,我必须去。” 她不说还好,一说,宁嬷嬷更不让去了,“你也知道那些人穷凶极恶,咱们可以派人去,你一个姑娘家,万一有什么事,你让我怎么活,让老爷怎么办?” 司马明月也知道,告诉宁嬷嬷这种情况,宁嬷嬷一定反对。 可她还是以商量的口气和宁嬷嬷说,只因在她心里,宁嬷嬷早就如母亲一般了,她不愿意以主子的身份命令她。 “嬷嬷放心,我会做好万全的准备,春花,你去找振远镖局,出双倍价格,不,三倍,五倍都行,让他们找一批人跟着我。另外一批人先走,直接去邱城找我爹,此次保镖的不是货物,而是我和我爹的安全。记住,不要让别人知道。” “夏荷,你去码头看看,明天去邱城的船有哪些,咱们尽快出发,另外,找到船老大,把船上的人都查一遍,有问题的,要么让下去,要么咱们换一艘。” 夏荷说:“小姐,咱们为何不包一艘船?” “目标太大,”毕竟自己到了议亲的年龄,连京都杨旭都打上了自己的主意,其他人,恐怕也是虎视眈眈。 “另外,去找......” 宁嬷嬷看着司马明月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去邱城的事宜,内心感叹,小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安排的还这么稳妥,也不好再阻拦什么。 事实上,宁嬷嬷也知道,她的小姐,向来说一不二。 可听到司马明月只带夏荷后,宁嬷嬷和春花都抗议。 “小姐,您第一次远行,不带嬷嬷,你让我在家怎能安心?我必须去,要随时伺候小姐。” “嬷嬷,不是不带你,是你有更重要的事,你也知道,我那后母和女儿对我的东西多眼红,此次我一走,还不知道要做什么妖,咱们院子里,也只有你能镇住她们,您呀,就好好看着咱的家产,等我回来,好吗?” 司马明月说的也对,王婉那母子,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整日里盯着小姐的东西眼红。 “嬷嬷,我和爹都不在,王婉母子若兴风作浪,欺负到明月阁,你就去朝阳胡同22号院找卢耿直,卢耿直手里有人手,放心用,不用对王婉客气。” 卢耿直是母亲的人,上一世,司马贵作为陪嫁让她带到京都,只可惜,那么好的一支人马,白白送给了杨旭,为他人做了嫁衣。 现在父亲和自己的关系解冻了,司马明月担心王婉母女狗急跳墙,毕竟,她们图的,就是父亲的钱。 宁嬷嬷是知道卢耿直的,夫人去世后,她就没怎么见过卢耿直,没想到小姐竟然知道。 不过,这不是她现在关心的。 “那春花和夏荷两个人,一路上忙得过来吗?”宁嬷嬷担心金尊玉贵的小姐,人少了照顾不过来。 “我和夏荷走,春花,你去收拾东西,今天就随着振远镖局的人出发,记住,花钱办事,不用省着,平安见到老爷,平安归来最大。” 司马明月这么一说,宁嬷嬷和春花一时搞不明白,为何? 司马明月自是知道她们的疑惑,“依照以往我和我爹的关系,以及我在爹心中的样子,如若振远镖局的人去,他是不会相信这些人是我安排过去的,也会疑惑,我为何如此安排,他也许已经听说了铁山矿难的事,但绝对不会想到逃出矿匪流窜的那么快。” “所以,春花,你需要跟着镖局的人先一步出发,见到我爹,只告诉他,我虽混账,但听到的消息是真的,无论如何,立即结束在邱城的一切事情,马上回江都,我会在邱城东郊码头雇好船只等着你们,以最快的速度回来,他若还要责怪,等回来,我绝不反抗。” 为何如此着急? 第11章 后娘的算计 为何如此着急? 邱城即将暴乱,矿工多是流放的囚犯,本就是亡命之徒,烧杀掠夺无恶不作,这背后,难免背后还有看不见的手。 “那若老爷不信呢?”春花问。 “不会的,尽管他以往对我不好,现在既然想修复,就会在意我的感受,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找他,他一定会听的。” 其实,司马明月不敢肯定,她在赌,赌自己在司马贵心中的位置。 她的内心,还是隐约有些害怕的,毕竟这一生,她改变了嫁给杨旭的命运,不知道其他人的命运会不会改变? 和上一世相比,司马贵去邱城的时间本就晚了几天的。 毕竟上一世,她答应嫁给杨旭,司马贵是不同意的,恰巧当时邱城生意出现问题,他就先去处理了,回来的时候,残了一条腿,对她,就更不待见了。 饶是如此,司马贵也全了她的心意,给了她隆重的婚礼和让人惦记的嫁妆,这之后,到死,都没再见过。 想到这里,司马明月自嘲一笑,上辈子,活在自我可怜和欺骗中,真是活该啊! 还好,来得及。 宁嬷嬷还是担心,“小姐,为何如此着急?” “嬷嬷,铁山矿难,估计逃出来的人不少,邱城又是边城,这些人一路向西,我怕夜长梦多。” 小姐真是长大了,一句话,倒叫宁嬷嬷无话可说了。 春花听司马明月如此说,也觉得事情不小,匆匆就要去收拾。 “春花,不要怕花钱,安全,一定放在第一位。”司马明月说着,便给了春花一沓子银票。 她跟前丫鬟不少,最得她心的只有春花和夏荷,也是最忠心的。 上辈子自己嫁到京都,夏荷家在江都,就留在了江都,春花跟着自己去了京都,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春花被杨旭爹看上,为了自己的好媳妇人设,她竟然主动把春花献给了公公。 即便如此,春花也没责怪自己,只是终日郁郁寡欢,后来,怀了一个孩子,难产的时候一尸两命。 如今想来,她应该是心里埋怨自己的,花一样的年纪,给老头做了妾,不憋屈吗? 一定是憋屈的,只是善良的丫头惦记着司马明月的救命之恩,一辈子,都如宁嬷嬷对宁熙和一样忠心耿耿,无怨无悔。 可司马明月心里怨啊,悔啊! 这一辈子,她必然要活得坚挺,活得自在,不仅要自己幸福,还要让身边善良的人得到福报,让恶毒的人得到恶报! 次日一大早,司马明月月就上路了,尽管,她做了各方面的准备,但还是忽略了王婉对司马家的渗透力。 不多时,司马明月登船去邱城的消息就传到雅婷院,王婉不明白,“这死丫头要干什么去?” 去邱城,找老爷? 她可不认为司马明月是想爹了,毕竟,十几年都是仇人模式。 那去干什么? “管她去干什么,娘,她和爹的关系越近,对咱们就越没好处,你想想,爹什么好东西不想着她?” 王婉气的五脏六腑都疼,司马贵对司马明月当真是没有恨,全剩爱了,原本他经商,到处跑,从来没想过给家里寄东西,可今天,竟然特地从邱城寄来了大酱菜。 还说什么觉得好吃,让家人也尝尝,骗鬼呢? 这鬼玩意儿,王婉看见就一顿恶心,直接丢进了垃圾堆。 可眼下,她能有什么办法? 司马曦月可不这么想,她还记得忠勇侯杨世子,一表人才,人家就差说求娶司马贵的女儿了,爹愣是装糊涂,她心里想的全是司马明月,从未想过司马曦月也是他的女儿。 既如此,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娘,你手里有多少钱?”司马曦月决定,干一票大的。 “你要干什么?”王婉问。 “我要让司马明月有去无回。” “你要......” 王婉还心里‘咯噔’一下。 司马曦月说:“我要雇杀手杀人,找江湖上最厉害的组织‘哈哈楼’。” 王婉说:“你听这名字就像在搞笑,杀人,能行吗,别......” “娘,这你就不懂了,‘哈哈楼’的意思让买主笑哈哈,只不过价格非常高,一条命,打底要十万两起步,娘,快把你的钱拿出来。” 也难怪王婉觉得不靠谱,任谁听了‘哈哈楼’这几个字,都觉得自带喜感,怎会把它和杀人的买卖联系在一起。 ‘哈哈楼’,就是这样一个存在,高价当枪,保准让雇主哈哈哈。 王婉还在犹豫,司马曦月直接急了,“娘,你想看着司马明月和爹一起乐呵呵的回来吗?” “你别忘了,司马明月平时怎么对你,她可从未叫过你一声娘,你以为我不知道,她那死去的娘给她留下的东西,她的东西,加上爹的东西,这个家,还有你我的容身之地吗?” “司马明月已经及笄了,她是要嫁人的,她嫁人了,带走了家里的大部分的钱财,留给我们的是什么?不,杨世子一定是我的,司马明月休想越过我去,娘,您被宁熙和压着甘心吗?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宁熙和一个死人霸占着爹的心也就罢了,她的女儿还要骑你脖子上拉屎?” “你想一想,司马明月千里寻父,爹是什么心情,她是宁熙和的女儿,纵使平日里爹不待见他,可是爹的亲女儿啊,血脉之情斩不断的......” ‘血脉之情’四个字如同一把利剑精准无误的插入王婉的心尖上,是啊,宁熙和再怎样也是死了的,但司马明月不是。 司马明月要是死了,曦月就是司马贵唯一的女儿,唯一的女儿,没有血脉之情又如何? 谁知道? 没人知道。 她才不要一个死人的女儿也如此嚣张,再说,她女儿死了,死人的东西,不都是自己女儿的吗? 谁让司马贵没有儿子,只有这两个女儿。 想到这里,王婉没来由的笑出了声“呵呵,宁熙和啊宁熙和,我谢谢你挣下的偌大家业,别着急,你的女儿很快也就来找你了。” 第12章 生死一线,一袭红衣入梦来 王婉还是有些私财的,她手上的银票有九万左右,加上司马曦月的三万,总共凑了十二万。 多出的两万,司马曦月也打算一并给‘哈哈楼’,不为别的,就为一刀致命。 毕竟,比起继承司马家的财产,这些钱,算什么? 去邱城的船上,司马明月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司马家大小姐,而是女扮男装,扮作小厮模样,跟在一个小姐装扮的人身后,成了‘富家小姐’的跑腿小厮。 没错,司马明月的出行计划,为了保证安全,她找了个替身。 毕竟,王婉的不老实她是知道的,司马贵这杆西南富商的大旗迎风招展,惦记的人比比皆是,所以,低调一点,稳妥一些。 白天,风平浪静,半夜,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水匪来了,船上一片哀嚎,上演了一场地狱恶鬼的行径。 在船上,司马明月有自己的房间,当听见外面有动静的时候,夏荷就用桌子顶上门,窗户检查了又检查。 门外,镖局的人严阵以待,保护着屋内的人。 屋内,司马明月和夏荷以及‘假小姐’吹灭蜡烛,静悄悄的等着外面的风暴过去。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船舱内外的叫喊声愈加惨烈,仿若恶鬼撕肉,听的司马明月毛骨悚然。 随着烧焦的味道钻入鼻子,司马明月意识到,今晚,恐怕很艰难。 求生的本能迫使司马明月开始寻找逃生之道,她不能坐以待毙,不能落在水匪手里,更重要的是,死过一次的人,更珍惜自己的生命。 船外是不能出去了,司马明月当即打开窗户,翻滚的河水带着凉意扑面而来,司马明月转身刚要张嘴。 就见一个身穿夜行衣的男子已悄无声息的潜入屋内,借着窗外的月光,司马明月看见黑衣男子手里拿着一张自己的画像,盯着同样一脸慌乱的替身‘司马明月’看了又看后,张嘴问:“你就是司马明月?” 真正的司马明月就站在窗前,她快速的想着,他是谁,他要干什么? 要绑架,讹赎金?还是和外面的水匪一样,杀人抢劫? 不,他不是水匪,水匪不会穿夜行衣,也不会问你是谁,水匪就两个动作,那就是“抢和劫” 假司马明月本就是哑巴,是司马明月一年前觉得可怜,遇到卖儿卖女的醉汉救下的。 哑巴愿意做替身,早知道要承担风险,她本意不想,可现实情况,让她不得不铤而走险,又心甘情愿。 哑女家里穷,吃了上顿没下顿,爹是酒鬼,喝了酒就是疯子,对她娘拳打脚踢,打的她娘一身伤,伤中又带病,唯一的弟弟才五岁啊,眼看着娘躺在床上等死,弟弟饿的皮包骨头,她不得不卖身为奴 可卖身为奴能值几个钱? 他的爹,为了能把她多卖点钱,竟然要卖她去青楼,要把弟弟卖给杂耍班子,当牛做马,给他赚钱。 司马明月看着这样的爹,想起了自己的爹,没有一个好的父亲,对孩子来说,真的是灾难,是一辈子无法愈合的伤害。 可能是出于同情,司马明月出手买断了哑女姐弟俩,接出了她们的娘亲,把她们一家三口安排在司马家一处郊外的庄子上,做一些农活,也算是能吃饱穿暖,关键是,远离了魔鬼一样的爹。 哑女一家,犹如重生了。 面对这样的主子,莫说做替身,就是赴死,哑女也是坦然接受,心存感激的。 此刻,她生怕身后的小姐张嘴露馅,只恨自己不会说话,于是,果断的点头,模仿着司马明月的神态,用不屑且疑惑的眼神瞧着面前的黑衣人。 黑衣人没做过多怀疑,再次瞧了一眼画像,确认和眼前的人一致后,张嘴说:“有人出价十二万,要你命,如今,我已接单,你安心去吧。” 说罢,一抬手,司马明月甚至都没看到剑从哪里来,哑女就已经倒在面前,脖子上喷射的鲜血犹如暗夜毒液,灼烧着司马明月的眼睛。 而后,黑衣人剑指司马明月,“你,自行了断。” 事已至此,司马明月和夏荷也不敢做反抗,开始求饶,“好汉,饶命,您放心,我们什么都没见看,也没听见。” 明显,黑衣人不吃这一套,“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不过干我们这行,有规矩,不乱杀无辜,你们,自行割了舌头,我才信你们不会乱说,不然,就只能和这位小姐做个伴儿。” 夏荷赶紧挡住司马明月,司马明月悄悄捏了一下夏荷的手腕,把她往后拉了一把,自己朝着黑衣人走了两步,而后“咣当”一声跪下,“好汉,我上有老,下有小,就靠这张嘴吃饭,您大人大量,放过我们,您放心,今日之事,我们绝不说......” “啰里吧嗦,”黑衣人不耐烦了,刚一抬手,就如面条子一样瘫软在地上。 “小姐,他,他,他死了......”夏荷害怕极了,虽然平时跟着小姐也经历了不少事,可哪里经历过这种真刀真枪的杀人的! “没有,中了迷药。”这迷药是司马明月为老江湖研制的,她知道普通的迷药老江湖一下子就能闻出来,所以才用了特制的迷药,只是这药反应需要点时间。 听着外面的杀喊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浓烟越来越呛鼻子,司马明月猜测,她雇的人,怕是全军覆没了。 这些水匪,当真是丧心病狂了。 “跳船。”她当即决定。 夏荷看着窗外犹如千万头野马嘶吼的河水,“小姐,这个地方的水流太急了,太危险了。” 这里是江都河与渡河并流的地方,水流太急了。 可不跳水,她们两个女子,面对丧心病狂的水匪,不说钱财,就她们的身体,就会被沦为玩物。 “我知道,如果我猜得不错,外面这些人,不仅仅是水匪,还有流窜的逃犯,他们憋坏了,无论男女,皆无完尸,此时跳水,你我还有一线生机,如若不跳,我们,会被玩死。” 一句话,说的夏荷一哆嗦,当即拿出准备好的麻绳,一头绑在床腿上,一头扔出窗外,主仆两人先后顺着绳子往下溜。 眼看着快碰到水了,忽然,绳子断了,不知道是被人砍断的,还是没系紧,主仆两人瞬间跌落水中。 暗夜中,江都河上犹如人间炼狱,大火焚烧,哭喊一片,女子无完衣,男子无完尸。 这一夜,这艘船无人生还。 ...... 春风拂面,一女子一袭红衣,在马背上驰骋,恣意妄为又明艳动人。 她说:“公子可叫我‘一二’,公子看清楚了,这才是我,自由如野马,自我又张扬,公子是忠勇侯府世子,世家娶妻最在乎名声,我知道,娶我公子的压力很大,背负的东西很多,我愿意放下自由和张扬,收敛习性,跟您回京,做您的好夫人,绝对不会给您丢脸......” 清晰的声音,模糊的视线,画面一转,远处有马匹受惊,朝着他们飞奔而来,那一刻,杨旭害怕极了,心想,果然是未曾驯化的畜生,可眼前的女子,当马儿靠近时一个转身,稳稳当当的骑在马背上,那轻盈的身姿和御马的能力,让他惊叹。 马背上的女子红衣飘飘,犹如天边的彩虹,让他心情舒畅,他想张嘴问她是哪里人,想看清楚她的脸,可越着急,越张不开嘴,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着急中,杨旭醒了。 这是杨旭回京后的第一天晚上,他猛的坐起来,呆呆的坐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做梦。 “什么时辰了?”他问守夜的小斯。 “世子,子时了。” 许是一路颠簸,杨旭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 第13章 绝地突围 铁山矿场,人员构成十分复杂。 有流放的囚犯,囚犯也分为两种,一种的正常流放,另一类是买卖的死囚。 有被买卖到这里的苦力。 有活不下去主动来讨口饭吃的穷苦人家。 也有围绕铁山而活的人,这类人,很多发展成了地头蛇。 铁山地处北齐和南齐边境,很多事,说不清道不明,这里的人,分为三六九等,等级森严,惩治人的手段也十分了得。 这次,江都河上行凶的,就是趁乱逃跑的囚徒。 没人知道矿难是人为还是自然灾难,总之,矿山上的囚犯除了出事的,基本跑了个精光,这可是亡命之徒,加上这些年在矿山被压抑着,出去必然就是穷凶极恶。 而这样的灰色地带,矿主闫铁山自然要选择性的向朝廷上报,一来实际人数和朝廷流放的对不上;二来事故重大,朝廷一旦派人来查,吃不了兜着走的事比比皆是。 屋漏偏逢连夜雨,闫铁山唯一的儿子闫金柱此时也犯疯病了,此次犯病,比任何一次都严重,动不动就浑身抽搐,口吐白沫,醒来就咬人,根本不认人,连亲爹都拳打脚踢的,说白了,和狗没两样。 闫金柱,听名字,就知道是闫铁山的金疙瘩,奈何这个金疙瘩是个疯癫的。 矿难加上儿子疯癫,闫铁山一夜白了头。 司马明月,就是这个时候被人带到铁山矿场的。 她和夏荷抱着浮木被冲刷到河岸,还没来得及观察地形,就被几个地头蛇看见,强行带到了铁山矿场。 开玩笑,铁山矿场现在正缺人,别说两个大活人,就是大活狗都要,毕竟能看门不是。 而此时,铁山矿场的人口买卖已达到顶峰,就司马明月和夏荷这样看起来单薄的人,一个人也能给十两银子。 按理说,矿场底层的人,是见不到闫铁山的,奈何盐铁山心疼他的好大儿,往日,闫金柱在矿场,那可是太子一样的存在,想干什么干什么。 谁若哄的闫金柱高兴,立马就能翻身成为闫公子身边伺候的,在大少爷身边,就是吃少爷剩下的,也比在矿场吃“猪食”的好。 奈何闫金柱是个傻的,随时都能发疯,能哄其高兴的,寥寥无几。 没办法,为了让儿子高兴,整个矿场,除了矿洞不能去,闫金柱想上哪里上哪里,无人能管,也不敢管。 现在,出了事故,闫铁山不得已,把闫金柱关进院子。 闫金柱本就是个傻的,根本关不住,这不,又跑出来。 司马明月和夏荷被人领到人员分配处,分配处的头头是个刀疤脸,30岁左右,一脸凶相,听人喊他“疤哥” “疤哥”正在照人下菜碟,给不同的人分配活计。 疤哥分配活计的方式很简单,看谁孝敬的东西好,谁就会分到轻松一点的活儿。 司马明月前面,还有三个人等着疤哥分配活儿。 司马明月心里盘算着,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给这个刀疤男,换一个轻松的活计,再看看如何逃出去。 还没排到她,就听见有人喊:“少爷,少爷,您怎么了......\" 一听“少爷”刀疤哥也不管排队的人了,赶紧站起来,冲着面前的队伍大喝一声,“让开,都去那边等着。” 排队等活的人呆如傻狗,尽管没明白什么情况,但也知道,这个地方,能叫“少爷”的,必然是金尊玉贵的人,赶紧顺着刀疤哥指的地方乖乖走过去,悄悄的等着。 刀疤哥则快速走到那个被叫做少爷的人跟前面,一脸担忧和殷勤的关心。 此刻,被叫做少爷的人躺在地上,正在四肢抽搐,双眼上翻,口吐白沫的同时牙关紧闭,时不时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快,快去通知矿主。”刀疤男焦急万分,说着便把脖子上的汗巾塞到少爷嘴里。 这是闫铁山的金疙瘩,今日若在自己的地方出了事,闫铁山还不废了他。 可刀疤哥也仅限于给少爷嘴里塞了东西而已,这是矿主说的,防止咬舌头,接下来,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好。 闫金柱的情况,糟糕透了,眼看着嘴唇开始青紫,身子底下,尿也流出来,在本就脏乱差的矿场,倒不刺鼻,只是矿主的宝贝倒在这里,难免人心惶惶。 司马明月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来不及多想,赶紧走上前,指着闫金柱对刀疤哥说,“快,把他的头偏向一侧。” 刀疤一看是个新来的,顿时两眼冒火,“妈的,你一个新来的,捣什么乱?” 司马明月不管他如何看自己,只说:“如果不想地上的人出事,按照我的方法做,我保证,万无一失。” 司马明月看出来了,刀疤男特别在乎地上躺着的人,并且,这种地方能叫少爷的人,必然是主人的儿子。 虽然,她会点医术,从来没把自己手上的医术当回事,可现在,环境所迫。 哪怕自己是二把刀,也要必须要赌。不然,在这全是男人的矿场,她和夏荷两个姑娘,下场恐怕不比船上好到哪里! 刀疤男只是犹豫了片刻,他便照做了。如果眼前灰头土脸的瘦弱少年能稳住少爷病情,自己可以抢功,毕竟,这是自己的管辖范围。 如果稳不住,就把所有的责任推到他身上,一个新来的杂碎而已,谁让他贪功冒进的,要知道,地上躺的可是矿场的太子爷,谁不巴结? 司马明月可不知道刀疤男的想法,她见刀疤男按照她说的做了,便没有丝毫犹豫,赶紧走到少爷跟前,半跪在地上,快速用随身携带的银针扎在少爷的穴位上,同时刺破手指放血。 放完血,又接着拿出少爷嘴里的汗巾,把他嘴里的白沫和异物清理掉。 这一系列动作做下来,地上躺着的人果然好多了,不仅停止了抽搐,睁开了眼睛,还对着司马明月叫了一声“爹”。 司马明月皱着眉头,不可置信的盯着地上的少爷,心想,果然是个糊涂的,管自己叫爹,她刚要张嘴,就听见身后有一个人激动的话都说不清楚了,“哎,哎,我,我的儿子,你们听见了吗,他叫我爹,叫我爹……” 闫铁山激动的看着儿子,又对着周围的人说,好似刚刚儿子喊的一声“爹”是他的幻觉,他在向大家求证。 也难怪闫铁山激动,以前,他儿子虽说也犯病,但好歹是个好的,识人认物,也能识文断字,唯一不足就是一激动就抽搐犯病。 闫铁山请了不少大夫,都看不出什么,索性,问题不大,就认命了。 可这几年,金柱的病情恶化了,不仅犯病次数多了,人也糊涂了,几乎和傻子无异。 汤药吃了无数,天下名医求了无数,都摇头。 他是认命了,就这样吧,没想到今天,他儿子还能认出他,这一声“爹”就像久旱之后的甘霖,滋润了一个父亲绝望的裂缝。 闫铁山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只能再次向儿子求证,“金柱,你叫我什么?” “爹,我好难受。”闫金柱看着苍老的闫铁山也是一愣,但他顾不上,毕竟糊涂了好些天了,头疼的厉害,难受的很。 再加上裤子的尿液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十分尴尬。 闫铁山这下确认了,确实是他的儿子在叫爹。 他顾不上矿主的身份,蹲下来和司马明月视线齐平,盯着司马明月,“你会医?” 司马明月知道,这才是土皇帝,“以前,跟着别人学过一段时间。” 闫铁山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小明” 闫铁山看看周围,毕竟在外面,说话不方便,“看我儿情况,可见你是有些本事的,你今后就跟着我儿,倘若他能好转,必有你的荣华富贵。” 这个时候,跟着皇帝的儿子,才是最好的出路,司马明月说:“我还有一个弟弟,小夏,要......” “一起,”闫铁山大手一挥,这个时候,只要他儿子能好起来,别说一个弟弟,就是你一家人,闫铁山都能给你请来像祖宗一样供着。 司马明月想起教她医术的怪老头说过的话:什么金山银山,都不是自己的,总归是假山,人家给你,拿,你得付出代价。 不给,你啥都没有。 但本事是自己的,丫头,自己的本事,谁都偷不走,关键时刻能救命。 上辈子,她把自己变成一个怪物,装在杨旭世子妃的容器中,这个本事,到死也没派上用场。 好在,上天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也好在,她出门时,随身携带着银针,不然,这种情况,她真不知道要怎么突围才好!? 刀疤男想上前邀功,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司马明月还未分配具体的工作,原则上来说,不算他的人。 再一个,在铁山,闫铁山是土皇帝,谁又敢在土皇帝儿子身体情况不明朗的情况下贸然贪功? 倘若,这个叫小明的把少爷给治死了呢? 第14章 天塌地陷 邱城东郊码头,司马贵一行人匆匆前往前行,对于司马明月的安排,司马贵是既高兴又不解。 同时,隐隐约约又有些忐忑不安。 高兴是女儿心里没有记恨他这个父亲这些年对她的忽视,想起这些年自己对大女儿刻意的疏远,司马贵就觉得很后悔。 好在,女儿是的不记仇的,反过来担心他安危了,知道铁山矿场事故后雇人保平安,还贴心的安排春花来增加说服力,单是这份安排,女儿就想的很周到。 不解是,既然春花来了,女儿 可以在家等他的,没必要自己跑一趟。 不过,这也说明,女儿不怪他了,待会儿见到女儿,可要好好表现,让她知道父亲的好。 同时,他又忐忑,毕竟女儿从小到大他这个爹就没能跟女儿好好说过一句话,这突然的热情,会不会很奇怪? 司马贵固然纵横商海,可面对自己疏远多年,脾气实在说不上多好的女儿,一时还不知道如何相处! 也怪自己,这些年,都干了什么? 一想到女儿,司马贵心里有点隐隐的不安和期待。 好在,都来得及。 一路上,司马贵生怕女儿多等,不停催促赶车的快一点。 恨不得马车长了翅膀,飞到他和熙和生的女儿面前。 说来也奇怪,明明女儿在家里十六年了,为何直到今日,司马贵才觉得自己看见了女儿? 当司马贵一行人到达和司马明月约定的客栈后,春花迫不及待的去找前台小二打听大小姐的消息。 小二听了春花的描述后,摇摇头,“没有这个人。” 春花不信,她走的时候,和小姐说好了时间和地点,而且小姐都安排好了,她不可能不来。 她让小二再查一查,小姐一定在的。 店小二可不愿意,人来人往的忙不说,你一个陌生女子,上来就打听客人的隐私,那可不行! 这个时候,还是司马贵的护卫兼助手卢耿正走过去,说了几句好话,塞给小二一张银票,小二热情的直接查了前后半个月的,可查来查去就是没有司马明月登记的信息。 “不可能的。”春花摇摇头,她家小姐她知道,说好的事,不可能中途变卦,莫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司马贵也知道了司马明月没在这里的事,他的女儿,尽管叛逆不听话,做事出格,但说话从来都算话。 这个时候,他内心的不安越发强烈。 而此时,一旁喝茶的人在聊天的话就像是钢针,扎的司马贵耳朵疼。 “你怎么还敢出来?没听说前几天从江都来的船,被水匪血洗了吗?” “听说了,那水匪往年只是劫财,怎么这次这么凶横,听说船上上百人,全都......”说话的人刻意压低了声音。 后面的话,旁边的人自然也能想的出来。 “岂止是劫财啊,船上的人,女的全都没有一件完整的衣服,哎,听说,这两天打捞上来的人,女的不仅没衣服,而且,全都......哎,不说了,不说了,这些人,太残忍了,你说,那一船的人,那个不是家里的顶梁柱?那个不是别人的妻子和孩子,哎,怎么下得去手,做完这一笔买卖,我就要歇一段时间了,太危险了......” “我也是,不过听说也不尽全是水匪,还有矿上逃跑的囚犯......” “啊,那可是亡命之徒,算了,赶紧走吧,这段时间,还是少跑生意的好。” 两个人说着,便要离开。 春花听傻了,但还是抱着侥幸问了一嘴:“两位大哥,您说的可是五天前,从江都开往邱城的船?” “对啊,小丫头,你打听这干啥?赶紧回家吧。” “可是三月初五,最早的一趟船,江都壹号?”老天爷,求求你,不是的,不是的,一定不是小姐坐的船,春花在心里祈祷着。 老天爷没回答她,倒是其中一人说:“可不是,这些人......”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的小丫头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面色瞬间惨白,嘴里说着:“不可能,不可能...” “哎,”那人叹息一声,又是一个可怜人。 这些天,在东郊码头打听人的比比皆是,都是这个样子。 “节哀顺变吧,小丫头。”两人说着,摇摇头,离开了。 一旁的司马贵懵了,大脑一瞬间变成了空白的,他听到了什么?这怎么可能?不,不,这不可能? 缓了好一阵子,他才机械的问着春花:“小姐有没有可能没来?” 春花也希望如此,可她是言出必行的司马明月啊,是倔强敏感的小姐,一直嘴上说着老爷坏话了心里渴望父亲的女儿啊,她说来,就一定会来! 事实上,不用春花回答,司马贵也知道,她的女儿什么秉性,他是知道一二的,只是这些年,被妻子的死蒙蔽了双眼,一直走不出来而已。 “耿正,安排人,去各个客栈打听,有没有小姐的消息,她可能住在别的客栈也说不准,还有,还有,沿路,沿河岸寻找小姐………” 一直到晚上,打听的人陆陆续续的回来,卢耿正没有从其他客栈找到司马明月,倒是弄来一张登船人员名单。 司马贵颤颤巍巍的拿起名单,刺目的司马明月四个字如同烙铁,生生把老父亲的心口烫了一个大洞。 司马贵盯着那名单,愣是盯了一盏茶的功夫,再抬眼,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原本清明的眼睛混浊不堪,那商业上的锐利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悲痛,是绝望,眼睛里的光啊,好似就忽然熄灭了。 司马贵空洞的盯着门口好久,久到他幻想了好多次见到女儿的场景,久到隔壁打架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幻想,他才呆呆的收回视线。 不,他不相信他的女儿就这么没了,不,这是不可能的,他要自己去找,一定要把女儿找回来,这是熙和留给他的宝贝啊! 司马贵摇摇晃晃站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朝门口走去,没几步,便栽倒在地上。 再醒来,已是半夜,正在回江都的船上。 他直直的坐起来,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来到甲板上,三月的夜晚,还是很冷的。 司马贵似乎感觉不到冷,就直勾勾的盯着水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开口问身后的卢耿正:“你说,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那是我娇养了十六年的女儿,她是从这么一点,长到这么高的” 司马贵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她长得比我高了吧?” “他们怎么敢,怎么能?我的女儿啊,你说当时该有多害怕,多绝望啊?” 司马贵想起别人口中船上的惨烈,只要他一想到女儿遭受非人的折磨,就难受的要命,他不断的用拳敲打自己的心口,这和要了他的命有什么区别? 他的女儿当时应该是害怕极了吧,他的明月啊,到底受了多大的罪啊! 老天啊,你何其不公,十六年前,带走了我的妻子,现在,又要带走我的明月吗? “我每年,往灾区捐钱捐物,给穷人施粥送饭,所求不过一个心安,为何,为何如今我这心口,在滴血呢?” 何来的心安,福报又落在了哪里? 我的女儿,我好不容才能看见的女儿,为何还未等到爹爹跟你当面说道歉,当面给你讲故事,和你好好说说话,你就离开我了? 这一刻,司马贵多么希望女儿是一个十足的败家子,说谎的谎话精,对他全是意见,甚至是恨意十足,这样,女儿也就不会上这艘贼船,他就不会失去他的女儿。 一想到自己不仅失去了最爱的妻子,如今,连和妻子的孩子都失去了,司马贵只觉得天塌地陷,整个人虚脱了,仿若踩在了棉花上。 卢耿正快四十了,有两孩子,自然也懂这个老父亲的伤心难过,他说:“也许小姐被事情耽搁了,也说不准。” “对对对,”司马贵听到卢耿正这样说,似乎是给了他一个希望,“赶快回去。” 说着,便踉跄着回去了。 尽管,司马贵心里什么都明白,但总要给自己一个希望不是。 第15章 衣冠冢 司马贵急匆匆的一路赶回家,没有看到司马明月,倒是看到了灵堂。 王婉给司马明月布置的十分有排场,唢呐吹的肝肠寸断,鼓敲得震天响,专业哭灵的人哭的那叫一个伤心,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司马贵死了。 灵堂里,王婉的声音最大,哭的最伤心:“我的女儿啊,我的明月啊,你怎么就走了啊?你让我这个做母亲的以后怎么活啊......” 知道的,是做戏。不知道的,还以为司马明月和后娘的关系多亲厚。 当然,王婉的眼泪是真的。 她心疼雇杀手的十二万,早知道水匪会洗劫她坐的船,何必花冤枉钱? 她哭自己命苦是真的,嫁给司马贵,表面风光而已,实际上,司马贵心里并没有她,这些年,孤独的滋味不好受啊! 她哭司马明月死的太晚了是真的,十六年了,这个祸害终于没了,往后,司马贵偌大的家业,都是自己女儿曦月的。 司马家里里外外,前前后后,只有一个主子了,一个继承人,那就是自己的女儿曦月。 宁熙和霸占着司马贵的心又如何?死了。 司马贵和司马明月的关系缓和了又如何?也死了。 还是曦月说得对,何必和死人计较,死人是虚的,如果和死人计较,自己这个活着的人,永远都是输家,但活着不一样啊,活着就有花不完的钱。 王婉哭着哭着,就很想笑,一想到司马明月死了,不管是宁熙和的钱还是司马贵的,都是自己女儿的,就想指着灵堂上司马明月的牌位放声大笑,看看,这就是你这些年嚣张跋扈付出的代价! 人啊,命里有财,不一定有命花啊! 可她不能笑,因为下人刚刚来说,司马贵回来了,正在向着灵堂的方向而来,她不仅要哭,还要哭的肝肠寸断。 “我的女儿啊,我的明月啊......” 司马贵踉跄着走进灵堂,就像没听见王婉‘肝肠寸断’的哭声一般,直勾勾的看着棺材,他不敢相信,里面躺着的是他的女儿。 怔愣了半响,他才颤抖着命令卢耿正:“打开。” 王婉一听司马贵要开馆,跪行至司马贵面前,哀求着:“老爷,明月已经去了,咱们就别再打扰她了,好吗?” 此刻的司马贵,哪里听得见王婉的声音,他不相信女儿就这样没了,他要亲眼看看,他不相信,也不想相信,他好不容易才看见的女儿就这样没了。 如果女儿真的就这样走了,他死后,有什么脸面对熙和?又如何面对他亏欠了十六年的女儿? 卢耿正上前,朝着棺椁行了一个礼:“对不住了,大小姐。” 说完便招呼着人上前准备开馆。 王婉还想阻拦。 卢耿正说:“对不住了,夫人。”他只听司马贵的。 从内心来讲,卢耿正也希望司马明月活着,毕竟他和哥哥卢耿直是宁熙和半路救回来的,属于宁家的人。 卢耿正打开棺材后,叫了司马贵一声“老爷’,而后带人退到一旁。 司马贵盯着棺材半响,才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每一步,好似千斤重,每一步,都是希望和绝望在交织,每一步,他都在祈祷,只要不是他的女儿,只要他的女儿还活着,他必定捐更多钱用来做善事,老天,求你了,可怜可怜我这个父亲...... 从门口到棺材,也就十来步的距离,可就这十来步,司马贵好像走了一辈子,待到棺材跟前,司马贵颤抖着把住棺材沿往里面一看,哪有司马明月的影子? 只有司马明月的衣冠而已。 这??? 司马贵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呆呆的站了半晌后,转身死死的盯着王婉,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老爷,”王婉带着哭腔说:“明月死的凄惨啊,这些天,都没有打捞到尸体,我想着,不能让孩子魂魄无依啊,就先让人准备了衣冠,让明月入土为安!” 此刻,司马贵心里乱极了。 这一路走来,他听到的全是事故船的惨状,这群匪徒丧尽天良,烧杀掠夺,男无完尸,女无完肤,残暴到极点,他不敢想象,女儿在他们手里,会经历怎样的折磨? 一想到这些,司马贵就感觉像是有人拿着大锤在捶打他的心脏,难受的要死。 不,不,他的女儿自小就聪明,逃了也说不定。 司马贵扶着胸口,艰难的命令下人,“把灵堂拆了。” “老爷,我知道你心疼明月,可再心疼,也要为明月着想,不能让孩子做个孤魂野......” “住口。” 王婉“鬼”还未说出来,就被司马贵呵斥到闭嘴。 “谁告诉你明月死了?你亲眼见了吗?还是你巴不得她出事?”司马贵对着王婉发出扎心一问。 以往,他们‘夫妻’虽无男女之爱,但也算和谐,男主外,女主内,但面对司马明月,王婉最初还是装装样子的,奈何司马明月实在是没把她当母亲看,两人也就撕破脸了,这些年,各过各的,司马贵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他虽然心里埋怨女儿害死了妻子,但明月到底是他和熙和的孩子,司马家如今的财富和自己如今的成就都源自妻子宁熙和,所以这些年,司马贵对司马明有在金钱上给了足够的支持,有好东西,也是紧着司马明月。 对于司马明月和王婉的关系,司马贵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王婉是老太太给他娶的,他不能推脱,司马明月是熙和给他生的,他不想让司马明月在王婉那里受委屈。 这些年,司马贵一直都知道,王婉和司马明之间的关系实在不怎样,如今王婉跪在地上鬼哭狼嚎,他只觉得刺眼的很。 “老爷,你可冤枉死我了,虽说我和明月平日多有不和,可也是咱司马家的大小姐啊!” “我也希望大小姐活着,可就算躲过匪徒,那渡河和江都河两条河流汇合处,水流湍急不说,再往前就是入海口,就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来啊!” “闭嘴,没见到明月前,谁都不许说大小姐死了的话。” 司马贵想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一张嘴,他说不出来,他觉得只要说出这句话,就已经相信女儿死了,他不想,也不信,他的女儿才十六岁啊,到了中秋节就十七了,她的人生才刚开始! “加派人手,沿河两岸,上下游的村落,甚至是去大海找,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找到小姐。”他对一旁的卢耿正和黄管家说。 其实,在场的人心里都明白,人,恐怕是凶多吉少。 但老爷想找,没人敢说不。 第16章 谎话连篇 司马贵不知道女儿凶多吉少吗? 其实也知道,只是他不愿意相信。不相信他和女儿的关系刚缓和,女儿就没了。更不愿意相信女儿是因为去找他,人才没的。 铺天盖地的愧疚和绝望包裹着司马贵,他只觉得人生虚空,他不敢想象如果真的找到了女儿的尸体,证实了女儿确实死了,他这个苟延残喘的老父亲将如何活着? 死了,又要如何面对她的妻子和女儿? 所以,司马贵希望奇迹出现,希望女儿能是那一船之上的例外,希望老天爷能给他留下生命之光。 司马贵瘫坐在王婉为司马明月准备的棺材前缓了好一会儿,才张嘴问:“宁嬷嬷去哪儿了?” 如果问司马家谁是真心为司马明月好的人,那无疑就是宁嬷嬷,她是妻子留下的人,这些年,宁嬷嬷不婚不嫁,一心一意的做司马明月的嬷嬷,虽然不是乳母,却承担了乳母的责任。 “宁,宁,宁嬷嬷...”王婉眼神闪躲,有些慌乱,原本他想趁着司马贵还没回来,坐实了司马明月死亡的事,没想到宁嬷嬷从中捣乱,死活不肯。 她就命人把宁嬷嬷绑了,扔到了柴房。 想着等葬礼结束,就一碗毒药了结了那个老东西,造成受不住打击自杀的样子,可没想到,司马贵回来这么早,打了王婉一个措手不及。 还没等王婉想好托词,宁嬷嬷就跟疯了一样闯进来,她顾不上浑身脏乱不堪和乱糟糟的头发,也顾不上坐在棺材前的司马贵,冲着王婉就撞了过去。 宁嬷嬷这次是用了全力的,一下子撞的王婉后退好几步,差点撞到棺材上。 撞了王婉,宁嬷嬷还心有不甘,她冲着王婉恶狠狠的说:“你个毒妇,让你诅咒大小姐,我告诉你,就算我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王婉被宁嬷嬷这一撞,只觉得胸腔里头跟撞碎了骨头一般,疼的缓了半天才怒气冲冲的站起来,就像看着死人一样盯着宁嬷嬷,狗奴才,往日仗着主子不把自己主母放在眼里也就罢了,如今主子都死了,还敢如此嚣张! “大胆刁奴,你敢谋害主母,来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下人们听见夫人这般说,先是抬头看看夫人,再看看司马贵,便没人敢上前。 宁嬷嬷不管王婉说什么,她跪在司马贵面前,“老爷,您要为大小姐做主啊!大小姐还没死呢,夫人便派人来抢小姐的东西,说要给小姐立衣冠冢,她这不是诅咒小姐吗?” 这个世界上,对宁嬷嬷重要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宁熙和,救她于水火,就像再生父母。一个是宁熙和的孩子司马明月,在她心中,那是熙和小姐的孩子,也是自己的孩子。 如今,有人说自己的孩子死了,还抢她孩子的东西,宁嬷嬷死都不答应。 王婉急了,不能再让宁妈妈说了,再说下去,她和曦月怕是都要遭殃,“你们都是死人吗,把这个刁奴拖下去,乱棍打死。” 王婉虽是续弦,但也是司马家的主母,平日里说话下人都听,但那仅限于司马贵不在,或者没有异议的时候。 此刻,司马贵就坐在大小姐的棺椁前,一脸哀伤,而宁嬷嬷是大小姐身边最信任的人,这样的情形,没有哪个下人愿意上前。 “夫人这是心虚了?”春花披头散发,一只手捂着脸,一瘸一拐的走进灵堂。 春花是和司马贵一起回来的,回来后,就去了明月阁,一进明月阁,就像是遭贼了,明月阁东西被翻的乱七八糟,好东西丢失的七七八八不说,宁嬷嬷还被五花大绑的扔在柴房。 她一边帮宁嬷嬷解绳子,一边了解情况,两个人刚把绳子弄掉,打算去灵堂找司马贵,司马曦月就带着人趾高气昂的来了。 司马曦月来是想搬司马明月的东西,一看宁嬷嬷被春花放出来了,当即便眉开眼笑,这蠢奴才,这几天死哪儿去了?如今主子都死了,才滚回来,是替主子来消孽债的吗? 这些狗奴才,以前仗着司马明月不把自己这个二小姐放在眼里,如今你们的主子都死了,还不任由她收拾! 司马曦月当即吩咐身边跟着的两个丫鬟去扇宁嬷嬷和春花嘴巴,最好是打的她们满地找牙,春花一人打俩,拖住司马曦月的人,宁嬷嬷赶紧脱身来灵堂找司马贵。 好不容易,春花摆脱了司马曦月的追打,也跑来了灵堂。 哀伤中的司马贵看着春花,刚才和自己一起回来时好好的丫鬟,怎么一转身,成了这副模样? 司马贵皱着眉头,哀伤中带着不解,“你这是怎么了?” 王婉只关注司马明月,并不知道春花是去找司马贵的,她想着乱糟糟的明月阁,便计上心来,“老爷,这春花和宁嬷嬷一样,都是刁奴,看大小姐出事了,便合伙儿往外偷大小姐的东西,叫我抓住了,就狡辩说要拿出去给小姐立衣冠冢,还说,大小姐讨厌老爷,不愿意留在家里,依我看,哪里是给小姐立衣冠冢,分明是偷盗.....” “你血口喷人...”春花还想反驳,被宁嬷嬷一把拽住了春花的手,示意春花闭嘴。 宁嬷嬷是知道春花和老爷一起回来的,王婉不知道,王婉看宁嬷嬷的举动,以为是害怕了,就更加嚣张了,今日,不钉死你们,我就不叫王婉,“我血口喷人,你们是大小姐身边伺候的,大小姐屋子里的东西没了,不是你们,还能是谁?” “你是说,春花和宁嬷嬷一起偷大小姐的东西?”司马贵神色莫名的看着王婉问道。 王婉回答的非常干脆,“是啊,老爷,这等手脚不干净的奴才,往日也不知道偷了多少好东西。打死才好。” “你可是亲眼所见?”许是王婉的话转移了司马贵的注意力,他这会儿反而平静了些,怪不得王婉口中的女儿目无尊长,胡作非为,她这信口胡说的本事,可真是张口就来! “我,虽非我亲眼所见,但明月阁是她二人守着,如今明月阁东西丢失严重,不是她们,还能是谁?” 毕竟是谎话,王婉也不敢说自己亲眼所见。 “谁亲眼看见了?”司马贵也不恼,只是淡淡的问。 王婉给身边一个丫鬟是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便跪在地上,“老爷,奴婢看见的,两日前,夫人命我去明月阁取小姐日常最喜爱的衣冠,便看见春花和宁嬷嬷鬼鬼祟祟把小姐值钱的东西往偷偷往外送......” 司马贵再也听不下去了,他摆摆手道:“拖下去吧。” “老爷饶命,老爷,奴婢所说的句句属实......” “把嘴堵上。”司马贵只觉得吵的很。 “老爷,”王婉还想说什么,被司马贵打断。 “此刻,你若不闭嘴,我会让人连你的也堵上。”这是他留给王婉司马大夫人的体面。 “宁嬷嬷,你说吧。”司马贵有些乏了,他身子向后,靠在了棺材上。 这些年,他只顾着赚钱,家里怎么就乱成了这个样子? 是本来就很乱,自己看不见?还是女儿的出事,放大了这种乱? 第17章 京都来信 “老爷!”宁嬷嬷带着委屈喊了一声老爷,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就已经流个不停。 司马贵是大小姐的父亲,可这些年对大小姐,到底是忽视的,可宁嬷嬷呢? 名义上是小姐的下人,但在她的心里,大小姐既是主子,又是女儿一般的,面对大小姐的父亲,宁嬷嬷只觉得肝肠寸断,她相信老爷是能理解她的感受的。 “说吧,大小姐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司马贵不知道是在安慰宁嬷嬷,还是安慰自己。 “两日前,夫人带人围了明月阁,说大小姐死了,要给大小姐立衣冠冢,不仅让人抢了大小姐的东西,还派人强行打开大小姐存放东西的库房,就跟强盗一样,把所有的好东西的洗劫一空。” “夫人说,大小姐死了,被人凌辱而死,死无全尸,这些东西,以后再也用不上了。” “老爷,大小姐生死未卜,夫人不去派人找,而是和二小姐如土匪一般,不仅绑了明月阁的人,把大小姐的东西前前后后翻了一个遍啊,老爷,这和那强盗有什么区别?老爷,您可要为大小姐做主啊!” 司马贵看见灵堂上哭丧的王婉本就对王婉厌恶的很,如今听着宁嬷嬷说强盗,忽然就想到女儿在船上可能遭受的凌辱,夜黑风高,不知道明月是何等的绝望? 司马贵不敢想,一想就难受得要死,他只能把怒气转移到王婉身上,“这么说来,你们觊觎大小姐的东西很久了?” 司马贵凝视着王婉,滔天的怒意如烈焰炙烤着眼前的人,王婉抬头只看了一眼,便再也没勇气看第二眼,膝盖接着一软,跪在司马贵面前,“我,我,没有,我没有,老爷别听刁奴诬陷我,她这是借口,是推脱,是......”王婉害怕了,这样的司马贵,她从来没见过。 “有没有,让人搜了才知道。” 司马贵透过王婉,看到了那群欺负女儿的匪徒,不肯给王婉半点解释的机会。 “去搜!”司马贵一抬手,卢耿正就要带着人离开。 而此时,司马曦月哭哭啼啼的跑进来,拦住了卢耿正的同时,咣当一声,就跪在司马贵眼前,“爹,娘哪里是觊觎姐姐的东西,是想着姐姐出事了,挑选一些好东西给姐姐陪葬,娘也是一片苦心啊......” 司马曦月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看起来委屈极了,实在不像平日里娇滴滴的小姐。 司马贵看着司马曦月,心软了,他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生死未卜,小女儿如今哭成泪人,也罢,不看王氏的面,也要看女儿的面。 “记住,你姐姐只是还没回来,并没有死,去把你姐姐的东西都还回去,宁嬷嬷和春花去清点东西,以后,明月阁就别去打扰了,听到了吗?” “老爷,夫人......”春花还想说,夫人分明是在说谎。 宁嬷嬷摇摇头,人家是一家人,没看出来老爷是有意维护二小姐吗,现在,先保住小姐的东西要紧。 “夫人思念大小姐过度,伤了心神,就在院子里养着吧。” 这是变相的禁足。 “曦月,外面危险,这段时间,就不要在外面跑了。”想到大女儿出事,他就叮嘱二女儿。 这话,原本是关心的好话,司马贵不希望大女儿生死未卜,二女儿再出变故。可在司马曦月看来,他爹不仅禁足了她娘,还给她也禁足,心里非常不高兴,嘴上却说着:“好的,爹。” “为什么?”王婉不服,难道一个死去的人,真的比活人重要吗?” “为什么?”司马贵好似听到了笑话,却并没有笑,而是失望的看着王婉,“春花跟我一路,从邱城回来的,你明白了吗?”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王婉只觉得头皮发麻,后怕不已,怪不得司马贵不查证直接让手下去搜,原来如此。 司马明月和身边的丫头,历来是不受她管的,她一直盯着司马明月,哪里知道丫头干什么去了? 刚刚,幸亏她没说自己看见春花搬东西,不然,依着老爷对司马明明月的偏爱,不得吃了她? 可现在,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左右,司马贵都觉得王婉觊觎司马明月的东西,不待见他和宁熙和的孩子,也就没有了好脸色。 当然,司马贵也没冤枉她,可在王婉看来,司马贵就是偏心,心里惦记着死人,偏偏就看不见活人。 司马家大小姐死了的消息像长了翅膀,叫不少心里惦记司马贵女婿的人失望不已,随即,大家又把目光放在司马家二小姐身上。 以前,姐妹两个人,财产还能分一分,如今,就二小姐一个人,那岂不全是她一个人的。 于是乎,有心思活络的,便有了新想法。 只是,司马曦月的心,可不在江都。 司马家灵堂搭了又拆,又有人八卦起了司马家大小姐是否还活着? 这也是司马贵内心的希望。 他回到江都后,先是安排人沿江寻找,接着又捐款、捐物给江都城防,协助剿灭水匪。 同时,司马贵也没闲着,各种打听,越打听,心越凉,船上的匪徒是两股力量,水匪和矿山逃跑的囚徒,船上的情况只能用惨绝人寰来形容。 当时,就算有人能侥幸跳水,出事的水域环境复杂,很难保住性命。 有很大可能是顺着河流冲进大海了。 更让司马贵绝望的是,听说王家老爷回来了,回来时,王老爷断了一条腿,人也被劫匪打的奄奄一息。 听到这个消息,司马贵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他和王老爷约好三月十五一起从邱城结伴回江都的,因为司马明月,他提前回来了。 若是按照原计划和王老爷一起回来,他恐怕不死也丢半条命。 想到这个,司马贵就难受的要死,女儿是想要提前通知他,想要救他的,结果他活着,女儿却生死未卜,如果自己的命是以牺牲女儿的性命为前提,他这条命可以不要的。 于是,不知是愧疚还是不死心,司马贵投入了更大的人力、物力寻找司马明月。 司马曦月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在王婉屋子里转圈圈,“爹眼里只有司马明月,我算什么?这样下去,恐怕咱家的大半家产都不够他找的?” 王婉也着急,可毕竟是后宅妇人,找司马明月的缺点,拱火是一绝,但面对司马贵,她极少能说上话。 但,这并不代表她束手无策。 “应该快了。” 司马曦月说:“什么快了,我看爹这个样子,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实在不行,咱们找一个假的尸体得了。” 这个想法,王婉不是没想过,“上哪儿找去,你找谁,宁嬷嬷都能一眼看穿,算了,别废那个劲了,你爹,他也快死心了。” “可你看爹现在,死心谈何容易?” “你祖母可不会由着你爹把司马家的钱财源源不断的散出去,等着吧,快了。” 果然,没几天,京都来信了。 第18章 接受现实 京都老太太来信,像催命符一样催着司马贵。 无非是三件事: 一是听闻司马明月不幸遇难,全家悲痛,希望能尽快入土为安; 二是江都属于边城,最近水匪暴乱,极不安全,没有京都稳定安全,希望司马贵一家人能来京都发展; 三是司马家老夫人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希望大儿子能在身边陪一段时间,尽尽孝,权当是全了做儿子的孝道。 这三条,前面两条司马贵还能反驳,最后一条,怎么反驳? 老太太提出来,不去京都,就是不孝。 可去了京都,司马明月怎么办? 对了,京都已经默认司马明月死了,催促着办葬礼。 刚收到信,司马贵也是一愣,我的明月还未找到,你们就催着办葬礼,这是存心希望我女儿不能活啊! 其实,早在几年前,司马贵是存了去京都发展的心的,也想过给两个女儿在京都找夫婿,这两年,一来生意忙,生意就像车咕噜,转起来就很难停下来。 二来明月的性子,不适合京都,还是江都这个地方更适合,无拘无束的。 也就一直没动,如今,京都那边催促着回去,他要怎么选? 一边是生死未卜的女儿,一边是‘年迈’的老母亲! 京都那边,似乎是知道司马贵的顾虑,就在司马贵还在犹豫的时候,京都的信,就像雪花一样一封接着一封,其中还有老太太的亲笔信。 老太太也是个狠人,只字不提让司马贵回去的事,只说‘司马明月是她看着长大的,如今遇难,心里非常难受,恨不得这把老骨头替孙女去死,最近又夜夜做梦,梦见孙女儿浑身湿漉漉的,说她冷,说她一个人太孤单,说她想走,有人用绳子牵着她不让她走,这是想通过托梦的方式告诉她这个祖母,让她爹放她走......’ 老太太在信中劝司马贵:明月既然走了,就要走好,让孩子早日入土为安才是为孩子好,如有必要,可为明月配冥婚,毕竟到了婚配年龄,她司马家大小姐,哪怕是在阴间,也要有人伺候着,不可孤独终老...... 老太太还说:自己这把老骨头,恨不能替孙女去死。一想到这些年,和儿子聚少离多,她也怕有一天醒不过来,如明月一般离开儿子,心生遗憾,只盼望她儿能早日到京,全了母亲一片慈母之心...... 老太太的信字字滴血,生怕司马贵‘纠缠’司马明月,让司马明月的灵魂得不到解脱,又怕自己忽然那一天长睡不起,见不到儿子,就像司马贵见不到自己的女儿一样心生遗憾,字字诛心,又字字开解,把一个一心为儿子,为孙女着想的好母亲、好祖母演绎的活灵活现! 又把自身体弱多病,命不久矣,儿不再娘身边的遗憾说的入木三分,让司马贵看了心生愧疚! 司马贵起初是左右为难,没见到女儿的尸体,他就不会放弃,可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官府派人沿河打捞,他找人打捞,上下游的村庄询问,没有一丝女儿的踪迹,不仅没有女儿的,那艘出事船上的所有人,没有一个活着的。 随着时间推移,打捞上来的尸体越来越少,偶有打捞上来的,河水浸泡的全都腐烂了,每次打捞上来一具女尸,宁嬷嬷定然要亲自去辨认一番,司马贵紧随其后,他怕是女儿,又怕不是。 是,女儿真的没了,可不是,是不是意味着女儿死无全尸,被河里的鱼虾吃了? 还是冲进了大海,尸骨无存? 随着打捞上来的尸体越来越少,甚至官府宣布不再打捞的时候,司马贵彻底绝望了,他的女儿,真的就这样没了吗? 他不信,可不信又能如何? 明月再也不会对着自己嘴硬,再也不会对着自己翻白眼,再也不会说真后悔是他的女儿了,再也不会用一双滴溜溜大眼睛偷偷看着自己了。 不会了,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司马贵垂头丧气的走在司马家的宅院里,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这些年和女儿相处的点滴,这时,他才发现,和女儿相处时间真是少的可怜,现在想起来,竟然没有一处是欢笑的,真是可悲啊! 司马贵的脚步走走停停,他一路来到明月阁,抬起脚步想要进去,想了想,到底还是放下脚步,他没有勇气走进去。 司马贵在明月阁门口站了良久,才转身去了雅婷院,大女儿已经没了,不能再让二女儿伤心。 王婉还在禁足,府上大小的事情,就由黄管家代劳。 当然,王婉也不是无所事事,他时刻都注意着司马贵的动向,王婉觉得,司马贵现在所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曦月的,她王婉管不了,有人管的了。所以,老太太在京都对司马贵的动向,了解的是一清二楚。 她听下人说老爷朝着她的院子来了,原本还在吃燕窝的她赶紧让下人端走,做出一副哀伤的样子,就等着司马贵进来。 司马贵进屋,看见王婉的样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不管她是真为明月难受,还是装的,都不重要了。 司马贵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问王婉,“京都来信,你可都看了?” 王婉尽管心里对司马贵全是埋怨,但嘴上,还是极为恭顺的,她说:“看了。” “你怎么想的?”司马贵问。 “全听老爷的。”王婉说。 王婉从司马贵的语气中,听得出来,这是做了回京的打算了,此时,她多说无益。 司马贵沉默了半晌后道:“曦月也及笄了,按理说,可以议亲了。” 王婉腹诽:原来你还记得曦月?嘴上却说:“是啊,以前,和曦月聊天,曦月一直说想去京都,看看祖母,如今母亲来信,身体大不如从前,不若我和曦月先回去,伺候着母亲,老爷这边也能安心寻找明月!?” 王婉这话说的婉转,虽未明说,却也是曦月更想嫁到京都。 司马贵哪里又不明白,他抬头盯着门外良久,才缓缓的说道:“收拾收拾吧,待我把这边生意上的事处理好,就一起回去。” 说完,便离开了。 司马贵走后,王婉立刻喊来司马曦月,两个人好一通高兴。 当然要高兴,司马贵肯回京都,就说明已经接受了司马明月遇难的事实,还有,最重要的是,司马曦月惦记着杨世子,那可是她见过最帅气,最儒雅,最温和,身份最高贵的男子。 她相信,以她司马家的财富和自己的容貌,太子妃都绰绰有余。 哦,对,当今皇上还没有立太子,不过那又如何? 在司马曦月心中,早就先入为主的认为杨旭是世界上最帅,最好看,身份最高贵的男子,杨世子是奔着司马家的钱来的,现在,司马明月没了,司马家的钱财,都是她曦月一个人的,她到京都,杨世子还不是一样会求娶自己? 第19章 失去孩子的父亲 司马曦月太高兴了,她觉得,这是她这辈子最高兴的时刻,终于,司马家的所有好东西,都是自己的了,再也不用选司马明月剩下的了,简直太好了。 “可是,明月阁的那些东西怎么办”司马曦月高兴完,又惦记上司马明月的东西。 也并非是司马家二小姐缺钱,实在是这些年,有什么好东西都先进了明月阁,紧着司马明月,曦月是发自本能的嫉妒,嫉妒完就想占有。 司马曦月的感受,王婉不太明白,毕竟司马曦月是司马家小姐,生来就觉得和司马明月是平等的,一样的,那些东西,理应有自己的一份。 王婉是青楼青倌出身,当年被司马博看中,赎身跟着老太太一起来到江都,她来的时候,宁熙和难产死了。 起初,是贴身伺候老太太的。 当主子? 根本不敢想。 后来因为各种原因,就偷偷上了司马贵床。 原本,她的心是忐忑的,直到次日司马贵醒来看来了她半天,没有暴跳如雷,便是默认了她的存在。 她一直以为,司马贵是喜欢自己的。 直到给司马贵做了续弦,成司马家的大夫人,看见宁熙和的画像,王婉才知道司马贵为何默认,原来,自己的眉眼竟和宁熙和有三分像。 刚开始,王婉很高兴,毕竟司马贵有钱,自己作为他的夫人,自然是养尊处优,可渐渐的,她就不满足了,想要得到司马贵的心了,这也是这些年,王婉一提宁熙和就恨的牙根都疼的原因。 十五年的陪伴,比不上一个死人。 司马贵的心里,住的从来都是死人! 不过,王婉毕竟是从下人到主子的逆袭,哪怕是个死人,她心里自觉也是矮半截的。 一来身份使然,没有资格感;二来她虽然嘴上不认,但心里知道,自己是外来者,司马贵的东西本来就不是她的,所以她没有如女儿一般理所应当的资格,只是觉得司马明月死了,司马贵的东西都是曦月的,何必惦记司马明月的东西? 那些东西,和司马贵的财富比起来,九牛一毛,不值得女儿曦月这般! 王婉看了一眼女儿,有些恨铁不成钢,“曦月,以后司马家的东西都是你的,何必在意那一点东西。” “娘,你不懂,”司马曦月不喜欢她娘用这种口气和她说话,有时候,她觉得她娘就是看不清,这哪里是东西,分明是爹的偏心。 “还有,明月阁那碍眼的老东西怎么办?那可是死东西留下的人,依着爹,还不得请回京都给养老,我可不愿意。” 司马曦月说的自然就是宁嬷嬷。 王婉目光看着明月阁的方向,这件事还是麻烦,她是左右不了司马贵的。 此刻,宁嬷嬷坐在司马明月卧房的门槛上,眼神空洞的盯着屋内,就好像司马明月在屋子里一般。 春花在一旁默默的擦着眼泪。 一个半月了,小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希望越来越渺茫了。 司马贵进来时,就看见老的坐着,小的站着,都望向同司马明月的屋子。 一瞬间,他止不住的眼眶酸胀,只觉得心疼的厉害,竟然连站都站不稳,扶着墙,才勉强站住。 春花听见动静,弯腰行礼,然后过去搀扶着他,一起走到司马明月的卧房门口。 宁嬷嬷机械的转头看了一眼司马贵,眼神是藏不住的哀伤,她就像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眼神空洞洞的,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司马贵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宁嬷嬷,可一张嘴,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他也是一个失去女儿的父亲啊! 此刻的两人相对无言,司马贵顺着门槛也坐下来,认真的打量着女儿的房间。 快要进入夏季了,卧房的窗帘门帘全都高高挂起,屋子亮亮堂堂的,梳妆台上摆放着各类珠钗发饰,司马明月向来不喜欢繁琐的东西,有一些还没用过。 衣架上挂着青色纱裙,床上铺着蚕丝薄被,一旁还整整齐齐的放着一套四四方方的薄被,床帐也由冬天绸布的换成丝帐。 “这套衣服,是小姐走的时候要我准备的,她说,记得生病时梦到了娘亲,穿的就是青色纱裙,也想做上一件。” “这蚕丝被,小姐吩咐做的,做了两套,一套给小姐铺上了,旁边另一套给老爷的,小姐说,等老爷回来要亲手送给老爷的……” 恍惚间,司马贵好似看到女儿在这里生活的模样,青春,活泼,明艳,叛逆,还有她生病了,梦里喊娘的样子…… 明明,一个多月前还活生生的在这里吃饭,在这里睡觉,在这里胡闹的女儿,怎么现在人就没了呢? 司马贵抬头四望,没有了明月的明月阁竟然失去了往日的生机,甚至让他害怕。 司马贵听着宁嬷嬷哽咽着说着女儿的事,忽然就好后悔。 后悔把妻子的死怪在女儿身上。 后悔这些年对女儿不管不顾。 后悔每次见到女儿都是管教。 他为何就不能睁开眼睛看看,那是他的女儿,他的妻子拼了命也要生下的女儿。 她好好活着,幸福的活着,不好吗? 好啊,当然好啊! 可是,如今,他的女儿在哪里? 还能回来吗? 这辈子,他还能见到女儿吗? 自己死后,见到妻子,怎么说呢? 见到女儿,又该怎么面对呢? 宁嬷嬷越说越伤心,“我的大小姐啊,老爷已经回来了,你在哪里,你快回来好不好?你不要吓嬷嬷,你长大了,再和我捉迷藏我可找不到了,这丝帐我也按你的喜好重新做的,可小姐,到底在哪儿呢……”宁嬷嬷越说越悲伤,竟然当着司马贵的面嚎啕大哭起来,此刻的宁嬷嬷哪里是一个伺候小姐的奴才,分明是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犹如一棵枯败的老树,在暴风雨中摇摇欲坠。 春花也不管司马贵怎么想的,见宁嬷嬷哭的肝肠寸断,跑过去安慰宁嬷嬷,安慰着,安慰着,竟和宁嬷嬷抱头痛哭起来。 司马贵呆呆的看着一老一小两个仆人抱头痛哭,有一瞬间的失神,死了的是他的女儿,两个仆人为何哭的这般伤心,好像死了的是他们的亲人? 是啊,我的女儿没了,意识到这一点后,司马贵忽然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他的女儿了,她的明月就这样消失在了十六岁的春天,再有半年,就十七岁了,他的女儿,因为生日就是娘亲的忌日,从来没过过生日,往后,再也不会有生日了…… 想到这些,司马贵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伤,他泪眼朦胧的扶着门缓缓站起来,走进女儿的卧室,想象着女儿穿上青色衣裙的模样,想象着原本叛逆的女儿给他送被子的样子……司马贵难过的闭上了双眼,不会有了,再也见不到了,不会有了,见不到了,他再也见不到熙和拼命为自己生下的女儿了。 司马贵缓缓得走到司马明月的床边,抱起司马明月给他准备的被子,心如刀绞,忽然就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明月啊,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是爹对不起你,熙和,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我们的女儿……我是一个失败的爹爹啊……” 第20章 支撑活人 这一路,司马贵经历了从绝望到心怀侥幸的希望,再到侥幸也被现实打败,他不得不接受女儿已经离开了的事实。 更让他难过的是,女儿生前遭受凌迟辱,在凄惨无比中死去,死后没有全尸,甚至,连尸体在哪里都不知道。 司马贵在想,这是不是上天对他的惩罚,惩罚他这些年来对女儿不闻不问,惩罚他不是一个负责任的爹? 是不是上天在说,给你的女儿你不疼,那就收回去了…… 是啊,回想这些年,司马贵一直都活在失去妻子的黑洞中,看不见女儿期待的眼神。 错把女儿想要引起她注意的行为当成不听话,难管教,不尊长辈...... 如今,女儿失踪了,这迟到的悔恨也只能通过眼泪,通过砸墙,通过捶打自己来释放了…… 他不断的捶打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不断重复着“我不是一个好父亲,对不起我的明月”之类的话。 宁嬷嬷听见司马贵这么说,抬眼盯着司马贵看了一会儿,便低下头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老爷是应该后悔,不若是你,小姐怎会如今下落不明? 若不是你,小姐怎会被别人说成克母?要是熙和小姐还活着,必定会和你拼命的! 可这话,宁嬷嬷没法说,尽管她待大小姐如女儿,可毕竟老爷才是亲爹。 司马贵哭了很久,直到哭不动了,又坐了许久,才缓缓的站起来,来到宁嬷嬷跟前,坐在宁嬷嬷对面,沉默着,不知如何开口。 宁嬷嬷也哭够了,她擦了擦眼泪,对着司马贵说:“老爷决定要回京都了?” 这段时间,京都来信的事在府里传的沸沸扬扬,下人们也是各种猜测和慌张,毕竟主人离开,他们要么跟着上京都,要么留在江都。 大家都是土生土长的江都人,家人都在江都,不愿意跟着走的,就要重新找下家,满江都,谁家还能比司马家财大气粗,待遇好? 当然,那些一直跟着司马贵的人,比如卢氏兄弟,必然是要跟着司马贵的。 “原本我是下人,不该干涉老爷的决定,可是老爷,我真的觉得大小姐没死,求老爷别给小姐销户,不要给小姐办葬礼,别放弃小姐,好嘛?”宁嬷嬷一边说着,一边跪在司马贵面前。 现在,不仅司马明月的尸体没找到,很多人的都没找到,官府可能是为了给活着的人一个希望,没有强制销户,只说不打捞了,也许会有奇迹,可是个人都明白,所谓奇迹不过是给活人的一点慰籍罢了! 可哪怕明知道是慰籍,宁嬷嬷也不愿意放弃,她这一生,没什么东西是自己的,唯独宁熙和给她的希望和她对司马明月的爱。 前者救她于水火,后者让她觉得被需要。 宁嬷嬷觉得,陪着小姐长大,看着她结婚生子,就是她的宿命,她甚至想过百年之后面对救她的熙和小姐,可以很高兴的说,自己没有辜负她的嘱托,可现在呢? 她不相信她的小姐就这么没了,不,不会的。她的小姐一定是那个奇迹,一定会活着。 绝对不能销户,也不能办葬礼,不销户,不办葬礼,小姐就可能活着,哪怕是活在心里,也是支撑活着的人活下去的希望。 可一旦办了葬礼,销了户,可就真死了。 司马贵明白宁嬷嬷对明月的感情,他也不想相信女儿就这么没了,但这么多天过去天了,当时又是那么个情况,如今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没找到而已。 可船上一百多人,如今找到的,也不过六十三个人,且全是尸体。 一想到宁嬷嬷无儿无女,从跟着妻子开始伺候妻子再到女儿,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女儿身上,如今女儿出事,他还有老有小支撑,宁嬷嬷什么都没有,司马贵于心不忍。 “我也相信明月还活着,嬷嬷可愿意留在江都等着她回来?” 眼前的情况司马贵也看到了,宁嬷嬷是绝对不会去京都的,她一定会留在江都,一直等着明月的,也罢,就让她留下来,等着明月,也算全了她的念想。 当然,司马贵也有自己的私心,万一,女儿真的活着回来了呢? 一想到这个万一,司马贵又摇摇头,可要是真的呢,他会是何等的高兴,何等的视若珍宝啊?! 宁嬷嬷非常坚决的说:“老奴自然是要留在这里,等大小姐回来的。” “熙和生前住的‘春熙园’这些年一直派人打扫着,嬷嬷就带着明月阁的东西和人都搬到那里住吧。” 毕竟这宅子太大了,就住着宁嬷嬷一行人,一来镇不住,二来也容易招人惦记。 “老奴这就安排人搬过去,”宁嬷嬷听司马贵这么说,当即就要搬家,说着就安排春花去司马明月说的院子里找卢耿直,别人搬她不放心。 听到卢耿直,司马贵愣了片刻,“你怎么会找到卢耿直的?” 卢耿直和卢耿正是双胞胎兄弟,当年宁熙和救了他们兄弟之后,见他们武功不错,又头脑灵活,便分别做了他们的护卫。 卢耿直负责宁熙和的安全。 卢耿正负责司马贵的安全。 宁熙和死后,由于兄弟俩确实长得像,很多人都分不清,司马贵就让卢耿直去负责宁熙和的产业。 这里面,司马贵也有一个顾虑,就是人有钱了,招人惦记,于是就把他自己的和宁熙和的产业分开经营,宁熙和的,便交给了卢耿直,这一点,基本上没人知道。 同时,又让卢耿直训练着一些护卫,以备不时之需。 这些,他都没告诉过司马明月。 如今,司马明月能找到卢耿直,说明是有些头脑的,此次事故,能死里逃生也说不准。 想到这里,司马贵思索良久,又下了一个决心,掏出一枚印章,从中掰开,其中一半递给宁嬷嬷,“这是我和熙和当初为明月定做的印章,原本打算她出嫁的时候给她,如今她生死不明,你替我等着她,若她能平安归来,这个给她,若不能,十年之后,我派人来取。” 这个印章宁嬷嬷以前听宁熙和说过,是和司马贵送给孩子的第一个礼物。每年,都会往里面存上一笔钱,当时宁熙和是这么开玩笑的:如果是儿子,就存娶媳妇的钱,如果是女儿,就是嫁妆。 如今17年了,应该也不少。只是,这笔钱是需要印章合并才能取出来的。 司马贵看着手里的另一半印象,说道:“另外,江都明珠旗下的生意,我不会动,依然由卢耿直管着,盈利的钱都给你,这钱,一来是是给你养老的,二来,若明月真的回来来,手里也有的钱花。” 听司马贵如此说,宁嬷嬷内心是欣慰的,一来,这些年自己的付出得到了老爷的认可,二来,老爷还没放弃小姐,这更坚定了她要等着司马明月回来的心。 司马贵和宁嬷嬷说了一会儿话后,又独自在司马明月的屋子里待了许久才离开,离开的时候,抱着女儿给她定做的被子。 雅婷院,司马明月生气的叫嚷着:“什么,爹把明珠楼的的产业给了宁嬷嬷,还让她把小贱人的东西搬去了死女人那里,那个老贱人,凭什么要我司马家的东西,凭什么?” 王婉过来捂住她的嘴:“小祖宗,你小点声,这话要让你爹听见,免不了又要责罚你。” “这是实事,宁暖儿这个老女人,有什么脸拿我家的东西?” 尽管,明珠楼等一众产业是宁熙和的,但这些年过去了,王婉和司马曦月也早就默认是自己的了,尤其是如今司马家就剩下自己这个小姐,那就相当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拿走了。 能不难受吗? 可难受归难受。 这是司马贵的决定,司马曦月也只能在背地里骂两句。 王婉不这么认为,“你别着急,咱们家一时半会儿不缺这些东西,等过几年,你爹不行了,把家业交到你手里,你想怎么收回,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到时候,你说宁嬷嬷是偷盗,她不得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司马曦月一听,确实是这么回事儿,心里当下又有点期待,不仅仅是宁嬷嬷,到时候,她要把司马明月的一切踩在脚底下,她要替她娘把宁熙和存在的一切都销毁。 可是,她又有新的担心,“娘,我毕竟是女儿,在江都还好说,回到京都,你说祖母会让父亲把她的家产交给我吗?毕竟,那么多财富,我要带着嫁出去,谁看着都眼红。” 司马曦月的担心不无道理,在江都,是司马贵说了算,可回到京都,那可是一大家子人。 “二叔二子三女,你说,祖母会不会从二叔那里给爹过继一个孩子,好继承爹的东西?” 司马曦月的担心,也是王婉的担心,王婉现在想起老太太不讲理的样子,就头疼。 可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希望老太太和她的目的是一致的吧! 第21章 少爷的病 铁山矿场,司马明月跟在闫金柱身边,看似躲过了苦力活计,轻松了不少,实则,头上的剑一直都悬着,还不止一把。 闫金柱是盐铁山的宝贝疙瘩,他见司马明月有两下子,一直糊涂不认人的儿子忽然认识他了,原本已经不抱什么希望的老父亲眼里又燃起了希望。 当时,闫金柱带着儿子回到住所后,就一句话:“我儿子,就交给你了,治好他,你想要什么有什么,就是我闫铁山的恩人,治不好,你就陪我儿子。” 一句话,简单粗暴,直接决定了司马明月的生死。 这之后,闫铁山非常忙,有时候,深夜才能看儿子。如此关心闫金柱的,除了亲爹,还有义兄闫效忠。 闫效忠原本姓邱,排行老二,大家都叫他邱二,是被人卖到矿场当苦力的,到了矿场后,邱二人聪明,能干,又识字,很快就混到了头头。 一次闫铁山去矿洞视察,遇到矿洞塌陷,邱二冒死救下了闫铁山。 这之后,邱二的身份就水涨船高,成了闫铁山身边的亲信。 成了闫铁山的亲信的邱二,非常谦虚,不仅对以前一起干活的人称兄道弟,还尽心尽力的伺候着闫铁山的儿子。 闫金柱犯病了,有时候大小便失禁,闫铁山都觉得恶心,邱二却是主动上前清理。 还说少爷也不想如此,如此这般,少爷必定是难受的,我这个大他几岁的人,心疼都来不及,又怎会嫌弃? 看着邱二对儿子尽心尽力,对自己又马首是瞻,还不忘本,闫铁山就认了邱二为干儿子。 一来邱二能干,肯吃苦,是个干事的苗子,好好栽培必能独当一面;二来邱二懂得感恩,不忘本,自己百年之后,儿子也能有一个人照顾。 邱二很会来事,直接把名字也改了,成了闫效忠,意思是,父亲如此看重孩儿,孩儿自当全心全意效忠父亲。 闫效忠一举成了效忠少爷,地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对闫铁山更是孝顺的不得了,自然对闫铁山的亲儿子,那真的是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闫铁山颇感欣慰。 闫效忠来的时候,夏荷正在伺候闫金柱吃饭,闫金柱虽然有点意识了,但手抖的厉害,即便是有人伺候,也吃的满身满脸都是,没吃几口,就气急败坏,开始摔碗骂人。 饭沫子喷的到处都是,闫效忠也不嫌弃,他上前扶着闫金柱的胳膊,“少爷,你要乖,好好吃饭才能好得快,知道吗?” 闫金柱晃动着身子,激动的情绪有了稍微的平复,随即,嘴里又呜里哇啦的说了一串话。 司马明月听了个大概,意思是我这个样子,还不如死了的痛快,这么活着受的什么罪之类的。 明显,闫效忠也听懂了,他说:“可不能这么说,父亲就你一个儿子,你可不能出事,如果出事了,你让父亲怎么办,让我这个义兄怎么办,好好吃饭,乖乖吃药,会好的,知道吗?” 闫效忠说这些的时候,明显更靠近了闫金柱半分,这种靠近,司马明月总觉得很刻意。 刻意的像是要拥抱一样。 说实话,闫金柱这种样子,是个人就嫌弃,哪怕是亲爹,时间长了也会受不了。 可闫效忠没有,不仅不嫌弃,反而很是刻意的接近,司马明月觉得,这就很不寻常。 难道,闫效忠对闫金柱有那种意思? 司马明月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就见闫效忠松开闫金柱,在松开的那一刹那,脸上明显露出厌恶的表情。 尽管只是一瞬间,司马明月还是看到了。 她不着痕迹的低头收拾桌子上的残羹剩饭。 闫效忠打量了司马明月半晌,才说道:“小明大夫,你可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小人知道。”司马明月放下手里的抹布,恭敬的回答。 这个回答,闫效忠明显很满意,“知道就好,少爷的病,你可有把握?” 什么把握? 司马明月听到这话一愣,闫金柱若说是真的病,还好说,关键是他是中毒,这个毒,是谁下? 她并不知道。 在不知道谁下的情况下,她说有把握,死的一定是自己。 说没把握,在闫铁山那里就活不了。 许是看出了司马明月的为难,闫效忠朝着司马明月勾勾手指头,“你出来说话吧。” 闫效忠出了房门,来到院子里,屏退左右,“少爷是何情况?你可大胆说来。” 司马明月朝着闫效忠走近了几步,就在闫效忠以为她要贴耳说悄悄话的时候,司马明月咣当一下跪在地上。 “效忠少爷恕罪,少爷的病情复杂,小人也一时束手无策,不过您放心,小人一直在想办法。” “这么说,你也没把握?”闫效忠问。 “小人一定会尽力救治少爷的。”司马明月不傻,此刻,她什么都不能说。 “罢了,少爷的病,也不知请了多大夫,没一个说有把握的,如此,就麻烦你了,尽力医治吧!”闫效忠说的情真意切,看样子,当真是把闫金柱放在心上。 闫效忠走后,司马明月定定地站在那里,鼻子用力嗅了嗅。 夏荷收拾完东西后,就看见司马明月站在院子里,似乎在抽泣。 夏荷心里也不好受,跟着小姐第一次出门,刚死里逃生,就进了豺狼窝,好在小姐会医术,也算逃过一劫,可如今这情况,到底是福还是祸呢?谁又能说得清楚。 好在,小姐是个有主意的,跟着小姐,总是错不了的。 “哥哥,可是有什么问题?” 现在,她和司马明月以兄弟相称。 夏荷一边问司马明月,一边朝着她走去,走近了才发现,司马明月不是在抽泣,而是在吸气,确切的说,在闻空气。 司马明月跟狗一样,闻了又闻,“你有没有闻到,有一种淡淡的,甜丝丝又带点苦的味道?” 夏荷摇摇头。 司马明月见夏荷摇头,便不再问,本身她的嗅觉就异于常人,这也是当时她发现那个奇怪老头后,老头非要教她医术的原因。 老头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你这个嗅觉,可不好寻。 司马明月看了一眼屋内,“里面可收拾干净了?” 夏荷说:“收拾干净了,少爷吃了药,睡着了。” “好,进去吧。”司马明月和夏荷走进屋子,刚才闫金柱打落的饭菜味还挥之不去。 忽然,司马明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又快速返回院子里刚在待过的位置,又仔细闻了一遍,什么味道都没有了。 夏荷跟着一起出来,看着小姐奇怪的举动,好奇的问道:“怎么了?” 司马明月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说:“没事,可能我想多了。” 司马明月说完,便想着赶紧休息会儿,这一天被闫金柱折腾的,快累散架了。 她还没走进自己的屋子,闫金柱那屋就出事了。 “只听得下人叫喊,少爷,少爷,你怎么了。” 紧跟着,就有人喊司马明月,“小明大夫,你快看看少爷,少爷他,他...”他后面还没说出口,司马明月便小跑进去。 只见闫金柱身下污黄,散发着阵阵臭味,大小便失禁了。 再看脸上,鼻子,眼睛,耳朵全都有血在渗出,这又是什么个情况? 司马明月一看这情况,不敢耽搁,她一边安排人去请闫铁山,一边拿出银针给闫金柱施针。 第22章 虚情假意 行针用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需要高度的注意力和准确的判断力,司马明月此时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闫金柱身上。 一套针法下来,满头大汗,累的快虚脱了。 她顾不上其他,只是筋疲力竭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总算稳住了。” 夏荷提醒她:“哥哥,闫矿主来了。” 司马明月随着夏荷的目光看过去,这才看见闫铁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明显也是一头大汗,不同的是自己是累的,他是紧张的。 司马明月赶紧站起来,行礼道:“闫矿主。” 闫铁山的视线从儿子身上收回来,“小明大夫辛苦了。” 闫铁山看得出来,眼前的小明是有真本事的,儿子虽然也时常糊涂,但认识他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你也陪着我儿有一段时间了,我儿认人的次数明显多了,这全是大夫的功劳,如今,我想要一句准话,我儿到底怎么了,为何会忽然这般,大夫可有几成把握?” 原本,闫铁山不急,可刚刚看到儿子七窍出血,他又害怕了,有那个病人,能这般,除非是中毒的人,可他的儿子,怎么会中毒? 闫铁山笃信,矿山没人敢动他儿子。 司马明月也明白,莫说闫铁山,就是自己,看到闫金柱七窍流血,都吓一跳。 司马明月仔细回想了他跟着闫金柱这段时间的发病规律,有时候,明明好好的,可闫效忠一出现后,感觉一下子就又回去了,如此反复,很是反常。 还有一个原因,司马明月对自己的医术也没有信心,毕竟怪老教她的再厉害,她学的再好,她也是在草人上练习扎针,闻的草药、毒药再多,没有实践,都是纸上谈兵。 可现在,明显闫铁山着急了,不给他实践的机会。 司马明月也着急,铁山地处渡河腹地,与世隔绝,矿难之后,更是加固了守卫,外面的消息进不来,里面的消息也出不去。她不知道司马贵和宁嬷嬷如何了,是觉得自己死了,还是失踪了? 再一个,到底是谁,雇杀手杀她? 看着眼前的闫铁山,想着自己的事情,司马明月决定,放手一搏。 “小人不敢乱说,闫矿主可否再给小人五天时间,我一定查明病因,给您一个答复。” 闫铁山听司马明月这般说,愣了半天,他儿子的病,不是一天两天了,请了太多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可眼前的年轻人一来,却稳住了病情,原本他很高兴,可如今看着床上的儿子,病情反反复复,他这个老父亲的心也跟着儿子七上八下的。 闫铁山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相信眼前年轻的大夫,可不相信,又能怎样? 死马当活马医吧! 闫铁山走了没多大一会,闫效忠又来了,倒没有什么大事,只是问:“听说父亲给你五天时间,少爷的病可有什么新的进展?” 司马明月又闻到了淡淡的味道,心中咯噔一下,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跪在闫效忠面前:“效忠少爷恕罪,少爷的病小的还没有什么应对之策,只是老爷逼得紧,不得已,小人才说了五天时间,小人想着,这五天,少爷的病应该,应该多少会有一些变化吧。” “也就是说,你也没把握,这五天是用来糊弄父亲的?”闫效忠语气有些生气。 司马明月头摇的像拨浪鼓,“不,不,小人绝对没有糊弄闫矿主,这几天,小人一定尽心救治少爷,可能,可能会出现奇迹也说不准。” 闫效忠对司马明月的回答似乎很满意:“谅你也不敢,也罢,少爷的病,也是看过不少大夫的,只要你尽力,父亲那里,我自会替你说情的。” 司马明月恭敬的说:“小人多谢效忠少爷。” “罢了,既然帮你,就帮到底,”闫效忠说着,掏出一个纸包,“这是我这次出门为少爷的病求的药,很好用,你用用看,也许真的会有奇迹。” “真的,太好了,效忠少爷真是菩萨心肠。”司马明月欣喜若狂的站起来,接过纸包。 “父亲逼的紧,你也别说我给你药的事,全当是你自己为大少爷寻的药,到时,父亲也会看在你一心为少爷治病的份上不会为难你。” “好的,多谢效忠少爷。” 闫效忠满意的点点头,出了院子,身后跟着的人问:“效忠少爷,倘若小明大夫知道咱们这个药是?” 后面的话他没问出来,闫效忠自然是懂的。 “我看过他开的药方,和之前大夫开的没什么不同,我估摸着是照抄了几份,也是个半吊子,至于我给她的药,依着她的年纪,她知道个屁!” 看着闫效忠出门,司马明月忽然觉得人挺有意思的,以前,她司马明月跪过谁,对谁不是趾高气扬的样子,当然,前世就另说了,公公婆婆,祖母,帝后......哪个她不得恭恭敬敬的跪着? 而今,一个矿场主的干儿子,呵,当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时候,膝盖就软了,哪怕内心再不情愿,也要跪的理所应当。 可见,权力这个玩意儿驯化起人来,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夏荷伺候闫金柱吃完药,睡了觉,回到两人住的耳房,就见司马明月在盯着手里的纸包发呆。 她悄悄的问:“小姐,这纸包可有什么问题?” 司马明月说:“闫效忠给的,你有没有觉得闫效忠每来一次,闫金柱就会发病一次?” 夏荷仔细想了想,“还真是,他......” “嘘”司马明月示意夏荷闭嘴,然后去门口看了一下,没人,才关上房门,拉着夏荷坐在炕沿上,悄悄说:“白天的时候,我瞧着闫效忠故意靠近闫金柱的行为就怪怪的,在院里,闻到那股味道就觉得更怪了,起初,我以为闫效忠是个爱美的,佩戴个香囊,香薰衣服也无可厚非。 可晚上,我仔细观察了,他没有香囊,衣服也没有用香薰薰过,他那种香应该是涂抹在腰部以上的位置。”司马明月比划着,可能是手臂,也可能是脖子,也可能是喷洒在衣服上。 夏荷不解,“他为什么这么做?” “这就是问题关键,为什么?” 司马明月一边说,一边就着烛火打开了闫效忠给的纸包,里面包着的是浅褐色的药粉,司马明月放到鼻子地下闻了闻,问夏荷:“闫金柱的熬的药里面,也有这个东西吗?” 自打司马明月接手闫金柱后,夏荷就成了打杂了,也接手了伺候闫金柱的活儿,她仔细看了看,“有。” “可我开的药方里没有这味药?”司马明月非常肯定。 “小姐你忘了,这是我接手熬药的时候,闫金柱的小斯给我的,特别叮嘱,说是药引子,必须要给少爷熬药时放里面的。” 夏荷这么一说,司马明月想起来了,她看过这个东西,是血蒿草,活血滋补的,没什么问题。 “怎么了,这药有问题?”夏荷看司马明月皱着眉头,便问她。 “原本,没什么问题,可要和夜幽香同用,那就是大问题,像闫金柱这样的人,不仅会刺激神经,还会气血上涌,导致意识错乱,身体麻痹不受控制。” “那,那,”夏荷张着嘴巴半天,还没说出后面的半句,便被司马明月捂住了嘴。 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闫金柱病不是病,是中毒,这些天,我也不太确定,今天算是确定了。 夏荷紧张的看着司马明月手里的药,“是闫效忠下的?” 司马明月说:“依眼前的情况,错不了。” “那怎么办?” “闫金柱跟前,也不干净,闫铁山刚走,闫效忠就来了,还知道五天期限的事,所以,接下来,咱们要谨言慎行,知道吗?” 夏荷点点头,“那,药还吃吗?” “吃吧。”药只是辅助,主要是她给行针排毒,只是接下来,要做出一点调整了。 第23章 千年老二 从这天起,闫金柱竟然像个婴儿一样,一天除了吃饭的时间,基本上都在睡觉。 闫铁山一看这样,他气冲冲的质问司马明月,“你不会是为了蒙骗我,给我儿喂药,让他一天到晚只睡觉吧?” 如果是这样,当下处理了她更好。 司马明月就早想到闫铁山会这么说,她不卑不亢的看着闫铁山,“我知道您担心少爷,但请您放心,少爷睡觉,只是在恢复身体,毕竟这些年,身体伤的太严重了。” “什么叫伤的太严重了,我儿何曾受过伤?”闫铁山一听,便火了,”你个庸医,若我儿有任何闪失,叫你给他陪葬。” 人就是这样,你有用时,就是大夫,没用了,就是庸医。 这一点,司马明月当然清楚,她说:“闫矿主这些年为少爷请过不少大夫,不也没治好他的病,反而越来越严重了,不是吗?与其这样,不如相信我,左右不过还有四天时间,万一少爷好起来了呢?” 万一好起来了呢? 闫铁山想到小时候聪明伶俐的儿子,如今,“哎”他叹了口气,死马当活马医吧。 “但愿你的医术能救治我儿,我还是那句话,医好我儿,你就是是我闫家的恩人,治死我儿,你便是罪人。” 司马明月当然知道治不好矿山土皇帝儿子的病是什么结果,只是她现在,没有别的路可选,只能孤注一掷,“请闫矿主放心,我定当全力以赴,这几天,需要您为我准备给少爷泡药浴的大桶,还有各类药材。” 闫铁山摆摆手,“这些事,你只管找吴大。” 吴大是闫铁山的管家兼军师的角色,管着闫铁山的私人生活和一些杂事,自然在铁山矿场来说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司马明月对吴大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他是敌是友还不知道,只给他列了个清单让去准备。 东西送来后,也要亲自检查一遍,这种时候,稍不留神,闫金柱就交代了。 他一交代,司马明月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吗? 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她可不想交代在这里。 想到这里,司马明月捏了捏手里的小盒子,终是下定了决心,从中拿出一颗黑色药丸给夏荷,“化成水,给闫金柱喝了,记住,这药极其宝贵,不准有一滴的浪费。” 这药是怪老头给她的,只有三颗,说可解百毒,千金难买,这样好的解毒丸,只因为原料奇特,这个世上已经绝种了。 说实话,司马明月是真舍不得给闫金柱,但这种时刻,也只能给他了。一颗药,换她和夏荷平安脱身,值了,也算物尽其用。 只是,如何脱身还需要好好想一想。 到了司马明月和闫铁山约定的日子,司马明月和夏荷一早就布置闫金柱的院子。 她拉着红线,每隔三步,就在地上钉上一根木桩子,把红线绑在桩子上,在线的中间,绑上铃铛。 如此几圈后,闫金柱的屋子,就像是困在蛛网中间的蜘蛛,到处充满着奇怪和诡异。 忙完后,司马明月便安排人请来司马贵。 司马贵看着眼前如同八卦阵、又似蜘蛛网的红线,一时搞不懂司马明月要干嘛? “你这是?” 司马明月说,“实不相瞒,小人除了懂医术外,还懂点驱邪之法,这几天,我仔细观察了这个院子,发现总有不明的影子在晃动,今天,我要给少爷做最重要的一次治疗,为了避免小鬼捣乱,才布置了此法阵。” 大家一听“小鬼”本能的想到这里不干净,心里发毛,浑身汗毛倒竖。 闫铁山可不能由着司马明月瞎搞,他是铁山矿主,这些年严禁矿山有鬼怪之谈,毕竟,一年死的人不少,倘若有人捕风捉影,引起恐慌可就不好了。 “好一个骗子,治不了我儿的病,还在此妖言惑众,来人,把这个庸医推出去,乱棍打死。” 司马明月毕竟是女子,又是第一次踏足矿山这种场地,自然不懂闫铁山的忌讳,但他很快抓住了重点“妖言惑众”。 闫铁山很忌讳谈“鬼”? “等等。”就在打手小厮们上前要抓司马明月的时候,司马明月大喊一声。 这次,她也不跪了,直接盯着闫铁山,非常笃定的说:“闫矿主,这是闫金柱唯一活命的机会,打死我,他也活不成。” 司马明月豁出去了,她绑这些线和铃铛,本就不是防“死鬼”的,而是防“活鬼”的,但现在,不能说。 “你在威胁我?”闫铁山目光如鹰,盯着司马明月,好得很,这些年,还从来没有人敢用他儿子威胁过他,这是他的软肋,亦是铠甲。 司马明月说:“你怎么理解都成,想让你儿子活命,就必须听我的,左右,不过是等一个时辰,难道,你不想要一个正常的儿子?” 太想了,闫铁山做梦都想,可也失望过太多次了。 闫效忠想起那一包药,听跟在闫金柱身边的小厮说,这蠢货大夫可是全倒进浴桶里了,也罢,送人送到西,别说一个时辰,两个时辰都行。只不过等不来那么久,半个时辰之后,就送你们一个七窍流血的好少爷。 想到这里,闫效忠上前,“父亲,依儿子看,咱们就等一个时辰,若是少爷真如她所说,正常了,岂不是父亲和少爷的福气,若少爷还是老样子,再打死也不迟。” 闫铁山听闫效忠说的有道理,确实,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矿场稳定很重要,儿子更重要。 “就依照你说的办。” 闫效忠恭敬的说“是”后,对着司马明月说:“还不快去。” 说完又退到闫铁山身后,一直以来,他都在想办法,怎么让闫金柱死的神不知,鬼不觉,还不能查到他,如今,一瞌睡就来了枕头,小明这个蠢货,也是帮了他一把。 司马明月并没有走,她对闫铁山说:“闫矿主,这一个时辰,我要这周围五十米内,没有任何人,也就说,您需要保证,没人靠近我们,这铃铛,只要是人为的靠近,就会响,每响一次,少爷的阳气就弱一分,您明白吗?”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 闫铁山看着司马明月笃定的样子,尽管怀疑,但还是对吴大说,“安排人盯着,莫出了差错。” 安排好这一切,司马明月进了屋子,夏荷正在用高度烈酒给银针消毒。 见小姐外面已经安排好了,她说:“药浴准备好了,随时可以用。” 司马明月点点头,“你一会儿把周围弄湿,假装有人泡过的样子。” 夏荷惊讶的指着闫金柱道:“不给他泡吗?” “不泡,”司马明月摇摇头,“这玩意儿和外面的红线一样,都是障眼法,做给别人看的,若依闫效忠给的药量,闫金柱泡不了半个时辰就七窍流血,一命呜呼了。” “啊?”夏荷惊讶一声。 许是看出夏荷疑问,司马明月说:“我之所以没告诉你,是演戏,就要逼真,让别人看出破绽就不好了。” “哦,”夏荷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闫金柱都这样了,闫效忠为何还要如此狠心?” 司马明月冷哼一声,“为何?是啊,为何呢?” 她想起梦中的前世,想起司马曦月对自己的赶尽杀绝,苦笑着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吧,闫金柱活着,他是千年老二,闫金柱死了,整个矿场可就是他的了。” 这和自己的情况,何其相像? 第24章 心力交瘁 夏荷点点头,似乎也理解了当前的这种情况。她问道:“那不泡药浴,闫金柱的病可能好?” 她一直都知道小姐以前跟着一个邋遢老头子学医的,只是这些年,她从未见小姐给人看过病,此刻心里还是没底的。 “能好,他的毒也解的差不多了,这些天,一直睡着,一是还没想好对策,二是让他身体也要好好恢复恢复。” 看司马明月说的气定神闲,很有把握,夏荷也就放心了,心里想着,小姐可真厉害。 “那接下来怎么办?” “把他扶起来,靠墙坐着,我要扎针,顺便,再和闫金柱聊一聊。” 夏荷有些担心,“那外面的人?” 夏荷的意思是担心闫效忠安排人偷听。 “放心吧,外面的红线就是防他们的,他不是给我做‘顺水人情’吗,我也给他一份。” 司马明月相信,自己的这些部署,防闫效忠的人,足够了,再说,还有闫铁山亲自坐镇,不要命的毕竟还是少数。 待夏荷安排好闫金柱后,司马明月便施针。 闫金柱的病,她不担心,毕竟有老头子的解毒丸,也算是闫金柱的福气,他担心的是此时铁山矿场的局面,依照目前观察的,闫铁山是老大不错,但闫效忠的势力也不容忽视。 伺候闫金柱的六个人中,有三个人就有问题,可以说是五五开了。 倘若,她治好了闫金柱,闫效忠的算盘落空了,恐怕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她和夏荷,如果闫效忠势力超过闫铁山,说白了,杀了他们父子,他一样是老大,这样,自己的路也走死了。 她必须要想法子,多谋求一条生路。 想着这些,司马明月扎下最后一针,闫金柱幽幽的睁开眼睛。 迷糊眼神先是迷茫,再是探究,然后慢慢的清明,完全没有往日的浑浊和混乱。 司马明月见他醒来,便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说:“闫公子,你的心智已经恢复,和常人无异,现在,我说,你听,就三点。” 司马明月长话短说。 “一,你不是生病,是中毒,原本你是有羊癫疯的,有人利用了你的这个病,给你用相冲的药,致使你神智错乱。” “二,你身边伺候的人,有不少是别人安排的,也就说,害你的人就是身边人,所以,咱们现在说话才小心翼翼,你明白吗?” “三,你的毒大部分已经解了,也就说,你可以和常人无异了,但是,如果身边的坏人不除,你依然很危险。” “以上三点,你可听明白?如果听明白,就说明白就好。” 闫金柱呆呆的看着司马明月,这段时间她给自己用药治病,已经是熟悉了的,自己现在能神智清明,全是因为她,自然没有什么好怀疑的。 “明白。” 司马明月一脸严肃的说:“好,既然明白,我们就来说一说,如何挖掉这些坏人。” ...... 闫铁山这段时间,既要处理矿难,还要处理逃走的囚犯,又要操心儿子,心力交瘁,头发白了一大半,人也老了不少。 以前,儿子没事的时候,他干劲儿十足,可如今,看着院子里横七竖八的红线和铃铛,他感觉人生就像这些东西,弯弯绕绕的,不知道什么如何才能理出头绪? 也不知道人这一辈子该图什么? 图钱,他有,好几辈子都花不完。 图名,他的名虽然不怎么好,也还算有点名气。 图权,在这铁山矿场,好几千人中,他就是土皇帝一样的存在,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可他,就是不高兴。 出矿难了,被流放和买来的囚犯矿工跑了,渡河上一船的人命就这么没了,他需要找人,需要善后...... 儿子痴傻,无药可医,家里有矿又能如何,儿子这样,让他如何放心? 身体逐渐衰弱,很多事,开始有心无力...... 闫铁山想着这些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人生就失控了,犹如痴傻的儿子,不知道一个时辰后,会是何种情况? 以前,他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也要夜夜担忧,求神拜佛了吗? 眼看着,半个时辰过去了,屋子里没有任何动静,儿子活着,痴傻的也是个活物,能天天看见,总觉得人生不太孤单,可倘若儿子死了,他怎么办? 他不敢想。 随着时间推移,闫铁山的耐心也见底了。 当然,着急的不仅他,还有闫效忠。按说,按照那个药量,早就七窍流血了,而今,还静悄悄的,到底是什么情况。 就在两个人都着急的时候。 夏荷出来,他朝着闫铁山行了一个礼:“闫矿主,明大夫请您进去。” 闫铁山早就等不及了,顺着夏荷解开的红线口子走了进去。 闫效忠想要跟上,被夏荷拦住了,“少爷还没脱离危险,其他人不能进去,另外,还需我提醒大家,远离红线和铃铛,别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沾染上,屋外,就拜托效忠少爷了,千万别让人靠近。” 夏荷说完,也不等闫效忠说什么,系上红线,跟在闫铁山身后进去,把门关上了。 可把闫效忠着急坏了,到底什么情况? 他向一个角落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去看看,什么情况。 角落里的人摇摇头,屋子周围全是红线和铃铛,一碰就响。 再说屋内,闫铁山原本还很忐忑,想到了各种闫金柱的各种情况和结局,可当他走到床边,还是让他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第25章 恩人的交易 只见闫金柱靠坐在床头,一双眼睛无比清明的看着闫铁山,那双眸子,不再是混沌的,迷茫的,疯癫的,而是清亮的,带着点点的泪意。 这一幕,让闫铁山想起儿子小时候,摔跤了,受委屈了,总是哭着来找自己的样子,一时间,他喜极而泣,泪流满面。 “金柱,我的儿,你,你,可是好多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闫金柱说:“我好多了,爹。” 这清楚的回答,利索的嘴巴,明朗的声音,哪里有疯癫时的结结巴巴,前言不搭后语,呜哇呜哇乱叫的样子。 “好多了就好,好多了就好。”闫铁山看着儿子,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转身对着司马明月,先是弯腰行礼,“多谢明大夫,之前多有得罪,我在这里给你赔罪了。” 说着便要下跪。 司马明月赶紧拦住他,“闫矿主不必如此,虽然少爷的毒是解了,可还需要调养。” “那是必然。”盐铁山附和着,随即,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样,盯着司马明月,“什么,你说我儿是中毒?” 司马明月说:“对,是中毒,这也是我在外面绑红线的原因,是防人的。” “这,这,怎么可能?”盐铁山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整个人呆住了。 他是铁山的土皇帝,自己就这一个儿子,那可是太子一样的存在,哪个人不要命了,敢给儿子下毒? 是谁,会是谁? 闫铁山思索着,是仇人,哪个仇人,这些年,他得罪的人不少。 可如果是仇人,有下毒的机会,直接杀了不是更痛快? 是矿场的人,矿场能接触他儿子的人有限,敢下毒的更是寥寥无几,关键是这些小罗罗下毒也没有动机。 他儿子死了,他们能得到什么好处? 好处? 对啊,儿子死了,谁的好处最大? 闫铁山脑袋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人,不可能,不可能是他。 这些年,闫效忠对自己的孝顺和对儿子的好闫铁山都看在眼里,怎么会是他? 可不是他,谁还有下毒的理由? 他儿子死了,谁又能得到好处? 片刻的功夫,闫铁山的内心如同矿山坍塌的山洞一样不断的推倒和重建着。 \"叮当叮当......\"屋外清脆的铃铛声激的闫铁山一个激灵,本就内心着急、生气的他暴躁的打开门对着外面大喊,“要死啊?吴大,看着外面,只要有人靠近阵法,铃铛响起,不管是人是鬼,就地解决。” 原本,还有人蠢蠢欲动,经闫铁山这一嗓子,谁也不敢乱动了,只能内心煎熬着。 “是什么毒?”闫铁山还是不愿意相信,那个人是下毒凶手。 “确切的说,不是直接用毒,而是一种草药和一种香料混合......”司马明月把闫金柱的情况说给闫铁山听。 闫铁山听完,久久没有说话,只是呆愣的坐着,半晌后,似是还不相信的求证:“你确定药引子是引起我儿精神错乱的根源?” 司马明月纠正他:“那个药引子没问题,问题就在于用血蒿草的同时,又用夜幽香的刺激,刺激大脑,助推病情恶化。” 闫铁山想起这血蒿草还是闫效忠花大价钱找的偏方,刚开始,他也不信,还找了好几个大夫求证,说这确实是温补的好药,才敢给儿子用的,不成想,这是要命的刀。 “那夜幽香你确定没闻错?” 司马明月反问:“您有没有从他身上闻到淡淡的,甜丝丝又带点苦的味道?” 闫铁山想了半天,摇摇头。 他是一个粗人,天天又和矿场的人打交道,闻到的,也是汗臭味,至于香味,他也只在矿场周围春楼的女人身上闻到过,至于闫效忠身上,他不曾注意过,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甜丝丝的味道。 “也是,他之所以如此,就笃定了没人能查得出这件事,毕竟夜幽香只有南齐才有,再说,见你时换件衣服也不是不可能,再者,医者的鼻子本身就比常人灵敏些。” 司马明月说这些,一是他非常确定闫效忠是身上的香味,必须要让闫铁山引起警觉,她不能留有任何余地,不然闫效忠若是反扑,第一个拿自己开刀。 再者,这铁山围的如同铁桶,她还指望以救治闫金柱为条件,和夏荷快点离开这里。 “我闻到过。”闫金柱忽然开口说到,“我记得应该是三年前,我偷偷下矿井,上来被爹罚跪,受了风寒,养病期间,闫效忠经常来看我,有一次,身上就是那种甜丝丝又带点苦的味道,当时我打趣他,是不是外面有女人了,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闫金柱努力的回想着当时的场景,闫效忠对自己当真是一副兄长对弟弟的关心,眼里全是心疼,恨不得替自己受罪,“他说,如今你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你说咱们矿场全是老爷们,对女人懂个屁,我也只能去春楼找人聊一聊,好女人是什么样,省的到时候父亲不会挑,给你随便选一个,婚姻大事可不能马虎......” 那个时候,听闫效忠这么说,闫金柱对娶妻还是有几分期待的,便迫不及待的要闫效忠给他分享一下女人经。 如今想一想,当真是可笑的很。 说起闫金柱下矿井的事,闫铁山记得非常清楚,他儿的病就是从那以后之后,忽然就严重了的,这些年,大夫请了无数,都查不出病因。 有人说,矿井阴气重,许是少爷冲撞了什么,他嘴上不信,心里害怕的要命,背地里,请人做法,烧纸钱,能干的都干了。 这些年下来,闫铁山认命了,想着儿子这般,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还好干儿子是个感恩的,将来儿子也能有所依仗。 如今看来,真是可笑,原来,儿子的疯癫竟然全是干儿子所为,人性的贪婪和黑暗竟然让这个活了半辈子的人,恨不得抽自己嘴巴。 闫铁山难过的闭上眼,半仰着头,强压下内心的失望,而后睁开眼睛,懊悔的说着:“是我,是我识人不清,害我儿差点丢掉性命。” 闫金柱看他爹如此痛苦,出声安慰道:“爹,如今孩儿已经神智清明,明大夫说,毒解的差不多了,您就别自责了,如今之计,是如何拔掉这根毒刺才是要紧。” 闫铁山听儿子这样说,内心也顿感安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闫金柱竟然能想起三年前的事情,不仅如此,还能想到如何拔出毒刺,可见,儿子真的是好了,想到这些,他懊悔的心思瞬间被高兴和激动取代,浑浊疲惫的双眼被希望照亮。 他高兴的搓着手,“我儿说得对,我儿说得对,你看我,都老糊涂了,你放心,我必然会拔掉这根毒刺。” 司马明月不合时宜的开口了:“闫矿主,不是我泼您冷水,如今的闫效忠是什么实力,你可要探查清楚了,毕竟,这段时间又是矿难,又是少爷的病情加重,很多事,都是他在处理,您别毒刺没拔掉,把自己折进去。” 这话,言重了。 这些年,没人敢如此对闫铁山泼冷水。 闫铁山只觉面子上挂不住,刚要反驳,闫金柱说:“爹,我觉得明大夫说的有道理,闫效忠敢这么做,一定是做了万全准备的,不可大意。” 司马明月说,闫铁山不服,儿子这样说,他却觉得甚是欣慰,“我儿说得对,容我想想。” 司马明月说:“据我观察,这屋子近身伺候的有6个人,3个人就有问题,可以说是五五开了,所以,闫矿主,当前的形势,您真的得好好想想。” 司马明月的本事,闫铁山是服气的,可毕竟年纪还小,如今又仗着救活了闫金柱,说起话自然腰杆子就直了,闫铁山还是更喜欢那种对自己恭敬和言听计从的人。 可转念一想,人家真的是救活了自己的儿子,还帮着他揪出幕后黑手,这就是闫家的恩人,当即又对她恭敬了起来,“闫某多谢明大夫对救了我儿,您对我们的大恩,闫某铭记于心,日后,如有需要,定当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司马明月一看,机会来了,她说:“我会尽心为闫公子调养,帮他把毒解完,但我有两个条件,一是等到闫公子身上的毒解完,派人护送我和小夏离开这里;二是给我五百两银子,算是酬金。” “这是自然。” 闫铁山听司马明月这么说,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莫说是五百两,就是五万两也是给得。 听闫铁山亲口答应了她的条件,司马明月心里的石头可算落了地,她想到司马贵,不知道他现在怎样? 还有我的‘好后娘’,‘好妹妹’,你们可得好好等着我啊! 想到这些,司马明月就像一只斗鸡,斗志昂扬,她对闫铁山说:“对了,那红线和铃铛上,加了点东西,今天就别拆了,留着明天再说,等到明天晚上,闫矿主就可以看看,哪些人脸上,身上起疹子,这些人,您就可以自己处理了。” 第26章 着急 “另外,闫公子目前的身体还是弱,这段时间,他还是睡觉居多,先好好恢复体力,如果你们想要做戏,比如说让我配合着演一演少爷不行了,责罚我,或者让少爷看起来更糟糕的戏,都可以的。” 司马明月现在特别着急,其实闫金柱的毒解的差不多了,之所以说的含糊,还是怕有什么变故,看如今的情况,只要处理了闫效忠,对闫金柱没什么威胁了,她和夏荷就可以回去了。 “多谢明大夫。”闫铁山说。 “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就满一个时辰了,你们要商量什么对策要快点。”司马明月说完,就想着去外间待着,毕竟人家父子,有些话,当着外人的面,恐怕不方便。 “明大夫可以留在这里。”闫金柱开口了,许是司马明月救了他的命,闫金柱对她格外的信任。 “我出去看看,小夏一个人,别出了纰漏,你们商量好了,需要我配合什么,给我说一声就成。” 说完,司马明月就出去了,把空间留给闫铁山父子俩。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闫铁山就走了。 闫金柱告诉司马明月,把他弄得狼狈一些,由头由她随便编。 司马明月能怎么编,只能说闫金柱身体太弱了,慢性病,一朝一夕治不好,只能慢慢养,至于养的好,养不好,只能是看天意。 闫效忠一听闫金柱没死,犹如晴天霹雳,一个站立不稳,嘴上说了一句“不可能。” 闫铁山闻言,恨不能当场挖出他的心肝,来看一看是不是黑的,面上却不显的问:“什么不可能?” 闫效忠意识到自己失态,忙装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样子,“少爷身子怎么会这样,他应该不是好起来吗,怎么成了慢性病,都怪这个庸医,父亲,这庸医不能留。” 可不是庸医吗? 原本,应该送闫金柱归西,如今倒好,治成了慢性病,人还能清明的说几句话,这人,有几分本事,绝对不能留。 闫铁山哪里不清楚闫效忠的想法,他摆摆手,“罢了,这人,还是有几分本事,如今金柱这样,也算能像个人一样活着,只是,往后,哎,效忠,往后父亲和弟弟,就都靠你了。” 这是什么情况? 闫效忠一时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他本是着急暴躁的,可听闫铁山这样一说,内心又有点窃喜。 这是闫铁山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这样说,等于这个矿场是要交给自己的,“父亲如今身子硬朗,弟弟也日渐好转,儿子相信,假以时日,弟弟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会吗,当然不会,这个小明还是要想办法除掉的好。 “罢了,折腾了半天,我累了,少爷这里,没事就让小明和小夏伺候着,其他人就先别打扰了,另外,小明这段时间,要在铁山看看有没有给少爷的吃的草药,你安排人负责她的安全,如果小明出现问题,我可拿你问罪。” 听闫铁山这样说,闫效忠哪里有不明白的,这是把小明的安全交给了自己,如此说来,他还不能明着动手。 罢了。 再找机会吧。 好在,铁山的情况,他也掌握的差不多了,就算闫金柱好了,他也不是没有胜算的。 第二天晚上的时候,闫金柱跟前的人,换了一大片。 司马明月猜测,闫铁山应该是看到那些红疹子了。 果然,不一会儿就听夏荷说,闫金柱院子里近身伺候的和院子里打杂的加起来好几个人身上有红疹子,闫铁山叫人以碰了红绳,伤了少爷的阳气为由,处置了。 当下,司马明月松了一口气,闫金柱的院子,应该算是安全了。 现在,她可以好好转一转铁山了。 她转铁山,说是给闫金柱寻找草药,其实,是为了找逃跑的路线,毕竟闫铁山和闫效忠,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闫铁山赢了,她体面的离开,若是闫效忠赢了,那可就悲催了。 必须要有第二套方案。 有了这个想法,司马明月就开始出门采草药。 快七月的天气,热的让人发晕,司马明月只能乘着早上凉快进山,天刚微微亮,她就起床准备动身了。 闫金柱最近身体大好,又睡得多,半夜就醒来了,索性就开始在屋子里摸黑练功。 见司马明月准备上山,便说:“明大夫需要什么草药尽管让吴大准备就好,不用这么辛苦的早起,还要上山。” 司马明月如果真的只是需要药材,自然不需要,关键是她的目的不是。 她必须要早起,一来凉快,二来矿场都是体力活,矿工睡得晚,早上起不来,她可以放心探查地形,打探逃跑的路线。 “有些草药我也只是在医书上见过,怕是吴大也不好找,我见这铁山除了矿场,后面的山峰植被茂密,没准儿会有大发现。” 草药的事闫金柱不懂,他见司马明月如此说,便冲着窗户喊了一声“阿大,这山的地形你熟悉,你跟着明大夫,务必保证明大夫安全。” “是,少爷。”窗外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司马明月心里直呼:好家伙,这是暗卫? 看来闫铁山的准备挺充分,尽管如此,山还是要上的,没到最后,鹿死谁手还真说不准。 连着三日,司马明月顺着铁山后山的山脉向上爬,没有观察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倒也找了一些草药,只不过这些草药太新鲜了,司马明月摘了些回去,夏荷加工了一下,当野菜吃了。 闫金柱吃的津津有味,他吃着这些野菜,想起小时候,不自觉的笑出了声,“我小时候,经常往后山跑,不是打野鸡就是抓野兔,记得有一回冬天,跑远了,进了比较远的一座山,看见了一头狼,那个时候,我没见过狼,还想着这狗真大,抓回去养着肯定很威风,当时要不是我爹和人寻过来,我怕早就成了狼的美食。” 儿时的记忆总是美好的,闫金柱想起小时候,他可真是无人能敌的小霸王。 “那少爷没吃过野菜吧?”夏荷说。 闫金柱想了想说:“以前也吃过,只不过总觉得味道一般,有股子苦涩味,不像今天这么好吃。” 夏荷分享经验,“这野菜要想不苦,就要先焯水,后过凉,才能下锅炒。” 闫金柱说:“你这么一说我就懂了,矿区的人生活粗糙,生活经验总不比其他地方,用水也不方便。” 说到用水,司马明月倒是想起一件事了,她说:“这几天我在后山采药,走到半山腰看见山顶有一间简易的房子,那是水塔吗?我听说有钱人家都是有水塔的,利用地形在高处建水塔,自上而下形成自来水,这样用水就方便多了。” 水塔的事,闫金柱也听说过,他摇摇头,“那不是水塔,是监控台,属于后山的制高点,站在监控台,可以看到铁山前后的地貌和地,相当于烽火台。” 听到这个,司马明月心中一喜,“我可以去看看吗?” 闫金柱说:“当然可以,让阿大明天陪着你去,不然陌生人是进不去的。” “里面有人值守?”司马明月问。 “矿场出事之后,我爹应该是安排了人的。”闫金柱说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明天你多带两个人去,更安全一些。” 他不确定上面的是他爹的人还是闫效忠的人,还是稳妥一点的好。 第27章 都是毒物 另一边,闫效忠也做了安排,伺机而动。 这几日,闫效忠见司马明月每天一早就往后山跑,他高兴的直拍手,原本还愁着找不到机会,这不,机会就送上门来了。 按照司马明月这三天的上山轨迹,闫效忠预判着明天司马明月会走哪条路,走到什么程度,并在路上做了相应的部署。 他明天将亲自监督,绝对不给司马明月一点活命的机会,关键是,闫铁山还找不到自己做手脚的证据。 竹笼里的竹叶青吐着信子,像极了红着眼的闫效忠。 他们都是毒物,张嘴就要人命。 一大早,闫效忠看着司马明月身边又多了两个人,闫效忠直呼,“大意了。” 一旁小跟班问:“那咱们还做吗?” 闫效忠豁出去了,绝对不能放过小明,“做,开弓没有回头箭,大不了,跟着的人一起做了。” “可是,他们走的这条路不太对啊?”跟班发现司马明月一行人不是按照他们昨天预判的路走,便提醒闫效忠。 闫效忠也发现了,他观察了一会儿,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一样,“闫金柱对这大夫,还真是不一样,竟然能让她去那个地方。” “这样,你去......”闫效忠说着在跟班耳边小说了几句话,跟班便屁颠屁颠的跑了。 司马明月今天本就是奔着烽火台去的,这也是和闫金柱说过,过了明路的,司马明月就没有装腔作势的寻找草药,而是一路上山。 阿大带着大家,七拐八拐的,走的很快,差不多走了一个时辰左右,到了监控台。 “欸?”阿大率先走进去,发出了一声疑问:“人呢?” “什么人呢?”司马明月不解。 阿大解释道:“明大夫有所不知,这段时间,这里都是有人值守的,怎么没人呢?” “可能去上厕所,吃饭去了,也说不准。”司马明月嘴上说道,心里却不太关心他们去哪里了,毕竟自己的目的是上来查探地形,也好知道逃命的时候往哪边跑,没人,自己更方便。 司马明月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进了监控台,刚想着可得好好看看,就听见一声“小心”,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把匕首就朝着面门而来,擦着她的头发丝钉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司马明月一个激灵,待她回头,更是吓得脸色都变了,只见扎在土墙上匕首下,一条毒蛇被钉在七寸上,身子不断扭动着。 这一看,差点把司马明月吓瘫了。 阿大更是一脸惊怕的看着一旁,司马明月顺着啊大的视线一看,好多蛇,不,是一堆一堆的,正朝着大家呲呲的吐着信子,像是闯进了蛇的老窝…… 看的人浑身发麻,纵使啊大这些生活在矿山的人,也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蛇,还是有毒的,都吓得不敢动弹。 好在,司马明月是有准备的,她知道自己怕什么,可能会遇到什么,尤其是盛夏,蛇虫在所难免,所以进山时,都随身携带着驱虫粉。 她快速掏出驱虫粉,先朝着自己撒了一把,又给阿大他们撒了一把,许是这些驱毒粉起了作用,那些毒物转身顺着草丛消失了。 见毒物走了,其中一人直接瘫坐在地上,吓得直呼:“我的老天爷,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毒蛇,吓死我了。” 司马明月问阿大,“这个地方平时有很多毒蛇吗?” 阿大也是吓得够呛,“毒蛇是有的,不过没见过这么多的,像这种竹叶青,要到再远的山才有,今日不知怎的,这么多,也是怪了。” 司马明月听着啊大的话,心里想着,也怪自己大意,前几天,她身上都是撒了驱虫粉的,今天想着人多,且不是自己打头阵,应该没什么问题,结果,就出问题了。 司马明月问大家:“刚才那匕首,是你们扔的? “什么匕首?”大家茫然的看着司马明月。 看这表情,司马明月当下明了,这里不仅她们这一波人,刚要开口,就见墙外有人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是,是,是我。” 听着声音,有气无力。 司马明月心道不好,绕过墙壁一看,一个人背靠着墙壁瘫坐在地上,嘴唇青紫,额头一道疤痕,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这样子,一看就是被蛇咬了,中毒的迹象。 司马明月哪里还有功夫看山形地貌,她赶紧蹲下问到:“被咬哪儿了?” 那人无力的摇摇头,“不是被蛇咬了,是累着了,加上那一刀,甩着胳膊了。” 司马明月听眼前说的话,只觉得在说笑,如此情况,能不是被蛇咬了,再说,甩一个匕首而已,还能累着这样,是面捏的人吗? 她心里这么想,手上没闲着,抓过他的胳膊给他把了一下脉,断断续续的,和他说话一样,呵,还不如被蛇咬了呢! 当下,便也不敢在耽误,让阿大他们把人抬下来了山。 至于她上来的目的,只能作罢,一是此人怎么说刚才也救了她,她不能对他见死不救;二是这些蛇,出现的就很奇怪,不难想到,人为的,是有人要她命,至于是谁,一点都不难猜。 司马明月上山遇毒蛇的事很快就传开了,闫铁山第一时间来看她,开玩笑,小明大夫现在可是闫家的恩人,闫金柱还指望着她,可不能有事。 见司马明月没事,便放心下来。 闫金柱说:“爹,此事不简单。” 闫铁山说:“我知道,上面我一直安排人值守,今日无缘无故失踪,还有这么多蛇,可见,他是不想让你好啊!” 闫铁山捏了捏眉心,“我已着人去查,看来,此人不能在留了。” 两人正说着话,就有小厮进来说:“效忠少爷来了。” 闫金柱嘲讽一笑,“他来的还真快。”说完他便进了卧房,现在还不是让他看见自己康健样子的时候。 闫效忠不敢不快,闫铁山交代他保护小明大夫的安全,原本他安排的是明大夫死了的应对方案。 如今,没死成,就不得不另作安排。 一进门,他就急切的问:“父亲,明大夫怎么了,可有被蛇咬到?” 闫铁山看着闫效忠,一脸着急关切,急的满头大汗,任谁看,都是一个忠心的,可内里,却是个黑心的。 闫铁山压下内心的杀意,只表现出了怒意,“没有,我不是让你保护好明大夫吗?怎么会出现这种事,还有监控台怎么会有那么多毒蛇,值守的人死哪里去了?” “父亲,是儿子的不是,听说了这事,我第一时间就安排人去查了,暗中护着明大夫的人,也被,被毒蛇咬了,值守的人,去大解时也被毒蛇伤着了,是儿子的不是,儿子大意了。 闫效忠说着便跪下。“请父亲责罚。” 闫铁山拧着眉头说:“事已至此,我责罚你能改变什么?你起来吧。” “谢父亲,此事......” 闫铁山打断他:“此事你看着安排吧,着人去抓蛇,后山位置特殊,山下就是矿区和一些矿工的生活区,毒蛇窜下山很危险。” 这个回答,冲淡了闫效忠司马明月没死的怒意,让闫效忠内心一高兴。 原本他是偷偷摸摸的在矿场渗透自己的人,这下,借着抓蛇的名义,不仅可以安排自己的人控制监控台,还能在不少地方安插自己的人。 到现在,闫效忠竟然分不清这个明大夫的出现,对他是福是祸? 说是福,单是医治闫金柱,就让他到嘴的肉吃不到了。 说是祸,这次可是帮了自己大忙,说白了,等自己掌握了矿场的大部分势力,就是闫金柱好了,也是死人一个。 说到闫金柱,还是不要好起来的好,毕竟平稳交接的权力比抢来名正言顺。 “父亲,弟弟可是好多了,我好几天没见了,进去看看。” 闫效忠说着,就要往卧房走。 “效忠,”闫铁山忽然开口叫住他,“这些年,我待你如何?” 闫效忠内心一慌,面上不显,“父亲待我,恩同再造。” “你弟弟的病,反反复复,听明大夫说,意识是清明了,但,但......罢了,他一直在睡觉,咱们就别打扰他了,我老了,这矿山,还是年轻人的啊!”闫铁山说完这句话,感觉一下子老了十多岁,一直坚挺的脊背也塌陷弯曲了不少。 闫效忠听闫铁山的意思和他的样子,内心百转千回,不断的想着闫铁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闫金柱活不长了,要交棒给自己? 还是? 第28章 剑又 欲使其灭亡,先使其疯狂。 闫铁山放的本就是烟雾弹,摧垮敌人之前,先迷惑敌人。 司马明月正在给山上抬下来的人排毒。 是排毒,也是治伤,他的腿上和手上,没有一块儿好皮。 在山上的时候,司马明月就觉得,这人怪的很。 三十四五的年纪,脉象时而虚无,时而沉稳,人看着孱弱无力,但能感受到若有若无的内力,关键是,全身有脓包,还有鞭子抽打的痕迹,手脚尤为重,奇臭无比。 在山上一来空气流通,二来着急,没在意,这会儿在屋子里,司马明月就被熏的难受。 “我叫剑又,多谢您的救命之恩。”剑又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做着自我介绍。 “您也救了我一命,抵消了。”司马明月不想张嘴说话,一说话,就要多闻两口臭气。 说实话,她学医,到目前,也就救治了两人,一个是闫金柱,另一个就是眼前的这个叫剑又的,实在是还没有什么医德,忍受不了满屋子弥漫的臭味。 “抱歉。”她说了一声,起身来到屋外,张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夏荷给她端来水,“如果只是抹药,我来就行,哥哥就别进去了。” 司马明月摇摇头:“如果只是抹药,那就简单了,关键是他的这些脓疮不简单。”她端起夏荷手里的水,漱漱口,拿出一方帕子,遮住口鼻,绑在脑后,又进去了。 颇有点视死如归的气度。 闫金柱隔着窗户看着司马明月,感觉这个小明大夫就像是一本书,有男人的本事,又有女人的阴柔,还有聪明的头脑,怎么看怎么觉得有意思。 进了屋子,司马明月见剑又一双眼睛里有求生的欲望,也有浑身腥臭的尴尬,有担忧,又有不甘心,一张脸,写满了情绪。 她忽然就有点同情他,一个矿工,拖着如此身体,被人嫌弃不说,指定也干不了重活,鞭子抽打的痕迹说明经常挨打。 生而为人,却不如人,着实是该悲哀的。 剑又若生来是个没本事的,认命也就罢了。可问题是他不是,他有过体能的巅峰期,虎口的茧子和脉象中时不时窜出来的力道,无不诉说着他曾经如老虎一般的勇猛过。 一个人,一旦身不由己,不敢行又能如何? 司马明月仔细的在给剑又检查了一遍身体,发现他体内的毒挺有意思,就像是河坝一样处处限制他,叫他成为一个废人。 也罢,帮帮他,也让他帮自己。 “实在抱歉,给姑娘添麻烦了。”剑又开口就给司马明月一个惊雷。 “你?”司马明月盯着剑又,一脸的震惊和疑问。 “我行走江湖多年,姑娘是男是女,一眼便能看穿。”剑又直截了当,笃定的回复了司马明月眼中的疑问。 司马明月自认为伪装的很好,连耳洞都看不出痕迹,这人,只见了自己两面,还是如此狼狈的情况下,就能准确看出自己是女的? 有点本事,司马明月也不绕弯子,“既然您有如此本事,为何?” “为何还会这般狼狈?”剑又接上司马明月的话头。 “实不相瞒,被小人暗算,原本,不至于这么惨,但我剑又,怎会让小人好过,当场运功报仇,伤了根本,也是气运吧,加上半夜遇到水匪,跳河逃生,被人救了,就被卖到这里了。” 司马明月心下一惊,问道:“可是三月初五从江都前往邱城的船?” “正是,姑娘这是?”剑又感受司马明月的震惊,也很是疑惑。 司马明月说:“没什么,听说这艘船上的人都死了,可见,传闻也是不符的。” 剑又说:“真正有本事的人,怎会受控于这些,只是可惜了一船的普通百姓。” 司马明月没说话,只是内心,还是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小,在这个地方,还能遇到同船的幸存者。 有人能同她一样死里逃生,也算缘分,这更坚定了她要帮剑又的心,。 司马明月当即就说:“你这个毒,我能解。” “真的吗?”剑又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扯的全身疼也不在意,“姑娘,哦,不,公子当真能解毒?” 剑又不是个傻的,他知道司马明月女扮男装必然有她的原因,再说这矿山,本就狼多肉少,全是男子,但凡发现一个弱势的女子,还不沦为那些头头们的玩物,更别说此刻,人家说还能解毒,那就是活菩萨在世了。 司马明月笃定的点头:“能,但是,有条件。” 果然,有条件,剑又兴奋的脸上闪过些许失落,但想到可以解毒,不用这么窝囊的活着,就说“您说,只要不害无辜之人,我就答应。” 司马明月想,还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我给你解毒,你当我三年护卫,如何?” 剑又摇摇头,说:“恐怕要让公子失望了,我不买卖身为奴。” 司马明月说:“先听我说完,这三年,你是自由的,没有卖身契一说,不仅不卖身,还让你做师傅,给你工钱,你给我培养一批能打的护卫出来,三年后,你想留,就留下,不想留,我会给你足够多的钱,你想上哪儿上哪儿。” 剑又盯着眼前的女子看了半晌,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问道:“没有卖身契,你就不怕我跑了?” 这个问题,司马明月想过,想跑的留不住,她身边不留不忠心之人。 “不怕,我相信阁下的为人。” “你我见面,不过是片刻,何以相信?” “两件事,一是在山上,你已经很难受了,还愿意出手救我;二是你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不害无辜之人。” “就凭这个?”剑又再次确认。 “就凭这个。”司马明月笃定的点头。 单这两件,忘恩负义的人就做不到。 剑又说:“好,我答应。” 司马明说:“如此,我们就说定了。”说完后,想了想,又多说了一句,“不过,我也要事先和你说一下,你这种毒我只是在书上见过,具体没解过,最终的结果如何,尚不可知,你可还愿意?” 毕竟司马明月在实践方面是个生手,面对闫金柱,那是她的生门,她不敢交底,只能全力以赴。但对剑又,同是侥幸逃生的人,她觉得有必要和剑又说明白,省的期望很高,最后有落差,明明是救人,却让自己什么都不是。 剑又遭人陷害一身功夫全废,如今被卖到矿山,他本就是在绝望中苦苦挣扎,如今,有人能帮他,莫说解毒,让他稍微活得有尊严一点,都心生感激。 “明大夫请放心医治,结果再差,也不会比现在差了,若您失手,让我在痛快死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司马明月说:“那倒不至于,那我就开始了。” 说完,便开始施针,为他疏通体内的郁堵,她一边动手一边说道:“你这个毒解起来有点费劲,需要多次施针解内毒,还要泡药浴解身体表面的疮毒,我会和闫少爷说,把你留在他院子里,保护他的安全,至于其他的,再慢慢来吧。” 司马明月说着,想到当前的情况,也不知道闫铁山和闫效忠到底谁才是强者,真是头疼。 “多谢公子。”剑又说。 “在这里,大家叫我明大夫。”司马明月提醒他。 剑又知道,明大夫在矿工圈可是响当当的人物,能救闫少爷的神医,原本,他不屑一顾,什么神医? 沽名钓誉的东西而已,如今,人家救了自己,还能让自己重新做人,难道不是吗? 第29章 是个女的? 剑又内心是自傲的,也是自卑的。 自傲是因为他是虽然不出名,但剑术是数一数二的,这些年,只是刻意遮挡了锋芒,身为一名出色的剑客,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一身剑术。 自卑也是来自自傲,一身剑术又如何? 当身子破败不堪,生龙活虎变成有气无力,就像是猛虎困在羊皮中,只有不甘心在不断的折腾着自己。 还有一身脓疮发出的臭味,他自己都觉得恶心。 “敢问阁下上山,可发现什么逃跑的路子?”司马明月说着挑破剑又胳膊上的脓包。 “你知道?”这回轮到剑又吃惊了。 司马明月想了想,没什么好隐瞒的,就实话实说:“其实我和你的想法一样,也是看看有什么好路线,以备不时之需。” 剑又还是不解,他皱着眉头看向司马明月,“你可是明大夫,救了闫少爷的大夫,只要你想离开,闫铁山不得敲锣打鼓送你出去?” 司马明月苦笑道:“话是这么说,如今的铁山,乱得很,鹿死谁手还说不准。” 想到剑又现在是自己的护卫,以后很长一段时间要跟着自己,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司马明月就把当前的情况和他简要说了一遍。 剑又一听,便也知晓其中的厉害。 “在矿洞的时候,我听矿工偷偷在说逃跑的路线,说原先逃跑的那些人,是挖通了矿洞逃到外面的,现在矿洞盯得紧,谁也不敢动,就说起后山还有一条,我就想着上山看看。” 剑又自嘲道:“你也看到了,我这副身体,不想办法逃出去,在这里无法生存。” “好不容易爬上去,刚想着观察一下,就听见有人来了,我就赶紧躲起来,先是看见有人鬼鬼祟祟的把筐里的蛇倒出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们就走了,你们就上来了,后面的事,你也就知道了。” 剑又还在想,这些人莫不是疯了,在这地方放蛇,是要害死谁?还是要窝里斗?现在,一结合司马明月说的,他反应过来了,有人想要明大夫的命。 “果然如此。”司马明月听完,一副了然的样子,“你先好好养伤,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再想办法。” 这之后,司马明月歇了外出的想法,一门心思的窝在屋里,给闫金柱和剑又扎针解毒。 但外面,并不平静,听说闫效忠接管了好几个重要的地方,闫铁山明面上支持闫效忠管理的东西越来越多,大家都在传,铁山矿场要换人了。 闫效忠得意的不得了,颇有穷人乍富,小人得志的样子,听说天天带着一群人到处视察,尾巴都要翘上天了,看谁不顺眼,就处置谁。 一时之间,他倒是成了土皇帝。 有人告到闫铁山那里,闫铁山只说孩子年轻,要多历练历练,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安慰一下。 闫效忠就更得意了,好似矿主的位置十拿九稳,一时之间,分不清高低,这不,手伸长了,伸到闫金柱这里了。 午饭后,司马明月正在给闫金柱施针,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隔着窗户,看见闫效忠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杀”进来了。 她嘲讽一笑,“膨胀了”,然后朝着闫金柱说:“你猜,他来干什么?” 闫金柱自嘲道:“应该不是来杀我的。” 司马明月说:“那就是杀我的,毕竟,我也算是他的眼中钉之一。” 闫金柱问:“你不怕吗?” 司马明月说:“怕呀,可怕有用吗?再说,你会不管吗?” 屋内的司马明月和闫金柱处成了朋友模式,两个人本就差不多的年岁,都是热血的年轻人,很多事,自然能说到一起。 她说着,一双眼睛明晃晃的看着闫金柱。 四目相对,闫金柱只觉得心神一晃,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他坦然回道:“当然,不过,我觉得他现在不应该如此大胆?“ 司马明月不置可否,闫家少爷被他爹保护的太好了,没有见识过人性的险恶。 闫效忠进门直接朝着闫金柱的屋子而来,阿大上前阻拦,”效忠少爷,少爷刚吃了药睡下,此时不方便打扰。“ 闫效忠一把推开阿大,“阿大,亏你在少爷跟前伺候,少爷跟前有歹人都不知道?” “什么,什么歹人?”阿大一时反应不过来,他来之前,老爷把少爷跟前的人都换了,现在跟着的,都是信得过的人。 “亏父亲那么信任你,你快去,把小明押上来,这个庸医,仗着我们不懂医术,暗害少爷,亏得我发现的及时。” “找你的。”闫金柱说,“我去打发了他。” 司马明月拦住他,“我去,你现在在‘睡觉’,不方便。” 阿大奉的是闫铁山的命,自然不会让闫效忠胡来,“效忠少爷,明大夫是老爷安排给少爷的大夫,有什么事,还是请老爷过来处置比较好。” “你个奴才,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闫效忠一听阿大要去请闫铁山,着急了,今天他来,本就是得了闫铁山在招待官府来人的空子,想着一举处置了小明,把自己带来的大夫安排在闫金柱身边。 把闫铁山请来,这戏还怎么唱? “效忠少爷说我暗害少爷,可有什么证据?”司马明月从屋里出来,不慌不忙的说道。 “证据,这就是证据。”闫效忠举着手里的一张药方,“要不是我请大夫看了这个,还不知道你如此歹毒,竟然想治死少爷,怪不得少爷如今只睡觉,原来你就没安好心。” 司马明月瞟了一眼闫效忠手里的药方,明晃晃的欲加之罪,“说说看,这个药方的问题出在哪里?” 一个大夫模样的人站出来,信誓旦旦的说:“这个药方看似温和,实则恶毒,让人吃了就想睡觉,最后在睡梦中不知不觉的死去。” 司马明月明白,闫效忠是狗急跳墙,生怕她治好了闫金柱,到嘴的鸭子飞了,药方什么的,只是借口,也就懒得废话,“所以,你想干什么?” 闫效忠恶狠狠的说:“杀了你,不让你继续害人。” 说着一挥手,带来的人便挥舞着拳头,明晃晃朝着司马明月奔去。 跟在司马明月身旁的夏荷吓傻了眼,她从小跟着司马明月,躲过老爷的打,王氏的骂,和街头混混打过架,可和眼前的这些人比起来,那些不过是小打小闹,伤不着小姐。 可自从跟着小姐坐船出行后,危险的事一件接着一件,一次比一次尺度大,她想春花,想宁嬷嬷。 她不想就这么死了。 她更不能让小姐这么死了。 想到这里,夏荷站在司马明月前面,她是小姐的丫鬟,保护小姐是她的职责,不能让小姐受伤。 司马明月见夏荷如此,内心一暖,她就知道,前世今生,她跟前的丫头最是忠心。如此想着,她便把手伸进袖子里,今天来的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让你们尝尝我新炼制的香香粉。 初闻香香的,再品臭臭的,然后就是鼻子痒痒的。夏天鼻子溃烂的感觉,好好体会一下吧。 她的手还没拿出来,就看见夏荷被人推搡了一下,头磕在一旁的墙上,一头秀发就那样松散了下来。 糟了!司马明月内心咯噔一下,露馅了。 “女的”闫效忠一行人也很惊讶,“效忠少爷,是个女的。” 第30章 少夫人? “效忠少爷,是个女的,”有人在闫效忠跟前说。 看到小夏是女的的那一刻,大部分人不自觉停下了脚步,有人就有了自己的小想法,矿山男人多,女人少,没几个有媳妇的,大家想女人了,多是去生活区的春楼解决一下,春楼的女人,那有眼前的姑娘水灵? 有人不自觉看了司马明月一眼,心想,小明大夫会不会也是女的? 闫效忠跟前的人就开始有了想法,可不可以求效忠少爷,这女的别杀,赏给自己? “少爷,是个女的。”又有人提醒闫效忠。 闫效忠瞪了一眼说话的人:“闭嘴。”他又不瞎 “怪不得初见你们兄弟二人就觉得怪怪的,原来弟弟是个女的,呵呵,如此隐瞒身份,可见其心叵测,”他说着,又盯着司马明月看了一会儿,“莫不是哥哥,也是个女的吧?” 夏荷没想到,原本只是想挡在小姐前面,结果被上来的人推了一把,头发散了,暴露了女子身份,顿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司马明月赶紧把夏荷挡在身后,厉声说道:“是男是女并不影响给少爷治病,效忠少爷,你找人随意栽赃可是玩火,若把少爷的病情耽误了,闫矿主那里,你怎么交代?” 闫效忠不以为然,呵呵一笑,“杀了你,自然有更好的大夫替少爷治病,如今,你们兄弟二人,不,应该是姐妹,还是主仆?”闫效忠不耐烦的挥挥手,“不管了,总之,你们隐瞒身份,潜入我矿山,居心叵测,即便是父亲,也不会手软。” 司马明月看着闫效忠势在必得,下面的人色欲熏心,情况很是棘手,也不知道闫铁山那边是什么情况?到底是何安排? 如今,也不管闫铁山是什么安排,闫效忠都带人杀到闫金柱跟前了,今天是她司马明月,明天,就是闫铁山和她儿子。 司马明月这般想着,也管不了许多,如今夏荷女子的身份暴露,如果再不反击,她们必然会沦为这些人的玩物。 也罢,先不管闫铁山怎么想的,今日,她豁出去了,无论如何,她都要为自己和夏荷争取一线生机。 闫效忠见司马明月没有反驳,脸上玩味的表情更加明显,“果然。” 果然两个人都是女的,这事就好玩了,原先是男的,杀了也就杀了,现在是女的,还是水灵灵的女的。 想到这里,闫效忠又打量了一下司马明月,一身男装也掩盖不住逼人的女子气息,姣好的面容。 杀了可惜了。 让她给自己当女人? 不行,不行,闫效忠摇摇头。 不能被女人冲昏头脑,拿下矿场,什么女人没有? 也不能这样说,会医术的女人就没有。 闫效忠对自己的认识还是非常清楚的,一个识几个字,有点头脑的聪明人,即便成为铁山的矿主,能娶的女子也是有限的,大家闺秀看不上自己,小门小户的自己看不上。 再看这眼前的小明,即便是男装,也掩盖不住一身娇媚的气息,还有那一点点的火辣,如果把她留给自己,也是不错的。 “什么味道?”有人忽然问道,随即,众人也跟着问,“这是什么味道?” 闫效忠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被人这么一说,反应过来,闻到一股浓浓香味。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见司马明月问:“好闻吗?” “这是我新研制的一种毒哦,是不是很香很香?没关系,一会儿就能体会到什么叫疼痛钻心了......” 一听是毒,众人吓了一身冷汗,他们跟着闫效忠不假,跟着的原因也是想着能有出头之日,可不是寻死的。 闫效忠是从底下爬上来的人,自然知道大家跟着自己的原因,这和他认闫铁山做爹的道理是一样的,都是奔着钱和权来的,不是送命的。 这些人,都是粗人,打架斗殴都在行,毒是第一次接触,随着香味过去,鼻子开始刺痛,不少人生出了退意,闫效忠大喊一声:“大胆妖女,敢用女人的香粉迷惑大家,可见你平日里是如何陷害少爷的,今天,本少爷就杀了你,省的你迷惑少爷,祸乱矿山。” 闫效忠说着,拔出腰间的短刀,朝着司马明月刺去。 司马明月看着闫效忠的短刀朝着自己直直的刺来,内心一慌,刚要躲避,就见剑又一棍子朝着闫效忠胳膊抡下去。 闫效忠的短刀没有沾到司马明月半点,反倒叫剑又一棍子打掉了短刀。 痛的他眼前一黑,待闫效忠反应过来,剑又已拿着棍子挡在司马明月眼前,周身散发的怒气叫他心里一惊,这不是矿洞那个废人吗? 怎么,叫小明给治的,能拿起棍棒了,力气还不小,奴隶还有了怒气? 可见,小明是个有本事的,绝不能叫她活着。 “这二人女扮男装,居心叵测,还谣言惑众,暗害少爷,谁杀了她,本少爷奖励一千两银子,不,五千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何况是五千两两银子,这在矿场来说,就是巨富了。 要知道,矿场的矿工一月也就能赚十两银子,还是拼命干的情况下。 这五千两,要干五十年才能赚到,还是在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情况下。 当下,众人就红了眼。 彷佛司马明月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金山,都不要命的要致她于死地。 司马明月没想到闫效忠能如此大胆,一点都不顾及闫铁山了,忽然很后悔,为什么没有好好学艺?只能研制一些无关痛痒的药粉,要是当初好好学,随便一出手,今天哪里还能容忍这些人蹦跶? 一把毒药了事。 铁山矿场,除了闫铁山跟前的护卫和维护治安的人外,严禁拿刀,如今,剑又只能拿着手腕粗细的木棒抵挡这些人,他身上毒还未清完,力气也只能使出三分,且越用力浑身瘫软的越快。 “阿大,院子里的这些人,都是死人吗?任由这些人欺负‘少夫人’。” 眼见着那些人快要打破剑又的防线,忽然一个声音出现,犹如惊雷,惊的众人一时反应不过来。 第31章 不曾热闹 “少,少,少夫人?” 阿大吃惊的看着司马明月,说实话,看到小夏是女的,别说闫效忠,就是他自己都非常震惊,如今,不仅小夏是女的,就连小明大夫都是女的 ,阿达一时之间,也开始怀疑,她们两个女的,来矿山干什么呢了? 难道真如效忠少爷所说,居心叵测? 按照少爷的意思是保护明大夫,按照效忠少爷的意思,是杀明大夫。 如果,明大夫不是女的,他听少爷的,现在明大夫是女的,要是真是害少爷的,少爷出事,他吃不了兜着走。 一时之间,拿捏不准,他不动,身边的人也不动,就让闫效忠的人钻了空子,朝着司马明月扑去。 剑又的身体没恢复过来,抵挡不住,就在闫效忠以为自己得逞的时候。 闫金柱的一句话成功惊呆了众人。 司马明月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闫金柱,什么意思? 闫效忠更是不可置信,他盯着闫金柱半晌,声色莫名,反应了片刻后才说道:“少爷莫不是说胡话,这两女的,身份不明,还给你胡乱用药,你别被骗了。” “兄长你了解我,我一向不开玩笑,明大夫是我几年前下山游历学习时认识的女子,原本,我们两情相悦,说好年满十八,就请父亲为我们做主。奈何造化论人,这两年,我病的严重,竟连她都忘了,好在,她还记得我们的约定,不得已才女扮男装,来铁山寻我,我实在太高兴了,她就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还治好了我的疯病......” 闫金柱说到动情处,眼光流转,目中含泪,一双眼睛炽热而深情的看着司马明月,仿佛他真是自己深爱的女子一样。 司马明月被这眼神看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谁说他是个傻的来着,这演技,这神情,妥妥的一枚情根深种的男子。 “所以,兄长,阿明是我深爱的女子,也是爱我的人,怎么可能害我,你看我现在,头脑灵活,神思清明,能跑能跳,哪里有你说的那般不堪嘛?” 闫金柱的确是跟着老师游离学习过的,说起来,闫铁山算是半个读书人,小时是童生,只是身份的变化让他不得不放下读书人的身份,干起刀口舔血的买卖,因着他自己的遗憾,对闫金柱的培养非常用力。 闫金柱小的时候,闫铁山给他请了很多老师,奈何铁山环境特殊,满打满算就没几个读书人,跟前的孩子又都是矿工的,没有那个环境。 送闫金柱下山,去江都,去京都? 闫铁山不放心,一是闫金柱的身体弱,一发烧就抽搐,还有羊癫疯,怕儿子出去回不来。 二是他伤了根本,就这一个孩子,想着反正有金山银山,不缺一个读书人,就由着闫金柱自由发展了。 闫金柱是闫铁山的命根子,要风给风,要雨给雨,前几年闫金柱说要下山游学,先不说学什么,闫铁山给儿子又是准备钱财,又是准备护卫,知道的是闫铁山的儿子要去游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太子体验生活。 想到这个,闫效忠就嫉妒的发疯,他是看见过闫铁山给闫金柱准备的东西的,无数的钱财,专门的护卫,沿途的路线规划指导。 他和闫金柱差不了几岁,他是什么生活? 每天睁开眼睛就要干活儿,就要讨好闫铁山,就要点头哈腰,而闫金柱,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一切,这不公平。 不过,没关系,很快,这一切就是自己的。 现在,再看闫金柱和常人无异,他更是要加快脚步。 “少爷,她是不是你当时遇到的女子,可要调查清楚了,毕竟距离游学过去好几年了,物是人非,别叫人给骗了。” “这样,我先把她带回去,好好调查一下,如果真的你当初遇到的女子,再让她来伺候你。” 闫效忠一副我为你好的样子,俨然是不想给司马明月任何活命的机会。 “她是不是我遇到的女子,还要你来为我调查吗?”闫金柱见闫效忠是铁了心的要将司马明月带走,当下心一横,不做表面功夫了。 也罢,撕破脸就撕破脸,他们之间,已然是你死我活的状态,只是双方都在等一个契机而已。 “我父亲是铁山矿主,我乃铁山少东家,你是觉得我有眼无珠,真的疯掉了,不认识自己心爱的姑娘,还是另有企图?” 闫效忠一听,心下一惊,没想到闫金柱态度这么强硬,不得不重新权衡,硬碰硬当下还不行,由着闫金柱更不行,这个女人不能留,那就只能从道德上压制他。 “少爷,我是为你好,你也知道咱矿山出事,现在处处都盯着咱,一旦有任何闪失,这一山的人怎么办?你把这两个来路不明的人放在身边,万一,他们是探子,把铁山的秘密泄露给别人,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更何况,她开给你的药方本就加了害你的毒药,就算你贪图美色,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父亲,为矿山这几千人考虑考虑。” “所以,今天,这个人我带定了,不过少爷放心,只要查明她真的无辜,一定给你送回来。” 只要人一带走,闫效忠有的是办法让这两个女的消失在矿山。 闫效忠这句话,直接把闫金柱架在火上烤,说他贪图美色,不顾及父亲和铁山几千人的性命,当下,院子里的人看闫金柱就怪怪的。 \"你,你......\"闫金柱气的脸色铁青,手指着闫效忠,浑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闫金柱被闫铁山保护的太好了,经历的事情少,放眼矿山,都是恭维他的人,哪里有人敢如闫效忠这样说他,当下,他就受不了,非常生气,可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效忠,你如此为我,为铁山矿场考虑,真是难为你了。”闫铁山说着话,从门外走进来。 见闫铁山进来,闫效忠立马开启听话模式,“能为父亲分忧,是我的荣幸。” “爹,”闫金柱看见闫铁山,刚要张嘴说话,就见闫铁山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意思是别担心。 “哎!”闫铁山叹气道:“也怪我,明小姐这个事,是好事,只是最近矿山事故频发,加上金柱的病反反复复,就没和大家说明白,如今倒叫大家误会了。” “明小姐是我儿多年前就认识的女子,两人心意相通,我是同意的,原本矿山事情比较多,就想着先让金柱恢复恢复,来年再办喜事,也罢,如今,大家都知道了,这矿场,也好久不曾热闹了。” 第32章 不做少夫人 “闫矿主您什么意思?” 待众人散去,司马明月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闫铁山,什么意思,他们父子两个轻飘飘的两句话,自己就成了闫金柱的白月光,闫家少夫人? 这不是开玩笑嘛? “明姑娘,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也只能将计就计,先稳住闫效忠,不然,真让他得逞了,岂不是姑娘跟着一起受苦,这倒是闫某的不是了,没能保护好姑娘,反倒受到连累。” 司马明月说:“那接下来,您这边怎么安排的,闫效忠今天看到少爷的样子,可能会加快脚步,很可能狗急跳墙,您可得做好准备。” 闫铁山说:“这个自然,你放心,他蹦跶不了几天。” 见闫铁山说的胸有成竹,司马明月心下安定了少许,但想到今天的变故,她又说到:“少爷的毒,还有几次就清除完毕,到时候,希望闫矿主不要忘记我们当时的约定,护送我们离开。” 闫铁山犹豫了片刻后,终是神色不定的说:“明姑娘,咱明人不说暗话,我愿意以这铁山矿场为聘,聘娶你为我闫家儿媳,不知姑娘可否愿意嫁给我儿?” 什么? 司马明月像是没听明白闫铁山说的一样,盯着他半晌,“您是在开玩笑吗?” 闫铁山一脸认真:“不,我是认真的,明姑娘,我儿虽然身体不好,但你也说了,等他体内的毒解完了,就能和常人无异,我儿能康复,全是你的功劳,你是我闫家的恩人,我愿意以矿山为聘礼,我认为,明姑娘是值得的。” 恩人,这是恩将仇报吧? 司马明月的脑回路还没捋顺,闫铁山继续说:“明姑娘你先考虑几天,我们不急,等到闫效忠的事情一解决,我就派人去你家,给你下聘,择期举办婚礼,你放心,别人家儿媳妇该有的,你只多不少。” 闫铁山说完,不等司马明月说什么,就急匆匆的走了。 司马明月看着闫铁山的背影,再看看一旁一言不发的闫金柱,皱着眉头不悦的说:“你们这是恩将仇报啊!” 她和闫金柱,也慢慢处成了朋友模式,毕竟,年龄相差无几,司马明月也不想端着什么,自己上一世,装在世子夫人的模具里,一言一行都有尺度可量,这一世,她只想随性而活。 闫金柱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其实,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做闫家的少夫人,可不是一般的威风,这矿山,在北齐可找不到第二座,在这里,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司马明月呵呵一笑,财富,她还真不缺,只是,现在不能让他们知道,也不知道那杀手知道自己没死,会不会再杀一次,要抓紧给剑又解毒。 一来保护自己,避免二次被杀;二来还是要有备选方案,今天看闫铁山的意思,是要强买强卖,这绝不可能。 这辈子,她就没想再做别人砧板上的一条鱼。 “可能,对别人而言,这是福气,但对我而言,矿山虽然是金山,可毕竟,地势微妙,北齐和南齐虎视眈眈,更别你们内部矛盾了,所以说,你们认为的看重在我看来,不过是压在头顶的石头而已,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也不想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 闫金柱说:“如果,你不愿意生活在矿山,我们也可以离开矿山,去江都,去京都都是可以的,我爹就我一个儿子,他说过,若我能继承矿山,就继承,不能,去其他地方生活也可以,毕竟,这些年,我爹也是有积累的,他老了,也不想再做这种操心的买卖,去别的地方,我们的生活也是只好不差的。” 话是这么说,若是真的到了放弃财富和权力的时候,应该没有一个人舍得。 不过,这和她司马明月有什么关系? 司马明月看着闫金柱逐渐认真的样子,觉得有必要和他把话说清楚。 “其实,这辈子,我没想成亲。”想起前世的种种,司马明月自嘲一笑,成亲,有什么好?给原本热烈张扬的自己套上成熟稳重的枷锁,一言一行都要以世子夫人的标准来,做的好了,是应该的,做的不好,就是丢人,是白眼,是嘲笑...... 何必呢? 何必要在大婚之日,穿红带绿,把自己祭祀给一个陌生的男人? 要冠以男人之性,活成男人的附庸? 哪怕自己家财万贯,也只是别人的妻子? 这辈子,她不要这样的生活,更不想成为谁的附庸,她只想活成自己,司马明月。 闫金柱不理解,女子,自古,男婚女嫁,天经地义,他还从来没听哪个女子说过不嫁人的。可看司马明月,她脸上有落寞,有忧伤,也有坚定,闫金柱当下心里一惊,难道她心里有人了? 没来由的一阵难受。 他试探着开口,“你心里有人了?” 司马明月听他猛地这么一问,摇摇头,“那倒没有,只是不想嫁人,我这人自由惯了,不喜欢被人管着,也不喜欢上敬公婆,中敬丈夫,下安子女之类的条条框框,我认为,他们首先得值得尊敬,才能去尊敬,如果不值得,我做不到压下自己的委屈去成全别人的期望。“ “可世人不看具体的事情,也不论是人是鬼,只凭借着一张嘴颠三倒四,说一个女人不敬公婆,不敬丈夫,不遵守不合理的规矩就是了不得的大罪,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与其如此,倒不如一个人来的清净,活得痛快。” 闫金柱听着司马明月的这些话,可谓是惊世骇俗,自古‘上敬公婆,中敬丈夫,下安子女’为女子所遵循,还从未听人说过,一个女子为了不做这些,不嫁人的。 不过,这些,在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些,你不用担心,我家人口简单,父亲脾气也极好,他认可你,必然会对你如同亲父,我更不用说,我敬重你的胆识和医术,更,更觉得你是与众不同的,你放心,如果你和我成婚,必然不会发生你说的那些事,且我也只娶你一人,绝对维护你,不会让别人对你说三道四。” 闫金柱是打心底里喜欢司马明月,这种喜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可能是在她给自己治病有点起色的时候,他觉得这个大夫年纪轻轻,真有本事。 再后来,司马明月和他说闫效忠毒害他的时候,他觉得她真厉害,以前请那么多大夫都查不到病因,她就能查出来。 再后来,当司马明月和他一起对抗闫效忠的时候,闫金柱就更敬重和喜欢她了,年轻有为,一身医术,有勇有谋,见多识广,有她在,他就莫名的心安。 尤其,当闫效忠说司马明月是女子,她没有否认的时候,闫金柱觉得自己的内心跟烟花炸开一样,震惊中充满着惊喜。 闫金柱当时那句‘少夫人’是说给闫效忠听的不假,可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他多么希望,这个女子,能留在自己身边。 可,听司马明月说话,看她神情,闫金柱的内心又是失落的。 她不愿意。 司马明月看着闫金柱,浓眉大眼,体虚微胖,长得一副憨厚的摸样,人也聪明,关键是没什么坏心眼,如果真是过日子,应该会是一个好丈夫,毕竟,他家有的是钱,人口简单。 只是,自己无心成婚,她还有其他要做的事,不可能困在矿山,更不可能为了别人的一句话,别人的喜欢而再次困住自己。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 “你说的这些,我都认可,而且你也是好人,值得更好的,我们,不合适。” 司马明月一句话,说明了所有。 第33章 收网 闫金柱和司马明月聊过之后,便知道了她的想法,他是喜欢他,也敬重她,更感激她的救命之恩,再闫金柱看来,明大夫是恩人,恩人不同意,自然不能勉强,但他还是好奇,为什么他爹会同意明大夫嫁给他? 要知道,他是闫铁山的独子,即便他身体不好,在闫铁山心中,不是什么人都能配上的,更别说如今身体见好了。 “爹为什么同意明大夫嫁给我,你知道,当时我那么说,只是权宜之计。” 闫铁山慈爱的看着儿子,一脸了然的表情,“可你真的喜欢她,不是吗?” 见父亲戳穿了自己的心事,闫金柱坦然承认,“是,儿子喜欢她。” 闫铁山说:“那不就好了,你喜欢她,就娶了她,这不再好不过了。” 闫金柱皱着眉头,烦躁的说:“可她不喜欢我。” 闫铁山说:“这不重要,婚前不喜欢,婚后就喜欢了,毕竟,女子以夫为天,你娶了她,自然就是她的天,婚后,再生个一儿半女的,女人的心啊,就踏实了。” 见闫铁山说的理所当然,闫金柱就想起司马明月说过的话,忽然觉得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子,竟然看的那么透彻,原来,长辈真的是这么想的,怪不得她说不想成婚。 “爹您难道不觉得,明大夫就是自己的天吗?她有医术,还有头脑,她心细如发,又有勇有谋......” 闫铁山点点头,“哎,对了,这就是重点,以前我就在想,什么样的女子能配上我的儿子,如今看明大夫,我觉得很好,能配上我的儿子。” “长得好,有本事,还会医术,关键是有头脑,我闫家家里有矿,家大业大,就需要一个有头脑的少夫人来帮衬你,这也是我把矿山给她做嫁妆的原因,我认为,她值得,也压得住。” 说起司马明月,闫铁山满意的很,他觉得,他的儿子就该找一个这样的女人,才能守得住矿山和闫家的家产,压得住矿山这些莽夫。他的儿子,虽然也不差,但毕竟病了好几年,无论是身体还是头脑,都简单了些。 “爹,我不愿意勉强她。”闫金柱说。 “你的意思,你不想娶她。”闫铁山看了儿子一眼,有些失望,男人做事,就应该当机立断,婆婆妈妈像什么样子? 闫金柱一脸的为难,“不是我不想娶她,若是她不愿意,我不想勉强,所以,我们的事,就这样算了吧,等解决了闫效忠,我身体好了,就送她下山吧。” “糊涂,”闫铁山瞪了儿子一眼,“你若不喜欢,说算了还行,关键是你喜欢,为什么要算了,这事,你不用管了,为父会替你谋划好。” “这段时间,你就安心的在你院子里待着,等拔掉闫效忠这根毒刺,再从长计议。”闫铁山一边说,一边安排阿大,“我给少爷的院子里又安排了一些人,你好好安排一下,这段时间,保护好少爷和明大夫。” 说完这些,闫铁山也不给闫金柱说话的机会,直接让回去了。 闫金柱离开后,闫铁山就在心里盘算给着要给司马明月什么聘礼,一座矿山,十万银票,还有江都邱城等地方的田产铺子,这些聘礼,就是公主,也是娶得的,他就不信,一个小小的大夫,能拒绝的了这些? 只是,不知道着明姑娘家还有谁,看来,得赶紧解决了闫效忠的事,再好给儿子做准备。 闫金柱的院子,难得的平静了几天,这几天,司马明月抓紧给剑又解毒,现在的剑又,俨然成了闫金柱跟前除了阿大之外的第二大护卫。 没有别的原因,阿大是保护闫金柱的,剑又是保护司马明月的。 如今的司马明月,谁都知道这是未来的少夫人,身份水涨船高,吃穿用度皆是按照少夫人的标准来,矿山的人,见面都非常恭敬的行礼,叫一声‘明姑娘’。 司马明月懒得计较,也没法计较。 她只能和闫金柱抱怨:“我还是愿意做明大夫,没人刻意在意我,我也无需在意别人,如今倒好,这些人太客气,客气的我都不想出门。” 闫金柱说:“无论你是明姑娘还是明大夫,都值得大家的敬重,无需放在心上,这些天,你和小夏说一声,都别出去了,外面乱得很,容易误伤,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你。” 司马明月心里一动,闫铁山要收网了,他看了一眼闫金柱,对方给他一个确定的神情。 也好,速战速决。 “那咱们可说好了,收拾了闫效忠,就送我离开。” 闫金柱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说:“你再考虑考虑我,我人很好的,给我个机会,等事态平稳后,如果你的想法还没改变,我不勉强你,送你离开矿山。” ...... 一个盛夏矿山的夜晚,一片安静,这种安静,连往日叫的热闹的蝉鸣狗叫声都格外的刺耳,叫的人格外不安,司马明月总是觉得这个夜晚不同寻常,以往的虽说安静,也有守夜人,今晚,不一样。 果然,没多大一会儿,闫金柱就把大伙儿喊到他的房间,司马明月见他神色严肃,便也知道,今晚,这是要收网了。 尽管闫金柱没多说什么,但大家都知道,今夜,将是非常血腥和残酷的一晚,今晚,无论对铁山还是在场的人,都决定着今后的走向,甚至是生死存亡。 闫金柱带着大家来到他的卧房,扭了一下隐藏在床头隐秘处的机关,就见书架移动至一旁,原先放书架的地方,赫然出现一个暗门。 闫金柱说心情沉重,什么话都没说,率先走了进去,众人也跟着进去了。顺着暗道七拐八拐走了大约半炷香的功夫,昏暗的通道中,闫金柱忽然抓住司马明月的手。 司马明月被抓的莫名其妙,刚想挣脱,就听见闫金柱以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记住这个地方的岔路口。” 司马明月这才注意到,这个地方,有两条路,一条朝右,一条朝左。 她刚想询问,就见闫金柱又松开她的手,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向着朝右的方向走去,她赶紧跟上。 阿大前面开路,闫金柱和司马明月走在他后面。 夏荷和剑又以及一干人等紧随其后。 一行人又走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从一个石头堆成的假山中钻了出来,一出来,视野豁开阔。 这是一个山腰中峰的平台上,朝前看,可一览矿山生活区,火光星星点点,狗吠不绝。 朝后看,可看见一条大河在山底蜿蜒盘旋,在夜幕下犹如黑色巨龙,伸展着长长的腰身,奔向远方。 进入平台后,阿大和剑又等护卫开始在四处设防,闫金柱盯着矿山的方向看了半响,听着此起彼伏的狗叫声,看着火把从星星点点连成一大片,默默地开口:“从这里看矿山,尤其是大家生活的区域,一览无余,你看这些火把,一个火把就是一个生命,可惜,今夜过后,好多火把都会熄灭,你说,属于我们的火把会被熄灭吗?” 这话,他像是问自己,又像是在问司马明月。 司马明月看着山下,什么也没说,他也不知道属于自己的火把会不会被熄灭,但她知道,她强烈的渴望着点燃生命,渴望活着,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来这里吗?” 闫金柱又开口了,一边说着话,一边转过身子,指着身后的河流说,“这条河,叫渡河,顺着后面这条小路下山,过了渡河 ,就是渡河部落,说起来,矿山是渡河部落的,只是从我爹这里独立了出去,我们每年都会给渡河部落上供,而渡河部落,是我们的防线,亦是我们的退路,所以,这是父亲留给我的退路。” 闫金柱说到这里,停了片刻后,继续说:“其实,闫效忠不知道,即便他赢了,渡河的主人也不会放过他,只是,他毕竟是我爹培养起来的狼,无论什么时候,我爹处理他,都责无旁贷。” 司马明月盯着渡河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上后山找不到出矿山的路,原来,她爬的真是山,就是后山的前山山坡,并没有绕道后面来,自然就看不见渡河,更别说找路了。 第34章 逼婚 今夜的铁山矿区,注定血流成河,注定有人要成功,也注定有人要失败。 闫金柱上山后,就一直盯着山下看,他们距离山下远,看不见激烈的厮杀,可还是有隐隐约约的惨叫声随着山风灌入他们耳朵。 闫金柱的情绪跟着山下的火把熄灭、点燃而起伏着。 司马明月也好不到哪儿去,她知道,闫铁山赢了,一切都好说,倘若闫效忠赢了,就算如闫金柱所说,渡河部落的主人不会放过闫效忠,可对她而言,变故太大了。 山下的火把熄灭又点亮,点亮的又熄灭,狗叫声此起彼伏,隔着老远,都觉得刺耳的很。 人在情绪紧张的情况下,哪怕是夏夜的风,大了些,都让人觉得如同杀手伺机而动,总是让人感到惧怕。 ‘死’总归是一件让人难过的事,被动的死更是让人不甘,可,生在丛林中,死又好像是轻而易举。 就像今天这个局面,输家就意味着一败涂地,甚至,身首异处。 赢家,就赢了吗? 是死了不少人,才能换来赢?闫效忠恐怕不知道,闫铁山的背后,还有主子,若是知道,他还会冒着被杀的风险,抢夺矿山吗? 人,终归是贪婪的。 即便代价非常巨大,也会为了满足某个欲望而不惜一切代价。 可,这都是每个人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司马明月想起前世,忠勇候夫人孙氏指着自己说,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我儿娶你,你就该烧高香,还霸占着自己的嫁妆,如果没有这些嫁妆? 你能嫁进我们家? 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当你选择成为我忠勇侯府的世子妃,就注定了,这些嫁妆,姓杨,不姓司马,懂吗? 选择了,就要承担后果。 是啊,人,从出生就开始做着选择,不同的是,有的人,是被动的选择,被命运,被别人推着走,有的人,是主动选择。 不管是哪种选择,最终,都必须要自己承担责任,想到这一点,司马明月内心似乎看开了许多。 “如果闫矿主失败了,你会怎么做?”没来由的,司马明月忽然问了闫金柱这样一个问题。 闫金柱茫然的抬头,这些天,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他爹失败了,他要怎么办? 他爹给他存了足够的钱,好几辈子也花不完,问题是,他从小到大,没为钱发愁过,体会不到钱的好处,反倒是从小到大,他和闫铁山相依为命。 这几天,他常常做噩梦,父亲站在血泊中,父亲被杀害了,父亲身上没有一处好地方......每次梦醒,他都在安慰自己,梦是反的。 可,现在,父亲就在山下战斗,生死难料,自己该怎么办呢? 父亲说,如果失败了,果断下山,去渡河部落,他们会保护你,会杀了闫效忠,然后不要接手矿山,去江都,去京都,娶妻生子,踏踏实实的生活。 当真的面对生死,闫金柱觉得自己做不到。 他不敢想父亲如果失败,自己会面临什么。 只能茫然的摇摇头,“我不知道。”而后又问司马明月,“我是不是挺没用的,我爹在山下战斗,而我,只能当个缩头乌龟,躲在山上贪生怕死?” 司马明月摇摇头,实话实说,“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你如今的身体,就算留在山下,也抵挡不了什么,反而拖累闫矿主,让他分心,倘若你被闫效忠的人抓了,就是要挟你爹最好的筹码。” “我觉得,有时候帮不上忙,不要拖后腿也是一种帮忙,但你爹应该不这么想,毕竟,你是他唯一的儿子,你活着,他就有希望......”司马明月也不知道怎么安慰闫金柱,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 闫金柱听着司马明月的话,即便她说的是对的,也无法安慰他,反而加重了他的担忧,他不敢想,如果爹没了,他怎么办? 他爹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一想爹没了,22岁闫金柱好似一个没有腿的孩子,失去了拐杖,忽然就不会走路了。 司马明月没再说什么,她想起前世宁嬷嬷去世时,摸着自己的脸说:“我的小姐,以前是多么明亮的一个人啊,如果可以,嬷嬷希望你从来没嫁入这侯府,在江都做肆意张扬的司马家大小姐,那多好啊......” 面对至亲的死亡,人总是不知所措的。 ...... 夜,太漫长了。 漫长的让人怀疑,今夜的天,还会不会亮? “喔、喔、喔”清脆的鸡叫声穿透黑暗的夜晚,不知道什么时候,狗的叫声停了。 随着鸡叫声,“噼啪、噼啪、噼啪”三声信号弹在空中炸开了花,犹如鼓槌一样敲响了黎明的前奏。 “胜了,我爹胜了。”闫金柱猛然激动的站起来,这是他爹和他商量好的,如果胜了,就放三个信号弹,如果天亮之前信号弹没响,就赶紧去渡河部落。 天,终归是亮了。 待一行人下山去了议事堂,闫金柱就看见闫铁山坐在主位上,浑身是血,虽一脸疲惫,却目光如鹰,脸上是胜利者的喜悦,下面是各个部门的管事人,同样浑身是血,有很多是新面孔,厮杀了一夜,虽然累了些,却也看着很是兴奋。 大家见闫金柱进来,都和他打招呼,同时也对司马明月点头问候,俨然把她当成了闫家未来的少夫人。 闫铁山见儿子来了,便挥挥手,让人都下去了。 闫金柱走到闫铁山跟前,咣当一声,双膝跪在闫铁山面前,“儿子不孝,到现在一事无成,还让爹操心,爹您受苦了。” 人只有失去,才知道珍贵。 昨夜,闫金柱眼看着火把熄灭和燃起,才意识到,他爹可能会死。 意识到,他22岁了,眼看着亲爹在拼命,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无力感侵蚀着他的大脑,让他不敢去想接下来发生的事。 昨夜,他盯着矿区,暗暗发誓,此次他爹若活着,他必承担起闫家少主的职责,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 闫金柱一句话,说的闫铁山眼睛一酸,他忽然就觉得,儿子长大了。 “我儿长大了,快起来。”他扶着闫金柱站起来。 “这一夜,真是惊心动魄,好在,都过来了,接下来,矿山的事比较多,我需要重新安排,顾不上你,要照顾好自己。” 闫铁山说完,朝着司马明月双手抱拳,“明姑娘真是我闫家的福星,要不是你,我儿还指不定会成为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闫效忠这狗崽子的狼子野心。” 司马明月还了一个礼,“闫矿主您过奖了,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本就是职责所在。” “好,好,好。”闫铁山连着说了三个好,这个姑娘,他越看越喜欢,真是宠辱不惊,做得他闫家的儿媳妇。 “你们先去休息休息,我先把这边的事情处理清楚了。”闫铁山对着闫金柱说。 闫金柱摇摇头,“爹,我身体已无大碍,可以帮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无需像过去一样养着了。” “好,好,好。”闫铁山抹着眼中溢出来的眼泪,又说了三个好。 这一刻,闫铁山觉得,儿子真的长大了,闫家少主,终于有少主的样子了。 司马明月回去后,加快了给剑又解毒的过程。 看闫铁山的样子,似乎不打算让自己走,他不会还存着让自己做他儿媳妇的心吧? 不行,得找个机会说清楚了,她是不会嫁给闫金柱的。 事实上,闫铁山也确实没想让司马明月走,他私以为,原先司马明月不愿意,是担心闫效忠,现在,闫效忠解决了,这个因素不存在了,自然就是愿意的。 要知道,闫家少夫人,光是一座矿山,就够吃几辈子的了,那是多少人羡慕的嫁妆。 接下来,闫金柱非常忙,每天早早出去,晚饭时分回来,和司马明月一起用饭,给司马明月说说矿山的趣事,饭后,司马明月给他施针。 也算安静祥和。 直到,一袭红色嫁衣送到司马明月面前。 第35章 嫁衣 来送嫁衣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自我介绍叫‘丽娘’。 丽娘的穿着在矿区算是比较体面的了,湖蓝色的衣裙,头上插着一只玉簪,耳坠是一对翠玉的,说不上多好,倒也和她的年龄相匹配。 丽娘说:“这身嫁衣,是矿主请江都最有名的‘明珠绣坊’的锦娘绣的,你摸一摸这料子,上好的水锦,来自江南水缎世家,你摸一摸,这如水一样柔软。” 水锦之所以叫水锦,就是如水一般柔软,据说,每年除了特制的上供朝廷外,剩下的只有少量流通市面上,都是达官显贵争相购买的东西。 有千金易得,水锦难求之说。 前世,司马明月出嫁,穿的就是水锦。 忽然,司马明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她快速展开衣服,火红的水锦嫁衣上,金丝勾边,银线点缀,后面是百鸟朝凤,前面是百花齐放,心思奇巧,做工精细,栩栩如生。 丽娘只当司马明月没见过这么华丽的嫁衣,便扭着身子说:“你看看这衣服,一看就是化了心思的,金丝银线,几个人家能舍得,要我说,明姑娘真是有福气的人......\" 司马明月没管丽娘说什么,她拿出一根银针,挑出几根线,用手捻了几下,果然,没来由的,司马明月身子一软,眼泪就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这和自己前世的嫁衣,一模一样。 丽娘一看这情况,原本还想说这嫁衣千金难求,可不敢这么糟蹋的话也卡在嗓子眼,毕竟,人家是闫家少夫人,莫说千金,就是万金又如何? 她只当是司马明月没见过嫁衣的绣花是用金丝染色的,感动哭了,便不停的安慰着她。 待司马明月情绪稳定了,才开口问道:“不知道明姑娘家住那里,家里有几口人,矿主的意思是好准备聘礼,上门提亲。” 这是闫铁山委托丽娘让问的,他是男人,如此直白的问一个姑娘家,怕姑娘家脸皮薄,面子上挂不住,就请丽娘来送嫁衣的同时,一并问了。 司马明月想了想,说:“我是孤儿,自幼跟着师傅学医,前几年,师傅去了,身边就只剩下小夏。” 回到江都都,当司马明月知道一些过去的事情后,司马明月非常后悔当下的说辞,如果她此时据实以告,很多麻烦不会出现。 但,人生路,没有早知道。 哪怕,她是二次为人,但选择不同,路是新的。 丽娘叹息,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她又安慰了司马明月几句,便去见了闫铁山。 司马明月盯着眼前的嫁衣,一股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夏荷,“今天可是五月十四?” 夏荷回道:“是的,小姐。” 司马明月内心隐隐出现一种不安。 这嫁衣,她非常确定,是锦娘绣给自己的。 明珠绣坊本就是她娘的产业,早在三年前,锦娘就开始为自己绣嫁衣,这嫁衣,是锦娘一针一线绣的,怎么会在这里?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其实,就在刚刚,司马明月非常想回绝丽娘,但一想到丽娘也是闫铁山派来的,回绝了丽娘又如何,闫铁山铁了心的让自己嫁给他儿子,如果自己非常强硬,对方来了硬的,反而不利于脱身。 于是,司马明月只能等,好不容易等到晚饭,闫金柱回来了,现在的他开始管事,俨然是一副闫家少主的模样,许是回归了正常人的生活,虚胖的身体结实了许多,病态白的脸上也多了阳光的颜色。 看着精神了不少。 司马明月没心思吃饭,她让人都退下后,盯着闫金柱说:“今天,一个叫丽娘的给我送来一套嫁衣。” 严金柱有些心虚,说实话,嫁衣的事他是知道的,他也知道司马明月心里没他,但他还是存在侥幸的心思想要试一试,这些天,他认真做事,努力上进,就是想让她看到不一样的自己。 他,闫金柱是值得她依靠的。 可现在,看她的样子,她不想依靠他。 见闫金柱躲闪的眼神,司马明月便知道,这事,闫金柱也是知道的。 “你爹把日子定在什么时候?” 闫金柱心虚的说:“六,六月初五。” 果然,司马明月一阵眩晕,重生后,尽管自己改变了很多事,但冥冥之中,总有一条线,和前世扯上关系。 她郑重其事的看着闫金柱,“我们真的不合适,你知道吗,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不可能困在这矿山。” 闫金柱说:“我可以和你一起做你想做的事的。” 司马明月摇摇头,“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总之,这个婚我是不会结的,如今,你的毒也解的差不多了,往后无需行针,这两天,我就去找闫矿主说明白。” 闫金柱尽管知道结果,但还是感到无比失落,他摇摇头说:“不用了。” “不用什么?”司马明月不明白他这个不用了是什么意思。 闫金柱像是做了某种决定“你别和我爹说,这几日,你只管安心待着,我来想办法。” 司马明月问:“为什么?” 闫金柱说:“我爹我了解,他既然看上了你,就不可能让你走。” 司马明月皱眉道:“你爹这不是土匪强盗吗?嘴上说我是你们闫家的恩人,你们就这么强迫恩人的?” 闫金柱说:“我爹觉得他以矿山为聘,是个人就高兴,要知道,这是财富,也是权力,自古,还没有人愿意拿出矿山作为聘礼的。” 还有一段话,闫金柱没说,这不亚于皇帝拿江山为太子娶妃,没有那个女人能拒绝。 可他们,还是低估了司马明月,她不想要这些。 司马明月说:“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些东西。” 闫金柱说:“我知道。” 闫金柱说完后,沉默了片刻,接着说:“丽娘是春楼的老板娘,也是我爹的女人,这些天,她应该会经常过来和你说说话,聊聊天,你正常聊就行,先别表现出想走的心思。” 司马明月恍然大悟,怪不得她看丽娘走路与别的女子不同,原来如此。 司马明月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办?” 既然决定要走,那就提前计划好了,省的发生其他变故。 闫金柱拧着眉,闭着眼沉默了片刻后,睁开眼睛,眼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说:“明天吧,乘着月光,好下山,这样,你今天收拾好东西,明天晚饭,趁着大家以为你在给我施针的时候,从暗道离开,坐船过河去渡河部落,他们会送你离开。” 如果正常下山不行,偷偷下山也可以,总之,司马明月想要快点离开矿山,她有太多的事要干。 不知道他爹如何了,会不会为她伤心? 王婉和司马曦月应该高兴坏了。 宁嬷嬷应该是伤心的要哭死了。 还有,锦娘绣的嫁衣为何出现在这里? 当大家知道她还活着,高兴的人能蹦起来,失望的人应该想把她活埋吧? 也罢,她这辈子,就要活得痛快,就要让爱她的人高兴,恨他的人痛苦。 “剑又我要带走。” 闫金柱说:“当然可以,他是你救的。” 司马明月说:“好,那我们明天就走了。” 闫金柱有些难过,他说:“好,嫁衣你带着好吗?等你嫁人的时候,穿这件可以吗?” 司马明月摇摇头说:“我这是偷偷下山,带什么都多余,我只带小夏和剑又,带任何东西,会阻碍我下山的路。” “不会的,我一定会送你下山的。”闫金柱像个孩子一样给他保证道。 “我知道,谢谢你。”司马明月说。 “不,应该是我谢谢你,救了我的命,让我重见天日,活得像个人。” 闫金柱说着,站起来郑重其事的弯腰给司马明月行了一个礼,而后说:“对不起,当初答应送你离开,是我爹食言了,往后,等我强大了,你需要的时候,可随时来找我。” 闫金柱说完,掏出一块玉佩,“这块玉佩是闫家的信物,明日,你到渡河部落后,把这个交给他们,他们不会为难你,会让你安全离开的。” 第36章 逃婚 司马明月到底没拿那套嫁衣,这辈子,她没想嫁人,哪怕嫁人,也不会再穿同样的嫁衣。 临走,闫金柱把路上的注意事项叮嘱了又叮嘱后,两人,就这样分开了。 当暗门关上的那一瞬,闫金柱只觉得眼睛发酸,内心失落,到底是自己没福气。 司马明月,夏荷,剑又一行三人顺着闫金柱说的方向,一路小心翼翼的进暗道,出暗口,而后顺着标记的小路下山,心脏怦怦跳个不停。 说起来,好没道理,司马明月不仅救了闫金柱,还帮闫铁山发现了闫效忠这根毒刺,如闫家父子所说,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不假,可如今,恩人却落得一个想要自由,就要逃跑的结局,真是可笑的很! 前路茫茫,哪怕,司马明月是重生的,一旦选择了不同的方向,遇见了不同的人,一切于她而言,就是全新的,她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但却有了自主选择的能力,有了反抗的能力,哪怕这能力有些微弱,她却是用全力扞卫。 她,司马明月,不会再为任何人,任何事委屈自己,她相信,只要她不放弃,上天就一定会帮她。 这不,就算闫铁山铁了心的忘恩负义,好在他儿子,还有一丝良知,司马明月觉得,这就是自己选择的结果。 若她看不到出路,就此放弃,选择嫁给闫金柱,妥协了,过上了自己不愿意,不想过的生活,她一定会后悔,一定会恨自己。 可她不,她不愿意委屈自己,不愿意妥协,就有了新的出路。哪怕这个出路需要半夜跑路,一路磕磕绊绊,她在所不惜。 直到她们坐上船的那一刻,司马明月的心,才稍微安定下来。 她对着夏荷和剑又说:“可算是出来了。” 剑又一边划船一边说:“我有一事不明,还望小姐答疑。” 自从他答应做司马明月的护卫后,便很有分寸的叫她‘小姐’。 “你说?” “我还从未见过有人娶媳妇给这么重聘礼的,尤其是矿山,那可是金疙瘩,为何小姐不为所动?\" 剑又刚知道闫铁山愿意以矿山为聘礼的时候,先是不相信,相信了又是吃惊的,矿山,那是什么概念?金疙瘩,从古至今,还没听说有哪个女子能有此等荣幸,得夫家看重,能让夫家以矿山为聘的。 他以为,司马明月一定会答应的,并且是高兴非常。 可他看到了什么? 她对矿山无动于衷,不仅如此,还什么都不要的偷偷离开。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 这可是几辈子奋斗都得不到的东西。 剑又可不觉得司马明月是痴傻的,那到底是什么,让她愿意放弃一座金山和到手的矿山少夫人的荣华富富? “因为,小姐本身就是一座矿山啊。”夏荷嘴快的回答道。 在夏荷心中,司马明月是司马家大小姐,要什么没有?可不就是矿山吗?! 剑又皱着眉头,显然没理解夏荷的意思。 司马明月微微一笑,“我叫司马明月,我爹是司马贵,在矿山没据实以告,实乃有不得已的苦衷,还请见谅。” 司马这个姓氏在江都是响当当的存在,说是江都首富,其实在北齐也是排上号的。 剑又了然,怪不得她看不上矿山,原来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在金钱窝里长大司马家大小姐。 “小姐现在打算回江都?” “对,回江都。”司马明月忽然就很想江都,想宁嬷嬷,想明月阁,想春花,还有想她爹,不知道这个一直嫌弃自己,看不上自己的父亲得知自己失踪时,有没有伤心?看见自己还活着出现在他面前时,会不会高兴?! 这一刻,司马明月忽然就有了要快快回家的冲动,离家越来越近的感觉。 很奇怪,前世,司马明月对江都是讨厌的,她恨不得快点离开,跟着杨旭去京都,远离司马贵,远离那些讨厌自己,自己也讨厌的人。 可现在,她无比思念那个养育她的地方。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何会出现在矿山吧?”司马明月对着剑又说。 剑又点点头,她一个女子,着实不应该去矿山这种地方。 “其实,我们与你一样,都是从那艘船上死里逃生的人。” 剑又吃惊的看着司马明月,一时忘记了划船。 小船一停,就顺着河流向下漂,“先生,船,船。”夏荷紧张的喊道。 “哦,哦,”剑又反应过来,赶紧又撑起了船,直到小船开始平稳向前了,才说道:“我与小姐还真是有缘。” 司马明月说:“你不知道当时听到你也是那艘船上的幸存者时,我有多高兴!但当时情况特殊,我什么也不能说,好在帮你解了毒,也不算白遇见。” 听见司马明月这般说,剑又内心是高兴的,舒服的。他答应做她的护卫,她没有摆小姐的架子,反而像朋友一样对待她,单是这份心,他就记在心里。 “剑又感激小姐救命之恩,从今以后,愿为小姐效犬马之劳。”剑又坚定的说道。 要不是他此时在撑船不方便,是要跪下行谢礼的。尽管剑又只是嘴上说,但他眉宇间是毋庸置疑的坚定,神色间是感恩。 司马明月感受到了,这些日子,剑又尽职尽责,面对闫效忠,他哪怕只回复了三成,也毫不退缩的挡在自己身前,她敬重剑又的为人。司马明月站起来,屈膝行礼道:“明月在此感谢先生。” 她明白,这是君子之诺。 “小,小,小姐,”夏荷指着山上的火把,“他们,他们追上来了。” 司马明月顺着夏荷的手,就看见星星点点的火把顺着他们下山的路快速移动着。 “快,夏荷,帮剑又,必须快点离开这里。” 第37章 渡河部落 渡河部落原本是一个单独的小国,外有渡河环绕,内有矿山赚钱,可谓是天然防线无敌,自然物产丰富,是一个退可守,进可攻的好地方。 也因着有钱,地势等原因,经常遭受邻国觊觎,尤其是南齐,动不动搞偷袭。 渡河部落民风开放,兵强马壮,靠着矿山和渡河水产,富饶一方,邻国纵使是偷袭,也捞不到什么好处,因为,渡河就是天然的防御屏障。 渡河部落,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这里的人多是一夫一妻,民间素有‘宁做渡河贫妻,不做他人贵妾’之说。 也因着这个原因,上一代部落首领子嗣单薄,就生了一个女儿,没有儿子。 南齐更加放肆,由偷袭变成明着喊话,让部落首领把唯一女儿嫁给他,可保渡河部落百年平安。 老首领一气之下,把女儿嫁给了当时还是北齐太子,也就是如今的北齐皇帝,这个女子就是后来的北齐皇后马玲珑。 不仅如此,渡河部落还甘愿成为北齐的臣子, 北齐老皇帝曾承诺,渡河部落首领马氏一族,依然是渡河部落的王,封河西王,享世袭。 说是世袭,谁都清楚,马首领没有儿子,这个王位最后依然会落在皇族,也就是马玲珑生的孩子那里。 马玲珑先是太子妃,而后随着太子登基自然就成了皇后,马皇后生了一个公主,就是当今鸿运帝的第一个公主,永乐长公主,三年后,又生下了大皇子,按理说,大皇子是嫡子,理应是太子。 可大皇子出生后,不知为何,可能是先天不足,也可能是其他原因,太医诊断不会活过二十岁,恐不会人道,不会有子嗣。 除了大皇子,北齐皇帝还有三个皇子,都不是嫡子,立谁都名不正言不顺,太子一位,就一直空落至今。 据说,渡河部落老首领死后,马长安就成了新的河西王。 马长安原先是大皇子的侍卫,因着和渡河部落老首领妹妹的孙女互生情愫,就做了上门女婿,自然,也就成了新的河西王。 别看马长安不过二十三四,能力非同一般,这些年,渡河部落在他的管理下,越发的富庶。 至于渡河部落正统的继承人,大皇子,据传因着活不过20岁,皇帝心疼他,就放手让他自由成长,想做什么做什么了,他经常不在皇宫,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属于神龙见首不见尾系列。 有人甚至猜测,大皇子可能已经死了,只是皇室不想对外宣称。 司马明月想了前世发生的事,她一直没见过大皇子,甚至在杨家,连听都没听到过。 也是,自己在杨家,什么都不是,杨旭从来不当着她的面谈论外面的事,只是一味地说她,今天他母亲又说司马明月什么了,记得改一改,下次别再犯错了。 明天说他妹妹杨如意看上了司马明月什么嫁妆,作为长嫂,要大度,要以身作则…… 司马明月仔细回想着关于渡河部落,关于大皇子的事,奈何前世的她太封闭,太卑微了,满心满眼都是在讨一个男人的欢心…… 司马明月记得她嫁进忠勇侯府时,侯府效忠的是皇上,后来不知为什么,杨旭和三皇子搞在一起,然后,就有了自己的结局,关于大皇子她只是听说有这么一个人,从来没见过,也没怎么听别人谈论过! 已达渡河部落的三人,被人领到花厅,只见上首坐着一个长相俊美,皮肤微黑的男子,他先是打量了一眼面前略显狼狈的三人,而后伸手接过司马明月递过去的玉佩,这是闫金柱给司马明月的信物,他一边把玩着,一边不咸不淡的问道:“闫矿主可好?” “托您的福,矿主很好。”司马明月恭敬的回答。 “你们先住下,明天会有人送你们出城。”马长安说着,把信物递给一旁的小厮,小厮又转交给司马明月。 司马明月说:“因为着急出去办事,如果今天能出城更好。”她想到山上的火把,闫铁山已经追下山来,要是追到这里,要走,可就难了。 马长安看了一眼外面,“太晚了,城门已关,三位还是明天走吧。”说着,便示意下人把他们带去客房。 司马明月一行人刚要离开,就见有人匆匆而来,在马长安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马长安先是眉头一紧,而后微微一笑,朝着一旁坐着的女子和另一个男子说:“有意思。”而后,带着玩味的笑容看向司马明月等人,“三位还真是胆大,骗人都骗到我头上来了!” 马长安说完便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右手肘撑着椅子扶手,面色明显变得阴沉,一副不悦的样子。 听见对方这样说,司马明月也不傻,定是闫铁山派人来了。 “并非是我们骗您,我们有不得不走的理由,还望河西王能行个方便。” “行个方便?公子莫不是在开玩笑,?”马长安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轻蔑的看着司马明月,“也罢,你既然敢选择走我们这条路,自然不知道矿场和我们的关系,送回去吧!”马长安摆摆手,对着下面的人说道。 铁山和渡河部落有什么关系? 铁山矿场原本就是渡河部落的,只是前些年,才彻底交给闫铁山。 这些,闫金柱说过,还给她玉佩做信物,司马明月拿着手里的玉佩说:“我们离开,是经过闫家公子同意的,这块玉佩也是他给我的,说拿着玉佩河西王会行个方便……” 马长安抬手打断了司马明月,不耐烦的说:“你以为闫家公子算什么,如今,闫铁山说你们是偷偷跑的,就是偷偷跑的,我这个人好说话,不治你们欺骗之罪,已是仁慈,如今,你不知感恩,还在这里巧言令色,真是蠢得厉害!”马长安说着,便一挥手,让人把眼前的三人带下去,送给闫铁山的人。 司马明月当然知道,没有实力和话语权的闫家少爷说话没有闫铁山好使,可她此刻,还能有什么办法? 眼看着渡河的人强硬的压着她的胳膊要把她送给闫铁山,一想到自己将成为被动的新娘,过上自己讨厌、恶心的日子,最终,还是心一横,豁出去了! “我能救他。”司马明月使劲挣脱被压着的胳膊,伸手指向河西王马长安右手边的男子说道。 打从进这道门开始,司马明月就悄悄的观察过,这个一身黑色长袍的男子看似不动声色,却给人的压迫感很强,关键是,他身上,带着明显的蛊虫痕迹。 而这种蛊虫,恰恰就是怪老头当初揪着她的耳朵,一遍一遍讲给她听的,当时,她十分不解,为什么怪老头要给她说蛊虫的事,蛊毒这东西,朝廷明令禁止了,灭绝了上百年的东西,学它有什么用? 可直到现在,她看到眼前男子从脖子到耳根处若隐若现的白色线条,心忽然‘咯噔咯噔’跳了好几下,活人,活着的蛊虫。 蛊毒没有灭绝,没有。 老实说,如果能顺利离开,她并不打算救眼前的男子,因为,解这种蛊毒的方法太邪门了,搞不好把自己搭进去。 可,闫铁山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铁了心的要强买强卖,一想到和闫金柱成婚,过一辈子一眼看到头的日子,加上经过这次逃跑,闫铁山定然会对自己严加看管,这和坐牢有什么区别? 一想到这些,司马明月就下定决心,与其过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不如拼一把,没准儿前途似锦,也说不准。 司马明月一句‘我们救他’,犹如惊雷,炸的河西王马长安从椅子上忽地站起来,目光死死的盯着司马明月,似乎不相信她说的话,再次问道:“你说什么?” 司马明月说:“我说,我能救他。” 马长安说:“你再说一遍,你可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这一次,不仅仅是马长安,就连马长安身边的女子,都不可置信的站起来,带着一脸的震惊,看着司马明月! 第38章 消失的蛊毒 司马明月说:“我知道,这位公子身患恶疾,每到月圆之夜,便会浑身难受,如万千条虫子在身体里啃食,如今,这种感觉越发强烈,如果我没有看错,公子应该活不了多久了。” 这下,不仅马长安吃惊,就连一旁的女子,踉跄着朝司马明月走了好几步,带着莫名的希望,对着司马明月说,“兄长的病,你真的能治?” 不等司马明月回答,一旁的男子张嘴了。 “阿兰。”他冲着女子摇摇头,意思是别抱希望了。 阿兰着急的说:“兄长,让他试试又何妨?” 这些年,兄长为这病,吃了太多苦,想起兄长每到月圆之夜,就如万蚁啃食一般难受的样子,这些年,兄长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阿兰就难受的掉眼泪。 再想到这次兄长来渡河部落的原因,她更是当场小声哽咽了起来,他的兄长,人中龙凤,为何要遭这样的罪? 蓝陵风用左手不断的捏着右手的拇指,“这些年,看了多少大夫,去过多少地方,都没办法,他一个……”蓝陵风上下打量了司马明月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继续说:“信口开河罢了,何必当真?” 并不是蓝陵风不相信司马明月,只是这些年,他走遍了天下,看过无数大夫,上到太医,下到游医,没有一个人能查出他的病因,有厉害一点的,说中了一种很奇特的毒,具体是什么?不知道。 眼前男子灰头土脸,不,确切的说应该是女子,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满脸的慌张,说比太医还厉害,蓝陵风是不信的。 若是厉害,早就名满天下了,还在这里耍嘴皮子,想着怎么逃跑? “我说我能治,就一定能治。”司马明月笃定的说。 “如果我没猜错,公子的病一直是当中毒治的,其实不是,公子中的应该是蛊。” 这下,不仅马长安和阿兰吃惊,就连蓝陵风也有些意外的看着司马明月。 这些年,他们都以为是中毒,从来没有从蛊虫方向去想过。 一是蛊虫这种东西,难养,成本高,成活率低,早就灭绝了。 二是北齐禁止一切蛊毒,抓住就是杀头的重罪。 很快,蓝陵风就平复了内心的震惊,他还是不信眼前的人说的话,于是,就问道:“你如何看出这是蛊?” 司马明月说:“公子左耳下,和血管并行着一根若有若无的白色线条,许是公子肤色白,加上这根白色线条和血管纠缠在一起,常人难以发现,但若是角度得当,还是能看到公子左耳朵下的这根血管呈现半透明的状态。” 司马明月说着,走到她发现蓝陵风身上有蛊虫的位置,“就像这个位置,在烛光的照射下,很明显就能看到公子左耳下的透明,因为这根白色线条的原因,其实这么看公子,左耳上下,是有光晕的。” 马长安带着疑问站在司马明月的位置一看,震惊的睁大了眼睛,果然如司马明月所言。 阿兰看完后,双手捂着嘴巴,眼泪掉个不停,这样的光晕,她看见过,当时,她以为是兄长命不久矣,即将魂归故里的写照,不曾想,原来是蛊毒作祟! 蓝陵风看马长安和阿兰的反应,便知道眼前女扮男装的女子说的是真的。虽然他内心很是震惊,但保险起见,还是问道:“我凭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 如果真如她所说,一个这么有本事的人,却在想着如何偷偷跑掉,就很让人费解。 司马明月说:“铁山矿主的儿子,闫金柱的毒就是我解的!” “闫金柱中毒了?”他看向马长安,马长安摇摇头。 阿兰好奇道:“闫金柱不是痴傻吗?” 在这件事上,他们三个人知道的都一样,闫金柱是个痴傻的。 “这么说来,你还在框我们?”马长安还以为这是一个高人,没想到也是一个骗子,还敢用公子开玩笑,简直是不要命了。 马长安说着,举起拳头当场就要教训司马明月。 剑又即便知道,在这里动手等于死路一条,但他还是立刻,几乎没有任何迟疑挡在司马明月前面。 “等一等,”司马明月赶紧说,“河西王为何不派人去问一问,若我说的是真的呢?” 马长安冷笑着,“若真是你救了闫金柱,怎么会逃跑?那可是闫铁山的独子,他不得把你们供奉起来,还用得着如今偷偷摸摸的?” 也难怪他们不知道闫金柱是中毒的事,原先,他们只知道闫金柱是痴傻的,闫金柱解毒后,要防着闫效忠,一直都是装病,处理完闫效忠,闫家父子都忙着收拾烂摊子,没时间和渡河部落通气。 事情走到这一步,司马明月反而平静了,如果他们相信自己能救眼前的黑袍男子,无论她说什么,河西王都会安排人去渡河部落核实,那就实话实说。 司马明月摘下了头上的发套,一头乌发散落开来,“因为,我不愿意嫁给闫金柱?” 众人见灰头土脸的男子是个女的,大吃一惊,尤其是马长安,他可是蓝陵风身边最得力的人之一,竟然连眼前的人是男是女都没看明白,顿时自责不已。 他扭头看了一眼蓝陵风,只见他并无意外之色,想来公子早就看出来了。 但此时,显然不是马长安自责的时候,他和阿兰,蓝陵风一起,听眼前女子说着她给闫金柱解毒的前因后果。 听司马明月说完,马长安立刻差人唤来一个叫赵明的人,问他:“前几天,你去帮闫铁山时,可有见到他儿子?” 这个时候,司马明月才知道,闫铁山对付闫效忠,是向渡河部落借了人手的。 赵明想了一会儿说:“晚上没看见,第二天早上看见了。” “那闫金柱可还痴傻?” “不傻吧,当时看闫家少爷的样子,和常人无异,对了,当时闫家少爷身边跟着一个大夫,好像是叫什么明大夫,不过听矿山的人说,这个明大夫是个女的,是要做闫家少夫人的。 马长安指着司马明月问赵明:“明大夫可是她?” 赵明盯着司马明月看了半天,略带意外的点点头:“是。” 马长安挥挥手,赵明就退下了。 蓝陵风说:“你为什么不愿意做闫家少夫人?据我所知,闫家虽不是富可敌国,但财富也不是一般家族能比的,闫铁山又一个儿子,你一个女大夫,能嫁进闫家,是几辈子都求不来的!” 蓝陵风面色阴冷,声音听起来是淡淡的,但却给人不能拒绝回答的压迫感。 确实,闫家无论是财富和闫家少爷的地位,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不仅蓝陵风有此问,马长安和阿兰同样不解。 司马明月没有立刻回答兰陵风的话,而是目光扫过他的脸,说英俊无人能及也不为过,只是她总觉得这个男子看似平静面皮下,装着似有似无的压抑和困顿,可能是和死亡的阴影有关吧! 毕竟还这么年轻,面对到头的生命,谁又能真的跟没事人一样呢?! 忽然,一个大胆的念头自司马明月的心头升起,只是此时,她来不来细想这个念头,因为,眼前的男子面色阴沉,似乎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生气了。 司马明月定了定神,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人各有志,比起困在矿山的少夫人,我更愿意做一个自由自在的游医。” 蓝陵风听他说完,沉默了片刻后,“说说你的条件。” “送我们三人平安离开。”想到闫铁山的骚操作,司马明月又加了一句,“如果我帮你成功解蛊,我要你承诺,送我们安全离开,绝不反悔的那种。” 听司马明月这样说,蓝陵风阴沉的脸忽然裂开了几条缝隙,露出了一点点笑意,“好,我答应你。” 蓝陵风这一笑,司马明月总觉得像是阎王看见滑稽的小鬼,当然,这个小鬼就是自己。 不过,不得不说,他是真的很好看,剑眉星目,唇若涂脂,肤似白雪,哪怕笑,也给人高贵而疏离的感觉。 司马明月竟一时看的有些呆。 杨旭自认为貌比潘安,但在眼前男子跟前,什么都不是。 马长安原本是生气的,但听司马明月说完,又见公子松了口,心里感觉有些轻松,便说道,“我就说公子这容貌,你看看,又迷倒了一个人。” 司马明月被人这么一说,面上一红,便接着说道:“公子确实好看,不过公子的肤白不是健康的白,而是病态的白,这也是蛊虫的副作用之一,看着白似雪,但很容易受伤,也就说,但凡磕着碰着,都会乌青一片,皮肤也异常薄弱。” 听着司马明月的话,蓝陵风,马长安,阿兰三人心中皆是震惊不已,因为这个原因,蓝陵风从小就刻苦练功,吃了很多苦,为的就是少受点伤,活得长一点。 蓝陵风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对着马长安说:“告诉闫铁山,今年的上供的钱免了,人留下。” 第39章 谁家小姐? 闫金柱跪在闫铁山跟前,“爹,算儿子求你了,别为难明姑娘。” 闫铁山皱着眉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金柱,我这是为你好,你今年22了,咱们这一圈儿莫说没有合适的姑娘,就算有,也没有明姑娘的胆识和医术,你想想,你娶了她,不仅对你的身体好,咱们这家业,也能有人帮你守着,为父也放心。” “您说的儿子都懂,可明姑娘怎么说也是儿子的救命恩人,她不愿意,我自然不能勉强她,而且当初您答应了明姑娘,她把我治好,咱们就送她离开,如今出尔反尔,这样咱们以后怎么面对大家?别人还怎么信服我们?” “信服?”闫铁山眉头一紧,看着天真的儿子,“信服是要分人和场合的,有些时候,强硬的手段反而能取到意想不到的结果。”如果事事都要想着让别人信服,他不可能在闫家尔虞我诈的斗争中存活下来,更不可能手握矿山。 “再说,你也喜欢人家姑娘,不是吗?既然喜欢,就要想方设法的留住,让她成为你的人,自然就死心塌地了。”闫铁山对闫金柱说。 闫铁山觉得,司马明月是真不错,长得好看,又有能力,是最适合她儿子的人选,对于最适合的人选,他必然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帮儿子留住的。 闫金柱不这么想,“爹,您不能这么想,感情讲究的是两情相悦,倘若,您真的把明姑娘留在矿山,她不愿意,一生气,不管我的身体不说,甚至,再报复一下,你想想,我这好不容易恢复健康的身体,还能禁得住这么折腾吗?” “再一个,您给我娶妻,是想让我幸福,找的是终身伴侣,不是管家,她能力是强,可她若不愿意,根本不管我,甚至,天天和我吵架,你说,我哪里好、哪里幸福了?” “我也知道,爹您老说,一个女子而已,哪个女子不是出嫁从夫,以夫为天?可问题是,明姑娘她就不是这样的女子,她明确告诉我,这辈子,不打算嫁人,也不以世俗的眼光活着,我们以为的女子是为夫家活,她则要的是为自己活。” 闫金柱有些着急,也有些生气的问他爹,“您说,您这样勉强她又何必呢?” 闫金柱把道理掰开了,揉碎了的说给他爹听,他觉得,这件事,他爹确实是做错了,当然他也理解他爹想给他娶一个好媳妇的心,可问题是明姑娘不愿意,明姑娘是他的恩人,他怎么能勉强恩人呢? 这些道理,闫铁山怎么可能不明白,他只是想把好东西留给儿子,可看儿子,“哎!” 闫铁山重重的叹了口气,问儿子,“若真的放明姑娘走,可就真的走了,这辈子,你可能就娶不上这样的好姑娘了,你不后悔?” 闫金柱说:“我可能会遗憾,但不后悔,我这条命,是她救的,她要愿意嫁给我,我必如珍似宝的待她,她若不愿,我必然是不敢勉强的。” 闫金柱有时候想,如果不是明姑娘,他和他爹的以后会怎样,闫效忠得到矿山之后,必然不会善待他们,他和他爹,可能会毫无尊严的死去。 是明姑娘救了他,他不能恩将仇报。 闫铁山看儿子,只觉得头疼,既然喜欢,为何不留下...... 闫金柱看他爹,只觉得固执...... 父子俩还没争出一个结果,阿大进来说:“河西王派人来说,人留下,今年上供的钱免了。” 什么? 闫铁山父子听到这话吃了一惊,要知道他们每年都会上供给渡河部落将近一半的收益,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河西王竟然舍得用这些钱换三个人? 为什么? “爹!” 闫铁山还在犹豫,闫金柱喊了他一声,这一声,有祈求,有着急,有怒气还有决绝。 面对河西王,闫铁山只有听话,给钱,配合的份儿,河西王说要留下明姑娘,他哪里敢说不,看来,他的儿和明姑娘的缘分,就是这么浅。 “罢了!”闫铁山吩咐阿大,“你去和河西王的人说一声,上供的钱不变,明大夫是金柱的救命恩人,请河西王不要为难明大夫,让明大夫她们平安离开,等矿山的事处理完毕,我定当备着厚礼前去感谢河西王。” ...... 夜,静悄悄的,闫金柱看着司马明月住过的屋子,自嘲一笑,到底是自己肖想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只是不知道,河西王留下明大夫要做什么? 河西王派来的人说:“明大夫和河西王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所以河西王才愿意让步。” 可闫金柱的心里,总是不踏实,总觉得明姑娘一个女子,是不是河西王看上她了。 闫铁山安慰儿子,“你想多了,河西王早已成亲,河西王妃就是渡河部落的女子,并且河西王极爱他的王妃,看上明姑娘,是不可能的。” 闫金柱想去渡河部落,总觉得看着明姑娘离开他心里才踏实。 闫铁山问儿子,“你这么过去,就算明姑娘有事,你又能帮得了几分?如今,河西王宁愿不要钱,也要留下明姑娘,可见是有用途的,你就别添乱了。与其无能的瞎担心,不如好好学习本事,等有能力了,别说别人,你爹的话,都可以不用听。” 闫金柱一听,有道理,次日一早,他早早起来,开始帮着闫铁山处理矿山的事情。 从矿难开始,矿山积攒了太多的事情,刚开始,他们追击逃犯,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后来,还是河西王出手,这些事才没有发酵,也算平安度过。 矿难的收尾事宜还没做完,又出了闫效忠的事,闫铁山原本想借着闫金柱大婚喜气,冲刷一下矿山的霉气,结果,新娘子跑了。 矿山前前后后几千人,对外的关系错综复杂,每一件,都需要从头捋。 想到这些,闫铁山就觉得有些力不从心,老了,精力就是跟不上了。 他看了一眼认真处理事情的儿子,心里颇感宽慰,好在,儿子能顶事了。 阿大俨然成了闫金柱身边的得力助手,他正在把积攒下来的事,还有外面发生的事一件一件的说给闫金柱听。 “矿难发生后,逃跑的都是些流放,或者死刑的犯人,他们洗劫了从江都开往邱城的船,船上一百多人都没,没有活着的,这些囚犯,已被河西王处理。” 这件事,闫铁山听说过,当时,他被各种事烦的焦头烂额,根本顾不上死的是谁,多少人,只是担心这些囚犯逃跑,怕会引起暴乱,如此一来,他这个矿山主也就到头了。 阿大继续说:“河西王说,要,要老爷看好自己的人,如果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铁山换人也不是不可。” 矿难的根源,是闫效忠。 他太渴望权力和金钱了,原本想着闫金柱痴傻,闫铁山指望着自己,会把矿山放心的交给自己管,结果是啥? 闫铁山事事亲力亲为,不放权,他就不得不铤而走险。 闫效忠想的很好,先让闫金柱病情加重,再让矿山出事,这两件事,一定会让闫铁山忙的焦头烂额,力不从心,必然会让他管着矿山的。 只是,没想到,出现了司马明月。 闫铁山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对儿子和阿大说:“这件事,是我识人不清,今年的上供的钱,多加一成,还是两成吧。”两成,也是不少的钱,但谁让人家帮他摆平了这些麻烦。 心疼,也要忍着,并且是心甘情愿的忍着。 闫金柱说:“出事的那艘船上,可是些什么人,回头你去打听一下,有没有家庭困难的,需要帮助的,偷偷的,在能帮的地方,就帮一帮。” 闫金柱到底是年轻,心肠是软的,听着死了一百多人,这些囚犯都是矿场逃跑的,就想着能帮一把是一把。 阿大说:“具体的清单,我整理好了就给少爷拿过来过目,不过听说这艘船上,有司马家大小姐,司马明月,司马老爷花费巨资找女儿,甚至,连大海里都捞了一遍,也没找回来......\" \"你说什么?”闫铁山听见‘司马明月’这个名字,像是没听明白一样,本就皱着的眉头更深了,端着茶碗的手微微颤抖,“谁家小姐?” 第40章 宁家大少爷 阿大看闫铁山听见司马家小姐这般紧张,很是不解,但还是回答道:“司马家大小姐,司马明月。” “叮叮......当当......”司马贵手里的茶碗终是从手里滑了下去,滚落在地上。 闫金柱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失态的父亲,他记忆中的父亲,从来都是临危不乱,冷静沉着的。他赶紧站起来,捡起地上的茶碗放回桌子上,担忧的问:“爹,您怎么了?” 闫铁山没回答儿子的问题,而是再一次带着颤音问阿大:“可,可打探清楚了,司,司马家大小姐确定是在那艘船上,确定没有找到?,人,确定没了?” 阿大不懂闫铁山为何如此看重司马家大小姐,他看了一眼闫金柱,见闫金柱也同样一脸疑惑,便说道:“其实,根本不用打探,司马老爷派人沿着出事的河岸上上下下找遍了,甚至,有人为了高额的赏金,还到大海里捞,捞尸,什么都没捞到。” “就连官府的人都说,即便司马家小姐侥幸跳河,那个地方,是渡河和江都河汇流的交叉点,水流湍急,又直通大海,凶多吉少。现如今,司马老爷也放弃了,举家搬迁,去京都了。” 闫铁山强压着颤抖的手,陡然提高了音量:“为何,为何,没告诉我?” 阿大小心翼翼的说:“当时负责,负责处理这件事的是闫,闫效忠。” 闫铁山一听闫效忠,便沉默了,眼神中是前所未有的悲凉。是了,闫效忠巴不得这件事闹大,最好是闹的无法收场,他就有机可乘了,怎么会第一时间告诉自己,外面发生了什么! 屋子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阿大不知道老爷为何如此激动? 按说江都河上的事已经处理完了,闫效忠也解决了,老爷不应该如此,可事实是,老爷听到司马明月死了,好像死了亲人一样,看起来悲伤极了! 闫金柱同样疑惑,为何他爹听到司马家小姐出事会这样,一身悲凉,好像当年死了娘一样的绝望! 阿大和闫金柱尽管满心疑问,但谁都没问。 阿大是不敢,闫金柱是在等,他知道,他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此时的闫铁山,难过极了,如果不是他轻信他人,就不会发生矿难,囚犯就不会跑,司马明月就不会出事...... 闫铁山啊,闫铁山,你都干了什么? 闫铁山满腔的悲哀最终化成了悔恨的泪水。他悔啊,无数次的想要去江都看一看那个可怜的孩子,每一次,都没有勇气面对她,面对宁家的人,他为什么这么懦弱,为什么,为什么? 宁家的父母没见到,宁家的妹妹没见到,现在,连宁家妹妹唯一的女儿都死了,还死在了自己手里...... 闫铁山心里这个恨啊,恨闫效忠,恨自己,闫效忠已经死了,可自己活着啊,如果不是自己轻信闫效忠,导致矿难发生,让亡命之徒逃走,杀死了那个可怜的孩子,这和他自己杀死了可怜的孩子有什么区别? 那可是他妹妹唯一的孩子啊! 一时间,闫铁山一个大男人,哭的肝肠寸断。 闫金柱见状,让阿大退了下去。他则站在他爹的身侧,默默的陪着闫铁山,等到闫铁山哭够了,情绪好点了,才问道:“爹,您为何?” 闫金柱实在太好奇了,他从未见过他爹这样哭过,还是为一个陌生人! 闫铁山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司马家大小姐是你姑姑的孩子。” “姑姑?” 闫金柱从来没听说,自己还有一个姑姑。 “我的娘,你的祖母......”想起往事,闫铁山只觉得恍如前世。 闫铁山的娘柳氏原是邱城一个小官家的小姐,被邱城闫家看中,重金求娶为闫家大奶奶。柳氏嫁给闫家大爷后,三年无所出,没有一儿半女,被闫家认定是不会下蛋的母鸡,一纸休书把柳氏休了。 柳家当时在邱城,大小是一个官,女儿被休,就是在给柳家蒙羞,被休的柳氏回到娘家,被他的亲爹柳老爷赶出了家门,扬言就当柳家女儿死了,没有这么无用的东西。 无处可去的柳氏听说京都有柳家亲戚,她想着,先去京都投奔,实在不行,京都繁华,她一个女子,找份糊口的事应该不难。 走到江都的时候,柳氏发现自己怀孕了,可她并不想回闫家那勾心斗角的狼窝,而是决定一个人去京都,再难,都要把孩子生下来,拉扯成人。如今,闫家休了她,娘家不要她,这个孩子,就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柳氏刚出江都不久,遇到了被盗贼追杀的宁老爷。 柳氏设计,救了宁老爷后,两个人一路同行,生了情愫,宁老爷不嫌弃柳氏二嫁,也愿意把她肚子里的孩子当成自己的,于是两人便成了亲。 婚后,柳氏产下一男婴,名唤宁致礼,取明事理之意。 宁老爷也确实把宁致礼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给他请老师,培养他读书,不到九岁,宁致礼便考取了童生。 当时大家都说,这孩子要是读书,将来的前程可不得了,闫铁山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直到闫家人上门,要让闫家的子孙归根。 那个时候的宁致礼才知道,自己原来不是宁老爷的孩子,而是闫家大爷的孩子。 说来可笑,直到闫铁山回到闫家,名字从宁致礼改为闫铁山,闫铁山才知道,宁家大爷玩的太花,折了子孙根,这才让人把他从宁家抢了回来。 这些事,是闫金柱第一次听说,惊讶程度不亚于知道司马明月是女的,但他还有一个问题,尽管他内心也有猜测,但还是问道:“那姑姑是哪里来的?” 闫铁山说:“我五岁那年,你祖母生了一个女娃,我有了一个妹妹,叫宁熙和,你不知道,熙和姑姑真是粉雕玉琢的小娃娃,那双大眼睛,像极了天上的星星,她总是跟在我屁股后面,喊我‘哥哥,哥哥’,那奶声奶气的声音,像极了我娘做的黏米团子,那时,我以为,我会这样快乐的长大,我妹妹也会一直叫我哥哥,可我没想到,闫家人的出现,打乱了一切。” “当时,我娘,还有我爹,就是宁老爷,他们不愿意,不想让闫家人带走我,奈何闫家大爷断了宁家好几条商路,还扬言,要不归还闫家的孩子,就让宁家一家子做不成人,甚至,还让人绑了你姑姑。” “那个时候,你姑姑,也就四岁,她什么都不懂,只是跟在我后面喊‘哥哥,哥哥’!” “最终,我娘和宁家爹爹无奈,只能让闫家人带走我!” “你不知道,那个时候的闫家有多乱,几房子女各有算计,不亚于虎狼窝。当年我到闫家后,备受排挤,我恨过我娘,恨过宁家爹,想着一定要在闫家立足,一定要活出个样子给他们看!” “让他们后悔放弃我,让我回到闫家这个冷酷无情的地方,这些年,我拼命打拼,想着有朝一日,我要堂堂正正的站在我娘和宁家爹爹面前,让他们看看,当时那个他们放弃的孩子,如何厉害,让他们后悔当时的决定。” “可惜,我还没让他们看到,他们就没了。”说到这里,闫铁山懊悔的闭上眼睛,终究,是他错了! “你娘是二胎难产死的,当时,产婆问我保大还是保小时,我才发现,人真难啊,我两个都想保,就在我犹豫的时候,你娘和那未出生的孩子,都没保住,那也是个妹妹。” “也是那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错了,当时我娘和宁家爹爹,面临的选择是一样的,都想要,那个都留不住。” “你祖母和宁家祖父出事后,我一直都想去看看你姑姑,看看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她一定伤心极了,可我不知道我应该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出现,我怕她问我‘我是谁’?又怕她问我爹娘活着的时候‘我在哪里’?” “再加上当时的闫家,各房又在争权夺利,我过的并不顺利,就一直拖着,拖着,拖着......就听说你姑姑结婚了了,嫁给了一个叫司马贵的京都人,我又想着她成家了,就不要打扰她了。” “再后来,我听说,你姑姑难产走了,走了......”闫铁山说到宁熙和难产死了的时候,情绪再一次失控了,有些人,当时没见,就一辈子也见不到了。 闫铁山哭完了,情绪平复一些后,继续说:“你姑姑走了,留下了一个女儿,当时,我就在想,这个女儿三四岁的时候,会不会和你姑姑一样黏人?我听说司马贵对她不好,我甚至想着,把这个孩子接到我身边来,我来抚养,可你看这矿山,有什么呢?” “司马贵毕竟是亲爹,还有京城来的老夫人亲自带着,她教孩子,总是比我这个粗糙的人细致,用心,这矿山,除了男人,就是男人,江都总是比我这里好啊?”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总是要找个理由见一下那个叫明月的孩子的,那是你姑姑的女儿,也是宁家唯一的孩子了,找什么理由好呢......” “我给明月,准备了好些嫁妆,想着等她结婚的时候,不管以什么理由,借口都行,都要给她,要见她一面,可是现在,我还没见过她,她就走了......都怪我啊!” 闫铁山痛心疾首,不断用拳头敲打着自己的胸膛,他实在是太难受了,一想起熙和妹妹的女儿,宁家唯一的孩子在船上遭受的折磨,闫铁山恨不能将那些畜生碎尸万段,可他最恨的还是自己,他认为,这万恶的源头是自己轻信了闫效忠...... 在宁家的日子是闫铁山儿时,或者说这一辈子最无忧无虑的时光,那个小小的如粉嫩团子一般的熙和妹妹,是闫铁山儿时最柔软的回忆,他总是觉得在宁家里,他是宁致礼,那个父母疼爱,妹妹粘着的宁家大少爷...... 闫金柱没想到,他爹的过往是这样的。 闫金柱想到这些年来他爹的操劳和心酸,如果,他爹还是宁家少爷,今天应该是另外一种命运,应该会生活的很幸福。 他爹应该是很怀念在宁家的日子。 看着苍老而自责的父亲,闫金柱什么也没说,他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作为儿子,能做的就是陪着他。 在后来的无数次,闫金柱想起这件事,都会为他爹惋惜,想见的人就在身边,可惜,妹妹之女相见不相识。 而闫铁山妹妹之女司马明月,此时在渡河部落的情况,也颇为棘手。 第41章 情人蛊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司马明月抬头看着十六的月亮,怎么看,心都是凉的,前途凶险未知,可为了自由,她宁愿放手一搏。 马长安看司马明月面露难色,看了一眼一旁的阿兰,阿兰会意,她小心翼翼的问司马明月,“明大夫,兄长的蛊毒,可是很难解吗?” 阿兰这话,问了等于没问,如果蓝陵风的蛊毒是一个普通的东西,哪至于熬到现在?可阿兰,又不得不问,她实在是太担心了,担心解蛊毒兄长有危险,不解蛊毒兄长更是死路一条。 阿兰和马长安担心的要死,可养蛊的人蓝陵风,却始终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旁。 司马明月看着蓝陵风这般的平静,便问他:“公子不担心吗?”司马明月见整个渡河部落,除了阿兰喊蓝陵风兄长,其他人都喊他公子,她便跟着一起喊了蓝陵风公子。 蓝陵风问:“担心有用吗?” 一句话,问的司马明月无言以对,担心是没用,可一个人面对生死,总是会生出各种情绪。 反观蓝陵风,司马明月不知道他是早已经历过大起大落,麻木了?还是本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不抱任何希望? 看着风华正茂的少年郎,司马明月想起自己前世在杨家最后的日子,也是麻木的,对什么都不在乎了,想来,风姿高贵,疏离冷清的公子是经历了太多的折磨和一次次的绝望后,对人生,不抱希望了吧! 司马明月收回多余的情绪,她开始给蓝陵风,马长安,阿兰说蓝陵风体内的蛊毒,以及接下来解蛊要用的东西。 司马明月说:“公子体内的蛊毒若要彻底解,需要三次,第一次,把蛊虫引出来,第二次把蛊虫残留的垃圾排出来,第三次,依然是排蛊虫留下的垃圾,这三次,第一次最为凶险,如果第一次成功,后面的就好办了。” 马长安问:“需要我们准备什么东西?” 司马明月说:“需要准备的东西有三个,一是一个武艺高强的,并且公子极其信任的人,他主要负责的是当蛊虫出来的那一刻,用极细的针准确无误的扎在蛊虫的小血点上,只有这样,蛊虫才能彻底死去。” “二是极强的春.药。三是一个处.子之身的姑娘。” 这三样,前面一样还好理解,第二样和第三样,怎么听,都觉得离谱的很。 “后,后面两样是用来做什么的?”马长安扯了扯嘴,看了一眼一旁默不作声的蓝陵风问道。 司马明月道:“这也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公子体内的蛊,叫‘情人蛊’,原本是男子为了拴住女子的心养的,这种蛊虫说白了,是以男子的精血为食,待到新婚之夜,洞房花烛,男子和女子水乳交融时,‘情人蛊’便会随着两人的浓情蜜意化成水,进入女子体内。” “‘情人蛊’这东西化成水后,一旦进入女子体内,一方面会滋养女子,使得女子容光焕发,和同龄人比起来,会老的慢。” “另一方面,会加深男女之间的爱意,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只忠于彼此。据说,在很久以前,很多痴男怨女都愿意这么干。” 司马明月想着‘怪老头’和他说这些时,她只觉得老头在说笑话,什么‘情人蛊’,还有奇怪的解毒方式,闻所未闻,全当故事听了。 直到今天,才发现,怪老头没有开玩笑。 蓝陵风和马长安等人,听司马明月说完,都非常震惊,因为,这种‘情人蛊’一百多年前,就盛行于渡河部落。 很难说渡河部落人的一夫一妻传统,和这蛊有没有关系。 阿兰一听这个,觉得简单多了,开口道:“按照这种说法,直接找人和兄长圆房就好了呀!” 司马明月摇摇头,“情人蛊变异了,不再是男女爱情的蜜糖了,而是变成了会要人命的毒物。” “变异后的情人蛊,不仅会吸食男子的精血,在体内吃喝拉撒,还会随着洞房时在男女体内来回游走、穿梭,采集女子阴气,在男子体内产卵,也就说,会利用男子的身体来繁衍后代。” “这也是我要后两样东西的用处。” “春.药就一个用途,让身体产生燥热,使蛊虫在体内待不下去了,急切的想要找一个出口出。” “我会在公子耳下白线末端,开一个小口,这个时候,就需要非常纯净的血作为诱饵,吸引蛊虫顺着白线从公子耳下的小口爬出来。” “蛊虫一旦出来,就由你们找的武功高强,眼疾手快的人快速出手,针要‘稳准狠’的扎在蛊虫腰部的红色血点上,明白吗?” 听着司马明月的话,在座的三人皆是震惊不已,蓝陵风这些年,早已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可听司马明月说完,还是震惊的不得了。 怪不得他的病无人能医治,原来这么邪门! 马长安则听的浑身发麻,这种虫子太狠了,太毒了,怪不得灭绝了,可话又说回来,为何会在公子身上出现? 这个问题,在场的人都明白现在不适合问,只能期望司马明月能替公子成功解蛊毒之后,再寻找答案了! 阿兰这弱弱的问:“如果,扎不到红色血点上会怎样?” 司马明月说:“蛊虫养在公子体内很多年,对外界很敏感,一旦没有扎中,再回到公子体内,就不会再出来了,而且一旦蛊毒返回体内,会自爆,到时候,只怕,只怕公子死的更快。” 这话已经很明白了,机会只有一次。 蓝陵风习惯性的用左手拇指和食指不断的捏着右手的拇指,没有任何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马长安则安排着接下来的事,“这三样东西,都很好安排,不知姑娘什么时候开始?” 司马明月想了想,昨天是五月十五,今天是五月十六,这,她无语撇撇嘴,忽然就有了一种宿命感。 “今天,对,就今晚,这种蛊虫怪得很,月圆之夜,体型最大,因为他体内全是吸食的精血,因此,需要在这一天排泄,这也是为什么公子会在每个月月圆之夜异常难受,如万千条虫子啃食身体的原因。” “蛊虫排泄之后,身体会恢复成最小的样子,就像,就像一根线,这么长,这么细......”司马明月用手比划着,“也只有这个时候,它才能顺着血液爬出来,如果过了今天,就需要在等一个月。” 蓝陵风总结性的问道:“也就是说,我体内这东西,每个月会在十五的月圆之夜排泄,所以,月圆之夜,我才那样难受。排泄完后,会接着吸食我的精血,直到下个月圆之夜,如此循环着......” 司马明月点点头,“所以,今天是月圆之夜的第二天,蛊虫最小的时候,也是最佳的解蛊时间。” 说到这里,司马明月看了一眼蓝陵风,“依照公子目前的情况,应该用不了一年,当那条白线抵达头部,蛊虫就没有了生长的空间,同样会在体内自爆,蛊虫一旦自爆,公子也就......” 后面的话,司马明月没说,但大家都明白。 其实,此次,蓝陵风来这里,就是安排后事的。 阿兰坐不住了,她站起来走到马长安个跟前,“安哥,那就赶紧安排。” 马长安看了看蓝陵风,只见蓝陵风点点头。 当下,马长安便不再有任何疑问的对司马明月说:“你要的东西,我这就去准备,午饭前,一准儿准备妥当。” 司马明月点点头,就在马长安要去安排的时候,她又想起来一件事,赶紧叫住他,“记住,找姑娘有三点注意事项,一是姑娘必须要心甘情愿,也就说,是甘愿献身的,今晚,会用她的血来吸引蛊虫,十五天后,她需要献身,也就是和公子同房,来帮公子排出蛊虫残留的垃圾。” “二是必须是及笄且心思纯净的,就是心里没有装过别的男子的。” “这,这?”马长安犯了难,单说第一条,很简单,毕竟依公子的身份和样貌,莫说心甘情愿,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都有姑娘排着队。 可第二条,人家姑娘心里有谁,暗恋过谁,喜欢过谁,外人怎么可能知道? “安哥,”阿兰急得直跳脚,“依着兄长的相貌和人品,那个女子不主动,你快去找。” 马长安有些为难,“兰儿,那些主动的女子,看中公子的的是什么,是身份,是样貌,而今,是要献身的,自愿的恐怕一时半会不好找。那李家姑娘虽说跟公子跟跟得紧,可也远在京都。” “张家姑娘是个不要命的,可他没见公子前,也为萧公子疯狂过啊!” 马长安着急的直挠头。 从始至终,蓝陵风都表现得云淡风轻,仿佛他不是养蛊的主人公,只是路过的路人,但他浑身的气场又容不得别人把他当路人。 “也罢,很多事强求不得。”蓝陵风说着不由得冷笑一声,“这希望落空的滋味,可真不好受,不过,没关系,我墓地选好了。” 蓝陵风说罢,便站起身,芝兰玉树一般的人,哪怕是面对死,也平静的像是说家常,只是通身冷漠淡然的后背,还是有着掩盖不住的失落,让司马明月心生不忍。 “我还没说第三点,这个‘献身’不是要命,其实对于姑娘来说,第一次需要的是半碗血,第二次,就是同房而已,对她没有其他影响。“ 阿兰急得直哭,蓝陵风不仅是她的亲人,更是渡河部落的希望,只要能救兄长,任何代价她都是愿意的。 马长安听的司马明月这样说,松了一口气:“明姑娘你说话不要大喘气,有这第三条,别说是一个姑娘,找一百个都行。” 打算离开的蓝陵风走到门口,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只是背对着大家说:“合适的,重谢。” 第42章 凶险 “哎,你先别走,我还没说完。” 司马明月见蓝陵风要走,赶紧喊住他,这一喊,明显蓝陵风身形一顿。 马长安也是面上一惊,他虽然表面上是河西王,实际上背后真正的主子是北齐大皇子,蓝陵风。 在马长安的印象中,除了北齐皇帝、太后、长公主,好像还没人敢喊着和大殿下说话。 司马明月不傻,她看得出来,蓝陵风虽然大多数时候一言不发,但通身的气场,还有河西王对他恭敬听话的样子,不难猜出,谁是老大。 蓝陵风转身,探究的看着她。 司马明月说:“此次解蛊,需要你配合的事项还要和你详细说一下,另外,我还有两件事,需要和你们说明白。 “你说。”蓝陵风说。 司马明月说:“其实,作为解蛊人的我也是非常危险的,因为我离你最近,一旦一针不中,蛊虫极有可能会寻找最近的宿主,如果是新的宿主,在进入体内的第一时间,也会自爆,自爆的蛊虫体内有剧毒。” “所以,我需要你们,答应我两件事。” “一,如果我真的不幸,遭遇不测,不能迁怒我身边的人,给她们一些钱,让他们平安离开,并且保证,永远不找这件事的麻烦。” “二,如果我死了,把这两封信交给她们,然后,把我的身体,就地火化,还有你的。”司马明月指着蓝陵风说。“尽管你体内的蛊虫出来了,但体内的垃圾不排,也会很快中毒。” 这话,听的三人又是一惊,马长安只觉得眼前这女子,真是一个狠人,为了不做闫家少夫人,竟然以命换命,这是何苦来着? 做了闫家少夫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但又觉得庆幸,如果不是这个女的傻,公子断然的生路,不也就断了吗?! 阿兰则是单纯为兄长担忧,她顾不上别人,只希望兄长蛊虫尽解,长命百岁。 蓝陵风吃惊的神情也只是一瞬间,不得不说,他开始佩服眼前的这个女子,为了自由,不顾一切的勇气,宽大的男装衣袍遮不住她瘦小身躯爆发的能量。 面对生死,竟然可和自己一样淡然处之,冷静对待。 其实,司马明月哪里是淡然处之? 昨晚,当她努力回想起怪老头给她讲解和演示解蛊毒的过程时,她就后悔了,她再一次怀疑,这蛊毒就是怪老头养的,不然,他为何了解的那么清楚? 天一亮,司马明月就很想和河西王说,我后悔了,不然,我还是回到矿山做闫家少夫人好了! 可当他面对渡河部落的三个主子时,蓝陵风身上给人的压迫感让他闭了嘴。 面对马长安,马长安脸上的殷勤和期待让她闭了嘴。 面对阿兰,阿兰的讨好、祈求、期待和眼泪,让她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司马明月忽然想起自己的娘亲,当年,如果有一个大夫,能救她娘于难产,自己就会有娘疼,有爹爱,这些年,就不会跟孤儿一样活着了。 “我答应你。”蓝陵风原本冷漠的语调带着些许的柔和,好似在安抚对面的人一样,说完,又加了一句,“我保证。” 蓝陵风说完看了一眼马长安。 马长安走到司马明月面前,拱手行礼道:“请姑娘放心,我定当以百倍的精力盯着那该死的蛊虫,绝对不会让姑娘有性命之忧。” 开玩笑,明姑娘死了,公子也活不了。 司马明月说:“好,如此,各位请去准备吧,公子从午饭开始,就别在吃东西了,酉时,日落时分,我们就开始。” 酉时,屋外,排了一排排的姑娘,这些,都是马长安为蓝陵风准备的,他怕挑出来拔尖的姑娘不行,就又找了一些备着,以备不时之需。 屋内,蓝陵风吃了最强劲的春.药,身体燥热,发白透亮的肌肤憋成了红虾色,某个地方鼓胀的厉害。 可偏偏,他四肢上分别扎着针,叫他动弹不得。 随着药效发作,蓝陵风只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炸弹,随时都要爆炸,他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 司马明月眼见着蓝陵风燥热达到顶峰,迅速在他耳下白线处割开一个口子,快速将半碗血放在耳朵下方。 蓝陵风耳下这个口子,就像是让一个快要窒息的病人忽然感受到了空气,蓝陵风瞬间觉得憋胀的身体有了一个换气的通道,他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感觉身体好受了许多。 这种畅快,也仅仅是一瞬间。 紧接着,蓝陵风就觉得这好不容易进入身体的空气,激活了盘踞在身体里的‘毒蛇’,他的腹部,有一条“毒蛇”正在吐着舌头,呲着毒牙,在皮肉之间爬来爬去,像是要把肉和皮撕裂一般,剧烈的疼痛折磨他不比死了痛快。 司马明月紧紧盯着蓝陵风的腹部,只见一根食指长短,绣花针粗细的白色虫子,浮现在他的腹部。 马长安同样也看到了,他紧紧的盯着那只虫子,恨不得立刻把它揪出来。 奈何,那虫子蠕动了几下后,随着蓝陵风体内药效发作,竟然开始疯狂扭动着身子,似乎是要摆脱这种燥热一般,就是不顺着白线向上走。 司马明月着急的不行,想着怪老头给他说的各种注意事项,如此下去,就怕这东西在体内自爆,一自爆,神仙难救。 它不出来,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司马明月目光停留在那半碗血上,解这个蛊,最关键的两个点,一是血的新鲜和纯洁,引出蛊虫; 二是跟前的人眼疾手快,杀了蛊虫。 现在,蛊虫没出来,问题可能出在血上面。 怎么办,怎么办? 看出司马明月的着急,马长安更着急,刚要张嘴,就见司马明月拿起一根针,刺破了自己的手指,使劲儿往外挤了挤血后,把手指放在蓝陵风耳下。 只见暴躁的蛊虫瞬间安静了下来,并且,顺着白色线条缓慢爬行。 果然。 司马明月毫不迟疑,快速拿起一旁的匕首,直接割破了自己的左手食指和中指,将手指的血使劲儿挤进一旁的空碗里,替换了之前的那碗血。 做完这一切后,司马明月又将带血的手指慢慢的放到蛊虫爬行的白线处,轻轻的抚摸着蓝陵风的肌肤,这一抚摸,蛊虫就跟吃了兴奋剂一样,扭着身体,朝外窜的更快了。 司马明月带血的手指,就像是驴脑门前的胡萝卜,顺着蓝陵风身上的白色线条,一路诱惑着体内的蛊虫不知疲倦的向前蠕动着,手指所过之处,留下一条带血的纹路。 随着司马明月手指缓缓的从蓝陵风腹部滑到耳下,蛊虫也跟着来到了出口处。 司马明月看了一眼马长安,给他一个看你的了的眼神。 手指继续上游。 直到蛊虫快要冒头的时候,司马明月快速拿起一旁的匕首,直接划破自己的掌心,接着另一只手,以极快的速度,把血碗往后移了几分。 忽然加重的血腥味让蛊虫如同嗜血的怪物,只见它兴奋的扭着身子,从蓝陵风耳下的血口处冒了出来,然后朝着司马明月的手一头扎了过去。 司马明月猛地一收手,蛊虫跑了个空,还未来得及二次袭击,就被马长安一枚银针准确无误的扎在蛊虫腰部的红点上。 第43章 烙印 只见蛊虫挣扎了几下口,吐出一股白色粘液,便没有了动静。 那白色的粘液具有强烈的腐蚀作用,落在地上,顷刻之间,就烧出一个花生粒大小的坑。 司马明月和马长安皆是一惊,这东西,真是致命的毒物,好在,有惊无险。 司马明月对马长安说:“立刻烧掉。” 马长安不敢怠慢,拿起夹子亲自把死掉的蛊虫放进火盆里,直到一缕黑烟冒出,眼看着蛊虫烧成灰,司马明月才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才敢喘口气。 她顾不上在外人面前顾及形象,简单用袖子擦了擦脸上、脖子上的汗水,眼前最大的危险解除了。 接下来,要解除床上躺着的男人的痛苦了。 司马明月这么想着,抬头看了一眼蓝陵风,蓝陵风虽然躺着,身体不能动弹,可意识是清醒的。也只有在清醒的状态下,才能误导蛊虫,让蛊虫毫无防备的爬出来。 这个过程,是极其痛苦的。 因为内在药效的作用,蓝陵风的身体会燥热难耐,加上蛊虫一路从腹部到耳下的游走,蛊虫每走每一寸,都要如虫子钻土一样的撕裂着小小的通道……这其中的疼痛司马明月光是想一想,都害怕。 司马明月忽然有些佩服床上的男人,明明那么疼,那么难受,可他愣是没有大叫,没有喊大,可见忍耐性有多强! 除此之外,司马明月又有点同情他,体内有这样的蛊毒,想来以前过得非常辛苦吧! 不过,也没办法,谁让他摊上了! 想活命,就必须要付出代价,就像自己,如果不是不想重蹈覆辙,不想被人支配过自己不喜欢的日子,何必逃出虎穴,又进龙潭? 司马明月稍微歇着喘了口气后,就站起来给蓝陵风喂了一颗清热解毒的药丸,吃了这个,蓝陵风体内的因为春、药而起的燥热、欲、火就会降下去。 接着,司马明月便开始一根一根的拔掉蓝陵风四肢上的银针。 蓝陵风的意识是清醒的,甚至,因为药物的作用,对外界的刺激尤为敏感。 刚刚,就在司马明月割破手指的时候,蓝陵风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想要靠近这血源,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头许久未曾喝水的巨兽,迫不及待想要在里面泡个够。 当司马明月的手指在他身上游走的时候,那种感觉更是强烈,他渴望更多的肌肤接触,渴望更多的血在体外飘香。 这一切的顶峰,是蛊虫游出体外,他感觉整个人在那一瞬间,就像有什么东西打通了身体的七经八脉,有万千河流冲破淤堵,汇聚成河,直奔大海……那种感觉,太畅快了,整个身体,瞬间通透了。 那一刻,蓝陵风明明闭着眼睛,可他就是看到了满天七彩霞光从天上撒下来,落在自己身上,那种感觉,舒服极了! 那个瞬间,蓝陵风就一个感觉,终于,新生了吗!? 随着蓝陵风体内温度逐渐下降,手指活动自如,他的眼角,不自觉的落下一滴眼泪。 温热的泪液自眼角滑落,如晨起的露珠一般,带着新生的希望。 当泪珠滑落至耳边时,有一只手轻轻拂过他的眼角,如春天的风,带着蓝陵风未曾体验过的暖意,轻轻擦去他耳边的泪水。 司马明月一边替蓝陵风擦去眼泪,一边安抚他,“没事了,都过去了!” 司马明月不知道,她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在绝路逢生的蓝陵风听来,像是有魔法一样,那么的动听,那么的让人欣喜,那么的让人感动,让人想要流泪。 蓝陵风的眼睛随着司马明月的手离开耳边而睁开,他的视线,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起来,眼前,是司马明月,她看起来有些疲惫,许是成功解除蛊毒,又有些兴奋。 司马明月身后,是一脸关切的马长安。 马长安见蓝陵风睁开了眼,赶紧问:“公子,感觉如何?” 蓝陵风很累,但为了不让身边人担心,还是强撑着说:“无碍,虽然有些累,但感觉身体通畅了。” 蓝陵风说着,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顺着眼角又滑至耳边,司马明月一边替他擦拭,一边说:“这两天,你耳下的伤口不能沾水,还是要注意点的好。” 司马明月怕蓝陵风的眼泪流到伤口,影响伤口的恢复,便帮蓝陵风擦了。 司马不知道,她手心的温度,如烙印一般,深深的刻在了蓝陵风的心上。 蓝陵风很听话的点点头,而后很认真的看着司马明月说:“谢谢你。” 司马明月微微一笑,点点头,他是该谢谢自己。 看着自己救活的第二个人,司马明月还是有点小小的成就感的,前世,这一身的本事,埋葬在杨旭的后院里,这辈子,自己的这一身本事,可是救了两个人的命。 这两个人,哪个人是普通人? 那怪老头要是知道,自己用他教的医术救了眼前的人,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这人救的,还得搭上自己,司马明月多少又有些无奈。 司马明月检查了蓝陵风的伤口无事后,又对马长安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便打算回去休息了。 这些天,真是要了她的命了,在矿山没闲着,逃出矿山在这里,又是这样的一番折腾,真是差点把她送走。 现在,忽然放松下来,司马明月就觉得浑身没劲。累的只想找个地方睡它个三天三夜。 出了房门,门口一排排姑娘不见了,河西王妃阿兰亲自候着,看见司马明月出来,当即就跪下,“感谢姑娘救我家兄长,姑娘的恩德阿兰没齿难忘,从今以后,阿兰甘愿......” 阿兰感谢的话没说完,司马明月便赶紧打断她,有气无力的说:“王妃,客套的话不必再说,我现在累得很,想先回去休息休息。” 司马明月觉得,给闫金柱解毒没什么难度,主要是靠怪老头留的药,可给蓝陵风解蛊毒,真的需要全部身心的高度集中,加上中途她又割手指,又割手掌,出血量不小,此刻只觉得浑身瘫软,脚下虚浮的厉害。 司马明月现在可是蓝陵风的救命恩人,也是阿兰的恩人,阿兰赶紧说:“好,好,你先休息,你先休息……” 阿兰说着,上前亲自扶司马明月,打算送司马明月回去,司马明月摆摆手,“小夏扶我回去就好,公子蛊虫已解,你再等一等,就可以进去了。” 司马明月看得出来,阿兰对她兄长感情很深,她一定很想第一时间见到重生后的兄长,就拒绝了她送自己。 再一个,在陌生的地方,司马明月更喜欢自己人在身边,自在一些。 对于司马明月的善解人意,阿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重新给司马明月安排伺候的人和一应衣食住行,全部最高标准。 马长安出来,见妻子阿兰正在门外焦急的等待着,妻子的脸上是止不住的喜悦,他知道,阿兰很高兴,不仅仅是阿兰,马长安自己也高兴。 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都流下了高兴的眼泪,公子能活着,真好。 马长安和阿兰认识时,他还只是蓝陵风的护卫,当时的马长安虽然喜欢阿兰,可他做梦也不敢想能娶上马家表小姐,是蓝陵风,破除门第之差,不仅让他做河西王,还让他娶到心心念念的女子。 说起来,马长安是倒插门,“马”姓是倒插门后加的,但这个倒插门,给了他至高无上的荣耀和心爱的女子。在马长安心中,蓝陵风是他唯一效忠的人。 马长安想过很多次,公子若是没了,渡河部落怎么办? 他和阿兰怎么办? 皇室,会任由渡河部落放在自己这个外人手里吗? 那些虎视眈眈的人,会任由渡河自由发展吗? 如今,这些担忧都不存在了。 公子活着,渡河部落便无人敢欺。 “兰儿,明姑娘那里,幸苦你盯着点,安排最好的院子和伺候的人,不可怠慢。” 阿兰嘴角都是止不住的高兴,激动的泪水更是流个不停,“要你说,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兄长如何?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马长安拦住他,“公子才刚刚醒来,累得很,让他先歇一会儿。” 阿兰确实现在不方便进去,蓝陵风药的后劲儿还没完全褪去,此时,谁进去也不方便,有些尴尬,总要自己面对! 第44章 矛盾 “闫铁山说上供的钱照旧,还另外多加两成?”阿兰由于太过震惊,说话的声音不由高了几分。 就是高出的这几分,抓住了门外蓝陵风的注意力。 蓝陵风体内的蛊虫到底是出来了,解开了死神套在脖子上的绳索,整个人轻盈了不少,脸上破碎感的白也淡了许多。 如果说,原先他的气场是冷漠的,压抑的,现在则是轻松了不少,冷漠的疏离感就像冬天的冰一样正在逐渐消融。 说的话,明显也比以前多了,人,也愿意到处走动走动了。 这不,走到门口,就听见马长安和阿兰在说‘悄悄话’。 “是啊,”马长安看看左右,提醒阿兰,“你小点声,闫铁山想让我们放明姑娘一行人离开,多出的两成,是感谢帮咱们帮他处理叛徒的。” 阿兰有些着急的说道:“这个闫铁山到底是什么意思?抓人家明姑娘的时候,恨不得我们马上给他送回去,现在不需要了,就要让放人家离开,那明姑娘离开,兄长体内的余毒谁来解?” 马长安说:“所以,我没告诉公子,也没告诉明姑娘,我想着......” 马长安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阿兰冲他使眼色,嘴巴哆哆嗦嗦的叫了一声:“兄,兄长。” 马长安惊得一身冷汗,这是他跟着公子以来,第一次瞒着公子做事。 蓝陵风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看着马长安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马长安不敢看蓝陵风,低着头,像个犯错误的孩子,“就,就,明姑娘到这里的第二天一早,当时我没说,是怕,怕咱们放她走了,公子,公子,你怎么办?所以,我,我就没告诉公子,想着,想着.....” 后面的话,马长安不说,蓝陵风也知道,马长安他们,都是跟在自己身边的人,为了他的命,可以连他们自身的命都不要,更别说一个陌生的女子。 责怪长水? 着实责怪不上来,说实话,就连蓝陵风自己都是高兴的,是庆幸的。 高兴自己活过来了,也庆幸闫铁山不顾明姑娘的个人意愿非得给儿子强娶媳妇,逼得人家不得不逃婚。 想到这里,蓝陵风又觉得自己和闫铁山没什么不同。 “罢了,你们怎么想的,我自然是懂得,这些年,你们跟着我担惊受怕的,也是为难了。” “公子,长安不为难。”马长安听的公子如此说,双膝一弯,跪在地上。“能跟在公子身边,是长安的福气。” 阿兰站在一旁,对马长安的这种行为见怪不怪,她说:“兄长是渡河部落的天,也是我和长安的天,您无事,就是我们平安。” 蓝陵风说:“好了,你们也别担心其他的了,明姑娘那里,我来安排就好。”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高贵冷漠的兄长,何时安排过一个女子的事情? 阿兰和马长安不约而同的相互看了一眼。 也罢,明姑娘是公子的救命恩人,自然是与别人不同的。 距离给蓝陵风体内去除蛊虫已经过去五日了,这五日,司马明月除了睡觉就是找医书,努力回想怪老头给她讲过关于‘情人蛊’的事…… 上一辈子,怪老头的医术于她而言,和那些听过的道理一样,都只是知道,看过了,并没有用过。 这辈子,她用这医术,救了两个人的命,她忽然就觉得,医术是一件神奇的事,尤其是那怪老头的医术,怪得很,和常人治病不同,尽是给她教她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这些东西,现在看来,还真是了不得了宝藏。 可得好好研究研究,看看,有什么办法能解了十日后的困境,她不想陪病人‘睡觉’啊,更不想为了救人把自己的第一次献祭给对方! 可事情往往就是越着急,越没有头绪,灭绝百年的蛊毒,即便把渡河部落的医书都翻一遍,也没有找到关于蛊毒的只言片语! 就在司马明月愁着怎么办的时候,夏荷进来说:“小姐,公子来了。” 司马明月自然知道公子是谁,整个渡河部落,都管蓝陵风叫‘公子’。 司马明月放下手里凌乱的医书,走到院子里,就见蓝陵风今天没穿黑色长袍,而是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袍,布料光滑如水,衣摆上绣着淡青色的竹子,往夏日的荷花池边上一站,真正的芝兰玉树,贵气天成,宛如清凉夏风,自成风景。 蓝陵风看见司马明月,往日的冷漠公子,未曾张口,却已眉眼上扬,一双好看的眉眼,当真比一池子荷花都好看。 司马明月是见过英俊的男子的,从江都到京都,京都的世家大族的公子,她基本上都见过,却也没有眼前的人更有感觉。 什么感觉? 就是天生的贵气和英俊相貌的合二为一。 “公子来了。” 司马明月微微一笑,向蓝陵风打着招呼,既然对方不打算说出自己的身份,那自己就装傻就好了,行礼什么的,累得很。 蓝陵风并不在乎这些,他带着微微的笑意问道:“明姑娘可还住的习惯?” 司马明月说:“还好,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很好,身体从未有过如此的轻松和通畅感。”蓝陵风很想张嘴说再说一句谢谢,但一想到接下来的眼前的女子要为自己的付出,总觉得一句口头的谢谢,并没什么实际的用处。 听着蓝陵风身体的变化,司马明月虽然惆怅,但真的为他高兴,毕竟,眼前的人是她救的,人中龙凤。 “这几天,我还想着抽空去看看公子,一直忙着研究接下来的排毒方案,也没来得及,既然公子来了,我就看看脖子上的伤口和那条白线消退的如何!” 司马明月说着,便走上前,伸手压住蓝陵风的耳朵,仔细检查着伤口,“好的差不多了,可以沾水了。” 说完这句话,司马明月又顺着伤口往下看,见白色线条隐入衣服中,便把他的衣领扯开了一点,见白色的线已缩至锁骨处。 “线也缩短了不少,看着肤色也退白了不少,健康了许多……” 司马明月柔软的手触摸在蓝陵风的耳垂上,叫蓝陵风的心一阵慌乱,还未等蓝陵风有所反应,司马明月的手又扒拉开他的领子,温热的气息喷在少年郎的脖子上,叫他身体一阵酥麻,心也跟着砰砰砰的跳的很快,没来由的,他想起少女如水葱一般的手指在他身上游走...... 一时间,蓝陵风的心就乱了,他看着眼前的少女,早起的阳光透过她的高高挽起的发髻,为她镀上了一层晨光,好似初升的骄阳,带着希望的光芒。 司马明月虽然依旧是男子装扮,可她发丝间的馨香还是钻进了蓝陵风的鼻子,蓝陵风没来由的想,明姑娘若是穿上女装,必也十分的好看吧? 蓝陵风的目光落在司马明月的手上,司马明月的左手因为放血吸引蛊虫,手指和手心都有伤,现在还用绷带包扎着,“你手上的伤口怎么样了?可曾让大夫再看看?” 司马明月回去后,阿兰就安排了王府的府医去给司马明月包扎伤口,这几天,府医更是一天跑一趟,生怕怠慢了贵客。 司马明月举起左手看了一眼,“已经没事了,很快就可以拆了!” 蓝陵风见司马明月说的很轻松,面对自己,更像是朋友,不像是医者,没有说教,没有恩人的优越感,心里对她除了感谢,还多了愧疚。 “那就好,在这里,如果哪里不习惯,或者你想做什么,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我说。” 司马明月能有什么需要,她现在唯一的需要就是能有人,有办法替眼前的人完成第二次的排毒,可,情人蛊这东西,只能是谁的血诱惑的蛊虫,谁来完成第二次的…… 司马明月内心好乱,可当着面前的蓝陵风,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皱着眉头,暗自着急。 蓝陵风看司马明月皱着眉头,心里猜出了几分,他很矛盾,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只能顾左右而言他,看着司马明月的衣服问:“阿兰准备的衣服可是不合身,你为何一直穿着男装?” 蓝陵风是知道阿兰给司马明月准备了女儿家穿的衣服的,各种材质,各种款式,都是极好的料子。 司马明月不以为意的说:“也不是,就是出门在外,穿男装方便一些。”她一边说着,一边替蓝陵风整理好衣服。 蓝陵风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后,说道:“原来如此,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你方便吗?” 第45章 负责 蓝陵风带着司马明月来到一个比较特别的地方,这个地方三面环山,一面环水,面朝渡河而站,视野开阔,风景极佳。 可站在这个地方,司马明月总觉得怪怪的,感觉不像是游山玩水的地方。 蓝陵风站在一个土堆跟前,表情凝重站了一会儿后,对司马明月说:“这个地方,是我给自己选的墓地,原本我以为,会在不久后,以躺着的方式长眠在这里,我对死亡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当有了生的希望后站在这里,才发现,活着真好。” “是啊,活着真好。”都是‘重生’之人,司马明月对这一点,很认同。 蓝陵风脸上,有着淡淡的忧伤,他指着头顶的山,脚下的河对司马明月说:“你看这个地方,后面山上,是渡河唯一的寺庙,若水寺。下面是宛如巨龙的渡河,越过渡河,就是矿山,你再看看左右两边,两条山脉包裹着这里,大家都说这是龙脉,山水相生之宝地。”说到这里,蓝陵风自嘲一笑,自己的身份何须龙脉。 “其实,于我而言,龙不龙脉不重要,我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长眠而已,这一次,我来这里,也是安排后事的,我以为,我没有以后,所以,不曾对任何人许诺过什么。” “如今,我有了以后,必然要为以后打算,我知道过几天,你会以,以那,那种方式帮我排毒。” 蓝陵风说到这里,面色一红,停顿了一下,而后又盯着司马明月很认真的说:“我会为你负责,如果你愿意,我会娶你为妻。” 司马明月没想到蓝陵风会这么说,闫家父子的骚操作还让他心有余悸,如今又来,她赶紧说:“不需要,我救你,你只需要记得当初答应我的事就成。” 蓝陵风没想到司马明月的要求如此之低,要知道他可不是谁都能娶的:“可女子的名节比天大,姑娘如此为我,日后必难再嫁,我定然会为姑娘负责。” “你想多了,”司马明月看着一脸认真要为自己负责的蓝陵风,还是那个高冷的人好,不纠缠,“女子名节重要,可和活命比起来,名节什么都不是,如今,我救你,你送我离开,我们谁都不欠谁。” 司马明月说完,故作轻松的拍了拍蓝陵风的肩膀,“走了,别再说这些了,如今,这墓地用不上了,也不用看了!” 蓝陵风站着没动,他看着司马明月的背影,还是说出了那句卡在嗓子眼里的话,“闫铁山派人来说,上供的钱照旧,希望让你离开。” 司马明月听到这话,翻了个白眼,暗骂了闫铁山一句,迟来的放手比草贱,而后转头看向蓝陵风,只见他站在原地,一身白衣被风吹得东飘西荡,原本芝兰玉树一般的人,此刻却像个易碎的瓷器一样,有一种破碎的美感。 司马明月问他,“所以,现在你会放我离开吗?” 蓝陵风说:“如果,你想离开,我会信守承诺,姑娘随时可走。” 听蓝陵风这么说,司马明月点点头,她还是比较满意的,起码,不像闫铁山一样出尔反尔,算一个男人。 司马明月看了一眼蓝陵风身后的土堆,半开玩笑的说:“所以,这块墓地,还是有用的。” 蓝陵风只当司马明月要走,原本好不容易看到的希望再一次破灭,他自嘲一笑,那漫天的霞光终究是回光返照而已。 求生的欲望让他不想放人,可他总觉得,如果欺骗了眼前的女子,他会一辈子活在愧疚中,他蓝陵风不做偷窃之事,尤其是女子的清白。 其实,当蓝陵风张嘴的那一刻,他就做好了希望破灭的准备,只是没想到,当希望真的破灭,绝望还是会爬上心头,侵蚀着他的身心。 司马明月没想到,自己只是一句玩笑话,蓝陵风瞬间就失去了活力,整个人看起来好像笼罩在绝望中,看来,他是真的打算要放自己走。 司马明月看着蓝陵风,他面对生死,还能把选择权交给自己,就冲这一点,司马明月就对蓝陵风佩服有加,忽然觉得和这样的人睡觉,也不是一件很委屈的事。 “哎,”最终,司马明月还是叹了口气,并以轻松的口气说:“公子金尊玉贵,陪公子睡觉,不亏。” “啊?”蓝陵风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像是没听明白司马明月说什么,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司马明月说:“你放心吧,我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引出蛊虫,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怎么可能会放弃?再说,我既然答应救你,必然是会一救到底,不会半途而废的。” 巨大的喜悦击碎了笼罩在蓝陵风心头的绝望,他快步来到司马明月面前,“那你,你的清白......” 司马明月打断他:“唉,别再说这事,你看你,长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我睡你,也不亏。 蓝陵风没想到司马明月会这般说自己,一时语塞,而后纠正她,“哪个人不是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你这种说法,说的我和其他男人也没多大区别。” “那我应该怎么说?” “你应该说,放眼整个北齐,都没有比我更好看的男人。”蓝陵风对自己的长相,还是非常自信的。 许是司马明月答应一救到底,蓝陵风的脸上,多了许多笑容,话语间也轻松了许多。 司马明月本就是一个鲜活果敢的女子,她既然做了选择,就不会再犹豫徘徊,当下,两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一路朝着山下走去。 下山途中,蓝陵风又带着司马明月去了一个果园,这个果园非常大,并且是一片一片的果树,从桃树,杏树,苹果树,梨树等等,分类而种,最绝的是他们挖的水渠,都是用石头砌成的,并且引入的是渡河的活水,这些活水弯弯绕绕的在果园里绕来绕去,最终又都流向了另一个出口。 司马明月看着水里的鱼,不由得的惊叹道,“你们的鱼怎么养的比猪还肥?” 一句话,把蓝陵风问懵了,“猪?”鱼怎么会像猪? 看蓝陵风的表情,司马明月猜测,他应该是没见过猪,毕竟,高高在上的人,哪里会去猪圈。 说起来,自己也没见过猪。 “我是说,这鱼也太肥了,怪不得渡河部落富庶一方,你们还真是生财有道。” 说起渡河部落,蓝陵风的自豪感油然而生,“渡河部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你看我们的后面,是矿山,绕城而流的是渡河,这些,的都可以利用的,另外,我们还有种植草药的地方,你要不要去看看?” 司马明月摇摇头,“都有什么草药,你说,我听听,有需要的就去,没有需要的,就别去了,毕竟你身体还需要恢复,不宜多动。” 蓝陵风说:“也好,我跟你说,这片果园,你要是春天来,那可就太美了,各种果树开花,争奇斗艳,你能看到东边一片白,西边一片粉,南边一片红......\" 司马明月举目远望,四处郁郁葱葱,一片生机勃勃,“现在也不错,葱葱郁郁的,上面果子还不少。” “说起果子,你看那个地方,”蓝陵风指着远处的一片果园说,“那个地方的苹果是渡河的特产,产量极少,每年都是要上供给皇室的。” 司马明月朝蓝陵风手指的方向看去,看不出什么来,这么大的园子,朝远处看,其实都一样,但嘴上,还是说:“听起来应该很好吃的样子。” 蓝陵风说:“确实好吃,今年我给你留一些。” 司马明月赶紧摇头,“不要。” 蓝陵风皱着眉头,不解的问:“为何不要?” 司马明月撅着嘴巴,一副怕被蓝陵风缠上的样子,“那可是贡品,给我吃了,我怕你不让我走。” 司马明月话,真是让蓝陵风哭笑不得,“你可真自恋,我身边可不是谁都能留的。” 司马明月努努嘴,反驳他,“你比我还自恋,你看,我就不愿意。” ...... 高高的太阳挂在天上,见证了少男少女从试探到信任的过程,少男少女之间,有了生死与共的情谊,说话做事,自然就如同自己人一般自在随性。 一直被死亡阴影笼罩的蓝陵风,此刻才敢真正撕开套在脖子上的死亡枷锁,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感受阳光的炽热,闻着果子的香甜,和身边的女子肆意的说笑...... 不远处,长水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家主子,对着马长安发出灵魂一问,“公子解毒后,喜欢男人了?” 原本替公子高兴的马长安,一脸嫌弃的看着长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第46章 前戏 长水是蓝陵风的近身护卫,和马长安一样,都是跟在蓝陵风身边的左膀右臂,不同的是马长安娶了渡河部落的表小姐,成了渡河的河西王,长水则一直跟在蓝陵风身边。 这次,长水因着要替蓝陵风办理一些事,晚来了几天,原本一想到公子的身体,他心情就非常沉重,人也暴躁的很。 可一回来,马长安就告诉他,公子身上的是蛊毒,并且解了,公子不用死了。 听马长安说完,长水激动的热泪盈眶,恨不得马上见到公子。 结果,马长安说公子出去了,长水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公子,马长安见他来回走个不停,嫌他麻烦,便带着他随便出去走走,碰碰运气。 其实,马长安的内心,也着急,也焦躁不安,他了解公子,公子一定会告诉明姑娘闫铁山要放手的事,公子一定会尊重明姑娘的选择,可他还在赌,赌公子在生死面前,能不能自私一点,赌明姑娘,会不会再善良一点...... 当马长安在果园看到公子和明姑娘的轻松状态时,他悬着的心,终于就落地了。他的主子终于遇到了自己的奇迹。 长水就不一样了,马长安只告诉他公子身体里是蛊,解了,没告诉他谁解的,怎么解的。其实也不是人家没告诉他,是他听说公子身体蛊毒解了,太高兴了,来不及问。 所以,当他看到自家公子和一个男子有说有笑时,自然就误会了! 也难怪长水会误会,他们家公子,对谁都是淡淡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如今对着一个陌生男人,有说有笑,不怀疑才怪。 这也不能怪蓝陵风,从小就被断定活不过二十岁的人,能有什么希望和未来?指望他如何兴高采烈? 如今,蓝陵风的蛊毒解了,用司马明月的话说,再排两次毒,你想活多久就活多久。 断掉的生命线忽然连接上了,可以看的很长,走得很远了,这着实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蓝陵风觉得,自己从未如此轻松痛快过,再也不用一睁眼就想到死,再也不用每个月圆之夜经历一遍‘万蚁啃噬’的痛,人生,无限美好。 他身上长期疏离而冷漠的外壳,正在逐渐溶解。 自从给蓝陵风解蛊后,司马明月一直在找不用同房,就可以排毒的方法。 可惜,一无所获。 六月初一,她视死如归。 夏荷愁苦着一张脸,“小姐,要不,咱们逃吧?” 逃?又是逃?司马明月想想就觉得好笑,她,司马明月,救的是人命,是最应该被感谢的那一个,却每次都弄得狼狈的像是逃犯一样。 司马明月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表情,“不逃,为什么要逃?” “可小姐,不逃你就要,就要......”夏荷到底还是一个未曾婚配,未经人事的姑娘,后面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司马明月咬着嘴唇,想了想,对夏荷说:“其实,我要离开,公子不会拦着,只是我在想,我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抢过来的人,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为何要放手?” “你看,公子身上的蛊已解,剩下的,就是排毒,这毒,如果不排,他活不过两年,如果排了,活一百岁都不是问题。” “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你,你们会怎么选?” 夏荷瘪着嘴,这些天的所见所闻颠覆了她的认知,如此怪异的解毒方法,她当然不愿意让小姐冒险。 要是宁嬷嬷在就好了。 “好了,其实公子这个人不坏,关键是长得好看,为他解毒,我是自愿的。” 司马明月这话,像是说给夏荷听的,又像是说服自己的。 两世为人,什么条条框框,勒着她的东西,她都不想要。 司马明月忽然想起前世的嘉禾郡主,丈夫不忠,就把丈夫扫地出门,喜欢谁,就把谁带回府上,身边跟着的,尽是好看的男人。 嘉禾郡主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怎么高兴怎么来。 当时,所有人觉得嘉禾郡主荒唐,司马明月跟着婆母孙氏一起指责嘉禾,现在看来,人家活得才是通透,才是自由自在。 别人怎么看,那是别人的看法,关我什么事? ...... “怎么搬到这儿了?” 司马明月见这次要睡觉,不是,是排蛊毒的房间,不是上回解蛊虫的房间,便问道,也算是没话找话。 蓝陵风回她:“这是我娘以前住的院子。” 司马明月仔细观察着屋子,房间的摆设用具,皆是上品,就连墙上挂的字画,都不是凡品。 司马明月在看屋子,蓝陵风在看司马明月。 今夜的她穿的是女装,头发只用一根红色绸带绑在脑后,一身白底红边流沙裙衬托得宛如仙女,一身馨香。 她的眉似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许是在矿山没有保养的缘故,细腻的肌肤不似其他女子那般白皙,可这,正是让蓝陵风喜欢的,真实,不做作。 司马明月没有世家女子的端着,没有胆小慎微的拘着,没有漂亮女子的自傲。 有的是性格的大气和自身松弛感,对,就是松弛,蓝陵风觉得,自己在她身边,就觉得很放松。 虽然,司马明月在渡河,也就待了半个月,可蓝陵风就是觉得什么都可以和她聊。 蓝陵风看司马明有,越看越美,越看越上头,竟然一时看痴了,他忍不住靠近她,动情的说:“你真好看。” “哎!”司马明月本能的伸出手,挡住他靠近,随即又想到今天的目的,又叹了口气,算了,就当治病救人了。 蓝陵风见她如此,原本痴痴的眼神恢复了清明,“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的。” 司马明月翻了一个白眼,说实话,来的路上还有勉强,但进门看到眼前的妖孽,一身黑色绸缎的睡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和透白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别看蓝陵风“以身养蛊”,皮肤白的发光,但他的身材是非常出众的,这么多年,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在练功方面,付出了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身材修长挺拔,裸露的肌肤在跳动的烛光下隐隐泛着诱人的光泽,厚实胸膛仿佛要撑破睡袍,弯弯的手臂每动一下,都勾的她神色恍惚,精窄的腰腹让人忍不住多想,真是每一处都恰到好处。 显然,他这些年虽然病着,虽然知道自己活不过二十岁,可还是认真的练功,锻炼,认真的活着的,当然,今夜是精心整理过的。 司马明月想,眼前这男的,是个会勾引女人的。刚才她看似是看屋子,实则是整理心思。 司马明月又一次想到嘉禾君主,她看到美男子,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 想到这里,司马明月“噗呲”一笑,软着身子走到蓝陵风跟前,娇滴滴的在他耳边说:“公子这是什么话,人家踏进你这里,可不是听你说这些的。” 司马明月说着,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蓝陵风的心口。 蓝陵风只觉得耳边温热的气息酥酥麻麻,吹的整个人晕晕乎乎。 他抬起双手,轻轻扶着她的头,让她对视着自己,欲望中夹杂着认真:“我真的可以为你负责,嫁我可好?” 司马明暗自感慨,真是一个好男人,可这个时候,她不能灭火,要拱火,火越大,效果越好。 她说:“好啊,等你满足了我的条件,我就嫁你。” 他问:“你的条件是什么?” 她说:“看你今晚的表现,可好?” 他说:“我是第一次,怕伤着你。” 她说:“我不信,你这么俊美,怎么会没有过女人?” 他说:“真的,大夫说,我不宜做这个。” 她说:“也是,你做一次,那蛊虫激动一次,长得快,死的也快。” 他说:“你可真会说话。” 她问:“你吃药了吗?” 他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你太美了,不用吃药。” “不行,只有你体内足够热,火气足够旺,才能排的更干净。”司马明月说着,便以温热的红唇顺着他的鼻子轻轻的贴在他的嘴上。 他本能的张嘴,一颗小小的药丸顺着舌尖滑至咽喉。 “乖,就这一次。”她含糊不清的说道。 司马明月的每句话,每个动作,都像是点燃炸药的引线,蓝陵风只觉的浑身燥热的厉害,身体的某个地方鼓胀的像是要撑开一样。 他沙哑着嗓子:“我想要你。” 她说:“再忍一忍。” 他说:“我觉得我忍不下去了。” “没关系,我帮你。”司马明月说着,一根银针扎在他头上。 她娇笑着,“现在可以在忍忍。” “你真是一个妖精。” “那,妖精可要吃了你。” “能被你吃,我很愿意。” 第47章 保密 为了等最佳的火候,两个人竟然真的躺床上聊起了天。 “你说我身上的蛊是娘胎里就种上的?” 蓝陵风问司马明月,不是他不相信,只是他太震惊了。 自他出生起,就被太医诊断为先天不足,活不过二十岁,也不会有子嗣,大概是十二岁起,每月月圆之夜,身体就会痒痒的,像是有蚂蚁在爬来爬去。 随着年岁渐长,身体逐渐发育,月圆之夜就越发痛苦。 这些年,他走遍天下,拜访各地、各路大夫,都没有找到解决之法。 直到遇到眼前的女子。 原来,如此。 司马明月说:“应该是,不瞒你说,这种蛊毒我也只是听说过,你不知道,当时怪老头给我说这些的时候,我都是当故事听的,没想到真让我遇到了。” 蓝陵风说:“所以,你这是第一次?” 司马明月有些尴尬的说:“也不是第一次,你算是我的第二个病人,第一个是闫金柱。” 蓝陵风皱着眉头,有些好笑的看着她:“你胆子可真大,这都敢治,万一,出事了呢?” 司马明月皱着眉头,现在想一想就跟做梦似的:“其实也我不想的,你是不知道,刚到矿场,一群大男人,管事的人不好说话,被管的人一脸害怕。” “而且矿场又全都是男的,我们两个女子,在他们中间战战兢兢,正在不知道怎么办时,闫金柱疯疯癫癫的出现了,恰好,我又能治他,你说,这个时候,是你,你会怎么选??” “再说,你们这个身体,不治也得死,治了,还有一线生机,这不,都,都治好了。”司马明月吐了吐舌头,颇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蓝陵风看她扎针,不像第一次的样子,“我看你扎针挺熟练的。” 司马明月想起当时怪老头让自己练习穴位的方法,也是不可思议,“那怪老头,在草人上画了穴位,让我天天练。” 司马明月说完后,想着蓝陵风也算是君子,反正到这一步了,也没必要装神医,坦诚相见更好,于是,就接着说:“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其实,对着你们,我是当草人的。” 说完,她轻轻吐了吐舌头,一副我可全说了,你可不能生气的样子。 本就是极力忍受原始欲望的蓝陵风,看着眼前女子柔软的舌头卷过丰润的红唇,艰难的握紧了拳头,这个女人,简直是要折磨死自己。 他忍受着欲望的叫嚣,回应着她,也打趣着她:“你说的对,原本必死的局面,愣是被你盘活了,还是对你有着小小的佩服呢,女侠。” 司马明月也豪气的抱拳:“不敢,不敢,女侠也只是想谋条生路。” 司马明月说着,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我救你这事,能不能别对外说?” 蓝陵风问:“为什么?” 大夫不都希望自己名扬天下吗? 这是医术最好的证明。 “你也知道,我就是投机取巧,刚好遇上你们两个,偏巧又刚好是以前学过的,侥幸而已,若真是叫大家都知道了,找我来看病,发现我是一个草包,这不是自砸招牌吗?” 蓝陵风看着她,半晌后,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不喜欢你贬低自己,你是很好的姑娘,值得任何夸奖,我也是一个很好的男子,值得你信任,所以,说真话好吗?” 司马明月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不由得瘪着嘴,有点委屈,“你也知道,情人蛊灭绝了近百年,出现在你身上,必然不是简单的事。” “蛊是谁养的,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身上,这些,都是问题,而这些问题背后,是活生生的人,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有着怎样的手段,所以,我想保命。” 司马明月越说越委屈,即便她两世为人,也只是一个女子,也有自己无法控制和做不到的事,她会害怕,会担忧,会流泪...... 蓝陵风伸出胳膊,搂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你放心,不会让别人知道的,矿山那里,我也会安排人去说的。 司马明月说的这些,蓝陵风都想到了。 原本,他还想着怎么让她保密,如今,两人的想法一拍即合。 司马明月知道,委屈,不能解决问题,不过,她很享受美男子的胳膊和轻轻拍打的手。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手掌常年练功磨出的茧子,让人感觉很踏实。 “哎,你蛊毒谁给你下的,有头绪吗?”司马明月忽然翻身,趴在蓝陵风的臂弯里,小手不断的在他的胸膛上画着圈圈,问道。 蓝陵风恨不得现在就吃了眼前的女子,但他知道,火候还没到,于是,他稳了稳心神,摇摇头,“我一直以为是先天不足,从未往蛊这方面想,后来月圆之夜的情况,我以为是中毒,朝着这方面查的,如今再看,是错的,怪不得没头绪。” 司马明月说:“也不怪你,这玩意儿,灭绝百年了,谁会想到?” 蓝陵风点点头:“所以,更应该谨慎” 蓝陵风说完,又问道:“你一个女子,为什么会出现在矿山?” 司马明月嘟着嘴,眉眼抬了一下,没好气的说:“和你一样,总有人不希望我活着,不过,不同的是我大概能猜到是谁要害我。” 司马明月的每个动作,看在蓝陵风眼里都是风情万千,他欲火焚身却故作淡定的问,“要不,我帮你报仇?” “不要,我要亲自收拾,一点一点的让她们尝尝亲手酿的苦酒是何等滋味。” 蓝陵风用下巴蹭着司马明月的脸颊,痴痴地说:“你需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真的?”司马明月回应了他,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悄悄拔掉他头上的银针。 而后,用柔柔软软的声音悄悄的在他耳边说:“那你想吃我吗?” 蓝陵风只觉得脑子“轰”的一下像炸开了暴雷,他覆身上前,咬着她的耳朵,张嘴只觉得嗓子沙哑,眼前的女子就像一颗诱人的樱桃,只想一口吃了她。 “想,我好想,让我吃了你好吗?” “好。” 暴雷响起,电闪雷鸣,积攒了许久的暴雨终是倾盆落下。 ...... 睡梦中,杨旭又惊醒了。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呆呆的听着屋外的暴雨哗哗作响,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总是梦见一个女子说自己叫一二,说自己愿意为他改变,成为合格的世子夫人? 第48章 私心 蓝陵风不知道自己折腾了多久。 他就像一只被困在沙漠许久的野兽,爬到了希望的绿洲,迫不急的的跳进了期待已久的水中,感受着水的清凉和温柔,他贪婪地呼吸着水的气息。 有那么一瞬间,蓝陵风好似触摸到生命的真谛,找到了生命的源泉,他将不再畏惧任何困难和挑战...... 那种妙不可言的体验,击穿着他的身体和灵魂。 司马明月快要被折腾散架了,这种事,即便她前世经历过多次,不陌生。但此刻的她,身体是陌生的,依然疼,依然不适应,不习惯,这种情况下,被来来回回折腾,着实是一种折磨。 她又后悔了,再好看的人,这般折磨人也就不觉得好看了,甚至是讨厌。 就在她呲牙咧嘴,想着怎么快点结束的时候。 蓝陵风忽然快速从她身上离开,随着他的离开,一股温热散落了一床。 “你,你......”在这般情况下,蓝陵风还能存着理智,控制住身体,这着实惊到了司马明月。 蓝陵风喘着粗气,缓和了片刻后,痴痴地看着她,轻轻柔柔的说:“我怕蛊虫留下的东西,对你身体有伤害。” 说实话,这一刻,司马明月是感动的,原本她都想好了,自己身上还有两颗解毒丸,自己吃一颗,给蓝陵风一颗。 可现在,她也不得不佩服眼前男人的自控能力,吃了那种药还能和她躺在床上聊天,最后关头还能想着她,着实不是一般男人能做到的。 司马明月看着眼前男子的眼神,生怕他一激动动了情。这一次他面对的,可是实实在在渡河的王,人家要强娶,自己真是插翅难逃。 “我看看,蛊虫吐出来的东西,是什么样子?”司马明月说着,便坐起来。 蓝陵风也好奇,两个人研究半天,正常的白色中除了带点褐色的血丝外,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算了,研究也没用,以后我不想再遇到。”司马明月皱着眉头,恶心的摇摇头。 蓝陵风听他这么说,心里怪怪的,他想象不出来眼前的女人,如果遇到的是别人,会不会用同样的法子? 一想到如果会,他心里忽然就生出了不舒服的感觉。 见蓝陵风呆坐着,司马明月打趣道:“别愣着了,以后,你可以随意发挥了,而且,就你这战斗能力,那个女人不得服服帖帖的。\" 一句话,说的蓝陵风脸和脖子发红,梗着脖子说:“怎可如此,我不是滥情的人,我可以娶你的,真的,我......” “我开玩笑的。”司马明月见蓝陵风认真的解释,又要说一些她现在不想考虑的事,便截断话头,“你看看你把人家折腾的,浑身骨头都散了架,我要去洗洗。” 司马明月说着,便披上衣服要下床。 蓝陵风这才注意到,眼前女子的身上,处处是咬痕和乌青。他伸手抚上司马明月脖子上的咬痕,非常的愧疚,“对不起,我......” 司马明月说:“我知道,你已经很克制了。”说完,她便不等他说什么,赶紧去洗澡了。 蓝陵风说:“我找人进来伺候你?” 司马明月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来。” 这一身的伤痕,谁见了不得脑补场面的激烈,“对了,别让小夏进来,让她候着就行。” 夏荷要是看见自己的伤,指不定要哭成什么样子。 蓝陵风听着她走进浴室,进入浴桶发时发出“嘶、嘶......”的抽气声,又是自责,又是心疼。当浴室传来的“哗哗”的水流声时,第一次,他生出了私心。 可若是洗澡的女子不愿意,蓝陵风又怕她如矿山逃跑一样犯傻。 罢了,蓝陵风掀起被子,猛然间星星点点的红色刺入眼睛,就像朵朵梅花绽放在了他的心间。 他真是糊涂了。 她早就说过,解情人蛊是需要极纯的女子血的。 他怎么就没想到她是第一次,她必是很疼的吧! 确实疼,司马明月半躺在浴桶中,下身隐隐作痛,她发誓,这辈子都不再做这事了,太折磨人了。 事实也是如此,后来,蓝陵风哄了好久她才敢尝试的,这是后话,暂且不说。 司马明月昏昏沉沉的泡了很长时间,直到门口有人说:“姑娘,奴是公子安排来伺候姑娘的,看姑娘好长时间没动静,特来问问姑娘,可是哪里不适,需要奴进去伺候吗?” “不用,你候着就行。” 司马明月抬手一看,手泡的皱巴巴的,确实时间有点长了。 她穿上衣服走出浴室,屋子里一个年约三十五岁的嬷嬷,以及两个和夏荷差不多年岁的丫鬟,正在恭敬的候着。 蓝陵风已经离开,床上的床品也彻底了换了一遍,干净整洁,就像从来没有人睡过一样。 嬷嬷见她出来,拿着巾帕笑着上前,行礼道:“奴是星月阁的管事胡嬷嬷,这两个是公子特地安排来伺候姑娘的兰花和兰草,是两个伶俐的人,供姑娘差遣。” 胡嬷嬷说着话,便虚扶着司马明月来到梳妆台前,待她坐下,用巾帕绞着头发。 司马明月说:“嬷嬷客气了,我这里也没什么事,让她们都下去吧。” “是,”嬷嬷回道,而后说:“伺候姑娘的人都在外间候着,姑娘若需要,唤一声就成。” 正说着话,夏荷端着一碗参汤进来,这是司马明月吩咐夏荷熬的,大‘战’过后,必然要补充体力,这碗汤里,还有其他药材,是恢复体力,排毒养颜的好东西。 “嬷嬷,这里有小夏就成,您也去歇着吧。”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伺候,司马明月着实不习惯。 “奴告退。”胡嬷嬷行礼退了出去。 夏荷看着嬷嬷和丫鬟们的礼仪,惊讶的不行,“小姐,以前怎么没发现,这河西王府的规矩这么多?” 司马明月接过夏荷手里的碗,“咱们自打进入王府,去的地方少,住在客房,自然是客的待遇。” “那咱们现在住的是?”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住在哪里不是住,再说,过几天咱们就走了,就不要太麻烦了。”司马明月打断夏荷的话头,很多事,她不想往深处想,装着糊涂,大家过的都轻松。 夏荷还是摇摇头,“这么多规矩,要是我,指定受不了。” 司马明月听到这话,内心猛地一抽,前世,春花也说过一样的话,忠勇侯府的规矩不少,她也是咬牙坚持做下来的。 还好,这辈子,一切,都来得及。 想着上辈子惨死湖中,她发誓,这辈子,谁都别想跑。 “这公子也真是的,简直禽兽不如。”夏荷终究是看到司马明月脖子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抹着眼泪说道。 “看着人模人样,怎么就不办人事,看看小姐身上的伤,这可让我怎么办啊?” “对,看着人模人样,就不办人事。”司马明月站起来安慰着夏荷,”不哭了,过两天,让这个不办人事的家伙好好补偿咱。” “小姐!”夏荷心疼的直跺脚,什么补偿,能弥补小姐失去的清白? “好了,好了,我知道夏荷是心疼我,放心,那禽兽是克制了的,我没事的。” 门外,那个被叫做‘禽兽’的人,手里握着一瓶药膏,听着主仆两人的对话,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和愧疚。 长水真替屋内的主仆捏了把汗,上一个骂主子禽兽的人坟头草应该换了好几茬了。 可瞧着主子的脸色,竟然没什么变化。只是将手里的药膏递给胡嬷嬷,说了一句‘好生伺候着’便消失在黑夜中。 第49章 要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河西王妃阿兰亲自在司马明月门口等着,听见里面的人收拾利落了,便迫不及待的在门口问:“明姑娘,我能进来吗?” 夏荷来门口迎阿兰进去,阿兰见司马明月依旧是一身男人的装扮,便问她:“可是我准备的衣服不合身?” 司马明月说:“王妃准备的衣服自是合身的,只是出门在外,男装方便一些。” 听司马明月这样说,阿兰便吩咐道:“胡嬷嬷,你去找制衣局的人,让管事的亲自给明姑娘裁两套男装。” 司马明月赶紧摆手:“不用这么麻烦,上回你准备的就够了。” “不够,不够,”阿兰上前拉着司马明月的手,感激的神情溢于言表,“莫说几套衣服,就是天上的月亮,明姑娘也是配得。” 在阿兰看来,眼前女子,不惜牺牲自己清白救兄长,这份恩情,自是还不完的。 司马明月客气的说:“王妃说笑了。” “我应该比你大不了两岁,莫要王妃王妃的叫,如果明姑娘不嫌弃,你叫我姐姐,或者阿兰?” 眼前女子,看着是不大,但就救了兄长后这份宠辱不惊,就让阿兰喜欢的紧。 “您是河西王妃,这不太好吧?” 想起前世忠勇侯府那些女人,还有自己的妹妹,嘴上姐姐妹妹的叫着,背后可没少捅刀子,司马明月着实不想认什么姐妹。 “王妃是叫给外人瞧的,如今你救了兄长,且和兄长行了周公之礼,不算外人,不若,你和兄长一样,叫我阿兰吧?”阿兰后知后觉的想到,兄长的人,叫自己姐姐,确实不妥。 见人家都这样说了,司马明月说:“那好吧,阿兰。” “哎,这就对了,走,咱们去吃早饭。”阿兰说着便拉着司马明月的手往外走。 “哎,哎,等等,你等等......”司马明月抽出自己的手,皱着眉头摆摆手,“不行,让我歇会儿。” 阿兰是过来人,一看便明白怎么回事,“来人,早饭摆在星月阁。” “咱不走了,就在这里吃。” 不多会儿,丫鬟仆人鱼贯而入,大大小小的食盘摆满了一张桌子。 “这个是鱼糜水蛋,这个是水果捞,这个是羊奶鲜羹......\"阿兰一一给司马明月做着介绍,每介绍一个,就有下人给司马明月盛一个。 不得不说,河西王府的厨子菜做的真好,哪怕是早餐,也是色香味俱足。 一顿饭还没吃完,长水便领着一个篮子进来了。 他先是对阿兰和司马明月问候行礼,而后说:“这是公子让给明姑娘送来的六月鲜,刚从地里摘来的,可新鲜了。” 阿兰笑着说:“明姑娘可有口福了,这六月鲜头茬可是贡品,难得六月初就有熟的,快,切了,让明姑娘尝一尝。” 不一会儿,两颗碗口大小的西瓜被切成小块,插上竹签,端到司马明月面前。 “明姑娘,你快尝尝,这可是好东西,外面根本吃不着。”阿兰一边说,一边叉起一块递给司马明月。 司马明月接过阿兰手里的西瓜,送进嘴里,瓜香清甜爽口,甜美多汁。 “嗯,好吃。”司马明月说着便又吃了一块。 长水见司马明月爱吃,便说:“公子说了,姑娘要是爱吃,就多吃一点,瓜地里还有。” 后面这一句,纯粹是长水自己说的。 刚刚,他见公子在门外徘徊,便好奇上前问一嘴,没想到公子让他送进来。 他就在想,公子为何纠结,想亲自给明姑娘送,又不敢。 对,就是不敢。 要知道,这些年,他鲜少见公子这般徘徊犹豫过。 不行,他一定要帮公子。 阿兰笑着说:“可不得了,长水,你可得给安哥说一声,让看好这些六月鲜,如若叫公子都摘给明姑娘了,莫说你吃不上,就连上供都要等明年。” “咳咳,咳咳.....”司马明月一口西瓜还没咽下去,就被阿兰这句话惹得卡在嗓子眼里。 “你慢点,多着呢。”阿兰赶紧站起来拍着司马明月的后背。 待到司马明月卡嗓子眼的东西下去了,她问阿兰,“你们这么打趣公子,他知道吗?” 阿兰撇撇嘴,“兄长怎么会知道,你不知道,兄长这个人,平时闷得很,对我们是惜字如金,如今他好不容易.....” “咳,咳......”长水用手捂住嘴吧,假装咳嗽,冲着阿兰使眼色。 意思是公子就在门外,你可别说了。 阿兰哪里知道,他疏离高贵的兄长在听墙角。 “你怎么了,也呛着了,快,喝口水,眼睛怎么还抽上了,长水,你这出去一趟,怎么小动作这么多,都看不懂你了。” “哎,”长水跺跺脚,“你们先吃着,我先下去了。” 他转身出门,没看到公子才放心下来。 现在,明姑娘是公子的救命恩人,莫说公子感谢明姑娘,就是她们这些属下,都想着巴巴的把好东西献在她面前。 只是,阿兰当着明姑娘的面,说公子的不是,这不是抹黑公子嘛! 晚上,河西王府张灯结彩,像过年一样。 司马明月问阿兰,“府上是有什么喜事吗,怎么处处透着喜庆?” 阿兰笑着说:“兄长没事了,应该庆祝。” 司马明月皱眉道:“不是说,要低调吗?” 阿兰想到兄长交待过的事,接着说到:“这些,只有咱们自己人知道,其实,今天是喜上加喜。” 司马明月问:“怎么说?” 阿兰幸福的抚摸着小腹:“我怀孕了,原本因着兄长的身体,觉得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现在,兄长的身体无碍了,就忽然觉得双喜临门,安哥说,我们要好好庆祝一下。” “真的,这是好事。”司马明月看着阿兰幸福的样子,忽然想起她娘亲,当时,她娘亲是不是也这样幸福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期待着小生命的到来? 阿兰拉着司马明月的手说:“快走吧,兄长已经在等着咱们了。” 今晚的宴席安排在繁星楼,渡河部落的最高点,站在繁星楼之上,可以俯瞰繁华街景,一览渡河全貌。 宴席上,人不多,就司马明月,蓝陵风,马长安,阿兰四个人。 以家宴的形式。 宴席的菜品自是渡河部落最出色的厨师所做,色香味俱佳。 不过,今夜的重点,不是菜色。 司马明月看的出来,她们对自己,真的很用心。 阿兰提议,“咱们喝一点酒,这酒可是咱们这里特有的百花香,是用花蕊酿的,香气四溢,还不醉人。” 司马明月说:“我就不喝了,你们喝吧。”毕竟,她的酒品不太好,喝了酒自己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阿兰说:“我就想陪你喝点,你既然不喝,我也就不喝了。” “你忘了,你不能喝酒。”司马明月看了一眼阿兰的肚子。 阿兰后知后觉的拍着脑袋,“你看我,高兴糊涂了,兄长你们喝吧,我陪着明姑娘喝茶。” 显然,司马明月现在就是座上宾。 本来,大家都是陪着司马明月吃饭,她不喝,大家也就都不喝了。 “吃菜,吃菜。”马长安招呼着大家。 阿兰为她介绍每一个菜品。 四个人,年纪相差不大,倒也聊得来。 尤其是马长安和阿兰,滔滔不绝的介绍着渡河部落的特色和一些风土人情,邀请司马明月到处走走看看。 司马明月表示了感谢,她现在,急切的想要回家。 她离开家已经三个月了,家里还有人等着她回去。 “我打算明天离开。” 这句话出来,马长安和阿兰不约而同的看了一眼蓝陵风。 第50章 为自己活 “真的要离开吗?” 蓝陵风站在司马明月身边,神色不明的问道。 司马明月沉默了片刻后,“嗯。” 蓝陵风说:“我可以娶你的。” 对于这一点,司马明月从未怀疑,“我知道,我这辈子,应该不会嫁人。” 蓝陵风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为何,可是因为清白给了我?” 司马明月摇摇头,“不是,其实,你很好,是我有自己的原因。”蓝陵风确实很好,尤其是想到他在同房的最后一刻,还想着自己。 单是这份克制和心意,就让她内心某个柔软的地方一片涟漪。 蓝陵风还是不死心,“你想好了?” 身后的餐桌,早已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壶清茶,两只杯,其他人,早已识趣的退了出去。 “嗯。”司马明月点点头,拿出一个盒子,“给,解毒丸,吃了这个,保准你生龙活虎,龙腾虎跃。” 一句话,逗得两人嘴角上扬。 蓝陵风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一颗葡萄大小的黑色药丸,俗话说,久病成医,他只看一眼,便知道这药丸不是寻常之物。 “这?”蓝陵风很是吃惊。 司马明月以为他在问是什么,“解毒丸,这就是我说的第三次排毒,你放心,这可是好东西,今晚吃,或者明天吃都可以。” “不,我不是不放心,我是觉得太贵重了。”蓝陵风说。 要知道,在药市,这颗药被炒上百万都是有可能的,这种解毒丸,用料十分考究,据传,因为原料缺失,已经没人能研制出来了。 药丸的价值司马明月是清楚的,她之所以一直没拿出来,二个原因,一是怪老头说过,我不是你师傅,你救了我,我教你医术,只是报答救命之恩。 二是药丸贵重,只有三颗,她不想给自己找事。 “收着吧,最后一颗了,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如果觉得贵重,你就记着,欠我一个人情,哪天,我有事求你,你可不要拒绝。” 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还有一颗药,毕竟,救命的东西,谁不想要呢? 对于蓝陵风来说,这哪里是一个人情呢? “好,你有任何需要,都可来寻我,这是我自小就随身带着的玉佩,你留着。”蓝陵风说着,掏出一枚圆形玉佩,玉佩上雕刻一条像河,又像是龙的图案,玉质细腻,绿中带水,一看就是好东西。 “好。”司马明月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 “啪,啪,啪,啪......”无数朵烟花争先恐后的飞上了天,在天空中激烈的炸开,把黑洞洞的夜空染成了五颜六色。 司马明月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这么绚烂的烟花,不由得张大了嘴巴,“哇,太漂亮了!” 蓝陵风与司马明月并排而站,他却没有看烟花,而是再看身旁的姑娘,她的脸被烟花映成各种颜色,说实话,她不是他见过最美的姑娘,却是最特别的。 他很想把她留下来,可她不愿意。 他想过,要是强留她在身边会如何? 她应该会像在矿山逃跑一样,毫不留情的跑掉,然后,记恨上自己。她明明自己的救命恩人,他不想强留,更不愿意眼前的女子记恨自己。 更何况,她说得对,自己身上的蛊谁种的?有着怎样的势力,他都不知道,把她留在身边,会给她带去危险,不仅眼前的女子不愿意,自己也不愿意。 也罢,还是放手吧,她就像草原上的野马,有属于自己的天地,自己呢? 不过是一匹被拴住的野马,很多事,都需要重新考量和布局。 可,万一放手后,她的草原有了别的马匹,自己该怎么办? 不知道在她的草原,会是什么光景? 夜空的烟花还在噼啪作响,蓝陵风心里,却装不下绚烂多彩的烟花,只装得下比烟花还美的司马明月。 他很想伸手搂着她的肩膀,并肩而立,欣赏烟花,茶话天下,可,她不愿,他就不会勉强,何况,现在的自己,着实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想着这些,蓝陵风轻轻伸出去的手又缓缓缩了回来。 饶是司马明月在前世见过烟花,也没见过这么多,这么绚烂的,还是站在高高的繁星楼,炸开的烟花照亮夜空,向远眺望,见渡河绕城而过,高山远水,很是震撼。好似这满城烟花,在为自己而绽放。 蓝陵风看着夜幕下的烟花尽情盛放,宛如盛夏的繁星,璀璨却短暂,仿佛他跟眼前女子的相遇,注定只是昙花一现,明天她就离开了,这些美丽的瞬间就会像梦一样,化为子虚乌有的回忆。 尽管,这漫天的烟火是为她而燃,却注定,她会如烟花一样,消失在黑夜中,明天天一亮,一切,就没有了痕迹。 想到这些,蓝陵风只觉得心像是被什么抓住了一样,难受的紧,这种感受,他从未有过。 司马明月转身,就撞进了一双带着雾气的眼睛里。 那双眼睛里是浓的化不开的忧伤和淡淡的雾气,宛若晨间的湖面,烟雾缭绕,叫她惊叹又心生不忍。 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调侃着说:“你这双眼睛真好看,往后指不定得迷死多少少女?“ 蓝陵风轻轻一笑,收起面上的情绪,“再看好的眼睛,也没能迷住你。” 司马明月微微仰头,一副自己很厉害的样子,“你又不是妖精,美色可迷惑不了我。” 蓝陵风笑着说:“那你说说看,什么能迷惑你?” “哎呀,你这人怎么尽想着迷惑女人,看看你这条件,不用迷惑,那个女人不迷糊,我也迷糊。” 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她真怕自己陷进他的迷雾中。 蓝陵风显然是明白司马明月的意思,“你是第一个敢和我这么说话的女人。” 司马明月娇笑着,“以后还会有很多女人的。” 两人说着话,走到一旁的竹子躺椅上,漆黑的夜空繁星闪烁,盛夏的夜晚虫鸣鸟叫。 司马明月盯着繁星发呆,蓝陵风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后,轻轻的说出三个字,“不会了。” “什么不会了?”显然,司马明月已经忘记刚才自己说过的话了,想了半天,而后很认真的盯着他:“会的,你要相信我,你的蛊毒已解,你不仅能活过二十岁,还有会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以前因为身体,你没有女人,以后,只要你喜欢,想要多少有多少!” 尽管前世,她对大皇子知之甚少,但现在,她还是猜出了他的身份,他是正经嫡出,身后有渡河部落这样的富庶之地,人长得又如此英俊,真正的是集权力、财富、相貌于一身,要什么女人没有? 也正是因为这些,她要离的他远远的。 人生本就短暂,她不想因为清白,就套在一个压抑的笼子里,努力的满足别人的期望,不,这辈子,她要为自己而活。 第51章 我叫子睿 两人,到底还是喝上酒了。 蓝陵风只是想和她醉一场,他说,百花香的水源自渡河源头,采集春天头茬花蕊,花香四溢,值得品尝一下。 听蓝陵风如此说,司马明月心动了,前世,她嫁入侯府,是学会了喝酒的,毕竟是世子夫人,各种宴请和逢年过节,总是要喝一些。 和杨旭感情淡了以后,她学会了独饮,春花和宁嬷嬷在的时候,她们陪着她,她们没了,就自己一个人喝,对着月亮,孤单而落寞,伤心而无助。 她对酒的味道不陌生。 一口入喉,口腔中百花齐放,好不香甜。 不一会儿,三瓶酒见底了,司马明月喝的晕晕乎乎的,起初还能正常说话,说着说着,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半眯着眼睛,盯着蓝陵风看半天,“你是谁来着,叫什么来着?” 她用手敲着脑袋,“真是迷糊了,不知道你叫什么了,算了......” “我叫子睿。”蓝陵风说,“这是我娘给我起的名字,子睿,你记住了吗?” “子睿,你叫子睿,你娘给你起的名字真好听,我给你说,我娘给我也起了名字,叫一二,你知道她为什么叫我一二吗?” “世间万千事,只得一二心头好,好听吗?” 司马明月大眼睛盯着蓝陵风,忽闪忽闪的睫毛好似羽毛轻轻扫过蓝陵风的心头,柔柔软软的,酥酥麻麻的,他说:“好听。” 原来,她叫‘一二’啊。 “哼哼,”司马明月哼哼一笑,而后眼泪便猛地出来了,“好听又能怎样,你知道吗,她不要我了,我娘不要我了......” 司马明月闭着眼睛摇着头,泪水如同泉水一样从缝隙中涌出来,看起来委屈极了。 “她走了,她不要我了,你知道吗,我特别想问问她,为什么不要我了,可我找不到她了,找不到了......\" 司马明月越说越委屈。 蓝陵风心疼的厉害,原来表面轻松的她只是故作坚强,原来她的心中,是这么的委屈,“我帮你找好吗?你放心,只要她活着,我一定给你找到。” 他觉得,依着他的实力,找一个人还是很轻松的。 “找不到了,你找不到的,她死了,她去了另一个世界。” 蓝陵风心疼的把眼前的姑娘搂进怀里,他娘很早就没了,他知道没娘的孩子是怎样的。 司马明月继续抽泣着,“有时候,有时候我就想,娘要是把我也带走多好,我爹就不会觉得是我害死了娘,我真的没有的,我没有的,我也好想我娘活着......” “我知道,我知道。”蓝陵风拍着她的后背,不断的安抚着她,不知为何,他的眼角也有泪水涌出。 “嘿嘿,你知道什么?”司马明和哭着哭着又笑了,她抬起头,看着蓝陵风的脸,“呀,怎么哭了呢,不哭,不哭,我给你说,没人管才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多自在,不哭了噢,这么好看的脸,哭花了,我会心疼的。”她说着话抬手擦掉他的眼泪。 “呀,眼睛怎么红红的,不好看,不好看,跟吃人怪一样。”这样就好了,司马明月痴痴傻傻的说着,伸出一只手遮住蓝陵风的眼睛。 “也不好看,眼睛没了,就看不到我了。”她说着又把手放下来。 “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蓝陵风说:“子睿,你一定要记住,我叫子睿。” “子睿,子睿,我记住了,子睿。”司马明月说着话,傻呵呵的乐着,“子睿,你长得可真好看,我喜欢。” “那你是喜欢子睿,还是喜欢好看的男子?” “我喜欢,喜欢......哦,对了,这个是子睿送给我的,对吗?”司马明月迷迷糊糊的从身上摸出一块玉佩来。 “对,是子睿送的,我给你戴上好吗?” “好。” 蓝陵风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子还是迷迷糊糊的好‘骗’,醒着的时候,太清醒了,总是把自己拒的远远的。 蓝陵风轻轻的给司马明月戴上玉佩,整理好她的头发和衣服后,用轻轻柔柔的声音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喜欢子睿,还是喜欢好看的男子?” 司马明月看着他,只觉得眼前的男子眼睛里闪着星星,好想去他眼睛里摘星星,“我喜欢,我喜欢子睿啊,因为子睿就是好看的男人。\" 司马明月痴痴的笑着,呆呆的看着,只觉得眼前男子真好看,像星星一样的眼睛,高高的鼻子,红红的嘴巴,像草莓,真诱人,好想吃一口。 蓝陵风何尝不是痴的,他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宛若人间的精灵,大大的眼睛亮闪闪,水汪汪,宛若一潭春水,红晕的脸蛋就像春日的桃花,粉粉嫩嫩的,丰润的红唇好似一颗樱桃在他眼前荡啊荡。 他一定是醉了,不然,怎么总想着吃樱桃。 ...... “小姐,我觉得公子也挺好的。”夏荷说着,撩起马车的窗帘向渡河城的方向看了看。 司马明月抬头好奇的看着夏荷,“难得,怎么为他说话了?”要知道,夏荷把蓝陵风当禽兽看的。 “嗯,就是昨天晚上......”夏荷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昨天晚上怎么了?” 司马明月昨晚喝断片了,第二天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夏荷想到昨晚,小姐喝醉了,公子抱着小姐回去后非常轻柔的把她放在床上,亲自安排人给小姐熬醒酒汤。 小姐死活不喝,抓着夏荷的胳膊说:“难受,想宁嬷嬷。” 夏荷安抚着她,“明天就回去了,马上就能见到宁嬷嬷了,宁嬷嬷一定也很想很想小姐的。” 司马明月委屈的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不说话,就是哭。 已经出去的蓝陵风又走进来,他对夏荷说:“你去休息吧,我来照顾她。” 夏荷警惕的拦住他,这个禽兽,小姐的清白都给他了,他想趁着小姐喝醉了,干什么? 夏荷怀疑,蓝陵风是故意灌醉小姐的。 不行,她必须要保护小姐。 蓝陵风见夏荷如此,也没有生气,而是耐着性子说:“我向你保证,你家小姐不会有事,现在,你去休息,路上好有精力照顾她。” 夏荷虽然猜不到蓝陵风的身份,但她看得出来,河西王听他的,河西王妃喊他兄长,王府的人对他恭恭敬敬,他自然也是了不得的人物。 这样的人物能耐着性子和她这个下人保证,可见他对小姐是上了心的,更别说小姐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第52章 是司马明月 听夏荷说了这些,司马明月尴尬的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真的吗?不应该啊!”她挠着头,努力回想昨晚的事,只记得两人看烟花,喝酒,百花香可真好喝。 然后呢? 红红的嘴巴,像草莓,真诱人...... “啊,啊,啊......”司马明月敲着脑袋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你都做了什么? 真是的,还有什么,再想想? 奈何她想破脑袋,也串联不起昨晚的事。 看来,还是高估了自己,对酒不陌生的那是前世,这一辈子,她还没怎么喝过酒,喝那么多,身体受不了。 太丢人了,以后,看见公子还是躲着点走吧。 不,以后还是别看见了。 虽然,有点不舍,但终究不是自己想要的。 夏荷又掀开窗帘向外看了看。 司马明月看她好像在找什么人,便问道:“你在看什么?” 夏荷说:“我在想,今天公子为何没来送小姐,他是不是在某个地方偷偷看着你?” 司马明月白了夏荷一眼,“你画本子看多了吧?人家一个堂堂皇,咳咳......”意识到自己失语,司马明月假装咳嗽,掩盖了过去。 “我跟你说,这个公子的身份可不一般,以后,不要乱说,知道吗?” 司马明月没告诉夏荷蓝陵风的身份,主要是他身份太高贵了,不是她们这等小民可以接触的,加上灭绝百年的蛊毒,算了,还是假装不知道,也不要告诉别人,省的节外生枝。 “小姐,我不懂。”小姐救人是好事,为何要藏着掖着? 见夏荷懵懂的眼神,司马明月想,有些事,还是要说给身边人听的,“先不说闫金柱,你想想看,这个蛊,灭绝百年了,为何会出现公子身上?一定是有原因的,且公子身份贵重,这么贵重的人,谁会对他下手?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所以,悄悄的,假装不知道,这是最保险的,知道吗?” 夏荷听司马明月说完,浑身一个激灵,“知道了,小姐,那公子送您的这些东西?” 夏荷指着一旁放着的一个手臂长短的小箱子问道。 司马明月说:“打开看看,是什么?” 夏荷打开,一个小箱子两个格子,一半是金叶子,一半是银票。 “97,98,99,100,小姐,都是一百两一张的银票,总共十万两。” “收着吧。”司马明月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她们已经出城了,道路两边的树木朝后退去,渡河城逐渐远去。 从昨晚醉酒后到现在,蓝陵风便没再出现,阿兰说,兄长有事。 司马明月反倒觉得,蓝陵风是躲着自己,至于为什么,司马明月不愿意多想。终归不是一路人,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来的痛快。 城墙上不起眼的角落里,蓝陵风看着马车慢慢变小,直至消失...... ...... “公子,送明姑娘到江都城门口,明姑娘就让我们回来了。”长水送完司马明月后,第一时间回来向主子复命。 “她,她有没有说什么?”蓝陵风怀着忐忑的心,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没有,明姑娘很客气,给我一包银子,说路上辛苦了,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你拿了?”蓝凌风凌厉的眼神看向长水。 长水摇摇头:“哪能,恩人的钱哪能要?” “嗯,下去吧。” 蓝陵风的心绪很乱,这几天,他总是会想起司马明月,想她说的话,想她身上的温度,想她脸,想她的哭和笑...... 不想放手的时候,他就想,一个女人而已,自己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决定放手的时候,他又想,女人很多,她只有一个。 一个又如何,她不愿意留下,强迫来的,有什么意义? 她离开时,走的那么平静,没问自己去哪里了,也没说等自己,也没给长水带话,可见,自己在她心里,只是救治的病人,一个长得好看的男子而已。 想到这里,蓝陵风又有些生气,自己巴巴的想着她,她估计出了渡河城,就把自己忘在脑后了吧? “公,公子......”长水见主子的脸色晦暗不明,似有怒意,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开口。主子虽然没说查,可作为一个合格的下属,他必须要尽可能多的掌握主子想要的信息。 原本主子不问,他不应该多嘴,但这事,可大可小。 蓝陵风见长水如此,便知他有事:“说?” “是,是这样的,属下想着,明姑娘是我们的恩人,必然要知道恩人的具体信息是不,将来,您想恩人了,还能找到,对不?” 长水说一句,看一下主子的脸,他总觉得公子对明姑娘不似恩人的感谢那么简单,马长安说他,他天生缺少情根,怪不得一直单身。 这也不能怪他,他常年跟着公子,公子是个绝情少爱的,作为心腹下属,有样学样也不足为怪。 蓝陵风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臂,听长水说他查到的信息。 其实,长水不说,他也猜到了司马明月的真实身份,在她说‘娘死了,爹觉得是她害死了娘’的时候,他就猜到了,毕竟,司马贵不喜欢长女,觉得长女出生害死了妻子的事,不是什么新鲜事。 司马贵财富惊人,自然很多人关注。 只是,长水证实了而已。 蓝陵风不是不想查司马明月的具体信息,她想着,既然司马明月极力摆脱自己,不想和自己有关系,那就成全她。 毕竟,只要他想,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也许,过一段时间,就忘了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只是纯粹的恩人。 蓝陵风现在也搞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 一会儿想着她,一会儿又恼着她,女人,果然是麻烦的东西。 可,她到底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想到这里,蓝陵风说:“让咱们的人以后遇到她,给她行个方便,若是有事求到咱们,务必帮她。” 到底是一个女子,即便父亲财富惊人,也逃不过有人‘惦记’的命运。 “是,不过公子,我还没说完,听说司马家人都觉得司马家大小姐死了,举家搬往京都了。” “你说什么?”蓝陵风呼啦一下站起来,险些碰倒了茶杯。 长水说:“是这样,司马贵在大女儿出事后找了一段时间,花费无数银两,一无所获,以为大女儿死了,就带着家人回京都了,目前大概就是这些。” 蓝陵风的动静着实有点大,长水暗自庆幸,还好,提前准备了,不然哪天公子问起来,他不知道,可就是他的失职。 第53章 所求皆应 到底在司马明月心里,成长是有伤痛的,她提起司马贵的委屈,如何不叫蓝陵风心疼。 她本就觉得司马贵怪她,这下好了,司马贵举家搬去京都,唯独留下了她,她肯定很伤心吧。 一想到这个,蓝陵风就恨不得马上出现在她身边,起码,她难过的时候,还有一个人依靠。 可,当他的脚踏出门槛,又收了回来。 他要以什么名义出现在她的身边? 她明确表示,不会留在他身边,她对他,是明确的拒绝。 长水搞不懂公子为什么着急,为什么又左右为难,一个司马明月而已,司马贵回京都了,她去京都找司马贵就行,公子何须为她着急。 再说,看公子只是听说司马贵回京了,就如此失态,要是知道司马明月被自己人追杀,会如何? “公,公子,还有一事。”长水忐忑的道。 毕竟,哈哈楼的事务,是长水管辖负责的。 蓝陵风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看的长水脖子一缩,也不知道公子几个意思。 长水缩着脖子说:“就是,就是有人雇哈哈楼杀手,去杀司马明月。” “什么?”蓝陵风眉头一皱,好似没听懂。 “有人出十二万,找哈哈楼,让杀司马家大小姐。”长水说着,便把司马明月去邱城的事和在船上被杀的事一一说给蓝陵风听。 “因,因着传闻司马家大小姐是个草包,这次派去的杀手是新手,当时他确定是杀了司马明月的,不知为何,明姑娘没死,还阴差阳错的给您解了毒。” 马长安刚好从外面进来,听见长水如此说,真是替他捏了一把汗,不会说话,咱就别说,什么叫‘阴差阳错’? 蓝陵风的思绪不在这里,他在屋子走来走去,显然,在想别的事情。 “原来如此。”怪不得司马明月对自己的身份来历遮遮掩掩。 怪不得救了自己也不图多大回报,还让自己帮她保密。 原来是从那艘船上逃生的,关键,还被人追杀,蓝陵风问长水:“可有查出,是谁买她的命?” 长水回:“是一个年轻女子,带着帏帽,您也知道,干咱们这行的,从来不问买家信息,只看合适不合适。” 尽管司马明月说过,她大概知道谁要害她,但终究只是一个女子,如果有顶级杀手要杀她。很难有二次逃命的机会。 “告诉哈哈楼,司马明月是我们要保护的人,如果,有人再买她的命,不必拒绝,跟着买主,查清楚买主是谁?” 总是要多一层准备才安心。 “那十二万?”按理说,哈哈楼如果没有完成雇主的业务,钱是要一分不少的退回去的。 马长安皱着眉头,真是替长水着急,钱退回去,不就说明司马明月没死吗?让对方再找人杀她? 不过,话又说回来,主子刚才也说了,要查幕后之人,也说不准。 蓝陵风说:“先留着。” “那剑又的武功如何?”这话,蓝陵风是问马长安的。 马长安说:“看样子,不在我之下。” 能在蓝陵风跟前当差的人,且还是成为河西王的人,功夫自然是了得的。 蓝陵风忽然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感到可笑,“是个有本事的,能让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当护卫。” “这也是我要给公子说的,刚刚,派去矿山的人回来了。”马长安把在矿山了解到的情况跟蓝陵风又说了一遍。 按理说,关于司马明月在矿山的信息,以前是核对过的,但司马明月走后,马长安总是觉得公子怪怪的,经常一个人发呆。 公子以前也经常一个人发呆,那种发呆是阴沉的,总是带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感觉。 现在呢? 时而忧愁,时而傻乐,时而纠结。 马长安是过来人,怎么会不明白。 所以,他就又安排人把司马明月查了一个底儿朝天。 “你是说,她是闫金柱打掩护让逃跑的?”蓝陵风问,他只知道闫铁山给儿子强娶,她偷偷跑的,那信物也全当是闫家给的婚嫁聘礼。 其实,当时他对这些都是无所谓的态度,反正自己要死,给她治一治又何妨? 如今,再听这些,他的感受完全不同。 “果然是个有本事的。”能让一个个男的心甘情愿臣服。 “既然,身边有此能人,便不必安排其他,只告诉我们的人,以后不准为难她,如果需要帮助的地方,给她方便,所求皆应。”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蓝陵风多少带着一点他自己都没发觉的酸意。 “那还......”长水还想问主子什么,便被马长安拉了出来。 “你拉我干什么,我还没问清楚,还查不查背后的人呢。”长水抱怨道。 “你傻呀,没看见公子不高兴?”马长安真是不明白,为何长水在其他方面都很厉害,在情商方面,着实堪忧。 长水说:“我看见了,公子为何不高兴,咱们想办法,让他高兴不就成了?” 马长安说:“哎,你呀,说你什么好,赶紧找个姑娘吧,你就什么都懂了。” 长水恍然大悟:“啊,你是说,公子想姑娘了,那好办,只要公子想,北齐的姑娘,还不得排着队让公子挑。” 马长安拍着额头说:“你,你,我是说,公子想的是明姑娘。” “哦,想明姑娘啊!”长水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对,”马长安松了一口气,“懂了。” “懂,”长水点点头,“要我说,明姑娘走了,公子想也白想,不如,重新找个姑娘,不是有人说,忘记一个人的最好方式,就是时间和新欢吗?你说,咱们公子,找什么样的没有,何必为了明姑娘折腾自己?” 长水觉得,公子着实没有必要为了司马明月如此失态,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但儿女之情实在没必要。 “你说的有点道理啊,”马长安也觉得司马明月不错,还是公子的救命恩人,但若说配公子,身份上还是差了点。 莫说别人,北齐皇帝就第一个不同意。 再者,若说公子以前纠缠于情爱,他怎么都支持,毕竟,没有以后了。 现在,公子有大好的前途。 背后还有虎视眈眈的不明势力。 现在的公子,每一步都要三思而行,不能为了情爱冲昏了头。 “是我糊涂了。”这这件事上,马长安觉得自己着实欠考虑。 第54章 物是人非 “停车!”司马明月对着赶车的剑又喊道. “怎么了,小姐?”夏荷不明所以的看着司马明月。 “你看那间铺子,”司马明月指着一家成衣铺子说,“我记得原先这间铺子是我们家的‘锦绣成衣坊’,怎么现在换成‘如意成衣坊’了? 夏荷顺着司马明月的手看过去,同样是震惊不已,“是啊,小姐,我去问问。” 夏荷说着便要下车。 “你别去,容易让别人认出来,让剑又去。” 以前司马明月多次带着夏荷去‘锦绣成衣坊’,伙计都知道,一进去,就能被人认出来,司马明月还有很多事要查证,不想太早暴露。 夏荷撩开马车帘子,在剑又耳边说了几句话,剑又把马车赶到路边停下来,快步朝着如意成衣铺走去......没多大一会儿,便又匆匆回来了。 “小姐,成衣铺的人说是司马家把这家铺子卖给了他们东家......” “为何?”剑又还没说完,司马明月便急急的问道。 她知道,这间铺子很赚钱,他爹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卖掉。 “说是,说是司马家大小姐死,死了,司马老爷伤心过度,卖了田产铺子,举家搬去京都了。”剑又说的小心翼翼,纵使他是江湖人,人情世故早已看淡,但也知道,眼前的小姑娘死里逃生,家人又搬走了,她心里应该是非常难过的。 夏荷像是不相信剑又说的一般,又看了一眼‘如意成衣坊’,早已没有锦‘锦绣成衣坊’的招牌。 司马明月有片刻的失神,她呆呆着看的成衣铺子,失落,失望,委屈,一股脑的袭来,她以为,她爹不再怪她了,她这次死里逃生,会看到他爹失而复得的喜悦,会心疼她...... 到底,是她想多了。 良久,她说:“走吧。” “小姐,咱们,咱们去哪儿?”夏荷问,老爷走了,估计司马家的房子,也被卖了。 “去司马家,不去看看,怎么知道彻底的失望,是什么样子。” 马车一路穿过繁华的江都街道,这条街道,司马明月以前经常来,非常熟悉,可是现在,她却觉得非常陌生,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沧桑感。 原本,她觉得家在这里,迫不急的的想回家,现在,家忽然就没有了。 回到以前司马家的大宅子,结果如她所料,当得知房子易主后,司马明月的眼泪,还是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夏荷小心翼翼的陪在跟前,剑又一言不发的驾着马车到不起眼的地方停下来,等着司马明月慢慢恢复情绪。 良久,司马明月说:“去朝阳胡同22号。”这是她去邱城之前,和宁嬷嬷说过的地方,卢耿直就住在那里。 她有一个直觉,宁嬷嬷一定会在一个她知道的地方等着她。 ...... “咚咚咚......咚咚咚.....”夏荷急切的敲门声 ,盖过了盛夏的蝉鸣,打破了小院表面的平静。 “谁,谁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院子里传出来,带着不知是谁的疑问,还有刚哭过的哭声。 夏荷惊喜的看向司马明月:“小姐,是宁嬷嬷。” 司马明月含着热泪点点头。 “吱啦”一声,大门被打开了。 “春花,春花,”宁嬷嬷看到司马明月的一瞬间,以为自己又产生幻觉了,着急的喊着春花。 “嬷嬷,怎么了?”春花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宁嬷嬷眼睛看着司马明月,嘴巴冲着屋内和春花说:“你快来看看,我怎么觉得小姐回来了。” “嬷嬷,你莫不是又产生幻觉了吧?”春花说着从屋内走了出来,手里端着刚和好的面。 “不对,不对,”宁嬷嬷解释着,“我这次看到的小姐,和平时看到的不同,男子打扮,除了夏荷,身边还跟着一个男的,你快来看看。” 司马明月看着宁嬷嬷,老了好多,一头乌黑的头发白了大半,精明的眼睛浑浊无神,好似眼里的光被什么敲碎了。 “嬷嬷,是我,我回来了。” 一句话,把宁嬷嬷叫的如同做梦,伸着胳膊去摸司马明月:“春花,小姐说话了,是小姐回来了。” “咣当,”春花手里的面盆掉在地上,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司马明月:“小,小,小姐,真的是小姐,嬷嬷,是小姐回来了。” 待到摸到司马明月的那一刻,宁嬷嬷才从梦里醒过来,“是,是小姐,是小姐。” 她紧紧的抱住司马明月,老泪纵横:“我的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春花和夏荷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她们两个,伺候小姐多年,早就情同姐妹。 “快,快进屋。”宁嬷嬷紧紧的拉着司马明月,好似松手她就会不见了一样。 司马明月任由嬷嬷拉着,这些年,嬷嬷就跟娘一样照顾她,在她心里,早就把宁嬷嬷当成娘一样。 司马明月看着宁嬷嬷眼角的皱纹,灰白的头发,才三个月而已,好似老了三十岁,眼泪珠子又不争气的滚了下来。 这个世界,还是有人疼惜自己的。 “我的小姐,不哭了,不哭了,回来就好。”宁嬷嬷拿帕子给她擦着眼泪,她自己的眼泪却没停过。 小姐瘦了,也黑了,肯定没少受苦。 “您还说,不让我哭,自己却哭个没完。”司马明月接过夏荷递过来的帕子,擦着宁嬷嬷脸上的眼泪。 “我不哭了,您也别哭了。” “好,好,都不哭了。” 主仆四人见面,说了好些话。 宁嬷嬷高兴的心情无以言表,从进门到坐下,拉着司马明月的手就没放下,没人知道,这三个月她是怎么过来,活像是熬了三十年...... ...... 这座小院里只有宁嬷嬷和春花。 这院子原是卢耿直日常休息和处理事情的地方,司马贵搬走后,宁嬷嬷把东西搬回‘春熙园’后,便日日来这里。 说是小姐走的时候让她来这个院子找卢管事,如今,司马家搬走了,小姐若回来,无处可去,定会来这里,她要在这里等着。 卢耿直也希望司马明月活着,可人要接受现实,当时那么个情况,活着的希望属实不大。 可看宁嬷嬷,谁又能拒绝得了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呢? 且宁熙和对他有再造之恩,司马贵对他又赏识和重用的恩情,于情于理,他都说不出什么。 于是,就把这座院子腾出来,让宁嬷嬷搬进来住。 宁嬷嬷只带了小姐跟前伺候的春花住在这里,这一等,就是三个月,好在,是等到了。 卢耿直见到司马明月时,也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第55章 震惊 “什么?有人出钱找杀手杀你?” 宁嬷嬷听到司马明月讲述在船上遇到的事后,猛的站起来,一脸的震惊,“不行,咱们这就去报官,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一定要告诉老爷,好好查查是谁,到底为什么要杀小姐。” 宁嬷嬷说完,又心疼的抹着眼泪,“小姐这一路是吃了多少苦啊?!” 春花和卢耿直一样是震惊的,要说,惦记司马家大小姐的人应该不少,但想要她死的还真想不出来是谁? 就说大小姐平日里虽然骄横,顶多也是‘窝里横’,在外面惹事也是教训流氓恶霸,逞逞能,这些人,可不是有钱雇杀手的人。 司马明月安慰着宁嬷嬷:“嬷嬷,您先稍安勿躁,听我把话说完,找出谁想杀我固然重要,但是我们也要知道朝哪个方向找。” “现在,你们听我说,杀手是谁?谁指使的?失败后会不会继续追杀?这些,我们都不知道,所以,我回来的事,先不要对外说,明白吗?” 宁嬷嬷听着司马明月这样说,便只能说:“好,好好。” “大小姐可有怀疑的对象?”卢耿直问。 他的直觉,大小姐应该是知道谁要杀她,只是没想到司马明月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差点惊掉了下巴。 司马明月说:“还能有谁,我的好继母和好妹妹。” 卢耿直非常震惊,甚至不太相信:“会不会弄错了?王氏一个后宅夫人,二小姐也不过十五岁,这事,她们应该做不出来。” 不仅卢耿直难以置信,就连宁嬷嬷和春花,也都皱着眉头,怎么想,也想不到是她们的样子。 宁嬷嬷说:“那王婉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能找人杀大小姐,不若,我们写信告诉老爷,老爷要知道这些,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司马明月冷哼道:“告诉老爷,老爷恐怕巴不得我回不来,好一身轻松的带着王婉和司马曦月回京都吧?” 宁嬷嬷拍着司马明月的手:“小姐,这你就冤枉老爷了。” 宁嬷嬷拉着司马明月的手,把她出事后,司马贵的反应和京都来信的事说给司马明月听。 “老爷是真的后悔了,你出事后,他真的很难过,很着急......” 春花也跟着说:“是啊,大小姐,你出事后,老爷一下子老了许多许多,老爷对小姐一直没放弃,只是老夫人总是来信催,老爷不得已,才回去的。” 说起老夫人,司马明月一阵反胃,我的老祖母,您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笑里藏刀,绵里藏针啊! “对了,小姐,这个给你。”宁嬷嬷放开司马明月的手,从怀里掏出半枚印章,“这是老爷留给小姐的。老爷还说......” 司马明月接过印章,翠绿色的印章上刻着半朵并蒂莲,要开未开的样子。 前世的时候,这枚印章落在了司马曦月手里,凭借着印章背后的财富,成了三皇子的侧妃。 司马明月把玩着印章,对卢耿直说:“耿直叔,王婉是后宅夫人不假,可她的心却不小,至于司马曦月,呵呵,她要的可就更多了,不过,这些,我不做推测,要去查证。” “那老爷那里?”宁嬷嬷想着,还是要和老爷说一声,要是老爷知道大小姐还活着,一定特别高兴。 “先不说,嬷嬷,保险起见,先不说我回来的事,这段时间,我就先以男子的身份出现,待到事情都处理完了,再做下一步打算。” 宁嬷嬷一听,司马明月说的有道理,再看她安排事情条理清晰,头头是道,忽然觉得她老了,小姐长大了。 凡做过,必留下痕迹,司马明月决定,先从身边人开始查。 “夏荷,你和春花把当时的情况捋一遍,当时我们从决定到出发,不过一日,这期间,接触了谁,谁最有可能泄露咱们的行程,咱们一点一点的捋。” 明月阁的人除了丫鬟小斯出门走正常的报备流程外,司马明月是不受管控的,她想走前门就走前门,想走后门就走后门。大小姐身边最近的夏荷和春花,下面的人自然不会为难,也不敢为难。 司马贵在的时候,司马明月会收敛一点,司马贵不在,王婉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当时春花和夏荷走的是后门,看后门的小斯一看是大小姐身边的丫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自己是个睁眼的瞎子。 当日,春花和夏荷负责的事情不同,夏荷负责码头找船和找人,春花负责去镖局找人然后去邱城。 也就说,她们出门的时候,必然会碰到同一个看门的小厮。 还有次日一早司马明月和夏荷出门时候碰到的小斯。 “对了,我碰到了管家。”夏荷忽然说,“我出门时,管家问我这么着急做什么去?我想着管家懂得多,就问了问他去邱城船只的事......” 夏荷说完,有些局促不安的看着司马明月,当时小姐没说不能告诉管家,况且管家跟着老爷多年,应该不会有事吧? “没事,”感受到夏荷的不安,司马明月安慰她,“就算是管家,我也平安回来了。反倒是他,知道我回来应该不安才对。” “管家应该不会吧?”宁嬷嬷说,这些年,管家对老爷忠心耿耿,颇得老爷信任,且他对明月阁的人多有照顾,又时不时的对司马明月嘘寒问暖。 每次老爷责罚司马明月,王婉前面拱火,管家后面帮着劝老爷灭火。 是谁都不能是管家吧!? “再说,管家跟着老爷去京都了。” 司马明月说:“不管是不是,总要查了才知道。”万一是管家,那才是真正可怕的,要知道,管家可是一直跟着司马贵的。 “耿直叔,还要麻烦您,从后门小厮查起,管家去了京都,家人应该还在江都,把他的家人都查一查。” 卢耿直本就是宁熙和的人,宁熙和虽然死了,但这些年,司马贵待他不薄,司马明月就是她的小主子,他替小主子做事,自然是不遗余力的。 “剑又,你去查一下,江湖上都有哪些杀手组织,看看能不能找到当时杀我的人是属于那个组织?” 司马明月吩咐剑又道。 “是,小姐。”剑又点头答道。 司马明月安排完这些,转头问宁嬷嬷:“嬷嬷,你和‘明珠绣坊’的锦娘熟吗?” 宁嬷嬷说:“以前,我们一起跟着熙和小姐,后来,老太太来京都后,不让小姐身边的人和管宁家生意的人接触,就慢慢淡了。不过,小姐你出事后,锦娘担心我,来过两次,小姐为何问起锦娘?” “我记得锦娘好像为我绣了一身嫁衣,有这事吗?” “有,那可是老爷特地寻的上好水锦。”宁嬷嬷疑惑的看着司马明月,小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事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在矿山时,看到一袭水锦嫁衣,很漂亮,当时就想到锦娘,咱们抽空,去拜访一下锦娘。” “小姐,你刚回来,还是别折腾了,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要早早用完晚饭,休息才好。” 宁嬷嬷看一眼司马明月心疼一次,好好的小姐,弄得跟个假小子似的,肌肤也不如先前的好了,指不定吃了多少苦。 司马明月挽着宁嬷嬷的胳膊,撒着娇说:“好,听您的。 ...... ‘春熙园’司马明月很熟悉,以前,她只要一被司马贵责罚,就会跑来这里,这里是她娘生前住过的院子,会让她感到心安。 回到熟悉的‘家’,司马明月忽然就放松了下来,夏荷早早的就被她安排去休息了,这一路跟着她,很是辛苦。 司马明月由着宁嬷嬷和春花伺候着吃完饭,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澡,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外间,宁嬷嬷时不时的向里间张望。 其实,外间和里间是有门的,宁嬷嬷看也看不到什么,但她知道小姐在里面,心里才踏实。 春花说:“嬷嬷,小姐睡实了,您也去睡吧,我守着。” 宁嬷嬷摇摇头:“我和你一起守着。”说完,又朝里面看了看。 自从小姐下落不明后,宁嬷嬷日日垂泪,多次产生幻觉,春花清楚,宁嬷嬷是把小姐当女儿的,“行,那您睡床,我打地铺。” “别了,这床大得很,咱们俩挤一挤没问题的。” 宁嬷嬷说着,又悄悄的把门打开了一个缝,从门缝里看到司马明月睡得很踏实,才心满意足的把门关实。 第56章 明珠绣坊 ‘明珠绣坊’坐落在江都繁华街道的一角,闹中取静,是一座三层楼的门市。 一层是大厅,摆放着各种绣品。 二层是包厢,服务定制的客人。 三层是绣坊,属于‘明珠绣坊’一等绣娘工作的地方。 ‘明珠绣坊’是从宁老太爷开始就经营的产业,属于老字号,且这里的绣娘绣工极好,所绣制的衣服大都价格不菲,多是定制,因此,人不是太多。 锦娘坐在三楼临窗的椅子上看着手里的一匹红色水锦发呆。自打她记事起,他爹就是宁家的管事之一,经营着‘明珠绣坊’。 她自小又喜欢制衣刺绣,长大后,原本想着做一个绣娘,没想到宁家老爷竟然愿意让她接过她爹手里的管事,成了‘明珠绣坊’的女管事。 不仅如此,宁家还掏钱让她去京都学习各种刺绣技艺,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她锦娘的绣工不敢说是北齐第一,但在江都,她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如今,她管理经营‘明珠绣坊’’快三十年了。 锦娘想起她小时候,经常出入宁家,宁家老爷和蔼善良,宁家夫人人美心善,因为她总是和宁家少爷、小姐一起玩,宁家老爷给自家孩子从外地带来的新鲜吃食,总是会给她留一份...... 一转眼,半辈子过去了,再想往事,锦娘总觉得往事如梦,好不真实。宁家是多么和善的一家人,结果,落得个什么下场呢? 锦娘摸着新寻来的红色水锦,忽然,就有些后悔把那身绣好的嫁衣给了闫矿主。 原先她想着,大小姐恐怕是凶多吉少,那嫁衣放着也是放着,不如给闫矿主,他儿子娶妻是大事,也是好事。 她再给大小姐绣一件更好的,毕竟,这嫁衣做工繁复,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如今大小姐生死未卜,恐怕...... “哎!”锦娘重重的叹了口气,若大小姐回不来,这嫁衣,就当作陪葬吧,她想着,用不了一两年,司马家可能就会给大小姐准备葬礼! 可能,他们会给她立一个衣冠冢,只是,不知道会立在哪里,要她说,自然是要和熙和小姐在一起的。 锦娘想起熙和小姐怀孕的时候,天天摸着肚子,幸福的像泡在蜜罐子里,熙和总说,这些年一心经商,要孩子晚了,也不知道生孩子的时候痛不痛...... 想到这里,锦娘忽然觉得眼睛有点酸。 她这是操的什么心,大小姐的事,自然有司马家操心。 只是,那花儿一样的年纪,可惜了! 她拿起一根金丝线,用手捻了捻线头后,对着针眼穿了半天,也没穿进去。 “哎!”她又叹了一口气,老了,最近总是觉得力不从心,眼睛花的厉害,绣花针拿起来也没有原先那种如鱼得水的感觉了。 她想着,若不行,就让最出色的徒弟来绣吧,总归是要给大小姐绣一件与众不同,更好的嫁衣。 “师傅,宁嬷嬷来了。”进来的是锦娘的徒弟阿慧,她跟着锦娘学艺快十五年了,绣工在江都也算是排得上号的。 阿慧看师傅眉头紧锁,眼睛发红,眼前放着红色水锦,她猜想,可能是想到大小姐了。 是个命短的,可惜了。 “你说谁,宁嬷嬷?”锦娘明显一愣,要知道宁嬷嬷自打大小姐下落不明后,就住在朝阳胡同22号,哪里都不去,魔怔了一般要等着小姐。 “是,宁嬷嬷。”阿慧确认道。 “在哪儿?”锦娘当即起身。 “在二楼一号房。”阿慧说。 “好,我知道了。”锦娘说着站起来,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下妆容,便快步往楼下走去。 她总是觉得,宁嬷嬷来的突然,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事? 待锦娘看到宁嬷嬷的时候,只觉得宁嬷嬷整个人非常精神,原先哀伤的神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喜悦。 掩盖不住的喜悦。 锦娘内心一动,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宁嬷嬷:“宁嬷嬷,你怎么来了,难道是......”是大小姐还活着,后面的话,锦娘没说完,但宁嬷嬷很快就意会。 “对了。”宁嬷嬷自然读懂了她的眼神,点头确认道。 巨大的喜悦忽然冲击着锦娘,她问道:,“啊,真的?大小姐现在在哪里?是她人回来了,还是有人带信了?” “锦姨,”一旁的司马明月恭敬的对着锦娘屈膝行礼,“明月让锦姨担心了。” “这,这......”锦娘看着眼前的人,一身男子打扮,先是一愣,而后再细细打量,这,可不是就是大小姐吗? 即便是穿着男子的衣裳,也掩盖不住那颇像熙和的眉眼。 “果然是大小姐,真的是大小姐......”锦娘说着紧紧的握住司马明月的手,眼眶发酸。 司马明月再次屈膝对着锦娘说:“锦姨,以前是明月不懂事,还望您莫要与明月计较,明月这里,给您赔不是了。” 锦娘看到司马明月如此,心里先是一惊,而后便扶着她,不让她行礼,毕竟,大小姐再不懂事也是主子,“过去的事,都过去了,现在你能平安归来,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锦娘一边说,一边擦着眼泪。 苍天有眼,宁家人,还没死绝。 司马明月想起自己以前做的混账事,坚决要行礼,“不,锦娘,现在我长大了,也明白了很多道理,过去的许多事,是我不懂事,这礼,是要给您行的。” “哎吆,大小姐,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锦娘只觉得司马明月真是不一样了,以前的大小姐,那可真是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赔礼道歉? 她对亲爹都没有过。 可见,这一次真是经历了不少,整个人不仅成熟稳重了不少,也懂得明辨是非了。 “这‘明珠绣坊’本就是宁家的,将来小姐出嫁,是要陪嫁的,你来自家的绣坊,想拿什么用什么,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若说,为了‘王氏’来这里拿绣品不掏钱的事,你说的也没错,这绣坊,本就和王氏没关系,她若是不想掏钱,自然记账,到时候找司马老爷销账即可,我们何必做着好人给她送东西,关键是,她惦记的可不是一两样绣品,那可是整个‘明珠绣坊’。” 锦娘口中的‘王氏’,说的是王婉,他们这些宁府的老人,都不愿叫她夫人,背地里,都是‘王氏’。 说起‘王氏’,锦娘心里还是有些怒意的,她不止一次的听耿直两兄弟说,‘王氏’和老爷提过,想要试着管理几家铺子,‘明珠绣坊’就不错。 好在,老爷念着熙和小姐的情,江都宁家的铺子都是独立经营,否则,都叫司马家吞并了。 司马明月说:“不仅仅是王氏,还有以前,我对你们的无礼,出言不逊,故意讽刺......这些,都是我年少无知的过。” 以前,司马明月仗着自己是司马家的大小姐,没少做混账事,对母亲留下来的老人没有丝毫的尊重,真的就像司马家老夫人老金氏教导她的一样:“你是司马家大小姐,甭管是宁家的还是司马家的,都是你的,要我说,那宁家也没人了,这些东西,你想拿什么,便拿什么。那些人,跟着的是宁老爷,是你娘,如今,他们都没了,还能有几分忠心?” 锦娘再一次拉起司马明月的手,慈爱的说:“好了,大小姐,过去的事,不提了,如今你能平安归来,多亏上天保佑,今天午饭,咱们就在这里吃,阿慧......”锦娘说着喊了一声门外的徒弟,“去明珠楼,把掌勺师傅请来,就说......” “锦姨,不可。”司马明月赶紧拦住锦娘,把在船上遭遇杀手的事和她说了。 锦娘赶紧叫住阿慧,又仔细给她交代了一番。交代完,对司马明月说:“那咱们就自己做,我跟你说,你长这么大,还是小时候在锦姨这里吃过东西,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在这里用饭。” “好,明月也想尝尝锦姨这里的饭菜,一定是特别的好吃。” 几个人坐着,又说了好一会儿话,司马明月才聊到正题,在矿山的嫁衣...... 第57章 嫁衣背后 以前,司马明月不懂事,在老祖母刻意教唆下,对她娘亲宁熙和留下的人没有好脸色,可现在。她长大了,知道了人心叵测,认识到谁真的对她好,谁笑里藏刀,对锦娘,言语中多了敬重。 “锦姨,您的绣工非常厉害,以前我小,看不懂其中的精妙,现在我长大了,想着您什么时候有时间,给我讲解一下,我想学习学习,开开眼界。” 说起这个,司马明月就想起前世,嫁给杨旭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十七年是怎么蹉跎的,琴棋书画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那些时兴的衣服绣品也不懂,在京都,闹了好些笑话。 她为了杨旭,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世子夫人,没日没夜的恶补这些东西,可惜,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有何难,我现下正在给小姐绣嫁......”锦娘话说到一半,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小姐的嫁衣是三年前老爷就让绣的,如今给了闫矿主,这,这如何和小姐说? 倘若,小姐现在要嫁人,要上哪儿找一件更好,能更衬的上宁家熙和小姐女儿的嫁衣? “大小姐,锦姨错了,请小姐恕罪。”锦娘说着,站起来,对着司马明月请罪。 终究,锦娘选择面对司马明月,实事求是。 原先她是觉得大小姐回不来了,嫁衣要一两年后陪葬用。现在,大小姐回来了,要是很快嫁人,她拿不出更好的嫁衣,愧对宁家老爷,愧对熙和。 “锦姨这是怎么了?”司马明月知道锦娘为何赔罪,她无心责怪,前世的嫁衣,自己不会再穿一次,她只是好奇,锦娘为何会把给自己绣的嫁衣给闫铁山? 要知道,这件嫁衣一是做工精细复杂;二是无论是料子还是丝线,都堪称极品,且是司马贵亲自去江南订购的料子。 真正的千金不卖。 司马明月觉得,锦娘和闫铁山之间,一定不简单。 到底是怎样的关系,锦娘才会愿意把给自己绣的嫁衣给闫铁山? 锦娘犹豫了片刻后,才说道:“大小姐,你的嫁衣,三年前老爷就让着手准备,本来是绣好了,就等小姐出嫁的时候穿了。” “只是,大概是一个月前,铁山得闫矿主托人来问,可有上好的嫁衣,要最好的,说是他儿子要成亲了,是给新娘子穿的。” “当时,我想着,你下落不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就把给你绣的嫁衣给了闫矿主......” 锦娘越说声音越小,五十岁的人了,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锦娘想的明白,绣工精良的嫁衣,不是一时半刻能完成的,倘若大小姐真的要嫁人,她拿不出嫁衣,要如何和司马老爷说,如何面对眼前的孩子,莫不如实话实说。 “锦姨,您快别这样,这嫁衣,您给了也就给了,再说,我一时半会儿也嫁不了人。”司马明月搀扶着锦娘坐到椅子上。 这个时候,司马明月开始佩服自己的娘亲和外祖父,跟着宁家的人,无论是卢氏兄弟,还是锦娘,宁嬷嬷,都坦坦荡荡,有一说一,丝毫没有歪心思,反倒是她自己,多想了。 不过,她也好奇,“锦姨,依着您的手艺和嫁衣的做工,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给的,哪怕万金也不行,怎么会给闫矿主?” 司马明月这话说的温柔,不似质问,更像是一个晚辈的好奇。 “哎!”锦娘轻轻的叹气道:“也罢,这事,如果熙和小姐活着,也是愿意讲给你听的。” 司马明月一听,瞬间就打起了精神,这件事,和我娘还有关系? “是这样的......”锦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后,就开始和司马明月说起宁家的往事。 “......” 锦娘比闫铁山小一岁,自小就和宁家少爷、小姐一起玩,对宁家的事,是了解的。 “您是说闫矿主,闫铁山,是我娘的哥哥?我的舅舅?”这个消息,简直太让司马明月震惊了。 她皱着眉头,不解的问:“为何,我从来没听人提起过?” 锦娘说:“宁老爷和宁老夫人在的时候,还时常提起,二老忽然没了后,记得的人就更少了,再说,闫矿主离开时,熙和小姐才四岁,记不大清的!” 锦娘想了想,继续说:“你外祖父和外祖母没的时候,你娘也不过十八九岁,比你大不了多少,她要支撑起整个宁家,很是辛苦,这件事,不知道你娘和你爹说没说。至于宁嬷嬷,她是后来才跟着你娘,有些事,自然也就不知道。” “我外祖父和外祖母为何忽然就没了?”这些事,司马明月或许想过,但从未问过。 一来,她和司马贵的关系,以前连好好说句话都不能,加上她祖母老金氏总对她说,你姓司马,不姓宁,宁家人,如果真爱你,不会死绝,更不会霸占着宁家的生意不还给司马家...... 二来,她想她娘,也怪她娘,为何生下她就走了,让她一个人受委屈。 想起往事,锦娘用手撑着脑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经商回来的路上,遇到绑匪了,被撕票了。” 锦娘现在想起来,熙和小姐的无助,绝望和坚强都历历在目。 司马明月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下子失去爹和娘,她娘当年应该是非常难受吧?宁家的一众事务落在她头上,应该是很累吧。 任凭司马明月如何使劲想,也想不到她的娘当年何等的伤心绝望,又是何等的坚强!她是如何振作起来,和她爹做起那么大的生意的? 这些事,宁嬷嬷也是第一次听说。 司马明月听锦娘的意思,闫铁山一直都惦记着宁家,“那闫矿主,为何后来没有找过外祖和娘?” 锦娘说:“后来,许是听说你娘没了,闫矿主才写信给我了解情况,据说,那闫家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想要在闫家立足,谈何容易!他好不容易立足了,老爷和夫人却没了。再后来,熙和小姐也成婚了,他想着,这些年,都没有见过,就不打扰小姐生活了,毕竟当年的他,凶残好杀,残害手足,没什么好名声。” “这些年,你娘名下的产业,有不少和闫矿主有生意上的往来,他是想着,熙和妹妹没了,妹妹的孩子,虽然见不到,但通过其他方式有链接也是好的。” “因着这些,当闫矿主托人来问嫁衣的时候,我想着,他也是宁家的少爷,虽然,不是宁家血亲的少爷,但老爷待他,胜似亲生,如今,小少爷要成亲了,就想着大小姐不知道何时回来,就把给你准备的嫁衣给了闫矿主。” “如今,大小姐你您平安回来,叫锦姨好生欢喜,可嫁衣这事,没有经过老爷和你的允许就擅作主张,还望大小姐赎罪,我一定加急赶制新嫁衣,你出嫁之前一定完工。“ 原来是这么回事,司马明月不禁感叹,人生啊,真的是一个又一个的误会和错过,哪怕她是二次为人,也不知晓自己还有这样一个‘舅舅’,如若她早知道闫铁山和自己是这层关系,用得着逃跑吗? “锦姨,您莫要自责,嫁衣这事,不急,您别再熬夜伤了眼睛。” 司马明月握着锦娘的手,长期的握针拿线,右手拇指和食指有些变形,“我知晓锦姨对我好,嫁衣您不必一针一线要自己来,让身边来绣也是一样的,再说,我短时间内,不会嫁人,对我来说,我娘留给我的亲人没多少了,您的身体更重要。” 司马明月没说她这辈子不打算嫁人的事,毕竟,对于老一辈来说,嫁人生子是女人的宿命,不会理解的。 但她的这些话,听的锦娘特别欣慰,禁不住内心感慨,要是熙和小姐活着多好,看看我们的大小姐,如今真的长大了。 宁嬷嬷也是听的欣慰极了,以前,小姐心疼身边人,仅限于她和跟前的两个丫头,其他人,可有可无,如今,真的是能看到更多身边对她好的人了。 真是长大了。 几人正说着话,就见阿慧进来,说楼下有一位闫姓公子来访,想见锦娘。 阿慧递给锦娘一块玉佩,闫公子说了,锦娘看见这个玉佩,一定会见他。 锦娘接过玉佩,只见玉佩拇指大小,通体透白,上面刻着一个‘礼’字。 她拿着玉佩看了半天,又递给司马明月:“你看这个‘礼’字,如果我没记错,这个玉佩是当年宁老爷给致礼少爷定做的,就是现在的闫矿主。” 那楼下年轻的闫姓公子,想必就是闫家少爷了。 第58章 寻到江都 “金柱给锦姑姑请安。”闫金柱被人带到二楼包房见到锦娘,便给锦娘行礼。 “使不得,使不得。”锦娘赶紧扶起闫金柱,“我和你爹好多年不见,一转眼,孩子都这般大了,这些年,你爹可还好?” “托锦姑姑福,我爹尚可,就是思念故人,这些年,一直想着来江都看看,拜访锦姑姑,奈何,一直不得空......” 听闫金柱如此说,锦娘便了然,闫家少爷应当是知晓他爹和宁家往事的。 到底是两人初次见面,且是隔代,谁也不了解谁,自然先是一阵寒暄。 寒暄过后,闫金柱便拱手对锦娘道:“锦姑姑,我这次下山,除了来看望您,还有一事,想要向锦姑姑打听一二。” 锦娘说:“闫少爷您请说。” 闫金柱很是恭敬的说:“锦姑姑,您不必和我客气,您是长辈,我是晚辈,你和我爹一样,唤我金柱即可。” 锦娘摆着手:“那如何使得,无论是从宁家来说,还是闫家,少爷就是少爷,使不得。” “锦姑姑,我爹经常和我说,他从小就和您一起玩,您就跟亲姑姑一样,是长辈,您如此和我客气,倒叫我不好开口了。” 隔间内,司马明月听着闫金柱和锦娘说话,心想闫家少爷以前疯癫的时候,真是没发现他长了一张巧嘴。 听闫金柱如此说,锦娘心里一暖,“好,金柱,你说,只要锦姑姑知道的,一定帮你。” 闫金柱惋惜道:“是这样的,三个月前,矿山出了事故,跑了一些人,加上后来矿山内部发生混乱,我爹一直在忙着处理这些事,待这些事处理完了,他才知道司马家大小姐出事了。” “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我还有一个表妹。此次前来,是想确认两件事,一是关于明月表妹失踪的一些细节,比如表妹身上,有没有明显的特征,我爹想着,既然司马家放弃了表妹,去了京都,他想再找一找,哪怕是一副尸首,找到了,也好安葬在熙和姑姑身边,生前没有母亲,死后也要在母亲身边,有个依靠。” “二是想着再打听打听,虽然那艘船上的人至今没有一个活着的,可若是真的有奇迹发生呢?” 闫金柱想来江都,不是突发奇想。 自从闫铁山对他说了儿时的过往后,他忽然明白,宁家对于他爹来说,是不一样的存在,是他爹一辈子最温暖、最幸福的地方,他爹对宁家是有感情的,在宁家得到的爱,是他爹儿时的避风港,也是一辈子的温暖窝。 严格来说,闫金柱不是闫铁山的第一个孩子,在闫金柱之前,闫铁山前前后后有过三个孩子,但都在闫家莫名其妙夭折了。 闫铁山经过多方查证,发现是闫家二爷伙同三爷对他的孩子下的手,原因很简单。 在闫家为数不多的孩子当中,数闫铁山最为优秀,闫家老太爷想把闫家的家业交到铁山手上。 在闫家二爷和三爷心中,哪怕闫铁山上了闫家族谱,也是来路不明的野种,一个野种,怎配继承闫家的家业? 这也是从闫铁山进闫家后举步维艰的原因之一,没人认可他。 连闫家老太爷,都不待见他,可他,实在太优秀了。 老太爷的三个儿子,没有一个正干的。 大爷,也就是闫铁山的父亲,男女通吃,断了子孙根,也因此,才把当时还是宁致礼的闫铁山从宁家抢了回去,闫铁山到闫家没几年,闫家大爷人便没了。 二爷,也好不到哪里去,欺男霸女,好吃懒做,一身毛病。 三爷,成天围着奶娘丫鬟转,时不时的穿上女子的衣服描眉画眼,正干的事儿不做一件,糊涂事倒是一箩筐。 闫家的少爷小姐,有样学样,遇到事没一个出头的,有了好处又个个抢的头破血流。 这样的闫家,不把家业交给闫铁山,又能交给谁? 当时的闫铁山,已经有了一定的实力,他们搞不了闫铁山,就只能从他的孩子下手,趁着闫铁山外出,他的孩子一个接一个的死去。 闫铁山查到这些后,怒不可遏。 他把闫家三爷和二爷绑在院子里,又把他们的孩子一个一个的捆成粽子,让他们自己选,用那个孩子给自己的孩子偿命? 闫家老太爷眼看着收不了场,作为补偿,就把当时替河西王经营的矿场的给了他。 盐铁山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和闫家断绝关系,从族谱除名,从此以后,他闫铁山,不再是邱城闫家人。 老太爷不同意? 这好办,一命抵一命。 他要的,都是老太爷和二爷三爷最疼爱的命根子。 从闫家除名后,闫铁山带着妻子住到了铁山矿场,闫金柱,是闫夫人在矿山生的,为了好养活,就叫了金柱。 说来,也是缘分,闫铁山叫‘铁山’,让他安身立命的地方,也叫‘铁山’,从此,他拼命经营矿场,终于获得河西王的认可,把矿场全权交给他经营管理。 闫金柱知道这些后,忽然就理解了他爹的不容易,他想为他爹做点什么。思来想去,他爹最伤心的莫过于熙和姑姑的女儿明月表妹生死不明。 他就想,有没有可能,表妹没死? 这么一想,他又觉得可能性不大,一来逃跑的是流放的死囚,手段凶残,二来水流湍急,就算跳河,她一个女子,很难活着! 女子,等等,明姑娘不就是女的吗? 她一个女子,是如何来矿山的? 闫金柱努力回想着他第一次遇到明姑娘的时间...... 对,是在矿区,自己发病了,她推开人群救了自己。 那天,是几月几日来着? 几月几日来着? 阿大提醒他,是三月初六。 对,三月初六,船出事是三月初五,而名明姑娘出现在矿山是三月初六,有没有可能,她就是船上逃生的人? 这个想法一旦滋生,就如同野草疯长。闫金柱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赶紧去找他爹,两个人一分析,时间对的上,还真的有这种可能。 闫金柱的想法更大胆,他皱着眉头,问闫铁山:“爹,有没有可能,明姑娘就是明月表妹?” 一句话,问的闫铁山手里的茶杯一歪,差点烫到手。 闫金柱继续分析:“爹,你看,明姑娘的年龄,是不是和表妹差不多?你再想一想她的长相,像不像姑姑?” 闫铁山认真的想了想:“年龄是差不多,你要说像熙和,我走的时候,你姑姑也就四岁,只记得她很小,很粘我,记不清长相了。” 闫金柱越想越有可能:“这不重要,爹,您再想一想,你看,她叫‘小明’,里面是不是带着一个‘明’?还有,她身边的丫鬟叫小夏,对,小夏,爹,你等等......” 闫金柱赶紧喊来阿大,问他:“当时在船上,和司马家大小姐一起出事的丫鬟叫什么来着?” 阿大想了想,“好像是叫夏天的什么荷花来着,对,叫夏荷。” “确定吗?”闫金柱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的兴奋。 阿大虽然不理解少爷的兴奋从何而来,但少爷问,定是有原因的,“确定,当时我还在想,这个名字好记,夏天的荷花。” “爹,小明,明月。小夏,夏荷,你说,这是不是太巧合了?”闫金柱眼里冒着光,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闫铁山听着也是心里一喜,可还是不理解:“如果她真的是明月,为何不直接说?” 闫金柱说:“爹爹糊涂,我不也表妹出事了,才知道有这么一个表妹吗?再说,熙和姑姑走得早,她兴许不知道呢?再一个,您看看着矿山,全是男的,她不伪装,怎么活?” “对,对,对,你说得对.....”闫铁山听的儿子这样说,越想越觉有可能。 “这样,阿大,你跑一趟,去江都......” 闫金柱直接打断闫铁山:“爹,这么重要的事,我去。” 闫铁山想了片刻,说:“也好,只是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全好了,”闫金柱说着举起胳膊,给闫铁山展示自己如常人的体魄,“爹,您放心,我身体完全没问题,再说,如今我长大了,很多事,可以处理的。” 孩子长大了,终归是要学会自己走路,出去多经历一些也好。 只是,闫铁山心里还是没底,毕竟,那艘船的惨状他是知道,另一个,船上人,至今无一人生还? 那个可怜的孩子,会是一个例外吗? 第59章 底气 锦娘听着闫金柱的话,心下犹豫,不知道如何作答。 若是以往,她会毫不犹豫的请小姐出来,可现在,小姐被人追杀,连穿着打扮都是男子模样,有些话,就不敢乱说了。 就在锦娘犹豫的时候,春花从隔间出来,在锦娘耳边悄悄的说了几句话。 闫金柱惊讶的盯着隔间,里面有人? 锦娘没解释,只是笑着站起来,对他说:“你跟我来。” 闫金柱跟着锦娘走进隔间,在三个人中,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人——明大夫。 不,这一瞬间,闫金柱几乎可以确认,明大夫就是司马明月。 闫金柱看着依旧一身男装的司马明月,有片刻的失神,这是真的吗? 明大夫就是明月表妹,表妹还活着? 他怕自己看不真切,是幻觉,眯着眼睛把光聚在一起,呆呆的看着司马明月。 “表哥。”司马明月一开口,闫金柱眯着的眼睛陡然睁大,他指着司马明月,忽然的兴奋冲击着他:“你是明月表妹,真的是明月表妹?!” “是的,是我。” 一句话,像是给闫金柱吃了开心的仙丹,他高兴在地上转了好几个圈圈,嘴里念叨着:“表妹活着,明大夫就是明月表妹,太好了,太好了......” 闫金柱特别想上前抱抱表妹,但他读过书,知道女子的名声很重要,为了缓解内心的高兴,庆幸,兴奋等各种情绪,只能如同魔怔了一般转着圈圈。 这把不了解情况的众人看糊涂了,自家小姐什么时候成明大夫了? 司马明月说:“锦姨,嬷嬷,你们不知道,我出事后,抱着浮木漂到了矿山,那个时候,我就见过表哥,只是我们都不知道,彼此还有这层关系。” 关于司马明月出事后的具体情况,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也吩咐过夏荷,不准告诉任何人。 一来,什么组织杀她,还没有清楚; 二来,蓝陵风的蛊毒实在太诡异了,她不想让人惦记; 三来,都过去了,知道自己过得苦,爱自己的人会心疼,恨自己的人会开心,没必要。 于是,她只是告诉众人,自己和夏荷跳船逃生后,被水流冲了很远,一路辗转,才回来的。 众人见她不愿意多说,也就不问,毕竟,哪有下人追问主子的! 可现在,面对故人来寻,司马明月就向大家说了抱着浮木冲到矿山的事。 “......” 当然,她隐藏了逼婚的事,毕竟,闫铁山成了她‘舅舅’,还是要在故人面前维护他脸面的。 闫金柱自然乐意配合。当锦娘问他婚娶之事,他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了。 众人听完,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闫金柱从巨大的喜悦中缓过来后,就迫不急的安排阿大去给闫铁山送信。 “阿大,快去,快去给我爹送信,告诉我爹,我们猜测是真的,真的......”闫金柱实在太高兴了。 明大夫就是明月表妹,且表妹还活着,这一结果,当日只是猜想,如今表妹就在跟前,是实打实事实。 她不仅是自己喜欢的姑娘,还是自己的表妹,亲人,是爹一直惦记着的熙和姑姑的孩子...... 这,这简直太让人惊喜,让人意外了。 “表哥,稍安勿躁,听我说。“司马明月又把有人雇杀手的事说了一遍,当下,她还不想暴露身份。 闫金柱再三保证,绝对保密,并问司马明月:“我爹在江湖上认识一些人,要不,让我爹出面,解决了这件事。” 司马明月说:“我安排剑又去查了,这件事,先不要惊动太多人。” 闫金柱安嘱咐了阿大一番,阿达当即就赶往矿山。 众人高兴,故人重逢,一说话,就过了饭点,后厨又给主子们重新做了一桌饭菜。 席上,众人是一脸喜色,如过节一般。 对于锦娘和宁嬷嬷来说,大小姐不仅活着,还懂事了许多,如今再看,忽然就觉得她身上有了宁熙和的几分聪颖,还有她自带一种说不上来的气质,怎么看,怎么好。 喜上加喜的是,大小姐还有一个表哥,关键是,这个表哥,对大小姐极好,无论是从眼神中,还是行动上,都对她关爱有加。 真好啊! 宁嬷嬷和锦娘互看了一眼,要是熙和小姐活着,该是怎样一副欢天喜地的景象? 两个长辈,不约而同的偷偷摸泪。 饭后,司马明月邀闫金柱一行人回‘春熙园’住,这里,是她的家,娘的‘娘家’来人了,自然要去家里住。 闫金柱当然乐意,以前,明大夫是大夫,是恩人,是喜欢而得不到的人,他只能远远的祝福,原以为,他们的缘分到头了。 没想到,他们成了亲人,是表兄妹,他可以走近她,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关心她,爱护她。 真好。 ‘春熙园’是一座典型的三进三出四合院,占地面积不大,但园林风格建筑,设计精巧,亭台楼阁,花亭连廊,应有尽有,装修算不上多么豪华,可用的每一个物件都是极好的,紫檀桌椅,部分瓷器摆件是官窑,墙上挂的画作也不乏名家。 这些东西,闫金柱也不缺,只是,‘春熙园’给他的感觉很温暖,有一股女子的秀气在里面。 不像在矿山,全是粗犷的男人气息,丝毫没有女子的秀丽和精巧在里面。 待到一切安排妥当,闫金柱看了看左右,朝着宁嬷嬷拱手行礼道:“嬷嬷,我可否和表妹单独说几句话?” 宁嬷嬷为难的看了一眼司马明月,“表少爷,如今,您和小姐都长大了,按理说,应该避嫌。” 宁嬷嬷不愿意,她把司马明月当成自己的眼珠子一样,尤其是这次司马明月死里逃生后,对她不好的,宁嬷嬷都拒绝。 避嫌什么的,司马明月早就受够了,她对着宁嬷嬷说:“嬷嬷,表哥跟我亲哥哥一样,您放心吧,再说,如今的司马家,也就咱们,这府上,都是咱们的人,谁敢乱说?” “可若小姐日后的婆家要是知道了,还......”宁嬷嬷想到小姐的以后,还是觉得不妥。 “嬷嬷,婆家之类的话以后莫要说了,我司马明月有的是自立自强的底气,怎可让婆家拿捏,再着,我也不想嫁人。”想起前世的杨家,司马明月对‘婆家’两字感到恶心,语气听着有点噎人。 宁嬷嬷还想说什么,一听司马明月如此说,心里顿时像堵着一块石头。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硬,司马明月又说:“我知道嬷嬷是为我好,可如今,我长大了,我的命运必须在我手里,而非婆家手里,您也知道,我是司马明月,无论谁娶我,图的可能都不是我这个人,既如此,我便不打算做那任人拿捏的傀儡,所以,别人愿意说什么,就让别人说去,嬷嬷您只要帮我管好这‘春熙园’的人便可。” 宁嬷嬷一听,便退了出去。 出了门,宁嬷嬷心绪还是很乱,如今,司马家人都搬至京都,要说以前,司马明月还怕司马贵,现在,司马明月就是老大。 她是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宁嬷嬷感到有点委屈,又有点高兴。 委屈的是小姐有了自己的主意,自己哪怕为她好,也会被说。 高兴的是小姐长大了,如果不是她有自己的主意,她又如何从那吃人的船上逃生? 小姐长大了,这是好事。 宁嬷嬷擦了擦眼角的眼泪,一想到司马家人都在京都,再想到有杀手杀小姐,小姐孤苦无依,自己这个老婆子,也帮不上什么忙,又觉得很愧疚。 也罢,往后,就帮小姐管好院子,让小姐放心的做她想做的事吧! 第60章 交代 宁嬷嬷退下后,闫金柱迫不及待问:“月月,你老实告诉我,当日你去渡河部落后,那里的人有没有为难你,还有,你是如何离开的?” 闫金柱一句‘月月’叫的司马明月鸡皮疙瘩起一身,她毫不客气的说:“表哥还是别叫我‘月月’了,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这么叫过我,听着不习惯。” 闫金柱笑着说:“那是因为你还没遇到表哥,如果早点遇到表哥我,不早就有人叫‘月月’了,你看,刚才你也说了,我就像你亲哥一样,哪有哥哥不是疼妹妹的,叫你‘月月’我觉得甚好。” 司马明月忽然觉得,人真是不可貌相,当日闫金柱还疯疯癫癫,一点都看不出来是油嘴滑舌的,怎么现在,嘴巴就跟开过光一样,先是哄得锦娘心头暖,如今有对自己这般甜。 她扑哧一声笑道:“可不得了,没想到表哥这般能说会道。” 闫金柱撇了撇嘴,明显不服,“我是心里所想,嘴上所说,可不是瞎说的。” 司马明月笑着说:“好,好,我知道了。” 闫金柱说:“你还没回答我,河西王可是为难你了?” 司马明月摇摇头:“没有。” 闫金柱皱着眉头,明显不信:“不能啊,你不知道,当时我爹派人追你到渡河部落,河西王说你留下,今年上供的钱免了,我们就在想,河西王到底为什么愿意舍弃钱财也要留下你?” “还有后来,河西王特地派人来交代,要对你的事保密,用的还是最高机密,我很担心你,但河西王的人说,你很安全,我一直在想,你在渡河部落到底发生了什么?” 来江都路上,闫金柱忐忑不安,他不知道明大夫到底在渡河经历了什么? 如果离开渡河部落,她会去哪里? 说白了,他对小明就是司马明月的事也只是猜测,如果不是,他又该如何? 去渡河部落问? 那可是河西王,他爹都要敬着的人。 司马明月想了想,说:“表哥,你听我说,河西王没为难我,当时,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何愿意用供钱换我,可能,觉得我特别?毕竟,能拒绝闫家泼天富贵的女子可不多,还用一座矿山做聘,你说对不?” “后来,许是你们说供钱照旧,让我离开,我就离开了。” 闫金柱眉头依然紧锁,拧着眉问:“就这样?” 司马明月点点头:“就这样。” 这套说辞是她和闫金柱回‘春熙园’的路上想好的。 其他人可以不说她去过渡河部落,但闫金柱是不行,他是当事人。 “对了,表哥,你也知道,河西王对我的行踪既然用了最高机密,这些事,咱们往后还是不提的好,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跳船后抱着木头漂浮到了矿山,在矿山,您和舅舅多留了我些时日,便送我回来了。” 如此,解释了这三个月她的行踪。 “自然,好。”闫金柱说完,又安排了身边跟着的小厮回了一趟矿山,也告知闫铁山一声。 司马明月打趣道:“还好表哥带的人多,不然,如此来回折腾,身边可就没有多少人了。” 闫金柱颇为得意的说:“表哥别的不多,但人多,月月现在人手够吗?不够的话,我调一些来。” “目前,用不上。” 司马明月说完,唤来夏荷。回到江都后,她给夏荷放了三天假,让她回家报平安,又给了她一千两银子的辛苦费。 夏荷进来后,极不情愿的对着闫金柱行礼:“表少爷。” 夏荷知道闫金柱是表少爷后,她又是惊讶又是惋惜,早知如此,小姐就不会受那么大的委屈。 不知道将来闫家父子知道小姐在渡河部落经历的事情后,良心会不会痛? “夏荷,”司马明月给了夏荷一个警告的眼神,“表哥莫怪,我身边的丫鬟,都让我给宠坏了。” 闫金柱自然知道夏荷为何如此,虽然是他爹执意强娶,现在想起来,他依然羞愧难当:“表妹身边的都是忠心的,一心为表妹着想,我怎会责怪,再说,当日确实是我爹做的不对。” 司马明月是理解夏荷的。 在渡河部落时,她也责怪闫铁山父子,只是,出了渡河城的时候,不知为何,忽然就不怎么责怪了。 毕竟,自己救了一条人命,虽然失去了清白。清白这东西,你在意,它就是卡在脖子上的枷锁,让人窒息。不在意,就什么都不是。 再一个,司马明月是没打算嫁人,又没打算做尼姑,左右都会有第一次。 尽管第一次是以这样的方式,但就冲公子在生死关头还能把选择权给自己,排毒最后一刻还保持理拔出来,就这两件事,司马明月就觉得,值得。 更别说人家高贵的身份,以后,有事找他,也算靠山。 当然,靠山这个,司马明月只是想一想,就目前而言,她觉得公子就是炸弹,背后总有人想要他命,她可不想误伤。 所以,在‘明珠绣坊’,当她听到闫铁山是半个舅舅时,也没有多大的排斥,再听到闫金柱亲自跑来,要找自己,就接受了有这么一个表哥的存在。 再说夏荷,司马明月是不忍心责怪跟着自己一路出生入死的丫头,于是,又把刚才和闫金柱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叫她切莫说漏了嘴。 交代完,她问夏荷:“家人可都还好?” 夏荷说:“都很好……。” 夏荷家人口简单,只有父母和一个哥哥,这些年,夏荷在司马家做大小姐的贴身大丫鬟,很体面不说,大小姐对待身边人又很大方,月钱比其他家的丫头高出好几倍。 夏荷的哥哥又在司马家的铺子里做着账房先生,一家人过的还算不错,只是如今...... 司马明月问:“你哥哥如今还做着账房先生?” “是,小姐,新东家觉得哥哥做的不错,就让继续做下去了。”夏荷想到这铺子以前是司马家的,怕大小姐伤心,就不敢再多说什么。 司马明月问:“好,家里人,可都说好了?” 夏荷说:“都说好了,小姐,放心吧,我爹娘,我哥哥,都是嘴紧的人,这段时间,我也不回家了,我娘让我好好伺候大小姐,家里都好,切莫惦记。” 宁做司马家大小姐的一条狗,不做普通人家的大丫头,众所周知,司马家大小姐对身边的两个丫头,那可是不薄的。 挣钱多,待遇好,这么好的差事,没人愿意放弃。 第61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司马明月正在和闫金柱闲聊,剑又匆匆而来。 她赶紧问:“查到了什么?” “杀您的人是江湖上的一个杀手组织,叫‘哈哈楼’这哈哈楼,杀人明码标价,价格根据难易程度而定。” 司马明月拧着眉,“那十二万是什么等级,简单,还是难?” 剑又说:“他们的价格从十万到几百万不等,你这个价格,据说是十万两,不过雇主为了保险,又加了两万两,总共十二万。” 这个价格,和杀手说的一致。 司马明月更关心后续,她问:“若是刺杀失败,他们会如何?”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现在她隐藏行踪,其中就有这个因素,她不知道对方是谁,实力如何,那如何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就无从谈起。 “这哈哈楼和别的杀手组织不同,据说,他们的楼主认为,依照他们哈哈楼的能力,如果刺杀失败,就说明这个人命不该绝,雇主的钱会一分不少的退回,且不会再碰这个人。” 听到这个,司马明月松了一口气,“可还有其他信息。” “有,”说到这个,剑又也是非常不解,“这哈哈楼,好像是有意隐藏小姐的信息。” 司马明月问:“怎么个隐藏法?他们想来个二次追杀?” “不是,不像是追杀,像是保护,没把雇主的钱退回去,但是,也没打算继续杀您,只是说,让你放心,后续,不会再有任何杀手!” 司马明月也疑惑:“可有说为什么?” 剑又摇摇头,他猜测,“可能你命大,人家觉得你能在那种条件下逃生,本就是奇迹吧!” 这确实让人不解,不过对方有自己的考量,自己瞎猜没有任何意义。 不过,她敏锐的意识到一件事,杀手组织没给雇主退钱,杀自己的人,就不知道自己还活着,那就将计就计,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闫金柱听到杀手组织不再插手,顿时放心了不少。 这些天,他总担心杀手再次追杀,不仅他自己时刻和司马明月待在一起,还把保护自己的人派去保护司马明月,这下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剑又刚说完,卢耿直就来了,一脸严肃。 “按照小姐吩咐,我查了后门值守的小厮,其中一个叫‘双喜’的小厮,不仅换了大房子,还娶了媳妇儿。” 司马明月问:“这个双喜平日里都负责什么?” 卢耿直说:“后门值守,小姐去邱城的当日,他因病请假休息。” 司马明月问:“可有查到他换房子,娶媳妇的钱,从哪儿来的?” 卢耿直说:“查了,是现银,很难查到出处。” 司马明月冷笑着说:“好,那就问一问,今晚,您安排人和剑又一起,去把他弄晕了,绑到柴房,问问他,就什么都知道了。” 司马明月说完,又怕卢耿直多想,“剑又是江湖中人,做这些更擅长。” 确实,卢耿直平日里管着生意,虽说也管一众护卫,偶尔也会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但毕竟做的少。 卢耿直提提醒司马明月:“是,小姐,可那小厮在后门当值,认识你,你的声音一听就能听得出来。” “那就表哥来。”司马明月看着闫金柱。 “我?”闫金柱大概能猜到,这个小厮应该和杀手的事有关,但没想到司马明月会让他来问? 司马明月点点头,“表哥的声音,他断然听不出。” 闫金柱尽管疯癫过,但没发病前跟着闫铁山,自然见过闫铁山如何惩治人,倒也不陌生。 “好。” 司马明月接着问卢耿直:“管家那里,可有收获?” 卢耿直说:“老爷走后,城东的粮铺,城西的布庄两家铺子开始由管家的儿子黄来福接管,另外,从老爷离开江都后,管家的女儿黄来秀也开始购买一些平日里舍不得买的高档头面首饰,衣服之类的东西,好似一家人,忽然就有钱了。” 刚查到这些时,卢耿直非常震惊。 实话实说,管家在老爷身边这么多年,要说买一两处宅子,儿子做个小买卖,他是信,但要有全江都数一数二的粮铺和布庄,打死他都不相信。 再说,这两处铺子,老爷明确说过,要卖掉,难道是管家掏钱买的? 那也不应该,这两处铺子,可不是一般的价格,莫说管家,就是江都第二富王家,也要掂量掂量的。 司马明月问:“可是替司马家管着,还是转到他的名下了?” 卢耿直说:“老爷在江都的生意,除了宁家你娘的生意老爷舍不得,说是个念想,万一小姐你活着,这是你娘给你的。其他的都卖了,我查了,粮铺和布庄都是以低于市场价八成的价格买下来的。” 这是什么概念? 相当于售价一百万两的铺子,只付了二十万,和馈赠有什么区别? 司马明月想了想,继续问:“耿直叔,以您对我爹的了解,有没有可能,他会把这两处铺子以这个价格给管家?” “不会。”卢耿直直接否定,“老爷是商人,成本和利润比谁都算的明白,再说,这些年,老爷对管家厚待,不存在把这么赚钱的铺子低价转让的道理,除非......” “除非什么?” “有人弄虚作假。”卢耿直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把自己看到的说一说。 “老爷从邱城回来后,心思就不在生意上,刚开始,他派人找小姐,甚至自己走访沿河两岸。 “后来,老太太不断来信,催着给小姐办丧事,还催着老爷回京尽孝,好多事,都是管家在处理。” 卢耿直想起那段时间的司马家,乱作一团,老爷一心扑在找人上,生意上的事,是让管家和卢耿正去负责处理。 原本,卢耿正要负责的多一些,但管家说,他苦点累点没关系,但大小姐要紧,还要麻烦卢管事多抓抓大小姐的事,万一,真的有奇迹也说不准。 老爷一听,有道理,想在离开江都前再好好找一找...... 如今看,管家,真是好算计! 第62章 贪婪 尽管司马明月心里有准备,但对管家还是非常失望。 这些年,司马贵从未亏待黄管家,还是没填满他的贪婪,如此,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我听说,黄管家好像添了孙子,是吗?” 卢耿直说:“是,去年刚出生。” “真是可惜,你说,一家人有老有小,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做伤天害理的事!”司马明月一边说着话,一边用手轻轻拂过椅子的把手,吹了吹并不存在的尘土,“也罢,既然做了,付出代价是必然的。” 司马明月说着掏出两粒黄豆大小的药丸,递给卢耿直:“找个机会,给黄来福吃一粒,剩下的一粒,您先留着,等我的消息再进一步行动。” 卢耿直接过药丸,疑惑的看着司马明月,这个药是什么?有什么用? 司马明月与语气淡淡:“这个药,不是毒药,只会让人每五天浑身难受一次,瘙痒如蚂蚁在爬,吃什么药都不管用,一般大夫查不出来。” “黄来福求医时,你找人侧面提点几句,他爹在京都,又跟着司马老爷,见多识广,没准儿能有什么好办法之类的,总之,就是让他写信,让管家知道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就足够了。” 卢耿直似乎是猜到了司马明月接下来的打算:“小姐是打算?” 司马明月冷冷一笑:“江都这些人,不值得咱们耗费力气,找人盯着,必要的时候,辅助即可,真正的敌人,可在京都翘首以盼呢!”司马明月说着伸出手指,指着京都方向,一脸决然:“等着,我一个一个来收拾。” 司马明月本就是女子穿男装,原本纤瘦的身材,此刻,却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她坚定的眉眼,笃定的神态,果敢的话语,通身气场瞬间让在场的人内心一惊,仿佛,她是蛰伏的雄鹰,正在等待给猎物致命一击。 卢耿直看着大小姐,仿佛是一瞬间,这个是非不辨的姑娘就长大了。 司马明月问卢耿直:“耿直叔,京都可有联系,现在是什么情况?” 提起京都,卢耿直一肚子愤怒,但司马老爷是主子,自己只是一个管事,主子决定的事,他也没辙,只能叹气。 “许是小姐的事对老爷打击太大,老爷回京后,迷上了求仙问道,把生意交给了二老爷。” “什么,我爹把生意交给了司马博?”情急之下,连二叔都懒得叫了。 京都那一家子,可是吸人血的怪物,司马博胸无二两墨,靠着他爹做生意赚的钱,一路从由鸿胪寺七品主簿升到五品户部银库郎中。 五品户部银库郎中俸禄一年能有多少钱?但整个府上的开支,却是大了去了,尤其是府上的老夫人,夫人,公子,小姐们的衣食住行,样样都要好的,这些钱,都是司马贵给的。 司马贵不仅在金钱上支持,还给他们置办田产铺子,有的是以老夫人的名义,老夫人说,她老了,有钱傍身心里踏实。 有的是以司马博的名义,司马博说,他是五品户部银库郎中,没有钱,说不过去。 不仅如此,每年,司马贵还会把各地的特产运到京都,一部分用来卖,一部分给司马博,让他送人跑关系。 司马家老夫人经常和司马贵说,你和老二两个人,一个做官,一个经商,相得益彰,相互扶持,是极好的。 如今,司马明月再看,这些年,他爹赚的钱,有一半进了他们嘴里。 就这,还不知足? 不够,不够,一个劲儿伸手要。 明明一个五品小员,非和三品二品官员住同一条街。 司马博的儿女,不仅要穿金戴银,还附庸风雅,这背后支撑的,都是他爹司马贵的钱。 当真是恬不知耻。 司马明月想起前世的京都司马家,因着她嫁给杨旭,带走了两部分财产,一是宁家留下的全部田产铺子和钱;二是司马贵把自己名下的家产陪嫁了一多半,可以说,京都司马家的田产铺子都给了司马明月。 老太太是怎么做的? 贪婪自私,口蜜腹剑,笑里藏刀,言语杀人..... 往事不堪回首。 司马明月闭了闭眼睛,压下诸多情绪,继续问:“都给了,还是部分?”司马明月想着,她爹经商一辈子,总会给自己留点产业。 卢耿直的话,直接打破了她的想法,“都给了,不仅如此,京都熙和小姐名下的两处产业,也交给了二小姐。” “什么?”司马明月眉头一紧,“连我娘的产业,都交给了司马曦月,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 司马家人都觉得宁熙和的女儿死了,开始蚕食宁家的产业了! 这话,不用说,大家都知道。 卢耿直虽然心里不平,但老爷发话,他不得不。 卢耿直说:“小姐知道,宁家的产业,都是我管。一个月前,老爷写信,要把京都卖首饰的‘珍珠阁’和成衣、绣品的‘明珠绣坊’交给二小姐,说是二小姐长大了,也该去管理一些铺子了。” “后来,兄长写信说,二小姐找老爷,说想学着管几个铺子,起先老爷想给她其他铺子,二小姐不依,说自己是一个女孩子,想要经营女子用的东西,就从老爷手里要走了这两个铺子。” 司马明月继续问:“我娘的产业,京都还剩哪些?” 卢耿直想了想说:“最大的,最赚钱的,也是京都数一数二的高档酒楼,‘明珠楼’。除了‘明珠楼’,还有其他一些比较小的铺子。” 司马明月忽然有些好奇,“既然‘明珠楼’在京都数一数二,为何司马曦月不要?” 卢耿直撇撇嘴:“哪能不要?二小姐最先要的就是‘明珠楼’,老爷没给。” “对了,二小姐还提过,想把两个铺子转到她名下,老爷拒绝了,说那是宁家留给大小姐的,二小姐学着管理是可以,切莫想了不该想的......” “真是胃口不小,也不怕撑死。”对于司马曦月的贪婪,司马明月是最清楚的,“您可知道,我爹为什么不把‘明珠楼’给她?” 卢耿直说:“小姐你不知道,以前的司马家,什么都不是,住的地方脏乱差,熙和小姐和老爷回京都,都是住在‘明珠楼’,老爷应该是舍不得。” 卢耿直想起当年司马博一家的落魄,再对比如今的风光,他们真是靠着老爷混的风生水起啊! 第63章 惦记 “我以为,只有王婉和司马曦月想要我的东西,没想到如今,连二叔都惦记我爹的东西了,这一家子,可当真的血脉之亲啊!” 说到这里,司马明月像是忽然决定了什么一样,她对着卢耿直说:“耿直叔,我打算回京都了,你也看到了,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我回京都,必然不是做司马家大小姐那么简单,有些人,也不会让我安稳的担着大小姐的名头,所以,我回京都的目的很明确,就两个,一是把属于我爹和我娘的东西拿回来。二是报仇,此次雇凶杀人,若不是王婉和司马曦月,我还能留她们,若是,我必让她们付出代价。” “当然,我也清楚,回到京都,一个人对一家人,力量悬殊,但那又如何,京都司马家,一个个看似光鲜亮丽,实则是驴粪蛋子,表面光而已。” “倒是耿直叔这里,我知道您一直跟着我爹,我要做的事,有一些,我爹必然反对,但,我必须要做,您明白吗?如果,有些事,您觉得为难,我可以找别人......” 司马明月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卢耿直单膝跪地,抱拳道:“小姐,我和兄长的命是你娘救的,我兄弟二人能有今日的荣光全是宁家的恩赐,从你娘在人贩子手中把我二人救下,给我们尊严的那刻起,我们就发誓,誓死效忠宁家小姐,如今,你娘虽然不在了,但她的孩子你还在,你就是我们的主子,我们依然誓死效忠。” “至于老爷那里,老实说,老爷的有些做法,我也觉得不妥,但老爷毕竟是主子,如今,小姐长大了,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我们必然支持小姐。” 司马明月上前,扶起卢耿直,动容的说:“耿直叔,有您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了。” 前世,司马贵把卢耿直和母亲的产业一起,给了自己。 那个时候,卢耿直是没得选的,但这次,司马明月想让这些前世亏欠过的人,能自己选择。 一旁的闫金柱听着他们说话,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只知道司马贵把姑姑的死怪在了表妹头上,却从不知,这个家竟然如此复杂? 表妹的继母,妹妹,在想着法儿的抢夺她的东西不说,还雇凶杀人? 雇凶杀人? 这是什么样的继母和妹妹,能做出如此狠毒的事情来? 原先,他听他爹讲闫家的事,只觉得闫家人禽兽不如,恶毒程度令人发指。 如今,表妹的家人,怎也如此? 一想到这些年,司马明月生活在这样的家里,闫金柱心里忍不住的心疼,要是他爹把她接到矿山抚养就好了,虽然不似司马家那般有丫鬟仆人环绕,起码有他和他爹疼爱! 待到众人退下,司马明月看闫金柱一脸的心疼,自嘲的笑了笑,“表哥是不是开眼了,从未听说过继母和妹妹要雇杀手杀嫡出的大小姐的吧?” “月月,我......”闫金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安慰她,她很坚强。 鼓励她,鼓励她什么呢? 她似乎也不需要。 “好了,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真的没事。” “你不知道,我从小就和继母不对付,我十二岁之前,老夫人养着,她可是一位‘好’祖母,我要上房,她给我地梯子,我要打人,给我棍棒。现在想,我要是想杀人,她都会毫不犹豫的给我递刀子。” 小时候,祖母对她非常纵容,处处维护她,那个时候,司马明月觉得只有祖母的真心疼爱自己,长大后,才知道,祖母的坏,是坏在骨子里的,她来江都养自己,就一个目标,养废自己。 结果,如她所愿。 待到自己十二岁后,性格习惯各方面定型了,拍拍屁股走了...... “自小,王婉和曦月便看我不顺眼,王婉看我不顺眼有两个原因,一是我爹放不下我娘,她如何努力,都是我娘的替身;二是我是司马家大小姐,自小就无法无天,和她对着干,关键是祖母撑腰,她什么都不敢说。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我长大了,要议亲了,这意味着什么,表哥知道吗?” 闫金柱皱着眉头摇摇头,意味着什么,他想不透。 “意味着,我爹会从整个北齐给我选婿,依着司马家的财富,要么是旗鼓相当的富商,要么是权力之家,也就是说,我娘哪怕是个死人,王婉也赢不了,而我,司马明月,一个活人,永远都压她的女儿一头,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至于司马曦月,就单纯多了,她看不惯我处处高她一头,嫉妒司马家所有的东西,都得我先选,剩下的才是她的。若我嫁人,我爹一定给我一多半的家产,她不服!” 说到这里,司马明月冷笑一声:“也不想一想,要不是我娘用宁家的钱做本金,帮我爹度过难关,司马家能有今天吗?” “真是贪婪鬼没个饱,吝啬鬼不知富,得了我娘的光,还不知足,还想据为己有,既然,你敢吃,我就敢让你撑死” 看着司马明月如此坚强,闫金柱明白,说什么都百搭。 当下就决定,他一定要好好保护好她,“以前,月月是一个人,但现在,月月有我,有我爹,我们就是你的家人,你放心,你不是一个人,你想要做什么,我和我爹一定支持你。” 司马明月收起情绪,笑着和闫金柱说:“表哥可莫要做闫矿主的主,要不然,回头可要挨说了。” “什么闫矿主,是舅舅,舅舅知道吗?”闫金柱纠正司马明月,“你上次在矿场遇到的是闫矿主,那是他不知道你是姑姑的女儿。” “下次,你再看到我爹,就会对他有不一样的认识,他疼你会超过我这个亲儿子,对你比亲女儿还好。” 司马明月打趣道:“真的假的,有可能你爹并不想要一个不听话的女儿。” “没大没小!”闫金柱很认真的说:“你是没见他听到你出事时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在闫家的遭遇,其实,我爹表面上姓闫,心里,永远都是宁家的少爷,一直惦记着你。” 第64章 给的太多 人,不经念叨。 两个人刚念叨完闫铁山没多大功夫,阿大就返回来了。 阿大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原本从江都到矿山一个来回需要五六天的时间,他愣是走水路四天就回来了。 随着阿大回来的,还有沉甸甸的箱子和一队闫家护院。 当一箱子一箱子的东西从车上抬下来的时候,纵使司马明月是见过世面的,从不缺东西,但还是被‘惊’到了。 “这一箱子,是衣服布料,矿主说,这些,原本就是给表小姐准备的,都是上好的布料......” “这一箱子,是头面首饰,也是给表小姐准备的,红宝石的头面,满江都都没有几件......” “这一箱子,是人参、当归、何首乌等草药,矿主说,表小姐懂医术,这些东西,用得上!” “这一箱子,是燕窝,矿主说,这个最是滋补,表小姐前阵子在矿山,风吹日晒的,这个对是女孩子是极好的......” 闫铁山是一个阅尽山河、吃遍苦头的的人,如今,年过五十,名利双收,对待别人,或许还留有一些余地和心眼,但对待‘自家人’,尤其是这个‘失而复得’的外甥女,没有留一点私心。他想的明白,这辈子,闫家的人,绝无半点关系,而宁家的人,也只剩下司马明月了。 一方面,他确实想要对宁熙和这个唯一的孩子好,司马明月是他对宁家的一点念想。 另一方面,他想起和夫人一起夭折的女儿,要是活着,也应该和司马明月一般大了。 司马明月,圆了他对宁家的念想,也变相的弥补了夭折的女儿。 再有,司马明月确实有本事,救了他儿子的命,是闫家的恩人。 这往后,闫金柱有个妹妹,两个人有了照应。即便,他私心觉得,两好成一好更好,但如今,他知道司马明月是妹妹的孩子后,就不再强迫她,反而为他之前出尔反尔的事感到后悔。 因此,恨不得把家里的东西全搬给司马明月。 司马明月看着一箱子一箱子的东西从后门抬进来,说不感动是假的,一个见过几面的‘舅舅’便能给自己这么多东西,可见,闫金柱说的是对的! 她想起了宁家,她在想,她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到底是怎样的人,能养出一个如此念旧情的‘儿子’? 她的娘,又是怎样的一个人,能让身边的人如此的忠心耿耿? 无论是宁嬷嬷,还是锦娘,亦或者卢家兄弟,都是那么的坦荡,对她,毫无保留的关爱和忠心。 想起宁家,她忽然觉得很惭愧,自己身上,应该是没有娘亲的一点影子吧,不知道娘亲若是知道过去胡作非为的自己,如今一事无成,会不会失望? 待东西都搬完了,又有一队护卫整齐的站在司马明月跟前,阿大说:“矿主知道表小姐的情况后,非常担心,听说表小姐有自己的安排,便安排了一队护院一共十人,这十人,属于经验丰富且功夫不弱的,可随身保护小姐的安全。” “这,太多了!”司马明月为难的看着闫金柱。 从小,她被灌输的思想是她是司马家大小姐,司马家的东西都是她的,心高气傲,目中无人。 同时,她爹又把她娘的死怪在她头上,她对亲情是既渴望又自卑。 所以,便养成了她一方面,嘴硬的如同死鸭子,对什么都不在乎; 另一方面,又羡慕别人家的孩子有爹疼娘爱。 这也是前世杨旭为什么凭一张嘴就哄得她不顾一切要嫁给他的原因,在她狼狈不堪、被人指指点点的时候,是杨旭,当众伸出一双手,这双手,在当时的她看来,无异于天上的神仙,是来解救自己的。 她觉得,杨旭的出现让她过往缺失的亲情得以补偿,结果? 不过是另一个坑而已。 二次为人,司马明月才恍然大悟,这个世界,能补偿自己的,只有自己,如果等着别人来补偿,无异于是把自己的头伸进别人的绳索中,全凭别人拿捏。 当她决定依靠自己的时候,对别人给的东西,反而无从下手。 不要? 舅舅给的。 要? 太多了,受之有愧。 “表哥,这太多了,我受之有愧。” 闫金柱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舅舅给外甥女的,再多,都是应该的,再说,对我爹来说,这些东西算什么?放心收着就好,反而要是你不收,我爹该睡不着觉了,他一会儿该想,月月是不是还记恨在矿山的事,一会儿又该想,是不是给少了......” 闫金柱如此说了,司马明月便不再矫情:“如此,那我就先谢过‘舅舅’等我处理完这些事,再去矿山当面谢。” “哎,这就对了。”闫金柱笑着点点头。 司马明月和闫金柱刚说完,阿大又递给司马明月一个手臂长短的箱子,“这个箱子里装着的是江都的一些田产、地契,矿主说,这些本就是给表小姐准备的嫁妆,以前,总是想以什么方式给表小姐,如今可好,光明正大,矿主还说,若不是矿山不能离开人,他真想亲自来江都......” “不行,这太贵重了。”司马明月一看这一小箱子田产地契,直接往外推,“这些东西,舅舅得来不易,我不能要。” 阿大恭敬的举着箱子,“矿主早就想到表小姐会拒绝,他让我告诉您,不必和他客气,这些东西,原本就是给表小姐准备的嫁妆,如果和他客气,反而是见外生疏了,另外,矿主还说了...... 闫铁山的原话是这么说的:司马贵那狼心狗肺的东西,忘记当初司马家如何对他了,要不是熙和,他司马贵饿死都没人知道?还有京都司马家,什么东西,如果不是熙和和司马贵一路经商,他们算个屁? 如今倒好,亲生的女儿生死未卜,就丢下不管,举家搬往京都了? 也罢,这样一个把夫人的死怪在幼女头上的人,着实不配为人父,明月如此好的姑娘,既然他不爱护,那便我来。 告诉表小姐,她若想留在江都,她不仅是司马家大小姐,还是我闫家的小姐,也是宁家的小姐,以前,她在江都怎么生活,以后还怎么生活,她在司马家有的一切,在我这里,只多不少,让她只管像以前一样横着走,不必担忧什么。 如果,江都不愿意待了,就来矿山,我教她管矿山,在这里做个土皇帝,一样逍遥自在。 如果,她想去京都找没良心的司马贵,告诉她,我闫铁山,就是她的靠山,只管去,若是在京都过的不开心,随时回来,舅舅永远欢迎她,若是需要舅舅出面,我不介意会一会这帮没有良心的东西...... 阿大知道,哪些话是主子的气话,哪些话是真心话,于是,便把司马贵说的话,过滤了一遍,捡着好听的说给司马明月听。 第65章 一起走 听着阿大的转述,司马明月内心暖暖的。 前世,她跟着杨旭去了京都,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这样的‘舅舅’。 这辈子,当命运线改变,就如同挖矿一样,挖出了很多和前世不一样的‘宝藏’。 果然,命运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即便,会失去一些东西,但,人生本来就是选择题,你选择了这条路,就必然要放弃另外一条路。 司马明月这辈子,要主动选择自己想走的路。 看着一箱子一箱子的贵重物品,还有那一对精英护院,司马明月真切的感受到闫铁山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不是嘴上说的好。 她忽然觉得,看一个人对自己如何,不要看对方说什么,要看对方做什么? 前世,杨旭对自己浓情蜜意的话说了不少,但当杨家人为难她的时候,杨旭只说,这是杨家的规矩,你作为新妇,要懂规矩,知进退。 当她看上一副头面的时候,杨旭会说,你陪嫁那么多,也不缺这个。 而当杨旭的母亲或妹妹看上自己的嫁妆时,杨旭又会说,你的嫁妆那么多,给他们一两样,没什么大不了。 想到这里,司马明月便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什么叫‘真给你’和‘假好话’。 她便不再扭捏拒绝,大方的接过箱子:“明月感谢舅舅对明月的关爱。”她说着便转手把箱子递给闫金柱,“烦劳表哥帮我代为保管。” 她想着,这箱东西,先让闫金柱保管,待到闫金柱成亲时,给他当新婚贺礼,毕竟,舅舅虽好,她也要识趣,不要贪得无厌。 闫金柱好似看穿了她的想法,摆摆手说:“这可不行,这是我爹给你的,我保管,我爹知道了非得打断我的腿。” “表哥!”司马明月软着声音,“你也知道,我现在有好多事要处理,再说,过几天,我要去京都,也确实没有时间管这些,表哥就当帮帮我呗,先帮我拿着,等我把京都的事处理完了,再给我也不晚,你说好不好嘛......” 这一声娇滴滴的‘表哥’着实把闫金柱叫的晕头转向,心里这个暖啊,胸膛砰砰砰的挑个不停,哪里还能说出一个‘不’来! “叫我保管也可以,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司马明月本能的警觉了起来,表哥不会还想让她嫁给他吧? 闫金柱见她如此,先是爽朗一笑,而后说到:“瞧你吓得,月月,我是哥哥,你是妹妹,哥哥保护妹妹,本就是应该,所以,此次你去京都,我想和你一起去。” “不行。”司马明月坚决不同意,“你的身体刚好,不宜长途跋涉,还有,舅舅就你这一个孩子,万一出什么事,我无法向他交待。” “月月!”闫金柱显然做好了决定,“我身体好得很,再说,你是大夫,如果在你身边我都会出事,那我注定就活不长。” 听到闫金柱如此说,司马明月赶紧打住:“你身体当然没事了,往后,你活一百岁都没问题。” 闫金柱抓住司马明月的话头:“你看,你都说我身体没问题了。” 司马明月坚决拒绝:“不是,表哥,你也知道,我此次进京,危险重重,说白了,能不能回来都不一定,所以,我不希望你冒险,你明白吗?” “舅舅就你一个儿子,你虽然姓闫,但你既认我,做我表哥,也是宁家的少爷,我要有什么事,宁家的这些老人,还要拜托表哥,所以,你不能和我去。” 闫金柱坚持:“月月,就因为你一个人,我作为宁家的少爷也好,闫家的少爷也罢,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我是你表哥,是你的兄长,妹妹一路艰险,当哥哥的明明知道,怎么还能眼看着你独自冒险。” “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你就在江都,踏踏实实的做大小姐,咱要啥有啥。要么,我和你一起去京都,无论如何,路上有个照应,我爹在京都买了宅子,你若不回司马家,就住在我爹的宅子里。” “不行,你走了,舅舅这边有什么事,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回来的。” “我爹不是说了吗,若你决定回京都,我们就是你的靠山,所以,这次,不许拒绝我,哪怕,我陪你到京都,待你安顿好了,我再回江都可以,起码,让我和我爹安心一些。” 听的闫金柱如此说,司马明月又是一顿感动,不知不觉间,眼泪从眼眶涌出来。 闫金柱哄着她:“哎呀,这是怎么了,月月怎么还流了‘金豆子’了,是表哥不好,让月月伤心了,快,别哭了,哦,我给你用着箱子里的钱买糖吃。” “我都多大了,还吃糖!”司马明月擦掉泪珠说:“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感觉背后有人罩着,很踏实;第一次,长辈不是责怪我的,而是支持我,我很高兴,很感动。” “吆,这就感动了,我们月月值得任何好东西,知道吗?还有,女孩子,不要随意对男的感动,容易被坏男人骗,知道吗?”闫金柱打趣道。 “哦,知道了。”司马明月撅着嘴回。 “如此,表哥还要安排人给舅舅说一声,好让他心里有底。” “这是自然。”闫金柱说着,便又安排阿大人跑一趟。 阿大是个识趣儿的,他知道少爷能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是信任自己,并且,少爷对他,确实也大方,哪有不尽心尽力的,转身返回矿山了。 待这一切处理好,天擦黑了,宁嬷嬷到底是私下请来了明珠楼的掌勺,做了一桌子司马明月爱吃的菜。 可能,忽然多了对自己好的亲人,也可能是明珠楼掌勺的菜好吃,司马明月感觉,饭菜从未这么好吃过。 吃饭时,她热情的给闫金柱夹菜,喋喋不休的说这些菜的典故。 闫金柱来者不拒,司马明月夹什么,他吃什么,吃的津津有味,听的全神贯注,眼里全是宠爱,只不过这份宠爱,几分是妹妹,几分是另一份心思,他也分不清。 第66章 审问1 司马明月与闫金柱吃完饭,两人又商量了一下晚上要问小厮的话,便早早喝茶聊天等着剑又的消息。 剑又没让他们等多久,便让人来请司马明月。 “这么早,安全吗?”司马明月想着,怎么也要三更,没想到二更就带来了。 剑又说:“小姐放心,这玩意儿有点钱就存不住,刚喝了花酒,路过巷口时没走稳,自己掉沟里了。” 双喜头上套着麻袋,蜷缩在角落里,像一只死狗。 剑又说:“晕过去了!” 司马明月冷着声说:“把他弄醒!” 一盆凉水下去,双喜惊慌失措的弹起来。 他头上套着麻袋,双手双脚绑着,弹也白弹,想站起来,试了几次都徒劳。 只能像只蛆似的在地上来回蠕动了几下,许是掉沟里摔了腿,挣扎了几下,便放弃了,只能哆哆嗦嗦求饶:“是哪位好汉,咱有话好好说,好汉放心,您要什么,只要我有的,一定给您” 司马明月和闫金柱对视一眼。 闫金柱开门见山:“三月初四和初五两天,你都干什么了?” 与其费劲套话,不如开门见山,像这种为着利益没有原则的人,一样会因更多利益,或者更大危险而没有底线。 双喜先是一滞,随即便摇头:“好汉,我什么都没干,敢问好汉尊姓大名,有什么事咱们好商量,是不,您放心,我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是个懂事的,我就喜欢和懂事的人打交道。”闫金柱说着,拿出手里的短刀,坐在一旁的磨刀石旁边,不慌不忙的磨起了刀子。 “我本是邱城一个商人,三月初五,坐船从江都回邱城时,发现钱包被偷了,这钱包,原本上千两的银票倒也不算什么,关键是,里面有一张地契,那可是我祖宅的地契,你知道值多少钱吗?” 双喜一听,松了一口气:“好汉,您找错人了,我没有偷您的钱包,更别说地契了,我发誓,我以全家人命发誓,我真的没偷您的东西。” “别着急否认,我也不是平白无故就找上你,这些天,我查找了当日去过码头的所有人,我发现,就你,去过码头没多久就发达了,不仅换了大房子,还娶上了媳妇,你说,你没偷钱,我可不信。” 闫金柱缓缓的站起来,拿着刀子在双喜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我感觉还是有点钝,这钝刀子拉肉,可不痛快,得,再磨一磨。” 他说着果真又坐下磨起了刀。 “嚓嚓,嚓嚓......”磨刀声在安静的夜晚尤为刺耳,听的双喜一哆嗦,一滩黄色得液体顺着裤腿流淌在地上。 胆小如鼠,司马明月厌恶的转头,看向‘装模做样’的闫金柱。 不得不说,闫金柱自小生活在矿山,身上是有几分匪气的,加上又读过书,生活优渥,那种粗中有细的感觉,颇有一丝土匪书生的气息。 闫金柱冲着司马明月咧嘴一笑,意思是:放心,这等货色,没问题。 此刻的双喜,犹如砧板上的鱼,什么都看不见,只听见磨刀霍霍声,害怕的要死:“好汉饶命,我真的没捡到你说的钱,我,我,我真,真的没有......” 闫金柱冷着声音,很是疑惑:“哦,你到说说,你换房子,娶媳妇的钱,是哪儿来的?” 双喜磕巴着:“是,是,是......” “看来,还是来路不明,既如此,那便是我的钱,算了,你说,我的钱和地契在哪里,说了,找到了,也许还能给你一个痛快,不然,这钝刀子拉肉,我痛不痛快倒也次要,关键是你不痛快!” 闫金柱说着,便拿着刀子在他身上比划着:“是先从这儿开始,还是这儿?” “好汉,我说,我说。” 双喜害怕极了,他可不想年纪轻轻就被人误杀,“那钱,是夫人给我的。” “什么夫人,哪个夫人,你可要说明白了,不然,我刀子可不长眼。”闫金柱说着,用刀子拍了拍双喜的脸颊。 双喜说:“不,不敢,我,我本来是司马家后门守门的小厮,这钱,是司马家夫人给我的......” 闫金柱不相信,再次问:“司马家,可是江都首富司马贵家?” “是,是,就是,就是。”双喜点头如捣蒜,生怕回答晚了受皮肉之苦。 “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一个守门小厮,司马家夫人认识你是谁,还给你钱,果真是个没睡醒的,留着也没用,不如......” 闫金柱话还没说完,双喜就打断他:“好汉,我说的千真万确,这钱,就是司马家夫人给我的,足足给了五百两呢!。” 闫金柱挑眉:“噢,那你倒是说说看,堂堂司马家夫人,为什么要给你钱?还给这么多?你可要想清楚了,我这刀可听不了假话。” “是,是,是这样的,三月初四,我看大小姐跟前的两个丫鬟着急忙慌的出门,和平时很不一样,我就和黄管家说了一下,黄管家夸我干得好,让我继续盯着,有什么事及时汇报,当时,我看大小姐跟前丫头春花拿着行李好像是出远门的样子,我不放心,就去给夫人说了一声。” “夫人说,春花既然走了,就先不管了,让我接下来找个由头请假,盯着大小姐,看看她要干什么,第二天一早,也就是三月初五,我看大小姐带着丫鬟夏荷朝着码头方向走去,我一路跟着到了江都码头,见大小姐上了去邱城的船,我就回去告诉夫人了,夫人当时给了我了我五百两现银,还准许我休息三日,好汉,我真的没有偷,这钱,千真万确是司马家夫人给我的。” 闫金柱怒意暴起:“你跟着司马家大小姐,夫人就会给你这么多钱,你诓骗老子,看老子不宰了你。” 闫金柱说着拿起刀在双喜脸上比划,双喜连连求饶:“好汉,千真万确,这钱真的是司马夫人给我的。” “以前,我也会盯着大小姐,经常把大小姐出门的消息告诉夫人,每次夫人都是不咸不淡的说知道了,很少有赏赐,但这次,我也不理解,夫人为何如此出手大方,直到大小姐出事后,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双喜急于摆脱‘小偷’的身份,也顾不上什么,就把他自己知道的、猜测的全部都说了出来。 闫金柱问:“明白了什么?” 双喜说:“夫人和大小姐向来不对付,夫人总是挑大小姐的刺,大小姐总是和夫人对着干,那大小姐出事了,夫人就是最高兴的。” 闫金柱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盯着司马家大小姐的?谁让你盯的?为什么盯?” “好汉,你看,我的钱确实是司马家夫人给的,要不,您把我放了,我一定对今晚的事守口如瓶。”显然,双喜耍了小聪明,他以为说了钱的来路就没事了。 “看来,你还是没认清形势,你说这钱是司马家夫人给的,她为什么给,还给这么多?既然,说不明白,那就不用说了,咱们开始拉肉......” 闫金柱一边说,一边开始从双喜脸上划,刀尖刚触到双喜,双喜就吓得哇哇大喊:“我说,我说!” “有,有半年了吧,最初是夫人让我盯着的,后来,管家也问过我一两次,至于为什么,小人就不知道了。” 闫金柱问:“据我所知,一般有钱人看后门的也有三五个吧,这司马家夫人为何找你?” 第67章 审问2 说起这个,双喜非常害怕,又有点得意:“我,我和王二狗认识。” “王二狗是谁?”闫金柱问。 双喜说:“是夫人义兄的远房侄子,平日里,老往夫人跟前跑,我还是通过他去后门,活少,清闲。” 闫金柱问:“按照你这么说,这王二狗也没少得钱?” 双喜头摇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人家虽然不是亲的,但关起门来,都姓王,咱是外人是不?” 闫金柱说:“说的有理,关于司马家夫人和大小姐的事,你还知道什么?” 双喜好像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好汉,恕小人多嘴,您为何对司马家的事这么感兴趣?” “哼!”闫金柱慢慢悠悠的说:“原本以为你偷了我的钱,没想到你的钱是这么来的,一时好奇,就想听听有钱人家的阴私事,就当听故事了,怎么,你不愿意说?” 双喜连忙说:“哪,哪能呢,小人这怕耽误你的时间不是?” 闫金柱说:“没关系,都听到这里了,听听也无妨。” 双喜不想说太多,但看对方似乎对司马家的事很感兴趣,不说点什么,恐怕很难脱身,说了吧,要是被夫人知道,可不会轻饶了他,正当他左右为难的时候,闫金柱提醒了他。 “听说,司马家搬去京都了?” “对,对,对对对。”双喜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傻,司马家都去京都了,上哪儿知道去? “好汉,我听王二狗说,他差点成了司马家的女婿!” 闫金柱眉头骤然收紧,声音生冷:“展开讲!”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就是王二狗说,夫人和二小姐给大小姐吃了春药,让他睡了大小姐,顺理成章的成了司马家的女婿!”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大小姐自己跑了,你不知道,为这这个,王二狗没少被夫人骂......” 闫金柱越听越心惊,恨不得把这个叫王二狗的头拧下来,司马明月拍拍他的肩膀,对着他摇摇头,示意继续。 闫金柱强忍着怒意,继续问:“这么隐私的东西,王二狗会告诉你?莫不是又在诓骗我?” 双喜急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是王二狗喝醉了才说的,他还让我在夫人面前好好表现......” 双喜又断断续续的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事,司马明月见问不出什么来,便让人拿起双喜的手指,给刚才说的话按上了手印。 双喜警觉的抽回手:“好汉,大爷,您让我按的是什么?” 闫金柱说:“就是把你刚才说的话,写下来,让你按个手印而已,我总得有个证据,不然,银票和地契丢了,我怎么向族里长辈们交代?” 双喜一听,祈求道:“好汉,爷爷,大爷,这东西,您交差没关系,但千万不要外传啊,若是叫夫人知道我把这些事说出去,她们饶不了我。” 闫金柱说:“那司马家夫人不是回京都了吗,她如何得知?” “大爷啊,夫人是回京都了,王家人还在啊,还有黄管家,虽然跟着老爷去京都了,但他的家人都在这里,要是让这两家人知道我说了这些,夫人不就知道了吗?” 闫金柱问:“这事,和管家有什么关系?” 双喜说:“你不知道,司马家的好几个赚钱的铺子,都低价转让给了管家的儿子,要是没有夫人,给管家十个胆子也不敢,您说是不?” 闫金柱好奇道:“这些,司马家老爷不知道?” 双喜说:“司马老爷自从大女儿出事后,心思就不在生意上了,再说,司马家那么多钱,估计连老爷自己都不知道他有多少钱!” 闫金柱说:“果然有点意思,你放心,今天这事,你不说,我自然不会说。” 双喜保证道:“那是自然,您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谁都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剑又一个手刀,晕死了过去。 嘈杂的黑夜重归寂静,高悬的月亮将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闫金柱陪着司马明月从柴房一路走向司马明月的院子。 此时的他,内心又是愤怒,又是心疼。 当初,他听继母和妹妹雇凶杀司马明月就已经够震惊,如今,又听到了什么? 恶毒继母还设计要玷污她的清白? 闫金柱想不明白,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到底为何要如此恶毒? 他想安慰司马明月,可看她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不知道如何张嘴。 司马明月幽幽的说:“虽然,我早就猜到是王婉母女,但如今被证实的七七八八了,还是觉得挺可笑的。” 闫金柱怒气难消:“是啊,我也没有想到,一个继母,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司马明月想起前世今生的种种,“她们能做的事,可多了,表哥,我想早点进京!” “好,我安排人收拾起来。” 闫金柱俨然是一副哥哥的样子,替司马明月张罗着。 她们身后,春花和夏荷两人,沉默着,她们现在才知道小姐‘诗会’那么反常的原因,原来是被王婉母女下了药,是她们失职,没伺候好小姐。 宁嬷嬷正在门口着急的等待,见她们回来了,才安心! 司马明月回到卧房后,宁嬷嬷铺床,夏荷拆卸头饰,春花准备洗漱的水,主仆四人很有默契,很快便收拾妥当。 “嬷嬷,今天太晚了,你们也都累了,就不用外间候着了。” “小姐,让奴婢陪着你吧。”夏荷觉得,小姐吃了那么大的亏,外间有人睡得踏实些。 “奴婢也想陪着你。”春花跟着说。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自称奴婢了?”司马明月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两个丫鬟。 她早就说过,能在她身边的,一定是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就不是奴婢,所以,她们一直是以‘我’自称的,如今,怎么开始称上‘奴婢’了? “小姐,是奴婢无能,没能保护好小姐。”夏荷说着,和春花一起跪了下去。 宁嬷嬷看着夏荷和春花如此,着急的问:“怎么了,你们这是怎么了?” “哎,你们呀!”司马明月看了一下宁嬷嬷,有点后悔没给这两丫头交代一下,这下好了,宁嬷嬷知道了,心里又不好受。 算了,“我累了,夏荷留着吧,春花回去和嬷嬷说,你们别自责也别难过,有些亏,既然吃了,就不能白吃,到京都,必然要还回去。” 第68章 共赏一轮月 司马明月躺在床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像是在唱戏,一出一出的,睡不着。 “咚!咚!咚!”三更的更鼓响了三声后,黑夜,又重归了寂静。 司马明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她起床,走到窗前打开窗户。 外间,夏荷听见开窗声:“小姐,您还没睡吗?” 司马明月说:“我睡不着,坐会儿,你睡吧,有什么事,我叫你。” “是,小姐。” 司马明月抬头,一轮圆月高高挂在天上,柔和的月光给云彩染上了银边,让黑夜不那么单调。 她想起蓝陵风,忽然觉得这一轮明月和他有点像,都是高贵冷淡的。 司马明月仔细一想,蓝陵风冷淡吗? 好像又不是。 起码帮他引出蛊毒后,他对她是真诚的,‘睡过’之后,更是真诚中多了热情,热情中又有几分克制。 他说要负责,不知道他说负责是出于以清白为代价的‘救命之恩’? 还是因为别的? 能是因为什么呢? 他是天生的贵族,无论是身份还是长相,皆是人中之龙,指望这样的人对自己有什么‘别的’,司马明月忽然被自己逗笑了。 她们,这辈子是没可能的。 一是这辈子,她绝不做男人的附庸,也不再为任何男人放弃自己。 二是对方是皇子,自己是商女,两者的身份本就是天差地别。 当然,她也承认,蓝陵风是男人中的极品,可极品又如何,人,不能只看长相。 无论如何,他的蛊毒是解了。 司马明月忽然觉得,蓝陵风如此风姿卓绝的一人,要是活不过二十岁,还真是很可惜,好在,自己把他救活了,如此月圆之夜,他应该也不会再难受的要死要活了。 一个优秀的男子,是自己救活的,她觉得很有成就感。 就像这圆圆的月亮,虽然不似太阳火热,但也有自己的绝代风华。 ...... 蓝陵风站在繁星楼上,三更天了,夜风徐徐出来,吹的衣袍沙沙作响,远处,一条宛若长龙的渡河在月光下蜿蜒而行,皓月之下的渡河城,陷入了深夜的寂静。 一片安稳祥和,就如同此时的蓝陵风,解除了阎王套在脖子上的绳索,通身轻快的像要飞起来一般。 蓝陵风张开双臂,闭上眼睛,感受着轻快的风从身体吹过,轻松而畅快。 十九年了,他被阎王掐住脖子整整十九年,这十九年来,他时刻都觉得脖子上套着绳索,只等二十岁一到,那绳索就会猛然收紧...... 想到这里,蓝陵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而后轻松畅快的笑了。 终于,活过来了。 他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是从未有过的欢喜,这种欢喜就像一股暖流,从心田窜到全身,眼睛也跟着一湿。 以前,无尽黑夜带给他的是无尽的折磨,明晃晃的月亮给他的尽是惧怕...... 而今,蛊毒尽解。 他也能感受到月亮之下的宁静和喜悦,也能对月当歌,也能月下尽览长空,原来,人一旦有了以后,就会有了好多种活法。 忽然,他很想司马明月。 此时,她在做什么? 睡了吗? 睡得可香甜,可有想起过他? 是突然想起来的吗? 应该说,今天一整天,他都在想她。 今天,是月圆之夜,司马明月说过,蛊毒解了,往后每个月圆之夜,都不会再有噬骨抓肉的痒和疼了。 他相信她。 但,多年的月圆之夜噬骨抓肉之痛已让身体有了记忆,从昨天开始,他就本能的担心和害怕今天的到来。 早上,身体没有不舒服,午后,没有不舒服,晚上,身体依然没有不舒服,月亮出来了,身体依然没感觉...... 阿兰、马长安、长水等看到自己的身体在月圆之夜如司马明月说的一般,没有任何以往的症状,高兴的恨不得隔着渡河给司马明月磕头。 他也很高兴,高兴到想要立刻见到司马明月,告诉她,真的不疼了,也不痒了,真的是和正常人一样了。 可他,以什么身份出现呢? 充其量,自己只是司马明月的一个病人。 蓝陵风一想到自己只是司马明月的一个病人,心里,就像压着一块石头。 按理说,司马明月救了他蓝陵风,就是蓝陵风的恩人,往后,只要司马明月需要,他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她的后半辈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司马明月,不愿意。 不仅拒绝了自己,还不想和自己扯上任何关系。 高傲如蓝陵风,既然不愿意,他便作罢,只是,时不时的想起她,叫他时而忧,时而愁。 他觉得,既然是救命恩人,如有需要,便满足她就好,实在没必要时不时的想着她。 说起需求,他忽然想起前几天,长水说,司马明月跟前那个叫剑又的护卫在查‘杀手’的事。 想来,她是开始着手调查这事了。 他让长水故意松口,叫剑又查着点东西,好叫她放心,不然,她又要担心杀手又要对付背后的人,太累了。 其实,她可以用不着自己动手,她只需要告诉他,他的人,很快就帮她处理了。 可能,她还是想和自己保持距离吧,她果敢,她洒脱,她独立,她有主见...... 蓝陵风觉得自己应该高兴,一个女子以清白为代价救了自己后,没有以救命之恩要挟他娶她,而是转身离去,好似从来没出现一样。 可他,就是高兴不起来。一想到司马明月恨不得和自己断的干干净净的样子,只觉得失落不已!叫他好不苦恼。 看来,是时候找点事儿干了。 长水看着主子一会儿高兴的笑,一会儿苦恼的皱眉,心里也能猜到七七八八,主子再是天皇贵胄,有活不过20岁这道槛挡着,也只能当个闲散无用的皇子。 这些年,主子吃的苦,受的罪,心中的苦闷,他们这些身边人一一都跟着感受了。 好在,主子把下人当人,再怎么痛苦,也不会拿下人撒气,甚至,还会替他们想好出路。 这也是他们愿意为主子卖命的缘故。 如今,主子有了以后,这叫他们这些跟着主子的人好高兴。其实,单凭司马明月救了主子这一条,他长水就愿意为她肝脑涂地。 只是,主子终究是皇子,主子的路,注定不是普通人的路,司马明月固然好,也只能是救命恩人,这一点,主子应该是清楚的。 马上要回京都了,依着主子如今的情况,就是皇上不选妃,长公主也会张罗了。 想到这里,长水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第69章 忠心不二 一大早,主仆四人八只黑眼圈,都没睡好。 司马明月收拾妥当,坐在餐桌前:“我用完早饭后,便没什么事了,你们轮流去休息。” 不得不说,司马明月对身边的人,就是好。 宁嬷嬷泪眼婆娑:“小姐,是嬷嬷没照顾好你,让那恶毒心肠的人得了手。”想起司马明月当时的样子,宁嬷嬷心就跟针扎一样疼。 司马明月是她捧在手心的小姐,怎容得下黑心肠的人如此糟蹋,一想起王婉,宁嬷嬷恨不能吃了她。 宁嬷嬷一哭,夏荷和春花也跟着抹泪,尤其是夏荷,她跟着司马明月一路从矿山到渡河部落,虽然平安回来了,可小姐失去的是女子最宝贵的东西。 司马明月放下手里的筷子,有些话,她本不想说,如今看来,不得不说:“人的成长,都是有代价的。” 她如果不经历前世的痛,怎会知道人心难暖,欲壑难填,又怎会知道继母和妹妹多么恶毒? 如果,不是泡在冰冷的湖水中,司马曦月告诉她,她又怎知道,王二狗是她们送给自己的‘礼物’? 如果,不是命丧杨府后院,她又如何明白,所谓爱,不过是精心包装的骗局? 尽管这些痛苦,她一点都不想吃,既然吃了,就没有白吃的道理。 “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王婉和司马曦月看我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她们是主子,而且王婉又管着后宅,想对我下手,防不胜防,你们无需自责。” “另外,刚好我也有事和你们说。” 司马明月说着,示意她们三人坐下来。 “京都的情况你们都知道,此次回京都,可以说到处是坑,二房那些人,都是吃不饱的,我要从她们嘴里夺回我的东西,必然是要抱着九死一生的决心。” “而你们,又是这些年我身边最近亲的人,嬷嬷自然是要跟着我去京都,但夏荷你和春花还年轻,所以,我想给你们一个选择,愿意留在江都的,我可以和锦娘说一声,她不会亏待你们......” 司马明月还没说完,春花和夏荷双双跪在地上,春花说:“我要跟着小姐去京都。” “我自小就是孤儿,是小姐从人贩子手里救了我,小姐在哪里,我家就在哪里,求小姐不要丢下我。” 春花说完,夏荷也跟着说:“夏荷和春花一样,虽然,我家在江都,但这些年,小姐待我们,从未当下人看,给我们从未有过的体面,夏荷愿意跟着小姐,无论是刀山还是火海,我都愿意替小姐过。” 司马明月动容的看着眼前两个丫鬟,春花前世跟着自己去了京都,她的忠心她自然是知道的。 夏荷跟着自己一路从矿山回来,同甘共苦,忠心不二。 她虽然是主子,可以随意安排,但面对这些对她好的人,她还是愿意给他们一个选择的机会。 “你们的忠心,我自是知道的,只是,此去京都,很多事不明朗,变数太大,你们也要清楚这一点才好。” 春花和夏荷二人你一言我一语。 “这些,我们都知道,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更要跟着小姐,我们伺候小姐时间长,别人未必有我们顺手......” “还有,小姐初到京都,更需要自己人,小姐,您就带着我们去吧......” 春花跟着她,在司马明月的预料之内,只是夏荷,还是略意外,因着夏荷是雇佣,再有半年就到期了,再有,夏荷家就在江都,实在没必要。 “夏荷,京都离江都很远,回家可不方便,这是其一。其二呢,如今你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听说你有娃娃亲,你跟我走了,不妥当。” “小姐快别说了!”提起娃娃亲,夏荷满脸不屑:“我娘说,那混账东西听说我出事后,只是来家问了一下真假,转头就和别的女子定亲了。” “至于我家里,我爹娘有我哥照顾,用不上我,我说句话小姐您别生气。”夏荷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司马明月:“我娘常说,大小姐听着名声不好,其实,人是极好的,不把身边的人当牛马,给的月钱是别人家的好几倍。” “我娘还说,不能听别人说什么是什么。就说这人再好,对你不好,有什么用?这人再不好,对你很好,那就好。” “我娘说得对,大小姐对我好,我就记着大小姐的好,如今,小姐正是需要人的时候,我怎么可能留在江都?莫说我这里不行,就是我娘知道了,也得把我赶上小姐的马车,小姐,求你了,带着我吧,我绝对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把小姐伺候的周周道道的。” 夏荷一句话,逗得司马明月扑哧一声笑了:“我哪里需要你如此劳累!。” 司马明月说着,把两个丫鬟扶起来:“因着你们是我跟前最亲近的人,我才想让你们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既然,你们选择跟着我,那我要要叮嘱你们几句。” 两个丫鬟恭敬的听着主子说话。 司马明月说:“有两点,你们一定要记住。一,京都不比江都,那里的人,最重视规矩,在江都,你们喊我小姐,还是大小姐,无所谓,一旦进了司马府,她们把规矩看的比天大,当着外人,要注意。” “二,去了京都,万事都要听我的,切不可自作主张,在这里,王婉再是挑刺,我都不怕,但在京都,有老太太在,随便一个规矩,都能压死人,你们明白吗?” 两个丫鬟齐刷刷回应:“明白。” 司马明月继续说:“好,既如此,我们此次分两批进京,我和夏荷、表哥、剑又等人先走,嬷嬷和春花随耿直叔一起第二批进京。” “之所以分开走,有两个原因。一是京都的情况目前咱们掌握的并不多,我打算到京都后,先不去司马家,在外围观察,最好,摆托二房一家,置办一所属于咱们自己的宅子。” “二是我和夏荷,现在对于司马家人来说,还是‘死人’,没人会在意,但若是嬷嬷和春花忽然出现在京都,万一被认识的人碰到,节外生枝没必要。所以,此次我们先走,待到京都的宅子定下来,你们来了,直接住进咱们自己的房子,更为稳妥。” 第70章 启程 司马明月继续对宁嬷嬷和春花交代着:“明珠楼的生意,虽然耿直叔管着,现在盈利的钱也在我手里,但每年七月份,耿直叔还是要和我爹报账的,你们就和耿直叔一起进京。 到时候,若我回到司马家,你们就大大方方的进司马家,若我还不回去,自会安排人接你们。” “我们离开后,嬷嬷你把这里安排好,等咱们把京都的事了了,我就带着你们,走遍天下,不过,不管走到哪里,这里,都是我们的家,我们的根在这里,所以,嬷嬷,这些事,就交给你和春花了。” 司马明月对宁嬷嬷和春花说完后,又对夏荷说:“夏荷你简单收拾一下就回家吧,这两天好好陪陪家人,我们两天后出发。”说完,她又让宁嬷嬷拿了二百两银票给夏荷。 闫金柱和剑又早就做好了进京都的准备,司马明月此次进京都,一切从简,东西除了带上日常所用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没带。 她想的明白,身上带着钱,比什么都好使。 虽然司马贵搬去京都了,但她不缺钱,她身上有蓝陵风给的金叶子和银票,还有日常攒的,都在宁嬷嬷那里存着,加上闫铁山给的,宁家商铺现有盈利,七七八八的加起来,小一百两是有的。 即使京都物价再贵,这些钱,也够她在京都安定下来了。 两日后,司马明月一行人装扮成商人模样,踏上了去京都的路。 闫金柱和剑又骑马而行,他们身后,是剑又从闫铁山给的数十个护院中挑选的四个身手还不错的人,剩下的,过两天跟着其他商队一起走。 前面,是司马明月的马车,马车后面,是两辆拉着丝绸棉布的车,毕竟是商人,总要装的像一点。 ‘二次’进京,司马明月心是忐忑的。 尽管,在梦里,她已经在京都结束了那短暂而委屈的一生,可那被人欺骗,被人嘲笑,不重视,被人奚落,被人陷害的滋味,如真实发生的一般,让她百转千回,难以释怀。 可,她是司马明月,江都首富司马家的大小姐,十七岁前,性格张扬,娇奢肆意,如一匹草原的野马肆意张扬。 到底,是谁给这匹野马套上了笼头? 是谁,把她圈在马场,让她在马场磕磕绊绊的去取悦那些围观的人,成了一匹别人期望中听话乖巧的马? 司马明月思来想去,发现前世沦落到那一步,怪不得别人,一切的根源,还是自己。 自小,祖母就告诉她,她是司马家大小姐,这家里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极度的纵容自己,她原本以为这个家里,只有祖母疼她的。 可祖母回京都后,她写过很多信。祖母很少回信,偶尔回信,言辞充满了嫌弃,劝她好好学习,切莫打骂老师;说她不尊长辈,要听她爹和继母的话...... 那段时间,司马明月非常苦恼,她不明白,明明是祖母告诉她,她是司马家大小姐,什么都可以不学,谁的话都可以不用听吗? 怎么现在反过来说自己不学无术了?不无尊长了? 直到后来,她才明白,信一方面是写给别人看的,另一方面,是打压自己,从极端的自傲到极端的自卑,老太太,就是冲着毁了她来的。 那个时候,她就知道,祖母不是真的喜欢自己。 本就心里委屈的她更加放肆,为了得到司马贵的关注,她没少做出格的事,打架斗殴,逃学,明着和王婉对着干。 当然,每一次得到的,都是司马贵的责骂和失望。 她没有娘亲,父亲把娘亲的死怪在她的头上,就连祖母的疼爱都是假的,她从未感受过亲人的爱是怎样的,所以,当杨旭向他伸出手的时候,过往缺失的亲情好似得到了救赎。 现在看,她对亲情的渴望蒙住了双眼,以至于什么都看不清,看不到。 看不清祖母一心想要养废自己,看不清王婉的故意拱火,看不清杨旭娶自己的真实意图...... 看不到司马贵虽然不待见她,还是把最好的东西给她,在物质和金钱上,从没委屈她。 看不到司马贵在她出嫁的时候陪嫁了无数的嫁妆!? 司马曦月虽然很讨厌,但她说“恨的背后是爱”这句话是对的。司马贵再讨厌自己,也给了自己足以在贵圈立足的财富。 重活一世,司马明月忽然就开悟了,她问了自己一个问题:我为何执着于别人的爱? 我长大了,我有爱自己的能力啊,依着我爹的财力,可以给我想要的任何东西啊。 我还有怪老头教的一身本事,哪怕没有我爹我娘的钱,依靠我自己的能力,也能过上吃喝不愁,恣意潇洒的日子啊! 事实也是如此,她救了闫金柱,救了蓝陵风,这两个人,哪个不是家财万贯? 她和谁要钱,谁能拒绝? 想到这个,司马明月忽然就觉得过往难以释怀的东西,瞬间,烟消云散了。忽然,就有了打道回府,不去京都找那些恶心的人‘玩’了,和他们争抢,有什么意思? 可,是‘争抢’吗? 不,那些东西,本来就是她爹和她娘的,司马曦月一个不知道亲爹是谁的“野种”,也配拿着她娘的东西耀武扬威,随意挥霍? 还有她的祖母,她很想当面问一问,为何纵容自己?为何假装很疼爱自己?为何要养废自己? 前世,她为了一份不属于自己的爱,把自己变成一个怪物,委屈自己,压抑自己,结果,呵呵,得到的是惨死在冰冷的湖水中。 这辈子,她发誓,绝不再做这等愚蠢的人。 她要让所有心怀叵测之人得到报应,她不再做依附男人的杨家儿媳,司马氏,她要痛痛快快的活成司马明月。 想到此,司马明月忽然就释怀了。 她撩开马车的窗帘,对着闫金柱说:“表哥,你来马车坐会儿,我想骑马。” 闫金柱看了看前面,“马上到青州地界了,进城门时,有盘查的,你一个姑娘家,不好抛头露面,如果你想骑马,等出了青州,进京的路会更宽,也更好走一些,骑马更合适。” 司马明月想了一下,确实是这个道理,自己现在想通了很多事,虽然有要飞起来的感觉,但也不一定非要骑在马上飞。 她说:“好。”说完便放下了帘子,和夏荷闲聊起来。 从江都到京都的路需要十多天,她们这一路走的是商道,走走停停,倒也没什么事发生,等到第七天的时候,她们进入了青州地界。 青州紧挨着京都,地大物博,异常繁华,有京都‘金口袋’之称。 过了青州,再走两天,就进入了京都地界。 闫金柱打马小跑着来到司马明月的马车跟前,扬声问:“月月,听说青州的青州醉最是一绝,还有那青州梅花酥,青州河上的青鱼,都是极不错的,要不要去尝一尝?” 说起青州醉,她忽然想到一个地方,“好,咱们去青街巷,那里有一家‘长味楼’,做的这些东西才是一绝。” 看司马明月说的轻车熟路,要不是这些天和司马明月相处,闫金柱都怀疑司马明月吃过。 不过,这个地方,闫金柱也知道,“这个地方,我也听说过,据说只接待达官贵人,我们去,未必能让进。” 也对,前世,是杨旭带着自己去的,毕竟,人家是侯府世子。 “反正咱们要穿过青州,进城后,让马车转个弯,路过‘长味楼’试试,让进,咱就进,不让进,咱就往前走,找个口碑和看着不错的,味道应该也不错。” 自从一路上回味了一遍自己的过往后,司马明月通透了不少,她不能让上辈子的枷锁套在这辈子的脖子上。 前世,随风而逝。 这一世,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当然,在收拾‘垃圾’的路上,别被上辈子仇恨蒙蔽了双眼,要享受世间的美好,美食,美景,美人,想到美人,她脑袋忽的一下,就蹦出蓝陵风来。 美是美,就是危险重重。 算了,还是别想美人了,想一想自己要做什么吧! 至于自己想要做什么,司马明月摇摇头,她相信,随着她一步一步的走,未来总会展现在眼前的。 第71章 何方神仙? 青街巷是青州有名的富人一条街,这条街上无论是住的人,还是开的店铺,非富即贵。 好在,司马明月也是富贵窝里长大的,多贵也住的。 只是这‘长味楼’并不是有钱就能住的。 这不,当司马明月一行人到门口,剑又去询问可否住店、吃饭的时候。 掌柜的直接抱拳:“公子请见谅,今天客满,还请您去别的地方看看。” 言下之意就是没地方,不让住。 剑又即便知道人家只接待达官贵人,但被拒绝,还是很不高兴,一脸悻悻然地从‘长味楼’走出来,出门,又有不甘,于是回头望了一眼。 也不知这一眼,望着什么了,就见掌柜的匆匆跑出来,微笑着说:“客官留步,客官留步,刚刚小二说有客人定了房间不来了,您稍等一下,我们确定一下,如果确定不来了,就留给您了。 “啊!”这一忽然的变故,让剑又眉目一皱,似乎是没听明白一样,“有房间了?” 掌柜的陪着笑:“您稍等,我们正在确定,马上给您答复。” 楼上,长水匆匆绕过回廊,来到西苑的一个凉亭,对着主子说:“公子,属下刚才好像看见明姑娘了。” “谁?”蓝陵风似是没听明白一般,淡淡开口,而后猛的转过身来。 长水见主子像是没听懂一样,便再次说道:“司马明月,明姑娘。” 蓝陵风皱着眉头,看不出什么情绪,“什么叫好像,你什么时候办事,也凭感觉了?” 长水听见主子如此说,赶紧说明了情况,“刚才,属下看见明姑娘跟前护卫剑又在问马掌柜是否有房间?便朝着门外多看了两眼,他们一行有八人,三辆马车,其中一辆坐着人,两辆装的是货物。我便猜测,马车里面的,可能是明姑娘。” 蓝陵风抱着胳膊盯着水里的几尾锦鲤怔愣了片刻,“让她们住下吧,你盯着,若真是明姑娘,让人好生伺候着。若不是,明天找个借口,让离开便是。” “是。”长水得了主子的指示,抓紧去告诉了店小二。 店小二赶紧来到马掌柜跟前:“掌柜的,客人确定不来了,这几位贵客可以入住。” 闫金柱这个时候也走过来,听见店小二如此说,便开口道:“有房间了,可以住在这里?” “是,是,是,要不说客官您真是幸运,刚好客人取消了预定,腾出了几间房。” 闫金柱这边还跟马掌柜聊着,那边,剑又去马车跟前和司马明月说了一下情况。 司马明月也没做多想,反正她也不缺钱,“那就住这里,稍后,你看看大家想吃什么,随意点。” 司马明月说完,夏荷先从马车上下来,伸手扶着司马明月从马车上下来,一行人走进了‘长味楼’。 一旁,早有负责牵马拉绳的小二牵过马车带着余下的几人从后门去安顿马车。 马掌柜看着几人走进门,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心想,这是哪路的神仙,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当下的人马全都紧着正主呢,这忽然又来一个,得,重新分工吧! 楼上,长水看着司马明月从马车上下来,就匆匆的的去给主子回话。 “公子,可要见明姑娘?” 可要见她? 蓝陵风想着长水的问题,老实说,他也想过以后会再见司马明月,可着实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她。 依心而定,想见。 但,一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有此次回京都,他有好多谜团要解,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牵出这些谜团,会带出什么。 京都的关系错综复杂,她本就是一个怕麻烦的人。 “算了,先不见了,让人好生伺候着,不可怠慢了。” 待到主子那边回完话,他又赶紧去找马掌柜,就见马掌柜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长水便问他:“有何事?” “大人,是这样,您刚才说的匆忙,并未交代那一行人需要如何伺候,可有禁忌?”毕竟,今天这里住的人可不一般,马掌柜怕安顿不好,冲撞了贵人。 又怕顾忌着贵人,怠慢了这一行人,这一行人中的主子,一看就是女扮男装,也不知道和贵人什么关系,真是左右为难。 “没什么禁忌,除了主子的西苑不能进,其他的都可以,另外,她们若有什么需求,尽管满足,好生伺候就是。” “是,是,是。”掌柜的点着头,得亏问了一问。 “那这账?”掌柜的问的婉转,按说,长水大人这般吩咐,必然是不让客人结账的,可他看大人的样子,并不打算见客人,甚至是有意的避开客人。 长水想了想,说:“先不着急,让客人先住着,余下的事,我明天告诉你。” 也不知道长水是给自己留余地还是给主子留余地。 其实,剑又进门和掌柜说话的时候,他就瞧见了,他有意不交代掌柜的,但一想到司马明月是主子的救命恩人,且他又是有恩必报的人,再一个,公子是他的主子。 主子的事,最终还是要主子拿主意,他作为主子的手下,忠于主子,比什么都重要。 长水这边交代完马掌柜,便端着茶水给主子送去,“公子,这是今年的新茶,青州特产青毫,马掌柜说,头茬新茶,一直给公子留着。” 长水说完,便将茶水放在桌上,一边放一边想,主子身边,应该有伺候的丫鬟了。 过去,主子因着身体原因,没有丫鬟伺候,如今好了,回京都后,可得给主子好好选几个。 蓝陵风在看一本《青州杂记》,他放下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怎么感觉今年的茶比往年的茶香味更浓郁了些?” 长水说:“许是今年雨水比往年充沛吧。” “什么雨水比往年更充沛,是喝茶的人心境不同了。”凉亭一端木制走廊上,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手拿折扇走来,“你家公子往年是什么身体,什么心情,如今又是什么身体,什么心情,现在莫说是一口清茶,就是苦瓜,都能吃出甜味来。” “江公子。”长水向江凤鸣打招呼。 蓝陵风见是江凤鸣,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你说的有道理,确实是如今再喝青毫,茶香味更浓。” 江凤鸣端起茶杯,如牛饮水,咕嘟咕嘟两口喝完,“确实好喝,不过,你知道,我对这些不感兴趣,你老实告诉我,你这蛊毒到底是谁给你解的?” 江凤鸣自认为医术超群,也没查出蓝陵风身上的是蛊毒,所以,他特别好奇,到底是谁,拥有怎样的医术? 第72章 江凤鸣 江凤鸣是江都‘城主’江豪的大公子。 江都‘城主’听名字就很霸气,仿佛江都是他们家的,过去,还真是。 江家祖上,跟随太祖皇帝打仗定江山,主要战场就在北齐和南齐的边界,后来,太祖皇帝论功行赏,当时,异姓封王争议很大,南齐又蠢蠢欲动,于是,就把江都作为江家封地,封江家祖上为江都城城主,享世袭。 多年过去,随着权力更迭,政策改革,朝廷集权等一系列的变动和改革后,江都城城主,早已名存实亡,表面上,是江都城城主,依然有世袭的封号在,但实际上,权力早已被朝廷收回。 说白了,江都城城主,如今就是皇恩浩荡的一个符号,一个吉祥物,每年,朝廷除了给予一定的俸禄和赏赐外,再无其他。 因此,江都城主到江豪这一代,祖上积攒的钱财基本上所剩不多,于是乎,江家子孙便要自寻出路。 按理说,江凤鸣是江家大公子,可以继承城主之位,可他,对这个位置没什么兴趣,反倒对医术很是痴迷。 因此,拜师于药王谷。 蓝陵风就是去药王谷时遇到的江凤鸣,一个一心求医,一个一心学医。 当时,江凤鸣已然是众多弟子中的佼佼者,师父治病救人都带着他,在他的眼中,师父就是神医,天下奇病皆可医,但师父看了蓝陵风后,还是无奈的摇头。 看不出来是什么病,说是中毒吧,查不出什么毒。 说是没毒吧,脉象确实不好,且月圆之夜的那种痒和痛着实怪异。 他偷偷的问过师父,蓝陵风是真的活不过二十岁吗? 师父说,表面上看,是,但这世上的事,谁能说得准,说不定蓝陵风会遇上什么机缘,长命百岁也说不准。 当然,令他吃惊的不是师父说的话,而是蓝陵风表现出的韧性和对活着的渴望。 当时,蓝陵风听说药王谷也无能为力后,或许是自小就知道这个结果,短暂失落后,表示要继续游历,或许正如谷主所说,能碰上什么机缘也说不准。 那个时候,江凤鸣就对这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人表现出超乎年龄的冷静感到震惊。 就因着蓝陵风这句话,江凤鸣当即决定,要跟着蓝陵风一起走,一来,他想研究蓝陵风的身体,看看到底是什么病,能如此怪异? 二来,他很好奇,一个连师父都无解的病,谁能解? 两人年龄相仿,一见如故,这几年,两人结伴而行,能走的地方,全走了,说来惭愧,这一路,江凤鸣的医术没少长,就是没找到蓝陵风的病根。 因着这个,江凤鸣一直都很愧疚。 蓝陵风倒也还好,从出生就决定的命数,虽然心有不甘,倒也接受了,反过来,还安慰他,这一路,有朋友陪,很尽兴。 江凤鸣明白,没有人不惧怕死亡,就像没有人不渴望活着一样。 可,摊上了,命数如此,不接受又能如何? 这次,蓝陵风回渡河部落,江凤鸣想陪着去,蓝陵风拒绝了,眼看着要二十岁了,治不了,就不治了,他想单纯的回到他母亲的家乡,安顿好族人。 只是,没想到,在那里,他遇到了自己的‘机缘’。 没人知道,当江凤鸣知道蓝陵风身体的病根是蛊毒,且被解后的震惊、喜悦,还有错过的遗憾。 他跳着脚,当时就不应该听蓝陵风的,就应该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他,错过这么一个给好友解毒的机会,也是一个学习的机会,简直比喂他好几碗毒药还让人难受。 他无数次问好友和他的属下,怎么发现是蛊毒的,如何解蛊的? 他们统一摇头, 机缘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机缘,机缘,又是机缘,这么好的机缘,他不是错过了,才问的嘛? 蓝陵风白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这些年,让你给我治病,什么病根都没找到,不过,这也不能怪你,‘情人蛊’这东西,灭绝百年了,谁能想到,会在我身上出现。” “所以嘛,”江凤鸣急得直跺脚,“我多么想见到给你治病的神医你知道吗?他是不是一个老头子?你得赶紧告诉我,不然,他年龄太大了,活不了多久,这一门手艺不就失传了嘛?” 蓝陵风拧着眉看着他:“你怎么会想到是老头子的?” “不是你说,这种蛊灭绝快百年了,这种上百年的东西,难道会出现在一个十来岁娃娃身上?”江凤鸣一副看你傻的样子。 可蓝陵风的表情,却是你说对了的样子。 他顿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不会吧,真的是一个小娃娃?” 蓝陵风一想到司马明月变成老头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江凤鸣还从未见过如此放松的蓝陵风,他不禁的看了一眼长水,“你家主子疯了。” 蓝陵风也不管江凤鸣说了什么,他吩咐长水道:“这茶,也送给她一份。” 长水领命退下。 江凤鸣一时好奇,“除了皇帝和长公主,还从未见你给别人送过东西,这茶你要送给谁呀?”青毫本就是贡品,他可不认为这东西,蓝陵风要用来尽孝心。 “越界了啊!”蓝陵风半开玩笑的说道。 意思就是,别问了,问也白问。 江凤鸣讨好道:“是是是,那我问个和我专业相关的,我想见一见给你解蛊毒的人,多会儿能行?你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蓝凌风示意他坐下喝茶,“你我的关系,我自然是信得过的,我也知你对医术的痴迷,只是这件事机缘还未到,等机缘到了,你自然就会见到。” 听蓝陵风这么说,江凤鸣撅着嘴不爽的看了他一眼,又是机缘,算了,机缘一出来,他问什么都白搭。 不过,看着眼前风华绝代的公子,如今能长命百岁,他打心底里高兴。 “这个机缘,可有需要我助力的地方,比如,帮着催熟一下什么的?” 江凤鸣虽然没能找到蓝陵风的病根,但现在的医术,绝对也是顶级医者行列,只不过他作为江都城主的大公子,不能抛头露面行医,就只隐姓埋名做个行医,然后光明正大的做个游手好闲的少爷,跟在蓝陵风身边蹭吃蹭喝。 蓝陵风点点头,一副你可真聪明的表情:“给我配一种药,让人吃了看起来很虚弱,摸脉象也虚弱,但同时还要让大家人相信,我确实是中毒了,如今的毒虽然已经解了,寿命和常人无异,但人很虚弱,功力尽失的那种药。” 江凤鸣言简意赅:“你想装病?” “对。”蓝陵风说:“虽然我不知道是谁给我种的蛊,但我知道,这背后一定有错综复杂的势力,一定和至高无上的位置有关。” 江凤鸣点点头,“你是嫡长子,如果不是你身体抱恙,必然是太子,这件事大意不得。” 蓝陵风说:“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江凤鸣摆了摆手,“你我之间,何时用上麻烦了!” 第73章 青玉莲花簪 ‘长味楼’除了主楼正常的客房和包厢外,后院有两个院子,分别是东苑和西苑,光听这名字,就知道不是简单的客栈那么简单。 司马明月此次入住的,就是东苑。 东苑和西苑,是两个不同的院子。 东苑是一座江南园林设计风格的院子,同时,又融合的东南一带的木制阁楼设计。 前院是典型的四合院设计,后院是双层阁楼的设计,一楼用原木做架子,用竹帘,垂纱等为“墙”,以花厅,餐厅,琴棋书画等布置为主,方便客人会客访友,陶冶情操,二楼才是卧房。 主卧室两面通透,打开朝南的的窗户,花园湖水尽收眼底,打开朝北的窗户,前院物景清晰可见。 设计精妙,布局精巧,物件精贵。 夏荷边走边看设计和摆件,以及从未见过的奇花异草,不由地说道:“小姐,怪不得这里只接待达官贵人,你看这地板,是大理石的哎,这种大理石,在咱们家,也只有老爷的会客室才有的。” “还有,小姐,你看这些东西,看起来质感好好啊......”夏荷指一指这里,指一指那里,惊叹着。 面对夏荷惊叹,司马明月只是笑着点头,她并不觉得丫鬟丢人,‘长味楼’的这一面,她也是第一次见。 没见过就是没见过,假装不过如此才是最累的。她笑着和掌柜说:“我们小地方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您别见笑。” 马掌柜人精一样,陪着笑:“客官您说笑了,这好些东西,也是东家刚运过来的,我也是第一次见。” 这话说的,既不得罪人,又展现了东家的财力和品味。 闫金柱、剑又等人自然安排在第一道院子,司马明月和夏荷住第二道院子。 马掌柜带着司马明月一路进入二院,介绍完房间的布局和功能后,笑着说:“这一院和二院门房皆有值守的小厮,左边是店小二,右边店小妹,客官您有什么事,直接摇铃铛就好,一下呼叫店小二,两下呼叫店小妹。” 马掌柜指着桌子上的铃铛:“这铃铛一楼和二楼都有。” 司马明月笑着点头,表示知道了。她忽然有点不理解:她们为什么能住一整个院子?还是掌柜亲自接待? 要知道前世,哪怕是有杨旭,她住的屋子,也不过是前面主楼的客房而已。 司马明月又仔细瞧了瞧掌柜的,对眼前的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马掌柜笑着问:“客官,可还有什么问题?” 司马明月说:“听说‘长味楼’是会员制,入住需要预约,我们既不是会员,也没有预约,为何能住进来,还是如此豪华的院子,您就不怕我们住不起,走时结不了账?” 马掌柜笑着说:“客官您说笑了,一看您就通身贵气,再说,我们这‘长味楼’开门做生意,这院子没人住,一天就亏损不少钱,您来了,那就是财神爷,哪有把财神爷往外赶的道理,您说是不?” 司马明月见对方说话滴水不漏,说的也有道理,做生意,哪有不赚钱的道理! 马掌柜又带着司马明月上二楼介绍了一番,待一切都安排妥当后,方才离开。 “小姐,这贵的地方就是高级,我刚才去浴室看了一下,浴桶里早就准备好了热水,而且巾帕、香胰子,应有尽有,都是新的,没用过。” 夏荷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后,感叹道。 司马明月望着窗外,若有所思:“这,只是一角而已,如今距离晚饭时间尚早,我先洗澡,洗完澡,咱们出去转转。” “好的,小姐。” “对了,把女装拿出来。” “小姐,您要穿女装?”夏荷不确定的问。 “嗯!”司马明月点头:“这么美的地方,伪装自己太可惜了。” 司马明月说着转身,拆掉头上的发套,一头青丝如瀑布一般垂落,如花一样的年纪,就要如花一般绽放才好。 夏荷拿来行李:“小姐,您想穿哪一套?” 她们一共也就带了三套女装。 “青色那套吧!” 这套衣裙还是司马明月在梦里梦到娘亲穿的颜色,醒来就做一身,结果,还没来得及穿,就出事了。 “好,我伺候小姐洗澡。”夏荷麻利的把衣服挂起来,伺候着司马明月洗澡。 司马明月说:“这水温刚好,我泡会儿,旁边浴桶也准备了水,你也抓紧时间泡会儿,去去乏。” “是,小姐。” 司马明月和夏荷从矿山一路走来,早就习惯了一人伺候,两人配合,很快,便收拾妥当。 司马明月许久不穿女装,乍一穿,就像小孩穿新衣,兴奋不已,在地上转了两圈:“还是女装舒服。”穿男装要用棉布束胸,好不舒服。 夏荷看着她家小姐穿女装,也是欢喜得很:“小姐本就很美,如今这青色衣裙一衬托,就跟仙女似的。” “我家夏荷嘴巴真甜。”司马明月打趣着:“不仅嘴甜,还能干,你看你一个人,也能把小姐我服侍的很周到,也不知道将来哪家小子有福气,能娶到你......” “小姐,”夏荷小脸一片红晕:“我不嫁人,我就伺候小姐。” “好,伺候小姐。”司马明月笑着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夏荷给她梳头发。 “不用梳的那么繁琐,简单挽个发髻就行。”司马明月说着,也不等夏荷回话,直接从她手里拿过梳子,简单两下,把两边的头发收拢到脑后,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余下头发,自然散落下来。 “小姐,要插什么发饰?”夏荷说着打开首饰盒,小姐这次是轻装出发,想着一路上都是男装,便只简单装了几样,如今需要的时候,发现可用的真少。 “就这个吧。” 司马明月从盒子里拿出一个青玉莲花簪,簪子通身青绿,做工精细,簪头雕刻着一朵莲花,莲花底下,用金丝做的镂空花叶,花叶上两根金丝为坠,坠着四颗大小不一的珍珠,圆融饱满,晶莹剔透。 听宁默默说,这个‘青玉莲花簪’是她娘怀着她时,亲自设计的。 夏荷为司马明月插上青玉莲花簪,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小姐真美。” 司马明月对着铜镜也满意一笑,这个簪子,配上这身衣服,果然是美的让人心醉。 司马明月抬手,摸着娘亲留给自己的簪子,她忽然觉得她娘,从来都没离开过她。 她一直都觉得没娘的孩子可怜,从来没感受过娘亲活着时的用心,此刻,她忽然就觉得,她娘怀她的时候,应该是幸福的吧? 她的娘亲,在设计这个簪子的时候,一定想过,女儿长大后佩戴簪子的幸福模样吧? 那一瞬间,司马明月忽然觉得,娘亲生下她,一定是希望她幸福的,希望她活得如花一样灿烂。 一想到这个,她忽然就释怀了,从内心原谅了司马贵,他困在失去娘亲的痛苦中,难以自拔,是他选择不爱自己这个女儿,是他被失去母亲的打击打的一蹶不振,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第74章 闪电 “小姐,掌柜的来问,晚饭怎么安排?”夏荷上楼询问司马明月。 司马明月说:“除了青鱼,青州醉,梅花酥这些招牌外,其他的让掌柜的看着安排,外院和内院一样。” “另外,你再问问掌柜,听说他们这里有一个马场,现在离晚饭还有点时间,我们能否去马场骑骑马。” 这个马场,前世杨旭带自己去过,也正是在这个马场,她一袭红衣,策马奔驰,在杨旭面前展现真实的自己。 她告诉杨旭,自己自由如野马,自我又张扬,但她愿意为了杨旭,收起自己的张扬,做一个合格的世子夫人。 现在想来,那就是一个笑话。 夏荷下楼没一会儿,便回来了,“掌柜的说没问题,马场有人,小姐要去二门的小厮会带着小姐去的。” 司马明月说:“如此,甚好,你去问问表哥,他去吗?” 夏荷说:“表少爷已经在楼下等小姐了。” “他也知道这里有马场吗?”司马明月有些意外,据他所知,这个马场,很少对外宣传。 夏荷说:“这个不清楚,表少爷刚才的原话是说青州街道繁华,想问小姐想不想去逛一逛。” “出去逛就算了,买了东西路上不方便拿,咱们去骑马吧,这里的马场真是一个草原,大得很......”主仆两人说着话,走下楼。 正在等待的闫金柱看着司马明月一步一步从楼梯上走下来,少女一身青色衣裙,灵动的笑容,宛若仙女,踩着云朵一步一步的拾阶而下。 一时,竟看呆了。 “表哥。”司马明月看闫金柱的样子,笑着叫他。 闫金柱猛然回神:“我们家月月真是太好看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司马明月穿女装,毫不掩饰对司马明月的赞美,“刚好,咱们上街,把所有的好衣裳都买来给月月。” 司马明月笑着说:“上街就算了,我又不是衣裳架子,买那些衣裳做什么,刚好,‘长味楼’有一个马场,据说这个马场特别大,我想去骑马。” 想到司马明月在路上就想骑马,闫金柱爽快的答应了,“好,那咱们就去骑马。” 两人说着话,来到二门,早有小厮等候,马掌柜见伺候主子的丫鬟换了女装,便猜测主子应也换回了女装,还贴心的安排了两个店小妹来伺候。 她们一行人跟着小厮,穿过曲折的花园,转过九曲回廊,绕过一道门......走到了马场。 闫金柱一看,这哪里是马场,分明是草原才对。 一片偌大的绿色草地绕湖而建,绿油油草丛中,五颜六色的野花迎风飞扬。太阳西斜,把零零散散的树影拉的长长的,碧蓝如洗的天,倒映在湖面上。 若不是她们住在‘长味楼’,真的会以为,这里是草原。 “小姐,这些马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您可以放心骑。”早有负责马匹的人上前,引着司马明月挑选马匹。 司马明月一眼,就看到了前世骑过的那匹马,通身黑色,只有右耳一圈白,叫‘白点’。 “小姐真是好眼光,‘白点’是一匹很出色的马。”负责马匹的人见司马明月看‘白点’,便打算去牵马。 “不,不要这匹,我要那匹。”司马明月伸手指向一匹黑色的马,这匹马,体型比‘白点’更高,鬃毛浓密,肌肉发达,非常干净,看着就很有力量。 这匹马,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有白额,这个白额有点像闪电,很有特点。 “这,这匹马......”负责马匹的人一看司马明月选的是这匹马,有些为难,这可不是一匹普通的马。 可掌柜说了,眼前的小姐想要什么,给什么,叫她吃好,玩好,住好。 说白了,来这里的人,哪个是普通人? “不行吗?”司马明月见对方为难,问道。 “小姐有所不知,这匹马,性子很烈,小人怕伤着小姐......” 好马,都性子烈。 司马明月就看上眼前这匹马了。 ...... 长水听说司马明月要骑马,选的是‘闪电’,这可是主子的专骑,他做不了主,便赶紧去找主子。 蓝陵风正在跟江凤鸣下棋。 江凤鸣见长水火急火燎,便打趣道:“你是被人追杀吗?” 长水没空理江凤鸣,直接绕过他,在蓝陵风的耳朵上说了几句。 蓝陵风一听,直接放下手里的棋,跟着长水匆匆离开,边走边说,“没告诉她,‘闪电’性子烈,不适合她骑吗?” 长水说:“说了,可明姑娘就看上‘闪电’了。” “胡闹,她一个女孩子,摔下来如何是好?”显然,蓝陵风是担心加着急。 这些话,把江凤鸣听的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一个叫明姑娘的姑娘要骑马,还看上了蓝陵风的坐骑‘闪电’? 等等...... ‘闪电’在马场养着,明姑娘也住在这里? 不对,他和蓝陵风一路同行,可没见有什么姑娘一起来! 这说明什么,说明蓝陵风‘金屋藏娇’把一个姑娘安顿在这里...... 等等,等等,这家伙,这些年跟和尚一样,怎么忽然就藏女人了....... 江凤鸣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也不管蓝陵风同意不同意,小跑着跟了上去。 蓝陵风一路急行,刚走到花园,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转了一个弯,直接上了一座空中阁楼,这座阁楼设计的很有意思,空中走廊,直穿“长味楼”的制高点,能快速到达“空中花园’。 ‘空中花园’是一个半封闭的阁楼,四周的窗户可以打开,是一个欣赏马场的绝佳地方,当然,这个阁楼,也是为了马场而建。 说白了,这个马场就是一个草原,可骑马,可游湖,平日里,很多达官贵人在这里赛马,而主人,就可以坐在上面,一览美景。 第75章 降伏 长水跟着主子一路急匆匆来到空中花园,还未等他动手,蓝陵风就急切的打开了朝着马场的窗户,当看到司马明月并未骑上‘闪电’后,才放松下来。 此时的长水,不知道主子是因为明姑娘着急,还是因为‘闪电’? ‘闪电’是主子的专骑,性子烈得很,除了主子,其他人,莫说是骑,就是摸两下,都得它看顺眼才行。 江凤鸣朝着马场看了一眼,一个身穿青色衣裙的女子背对着他们,正在摸着‘闪电’的额头。 看不清长相,单看背影,身姿曼妙,确实是个美人。 司马明月盯着‘闪电’看了半天,纵使选择很多,可她就喜欢这匹马。 负责马匹的人只能在一旁干着急,直到掌柜给他使眼色,才默默的退到一旁。 司马明月先是对着‘闪电’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而后轻轻的抚摸着‘闪电’的额头,刚开始,它还低声的嘶鸣,这嘶鸣声不大,听着就大人吓唬小孩一样。 听的司马明月笑了:“你可真是一匹好马。”她说着亲自解开马的缰绳,牵着‘闪电’走向草场。 到草场,见‘闪电’还有抵抗,她便又轻轻的抚摸着它的额头,如朋友一样对她说:“我没有恶意,只是单纯觉得你是一匹好马。”她说着又轻轻的拥抱了“闪电‘的马头。 许是‘闪电’感受到了四马明月的善意,嘴巴里面发出轻微的‘嘶嘶’声,马尾巴竟然高高的抬起来......像是很愉快的样子! “这,这,这......”江凤鸣指着闪电话都说不利索了,要知道,他和蓝陵风在一起这么长时间,‘闪电’对他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骑它,更没可能。 如今倒好,被一个女子摸几下,抱一下,就高兴成这个样子,他酸酸的看了一眼蓝陵风:“‘闪电’果然是随了主子,平日里一副断情绝爱的样子,当了多年的和尚,如今,被一个女子就迷得睁不开眼了,这真是铁树开花头一回......” 长水在一旁默默地说:“江公子您这是嫉妒吧。”别人不知道,长水是知道江凤鸣试过好几次,都被‘闪电’拒绝了。 “我会嫉妒一匹马?”江凤鸣皱着眉头,一副死不承认的样子。 再看蓝陵风,紧紧的盯着马场,对于身边两人的斗嘴充耳不闻,只是脸上的情绪从紧张到放松,再到嘴角上扬的愉悦,除了愉悦,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这个东西直到司马明月翻身上马,骑在马背上,在‘草场飞驰,又逐渐放大成嘴角上扬的骄傲! 对,没错,就是骄傲。 江凤鸣感受到这一点的时候,惊讶的不知道说什么好,高傲疏离的公子在为那个女子骄傲吗? 她骑的可是他的马,他是谁? 他的马是别人随便能骑的吗? 连他这个好友,都没有骑上去过。 不服,但又好奇,这个女子是谁,他们是何时认识的,为何感觉她们的关系非同一般? 公子喜欢她吗? 明显,公子很在乎她,甚至,为她感到骄傲,这种骄傲是一种什么情绪,纵使江凤鸣是情场老手,也从来没有为一个女子感到骄傲过! 她是谁? 江凤鸣用眼神问长水,长水就跟没看到一样,不理他。 江凤鸣一看主仆两人的样子,一个专心致志的看着马场,眼神全黏在女子身上,一个假装看不见自己,问也白问,便也朝马场看去。 只见女子骑着‘闪电’在马场飞驰,好一个‘神采飞扬’! 司马明月骑在马背上,迎风驰骋,那种颠簸让她真实的感受到如今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飞跃的自由挣脱了被动的命运,好不轻松畅快。 明明她骑的是马,却像是飞跃在云端,自由、自在的感觉拂面而来,她情不自禁的放开缰绳,张开双臂拥抱着来之不易的新生时刻。 就像是拥抱了过去在这里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她既是和过去的自己告别,又是迎接新生。 没错,她不再是陷在过去的不堪和亲情缺失中的弱小女孩,而是一个主动出击,掌握自己命运的人。 她抛弃了那些从别人身上得到爱意的可怜想法,打心底里觉得,自爱比他爱更重要,想要什么,就自己给自己,理直气壮。 ‘闪电’像是能感受到马背上人的情绪,马步稳健,每一下,都结结实实的踩在草地上。 司马明月拍了拍马背,给了马儿感谢和鼓励。 而后,便投入到轻松畅快的骑行中,青色纱裙随风飞扬,宛如给她插上了翅膀,青玉莲花簪的珍珠坠子随着马儿的起伏来回碰撞,好似一串风铃叮叮当当...... 轻快的风儿吹啊吹,自由的马儿跑啊跑,马背上的人犹如草场上的精灵仙子,自由灵动,娇艳明媚,神采飞扬,一颦一笑都那么赏心悦目,蓝陵风心里说不出的愉悦,他只觉得‘闪电’驮着司马明月,哪里是踩在草地上,分明是一下一下踩在他的心尖上。 蓝陵风带着自己察觉不到的高兴,转身坐在软榻上。 早有伺候的人为他们端来了茶水点心,打开了‘空中花园’的窗户。蓝陵风即使是坐在软榻上,也一样能看到马背上的姑娘。 原本他是想去马场的,但去马场的需要绕过花园,九曲回廊.....路太远了,万一‘闪电’发狂,他怕来不及,于是,半路拐弯儿,就来了‘空中花园’。 他是这样想的,这里直线距离马场最近,万一有事,他从窗户里跳出去也来得及,当然,他还存了一个心思,就是想看看,她是如何降伏‘闪电’的? 对于现在这个结果,蓝陵风有惊喜,并没有特别意外。 没有什么其他理由,他就是觉得司马明月很特别。 别人都说他是‘恶女’仗着有钱为所欲为,上不尊长辈,下不爱幼妹,骄奢无礼,但他觉得,她很好。 比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好。 第76章 选择 “这个姑娘是谁?”江凤鸣再也压不住内心的好奇。 他们一起游历多年,这家伙,因着身体原因,对女子如洪水猛兽,怎么如今,盯着马背上的女子,眼神都能拉出丝来? 这女子是谁,为何从来没见过? 他什么时候金屋藏娇的? 这家伙藏得够深的,不行,太好奇了,必须要问出来。 问好友,好友从始至终就盯着马背上的女子,对他的问题充耳不闻。 问长水,主子都不说,他哪里能多嘴! “你们要不告诉我,我可下去自己问了。”江凤鸣一副要下楼的样子。 蓝陵风这才分给他一个眼神,“一个朋友。” “一个朋友?“江凤鸣急的快疯掉了,“你可别开玩笑了,一个朋友你是这种眼神?” 蓝陵风好奇的问:“我什么眼神?” 江凤鸣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你不知道自己什么眼神?” 蓝陵风有些茫然的摇摇头。 “痴傻的表情!”江凤鸣撇撇嘴,本想开玩笑,但一想到蓝陵风在女人方面是空白的,就又坐在他对面,认真问:“你喜欢这个姑娘?” “喜欢?”蓝陵风有片刻的怔愣,而后轻轻问:“何为喜欢?” 这也怪不得他不懂何为喜欢,一个没有以后的人,不沾染女人,没体验过情爱,遇到了也不自知,只是凭借本意去感受而已。 江凤鸣形容着喜欢:“就是看不见的时候总是想着她,总想见到她,想把她拥为己有,想和她一直在一起,想和她一起生儿育女。” 长水皱着眉头,带着怀疑看着江凤鸣,要是马长安说这个,他信,毕竟人家成婚了。 可江公子? 他和公子一般大,身边女子不少,但也没见他说要娶谁,要和谁生儿育女? 蓝陵风想了一会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你眼神都这样了,还看不见自己的心吗?”江凤鸣提醒他。 蓝陵风继续说:“要说想着她,想要见到她,我是有的。但要说想要拥有她,和她生儿育女,我没想过,你知道的,以前的我没有未来,不敢想。现在,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我不想把她牵扯进未知的风险......” 想到以后,蓝陵风有些茫然,苦恼捏了捏眉心。 “这是你的想法,人家姑娘知道吗?依着你的身份和相貌,也许人家姑娘甘之如饴呢?”作为好兄弟,头一次见到蓝陵风为一个女子苦恼,江凤鸣尽管内心震惊,但还是想要成全他。 “毕竟,一个女人嘛,就如同你现在这样,金屋藏娇就很好啊,依着你的能力,保护一个女人,绰绰有余,真不知道,这么简单的事,有什么苦恼的?” 蓝陵风眉头微微皱着,看了江凤鸣一眼,“你说的倒是容易,我又不是金银财宝,哪里来的人人都会喜欢?” 江凤鸣才不信他的鬼话:“你是谁,北齐大皇子,嫡长子,你的身份就是权贵,就是财富,真是......”话说到这里,他忽然回过味来了。 “所以,你现在坐在这里,干看着,不下去,只是因为,人家姑娘不喜欢你?” 蓝陵风沉默不语。 江凤鸣不可置信的问:“她知道你是谁吗?” 蓝陵风说:“依着她的聪慧,应该是猜出来了。” 江凤鸣不可置信的问:“所以,她还是拒绝了你? 这真是奇闻,不应该,实在是不应该。 “所以说,她不喜欢你,那她喜欢谁,是他吗?”江凤鸣说着,伸手指向草场。 蓝陵风顺着江凤鸣的手看过去,只见一个男子,正骑着马朝着司马明月飞奔而去。 司马明月看见他,原本就张扬的脸更加明媚,微笑着打马向他而去,那笑容,亲切而放肆,好似是一家人一样毫无隔阂。 这一幕,刺的蓝陵风睁不开眼。 原本温和的声音瞬间冰冷,带着难以理解的疑问:“他是谁?” 长水是一个称职的下属,把司马明月身边的人摸得清清楚楚,他不敢怠慢主子的问题:“闫铁山的儿子,闫金柱。” “闫金柱?”蓝陵风默念着这个名字,想起司马明月和闫金柱的过往,心弦像是被人掐了一下,左手不断的捏着右手的拇指,“他为何在这里?” 显然,长水很擅长领会主子的问题,但他有点胆怯,因为,闫金柱跟在司马明月跟前,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主子凌厉的眼神也容不得他多想,“明姑娘回到江都没两天,闫公子,就,就找去了。” 蓝陵风声音陡然提高:“然后,他们就一直在一起?” 长水低头沉默回答了主子的问题。 蓝陵风苦笑一下,没再说什么。 人就是这么奇怪,一旦别人拥有了自己无法拥有的东西,会嫉妒,会失落,甚至是心痛。 前一刻还明媚的姑娘,这一刻忽然就很扎心。再看两人并肩而骑,黄昏的霞光为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色,俊男靓女,看起来般配极了。 可这种般配却深深的刺痛着蓝陵风,他承认,他想拥有她,可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别人。 这一刻,窗外的景色,于他而言,失去了颜色。 可他还是不明白:她说自己不想嫁人。 她为了拒绝闫金柱强娶,不惜冒着风险逃跑,如今,却接受他了? 怎么可能? 蓝陵风只觉得心痛的厉害,抬眼再看草场,只见司马明月和闫金柱策马奔向夕阳染红的天边,留给他的是逐渐变小的背影。 就像他站在渡河城偷偷看着她离开时一样,她把女人最宝贵的东西给了自己,可她,却从来不属于自己。 他焦躁的厉害,很想追上她,问问他,为什么? 但他以什么立场去问,想着她,念着她,也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她本就是自由的野马,何必强迫拴着她? 蓝陵风缓缓站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来时,脚步匆匆,意气风发;走时,脚步缓慢,失魂落魄 长水跟在身后,见主子如此,明白主子对救命恩人动情了。 可惜,明姑娘身边有人了。 这也是好事,主子早点看清现实,早点放下,对他和明姑娘都好。 倒是江凤鸣,惊讶的嘴巴里都能塞下鸡蛋,看蓝陵风的样子,这哪里是喜欢那么简单,应该是非常的喜欢了! 可问题是:蓝陵风到底是何时、何地遇到的这个女子?她们之间一定有故事。 长水说‘明姑娘回到江都’什么意思? 明姑娘去过渡河部落? 不应该,江凤鸣去过渡河部落多次,从未见过这个女子。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个姑娘是蓝陵风这次回渡河部落认识的。 江凤鸣想问,又不敢问,只能用眼神询问长水,长水可没心情管江凤鸣。 此时的主子心情烦躁,左手不断的捏着右手拇指,只有他们身边人知道,主子紧张不安时会做这个动作。 第77章 回京都1 回到西苑,蓝陵风颓然坐在椅子上,片刻后,忽然说:“去把‘闪电’牵回来!” 长水领命刚要走,又听见主子说:“算了,难得‘闪电’不讨厌一个人,她也喜欢,让骑着吧。”说完便摆摆手,示意他下去。 “你也去吧。”说完,他又对着满脸问号的江凤鸣说道。 江凤鸣知道蓝陵风心情烦躁,不敢多问,跟着长水出来后,立马挡在长水面前,“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江公子,你这不开玩笑呢嘛,主子都不说的事,你觉得我会说吗?”长水就知道江凤鸣会有这一出,他一边说着,一边脚步不停的往前走。 江凤鸣哪里肯让他离开,他总得知道铁树为何开花?何时开的花吧?总得知道,这世上,到底是什么人,能拒绝集权力和颜值为一体的天之骄子吧...... 他的问题,就像青州河的青鱼,不捞出几条来,心就跟猫儿挠一样,这可不好受。 “你要不说,我可给你下毒了,或者,给你吃点笑笑丸,让你乐的停不下来,或者......” 长水像看弱智一样看着江凤鸣,“江公子,要论打架,你未必是我对手。”说着便两眼一瞪,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冷静,冷静!”江凤鸣放低了姿态,一副大人劝小孩的样子,“长水啊,我也是好奇,你说你家主子,常年吃素,如今开荤了,作为好友,我总得......” “你别为难他了,滚进来,我告诉你。”屋内,蓝陵风暴躁的语气响起。 但这语气,在江凤鸣听来却是无比的清脆好听,“好嘞!”江凤鸣一阵风似的消失在长水面前。 长水摇摇头,看样子,主子是不打算见明姑娘了。 屋内,蓝陵风把他和司马明月之间的原委说给江凤鸣听。 “......” 纵使江凤鸣师从名家,见过无数病患、病例,也从未听过如此怪异的蛊毒和解法!更别说给公子解毒的是一个花季少女。 他不是没想过给蓝陵风解蛊毒的人,也许是白发苍苍的老者,也许是隐世高人,但绝对没想过是一个花季少女,而且还是如此奇葩的解毒方法。 也难怪,他找不到这个病的病因,即便找到了,也是无解。 有哪个女子能同一时间集医术、处子之血、和心无他人的处子之心? 没有,不可能有。 简直太让人震惊了! 世间的缘,真是妙不可言,谁能想到,将死之人,竟然还能有如此机缘? 想起过往,蓝陵风只觉得如同做了一个美梦,梦中,有一个仙女为他而来,如今,梦醒了了,仙女飘走了,独留他回味,保护仙女不被世俗污染。 “我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这种解蛊的方法,太特别了,是司马明月用自己的清白换来的,如果可能,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你问我喜欢她吗?我喜欢。当时,我留过她,如果她愿意,我打算给她一个名分,但她不愿意,她救了我,我不想、也不能为难她,所以选择了放手......” 江凤鸣安慰好友:“俗话说,男怕缠,女怕磨,闫家公子是个痴情人,从矿山追到江都,还真让他给追上了。如此也好,你们身份悬殊,早放手,早解脱。” 蓝陵风轻轻的叹了口气,“是这么个道理,一直以来,我也是这样说服自己的,只是如今亲眼见到他和别人在一起,心里非常不舒服,就像是自己的宝贝被别人偷走了......” 爱情是把双刃剑,一面是甜蜜,一面是苦涩。 江凤鸣想,好在你还没对甜蜜上瘾,“这也难免,这十九年,你从未尝试过情爱的滋味,初次体验就如此,没有陷的很深,也算幸运。” 蓝陵风苦笑着,嘴里是尝不尽的苦涩:“这件事,是最高机密,蛊毒的罪魁祸首没查到之前,切莫走漏了风声。” “那是自然。”江凤鸣理解了蓝陵风的顾虑,同时,也佩服司马明月的果敢,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不惜冒险逃婚?不惜以清白换自由?又愿意拒绝蓝陵风? 蓝陵风一想到蛊毒背后势力,又觉得司马明月的选择是对的,自己身边,处处是危险,还有身不由己。 哪里如闫家少爷那般,自由自在,婚嫁自主,关键是闫铁山愿意以矿山为聘,可见对她的喜爱。 他应该高兴,可是,一想到以后司马明月身边陪伴的人不是他,和她生儿育女的人不是他,他就心如刀绞。 就连青毫,都索然无味。 晚饭,也只是浅浅的尝了几口。 长水在一旁小心伺候着,生怕主子再问关于司马明月的事,安排人又把司马明月住的东苑盯得紧紧的。 好在,主子什么都没问,早早的收拾妥当便熄灯了。 早上天还未亮,当蓝陵风顶着疲惫的神态迈上马车的时候,长水便知道,主子一夜没睡。 司马明月这一夜,许是和过去的自己告别了,内心非常平静,只觉得一切都是新生,睡得特别好。 睡醒已是辰时,闫金柱正在等着她一起用早餐,用完早餐,好上路。 现在他们距离京都顶多也就三天的路程,不着急,一行人不慌不忙的吃完早餐,才往京都的方向打马而去。 马掌柜拿着手里的一万两银票,只觉得烫手的很。 一早,送走贵人的时候,长水大人说,东苑客人的钱照收,只是收多收少,让他看着来。 按说,如此高规格的接待和住宿条件,放在一般客人,没有两三万是下不来的。 但东苑的客人,连长水大人都如此的重视,可见不是一般人。 所以,早上当他们结账,问多少钱的时候,他也就只能折中,说了一万两。 关键问题还不在这一万两,早上,贵人出来的时候,脸黑的像锅底,临出门,还看了一眼东苑的方向,可见,那东苑的客人,贵人也是认识的,只是这黑着的脸,到底和东苑有没有关系,就不是他这个掌柜能操心的了。 当然,这座“长味楼’本就是贵人的,东西苑的人都走了,属于他们的痕迹,自然也就消失了。 想到这里,马掌柜又拿着银票左右看看,见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才放入柜子。 第78章 回京都2 司马明月一行人到京都后刚入七月,京都的盛夏比江都的热很多,一是京都是北齐的京城,集政治和文化等为一体,热闹非凡,是达官贵人,富豪俊杰,各地讨生活的人集聚的地方。 二是京都的人口比江都多了好几倍,气温也比江都高,刚一来,司马明月很不适应。 即便,这是她‘二次’进京。 那一世,进京后的她跟着杨旭,谨小慎微,热不能说热,甚至,连扇扇子都要看人家的脸色。 但这一世,她完全可以做自己的主。 热了不仅扇扇子,还找人买冰块,盛夏的冰块可不好买,贵不说,货又少,但那又如何? 她又不差钱。 莫说身边有一个‘宠妹狂魔’,能差了司马明月什么,再难买的冰块,在高价下,一车一车的送进闫家宅子。 闫家宅子两进两出,算不上大,但地段非常好,在青衣巷。 青衣巷是京都有名的商业黄金地段,出门往左不到一千米,就是京都最繁华的街道永安街,沿着永安街往前走,以‘长盛楼’为坐标,有一个十字路口,朝南走进入太平路,顺着太平路,直奔皇城根。 住在这里的人,要么本地人,要么有钱人。 司马明月本打算进京后住客栈,一来方便,二来总是麻烦闫金柱,心里过意不去。 这一路,她能感受到来自表哥的照顾,来自亲人的关心,她很感激表哥,但她也明白,毕竟不是亲哥哥,受之有愧。 闫金柱告诉她,你不能这样你想,你要想,你是我妹妹,哥哥照顾妹妹,不是天经地义吗? 还有,那闫家宅子,表面上是姓闫,但在我爹心里,自己姓宁,你住宁家,没有任何不妥! 至于说方便,在京都,还能找到“青衣巷”这么好的地段吗?道路四通八达,走路不到一千米就是京都最繁华的街道,要什么有什么,关键是‘明珠楼’就在永安街,这难道不方便吗......再一个,抛去‘亲人’这层关系,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帮你,照顾你,难道不应该吗? 你总是那么独立,就算你长大了,可我们之间错过了这么多年,给哥哥一个照顾妹妹的机会,给我一个报恩的机会,不过分吧? 闫金柱言辞恳切,说的司马明月不好意思拒绝,她转念一想,青衣巷确实地段非常好,短时间内,真找不到这么好的地方。 闫家宅子本就有专人维护,以备主人随时来住,他们一行人进门后,无需过多收拾,就直接入住。 女子住内院,男子住外院,目前看,院子虽不大,够住。但如果宁嬷嬷一行人来,就非常拥挤。 再一个,暂时借住可以,长期住还是要有自己的家。 待一切收拾妥当后,司马明月便和闫金柱说了自己的想法:她要买一个大点的宅子。 一是人越来越多,目前的宅子住不下。 二是为以后做准备,司马家从老夫人到司马曦月身上透露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坏’,她也说不准此次进京都会发生什么,总要留一个退路,从司马家出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窝。 闫金柱听了司马明月的话,他很想说自己的家就是她的家,但看司马明月一脸认真,不容辩驳,便知道,她是做了决定了。 自己这个表妹,什么都好,就是太要强。随即,闫金柱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就因为司马明月要强,才能一路化险为夷。 想到这里,闫金柱当即表示:“这件事我来安排。” 司马明月又和剑又交代了一番:“现在还不是回司马家的最佳时机,在京都,我们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司马明月说着,让夏荷拿出两万两银票给他。 “护院的事儿就交给你了,人可以不用太多,但是一定要精,最基本的两条要满足,一绝对忠诚;二要能力强,钱不够,随时说。” 剑又自小流浪,很少有“家”这个概念,如今,乍听司马明月说“我们”说“自己的家”心里一股莫名的安稳感油然而生,他接过银票,双手抱拳:“大小姐放心,我一定把这事办好。” 更重要的是,司马明月尊重他,没有直接发号施令,而是告诉她为什么要在京都购置宅子,这样的主子,让他感动,干起活来,自然更用心。 交代完剑又,司马明月拜托闫金柱:“表哥,买宅子的事一定要抓紧,再有二十来天,宁嬷嬷一行人就来了,再加上这期间舅舅给的六个护院也陆续到了,剑又在招募人,咱们这个院子,就住不下了。” 闫金柱想通了之后,便也不再纠结,“好,我会亲自盯着这事,只是买房子这事,需慢慢碰,兴许能碰到好的,要是着急,可能会贵一些。” 司马明月说:“贵点也没关系,解决问题最重要,如今,我要做的事很多,人手少的话,根本不够。” 原本,她想安排剑又去调查司马家,可真到安排的时候才发现,可用的人太少,还是要先培养人,有人了,才好办事。 两人话说一半,有人来报:阿大回来了。 随着阿大风尘仆仆来的,还有吴大。 吴大先是见过了闫金柱,而后抱歉着对司马明月说:“当时不知道表小姐,得罪之处还望表小姐见谅。” 司马明月赶紧扶住吴大:“吴叔您太客气了,当日,我们谁都不知晓对方是谁,何来得罪之说,再者,舅舅身边能有吴叔,我们当晚辈的高兴都来不及,哪里能谈上见谅。” 吴大是跟在闫铁山跟前的老人,见表小姐不凡气度,不禁感叹,她能从船上逃过一劫,又从矿山到渡河后,平安回到江都,不仅是运气那么简单。 闫金柱一想到吴大这些年,一直跟随闫铁山左右,便问道:“吴叔,可是我爹有什么事,怎么叫您来京都了?” 吴大说:“矿主知道少爷和表小姐要来京都后,放心不下,尤其是司马家对待表小姐的态度,叫人心寒。老爷让我来告诉表小姐,如果司马家待表小姐好就罢了,如果不好,只管回到江都,我们依然是大小姐。 “另外,如果雇凶杀人的真是司马老爷的继室,小姐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不要有顾虑。” 吴大接着对两个年轻人说:“矿主说少爷长大了,知道保护妹妹爱护家人,他很高兴,但你们一定要记住,无论做什么,都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记住,任何事,都没有自己的生命重要。” 司马明月听完,就像当面感谢闫铁山一般,恭敬的行了一个礼:“明月必会谨遵舅舅的教诲。” 这得来不易的被人重视,背后有靠山的感觉,真让人踏实。也是因为如此,司马明月更是决定,绝对不能拉疼爱自己的亲人下水,这是她和王婉、司马曦月的战争,或者说司马家人的撕扯。 第79章 安家1 两个孩子初到京都,闫铁山放心不下,就安排吴大替他跑一趟。毕竟,吴大的年岁和经验在,若司马明月回到司马家,吴大可以舅舅家人的姿态为她撑腰。 吴大以为,表小姐回到了司马家,结果,她根本不想回去。不仅不想回去,还要在外面置办宅子,自己过日子。 吴大本想劝表小姐,回司马家,毕竟女孩子,以后嫁人有娘家好依靠,可联想到主子说的恶毒继母,又不好张嘴。再看两个小主子,一个比一个有主意,就闭嘴了。 再说,矿主也交代了,表小姐的事只管支持,无需多嘴。于是,他就安心住了下来,帮两个孩子处理宅子里的一众事务。 对于吴大的到来,司马明月和闫金柱当然是双手欢迎。老房安新家,从人手安排到物件置办,总是需要一个管事的。 司马明月感谢道:“吴叔不远千里来到京都,原本您应该多休息,如今还要帮我们处理这些琐碎的事,明月在此谢过吴叔。”司马明月说着行了一个感谢礼。 “使不得,这个使不得。”吴大摆摆手道:“表小姐不知道,矿主得知你平安无恙后,高兴的很。我来时矿主还念叨,以前一直想,不知你长得什么样,像不像熙和,像不像外祖母,可当你站在他面前时,愣是没认出来,希望你不要怪他这个舅舅才好呢!” “另外,说句不该说的,矿主说了,表小姐不仅是司马家的大小姐,也是宁家的,更是闫家的,虽然表小姐带着一个“表”字,但和自家大小姐没有任何区别,所以小姐您不要见外,有什么活儿,就安排我。” 一直以来,司马明月都觉得自己是爹不疼娘不要,忽然听到半路舅舅这么说,说不感动是假的。她只觉得内心暖暖的,原来,这就是有家人的感觉,被惦记,被关心,甚至是小心翼翼的维护。 她忽然想到了娘亲,司马家人心是冷的,宁家人那么好,她不知道娘亲到底看上了爹什么? 司马明月经历的事越多,越发现,纯粹的关心和爱护越难得。而忽然出现的表哥和舅舅给了她莫大的安慰,一时间,司马明月眼圈泛红,泪光闪闪。 “这就感动到了,”闫金柱逗表妹:“我都有些嫉妒呢,爹爹心里记挂的全是月月,我亲亲的儿子不问一句,还真是让我觉得自己是捡来的!” 本就是开玩笑的话,惹得大家一阵笑。 吴大带着笑意道:“我也不能久待,待这里各项事务理出一个章程来,找一个可靠的人来管着,我就回去了。” 司马明月说:“您这样的话会比较累,找管家不是一时就能找到合适的,耗时会很长,舅舅那里,也离不开您,我想着,从咱们现有的人里选出一人,这段时间,您带着他,这样一来节省时间,二来您也更轻松一些!” 说完,又转头看着闫金柱:“表哥觉得如何?” 闫金柱点点头:“月月说的有道理,可这谁合适呢?” 司马明月看了阿大一眼,又看向闫金柱,他觉得阿大就合适,只是不知道闫金柱是什么想法。 闫金柱显然理解了司马明月的意思,他也有此意,“阿大,你可愿意跟着吴叔一起学管家?” 阿大一时有点懵,什么意思,他不是闫金柱的护卫吗,让他学习管家? 这哪有不愿意的? 作为护卫,是在刀尖上舔血,而作为管家,就是后勤保障,安全也安稳。 想到此,阿大双手抱拳:“属下愿意。” 闫金柱见阿大愿意,便说:“如此就辛苦你了,这段时间,总是在我这里和矿山来回跑,你先休息两天,缓一缓,再跟着吴叔学习。” “属下不累,明天,我就跟着吴叔学。”阿大是个懂事的,他知道这是主子给他的机会,哪里能说累。 司马明月想一想还挺有意思的,吴大和阿大只差一个字,如今一个成了师傅,一个成了徒弟。 再一想自己这一路走来,原本是逃生,是倒霉,是灾难的地方,却隐藏着自己从不知道的“亲人”。 原本,还埋怨闫家父子出尔反尔,如今,却成了自己的靠山。 真是命运的馈赠,往往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 吴大是跟着闫铁山走过南,闯过北的老江湖,对于安宅雇人之类的事情得心应手。 闫家宅子一共就两个主子,内外两个院子,需要的东西并不多,没几天就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不仅如此,还帮司马明月谈下了一个三进三出的宅子。 关键是,这个宅子也在青衣巷,说白了,距离闫家宅子就隔着两户人家,如此的距离和面积,算是很完美了。 当然,价格不便宜,各种费用算下来,接近八十万,吴大的意思是略贵,再等等。 司马明月算了一下时间,不打算等了,当即,就让阿大去了解房子的状况,她必须要买来路明确,房子没黑历史、无纠纷的,贵点就贵点,她可不想花钱买麻烦。 不出一天,阿大就来回话:“房主是一个‘宁’姓经商的人家,原本他们在京都有产业,这房子是东家偶尔来住的,这两年,他们在京都的产业陆续转让了,东家说这宅子用不上了,就想着卖了。” 一听‘宁’姓,和她娘一个姓名,司马明月当即生出好感,心想,他们会不会和外祖父、娘亲有什么关系? 一想到这个,司马明月当即带上帷帽,亲自去了一趟‘宁家宅子’,接待她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者。 司马明月说明来意:“我想着买房子,不是小事,最好能见一见主家,更放心一些?” 老者笑着说:“姑娘说的是,只是东家很少来京都,此次售卖,也是来信告知。”他说着,怕姑娘不信,还拿出东家的转让委托信。 司马明月说:“我看这房子,很少有人住,各方面都很新,方便问一下,你们东家为什么要卖这房子吗?” 老者说:“这两年,东家把京都的生意陆续转让,专注北地的生意,这里的房子,就用不上了。” 一说到北地,吴大忽然就问道:“敢问这‘宁家’可是北地牛羊大家“宁家”? 老者回答道:“正是。” 司马明月见吴大了解一二,便带着莫名的兴奋问:“吴叔认识宁家人吗”? 吴大明白司马明月在想什么,把她拉到一旁说:“以前听人说过一嘴,北地‘宁家’在当地很有名气,是做牛羊生意的,他们的生意很聚焦,不涉及南方,和宁老爷没有什么交集。” 一听吴大如此说,司马明月觉得自己真是想多了,这世上重姓的人何其多,哪能都和自己有关系。 “好,吴叔,既然房子没问题,就这个吧,我看房子各方面都挺新的,简单一整理就能住,也省的再翻修了。” 可能是和娘亲一个姓的原因,司马明月对这个房子,越看越喜欢。 第80章 安家2 吴大的办事效率很高,房子很快就完成了过户交接等手续。 待到一切办妥,司马明月便开始搬家,她告诉吴大自己的想法后,吴大便着手安排。阿大上手的很快,他跟着吴大,一个肯教,一个肯学,很快就学的有模有样。 从决定搬家到购置家具,添置物品,修补院落等一切尘埃落地,前后二十来天,非常有效率。 剑又那边进展顺利,他带新招的六个护院来见主子,司马明月也都满意。 看着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正以自己喜欢的方式呈现出来,司马明月很是期待。 快到八月了,司马明月掰着手指头算着日子,这次和卢耿直一起来京都的,不仅有宁嬷嬷和春花,还有他日常训练的一些护卫,有了这些人,她才算人手充裕。 不然,很多事安排不开。 新宅一切准备妥当后,阿大问司马明月:“新宅一切事宜都已处理完毕,小姐打算什么时候搬过去,是否需要择选‘黄道吉日’举行‘入宅仪式’?另外门口的匾额一直空着,要写什么?” 司马明月想了想:“明天搬,今夕月尾,明朝月头,新开始好兆头,至于匾额,先空着,不着急。” 阿大听司马明月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今天是七月三十。但一想到毕竟是搬家,“不找人问一个好日子吗?” 司马明月笑着说:“日子好坏,全凭人过成什么样子,哪里是问一个算卦的就能决定的,表哥,你说呢?” 闫金柱俨然是宠妹狂魔:“月月说得对,就按照月月说的办。” 阿大见两个主子都这么说,只能说:“好的。” 司马明月接着说:“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有些事,不能明面上来,所以,还是要低调为好,你一会儿安排人在新宅摆上几桌,让大家一起乐呵乐呵就好,至于其他的,都免了,一切低调从简就好。” 吴大在一旁看着司马明月和闫金柱两人有说有笑,亲密无间的样子,跟着高兴,他是跟着闫铁山的老人,闫铁山这一路走来,众叛亲离,如今身边有这两个孩子,也是福气。 只是一想到司马家的人,心里也是捏着一把汗,司马明月想要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司马家,恐怕难度不小。 毕竟,她只是一个女孩子。 吴大又想着,她是一个女孩子不假,可在这里的这些天,他是亲眼看着司马明月安排人、处理事,井井有条,头脑清晰,做事干练,让大家心服口服,完全不像传闻中的有钱无脑的蠢货,这样的女子,也不是一般人。 想到此,他又觉得自己想多了,这样有主见的女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怪不得矿主说支持她就好。 属于司马明月的乔迁之喜正在静悄悄的进行着,没有鞭炮,没有仪式,甚至,连上门祝贺的人都没有。 但,司马明月觉得很好,特别好。 看着一个属于自己的宅子,自己说了算的,不用看任何人脸色的家,这是自由,是幸福。 再有十来天,她就满十七岁了。 前世,她从来没想过要有一所属于司马明月的房子,所谓逃离,也是从江都司马家逃到京都杨府而已。不过是从缺少亲情的原生家庭进入到一个只有规矩和压迫,没有亲情可言的谎言窝而已。 这一世,她要做自己的主人,不再受他人摆布。如今,这房子,这家具,这摆设,这房子里的人,都是自己选的,自己是这里的主人,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说了算。 前世的十七岁后,她的钱被杨府的人一点一点的榨干,人则成了困在笼中的野兽......最后,死也是被所谓的妹妹捅在冰冷的湖水中,冻得梆梆硬,更可笑的是,死在了‘自家’的后院。 而今,她的十七岁,以及以后的人生,不再任由别人压榨,她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她要撕碎困住自己的笼子,所有的怒气,仇恨,不再压抑,她要一一回击,她要爱她的人善始善终,害她的人自食恶果。 司马明月看着自己喜欢的一切,真好,重生的自己,虽然失去了一些东西,但找到了自己,这应该是十七岁最棒的礼物了。 至此,司马明月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宅子。 当然,她也给闫金柱留出了房间,她说:“表哥就是我的哥哥,你的屋子,不管你住不住,我都给你留着。” 闫金柱原本是想着搬过来一起住,但吴大提醒他道:“以前,小姐没有家,又不想回到司马家,住在闫宅是可以的,但现在,既然小姐有了自己的宅子,公子还是要避嫌的好,毕竟你两不是亲兄妹,人言可畏。” 闫金柱觉得吴大说的有道理,听说司马家老太太最在乎规矩,眼下,司马明月在为回到司马家做准备,别拖后腿。 于是,就让阿大全职负责司马明月宅子里的事,钱他出。司马明月自然坚持给阿大月银,阿大拿着双份的钱,做起事来,更用心。 眼看着阿大也上手了,吴大准备要回江都了。 回江都前,吴大和闫金柱很认真的聊了聊。 吴大是看着闫金柱长大的,有些话,闫铁山不方便说,也因着还沉浸在表小姐失而复得喜悦中,看不到,但吴大看的清楚。 他对闫金柱说:“少爷重情重义,让吴叔佩服,但有几句话,吴叔还是想与你说一说。” 闫金柱鲜少见吴大如此认真,他如一个虔诚的学生,认真的看着吴大:“吴叔,您说。” 吴大说:“原本矿主就少爷一个孩子,如今又找到了表小姐,这是好事,以后无论是少爷还是矿主,都多一个亲人。只是,少爷有没有想过,回矿山去跟着矿主学习,接管矿山?” “毕竟,矿主慢慢的老了,很多东西,如果少爷不跟着学,是学不到的,学不到,没有本事,自然很多事就做不到,比如这次要查买凶杀人的凶手,要惩治这些人,都是需要能力和实力,在吴叔看来,少爷与其在京都陪着表小姐,不如回到矿山跟着矿主学习,接管矿山,未来,无论是对您自己,还是对表小姐,有钱,有实力,就有底气,您说对不?” 闫金柱听吴大如此说,内心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问吴大:“是不是我爹的身体出现问题了?” 吴大说:“也不算大问题,就是矿主年轻的时候亲自下矿井,腿脚受过伤,着过凉,前些日子,复发了。这次,我也是有感而发,具体的,还要少爷你拿主意。” 闫金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吴叔您说的有道理,我会认真考虑的。” 第81章 安排 八月初二,卢耿直一行人到达京都,司马明月早早就安排了人在城门口等着,接了宁嬷嬷、春花等一行人回到了她的宅子。 司马明月是一个要求简单和效率的人,对于人员的要求,就三条,一是要精不要多;二是要绝对忠诚;三是嘴巴紧。 她明白,忠诚不是靠嘴,而是用心。你想要人家忠诚,人家凭什么忠诚于你? 因此,新宅子的所有人员的月银,比其他家的都高。 无论什么时候,钱,都是硬通货,你让一个饭都吃不饱的人有尊严? 那不可能。衣食足,才能知荣辱。 新宅院子里的安排,非常简单。 宁嬷嬷负责丫鬟婆子等人的安排和管理,剑又负责护院和护卫相关事务,阿大是管家,负责日常事务。夏荷和春花是自己的大丫头,自然是跟在身边......待一切交代和安排明白,司马明月站在院子里给下人训话。 “这个院子,就一个主子,事少,没有那多规矩。你们每个人尽职尽责的把自己的事做好,我必然不会亏待。” “若,有那偷奸耍滑的,卖主求荣的,搬弄是非的,我绝对不轻饶。你们也知道,我给你们的工钱,高于同行,为何?” “因为我觉得,你们既然在我家当差,就是我的人,我要你们幸福,过的有尊严,我要你们出门不比别人差,这是我做人的原则。当然,你们若是干得好,能得到远不止这些......” 司马明月简简单单几句话,说的大家热血沸腾,大家齐声说:“定当全心全意为小姐效力。” 至于谁家的小姐,站在院子里的人明白,主人不说,他们就该闭嘴。 他们是跟着主子身边的人喊“小姐”的。 吴大站在一旁,看着司马明月年纪轻轻,说话却是掷地有声,让人心服口服,便放心的回矿山复命。 临走,他意味深长的对闫金柱说:“表小姐是个有本事的,相信她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少爷要想一想以后,无论是对您,还是对表小姐,本事是立足根本,能力大于一切。” 这话说的一针见血,闫金柱生病几年,浪费掉的正是学习历练的大好年华,如果一直在京都陪着司马明月,确实学不到什么本事。 再一个,闫铁山逐渐老去,矿山若无强威之人管理,会出大乱子。到那个时候,莫说司马明月需要助力时他分身乏术,就是自己的生活,也需要耗费不少心力。 即便,这些年,闫铁山赚的钱他几辈子花不完,但一个热血男儿,谁又愿意睡在父亲的背上度过一生? 这些道理,闫金柱明白,但此时,他不想回去,他想着,起码也要等司马明月安排好一切,回到司马家,才能回去。 一想到司马家,闫金柱又觉得头大,那是一个什么地方,继母和妹妹成日想着谋财害命,老夫人对月月的纵容,也不知道司马家其他人如何? 此时的司马明月,也开始为回司马家做准备。 剑又招的人加上卢耿直从江都带来的人,有十来个。这些护卫都经过专业训练,无论是看家护院还是做一些其他的事,都够了。 “要查司马家那些人,具体那些事?”剑又问。 “先打听一下,看看大家都在干什么,当前时间紧张,再加上咱们初来京都,你查起来可能会有困难,先试试吧,让人打听一下,司马家具体的情况,能打听多少打听多少,不要过多的深入,以免打草惊蛇。” “另外,重点关注一下我爹在干什么。” 想起前世,司马明月都嫌弃。活脱脱一个恋爱脑,跟着杨旭进了杨府,当真一门心思的学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世子夫人,对其他事毫无关心,包括京都司马家,记忆都是寡淡的。 还有一个,司马明月发现,这一世,自己的选择变了,走的路也就不一样了,很多东西,就无从参考。 “明天早上,我要去一趟‘明珠楼’,找耿直叔了解一下情况,你安排两个能干的护卫跟着。” “可还需要其他准备?”剑又问。 “你这样.....” 司马明月又交代了一些细节上的事,剑又下去安排了。 春花拿着账本走进来:“大小姐,各项支出算完,咱们现在账上还有二十万,咱们宅子里人少,各项支出目前初步统计了一下,一月大概需要七八百两。” “二十万。”司马明月一边念叨着,一边转身坐在椅子上,算了算账。 “够了,先用着,用不了多久,咱们就回司马家,到时候,先让司马曦月把我娘的东西吐出来,至于我爹......”司马明月说道这里,一脸惆怅。 她爹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好,还是要早做打算。‘ 一想到二房一家如吸血虫,吃进去的东西,让吐出来,谈何容易! 宁嬷嬷手里拿着针线,正在给司马明月做里衣:“哎,我听说老夫人对二房三小姐可好了,不仅请有名望的女师给三小姐上课,琴棋书画更是一样都没拉下,就连嫡出的小姐都沾了三小姐的光呢。” 说到这个,宁嬷嬷就一肚子的不甘:“老夫人在江都十二年,待到小姐十二岁才回的京都,可没见她给小姐请什么老师,不仅没有,还鼓励小姐逃学,骂老师,对小姐极度纵容,当时我还觉得老夫人是心疼小姐从小没了娘,如今一对比,忽然发现我也看不懂老夫人是个什么心思了......” 司马明月冷笑一声,她的心思,可是深沉了去。 不过,她也好奇,宁嬷嬷从哪儿听说的? “嬷嬷才来江都几天,就把司马家事情了解的这么清楚!” 宁嬷嬷愤愤不平的道:“这些东西,随便一个茶馆,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要我说,这司马家没有一个有良心的,当时老爷都什么样子了,孤苦伶仃,穷困潦倒,是熙和小姐救了老爷,给老爷本钱,司马家才能有这么大生意,如今倒好......” 宁嬷嬷说起宁熙和,总是能带出无尽的怀念。她抬眼看着司马明月,原本是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却被那王婉母子狠毒残害,要是熙和小姐知道,该是多心疼! 司马明月问:“嬷嬷还打听到了什么?” 宁嬷嬷怒气难平:“那司马家,真当小姐没了,如今几个小姐排序,完全没有小姐的影子,司马曦月是大小姐,司马娇月是二小姐......” 司马明月沉声劝慰道:“好了,嬷嬷莫要生气了,这小姐的排序,什么大小姐二小姐,我回去了,都得靠边儿,我爹我娘给的,谁也抢不走。” “就是!”夏荷端着一盒子珠宝首饰进来:“咱们小姐的,永远都是小姐的。” 她说着把盒子打开给司马明月看:“小姐,这些珠宝首饰,是卢管事一并带来的,我收拾好了,您看看,可有喜欢的,我拿出来,咱们明天出门的时候戴。” 司马明月看了一下,都是以前的首饰,倒也都平常:“你看着来吧,那个都成。” 司马明月说着,指着宁嬷嬷手里的衣服笑着说:“看看有没有什么首饰,能配上嬷嬷给我缝的里衣,我要睡觉也美美的。” 这话,本就是逗嬷嬷开心的。 宁嬷嬷拎起里衣,抖了一抖,上好的料子如水一样展开,“早知道京都如此热,我就先做两身给小姐带着了。” 司马明月说:“嬷嬷做的里衣,最是舒服,现在穿上,也不晚。” 第82章 了解过往1 “嬷嬷,我娘和我爹是怎么认识的,你给我讲一讲。”主仆四人说说笑笑半天后,司马明月忽然问。 宁嬷嬷有点意外,以前司马明月从来没问过这个问题,“小姐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司马明月说:“刚听你说我爹以前孤苦伶仃,穷困潦倒,忽然就好奇,司马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祖父大小也当过官,我爹不至于过的这么惨吧?” 宁嬷嬷缝完最后一针,拿起剪刀,剪断线头,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一旁后,轻轻叹气道:“从哪儿说起呢?” “我原本的名字叫猪头,是继母给我取的,说我又笨又蠢,像一头猪,继母是我爹花了五两银子娶的,来的时候,还带着一个大我三岁的儿子,那一年,我八岁......” 宁嬷嬷说着说着,直接跳到了十一岁:“我十一岁那年,继母的儿子十四了,在农村,这个年龄,该议亲了,继母就和我爹商量,把我卖到窑子,好换一笔钱,给他儿子娶媳妇。” “我爹不同意,说我是他亲闺女,卖到窑子里哪能行,不如让继母的儿子直接娶了我,都是自己的孩子,岂不两全其美?” 司马明月从未听宁嬷嬷说起她过去的事,她以为她爹把娘的死怪在自己头上就已经够过分了,没想到,还有更过分的人。 夏荷和春花也是听的一脸震惊,这世上,还有如此的爹? 宁嬷嬷苦笑道:“当时,我就在窗户底下,听见我爹这样说,我想到了村口的那口井,继母的儿子,好吃懒做,欺软怕硬,无恶不作,我想,如果我爹执意要让我嫁给继母的儿子,我就跳井。” “没想到,继母不同意,她说她的儿子,怎么能娶一头猪,如果我爹不答应把我卖到窑子里换钱,她就带着儿子嫁给别人,反正老光棍多的是,继母还是有几分姿色的,我爹哪里舍得,可把我卖到窑子里,又有什么好日子?。” “当听见我爹同意了后,我顾不上其他,只想跑,跑不掉就跳井,那个的冬天好冷,我光着脚,感觉跑了好远、好远,还是被继母追上了,她打我,掐我,撕扯我,让窑子里的人把我绑了,从此死活和他们无关......” 尽管岁月磨灭了很多事,但想起十一岁,宁嬷嬷记得清清楚楚,那长长的鞭子抽在身上跟刀子割肉一样。 她想不明白,继母的指甲怎么就那么长,掐起人来,能把她的肉皮拧下来。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遇上的熙和小姐,你们不知道,当小姐从马背上下来的那一刻,我分明看到了天上的仙女,不对,是菩萨,救苦救难的菩萨。小姐从继母手里,用十两银子买下了我。” “熙和小姐听见继母喊我猪头,对我说,小小的年纪,应该如太阳一般才对,你以后就跟着我姓,姓‘宁’叫‘暖儿’吧。” “......” 司马明月和夏荷、春花安静的听着宁嬷嬷讲起她的过往,虽然现在宁嬷嬷能跟讲故事一样说给她们听,但她们能感受到,当时的宁嬷嬷是多么绝望,多么无助。 尤其是春花,她是孤儿,是司马明月从人贩子手里救下的,她太了解那种绝望和无助了,也太知道宁嬷嬷口中的‘仙女’是什么样子的。 “我跟着熙和小姐回到了宁家,宁家的老爷经商有道,夫人贤良淑德。夫人和老爷互敬互爱,对她们的女儿熙和小姐更是疼爱有加,对下人也从不苛责,甚至,还请老师教下人识字,熙和小姐说,宁家是商户,以后的生意会越做越大,但凡有能力的,都有机会......” “那时候的宁家,夫妻互爱,长幼互亲,就连下人,眼里全是希望。我们能看到,宁家的铺子开满了北齐,我们这些在宁家学堂里读书识礼的下人,经过测试,也可以做铺子里的管事,那种生活是有盼头......” “这一切,在我来的第二年,就戛然而止了。鸿运元年,新帝登基,举国欢庆,老爷和夫人去京都,一是巡查铺子,二是听说要换皇商,去跑关系。结果,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鸡嘴山’的土匪,他们把老爷和夫人劫持到山上,向小姐索要赎金五十万辆。” “我记得,那也是一个冬天,那个冬天好冷好冷,我们站在宁家的大门前,等着小姐拿了赎金接老爷和夫人回来,等了好久好久,只等到了小姐拉回来老爷和夫人的尸体,还有一个浑身是伤的年轻人。” “我听跟着小姐一起去的人说,那群土匪绑上山的是一个商队,足足有二十号人,绑匪们根据商队人的衣着打扮和身份分别向各家里索要赎金,并言明不能报官,报官就撕票。有家属报官了,当官兵围攻‘鸡嘴山’时,那群土匪气急败坏,为了泄愤,便把绑上去的人都杀了,等到官兵攻上山后,看到的只有一屋子尸体,老爷和夫人紧紧挨着,在老爷和夫人身边,有一个年轻人的胳膊搭在老爷身上,后背受了好多刀伤,小姐见他还有一口气,就一起带了回来。” “这个人,就是司马老爷,当时的老爷,只是一个落魄的公子,被小姐带回来后,半死不活,发着高烧,大夫说,活不活看天意。也是司马老爷命硬,硬是挺过来了。” “据说当时,绑匪也给司马家送了勒索信,赎金两万两,当信件送到司马家时,司马家老夫人不仅没给绑匪钱,还告诉绑匪,司马家大公子司马贵本就是被逐出家门的人,不报官是留给他最后的体面,至于人,绑匪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 想起过往,宁嬷嬷只觉得人生无常:“小姐一下子失去了父母,悲伤难过,绝望的说不出一句话。一夜之间,原本蒸蒸日上的宁家变得萧条不已,一方面,小姐要操持老爷和夫人的丧事,一方面,各个铺子的事层出不穷,我经常看到小姐偷偷的哭,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望着天空发呆,那段时间,小姐像是一片树叶,摇摇欲坠,我害怕极了,怕小姐会支撑不下去,怕宁家没了......” “好在,司马少爷站起来了,他主动帮小姐管理铺子,默默的陪着小姐,帮小姐开解心结,带着小姐出去散心,给小姐做好吃的东西......” “在小姐最绝望无助的时候,是司马少爷陪着他走过来的,后来听司马少爷说,他是被家里遗弃的人,原本不打算活下去了,是小姐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就这样,两个人一路扶持,一起走了两年后,小姐嫁给了司马少爷,也就是你爹,司马老爷。” 第83章 了解过往2 司马明月问道:“嬷嬷可知道,我爹为何被司马家逐出了家门?” 宁嬷嬷想了一会儿:“听老爷说起过,不太真切,好像和二老爷有关。” 司马明月继续问:“既然我爹被逐出了家门,为何后来又回去了?” 宁嬷嬷说:“当时,老爷写信给京都司马家,把她要娶熙和小姐的事告诉了司马家,司马家回信,只说老爷既然已被逐出家门,便嫁娶自由。因此,老爷实际上是以入赘的形式到宁家的,老爷说的明白,既然司马家与他毫无关系,日后,不回去便罢了,至此,老爷和小姐便过起了自己的日子,你不知道,老爷对你娘,真的是极好的。” “处处以小姐为先,对小姐的好,是无微不至的,冬天怕小姐冻着,夏天怕小姐热着,所有的好东西,都会给小姐寻来。出门在外,有危险先把小姐挡在身后,小姐经商,他就给小姐打下手,做小姐的账房先生。” “小姐常说,论起经商,姑爷是有天赋的,不输于她,但姑爷甘愿跟着小姐,这也是为何后续的生意以老爷名义来做的原因。” “小姐还说过,‘我从前也想过会嫁给怎样的男子,没想到是这样的,刚刚正好,就是我想要的样子,两个人相互尊重,相互欣赏和喜欢着,一起为了一个目标努力着’。” “其实,刚开始的几年,我们都是管老爷叫‘姑爷’的,是后来小姐怀孕后,才让我们改口叫‘老爷’的,小姐想着既然商号开始以老爷的名义做了,第一个孩子也想跟着老爷的姓,小姐不想让别人觉得老爷是赘婿,就低人一等,也不想让京都司马家看不起老爷。” 说到这里,宁嬷嬷湿润的眼眶中带着羡慕,“大小姐你不知道,你爹娘当真是非常恩爱的,他们相互扶持,相互鼓励,又相互欣赏和喜欢的样子,当真是这个世上最美好的情爱。” “......” 司马明月听着宁嬷嬷讲爹娘的故事,好似看到了当年娘亲的绝望和无助,也看到了爹对亲人的失望和孤独,他们两个应该就是彼此的救赎吧。 她忽然有点理解他爹为何怪她害死了娘,想来,是爱惨了娘吧! 司马明月还是想不明白,她继续追问:“那为何后来,我爹和京都又扯上关系了?” 宁嬷嬷啐了一口,唾骂道:“那一家子势利眼,还不是看上小姐和老爷的钱了。原本,老爷和小姐与他们从不联系,也没什么瓜葛,只是两人成婚后的第二年,小姐带着姑爷去京都巡查铺子,司马老夫人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的,说老爷娶的是江都宁家的小姐,京都‘明珠楼’就是宁家的,那‘明珠楼’什么地方?京都最大的,最好的,最高档的酒楼,日进斗金,能放过吗?” “司马老夫人当即就去了明珠楼,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老爷下跪,自己不停的扇自己脸,说什么为娘不应该没查清楚就赶走老爷,说什么这几年想老爷想的吃不好,睡不好之类的......,我们小姐最是知书达理,又不愿意见老爷为难,才认下了老夫人和京都司马家。” “大小姐你是没看到,当时的司马家,只能住在东巷胡同一个半新不旧的院子里,哪里像现在,能和三品二品官员住同一条街的宅子?” 宁嬷嬷的情绪随着当时的经历起伏着:“小姐和老爷回到江都不久,司马老夫人就写信。信上说:‘来年二老爷要考秀才,想着他们兄弟两个人,一个考取功名做官,一个经商,两个相互扶持,是极好的,但你也知道,你爹死得早,我一个人带着你们兄弟两个,吃了不少苦,如今你经商有道,小有盈余,如果能帮我们一把就太好了......’说来说去,就是要钱,当时老爷和小姐觉得,家里也不缺这点钱,再说,又是老爷的家人,就给了他们钱,不仅如此,老爷还把京都新开的一家铺子给了老夫人,可这些人,要起来就是没个完。” “后来,随着小姐和老爷生意越做越大,不仅打通了南朝和北朝的贸易渠道,还把司马家的铺子开的到处都有,自然少不了京都司马家。” 说到这里,宁嬷嬷开始擦眼泪,“也正是因为小姐和老爷早年一心铺在经商上,才要孩子晚,小姐是二十六岁才有的大小姐,生大小姐的时候,都二十七了,本来生孩子就是鬼门关,没想到,小姐还是没迈过去。” 司马明月也是难受的很,如果有娘在的话,她现在的生活应该是另外一个样子吧。 司马明月擦了擦眼角的泪,“按您这么说,我爹如此爱我娘,身边应该有最好的稳婆和大夫,为何最后还是?” 宁嬷嬷闭着眼睛,实在是不愿意回忆那段记忆,但司马明月问,她拒绝不了。 “是啊,老爷给小姐请的大夫和稳婆真是全江都最好的,可,谁也没想到,小姐早产了。” “什么,我是早产的?”司马明月皱着眉头,从未听人说起过。 “其实,也不算早产,只是比预计的提前了半个月。原本,预计是九月初头生的,没想到小姐八月十四就见红了,到八月十五傍晚才生出来。” “老爷是八月十五晚上才赶回来的,老爷原本的计划是八月十五回来陪小姐过中秋,往后的半个月陪着小姐等孩子出生的,结果......”宁嬷嬷想起宁熙和难产的那一天,感觉整个天空都是灰色的,她清楚的记得小姐对刚出生女儿的不舍,记得小姐对姑爷的不舍和对人生的不甘...... 宁嬷嬷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大家自然也知道,司马贵没有赶上,就连宁熙和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宁嬷嬷平复了一下情绪后,接着道:“老夫人,也是这个时候来的江都。” 司马明月问宁嬷嬷“老夫人来的时候,我娘已经没了?” 宁嬷嬷想了想,说道:“老夫人是八月十五午饭时分到的江都,那个时候,小姐肚子疼的厉害,我记得特别清楚,当时,小姐午饭吃不下,嘴里只含着参片。老夫人见小姐没出门迎接,骂骂咧咧进的门。” 司马明月一想到她娘都那么难受了,老太太还在骂,怒气直冲脑门,“她骂什么了?” “无非是哪个女人没生过孩子,没见过这么娇贵的,她生孩子的时候,还在厨房做饭之类的话。锦娘在产房陪着小姐,见老夫人如此,便回了几嘴,老夫人当即就指着锦娘的鼻子骂锦娘是宁家的走狗,不把她放在眼里......” “当时的场面一度混乱,是小姐忍着痛,下床给老夫人见礼后,请人带老夫人回房间休息的。” 司马明月忽然就想,她娘的死,会不会和老夫人有关,随即问道:“后来,在我娘生我的过程中,可有再见老夫人?” 宁嬷嬷摇摇头,“小姐不是软性子,当即就让人把老夫人困在院子里,小姐说,看见老夫人就闹心,不要让老夫人在她眼前晃。” 第84章 了解过往3 宁嬷嬷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司马贵回来后看见熙和小姐已经没了的样子,原本意气风发的人,一下子就跟抽干了灵魂一般,一口血吐出来,人就像纸片一样倒下了。 再醒来,双眼无神,只是茫然的盯着小姐的遗体发呆,看着一旁‘哇哇’大哭的司马明月半晌后,说了一句‘都是你,你娘才没的’而后,摆摆手,让人把出生不足一天的小婴儿抱走了。 “小姐走后,老爷特别忙,整日不在家,你就养在老夫人跟前了,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宁嬷嬷说完这些,瘫软在椅子上。 无论过去多久,宁熙和在她的心里是无比重要的存在,每次想起,都会忍不住怀念,悲伤...... 这是司马明月第一次听说她爹和娘的过去,她的心跟着宁嬷嬷的讲述从司马贵落难,外祖父祖母去世到母亲的一路波折,往事种种意难平,可身为后来人,又无可奈何。 她娘的人生,大起大落,最终归于寂灭。她爹呢? 司马明月想到前世,司马喜悦说她不是爹的女儿,那么,她是谁的女儿? “王婉,是怎么嫁给我爹的?” “呸!”说起这个,宁嬷嬷气愤不已:“那王婉,原本是伺候老太太的丫鬟,仗着和小姐有几分相像,竟然爬上了老爷的床,不要脸的东西......” 司马明月问:“嬷嬷,你还记得王婉什么是什么时候有的司马曦月,还有,我爹什么时候娶的她?” 宁嬷嬷抱着脑袋想了半天:“差不多你一岁的时候吧,王婉乘着老爷喝醉了,上了老爷的床,原本,老爷不想再娶的,可老夫人说王婉怀孕了,便做主把王婉给老爷做了继室。” 司马明月问:“王婉生司马曦月是早产吗?” 宁嬷嬷有些惊讶的看着司马明月,“大小姐怎么会知道?”这些事,老夫人不让人说。 看宁嬷嬷的反应,司马明月便知道,肯定是的,“早产多久?为何没听人说起过?” 宁嬷嬷说:“差不多一个月,那个时候熙和小姐没了,老爷又成天不在家,家里的事,老夫人说了算,老夫人说正常就正常,再者,宁家的下人,这些年经过老夫人和王婉的手,基本上都换了。” 司马明月皱着眉头,思来想去,还是问了宁嬷嬷一嘴:“王婉爬我爹床之前,家里可有外男出现,或者,王婉是否经常出去?” 宁嬷嬷听司马明月这般问,心头像是被石头击了一下,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着司马明月。 见司马明月也盯着她,一个不可置信的问题呼之欲出。 “嬷嬷,你好好想一想,有没有?” 这可不是小事,宁嬷嬷仔细回忆着,良久后,她说:“王婉是老夫人的贴身丫鬟,出入宅子是受老夫人安排的,至于外男,除了小姐一岁生日时,二老爷来过一趟,说给特地给小姐准备的周岁礼,便没有其他的人。” “你是说,我一岁生日的时候,司马博来过?” 宁嬷嬷点点头:“对,我记得特别清楚,二老爷带来的是‘珍珠阁’银锁,银镯子,私下里,我和锦娘还说,二老爷可真会‘借花献佛’拿着熙和小姐的东西送给小小姐。” “等会儿,我想想,八月,八月,五月,五月......”司马明月缓缓站起来在地上来回走着,忽然问宁嬷嬷:“司马曦月是哪一天生日来着?” “五月二十五。”春花脱口而出,不怪乎春花记得,每年司马曦月的生日,可是大事,王婉非要好好操持一番才好。 “王婉是什么时候爬上我爹床的?”这话,明显是问宁嬷嬷的。 宁嬷嬷挠着脑袋想了半天,“应该是九月初三还是初四的样子吧,记不太真切了,我只记得老爷从外地回来,在你娘的屋子里喝酒,第二天王婉就衣衫不整的从屋子里跑出来了。” 宁嬷嬷说完之后,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司马明月,虽然,刚才司马明月问她的时候,她心里隐约有个猜测。 但当司马明月如此直白算司马博,王婉,司马贵三个人之间的这种日子,明显把她惊着了。 不仅是宁嬷嬷,连夏荷和春花,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不,不,不会吧。”宁嬷嬷坐不住了,她站起来,眼里写满了震惊,疑惑。 “这都是猜测,具体如何,还要进一步查证,嬷嬷你们三个把这事压在心底就行,具体的,还要查证。” 司马明月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心里,却是觉得这就是真相了,至于证据,不着急,路,要一步一步的走。 ....... 明珠楼,当乔装打扮的司马明月站在卢耿正面前,卢耿正先是不可置信,而后惊讶的长大嘴巴,接着就欣喜若狂的喊着:“真的是大小姐,真的是大小姐......” “大小姐真的吉人天相,还活着,不行,我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老爷,大小姐你不知道,自从你出事后,老爷没睡过一个好觉......”比起卢耿直,跟在司马贵身边的卢耿正更加震惊,更加不可思议。 主要是他常年跟着司马贵,看着司马明月自小长大,跟自己的孩子一样。再一个,眼看着司马贵如行尸走肉一般,放弃了生意,整天求神问道,靠自我欺骗活着,太心疼了。 “耿正叔,您听我说......”司马明月便把有人雇凶杀她,以及在江都查到的东西讲给卢耿正,听的卢耿正一脸震惊。 “你是说夫人和二小姐雇的杀手?” 司马明月说:“目前看来,八九不离十,只是有些事,靠猜测还是不行,我需要证据。” 卢耿正问:“需要我做什么?”尽管他跟着司马贵,可效忠的是宁家的姑爷,和司马家其他人没关系。 司马明月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屈膝朝着卢耿正道歉:“这段时间,我经历了许多事,也听宁嬷嬷说了我爹我娘的事,明月为以前的无礼道歉,还望耿正叔原谅明月的不懂事。” 卢耿正先是吃惊,以前的大小姐在老夫人的教导下目中无人,尤其是对宁家的一些老人,除了宁嬷嬷,其他的人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道歉了。 而后不敢相信的看了一眼卢耿直,见卢耿直笑着点头,好似在说没错,大小姐真的长大了。 忽然就眼睛一酸,熙和小姐的孩子,终于长大了。 卢耿正赶快扶起司马明月:“大小姐真的是长大了,需要我做什么,你和我说,我一定帮小姐。” 无论是宁嬷嬷,还是锦娘,亦或者卢耿直,他们都选择无条件的相信自己,支持自己,司马明月内心感动的同时,不免好奇:“耿正叔为何不问我要做什么,看一看能不能成,有没有风险再做决定?” 卢耿正说:“不瞒大小姐,在刚才你行礼的那一瞬间,我好似看到了熙和小姐,善良大方,是非分明,是熙和小姐给了我兄弟二人今天,因此,大小姐无论让我做什么,都义无反顾。” 想到自己的娘亲,司马明月内心一酸,如果娘活着,一定是一个奇女子。 可惜,现实没有如果。 第85章 中秋1 “耿正叔,我回来的事,先不要告诉我爹。”司马明月最终还是拦住了卢耿正。 “为何?”卢耿正不理解,“如果真的是王氏和二小姐做的,老爷一定不会饶了她们?” “我还有一些事需要查证,再说,即便确定是王婉和司马曦月,我爹能怎么办呢?报官?不可能,老夫人好面子,第一个不同意。休妻?老夫人依然不同意。京都不似江都,我爹说了不算。” 说到这里,司马明月很烦躁,即便不想承认,但不得不面对:“更别说在我爹心里,司马曦月也是她女儿,他再爱我,也不会不顾忌另外一个女儿。” 卢耿正听司马明月说的有道理,确实,司马家老太太是一个把面子看的比天大的人,再有京都司马家这些人,虚伪的一言难尽:“那大小姐打算什么时候告诉老爷?” 司马明月缓缓走到窗前,低头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听说我爹八月十五安排在明珠楼安排了宴会?” “是的!”卢耿正说:“二小姐接管了宁家的铺子后,换了原来铺子里的好些个老人,老爷便让我把人都安排在了‘明珠楼’。老爷说,这是你娘离开后,第一次在京都过中秋,想要宴请这些年在铺子里干活的老人。” “另外,老爷还说,还说......”卢耿正说到这里,有些犹豫。 司马明月说:“耿正叔,您有什么便说什么,在明月这里,和我娘那里是一样的,无需过多顾忌。” 司马贵的原话是这样说的: 今年八月十五,是明月十七岁的生日,以前,总想带她来京都看看,可看到她总是会想到熙和,有时候,我就在想,熙和是为了生她才没了的,如果不生她,熙和就不会离我而去。 如果人生能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让熙和生孩子,受十月怀胎的之苦,还为生孩子丢掉性命。 人生啊,哪里来的如果呢? 这两年,到了明月该议亲的年纪,我想着,带她来京都,在京都找一个好儿郎,可又觉着她那样的性子,在京都必然是拘着,不自在的,不若在江都找一个,依着我的财力,嫁谁都不会差了。 可,如今回头看,我的女儿是个可怜的孩子,出生便没了娘,在她成长的十七年里,我这个做爹的也没尽到作父亲的责任,刻意避着她不说,见到她就是在生她的气,气她不听话,气她娇蛮任性,气她不如曦月懂事。 她是我的女儿啊,是我和熙和的女儿啊。 你知道吗,当我看到明月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叫‘娘’的时候,我想起她刚出生的那会儿,皱巴巴的‘哇哇’大哭的样子,一样的委屈和无助。 当时我就想,司马贵啊司马贵,这些年,你都干了什么,明月是熙和拼死也要生下来的女儿,她还在熙和肚子时,熙和就准备各种礼物,她是我妻子护在心尖尖上的宝啊,是我和熙和打拼多年才得之不易的孩子,这些年,你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为何要如此对她? 我是她的父亲啊,我如此待她,其他人会如何待她? 以前,我听别人说她如何不堪,只觉得她不配为我司马贵和宁熙和的女儿,如今看,她的这些不堪,都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亲手造成的。 明月生病的那几天,我特别害怕,害怕她会一病不起,离我而去。 没人知道,她健康的醒来我多高兴,我给她好多东西,我想把这些年缺失的父爱全都给她,我想着,等我从邱城回来,不管京都的规矩如何,都是要带她走一走的,这天下的儿郎,有我把关,她可以随便挑。 可,上天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她是为了救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才出事的,我经常想,如果我没去邱城,此刻,我的明月是不是就能喊我一声‘爹’? 有时候,我就盯着院子,想象着如果明月和我来到京都,一定会说这里规矩多,一定会被祖母责罚,我就想啊,她要不喜欢京都,我就带她回江都,要是祖母责罚,我就替她...... 我的女儿虽然没来京都,但她的生日是不能缺的,我这个做爹的,没在女儿活着时给她过生日,现在,也要补上。 耿正啊,你去安排,明月生日,八月十五,我要在明珠楼燃放盛大的烟花,这烟花要比天上的月亮还要亮...... 卢耿正站在司马贵身边,默默陪伴着,听着司马贵更像是自言自语的排解。 没有人比他们这些宁家老人更了解司马贵和宁熙和的感情。 如今,当卢耿正把这些转述给司马明月听,他也不免替司马贵说话:“这些年,不管老爷嘴上说什么,心里还是记挂着大小姐的。” 两世为人,司马明月自然知道,司马贵虽然怪她,但对给她的钱财是毫无保留的。 “我知道了,耿正叔,八月十五我会见我爹,不过这之前,有几件事要做,第一件事,就是放烟花的事,你们今年刚到京都可能不知道,每年的八月十五,京都世家会轮流举办中秋灯会,美曰其名‘坐花庄’。” “‘坐花庄’有两个项目最受欢迎,一是猜灯谜;二是放烟花,今年应该是轮到忠勇侯杨家了,我爹安排的烟花就别放了,不能打了世家的脸。这事,你和我爹提一嘴,他知道轻重,倘若还让你安排,你就应着,余下的事,我来和他说即可。” 前世的时候,杨家‘坐花庄’的钱可都是她出的,烟花放到天亮,这之后,大家都说杨世子娶了一座金矿山。 听司马明月如此一说,卢耿正心下一惊,这事没人告诉他,他也没说问一问:“如此说来,这烟花,还真不能放。” 司马明月继续说:“第二件事,八月十五当天,如果我爹带着管家一起来,就算了,如果不带,耿正叔,你要想办法,让管家一起来。另外,我爹身边的人,尽量安排一些信得过的人,我是说,安排你的人,京都司马家的人,尽量不要用。” 卢耿正心下一惊:“小姐为何要防着京都这边人?” 司马明月摇摇头:“说不上,总觉得他们对我爹的态度怪怪的,还有我爹手上的生意,按说,不至于交的这么彻底,就算是交,也应该给司马曦月一些,可你看,我爹手上的所有生意,都给了二叔家,我觉得不简单。” 对于这件事,卢耿正也问过司马贵:“老爷说,自打来京都后,总觉得精力不济,他觉得老夫人说的有道理,都是一家人,先把生意交给二老爷,缓一阵子再说。” 无论如何,司马明月了解到的司马贵病不好,她交代道:“好,我知道了,耿正叔,无论是我爹还是任何司马家的人,一定,一定不要暴露我还活着的事。” 尽管卢耿正有很多疑问,但看着小主子平安归来,且脱胎换骨一般的蜕变,没再多说:“大小姐放心,我会安排好。” 大小姐活着,对老爷来说,对宁熙和留下的人来说,足以抵消过往所有不快,所有挫折坎坷,都将是通向希望的台阶。 第86章 中秋2 安排完卢耿正的事,司马明月问卢耿直:“耿直叔,明珠楼八月十五的预定情况如何?” 卢耿直说:“刚和掌柜确认过,一楼,二楼和三楼预定了有一多半了,后面的三个院子除了老爷和熙和小姐住过的院子外,其他两个有人问,但还没定出去。” 司马明月说:“好,剩下的不用定了,我会以表哥的名义把剩下的全部包场。” “是全部包场吗?”卢耿直不确定的问道。 “对,全部包场,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就是需要布置院子和房间,以及......”司马明月和卢耿直详细的说了她的计划。 待到一切都计划完毕,司马明月又想了一遍各个环节,觉得没问题,才带上帏帽离开。 ................... “气死我了。”司马曦月端起茶杯就朝着伺候她的丫鬟扔了过去。 王婉急匆匆的走进来,看着女儿气急败坏的样子,问她:“不是说好今晚和小姐妹出去逛灯会,猜灯谜,看烟花吗,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还不是卢耿正这个混账东西,我让他给我在明珠楼订一桌餐,他告诉我 ,明珠楼今天已经订满了。”司马曦月指着门破口大骂。 “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宁家养的一条狗,咬到司马家门上了。” 王婉示意伺候的丫头都退下后,拉起女儿的手拍了拍:“我的女儿,我当什么事,一桌饭菜而已,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你说,再过个一阵子,你爹卧床不起,连话都说不利索,这明珠楼还不是你的,到时候别说一桌,就是十桌,二十桌,不都是你说了算?” 司马曦月听王婉如此说,便带着怀疑的口气问:“娘,过段时间,爹真的会如你所说,卧床不起吗?那他,会死吗?” 王婉略微迟疑了片刻后,说道:“死倒不至于,只是活受罪而已。” 司马曦月虽然嫉妒司马明月,但对司马贵,还是有点父女情的:“娘,这样对爹,会不会有点残忍?” “残忍?”王婉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狗,张嘴就是怨恨:“十五年了,十五年来,我每天都在盼着你爹能看见我,不说心里有我,你眼里有我都成,结果呢?心里只有宁熙和。如今,司马明月死了,又惦记上了司马明月,她的心里,何曾有过你我母女二人?” 说起这些,王婉一肚子酸水,原本,她是青楼出身,后又是老太太的丫鬟,能嫁给司马贵做续弦,成为主子很是满足。可人的满足是有期限的,这些年,她守着司马贵,哪能不贪心? 回到京都后,又看到同是清倌出身的赵姨娘跟在司马博身边,不说日日伺候,一月也总有几回和司马博睡在一起,面色红润,气色非常。 反观自己呢? 和守活寡有什么区别? 她是清倌儿,风月场上拿捏男人的手段一点都没少学,可她,没有用武之地。 想到这个,王婉就恨得咬牙切齿。 “我要让他知道,什么叫活受罪,这件事,你别管了,明珠楼没地方,就去别的地方,总之,这些东西以后都是你的。”王婉说着,塞给司马曦月几张银票。 ................... 同样跳脚的,还有司马耀光,司马博的二儿子,现年十六岁,十五岁考了秀才,被一家人视为文曲星下凡。为了让他一心做学问,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一大堆,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往年八月十五,他都会在明珠楼设宴,和一帮子同学把酒言欢,畅所欲言,今年,当他再去的时候,被告知被人包场了,没地方了。 开玩笑,这是自己家的产业,当即就和掌柜的翻脸了,掌柜的也不好说什么,去问司马贵。 司马贵虽然颓废,但生意人讲究的是诚信,他亲自出门给司马耀光说,既然客人包场,自然有包场的意义,不若换一家,他出钱? 司马光耀当场就拉了脸,但碍于人多,也不好说什么,这不,回家对着老夫人就骂了起来。 “祖母,您说您让大伯回来干什么,他不回来,我还能定上明珠楼的饭菜,和同学把酒言欢,畅所欲言,他一回来,别说订桌,连门都没得进,我是读书人,当着同学的面,这让大家怎么看我?” 老太太听着孙子说司马贵,心里来气,不是亲的,就是养不熟。 她桌子拍的啪啪响:“耀光是要考取功名的,如今在自家的酒楼被下了面子,走,我带你去找他,无论如何,都要给你订一桌。” 一老一小一脸怒气的朝门外走去,遇到刚回来的司马博:“娘,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老太太怒气冲冲的仰着头:“还能干什么去,找你那混账大哥说理去。” 司马博一听,先拦住两人,凌厉的眼神看了一眼司马耀光:“到底怎么回事?” 司马耀光很委屈,于是就把订桌被拒的事说了。 司马博听完瞪了儿子一眼,而后冲着母亲说:“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个时候找大哥说这个,万一他火了怎么办?您不是经常给我说,做事要沉住气,我们都计划了这么长时间了,在乎这一顿饭吗?” 老太太一听,儿子说的有道理,还没来得及安抚孙子,司马博就责骂二儿子。 “你也是,往年白吃白喝就算了,怎么今天还不长眼,非要去冒犯他,也不看看,那酒楼现在写的谁的名字,真是没个长进。” 一句话,点醒了老太太:“那酒楼怎么还在宁熙和的名下?人都死了多久了,怎么还不过户到司马家?” 司马博说:“娘,大哥对宁熙和的感情你也知道,哪能是说放下就放下的,再者,这些酒楼铺子,应当是给明月准备的嫁妆,可不是能轻易到手的。” “呸!”老太太啐了一口:“那孩子死了得有快半年了吧,骨头渣滓都没有,还嫁妆!如今,他身边除了宁家的老人,哪里还有得力的,回头,就得让他知道,若是把这些东西都给耀光和耀程,他老了,还能有人养老送终,如若不然,哪里来的,回到那里去。” 老太太怕是忘了,司马贵回到京都后没多久,就把手里的生意都给了司马博的大儿子司马耀程,代为经营管理。 原本,司马博打算接手的,可司马博是在公家当差,不能经商,便让大儿子接手了。 说是代经营,别人不知道,司马博和老太太清楚的很,到嘴的肉,怎么可能还回去! 第87章 中秋3 八月十五,司马贵的宴请定在中午,一个大包厢中,摆了五张桌子,每桌十人,有的也加了一两个人,五十来个人共聚一堂。 这五十来人在宁家铺子里做事有些年头了,看着东家虚肿的身体,浑浊的眼睛,不禁有人感叹,当年的东家和夫人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说话何等的铿锵有力。 当年在宁家铺子做事的人,莫说管事,就是打杂的,都是前程一片大好,东家不仅请人教识字,还请专业的师傅教本事,谁本事好,谁就有上升的空间,那时,就是后院看门的狗,都跳得欢的很,因为客人多,剩饭多,它的伙食好啊! 如今呢? 宁家的铺子,真正属于宁家的,所剩无几了。 尽管他们所在的明珠楼在京都数一数二,算日进斗金,但总有一股子江河日下的感觉。 想一想前面几个铺子,恐怕用不了多久,这个铺子也会易主吧。 在座的人如此想着,脸上也便没有了过节的喜悦,反而多了对过去的感怀和对未来的担忧。 但毕竟是东家请大家吃饭,谁也不把沮丧带到面上来。 司马贵看着一屋子人,感慨万千,要是当年,恐怕得摆这样的二十几个桌子才行,如今,一个包厢就挤下了,老了,精力不行了,人都散了。 想着这些,看着眼前有些人陌生,又有些熟悉的人,他举杯和大家客套了几句后,真心的感谢了大家,而后,又深深的给大鞠躬行礼。 这个礼,他也不知道以什么名义行的,是感谢大家这些年的付出,还是对未来的愧疚,司马贵也说不出来。 他只觉得浑身发虚,心里头像是堵着一块石头,难受的很。便没多做停留,一个人回到他以前和宁熙和经常吃饭的包厢,点了一桌子宁熙和爱吃的菜。 其实,他是想点司马明月爱吃的菜的,可仔细想了一圈,也不知道司马明月爱吃什么,便点了宁熙和爱吃的,她想着,妻子爱吃的,女儿应当也是喜欢的。 看着一桌子菜,司马贵拿着筷子,难以下咽,他总觉着每吃一口,菜都是苦涩的,悲凉的。 黄管家在一旁伺候着,看司马贵泪流满面,低声哽咽,便上前劝慰:“老爷,大小姐是个孝顺的,她如果知道老爷如此,定然会难受的。”说着递上手帕。 司马贵摆摆手,全然不在乎脸上的眼泪,“你说得对,大家都说她娇蛮任性,那是大家不了解她,我的明月最是孝顺了,不然,她不会去邱城接我,如果不去邱城,就不会离开我了......” 黄管家面色一滞,他说的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司马贵不知道管家什么意思,他摆摆手,“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黄管家知道,留在这里,只会听老爷怀念往昔,痛惜故去的夫人和小姐,他可不想听这些,巴不得赶紧出去躲清净。 但,事还是要做的,他掏出一颗药丸,双手递给司马贵:“老爷,这是空空道人给的药,您先吃了吧。” 此刻的司马贵哪有心情吃药,他摆摆手:“你放这吧,我一会儿吃。” 黄管家见司马贵如此,便拿道人说事:“老爷,这空空道长说,药要连着吃才有效。” 司马贵苦笑一声道:“我吃这药,不是为了长生不老,只是想要见见我的妻女,连不连的有什么关系,你跟着我也好些年了,今年第一年来京都,又是中秋,你回去吧,有耿正跟着我就行了。” 黄管家一听,便知道吃药的事不可再坚持,反正夫人说了,这个药只是成瘾,一天不吃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至于不用跟前伺候,可不正中下怀吗,他娇滴滴的外室还等着他去疼呢。 “是,老爷。” 黄管家答应着退了出去,而后步伐轻快的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还没走几步,在一个拐弯处,人就忽然倒下了。 包厢内,司马贵想着以前和妻子的点点滴滴,老泪纵横,再想到这些年待司马明月的态度,又觉得如同刀子在扎心。 他颤颤巍巍的端起酒杯,对着没人的空位自说自话,“熙和啊,这杯敬你,和你在一起,是我最快活的日子,你知道吗,我一度觉得自己是个可怜人,爹不疼娘不爱,还被人误解,直到遇到你,我才觉得,自己是多么幸运的一个人!” “我特别感谢上天,让你来到我的身边,你就像太阳一样温暖着我,照耀着我,可熙和啊,你为何就要离开我呢......” 司马贵酒水伴随着泪水,喝完一杯,再到一杯:“这一杯,我向你赔罪,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我们的女儿,还把你的死怪在她头上,我该死......”司马贵说着便开始自己闪自己耳光。 打完了自己,接着说道:“我错了,熙和,真的,我错了,她是我们的女儿,是你拼命也要生下的女儿,她也不想的,她也希望娘亲活着的,是我不好,是我不对。” “熙和,你知道吗?这些年,我无数次做梦,如果你活着,我们一家三口,多么幸福美满啊,明月会乖巧懂事,知书达理,我有你,有女儿,多幸福啊!可梦醒了,你不在,明月也不乖,她真的很让人头疼,每次看到她,我就想到你,我知道这样不对,可你知道吗熙和,我不是在怪我们的女儿,我是在怪我自己......” “如果,我不一门心思铺在生意上,早点要孩子,你就不会有事。如果,我们不要孩子,你也不会离开我,你说是不是?如果,生女儿时,我不去外地,陪在你身边,也许你就,你就......是我,把我的错误放在女儿身上,忽略了她,错过了她,是我不对,是我不好,你会怪我吧,熙和?” “会怪我的,你如宝似玉的疼爱的孩子,叫我不闻不问,会怪我的对吧?还有我们的女儿......” 司马贵说着,又转向另一个空位:“明月,你也会怪爹对不对,是爹不对,这些年,爹忽略了你,还把你娘的死放在你头上,你一定恨爹对不对,恨就对了,爹也恨我自己,你说我这些年怎么了,怎么就看不到我的女儿?” 司马贵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继续哭着说:“这些年,我感觉时间很长很长,长的我都害怕忘记你娘长的什么样,可我又觉得时间很短,当年,你刚出生,还是皱巴巴的只知道哭的娃娃,怎么一转眼,就长那么大了?” “十七年了,你已经十七岁了,今天,是你十七岁的生辰,爹从来没给你过过生辰,爹就怕你娘离开的日子。但今天,爹想给你过,我知道,你娘也会来的,她一定不放心你一个人过生辰,一定不会喜欢我们的女儿孤孤单单的,我也不想,我也不喜欢。” “如果时间能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这么糊涂,我一定每年都给我们的女儿过生辰,熙和,你说好不好,萧夫人说得对,明月是你我生命的延续啊,你走了,可你给我留了女儿的,你说,我怎么就这么糊涂啊......” 司马贵说着,又是捶打自己胸口,又是捶打脑袋,好不痛苦。 “明月啊,你是不是已经和你娘在一起了,我可怜的女儿,有娘疼就不那么孤单了,有娘教你,我也放心一些,你们等着我好不好,等我去找你们,你们可千万不能不理我,我知道,我这样待你,你怪我,你娘也定然是怪我的,等我找到你们,你们怎么打我,骂我都行,千万别不理我,好不好......” 包厢外,司马明月早已泪流满面,他不是没想过他爹的苦,可没想到这么苦。 闫金柱和剑又各自感慨万千,中年丧妻,老年“丧”女,说不上来的滋味。 司马明月擦了擦眼泪,对着剑又叮嘱道:“管家那里,和耿直叔再对一下,切莫出现纰漏。” 剑又应是,下去安排了。 “表哥,外面的事,就交给你了,你和耿正叔盯着,切莫让人靠近,另外,八月十五外面人多,往年这里没人包场,今年例外,告诉耿正叔,不要出现乱子。” 卢耿直和卢耿正正在包厢里和大家吃饭,也就没有跟在司马明月跟前,但该做的安排,都到位了。 闫金柱说:“月月你放心,我这里绝对妥当。” 司马明月安排完,便转身打开司马贵所在包厢的门,走了进去。 第88章 幻想成真 司马贵自言自语的说着话,一会哭,一会儿笑,本就浑浊的眼神更添忧愁,乍一看门口走进来的人是司马明月,先是一愣,不相信的揉揉眼睛,而后哭中挤出一丝笑容,朝着她招手:“明月,你来看爹了,你终于来看爹了,太好了,是和你娘一起来的吗?刚才我还念叨你们呢。” “来,过来,今天是你的生辰,我点了一桌子菜,都是你娘爱吃的,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你尝尝,要不爱吃,我叫人再做。” “你娘呢,怎么没进来,你看,我给你们留了座位,今天,没有别人,就咱们一家三口,你和爹说,你想吃什么,爹这就叫人做,好不好......” 司马贵俨然一副做梦痴傻的样子。 “爹!”司马明月流着眼泪,喊了一句。 “哎!”司马贵答应着:“果真是我的女儿来看我了,我还能听见声音呢。” “快坐,快坐。”司马贵招呼司马明月坐下,想要伸手摸她,又不敢:“不能碰,一碰就没了,你娘呢,快叫她一起来。” “爹,”司马明月在司马贵再一次伸出手时抓住了他的手:“我没死,我还活着。” “啊,啊......”司马贵像是触摸到什么难以相信的宝贝,努力睁大浑浊的眼睛,想要看的真切一点,奈何身体亏损的厉害,一激动,人就晕了过去。 ..................... 躺在床上的司马贵慢慢睁开眼睛,目光有些呆滞,呆呆的盯着床顶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在那里,这是他和妻子来京都时经常住的屋子,这些年,一直维持原样。 他转头看向一旁,卢耿正坐在一旁,正在陪着他。 “耿正,我看见明月了,她说她没死,还活着,她来看我了。”司马贵并没有看卢耿正,他的眼神空洞洞的,没有焦距,不知道在看什么。 “你说,这要是真的多好。” “老爷......”卢耿正刚要说话,便被司马贵打断了。 “我到底是看到的,还是梦到的呢?老了,糊涂了,你不知道,她还拉住我的手了,她的手热热的,那么真实......” 司马贵说着说着,眼泪顺着眼角的皱纹流下来,梦总是会醒的,现实总是残酷的,她的女儿,回不来了。 “爹。” 一声“爹”把司马贵出离的魂魄拉了回来,他转头看向传来声音的方向,当看到司马明月后,先是不信,眯着眼睛仔细瞧了半天,而后,忽然睁大眼睛,颤抖着指着司马明月问卢耿正:“我看见明月了,在那儿,你能看见吗?” 不等卢耿正回答,他挣扎着起床,顾不上穿鞋子:“你说,我要是靠近明月,她会不见了吗?” 他以为自己是太想女儿了,产生的幻觉。 毕竟是亲父女,过往怨恨早就随着‘生离死别’的惦念冲散,司马明月流着眼泪道:“爹,是我,我没死,我回来了。” 司马贵忽然跟疯了一样,对着卢耿正癫狂道:“明月说她没死,活着回来的,我的女儿说她没死,耿正,你听到了吗?” 好似在验证真假一般,司马贵求证着什么的人。 卢耿正说:“老爷,是大小姐,她没死,活着回来了。” “真,真的?”司马贵做了太多次这样的梦了,一时难以确定。 “是。” 司马贵再也顾不上什么,踉跄着来到女儿跟前,当他小心翼翼的触摸到女儿,确定女儿真的活着,才敢把女儿紧紧的抱在怀里,才相信,女儿活着。 一个老父亲,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他拉着女儿的手,先哭后看:“让爹看看,匪徒可伤到你那儿,可有留下疤痕......”一想到河上惨案,匪徒的手段,司马贵的眼角的泪就没断过,他的女儿,一定吃了不少苦。 司马明月安慰道:“爹,我没事,没有受伤。” 司马贵难受的厉害,那群匪徒的残忍人神共愤,从他们手里逃走,怎么能没受伤? 他只当司马明月在安慰他,强调道:“以前是爹不对,是爹不好,以后你放心,爹一定好好弥补你,你身体可还好,要不要找大夫看一看,你不用怕我难过,你活着,对我来说,就是上天的恩赐,我高兴的不得了,可......” 想起船上被凌辱的女子,司马贵怕女儿说不出口,又怕她留下病根,心里着急的不行,嘴上又不知道怎么说好。 司马明月看出了她爹的为难,安抚到:“来,爹,咱们坐着聊。” 待司马贵坐下后,司马明月才说:“爹,我真的没事,那群匪徒没伤着我,是我主动跳河逃生的。” 想起当时的情景,司马明月现在还是后怕,那个地方,两河交汇,水流湍急,如今她能活着,真是奇迹。 “真的?”司马贵心疼的看着女儿,想到那个地方环境,他忽然双手合十,异常虔诚的跪在地上:“感谢上天,让我的女儿逃过一劫。” 司马明月扶起心怀感恩的爹,犹豫了片刻后,张嘴道:“可是,爹,匪徒虽然没有辱我,但却有人雇了杀手来杀我。”原本司马明月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司马贵,但在看了黄管家留下的药丸后,决定告诉司马贵。 “你说什么?”司马贵眉头紧皱,不可置信的看着女儿:“有人雇杀手杀你?” “嗯,”司马明月点点头,“花了十二万银子,杀手亲口告诉我的。” “是,是谁,耿正,你去查,不管用什么办法,花多少钱,都要查出来。”司马贵看着眼前失而复得的女儿,想到杀手一路追杀,女儿一路的逃亡,心疼的不行。 卢耿正看了一眼司马明月,见她说道:“我知道是谁。” “是谁?”司马贵问。 司马明月没有任何犹豫,脱口而出:“王婉和司马曦月。” “什么,你说谁?”司马贵惊愕的看着女儿。 司马明月重复道:“王婉和司马曦月。” 司马贵摇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是她们?王氏一个妇人,曦月也不过十五岁,即便她们再不喜欢你,你也是我的女儿,她们怎么敢?她们不敢的。” 司马贵这种反应司马明月早就料到了,也不怪他。这些年,她爹虽然不喜王婉,但王婉毕竟是名正言顺的夫人,王婉对她爹又尊重有加,言听计从,恪守本分,没出过什么大错, 司马曦月虽然是意外,但好歹当了十五年的女儿,再加上司马曦月惯来会哄人,在他面前扮乖巧。 如今听司马明月这么说,不相信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司马明心里并不舒服,她冷笑道:“她们有什么不敢的?” “你,你确定是她们找的杀手?”司马贵看女儿失望的样子,内心一慌,忍不住问道。 司马明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确定又能如何,爹您现在动不了她们,再说,你也不相信,对吗?” “我......”司马贵被女儿说中了心思,不免心中愧疚,女儿才刚回来,他很想讨女儿喜欢,可他无论如何想,都想不到王婉和曦月会雇杀手杀她。 司马明月并没有继续问她爹,她知道,没有证据,说什么都白搭。 “没关系,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听女儿这样说,司马贵没再说什么。只是心里,不免担忧,不管杀手是不是王氏找的,女儿一路逃亡,肯定是吃了不少苦头:“明月,告诉爹,你这一路都是怎么过来的,可有受伤,可有吃苦?” 司马贵问完,又觉得自己很蠢:“那么恶劣的环境下跳船,怎么会不吃苦头,我发动了好多人,找了你好久,都没找到,可见一路多凶险。” 他说着这些的时候,眼眶又红了。 司马明月说:“是很苦,但我走出来了,当时杀手中了迷药后,我和夏荷跳河抱着浮木飘到铁山......” 铁山,司马贵是知道的,生产铁矿,原先是渡河部落马家的,最近几年听说交给闫铁山管理了,而那些穷凶极恶的匪徒,就是从铁山逃跑的流放犯,一想到流放犯,司马贵又开始难受,去了那种地方,指不定吃了多少苦? 尤其还是女孩子! 司马明月眼见着司马贵的情绪激动,赶紧问他:“爹,你可听我娘说过,他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哥哥,后来被亲生父亲接走了?” 被司马明月这么一问,司马贵皱着眉头:“同母异父的哥哥?你让我想想。” 司马贵在屋子里来回走着,走着走着,一拍脑袋:“你娘确实说过,说有一个哥哥,叫宁,宁什么礼,九岁的时候被接他父亲走了,老了,很多事都记不起来了。”司马贵说完,又问道:“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司马明月眉头一挑,神采飞扬:“你猜,我在铁山遇到了谁?” “谁?”司马贵看女儿神秘的样子,一脸的心悦,随即,一个大胆的想法呼之欲出:“你遇到的你娘的哥哥,宁,宁.......” “宁致礼!”司马明月张嘴道:“不过,他现在不叫宁致礼,而是另外一个名字,闫铁山。” “什么,你说闫铁山是你娘同母异父的哥哥?”司马贵一脸震惊的的看着女儿。 司马明月说:“对,刚开始我也不知道,后来才知道的,舅舅对我很好,对了,这次来京都,舅舅的儿子,表哥也一起来了。” 一想到司马明月到铁山后,认了舅舅,舅舅待她好,司马贵心里才踏实了些,好在女儿没有吃多少苦。 他并不知道其中的曲折,司马明月也没打算告诉他,依着司马贵如今的身体状况,告诉他只会加深愧疚和担忧,徒添伤悲,没必要。 第89章 看戏 和很多孩子报喜不报忧一样,司马明月只是捡好听的说了一些,真正的苦并没有说。 一方面,司马贵的身体亏损的厉害,眼窝深陷,身体发虚,面色发黄,看着就像一片干枯树叶,没有任何生机。 另一方面,尽管她爹过去失责,但接下来发生的事,他一样不会好受。 “爹,我想问您一件事。” 司马贵看着女儿,就像是失而复得的珍宝,连说话,都带着慈爱和欢喜。 “好,你问。” “我记得咱家在江都的城东有一家粮铺,城西有一家布庄,这两个铺子,你是卖了?还是低价处理,给了黄管家?”司马明月觉得,还是问清楚的比较好,万一这事他爹知道呢! 司马贵说:“当然是卖了,这两个铺子,位置好,赚钱多,怎么会低价处理?给黄管家,更不可能。” “莫不说管家拿不出那么多钱,就说这些年,我们可不曾亏待过他,哪里来的低价处理给他的事。” 司马贵说完之后,又觉得不对,司马明月不会平白无故的问他这个的。 “两家铺子有问题?” 司马明月点点头:“我回江都后,偶然得知,粮铺和布庄都是黄管家的儿子以低于市场价八成的价格买下来的。” “这不应该,不可能!”司马贵被司马明月一波又一波的信息打击的毫无还手之力。 司马明月并不打算收手:“转让手续和相关文书爹可曾看过?” 司马贵有些茫然,大脑不知道是女儿回来了高兴糊涂了,还是药物所致,一时有些短路,他仔细回想了半天,只能叹气道:“可能看过,也可能没看过,当时我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找你上,很多事,是管家和耿正管的,现在再想,一点印象都没有。” 司马明月捏着手里王管家给他爹的药丸,冷着声音说:“不管当时的情况如何,黄管家都做了他不该做的,拿了不该拿的。” 司马贵还是不相信管家会做这样的事,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我待管家不薄。” 司马明月内心冷哼:一个人最大的失败就是识人不清。原以为身边的都是小绵羊,其实,一个个都是白眼狼。 “爹认识这颗药丸吗?”司马明月说着举起手里的药丸。 司马贵只看了一眼,便说:“这是空空丸,我的药啊!”说着就要伸手去接。 司马明月没有给他:“您知道您吃的是什么药吗?” 司马贵说:“空空丸啊,空空道长说是灵丹,一来滋补,二来可以帮我快点见到你和你娘,可以通灵!” 司马明月问:“空空道长是谁?” 司马贵说:“一个道人!” “哼,胡说八道!”司马明月怒气冲冲,她气她爹的无知,又气骗钱害人的道长。 “怎么会是胡说八道呢?”司马贵显然不认同:“道长说得对,多神奇啊,他说能见到我女儿,我女儿就真的来了!” 司马贵皱着眉头看着她爹,这还是那个驰骋商场的精明生意人吗? “爹,我是活人,是我活着来找你的,和臭道士没有一点点关系!” 司马贵见女儿生气了,讨好的说:“都一样,一样,不管什么原因,我真的见到女儿了!” 司马明月怒气冲冲的举起手里的药丸,失望的质问道:“爹,你知道这药里有什么吗?阿芙蓉,里面加了大量的阿芙蓉,吃多了会上瘾,会死人,知道吗?” “你说什么?”司马贵再一次被女儿的话打击的后退几步,惊恐的看着女儿手里的药丸。 “我说管家给你的药里面,有阿芙蓉,吃多了您会产生幻觉,会上瘾,会死!” 阿芙蓉是什么东西,司马贵自然知道。 “可,可......”司马贵张嘴,直觉嘴里全是苦涩的味道,他不想相信,可面对失而复得的女儿笃定的神色,他不不知道该怎么确定! “爹,这些事,是不是难以置信,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胡说?” 司马贵看着眼前的女儿,才几个月不见,她早已不是那个刁蛮任性的女儿,取而代之的冷静从容。 他的女儿,好像一步步在引导他看见人性的险恶。 他信吗? 平心而论,不信。管家跟着他二十来年了,他希望这是错的。 可看女儿生气又笃定的样子,又觉得是真的。 司马明月也没逼他,只是给他倒了一杯茶:“有些事,我以后说给爹听,但现在,我请爹看一出戏。” 司马明月对司马贵说完,对卢耿正说:“耿正叔,您去看看,剑又和耿直叔准备的如何了,另外,让表哥进来吧。” “好的,大小姐。” 卢耿正离开没一会儿,闫金柱便进来了,他来到司马贵跟前,行礼:“金柱见过姑父。” 司马贵看着眼前的少年,二十来岁的样子,一脸恭敬,心知这就是熙和哥哥的儿子感慨万千:“早些年,听你姑姑说起过你爹,哎,世事难料,如今你和明月能相认,你姑姑要是知道,一定会很高兴。” 司马贵说完,又拍着闫金柱的手道:“听明月说,这一路多亏了你照顾,我,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和你爹。” 闫金柱对新认的姑父,只是表面的客气,毕竟,他对自己的女儿不怎么好:“姑父千万别客气,我爹说了,月月既是司马家的大小姐,也是宁家的,同时也是我们闫家的,照顾自己的家人,是应该的。” 听闫金柱这么说,司马贵心生愧疚。他看着眼前的闫金柱和自己的女儿,暗自下决心,一定要照顾好她他们! 三个人又说了半天话,卢耿正才回来:“大小姐,剑又和耿直那里,都准备好了。” “好,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司马明月说着便要出门,走一半,又停了下来,转身对卢耿正说:“耿正叔,你以我爹的名义,安排一桌好酒好菜给祖母和二叔她们送去,就说我爹喝多了,难受的不行,住下了,这一桌子酒席,就当是给老太太赔罪的。” “另外,告诉司马家其他小辈,就说我爹这个做大伯的,今年第一年在京都过节,也不知道都有什么讲究,如今手上的生意都交给了耀程代理着,大家或是喜欢什么,只管去找耀程,让他从盈利中拿出一些来,就当是大伯给的礼物。” 司马贵听着司马明月安排这些,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原本,他打算带着女儿回司马家的,可看女儿这样的安排,显然没打算回去。 也罢,女儿刚回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只是,如果他们父女不回去,老太太那里,定然是要有个说法的,女儿这般安排,很是合理。 这一刻,司马贵只觉得既心酸,又心暖。 司马明月安排完这些,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对着司马贵说:“爹可别怪我替您安排,您若不安排,我那祖母,定是要说你的。” 司马贵哪里会怪:“我女儿安排的甚好。” 司马明月还是第一次听见司马贵夸她,很高兴,但还是说:“说好了,要是这么安排祖母怪罪,你可不能说我。” 司马贵听女儿如此说,心里像是被刀扎了一下,可见平时,他是说惯了女儿,“不怎么会,我女儿安排真的好,再说你祖母那张嘴,没事也能说出三分错,不用理会。” 司马明月点头说好,而后再次叮嘱道:“一会儿看戏的时候,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们可都藏好了,切莫出来。尤其是爹,无论多么震惊,都别出来!” 第90章 心里有鬼1 黄管家在一片阴冷中悠悠醒来,眼前是一片黑暗,空气中的恶臭带着腐烂气息,呛的他一阵反胃,他猛地坐起来,惊恐的看着四周,这是哪里? 目光所及,皆是阴森森的黑暗。 忽然,窗户被风吹开一条缝,他明显感觉到一股冷意扑面而来,好似一条蛇钻进了他的衣服,让他一哆嗦。 伴随着冷风,“哗啦、哗啦...咣当,咣当...…”铁链和破旧的木门在寂静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叫他心生惧怕。 透过窗户缝隙一丝微弱的光线,在房间角落,隐约能看到一些影子在晃动,好似人影,又好似鬼影。 黄管家只觉得自己在做梦,他‘啪、啪’扇了自己两巴掌,只觉得脸颊生疼无比。 他脱口而出:“这不是做梦?” 说罢便赶紧起身,可他尝试了好几次,腿上就像绑着石头一样,怎么都站不起来。 “呜呜呜呜......” 忽然,耳边传来若有若无的哭泣声,听的他不寒而栗,汗毛倒竖,冷汗直流。 紧跟着,窗户大开,一个身穿白衣,披头散发,浑身是血,看不清长相,女鬼一样的人在窗前飘过,吓得黄管家“哇”的大叫一声。 还不待他做出什么反应,就听见女鬼哭的好不凄惨:“黄管家,我死的好惨啊!” 黄管家听到‘女鬼’的声音,本就害怕的他吓得止不住的颤抖:“大,大,大小姐。” “嘿嘿嘿...…”‘女鬼’听见黄管家喊她,忽然就凄惨笑了:“果然黄管家还记得我。” 说完后,又接着哭:“黄管家,我死的好惨啊。 此时的黄管家顾不上沉重的双腿,他拼命拖着腿,跪在地上,哀求着:“大小姐,您缺什么,告诉我,我给您烧什么,您没有必要亲自上来啊。” “我也想啊!”‘女鬼’哭的更厉害了:“可是,阎王爷不收我,他说我不是被匪徒杀的,是被杀手杀的,有人买我命,可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找不到凶手,不让我入黄泉,我现在还是一个流浪鬼呢!” 黄管家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说:“那大小姐您就去找凶手,找我也没用是不,不过,您放心,待我回去,一定给大小姐多烧些纸钱,叫您在那边也不缺钱。” “你说的对啊,所以我这一路找啊找,你知道吗,从黄泉来人间的路可不好走,各路的小鬼呀,难缠的很,我一路走,一路问,是谁要杀我?” ‘女鬼’越说越癫狂,她扭着脑袋,斜着身子,一副难受的样子:“没有鬼能告诉我,倒是黑白无常提醒了我,‘你去阳间看看,你死了,谁收益最大,谁就是要杀你的人’,于是啊,我就来了阳间,你猜怎么着?” ‘女鬼’忽然跳到黄管家面前,举起惨白的双手成爪子状,直击黄管家面门,吓得黄管家往后一瘫,跪坐在地上。 “咯咯咯......”‘女鬼’忽然笑起来:“吓你的,我还没玩够呢。” 她说完,又拖着‘断掉’的右腿,耷拉着右肩膀:“你看,黄管家,当时,我就是这样的。”说完,又换成左腿,左肩膀:“不对,应该是这样。” 黄管家早就吓得浑身颤抖,牙齿咯咯打颤了。 “刚才说来阳间怎么着来着,哦,对,我爹走了,不要我了。”‘女鬼’说着一副委屈的样子,而后,又开始了癫狂:“可是,可是,我发现了你儿子,黄来福,他竟然成了我家城东粮铺和城西布庄的东家。” “我就想啊,这两家铺子可是很赚钱的呢,无论我家出了什么事,依着你家的能力和财力,都拿不下啊。” “于是,我就找人,哦,不对,是找管事的鬼,找啊找,找啊找,还真让我给找到了,你猜怎么着,你儿子竟然用那么低的价格拿下了我家的铺子,当时我就想啊,我死了,我爹走了,收益最大的竟然是黄管家,我可失望了。” ‘女鬼’一副委屈的样子,扭着脖子,伸着爪子:“我就想啊,从我出生时黄管家就跟在我爹身边,不应该啊。于是,我就跟着你儿子,跟着你女儿,结果,你儿子现在可是不得了,出入有车马,回家有下人,不对,应该是美人呢。哦,对了,还有你女儿,可是很有钱呢,上百两的头面眼睛都不眨一下。” “于是,我就打听你家周边的野鬼,他们说你家以前日子过的一般,都是我死了后,日子才忽然好起来的呢,呜呜呜......管家,我可真伤心呢,原来雇杀手的人是你呢。” 黄管家看着司马明月这一时委屈,一时癫狂的样子,早就吓得心惊胆战,他战战兢兢的摆着双手:“不,不,不是,大小姐,老奴绝对没有雇杀手杀您。” 这个时候,他万不敢再说‘我’了,而是怎么忠诚怎么来了。 ‘女鬼’就跟没听到一样自言自语:“起初我也不相信呢,可我家的铺子你家经营,这你说出去,鬼都不信呢,哦,忘了,我就是鬼呢。”司马明月说的不急不躁,但听起来却是令人毛骨悚然。 “我就想啊,我也不能白死不是?本来,我想带走你儿子,但又一想,不能着急,我这大好年华说没就没,你儿子可不是,得让他受点罪才是,哦,对了,你儿子有没有给你写信,说每隔五天,浑身就难受的很,瘙痒如同蚂蚁在爬?哈哈哈......” 说到这里,‘女鬼’又是一阵大笑,而后指着自己说:“我干的,我看你那孙子也不错呢,白白胖胖的。你说,带他们到地下,干点什么好呢?” 司马明月挠着乱糟糟的头发,一脸苦恼,想了半天,忽然双手一拍:“对了,不是有句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吗?那就让你儿子推磨好了,至于你的孙子吗?干点啥好呢?” 司马明月一脸苦恼,左手和右手食指不断的绕着圈圈,忽然,一节拇指掉在地上,露出了惨白的骨头,她像没事人一样叹了一口气:“哎,又掉了!”说罢,弯腰捡起半截断指,在黄管家面前晃了晃:“这也是当时断了的 ,好麻烦哦!”说着便又安了回去。 黄管家看的胆颤心惊:“大,大,大小,大小姐,我,我没有......” 司马明月撅着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什么没有,是没有雇杀手杀我,还是没有低价拿走我家的铺子?” 第91章 心里有鬼2 司马明月一边说话,一边用煞白的手摸了一把凌乱头发下的眼角,不耐烦的吼道:“这该死的眼泪都是红色的。” 她说着话,还不忘让管家看一下:“你瞅瞅,厉鬼就是不好,冤情大,怨气重,血都是鲜红的,所以,黄管家你可要说真话噢,不然,我掐你脖子时把握不好力度呢!” “对了,你在东巷胡同还有一个女人吧,那个女人长得可真美呢,不然我把她也带走吧,她的美色,莫说是人,鬼见了都走不动道呢,尤其是那床上功夫,可是很不错呢......” 从黄管家的儿子到孙子,再到外室,司马明月把黄管家的死穴拿捏的死死的,说白了,黄管家能背叛司马贵,就是因为王婉给的更多。 如今,这些多出来的东西反而成了挂在脖子上的绳索,丢掉当然是第一选择:“大小姐,真的不是奴才雇人杀的你,大小姐您聪慧过人,一定不要伤错了人。” “哎呀!”女鬼不耐烦的跺脚:“你当本小姐是个傻子不成,我死了,分明你和你儿子是最大的受益者,还说不是自己,那你说,不是你,还能是谁?” 一句话问的黄管家支支吾吾:“这,这,我,我......” 司马明月怒了:“我看你分明就是搪塞我,算了,我不和你玩了,反正你家有儿子,女儿,美人,还有孙子......既然上面不忠心,暗害主子,那就去下面陪我玩吧,反正我有的是钱。” 黄管家一听女鬼这样说,也顾不上其他的,磕头如捣蒜,“大小姐,真的不是我,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找人杀您,是夫人和曦月小姐,是她们找的杀手啊!” ‘女鬼’显然不信:“瞎说,你当我傻呀,那王婉是司马家夫人,曦月可是我妹妹呢,她们敢杀我,图什么呢,对不?” 到了这个时候,黄管家反而豁出去了,反正是鬼:“真是她们啊,大小姐,夫人嫉妒先夫人霸占着老爷的心,这些年守活寡;曦月小姐嫉妒老爷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大小姐,自小,曦月小姐的月钱每月有数,可大小姐的钱从来就没数,想花多少花多少。” “还有,还有今年,老爷开始为大小姐选婿,‘诗会’邀请的都是顶好的儿郎,曦月小姐嫉妒的很,说您一无是处,她有才有貌,不甘心屈居大小姐之下。” ‘女鬼’捋着蓬乱的头发,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就这?” 黄管家说:“不止这些,夫人,夫人和二小姐还惦记着大小姐您的钱财,老爷曾说,他的家产是要给大小姐陪嫁的,老爷的家产加上先夫人的,说大小姐您,您是北齐首富也不为过......” “哦,原来是这样啊!”司马明月先是点头,而后又摇头:“那还是不对啊,既然是王婉和曦月要杀我,你那铺子是哪里来的?” 黄管家战战兢兢的说:“是,是,是夫人做主以低价卖给我的。” 司马明月哉悠哉用白骨卷着发梢:“哦,那黄管家在这件事里充当了什么角色呢?” “我,我只是把大小姐您的行程告诉夫人。”黄管家说完,摆着手道:“大小姐,我真的没有找人杀您,找杀手这件事,还是您死后,夫人告诉我的。” ‘女鬼’好似来了兴趣:“说说,夫人怎么给你说的?” 话都说到这里了,黄管家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本身杀人的是夫人和二小姐,和他可没关系。 “起初,我不知道夫人找杀手的事,是您出事的消息传来后,夫人找到我,说她找的杀手,花了十二万,心疼的很。早知道那船上有匪徒,就不浪费这钱了,当时,我也害怕的不行,我说夫人那可是大小姐。” “夫人说,‘以后司马家没有大小姐’,还让我看清楚形势,当时我特别纠结和犹豫,但夫人又说‘是我给了她您去邱城的消息,她若把杀手的事推到我身上,也未尝不可,我说我没干,但老爷会信吗?” “当时,夫,夫人给了我五千两银子,说老爷很快就回来了,让我想一想,要跟着谁干,以后司马家的财产都是曦月小姐的,要是跟着她,要什么有什么,要是不,就让我身败名裂,我真的害怕极了,我不想背叛老爷,可是,可是我没得选啊......” 管家说的一脸为难的样子,叫司马明月看着真可笑。 “所以,你就成了王婉的走狗?” 管家摇头:“没有,没有,我还是向着老爷的,可老爷因为大小姐您,您的事,打击太大。我原本想着,过一阵子,等老爷接受您离开的事了,就好了。可,可老夫人来信,催着老爷回京都,然后,然后,夫人又找到我,让我考虑清楚了。” “夫人说老爷这个样子,还有什么指望?跟着她则不同,曦月小姐将来可是守着金山银山,如果我现在同意,就把江都最赚钱的两个铺子给我,到了京都,依然是管家,还有,还有,还有就是......”管家说道这里,后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女鬼’替他说:“还有,王婉给了你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对吧。” 管家吓得冷汗直流,跪趴在地上:“是,是,我真的没想害大小姐,真的,我没有,是夫人和曦月小姐,我敢对天发誓。” ‘女鬼’忽然笑了,她吧唧一下掰掉断指,握在手里把玩着,不紧不慢的说:“所以,到了京都,你们就选择给我爹下毒,吃带有阿芙蓉的药,闻让人心智混乱的香囊?” 黄管家摆着手否定:“不是我,不是我,这个也是夫人的主意。” ‘女鬼’把手指又接上:“哦,说说吧,你在这里面,又干了什么?” 黄管家说:“您也知道,夫人是不能去老爷书房的,到京都后,老爷自己住着一个院子,我随身伺候着老爷,夫人就让我把药拿给老爷吃。” “哎,这该死的血泪!”‘女鬼’又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厉鬼就是麻烦,虽说怨念深,比普通鬼厉害那么一点吧,但这情绪可是和人一样呢,所以,管家,我可要听实话哦。” 管家指着天说:“大小姐,我发誓,我说的都是实话,若有一句假话,任您随意处置。” “咯咯咯......”‘女鬼’又怪异的笑了:“这就对了嘛,我问你,你知道这药里面有毒嘛?” 管家擦着汗:“知,知道。” “很好,很诚实嘛?”‘女鬼’拍着手,好似鼓励一般。 “这药哪里来的,尤其是带有阿芙蓉的药,我可知道,北齐是明令禁止这类东西的,所以,依照我爹到京都的日子,我不相信是王婉找来的哦!” 管家说:“是,是空空道人。” ‘女鬼’问:“空空道人是谁?” 第92章 心里有鬼3 空空道人是谁? 管家打着磕巴:“听,听,听说是云游的道士,有一天老爷外出的时候,遇,遇上的。” “空空道人说,他,她有办法让老爷和爱女见面。” 司马明月问:“我爹又不傻,空空道人说什么他都信吗?” 管家说:“刚开始老爷是不信的,可空空道人对老爷的情况一清二楚,所以,老爷就相信了。” “刚开始,空空道人只是设坛施法,后来又说小姐您怨念太深,不愿意见老爷,就推荐老爷吃药,这个药叫‘空空丸’说是能净化大小姐的灵魂......” 人在极度绝望的情况下,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司马明月冷冷地问:“空空丸吃多久了?” 管家说:“快,快一个月了,起初,空空丸和空空道人做法一样,是每五天吃一次,前几天,夫人说,让老爷每天吃一次。” 司马明月接着问:“我爹腰间香囊呢?” “香,香,香囊......”黄管家重复着,半天才反应过来:“老爷来京都不久就挂上了,是老夫人给的,老夫说看着老爷心神不宁,香囊能安神。安神汤是夫人后来每天熬好让人端过来的。” 安神汤是司马明月没想到的。怪不得她问她爹的香囊怪怪的,但就是找不到问题出在哪里! 原来,是要配合安神汤。 司马明月不动声色,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说说吧,安神汤里面,都有什么?” 管家说:“老奴也不知道,只是听夫人说,安神汤和香囊两个相冲,时间长了,老爷身体亏损,然后,然后就是卧床不起,那个时候,老爷就乖乖听她们的。” 真是好算盘。 司马明月不断的拧着半截断指,一生气,断指嘎巴断了一截。她举着半截断指,轻叹一口气,而后一吹,断指竟然如粉末一样散落在空中。 “咳咳咳......”粉末钻进管家鼻子里,呛的他直咳嗽。 司马明月并没有管他,继续问:“她们是谁?我可不相信王婉母女刚到京都,就能找到一个无所不能的道人!” 管家连连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大小姐,我知道的全都说了,求您放过我儿,放过我的孙子,我回去后,一定,一定给您烧好多纸钱,找人给你超度,让您好超生。” “超生干啥?我还没玩够呢!”司马明月不高兴的撅着嘴。 管家赶紧说:“不超生,不超生,大小姐,您说怎么好,咱就怎么来,只希望您能放过我的孩子。” “好啊!”‘女鬼’拍着手:“最后一个问题,你回答完,我就放过他们,去找真正杀我的人玩去。” 管家说:“好,好,大小姐您问,我一定回答。” “你觉得,是谁在背后帮王婉?”这个答案不难猜,但司马明月还是需要证实。 管家冷汗直流,好在对面的人是鬼,夫人不会知道,不然,自己真的会死无葬身之地。至于谁帮着夫人,他心里不是没有猜测,只是主人家的事,他这个奴才还是少知道的好。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女鬼’不耐烦的把剩下的半截指头掰下来:“这玩意儿,多余的东西,不如毁掉算了。”说着便狠狠的扔在地上,一脚踩下去,一股血水“噗呲”一声,溅了管家一脸。 管家吓得一哆嗦,摸着脸上冰冷的血水胳膊抖得厉害。 ‘女鬼’又跟没事‘鬼’一样,不咸不淡的说:“你看看,厉鬼就是这点好处,心想事成不说,还能让人又疼又怕呢!” 她说着,又掏出一根手指接在白骨上:“好在,它还能再长呢,哦,对,刚才说到哪儿了,你觉得是谁帮着王婉呢?” 管家哪里还敢犹豫,战战兢兢的说:“可能是老夫人,也可能是二老爷。” “有什么证据吗?没有证据我可不信哦!”司马明月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右手食指摆来摆去,吓得管家哆哆嗦嗦:“您,您也知道,我就是一个奴才,这么要紧的事,夫人不会告诉我,但是大小姐,您想啊,老爷出事了,谁收益最大?” “以前,可能是夫人和曦月小姐,但现在,老爷把生意都交给了谁,二老爷的大公子啊。” ‘女鬼’点点头:“嗯,说的有点道理,再来一个问题,空空道人住在哪里?” 管家心里直骂娘,不是说最后一个问题了吗,但他和一个‘鬼’没法计较,只能说:“听说住在城外五里坡的一个道观里,具体的就不太清楚了,到了日子,会自己上门。” ‘女鬼’满意的点点头:“还算诚实,按上手印吧。” ‘女鬼’刚说完,窗户外面便飘飘然的飘进来一张纸,跟随纸张同时落下的还有印泥。 管家一时懵了:“大,大,大小姐,您不是‘鬼’吗,按,按手印干什么?” ‘女鬼’又掰下手指头玩起来:“鬼也是讲证据的,好不啦,你说不是你杀的我,江都的阎王才不信呢,他又没和我一起来,怎知不是你?还是,你希望我带着江都的阎王再来找你一次?” “也行,你等着,我们鬼晚上不睡觉,又没有什么障碍能挡住,一个来回差不多四五天?”司马明月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算着日子:“只不过,路上可能会无聊,要不要我带着你家人一起来看你?” “不,不,不用了。“听‘女鬼’如此说,管家什么也不敢问了,他只想送走眼前的‘鬼’,便什么都顾不上,赶紧用大拇指染了印泥,按在纸上。 ‘女鬼’从地上捡起纸张,轻轻的吹了吹印泥,呵呵的冷笑道:“夏荷,点灯。” 一听夏荷,管家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夏荷也成厉鬼了?做鬼也跟着大小姐? 很快,夏荷手里提着灯笼从门外进来,身后跟着护院打手。 管家惊恐的看着夏荷一行人,这,怎么看着跟活人一样? ‘女鬼’看出管家的疑惑,她摘掉假发,嘲讽的笑着:“黄管家,别怀疑,我没死,活着索命来了。” 黄管家当真的惊的不得了,‘死鬼’好说,毕竟他说的话只有‘鬼’知道,活着的人就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黄管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站起来,朝着司马明月手里的纸就扑了上去。 剑又哪里能给他机会,直接一脚踹在他肚子上,踹出一米远。 “大小姐,怎么处理?” 司马明月说:“留着吧,这么好的证人,上哪儿找去?” 管家见抢司马明月手里的东西无望,只能变换策略:“大小姐,现在不是过去,京都不是江都。” “老爷不仅身体垮掉了,生意也都给了二老爷,你一个孤女,什么都没有,有我的口供又如何?没人相信你,你斗不过他们。” 司马明月抖了抖手里的纸:“我爹相信我就好了。” 管家听到这话,忽然就笑了:“老爷怎么可能会相信你?你忘了,你天生克母。从小到大,老爷都不待见你的。再说,这些年夫人可没少给老爷上眼药,你在老爷心中,就是个娇纵蛮横,满嘴谎话,不听管教的人,老爷怎么会信你?” “还有,你是从匪徒手中逃走了,不假。可那些匪徒对女子的手段,可是残忍的很,这京都,又重视规矩和女子的清白,你以为,你回来了,老夫人会让你继续做大小姐?” “别做梦了!大小姐,听老奴一句劝,把口供给我,看在你娘的面子上,我就当从未见过你......” 黄管家非常着急,如果司马明月拿着她的口供找到司马贵,不说王婉,就是司马贵,一样能拿捏他生死,更别说老夫人了,那可是真正的笑面虎! 司马明月冷哼道:“若我说不呢?” 黄管家威胁道:“大小姐,你没有选择,不说你继母王氏,就说老夫人,她不会让你平安回去的,你听我的,还能活的像个人,如果不听我的,就这样贸然回到司马家,你以为等待你的还是荣华富贵吗.......” 黄管家软硬兼施,他以为,自己对付一个没脑子的大小姐,不成问题,没想到,司马明月没把他当回事。 司马明月双眉一挑:“老夫人不让我回去,我就不回去吗?不是还有我爹吗?” 管家爬起来,扶着墙,痛苦中带着得意:“老爷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我听夫人说,过了中秋节,如果老爷再不把‘明珠楼’交给曦月小姐,可是要给老爷下猛药,让老爷再也起不来。” 黄管家接着说:“再说,老爷一直都讨厌大小姐,您又不是不知道,他怎么会信夫人和曦月小姐雇杀手杀您?怎么会信老夫人给他的香囊有毒?” “还有伺候老爷的我,忠心耿耿,你手里的不过是一张纸而已,你把这个拿给老爷,只会惹的老爷更讨厌你,讨不到好的。” 司马明月看着管家,忽然就笑了,这一笑,笑的黄管家心里发毛。 她心情颇好的指着屋子问:“黄管家,你觉得这里是什么地方?” 黄管家左右看看,打量着屋子里的铁链,纸人,臭水桶......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刚要张嘴,就听司马明月讥讽道:“这里是明珠楼,对了,我爹一直在听着噢!” “这,这,不,不可能。”管家脑瓜子嗡的一声,大脑有短暂的空白,怎么办,老爷知道了,他要怎么面对老爷?老爷会怎么处置他? 他的第一反应,这是假的。 可当他看到门口一脸怒意的司马贵时,管家知道,他完了。 第93章 小火慢炖 “老爷,我错了,求老爷开恩,饶我一命。”黄管家此时才意识到,眼前的‘泥菩萨’没散架之前,依然有决定自己生死的能力。 司马贵嘴巴微张,喘着粗气,对人性的失望只能用绝望来形容。 怎么会这样? 女儿说这些的时候,他还不相信,可现在,女儿说的种种,从管家嘴里得到证实,这些年,身边都生活了一些什么人? 不,她们不是人,豺狼! 王婉太不应该了,她本就是老太太身边一个丫鬟,趁着他喝醉爬上了床。 老太太说,既然忘不了熙和,就娶一个和熙和长得像的,看在孩子的份上,好好过日子。 可熙和就是熙和,谁又能替代? 他娶王婉,不过是老太太以死相逼,抱着没了娘的孩子哭天抢地.....他嫌麻烦,反正娶谁都不是熙和,才同意的。 这些年,王婉占着司马夫人的名头,没有尽到一个做继母的责任不说,还享受着自己和熙和打拼下来的财富,可现在,还想要杀他和熙和的女儿? 还有曦月,虽然她不是自己心爱的女人所生,但好歹是自己的女儿,这些年,他从来没有委屈过她。 明月用的钱,本身就是她娘亲铺子的盈利。 曦月的娘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她怎么能跟明月比月钱,真是贪的无底线。 想到这里,司马贵只觉得浑身难受的厉害,心就像是被麻绳死死勒住,喘不过气来。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王婉那毒妇爬上了床,不该娶她。想到娶王婉,又想起老太太。 司马贵看着手里的香囊,我的娘啊,你到底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还有我的二弟啊,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黄管家是个外人为了利益可以理解,你们可是我的亲人啊! 这些年,我给你们的东西,还不够多吗? 司马贵越想越失望,越想越心凉。 “你们怎么敢,怎么敢?这些年,我对你们不薄啊,你们对我的女儿,对我,怎么下得去手?怎么下得去手啊......”司马贵指着黄管家失望怒吼着。 忽然的打击抽干了他的力气,他一边说着话,一晃动着身子,好在闫金柱眼疾手快,搬了一把椅子放在他屁股地下,他才没跌坐在地上。 亲人之间的暗害,下属的背叛,让司马贵这个纵横商海半辈子的男人见识了什么叫人性的丑陋。 司马明月看着她爹,好在来之前让闫金柱给他爹吃了‘护心丸’,不然,这么伤心绝望的事,身体指定承受不了。 黄管家跪在地上,全身止不住的抖着,面对老爷的指责和怒意,只能不断的打感情牌,说伺候的年限,说自己是熙和小姐留下来老人,求老爷开恩...... 黄管家不提宁熙和还好,一提宁熙和,司马贵就更生气了:“你还好意思提熙和?熙和待你不薄吧,我司马贵待你不薄吧?你就是这样对待我和熙和的女儿的?” “我,老爷,我没有,我真的不想的,都是夫人逼我的......老爷,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害大小姐,真的没有,大小姐出事后,我也难受,还偷偷烧过纸。” “至于老爷您,我更没想过害老爷,您知道的,我手里的药,都是夫人给我的,我是下人,我也是被迫的......” 司马贵终是听不下去了,他站起来,走过去狠狠的给了黄管家一脚:“你也知道自己是下人,不忠心的下人,留着干什么?” 司马贵说罢,带着愧疚对女儿说:“他怎么处置,明月你来决定。” “老爷,不要......”黄管家一听,发出痛苦的哀求,一想到这个魔王以前的脾气,再加上刚才装神弄鬼,说不定要怎么折磨他。 一想起刚才司马明月鬼怪的打扮和疯魔的状态,黄管家吓尿了,尿液顺着腿流了一地...... 司马明月咯咯一笑,也不嫌他臭,娇滴滴的走到黄管家面前,“呀,吓尿了,不应该啊,做坏事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才玩了一会儿,就吓成这样?” 黄管家苦着脸,这哪里是玩,这是要他命啊,可他能说什么,他的命,如今就握在眼前的“恶鬼”手里。 “大小姐,饶命,饶命,是奴才一时猪油......” “哎,打住!”司马明月不想听这些求饶的废话,直接对着一旁的人吩咐:“就这样子让管家回话,太不礼貌了,你瞅瞅这一地的黄色,去,太脏了,先带管家去搓个澡,搓干净了再来回话。” 说完,她便走到司马贵身边,挽着司马贵的胳膊朝外走去,刚出门,又回过头来笑着说:“哦,对了,不要时间太长哦,一会我还要和我爹去逛街看灯会,耽误了我的灯会,我就把管家绑在竹筒上,下面放上火药,让他在空中表演放烟花,指定好看呢!” 黄管家看着曾经熟悉的大小姐蜕变成了恶魔,那看似温和的笑容却如同鬼魅一样让人遍体生寒,不仅浑身颤抖了一下,这种小火慢炖的感受,不比死了来的痛快。 第94章 占了便宜,就要付出代价 和所有父母一样,孩子在身边时只觉得碍眼,不懂事,失去了才知道那是自己的命根子。 经过女儿的起死回生,司马贵忽然就意识到司马明月的重要性。或者说,司马明月一直都很重要,只是在身边时候看不到而已。 司马贵被女儿扶着回到房间后,悔恨和愧疚如同一把尖刀,扎的他难受,他不知道怎么弥补女儿十七年的委屈,只能哭着道歉。 “对不起,明月,爹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这些年,让我的女儿受委屈了,我,我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父亲......”司马贵先是哭,哭完又是笑:“好在老天有眼,给我一个机会,我女儿活着回来了,明月,你相信爹,爹一定会好好弥补你......” 司马明月苦笑着摇摇头,她确实委屈,可对面的人毕竟是她爹,看着他如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心还是软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如今我没事回来了,您还活着,一切都来记得,来得及......” 想起前世婚后就再也没见过司马贵的遗憾,司马明月泪光闪闪。 司马贵抬手帮女儿擦掉眼泪:“我女儿说得对,来得及,待我明天回家,就休了王氏,送她去衙门,我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还有,我女儿回来了,我要把交给老二家生意拿回来,他们如此待我,我定然不能便宜了他们。” 司马贵说着,坐在椅子上,开始盘算了起来。奈何这些日子,他被药物掏空了身子,脑子如同浆糊,一思考,只觉得七窍如同被塞了泥巴,只觉得难受的很。 司马明月看她爹的样子,并未着急,而是倒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自己则坐在他旁边,耐心的分析道:“爹,您听我说,您说的这两件事,恐怕都不行。” “先说王婉,您休妻,祖母第一个就不同意。先不说她好面子,单说王婉,就是她让你娶的,或许从您娶王婉的时候,老祖母就有自己的算计!” “再说二叔这里,您的生意那么大,祖母和二叔不会轻易放手的。再说,二叔家还有一个考了秀才的司马耀光,您把王婉送衙门,无疑是让全天下知道司马家大房夫人心思歹毒,谋杀嫡女,这抹黑司马家的事,老太太绝对不会让您做的......” 司马明月说着,看了一眼司马贵:“我总觉得,祖母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你看,就拿您用的药来说,先是她给您香囊,接着王婉给您熬安神汤,这两个东西单独用,问题不大,可两个同时用,就会让您气虚双亏,久用致瘫。” “如果我们去找祖母对质,祖母一定会说,她的香囊是安神的,绝对不会承认有毒。” “王婉一定会说,安神汤是安神的。如果把这两样东西的厉害给她们讲一遍,她们一定推脱,一定会说冤枉,只是巧合,完全可以说不知道。” “还有雇凶杀人这件事,咱们没有有力的证据,有的只是管家的口供,王婉完全可以倒打一耙,说管家是您的人......” 司马明月继续分析着:“再说放了阿芙蓉的药丸,空空道人是您自己请回去的,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对不对?” 司马贵听着女儿分析的头头是道,浑浊的脑袋中想不出一点办法,内心颇为无力:“那怎么办,就这么放过她们?” 司马明月抿着唇摇摇头:“当然不,她们既然敢做,就必须要付出代价,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至于您给二叔家的生意,先让他们管着。一来,您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能太劳累。二来,他们不会给您的,如果我没猜错,当时应该是老太太以您的身体为由,极力劝说您把生意交出去,怕您多想,应该是说代为管理,等您身体好了,还给您的,对吧?” 司马贵震惊的看着女儿,好似她在现场一样。 确切说说,女儿给他的震惊从今天见面开始,就没停下,他点着头,“就是这样。” 司马明月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所以,从给您的香囊中,您也知道了,人家就没想让你拿回去。” 司马贵真是要被这家人气疯了,即便老太太以前把他扫地出门,这些年,他都没有记恨她,反而给她钱,给她铺子,给司马家不断的填补,现在倒好,反而填补出一群白眼狼。 他甚至怀疑,当初老太太是故意教坏自己的女儿,让女儿和他作对,为的就是让女儿成为糊涂蛋,好图谋他和妻子的家产。 可到底是为什么? 自己也是她的儿子啊。 司马贵懊恼的拍着头,焦躁的不行,整个人无精打采,眼睛也充满了血丝,看起来有些吓人。 司马明月知道,这是今天还没吃药,来瘾了。 她赶紧站起来,找来银针,一边打开包装,一边解释:“我以前偷偷跑出去跟着一个游医学过针灸......” 司马贵看着女儿熟练的拿起银针,尽管没见过女儿扎针,也没听说女儿学医,可父女之间天然的信任感让他放下戒备,安心让女儿扎针。 他想明白了,就算女儿没学过医术,用他练手又如何?女儿能活着回来,他死了也值得。 事实上,司马明月的手极稳,穴位扎的也准,没多大会儿,司马贵就觉得通身舒服多了,不禁又添愧疚,女儿学过医,他这个父亲都不知道! 司马明月一边扎针,一边安慰她爹:“过去的账必然要算,但不急于一时,如今您身体亏损的厉害,再加上您服用了阿芙蓉,成瘾的东西很难戒,当务之急,先医治您的身体重要,其它的可以慢慢筹谋。” 司马贵掐着额头,神色痛苦:“好些事,爹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今天这样子!一想到她们这么狠毒,我只恨生错了人家,娶错了人,只恨这些年的真金白银喂给了白眼狼,如今生意还白白便宜了别人!” 司马明月停下手里的动作,眼神坚定的说:“怎么会是便宜了别人,您放心,她们占了多少便宜,就要付出多少代价!” 第95章 看你表现 听着女儿的安慰,司马贵心里好受多了。 他和女儿终于和解了。终于,也能如正常父女一样聊天说事,感受着如今的一幕,司马贵的眼眶湿润了,这一幕,迟到了十七年。 与其说司马贵和女儿和解,不如说司马贵和自己和解了,他看到了女儿的重要,看到自己和妻子生命的延续。 随着司马明月银针的移动,司马贵“呼”的一声,呼出一口浊气,感觉胸膛和脑袋清明了许多,他这才带着愧疚的问:“我的女儿什么时候学的医术,我都不知道?” 司马明月扬起下巴,得意的笑着说:“这有什么,我会的东西还多着呢!” 看着女儿得意的样子,司马贵好高兴,真好,他和熙和的女儿长大了。高兴之余,又夹杂着愧疚,看着宛如太阳一般的女儿,他竟然不敢直视。 曾经精明能干的司马贵已经死了,如今活在他面前的是个什么东西呢? 司马贵背着女儿擦了擦眼角的眼泪,问女儿:“黄管家,你打算怎么处置?” 司马明月不答反问:“您希望我怎么处置?” 司马贵想了想:“原本我想报官,但听你分析完,觉得报官能收到的效果有限,尤其是你二叔大小也是个五品官,咱们讨不到好,但若是不报官,未免便宜他了。要说不处置,留着他做什么?” 司马明月没有说话,而是扎完最后一根针后,绕过司马贵,坐到椅子上,夏荷拿着手帕给她擦了额头的汗。 她端起茶杯,先咕嘟咕嘟的喝了半碗茶。 要是以前,司马贵定然会嫌弃女儿粗鲁,责怪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可如今,他看女儿怎么看怎么顺眼,别说用茶碗咕嘟咕嘟喝水,就是用茶壶喝,他都会递过去。 放下茶碗后,司马明月凑近司马贵说:“我打算这样做......” 司马贵听完女儿的计划后,甚至欣慰,赞成道:“如此甚好。”同时,心里又生出一股作为父亲的骄傲,他和熙和的女儿长大了。 父女两人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才让人把黄管家带上来。 黄管家一身宽松的袍子胡乱的穿着,浑身被热水澡和青石搓的没有一块好皮,衣服一碰就疼的呲牙咧嘴。 纵使黄管家不是什么好人,也没见过那个千金小姐能这么折磨人。 黄管家知道,在恶魔手里,活着就是受罪,直接跪求司马明月给个痛快:“大小姐,我错了,你杀了我吧!” 司马明月微微一笑,哪有什么比背叛者自食恶果让人高兴的事,她心情大好,弯着腰,带着笑说:“我哪里舍得杀你,你还有大用处呢?” 此刻,司马明月的笑容在黄管家眼里,就是魔鬼的弯刀:“大小姐,奴才错了,真的错了,能说的,我都说了,求您给奴才一个痛快,求大小姐放了我的家人。” 司马明月收住笑容,冷冷说道:“背叛者没有资格提条件!” 而后又收敛情绪,一副闲话家常的样子说:“别害怕嘛,我先说几件事,你听一听。” “第一件,你儿子身上的毒,是我下的,但是这玩意儿吧,奇怪的很,没有大夫能瞧出来,解药嘛,也不好配,吃不好就会七窍流血。” “第二件嘛,我确实给你那白白胖胖的孙子备了一颗,至于用得上,用不上,就全看管家你的表现了。” “第三件事,其实我一早就知道雇杀手的人是谁,找你,只不过是证实一下我的猜测对不对,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这意外收获,自然是指司马家二房对司马贵做的事了。 “第四件事,我想过她们会图谋我爹的钱,没想到还害命,这真是让人失望呢,不过啦,她们拿走的,我定然是要一样一样的拿回来。” 说到这里,司马明月忽然转身,一派温和看着黄管家,“你要不要帮我呢?” 黄管家先是摇摇头:“大小姐,你杀了我吧,要是夫人知道了,我一样活不了。” “真让人伤心呢!”司马明月一副失望的样子:“不然这样吧,你一个人太孤单了,我让人把你孙子也接过来,给你们找一个庄子,把你养起来,你们祖孙享受天伦之乐如何?” 黄管家真的是快被司马明月折磨的疯掉了,他害怕的摇着头,“不要,不要,大小姐,不要......” 他挣扎着反抗了半天,见司马明月根本不理他,而是走到司马贵后面,娴熟的挪动着司马贵身上的银针。 黄管家本就害怕的大脑瞬间不够用了,怎么回事?大小姐什么时候会扎针了,还这么熟练,她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草包大小姐吗? 黄管家看着眼前的一切,原本萎靡不振的司马贵此刻面目清明,眼睛虽然发红,但早已没有了以前的死气沉沉。关键是,草包一样的大小姐不仅奇迹般的活着回来了,还会医术...... 原本他不干,就是觉得大小姐是草包,不成气候,可如今看......黄管家快速权衡着利弊,无论他选什么,最终看的还是利益。 最终,黄管家颤巍巍的问道:“不知道奴才能帮大小姐做什么?” 司马明月没有说话,只是用余光瞥了他一眼,而后不慌不忙的一根根拔掉司马贵头上的银针,待她拔完了,才慢慢悠悠的说:“你觉得你能做什么?” 一个背叛者,能帮主子什么? 司马明没闲心和他打哑谜,很快,她就收去脸上的轻松,严肃的说:“很简单,平时怎么照顾我爹,回到司马家,还怎么照顾,至于给我爹吃的药,喝的安神汤,怎么处理还用我说吗?” 说到这里,司马明月严厉了起来:“你若是给我爹再吃一颗药,喝一口汤,这药和汤我会原原本本的喂到你儿子,你孙子嘴里。” “你也不用怀疑我做得到做不到,你要这样想,我能从匪徒和杀手手中逃走;能让卢氏兄弟信服跟随;还能让你如今跪在这里......你以为,我全凭的是运气吗?” “虽然,这一路,确实吃了点苦,可吃一堑长一智,苦不能白吃,背叛者必须付出代价。如今,只有你将功补过你的儿才有活命的机会,至于你,要煎熬的活着还是痛苦的死去?或者,想要我放你一马,全看你的表现!” 第96章 迟到的生日礼物 黄管家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既然做了选择,就要去考虑结果。 他怯怯的问大小姐:“可这时间长了,若是不见老爷病倒,夫,夫人问起来怎么办?还,还有,老爷吃的药让人上瘾,要是老爷难受,不就,不就露馅了吗?” “她怎么会有这个机会?”司马明月说到这里,又转念一想:“不过,你说的也是,所以,你看,你还是有价值的!” 这打一巴掌,给一甜枣的举动,让黄管家心里发慌,拿捏不准眼前的女魔王要干嘛! 司马明月对司马贵说:“爹,你明天回去,就说今天在明珠楼睡得很踏实,感觉真的见到我了,然后提议,要搬来这里住一段时间,方便请空空道人做法事,好再次看见我。” 司马明月对司马贵说完,又对黄管家说:“王婉一定会问你,我爹在这里的情况,你就说老爷晚上发狂,出现了幻觉,非说自己看见了大小姐,闹了半宿,后半夜才睡的,其他的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还用我教你吗?” “不,不用。”都这步田地了,黄管家还能说什么。 “王婉最担心的,应该是我爹的身体,她应该是巴不得我爹倒下,好把我娘的所有铺子都捏在自己手里。你要记得帮腔,把我爹喝的安神汤拿到这里来熬,保证每天按时按点的给老爷喂药。” “是,是,是。”管家点着头应道。 卢耿正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老夫人哪里?” 意思是老夫人阻拦,该怎么办? 司马明月嘴角扯出一丝失望,看了一眼司马贵:“她不会拦的,毕竟,我爹倒了,二叔的儿子才能踏踏实实、名正言顺的把我爹的生意放在自己名下。” 卢耿正听司马明月这么说,看了一眼司马贵,司马贵没有反驳,一脸失望,可见,他也认可司马明月说的。 卢耿正看着曾经的混世魔王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她爹的事务,打心底里高兴的同时,也有些佩服小主子了。 短短半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磨练出这般沉稳的性子,思考的如此周全? 说脱胎换骨都不为过。 卢耿正忠于宁熙和要多过司马贵,毕竟当初是宁家小姐给了他们兄弟第二次生命,如今小小姐长大了,自然要全心全意的为她做事。 “好,大小姐,明天我会寸步不离的跟着老爷的。” 司马明月说:“多谢耿正叔,您回去后,把我爹身边的人,都换成自己人。” 大家又说了一些事后,司马明月又叮嘱大家:“你们一定要记住两件事,一,不可泄露我还活着的事,目前还不是时候;第二,回到司马家,该怎样就怎样,不要引起怀疑。” 说到最后,司马明月盯着黄管家:“尤其是你,我的手段,你只见识了冰山一角,若再敢背叛,我会让你后悔生下来!” 黄管家再三保证,绝对会用心做好大小姐交代的事。 对于他的保证,司马明月并不相信,一切,看行动。 在司马贵回去之前,司马明月还有很多事要做:““爹,明天早上您回去之前,我要您行个针,用来压制空空丸的瘾。不过,这个针会非常难受。” 司马贵哪里还能计较这些,她看着如珍宝一般的女儿,什么苦不能吃! “以前,我就在佛前许愿,只要让我再见女儿一面,死都是愿意的,如今你还活着,受点罪算什么!” 司马明月内心一暖。到底是亲父女,过往的委屈在亲爹的道歉下,眼泪中,愧疚中,冲淡了许多。 她撅着嘴,不高兴的嘟囔着:“瞎说什么呢,我医术好歹也救过人,有经验,您不会有任何事!” 司马贵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好,好,有我女儿在,不会有任何事。” 心怀愧疚的老父亲看着女儿生气的模样,心都要化了。以前,女儿和他的相处模式是见面就吵架,如今,她会关心他这个爹,会帮他安排事情,还会医术,救他的命,有这样的女儿,是他司马贵的福气啊! 满屋子的人,除了不左不右的黄管家,都是司马贵的心腹,以及司马明月身边的人,看着父女两个终于解开心结,大家都很高兴。。 尤其跟着司马贵的人,原本死气沉沉的老爷,又恢复了生机。 “噼啪,噼啪......”大街上陆续传来烟花炸裂声,好似在为他们庆祝。 听见烟花声,司马贵一拍脑袋:“你看我这脑袋,今天是明月的生辰,耿正,你安排下去,今天老爷我高兴,明珠楼所有人,从前厅到后厨,都赏!” 司马贵越说越兴奋:“我让你安排的烟花怎么样了,可以放起来了,若是不够,就去买,今夜,我要京都烟火通明,要所有人为我女儿庆生......” “爹,爹,爹!”司马明月赶紧打断司马贵,把坐花庄的事说给他听。 司马贵听完,拍拍女儿的手:“我女儿安排的好,若不然,爹可就犯了大错了,得罪谁,也不能得罪朝廷的官员。” “这样,去把明珠楼的掌柜叫来。”司马贵见不能放烟花,便想从其他方面补偿女儿! 明珠楼的掌柜姓张,四十来岁,是最早从宁家成长起来的小厮,对宁家,对司马贵,绝对忠诚。 张掌柜一路小跑来到东家的屋子,待见到东家,有一瞬间的愣神。 怎么回事? 白天见东家还是一副行尸走肉的样子,怎么此刻瞧着,整个人有了生机,就像枯木逢春,一双眼睛全然没有白天的空洞,反而是有了光? 张掌柜看到东家身边,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长相竟然有几分熙和小姐的样子! 猛然间,张掌柜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结结巴巴的问:“东,东家,这,这是真的吗?” 司马贵当然知道张掌柜问的是什么,他眼中闪着泪光说:“是真的,张真,这是明月,是我和熙和的女儿,她还活着!” 张真看着眼前的女子,想起曾经的熙和小姐。他是二十岁跟着宁熙和与司马贵来的京都,从跑堂伙计做起,做到了如今京都最大酒楼的掌柜。 张真到现在还记得宁熙和的话:张真,这京都不比江都,如果说江都只是一条河,京都就是大海,鱼龙混杂,但你若真的想做明珠楼的掌柜,我就给你机会。 菩萨一样的小姐真的给了他机会,带她到京都,安排他进明珠楼,如今一晃,二十二年过去了,熙和小姐没了,她的女儿都长这么大了。 张真看着眼前的孩子,十七年来,第一次见,眼泪猝不及防的流了下来,他一边擦眼泪,一边重复着:“真的是大小姐,真的是大小姐!” 司马贵自然明白张真对宁家的感情,他目光坚定的告诉他的掌柜:“对的,张真,是明月,是大小姐!” 司马贵说着,拉着女儿的手来到张真面前:“明月,这是张真,明珠楼的掌柜,也是你娘和我信赖的人。” “张叔!”司马明月笑着打招呼。 “哎!”激动的张真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给小东家行礼:“见过大小姐!” 待大家见过之后,司马贵对着女儿说:“明月,今天我把明珠楼就交给你了,算是我和你娘给你十七岁的生日礼物。” 第97章 莫名的心安 司马明月对于她爹给的生日礼物,很是喜欢。虽然这是十七年来,她爹第一次给她过生日,但她打心底高兴,珍惜这得之不易的父女之情。 司马明月看着她爹和张掌柜激动的直擦眼泪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眼眶发酸。 一方面,她想娘了。虽然她没见过她的娘亲,可梦里娘亲的样子,异常清晰的刻在她的脑子里。 另一方面,她忽然觉得,对于曾经行走在黑暗中的人来说,一盏光就足以照亮希望的路。她的娘,无疑就曾经照亮过眼前的两个中年男人。 可惜,她的娘没了。 有那么一瞬间,司马明月忽然觉得,如果自己没出生就好了,她娘就不会死。 可所有的如果都是假的,只有此时此刻,眼前人是真的,自己的感受是真的。 司马明月决定,她是娘亲拼死生下来的宝贝,一定要带着娘的期望,活得热烈幸福。 张真见老东家把店铺交给了小东家,当即就要召集所有人,见过小东家。 司马明月赶紧拦住他:“张叔,不可!” 司马明月便简明扼要的说了一下当前的情况,听的张真又是生气,又是震惊:“怪不得我看老爷觉得怪怪的,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这......”他很想痛骂老夫人和王氏,但到底人家是主子的家人,张嘴不知道该骂什么! “没关系,张叔,如今我回来了,欠我们的,我会一一讨回来,对了,我听说司马曦月把我娘店铺里的一些老人都辞退了,这些人,以后还会回去的!”司马明月目光坚定的说道。 张真看着眼前的大小姐,目光简单,语气笃定,想起那个在商场雷厉风行的宁熙和,没有任何理由,他就是相信她:“我替那些老伙计感谢小东家!”他一边说,一边弯腰行礼。 这年头,有情有义的东家难寻。原本白天吃饭的时候,大家还感叹宁家的生意要变天了,看老爷的样子,想来宁家的所有铺子不久就要改姓司马了,如今看来,曙光重现。 司马明月赶紧扶起张掌柜:“张叔,能在咱们铺子里干五年以上的,都是对咱们的生意有贡献的人,是真正喜欢和认可咱们的人,就是自己人,和我爹娘一样,我会不会亏待自己人。” 这句话,说的一旁的黄管家后悔不已,如果早知道大小姐还活着,他何苦做那害人害己的事。 “好,好,好。”张掌柜高兴极了,宁家的铺子将来都是大小姐的,如今小姐这格局,这脾性,生意只会越来愈好! 与此同时,张真又想到卢氏兄弟这几日的神神秘秘,原来是大小姐来了,都怪他们,也不提醒他一声。 如此想着,张掌柜略带埋怨的看了一眼卢耿正。 卢耿正笑着说:“大小姐活着的事,还真不能说,具体的我一会儿慢慢给你说。” 司马明月也笑着说:“是的呢,张叔。” 少东家发话了,自然是怎么说,怎么好。 司马明月虽然失去了一些东西,但终归的得到了更让她欢喜的东西。她笑着对司马贵说:“爹,明珠楼给我了,是不是以后我说了算?” 司马贵笑着一脸慈爱,语气都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当然是我的女儿说了算。” 司马明月说:“那我可安排了。” “好,你安排!”司马贵笑着说。 司马明月问张掌柜:“张叔,店里现在客人多吗?” 张掌柜说:“不多了,这个时间,吃的七七八八了。“ 司马明月说:“好,我们这里也没什么事,您安排下去,两件事,一是今天中秋,给大家做些好吃的;二是吃完饭后,留下必要的值班人员,其他人都放假吧,想去看花灯的看花灯,想回家的就回家陪家人。” 卢耿直提醒道:“大小姐,总得有个由头吧,别搅乱了你的计划。” 司马明月拍了一下脑袋:“耿直叔提醒的对,我光顾着高兴了,就说老爷吩咐了,今天是大小姐的生辰,高兴,想要大家一起为大小姐庆祝生辰。” 司马贵笑着着:“可不是,光顾着高兴了,快,张真,给我们这屋也安排一桌,要拿手菜。” 东家吩咐了,张掌柜赶紧去安排。 卢氏兄弟一起跟着出去了。 黄管家一直跪在一旁,着看主仆同乐的一屋子人,胃里发酸。 司马明月扭头,看着左右不是的黄管家,对剑又说:“带下去吧,给他也做点好吃的!” 黄管家疑惑的看着司马明月,是他听错了吗?对于他这样的叛徒,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 司马明月说:“你是该死,但我既然决定用你,就会把你当人一样,但若你不想做人,自然就不做人的法子!” 黄管家鼻子一酸,眼泪猝不及防的落下来,他错了,真的错了。即便眼前的小姐如魔鬼一般,但还愿意把他当人看。 哪里如王氏和二小姐一般,从头到尾看她都像一条狗。 后悔无用,错事已诸城,只能想办法弥补。 屋子重归平静,屋外烟花声逐渐欢快起来,就像司马贵沸腾的情绪,他在搜肠刮肚的想着怎么给失而复得的女儿过一个难忘的生辰。 “哦,对了!”司马贵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半枚印章递给女儿:“另外半枚,在宁嬷嬷那里,她应该给你了吧?” 司马明月点点头,伸手接过印章。 司马贵说:“这个是怀你的时候,我和你娘给你定做的。里面的钱主要又三部分,一是你娘给你存的,二是这些年宁家名下铺子生意的盈利;三是每年我会给你存一些,这么算起来,里面有不少钱。” “原本是想给你做嫁妆的,但......”司马贵看着女儿,考虑到她的性格,在京都怕是找一个疼她爱他的男子难度比较大,索性他看开了,女儿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什么男子不男子,他的女儿,就算不嫁人又如何? “如今看着我女儿,竟然觉得没有一个男子能配得上,这枚印章,爹现在就给你,当你的生日礼物,可好?” 当然,司马贵决定把印章给女儿,还有一个原因,女儿真的长大了,虽然相处才半天,却莫名的让他心安。 第98章 懂人性的少东家 司马明月拿出宁嬷嬷给她的半枚印章,与她爹给的合二为一,一朵并蒂莲栩栩如生。 这枚印章前世落在司马曦月手里,成了她上位的阶梯。这辈子,终于,回到自己手上。 “谢谢爹爹。”手握巨款的司马明月非常高兴,当然,更让她高兴的是比起前世的悲凉,这辈子,她完全逆天改命,不仅得到了钱,更是得到了爱。 她的爹,她的舅舅,她的表哥。甚至,就连渡河公子,都不是什么难堪的回忆。她只要一想到风华绝代的公子因自己而活,内心就说不出的成就感。 “爹娘给的钱,舅舅给的钱......”司马明月算着手里的钱,朝着闫金柱嫣然一笑:“这么算起来,感觉自己好有钱。” 司马明月这一笑,仿佛春天的阳光,温暖而明媚,看的闫金柱不禁失了神,片刻之后,才说道:“是,月月最有钱了。” 有钱了,人就不安分了。 司马明月想着,一会儿怎么找,也要出去逛街去,只是她爹的身体,算了,年轻人的天下,她爹还是睡觉吧。 司马贵完全不知道女儿在想什么,他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感慨万千。 熙和对他提起过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哥哥,那个时候,司马贵只觉得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没想过有什么交集。 如今,当熙和哥哥的孩子站在面前,他才想起来,自家生意和闫铁山有往来,且闫家对熙和名下的生意有颇多照顾,想来,是她这个哥哥再以别的方式来维护这段生疏的亲情。 “金柱,这块玉佩跟着我快三十年了,你姑姑说上面的柿子寓意着‘事事如意’,今天过节,也是我第一次见你,送给你,希望你往后事事如意。”司马贵拿出一块玉佩,打算送给闫金柱。 一听是姑姑给姑父的,闫金柱坚决不要:“这是姑姑给姑父的,意义非凡,我不能要。” 司马贵说:“正因为是你姑姑给的,才更有意义。拿着吧,你姑姑给我的东西,都是无形的,异常宝贵的。这块玉佩,就当是姑姑和姑父一起送给你的。” 话说到这份儿上,闫金柱也不再拒绝,欢欢喜喜的接过玉佩。 这边,三个人正说话聊天,那边,张掌柜的饭菜也安排好了,不多时,便请老少东家去吃饭。 一张桌子,七张椅子,坐着司马贵,司马明月,闫金柱,卢家两兄弟,剑又,张管事。 司马贵举杯感概道:“今儿真高兴,原本以为会是一个难挨的中秋,没想到上天待我不薄,我女儿回来了,我感谢在座的每一个人,感谢你们为我夫人熙和,为我司马贵,为我女儿所做的一切。” “明月说,我身体不好,让我以后不要喝酒了,那就不喝了,这是我司马贵这辈子,最后一杯酒,我敬你们。” 司马贵说着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掺合着美酒的,还有司马贵眼角的眼泪。 不会有人知道,今夜于他而言,有什么意义? 他甚至想过自杀。 对妻女的愧疚让倍感煎熬,可现在呢? 女儿还活着。不仅活着,还这么懂事。 女儿应该原本就这么懂事的,是他这个当爹的眼瞎,过去看不见,以后,不一样了。 今夜,司马贵因为自己的女儿,跳出了地狱的折磨,是女儿,救赎了他。 司马贵擦了擦眼角的眼泪:“人老了,就容易情绪激动。今天是家宴,在座的都是家人,不分尊卑,大家吃好喝好” 在座的人,除了剑又是江湖人士,对于家的概念没多少,其他人,皆是感慨万千,如今,这一桌子人能这般高兴,属实不易。 司马明月肯定是要说两句的:“以前从未想过,和我爹能有共坐一桌,闲话家常的时候。以前,我爹对我,见面就骂,我对我爹,也好不到哪儿去......”司马明月并不会好了伤疤忘了疼。 她觉得,只有诚实面对过去,才不会欺骗自己,才能走好接下来的路。 她总结道:“今天回望过去,其实很多事都可以做更好,但问题就在于我们无法回到过去,所以,这杯酒,敬过去。”司马明月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第二杯酒,敬我爹,敬在座的各位,感谢大家对我的包容和支持。”司马明月说完,举杯再次一饮而尽。 “第三杯酒,敬未来。不管过去是什么,今天往后,我希望一切都能回到正轨,每个人都能得偿所愿......” 老少东家说完话,大家动筷子,没吃几口。司马明月就对卢耿正说:“耿正叔,您别在这儿吃了,去隔壁的院子,我给您准备了惊喜。” 司马明月的话让卢耿正一头雾水,今天这种情况,他不明白司马明月说的惊喜是什么。 卢耿直神神秘秘的说:“大哥,你确实不应该在这里吃,快去隔壁院子吧。” 卢耿正听见他兄弟也这般说,便放下筷子,去了隔壁院子。 司马贵看司马明月和卢耿直神秘的样子,忍不住好奇:“到底是什么惊喜?” 司马明月笑着说:“我想着今天中秋,团圆夜,爹有我们陪着,耿正叔就可以去陪他的家人,因此,就把他家人接过来了。” 司马贵听女儿这般说,欣慰极了。妻子虽然生下女儿就没了,但女儿还是最像妻子,体恤下人,收人收心。 “做的好!” 当然,司马明月不忘了另一位卢家兄弟:“耿直叔,等咱们在京都站稳脚跟,把您的家人也接来。” 卢耿直看着神采奕奕的大小姐,好似看到了当年那个对人有菩萨心肠,做事用雷霆手段的宁熙和,没来由的,心里一热,连声说好。 有这样的东家,谁能不卖命? 饭吃完了,就该想着怎么玩了。 如今的司马明月身心俱欢,爹宠人疼,可谓是想做什么都无人再敢说她一二,她原本想和闫金柱出去逛街看烟花。 结果,她还没张嘴,司马贵就问道:“京都的中秋节,哪里最是热闹?” 东家要去凑热闹,在座的自然要跟着。 只是司马明月这个小东家最是了解人性。她说:“张掌柜家人都在京都,中秋节,早点回去陪家人。其他人随意。” 司马贵经过女儿提醒,赶紧说道:“你看我这脑袋,还是明月想得周到!” 张真作为京都数一数二大酒楼的掌柜,见过无数的同行,也见过很多东家。竟然没有一个小东家能有司马明月的气度和对人的关怀,他忽然觉得,少东家要是经商,不比她爹娘差。 安排完张真,司马明月对司马贵说:“不过,爹,您不能去!” 第99章 幼稚的爹 司马贵皱着眉头,不解的问:“为什么?”他好不容易和女儿一起过中秋,很想去。 司马明月说:“我怕您的身体吃不消!” 司马贵不服:“你爹我是年龄大了,但也不是泥人捏的,一条街而已,怎么就会累着,我不管,我就要去!” 司马明皱着眉头,看着她爹跟耍赖皮,无奈指出:“爹,今天外面人多拥挤,再说......” 司马贵看女儿寸步不让,失望的抿着嘴:“哎,好吧,说我身体不行,一条街都走不下来,我不服。但若是怕暴露咱们的计划,我就不去了。” 到底是第一次给女儿过生日,又是中秋节,一想到他从未陪女儿逛街,也从未给她买小女孩喜欢的东西,司马贵就无比失落。 他挥挥手:“你们年轻人去吧,我老了,要去睡觉了!” 司马明月看着她爹塌陷的肩膀,落寞的背影,没来由的心里一酸,他们父女,还没好好相处,她爹就老了! “这有何难?”闫金柱打破沉默:“我听说京都的中秋节,少男少女流行戴面具,我买了一些,姑父若真想出去,咱们可以戴面具。” 闫金柱说着,命人把面具抬上来。 大家看着各色各样的面具,心说表少爷真是豪横,这哪里是一些,分明是一箱。 早在几天前,闫金柱就命人购买各色面具,只为博表妹一笑。 司马明月看着面具,打趣道:“表哥是要做买卖,卖面具吗?” 闫金柱笑着说:月月尽会开玩笑,我让阿大买的,就为今天准备的,大家看看,喜欢什么面具,咱们戴面具出行,谁认识谁?” 司马贵一看出门有望,偷偷的看了一眼司马明月,女儿不说话,他也不敢动。 司马明月看着曾经如高山一般的父亲此刻小心翼翼的样子,心软了:“咱们说好,你不要硬撑,要是累的话就说,中秋每年都有,身体只有一个。” “哎,好好!”司马贵赶紧答应女儿。 中秋每年都有,可陪女儿逛街却是第一次。 “把这个吃了!”司马明月见她爹高兴的像个孩子,拿出一粒药丸:“凝神补气的。” 司马贵接过女儿递过来的药丸,水都没喝,直接干吃了。生怕女儿反悔,赶紧挑选了一个牛头面具,戴着给女儿展示:“看看,你爹我像不像牛大王,威风不威风?” “威风,像牛魔王!”司马明月虽然长成大姑娘了,可看到她爹哄小孩子一样逗她开心,还是装作很害怕,又嫌弃的样子和他互动。 没办法,亲情缺失了太久,她也想尝一尝甜。 大家挑选了各自喜欢的面具,司马明月挑的是一个半脸蝴蝶面具,刚好挡住眼睛、额头、鼻子,留出嘴巴部分。 闫金柱选了和司马明月差不多的面具。 卢耿直对这些没什么兴趣,随便拿了个猪头形状的面具。 剑又没选,一来他不喜欢这种东西,二来他没来过京都,没人认得他。 几个人还没走出去,卢耿正急忙回来了。 司马贵“欸”了一声,“不是让你陪家人吗,怎么来了?” 卢耿正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大小姐能把家人接过来,还腾出一个院子给家人住,他心里感激,自然要为老爷和大小姐排忧解难。 这不,听说老爷和大小姐要出去,就匆匆而来,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去。 卢耿直知道大哥的脾气,顺手又拿了一个面具给他。 一行六人,沿着永安街往前走。 永安街是京都最繁华的街道,自然也是最热闹的街道,在这条街道上,两家酒楼最为出名,一是宁家的“明珠楼”,坐落在永安街朝东的位置,以江都南方菜为主,精致,地道好吃。 另一个是皇家的“长盛楼”,坐落在永安街朝西的位置,是皇室宴请,各国使臣入住的首选。 这两家酒楼虽然高端,但不构成竞争关系。前者面对老百姓,后者面对官方,没点身份,长盛楼是进不去的。 永安街的繁华,东起明珠楼开始,西至长盛楼结束。以长盛楼为坐标,朝南,进入太平路,顺着太平路,直奔皇城。 朝西,进入安和街,是亲王贵胄、高阶官员居住的地方。 长盛楼往西,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名为昌盛广场,今晚烟花的主场地,就在昌盛广场。 今夜的街道,灯火通明,各个店铺使出了浑身解数推销叫卖。 除了店铺,还有沿街的小贩,售卖吃食,首饰,头花,葫芦,玉石等等各类小玩意,应有尽有。 非常热闹。 司马明月非常高兴,前世,她可从来没有如此愉悦,放松,无拘无束的撒欢,也没有父亲的陪伴。 这一世,不一样了。 她东瞧瞧,西看看,左望望,右瞧瞧,什么都好奇,什么都看看 闫金柱也好奇,毕竟好几年病着,一直在矿山,什么小吃杂耍,灯笼猜谜,新奇面具,尤其是对小吃,吃吃这个,尝尝这个,有好吃的,还不忘给大家每人来一份。 两个孩子,如同野猴子下山,对什么都好奇。 剑又跟在司马明月身后,保护着主子的安全。 司马贵乐呵呵的跟在两个孩子后面,卢耿正和卢耿直跟在司马贵左右。 本就吃过饭了,再吃都是额外的,吃不了几口就吃不下了,可闫金柱却停不下来,眼看着又要各来一份的时候,司马明月赶紧伸手挡住:“表哥,自己吃就好,不用给我买!”说着转头问其他人,“你们要吗?”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后面的几人异口同声的摇头表示拒绝。 “欸!”这一回头,司马明月惊住了。 只见卢氏兄弟手里的盒子抱的满满当当。 不仅他们,剑又手里也不少。 司马明月皱着眉头不理解,男人也喜欢买东西吗? “你们,买这么多东西?” 闫金柱吃着手里的冰粉,含糊不清的说:“买给你的。” “买给我的?”司马明月指着三个人都快拿不了的东西,哭笑不得:“给我买的?” “问姑父,凡是你多看两眼的,都买了。”闫金柱边吃边说。 “爹!”司马明月撅着嘴:“我只是看看,并没有多喜欢,你买了,我又不用,多浪费。” “女孩子嘛,喜欢就买,不喜欢就送人。”司马贵好似要把这些年亏欠女儿的东西补回来,他觉得,这一条街的东西,都不够! 司马贵的心思,司马明月何尝不懂,只是,不喜欢的东西就是多余:“爹,你听我的,别买再了,我要是遇到喜欢的会和您说,您再给我买。” 司马贵如满口答应:“好好好,不买了,不买了。” 听到司马贵说不买了,司马明月才转身往前走,没走几步,以防万一,又转身回去挽着司马贵的胳膊。 “小糖人你喜欢吗?” “拨浪鼓你喜欢吗?” “哎,那个,那个花娃娃你喜欢吗?” “......” “爹,我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第100章 期待 司马明月挽着她爹的胳膊,阻止了各种买买买,反而是一路闲逛,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长盛楼。 长盛楼往西,就是今天烟花燃放点昌盛广场。 可以说,昌盛广场是京都最繁华街道的分界线。 朝南是‘太平路’直奔皇城。 朝西是‘安和街’。达官贵人的府邸。 朝北是‘和平路’,依旧是达官显贵云集...... 京都的中心,以此呈现波纹状散开。 昌盛广场早早就搭起了舞台架子,中间是一个三米高的高台,上面摆放着烟花。高台外围是戒严线,戒严线以外,有官兵巡逻值守。 在广场的西南角,划分出一些区域,各种民间艺人在表演。 昌盛广场如同它的名字,处处彰显着北齐的国力昌盛,人群摩肩接踵,远远望去,人山人海。 司马明月远远看着昌盛广场黑压压的人群,眉头紧锁:“广场人太多了,咱们回去吧!” 司马贵难得和女儿出来,虽然身体累,但心里高兴。他看了一眼广场,又观察了一下四周:“耿正啊,你去看看,长盛楼还有位置吗?贵点也没关系。” 难难得出来,不尽兴总觉得差点什么。 卢耿正为难的看了一眼老爷,来到京都就沉浸在失去女儿的绝望和愧疚中,什么都不知道。 司马明月心里一酸,曾经对商业信息无比敏感的商人,如今脑子有些糊涂了。她赶紧把长盛楼的情况说给她爹听。 说白了,今晚,能在长盛楼看烟花的,哪怕站着,都是有身份有背景的人。 司马贵听完,有些失望,又朝着四周酒楼茶肆看了一眼,都是客满状态。 真是老了,连京都的基本情况是模糊的,或者说,来京都后,他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如今想一想,追悔莫及。 “不要沮丧嘛,爹。”司马明月见她爹一脸失望,安慰道:“咱们出来逛一逛就挺好!” 司马贵看着女儿,感慨道:“我只是觉得,我这个爹当的,太无能了,最好的时候没能好好陪你,如今你长大了,才发现,力不从心了。” “烟花而已,不看又如何?再说,京都除了八月十五,大年三十和正月十五都要放的,今天看不上,过年的时候再看都是一样的,咱们回去吧。” 司马贵还是不死心,总觉得好容易和女儿出来,就这么回去,有点遗憾。 毕竟是亲父女,司马明月虽然是第一次如此和司马贵相处,但她知道,如何让司马贵心甘情愿的回去:“我累了,走不动了,咱们回去吧。” 司马贵一听女儿累了,马上说:“那咱们回去吧。” 闫金柱抱怨道:“这地方,怎么连个轿子都没有?” 司马明月说:“今天光是人,都装不下,哪有装轿子的地方。” “那太可惜了,月月累了,我背你吧。”闫金柱说着,便蹲下来,作势要背司马明月。 司马明月拍了一下闫金柱的后背,咯咯的笑着:“我又不是没长腿,也不是三岁的孩子,哪里就需要你背了!” “哎,这话就不对了,月月虽然长大了,但在长辈眼中,永远都是孩子,对不,姑父?”闫金柱还不忘拉同盟。 司马贵点着头,“确实。”如果时间能重来,他倒是愿意回到女儿小时候,一定会好好陪着女儿长大。 “少来!”司马明月佯装生气的努努嘴:“平辈而已,就充当长辈,老气横秋的。” “我老吗?我是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帅公子好吗?” 司马明月上下打量着闫金柱,而后嫌弃道:“帅公子该减肥了。” 说完,转身就跑了。 “哎,你说谁胖?”闫金柱笑着追上去。 “哈哈,说你胖。”司马明月的笑声像银铃一般,传出去好远。 司马贵看着两个孩子打打闹闹,有一瞬间的失神,要是熙和还在,他们应该也会有这样的一双儿女,中秋,会一家人上街,看着儿女打闹吧! 长盛楼上,同样有人看着街道上的司马明月失神,蓝陵风回到京都快两个月了,非常忙,忙的顾不上吃饭,顾不上喝水,他以为,他已经把她忘了。 可是,今夜坐在长盛楼,靠着窗户,他就不自觉的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心中莫名的有一种期待,她会出现吗? 她会路过楼下的街道吗? 她会想着来长盛楼上坐一坐吗? 如果会,他要怎样? 他能怎样? 她的身边,已经有了别人......想到这里,蓝陵风闭上眼睛使劲儿摇摇头,把司马明月的影子从他的脑海中晃了出去,而后拿起桌上的一本杂记看了起来。 即便拿起书,也看不进去,索性,又放下书,盯着街道发呆。 他快有十年没看过中秋的街道和燃放的烟花了。 确切的说,自从蛊毒开始在月圆之夜作祟后,他就害怕过每个月的十五,那是一种腐肉蚀骨的痛,每个月的十五,他都在暗无天日的难受中度过的。 如今,他也能如普通人一般抬头看月亮,低头见众生,也能感受中秋节的团圆烟火。 他想到今晚出宫前,和鸿运帝并肩赏月,鸿运帝亲自给他倒了一杯酒,拿了一块饼,动情的说:“整整八年了,子睿啊,八年没过中秋了,如今,你身体好了,月圆之夜不再受折磨,为父很高兴,这杯酒,为我儿庆祝,愿我儿往后日子,再无病灾。只是,你也要明白,为父是皇帝,很多事,不可唯心而从,你的身体,我也一度怀疑是毒,也查过,什么也没查到,所以,我听你母后的,不能表现出对你比对其他孩子更多的慈爱......” 鸿运帝的担忧蓝陵风懂,他自小就知道,皇权并不是无所不能。但却也知道,皇权是这世上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地位,可以做到绝大多数人之不能。 而他自己,如果不是身体原因,将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天选继承人。可能,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遭人毒手吧。 想到此,蓝陵风也矛盾的很,回到京都后,他查过有可能对自己下手的人,一无所获。 不知道的敌人藏得深,还是自己方向错了。 蓝陵风苦恼的皱着眉,现在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但他又坚信,一定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想到这里,蓝陵风端起茶碗轻轻的抿了一口茶,青毫的香气充斥着口腔,让他有一瞬间的不真实感,曾经他一度觉得,能在月圆之前死掉也是一件幸事。 而今,他竟然能痊愈,曾经做梦也没想过,会通体舒适的坐在长盛楼赏中秋月,观中秋景。 不自觉的,他的眼眶有点湿润了。 长水站在一旁,哪里不明白主子的感触。 莫说主子,他自己也感触非常,这些年中秋,主子在哪里,他就陪在哪里,曾经一度以为,主子这辈子都看不到中秋的月。 而今,主子完好无损的坐在这里,这怎么能叫人不感动? 第101章 谁下的毒? 蓝陵风知道,司马明月只能是他的救命恩人,可他,就是抑制不住的想她,目光不自觉的在人群中寻着她。 他想着,哪怕看一眼也是好的。 还别说,真看到了。 那么多人,只一眼,蓝陵风便认出了司马明月,她好像又变了,比原来更高兴了,不对,是更放松了,整个人感觉更松弛了,就是那种从内而外散发的愉悦,自信和无拘无束。 长盛楼下的街道,人非常多,多到人挤人,可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那个给他“新生”的女子。 一身淡蓝衣裙,一张蝶翼面具,犹如秋夜仙子,又如坠入人间的精灵,灵动美丽,轻盈自在。 他看着司马明月挽着一个微胖的老男人,说说笑笑。老男人戴着只有少男少女才戴的面具,和他的身份年龄很不搭,但他似乎并不在意。 蓝陵风想,这个老男人应该就是司马贵了,没听说她回到了司马家呀,他们父母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了? 他看见司马贵左右张望,盯着长盛楼在和一旁的仆从说着什么。 他猜她们应该是走累了,想到长盛楼歇歇脚,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都要吩咐长水,把他们请上来。 可,当他看到闫金柱蹲下来要背司马明月的时,这种心思就很好笑,人家跟前有操心的人,自己何必自讨没趣? 看着司马明月和闫金柱打闹,他承认,很嫉妒,很难受。 难受又能如何? 有些人,只能远远的看着,看着她走远...... 他想,这大概就是他们的宿命,他们之间的交叉点只有渡河部落的那几天,往后,他们应该不会再有交集了。 想到这里,他只能独自叹息。 长水见主子盯着街道发呆,便顺着主子的目光看下去,并没有认出谁是司马明月,但他看到了没戴面具的剑又,才注意到剑又前面的女子,淡蓝的衣裙,带着蝴蝶面具,看起来,和其他女子没有什么区别。 甚至,放在众多刻意打扮的女子之中,并不出彩。 长水知道,那是司马明月。 自家主子对司马明月,存了一份不一样的心。 江凤鸣的到来打破了主仆之间的沉默,拉回了蓝陵风的视线:“三皇子可真是张扬,自信的都有点过头了。” 蓝陵风收回思绪,冷笑着说:“他当然会张扬,父皇一共就四个皇子,我毒虽然解了,但依然体弱多病;老二又是个傻的;老四只有六岁,能顶什么事?” “只有他,身体康健,耳聪目明,是四个皇子中唯一长大了,有能力继承皇位的人,能不张扬吗?” 江凤鸣撇撇嘴,一副看不上的样子:“那也不能如此张扬吧,在楼下设宴,款待王公贵族的公子哥儿呢,好似自己就......\" 剩下的话,江凤鸣没有说,但大家都明白。 这件事,蓝陵风知道,本身,这长盛楼是长公主的产业,什么人做什么事,他都清清楚楚,只是和他没关系的事,一律不管。 “疯狂就是自取灭亡,不过,他干什么碍不着咱们事,你也不要一副被踩着尾巴了的样子。” 江凤鸣说:“我知道,就是替你不平,你说往年吧,你身体不行。今年,都没事了,就算是组织这样的宴请,你是嫡长子,该是你来,结果,他倒好,首当其冲,就像你不存在一样。” 蓝陵风问:“楼下都来了些什么人?” 江凤鸣皱着眉头,摊摊手:“你也知道,在京都,我认识的人少,见了也不认识。” 蓝陵风问:“那你怎么知道他在宴请王公贵族的公子?” 江凤鸣一副吃了屎的表情:“上楼的时候碰到他了,高傲的不像样子,说什么宴请王公公子,不知道我来,早知道就发一张请帖了之类的,好不烦人。” “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这也太,哎......”蓝陵风说着话,看了一眼长水。 长水立马会意:“三皇子是请了很多王公子弟,今年来的,除了日常关系好一些的,其他有实权家族的子弟要么没来,要么来的是不太重要的次子。” 蓝陵风冷冷一笑,往年三弟一人独大,如今自己身体无碍:“等着吧,过了今夜,他会坐不住的。” 江凤鸣:“你是说?” 蓝陵风说:“往年,我因着身体原因,只能做个透明人。再一个,大家都知道,我活不过20岁,老二和老四一个傻,一个小,自然押宝在老三身上。而现在呢?我可享常人之寿,很多老狐狸就开始张望了。老三眼看着到嘴的肉多了一个人抢,还会坐的住吗?” 两人正说着话,就有下人报:“三皇子端着酒杯来了,看样子是来见主子的!” 蓝陵风说:“这不,不经念叨。” 三皇子见到大皇子,先是惊讶道:“哎吆,果然是皇兄,我还想着皇兄身体不好,见不得风,应该和往年一样呆在自己府上呢,没想到,竟然也来了,也是,见的少,应该多看看。” 蓝陵风没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三皇子。 “你不知道,我出来的时候,父皇说,各家子弟都是未来的朝廷栋梁,让我好好招待,对了,皇兄你应该还没见过他们,这样,让弟弟给你下去介绍介绍,让大家认识一下你,省的日后见了,不知道皇兄是谁......\" 蓝陵风懒得和他废话:“按说我是嫡长子,这些事,应该我来,不过既然父皇体谅我,心疼我,让你代劳,那幸苦你了,没什么事你就下去吧,不要打扰我欣赏烟花的雅兴。” 蓝陵风只一句话,既表明了自己长于他的身份,又借鸿运帝打压了三皇子的气势,叫三皇子心里一顿难受。 但当面,三皇子什么也不敢说,毕竟是皇长兄,背后也有实力,出了门,才呸了一口:“什么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鬼样子,还想着夺我的东西,做梦去吧。” 随即,又想到今年来赴宴的公子哥中,少的那些人,心里不是滋味,可见,大皇子虽然病态,但还是有人起了别的心思。 回到皇宫,屏退宫人后,窦贵妃听着三皇子说了这些事,有些后悔:“其实,今年你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宴请这些人,往年,诸位皇子中,没有可用的人,只有你,有些事,做得不妥,皇上也不会说什么。但今年,大皇子忽然就好了,你再如往年那样做事,就不妥了。” 三皇子不以为然:“好了又能如何,一样的体弱多病,父皇还不是得靠我......” 窦贵妃打断儿子:“没有尘埃落地之前,不可盲目大意,话也不可乱说,你往后做事,要低调,切莫再如以往那般贪多求全,自傲自满。” 三皇子心里还是不爽,原本,他和窦贵妃都默认自己是皇位继承人。 结果,忽然好起来的大皇子像是一个入侵者,单单是一个宴会,就出现如此的局面,让他像是被抢了糖果的孩子,一方面,记恨大皇子,另一方面,又想着给这些“不忠”的人一点教训。 窦贵妃哪里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她非常严肃的叮嘱:“你记住,不可去寻哪些人的麻烦,这些人,做官多年,早就如猴一般精明,不仅如此,往后见了他们,要更谦逊低调,知道吗?” “还有,对于大皇子,以前我总想着,活不长,不足为惧,不甚在意。结果现在......对于他,我们了解的不多,少去招惹,知道吗?” 谁能想到被判了死刑的人,还能绝处逢生? 三皇子心里不愿,嘴上还是说:“知道了。” 而后,他小声的问窦贵妃,“母妃,你知道老大的毒是谁下的吗?” 这话问的,就差直接问是不是你下的。 第102章 不是一无是处 窦贵妃也一头雾水。她一直都以为大皇子是天疾,直到此次回来,才知是中毒,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她也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但此时,儿子既然问了,还说的如此直白,心里不免一阵失望,她的儿子,还是不了解自己。 大皇子出生时,她刚进宫没多久,有贼心,没贼胆。 她摇摇头:“不管是谁下的毒,都间接的帮了咱们。这人也是糊涂,下毒不说直接毒死,反而留着长了这么大。” “算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是,你记住,以后要低调些,切不可如以前那般尾巴翘到脑袋上,知道吗?” 三皇子嘴上说知道。其实心里并不舒服,原本板上钉钉的事,因为老大无碍,而多了许多变故。 热闹的中秋盛宴持续到半夜,繁华的京都,上演着一幕幕悲欢离合。 司马贵回到司马家的情况,和司马明月预料的差不多。没人关心司马贵是否真的看见司马明月,她们只有一个问题:司马贵去明珠楼,药不能停。 黄管家是一个非常称职的墙头草,三言两语就解决了老太太和王氏的问题。 老太太若有所思的看着司马贵身上的香囊,贴心嘱咐管家:“大老爷的安神汤务必按时喝。” 而后,又对着司马贵说:“去明珠楼也好,如今你的身子,自然是哪儿舒服,有利于你养病,就去哪儿!” 司马贵听着母亲的话,只觉得肝肠寸断,这比直接喂他毒药还让他难受。可此时的他,浑浑噩噩,要依靠女儿养病解毒的人,面对老母亲的“关心”,只能木讷的点头。 空空道长的法事安排是五天一次,原计划八月十五要做,因着八月十五司马贵安排宴请伙计,就改到八月十六。 因此,当司马贵回到司马家时,空空道长已经到了。 司马贵着急回明珠楼见女儿,大家只以为他疯癫了,产生了幻觉,无人阻拦,甚至暗地里高兴。 空空道长自然跟着一起去明珠楼,尽管他心里犯嘀咕,但司马家大老爷越是疯癫,雇主就越是高兴,给的也就越多。 空空道人没高兴多久,人一到明珠楼,就被人从后面套上麻袋,打了一顿,扔进了柴房。 司马明月看着缩成一团的空空道人,狠狠的踢了一脚。她并不打算现在处理这个招摇撞骗的道人,先关几天。 一来,此时审问不是最佳时候;二来,她非常忙。 他爹的身体此时就如同一口破锅,需要补的地方非常多。要扎针,要调理身体......这里面,最头疼的莫过于戒掉阿芙蓉,完全要依靠司马贵的个人意志。 司马明月眉头紧锁,完全不知道司马贵能不能戒毒成功。 抛开他人因素,司马明月想到了自己有限的医术。怪老头只教了她三样本领,一是行针,二是闻药,三是用毒。 最后一个用毒,怪老头只教了两天就不教了,说不是什么好东西,学会了,胆子大,死的更快。 关于安神汤和香囊,只要不再用,就没有危害。现在,司马明月面对的难题是针对性的调养,而司马贵面对的却是身体和意志的双重考验。 空空丸已经成瘾,每天一到时间,司马贵就开始狂躁,不是眼泪就是鼻涕,坐卧不宁,总是想吃一颗,甚至发生了自残的现象。 看着她爹这个鬼样子,司马明月很是心痛。尽管她现在痛恨老太太,王婉,可眼下要面对的,还是要控制住癫狂的老父亲。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是硬扛。 一旦司马贵毒瘾发作,司马明月就让人把司马贵绑在木床上,生生熬着。等难受劲儿过去,在配合药物和行针......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十来天。 司马贵随着刚开始的生不如死到后来的如释重负,颓然绝望的眼神再次燃起希望之时,他知道,自己活过来了! 活过来的司马贵顾不上浑身被汗湿透的衣服,迫不急的问卢耿正:“大小姐呢?” 卢耿正见老爷熬过来了,很是高兴:“上午给您行针后,就没在看见,应该在房间研究药材吧!” 司马贵既欣慰又难过:“耿正啊,你说我以前怎么就那么蠢,一点都没有一个做父亲的样子,现在反过来,女儿开始照顾我了。” 卢耿正说:“老爷,大小姐不是说了吗,都过去了,您现在弥补也来得及。” 是啊,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不可能重来,既然如此,那就从此刻开始,好好对女儿,疼女儿,能弥补多少是多少。 “对,现在弥补,我要快点好起来,好给明月撑腰,把过去十七年缺失的都弥补回来。” 司马贵说完,便朝门外走去。这几天,他被空空丸的瘾折磨的够呛,原本,他也害怕,担心自己挺不过来,没脸见女儿,如今,终于挺过来了。 他特别想见女儿,好让女儿知道,他的父亲,并不是一无是处。 司马贵进了女儿的房间,见她面前摆放着一张大桌子,桌子上摆满了一堆一堆的草药。 她的女儿,正在闻草药,面对一桌子草药,那个都不满意。 夏荷一边整理桌面,一边和她说话:“小姐你休息一会儿在研究吧,这都忙了半天了,茶也没顾上喝一口。” 司马明月努着嘴,很是懊恼:“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如果当时在用心一些,今天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夏荷不这样认为:“小姐已经很厉害了,以前从未看你给谁治病扎针,结果,咱们这一路,哪次不是因为小姐的医术死里逃生。” 说到这个,司马明月也颇为骄傲,又有点后怕:“说的也是,不过那都是侥幸,你说哪一次,咱们不是先死后生,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反正就那样了,治一治又能如何?” 司马明月说着,放下手里的胡枝子,叹口气道:“说实话,当时我真没想多少,反正我不给他们治,他们也好不了,索性拼一把,还能换一条活路,可到我爹这里,我反而想得多了,这个药有没有副作用,那个药会不会吃了没效果......你说,是不是因为咱们有退路,有选择,才这样前怕狼后怕虎的左右为难?” 夏荷说:“分明是老爷是小姐的亲人,小姐顾及的多,所以才想得多。” 司马明月点点头,“说的也是。”好不容易认来的爹,缓和了的关系,体会到父亲的慈爱,她确实不想让他的身体垮掉。 第103章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司马贵听着司马明月和夏荷之间的对话,心里非常难受,她对女儿,了解的太少了。 她什么时候学的医,什么时候经历过“先死后生”的危险,他一无所知。 想起她对女儿的漠视,心里不是滋味。 按说,女儿应该记恨他,可现在,她却拯救了他。 都说养儿防老,司马贵现在觉得,女儿也很好。 不知为何,司马明月想到岳父岳母,那是一对慈爱的长者,在艰苦的环境中,提起女儿,一脸骄傲。 那个时候,司马贵不知道,孩子要多优秀父母才能为之骄傲! 如今放下过去,他才发现,原来对于父母而言,只要孩子健康的活着,就心满意足。 他又想起妻子,岳父岳母双双被杀后的绝望和无助。他发誓一定要好好活着,一定要看着女儿出嫁,看着女儿幸福的生活。 想到这里,司马贵擦了擦眼角的泪,提起精神叫了一声:“明月。” “爹!”司马明月看见司马贵,略感意外,这个时候,他应该绑在床上的,“你怎么来了,今天身体不难受了?” 司马贵抬腿走进去:“嗯,今天就难受一会儿,现在感觉就像重新活过来了。” “太好了,我就说您一定会成功!”司马明月非常高兴,但也不敢放松,她拉着司马贵坐在椅子上,又检查了一番,才放心下来,开始给司马贵说调养身体注意事项:“以后,有三不准,一不能喝酒,二......” “等等,等等......”司马贵打断女儿:“人老了,记性不行了,我拿笔记一下!” “哎!”司马明月叹息道:“您也别记了,回头我让夏荷抄一份给您送过去,另外,我和剑又说了,从明天开始,带着您在后院练拳。” 一听练拳,司马贵眉头紧锁,这些年,早就习惯了被人伺候。司马明月出事后,整个人就废了,现在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身体也早就懈怠了。 司马明月也知道,可想要身体快速康复,适当的锻炼必不可少。 “爹,您要是想让身体好起来,就要多运动,我和剑又说了,不让您练拳,只是活动筋骨,没有大动作。” “再说,过几天,我要回司马家了,您要身体早点好起来,才能保护我,不是吗?” 一听司马明月要回司马家,司马贵心里一紧张。 这几天,他想过这件事,如果不知道黄管家嘴里的那些事,自己兴许会兴高采烈的带着女儿回去。 可现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体被她们糟蹋成这个样子不说,单说王婉雇凶杀女儿,他就胆战心惊,不知道女儿回去会面对什么? 司马贵一想到自己残败不堪的身体,无法保护女儿,于是,就想到了逃避:“明月,我想着司马家如此对待我们父女,不回去也罢,反正爹这些年赚的钱,咱们几辈子也花不完,不若,咱们直接回江都?” 司马明月不好不容易二次为人,不想窝囊的活着:“爹和娘打拼下来的生意,为何要让给他们?再说,他们如此对你我,不让他们遭受到报应,怎么能对得起我们吃过的苦?” “可你二叔好歹的朝廷命官,他们一大家子在京都经营了这么久,我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 司马明月说:“您的担忧我知道,您放心,这些我都想倒了,我肯定要回去。总有一天,我要当面问问祖母,您也是他的儿子,为何这般带您,爹,想到这些,您难过吗?” 想起过往种种,司马贵哪里不难过,可那好歹是他的母亲,自古就有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之说,他难过,不甘又能怎样? “一个要害死儿子的母亲,不配为母亲,一个刻意养废孙女的祖母,不配为祖母,更不配得到我父母的钱财,所以,爹,我必须要回去的,哪怕鱼死网破,我也要当面问清楚,让他们得到报应。” 第104章 想不明白的道长 司马贵并不了解女儿,可她了解妻子,决定的事没有回头路。他想,她的女儿一定是更像妻子。 既然劝说不懂,就只有陪着一起:“好,我明天就去找剑又,你放心,我一定好好锻炼,争取早日恢复。” 司马贵终于熬了过去,接下来,司马明月该对付空空道人了。 “爹,空空道人关了十来天了,心性磨得差不多了,我要去问话,您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司马贵说:“去吧,我也想知道这狗东西,到底为何要如此!”尽管司马贵心里有答案,但不到最后一步,总是不死心。 空空道人被绑在柴房,已经十来天。除了第一天用绳子捆绑,后面几天就是用铁链子拴着,跟狗一样,吃喝拉撒全在屋内。 刚开始,他还呼救求饶,可每次一呼救,就招来一顿打,甚至,连饭都不给了。 于是,他就学乖了。他想着,谁绑他,总归是有要求,要条件的,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就像被人遗忘了,时间越长越心慌。 他想不明白,司马家大老爷明明产生幻觉,见到女儿,自己应该领赏,为何会关闭在这里? 忽然,他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司马贵人不行了,雇主想杀人灭口......想到此,空空道人又觉得不对,如果灭口自己早死了,为何还会被关起来? 他明明记得自己跟着司马贵进了明珠楼,自己现在这样,司马贵怎样了? 难道,有人绑架了司马贵,和司马家要钱去了? 一想到这个,空空道人就急得直掉眼泪,这帮绑匪真的是瞎子,绑架谁也比绑架司马贵强啊,司马贵现在就是纸糊的,生意给了二房,身子也垮了,夫人还想着要他命,绑架能得到什么好...... 话说回来,绑匪敢在明珠楼绑架司马贵吗? 这可是他的地盘。 那自己现在,到底为什么会如此? 空空道人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刚开始还着急,慢慢的,就放弃了,如同死猪一样躺在地上,等着吧! 大门被忽然打开,空空道人躺在稻草上头都没抬,他知道,这里的人除了送饭,什么话都不会说。 “吆,躺的挺舒服的嘛!” 忽然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惊的空空道人翻身坐起,就见一年轻的姑娘一脸戏谑,走了进来。 空空道人一看眼前的姑娘,衣着不菲,神态高高在上,身后跟着打手护卫,便知道,这是主子。 他立马由坐改跪:“姑娘行行好,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道人,平日里以修炼和渡化他人为主,不知哪里得罪了姑娘,还望姑娘明示。” 渡化他人,司马明月听到这话就想笑。她冷笑着站在一旁,好让空空道人看到司马贵。 空空道人看到司马贵完好无损的站在门外,气色实在好了太多。他先是一惊,而后是愤怒:“司马大老爷,我好心渡化你,帮你和女儿相见,你就是如此报答我,快,把我放了,否则,你永远都见不到女儿。” 空空道人的话,气的司马贵想打人。他左找右找,没有一件趁手的东西,看到剑又手里的剑,二话不说,直接拔剑朝着黑心道人刺去。 “爹,爹,爹......”司马明月赶紧拦住他:“消消气,消消气,这东西,不值得您出手,再说,杀了他,岂不是便宜了他。” 司马贵本就是气狠了,被女儿一拦,才恢复了些理智:“狗东西,要不是我女儿,今天非扒了你的皮!” 司马贵气空空道人,更气自己的亲人,他自问没有做什么对不起自家人的事,为何他们眼里容不下他们父女! 空空道人傻傻的看着司马明月,他叫司马贵“爹”? 难道,难道......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司马明月就一脸冷笑:“你是不是特别好奇,为什么跟着大老爷来明珠楼就被绑起来了?” “这还得感谢你自己呀,你不是一直都在做法,让我爹早点见到我吗?” “这不,我就来了。” 空空道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司马明月:“你,你,你是,司马家大,大小姐?” 司马明月说:“对啊,你说你是不是特别厉害,不仅能渡化活人,还能让人‘起死回生’呢?” 空空道人不傻,他知道司马明月说的是反话。 此时的他,才明白过来,自己为何会被绑在这里。 但这种事,没有证据,绝不承认。 他给司马贵的空空丸是一次给五颗,一天一颗吃五天。吃完了,他再给。一来是量少,避免留下把柄;二来,牵制司马家,持续不断的收益才好。 他算着日子,司马贵身上没有空空丸了。 至于做法,这种不疼不痒的把戏,又不犯法。 这么想着,老道人又觉得自己有底气了。 “即,即便你是司马家大小姐又如何,我告诉你,私设刑场,私自扣押良民是犯法的,你赶快把我放了,不然,叫你好看。” “嘴巴挺硬,不过,你这话我不爱听。想来,你还没想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司马明月说着,向前走了几步,随即,被一股恶臭逼的倒退几步。 司马明月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吩咐道:“先给臭道士洗个热水澡,让好好舒坦舒坦,不然,身体臭不说,大脑也迷糊。” 司马明月说完,转身挽着司马贵的胳膊走了。 下面的人一听要给空空道人洗澡,都兴奋了起来。不多时,就有人抬着杀猪用的大桶来了,和大桶一起来的,还有冒着热气的热水,以及,给猪褪毛的石头。 第105章 反抗的勇气 卢耿直亲自动手,他挽起袖子,试着水温:“不是说要开水嘛,怎么是温水,去重新烧。” 空空道人吓得直哆嗦,他急忙说:“好汉,好汉,你告诉大小姐,刚才我都是胡说的,她要知道什么,让问,让问啊!” 卢耿直不急不躁的看了一眼空空道人:“不着急,你刚不是说‘私设刑场,私押良民’吗,我们只是请你洗个澡而已,何必害怕,放心,我们不是做事没有良知和底线的人。” 卢耿直说着,又拿起褪毛的石头不满的摇头:“这东西太小了吧,搓澡没感觉,去看看,有没有大一点的,要是这儿没有,就去找屠夫,什么样的没有,顺便,再来一把好刀,好久没干这活儿了,今天也不知道手生不生......” 空空道人越听越心惊:“没,没有,我刚才瞎说的,好汉,你告诉大小姐,她想知道什么,我都说,都说。” “都说?”卢耿直盯着空空道人,一副你可想清楚的样子。 空空道人点头如捣蒜:“都说,都说。” “好,大小姐喜欢干净,给他涮一涮得了。”卢耿直吩咐道。 果然,空空道人被提到水里,就拎了出来,一桶凉水下去,冷的直哆嗦。 有人扔给他一身粗布衣服,要搁往常,这个料子他定然不穿,但现在,没有选择。 “说吧!”冲洗完的空空道长被带到司马明月面前,司马明月不想和他废话。 空空道人看着眼前目光凌厉的大小姐,脑子快速转动着:自己到底要说什么,怎么说才能逃过此劫? 要知道空空丸属于北齐禁品,轻则坐牢,重则杀头。眼前的姑娘到底知不知道她爹吃的药里面有阿芙蓉? 应该不知道。司马贵的药是按照天数给的,算时间,早没了。如果不知道,说了岂不是不打自招...... 司马明月看着空空道人狡诈的样子,嘴角噙着冷笑:“你是在想,应该说些什么?” 空空道人一听,眼前的姑娘也不过如此! 她要不问,自己还真拿捏不准对方是怎么想的。她这一问,顺着她的话说就好了。 “是是,当时在街上遇到司马大老爷,见他思念爱女,老道想着渡人就是渡己,就想着帮大老爷一把,好让他早日放下执念,没想到小姐吉人天相,如今您活着,老道也是替大老爷开心。” “嗯嗯!”司马明月点点头:“好一个‘渡人就是渡己’,我喜欢,今天,就让你自渡一下。” 司马明月说着,掏出两粒空空丸,很是纠结的左右对比:“是先吃这一颗好,还是这一颗呢?” 她左手拿的颜色稍浅,是八月十五司马贵没吃的那一颗。 右手拿的是颜色深一些,是空空道人新带来的,刚进门就叫人给卸了。 颜色之所以深,是因为加了量。 空空道人一看这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但这是要坐牢的,不能轻易承认。 “大,大,大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看来你不是一个聪明人,算了,吃这个吧。”司马明月说着,把深色的空空丸递给卢耿直。 卢耿直接过药丸,没给空空道人拒绝的机会,直接一把捏开他的下巴,随着药丸入口,下巴一合,药就那么咽下去了。 “咳咳咳......”强行喂药让空空道长咳嗽不已。 司马明月冷眼看着她,一股报仇的快感让她很是兴奋:“不着急,还有五颗,每天给你吃一颗,不够,我在派人去你住的地方找。” “来人,无城外五里坡的道观,悬赏找空空道人,凡是提供具体信息者,报酬一万两......” 空空道长还没从吃药的恐惧中反应过来,又听见司马明月要挖他老底。按说,他藏得深,一般人找不到。可有一万两银子做报酬,他就是藏在地府也会有人把他挖出来! 司马明的话还没说完:“说不定空空道人的家里,藏有不少这样的渡人的宝贝,没关系,统统给他吃,他要吃不完,咱们就送到官府,说不定,我还能得到官府的奖赏......”她要彻底摧毁眼前骗子的侥幸心理。 司马明月没说有阿芙蓉,可空空道长却听明白了。他瘫痪无力的坐在地上。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想到药丸里的东西,眼前小姐的手段,他失去了反抗的勇气。 “我说,我说。” 司马明月这才满意的说:“这才是聪明人。” “我问你,我爹的信息,是谁提供给你的?” 空空道人结结巴巴“是,是......” 司马明月不想听他废话:“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你最好实话实说,不然,生不如死的滋味可不好受。” 空空道人一听这话,浑身冷汗直流。 确实,眼前的小姐是个知道怎么折磨人的,先在小黑屋关他,叫他心生绝望。而后以给猪拔毛的手法洗澡,接着,用重金悬赏挖祖坟......他坑蒙拐骗半辈子,还从来没见过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姐。 “大小姐,其实我也不知道是谁。我只是摆摊算命的‘瞎子’,顺便卖点药啥的。” “大概三个月前,一个戴着帏帽女的找我,说给我找一个赚大钱的活儿,起初,我不信,但那人当即就给我了五百两银子,说这只是定金,事后,还有更多的钱。” 司马明月问:“那女的长什么样?” 空空道人说:“看身形有五十多岁,戴着帏帽,看不清楚。” “然后呢?”司马明月问。 “起初,我也不想。您说,平日里,我卖药,只是少量的掺一点阿芙蓉,查不到什么。要大量的放,我不敢,但,但他们给的钱,实在太诱人了。” 司马明月说:“所以,你就答应了?” “不,不,还没有,我说大量的我不敢,要是少量的还可以,然后那妇人说也行,我和他们说好了,只谋财,不害命的。” 空空道人说的自己好似是一个善良的人。 “我答应后,他们就给了我司马家大老爷的信息,然后,然后我就‘偶遇’了大老爷,后来的事,大,大老爷就知道了。” 空空道人说着看了一眼司马贵,见司马贵一脸怒意,又心虚的低下头。 第106章 高攀 司马明月把玩着手里的药丸:“现在,为什么又要在药丸里加量?” “是,是大老爷的夫人王氏,说,说大老爷最近难受得很,她不忍心老爷那么难受,想要加量,好让老爷安宁一些,我就,就加了。” 司马明月冷笑,举起拳头:“你还怪好心的。” “不,不敢......”空空道人抬起手肘作势要挡,最终司马明月的拳头没落下去。 “别着急,你值得更有力的拳脚。”司马明月收回手,继续问:“你知道这东西吃了能上瘾,能把人身体掏空不?” 空空道人此刻老实了,他发现眼前的姑娘什么都知道,只能如实回答:“知,知道。” “很好,既然知道,那就好办了。你来说说,有人让你给我爹吃这个,目的是什么?” 空空道人擦着额头的冷汗,不敢隐瞒:“一般来说,有两种。一种是用来止痛的,还有一种,就是,就是刻意的,刻意的控制别人的。” “司马明月问:“你认为我爹这个是属于前者还是后者?” 空空道人一听这个,浑身都湿透了:“这,这,夫人说,说是帮助老爷的,不然老爷思念女儿难受,是, 是积德行善的事。” “是吗?”司马明月冷冷一笑,捏起一颗药仔细端详,好像下一刻就要喂到空空道人嘴里。 空空道人赶紧改口:“是,是后者。” 司马明月继续问:“如果,让你再见到那老妇,可还认的出?” 空空道人说“应该,应该可以。” “你可在司马家见过那个妇人?” “没,没有,我每次去都是在大老爷的院子,不曾见过有什么妇人。” 司马明月收起药丸,宣布审问结束:“好,就这样吧。” 空空道人一听,心里一阵高兴,可算是结束了:“大,大,大小姐,我该说的都说了,是不是,可以放我离开了。” “急什么?”司马明月瞪了他一眼:“事情还没完,过几天,自然有用你的地方。” 空空道人一听,赶紧求饶:“大小姐,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司马明月眉头微皱:“我何时说要放你了?你明知道朝廷禁止阿芙蓉,明知道这东西对人的危害,还不顾他人死活,只图自己赚钱。你难道不该付出代价吗?你说的不是你做的吗......” 司马明月一想到因为阿芙蓉家破人亡的人,恨不得把眼前的骗子放在闹市口让那些受这东西危害的家人出口恶气,但她也知道,一旦放了他,必然逃之夭夭。 空空道人又被司马明月关了回去,他留着有用。 ...... 司马家要准备秋日的菊花宴。据说菊花宴的主角“墨菊”是司马曦月花了大价钱买来的,非常难得,京都独一份。 至此,司马曦月有钱的名声就非常响亮了,大家都知道,司马贵一共就两个女儿,一个女儿死了,那么家产自然就是另外一个女儿的。 至于生意交给别人打理又如何? 司马贵赚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反而是当前的生意,有人替司马家二房大公子捏着一把汗,那么大的生意,他一个毛头小子,管得过来吗? 再说,二房公子接手的是生意,又不是司马贵的家产,能不能和司马贵一样,赚到钱还两说。 菊花宴的日期定在就九月初一,按理说,司马曦月是司马贵的女儿,和贵女碍不着边儿,但因着司马博在朝廷当差,虽品级不高,但架不住有钱,因此邀请的人里面,也不乏一些勋贵子女。 比如忠勇侯的子女,杨旭和杨如意,依着杨旭的身份,去司马家本就是掉价的事,奈何司马家有钱,原先上头也暗示过,要把财神爷留在自己跟前,去看看也无妨。 杨如意本不想去,可一听说平南候的一双儿女萧益和萧冉都去,不仅如此,平南候夫人也要去。 要知道,平南候萧家不仅是一品侯府,还是当今皇后萧氏的母家,如此脸面,可不是一般人能给的。 杨如意比萧冉大半岁,同是侯门嫡女,却处处拿来被人比较,那怎么行? 萧冉除了有一个做皇后的姑姑,还有什么,哥哥萧益是京都有名的纨绔。 哪里像自己,哥哥是满腹才气的贵公子,自己又自小学习琴棋书画,是被当成太子妃培养的。 司马家二房此次花大价钱举办赏花宴,目的很简单。 一是司马贵的生意到了自己手里,底气足了,哪怕是五品官又如何,自觉着很有钱了。 二是司马家有待嫁的女儿,也算是抛砖引玉,老夫人想着,哪个人不眼红财富,如果此次,能让哪个孙女借着财力高嫁,未来,对孙儿也是助力。 三来,也是试探,原本依照他们的门第,是请不来什么勋贵的,但老夫人知道,平南候萧夫人以前在江都呆过一段时间,据说和宁熙和关系非常好。 司马明月七岁时,平南候还带着儿子去过江都司马家,看起来,和司马贵的关系极好。 当时,司马老夫人并不知道那就是平南候,是回到京都后,她和司马博外出,在路上遇到,司马博说的。 因此,司马老夫人以司马贵的名义给平南候府送的请帖,果然,侯府不仅接帖了,还说平南候夫人和公子小姐一定会到。 这个消息一出去,有些原先拒绝的人直拍大腿,后悔死了,当然,后悔的不是没去司马家,而是错过了和平南候夫人说话结交的机会。 司马家二房清楚,此次平南候夫人带着儿女去司马家,对于司马家来说,意味着脸面,意味着水涨船高的门槛和台阶,还有司马家的儿女婚配,想来差不了。 司马家老夫人也后悔的直拍大腿,早知道,就先给平南候送帖子,待他们同意了,再给其他家送,哪个还能拒绝? 倒是司马博看得开,他一个五品官,能请到一品侯夫人,是以前做梦也不敢想的事。 司马博的后院,有人打起了其他主意,不说别人,就说忠勇候杨家和平南候萧家的两个儿子,那个单拎出来,都是他们高攀不上的存在,倘若,倘若能看上司马家的姑娘,那也是司马家烧了高香了。 虽然,萧益的名声不好,是京都有名的纨绔,但人家长得好看,自称京都第一美男,还有身世,出生就在顶端。 纨绔又如何,世子妃的名头不是一般人能高攀的。 第107章 临时抱佛脚 司马家上下卯足了劲儿的要展示自家的丰厚的家底和女儿的温婉大气,为此,不惜临时抱佛脚,花大价钱请宫内退下来的嬷嬷给一众女儿教习礼仪。 宴会的细节安排,更是老夫人亲自过目。 司马博的夫人魏氏抬眼瞧着婆婆一本正经的样子,腹诽道,你见过多少贵妇,又参加过多少宴会,就在这里指点上了,真是大腿上把脉—瞎摸。 但嘴上,什么也不能说,老夫人指着单子上的安排:“这瓷杯不行,换成玻璃的,或者七彩琉璃盏。” “这吃食不行,桂花糕太大众,换成芙蓉糕,这普通桌子不行,换成紫檀木的......” 魏氏听着婆母安排,每一样,都要最好的,忍不住说道:“母亲,儿媳觉得,安排宴会要体现在文化和内涵上,而不是摆件家具上,您说人家侯夫人,什么没见过,咱们也不能穿金带银的把钱都摆在明面上,您说是不是?” 老太太听魏氏如此说,眼睛瞪得像铜铃:“你懂什么,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他们能来我家,图的是什么,不就是钱吗!那就用钱砸,让他们看看,我司马家的底气,谁娶了司马家的女儿,嫁妆少不了,同样,谁嫁给司马家的儿子,日子能差吗?” 说到这里,老太太又开始拍大腿:“你说程哥儿那么早娶妻干什么,不上不下的门楣,都进门两年了,肚子里连个蛋都没有,造孽呀,要是放到现在,程哥儿怎么不得娶一个更好的?” 老太太口中‘不上不下’说的是司马耀程的妻子瞿氏,在如今的老夫人看来,其父只是一个六品小官,且还是家中的次女,哪里配得上未来的首富? 当年,他们主动求娶人家姑娘的时还觉得是门当户对。 “程哥儿休妻再娶,名声不好,但光哥儿的婚事,可得好好挑一挑,这孩子,有出息,当年他爹才17岁考上秀才,他15岁就考了秀才,比他爹早了两年,往后前途不可限量,要我说,侯府的女儿也是配的。” 魏氏的爹是五品侍卫,多年来,想升一级都难如登天,知道品级之间的沟壑有多深,老太太说的这些话,完全是有钱之后膨胀了,自我想象出来的。 老太太认为,手里握着司马贵的生意,就是北齐最富有的了,其实,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咋可能! 司马家的菊花宴紧锣密鼓的筹备着,在京都,有的是富贵人家,多的是热闹新闻。司马家这种不起眼的人家,第一次因为菊花宴而被京城熟知,不外乎有两个原因。 一是司马家有钱,花大价钱从各处采购最好的东西,大肆宣扬的结果;二是这种小门小户,竟然连萧家都能请得动,甚至,萧夫人赴宴还要带上儿子和女儿,可见司马家实力不容小觑。 甚至,有人猜测,萧府这么给司马家面子,会不会是萧世子看上了司马家的那个小姐?这么说来,司马家以后,可就发达了...... 第108章 恩情 平南候府上,萧冉一脸不解的问她母亲:“按说这司马家和咱们家八竿子打不着,且品级地位相差甚远,母亲为何要接下他们的帖子?” 这也不怪萧冉有此一问,她母亲平日里最是讨厌这些名头混乱的宴会和虚假的客套。 再者,无论是什么宴,都讲究一个价值平等,身份对等,那司马博不过是一个五品官,平日里和平南侯也没什么接触,无论从那个方面来说,她们都不该去的。 平南候夫人温氏还没说话,倒是平南候萧文张嘴了:“这事,说来话就长了。” “鸿运元年,皇上登基,朝堂之上各方势力拉锯,西南一带,尤其是北齐和南齐的边界上,时有摩擦,加上各地悍匪占山为王,扰的百姓四处逃窜。” “要知道,新帝登基,稳定是最重要的。当时,皇上派我去平乱剿匪。” “西南一带,山多,很多匪徒占山为王,剿灭起来难度很大,到处流窜,大一点的匪徒帮派甚至自立为王,集结到南齐边境,趁着皇上刚上位的空档,要攻占邱城,抢占江都。” “我记得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冷,我们在山里缴费,大雪连着下了好几天,山路被封,我们的人马出不去,外面的粮草进不来,将士们冻得饿的死伤无数,原本,我们以为会和很多将士一样,冻死在那里。” “结果,有人徒步闯进了山里,那一队人马有五十来个人,他们每个人肩膀上背的不是粮食,就是棉服,还有马背上,驮的也是。” “你们不知道,人在即将饿死和冻死的时候,有人背着粮食和棉服而来,那是一种什么感受。” “说神仙下凡也不为过。” “他们就是司马贵和宁熙和。” “宁熙和是谁?”一旁椅子上慵懒而坐的萧益张嘴问道。 萧夫人接过话头道:“商人宁家的小姐,司马贵的妻子,也是我的挚友。” “当时,那么大的雪,朝廷的人都进不来,他们愣是踩着积雪进山了,我很好奇,就问他们为什么?” “宁熙和说,她的父母就是被匪徒杀害,她知道无依无靠的绝望。她必须要做点什么,不想让更多人体会她的难过和绝望。她还说,他们经商,知道恶劣的环境对商人意味着什么。她希望自己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如果邱城和江都被匪徒抢占,烧杀掠夺的残忍会让多少人流离失所,......” “就是因为他们送的东西,我们才没被饿死,冻死,坚持到朝廷送来粮食,那段时间,山上就我和熙和两个女子,她什么都会,会烧水,会做饭,会讲故事,她说她跟着父母经商,去过好多地方,冬天难挨,但有一个健谈又聊得来的同伴,就会好很多。” 萧文说:“是啊,司马贵也很能吃苦,那段时间,我们同吃同住,我发现,他也会很多技能。” 萧夫人苦笑着道:“自小就是干活儿长大的,哪里又有不会做的。” 萧益皱着眉头,一副不理解的样子,“司马家过的也还行啊,怎么司马贵就从小吃苦了?” 萧夫人说:“有些事,你不知道,都过去了,不提了。” “从山上下来,我在江都待了一段时间,我和熙和真的很能聊得来,她比我大,我自然叫她熙和姐姐,她也叫我楠妹妹。” “后来,我们又北上剿匪,当时新皇登基,朝廷国库没钱,他们又开始捐钱捐物,以资助我们顺利剿匪......” 说到这里,萧夫人轻轻一笑:“我记得有一年,你应该是一岁左右吧,熙和姐姐来京都查账,告诉我她怀孕了,我看着一旁吃着芙蓉糕的你,心血来潮,想着要不定个娃娃亲吧!” 一说娃娃亲,萧益慵懒的身体瞬间坐直了:“我可从来没听说过,给我定过娃娃亲。” 萧夫人摇摇头:“熙和姐姐是多么通透的人,她当场就否决了。她说如果真的是个女儿,论身份,根本配不上侯府世子,就算她同意,长大后的孩子也未必同意,咱们大人好就行了,别捆绑孩子。” 说到这里,萧夫人又有点伤感:“谁也没想到,那次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她难产没了,留下一个可怜的女儿。” 萧益想起九岁时他爹带他去江都司马家,见的的那个女孩子,想来,就是她了。 温氏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萧家兄妹见母亲如此,便也知道司马贵一家在他们心中的位置,也了解母亲为何要接下帖子。 萧益忽然就起了八卦的心思,“听说司马家大姑娘特别有钱,花大价钱买下了‘墨菊’是那个孩子不?” 一说这个,温氏的眼泪终是流下来了,她摇摇头:“不是,熙和姐姐的孩子,也不在了。” 什么? 萧氏兄妹皆是一惊,不明白,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孩子,怎么就不在了? “今年江都河惨案中没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萧冉还是不理解:“既如此,母亲可下帖子给司马老爷即可,为何要亲自去,还要带着我和哥哥?” 萧夫人叹息一声:“你们不知道,司马贵来京都后,上门拜访过一次,当时的他太憔悴了,满心满脸是对妻子和女儿的愧疚,当时我还开导他,要向前看,如今看来,应该是想通了,要为二女儿打算了。” 萧益不理解:“父亲失去了女儿,可能是心痛,也可能是绝望,为何要愧疚?” “他太爱熙和姐姐了,接受不了熙和姐姐的离开,认为是女儿的出生害的熙和姐姐离开了人世,所以,这些年,基本上没管过那个的孩子,直到这个孩子不在了,才看到她的重要性。” “这也是我为何要接下帖子的原因之一,熙和姐姐不在了,但当年的恩情在,既然,司马贵帖子下到我这里,我必然是要给这个面子的。” 萧夫人叮嘱两个孩子:“单不论司马家的其他孩子,司马贵的孩子,你们以后遇到,如有需要,还是要照拂一二的。” 第109章 心思各异 九月初一,真是个好天气,秋高气爽,司马家从内到外,喜气洋洋。 从主人到下人,衣服从头换到脚,毫不夸张的说,连门口的石狮子,都被刷过好几遍。 一大早,老太太又挨着检查,从上到下叮嘱了一遍。 这些话,对于下人来说必须是要听的,但对于司马家的一众子女,却各有各的心思。 司马耀程是二房司马博和魏氏的长子,如今也算是春风得意,过去,他读书不行,没少被祖母和父亲说,就连妻子瞿氏,也是家里托媒上门好几次才答应的,说白了,他在司马家就是一个不上不下的存在。 读书不行,就管着司马家京都的铺子和生意,这些东西,原本就是司马贵给老太太的,他怎么管,都觉得不是自己的,总是觉得低人一等,花钱也要看祖母脸色。 现在倒好,整个司马贵的生意他管着,说轻松那是不可能,很多环节,都卡,但自从他接管生意后,整个人在司马家的地位不一样了,出门,别人也会非常客气的叫一声,大公子。 甚至,以前很难接触到的人,也能接触到了,甚至还客气了不少,比如窦贵妃的侄子窦宽,虽然当朝的后宫嫔妃娘家不能有实权,但人家的爷爷好歹也是太傅。 以前的窦宽,他连脚后跟都够不到,可上次,窦宽还主动和他打招呼,属实让他受宠若惊。 今天窦宽虽然没来,忠勇候的杨世子和平南候的萧世子可是来了的,那萧世子名声不好,可杨世子却是人中龙凤。 他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伺候好杨世子,和杨世子做朋友后,做起生意来,很多关卡不就自然通了吗? 二房次子司马耀光心思就“单纯”多了,从小被当作二房的希望培养,如今16岁就是秀才了,虽然秀才这个身份,在京都实在算不上什么,但他爹司马博17岁才考上的秀才,因此在司马家,他是妥妥的要做大官的料。 此次,他就一个目标,和杨家世子搞好关系。杨家世子是世袭的爵位,日后他考取功名,入朝为官,背后有人。 至于萧世子,那是个混不吝的,名声臭得很,莫说以后能作为,能保住现在的爵位就很不错了。 司马曦月就更不用说了,上来盯着的就是杨旭。 她可不认为杨旭春天去江都看上的是司马明月,无非就是司马家的钱财,如今,司马明月已归西,娶她,也是一样的。 司马博的三个女儿,大女儿司马娇月15岁,是司马博和正妻魏氏所生。 在三个姐妹中,她是嫡女,很是高傲,原本没多少想法,毕竟她娘魏氏是是也是大家闺秀,混迹官场,知道大家氏族,最在意门第,高嫁很难,且嫁过去还要看婆家脸色,不若找个门当户对的,自在过日子。 但这些天,看着祖母和爹的行径,却也知道,今时的司马家,握着大伯的生意,很有钱。且祖母和爹也指望着这些女儿高嫁,好助力大哥,二哥,对婚事,多了几分期许。 二女儿司马静月是赵姨娘所生,要说这赵姨娘,可是和王婉同一批被司马博赎身的清倌儿。 当初,王婉跟着老夫人去了江都,赵姨娘就留在了司马博跟前,毕竟是青楼出身,一身魅惑人的本事,把司马博迷的五迷三道,收了做姨娘。 司马静月比司马娇月小三个月,同是十五岁,本就是庶女,加上姨娘是青楼出身。司马静月向上比不过嫡女,向下不敢和同为庶女但有祖母撑腰的妹妹比,就只能做个透明人。 虽然姐妹之间,司马静月最美,但她有自知之明,对婚事,不求大富大贵,只求找一个过得去的人家,做正头娘子,总比做处处低人一头的姨娘好。 倒是三女儿司马碧月,还未及笄,金姨娘生的,明明是庶女,处处掐尖要强,非要和嫡女比高低,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 说起来,金姨娘是司马家老夫人老金氏娘家侄女,在府上,自然就是老夫人自己的人,不仅处处向着金氏,还疼金氏的孩子。 因着司马碧月八岁前,老太太在江都,回来后,实在喜欢这个孙女,就把司马碧月接到身边养着,不仅给她请老师,还让她学习琴棋书画,真是往大家闺秀的方向去教养。 曾经,为了提高司马碧月庶女的身份,老太太想着把她记在魏氏名下,魏氏娘家是有底气的,肯定不依。 老夫人没法,只能在其他地方补偿,司马碧月在司马家虽是庶女,但待遇一点都不比嫡女差,甚至,在气焰上,比嫡女还嚣张。 司马博的三个后宅女人,更是一个不服一个,魏氏人家是正头娘子,加上娘家爹好歹也是混官场的,永远都是正主范儿。 赵姨娘再受宠又如何? 身份就上不得台面,管家权在魏氏手里,她就得卧着。 金姨娘是老太太的侄女又如何? 银钱贴补皆是老太太出,老太太爱给她多少就多少,她管不着,只一点,不要犯到她,不然,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比如今天,赵姨娘和金姨娘就只能在自己的院子里待着,前院一应接待,皆是魏氏在张罗。 赵姨娘可不这么想,她明白抓住司马博的心比什么都重要,什么管家权,就自己这个身份,赵氏死了,也轮不到自己做做主,还不如,踏踏实实的,从司马博身上得点实在的东西,不比什么强? 金姨娘呢? 心比天高。老太太说了,她身上的东西,一部分会给碧月做嫁妆。碧月如同天上的碧月仙子,加上这些年学的琴棋书画,一定会嫁一个富贵人家,做正头娘子。 等碧月嫁一个福贵人家,就抬她做平妻,老太太的另一部分东西,也是要给她的,老太太这些年,攒下了不少好东西。 一想到这些,金姨娘因着去不了前院的失落和愤愤不平也淡了些。 一想到前院,她那如花似玉的女儿,一定会被老太太放在眼跟前,司马曦月有钱又如何?司马娇月嫡女又如何?自己的碧月才是老太太的心头肉。 就说今天的萧夫人,还是老太太花心思请来的,老太太说了,碧月呀,人如娇月,声如黄鹂,琴棋书画都会,必然不输那些大家闺秀的,一定会把碧月介绍给侯府的萧夫人的。 第110章 菊花宴1 司马家此次的客人分为男宾和女宾。 男宾由司马耀程负责接待,司马耀程又请了舅舅的儿子魏远,魏远是举人,只等来年春闱“一鸣惊人”。因此,在司马家,魏远也是很受尊敬的,算是陪客。 女宾这里,则是老太太亲自接待。 按照一般赏花宴接待标准,都是当家主母安排接待,毕竟是给年轻人交往的机会,老一辈的多不掺和。 但今天平南候萧夫人来,那自然是不一样,老太太必须要亲自接待,以示尊重。 至于王婉,虽是司马家大老爷的夫人,但就老太太的丫鬟出身这一条,在老太太面前,就抬不起头。 王婉虽然心里不服,但嘴上,还是听母亲的。 按理说,今天的菊花宴是以司马曦月买了名贵的菊花为名举办的,王婉怎么也操持一二。但老太太说了,你们刚来京都,很多人都不认识,以曦月的名义,能请来谁? 于是,这场菊花宴,自然就交给了魏氏。 王婉也明白,魏氏是官家小姐,自然比自己懂得多,能请到的人也多。表面上客气的协助魏氏,可骨子里,还是自卑,羡慕,又嫉妒 今天的王婉,是跟在魏氏身边的绿叶,同为司马家老爷的正室,一个是官家太太,一个是商户太太,加上王婉的出身,自然是矮魏氏半截。 好在,结果是好的。 司马曦月说了,祖母以什么名义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见的人会来,这个人就是杨旭。 杨旭看上的,不就是司马家的财富吗? 如今,司马明月死了,杨旭娶司马曦月正好。 不然,一个侯府世子,为什么会来参加这个宴会,她们可不认为杨旭真的喜欢菊花。 想到此,王婉心里再大的委屈,也得咽下。 她不咽下又如何? 在江都她是实打实得当家主母,管着后宅。但在京都,魏氏掌家。老太太又没把她放在眼里,老太太训她说的难听一点,就跟训狗一样......好在,要熬出头了。 王婉得意的看着女儿,等女儿成了杨家少夫人,你们这些人,都得给我趴着。 司马老夫人红光满面,喜笑颜开。大儿媳王氏,二儿媳魏氏一左一右跟在身后,微笑着接待着宾客。 平南候萧夫人来的时候,众多太太和子女基本上到齐了。 并不是萧夫人姗姗来迟,实在是其他人早到了,谁也不愿意给萧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萧夫人前脚到,杨旭后脚到。 杨旭来得晚,是有原因的,原本杨如意和他一道来的,快到的时候,杨如意忽然就不想来了,为了一盆菊花,就要放下身段去一个平日里瞧不上的人家,她可不愿意。 至于萧冉,本就没有侯府嫡女的娴淑端庄,她为何要比? 今天,自己去才是掉价。 杨家小姐当即吩咐下人,调转车头,回去。 因着这事,杨旭耽搁了片刻,但人家是世子,就是到门口了,说不来,也没人敢说什么。 司马曦月听到杨如意不来的时候,心里一阵失落,还想着今日要讨好未来的小姑子,结果,“小姑子”不来了。 第111章 大小姐来了 萧夫人是第一次来京都司马家二房,说实话,司马博说是五品官,只是品级,没什么实权。 但家里确实有钱,一路从院子到花厅,一众摆设成列,虽然没有底蕴,但都是好东西,紫檀木,琉璃盏,官窑瓷器,没有一个是便宜的东西。 萧夫人暗自吃惊,当年的司马家,她听宁熙和说过,并不富裕,就连司马贵被匪徒绑了索要赎金都拒绝了。 如今再看,住上了上流顶贵的地段不说,家里吃穿用度皆为上品,甚至,有些显摆和奢靡的感觉。 看到这些,萧夫人一阵难受,这些钱财都是熙和姐姐和司马贵打拼来的,如今,熙和姐姐和她的孩子都没了,却叫这些人得了好处。 老太太在萧夫人跟前不停的说着恭维的话,但萧夫人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一来,这些恭维的话,她听多了,没什么感觉。 二来,她听宁熙和说起过和京都司马家的事,老太太就是一个见利忘义的人,司马贵一无是处的时候,推的远远的,听说司马贵娶的妻子有钱,又巴巴的贴上去,这样见利忘义的人,她不待见。 她今天能来,全然是因着司马贵。 老太太不知道萧夫人的心思,只当高高在上的矜持是贵夫人一贯的态度。 可老太太知道,今天的萧夫人因何而来,于是,赶紧拉着司马曦月上前介绍道:“这是我大儿子司马贵的二女儿,司马曦月,曦月,快来见过萧夫人。” “曦月见过萧夫人。”司马曦月笑盈盈的对着萧夫人行礼。司马曦月自认为礼仪得体,端庄大方,但心里还是有些许紧张,毕竟,这是她所能接触最贵的贵妇人。 萧夫人阅人无数,哪怕司马曦月伪装的很好,还是看出她的紧张,她笑着拉起司马曦月的手,柔和的说:“早就听说司马家大老爷生的一双好女儿,如今见得你,果然不错。” 语气柔和,完全不同于对其他人的疏离。 萧夫人看着司马贵和继室的二女儿,想起宁熙和的女儿,笑容里不免多了一丝惆怅,不过很快,就压下去了。 司马明月在京都司马家,是不存在的东西。 除了司马贵,没人会惦记,甚至,直接给忽略了,管司马曦月叫大小姐,以此往下排,老太太也不管。 只因着今天,老太太知道萧夫人为何而来,因此介绍的时候,还是留着司马明月大小姐的名头。 当萧夫人说到“一双女儿”时,司马曦月暗自高兴,好在司马明月死了,不然,今天还要和她争贵夫人的喜欢。 司马曦月感受到了,萧夫人对大家都保持着客气的疏离。但对她,完全不一样,她不禁暗喜,要是能博得萧夫人的喜欢,那无论是在司马家,还是在杨旭面前,分量必然是不一样的。 曦月压下心中的窃喜,尽量用平和的声音说:“曦月初来京都,很多事还不太熟悉,做的不好的地方,还望夫人见谅。” 萧夫人拍拍她的手,放缓了语调,柔和的说:“已经很好了,江都,我是去过的,你爹又忙于生意......” 萧夫人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婆子匆匆而来,因为跑的太快,还差点摔了一个跟头。 来人是府上管家的媳妇,姜婆子。 老夫人见状,立马呵斥:“怎么了,没见这里全是贵人,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姜婆子捂着脸:“大,大,大小姐......” 第112章 告诉祖母,我回来了 一听到“大小姐”三个字,老太太还没反应过来,王婉坐不住了。 这些年,司马明月于王婉母子而言,就是眼中钉,肉中刺。更是管不了的混世魔王,她一听“大小姐”三个字就头疼,现下,还是在这种场合。 王婉几乎是下意识的斥责:“什么大小姐,这府里还哪里来的大小姐?” 老太太瞪了一眼王婉,嫌弃的神情溢于言表。而后看向姜婆子,言辞婉转:“姜婆子真是糊涂,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有什么大事,去和老大媳妇私下里处理,如果真的有人闹事,直接叫人绑了交给官府就是,莫要惊扰了贵客。” “老大媳妇,你和姜婆子去处理一下。”当即,老太太就吩咐王婉。 老太太以为是司马贵吃药吃迷糊了,产生了幻觉,从明珠楼回来了。姜婆子脸上的巴掌印也是司马贵所为。 这个蠢东西,马上就陷入癫狂,即将卧病在床,不足为惧。 王婉心里委屈,但婆母发话了,她只能照做。 姜婆子害怕的朝大门方向看了一眼,而后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是大小姐回来了,她说,她说,是司马,司马明月。” 姜管家和姜婆子作为仅次于主子的存在,今天被安排在门口迎来送往,好不风光。 待到客人到齐,姜婆子刚要得意的进门时,大门处忽然走来一个红衣少女。 起初,姜婆子没在意,以为是谁家小姐来晚了,结果,红衣女子说她司马家大小姐,司马明月。 司马明月早死了,这是整个司马家公认的事实,起初,姜婆子还不信,口出狂言,想要赶走司马明月。 司马明月不跟她废话,直接扇了姜婆子一巴掌,一个抬手,姜婆子还没反应过来,司马明月带来的人就把门口的一众小厮控制了。 从司马明月出现到控制小厮,不过片刻功夫。 惊魂未定的姜婆子在司马明月背后看见了卢耿直。那个一直跟在宁家女身后的护卫。 至此,姜婆子才真正看清了眼前的红衣女子,眉眼和死去的宁熙和太像了,这让她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小姐真的是死去的大小姐。 作为管家的婆娘,揣摩主子的心思是一等一的,姜婆子知道,恐怕在老太太那里,江都的这位大小姐,死了比活着好。 “不,不,你不是大小姐,大小姐已经死了。来人,把这个冒充大小姐的骗子抓起来!”姜婆子先是跟见鬼一样惊恐盯着大小姐半晌,而后摇头否认。 当她喊完后,才后知后觉,门口的家丁小厮早被眼前的女子控制。 司马明月懒得听她废话,直接抓过来一个穿着体面的小厮:“我死没死不知道,不过这个人应该快要死了。” 司马明月一边说,一边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放到小厮手里。 “这个姜,姜什么来着,算了,不重要,”司马明月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而后平静的对小厮说:“你要杀我,我出于自卫,不小心杀了你,应该属于自卫吧?” “毕竟我司马明月的身份,有的是办法证实,这奴才杀主子,可是大罪。” 小厮是姜婆子的儿子。今天主子安排姜婆子在门口招呼客人,她就想着把儿子带上,多认识一些贵人,总是好的。 结果...... 姜婆子的儿子已经吓傻了,别说杀人,就是拿刀,都没有力气:“不,不,娘,救我!” “不要,不要......”姜婆子就一个儿子,面对别人的威胁,只有求饶的份。 “好,带路,去告诉祖母,我回来了。” 第113章 把骗子绑起来 姜婆子无奈的看了一眼儿子,事已至此,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一路跌跌撞撞来到花厅,就发生了刚才的一幕。 “说什么胡话?”老太太瞪了一眼姜婆子,而后陪着笑脸对萧夫人说:“夫人莫怪,平日里我们都思念大小姐的紧,这婆子当年跟我去过江都,见过大小姐,想来是这么要紧的日子,想起大小姐,一时魔怔了。” 老太太见姜婆子这般没用,就只能打圆场。 说完之后,又有点暗喜,没准儿还能给萧夫人一个祖母疼惜孙女,下人惦念主子的好感。 当然,她也没忘记对着王氏使眼色:“还不快带姜婆子下......” 老太太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声音传来:“姜婆子去过江都吗?祖母可不要骗人哦,从小到大,我可没见过。” 随着声音出现的,是一袭红衣的女子。 说红衣也不准确,只见该女子一身月白襦裙,红色水锦镶边,就像鲜白花瓣上染上一层血色。明明是白色为主,却让红色占了上风,看着就像带刺的玫瑰,明媚张扬。 一头如瀑的秀发,用红色水锦发带随意绑在脑后,秋风吹来,发带随头发飞扬,飘逸不羁。 萧夫人看着司马明月由远及近,不由得睁大眼睛,眼前女子眉眼太像宁熙和了。 王婉看到司马明月的一瞬间,身子一软,要不是身后有椅子,整个人就瘫坐在地上了。 她做梦也没想到,死的透透的人,能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这里。 司马曦月的手还握在萧夫人手里,她看到司马明月的一瞬间,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了一下,没有意识的张嘴,不可置信的摇头:“这不可能”。 萧夫人看着司马明月失神,却被司马曦月猛然的颤抖拉了回来。她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司马曦月,而后,松开了她的手。 老太太看着司马明月,一脸茫然的问:“姑娘,你是谁,为何要叫我祖母?” 纵使司马明月想到了各种可都,唯独没想到老太太这种装聋作哑的本事,“祖母,我是明月,您的大孙女,江都一别,五年不见,祖母安好。” 司马明月说着,就要行礼。 老太太大伸手阻拦:“且慢,姑娘,这平白无故的,就要攀亲认故,不太妥当。” 司马明月一副不解又委屈的表情看着老太太:“祖母,我是明月,您最疼爱的孙女,明月,你不认识我了?” 老太太先是仔细确认,而后勃然大怒:“哪里来的骗子,众所周知,我大孙女明月在江都河惨案中不幸遇难,你是仗着我孙女回不来了,来我家骗吃骗喝,想要攀亲认故吗?你当我司马家是什么地方?” 老太太不由司马明月辩解:“来人,把这个不知死活的骗子绑起来,等二老爷回来处置。” 老太太命令完,擦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来的眼泪:“我的明月啊,死了也不得安生。” 司马明月见老太太如此,忽然就笑了:“祖母果然是老了,连自己的孙女都不认识了,怎么,母亲也不认识我了?” 司马明月说着走向王婉。 王婉哪里能不认识,就是化成灰都认识,她抬眼看了一眼老太太,老太太只一个眼神,她便知道是什么意思。 “哪里来的骗子,仗着和明月长得几分相似就敢冒充大小姐......\" “来人,快来人,把这个冒充大小姐的人拖下去。”老太太有些着急了,说完还不忘给萧夫人等众人赔礼:“让各位见笑了,想必这女子是听说我们思念大小姐的紧,招摇撞骗来的。” 说着,又冲着院子喊道,“人啦,都去哪儿了?快把这个骗子绑起来,送官府!” 第114章 给司马碧月一巴掌 老太太叫了半天,没有一个护院上前,她内心一慌,刚要安排魏氏去查看,就听司马明月说:“祖母,别叫了,这么好的日子,也得让下人歇一歇,外面喝茶呢!”司马明月笑着指了指外面。 司马明月这话说完,不仅老太太倒吸一口凉气,就连宾客之间也是一阵骚乱。 司马明月立刻安抚:“各位夫人小姐,实在对不对,明月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大家也看到了,我若不声不响的回来,没人会认得我,所以,就买了好酒好茶,招待了看家护院,实属无奈,望各位理解。” “明月保证,不会伤害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各位想走想留,都是来去自如的。” 司马明月对大家说完,转身对着司马曦月微微一笑:“祖母老了,认不得我我也理解;母亲平日里也没个母亲的样子,看不惯我,我也理解,曦月妹妹,咱们可是一起长大的,不会连姐姐我都不认得吗?” 司马曦月毕竟还年轻,面对忽然活过来的人,本就极力压制心中的慌乱,如今司马明月把矛头转向她,一时之间,浑身颤抖,脸色发白,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你,你,你......” 司马碧月嫌弃的看了一眼司马曦月,翻了个白眼,没见识的东西。而后主动站出来,指着司马明月张嘴就骂:“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胆敢来我家门上撒野,还敢冒充什么司马明月,我告诉你,莫说你是假的,就是真的,我祖母也不会饶了你,叫你跪地求饶,把你卖到窑子......” 司马碧月是真的没见过司马明月的样子,早就听祖母和父亲说司马明月死了,她真的以为面前的人是个假的。 加上其母小金氏嫉妒赵姨娘抓男人的本事,时常当着女儿的面骂赵姨娘妓女,青楼窑子之类的话,让司马碧月记住了,今天一激动,她就把她姨娘骂人的话骂出来了。 真是怎么难听怎么骂。 “碧月!”老太太眼看司马碧月越骂越离谱,赶紧打断她。 司马明月看着司马碧月,假装无知又好奇的样子:“你是谁呀?年纪轻轻的,嘴里没一句好话,也罢,不管你是谁,就让我来教训教训你,告诉你什么叫说人话。” 司马明月说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给了司马碧月一巴掌,这一巴掌,打的司马碧月后退好几步,脸上瞬间出现一个巴掌印。 忽然的一巴掌,打的司马碧月半边脸火辣辣的疼,但此刻,疼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竟然有人敢打她。 司马碧月先是不敢置信的看着司马明月,而后瞬间的愤怒如火山一样爆发:“你敢打我?贱人......”她顾不上场合,直接就想上前撕了司马明月。 司马明月往后退几步,站在老金氏跟前卖乖:“祖母,这是小妹碧月吗?好野蛮,骂人难听不说,还要打人,孙女好怕!” 老金氏强压怒气,嫌恶的后退两步,拉开两人距离:“姑娘请自重,不要无辜攀附!” 而后怒斥司马碧月:“闭嘴!” 司马碧月这座火山还未爆发就被老祖母泼了一盆凉水,当即心不甘情不愿的压下心头的怒火和委屈,捂着嘴巴难过的浑身颤抖。 老太太看孙女这般委屈,一个眼神,司马碧月的婢女上前,悄悄把她扶走了。 孙女走后,老金氏赶紧对着在座的夫人行礼道歉:“各位夫人,太太,小姐,实在对不住。今天安排不周,忽然出现这种事,让各位受惊了,我这就安排人送大家回去,改天,我再上门赔礼道歉。” 第115章 当日的情谊还在 司马明月活着这件事,是整个司马家都没有想到的事. 更没想到的是,今日,司马明月会以如此“隆重”的方式回归。 这忽然的变故让司马家二房毫无还手之力,菊花宴只能就此作罢。 司马明月既然挑选这么一个契机回来,必然有她的用意。她没有阻拦老太太,也没拦着众人,而是走到萧夫人面前,盈盈一拜:“明月斗胆,想请萧夫人和各位太太做一个见证,不然,我恐怕真的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在座的太太小姐,有想看热闹的。也有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毕竟主人都说“改天”了。 但今天,明显萧夫人才是老大,人家要说“好”,谁也不能说什么。 萧夫人见过多少妖魔鬼怪,司马老夫人的否定,王氏的慌张,司马曦月的害怕,萧夫人都看在眼里,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对于眼前的女子是否冒充,萧夫人没有任何怀疑。几乎在司马明和出现的瞬间,她就认定,这是宁熙和的孩子。 司马贵的所有生意,都源自宁熙和。而现在,司马贵和宁家的生意,全在二房的手里。如今熙和姐姐的女儿回来了,司马家二房,会心甘情愿的把巨大的生意交回去吗? 萧夫人看着眼前的女子,伸手轻轻扶起来:“好,我答应你!” 萧夫人答应司马明月后,接着对老金氏说:“按理说,这是你家的家事,我本不应该掺和,奈何当年,我和司马家大老爷,宁家小姐有过一段渊源,如果这个孩子真的是她们的女儿,必然假不了,如果不是,也真不了,这个见证,本夫人当了。” 在场的众人一听,人家萧夫人今日能来,全然是仗着当年的情谊,不自觉间,又看向司马明月。 若这个姑娘当真是司马家大小姐,司马贵和宁家的合法继承人,想必又是一块肥肉。 大家嘴里的肥肉,在老太太看来,就是灾星。她实在没想到,萧夫人能答应。 眼前的人是不是司马明月,老金氏比谁都清楚,此时面对萧夫人,她顾不得脸面和对方高高在上的权威,直接拒绝:“这种小事,哪里敢劳驾萧夫人!再说,这是家事,外人也不方便。” 萧夫人点点头,说:“你说的对,我话还没说完,当年,我和宁家小姐熙和情同姐妹,如今,有一个自称是她女儿的人站在我面前,我不可能不管。所以,司马老夫人,您尽管求证,我来做见证。” 老太太看萧夫人都这么说了,只能尴尬一笑。 其他夫人本打算走了,如今,一看萧夫人的态度,都留下吃瓜了。 司马明月谢过萧夫人。 其实,萧夫人能答应,司马明月很意外。 两天前,司马贵想要提前回来,给女儿撑腰,司马明月拒绝了。 如果司马贵提前回来,老太太有的是办法对付司马贵,毕竟一个孝字压下来,司马贵就无翻身之力,更别说司马贵现在身体已然大好,老太太一定会怀疑。 这样就打乱了司马明月的计划,她一定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司马贵见司马明月坚持如此,便告诉他,有任何事,都可以求助平南候萧夫人,不凭别的,就凭你是你娘的女儿,她一定会帮你。 如果他没猜错,此次萧夫人之所以能来,也是老夫人以他司马贵的名义请的。 当时,司马明月还疑惑,为何? 当时时间紧张,司马贵只大概说了一下萧夫人和宁熙和的关系。 来的时候,司马明月还不确定,这些年过去,萧夫人会帮她吗? 如今看来,当日的情谊还在,这让司马明月心里踏实了不少。 第116章 是那个可怜的孩子吗? 原本,老太太算计的很好。 她一直都惦记着司马贵的生意,如今,好不容易落到司马博手里,司马贵,若听话,还能有人养老送终,不听话,逐出家门都可以,这事,又不是没干过。 可谁能想到,死的透透的司马明月回来了。 老太太对司马明月从小就是纵养,骄奢跋扈的性子,连司马贵都不怕,王婉,更别想,没人能压住。 再加上刚回到京都,就给老太太整这一出,尽管老太太一时难以招架。但司马明月,绝对不能认,一定把她摁死在江都河上。 老太太看着闹哄哄的场面,暗自下了决心,再一次对萧夫人说:“萧夫人,大家都知道您喜欢清净,这么乱的场面,实在是不好意思让您看到,再说,这女子既然说是我那苦命的孙女,我们自会查证,就不劳您费心了。” 这是老太太第二次主动赶走平日里高不可攀的贵夫人了。 要是以往,萧夫人能来司马家,对司马家可是无上的荣耀,可今天,老太太只觉得请神容易送神难。 老太太想着,如此明目张胆的两次赶人,萧夫人一定会发怒,会走人。 可哪怕萧夫人生气,也好过认下司马明月这个孽障。 萧夫人也不恼,只是看着老夫人半响,忽而一笑,说道:“这些年,我一直想见一见熙和姐姐的孩子,前些日子,还在为熙和姐姐的孩子出事而伤心,如今,这姑娘说她就是,我也很好奇,她到底是不是?老夫人您别客气,就在这里查证,她若不是,我帮您送她去监狱。” 老太太一听,萧夫人当众管宁熙和叫姐姐,关系越说越近,心里有些后悔,如果早知道萧夫人和宁熙和的关系这么好,早就该利用起来的,只是,哎......如今,只能随机应变了。 她就不信,司马家一家人都否定,她一个从未见过司马明月的夫人,能肯定什么? 也好,借萧夫人的手,直接把司马明月送进监狱。 想到这里,老太太忽然松了一口气。司马明月,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别怪我这个老婆子心狠。 “正如萧夫人您所说,那江都河上的惨案,先不说但凡是个女的,都没有了清白之身,就说那一船,上百口人,至今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如果她真的是明月,为何单单回来了她?” 老太太这是在提醒大家,那船上人的惨状,司马明月怎么可能活着回来? 司马明月眨巴着眼睛,疑惑的问道:“我回来,祖母不高兴吗?” 老太太面带怒色,呵斥司马明月:“住口,我那孙女遭此劫难,本应该让她安息,不应该让世人再说三道四的,你这个贪心的贼子,为何要冒充我的孙女,还如此大言不惭,破坏我家的赏花宴,你是何居心?” 老太太满目含泪,似乎真的是心疼死去的司马明月一般:“萧夫人,各位太太小姐都看着,我今天就让你做个明白鬼,老大媳妇,你在江都和明月一起待了十七年,过来好好看看,这姑娘到底是不是我那可怜的孙女?” 第117章 老糊涂了 老太太真是毒辣,王婉恨不得司马明月死无葬身之地,怎么可能认她? 这一招,直接把司马明月钉死在那场灾难中。 果然,王婉上下打量着司马明月,围着司马明月转了一圈又一圈后,坚定的摇摇头:“不是,她不是司马家大小姐,不是明月。” 老太太伤心的点点头,又对司马曦月说:“曦月,按说,你的嫡姐,你最是清楚,你再好好看看,她是不是你的姐姐。” 司马曦月盯着司马明月的 下半身,根本不敢抬眼看司马明月的眼睛。 司马明月也不恼,她凑近司马曦月的耳朵,悄悄的说:“我的好妹妹,要记得说实话哦。” 司马曦月像是被司马明月的“悄悄话”吓着了,她猛地后退几步:“威胁我也没用,假的就是假的。” 老太太内心暗自得意,但面上却异常愤怒,她指着司马明月痛斥:“大胆骗子,胆敢冒充我司马家大小姐,来人,把她抓起来。” 司马家老太太兴许是气糊涂了,忘记了司马明月请下人“喝茶”的事。 但有萧夫人承诺送骗子进监狱的事,她也不怕,转身对萧夫人说:“您也看见了,连最熟悉我那孙女的母亲和妹妹都说假的,想来,这人是个骗子,如此,就麻烦萧夫人了。” 萧夫人看着眼前酷似故人的女子,开始对最初的确定有了一丝的怀疑。她真的是因为长得像司马家大小姐就来招摇撞骗吗? 怎么看都不像。 因为此时的司马明月并没有因为继母和妹妹的否认而惊慌,反而是一脸淡定,好似这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 萧夫人想,如果她是真的司马明月,面对这种局面,要怎么破解? “姑娘,你怎么说?” 回答萧夫人的是司马贵,他被人搀扶着从门外走来,看起来伤心极了。 司马贵的到来,超出了老太太的预料。在她的计划中,此时的司马贵在明珠楼萎靡不振,卧床难起。 只见司马贵一步一步的走到老太太跟前,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道:“母亲当真是不记得明月的样子了吗?” 看司马贵如此,老太太便知道,司马明月这混账,怕是最先找到的人就是司马贵,找到他又如何,一个病入膏肓,用药成瘾的人说的话,有几个人能信? “老大,你是不是也被这女子骗了,她是假的,她不是明月。”老太太指着司马明月一口否定。 司马贵盯着老太太:“母亲怎知她不是明月?” 老太太指着王婉和司马曦月说道:“你的夫人和女儿亲自确认过的,哪还有假?” 司马贵转头,目光阴冷的盯着王婉,王婉本就心虚,根本不敢看司马贵,但一想到司马贵对她的冷血和无情,又抬头带着怨恨对上他的眼。 司马贵从王婉眼里只看到哀怨,看到了委屈,甚至是怨恨,就是没有看见女儿的怜悯和喜欢,他想起来了,杀女儿的人就是眼前的毒妇,她怎么可能会说认识女儿? 真是老糊涂了...... 第118章 亲情的冷酷和残忍 司马贵自责又懊悔,当时怎么就听了老太太的话,娶了这么个女人呢? 他原以为,母亲不会害自己,现在看,原来只是利益不够大。 待司马贵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再看司马曦月,司马曦月浑身颤抖着,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到底是年龄小了些,很难如王婉一般抬头直视司马贵。 对于她们两个,司马贵早在黄管家说出那些话后,就死心了。 他不再看王婉和司马曦月,而是一脸失望的看着老太太:“我的女儿,我自然认得,她就是我的明月。” 老太太一副关心儿子的样子,提醒他:“儿啊,那是个假的,你莫不是药吃多了,思女心切,产生了幻觉?” 老太太对司马贵说完,又对大家说:“大家莫怪,我这儿子,可怜啊,自从我那孙女去了之后,就非常难受,也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道人,见天的做法,说能和死去的人对话,不仅如此,还吃那道人配的药,也不知道药里面放了什么,见天的说胡话,曦月啊,还不快扶你爹去休息。” 司马曦月刚要上前,就被司马贵一个阴狠的眼神逼停了。 老金氏此时顾不上许多,她对魏氏说:“老二媳妇,还不快去看看,下人都死那里去了,去,去芙蓉园喊大少爷,让带人来,务必把眼前的骗子拿下。”她就不信,这个孽畜还真只手遮天? 司马明月叫住魏氏:“二叔母,我劝您,还是别去了,去了也白搭,我既然来了,就是堂堂正正的来,必然也没有狼狈下去的道理。” 魏氏越听司马明月如此说,越心里害怕,她想着得赶紧找人去户部给二老爷送个信,不然,真可能出乱子。 剑又见魏氏要出去,刚要阻拦,司马明月摆摆手:“没关系,让去叫,我听说芙蓉园里也来了不少贵人,刚好,一起看个热闹。” 其实,司马明月也知道,魏氏出去一定会给司马博送信,她早就安排好了人,信哪里会送到。 不仅如此,就连之前在门口收拾姜婆子,也是速战速决,大家还没明白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花房。此时的司马家门口,一派和平,无人知道院子里的惊涛骇浪。 魏氏听司马明月这般说,心里本就发慌的她顿时对眼前的女子多了几分忌惮,回头看了一眼老太太。 魏氏没见过司马明月,但她知道,眼前的女子,一定就是。 老太太才不信司马明月一个娇生惯养,生气了只知道惩罚下人的蠢货,能做出什么来。 纵使司马明月死里逃生,长了几分本事,能带人进的司马家,她就不信,举全府之力,拿不下一个司马明月。 她抬眼厉声道:“还不快去。” 魏氏闻声,快步离开了。 倒是司马明月忽然就笑了,笑得心酸又无奈,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给外人一副楚楚可怜,撞骗不成的凄惨感。 只有司马明月自己知道,她是笑亲情的冷酷和残忍,原来,所有的一切,在利益面前,连个屁都不是。 第119章 怀疑 司马明月尽管已经知晓这家人的嘴脸,可心里,还是觉得无比的失望,原来,所谓亲人,不过是知道捅刀时哪里最疼而已。。 司马明月的失态只是片刻,她允许自己有情绪,但不能让情绪控制自己。 于是,调整完情绪后,她上前扶着气到话都说不出来的司马贵,送到卢耿正面前:“耿正叔,我爹就交给你了。” 司马贵还沉浸在亲娘的话中走不出来。原来,这一切老太太都知道,她什么都知道,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也是她的儿子...... 比起亲娘的狠心,王婉和司马曦月又算得了什么? 司马贵的这一行为,在众人看来,就真如老太太所说,是吃药吃多了,魔怔了。 有那么一瞬间,萧夫人也开始怀疑,可当她看到眼前姑娘和宁熙和一样的眸子,怎么看,都不像假的。 司马明月安顿好司马贵后,转身冷冷的看了一眼老太太,而后又扫了一眼王婉和司马曦月:“我一直在想,是谁要出十二万,找杀手来杀我,今天,我忽然就明白了,原来,这人并不难找,也罢,当时杀我的人,没杀死我,可是留下证据的。” 司马明月一说杀手还留下证据,王婉和司马曦月心里害怕的要命,为何,为何杀手没有杀死她? “老太太你不是一直说那些匪徒如何残忍吗?”司马明月索性,连祖母也不叫了,直接老太太。 “那是因为,有人找了杀手,先于匪徒找到我,要杀我,所以,你说我是幸运还是不幸运,杀手没杀死我,反而让我给逃跑了,你刚才说为何只活着我一人,其实也不对。” “还有我的丫鬟,”司马明月说着,喊了一声:“夏荷。” 夏荷走进了花房。 司马明月转身问王婉道:“继母大人,我的丫鬟,您还认识吗?” 王婉还没从司马明月所说的杀手中回过神,再看夏荷,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楞在原地。 司马明月继续说:“其实,我也不是非要做回司马明月不可,只是我有两件事不明白,一是有人找杀手杀我,而且我有证人,说这人就在这里,所以我特别想问一问,为什么?” 司马明月这话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司马曦月和王婉。 这话如同惊雷,炸的王婉和司马曦月心惊胆战。 司马曦月见司马明月看她,本能的反驳:“看我作甚,又不是我。” 司马明月冷笑道:“我也没说是你,你急什么?” 老太太听着司马明月的话,震惊不已,她眯着眼睛偷偷打量着这个自己一手塞在司马贵床上的女人,她有这个胆量吗? 有没有胆量,老太太不知道。但老太太知道,王婉对司马明月是恨到骨子里的,巴不得她早点死。 至于司马曦月,她这个孙女从小就觊觎司马明月的东西。 难道,她们母女两个,真的雇杀手杀司马明月? 老太太暗自猜测着。可她转念一想,也不对,依着司马明月的性格,要真有证据,是忍不住的,此刻,怕是早就拿着鞭子抽在王婉和司马曦月身上了。 第120章 小时教养长大还 面对如此冷静的司马明月,老太太第一反应,她在说谎,自己这个蠢货孙女完全是狗急跳墙,胡乱攀咬。 老太太赶紧提醒司马曦月:“曦月,骗子现在是狗急跳墙,胡乱攀咬,切莫多嘴。” 老金氏对王婉这个青楼出身的继室,更多的是利用,至于王婉的女儿,表面上和蔼,但心里,从来都是鄙视,看不起。 她觉得司马曦月是个蠢的,怕说的多,错的多。 司马曦月到底年轻,此时内心惧怕的厉害,听祖母这么说,不用面对司马明月的质问,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 司马明月声色不明的看着老金氏半晌,嘴角带起一丝讥笑:“第二件事其实也不复杂,祖母,您刚说我爹找了一个道人,不知道道人给我爹的药丸中放了什么药,是吗?” “什么你爹?那是我儿子,你个骗子!”老金氏一口咬定司马明月是骗子。 “再说,我儿请道士做法,天天吃药,念叨着要见我可怜的孙女一面,整天神神叨叨的,这大家都知道的呀!你个骗子,就是利用我儿这种心理,仗着和我孙女长相相似,就敢这么欺骗他吗?”老太太双手一摊,质问司马明月。 司马明月说:“您可真是巧舌如簧,偷换概念,其实,您不知道我爹的药丸里有什么,我知道,有......” “骗子,你知道什么,来人,快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拉下去,绑起来,把嘴巴堵上。”老金氏着急的大喊,阿芙蓉是当朝禁药,司马明月要真知道,在这种场合说出来,她司马家的脸面往哪儿搁! 司马明月见老太太慌乱的样子,冷笑着说:“祖母,别着急,这不,都来了。” 她抬手指向门口,只见粗狂的剑又一手提着一个司马家的公子,文弱的公子哥在江湖人手中,就像拎着小鸡仔一样弱不禁风。 老太太见自己的两个宝贝孙子被一个壮汉一手一个,跟拎小鸡似的,顿时急得哇哇叫,就差上前和司马明月拼命了。 “怎么,你想造反不成吗?你个没有教养的东西,我要去报官,让你坐牢,要把你发配到边疆,买到窑子......”老太太一着急,什么恶毒说什么。 司马明月早就知道老太太是什么德行,也不生气,只是不咸不淡的说:“怪不得刚才那小丫头张嘴闭嘴不是窑子就是青楼的,原来是和您学的。” “不过,这有什么,祖母您打小就教我,司马家的东西,都是我的,别说打个人,就是杀个人,您都能替我摆平,小时候,我胆小,一听杀人就吓得要死,现在我长大了,您这话还算数吗?” 听司马明月当着这么多人,说这些话,老太太要气疯了。 那时她只是想让宁熙和留下的人心寒,想要把宁家的财富据为己有,赶走那些忠于宁家的下人才故意对司马明月这么说的。 哪里能想到,司马明月今天能用当初自己教她的话来对付自己? 这可真是小时教养长大还...... 第121章 没有小姐的样子 “你,你,你,”老太太指着司马明月,毕竟这些话,是她说的,一时竟竟然无法反驳。 既然无法反驳,那就另想办法。 老金氏忽然拔下头上的金簪,指着脖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你个骗子,今日撞骗不成,先是绑我家丁,再是抓我孙儿,现又辱我,我老婆子今日,就以死明志,待来日,还望萧夫人和各位太太小姐作证,将这骗子绳之以法。” 老太太此话一出,众位太太小姐一时之间炸了锅,今日只是凑热闹,没想到会闹出人命,这无论是哪家,出去也是说不清的事,于是,纷纷指责司马明月是骗子。 更有好事者,站出来请老太太放心,安排自家的仆从去报官,她就不信骗子也敢拦。 司马明月当然知道老太太只是做戏,一来压死自己,二来逼迫在场的夫人太太表态,她当然不会傻到和所有人为敌。 她只说:“也好,既然祖母以死相逼,我不做司马明月又如何?” “但我还有几句话,请各位夫人、太太小姐听我说完,如果我说完,祖母依然觉得我不是司马明月,各位太太请随意报官,绝无二话。” 萧夫人开口了,她说:“司马老夫人,既然认定了眼前的姑娘是骗子,你且放下金簪,听她胡言乱语几句又如何,总之,有官府的人来定罪不是?” 萧夫人都这样说了,老太太也只能放下发簪,眼睛左右瞟了几下,看不见一个家丁出现,也不知道魏氏到底有没有把信送到司马博手上。 老太太指着司马明月:“还有什么好说的,烦请各位夫人,太太帮我司马家一把,滴水之恩,来日定当涌泉相报。” 老太太一口咬定司马明月死了,眼前的人是冒牌货,有王婉和司马曦月作证,去了官府又能如何? 至于司马贵,精神错乱的事,整个司马家的人都可以作证。 再说,还有司马博运作,铁定不让司马明月活过来。 至于萧夫人,她就不信,到那个时候,还能说出什么来。 一听老太太这么说,有些平日里巴结司马家的人,恨不得自己就是官府的人,纷纷安排自家的仆从去衙门一趟。 老太太眼神得意的看了一眼司马明月,此时,她要敢拦着,就是和大家作对作对。 往后,纵使你是司马明月,也别想在京都混了,更别说你不可能是。 司马明月回给老太太一个“尽兴就好”的眼神,伸手做出请的手势:“刚好,我也想要报官,既然各位太太代劳,那明月就先谢过了。” 老太太皱眉看着司马明月,这个贱种,已经是绝路了,我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等你下了大狱,只有死路一条。 在场的众人,只当司马明月故弄玄虚。 司马明月说:“既然,有人去请官府的人,那咱们也不着急,等人这会儿,请各位夫人小姐,听我说两句,就算是死,我也死的明白。” “大家是不是觉的我今天所作所为,跟土匪一样,先绑家丁,再抓公子,又对老太太没礼,出言不逊,没有一点姑娘小姐的样子?” 第122章 不叫祖母失望 “其实,这真不怪我的,我出生时,娘就没了,是祖母去江都亲自照看我,祖母带我足足十二年呢,这十二年,祖母可疼我了,真的,我爹每次给我请一个老师,祖母就帮我挑刺,说这个老师嘴巴是歪的,配不上我大小姐的身份,那个老师的眼睛是斜的,怎么能教我这么聪明的孩子......” “我爹罚我跪祠堂,祖母直接把我娘、我外祖父和祖母的牌位掀了,说我姓司马,为何要跪宁家的祠堂?” “对了,你们还不知道,我爹当时是入赘的,也就是说......” “你个孽障,还敢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老太太眼看司马明月越说越起劲,就要撕了司马明月。 萧夫人一拍桌子:“够了,司马老夫人,此人既然是骗子,你怕她作甚,我给你做主。” 萧夫人的话,让老太太心里一喜,还来不及感谢,就听她接着说:“让她说完,本夫人也想看看她的骗术有多高,到底是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敢骗到本夫人面前来。” 萧夫人一怒,威慑力瞬间就出来了。 老太太心虚,但还是一副为你们好的样子:“我,我是怕她出言不逊,污了您的耳朵。” 萧夫人挥挥手:“无妨,你继续说。” 这句话,是对着司马明月说的。 此时的萧夫人端坐上首,不怒自威,纵使是老太太也不敢再说什么,其他人,就更不敢了,只盼望着官府的人早点来,抓走眼前的骗子,好各回各家。 司马明月对着萧夫人行了一个礼,继续道:“祖母还说了,我是司马家大小姐,司马家的一切都是我的。要是谁让我不高兴,尽管打回去,还有呢,祖母还说,我爹我娘赚的钱,我好几辈子都花不完,学那劳什子琴棋书画干什么,明道理作甚,反正我有的是钱,对不,祖母?” 老太太表面上不显,但心里,早已是惊涛骇浪。 她做梦也想不到,司马明月会用自己教养她的方式来对付自己。 “你个贱蹄子,谁叫你败坏我的名声,明月那是我的心头肉,我带她,恨不得割自己身上的肉......” “好感动哦,”司马明月一副感动的要死要活的样子,对着司马家的几个女子说:“各位妹妹,你们可听好了,祖母的爱是这样的,如果她老人家逼你们学习,让你们明理,那可不是爱哦。” 司马明月摇着食指,努着嘴,一副老太太可不爱你们的样子。 老太太气的牙齿都要咬碎了。 偏偏,司马明月看不见,她转身对着老太太又一副恭顺的样子,“祖母我是感受到你的用心的,所以,也用心学了。” 司马明月说着,又给以萧夫人为首的众位夫人太太行礼,“抱歉让各位看笑话了,其实我一直都很努力的学习祖母教给我做人的道理,今日,不知道哪里做的不对了,叫祖母如此生气,不仅不认我,还骂我,好伤心,希望各位夫人原谅明月的鲁莽和不懂事,日后,我一定请老师,把祖母曾经说过的话,交给我的道理装订成书,好好学习 ,定不叫祖母失望才好。” 第123章 祖母认孙女 众人不知道眼前的姑娘是真傻还是假傻? 大庭广众围堵司马家,哪家小姐能干出来? 可转念一想,如果老太太真这般教养,做出这种行径,也好像没什么不对! 司马明月可不管别人怎么想,人生重来,对于别人的看法,她早就不在意了。 她对老太太再一次提起药丸:“对了,刚才您说我爹吃的药丸,对吧?” “不好意思,那个药丸,我爹好久没吃了,刚好没吃的那些药丸,在我手里,我看刚才有人去报官了,也好,官府的人来了,把这药丸也一并带走,让好好查一查,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司马明月说着,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给我爹药丸的空空道人刚好在我手里,一并给了府衙的人,我想着一到衙门......” “明月,你真的是我那可怜的明月吗?”老太太忽然一声嚎叫,把在场的众人吓一跳。 她冲上去拉着司马明月左瞧瞧,右看看:“真的是我的明月啊。” 老太太这个举动,把众人看懵了。 老太太指着王婉骂:“眼盲心瞎的东西,自己的孩子都看不出来!” 王婉震惊的看着婆母,难以理解她的举动。 好不容易死了的司马明月,怎么能活着? “母,母亲......”王婉还想说什么,老金氏直接打断:“叫我母亲也没用,没用的东西,我人老眼花,你也瞎了吗?” 王婉压下委屈,忍着恨意认了错,服了软。 司马明月问:“您不怕我是骗子,假冒的?” 老金氏带着眼泪摇摇头:“是我眼瞎了,几年没见,我可怜的孙女长大了,认不出来了,刚才要不是看到你耳后根的痣,差点就酿成大错了啊......” 哪里是老太太忽然发现了什么痣? 分明是听到司马明月手里有空空丸,还抓了空空道人,她要真把空空道人送到衙门,那阿芙蓉的事是瞒不住。 阿芙蓉朝廷明令禁止,要判刑的。 空空道人本就为钱,要是攀咬上司马家的人,儿子孙子的前途就毁了。 她当然可以把责任推给王婉,可是她的儿子还在官家当差,二孙子也是要考取功名对。 还有她的几个孙女儿,都是要议亲的。 今日,大不了传出去司马家老太太认不出孙女,这话难听一点,但总比传出去司马家大老爷的夫人心思歹毒,和外人串通,给大老爷吃阿芙蓉要好听的多。 再说,她本就离开江都五年了,女大十八变,认不出司马明月也正常,不是吗? 前一刻还坚决否认的老太太,下一刻就抱着失而复得的孙女欣喜不已,这让在场的人无不惊讶。 以至于安排自家仆从报官的夫人,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祖母,您确定我就是司马明月,不是骗子了?”面对狡诈的老太太,司马明月再次问。 “不是,不是,我孙女怎么能是骗子!”老太太拉着司马明月的手,责怪自己:“我的明月啊,都是祖母的错,老了,眼睛也瞎了。” 第124章 大小姐有话要说 “老夫人,你怎么确定这就是你司马家大小姐?”刚才骗子的事闹的太大,到现在,有人还不信,提出质疑。 老太太伸手拢起司马明月的头发,在她的左耳背后,有一颗黄豆大小的黑痣。 “她是我带大的,虽说女大十八变,长相变了我没认出来,但这颗痣是变不了的。”老太太一边给自己找理由,一边懊悔的直拍大腿:“祖母老了,差点就错怪了你。” 认了孙女,老太太还要给大家道歉:“各位夫人,小姐,实在对不住,刚才是我老婆子眼瞎了,让各位跟着着急,我给各位赔不是。”她说着,便给大家弯腰行致歉礼。 在场的夫人、小姐们,赶紧让老太太起身,并表示:那江都河的惨案确实惨烈,司马家大小姐活着实属不易,不怪老太太多想。 大家虽然嘴上说,但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老太太不认识还能理解,毕竟离开江都好几年了,可司马贵的夫人和二女儿不认识大小姐,着实有意思。 如此想着,不免看了她们一眼。 王婉和司马曦月此时,吃了司马明月的心都有,她们实在不明白,老太太都下定决心要钉死司马明月了,为何还认下她? 尤其是司马曦月,一想到手上宁熙和的铺子和司马贵的财产,恨不能当场再杀司马明月一次。 最让她们抓心挠肺的是,明明心里恨司马明月要死,表面上,还要一副吃惊的表情,一副懊悔的自责,一副喜极而泣的失而复得样。 王婉毕竟是青楼出身,年龄也在那儿放着,她转“恨”为“爱”比较容易,倒是为难了司马曦月,浑身颤抖着认下了姐姐。 老太太打着圆场,痛斥二人:“眼盲心瞎的东西,要不是平日里见你们思念明月,提起明月就难过,我真的得好好问问你们,不认得自己家的小姐,是何居心?” 说完王婉和司马曦月,老太太也不忘向众人解释:“我这老大媳妇和曦月,见天的念叨明月,想来她们也是思念明月太盛,见不得有人冒充,一时着急才如此,让各位见笑了。” 老太太说到这里,该圆的慌也圆了,该道的歉也道了,自认为差不多了,就提出散场:“各位夫人,太太小姐,今日我大孙女死里逃生,平安回来,想来是借了各位的福,老婆子在这里,谢谢大家。” “因为事出突然,今日的赏花宴也不得不暂停,实在对不住,扫了大家的兴致,改日,我一定登门致歉。” 大家见事已至此,没什么热闹可看了,就要纷纷离开。 司马明月的戏还没唱完,不能让大家就这么离开。 她上前一步,朝着老太太行礼道:“祖母,孙女想请各位夫人,太太和小姐先等一等,我还有话没说完。” 老太太心中警铃大作,刚要开口阻拦。 萧夫人快了老太太一步,她笑着说:“你还有什么话,今日我在这里,你都可以说。” 第125章 以清白,做文章 萧夫人的情绪几经起伏。 刚看见司马明月时,她几乎确定,那就是宁熙和的孩子。可当王婉和司马曦月当场否认的时候,她开始动摇,毕竟,她也没见过那个可怜的孩子。 直到司马贵出现,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一场戏,很快便琢磨透了。 一旦琢磨透了,便为宁熙和感到不值,人死了,钱便宜了别人不说,这些人还想着谋财害命。 萧夫人开始心疼司马明月,自小没了娘,司马老太太又照着废物来养,司马贵又是个一心钻进亡妻的痛中不肯出来的人。 因此,对司马明月,不免怜惜了几分。 萧夫人站出来,力挺司马明月,叫在场的众人不免又多看司马明月一眼。 尤其是司马曦月,一想到萧夫人对她的亲热,如今都放到司马明月身上,恨不得活吞了她。 老太太一看这情况,她还能说什么,只能顺着萧夫人的话头说:“好,明月你想说什么。” 在场的人,有人着急离开,有人一脸好奇,有人一脸鄙夷,有人纯粹是看戏......司马明月明白,无论今天大家抱着什么心态,明天她的谣言就会满天飞。 “我想,大家一定在想,我是如何从江都河上逃生,又平安归来的对吗?” “刚好,今天趁着这个机会,我把这事儿说明白,要不然,明天就该流言四起了,与其大家道听途说,倒不如我今天就说明白了。” 司马明月说完,对闫金柱行礼道:“麻烦表哥了。”说完,退至一旁。 闫金柱向前走了几步,先行礼,而后说:“各位,我先做一下介绍,我叫闫金柱,我爹是渡河部落铁山矿场的矿主闫铁山。” 闫金柱大家不知道,但闫铁山,大家是知道的,铁山矿场,那可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疙瘩。 “大家一定好奇,为什么司马家到小姐管我叫‘表哥’吧?” 闫金柱说出了大家心中疑问,没听说司马家和闫家有什么关系? “这事,不难理解,家父闫铁山和明月表妹的母亲宁熙和乃是同母异父的兄妹,家父九岁前,一直跟着祖母在宁家生活,那个时候,家父的名字叫宁致礼,九岁后,才回到闫家。” “家父虽然在闫家,但宁家的养育之恩不敢忘,因此,当明月表妹顺着浮木漂到矿山,家父一眼就看出她是姑姑的孩子。” 闫金柱说到这里,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还好上天保佑,杀手提前动手,表妹也算因祸得福,一路漂流至矿山,故而,才有表妹如今的平安。” 闫金柱的话,叫大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可这话,在老太太耳中,却成了扎人的刺。她刚还在想,这个孽障回来又如何? 江都河惨案谁人不知,一个没有清白的女子,能嫁给什么人,又有怎样的名声? 发配到庄子孤苦终老,要再不听话,直接结果了就是。 可如今,闫金柱站出来,在“清白”上做文章,显然行不通了。 第126章 散场 闫金柱的话,还没说完。 他说:“做人不能忘本,我爹虽然姓闫,但不敢忘记自己生在宁家,长在宁家,故而,明月表妹是司马家的大小姐不假,也是宁家的小姐,同时,也是闫家的小姐。” 闫金柱这话,有两层意思。 一,宁家的小姐是提醒大家,司马贵是入赘到宁家的,如今,司马家的财富,全都源于宁熙和。 二,司马明月,不再是没人照看的孩子,她也有母亲的娘家人撑腰。 此话一出,众人再看闫家公子,虽然体态微胖,但模样俊俏,对自家表妹维护有加。 一些在家不受重视的女孩子,开始有点羡慕司马明月,爹是富商,又有舅舅一家撑腰。 司马明月没想到,闫金柱会当着大家的面说出闫铁山的过往。这些话,也是经过闫铁山同意的,有人护着,心里就是踏实。 闫金柱对老太太说:“老夫人,来京都之前,我爹特地嘱咐,先前因为种种原因,没能护住宁家。如今,闫家也算有点实力,往后,若是表妹哪里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还望老夫人您见谅。毕竟,表妹跟着您长大的,这规矩还是跟着您学的,你说对不?” 闫金柱这话,不可谓不狠。 一是以前,你们觉得宁家无人,随意践踏,但以后,有我们,你们要掂量着点。 二是司马明月不懂事又如何?你教的,就得受着。 司马明月也没想到,闫金柱说起来话来一套一套的,关键是每一句,都精准的踩在老太太的心尖上。 “好,我该说的已经说完!”闫金柱说着,拱手行礼,退到一旁。 该司马明月上场了,她向前走了几步,带着歉意说:“原本不该占用大家的时间,但江都河上的惨案,属实惨烈,我怕今天不说清楚,明天的街头巷尾,就传出各种流言蜚语......” “明月深知今天行为鲁莽,特备下厚礼‘墨兰’一盆,‘墨兰’虽不如秋天的‘墨菊’应景,但好在寓意美好,权当是给各位赔礼道歉了。” 司马明月说着又行礼致歉一番。 她这一举动,让好些人反应不过来,说她有礼? 在宴会上横冲直撞,全然不把司马家和在场的人当回事。 说她无礼? 赔礼道歉的礼数,一点也不差,关键是那一盆“墨兰”可是文人墨客的宠儿,价值不菲,如今,她要每家送一盆! 这叫在场的人一是看不懂,司马家大小姐是个怎样的人! 事情发展的走向,远远超出了老太太的预料,尽管她心里又气又恨,但面上还要做足。赶紧出来圆场,送人的话还没出口,官府的人就到了。 老太太又一通解释。 待官府的人走了,在场的宾客开始陆续离开。 其实,并不是大家不想离开,实在是萧夫人不动,大家不敢动。 萧夫人起身,她拉着司马明月的手:“好孩子,这一路辛苦你了,今日我也没带什么好东西,改日请你去府上可好?” 第127章 二老爷回来了 萧夫人今日能来,只是为了给司马贵一个面子,至于给小辈的见面礼,她认为和司马家的关系还没到那一步。 再者,萧府的地位在那儿摆着,司马博本身资质平平,她不希望走的太近,故而只是来坐坐。 只是没想到,宁熙和的孩子还活着,这算是意外之喜。 萧夫人心里是高兴的,因着和宁熙和的关系,想对司马明月照看一二,但也顾及司马明月的性子,故而没有过多的亲近。 司马明月能感受到,萧夫人对她是发自内心的好,“明月今日多有唐突,还望夫人见谅,改日一定登门道歉。” 萧夫人拍了拍司马明月的手,离开了。 司马曦月看着萧夫人背影,心里这个恨啊。 再联想起往日种种,有司马明月在的地方,司马曦月算什么? 她的恨意立时如惊涛骇浪,快把她自己淹没了。 ...... 待到众人离开,司马博才一脸懵的回来,他进门第一句话就是:“母亲,怎么回事,我听人说司马明月回来了?” 也难怪司马博懵,魏氏派人送信,叫司马明月的人拦截了,他还是从别人口中听说,据说还报了官。 老太太刚把人都送走,水没来及的喝一口,就被气喘吁吁的司马博这么一问,顿时没好气的说:“我当你死了,怎么才回来?” 司马博被老太太如此咒骂,心里委屈,刚要开口,又觉得气氛不对,家里从母亲到仆人一副丧气样,一旁,还站着一堆陌生人。 定睛再一瞧,一个和宁熙和长得几分相似的女子正站在司马贵身边,司马博的心“咯噔”一声,暗叫不好,刚好张嘴,就被老太太打断。 “明月,这是你二叔。” 司马明月上前行礼认人:“明月见过二叔。” 司马博第一反应,是否认:“母亲糊涂,明月早就死在江都河上,咱们家还哪里来的明月?” 司马博和老太太不愧是母子,说出的话都如出一辙。 司马明月早就看透了老太太和司马博的心思,见司马博如此说,什么话也没说,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司马贵,司马家是什么人,您好好看看。 司马贵对这家人失望透了,刚想说话,就听老太太道:“罢了,今日我也以为是假的,好在,好在......” 今日这情况,老太太一句高兴的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无奈道:“今日,当着萧夫人和众位太太小姐的面,证实了,确实是司马家大小姐。” 知子莫如母,老太太当然知道司马博是怎么想的,她这话,就是让司马博闭嘴,司马明月是她当着大家的面认的,不可能再反悔。 老太太气司马博,但凡你早点回来,控制住局面,也不至于叫司马明月闹翻天。 司马博并不知道司马明月拦截送信这事,听到老太太说当着大家的面认下的司马明月,尤其是平南候夫人也在,那可是他一直想要巴结而接触不到的人,便知道此事没有回转的余地。 第128章 吃相难看 司马博很失望,原本司马贵的家产悉数是他的,如今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回来了,心里不免警铃大作,到手的鸭子,绝不能让飞了。 “罢了,既然明月回来了,那就去安顿一下吧。”司马博吩咐魏氏,而后看着一屋子乌泱乌泱的人,没好气的说:“都散了吧,等着我给你们添茶倒水吗?” 司马博急于遣散下人,想要和老太太了解情况。 从头到尾,他没正眼看司马明月。 他想着,认就认了,一个养坏了的小姐,初来京都,司马贵又是那个鬼样子,进了司马家门,还不是由着他们收拾吗? 司马贵刚要发作,司马明月摇摇头。而后,笑着说:“二叔,不急,刚才当着各位宾客的面,顾及着司马家的面子,好些事,还没处理完,等处理完了,二叔母再安顿也来得及。” 老太太一听司马明月还有事,气的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明月,祖母念你死里逃生,一路辛苦,不追究你大闹菊花宴的事,怎么,真当祖母面子软,舍不得罚你?” 司马明月说:“祖母心慈,如今怕是京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依着您养我的方式,教我的规矩行事,怎么,哪里错了?” 司马博不想听司马明月废话,在他眼中,司马明月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姑娘,还将老太太养成了废物,能有什么本事? 他蔑视的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司马贵。 司马贵实在没想到,母亲和弟弟是这般对待自己和女儿,想来,他们只是图自己的家产罢了,脸色气的煞白,身体也微微颤抖。 司马博看在眼里,以为司马贵不行了,便嘲笑着说道:“大哥,您看您身体都这样了,明月回来又能如何?” 说完这话,又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对着司马明月说:“不过,回来的也好,刚好,你爹卧病在床,你这个女儿,也伺候伺候,尽尽孝心。” 司马贵实在没想到,这话是他一直疼爱的弟弟能说出口的,他既然说了这话,说明,那阿芙蓉的事,是知道的。 尽管司马贵心里也有猜测,但没听到当事人亲口说,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如今,听的司马博这么说,司马贵的心就像被人拿着锥子扎,一下又一下,难受的他闭上眼睛,随着眼睛闭上,伤心的眼泪也涌了出来。 司马明月看了一眼司马贵,有点心疼,又有点可笑。 心疼的是司马贵毕竟是她爹,遇上这样的母亲和弟弟,简直是灾难。 可笑是这些年,她爹给京都司马家,又是给钱,又是给物,还给铺子生意,如今这偌大的司马家宅,没有他爹,老太太和司马博能住上?这些个仆人小厮,他们能用上? 可惜,人心啊,不足,蛇吞象。 司马明月心中寒凉,她冷冷一笑,对着司马博说:“二叔,您这吃相有点难看,我爹莫不说还好端端的,就算卧病在床,不还有王氏伺候吗?再不行,还有管着我爹生意的司马耀程,凭什么是我这个什么都没落下的人?” 第129章 禁足 司马博瘦的跟猴一样的脸上闪着莫名的精光:“有什么难看不难看,你一个骄横的大小姐,能成什么事?再说,司马家的生意,本就应该给司马家的男儿,你一个女的,将来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人。” “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怎么,你还指望管司马家的生意,这不是做梦嘛?” 司马博丝毫不给司马贵和司马明月留情面,直接吩咐小厮:“大小姐言语无状,顶撞老夫人,先禁足一个月。” 老太太听见司马博如此说,憋闷的心情顿时顺畅了许多,还得是儿子来。 司马贵带着失望道:“二弟,你真当我是泥人吗?” 司马博对自己的大哥,历来是利益至上,以前给他钱,是好大哥。 现在,他的生意在自己儿子手里,自己还一身病,吃药成瘾,能有什么威胁,只见他轻蔑的看着司马贵:““大哥,弟弟我也是为你考虑,明月是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在江都,她再怎么骄纵都没事,毕竟,江都你是老大。” 司马博转而凶狠:“但在京都,这是我府,我是老大,我说了算。” 司马贵反问:“要是我不答应呢?” “哈哈哈,哈哈......”司马博像是听到了笑话,放声大笑。待笑完了,讥讽道:“大哥,不是弟弟说你,就你如今这身体,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想着明月,真是慈父呢,你要是早几年这样护着我这大侄女,恐怕也不会落得这步田地吧?” 杀人诛心。 司马贵气的浑身颤抖,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真心相待的亲人会这般对待自己,他欲怒斥,司马博根本不给他机会,继续诛心:“大哥,留着点力气吧!我这大侄女是个闯祸的小能手,以后在京都,不知道你还能庇护她吗?” 这明晃晃的威胁,听的司马贵心下惊怕,他当前的情况,确实无法和二弟相提并论。 司马博以为,司马贵和司马明月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任他宰割。他见小厮还没来,不耐烦的吼道:“下人都死了吗?带大小姐和大老爷去休息。” 说着还不忘嘲讽司马贵,“大哥,你放心,无论您身体如何,你的药,绝对不会断。” 司马贵的身体本就没有恢复彻底,如今被自己的母亲和弟弟这么一刺激,当即脸色是一阵红,一阵白,整个人就像癫痫一样颤抖。 司马明月见状,赶紧掏出一粒药丸塞进司马贵嘴里,而后,把她爹交给闫金柱。 她转身盯着司马博:“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爹对祖母和二叔没钱时出力,有钱时给钱,可以说仁至义尽,你们对他,为何如此凉薄?” 司马博呵呵一笑:“大侄女,这哪里是凉薄,这是保护。” “你初来京都,不知道京都最重规矩,你这般莽撞,必是行不通的,还有清白,被人玷污,说三道四可不好,你可不要辜负二叔的一番心意。” “至于你爹,他吃的可不是什么好药,幻觉常常有,甚至还自残,我这做弟弟的不管,谁管,你说对不?” 第130章 轻敌 “呵呵,是吗?”司马明月被司马博这不要脸的言论气笑了:“那我还得感谢你?” 司马博拧着眉毛,面露凶光:“感谢倒不至于,以后,大侄女若是听话,自然亏待不了你,若是不听话,也别怪二叔不客气。” 司马明月冷笑:“既然如此,那我也保护我爹一回,剑又,去报官,就说京都有人制作含有阿芙蓉的空空丸,还有空空道人,一并带给官府,让查,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谁,如此歹毒,给我爹吃这东西。” 司马博太此时才发现,自己叫了半天的下人小厮没有一个进来的,反而是司马明月跟前,跟着好几个男子,室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众护院打扮的人。 把屋子围的如铁桶一般。 “你,你,”司马博一脸震惊,指着司马明月,他没想到,司马明月能带人围了院子。 不仅司马博,就连老太太都后退几步,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 她以为,司马博好歹是五品官,能控制住局面,没想到一样被司马明月带来的人围的死死的。 “二叔,意外吗?”司马明月看着司马博,心里抑制不住的愤恨。倘若,她还是那个头脑简单的蠢货,今天,一定被他们母子收拾了。 可她,不是。 司马博不相信,一个骄纵的蠢货敢带人控制了自家的下人,这和强盗有什么分别? 他看向母亲,老太太烦躁不安,委屈中夹杂着对儿子无能的埋怨:“儿啊,你大侄女长本事了,一来,就带人围了院子,我以为,你,你......” 司马博当即怒喝:“你想谋害长辈?” “今日,这里之人,皆是长者,若是出现意外,司马明月,明天你就得上断头台。” 司马明月听着司马博恶毒的语言,不禁怀疑,司马贵到底是不是老太太的亲儿子,司马博的亲哥哥? 为何他们眼中只看到司马贵的家产和生意,看不到他的人?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就如同野草疯长,她细细打量着老太太。 老太太即便这些年吃香喝辣,又有人伺候,但尖酸刻薄的脸上永远挂不住肉,一身锦缎穿在身上晃晃悠悠,怎么都不衬。 再看司马博,继承了老太太的身形,身材瘦的如猴一般,两个人的侧脸,一看就是母子。 再看司马贵,中年发福,胖乎乎的身材和圆乎乎的脸,全身没有一处和老太太相似之处。 司马博见司马明月不说话,眼神却他们之间来回转,心里暗自得意,害怕了吧? 现在求饶也晚了。 老太太看着司马明月探究的神色,真怕她看出什么,心里一慌:“明月,还不赶紧向你二叔告罪求饶,你二叔最是善良,不会和你计较的。” 司马明月问:“告罪,我为什么要告罪?” “于情,是二叔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就禁我足,不问我爹情况就说他‘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这种‘情’让满京都人听听,有多深?” “于礼,我爹当年是入赘到宁家,我虽姓‘司马’,但到底是我娘敬重我爹改的,算起来,我也算不得司马家的大小姐,为何要听你们的安排?” 第131章 有什么出息 老太太一听司马明月如此说,指着司马贵的脸,劈头盖脸的就骂:“你听听,你生了一个什么东西,不尊长辈不说,竟然连祖宗都不认了......\" 司马贵对眼前的母亲,失望透了,想到过往种种,不免怨气横生,他看着老太太:“母亲,明月说的没错,当初,我确为入赘。” 老太太听司马贵这么说,当即往地下一坐,双手拍着大腿,哭天喊地起来。 “老天爷啊,你听听,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东西,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塞进水桶里溺死......你爹摔断腿,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你......老天爷啊,你怎么就不开眼,老爷啊,你怎么就死的那么早,留下我这苦命的人啊.....” 这些年,司马贵一不听话,或者老太太想要什么,就如此哭闹,百试百灵。 司马贵头疼不已,他紧紧的捏了捏眉心,想起过往,每次都是自己服软,结果,换来了什么? 想到此,他一阵恶心:“母亲不必如此,纵使您生我养我,这些年,我给您的钱财,也算尽数奉还了。再说当初,也是母亲将我逐出家,绑匪向您索要赎金时,您也说过,司马家没我这个儿子。我和熙和成婚时,您也说过,婚嫁自由,如今,母亲这般,又怎好意思叫天上的父亲看见?” 司马贵逆来顺受惯了,猛一反抗,老太太吃惊之余,更是失望透顶。当即爬起来,弓着腰,头朝着司马贵就撞了过去:“你个逆子,你想要气死我,好,我死给你看.......” 司马博回退了几步,好给母亲留下发挥的空间。 老太太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就要撞向司马贵,司马明月拉住她:“祖母,有什么话好好说。” 老太太听着司马明月如软了,心里还暗喜,害怕了吧? 下一刻,只觉得胳膊一麻,身体忽然就卸了力,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要倒下去。 司马明月眼疾手快,将她搀扶至椅子上:“祖母快别累着了,有话好好说。” 老太太坐在椅子上,身体竟然动弹不得,想张嘴说话,感觉嘴巴发麻,竟然连声都发不出来。 司马博见老太太被司马明月按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当即问道:“你把祖母怎么了?” 司马明月微微一笑:“二叔这话说的,祖母碰撞父亲不成,自己差点摔倒,你们都瞅着,就我扶她一把,怎么,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二叔是要碰瓷不成?” 事做到这份儿上,大家也没有维持表面关系的必要了,没有了老太太阻拦,司马明月无需再顾及什么。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司马博总算是正眼瞧司马明月一眼。 满打满算,从司马明月出生,司马博也就在她一岁的时候见过一面,这次是第二次,不过,酷似宁熙和的眉眼,司马博并不陌生。 原本,司马博并没有把司马明月放在眼里,毕竟老太太怎么养司马明月,他是知道的,再加上王婉的推波助澜,司马明月的骄纵是出了名的。 这样一个丫头,能有什么出息? 第132章 撒野 尽管司马博看不起司马明月,但面对当前窘迫局面,让他大发雷霆:“怎么着,你打算干什么?欺长灭祖吗?” “我告诉你,就算你带人围了我家又如何,这里是京都,不是江都,容不得你撒野!” 司马明月微微一笑:“二叔这话就错了,我是司马家大小姐,带着人保护祖母和二叔,怎么就成撒野了?” 司马博指着司马明月:“好一个不要脸的丫头,你刚才不还说你爹是入赘的吗?怎么,这会儿就成司马家小姐了,你也配?” 司马明月看着司马博指着她的手指,恨不得当场给他折断,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她皱了皱眉头,看不起司马博的表情再明显不过。 “我配不配二叔说了不算,再说,我这身份可是我爹和我娘给的,碍着二叔什么事?” 司马博是最讨厌别人看不起他。他看着大侄女不屑的表情,简直是奇耻大辱。 “我告诉你,司马明月,你别以为这里是江都,现在,你逞一.....” 司马明月看着司马博嘴一张一合,没来由的一阵恶心,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她没了继续干架的兴趣。 “二叔,你听好了,我觉得咱们这样斗嘴,挺没意思的,传出去,还落得个您苛责小辈的名声,不如,咱说点实在的。” 司马博话还没说完,就被司马明月打断,快要气疯了:“好,跪下来,求我,我就放过你,这个实在吗?还有你那无能的爹,放心,以后,只要在司马家,有我一口肉,就会给你们扔骨头。” 司马明月皱眉盯着司马博,你以为,我司马明月等到今天图什么? 今天,我既然进了司马家的门,必然要清除路上的障碍,她可不想进门后,活得战战兢兢。 “二叔,醒醒吧,还用您那长辈的架子教训我呢,我给您说,祖母早就教过我,什么长辈,不过是生的比我早而已,我可是司马家的大小姐,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对不,祖母?” 司马明月冲着老太太微微一笑,好似真的是听话的孙女一般。 老太太的嘴此刻还是麻的,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干着急,恶狠狠的瞪着司马明月。 “祖母,您今天就看好了,看我如何用您教我的道理,教训这些不听您话的不孝子孙。” 这话,明显是说给司马博听的。 司马博气的手都颤抖:“好,好,今日,祖母管不了你,你爹纵容你,就让我来教训你。”司马博说着,左右寻找着趁手的物件,找半天,拎起一把椅子就要冲着司马明月砸来。 司马贵着急的要冲上去,被闫金柱拦住了。 司马明月来之前就说了,今日,她做出什么举动来,都是祖母教的,况且,她本就没什么好名声,也没想过嫁人,但司马贵不同,一个“孝”字下来,能要了司马贵的命。 眼见着司马博拎着椅子朝司马明月走去,魏氏第一个反应过来,赶紧拉住司马博:“老爷,不要。” 司马博牙呲目裂,他从小到大,没受过这气,还是自己一直看不上的小辈。 “老爷,想一想您的仕途,还有孩子们的前途。”魏氏说着,看了一眼门外司马明月带来的人。 原本,魏氏也以为司马明月是草包,可现在看来,她是有备而来。 第133章 赌一把 司马明月看了一眼魏氏,此时,也只有她没有被司马贵的钱迷晕了眼。 “二叔,你可想好了,这椅子砸下来,明天司马博为争哥哥家产谋杀亲侄女的名声可就出去了,您这官也别想做了,还有我那大哥哥,二哥哥,各位妹妹,那个走出去不是被戳脊梁骨。” 司马明月无奈的叹口气:“我也不与你们废话了,想必,我爹的身体情况,你们比谁都了解,今日,咱把这事处理了,省的大家揣着明白装糊涂。” 司马博听心跳快了几下,司马贵的身体,他不仅知道,还有他的推波助澜,难道,司马明月也知道了? 他的第一反应,不可能,不过一个草包而已,怎么可能知道? 司马明月直接吩咐剑又:“安排两人,一人带着空空丸,还有空空道人,去报官。” “另外一人去明珠楼端上王氏给我爹安神汤,带着祖母给我爹的香囊去平南候府,请萧夫人帮忙,请太医来检验一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司马博听着司马明月的吩咐,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下手里的椅子。 什么意思? 司马明月不仅知道了,还掌握了证据? 不可能,不可能,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司马明月,试图从她脸上看出心虚,看到故作声势,可惜,司马明月脸上只有冷意。 似乎,她来这里,就是争家产,消灭司马家的。 想到此,司马博的心里,终于有了一丝害怕的裂缝。 他快速的在心里计算着司马明月报官后的情形。 倘若,平南候萧夫人不出手,以他在官场上的人脉和钱,让一个空空道人消失,摆平司马明月不是难事。 可问题是,如果平南候府出手,他就一点胜算都没有。 平南候萧夫人和宁熙和的关系,别人不知道,他和老太太是知道的。 还有那平南候和司马贵,据说关系也错。 司马博狠狠的瞪了一眼司马贵,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大哥,这么好的关系也不给自己介绍。 倘若,司马贵能介绍平南候给自己认识,自己今天的官位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没有实权的五品? 司马博的目光扫过司马贵,停留在老太太身上,老太太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头,接着一脸焦急的挤眉弄眼,把司马博搞糊涂,她要做什么? 老太太看着儿子一脸茫然,司马明月安排的人就要出门,一着急,发出了声“:“不,不,不,可以。” “母亲,让她去,我就不信,她有这本事。”司马博在赌。 众所周知,萧家是当今皇后的母家,位置摆在那里,很多事,避嫌都来不及,怎么可能管一个外来女的事? 还有萧夫人,是个怕麻烦的,哪里会为一个女子参与五品官员的家事之中? 就算萧夫人和宁熙和关系好,这些年,也没见她去看过司马明月,甚至,连提都没提起过。 可见,再好的关系也经不住时间的消磨。 巨大的利益面前,司马博即便心里有了几分害怕,但他还是要赌,赌萧夫人不会管司马明月,只要萧府不管,司马明月一个丫头而已,他有的是办法让她消失。 只要司马明月消失,依着司马贵如今的身体状况和对阿芙蓉上瘾,拿捏他,还不是轻轻松松? 第134章 难于启齿 司马博想,司马贵的家产,无论是落到司马曦月身上,还是自己的孩子身上,都名正言顺的到自己手里。 而司马明月活着,司马贵的家产,永远不可能名正言顺。 毕竟,司马贵入赘到宁家,靠着宁熙和发家致富不是什么秘密。 “不可!”老太太拦住儿子。 老太太有“真”儿子,也有“假”儿子,她真假的感受和表现。 今天萧夫人对司马明月的态度,让她知道,只要司马明月求到萧夫人跟前,萧夫人一定会出手。 还有闫家,虽然远在江都,但家里有矿的人,能是什么普通人吗? 老太太一着急,猛的站起来,可能是起猛了,只觉得气血上涌,双眼发黑,脚下发虚,浑身发软,头胀的跟裂开一样。 她扶着椅子好半天才缓过来,气急败坏的喊:“都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司马来,何必要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司马博没见过萧夫人对司马明月的态度,自然也不知道母亲在担心什么。 但他,则惦记着司马贵的家产。 早在老太太知道司马贵娶的妻子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后,老太太就说,别着急,老大的钱,迟早都是你的。 这些年,他一直惦记着。虽然,司马贵每年都会给他钱,但比起司马贵手里攥着的,给他的算个屁。 老太太念叨了二十年,他盼了二十年,如今,好不容易要到手了,他怎么可能放弃? “母亲糊涂......\" 老太太害怕司马博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收不了场,赶紧打断他的话,对司马明月说:“明月,萧夫人是侯府夫人,是出了名的性子孤傲,不爱管闲事,且如今的萧家也是皇后的母家,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管的,再说,这点小事,也犯不上去麻烦萧夫人!” 老太太边说,边给司马博使眼色,意思是你快闭嘴吧。 司马博毕竟是老太太的儿子,这些年,跟着老太太,说的难听一点,老太太放个屁就知道要拉什么屎,他看老太太冲他挤眉弄眼,便猜测到,怕是萧夫人今天说了什么。 如此想着,他又看了一眼老太太,老太太又给他一个眼神。 这眼神旁人不知道,司马博知道。他每次想要司马贵什么东西,难于启齿时,都是老太太给他一个这样的眼神后,他就坐在一旁悠哉悠哉的喝茶,该老太太上场了。 老太太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对司马贵用的是炉火纯青。 但这一次,司马博没来由的多看了一眼老太太,她面对的是司马明月,不知道还好不好使。 老太太挤眉弄眼,司马明月自然看见了,她虽然不清楚,但也不感兴趣。 因为,司马明月知道,自己手里的王牌是什么。 “这一点,祖母无需担心,我娘和萧夫人当年还是有些交情的,我相信,她一定会帮我的。” “糊涂啊,”老太太拍着桌子,一副为你考虑的样子:“你有什么事,和祖母说,祖母给你做主就行,何必麻烦萧夫人,再说,那不过是一副安神汤,一个香囊而已,能有什么?” 司马明月冷哼:“有没有,找太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第135章 嫁个好人家 安神汤和香囊是老太太和王婉的“功劳”,药配的隐秘,普通大夫可能查不出来,可太医,一查一个准。 老太太盘算着以往的计划,安神汤是王婉命人熬的,香囊是自己给的,就算被人发现,大可以说她们都是为了司马贵好,并不知道这两种东西相冲。 她们想的很好,司马贵一旦倒下,就毁尸灭迹,没有任何把柄。 再说,司马贵一条野狗,谁会在乎? 可谁都没想到,司马明月不仅回来了,手上还握着三件致命的罪证,这让老太太一时心里着急,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单说安神汤和香囊,王婉、老金氏可以装傻。大不了被人说闲话,笑话一阵子。 但空空丸不行,朝廷明令禁止阿芙蓉,是要坐牢的,如果萧夫人再帮司马明月一把,司马家就毁了。 怎么办?一哭二闹三上吊? 老金氏半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司马贵,外人就是外人,女儿回来就不听她这个老婆子的了。 “明月,不可啊,你爹是北齐富商,说首富也不为过,你也知道,商人最重信誉,一旦外人得知你爹找人做法,吃阿芙蓉,那别人怎么看你爹,还怎么和你爹做生意?” 老太太最终决定,先放下安神汤和香囊的事,把空空道人的事解决了,毕竟阿芙蓉才是要命的。 “祖母此言差矣,如今,我爹的生意交给堂兄管着。怎么做生意,我爹可管不了,至于富商,首富之类的,祖母可千万别给我爹戴高帽子,生意好不好做,你问问堂兄就知道了,我爹手里,现在可没有多少钱,您就不用操心了。” 老太太态度柔和,苦口婆心:“话虽如此,但,你大哥哥手里的生意,也是你爹和你娘打拼下来的,你怎么忍心看着她们的心血毁于一旦?” 司马明月恍然大悟:“对,祖母你提醒我了,大哥手里的生意,是我爹和我娘的,那我回来了,是不是应该交给我,我来打理?,如此一来,二叔一家人就可以摘干净了?” “不可......”老太太和司马博同时出声。 好不容易得来的财富,他们绝对不会撒手。 老太太何司马博对看一眼,司马博闭嘴。 老太太说:“你爹如今身体情况,你也应该知道,管不了生意,你一个女子,日后是要嫁人的,祖母想着,你二叔好歹也是五品官,靠着你二叔,日后,你必能嫁给王公贵子,你若是经商,可就嫁不进高门了,于情于理,都应该让你二叔帮衬着你们啊,这里毕竟是京都,不是江都,你说对不?” 老太太威胁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京都是司马博的地盘。 司马明月不吃这一套,她呵呵一笑:“祖母人还怪好的。” 老太太听司马明月这般说,心里暗笑,毕竟是女孩子,谁不指望嫁一个好人家! “女子嫁人,娘家就是底气,你爹的生意,你大哥哥经营着,也算是给了你底气不是?” 司马明月点点头,“如此,甚好。” “把人送到衙门吧。”司马明月又不想嫁人,再说,二房一家的嘴脸,她是清楚的。 第136章 土包子见识一下 老太太急得直跺脚:“祖母半天白给你说了,啊?你不顾其他姐妹的名声,也该顾一顾你爹,你娘,还有你的名声吧,你这般,还如何嫁的好人家,你娘在天之灵也不得安生,你爹的生意,不都得让你给搅黄了?” “再说,让别人都知道你爹吃阿芙蓉,对你有什么好?” 司马明月听老太太如此说,没来由的难过:“要不是我回来的及时,我爹,早就半身不遂躺在床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您知不知道,阿芙蓉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知不知道,吃阿芙蓉上瘾的人,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你们都知道,什么都知道,怎么,还要装聋作哑,让我当着什么都没发生吗?我告诉您,这不能够。” 司马明月看着眼前的一群人,老太太、王婉、司马曦月、司马博......如同吸血的虫子,只想吸食司马贵手里的钱吗?完全不顾不管她是一个人!那是他们活生生的亲人啊! 司马明月越想越生气,如同一头怒愤的狮子,“我告诉你们,凡是害我爹的人,一个都别想好过。” “剑又,去报官。”司马明月非常生气:“祖母,二叔,你们应该感谢我,北齐对于阿芙蓉是严打的,但凡举报成功者,有奖励,我这是为司马家长脸。” “去报官”三个字如同鼓槌一样敲打着老太太的心脏,绝对不行。她实在没想到,这个自己养废的丫头,竟然成了软硬不吃的性子,没来由的,剜了王婉一眼,这几年在江都,不知道都干什么了? 蠢货! 软银不吃,那就来横的:“明月啊,你也知道,你二叔在官府当差,到了官府,又能怎样?”一个废物,哪里知道官府的弯弯绕绕。 “那空空道人不过是街头算卦的,给点钱就空口白牙胡乱攀咬,最是做不得数的,到时候,别没问出什么来,反而给你安一个‘诬告’的罪名,这就不美了,你说对不?” 司马明月眉头一皱:“我记得二叔是在户部吧?怎么,二叔的权力这么大,手伸的这么长,还能管刑部的事?” “这可太好了,有二叔参与,必然会还我爹一个公道,对不,二叔?” 司马明月说着还不忘对司马博嘲讽一笑。 讽刺的意思在明显不过,甚至,还有相互勾结的意思,但司马博并没有反驳。反而是一副怜悯的神色,对着司马明月说:“我在京都经营了这些年,人脉还是有的,所以,明月丫头,今日撕破脸,把人送到官府,你是讨不到好的,不如,今天就这样,你还是司马家大小姐。” 司马博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仿佛施舍司马明月一般。 司马明月看着司马博恶心的嘴脸,没来由的一阵厌恶:“二叔说得对,所以才要报官,送到官府,我也想看看,二叔你的影响到底有多大,让我这个乡下来的土包子见识一下。” “至于祖母说的‘诬告’我并不担心,因为,我相信,这里是京都,天子脚下,”司马明月说着,做了一个恭敬的动作:“最是公正严明。” 第137章 求我放过你 司马明月想的很明,一旦老太太拿捏了她,她以后在京都,别想好过。 反正,她和她爹,不要什么好名声,自己也没打算嫁人,但二房不同。 司马明月拿出一张认罪书:“我这里,除了我爹没来得及吃的空空丸,还有空空道人的认罪书,都做不得假,所以,二叔,咱们不妨试试,看看是人脉压过真相,还是真相大于人脉?” 她说完,还不忘加一句,“对了,空空道人的认罪书是按过手印的,我已安排人抄写了很多份,人一旦送官府,大街小巷也会铺天盖地的撒,官府应该也不会惹得天怒人怨吧?” 啥? 司马明月手上不仅有空空丸,还有认罪书? 这简直就是戳向老太太和司马博的钢针,眼看着司马明月无法无天的做法,他们完全相信眼前的畜生能做出这样的事。 事情压着没人知道,怎么处理都行,一旦引发舆论,纵使司马博有天大的能耐,也无法干预。 一想到大街小巷的认罪书,人们各种议论: 司马家大小姐为了给父亲讨公道? 司马贵的母亲和夫人联手下毒? 司马博的儿子抢司马贵的生意? 司马博吃阿芙蓉...... 一想到这些,司马博就头大。他带着埋怨看了一眼母亲,喂养十二载,说是养了一个废物,我看是讨债鬼! 想从我身上讨债,你也不怕撑死!司马博眼里带着杀意,重新打量司马明月。 只见司马明月目光坚定,浑身上下都是不好惹的气息,带着一种鱼死网破的决绝。而她的身后,站着孔武有力的打手,其中一人目光如脸上的刀疤,叫人心生寒意。 院子被司马明月带来的人围的死死的,司马博就算想杀,也做不到。 思及此,他又看了一眼老太太。 老太太何尝不头疼,软的、硬的、横的都来了一遍,嘴皮子都磨破了,司马明月就是不听,油盐不进,一意孤行。 眼看着陷入僵局,老太太想心一横:“好,好,如今我这老婆子的无心之过,在你这儿成了谋财害命的凶手,那是我的儿啊,我怎么舍得?” “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吧,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儿啊,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孙女啊,今天是要了我这老婆子的命吗?” “好,好,我赔给你,赔你给......” 老太太哭天撼地的要偿命,作势要撞墙...... “母亲,不可啊!”司马博拉着他娘,怒斥司马明月:“司马明月,你非要逼死祖母才甘心吗?” 司马明月不为所动:“祖母自己撞的,我又没求她去撞墙,怎么就成我的错了?” “你,混账!”司马博招呼魏氏拉着老太太,转身骂司马贵:“没用的东西,你女儿你管不了,我来!我就不信,他还能杀了我不成!”说着,转身不知从哪儿抽来一根棍子,就要教训司马明月。 “不可!”司马贵站到女儿面前:“二弟,明月的不是,我来承担,母亲,您也别要死要活的,明月冲撞了您,我替她给您赔不是!” 老太太等的就是司马贵这句话。她得意的甩开魏氏的手,司马明月,你不是能耐吗? 你爹还不得求我放过你! 第138章 做你认为对的事情 老太太故作难过的对司马贵说:“我的儿啊,我也不知道给你的香囊和王氏的安神汤相冲,今日,做娘的把命赔给你。” 老太太避重就轻,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司马贵真怕老太太有个好歹,司马明月不仅仅是名声不好听,而是会背上谋害长辈的名声的,莫说京都,就是在整个北齐,都无立足之地。 想到女儿,他尽管看不惯老太太的所作所为,心有怨气,但不得不低头:“母亲,明月还小......” “爹,”司马明月打断司马贵,有些失望,决定要闯菊花宴的时候,他就和司马贵说好,他只管看着,其他的事,她来。 可现在,司马贵一服软,司马明月半天的折腾,白费了。 司马贵当然没忘记女儿说过的话,以前,他没管过女儿,本就心里愧疚,今天,她绝不能让女儿的后半生毁在这里。 老太太的无赖,刻薄,不讲理,他是知道的。 司马博话虽刻毒,但有一点没说错,这里是京都,他和司马明月都没根基,若他要真对司马明月做什么,自己这个样子,是保护不了的。 好在,司马明月有惊无险的回到司马家,不如先服个软,再从长计议。 司马贵歉疚的看着司马明月,无奈的摇头,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眼神充满了对女儿的愧疚和保护他的决心。 司马明月看着父亲示弱,心里一阵难过。 人啊,还是要有让别人一看就敬畏的实力,不然,总觉得你是一个软柿子,随意搓扁捏圆。 她不再犹豫,靠近父亲,压低声音:“爹,您觉得您今天服软,她们就会放过我,对我好吗?不会的,她们只会变本加厉,况且,今日过后,他们会时刻提防我,也会想方设法的把您的生意转到他们名下。” 女儿所说,司马贵何尝不知,可是事态发展到现在,老太太这么一闹,他没有别的办法了。 “爹,相信我,今天,就算是老太太真的撞死,我也认了,她要撞不死,我必然要杀出一条头顶没有压迫的血路来。” 司马明月异常笃定:“我司马明月,既然活着回来,就必然不会回到过去,说我肆意妄为也好,目无尊长也罢,那是别人的事,我不会活在别人的嘴里。” 司马贵听着女儿声音虽小,却铿锵有力,她就像是对着自己宣誓一样。 面对的女儿的坚定,他纷乱纠缠的思绪有了头绪。 不管老太太寻死觅活的威胁,还是女儿的前途未来,都不及女儿的现在重要。 换句话说,女儿的未来如何,完全取决于今天的选择,既然,女儿做了决定...... 司马贵眼睛微闭,调整了呼吸,再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神变得清明坚定,他对女儿说:“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吧,今日,无论什么结果,爹都陪你。” 司马明月的话,老太太没听清楚。可司马贵说的话,老太太听的异常清晰,她不可置信的盯着司马贵,眼神如刀:“儿啊,你真的是想要了母亲的命吗?” 第139章 养虎为患 老太太一声“儿啊”叫的司马贵心里更加难受。 五岁前,母亲也是疼爱他的,好吃的,好喝的,都紧着他,也曾慈爱的看着他说‘我的儿真聪明,以后是当大官的料’,也曾护着他,爱着他,他的母亲,是什么时候变了的? 想起来了,是五岁时,弟弟出生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变化,就在一夜之间,弟弟出生了,母亲把所有的爱都放在了弟弟身上,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再也没有自己的份儿。 不仅如此,母亲开始让他干活儿,一不顺心就打骂他,随着弟弟长大,母亲请老师给弟弟启蒙,他是作为弟弟的书童,只能伺候弟弟,偷偷旁听...... 父亲司马林呢? 父亲是缺席的,自他记事起,父亲就少一条腿。说是在临州做官时出了意外,调回京都后,在衙门里做着一个不起眼的文书,缺腿的文书自卑又敏感,当差当的窝囊,回到家后,母亲也是没有好脸色的。 父亲挣的少,自然请不起仆人,司马贵,就充当了家里的仆人,里里外外的帮着母亲忙活,自己干的多,吃的也多,母亲只要看他多吃一口饭,就开始咒骂,那个时候,他饿的实在不行了,就喝凉水,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他十七岁,十二岁的司马博因为吃了他送的状元糕坏了肚子,错过了考秀才,他被母亲赶出了家门...... 买状元糕的钱,他攒了好久,还是打零工攒的,他知道自己这辈子无法读书科考,所以就想法的支持弟弟,为弟弟图个吉利,可没想到弟弟会吃坏肚子...... 现在想起这些,司马贵的心里都像压着一块石头,快三十年了,母亲动不动拿这个说事,不断的往这块石头上增加重量,叫他喘不过气来。 母亲从来都有自己的道理,把她刻薄和无情包装成糖衣炮弹。 他还记得自己和熙和成婚后,回京都查账,母亲找了过来,当时是怎么说的? 她说‘早就知道我儿不是池中物,当初娘狠心把你赶走,是为了历练你,如若不然,你也不会有如今的好姻缘不是?’ 想到过往的种种,司马贵心酸不已,不由苦笑一声,他实在是看不透眼前头发花白的母亲,到底在想什么? 自己也是他的儿啊! 他能感受到,母亲偏心的那么明显,好似只有弟弟是他的亲儿子。她所有的慈爱和好处,都给了二房,自己就像是捡来的,只配给他们做奴隶! 思及此,司马贵硬着心肠,对老太太说:“母亲所说,我从未想过,但如果您今天非要撞死,没关系,我一命抵一命就是,阿芙蓉的真相,是我要查的,儿子我认了。” 司马贵对母亲失望透了,说出的话不带一丝温度。 老太太闻言,先是震惊,而后是生气,果然是白眼狼!她忽然就很后悔,当时应该把这只白眼狼饿死,还有司马明月这个小孽畜,她不该留着的,如今,真是养虎为患。 第140章 分家 司马明月讨厌透了老太太这般胡搅蛮缠,动不动以死相逼的做派,他毫不留情的怼老太太:“祖母,您也不用想着以死逼我爹,我实话告诉您,今日,您若真是撞死了,我马上出门,敲锣打鼓,告诉全京都的人,祖母高风亮节,听说给我爹的香囊和王氏的安神汤相互冲撞,伤了我爹的根本,愧疚不已。” “又听说有人指使空空道长给我爹吃带有阿芙蓉的药,一时接受不了,非要我报官,我爹为了维护司马家的面子,不肯,我伟大的祖母,心怀愧疚,以死明志,非要一查到底......” “我不仅要敲锣打鼓,还要请戏班子的人唱出来,让说书的人说出来,歌颂祖母的刚正不阿,高风亮节,谴责我爹的委曲求全,谨小慎微。” “你,你,你敢?”老太太浑身颤抖,她没想到司马明月会长成这样! 这套对司马贵百试百灵的方法,今天忽然就失效了。都因为这个孽障。 “您可以试一试,看我敢不敢。”司马明月头颅高扬,犹如说一不二的女将军,眼里冷意如万年寒冰,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老太太指着司马贵问:“你爹不是没事吗?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看司马家成为京都的笑柄,绝了你二叔和兄弟姐妹的前途,你就高兴了?” 司马明月冷笑:“那是你们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反倒是我爹,有人不安好心,谋害我爹性命,您怎么不心疼?” “您当娘的不心疼,我这个做女儿的心疼。祖母,你想以死明志,尽管去,我会让更多人传颂您的伟大,让所有人记住,我爹,有这么一位慈爱的长辈,这对二叔的前途,以及孩子们的名声,好处绝对大......” 老太太气快被气死了。她自小控制在手心里的蠢货长大了,开始反攻、拿捏她了,以往对她的手段不好用了。 “你说,你到底想怎样才能罢休?”到了这一步,老太太也挣扎不动了,她真是小瞧了这个她一手养废的东西。 把府上围的死死的,就连当官的儿子都缩在她身后,由她这个老婆子出面。 司马明月明艳的脸上闪过一丝胜利:“分家,以后,大房和二房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生活。” 一听分家,不仅老太太,司马博,就连司马博的几个孩子,都着急了。 要知道,现在他们和司马贵闹翻了,一旦分家,大房的生意二房一分都拿不到不说,以后,没有了司马贵的钱财支持,她们根本维持不住现在的生活。 没有钱,不仅伺候的人少了,就连吃穿用度都要精打细算,甚至是省吃俭用,这样的日子,他们又不是没过过! 因此,当司马明月一说分家,司马博和老太太同时说出:“不可能。” 老太太更是面目狰狞:“我还没死,分家,除非我死。” 说到这里,老太太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眼里精光一闪:“凡祖父母、父母在,子孙别立户籍分财产者,杖一百,你可想清楚了?” 但凡找个会打的人来,三十杖下去就可要人命。 况且,老太太料定,司马贵绝不会让女儿受杖刑之苦,到时候,两个一起打,都死了才好。 第141章 意外吗? 司马明月看着老太太如同一只战胜的老母鸡,高昂着脖子,一脸蔑视,哑然失笑,老祖母对两个儿子,可真是天差地别。 如果说原先,只是谋财,现在,就是不加掩饰的害命了。 “祖母可真是老了,还活在十年前,这一条北齐律例,早在十多年前就作废了吧?” “作废的时候,朝廷告示说的明白,家庭就像是朝廷的分支,一个家,就像一棵树,树大分权,子大分家,再正常不过。北齐需要更多的年轻人探索新的生活模式...北齐传承和发扬先民的优良传统,但也要摒弃糟粕和使北齐子民倒退的恶习、陋习..经过多地走访,分家杖刑迫使很多年轻人不得不压抑自己想法,扼杀创造......” “......” 司马明月一板一眼说着十多年前的关于作废“分家杖刑”的说明告示。 老太太再一次惊呆了,要知道,这是十多年前的告示。 十多年前,司马明月不过是一个五六岁的奶娃娃,她能知道什么? 莫不是信口胡说? 老太太这么想着,看了一眼司马博,司马博的惊讶不亚于他,老太太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司马明月说的是真的。 废除“分家杖刑”的内容,老太太没记住,但这件事,她记得。 这样的告示,对于年轻人来说,是高兴的,就像狗解开了脖子上的锁链,自由欢快,不受压迫。 但对于她来说,无异是噩耗。原先,因着有律例规定,她就像养狗的主人,把孩子拴在身边,尤其是司马贵,那可是摇钱树。 她看着司马贵的生意和财富,十分眼红,恨不得都是司马博的,生怕有一天司马贵提出分家。 但仔细一想,这个家,有什么好分的? 司马贵在江都的一切,和司马博没有半点关系。也因着这个,她在江都养司马明月的十二年。不仅一门心思养废司马明月,还要把宁熙和留下的人一一替换,为的就是混淆视听,让京都司马博和江都司马贵亲如一家。 这些年,她自认为做到了。 尤其是司马明月“死”后,王婉写信给她说了司马贵的状态,她知道,机会来了,才一封信,一封信的催司马贵来京都。 她知道,司马贵自小是在打骂、苛责中长大,对母亲的关注和爱的渴望一直都有。 这些年,只要自己放下身段,自责两句,再说几句好话,他就高兴,就感动的不行。 实在不行,一哭二闹三上吊,总之,她是有办法拿捏司马贵。 可是,这一次,司马明月好似恶魔归来,以往的手段都不好使了。 司马明月可不管老太太怎么想的,念完了告示,问老太太:“祖母,您知道这告示说了一件什么事吗?” 她也不等老太太张嘴,继续说:“分家自由,没有杖刑。” 老太太不是个傻子,她什么都知道,只是吓唬司马明月而已。 司马明月看着老太太的脸色几经变化,眼里的兴奋被失望和恼怒淹没,又加了一把火:“杖刑没有了,您意外吗?您的儿子和孙女免受皮肉之苦,您高兴吗?” 第142章 不分家,就分院 高兴吗? 司马明月这话问的,气的老太太就差吐血了。 “我知道,您不高兴,不管内里,您和我爹的关系如何,对外,您还是想做一个慈母的,对不?” 老太太不仅想做慈母,还想做一个腰缠万贯,受人景仰,说一不二的老祖宗。 老二媳妇魏氏娘家不弱,可事事向她请示,对她尊敬有加。还不是因为她手里有钱,这一家子的能住上如今的宅子,吃山珍海味,穿绫罗绸缎,还不是仰仗她这个老太太? 老太太的钱财铺子,皆是来自司马贵。 如今,司马贵显然和二房翻脸了,一旦分家,自己还有什么? 一想到钱财生意从自己口袋里被掏出去,老太太就肉疼。她绝对不会吐出嘴里的肉:“其他的尚可商量,分家,除非把我的尸体抬出去。” 司马博闻言,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要母亲不答应分家,这个家就分不了。 “母亲放心,您若身死,儿子拼死也要为您伸冤,把这些大逆不道的东西绳之以法。” 司马明月蹙眉,嘲笑司马博:“二叔可真是好儿子。” 言下之意,自己没本事,拿老太太做刀子。 司马博反唇相讥:“我常年陪伴母亲,早请安,晚问候,我的妻子孩子如是。你在看看你们,对老太君做了什么?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就不把老人放在眼里,非得逼死老人......” 司马明月对这一家子,失望透顶。她用老太太教她的道理一一反击:“祖母放心,我从小就是您在教养,我怎么会舍得您去死?” “我这一身的本事,才用了一丢丢,您可不能有事,您得看着我是如何用您教我的方式,活得风生水起的,让您享福呢!” 这话看似十分恭敬,听着十分顺耳,但在老太太听来,却如同杀人的刀,烧人的火,因为她最清楚,自己是如何教养的。 “既然,祖母不喜欢分家,那咱们就不分。” 见司马明月松口,老太太松了一口气。 司马明月又提出:“不分家可以,分院。这宅子,一分为二,大房和二房分院而住......” “可以,我们住东院,你们住西院。”老太太不等司马明月说完,就答应了。 心里,还骂了司马明月一句:果然是蠢货。 司马贵和我们本来就是分院的,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祖母,我话还没说完,”司马明月扫了老太太一眼:“既然分院了,那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两个院子互不干涉,您也知道我这个脾气,别冲撞了您。” 这个提议,老太太不同意。 不干涉,怎么给她立规矩,怎么教训她?让她知道谁是家里的老大? “可以!”司马博不等老太太反对,直接答应了。 他想着,当前这种情况,僵持下去没意义。不如快点结束,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这个小畜生。 “博儿!”老太太还想说什么,司马博给她一个眼神:“母亲放心,我心里有数。” 第143章 不受故意的刁难 老太太见儿子这般说,便也不再说话。 司马明月说:“分院而住,但我们西院的所有衣食住行的钱,都要从你们二房出。\" 老太太不知道何时,拄上了拐杖,她拿拐杖敲打着地面,目呲欲裂:“凭什么?” “凭什么?”司马明月看了一眼司马耀程:“就凭我爹的生意堂兄管着,堂兄每月的利润给我爹了吗?” “没有吧,我们的吃穿用度,比起堂兄从赚的,算什么?” “或者,不管我们的吃穿用度也行,那就麻烦堂兄把我爹的生意还回来,这生意,就算我们转让,卖给别人,也够我们花好几辈子的了,对吧,堂兄?” 尽管司马耀程管生意很吃力,但赚的钱确实多。尤其是运河仓库,简直就是聚宝盆,他暗自算了算,确实,比起赚到的钱,吃喝能花几个钱? 于是,司马耀程答应了:“明月这话就见外了,管着大伯的生意,我也是替大伯分忧,如今,更是替你分忧,既然,这生意让我管着,管你们吃穿用度是自然的......” 司马耀程毕竟年轻,没和司马明月接触过,原本也觉得司马明月如祖母所说,草包一个。 可这半天功夫,他心里对这个死而复生的堂妹多了几分忌惮。 毕竟,眼下这种情况,他爹和祖母都没办法。他害怕司马明月一气之下,真拿走他管着的生意。 没管司马贵生意前,他只是司马耀程,郁郁不得志。现在呢,是大家嘴里的少东家。旁人眼中的富家少年郎。 听孙儿这般说,老太太看了一眼司马博。 司马博点点头,意思是可以。 老太太心里懊恼,可此刻,却不得不妥协。 今天司马明月的出现,完全是出乎意料,如果,早知道司马明月活着,她怎么可能允许这个孽障活着。 可现在这局面,只能是先稳住司马明月。 她相信,过了今天,司马明月是生是死,还是自己这个老太太说了算。 老太太极不情愿说:“可以!”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我重复一下,不分家可以,但是分院。大房和二房各过各的,互不干涉。在此基础上,因为堂兄管着我爹的生意,也没给我爹利润,因此,我们西院的一应吃穿用度的钱,都有东院承担,祖母,我说的,您可有异议?” 此刻的老祖母,后槽牙都咬碎了,原本死去的人活过来,还给她一个措手不及,当众下了司马家的脸面不说,还带人围了院子,这不是霸王条款吗? 这么不孝的东西,当初就不应该养大。 老太太恨的要死,她怕这么下去,司马明月指不定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只能妥协:“嗯。” “好,那就麻烦祖母按个手印。”司马明月说完,有人备上文书和印尼。 老太太不可置信的看着司马明月,这是什么意思? “祖母别多想,我是想着祖母年纪大了,健忘,就想着替您记一下。” 老太太脸气成了猪肝色,手指颤抖:“你,你,你......”话都说不利索了。 司马明月就势抓住她的手,一副祖孙情深的样子:“祖母别激动,我就说,感谢您十二年的教养,明月绝对不会让您失望,您快按个手印,我好离开,不然,这围久了,难免空空道人着急,生怕我送他去衙门呢,万一......” 空空道人不能送去衙门,老太太忽然觉得司马明月的手如毒蛇一样缠上自己的手,她猛抽回手,不情愿按了手印。 司马明月拿着按了手印的文书,总算是名正言顺的回到司马家,正大光明的不受故意的刁难了,现在,该司马曦月了。 第144章 休妻,别想 老太太气的七窍生烟,只想快点结束被动局面:“现在,把你的人撤了。” 司马明月明艳一笑:“不着急,还有事,没处理完呢!” 老太太怒斥:“你还有完没完了?” 司马明月无视祖母怒意,对司马曦月说:“曦月妹妹,我娘的铺子,还给我吧?” 司马曦月就知道,司马明月收拾了祖母二叔,就会收拾自己。 她好恨,废物杀手,狗都不如,狗还能咬人,杀手呢? 钱吞了,人活着,什么天下第一杀手组织,全都是废物。 尽管司马曦月心里恨得要死,可她不得不面对现实:司马明月不仅活着,还要要回她手里的铺子! 司马贵留下的宁家铺子,都是老字号。是京都达官贵人的首选,赚钱的同时,还能结交不少权贵小姐。 她不想还。可面对这种情况,她要如何反抗? 司马曦月知道,求祖母没用,祖母不仅管不了司马明月,还会骂自己是废物,到手的铺子拿不住。 那么,就只能求司马贵了。 司马曦月委屈的跪在司马贵面前:“爹,我也是您的女儿,姐姐回来,我高兴,我特别高兴,宁夫人留下的铺子很多,姐姐也不差我这两个。爹,就当女儿求您,您可怜可怜我,给我留两个铺子,我也长大了,学着管一管,总不至于给您丢人啊,爹......” 司马贵看着跪在地上的二女儿,虽然不是自己心爱的女人所生,到底也是自己的骨肉,心生不忍。 他看了一眼司马明月,只见司马明月也看着他,眼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有期待,也有失望,有恼怒,也有淡漠。 司马贵忽然有一个感觉,只要他答应二女儿,就会失去大女儿。 他已经错过了大女儿十七年,让她失望了十七年,不能再让她失望了,这产业本来就是妻子留给明月的。 他再一想到她母亲王氏对大女儿痛下杀手,以及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又心生失望:“曦月啊,这铺子,本就是明月母亲留给明月的,你若想管铺子,我京都还有别的铺子,回头让耀程给你几个。” 什么? 老太太一听司马曦月要从大孙子手里分生意,一副吃人的表情看着司马曦月:“你一个女孩子,管什么铺子?回头,你跟着二叔母学管家,这京都富贵人家正头娘子,听说过管家有道,可没听说过经商出名!” 说完,还不忘奚落司马明月:“虽然明月大逆不道,但曦月你是好的,她既不服祖母管教,我就管了。” “祖母是要管你的,毕竟,你是我司马家的正经小姐,你娘虽然不是富商小姐,但毕竟是我身边得力的丫头,祖母必然不会让你们母女受别人欺负了去,你们放心,在这京都,有祖母在,你们母女二人,就永远是我司马的正头娘子和小姐。” 老太太说这话,一来是打击挖苦、奚落司马明月,好出一口恶气。 二来嘴硬,是她这个祖母,看不上司马明月,事上输了,但嘴上,要赢。 三来,告诉司马贵,休妻,别想。 第145章 成全你们的狼心狗肺 看似老太太在替王婉和司马曦月撑腰,实际上,是拉拢,是手段。 毕竟,司马贵的生意,在手续没有合理合法转到大孙子名下之前,他的两个女儿就是合法的继承人。 司马明月是匹野马,难以驯服,但司马曦月,她要确保控制在自己手心里。 她想的是:处理完司马贵父女,曦月获得全部后,直接给大孙子。肥水不流外人田,无论是曦月还是耀程,都是自己的孙子。 再一个,和大房分院而住,互不干涉,那么,她在大房就需要自己人。尽管王婉不讨司马贵喜欢,可曦月,还是司马贵的女儿。 老太太相信,如今局面,王婉母女就是自己手里的提线木偶,只能依靠她。 这一点,王婉和司马曦月也清楚。 当老太太说会替她们母女二人撑腰时,两人直接跪在她面前,王婉哭着说:“母亲,我只是想要让老爷好受一点,没想到会这样,求母亲责罚......” 王婉的心,从司马明月出现,就没有平静过。 司马明月说杀手时,她就心惊胆战,害怕极了,她害怕司马明月手握证据,她甚至在想,要不要替曦月顶罪...... 当司马明月说安神汤时,她更害怕,老太太,会不会把她推出来顶罪......她的一只脚仿佛在监狱的大门进进出出。 好在,司马明月的目标不是她,不然,她真信老太太会用她顶罪。 可,即便司马明月的目标不是她,她的下场,又能有多好? 如果司马贵对“雇杀手、熬毒汤、吃阿芙蓉”这些事只是猜测,没有证据。那她当着大家的面,说司马明月是假的,单凭这一点,司马贵就不会容她。 原本还担心:她一没娘家可去,二没安生身立命之本,她和曦月要怎么活? 可如今,老太太这么一说,她又有了希望,没错,在这司马家,老太太就是她的安身立命之本。 哪怕司马贵休她,她也不怕,毕竟,当初是老太太把她送上司马贵的床,她手里,并不是毫无筹码。 王婉对老太太哭完,又对着司马贵哭:“老爷,我对您一心一意,我发誓,我没有做任何对你不起你的事......\" 司马贵看着王婉,想起妻子。无论是谁,都和妻子没法比。再一次,他后悔当初听了老太太的话,娶了这么个东西。 司马贵知道,有老太太在,无论是报馆还是休妻,都别想。但他们之间,也没有过下去的必要。 “既然母亲发话了,你以后就跟着母亲吧。原本你就是母亲的丫鬟,如今,再回母亲身边,也不陌生。” “至于曦月,你若是想管铺子,就让耀程给你几个铺子,至于你是在我大房,还是在二房,你决定就好。” 司马贵看着二女儿,他明白,老太太表态,这个家各过各的,也仅限于他和明月。 老太太虽然对他和明月有诸多苛责,但对司马曦月,还是有那么一份喜爱的,也罢,只有自己和明月是外人,那就成全她们。 第146章 必须要面对的难题 司马贵也看的清楚,二女儿自打来到京都,一心想嫁入高门,尤其是忠勇侯杨府的世子,曦月格外关注。 他曾对二女儿提点过几句,世家大族,看重门当户对。再一个,高门大户关系错综复杂,他并不希望女儿过的太辛苦。 他希望曦月找个和自己差不多的,依着他的财力,过的不会差。 当时,曦月是怎么反问的? 她问:“爹是觉得只有大姐能嫁入高门大户吗?” “在您心中,只有她,司马明月才配拥有世间最好的东西吗?” “我不服,祖母说了,依着二叔的关系,必然能让我得偿所愿。” 当时他们刚来京都不久,司马贵以为,是母亲哄曦月高兴。 可从菊花宴的宴请名单上来看,杨家公子小姐皆在,可见,她们是动了心思。 大女儿如今的名声,嫁到好人家难,即便嫁过去,也要遭夫家白眼。 罢了,既然二女儿这么想嫁入高门,她祖母又全力托举,那就成全她:“曦月,你若想管铺子,就让耀程给你两个。至于嫁妆,日后出嫁,必然少不了你的。”说完,便转身往外走。 老太太喊住他:“你去哪里?” 司马贵缓缓转身,看着眼前的母亲,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那是他的娘。 陌生是这些年,她娘的心长歪了。 就像自己是外人,从未当自己是亲儿子一般,不由得悲从心来:“母亲我是你亲生的吗?从我进门到现在,你从没问我身体如何?” “安神汤和香囊到底对我有什么危害?还有阿芙蓉,能把我吃成什么样子?医治的如何,能不能戒掉......” 这些话,司马贵原本是不想说。可黄管家、空空道长的话,如刀子一般扎心。现实又是如此残酷,他的母亲,一直惦记的都是他的钱财。 可身为儿子他,还抱着一丝幻想,母亲是爱他的。他还盼望着,母亲能关心他一下,直到此刻,他才可悲的发现,自己妄想了。 此时此刻,司马贵深刻的体会到,不被父母喜欢的孩子心里有多委屈,他的明月啊,竟然让他讨厌了十七年。 如果,不是他的明月,自己恐怕早就瘫在床上,如狗一般由着母亲随意打骂,夺走自己的所有。 司马贵越说越委屈,越想越难过,最后,竟然哭的像个孩子。 司马明月明白,对于亲情,有多么的渴望,就有多么委屈和失望。她并没有安慰她爹,他知道,这是她爹必须要面对的难题。 老太太心里一阵难受,她不是替大儿子难受,觉得司马贵晦气。 好好的赏花宴,叫你们父女搅黄了不说,如今还装起可怜了,给谁看? 她可不觉得司马贵可怜。可慈母还是要装一装,她擦拭着不知为何留下的老泪,埋怨着司马明月:“这还不得怪你的好女儿,好好的赏花宴闹成这般,母亲我想关心你,也找不到机会。” 老太太说着,双手一摊:“你看看,你看看,府里上上下下,不是被你的好女儿的捏在手里吗,你还需要我这个老婆子关心什么?” 第147章 小看你了 司马贵看着母亲,她从头到尾都在埋怨,在责怪女儿。他忽然就理解了女儿为什么会选择在今日,这种场合下回到司马家。 他想替女儿辩解:“母亲也不必如此说明月,您......”张嘴后发现,面对胡搅蛮缠,无理搅三分的母亲,忽然觉得很没意思,“罢了,儿子如今这身体,无法在母亲跟前尽孝,好在王氏是伺候您惯了的。” 司马贵说完,转身离开。 “孽畜。”老太太看着向来听话的大儿子如此,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 司马明月跟着父亲也要离开。 司马博赶紧拦住她:“空空道人呢?” 老太太被气糊涂了,把这事忘了:“对,把老道交出来!” 司马明月一拍脑袋,一副刚想起来的样子:噢,二叔不说,我都忘了。” “你们是要送官吗?我送就好,放心,功劳绝对记在二房身上。” 司马博怒气冲冲:“废话少说,把人给我。” 司马明月说:“那可不行,您又不是刑部的。再说,就算送官,也不应该是您。您在户部当差,理应避嫌吧?” 司马博说:“明月丫头,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既然,你提的条件得到了满足,就应该把空空道长给我们,省的他再害别人。” 听到这话,司马明月忍不住笑起来:“哈哈,二叔您心肠还怪好的,我给您分析一下,你看看,空空道长给您合适不合适?” “把人给您,您送官府,给我爹一个公道,我司马明月会记您的情,不仅如此,我还会联合被空空道长害过的人敲锣打鼓给您道谢,您说这好不好?” 司马博脸上的肌肉抽了几下,他要空空道人,就没想让他进官府的门。 司马明月继续说:“您不送官府,空空道人莫名其妙失踪了,先不说我。就说那些被空空道长害过的人,会不会敲锣打鼓来家里闹,问您要人,讨公道呢?” “反正啊,都是敲锣打鼓,热闹的很,你说对不对,二叔?” “我真是小看你了,明丫头!”司马博说着,看了一眼老太太,希望她能出手。 老太太头疼万分,她刚想说话,就被司马明月堵在了嗓子眼:“祖母,您也别说了,空空道长左右是个麻烦。这个麻烦就别放您和二叔这里了,这会儿,没准儿跑了也说不准,毕竟江湖骗子,有的是糊弄人的手段,您说对不?” 老太太闻言,嘴角抽搐了几下。这个孽障,既然承认空空道人是个骗子,话算不得数,还用他来威胁家人,简直可恶! 早知如此,哪里能让她讨了那么多好处。 可事已至此,还能说什么? “你能如此想,那是最好,至于按手印的纸,也不过是废纸一张......” 老太太出尔反尔的做派,真是一绝。司马明月冷笑道:“祖母,空空道人是骗子不假,可说过的话,同样按过手印。对了,空空丸我真留了几颗当证据,这种看得见,查得出的东西是做不了假的。” 老太太看着陌生的孙女,气的不知该说什么。 司马明月说:“祖母,西院麻烦您安排人收拾一下。收拾完了,我好安排人布置,等布置好了,再回来住。” 第148章 空手而回 从来没有那个孙女敢这么对有钱的老祖母。 老祖母看着司马明月嚣张的背影,暴跳如雷:“什么东西,你个畜生,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贱人......” 司马明月听见骂声,身形一顿,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逞口舌之快有什么意思? 拿走实实在在的利益,才是真本事。 司马明月走了,二房一家子神色各异,王婉依然跪在地上,小心翼翼。 老太太骂累了,才软哒哒的瘫坐在椅子上,像一只战败的公鸡,浑身炸毛,却一脸沮丧。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缓过神来的老太太,决定反过来收拾司马明月,她拄着拐杖站起来:“博儿,魏氏,耀程和耀光跟我来,其他人都回去。” 司马博赶紧挽起母亲的胳膊,搀扶着老太太。 老太太路过王婉,狠狠的踢了她一脚:“蠢货,一个废物都搞不定!”而后带着怨愤走了。 人都散了,司马曦月咽下所有的委屈、不甘和愤怒,扶起王婉:“娘,我们现在回哪里?” 王婉擦了擦眼泪,带着恨意说:“自然是西院。” “可刚才祖母......\" 王婉冷笑道:“你以为你祖母能有多好心,不过是告诉司马贵,不能休我而已,再一个,你......\" 王婉看着司马曦月半响,卡在嗓子里的话咽了回去:“这些年了,谁手里还没有筹码?” 司马家的宴会开始时多热闹,结束就有多仓促。 这场小小的宴会,因为死而复生的司马家大小姐而成了京都茶余饭后的谈资,更因为大小姐出格的言行而“名扬京都。” 这一切,走出司马家门的司马明月并不知道。或者说,别人说什么,她顾不上,也不在乎。 第一次反抗祖母,反抗做官的二叔,司马明月尽管身体还在颤抖,但内心,无比痛快。 她打了胜仗,为自己和父亲争取到了不受老太太压迫的自由,收回了母亲的铺子。 这些,放在以往是不可能的,因为从小,她对祖母就依赖,因为不缺钱,对钱没概念。 可现在,她做到了。 真痛快。 痛快归痛快,她还有事要处理。 “耿直叔,你快安排人去明珠楼,把空空道人转移到表哥的宅子,把一切违规的,不应该出现在明珠楼的东西,都处理一下。” 司马明月知道,这一局自己能赢,核心就在“出其不意”上。二房反应过来,一定会反击。 司马博一定会找自己麻烦,必须要提前做准备。 司马贵觉得不至于,心里对家人抱着一丝的幻想,他的弟弟不至于这么绝情。 可,打脸就是来的这么快。 他们回到明珠楼屁股还没坐稳,衙役就带人来了,说是有人举报,看到有逃犯进了明珠楼。 应付这种事,张掌柜有经验,加上提前安排,衙役注定空手而回。 司马明月从江都到京都一路颠簸,她历经生死,没有杀死她的,反而让她更强大。事实证明,她做到了。 可此时,当尘埃稍稍落地,她忽然觉得好累,好想睡觉。 第149章 宁嬷嬷的怨念 此时的司马明月,没有老祖母压迫,不用早晚请安,想睡觉就直接睡了。 九月的天气,凉意渐浓。 司马贵坐在凉亭中,望着天上的“一弯细月”回想着这些年的点点滴滴。 他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是宁熙和给的。 从小,他就渴望能被父母看见,渴望家庭的温暖。可惜,父亲自卑、懦弱;母亲自私、偏爱,眼里只有弟弟。 他太渴望母亲的认可和关心,从小就渴望。 熙和走了,留下嗷嗷待哺的女儿。 当时,他痛不欲生,自私的认为是女儿害死了妻子,她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孩子。 那个时候,母亲站出来,她说,她来抚养。 母亲的举动让他感动,亲娘就是亲娘,不管怎样,都不会丢下他,会帮衬着他。 可如今再看? 母亲是如何抚养明月的? 当自己无利可图的时候,她又是怎么对待自己的? 司马贵不想从恶揣测自己的母亲,但母亲的所作所为,“恶意”如此明显。 司马贵回想着过往种种经历,忽然对女儿的遭遇感同身受,不受父母喜欢的孩子注定内心苦闷,注定不得圆满。 他暗自发誓,一定要做个好父亲。 他想要好好的爱女儿,就像希望他的父母爱自己那般去爱。 宁嬷嬷从司马明月房间出来,见老爷独自发呆,便走过去打招呼:“老爷。” 司马贵招呼宁嬷嬷坐下,给宁嬷嬷倒了一杯茶:“该敬宁嬷嬷一杯酒,明月说,我的身体不宜饮酒,我就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感谢你对明月的照顾。” 司马贵说着,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司马贵看了一眼女儿的房间,眼里满是喜欢,心里又充满愧疚,同时,又庆幸。 “好在明月在铁山遇到了舅舅,不然,她一个女孩子,要怎么才能平安回来?” 司马贵知道江都河上的匪徒,是铁山逃跑的囚犯。铁山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好在女儿和舅舅相认。 司马贵再次觉得宁家的人真的不一般,闫铁山和宁家分开那么久,还记得宁家恩情。甚至,把明月自家小姐一样疼爱,实在太难得了。 宁嬷嬷闻言,苦笑道:“小姐是回到江都后,表少爷才来江都认的小姐。” “什么?”司马贵倒茶的手一滞,不可置信的看着宁嬷嬷,“你是说,明月并不是在矿山认的舅舅?” “是!”宁嬷嬷提醒司马贵:“老爷,水倒外面了。” “哦,”司马贵回过神,放下茶壶,“到底怎么回事?” 宁嬷嬷便把闫金柱来江都的事说给司马贵听。 司马明月没告诉司马贵,宁嬷嬷不应该,也不想说。但宁嬷嬷看着司马贵,没来由的替小姐委屈。 眼前的老爷,年轻时被司马家逐出家门,一无所有,是熙和小姐,给了他一切。 他是怎么对大小姐的? 是,熙和小姐是生大小姐的时候难产,可大小姐也不想,她从出生就没有了娘,才是最可怜的。 可老爷呢? 把熙和小姐是死怪在大小姐身上不说,还由着老太太在江都作威作福,换了宁家老人,故意教坏大小姐,如今,报应来了吧? 老太太不仅要熙和小姐和您打拼下来的财富,还要您的命。 王婉,竟然花钱找杀手,要杀大小姐,她凭什么,凭什么啊? 司马贵这样,说不上活该,但,宁嬷嬷心里总是有一股气。 她不想替司马明月瞒着司马贵,她不要让司马贵觉得,女儿一路走来很轻松。 不是的,她的小姐,一路吃了多少苦,只有小姐知道。 因为,司马明月同样没有告诉她具体经历了什么,但她知道,她的小姐,一定是历经了千辛万苦才回来的,她不说,是怕她担心,心疼。 大小姐不说,她就不心疼了吗? 不是的,看着她黑了,瘦了,懂事了,一样的心疼。 第150章 宁嬷嬷的埋怨 司马贵听宁嬷嬷说完,更加内疚。 他不是宁嬷嬷,大女儿成长的路上很少参与。大多时候,两人见面就是争吵,他心中的明月是刁蛮任性,骄纵无礼...... 直到女儿出事,他才意识到明月的重要性。当时,他的想法是只要女儿活着,任性一点又如何? 女儿活着回来后,他才发现女儿聪明、果敢、爱憎分明......他的女儿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 他的女儿,以前也是好的,只是自己看不见罢了。 如今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司马贵心中多少有一些遗憾。 女儿还小时,他没怎么管过。现在他老了,身体不行了,女儿反而成了他的依靠。 司马贵想起明月对黄管家说‘她从江都到京都,吃了很多苦’这很多苦,到底是多少苦? 他不敢细想,也不敢去问。他怕撕开女儿的伤口,更怕女儿无法面对当时的狼狈。 “这些年,是我的错,我不该把熙和的死怪在明月身上,更不该由母亲教养明月!”想起老母亲对女儿的养育方式,司马贵又气又恨。他说着揉揉泛红的眼圈:“事到如今,我只能尽量弥补之前犯下的错!” 司马贵拿起茶壶,又给宁嬷嬷倒了一杯茶:“这一杯,我替熙和感谢你,暖儿,对不起,这些年,把你困在宁家,委屈你了。” 司马贵一句‘暖儿’叫的宁嬷嬷眼睛一酸,眼泪瞬间冲破防线。她曾向往过相夫教子的生活。也曾想过,她的孩子,会不会如锦娘和熙和小姐一样,一起长大......这一切的想象都停止在了熙和小姐生产时。 如今回头看,她不后悔。 宁嬷嬷擦擦眼泪:“老爷千万别这么说,是熙和小姐给了我新生,照顾大小姐,是我愿意的。宁家并没有困住我,反而是给我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宁家是我的根,我能为大小姐遮阴挡雨,很高兴。” 司马贵说:“我知道。” “既然明月不想让我们为她担心,有些事,我们就装糊涂。不过,我也请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糊涂,我必然是要为明月好好盘算的。” 宁嬷嬷听回头看了一眼司马明月的房间:“如此,老爷可要听大小姐的话,不仅要注意饮食,在锻炼身体方面,也要加强,可不要再让小姐催了。” 也不能怪宁嬷嬷如此说,实在是司马贵好多年没有早起锻炼,加上来到京都后,身子被各种毒物摧毁,早上起床难免犯懒,再一想蹲马步,打拳,跑步,就头疼,不想去,借口一个接一个的找。 每当这个时候,就要司马明月出动,她一脸严肃的陪着父亲锻炼。 宁嬷嬷难免心里埋怨司马贵,小姐那么忙,要给你扎针,还要试各种草药,老爷真是添乱。 但人家是老爷,宁嬷嬷只能看着干着急,什么也不能说。 今晚老爷自己认识到错了,宁嬷嬷就说了几句。 司马贵老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那是自然,宁嬷嬷你放心,我会勤加锻炼,绝对不让明月再操心。” 第151章 谁吃着肉,还嫌肉香? 此时的司马二房府上,众人心思各异。 老太太坐在上首,正在骂没本事的儿子:“一个司马明月就把你难住了?这么多年的官白当了,什么户部银库郎中,不如给耀程做账房算了,钱没少花,忙没帮上,你说,你说你还能干什么?” 老太太气上加气,司马博找人去明珠楼抓空空道长,结果一无所获。 司马博辩解:“衙门的人去了,关键是老道士没在明珠楼!” 为了给司马明月扣屎盆子,他花重金找人查明珠楼,莫说空空道人,连违规都没有。 白跑一趟,还搭上人情,老太太越想越憋屈:“没用的东西,一个蠢货就为难成这样,找不到东西不会塞东西吗?” 司马博小声嘟囔:“这不是情况紧急,没想到嘛!” 老太太没理儿子,反而心生疑惑:小孽障是个没脑子的,她要真抓着空空道长,能这么消停?还不得第一时间把人打个半死,敲锣打鼓的送去官府? 她开始怀疑司马明月根本没有抓住空空道长,什么空空丸,皆是编的...... 老太太越想这种可能性越大,越大就越生气,一生气,就开始责怪儿子的无能。 司马博已经习惯了老太太责骂,除了脸色难看,没做出其他反应。 倒是魏氏撇了撇嘴巴,心想你各老不死的,自己养的孙女不听话,白天也是你先松的口,如今倒是埋怨别人了! 不过细想起来,司马家这个大小姐还真是邪性,谁都想不到,那种情况下还能活下来,甚至回到京都,成了名正言顺的大小姐。 尽管老太太和司马博对她很少说司马贵的事,毕竟在老太太心中,魏氏是外人,小金氏才是自己人,但魏氏知道,整个二房,没人希望司马明月活着。 司马贵的家产太吸引人了,纵使魏氏自认为是一个良善之人,也会眼红。 二房这些年的好生活,全部得益于司马贵。如今,司马贵的生意握在二房长子手中,这泼天的财富,谁愿意撒手! 所以,老太太骂司马博也好,害司马贵和司马明月也罢,魏氏是不管的,毕竟,谁能吃着肉,还嫌肉香? 老太太骂完司马博骂司马贵,骂完司马贵又骂司马明月,接着又责怪儿子无能......她的拐杖一下一下的敲打着地面,好似拐杖下是不孝子和恶孙女,要把他们捣碎砸烂才解气。 司马博被母亲骂的不耐烦了:“母亲骂够了吗?如果骂人管用,我给您搬一把椅子,您坐到大门口,骂个够?” “您也不说说您自己教的什么东西,您不是说司马明月是个蠢货,被您教养成了一无是处,刁蛮任性的废物吗?怎么今天看着,不仅不蠢,还把您玩的团团转?” 老太太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她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谁? 司马贵父女欺辱她能忍,他们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可眼前的儿子,是自己的亲儿子啊,自己争下的钱财,给了谁,为了谁? 第152章 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 “您不用这么看我,我知道,您都是为了我,可您自己不也说过,你养的废物不足为惧,大哥的生意往后都是咱们的嘛?” “可如今呢,司马明月回来了。大哥不吃毒药了,他好了,咱们手里的生意要收回去了......”司马博知道母亲的在乎什么。所以赶在老太太诉苦之前阻止了她。 果然,一听司马贵要收回生意,老太太立马如打了鸡血,大喊:“想要回生意,也要有那本事!” 司马博顺着母亲的话,委屈道:“是啊母亲,此时不是骂儿子的时候,咱们应该想办法把生意留在自己手里啊!” 老太太看着儿子的可怜样,意识到自己骂过了头:“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我也没想到,司马明月还活着,今天能来这么一出。” 魏氏瞧着婆母,心想,也就是儿子能说老太太,要换成自己,老太太还不得吃了她这个儿媳妇。 司马博带着怨气:“为了我,您倒是把事情做干净啊,对了,司马明月说,有人雇杀手,可说是谁?” 老太太敲着脑袋想了半天:“没说,不过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看的却是王氏和曦月。” 司马博诧异道:“你是说,雇杀手的人,是王氏和曦月?” 老太太说:“我知道王氏记恨司马贵心里只有宁熙和。曦月呢,又嫉妒小孽障总能得到好东西,加上今年你大哥开始大张旗鼓的给大女儿选婿。” “据说,春天的诗会,就连忠勇侯府的世子都去了,你想想,这些年,王氏母女吃屎都只能吃司马明月挑剩的,如果明月嫁给杨世子,那不是永远都骑在她们头上吗?” “我去问问王氏。”司马博说着,便要走。 “回来,”老太太叫住他:“你不了解王氏,即便是她做的,她也不会承认的,毕竟人还活着,她没那么傻。” 司马耀程跺着脚,一脸焦急,“那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任由司马明月这般作为,祖母,我给您说,大伯的生意,是万万不能还回去的,我也想做富商,我也想赚大钱,孝敬祖母,孝敬父亲和母亲,还有二弟,考取功名也是需要银钱支撑的,如果把大伯的生意还回去,依着如今的关系,大伯还会给我们钱吗?” 司马耀程白天还能表现得得体一点,一来迫于当时的无奈,二来也想着,父亲和祖母一定有办法。 可如今,父亲安排的人空手而归,祖母又气的大发雷霆,两人相互责怪,他不由得心里没底了。 司马博瞪了大儿子一眼,没出息的东西,拿着司马贵的生意那么久,也不说哄着司马贵办转让手续,只躲在祖母背后,总以为十拿九稳,如今,出事了,就着急了? 他心里这样想,但嘴上,却安抚儿子:“急什么,这里是京都,不是江都,司马明月就算成为司马家大小姐,我也有的是办法让她消失。” 一直沉默的司马耀光说话了:“爹,我看那丫头不好处理,您处理的时候可得干净点,别留下把柄,不然,我在学院遭人笑话,眼瞅着明年春闱,别耽误我的前程。” 老太太一听二孙子如此说,附和着:“那是,那是,一定得注意,我的孙儿将来可是要当大官的,还有你,现在虽然是五品,但也只是个副职,没什么实权,还是要想办法升一升的好。” 司马博的能力,大家心知肚明,如今能是五品,也是有钱财支撑。 可司马博心虚道:“该使劲儿的地方,都使了,再升,感觉好难啊。” “祖母,爹,我们现在再说如何处理司马明月的事啊,她的事处理不好,生意被夺了去,没钱,再怎么使劲也没力气不是?” 司马耀程提醒道。 第153章 捧杀 司马耀程的话才是重点,无论如何,生意都要握在自己手里。司马贵身上的钱,也要想办法弄过来。 这是老太太想好的,等司马贵倒下,他的东西都是二房的! 可如今,司马明月的出现,打破了原有的计划。 一个教废了的废物,把老太太和司马博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如今,只能事后补救。 司马博说:“他一个废物,今日就算得了好处,分院另过又能如何?一场大火,一个意外,说没就没!” 老太太摆摆手:“现在不行,一则这孽障刚回京都,今日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行径,明日,必然是京都的谈资,此时动手,我们一定会被怀疑,如果萧夫人再插手,很难做到天衣无缝。” “二则,我也疑惑,这孽障到底还有什么底牌?” “还有,我怀疑今天这一出,可能是她那舅舅,或是表哥出的主意,打手护院,应也是闫铁山的人。那铁山矿主,也不是善茬,官道江湖通吃。” 司马博像是忽然悟了什么,猛然站起来:“我就说,司母亲教出来的废物,怎能做出围墙堵人的事,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来,这个蠢丫头就没什么好惧的了。” 他就不信,闫家公子能一直呆在京都? 老太太说:“现在,我们不仅不能动这个孽障,还要对她好。好到让全京都的人都认为,她就是司马家大小姐,她是我心尖尖的肉,我同情她的遭遇,可怜她从小没有了母亲,才如此的娇养。而今,纵使她忤逆长辈,围堵客人,我依然要维护她。” 老太太越想越兴奋:“依着她骄纵的性子,需要我们出手吗?不,即便她死了,也没人怀疑我们,不仅如此,还要替我们高兴,司马家的孽障终于遭到报应了。” 司马耀程跳起来,祖母怎么对付司马明月他不管,他手里的生意怎么办? “她要真的想管大伯的生意,要还回去不成?” 老太太瞪了司马耀程一眼:“那是你的生意,还什么还?她一个姑娘家,管了生意,还如何嫁人?再说,刚从江都来,多累,祖母心疼她,不会让她如此辛劳的。” 司马博摸着下巴半响:“母亲说得对,捧杀,才是杀死一个人的最高境界,当所有的问题都引到司马明月身上,她出了什么事,就和咱们没关系了。” 老太太点点头:“没错,十几二十年都过去了,等个一年半载算什么?” 司马耀光有些泄气:“原本我都想好了,明天去学院说司马明月的坏话,让她的臭名声传遍京都,这么说,我也不用说了?” 魏氏对二儿子说:“耀光,你就专注学业,用心读书,家里的事少操心,自有祖母为你打算。” 魏氏想着,反正有老太太和司马博在前面冲锋陷阵,将来,若真出了岔子,先撇清儿子。 老太太白了魏氏一眼,有你说话的份儿嘛? 而后笑着对孙子说:“你娘说的对,明年就是春闱,你好好准备考试就好。至于司马明月,自有祖母和你爹对付!” 魏氏听婆母这话,心里一酸。无论什么时候,媳妇都是外人。 老太太对二孙子的期望是仕途。对大孙子则是管好生意。 就像现在的司马贵和司马博,不同的司马贵的别人的儿子,但两个孙子是自己的。 “耀程,这几天你到各个铺子转转。想办法让那些老掌柜和小孽障离心,切不可如宁家培养的走狗一般,对一个小丫头死心塌地,另外,若是手下有不服你管教的,直接换人,不要留成祸害。” 司马耀程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管着庞大的生意,确实累不说,总有和他唱反调,他早就想换人了。 老太太吩咐完两个孙子,又对魏氏说:“告诉几个丫头,在外面,不用顾及司马明月的姐妹之情,怎么难听怎么说,我要让她人回来了,名声丢在外面。” 老祖母可以疼她,但小姐妹之间就没必要了。 魏氏说:“儿媳觉得不妥,大小姐自小就是您带着,如果姐妹之间闹得太凶,她又太没规矩,那岂不是别人觉得咱们家的小姐都是这个性子?” “母亲也知道,除了碧月还未及笄,其他丫头可都及笄了,如果让人觉得咱家小姐都是这样的品性,恐怕嫁不到好人家。” 魏氏知道老太太最在乎什么:“眼瞅着碧月要及笄了,若大小姐真把您教养她的道理装订成书,满大街发,那......” 老太太如何教养司马明月,魏氏听知道一二。再一个,司马明月完全就是脱缰野马,她和老太太怎么掐自己不管,但绝对不能影响自己的儿女和娘家。 老太太强压下心中怨气,极不情愿的说:“那就叫几个丫头就如耀光一般,就先闭嘴,先让事情发酵吧,就小孽障对上不敬,围院堵人这一点,京都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依着她的性子,必然是又要大闹一场......” 老太太有自己的安排,子孙却有自己的想法。 第154章 静月的畅快 赵姨娘院里,司马静月激动的向赵姨娘讲着白天发生的事,没错,是激动,甚至,有点兴奋。 赵姨娘不解的问女儿:“你很高兴?” 司马静月说:“姨娘,你不知道,那司马明月把祖母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哦,对了,后来祖母气的都拄上拐杖了......” “姨娘,我刚才有没有告诉你,司马明月打了司马碧月一巴掌,你是没看见,碧月都要气死了,恨不得当场吃了司马明月......” 赵姨娘静静的看着女儿,因着自己青楼出身,女儿受尽欺压与白眼。 司马博的三个女儿。大女儿是魏氏的嫡长女,有魏氏护着,打狗还得看主人,老太太虽然不喜她,可面子上要过得去。 老三庶女是金姨娘生的,金姨娘是老太太的娘家侄女,在司马家连狗都知道,司马碧月是老太太的命根子。 唯有自己的女儿静月,上无人疼,下无人敬。她只能拼命的学习琴棋书画,来博父亲喜欢。 父亲喜欢又如何? 静月优秀一些,碧月就开始嘲讽,打击,挖苦:有什么用?姨娘青楼出身,难道女承母业,以后去青楼卖艺? 老太太从来都向着碧月:她是妹妹,不知道让着点吗? 司马博只能陪笑脸,跟着母亲说静月的不是...... 同为姨娘的小金氏也好不到哪儿去,仗着老太太喜欢,就不把赵姨娘母子放在眼里...... 赵姨娘想到这里,苦笑一声,出身决定命运,女儿太压抑了,有人替她出气,想来心里是畅快的。 司马静月确实畅快,她不仅畅快,甚至,对司马明月有些佩服。 无论是祖母,还是嫡母,亦或者小金氏母女,从未将她看在眼里。 尤其是同为庶女的碧月,一旦看自己不爽,就会招来一顿嘲讽,自己敢怒不敢言,不,连怒意都要隐藏起来。 司马明月扇司马碧月的巴掌,太让静月解气了。司马明月哪里是废物,分明是出征的将军,她红色水锦发带如凌厉的刀锋,削的祖母哑口无言,打的碧月一脸懵逼。 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司马静月开始喜欢收集红色发带,可惜她是庶女,又不能太艳的东西,不能越过嫡女和碧月,就只能偷偷把喜欢藏在心里。 静月想起白天祖母被气的发抖的样子,很是解气,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希望司马明月再厉害一些,气死祖母好了。 祖母一旦死了,她和姨娘的生活,就轻松了。 赵氏看着女儿像是在解说一场解气的大戏,内心矛盾。女儿应该和二房站在一条线上,可这能怪静月吗? 只能怪她这个姨娘的无能,青楼出身,拖累了女儿。 可终究,她还是要叮嘱女儿几句。 “静月,你记住,在我这里,你可以激动,也可以兴奋,但出了我的门,你要生气,要愤怒,要和其他姐妹一样,说司马明月的不是,知道吗?” “为何,姨娘,我觉得司马明月和我见过的小姐都不一样,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一股,英气,姨娘,说实话,女儿一点都不生气,相反,有点佩服,敢这么和祖母说话,能打司马碧月......” “静月,”赵氏打断了女儿:“你要知道,你是司马博的女儿,你要在这个家生活,就要和她们同仇敌忾,你已经十五岁了,你的婚事,还要仰仗老太太,知道吗?” “我对你所求不多,不奢望你嫁什么高门大户,只希望你嫁一个疼你爱你的男子,做正头娘子。这一切,都要你祖母和父亲出马,需要她们说了算,明白吗?” “所以,你再佩服司马明月,都不要表现在明面上,知道了吗?” 司马静月听姨娘这般说,兴奋的情绪逐渐被现实压下去:“我知道了,姨娘。” 第155章 碧月的恶毒 金姨娘院里,司马碧月快要气疯了,从小到大,她受过谁的气? 谁敢打她? 她在家里是嫡女一样的存在,就连司马博对她,也要看老太太的脸色。 可如今,被司马明月打了,而且还当着那么多人面打的,这让别人怎么看她?怎么笑话她? 司马碧月气疯了。“哐啷,噼啪......”屋里的盘中,杯子,摆件......抓起什么摔什么。 不仅东西不放过,人也不放过。一旁的丫鬟就看了她一眼,她过去就给人家脸上两巴掌。接着捡起地上的瓷片就要划人家的脸。 小金氏生怕闹大了,赶紧拉住她:“碧月,碧月,不可。” 金姨娘听说自己的心肝女儿被司马明月打了,也是气得要命,恨不得找司马明月拼命,可眼前,她还是有点理智的。 小金氏是仗着老太太既是婆母,又是姑母,在司马家横着走。可现在,她知道老太太和司马博一定一个头两个大,若此时碧月伤了下人,必然会招来苛责,把对司马明月的怒意转到女儿身上,不值得。 “娘,我讨厌她!”司马明月指着跪在地上的丫鬟非常厌恶:“她看我的眼神像司马明月。” 丫鬟吓得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只能哭着求饶。 也是这个丫鬟倒霉,新来的。司马碧月见她会变戏法,觉得好玩和祖母要来的。 小金氏没见过司马明月,不知道司马明月长什么样子,只当是女儿生气,想发泄。 “娘知道你被司马明月那贱人打了,心里委屈,你放心,娘一定给你出气,我会连本带利还给她。” 小金氏一边安抚女儿,一边给丫鬟一个滚的眼神。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娘,那贱人在西院,她和咱们分院各过各的,祖母教训不着的,咱们要怎么打回来?” 司马碧月哭的委屈巴巴,吹着鼻涕泡,把小金氏心疼坏了:“你放心,只要她还姓司马,你祖母有的是办法。” 小金氏作为老金氏娘家侄女,是老太太心中的‘自己人’。老太太有什么都会和她说。她自然知道老太太不会放过司马明月。 姑母说,等司马贵躺床上,他的钱他的生意,都是咱们的。 是老太太的,不就是碧月的嘛吗?如今,眼看着到手的钱要飞了,小金氏心里也跟割肉似的疼。 “祖母有办法又能如何,贱人今天当着那么多人打我,别人怎么看我?,女儿以后还怎么活?”司马碧月难受的要死。 小金氏继承了老金氏的自大和贪婪,她说:“这里是京都,又不是江都。一个养残了的废物,还能翻天?” “你要真想出气,以后参加宴会,小姐妹聚会什么的,叫着她让她学狗叫,当着大家的面让她难堪,戏耍她几次,面子不就全回来了吗?” 司马碧月闻言,止住了哭声,满眼恨意:“不,我要让她当众脱光了衣服,嫁给乞丐懒汉,我要让她趴在地上求饶,我要让她给我舔鞋子,我要给她的脸上刻王八......” 司马碧月几乎把自己能想到的恶毒都放在了第一次见面的姐姐身上。她觉得只有这样,才会报仇,心里才舒服! 第156章 坐山观虎斗 魏氏回到自己院子时,女儿正在等她。 司马娇月听见母亲的声音,跑到门口朝魏氏身后看了看。 魏氏情绪低落,有些生气:“别看了,你爹这会儿,必然是去赵姨娘那里。” 比起哄男人开心,魏氏自认为没有赵姨娘狐媚子的手段。男人都喜欢腰软胸大会扭嘴甜的,赵姨娘青楼出身,自然擅长。 到底是自己的男人,魏氏人前的好脾气都是装给别人看的,此刻到了自己院子,还装给谁看? 司马娇月“哦”了一声,挽起魏氏的胳膊哄她高兴:“娘,爹去就去吧,你想啊,司马明月这么一闹,爹心里可不好受,去了赵姨娘屋里,可比来您这儿吹胡子瞪眼强,您说对不?” 魏氏知道,女儿是想让她宽心,她拍拍女儿的手,示意她无事:“年轻时也没得到你爹的心,半辈子了,还指望他把心思放在我身上,娘没那么蠢!” 如今,魏氏对司马博没什么指望,就指望着女儿嫁个好人家,大儿子经商有道,二儿子春闱高中,如此,她这一辈子,算是圆满了。 魏氏坐下后喝了一口茶,问女儿:“这么晚还等着我,可是因为白天的事?” 司马娇月说:“女儿担心祖母因为白天的事埋怨您,就想着等您回来,和您说说话。” 魏氏不屑的说:“你祖母有什么脸埋怨我?孙女是她自己教的,安神汤和香囊是她和王婉给的,是她教养的孙女带人围了院子,又不是我?” 司马娇月小心翼翼的问出了她今天一直疑惑的问题:“娘,您说大伯父的身体,真的是大伯母的安神汤和祖母的香囊害的吗?还有那空空丸里面,真的有阿芙蓉吗?” 魏氏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礼仪规矩也学的很好,想到她的婚事和未来,虽不能嫁给王侯贵子,但也一定差不了。 魏氏不由想到今天来参加宴会的萧夫人,平南候萧家,萧侯爷一生,只娶了萧夫人一人,人家后院,没有妾室姨娘乱七八糟的事。 她想着,若是女儿也能嫁这么一个男子,家世显赫,夫妻恩爱,和睦绵长,多好? 关键是,当今皇后还是萧家女儿,皇亲国戚。 一个家族做到这份上,算是顶天了。 可惜,萧家的世子是个二世祖,吃、喝、好色、赌样样占齐不说,性格也阴晴不定,前一刻还在笑,下一刻就闹,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女子对他而言,就是消遣的乐子。 “娘!” 司马娇月打断了魏氏的思绪,魏氏稳了稳心神:“有没有的不重要,那是你大伯和祖母之间的事,碍不着咱们什么事,你的琴练的怎么样了,眼看着天慢慢凉了,你也该做几身新衣裳了......” 魏氏顾左右而言他,老太太和老爷做的事,毕竟不怎么光彩,她不想让女儿知道太多。 “娘,”司马娇月不依不饶:“我长大了,不是三岁的孩子,您有什么不能给女儿说的?” “哎!”魏氏叹气道:“不是娘不和你说,实在是,金姨娘才是你祖母的知心人,好多事,我也不知道。” 司马娇月说:“其实,娘您不说,我也知道,司马明月回来,大伯的生意就要还回去,所以,祖母才不想认下司马明月,对吗?” 白天的事让所有人措手不及。魏氏到现在都不相信,司马明月能做出围堵自家院子,让老太太吃瘪的事来。 魏氏对女儿的问题有些意外:“这你都看出来了?” 司马娇月说:“我又不是个傻子,从大伯把生意交给大哥后,我们的月钱比过去多了三倍,你看碧月,穿金带银,恨不得多出两个头来,还有祖母,都敢给诰命夫人发请帖,萧夫人是侯夫人,一品诰命都能来,凭什么,还不是因着大伯的关系.....” 女儿说的这些,魏氏都知道,只是,她依然不想让女儿知道太多,更不想让她参与进去。毕竟,萧夫人对司马明月的态度,她看在眼里,还有闫铁山,不是善茬。 若老太太某的事成了,她自然是最大的赢家,毕竟,司马博的两个儿子,都是魏氏生的。 若不成,她要把自己的孩子摘干净,那是他们母子之间的斗争。 魏氏说:“那是你祖母和大伯的事,你少参与,另外......”魏氏对女儿说了老祖母的交代。 “娘,祖母真的是那样抚养司马明月的吗?”司马娇月有了新问题。 魏氏说:“祖母怎么教养的只有她知道,倒是你,以后见着司马明月,该叫什么叫什么,不可表现出太大的敌意,知道吗?” 司马娇月问:“为何?司马明月今日所作所为,祖母不容她,还有碧月那一巴掌,她一定会报复的。” 魏氏说:“所以,你更要退避三舍,司马明月输了,大伯的生意是你哥哥的,你是哥哥的亲妹子,你收益最大。司马明月赢了,你祖母和碧月都没斗赢,你就更不能招惹,明白吗?” “再说,你以为王婉和曦月,就甘心被司马明月这般欺辱吗?”魏氏抱着坐山观虎斗的心态,等着收渔翁之利。 第157章 我给了你最好的东西 西院,王婉和司马曦月住的还是原来的院子,院子里的下人因白天发生的事,都战战兢兢,生怕主子一个不高兴,自己就遭殃,因此,都躲得远远的。 屋子里能砸的东西,已被司马曦月砸了个干净,此时的司马家二小姐,已经不复刚到京都时的众星捧月。 司马曦月刚到京都时,因着成了司马贵唯一的女儿,司马家人,尤其是老太太,当心肝来疼,不仅住的院子好,就连丫鬟都比二房小姐多。 京都的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更是让司马娇月带着玩个遍。 夏天的时候,老太太怕司马曦月热,把自己舍不得用的冰块拿来给她降温,当她说想要试着管理商铺的时候,老太太更是大包大揽的说,她来和司马贵说,宁熙和的铺子就那么放着,给我们曦月管着...... 可是,现在呢? 这一切都因为司马明月的到来,没有了,消失了...... 手里的铺子没有了,祖母的疼爱没有了,就连她爹看她的眼神,都是冷冰冰的了。 凭什么,凭什么,什么好东西都要给司马明月? 为什么,为什么祖母对她,不能如司马碧月一般真心的疼爱,而是要看在司马贵的钱财上? 如今,这些让她高兴的,壮胆的底气都被司马明月抽的干干净净。 尽管祖母说,有她在,自己就永远是司马家的小姐,可司马明月不仅回来了,还救了他爹,如今他爹,不再讨厌司马明月了,开始事事以司马明月为先,她对祖母来说,没什么用了。 一个没用的小姐,在司马家,能有什么底气? 司马曦月看的太明白了,祖母养大了司马明月都能这般对她,自己这个没管过的孙女,如何能好? 司马明月就是她的克星,在江都时,什么好东西都是她先挑。 来到京都,一下子就抽干了她所有的底气。 如今,祖母对她,一定不会如原先那般好。 更要命的是,她爹对她也失望透顶了。 一想到他爹的态度,司马曦月就开始埋怨王婉:“为什么,娘,为什么你不是宁熙和,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能带给我?” 王婉听着自己的女儿这般说,一脸不可置信,眼里写满了伤心,失望,错愕...... 她盯着司马曦月半响,忽而笑了,眼泪夺眶而出:“是啊,我为什么不是宁熙和?我也想过,为什么,我爹娘要把我卖进青楼?” 王婉像是问自己的女儿,又像是问自己,更像是问命运。 “同样是娘生爹养,为何我的爹娘又穷又懒?” “同样是在青楼,为何有人是头牌,我要刷恭桶?” “同样是司马贵的妻子,为何,我连个死人都比不上?” “哈哈哈......为什么,为什么......”王婉像疯了一般,低头问女儿,抬头问苍天。“没有人告诉我答案,没有。我怎么办?我爹娘没给我这些,我能怎么样?” 王婉心痛的捶打胸口:“我没有办法,可我能给你的是最好的啊!我给了你我能想到的所有好东西,吃最好的,穿最好的,女学老师请最好的......我想办法让司马明月犯错,让你爹讨厌她,喜欢你,甚至,为了让你嫁的比司马明月好,给她下药......” 第158章 怎么让他们成为曦月的靠山 王婉心痛不已,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女儿,可女儿竟然把一切都怪在自己身上,这一刻,她忽然觉得,不值得,一切都不值得。 “娘,娘,我不是这个意思......”司马曦月从来没见过王婉如此伤心绝望,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抓道歉:“娘,对不起,娘,我没有要责怪您的意思,我只是太害怕了,爹不要我我们了,祖母再不要我们,我们两个无依无靠,要去哪里?” “不,不会,你祖母不可能不要你,”王婉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绝望中带着阴狠:“谁都可以不要我们,你祖母不行。” “为什么?”王婉说的太绝对,司马曦月心生疑惑。 王婉说:“你别管了,曦月。你只记住,只要你祖母活着,只要司马博活着,你永远都是司马家的小姐。你不是要管铺子吗?过几天,我就找你祖母去给你要。” “不会的,娘,祖母不会给的。”司马曦月摇摇头,老祖母把钱看的比命重要,爹的生意也是处心积虑要夺取的,怎么可能会给她? 王婉自由筹码:“不,曦月,你相信娘,娘有办法,你祖母不仅会给你铺子,还会如往常一样对你,你就安安心心的做你的小姐。” 司马曦月再次问:“娘为什么这么肯定祖母会听您的?”在祖母那,母亲是青楼出身,脸都没有,更别说要东西了。 王婉四下看看无人,压低声音说:“虽然你祖母容不下司马明月,但你不一样。” 曦月问:“我哪里不一样?” 王婉不肯告诉司马明月更多,她觉得女儿知道的多,未必有好处:“你只记住,你是你司马家小姐,你想要的娘都会帮你争取,至于其他的,什么都别管,也别问。” 司马曦月见她娘有隐藏的筹码,就又说道:“其实娘,我想要管铺子是为了娘和我的以后,你想爹现在眼里只有司马明月这个贱人,哪里有咱们母女?” “咱们手里有铺子,有钱就有底气。另外,我还想让二叔母教我管家,我想好了,二叔不是亲爹,我必须要为自己和娘考虑。若日后嫁进杨家,也有底气。” 曦月想嫁给杨家的心思王婉一直都知道。过去或许能搏一搏,现在他们处在大房和二房的夹层中,恐怕很难。 “曦月,杨家门楣太高了,我们可能做不到,再说,如果有嫁入杨世子的机会,你祖母一定会留给二叔的女儿。” 司马曦月固执的认为,杨家看重的是司马贵的钱:“不,娘,我一定要嫁给杨世子。今年春天,杨世子为何去江都见我爹,不就是想娶司马明月吗?如今司马明月在京都的名声,谁还敢娶?” “但我不一样。既然祖母和司马明月水火不容,祖母为何不替我想办法,我嫁得好,她老人家也跟着沾光。” “好,娘知道了。”王婉见女儿执意如此,只能口头上先答应。 杨家高门大户,讲究的是门当户对,自己的女儿有什么? 唯一能拿出手的钱眼瞅着成了司马明月的。如今,能指望的人,也只有老太太和司马博了。 老太太精于算计,司马博也不遑多让,怎么让他们成为曦月的靠山,还需要好好想一想。 第159章 闲话家常做知己 王婉到底是高估了自己,小瞧了老太太,她不仅没为女儿要来铺子,还挨骂了老太太一顿骂。这个时候,不想着笼络男人的心,是想被休吗...... 司马家大小姐回到京都的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传的沸沸扬扬。 “哎,你听说了吗,司马家大小姐回来了?” “哪个司马家?” “就是那个江都首富,司马贵的女儿。” “司马贵的女儿,就是死在江都河上的女儿?” “对,对,就是她。” “怎么可能,江都河惨案无人生还,她一个女子,怎么可能回得来?你莫不是诓我?” “谁说不是呢,可昨天,我那外甥媳妇的嫂子,就是去参加司马家举办的‘菊花宴’了,看的真真的,就是司马家大小姐,听说,起初,司马家老太太还不认呢,不仅如此,连继母都说是假的呢......” “说说,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 不同人不同的版本,有人说,江都河上惨案,无一人归还,也难怪司马家人不敢认,那种情况还能活着,不可思议...... 有人说,继母就是继母,连自个儿的孩子都不认识,可见,不是亲的。 有人说,司马家大小姐连祖母的院子都围,是个没有教养又野蛮的,司马贵有钱又如何,子女如此,造孽呀! 有人说,司马明月长的五大三粗的,不知礼义廉耻,恐怕只能嫁给鳏夫、杀猪的屠夫、娶不上妻的这些人了。 有人说她是女子的耻辱...... 也有人说司马家老夫人爱子如杀子,对司马明月一味的纵容娇惯才养出是非不分的孩子...... 死而复生的司马明月成了京都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话,她的言行举止成了京都子女的反向教材。 这事,还传到了皇宫鸿运帝耳朵里。 萧皇后寝殿里,鸿运帝一脸疲惫的躺在贵妃榻上,随口问道:“司马明月的事,你可听说了?” 皇后萧清清正看着手里的苹果发呆,这苹果是渡河部落上贡的贡品,酸甜可口,脆嫩多汁,一口下去,齿间留香。 她是皇后,并不是她没吃过好吃的苹果,而是在想,如何把渡河部落这种水果,大规模的推广。她继承了马皇后遗志。 鸿运帝见萧清清盯着苹果发呆,提醒他:“渡河气候环境使然,其他地方种植要有相同的气候,不过,可以试一试嫁接之法。” 萧皇后有些失望:“渡河苹果树属于贡树,陛下您不张嘴,可没人敢嫁。” 鸿运帝闭上眼睛,想了想道:“子睿没事了,往后,渡河部落的事,自然是他说了算。” 说起大皇子,萧皇后也很高兴:“是啊,子睿没事了,玲珑姐姐若是泉下有知,也会很高兴的。” 鸿运帝疲惫的神情中多了些悲伤:“是啊,应该是要高兴的。” “陛下,我看子睿的身可是好太多了,可要安排太医开一些调理的药膳?”萧皇后偏爱蓝陵风,一是她曾是先皇后身边的女官,二的同情这个孩子的病体。 鸿运帝说:“不用了,江凤鸣是个医痴,医术不比太医院的人差。” 萧皇后有些吃惊:“江家公子行医?” 鸿运帝说:“江都城主的儿子学医,总归是被人说的。” 萧皇后一副了然的表情,后知后觉的问:“皇上,您刚才说什么?” 鸿运帝皱了皱眉,轻轻叹气,真是求仁得仁。 萧清清是平南候萧文的妹妹,先皇后马玲珑跟前的女官,心上人同为皇后侍卫的马虎。马虎殉职后,萧清清心如死灰。还是鸿运帝说服萧清清做了他的皇后。 说是皇后,其实就是挡箭牌,他对女色向来冷淡。萧清清入宫,一来抵挡后宫别有用心之人上位;二来抵挡朝臣天天提立后;三来平衡朝堂各方势力。 对于后宫,萧清清说的明白,她不会有孩子,也不会向着谁。此生她就一个想法:做帝王的贤内助,让鸿运帝安心治国。 她们两个不像是夫妻,更像是一路同行的伙伴,闲话家常的知己。 第160章 当年人,当年事 说起水果嫁接,鸿运帝又想起了马皇后。他年少时游历到渡河部落,见马玲珑将一根果树的枝条接到另一棵果树幼苗上。 他问:“这是做什么?” 马玲珑说:“嫁接,把新品种嫁接到老品种上,就可以把老品种,不怎么甜的果子变成一个全新品种。” 他很好奇,“这样,这棵树的果子就会很甜吗?” 马玲珑点点头:“是啊,其实,通过这种方法,可以让很多果品一般的树,焕发新生......” 马玲珑还给她展示了其他农作物的种子是如何进行筛选和优化的。这件事给鸿运帝的冲击非常大,以至于现在还留有余波。 他想到了人的更新换代,从先皇到自己的儿子。 先皇那一辈是怎么换代的? 听父皇说,三王叛乱,血流成河,他父皇是踩在白骨上坐稳的皇位。 他这一代呢? 父皇有三个儿子,大皇子是太子,他是平王,三皇子是瑞王。 太可惜的是太子十九岁那年,骑马狩猎时不幸摔摔断了腿,后来因感染而死。老三瑞王只爱美人,守着自己的‘春、夏、秋、冬’四个美人,只求富贵长乐。皇位自然就是二皇子,也就是如今的鸿运帝头上。 鸿运帝的嫡长子蓝陵风出生后,身患天疾,太医诊断活不过二十岁。一度有传言说因为先皇射杀三王,王室被诅咒,凡是大皇子都活不过二十岁。 虽然传谣之人被正法,谣言消散了,但却种在了鸿运帝心里。 马皇后没了,留下了一双儿女,长公主长得很好,可大皇子却成了鸿运帝心中的哀伤。 他爱马玲珑,也爱他们的孩子,可有些时候越爱便会越无力。他是睿智开明的帝王,终究也只是一个父亲。 离蓝陵风二十岁生日越近,他就越害怕听到儿子的死讯,每当宫外传来大皇子的消息,他都不敢听,生怕是噩耗。 老天,终究是给他留了一线生机。 当蓝陵风告诉鸿运帝他不是天疾,是中毒后,而且毒已经解了时,故作镇定鸿运帝多么高兴!他甚至有大赦天下的冲动;可另一方面,他也气得要死,竟然敢给皇子投毒。 不管鸿运帝多高兴,他都不能表现的太明显。他不仅是父亲,还是皇帝。他一直记得马皇后的话:再喜欢,也要保持克制。 好在,皇室诅咒是不存在的。他的儿子历经磨难,重获新生。他知道,大皇子的康复意味着原先的平衡被打破,很多秩序需要重新建立。 就像当初自己登基时总有心怀不轨者引发的各种暴乱。 他犹记得新南匪患频发,扰乱民心,各地匪徒纷纷效仿,成了西南隐患。于是,他就任命平南候萧文为为西南剿匪将军。 当时国库亏空,户部无法拨款,粮草筹集艰难,加上西南出现百年难遇的大雪,萧文举步维艰。 鸿运帝一度以为,自己的皇权更迭之路,没有因为手足相残而大伤元气,反而因为匪徒和大雪受挫时,萧文愣是绝地复活,不仅重创集结到南齐边境的匪徒和伪装成匪徒的南齐人,也顺势扫平了西南一带的匪蔻,让西南一带重归太平。 萧文回来后,说起了他的遭遇,提到了司马贵和宁熙和,说他们冒着风雪送粮食,送棉衣,和他们一起阻挡天灾和人祸...... 萧文的夫人温楠楠说:“他们虽然是商人,也有一颗敬皇上,爱北齐的心。” 当时,听萧文和温楠楠说这些,鸿运帝就想着,得找机会对他们嘉奖一番。只可惜,当时他刚登基不久,要处理的事,实在太多,也就放下了这事。 也因为当年司马贵和宁熙和的举动,促使鸿运帝大力发展商业,让司马贵的生意越做越大。 也因此,鸿运帝才提起了商户之女司马明月。 并不是他多么关注司马明月,而是司马明月让他想起了当年的事。 第161章 亲慈子才孝 说起来,司马博的“五品官”也是沾了司马贵的光。 一天,鸿运帝看奏折时看到了一个姓“司马”的人,就问萧侯爷这个司马和商人司马贵是否有关系? 萧夫人心直口快,说了司马贵当年在司马家的遭遇,以及司马贵丧妻的事。鸿运帝想了想,勉强给了司马博一个从五品闲散的副职。 再往上,就看他的能力了,这些年,司马博还是那个职位,可见,能力是不行的。 时间一晃到了去年春节宫宴,看着年轻的贵公子们,鸿运帝不知怎地,忽然想起司马贵,还有那个丧母的女娃娃。 司马贵现在是北齐数一数二的富商,如果哪个公子娶了那个女娃娃,一来,算是对当年之事有个交代;二来,把财富聚集在皇室周围。 司马贵没有儿子,这女儿嫁到哪里还说不准,不如自己给挑一个。 挑来挑去,选了忠勇侯府的杨旭。于是,就暗示了忠勇侯杨子业。 说来也可惜,杨旭没迎来司马贵的女儿,倒听说女娃娃死在了江都河上...... 这件事原本就这么过去了,鸿运帝没想到的是,司马贵的女儿竟然活着回来了。 如今大街小巷议论纷纷,鸿运帝虽然人在皇宫,但有自己耳目,任何能引发群议的消息,都有专人负责传递。 鸿运帝忽然坐起来问萧皇后:“听说司马家这次的宴会,萧夫人也许去了?” 萧皇后解释说:“听说是以司马贵的名义送的请帖,陛下知道嫂嫂和司马贵死去的夫人是有些交情的......\" 鸿运帝打断了萧皇后的话:“这样,以你的名义,召萧夫人进宫一趟。” 萧皇后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商女能引起陛下的关注,她赶紧安排人去萧家。 ...... 萧夫人见过帝后入座后,鸿运帝问她“大街小巷的都在传司马家的事,听说当时你在场?” 萧夫人说:“是,臣妇在场。” 鸿运帝说:“大街小巷各有说法,不同的人嘴出来的,都夹杂了太多个人的看法。你说说看是怎么回事?” 鸿运帝想着萧夫人能如实还原,没想到萧夫人也是个带着情绪的。 她先是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当时发生的事,然后就一副憋着话的样子,坐立不安。 鸿运帝知道,她嘴里有话,但碍于身份不好表达:“你有什么说就是,不必如此拘谨。” 得到了皇帝的允许,萧夫人才开始替司马明月抱不平:“司马家老太太可是亲自去江都养了十二年的孙女,怎么可能不认识? ”还有那司马贵的续弦,一起生活了十七年,怎么可能不认识?” “谁会出十二万杀一个女娃子,她碍着谁的事了?” 萧夫人情绪激动,看的萧皇后尴尬的笑笑,好在,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和哥哥嫂子是好友,了解彼此的秉性,不然,她这个样子,就冒犯了。 也正是因为从皇子时就认识,嫂子才敢如此,皇帝也不介意。 倒是鸿运帝沉默了片刻后幽幽地说:“你是说,那个女娃娃说要把老道人和药丸子送到官府时,老祖母才承认的孙女?” 萧夫人说:“可不是。” 听到萧夫人的回答,鸿运帝笑了笑没作声。 关于空空道人和空空丸的事,萧夫人和萧侯爷就讨论过,只不过当着帝王的面,她只能还原现场,捎带情绪说明她有情有义,至于其他她万万不可猜测也不能表现。 鸿运帝摆摆手:“罢了,我只是好奇,当年司马贵和宁熙和是心怀大义之人,且这些年,司马贵的生意做的很大,为何他们的女儿会这般行径,你回去吧。” 萧夫人退下后,萧皇后说:“单听前半段,只觉得这司马明月目无尊长,嚣张跋扈,胡作非为,可听了后面,又觉得她不这么做,是不可能回到司马家的,做法虽然极端了些,倒也情有可原。” 鸿运帝手指轻轻敲打着贵妃榻的扶手,良久,才说道:“财富迷人眼,听说司马贵的生意是司马博的儿子在管,也能理解司马贵女儿回来的恐慌。” 萧皇后听的出来,鸿运帝早就猜到其中的关键之处,便试探性的说道:“听说自从司马明月出事后,司马贵整个人就垮了,如今生意交给了侄子,司马博一家人又是这样,大势已去,偌大的京都,孤女弱父,摇摇欲坠啊!” 鸿运帝哪里听不出来萧皇后的意思,便出言阻止:“若想帮,就让你兄长他们相助一二,毕竟他们和司马贵的关系不是秘密,至于你,千万别出手。” 萧皇后点点头。她还有一个疑问,“若他日司马明月做法太过极端,朝堂之上有人以“孝”提起,陛下又要如何应对?” 鸿运帝说:“亲慈子才孝,北齐的朝堂,不是用来讨论家长里短的。” 第162章 狂跳的心脏 大皇子府上,长水正在对蓝陵风说着司马明月回司马家的事。 蓝陵风静静的听着救命恩人是怎么“费尽心机”回到的自己家,听着听着,不免替她一阵心疼。 怪不得她来京都没有直接回家,怪不得她要以这种“惊世骇俗”的方式回家,如果她悄无声息的回去,她会毫无波澜的消失在司马家,就像她从来没有从江都河逃生一样。 毕竟,司马贵和宁熙和留给女儿的钱很多啊,钱财真是让人眼红的东西。 只是蓝陵风不明白,司马贵还有一个女儿,这老太太怎么只针对司马明月?依照他们对司马明月的做法,司马贵的二女儿,也不应该存在的才对。 只有这样,司马贵的生意钱财才能名正言顺、稳稳的攥在手里。 事情不难理解,恐怕司马贵的二女儿和老太太的想法是一样的。 在渡河时,司马明月显然知道是谁要杀她,是不是她祖母? 蓝陵风打断长水:“让刺杀司马明月的杀手来京都,让他去想办法混入司马家,看看是不是司马家人要杀司马明月?” 长水有一瞬间的泄气,主子到底还是没放下司马明月,眼看着长公主都在看京都贵女的画像了,主子这般,眼里能看见别人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作为主子的下属,服从主子的命令比什么都重要。 他领命而去,安排完后马上又回来,继续讲着司马明月回到司马家的事。 蓝陵风一边听一边吩咐长水:“查一查,空空道人是谁,空空丸又是什么?” 长水应是,而后试探性问主子:“您还听吗? 蓝陵风问:“还有什么?” 长水说:“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了,就是明月小姐为了堵住大家的嘴,让闫金柱站出来,说明她是从矿山回来的......” “你说什么?”蓝陵风陡然提高了音调,这有着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失态和妒意。 看着主子忽然变化的情绪,长水在心里暗叫不好,主子喜欢司马明月,那可不就听到闫金柱不爽嘛,但主子问了,他又不能不说。 “明月小姐,为了堵住大家的嘴,就让闫,闫金柱作证,杀手提前动手,她跳河抱着浮木漂到矿山,没想到......” “好了,”蓝陵风打断长水接下来的话,无力的摆摆手,“你下去吧,司马明月的事,你看着办,毕竟救了我,如果需要帮助,就暗地里帮一把就好,以后,不用给我说了。” 长水退下后,蓝陵风缓缓的走到屏风后面的软榻上慢慢躺了下来,原本想要闭上眼睛平复一下心情,但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司马明月,索性,就睁着眼睛,盯着屋顶发呆。 脑子里不断的想着、猜着,司马明月会如何介绍闫金柱:没想到,遇到了闫公子,两情相悦...没想到,闫公子能追到江都,如此深情...... 没人知道,一个人的出现会在另一个人的生命中留下怎样的印象,会改变怎样的人生轨迹!但蓝陵风不得不承认,这个江都女子改变了自己的命格,不仅为自己续了寿命,还让已经沉寂的心脏开始狂跳! 第163章 她是什么货色 司马明月高调回归后,安排卢耿直接管司马曦月手里的铺子,表面上宁家的生意在她手上,实际上还是塞到了司马贵手里,。 一来,她想给她爹找点事儿干,每天有目标,有奔头,就不想乱七八糟的事。二来,她没时间。 她要忙西院的装修和布置,还要安排两个院子的人手。再者她想精进医术,她知道实力比运气更靠得住。 闫金柱经过再三考虑后,决定回矿山跟着父亲子承父业,临走时,又把他的人留了一部分给司马明月。 司马明月不想要,她觉得表哥更需要人手。闫金柱说:“回到矿山,我要多少人没有?你不一样。司马家的人看起来一肚子坏水,多给你留点人,看家护院,省的他们在你院子里做手脚。” 闫金柱的话提醒了司马明月,送走表哥后,她重新检查了一遍老太太分给她们的院子,易燃的东西清除,有隐患的地方拆掉。又请京都防火司的人检查了一遍火灾隐患。 这个消息传到东院时,老太太气的燕窝都吃不下了,她心疼被司马明月造的钱是真,也责怪司马明月太小心,不给害她留机会。 司马博一脸愁容,一把大火让西院的人消失他想过,只是经过京都防火司检查整改后不好动手了,房屋的结构水缸等等,都有记录,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 “母亲不是说她是个蠢货,废物吗?怎么我看这一桩桩,一件件事做的比你还周全?”司马博带着埋怨问老太太。 老太太也生着气呢,但儿子这么说,她一点脾气都没有,只能从别的地方想办法:“就算放火,也要一年半载以后,咱们等那个做什么,现在有着现成的机会。” 司马博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什么机会?” 老太太眼里带着算计:“忠勇候府过几天要举办‘秋叶宴’,让几个丫头叫着司马明月一起去,这蠢货,哪里见过世家大族的宴会?等着吧,她现在恶臭的名声和骄纵的性子,不用咱们出手,忠勇候府的公子小姐会替咱收拾她。” 司马博一听,老太太说得对,但又犯了难:“忠勇侯府能给我们发帖子吗?往年宴会也从来没见请过咱们?” 老太太白了儿子一眼:“先不说我们的宴会举办的如何,单说忠勇侯府杨世子,是不是来了?” 司马博茫然的点点头。 老太太说:“往日里都是母亲操持这些事,也难怪你不了解。既然杨世子来了,那么杨家就算是还礼也应该给我们下帖子,到时候,就让那蠢货一起去。” 司马博说:“可是,母亲,若司马明月真做出什么来,丢的是我们的脸啊?”一想到杨府给自己家下帖子,司马博想到的是让自己的子女去巴结杨家,而不是让司马明月去丢脸。 “糊涂,”老太太看了一眼短视的儿子:“司马明月和我们分院而住,且互不干涉。她若牵扯到咱们,我就带着她写的分院居住文书去杨家道歉,一来给我一个去杨家的机会,二来也让大家看明白她是个什么货色,她做什么可和咱们没关系。” “再说了,司马明月这般做派,我还能让她去杨家宴会,该是多么大度和仁慈!到时候她闹得越大,就越能彰显我这个祖母的好!”老太太说的一脸得意:“总之你别管了,就等着做你的二老爷,司马贵的东西都是你的。” 听母亲这般说,司马博愁容早已不见,他竖起大拇指:“还是母亲厉害。” 老太太得意的喝口茶,就先让司马明月蹦跶几天。 第164章 老太太热情的邀请 西院的装修和布置,前前后后花了差不多十天时间,大体上有一个司马明月比较满意的样子,但她还不想搬进去。 因为,还有很多软的细节没弄完。 宁嬷嬷负责去牙行买人,她说得明白,主子就那么几位,不需要那么多丫鬟,让宁嬷嬷根据西院的大小和需求买。 剑又负责安排西院的护院。 春花负责布置装饰。 阿大是管家,负责管理西院的一应事物。 夏荷自然就是随身伺候。 一顿安排下来,大家都有负责的事,司马明月开始重新学习药理研究医术,每天忙的脚不沾地。 司马贵本来还担心女儿被外面的流言蜚语所伤,结果,女儿对别人怎么说,根本不在乎。甚至听见有和现实不符的地方,还会给人家纠正,看的他这个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女儿豁达不被言论左右,应该高兴。可到底是女孩子,名声很重要。 按照司马贵意思,花钱买舆论,利用女儿的好来掩盖不好。司马明月阻拦了他。 司马明月认为没必要,京都有多少人议论,就有多少个版本的司马明月,他们说的,是他们听说的司马明月,不是真的自己。 看着女儿的这份大度和超然,司马贵也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担忧,或者是愧疚? 欣慰是她的女儿内心强大,完全不在乎别人怎么想的,活出自我,很好,真的很好。要是这里的江都,更好,女儿可以不用在乎别人的眼光,一生自由自在。 可,这里是京都啊! 在京都,他毫无根基,能帮司马明月的实在是太有限了。 如今,司马明月都十七岁了,虽然她说不想嫁人,但女子,哪有不嫁人的,在京都,且不说她交不到知心的朋友,连嫁人都成奢望了。 愧疚是因为,一想到司马明月如今的大度和超然,是要经历多少事才能磨练出来? 可见,他这个父亲,做的多失败。 司马贵这些想法,司马明月并不知道,或者说,也根本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内。 说白了,当决定大闹菊花宴的时候,她就想到这些后果了。 既然决定要做,代价是必须的。 她计划在京都顶多也就待两年,待到一切了了,就回江都,自由自在生活。 只可惜,想法很好,现实还没有这个条件。 这不,司马明月从酒楼搬到西院的晚上,就收到老太太热情的邀请。 司马明月是拒绝的。 老太太跟前的徐妈妈说:“大小姐,老夫人已明确和杨府说过司马家的几个小姐都去,您这不去,可不是不给老夫人面子,而是不给侯府杨家面子,您可要想好了。” 司马明月翻了个白眼,拿侯府压自己呢?早知道这么麻烦,还不如一直待在明珠楼。 徐妈妈好似知道司马明月在想什么:“还好大小姐回来的及时,如若不然,明日老奴还要把帖子送到‘明珠楼’。” 司马明月很想骂人,但也不能骂一个传话的,算是应下这事了,她对徐妈妈说:“告诉祖母,后天,杨家宴会我一定到。” 第165章 知道大家都在等着看她笑话吗? 徐妈妈走后,司马明月打开帖子,见上面的宴会地点不是杨府,而是“长盛楼”,便和宁嬷嬷说:“我以为会在杨府,没想到是长盛’。 宁嬷嬷说:“我听说杨家的“秋叶宴”,可谓是声势浩大,但凡及笄的,有头有脸的贵女,可都去了。选在‘长盛楼’怕是杨府装不下。” 司马明月微微一笑,恐怕不是杨府装不下,而是杨府的老太君喜欢安静,这么多人吵闹不堪,会惹得她心烦。 宁嬷嬷继续说:“听说此次的宴会,以公子和小姐为主,各家的太太主母是不参加的,平日里,各家小姐就被规矩束缚着,这宴会没有了大人看着,可不是尽情的玩乐吗?” “这次宴会来的贵公子可不少,你说,哪家小姐不想去,这小姐多了,公子不也就争着抢着去吗,听说,外面还有倒卖请帖的,价格翻了好几倍。” “要我说,司马家这老太太,心思坏着呢,指不定宴会上憋着什么坏,咱们不去也罢。“ 宁嬷嬷不想让司马明月去,一来司马明月刚来京都,外面的名声并不好,她去宴会,无疑成了各家小姐公子议论的焦点,她不想让她的小姐被人指指点点。 二来,老太太对老爷小姐的心思,但凡有个脑子就能看明白。再者,司马明月在菊花宴时,打了司马碧月一巴掌,那可是老太太的心尖尖,无论是老太太还是司马碧月,必然要还回来的。 司马明月若有所思:“我知道嬷嬷是为我好,这次,我去不去,老太太都不会善罢甘休。我去了,是事上等着我,我不去,就是话上等着我。” “嬷嬷,你信不信,老太太此刻都备好了去杨家赔罪的礼,就等着我去了,丢人,她好上门道歉。我不去,看不起杨家,为我上门道歉?” 宁嬷嬷气的咬牙跺脚:“这天下怎么有这么黑心肝的祖母,大小姐,要不咱们回江都,不和这帮狗东西斗了。” 她的小姐已经死过一回,宁嬷嬷再也经受不起失去小姐的痛。 司马明月说:“嬷嬷,我们没有退路,抢我们的,害我们的人不会放过我们,我也不会放过她们。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她照着前世的记忆捋了一遍,发现自从她的选择变了以后,走的路,经历的事和前世早已不同。 再参照没有任何意义,于是乎,就重新做了安排。 后天的宴会在长盛楼,距离青衣巷近,她就安排剑又宴会那天,在青衣巷的家里候着,晚上要是结束的晚,或者有什么变故,就住在青衣巷。 西院这里,她也做了相应的安排。 司马贵和宁嬷嬷是一样的想法,司马明月说的明白,躲不是办法,不如直接应对,至于他们担心的被别人指指点点,司马明月经历的多了,早就不在乎了。 萧夫人是次日才听说司马明月要去杨家宴会的。她很是着急:“你说这孩子,不知道大家都在等着看她笑话吗?怎么还去这种场合?” 第166章 五小姐是哪根葱? 菊花宴结束后,萧夫人一直等司马明月上门,她想着既然宁熙和的女儿回来了,于情于理都会上门拜访她这个昔日娘亲的好友,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来人。 一度,她责怪过司马明月,真是没礼貌。转念一想,若司马家老太太真那般教养她,她这样也理解。再加上外面说什么的都有,她又在想,是不是司马明月担心她的名声影响萧家...... 原本还想再等等,现在听说她要去杨家宴会,萧夫人就着急了。 “你说,这丫头在想什么,菊花宴过去二十来天了吧,她也不来见我,会不会是司马贵没告诉她我和她娘的关系?” 萧侯爷说:“许是丫头有事,耽搁了也说不准。” 萧夫人安慰自己:“她可能是觉得自己名声不好,怕连累我们。这孩子,也不想一想,我在她家宴会上那样帮她,怎么可能会在乎这些?” 萧益摇着折扇从外面进来:“她不来,您就去找她好了,干嘛在这里着急?再说,人家不来,想必有自己的想法,您就别着急了。” 萧夫人本就烦躁,看见儿子的扇子更是来气:“眼看着天都凉了,怎么还扇着扇子?” 萧益“啪”的一声打开扇子,做了一个帅气的动作:“这才是纨绔的样子嘛!” 萧益的纨绔,本就是刻意为之。 萧夫人看了看儿子,没再说扇子的事:“你说得对,既然明月不来找我,我去找她也是一样的,来人,去请司马大小姐,就说她送我的‘墨兰’这两天不知为何,长势一般,想请她来看看。” 待她吩咐完,转身问儿子,“你妹妹呢?” “哦,她好像和柳无忧约着去明珠楼喝茶了吧,娘,您这几天没出去不知道,自从司马家大小姐回来后,她家的酒楼爆火,都想看一看从江都河死里逃生的幸运儿,围堵祖母院子的大胆狂徒是不是三头六臂!” 萧夫人闻言,不免心疼司马明月。一个姑娘,能死里逃生本就不易,回到司马家还无人认得,要不是她有主意,恐怕......哎! 当下她就下定决心,不管司马明月如何,她都应该帮帮她,就当是报答她母亲当年的恩情。 差去请司马明月的家丁,很快就回来了。 家丁说:“司马家门仆说大小姐一早就出去了,不在家。倒是司马家老夫人说,没人比五小姐更懂‘墨兰’,如果夫人不嫌弃,就让五小姐帮您看看。” 萧夫人非常不悦:“五小姐是哪根葱,我请的是大小姐。”说着,转头问儿子,“你知道司马家有五小姐吗?” 萧益松松垮垮的摇摇头:“我一个京都纨绔,司马家五小姐又不是天仙,也没听说有啥特别,关注她作甚?” 萧夫人瞪了儿子一眼,知道你是纨绔,不用挂在嘴边。 家丁不安的看了一眼自家的少爷,又看了一眼夫人,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要不要说,他看得出来,夫人对司马家大小姐很在乎。 萧夫人看家丁还有话说,便问道:“还说了什么?” 第167章 面对流言蜚语,她要怎么活? 家丁说:“说让夫人您别见怪,大小姐从小在江都长大,性子野,一大早就出去了,走也不跟府上的人说,想去哪儿去那儿,就连明天杨府那么重要的宴会,也不放在眼里。” “老太太一早就请了成衣铺的老板来,让各位小姐挑选一些衣服和首饰,结果,大小姐看不上,说这些衣服太次,配不上她的身份不说,还说,还说一个普通的欣赏什么叶子的宴会而已,犯不上这么重视......” 纵使自认为京都纨绔第一人的萧益,也不由得竖起大拇指,“这嚣张的气焰,牛。” “你闭嘴!”萧夫人带着气说儿子。 如果这话真是司马明月说的,她在京都是混不下去的:“这是司马家老夫人说的?” 家丁说:“那倒没,是司马家门仆说的。” “你可知,司马家大小姐去了哪里?” 家丁说:“问了,门仆说大小姐出门,从来不和他们说,他们也不知道。” 萧夫人想了想,安排家丁:“备车,我要出去一趟。” “夫人,夫人,稍安勿躁,”萧侯爷赶紧叫住她:“你备车能去哪里?再说,这样的孩子你见到了,又当如何?” “老爷,”萧夫人不相信司马明月是这样的:“你也认为,熙和姐姐的孩子是这样的?我不信。” 萧侯爷拉起夫人的手,把她按在椅子上:“夫人啊,我也不信,但听到的就是这个样子,你着急有什么用?” “不如你想一想,如果她是这个样子,你要如何?不是这个样子,你又要如何?” 萧夫人觉得侯爷说的有道理:“如果熙和姐姐的孩子真的如此,那也怪不得她,都是老太太自小教的,实在不行,我就认为义女,亲自教她。” 萧侯爷听的一脸诧异:“如此女子,你认作义女,侯府的声誉不要了?” “老爷,如果不是熙和姐姐和司马贵,咱们早就冻死在二十年前的那个冬天了,哪里还有现在?” 说起往事,萧家终归是欠着司马贵夫妇:“你不用和我着急,我只是想让你想明白而已。” 萧夫人有些担忧:“如果这个孩子真的一无是处,如此不堪,我可以教。但若不是如此,而是有人故意败坏她的名声,那就更可怕了!” “侯爷你想一想,这偌大的京都,司马贵手上没生意,身体又那么差,明月一个女孩子,面对流言蜚语,她要怎么活?” 萧夫人又开始自责:“还有那司马家老太太,看着是个善良的,可做出来的事怎么想怎么觉得全是算计。也怪我,菊花宴时只顾着左右权衡,完全没有想到这孩子的处境。” 萧侯爷问:“所以夫人现在是想好了,要帮她?” 萧夫人反问:“难道我们不该帮吗?当年,宁熙和与司马贵冒死进山,往小了说,是救了咱们的命,往大了说呢,西南......” “行行行,”萧侯爷赶紧打断她,再说下去,有些话就冒犯了:“你现在备车,要去哪里?” 萧夫人说:“去明珠楼看看,这孩子刚来京都,除了司马家,也只有那儿可去”。 萧侯爷见夫人铁了心要帮司马明月,今天若拦着她,必不得安宁。算了,去看看也好。 于是,他安排家丁去备车。同时叫住打算离开的儿子:“你去哪儿?” 萧益一脸无所谓:“回自己的院子啊!” “跟着你母亲,一起去。” 萧益问:“我去干什么?” 转头看见急匆匆的母亲,便也没再说什么,换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跟在母亲后面出了门。 第168章 鼻子都不好使了 司马明月真的一早就出去了吗?准确地说,是的。只不过,走的是后门。 司马明月很讨厌走大门,一想到走大门会遇到那些讨厌的人,就一点也不想从大门走。因此,她除了昨天搬家是堂堂正正从大门进来的,其他的时候,她并不打算走正门。 不走正门,除了不想遇到二房一家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正门的门仆是二房的人,自己什么时候出去,出去干什么,被盯得一清二楚。 而后门呢?是她新开的,全是自己人看守,自己说了算,自然就没有那么多事。 司马明月并不知道萧夫人派人来请她。当然,老太太也不会让她知道。此时的司马明月,在 “明珠楼” 后面的专属小院,看着桌上摆满的草药,一想到第二天的宴会,提不起兴趣来。算了,摆烂吧! 秋高气爽,司马明月躺在躺椅上,看着天上的云朵,时不时地和夏荷说着话。 “这些日子,天天闻草药,我觉得我的鼻子都不好使了,” 司马明月端起一杯茶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果然,啥味都没有。” 夏荷有些担忧,“那怎么办,要不要找大夫瞧一瞧。” 司马明月放下茶杯,有些好笑,“没事,歇几天就好了,忽然很佩服那些名医,妙手回春,药到病除。” 夏荷对她的小姐非常崇拜,“小姐已经很厉害了,表少爷和公子就是因为您才重获新生,难道,这不是妙手回春吗?” 司马明月有些得意,又有点骄傲的笑了笑,“他们都是我死马当活马医的无奈,实属侥幸,想要在医术上有突破,还得多给病人看病,多学习,去实践才行。” 夏荷摆弄着一株柴胡,“要我说,学医很苦的,并且什么病人都有,又脏又累,小姐您还是别做了,跟着老爷经商多好,再说,这好不容易回到司马家,您还不好好歇一歇。” 司马明月反问:“学医苦,经商就不苦了?一件事,只要想干好,苦是必然的,你看我爹,以前,生意做得大吧?一年有几天在家?” “再说,司马家,那才是真正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 司马家二房的贪婪夏荷见识过了,如果能选择,她选择和小姐回到江都,踏踏实实过日子。但小姐说了,坏人不会因你让步就放过你,反而他们会觉得你软弱可欺,会觉得你孤苦无依,一定要榨干你最后一滴血才罢休。 起初,夏荷并不理解,直到她亲眼见到老爷身上发生的事才觉得,人真是奇怪,明明是父母,却是各式各样的。 主仆两人正说着话,“明珠楼” 掌柜张真匆匆而来,“大小姐,萧夫人说想要见你。” “谁,张叔您说谁?” 司马明月猛然从躺椅上坐起来,“萧夫人?” “是的,是平南候的夫人。” 张掌柜怕少东家还没反应过来,着重说了 “平南侯” 三个字。 司马明月一听来人,赶紧站起来,“在哪儿?” “在前面雅座。” “快带我去。” “大小姐,明珠楼除了这间院子,上上下下座无虚席,您这一出去,恐怕不太好,萧夫人说了,如果方便,想来这里。” 第169章 真是了不起的孩子 萧夫人来了,先不说 “菊花宴” 上对司马明月的那份帮扶之情,就算有人朝她扔臭鸡蛋,她也得去见萧夫人,更何况人家主动提出要来这里呢。 “快,快请。” 司马明月急忙说道。张掌柜出去请人了,司马明月看到屋子里一筐一筐的草药,就一阵头疼。现在收拾也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对夏荷说:“快去泡一壶好茶。” 她则跑进屋,手忙脚乱地快速整理了一下屋子,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赶紧去门口迎接客人。 司马明月刚到门口,就听见张掌柜的声音:“夫人,您这边请。” 眼看着大门打开,司马明月赶紧快步上前,在萧夫人进门的那一刻迎上去,躬身行礼,“明月见过萧夫人。” 萧夫人扶着司马明月的手:“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 这句话让司马明月心里一暖,毕竟,她和萧夫人才第二次见面。前世在宫宴上也见过萧夫人一面。她记得萧夫人当时对她很热情,但杨家向来和萧家界限分明,那时,她已是杨家媳妇,自然得和夫家保持一致。 想起前世今生,司马明月眼眶一红,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明月谢夫人惦记,我不委屈。” 说最后四个字时,司马明月抬头,带着得体的笑望向萧夫人。 萧夫人看着眼前姑娘不卑不亢,虽然眼中有泪但脸上带笑,再想到刚才和张掌柜闲聊,张掌柜对司马明月赞誉有加,对外面的谣言深恶痛绝,就断定眼前的姑娘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握着司马明月的手,对没娘的孩子心疼不已,“明月,我和你娘是好姐妹,你不用跟我见外,叫我姨母可好?” “姨,姨母?” 司马明月叫得有些生涩。 “哎!” 这一声姨母,叫得萧夫人泪眼婆娑,“真好,熙和姐姐的孩子还活着。” 萧夫人说着,也不管司马明月愿不愿意,轻轻把她搂在怀里,就像拥抱去世十七年的老姐妹一般。 片刻后,萧夫人松开司马明月,拿出手帕轻轻擦掉眼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着你,我太激动了,别被姨母吓着。” 萧夫人如此待她,可见她和自己娘的感情很深厚。只是,那是她娘和萧夫人的感情,自己和萧夫人,只是第二次见面而已。说实话,司马明月心里有感激,但也有拘谨。 “不会,姨母待明月的好,明月能感受到。” 萧夫人拍拍司马明月的手:“好孩子,咱们进去说。” 经萧夫人这么一说,司马明月有些尴尬,“哦,对,对,姨母请。” 进屋后,萧夫人看着满屋子的草药,很是好奇,“听张掌柜说,你爹的身体是你在调理,你还懂药理?” “以前无聊,就跟人学过一段时间,略懂一些。” “姨母,您请坐。” 司马明月请萧夫人入座后,接过夏荷手里的茶壶给她倒茶,“姨母喝茶。” 萧夫人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后放下茶杯,“好孩子,你爹的身体,听说可是亏损得厉害,你能调理过来,真是了不起。” 第170章 洒脱背后的底气 谈及父亲的身体状况,司马明月的嘴角泛起一抹无奈的苦笑,轻声说道:“所幸发现及时,否则,父亲的身体怕是早已不堪重负,垮塌下去了。” “你父亲的身体?” 萧夫人微微皱眉,关切地问道,“情况可还严重?” 司马明月微微摇头,轻声应道:“发现得及时,已无大碍了。” 萧夫人心中暗自叹息,这是非纷扰的世家之中,灾祸总是接踵而至,受苦的终究是眼前这稚嫩的孩子。 “孩子,你受苦了!” 萧夫人满是怜惜地说着,缓缓褪下自己手腕上那温润莹亮的玉镯子,轻轻拉起司马明月的手,将镯子仔细地套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我今日来得匆忙,也未备下什么稀珍好物,这玉镯子伴我多年,承载着过往的诸多岁月,今日便赠予你,权当是姨母的一份心意,莫要推辞。” 司马明月面露惶恐,连忙摆手推辞:“不,不,姨母,这如何使得?我不过是个晚辈,怎敢收受这般贵重之礼。” “明月,你且听我说,” 萧夫人紧紧握住司马明月的手,不让她有摘下镯子的机会,目光中满是温情,“你有所不知,我与你母亲情谊深厚,这区区一个镯子,又怎能及得上我们姐妹间的情分呢。” 萧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抬眸望向司马明月头上那支精致典雅的青玉莲花簪,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感慨:“你瞧这簪子,我也有一支与之相仿的桃花簪,那是你母亲当年赠予我的。这些年,我一直将它悉心珍藏,想着日后留给冉儿作嫁妆,起初还遗憾你母亲离去,你又行踪难觅,只当再也无缘得见这簪子了,没曾想,如今竟又瞧见,实在是令人心生欢喜。” “依着我与你母亲的深情厚谊,这一个玉镯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萧夫人垂眸看向那镯子,只见翠绿的镯子在司马明月白皙胜雪的手腕上,盈盈泛着温润的光泽,不禁赞道:“真好看。” 见萧夫人这般诚挚,司马明月也不好再推脱,欠身行礼,柔声道:“多谢姨母厚爱。” 萧夫人笑意盈盈,轻声说道:“不必与我这般客气,菊花宴过后,我便一直在盼着你来寻我,可左等右等,也不见你的踪影,无奈之下,我只好主动前来找你了。” 司马明月面露歉意,微微低头,轻声解释道:“不瞒姨母,我一直都心心念念着想拜见您,只是如今我声名不佳,生怕给您带来诸多不利影响,便想着等这阵风头过去,再去登门请安。” 萧夫人听闻此言,心中满是欣慰,柔声道:“姨母还当是为何,名声这东西,恰似一副沉重的枷锁,你若将它视作羁绊,它便会紧紧勒住你的脖颈,让你动弹不得;你若视若无睹,它便如过眼云烟,消散于无形。姨母我向来是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的。” 司马明月心中暗自诧异,未曾想到萧夫人竟是这般洒脱随性之人,不过她这般豁达,自是有其底气所在,毕竟侯府的尊荣地位摆在那儿,旁人轻易不敢造次。 说到底,寻常百姓哪有胆量轻易涉足侯府之门?一旦造谣生事涉及侯府,那可得掂量掂量后果。更何况侯府还有一位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子弟,旁人或许可以毫无顾忌,但她司马明月却不能不审慎思量。 “姨母所言极是,这些虚名,明月也并不在意,只是念及姨母您不仅是我母亲的挚友,更是侯府当家主母,我若贸然前来寻您,您定会竭力护我周全,可如此一来,难免会给您招惹是非,毕竟您身份不凡。” 说到此处,司马明月的眼眸中泛起一层酸涩的水雾,声音也略带哽咽:“姨母您有所不知,倘若我悄无声息地回司马家,定然是回不去的。所以,我必须大张旗鼓地回去,不给祖母丝毫反驳的机会,唯有如此,我才算是真正的司马明月。” 萧夫人见状,心中一阵揪痛,这般如花似玉的大小姐,竟要以如此决绝的方式回归家门,实在是让人心疼不已:“明月,你且告诉我,你祖母当真如此教养于你?” 司马明月苦笑着摇了摇头,眼中满是自嘲:“那时我年幼无知,分不清善恶好歹,只当祖母是为我好,一味地宠溺我、纵容我,让我辞退母亲留下的人,故意与父亲作对,全然不把王婉放在眼里…… 直至我回到京都,瞧见祖母和王氏给父亲所用之物时,才惊觉自己愚昧至极……” 萧夫人神色一紧,急忙问道:“她们给你父亲用什么东西了?” 第171章 将苦难,一件一件地还回去 司马明月微微垂眸,将安神汤和香囊的隐秘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与萧夫人听。 起初,萧夫人只是紧蹙眉头,满面怒容,心底暗自思忖,真没料到司马家老太太竟是这般教养熙和姐姐的孩子,那可恶的老婆子,简直丧心病狂。 可随着司马明月的讲述逐步深入,萧夫人的情绪已不单是生气,而是转为惊愕,继而是熊熊燃烧的愤怒,这哪里是寻常的手段,分明是蓄意杀人、谋财害命啊! 萧夫人仿若恍然大悟,刹那间明白了当日老太太为何那般抵触司马明月的归来。明月一旦回来,她们此前巧取豪夺到手的诸多好处,势必都得如数奉还。 念及此处,萧夫人急切地开口问道:“后来,听你提及空空丸,你祖母便迫不及待地认下了你,难不成那空空丸里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猫腻?” 司马明月樱唇轻启,吐出两个字:“阿芙蓉。” “什么?” 纵然萧夫人贵为一品诰命,身经百战、见多识广,可骤闻 “阿芙蓉” 三字,还是惊得霍然起身,仿若怀疑自己听错了一般,瞪大双眸,满是难以置信地望向司马明月,“这阿芙蓉可是朝廷严令禁止之物,你当真确定是阿芙蓉?” 司马明月轻轻点头,神色间透着一抹追忆。她的思绪飘回到往昔,犹记得那年,怪老头腿疼难耐,带她去偷阿芙蓉时的场景。她当时还天真地问怪老头:“你要多少我给你买,何必偷?” 怪老头不屑地瞥了她一眼,说道:“丫头,你有所不知,这可是毒,朝廷明令禁止,没人敢明目张胆地售卖。” “怪不得,怪不得……” 萧夫人来回踱步,情绪忽然变得异常暴躁,“这可是触犯国法的大罪,你把人扭送到官府去,一经查实,定能将她们绳之以法。” 司马明月缓缓摇头,语气笃定:“没用的,姨母。空空道人是我爹带回去的,仅凭他一人,根本指证不了任何人。”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就如同安神汤和香囊,单独使用,都看似有益无害,可两者搭配在一起,便成了伤人害命的毒药。这两样东西,一个是祖母所给,一个是王氏熬制,她们到时都能以关心我爹为由推脱,不会有人承认罪责。” 萧夫人听闻此言,内心愈发焦灼,这等状况,如何能让人安心?她当机立断地说道:“这样的家,你断不能再待下去。如此吧,明月,我回去之后,便与侯爷商议,认你做义女。而后,送你进‘女学学院’修习,过上一年半载,再给你寻一门好亲事,将你风风光光地嫁了,咱们彻底摆脱那吃人的魔窟。” “不,姨母,您且听我说,我和我爹如今很安全……” 司马明月不慌不忙,将当日萧夫人离去之后,她与老太太谈判商定分院而居的经过,细细说给萧夫人听。 直至最后,司马明月的眼神中透着无比的坚毅,斩钉截铁地告知萧夫人:“姨母,我不会让坏人得逞,我要凭借祖母曾教导我的那些道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她们施加于我和我爹身上的苦难,一件一件地还回去……” 第172章 推不了 的宴会 萧夫人听司马明月说完,看着她坚定的眼神,仿若一瞬间穿越时空,看到冰天雪地、大雪封山之际,那个毅然决然选择带着物资进山的女子。那一刻,她竟有些恍惚,分不清自己心底涌出的这份钦佩,究竟是给予眼前这果敢坚毅的孩子,还是她那同样令人敬仰的娘亲。 “好,你需要姨母为你做什么?” 萧夫人回过神来,目光中满是关切与支持。 “什么都不用做,姨母,需要的时候,我再找您。” 司马明月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语气里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聊了半晌,萧夫人忽然像是猛地记起今日前来的初衷,抬手一拍脑袋,懊恼地说:“你瞧我,竟把正事给忘了。明日杨家的宴会,能推就推了吧,这一众公子小姐整日闲来无事,指不定明日会对你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还有你那祖母,定然没安好心。” 司马明月抿着嘴唇,轻轻摇了摇头,轻声道:“推不了。” 萧夫人面露疑惑,急切地追问:“为何?你就说你刚来京都,对京都的规矩尚不熟悉,怕冲撞了贵人。或者,你直接来找我,就说是我拉着你,不让你去。” 司马明月微微叹气,耐心解释道:“姨母,您且听我说,暂且不提旁人会如何议论我,单说我那祖母,此刻恐怕已经备好大礼,巴巴地等着我呢。” 她稍作停顿,眼中闪过一丝洞悉一切的光芒,“她打的主意是,我若去了,依着我以往的性子,听见别人说我,必然是打骂回去,把明日的宴会搅得人仰马翻。到那个时候,她这个慈爱的祖母就该上场了,带着赔罪礼去杨家,当着众人的面,替我背锅,给我开脱。” 司马明月两手一摊,无奈又嘲讽地说,“您瞧,这般一运作,她在众人眼中便成了多么大度、慈爱、宽宥的老人,再反观我,反差、对比可就全都出来了。” 萧夫人微微皱眉,又问:“那你若不去,又会怎样?” 司马明月苦笑着回答:“那便是不懂事,看不上杨家,不给侯府、杨家面子,一样得带着东西上门赔罪。” 她顿了顿,眼神愈发坚定,“所以,姨母,我必须得去。” “那你去了又该如何应对?” 萧夫人忧心忡忡,目光紧紧锁住司马明月。 司马明月抬眸望向院子里斑驳的树荫,思绪忽而飘远,忆起前世在忠勇侯府顶着烈日苦练仪态的那些日子。片刻后,她回过神来,自信满满地说:“姨母放心,明日的我,一定是端庄大度、落落大方的大家小姐,绝不让人说出什么闲话来,更不会惹事。” 萧夫人眼中仍有疑虑,迟疑着开口:“可毕竟没人系统地教过你这些,恐怕……” 萧夫人没说完的话,司马明月心里明白得很。前世为了能成为合格的杨世子夫人,她在仪态、规矩方面下了多少苦功,这些旁人自是不知。只是如今,这些过往她不便向萧夫人透露,只是微笑着再次保证:“姨母放心,这些天,我已然练过,不会出错。” 见司马明月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萧夫人虽心有怀疑,但也别无他法,只得暗暗盘算着回家叮嘱儿子女儿,明日对她多些照看。 “还有一事,今天早上,我安排人去司马家找你,你可知道?” 萧夫人话锋一转,想起早上的插曲。 司马明月一脸茫然,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您派人找我了?我竟全然不知。” 萧夫人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冷笑道:“是我糊涂了,司马家老太太,哪会这么傻,怎会轻易让你找到我这个靠山。” 说着,萧夫人便把早上派人去司马家寻人碰壁的事,一五一十地和司马明月说了。 司马明月听完,唇边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轻声道:“姨母,还真有一事需要您帮忙。” “你说,什么事?” 萧夫人立刻倾身向前,专注地聆听。 第173章 对峙1 司马宅的大门前,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许多看热闹的百姓,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把个府邸门前堵得水泄不通。司马明月此刻正端坐在门口的台阶之上,身姿挺拔却又透着几分悠然,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台阶下那个微微颤抖的门仆。 司马明月朱唇轻启,不紧不慢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门仆赶忙躬身回答:“回大小姐的话,小的叫阿福。” 司马明月微微颔首,轻声道:“阿福,好名字。只是,这府上的管家平日里没教导过你,身为下人,最忌讳的便是随意议论主子,更不能信口开河、满嘴胡诌吗?” “大小姐,阿福自打进了这府门,一直都是兢兢业业、恪尽职守的。您要是看我不顺眼,往后小的看见您,躲着点便是,您实在没必要当着这么多街坊邻里的面,在自家门口这般行事,毕竟,这里是堂堂京都,不是江都那小地方。” 阿福一边说着,一边面露难色,手指了指屋子里头,言辞恳切,“您这般闹腾,让老夫人、大老爷、二老爷面上无光不说,再说了,您终究是府上的大小姐,如此大动干戈,对您自个儿的名声也没好处,是不?” 这一番话一出口,仿若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看热闹的人群仿若找到了宣泄口,立马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讨伐起司马明月来,唾沫星子四处飞溅。 “这江都来的,果然是个野蛮的胚子……” “看来传闻所言不虚,司马家大小姐果真是目无王法,忤逆长辈……” “都敢带人围了祖母院子,这般畜生行径,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 司马明月却仿若未闻,神色未改,既不恼怒,也不慌张,只是看着阿福,瘪嘴轻轻一笑,脸上满是惋惜,摇了摇头,啧啧有声:“啧啧,倒是个能说会道、伶牙俐齿的,可惜啊,这本事用错了地方。” 言罢,她素手一挥,示意身旁的人动手,三下五除二便将阿福绑了个结实。 而后,司马明月款步向前,面向看热闹的众人,和声说道:“各位叔伯,婶子,你们此刻心中是不是都认定,我就如阿福所言,粗鲁、没规矩、目无王法,忤逆长辈?” 众人面面相觑,虽说看热闹的心里怀揣着千万个疑问,但此刻,大家心底大概想的都是同一个答案:难道不是吗? “这个阿福,满嘴谎话,颠倒黑白,肆意乱嚼主子舌根不说,还胆大包天,竟敢阻挠贵人送上门的帖子,你们说说,这样的下人,留着还有何用?” 司马明月提高了音量,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阿福犹在挣扎,瞪大了眼睛,高声叫嚷:“大小姐,我自问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您的事,您为何这般污蔑我?” 人群中,一位身形富态的中年妇女扯着嗓子大声说:“对啊,就算你是大小姐,也不能这般欺负一个下人呀?” “这位婶婶,您这话可就不对了。” 司马明月循声望去,目光平和地看向那妇女,“下人的命,同样是命,大家都是娘生爹养的,我,司马明月,与这里的每一个人,从本质上来说,并无任何区别。您若是有心,大可去打听打听,在我手底下做事的人,月俸是别人家的两倍不止,我对待他们,就如同自己的兄弟姐妹一般,从不苛责。” 一个身形瘦小的汉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伸出手指,指着司马明月质问道:“那你为何要绑了他?” “问得好。” 司马明月两手轻轻一拍,款步从台阶上站了起来,身姿轻盈却又透着威严,“我且问你,阿福,今天早上,是不是平南侯萧夫人差人来找我,你却对来人说我一大早就出去了?” 阿福一听这话,眼珠子滴溜一转,矢口否认:“没有,大小姐,若是萧夫人来请您,我怎么会不向您禀报?给小的十个胆也不敢呐。” 众人听闻此言,不禁咋舌,心中暗忖:这司马家大小姐莫不是疯了?平南侯是什么身份地位,萧夫人又怎会无端找她? 司马明月抿着嘴唇,微微点头,轻声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见黄河不死心。” 她莲步轻移,转身对一旁静静候着的萧府家丁和颜悦色地说:“麻烦您和大家说一下。” 萧府家丁恭敬地应了一声,往前走了几步,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各位,我是平南侯府上的家丁,今早,我家夫人的确差我来请司马家大小姐……” 随着萧府家丁的话音落下,人群先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片刻之后,众人的矛头齐刷刷地转向了阿福,先前那些对司马明月的指责声仿若被一阵风吹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174章 对峙2 “瞧瞧这门仆,简直是……” “这不明摆着欺负司马家大小姐初来京都嘛……” “还有那司马家老太太,人家请的明明是大小姐,为何让五小姐去……”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那可是萧府,侯府,当今……”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将矛头指向司马家门仆。门内,老太太正屏气敛息,偷听着外头的动静,眼见这火势就要烧到自己身上,心中不禁一凛,赶忙疾步走了出来。只见她怒目圆睁,冲着阿福厉声呵斥道:“好你个阿福,竟敢败坏主人家名声,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阿福瞧见萧府家丁,本就心虚胆寒,此刻被老太太这么一吼,双腿瞬间瘫软,“扑通” 一声双膝跪地,哀求之声不绝于耳:“老夫人救命啊,我真没有,我冤枉啊!” “哦?” 司马明月微微扬起下巴,目光清冷似霜,仿若能洞察一切,“照你这意思,难不成是萧府的人在说谎?” “不,不是,我,我……” 这话就算借阿福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贸然承认,只得可怜巴巴地望向老太太求助,眼眸中满是惊惶与无助。 老太太强压心头怒火,深吸一口气,面向众人,勉强扯出一丝笑意,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都散了吧,今日这事,纯粹是个误会。我这孙女也是一时心急,没顾得上场合,扰了大伙了。” 就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瞬间又将司马明月推到了风口浪尖。 司马明月嘴角轻勾,耸肩一笑,不卑不亢道:“祖母这话说得,倒好似我犯了多大错似的。正巧,祖母既然在这儿,我正好有事要向祖母求证一番,还望各位叔伯、婶子帮我评评理。” “我已命人备下了茶水,大伙边喝着茶,边瞧瞧我祖母究竟是如何疼爱我这个孙女,又是怎样处置这恶仆的。” 司马明月话音刚落,就见阿大带着人抬来一张桌子,稳稳地安置在大门一角。宁嬷嬷拎着壶茶,春花抱着一摞碗,“咣当” 一声搁在桌上,手脚麻利地一碗一碗斟起茶来。 宁嬷嬷边倒茶,边扯着嗓子吆喝:“咱们大小姐心善着呢,怕大伙口渴,特意拿出自己平日里都舍不得喝的青毫,大伙快来,喝一碗润润喉!” 要说旁的普通茶叶,众人或许还不稀罕,可这青毫那是名贵得很,家境一般的,平日里根本舍不得尝。一时间,众人纷纷围上前,伸手讨要。 刹那间,司马家大门口热闹非凡,仿若搭起了一座大戏台。 气得老太太手指颤抖,哆哆嗦嗦地指着司马明月,“你,你……” 憋了半天才吐出一个字来,“你这……”,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完整的话。 司马明月款步上前,轻轻握住老太太的手,笑语盈盈:“祖母莫要动气,” 继而转向阿福,佯装恼怒道:“祖母素日待你不薄,瞧瞧,你都把祖母气成什么样了?” 说完,又亲昵地扶着老太太胸口,柔声道:“祖母千万别气坏了身子,今儿个正好,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咱们把事儿摊开来说清楚,省得大伙胡乱揣测,以为阿福这般行径,是受了府上哪位主子指使,那可就不妙了。” 有那喝了茶的,仗义执言:“对啊,司马老夫人,这般恶奴欺主,可万万不能轻饶。” 司马老太太此刻肺都要气炸了,她本想败坏司马明月的名声,好给明日的宴会添把火,没成想,这丫头竟然悄无声息地去找了萧夫人,她什么时候去的,自己竟全然不知。 “祖母,” 司马明月适时催促了一声。 再是气恼,老太太也得强装镇定,咬着牙吩咐:“来人呐,把阿福关到柴房去,等二老爷回来再处置。” “且慢。” 司马明月清脆的嗓音陡然响起,打断了老太太的话。 老太太平复了一下心绪,努力挤出一丝慈爱,缓声道:“明月啊,得饶人处且饶人,再者说,处置下人这种事,哪是你一个大家闺秀该干的。” 司马明月恭敬地欠了欠身,言辞却毫不退让:“祖母所言极是,只是我有两个问题,需当面问个明白,也好给我自己,给大伙一个交代。” 这般恭敬又透着几分倔强的姿态,噎得老太太一时语塞。 司马明月也不等老太太回应,径直走到阿福跟前,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眼神却透着犀利:“阿福,你可要听仔细了,第一个问题是,你说我今儿早出门了,究竟何时出去的,与何人同行,又是否亲眼所见?” 阿福慌乱地瞥了一眼老太太,这事本就是瞎编的,莫说大小姐了,就连小姐身边的丫鬟他都没瞧见,他哪能知晓? 老太太紧紧盯着阿福,盯了好一会儿,阿福心虚地垂下头,紧闭双唇,一声不吭。 司马明月并未揪住第一个问题不放,转而问道:“第二个问题,你说今儿一大早祖母便请了成衣铺的老板,让府上各位小姐前去挑选衣裳,此事可是属实?” 成衣铺的老板上门确有此事,可究竟有没有知会司马明月,他就不得而知了。 阿福嗫嚅着回道:“是,是真的,早上我亲眼所见。” “祖母,” 司马明月轻盈地转过身,对着老太太娇嗔道,“祖母好偏心哟,成衣铺的人来了,都不跟我说一声,我全然不知呢。” 老太太脸上挤出一抹笑:“祖母想着,你自小在江都长大,京都的衣裳样式,怕你穿着不习惯,就没跟你提,再者你也你刚搬回来,想让你好生歇着。” 司马明月嘴角含笑,撒娇道:“还是祖母最疼我。” “大伙听听,祖母说了,没让人来告知我此事呢。今儿我一没从大门出去;二不知成衣铺来人之事,阿福却在此空口白牙,肆意编排我。他对着萧夫人派来的人又是怎么说的呢?” 司马明月目光轻轻地扫了一眼萧府家丁。 萧府家丁本就是受萧夫人差遣而来,此刻见状,赶紧上前一步,将早上的话又复述了一遍:“大小姐从小在江都长大,性子野…… 小姐瞧不上,说这些衣裳太次,配不上她的身份……” 第175章 扭转败局 萧府家丁说完,门口顿时像炸开了锅一般。 司马明月顺势瘫坐在台阶上,瞬间化作泪人儿,委屈的只抹眼泪:“我自知从江都而来,没见过什么世面,京都的规矩也一窍不通,打小就没人教我人情世故。如今,我爹身体又不好,旁人欺负我也就罢了,怎连一个门仆都敢如此?我的命怎就这般苦啊,娘啊,您为何生下我便不管我了…… 没娘的孩子实在可怜,任人欺凌,呜呜呜……” 瞧着娇滴滴的小姐哭得梨花带雨,那柔弱模样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下,再听闻她自幼没了娘亲,众人不禁心生怜悯。 老太太见状,气得七窍生烟,这司马明月,一会儿高高在上,锋芒毕露,这会儿又哭爹喊娘,扮起了柔弱。从前,怎就没瞧出她有这般演戏的本事? 头一回,老太太心底涌起一股无力感,可一想到惦记了二十多年的司马贵的家产与生意,她又怎肯轻易放弃? 老太太强自镇定,决然道:“不必等二老爷了,将阿福直接拉去牙行发卖了事。” 阿福一听,脸色瞬间惨白,他跪着膝行至老太太跟前,磕头如捣蒜:“老夫人,我知错了,我不该污蔑大小姐,四处乱说,求您,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要知道,不忠主子之人进了牙行,便再难有翻身之日,根本不会有人问津。 “算了,” 司马明月擦了擦眼泪,站起来开始替阿福说话,“祖母,看在孙女的面上,饶了阿福吧,不然,该有人说我苛待下人了。” 老太太本就打算在阿福身上做文章,散播司马明月苛待下人的流言,毕竟,这类手段她在江都时就没少用。 可眼下,司马明月竟抢先一步料到,老太太看向她的眼神,仿若见了鬼一般:“说要处置的是你,这会儿说饶恕的还是你,你究竟想怎样?” 司马明月浅浅一笑,神色坦然:“我不过是想要讨回清白。” 言罢,她转身面向看热闹的众人,微微欠身:“实在对不住大伙了,因为自家事打扰大家清静。” 接着,她又转向阿福,目光清冷却不失威严:“阿福,念你初犯,此次便饶了你,往后若再敢败坏主子名声,祖母定不轻饶。” 司马明月噙着得体的笑意,对着众人优雅地弯腰行礼,随后转身笑盈盈地对老太太道:“祖母,我扶您进去。” 事已至此,老太太纵使满心不甘,也唯有昧着良心应下,祖孙二人相伴步入司马家大门。 一众看热闹的人却仍意犹未尽,原本听闻司马家大小姐好似传说中那般五大三粗、野蛮粗鲁、毫无教养,今日一见,哪有半分没教养的模样?分明是个貌美心善、孝顺又宽厚的女子,更别提给身边下人比旁人高出两倍的月利,惹得不少人心生向往,纷纷打听,司马家大小姐身边可还招人? 进了大门,司马明月与老太太同时松开手,未等老太太开口,司马明月躬身行礼,轻声道:“祖母您自便,我还有事。” 说罢,径直离去。 老太太气得在原地直跺脚,抬手颤巍巍地指着司马明月,一阵眩晕袭来,徐妈妈赶忙上前搀扶,将她扶回院子。老太太刚一回院,便朝着司马明月的院子方向破口大骂。 看热闹的人群里,本就有司马明月事先安排的人,经此一事,这些人四处宣扬,将司马明月夸得天花乱坠 —— 人长得美若天仙,心地善良,对待下人宽厚仁慈,还肯为污蔑她的下人求情…… 司马明月知道,自己的名声在京都是臭的,她只能徐徐图之。 第176章 长公主的安排 公主府上,长公主将宴会名单递至蓝陵风手中,柔声说道:“往年,因着你身体不适,此类宴会你从未参与。今年,你不妨去转一转,先瞧瞧是否有合你心意之人,若有,告知为姐,为姐定当为你妥善安排。” 蓝陵风接过名单,细细翻阅,在最后一页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名字悄然映入他的眼帘。 “皇姐,这名单之中,皆是未成婚的女子吗?” 蓝陵风问道。 长公主微微颔首,见他有此一问,心中暗喜,便再次点头,“没错,也有订婚之人,或是快要及笄的女子,每个名字后面,皆有详细备注。” 说着,她走到弟弟身旁,顺着他打开的页面,指着备注说道:“你看,就在这里。” 蓝陵风顺着名字看去,确实看到了名字后面的备注,轻轻点头,“嗯,我知晓了。” 长公主满心担忧,生怕久病初愈的弟弟未曾接触过女子,因而不愿前往,赶忙说道:“去吧,倘若你觉得孤单,便可带着江凤鸣一同前往。若不知如何与女子交往,那就带上萧益,他在流连花坊、哄女子方面,可是极为擅长的。” 蓝陵风拿着名单,反复端详了许久之后,说道:“好,听皇姐的安排。” 长公主一听蓝陵风答应了,心中满是欢喜,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眼睛也不禁湿润了。她不禁想起前几年,她弟弟看着别人的宴会,举杯换盏之时,曾满怀期许地问她:“皇姐,我这辈子,是不是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当时,她望着弟弟孤寂、落寞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不知如何作答,只得说道:“如果你愿意,皇姐为你操办,你放心,你是皇子,看中何人,皆是那人的荣幸。” 弟弟当时是如何回答的呢?他说:“注定活不过二十岁的人,又有谁会心甘情愿陪伴在我身旁呢?” 她一辈子都无法忘怀当时的感受,内疚、心疼、无力、绝望、失落…… 种种情绪如同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紧紧笼罩,让她无法挣脱。 她的弟弟,明明是人中龙凤,为何却注定逃不脱命运的束缚,活不过二十岁呢? 待他过了十五岁之后,这些宴会,长公主也曾多次鼓励他前去参加,就当是放松玩耍,每一次,蓝陵风都予以拒绝,他说:“他不喜欢别人看他时那可怜、同情、嘲笑、讽刺的眼神,更不稀罕没有真情实意的喜欢和恭维……” 他一直四处求医,游历四方,很少在京都停留,即便在京都,不是在皇宫之中,就是在自己的府上。 按常理而言,皇子在没有封王之前,是不能自行开府的。 但因着他的身体状况,父皇特许在公主府旁边为他修建了皇子府,一来是希望他有限的生命能够过得更加畅快;二来,也是为了姐弟之间能够相互照应。 长公主凝视着眼前的弟弟,眼泪止不住地流淌下来,她的弟弟,能够活着,实在是太好了。 “皇姐,莫要哭泣了,我如今的身体已无大碍,以后,这些常人所享的乐趣,我也希望姐姐能够为我多安排一些。” 这话,是蓝陵风为了哄长公主开心而说的,其实他内心深处对这样的宴会毫无兴趣,他向来不喜喧闹嘈杂的场合。 “好,不哭,不哭,以后这样的宴会,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此次,你先去参加,就当作是游玩一番,倘若有看中的女子,记得回来说与我听。” “即便没有,也无妨,过些时日,我会为你举办一个规格更高的宴会,名单上的女子,我也会精心筛选。” 长公主说着,又召唤来了李姑姑,“明日,你去参加宴会,李姑姑会陪伴在你身边,你平日里不在京都,对京都的世家贵女都不熟悉,就让李嬷嬷为你一一介绍吧。” 蓝陵风原本打算拒绝,他前往宴会,并非是为了一睹那些贵女的风采,只是一想到这是长姐的一番深情厚意,便也不再言语。 第177章 及时送来的衣服 在繁华京城的一隅,永安街上,那座由长公主精心经营的长盛楼静静矗立,面朝西方,气势不凡。此楼素有半官方的背景,往来宾客非富即贵,珍馐佳肴摆满桌席,尽是些寻常人难得一见的山珍海味。 相较之下,“明珠楼” 偶尔还能让普通百姓破费尝个鲜,一月去上那么一两次。可这长盛楼,却仿若云端宫阙,普通人连门槛都难以企及,向来是皇室大摆筵席、各国使臣下榻的不二之选。 今日,杨家广发请柬,宴请诸多女子。官宦世家的千金自不必说,就连一些家底殷实、在城中有头有脸的商户之女,名字也赫然在列。一时间,永安街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人来人往间,皆是奔赴宴会的身影。 司马家的五位小姐,天还未大亮便起身各种忙碌,司马明月自不例外。夏荷与春花手捧着一套套华服,小心翼翼地为她比试,宁嬷嬷则在一旁,如同活体 “穿衣镜”,细致打量,不时给出意见。 “这套不妥,颜色太素,显不出小姐的精气神。” “这一身也不行,太过艳丽,失了庄重。” “不好,太过普通,凸显不了小姐的气质。” 司马明月柳眉轻蹙,半是打趣地对宁嬷嬷说:“嬷嬷,您倒说说,我有什么特点?嚣张跋扈、骄纵无礼?不过一场宴会罢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夏荷一边轻轻抚平衣角的褶皱,一边小声嘀咕:“小姐,这哪是什么普通宴会,依我看,分明是‘居心叵测宴’,那些坏人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心思呢!” 春花竖附和道:“就是,还有那‘不怀好意宴’‘指指点点宴’,小姐可得拿出选战袍的气势,挑一件艳压群芳的衣裳,镇住场子。” 宁嬷嬷在衣物堆里翻翻拣拣,嗔怪道:“你们俩净瞎说,咱家小姐又不是去争奇斗艳,穿得太扎眼有什么用?” 正当众人为服饰一事愁眉不展时,阿大在门外通报道:“大小姐,萧夫人差人送了一套衣裳来。” 这可真是雪中送炭,春花眉眼含笑,忙不迭放下手中衣物,小步快跑出去,将衣裳捧了进来。 展开一看,竟是一袭天青色的精美衣裙,触手所及,便能觉出是上乘的水锦料子。夏荷接过,手脚麻利地为司马明月穿戴起来,刹那间,众人眼前一亮。 只见那衣裙外罩着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将司马明月婀娜多姿、纤细优美的身段勾勒得恰到好处,淡雅的色泽素净高雅,丝毫不显单调。这般上好的水锦,低调奢华中尽显品味。 宁嬷嬷满意得直点头,连拍双手称赞:“好,好,这身衣裳实在是好。萧夫人的眼光当真独到,昨日才与小姐见上一面,就能估摸出小姐的尺寸,挑中这般合适的颜色,真真是厉害。” 司马明月与两位丫鬟亦是赞同。殊不知,这身衣裳是萧夫人和儿子萧益经过“几番争执”所选。 第178章 姐妹共乘一车 萧夫人离开司马明月后,带着儿子去给司马明月买衣服。 她想着司马明月正值青春妙龄,粉色衣裳定能衬得她娇艳动人。可萧益在听闻母亲描述与司马明月见面的情形后,微微摇头,不赞同地说道:“娘,您瞧小姐那性子,若是穿上这粉色,反倒像男子强穿女装,格格不入。” 萧夫人白了儿子一眼,叮嘱道:“不管明月性格怎样,总归是个姑娘家。对了,明日那场宴会,你可得多上点心,帮衬着些,莫要让她受人欺负。” 萧夫人挑来选去,始终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萧益一锤定音,指着这身衣裳笃定地说:“娘,您且看,明日宴会上,各家小姐必定费尽心思装扮,一个个花枝招展、花红柳绿的。如今司马小姐名声可不咋地,指不定有多少人等着刁难她,看她笑话,她若穿得太艳,难免招人嫉妒,这身衣裳恰到好处,低调又不失品味。” 萧夫人思量一番,觉得儿子说得对,便选定了这套。如今,这身衣裳配上司马明月的 “青玉莲花簪”,恰似量身定制一般,相得益彰,将司马明月衬托得越发低调得体。 “大小姐,老夫人遣我来问问,您可收拾妥当了?四位小姐已在门口候着了。” 门外,徐妈妈的声音悠悠传来。 司马明月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轻声对身旁人说道:“祖母这戏做得还挺足。” 继而又吩咐道:“让剑又跟着马车走,到了宴会地,再去青衣巷候着。” 她这般安排,自有考量。她担心妹妹们在路上作妖,有剑又这 “凶神恶煞” 般的人物跟着,一则能让她们有所收敛,二则真遇到什么事儿,剑又以一当十,护得周全。 司马明月款步走到大门口,只见两辆马车静静停驻。前面一辆马车前,站着三个伶俐的丫鬟;后面一辆马车前,唯有司马曦月的丫鬟候着,她心下了然,这是要她与司马曦月同乘一车。 司马明月嘴角扯出一丝笑意,也罢,她二人还从未这般共乘过马车。这般想着,抬脚便要上车。 徐妈妈见状,忙出声阻拦:“大小姐,今日各家小姐只许带一名丫鬟。再者,” 徐妈妈面露难色,看向剑又,“杨府那边可没说小姐能带着护院赴宴。” 司马明月神色从容,浅笑道:“徐妈妈,这我知晓,剑又他们只是送我过去,到门口便候着,不会进去,不碍事的。” “可,可……” 徐妈妈还欲再劝。 司马明月却已轻盈地一步跨上马车,抛下一句:“走了。” 剑又余光扫了徐妈妈一眼,徐妈妈顿时脖子往回缩了缩。 司马曦月正坐在马车里,见司马明月进来坐在一旁,余光扫了一眼,全当没看见。 司马明月不屑地轻笑一声:“哟,我还当二妹妹会同其他姐妹一车,没成想在这儿等着我呢。” 司马曦月如何听不出她话语中的不屑、嘲笑与讽刺,顿时怒从心头起,恶狠狠地盯着司马明月,咬牙切齿道:“你怎么不去死?” 司马曦月眼中满是恨意,仿若对面坐的不是亲姐姐,而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司马明月凝视着她,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我若死了,你可就孤单了。你且想想,今日这场合,人家三姐妹一车欢声笑语,就你独个儿,到时我的鬼魂来找你索命,你就说害怕不害怕?” 第179章 司马曦月更毒辣的人 司马明月说着,还故意做出张牙舞爪的恶鬼模样。 司马曦月吓得浑身一哆嗦,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声音颤抖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 司马明月展颜一笑,仿若刚才的 “厉鬼” 与她毫无干系,“所以啊,二妹妹,你该庆幸我还活着,不然,今日与你对面而坐的,可就是真厉鬼了。” 司马曦月只觉遍体生寒,心中暗忖,以往与司马明月争吵对骂,甚至拳脚相向,她从未怕过。毕竟她都是故意寻衅挨打,为的就是引得父亲司马贵惩处司马明月,让父亲厌恶她。 可今日却大不一样,司马明月身上散发的压迫感太过强烈,即便她此刻面带微笑,却仿若冬日残阳,毫无暖意。尤其在这狭小封闭的车厢内,外有剑又 “保驾护航”,她自知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讨不了好。 于是,司马曦月心一横,扭头闭眼,佯装入睡。 “我一直纳闷,你为何要雇杀手杀我?” 司马明月冷不丁抛出这句话,仿若一记重锤。“咣当” 一声,司马曦月慌乱间头撞到了车厢上,此刻,心中的恐惧远远盖过了疼痛。她心焦如焚,暗自思忖:难不成她真知道了?以司马明月的脾性,若是知晓我曾下此毒手,定不会善罢甘休,定会反杀,这可如何是好?早知道,拼死也要挤到前面那辆车里去。 司马明月瞧着司马曦月惊恐万分、慌张无措的模样,心中竟觉有些笑:“别害怕,曦月妹妹,姐姐我如今可是善良得很,不会动手打人。再说了,即便我现在打你,你跑去跟爹告状,他老人家也未必会信你,你是是不是?” 司马曦月尽管心中怕得要死,嘴上却仍逞强道:“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告诉你,别想欺负我,否则,祖母不会放过你。” 司马明月嘴角上扬,似笑非笑地说道:“人犯了错,通常有两种反应:其一,若是面对弱者,便不会觉得自己有错,甚至还会恃强凌弱,自以为了不起;其二,倘若碰上强者,便会战战兢兢,谎话连篇,推脱责任,甚至妄图狐假虎威。二妹妹,你觉得自己属于哪一种呢?” 这一番言语交锋下来,司马曦月自知在嘴仗上已败下阵来。 论及动手,她更是不敢,车门外有 “恶棍” 剑又守着,她哪有胆量造次。 无奈之下,司马曦月索性扭头,紧闭双眼,一言不发,满心盼着马车能快些赶路,早些抵达目的地。 “对了,你们找黄管家可问到什么了吗?” 司马明月话题一转,继续说道:“虽说黄管家曾背叛过父亲,但最终还是迷途知返,选择忠于父亲。另外,我劝你和你娘收起收买人心的小伎俩,否则,我不介意让你们搬到东院去,反正你们抱着靠老太太和二叔的关系高嫁人的心思......我说到做到,我的好妹妹” 此刻,司马曦月心中的害怕已升级为恐惧。她万万没想到,曾经那个被众人视作蠢货、一点就着的炮仗司马明月,如今竟似脱胎换骨,仿佛什么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她感觉自己就像被司马明月牵着鼻子走的木偶,心绪被随意摆弄。这一刻,司马曦月只觉浑身瘫软无力。 司马明月看着司马曦月额头细密的汗珠和惨白的脸色,心中忽有所悟:再凶狠的敌人,一旦知晓你有同归于尽的勇气,也会心生畏惧。 “大小姐,到了。” 门外,夏荷清脆的声音传来。 司马明月优雅地跳下车,抬眼便瞧见另一个眼神比司马曦月更毒辣的人 —— 司马碧月,正站在不远处,那眼神仿佛能将她生吞活剥。 司马明月嘴角微微上扬,视若无睹地扯出一抹微笑,转身与剑又低语几句,完全忽视了司马碧月的存在。 第180章 无脸画中人1 “长盛楼”,这座在京都皇家酒店,拥有四个别具韵味的院子,分别名为桃园、荷风、秋韵、兰亭,仿若四季之景皆收纳其中。 杨家的“秋叶宴”选在“秋韵苑”举办,当真是应了这秋日的景致与氛围,金黄的落叶、馥郁的桂香,为宴会添了几分诗意。 一大早,忠勇侯杨子业与夫人孙氏便早早候在了“秋韵”的门房内,目光透过门缝,看着儿子杨旭和女儿们忙碌接待各方来宾的身影。 这场宴会,主角是年轻一代,杨旭一表人才、风度翩翩,自是担起了接待男宾的重任,而她们的嫡女杨如意协同两位庶出的妹妹,笑语盈盈地接待女宾。 杨子业目光凝视着外头许久后,侧头问身旁的孙氏:“京都适龄的女子,可都请了?” 孙氏微微眯起双眸,视线扫过外面一群群衣着光鲜、朝气蓬勃的少男少女,轻声应道:“放心吧,老爷,都请了。上至身份尊贵的郡主,下至家境殷实的商户之女,但凡在京都有些名头,能登得上台面的都请了。就连前些时日刚到京都,闹得满城风雨的司马家小姐,也在邀请之列。” 杨子业微微点头,眼中满是思索:“务必瞧仔细了,旭儿画像中的那女子究竟是何人?” 孙氏面露难色,不禁叹道:“老爷,您也知道,旭儿那画像上的女子是个无脸的。我这心里一直打鼓,既怕看走了眼,又忧心这女子出身门第与咱们家不匹配。说起来,旭儿也太让人捉摸不透了,这满京都,但凡他瞧上的姑娘,跟咱们言语一声便是,哪怕门第稍有差距,纳作妾室又何妨,何苦这般遮遮掩掩?” 杨子业听着孙氏的一番言语,只是沉默不语,心中却思绪万千。自家儿子,已然到了谈婚论娶的年纪。身为世家大族,历来多以联姻巩固家族根基,本想着杨旭的婚事自然如此。 谁曾想,去年春节宫宴,皇上特意将他和杨旭单独留下,言辞虽委婉含蓄,可杨子业又怎会听不明白,圣上有意让杨旭迎娶江都司马贵的女儿。 杨家子嗣虽多,可嫡子唯有杨旭这一根独苗。况且,杨旭自幼才学出众、相貌堂堂,堪称杨家年轻一代中的翘楚,前途自是不可限量。 杨子业心底不愿儿子迎娶司马明月,商贾之家,即便富可敌国,在他眼中,终究与侯门世家的底蕴相差甚远。更何况,听闻那司马家小姐不学无术,这让孙氏知晓后更是在家中大发雷霆,急得嘴上都起了一圈燎泡。 然而,圣意难违,司马贵的财力亦是不容小觑,纵有万般不愿,杨子业与孙氏也只能咽下满腹牢骚,闭口不言。 最终,杨旭奉命前往江都求亲,可结果呢?人家司马家直言拒绝,丝毫不留情面。 这下,孙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满心愤懑:“司马贵的女儿算个什么东西,咱家旭儿这般出众,她竟然还瞧不上!” 以杨家的显赫门第,杨旭的卓越风姿,对于他的婚事,夫妇俩从未有过太多忧虑。在他们看来,哪家姑娘能有幸嫁入杨家,那可是高攀了,理应趋之若鹜才是。 可谁能料到,杨旭本人对此却毫无兴致。 第181章 无脸画中人2 孙氏为了儿子的婚事操碎了心,寻觅适龄女子的画像、打听家世背景,精心罗列成名单交到杨旭手上。可杨旭呢,要么漫不经心地摇头,直言“不行,不喜欢”,要么眉头轻皱,丢下一句“一般”。 被母亲逼急了,他便不耐烦地撂下话:“您看着办吧,您觉得好就行。” 孙氏从众多闺秀中千挑万选,拣出几个自己极为满意的,满心期待地让杨旭过目挑选,杨旭却只是皱着眉头端详半天,愣是一个都没看上。 孙氏见状,不禁急道:“这可是娘精心挑选出来的,论家世、论人品,哪一个不是与你极为般配?” 杨旭顿时面露不耐之色,提高了声调:“是我日后与她朝夕相伴、共度余生,还是您?” 孙氏刚要张嘴,杨旭烦躁道:“您觉得好就好,往后莫要再因这事来烦我……” 儿子这般反常的行径,惊得孙氏目瞪口呆。在她的印象中,儿子一向温文尔雅、举止得体、言语温和,何时用过这般生硬的口气与她说话? 杨子业听闻此事后去找儿子。只见儿子低垂着头,神色略显落寞,轻声说道:“父亲看着办就好。” 虽只寥寥数语,可杨子业却敏锐地察觉到,儿子对于这桩婚事,内心满是抵触、抗拒,甚至是深深的排斥。 一时间,杨子业心中不禁泛起种种猜测:莫不是儿子喜好男风,又或是钟情于某个不该爱的女子? 杨子业斟酌再三,还是开口问儿子:“可是,心里有了喜欢的人?” 杨旭闻言,嘴角泛起一抹苦笑,眼中满是落寞:“父亲多虑了,孩儿没有。” 杨子业见从儿子口中问不出什么端倪,便趁着杨旭外出之际,与孙氏一同进了杨旭的书房。在书房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一幅画像。画上绘着一位女子,身姿矫健地骑着一匹乌亮的黑马,一袭鲜艳如火的红衣随风飘动,可令人心生疑惑的是,女子的面容竟是一片空白,竟然是个无脸的女子! 这女子究竟是谁?生得何种模样?芳龄几何?又是出自哪户人家?夫妇俩满心狐疑,却毫无头绪。 孙氏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与急切,拿着画像直接去问儿子。杨旭瞧见母亲此举,先是眼中闪过一丝愤怒,继而转为失望,最终无力地垂下头,声音低沉且带着几分无奈:“母亲,不必较真了。我的婚事,您觉得怎么合适就怎么安排!” 杨父杨母在无奈之下,才有了今日这场大张旗鼓的“赏秋宴”,为了找到儿子画像中的女子,顾不上家世、相貌这些寻常考量,将京都适龄的女子几乎尽数邀请而来。 杨子业和孙氏满心期盼,都想瞧一瞧,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他们一向温润如玉的儿子性情大变?! 孙氏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来来往往的女子,一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道:“老爷,你说,旭儿画像上的女子,会不会是司马贵的女儿?” 孙氏的话,瞬间将杨子业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微微摇头,神色笃定地说:“我问过跟着世子去江都的长随,儿子压根儿就没见到司马贵的女儿。” “那会是谁呢?”孙氏嘴上喃喃自语,目光却如炬,一刻也未曾停歇地在人群中搜寻着。 长时间目不斜视地盯着外头,眼睛难免酸涩疲惫。孙氏不禁拧起眉心,抱怨道:“这‘长盛楼’的掌柜,可真不地道。咱们办这么大一场宴会,今日来了这么多人,他得赚多少银子?要是把门口‘观景台’给咱们用,也不用这般累人地从门缝里看人了。” 杨子业闻言,略带不悦地瞥了孙氏一眼,低声呵斥道:“慎言!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长盛楼’背后是何人产业,掌柜的不给,自然有他的道理,莫要四处乱说,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孙氏心头一委屈,撇了撇嘴:“我也就是在您这儿念叨念叨。对了,老爷,您说,宫里会来人吗?” “三皇子明确说了,今日是世子的主场,他有事就不来了。”杨子业微微一顿,继而说道,“毕竟人家是皇子,若是来了,难免抢了世子的风头,如此看来,倒也算个懂事的。” “至于那位……”杨子业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如今虽说身体已无大碍,可还是虚弱得很,这类宴会,他向来不参与。你别想那些没用的,今日就辛苦些,多注意旭儿,看他到底心系何人......” 杨子业絮絮叨叨地叮嘱了孙氏好一阵子,才推开房门,脚步匆匆地消失在了“秋韵苑”。 孙氏口中提及的“观景台”,乃是建在长盛楼‘赏心湖’中心的二层观景台。一楼是雅致的凉亭,二楼则镶嵌着特制玻璃为窗户的阁楼,是贵人们赏景、观人的绝佳之地。 而今日,那观景台里,正坐着身份尊贵的大皇子蓝陵风。 第182章 我见她们做什么? 蓝陵风靠在椅子上,目光平静的落在从大门外走进来的公子、小姐们身上。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倦怠,仿佛对眼前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致。 李姑姑站在一旁,每进来一位小姐,便依次介绍着:“这位是张阁老家的嫡女张婉蓉,这位是刘首辅家的次嫡女刘清薇,那位是李太傅家的嫡女李紫晴……”李姑姑的声音不紧不慢,只介绍着世家嫡女,那些家世一般的、次女以及庶女,根本没有资格出现在长公主身边李姑姑的口中,更不可能传入大殿下的耳中。 蓝陵风望着那些贵女,纵然是百花齐放、仪态万千,可无一人让他惊艳。她们就像一阵风,在他眼前拂过,转瞬即逝,他既记不住,也不愿去记。 直到一抹天青色闯入他的视线,他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身子微微坐直了起来。李姑姑注意到了大皇子的变化,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说道:“这,这位小姐是司马家大小姐司马明月。司马明月的二叔在户部任职,官居五品。殿下想必也有所耳闻,这位小姐是个不懂规矩的……”蓝陵风抬手示意李姑姑停下,李姑姑见状,立刻闭上了嘴。 蓝陵风凝视着司马明月,她身着一袭天青色的衣裙,那颜色仿佛是一层无形的枷锁,将她的鲜活气息紧紧锁住。原本她应是明媚且骄傲的,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人难以忽视的光彩。可此刻,她脸上带着得体的假笑,走路姿态也显得格外僵硬,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束缚住了。 许多人对她投去探究、嘲笑的目光,以及有人故意在她面前昂着头、带着鄙夷的神色走过,她都视若无睹。 蓝陵风心中泛起一丝怜惜,他实在不喜欢司马明月这般委屈求全的样子。他觉得闫金柱不应该让她来参加这场宴会,至少应该陪她一同前来,为她遮风挡雨。 蓝陵风皱着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悦。他四处张望着,始终没有看到闫金柱的身影,这让他的眉头皱得更紧,心中也不由得烦躁起来。李姑姑看到殿下这般模样,犹豫着要不要继续介绍其他小姐。 “李姑姑,你先下去吧。”蓝陵风此行只是想看司马明月,他对其他小姐没有兴趣。 “殿下,要不要安排人在明月小姐身边照应一下?”长水试探着问道。 蓝陵风摇摇头,语气有些无奈地说:“她不该来的。” 长水心想,来与不来,都是人家的选择。他见主子心情不佳,也无心照应救命恩人,便想其他法子让主子高兴一下:“张家小姐和李家小姐要是知道您来了,肯定会很高兴的,殿下要不要见见她们?” 蓝陵风转过头,眼神冰冷地看向长水:“我见她们做什么?” 长水被这冰冷的眼神吓得打了个寒颤:“这不是,长公主说您身边应该有女人了,我想着……”长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外的司马明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主子毕竟是皇子,门当户对最为重要:“张阁老家的嫡女,长相美,人也有才情......” 第183章 永远抬不起头 蓝陵风冷冷地看了长水一眼,打断了乱点鸳鸯:“你到底是我的人,还是长公主的人?” 长水连忙表忠心:“当然是您的,殿下。” 蓝陵风没再说什么,他站起来,快步离开了这个地方。他一边走,一边说:“这种情况下,她还来应是有她的安排,你不必多管。” 司马明月丝毫没有察觉到楼上有人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也全然不知有人为她心绪动荡。她与司马家的几个小姐一同走进了秋韵苑。姊妹五人各自散开,各奔东西。 司马娇月带着司马曦月走了,说是前几日有几个小姐妹听闻曦月琴弹得好,要去讨教一番。 司马碧月从始至终都没给司马明月好脸色,进了院子后,还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然后便去找自己的朋友了。 只有司马静月走到司马明月面前,还算客气的说:“我想带大姐姐四处转转,认识一下大家。可您也知道,妹妹我是庶女,母亲身份低微,认识的也都是些庶女。实在抱歉。”司马静月客套了几句后,就去找自己的小姐妹了。 热闹的宴会三五成群,司马明月仿若孤家寡人。当然,对于这种情况,她早就有心理准备。 她之所以来,有两个目的,一是堵住老太太的嘴,二是弄清楚祖母和妹妹们打算怎么收拾自己。至于指望她们来在宴会上帮自己,纯属做梦。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圈子。嫡女们聚在一起,只与同阶层的人交流,庶女们也各自有自己的圈子。 至于司马明月,则被孤立了。她也不在乎,反正宴会她参加了,别人怎么对她那是别人的事,她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去待着。 “你就是司马明月?”司马明月刚要走,杨如意就带着不屑出现在面前。 司马明月看着杨如意,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厌恶之情。这个前世对自己百般刁难、嘲笑、给了无数白眼的小姑,依然是那么令人讨厌。 她压住心中的厌恶,不卑不亢地说道:“没错,我就是司马明月。请问您是?” 杨如意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竟然不认识自己,“什么,你竟然不认识我?” 她身为侯府嫡女,在这宴会中可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居然有人不认识她。 司马明月微微一笑,轻轻说道:“恕我眼拙,没见过小姐。”她知道,高傲的杨如意只接待贵女,根本看不上地位不如自己的。 “真是个没见识的乡巴佬,来人,把这个不懂礼数、目中无人的东西给我拖出去!以后凡是我杨家举办的宴会,都不许她参加!”杨如意愤怒地说道。 杨如意的话一出口,热闹的宴会开始骚动起来。 看好戏的人顿时对司马明月指指点点,司马明月参加杨家宴会被主人家赶出去,以后,谁家宴会会请她? 名声臭不可闻,别人宴会,嫁人都难。 司马碧月暗自得意。杨如意出手,司马明月永远抬不起头。 第184章 好一个知书达理的妹妹 杨家的宴会,趋炎附势者不少。再者,司马明月的名声本就不好,一时间,嘲讽、白眼、耻笑、看热闹的人叽叽喳喳,大家都在等着看好戏。 毕竟司马明月这个南蛮子,连祖母的院子都敢堵,恐怕杨家也没放在眼里。只是,杨如意是她惹不起的存在,今天她得罪了杨大小姐,以后在京都怕是举步维艰了。 司马曦月站在众人身后,内心不停地呐喊:“打起来,打起来。”依照司马明月在江都的脾气,先吵,吵不赢就会动手。司马曦月想,只要司马明月动手,她就立马冲过去挡在杨如意面前,既能结识杨如意,又能博她好感。 想到这儿,司马曦月眼睛像探照灯般四处搜寻杨旭。她还清晰地记着刚进门时看到杨旭与别人交谈的画面,那可真是风度翩翩,温润如玉,举手投足间尽显世家子弟的优雅气质。 恰巧杨旭目光朝这边投来。让司马曦月顿时春心荡漾,心脏怦怦直跳。她赶紧收回目光,脸颊发烫,生怕被别人瞧出她的小心思。 司马明月始终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对杨如意的刻意刁难,她并未反击,也未辩解,而是淡淡地问:“我确实是从江都来的,不过把我赶出去之前,还请小姐说清楚,到底为什么要赶我走,就因为我不认识你吗?” “您也知道,我刚到京都不久,很多人都不认识。而且刚才进门时,也未曾见到小姐,实在不知道您是哪位。” 杨如意所谓的接待女宾,只是招待跟自己身份地位差不多的世家贵女,其他女子在她眼里根本不入流。 杨如意还未开口,司马碧月就冲了出来,指责司马明月:“大姐姐,你是不是疯了?这可是忠勇侯府的杨大小姐,你怎么能连杨大小姐都不认识呢?今天这宴会可是她家的呀!” “哦,原来是杨大小姐。”司马明月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恭敬地朝杨如意行了个礼,“实在不好意思,我刚到京都,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还真没见过像您这样高贵的小姐。” 司马明月对杨如意说完,转头看向司马碧月,一脸委屈:“五妹妹,你既然认识杨家大小姐,应该提前跟我说一下。你看看,这事儿闹得,不仅让杨小姐不高兴,还让各位姐妹跟着丢了面子,真是抱歉。” 司马明月这话一出口,众人不禁开始暗自揣测。是啊,司马家大小姐在江都长大,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按道理应该有姐妹陪着,在一旁指点一二,怎么身边连个伴都没有呢? 司马曦月这时站了出来,娇声细语地说:“各位,实在不好意思,大姐姐刚到京都,很多规矩都不懂,又经历了生死磨难,祖母和父亲难免娇惯了些。今天给大家带来不愉快,我替她向大家赔个不是。” 好一个知书达理的妹妹。司马明月暗自冷笑,她拦住司马曦月:“姐姐犯错,哪能让妹妹来赔不是呢?” 第185章 闹剧 司马明月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司马曦月,而后不卑不亢地对杨如意说:“如果仅仅因为我不认识杨小姐,杨小姐就要把我赶出去,这似乎有失大家闺秀的风范。不如杨小姐说得具体些,我到底哪里得罪了您,做了什么错事,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一来,我也好向您道歉,二来,您赶我出去也能名正言顺,您觉得呢?” 杨如意还没来得及开口,周围的人就叽叽喳喳地给杨家小姐出主意。 “算了吧,这么大的宴会,别因为一个人搞砸了,她又不是没搞砸过。” “杨小姐,告诉她,让这个乡巴佬、南蛮子心服口服地离开,咱们可不能仗势欺人。” 杨如意只是想把司马明月赶走,出口恶气。她实在想不明白,好好的宴会,爹娘为什么要邀请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 如今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好像不把事情说个清楚,就显得她仗势欺人似的。 杨如意怒目圆瞪:“我问你,是不是你说,秋叶而已,哪里不能赏?京郊比这里美?还说什么看不惯我家这种财大气粗的样子,论起有钱,谁能比得过你爹?” 司马明月一听这话,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连忙说:“敢问杨大小姐,这话您是听谁说的?” 杨如意眼看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宴会要因她搞砸了,必遭责罚。于是,她摆出一副大人大量的态度:“念你初到京都,本小姐大人有大量,你赶紧认错,然后滚出去。” 司马明月眉头一皱,一脸疑惑地说:“杨大小姐,我没说过这些话,您让我认什么错呢?再说,我刚到京都,连京都的街道都还没认全,又怎会知道郊区的风景好?” “再说,我爹有钱这件事,纯粹是谣言。大家都知道,自从我爹来到京都,身体就不好,现在生意都是堂哥代为打理,一直是坐吃山空,哪里算得上有钱呢?” “想来有人嚼舌根到您面前,不如您把此人找来,我当面问一问,她是何时何地听我说的?省得杨大小姐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杨如意怒意加重:“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不与你计较,你还没完没了?”司马明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自己下不来台,不管是不是她的错,都不能饶了她。 杨如意眼神变得阴鸷起来,眸光之中带着杀意。 萧益吊儿郎当的从人群中慢悠悠地走了出来,他挑挑眉,颇为好奇的道:“我觉得司马家大小姐说得挺有道理,杨大小姐,不妨说说,您是从哪儿听说司马家小姐说的这些话,本世子也好奇得很,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在这种场合下给杨小姐添堵。” 萧益说话时嘴角带着一丝叛逆的微笑,英俊的脸庞上,高挺的鼻梁下,一双深邃的眼睛闪烁着坏坏的笑意,浑身散发着一种潇洒不羁的气质。 萧益的出现,就像给杨如意泼了一盆冷水,她顿时愣住了。她看着萧益,眼神里充满了审视、不悦和疑问,仿佛在说:你真的要帮司马明月? 萧益毫不畏惧地回望着杨如意,眼神里透着一丝狡黠,那表情仿佛在说:这不明摆着嘛! 杨如意见萧益执意要管,心里一阵烦躁。虽然她是侯府小姐,但面对这个纨绔子弟,也无可奈何。 “萧世子,今天这种场合,您站出来,不太合适吧?” 萧益满不在乎地说:“这是什么场合?怎么,刑房都能让犯人自辩,在杨小姐这儿就不行了?” “你,萧益……”杨如意看着世家败类,气不打一处来。 “如意!”就在杨如意情绪即将失控的时候,杨旭及时赶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她。 只见杨旭面色凝重,眼神中透着一丝忧虑,他凑到杨如意耳边,轻声说道:“妹妹,冷静点,别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失了分寸。” 杨如意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咬着牙说道:“哥,这司马明月太嚣张了,今天不给她点教训,这口气咽不下去。” 杨旭微微摇头,扫了司马明月一眼,说道:“今天在场的人这么多,咱们要是处理不好,很容易被人看笑话。” 如果只是司马明月,杨旭不放在心上,可萧益站出来,事情就会变得很棘手。 更有好事者,等着冲突升级,两个世家子弟为一个女子出手,那京都就又有新鲜话题了。 司马明月犹如一株带刺的玫瑰,她并不惧怕别人的白眼和嘲笑。她猜想,这可能就是祖母和妹妹们给自己的“礼物”但她不能退缩,迎难而上或许会云开雾散,但退只有万丈悬崖。 眼下有萧益这个纨绔,她更有恃无恐。 萧益则饶有兴致地看着杨旭,暗自较量。 这场宴会,注定要成为一场不寻常的闹剧,而司马明月和杨如意之间的冲突,也才刚刚拉开帷幕。 第186章 道歉1 杨旭看似性子温润如玉,实则骨子里透着几分高傲。他本不愿低头致歉,可念及这是自家宴会,不能失了世家气度,只得硬着头皮对司马明月说:“实在对不住,舍妹许是误信了谣言,我代她向司马小姐赔个不是。” 宴会之前,司马明月想过,再见杨旭会是何等心情?想起前世的委屈和惨死,不恨是假的。那么,他该付出怎样的惨痛代价,才可抚平她的委屈与不甘? 然而,当杨旭就站在她面前。她才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前世是她一个人的噩梦。 大梦一场,只有她记得那场梦,只有她背负了前世的恩怨情仇。杨旭对前世自己造的孽一无所知。 重生,这神秘莫测的命运馈赠,究竟是上苍垂怜的奖赏,还是恶意残忍的惩罚?司马明月有些迷茫了。 杨旭面色温和,眼里带着公式化的歉意,他是侯府世子,屈尊降贵给一个商人的女儿道歉,说的好听是有容人之量;往难听了讲,是自贬身价。可司马明月哪里顾得上这些? 她心里明白,于杨旭而言,自己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思及此,司马明月心底泛起一阵酸涩。前世的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一片赤诚换来惨死湖中悲惨的结局? 可叹,眼前的杨旭对前世造的孽一无所知。 司马明月不愿将此生大好年华浪费在过往的怨念中。这辈子,你我桥归桥,路归路,谁也别招惹谁。思及此,司马明月苦涩一笑,眼里蓄满泪水:“世子言重了,是我不懂事,劫后余生,众人对我非议颇多,实在不该在这个时候出门,平白再招非议!” 她并未强压心底的委屈,这种场合下,她只有弱小才能以退为进。 不知为何,杨旭只觉得司马明月的眼泪犹如滚烫的开水,烫得他心口一痛,一阵慌乱之感涌上心头。 杨如意瞧着她引以为傲的哥哥竟向司马明月道歉,这比拿刀捅她还难受,顿时气得柳眉倒竖,愤愤不平地剜了司马明月一眼,啐道:“装模作样,你这副哭哭啼啼的模样是做给谁看?哥哥,这种女子我见得多了,您何苦给她赔不是,她不过就是个从乡野旮旯来的粗俗丫头,即便她真有什么不满,又能怎样?” 杨如意心中,哥哥是世家子弟中的翘楚,也是她在萧冉面前最能挺直腰杆的资本,萧冉姑姑是皇后又能怎样,哥哥是草包。自己有这么一个人人夸赞的兄长,她走路都带风。这般出众的哥哥,怎可向低微粗俗的女子低头致歉? “如意!”杨旭加重语气,呵斥妹妹:“今日这场合,你该好生招待宾客,莫要轻信那些无稽谣言。” “哥哥……”杨如意撇着嘴,满心不服地娇嗔着,眼眶里却泛起了委屈的泪花,仿若受了天大的委屈。 “好了,诸位都散了吧。今日府上备下了诸多珍馐美馔、新奇玩意儿,望各位小姐尽情尽兴。”杨旭朝着众人拱手作揖,言辞恳切。 杨旭生得仪表堂堂、丰神俊朗,又是京都世家的贵公子,举手投足间尽显儒雅风范,那笑容更是如春风拂面,温润和煦。 一众女子瞧得目眩神迷,闻听杨世子这般说辞,自是纷纷三两成群地散开,可目光却像被磁石吸引一般,时不时的偷偷瞧上一眼。 “如意,过来给司马小姐赔个礼。”杨旭沉声道。 第187章 道歉2 杨如意满心不愿,她堂堂侯府千金,平日里都是别人对她阿谀奉承,怎肯向一个声名狼藉、出身低微、一无是处女子低头认错? 司马明月知道,杨如意这个人报复性极重,她不想再树仇敌,主动服软:“明月自知有关我的流言蜚语很多。今日这般情境,有人在杨小姐跟前编排我几句,倒也不足为奇。” “说起来,也是怪我自己,原不该这般贸然前来,本想着在京都先熟悉些时日,学学规矩再露面,奈何家中祖母执意要我来开开眼界,您也知晓,长辈美意,我又怎敢违逆,却没料到,竟闹出这般事端。” 言罢,司马明月身形微微颤抖,朝着杨旭盈盈下拜,行了一礼。 萧益瞧着司马明月略显颤抖的身姿,只当她是初次涉足这般宴会,乍一见杨旭,心生怯意,又兼着受了委屈,才会如此。 他二话不说,大步上前,拉起司马明月,将她护在身后,朗声道:“司马大小姐的母亲,与我母亲颇有渊源。今日我把话撂这儿了,谁要是再敢挑拨离间,那便是跟我过不去。大家也知道,我这人不学无术,最好打架斗殴还护短,谁要是不长眼,说话前最好掂量掂量。” 萧益这番话,明摆着是在宣告:司马明月他罩着,谁要是敢找她麻烦,他定不饶人。 此话一出,引得众人侧目,随即,又各忙各的。毕竟是两个世子的较量,谁也不敢上前凑热闹。 倒是那些等着看司马明月笑话的人一阵失落。 失落归失落,谁又有胆量招惹纨绔之首萧益?人家可是侯门世子,宫里还有位高高在上的皇后姑姑撑腰。说白了,这纨绔之名,也得有实打实的底气才能担得起,萧益无疑就底气十足。 就连杨如意,听了萧益这番狠话后,也只能咬碎银牙,强压下心头怒火。 杨旭见状,也只能客客气气的说:“萧世子请便。” 萧益没再说什么,扭头对司马明月说:“走,我带你寻个清净地儿。” 司马明月环顾四周,入眼皆是陌生面孔,且都是等着看笑话的,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当下便毫不犹豫地跟随着萧益走了。 萧益领着她七拐八绕,寻到一处无人的墙根底下,半开玩笑地逗她:“还觉着委屈不?要是还委屈,我这就去把杨如意绑了,揍她一顿,给你出出气。” 司马明月自然晓得萧益是在打趣,可他能这般贴心地说出这番话,着实让她心里一暖。她不禁暗自思忖,自己的娘亲究竟是怎样一位奇女子,身边之人皆是这般赤诚善良,萧姨母对她关怀备至,她的儿子亦是如此仗义。 思及此处,她又难免有些怅惘,相较娘亲,自己仿佛一无是处。 司马明月轻轻摇了摇头,浅笑道:“她不过是个听风就是雨的小姑娘,我又何必将这些放在心上,委屈什么呢?” 萧益瞧她这副模样,打趣道:“那你怎么还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半点精气神都没有?” 司马明月抬眸,俏皮回道:“第一次见这么多贵公子、贵小姐,紧张。” 萧益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好紧张的,我告诉你,很多人就是驴粪蛋子表面光鲜。以后我多带你出来你就知道了。” 司马明月无所谓的说:“还是算了,我现在就是箭靶子,一露头就被射得体无完肤,还好我皮糙肉厚,不然早就哭着喊着上吊了。” 萧益想着司马明月的经历,对她遭遇颇为同情:“以后我罩着你,谁敢射你,你就射回去。” “那就多谢大哥罩着,以后我就横着走路咯!”司马明月双手抱拳,颇为轻松道。 萧益展颜一笑,心说还是那般淘气! 第188章 童年趣事 萧益颇为神秘地带着司马明月来到一处墙脚下。他一边抬头打量着高高的围墙,一边问司马明月:“还会翻墙吗?” 院内,长水听见墙外的声音,警惕地四下看看后,对着一旁喝茶的主子低声禀报:“,主子,是萧世子。” 蓝陵风抬眼看了一眼高高的围墙,想来是宴会无聊,萧益拐了哪家的小姐,真是……想到这里,蓝陵风无奈地摇摇头。 可是,下一刻,他的头就摇不动了。 “什么叫‘还’?我翻过墙吗?你还见过?” 这熟悉的声音如一道惊雷,吓得长水脖子一缩,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眼自家主子。 只见主子的神情颇为精彩,先是疑惑,接着是震惊,还有不可置信,以及明显的怒意。 长水一时之间,都分不清主子到底是生气萧世子拐了明月小姐,还是明月小姐跟前的男子换得太过频繁。 墙外,司马明月一脸的问号。 萧益眉梢轻轻一挑,一副“你以为呢”的表情,然后问她:“你不记得了?” 萧益帮她回忆:“小时候我爹带我去你家,我爹和你爹在说话,我就在你家院子玩,结果你翻墙的时候砸到我了,疼的我哇哇哭。你为了让我不哭,偷偷带我出去玩,还记得不?” 司马明月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她纤细的手指向萧益,兴奋地叫嚷:“哎呀,原来是你啊,爱哭鬼!” 萧益手中的扇子轻轻一挥,点了点司马明月光洁的额头,纠正道:“什么爱哭鬼?你那么大人砸我身上,我能不哭吗?还有,你见过长相这么俊的爱哭鬼吗?” 司马明月盯着他半晌,努力将眼前人与当年那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男孩子联系起来,一脸不可置信:“你是平南侯家的萧世子?” 萧益诧异道:“你不知道?” 司马明月尴尬的摇摇头:“那天刚到家就被我爹狠狠的责罚,不问青红皂白就禁足,哪有机会知晓你的身份?对了,你当时为何不告诉我?” 萧益微微叹了口气,苦笑着解释:“我要告诉你,你还带我出去玩吗?你不知道,平时我身边跟着小斯下人一堆,不自由,我不喜欢。再说,当时你一口一个爱哭鬼地叫着,我就算想说,也没个插嘴的地儿啊。” “真是抱歉。当时要是知道你是萧世子,打死我也不敢叫你爱哭鬼。”司马明月一脸懊悔,恨不得穿越回过去,捂住自己那张“闯祸”的嘴巴。 “当时我也不知你是司马家大小姐。毕竟,哪家大小姐会像个野丫头似的,翻墙、钻狗洞。还那么穷,吃一串糖葫芦还要当镯子。”萧益说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满是怀念之色。 一提到糖葫芦,司马明月小声嘟囔:“还说呢,那糖葫芦可把我害惨了,粘掉了我一颗牙。” “啊?”萧益先是一愣,继而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目光中满是揶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这事儿?” 司马明月见他这般取笑自己,很是尴尬,赶忙岔开话题:“咱们这到底是要干嘛?难不成是想回忆童年,顺便忆苦思甜一番?” 第189章 萧益身边又换女人了 萧益强忍着笑意,抿了抿嘴,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隔壁院子的葡萄熟啦,从这儿翻墙过去,特别近。” 司马明月眉头仿若两条打结的麻花,脸上满是嫌弃之色:“我说萧世子,您可是堂堂世子,想吃串葡萄,犯得着翻墙吗?吩咐一声,要多少没有?” “你有所不知,这兰亭苑的葡萄,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吃到的。”萧益并未觉得不妥,他问:“要不去我去找把梯子来?” “我才不去呢。” 司马明月直接拒绝,“一般人吃不上的东西,我可不敢要,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萧益被她这一连串的 “不” 逗得哈哈大笑:“放心吧,咱们可不是一般人,凭着你娘和我娘的交情,就算你闯了祸,我娘也让我背着。” 司马明月嘴角微微上扬:“这么说,我还得感谢我娘了?” 萧益打趣道:“感谢我也行!” 墙内,蓝陵风听着外头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听越不像话,眉头越皱越紧。 长水在一旁小声嘟囔:“萧世子这不是教唆明月小姐学坏吗?” 蓝陵风终是无奈地开口:“让他们从正门进来。” “对了,别告诉他们我在这儿。” 他又说道。 墙外,萧益仍在不遗余力地用美味诱惑司马明月:“你要是吃上了兰亭苑的葡萄,定会感谢我。跟你说,这儿的葡萄,除了渡河部落的,就数它最香甜可口,堪称一绝。” 就在两人于墙根下为要不要翻墙一事争论得热火朝天之际,一个小厮匆匆跑来:“萧世子,您不用翻墙啦,咱们今天正门开着呢。” 萧益仿若被人戳穿了小秘密,尴尬地笑了笑:“你…… 你怎么知道我要翻墙?” 小厮憨厚地笑道:“您说话声儿大,我在附近巡视,不想听见都难啊。” “如此正好,带路吧!”萧益大步流星,很是自然的跟着小厮走。 司马明月和萧益都不受规矩约束,性情相投,加之儿时便有过交集,两人一路说笑,相处的很是融洽,毫无拘束之感。 假山之上的凉亭内,蓝陵风远远地望着司马明月与萧益有说有笑地朝葡萄园走去。在大门处还觉得她拘束得像个老太太,此刻身旁换了个人,就灵动娇艳起来。 天青色的衣裙衬得她身段优美,齐腰的长发被青色发带轻轻绑住,一阵秋风吹过,额前几缕发丝调皮地飞来飞去,更显娇俏可爱。头上仅插着一支简约的青玉花簪,仿若点睛之笔,将她衬托的灵动如仙子。 司马明月于蓝陵风来说,终究是特别的人,既是救命恩人又是心上人。远远望着就觉得神清气爽,她是他绝望人生的救赎,可到底,这个女人身边的男人不是自己。一想到此,蓝陵风内心一阵烦躁。 “大皇兄!” 忽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蓝陵风的思绪,也惊扰了朝着葡萄园走去的两人。 蓝陵风缓缓闭上双眼,压制住心中涌起的不悦,而后沉声问身后的女子:“你不去宴会,来这儿干什么?” 嘉禾郡主仿若一只聒噪的麻雀,满腹牢骚:“也不知道杨家是怎么想的,什么阿猫阿狗都请,一点意思都没有。皇兄,你在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神?” 嘉禾郡主顺着蓝陵风的视线望下去,一眼便看到了萧益和一个女子站在不远处,一个小厮正在跟他们说着什么。“哟,那不是萧益嘛,身边又换女人了?还把她带到这儿来了……” 长水偷偷瞥了一眼脸色越来越黑的主子,心中暗自叫苦:郡主啊,您赶紧闭嘴吧! 第190章 凉亭见公子 司马明月与萧益正说着话,忽然,一个女子的声音随风飘来。 司马明月闻声,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这才发现,只见不远处一座石头假山巍峨矗立,山上有凉亭,亭中有影影绰绰的人影晃动,看不真切。 萧益闻声,侧目闻一旁的小斯:“凉亭有人?” 小厮脸上瞬间堆起苦笑,心里暗自叫苦不迭。主子交代了不能透露,就怕萧世子刨根问底,他赶紧岔开话题:“有贵人在此歇脚,萧世子,葡萄园您这边请!” 萧益眉梢挑起,带着几分玩闹的劲儿悄悄问:“那位贵人?” 小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世子爷,奴才只是巡视小厮,并不知是那位贵人。您这边请?” 司马明月瞧出小厮的窘迫,心下了然,凉亭之中定然是身份不凡之人。她轻轻扯了扯萧益的衣袖:“萧益,不要为难他了,咱们快走吧。” 萧益瞧了瞧司马明月,心想着今日头一回带她来,可别让她再遭白眼受委屈,便说:“好!”他正欲抬脚,凉亭里却传来一道婉转悦耳的女声:“哟,这不是萧世子吗?怎么不在前头拈花惹草,反倒跑到这儿来了?”那语调里裹着惊讶、疑问,还有些许打趣的意味。 萧益一听,嘴角上扬,毫不示弱地回道:“哟,这不是嘉禾郡主吗?您怎的不在前头调戏少年郎,也屈尊到这儿来了?” 司马明月站在一旁,听着二人这番你来我往,便知他们交情匪浅。再一听“嘉禾郡主”四字,心中暗自思忖,这位想必就是瑞王爷的千金了。 小厮还欲阻拦,萧益直接略过:“我当是谁呢,你下去吧!”他说着便转头朝着凉亭走去,边走边对司马明月说:“别怕,这郡主就是嘴皮子厉害些,人不坏。” 司马明月微微点头,思绪却飘远了些。她忆起前世,嘉禾郡主可是个活得肆意洒脱的妙人,听闻嫁给了来年春闱的状元郎,只可惜那状元郎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家伙。仗着驸马的身份,四处敛财不说,还整日招蜂引蝶,带些不三不四的女子回家。郡主何等烈性,一气之下,直接将负心汉扫地出门。此事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众人多有指指点点,可郡主全然不在乎,依旧我行我素,广纳美男,成了京城里有名的“女纨绔”。 司马明月暗自咂咂嘴,心想,这辈子若能如郡主这般潇洒,钱财不愁,无人管束,左拥右抱尽是美男,倒也是桩美事。不过,成婚一事,她却有自己的考量。若是寻个只会觊觎她钱财、让日子过得越发糟糕的男子,那还不如单着。在她看来,男子存在的意义,若不是能逗自己开心,相互陪伴,那要之何用? 司马明月想,这辈子,活成嘉禾郡那般潇洒也不错,花不完的钱,左拥右尝尽美色,想想就就让人羡慕。至于嫁人成婚,她有自己的考量。若是寻个只会觊觎她钱财、让日子过得越发糟糕的男子,那还不如单着。在她看来,男子存在的意义,若不是能逗自己开心,相互携手共进退,那要之何用? “小心台阶。”萧益的一声提醒,将司马明月从遐想中拉回现实。 二人沿着蜿蜒的石阶拾级而上,步入凉亭。只见嘉禾郡主唇角噙着一抹促狭的笑,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打转,那神情,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郡主身旁,一位男子背身而立。虽看不清面容,但那宽阔挺拔的脊背、如松般的身姿,以及周身散发的矜贵之气,让人不禁联想,这必是一位绝世美男。 司马明月瞧着那背影,脑海中莫名蹦出“美男子”三个字。可紧接着,她又觉着这背影莫名眼熟,仿若心底深处的某个影子被悄然唤醒。能与郡主相伴于此,又满身贵气,何况还是在这连萧世子都得翻墙方能进入的地方…… 一念及此,司马明月的心仿若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撞了一下,她慌乱地移开视线。 萧益向郡主介绍司马明月:“这是司马明月。” 司马明月欠身行礼:“见过郡主。” 蓝陵风未等萧益多言,缓缓转过身来,神色淡漠的看了司马明月一眼,并未说话。 果真是他!司马明月心中五味杂陈,只觉心跳陡然加快,她瞧着蓝陵风略显苍白的面色,不禁暗忖:他是又病了吗? 第191章 陪我下棋 “殿......”萧益没想到凉亭中殿下还在,刚要行礼,就被嘉禾拦住:“这是我兄长,我兄妹二人在此喝茶,你们怎来了?” 萧益眉头微皱,不解的看了一眼嘉禾,嘉禾给他使了个眼色,殿下不想暴露身份。 萧益明了,改殿下为公子:“见过公子。” 司马明月有样学样,欠身行礼:“见过公子。” 蓝陵风颔首示意,算是回应。只是他的内心,早已是惊涛骇浪。他知道,司马明月应该在渡河部落时就猜出了他的身份。只是她未曾将自己当作救了皇子的恩人,那么他这个皇子也不想高高在上。 那么,这层身份不挑破,两个人都能自在些。 嘉禾见蓝陵风回座摆弄棋子,便扭头看向司马明月,美目圆睁,满是惊讶:“你就是司马明月?” 司马明月无奈地扬了扬嘴角,点头应道:“正是,我便是司马明月。” 嘉禾再度细细打量着司马明月:“这可不像外头传言那般蛮横无礼呀!” “传说,传说,郡主可知何为‘传说’?”萧益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 “哟,这还没怎么着呢,就护上了,看来这司马姑娘挺对你胃口啊!”嘉禾郡主调侃之意溢于言表。 司马明月赶忙解释:“郡主您误会了,我与萧世子不过是朋友。” “哈哈哈……”嘉禾郡主仿若听到了好笑的笑话,“我跟你说,每次萧益带的姑娘,都说是朋友。” 萧益瞪了嘉禾郡主一眼,急道:“你别瞎说,明月妹妹可不是那些姑娘。” 嘉禾郡主捂嘴偷笑:“你哪次带的不是妹妹,也对,你本就是个没规矩的,这司马姑娘看起来也是个不拘小节的,倒还般配。” 司马明月闻言,心中有些着恼,她瞧了瞧皱眉的萧益,又看向一脸看好戏的嘉禾郡主,余光偷偷瞥向蓝陵风,见他仿若未闻,只顾摆弄棋子。心中无端火起,刚欲开口,却听蓝陵风淡声道:“过来陪我下棋。” 他并未指名道姓,可萧益却下意识地挪动了脚步,边走边冲嘉禾郡主警告:“别瞎说,明月可不是那些姑娘。” 萧益走到蓝陵风对面,吊儿郎当的公子立马就收敛了痞气,端端正正的坐在殿下对面,“殿……” 尚未吐出最后一字,便迎上蓝陵风一记冷厉的眼神,顿时将后半截话咽了回去。 “公子,您别听郡主胡说,明月的娘和我娘是好朋友,所以明月如同我的亲妹妹一般。”萧益说得极为认真。 嘉禾郡主却压根不信,她探过头来,八卦之心熊熊燃烧:“跟你妹妹一般,我咋没见你带着萧冉闲逛?” 司马明月万万没想到,这位平日里美男环绕、洒脱不羁的郡主,竟也有如此碎嘴的一面。她无奈地看向郡主:“郡主,千真万确。” “什么千真万确?”嘉禾郡主不依不饶,此刻的她哪还有半分郡主的矜持,活脱脱像个街头巷尾唠家常的婆子。 “你,把嘴闭上。”蓝陵风抬眼,目光冷峻地扫了嘉禾郡主一眼,声音冷硬。随即,又看向司马明月,语气放缓:“她最近被禁足憋闷坏了,还望姑娘别见怪。” 第192章 压抑的思念 天晓得,高贵疏离的殿下说出这句话鼓足了多大的勇气。 自渡河一别,眼前女子身影,便如同烙铁一般,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心上。令他辗转反侧,令他心绪难安,令他魂牵梦绕。看着他和其他男子嬉笑自若,他的心就疼,疼的喘不过气来。 可怎么办呢? 她身边已经有了别人的男人。尽管现实残酷,他还是抑制不住的想她,他有很多话想和眼前的女子说。 他想告诉她,如今每至月圆之夜,身上再无半分瘙痒与疼痛,已然能如常人一般,可欣赏圆圆的月亮。 每当他望着月亮,她的身影总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在心间。 他期盼与她相见,细数繁星,静赏明月。不,不仅是月圆之夜,平日里,她也会时常毫无征兆地闯入他的思绪…… 他满心期盼,满嘴话语,可当她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却失去了说话的勇气。他知她厌恶繁文缛节,与自己相处处处拘束,这让他满心彷徨,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明白长水的担忧,也清楚自己与司马明月之间,有着家世与背景的巨大鸿沟。然而,这份理智却怎么也压制不住心底对她汹涌的思念。 他曾天真地以为,只要不见她,这份情思便能渐渐淡去。可每到月圆之夜,她就像那高悬夜空的明月,清冷的月光让他无处可藏。 自渡河分别后,他与她仅有两面之缘。每一次远远看见,他都拼尽全力压抑狂跳的心脏,他很想去找她,甚至想强行留她在身边。可他不能,她是他的救命恩人,怎可勉强恩人? 恩人有了自己的男人,他应该祝福。 他就这样安慰着自己直到今日,皇长姐的安排,他内心是抗拒的,但因为名单上有他朝思暮想的女子,他才会来。 本想远远看一眼就放下心中所有念想,可哪里能想到,她又和萧益走到一处,说说笑笑,甚是愉悦。 念及此处,蓝陵风的目光如刀般射向萧益。只这一眼,便让萧益浑身一颤,手中的棋子“吧唧”一声,重重地掉落在棋盘上。 萧益赶忙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我没犯什么错吧?” 蓝陵风目不斜视,紧紧盯着棋盘,冷淡地吐出一句:“专心下棋。” 萧益暗自腹诽,与你对弈,我自然不敢有半分懈怠,可您自己却心不在焉,这不是为难人嘛。不过,这些话他也只敢在心里嘀咕,手上倒是一刻也没闲着,赶忙捡起棋子,琢磨着下一步该如何落子。 嘉禾郡主向来对蓝陵风言听计从,蓝陵风让她闭嘴,她便乖乖闭上嘴巴,与司马明月一左一右,静静地坐了下来。 不多时,便有下人端着葡萄、苹果等时令的果子走上前来,轻轻放在桌子外侧。 “收了吧。”蓝陵风见水果已至,便命人将棋盘收起。 下人连忙上前,手脚麻利地撤去棋盘,将水果移至桌子中央。随着桌面空间变得宽敞,各式各样的点心、干果也一一被摆上了桌,不多时,便摆满了一桌琳琅满目的吃食。 “这是今年新采摘的葡萄,你们尝尝看。”蓝陵风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波澜不惊。 说话间,他一手拿起一个苹果,一手执起削皮刀,动作娴熟地开始削起苹果来,边削边说:“这些苹果,是用渡河的果树嫁接培育而成。虽说比起原产的果子,味道稍逊一筹,但与其他品种的苹果相比,甜味和水分更浓厚一些。” 这是唱的哪一出?萧益满心疑惑,不禁用眼神向嘉禾郡主询问。今天的大殿下实在反常,不仅话多了起来,居然还亲自为众人削起苹果,这可太不像他平日高冷疏离作风了。 嘉禾郡主耸耸肩,那意思仿佛在说:我怎么知道? 二人同时将目光投向司马明月,而后又摇了摇头。殿下绝不会为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削苹果, 唯一能解释的,便是殿下今日心情好。或许是因为园中的果子成熟,又或许是太久没见到嘉禾和萧益了。这次殿下回京更是因剧毒已解,但身子弱为由未见外人。 嘉禾郡主眼珠子滴溜一转,暗自猜测,说不定殿下是看上了那家姑娘,所以才这般反常。 司马明月隐约猜到,蓝陵风的这番话,可能是说给自己听的。但碍于彼此都装糊涂,也就不便说什么,只是瞧着萧益和嘉禾郡主的目光,不禁困惑地问道:“你们看我做什么,是有什么不对劲吗?” 萧益哪敢道出蓝陵风的异常,只能尬笑着将葡萄推到司马明月面前:“没,没有,明月快尝尝,这葡萄在京都可是独一无二,滋味极佳。我跟你说,可不是谁都有口福能吃到。” 司马明月闻言,捏起一颗放入嘴里,不得不说,这葡萄的味道确实鲜美。 “好吃吧?”萧益迫不及待地问。 司马明月轻轻点了点头,应道:“嗯,好吃。” 见司马明月很是爱吃,萧益笑得愈发灿烂,说道:“好吃就多吃点。”说完,他又小心翼翼地看向蓝陵风,试探着问道:“那个,公子,我走的时候,能不能带一些回去?” 嘉禾郡主皱着眉头,满脸嫌弃地看着萧益,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小声嘟囔道:“还说跟妹妹一样,我可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妹妹这么上心,又是让吃,又是让人拿的……” “你说什么呢?”萧益隐约听到了嘉禾郡主的嘟囔声,虽没听得真切,但也大概猜出了个八九不离十。 “没什么。”嘉禾郡主实在不愿再与萧益拌嘴,她用叉子叉起一块削好的苹果,递给司马明月:“兄长削的苹果自是难得,能享受到这份待遇的人可不多。” “多谢郡主。” “外面都在传司马家大小姐如何如何,今日一见,你也并非像传言中那般不堪。不过我也好奇,你祖母真的是那样教导你的吗?就因为这个,你才带人围了你祖母的院子?还有啊,江都河的水,湍急吗,凉不凉?你是怎么抱着浮木逃生的,有没有遇到大黑鱼......”嘉禾郡主对司马明月充满了好奇,她的经历和言行和自己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样。 第193章 不得不回答 嘉禾郡主问的一件事,无一件是司马明月愿谈及的。 老祖母那放纵的教养方式,若细细说来,哪有真心教养可言,别人家养育儿孙都是希望儿孙越来越好,教养孩子成材。自己的祖母对自己的养育方式,是朝着废物的方向养的,可这些话,她哪里能和嘉禾郡主说! 当着外人的面夸赞老祖母,违心之言她说不出。 而数落老祖母的不是,她们才初次相见,彼此间的交情远未达到可什么都说的地步。 那渡河之水,湍急否? 岂止是湍急,更是冰冷彻骨。曾有那么一刻,她几乎觉得自己就要葬身其中,若非咬牙坚持,强撑着游到岸边,她不可能活着! 司马明月思及此,心中涌起一丝委屈。她微微低下头,睫毛微微颤动,自来到京都,她身边围绕的皆是指责、嘲笑。大家只关注八卦谣言,无人知道她一路的辛酸。 旋即,她又暗自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自己选的路,何须在意别人说三道四?她的自由自在是建立在父亲的财富和自己的谋划上,可不是别人嘴里! 郡主这些问题,若是别人,她大可不必理会。可人家是郡主,司马明月却不得答。 “哎哎,郡主,过分了啊!我本想着带明月妹妹来此寻个清静,您怎地这多问题,罢了罢了,明月妹妹,咱们走。” 萧益察觉到了司马明月情绪的细微变化,也不顾眼前是否有大殿下在,反正他们私下交情甚好,殿下也深知他的脾性,索性,他将手中的葡萄轻轻放下,站起身来,便要拉着司马明月离开。 倒是司马明月,释然一笑,道:“其实也无甚大事,我之所以围了祖母院子,不过是想名正言顺地回归司马家罢了。” “至于祖母待我如何?祖母乃长辈,我岂敢妄加评议……此事便不提了,至于那江都河的水,湍急且寒凉......。”司马明月话语间,透着一丝心有余悸。 而后,她又满脸羡慕地说道:“其实,我很羡慕郡主,爹娘皆在身旁,未曾见识过人性的险恶,亦未曾经历过那狂风巨浪。” 司马明月的委屈与后怕,蓝陵风皆能感同身受。他不禁暗想,若司马明月当真死在那条河中,自己又能活多久? 听司马明月这般言语,嘉禾郡主心中已然明了,眼前这姑娘着实可怜,自幼没了母亲,又历经诸多磨难,谣言更是漫天飞,日后在京都,又该如何立足呢? 如此想着,她看向司马明月的眼神中,不觉间多了几分同情与怜悯。 司马明月不喜别人对她投以怜悯与同情,尤其对面还是与她年岁相仿的姑娘,那会让她觉得自己的存在是一个悲剧。 她对嘉禾说:“郡主无需这般看我,我能在那般险境中脱困,求得生存,您应当为我高兴才是!” 嘉禾面露不解,问道:“这有何值得高兴之处?” 司马明月道:“郡主有所不知,有些人,一生都活在谎言之中,直至生命尽头,都不知晓为何至亲之人会加害于她;而有些人,直至临死之际,方才看清仇人的真面目与真相。” “如今,我能安然无恙地活着,完完整整地活着,且有能力与底气去揭开那未知的真相,看到我以往未曾看到的东西,我心中有多高兴!”忆起往昔种种,司马明月眼中不禁泛起了些许泪光。 第194章 救人的一种方式 这番话,虽是司马明月说嘉禾郡主的,却声声撞击在蓝陵风心尖上,仿佛是说给他听的。 他钦佩司马明月的坚强与勇敢,亦喜爱她的豁达。这般美好的女子,不该受这般委屈!念及此,他忽觉心中一阵难受,这难受,既是为自己,也是为司马明月。 何人要给自己下此蛊毒?时至今日,他依旧毫无头绪。 嘉禾郡主只觉得司马明月命苦,但不理解她的处境。她不禁为眼前这女子担忧起来:“可大家对你的非议着实难听,你要知晓,一个姑娘家的名声何等重要,你尚未议亲吧,如此名声在京都,恐难......”后面的话,她难以出口。 司马明月忆起前世的嘉禾郡主,夫婿不为后,她就从未在乎过自己的名声。 不过,她仍对郡主的这番关切心存感激,她真诚地望着嘉禾:“多谢郡主为明月担忧,然名声这东西,越是在乎,便越如枷锁将人锁死,若不去理会,反而不过如此。至于嫁人,实不相瞒,我尚未想过,与其将自己和夫家捆绑在一起相互折磨,不如一个人自由自在。” 司马明月这番言论,嘉禾闻所未闻,她惊讶道:“什么?你竟不想嫁人?” “也并非全然如此,”司马明月见郡主这般吃惊,自嘲道,“至少,我未曾想过在京都嫁人,你们也都瞧见了,我这性子,在京都,就是女子里的败类,小姐中的毒瘤,还是过几年再议吧。” 嘉禾愈发担忧,道:“再过几年,女子年岁渐长,可就更难嫁人了。” 司马明月却满不在乎地说道:“那就不嫁了,反正独自一人,更为自在,想去何处,便去何处,想……”司马明月险些脱口而出‘想要美男子便寻美男子,岂不更为自在’,可瞥见左右,自觉不妥,便改口道,“我还是与萧世子学学,如何做个女纨绔更为有趣,对吧?” 嘉禾未曾料到,外界传言那般不堪的司马明月,竟是这般性子,该如何形容呢? 洒脱、直爽,且又与众不同。 虽毫无规矩可言,但性格却天然率真,想法亦是大胆无畏,身为皇家子女的她,很是羡慕她这种无所畏惧的大胆。 萧益听闻司马明月要与他学做女纨绔,一口苹果险些喷出,忙不迭地说道:“你可别,我娘非得打死我不可。”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愈发聊得投机,而蓝陵风却仿若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默默坐在一旁,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反复回味着司马明月的话语。 她说不愿在京都嫁人,莫不是已与闫金柱私定终身?倒也难怪,闫家根基本就在西南,她自幼长于江都,自然是要回去的。 想到此处,蓝陵风忽觉很是可笑,原来,她并非不愿嫁人,而是自己这般处境,不值得她托付终身,即便,她曾将初夜予了自己。 那也不过是她作为大夫,救人的一种方式罢了。 念及此,蓝陵风心中一阵烦躁,那烦躁之中,还夹杂着失落、寂寞、孤独、虚无,以及隐隐作痛的心绪。 而一旁相谈甚欢的三人,全然未察觉蓝陵风情绪的变化,倒也难怪,他本就是个擅长隐藏情绪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