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隋末唐初,开局举家搬迁》 第1章 穿越 落败的林家 (温馨提示:此乃脑子寄存处,不收租金,只收投喂,诸位大佬若能点个五星评分,随手加个书架,小正正不胜感激,五体投地......) 隋朝,大业十三年夏至,晚间。(公元617年六月二十一日) 安定郡林家大院。 ...... “快来人啊,大管家绝笔自杀了!” “爹,你醒醒吧,你别丢下我啊,呜呜呜,你让清儿以后该怎么办啊....” “赵医,求求你救救大管家吧,你再想想办法吧。” 一阵喧闹哭闹声在林家后宅骤然响起,使得后宅愈加的嘈杂混乱。 后宅主家的卧室内,年仅十岁的林元正缓缓睁开眼睛,神色迷茫慌乱。 “这是哪?” 他只记得他作为拥有过目不忘天赋的文学工作者,花费了5年时间,终于编辑完《全系列百科全书》,刚刚困意来袭,实在熬不住趴在书桌上就睡着了,享年38岁。 一睁开眼睛全是陌生的场景,哪还有一点自己那间编辑工作室的模样。 房间内有些昏暗,带有雕刻的木质床榻,帷幔,花鸟雕刻的屏风,几案、胡凳、香炉、模糊的铜镜、还有墙上挂着的字画。 这全是古代的家居摆设啊,一切都是那么古香古色。 林元正赶紧试着闭上眼睛,再睁开,周遭没有变化,看来依旧还在这陌生的地方, 忍着疼,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恩,的确很疼。这根本不是在做梦,是真实的。 突然一阵眩晕,头疼欲裂,比掐自己大腿内侧还要疼十倍的那种。 头痛过后,林元正目瞪口呆,脑海里多了许多陌生的记忆。 隋朝.....大业十三年....林元正.....林家现任家主..... 过了好一会,他才慢慢整理清楚脑海里的陌生记忆。 从薄衾里伸出双手,借着窗外的残月和屋里微亮的烛光看着自己比以往的手小了整整两圈,柔软白嫩,这就是双孩童的手,浑身瘫软无力,而且还有一股中药味。 费劲的撑起身子,靠坐在床榻上。 没想到,自己也穿越了.... 此时他正身处于隋朝,隋朝末年。 这具身躯现年十岁,恰好也名为林元正,林家七代单传。 父母两年前外出回外家探亲,恰好遇到高开道的骑兵队伍劫掠沧州,外家全族以及父母俱被残忍屠杀。 林家家族长辈也在之后相继先后离世。 三天前林元正外出正遇瓢泼大雨,回家之后引发高烧,直至刚刚原身也已经去与父母地府团聚了。 还好给冒昧魂穿过来的林元正留了一份记忆融合,不然林元正真得抓瞎。 恩,听着外面喧闹模糊的声音,林元正明白,那是自小照顾原身的大管家出事了,很想起身过去看看,可惜全身酸软无力,这是持续高烧后遗症,还好已经退烧了,好好休养几天应该问题不大。 林元正本来就心胸阔达,凭借着前世阅书无数,再加上自己的过目不忘之能,在这隋末生存又有何惧呢。 只不过现在的林家已经开始走向衰败。 林家,自北周乃至隋文帝时期都属于是豪门贵族,家族底蕴深厚,承载着数代人的辉煌与荣誉。 然而,自从隋炀帝杨广上位后,林元正的爷爷官至工部三品大员,感念隋文帝杨坚的知遇之恩,不满杨广的篡位行为,愤而告老辞官,于大业五年抑郁离世。 自从大业九年杨玄感叛乱开始,再到大业十二年的隋炀帝南逃,隋朝各方起义风起云涌,冲击隋朝的根基,也让无数豪门大族在这动荡的漩涡中风雨飘摇。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林家也不幸被卷入其中,现如今林家只能龟缩在这安定郡。 刚想到这里,林元正突然有点呆住了。 等等,安定郡? 不好,要出大事了,到时候真有可能小命不保啊! “来人啊。快来人啊。” 卧室外脚步声慌乱传来,由远及近,杂乱而急促。 砰!卧室门打开,有点突兀。 一个身穿灰色麻质衫裙的婢女,有点肉呼呼的脸蛋,满脸不可置信的站在门口,眼睛睁的大大的,眼神中的震惊毫不掩饰。 “家主醒过来了,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她朝着门外大喊,那喊叫声,把林元正都吓了一跳,这声音可真嘹亮,要在前世,妥妥的女高音选手呀。 林元正翻找了下原主的记忆,知道她叫小怡,林家后宅的使唤婢女,今年十一岁,是农庄佃户人家的女儿,刚进府没几天,之前一直负责庭院洒扫的活。 林元正有点烦躁的说道:“小点声,我耳朵都被你吵疼了。” 婢女小怡身体微微颤抖,立马下跪垂首说道:“婢子愚笨,罪该万死。” 隋唐时期,等级森严,婢女在家族中地位极低,没有任何权利,没有户籍,可以任由主家发卖,送人,可以说生死全由家主说了算, 这时能听到门外来人了,在外面走廊过道里张望,不敢靠近,低声地交头接耳,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绝于耳,只不过没有家主同意,没人敢往前进入屋子里,也就是小怡这个新来的不太懂规矩,才敢闯进房间大喊大叫。 “起来吧,去给我倒杯水来。”林元正也没真想责罚她,从小接受的思想观念让他没那么暴虐。“顺便把家中管事找来,我有事要交代。” 婢女小怡听闻此言,如蒙大赦,原本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了些许,赶忙起身,动作略显慌乱,她微微低头,不敢直视林元正,轻声应道:“喏,婢子这就去。” 然后便迅速转身,小步快走着离开。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呀,林元正微微叹气,虽然看不惯,但是这也不是他能改变的,作为利益既得者,这种怜悯往往显得微不足道。 林家自从今年元月开始,就由林元正继承家主之位,家中大小事务都是由大管家林忠协助管理,林忠下属还有四大管事辅助。 虽说林家开始破败,但是俗话说“破船还有三千钉”,家族中仍留存良田商铺钱粮,以及田庄佃户,至少还能保证林家众人衣食无忧。 林元正还在思索着如何劝说几位管事能同意自己的计划,婢女小怡已经端着托盘走到门口。 “家主,婢子送水来了。”小怡的声音轻柔中带着小心翼翼,微微低垂着头。 第2章 林清儿 林元正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小怡,那楚楚可怜的紧张模样,心中不禁一软,也许他改变不了这个时代的等级制度,但是至少在林家是他能改变的。 “进来吧。”林元正挥手让她进来,尽量的让自己的声音温和些。 小怡轻轻地走进房间,弯着腰恭敬的把托盘举高,置于林元正能够触手可及的位置,等待林元正饮用。 林元正端起水杯,入手微凉,有点疑惑的抿了一口,差点吐出来,一股冰冷的泥土味,有点像似井水,可是看着小怡那战战兢兢的模样,还是咽了下去。 把水杯放回托盘里,看着秦怡。“以后家中的水必须烧开以后才能喝,你要记住。” “婢子记住了。”小怡语气恭顺,站姿恭敬而拘谨。 看着只有她一个人进屋,外面也没有其他人在等候,诧异的问道:“我让你把管事们找来,你办了没?” “启禀家主,婢子已经通知过了,管事们稍后就到。” 林元正看着她一直捧着托盘,也真是难为她了。“恩,把托盘放桌子上吧,我有话问你。” 小怡听到家主的吩咐,赶忙小心翼翼地将托盘放在桌上,接着就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候家主的询问。 林元正微微沉吟片刻,然后看着小怡问道:“你可有姓氏?” “婢子阿耶姓秦,婢子入府后并无姓氏。” 林元正略一思索说道:“那你以后就随你阿耶姓,秦怡。” 小怡连忙跪下,恭顺地低头回应道:“多谢家主赐姓,秦怡定当尽心尽力,以报家主大恩。”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声音里满是感激与敬畏。 在隋唐,奴仆被赐姓是一种极大的荣耀,意味着家主对他的重视,虽然身份依然卑微,但是在府里的地位却有了一定的提升,至少以后可以自称姓名了。 林元正看着跪在地上的秦怡,微微点了点头,心中也有着自己的考量,赐姓给小怡,既是对她的认可,也方便以后吩咐她做事。 “起来吧,以后好好办事就行了。” 秦怡连忙起身,恭敬的应道:“秦怡定当竭尽全力,为家主办好差事。“ 秦怡悄悄抬起头,偷偷看了一眼林元正,只见家主神色平静,稚嫩的脸庞,却是自带气场,她心中不禁微微一颤,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直视。 “你有没有读过书,是否识字?”虽然知道在这个时代,读书识字只是世家子弟才有的特权,但是林元正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了出来。 秦怡微微低头,神色有些紧张又带着羞愧,轻声回答道:“回禀家主,秦怡不识得字,奴婢出身低微,从未有过读书的资格。” 林元正微微叹了口气,心中有些失望,他原本希望能在婢女中找到一个识字的人,帮他处理文书工作,毕竟前世他从没使用过毛笔写字,这玩意又不能速成。但他也明白,在这个时代,这样的期望确实有些过高了。 “启禀家主,大管家的女儿林清儿识字,她是家生子,三管事闲暇之余也曾教导过她。”秦怡看着林元正失望的神色,鼓起勇气说出了这句话。 林元正闻言,眼中闪过惊喜。“哦?大管家的女儿识字?你可确定?”他的语气中带着急切的期待。 秦怡微微抬头,“回禀家主,秦怡确定,林清儿时常帮着大管家处理账目,而且家生子年幼时都有私塾夫子教导。” 林元正陷入沉思,片刻后,他抬起头来,“以后你也有机会读书识字的,先去把林清儿叫来吧。” 秦怡应声而去,心中既为自己能得到家主允诺而高兴,又有些羡慕林清儿。 在隋唐时期,家生子是指奴婢在主人家生下的子女。这些奴婢本身就属于主家的财产,他们所生育的后代自然也归主家所有。 家生子从小生活在主家,对主家有着很强的依附性。他们被教导要绝对忠诚于主家,因为他们的一切生活所需都由主家提供,从某种程度上说,主家就是他们的整个世界。 当然地位会比普通的奴仆地位高一些,因为要帮主家办事,所以有些会教导简单的断文识字。 片刻之后,屋外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有点匆忙,能听出来人数还不少 咦,我听觉啥时候这么灵敏了,视力好像也比前世好了不少,林元正抬手看了下手掌,掌中的纹路不用靠近都能看得清楚,看来穿越后,身体素质也恢复年轻了。 “启禀家主,各位管事和林清儿在门外等候求见。”秦怡声音响起,恭敬地像林元正禀报。 林元正微微颔首,“先让林清儿进来吧。”脑海中正迅速地回忆着每个人的样貌。 片刻后,林清儿轻推房门,迈着碎步走进房间,林清儿身着朴素的麻衣,面容显得格外憔悴,白皙的皮肤此刻失去了光泽,那一双大眼睛红红的,眼中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眼神里透着深深的哀伤与无助,让人看了心生怜悯。 头发用麻线束着简单的发髻,五官清秀,清新自然,小巧的鼻子挺立在脸庞中央,嘴唇微微泛白,却不失红润,看模样应该是十一二岁左右,身材清瘦,那纤细的腰肢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一进屋内,她便恭恭敬敬地跪下,膝盖与地面接触发出轻微的声响,“见过家主。婢女来晚了,请家主恕罪。”林清儿的头深深低下,额头几乎要触及地面,看得出来她心里的惶恐与无奈。 林元正半倚在床榻之上,微微皱眉,目光落在林清儿头上的麻线,声音低沉道:“起来吧,你阿耶怎样了?” 林清儿缓缓起身,眼中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存平稳,回答道:“回禀家主,婢子阿耶已驾鹤西去,阿耶的后事已大致安排好了。只是,墓地的选定,婢女不敢做主,刚刚就是在与各位管事商讨,还望家主定夺。” (各位读者老爷们,本书设定为隋末大唐,文中称呼简单直白,是为了让大家更好理解,某些史实人物也会有稍微不同,唯望各位读者老爷们别太较真,有问题可以评论区留言。) 第3章 四大管事 林元正看着林清儿,心中也满是酸涩,他知道大管家是自小陪伴便宜老爹长大的家生子,后来也是一直照顾原身的忠仆,“你阿耶离去之前有何交代?” 林清儿微微点头,眼中的悲伤更甚:“回禀家主,阿耶他留下了绝笔信。”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书信,眼泪也终于忍不住滑落,她用衣袖轻轻擦拭。 “我心头堵得慌,你念给我听吧。”林元正微微闭上眼睛,眉头紧皱,脸上满是悲戚之色,他用手轻轻按压着太阳穴,记忆里都是大管家小时候照顾原身的画面,让他既烦闷又悲伤。 林清儿缓缓展开书信,眼中的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强忍着悲痛,清了清嗓子,开始念道: “老奴自知无颜面对家主,家主病症缠身,俱是老奴疏忽所致,俱是老奴的过错没有照顾好家主。 今自绝而去,自去向老家主磕头请罪。 只愿家主能逢凶化吉,老奴只求家主怜悯清儿,乞求家主勿牵连怪罪于她。 -罪奴林忠绝笔。” 林元正听到此处,猛地睁开双眼,满是震惊与悲痛:“忠叔何至于此!这不是他的错啊,是我自己没照顾好自己,怎能怪他!”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试图坐直身子,却因虚弱又重重地靠回床榻上,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自责。 林清儿哭着抽泣道:“我阿耶他.....他其实这两天一直都很痛苦,他因您的病情而日益憔悴,总是暗自念叨自己没有尽到责任,对不起老家主,对不起家主,也对不起林家,今早看到您依旧昏睡不醒,他.....太执拗了。” 林元正握紧拳头,心如刀绞般:“忠叔对我,对家族忠心耿耿,我从未有过责怪之意,他这一走,叫我心难安啊......”一时间也分不清是原身的残存记忆作祟,还是因为这忠仆的忠义让林元正心中哀伤,泪水也悄悄滑落布满稚嫩的脸庞。 “家主,您大病初见好转,切莫感伤过度,婢子阿耶若在天有灵,定不愿看到您因他悲痛而伤了身子。您是家族的主心骨,家族上下都指望您呢。”林清儿抬起头,看到林元正的哀伤神情,不由劝慰道。 林元正看着林清儿,心中涌起暖意,他知道,逝者已去,无法挽回,但生者还有漫长的路要走。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调整下心态:“你说的对,传我的命令,忠叔本为林家家生子,这辈子为林家任劳任怨,忠心耿耿,劳苦一生,墓地就选在我阿耶旁边,以全他们的主仆情谊。” 林清儿闻言,眼中泪光闪烁,心中满是感动,她深知家主此举,是对阿耶一生忠义的认可和敬重,能葬于老家主墓地旁边,这是多么大的殊荣。 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与地面碰撞发出闷响,伏下身子,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泪水如决堤的江水,从她红肿的眼眶中汹涌而出,沿着脸颊滑落,打湿了身前的一片地面。 “多谢家主大恩,阿耶泉下有知,定能安息。”林清儿已经开始泣不成声了。 林元正微微点头,眼神透露出坚定。“忠叔为家族付出那么多,这是他应得的。”他静静地看着林清儿发泄般的低声哭泣,满是理解与怜悯, “从今天开始,你晋升为林家内宅管事,等你把忠叔后事安排妥当后,直接到书房听命,内宅事务繁杂,不容有失” 林清儿闻言,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眼中满是震惊与惶恐:“家主,婢女……婢女何德何能,担此重任,恐有负家主厚望。” 林元正摆了摆手:“无需多言,我相信我的眼光。擦干眼泪,以后在我面前别动不动就下跪,我不喜欢。” 林清儿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她伏地磕头:“婢女定不辜负主君的信任,定当全力以赴,为主君效力。” 林元正看着林清儿,语重心长地说道:“晋升管事后,就别自称婢女了,以后以名字自称就行了。你如今身份已不同以往,既是对自己的尊重,也是家族地位的体现。” 林清儿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她很快回过神来,恭敬地回应:“喏,家主,清儿定当谨记。” 林元正微微点头,继续说道:“你去处理忠叔后事吧,召四大管事进来。” 林清儿微微欠身,转身离去,随着林清儿的离去,房间里陷入短暂的寂静,林元正靠在床榻上,微微闭着眼睛,思考着要与管事们商讨的事宜。 大业三年,隋炀帝改州为郡,泾州改为安定郡,李渊称帝后,又改回泾州,泾州是属于军事战略要地,武德元年,泾州经历了唐朝与西秦薛举、薛仁杲父子之间的战乱。 还有后来武德九年的突厥大举入侵泾州,直到渭河之盟才结束战乱。 战乱的结果就是泾州直接生灵涂炭,十室九空。现在是大业十三年,离武德元年,也就剩下一年不到了。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四大管事齐身缓步而入。为首的大管事微微低头,恭敬地向林元正行礼道:“家主,吾等奉命前来。”其余三位管事也依次行礼,动作整齐划一。 四大管事,年纪差不多都是30岁上下,统一的深蓝色的麻布圆领袍衫,腰间束着黑色腰带,黑面白底布鞋。 大管事-林福,身体微胖,微微隆起的肚腩,面容沉稳如山,他的眼神不怒自威,微微上扬的眉梢更增添了几分威严的气势。嘴唇厚实,时常紧抿着。负责操持着林家所有的田产农庄; 二管事-林寿,身形消瘦,却透着一种精悍之气。挺直的脊梁,他的脸庞犹如刀削斧凿般,轮廓分明且硬朗。高颧骨使他的面部更具立体感,一双眼睛细长而锐利,眉毛稀疏却整齐,管理林家内部的人事户籍大权; 三管事-林安,身材适中,身姿矫健灵活,他的面容白皙,透着一种儒雅之气,额头宽阔而光洁,一双眼睛明亮有神,嘴角总是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负责林家的钱粮以及商业往来; 四管事-林康,身材高大魁梧,他的脸庞方正,满脸的络腮胡子,成熟稳重,眼睛炯炯有神,眼神中透着豪爽与豁达,声音洪亮。统筹林家的对外交际事宜。 林元正微微抬眼,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缓缓说道:“不用多礼了,林家正值多事之际,还需要你们群策群力共度难关。” 第4章 家主令 四大管事纷纷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为首的大管事林福率先开口道:“家主你如今醒转,实乃家族之幸。当下林家虽处多事之秋,但只要家主坐镇,我等必全力以赴,为家族重振雄风。” “你们都是林家的家生子一步步晋升为管事,也是我阿耶信任的心腹,如今我继承家主之位,忠叔的离去让家族现在一片混乱,面临许多难题,希望你们能如同辅佐我阿耶一般辅佐于我。”林元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四大管事,语气中既有期望又有威严。 四大管事神色一凛,纷纷垂首应道:“家主放心,我等定当竭尽全力,不负老家主与家主的信任。忠叔一生忠心耿耿,我们会以他为榜样,为家族的繁荣稳定肝脑涂地。” 林元正微微点头,心中涌起暖流。他知道,有这四大管事的忠心可用,那接下来就是得给点甜头了。 “感念忠叔对林家忠心耿耿,劳苦一生,我允许忠叔安葬在我阿耶的旁边,也提拔忠叔之女林清儿为林家内宅管事,作为我的贴身婢女。”林元正的话语沉稳而有力,在房间中回荡。 四大管事神情一震,脸上羡慕之色无法遮掩,死后能入主家陵,与家主先辈同葬一处,这是何等的荣耀。 为首的林福率先回过神来,恭敬地说道:“家主仁厚,忠叔一生忠诚,得此殊荣实至名归。林清儿姑娘被提拔为内宅管事,亦是家主慧眼识珠。我等定会全力辅佐林清儿姑娘,为家族尽心尽力。” “你们为林家尽心尽力,辅佐家族多年,功不可没。只要你们继续忠诚勤勉,日后我也定不会亏待你们。”林元正目光坚定地看着四大管事,语气中充满着威严与期许。 四大管事闻言,心中一喜,神色越发恭敬。为首的林福连忙说道:“家主放心,我等必当一如既往地为家族效力,绝不辜负家主的信任与期望。” “我要发布家族令,你们务必牢记于心,严格执行。”林元正严肃的说道,毕竟这可是关乎自己的小命,也关乎林家上下五百多人的性命大事。 “请家主发令。”四大管事齐声说道,他们弯腰低头拱手,一副认真聆听状,姿态恭敬至极。 “林家自今日起,变卖全部家产,举家搬离安定郡。务必在一年内安排妥当!”林元正此言一出,四位管事面面相觑,心中满是惊讶与疑惑,是真没预料到是这样的家族令啊,而且时间还如此紧迫。 “家主,这是为什么啊?” “变卖全部家产?那得多大的耗损啊。” “这也太匆忙了吧?” 大管事林福眉头微蹙,大声喝令道:“安静,家主下令,你们谁敢有意见!”瞬间让喧闹的场面安静了下来。 林福见众人安静下来,语气虽缓和了一些,但依旧严肃地说道:“家主自有家主的理由,乃是为了家族的未来着想,家主的话还没说完,你们吵吵啥?” 林元正听到林福如此维护自己,心中说不感动那都是假的,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家族令有点让人难以轻易接受,安定郡可以说是林家的祖宅,也是发家之地,在这个时代,如果不是因为活不下去了,谁愿意背井离乡呐。 林元正眼神扫视了几人,想了想说道:“我能理解你们的担忧,但是你们先听我说完再发表意见。”林元正调整了下坐姿,思忖片刻,趁机组织了下语言。 “现如今隋帝杨广昏庸暴政,各地战乱频繁,瓦岗军、江淮军、李渊军、窦建德起义军,梁师都、刘武周、薛举这些起义队伍,整个天下战火纷飞,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目前我们所在的安定郡,虽暂时还算平定,但是一旦被战乱波及,我们林家可能会就此破灭。” “钱粮事小,人命才最重要,林家奴仆包含佃户共计五百余人,一个不慎可能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至于为何不是选择在安定郡固守,我也有我的考量,安定郡处于交通要冲之地,容易成为各方势力争夺的焦点。” “所以我决定宁可损耗钱财,也要举家迁移,钱粮没了可以再挣,如果人没了就万事皆空了。” 林福听罢,内心大为触动,“家主是真心为了林家考虑啊,在这乱世之中,许多人都只顾及自身利益,为了生存不择手段,而家主却能心系每一个林家之人,无论是主家还是奴仆佃户,一视同仁,家主年纪虽小,但这份大义与担当却令人钦佩不已。” 林福整理了下衣衫,缓缓单膝跪下,神色庄重地说道:“家主大义,实乃我等之楷模,如今局势艰难,然家主心系众人,此等胸怀,必能凝聚家族之力,共度难关。” 他微微停顿,目光扫过其余管事,严肃地说道:“我林福誓死遵从家主命令,你们谁赞成谁反对?” 其余管事见状,纷纷效仿,单膝跪地。 二管事林寿语气坚定地说道:“家主之仁德,我深感敬佩。我愿追随家主,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三管事林安、四管事林康齐声道:“我愿追随家主,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好,很好,有你们的支持,林家定能度过难关,重现林家辉煌。”林元正看着跪地俯首的四大管事,心中也涌起一股暖流,民心可用,何愁不能在这乱世立足。“都起来吧,我们商讨下具体事宜。” 四大管事闻声而起,神色肃穆地等待林元正发话。 林元正微微沉吟,开口道:“如今战祸将至,把家中所有田地,商铺货物,甚至这宅子也都要尽快出售,尽快确定一个安全的避难之地,且要安排好转移的路线和顺序。” 三管事林安微微颔首,神色郑重地说道:“家主,我会尽快把家族中的田产,房产全部变卖,换成钱粮。” 二管事林寿接着拱手说道:“家主,那我们是否应该扩充庄丁,以全护卫家族?” “明天开始,庄丁改名为护卫队,从佃户中选拔男丁,12岁以上,编进护卫队,人数暂定80人。” “选拔上的人家,钱粮补贴,田租减半。” “肉食要到位,最好是请个私塾先生,不求他们能学到什么学问,只求他们能识字。” “届时搬迁路上,有自己的护卫队沿路护送也能安心不少。” “大管事这事你全权负责,二管事全力协助。”林元正神色严肃地吩咐道。 大管事与二管事对视一眼,齐声应道:“家主放心,我等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家主重托。” 第5章 刘长宏 “启禀家主,我们搬迁到商州如何?”四管事林康此时开口提议道。“商州是商山道的中转枢纽,位于三岔路口,是连接长安与东南地区的枢纽。商山道经商人员来往众多,物产丰富,民风淳朴,适合家族定居。” “林家在商州还有一些田庄和宅院,产业虽不如安定郡庞大,但也足以让我们有个立足之地。” “之前老家主,也曾考虑过是否要在商州设置林家分支,只是还没安排妥当就遭了难。” 林元正闻言,低头思索了下,凭他过目不忘的天赋,历史上,隋唐时期,地处秦岭东段南麓,西邻西安,东通鄂豫,并非是战争冲突的核心地带,离都城长安也不远,陆路交通方便; 自然资源丰富、河流湖泊不少,水利交通便利,矿产资源也较为丰富,而且气候四季分明,气候温和,雨量充足,夏无酷暑,冬无严寒; 如果没记错的话,战国商鞅变法的商鞅封地就是在商州。 “好,我们就搬迁至商州。”林元正直接拍板道。“务必一年内完成,可以陆续转移,以免走漏风声。” 看着四位管事领命去安排迁移事宜。 林元正暗自松了一口气,总算起了个好头,如果一切发展顺利,至少林家能安然渡过此次危机,接下来就可以安稳发展。 “好不容易穿越一次,凭借我前世的知识积累,依附乱世枭雄?那是不可能的,自己心不够狠,别说枭雄了,不消两天都能在乱葬岗滋养野草了; 乘势而起,瓜分天下?还是算了吧,就靠自己这几个管事,就搬迁事宜都要解释这么多,管理家族都已经需要殚精竭虑了,不被别人瓜分了都算万幸了, 还是乖乖安然在家族里发展农业、商业,快快乐乐的当个富家纨绔,享受悠闲的时光,嘿嘿嘿.....” 想着想着林元正不知不觉的笑出声来,前世说得好听是文学工作者,其实也就是个苦逼的编书人,一个月也就是几千块的工资,编好的书也都是署名某某出版社,也得不到什么名,最惨的是他直到穿越前还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看来是老天怜悯,让自己这一世穿越过来享受人生的吧。 反正自己是不打算醒掌天下权的,那个太累人,而且容易有生命危险,不符合自己的躺平摆烂梦想。 虽说到目前为止开局也不算差,但是原主这身体实在是有点弱啊,一场高烧就全家团聚了。 不行,享受生活也得要有身体资本,要不我也练武去? 对,没错,不求成为绝世高手,只求身体强壮,毕竟身体是醉卧美人膝的本钱啊。 再顺便学点医术?结合前世看过大量医书,凭借林元正的天赋,至今历历在目。 不然单凭这时代的平均寿命,能活50岁以上都属于高龄了,而且学会医术也算是多了个保命技能。 练武的话,得给自己找个靠谱的师傅,正好林家的田庄佃户中有这样的合适人选。 刘长宏,林元正的便宜老爹前几年救济收留的落魄将军,年纪三十五岁,身躯依然挺拔,凌厉之气已被岁月磨平,脸庞轮廓分明,古铜色的皮肤下,肌肉线条还隐约可见,半长的头发夹杂着些许银丝,额头上几道浅浅的皱纹,留着一圈短须,双手宽大而厚实,手掌上布满了老茧。 大业七年,窦建德在高鸡泊(今河北故城县西南)起义反隋,刘长宏受命领军镇压叛乱,因不忍把屠刀挥向无辜百姓,同时他也不愿加入起义的队伍,在他看来,这些反王大都只是为了争夺权力和财富,并不是真正为了百姓。 刘长宏自此带着他的亲兵以及家眷离开战场,四处躲避流浪,后来遭难即将饿死时,偶遇时任林家主君的便宜老爹,收留他们在林家田庄中生存躲避,给了他们新的户籍身份。 两年前便宜老爹出事后,刘长宏带着他手下的五十亲兵,赶往渔阳埋伏,一战击杀高开道的上千骑兵,可惜高开道当时并不在队伍里,后来高开道势力发展壮大,见事不可为,刘长宏只能带着亲兵回到林家。 从此以后刘长宏与他属下的亲兵以庄丁身份保护林家,在他心中,林家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要用生命来守护这份恩情。 这次林元正提议组建的护卫队,也都是全由刘长宏的亲兵训练, 特别是林元正见识过刘长宏的身手以后,也让他认识到原来功夫是真的存在的,并非前世那些花架子可以相提并论的,而且刘长宏是隋朝名将韩擒虎的关门弟子,自幼拜入韩擒虎门下,深得真传,一身武艺甚是高强,那可真是名不虚传。 刀枪剑戟都能武的得心应手、虎虎生风,特别是他擅长使枪,精彩妙伦的枪法,变幻莫测气势磅礴堪称一绝,锋芒毕露,似有破尽万物之势。 自此刘长宏就成为林元正的练武师傅,林元正称呼他为 “ 刘师 ”。 林元正高烧痊愈后,开启了一段自律且充实的生活。 每日早起晚睡,上午练字看书,也会跟林家交好的医师请教药材辨认与行医之道。 下午跟着刘长宏学拳脚功夫、练弓马骑射。 晚上刘长宏会给林元正讲述战场上的见闻,同时还教了他战场阵法和兵法谋略。 虽说这与林元正一开始的强身健体目的有些偏差,但是谁让他好奇心重呢,而且在这乱世,技多不压身呀,这也导致在这一年中他的生活变得更加充实忙碌。 林家的迁移行动也渐渐安排上日程,这一年里,林家在安定郡的田地商铺家产都已经陆续出售换成钱粮,得来的钱财都重新在商州购置田地商铺,所有佃户也都举家陆续转移到商州安家,目前在安定郡也就只剩下林家老宅。 “家主,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大管事林福找到刚刚练武结束的林元正询问道。 “商州那边的宅院都安置好了吗?”林元正问道,时间过得真快,一年时间就这么过去了,这段时间时局愈加混乱,李渊已经在今年五月,在长安城太极殿称帝,国号唐,现今已是武德元年了。 “商州那边的宅子重新改建,把相邻的宅子也购置下来,比老宅还大一些,都已经安置好了,目前林寿、林康正在那边坐镇。” “那老宅也出售了吧,我们两天后出发去商州。”林元正环顾老宅,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这座老宅承载着林家的记忆与荣耀,见证了无数的悲欢离合,也是林元正穿越过来后,生活了一年之久的地方,如今却不得不与它告别。 “两天后,我与清儿、刘师轻车简从出发,你们处理完老宅事务后,与押送财物的护卫队一起出发。”林元正有条不紊地安排着,确保最后不留下疏漏。 第6章 初临长安 路遇兵匪 刘长宏骑着高头大马,林元正赶着马车,林清儿坐在马车里,有点惶恐不安,哪有奴婢坐车里,家主赶马车的。殊不知这就是林元正穿越后的第一次出远门,而且临近多朝古都-长安城,心情难免兴奋,也不愿意在车厢里待着了。 他们其实已经出发了四天了,一路上都是走走停停,并没有全速赶路,为了避免战乱波及而绕路,也是为了好好的看看大唐沿路的风景。 “清儿,你快出来看,前面就是长安城了。” “刘师,我们一会进城里逛逛吧,我都没来过。” 刘长宏面色凝重,他深知长安城现如今是唐朝京都,各方势力交织,暗流涌动,人来人往之中,不知道隐藏着多少未知的危险。 “家主,长安城里鱼龙混杂,还是要小心为上啊。” 林元正思索片刻后,心中已有应对之策。 “这样吧,从现在开始,你们称呼我为少郎君,叫家主容易引人注意,我们进城也只是看看热闹,保持警惕即可。” “是,家...少郎君。”刘长宏连忙应道,迅速调整了称呼,不暴露林元正的家主身份,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毕竟年仅11岁的家主,哪怕是在长安城里也比较少见。 “少郎君?”林清儿也试着轻声呼唤,适应这个新的称呼。 林元正微微侧头,看向林清儿,嘴角露出鼓励的微笑,“对,清儿,就是这样。” ........ 临近城门,林元正下了马车,林清儿也跟着下来,刘长宏牵着马,晃晃悠悠的靠近延平门,城门口进出的百姓面色凝重,神情满是惊恐与不安。 李渊虽说登临帝位,奈何现今天下还没有一统,战乱频繁动荡不安,其他叛乱势力依旧割据地方为王为帝,所以现如今的国都长安城内外都是人心惶惶。 城门口的守卫的士兵盘查的格外仔细,进入长安城,需要出示“过所”,也就是自己的身份证明,通行凭证,马车内外他们也都要检查一番才给予进入。 长安城是以隋朝大兴城为基础扩建而成,由外郭城、皇城与宫城组成,林元正他们现在也只能逛逛外郭城的坊市,外郭城是居民住宅和商业区。 规规整整的里坊,呈棋盘状分布,四周有坊墙,坊内有十字街,现如今全城都由军队管制,城里平静中夹带着紧迫的气氛,时不时的就会有骑兵穿城往来,烟尘滚滚,城中百姓自是不敢在街面上多做停留,来去匆忙。 林元正看着这乱糟糟的里坊,说实在的与想象中长安城一派繁荣昌盛,热闹非凡的景象相去甚远。 “真没想到,长安城里是这样的啊。” 当然也谈不上多么失望,前世林元正也没来过长安城,都是从影视剧里看过而已,而且长安城原来是沙土地面,并非齐整的青石砖铺路。怪不得史书上,皇帝出行总会出现“洒水降尘”的字眼,原来是从这来的啊。 更何况现如今只是武德元年,离后来的贞观盛世,开元盛世,还需要不少时间呢。 晃晃悠悠逛了一会,林元正准备出城了,现如今的长安的外郭城内真没什么好看的,皇城和宫城又进不去,既不见“九天阊阖开宫殿”,也不见“万国衣冠拜冕旒”,只能等大唐统一天下以后再来游历长安城了。 “没啥好看的,我们走吧,等到天下太平了,我们再来吧。“ 林元正神色萧索的神色,让刘长宏有些意外,因为原本他们的计划是没打算进长安城,只是林元正兴致勃勃地就想进城看看热闹,逛了一小会,此刻竟像换了付心境,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了。 三人直接穿过坊市,右拐从安化门出了长安城,刚刚过了清明渠,刘长宏正准备翻身上马。 一声大喝从前方传来,强硬而且还很霸道。“你们是从哪来的?这马不错,我们征用了。” 林元正坐在马车上探头一看,七八个身穿皮甲,后背背着短弓,腰间还有一把短刀,说话的是站在前面的是个一脸横相的魁梧大汉。 林元正心中疑惑,“这不是轻骑兵的装束吗?怎么连马都没有?”这要不就是溃败逃回来的轻骑兵,在战场上吃了败仗,马或是战死,或是走失,他们只能狼狈地徒步奔逃回来。 要不就是轮休出来,暂时把马留在了营地,可这又有点说不通,轮休的话一般也不会穿着全套的作战装束在外面闲逛呀。 刘长宏见状,上前一步,挡在林元正的身前,低声警醒道:“少郎君,小心些,恐怕来者不善。” 林元正闻言,赶紧把车厢的帘子放下,对着刘长宏低声说道:“恩,刘师你也要小心点,不到万不得已别动武。” 现在刚出长安城不远,身后那巍峨的城墙还清晰可见,一旦动武起冲突,以刘长宏的身手对付这几个小卡拉也是小菜一碟,只是就怕引来长安城内的驻军,不能速战速决的话,他们三人恐怕讨不了好。 轻骑兵看他们一直在低声交流,也没搭理他们,刚刚开口的骑兵上前几步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说你们呢,你们的马我们要征用,你们嘀嘀咕咕什么呢?” 其他几人双手交叉,抱着胳膊,一脸戏腻的表情,摆明就是要看热闹了。 刘长宏深呼一口气,耐着性子对开口的骑兵说道:“这位军爷,我们还要赶路,没了马匹是万万不行的。” “我这里可以奉上二两银子,就当是请各位军爷的酒钱,不知可好?”说着,刘长宏掏出二两碎银,伸手递过去。 虽说战乱时期,物价飞涨,但是一两银子都能买两百多斗米,以唐朝的计量标准一斗米是十二斤,也就是说二两银子能买五百多斤米了,这已经是一笔不小的钱财了。 开口的骑兵伸手接过碎银,掂量了下,塞进衣服里,不怀好意的说道:“就二两银子,你当大爷们是路边乞儿啊,大爷是看上了你们的马。” 刘长宏脸色难看,手也紧紧握拳,他心中已然看穿,眼前这几个人就是十足的贪得无厌之徒,他们哪里是要征用马匹这么简单,那一双双贼溜溜的眼睛,总不怀好意地往车厢里窥探。 他们分明是看到他们就三个人孤立无援,便起了歪心思,想打秋风,搜刮些财物,满足自己的私欲,这些人,简直就是一伙披着士兵外皮的兵匪。 第7章 有惊无险 林元正皱着眉头,起身下了马车,心中直呼倒霉,没看到盛世长安城的景象,反而还遇到这种专门拦路作恶的兵匪。 虽说唐朝军队所向披靡,可是这其中也有收编的土匪、降兵,参差不齐。 看来今天是非要出手不可了! 林元正的手也缓缓靠近腰间的短刀,大不了就与刘长宏,趁其不备抢占先机,拼杀出去,且战且退,应该能安全摆脱这几个兵匪,就是有点担心他们背后的短弓。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那骑兵凶狠地说着:“还不乖乖把马交出来,大爷看你们很像是奸细啊。”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狠厉与贪婪。 他身后的一个骑兵拔出短刀,指着刘长宏:“我兄长说的对,再不把马交出来,就把你们都抓起来,当奸细处置。” “嘿嘿,我看车里面还有个小娘子,姿色不错呐,一会可得好好乐一乐。”另一个大汉不怀好意地笑着,目光肆意在车厢上打量。 刘长宏怒目圆睁,拔出腰间的长刀,喝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胡作非为。” 林元正咬着牙,心中盘算着应对之策,硬拼的话肯定不是办法,现在对方开始拔刀,还有两个已经张弓搭箭,已经失去先手,而且对面是八个人,都是身穿皮甲,不好对付,况且他们还有带着一个林清儿。 林清儿也知道面前局势对他们很不利,而且自己已经成为家主的累赘,她坚决的说道:“少郎君,一会你们先跑,别管我!” 林元正低声吼道:“瞎说什么,我们不会丢下你跑的!” 林元正看着对面几人开始缓缓靠近,这是准备围杀他们,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拔出腰间的短刀,与刘长宏错开而立,是为了替他挡开侧面的暗算,亦是准备寻找机会突围。 而此时,那些骑兵也渐渐失去了耐心,特别是看到刘元正也拔出短刀,开始步步紧逼气焰嚣张,一场冲突恐怕在所难免了。 就在林元正准备率先动手的时候,就听得一声大喝传来。 “尔等是谁的部下?敢拦路行凶。”那声音清脆响亮,带着一股凛然之气,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不远处,一位男子身姿挺拔,气宇轩昂,英俊威武的面容,剑眉斜飞入鬓,双眸深邃似海,鼻梁高挺,嘴唇微微抿起,年约三十岁,正值风华正茂、意气风发之时。 他身穿明光铠,甲叶打磨得光滑无比,在阳光中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铠甲上的花纹精致而华丽,腰间束着的革带镶嵌着宝石,熠熠生辉,与铠甲相互映衬,更显尊贵,骑着高大的白色骏马,通体雪白的毛发泛着柔和的光泽,四蹄有力地踏在地面上,不时甩动一下缰绳,打个响鼻,尽显神骏。 在他后面的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劲装女子,她身着金黄色的甲胄,甲胄上精心雕刻着细致的纹路,她的身后系着一袭鲜艳的红色披风,那披风在风中烈烈作响,肆意舞动,胯下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那马身姿矫健,毛色红得发亮,神色冷峻,她紧握着缰绳,双腿轻轻夹着马腹,驱使着骏马紧跟而来。 在他们后面还有千余骑兵,队伍的最前端,一面大大的“李”字旗帜正迎风高高飘扬着,千余骑兵身着精良的铠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属的寒光,身姿挺拔,腰杆笔直,他们神情冷峻而坚毅,目光如电。 骑乘的战马亦是高大神骏,马蹄有力地踏在地面上,发出阵阵沉闷的声响,随着队伍的行进,铠甲的碰撞声、马蹄的得得声交织在一起,那气势,当真让人望而生畏。 那几个拦路的兵匪见状,顿时神色一凛,眼中原本嚣张的气焰,瞬间矮了几分气势。他们那原本满是贪婪与狂妄的面容,此刻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惊慌之色。 为首的兵匪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手中紧握的兵器也微微颤抖,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面代表李唐精锐的旗子,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其他几个兵匪也如受惊的鹌鹑一般,纷纷往旁边挪动着脚步,彼此靠得更近了些。 林元正见状,也收起短刀,上前两步,与刘长宏并肩而立。 心中暗自猜想,“看样子这是李家精锐,那女子一副将军装备,应该是传说中的平阳昭公主,唐初,也只有李渊第三女的平阳公主李秀宁,能配得起这女将军的称谓了,只是那男子是驸马柴绍?军神李靖?还是秦王李世民?” 以历史上的娘子军的行事作风来看,今天是有惊无险了,紧绷的神经这才缓缓松弛下来,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神情。 “尔等行此等之事,孤早已看的清楚,哼!尔等身为兵卒,本应保国安民,守护一方百姓,如今却在此处为非作歹肆意妄为,拦路劫掠,简直是目无王法,丢尽了我大唐军人的颜面!”那骑着白马的男子的话语掷地有声,神色威严。 平阳公主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只见她玉手一挥,手中马鞭在空中甩出一声脆响,高声喝道:“把他们拿下,押送至大理寺处置。” 她身后那训练有素的将士们得令,齐声应和,随后如猛虎下山般朝着那些犯事的士兵扑了过去,动作迅速而又整齐划一,瞬间便将那几个之前还嚣张跋扈的轻骑兵匪团团围住,手中的兵器纷纷指向他们,喝令他们乖乖束手就擒。 此刻早已没了先前的张狂,一个个脸色煞白,双腿发软,眼中满是惊恐之色。他们深知自己犯下的恶行,也明白平阳公主的厉害,更清楚一旦被押送至大理寺,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严厉的惩处。 只是一旦反抗,那可能会立刻死得更凄惨,一念至此全都纷纷丢掉兵器,跪地在地:“平阳公主饶命呀,我们以后不敢了。” “饶命啊,放了我们这一次吧。” “我不想死啊,不要啊。” “太子殿下饶命啊。” 一时间整个场面混乱而又悲怆,那此起彼伏的求饶哭喊声,那八人在将士们的押送下,被一步步地拖走,随着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那求饶哭喊声也变得越来越微弱。 第8章 太子李建成 林元正盯着骑着白马的男子,此刻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在武德元年能被称为太子的,也就只有李建成,想到史书上对他的记载,身为李渊嫡长子,早早被立为太子,本应是名正言顺的大唐皇位继承人。 在唐朝初建之时,李建成也参与了诸多重要战事,攻取西河、霍邑之战、据守潼关、平定司竹、征讨稽胡、平定刘黑闼,他亲率将士奋勇杀敌,为大唐的开疆拓土也立下不少功劳,其军事才能与秦王李世民也不相上下。 只不过在旧唐书上,对于李建成记载就不太光彩了:资性简慢,行为不检,好色嗜酒,行猎无度、昏庸残暴,打压李世民派系的文武属臣,甚至差点鸠杀李世民成功。 可这一切,真的就如同史书所写的那般绝对吗?如今眼前这位英姿飒爽、气势威严的男子,真的会是那般心胸狭隘之人吗? 别忘了,史书都是由胜利者书写,喝了毒酒吐血的李世民,第二天还能领兵发动玄武门之变?以李世民晚年修改起居注的行为而言,林元正实在对正史的真实性实在不敢恭维。 李建成翻身下马,身姿矫健而沉稳,那身明光铠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他稳步行至林元正身前,目光平和却又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尊贵与气度。 “孤乃太子李建成,观三位气质不凡,不知是何方人士?”他微微抬起双眸,眼神中带着几分好奇与审视,静静地注视着林元正、刘长宏以及刚下马车的林清儿。 林元正被打断思绪,心中泛起嘀咕:“我差点就说我自东土大唐而来了....”只是看到他身后的平阳公主以及那千余骑兵,那好奇的眼光齐聚而来,让他不敢胡乱说话。 林元正赶忙收敛心神,恭敬地拱手见礼。“太子殿下有礼了,草民林元正,安定郡人士,途径长安城,今日幸得殿下解围,实乃三生有幸。”林元正的声音不卑不亢。 他身旁的刘长宏和林清儿也急忙跟着拱手行礼,齐声说道:“拜见太子殿下,吾等皆是寻常百姓,今日在此偶遇殿下,惶恐不已。” 李建成摆了摆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声音平和地说道:“不碍事,举手之劳而已,而且也是碰巧让孤看到了。也是大唐军队约束不严了。” 说罢,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对方才那几个兵匪之事仍心有不悦,继续言道:“本应是保国安民的将士,却做出这等拦路劫掠的恶行,实在是有辱大唐军威,更是辜负了百姓对他们的信任。” “孤定会责令相关官员,严加整饬军纪,绝不容许此类事情再次发生。” 林元正能看出李建成是真心实意的想整饬军纪,并非是在他们面前惺惺作态,而且林元正现在在他面前就是个平头百姓,也没必要演戏给他看。 此时心中纠结万分,他深知武德九年那场震惊朝野的玄武门之变将会彻底改变大唐的命运走向,也知晓李建成在其中将会面临的悲惨结局。 不止他与李元吉会命丧玄武门,李建成的儿女,除了李承宗早年夭折,而其他五个儿子则在变乱中被处死。? 至于五个女儿,也只有次女李婉顺,史上留有寥寥几笔,其余的都在这场变故之后,没有详细的记载,可见生活状况可能也较为艰难,即使不死也少不得被软禁在宫中。 林元正犹豫着自己到底要不要将这件事告知李建成,还有平阳公主自长安之战后,武德六年突如其来地的死讯。 仔细想想还是算了,时机不对,李建成如今正是意气风发、权倾朝野的大唐太子,自己不过是一介草民,如此突兀地说出这般耸人听闻的预言,他又怎会轻易相信?大好头颅只有一个,可不够砍的, 说不定,李建成会认为自己是在蓄意挑拨离间,妄图扰乱朝纲,离间他们兄弟情谊,那后果恐怕立马就会被抓起来投入大牢,甚至性命堪忧。 至于平阳公主李秀宁,现在还好端端的,自己突然跟她说:公主殿下,你只能再活五年,不说别的恐怕她身后的娘子军就能把自己撕碎了。 反正还有几年的时间,不必急于一时,而且自己现在也只是个落跑家主而已。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自己现在可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不远处依旧端坐马上的平阳公主,身姿挺拔如松,那一身戎装在阳光的映照下更显英姿飒爽,她目光沉静又透着几分果断,看着李建成与林元正等人交谈了一阵儿,便高声喊道:“兄长,该出发了。” 那枣红色的骏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急切,轻轻甩了甩头。 李建成闻声,微微转头望向平阳公主,轻轻点了点头,应道:“好,这便来。”说罢,他又转头看向林元正等人,面带微笑,语气和蔼地说道:“今日与诸位相遇也算有缘,希望日后有缘再见,诸位保重。” 林元正赶忙再次恭敬地拱手,神色间满是敬重,诚挚地回应道:“太子殿下保重,愿殿下此去诸事顺遂。” 刘长宏与林清儿也跟着一同拱手行礼,口中附和着:“太子殿下保重,愿殿下此去诸事顺遂。” 随后,李建成快步走向自己的白马,利落地翻身上马,动作娴熟。他在马背上调整好坐姿,再次朝林元正等人微微点头示意,便与平阳公主一同,带着身后的一众骑兵,扬起一片尘土,缓缓策马离去,只留下林元正等人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林清儿经此遭遇,外面风景虽好却也危机四伏,心中强烈的念头便是尽快回到林家,不想再次成为家主他们的累赘。 看着林元正还伫立在原地,目光悠远地望着李建成他们离去的方向。 她轻咬嘴唇,扫视四周无人,向前走了几步,不由轻声提醒道:“家主,我们也该走了。” 刘长宏眨了眨眼睛,随后挠了挠头,向林元正询问道:“家主,我们还是继续绕道而行吗?” 林元正听到刘长宏的询问,这才缓缓回过神来,他微微抬起头,目光中仍残留着方才与李建成等人相遇后的复杂情绪,沉默了片刻。 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罢了,今日这一番遭遇,实在是让人心绪难平,外界不太平,我们尽快赶去商州新宅吧,希望接下来的路途别再出变故。” 刘长宏低头估算了下,低声回道:“家主,如若我们全速赶路,三天内就能到了。” “那我们就全速赶路吧!”林元正不想再在外面耽误时间了,这番境遇让他也有了新的想法,现在的他急需回到家族中,不然这心里真的没有安全感。 第9章 重新购置田产 武德元年(公元 618年),自李渊五月逼迫隋恭帝杨侑禅位,于长安称帝,国号唐,正式建立了唐朝; 宇文化及随后立秦王杨浩为帝,自任大丞相,后又毒死杨浩,在魏县称帝,建立许国; 同年窦建德建立夏国,自称夏王,定都乐寿; 如若林元正没记错,史书上记载明年宇文化及会在在聊城被窦建德所杀。 六月,薛举进攻唐朝,唐军初战败绩。八月,薛举病死,其子薛仁杲继位,李世民率军进攻,最终在浅水原一举击败秦军,俘虏薛仁杲,占领陇西之地。 反正接下来的几年里,各地战乱不断,纷争不停,这对于林元正来说,这是一个“to be, or not to be”(生存还是毁灭)的问题,他真要好好想想了。 商州林家新宅,林元正端坐于书房之内,独坐在古朴雅致的书房里,稚嫩的面容上却有着不符合年龄的凝重,他手中紧紧握着的毛笔,笔尖上饱蘸的墨汁,此刻,墨汁正不受控制地往那张写满密密麻麻字迹的宣纸上滴落,在纸面晕染开来。 他的目光仿佛穿越了眼前的纸张,看向了更远的地方。在他桌子周围的地面上散落着许多写满字的纸张,这已经是他写废的第二十三张了。 每一张纸上都写着他对大唐生存的攻略,那些密密麻麻的字里行间,是他试图在大唐世界中找到立足之法的谋划。 书房外,林清儿与秦怡正不知所措的守候在门外,林元正自从昨天来到商州林家新宅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内,并且严令所有人不得入内。 秦怡与林清儿从那时起,轮流守候在书房外,不敢随意离开,这会秦怡有些萎靡不振的蹲在门口,哈欠连连的小声问道:“清儿姐,家主是怎么了?这都一天一夜了,你们在来的路上遇到了什么事吗?” 林清儿这会也是神情疲惫,闻言扭头看了秦怡许久,轻轻摇了摇头,其实她也不太明白原因,只知道那天家主让他们全速赶到商州的后,就一路上沉默寡言,还总经常的发呆。 大管事林福急匆匆地走来,看到依旧房门紧闭,林清儿对着他再次摇头,林福也有点不知所措起来,家族刚搬迁到商州,还有许多紧要事情需要家主定夺,可是这会林元正依旧把自己关在书房内,他也不敢去打扰。 这时负责林家的钱粮以及商业往来的三管事林安也急匆匆赶来,看到这场面,低声询问大管事:“福哥,家主他还没出来?” 林福紧皱眉头,轻轻点头,问道:“你有何事?” 林安靠近林福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家族的店铺在商州遇到点问题,需要家主定夺。” “这是之前在老宅家主事先定好的,让我们来到商州,要留几间商铺出来,他有大用。” “可是如今那几间商铺已经空闲两个月,原先是盼着家主到了商州安排,现如今家主他.........” 林安话还未说完,就被书房的开门声打断,只见林元正站在书房门口,神色疲惫,看到书房外这么多人在有点意外,挠挠头,自己好像没让人守着啊,怎么林清儿、秦怡、林福、林安都在外面等着。 也怪自己这次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让他深受冲击,不管是人心惶惶的长安城,还是遇到拦路抢劫的兵匪,亦或是李建成、李秀宁,都让他明白只靠提前知道的那些史书记载,并不能让他在这陌生的唐朝活得滋润。 尽信书不如无书,也许哪天自己就会死在自己的天真里,穿越过来后,自己实在有点飘飘然了,也小看了古人的智慧与实力,缺乏了警惕性。 自己的确可以凭借超前的知识活得好一些,可是却缺乏了自己的势力,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也许每个国人都会有的通病-火力不足恐惧症,在自己没有足够的实力自保时,只会成为别人的砧板上的鱼肉,跟别提什么话语权了。 所以来到商州后,林元正就一头扎进书房,研究林家还有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 想明白这些,林元正才发现自己原来已经在书房呆了一天一夜了,肚子早就饿得不行了,安排林清儿和秦怡去为自己准备饭食,带着林福、林安来到新宅的中堂。(也就是家族中正厅的意思,属于家族的核心空间) 中堂里的摆设与老宅的摆设差不多,许多东西都是管事们直接从老宅搬过来的物件。 可惜自己回不去,不然这随便带一件回去,都够再买套房了。 正中主位一张宽大而华丽的床榻,榻上铺设着厚实柔软的锦缎被褥,四角垂挂着精美的流苏。 中央一张黄花梨大案几,几面光滑如镜,桌上摆放着文房四宝,两侧对称地摆放了六张胡床椅子,造型宽大稳重,椅腿短而粗壮,扶手处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以这椅子的高度也就是说需要跪坐或者盘坐。 靠墙处一排高大的橱柜,柜门雕刻着复杂的图案,里面存放着青铜器和陶瓷花瓶,还有一座精美的铜制香炉,香烟袅袅升起,散发出宜人的香气。 墙上挂着两把造型精美的长剑,剑鞘由上好的皮革制成,剑柄裹着细腻的鲛绡,剑身细长,长剑出鞘,剑刃锋利无比。左右两边还挂了两幅不知道是谁画的山水画,反正上面盖的那么几个印章,林元正来了这么久还是看不明白。 落座之后,林福首先开口说道:“家主,搬来商州之后,我们又接收了100多户的佃户,目前家族佃户是238户,人数已达1300人,良田也新购置了500亩,家族良田共有1300多亩,荒地也有近800亩。” 林元正知道林家之前在安定郡的田产可将近有3000多亩。 提前一年出售,可也避免不了被借机压价,虽有损耗,但还好全都出售换成钱粮。 现如今在商州重新购置田产后,还剩下一大笔钱粮,可作为接下来家族发展的启动资金。 战乱时期,只要有口粮吃,不愁找不到佃户,佃户都是拖家带口,良田荒废,官府巴不得有人购买耕作,至于荒地,本就是不值钱,因为耕作也长不出多少粮食,在搬迁初期,林元正就已经交代要购买一些荒地。 林元正沉思片刻,说道:“目前佃户是否安分,每日两餐是否能吃饱?” 第10章 提前规划 唐朝一般是一天两顿,第一顿饭通常在上午 9点到 11点之前,称为“朝食”;第二顿饭则在下午 3点到 5点之后,称为“哺食”。 林福回道:“家主你交代过的,每日粮食我们不敢克扣,现在兵荒马乱的,他们能吃上粮,哪敢不安分。只是现在庄外还有一些新赶来的佃户,他们有些是从别处逃难而来的,也有别处的佃户,大约有70多户,我们是否要接收?” 林安闻言,有点担忧的看着林元正,想开口说话,却又不敢。 林元正看到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有点好奇,对着林安说道:“有话就说吧,我不是说过畅所欲言嘛?” “家主,我不同意继续接收佃户了,那些人我也看过,有的就是流民,还有老弱病残的,林家虽有余粮,但是也不能这般无底线地接纳啊,如今咱们府上田产众多,人手本就足够。” “一来管理麻烦,二来也会增加诸多开支。那些老弱病残,能做的活计有限,万一在田间出了什么岔子,咱们还得负责照料,这不是平白给自己添乱吗?” “还望家主三思。” 林元正何尝会不理解林安担忧的问题,管理确实会变得繁杂,也会增加钱粮的开支,可是他也实在不忍看着那些流民在荒郊野外艰难度日,易子而食的场景。 “你所说的我心里有数,如今世道不安稳,他们大多是可怜之人,背井离乡,流离失所,我们不管不顾,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至于你说的老弱病残,虽说他们能做的有限,但是人只要放在合适的位置,就会有他的作用,我们林家不能看着他们饿死冻死,明日你们统计下所有人的擅长之处,我自有安排。” “况且,若真出了什么岔子,咱们尽力照料,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我们林家不能只盯着眼前的利益得失,也许以后林家发展还要靠这些人呢。” 林安与林福对视一眼,知道林元正心意已决,林安也不再反驳,林福应声道:“家主,我明白了,一切听从您的安排。” “购置的良田荒地,是否按照我之前交代的?” 在搬迁之前,林元正看过商州的县志,舆图,也有过一番提前规划。 林福如实禀报道:“全都按照家主的交代,所购置的良田都集中在一起,荒地也是成势相连购置的。” 林元正微微点头,暗自思忖,那就能省下不少麻烦,接下来的计划就可以实行下去了。 林安见林福汇报完,连忙问道:“家主,你让我留下的几间店铺已经空闲了两个月,你是否还记得这事?店铺目前掌柜伙计都已安排到位,就是货架空无一物,不知家主是要售卖什么货物。” 林元正闻言皱起眉头,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原来他是准备留几间店铺售卖些日化用品,可是目前世道如此,恐怕生意没那么好做呀。 当下这世道,百姓们大多都在为温饱问题发愁,哪还有闲钱去购买那些日化用品呢,虽说城中也有家境殷实的大户人家,可毕竟只是少数,怕是难以维持店铺的正常运营,更别说盈利了。 林元正背着手,在中堂里来回踱步,心里不断权衡着利弊,只能怪他一开始想的太简单了,暗自叹了口气,还好一开始没有冲动的决定,不然后果会怎样可真就说不好了。 “我再想想吧,两日后告诉你。” 挥手让林福、林安先去统计佃户和流民的资料,林元正陷入沉思中,目前符合赚钱的门道不外乎衣食住行...... 哐哐哐..... 门被敲响,打断了林元正的思绪,抬头就看到林清儿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秦怡端着托盘紧随其后。 “家主,吃食来了。” 林元正这才想起,自己肚子还饿着呢,看着秦怡小心翼翼的把食盒里的蒸饼、菘羹(就是白菜熬汤)、生羊脍(羊肉片),连忙接过蒸饼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虽然味道一般,但是对于林元正这个饿了一天一夜的人来说,就是珍馐美味了,虽然他脑海里记住了不少美食食谱,可是他前世对于厨艺就也只是一般般,能煮熟,但是也谈不上什么色香味俱全。 再加上现在也缺少很多调料,酱料,更别提照着食谱做什么美味佳肴了,连铁锅都没有的时代,炒菜都属于是奢望了。 想到这,看着手里的蒸饼和盘子里的羊肉片,林元正停了下来,有点愣神了。 林清儿看着林元正吃到一半,看着食物发呆,连忙问道:“家主,是今天的吃食不好吃吗?还是你吃太着急噎到了?” 林元正闻言才回过神。“吃食很好,我没事,我就是想到了点事情。” 看着林清儿憔悴的脸色,还有旁边连连哈欠的秦怡,连忙说道:“你们也赶紧去休息吧,一会让下面的婢女过来收拾就行了。” 把两女赶去休息,他风卷残云地把剩下的菜肴都吃完,也回到卧室睡了个昏天暗地,这段时间也是真的把他累坏了,一直睡到第二天的中午才醒来。 起床以后,秦怡伺候着他穿衣梳发,林元正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头上的两个圆形发髻,亦称“总角”,有些无奈,刚开始反抗了几次,都逃不离这个时代的传统,男子十五岁之前,是必须梳总角,十五岁以后是束发,二十岁以后是束发而冠。 林元正一身便于出行的素色圆领袍衫,腰间束着一条黑色革带,也是这一年来练武健身的缘故,身姿挺拔、肩膀宽厚、双腿修长且笔直,自有一股不凡的气度。 “你去叫清儿,我们一起出去逛逛,家族新迁此地,我都还没仔细看过呐。” 林元正昨日就想出去外面看看了,有些事也该开始安排谋划了。 身为一家之主,之前一年里家族忙着变卖搬迁,诸事繁杂且变动极大,确实不宜过多插手指挥,现如今一切尘埃落定,此时再不有所作为,更待何时? 毕竟家族安稳发展,才是重中之重,才能有自己滋润的日子。 “对了,你知道大管事现在在何处吗?” 秦怡刚想转身去找林清儿,闻言回道:“大管事今日一大早就去了田庄。” “我们先在城里逛逛,再去田庄看看。” .......... 第11章 商州上洛县 刘长宏赶着马车,车厢里车帘敞开,林元正看着车外缓缓后退的街景,心思却全然放在身旁秦怡的话语上,秦怡比他们提前半年到达商州上洛县,对这里的颇为熟悉,由她介绍情况,那再合适不过了。 商州地处西北与东南的交通要道,是秦楚咽喉,其境内的商于古道是连接关中地区与江汉平原等南方地区的重要通道。上洛县,地处交通要道,商业贸易也较为发达,是连接关中与南方地区的重要商路之一,也是最靠近长安城的所在。 “家主,这上洛县虽说比不上安定郡繁华,但也别有一番韵味,城中是商州上洛县衙所在,平日,县衙门前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一些小商贩,在县衙附近摆起了小摊,售卖着各种吃食。” “上洛县的商铺集市都是在城北一带,街道两旁店铺林立,一家挨着一家,茶馆和酒馆也有不少,我们林家的大部分商铺也在那边,那边临近长安,往来的商人车队较多,属于热闹繁华之地,只不过这一个多月因战乱频繁,萧条了许多。” “城东是豪门大户人家的住宅区,那边平时比较安静,街道宽阔整洁,地面皆都是平整的青石板铺就,道路两旁栽种着郁郁葱葱的树木,颇有清幽雅致的韵味。” “城南那边是驻军军营,营寨的围墙高高的,围墙都是大块的砖石砌的,足有两人多高,每隔一段距离便设有了望塔,平时靠近不得,那一带的街道相较其他地方,显得格外肃穆冷清。” 望着那冷清又透着威严的城南街道,林元正心中明白这驻军军营既是守护上洛县的重要力量,府兵制是唐初军队的重要组成部分,商州作为京畿之地,驻扎的应该是上等折冲府,满配是1200人。府兵平时务农,农隙训练,战时出征,自备武器和粮食,商州上洛县城南外那一片都是军田。 “城西这边是百姓贫民区,一片破败,房屋都是歪歪斜斜的,大多是用泥土混合着茅草搭建,狭窄的巷子里污水横流,散发着的气味难闻,这段时间许多逃荒而来的难民都是蜗居在那里。” 乱世中的百姓们就在这样艰苦的环境里勉强维持着生计,衣衫褴褛,面容上写满了生活的艰辛与无奈,可能一场狂风暴雨那些屋子都得倒,是真正的人命如草芥。 “我们林家在这块属于极为扎眼的存在了,好在我们靠近城门,到城外的田庄比较方便,原先我们新宅也想在城东那边定居,后来四大管事商议后决定,定在城西,城西靠近城外的田庄,方便管事们打理田庄,管理佃户。” 以田庄产业为根基的林家来说,这一点至关重要,而且以林元正的心性,也更倾向于在城西这块定居,林家这段时间接收的佃户流民,其中一部分就是从城西招募,那些被招募的佃户流民们,对林家自是感恩戴德。 “刘师,我们去城西田庄。”逛完商州上洛县县城,林元正想去看看林家田庄的情况了。 林元正放下车帘,车内顿时暗了几分,那或明亮或斑驳的光线被车帘严严实实地遮挡在户外,彻底隔绝了外面那或繁华或破败的街景,车外市井的喧闹声、马蹄声、行人的交谈声也随之变得模糊起来,只余车厢内略显沉闷的静谧。 原本想让刘长宏歇息几天,这段时日一路上全靠他护卫周全,可是刘长宏觉得如今世道不太平,不敢让林元正以身犯险,非要跟随左右,林元正执拗不过,也就随他了。 马车穿过城门,缓缓穿过护城河上的石桥,马蹄敲击着桥面,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 一过石桥,入眼便是一整片农田,此时正是庄稼生长的好时节,田间的麦苗已长得郁郁葱葱,那嫩绿的颜色在烈日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鲜亮,让人看了心生欢喜。 地理田间,有不少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农户正弯着腰在田间劳作,田间还能看到几头黄牛,不紧不慢地走着,那沉稳的步伐仿佛和这片宁静的农田融为了一体,尾巴不时地甩动,驱赶着周围的蚊虫。 林元正掀起车帘,望着这片农田,这开阔而宁静的田园风光,让他觉得身心烦忧都被一扫而空。 马车继续沿着土路缓缓前进,车轮碾过地面,带起些许尘土,在阳光的照射下,形成一道道淡淡的烟尘,朝着林家田庄慢慢驶去。 不一会,刘长宏勒住缰绳,让马车缓缓停了下来,随后他微微侧身,朝着车厢里说道:“家主,到了。” 林元正正沉浸在对沿途田园风光的欣赏之中,听到刘长宏的话,这才回过神来,随后轻轻推开车门,迈着沉稳的步伐下了马车。 双脚踏在这带泥土芬芳的地面,深吸了一口这田间草木的香气,目光扫视起眼前这熟悉又亲切的田庄景象。眼前的田庄规模颇为可观,大片大片的农田向远处延伸开去,仿佛看不到边际一般。 不多时,林清儿与秦怡也随后下车,她们动作轻盈,裙摆随着下车的动作轻轻摆动,林清儿身着一袭简约淡青色襦裙,腰间束着一条青色丝带,更显身姿婀娜。 秦怡则穿着一身鹅黄色的无袖裙衫,衬着她那有点圆呼的脸颊,让她看起来越发显得娇俏可爱。 秦怡指着不远处的田舍前问道:“家主,你看那是不是大管事?” 林元正抬眼望去,错落有致地发布着十几排屋舍,那是佃户们居住的地方,屋舍的墙壁大多是用泥土和石块混合垒砌成,虽算不上精致华丽,却也比城西那些民居好太多了,至少还能遮风挡雨。 旁边还有几间用来存放农具的农舍,牛棚。屋舍另一边是一口口水井,井口的辘轳上缠绕着粗绳,水桶就放在一旁,想来佃户们平日里就是靠着这些水井来汲取灌溉农田和生活所需的水源。 -------------------------------------------- 新书上架,你们的每日催更、评论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喜欢的大佬们来点五星书评,免费的礼物走一走,有条件的也可以书荒推一推,我在这里给大家作揖了,万分感谢! 第12章 林家田庄 在屋舍前方的空地上,摆着一张桌子,桌子周围围了一圈人,有老有少,有佃户也有流民模样的,他们或站或蹲,脸上带着或憨厚或急切的神情,他们分为几个小圈子,每个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大管事林福身上。 林福端坐在椅子上,身姿端正,腰背挺得笔直,身上穿着一袭深灰色的长袍,面容带着几分严肃,眼神却透着和善,他一边认真地询问着什么,一边熟练地在册子上登记着什么。 林清儿看着这场面,有些好奇的问道:“家主,他们是在干什么呢?” “应该是在统计佃户流民的擅长资料。” “我们也过去看看。” 林元正说着径直上前,林福抬眼看到家主来了,马上起身恭敬说道:“家主,你怎么来了?” 周围的佃户流民看到田庄大管事这副恭敬的模样,先是一愣,随后心里也都明白了过来,这必定是林家家主来了呀。他们的目光纷纷看向了林元正这边,眼神中满是好奇与打量。 只见这位传说中的林家家主,身姿挺拔,器宇轩昂,面庞稚嫩,眉眼间透着掩饰不住的年轻朝气,实在年轻得过分了,也就十一二岁模样,和他们想象中那历经沧桑、满脸威严的家主形象差距可不小呢。 不过,众人很快回过神来,毕竟在这乱世之中,能有一处安身之所,能有一份糊口的营生,不至于在这乱世里流离失所,忍饥挨饿,甚至丢了性命。 想当初,他们大多都是因为战乱、灾荒、被迫背井离乡,成了流民,一路漂泊,风餐露宿,不知道明天该去往何处,也不知道下一顿吃食又该从哪儿寻得。那日子,过得是无比艰难,每天都在为生存苦苦挣扎,看着身边的亲人好友不断饿死,冻死,病死,满心都是绝望。 直到林家伸出了援手,接纳他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把自家田庄的良田租给他们耕种,提供农具、种子、耕牛,让他们能靠着自家的双手,在这片土地上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家里的老小也终于有了吃食,不用再饿着肚子。林家一直在用心对待他们,从未有过丝毫的苛待,还处处为他们这些佃户流民着想。 “家主好。”声音参差不齐却又透着真诚。 众人赶忙放下手中忙活的事,手中的农具也好,正分拣的农作物也罢,都被随意地搁在了一旁,纷纷朝着林元正下跪叩头,一时间,“噗通噗通”的声响在这屋舍前的空地上接连响起,扬起一小片尘土。 林元正见状,连忙上前几步靠近众人,一边伸手想扶起最近的老人,一边大声喊道:“大家快快请起,都是自家人,无需如此,平日里大家为这田庄尽心尽力,我心里都清楚着,该是我感谢大家才是。” “清儿,小怡,林福,快把大家都扶起来。” 众人依旧不肯起来,一位脸上布满皱纹的老佃户,声音颤抖的说道:“家主,您这说的是哪里话,要不是林家收留了我们这些走投无路的人,给我们一口饭吃,给我们活干,我们怕是早就饿死冻死在这乱世了,这大恩大德,我们一辈子都报答不完呐,给您行个礼那是应该的呀。” 周围的佃户们听了老佃户的话,也都纷纷点头,眼神里满是对林家的感恩之情,依旧固执地跪在地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出他们内心那沉甸甸的感激之意。 林元正看着这些朴实憨厚的面孔,他深知面前这些人生活的不易,也明白他们此刻行此大礼是出于内心深处的感激,可看着这么多人跪在地上,他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各位的心意我都明白,林家能有今日,也离不开大家的辛勤付出。” “我不喜看别人跪我,如果你们还认我这个家主的话,那你们现在就站起身来。” “我希望咱们相处就如同亲人一般,不必拘泥于这些繁文缛节。” “你们记住一件事,在我心里,咱们林家能有如今的田地产业,能这般安稳地经营这田庄,靠的可不是什么身份地位的高低,而是大家齐心协力共同努力的结果。” “我林元正承诺只要林家还在,就绝不会让大家饿着肚子!” 林元正走到还跪在地上的老佃户身边,亲自伸手将其搀扶起来,目光真挚地看着对方的眼睛,继续说道:“您老这么大岁数了,跪下去再起来多费劲呀,要是磕着碰着了,我这心里得多过意不去。” 老佃户被林元正扶着,眼眶泛红,嘴唇微微颤抖,声音带着些哽咽说道:“家主,您……您真是太宽厚仁慈了,我们……我们听您的,往后一定记着您的话。” 其他佃户们听到这话,也终于不再坚持,纷纷缓缓站起身来,虽然还有些不太习惯,身姿都略显局促,但眼神里却多了几分亲近与放松。 林元正看着大家都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说道:“这就对了嘛,大家都自在些才好,可别因为我来了,就变得拘谨了。” 林元正转头看向林清儿和秦怡,轻声吩咐道。“清儿、小怡,你们去帮忙煮点水,我有话要对大家说。”林清儿和秦怡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便提起裙摆,迈着轻盈的步伐朝着屋舍走去。 众人听到林元正的话后,也都忙活着各自找地方坐下,有的从屋舍旁搬来一些小板凳,有的干脆直接席地而坐,也有的连忙回屋里喊人。 大管事林福走到林元正身边,轻声说道:“家主,这是今天统计出来的佃户流民的底细。”说着递过来一叠厚厚的册子。 那册子看上去有些分量,纸张的质地略显粗糙,却被整理得十分规整,边缘都用细麻绳仔细地装订了起来,看得出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林元正伸手接过册子,入手便能感觉到它的厚实,他轻轻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用工整的小楷详细地记录着一位佃户的信息。姓名、籍贯、家中几口人、何时来到这田庄、擅长的农活等等,一应俱全,每一项内容都记录得清清楚楚,没有丝毫的含糊。 “林福,你做事依旧这般细致周全,辛苦了。” “家主谬赞了,这都是我分内之事,理应尽力做好。” “你先坐下,等人到齐了再说。” 林元正继续翻看着册子,时而眉头微皱,时而又露出欣慰的笑容。 第13章 大农庄模式 眼看众人都到齐了,周围围了将近三百人,看来各家都有代表到了。林福扫视了一圈,靠近林元正低声说道:“家主,人都到齐了。”林清儿和秦怡此时也已经烧好了水,正端着茶壶和几个粗瓷茶杯朝着这边走来。 林元正抬头一看,眼前的空地满满当当的,还有不少孩童唯唯诺诺的在外围,踮着脚尖往里面瞧呢。周围的佃户们只是安静地坐在原地,等待着家主接下来要说的话。 “咳咳,大家都听我说。” “林家田庄这段时间的人数越来越多,我让大管事统计了大家的情况。” “接下来,我准备重新规划良田耕作范围,这样能方便管理,也方便大家耕作。” 没错,林元正准备实行大农庄模式,当下林家田庄虽也经营得有条不紊,可若想在这乱世之中进一步稳固根基,让林家的产业更上一层楼,同时也能给佃户流民们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大农庄模式无疑是个绝佳的选择。 以往,田庄里各佃户大多是分散经营着自家分得的那一小块土地,耕种的方式也比较传统守旧,农具的使用效率不高,灌溉等配套设施也缺乏统一的规划,时常会出现有的地块缺水,而有的地块水又过多的情况,导致庄稼的产量总是难以有大幅度的提升。 而这大农庄模式,便是要打破这种分散的局面,将整个田庄的土地进行统一的整合规划。把分散的小块田地合并成大片的种植区域,按照不同农作物的生长习性和需求,合理划分出专门种植粮食作物的区域,还有种植果蔬的区域,让各类蔬菜水果能集中生长,方便管理与采摘;另外也会预留出畜牧养殖的场地,养殖牛羊等家畜,让田庄形成一个完整且相互协作的生态农业体系。 “接下来,田庄外围会围上围墙,你们居住的屋舍也会重新规划地方建造,扩充护卫庄丁,世道不太平,我们不能指望城内驻军救援,我们需要自家的防卫力量。” “我会在荒地上建造大作坊,需要木匠,铁匠,杂工,所需人力届时会从你们之中优先挑选,你们也无需担心会耽误耕作,在作坊上工的,都会有粮钱补贴。” “至于以后无论丰年还是灾年,不管地里收成如何,林家只收一成的分成租,其余都归你们平分。” 也许很多人会觉得一成的租子很少,只是别忘了,林家田庄的农田以后也会越来越多的,以每亩产出两百斤,上交二十斤粮为例子,一千亩地就是两万斤粮,一万亩地就是二十万斤粮。而且以后......... 众人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一时间整个场面嗡嗡的议论声此起彼伏,要知道一般佃户每年收成需要上交五六成的分成租或者定额租,还要上交朝廷的田租,税赋,一年下来可能都不够一家人糊口的。要是遇到收成不好的,可能劳作一年还要饿着肚子。 一位年轻力壮的佃户激动地涨红了脸,声音都有些发颤地说道:“家主,您……您说的可是真的?只收一成租子?这……这简直太好了呀,以前哪敢想能有这样的好事儿啊。” 旁边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佃户也是眼眶泛红,用粗糙的手抹了抹眼睛,感慨道:“是啊,家主也太心善了,咱这些穷苦人,就指着地里这点收成过日子呢,要是真按家主说的这样,往后哪怕遇到灾年,咱也不用再愁吃愁喝了呀。” 还有的佃户把目光投向了那即将建造作坊的荒地方向,眼中满是憧憬,兴奋地说道:“嘿,咱要是能去作坊里干活,既能挣着粮钱补贴,又不耽误种地,这日子可就越来越有盼头了呀,我家那小子打小就跟着村里的木匠师傅学了些手艺,说不定就能派上用场了呢。” 众人越说越激动,看向林元正的眼神里除了原本的敬重,又多了几分发自肺腑的感激与拥戴,仿佛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高高在上的家主,而是给他们带来美好生活希望的恩人。 林福看着现场乱糟糟的,皱了皱眉头,大声喊道:“安静,都安静下来,听家主说完。”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无形的威慑力,瞬间盖过了众人嘈杂的议论声,让这原本喧闹不已的场面渐渐安静了下来。 佃户们听到林福的喊声,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赶忙收住了话头,喧闹的场面又渐渐安静下来,看来林福在这些人里,威信还是挺高的。 林福见场面安静下来了,这才微微欠身,朝着林元正示意了一下,退回到一旁,继续恭敬地站在那里。 林元正看着安静下来的众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大家的心情我理解,这作坊一旦建成,咱们田庄可就不光只有地里的产出了,像木匠们打造出的那些结实耐用的农具,不仅咱们自己田庄能用得上,还可以拿去外面售卖,换些银钱回来;铁匠锻造的各类工具、生活用品,那也是有很大用处的。” “而且,咱们把人力整合起来,分工协作,效率肯定能大大提高。到时候,地里的庄稼有专人精心照料,作坊里的营生也红红火火,咱们这整个田庄的收益都会增加不少。” “还有最后一点,我准备建一座私塾,让田庄里的孩子都去读书识字,不论男女,都必须去,不能每天都在田庄里作坊里厮混,去私塾读书的孩子,不会让他们饿肚子,你们也不用担心家中会少干活的劳力,吃白食的,每日吃食都有林家提供。” 他的这番话,又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众人先是一愣,紧接着便爆发出一阵更大的惊叹声和议论声。 在这个世道,对于这些穷苦的佃户流民来说,让孩子读书识字那可是想都不敢想的奢侈事儿啊,尤其是女孩子,向来都是早早跟着家里人在田间劳作,帮忙操持家务,哪有机会能进私塾呢。 一位中年佃户满脸惊讶地说道:“家主,您……您说真的呀?咱这田庄里的娃不论男女都能去读书?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儿啊,咱祖祖辈辈都是睁眼瞎,斗大的字不识一个,要是娃们能识文断字,那可算是改换门庭了呀。” 第14章 知县狄知本 旁边一位妇女更是激动得眼眶都红了,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家主这心真是太善了,我家那丫头,打小聪明伶俐,我以前就想着要是她是个男娃能读书该多好,可家里穷,哪供得起呀,这下好了,有了家主这话,我家丫头也能跟男娃一样去念书了,真是做梦都不敢想啊。” 还有些佃户虽然心里高兴,可也难免有些担忧,一位老者犹豫着开口道:“家主,您的好意咱都明白,可这建私塾得花不少钱吧,还每天给娃们提供吃食,这……这负担可不轻啊,咱这心里过意不去呀。” 林元正笑着摆了摆手,回应道:“您老的顾虑我懂,不过这事儿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孩子们读书识字了,往后才能有更大的出息,说不定能帮着咱们把田庄经营得更好呢。” “这钱财嘛,都是身外之物,花在孩子们身上,那是值得的。而且只要咱们田庄越来越兴旺,这点花费算得了什么呢?” 林福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也不禁动容,他笑着对众人说道:“家主这一番谋划,那可都是为了咱们田庄的长远发展,为了大家伙儿好呀,大家可得记着家主的这份恩情,往后都用心把田庄的事儿做好喽。” “必须的,往后就是家主要了我老头的命,我也绝无二话呀!”一位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佃户激动地站起身来,声音因为情绪的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周围的佃户们见状,也都纷纷附和着,七嘴八舌地喊了起来。 “家主,您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好事,那可都是实实在在为我们着想啊,我们要是不懂得感恩,那还算是人吗?往后您但凡有什么吩咐,我们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一个年轻力壮的佃户满脸涨得通红,眼中满是赤诚,大声地说道。 “是啊,家主,您这心比那菩萨还善呢,以前我们过的都是啥苦日子啊,现在有了盼头不说,连娃们都能有书读了,我们全家老小这条命都是林家给的,您让干啥就干啥!”一位抱着孩子的妇女眼眶泛红,眼中噙着泪花,赶忙跟着表态。 大家的话语里没有丝毫的虚情假意,每一句都是发自肺腑的感激,在这乱世之中,他们原本只是挣扎在温饱线上,为了一口吃食、一处容身之所而苦苦奔波的穷苦人。 林家的出现给了他们安稳的生活,而如今林元正提出的这一系列举措,更是让他们看到了未来的希望,怎能不让他们感恩戴德,对林元正死心塌地呢。 林元正看着眼前这些激动的面孔,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他赶忙上前几步,连连摆手说道:“大家言重了!咱们既是一家人,那自然是要一起把日子过好,这些也都是我应该做的,谈不上什么恩情。我只希望大家往后都能齐心协力,把咱们这田庄经营得越来越兴旺,让孩子们都能有个好前程,这就够了。” “家主您放心吧,就冲着您今天说的这些话,我们肯定会拼了命干活的,绝不让您失望!”众人齐声回应道,那声音在这田间的上空回荡着。 .............. 此时商州上洛县后衙里,今年六月才上任的知县狄知本正在的中堂里翻阅卷宗,朝廷新颁的法令文书堆满了一桌。 武德新朝伊始,许多隋朝旧制都被推翻,而且上洛县地理位置颇为特殊,虽说这地战乱稀少,但是此处民情复杂,治理起来难度颇高,上任这几个月来,狄知本一直兢兢业业,试图尽快理清上洛县的情况,好让各项政务都能有序开展。 他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合上手中的户籍法令,隋末唐初战乱频繁,导致上洛县的户籍情况也是一团糟,人口流动大,户籍记录严重缺失。 新法令要求重新梳理,安定民心、征收税赋、征兵以及徭役、他深知这都是推行各项政策的根基所在,若不妥善处理,上洛县想要恢复往日生机,乃至谋求长远发展,都不过是空中楼阁罢了。 狄知本在纸上写写画画,计划着先从县城周边的几个村落入手。正思索间,县衙的师爷走了进来,看到他如此专注,轻声说道:“大人,下属来报,近日城西的田庄人潮涌动,改造田舍规模越来越大,而且还在购买的荒地上建造工坊。” 狄知本皱了皱眉头,放下手中的笔,抬眼看向师爷,问道:“哦?那可派人去问过,那改造的何意图,背后是何人在主持?” 师爷连忙回应到:“回大人,那片田庄是新近搬迁过来的林家所有,据手下的衙役回来说,那田庄这几日召集佃户建造田舍屋舍,进展速度颇快。” 狄知本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屋内缓缓踱步,转过头对着师爷问道:“你刚说他们还把荒地改成了工坊?他们购置田产时是否有官方契约,手续是否合法?” 师爷点头说道:“大人,这倒是有,衙役查看过了,他们手里有州府批下来的文书,也准许他们对田庄良田荒地改造,倒是合法合规的。” 狄知本闻言,沉思了片刻说道:“既然他们是合法合规的,我们也不必干涉他们,只要不拖欠税赋就行。” “平时让手下衙役稍微关注即可,无需因此费心了。” 师爷听了狄知本的话,微微点头应道:“我会跟下面交代妥善的,大人无需操心。” “嗯,去吧,把事儿都办妥当了。”狄知本说完,便又坐回桌前,继续处理县衙的诸多事务。 师爷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一出门,他脸上的得意笑容就毫不掩饰了,其实林家在开始陆续搬迁时,就早已重金收买了他,而且林家行事倒也规矩,自始至终也没提过什么过分要求,当下便应承下来,为林家在上洛县的诸多事务行些方便。 林家一到上洛县就是各种买买买,买完宅子,买良田荒地,买商铺,买佃户,这林家的行事做派确实高调得很,当时在县城里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师爷一开始也很怀疑,害怕林家有其他企图,后来多方打听,总算弄清楚了缘由,原来是林家极为看好上洛县这块地方,觉得此地交通便利,在这战乱时期又相对的和平,便想着要在上洛县尽快站稳脚跟,发展壮大。 现如今在狄知本这边又顺利过了明路,往后城西田庄的事儿自然是能顺风顺水地进行下去了,那林家管事出手阔绰,给的好处可不少,足够自己贴补家用了。 想着,他便哼着小曲,朝着城西林家所在的住处走去,准备去传达狄知本的意思,也好再从林家那边探探口风,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好处可捞。 ( 狄知本,他有个哥哥叫狄知逊,也就是狄仁杰的父亲,狄知本是狄仁杰的叔叔。) 第15章 赵铁匠 林家书房。 林元正放下手中的羊毫笔,甩甩酸涩的手臂,看着桌子上刚刚画完的农具改良图。嘴里嘟嘟囔囔地说道:“要赶紧捣鼓出铅笔了,这毛笔画图可真累人。” “虽说我没正经八百的学过绘画,但是前世练的简笔画,素描画总算还没忘记。” 前世编书之际,有些插图也需要先画草图,以便后期电子排版处理。 林元正看着画出来的曲辕犁、耧锄、深耕犁车、压水井、抽水泵、手摇脱粒机,大水车的图纸心里成就感满满,虽说知道有些东西画出来了不一定能做出来,但是林元正也不看小觑这群古代人的智慧。 这些时日,林元正把田庄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也抽空去看了城西贫民区的情况, 让林元正想起屈原一句诗“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这年月离盛世还要十几年呢,大唐太大,他也不是身居高位,顾及不过来,但是他心底始终存着一份对黎民百姓的怜悯与关切,让他觉得自己总该做些什么。 林元正默默在心底对自己说道:“虽力薄,然心向光明,愿为这民生之改善,尽吾所能,不负这心中所念。” “启禀家主,林寿带了几位工匠在偏厅等你。” 秦怡在书房门口轻声说道,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屋内的林元正听得清楚。 林元正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拉回了现实,闻言心中欣喜,没想到只是半日功夫三管事林寿就把工匠找来了。 他连忙起身,把画好的图纸收拾妥当,带上图纸,快步朝门口走去,嘴里还不忘对秦怡说道:“快,前面带路,我这就去瞧瞧。” 秦怡应了一声,便侧身在前,引着林元正往偏厅而去。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偏厅,林元正抬脚迈入偏厅,林寿等人见状,连忙停下交谈,躬身行礼,齐声说道:“拜见家主。” 林元正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免礼,目光在那几个工匠身上一一扫过,衣服说是朴素,其实也是补了又补,手艺人靠着手艺讨生活,却依旧过得如此清苦,想必平日里也是诸多不易。 为首的工匠,看起来四十来岁的模样,脸色黝黑,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他身材消瘦却很结实,那洗得发白的补丁衣裳,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却丝毫掩盖不住他的沉稳与干练,常年劳作使得他的双手粗糙且骨节粗大。 旁边跟着两位年轻些的工匠,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黝黑的脸庞透着质朴的气息,头发略显凌乱,眼睛明亮而有神。 还有一位工匠,身形魁梧壮硕,他站在那里,犹如一座小山,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粗糙的面容,他身上的衣服上沾满了细木屑,有的地方被木材污渍染得变了颜色,他的大手随意地垂在身体两侧,手指粗壮得如同小木棍。 林寿看到林元正上下打量着他带来的工匠,连忙说道:“家主,他们都是我精心挑选的工匠,技艺绝对是最好的,因为来的着急,也没让他们换身衣服,还望家主莫要见怪。” “不碍事,我看的是技艺,不是他们的衣着。”林元正摆了摆手,笑着说道:“秦怡,去账房拿两匹布,一会给各位师父带回去。” 林元正这话一出口,在场的工匠皆是一愣,脸上更是露出惊讶与感激之色,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年轻的家主不仅不在意他们破旧的穿着,而且还没做活就先送布匹。 林寿看着几个工匠还在发愣,连忙笑着说道:“家主真是仁善,你们可真是有福了,家主向来体恤咱们这些做活的人呐。” 为首的老工匠连忙上前,连连拱手作揖,声音都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家主的好意,我们实在受宠若惊啊,我们还没做活,哪能平白收您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 林元正上前一步,轻轻扶住老工匠的手臂,温言说道:“各位师傅莫要推辞,你们大老远赶来,我这不过是一点心意罢了,我交代的活计要是做好了,除了工钱,还另有奖赏。” “而且我这送的布匹也不是绫罗绸缎,就是粗制麻布,刚好可以给你们添些衣裳,还望几位师父不要嫌弃才是。” 老工匠抬起头,目光中仍带着一丝受宠若惊与不安:“家主,您这般厚爱,能为您效力已是我们的荣幸,您还如此体恤,实在让我们不知如何是好。” 林元正看着另外几位工匠这会也是一脸的惶恐与感激,心中不禁感慨,他深知这些工匠平日靠着双手勉强维持生计,鲜少得到这般尊重与优待。 他环顾众人,语重心长地说道:“各位师傅,在我眼中,你们凭借一技之长安身立命,便是值得敬重之人,我林家虽非大富大贵,却也懂得感恩与惜才。” “况且,我需要打制的器物,可能与各位师傅平常所制有所不同。” 老工匠转头看了其他几人,只见众人脸上皆是一副既跃跃欲试又略带凝重的神情。 不过老工匠很快便回过神来,他上前一步,目光坚定地看向林元正,拱手说道:“家主,您放心,咱手艺人靠的就是个手艺和脑筋,但咱既然接了这活儿,就定会全力以赴,绞尽脑汁也得把您要的器物给打造出来。” 林元正见状,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说道:“有这话,我便安心了,还未请教各位师傅姓名,擅长何种手艺?” 老工匠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拱手作揖,回道:“家主客气了,我姓赵,旁人都唤我赵铁匠,干这铁匠活儿也二十年了,平日里擅长打造些农具、刀具,还有些日常家用的铁器物件。” 说到这,老工匠轻轻靠近林元正耳边声音极低的说道:“家主,我之前是前朝将作寺的工匠,后来宫城混乱,我带着家眷逃亡出来的,这事儿可没几个人知晓,如今见家主这般礼贤下士,看重我们的手艺,我便想跟您交个底。” 老工匠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忐忑与诚恳,毕竟这过往的经历在如今这世道说出来,不知会惹来怎样的变数,但是这事不先说出来,等以后被查到,恐会连累林家。 第16章 鼎力配合 林元正微微一惊,不过很快便恢复了神色,他拍了拍赵铁匠的肩膀,同样压低声音说道:“赵师傅,你放心,过往之事便让它过去吧,如今你在我这儿,我只看重你的手艺和为人,只要你安心做事,我定会保你和家人周全。” 林元正的话语虽轻,却透着让人安心的力量,让赵铁匠的一直悬着的心缓缓安定下来,感激地朝林元正点点头,随后指着身后的年轻工匠说道:“这个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孙小五,跟我学艺也有七八年了,手艺也还不错。” 那年轻听闻师父夸赞,脸上微微一红,赶忙上前一步,恭敬地朝着林元正拱手行礼,说道:“家主,小的孙小五,平日多亏师父悉心教导,才能学得这手艺,小的擅长打造些精巧的小物件,但凭家主差遣。” 赵铁匠看着孙小五,眼中满是期许与信任,都说“师徒如父子”,在赵铁匠心中,赵小五早已如同亲生孩子一般,是他手艺传承的希望,转头指着另外一个年轻工匠给林元正介绍。 “家主,这我那不孝子赵青山,放着家传手艺不学,去学那劳什子木匠,所幸学的还有几分本事,我就一起带过来了。”赵铁匠说着这话时,脸上虽带着几分嗔怪的神色,可眼神里却藏不住对儿子那深藏的骄傲与疼爱。 林元正先是一愣,随后不禁笑了起来,看向站在一旁的年轻人,只见那年轻人被父亲这么一说,脸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却也没反驳,只是恭敬地朝林元正拱手行了个礼。 “哎,赵老头,你这话就不对了吧,木匠有啥不好的,我就是木匠,”旁边那个小山般的憨厚汉子开口争论道,一边说着,还一边下意识地挺了挺那宽厚结实的胸膛,脸上带着几分不服气的神色,“我们木匠活儿,那也是讲究技巧的,从鲁师爷传承下来的手艺活,可不比铁匠差哪儿去呀。” 赵铁匠一听,眉头皱了皱,撇了撇嘴回道:“哼,老王,我可没说木匠活儿不好,只是这臭小子放着咱祖传的铁匠手艺不学,非要跑去摆弄那些木头,我这心里头啊,总归是有些不痛快的。” 那被称作老王的憨厚汉子转头对着林元正说道:“家主,我叫王福生,我家世代就是木匠,您给我们评评理,我们木匠可不比铁匠下贱。” 林元正看得出来这两人也是多年好友了,并非真正恼怒置气,觉得有趣,笑着说道:“两位师傅交情颇深,其实不管是铁匠手艺还是木匠手艺,都是博大精深的技艺,各有各的精妙之处,也都承载着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智慧。” “而且我这次要打造的东西,还真离不开铁匠和木匠,还需要你们鼎力配合呢。” “你们来看看,这是我画的图纸,你们看看能否打造出来?” 林元正说着,便从袖中取出那几张折叠好的图纸,展开平铺在桌子上。 赵铁匠几人也不忙着争论了,连忙围拢过来,目光齐刷刷地落在那图纸之上,眼神中满是好奇与专注。 赵铁匠微微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着图纸上的线条与图案,一边看一边忍不住赞叹道:“哎呀,家主,您这画得可真细致啊,这些应当都是农具吧,就是模样有些不同。” 旁边的王福生,也连连点头,伸出粗壮的手指,沿着图纸上的线条比划着,说道:“家主,您画的这些图纸,清晰易懂,我能打造出来,就是不知道要打造多少?” 林元正把图纸分开,笑着说道:“没错,这些是我改良的新农具,这些是我根据古籍设计的新工具,对于农户们耕作更加得心应手,也能节省人力。” “先期尽快打造个五十套出来,看看农户们的使用情况,再增加数量吧。” “这其中不止木匠的活,这其中几处都是需要铁匠配合打造,一套的工钱两百文。我想着,诸位师傅齐心协力,按照各自的专长分工协作,这活儿应该能顺利完成。” 几位工匠一听,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神色。要知道,两百文一套的工钱,对于他们来说,可谓是泼天的富贵了,要知道现如今出工一日的工钱也才十文钱,而且还不一定能接到活儿,再者这本就是他们擅长的手艺活,既能施展本事,又能有这么高的报酬,可谓一举两得。 王福生憨厚地笑了笑,搓了搓手说道:“家主,您可真是大方啊,这工钱给得这么实在,我们哪有不尽心尽力的道理。您放心,我们一定尽快把这五十套打造出来,保证质量过硬。” 林元正连连点头,叮嘱林寿道:“林寿啊,这几位师傅打造工具的这段日子,你可得时刻关注着,材料供应要及时,若是师傅们有什么需求,要第一时间去解决,可不能耽误了工期呀,还有几位师傅每日吃食都要保证到位。” “要知道,他们干的都是费力的活儿,得让他们吃得好,有足够的力气。每餐都得有肉菜,主食要管够,水也要煮开了保证供应。” 林寿连忙应道:“是,家主,我会用心操办,我准备在工坊附近安排个屋子,作为临时的休息和用餐之处,让师傅们能方便地休憩。” 林元正这才放心地摆了摆手,说道:“记得把这些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林元正又看向几位工匠,说道:“几位师傅,在打造的过程中,若是遇到什么难处,材料上不够用了,或者工艺上想不明白了,可以直接找我说,咱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可别为了赶工期,就忽视了质量问题呀,毕竟这工具是要长久使用的,质量是重中之重。” “如果人手不够,你们也可以推荐同行或者好友,只要手艺过硬、踏实肯干的就行。这打造农具的事儿,关乎着咱们族里众多农户的生计,可不能有丝毫马虎,所以得多些靠谱的人手帮忙,才能保证按时按质完成。” -------------------------------------------- 新书上架,你们的每日催更、评论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喜欢的大佬们来点五星书评,免费的礼物走一走,有条件的也可以书荒推一推,我在这里给大家作揖了,万分感谢! 第17章 工坊谋划 赵铁匠听了,赶忙应道:“家主,您考虑得真是周全呐,确实,这五十套农具加上那些新设计的工具,光靠我们几个,工期上怕是会有些紧张。我倒是认识几个手艺不错的同行,平日里打铁的功夫那也是相当了得,为人也实在,他们最近空闲在家,指定乐意过来。” 王福生也跟着点头说道:“是啊,家主,我那边也有几个一起做木匠活儿的好友,做活精细着呢,要是把他们找来,这木器部分的打造就能更快些。” 林元正微微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那就好,有诸位师傅帮忙引荐,我也就放心多了。不过这工钱方面,新来的师傅们自然也是按照咱们之前定好的标准来,一套两百文,不会亏待了大家。而且啊,只要活儿干得好,我这儿还有额外的奖赏,大家齐心协力把这事儿办好才是关键。” “还有,这几张图纸,目前你们得收好,不能泄露出去了。”林元正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一边说着,一边将桌上的图纸仔细地收拢,郑重地交到赵铁匠手中,“这些图纸里可都是我精心改良和设想出来的,凝聚了不少心思,要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得了去,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赵铁匠赶忙双手接过图纸,一脸严肃地点头应道:“家主放心,我们心里都有数呢,这图纸就是我们打造农具的宝贝,我一定妥善保管,等回了工坊,我就找个最严实的盒子把它锁起来,平日里除了咱们几个参与打造的师傅,谁也不让看。” 王福生也附和道:“是啊,家主,您对我们的信任,我们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得把这图纸保护好呀。我们平日里干活的时候,也会多留意着,绝不让旁人有机会窥探到这些机密。” 孙小五在一旁认真地说道:“家主,我虽然年轻,但也知道这事儿的重要性,我保证不会多嘴跟外人提及图纸上的内容,而且我们打造的时候,也尽量找个相对隐蔽的地方,防止有人偷看了去。” 赵青山也一脸郑重地说道:“家主,您放心,我绝对保密,守口如瓶的。” 林元正听着几位工匠诚恳的保证,神色缓和了些,说道:“有几位师傅这话,我便安心了。其实只要我们田庄使用起来,迟早会有人模仿,以后这些也可以作为你们的压箱底手艺,到那时也能给各位带来不菲的收入。” “不瞒大家,这些图纸打造出来的农具工具,会优先让我们自己田庄使用,以后会通过林家工坊制作,林家商铺出售,以后每出售一套,都会有你们的分红,这其中凝结着诸位师傅的手艺和心血,我林元正也不是那等独占好处的人,大家齐心协力把这事儿做起来,往后都能从中获益。” 几位工匠一听,先是一愣,继而脸上都绽放出惊喜又感激的神色。 赵铁匠激动地说道:“家主,您可真是太厚道了呀,我们本想着能靠着这手艺出去揽揽活儿,挣点小钱就知足了,没想到您还想着给我们分红,这……这真是天大的好事啊,我们哪还有不尽心尽力的道理呢。” 王福生也赶忙附和道:“是啊,家主,您这份心意,我们都记在心里头了。我们一定使出浑身解数,把这农具打造得精细无比,质量上乘,让它们在咱田庄里就打响名头,往后出售的时候,那肯定不愁销路,大家都跟着受益呢。” 孙小五与赵青山更是兴奋得满脸通红,嘴角都不自觉地上扬,那抑制不住的喜悦仿佛要从他们的眉梢眼角溢出来一般。 孙小五激动地搓着手,声音都因兴奋而微微发颤,说道:“家主,这可真是再好不过了呀!咱原本想着,能靠着这手艺糊口,把日子过得安稳些就知足了,哪承想还能有这等好事,那我不是很快就能凑够钱娶个婆娘回家了。” 赵青山也在一旁连连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憧憬地附和道:“是啊,小五哥说得对,家主如此厚待咱们,咱可得使出十二分的力气干活儿才行。我都能想象到,咱们靠着手艺和这分红,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画面了,想想就美啊。” 林元正看着他们这般其乐融融又干劲十足的样子,心中满是欣慰,笑着说道:“看到诸位师傅这般有信心、有热情,我这心里别提多踏实了。” “不过这事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还得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才行。咱们先把眼前这打造五十套农具的任务完成好,在田庄里好好检验一番,听听农户们的意见,有不足的地方及时改进,等各方面都完善了,再往外卖,这样才能走得长远嘛。” “还有啊,几位师傅在打造的时候,要是发现图纸上有啥可以进一步优化的地方,或者你们有新的创意想法,都可以随时提出来,咱们一起探讨探讨,说不定能让这些农具变得更加好用呢。毕竟众人拾柴火焰高嘛,大家集思广益,这农具肯定能越做越好。” “是,家主,我们肯定会多留意的,有啥好点子都会及时跟您汇报。”几位工匠齐声应道。 林元正满意地点点头,说道:“那好,诸位就先回去准备吧,尽快召集人手,开工打造农具。林寿啊,你这边也要多协助几位师傅,把各项事务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可别出了岔子呀。” “是,家主,小的明白,定会全力以赴,配合好几位师傅的。”林寿恭敬地回应道。 随后,几位工匠便带着满心的期待,抱着林元正送他们的两匹麻布跟着林寿一同离开了,一路上还在热烈地讨论着打造农具、工坊发展等诸多事宜,每个人都对即将开展的工作充满了干劲。 林元正则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欣慰与期待,随后便转身朝着刘长宏的住处走去,他要跟刘长宏好好谋划下林家的安保护卫力量了。 ........... 第18章 棘手事件 刘长宏自从开始教导林元正练武,连带着他的妻儿也一起居住在林家偏房里,刘长宏的妻子名叫韩苏婉,是他的恩师韩擒虎的女儿。 韩苏婉自幼生长在将门之家,深受父亲的影响,虽为女子,却有着一股别样的英气与端庄,自小见惯了父亲在军中的飒爽英姿,听多了那些征战沙场的英勇故事,也养成了坚毅果决的性格。 她平日里将家中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把刘长宏和儿子的生活照顾得无微不至。刘长宏一心扑在教导林元正练武以及林家的安保事务上,常常早出晚归,家中大小事便都落在了苏婉的肩上。可她从未有过丝毫怨言,总是默默操持着一切。 韩苏婉育有一子,名叫刘武轩,今年八岁,这孩子自幼聪明伶俐,模样生的虎头虎脑的,十分招人喜爱,或许是受父亲的影响,对武学有着浓厚的兴趣,之前刘长宏教导林元正时,他总跟在一旁学得有模有样。 不多时,林元正来到了刘长宏的住处,大门敞开,还未靠近,便看到院子中,韩苏婉与刘长宏在低声说着什么,韩苏婉眼眶泛红,不时用手帕轻拭着眼角,那往日里总是透着温婉与坚毅的面容,此刻满是哀伤。刘长宏则眉头紧锁,脸色凝重,一只手轻轻搭在韩苏婉的肩头,似是在安慰她,可自己的声音也带着几分沉痛与无奈。 林元正心中一紧,赶忙加快脚步走上前去,关切地问道:“刘师,师娘,你们这是怎么了?” 刘长宏听到林元正的声音,抬起头来,看到是家主一人前来,连忙拱手行礼,声音沙哑地说道:“家主,唉,刚刚收到苏婉的兄长,也就是我的恩师嗣子韩世谔的密信。他之前参与了杨玄感的起兵,后来兵败,他一直下落不明,生死未知。” “今日收到他托人送来的密信,信里言辞恳切,说他逃亡这几年,犹如惊弓之鸟,旧伤复发,感念自己命不久矣,想与我们见上一面,交代后事,也算是了却心中最后的牵挂。” 刘长宏一脸沉痛地说着,眼中满是哀伤与无奈,边说边将那密信递给林元正,“家主,你看看这信,我和苏婉看了之后,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啊,兄长他如今落得这般田地,着实可怜,我们怎能忍心拒绝他这最后的请求呢?” 韩苏婉早已哭得梨花带雨,手帕都被泪水浸湿了,她哽咽着说道:“家主,我与兄长自幼感情深厚,如今他在外漂泊逃亡,吃了这么多苦,又说自己时日无多,我这心里就像被刀绞一般难受啊。” “可这事儿又太过棘手,他如今是朝廷通缉的要犯,我们要是去见他,万一被发现了,那后果……那后果不堪设想啊,可若不见,我又怎能对得起这份兄妹之情呢,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元正接过密信,仔细地阅读着上面的内容,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看完后,他轻轻叹了口气,神色凝重地说道:“刘师,师娘,这确实是个两难的境地,他既然冒险送来这密信,想必是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对这见面之事极为渴望。” “只是咱们贸然去见他,风险实在太大,虽说隋朝已被推翻,只是如今的唐朝与隋朝可以说是一脉相承,如果一旦朝廷知晓咱们和朝廷通缉的要犯有所牵连,那必然不会轻易放过咱们呀。” 林元正眉头紧皱,一脸严肃地分析着当前的局势,边说边轻轻敲打着桌面,似在权衡着其中利弊,“唐朝初立,正急于稳固统治,树立威严,对于这种涉及前朝叛乱余党的事儿,肯定会严查到底的,咱们可不能心存侥幸。” 韩苏婉在一旁早已泣不成声,她用手帕捂着嘴,努力压抑着哭声,抽噎着说道:“家主,夫君,我心里也是矛盾得很。我既怕连累了大家,又割舍不下和兄长的这份亲情,他这一辈子,本也是个有抱负、重情义的人,谁能想到会卷入那等祸事当中,落得如今这般凄惨的下场。” 林元正看着二人如此痛苦纠结的模样,心中也很是不忍,思索片刻后说道:“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得更加谨慎小心才行,刘师,你现在带领信得过的人,利用我们搬迁时所用的马车,乔装出发把人接到城外工坊后面那处堡垒里,对外宣称接送林家族人,这样旁人也不容易起疑。” “马车得好好伪装一番,看起来就和普通运送家眷的马车无异,万一遇到临时检查,也能多些应对的手段。” “搬迁到商州之前,我已经让管事们疏通过关系,只要把人送到田庄里,隐秘安排一番,也不会有人发觉,而且最近田庄也一直在招收人手,人员混杂,也不容易引起骚乱。” 刘长宏听了,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可随即又面露犹豫之色,说道:“家主,这法子倒是可行,信得过的人选我有,那五十名一直跟随我的亲兵部将,就是合适的人选,只是这样会不会牵连林家?” 林元正微微点头,神色凝重地说道:“放心吧,我看信中所标注的见面地点,离上洛县并不算远,你们星月兼程赶路的话,用上两三日便能来回,最好是趁着夜色,走些隐蔽的小路,尽量减少被发现的可能。” 刘长宏微微点头,说道:“家主,你考虑得真是周全,我这就按照你说的去安排。”说完刘长宏转身去紧急召集人手,安排夜晚出行。 韩苏婉感激地看着林元正,说道:“家主,今日多亏了你帮忙出谋划策,不然我们真的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啊。你为了我们的事,费了这么多心思,我们实在是感激不尽,只盼着兄长他能平安无事,咱们这一番苦心也能顺遂达成呀。” 林元正看着韩苏婉那忧心忡忡的面容,安慰道:“师娘,我们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我理解你们的心情,我们现在只要尽最大的努力去谋划,把风险尽量降低,你也别太过于焦虑了,先按咱们商量好的,一步步来,我也会时刻关注着此事的进展,咱们一起想办法应对。” 随后林元正劝慰了韩苏婉几句,便回书房去了,继续思量着这一计划还有哪些需要完善的地方,毕竟此事关系重大,容不得半点马虎。 -------------------------------------------- 新书上架,你们的每日催更、评论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喜欢的大佬们来点五星书评,免费的礼物走一走,有条件的也可以书荒推一推,我在这里给大家作揖了,万分感谢! 第19章 始料未及 深夜林元正带着大管事林福,目送刘长宏与五十亲兵,护送着五辆空马车疾驰而去,幸好林家临近城西城门,出入不会动静太大,加之深夜不容易引人注意。 “家主,堡垒那边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林福压低声音向林元正禀报道,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神情。 “按照你之前的吩咐,工坊后面的堡垒里,有新近搭建的几排屋舍,里面也放置了足够的粮食、水和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届时把人接过来后,可以在那里生活一段时日。” 林元正微微点头,神色稍缓,说道:“林福,那边安排值守的人,都信得过的吧?” 林福连忙回应道:“家主,你放心,在堡垒值守的都是家生子,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都跟了咱们林家多年,绝对信得过的。” “他们打小就在林家生活,对林家忠心耿耿,深知咱们林家的恩情,绝不会做出背叛家族的事儿。而且,我在安排的时候,也都挨个跟他们细细叮嘱过了,把此次事情的严重性、利害关系都讲得清清楚楚,他们心里都明白着呢,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堡垒出入也严格,除了有限的三四个人,其他人都进不去,强闯的话,会被看守的护卫格杀。” 林元正拍了拍林福的肩膀,说道:“嗯,林福,辛苦你了,你做事仔细认真,你办事我向来放心,但这事儿关乎重大,咱们务必小心谨慎,你再去仔细检查仔细,别出差错了。” 林福应了一声,便快步离开了,林元正望着林福远去的背影,心中的担忧虽未完全消散,但因着这些细致周全的安排,也稍稍多了几分底气,只盼着这计划能顺顺利利地进行下去,不要出现什么意外状况。 ............. 两日后,刘长宏风尘仆仆的赶来面见林元正,只见他脸上满是疲惫之色,可眼中却透着一股如释重负的神情。 刚一见到林元正,他便连忙上前行礼,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地说道:“家主,幸不辱命,人已经安然接回来了,此刻已安置妥当,一路有惊无险。” 刘长宏眉头微皱,脸上浮现出几分难色,继续说道:“只不过发生了个始料未及的意外,需要请示家主。” 林元正一听,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赶忙上前扶起刘长宏,急切地问道:“刘师,是何种意外?你快细细说来,莫要有所隐瞒。” 刘长宏压低声音说道:“兄长他自从逃亡后,这几年收归旧部,这群人皆是跟随他多年的亲兵部将,重情重义,我与兄长商谈过,兄长现今也不想再折腾造反的事,只想安静度过余生,兄长屡次劝说,他们也不肯散去。” “他们弓马娴熟,也是百战老兵,武艺高强,大多是骑兵,共有七十余人。” 林元正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变得极为凝重,他眉头紧皱,来回踱步了几步,思索片刻后才压低声音说道:“他们是否还有造反的意图?” 刘长宏沉思片刻,回道:“我看他们倒也没有再造反的意图了,兄长与我再三确认过,而且他们多年征战,忠心可嘉,让他们就此散去,不免可惜,而且恐怕他们往后的日子也没个着落。” “他们大多除了打仗杀敌,并无其他一技之长,如果就此解散,不是加入其他叛军就是入山为匪,到时也是一大祸害,所以兄长的意思是希望家主能接收他们,让他们卸甲归田,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林元正停下踱步,缓缓说道:“林家田庄可以收留他们,但是他们必须得听从安排,不得作乱,偌大林家田庄容得下这些人,他们可以编入护卫队中,由刘师你的亲兵管理,也算弥补了林家护卫力量不足的短板。” “不过,此事关系重大,容不得半点儿差池,刘师,你可得好生叮嘱他们,让他们清楚知晓这是林家对他们的收留之恩,切不可肆意妄为,做出什么违背家规、危害林家的事儿。” 刘长宏先是一愣,随即眼中满是惊喜与感激,赶忙上前一步,拱手深深作了一揖,语气激动地说道:“家主,你这真是大恩大德啊,我替兄长以及那些韩家军谢过你了,你放心,我定会仔细叮嘱他们,让他们谨守规矩,听从指挥,以报林家的收留之情。” 林元正连忙扶住刘长宏的胳膊,说道:“刘师,我们都是一家人,没必要这么客气的,稍后让林寿林康去把他们的户籍文书安排妥当,以后就不用再提心吊胆,躲躲藏藏的。” “刘师,你刚回来就直接来我这了,师娘还不知道她兄长已经接回来了吧?” 刘长宏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一丝愧疚之色,赶忙说道:“家主,我这一路着急赶回来向你汇报情况,还没顾得上回住处,她这会儿估计还在焦急地等着消息,我这就回去告知她,也好让她放下心来。” “恩,你去唤上师娘,我们一同前往探望吧,瞧瞧能否帮衬上什么忙。不亲自去见见韩将军,我心里也不踏实。”林元正神色平静地说道。 刘长宏听闻此言,连忙应道:“家主,还是你考虑周到,我这就速去速回,携婉娘前来与你会合。”说完,刘长宏转身匆匆离去。 独留林元正暗自思索,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史书上记载的事迹,韩擒虎,字子通,隋朝名将,北周骠骑大将军韩雄之子,世袭新义郡公,后来更是官至上柱国,位极人臣,荣耀加身,传闻韩擒虎死后赴阴间当了阎罗王。 可这韩世谔,袭封寿光县公,实在是难以捉摸他究竟是何等的人物,而且韩擒虎的外甥还是隋末唐初名将,卫国公李靖,那更是名震天下、战功卓着的英雄人物。 片刻后,刘长宏带着韩苏婉匆匆赶来,只见韩苏婉手里稳稳地提着一个食盒,她向来思虑细心,哪怕心中急切,也没忘带上这装满滋补膳食的食盒,想来里面都是她早先精心准备好的,就等着给她兄长送去。 第20章 隐秘堡垒 两人来到林元正跟前,刘长宏先是拱手行礼,说道:“家主,让你久等了,苏婉惦记着兄长的身子,特意准备了些滋补的膳食带过来,咱们这就出发去田庄吧。” 说罢,三人便一同朝着城外的林家田庄走去。一路上,韩苏婉小心翼翼地提着食盒,仿佛那里面装着的不仅仅是吃食,更是对兄长满满的牵挂与期盼。 她时不时地低头看看食盒,又和刘长宏、林元正念叨着这些膳食的功效,什么这道菜有助于补气养血,那道菜能够健脾养胃之类的,言语间尽是对兄长身体状况的忧心。 三人低调出行,一路上皆是小心翼翼,刻意避开了旁人的视线,他们沿着少有人走的小道,七弯八拐的来到工坊的后山。 后山的氛围显得颇为静谧,甚至带着一丝神秘的气息。他们继续前行,穿过了一小片树林,树木郁郁葱葱,枝叶相互交错,在刘长宏的指点下,两旁藏身隐秘的暗哨一一现出行踪,若不仔细分辨,根本难以察觉他们的存在。 至于刘长宏为什么能看出来,那是因为这些都是他的亲兵带出来的徒弟,平时刘长宏也会过来指导他们,暗哨全都认识刘长宏,也没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林元正看着这般情形,心中暗自点头,不禁轻声对刘长宏说道:“刘师,这安全方面你教的真不错,如此隐蔽周全的布置,看来是费了不少心思。” 刘长宏微微点头,脸上带着几分自豪的神色,回应道:“家主,这都是为了以防万一,如今局势复杂,多做些防备总归是好的,这些暗哨都是上次从护卫队里精挑细选出来的,身手不错,也足够机灵,有他们守着,这工坊后山的安全,咱们也能放心些。” 韩苏婉在一旁也附和道:“是啊,看到这般安排,心里确实踏实多了,只盼着往后一直都能平平安安的,可别出什么乱子才好。” 说着,三人继续往前行进,很快就来到了目的地。 三面八米高的围墙,那围墙高耸而立,由厚实的砖石砌成,这是刚刚建成没多久的,透出一种浑然天成的厚重感,刚建成没多久,散发着崭新的气息,如若一座堡垒,将内外隔绝开来,守护着其中的一方田地。 至于另外一面,那是高达千丈的悬崖绝壁,不管是向上攀爬,还是向下偷袭,除非是陆地神仙才能做到。 围墙上还巧妙地设置了几处隐秘的洞口,这些洞口不大,分布在不同的位置,既可以透过洞口观察外面的动静,将围墙外的情况尽收眼底;又可以在必要之时,作为一种防御的依托,从洞口往外射出箭矢或是施展其他手段,抵御那些意图不轨之人的进犯。 林元正望着这堡垒,心中感慨万千,当初决定在此处建造这样一处所在,耗费了大量的心思与精力,本就是怀揣着一番雄心壮志,想着要在这围墙圈起的天地里研制些新式东西。 为了保密,从选址开始便慎之又慎,选了这相对隐蔽的后山位置,又精心打造了这高耸且坚固的围墙,就连进出的入口都设计得那般隐秘,平日里工坊内的人员往来也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力求将一切可能泄露机密的因素都隔绝在外。 可谁能想到,世事变幻竟是如此难测,原本只是着眼于长远发展的规划,想着要经过漫长的钻研、反复的试验,或许很久之后才能看到成果发挥作用,却没料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如今,这工坊竟成了安置韩世谔及其旧部的一处隐蔽之所,也算是在这复杂局势下,歪打正着有了别样的用处,以后也可以让那些老兵分出人手护卫这处堡垒的安全。 通过只能容纳一人一马通过的小门,空间比想象中的还要大得多,宛如一个城坊的布局,林元正率先踏入,目光快速地扫视着四周,堡垒内部被划分成了多个不同的区域。 有匠作区、材料区、试验场、生活区、训练场、仓库还有十几亩田地,堡垒内还有几条自山中析出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堡垒内划分得井井有条,虽说入驻的人还少了些,林福安排的林家家生子,加上韩世谔的七十多人,目前堡垒里也只有一百五十人左右,偌大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空旷冷清。 要知道生活区的屋舍,是按照两千人居住生活建造的,原本林元正的规划是逐步扩充这里的人员规模,汇聚各地的能工巧匠,把这个地方发展成林家的科研实验基地,把脑子里的那些科技一点点地制作成实物,不论是生活用品还是战争利器。 作为华夏人永远都会牢记住的一句话,“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林元正从没想过要参与战乱之中,他骨子里还是个慵懒的俗人,从没想过要当什么英雄,他只想发展属于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一切,特别是从安定郡到商州的这一路所见所闻,让他愈发想拥有属于自己的势力。 “家主!”一个声音喊道,能听出包涵意外与惊喜。 一个正在训练场的家生子发现了林元正一行人,边说还边上前给林元正躬身行礼,脸上满是激动与恭敬之色,旁边十几人听到喊声,也跟着一起行礼,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 林元正被打断了思绪,问道:“你们在这里生活,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目光在这群年轻的家生子身上打量了一番,见他们朝气蓬勃,气色还算不错,心中稍感宽慰。 为首年轻的家生子连忙回道:“回家主的话,刚开始确实觉得有些陌生,不过住了这几日,倒也慢慢习惯了,就是人少了些,显得有些太冷清了。” 林元正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人少是暂时的,往后慢慢就会多起来了,你们平日里除了训练,还做些什么?” 家生子挠挠头,回答道:“回家主,我们平日里训练完了,都会有各自安排的任务。” “一般我们下午都是轮换着喂猪喂羊和耕作,夜晚还要读书写字。” -------------------------------------------- 新书上架,你们的每日催更、评论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喜欢的大佬们来点五星书评,免费的礼物走一走,有条件的也可以书荒推一推,我在这里给大家作揖了,万分感谢! 第21章 韩世谔 林元正听罢轻轻点头,看来林福真的把这些人都安排妥当了,强身健体,劳逸结合,读书识字,再过两年,这群年轻的家生子也能独当一面了。 林元正大声的肯定道:“很好,你们都很不错,林家以后还要靠你们维持,都要好好努力。” 韩苏婉在一旁听了,疑惑的小声问道:“喂猪?那猪肉不是不好吃嘛?我曾经试着熬煮了一锅猪肉,那味道实在难闻,最后我连陶罐都一起扔了。” 商、周时代养猪技术型性革新是猪的阉割手术,《易经》记载:“豶豕之牙吉”,即阉割了的猪性子就会变得驯顺,虽有犀利的牙也不足为害。 在唐朝,猪肉不被广泛食用主要是因为唐朝人认为猪是一种很脏的动物,且猪肉口感较差。?他们会认为猪圈通常与厕所相连,因此认为猪肉不干净。此外,唐朝人并不是人人都有机会读书,那些读书的人又不会去给百姓科普猪的阉割技术,所以导致没有阉割过的猪肉有一股腥臊味,口感较差?。 这些观念和饮食习惯在唐朝的文化背景下形成了对猪肉的偏见,导致猪肉在唐朝并不受欢迎,只有那些实在苦哈哈的贫苦百姓才会吃猪肉,他们买不起羊肉,猪肉便宜而且也算是一种肉食。 林元正给家生子科普过养猪的知识和阉割技术(其实就因为他想吃猪肉了),所以从那之后,这些家生子们便按照林元正传授的方法,开始试着在工坊的养殖场里实践起来。 “师娘,以后你就知道了,我们先去看看韩将军吧。”林元正也懒得解释太多,有些事,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还不如等见到了实际成效,自然就能让大家明白其中的道理了。 林元正转头面向一旁的家生子:“带我们去韩将军的住所。” 那名家生子赶忙恭敬地应了一声:“是,家主,您几位这边请。”说罢,便在前头引路,脚步迈得轻快又利落,还时不时回头看看,确保林元正等人跟上了自己的步伐。 其他家生子连忙散去,今日能见到林家家主,还受到家主的赞扬,恐怕都足够让他们开心很久了。 ----------------- 一行人跟在家生子身后,穿过了生活区中那条蜿蜒的小径,小径两侧种着些寻常的花草,此时正开得灿烂,微风拂过,轻轻摇曳,沿着小径走了不多会儿,便来到几排屋舍前。 家生子指着中间的屋舍,恭敬地侧身站到一旁,示意道:“家主,韩将军就住在中间那一间了。” 这片屋舍前方有一片空地,此时聚集了十几个魁梧汉子,也不喧闹,也不走动,就静静的坐着,看得出来神情有些萎靡落寞,他们察觉几人靠近。 “唰”齐刷刷的站起身来,动作整齐划一,目光警惕地看过来,待看清是刘长宏和韩苏婉后,眼神中的警惕迅速转为放松欣喜。 为首一位那络腮胡大汉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原本紧绷的神情一下子舒展开来,赶忙快走几步上前,拱手激动地说道:“刘将军,大小姐,可算是把你们盼来了呀,刚刚大将军还在念叨着呢。” 这十几个魁梧汉子,都是韩世谔的亲兵-韩家军,也都认识刘长宏和韩苏婉,而且还颇为亲近,这次也是因为刘长宏亲自去接回他们,否则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 刘长宏本想纠正这称呼,毕竟他早已远离沙场,过着平凡的日子,如今只是林家的护卫头领,可看着大汉那满脸的热忱与激动,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笑着拱手回礼:“各位兄弟,都别见外了,我来给你们介绍下。” 刘长宏站到一旁,把身后一直在打量众人的林元正显露在人前,介绍道:“这是林家家主,林元正,如今各位安身的这处地方也是他的地盘,你们都过来认识一番,切勿失了礼数。” 那络腮胡大汉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赶忙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朝着林元正抱拳行礼,尽显敬重之意,口中说道:“林家家主在上,小的们有礼了,多有冒犯,还望家主海涵,家主收留了我们这一众兄弟,此等大恩,小的们没齿难忘。” 其他汉子见状,也纷纷效仿,动作整齐齐声喊道:“林家家主在上,有礼了!”那声音洪亮,在这片空地上回荡着。 林元正赶忙上前,扶着那络腮胡大汉,笑着说道:“各位兄弟不必多礼,不必约束,我听闻各位皆是战场上的英雄豪杰,能尽微薄之力帮到各位,也是我林家的荣幸。” 那为首的大汉直起身来,身姿挺拔,这身高应该将近两米了,浓眉之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宽阔的肩膀,厚实的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站在林元正身前,压迫感十足,连光线都黯淡了许多。 “家主谬赞了,我们不过就是跟着大将军出生入死的匹夫罢了,若不是家主慷慨协助,我们这会还不知道在何处漂泊。” 他朝着林元正抱拳的双手,骨节粗大,上面布满了老茧和一些或深或浅的伤疤,那都是过往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时留下的印记。 林元正一脸诚恳地说道:“兄弟言重了,如今这世道本就不易,大家都是为了求个安稳。” “况且韩将军与我们林家也颇有渊源,这都是理所应当的事,只希望各位能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要是有什么不习惯或者难处,尽管跟我说,我定会尽力解决。” 众人听闻此言,心中皆是一暖。 “韩家军向来是有恩必报,家主如此待我们,某铭记于心,但有所求,哪怕赴汤蹈火,韩家军也定当在所不辞。”中间的屋舍房门打开,一位面容清瘦,脸色苍白却透着坚毅之气的中年男子缓缓走出。他身着一袭青布长衫,步伐略显迟缓,带着军人特有的那种沉稳。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待看清来人,为首的络腮胡大汉先是一喜,几步上前,随即抱拳行礼,高声道:“大将军!您怎么出来了?您的身子还未痊愈,莫要受了风寒啊!” 其他韩家军将士见状,也纷纷效仿,整齐划一地单膝跪地,齐声高呼:“大将军!”那声音响彻整个空地,饱含着对眼前之人的敬重与爱戴。 韩世谔微微抬手,示意众部将起身,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眼中有着欣慰与感慨,说道:“我在屋里听到你们的声音,心中挂念,便出来看看。” 第22章 兄妹终相见 韩苏婉此时捂着嘴,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脸庞,想上前却又不敢,眼中的心疼与担忧满得快要溢出来,还好身旁的刘长宏及时搀扶住她,不然可能会瘫倒在地。 这会的韩苏婉哪还有那巾帼不让须眉的果敢坚毅,韩世谔见状,连忙快步上前,“婉儿,多年未见,你还是那么爱哭,瞧你这眼睛都哭肿了,我这心里可不好受啊。” 韩苏婉听了兄长的话,这才像是回过神来,把手里的食盒转手递给刘长宏,双手扶住韩世谔那消瘦的手臂,声音带着哭腔,哽咽着说道:“兄长,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了?自从父亲去了以后,你要是再有个好歹,可叫我如何是好啊?” “你当初怎么就那么狠心啊,害的我们分离多年不能相见?” “你......” 韩世谔抬手轻轻擦去韩苏婉脸颊上的泪水,眼中满是宠溺与安慰,哽咽地说道:“傻丫头,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嘛,当初年少无知,被那杨玄感、李密一挑拨就做了糊涂事,害了不少部将亲信。” “也让我们兄妹多年不得相聚,当初要是能听你们劝慰,何至于此。” “这一切都是我的罪过啊。” 要知道当初刘长宏就是看不惯杨玄感那伙人一直蛊惑韩世谔,多次劝导无果,知道如果继续与那些人纠缠下去,迟早会出大事,所以才会灰心丧志,带着自己的亲兵以及所有家眷领军于外,可能那时候刘长宏他们也早就考虑到要远离混乱腐朽的军中吧。 一旁的部将亲兵见状,悄然后退,转身离开,他们脚步极轻,他们深知大将军与大小姐之间深厚的兄妹情谊,多年生死离别,他们不想因为自己的存在惊扰了这氛围,于是默契地选择了默默退场。 刘长宏与林元正对视一眼,林元正微微点头,刘长宏上前帮忙扶住韩世谔,劝慰道:“兄长,婉娘,外面风大,我们进屋里说话吧。” 韩世谔微微点头,此时虽然艳阳高照,只是他依旧觉得身体寒冷,仿佛身体犹如风浪中的扁舟,在那无尽的冰冷汪洋里独自飘摇,这会他也感到身躯疲惫。 韩苏婉闻言,连忙用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对对,兄长,咱们进屋里去,这儿风凉,你可别真受了寒。” 几人缓缓走进屋内,屋里陈设简单却整洁,光线明亮,一张木桌置于中央,周围摆放着几把椅子,刘长宏扶着韩世谔在一把靠近火炉的椅子上坐下,韩苏婉忙不迭地走到床边,取来一条羊皮毯子,轻轻盖在他的腿上。 韩世谔缓缓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待稍稍坐稳之后,那股侵入骨髓的寒意似乎才渐渐有了些缓和,他微微抬起双臂,双手恭谨地合拳,而后朝着林元正庄重地拱手行礼,动作虽因伤病而显得有些凝滞,却依旧不失往昔的风范, 他带着几分歉意说道:”林家主,今日多有怠慢了,刚刚我这副狼狈模样,实在是让你见笑了,这身子骨实在不争气,还望海涵。” 林元正赶忙上前一步,同样拱手回礼,微微弯腰,语气诚恳:“韩将军言重了,你重伤在身,今日又你们有兄妹重逢,情绪有所起伏,皆是人之常情,何来怠慢见笑之说。” “我观韩将军,气血亏虚,平日畏寒怕冷,四肢乏力,行动不便,不知是否有医师仔细瞧过,又用了些什么方子调养?” 韩世谔有些诧异,缓缓说道:“没想到林家主年纪轻轻还懂岐黄之道,不瞒你说,自从那年我侥幸逃脱后,一直东躲西藏,身上的伤势也没好好调理医治,上月大病了一场之后,连马都骑不了了,这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啊。” “你与长宏是师徒,今辛得你收留,你也别称我将军了,叫我一声伯父便好,咱们也不必太过见外了。”韩世谔看着林元正,语气中带着几分亲近之意。 韩苏婉在旁轻轻拭去眼角的泪花,声音带着些许哽咽地说道:“兄长,你受了这么多苦,怎么不早日来寻我们啊,有事咱们兄妹一起面对啊。” 韩世谔微微苦笑,回应道:“我也是逃出来后,才幡然醒悟,那时隋朝各处通缉我,我可不敢联系你们,那会给你们带来祸患的。” 林元正思索片刻后说道:“伯父,稍后我为你重新开张调养身子的方子,再准备些药浴的药材,你每隔两日进行一次药浴,好好调养一年半载,我相信你这病也能好了大半了。” “林家主,我再活一年半载?” 韩世谔惊诧抬头看着林元正,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那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里此刻像是重新被点亮了一般,满是对生的渴望。 “这些日子,我这身子每况愈下,曾经路上偶遇国子博士,孙思邈,他为我号脉后断定我活不过半年,我也早已做好了那最坏的打算。” “可如今听你这般说,别说能否治愈,只要能再多活一年半载,我也心满意足了。” 林元正先是一愣,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药王孙思邈竟给韩世谔下了如此断言,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 心中暗思忖着:“病医不死人,只要病人心中还有信念,还有希望,就还会有转机,况且这气血亏虚之症,虽说棘手,但也并非无可救药,只是古代在这方面缺少深入了解,所以才显得那般难治愈罢了。” 想到这儿,林元正神色越发笃定,目光诚挚地看着韩世谔,语气沉稳而有力地说道:“伯父,病症这东西,本就复杂多变,我这些年专研医术,也见识过不少类似病症。” “关键就在于慢慢调理,补足气血,让身体元气得以恢复,气血能够顺畅运行。” “只要方法得当,持之以恒,定能让身子好转,你得燃起斗志,相信自己能战胜这伤病才是啊。” 韩苏婉这会也不哭了,在旁连连点头,赶忙说道:“是啊,兄长,家主说得在理呢。你只要怀揣着希望,积极配合调养,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可千万别轻易放弃呀。” 刘长宏也在一旁附和道:“兄长,家主所言极是,想当年我们韩家军在沙场上那是何等威风,面对千军万马都能面不改色,冲锋陷阵,那等凶险都被你我闯过来了,如今还会怕这小小的伤病不成?” 第23章 日渐恢复 意外来袭 韩世谔听着众人的话,微微挺直了脊背,仿佛那些征战沙场的豪迈过往又浮现在眼前,眼中闪过一丝坚毅光芒,他缓缓说道:“长宏啊,你这话倒是激起了我骨子里那股劲儿了,想我韩世谔纵横沙场数十载,胜过败过。还从没认输过呢。” “多少硬仗恶仗,我都是咬着牙带着兄弟们冲过来的,哪怕遍体鳞伤,也从未有过退缩之意。” “行,治,林家主,你说咋治就咋治,如今为了能好起来,没什么不能做的。” 林元正见韩世谔这般振作,心中大喜,连忙说道:“伯父,你也别称我林家主了,听着太过生疏,往后你就唤我元正便好。” “伯父,你有这个决心就太好了,我这边即刻安排仆人准备齐全药材,熬制好汤药,再配合药膳调养,平时天气晴好时,可以晒晒太阳,活动活动筋骨,我相信很快你就能有所体会的。” 韩世谔点头应道:“元正,你考虑周全,我记下了,我都听你的。” “本来此次带着部将亲兵过来,就是想托孤的,给手下兄弟们谋个安身之所,别到最后落草为寇,让韩家军败坏在我的手里头。” “没想到,现如今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得你们这般用心照料,有你们在身边,倒让我又找回了那种家的感觉了。” 刘长宏闻言,眼眶微微泛红,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兄长,我此次过来,也想跟你说说你手下那些人的安排,我打算把他们编进林家的护卫队里,让他们参与训练和守卫林家,也好让他们有用武之地,不至于在此无所事事,荒废了一身的本领。” “家主,也同意给他们重新办好户籍文书和身份过所,以后他们也不必躲躲藏藏的,可以光明正大的出门,甚至以后还可以娶妻生子。” 韩世谔听闻,心中满是感动,他朝着林元正拱手行礼,动容地说道:“元正啊,你这一番安排,实在是太周到了,我替我那些兄弟们谢谢你。” “他们漂泊半生,如今能在你这儿寻得这样一个好去处,还被如此重视,我这心里的大石头也算是落了地呀。只可惜我这身子,一时半会儿还帮不上太多忙,只能靠你们多费心了,我会让他们听命于你,不得违背。” 林元正赶忙上前扶住韩世谔的手臂,回礼道:“伯父,你就别再这么客气了,他们都是有能耐的百战老兵,能加入林家,那是给我们增添力量,我自然要用心对待,以后他们都归刘师指挥,听命于刘师。” 林元正与韩世谔,刘长宏聊了会关于林家护卫队的后续安排与编制后。 “伯父,刘师,师娘,你们继续聊着,我去安排一下药浴和膳食的事儿,也好让伯父能尽快开始调养身子。”林元正说着,便恭敬地朝众人拱了拱手,脸上带着温和的神情。 韩世谔赶忙点头,满是感激地说道:“元正,辛苦你了,事事都要你亲力亲为,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啊。” 林元正笑着回应道:“伯父,你这说的哪里话,你的身子恢复是当下重中之重,我多操些心也是应该的,你就安心在这儿和刘师、师娘叙叙话。”说罢,他便快步走出了屋子,脚步匆匆却又不失沉稳,那离去的背影透着一种雷厉风行的果断。 就这样林元正在这堡垒里住下,每天定时去为韩世谔熬制药汤,也在实验区内研制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也会去训练场与那些老兵们切磋武艺,每日怡然自得,闲暇之余还会去小溪旁垂钓,还真别说,水里的鱼还真不少,日子过得优哉游哉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韩世谔身体逐渐恢复,也不再畏寒怕冷,脸上也开始有了血色,天晴日暖时,还会去训练场骑马遛一遛,一开始可把那些亲兵部将吓坏了,还以为自己将军是回光返照,后来见多了,也都相信将军身体已是开始恢复了。 至于要说最悲伤难受的,可能就是那群年轻的家生子们了,天天被操练得水深火热,一开始还有争强好胜之心,可惜耐不住急于表现的韩家部将,恨不得把一身本领都教给他们,这也导致这群家生子的体力武艺见长,与战场虎贲相比,只是少了点杀伐之心而已。 以刘长宏和韩世谔的总结,有机会让这群年轻人见见血,披甲经历过战场以后,不比其他战场精锐逊色。 林元正站在那儿,看着眼前这一切,脸上满是无奈又好笑的神情,心中暗自思忖着,这一路走来,似乎每件事都在不知不觉间偏离了自己最初预想的轨道,变得越来越超乎想象了。 难道我开启了什么奇怪属性嘛? 想着练武强身健体,结果现如今弓马娴熟,不说与刘长宏相比,与这群百战老兵切磋,也毫不逊色; 想着学点医术傍身,结果已经成为杏林医师; 想着远离战乱,所以举家搬迁,结果现如今家族发展比原来还兴盛了不少; 想着建个隐秘之地偷摸发展点黑科技,结果整成个战争堡垒; 想着让家生子们锻炼身体,结果他们如今不比其他精锐逊色了。 林元正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原本那些普普通通的想法,怎么一个个落实下来,结果都变得如此离谱,如此让他措手不及呢。可事已至此,也只能顺着这局势继续走下去了,只是希望往后的发展,可别再这么脱离掌控了。 林元正站在那儿,眉头微微皱着,还沉浸在对过往那些事的感慨与自我怀疑当中,思绪像是陷入了一团乱麻,怎么理也理不清。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原来是林安派人来寻他了。 堡垒外,林安焦急不安的来回踱步,旁边是一辆空马车,事态紧急,他自己驾着马车就赶了过来,他进不去堡垒里面,只能在外面着急的等待家生子通传。 第24章 瘟疫爆发 事态危急 林元正匆匆出了堡垒,就看到急的满头大汗的林安,要知道现在已经是秋天,天气日渐凉爽,按常理来说,这样的天气本不该如此的,林安一见到林元正,赶忙一路小跑着过来,边跑边用衣袖胡乱擦着额头上不断滚落的汗珠,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 “家主,你可算出来了,可急死我了呀!” 林安气喘吁吁地说道,那声音也不知是因为奔跑还是因为着急而带着些许颤抖。 林元正眉头一皱,心中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赶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这般慌张?你先别急,慢慢说。” 林安大口喘了几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这才赶忙回道:“家主,你在堡垒一住就住了两个多月,消息闭塞,这几天城西贫民区爆发了瘟疫!那地方如今一片混乱,不少人都染上了病,许多人都高烧,身上还起了红疹,状况十分糟糕,目前还在不断蔓延,城北那边也开始有人出现相似的症状了。” 林元正听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心中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城西贫民区人口密集,卫生条件本就堪忧,一旦瘟疫爆发,那传播速度必然极快,后果不堪设想。 “林家宅院是否有人感染?田庄佃户呢?官府那边有什么应对措施?” 林安摇了摇头,满脸忧色地说道:“目前宅院没人被染上,田庄佃户有几人发烧,大管事当机立断把他们隔离开来,官府那边一开始没当回事,只派了几个医师过去瞧了瞧,开了些药方,可根本没什么效果。” “现在不止贫民区,整个上洛县都人心惶惶,好多人都准备往外跑。” 林元正心中一凛,拉着林安就往马车跑去。“快回林家!”他一边跑一边急切地喊道,此刻轮到他心急如焚了。 林安被拉着,脚步踉跄了几下,也赶忙稳住身形,跟着林元正的步伐奋力朝马车奔去,两人的身影在道路上带起一阵风,扬起些许尘土。 待跑到马车旁,林元正一个箭步跨了上去,林安也紧随其后,翻身上车,刚刚坐稳,就被林元正塞进了车厢里,林元正直接坐在驾驶位上,扬起马鞭,用力一挥。 “驾!”马车便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而出,车轮滚滚,在地面上发出隆隆的声响,扬起一路的烟尘。 林元正紧紧地握着马鞭,不断地驱赶着马儿加快速度,那娴熟的驾车动作此刻都因着急显得有些急促,也顾不得爱惜马力了。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吹起他的发丝和衣角,可他全然顾不上这些,满心都想着要尽快赶回林家,穿越以来,他早把林家里所有人都当成自己最亲近的人,这也是他心中的软肋与逆鳞。 车厢里的林安被这突如其来的速度晃得有些东倒西歪,他赶忙伸手抓着车厢门,稳住身形,他朝着林元正大喊:“家主,方向错了,我们不该进城,我们要远离上洛县啊。” 那声音因为焦急和马车疾驰的风声,都变得有些断断续续,却依旧透着十足的急切,“大管事让我来找你,是要你远离上洛县,等这风头过了再回来,家主,你不能涉险啊!” 林元正听闻这话,手中挥动马鞭的动作微微一顿,心中闪过一丝犹豫,可很快,他咬了咬牙,手上再次用力挥起马鞭,让马车继续保持着高速前行,同时大声回应道:“不行!林家上下那么多人还在城里,田庄里也还有那么多人,现在这个时候,我怎能抛下他们独自离开?” “我必须回去,与他们共同面对。” 林安急得眼眶都红了,他探出半个身子,继续喊道:“家主,你这是何苦呢!那瘟疫一旦染上,可就没救了呀,咱们现在走,还来得及。” “你要是回了城,万一有个好歹,那林家可怎么办啊!” 林元正眉头紧皱,目光依然坚定地望着前方的道路,语气决然地说道:“林安,我意已决,你不用劝了,这是我作为家主必须做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家陷入危险,独自跑路,就是死,我也陪着大家。” 林安见劝不动林元正,心中又是敬佩又是无奈,他知道家主一旦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只能默默坐回车厢里,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 马车很快就到了林家田庄,远远的就能看到一大群人正聚集在田庄的入口处,熙熙融融的,场面显得颇为混乱。人们的脸上满是焦急与惶恐之色,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时不时还朝着几间单独的屋舍望去,那里面住了几个被瘟疫传染的佃户。 林元正勒紧缰绳,马车缓缓停下,马蹄扬起的尘土还未完全落下,他便一个纵身从驾驶位跃了下来,目光在人群中扫视着。林安也赶忙从车厢里钻了出来,跟在林元正身后,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一边紧张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这时,人群中有人眼尖地认出了林元正,大喊了一声:“家主来了!”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这边,大家像是看到了主心骨一般,纷纷朝着林元正围拢过来。 一位头发发白的老者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到林元正面前,声音洪亮地说道:“家主,老夫听闻城西爆发瘟疫之事,田庄里也有几个农户似被染上了,众人忧心不已,这疫病一旦蔓延开来,那可是生灵涂炭,老夫虽已年迈,却也想尽一份心力,不知家主有何应对之策,老夫也好从旁协助一二。” 林元正认出这是田庄里,为数不多的曾读过书的张老夫子,想当年,他本是前朝的进士,才华横溢,却因遭世家权贵的恶意打压排挤,仕途之路戛然而止,自此之后,他便一直在村里教导村里的孩子启蒙认字读书,被林福请到田庄中教导孩童读书,备受众人敬重。 旁边的几个年轻后生也附和道:“是啊,家主,那瘟疫听着可吓人了,您快说说,咱们得怎么办啊?” “家主,求求你救救我家男人吧,他被染上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从人群里传了出来。众人闻声看去,只见那是个面容憔悴的妇人,眼睛哭得红肿,发丝也有些凌乱,她正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朝着林元正不停地哀求着,那模样别提多可怜了。 林元正赶忙走上前去,伸手扶起妇人,温言说道:“大嫂,你先别急,快起来说话。我既然来了,肯定是想尽办法要救大家的,你跟我仔细讲讲,你家男人是何时出现症状的,具体都有些什么情况呀?” -------------------------------------------- 新书上架,你们的每日催更、评论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喜欢的大佬们来点五星书评,免费的礼物走一走,有条件的也可以书荒推一推,我在这里给大家作揖了,万分感谢! 第25章 情况严峻 妇人被林元正扶着站起身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哽咽着说道:“家主啊,大概是昨日吧,他就说身上没劲儿,还以为是在田里干活累坏了,可哪知道今天就发起了高烧,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喊头疼得厉害,我当时就慌了神,想着给他熬点姜汤祛祛寒,可这烧就是退不下去啊。家主,您可得救救他呀。” 林元正听着妇人的描述,眉头皱得更紧了,看着眼前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心绪凝重,他深知,情况开始变得极为棘手,不过他很快稳住心神,目光坚定地扫视众人,大声说道:“大家莫慌,我不会丢下你们任何一个人,咱们既然同在林家田庄,就是一家人,现在,我们必须立刻行动起来,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他稍作停顿,接着清晰而有力地安排道:“首先,将那几位疑似染病的农户安置在庄子边缘的那处空置小院里,那里相对独立且通风良好,派专人负责照料,照料之人务必用布巾层叠多层掩住口鼻,穿上长袖衣物,尽量避免与病人直接接触。” 林元正转身对着张老夫子叮嘱道:“张夫子,您在佃户中颇有威望,接下来还请您辅佐协调人手帮忙。” 林元正扫视周围的人群,大声说道:“各家各户即刻开始打扫屋内屋外,用艾草熏屋子,在门口和庭院撒上石灰,所有角落都别遗下,做好之后,没有安排的人都不能外出。” “另外,安排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丁,用长竹竿把农庄四周围起来,不能放陌生人进入。庄上从此刻开始戒严,安排好巡逻队伍,日夜轮换,” “还有,所有人一旦有发烧或者身体不适即刻上报不得延误,届时我会安排人员每家每户严格探查。” 人群中一位农家汉子站出来问道:“家主,那我们的吃食用水怎么办?总不能饿着肚子吧?” 林元正神色沉稳地回应:“灶房集中准备食物,按照各家人口数量分发,确保大家都能有足够的食物果腹。至于用水,不得使用溪水河水,安排专人从庄子里的水井打水,也由灶房煮沸后统一分配。” “大家放心,只要我们严格按照这些措施执行,定能熬过此次危机。” 其实林元正心里也没有底气,毕竟这瘟疫来势汹汹,又已经在田庄里出现了疑似病例,后续会发展成什么样,谁也无法预料。 但是他很清楚,自己此刻绝不能迟疑退缩,一旦他露出丝毫的胆怯和犹豫,那众人本就惶惶不安的心只会变得更慌乱,整个田庄恐怕瞬间就会陷入无序暴乱之中,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先稳住局面,但是他不能迟疑退缩,否则人心会更慌乱,现在只能先稳住局面,让众人心里燃起希望,才有可能渡过这场劫难。 张老夫子看着林元正,眼中满是赞许与欣慰之色,缓缓走上前,轻轻拍了拍林元正的肩膀,声音带着几分感慨地说道:“家主啊,老夫活了这大半辈子,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可像你这般临危不惧、担当有为的,着实不多见呐。” “此时情况虽然严峻,可你这一番安排,让众人有了方向,也稳住了大家的心,这便是当下最为紧要的了。老夫虽年迈,却也定会全力协助你,定要让田庄躲过这次灾祸啊。” “老夫子过奖了,我不过是尽自己所能罢了,当下这局面,我若不站出来,那田庄可就乱了,我年纪还小,如若要处理不当之处,还请老夫子能及时斧正,您有什么好建议,还望不吝赐教啊。” 张老夫子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思索片刻后说道:“家主,依老夫之见。田庄内,不妨让庄里那些平日里能说会道的妇人,去各家各户走动,安抚大家情绪,让大家不那么心慌,要知道攻心为上啊。” 林元正听了,眼前一亮,连连点头道:“老夫子所言极是啊。只是我也不知道该安排何人去做这事合适。这安抚人心的事儿,得找那心思细腻的又深得大家信赖之人,一时之间,我真有些拿不准。” 张老夫子微微一笑,脸上满是从容之色,说道:“家主不必忧心,老夫对田庄众人也多少了解,我去安排即可。” 林元正听了,心中大喜,连忙说道:“老夫子考虑得如此周全,那此事便拜托您了。” 张老夫子摆摆手,说道:“家主客气了,都是为了田庄好,何来拜托一说,咱们各司其职,齐心协力才是。” 说罢,张老夫子便拄着拐杖,动作虽缓但却很是坚定地朝着农庄屋舍方向走去。准备去召集平时喜欢家长里短,拉纤做媒的那些妇人。 “姜是老的辣呀,都说家有一老犹有一宝。总能从最朴素的地方发掘最关键的法子。”林元正望着张老夫子远去的背影,不禁轻声感叹道。 抬头望向城西方向,心情格外沉重,也不知道林家宅子里的人现在怎样了,会不会有人染病,他很想现在飞奔回去。 可是田庄这边那么多人,正指望着自己能想出办法来救他们呢。而且这疫病一旦控制不住,在田庄里大肆蔓延开来,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不知会有多少家庭支离破碎,多少生命消逝在这场灾祸之中。 林元正紧握着拳头,指甲都快要嵌入手掌的肉里了,他在心里不断地权衡着、挣扎着,最终,理智还是占了上风,他明白此刻自己肩负的责任重大,绝不能抛下田庄不管。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一些,然后叫来身边的一个家生子,神色凝重地低声吩咐道:“你现在绕过城西城门,带好口罩,长袖,去林家宅子走一趟,务必小心谨慎,不要惊动太多人。” 那名家生子一脸严肃地听着家主的吩咐,深知此事至关重要,丝毫不敢懈怠。 林元正接着说道:“通过密道去看看宅子里的情况,看看宅子里是否都安好,有没有人出现发热、咳嗽或者起疹子之类的疫病症状,务必交代他们不准出门,也不准让人进入。” 家生子用力地点了点头,应声道:“家主放心,我一定按您的吩咐,把这些都交代清楚,绝不让宅子里的人随意走动,也不让外人进去,会守好宅子的。” 第26章 事在人为 林元正微微皱眉,目光中满是担忧,又加重语气叮嘱道:“如果宅里一切安好,你就让大管事放一个孔明灯上天;如果宅里出事,就放五个,你回去以后,就呆在宅子里别回来,你可记住了没?” 家生子赶忙挺直了腰背,大声回道:“家主,我都记住了,保证不会出岔子,我这就出发。”家生子说罢,转身回屋去拿了些必备的物件,将口罩仔细地戴好,把袖口都紧紧地扎住,确保自己尽可能少地暴露在外面,然后便朝着城北的城门方向,小心翼翼地飞奔而去。 林元正站在原地,一直望着家生子远去的背影,直到那身影完全消失不见,心里仍是七上八下的,满是牵挂,他知道,此刻自己能做的也只有等待消息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试图甩开那些杂乱的思绪,强迫自己将心思放回田庄这边的瘟疫防控上,当下田庄里的情况已经如此危急,自己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如果这时候有医用酒精或者有抗生素,防护服,疫苗,那么一切都能迎刃而解了,林元正暗自思忖着,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在这一千多年前的环境里,只能凭借现有的药材草药了。 “既然什么都没有,那就自己造呗,事在人为,何况凭借自己前世看的那么多书,加上现在自己要人有人,多尝试几次说不定真能造出来呢。”林元正心中突然涌起一个大胆的想法,眼神也随之变得坚定起来。 随手拉过旁边一个小男孩,虎头虎脑的看年纪与自己相仿,对着他说道:“你知道哪里有酒吗?” “家主,我知道,我家有,我父亲藏了一坛在地窖里,平时都舍不得喝。”男孩赶忙回应道,说话间还抬手指了指他家的方向,眼神里透着几分机灵劲。虽然不太明白家主要酒做什么,但是他也知道家主要找的都是有用处的。 林元正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太少了,不够啊。” “家主,我家就有酒,我父亲平时总会自己酿酒,我还偷偷喝过。”旁边另外一个男孩挠挠头,脸上带着些许不好意思的神色。 林元正一听,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赶忙说道:“那太好了,你们叫什么名字?我有任务安排你们去做。” 虎头虎脑那个男孩抢着说道:“家主,我叫虎子,他叫二赖子。”说着,还挺了挺胸膛,一脸质朴又带着几分憨气,全然没注意到身旁同伴那瞬间变得尴尬又急切的神情。 “不是,不是,家主,你别听他胡说,我叫赖二喜,我不叫二赖子。”赖二喜涨红了脸,着急地大声反驳着,一边说着一边朝这虎子瞪了一眼,那眼神里满是埋怨。 林元正看着这两人的模样,不禁哑然失笑,赶忙说道:“好了好了,我记住了,虎子,二喜,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让你们去做,你们要听好咯。” 林元正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目光在两人身上依次扫过,那郑重的样子让虎子和赖二喜也瞬间收敛起了刚才的胡闹之态,挺直了腰背,一脸专注地看着林元正,准备听候吩咐。 “家主,您吩咐,我爹娘说过是家主您救了我们一家人,您要我们做什么都行,我保证把事儿办得妥妥当当的。” 林元正欣慰地点点头,说道:“虎子,你去找你爹,让他找人帮忙,把田庄里所有的酒都收集起来,带到北边空着的屋舍里;二喜,你去让你爹把庄里会酿酒的农户都带过去。” 赖二喜有点为难地说道:“家主,我怕我爹揍我,他平时把那些酒看得比命还重要,我偷喝两次,屁股差点被打烂了。”说着,他脸上露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怕啥,这次是家主吩咐的,你爹不敢打你。”虎子在一旁拍着胸脯保证道,眼神中透着笃定,“家主的话那就是命令,你爹再怎么看重那些酒,也不敢违抗家主的意思呀,你就放一百个心去吧。” 一旁的林安听了两人的对话,不禁微微皱眉,严肃地说道:“家主安排的事,你们尽力去做就是,害怕什么,你爹要敢不答应,自有家主为你们做主,咱们庄子里,向来都是以家主的命令为尊,哪能因为一己私欲就违抗啊。” 赖二喜缩了缩脖子,小声回应道:“管事大人,我知道家主的命令重要,可我爹那倔脾气,我是真怕他一时想不通,闹起脾气来,到时候场面不好收拾呀。” 林安哼了一声,说道:“那也得顾全大局,现在疫病当前,整个庄子都处在危险之中,家主让用酒去制作防疫用的东西,那是为了大家好。你爹要是明理之人,肯定能明白这个道理,要是他胡搅蛮缠,那就是不顾庄子里众人的死活,这可由不得他。” 林元正摆了摆手,开口道:“好了,都别争论了,这是我的令牌,你拿着这块令牌给你爹看,你要是不敢,你就去找张夫子,你爹会乖乖听话的。”说着,林元正便从腰间解下那块象征着家主权威的令牌,递到了赖二喜的手中。 赖二喜接过令牌,心里稍微有了些底气,咬了咬牙,说道:“家主,你是说真的?我爹看到这令牌就会乖乖听话,我爹要是打我,你可得救我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反复打量着手中的令牌,那模样看上去仍有些半信半疑,毕竟他还不知道这块令牌代表着什么。 所以还心有余悸,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以往父亲发火时那凶巴巴的样子,心里直打鼓,哪怕此刻手里握着这看似不凡的令牌,也还是担心不能顺利说服父亲把酒交出来。 林元正哈哈一笑,说道:“对,你就放心吧,有我在呢,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们快去吧,记得把事儿办利落了啊。” 虎子见状,伸手拉了拉赖二喜,说道:“哎呀,你这胆子也太小了,有我们陪着你呢,再说了有家主令牌在,你还犹豫啥呀?快点走吧。”说完虎子拉扯着赖二喜转身就往家里的方向跑去。 赖二喜都还没来得及把令牌揣进怀里,一路上心里七上八下的,一会儿想着该怎么跟父亲开口,一会儿又想着要是父亲不答应可咋办,可是被虎子拉扯着脚步也丝毫不能停歇。 第27章 有条不紊 林安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对林元正说道:“家主,这些农户平日里确实把那些酒看得极重,不过我想,在这等大事面前,他们应该能分得清轻重的,就是怕他一时转不过弯来,让二喜为难了。” 林元正微微点头,目光中透着一丝担忧,说道:“希望如此吧,当下这疫病已经让庄子里人心惶惶了,可不能再因为这事儿起什么波折。” “咱们也得抓紧时间做其他准备,还需要工坊那边打造蒸馏器具,我们先过去看看。” “你先去看看已经染病的农户,也得安排人好生照料着,记得要掩住口鼻,穿上长袖衣物,尽量避免与病人直接接触。” 林安领命转身前去,林元正朝着田庄工坊走去,脚步匆忙,脑海里搜索着高浓度酒精的蒸馏器具如何打造。 不多时,林元正便来到了工坊外,还未走近,就能听到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那有节奏的声响在这略显紧张的氛围里,竟莫名让人觉得多了几分踏实。 工坊门口还有两个小学徒守着,这俩小学徒年纪不大,脸蛋上还带着些许稚气,不过做事倒是有模有样,很是机灵。他们平日里就在工坊里跟着王福生和赵铁匠学手艺,这会儿正守在门口。 看到家主到来,顿时瞪大了眼睛,两人二话不说,连忙撒腿就往工坊里面跑去,边跑还边扯着嗓子喊道, “师父,家主来啦!家主来啦!”那急切的呼喊声瞬间盖过了工坊里打铁的声响,回荡在整个工坊之中。 林元正抬脚迈进工坊,只见工坊里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炉火正旺,映照着王福生和赵铁匠满是汗水却又专注的脸庞。 王福生和赵铁匠听到喊声,赶忙停下手中的活计,放下手里的工具,迎了过来。两人身上还沾着些许打铁时溅起的火星灰,脸上满是疑惑,心里也不知家主为何突然前来,所为何事? 工坊里,自有一套运行模式,平时师傅们带着小学徒们一门心思扑在手头的活计上,都是关起门赶工,外面的消息传进来得少,竟也不清楚瘟疫爆发的事情。 林元正看着他们,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忙着就好,不用这么着急迎出来,我今日来,是有个要紧的事儿想拜托你们二位帮忙。” 王福生赶忙上前一步,恭敬地回应道:“家主,您这说的哪里话,您亲自来交代事儿,那肯定是顶要紧的,您但说无妨,咱们定当竭尽全力去办。” 说着,他还不忘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因刚才忙活而冒出的汗珠,一旁的赵铁匠也跟着连连点头,目光紧紧地盯着林元正,等待着下文。 林元正微微皱了皱眉头,神色凝重地说道:“当下上洛县里闹瘟疫了,田庄里也有人染上,情况十分危急,大家伙儿现在都人心惶惶的。” “我思来想去,咱们得想办法制作些能防疫消毒的东西才行,这其中有个关键,就是得有高度酒精,所以我才来找你们,想让你们打造蒸馏高度酒精的器具,你们可有把握?” 王福生和赵铁匠听闻此言,顿时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惊愕之色,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田庄里居然遭了瘟疫这般灾祸,一时间心里既震惊又担忧起来。不过,很快他们便回过神来,意识到当下这任务的紧迫性。 王福生率先开口道:“家主,这瘟疫的事儿可不得了啊,只是这蒸馏器具,咱们虽说平日里打铁锻造各类物件不在话下,可这专门用来蒸馏的东西,还真没怎么接触过呀。” “不过您放心,咱没做过不代表做不来,您给咱讲讲这器具具体长啥样儿,有啥讲究,咱们一定尽力去琢磨琢磨,尽快给您打造出来。” 赵铁匠也在旁附和道:“是啊,家主,现在这关乎着全庄人的安危,咱就是拼了这一身手艺,也要把这器具弄出来,您快给咱说说具体要求吧。” 林元正见他们如此积极,心里稍感宽慰,当下便详细地描述起来:“这蒸馏器具呢,大体是这么个样子。” 林元正一边描述,一边在桌子上用纸笔画了起来:“首先得有个能加热的容器,可以用铁锅,得确保它密封性要好,不能让里面的酒气轻易跑了。“ “在这加热容器的上方,要连接一根弯曲的管子,这管子就是冷凝管,冷凝管可以用竹子来制作,竹子中间的隔断打通,这样里面的蒸汽遇冷才能更好地变回液体流出来。” “最后呢,还得在冷凝管的下方放置用来接住蒸馏出来的高度酒精,你们听明白了吗?” 赵铁匠与王福生对视一眼,低头沉思片刻后说道:“家主,这铁锅我现在开炉融铁,做起来不难,这手艺咱还是有的。只是那竹子做的冷凝管,虽说您给讲了法子,可实际操作起来,得确保它不漏气,能让蒸汽顺利通过并冷凝成液体才行呀?” 王福生接着说道:“家主您放心,这个问题我来解决,咱们一定尽全力把这套器具打造好,绝不含糊。” 林元正微微点头,说道:“嗯,我知道这事儿有难度,不过你们都是经验丰富的匠人,我相信你们的本事。这铁锅就劳烦你们尽快打造出来,尺寸方面,要稍微大一些,方便能多装些酒进去蒸馏,毕竟咱们现在急需大量的高度酒精。至于那竹子冷凝管,你们慢慢研究,多试几次也无妨,只要最终能达到效果就好。” 王福生拍着胸脯保证道:“家主,您就瞧好吧,这铁锅我和赵铁匠这就着手去做,争取今儿个就给您弄出来。那竹子冷凝管咱们也会用心去打造,有啥问题及时跟您汇报,一准儿让这蒸馏器具尽快能用得上。” 赵铁匠也跟着应和道:“是啊,家主,现在这瘟疫怪吓人,咱能为田庄出份力,那是义不容辞的事儿。咱这就开干,时间紧迫可不敢耽搁了。” 说罢,两人便迅速分工,赵铁匠去准备开炉融铁的相关事宜,往炉子里添加炭火,拉动风箱,让炉火熊熊燃烧起来;王福生带着其他工匠去砍伐竹子。 林元正看着他们干劲十足、有条不紊地忙活起来,心里很是欣慰,又叮嘱了几句:“你们在干活的时候也要注意自身安全。还有啊,要是遇到啥难处,别自己硬撑着,及时跟我说一说。” “家主,您放心吧,咱心里有数呢。”赵铁匠大声回应道。 第28章 调查梳理 林元正这才放心地转身离开工坊,朝着庄子里其他地方走去,他打算去看看被传染的那几个农户了,毕竟只有了解清楚他们具体的病症情况,才能对症下药,虽说亲临有些冒险,但是要知道瘟疫分为多种,不亲眼看看,也不能随便用药。 不多时,他装备齐全便来到了安置那几个被传染农户的小院外。还未走近,就能隐隐听到里面传来几声虚弱的咳嗽声,那声音在这寂静的氛围里显得格外揪心,让林元正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脚下的步子也越发快了些。 准备进入院子就毫不意外的就被林安阻挡住了,好说歹说,林元正才算得以进入院子。 刚踏入小院,一股混合着草药味和病气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内光线有些昏暗,几扇窗户都只开了小小的缝隙,仿佛连阳光都害怕这疫病,不敢过多地照进来。几张简陋的床铺边,那几个被传染的农户正虚弱地躺着,每个人的脸色都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蜡黄,还透着青灰之色,眼窝深陷,毫无神采,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一般。 负责照顾病人的几个村民看到林元正来了,赶忙起身行礼,林元正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目光便急切地投向了躺在简易床铺上的那几个农户身上。 只见那几位农户脸色各异,有的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嘴唇也干裂着;有的则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身子时不时地微微颤抖,显然正被病痛折磨着,情况很是不妙。 林元正看着其中一个农户问道:“你现在是什么感受,一一说来。” 那农户努力地睁开双眼,眼神里满是疲惫和痛苦。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而虚弱:“家主……我这浑身就像被火烤着一样,热得难受,可又冷得打哆嗦,头疼得像要炸开了,身上也没什么力气,连抬手都觉得费劲。” 林元正皱了皱眉头,隔着手套轻轻握住农户的手,感觉他的手滚烫滚烫的。农户继续说道:“嗓子里干得厉害,像有沙子在磨一样,还总忍不住咳嗽,一咳起来,胸口就跟被人捶了一样疼。” 林元正关切地问那病床上的农户:“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病的?” 农户微微颤抖着抬起手,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声音也更加虚弱:“就……就在昨天,刚开始只是全身乏力,后来全身发热,头疼欲裂,难受得紧。家主,我这……我这是不是要死了?” 林元正连忙安慰他道:“你别胡思乱想,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你再仔细想想,在发病之前,你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人或者东西?” 农户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想起来了,发病前两天,我们这几人都去过城北集市,那天我们想着去卖点攒下的粮食,换些布料回来,回来后我们几人就都成了这副样子了。” “那你们有没有经过城西?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没?”林元正严肃地问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因为城西目前属于重症区,发病的人不在少数了。 农户听了这话,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嘴唇微微颤抖着说道:“我们……我们没有经过城西,真的,家主。我们从城北集市回来后,就直接回庄子了。不过……”农户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声音带着惶恐。 “不过什么?你快说!”林元正急忙催促道。 “不过,在我们回庄子的路上,遇到了一个从城西方向来的人,他背着个包袱,走得很急,还撞了我一下。当时我没在意,可现在想想,他的样子很奇怪,脸色蜡黄,眼睛也红红的,而且还一直捂着嘴咳嗽。”农户满脸懊悔,“我当时要是多个心眼儿,离他远点就好了。” 林元正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暗自思忖,很可能就是撞到的那个人,农户们接触到了疫病源。他又问道:“你们回来之后有没有接触过庄子里的其他人?” 农户摇了摇头,答道:“刚回来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就是觉得有点累。第二天我们就开始发烧,跟着就被安排在这里了,除了家里人,没有接触过庄子里其他人了。” 林元正听到这话,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但忧虑之色依旧未减。他深知,即便只是接触了家人,可家人在庄子里日常走动,难保不会将疫病传播开来,这隐患依旧不容忽视啊。 他来回踱步了几步,随后对一旁负责照顾病人的村民说道:“你们这几日可得仔细留意着这些病人家属的情况,看看他们有没有出现浮肿、起疹子之类的症状,要是有任何异常,马上来告知我。” 那村民赶忙应道:“是,家主,我们一定仔细盯着,不敢有丝毫懈怠。” 林元正又看向床上的农户,接着问道:“那你们家里人现在情况如何?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农户虚弱地回答:“我家那口子和孩子,目前倒是还没见有啥症状,就是担心得很,一直在照顾我,也挺累的。家主,您说他们会不会也染上这疫病了呀?”说着,农户的脸上满是担忧与愧疚,他实在是害怕因为自己牵连了家人。 林元正安慰道:“现在还不好说,不过咱们会尽力防范的。我会让他们在家中自行隔离着,以防万一。我这边也在抓紧想办法研制能治病的东西,工坊那边都在加紧忙活呢,希望能尽快控制住这疫病,让大家都好起来。” 农户感激地点点头,说道:“多谢家主费心了,有您这话,我们心里也踏实些了。” 林元正安慰了农户几句后,缓缓转身走到外面,站在小院当中,轻轻叹了口气,他心中还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什么类型的瘟疫,不少的瘟疫都会伴随着高烧头疼,单从这些症状很难精准判断出疫病的种类。 在脑海中梳理着自己所知的各类瘟疫特征。 难道是天花?天花潜伏期时间比较长,发病初期也是高热、头疼、随后皮肤上会依次出现斑疹、丘疹、疱疹、脓疱等不同阶段的皮疹,最后结痂留下瘢痕。现在农户们身上还没有发现出疹子,许是发现的得,可是也不敢贸然断定。 病毒性高烧?同样会有持续的高热、头疼,可伤寒患者多会出现相对缓慢的脉搏,腹部还时常伴有压痛、玫瑰疹等症状,从目前观察到的这些农户情况来看,也不太吻合。 林元正越想越觉得头疼,他深知,时间拖得越久,疫病在田庄传播的风险就越大,到时候局面可就真的控制不住了。 不管是何种疫病,高浓度酒精、防护措施都是必须准备。 第29章 鼠疫 对症下药 出了院子门后,一看到林元正出来,等得都快急坏的林安赶忙迎了上去,急切地问道:“家主,您可算是出来了,里面情况咋样啊?没出啥事儿吧?” 林元正微微皱着眉头,一脸凝重,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情况不太好啊,看着着实揪心,林安,我们去田庄库房,找找有没有可用的药材。” 说罢,两人便快步朝着田庄库房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两人都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脚步匆匆,各自想着心事。 不多时,他们来到了库房前。库房的大门紧闭着,门上的铜锁已经有些斑驳,透着一股陈旧的气息。林安急忙从腰间取下钥匙,打开了那把铜锁,随后用力推开了库房的大门。 “嘎吱”一声,大门缓缓打开,一股夹杂着药材香气和些许陈旧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库房里光线有些昏暗,一排排的木架子摆放得整整齐齐,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药材,有装在布袋里的,有放在陶罐中的,还有用草绳捆扎好的。 林元正率先走了进去,目光快速地在架子上扫视着,嘴里念叨着:“看看有没有黄芪、白术这些能补气扶正的药材,还有金银花、连翘之类清热解毒的,现在农户们身子虚,又被热毒侵袭,这些药材应该能起点作用。” 林安也跟在后面,仔细地翻看着各个角落的药材,一边找一边回应道:“家主,我记得之前收过一批不错的黄芪,应该就在这边的架子上,我找找看。” 过了一会儿,林安兴奋地喊道:“家主,找到了,这黄芪看着成色还挺好呢。”说着,他从架子上拿下了一个装满黄芪的布袋,递到了林元正面前。 林元正接过布袋,打开看了看,点了点头,说道:“嗯,确实不错,继续找找白术和其他的药材,越多越好,咱们得赶紧配出些方子来。” 两人又在库房里忙活了好一阵子,陆续找到了不少药材,像白术、金银花、连翘、黄芩等都被一一找了出来,在库房的大桌子上堆成了一小堆。 林元正看着桌子上的药材,心里合计了一下,拿起桌上的毛笔,在纸上快速地书写着药材名称和数量。 对着林安说道:“这里还少了几味药材,我给你开个单子,你即刻派人骑马绕过城西城门,从城北城门入城购买,无论花多少银钱都要买来,切记所派之人也必须掩住口鼻,身着长袖,避免与人群直接接触!” 林安接过单子,回应道:“是,家主,我这就派人去办。”说罢转身离开。 林元正看着药材,回想着农户的症状,结合他所学的医学知识陷入了沉思,思绪渐渐清晰。 鼠疫!这次瘟疫的病症就是鼠疫。他回想起那些农户高热不退,身体极度虚弱,还有人出现了淋巴结肿大的情况,这和古籍中记载的鼠疫症状如出一辙。而且鼠疫患者往往伴有全身症状,如高热、寒战、头痛、乏力等,这些都与他在农户那里看到的情况相符。 肺鼠疫的传染性极强,通过飞沫就能在人群中快速传播,若是不加以控制,整个庄子都将陷入巨大的危机,一旦鼠疫爆发,常常是尸横遍野。 他一边思考,一边在纸上记录下药材的调整思路。 最经典有效的治疗鼠疫的方子是东汉张仲景的青龙汤,以及辫子皇朝的王清任的解毒活血汤,林元正把这两张药方都详细默写出来,仔细斟酌。 最后再把汉末名医华佗的屠苏酒配方写了出来,这也是《肘后备急方》中的药方,这是准备给所有人喝的,能辟疫气,令人不染温病及伤寒,也算是有备无患吧。 也不知虎子和赖二喜那边情况如何了,林元正心里不禁有些担忧起来,可别出什么岔子才好呀。 林元正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前去看看,他一边快步朝着北边的屋舍走去,一边心里思忖着,这酒的事关乎整个事态的推进,容不得半点马虎,非得亲眼盯着才踏实。 很快林元正来到北边屋舍,这会空地上堆着三十多个大酒坛,旁边还有十几个小酒坛,几个年轻力壮的男子,正在一旁休息,看得出来他们这会也有点力竭了。 一旁还有几个农户看着这些酒坛,一脸的心疼不舍,估计这几位都是农庄里的酿酒好手了。他们的眼神中满是眷恋,其中一位老农,手摩挲着一个大酒坛,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什么,脸上满是惋惜的神情。 “水来了,灶房刚煮好的,你们快喝吧。”虎子的声音响起,他和赖二喜,以及几个半大小子提着几个冒着热气的水桶,晃晃悠悠的靠近。那几个小伙子虽说年纪不大,可也干得十分卖力。 林元正看着这一幕心里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酒有了,现在就等着工坊那边的蒸馏器具制作好,就能生产高浓度酒精了。 他走上前去,不管是休息的年轻小伙,还是那几位老农户,还是那几个提水桶的小伙子,纷纷上前见礼。 林元正轻轻摆手:“辛苦你们了,你们先好好休息,别管这些虚礼了,今日大家伙儿都出了不少力,我都看在眼里,事后必有重赏。”说着,他目光依次从众人脸上扫过。 年轻小伙们憨厚地笑着,其中领头的说道:“家主,我们就是出了些力气,算不得什么的。” 那几位老农户也附和道:“是啊,家主,只要对庄子里有用,咱这些酒算啥,您就别跟我们客气了。”他们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那一堆酒坛,眼神里虽然仍残留着不舍,但更多的是坚定与憨厚。 虎子则在一旁把水桶放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家主,你交代的事我们都完成了,你看看是否满意?”他微微挺直了腰杆,眼神中带着几分期待。 旁边的赖二喜连忙把怀里的家主令牌掏出来,说道:“家主,这令牌还给你,我也不知道这令牌这么好使。”双手恭恭敬敬的捧着令牌。 林元正看着他们,心中满是感动与欣慰,把令牌收回后说道:“非常满意,你们好好读书,迟些我让大管事把你们都编进家生子里。” 众人一听这话,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都露出了惊喜激动的神情,在这庄子里,能被编进家生子那可是极为荣耀的事儿,意味着往后能得到更多的照拂,有更好的前程,还能让家人跟着沾光。 看着那几个农户不舍的眼神,林元正说道:“你们也别心疼这些酒了,往后我教你们做些更好喝的酒,保管比你们这些好喝,到时候也算是有份好营生。” 几位农户一听,顿时眼睛亮了起来,脸上的不舍之色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好奇与期待。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的农户连忙拱手说道:“家主,您这话可当真?” 林元正笑着点点头,说道:“自然当真,一会等工坊那边的器具打造好了,我细细地教你们。” 远处一个工坊的小学徒飞快地跑来,他那瘦小的身影在道路上快速穿梭,带起一阵小小的尘土,脸上满是急切兴奋的神色,边跑边挥舞着手臂,大声喊道:“家主,家主,工坊那边有好消息啦!” 第30章 蒸馏酒精 众人听到他的呼喊,目光齐刷刷地朝着小学徒的方向望去,林元正认出那是王福生的学徒,心中一喜,赶忙迎上前去,问道:“快说说,是什么好消息?” 小学徒跑到近前,双手拄着膝盖,喘了好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满脸兴奋地说道:“家主,工坊里那套器具已经打造好啦,师傅们刚刚试过,没啥大问题了,师傅让我来唤你去看看。” 林元正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说道:“这么快!太好了,我去看看。”转头对着空地上的众人吩咐道:“你们先在这里守着,辛苦你们准备些干柴,一会要在此处操作。” 不多时,林元正赶着马车带着小学徒来到工坊,只见工坊里的师傅们正围着打造完毕的蒸馏器具,仔细地做着最后的调试。 林元正翻身下了马车,走上前去,对着赵铁匠、王福生他们说道:“辛苦你们了,这么短的时间就打造好了,真不容易啊。” 赵铁匠笑着拱手回道:“家主客气了,这都是你的图纸画的精准,这都是我们该做的。” 王福生憨厚地说道:“我们打造出来后,还不知道对不对呢,家主你检查下,要是有问题,我们马上修改。” 林元正看着大铁锅,弯曲的u型竹管,冷凝部分的管,还有冷却的小铁锅,以及出酒的管道,满意地点点头。 “看这些器具的确就是我要的样子,有没有组装检测过,会不会漏气?” “家主,你放心吧,我们刚刚每个部分都测试过了,完全可行,密封这块用的是羊皮,不会漏气的。” 林元正闻言,大手一挥说道:“行不行,我们试一试,先把东西搬上马车,我们去西边屋舍那里试试,征集的酒都在那边。” 众人连忙把器具小心翼翼的抬到马车上,每一个动作都格外小心,轻抬轻放,确保器具稳稳地安置在马车之上。 赵铁匠牵起缰绳,准备赶着马车稳步前行,林元正与其他人在后面紧跟着前往西边的屋舍。 一路上,马蹄声“哒哒”作响,车轮碾过地面发出轻微地轱辘声,原本热闹的庄子此刻显得格外安静,到处弥漫着艾草的味道,随处可见的石灰挥洒痕迹。 不多时,他们跟着马车到了西边的屋舍空地上,只见空地上已经腾出了一小块地方,还有几堆刚刚搬过来的干柴,中间还用泥巴搭了个灶台。 林元正指挥着工匠把器具抬下马车,工匠师傅们又开始忙碌起来,调试各个部件,确保各个部件都能严丝合缝、正常运转,很快,在众人齐心协力之下,蒸馏器便组装好了,稳稳地放置在灶台之上。 看着灶台里点起的火堆,跳跃的火苗舔舐着锅底,将那口大铁锅渐渐烘热,几个小伙把酒坛打开,“砰”的一声闷响后,一时间周围弥漫着酒香味,那醇厚的气息瞬间飘散开来,小伙们两两一组,小心翼翼地抬起酒坛,倾斜着将浑浊的酒缓缓倒入到铁锅中。 酒入锅后,随着温度逐渐升高,锅中的酒液开始微微翻滚,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林元正站在一旁,目光紧紧盯着每一个流程,心跳也开始加速跳动,满是期待,周围的众人也没人率先离开,都围着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火堆,听着锅中不断翻滚的声音。 “叮咚”最后面承接的坛子响起了滴水声,起初并不明显,那细微的声响在周围略显嘈杂的环境里,若不仔细听,很容易就被忽略过去。可随着蒸馏的持续进行,渐渐地水珠连成线,酒坛里的水声也清晰可闻,那“滴答、滴答”的声音愈发急促。 在酒坛旁边的盯着的农户大声喊道:“家主,你快来看,出酒了。” 那声音透着难掩的兴奋与激动,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响亮。 众人连忙上前查看,只见清澈如水的白酒如涓涓细流缓缓流进大酒坛里,那酒液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泽,透着纯净与清亮。 林元正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微微弯下腰,凑近酒坛,仔细地看着那不断汇聚的酒液,一股浓郁的酒精味扑鼻而来。 “家主,这酒的颜色怎么跟水一样呢,要不我尝尝看?”一个农户挠着头,满脸好奇与疑惑地说道,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正缓缓流入酒坛的酒液,那模样就像心里头被这清亮如水的白酒勾起了十足的探究欲。 林元正连忙抬手阻拦,严肃地说道:“这可使不得,这刚蒸馏出来的酒可不能随便尝,虽说看着颜色像水一般清澈,这可是高浓度的酒精,劲儿大着呢,要是贸然喝下去,会伤了身子的。” 那农户一听,吓得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另外几个农户也心有余悸,原来他们刚刚也有想尝一尝的念头。 “哎呀,原来是这样啊,幸亏家主您提醒了,我还以为就是普通的酒,闻着挺香的,差点就闯祸了呀。” 林元正接着说道:“这是高浓度酒精,主要是用来制作消毒的,靠它去杀灭瘟疫的,可不是用来喝的,等这事过了以后,我再教你们怎么制作能喝的白酒。” 众人听了都纷纷点头,又把目光投向了那不断被填满的酒坛,酒香中还带着竹子的清香,林元正闻着这味道,连以后要制作的酒名都想好了,就叫“竹叶清”。 “家主,这里有问题,你来看看。”王福生的声音打断了林元正的思绪。林元正连忙回过神来,神色变得凝重。 快步朝着王福生所在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众人的目光也都随着林元正的身影转了过去,刚刚因蒸馏出酒而稍显轻松的氛围一下子又变得紧张起来。 王福生站在冷凝管的一侧,眉头紧皱,正盯着那个冷凝作用的小铁锅,见林元正过来,连忙指着说道:“家主,你瞧,这个小铁锅里的水温正在逐渐上升,这可不是个好兆头,正常来说,这水温应该保持相对的低温,才能让蒸汽顺利地在这儿冷凝成水,现在这锅里的水温升高,冷凝效果就会变差。” 其他工匠也在一旁小声讨论着,其中一位经验丰富的木匠师傅仔细查看了一番后说道:“家主,我觉得可能是因为这冷凝管一开始做的太短了,如果再加长些,温度就会降下来。” ..................... -------------------------------------------------- 你们的每日催更、评论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喜欢的大佬们来点五星书评,免费的礼物走一走,有条件的也可以书荒推一推,我在这里给大家作揖了,万分感谢! 第31章 喷洒酒精 林元正沉思了一会,恍然大悟,毕竟现代用的都是钢管或者铁管,耐热性能比较好,现在用的是竹子代替,思索了一下,说道:“都别着急,去找点硝石过来,就是中药里的硝石。” 众人虽有些疑惑,但一听家主这么说,也都不敢耽搁,几个腿脚麻利的小伙立刻应了一声,转身就朝着存放药材的库房跑去。 不多时,那几个小伙就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怀里抱着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的正是硝石。林元正接过布袋,打开一看,里面的硝石呈白色结晶状,颗粒还算均匀。 林元正走到小铁锅旁,小心地抓了一小把硝石,慢慢撒入水中,只见那硝石一入水,便迅速开始溶解,伴随着一阵轻微的“滋滋”声,水面上瞬间升腾起丝丝凉气,原本温热的铁锅周围的空气仿佛也一下子凉爽了许多。 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脸上满是惊奇之色。随着硝石不断溶解吸热,小铁锅里的水温开始稳步下降,不一会儿,铁锅里的水都变成了冰块,那原本因水温过高而受到影响的冷凝过程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沿着冷凝管,又能看到原本应该出现的景象了——从蒸馏器具中冒出的蒸汽,经过竹子冷凝管时,遇冷重新凝结成了液体,清澈的酒液再次如涓涓细流般,顺着管道缓缓流入承接的酒坛之中,那清脆的“滴答”声也再次清晰地响了起来。 林元正看着这一切,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说道:“好了,看样子这下没问题了,大家继续在这盯着,可别再出什么岔子了。” 说完就带着王福生和另外两个木匠往工坊走去,他要去制作喷洒器具,不然酒精的效用会发挥不到极致。 一进入工坊,林元正便开始指挥起来,将自己心中设想的喷洒器具样式详细地描述给王福生和两位木匠听。几个人听后,立刻行动起来,各自去寻找所需的材料。 很快,材料便准备齐全了,几节打通的竹管被整齐地摆放在操作台上,这些竹管粗细均匀,内壁光滑,是精心挑选出来的。接着,他们开始按照林元正所说的方法进行制作。 只见他们先是拿起一节竹管,将一头用羊皮仔细地包扎住,那羊皮质地柔软又有一定的韧性,在包裹的时候,他们手法娴熟,把羊皮紧紧地贴合在竹管端口,确保不会有缝隙。随后,又用细小的麻绳在羊皮包裹处密密地缠绕了几圈,进一步加固,让羊皮牢牢固定在竹管上,不会轻易松开。 在包扎好的羊皮上,他们小心翼翼地用尖锐的小刀开了几个小孔,那小孔大小适中,分布均匀,这样一来,当酒精注入竹管后,就能通过这些小孔均匀地喷洒出来。 而竹管的另一头,则插上一根小竹子,这小竹子的粗细刚好能与竹管紧密契合。然后,把羊皮剪成合适的长条状,细心地缠绕在小竹子上,充当活塞。那羊皮活塞既能在竹管内灵活移动,又能起到很好的密封作用,方便控制酒精的喷洒量和喷洒的压力。 在制作的过程中,林元正也没闲着,他在一旁不断地检查着各个环节,看看竹管的打孔位置是否合适,羊皮包裹得是否严实,活塞的活动是否顺畅等。一旦发现有不够完美的地方,便立刻指出,让王福生他们及时调整改进。 经过一番忙碌,第一个喷洒器具终于制作完成了。林元正拿起它,试着操作了一下,将一些清水注入竹管内,然后推动活塞,只见那清水通过羊皮上的小孔,呈雾状均匀地喷洒了出来,效果十分理想。 王福生见状,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笑容,说道:“家主,您这法子真是巧妙啊,有了这样的喷洒器具,这高浓度酒精就能更好地发挥消毒作用了。” 另外两位木匠也纷纷点头赞同,其中一位说道:“是啊,家主,咱们赶紧多做几个吧,这样就能尽快拿去庄子里各处进行消毒了。” 林元正笑着点头回应道:“好,大家辛苦一下,再多做些出来,咱们争取今天就能把庄子里患病农户家的周围都喷洒一遍。” 于是,几个人又干劲十足地投入到制作当中,工坊里一时间只听见工具与材料碰撞的声音,以及他们偶尔交流的话语声。 很快太阳开始落山,天边被染成了橙红色,余晖洒在大地上,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暖融融却又略带落寞的色彩。林元正带着制作好的十几根喷洒器具,回到了西边屋舍,那器具在夕阳的映照下,散发着一种别样的光泽。 空地上放着七八个大酒坛,那是已经蒸馏好的高浓度酒精。酒坛的封口处严严实实,却依旧能隐隐闻到那刺鼻的酒精味儿,随着微风轻轻飘散开来。 众人看到林元正回来,纷纷围了上去,虎子兴奋地说道:“家主,您可算回来了,您看这些酒够用了吗?”他抬手随便抹了下额头的汗水,骄傲的指着那大酒坛说道。 旁边一位农户也跟着附和道:“要是还不够,征集来的酒还有许多,我们再煮些出来。” 林元正微微点头,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语气沉稳地说道:“目前应该够了,不过大家也别掉以轻心,我先教大家怎么使用这些喷洒器具,然后你们就可以去给庄里消毒。”说着,他拿起一根喷洒器,开始详细地讲解起来。 “这喷洒器具啊,操作起来不难,但得注意些细节。你们看,先把这竹管插入酒坛里,吸取酒精的时候要慢一些,别太着急,免得洒出来浪费了。等吸满了,握住这边缠着羊皮的小竹子,慢慢推动,就像这样。” 林元正一边说着,一边示范着推动活塞,只见那酒精便通过羊皮上的小孔喷洒而出,形成一小片细密的雾状,“然后拿着它,对着要消毒的地方均匀地喷洒就行,记得一处都不能落下,尤其是那些患病农户的屋子内外,水井边,道路两旁那些地方,都要仔仔细细地喷洒。” 林元正继续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这样吧,你们可以分成几组人马,大家相互配合着来,按照划分好的区域依次开始,有什么情况及时沟通。” 众人齐声应道:“是,家主!”各自迅速分组,然后到林元正那边领了喷洒器具后,纷纷抬着酒坛,干劲十足地朝着不同方向四散开来。 在夕阳的余晖下,那画面显得颇为壮观。只见一组组人穿梭在庄子的各个角落,有人稳稳地抬着酒坛,有人手持喷洒器具,开始忙碌地进行消毒工作。 第32章 太子洗马魏征 随着“嗤嗤”的喷洒声响起,酒精形成的细密雾状均匀地洒落在田庄的各处,那刺鼻的酒精味儿也渐渐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林元正脚步匆匆地回到库房,林安派人带回来的药材已经买回来了,林元正带着配备好的药材,便朝着往灶房的方向走去。 他沿着庄子里的小路前行,四周静谧极了,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夜里轻轻回响。走着走着,不经意间抬头看到夜空中繁星点点,一盏孤零零的孔明灯,正晃晃悠悠地黑幕中飘荡着,那昏黄的烛光在夜空中忽明忽暗。 林元正看到这孔明灯,原本因忙碌和担忧而紧绷的神情一下子放松了许多,他不自觉地停下脚步,静静地凝视着那盏孔明灯,心中明了,看来城里林宅里目前平安无事啊。 按照之前的约定,只要宅子里一切安好,就会在每日入夜的时间放上一盏孔明灯报平安,让他能知晓情况。现在他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重新积攒起了力量,抬脚继续朝着灶房走去,毕竟庄子这边的鼠疫还没彻底根除呢,还有好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长安城,太极殿 今日是五日一朝的大朝会,李渊高坐在龙椅上,一脸肃穆地看着殿内的文武百官。 “诸位爱卿,对于大唐统一之业,有何良策?”李渊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 殿下众臣面面相觑,一时无人敢率先应答。此时,李世民挺身而出,拱手奏道:“父皇莫忧,儿臣愿亲率大军,扫平各方割据势力,定让大唐江山一统,百姓安居乐业。” 李渊微微点头,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欣慰,道:“吾儿有此壮志,甚好。但战争之事,切不可鲁莽,还需从长计议。” 一旁的裴寂上前一步,说道:“陛下,如今局势虽乱,但大唐兵强马壮,只需整顿军备,安抚百姓,徐徐图之,统一大业必能达成。” 众臣纷纷附和,李渊脸色稍缓,说道:“既如此,众爱卿当齐心协力,为大唐之统一出谋划策,共铸盛世伟业。” 随后太极殿中又开始讨论起了其他的政事。 民部尚书萧瑀出列,说道:“启奏陛下,上洛县发生瘟疫,目前已有不少百姓被感染。疫情来势汹汹,若不加以控制,恐有蔓延之势。” 李渊眉头紧皱,神色凝重道:“上洛县乃长安之门户,若疫情失控,危及京城,后果不堪设想。” “众位爱卿,对此事有何良策?” 太子洗马魏征出列,说道:“陛下,臣以为当速派名医携药材赶赴上洛县,对染疫百姓全力救治。同时,应下令封锁上洛县与周边郡县的通道,严禁人员随意流动,以防疫情扩散。再者,需紧急征调物资,保障上洛县百姓的生活所需,避免因灾生乱。” 李渊微微点头:“魏爱卿所言甚合朕意,此事便交由你全权负责,务必尽快控制疫情,拯救百姓。” “众爱卿,谁愿协助玄成共抗此疫?” 这时,一位武将挺身而出:“末将愿往!” 李渊定睛一看,原来是左武卫将军李神通,说道:“李将军忠勇可嘉,朕命你率五百精兵,协助玄成维持上洛县秩序,确保抗疫之事顺利进行。” 李神通抱拳领命:“末将遵旨!” .................. 散朝后,太子东宫,书房中。 太子李建成疑惑地问道:“玄成,你怎么会想到要去处理瘟疫,那地方现在如此危险,你何必以身犯险?” 与之对坐的太子洗马魏征,现年三十八岁身材高大,身形挺拔却不失儒雅之气,面庞清瘦,颧骨略高,双目深邃而明亮,浓眉如剑,微微上扬,透着一股刚正不阿的气势。鼻梁挺直,嘴唇紧闭时线条刚毅,开口时言辞犀利。他的胡须整齐而浓密,更增添了几分威严。 他淡定自若的与李建成说道:“殿下,今日秦王请缨出征,朝野上下都对其称赞有加,可殿下你细想,这秦王如此行事,又何尝不是在为自己积攒声望、收拢人心呢?” “秦王派系武将居多,如今战乱不断,他们崛起的势头如鱼得水,反观殿下这边,文臣居多,如若再不争取,只怕迟早会危及殿下地位。” 李建成微微皱眉,手轻轻摩挲着茶杯,似在思索魏征的话,片刻后说道:“玄成,你这话虽有道理,可那瘟疫之地确实凶险万分,本就是个费力不讨好的事儿,万一稍有差池,容易深陷其中,我着实不愿你去涉险啊。” 魏征微微欠身,一脸正色地回应道:“殿下,正因如此,我等才更要有所作为呀,如今这瘟疫横行,商州百姓苦不堪言,正是殿下你展现担当、赢得民心的好时机啊。” 里建成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话虽如此,可那瘟疫传染性极强,万一你被感染,本太子可就失了一位得力臂膀,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魏征拱手说道:“殿下的关怀,臣感激涕零,但臣心中已有盘算,此次前去,臣自会做好万全准备,带上精通医术的郎中,还有充足的药材,定不会轻易让疫病近身。” “况且,臣去那瘟疫之地,也并非只是单纯为了处理疫情,更可借机拉拢上洛县狄知本,他颇有声望,素有才能,狄氏一门皆是当地望族,若能赢得狄知本的好感与信任,他背后的狄氏一族也会对殿下您感恩戴德。” “有了狄氏的支持,这对于朝堂之上的局势也会有所影响,也可借此向整个上洛县乃至商州周围地区传达一个信号:殿下是真正值得他们追随、值得他们托付未来的人。” 李建成听了,微微点头,说道:“玄成,你的心意孤明白,只是这其中风险实在难测,你此去定要万分小心,切不可莽撞行事,若遇到棘手之事,速速派人回来通报,孤定会设法相助。” 魏征面露感激之色,再次拱手道:“多谢殿下关心,臣定当牢记殿下嘱托,全力以赴做好此事,定不辜负殿下的期望。” 李建成看着魏征,心中动容,随即问道:“玄成,那你说说今日李神通为何要挺身而出,率军前去辅助于你?” 魏征说道:“殿下,李神通乃太祖孙子,寸功未立,如今授右翊卫大将军、淮安郡王,皆因陛下荫亲,实难服众,急需有所表现,所以才会自动请缨。” 李建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遇事不决你可与他参详,万事以你为主,你且放心去吧,孤在京城静待你平安归来。” 说罢,两人又就一些细节之事细细商讨了一番,那屋内的烛火在风中轻轻摇曳着,映照出两人模糊的面容。 .............. 第33章 医师染病 林元正看着患病的农户喝完了熬煮的汤药,已经安静地睡着了,心里松了一口气,鼠疫患者只要能及时以对症药物压制,能减缓症状,那就离康复不远了,来得急去得也快,看来今天一整天脚不着地的忙碌,还是有些成果的呀。 入夜,整个庄子都被笼罩在一片静谧的夜色之中,唯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打破这略显沉闷的寂静,林元正所在的那间简陋屋舍,墙壁只是简单用泥土和石块堆砌而成,屋顶的茅草在夜风中微微晃动,这是一处面临推倒的空屋舍。 上个月已经新的屋舍已经重新规划地方,农户们也都住进去了,剩下的这些旧屋舍,等着秋收以后才会拆迁。 屋内,林元正实在是太过疲惫了,此刻,他就那样卷着长袍,随意地蜷缩在角落里睡着了。 周围还弥漫着浓烈的酒精味,丝丝缕缕地在空气中飘散着,然而,即便这刺鼻的味道不断袭来,却也丝毫妨碍不了林元正酣睡,那均匀的呼吸声在这寂静的夜里轻轻回响着。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传来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那脚步很轻很缓,仿佛生怕惊扰了这夜的宁静,更怕吵醒熟睡中的人儿。月光洒在地上,映照出一个长长的身影,原来是林安。 林安轻手轻脚地推开那扇略显破旧的屋门,门轴转动,发出极细微的“嘎吱”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却也显得有些突兀,他连忙停住动作,侧耳倾听了一下林元正的动静,见没有吵醒对方,这才继续缓缓走进屋子里。 林安看着熟睡中的林元正,眼神中满是心疼,毕竟林元正现在才11岁呀,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他轻轻拿起一旁搭着的外袍,小心翼翼地展开,轻轻地盖在林元正的身上。 接着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屋子的另外一个角落,他就这样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守着林元正,屋里只有那淡淡的月光和两人平稳的呼吸声,连刺鼻的酒精味都消散了不少,仿佛不敢打扰这主仆二人的宁静。 ..................... .................... 商州,上洛县县衙此刻依旧灯火通明,人影幢幢,大堂之中,县令狄知本正眉头紧皱,来回踱步,那焦虑的神情溢于言表,周围一众县衙官吏也都面色凝重,围坐在一起商讨着应对瘟疫的对策,桌子上堆满了各种文书和记录文本,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担忧,却又不敢有丝毫懈怠。 狄知本停下脚步,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声音略显沙哑的说道:“诸位,这瘟疫来势汹汹,如今县内染病之人日益增多,县内人心惶惶,若再不想出个有效的法子来,后果不堪设想啊。” 冯师爷手抚长须,叹了口气说道:“大人,咱们已经按照以往的经验,把爆发瘟疫的居住区完全隔离,禁止通行了,也纠集了商州所有郎中医师,可是依旧遏制不住啊,怕是还得寻些外力才是。”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着师爷的话,这时,一名负责记录情况的文书站起身来,说道:“大人,诸位同僚,要不我们组织人员逃离上洛县?不然再呆下去,恐怕整个上洛县的人都会被传染啊。” “胡闹!荒唐!”狄知本脸色一沉,猛地一拍桌子,那声响在安静的县衙大堂里格外突兀,惊得众人皆是一哆嗦。他眉头紧皱,喝斥道:“哪有置之不理,一走了之的道理!我等身为朝廷命官,受百姓所托,食朝廷俸禄,本就该在这危难时刻守护一方百姓,怎能做这临阵脱逃之事?” 那文书被狄知本这一喝斥,吓得脸色煞白,赶忙低下头,诺诺地说道:“大人息怒,小的也是实在担心这疫病太过凶猛,怕大家都.....都性命不保,这才出此下策,还望大人恕罪。” 狄知本看着他,微微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严肃地说道:“你的担忧我能理解,人都怕死,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也是人之常情,可若我们都逃了,这上洛县的百姓又该如何?” “他们能往哪儿逃?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这疫病中自生自灭?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想办法去控制疫情,救助病患,而不是逃避责任啊。” 周围的官吏们也纷纷附和道:“大人说得对,咱们绝不做不仁不义之事,我们不能逃避责任。” 冯师爷也点点头,缓缓说道:“大人,其实也不怪文书的话太直白,现在大家心里确实没底,城中不少富户也都在准备逃离县城的谋划,咱们得尽快想出主意,给大家吃颗定心丸啊?” “大家都别担忧了,我早已派人快马加鞭呈奏长安,现如今应该都上达天听了,朝廷自会有所安排。”狄知本目光变得深邃起来,沉思片刻后说道:“你们安排人,好生安抚那些富户百姓,千万不可离开,别造成疫病传开,否则会危及天下。这上洛县可是地处交通要道,关乎着周边诸多地方,牵一发而动全身呐,必须得守住了。” 狄知本语气变得急躁起来,高声问道:“另外,那些郎中医师,到底怎么说?这都多少天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个说法?” 这时,县丞连忙站了出来,拱手回道:“大人,上洛县共九位郎中医师,这几日一直在病患之中奔走,已有五位被疫病传染,如今正躺在临时搭建的医舍中救治,恐怕....情况着实令人揪心呐。” 狄知本听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身子微微一晃,似乎有些难以接受这个消息,过了好一会,才稳住身形,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地说道:“怎......怎会如此?他们都是郎中医师,怎么还会被疫病所染,这可如何是好啊?” 县丞也是一脸的无奈,叹了口气说道:“大人,此次的瘟疫传染性极强,至今为止,全县人口不足三万,已有四千余人染上疫病,而且每日皆有新染病百姓,照这般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啊。” -------------------------------------------------- 你们的每日催更、评论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喜欢的大佬们来点五星书评,免费的礼物走一走,有条件的也可以书荒推一推,我在这里给大家作揖了,万分感谢! 第34章 昏厥与苏醒 狄知本听闻这个数字,额头上的青筋都隐隐浮现了出来,话还没说出口,就两眼一黑,栽倒在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县衙大堂内的众人瞬间慌了神,冯师爷离的最近,连忙起身上前,焦急地喊道:“大人!大人!您这是怎么了呀!” 其他官吏们也纷纷围拢过来,七手八脚地想要扶起狄知本,一时间,大堂里乱作一团,呼唤声、关切的询问声响成一片。 县丞伸手探了探狄知本的鼻息,还好,气息尚在,只是人陷入了昏迷之中,众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可脸上的担忧之色却丝毫未减。 冯师爷一边着急地吩咐着众人:“快,快去请郎中医师来,看看大人这是怎么了!”一边指挥着人把狄知本小心地抬到一旁的椅子上放平。 县丞面露难色,眉头紧紧皱着,无奈地说道:“那还有郎中医师?仅剩的都在城西照顾疫病患者了,分身乏术,这一时半会儿怕是难以请到他们过来了。” 众人听闻这话,顿时面面相觑,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的眼神也黯淡了下去,大堂里的气氛愈发沉重压抑起来。 这时,一位年轻的衙役壮着胆子说道:“大人,要不我来试试?”他的声音不算响亮,却在这寂静压抑的大堂之中显得格外清晰,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投向了他。 冯师爷眉头微微一皱,打量了一下这年轻的衙役,问道:“你?能有什么法子?可莫要在此胡言乱语,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年轻的衙役赶忙上前,神色间虽带着几分紧张,却也透着坚定,说道:“大人,小的想着或许可以一试,总好过在这儿干等着呀。” 县丞先是一愣,闻言连忙问道:“马远大,你真有把握?”也没等马远大回话,略一思索,转头对着冯师爷说道:“眼下也没别的办法了,不妨就让他试试吧,万一可行呢?” 冯师爷皱眉也不说话,往后退了几步,那眼神里透着几分怀疑与担忧。马远大挠挠头,有点怪自己的冒失,可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了。 他伸出手,大拇指狠狠地按住狄知本的人中穴位,心里默默祈祷这招能起作用。众人见此有些惊愕,刚想阻止马远大的莽撞行为,没想到狄知本就有了动静,直接大喊了起来。 “咳咳,疼..疼死我了,啊!”狄知本一边剧烈地咳嗽着,一边痛苦地喊出声,额头上也瞬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不断滚落,眼睛也睁开了来。 马远大吓得赶忙收回了手,一脸紧张地站在一旁,结结巴巴地说道:“大........大人,对...不住啊,小的每次把我父亲气倒,都是......都是用的这法子。” 狄知本虚弱地摆了摆手,手捂着嘴巴揉了揉,说道:“算了不怪你,我缓一缓就好。你也是好心,想让我尽快苏醒,这事儿怪不得你。” “大人,你真的醒过来了啊,刚刚可是把我们急坏了。”冯师爷直接上前,把马远大挡在了身后,一脸的褶子都快挤到一起了,那脸上满是关切与紧张交织的神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狄知本。 旁边的县丞看着冯师爷这做派,摇了摇头后,也连忙上前,把躺着的狄知本搀扶坐了起来,一只手托着狄知本的后背,另一只手扶着他的手臂,嘴里还轻声说道:“大人,你慢点,现在身子虚,可得小心着点儿啊。”还细心地帮他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 周围的众人也连忙上前,很快就把马远大挤到了最外围,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关切着狄知本,那场面,真虚伪。 狄知本看着围在身边的众人,心里总感觉有点怪怪的,说道:“多谢诸位的关心了,我这不是没事了嘛,大家也别都围着我了,都说说现在疫病的情况吧,我们刚刚说到哪了?” 众人这才稍稍安静下来,不过一时之间,竟没人先开口说话,大家面面相觑,似乎都不太想在这个时候先开口让狄知本劳神。 见众人这般模样,县丞轻咳了一声,说道:“大人,这瘟疫还在继续蔓延呢,新增了不少病患,人心惶惶,有些百姓不太配合,偷偷摸摸地往外跑,导致这疫病传播得更快了,县里缺医少药的。” 狄知本,这会才算是记起昏倒前说过的内容,脸色愈发凝重,他沉思片刻后说道:“按照我们之前所说,先发安民告示,要安抚好城中富户百姓。” “另外派人带上足够的库银去周边的医馆请郎中医师,购买药材,不能让病患断了药,哪怕多花些代价,也要把人和药材带回来!” 狄知本眼神中透着一股决然,说道:“至于城中百姓不听安排,劝导无果依旧不知悔改的话..........” “如若仍然有人还是如此,我会亲自去城北军营请府军出兵维持秩序,到时候他们可不会讲道理!” 众人闻言,内心不禁倒吸一口气,要是真请动府军出马,那可就真的是严重了,到那时整个上洛县,乃至商州,都会开始戒严。 只是众人心里也明白,如若不采取些强硬手段,到时候不止上洛县可能整个大唐天下都会瘟疫爆发,尸横遍野。 说罢,众人只能各自领命,赶忙去着手准备相关事宜了。 只余下狄知本独自坐在椅子上,望着大堂外的方向,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脸上满是忧虑与疲惫。 .......................... 翌日,秋高气爽,阳光洒在田野上,那金色的光辉给大地铺上了一层璀璨的锦缎,田间的庄稼早已成熟,沉甸甸的麦穗在微风中轻轻摇摆,本应是一副丰收在望的美好景象。 可如今,田野间却鲜少有人前来劳作,四处一片寂静,只有那不知疲倦的秋风,吹过空旷的田地,发出沙沙的声响。 林家田庄里,等待拆迁的屋舍中,林元正被刺眼的阳光唤醒,睁开迷糊的双眼,天已经亮了,屋里还有一个打呼噜的声响,环眼望去,林安蜷缩在另外一个角落里呼呼大睡。 看来昨天他也累坏了,半夜熬不住睡着了。 林元正轻手轻脚出了屋子,在屋外的水井旁打了一桶水,他掬起一捧冰凉的井水,泼洒在脸上,瞬间,一股凉意传遍全身,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也彻底驱散了残留的困意,整个人清醒了过来。 深吸一口气,空气中的酒精味道已经消散了许多,只剩下浓郁的艾草味道,抬眼望去,农户们居住的地方又开始焚烧着艾草,灶房那边袅袅炊烟升腾而起,西边屋舍蒸馏酒精的空地上,也开始燃起浓烟,看来那边又在开始蒸馏酒精了。 屋门打开,林安揉着眼睛走了出来,问道:“家主,你怎么没有唤醒我啊?” 林元正说道:“林安,我还想让你多睡会呢,昨天你也折腾累了吧。” 林安一边捧着水洗脸,一边回道:“谈不上多累,就是心里担忧比较多。” 林元正等着林安收拾妥当,平静地说道:“走吧,我们先去灶房吃点东西,今日还有的忙呢。” ........................ 第35章 初见疗效 灶房里,林元正看着做好的吃食,眉头微皱,陶罐里的粟米汤,秋葵菜、蕨菜、咸菜,还有粗粮饼,看起来就挺考验牙口的。那粗粮饼表面硬邦邦的,泛着淡淡的焦黄色,用手捏一捏,感觉都挺硌手。 林元正忍不住问道:“怎么就做这些吃食?”要知道现在整个田庄的人都统一由灶房做饭,如果全靠着这些难以下咽的吃食,只会让这日子更难熬。 一旁负责灶房的农妇,三十多岁的她腰间系着个陈旧且污渍斑斑的围裙,听到林元正的话,她赶忙停下手中正在擦拭的灶台,手中的抹布还未来得及放下,神色间带着几分惶恐与急切, 闻言说道:“家主,我可没有克扣半点粮钱啊,这还是三管事交代要让大家吃饱,才多做的。您看这些秋葵和蕨菜,还都是我们天不亮就去采来的,您再看这栗米汤,我可是用了不少栗米熬煮的,比平时农户吃的还稠呢。” 林安闻言,说道:“家主,灶房的确没有克扣,这都比农户平时吃的丰盛多了。” “你意思是平时农户就吃这些?”林元正有点意外,他微微瞪大了眼睛,他平时也很少留意农户们的吃食,现如今有些“何不食肉糜”的感觉了。 那农户听了林元正的话,先是一愣,随后轻轻叹了口气,微微低下了头,看着脚下那有些坑洼的地面,缓缓说道:“家主,咱农户平日里能有这些吃的就不错咯,还得亏家主收留,还能让我们跟着吃上一口热乎饭,这在以前,我们怕是连这点吃食都寻摸不着呢。” 林元正听着农户的话,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他连忙说道:“大婶子,你快别这么说了,这都是我的责任。” 他伸手从腰间解下那块象征着身份与权限的令牌,递给林安说道:“你现在拿着我的令牌,去堡垒那里,让他们每日送几头猪过来,没点肉食荤腥,怎么能有力气做活。如今瘟疫横行,更需要补充些营养才好。” 林安连忙双手接过令牌,一脸严肃地应道:“是,家主,小的这就去办。”说罢,他将令牌小心地贴身收好,转身快步朝着门外走去。 林元正看着林安离去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对着灶房做饭的农妇们说道:“辛苦你们了,这都是我考虑不周,放心吧,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的。” “以后每日做三顿吃食,必须保证有荤有素,粮食不够就去库房找管事支取。” 那些农妇们闻言,连连摆手,为首的农妇说道:“不辛苦,多谢家主体恤我们,还能给我们安排肉食。我们只盼望这疫病能早点过去,大伙都能过上安稳日子就好了。” 林元正奋力咬着那块难以下咽的粗粮饼,暗自下定决心,要好好想办法改善这些农户的生活了。 .................... ..................... 林家田庄边缘,临时设置的隔离区,这里住的正是被瘟疫感染的几个农户,还有三四个自愿过来照顾的家属。隔离区由几间破旧的屋舍组成,周围用简易的栅栏围了起来,以防止人员随意进出,传播疫病。 此时,这里面没有昨日的沉闷与悲戚,不管是病人还是照顾的家属,难得的笑容终于又浮现于脸庞。 昨日染病的农户喝了汤药以后,都安稳的睡了一夜,今日醒来后,症状也开始减轻,没有昨日那么难受了。 林元正站在院子里都能感受到屋里的轻松,看来昨天的方子确实起了作用,他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走进屋内,只见病床上的农户们脸色虽然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中已多了几分光彩,也没有昨日的哀痛呼号,也不再像昨日那般死气沉沉,林元正全身装备妥当,也没人注意到他的出现。 一位中年农妇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对靠在床边的亲人轻声说道:“孩他爹,你多喝点儿,肯定会好得更快的。” 病床上的农户微微点了点头,接过碗几口就喝完了,那动作虽还有些虚弱,却透着一股急切,喝完后,他长舒了一口气,说道:“这药还真管用,这身子感觉轻松多了,头也没那么疼了。” “昨日,我还以为我要不行了,到时候就剩下你们孤儿寡母的。”说到这儿,他的眼眶泛红,眼中满是愧疚与不舍,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妻子,粗糙的大手伸出去,想要握住妻子的手,却又怕自己的病气传给她,最后还是轻轻搭在了床沿上,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 “我当时心里怕得很啊,想着要是我走了,你们往后的日子可咋过呀,那田里的活计,家里的琐事,都得压在你们娘俩身上了。” 他的妻子早已红了眼眶,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连忙握住丈夫的手,紧紧地攥着,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地说道:“你少说胡话了,现在好日子才刚过上,孩子也开始在读书识字了,你别再说些晦气的话。” 林元正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是一阵发酸,他走上前去,安慰道:“大家就放宽心养病吧,现在这药有效果,就是好事,大家好好配合治疗,按时服药,多休息,很快就能痊愈的。” 屋子里的众人,听到林元正的声音,为之一惊,随后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朝着林元正所在的方向恭敬的给他行礼。 病床上的那位农户挣扎着需要下床,林元正见状连忙制止。“大家都别多礼了,你们就好好养病就好,都躺好歇着。” “家主,我们真不知要如何感谢您才好。”一位患病的农户嘴唇微微颤抖着,声音带着哽咽,“家主,您收留我们,给我们田地耕作,让我们不至于饿死,现今我们得这疫病,也没有抛下我们,您还给我们医治,还亲自来看望我们,您这份恩情,我们真是做牛做马都报答不完呐。” 其他的家属们也纷纷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附和着。 第36章 行程过半 一位农户眼眶泛红说道:“家主,我们都是些没什么能耐的贱民流民,要不是您出手相助,我们一家子早就散了呀,您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回家后一定给你立长生牌,日夜膜拜。” 一位年轻后生则满脸崇敬地看着林元正,拱手说道:“家主,往后您但凡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地方,您尽管吩咐,我们绝无二话,定当全力去做,以报答您的恩情。” 林元正连忙摆了摆手,温和地说道:“你们言重了,我做这些可没想过要什么报答,你们是林家的农户,也是我林家人,我作为家主,就必须负责到底,看到大家病情有所好转,我心里就已经很欣慰了。” “你们相信我林元正,我就不会辜负大家,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所以啊,你们一定要尽快好起来啊。” 众人听了林元正的话,心中愈发感动,虽然嘴上不再多说些感谢的话语,可那看向林元正的眼神里,让林元正心里都有些发毛,他觉得现在就是拉着他们一起造反,他们都会舍生忘死地冲在最前面。 林元正在屋子里待了一会儿,给每个染病的农户把脉,询问了一些身体状况,随着所有的农户都检查完,林元正惊喜地发现,这些患病的农户的身体恢复的速度很快,原本絮乱虚弱的脉象,如今已经有了平稳的迹象,让人心里踏实了许多。 林元正给每位照顾的家属,仔细地叮嘱了一番注意事项,还查看了一下汤药用度,这才放心地准备离开,而屋子里照顾病人的家属一直将他送到门口,直到林元正的身影渐渐远去,他们才转身回屋,各自又忙活起照顾病人的事儿来。 ......................... 通往商州的官道上,马蹄声声,扬起阵阵尘土,左武卫将军李神通,一身崭新的威武战甲,在阳光的映照下散发着凛冽的寒光。 李神通身材魁梧壮硕,孔武有力。他宽额浓眉,一双虎目炯炯有神,目光犀利且坚定,鼻梁高挺,阔口方腮,面部轮廓刚硬,线条分明,彰显出豪迈之气, 他身着铠甲,威风凛凛,腰间佩着长剑,更显英武不凡。头发束起,微微有些凌乱,却丝毫不减其勇猛之态。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铁血气息,令人望而生畏。 在他的带领下。麾下五百骑兵整齐列队,犹如一支钢铁洪流,正朝着商州上洛县的方向日夜兼程,四蹄翻飞,带起滚滚沙尘,一时间,原本宁静的官道被这急促的行军场面打破,尘土漫天飞舞,向着四周弥漫开来。 上洛县距长安城一千三百里,道路状况也是复杂多变,若是正常行军,一日能行进六十里,急行军一日能走一百五十里已经属于极限。李神通深知责任重大,一路上连续的催促加快步伐,然而,连日的急行军,不少马匹都开始口吐白沫,麾下不少骑兵也因体力不支而掉到最后。 何况队列后面,还有二十多架马车,这一列马车在队伍扬起的滚滚烟尘中颠簸前行,车轮碾压着地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这路途的艰辛。 太子洗马魏征此时就在马车里,他端坐在略显简陋的车厢中,双手紧紧抓着车壁,以维持身体的平衡,尽量让自己在这颠簸起伏的路程中能好受些,他只感觉五脏六腑都好似被颠得移了位,一阵阵地泛着难受劲儿。 在他之后的两辆马车里,坐着的是征召而来的医术精湛的郎中医师们,他们虽然也被这颠簸折腾得脸色略显苍白,却还在马车里小声地交流着对此次瘟疫的看法,都盼望着能尽快赶到地方,救助被疫病折磨的百姓。 而更让人瞩目的是,再后面的一辆马车里,坐着的竟是太子李建成调派而来的宫廷御医胡太医,这位胡太医身着精致的服饰,仪态不凡,只是脸上也带着路途的疲惫与不忿,他本在宫廷之中,享受着优渥的条件,为皇室之人调养身体,可如今被调派到队伍里,他心里也有些慌乱。 再往后看,剩下的马车里可都是此次运送而来的药材以及辎重了,一辆辆马车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药箱,以及行军粮草。 马车外,李神通不时回望后方的车队,心中默默计算着行程,他深知时间紧迫,但又要确保车队的安全和完整。毕竟瘟疫还要靠车里的那些郎中医师们医治,药材也都在马车队里,不容有失。 夕阳西下,整个队伍在余晖中继续艰难前行,扬起的尘土久久不散,就连官道两旁的树木、草丛,都染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颜色。 传令兵双腿夹紧马腹,手中马鞭狠狠一挥,胯下战马吃痛,长嘶一声,撒开四蹄加快马力朝着队伍前方疾驰而去。 不多时,传令兵便赶上了位于队伍前列的左武卫将军李神通,他连忙勒住缰绳,抱拳行礼,急促地问道:“启禀将军,魏大人问还要几日才能到达上洛县?”他的话语里带着几分赶路的疲惫。 李神通微微皱眉,目光从前方的道路上收回,转头看向眼前的传令兵,沉吟片刻后说道:“你回去告知魏大人,咱们如今已赶了不少路程,照这速度,约莫再有五日,便能抵达上洛县。” 传令兵得令后,再次抱拳行礼,大声应道:“是,将军,小的这就回去复命。”说罢,他掉转马头,又朝着来时的方向疾驰而去,那背影很快便再次没入漫天的尘土之中。 李神通望着传令兵离去的方向,微微叹了口气,心中暗自思忖着。行程过半,虽说还算顺利,可毕竟带着这么庞大的队伍,还有诸多马车,行进速度着实受到了些影响。而且队伍里的人疲马乏的,恐怕到了上洛县,这批战马可能得重新换一批了。 他皱着眉头,叫来身边的亲兵队长,吩咐道:“去,让兄弟们再坚持坚持,咱们尽量加快些速度,等到下个驿站再好好休整一下,多给战马喂些上好的草料,让它们能缓一缓劲儿,还有,安排些人手仔细查看马车,加固一下,可别在这关键时候出什么岔子了。” 亲兵队长抱拳行礼,大声应道:“是,将军,小的这就去安排。”说罢,便转身去传达命令了。李神通又抬头望了望前方的道路,那蜿蜒伸向远方的官道仿佛看不到尽头。 .............................. 第37章 恢复生机与回城 不知不觉间,这已经是林元正在田庄上的第五天了,时光仿佛在这忙碌与紧张中悄然流逝,感染鼠疫的农户在昨日就已经彻底痊愈了,那原本被病痛折磨得虚弱不堪的身子,如今已然恢复了精气神,脸上重新有了健康的红润色泽,眼眸中也闪烁着活力的光彩。 只是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又在那个屋舍多呆了一天,在这一天里,林元正多次前去查看,反复确认没有任何复发的迹象后,大家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林家田庄里所有人在这几日里都喝了两天的预防汤药,那汤药的味道至今还仿佛萦绕在鼻尖,虽然喝的时候有些苦涩,但众人都明白这是为了抵御瘟疫。每日呆在屋里,对于习惯了田间劳作的农户们来说,而且秋收在即,让他们实在是憋不住了,请示过林元正后,也都开始在田地里准备秋收事宜了。 田间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农户们有说有笑地走向农田里,那熟悉的场景让整个田庄都恢复了往日的生机与活力。 林元正站在田埂边,双手背在身后,微风轻轻拂过,带起他的衣摆,他看着农田里劳作的农户,心情大好。特别是大农场规模耕作方式,加上工坊里制作的新型农具,让秋收变得更加省力高效,可能再有两天时间,田里的稻谷都能收完入仓了。 看这情形,今年的收成还很不错,田庄里也规划了一块地方开始养殖猪和羊,也许再过些时日,农户们不仅能吃饱还能每日都有肉食吃了;还有那几位喜爱喝酒的农户,已经计划秋收后开始酿酒大业了;加上林元正重新规划了田庄的一些设施,虽说一开始会让农户们不习惯,但是凭借林元正家主的威望以及此次农户们对他的死心塌地,相信推行起来也并不困难。 林元正看着田庄的发展渐渐步入正轨,满满的成就感,也让他萌生了要回到城西林宅了,这几日虽说每晚都能看到宅子里报平安的孔明灯,只是心中的担忧一直被狠狠地压制在心底。 “家主,酒精,配备好的药材,以及防护的衣物都准备好了。”林安快步走到林元正身边,恭敬地拱手行礼后,低声汇报道。 林元正听闻,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转过身来,目光落在林安身上,说道:“林安,辛苦你了,这几日费了不少心力吧。” 林安连忙摆手,说道:“家主言重了,这都是分内之事,当不得家主夸赞。家主,那我们现在启程吗?” 林元正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起来,朝着林安点了点头,说道:“走吧,咱们启程。回家!” 说罢,两人便上了装满物资的马车,准备从城北城门绕道进入城里,身后是田庄里忙碌的农户,而他们的前方,则是心心念念的林家宅院。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把林宅当成了自己的家。回想起初来乍到之时,他心中压抑着迷茫与不安,这个陌生的世界,陌生的环境,一切都与他曾经熟知的生活截然不同。然而,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在林宅中的点点滴滴,如同涓涓细流,慢慢汇聚在他心间,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开始有了牵绊,有了归宿感。 林宅里人也终于让他不再时常感到孤独,哪怕不是每天见面,却也有了亲切感,就如那孔明灯,不管夜多黑,只要有风就能起飞,家人不是林元正的软肋,已经成为了他的底气与动力。 .............. 林元正与林安驾着马车低调出现,奈何来到城北城门的时候,还是被守卫好好的盘查了一番,最后还是林安凭借银钱攻势才得以进入上洛县。 入城以后,林元正和林安的心情愈发沉重,整个上洛县寂静的让人心悸,平日里那充满烟火气的大街小巷,此刻却仿若被按下了静音键一般,听不到半点喧闹声,只有他们的马车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回响,每一步都好似踏在人心上,沉甸甸的。 家家户户紧闭门窗,那一扇扇紧闭的门板,就像一道道无声的屏障,将屋内的人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偶尔能从门缝窗隙间看到屋内透出的无神眼眸,整个城里弥漫着一股压抑沉闷的气氛,那气息好似一团浓重的乌云,沉甸甸地笼罩在每一个角落,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街上巡逻的衙役无精打采的模样,更是给这死寂的画面添上了一抹悲凉的色彩。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脚步缓慢而拖沓,往日里那股精气神儿早已消失不见。身上深蓝色的官服也显得有些凌乱,眼神中满是懈怠与无奈。 林元正皱着眉头,心中暗叹,这瘟疫的肆虐果然是把城里折腾得够呛啊。他坐在马车里,透过车窗看着外面那死寂般的街景,眉头就没有舒展过一刻,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那些巡逻的衙役看着林元正的马车擦肩而过,先是微微一愣,毕竟在这人人都闭门不出、街道冷清的当下,出现这样一辆马车着实有些显眼,不过现在的他们可没有心气管这些了,也许这就是“哀莫大于心死”吧。 林元正微微掀开帘子,看着林安的后背,说道:“咱们抓紧时间回家,然后再去县衙和县令大人商议一番,尽快把应对之策定下来。” 林安应了一声,便加快了驾车的速度,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疾驰起来,带起一阵轻微的风,可惜这风却吹不散那县城上空的压抑沉闷之气。 ........... 此时还有一队人马正在抓紧赶路,正是李神通所带领的那支队伍。他们在经过这几天的急行军,终于把队伍里的战马跑废了一大半,行军速度反而越慢了。 那原本威风凛凛、神骏无比的战马,在高强度的奔波下,一匹匹战马或是喘着粗气,四肢发软,再也无力驮着骑兵继续前行;或是马蹄受伤,一瘸一拐地走着,每挪动一步都显得极为艰难。 那些平日里习惯了在马背上驰骋(cheng)的骑兵们,此刻也只能无奈下马,变成了步兵,一步一个脚印地继续朝着上洛县的方向跋涉。 而那些受伤的战马,此刻反而成了累赘,它们走得慢不说,还需要分出精力去照料,战马本就稀缺,骑兵心疼自己的战马,舍不得就此舍弃,便搀扶着它们,一点点地挪动,可这样一来,整个队伍的行进节奏就被拖得更慢了,队伍里不时传来无奈的叹息声和低声的抱怨。 第38章 欲速则不达 李神通看着这行进艰难的队伍,眉头紧皱,那两道浓眉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心中满是焦急,这一切都是他太急切的后果,当初制定行程计划的时候,明明知晓正常来说从出发地到上洛县,按部就班地行军需要十天的时间。 也不知道他是心急上洛县那些瘟疫肆虐下的百姓,还是心急要早日立功,于是非要把这行程压缩在七天内到达。然而,现实却给了他沉重一击。连日的急行军,对人和马的消耗实在太大了,战马不堪重负,骑兵也是强弩之末,体力早已透支。如今不仅没能提前赶到,反而还要三四天后才能到达。 李神通懊悔不已,那自责的情绪如同藤蔓一般在他心间缠绕,越缠越紧。一路上,魏征的连续催促更是让他倍感压力,心里就像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愈发喘不过气来。 魏征坐在颠簸的马车里,心系着上洛县的瘟疫情况,深知每多耽搁一刻,百姓们面临的危险便多增几分,所以时不时地就会派出传令兵前去催促李神通加快行军速度。那传令兵一次次快马加鞭赶到队伍前方,传达着几乎相同的话语:“魏大人请将军加快行程,上洛县百姓危在旦夕,还望将军莫要耽搁呀。” 每听闻一次这样的催促,李神通心中的焦急就更添几分,本就因战马受损、行军速度大减而满心懊恼,这下更是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困境。他也想快些赶路,可现实情况却让他有心无力,望着那些疲惫不堪的士兵和伤痕累累的战马,他只能无奈地叹气。 ...................... 林家大宅院里,阳光暖暖地洒在后院的每一个角落,给这方天地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林清儿带着秦怡和几个心灵手巧的丫鬟,正聚精会神地在后院忙着制作孔明灯。 说起这孔明灯,在场的所有人制作的时候都格外严肃,她们都知晓这其中的重要性,自从那天有位家生子冒着风险从密道回来,传达了家主在外的一些情况以及这个用孔明灯传递暗号的约定后,整个后宅都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林清儿看着渐渐成型的孔明灯,眼中满是期待,她轻声说道:“也不知道家主如今在外面可好,这瘟疫肆虐,又逢这局势多变,真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 秦怡点头附和道:“是啊,清儿姐,家主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平安无事的。”话语里满是对家主的关切与期盼。 林福、林寿、林康,他们三人正在后院忙着清点宅院里的物资,盘算着接下来的日子该如何安排,就被后门打开的声响惊动,一眼就瞧见林元正和林安的身影,几人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瞬间被惊喜所取代。 林福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赶忙上前几步,拱手行礼道:“家主,您可算是回来了呀,可把我们给惦记坏了,您身体没出什么事儿吧?” 林寿和林康也纷纷上前行礼,眼中满是欣喜与关切,林寿接着说道:“是啊,家主,如今外面瘟疫闹得凶,又不太平,我们这心里一直都悬着呢,您平安归来就好啊。” 林元正看着这几位忠心的管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说道:“劳你们挂念了,我们虽有些波折,但总算是平安回来了,宅院里一切都还好吧?” 林福忙不迭地回道:“家主。宅院里大体都还好,就是大家伙儿都挺担心您的,不过好在您回来了,这下大家心里可就踏实多了。” “哦,对了,清儿和秦怡那些丫头还在后宅忙着做孔明灯呢,要不要我让人去通知下她们?” 林元正微微一愣,随后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摆了摆手说道:“不必特意去通知了,我这刚回来,正好去看看她们,算是给她们一个惊喜。” 旁边的林安有些疑惑道:“我说哥几个,怎么你们都不欢迎我呐?”一副委屈的模样,目光在林福、林寿、林康几人身上来回扫着。 平时与林安交情最好的林康,对着他使劲的眨眼睛,那眼睛眨得就跟装了弹簧似的,又快又急,那模样好像是想让他闭嘴。林康心里直犯嘀咕,这林安平时挺聪明的人呀,怎么这会还上赶子要找不自在呢? 原来自从林福知道林安没有把林元正带离上洛县的时候,火冒三丈,就差没直接把林安按在地上暴揍一顿了,这会林安还自己在找存在感,林福那脸色瞬间涨得通红,眼睛瞪得老大,满是怒火地盯着林安。 在林福看来,外面瘟疫爆发,局势又动荡不安,家主的安危那可是重中之重,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林安一定要护着家主离开上洛县,去到安全的地方躲一躲。可谁能想到,林安居然没做到,这让林福怎能不恼火呢。 林安一开始还没太在意,就瞧见林康那挤眉弄眼的怪模样,顿时愣了一下,心里想着:“这家伙,搞什么鬼呢,怎么突然对我挤眉弄眼的,难不成是眼睛进沙子了?”可再仔细一琢磨,特别是看到林福那发怒的样子,林安这才反应过来,瞬间冷汗就下了。 林福气得声音都有些发颤了,指着林安说道:“林安啊林安,我当初是怎么跟你交代的?让你务必把家主安全带离上洛县,你倒好,怎么就不听劝呢?万一家主要是出了什么好歹,你就是死千百回都不够补偿的。” 林安被林福这一通数落,心里也是委屈极了,他赶忙解释道:“福哥,你先消消气,听我说说缘由呀,当时我是准备带着家主离开的,可是家主说什么都不肯走啊。我实在是拗不过他呀。再说了,家主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决定的事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呢。” 林福听了林安的解释,虽然心里也明白林元正就是有担当的人,家族搬迁的时候都不舍弃佃户的家主,可还是忍不住埋怨道:“就算家主不肯走,你也得想办法呀,哪怕把家主敲晕带走,怎么能就这么顺着家主的意思呢?” 林安站在一旁,张了张嘴想要再辩解几句,可又觉得林福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说再多估计也没什么用,只能无奈地低下头,默默听着数落。 第39章 家的滋味 林元正一开始还抱着看戏的心态呢,心里想着林福和林安平日里交情挺好的两人,这会儿因为自己的决定闹起别扭来,倒还挺有意思的,就找了个椅子坐着,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俩一来一往地说着。 可林福这话一出,顿时就不淡定了,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眉头紧皱,佯装生气地说道:“林福!我还在这呢?你们就这么编排我?怎么着,还想着敲晕我带走啊?” 林福一听,这才反应过来家主还在跟前呢,刚刚气过头就都说出来了,赶忙诚惶诚恐地躬身行礼,说道:“家主恕罪啊,我这是一时心急,口不择言了,绝没有编排您的意思,只是太担心您的安危了,所以才....才说了那些浑话,还望家主大人大量,莫要怪罪呀。” 林安也趁机在一旁帮腔道:“是啊,家主,福哥他就是太着急了,所以刚刚才失了分寸,下次他绝对不敢当你面说的,你别往心里去呀。” 林元正看着他俩这副模样,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行了行了,我又没真生气,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但是有些事我们可以逃避,有些事是绝对不能退让的。” “林福,你也别怪林安了,他是听我命令行事的。你们先去把马车里的东西都收拾好,我先去后宅看看。” 林元正一边说着,一边抬脚朝着后宅的方向走去,只是才走了没几步,突然想起林安刚说的话,不禁有点哭笑不得。 心里暗自琢磨着,这林安啊,还想着有下次呢,难道还盼着再出现这种让人两难的情况? 而且听那意思,不当面说了,难道以后要改在背后偷偷谋划了? 林元正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带着几分调侃的笑意,虽说这四大管事,平时都精明能干,但是那份质朴的忠心,却也让他的心里倍感亲切。 也正是身边有这样的人在,日子也才过得有趣味嘛,想着想着,林元正又忍不住笑出了声,那笑声在这宅院里的回廊间轻轻回荡着。 而此时,林福和林安、林寿、林康正在忙活着收拾东西,林安从马车搬下来一大坛的酒精,累得气喘吁吁的,嘴里还在和林福念叨着:“福哥,你说家主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呀,我这心里总觉得有点深奥,是不是家主还没消气,不会回头找我算账吧?” 林福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啊,就别瞎琢磨了,家主都说了没生气,那就是没生气呗,不过你可得长点记性了,以后做事多考虑,这次算你运气好,再有下次你就自己领家法吧。” 林安连忙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我以后肯定注意,肯定不会再让家主身处险境了,你就放心吧。” “林安,这坛子里装的是啥?怎么酒味那么浓烈?”林康刚搬完药材,看林安搬得辛苦过来搭把手。 林安骄傲的解释道:“嘿嘿,你们不知道了吧,这是家主带着我们制作出来的消毒的酒精。” “酒精?那是不是烈酒?让我尝一口呗。”林寿平时就喜欢喝几口,刚刚闻到酒香味就有些嘴馋了,这会还没等林安解说完,迫不及待地上前就想喝两口,解解馋。 林安闻言,连忙抱着酒坛躲开林寿伸过来的手:“这可千万喝不得,听家主说这酒精喝一口,身体都会出问题的,而且这酒精还有大用呢,可不能让你糟蹋了。” 林安一五一十的给三人好好解释了一番,只是三人听完后,微微有些皱眉,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 后宅里,林清儿突然站起身来,有点发愣,手上的制作孔明灯都掉到了地上,眼神中透着一丝疑惑与惊喜,整个人就愣在了那儿。 秦怡见状,好奇地问道:“清儿姐,你怎么了?”她放下手中的纸张,走到林清儿身边,捡起掉在地上的孔明灯,顺着林清儿的目光看向门外,却没发现什么异常,心里愈发好奇起来。 “小怡,我刚好像听到家主的笑声了,你听到了没?”林清儿微微皱着眉头,脸上带着几分不确定,可那眼中闪烁着期待却怎么也藏不住。她竖起耳朵,似乎还想再捕捉那熟悉的笑声,来印证自己刚刚并非是幻听。 秦怡听了这话,也是一愣,喊停了在场其他人的噪声,赶忙也仔细听了听,可这会儿周围静悄悄的,哪还有什么笑声呀。她摇了摇头,说道:“清儿姐,我没听到呀,会不会是你听错了呀,这宅院里有时候奴仆丫鬟说笑,声音传过来,说不定就容易听错呢。” 林清儿却不太相信自己听错了,她轻轻咬着嘴唇,说道:“不会的,那笑声我听得真真的,感觉就是家主的声音,我不会听错的,咱们出去找找看吧。”说着,她理了理裙摆,抬脚就往门外走去,那急切的模样,就好像生怕晚了一步,家主又不见了似的。 秦怡见状,也赶忙跟了上去,嘴里大声喊着:“清儿姐,你慢点儿呀,等等我,你别着急,要是真的是家主回来了,那肯定就在宅院里,也跑不了呀。” “小怡,你说谁跑不了啊?”突然,一道熟悉且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林清儿和秦怡听到这声音,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瞬间被惊喜填满,两人齐刷刷地抬起头,朝着声音的源头望去。 只见林元正正站在不远处的回廊转角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眼神里满是打趣的意味。阳光透过回廊的雕花缝隙洒在他身上,为他勾勒出一圈淡淡的光晕,那模样看起来既亲切又让人安心。 “家主!真的是您呀!”林清儿激动得眼眶都红了,她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仪态了,提着裙摆就朝着林元正快步跑去,那急切的脚步仿佛要把这段时间的担忧和思念都通过这几步路宣泄出来。她的双眼紧紧盯着林元正,一刻也不愿移开,仿佛只要这么看着,才能确定眼前的这一切不是一场虚幻的梦境,而是家主真真切切地回来了。 秦怡也在后面紧紧跟着,脸上满是欣喜,嘴里不停地喊道:“家主,您可算是回来了,可把我们给惦记坏了。我们还以为........”话还没说完,秦怡的声音就开始哽咽起来,接着眼泪不听话的就流了出来。那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她的衣裳。可她也顾不上擦拭,只是一心朝着林元正奔去。满心满眼都是重逢的喜悦与激动。 第40章 闹事 林元正看着她们这副激动的模样,心里满是感动,赶忙迎上前去,笑着说道:“瞧你们这着急的样子,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嘛,怎么,还怕我真跑了不成呀?”他的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嗔怪,眼神中满是温柔与宠溺。 林清儿跑到林元正跟前,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微微喘着气,眼眶泛红地说道:“家主,您不知道,这段日子我们有多担心您,特别是听说你还呆在田庄里的时候,我们这心里就一直悬着,就盼着您能早日平安归来呢。而且田庄里还有人染上瘟疫了,我们生怕您出了什么意外,夜里都睡不好觉,总是会梦到些不好的事儿,可把我们给折磨坏了呀。” 说到这儿,林清儿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来,不想让自己这副过于脆弱的模样被家主看到。 林元正伸手轻轻拍了拍林清儿的肩膀,温声说道:“我在外面也很惦记你们,虽说有些波折,但好在都顺利解决了,你们在宅院里也都还好吧?” 他的目光在林清儿和秦怡身上来回打量着,想从她们的神情中看出宅院里的情况,心里着实牵挂着宅院里的每一个人,毕竟这是他心中的家呀,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无比珍视。 林清儿赶忙擦了擦眼角还没来得及落下的泪花,回应道:“家主,宅院里大体都好,就是大家都时刻惦记着您呢,盼着您能早点平安归来,下人们也都各司其职,只是大家心里头的那份担忧,一直都压着没敢提起,直到现在看到您站在这儿,这心里才算舒坦。” 秦怡也在一旁连连点头,抽泣着说道:“是啊,家主,宅院里上下一心,都盼着您能好好的,现在您回来了,可真是太好了,这下大家又能像往常一样,平安顺遂地过日子了。” 林元正听了,心里满是感慨,他看着眼前这两个眼眶红红的,却又努力挤出笑容的姑娘,又想到宅院里那些牵挂着自己的人,眼眶也微微有些湿润了。他轻声说道:“让你们大家费心了,以后我去哪都带着你们,好好陪着你们,把这些日子落下的时光都补回来。” 说着,林元正又笑着打趣道:“好了好了,都别哭了,再哭可就不好看了,难得团聚,该高兴才是呀,走咱们去后院,大管事他们都在那边,我也有些事想和大家说呢。” 林清儿和秦怡听了,赶忙擦擦脸,整理好衣衫,一左一右地跟在林元正身边,朝着正厅走去。那一路上,三人有说有笑的,仿佛要把这段日子积攒下来的话都一股脑儿地说出来,而宅院里的其他人看到这一幕,也都纷纷露出久违的笑容,整个林家宅院都被这浓浓的团圆氛围给笼罩着,充满了温馨与喜悦。 ..................... 与此同时,上洛县县衙后院子里,狄知本此时蜷缩在胡床上,披着厚厚的丝绸锦被,身旁是端着托盘的丫鬟,狄知本把一大碗苦涩的汤药一口喝下。 他的脸色蜡黄,双眼紧闭,眉头紧皱,显然被病痛折磨得不轻,喝完药,他喘着粗气,对丫鬟虚弱地说道:“这药喝了几日,也不见好转,不知我这病还能不好了,你去后宅跟夫人说,别浪费药材了。” 丫鬟赶忙安慰道:“老爷莫要忧心,许是药效还未起效,您安心歇息,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狄知本挥手示意丫鬟退下,心中长叹一声,这病是前些天情绪过激而昏厥,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自那日以后,这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上洛县逢此大难,自己却有心无力,怎能不叫他心急如焚。 想着想着,狄知本自觉悲从心来,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模糊起来,他强撑着想要坐直身子,却终是力不从心,又软软地靠在了胡床上。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狄知本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心中愈发焦急,心跳也愈发急促,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就在他几近崩溃之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冲了进来。 冯师爷一脸急切,额前的头发都有些凌乱了,往日里那总是带着几分精明的面容此刻也满是慌张。他一进门,气都还没喘匀,就开口说道:“大人,不好了,外面.....外面突然来了一群......闹事的百姓,也不知是受了谁的蛊惑,叫嚷着要县衙给个说法,说什么疫病控制不住,都是咱们官府办事不力,现在已经把县衙的大门都给围起来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狄知本听闻此言,脸色瞬间变得愈发煞白,险些坐不稳,他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深深呼吸几口气,强自镇定下来,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段日子整个县衙的人都尽心尽力了呀,怎么会突然闹起这一出?” “冯师爷,你可打探清楚了,有没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 冯师爷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地说道:“大人,我也是刚得到消息,还没来得及细问,县衙门前一团乱麻,我就赶忙先来告知大人您了。” “不过依我看,这事儿怕是城中那些世家富户利用百姓来给咱们县衙找麻烦。” 狄知本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说道:“不管怎样,咱们得先出去稳住局面,不能任由这情况继续闹下去,你扶我起来,随我去看看。” 说着也不知道他哪来的气力,竟然真的挣扎着站起身来,冯师爷赶忙搀扶住他,嘴里还念叨着:“大人,您可得小心着点儿啊。您这大病未愈,外面那些百姓情绪涌动,万一要是冲动起来,伤到您可就糟了。” 狄知本在冯师爷的搀扶下,朝着县衙大门的方向快步走去。一路上,只见县衙里的衙役们也都是一脸紧张,手持着棍棒,严阵以待,却都面带难色,毕竟面对的是一群情绪失控的百姓,平日里都是乡里乡亲的,谁也不敢轻易动手啊。 待走到县衙大门附近,那喧闹声更是震耳欲聋,百姓们的叫嚷声、哭闹声交织在一起,让人听了心里直发慌。 第41章 煽风点火 狄知本深吸一口气,轻轻挣脱冯师爷的搀扶,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有力,大声喊道:“各位父老乡亲,大家先冷静冷静,我是本县县令狄知本,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莫要冲动!” 然而,他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了那嘈杂的声浪之中,百姓们依旧叫嚷个不停,有人喊道:“县令大人,你们官府到底管不管我们的死活了,这瘟疫越来越严重,每日都有人死去,你们既没有办法,还要严令我们待在屋里,这不是等死吗?” 又有人附和道:“就是就是,我们要活路啊,你们救不了我们,就让我们离开上洛县。” 狄知本看着眼前群情激奋的百姓,心中一阵苦涩,他也听明白了有人趁着瘟疫肆虐,挟裹民意,想着要趁机逃离县城,可是百姓何其无辜,他们心里有怨气也是正常的,可这疫病哪是那么容易就能控制得住的呀,自己这段日子也是想尽了办法,却还是收效甚微,最后只能请军营里的府兵把守城门,只许进不许出。 冯师爷在一旁也是急得直跺脚,低声对狄知本说道:“大人,这可怎么办呀,他们根本不听劝啊。” 狄知本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后,再次提高音量喊道:“乡亲们,本官理解大家的心情,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可咱们这么闹下去也不是办法呀,届时引起府兵注意,直接以叛乱惩治,那可就真的把事情闹大了,府兵一来,到时候可不管什么缘由,到时候受苦的还是你们自己啊。”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这近乎成了百姓们默认的生存法则,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愿去打破它呀,可这次前来闹事的百姓也是实在被这瘟疫逼得实在没办法了,再加上被有心人一鼓动,便一股脑儿地聚到了县衙门口,想要讨个说法,寻条生路。 其实这会不少百姓听了这话,脸上都露出了犹豫和害怕的神色,那原本喧闹鼎沸的叫嚷声也渐渐低了下去,众人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彼此交换着担忧的眼神。 “是啊,这要是真把军营里那些大头兵招来,咱们可就完了呀,家里老小就没啥指望了呀。” “可咱这瘟疫闹得这么凶,官府要是不管,咱们也没别的活路了呀,这可咋整啊?” “可要是真被当成叛乱,那可真的完了呀。” “我可没想造反啊,就是想让官府给想个办法,给条活路啊。” 不过,人群里还是有几个情绪激动的,大声喊道:“怕什么!咱们都快活不下去了,还管那些做什么,他们官府但凡有点办法,能闹得今日这般田地嘛?” 而这时,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便瞅准了时机,在人群中煽风点火,添油加醋地说着蛊惑人心的话。 “你们看看,这官府平日里说的好听,可啥实际的办法都没有,咱们再这么等下去,只能是等死咯!” “哼,都啥时候了,还管造不造反,咱们要是不闹出点动静,官府能重视咱们的死活吗?现在大家都要活不下去了,还怕啥?” “官府平日里收咱们的那么多的税赋,还有那么重的徭役,这时候就不管咱们的死活了,今日必须给我们个说法!” 在这些人的撺掇下,越来越多的人被说动了心思,仿佛把众人心中压抑许久的情绪点燃了一般。 狄知本和冯师爷看到这情形,两人都知道,今日这事棘手了,要想让大家平复下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恐怕是真的要去请府兵接手此事了。 就在这时,三个身穿深蓝色圆领袍衫,黑色腰带,脸上带着厚厚的方巾遮掩口鼻的神秘人,绕过汹涌的人群,向着手足无措的狄知本方向靠近。 冯师爷刚想上前阻拦,可是其中一人的身形眼神,有种熟悉之感,迟疑之时,已经被那三个人走到了狄知本面前。 为首身材微胖之人靠近狄知本,微微躬身拱手行礼,压低声音与有些意外的狄知本说道:“狄大人,今日之事,我们有解决的办法,如若你相信我们,可否让我与众人说几句话?” 狄知本疑惑问道:“你们是何人?你们有什么解决的办法?你们要说什么?” 为首之人回道:“狄大人,我们是来帮你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回答你问题的,稍后你便知道了。” 狄知本还在考虑这几人的目的时,为首之人转过身对着下方百姓大声喊道:“各位乡亲,都请安静一下,听我说几句,”他的声音透着一种别样的沉稳,在这喧闹嘈杂的人群中显得颇为突兀,竟让那沸反盈天的叫嚷声渐渐低了几分。 百姓们下意识地将目光都投向了他,想听听他到底要说些什么。只见这人先是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各位乡亲,你们聚集于此的目的,我们都知道,我们也是这上洛县城中之人,我们有办法帮助各位度过此次瘟疫之患,只是需要在场各位的配合。” 他这话一出口,现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一般,百姓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满是期盼地望着他,大家都屏住呼吸,想听他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他身后的狄知本和冯师爷对视一眼,也有些意外,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几个神秘兮兮的人,此刻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过心中也有些担心这事的真假,万一这几人只是信口胡诌,为的是进一步蛊惑人心、制造更大的乱子,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那为首之人见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自己吸引了过来,继续说道:“首先介绍下我们自己,我们乃城西大户林家管事,我们家主不忍见瘟疫横行,百姓受苦,所以特意差我们几个出来,就是想帮助各位乡亲度过此次难关。” 原来这三人是林家大管事林福、二管事林寿、四管事林康。 “我们林家在这上洛县也算是有些根基,平日里承蒙各位乡亲的关照,如今城中遭此大难,我们家主仁慈心善,岂能坐视不管?” 第42章 咄咄逼人 这话一出,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原来是林家的人啊,林家的商铺平时做买卖都是童叟无欺,价格也比其他商铺便宜,他们说的话,应该靠谱吧。” “是啊,林家平日里就经常做善事,这时候站出来帮忙,倒也像是他们的做派呢。” 不少百姓脸上原本的疑虑之色消减了几分,看向林福、林寿、林康的眼神中多了些信任。 林福见大家的态度有所转变,接着说道:“我们家主说了,只要是能帮上忙的事儿,林家绝不吝啬钱财和人力。” “不瞒各位,在几日前,瘟疫刚开始发生时,我们林家城西的田庄里也有农户被染上。” “我们家主听闻后,体恤农户,亲自赶往田庄,以我们家主学富五车的才能,为田庄安排了一系列的手段禁止瘟疫扩散,凭借着他的医术功底,亲自诊脉开方。只过了几日,那些染病的农户如今已经痊愈,都能上田里耕作了。” 百姓们听着,都纷纷露出动容的神色,很想问问是什么方子,只是却又担心花不起银钱,毕竟在这动乱时期,普通百姓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加上瘟疫肆虐,城中封禁,家中早已被掏空了家底。 林福明白众人的顾虑,诚恳地说道:“各位乡亲,大家莫要担心银钱的事儿,刚刚我也说了,我们家主宅心仁厚,不忍见百姓受苦,这方子上所需药材,我们林家可以赠送给病情严重的病患应急用。” 众人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后脸上满是惊喜与感激之色,有人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嘛?你们家主真的不收我们银钱?” “林家家主可是仁义无双啊,咱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了。” “咱们可得记着这份恩情啊。” ................... 狄知本在一旁听着,心中却依旧觉得此事有些不可思议,突然就冒出几个声称能解决瘟疫之人,而且还一直不以真面目示人,在如今天下叛乱尚未平定,城里瘟疫肆虐之际,这几人说得好似手到擒来一般,怎能不让人起疑呢? 只不过当他看向身旁的冯师爷时,冯师爷却对着他点头,无奈只能靠近师爷压低声音说道:“师爷,你不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吗?会不会是有诈?” 冯师爷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大人,您请放心,他们真的是林家管事,您看旁边那个身形消瘦之人,我之前与他打过交道,他的确是林家管事。” 谁知狄知本听了冯师爷的话,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微微眯起眼睛,再次看向那几个林家管事,思索片刻后说道:“师爷,话虽如此,可身份没问题,也不代表他们此番作为就没有别的意图啊。” 冯师爷也认同地点点头,回应道:“大人所言极是,您请稍等,我去与那相熟的管事探听下虚实。”说罢,冯师爷轻轻靠近林寿,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有话相商。 林寿见状,先是一愣,随后与林福耳语几句,林福转念一想,也明白了狄知本和冯师爷的顾虑,心中愈发佩服家主林元正了,他把这些都考虑到了。 林福上前一步,大声说道:“各位乡亲,请听我说,我知道还有很多人心有疑虑,此事关乎大家的身家性命,谨慎些也是应当的,我们林家此番站出来,也绝不是一时冲动,更没有什么别的心思。林家也是生活在上洛县城中,如若放任瘟疫横行、残害百姓,届时城中生灵涂炭与我林家有何益处?” “稍后我们会与狄大人仔细商议具体事宜,届时还请各位乡亲能全力配合,我们一起渡过这场劫难,现在请各位乡亲安心回到各自家中等候吧。” 他的声音在人群中传开,让不少原本情绪激动的百姓渐渐安静了下来,众人大多脸上露出了信服的神色。也让那几个煽风点火的人,见事不可为,灰溜溜的消失。 很快,围聚在县衙前的百姓们便开始陆陆续续地往家走去,那原本嘈杂拥挤的场面慢慢变得冷清了起来,不一会儿,人群就都散去了。 林福这时朝着狄知本这边走了过来,恭敬地拱手行礼道:“狄大人,刚刚多有冒犯,还望大人海涵啊。一时没顾得上先向大人禀告,实在过意不去。” “只不过,事急从权,我们确实是诚心诚意的,要不我们坐下来好好商议一番,你看如何?” 狄知本微微点头:“也好,就依你所言,你们随我来吧。”说完,转身带着他们走进县衙议事厅。那背影透着一股凝重与谨慎,就连身上的病痛此时都不敢冒头来打扰他。 众人跟着狄知本的脚步,穿过县衙的回廊,一路上气氛略显压抑,只有脚步声在寂静的过道里回响着。进入议事厅后,狄知本在上首的位置坐下,目光缓缓扫过那几个林家管事,眼神里依旧带着审视与探究。 狄知本率先开口道:“林家管事,既然要商讨这瘟疫之事,那本官便先开门见山了,你们之前信誓旦旦声称能治愈此次瘟疫,究竟有何依据?” 林福上前一步,神色淡定地说道:“狄大人,我们林家是真心想为百姓度过此次难关,在我回答大人问题前,能否先问大人一个问题?” 林福不卑不亢的自若态度,让狄知本心中不禁又多了几分重视,不过狄知本还是微微点头说道:“但说无妨。” 林福拱手行了一礼,随后缓缓开口道:“狄大人,瘟疫发生至此已有十日之久,不知大人是否可知此次是何瘟疫?不知在大人的多番举措下,治疗是否有所进展?” 这话一出,议事厅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狄知本有些哑口无言,这问题实在有些不好回答,县衙虽竭尽全力去应对,可截至目前,郎中医师召集了不少,可惜不是被染上瘟疫,就是束手无策,成效也只能说是差强人意,更别提掌控住局势了。 狄知本沉默了片刻,艰难地抬起头,缓缓开口道:“林管事,本官不瞒你说,此次瘟疫极为棘手,目前尚且不知是何种瘟疫,进展缓慢,瘟疫仍在蔓延,尚未能遏制住。” 第43章 军令状 狄知本说这话时,脸上满是凝重与无奈,身为一县之令,面对这肆虐的疫病却没能迅速有效地解决,他心中本就自责不已,此刻被林福当面这般直接问起,更是觉得有些难堪。 狄知本想了想说道:“不过本官早已上报朝廷,朝廷不日即将派遣医官队伍,携带药材前来支援本县,朝廷向来心系百姓,定会全力相助,有了朝廷的助力,也能妥善地应对这棘手的瘟疫啊。” 林福一脸失望的摇了摇头,那鄙夷的眼神深深地刺痛狄知本的心,狄知本眉头一皱,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火,他刚想喝斥林福,不料林福淡定的抢先开口,说道:“狄大人,这次瘟疫乃是鼠疫!你派遣的郎中医师至今都未能判定是何种瘟疫,如何能有进展?” 林福愣是不搭理狄知本的不悦神色,继续说道:“至于朝廷远在千里之外,至今还未看到那医官队伍,还不知要等到何时,这期间又得有多少百姓遭罪,就如今日这种民情汹涌的情形,不知县衙能抵抗几次呢?” “狄大人,我知道你是想说可以依靠城南的驻军镇压,不外乎官逼民反亦或是屠戮百姓,何况如今瘟疫肆虐,还不知府兵是否敢入城镇压呢?”林福边说边微微摇头,那语气中甚至还带着一丝嘲讽。 “狄大人,不知这后果你能否预料得到?不知你是否能承担得起?”林福的声音越发拔高了几分,整个议事厅里都回荡着他这咄咄逼人的质问声,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狄知本心知林福有些威胁与不屑的意味在里头,心中怒火中烧,可他也知道林福说的都是有可能发生的,而且那个后果,别说是他了,就是狄家家族都承担不起那个后果。 也就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林康站起身来,上前一步拱手说道:“狄大人,我林家并非要与县衙为难,也并不是要让大人难堪,我们家主是真心想为百姓摆脱目前的困境。” “我们家主说过,林家自从搬迁至此,就是把上洛县当成归宿之地,平日我们林家不争不抢,只愿默默帮助上洛县的百姓安居乐业。现如今瘟疫肆虐,如若林家独善其身,放任不管,那么届时上洛县只会成为一座死城,我们家主实在不忍心看到这样的惨状发生啊。” 林康说到此处,脸上满是痛心疾首的模样,那神情仿佛林家已经为这县城的命运操碎了心,却还得不到理解一般。 “所以我们家主才费尽心思,摸索出这治愈瘟疫的方子,又拿出家中积蓄购买药材,为的就是能让这县城恢复往日的生机,让百姓们能重新过上安稳的日子呀。狄大人,你现在如此这般质疑我们林家,实在是让我们寒心呐。”林康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摇头,眼神里透着委屈和无奈,似乎觉得狄知本的谨慎太过不近人情了。 林康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狄大人,我们家主也明白你的忧虑,在来县衙之前,家主亲自嘱咐于我,如若狄大人仍对我们林家有疑心,我们林家愿与狄大人签订军令状。” 狄知本与冯师爷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与疑虑,狄知本眉头紧皱,心中暗自思忖,这林家为了全城百姓,不仅免费提供方子药材,还不惜提出签订军令状,这般孤注一掷的做法,实在有些意料之外啊。 狄知本思索片刻后,缓缓开口道:“那你说说,你们家主的军令状是何内容?” 林康恭敬地说道:“狄大人,我们家主愿以林家田庄,商铺,宅院,钱粮以及林家所有人的性命为军令状!只求此次具体事宜以林家安排为主,县衙配合行动,辅助成事!” 这话一出,狄知本和冯师爷皆是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着实没料到林家竟然会下如此大的赌注,甚至于身家性命来做担保,这实在是太超乎想象了。 狄知本眉头紧锁,脸色变得格外凝重,他沉声道:“你要知道这可是军令状啊,如若不能帮助上洛县度过此次瘟疫,你们林家可是要满门抄斩的?这真的是你们家主立下的军令状?” 林康闻言,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本装订极为工整的册子,双手捧着,恭敬地递向狄知本,说道:“狄大人,千真万确,这便是我们家主亲自写下的军令状,还加盖了林家的印信,以示郑重,大人你看看便知,家主心意已决,绝无半分虚假。” 狄知本接过册子,缓缓翻开,只见那上面字迹工整,言辞恳切却又透着一股决绝之意。上面清晰地写着愿以林家田庄、商铺、宅院、钱粮以及林家所有人的性命为担保,恳请县衙能按照林家的安排主导此次抗疫事宜,若最终不能成功遏制瘟疫,让上洛县顺利度过此劫,林家上下甘愿领受满门抄斩之罚,绝无怨言,且一应资产尽数充公,用以弥补县城因瘟疫遭受的损失。 狄知本合上册子,将其放在桌上,看着林康说道:“林管事,你家主这军令状本官已看过了,确实是心意尽显。既然如此,本官同意了,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就依你们林家所言,一切以你们林家为主导,只是你们可得记好了,这军令状可不是儿戏,若是出了差池,那后果你们林家可要承担得起啊。” 狄知本说完,便在军令状里,也签下自己的姓名,盖上县令的印玺。那一笔一划落下,印玺落下的瞬间,仿佛整个议事厅里的气氛都变得越发凝重起来,这薄薄的一纸军令状,此刻承载的却是全县百姓的生死以及林家上下的身家性命,重若千钧。 林福、林寿、林康三人见状,拱手行礼,齐声道:“多谢狄大人成全,我们林家定当竭尽全力,绝不敢有丝毫懈怠!”说罢,三人皆是一脸郑重,眼中透着坚定的光芒,仿佛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 林寿神色凝重,缓缓探手入怀,取出几张纸张。他将其徐徐展开,动作轻缓而庄重。映入眼帘的,是居于首行、墨迹浓重的“防疫十则”四字,笔锋刚劲,力透纸背,仿若能从中感受到林元正书写时的决然与笃定。 林福神色凝重,自怀中取出一张方子,乃是此次治愈这次瘟疫的关键,这是林元正在农庄中,以染病农户治愈经验为基础,加上历代各大名医的治疗瘟疫的方子结合,药材配伍与用量皆是深思熟虑过的。 ----------------------- 喜欢的大佬们来点五星书评,免费的礼物走一走,有条件的也可以书荒推一推,我在这里给大家作揖了,万分感谢! 第44章 一出好戏 狄知本双手缓缓伸出,一一接过与军令状并排摆放在了一起,一时间,议事厅里一片宁静,狄知本沉思片刻,恍然大悟,嘴角扯起一抹无奈的苦笑,摇头轻叹道:“你们今日可是给我唱了一出好戏啊,环环相扣,步步紧逼,把本官这颗心搅得七上八下。” 林福闻言,深深躬身拱手,诚恳说道:“大人恕罪,事态危急,无奈出此下策,还请狄大人多多见谅!” 狄知本的目光如炬,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林家三大管事,许久,他才缓缓开口道:“罢了,军令状既已签下,往后之事,只盼你们林家能心口一致,莫要辜负了本官与百姓的信任。” 林福直起身子,语气沉稳干练:“稍后我们会把所需药材与必备之物,运送至县衙,任由衙门派人全程监督,绝无二话,还望大人能派人协同我们,公正地分发至百姓手中。” 狄知本微微颔首,掷地有声地说道:“既然你们林家能有如此破釜沉舟的诚意,本官又岂有推脱之理?本官自当全力配合,与你们携手共克时艰。” 言罢,转过头对着冯师爷吩咐道:“师爷,即刻发布安民告示,今日午时在县衙大门口为百姓发放药材,不容有丝毫差错。” “衙门所有人手必须到场,维持现场秩序,全力协助林家办成此事,不得有误。” 冯师爷连忙上前一步,弯腰作揖,回道:“大人放心,属下定当竭尽所能。”说罢,脚步匆匆,快步转身离去。 随后,林福三人齐齐拱手,弯腰行了个利落的大礼,动作间满是恭敬与郑重。林福率先开口:“大人公务繁忙,我等便不多打扰了,这就回去筹备。”言罢,三人齐齐转身准备离开。 “我有一问,今日这场戏是何人设计?林家这连环出招,行事风格滴水不漏,要说背后没个精心谋划之人,本官可不信。”狄知本,眼见三人即将退去,终是忍不住好奇心问了出来。 三人身形瞬间停顿了下来,转身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目光中藏着一瞬的慌乱与犹疑。林福率先稳住心神,轻咳一声,暗暗给身旁的林寿、林康递去个眼色,似在提醒二人莫要露了怯。 狄知本把他们三人的眼神变化瞧得一清二楚,他眸光微微闪烁,心中早已跟明镜似的,有了自己的一番计较。沉默片刻后,缓缓摆了摆手,开口说道:“罢了罢了,事已至此,我不追问了,你们先去安排吧。” 林福三人暗暗松了口气,再次恭敬行礼,齐声应道:“多谢大人,我等定不负所望。”说罢,转身快步走出议事厅,脚步匆匆,似是生怕狄知本又会突然改变主意一般。 待出了县衙,阳光洒落在身上,林福抬手抹了额头细密的汗珠,微微喘着气,低声叹道:“今日这关,可算是过了。”语气里夹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福哥,今日这一切都被家主说中了。”林寿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胸口,眼中满是敬佩之色,“家主事先安排的所有应对之策,那可真是丝丝入扣、环环相套啊,全都应验了呀,就好似家主能未卜先知一般,把县令大人的心思、反应都拿捏得死死的,这等本事,我等真是望尘莫及呀。” 林康也连连点头,附和道:“是啊,家主那可真是运筹帷幄呀,福哥,你今日也是厉害得很呐,那气势丝毫不输,该说的话一句没落下,连县令都敢喝斥,还能全身而退,可太威风了。” 林福听了这话,脸上却不见多少得意之色,反而神色愈发凝重,微微皱眉道:“你们可别打趣我了,其实最后狄大人应该猜到了什么,只不过他没有与我们计较而已,我们先回宅里再说吧。” 三人边说着,边加快了脚步,朝着林家的方向快步走去,那急匆匆的步伐在青石板路上敲打出清脆的声响。 ............................. 上洛县,城东的卢家豪门大宅内。 “砰”卢家大少卢云孝愤怒地把手中的杯盏摔得粉碎,那碎片四处飞溅,怒吼道:“就那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这些废物有何用?”话语间,满是毫不掩饰的愤怒与嫌弃。 地下跪着三个卢家管事,他们低垂着头,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个个吓得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其中一人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开口说道:“大少息怒啊,此次.....此次确实是意外,都是那城西林家从中作梗,若不是他们横插一杠子,今日必定能逼得那县令解除城门封禁........” 那管事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细若蚊蝇,生怕再多说一个字又会触怒了眼前这位喜怒无常的大少,要知道这些年家中奴仆被他生生打死的可不在少数。 卢云孝听闻此言,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额头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林家?他们竟敢坏我的好事!这林家是什么来头?”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厅堂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带着重重的怒气,仿佛要将地面踏出个窟窿来。 另一个管事见状,赶忙抬起头来,急切地回答道:“大少,那林家本是外来户,两年前才搬迁到上洛县,初来乍到之时,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也是今年在开始,家业是越做越大,在城中也渐渐有了些名声。”管事边说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卢云孝的脸色,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妥,又招来一顿呵斥。 卢云孝停下脚步,眉头紧皱,冷哼一声道:“哼,外来户而已,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敢坏我的事,不管他有什么能耐,有多大名声,我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你们几个,赶紧给我去好好查查这林家的底细,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得一清二楚,还有,再去想想其他法子,给县令施压,让他尽快解除城门封禁,本少可不想陪着这些贱民一起死在这城里。” “你们三个,这事儿要是再办砸了,你们就自己去领家法受罚!” 三个管事一听,赶忙磕头如捣蒜,齐声应道:“是,大少放心,我们这就去办。”说罢,几人连滚带爬地起身,匆匆忙忙地退了下去,只留下卢云孝一人站在厅堂之中,面色阴沉,眼神中透着狠厉,仿佛在谋划着什么。 类似的场景也发生在郑家、王家、崔家、李家这些豪门大户之中,当然有暴跳如雷的,也有幸灾乐祸的,甚至还有不动声色、暗自盘算的........ 第45章 安民告示 艳阳高悬,秋日的阳光愈发浓烈灼热,仿佛要将大地炙烤出油来。上洛县城门口此刻围聚了众多百姓,熙熙攘攘,喧闹嘈杂之声相互交织、此起彼伏,犹如一阵汹涌的浪潮,冲散了这些日子以来弥漫的凄凉肃穆之气。 所幸上洛县目前除了城南军营掌控的城门,以及瘟疫最严重的城西城门紧闭外,尚有城东与城北两处城门可供人们聚集。否则,倘若全城之人皆汇聚于此,那围观的百姓数量必定更为众多,场面恐怕也会更加拥挤混乱。 此刻,就在城门口的告示榜前,人挨着人,人挤着人,百姓全都不由自主地往前面拥着,都想离那张贴着的告示近一些。 “别挤,谁踩我脚了!“ “告示上写的是啥?” “有没有识字的给念一念?” 有人大声吆喝起来,这一嗓子喊出去后,不少人纷纷附和。 一个身着破旧青衫,头戴方巾的书生模样的人被众人推搡着到了前面,能看出来他被这阵仗弄得有些窘迫,清瘦模样,瞧着颇有些寒酸。 对着众人拱了拱手,清了清嗓子后,说道:“大家且静一静,待我细看,还望诸位稍安勿躁。” “今瘟疫突临,上洛蒙难,此疫病虽来势汹汹,但并非不可抵御,县内贤达林家,心怀大义,慷慨献出防疫之方...........” 那寒酸书生正逐字逐句准备往下念呢,突然,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猛地一挥手,直接打断了书生的举。 大汉皱着眉头,满脸的不耐烦,瓮声瓮气地说道:“你这念的是啥意思啊,你给解释解释,光这么念,咱也听不明白啊,你倒是给咱讲清楚咯。” 书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得身子一哆嗦,略带紧张地看向那大汉,身上裹着一件满是油污的粗布衣裳,满脸横肉,浓眉倒竖,一脸煞气的模样,原来是城里的屠户,平日里那火爆脾气,众人可都是有所耳闻的。 “对,那书生你给解说下,这文绉绉的也听不懂啊。”周围又有不少百姓跟着附和起来,七嘴八舌地催促着书生。 有个老者拄着拐杖,微微颤颤地说道:“是啊,你就别卖关子了,今日这告示到底说了些啥呀?” 书生见状,连忙朝着众人拱了拱手,连连说道:“诸位莫急,是在下考虑不周了,这就给大家解释一番。” “这告示写的是,现在瘟疫横行,城内的林家行善事,给县衙提供了治病的方子,还捐献了一批药材,各位都可以去衙门排队领取,但是需要各位配合,得把家中患病的患者送到衙门指定的地方统一治疗.........” 众人听着书生的解释,脸上的神情渐渐舒缓了些,不少人眼中都燃起了希望的火花,不过还是有人迫不及待地追问:“那还有啥别的事儿呀,书生你接着说呗。” 书生匆匆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珠,丝毫不敢耽搁,紧接着往下解读告示里关乎疫病治疗,以及民生保障等方面的详尽内容。 在场的众人无不聚精会神地聆听,城门口原本喧闹且混乱不堪的氛围,竟因为书生的解说,逐渐变得井然有序起来。 也不知竟过了多久,书生总算把告示内容全部解说完毕。他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额头上已然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后背的衣衫也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紧紧贴在身上,透着几分狼狈。 他转过身来,却惊觉原先熙熙融融围观的百姓,竟已少了大半,略一思索,心中了然,问道:“诸位为何还在此处?眼看就要午时了,怎还不去县衙排队领取药材?” 有几个正凑在一起低声交谈的百姓听到书生的提醒,先是一愣,随后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老者缓缓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唉,书生啊,这告示里虽说得挺好,可是把家中染上瘟疫的人儿,送过去还不知道实际情况会咋样呢?万一到了那儿,县衙不给治疗咋整?” 旁边一个妇人也赶忙附和道:“是啊,而且这都过了多少日子了,县衙这才要管,谁知道靠不靠谱哟!” 书生听了众人的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剩下的百姓各有各的顾虑。 他略作思忖后,清了清嗓子,神色郑重地开口劝道:“诸位,我明白你们的担忧,不过这是县衙正式的公文告示啊!”说着,他抬手朝着那张贴的告示指了指,“你们瞧瞧,上头盖着县令的大红印章呢,那可是官印,绝对可信的。县令大人既已昭告全城,定是做了十足的筹备,断不会戏耍咱们百姓的。” 顿了顿,书生又接着道:“至于你们愿不愿意相信,那是你们的事了,反正我是要去领一份,别小瞧了这药方的作用,没染上瘟疫的,也能拿回去备着,权当是给家人有个依仗,心里总归踏实些。” 说完,书生也不再多劝,他整了整衣衫,抬腿便朝着城中县衙的方向走去,背影透着孤注一掷的决然。 .................................. 上洛县,城中县衙大街上,排着长长的队伍,好似一条蜿蜒的长龙,望不到尽头,百姓自发地从城中各处赶来,汇聚于此,男女老少,形形色色,却人人怀揣着对生命的炽热渴望,翘首以盼能早点领到那救命的药材,仿佛那是攥在手中的最后一线生机。 队伍的两边,巡逻的衙役身姿笔挺,一扫往昔颓废神色,犹如换了一批人般精神抖擞。他们身着深黑色的衙役服饰,挂着佩刀,威风凛凛的模样甚是唬人。 只是令人心生疑惑的是,他们脸上都戴着折叠着厚厚的面巾,仅露出一双眼睛,透着几分神秘;身上还散发着浓浓的刺鼻酒味,那股子酒气在空气中肆意飘散,惹得身旁百姓不住皱眉,暗暗咂舌。 他们一刻不停地来回穿梭巡视,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排队的百姓,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时而高声提醒:“都排好队,不要拥挤,保持间距!”那声音中气十足,穿透嘈杂的人声,让队伍稍稍安稳了几分。每当有不安分的百姓往前推搡,衙役们便会迅速上前,抬手阻拦。 第46章 技艺秘而不宣 队伍尽头处,摆放着三张桌子,几位主薄模样的官吏,同样脸上带着厚厚的面巾,埋头忙碌于手头事务,面前摊开的户籍册子纸张泛黄,他们逐行对照着排队百姓的身份,核查得极为仔细,手中的毛笔不时蘸墨、记录,每登记完一人,便会高声喊道:“下一位!”那声音清脆利落,督促着队伍有条不紊地快速向前挪动。 再往里面,上洛县汇集的郎中医师们齐聚一堂,全都忙着将药材按剂量分包,身旁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药包,药香隐隐飘散开来。 不多时,有几个衙役推着小车,车上放着七八个酒坛,手里拿着一根竹子模样的器具,一路走一路喷洒,酒水自喷洒工具中呈雾状喷射而出,在空中弥漫开来,一时间,均匀地洒落在街道的每一处角落、每一个百姓身上。一时间,县衙大街上酒香、药香相互交融。排队的百姓总算知道衙役身上的为何带着浓浓的酒味,虽然疑惑却也不敢多问。 ......................... 县衙大堂中,气氛肃穆。狄知本强打着精神,身着官服,正坐堂上,神色凝重,眼神中透着忧虑。旁边冯师爷翻动着手中的记录典籍,眉头紧锁。 “启禀大人,县衙外已开始派发药物,目前一切顺利。”一衙役疾步而入,单膝跪地,抱拳高声禀报。 狄知本点头,神情稍缓:“嗯,此事关乎百姓性命,不得有误。继续维持好秩序,有难及时来报。” “是,大人!”衙役领命速退。 未及众人回神,又一衙役匆匆而入,跪地急道:“大人,城中染疫患者已集中安置完毕。” 狄知本皱眉前倾:“安置处可好?是否开始医疗?情况怎样了?” 衙役连忙回道:“回大人,安置在城西一处空地之上,搭建了临时救治所,空间宽敞,通风很不错,清扫安置完毕,那林家之人正在诊治分发药物,只是........” “只是什么?速速道来!”狄知本一听,刚放松的神情瞬间紧绷,双手紧握拳头,目光紧盯着衙役,满是焦急担忧,心似提到嗓子眼。 那衙役面露难色,犹豫良久,咬牙说道:“那林家出手诊治之人,自称是林家家主林元正,他年未及冠,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童模样,属下是怕他经验不足,难以应对这复杂疫情啊。” “这瘟疫来势汹汹,经验老到的郎中都倍感棘手,他一个毛头小子,万一误事可如何是好。”衙役边说偷偷瞧狄知本脸色,满心担忧。 狄知本眉头紧皱,沉思片刻道:“冯师爷,那林家家主年方几何?” 冯师爷微微躬身,拱手答道:“回大人,据下官所知,那林元正尚未及弱冠之年,年方十一。虽说年幼,可林家让他出面,想必有信心,只是疫病重大,关乎百姓生死,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狄知本听后,低头沉思,半响后缓缓开口道:“林家向来稳重,不会贸然行事,如今并无其他更好办法,且让那林元正试试,派人从旁协助,多加留意便是。” 冯师爷在旁皱眉道:“大人说得有理,只是疫病凶险,万一林元正有差池,咱们难辞其咎,要不属下去过去查看一番?” 狄知本微微点头,说道:“稍等片刻,本官换套常服与你同去。” “大人,您身体有殃,何苦奔波?”冯师爷担忧地说道。 狄知本摆摆手,坚定地说:“此事关乎百姓生死,本官怎能安心在这县衙中坐等,本官撑得住。” ................. 城西,临时搭建的救治所里摆着一排排的简陋病床,两边有厚白布遮挡,地上洒着石灰,角落里熏着艾草,周围弥漫着浓浓的酒精味。 救治所门口有一排木架,二十多个火炉上熬煮着汤药,林元正身着厚长袖,戴着自制口罩和鹿皮手套,娴熟地抓药,煮药,身后跟着的是林家的丫鬟奴仆。 林元正看了一眼不远处几个人,眼眸中闪过一丝无奈,轻叹了口气,便又低头继续手头的抓药事宜。他动作行云流水地在药匣子抓取所需分量,这可离不开他苦学的多日。可此刻,他心里却犯起了嘀咕,暗暗发愁后续的诊治流程能否顺畅进行。 说起这事的缘由,着实有些令人哭笑不得,那几个学徒本是其他郎中医师的人,被县衙安排过来协助林家抓药、煮药、照顾病患这些繁杂的活儿,分担些压力。谁料,刚到木架这边想帮忙抓药,就被林安给毫不留情地撵开了。 这会林安双手抱胸,满脸警惕,把几个学徒的的目光挡得严严实实的,嘴里振振有词:“这药方可是我们林家家主精心搭配的,耗费了无数心血,里头藏着林家独有的医理秘诀,哪能随随便便就让别人偷学走的?”那副模样,仿佛几个学徒是心怀不轨的贼寇,防得密不透风。 撵走学徒后,林安还自作主张,直接指派了家中的丫鬟奴仆过来跟着。这些丫鬟奴仆,虽说平日里手脚麻利,伺候主子妥妥当当,可论起医理知识、抓药技巧,那真是两眼一抹黑,一窍不通。这会儿站在药柜旁,看着满柜子形形色色的药材,一个个面露茫然,不知所措,有的连药材名字都叫不上来,更别提精准抓药、妥善煮药了。 林元正实在有些小觑了这时代的专利保护了,在当下这个讲究师门传承、技艺秘而不宣的时代里,各行各业的手艺、秘方那可都是视作珍宝般被牢牢守护着的。没有磕头拜师,正式纳入师门,成为亲传弟子,想要学到什么技艺,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对于医术这等关乎人命、又蕴含着诸多精妙医理的领域来说,更是如此。各家各派都有着自己独特的诊疗手段、用药配方,那都是先辈们苦心钻研、历经无数实践总结出来的心血结晶,哪能轻易示人呢? 那些郎中医师们,往往都是从小便拜入师门,跟着师父从辨认药材开始学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师父的严格教导下,逐步掌握抓药、熬药、诊脉、开方等一整套医术本领。其间,不仅要勤快机灵,更要严守师门规矩,绝不能将所学随意外传。 第47章 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只是,在这传统观念根深蒂固的当下,想要寻出这么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谈何容易呢?毕竟,千百年来,各行各业皆严守自家的技艺传承,秘方、绝活儿宛如家族命脉,被捂得密不透风,拱手示人简直等同于自断生路。医道更是如此,牵一发而动全身,难免惹来同行侧目、师门追责。 好在林元正此次总共用的是两道方子,一道是在县衙衙门那边派发的青龙汤,此汤药性温和却药效斐然,青龙汤恰能顺势而为,驱散体内疫气,激发自身元气,助其比较容易地恢复如常,可以治愈染疫时日较短,比较容易恢复的病患,也有预防的作用。 另外染疫较重的病患,全都转移到这临时救治所,采用的是解毒活血汤,药方里汇聚多味珍稀药材,药性刚猛、药力绵长,专攻体内淤积的毒素,活血化瘀、疏通经络,力求将疫病的破坏力连根拔除。只要用药及时,再配合悉心照料,想治愈也不算难事。 想了想林元正将林安唤至身前,有条不紊地安排他让人把熬煮好的汤药给病患喝下,并让那些学徒和身后的丫鬟奴仆都去照顾病患。虽说林安心中还有些不忿,但也深知林元正的决定不容违背,故而不敢再有二话,只得依令行事。 ..................... 狄知本在冯师爷小心翼翼的搀扶下,缓缓来到了这救护所的大门前。只见门前戒备森严,不仅有县衙的衙役严阵以待,还有从军营借调过来的府兵昂首挺立,这会儿都井然有序地被安排在林家管事的调配之下。 有眼尖的衙役,视线扫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心头猛地一震,待看清来人正是县令狄知本时,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疾步上前,脸上堆满了敬畏与恭谨,压低声线说道:“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 狄知本一袭百姓装扮,素色长袍,瞧着与寻常百姓并无二致。面容略显憔悴,此刻他抬手迅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严肃地回道:“嘘,我是悄悄过来暗访,你们切莫声张,权当没瞧见我。”说罢,还警惕地环顾一圈,“我听闻此次是林家家主亲自在此坐镇?我心里不踏实,亲自过来走一遭,探个虚实。” 衙役微微一愣,无奈地苦笑道:“大人,那您可能不能得偿所愿了,现如今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您这暗访可能实现不了。” 狄知本听了这话,眉头皱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在他管辖的城里,居然还有他不能去的地方?这让他身为父母官的威严仿佛受到了无形的挑战,心里头别提多不是滋味了。 一旁的冯师爷见状,立马向前跨了一步,脸上同样带着不满,压低声音呵斥道:“糊涂,大人身为上洛县父母官,如今心系百姓安危,不辞辛劳前来查看情况,这是职责所在,更是一片拳拳爱民之心啊,怎就成了闲杂人等了?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难道就不能通融?” 衙役一听,吓得身子一哆嗦,连忙躬身解释道:“大人息怒,师爷息怒,小的绝不是那个意思啊,小的对大人那可是忠心耿耿,绝无半分冒犯之意。” “只是现今这情况特殊呀,把守巡逻的队伍并不全是县衙衙役,那林家主林元正把衙役、府兵、林家奴仆混编在一起,安排轮流巡逻,严令不得随意进出,就是怕我们徇私。您若不表明身份,恐怕是真的进不去的,小的也实在是没有法子啊。还望大人体谅小的难处啊。” 衙役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抬眼观察着狄知本和冯师爷的脸色,心里七上八下的,就怕这两位大人一个不高兴,自己这饭碗可就砸了,毕竟这年头,能有份差事维持生计可不容易,此刻只盼着能求得谅解,躲过这一劫呢。 狄知本听了这番解释,面色稍稍缓和了些,心中也知晓这衙役不过是奉命行事,并非有意为难。 他手抚着胡须,沉吟片刻后说道:“罢了,你起来说话。既然有此规定,那也是为了大局着想,我也不好随意破坏规矩。既然我们暗访不成功,那我们就亮明身份进去看看吧,毕竟亲眼所见,才最为真切啊。” 衙役这才战战兢兢地直起身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定了定神,赶忙回道:“大人,你们亮明身份进去可以,只不过.........”话语间,衙役面露难色,欲言又止,那模样显然是还有棘手的状况没说出口。 冯师爷在一旁本就心里窝着火,见衙役这般扭扭捏捏,眼睛一瞪,不悦地说道:“怎么,大人都要亮明身份进去了,还有问题?你莫要再吞吞吐吐的,有话直说,莫要耽误了大人的时间!” 衙役被冯师爷这一瞪,吓得又是一个哆嗦,赶忙低下头,不敢直视那犀利的眼神,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大人,师爷,不是小的故意磨蹭,实在是…… 实在是那林家主林元正之前有交代,这进入安置点也得按规矩来。” “要做好防护措施,要先经过层层的消杀,还得登记详细信息,然后由专人领着,沿着特定的路线查看,不能随意走动,怕万一不小心沾染了疫病,又带出去,引发更大的传播呀。而且,这过程中,还得时刻听从里面值守人员的安排,不能擅自做主,所以小的才犹豫着没敢直说,怕大人和师爷觉得麻烦呀。” 狄知本听了这话,眉头微微一挑,心中虽觉这程序确实繁琐了些,可也明白这都是为了抗疫考虑,并无不妥之处。他摆了摆手,语气平和地说道:“无妨,这些都是应当的,只要能进去查看情况,确保安全,按规矩来便是。你前头带路吧,咱们这就进去。” 衙役一听,赶忙应道:“是,大人,那小的这就带您二位过去,您二位且随我来。” 说罢,衙役便小心翼翼地在前面引路,脚步迈得很是谨慎,时不时回头看看狄知本和冯师爷跟上没有,那神情依旧透着紧张。 第48章 英雄出少年 狄知本摸了摸脸上带着的厚厚面巾,那面巾严严实实地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透着关切与探究的眼眸。他亦步亦趋地跟着衙役的指引,脚步放得很轻,生怕惊扰了这临时救治所里正在进行的救治工作。 入眼是一大片用厚厚的白布围起来的救治所,那白布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似是给这救治所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让人朦朦胧胧看不清楚里面的真实情形。只能隐隐瞧见里面影影绰绰的人影在来回穿梭,偶尔还会传来几声病患痛苦的低吟或是医者轻声的安抚话语,更增添了几分凝重的氛围。 往左侧望去,有三四个火灶,那火灶是用砖石简单堆砌而成的,灶膛里正燃着熊熊的火焰,火苗舔舐着锅底,时不时蹿出几星火花,噼里啪啦地响着。火灶上摆放着几口大黑锅,锅里正烹煮着吃食,热气腾腾地往上冒,带着食物的香气飘散开来,想来是为了给病患们准备餐食的所在。在这疫病横行的艰难时刻,能让病患吃上一口热乎饭食,补充些体力,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呢。 再看右侧,是一排略显简陋的木架,木架看上去有些粗糙,却十分结实,稳稳地立在那里。上面摆满了熬煮汤药的陶瓷锅,那些陶瓷锅大小不一,形态各异,有的锅盖半掩着,能瞧见里面翻滚的药汤,药香四溢。旁边还有二十多个火炉,炉中的炭火正烧得通红,炉上的汤药正滚滚冒着白色烟雾,那烟雾袅袅升腾,渐渐弥漫在空气中,和着药香,充斥着整个空间。 一群林家奴仆和郎中学徒正围在火炉与木架旁忙碌着,他们或是手持长勺,轻轻搅动着锅里的汤药,让药效能更好地发挥出来;或是忙着往炉中添炭火,确保火候始终恰到好处。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专注的神情,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却也顾不上擦拭。 狄知本看着眼前这番景象,微微点了点头,心中对这救治所的安排有了几分赞许。虽说还没能深入其中看清全貌,但单从这外围的布置和众人忙碌的状态来看,林家做事确实是有条不紊。 那衙役见狄知本驻足观望,便在一旁轻声介绍道:“大人,这左侧的吃食都是按照医官的吩咐,专门搭配了有助于病患恢复体力的食材,每日按时按点供应呢。右侧这些汤药更是重中之重,从药材的选取到熬煮,可都不敢有丝毫马虎,林家主亲自盯着,就是盼着能多治好几个病患呀。” “大人,您看,那就是林家家主林元正。” 衙役指着在木架旁抓药配药的一个小小身影,轻声说道。 狄知本顺着衙役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林元正站在略显陈旧的木架前,身形尚显单薄稚嫩,一袭素色衣衫,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专注。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眼前摆放得密密麻麻的药材上,纤细的手指灵活地在各类药匣间穿梭,精准地抓取着所需的药材,而后置于一旁的秤盘上,仔细称量,那认真的模样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周围人来人往,奴仆们端着熬好的汤药匆匆而过,学徒们相互交流着病情与用药心得,时不时还有病患的呻吟声传来,可林元正却丝毫不受干扰,沉浸在自己的抓药配药之事中。每抓取一味药材,他都会微微皱眉思索一番,似是在脑海中再次核对这味药材的药效与用量是否契合当下病患的情况,确认无误后,才会继续下一步动作。 狄知本不禁微微眯起眼睛,心中暗自诧异,原本听闻这林家家主年方十一,尚未及弱冠之年,他还存着几分怀疑,想着这般年纪的孩子,能在这抗疫之事中担起多少分量?可如今亲眼瞧见他这熟稔的抓药手法,以及那全神贯注的神情举态,倒是让狄知本对他刮目相看了。 狄知本微微点头,一边抬脚朝着林元正的方向走去,一边说道:“嗯,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如此年幼便有这般担当和医术,着实难能可贵。” 随着三人逐渐走近,林元正似是有所察觉,微微抬眸,目光先是落在衙役身上,随后又移到狄知本身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放下手中的药材,拱手行礼,声音清脆却不失礼数:“见过狄大人,不知大人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噢,你怎么知道是本官前来?” 狄知本有些好奇,两人之前也并没见过面,怎么这林元正一眼就能认出自己呢,即便自己此刻并未身着官服,而是一副寻常百姓的装扮呀。 林元正微微一笑,那笑容里透着与他年纪不太相符的沉稳与睿智,他拱手再次施了一礼,不紧不慢地回道:“大人,虽说您今日着百姓装扮,可您举手投足间的气度不凡,自带一股威严,绝非普通百姓可比。况且.....” 说着,他抬手指了指狄知本身旁的衙役,“这位衙役大哥,晚辈知晓是县衙当差之人。今日见他对您恭敬有加,一路小心引路,言行间尽显谨慎,晚辈便大胆猜测,您定是狄大人无疑了。” 狄知本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即哑然失笑,心中暗暗赞叹这林元正果然心思细腻、观察入微,当下对他又多了几分赏识。他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哈哈,林家主好眼力,好心思呀,仅凭这些细微之处便能猜出本官身份,着实聪慧过人。今日前来,本县见这救治所安排得井然有序,药材熬煮、病患诊治等事宜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想必这其中少不了你的功劳啊。” 林元正赶忙摆手,一脸谦逊道:“大人谬赞了,晚辈不过是做了些力所能及之事罢了。瘟疫当前,全城百姓皆受其害,林家承蒙先辈庇佑,家有余财,自当挺身而出,略尽绵薄之力,只盼能早日度过此劫,还上洛县一片安宁祥和。这救治所里的众人,无论是林家的奴仆、学徒,还是县衙派来的医官、衙役,个个都尽心尽力,功劳可绝非晚辈一人的呀。” 狄知本微微点头,目光中满是赞许,看着林元正那稚气未脱却透着坚毅的脸庞,越发觉得这孩子不简单,便又问道:“本县听闻此次抗疫,皆是你的主意,包括林家管事、奴仆、学徒等一应人等的调配,还有那对症的药方选用,都是你一手操持的,果真是如此吗?” ...................... --------------------------------- 喜欢的大佬们来点五星书评,免费的礼物走一走,有条件的也可以书荒推一推,我在这里给大家作揖了,万分感谢! 第49章 举荐邀功 林元正微微一怔,拱手施了一礼,语气沉稳而平和地回道:“大人,确有此事,不过晚辈也是不忍上洛县哀鸿遍野、十室九空,如若有何冒犯之处,还请大人见谅啊。” 林元正可不想被县令记恨上,连连放低姿态道歉,毕竟林福早上那些话都是他一字一句教的,如今真要是这县令大人心眼小,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了,往后林家在上洛县的日子恐怕可就不好过了,那可得好好琢磨琢磨该怎么去化解这潜在的麻烦了。 狄知本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林家主,你可误会了,本官不是要跟你计较林家管事早上冒犯之事。说实话,本县一开始是有些恼怒,毕竟县衙这边一直殚精竭虑,日夜操劳。” 狄知本一边说着,一边微微皱眉,似是在回忆着当时的心境,“不过冷静下来想想,他说的话句句在理,的确是本官与县衙没做好,这瘟疫至此已发生了十多日,每日病患不断增加,百姓们苦苦挣扎,奈何我们却束手无策,实在是有负百姓的信任啊。” “今有林家牵头,主动承担这等重任,无论是提供良方,亦或是调配人手,俱是真心实意地想要拯救上洛县的百姓于水火之中啊,这高下立判,本官又有何资格埋怨于你呢?” 林元正赶忙再次拱手行礼,一脸诚恳地说道:“大人,您过谦了。县衙为抗疫之事付出的努力,百姓们都看在眼里,您和诸位大人也都是尽了全力的。只是这疫病太过凶猛,任谁单枪匹马都难以应对,林家也不过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心力,能与县衙携手合作,才是当下最要紧之事。” 狄知本微微点头,他拍了拍林元正的肩膀,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林家主,你年纪虽轻,却有如此胸怀,着实难得啊,莫说是在你这般的少年郎里少见,就是放在诸多大人之中,那也是令人钦佩不已的。” 狄知本顿了顿,目光愈发深邃,继续说道:“本官在此承诺,此次皆以林家为主,不论是人员调配还是粮食、药材,县衙都会全力支持,林家但有所需,开口便是,何人胆敢阻挠,尽管来找本官做主。” 林元正先是一愣,显然没料到狄知本会给出这样的承诺,赶忙拱手行礼,“大人,有您这番话,林家做起事来绝对会更加得心应手,林家定不会辜负您的信任与期望。” 有县衙做后盾,就不怕那些耍小手段的人来下绊子了。林元正想到这儿,微微松了口气,脸上紧绷的神情也舒缓了几分,在一开始决定高调做这事之时,他心里就隐隐有些担忧,这世间人心复杂,难保不会有人出于嫉妒或是别的心思,暗中使坏。那些都像是隐藏在暗处的荆棘,稍不留意就可能扎伤人。 狄知本微微点头,他自然也明白这其中的门道,也知晓那几家豪门大户的想法,这世上总有那等目光短浅之辈,见不得别人做好事,爱耍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 “大人,恕我直言,我观您气色疲惫,是否身体有殃,要不我帮您诊脉瞧瞧?”林元正早就留意到狄知本的身体亏虚,神色疲惫。“大人,疫病当前,您肩负着守护全县百姓的重任,您如今这般疲惫之态,万一是染了什么病症,可就耽误大事了。您且让晚辈帮您诊诊脉,也好让晚辈安心,若真有什么小毛病,晚辈也好及时帮您调理调理呀。” 狄知本听了这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几日他日夜难眠,身体早已疲惫不堪,现如今也是强撑着样子,他知道林元正是真心为自己着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同时也挥退了冯师爷和带路的衙役,对着林元正说道:“也罢,那就劳烦林家主了。” 林元正赶忙应了一声,示意狄知本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自己脱去鹿皮手套,手指轻轻搭在狄知本的手腕处,屏息凝神,细细感受着脉象的跳动。片刻之后,林元正微微皱眉,缓缓开口道:“大人,您脉象虚浮,气血不足,想必是连日来劳心劳力,又缺乏休息所致,几日前是否还曾气急昏厥?” 狄知本听闻,先是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是没想到林元正仅凭脉象就能察觉出这些,心中不由把这少年的医术抬到其他郎中医师之上。 他沉默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神色略显疲惫地回道:“林家主,果真是医术精湛啊,确实如你所言。” 林元正略作思索,提笔在桌子上写下一道方子,写完后,他又认真核对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双手递给狄知本,“大人,您按方抓药,每日按时服用,切不可懈怠,另外也得尽量抽空休息,如此调养个几日,您这身体方能慢慢恢复过来了。” 狄知本接过方子,看着林元正那认真又诚挚的模样,由衷地说道:“林家主,今日多亏有你呀,不仅抗疫之事劳心劳力,还惦记着本县的身体,这份心意,本县记下了。” 狄知本接着低声说道:“林家主,你给我一句实话,这场瘟疫还需要多少时日能彻底根治?” “林家主,我之前跟你们的管事说过,朝廷的救援队伍的确是在来的路上,只是尚需些时日,不知能否在救援到达之前,平息这场瘟疫呢?” “大人,以林家城外田庄为例,可能需要五六日。其实以我所见,不管朝廷的救援队伍何时来到,上洛县都必须先自救,不能寄希望于朝廷的救援队伍,毕竟他们到来后也是需要浪费时日诊断,这疫病可不等人啊,只怕到时候,上洛县已经生灵涂炭了。” “林家主,所言极是,其实本官是想着如若林家能在朝廷救援队到来之前解决此次瘟疫,本官可以为你举荐邀功,得到朝廷的嘉奖与认可啊。” “大人,您的好意晚辈心领了,林家此番出手,不过是尽些本分,实非为了邀功请赏。元正年纪尚小,并无那等追名逐利之心,只愿偏安于上洛县举家平安顺遂即可。” 第50章 低调与重建 林元正可没想现在就去趟那滩浑水,到时候能有什么好结果。在这疫病横行的艰难时刻,林家倾尽全力投身抗疫,为的不过是守护上洛县的百姓,让大家能熬过这场灾难,重归安宁的生活罢了。至于朝廷那看似荣耀的嘉奖,背后牵扯的可都是复杂的人情世故、官场纷争,那就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浑水呀。 现在是武德元年,接下来的局势,林元正可没忘记,这天下刚刚历经动荡,各方势力犹如暗流涌动,局势变幻莫测,远不是表面那般平静。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呀。 林元正心里清楚得很,在这乱世之中,林家不过是小小的一股力量,能在这上洛县安安稳稳地已属不易。朝廷那边,各方势力角逐,新朝初立,根基未稳,各方政令施行、权力交接等诸多事宜都还在磨合之中,这个时候要是贸然被举荐到朝廷面前,那可就如同把林家放在了风口浪尖上。 林元正坚决地推辞。“大人,林家实在不愿卷入那些朝堂纷争当中,还望大人能体谅晚辈的苦衷呀。” 狄知本听了林元正这话,心中也是一凛,他为官多年,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当下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林家主,人各有志,是本县考虑不周了。既然你无心于此,那咱们先保这上洛县的一方安宁,但是有功必赏是原则,林家此次抗疫的付出有目共睹,本县也不能让你们白白辛劳,你还有什么其他需求?” 林元正心中满是感激,赶忙拱手行礼,一脸诚恳地回道:“大人,您能如此理解晚辈,晚辈感激涕零。说到需求,林家定居城西,城西这边的百姓生活艰辛,晚辈有意在疫病过后,为城西的百姓做些事,改善一下他们的生活状况,所需钱粮皆由林家提供,只是师出无名,能否请大人将这城西划归林家做主重建?” 狄知本思索片刻后说道:“林家主,你确定要重建城西贫民区?你可知这难度有多大?所需钱粮都不是小数目啊?” “大人,请放心,林家言出必行,所需钱粮都有林家负担,只要大人许可,定不辜负信任。”林元正斩钉截铁,话语坚定,眼眸诚挚而充满决心。 他早就想改善城西贫民区设施条件,毕竟城西城外就有林家的田庄,中间这乱糟糟的贫民区格格不入。此次鼠疫肆虐,贫民区毫无抵御之力,百姓苦不堪言,若再有天灾人祸,怎能坐视? 林元正深知贫民区状况糟糕,房屋破败,雨天内外皆雨,百姓睡不安稳;道路泥泞坑洼,出行不便,老人小孩常摔倒;卫生极差,垃圾污水随处流淌,病菌滋生,为疫病传播创造条件。 现在还是秋天,再过两个月,大雪漫天的时候,城西百姓恐怕又要面临严峻的考验,那些破旧的房屋能否抵御严寒?别说大雪压塌房屋了,就那四处漏风的屋舍,让缺衣少食的他们又该如何在这寒冬中生存? 狄知本沉思良久,眉头微微皱起,仿佛在权衡着什么重大之事,随后,他缓缓起身,伸手拍了拍林元正的肩膀,动作中带着几分郑重,沉声问道:“这事我可以答应你,因为我相信你定能成功。但是我有一个问题,你必须认认真真地回答我。” 林元正这到这话,心中不禁“咯噔”一下,面上也露出了几分疑惑之色,他暗自有些疑惑,这位狄大人虽也是严肃的时候居多,可今日这般,连自称都从“本县”变成了“我”,瞧这架势,难不成是自己哪里思虑不周,触碰到什么关键之处了? 他连忙收起思绪,回应道:“大人但说无妨,晚辈必定知无不言。” 狄知本目光深邃地凝视着林元正,那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内心,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你对当今朝廷如何看待?” 林元正听到狄知本的问题,神色一凛,但很快恢复镇定,拱手说道:“大人,大唐初立,正是百业待兴之时,我林元正满心只想为这大唐添砖加瓦,绝无叛乱之心。” 狄知本目光如炬,依旧紧紧地盯着林元正,沉声道:“你当真如此?如今局势多变,人心难测,我不得不谨慎。如若你这是为了收买人心,以待掀起叛乱的话,那可就是大罪,不仅林家要遭受灭顶之灾,整个上洛县也会被卷入无尽的兵祸之中啊。” 林元正挺直身躯,目光坚定地回道:“大人,您尽快安心,不瞒您说,我林家就是不愿卷入战乱才从安定郡举家迁移至此,只求安定平稳。圣上雄才大略,开创这全新局面,林家求之不得,怎会有那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呢。” 狄知本沉默良久,微微点头,语气稍缓:“好,我信你,但你要记住,若有丝毫不轨,定不轻饶。” 林元正抱拳道:“大人放心,我林家定不负所望。” ................................. ...................................... 商州官道之上,一队疲惫不堪、风尘仆仆的步兵正缓缓前进,这是李神通率领的那支五百人的精锐骑兵队伍。连日的赶路让马匹早已不堪重负,此时队伍里仅剩下寥寥几匹战马,众多骑兵皆已卸甲,只能依靠双脚艰难地行走着,看上去狼狈至极。 “启禀将军,我们离那上洛县还有两日路程,我看兄弟们都已疲惫至极,是否先寻一处安营扎寨,休整一番,再行赶路,以免后续无力赶路啊。”一名副将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忧心忡忡地说道。 李神通眉头紧锁,望着前方的道路,沉思片刻后说道:“也罢,先让大家休息,恢复体力,但不可掉以轻心,加强警戒。后方的车队情形如何了?” 那副将赶忙回应道:“回将军,后方车队倒还算正常,只是连日赶路,拉车的牛马也有些乏累了,粮草物资倒是都还安稳,不过就是那魏大人颇有微词。” 第51章 和解与偷闲 李神通听闻,眉头皱得更紧了,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手不自觉地抚上腰间的佩剑,剑柄上的纹路硌着手心,让他的思绪越发清晰,他沉声道:“魏大人又有何不满?这一路大家都辛苦,为的皆是尽快赶赴上洛县救援,他身为朝廷命官,理当明白其中轻重,怎的还诸多抱怨?” 副将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将军,魏大人是觉得这行军速度太慢,与将军承诺的到达时间不符,所以才会有所怨言。” 其实李神通也明白魏征不满的缘由,当初是他承诺五日内能到达,可未曾想这一路上战马耗损严重,导致行军速度不得不慢了下来,这才又延迟了时间。 李神通深吸一口气,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缓缓说道:“这一路上的变故,又岂是我能全然预料到的?本将军又何尝不想早日抵达上洛县,只是这情况摆在眼前,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李神通微微皱眉,手从佩剑上移开,背在身后,来回踱步,思索片刻后说道:“罢了,他有所怨言也情有可原,毕竟是我毁诺在先,你去把魏大人请到我营帐来,我亲自与他解释,免得他心中一直憋着气,影响接下来的行程。” “是,将军,末将这就去请魏大人。”副将领命后,转身快步朝着后方的车队走去。 李神通方才的确动了杀心,只因其能当上左武卫将军,靠的乃是李渊的荫亲关系。此次他主动请缨出征,无非是想为自己捞取些战功,好能在朝堂之上稳稳立足。倘若魏征并非太子的亲信,他是真心不愿留下此人。 不多时,魏征便随着副将来到李神通的面前,魏征脸色略显阴沉,也只是微微拱手行了一礼,便站在一旁,也不言语,那神情明显还带着气呢。 李神通见状,心中虽有些不悦,但还是压下情绪,语气尽量平和地说道:“魏大人,本将军知晓你对这行军速度有所不满,今日请你来,便是想与你好好说说这其中的缘由。” 魏征哼了一声,说道:“李将军,当初可是你信誓旦旦地说五日便能抵达上洛县,如今这都过去几日了?那上洛县的百姓还在瘟疫中苦苦挣扎,咱们却在这半道上耽搁,这要是误了大事,你我可担待不起啊。” 李神通微微叹气,说道:“魏大人,你说得对,是本将军失约在先,只是这一路上的艰难,你也瞧见了,并非是李某不愿全速赶路,延迟了时间啊,但你可以放心,我等休整一番,接下来定能在三日内赶到上洛县,定不会再耽误了。” 魏征见李神通态度诚恳,心中的怨气也消了几分,他微微拱手道:“李将军,方才我也是心急了些,言语上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将军海涵。只盼咱们能早日抵达,不负陛下所托啊。” 李神通笑道:“魏大人言重了,你也是心系百姓,本将军怎会怪罪。待将士们休息好了,咱们便加快行程,争取早日赶到上洛县,解百姓于倒悬之苦。” 两人相视一笑,原本略显紧张的气氛也随之消散,那副将在一旁看着,暗暗松了口气,心想只要这两位大人能齐心,这后续的行程便会顺利许多,没那么多怨言了。 ............................................. 上洛县,城西临时救治所。 林元正坐在躺椅上,身上盖着一张薄毯,紧闭着双眼,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进来,斑驳地落在他的身上,将他那略显疲惫的面容映照得越发分明。 自从进城以后,他整个人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过,此刻难得有片刻的闲暇,可脑子里还是不停地转着各种事儿,一会儿想着城西贫民区后续改造计划该如何细化落实,哪些地方得优先着手;一会儿又忧心着疫病的防治情况,担心会不会出现新的感染病例,那些正在接受治疗的病患如今恢复得如何了。各种繁杂的思绪就像一团乱麻,在他脑海中纠缠不清。 只不过耐不住疲惫袭来,这会已经眼皮打架,脑袋也渐渐变得昏沉起来。他本想强撑着,继续琢磨这些重要的事,可身体却不听使唤,靠着椅背的身子慢慢往下滑,最后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他身上,给他覆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微风轻轻拂过,带起他几缕发丝,却也没能将他从睡梦中唤醒。周围静谧极了,只偶尔传来几声窗外鸟儿的啾啾声,仿佛也在刻意放轻声音,不忍打扰他这难得的休憩。 不远处林安低声嘱咐着众人,严令任何人去打扰林元正休息。他眉头紧皱,目光中透着严肃,扫视着周围的人,声音虽低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家家主这些日子为了抗疫,为了城西百姓的事,劳心劳力,好不容易这会儿能歇一歇,谁都不许去吵他,都听明白了吗?” 众人纷纷点头,齐声应道:“明白了,林管家。” 林安还是有些不放心,又补充道:“都警醒着点儿,在这周围放轻脚步,莫要弄出大的声响,要是惊着家主,我可唯你们是问。” 说完,林安便轻手轻脚地走到一旁,守在离林元正休息之处不远的地方,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他心里清楚,自家少爷这段时间肩上的担子实在太重了,每天从早忙到晚,既要在救治所里照看病患,调配药材,又得抽时间去城西考察,谋划改善之事,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眼瞅着那疲惫都写在了脸上。 可即便如此,林元正也没喊过一声累,总是一门心思扑在这些事儿上,想着怎么能让上洛县尽快好起来,让百姓的日子好过些。林安作为林家的管家,看着少爷这般辛苦,心疼不已,所以这会儿才格外谨慎,只想让林元正能多睡一会儿,哪怕只是片刻的安宁也好啊。 好在这几天救治所的鼠疫情况已经开始有了较大的反转,这无疑是这段日子以来最让人振奋的消息了。 这几日,新送来的病患数量在逐渐减少,而那些已经染病的患者,症状也出现了明显的改善。不少原本高烧不退、气息奄奄的人,体温开始降了下来,身上的脓肿也在慢慢消退,精神头也一天比一天好了,甚至有几位轻症患者,经过悉心治疗后,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眼中重新燃起了对生的渴望。 第52章 援军终到达 上洛县,县衙后院里。 狄知本经过这几日的调理,身体已然恢复,那往日略显苍白的面容如今也有了些许红润,走起路来步伐也变得沉稳有力,再不见前些日子尽显疲态的模样。 “老爷,您今日看着精神比昨日还好,身子可算是彻底养好了。”丫鬟一边笑着说道,一边细心地帮他整理好官服,还轻轻拂去衣角上不显眼的褶皱,动作轻柔又娴熟。 狄知本笑着回应:“多亏了你们的照顾呀,我这才有精力应对公务之事。”说罢,他微微挺直了腰背,迈着沉稳的步伐往县衙大堂走去,每一步都透着一种重新恢复活力后的自信。 冯师爷看到狄知本走入大堂,连忙笑道:“恭喜大人身体恢复康健,这可真是咱们县衙的一桩喜事啊。之前您可把大家伙儿都担心坏了,如今您这一好起来,咱们这心里也踏实多了。” 狄知本摆了摆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说道:“师爷过奖了,还是那林家主医术了得啊,所幸如今已无大碍了,对了,今日可有什么新情况,城里百姓如何了?那救治所里的病患如今恢复得如何了?” 冯师爷连忙上前,恭敬地回道:“大人,这几日好消息不断呐,城里百姓如今也都心里安稳,百姓家中患病轻微的喝了汤药后也全都恢复,如今集市已然恢复不少往日的热闹景象,街头巷尾的商铺大多都重新开张了,往来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那城西的救护所,大多都已经康复回家了,仅剩的十多个重症染疫患者,病情也在逐日好转呢。估摸着再有个两三日,他们也能痊愈。”冯师爷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记录的册子呈递给狄知本。 狄知本接过册子,低头观阅了一番,那原本就带着笑意的脸上,笑意更浓了几分,他抬起头,目光中透着喜悦,说道:“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这段日子你们付出的辛苦,总算有了好的回报。只要这十多个重症患者一旦康复,咱们上洛县可就真正算是熬过这一关了。” 冯师爷连连点头,附和道:“是啊,大人,这一路走来着实不易,幸亏林家的倾力相助,这才让情况一点点好转起来,如今咱们也能松口气了。” 狄知本微微点头,思索片刻后说道:“接下来这两三日还需严阵以待,越是这时候越不能掉以轻心,你去告知其他同僚,别在这关键时候出了纰漏,待此次鼠疫彻底过后,本官为尔等上报朝廷论功请赏。” 冯师爷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拱手行礼道:“多谢大人恩典,同僚们听闻必定会更加用心,定不会辜负大人的期望。小的这就去传达大人的命令,顺便再去城西救护所叮嘱一番,让他们也继续严阵以待。” 狄知本挥了挥手,面色凝重地说道:“去吧,速去速回,咱们还有诸多事宜要商议。”冯师爷领命后,匆匆离去。 这时,县丞急匆匆步入大堂,“启禀大人,刚接到消息,朝廷派来的援军已到了城南城外三十里,正在全速赶来。” 狄知本听闻,立刻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官服,说道:“那咱们得出城迎接,可不能失了礼数。” 县衙内的衙役们迅速集结,在狄知本的带领下,整齐有序地朝着城南城门进发。 .................... 李神通勒紧缰绳,对着副将大声说道。“总算是到了,传令下去,全军休整,准备进城。“ 他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疲惫,却又难掩那一丝轻松,连日来的行军,将士们都已疲惫不堪,一路上马不停蹄的赶路,也是辛亏他带出来的都是他的嫡系精锐,否则早就在半路哗变了。 那副将得令后,立刻转身,扯着嗓子高声呼喊:“将军有令,全军休整,准备进城!”声音在队伍中此起彼伏地传开,士兵们纷纷停下脚步,开始整理自己的装备,活动着酸痛的身体。 城南是上洛县的军营驻扎地,那里的士相对开阔平坦,利于军队的操练与集结,沿着城墙边缘,一座座哨塔高高耸立着,哨塔的顶端设有了望台,周围围着齐腰高的木栅栏,既能保障了望士兵的安全,又不妨碍他们极目远眺,观察四方情况。 平日里,总有士兵在了望台上轮流值守,密切注视着官道以及城外方向,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哎,你看那是谁家的部将,怎么那么狼狈不堪?”一个站在了望台里的新兵,伸手指着正在休整的队伍,满脸疑惑地对身旁的同伴问道。 他身旁的老兵闻言,连忙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队伍中的将士盔甲上满是尘土,还沾染着些干涸的泥渍,不少人的脸上也带着掩饰不住的倦意,头发有些凌乱地散在额前,脚步有几分沉重与拖沓。 “先跟营内示警,让城内斥候去探一探情况,务必搞清楚这队人马的来历,万不可掉以轻心。”老兵一改嬉笑怒骂的神态严肃的地对着新兵吩咐道。 那新兵一愣,连忙转身下了了望台,朝着营内跑去,沿路大声呼喊:“警戒!警戒!”一时间,营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原本正在休整或是忙于杂事的士兵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儿,在各自百夫长的带领下穿戴好盔甲,抄起武器,集结阵型,严阵以待。 而负责传递消息的号令兵也赶忙登上哨塔,鼓足了劲儿吹响号角,那低沉而雄浑的号角声在城南上空回荡开来,传出去老远,仿佛在向周边宣告着此刻军营已进入警戒状态。 与此同时,城南军营内,驻守此地的校尉,作为这支军队的最高指挥官,也接到了望台的传报,派遣出一队五人的斥候率先出城搜集情报。 等待许久,斥候回报来人是左武卫李神通与太子洗马魏征,奉命前来上洛县救灾,校尉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的凝重稍有缓和。 第53章 校尉史大奈 校尉连忙整肃衣冠,带着亲兵部将匆匆出城迎接,远远望见李神通和魏征一行,校尉快步上前,恭敬行礼道:“不知李将军和魏大人亲临,末将迎接来迟,万望恕罪。” 李神通定睛一看,瞬间认出了来人,脸上不禁浮现出些许讶异之色,赶忙疾步向前,双手抱拳,热情地说道:“史将军,真没想到在此竟能得见尊颜,这驻军原来竟是你的部下啊,快快请起,不必多礼。” 在此见到这位史将军属实是有些意外,这位史将军本为突厥特勒,大业七年跟随处罗可汗归附隋朝,待晋阳起兵后,毅然归顺唐国公李渊驰骋沙场,跟从其平定长安,因其卓越功勋,被赐姓史氏,名为史大奈,其武艺高强,勇冠三军,在军中素有威名,实乃一位不可多得、能征善战的将才,今日意外相逢,怎不让人感慨万千。 魏征见状,心中先是一惊,那素来沉稳的面容上也浮现出一丝诧异之色,不过这异样的神情只是转瞬即逝,很快便被他那惯有的冷静与睿智所取代。 他目光深邃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暗自思忖起来,脑海中如翻江倒海般,不断分析着此事背后可能蕴含的种种深意以及将会带来的影响,魏征隶属太子派系,自然凡事都需从太子的利益与局势的整体布局出发去考量。 这位史大奈将军之所以会在一个小小的上洛县当个驻军校尉,实则是处于一个过渡时期,朝中已有传言陛下接下来要启用他去征伐战乱,包括李神通亦是如此。如此安排,背后定然有着复杂的权力制衡与战略谋划。 魏征深知,这看似平常的人事调动与布局,实则牵一发而动全身,史大奈在军中素有威望,其武艺高强且作战经验丰富,一旦被委以征伐重任,立下战功,必定高升,会间接影响到朝堂之上各方势力的消长,对于太子一派而言,必须提前预判并做好应对之策,或拉拢,或防范,都需拿捏得恰到好处。 李神通同样不可小觑,其出身与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已然让他成为各方关注的焦点。他与史大奈在这上洛县的交集,或许会成为一个新的变数。魏征思索着,若能巧妙利用这二人的关系与他们即将面临的机遇,为太子一派谋取利益,稳固地位,那自是再好不过;但若是稍有差池,让其他势力有机可乘,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史大奈直起腰身,豪爽地摆了摆手,大声说道:“李将军,你可别这么抬举我了,我现如今只是个小小的校尉,哪还算得上什么将军呀,那些过往的名头如今可都不作数咯。” “这位就是太子洗马魏大人了吧?魏大人有礼了。”说罢,史大奈转过身,目光落在魏征身上,朝着魏征拱手行礼,动作干脆利落。 魏征见状,赶忙回礼,脸上带着温和又谦逊的笑容,说道:“史校尉客气了,久闻史校尉大名,今日得见,实乃幸事。”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史大奈。 史大奈身材魁梧壮硕,犹如一座铁塔矗立。他宽额阔面,浓眉斜插入鬓,双目炯炯有神,深邃而凌厉,鼻梁挺直如山梁,阔口咧开似能吞风,络腮胡须如钢针般根根直立,更添几分威猛之气。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闪烁着坚韧的光泽。 李神通在一旁笑着打趣道:“史校尉这是太过谦虚了,以你的本事和过往功绩,这校尉之位不过是暂时的,往后定有大展宏图之时呀。”言语间,满是对史大奈的认可与看好,毕竟凭借他和李渊的关系,哪怕再迟钝,也能看出来李渊接下来会对他重用。 史大奈听了,哈哈一笑,笑声爽朗,回荡在众人耳边,说道:“借李将军吉言了,我只盼着能为朝廷多尽些心力,不论身处何位,只要能上阵杀敌,早日安定,那便足矣。”那话语里的赤城之心,在场众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我们先进营中再叙吧,我看你们这一路也是风尘仆仆,想必并不轻松,正好进营里稍作休整,咱们也好坐下来慢慢聊。”史大奈热情地发出邀请。 他深知这援军一路赶来,定是经历了不少奔波劳累,光是看那骑兵的模样,便能知晓这一路的艰辛程度了,原本应当是一人一骑的配备,此刻却是一副狼狈模样,战马都没剩下几匹,也都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鬃毛凌乱,马蹄也有不同程度的磨损,走起路来都显得有些迟缓,恐怕这一路上,为了赶时间日夜兼程,导致战马不堪重负,折损了不少啊。 李神通听闻,脸上满是感激之色,抱拳行礼道:“史校尉有心了,如此真是多谢了,我等这一路确实是被折腾得不轻,正需要好好休整一番呢。” 魏征也微微点头,附和道:“史校尉考虑周全,这般安排甚是妥当,有劳了。” 众人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营帐走去,刚刚在营帐中坐下,还没来得及喝上一杯水,就听到营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传令兵匆匆来报。 “启禀校尉,县令狄大人求见。”那传令兵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声音洪亮地传达着消息,话语在营帐内回荡开来。 史大奈微微一愣,随即站起身来,对着李神通和魏征说道:“狄大人这时候前来,想必是知晓两位已经进城,应该是为你们而来的吧?我先去迎接一下。”说罢,他整了整衣衫,大步流星地朝着营帐外走去。 李神通与魏征对视一眼,也赶忙起身,跟在史大奈身后一同出了营帐。刚出营帐,就见狄知本带着县衙的几位属官,正站在不远处。 史大奈加快脚步,上前拱手行礼道:“狄大人,别来无恙啊,今日怎得有空来我这军营了,可是有什么紧急之事?” 狄知本赶忙回礼,脸上神色凝重,说道:“史校尉,实不相瞒,本官听闻朝廷派遣的援军已到,便赶忙过来迎接啊。”虽说如今鼠疫已被控制下来,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可是狄知本心中仍有其他忧虑。 第54章 新的危机与田庄改造 史大奈闻言,转身看到李神通与魏征跟随而来,连忙介绍道:“这位是此次救援主官太子洗马魏征大人,这位是左武卫将军李神通将军。” 狄知本连忙躬身行礼,“参见魏大人,李将军,下官迎接来迟,还望恕罪。” 魏征摆摆手,客气地说道:“狄县令不必多礼,当下还是以救灾之事为重。”魏征这会可不敢托大,因为此行目的之一就是想要拉拢狄知本效忠太子一派,毕竟狄家的家世不可小觑。 李神通也说道:“是啊,不必多礼了,先说说这边的具体情况吧。” 狄知本直起身,神色凝重地说道:“回大人、将军,目前这次瘟疫已经得到控制,乃是极为凶险的鼠疫,众多染病的百姓虽有大部分已然痊愈,但仍有少数重症病患仍在医治。” “此前,就因这突如其来的瘟疫疯狂爆发,致使错过秋收的日子,如今农户的人手稀缺,简直是杯水车薪,这必然会给今年的收成造成毁灭性的打击,颗粒无收都有可能啊!而且县衙的钱粮早已被消耗得所剩无几,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刻呀!” 魏征低头沉思,眉头紧皱,默然不语,看来也是没想到情况如此严峻。良久,他抬起头,说道:“狄县令,莫要忧心,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 狄知本连忙道:“下官此次也携带了此次瘟疫发生后的详细册子,记录了染病人数、救治情况以及物资使用等各项明细,以便大人和将军查阅,制定后续更为精准的应对之策。” 魏征微微颔首,说道:“甚好,先入营帐再做详谈。”众人一同进入营帐,分主次落座。狄知本赶忙将册子递给魏征。毕竟此次是以魏征为主,李神通为辅。 魏征接过册子,认真翻阅起来,边看边不时与李神通交流几句。 过了一会儿,魏征放下册子,目光扫过众人,说道:“从这册子里的记录来看,染疫而病死的百姓极少,而且控制瘟疫的速度之快实在有些出乎意料,虽可喜,但也不可掉以轻心。” “此次随行御医和郎中医术精湛、经验丰富,需让他们去那救治所诊断,探究有无隐患,莫被表象蒙蔽,最好是全城百姓都要进行一次全面细致的检查,如此方能确保万无一失,彻底摆脱瘟疫的阴霾,重归安宁。” 魏征转过头对着下座的史大奈说道:“史校尉,此次排查至关重要,军营所有将士亦需囊括其中,绝不可遗漏一人,务必做到全面彻底,这关系到整个上洛县的安危与稳定,望校尉能全力配合,即刻安排妥当。” 史大奈闻言,连忙起身抱拳行礼,神色严肃地回应道:“魏大人所言极是,考虑周全,末将定当全力执行,绝不有误。” 魏征闻言,微微点头,神色凝重地继续说道:“其次,秋收事宜刻不容缓,此乃关乎上洛县生死存亡之关键,当下季节流转,秋收之期已至,若不能及时完成秋收,谷物粮食无法归仓,那后果将不堪设想。一旦错过这一时机,田中成熟的庄稼只能在风雨中腐坏。” “上洛县必会陷入极度饥荒之中,到那时,饿殍满地将成为惨不忍睹的景象,更甚者,易子而食这般违背人伦的人间惨剧或将上演,这是我们任何人都不愿见到,也绝不能容忍其发生的局面。” “故而,必须即刻组织人力,全力投入到秋收劳作之中,无论如何都要确保农户百姓能有粮食过冬。” “魏大人,军营中的一千两百将士可以协助农户秋收。”史大奈站起身来,语气坚定说道:“将士们平日里虽以练兵作战为主,但皆出身农家,对农事并不陌生,理应为百姓出份力。” “史校尉,万万不可,此时军田也需要人手,不能因此而耽误军田秋收事宜。”狄知本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说道:“军田所产粮食,那可是关乎着守军日后的补给,关乎着将士戍守一方、平定叛乱啊,若抽调大量人手去协助农户秋收,军田这边必然人手不足,到时候军营后续的粮草供应都会成大问题。” 魏征闻言,也点头说道:“没错,狄大人说的对,史校尉军营中的军田也不能耽误了秋收。这军田与农户的秋收,皆是当下上洛县的大事,哪一方都疏忽不得。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本官亲自去田庄查探一番,详细了解下各处田庄的实际情况,再来妥善安排此事,也好权衡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毕竟此事关系重大,关乎着上洛县的安稳与后续的发展,魏征也必须谨慎对待才好。否则,一旦盲目安排出现差池,他们这几人可就祸到临头,万劫不复了。 ....................... ............................. 城西,林家田庄。 此时的田庄里一片热闹景象,农户们在田庄管事的指挥下,已经把农庄按照林元正留下的规划改造完成。那原本略显杂乱的布局如今变得规整有序。 秋收之后,粮谷归仓后,田埂被重新修整得笔直又平坦,纵横交错间划分出一块块整齐的田地。庄内的灌溉设施也经过一番修缮与改进,新挖的沟渠里经由大水车轮转也全都蓄上了清澈的河水,里面喂养了不少鱼类,还设置了适用的控水装置,只需拨动机关,就能精准地控制水流的走向与大小,确保每一块田地都能得到充足均匀的灌溉。 仓库也被扩建了一番,如今变得宽敞明亮,墙壁被加固加厚,屋顶也换成了泥石搭建,严严实实的比原先的茅草屋顶更加足以抵御即将到来的风雨和霜雪。仓库里面,也已经被一袋袋的稻谷、粟米堆放得满满当当。 农庄行走的道路也都铺上了青石板,变得平坦而坚实,现在不会再尘土飞扬,那一块块青石板像是被精心镶嵌在大地上一般,严丝合缝地拼接在一起,延伸向田庄的各个角落,哪怕是满载着粮食的牛车或是推着农具的农户从上面经过,也不会再有往日的颠簸起伏,只会传来车轮与石板接触时那沉稳而规律的声响,让人的心情也随之变得格外舒畅。 第55章 少年憧憬 沿着农庄那蜿蜒伸展的青石板路前行,便能瞧见路边种着的野花,肆意生长着,将道路两旁装点得格外绚丽多姿。而每隔一段距离,又能看到那栽种得整整齐齐的果树,整齐地排列在青石板路的两侧,这些野花与果树相映成趣,共同勾勒出了农庄独有的田园风光,让每一个身处其中的人,沉醉在这充满诗意与烟火气的田庄景致之中。 还有那干净的公共茅厕,在农庄之中显得颇为特别,一开始农户有些不解,在他们的观念里,从未有过这样的设施,觉得既占地方又似乎没有太大必要。可是管事一说这是家主的主意,他们也都欣然接受。 农户们站在重新改造好的田庄中,望着眼前这充满希望的景象,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此时虎子和赖二喜坐在田埂边抬头看着漫天的繁星。 虎子的脸蛋红红的,透着几分憨态可掬的模样,他有点迷糊地挠了挠头,口齿不清地问道:“二喜,你说家主还记不记得我们哩?”说话时,眼神迷离的模样,目光有些涣散,仿佛下一刻就会在田埂上躺下睡着。 “你胆子真大啊,敢去酒坊偷喝酒,也不怕你爹揍你。”赖二喜皱着眉头,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回道:“我相信家主不会忘记我们的,家主心善本事大,我听我爹说家主回城里,是为了救更多的百姓。” “嘿,我不怕,我爹要是揍我,我就跑,跑的远远的。等他气消了,我在回家。”虎子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脸上满是倔强的神情,“我知道家主心善本事厉害,我是怕家主忘记了,要把我们收为家生子的事。” “我可盼着这事儿能成呢,要是成了,往后咱一家人的日子指定能过得更好,我也能跟着家主长长见识,学不少本事呀。” “你知道嘛,那天晚上我家的人都没睡着,”虎子的眼神变得有些悠远,声音也不自觉地压低了些,“家里人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心里头既高兴又忐忑。高兴的是,要是真能成为家生子,那可是天大的福分;忐忑的是,又怕这事儿最后落了空,空欢喜一场。我爹还一个劲儿地念叨着,让我们都别抱太大期望,可我看得出来,他其实比我们还盼着呢,就是嘴上不肯说罢了。” “我家也是,我爹也高兴着呢,我娘也没闲着,把家里那些个旧衣裳都翻了出来,嘴里念叨着要是真成了家生子,可得穿得体面些,不能给家主丢人,就着昏黄的油灯,缝缝补补的,一直折腾到了大半夜呢。”赖二喜咧着嘴笑着说道,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悦。 “虎子,你放心吧,我相信家主不会把我们忘记的,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林家大宅看看啊?”赖二喜问完,眼中闪烁着好奇与向往的光芒,可等了许久,也没听到虎子的回应,转头一看,只见虎子已经趴在田埂上呼呼睡着了,他那圆嘟嘟的脸蛋被压得有些变形,嘴角还挂着一丝亮晶晶的口水,顺着嘴角缓缓流下。 赖二喜摇了摇头,他站起身来,走到虎子身边,蹲下身子,轻轻推了推虎子,想试着把他叫醒,嘴里唤着:“虎子,醒醒呀,你可别在这儿睡了,一会儿着凉了可咋整。” 最后赖二喜只能无奈地扛起虎子回自己家了。 ......................... ................................ 大唐长安城,东宫。 太子李建成端坐于书桌后的胡椅上,身姿挺拔,面容沉稳中带着若有所思的神色,眼神深邃而内敛,仿佛正在心中权衡着诸多要事。 东宫属臣太子詹事李纲、谘议参军王珪、左卫骠骑韦挺、翊卫车骑将军冯立以及右内率薛万彻位列其中。 “近日父皇有意对刘武周、王世充、窦建德等叛乱势力征伐,”李建成神色凝重,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此乃大唐平定天下之关键一役,关乎江山社稷之稳固,吾等需慎而谋之。诸位对此有何高见?”说罢,他微微倾身向前,专注地等待着属臣们的回应。 左卫骠骑韦挺率先开口,他神色从容:“殿下,刘武周等辈虽拥兵自重,然其势力各有弊端。刘武周虽据有太原之地,但其根基未深,且麾下多为草莽之徒,缺乏长远谋略。若征伐之,可先遣精兵截断其粮道,使其军心大乱,再行攻城掠地,则事半功倍。” “王世充久居洛阳,城防坚固,但他为人猜忌多疑,麾下将领离心离德,征伐之时,可施离间之计,挑拨其内部关系,然后以大军围城,待其内乱起,便可一举破城。” “窦建德在河北一带颇得民心,其军纪律严明。但他出生草莽,于军事战略或有不足。我军可佯装败退,引其追击,然后设伏于半途,歼灭其主力,如此则可破窦建德军。” 右内率薛万彻沉思片刻,说道:“殿下,征伐之事,粮草辎重至关重要。需确保后方供应无虞,且要提前筹备好应对各方可能增援。末将愿领兵,负责押运粮草以防敌军偷袭,哪怕拼上这条性命,也定要护得粮草周全。” 谘议参军王珪与太子詹事李纲对视一眼,微微摇头,翊卫车骑将军冯立见状,开口问道:“叔玠、文纪你们为何摇头,是否他俩说的有何不妥之处。” 王珪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其实你们说的都无不妥之处,只是你们可曾想过,如今大唐百废俱兴,可这征伐一开动,必然要从各地征调大量的人力、物力。谋划征伐之事时,还得多多权衡其中利弊,既要考虑如何平定那些叛乱势力,更要顾及这来之不易的民生安稳呐。” 李纲微微点头,附和道:“以老夫之见,当徐徐图之,切不可操之过急,如今虽大唐根基渐稳,征伐之事,犹如动刀兵,稍有不慎,便会引起诸多后患,每一步都要谨慎谋划,方能万无一失。” 第56章 东宫与太子妃 李建成闻言,微微皱眉,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陷入了沉思。他深知王珪与李纲所言极是,目前虽说大唐新立,这打仗耗费的钱粮可不是小数目,本就不宽裕的国库又要承受巨大的压力。自晋阳起兵,全靠太原的府库盈积,粮饷充足,以及对外北结突厥、东和李密的策略。 如若同时征讨各方,一旦发生意外,恐怕会引发一连串的危机,会导致刚刚平定的中原之地再次陷入混乱,若是突厥察觉到大唐内部空虚,撕毁和约,联合其他反唐势力从北方长驱直入,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边境百姓又将饱受战火之苦,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大唐基业可能会在内外交困中摇摇欲坠。 而且,在朝中,对于大规模征伐一事也存在诸多不同的声音。若战事不利,必然会引发朝廷内部的纷争,各方势力相互指责,那时朝中人心惶惶,政令不通,想要再挽回局势就难上加难了。这一切的后果都让李建成感到如芒在背,不得不谨慎权衡征伐之事的利弊。 冯立开口道:“目前秦王征伐西秦不幸落败,唐军折损众多精锐,致使士气低迷消沉,陛下此刻决意对刘武周、王世充、窦建德等势力展开征伐,其初衷亦是为重新振奋这低落的士气,令诸将士重拾信心。” “倘若我们此时反对征伐,恐怕会被陛下误解为畏战,亦或者被认为有不臣之心。况且,那刘武周等人的势力日益壮大,若是任由他们发展,日后想要剿灭就更加困难。现在主动出击,或许能趁其羽翼尚未丰满之时将其一举拿下。只是这其中的风险,确实如诸位所言,不容小觑。” “我等固然要考虑大唐的国力和百姓的生计,但也不能忽视陛下的意图和那些反唐势力的威胁。若是能在征伐中取得几场大捷,不仅可以重振士气,也能让那些反唐势力不敢轻举妄动,更重要的是,让陛下看到太子殿下的谋略和果敢,这对于巩固太子之位也大有裨益。” 众人闻言,皆面面相觑,脸上露出凝重之色。书房内一时寂静无声,唯能听见烛火摇曳的轻微“噼啪”声,仿佛也在为这棘手的局势而不安。 李建成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神色凝重而坚定:“诸位所言皆有可取之处。此刻形势危急,我们既不能忤逆陛下,亦不能盲目出兵。需得合众人之智,谋周全之策。” 良久众人商讨无果,李建成看着诸位属臣脸上那或无奈、或忧虑的神情,心中满是烦闷与焦急,却也知晓此刻继续僵持下去也无济于事,只得无奈地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待众人鱼贯而出后,书房里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只剩下李建成一人。他转身望着窗外那在夜色中略显萧瑟的庭院,眉头紧皱,仿佛两道深壑刻在了额头之上。他的眼神中透着深深的忧虑,脑海里却依旧是各种利弊权衡、应对之策在不停盘旋,久久难以平静。 “殿下,时候不早了,该注意休息了,别太操劳。”一个女声传来,那声音婉转轻柔,宛如春日里的微风轻轻拂过湖面,带着关切与心疼,打破了书房内的寂静。 李建成循声望去,只见太子妃郑观音莲步轻移,缓缓走进书房。她手中稳稳端着一碗药汤,药香袅袅升腾在静谧的书房内。 郑观音面容端庄秀丽,眉似远黛,目若秋水,肌肤洁白胜雪,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晕,身姿婀娜多姿,似那摇曳生姿的垂柳。其举手投足尽显大家闺秀风范,每一个动作都优雅从容,气质高雅不凡,温婉之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尊贵。 “爱妃,你这么晚还没休息呢,劳你费心了。”李建成看着郑观音,眼中满是感激与疼惜。 郑观音赶忙走近,将药汤轻轻置于桌上,柔声道:“殿下为国事殚精竭虑,妾身特意命人熬了这药汤,提神醒脑,也能稍稍舒缓殿下的疲惫,殿下趁热饮下吧。”说罢,她轻轻搅拌着药汤,待温度稍降,便端起送至李建成唇边。 李建成就着郑观音的手,缓缓饮下药汤,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散开,他却仿若不觉,“有劳爱妃了,只是如今父皇有意征伐之事,干系重大,我与众臣商讨许久,仍未得善策。征伐则恐国力难支,不伐又怕忤逆圣意,这该如何是好?” 李建成放下药碗,眉头又不自觉地皱了起来,无奈地叹了口气。郑观音转身走到他的身后,轻轻为他按摩着太阳穴。 她思索片刻后道:“殿下,妾身虽不懂这朝堂之事的诸多复杂,但也知晓这其中利害绝非寻常。只是殿下如此日夜苦思,若是累垮了,也得不偿失。”她的声音轻柔舒缓,动作轻柔。 “殿下,此事确为棘手。但妾身以为,陛下圣明,或可再寻时机,向陛下坦诚相陈大唐如今之困境与征伐之利弊,陛下或能体谅。且殿下不妨先着重筹备,整军练武,积聚力量,待时机成熟,再行定夺,也不失为一策。”郑观音微微垂首,目光诚挚地望着李建成,那眼神中既有对夫君的关切,又有对局势冷静的思索。 郑观音家族显赫,出身于北朝望族荥阳郑氏,其高祖郑道玉是北魏太常卿、徐州刺史,祖父郑谌为北魏司徒府长史、谏议大夫等职,父亲郑继伯也担任北齐北豫州大中正等重要官职,后在隋朝也身居高位。这样的家族背景使她自是不缺才学睿智以及对局势的敏锐洞察力。 自幼受家族文化的熏陶,她饱读诗书,通情达理,在这东宫之中,虽为女子,却能在李建成面临困境时,以自己独特的视角和智慧,给予他一丝慰藉与可行之策,能在关键之时,为李建成照亮些许前行的道路,其存在的意义与价值,在这复杂多变的宫廷与朝局之中,愈发显得珍贵而独特。 .................................. 第57章 巡视秋收 清晨,天刚刚蒙蒙亮,一层薄薄的雾气还笼罩着大地。上洛县,城南军营中,魏征起了个大早,准备带上个机灵的随从去上洛县田庄巡视。他简单洗漱一番,换上一身素净的衣裳,牵着一头代步的毛驴,匆匆出了军营。 “大人,我们不等狄大人派人引领吗?”随从有些不理解,毕竟他们对上洛县人生地不熟的,冒然出去巡视也不知会不会遇到危险。 魏征微微摇头,说道:“时间紧迫,不必等了,我们且去看看,随机应变便是了,而且上洛县的布局图,我都记下来了。” 出了军营,魏征骑在毛驴上,晃晃悠悠的走着,随从紧紧地拽着缰绳走在前头,警惕地观察着四周。雾气中,道路若隐若现,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更增添了几分静谧。 他们先是去巡视了军营的田庄,唐朝初期,实行府田制,田庄的规模不算大,但对于驻军来说,却是至关重要的粮食来源,关乎着众多将士能否填饱肚子,维持日常的操练与戍守。 魏征下了毛驴,缓缓走进田间,他微微弯着腰,仔细查看庄稼的长势,只见那田间,有些稻穗低垂,沉甸甸的,颗颗饱满,泛着淡淡的金黄光泽,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然而,也有不少地方的庄稼显得稀疏,东一撮西一撮的,植株之间的间距颇大,一眼望去,便能察觉军田今年的收成也只能说是一般,远达不到理想中的繁茂景象。 不过这在当下的情况里,倒也属于是正常情况,毕竟田庄的耕种条件有限,人力、物力和自然因素等诸多方面都会对庄稼的生长产生影响。 只不过还剩下许多没有收割,还剩下很多庄稼依旧挺立在田间,此刻距离全部收割完还需要不少时日,人手本就有些紧张,士兵们平日里既要操练戍守,又要兼顾农事,如今秋收时节,本都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却也只是勉强维持着田庄这边的收割进度。 百姓那边的农田同样急待收割,金黄的稻穗在风中无助地摇曳着,可这边实在是自顾不暇,恐怕调配不出人力,再去帮忙收割百姓的农田了。若百姓的庄稼不能及时收割,那他们接下来的日子可就难熬了,粮食短缺会引发一系列的问题,整个地方的安稳都会受到影响呀。 魏征微微皱眉,脸上满是忧虑之色,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中仿佛夹杂着对百姓未来生计的深深担忧,随后,他缓缓转身,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走出田间,脚下带起些许泥土,沾在了衣角和鞋面,可他也顾不上这些了。 转身走出田间,翻身上了驴背,轻轻拍了拍毛驴的脖颈,毛驴便驮着他继续向着城东的田庄而去。一路上,他的目光始终留意着周边田地的状况,走走停停。每经过一片庄稼地,他都会勒住毛驴,仔细观察一番,看看庄稼的生长态势、收割的进度,或是留意田间是否有什么异样情况。 有时看到田间有劳作的是农户,他还会停下来,关切地询问几句,问问他们收割过程中有没有遇到什么难处,比如农具是否够用,人手够不够调配之类的问题。 一路走来,魏征的眉头皱得更紧,忧虑更浓更重,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愈发沉闷压抑。全县的庄稼要想全部收割完,至少还需要一个的时间,可一个月那就已经迟了,这时间拖得越久,变数就越多,隐患也就越大。 魏征越想越揪心,他勒住毛驴,站在一处高坡上,目光凝重地俯瞰着那一片片尚未收割完毕的庄稼地,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无奈,心里急切地盼望着能想出个法子来化解眼前这迫在眉睫的难题,可一时之间,却仿佛陷入了思维的泥沼,怎么也找不到那可行的出路,只能望着那田间在风中瑟瑟发抖的庄稼,长吁短叹。 此时,随从指着远处光秃秃的的田庄问道:“大人,你看那边,那边的田里怎么空荡荡的啊?”要知道一路走来田地里都是一片片竖立的稻穗,此刻突然看到一大片空空的田地,就好似一幅画卷中突兀地出现了一块空白,总会忍不住惊讶好奇。 魏征闻言,眉头先是一皱,刚想喝斥随从胡说八道,毕竟一路上的操心已经让他有些心烦意乱,此刻听到这样的疑问,只觉得是随从大惊小怪了。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眼睛也不由自主地顺着随从所指的方向看去。 他凝目远眺,只见那远处的田庄确实显得格外空旷,原本应该生长着庄稼的土地此刻袒露着,里面灌注着许多的水,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波光粼粼,那一片片的水光就如同细碎的镜子,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晃得人眼睛都有些发花。 这一幕让他有些发懵,心中的疑云瞬间密布开来,怎么其他人的田庄都在忙活着秋收,这么一大片田地就已经收割完了?看这情形是已经收割完好几天,这才开始蓄水养田。 ................................. 上洛县,城西临时救护所,林元正缓缓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那明亮的光线透过树叶缝隙钻了过来,略微有些晃眼,身上盖的薄毯也都滑落了一半掉到地上,怪不得感觉身上微微有些凉意,下意识地拉起薄毯裹了裹身子,这才缓缓坐起。 环顾四周,林安蜷缩在墙边呼呼大睡,他整个人像只虾米一般弓着身子,把自己尽可能地裹进那间厚实的披风里,只露出半张带着些许疲惫的脸,呼吸均匀而绵长,看样子睡得正香呢。 不远处的火盆里,干艾草已经烧没了,只剩下一堆灰白色的灰烬,那原本弥漫在空气中的艾草香气,此刻也变得很淡很淡了,只余下一缕似有若无的味道,萦绕在鼻尖。 艾草燃烧后散发的气味对蚊虫有很强的驱赶作用,有祛湿消毒杀菌功效,对人的神经系统有一定的舒缓作用,能够帮助放松身心,减轻焦虑情绪,从而起到安神助眠的效果。 ------------------------------------------------- 喜欢的大佬们来点五星书评,免费的礼物走一走,有条件的也可以书荒推一推,我在这里给大家作揖了,万分感谢! 第58章 有人擅闯 林元正没想到这一觉竟然从昨天下午睡得了现在,看来前几天是真的累坏了。随后动了动身子,只觉得浑身像是散了架一般,那种酸麻胀痛的感觉,让他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不过他还是咬咬牙站了起来,慢慢活动身体,轻轻转动脖颈,伴着几声轻微的“咔咔”声。接着他伸展胳膊,胳膊在空中划出一道略显僵硬的弧线,肌肉微微紧绷,又试着踢了踢腿,动作起初迟缓,尝试几下后变得利落了些。他要尽快让身体恢复状态,还有很多事等着处理,不能一直瘫在这里。 转过身看了眼椅子,林元正挠了挠头,看来得找个时间让木匠给自己打制个躺椅,不然这种椅子坐久了真会让身体血气不通了,太憋屈了,腿都没处伸展,何况是躺在上面睡了十几个小时。 身后不远处的救治所里传来了欢呼声,这种声音这几日总会传出,看来又有人身体康复了。 墙边的林安也被欢呼声吵醒了,睁开那朦胧的眼睛,看样子可能还没彻底清醒呢。 记得前不久在林家田庄的简陋屋舍里,也发生过同样的一幕。 林元正对着他笑着说道:“醒了就一起去洗漱下,这次可别说我没等你了啊。” 林安依旧迷糊着,愣了一会,才回过神:“家主,我本来是没想睡着的。也不知怎么了,就坐着都睡着了。” 林元正说道:“行啦,我没怪你的意思,你赶紧清醒下,我有点饿了。一起去吃点东西,一会还得忙活呢。” 林安闻言,揉揉眼睛,拍打了下脸颊,赶忙起身。 林元正心想,自己还有武艺在身,体力充沛都会疲惫,看来这次忙完,有必要给林安他们好好放个假休息一段时间了。 ..................... “家主,田庄来了两个陌生人想要擅闯被巡逻的庄丁拦下来了。”家生子匆匆来报,话语里透着一丝急切,额头上还挂着几颗汗珠,显然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的。 正好林元正刚填饱肚子,此前因为忙碌许久未曾好好进食,这一顿饭吃的是真是舒坦,总算是让身子缓过来了些力气,正准备起身回救治所坐镇。听闻这话,他微微皱起了眉头,心中涌起了一阵疑惑,要知道田庄平日里鲜少有陌生人贸然前来,如今却有人要擅闯,着实蹊跷。 他看向那报信的家生子问道:“我问你可知那两人是何模样?可有说些什么缘由?”家生子连忙摇了摇头,回到:“小的着急来报,还没来得及细问,来报信的是田庄里的两个孩子,他们此时正在门房等候。” 家生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继续说道“那俩孩子说家主一见到他们就知道了,也没再说别的了。” 林元正听了,眉头微微皱起,看来的去问问才行,于是他立刻转身,朝着门房的方向快步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走,咱们去门房,找那俩孩子好好问问。”家生子赶忙应了一声,急忙跟在林元正身后,脚步匆匆。 不多时,便来到了门房,门房不算宽敞,平时也就是门子休息的地方,屋里的陈设颇为简单,一张破旧的桌子摆在当中,几张半高的马扎,角落里还有几样清扫的工具。 两个孩子正坐在马扎上喝着水,那喝水的动作显得有些急促,像是渴坏了一般,几缕发丝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鞋子和衣服上沾染了不少泥土,看来两人是一路奔跑过来的,他们的脸上还泛着潮红,那是奔跑过后气血上涌的痕迹,眼睛时不时地往门外瞟。 “虎子,我们是不是太莽撞了,会不会惹家主恼怒”二喜唯唯诺诺地小声问道。 虎子拍了拍胸脯,说道:“怕啥,我们是来报信的,又不是来捣乱的。”要知道这可是他抢来的任务,本来管事是想让年轻的庄丁过来报信,是他俩趁着那个庄丁没反应过来就先接下这个任务,一路急促奔跑来报信的。 林元正见状,放缓了脚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说道:“虎子,二喜,没想到是你俩来报信啊。”显然是真的与这两个孩子颇为熟悉的。 林元正可没忘记,虎子虎头虎脑的,做事大胆听话,透着一股憨气,那副干劲十足的模样看着就让人觉得踏实。赖二喜性子沉稳,虽说有些怯弱胆小,做事会权衡利弊后再行动。在田庄里可帮了他不少忙。 此刻,林元正看着这两个性格迥异的孩子,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说道:“你们给我好好说说,田庄里那两个擅闯的人是什么身份?” 虎子听到林元正的声音,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赶忙放下手中的水杯,站起身来,一边用手背擦了擦嘴,一边说道:“家主,是我们呢,田庄门口来了两个奇怪的人,我们就想着得赶紧来告诉您。” 二喜也跟着站了起来,在一旁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家主,那俩人应该是主仆,领头的看起来三十来岁,有些像私塾的夫子,他们被巡逻的庄丁拦在田庄门口,我阿爹让我们赶紧过来报信。” 林元正听着他们的讲述,眉头微微皱起,心中也有些疑惑,他一边想着,一边对两个孩子说道:“你们做得好,辛苦你们了,你们先在这儿歇着,我这就去会会那两人,看看他们到底所为何事。” 说罢,林元正便抬脚朝着门外走去,家生子连忙跟在身后,两人脚步匆匆,不一会儿就出了门房,林元正身手矫健地翻身上马,一把拉住缰绳,双腿轻轻一夹马腹,朝着城外田庄疾驰而去。家生子也不敢怠慢,迅速上马,紧跟在林元正身后,两匹马儿在小道上飞奔,带起一路的烟尘。 林家家生子一直都是由刘长宏的亲兵部将训练,骑马驾车那自是不在话下,拳脚功夫也颇为不俗,三五个大汉都未必是他们的对手。毕竟他们所学的是都是军中的杀人技巧,全都是为了应对各种突发状况,守护好家主的周全。 第59章 魏真?魏征 这其实也出乎林元正的意料,或者说他低估了刘长宏愧疚的心,林元正在隐秘堡垒居住的时候,曾有一次刘长宏喝多了坦露心声:“如果当初我刚到林家时,能立刻训练起一支护卫队,那也不会发生老家主被屠戮的事情了,也许还能救下家主外家一门的性命。” 林元正也劝慰过他,只不过他也没放在心上,依旧我行我素操练林家的家生子,那群家生子也争气,发展到现在也有一百多人了,就没一个退出的,也没有抱怨叫苦,每月轮换三十人出来守护林家,其余人丝毫不敢懈怠地在堡垒中继续训练,不断提升自己的功夫水平。 林元正思索间,马依旧不停地疾驰,马蹄扬起的尘土在身后拉出长长的尾巴,耳边是呼呼作响的风声,两旁的景物飞速地向后掠过。 两人很快就到了林家田庄,只见庄门紧闭,平日里站岗巡逻的庄丁此刻都神情严肃,手持棍棒,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那两个被拦下的陌生人站在庄门一侧,正与田庄管事争论着什么。 为首的那位看着三十来岁,确实如二喜描述的那般,身着一身带有不少泥土的朴素青布长衫,头戴四方帽子,斯斯文文的模样,只是此刻眉头微皱,似有焦急之色。他身后跟着的年轻人则低着头,牵着毛驴,一声不吭,看着颇为拘谨。 庄丁们瞧见林元正来了,赶忙行礼,为首的庄丁上前说道:“家主,就是那二人,非要闯进田庄,说是要去我们的田里看看,我们怎么劝都不听,只能先把他们拦下了,还请家主定夺。” 林元正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家生子,然后缓步走向那两人,目光在他们身上打量了一番后,微微拱手,客气又带着一丝探究地说道:“二位不知是何方人士,来我这田庄又所为何事,非要强行闯入呢?” 那穿着青布长衫的男子见到林元正稚嫩的模样,心中有些诧异,连忙收起脸上的焦急,回了一礼,清了清嗓子说道:“在下姓魏,名征,本是私塾先生,此次乃是出门游学,今日冒昧前来,实在是有要事相询,只是你这庄丁不让进,情急之下才想要硬闯,多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啊。” 魏征不想用官职吓坏这些百姓,他只想进到田庄里探查他们是如何早早完成秋收的。只不过这临时编造的身份实在有些漏洞百出,要知道现在可是战乱时期,一个私塾先生就骑着一头毛驴带着一个随从就敢出门游学?而且看这两人也没有行李包裹,一路两手空空也不怕饿死吗? 也许普通百姓不知道魏征是谁,但是看过《旧唐书》《新唐书》学过历史的林元正可太了解了,差点就脱口而出喊一声魏喷子了。 林元正看着这历史上的郑国公,心中思绪万千。他深知魏征在唐朝历史上的重要地位,其直言敢谏的形象深入人心。此刻,亲眼见到这位名垂青史的名臣,林元正不禁对唐朝的这段历史有了更真切的感受,也对魏征的为人和功绩有了更深的思考。 心想,自己到底要不要揭穿他?林元正的内心陷入了纠结。虽说魏征的人品是绝对信得过的,可是这微服私访要进自己这田庄到底是有何意图,算了,就顺着看看他想做什么吧。 魏征见着面前的少年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也不言语,心中有些疑惑。他微微皱眉,上下打量着林元正,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位小友,为何如此看着老夫?”那声音带着几分威严,又透着一丝探究,毕竟无端被人这般盯着,任谁都会觉得奇怪。 林元正被打断了思绪,回过神来,赶忙拱手施礼,说道:“魏夫子,实在是失礼了,学生刚刚一时走神,竟忘了礼数,还望夫子莫怪。” “只是学生曾经听闻当今太子洗马也是叫魏征,夫子您与那位大人.....” 魏征微微一愣,没想到居然有人听过自己的名号,连忙否认道:“非也,老夫并非那什么太子洗马魏征,老夫名字只是乃是魏真,真假的真,老夫只是一介书生。” 林元正看着他那副急于否认的神态,愈发确定这就是那位太子洗马了,心中暗笑,脸上却装作深信不疑的样子,说道:“原来如此,夫子莫怪,是学生误会了,那不知夫子此番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心想,既然你想演下去,那我就陪你继续演,不知道最后社死的时候,你会有多尴尬呢。 魏征目光一闪,说道:“老夫不过是好奇这田庄秋收之况,别无他意。” “夫子有心了,既是如此,不如学生带你进入田庄好好参观一番。”说罢,林元正侧身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脸上带着诚挚的笑意,那模样仿佛真的只是单纯想满足魏征的好奇一般。 魏征见状,略一迟疑,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常态,微微点头,说道:“如此,便多谢小友了。”说着,便抬步向前,与林元正一同朝着田庄里面走去。 魏征一进田庄,就有些惊讶,这整齐规整的石板路,宽敞平坦,两边种的是小树,花草相间,小树不过一人来高,树干纤细却挺拔,树皮呈灰褐色,有着岁月沉淀的质感。 林元正看到魏征眼中的惊艳之色,微笑着介绍道:“夫子,这些花草树木都是庄里人从山中移植栽种的。这小树虽还未长大,但假以时日,也是能结出果子的。而这些花草,一来是为了赏心悦目,二来也能锁住尘土,不让尘土飞扬。使得咱们走在这石板路上,空气都是清新干净的。” 魏征微微点头,赞叹道:“小友这田庄,真是处处透着雅致啊。花草树木如此布置,不仅美观,更有诸多实用之处,可见庄里人的心思巧妙。” 他们沿着石板路继续前行,一排屋舍整整齐齐,只是没有窗户,魏征指着那屋舍说道:“小友,那是什么住的屋子啊,怎么连个窗户都没有?” 第60章 参观农庄 林元正身旁的管事,见林元正也有些疑惑,连忙回道:“那是摆放农具的屋舍,不住人,平时耕作的时候,农户都会去里面选择合适的农具,有时候农具稍有损坏,也是在里面修护,方便取用,又能避免日晒雨淋。” 毕竟林元正规划完改造图后,就急匆匆回城,所以有些细节之处还不如一直在此打理的管事清楚。 魏征看着这排摆放农具的屋舍,微微点头,夸赞道:“小友这田庄,事事皆有条理,连这农具屋都安排得如此妥当,着实不易啊。可见这管理之精细,令人佩服。” 林元正听了,脸上露出些许不好意思的笑容,说道:“夫子谬赞了,都是管事他们用心操持的结果,我不过是出了些规划的主意罢了,这具体的事儿还得多亏他们才能做得这么好呢。” 继续前行,只见一排排间隔有序的屋舍映入眼里,每间屋舍都不小,屋舍的外墙皆是用厚实的土坯砌成,那土黄色的墙面在阳光的映照下,透着一种质朴而醇厚的气息,屋顶也并非使用茅草和瓦片,都是以竹子为骨架,外表泥石混合堆砌、夯实,表面平整光滑,即便历经风吹雨打,也丝毫不见松动的迹象,稳稳地守护着屋内的一方天地。 每间屋舍前都有一个小小的院落,用简易的篱笆围着,篱笆上攀爬着一些不知名的藤蔓植物,嫩绿的枝叶蜿蜒缠绕,还绽放着星星点点的小花,院落里有的摆放着几个大陶罐,想来是用来储存雨水或是腌制些小菜的,处处彰显着农家生活的烟火气息。 林元正笑着对魏征介绍道:“夫子,这些屋舍便是庄里农户们日常居住的地方了,一家一户,虽说比不上城里的宅子那般精致讲究,可也是温馨舒适得很呐,大家伙儿在这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过得倒也安稳自在。” 魏征微微点头,目光在这些屋舍上流连,心中满是感慨,他仿佛能看到农户们辛勤劳作一天后,回到家中,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欢声笑语,共享天伦之乐的场景。 他赞叹道:“小友,这屋舍布局如此合理,既有居住之所,又兼顾了生活所需,可见是花了不少心思啊。庄里农户能生活在这般地方,确是一种福气呀。” 走到分岔路口,林元正指着左边的路口说道:“夫子,这边是通往田间,此时稻谷已然收割完毕,夫子要是仍有兴趣,学生就带您过去瞧瞧。” 魏征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他捋了捋胡须,点头道:“哦?那老夫自然是要去看看的,虽说稻谷已收,想必那田间也自有一番别样景致。” 要知道他此行的目的就是田间,不管前面的石板路、果树、还是摆放农具的屋舍,只要用心经营,那也并非难事,民以食为天,关键的还是这田间。 于是,两人便沿着左边的路缓缓走去。一路上,微风轻拂,带着些许田间特有的泥土气息,让人感觉格外清爽。没走多远,便能看到那开阔的田间了,此刻的田里已不见成熟的稻田,泥土稀松,明显是已经翻耕过了,那翻耕后的泥土呈现出一种深沉的黑色,仿佛蕴藏着无尽的生机与希望,在阳光的映照下,微微泛着湿润的光泽。 四周的田垒中,还蓄满了水,水在田垒间安安静静地躺着,宛如一面面镜子,倒映着天空与周边的景色。水里还有肥美的鱼儿畅游,它们时而穿梭在水草之间,灵活的身姿搅起小小的水波,泛起一圈圈的涟漪,向四周扩散开来。 林元正笑着对魏征说道:“夫子,这田里蓄的水可有大用处呢,一来能让翻耕后的土地保持湿润,利于后续播种;二来啊,这些鱼儿在水里它们的排泄物也能给土地增肥,而且到了时节,还可以把这些鱼儿捞起来,给庄里人改善改善伙食。构成了一个小小的生态系统。” 魏征一愣,疑惑地问道:“什么是生态系统?这是什么意思?” 林元正听到魏征的疑问,也反应了过来,这个概念对于一千多年前的人来说实在太过超前了,思索了下,对着他解释道:“夫子,所谓的生态系统,也是学生看书时总结出来的,就拿这田间来说,水,泥土,鱼儿,还有田间的各种细虫,他们之间互相联系,相互影响形成头尾相接的圆环。” 林元正说着,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田垒边的泥土,继续说道:“您看这泥土,它为鱼儿提供了栖息之所,鱼儿在水中游动、觅食,它们的排泄物又成为了泥土的肥料,让泥土更加肥沃,这有利于庄稼的生长。而庄稼生长又会引来一些昆虫,昆虫可能会掉入水中,成为鱼儿的食物。如此循环往复,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每个环节都不可或缺,这便是一个小小的生态系统啦。” 魏征听着林元正的解释,眼中渐渐露出恍然之色,他捋了捋胡须,点头道:“原来如此,小友的这个说法倒很是新奇。如此说来,这田间的万物就像是一个大家族,各有其职,相互依存,共同维持着这个小天地的平衡。” “这世间万物,果然都有其自身的规律和联系。小友能有如此见解,并且运用到这田庄的管理之中,实在是难得。老夫今日,可真是长了不少见识啊。” 林元正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总算糊弄过去了,还好没说出微生物这些东西,不然都不知道要解释到什么时候去,总不能把《物种起源》还有那些生物学都给魏征讲一遍吧。 林元正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夫子过奖了。学生也只是知晓皮毛而已,在您面前卖弄了,实在惭愧。” 魏征见状,却是摆了摆手,爽朗地笑道:“小友这是哪里的话,你这见解独到又实用,何来卖弄一说。” “只不过,老夫有些好奇,我看其他田间,收割后都会留下秸秆,切碎翻耕到田里,你们这地里怎么都没有?” 身旁的管事连忙回道:“那都是喂养牲畜的饲料,怎么会在地里浪费呐,收割完稻谷就都被养殖场那边拉走了。” 第61章 大粮仓 干燥后的水稻秸秆可以用来喂养牛、羊等家畜,秸秆收集起来储存好,在冬季饲料短缺的时候,作为牲畜的主要食物来源,林元正还教会养殖的农户怎么密封发酵让这些秸秆,稻壳变成青贮饲料,可以保存更久,效用更大。 魏征听闻此言,不由得微微一愣,心中暗自思忖:这般行事,莫不是有些暴殄天物?看这片田地,收获之后的秸秆谷壳,竟不用来肥田,转而去投喂牛马,还堂而皇之地冠以养殖场之名,实在是令人费解。然念及此处乃私人田庄,他人自有其经营之道,自己贸然置喙,恐有不妥。 此刻,魏征的内心实则犹如一团乱麻,正纠结于究竟该如何查探这秋收之事,却一时难以找到那关键的突破口,这让他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林元正一直都在留意魏征的神情,因为他也不知道田庄里有什么能把这尊大神给引来,而且还一直非要来看这田里,这田里有什么好看的,稻谷也都收完了,空空荡荡的,难不成是真想来看这水里的鱼? 咦,稻谷收完了?林元正环顾四周,看到另一边的田庄中,那金黄的谷穗,农户正在地里忙活。 林元正何等聪慧,在与魏征的一来一往间,很快就洞悉了魏征的目的所在。他微微一愣之后,心中瞬间闪过诸多念头,可最终还是暗自叹了口气,决定不再去拆穿这位关怀民生的朝中重臣,而且林元正心中也有了自己的谋划。 林元正想了想直接说道:“夫子,不知道您看了这么久,是否看完了?要不我们去看看的粮仓吧?” 魏征正沉浸在自己那纷繁复杂的思绪之中,冷不丁地被外界的声响打断了,不过,待听清了对方所言之后,他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喜色。 只要能亲自去瞧瞧粮仓里的粮食,是不是新收成的新粮,自己便可以借着这个由头,顺势问出那些一直憋在心里、急切想要知晓答案的问题了。 他赶忙压下心中的窃喜,脸上重新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不动声色地说道:“哦?那倒是可以去看看,老夫对这粮仓里的粮食,也着实有些好奇呢。”话语间,尽显淡然,可那微微攥紧衣角的手指,却泄露了他内心此刻隐隐的激动与期待。 林元正不动声色地说道:“夫子,那学生这便带您去好好瞧瞧,让您看看这田庄的粮食储备情况。”说着,便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率先朝着粮仓的方向走去,那背影看上去从容又坦然。 林元正转身走到石板路,那石板路蜿蜒向前,仿佛一条灰色的丝带,在田庄里延伸开来,这一路着实不近,走了许久,才隐隐看到那粮仓的轮廓出现在视野之中。 当走近的时候,魏征都有些不可置信了,这粮仓占地很广,而且建造得颇为壮观,不比官府的粮仓小,整体呈长方形,坐落在一片开阔的平地上,厚实的围墙由巨大的石块垒砌而出,打磨得颇为规整,严丝合缝地拼接在一起,围墙足有五米多高。 沿着围墙踱步,便能看到墙角处设有精巧的排水系统,雨水顺着特制的水槽缓缓流下,汇聚到一旁的沟渠之中,避免了积水对墙体和粮食的侵蚀。 再抬头望去,仓顶呈圆锥形,屋顶也全是石块拼接而出,紧密相扣看不出丝毫的违和,既能防雨雪又能隔热,确保了仓内粮食始终处于适宜的储存环境之中。 魏征望着眼前这座粮仓,心中不禁暗暗赞叹,如此规模宏大且设计精巧的粮仓,在他以往的看过的粮仓中也实属少见,如果说只是这样的话,还不足以让他感动不可思议,可是面前这样的粮仓足足有六座,如果里面的空间大的话,粮食满仓的话,恐怕都能抵得上洛阳城大半个回洛仓。 回洛仓的仓城周围约十公里,内径三百六十米,仓城城墙厚约三米,内部有大约七百座仓窖,每个仓窖可储存粮食约八十三石。整个回洛仓的储粮能力极为庞大,按照每人每天消耗一斤粮食计算,其储存的粮食可供数百万人食用一年。 魏征激动地指着眼前的粮仓,手指都有些颤抖,问道:“小友,这……这便是你庄中的粮仓?如此规模,这般规制,实在是让老夫大为惊叹啊!”他的声音微微发颤,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与欣喜,“这几座粮仓里面存储的粮食是否已经满仓?” 此时的魏征,全然没了平日朝堂之上的沉稳持重,那因兴奋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静谧的氛围中清晰可闻。他转过头来,目光急切地望向林元正,眼中满是对答案的渴望。 旁边的管事微微欠身,目光先是快速地在林元正脸上停留了一瞬,眼神交汇间,管事明白家主的意思了。 管事缓缓说道:“夫子,这几座粮仓目前已有四个是满仓,其余两个里面是半满而已。”刚刚林元正对着他微微点头,眼珠子向上看去,意思是要他把这粮仓里的存粮说一半留一半。 “每座粮仓里面有八十座仓窖,每个仓窖可储存粮食约为二十石,合计每座粮仓是能存粮一千六百石。” 魏征闻言,不禁松了口气。虽说这个存粮的数量已然颇为可观,也远远高于官府现有的粮仓储量,可是跟回洛仓相较而言,还是远远不及的。要知道,隋朝那三大粮仓,皆是举南北两地之人力、物力,方才能够存满。 随着管事将粮仓厚重的大门缓缓推开,“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是沉睡巨兽的低吟,打破了周围的宁静,一股干燥而醇厚的粮食香气扑面而来,瞬间弥漫在空气中,那是丰收与富足的味道,浓郁得让人陶醉。 放眼望去,里面的仓窖宽敞而深邃,一排排、一列列麻布袋整整齐齐地码放着,每一个麻布袋都被撑得鼓鼓囊囊,袋口用粗绳紧紧扎着。 第62章 道德绑架 林元正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其中一个麻布袋,发出沉闷而又坚实的声响,他转头看向魏征,微笑着说道:“夫子,这便是我们田庄今年的收成了,虽不算大富大贵,但也足够庄里人安稳度日,交完赋税后,还能有些余粮送往集市,换些生活所需之物。” 魏征微微点头,目光在这些麻布袋上一一扫过,心中暗自估算着粮食的数量和质量,他走上前去,伸手轻轻摩挲着那些麻布袋,粗糙的质感从指间传来,却让他感受到了一种踏实,只见他俯下身,仔细观察着袋口处露出的些许粮食,那白花花的颗粒,晶莹透亮饱满,散发着浓郁的、诱人的香气,这绝对是刚入仓新粮! 此时,管事在一旁轻声说道:“夫子,这些粮食在入仓之前,都经过了仔细的晾晒和筛选,确保没有杂质和潮湿的颗粒,这样才能储存得更久,也不易发生霉变。” 魏征站起身来,环顾着整个粮仓,沉思片刻,深吸一口气,直接问出了此行最想知道的问题:“其实老夫执意来此,是想询问为何你们这田庄能那么快就完成秋收?其他田庄目前才刚刚开始收割,后期还需时间脱谷、晾晒,你们田庄此时已经把田间都翻耕了完了。” 说罢,他紧紧地盯着林元正,目光中带着审视与探究,似乎想要从对方的表情和回答中找出任何一丝隐瞒或不实之处。 林元正微微一愣,脸上露出恍然之色,他心中明白,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张,而是镇定自若地笑了笑,眼神清澈坦然地迎上魏征的目光,说道:“夫子,此事说来话长,其实也并无什么特别的秘诀,您听我仔细道来。” “这其实分为三个方面,其一,乃是此次上洛县瘟疫影响,导致其他的田庄和百姓的农田延迟了秋收时期。”魏征闻言微微点头,的确就是因为自此瘟疫肆虐,才会延迟了秋收时期。 “其二,则是与田庄的耕作模式有关了,我们林家田庄采用耕田连成片耕作,农户集中耕作,统一管理的方式。”林元正一边说着,一边带着魏征走出粮仓,来到外面一处视野开阔的高地,手指向那广袤无垠的田野,继续解释道。 “您瞧,夫子,这一片片相连的耕田,看着就规整有序,统一管理之下,能节省时间与精力,可以顺畅地推动各项工作,农户们熟能生巧,干起活来自然简单省力,可以大大的提高劳作的效率。” 魏征顺着林元正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田间的田埂纵横交错却又条理清晰,一块块相连的耕田宛如一块巨大的拼图,每一块都承载着庄稼生长的希望。他微微点头,捋着胡须若有所思地说道:“这般模式倒是颇为新颖,只是,这集中耕作,农户们之间如何协调分工?又怎样确保大家都能尽心尽力呢?” 林元正笑了笑,回应道:“夫子这一问,正是关键所在,林家田庄目前约有三百多户,人数约有一千七百人,将这一千七百人以各自擅长的手艺分为五十人为一组,每组都有经验丰富之人作为组长,由组长统筹记录,而且庄里按劳分配,多劳多得,如此一来,农户们自然都干劲十足,尽心尽力了。” 魏征听了,眼中露出赞许之色,不禁赞叹道:“妙啊,此等耕作模式,既提高了劳作效率,又能充分调动农户们的积极性,实在是一举两得,那还有其三呢?” 林元正笑着说道:“其三,其实我们刚刚都经过了,夫子你还记得那排摆放农具的屋舍吗?里面可是有不少新式改良过的新农具呢,能节省时间力气,而且效果还很不错哟。” 魏征闻言,微微一愣,原来刚刚路过那看似普通的屋舍时,竟藏着这般关键的奥秘,他不禁暗自懊恼自己当时怎么就没多留意几分,只当那是寻常存放农具之地,却未曾想里面有着能助力农事、提高效率的新式宝贝。 他赶忙回过神来,眼中满是好奇与期待,急切地说道:“哎呀,老夫当时只是看着屋舍建造得稳固齐整,未料到其中竟有如此乾坤。小友,快带老夫再去仔细瞧瞧,老夫着实想看看这些新农具究竟是何等模样,有着怎样的奇妙之处。” 林元正心中暗笑,他知道他心中那个计划可以开始了,只要魏征对新式农具好奇,迫不及待,那么计划就成了一半,只见他假装沉思片刻。 为难地说道:“不瞒夫子,那些新农具是田庄的机密所在呀,在这其中花费了诸多心血,联合庄里的能工巧匠,反复改进才打造出来的,本是想着仅供自家田庄自用,多收获些粮食,让庄里百姓的日子过得更安稳些。” 林元正一边说着,一边微微皱起眉头,脸上露出颇为纠结的神色,继续道:“只是今日夫子您前来,对这些新农具又这般感兴趣,着实让我犯难了。” 魏征一听,先是一愣,随后赶忙说道:“老夫能明白小友的顾虑,毕竟这是你们田庄的心血结晶,小友心怀田庄,心系庄里百姓,此等心意着实令人钦佩,可若能将这眼界放得更宽些,让这些新农具造福更多的百姓,那更是功德无量之举啊。” 魏征一脸忧色,继续说道:“小友可知,上洛县此番遭受瘟疫之害,延误了秋收之期,如若能献出那些新式农具,那可是能挽救不少庄稼,拯救众多百姓于饥荒之中啊。” 林元正闻言,心里着实不舒服,这不纯纯想道德绑架嘛,自己的确有想法帮助更多的百姓,也计划着怎么推广这些新农具,当初他画出这些图纸的时候,让工坊打造的时候,就想着给他们也挣一份辛苦钱,可是照着这位魏大人的说法,自己还得免费把这些都贡献出去不成? 这天下之大,受苦的地方多了去了,难道只要有人站出来讲几句大道理,自己就得毫无保留地奉献一切吗?那日后这田庄还怎么维持下去,大家又该如何生活呢? 第63章 识破身份 林元正眉头微微皱起,脸上不悦之色毫不掩饰,也不言语,他是想做好人,但是不想做烂好人,或者说他从没想过做个吃力不讨好的好人。在这封建国度中,人心复杂,世态炎凉,人善被人欺,这也是因为林安拦着不让方子泄露出去,他没有全力反对的缘由所在。 虽然林元正也有帮助他人的想法,但绝不是以牺牲自己田庄的稳定和发展为代价。在这个封建的社会环境中,资源是有限的,竞争是残酷的。他必须要为自己和庄里的人着想,而不顾及自己的生存根基。 魏征在一旁也发现林元正的不悦,只是他不明白,“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难道林元正不懂这个道理吗?林元正却如此计较利益得失,实在有些让他难以理解。 一时间,两人也不言语,他们身旁的人更加不敢说话了,场面陷入了沉默。只有那微风依旧不知趣地轻轻吹过,拂动着众人的衣角,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似是在试图打破这令人有些压抑的寂静,却又显得那般无力。 田间的鸟儿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氛围,原本欢快的啼鸣声消失不见,纷纷振翅飞远了,只留下这片沉默笼罩下的空地,以及两个各怀心思、眉头紧锁的人,静静地对峙着。 过了好一会儿,林元正才缓缓舒展开眉头,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复下来,转过头对着身旁的管事说道:“你先带着小哥去吃些东西,好好招待一番,我与夫子有些话要说。” 管事赶忙应了一声,恭敬地朝林元正和魏征行了个礼,便上前对魏征身旁的随从说道:“小哥,请随我来,庄里虽比不得城里的珍馐佳肴,但也备了些特色吃食,定能让您满意。”那侍从看了魏征一眼,见魏征微微点头示意,便跟着管事往庄里的膳堂方向走去。 待他们走远,林元正这才又看向魏征,神色依旧带着几分严肃,缓缓开口道:“夫子,不,应该要称呼您为魏大人才对。自从您执意要进田庄时,我便已知晓大人的身份。” 魏征微微一愣,心中暗忖,原来这林元正早就识破了自己的身份,当下也不好再多做隐瞒,只是脸上依旧带着几分从容,捋了捋胡须说道:“哦?小友既然早就知晓,却也未曾点破,倒是沉得住气呀。” 林元正微微苦笑了一下,回应道:“大人身份尊贵,又是朝中重臣,此番微服前来,想必是有诸多考量。学生贸然点破,怕坏了大人的计划,也怕给这田庄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便一直佯装不知。” 魏征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一丝赞赏,说道:“小友心思缜密,倒是老夫小瞧你了。只是老夫微服私访前来,确实是为了一探究竟,看看这田庄为何能有如此与众不同之处,进了田庄后,真是大开眼界,尤其是这农事方面,竟做得这般出色。” “如今这天下,农事之困局重重,许多地方的百姓还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辛苦一年却收成寥寥。你这田庄的法子若是能推广开来,那可是能造福万千百姓,于国于民都是大功一件啊。” 林元正拱手施礼,说道:“大人谬赞了。学生又何尝不知天下百姓的艰难。这田庄虽有这些成果,可也要先确保自身能安稳发展,才能有后续的余力去帮助更多的人,并非学生不愿帮忙,还请夫子听我细细说来。” 林元正轻叹一声,继续说道:“大人,学生打自心底佩服您的为人,您自少孤苦贫寒,虽穷困潦倒但有大志向,早年不事生业,出家成为道士。他喜好读书,涉猎广泛,眼见天下将要大乱,尤其属意于纵横之说。” “您在武阳郡丞元宝藏帐下为官,为瓦岗李密撰写奏疏谋划,与李密一同归降唐朝后,您自清安抚山东(太行山以东),赶赴黎阳(今河南省浚县城),劝归李积归唐,接济淮安王李神通。“ “您刚正不阿,敢于在朝堂之上直言进谏,一心只为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着想,此等胸怀与气节,实乃吾辈楷模。” “学生虽身处这偏远的上洛县,却也听闻过大人诸多事迹,每一件都彰显着您对这天下的担当。只是,这世间之事,往往复杂难测,这田庄里农户们的生计、工坊的维持与发展,都系于学生一人之身,学生做任何决定都得慎之又慎。” “关于新农具的事儿,我何尝不想立刻就让各地的百姓都用上,好减轻他们劳作的辛苦,增加收成,可现实却容不得我这般冲动行事,还望大人能够体谅学生的难处啊。” 魏征听着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少年郎,对他了解至深,心中不禁涌起悸动。在这偏远之地的上洛县里,竟有人如此熟知自己的过往,还打心底里钦佩有加,这着实让他觉得意外又欣慰。 “小友过谦了,老夫那些过往,不过是在这乱世之中随波逐流,尽些自己的绵薄之力罢了。只是能得你这般看重,倒也不枉老夫这一路走来的艰辛了。” “是老夫狭隘了,小友,你的心意老夫明白,这世间万事皆有难处,你经营田庄不易,能有如今这般成果,已然是费心费力了。老夫刚刚确实有些急切,没全然考虑到你的处境,还望你莫要往心里去。既然把话都说明白了,往后定能一起想办法,在护住田庄利益的同时,也让更多的百姓受益,你且放宽心便是。” 林元正赶忙拱手施礼,感激地说道:“多谢大人理解,有大人这句话,学生心里的这块大石头也算落下了。学生这里有个计划,能有双全之法,不知大人可愿一听?” 魏征一听,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光亮,面露期待之色,赶忙说道:“哦?小友既有良策,那老夫自然是愿闻其详,快快说来。” ------------------------------------------------- 这本书开始正式推荐啦,喜欢的大佬们来点五星书评,免费的礼物走一走,有条件的也可以书荒推一推,给我来点动力吧,在这里给大家作揖了,万分感谢! 第64章 出租雇佣队 林元正整了整衣袖,神色变得认真起来,缓缓开口道:“大人,学生是这样想的。田庄中的新农具是不可能无偿送出的,但是目前田庄里秋收已经结束,学生可以选择出租雇佣队伍,他们会带着新农具有偿的去帮忙秋收,这样既能解决上洛县秋收人手不足和农具落后的问题,也能让田庄获得一定的收益,不至于让庄里农户们的心血白白付出。” 魏征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问道:“那这雇佣的费用如何定夺?又该如何确保这些农户尽心尽力地去帮助上洛县百姓呢?” 林元正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回答:“大人,这雇佣费用可按照雇佣队伍收获多少粮食比例收取,可以折算为粮食、布绢、银钱,保证公平合理,至于农户们的积极性,学生自有办法,多劳多得,并且给予他们额外的奖励承诺。 魏征听后,轻轻点头,说道:“小友考虑得倒是周全,只是这样做,是否会耽误田庄后续的其他农事安排呢?” 林元正笑着解释:“大人,学生已经算好了时间。如今田庄的秋收虽已结束,但还有一些冬季作物的前期准备工作尚未开始,这段空闲时间正好可以让雇佣队伍前往上洛县帮忙,等他们回来后,再投入到田庄的冬耕事宜中,完全不会耽误。” “而且通过这次有偿帮助,不仅能增加田庄的收入,还能让农户们积累更多不同环境下的农事经验,对田庄日后的发展也有益处。” 魏征沉思良久,终于展眉笑道:“小友这一番谋划,确实有可取之处,既照顾到了田庄的利益,又能为上洛县解燃眉之急,老夫会将此计划告知上洛县的官员,看看他们的意见如何。” 林元正拱手致谢:“多谢大人,学生也希望能为上洛县的百姓尽一份绵薄之力,若此事能成,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林元正知道这个计划已经完成了九成九,整个上洛县都拒绝不了这个安排,因为现在的时间太紧迫了,所有农田必须在一个月内秋收完毕,否则今年的收获只能是一场空,届时上洛县会再次面临大危机,甚至很可能会发生叛乱。 隋朝二世而亡国,隋炀帝好大喜功?暴政?三征高句丽?世家阴谋?造反谋逆?其实最重要的根本原因就是百姓在沉重的赋税、徭役负担下,生活陷入绝境,生计受到了严重的破坏。 无论是哪个朝代,得民心者得天下,若能重视百姓的生计,保障他们基本的生活所需,那百姓自会拥护这个政权,愿意为其效力,国家也就能长治久安。 百姓有时候要求很简单,只要有口吃的,有生计维持,能安稳地过日子便足矣。他们所求不过是守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春种秋收,看着粮食入仓,靠着辛勤劳作换来一家人的温饱,平日里邻里之间相处和睦,不受战乱、苛政的侵扰。那么不管在怎样的逆境里都能接受。 ......................... 上洛县,城西临时救护所,救治所里的病患也在日渐康复中大量减少,此时剩下的也就七八个病患,属于年纪比较大,康复速度也比较慢。一直在此照顾的郎中学徒,林家奴仆也变得一点也不忙碌了,一时间,令得喧闹的救治所冷清了不少, 往日里那穿梭不停的忙碌身影少了许多,脚步声也稀疏了起来,学徒们难得有了闲暇,聚在一起小声地交流着这段时日救治病患的心得,偶尔提及某个病情棘手却最终好转的病人,脸上还会露出欣慰又自豪的神情。 林家的奴仆们,有的正整理着那些用剩下的药材,将它们归置整齐,以备接下来家主使用;有的则坐在一旁,望着那厚布遮掩着的方向发愣,回想着这段日子里的辛苦与不易,心中满是感慨。 原本稍显冷清的城西临时救护所,一下子又热闹了起来。县令狄知本引领着自京城而来的以胡太医为首的郎中医术救援队前来。马蹄声、车轮声、脚步声以及众人交谈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打破了短暂的平静氛围。 只不过他们在大门口就被巡逻队拦了下来,那巡逻队的士卒们手持长枪,神情严肃,排成一列横在门口,为首的百夫长上前一步,拱手抱拳道:“狄大人,实在对不住了,职责所在,还望您莫要怪罪。依照林小哥的规定,只要这里还有病患没有痊愈,进入救治所都必须得穿着防护装备,还请大人配合。” 狄知本先是一愣,随即想起上次来的时候,那巡逻的衙役也是带着他们去换过装备才能进入,赶忙笑着回应:“原来如此,本官还以为出了什么难题呢,理应配合。只是我们这么多人,还得麻烦小哥安排一二呀。” 那百夫长见狄知本如此通情达理,连忙说道:“大人客气了,就在这大门旁的那几间屋子里存放着,不过你们这些马车和马匹进不得里面,毕竟这里面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疏忽啊。” 狄知本微微点头,正色道:“小哥考虑周全,这马车马匹本就不该进入,以免带进去什么不洁之物,影响了病患,我们这就安排人安置在外面妥善之处便是,车里有些药材是朝廷特意拨付下来的,劳烦小哥也帮忙安排人手搬进去吧。” 说罢,狄知本回头对着身后的县丞吩咐道:“你去安排衙役帮着太医和诸位郎中把车上的药材搬下来,小心着点儿,可别磕坏了,然后再把马车牵到那边的空地上安置好。”县丞应了一声,转身去安排了。 那百夫长一听,连忙说道:“多谢大人理解,大人放心,小的这就叫兄弟们过来搬运药材,请大人随我去换取防护装备吧。”狄知本点点头,便带着胡太医以及一众郎中随着百夫长往存放防护装备的屋子走去。 救护所里的郎中学徒和林家奴仆早已听到动静,纷纷从各处走了出来,好奇地往大门口张望着。待看清是县令大人带着京城的救援队来了,脸上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第65章 招揽林元正? 众人便跟着百夫长来到了屋子前,推门进去一看,只见屋内摆放着不少简易却颇为实用的防护装备,有粗布制成的面罩,能遮住口鼻,还有用特殊布料做的长袍,可将全身裹住,避免直接接触病患时被病菌沾染。 百夫长一边拿起这些装备,一边耐心地讲解着穿戴的顺序和注意事项:“各位大人,这面罩得先这样戴上,把带子系紧了,确保口鼻都严实遮住,然后再穿上这长袍,系好腰带,袖口和领口也得扎紧咯,可莫要留缝隙呀。” 胡太医一边仔细听着,一边率先动手穿戴起来,还不忘提醒身后的郎中们:“大家都仔细学着,按要求穿戴好,这东西是谁制作的?很实用,特别是对我们医者。” 百夫长回道:“听闻是林家主想出来的,然后安排奴仆制作的呢。这救治所也是他在此坐镇,制定了不少规则。” 胡太医闻言,微微点头,有心想与这林家主见一面,认识交流一番,想必会受益良多。 一众郎中们纷纷点头,依着百夫长所讲的方法,认真地穿戴起防护装备来。狄知本动作也不慢,很快便穿戴整齐,他活动了一下身子,感觉并无不适后,对众人说道:“好了,咱们都穿戴妥当了,接下来是否要喷洒酒精了,然后我们就可以进去瞧瞧病患们的情况吧,可不能让他们等久了。” 那百夫长赶忙应道:“大人说得是,按照救治所规矩,每次进入救治所之前,确实得先喷洒酒精,消消毒才行。小的这就安排给诸位喷洒一番。” 待给狄知本喷洒完毕,百夫长又依次给胡太医以及一众郎中们喷洒酒精,嘴里还不忘解释道:“各位大人,医师,都站好了啊,闭上眼睛就行,酒精不会伤害各位皮肤的,有股酒味,一会就消散了。这酒精消毒的法子呀,也是那林家主琢磨出来的。” 胡太医闭着眼睛,听闻这话,愈发对这位未曾谋面的林家主好奇起来,心中想着等会一定要好好结识一番。一众郎中医师也都安静地站着,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消毒原理,但是县令和太医都没意见,他们也就顺其自然了。 不多时,酒精喷洒完毕,百夫长收起喷壶,说道:“各位大人,医师,都喷洒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现在可以进去了。” 狄知本轻轻点头,说道:“本官之前来过,知道怎么走,你们继续巡逻吧,做好防护和警戒之职,莫要出了什么差池。” 那百夫长赶忙抱拳行礼,应道:“大人尽管放心,小的们定当恪尽职守,绝不敢有丝毫懈怠。” 狄知本微微颔首,便带着胡太医一行人朝着病患所在的方向快步走去,一路上,他还不忘向胡太医介绍这儿的人员情况以及病患康复情况。 “胡太医,这救治所里年轻些的经过之前的救治,基本都已痊愈归家,剩下的病患,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老者了,他们本身体质就弱,染上鼠疫后,病情反复,虽说一直在用药调养,可恢复的速度着实缓慢。” 胡太医一边听着,一边微微点头,回应道:“嗯,年老者体虚气弱,遭逢这疫病,确实更难痊愈些。不过只要病症明晰,咱们对症下药,再悉心照料着,总会慢慢好起来的。不知之前用的都是些什么方子来调理呀?” 狄知本为难地回道:“实不相瞒,本官并不知采用何种药方,这岐黄之术本官并不了解,药方都是林家家主林元正提供的,效果显着,在这之前靠着他给出的方子,确实让不少病患的病情得到了治愈。” 胡太医听闻,眼中满是惊叹,由衷地赞叹道:“这位林家家主可真是厉害啊,以你所说,上洛县的瘟疫都是靠着他的手段和方子得以祛除的,可见其医术造诣颇高啊,这般本事,着实令人钦佩,待我等诊治一番,我定要与他好好探讨一番医理药理,想必会大有收获。” 胡太医愈发觉得这位林家家主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或许能够招进朝廷太医署,为皇室效力,这个年代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仿佛已经成为大部分人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了,所以胡太医有信心能招揽林元正。 一众医师郎中也都纷纷附和,脸上皆是对这位林家家主的好奇与赞赏之色。其中一位年长的医师说道:“能在瘟疫肆虐时,拿出有效的方子,还能治愈不少病患,这林家家主必然对病症有着独到的认知,说不定有着老夫未曾知晓的用药思路和配伍诀窍呢,确实值得咱们放下身段去讨教学习。” 狄知本心想,如果你们知道你们想结识的林元正只是个十一岁少年郎,不知你们是否会觉得不可思议呢? 胡太医点点头,说道:“那我们快些去诊治病患吧,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说罢,他径直朝着厚布遮掩住的临时病房走去。 众人也都看到那座临时搭建的病房,纷纷加快脚步跟上。救治所内的郎中学徒、林家奴仆看到他们穿戴齐整,而且还是在县令引领而来,也都不敢阻拦。 一掀开厚实的白布,映入眼帘的是开阔的病房,里面只剩下七八张木板床,四周挂着白布分隔开来,其他的位置空空荡荡。原来其他病愈离开的木板床,为了保险起见,都被林元正下令烧掉了。 病房内剩下的几个老人家,听到挺多的脚步声靠近,也有些好奇,连忙起身掀开厚实的布帘,想知道发生了何事。一时间眼神对望,空气变得有些安静。 狄知本走在最后,进入病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尴尬的场景,连忙大声说道:“各位,别慌,本官是上洛县县令,狄知本,今日我带来了从长安来的御医,还有诸位医术精湛的医师郎中,来为各位诊治一番,就是盼着你们的身子能早日好起来。” 老人们一听,脸上先是露出惊讶的神色,互相对视了一番,连忙躺回床板上,有的嘴里还发出呻吟声,有的直接假装发出咳嗽的声音,这一幕给这些刚刚进入的人看呆了。 第66章 互拼演技 老人家,你们那矫捷的动作看着也不像得病的样子啊,而且还有那咳嗽声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胡太医疑惑的环顾四周,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离谱操作? 狄知本也有些懵了,只是一时也没什么头绪,只能干站在那儿,眉头微皱,心里直犯嘀咕,想着这老人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也是在这时,林家管事林安晃晃悠悠地走进救治所,早上醒来后回林宅饱餐一顿,再好好洗漱一番,整个人神清气爽,一路跟路人打着招呼,那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仿佛这救治所里没有丝毫令人揪心的事儿一般。 要说平日里,林安一直陪着林元正坐镇这临时救治所,许多事情他比林元正还要了解得彻底。今日家主去田庄处理事情,他便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可这会儿进入救治所,看着众人都一脸战战兢兢的模样,有些疑惑,连忙往病房处赶去。 只见县令带着人,在病房里跟那几个老家伙面面相觑,这安静的氛围让林安有些好奇。悄悄摸摸地靠近想查探发生了什么事,却不料被县令一眼就揪出来了。 狄知本眉头一皱,看向林安,略带责备地说道:“林管事,你这鬼鬼祟祟的作甚?你赶紧过来,本官有事相询。” 林安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还好带着面巾遮挡着,赶忙赔着笑,上前一步说道:“狄大人,实在对不住啊,我这不是看大家都不说话,气氛怪得很,心里好奇,就想凑近听听到底怎么回事嘛,绝无什么别的心思呀。” 狄知本也不敢小瞧了这位林管事,或者说他不敢小瞧了林家,特别是林元正,虽然年少,但是那股魄力与自信,有威信还不缺乏才能,傲骨铮铮,这样的人绝对不可小觑。只能靠近林安,压低声音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林安听完,心里已经有谱了,其实这几个老头,不是林安不懂尊老爱幼,而是这几个老爷子实在有些倚老卖老了,他们在昨天喝完药以后,其实都好的差不多了,可是他们因为家贫,家中也无生计,救治所里一天三顿,吃饱为止,而且还有肉食,他们就想着多住几天,所以一旦给他们把脉,他们就装病,就怕被撵走了回家挨饿。 林安本来打算今日与林元正告状,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而且这会家主还没回来,也就没放在心上了。只是没想到会让狄知本带着御医来给他们诊治。所以整个场面才会如此诡异。 林安沉思了片刻,小声回应道:“狄大人,这几位病患都是有苦衷的,我还没回报家主,让他们先住着吧,家主有事还未过来,一切等我家家主做主吧。” 狄知本微微皱眉,问道:“那你看现在如何是好?”与此同时,他的眼神快速地向胡御医与那些医师的方向瞟了瞟,低声说道:“那总不能让他们白来一趟吧?你快想想办法,到底该怎么跟他们解释这看似不合常理的状况呢?” 林安闻言,眼珠快速转动了几下,心中已有了一番计较。他抬头看向狄知本,同样压低声音说道:“大人,依我之见,要不就让胡御医他们去给那几位老大爷诊治一番得了,有病治病,没病防身嘛,稍后我去跟那几个老大爷谈一谈就行。” 狄知本无奈的微微点头,两人商议妥当后,便又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众人身边。胡太医见他们回来,问道:“狄大人,你们刚刚在商量什么呢?” 狄知本,连忙笑着说道:“胡太医,这位是林家的管事,平时都是他和林家主坐镇这救治所,本官刚问询这几位老人家的情况而已。” 林安见状,连忙拱手说道:“胡太医,今日有幸得见,实乃林某之荣幸,您能以御医之身,屈尊自此,这等仁义之举,让林某深受敬佩。”林安平时就负责林家商业往来,早就练就这等八面玲珑、能说会道的本事,此刻这一番话,既表达了对胡太医的尊崇,又恰到好处地捧了捧对方,让人听着心里舒坦。 胡太医微微颔首,脸上浮现出一抹谦逊的笑意,说道:“林管事言重了,救死扶伤乃是医者天职,无论身处何地,面对病患,皆应全力以赴,何来屈尊一说?我听闻这救治所这段时日全靠林管事与林家主费心操持,成效斐然,实在是辛苦二位了。” 林安忙摆手,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自谦,说道:“胡太医谬赞了,我与家主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这疫病来势汹汹,我等怎敢袖手旁观?只是能力有限,如今还得仰仗您和诸位医师的高超医术,才能让这些病患们有更多康复的希望啊。” 狄知本在一旁看着两人寒暄,适时地插话道:“胡太医,还有各位医道高手,就麻烦你们为这几位老人家号脉诊治一番吧。” 胡太医闻言,微微点头,跟那几位一同前来的医师郎中说道:“那我们就一起帮他们诊断吧。”说罢,便率先走到一位老人家的病床前,轻轻撩起老人的衣袖,神色专注地将手指搭在了老人的手腕上,微闭双眼,静心感受着脉象的跳动,那模样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已与他无关。 其他几位医师郎中见状,也纷纷行动起来。有的来到相邻病床,同样仔细地为老人把脉;有的则凑近病患,轻声询问着平日里的具体症状。 林安连忙跟着给几个老爷子使眼色,让他们配合着把这戏演完整了。他的眼神中满是急切,仿佛在无声地喊着:“各位老爷子呀,可千万得稳住了,这会儿全靠你们把戏做足,可不能露了马脚啊。” 几位老爷子也是人老成精,瞬间就读懂了林安的暗示。然后就开始各种配合起来,一时间病房内开始变得热闹了起来,老爷子们开始互拼演技,这离谱的场面让林安看得是目瞪口呆,心中直呼内行! 而狄知本在这群老爷子们拼演技的时候,就已经默默地退出这个临时病房,他实在是没眼看了,也不知道心里有没有后悔听取林安的主意。 ....................... 第67章 讲武堂中发布任务 秋季已过半,秋风一吹,黄叶便簌簌飘落,空中打着旋儿,而后缓缓地铺洒在地面上,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金黄的薄毯。林元正也正在赶回来的路上,疾驰的骏马扬起阵阵尘土,马蹄声“哒哒哒”地回响在这略显萧瑟的秋日道路上,急促而有力。 林元正身姿挺拔地骑在马背上,目光坚毅地望着前方,那被秋风吹起的衣摆猎猎作响,可他全然顾不上这些。回想着刚刚与魏征一番谋划,嘴角微微弯起。 魏征不止赞同了他的出租雇佣队收秋的想法,还会全力促成此事,为林元正解除了后顾之忧,无论如何这都属于是皆大欢喜之事,同时林元正还趁机提出需要些铁石批文,唐朝盐铁都是属于朝廷专营的重要物资,民间的铁块存量占比都是属于少数。 经过一番商讨后,最后魏征也同意给他少量批文,但这对于林元正来说,也绝对够用了,毕竟他并非要打造什么军用大铁器,只是想打制一些日常小玩意而已。 送别魏征后,林元正也仔细体验了田庄中那些新改造的成果,重新安排了些新的改动后,还亲自去了工坊,留下些设计图后,才意犹未尽地离开田庄。 路上,林元正想起刚刚那五大粮仓就让魏征震惊,差点笑出声,要知道真实情况是,魏征看到的那五座粮仓里还有一层地窖,里面的空间并不比地面上的空间小,而且里面也都存满了粮食。另外在田庄的另一处还有三个同等储量的满满粮仓,只不过那里面存放的都是旧粮或是粟米。 田庄中的粮食拢共超过两万五千石,换算成斤为单位,一石等于100斤,斤,以一人一天吃一斤粮来算,够三千人一年吃食。 不论何时,家中有粮,心里不慌,更何况是现逢乱世,粮食就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那些农户们,哪一个不是对曾经荒年里饿殍遍野、饥肠辘辘、易子而食的惨状记忆犹新呢?虽说现在林家田庄的农户们都过上有饭吃、有衣穿的日子,但也总会千方百计地存粮。 至于魏征没放心上的养殖场,里面的牛犊羊羔至少有一千头,至于适合宰杀的大猪有八百头,小猪崽数量少了些,也有五百头左右了。林元正可是对这个养殖场极为重视,田庄里的管事也不敢懈怠,每日都会亲自去巡查几遍,管理得极为严格。 而在救治所内,林安依旧守在病房里,焦急地等待着林元正的到来,胡太医等人还在专注地查看那几位老爷子的病情,病房里的气氛依旧紧张又微妙,至于狄知本更是急得来回踱步只盼着林元正能快点现身,来稳住这荒唐的局面。 ........................ ....................... 林家,隐秘堡垒内,气氛却异常严肃。 讲武堂是堡垒内最大的建筑,空间极为开阔深邃,装饰简单极为肃穆,能让人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大堂主位上韩世谔端坐其上,他身姿挺拔,神色沉稳,目光中透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在他下方有两个位置,左边是刘长宏,他身着一袭短打青衫,衣角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整个人透着一股历练勇武的劲儿。右手边是林家家生子代表,腰背挺直,坐姿端正,一脸恭敬之色,目不斜视地注视着前方,时刻留意着场上的动静。 下方是两排胡凳,此时座无虚席,有韩家军亲兵部将、有刘长宏的亲兵、也有林家家生子,此时,大堂内寂静无声,静得仿佛能听见众人的呼吸声在这空旷的空间里交织、回荡。 众人似乎都在等待着一个契机,或是某个人率先打破这份沉默,开启这场至关重要的议事环节,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种紧张又期待的氛围,让人的心跳都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主位上的韩世谔,见人已到齐,轻轻一挥手,既有两个亲兵抬着一幅巨大的舆图缓缓走入堂中,众人有的已经看过这份舆图,也有的只是看过一部分,却也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这还是林元正在堡垒内居住了两个月,空闲时凭借记忆画下来的世界地图,至于这张舆图是堡垒内家生子按比例放大描绘在羊皮上,最后再拼接起来的。 韩世谔与刘长宏对视一眼,齐齐看向林家家生子代表林远志,林远志是林家大管事林福的大儿子,自从堡垒建成后,就一直由他在此管束林家家生子。 林远志站起身来,拱手对着韩世谔、刘长宏分别行礼以示恭敬,这才转过身面向众人,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神情严肃且郑重。 “今日召集各位到此,是家主之前留下的谋划,是时候该执行了。”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在寂静的大堂之中回荡,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接下来,就由我来给各位发布任务。”说罢,他微微停顿了一下,再次环顾四周,像是在观察众人的反应,又似是在整理思绪。众人皆屏气凝神,身体不自觉地坐得更端正了些,目光紧紧地锁定在林远志身上。 林远志缓步走到舆图前,手指的着其中一处说道:“首先,韩家军五十人,林家家生子十人,一同前往太湖,以经商为掩饰,收集一年多熟的粮种。”原来那处地方是江南太湖流域。 “第二个任务,刘师亲兵三十人,韩家军二十人,林家家生子十人备齐足够干粮以及钱布娟,前往岭南道,寻找吉贝种子,亦有木棉、白叠之称,全力收购花朵,这里有些成长后的图册,你们寻找时可以按图索骥。”岭南道包括了今广东、广西大部分地区和越南北部部分地区以及海南。此任务寻找的是棉花。 “第三个任务,韩家军十人,刘师亲兵十人,林家家生子七十人,以商州为轴,全员分散寻找矿产,煤、盐、铁,寻找到后作好记录,切记低调行事,不得泄密。” “此番任务艰巨,人手选配这等关键之事,便交由韩将军全权做主,刘师从旁协助。望二位能秉持公正之心,依众人之所长,挑选出那最为合适的人选。”说罢,他整了整衣袖,双手抱拳,对着众人庄重地拱手行礼,那微微躬身的动作里饱含着对众人的敬重与期许。 第68章 谋划全局 韩世谔沉思片刻,环顾四周,只见堂中众人神色各异,有的茫然、有的眉头紧锁,也有的透着兴奋与期待。站起身来,他先是轻轻咳嗽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堂内原本或嘈杂或沉闷的氛围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皆将视线聚焦到他身上,眼神里满是等待下文的急切。 韩世谔整了整衣衫,缓缓开口道:“诸位,我知晓大家此刻心中想法各不相同,可既然是我元正侄儿早前谋划好的,那必然有其深意,也定是经过深思熟虑,我对于元正是绝对听从的。大家也都清楚,元正年纪虽轻,但其聪慧睿智、高瞻远瞩可远超常人。” 韩世谔顿了顿,又接着道:“元正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托于大家,那是对咱们的信任,可不能辜负了他的一番苦心,这一去,不管遇到何种艰难险阻,都务必完成任务。” “总之,大家各司其职,遇到难处相互帮衬着,有任何情况及时互通消息。我等坐镇堡中,定会及时给予支援,我相信,只要咱们齐心协力,定能圆满完成任务,等各位完成任务回来,我亲自为大家请赏。” 话音刚落,堂中便响起一阵洪亮的回应声:“谨遵吩咐,定不辱使命!”那声音在大堂之中久久回荡。 .............................. 林元正的心中早已擘画好了一幅宏伟蓝图,他的谋划深远而周全。在这风云变幻、大唐朝廷全力忙于平息内乱的动荡局势之下,那些散布在各处、尚未被众人察觉的小型矿产资源,趁着这乱世之中各方势力无暇顾及之时,如果能将这些不动声色地收归到自己麾下,以此来夯实林家的根基,为家族的未来发展积累雄厚的资本。 而在民生方面,绝非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他深知,只有让百姓的生活富足安康,林家才能在这片土地上长久繁荣昌盛下去,不管是一年多熟的水稻,还是棉花,都是能为林家在这乱世之中赢得一片安稳的立足之地和广阔的发展空间。 也正因如此,此次他派遣人员外出寻觅作物时,皆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尽量让他们朝着相对平稳的南方进发。南方地区在这乱世之中,受战火的波及相对较小,社会秩序尚算稳定,有着更为丰富的自然资源和多样的生态环境,无疑为寻找那些珍贵的作物提供了更为有利的条件。 .............................. 林家田庄,骤然间忙碌喧嚣了起来。 自从林元正上马疾驰离开后,视线消失在道路尽头后,农庄管事便匆匆忙忙地将三十多位农户组长召集至存放农具的屋舍前。不多时这里便聚集起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些不知情的农户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吸引,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一时间,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所幸,农具屋舍前方那片开阔的空地足够宽敞,容纳下这近千人也并不显得太过拥挤。管理田庄的几位管事低头商议了一番,也没准备驱逐那些围观的农户,因为接下来要宣布的事情也与他们有关。 为首的农庄管事站在胡凳上,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大家都静一静,我这边有事要宣布!”一时间,压过了众人的吵杂声音,众人的声音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管事环顾四周,双手在空中虚压了几下,随后大声说道:“家主早上来过田庄,刚刚回城...........”这句话刚出口,还未及他继续往下说,现场就好似炸开了锅一般,顿时有些失控了。那些清早有幸目睹林元正身影的农户,还能勉强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而那些不巧错过这一场景的农户们,反应则格外强烈,立马就喧闹了起来。 “家主怎么来了?我怎么就没看见呢?” “家主来干啥了?是不是有啥大事要发生?” “哎呀,错过了呀,怎么来提醒我一下的。” 管事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显然没有预料到众人的反应会如此激烈。 这或许真的就是所谓偶像的力量吧。在这林家田庄里,林元正可不单单只是那个高高在上、掌管着生死大权的家主,于这些农户们而言,他更像是一束照进平凡生活里的光,给了所有农户一条活路的恩人,是大家心中敬仰且追随的偶像。 平日里,农户们或许只能远远地瞧上一眼那意气风发的身影,或是听闻着家主又做了哪些决策,让整个家族愈发兴旺,让田庄的日子也跟着蒸蒸日上。那些事迹口口相传间,便在众人心里给林元正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环,让大家对他满是钦佩与信赖。 所以,哪怕只是得知家主来过田庄这么个消息,哪怕仅仅是错过了见上他一面的机会,都能让这些农户们激动成这般模样,那喧闹声里,满满都是他们对家主的关切与好奇,就好像只要是和林元正有关的事儿,都成了他们生活中最值得关注、最能引发热议的大事,也正是这份力量,无形之中将整个田庄的人紧紧凝聚在了一起。 管事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喊道:“家主此次前来,是为了我们田庄的大事!关乎我们每个人的生计!大家要是还想知道具体情况,就赶紧安静下来!” 这一番话,仿佛是一道凌厉的鞭子,狠狠地抽在了众人的心上。渐渐地,喧闹声开始变小,人群也逐渐停止了涌动,一双双眼睛重新聚焦在了管事的身上,满是期待与急切,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管事见众人恢复安静,抬起手,用衣袖擦擦额头冒出的汗珠,缓缓说道:“家主有令,接下来,咱们田庄有一项重要的安排。咱们将组织人手,带上咱们自家精良的农具,前往其他田庄或是农田,去帮着收割那些成熟的庄稼,从而赚取相应的报酬。” “这一趟出行,自然是由你们一直信赖的原先的组长带队,大伙跟着组长一同前去劳作。大家放心,这报酬的分配绝对公平合理,多劳多得,谁付出的汗水多,谁收获的回报就丰厚。不过呢,毕竟田庄也为大家提供了这次机会,所以赚取的报酬会扣取一半收归田庄,用作农具损耗的维护以及后续的发展,而剩下的那部分,都会由组长按照大家的劳作情况进行合理分配” 第69章 工坊规划 管事顿了顿,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接着说道:“愿意接下这活计的,就赶紧去你们各自的组长那里报名,我可得提醒大家,名额有限,机会转瞬即逝,这可是先到先得的好事,大伙要是想趁着农闲挣些额外的家用,补贴补贴家里的生计,那就得抓紧时间了。” “至于那些没赶得上这次机会的组别,也别着急,我这边还有另外的活计安排,总归是不会让大伙闲着的,定会让大家都能有活干、有收入。”管事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农户们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脸上或露出犹豫之色,或带着跃跃欲试的神情,整个场面一时之间变得热闹而又充满了期待的氛围。 ................................... 而此时,位于田庄荒地那处略显偏僻的工坊内,却仿佛与外界隔绝了一般,显得格外的平静。 平日里,这里总是充斥着各种嘈杂的声响,匠人们忙碌的吆喝声、工具与物件碰撞发出的叮当声、炉火燃烧时的呼呼声交织在一起,整个工坊都笼罩在一片喧嚣且充满干劲的氛围之中。 只是此时,那热闹的场景全然不见,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偶尔从外面吹进来的风声,工坊的角落里,炉火还在微微燃烧着,却没了往日熊熊燃烧的气势,只是有气无力地吐着淡淡的火苗。 在工坊最大的屋舍里,摆着一张大桌子,这里平时是工坊所有人吃饭休息的地方,座椅俱全,坐在首位的是年纪最大的赵铁匠,跟着是王福生,孙小五,赵青山,新招募而来的铁匠木匠师傅,以及七八个小学徒。 王福生率先开口道:“今早家主过来工坊查看了下,提出了些改进的地方,各位师傅也都听到了吧,接下来我们工坊尽快改造完成吧,那样诸位做活计的时候,也能更自在些,在这里居住也能更为舒适。” 赵铁匠微微点头,附和道:“我老赵也不会说啥好听的,诸位来到这林家工坊,不说别的,就这酬劳可比其他地方给的丰厚,每餐的吃食应该都比其他地方强吧,而且还不用四处奔波劳苦,风吹日晒的,大家伙手里的活计做得好的,都有赏钱发,对家主,我老赵那是打心眼里绝对服从,绝不含糊。” 众人闻言纷纷表态,一时间,屋舍里像是煮开了的沸水,热闹了起来。 “我也服从,没说的。” “对,我也是。” “老赵,老王,你们就说说要咋干就行,咋那么多话呢。” “没错,有啥事直接说就行,我外面那炉铁浆一会都废了。” 赵铁匠与王福生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皆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欣喜之色,他们从彼此的目光中读懂了那份默契与认同,这可不就是家主所说的凝聚力嘛。 王福生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缓缓开口说道:“大家伙儿这一番表态,我听得这心里真是暖呼呼的,那咱们就长话短说,大家手头的活计都忙着呢。” “首先,接下来工坊这里需要扩建,分为铁匠坊和木匠坊,铁匠坊那边还要做几座高炉,家主的图纸都给了咱们了,稍后我去找田庄的管事给咱们人手过来帮忙。” “其次,家主这边还有些新玩意要打制,这里面大部分是木匠的活,一会木匠师傅都来找我,我们参详下怎么整。小部分铁匠的活,你们铁匠师傅一会找老赵去研究。” “最后,之前那批新农具,还有那套蒸馏器具也要多再打造几套出来,活计不少,有啥难处就说出来,大家伙儿一起琢磨。” 王福生说完,微微侧身,目光投向赵铁匠,眼神中带着几分询问,似乎在无声地问他是否还有补充的。赵铁匠感受到了王福生的目光,他挺直了腰杆,缓缓开口:“咱们分工协作,把工坊的事儿打理妥善,你们这些老师傅,可得多带带年轻的学徒,把咱这手艺好好传承下去,年轻小伙们,也得勤学好问,多看、多听、多动手、别偷懒耍滑,多跟着各自的师父历练,争取早日独当一面。” “我相信咱这工坊的日子啊,肯定会越过越红火,大伙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啊?”赵铁匠话语落下,他目光中满是期待地看向众人,等待着大家的回应。 一时间,屋舍内先是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随后众人也都纷纷开口,七嘴八舌地应和着。 “那肯定是啊,咱大伙齐心,工坊没道理不红火的。” “就是就是,咱工坊现在这么好的势头,咱指定踏踏实实干。” “老赵,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相信家主,也相信你,相信大家。” 那热闹的回应声在工坊里此起彼伏,汇聚成一股振奋人心的力量,仿佛这声音都带着魔力,让工坊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充盈着积极向上、干劲十足的氛围。 ........................ 林元正骑在马背上,一路快马加鞭疾驰而来,不知过了多久,那救治所的大门终于映入了眼帘。林元正猛地一勒缰绳,胯下骏马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在空中划了个利落的弧线后,稳稳踏落在地,他动作敏捷地翻身下马。 他的目光落在门外停放着的几辆马车之上,其中一辆尤为扎眼,车身的材质看上去就极为上乘,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柔和而华贵的光泽,车壁上精心雕刻着繁复又精美的花纹。透着一股浓浓的豪奢之气。 林元正当下便明白了,这定然是有人来访了,而且看这马车的架势,来者恐怕身份非同一般,他眉头微微一蹙,心中不禁泛起些许疑惑,暗自思量究竟是何方神圣来到了这救治所。 来不及过多思索,他整理了一下因一路疾驰而略显凌乱的衣衫,迈着沉稳的步伐,朝着救治所大门进入。 门口值守的人见到是他,立刻恭敬地递上早已准备好的防护服和消毒用品。林元正熟练而迅速地穿上防护服,每一个动作都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沓。接着,他拿起酒精喷雾,细致地对自己的周身进行喷洒消毒,确保万无一失。 完成这一系列准备工作后,他稳步走进了救治所。他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大门之后,只留下一片寂静。而门外那几辆马车,依旧静静地停在原地,在阳光的映照下,车身闪耀着微光,马匹偶尔轻轻甩动一下尾巴,仿佛它们也怀揣着好奇与期待,默默等待着即将在这救治所内发生的故事。 ------------------------------------------- 这本书开始正式推荐啦,喜欢的大佬们来点五星书评,免费的礼物走一走,有条件的也可以书荒推一推,给我来点动力吧,在这里给大家作揖了,万分感谢! 第70章 哭笑不得 救治所内,病房区域外,狄知本眉头紧锁,来回不停地踱步,眼睛还不时地看向进入病房区的方向,他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应付病房内那些人了,一个个老大爷演技满满,那些御医医师们又全蒙在鼓里,还有那林安在旁边煽风点火。 周围的人纷纷投来敬畏的目光,他们心里都清楚得很,眼前这位可是县令大人啊,平日里那高高在上的威严形象早已深入人心,此刻丝毫不减其气场,众人都不敢贸然靠近,只是远远地站在一旁,偶尔偷偷抬眼偷看,也不敢久视,唯恐被发现迁怒,整个场面透着一股压抑又微妙的气氛。 狄知本正低头沉思,这时眼前一道人影闪过,看那挺拔瘦小的身形,顿时让他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他赶忙停下了踱步的脚步,毫不犹豫地朝着那道人影消失的方向快步迎了上去。 来人疑惑地问道:“狄大人,您在此处做什么?可是有什么棘手之事?” 狄知本心急如焚地快步接近,伸出手去,精准地抓住来人的手臂,那动作带着几分急切,好似生怕眼前这人会再次从自己眼前溜走一般。 在手指触碰到对方手臂的那一刹那,狄知本明显地感受道了一股内蕴其中的力道,那力道犹如蛰伏的劲弩,看似平静,却隐隐有着不容小觑的力量,让他不禁微微一怔。这力道绝非眼前这般年纪的少年郎所能拥有的,看来来人平日里没少历经锤炼,有着不凡的身手与强健的体魄。 “狄大人,您怎么了?”来人看到狄知本抓着自己的手臂,也不说话,那带些诧异的眼神就这么盯着自己,心中不免有股恶寒,很想用力挣脱却又怕整伤了狄知本的手指,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好在此时狄知本回过神来,连忙开口道:“林家主,你可算了回来了,我都快急坏了。” 来人正是匆匆赶来的林元正。 听出来你很着急,连自称都换成“我”了,缺少了几分往日的淡定与威严。 “狄大人,你先别着急,你跟我仔细说说吧。”林元正神色自若地劝慰道,也懒得跟他用敬称了,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围观的学徒奴仆也都一脸好奇,也看不到脸上有何惊慌之色。救治所又没有发生火灾,也没什么人命关天的棘手之事,林元正也放松了急切的心态。 狄知本闻言,微微一愣,松开了抓着林元正的手,转念一想,貌似只要林元正一来,这事也没有那么着急了,难道是自己这段时间着急惯了,所以遇事比较容易激动? 林元正看着狄知本又陷入沉思,心里疑惑,“这狄大人不会得海默症了吧,怎么一惊一乍的,而且那眼神怎么看起来有些呆滞?” 试探地开口提醒道:“狄大人?” 狄知本,总算缓过神,连忙开口道:“本官在,林家主你可算回来了,事情有些离谱,我先与你说说............” 看来狄知本总算冷静下来,只不过他说的这事,怎么还是有些怪异呢,你可是这一方的县令啊,要知道唐朝的县令官职并不算小了,在这地界上那是有着绝对的权威啊,怎能听一个林家管事胡诌,两人合伙忽悠御医和那些京城来的医师郎中呢,这未免有些不可思议吧。 林元正心里虽然一阵吐槽,却也没当面揭穿,只是微微点头,缓缓开口道:“狄大人,这事虽有些....不近人情,但是这不正是表明上洛县的瘟疫已经彻底祛除了嘛,这不是值得欣喜的事嘛?” “再说了,让御医和医师郎中千里迢迢赶来,总要让他们有些用武之地,不能让他们白来一趟啊,给那几位老人家好好诊断下身体,也算是有了个交代了吧。” 林元正信誓旦旦地说道:“这事交给我吧,你放心,我能处理好这事,一会你看我眼神行事吧。” “如此最好,那就一切都听你安排了。”狄知本长舒一口气,彻底放心下来。 林元正和狄知本两人并肩缓缓走入病房之中,一踏入病房,那热闹又透着几分怪异的场景便映入了眼帘。 只见病房里那几位老大爷,依旧沉浸在自己的表演里,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有的捂着肚子,嘴里哼哼唧唧地喊着疼,可那脸上却时不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有的则是虚弱地靠在床头,有气无力地诉说着自己的各种不适,可眼神却还时不时地往周围瞟,观察着旁人的反应。 胡太医站在一旁,眉头紧紧地皱着,他时而凑到老大爷跟前仔细查看,时而又背着手来回踱步,显然是被这棘手的“病情”给难住了。而其他的医师郎中们,也都聚在了一块儿,围成一个小圈,正压低着声音窃窃私语,商讨着病情,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的表情。 再看林安这个“始作俑者”,他正一本正经地装模作样在病房里来回巡视着呢,他一边走着,一边还时不时地和那几位老大爷眼神交汇,暗暗地交流着什么,仿佛在传递着某种信号,让这出戏继续有条不紊地演下去。整个病房里的气氛既紧张又透着一种别样的诙谐。 林元正静静地看着眼前这有些滑稽又透着几分小心机的一幕,嘴角忍不住微微抽了抽,真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一时间竟有些哭笑不得了。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狄知本,恰好狄知本也正朝他这边望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那一瞬间,仿佛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无奈与调侃之意。 狄知本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无奈的神情,朝着林元正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他便抬脚朝着胡太医所在的方向缓缓走去,他一边走,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思绪,想着该如何胡太医周旋,毕竟这场面处理不好,说不定还会生出些不必要的麻烦来。 林安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家主林元正的声音,顿时眼神一亮,脸上瞬间浮现出一副邀功的神色,他赶忙快步朝着林元正走来,来到林元正身旁后,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得意,小声对林元正说道:“家主,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这儿啊,都已经全都安抚好了呢。那些个老大爷也都配合得默契,只要咱们再接着演上那么一会儿,那些个御医、医师还有郎中们,保准偶都得束手无策,最后也只能羞愧离开咯。” 第71章 尴尬落幕 林元正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无奈的神色,他微微皱着眉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嗔怪地说道:“瞧瞧你那副样子,看你这意思,你还挺得意的呗。”说着,他抬手指了指不远处那几位老大爷所在的方向。 只见那些老大爷一个个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丰富,眉头舒展,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藏不住的笑意,可嘴里却还时不时发出几声哀嚎,那模样别提多怪异了。林元正提醒道:“这也就是现在那御医没太注意,要是被发现了,就凭你们这副样子,早就被识破穿帮了,届时我们可就把在场的人都得罪光了。” ....................... 胡太医微微瞪大了眼睛,满是意外地朝着林元正的方向看来,他的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嘴唇微微颤抖,惊奇的话语脱口而出:“你说那就是林家家主?”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质疑,仿佛听到了一件极其荒谬的事情。 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在林元正身上,像是要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个透彻,随后又像是自言自语般地喃喃道:“就是他开的药方治好了城里的瘟疫?看那年纪,不就是个孩....少年郎吗?” 狄知本的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若不是脸上有着面巾遮挡,恐怕他那抑制不住的笑意早就全然展露在众人面前了。他想起之前胡太医可是三番五次地念叨着,总说要跟林元正好好请教一番,心心念念地就想与他结识,谁能想到,这林元正如今才不过十一岁的年纪,还是个尚在弱冠之年的小小少年郎呢。 狄知本暗自思忖着,这般年纪,在旁人看来或许就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可林元正却全然不同,他身上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沉稳与才能,那本事可不容小觑。 狄知本便扭头看向胡太医,眼中带着几分打趣的意味,开口说道:“胡太医,可莫要小觑了这少年郎呀,人家虽然年纪小,可那一身的才能着实让人钦佩呢。要不,咱们这就过去与他交流一番?说不定啊,还能从他那儿学到不少独到的见解呢。” 胡太医有些迟疑,也有些尴尬,如若林元正年岁与他相当,哪怕就是已经是成年人,他都能坦然接受,可是一想到自己要跟个孩童请教交流,实在是有些拉不下脸面。 狄知本,敏锐地察觉到了胡太医眼神中的迟疑与隐隐闪现的胆怯,轻声提醒道:“胡太医,可还记得秦国甘罗?那可是十二岁就被封为上卿啊。这世间之事,年纪小可不代表就没有才能。”声音虽轻,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了胡太医的耳中,像是在他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颗小石子,泛起层层涟漪。 林元正压低声音,快速地嘱咐了林安几句,林安听后连连点头,眼神中满是领会之意。 交代完后,林元正迈着沉稳的步伐径直朝着胡太医所在的方向走去,举手投足间尽显落落大方,没有丝毫的扭捏与局促,微微躬身,双手拱手行礼,那动作一气呵成,尽显谦逊与礼貌。 “见过胡太医,见过各位前辈。”说罢,他又微微欠身,脸上浮现出一丝歉意,继续说道,“元正因家中琐事缠身,一时脱不开身,所以来迟了,还望各位海涵。” 他的目光依次从众人脸上扫过,眼神中满是真诚,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是林家的家主而有半分倨傲之色。那谦逊有礼的模样,任谁见了,都很难对他心生不满。 胡太医微微眯起双眼,目光中透着审视的意味,紧紧地盯着林元正,语气带着几分质疑,开口问道:“小郎君,我且问你,此次这治愈瘟疫的方子,可都是出自你手?这里面,可有假手他人?” 林元正面对胡太医的质疑没有丝毫慌乱,他微微躬身施了一礼,而后不卑不亢地回应道:“胡太医,元正自小便熟读医书,日夜研读,也曾求教于各位医师前辈们,只为能学有所成。” “不瞒各位,此次治愈瘟疫的方子,一则乃是出自东汉张仲景所着《伤寒论》中的小青龙汤,具有解表散寒、温肺化饮的功效。此方用于治愈轻微疫症或预防,之前也是在狄大人的主导下分发全城,才使得不少人免受疫病的进一步侵袭。” “二则采用解毒活血汤,乃是我根据此次鼠疫具体病症特点,细细调配而出的,此方适合重症患者服用。所幸效果不错,正好对症下药。” “如今有胡太医与各位前辈前来,正好可以印证一二。”林元正的声音沉稳有力,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那诚恳又自信的模样。 胡太医闻言,脑海中仔细思索片刻,轻轻点头,那神情里原本的质疑之色褪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若有所思与隐隐的认可。至于他现在还有没有继续招揽林元正进太医署的心思,那就不得而知了。 周围其他的医师郎中东瞧瞧、西看看,彼此交换着或惊讶或赞许的眼神,心中早已俱都深感佩服。他们都是在医道上浸淫多年之人,平日里也见识过各种各样的病症,自认为医术还算精湛,只是如若让他们单独去面对这等瘟疫,还不知要死多少人后才能研配出适合的方子。这般本事,着实让他们这些行医多年的老手自愧不如。 其实林元正也是占了领先这些人一千多年的知识与常识的优势,才能迅速做出先彻底隔离,防止继续扩散,然后再以管控集中医治。 林元正看着众人信服的眼神,连忙说道:“各位远道而来,总不能是在这病房里相聚吧,元正略备了酒席,还望各位前辈不吝移步,咱们换个地方,也好坐下来慢慢叙谈。” “元正也好趁机向各位前辈多多请教一番,毕竟各位前辈都是经验丰富、医术精湛之人,我呀,还有太多需要学习的地方,若能得各位前辈指点一二,那可是元正莫大的荣幸呀。” 一位悲天悯人的医师迟疑地问道:“可是,这几位病人怎生事好?” 林元正连忙说道:“前辈无需担忧,这几位病人的情况我已知晓,我已吩咐管事为他们安排今日的汤药,以他们的症状,喝完也差不多痊愈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还有些疑惑,林元正继续说道:“各位前辈请信我一回,喝完今日的药汤之后,各位前辈尽可前来查探情况,到那时,前辈们便可亲眼看看这药方的效果到底如何。” 狄知本见状,连忙附和道:“没错,本官也可作保,不如我们先去看看林元正给我们准备了什么吃食,咱们正好可以一边品尝美食,一边畅聊医术,互相交流切磋一番。等这边病人服完药汤,咱们再过来查看情况也不迟嘛。” 胡太医微微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说道:“既然狄大人都作保了,林小郎君又这般诚恳,那咱们姑且信这一回吧。” 周围的其他医师郎中们见胡太医都点头同意了,也纷纷跟着附和起来,一时间,众人的态度已然从最初的怀疑转变成了愿意配合,整个氛围也变得轻松融洽了不少。 这荒唐的一场戏,总算是落幕了。 第72章 审时度势 上洛县,醉仙楼内,此时正是一片久违的热闹非凡景象。大堂之中,宾客们你来我往,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那喧闹声仿佛要将这屋顶都给掀翻了去。 而在一处雅间内,众人围坐在圆桌旁,推杯换盏,你来我往之间,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令人垂涎欲滴的佳肴,那一盘盘精致的菜品,这般奢华光是看着就知道很贵,这一桌席面的花销,能抵得上普通百姓一年的辛劳所得。 雅间之中,五人围坐一处。他们分别是来自城东豪门大户的卢家大少卢云孝、郑家大少郑泰宇、崔家大少崔明浩、李家大少李宏毅以及王家二少王荣轩。这几大家族虽只是各大世家的旁支,然而其尊贵显赫的地位依旧令人瞩目,高不可攀。 王家二少王荣轩端坐首位,只见他面如冠玉,剑眉星目,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笑嘻嘻地说道:“诸位,难得今日人齐,定要喝个痛快!” 卢家大少卢云孝生得浓眉大眼,身材魁梧,连忙应和:“王兄所言极是,咱们不醉不休!” 郑家大少郑泰宇面容白净,眼神灵动,也跟着起哄:“哈哈,那是自然,难得如今瘟疫已去,门禁解除。” 李家大少李宏毅身形修长,五官俊朗,夹了一口菜,慢悠悠地说:“这佳肴配美酒,真是人间乐事啊。” 崔家大少崔明轩肤色微黑,双目炯炯有神,轻抿一口酒,微笑着说道:“各位兄长,咱们虽在此享乐,可家族里的事务也不能疏忽啊。” 王荣轩瞥了崔明轩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说道:“崔兄,今日只谈风月,不谈其他。” 卢云孝赶紧附和王荣轩:“王兄说得对,崔兄莫要坏了兴致,这极品新丰酒还不能留住崔兄嘛?” 郑泰宇看了看王荣轩和崔明轩,打着圆场说:“大家都别置气,开心喝酒。” 崔明轩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这五人中,要论关系亲疏远近,还是有偌大差别的,王家如今势大,卢家一直以王家马首是瞻,崔家与郑家交好,李家一直秉持中立。而王荣轩一直跟崔明轩有间隙,往日里便多有不和,今日聚在此处,也是表面的和谐罢了。 李宏毅见场面有些冷淡下来,连忙开口道:“诸位莫要这般僵持,今日相聚本是乐事,不如咱们行个酒令,添些热闹?” 王荣轩轻哼一声,说道:“也罢,就依你所言。” 郑泰宇笑着应和:“这个主意好,正好也考考大家的才学。” 卢云孝赶忙捧场:“那咱们就开始吧,还请王兄先出题。” 崔明轩依旧神色不快,但也没再吭声。 酒令行了几轮,气氛稍有缓和。李宏毅趁机说道:“如今这瘟疫过去,不知诸位的家族接下来会有何安排?” 卢云孝率先回道,他眉头紧皱,一脸愤恨:“我本想找那林家算账,全城就开始戒严,接下来就发生了这瘟疫,这事儿也就暂且搁置了。” 王荣轩挑眉,嘴角上扬,满是不屑:“林家?就凭你也敢动他们?” 郑泰宇闻言,有些疑惑:“怎么,这林家有何靠山嘛?” 卢云孝脸上堆满讨好的笑,眼神中却透着不甘:“王兄,这林家不是刚迁徙过来的吗?我派人查探过,在朝中也并无背景,王兄为何如此说?” 王荣轩撇撇嘴,不以为然地说道:“据我所知,这林家原先那可是实打实的豪门大族,实力丝毫不比你卢家嫡脉逊色。” “只是在大业年间,因对隋炀帝篡夺大位心怀不满,故而愤而辞官,自此家族才逐渐走向落败。你要清楚,当时就连隋炀帝都不敢轻易报复林家,无非就是忌惮林家是否留存深厚底蕴。” 卢云孝闻言,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脸色煞白,嘴唇微微颤抖着说道:“哎呀,还好我还没来得及出手,要是真得罪了林家,我卢家怕是要有大麻烦了。” 崔明轩一副看热闹的神情,嘴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悠悠地说道:“卢大少,这下你差点捅了马蜂窝咯。” 他双手抱在胸前,微微仰头,眼中透着几分戏谑。 李宏毅微微皱眉,神色凝重地说道:“眼下可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还是多想想怎么应对这天下变化的局势。” 李宏毅所在的李家是赵郡李氏,与如今的大唐皇帝李渊的陇西李氏并非同一脉,虽说同属李姓的重要分支,但两者之间的关系并非十分紧密,所以现在家族中分为两种态度,一种是亲近靠拢;一种是警惕打压。所以李宏毅迫切的想知道其他家族的想法,好作为参考。 郑泰宇轻咳一声,开口说道:“如今大唐初立,局势尚未完全稳定,咱们这些家族需得审时度势,万不可因一时意气而误了家族前程。” 王荣轩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说道:“哼,怕什么!只要咱们的家族抱团,还怕应付不了这天下局势?” 崔明轩冷笑一声,反驳道:“王兄,你想得太简单了。如今大唐初立,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岂是我们几家抱团就能应对的?还有,你可知李渊已与清河崔氏结盟,我博陵崔氏与其同宗,家族嫡脉也是紧随其后。” 李宏毅神色一凛,说道:“如此看来,这天下是李唐坐天下了。” 王荣轩理直气壮地说道:“管他这天下谁当家,反正都别想撼动我们五姓七望的地位,天下读书人皆出自我们各自的家族,我王家更是其中翘楚。” 卢云孝忙不迭点头应和:“王兄所言极是,咱们的根基深厚,哪是轻易能被动摇的。” 郑泰宇却面露忧色:“话虽如此,可如今新朝初立,局势未明,还是小心为上。” 崔明轩冷哼一声:“莫要盲目自信,若不顺应时势,家族也未必能永保昌盛。” 李宏毅沉思片刻,说道:“还是得观望一番,再做打算。” 王荣轩满不在乎地嚷嚷道:“行啦行啦,咱们莫要再谈这些国事了,来来来,继续喝酒!及时行乐才是最为重要的嘛,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作甚。” 雅间内的氛围重新热闹起来,众人纷纷举杯,将刚才的忧虑暂且抛诸脑后。卢云孝脸上又堆满了笑容,吆喝道:“喝酒喝酒,掌柜的再拿些美酒上来。” 郑泰宇也跟着放松下来,与众人推杯换盏。李宏毅微微摇头,却也不再多说,跟着喝了起来。崔明轩虽然心中仍有思虑,但也不想扫了大家的兴,暂时融入了这欢快的氛围之中。 ........................ 第73章 田庄古怪 坦平的大道上,阳光暖暖地洒下,将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一个穿着深蓝色仆从衣饰的年轻小伙,手里紧紧牵着毛驴的缰绳,毛驴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蹄子踏在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响,仿佛在为这略显沉闷的气氛打着节拍。 年轻小伙不时的抬头看着坐在毛驴身上的惬意放松的人,小伙心里有话想说,却又不敢打扰,他害怕自己一开口,会破坏这难得的闲适氛围,让对方心生不悦,所以只能这般憋着,时不时地偷瞄一眼,心里头纠结个不停。 骑着毛驴的人原本正悠然自得地看着道路两旁的风景,微风轻轻拂过,带起他的衣摆,,此次解决了棘手的事儿,心中好不惬意。偶然间,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身旁小伙那欲言又止的神情,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头,心中泛起一丝疑惑。 随后,他便淡淡地开口问道:“怎么自打出了那林家田庄,你就这么一副神情?有话便直说就是了,这般扭扭捏捏的,可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牵着毛驴缰绳的小伙身子微微一僵,心里头更是“咯噔”一下,知道自己那藏着事儿的神情都被看透了,躲是躲不过去了,当下也只能硬着头皮,壮着胆子说道:“大人,我是看你从林家田庄出来以后,心情就格外的好呀,所以才憋着没说,就是担心扰你心境。” 小伙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大人的脸色,见对方神色未变,便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那林家田庄里,恐怕很不简单啊,有些地方透着古怪,大人你可得多多留心啊。” 原来这主仆两人,却是那刚与林元正谈好合作事宜的魏征和其随从。随从二十来岁,跟在魏征身边多年,对自家大人的脾性那是再熟悉不过了,忠心耿耿地侍奉左右,行事也颇为机灵。 魏征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原本悠然自得的神情里多了几分思索的意味。轻轻拉了拉缰绳,让毛驴的步子放慢了些。片刻后,魏征缓缓开口道:“你说说你发现了什么古怪的地方?” “大人,那会你和那小家主不是独自商谈嘛,那林家管事就招待我去吃些吃食,沿路我发现那些农户每家都喂养了好些鸡鸭。” “农户家中喂养几只鸡鸭,那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嘛?有何古怪?”魏征疑惑道,要知道平常走在乡间,哪家农户的院子里不是鸡鸣鸭叫,热热闹闹的,这可是再寻常不过的乡间景象呀。 “大人,寻常人家家中喂养七八只鸡鸭也就到头了,一来是自家吃用足够,二来喂养太多也费精力呀。可那些农户每家喂养的至少有五十多只呢,这数量着实多得有些离谱了。”随从一边说着,一边手在空中比划着,试图让魏征更直观地感受到那数量上的差异,脸上满是认真又严肃的神情。 “而且呀,那圈养的地方整理得很是干净,寻常农户家里的鸡鸭圈,哪能时刻都保持那般整洁呀,往往都是乱糟糟的,地上满是鸡鸭粪便,气味也难闻得很。可林家田庄这些农户的鸡鸭圈,那地面干干净净的,几乎看不到什么杂物,看着就透着一股不寻常的劲儿。” 魏征听着随从的这番讲述,微微眯起了眼睛,手不自觉地抚上了下巴,这田庄中的家畜是有些多了,只不过一想起田庄中的收成存粮,也就释然了。 魏征浑不在意地回道:“怪不得我瞧那些农户个个精壮有力,看来田庄中是不缺肉食啊,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大人,不止这些啊。”随从一脸急切,继续说道:“那管事招待我的吃食,可太不一般了,您想想,寻常农户家里,平日里能有口粗茶淡饭填饱肚子就算不错了,哪能随便就拿出肉食来招待客人呀。” 随从一边说着,一边咽了咽口水,似乎回想起那吃食的滋味了,接着说道:“满满一大碗的羊肉汤,那汤看着就浓郁鲜香,上面飘着的羊肉片,肥瘦相间。还有那从未吃过的大包子,柔软香甜,口感别提多好了。包子里面竟是猪肉馅的,那猪肉也没有腥臭味反而是鲜香十足,你说这是不是很古怪?” 魏征听了随从的这番话,眉头紧紧皱起,深邃的眼眸中划过一丝疑虑,他轻轻拍了拍毛驴的背,让毛驴停了下来,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你说的不无道理,这般情形确实不合常理,不过切不可打草惊蛇了,我们去找县令狄大人好好了解这林家田庄的底细。” “那狄大人主政此地,对这上洛县的方方面面想必都颇为熟悉,林家田庄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他定知晓些我们尚未了解的情况。” 随从赶忙点头称是,应声道:“大人放心,小人明白其中利害,定会谨言慎行,一切都听从大人的安排。” 魏征抬头看了看天色,思索片刻后道:“眼下时辰尚早,咱们这就前往县衙吧。速去速回,也好尽早摸清这林家田庄的情况,以防后续生出什么变故来,毕竟咱们与那林元正已然谈好了合作事宜,可不能让一些潜在的隐患坏了大事。” 言罢,魏征轻扯缰绳,驱使着毛驴调转了方向,朝着最近的城门方向而去,那随从也赶忙紧跟其后,两人的身影在这坦平的大道上渐行渐远,只留下一串淡淡的蹄印与脚印。 ................. 而此时的县令狄大人与从京城远道而来的御医医师们,此刻正看着眼前的一桌酒席,有些无从下手。 席面上的菜肴,许多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样式,要知道隋唐皆是以蒸煮、烤炙以及羹汤这几种方式所以这简简单单的红烧、炒菜,在当时可谓是新奇至极,这般独特的烹饪手法,在这个时代显得如此与众不同。 “诸位,请别客气,时间匆忙,只能略备薄宴,还望大家尽兴。”林元正满脸堆笑,热情地招呼着众人。 众人看着面前案桌上的菜肴,面面相觑,唐朝都是以分案而食,在家宴请重要宾客,在外大都是围桌而食,讲究会比较少。 第74章 林元正请客 狄知本率先微微眯起双眼,那眼神里透着几分探究与好奇,他略带好奇地开口道:“林家主,你的这些菜肴,我可是闻所未闻呐。再闻这香气,也是别具一番风味,真不知是用了何种独特的烹制法子呀。” 林元正微微一愣,旋即狡黠地眨了眨眼,脸上带着几分亲近的笑意,回道:“诸位都是元正的长辈,此间也并无外人,不若称我为元正即可,这样也显得更为亲近些呀。” “至于眼前这些菜肴嘛,”林元正说着,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一边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一边热情洋溢地说道,“大家都可以先尝尝滋味,光听我在这儿说,哪比得上亲自尝上一尝呀,各位长辈,先品尝品尝,稍后我再为大家细细道来,也好让大家知晓这其中的妙处。”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眼中也都燃起了好奇光芒。有的已经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筷子,伸向那看着最是诱人的菜肴,夹起一块放入口中,轻轻咀嚼起来,脸上瞬间露出了惊喜的神色,还有的则一边笑着,一边和身旁的人小声交流着,猜测着这菜肴到底是用什么稀罕食材、什么独特手法做出来的,整个氛围一下子变得热闹又融洽。 这时有林家奴仆端着刚刚温好的酒壶缓缓为众人倒酒,那酒水从壶嘴倾泻而出,落入杯中发出清脆的声响,浓郁的酒香顿时弥漫在宽敞宴会厅中。 胡太医闻着这酒香,微微一愣,禁不住皱了皱眉头,心中满是疑惑,禁不住开口问道:“元正,这味道怎么跟那酒精一般?莫不是……”话语间,隐隐透露出一丝怀疑,他抬眼看向林元正,眼神中带着探寻之色。 林元正案桌上的杯子倒的只是一杯凉白开,不是说他偷奸耍滑,故意拿凉白开充作酒水来糊弄众人。实在是他如今这身体年龄太小呀,尚未到能畅快饮酒的年纪,特别那还是度数不低的烈酒,若是贸然饮下,怕是会伤了身子。 闻言,连忙说道:“胡大人,此酒可非那酒精,虽说味道相似,可是那酒精只能喷洒不可食用,它多是用在消毒方面呀,和咱们这能入口品尝的酒可有着天壤之别呢。” “至于今日宴请诸位的酒,这可是我林家独有的烈酒,大家可以先行品尝,记得可以小口抿着喝,细细去感受那醇厚又独特的风味呀。” 胡太医看着杯中那色泽清亮的酒水,又听着林元正这般介绍,纷纷放下手中的筷子,端起酒杯,小心翼翼地凑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小口,随后眼睛微微眯起,仿佛在细细品味那酒的滋味,脸上渐渐浮现出惊喜又沉醉的神情。 “好烈的酒,入口醇厚绵柔,香气馥郁,有一股淡淡的竹叶香气,醉人心脾。”言罢,胡太医将杯子剩的酒,一仰头全喝了下去,那动作干脆利落,尽显豪迈。酒水顺着喉咙滑入腹中,似有一团温热的火在身体里蔓延开来,让他的脸上瞬间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不过胡太医却丝毫不在意,反而露出了极为满足的神情,咂咂嘴回味着那酒的余韵。 他不禁赞叹道:“元正啊,你这林家的酒当真是好酒,这般独特的风味,我还真是头一回尝到呢。” 周围的其他人见胡太医这般夸赞,也都来了兴致,纷纷端起酒杯效仿着胡太医的样子,先是小小地抿上一口,感受那初入口时的绵柔,接着便也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一时间,宴会厅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赞叹声,众人都被这酒的魅力所折服,沉浸在这美酒带来的微醺惬意之中。 林元正看着众人这般喝酒,也是真打心底佩服啊,这酒可是蒸馏酒精的时候,添加低度酒稀释而来的,现在也没有称手的工具可以精准测量度数,但是至少都有50度了,这些古人喝酒也是真猛啊,那一杯至少都有2两了,一会也不知道要醉倒多少人了。 他笑着说道:“诸位大人、前辈谬赞了,只要大家喜欢,今日这酒啊,大家慢些喝,酒管够!咱们难得相聚在此,定要尽兴才是呀。” 狄知本脸色通红,那是酒劲上来的缘故,可即便如此,眼中的好奇之色却丝毫不减,问道:“元正,你这酒可有名字啊?这酒如此独特,入口那醇厚绵柔的滋味,还有那股子醉人的竹叶香气,想必是有着一个与之相配的好名字吧。” 林元正见狄知本这般感兴趣,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这酒当初就是用竹子打通结节,侵染上了竹子的味道,没想到竟还能得此意外之喜,看来之前让林安留下的那商铺有用武之地了。 他放下手中正拿着的筷子,清了清嗓子,稍微思索道:“狄大人,这酒自然是有名字,它名为‘竹叶青’,稍后会在城北坊市林家商铺中售卖。” “妙啊,今日可真是大开眼界啊,这新奇菜肴,这竹叶青美酒,可真是不枉此行啊。”胡太医一边由衷地赞叹着,一边用手轻抚着微微发红的脸颊,那脸上满是惬意与满足的神情。 狄知本端起酒杯,又轻轻晃了晃,看着那澄澈的酒液在杯中流转,说道:“这酒入口醇厚,又带着那独特的竹叶清香,如此佳酿,一旦开售,怕是那些爱酒之人都会蜂拥而至啊。这‘竹叶青’的名声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传遍整个县城了呢。” 说着,狄知本抿了一小口酒,细细品味一番后,才接着道:“还有这桌上的新奇菜肴,也是让人印象深刻,各有各的独特风味,若是你林家商铺日后也能推出些与这些菜肴相关的吃食,那生意必定红火呀。元正啊,你这小小年纪,做起生意来倒是很有一套,这般经营头脑,着实难得呢。” 林元正闻言,微微一愣,随即也露出了谦逊的笑容,赶忙站起身来,朝着狄知本拱手行了一礼,说道:“狄大人谬赞了,元正不过是平日里爱琢磨些事儿,想着能让大家吃得开心、喝得尽兴罢了。” “至于说到在商铺中推出相关吃食,元正倒是还未曾仔细考虑过,不过狄大人这一提,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儿。我想着若是能将这些菜肴稍作改良,做成方便售卖、易于保存的样式,说不准还真能给林家商铺增添几分人气呢。” 狄知本听了林元正这番话,脸上笑意更浓了几分,他摆了摆手,示意林元正坐下,笑着说道:“元正啊,你这孩子就是谦逊,不过这想法倒是挺靠谱的呀。如今这市面上,来来去去也就那些吃食,若你林家商铺能推陈出新,把这些美味菜肴改造成能方便售卖的样式,那必定能吸引不少食客的目光呢。” 第75章 安排出路 “只是不知你这些菜肴准备售价几何呢?你要知道现今城中百姓经此一难,可手头并不宽裕呀。若是定价太高了,那恐怕只有那些家境殷实的富户才舍得掏钱购买,寻常百姓即便眼馋这些美味,也只能望而却步,如此一来,这生意想要做红火怕是不易。可若定价太低了,你林家这边成本收不回来,那也是得不偿失呀。这中间的度,可得好好把握把握呢。” 林元正哂然一笑,缓缓坐下,缓缓开口说道:“林家一直秉持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只挣属于自己的良心钱。对于这些菜肴改制成的吃食售价,元正自会慎重考量的。” “我心中想着,既要保证能收回成本,让林家商铺得以维持经营、继续发展,也得让咱城中的寻常百姓都能消费得起呀。毕竟美食嘛,若只能供少数人享用,那便失了它的乐趣了。” 胡太医喝完杯中美酒,轻轻放下酒杯,用手抹了抹嘴角,带着几分无奈说道:“你们啊,一个是现任县令,一个是林家家主,能否顾及我们这群杏林中人,你们这一直探讨那些民生生意,可别忘记我们可都是为了与你探讨医术而聚呀。” 狄知本闻言,连连拱手致歉,端起酒杯连忙说道:“怪我怪我,这都是我的不是了,我自罚一杯。”说罢,一仰头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不过他神色间满是诚恳,放下酒杯后接着说道:“实在是这元正准备的美酒佳肴太让人惊艳了,一时就没把控住,光聊起这民生生意了,倒把咱们相聚的正事儿给抛到脑后了,还望诸位多多海涵呐。” 林元正也赶忙站起身来,朝着众人深深作了一揖,一脸歉意地说道:“诸位前辈,是元正的不是了,我本想着借这宴席让大家吃得尽兴、聊得畅快,没成想却本末倒置了,实在愧疚。咱们这就好好聊聊医术,还请诸位前辈不吝赐教呀。” 胡太医见两人态度如此诚恳,那几分无奈之色也渐渐消散了,摆了摆手,笑着说道:“罢了罢了,你们也是一时兴起,咱们既然聚在一起,那探讨医术才是正题嘛。正好今日在场的可都是杏林高手,大家平日里各有各的见解与经验,趁此机会交流交流,说不定都能有所收获呢。” 周围的其他杏林中人听了这话,也都纷纷点头赞同,脸上重新露出了期待的神色,其中一位年长些的太医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道:“既如此,那我就先来抛个砖引玉吧。我前些时日在诊治病人时,遇到了几例颇为棘手的疑难杂症,皆是这脉象看似平稳,可病人却总觉浑身乏力、精神萎靡,用了几味常规的补药,却也不见什么成效,不知诸位可有什么高见呀?” 话音一落,宴会厅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片刻后,便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发表起自己的看法与见解来,有的从脉象的细微变化分析病因,有的则提及可能是脏腑功能失调所致,提出尝试不同的药方进行调理。一时间,宴会厅里满是关于医术探讨的热烈氛围,大家都沉浸其中,各抒己见。 ................................ 上洛县,城西救治所,病房区。 林安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那姿态别提多悠闲自在了,整个人缓缓悠悠的,仿佛世间一切烦心事都与他无关。他的面前是那几个演技浮夸的老大爷。 此时,他们正心满意足地靠坐在一旁,一边轻轻抚摸着那有些凸出的肚皮,一边还回味着刚刚吃下肚的美食滋味呢。其中一个老大爷咂咂嘴,满脸惬意地说道:“哎呀,今天这顿吃得可真舒坦呀,那滋味,到现在还在嘴里头打转呢。” 林安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咳咳,你们都听我说。”他一边说着,一边放下了翘着的二郎腿,身子稍稍往前倾了倾,脸上原本那带着几分戏谑的神色也渐渐变得严肃起来,目光从那几个正嘻嘻哈哈的老大爷身上一一扫过,成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那几个老大爷见林安这般架势,也都识趣地收了收脸上的笑容,挺直了腰背,安静下来,眼神中透着些许好奇,不知道林安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林安顿了顿,才缓缓开口道:“明日,这病房区,这救治所就要拆掉了,今儿个你们又凭着那浮夸的演技混了顿饱饭,我也没说啥,不过咱可不能光想着吃白食呀。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总这么下去可不成。” 几个老大爷面面相觑,眼神里满是无奈与悲凉,刚刚还勉强挺直的腰背这会儿又渐渐佝偻了下来,仿佛身上背负着千斤重担一般。他们各自想着自家那窘迫的境况,心中满是苦涩。 家徒四壁呀,那屋里除了几张破旧的桌椅,几乎就没什么像样的物件了,连日常的吃穿用度都得紧巴着过。原本靠着田里那几亩薄田,一家人还能勉强糊口,可前些日子遭了灾,田里的作物也都荒废了,颗粒无收,这日子一下子就没了指望。 他们也不是没出去找过活计,可毕竟上了岁数,身子骨不比年轻人硬朗了,那些需要出大力气的活儿根本干不了,而稍微轻巧点的营生,人家又嫌弃他们手脚不利索,反应慢,根本就不愿意雇他们。眼瞅着这样下去,明日回家也不过就是给家中老小继续增添负累罢了。 一位老大爷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地说道:“唉,咱们这老胳膊老腿的,还能干啥呀,出去也是遭人嫌弃,回家又只能看着一家老小跟着受苦,这日子可真难呐。” 另一个老大爷也跟着抹了把眼角的泪花,附和道:“是啊,本想着在这儿还能蹭点吃食,好歹能填饱肚子,可现在听林小哥这么一说,咱也不能光靠着这个呀,只是真没个合适的法子,这往后的路可咋走哟。” 说着,几位老大爷的头都更低了,整个屋子的氛围也变得压抑沉重起来,大家都陷入了对未来的迷茫与无奈之中,一时之间,只有那沉重的叹息声在屋里回荡着。 林安见状,慢悠悠地说道:“我这里有条路子,不知你们愿不愿意试试呀。”他一边说着,一边又重新翘起了二郎腿,目光在几位老大爷那满是愁容的脸上一一扫过,眼神里透着几分神秘。 几位老大爷听闻这话,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光亮,就像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赶忙抬起头,齐刷刷地看向林安,急切地说道:“林小哥,快说说看呀,只要能让咱挣点糊口的钱,干啥咱都愿意试试啊。” 第76章 夕阳红老年协会 林安微微勾起了嘴角,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道:“是这样,你们的情况呢,我跟我家家主汇报过了,家主他宅心仁厚,愿意给你们一份活计,这份活计对你们来说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我们林家居住于城西这块地方,不忍心看着城西这边环境如此混乱不堪,所以跟县令承诺要接过这改造重任。” “至于你们嘛,你们的活计就是协助我们林家这改造行动,也不用你们干什么力气活,你们要是同意做这活,那你们就是改造督导队,遇到那些不肯拆迁改造的,你们就上去劝导,毕竟都是邻里街坊的,大家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你们去劝劝,说不定人家心里那道坎儿就能跨过去了呢。” 林安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扣着指甲,目光在几位老大爷脸上依次扫过,观察着他们的反应。 几位老大爷听了这话,先是微微一愣,随后便小声地议论起来。一位老大爷皱着眉头,有些担忧地说道:“林小哥呀,这劝人拆迁改造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啊,人家要是铁了心不愿意,咱去劝,人家不听,那可咋整呀?” 林安笑了笑,耐心地解释道:“您老这顾虑也正常,不过您想想,咱们城西这地方现在杂乱成啥样了,这次为啥会得瘟疫,你们心里没数嘛?这改造那可是为了大家伙好呀,让大家往后能住得更舒心,生活得更便利。” “而且呢,你们去劝的时候,可得讲究方式方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嘛。把改造后的好处,比如街道会变得宽敞整洁,以后做买卖的生意也能更好做之类的好处,都给他们好好讲讲,我相信大多数人还是通情达理的,会听进去的。” 另一位老大爷点了点头,附和道:“林小哥说得有道理,确实是这么回事儿,咱们这把老骨头虽然没啥大本事,但道理还是能讲清楚的。只是,咱们去劝,人家会不会觉得咱们多管闲事呀,毕竟这事儿牵扯到人家的切身利益呢。” 林安摆了摆手,继续说道:“这您老就不用担心了,你们这可是受了林家的委托,是为了整个城西的发展在做事呢。而且家主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到时候会给你们每人发一个专门的标识,证明你们的身份,这样大家一看就知道你们是为了大家好,在帮忙做这改造的事儿呢。” 林安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说道:“而且以你们这年纪,那些不讲理的还敢对你们动手?到时候你们就把今天这种戏目给他们演一遍,指定能成。”说着,他还朝几位老大爷挑了挑眉毛,眼神里透着股子狡黠劲儿。 几位老大爷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不禁哄堂大笑起来。一位老大爷边笑边抹着眼睛,说道:“林小哥呀,你这主意倒是新奇,咱今儿个这演技还真能派上用场了不成?” 林安也跟着笑了笑,点点头道:“那可不,你们今天那演技,我在旁边看着都觉得厉害呢。要是遇上那些个油盐不进、胡搅蛮缠的主儿,你们就往地上一坐,开始哼哼唧唧,把自己说得可怜兮兮的,就说自己一大把年纪了,为了大家伙能过上好日子,好心来劝,却遭人嫌弃,这心里头委屈呀,再挤出几滴眼泪来,保准他们看了都得慌了神,哪还顾得上跟你们对着干呀。” 另一位老大爷笑得直拍大腿,附和道:“哈哈,林小哥,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行嘞。咱这把老骨头,别的本事没有,装装可怜、卖卖惨还是可以的嘛。到时候把那些人说得心软了,没准儿就答应拆迁改造了呢。” 不过,也有老大爷露出些许犹豫的神色,挠了挠头说道:“林小哥,这招虽说看着挺有意思,可万一用多了,人家识破了咋办呀?咱可不能坏了这改造的大事儿呀。” 林安摆了摆手,认真地说道:“您老考虑得也对,这肯定不能常用,只是个应急的法子罢了。大多数时候呀,还是得靠你们好好跟人家讲道理,把这改造的好处实实在在地给人家讲清楚,让他们打心底里认可这事儿,那才是正事儿呢。这演戏的招儿,偶尔用一下,也就是给那些个顽固的人下个‘软刀子’,让他们别太执拗了。” 几位老大爷听了,纷纷点头称是,觉得林安说得在理。其中一位说道:“嗯嗯,林小哥,咱明白了,咱们肯定会把握好分寸的,该讲道理的时候就好好讲道理,实在不行了,再偶尔用用这‘绝招’,争取让更多的人配合这改造行动呢。” 林安见他们心里有了底,满意地说道:“对喽,就是这个意思。你们明日可以去林家领些粮食,银钱,先把自己好好收拾利索来,这活计干得好,林家不会让你们白忙活的,每月都有薪酬,到时候改造完,还会给你们安排间新屋舍,后续还会重用你们。” 几位老大爷一听这话,顿时喜出望外,眼睛里满是惊喜的光芒,那原本就满是褶子的脸上笑得愈发灿烂了,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一位老大爷激动地说道:“哎呀,林小哥呀,真的太感谢林家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儿啊!咱原本还愁着这日子没个盼头,这下可好,不仅有活计干能挣薪酬,还能领粮食,往后改造完了居然还有新屋舍住,这是想都不敢想的呀。” 另一位老大爷也赶忙附和道:“是啊是啊,林家真是大恩大德呀,咱可得好好干,一定尽心尽力把这改造督导的活儿干好,可不能辜负了林家的这份心意呢。” 还有的老大爷已经开始畅想起来了,一边搓着手,一边乐呵呵地说道:“等住进新屋舍,咱这日子可就舒坦多了,也能让家里老小跟着享享福咯。而且还说会重用咱们,咱这把老骨头居然还能派上大用场,哈哈,真是越想越美呀。” 林安站起身来,拍拍衣服,整理了下衣衫领口,又掸了掸衣角,那动作不紧不慢,透着一股子从容劲儿。做完这些,他抬眼看向几位老大爷,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说道:“那今儿个就先说到这儿了,你们回去也早点歇着,养足了精神,今天那戏就别继续演下去了啊。” 言罢,林安抬脚迈步,缓缓走出病房区,微风轻轻拂来,吹起他几缕发丝,他深吸一口气,便朝着林家宅院的方向走去。 就这样,林元正提前让夕阳红老年协会在一千多年前的唐朝成立了,至于造成的后果和影响,让以后的林元正都有些始料未及。 .................. 第77章 进入太医署? 上洛县,县衙大门口,魏征与随从紧赶慢赶总算是到了。他们一路风尘仆仆,此刻脸上还带着些许赶路后的疲惫之色。只不过在出来的迎接的冯师爷口中得知,狄知本与御医医师们一大早就去了城西救治所。 魏征听闻这话,眉头微微一皱,心中暗忖,此番千里迢迢赶来就是为了这瘟疫,现在虽说这场瘟疫已经控制住了,也不知道御医和那些医师郎中去那救治所会有什么结论。 冯师爷脸上带着几分恭敬地回道:“魏大人,狄大人应该是送些朝廷支援的药材过去的,御医大人和那些医师郎中就想着一起过去查探情况,也不知是否有事耽搁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要不小的带您过去?” 魏征闻言,他略作思索,摇了摇头,“不用,我看过城坊图,知道怎么走,我自己过去就行了,你安心坐镇县衙把。”说完,他转身对随从说道:“走,咱们即刻前往城西救治所,瞧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说罢,他翻身骑上毛驴,那动作干脆利落,尽显急切之意。毛驴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焦急,打了个响鼻,便撒开蹄子向前奔去。随从则是一路小跑着,虽累得气喘吁吁,却也咬牙坚持,不敢落下分毫。 一路上,魏征面色凝重,目光始终望着前方,心里不住地猜测着城西救治所那边的状况。微风拂过,吹起他的衣摆,可他全然顾不上这些,一心只想着尽快赶到目的地。 经过几条街巷,路过热闹的集市,周遭的喧嚣声仿佛都被他自动屏蔽了一般。偶尔有路人好奇地驻足观望,看着这两人神色匆匆的人往城西赶去,都在私下里小声议论着,猜测是不是城西那边又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 林家大宅,宴客厅中,酒过三巡,林元正看着在场的众人,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此刻,除了胡太医还算清醒,其他客人不是已经躺下,嘴里还时不时嘟囔着些含糊不清的话语,就是自己趴在案桌上睡着了,睡得那叫一个沉啊。 还好这次是席地而坐,不然林元正真担心,就他们这醉倒的架势,怕是会直接滑到桌子底下,那场面可就有些狼狈了。林元正轻轻叹了口气,虽然早已猜到了结局,只是没想到这结局会惨烈至此。 他转头看向胡太医,苦笑着说道:“胡大人,看来今儿个也就咱俩还能搭上话了,我本想让大家喝得尽兴,可真没想到会是这个地步啊。” 胡太医捋了捋胡须,也是一脸无奈,不过还是笑着回应道:“元正啊,这也怪不得你,这也是大家今儿高兴,一时没把控住这酒劲罢了。” 胡太医神情变得严肃,看向林元正说道:“其实老夫有个事也想征求你的意见,现在趁着他们都醉倒了,倒也清净,正好咱们能好好聊聊。” 林元正听闻,赶忙正了正身子,一脸认真地回应道:“胡大人但说无妨,元正自当洗耳恭听。” 胡太医轻轻捋了捋胡须,略作思索后缓缓开口道:“以你的医术,有没有考虑过进入太医署,入朝为官,为朝中贵人治病?” 林元正听到这话,先是一愣,显然没料到胡太医会提及此事,只不过他是真没考虑过进那太医署,要知道现在他在上洛县的谋划才刚刚开始,小日子过得自在惬意,目前压根儿没想过要离开这儿,现在去长安城那个漩涡里搅和,不小心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林元正微微皱了皱眉头,看向胡太医,缓缓说道:“胡大人,实在抱歉,元正年纪尚小,实在不适合入朝为官,而且林家目前琐事繁多,元正也实在离不开身。” 胡太医听着林元正的话,捋着胡须说道:“你的心意老夫明白,只是这进入太医署的机会也是难得呀,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你年纪虽小,可医术却颇为精湛,用药手段令我都颇为叹服,有我举荐,进入太医署不是难事,你可以接触到更多珍稀的药材、古老的医籍,与众多杏林高手切磋交流,那你的医术必将突飞猛进,必定能受到重用。” 林元正轻轻摇了摇头,坚定地回应道:“胡大人,元正辜负你的好意了。我深知大人是真心想提携我,为我着想,这进入太医署的机会于旁人而言,或许是梦寐以求,求之不得的康庄大道,可于我而言,却似那镜花水月般不切实际。” “林家,目前才刚刚步入正轨,还有许多人都依附于林家生存,在这个时候,元正是不可能在此时丢下他们的。” 胡太医见林元正心意已决,长叹一声,无奈地说道:“罢了罢了,你既然如此坚持,老夫也不便再多说什么了。日后如若想进入太医署,随时可以跟老夫说一声,老夫定会再次竭力举荐你。” 林元正赶忙拱手作揖,一脸感激地回应道:“多谢胡大人的厚爱与体谅,元正感激不尽。大人的这份心意,元正定会牢牢铭记于心的。日后大人有需要元正帮忙的,可以随时书信于我或者差人给我带个话皆可,元正必定全力以赴,绝不推辞。” 胡太医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你言重了,老夫不过是欣赏你的医术与为人,既然你不愿入朝为官,虽觉有些可惜,但也尊重你的决定罢了,哪敢随意让你赴汤蹈火啊,只是往后若是遇上些医理上的困惑,需要探讨交流,或许少不得要叨扰你了。” 林元正忙不迭地说道:“胡大人这说的是哪里话,探讨医理、交流病症本就是咱们医者之间常有的事儿,若能帮上大人的忙,那也是元正的荣幸呀。大人学识渊博、经验丰富,平日里我还有诸多地方得向你请教学习呢,你要是有需要,随时找我便是,咱们相互切磋,共同进步嘛。” 正在此时,林家门子急匆匆地走进厅堂,脸上带着几分谨慎,朝着林元正躬身行礼后说道。“启禀家主,门外有人拜见,要找狄大人。” 第78章 来者何人? 林元正正与胡太医交谈着,听到这话,不禁微微一愣,心中暗自思忖,这会是谁来找狄大人呢,当下便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门子,问道:“可知来者是何人?可有说是什么事儿?” 门子赶忙回道:“回禀家主,小的还未曾问清楚,只是见那两人看着风尘仆仆的,瞧着神色颇为严肃,一到门口就指名道姓要见狄大人,小的不敢耽搁,就赶忙进来通报了。” 林元正略一皱眉,说道:“请他们到正堂稍作歇息,我随后便到,让秦怡去我书房拿我珍藏的茶叶,泡上送过去,定要好生招待着。” 说罢,转过头对着胡太医说道:“胡大人,既然他们如此急切地要找狄大人,想必是有要紧之事,我让奴仆先收拾一番,喂狄大人喝下准备好的醒酒汤,待狄大人清醒些了,再带他过来一同听听情况,也好做个定夺。” 胡太医微微点头,捋着胡须应道:“元正考虑得甚是周全,狄大人方才喝了不少酒,这会儿怕是还迷糊着,确实得先让他醒醒酒,恢复些清明,才能应对这等要事,我们先去帮忙招待下来人。” 林元正这才整了整衣衫,同胡太医一道往正堂走去。 ................ 林家宅院,正堂中,两位来访者端坐其中。 一个年轻小伙环顾四周,有些胆怯地轻声问道:“大人,你看这林家宅院当真是气派非凡呀。我们这样进来会不会有些冒失?” 被称为大人的那人冷漠地回应道:“有何冒失的,不过是豪门宅院而已,凭借本官身份,能光临都算是给面子了。”看来这位大人有些气愤难平。 原来这两人居然是魏征和他的那个随从,两人辗转了一圈,总算是在救治所大门的百夫长口中得知狄知本前来林家宅院赴宴。可怜魏征大清早出发,一路巡视下来,满身疲惫,神情萎靡,早已饿得饥肠辘辘。 此时秦怡稳稳地端着茶盘,轻轻走到桌前,将冒着热气的盖碗放至二人身前的桌子上,随后微微欠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轻声说道:“两位贵客,这是家主特意吩咐为二位准备的清茶,还望客人慢用。” 随从连连笑着回应道:“有劳姑娘了,我只是我家大人的随从,当不得贵客一说。”说着,还略带局促地摆了摆手,脸上带着几分憨厚与质朴。 秦怡却依旧笑意盈盈,轻声说道:“小哥这话说的,来者皆是客,家主既吩咐要好好招待二位,那二位便都是贵客呢,您二位且先尝尝这茶,若不合口味,小女子再去换别的来。” 魏征也不见丝毫客气,端起盖碗,轻轻掀开碗盖,热气裹挟着醇厚的茶香瞬间弥漫开来,那茶汤色泽清亮,几片茶叶在水中舒展着,飘荡着,他不由顿觉新奇,而后小啜了一口,茶汤入口,先是微微的苦涩在舌尖散开,紧接着便是悠长的回甘,那滋味清香又爽口,让他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细细品味着。 “这种喝茶方式,老夫还是第一次见,比以为的茶汤少了油腻与繁复,多了几分清爽自在啊,而且这先苦后甘的滋味,实在难得。”魏征一边回味着那茶香茶味,一边由衷地感慨道。 随从在旁听了,也赶忙附和道:“大人说得是呀,平日里咱们喝的煮茶,要么是各种配料加得满满当当,要么是那熬煮法子繁琐费时,像这般简简单单,却滋味独特,还真是少见呢。” 秦怡微笑着解释道:“大人,这泡茶之法,是我家家主平日所教导的,讲究的就是个还原茶叶本真之味,能品到最纯粹的茶香茶韵呢,这茶叶也是家主珍藏之物,他自己有时都不舍得喝呢。” “哦,不知是何物,他平时都不舍得喝呢?能否给老夫也送一杯尝尝?”门外胡太医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便见他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进了正堂。 身旁跟着的林元正,脸上泛起一丝苦笑,带着些许无奈轻轻地摇了摇头,挥手示意秦怡再去泡两杯清茶上来,这是他之前在安定郡偶然得到的野生茶叶,费了不少功夫才炒制而出,拢共也就十来斤,一直妥善珍藏在书房内,闲暇之时,偶尔取出少许,冲泡一杯,细细品味那独特的滋味。 由于林元正平日里喜好安静,且不喜应酬交际,家中甚少有人来访。因此,这珍贵的茶叶除了他自己,鲜有人有机会品尝到。还想着等等这周遭的一切都安定下来,局势平稳,看看能否移植些茶树在田庄后面的山坡上种植。 林元正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微微拱手行礼,向着魏征说道。“魏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林元正也没想到上门找狄知本的居然是早上刚谈完合作的太子洗马魏征。瞧这份风尘仆仆的疲惫模样,这是奔波了一整天,这会都已经是下午申时,也就是下午三四点了。 魏征微微皱起眉头,眼中满是惊奇,上下打量着林元正,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外地问道。“林元正?你为何在此?这是你的宅子?” 林元正先是一愣,随即笑着回应道:“魏大人,此处正是在下的宅子呀,今日有幸宴请狄大人与胡大人,未曾想大人您也登门了,倒是巧得很呢。” 魏征这才恍然地点点头,捋了捋胡须说道:“原来如此,倒是老夫唐突了,只是未曾料到这便是你的宅院,瞧着规模与布置,倒是颇为雅致大气,可见你也是个讲究之人呀。” 林元正谦逊地笑了笑,说道:“魏大人过奖了,哪称得上什么讲究呀,大人一路赶来,想必颇为辛苦,快请入座,不知大人此番前来,是否有何急事?” 一旁的胡太医也笑着插话道:“没想到你们已经相识了,这倒也是缘分呐。魏大人清早便出营而去,我们忧心城中瘟疫情况,只能自行前来查看,在此才与元正相识,魏大人,你可别小觑元正之才能,年纪轻轻却医术不凡,这场瘟疫能得已祛除,他可是立功不小啊,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呢。” 胡太医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经过解释清楚,言语间也颇为维护林元正,这是真起了爱才之心,也是真正把林元正当成了可结交之人。 第79章 委婉拒绝 魏征听闻之后,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惊奇。林元正将田庄打理得井井有条,粮仓充盈,足以证明他具备出色的统筹管理才能。在与他人谈判出租雇佣农户时,他不卑不亢,充分彰显出非凡的谈判能力。没想到,他还能获得当朝御医的称赞,想来在医道方面应该也有着不俗的能力。更为难得的是,他能够让胡太医这样一心只醉心于医道的人为其维护。 虽说魏征身为太子派系的核心成员,手中掌握着实权,在朝廷上有着不可小觑的话语权。而御医只是隶属于太医署,尽管在专业领域有着造诣和权威,但在朝堂上确实没有实际的权力。 然而,宫廷中的局势错综复杂,哪怕是细微的变动都可能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那些身处高位的贵人们,身体娇贵,时常会有身体不适的情况。在关键时刻,御医的作用就凸显了出来,他们容易赢得贵人们的信任和青睐。他们的只言片语、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在不经意间对朝堂的局势产生微妙的影响,从而引发巨大的连锁反应。 因此,尽管魏征在权力和地位方面占据优势,但在面对胡太医时,也不得不保持一定程度的谨慎和客气。毕竟,在这变幻莫测、波谲云诡的宫廷政治生态中,任何一个小小的疏忽,都有可能给自己以及整个派系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危机。 魏征着急着找狄知本,深入了解林元正的身世来历、背后是否有其他势力支持以及他的真实目的和野心所在,以便提前做好应对之策,防患于未然。只是没想到如今自己直接到了林元正的宅院里了。他心中暗自思忖:“这倒是巧了,既来之,则安之,正好借机探探这林元正的虚实。” 当下魏征连忙开口说道:“这的确是让老夫有些意外,老夫此番匆忙而来寻找狄大人,本是为了深入了解瘟疫的详细情况以及后续事宜,不曾想竟在此与胡大人相遇,既如此,胡大人不妨与老夫详细说说这瘟疫的情况。” 胡太医闻言,也不墨迹,直接开口说道:“魏大人,这场瘟疫来势汹汹,此次乃是鼠疫,染病之人起初发热咳嗽,接着会胸痛咳血,肢结肿大,呼吸困难,病情发展极为迅速,能通过飞沫,肢体接触传染,往往十数日内就会病危,期间如若尚不能对症下药,则会病亡。” 魏征眉头紧锁,急忙问道:“那狄大人不是说已经得以控制,所以今日城中才会解禁,究竟是怎么回事?” 胡太医微微一愣,没想到会被魏征打断,而且看他样子还有些过激,回道:“魏大人,你可真心急,你且听我把话说完,刚刚跟你说的是此次瘟疫的症状,这些都需要记录在案,以备以后遇到类似情况,可以有所参考借鉴。” 魏征皱了皱眉,平复了下急躁的心情,缓缓问道:“那如今情况究竟如何?” 胡太医继续说道:“至于上洛县的瘟疫,幸有元正相助,制定抗疫之策,捐献治疫良方,无论是稀缺的药材,还是防护所需的物资,都是他林家提供,为救治病患提供一切便利,时至今日,已经没有新发病例出现了,大多数患者也都被治愈回家。” “如今剩下的还有几位年岁较大的老者,原先是打算今日让他们喝了汤药以后,明日再为他们诊断一番的,只是元正信誓旦旦的保证那几位老者已无大碍。我对元正的诊断是绝对信任的,如果魏大人还有怀疑的话,明日也可以一同前去监督察看。” 林元正闻言,连忙起身,谦逊地说道:“其实这一切都是狄大人主导,我不过是跟在狄大人身后,凭借着自己有限的能力,做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胡大人谬赞,元正实在愧不敢当,身为大唐子民,自当为百姓尽一份力,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责无旁贷,又何来功劳可言呢?” “至于胡大人所说的那几位老者,的确已经差不多痊愈了。明日他们也将康复回家了。”林元正想起那几个胡闹的老爷子,也只能是强忍笑意。 魏征目光中带着几分赞赏,说道:“林元正你太过谦了,能在这疫情之中有所作为,便是大功一件。我自会为你上报朝廷,邀功请赏。” 林元正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坚决的神色,轻轻却又果断地摇了摇头,赶忙上前一步,拱手行礼,语气恳切而又坚定地劝阻道:“魏大人,还请您千万别为我邀功,我实在不想如此啊。我做这些事,并非是为了那功名利禄,只是出于本心。” “不瞒两位大人,元正年纪尚幼,林家亦是近年才迁移至此,除了有些农田外,甚无根基,如果现在因功受赏,只会落入有心人眼中,届时林家将会成为众矢之的(di),对林家,对元正都绝非好事,元正恳请两位大人成全。” 胡太医思索一番,微微点头说道:“元正宅心仁厚,此次疫情能得以控制,你功不可没,何必如此自谦呢?但既然你有此顾虑,我们自当尊重,魏大人你说是吗?” 魏征见状,轻抚胡须,沉思片刻后说道:“你深谋远虑,令人钦佩。既如此,这功劳暂且记下,待日后时机成熟,再行封赏。” 林元正连忙躬身行礼:“多谢两位大人成全。”林元正暗自松了一口气,总算过了这关。正好此时秦怡端着托盘过来,林元正连忙招呼她为胡太医上茶。 “胡大人,你试试这清茶,这也是林家独有的哟,目前数量极少,平日我都宝贝得很呢,若不是今日诸位大人在此,实在是难得拿出来呀。” 胡太医看着秦怡端过来的清茶,笑着回应道:“这倒是让老夫越发好奇了,这般稀少,今日可得好好品尝品尝。”说罢,胡太医轻轻端起茶杯,放到鼻端下,微微闭上眼睛,深深地嗅了嗅那茶香,脸上满是陶醉之色,随后才缓缓地将茶杯凑近嘴边,小啜了一口。 茶汤入喉,胡太医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容,品味了一番后赞道:“妙啊,果真是好茶,这般独特的滋味,老夫还从未尝过,林公子这珍藏着实不简单呐,此茶有解腻提神之功效,实在是让我们有口福了呀。” 林元正揭开碗盖,轻抿了一口,介绍道:“这茶具有提神醒脑、缓解焦虑、促进消化、还能调节血脂血糖,对于消渴症患者有有些食补之效。” 胡太医闻言,明显有些走神,他原本端着茶杯正欲再轻抿一口的动作就那样僵在了半空,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仿佛思绪一下子被什么东西给拉扯到了别处。 第80章 浅水原新败 众人自顾品茶,也没人注意到此处细节,也是在此时,魏征将剩余茶水一口喝完后,有些疑惑地说道:“林元正,你说这茶如此多功效,只是为何我喝完有些软弱无力,头晕眼花?莫不是这清茶有什么不良之应?” 他这话一出,胡太医也被此言唤醒了过来,一下子回过神来,神情变得严肃认真,赶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转身仔细观察了一下魏征脸色,只见他脸上略显苍白,胡太医心中愈发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便对着魏征说道:“魏大人,你伸手过来,我为你号脉看看?” 林元正在一旁也是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诧,心中满是疑惑,这茶叶他也喝过好几次了,每次品尝都只觉唇齿留香,身心舒畅,可从没有过像魏征这般令人担忧的症状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魏征闻言,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将手腕露了出来,胡太医连忙搭上他的脉搏,微闭双眼,全神贯注地感受着那脉搏的跳动,脸上的神情却愈发的古怪起来。那原本就微皱的眉头,此刻拧得更紧了些,嘴角似有似无地抽动着,让人捉摸不透他的诊断结果。 片刻后,胡太医缓缓睁开双眼,未语先笑,那笑容里透着几分无奈,又夹杂着些许释然,对着魏征说道:“魏大人啊,你这脉象并无大碍,只是这肚子怕是饿了呀,你是否今日还未曾进食啊?” 说着,胡太医轻轻拍了拍魏征的手背,继续打趣道:“想来,你这是饿得头晕眼花了啊,这清茶一进肚子里,愈加让你浑身软弱无力啊。” 魏征听闻此言,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恍然之色,忍不住自嘲地笑道:“哎呀,我都忘记我今日还未曾进食了,这纯粹是饿得慌了,倒是让诸位见笑了。” 林元正也在一旁跟着笑了起来,好在只是虚惊一场,赶忙说道:“魏大人一心为民,连吃饭这等事都顾不上了,实在是令人钦佩,不过这来进了林家还饿着肚子可不行啊,我这就吩咐下人去准备些吃食,也好让大人垫垫肚子,恢复些气力。” 胡太医笑着点头赞同:“元正所言极是,魏大人你且稍作歇息,吃些东西,想必这不适之感很快就能祛除了。我是没想到这清茶,消食功效竟如此之大,倒也是长了见识了。” 魏征见胡太医也是如此说辞,也只能连声道谢。在秦怡的引领下去,由随从搀扶着前往偏厅用餐。 正堂中,也就剩下林元正与胡太医。一时间,气氛有些安静,林元正端起自己面前的盖碗,微微晃了晃,看着那澄澈的茶汤在杯子轻轻荡漾,缓缓说道:“胡大人,这清茶还有一个功效明显之处,要是就寝前喝上一杯,恐怕会睁着眼睛等来天亮哟。” 胡太医略一惊诧,接着调侃道:“这清茶提神效用如此之强?还真是少见啊,看来此茶一旦可以售卖,那些熬夜苦读的学子就不必作那等悬梁刺股的自残之事了。” 两人皆笑了起来,那笑声在屋内回荡,原本因魏征身体突发状况而稍显紧张的氛围,此刻已然完全消散,变得轻松愉悦起来。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正说着,就见奴仆搀扶着狄知本匆匆赶来了,脚步略显虚浮,全靠着奴仆在旁小心地搀扶,才能稳步前行,狄知本虽已喝下醒酒汤,可脸色仍带着几分酒后的红晕,不过眼神已恢复了清明,一进正堂便问道:“胡太医,元正,听闻有人寻我,那人在何处?” 胡太医见状,把手中的盖碗轻轻放下,笑着把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狄知本听着,先是一脸紧张,听到后面知晓只是虚惊一场,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说道:“哎呀,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可真是虚惊一场,还好魏大人没什么大碍,不然咱们这罪过可大咯。”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氛围越发融洽,仿佛刚刚那小小的波折从未发生过一般,当下又围绕着这清茶以及其他城中之事,继续热热闹闹地聊了起来。 ....................... 长安城,两仪殿。 大唐朝会分为大朝会和小朝会两种。大朝会隔日于太极殿正殿举行,长安城的实权官员均需到场,场面壮观,有专人记录与监督礼仪。 今日举行的乃是小朝会,在场之人皆为李渊的心腹重臣。 李渊高坐首位,身着一袭赤黄色袍服,袍上绣着的五爪金龙张牙舞爪,似要腾飞而出,他面色略显凝重,目光紧紧落在手中的急报之上,眉头紧皱,那两道浓眉仿佛两座小山般隆起,中间挤出深深的沟壑,眼中满是忧虑与急切之色。 太子李建成居首,身姿挺拔,仪态端庄,隐隐透着一股储君的风范。 其旁依次站着尚书左仆射裴寂、左骁卫大将军长孙顺德、右屯卫大将军窦琮、内史侍郎唐俭、鸿胪卿刘世龙、卫尉少卿刘政会、都水监赵文恪、库部郎中武士彟、骠骑将军张平高、骠骑将军李思行、骠骑将军李高迁、左屯卫府长史许世绪。 这些人皆是太原元谋功臣,他们或身着武将的铠甲,透着久经沙场的硬朗与威严;或身着文官的朝服,展现出儒雅沉稳的气质。每个人的脸上此刻也都带着不同程度的严肃神情,虽不在急报上是何内容,但观李渊神色已知所面临之事必定棘手非常。 李渊环视座下众人,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缓缓扫过,良久,他才缓缓开口:“诸位爱卿,如今这局势危急,浅水原一战,刘文静冒进,致使大唐八位总管尽皆败阵,士卒已去十分之五六,大将军慕容罗睺、李安远、刘弘基均被俘。” “世民率军返回长安,薛举占领高墌,收集我军士卒的死尸铸成京观,尔等皆是我大唐的股肱之臣,此刻有何良策,都且速速道来,莫要有所顾虑。” 李渊的声音在寂静的两仪殿中回荡,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沉重的分量,座下众人闻言,脸色越发凝重,有的甚至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满脸都是痛心疾首的神色。 浅水原一役,本是大唐巩固疆土的关键之战,却被刘文静的冒进之举搅得一塌糊涂。八位总管,皆是大唐军中的精英将领,他们所率之军,皆是大唐的精锐力量,如今却尽皆败阵。士卒们的鲜血染红了那片土地,大唐的兵力损失竟已达十分之五六,这是何等惨重的代价! 第81章 削职除名 两仪殿中一片死寂,唯有李渊沉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过了片刻,尚书左仆射裴寂上前一步,行礼后说道:“陛下,不知秦王回长安后,现今在何处,为何不见上朝?” 太子李建成闻言,眉头紧皱,脸上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色,他连忙上前一步,抢在他人之前回道:“裴大人,秦王弟身体抱恙,疟疾缠身且刚从战场归来,一路奔波,想必是太过劳累,如今正在秦王府中调养歇息,此次乃刘文静不听秦王弟嘱咐,听信元帅府司马殷峤之言,冒然进攻,才让薛举有机可乘,致使我军陷入如此大败。” 李建成微微喘了口气,目光看向李渊,说道:“父皇,儿臣认为,此次皆是刘文静之错,刚愎自用,执意率军冒进,为将无能,累及全军,刘文静犯下如此大错,实在是罪该万死,儿臣觉得绝不能轻易饶恕,当重重惩处,也好给军中将士一个交代。” 裴寂没想到李建成会把战败的责任几乎都推到刘文静一人身上,心中不禁微微一凛,暗自思忖着李建成此举背后的深意。要知道众所皆知刘文静是他的患难兄弟,两人同在晋阳为官,由于相似的出身背景和共同理想,他与刘文静两人可以说是一文一武,相得益彰。 他抬眸看向李建成,眼神中多了几分审视,脸上却依旧维持着恭敬的神色,微微拱手说道:“太子殿下,刘文静以往也是为我大唐屡立战功,此次虽铸下大错,但念在过往功劳的份上,是否也该酌情从轻发落,他手中可仍握有陛下赏赐的?''恕二死''特权。” “这特权乃是陛下对他功绩的肯定,也是一种恩宠,若此次不顾及这些,直接以命相抵,怕是会寒了诸多忠心耿耿为大唐效命臣子们的心呐。” 裴寂微微皱眉,言辞恳切地继续说道:“往后还有哪位臣子敢放开手脚为朝廷做事?恐怕都会有所担忧,稍有差池,即便有陛下恩赐的免死之权,也无法保全自身,如此以来,于人心惶惶,于我大唐极为不利。” 李渊坐在首位,静静地听着二人的争论,脸色愈发凝重,缓缓开口道:“尔等莫要再争执了,朕已有决断,此次战败世民虽败,却无过错,让太医署派御医前往秦王府诊治,等他痊愈后,带兵前往收复高墌。” “至于,纳言刘文静与元帅府司马殷峤二人,削职除名为民,念在往昔情分与那些功劳的份上,暂留他俩性命,给他俩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李建成听闻此言,心中虽仍有些不甘,觉得对刘文静的惩处还是太轻了,但父皇已然做出了决定,他也不敢再多言,赶忙恭敬地应道:“父皇圣明,儿臣相信刘文静定会珍惜这次机会,好好戴罪立功,为我大唐效力,不负父皇的宽宏大量。” 裴寂则微微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拱手行礼道:“陛下英明,如此处置,既顾全了往日功臣的情分,又彰显了军法的严肃,相信朝中众臣知晓后,也会为陛下的公正与宽厚所折服,定当更加尽心竭力地为大唐效命。” 李渊微微点头,严肃地说道:“当下这局势,薛举占据高墌,如此张狂,才是我等需首要应付的,你们都说说接下来该当如何?” 殿内众人听闻,赶忙收敛心神,纷纷陷入沉思,思索着应对之策。片刻之后,左骁卫大将军长孙顺德上前一步,行礼后说道:“陛下,臣以为,经此一败,将士们士气低落,军心不稳,需派能征善战之人前往军中,以振军心,让将士们重拾信心,同时,尽快补充兵员,加紧训练,待准备周全,便可出兵与薛举一决高下。” 李渊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长孙顺德得到肯定,又接着道:“同时,我们也要防备其他叛军趁我大唐新败之际,保不齐会趁机从背后偷袭,侵扰我大唐边境。所以臣建议选取可信任文臣武将,驻守各道州府,以防不测。” 李渊听着长孙顺德的这番话,脸色越发凝重,他深知如今大唐面临的是一个内忧外患的复杂局面,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更大的危机之中。 李渊缓缓站起身来,声音沉稳而有力,郑重说道:“诸位爱卿,都要齐心协力,各施其能,共渡这艰难之境,确保我大唐江山稳固。” 众人纷纷应诺,随后便围绕着这些文官选派以及调兵遣将展开了更为详细深入的讨论,两仪殿内气氛热烈而凝重,随后自两仪殿中,发出数道圣旨,那圣旨被太监们恭敬地捧起,快步走出大殿,交到殿外的信使手中。信使们不敢有丝毫耽搁,翻身上马,扬起马鞭,快马加鞭发出。马蹄声哒哒作响,在宫道上溅起阵阵尘土。 ........................ 上洛县,林家宅院。 林元正送走了胡太医、魏征、狄知本等人,缓步走入书房内。看着桌上摊开的上好宣纸,有些出神,宣纸在屋内的烛光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他轻轻叹了口气,回想起方才众人相聚时的种种情形,思绪一时有些繁杂,林元正慢慢走到桌前,缓缓坐下,手指无意识地在宣纸上轻轻摩挲着,感受着那微微的粗糙触感,脑海中却在琢磨着接下来要书写的内容。 林元正微微皱眉,目光落在一旁的笔架上,最终还是伸手拿起了一只,在旁边的砚台中轻轻蘸了蘸墨汁,墨汁在笔尖凝聚,黑亮而浓稠。他悬着腕,笔尖距离宣纸仅有寸许,却又迟迟未落。 林清儿自书房外走过,本是要回自己的院落,却瞧见书房内烛火通明,那明亮的烛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走廊的地面上,形成一道道光影,她心中有些疑惑,快步走到门前,脚步轻盈,抬起手敲了敲门,将耳朵贴近房门,轻声问道:“家主,是你在里面吗?” 书房内的林元正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听到敲门声和林清儿的询问,先是微微一愣,随后回过神来,放下毛笔,清了清嗓子,回应道:“是我,清儿啊,进来吧。”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却也有着温和之感。 林清儿得到回应,轻轻推开房门,房门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声,仿佛在诉说着这夜的宁静。她走进书房,先是恭敬地福了福身子,然后抬眸看着林元正,只见他坐在书桌前,桌上摊着空白的宣纸,似是正在思考着什么,便又轻声问道:“家主,这么晚了,你还未歇息呀,可是有什么烦心事?”那目光中满是担忧,在烛光的映照下,更显得真挚而纯粹。 第82章 夜谈 林元正看着林清儿那满是担忧的目光,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意,轻轻摆了摆手,事宜她走近些,随后才缓缓开口道:“清儿啊,倒也算不上烦心事,只是今日与各位大人他们聊了许多时局之事,思绪有些繁杂,便想在这书房里静一静,整理整理想法。” “你怎么也还未休息,你来的正好,你向来聪慧过人,考虑事情周全细致,一起帮我参详一番,一人计短,众人计长嘛。”林元正坐直了身子,继续说道:“如今天下形势,李唐鼎立已经是大势所趋,可这天下也并非全然安稳,各方叛乱仍暗流涌动,我林家亦在此乱局中,你觉得林家在这其中能做些什么,能不受牵扯,保家族安稳。” 林清儿微微低头,沉思片刻后说道:“家主,依我看,我们林家全赖家主未雨绸缪,四管事康叔传来消息,现在整个安定郡内,州府县城皆受战火波及,百姓流离失所,不少家族的产业也毁于一旦,一片人间惨剧。老宅那边如今已是兵荒马乱,幸好林家从安定郡及时脱身,否则恐怕此刻也深陷那战乱的泥潭之中,难以保全了。” 林元正眉头紧锁,有些着急的问道:“林康他们还未撤离安定郡?他们目前是否有生命危险?”要知道林康负责林家对外交际事宜,是两个月前,被他派去处理老宅出售的银钱交割事宜。 林清儿劝慰道:“家主莫要太过担忧,康叔他们早已撤离安定郡,目前正在赶来上洛县的路上,康叔做事一向谨慎,他所带的人手亦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手,撤离之事,康叔传来的消息中亦有提及,他们选择较为安稳的路线行进,虽说会浪费些时日,但想必不会出什么差池的。” 林元正听闻此言,眉头微微舒展了些,眼中的忧虑之色也淡了几分,轻轻点头道:“但愿如此,不过也不可掉以轻心,如今这世道,变数太多,明日派人注意上洛县以及商州周围动静,护卫队也要勤加训练,以备随时驰援。” 林清儿赶忙应道:“清儿记下了,明日会叮嘱护卫队的,让他们保持警醒的。只不过护卫队目前人数有些紧张,是否要继续招募人员。” 林家原先有八十人,搬迁至上洛县后又招募了一批,经过刘长宏和他那些亲兵老兵加以训练,忠心可用,毫不逊色军中精锐,至今已经扩充至一百五十人。林家事无巨细,林清儿也能轻松掌控,林元正微微皱眉,思考良久,轻轻点头。 “那就继续招募吧,再招收一百人,可以从流民中挑选。”林元正神色凝重,谨慎地说道:“要记得查明底细,一定要严格把关,一旦有可疑之处者,一概不予录用。” 言罢,林元正暗自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这是林家的护卫力量,那你看其他方面有何需要完善或者加强之处?” 林清儿整理了下思绪后,继续说道:“清儿觉得,家族的产业方面也需多做些谋划,咱们的田庄规模是否要适当控制,不能一味的继续扩展?” 林元正神色肃然地说道:“不可!民以食为天,田庄规模要继续发展,我打算借着此时与官府合作雇佣农户计划的时机,继续购置农田,最好是把田庄附近的农田尽皆收拢,哪怕是把城西一带的农田都购置下来亦未尝不可。” “家主,那族中的财政恐会吃紧,如今虽说秋收已过,林家不缺粮食,可是银钱方面一直收获甚少,购置农田花销皆是以银钱为主。”林清儿心中一番计算,缓缓劝道。 “银钱方面,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上洛县的百姓没钱,可是那些豪门富户可全都家财万贯啊。”林元正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缓缓说道。 林元正目光中透着几分笃定,语气沉稳地说道:“明日我打算在城北的商铺出售美酒,定制些精美小酒坛包装,每坛售价三贯。” “三贯一坛酒?”林清儿不禁瞪大了眼睛,要知道一贯是一千文,也就是一两银子啊,脸上满是惊讶之色,“家主,这价格可不低啊,商铺中最好的酒每斗(12斤)也才三百文,寻常百姓怕是根本无力购买,即便城中那些稍有身家的人家,恐怕也得斟酌再三呢,上洛县那些豪门富户,真的会愿意购买吗?而且家主你说的小酒坛是多大容量呀?” 林元正微微摆手,神色从容地解释道:“清儿啊,这你就不懂了,小酒坛约五斤装,至于这般定价,正是考虑到目标群体就是那些豪门富户,对于他们而言,饮酒更多是在享受,追求的是身份地位,而且我有其他手段,你且放心就是。” 作为一个曾生活过新世纪的人来说,那五花八门的营销手段,经历的还少嘛,而且前世林元正对于营销类的书籍可是也看过不少了,现在在这个遍地有待开发的市场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了。 林清儿闻言,仍是一脸疑惑,不过见林元正这般胸有成竹的模样,想到他原先的诸多神奇举措,便也放下心来,毕竟林家产业不少,哪怕这卖酒最后不能盈利,也能在其他产业找补回来。 林元正继续说道:“我还准备将改造城西贫民区之事提上日程,明日救治所拆卸完后,就可立即执行,否则再过些时日,就是寒冬了,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冻死。” 林清儿微微点头,改造城西之策很早前就已经谋划过了,她知道林元正对于这事的态度有多坚决,所以不敢有丝毫质疑。她稍微思索后,回道:“那清儿明日便去与大管事商议具体的改造方案,然后回来向家主详细汇报。” 林元正欣慰地说道:“好,辛苦你了,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办了,有什么困难可以去找林安解决,我在他那边留有一些防患手段,这事事关重要,可得用心去做啊。” “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去休息吧,明日再去安排相关事宜吧,可别累坏了。”林元正一脸关切地看着林清儿,眼中满是对她的关切之意。 林清儿脸颊微红,赶忙福了福身子,回道:“多谢家主关心,清儿记下了,家主你也早些歇息,这些日子你为诸多事务操劳,也着实辛苦了,那清儿便先退下了。”说罢,林清儿转身,轻手轻脚地往书房外走去。 林元正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心中感慨着林清儿确实是个得力帮手,家族里诸多事务有她协助,自己也能省心不少。 第83章 思绪 待林清儿离开后,林元正又重新坐回书桌前,望着桌上摊开的宣纸,提笔缓缓开始书写,昏黄的烛光在一旁摇曳着,映照出他略显凝重的面容,那笔尖在宣纸上落下,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仿佛也在诉说着他此刻复杂的心境。 其实在他心里,担忧的不止是林家的发展,还有整个大唐的走向趋势,他来自千百年后的新世纪,知晓历史的大小事件,也明白这大唐总会迎来璀璨盛世,可期间亦有着诸多坎坷波折的阶段。 他常常在想,既然自己机缘巧合来到了这个时代,是否能凭借着脑海里那些超前的知识与见识,改变某些人某些事,让这大唐的轨迹能朝着更好的方向偏移,让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都能少些磨难,多些安稳与幸福,也让自己能在这儿生活得愈加舒心。 他依旧是那个只想过着咸鱼摆烂的小家主,曾渴望着能守着林家这一方天地,过着自在悠闲的日子,每日醉卧美人膝,牵狗逗鹰带着恶仆上街当个纨绔,不用理会外界的纷纷扰扰。可现实却总是推着他往另外的方向走去,这天下局势的变幻、家族兴衰的责任、周遭百姓生活的困苦,一桩桩、一件件,都容不得他有丝毫的懈怠与逃避。 既然无法逃避,那他也只能尽力去让身边的人过得更好,让林家在这乱世之中能安稳立足,蓬勃发展,成为百姓们可以依靠的存在;让上洛县乃至更广袤的大唐土地上,那些穷苦的百姓能有遮风避雨之所,能三餐温饱,孩童有书可读,病人有医可治。 他自诩不是圣人,却也不忍看着这世间百姓受苦受难,那一张张面黄肌瘦的面容,那一双双满含无助与渴望的眼睛,都如同尖针一般,刺痛着他的心。从安定郡到上洛县的一路上,他见过太多因战乱流离失所的流民,见过寒冬里衣不蔽体蜷缩在街角的孩童,也见过病重却无钱医治只能在家中等死的可怜人,每一个场景都让他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偏偏这些话无人可诉说,只能深深地藏在心里。林元正有时也会感到孤独,那些来自千百年后的见识、想法以及想要改变现状的宏大心愿,在这千年前的大唐,找不到能完全理解的人啊。 身边的人儿他们虽也善良,关心家族兴衰、在意百姓疾苦,可他们终究没有像自己这般经历过另一个时代的繁华与进步,又怎会真正明白自己心中那复杂又炽热的渴望。 特别是白天的喧嚣过后,夜里他总喜欢独自坐在书桌前,望着那跳动的烛火,思绪飘飞之时,这些藏在心底的话便会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他多想找个人好好倾诉一番,讲讲那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城市景象,说说那先进便捷的医疗、教育体系,描绘一番人人都能安居乐业、追逐梦想的生活画面。 可每次话到嘴边,又只能咽下,他怕被人当作异类,怕那些话语会打破现有的平静,给家族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只能默默地将这些心事封存起来,化作前行的动力,通过实际行动去一点点实现心中的抱负。 他知道,这条路或许会走得很艰难,布满荆棘,可那又何妨。只要能看到身边的人生活渐渐变好,看到林家日益兴旺,看到大唐土地上的百姓脸上多些笑容,那所有的隐忍、所有无法言说的孤独,便都是值得的。 在这寂静的夜里,他再次将那些心底的话深埋,轻叹了口气,吹灭烛火,躺到床上,闭上眼睛,在黑暗中继续编织着那个关于改变与美好的梦,等待着明日的曙光,好继续为心中的目标去努力奋斗。 .................. 夜里,林家前院的仆人屋舍内。 精力旺盛的虎子躺在床铺上,眼睛依旧明亮地看着夜空繁星闪烁的景象,那一双眸子仿佛也倒映着点点星光,满是兴奋与憧憬。他双手枕在脑后,思绪早就飘到了九霄云外。 他推了推身旁的赖二喜,轻声道:“二喜,你睡了没啊?醒醒。” 身旁的赖二喜翻了个身,睡眼惺忪地嘟囔道:“虎子,你作甚?你怎么还不睡呢?” 虎子却满不在乎地嘿嘿一笑,回应道:“我也不知咋地了,睡不着,你说说家主会不会把我们收入家生子里,今天我们可是立功了呀。” 赖二喜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含糊不清地说道:“你没看家主今日那么忙啊,哪有闲工夫顾得上咱们这点事儿,再说了,立功又咋样,咱本来就是佃户家的孩子,能让家里有口饭吃,有地儿住就不错了,还指望着能成啥家生子呀。” 虎子一听,立马坐了起来,瞪大了眼睛说道:“二喜,你这话说的可就没出息了,家生子那待遇可跟咱们不一样啊,不仅自己往后日子安稳,就连以后的孩子也能跟着沾光呢,要是能成了家生子,那可是咱的造化呀。” 赖二喜微微睁开眼睛,撇了撇嘴道:“你呀,就是想得美,家生子哪是那么好进的,那得对家族有多大的功劳,还得忠心耿耿,经过重重考验才行呢。咱今天就做了那么点事儿,顶多也就是让管事的夸几句,还指望家主能立马把咱们收进去呀,别做梦了。” 虎子却不死心,晃了晃赖二喜的肩膀,急切地说道:“哎呀,二喜,你咋就这么悲观呢,之前在庄子里家主不也说让咱们好好读书,以后提拔咱们当家生子嘛,而且今天家主不也夸咱们机灵来着嘛,万一他心里记着呢,回头就把咱们提拔成家生子了呢。” 赖二喜被晃得有些不耐烦了,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说道:“虎子,我可跟你说啊,咱可不能把这事儿太当回事儿了,家主夸咱们那是客气,今早那活能让咱们抢上也是咱们运气好,刚好碰上了。你可别整天惦记着这事儿,要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到时候有你难受的。” 虎子皱着眉头,一脸不服气地说道:“哼,你就是不敢想,我觉得只要咱们往后再多立些功劳,表现得再好点,肯定有机会的。你想想,要是成了家生子,咱们就能跟着家族学到更多本事了,说不定还能跟着出去见见世面呢,总比一辈子在这院子里干些粗活强吧。” 赖二喜听了这话,微微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也有点动摇了,缓缓说道:“你说的倒也是,可这事儿也不是咱们能说了算的呀,还得看家主和管事们的意思呢。不过,就算成不了家生子,咱把现在的活儿干好,说不定哪天也能被管事的看重,安排个轻松点的活儿,那也挺好的。” 第84章 期待的少年 虎子见赖二喜的态度有了些转变,又兴奋起来,拍了拍胸脯说道:“就是嘛,二喜,咱得有点盼头才行。从明天起,咱就更用心干活,多留意着点,要是再有立功的机会,可不能错过了。到时候,没准真能梦想成真呢。” 赖二喜无奈地笑了笑,说道:“行吧,行吧,都听你的,不过现在咱可得赶紧睡了,不然明天没精神干活,啥机会都抓不住了。” 虎子嘿嘿一笑,应道:“好嘞,那睡吧,睡吧,明天可得打起精神来呀。” 说着,两人重新躺了下去,不一会儿,屋里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只是在睡梦中,虎子的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对成为家生子的期待呢,而赖二喜也难得睡得安稳了些,仿佛那未来的日子真的因为这一丝期待,变得更值得憧憬了。 等到次日一早,虎子与赖二喜刚刚洗漱完毕,就被林安喊到林家偏殿去了,听那意思是家主召见他们,有事让他们去办。 虎子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眼睛瞪得老大,兴奋地对着赖二喜说道:“二喜,你听到没,家主召见咱们呢,说不定是真要把咱们收入家生子里了呀。” 赖二喜心里虽也有些期待,可还是谨慎地扯了扯虎子的衣角,压低声音道:“虎子,你先别高兴得太早了,还不知道是啥事呢,万一是别的事儿找咱们,你这空欢喜一场可就不好了,咱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两人赶忙整了整衣裳,跟着林安一路往偏殿走去,一路上,虎子的脚步都透着轻快,脑袋里不断想象着等会儿见到家主会是什么场景,自己该怎么表现。反观赖二喜则是微微低着头,心里有些忐忑。 林安看着这两个小家伙,心里有些忍俊不禁,这两个小家伙早上家主已经说了让自己带他们一段时间,然后安排他们进入家生子,送去堡垒中习武读书。看这两人的表现,还真的跟家主说的一模一样,虎子胆气十足,敢闯敢干,赖二喜则是遇事冷静,思虑周全,虽说性格不同,可各有各的长处,假以时日好好培养,必定能成为家族的可用之才。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偏殿门口,林安先进去通报了一声,随后示意他们进去,虎子深吸一口气,率先抬脚迈进了偏殿,赖二喜也紧跟其后。 一进偏殿,就看到林元正坐在主位上,神色还算和蔼,这让两人原本紧张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些。虎子壮着胆子,上前一步,恭敬地行礼道:“拜见家主,不知家主召见我们,有何事吩咐呀?” 林元正看着眼前这两个半大的孩子,微微一笑,其实他自己都只能算是个孩子,缓缓说道:“今日找你们来,是有个事儿需要你们去办,若是办得好,你们以后就是林家家生子。” 虎子一听,心里乐开了花,脸上都快掩饰不住那股兴奋劲了,赶忙说道:“那太好了,哈哈哈,家主有啥儿尽管吩咐,我们一定全力办好来。”说着还不忘用力拍打着他结实的胸脯。 赖二喜在一旁附和着点头,冷静地说道:“家主,我们定当竭尽全力去办好。” 林元正微微点头,接着说道:“我近日打算在城北林家商铺售卖酒水,我要你们去城里将那些乞儿组织起来,届时会有三管事林安给你们分发活计,你们听命于他即可。” 虎子挠了挠头,有些不明所以,只是他不想在家主面前显得自己太笨,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没问题,只要是家主吩咐的事,我们保证完成。” 赖二喜轻轻拉了拉虎子的衣角,似乎觉得他这话说的有些莽撞了,不过还是连忙接着虎子的话找补“家主,虎子没别的意思,我们一定听从三管事的安排,把事情办得妥当。” “没错,我们一定听从三管事指挥,把事情办妥当来。”虎子也不知道自己刚刚说错了什么,但是他相信赖二喜,连忙跟着他改口说道。 林元正看着他俩这副模样,不禁哑然失笑,心中却也觉得这两个孩子质朴可爱,虽然偶尔莽撞了些,但那份积极认真的劲头倒是难得。说道:“你们用心做事,往后自然能慢慢成长起来,遇到难处了,林安自会帮衬着你们的。” 林安见状,附和道:“没错,遇到不懂的就问我就行了,别怕犯错,大胆去做就行。你们还没吃朝食吧,先去填饱肚子,一会我去找你们。” 虎子和赖二喜闻言,连忙拱手行礼,缓缓后退出了偏殿外,才敢转身,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欣喜和如释重负的感觉。 虎子兴奋地搓了搓手,压低声音对赖二喜说道:“二喜,可算是出来了,刚刚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没有惹家主不高兴吧?” “是啊,虎子,刚刚家主都说让我们跟着林安管事了,你还大大咧咧的胡诌,也不怕让林安管事不高兴。”赖二喜微微点头,嘴角带着一抹无奈,“不过嘛,我们只要把事情办好来,家主不会跟我们计较的。” 虎子有些错愕,嘟囔道,“我也不知道嘛,算了,以后你来应话吧,我跟着你说准没错。我们先去填饱肚子吧,我都有些饿了。”说完,虎子的脚步轻快,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曲儿。 赖二喜见状,连忙上前,捂着虎子的嘴巴,拉着虎子往前院跑去。别忘记这可是在偏殿附近的回廊上呢,不是能随便喧哗放肆的地方。 偏殿中,林安开口说道:“家主,昨日那个夕阳红队伍,早上已经安排妥当了,他们说还有几个老家伙也想加入,你看是否同意?” 林元正闻言,微微点头,算是同意了,接着嘱咐道,“记得派人暗中保护他们这些老人家,别有混不吝的游民泼皮真敢动手伤害他们。” “明白,我会的,家主,当初留下的几间商铺,一间拿来卖竹叶青酒水,另外三间是要怎么安排?”林安问道。 林元正思索一番,说道,“售卖酒水的那间店铺,记得要装潢奢华些,相连的那三间商铺,可以推倒建造成酒楼模样,稍后你去找些泥瓦匠,按照这图纸建造。工钱可以给高些,多找些人,让他们尽快完成。”说着,拿出几张建造图纸递给了林安。 林安接过图纸,放进怀里,恭敬地回应道,“家主放心,我这就去安排,定会找些手艺精湛的匠人,让他们早日完工。” 林元正微微点头,叮嘱道,“切不可马虎大意,让他们记得按照我的图纸建造,装潢要大气奢华些,不用怕花钱。你去帮我找林福过来吧,我有事安排。” 林安再次行礼后,便转身快步走出了屋子,脚步轻快却又带着几分急切,今日家主安排的事情有些繁杂,他深知责任重大,容不得半点疏忽,心里暗自盘算着事情的轻重缓急。 第85章 不甘的秦王 林元正微微靠着椅背,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心中继续思索着后续的计划,门外响起了大管事林福的声音,“家主,林福来了,听闻你有事找我?”声音沉稳又恭敬,打破了屋内片刻的寂静。 林元正坐直身子,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进来吧,林福,我有重要的事情要与你商议。” 门被轻轻推开,林福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了进来,先是恭敬地躬身行礼,微微低头,口中说道,“拜见家主,不知家主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林元正微微摆手,示意林福起身,缓缓开口道:“福叔,现在这里就我俩,没必要这么多礼的,你一直为家族尽心尽力,于我而言,亦师亦亲。我今日找你来关乎田庄的安排,你且先坐下,咱们慢慢说。” 林福依言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坐姿端正,双手自然地搭在膝盖上,目光专注地望向林元正,等待着他的下文。 林元正目光变得深邃起来,说道,“福叔,昨日我与朝廷来的魏大人谈好出租雇佣农户的合作,此事县令狄大人也都赞成,稍后你就去田庄安排雇佣的队伍,此事对于林家和农户皆有好处,也能帮忙解决上洛县秋收延误之事。” 林福微微点头,接口道:“家主这个主意极好,三方皆有好处,稍后我就去田庄安排此事,家主无需担忧。” 林元正继续说道,“第二件事,田庄需要购置更多农田,最好是把城西外面的农田都购置下来,届时我们既能扩大种植规模,实现规模化经营,又能整合资源,让农事运作更加顺畅高效。” “福叔,你也清楚,咱们家主的田庄产出虽说能维持日常所需,可是目前并不算盈利,八座粮仓,其中五座是农户的存粮,林家存粮依旧不足,若想在这乱世之中站稳脚跟,进一步拓展家族根基,充裕的粮食储备必不可少。城西那边的农田,土壤肥沃,水源也相对便利,若能将其纳入林家田庄,必将迎来质的飞跃。” 林福微微点头,面露思索之色,“家主所言甚是,城西那边的农田优势的确明显,可是购置大片土地,一来所需资金不菲,二来涉及的手续繁多,稍有不慎,便可能会与县衙起纠纷。不知家主对此可有周全之策?” 林元正神色自若,不疾不徐地说道:“资金方面,我已命人核算过,从家族的商铺盈利中抽调一部分,应能满足初期购置费用,后续若有不足,我自有其他办法补上。至于与县衙纠纷,这事我已跟狄大人报备过,他也是赞成的,毕竟城西这边的农田比较分散,没有什么大的农庄,他也会派人帮忙周旋一二的。” 林福抱拳拱手,神色恭敬地说道:“家主考虑得如此周全,林福定当竭尽全力促成此事。” “最后还有一件事,田庄农户屋舍区,需要农户们做些小小的改造,这是图纸,稍后你也一起带过去,务必让他们每家每户都修建好。” 林元正把画好的图纸拿给林福,林福打开一看,里面写着“暖炕建造详解图”,初见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稍一思索,也明白了是何道理,“家主,这个极好啊,这样农户就不怕过冬挨冻了呀,我会让田庄管事监督此事的。” 林元正起身,走到林福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福叔,这些事都关乎家族兴衰,不容有失,你办事稳重,我向来最是放心,过程中若遇到难题,随时来找我商量,咱们齐心协力,定能让家主蒸蒸日上。” 林福语气坚定地回道:“家主放心,林福定不辱使命,必为家族鞠躬尽瘁。”说罢,转身稳步退出,背影透着一股决然之气,显然已在心中谋划好了前行的路线。 林元正也没在偏殿久待,转身朝着后院走去,他有事要交代给秦怡去做。 ............................................. 长安城,秦王府。 此刻的秦王府后宅中,一片肃杀之感,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紧张与不安的气息。 主卧内,秦王李世民脸色一片苍白,神色憔悴地卧病在床,往昔那英武不凡、意气风发的神态早已不见踪影,如今只剩下满脸的疲惫与病容,他的嘴唇毫无血色,干裂起皮,呼吸也略显急促而沉重,额头上不时沁出汗珠,浸湿了鬓角的发丝。 床边的矮桌上,摆满了各种草药碗碟,有的还残留着未喝完的药汁,散发着苦涩的味道,弥漫在整个房间里,一旁的丫鬟们低垂着头,眼神中满是担忧与害怕,她们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李世民艰难地睁开双眼,眼神中透露出痛苦与无奈,他微微动了动嘴唇,却因连日高烧,喉咙干涩而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能发出微弱的“咳咳”声。这轻微的咳嗽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却显得格外刺耳,丫鬟们听到后,急忙围了过来。 一个丫鬟端起一杯温水,用勺子轻轻舀起,送到李世民嘴边,另一个丫鬟则拿着手巾,准备为他擦拭嘴角。李世民勉强喝了几口温水,感觉喉咙的干涩稍有缓解,便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丫鬟们见状,急忙上前搀扶,有的扶着他的后背,有的整理着他身后的靠枕,让他能坐得舒服些。 “本王这一病,府中上下怕是都乱了套吧......”李世民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而无力,话语中带着自责与忧虑,“王妃现在何处啊?” 为首的丫鬟连忙跪下。声音颤抖地说道,“王爷,您切莫这般说,您安心养病便是,府中诸事都有王妃和各位管事们操持着,府中不曾乱套。刚刚陛下派遣太医署御医过来为您诊治,王妃刚送御医出去了,您有何吩咐?” 李世民微微摇头,苦笑着说道,“本王这身体,自己清楚,怕是一时半会儿难以痊愈了,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在暗中庆幸.....”说着,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与不甘。 要知道此前要不是因为这突发的急病,薛举早已败亡,又怎会战败而归,让这到手的胜利轻易溜走呢?还不知朝堂中会有多少人趁机落井下石? 如今损兵折将,损失巨大,士气受到了极大的影响,最终只能无奈退兵,眼睁睁地看着即将到手的胜利化为泡影,铩羽而归。 第86章 长孙无垢 正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秦王妃长孙无垢走了进来,她面庞白皙,温润细腻,生得眉似新月,微微弯曲的弧度透着几分柔美,眼眸明亮如星深邃灵动,鼻梁秀挺为其增添了几分英气,樱唇轻抿不点而朱,一头青丝柔顺地挽成发髻,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两侧,身形苗条修长,举止优雅从容。 尽管此刻眼中满是心疼,但仍努力保持着镇定,她快步走到床边,坐在李世民身旁,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二郎,你莫要多想,安心养病才是,御医刚也说过你这疟疾初期难受,只要好好休养,按时服药,定会早日康复的。” 李世民微微摇头,脸上满是疲惫与无奈,声音虚弱,“观音婢,我这一病,好似被抽去了浑身的力气,如今这府中上下、朝堂内外诸多事务,我却只能躺在这病榻之上,心中急躁却无能为力,怎叫我能安心啊。” 长孙无垢轻轻抚摸着李世民的额头,将他略显凌乱的发丝细心整理了一下,挥手让周遭丫鬟退下。待房中仅剩二人时才开口说道:“二郎,府中之事有我在,我定会操持妥当,不让你费心。” “至于朝堂那边,太子定会稳住朝局,不会让那些心怀叵测之人有机可乘,你现在且把心放宽,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养病上,莫要再劳神这些琐事了。” 李世民轻咳了几声,眉头紧皱,眼中满是忧虑:“观音婢,你虽聪慧过人、处事周全,可这府中事务繁杂琐碎,而且你如今怀有身孕,我怎能忍心让你过于劳累?” 他顿了顿,深呼一口气低声说道,“况且朝廷局势如今已父皇的心腹为主,世家向来野心勃勃,大哥也不好太过相护,否则会让人看出破绽,而且大哥生性仁厚,对付这些世家,未必能如我这般强硬果决,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呀。” 长孙无垢手抚着李世民的手臂,温柔地宽慰道:“二郎,你且宽心些,府中还有我兄长帮衬,定会全力协助我处理好各项事务。至于朝廷之上,陛下也是心里有数的,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好好调养身子。” 李世民看着长孙无垢,眼中满是感动,轻声说道:“观音婢,有你在我身边这般宽慰我,我心里好受了许多。只是苦了你了,既要操持府中诸事,又要为我忧心,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长孙无垢微笑着摇了摇头:“二郎,你我夫妻本就是一体,说这些见外的话做什么。只要你能早日康复,我做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两人正说着,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接着是长孙无垢的贴身侍女的声音传来:“王妃,药煎好了,可要现在送进来?” 长孙无垢应了一声,看向李世民说道:“二郎,药来了,你且趁热喝了吧,喝了药,这病也好得快些呀。” 李世民微微点头,虽面露难色,却也知道这药对自己病情的重要性,准备强撑着身子坐起来服药,长孙无垢赶忙上前帮忙,扶着他靠坐在床头,等侍女将药端进来,屋内一时间满是浓浓的药香。 ......................... 皇城,御书房内。 李渊与李建成相对而坐,对弈正酣。棋盘之上,黑白棋子错落交织,仿佛是朝廷上各方势力的缩影,每落一子都似有着千钧之重,关乎着这一场“战局”的胜负走向。 屋内静谧得很,只有棋子落下时与棋盘触碰发出的清脆声响,在这只有他们两人的空旷书房内回荡。李建成微微皱眉,轻声问道:“父皇,真的确定要这么做嘛?这驱虎吞狼之策,一旦失控,恐怕会后果不堪设想啊?” 李建成手中原本捏着的棋子也缓缓放回了棋盒,这一计策他并无把握,也不太赞成,他的眼神中透着担忧与迟疑,目光紧紧地盯着李渊,等待着他的回应。 李渊手捏着一枚黑子,也并未急着落子,而是微微抬起头,目光深邃地看向李建成,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建成啊,你终究还是太天真了些,此番与突厥结盟,对于大唐而言,能加快大唐疆域统一的进程,突厥势力强大,控弦之士百余万,朕晋阳起兵之时,如不与突厥结盟,怕是要面临腹背受敌的艰难处境啊。” 李建成无奈地点点头,“父皇,儿臣明白当时面临的艰难局势,突厥向来野心勃勃,若他们在咱们与其他势力争斗时,趁机从北方挥兵南下,恐怕我们连这长安城都进不来。” 李渊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无奈,继续说道:“你能明白就好,当时乃是形势所迫,也是为了能先在这乱世之中站稳脚跟,夺取天下,不得不出此下策,与东突厥始毕可汗结盟,至少在起兵之初,他们给了咱们不少助力,不仅没从背后捅刀子,还提供了些马匹、兵器等物资,让咱们的军队能更快地壮大起来,得以在中原战场上有了一战之力。” “父皇,那些战马可全是我们用金银财富换来的啊,可并非是他们送的!而且父皇您还要对那突厥上表称臣!可如今大唐已建立,根基我们也有了,为何父皇还要都水监宇文歆出使突厥莫贺咄设?”李建成愤愤不平道。每每想起此事,就感觉心里不是滋味。 李渊微微摇了摇头,叹息道:“朕知道你和世民一直不满对突厥称臣之举,所以这也是你一直想置于刘文静于死地的来由吧,此次浅水原惨败,大唐损失惨重,必须重整旗鼓,不管用何手段都必须赢回来,否则大唐危已。” “那西秦薛举最有可能找的外援就是那莫贺咄设,此人反复无常,若不派人前去安抚,恐有变故。”李渊的声音透着些许无奈,在这寂静的御书房内回荡。 李建成咬了咬嘴唇,仍是心有不甘地说道:“父皇,那宇文歆此去,能有何用?突厥人向来贪婪无度,只怕又是狮子大开口,索要更多的财物,咱们若一味地满足他们,何时是个头啊?况且,这传出去,我大唐的颜面何存?臣民们又该如何看待咱们皇室啊?” 第87章 李渊的苦衷 李渊眉头皱得更深了,看向李建成,语气严肃了几分:“建成啊,你不能只看眼前这点得失荣辱。臣民们会如何看待,朕又何尝顾得上那么多,是非曲直皆由人去说吧,成王败寇有何骂名皆由朕来承担!” “宇文歆此人素有才能,能言善辩,对突厥的情况颇为了解,派他去,或许能凭借他的本事,与突厥周旋一二,不需突厥出兵相助,只要能稳住突厥,让他们按兵不动,那就都是值得的。” 李建成着急地站起身来,拱手说道:“父皇,儿臣觉得,咱们如今也有一定的实力了,大可不必如此委曲求全。若突厥真敢来犯,儿臣愿领大军,与他们在边境决一死战,让他们知道我大唐的厉害,也让天下人看看,咱们绝不是那等只会靠讨好、称臣来换取安稳的懦弱之辈。” 李渊也缓缓站起身来,走到李建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建成啊,你有这份勇气和决心,固然是好的,可你也要明白,打仗并非只凭一腔热血。慢慢来,先把中原的叛乱平定后,咱们再去考虑应对突厥之事也不迟。” 李建成沉默了下来,细细品味着李渊话里蕴含的道理,其实他与弟弟妹妹相比,他的战功远远不及,比不上李世民在战场上那般纵横驰骋、屡立奇功,也比不上平阳公主那般巾帼不让须眉,能拉起一支娘子军为大唐的建立贡献独特力量。 .................. .......................... 上洛县,隐秘堡垒内,此时气氛紧张,刘长宏急得在讲武堂中来回踱步,那急促的脚步声在静谧且压抑的堂内回响,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众人紧绷的心弦上。韩世谔此时站在那幅巨大的舆图前,也不知看了多久,缓缓抬起头,大声问道:“派去通知元正的人,出发多久了?” “将军,一刻钟前出发的。”一名林家家生子讲武堂门外,恭敬地回应道,脸上带着无奈之色。心里想着,就是家主会飞,也不可能那么快赶到堡垒内的。 韩世谔眉头紧皱,目光仍紧紧盯着舆图,一边思索一边说道,“一刻钟了啊,也不知这一路上会不会遇到什么变故,元正那边能否及时收到消息。” 刘长宏见状,也停下踱步的脚步,轻呼了一口气,走到韩世谔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也别太紧张了,目前还是等家主到了再决定吧,反正那地方也跑不了。” 韩世谔闻言,也舒展开了眉头,说道:“不着急可不行,要知道这是我韩家军第一次帮到我侄儿,嘿嘿,没想到这才几日功夫,就有收获,我现在心里急着要把这消息告诉元正!” 刘长宏苦笑道,“我是在担忧后续要怎么安排此事,原来你是着急要抢功啊。”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也理解这大舅子平日里看着沉稳,其实心中也着急想为家主做些什么,不然这救命收留之恩,让他心里总有些不得劲。 韩世谔一听,立马瞪大眼睛,有些生气道,“长宏,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什么叫抢功啊,我这是为了元正着想,我这做叔叔的,能帮得上忙那就是分内之事,哪有你说得那般不堪,哼,我韩家军这次好不容易有了这等机会,能给元正助力,我自然是想赶紧把这事做好了。这怎么能说是抢功呢?” 韩世谔一边说着,一边皱着眉头,脸上满是被误解后的不悦之色,他双手抱胸,气呼呼地站在那儿,仿佛自己的一片好心被刘长宏给曲解了,心里很是不痛快。 刘长宏见状,赶忙赔笑,摆摆手说得,“怪我怪我,是我说错话了,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刘长宏一脸诚恳,他深知韩世谔的脾气,属顺毛驴的,也明白他对林元正的那份真心,此刻见他生气了,赶忙好言相劝,想要缓和这略显紧张的气氛。 韩世谔哼了一声,不过脸色倒是缓和了些,说道,“哼,你下次说话可得注意着点儿了。我韩世谔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虽然我打不过你,但是我可以让我妹子教训你。” 刘长宏连连点头,要知道他可不敢对夫人说一句重话,更别提动手了,要是让她知道自己欺负她哥,估计下场不会太好。 “兄长,你知道我刚刚担忧的是什么吗?我是怕这消息走漏了风声,被朝廷或是其他权势之人知晓,恐怕会给林家带来麻烦。”刘长宏眉头紧皱,脸上满是忧虑之色,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看向那舆图,仿佛那上面标记的地方已经被无数双贪婪的眼睛给盯上了一般。 韩世谔微微一愣,也明白了刘长宏的担忧不无道理,要知道人为财死,这世间财富能让人妒忌疯狂,也会让人心生邪念,也会让人铤而走险,林家不一定能扛得住那么多攻击,到时别提能不能守得住那个地方了,可能还会祸及林家。他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原本因即将立功而涌起的兴奋劲儿此刻消散了不少,手缓缓抚上下巴,陷入了沉思之中。 “你担忧的也不无道理,既如此,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咱们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林家陷入这般危险境地啊,得提前谋划一番,把那些潜在的危胁都给解决掉,或者至少得有应对之策,确保万无一失才行。” 韩世谔看向刘长宏,眼神中带着几分期待,他深知刘长宏平日里行事风格极为严谨,思考问题全面且深入,心思缜密,谋略之高深,遥想当年刘长宏学艺之时,其崭露头角的天赋与谋略,就连成名已久的父亲韩擒虎,都是极为赞赏。 刘长宏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兄长,以我看来,我们先从内部入手,把知晓这事儿的人严格管控起来,不论是韩家军还是我的亲兵部将、还是林家家生子,要让每一个人都深知此事干系重大,一旦消息走漏,我们所有人的心血乃至身家性命都将危在旦夕,从而在源头上杜绝泄密的可能。” “其次,外部的话,我们可以安排绝对可信之人,在那地方周围严密监控,故布疑阵,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在林家做好万全准备后,即刻派遣最为精锐的队伍前往加强防御力量,务必打造出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让任何来犯之敌都铩羽而归。” “最后,现今我们手头的人手已然捉襟见肘,难以应对日益复杂的局势和繁重的任务。或许,是时候考虑恳请家主增派人手了。” 第88章 遍地矿产? 韩世谔赞同地点点头,说道:“你这番谋划,可谓是思虑周全,条条在理啊,的确是该让元正给咱们增派人手了,此次按之前谋划分出大部分人员出去,堡垒中现存人手的确不足。那我们现在分头行动?” 刘长宏摇了摇头,说道,“可以把知晓消息的兄弟先集合起来,以免此事让太多人知道。其他的等家主到了再行动吧,看看他有没有更好的主意。” 韩世谔闻言,赞同地点点头,刚想说些什么,就被门外的韩家军部将的敲门声打断。“将军,外出的队伍有新消息传来。” 韩世谔和刘长宏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闪过诧异,难道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那地方? 刘长宏一个箭步上前,伸手猛地拉开门,手臂顺势探出,揪住那部将的衣领,紧接着用力一提,把那部将一把提进讲武堂中。与此同时,他脚下动作不停,脚尖轻轻一勾,那扇门便悄无声息地又关上了。 整个过程快若闪电,动作衔接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而那部将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番操作弄得晕头转向,还没等缓过神来,只是一脸懵然地站在那儿,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知所措,仿佛还没搞清楚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瞎嚷嚷啥,仔细道来,不得遗漏!”韩世谔紧盯着那部将,压低声音说道。 部将还有些没缓过神,只是自家将军都开口了,只能也压低声音说道,“外出寻找矿产的兄弟,在距离此地十几里外的熊耳山发现了跟那图纸上画的一样的煤矿。他们派我悄悄回来汇报,剩余人等都守在那边。” 韩世谔有些发愣,脸上满是疑惑,心中暗自思忖着,这事儿可真是越来越复杂了啊,刚还在为之前那处地方如何安排而绞尽脑汁,没成想这会儿又冒出来一处,这才几天时间啊,就找到两处地方了?这上洛县周围难道遍地都是矿产不成?他站在原地,一时有些发愣,目光中透着几分茫然。 刘长宏却是神色一凛,容不得多想,只见他大手一伸,动作干脆利落地又把那仍处于懵然状态的部将给提了起来,随后大步流星地走到那幅巨大的舆图前。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那部将,语气严肃地说道:“你把那个地方指出来,不得有所偏差,此事关系重大,容不得半点马虎,你可得给我瞧仔细了。” 那部将转头看向自家将军,还在那自己发呆呢,赶忙打起精神,被人提在手里也不敢反抗,更不敢有丝毫懈怠,眼神中透着紧张,开始仔细地在舆图上寻找起对应的位置来。 .................................... 上洛县,县衙后宅,静谧的氛围萦绕在四周,狄知本与魏征相对而坐,桌上摆放着的清茶正袅袅升腾着热气,仿佛给这小小的空间增添了几分悠然的韵味,二人相谈甚欢,从书画谈到诗词,从古人谈到朝堂。你来我往间,话语中满是惺惺相惜之意。 “这清茶是真不错啊,意境幽远。”魏征赞叹道,轻轻放下盖碗,那动作带着几分熟练,眼神中透着对这茶香的由衷喜爱,仿佛在这一盏清茶中,品出了别样的滋味,感受到了超脱世俗之外的宁静与雅致。 狄知本心中明了,微微一笑,说道,“看来魏大人那一斤清茶是已经喝完了呀?”说完,他端起自己面前的盖碗,轻轻吹了吹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又悠然地抿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 几日前,他们在林家宅院相聚后,林元正分别送了他们三人每人一斤的茶叶,并把冲泡之法也都教于他们。那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魏征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不禁哑然失笑,笑着回道,“狄兄这打趣的本事倒是厉害呀,那一斤清茶我可不太舍得那么快喝完,我迟早都要回长安城,你的茶叶喝完了还可以去找元正再讨一些,我可没有这个便利。”说着,他还略带遗憾地看了看已经见底的盖碗。 狄知本哈哈一笑,放下盖碗说道,“魏大人说得倒也是实情,只不过我却是不信魏大人今日只是为了来狄某此处喝茶而已,想必魏大人定是有什么与林元正有关的事儿要与我查探吧?” “要知道这几日魏大人促成的雇佣队正忙的如火如荼,你可没有那么多闲暇时间来我这县衙后宅品茶,你可就别卖关子了,有何事不妨直言。” 狄知本一边说着,一边笑意盈盈地看着魏征,目光中透着洞察一切的了然,他深知魏征的行事风格,务实派,若只是单纯为了喝茶闲聊,那可不符合这位的一贯做派。 魏征听了狄知本的话,先是微微一怔,随后也跟着笑了起来,轻轻摆了摆手,说道,“狄兄果然是明白人,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啊,既如此,那我也就不绕圈子了,实不相瞒,此次前来,确实是有事想与狄兄探讨探讨。” 魏征说着,神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原本轻松的氛围也仿佛随着他这一转变,染上了几分凝重的色彩。 狄知本见状,也收起了笑容,端正了坐姿,看着魏征,认真地说道:“魏大人但说无妨,你我之间无需客气,只要是我狄某能帮上忙的,定然不会推脱。”他的语气诚恳而坚定,心中已然做好了倾听和应对的准备,知道魏征要说的事儿,想必不会是小事一桩。 魏征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狄兄啊,你也知道,现今天下叛乱不定,朝堂中派系林立,暗流涌动,我来此是想问问狄兄是否有立场?” 魏征的神情格外严肃,要知道他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是想拉拢狄知本,进而将狄家的力量引入太子阵营之中,毕竟在这天下叛乱频繁、朝堂派系错综复杂且暗流涌动的局势下,多争取一份助力,对于太子未来稳固地位、掌控朝局可是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第89章 不再强求 只不过他来到上洛县后,一直没能寻觅到和狄知本独处交谈的机会,诸多想法也只能暂且压在心底。而此刻,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实在遮掩不过去了,索性就抛弃那些委婉含蓄,直接开门见山地把这关键问题问个明白,要知道每个人的立场选择都关乎着诸多的后续发展,所以迫切地想知晓狄知本心中到底是作何打算。。 狄知本听了这话,先是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魏大人,这天下如今的乱象我怎会不知,朝堂之上的纷争更是看得人眼花缭乱,要说立场,我狄某自始至终只有一个立场,那便是一切以天下苍生为念,以朝廷安稳、百姓安居乐业为根本。” 狄知本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透着一种不容动摇的决然,仿佛在这纷繁复杂的局势面前,他已然坚守住了自己心中的那片净土。 “狄某自知才能疏浅, 自任这上洛县县令以来,兢兢业业,不敢懈怠,且也敢自认做到了问心无愧。”狄知本微微挺直了腰背,继续说道:“我深知这一方水土的百姓将生活的希望寄托于我,这上洛县的安稳与发展全系于我一人之身,所以,我无论面对怎样的压力,无论外界有怎样的权势干扰或是利益诱惑,都决然不会做出违背公正、损害百姓利益的事情来,这是我身为县令的底线,更是我做人的原则所在。” “魏大人你的意思我也明白,如今陛下圣体安康,太子殿下春秋鼎盛,大唐长幼有序,不论将来是谁继承大位,只要是能为天下苍生谋福祉,让大唐的江山社稷得以稳固,让百姓能够安居乐业,那便值得狄某舍命追随。” 狄知本微微皱着眉头,抬眸看向魏征,目光中透着一股超脱于权势纷争之外的淡然。 魏征静静地听着,心中对狄知本的这份质朴又纯粹的想法,既有着几分敬佩,又有着些许无奈。待狄知本说完,他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狄兄,你的这份心志实在是让魏某敬佩,你这心思固然是好,可你也该明白,朝堂上的局势绝非你所想的那么简单,一旦有变,这天下可就陷入动荡之中了,到那时,就算你想独善其身,守着上洛县安稳度日,怕也是难如登天呐。” 狄知本转过身来,看着魏征,微微摇了摇头,回应道:“魏大人,我并非不知其中利害,只是我狄知本不过是这偌大官场中的小小一员,力量微薄。我所能掌控的,也只有这上洛县的一亩三分地罢了。我只愿用我这有限的力量,在这里为百姓遮风挡雨,让他们少受些战乱与纷争之苦。倘若真有那一天,朝堂风云突变,我相信只要大唐的根基还在,总会有忠义之士站出来匡扶社稷,恢复太平的。而我,只要做好眼前之事,无愧于心,那便够了。” 狄知本的话语虽轻,却透着一股不容动摇的坚定。 魏征皱了皱眉头,继续劝说道:“狄兄,如若太子殿下亦是个爱民如子的明君呢?不知你可曾想过,若能站在太子这一方,日后待殿下顺利登基,凭借你在上洛县的功绩以及这份一心为民的赤诚,必定能在朝堂之上有更大的作为,也能为这天下百姓谋取更多的福祉。太子殿下向来心怀天下,对百姓的疾苦极为关注,所行诸多举措皆是着眼于大唐的长治久安和百姓的安居乐业,绝非那等只图私利、争权夺利之人。” 魏征一边说着,一边目光灼灼地看着狄知本,眼神中满是期许,希望自己这番言辞能够打动狄知本,让他改变想法,投身到太子阵营之中。毕竟在这局势复杂、风云变幻的当下,多一份助力对于太子而言意义非凡,而他也着实看好狄知本的能力与品性,觉得若能将其拉拢过来,必是一件幸事。 狄知本微微低头,陷入了沉思之中,片刻后,他抬起头来,缓缓说道:“魏大人,太子殿下的贤德我亦有所耳闻,若殿下当真如您所言,是位爱民如子的明君,那自然是大唐之福,天下百姓之福。只是狄某之前也说过了,我实在无心卷入那朝堂之上的派系争斗,不论将来是谁坐上那九五之尊的宝座,只要他能秉持为百姓谋福祉的初心,将大唐治理得繁荣昌盛,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我便心满意足了。” 狄知本的脸上依旧带着那份诚恳与坚定,他深知一旦踏入朝堂争斗的漩涡,便很难再独善其身,事事以百姓利益为先了,所以即便太子有着诸多令人钦佩之处,他还是心存顾虑,不愿轻易做出改变。 魏征见狄知本如此坚持,也不好再多做强求,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和考量,便微微叹了口气,说道:“狄兄,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便再多说什么了。只是希望你日后若遇到什么难处,可莫要独自扛着,尽管来寻我,我魏征虽没什么大本事,但定会尽我所能帮你一二的。这大唐的天下,终究是需要你这般一心为民的好官呐。” 狄知本赶忙拱手道谢:“多谢魏大人关心,狄某感激不尽。魏大人一心为国为民,狄某也一直十分钦佩,日后若有机会,狄某愿与魏大人一同为这大唐的繁荣昌盛出份力,只是这朝堂纷争,狄某实在是无心涉足啊。” 魏征摆了摆手,笑道:“狄兄客气了,人各有志,我理解你的想法。咱们且先把这事儿放下,魏某还要向你了解一个人?还请不吝赐教。” 狄知本见状,微微一怔,随即笑着说道:“哦?魏大人是想了解林元正吧?不知狄某猜测的是否准确?” 魏征先是一愣,随后哈哈一笑,说道:“狄兄果然敏锐啊,正是林元正。我来这上洛县后,与他接触过几回,他实在是让我有些看不透,做事周到细致,很有想法,宅心仁厚,重情重义,有才能却不张扬,仿佛那深潭之水,表面波澜不惊,内里却蕴含着无尽的智慧与能量。每一次与他交谈,都能感觉到他思维的缜密,总能在不经意间提出一些独到且切实可行的见解,让人眼前一亮啊。” 魏征一边说着,一边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忆着与林元正相处时的点滴,继续说道:“他那田庄打理的蒸蒸日上,与人相处也会顾及旁人感受,在这上洛县中林家的口碑一直备受尊敬,只是他好像并不愿踏入官场。” 第90章 赤子之心 狄知本笑着点头回应道:“魏大人说得没错,林元正就是这般,平日里看着低调内敛,可一到关键时刻,那本事就全展现出来了。而且啊,他这人极为热心肠,只要是关乎上洛县发展、关乎百姓福祉的事儿,他从来都是冲在前面,不遗余力地去帮忙,从不计较个人得失。不愿踏入官场,或者应该是他对进入官场有种抗拒情绪。” 魏征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狄兄,你也发现了这点,只是我心中总有个疑惑。他这般年轻有为,又有着如此好的品性和能力,按说应该有着更大的抱负,想要去更广阔的天地施展一番才对呀,可为何一直扎根在这上洛县呢?难道仅仅是为了家族,或者只是出于对这一方水土的眷恋?” 狄知本微微摇头,笑着解释道:“魏大人,这您就有所不知了。林元正曾说过,这天下固然很大,但这上洛县就是他梦想开始的地方,也是他最想为之付出的地方。他觉得只有先把这一方土地经营好了,让这里的百姓都过上好日子,那才算是真正有了为天下做事的基础。” 魏征好奇地问道:“狄兄,那你可知他林家在这上洛县多久了?为何家中人丁凋零,也并未听他谈起族中亲人?” 狄知本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其实林家是这两年才搬迁过来的,原先是在安定郡,也就是如今西秦薛举占据的泾县,林家也曾经是煊赫豪门,只因不满隋炀帝篡位之举,愤而辞官,备受打压,后又经战乱波及,所以林家如今才是林元正这个少年郎执掌家中事务。” “我与林元正接触多次,知道他有赤子之心,而且林家一向与人为善,那城外田庄,也是他收拢逃难逃荒的流民,给他们提供了一处安身之所,让他们能够靠着自己的双手在那片土地上劳作,重新过上安稳的日子。” 魏征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狄兄,林元正这般做法固然是好,只是这收拢流民一事,可没那么简单呐。如今这天下局势动荡,各方势力对人口可都是极为看重的,他就不怕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吗?” 狄知本轻轻摆了摆手,笑着回应道:“魏大人,这一点林元正自然也是考虑到了的。他做事向来周全,在收拢流民之前,就已经和官府这边打过招呼了,说明了自己的意图和计划,并且保证会妥善安置好流民,不会给县里带来任何麻烦。我见他如此诚恳,又确实是出于一片好心,想着这也是一桩利民的好事,便同意了他的做法。而且啊,他还在田庄周围安排了一些人手,负责巡逻护卫,以防有什么心怀不轨的人去打流民的主意呢。” 魏征听了,这才放下心来,笑着说道:“原来如此,这林元正考虑得倒是挺全面的,做事既有善心,又有章法,难怪能在这上洛县赢得这么好的口碑呢。狄兄,看来咱们还真得多关注关注他,日后若是有机会,也好助他一臂之力,让他能为这上洛县、为这大唐做更多的好事呀。” 狄知本应声道:“那是自然,魏大人,我也一直是这么想的。林元正这样的有为青年,咱们可得好好扶持。” 两人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对林元正的欣赏与期许,仿佛已然看到了这个年轻人凭借自己的善心与能力,继续为上洛县乃至整个大唐创造更多美好与希望的未来画卷,而那县衙后宅里,茶香依旧袅袅,他们的交谈也还在继续,话题围绕着林元正,为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增添了几分温暖与憧憬的气息。 .............. .......................... 一匹黝黑骏马飞驰,马蹄抛起阵阵尘土,那飞扬的尘土在夜色的遮掩下,如同一片片暗灰色的迷雾,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原本就黑沉沉的夜,因为这扬起的尘土,更添了几分朦胧与神秘的气息。 马上的林元正眉头紧皱,心中满是疑惑与急切交织的情绪。也不知道堡垒内有何要事,那从堡垒内悄然而来的家生子在中午时分就把消息字条送到他手中,字条上简简单单的“见字速来,有事相商。”这几个字,当时就让林元正有些愣住了。 他本想即刻就策马赶去,可转念一想,这大白天的,自己如此贸然前往,万一被有心人瞧见,保不准会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烦来。毕竟如今朝廷来了不少人,而且貌似对他的关注度还挺高的,担心各方势力的暗中窥探,行事还是得谨慎些为好。 于是,他赶忙拉住那前来报信的家生子,细细询问情况,可那家生子也只是知道有急事,但却不是要命的事,具体是什么事儿,他也说不清楚,只是一个劲儿地强调让林元正尽快赶过去。 林元正无奈,只得按捺住心中的焦急,一直在府中等到夜里。夜色渐浓,周遭都被黑暗笼罩,他觉得此刻出发相对隐蔽些,连平时的白马坐骑都换成黝黑的,这才敢翻身上马,策马疾驰而去。 此刻,骏马在夜色中飞奔,马蹄声哒哒作响,林元正坐在马背上,身子随着马儿的奔跑微微起伏,可心思却全然放在那堡垒内的未知之事上,夜风吹过,带着丝丝凉意,吹起他的衣角和额前的发丝,可他却浑然不觉,双眼始终凝视着前方,那堡垒的方向,仿佛只要再快些,就能解开心中的谜团了。 不久后,通过丛林中的蜿蜒小径,林元正终于快马加鞭地赶到了堡垒近前。在丛林中有好几次差点被堡垒派出暗哨拦下,好在负责暗哨的都见过林元正,这才能全速通过。 当那堡垒的轮廓逐渐清晰地出现在眼前时,林元正微微勒住缰绳,让马儿放慢了速度。他抬眸望向那座矗立在夜色中的堡垒,只见堡墙上几处火把在风中摇曳,光影闪烁间,透着一股神秘而庄重的氛围。 第91章 岩盐矿 林元正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略显急促的呼吸,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然后驱马缓缓向前,朝着那门口行去。只能一人一骑通过的厚重木门早已打开,看来堡垒内的哨洞,早就看清他的到来。 “拜见家主,韩家军和刘师一直在讲武堂等你呢。”一进堡垒内,就有家生子上前禀报。那家生子恭敬地低着头,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急切,显然也知晓此刻情况的紧要。 林元正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他轻轻拍了拍骏马的脖颈,似在安抚这一路疾驰辛苦的伙伴,随后把缰绳交给来人,说道:“辛苦了,我先过去看看,你去帮我喂下马,记得给它好好打理打理。” 交代完后,林元正便快步朝着讲武堂的方向走去。堡垒内此时灯火通明,巡逻的家丁们来来往往,各司其职,秩序井然。可林元正却无心去关注这些平日里熟悉的景象,他满心都在猜测着韩家军和刘师在这等着自己到底所为何事,脚下的步伐也越发急促起来。 沿途遇到的仆役们见家主来了,纷纷停下脚步,恭敬地行礼问安,林元正只是微微点头示意,脚下片刻不停,径直穿过几道回廊,那讲武堂的大门已然出现在眼前。 林元正站在门前,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随后伸手推开了那扇大门。门轴转动,发出轻微的嘎吱声,门内的场景瞬间映入眼帘,韩家军和刘师正坐在堂中的桌椅旁,看清是他到来,连忙起身迎了过来。 林元正仔细观察了下他们的表情,三分急躁,三分喜色,还剩下几分疲惫,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来就算有事也不全是坏事啊。 林元正微微一笑,拱手说道。“伯父,刘师,让你们久等了吧,午后人多眼杂,只能等到入夜才能悄悄赶来。”他的脸上带着歉意与诚恳,目光在韩家军和刘师身上一一扫过。 韩世谔见状,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元正啊,你这说的哪里话,我们知晓你行事谨慎,我们也收到消息,城中来了些朝廷的人马,小心些总是没错的,等这一会又算得了什么呢。”韩世谔这会看到林元正到来,反而不着急了,一点也看不出来下午那个一刻钟就问一次的着急模样了。 他整个人放松了下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先前那因等待而积攒的急切焦虑之色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容淡定,仿佛只要林元正到了,不管是什么棘手的事儿,都能有办法应对似的。 刘长宏也微微点头,附和道:“是啊,家主考虑周全,白日里确实容易引人注意,入夜前来,倒是稳妥之举。”刘长宏一向稳重,说话不紧不慢,言语间尽显对林元正此举的认可。 林元正再次拱手,感激地说道:“多谢伯父和刘师的理解,只是不知此次唤我前来,到底所为何事呀?那字条上写得简略,传话的家生子也不明所以,我这一路上可是满心疑惑,实在好奇得紧呐。” 韩世谔和刘长宏对视一眼,神色变得有些凝重起来,韩世谔微微叹了口气,率先开口道,“元正啊,此事说来话长,咱们先坐下慢慢说吧。”说着,便抬手示意林元正先入座。 刘长宏也不言语,快走几步,把大门关上,这才转身回到座位。 待三人都落了座,刘长宏示意韩世谔先说话,也算是成全他的“报功心切”吧。韩世谔这才缓缓开口,压低声音说了起来,“元正啊,之前我们不是谋划派人出去寻找作物和矿产嘛,现在有矿产的消息了。” “这么快?是找到了何种矿产?”林元正有些惊讶了,这才过了五、六日,就有消息了?这效率真高啊!虽说林元正脑子里记得什么地方有什么矿产,只是那都是前世的现代地图,很多地名都与一千多年前不同,所以只能画了个大概位置,派人出去寻找。 林元正身子微微前倾,眼中满是期待与好奇,急切地想知道这短短几日究竟寻找到了什么,要知道那些东西对林元正来说都是属于至关重要的,有了那些,很多事情都可以放开手脚做了。此刻,他的心跳都仿佛因这份急切而加快了几分,目光紧紧地盯着韩世谔,就盼着他能快点揭晓答案。 韩世谔看着林元正这副迫不及待的模样,也不卖关子了,脸上满是兴奋之色,说道:“元正啊,这次派出去的人还没离开多远,他们在西南方向十几里外的一处深山里,他们是看到一群山中的野鹿,在舔食石壁,一番探究之下,才发现了岩盐矿,那地方有些隐秘,周围植被茂密,若不是机缘巧合,恐怕还真会错过了。而且那附近的岩盐矿还不小。” 林元正一听,先是一愣,随即一下子站起身来,激动地说道:“岩盐矿!伯父,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啊!你也知道,一两盐堪比一两金子啊,而且那盐矿还不小,足够我们开采很多年了。” 众所周知,人不吃盐,时间长了身体会出问题,特别是那些要靠力气做活的人,必须吃盐才行。在这盐管制专营的朝代,哪怕是官宦世家,能吃得上最好的矿盐也都是含有重金属以及杂质的,不能多吃,当然也没有多吃的机会。至于普通百姓,只能用醋布、盐布代替食盐,那发酵的味道跟其中滋生的细菌无时不刻挑战着身体的底线。 哪怕是那些高位上的人,用柳枝进行刷牙的青盐都是含有轻微毒性的,而且还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至于最常用见到的海盐,通过自然日晒蒸发,析出盐的晶体,会由官方的作坊会对这些进行溶解,重新结晶,处理后的才算是可以完全入口的食盐。只不过这种海盐有着无法祛除的怪味(金属的矿物杂质在古代是没办法完全去掉的),而且保存的时间也很短,只有有钱的人家能够一直买新鲜的海盐。 韩世谔不住地点头,“是啊,元正,正因为如此,这岩盐矿的发现可太重要了,咱们要是能把那些盐开采出来,往后不仅我们自己用盐不愁了,还能赚取不少银钱啊。” --------------------------- 这本书开始正式推荐啦,每天四更,喜欢的大佬们来点五星书评,免费的礼物走一走,有条件的也可以书荒推一推,给我来点动力吧,在这里给大家作揖了,万分感谢! 第92章 煤炭与洗煤 要知道现在的中原大地还是各方割据,战乱不断呢,别说陆路了,哪怕是隋炀帝开凿的京杭大运河,如今也是危机四伏,乱象丛生。何况如今产盐重地的剑南道(四川)还被自称楚帝的朱粲càn占据,这也导致整个中原地区的盐价更少也更贵了。 刘长宏缓缓打开随身携带的包裹,缓缓拿出一个小布包,轻轻一打开,露出里面几块有些粉白色的石块,那石块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一看便知是从那刚发现的岩盐矿处带回来的样本。 林元正见状,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赶忙凑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放在手中仔细端详着,一边看一边忍不住赞叹道:“刘师,这就是从那岩盐矿采来的吧,瞧这成色,这质地,果然是难得的好盐矿。” 刘长宏微微点头,脸上还有几分得意之色:“没错,这正是咱们派出去的人从那深山里带回来的,这样也好让咱们心里更有底气些。” “现在他们那个队伍的人就派了一个人回来禀报,剩下的人都守在那边,就是担心发生意外。”韩世谔接着补充道,脸上带着几分凝重。“那处地方目前还只是无主之物,只是有些猎户会上山打猎,其他并无异常,你看要不要清除隐患,把那些猎户全家都给.....” 韩世谔用手在脖子比划了一个动作,不愧是久经战场的人,总是那么杀伐果断。只不过这在林元正看来有些太过残忍,毕竟人家只是进山打猎,养家糊口而已,就因为我们发现了那地方有盐矿,就要杀人全家? 林元正微微摇了摇头,“没这个必要,既然那是无主之山,那我们把那山买下来就是,至于那些猎户,派人仔细查探一番,如果他们并不知晓盐矿之事,就给他们些银钱,让他们另寻他处去谋生活就是。否则一旦出了人命,迟早会被发现,到时候寻根究底,那盐矿也会被发现的。” 刘长宏赞同道,“家主说的没错,如果他们知晓盐矿之事,也可以在他们离开的路上解决他们,伪装成被土匪或是叛军杀害的。” 韩世谔有些犹豫地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说道:“真麻烦,行吧,都听你们的吧。只不过到时候我们开采下来也会被人盯上啊,那又该当如何?” 林元正闻言,低头思索了片刻,眼睛一亮,“我有主意了,我们购买那座山头,对外可宣称我们要围山种植茶叶,正好上洛县地处山南道,也很适合茶树生长,我们派人去湖州和常州一带购置些茶树在山中开垦种植,到时候还能以茶叶覆盖伪装转移。” 刘长宏接着说道,“那处地方离堡垒也不算远,选些信得过的人,我们可以在那里建造些屋舍,平日山下作为训练场所使用,那些人也可以当做护卫之用,在半山种植茶树,深处开采盐矿,如此一来,既能充分利用那片土地,又能在一定程度上掩饰我们开采盐矿的行动,茶树的种植与培育可以作为一个公开的幌子,吸引他人的注意力,让外人不会轻易察觉到我们在山里深处的真正目的。” 林元正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点头说道,“刘师这主意妙啊,这样做不仅可以迷惑外人,还能为我们带来额外的收益。这茶叶若是经营得当,说不得能成为我们的一大收入,而且,护卫们在训练之余从事劳作,也能增强他们的归属感,这倒是与如今的府兵制有些相同。” 韩世谔也微微点头,与刘长宏对视了一眼后,缓缓开口说道,“元正啊,其实今日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的。”他的神情变得有些狡黠起来,带着几分调笑之意。 林元正微微一愣,看着韩世谔的表情有些疑惑,这又是闹哪一出啊? 只见刘长宏继续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用黑布包裹的小布包,那黑布包了好几层也看不清里面是什么物件,刘长宏放在桌子上,示意林元正亲手打开。 林元正有些好奇,凑上前去,手指碰到那黑色布包,触感有些坚硬,有些像是石块,只不过看韩世谔与刘长宏的神情,林元正知道这里面定有乾坤,不会是单纯的石块。 林元正缓缓打开缠绕的黑布,里面赫然是几块质地坚硬的黑色石块,表面带有金属光泽,用手触摸的时候,有些黑色粉末粘在手上,林元正瞬时站起身来,眼睛一直看着手里的黑色石块,声音都有些颤抖,“这....这是煤炭,我们,我们找到煤矿了吗?”话语里满是惊喜,仿佛这几块黑色石块的作用比盐矿还要重要,让他一时间激动得难以自已。 说实话,煤炭的作用虽然没有盐来得重要,但是多少年来,百姓都已经习惯了使用替代盐的醋布盐布,而煤炭却是能救命,要知道煤不止能生火做饭,还能取暖过冬,要知道北方的寒冬是真的会要命的。每年冬天冻死路边的百姓何其多。 韩世谔见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满是得意与畅快,说道,“元正,怎么样,没想到吧!咱们这次派出去的人还找到了这煤矿,那里可是一大片的露天煤矿啊。” 刘长宏虽是一脸笑意,只是还是有些疑惑,“家主,没想到这煤矿能让你这么激动,可是据我所知,这种煤炭烧起来可是会毒死人的啊,我们要这个有何用?” 林元正听到刘长宏的话,微微一笑,“刘师,你说的没错,这种煤炭烧起来会要人命,但是只要我们把它洗一下,它可比木炭的热量还高,而且燃烧的时间更长。” 刘长宏有些不可思议,“洗一下?用水洗一下吗?” 林元正笑着点点头,说道:“正是,刘师,就是用水洗一下,其实煤炭之所以烧起来有毒,是因为其中含有不少杂质和有害物质,通过水洗,可以去除很大一部分杂质,减少燃烧时的有毒气体。” 林元正接着耐心地解释道,“不过,这个过程会有些复杂,需要将这些煤炭破碎,再用水流冲击搅拌,按照比例加入些其他的东西,比如草木灰或者石灰之类的,它们能进一步祛除煤炭中的有害物质,然后与黄泥搅拌就可以制作出取暖用的煤块了。如果能搭配上一种特制的炉子,那就更好了。” 第93章 突如其来的调令 这种煤球制法,前世林元正还自己亲手制作过,所以记忆尤为深刻,他继续说道:“那特制的炉子构造并不复杂,到时再加一根管道,连通到室外,也不必担心睡觉时会被烟气呛到。” 韩世谔在一旁听着,眼睛越来越亮,不禁赞叹道:“元正啊,真没想到你竟知晓这么巧妙的法子,若真能如此操作,这煤矿对咱们来说可是实实在在的宝贝啊。” “发现煤矿的地方离这里有多远啊?”林元正可不想空欢喜一场,虽说这煤炭若利用好了有诸多益处,可要是距离太过遥远,那运输成本等问题就会变成棘手的阻碍,后续的开发利用也会变得极其不方便。 刘长宏,扯了扯林元正手臂,指了指那张巨大的舆图,林元正立马会意,走到舆图前面,只见上面有两处做了标记的地方,一处应该是那岩盐矿,另外一处就是那露天煤矿了,两处地方都离堡垒不远,大约十几里地的模样,巧合的是居然还是相邻的两座山。 “据回来禀报的韩家军所说,那煤矿就在这处叫熊耳山的地方,这座山并不高,煤矿附近都是荒地,人烟稀少,只有一条山道可以上山。”刘长宏眉头微皱,缓缓说道,“人烟稀少倒也好,保密性强些,可只有一条山道能通行,这运输的时候,就会有些麻烦,安全方面比较容易令人担忧啊。” 林元正微微颔首,思索片刻后决定,“伯父,刘师,我打算把这熊耳山与官府合作。”看着韩世谔一脸不满的神情,林元正赶忙说道:“伯父,稍安勿躁,你先听我说完缘由,这个煤矿,如果没有我们的洗煤手段,这些都只是有毒的东西,我们只要保守住洗煤的手段,那么官府就只能与我们合作,主导权就会一直在我们手里。” “再者,这些煤炭售卖出去,少不了官府的支持与协助,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威慑那些心怀不轨的世家,让他们不敢轻易打煤矿的主意,保障咱们开采、运输的安全。” “最后,也能为百姓带来些好处,能让他们活得好一些。” 韩世谔听完,脸色稍稍缓和了些。刘长宏也微微点点了头,“家主,你考虑周全,我们也赞同你的决定。另外我们有些缺人手,需要补充一批人手了。”韩世谔也跟着点头,毕竟现在是真的有些缺人手了。 林元正微微皱眉,略作思索后说道,“刘师,伯父,你们说得没错,确实急需补充人手了,只是这招募人手要慎重啊,给我点时间吧,我想想办法。” ........................ ........................... 上洛县,城南驻军军营。 李神通神色凝重地看着手中那四百里加急送来的调令,着实感到有些意外,眉头不由自主地紧紧皱起,心中如同泛起了层层涟漪,暗自思忖着这突如其来的调令背后究竟隐藏着何种玄机。他目光专注,将那调令来来回回仔细查看了好几遍,确认无误后,脸上充斥着纠结与疑惑互相交织的复杂神色。 一旁的副将敏锐地察觉到了李神通的异样,赶忙趋前问道:“将军,这调令上究竟写了何事呀?看你这神情,莫不是出了什么极为棘手的状况?” 李神通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咱们要被调走了,是好事,但也是坏事。你去请魏大人和史将军过来吧。” 副将眼见李神通没有详细解释的意思,也不敢多问,连忙恭敬躬身地领命,转身匆匆离去。 不多时。魏征与史大奈便匆匆赶到了李神通所在的营帐之中。二人见李神通神色凝重,心中也知晓定是有大事发生,相互对视一眼后,魏征率先开口问道:“李将军,如此急切地将我们唤来,可是出了什么要紧事?” 李神通抬眼看向他们,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调令,这才缓缓说道,“二位,刚接到了四百里加急送来的调令,咱们都要被调走了,去别处执行公务。” 魏征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道,“这....这怎么突然就要调走了呀?咱们奉旨前来维持着上洛县的安稳,这才来了多少时日,刚有些起色就要调走了?” 史大奈也是眉头紧皱,一脸担忧地附和道:“是啊,李将军,你们都是奉旨前来,我可是在这里驻扎了不少时日了啊,怎么连我也要调走了?那这边的军营怎么安置?” 李神通无奈地摇了摇头,拿出一份还未查封的书信递给魏征,“这是随着调令而来的书信,是写给你的,也许这信里有我们想知道的答案。” 魏征有些诧异,只不过还是连忙接过书信,快速拆开封口,展开信纸仔细看了起来,这是太子殿下给他写的书信,只见他的眉头先是紧紧皱起,随着书信字里行间的内容不断映入眼帘,他的神情愈发凝重,脸色也变得有些阴沉。 一旁的李神通和史大奈看着魏征这般模样,心中越发焦急,史大奈忍不住凑上前去,急切地问道:“魏大人,信里到底说了啥呀,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你倒是给咱说说呀。” 魏征深深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二位,我军之前与西秦在浅水原一战,大败而归,四万大唐精锐十去五六,铸京观,损失惨重,秦王重病,刘文静、殷峤入狱,慕容罗睺、李安远、刘弘基均被俘。” “这......”李神通闻言,舌头都有些发紧了,要知道这一战由秦王率领,以秦王之能,绝不可能会有此惨败的结局啊,他实在是难以置信。 一旁的魏征看到李神通连话都说不完整,有些恼怒,出声提醒道,“李将军,你把调令内容详细道来,我们都被调往何处了?这调令已下,那便是军令如山,我们都必须尽快执行才是。” 李神通被魏征这一提醒,顿时回过神来,赶忙重新打开调令,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边看边说,“是我一时乱了分寸,只是这事儿确实太过出乎预料,大唐竟遭遇这般惨败,着实让人难以接受啊。” 魏征微微皱眉,语气严肃地说道:“李将军,战场之上本就风云莫测,当务之急是按照陛下的调令行事。” 李神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诸多感慨,这才神情严肃地说道:“魏大人说得对,是我着相了。这调令上写明,魏大人与史将军即刻回长安城待命,我改封为淮安王,任命我为山东道安抚大使,节制山东各路兵马。即刻携带亲兵部将出发,不得有误。至于这上洛的驻守府兵原地待命。” 第94章 淮安王 一时间营帐内,骤然安静了下来,这调令的内容让魏征与史大奈有些愕然,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凝重之色。 魏征低头沉思,要知道李神通今年六月才从郑国公晋升为永康王,而且此次节制山东各路兵马,这是为了防备盘踞河北的夏王窦建德以及占据河北魏县的宇文化及背后偷袭啊,看来这次惨败是真的触怒了陛下的底线了。 还是李神通率先打破了沉默,“魏大人,史将军你们可有何以教我?”其实此时的李神通多少还是有些底气不足的,因为他从未节制过那么多兵马,甚至他也未经历过大的战役,之前是和平阳公主、何潘仁合兵一处攻克鄠县,响应李渊晋阳起兵,那都是李秀宁的排兵布阵,于他而言只需冲锋陷阵即可。 魏征此时也被打断了思绪,连忙上前安抚,“李将军,不,淮安王,既然此乃陛下调令,那朝中大臣必定会有安排,无需担忧,此时我等应该尽快将此地事务妥善安排。” 史大奈闻言微微点头,颇为赞同,要知道驻扎于此的都是跟随他多年的部将,调令只是让他率领亲兵回朝,意味着要放弃这些年攒下的根基,他也需要些时间安置妥当。 “魏大人此言有理,我即刻去交割军营事务,清点物资,做好出发的准备。”史大奈干脆利落地说道。只是那微微皱起的眉头还是透露出了他心中对这突如其来调动的不舍与无奈。 魏征点头应道,“史将军辛苦,这军营里的事儿繁杂,还得劳你多费心了,务必叮嘱将士们抓紧时间收拾行囊、整理军备,可不能耽误了启程的时日。” “淮安王,不若你与我一同前去县衙,与狄大人知会一声,将后续事宜做些具体安排,也能不给此处留下隐患?” 李神通此时也是有些六神无主,难得两人能帮他敲定事务,“正是如此,史将军,咱们分头行动,各自将手上的事儿尽快落实妥当。等我和魏大人从县衙回来,再看看还有那些遗漏的地方需要补充完善。” 史大奈抱拳拱手,朗声道:“淮安王、魏大人放心,末将定当全力以赴,把军营这一摊子事儿料理妥当。”说罢,便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营地内走去,一边走一边召集各营的将领,开始有条不紊地传达调令,安排物资清点、人员准备等诸多事宜。 李神通和魏征看着史大奈离去的背影,互相对视一眼,从营帐而出,而后一同朝着县衙的方向快步走去。一路上,李神通仍是眉头紧锁,忍不住开口道:“魏大人,虽说你说得有理,朝中大臣想必会有安排,可我这心里呀,还是七上八下的。我深怕有负陛下厚望啊。 魏征微微叹气,轻声安抚道:“淮安王,您莫要太过忧虑了。此前河北的窦建德与宇文化及也并不和睦,你可防备为主,征伐为辅,现今,我相信由你带军驻扎,他们也不敢妄动刀兵。不需多久可能朝廷会再次出兵征伐西秦。到那时,天下局势又会有新的变化,咱们只要稳稳守住当下的局面,为朝廷后续的行动打好基础即可。” 李神通听了,眉头依旧微微皱着,不过神色倒是舒缓了些许,也不知是否听了进去。正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城中县衙大门,问清了狄知本所在之后,也不等衙役通报,径直跨步走了进去。 县衙偏厅内,气氛平和融洽,恰好林元正也刚刚赶到此地。他一袭青衫,身姿挺拔,脸上带着谦逊的笑容,正与狄知本热络地寒暄着。 林元正林元正此番前来县衙,心中可是有着诸多盘算,正是想为招募人手而来,也顺便想多购置些农田,至于那潜藏着巨大商机却也伴随着诸多风险的煤矿之事,林元正心里门儿清,此刻还万万不能急着抛出来,得耐着性子,等自家工坊将至关重要的洗煤工具精心建造出来之后,方能稳操胜券 “狄大人,如今那雇佣队在田间劳作也有些时日了,他们的效率不知您可还满意呀?以此效率,再有半个月的光景,照理说全县都能收割完毕了吧?”林元正直接言归正题。 林元正心里清楚,在这唐朝,人们见面虽大多要先寒暄问候一番对方家里人的身体安康之类的话语,就如同后世见面常问的那句“吃了吗?”一样,已然成了一种惯例,特别对于读书人就更是讲究。可今日他着实是有正事要商讨,便也不想再多在那些常规的问候上耽搁时间,寒暄了几句就切入正题,把要紧的事儿跟狄知本好好说道。 狄知本听闻,手抚了抚衣袖,微微点头,脸上露出几分欣慰的神色,回应道:“林公子有心了,那雇佣队的效率着实不错,再有半个月左右,确实能顺利收割完了。” 狄知本最近可真是心情大好,瘟疫的劫难渡过了,百姓们的生活重归平静,大街小巷又恢复了往日的烟火气息,集市上熙熙攘攘,孩童们的欢声笑语也再次回荡在耳畔。而如今,这秋收的事情也即将圆满收官,更是让他喜上眉梢。只要能顺利收割完毕,颗粒归仓,那这个冬天,百姓们至少还能有口吃的。 狄知本心里明白,这些都离不开林家的参与,离不开林元正的诸多助力,特别是他那低调谦逊的行事作风,从未有过丝毫的抱怨和邀功之举。,这也让他心里愈加欣赏这个少年郎,昨日与魏征的一番长谈,也决定要在自己力所能及之处,多多扶持林家,总不能让人寒心。 “狄大人,我想着,待这收割完毕,林家是否能再多购置些田产?”林元正试探地问道,“此次秋收,我也看过其他的农田,田地凌乱分散,有些农户是一家十几口人就等着两亩薄田糊口,有些却是家中无男丁,只靠着老人妇孺耕作,实在是有些艰难。林家如今产业渐多,也需要更多的田地来种植作物,以供应所需。若是能从这些农户手中购得田产,一来可以让林家的产业得以扩充,二来对那些农户而言,也能获得一笔资金,缓解当下的困境,或许还能寻些其他的营生,不知狄大人意下如何?” 第95章 野心与反感 狄知本微微皱眉,手抚着胡须,陷入了沉思。他自然明白林元正所说的情况属实,有些农户的日子过得确实艰难,很多人都在温饱线上苦苦挣扎。而林家在这县城之中,向来口碑不错,林元正的提议也看似合情合理,既能满足林家的发展需求,又能帮助这些贫困的农户。 片刻后,狄知本抬起头来,目光平和地看着林元正,缓缓说道:“元正,你的想法有一定的道理。只是这田产之事,关乎百姓的生计,需得慎重对待。只要是农户们是真心愿意出售田产,不能是受到了任何的逼迫。而且,这价格也必须要公道合理,不能让农户们吃亏。” 林元正所求的可是城西城外的那一整片,一直以来林家管事都通过冯师爷悄悄购置农田,如今城西城外的田亩有一大半都是属于林家,如果能多花些银钱把剩下的那些小田庄和零散的农田购置到手,那可离目标可就不远了。 “狄大人,我想把城西城外的那些小田庄也一起购买,甚至原先在田庄中的佃户也可一并安置,林家给出的价格不会低于市面成交,只是有些手续还需县衙帮忙操办,不知狄大人是否允许?” “你们林家要那么多田地作甚?你要知道那城外可是将近二十万亩良田,五万亩荒地啊?”狄知本属实有些被林元正的大手笔吓到了。 林元正微微欠身,脸上带着谦逊的笑意,不疾不徐地解释道:“狄大人,你的担忧我完全理解,毕竟这涉及的田亩数量着实惊人。实则林家此举,也是深思熟虑后的规划。” “如今这世道,风云变幻,粮食乃是民生根基,林家人口众多,产业繁杂,对粮食的消耗极大。多购置良田,首要目的便是确保粮食的自给自足,以防万一遭遇灾荒或是市面粮价波动,家中老小、佃户伙计不至于饿肚子,也能在关键时刻稳定县城的粮价,为百姓出份力。” 狄知本微微皱眉,手抚胡须,目光中仍透着疑虑,却并未打断,示意林元正继续说下去。 林元正接着说道:“再者,林家有心拓展工坊产业,无一不需要大量的原料。就拿酿酒来说,优质的粮食才能酿出香醇的美酒,有了充足的田地,原料供应源源不断,工坊便能开足马力生产,不仅满足自家需求,推向市面还能提升林家的商业收益,而且工坊一忙,便能招募更多的县城百姓做工,给他们创造生计,缓解贫困。” 说到荒地,林元正眼中泛起一丝光亮:“至于那五万亩荒地,看似荒芜,实则潜力巨大。如若能让林家以此地建成工坊,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上洛县地处交通要道,北通长安城,南通荆楚之地,往来商旅络绎不绝,实乃商贸汇聚的绝佳之地。若在此地打造工坊,既能充分利用荒地资源,又可借助地利之便,将工坊产出迅速运往各地售卖,极大地拓展商业版图。吸引外地商贾前来交易,盘活咱们县城的商业。大人您想想,这一来一往,县城繁荣,百姓富足,林家也得以发展,岂不是一举多得?” 狄知本站起身来,踱步沉思片刻,回头道:“此事重大,还得上报知晓,正好魏大人仍在城中,我先与他商议一番。如若他也觉得可行,那咱们再往上报,也好心里有个底。” “不知何事要与老夫商议啊?”魏征的声音传来,打破了两人商议的进程,原来魏征与李神通径直来到了县衙偏殿门口。 狄知本赶忙迎上前去,拱手施礼,脸上带着几分惊诧,说道:“魏大人、李将军,二位来得正巧,快请进。”要说平日魏征上门也都会等衙役通传,至于李神通自来到上洛县后,就一直驻扎在城南军营中,从未出来过。怎么今日会两人联袂而来,再说瞧这二人神色有些凝重,也不知是为何事? 魏征轻轻摇头道,“狄大人,你可喊错了,李将军现今可是山东道安抚大使,应该称呼为李安抚使才是,而且现在可是改封为淮安王,任命为山东道安抚大使,节制山东各路兵马,这等重任加身,可谓是荣耀至极。” 狄知本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赶忙拱手施礼,“恭喜王爷高升,是下官糊涂,一时口误。王爷新封加新职,实乃我大唐之幸,山东百姓之福啊!以王爷之英勇睿智,定能在山东道成就一番大业,保一方平安。” 李神通见状,踏步上前,双手有力地扶起狄知本,有些无奈地说道:“狄大人,你这可就见外了,狄大人不必如此,你我同朝为官,为的皆是大唐江山和黎民百姓。现在也只是收到朝廷调令,还未正式有旨意册封,知晓的人本就寥寥无几,无需如此。” 林元正忙不迭地起身,双手抱拳深深拱手行礼。起身后,他缄口不言,安静地等待着狄知本说明具体情况。他只是恭顺地站立在一侧,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位从未谋面的淮安王李神通。 听闻此次也是因为他带队准备不充分,决策失误导致本该十天能抵达的行程,结果硬生生花了十七天才到,整得人仰马翻,狼狈不堪的模样。也是幸好上洛县在自己的协助下迅速控制住了瘟疫,否则还不知道上洛县会有怎样的惨剧呢。林元正心里这般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看向李神通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的意味。 林元正对他的观感实在称不上好,要知道历史上就因为他能不称官,任性而为,刚愎自用,嫉妒贤能。致使让窦建德一举占据山东,还连累徐世积、魏徵、同安公主等人皆被俘虏,最后到了贞观年间,还觉得自己功劳不该屈居房玄龄、杜如晦之下,也就是因为他是李渊的堂弟才能有如此待遇而已。 待到日后魏征被俘,窦建德起用魏徵为起居舍人的那一刻,不知那三年被俘时间里,当他独自一人时,心里是否会“感激”李神通这位山东道安抚大使,真可谓是被他坑苦了。 第96章 成人之美 待到狄知本将林元正刚刚的诉求与规划叙述完后,魏征都有些震惊了,“元正啊,你这想法实在有些........”一时之间,魏征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形容,这一切听起来既大胆又充满了野心,同时却也有着一定的合理性和可行性。林家愿意花钱做这事,甚至都不担心会亏本,如此长远的目光和孤注一掷的魄力,实在令人侧目。 林元正微微欠身,脸上挂着一抹谦逊的微笑,轻声说道:“魏大人,学生深知此事极为重大,或许在旁人眼中显得有些冒进。但学生实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如今这天下局势虽仍未平定,暗潮持续涌动,不过战乱动荡大多集中在中原一带。倘若不提前进行布局以谋求发展,商业发展的机遇便会转瞬即逝。林家若欲在这乱世之中稳稳立足,并谋求更为广阔的发展空间,就绝不能拘囿于眼前的安逸,定要有开拓进取的决心。” 林元正挺直腰身,目光中透露出无比的坚定与决然,铿锵有力地开口说道:“魏大人,狄大人,林家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也下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甘愿为此放手一搏,哪怕前方是荆棘密布,哪怕途中是艰难险阻,哪怕最终可能会落得一无所有,我们也绝不退缩,还望二位大人能够成全!” 林元正内心深知,这一关务必要全力拿下,并且必须获取官府的鼎力支持。否则,哪怕日后做得尽善尽美,也极容易被对手逮住把柄,趁机寻衅滋事、恶意发难,从而致使林家多年苦心经营的成果在顷刻间毁于一旦。 魏大人面带微笑,满含赞许地说道:“林元正,你林家所展现的决心和勇气着实令人动容。本官深信你林家的诚意与能力,更多的是相信你的才能,既然各项准备已然周全,那便放开手脚去做。朝廷方面,本官自会竭力为你从中周旋,期望你切莫辜负所托。” 狄大人同样微笑着点头应和道:“元正,既然魏大人都被你成功说服,本官自也有成人之美之意,而且此事对于上洛县亦有益处,那我也定会全力以赴给予支持。期望你林家能够一举成功,为本地开创一番全新的气象。” 林元正暗暗地长舒了一口气,脸上满是欣喜之色,高声说道:“多谢魏大人与狄大人成全,林家定当竭尽全力,不辜负此番使命。” 旁边的李神通目睹这一幕,忍不住连连咂嘴,心中满是称奇之意。要知道,魏征可是出了名的心高气傲之文人,在那朝堂之上,向来也是极少能见到他像这般与人亲近。 只不过也不知为何,这个少年郎看他的眼神里总是透着些许奇怪,那目光中似乎隐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让人摸不着头脑。 林元正察言观色,见他们似乎有事亟待商议,赶忙识趣地提出告辞,接着再次极为恭敬地行礼道谢,而后转身迈着沉稳且坚定的步伐缓缓离去,此刻他的心中已然开始精心筹谋接下来的每一步行动。 .............................. ..................................... 上洛县,林家后宅中。 秦怡与一众丫鬟正按照家主之前的交代忙着种花,她们虽欢声笑语,但秦怡的神色间却透着几分认真与专注。 要知道她平日学识没有林清儿厉害,给不了家主什么建议,女红也没有其他丫鬟好,家主也不需要她们丫鬟暖床伺候,说什么年纪还小,要懂得保重身体。秦怡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没啥用,这次家主特意给她的任务,她暗下决心一定要办好,丫鬟们嬉闹时,她也不为所动,一心只想着如何把花种得完美无缺。 “秦怡姐,你瞧这花苗,多鲜嫩啊。”一个小丫鬟笑着说道。 秦怡轻轻擦去额头上的汗珠,神色严肃地说道:“可别光想着鲜嫩,老爷特意吩咐种这些花,可不是为了好看。” “秦怡姐,那是为啥呀?”另一个有点胖乎乎的丫鬟好奇地问道。 秦怡压低声音说:“家主自有他的打算,咱们只管用心种好,莫要多问。等事成之后,自会知晓。” 小丫鬟疑惑地问道:“秦怡姐,我们还有多少花苗要种呀?是不是要把这花园都种满了呀?” 秦怡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别问这么多,只管跟着种就是,种完了自然就知道了。” 小丫鬟被秦怡的语气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默默地跟着继续种花。 秦怡随即也觉得自己语气过重,放缓声音解释道:“老爷交代的事,咱们照做便是,做好了自然是有好处的。” 丫鬟们听了,轻轻点了点头,手上的动作加快了些。 过了一会儿,秦怡直起身子,打量着已经种了大半的花田,说道:“大家再加把劲,争取今日就把这些花苗都种完。” 丫鬟们纷纷应和,花田里瞬间又热闹非凡起来。就在这时,一阵轻柔的微风吹过,带来了些许沁人的寒意,然而众人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未曾停歇。 终于,在日落西山之前,所有的花苗都栽种完毕。秦怡望着那满是新绿的花田,要知道,这花田里种的皆是从集市上费尽所能收集到的花苗种子,还有不少是从农户在山林中收集过来的,其中至少涵盖了三十多种不同的花种。每种也就三五棵,分门别类的间隔着空间栽种。她那疲惫的脸上,缓缓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也不知道家主看到这些,会不会满意?”秦怡喃喃自语道,眼中既有期待又有一丝忐忑。要知道这事,秦怡也问过林清儿,只不过她也不知道家主有何作用。 秦怡轻叹了口气,转身对丫鬟们说道:“大家先回去歇息吧,这几日都辛苦了,我自会禀报家主,帮你们讨赏。”丫鬟们纷纷散去,秦怡却仍留在花田边,久久不愿离开。 夜幕悄然降临,秦怡拖着那仿佛灌了铅般沉重而又疲惫的身子,缓缓回到房间。她躺在床上,怎么也无法入眠,满脑子皆是家主看到花田时可能会呈现出的各种表情。 就在她思绪纷乱之时,也许是身体实在太过疲倦,也许是心中不断地自我安慰起了作用,秦怡的意识逐渐模糊,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在梦中,家主对那片花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还对她称赞有加。 ....................................... 第97章 新式家具 清晨,第一缕阳光温柔地穿过淡薄的云层,轻轻地洒在上洛县的大街小巷,为这座古老的县城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县城渐渐从沉睡中苏醒过来,街头巷尾开始有了些许动静。 林府内,丫鬟们早已开始了一天的劳作,洒扫庭院、准备朝食,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林元正也早早地起身,在院子中舒展着身体,呼吸着清晨略带湿润的空气,一套拳法打得虎虎生风,身姿矫健而敏捷,每一个动作都干脆利落,这是刘长宏细心教导过的,林元正显然是下了苦功夫勤加练习。 收势之后,他的额头上微微沁出了汗珠,但眼神却愈发清亮有神。他抬眼望向天边那一抹渐渐明亮起来的晨光,心中不禁思绪万千,武林高手算不上,自己这也算是成为小高手了,虽未达到刘长宏那般炉火纯青的境界,但应对一般的危险想来也足够了。 这几日忙碌下来,总算得以有些闲暇时日了,昨日送别了魏征与胡太医,家族事务也都由家中管事接手处理,林元正只觉得身上的担子一下子轻了许多,紧绷的神经也终于能稍稍放松一下了。 “家主,工坊那边早晨送来了几套家具,说是按照你之前交代的样式打造的,你要不要去检验一番?”林清儿匆匆走进院子,福了福身子,向林元正柔声禀报。 林清儿出落的愈加亭亭玉立,身姿婀娜,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宛如澄澈的秋水,透着聪慧与灵动,她好似极其酷爱青色,今日穿着一袭淡青色的罗裙,腰间系着一条翠绿色的丝带,将那纤细的腰肢衬托得更加柔美,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挽成了精致的发簪,插着一直温润的玉簪,整个人看起来清新脱俗。 林元正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衫,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林清儿,微微一笑,“也好,那就去看看吧。”说罢,便与林清儿一同朝着放置家具的前厅走去。 一路上,林清儿落后在林元正一个身位,轻声说道:“家主,听闻工坊的王师傅为了打造这几套家具,可花费了不少心思呢,从选材到制作,每个细节都严苛至极,就盼着能合你的心意。” 林元正微微点头,“不止王师傅,其他工坊的匠人这段时间都很辛劳,工坊能有如今的发展,他们功不可没,回头你给他们发些赏钱,也好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辛苦没有白费,林家不会亏待他们。” 林清儿默然应下,要知道她也就在林元正面前和颜悦色,在其他人面前还是那副清冷至极的性子,而且听闻最近还在跟韩苏婉学些防身招式,看来上次在长安城外的遭遇,让她不想再次成为家主的累赘。 说话间,两人已然来到前厅。只见几套簇新的家具整齐有序地摆放着,散发出丝丝缕缕、若有似无的淡淡木香。桌椅的样式与当下常见的迥然不同,这是林元正参照宋代的家具样式,再结合现代家具的特点绘制而成,主打的便是舒适实用。 一张四平八稳的八仙桌端端正正地摆放在那里,厚实的桌面平整又宽大,给人一种沉稳大气之感。四条边的长度均匀相等,展现出规整的几何之美。每边都预留了足够的空间,能让两人轻松并排而坐,无论是放置物品还是人们围坐用餐,都显得宽敞自在。 一张可围坐七八个人的大圆桌格外引人注目,其圆润的线条流畅优美,散发着柔和的气息。桌面光滑如镜,而中间更是巧妙地设有一个能够灵活转动的大圆盘。这个大圆盘工艺精湛,转动起来顺畅无阻,无论是摆放各式佳肴还是传递物品,都极为方便,为用餐增添了不少便捷与乐趣。 还有几张造型迥异于大唐常见样式的椅子,椅背高耸且宽阔,和扶手自然地连成一片,共同形成了一个精致的三扇围屏。围屏的边框线条流畅而优美,雕琢细腻。 椅面宽大而厚实,以柔软的锦缎或厚实的皮革精心包裹,坐上去的时候,仿佛整个人都被温柔地拥入怀中,舒适无比。这种椅子,在后世被人们称为太师椅,其独特的设计和舒适的体验,让人一见到便心生喜爱,恨不得立刻坐上去好好享受一番。 一旁安静地放置着两张摇椅,它们那独特的弧形底座由质地坚韧的优质木材精心打造而成,木材纹理清晰,自然的气息从中散发出来。扶手线条流畅,触感舒适。椅身用的是微微弯曲的软木条交织,工艺精细。 当人坐上去轻轻晃动时,时间似乎都慢了下来,让人仿佛沉浸在悠闲的时光里,所有的烦恼都逐渐消失。还有两个配套的物件,可以加在弧形底座,安置上后,就变成了不能摇动的躺椅。 林元正靠近仔细地端详着这些家具,手指轻轻抚过桌面,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嗯,做得挺不错的,这大圆桌可以放在宴客厅中,这套八仙桌可以放在偏厅里,这两张摇椅一张搬到书房,一张搬到我卧房里。” 如果冬天的时候,铺上一层柔软厚实的羊毛毯子,那可就更加温暖惬意了。人窝在摇椅里,被羊毛毯子温柔地包裹着,仿佛被温暖的怀抱拥住,寒冷被彻底隔绝在外,只留下满心的舒适与安宁。 “是,家主。”林清儿应了一声,便招呼着几个奴仆小心翼翼地将家具搬走。林元正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觉得自己之前的辛苦没有白费,可以暂时享受这难得的舒适生活了,就好似提前步入了退休的悠闲时光一般。 只不过还未等林元正的痴心妄想结束,就见家生子匆匆赶来禀报。 “家主,四管事回来了。”家生子站在林元正面前,神色略显慌张,那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林元正不禁心生诧异,声音沉稳而带着一丝急切地问道:“林康回来,怎么没有直接进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家生子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才低声说道:“家主,四管事他……他还带了一大批流民,城门的守卫没让他进来,两边正在城西城外僵持着呢,他让我先行前来禀明家主。” 第98章 大批流民 林元正听闻,先是一愣,心中满是疑惑,眉头微微皱起,思忖片刻后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林康好端端的怎么带了流民回来,还在城门外起了争执?” 家生子赶忙回道:“四管事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这群流民,瞧他们可怜兮兮的,大多面黄肌瘦,衣不蔽体,说是家乡遭了灾,实在没活路了,四管事心善,就想着把他们带回咱们上洛县,看能不能给安排个生计。可这城门守卫职责所在,不敢随意放这么多流民进城,这才起了冲突,如今两边都不肯让步呢。” 林元正听完,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起身快步朝府外走去,边走边说道:“走,咱们先去城门口看看情况,僵持着也不是办法,一会惊动了城南驻军就不是小事了。”要是一时控制不住场面,发生暴力事件,驻军可以直接当成叛乱武力镇压,到那时可就真的是大麻烦了。 家生子连忙跟在后面,主仆二人匆匆朝着城门赶去。还未到近前,便听到一阵喧闹声传来,只见城门外,林康一脸焦急,正与守卫们理论着,身后是乌压压一大群流民,男女老少皆有,个个眼神中透着疲惫与哀求,眼巴巴地望着城门,希望能被放行。 林元正心急如焚,脚下的步伐愈发快了起来,带起一阵轻微的风声。他脸色凝重,目光紧紧盯着前方那混乱嘈杂的场面,一边快速前行,一边运足了中气,大声喊道:“都先别吵了!” 这声音犹如一道惊雷,在喧闹的城门口炸开,瞬间盖过了众人的争执声、叫嚷声。那些正吵得面红耳赤的守卫们,还有一脸焦急、据理力争的林康,以及那一群或惶恐或激动的流民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吸引,纷纷转头朝着声音的来处看去。 一时间,原本喧闹得如同炸开了锅一般的城门口,竟出现了片刻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快步走来的林元正身上。 林元正上前,步伐沉稳又透着几分急切,他身姿挺拔,一袭衣衫在行走间微微飘动,尽显不凡气度。只见他目光先是扫过一脸焦急的林康,那眼神中带着询问与安抚,似在告诉对方莫要慌张,而后又看向神色严肃且面露难色的城门守卫们,最后落在那群衣衫褴褛、满脸疲惫与哀求的流民身上,细心一看,这里面绝对超过一千来人。 每一个流民的模样都让他心中泛起一阵酸涩,老人们拄着木棍,身子颤颤巍巍,眼神中满是对安稳的渴望;妇人们怀抱着瘦骨嶙峋的孩子,孩子怯生生地望着周围,眼神里尽是惊恐;青壮年们虽还剩几分力气,可此时也是满脸的无奈与无助。 林元正先朝着城门守卫们微微拱手,礼数周全且语气诚恳地说道:“各位军爷,今日这情形我已知晓,大家也都是职责所在,我林元正心中明白,绝无责怪之意,只是这些流民着实可怜,想必大家也都于心不忍,咱们不妨心平气和地商量出个解决之法,可好?” 一个守卫伍长模样的人开口回应道:“林家主,我们都知道林家仁善,我们也受过林家恩情,今日这事,我们也实在是为难啊,这么多流民,若贸然放进城来,万一混进了什么歹人,引出什么乱子,那我们可担待不起呀。” 林元正微微点头,一脸理解地说道:“伍长所言极是,你的顾虑不无道理,这安全之事确实重中之重。不过,这些流民大多都是遭了灾,实在没了活路才背井离乡至此的,咱们若将他们拒之门外,他们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不若如此,咱们可以一边先妥善安置他们在城外,一边派人细细甄别,看看是否有可疑之人,这样既能确保县城安全,也能给这些可怜人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你觉得如何?” 那伍长听了,面露思索之色,犹豫了一下说道:“林家主,你这法子听着倒是可行,只是甄别起来也并非易事呀,这得耗费不少人力和时间,而且即便甄别完了,这后续安置也是个大问题,咱们县城哪能容得下这么多流民?” 林元正赶忙说道:“伍长放心,后续安置之事,我林家能帮衬着解决这些流民的温饱问题,我这边可以去与狄大人商议,至于甄别,我林家可以出人协助,事后必有厚报,不知伍长你看可行?” 那伍长听了林元正的话,不禁微微动容,他皱着眉头思忖了片刻,心中也着实有些纠结。一方面,他深知这些流民确实可怜,若真能如林元正所说那般妥善安置,倒也是做了一件善事;可另一方面,他又担心万一出了什么差池,自己这小小的伍长职位怕是也保不住了。 旁边的几个守卫听了林元正的话,也纷纷小声议论起来,有的觉得可以试一试,毕竟这么多流民在城外看着也揪心,那老弱妇孺们满脸的凄苦于无助,实在让人于心不忍,若真能如林元正所言,妥善安置又仔细甄别,倒也算是给这些可怜人一条活路了。 而有的守卫却是看到林家出面安置,皆都双手赞成,他们深知林家在这上洛县的威望与人缘,林家向来仁义善良,乐善好施,过往也没少帮衬县城里的百姓,如今肯为这些流民劳心费力,必定是真心实意想解决此事。况且林元正还承诺会去和县衙那边好好商议,一切按规矩来办,又愿意出人出力,有林家牵头,这事成功的可能性便大了许多。 那伍长听着身边众人的议论声,心中的顾虑也稍稍减轻了些,他看向林元正,神色变得缓和了不少,又看了看城外那群可怜兮兮的流民。 伍长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道:“林家主,既然你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兄弟们大多觉得可行,那咱们就暂且按你说的办吧。只是还望你尽快去和县衙那边沟通妥当,咱们也好早日让这些流民安定下来,省得驻军介入,到那时可就不是我们县衙能处理的了。” 第99章 接收流民 林元正赶忙应道:“伍长放心,我深知此事耽搁不得,这便立刻前往县衙,定会想尽办法与狄大人他们沟通好,争取早日把一切都安排妥当。我林家也会尽快安排人手过来协助,绝不让大家为难,也尽量避免驻军介入这事儿。” “好嘞,林家主你快去快回吧。”伍长应了一声,便开始指挥着手下的守卫,让他们先去安抚流民的情绪,告知众人林家正在想办法帮忙,让大家稍安勿躁。 林元正又朝伍长郑重地拱了拱手,随后转身看向林康,神色严肃地叮嘱道:“林康,我这一去县衙,这边的事儿可就全靠你盯着了。你带着家中管事过来后,要听从伍长和诸位军爷的安排,务必仔细甄别流民情况,妥善安置好大家,切不可出什么乱子,有什么问题及时差人去县衙告知我。”随后便带着家生子急匆匆地朝着县衙赶去。 一路上,他脚步不停,脑海中不断思索着该如何向狄大人陈述利弊,怎样才能说服县衙调动资源来支持流民的安置工作。同时也想到了,这一批人里,哪怕淘汰掉一半人数,也有五百多个劳动力,那么林家新田庄招募人手的计划是不是就能完成大半了? 而此时,在城外的流民们听闻了林元正的安排,眼中也燃起了希望的火花,原本绝望无助的氛围渐渐消散了些,满怀期待地望着林元正离去的方向,盼望着能有个好结果,能让他们结束这颠沛流离的苦难日子。 不久后,正在县衙偏殿翻看卷宗的狄知本听闻下人来报,说是林元正求见,心中不禁有些诧异。他放下手中的卷宗,起身整了整衣冠,对着身旁的衙役吩咐道:“快,请到正堂来。” 林元正跟着衙役快步来到正堂,一见到狄知本,就立刻快步上前拱手行礼,极其恭敬地说道:“狄大人,在下冒昧前来打扰,实在是有要事相商。” 狄知本笑着连连摆手,说道:“元正啊,你这般可就太见外啦!我一直都把你当作子侄看待,你向来不是无缘无故登门之人,今日前来,想必是遇到棘手难题了,不妨直说,看看本官能不能帮上忙。” 林元正微微皱眉,缓缓开口道:“狄大人,实不相瞒,今日我林家四管事自安定郡回城,本是寻常之事,可不曾想,他身后跟回了一大批流民,此刻都聚集在城门外。” “元正刚从城门那边过来,和守卫的伍长也商议了一番,只是这流民安置之事,终究还得县衙这边拿个主意,所以特来向大人求助。” 狄知本一听,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他在堂中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说道:“这流民众多,可不是小事啊,若安置不妥,极易引发诸多问题,影响县城的治安与稳定。元正,你且说说,你们林家有何章程?” 林元正赶忙回道:“狄大人,可先将流民妥善安置在城外,由我林家出人协助守卫们仔细甄别,看看是否有可疑之人,这样既能确保县城安全,我林家也愿帮衬着解决流民的温饱问题。但还是得看县衙这边的意思,毕竟那些流民的身份户籍都是一个大问题?” 狄知本听了林元正的话,眉头依旧紧皱,他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元正啊,那些流民的身份户籍都是小事,你也知道时局动荡,中原战乱,许多百姓流离失所实属无奈之举,朝廷对于此事也是深表体谅的。” “只是这安置起来绝非易事啊,县衙这边,粮仓虽说有些存粮,但那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应对本县可能出现的灾荒等情况,若是拨出一部分去救济流民,万一后续本县自身有了变故,那可就难办了。” 林元正一听这话,在心中快速地盘算起来:“狄大人,只要县衙甄选过后,我林家可全盘接收这群流民!这些人我都要了!”林元正在前来的途中,还一直在琢磨着究竟该如何开口讨要这一千多人,没曾想这真是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啊。 狄知本闻言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目光紧紧盯着林元正,“元正,此事非同小可,你可当真想清楚了?接收如此众多的流民,后续的衣食住行,你林家可有周全的安排?” 林元正神色坚定,郑重地拱手回道:“狄大人请放心,我林家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大人莫非忘记了我前几日所提及的收购农田规划?安置这群流民,那是绰绰有余啊,我甚至还担心人手不够用呢,如今这不正好嘛?” 狄知本听闻林元正这番话,捋了捋胡须,神色严肃地说道:“元正啊,你有此决心固然是好,但这绝非易事。这众多流民来自四面八方,习性不同,管理起来怕是困难重重。你可有应对之策?” 林元正不假思索,朗声道:“狄大人,我已计划对他们加以分类,按技能和年龄安排不同的事务。有手艺的让其发挥专长,年轻力壮的参与农田劳作,妇孺也可做些轻便活计。再者,我会安排专人教导他们规矩礼仪,定能让他们尽快融入。” 狄知本微微颔首,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元正,你若真能做到这般有条不紊,那本官自当全力支持。但若是出了差池,你可知道后果?” 林元正挺直腰杆,神情自若应道,“狄大人,元正定不辱使命,若有差错,甘愿领罚!而且大人何时见过我林家做无把握之事了?” 狄知本闻言微微一愣,林家之前好像还真没有办砸过什么大事。想到此处,狄知本神色稍缓,说道:“元正啊,既然你如此有信心,那本官便信你这一回。不过,这期间若有任何需要本官协助之处,你尽管开口。”言罢,随即提笔给林元正开了张文书,盖上县衙的印戳,交到他手中说道:“拿好这文书,莫要弄丢了。此事关乎众多百姓生计,万不可疏忽。” 林元正双手接过,小心地揣入怀中,说道:“多谢大人,元正定当谨慎对待。” 狄知本挥挥手说道:“那你且去准备吧,莫要辜负本官对你的期望。” 林元正再次恭敬行礼,而后转身迈着大步阔步走出正堂,准备去接收流民了。哦,不对,确切地说,应该是接收林家的劳动力才对。 第100章 逍遥酒庄售罄 上洛县,城北商铺林立,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商铺中的小厮们大声吆喝着,兜售着自家的货品。绸缎庄里,色彩鲜艳的绫罗绸缎在阳光下闪耀着迷人的光泽。书店中,墨香四溢,学子们在书架前精心挑选着心仪的文房四宝。不远处的胭脂铺,姑娘们围在一起,讨论着最新的款式。而那铁匠铺里,火星四溅,铁匠师傅正卖力地打造着农具。街边的小吃摊,则散发着阵阵诱人的香气,让过往的行人忍不住驻足品尝。 一间名为“逍遥酒庄”的铺子在这繁华之中崭新而立,格外引人注目。门口挂着的两盏大红灯笼随风摇曳,仿佛在热情地招揽着过往的客人。大门上方,一块烫金的匾额高高悬挂,“逍遥酒庄”四个大字苍劲有力,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尽显豪迈大气。匾额两侧,垂落着几缕红色的绸带,随着风的吹拂,悠悠荡荡,更添几分灵动之美。 酒庄的大门是用上好的檀木打造而成,纹理清晰美观,泛着淡淡的光泽,彰显着不凡的格调。门上还精心雕刻着一些与酒相关的图案,有古人酿酒的场景,也有举杯畅饮的画面,每一处雕刻都栩栩如生,酒庄的窗户皆采用了镂空的雕花设计,样式精美独特,透过那精致的花纹,可以隐隐瞧见屋内摆放着的一排排酒架,酒架上摆满了小酒坛。 酒庄的掌柜是一位身姿挺拔的中年男子,他身着一袭素雅的青色长衫,腰间束着一条黑色的腰带,显得格外干净利落。那方正的脸庞之上,镶嵌着一双深邃的眼睛,目光炯炯有神,脸上始终挂着和煦的笑容。需知,这可是负责打理林家商铺多年、经验极为丰富的商铺掌柜。原本,林福有意提携他成为林家管事,奈何他一心只对经营商铺这类商贾之道兴致盎然。 没错,这是林家的酒庄。至于为何取名叫逍遥,这也算是林元正的一个小小念想吧。这酒庄,在三倍工钱的诱惑下,泥瓦匠、木匠们俱都不辞辛劳,连夜赶工。仅仅花了六天时间,就将这商铺打造得焕然一新。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精心与独特。雕花的门窗,精致的屋檐,还有那平整的地面,无一不让人眼前一亮。踏入酒庄,仿佛置身于一个别样的世界,处处透着雅致与奢侈。 今日酒庄开业,商铺门口稳稳摆着一张长长的红木桌子,上方整整齐齐地摆放了一排精致的小酒杯,旁边还高高挂着一个格外醒目的牌子,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人一杯,无偿饮酒,仅此一日”。 这消息被一群小乞儿奔走相告传出,特别是派发的那些写满广告语的纸张,瞬间吸引了众多过往行人。人们怀着好奇,纷纷围拢过来,探头探脑地张望着,不一会儿,队伍就蜿蜒成了一条长龙。酒庄的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却依然笑容满面地为客人们熟练地斟酒。 人群中,既有好奇尝试的年轻人,也有经验丰富的老酒客。大家纷纷端起酒杯轻抿一口,脸上随即浮现出满足的神情,对这酒的美味交口称赞。这很快就有人开始询问价格,虽说三贯钱才能买五斤酒有些昂贵,但是终究抵不住这美酒的诱惑。 掌柜林深,他其实一开始着实不理解这个做法,需知晓就这般举措,哪怕那杯子仅仅是一两容量的小杯子,要知道一斤乃是一十六两,这一天下来,最少也得喝掉五百斤的酒。一坛酒足足五斤,售价为三贯,这五百斤酒折算下来,那可是整整一百两啊! 只不过后来,三管事林安把这全然是家主主意的情况告知了他,尤其是在压低嗓音向他透露这美酒的成本价以后,他这才完完全全地释然了。要明白,一斤酒的成本价不过才区区十文钱,就算把运输、人工、装饰等其他林林总总的费用全部都算进去,也仅仅只有二十五文钱罢了。 并且,为了此次开业能够顺利,他还通宵达旦地背诵了家主精心准备的这酒的各种功效,诸如延年益寿、强身健体、美容壮阳等等,此刻他更是胸有成竹、信心满满了。 特别是在得知每日限量一百坛的规定后,城中许多世家豪门以及地主富户纷纷大量抢购,幸好有掌柜的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从中周旋,否则他们还真有可能会因为一坛酒而大动干戈、起了冲突。 不消片刻,逍遥酒庄今日的限量一百坛已经销售一空,只是门口排队无偿饮酒的人儿依旧热闹,那队伍宛如一条蜿蜒的长龙,从酒庄门口延伸出去好远。 掌柜林深站在门口,望着这热闹非凡、熙熙攘攘的场景,脸上满溢着自豪且满足的笑容。他不时地朝着客人们拱手作揖,嘴里更是滔滔不绝地详述着这酒的种种功效,引得众人频频颔首,对这酒愈发兴趣盎然,甚至连明日、后日的酒都被提前预定了出去。 ...................................... ..................................... 上洛县,林家后宅院子里。 午后的阳光宛如丝丝缕缕的金色纱幔,透过树叶的缝隙,轻柔地洒下斑驳的光影,微风轻轻拂过,携带着一丝凉爽与宁静,悄悄抚平了世间的喧嚣与浮躁。 整整忙碌了三日时间,林元正就像一台不知疲倦的陀螺,一刻不停地周旋在各个环节之中,总算把那一千二百多个流民分批安置妥当。此时他悠闲地躺在摇椅上,微微闭着双眼,脸上带着些许疲惫,但内心却满是欣慰与成就感,毕竟这是关乎众多人生死存亡、能否安稳度日的大事啊。 林清儿手中翻着一本册子,身姿亭亭玉立地站在一旁,那册子是记录着此次流民安置各项事宜的明细,她一边仔细翻看着,一边轻声向林元正汇报着:“家主,通过甄选的是一千二百七十六流民,如今已有八百五十三人编入新田庄里。九十三人有擅长的手艺活,安排在荒地上开始建造新工坊,两百三十八人是老弱妇孺,也安排在新田庄里,做些轻便的活计。” “剩下的九十二人,都是有些武艺在身,被编入了新农庄的巡逻护卫队了。福叔派人暗地里探查他们的底细。还有十多人曾经有过作奸犯科的,这些人康叔给发了点钱粮,让他们自己逃生去了。” 第101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林元正微微睁开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轻轻点了点头,示意林清儿继续说下去。林清儿乖巧地点点头,又翻了几页册子,继续说道,“还有啊,为了让流民们更快地融入咱们田庄,田庄内的张老夫子与田庄的私塾夫子,也会定期去给他们讲学,讲讲咱们林家的规矩习惯之类的,大家伙儿学得都挺认真,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和田庄农户们相处融洽了。” 林元正听闻此事,不禁思绪飘飞,回想起上回田庄里农户不幸染上瘟疫的艰难时刻,张老夫子着实帮了他诸多大忙。而今,田庄里的那所私塾亦是办得有声有色。 那私塾乃是专为田庄农户的孩童所设,有三位老夫子,外加四个前朝的儒生负责教学。七八十个学童,每日至少花费三个时辰在私塾里专心念书。经过这几个月的启蒙教导,这些孩童大多都已能够通读论语了。 有趣的是,他们每日那朗朗的读书声,让农户们在劳作时不知不觉间增添了一份力量。那声音清脆悦耳,在空气中回荡,仿佛给整个田野都注入了一股生气。农户们听着这读书声,就像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明,心中燃起了希望。 他们干起活来越发卖力气,每一次挥动锄头,都带着对未来生活的憧憬。那锄头仿佛不再是简单的农具,而是承载着他们对孩子未来的期望。孩子们的读书声,让他们觉得自己的付出有了意义,生活有了奔头和方向。 原来,不论在什么时代,父母对孩子都怀着殷切的希望与寄托。这种希望就像一盏明灯,照亮了他们前行的道路,让他们在艰难的生活中依然坚定地相信,只要孩子们能好好读书,未来就会充满希望。这希望不仅仅是对孩子的期待,更是他们对生活的热爱和对未来的信心。 林元正沉思片刻,缓缓开说道,“让林福多派点家生子,暗地里多查探,吩咐他们盯紧点,人心难测,可别混进些探子进田庄里。” “还有暂时不准他们进林家田庄,就让他们把新田庄建好来,粮食衣物这方面得保障充足,他们长途跋涉至此,想必早已饥寒交迫,确保物资的供应,让他们能够安心干活,同时,也要密切关注他们的身体状况,若有人出现发热、咳嗽之类的症状,一定要及时隔离诊治,绝不能让疫病再次在人群中传播开来,毕竟之前的教训太过惨痛,我们不得不防。” “此外,他们当下身无长物,为他们筹备一些小麦种子,还有一些农具和耕牛,使其能够先行开垦耕种。他们新田庄这边租赋,林家收取四成吧,以免老田庄那边的农户们内心产生不满。目前让他们有口吃的,不至于饿死冻死再说。等这些人能安定下来,再减些租赋吧。” “至于新工坊,暂且制作一些普通器具。原先工坊里那些新奇独特的东西,先不要让这些人知晓。这件事你记得跟工坊的师傅们叮嘱一声。” 林清儿身姿优雅地伫立在一旁,秀美的眉头微微蹙起,全神贯注地聆听着林元正的话语,手中紧攥着的笔在纸笺上沙沙作响,极其投入地记录着,生怕错过任何一个要点。 待林元正说完,林清儿轻轻开启朱唇,微微颔首,神情认真且坚定,柔声说道:“家主,清儿已将您的嘱托铭记于心,定会谨小慎微、用心操持安排好一切,定然不会让家主您失望。” “世间繁杂,人心叵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唯有如此,方能在这世道中存活下去啊。”林元正轻声诉说着,也不知是在向林清儿倾吐,还是在独自呢喃。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过了半月。 林元正仔细翻看着逍遥酒庄的账册,心中不由自主地涌起一阵兴奋之情,要知道,这短短半个月的酒水销售,所赚取的银钱竟比林家其他所有商铺的盈利总和还要多出一倍。 林福站在一旁,缓缓开口说道:“家主,田庄工坊那边,您交代的那两座高炉全都竣工了,日前也开炉试着烧制过几回,温度奇高。赵铁匠派人来询问接下来该如何安排?”此前,林家田庄里的那个大工坊进行了扩建,拆分为铁匠工坊和木匠工坊,并且还在铁匠工坊内建造了两座高炉。 “噢,已经建好了。”林元正略感意外,原本还以为这高炉今年来不及完工,“那真是太好了,接下来便能好好规划一番了。对了,上次交代的那几套洗煤工具是否制作完成了?” “那个洗煤工具,赵铁匠和王木匠依照家主提供的图纸都已打造完毕,只是效果不太理想,尤其是那破碎机,颇为脆弱,赵铁匠那边正在重新打造,他们实在是有些愚钝。”林福摇了摇头,脸上似乎对那工坊有些不满,要知道这都将近一个月了,家主交代的东西,还未全部制作妥当。 林元正闻言,也不恼怒,并不深究工坊的责任,要知道以现在的生铁冶炼,别说合金,就连钢铁都做不出来,只不过现在高炉做出来了,离百炼钢那还远嘛,要知道制作工艺可全都在他脑子里呢。 “福叔,人力有时尽,这是正常的,有问题我们就去想办法解决嘛,没必要去埋怨他们。”林元正说着合起账册,站起身来,看了眼天色,“趁着现在天色还早,我们过去工坊看看吧。” 林元正打算让工坊的铁匠们开开眼界,瞧瞧钢铁是如何炼成的,只不过还得筹备些其他物件,不然冶炼钢铁就有些不切实际了。首先需要石墨坩埚,还有冶金煤。坩埚在商周时期就已然出现,常被用于冶炼青铜金属,石墨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上洛县此地就有一座石墨矿。至于冶金煤,也就是焦煤,得将煤矿石经过多次洗炼方可得到。 看来是时候与官府协商熊耳山煤矿的相关事宜了。实际上这事原本也能够像盐矿那般暗中偷偷开采,然后闷声发大财。只是煤矿开采极度耗费人力,并且运输这一环节也难以瞒住他人。再者来讲,那座露天煤矿的储量丰富到了极点,单靠林家去开采,就算一直挖到三百年后也决然挖不完啊。 第102章 大棚设想 思索间,两人乘坐马车来到了林家田庄,农户三三两两在地里忙着耕作,这时候耕种的都是冬小麦,虽然收成没有粟米稻谷来得多,但磨成面粉后能做出各种吃食,也能充当粮食。 田庄里还养了不少家禽家畜,鸡鸣犬吠之声此起彼伏。林元正看着眼前这一片充满生机的景象,心中满是欣慰,想着若能将工坊的产业发展起来,这田庄的日子定会更加红火。 “家主,要不要去看看养殖场?这些时日,养殖场那边又养了不少牲畜。”林福提议道。 林元正微微颔首,应道:“也好,去瞧瞧。” 两人下了马车,路过的农户一瞅见家主前来,如同潮水一般纷纷围拢过来。一时间,七嘴八舌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那场面简直比最热闹的庙会还要喧嚣几分。林元正毫无架子,笑容满面地挨个回应着招呼。 这场面热闹非凡,堪比现代某些大型现场。有的农户激动得满脸通红,扯着嗓子高声诉说着今年的农事;有的则伸长了脖子,拼命往前挤,想要离家主更近一些;更有一些农户兴奋得手舞足蹈,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还有些农户紧张得涨红了脸,却只敢怯生生地跟在人群后头,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瞧着。 “家主,今年这田地里的收成估摸能比去年好些!”一位胆子稍大些的农户扯着嗓子笑着走上前说道。 “那敢情好,都是大伙辛勤劳作换来的成果。”林元正满脸皆是欣慰之色,声音洪亮地回应着。 “家主,前些日子的那场雨可丝毫没耽误庄稼生长。”另一位农户赶忙接话道,边说边比划着。 林元正耐心倾听着农户们你一言我一语,时而微笑着点头,时而高声附和,现场气氛热烈融洽且温馨无比,仿佛是一场欢乐的盛宴。 “大家放心,只要咱们持续齐心协力,往后的日子必定愈发红火。有啥难处尽管跟我说,我定会想方设法帮大家解决。”林元正抬高声音高声说道,话语掷地有声。 农户们听了,脸上的笑容愈发绚烂如花,眼中满是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仿佛已经看到了富足安乐的生活在向他们招手。 这时,一位老者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郑重地拱手行礼说道:“家主仁义,我等定当加倍努力,绝不辜负家主的期望。” 林元正连忙快步上前扶起老者,亲切地说道:“老人家,您言重了,都是自家人,不必这般客气。” 说罢,林元正又与农户们热络地闲聊了好一会儿,这才在众人恋恋不舍的目光中告别,继续前行。 “福叔,你是故意如此的吧?”林元正笑着问道,林福也不遮掩,点头承认,“家主你是不知,这些农户平日里总是念叨着你的好,你这一露面,他们指不定会有多荣幸,够他们吹嘘好长一阵子的了。” “福叔,你见过冬天生长的蔬菜瓜果没?”林元正一边迈着步子向养殖场方向走去,一边扭头看向林福问道。林福摇了摇头,“家主,这可真是稀奇事儿,老奴从未见过。家主莫不是有了什么想法?” “用不了多久,你就能见到了。”林元正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神秘。 林福疑惑地看着他,“家主,这是何意?”林元正笑而不语,继续向前走去。林福紧跟其后,心中满是好奇与期待。 林元正望着那些广袤的农田,心中悄然萌生出搞大棚种植的念头。大棚种植需要大量的玻璃,玻璃的生产相较而言不算繁杂,上洛县的地质颇为特殊,其境内的土壤类型丰富多样,分别有黄棕壤、棕壤、潮土、新积土、水稻土以及紫色土,取材极为便利,可以说是成本极低,多试验烧制几回,便能知晓哪种沙土适宜炼制玻璃。 到那时在大冬天的也能吃上新鲜翠绿的蔬果,也能为农户们在冬季寒冷的时节,增添些难得的菜肴,甚至还能出售出去,奇物可居,又是一门赚钱的营生。甚至于还能出售玻璃制品。 要明白,当下的琉璃价格高昂,颜色驳杂不纯。待到林家的玻璃问世,尤其是等有色玻璃成功炼制出来,样式精美,纯净度高,价格亲民,随时都能够力压那些琉璃。只要精心制作好相应的模具,控制好出货的数量,届时,林家必能凭借这一独门生意,赚得盆满钵满。 说罢,林元正与林福不再停留,他们继续朝着养殖场走去。尚未走近,便能听到牲畜此起彼伏的叫声交织在一起,犹如一曲繁乱却又满溢着蓬勃生机的宏大乐章。走进养殖场,只见其中清晰地划分为一块块有序的区域。 猪栏里,那些肥头大耳的猪们有的懒洋洋地侧卧着,有的则慢悠悠地来回踱步;牛圈中,健壮结实的老牛正悠然自得地咀嚼着草料,神态安详;再看那圈养起来的羊群,洁白似雪的羊毛在灿烂的阳光下闪烁着熠熠光辉。 “家主,养殖场目前大猪有一千五百头,猪崽有八百头,牛有五百头,绵羊也有八百头。皆是由擅养牲畜的农户在精心操持。” 林元正微微眯起眼睛,略作思索后说道:“数量倒是颇为可观,只是这饲养之法还需不断精进,务必确保牲畜都能茁壮成长。记得交代这养殖场的管事,这些牲畜要分开圈养,定期要请马医过来检查,谨防感染疫病,养殖场的卫生情况也要处理好。”林元正看着这一大片养殖场叮嘱道。 林福点点头,回应道:“家主,放心便是,管理这养殖场的管事对这些牲畜可上心了,他还让他的两个儿子拜师学了兽医之术,专门照料这些牲畜呢,他对这些牲畜的照顾,比对他那儿女还要专注呢。” 林元正微微笑道,说道:“如此甚好,对了,那些新生的幼崽也要格外留意,可不能有半点疏忽。” “是,家主。”林福应道,“还有啊,家主,这管事跟我说,如今这饲料消耗颇大,是否要再开辟些田地种植专用的草料?” 林元正略作思索,说道:“此事可行,你去安排妥当。另外,牛羊的繁殖也得格外留意,要保证种群的优良。”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继续在养殖场中巡查。灿烂的阳光轻柔地洒落在他们身上,映出两道颀长的影子。微风徐徐拂过,带来阵阵牲畜的独特气息以及草料的清新芳香。 第103章 赵铁匠爱财如命? “走吧,别忘了我们的目的,直接去工坊吧。”林元正说完,毫不犹豫地朝着工坊方向大步走去。林福紧跟在后,不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了工坊前。 只不过工坊周围的砖石围墙高耸,厚重的大门紧闭,仅有一个学徒模样的少年形单影只地守在那里。约莫八九岁年纪,少年不时抬头望向天空,估摸着眼下的时辰,瞧那模样,显然是在急切地等待前来接替轮值的学徒。 “来者何人,工坊重地禁止入内!”这小学徒并不认识林元正,应该是新招来的。他一脸警惕地盯着林元正,双手紧紧握拳,似乎做好了随时阻拦的准备。 林元正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我是林元正,今日来此是有要事。” 那小学徒听闻,他自是知晓林家家主就叫林元正,只是他脸上的警惕之色并未减少,反而将信将疑地说道:“你是家主?还不知道你是不是冒充的,我从未见过您,如何能信?” 后面赶来的林福的声音响起,“那你有没有见过我啊?”小学徒定睛一看,这不是时常过来找师父的林家大管事嘛,顿时有些惶恐,忙躬身行礼道:“小的见过大管事,那你真的是家主?” 林福眉头紧皱,斥道:“放肆!这就是家主,还不快行礼!”小学徒明显是吓坏了,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眼神中充满了恐惧,手足无措,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般,不知该说些什么。 林元正摆了摆手,说道:“无妨,他也是尽忠职守。”林元正上前拍了拍小学徒的肩膀,轻声问道,“你是谁的徒弟啊,怎么如此冒失?” 小学徒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回……回家主,小的是赵师傅的徒弟,小的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望家主恕罪。” 林元正温和地笑了笑,“莫要害怕,以后多学着点便是。怎么只有你一人值守?” 小学徒紧张的神情略微舒缓了些,赶忙回应道:“回家主,师父担忧有人觊觎工坊的机密,因而安排我们这些初来乍到的学徒轮流值守大门,严禁陌生人入内。” 林元正微微颔首,“原来如此,那这大门你可要守好了。”小学徒挺直身躯,郑重其事地说道:“小的定当不辜负家主所托。” 林福插话道:“好了好了,赶紧把门打开,莫要耽搁家主的时间。”小学徒顿时慌乱起来,匆匆推开大门旁边的一扇小门,一溜烟走了进去。不多时,那厚重的大门缓缓自动打开,原来这竟是一扇暗藏机关的大门!寻常人若想擅自闯入,恐怕连这大门都休想打开。 林元正忍不住连连惊叹称奇,心中暗自感慨,可真不敢小看古代这群手艺人啊,单单就这机关术,也实在是超乎想象、匪夷所思!遥想鲁班、墨家那些能工巧匠的惊世技艺,现在的这些根本无法与之相比。这些手艺人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凭借着非凡的智慧和精湛的技艺,创造出如此精妙绝伦的机关术,实在是令人折服,现代的技术在这方面简直望尘莫及。 走进大门,只见一条能并行三驾马车的宽阔通道。通道由青石铺就,平整而坚实,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淡淡的青光。往里面走了一小段路,林福说道,“家主,自从作坊拆分改造后,你还没来过吧,我给你介绍下。” 林福一边用手引导着,一边介绍道:“左边这条小路往里走便是铁匠坊,右边的小路则通向木匠坊。再继续往里面行进,便是作坊的库房了,里面存放着已然制作完成的物件。马车能够直接驶入到最里面进行搬运,而且马车装载完毕后也无需掉头,从那边一个相对比较隐秘的出口就可以出去。” 林元正微微一愣,脸上瞬间写满了讶异之色,心中更是充满了惊愕,未曾料到当初自己不过只是轻描淡写地提了那么一点建议,这些工匠竟然能够把此处设计得如此细致入微,这里不但便捷实用,甚至就连安全方面都考虑的这般周全妥帖。 两人走着左边小路向着铁匠坊方向前行,很快就看到铁匠坊内的情形,一派热火朝天的场面。只见铁匠们有的奋力挥动着手中的大锤,重重地砸在烧得通红的铁块上,溅起无数通红的火星,有的则专注地盯着熔炉,不时的拉动风箱,豆大的汗珠顺着他们古铜色的脸颊不断滑落,还有的在磨石上前后拉锯着,打磨着铁件的表面,神情专注而严肃,赵铁匠正在悉心指导着几个学徒模样的少年。 林福放开嗓门,扯着嗓子大声喊道:“赵师傅,你过来一下!”在这喧闹嘈杂的环境里,若不大声呼喊,根本无法让人听清楚,赵铁匠在学徒的提醒下,才发现站在高炉旁的林元正二人。 “家主,您怎么今日得闲过来了?”赵铁匠毫不犹豫地扔下那群学徒,匆匆忙忙快步上前,满脸堆笑地问道:“可是有什么新的物件要打造啊?”要知道,每次打造家主交代的新物件,那可都是精进自身技艺的绝佳经验,而且还能收获不少的赏钱呢。 赵铁匠絮絮叨叨地抱怨着:“上次王福生那小子轮休过来找我喝酒,跟我吹嘘打造的那些家具得的赏钱,可给他得意坏了。家主,这次您可一定得多关照关照我们铁匠坊啊?”赵铁匠的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双手不自觉地在身前搓动着。 这一通话,像一阵疾风骤雨般袭来,把林元正说得整个人都懵了,他的脸上满是茫然与惊愕,眼神中透着几分不知所措,一时间都有些没反应过来,甚至都不知道该先回答他提出的哪一个问题。 林福见状,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赵师傅,你可别埋怨了,家主这次过来是想看看你这边炼制的那套洗煤工具的。” “啊,噢噢,好的好的。”赵铁匠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恍然回过神来,赶忙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脸上硬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家主,这边请,我这就带您去瞧瞧。” “赵师傅,我记得你每月月钱也不老少了呀,咋还这么爱财如命?”林元正缓过神,似笑非笑地看着赵铁匠。 第104章 父爱如山 赵铁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笑道说道:“家主,你有所不知,我是想给我那不成器的娃寻个媳妇,这孩子都老大不小了,趁着我现在还有点手艺,就想多攒点钱给他置办些彩礼,盼着来年我也能抱大胖孙子哟。哈哈哈。”说着说着,赵铁匠就乐不可支的笑了出来。 林元正闻言,也是微微一笑,“我记得你那儿子赵青山,不是跟着王师傅做木匠嘛,他那也有一份月钱,时不时的还有赏钱来着,彩礼钱还差多少呀?需不需要我帮你补上?” 赵铁匠听了,赶忙摆手说道:“使不得,使不得,家主。这是我这个做父亲的责任,哪能让您帮着出这份钱。当初我爹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娶妻生子这类事,做父亲的就得给孩子操持,别欠钱也别借钱,否则心里头总归不踏实,过日子都不安稳。我呀,再辛苦些时日,总归能把这彩礼钱给凑齐的。” 林元正微微一愣,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父爱如山,在这看似平凡的话语中竟蕴含着如此深沉且坚定的力量。他凝望着赵铁匠那饱经风霜的脸庞,心中不禁悄然涌起一阵感动的浪潮。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要知道林元正前世就是个孤儿,穿越过来后,依旧是个孤苦伶仃之人,有时候他总会在夜深人静时渴望亲情的温暖,渴望那份来自父母的关怀与呵护。 他也曾无数次幻想过,若自己能拥有父母的疼爱,那将会是怎样一番温馨的场景。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他只能在这茫茫世间独自闯荡,独自承受着生活的风风雨雨。此刻,望着赵铁匠对儿子的那份深沉父爱,他的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亲情的向往,又有对命运的无奈感慨。 “赵师傅,您的这份担当着实令人敬佩。”林元正满怀感慨地说道,“为人父母者,总是心甘情愿为子女默默付出,全然不计辛劳。” 赵铁匠憨厚地笑了笑,应道:“家主,这皆是为人父应当做的。只盼着孩子能够过上好日子,咱这颗心也就踏实安稳了。” 林元正点了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赞许之色:“你这一片苦心,相信青山定能明白,日后也定会好好孝顺你们二老的。” 赵铁匠只是一脸笑容,那笑容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借家主您的吉言,我那小子要是真能懂事孝顺,我这一辈子的辛苦也就值了。”说着,他的眼睛微微眯起,仿佛已经看到了儿子成家立业、孝顺在旁的美好画面。 林元正拍了拍赵铁匠的肩膀,“赵师傅,会的,一定会的。”这时,微风拂过,带来一阵凉爽,却吹不散赵铁匠心中的那份喜悦和憧憬。 没过多久,赵铁匠引领着林元正和林福来到了一间独门独户且十分空阔的屋舍之中。屋子的正中央放置着一套洗煤工具,进煤破碎口、出煤口一目了然,履带规整地铺设着,搅拌桶敦实而牢固,旁边还设有一个设计精妙的滤水台。 林元正顿时眼前一亮,这不就是妥妥的流水线台嘛!从最初倒入煤炭矿石开始,再到洗煤,一直到最后的滤水环节,一应俱全。要知道,林元正只不过是将每个环节所需用到的工具图纸描绘出来罢了,万万没想到赵铁匠居然能够将它们巧妙地组合在一起,并且还都预留出了充足的操作空间。就这一套流水线,足以让五六个人同时进行作业,且彼此之间不会互相干扰。除了全程依靠人力操作之外,与现代的洗煤流水线相比,竟也不差分毫。 林元正赶忙走上前,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甚至还亲手操作了一次。其中所运用的皆是省力杠杆原理,无需耗费太大的力气便能进行操作。然而问题在于破碎煤炭的齿轮,其材质不够坚硬,容易开裂,使用几次之后就必须重新更换。看来是真要把钢材制作出来了。 思忖了好一会儿,林元正不紧不慢地开口问道:“赵师傅,假如把铁石熔解为铁水,随后灌注到预先制作妥当的模具之中,您能猜到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吗?” “家主,您说的该是铸铜钱的那种办法吧?”赵铁匠毫不犹豫地说道,“这种办法用于铸银子、铸铜钱,乃至铸造青铜器,都没问题。只是铁石极难被烧至融化,在火炉里也仅仅只能烧得发软,压根成不了铁水,况且那坩埚也承受不住如此高的热量。你这法子恐怕不太可行。” “如果是用那个高炉来炼铁呢,你自己也试过高炉的温度比你们使用的火炉高,只要温度足够高,铁石就能融为铁水,普通坩埚承受不住高温,就用石墨坩埚,它能抵得住更高的温度,我相信到时候炼制出来的铁件会更坚硬,而且炼制的速度更快哟。”林元正目光炯炯,语气坚定且自信满满。 “石墨坩埚?”赵铁匠眉头紧蹙,整个人深深陷入了沉思当中,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道:“家主,这法子听上去倒是有几分可信之点,然而从未有人尝试过,万一不成,岂不是白白耗费了诸多的材料与人力?” 林元正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赵铁匠的肩膀,缓缓言道:“赵师傅,凡事倘若不亲身尝试一番,又如何能知晓究竟可行与否?咱们放开胆子去试一试,说不定真能够开辟出一条崭新的路径。” “而且我全然不惧怕浪费材料和人力,你又何必为此挂心呢?再者说了,还有我陪着你一起尝试呀。” 赵铁匠望着林元正那笃定的神情,咬了咬牙,狠下心说道:“行,家主,那就都听你的,咱们试试看!”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实在有些令人忍俊不禁。林元正见状,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赵师傅,不必如此悲壮,咱们定能成功!” 赵铁匠也跟着憨憨地笑了笑:“家主,但愿如此,那咱们这就准备起来。” 林元正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熠熠期待的光芒,说道:“好,事不宜迟,咱们立刻行动!先多多准备些煤矿石,咱们得先把焦煤给制作出来,那玩意儿温度高,而且比较耐烧,另外还要研磨一些碳粉出来。” “家主,什么是焦煤?还有,碳粉又是什么东西?是把木炭磨成粉末吗?”赵铁匠听完,整个人有些发愣,家主所说的这些东西,他可是从来都没听过呀。 第105章 焦虑的李建成 “别着急,你先听完,我会慢慢给你解释,这些东西可都是咱们铁匠坊的秘密法宝,你可得牢牢记好咯,但是也要切记守住这秘方。”林元正神色郑重,目光严肃地看着赵铁匠。 “赵师傅,你可一定要记住了!家主所说的这可是林家的秘方,要是你胆敢泄露出去哪怕一句,我林福第一个饶不了你!”林福闻言,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严肃与警惕。 其实要换成林福的想法,这些秘方只能掌握在林家手里,而且还是传男不传女的那种,绝不能让外姓人知道。只是他深知家主的性格,不敢把这想法贸然说出口。他心里暗自嘀咕着:“家主一向宽厚待人,可这关乎家族传承的大事,怎么能如此轻易就告知一个外姓人呢?”但看着家主那坚定的神情,林福也只能把这份担忧暂且压在心底。 赵铁匠自然感受到了林福的紧张与提防,单膝下跪说道:“林福兄弟,你放心,我赵铁匠对林家忠心耿耿,若有二心,天打雷劈!” 林元正摆了摆手,扶起了赵铁匠,说道:“大家都别这么紧张,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相信赵师傅的为人。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准备,把这炼铁的新法子尽快落实。” 赵铁匠听了,这才稍稍放松了些,紧接着便投入到忙碌之中。他不敢将研磨碳粉的活儿交给别人,而是亲力亲为。林福也开始调派人手,着手点燃高炉、搬运煤矿石以及铁石。要知道,上次成功获取了官府的小批量铁矿配额,所以目前铁矿自是不缺的。至于煤矿石,从熊耳山的露天煤矿中悄悄运回小批量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 长安城,太子东宫,显德殿。 太子李建成,来回踱步,心中有些急躁,他眉头紧锁,目光时不时投向殿外,似乎在盼望着什么消息的到来,一旁的侍从皆垂首而立,大气也不敢出,整个殿内弥漫这紧张压抑的气氛。 “这都多久了,为何还没有消息传来?”李建成终是忍不住,停下脚步,怒声喝道。 自从昨夜收到魏征回朝的消息,他便寝食难安,心中急切盼望能尽快知晓详情。此刻,他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双手紧紧握拳,额头上青筋暴起。 “殿下息怒,已经派人在朱雀城门等候,一旦魏大人回来,会即刻赶回禀报,想必消息很快就会传来。”一旁的侍从战战兢兢地说道,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颤抖。 李建成冷哼一声:“再等上片刻,若还无消息,孤亲自出城去等。”殿内的气氛愈发凝重,所有人皆噤若寒蝉,唯恐触怒了这位处于盛怒之中的当朝太子。 李建成对魏征的倚重可谓极深,尤其是当下越来越多的五姓七望的世家子弟入朝入宫,给他这位太子殿下带来了诸多压力。近日,随着秦王李世民的身体康复,秦王一脉的属臣更是愈发来势汹汹,不停地在外宣扬秦王的赫赫战功。 这些纷繁复杂的状况交织在一起,让李建成就愈发心焦难耐了,他迫切需要有人能够为他筹谋规划,以应对当前的艰难局势,然而,东宫的属官们各执一词,争论不休,接连商议了数日,也未能得出一个确切可行的策略。 原本打算亲自出宫迎接魏征,可惜朝中事务纷繁琐碎,根本无法脱身。再者,如今的局势极为微妙敏感,自己的一举一动皆备受关注,倘若冒然行动,恐怕会遭人非议,引发不必要的麻烦和灾祸,想到此处,李建成只得在这东宫里焦灼地等待着。 而且一旦东宫出迎,对于魏征而言既是一种荣耀也是一种风险,会将魏征置于众矢之的,这必然会引起秦王一党与世家一脉的警觉和仇视,说不定还会暗中给他使绊子,甚至危及他的性命。 李建成深知其中的利弊,心中不禁愈发烦闷。他长叹一声,再次在殿中来回踱步。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仓促且急切的脚步声,李建成猛地停住身形,目光如电,紧紧地盯着殿门,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只见一名宦官匆匆忙忙地走进来,快步来到李建成面前,躬身行礼,脸上带着几分紧张与肃穆,说道:“太子殿下,陛下口谕,传召太子殿下弘文殿议事。” 李建成心中一震,暗自思忖,没等到魏征,却等来这突如其来的旨意,看这来人的神态模样,恐怕弘文殿中的议事绝不轻松呀,颇有几分山雨欲来之兆啊。他也来不及多想,当即整了整衣冠,神色凝重地开口道:“孤这就前往弘文殿。” 说罢,他阔步迈出显德殿,脚下的步伐沉稳而有力,犹如带着千钧之势。心中虽隐隐萌生出些许不安,但更多的是直面未知的果敢与担当。 一路上,有个东宫侍从匆匆赶来,压低声音回禀道:“魏大人已进了朱雀门,目前正在赶来弘文殿的途中。”李建成听闻此言,心中瞬间安稳了不少,脚下的步伐也愈发从容不迫。 不多时,李建成便来到了弘文殿外。他深吸一口气,稳步走进殿内。殿中,李渊正身端坐在首位上,面色阴沉,下方的心腹群臣也是神色各异。 “儿臣参见父皇。”李建成恭敬行礼。 李渊抬了抬手,说道:“平身吧,今日召你前来,是为了商讨征伐西秦之事。”言罢,眼神示意站在一旁的裴寂。 裴寂急忙上前一步,双手递上一份奏疏,李建成接过,刚打开,便觉这奏疏更像是一份情报。他目光聚焦在奏疏上,眼神瞬间被其中的内容吸引,不禁微微皱眉,面露惊讶之色。原来薛举忽染重病,医治无效,竟已亡故,而薛仁杲在折墌(今泾川县东)继承了西秦大位。 李建成微微皱眉,目光紧盯着奏疏,心中暗自思忖:看来在高墌城内,也有大唐的细作。这细作传来的情报实在是太及时了,薛举在西秦的影响力,其突然离世,必然会引发西秦内部的动荡。而薛仁杲虽继承了大位,但能否顺利掌控局势,对大唐来说,是一个充满变数的关键因素。 第106章 征伐时机 李建成抬头望向李渊,眼神中充盈着思索与忧虑之色,说道:“父皇,这薛举八月病故,怎的此刻才有奏疏传来?这中间怕是耽搁了不少时日啊,如今局势瞬息万变,这般迟来的消息,于咱们后续应对之策,怕是会有些不利呀。” 裴寂在旁听闻,连忙回道:“此前薛举病故太过突然,唯恐是西秦那边的阴谋,待查探消息属实后,薛仁杲有意封锁消息,严密封锁了各方往来的通道,才耽搁了这许久,好不容易寻着机会,才将这消息送了出来。” 李建成微微点头,脸上虽带着几分认同之色,可心底里却着实有些计较。那本就是龙潭虎穴,处处暗藏危机,细作们身处险地,想要顺利获取并传递消息本就困难重重,如今出现这等耽搁的情况,虽说是事出有因,可对大唐接下来的谋划多少还是造成了影响,只是对此他也无可奈何。毕竟那是在敌人的腹地之中,稍不留神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薛仁杲贪婪残暴、嗜杀无度,与薛举旧部多有嫌隙,其继位之后,人心浮动,各方势力也都心怀不安。此情形于我大唐而言,确是难得的战机。” 李渊微微点头,神色凝重地说道:“薛举一死,西秦必然会有一番变动。朕打算集结大军再次征伐西秦,不知众位爱卿有何高见?”自从六月大唐惨败之后,李渊就一直谋划着第二次征讨,既是为了报仇雪恨,亦是为了重立大唐军威,也是为了震慑其他的叛乱势力。 “陛下,臣请出战!”左骁卫大将军长孙顺德上前一步,双手抱拳,躬身行礼,“前番我军失利,臣一直耿耿于怀,此次愿率一军,冲在阵前,定要为我大唐一雪前耻,扬我大唐军威,让那西秦小儿知晓我大唐将士的厉害!”长孙顺德言辞恳切,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陛下,臣请出战!”右屯卫大将军窦琮紧接着向前一步,躬身行礼,脸上满是急切与决然。他微微抬头,目光炯炯有神地看向李渊,说道:“陛下,臣愿率本部兵马,与长孙将军一同出征,为先锋之军,直捣西秦巢穴,定要让西秦付出代价,为我大唐的尊严与荣耀而战!”窦琮的声音激昂而有力,在大殿中回荡,仿佛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气势。 李渊微微动容,长孙顺德武艺高强,作战经验丰富,且向来忠心耿耿,有他主动请战,确实是一员难得的大将之选。窦琮作战勇猛,在军中素以果敢着称,他的加入无疑能增强先锋军的力量。但此次征伐关系重大,容不得半点马虎。 李建成心中暗暗叹气,长孙顺德不可能成为统帅的,他早已明晰,此次父皇大概率依旧是想要二弟李世民挂帅,为他重新树立军中威望,只是不知其身体恢复得怎样,是否还能够领军出战。 思索了片刻,李建成向前迈了一步,开口说道:“父皇,儿臣认为除了前方作战事宜,后方的粮草补给乃是关键中的关键。大军出征,路途漫长遥远,必须确保粮草能够源源不断地供应到位,才能让将士们没有后顾之忧,从而奋勇杀敌。儿臣甘愿为大军筹备粮草,并安排民夫负责粮草的押运工作。” 李渊看了一眼李建成,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说道:“建成,你能有此担当,甚好。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启禀陛下,秦王李世民应召前来觐见。”门外侍卫通传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殿内。 李渊微微抬了抬手,说道:“宣他进来吧。”话语落下,众人的目光便都投向了殿门方向。 不多时,李世民阔步踏入殿中,他身姿挺拔,一身锦袍更衬得气宇轩昂,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带着久经沙场的从容与自信。行至殿中,李世民先是恭敬地朝着李渊行了一个大礼,朗声道:“儿臣李世民,参见父皇,愿父皇龙体安康。” 李渊看着李世民,神色缓和了几分,说道:“平身吧,今日召你前来,朕决定再次集结大军征伐西秦。方才朝堂之上,长孙将军与窦将军俱都请战,你可有什么想法?” 李世民向前一步,拱手行礼,目光坚定地看向李渊,朗声道:“父皇,儿臣愿率大军征伐西秦。此次出征,儿臣定当全力以赴,不辱使命,为我大唐雪耻,扬我大唐国威。” 李渊微微点头,手抚胡须,目光中透着几分审视与期许,目光灼灼地看向李世民,说道:“世民啊,这征伐西秦之战,关乎大唐国运,你对此可有十足的信心?” 李渊的眼神中既有对李世民的信任,又带着一丝隐隐的担忧。毕竟之前的惨败让大唐元气大伤,而此次出征又面临诸多未知的挑战。 李世民挺直了身躯,目光坚定而自信,毫不犹豫地说道:“父皇,儿臣对此次出征充满信心。儿臣自追随父皇以来,历经无数战事,积累了丰富的经验,麾下将士也皆斗志昂扬,愿为大唐奋勇杀敌,前番我军受挫于西秦,实乃奇耻大辱。儿臣定要彻底荡平西秦,不获全胜,绝不归朝!” 李建成也在旁说道:“父皇,二弟向来行事谨慎,有勇有谋,儿臣相信他定能不负所托,带领大军得胜归来。况且此次出征,朝廷上下都会全力支持,后勤保障等事宜,儿臣也会亲自督促,定不让二弟和将士们有后顾之忧。” 李渊微微点头,目光在李世民和李建成身上来回打量,眼中流露出欣慰之色。他缓缓开口道:“世民、建成,你们兄弟二人如此同心同德,实乃大唐之幸。世民,此次征伐西秦,责任重大,关乎我大唐国运兴衰。你务必谨慎行事,不可有丝毫懈怠。” “朕便将这征伐西秦的重任交付于你等。世民,此番依旧以你为兵马元帅;建成,后勤保障工作务必确保万无一失。右屯卫大将军窦琮出任前锋,左骁卫大将军长孙顺德协同作战。众将士当齐心协力,共破敌军!” 第107章 大喜事 李世民拱手道:“父皇放心,儿臣定当全力以赴,制定出周全的作战方略,确保万无一失。”李世民早就在等着这一天了,自从上次身染恶疾,被迫卧床休养,眼睁睁看着大军初征西秦却铩羽而归,那股憋屈与不甘就如同一团烈火在他胸腔中熊熊燃烧。他深知,那一战的失利不仅折损了大唐的颜面,更让无数将士血洒疆场,亡魂难安。 李建成躬身道:“儿臣遵旨,定当尽心尽力,做好后援。”李建成微微抬起头,目光与李渊交汇,其中满是让父皇放心的坚毅。 窦琮与长孙顺德齐声应诺:“末将愿为陛下披肝沥胆,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李渊目光望向远方,神色凝重地说道:“此次出征,务必旗开得胜,让我大唐扬威天下。朕期待你们早日凯旋归来。” 众人齐声高呼:“大唐必胜!” 弘文殿内,群臣商议许久,气氛凝重而热烈,许久群臣散去,弘文殿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然而,一场大战的阴霾却已悄然笼罩。 ..................................... ..................................... 上洛县县衙大堂内,寂静的氛围犹如沉重的铅块,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唯有那摇曳的烛火,不甘心地跳动着,稍稍划破了这犹如墨汁般浓稠凝重的空气。 狄知本紧紧地攥着刚刚送达且仍散发着墨香的旨意,目光牢牢地定格在那泛黄的绢布之上,眉心深深地凹陷下去,满脸的忧色如同厚重的阴霾一般。 平心而论,这道旨意若是落在旁人的眼中,对于这仿若弹丸之地的上洛县来讲,那绝对是一件能够让全城欢腾的大喜事。一夜之间,天翻地覆,上洛县摇身一变成为了上洛郡,曾经管辖它的商州,此刻却转而隶属于上洛郡。而上洛县衙更是一跃成为了统御整个商州的政治核心。 在人事方面,狄知本这位原本只是操心着一县百姓生计的地方官,突然间晋升为掌控一方的刺史,县丞也跟着水涨船高,荣升为长史。至于别驾与司马之位,当下仍是空缺,只等朝廷精心选派。 狄知本纵然为官多年、历经诸多风浪,此刻也不禁心生诧异。他在心底不停地暗自思量,这突如其来的恩宠和重任究竟是福还是祸?朝廷此番大动作的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深意?这一个个疑问如同尖锐的钢针,刺得他内心难以平静。 “狄大人,林家家主求见。”冯师爷的声音于门外传来。狄知本闻声,身躯微微一怔,思绪从那繁杂的思绪中挣脱出来,缓缓应道:“请他进来。”紧接着随手将手中的圣旨合上,放置在桌子上。 林元正走进屋内,拱手行礼道:“狄大人,冒昧打扰,还望大人莫要见怪。” 狄知本抬了抬手,说道:“元正啊,你总是那么谦逊,不知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有大喜事!”林元正神秘一笑。狄知本听闻,不禁有些诧异,问道:“你从何得知本官有大喜事啊?” “啊?”林元正瞬间有些懵了,此番前来他本是打算与官府商讨开采熊耳山煤矿的事宜,怎就赶上狄知本有喜事了? 林元正定了定神,赶忙说道:“狄大人,这是小的误打误撞了。不过小的此番前来,确有要事相商。” 狄知本微微挑眉,说道:“哦?但说无妨。” 林元正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狄大人,再有一个月,冬季便要来临,不知大人可曾想到办法,帮助百姓安然应付这寒冷冬季?” 狄知本微微皱眉,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一阵忧虑。冬季来临,百姓们本就生活困苦,如何能安然度过这寒冷的季节?他眉头紧锁,缓缓说道:“元正,实不相瞒,百姓们若没有足够的衣物和取暖木炭,着实难以熬过这寒冬。” 林元正接着问道:“狄大人,那不知道如今木炭是何售价?” “如今木炭售价一斤六十大钱,唉,这么多百姓连取暖的木炭都购置不起,实在是本官的失职。” 狄知本有些愧疚,神色黯然,“我身为这一方父母官,却无法让百姓们在寒冬中有起码的温暖保障,每每思及此,都觉心中有愧啊。” 林元正宽慰道:“狄大人莫要过于自责,这也并非大人一人之过。只是不知大人可有应对之策?” 狄知本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我正思量着能否从官库中拨出一部分银两,购置些木炭分发给贫困百姓,只是这官库银两着实有限呐。” 林元正眼睛一亮,说道:“狄大人,如果我林家能提供可代替木炭之物呢?” 狄知本听闻,目光中瞬间透露出一丝疑惑与期待,急切问道:“哦?林家主所言何物?” “煤炭!” 林元正微微一笑,“林家愿意与官府共同开发一处煤矿,不知大人可否允许?” 狄知本微微一怔,随即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他恼怒地说道:“元正啊,煤炭取暖简直与自杀无异,本官断断不会同意的!” 曾经,有些穷苦百姓因囊中羞涩买不起木炭,只能去捡些煤炭用以燃烧取暖。虽说燃烧煤炭能带来些许暖意,只不过煤炭燃烧时产生的浓烟肆意弥漫,不仅气味刺鼻熏人,还屡屡出现一夜过去,全家被煤烟毒死的凄惨情形。而且煤炭的燃烧效率甚是低下,有的甚至难以燃烧起来,百姓们只能在寒冷中苦苦煎熬,满心渴盼着冬日尽早过去,春天速速到来。 “狄大人,如果林家能提供无毒的煤炭呢?不仅温度高,而且价格低廉,绝对不会让人被煤烟熏死呢?” 狄知本眉头紧皱,质疑道:“元正,这世间真有如此神奇的煤炭?能保证无毒?若真如此,又当如何开采?如何保证供应?” 林元正不慌不忙,拱手说道:“大人,林家已寻得一处优质煤矿,只需投入人力物力,必能产出大量优质煤炭,林家也已掌握炼制之法,至于开采与供应,林家已有详尽规划,只待大人首肯。” 狄知本双眉紧蹙,情绪显得有些激动,满脸狐疑地说道:“元正,此事重大,且容本官再思量思量,你莫要以为本官如此轻易便能应下。这开采煤矿之事,岂是你说的这般简单?本官实难全然相信。” “狄大人,时不我待啊,如果再拖延下去,恐怕受苦依旧是百姓啊。” 林元正神色焦急,接着说道,“寒冬将至,百姓们急需取暖之物。若能尽快开发煤矿,定能解百姓的燃眉之急。林家愿全力配合官府,确保开采过程合法合规,还望大人早做决断。” 第108章 恼怒 狄知本闻听此言,那原本挺直的脊背仿若瞬间被重负压弯,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悲凉之感。他缓缓抬起头,望向大堂高悬的牌匾,那“明镜高悬”四字此刻竟似在无声地嘲讽着他的无力。 良久,狄知本长叹一声,声如洪钟却又饱含无奈,说道:“元正啊,你我相识虽时日尚短,本官亦知晓你和林家的行事,你也该知晓本官的心性。非是本官不愿为百姓着想,实则这其中千头万绪,牵扯甚广呐。” 言罢,狄知本强自振作精神,示意林元正跟上,径直带着林元正往县衙后宅走去。一路上,秋风瑟瑟,吹起他官袍的下摆,那衣袂翻飞间,仿佛也抖落出他满心的愁绪。 踏入后宅,周遭静谧异常,仿若与喧嚣尘世隔绝开来,唯有清风拂过树梢,发出轻柔的沙沙声响,仿佛在悄然诉说着这一方天地的宁谧。两人沿着蜿蜒曲折的回廊,徐徐走进书房。书房中陈设简约,几排书架依墙而立,上面满满当当摆放着各类书籍,书卷的气息悠悠弥漫在空气中。林元正微微打量了一番,便在狄知本的招呼下,走到一张尚算平整的木桌前入座。 狄知本轻轻拉上书房的门,走到桌前坐下,神色凝重地凝视着林元正,双唇紧抿,欲言又止,眼中的纠结与忧虑犹如实质一般沉重。 过了片刻,狄知本眉头紧锁,微微摇头,脸上满是肃穆凝重之色,缓缓开口道:“元正啊,你也应当知晓,在那县衙大堂之上,人多眼杂,耳目众多,有些至关重要的话语实在不便和盘托出。就在今日,我接到了朝廷旨意,上洛县,一夜之间改制为上洛郡,管辖范围一下子囊括了整个商州。这看似是平步青云,风光无限好,实则内里暗潮汹涌,压力仿若山岳般沉重。” “你提出的开采煤矿代替木炭取暖这一想法,若搁在以往,仅以我这县令的职权范畴而言,我定会满心欢喜。你且想想,冬日酷寒,炭火稀缺且价格高昂,煤矿若能顺利开采,不单能解百姓取暖的燃眉之急,还能够为诸多工坊提供能源,不管从哪一方面来看,那都是一县百姓的福祉啊。” 狄知本站起身来,缓缓踱步,双手背于身后,手指下意识地交缠、松开,似乎在竭力排解内心的焦灼,继续说道:“可如今局势已然全然不同了,上洛县改制为上洛郡,我也晋升为刺史,我肩上的担子瞬间沉重了数倍不止。如今我所要考虑的,是整个州府百姓的生计、安稳。还有其他州郡同僚的立场,这开采煤矿一事,又哪里是能够轻易推动施行的?” 林元正直接愣住了,这突如其来的旨意令他有些猝不及防。要知道,倘若煤矿与上洛县合作,林家所承受的压力相对而言会较为轻松一些。如今上洛县晋升为州郡,也就意味着林家合作的对象发生了变化,虽说狄知本依旧是主官,可已然变成了刺史,如此一来,其考虑的层面更多,需要顾忌的人也愈发增多。他知道狄知本所言句句在理,开采煤矿看似简单,实则牵一发而动全身,背后牵扯的是整个州府的利益与安危。 一时间,书房内安静了下来,仿佛连时间都停滞了。窗外的风声似也察觉到了屋内的凝重氛围,悄然止息,周遭一片死寂,唯有屋内两人压抑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过了许久,林元正打破沉默,他微微抬起头,目光诚挚地望向狄知本,缓缓说道:“狄大人,我明白您的顾虑,每一项决策背后都藏着千钧重担,何况如今是关乎整个上洛郡的民生大计。但是,我思忖再三,认为这煤矿还是必须开采。您瞧,寒冬将至,百姓们为了取暖,四处搜罗木炭,可木炭价格日益高涨,寻常百姓家哪能承受得起这般开销?若煤矿得以开采,便能从根源上解决百姓的取暖难题,让大家免受冻馁之苦。” 林元正轻轻挪动了一下身子,双手交握,语气越发坚定:“再者,这煤矿一旦投入运营,建设独立的煤炭工坊,也能给予百姓一份活计,赚取些许糊口的本钱。” 说到此处,林元正微微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抹决然之色,继续道:“至于大人所担忧的问题,元正以及林家上下都能理解。大人,林家在本地经营多年,人脉、财力虽不算雄厚至极,但若独立经营一座煤矿产业亦是绰绰有余,如若大人实在下不了决心,那么就由我林家独立运作,不必假手于人!” “荒谬,林元正,你们林家过分了!”狄知本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这煤矿之事,岂容你林家私自做主!上洛郡的事务,皆在本官管辖之下,若真让你林家擅自行动,成了倒还好,若出了岔子,你让本官如何向朝廷和百姓交代?” “狄大人,元正也曾熟读律法,朝廷仅是明确指定盐铁专营,对于其他矿种并未加以限制,况且大人还从未仔细了解元正所说的煤矿,就已经开始担心会出岔子了?再者说了,那煤矿倘若没有我林家的秘方冶炼,不管何人去开采,也都不过是一堆有害之物,分文不值。” 林元正此刻着实有些恼怒了,暗自思忖道:“怎么每次想做些好事,怎就总有这般多的波折?”心一横,索性直接摊牌,不再伪装,反正事就这么个事,你们官府,不论是县令也好,刺史也罢,若想要合作那就得有开拓这项政令的魄力,倘若没有,那我林家自己独立去做,你们官府别在这儿碍手碍脚! 在鼠疫事件里,非要林家给出军令状,那封军令状本是林元正以备不时之需才准备的最后补救手段,他从未想过真有动用的一天,没想到最终还是要用到,官府才肯准许林家参与救援。秋收延误之时,也是幸好有魏征挺身而出,再三作出保证,官府才予以施行雇佣队计划。 如今这开采煤炭之事,明明意在帮助百姓安然度过酷寒的冬天,却仍旧这般畏畏缩缩、迟疑不定。这令人极度憎恶的官本位思想,使林元正越思忖越怒火中烧,简直把林元正气得七窍生烟。 第109章 烦闷消沉 林元正不由想起曾经韩世谔问过他的问题,“元正,既然你有如此基础,为何不准备在这乱世闯出一片基业?哪怕不为自己的野心,也能为附拥自己的人谋求一份安稳与荣华。” 林元正当时只是笑笑未答,可如今想来,自己一心为百姓谋福祉,却总是处处受阻。这乱世之中,想要做些实事竟是如此艰难。难道真要如韩世谔所说,去争去抢,才能实现心中所想?可那样一来,又与那些武装割据势力的有何区别?想到此处,林元正心中愈发烦闷。 或许是自己着实太过天真了,狄知本纵然再如何为民如子,纵然其心中怀有极为深厚的仁爱之心,可终究还是混迹于官场之人。他必然会权衡利弊,于诸多利益之间进行仔细地斟酌考量;他定然会计较得失,在作出决定之前反复地思索衡量付出与回报;他也肯定会有立场上的顾忌,既要考虑自身的地位和前途,又要顾及官场的规则以及同僚的看法。 狄知本也知道林元正刚刚说的是气话,也怪自己有些的顾忌重重,他的脸上挤出勉强的笑容,语气也尽量放得轻柔:“元正,此事急不得,你先消消气,咱们从长计议,总能找到两全之法。” 林元正冷哼一声,愤懑地说道:“大人,倘若再这般计议下去,这寒冬转瞬即逝都要过去了,百姓不知还要遭受多少苦楚?” 狄知本沉默不语,书房内的气氛愈发沉重压抑。过了许久,狄知本仿若下了极大的决心,沉重地说道:“元正,你暂且先回去,容我再思量两日,定会给你一个确切的答复。” 林元正无奈地摇摇头,神色黯然地拱手告辞,踏出书房的那一刻,他抬头望着阴霾的天空,心中的烦闷愈发沉重。他在想,自己一心为百姓谋福祉,为何却如此艰难?想到此处,他不由得长叹一声,默默地向前走去。 林元正深吸一口气,天气渐冷,凛冽的西北风如冰刀般刮过脸颊。他沿着城中大道,缓缓向着林家方向走去,脚下的步伐略显沉重,一腔热血仿佛被这寒冷的天气渐渐冰冻。 街上的百姓也开始变少了许多,偶尔有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也是紧裹着棉衣,缩着脖子,匆匆赶路。他望着街边紧闭的店铺门窗,心中涌起一阵悲凉。曾经热闹的街市,如今因这寒冬和种种阻碍变得冷清萧条。他不禁自问,难道自己的坚持真的错了吗? 回到林家,府中的下人见他神色落寞,皆噤若寒蝉,不敢多言。林元正步入书房,坐在书桌前,久久缄默不语。秦怡端来一杯热气腾腾的茶,轻轻放置在桌上,柔声问道:“家主,您这是遇到什么棘手之事了吗?” 林元正抬起头,看向秦怡,眼中尽是疲惫之色,缓缓说道:“秦怡,这世间之事,想要做成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为何这般艰难?” “家主,你在秦怡心中是无所不能的,你不必如此介怀。棘手之事虽多,但以家主的智慧和能力,定能找到解决之法。” 秦怡目光坚定地看着林元正,试图给他一些力量。 林元正苦笑着缓缓摇摇头,神色中满是无奈与困惑,说道:“此次之事,并非全然不可为之,实则是我一直未能将其中的关键和缘由想明白罢了。”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其间还夹杂着低沉的喝斥声,然而却无人胆敢擅自闯入。原来这些人是家中奴仆以及管事,他们因担忧林元正而匆匆赶来,却只能在门外焦急地踱步。他们满心关切,但始终不敢违背规矩,擅自闯入林元正的屋舍,唯恐惊扰了他。 林元正突然间恍然惊觉,呈现在眼前的这一幕与他当初刚穿越过来之时简直近乎一模一样。屋内唯有那个胆大妄为而且行事莽撞冒失的秦怡,屋外聚集的人数颇为众多。他们也恰如今日这般,仅仅是等候于门外暗自着急,甚至连一丝一毫擅自闯入的念头都不敢有。 只不过当下,秦怡不再似那时一般显露出担惊受怕的模样,屋外之人发出的声响听起来,仿若比那次来得还要更多。似乎很多事都有所转变,又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貌似原点亦是起点。 “家主,管事他们皆在外面候着呢,是否让他们进来?你独自一人这般苦思冥想,未必能够想通,咱们可以一同帮你出谋划策呀。终归好过你独自在此烦闷苦恼。” 秦怡说道。 林元正不禁自嘲地微微扬起嘴角,于心中暗自慨叹:看来自己着实是在顺风顺水的好日子过多了,以致于现今竟然变得如此这般矫情起来了。“让大管事他们进来吧,还有清儿也让她进来吧,其余人就让他们各自去忙活吧,莫要在门口胡乱凑热闹了,我真的没什么大碍。” “喏。” 秦怡应了一声后,旋即便转身朝着门外疾步而去。未过多久,就听见她那独具特色的声音,响亮地哄散了无关的人。 不多时,林福、林寿、林安、林康这四位管事,身侧伴随着在他们身后紧紧跟随着的林清儿、秦怡两人,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缓缓步入屋内。 林福刚要开口请安,便被林元正抢先挥手制止了,“见礼的言辞就不必说了,都先坐下吧。今日有些事我未能想通,想听听你们的见解和主意,诸位都放松些吧。” 林清儿轻柔地扯了扯正欲直接坐下的秦怡,随后拉着她一道为众人泡茶。待人手一杯茶斟好之后,她们这才缓缓落了座。林清儿向来都是如此细心入微,林元正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欣慰。 “家主,不知是何事让您如此烦忧?” 林福率先开口问道,话语中透着疑惑与担忧,实在想不明白。如今林家境况顺风顺水,田庄庄稼丰收,佃户勤恳;城里商铺生意兴隆,顾客盈门,赚得盆满钵满;工坊匠人手艺精湛,物件精美实用,规模扩大。照理家主应满心欢喜,不应有愁绪。 第110章 委屈 林元正重重地长叹一口气,徐徐说道:“料想不止林福怀有此等疑惑吧,估摸在座的诸位都在心底困惑,为何我仅仅去了一趟县衙,就消沉忧虑成了如此情形。” 林元正的目光徐徐环视众人,只见众人全都轻轻微微地点头,全然是一副疑惑不解的神态。 “今日,我与狄大人就煤矿开采的合作事宜进行商谈。狄大人明明清晰知晓这合作有着极为显着的巨大好处,却始终不停地百般推托,迟迟不敢轻易作出同意的表示。其关键原因在于如今上洛县已然成功晋升为上洛郡,狄大人不得不周全考虑其他同僚的想法以及全州郡百姓的利益,所以一直心存顾虑,深深担忧会由此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众人皆低头沉思,然而疑惑依旧未解。林安见此情形,率先开口问道:“家主,既然狄大人不愿合作,那么我们林家大可独立运作。倘若风险过高,林家难以承受,那这煤矿我们不进行开采便是了,您也无需这般低沉呀?” 林安向来一直负责的都是商业往来之事,对于商业上的合作交易颇为精通熟悉。 林元正徐徐说道:“并非只是这一桩生意的问题。我们林家倘若独立运作,诚然会增添一些麻烦,然而也并非困难到难以应对的程度。我烦忧的是,像狄大人这般爱民如子的清正官员也会心存顾虑。我们林家这几回在这上洛县所遭遇的诸般事宜,令我颇感心冷,也产生了许多困惑。” 林元正将视线转向林福,林福自是心领神会家主的意思,点头应和道:“恰似上次我们于县衙与狄大人当堂对峙之际,然而他依旧没有应允我们无偿发放防治瘟疫的药物,以及设立救护所的建议,后来我们只得拿出林家的军令状当作保证,他方才肯表示许可。” 林清儿缓缓接着说道:“这里面同样包含了城西改建之事、雇佣农户帮忙秋收之事以及收留流民之事,起初之际均存在着纷繁的波折。所幸家主具备深谋远虑之能,能够做到未雨绸缪,把事情思量得万分周全,如此方才能够顺利地应付过去,否则实在难以料想将会面临怎样棘手的艰难险阻。” “哼!我们林家纯粹是为了这上洛县的百姓着想,怎料这里头竟会有如此之多的麻烦事。家主,依我之见,我们往后别再掺和这些糟心的事儿了,吃力......” 林寿话尚未说完,便被林康伸手拽住了衣角。“家主,林寿胡乱说话,你别听他的,其实要我说啊,我们......... 我们何不...........再多多商议............” 林康开口只是为了阻止林寿说话直白,打击到家主的威严,因为之前那些事都是家主一手策划并推动的。他自己其实还未想好要如何做合适,所以只能有些含糊其词,不知所云。 “林康,你不必拦着林寿说话,我清楚他想说的是吃力不讨好,对吧。” 林元正摆了摆手说道:“把你们喊过来,实则就是为了能够畅所欲言。莫要害怕说错话,也无需顾忌我的感受,心里想说什么,就只管说出来。林家,绝不单单只是我一个人的家族,而更是在座各位的家族,是我们齐心协力才有了如今这般的成就和光景。” “家主,那你究竟为何会这般消沉呢?” 林福问道。 “我一开始着实有些恼怒,也对自己太过天真的想法心生埋怨,甚至我还曾产生过再度搬迁去其他地方的念头。只不过,当我冷静下来以后,我却陷入了迷茫之中。我难以看清前方的道路,不知道究竟该引导林家踏上怎样的征途。” 林元正苦笑着,缓缓端起手中的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而后继续说道:“自我大病初愈以来,我一直心心念念着能过上属于自己逍遥自在的日子,只期望着让林家上下能够有饭可食,有衣能穿,平平安安、顺顺遂遂就足矣。” “曾经,我置身于长安城中,目睹了那惶惶不可终日的京都;在长安城门口,遭遇了沿路趁火打劫、巧取豪夺的兵匪;看到了一路上颠沛流离、无家可归的流民;也看到了路边横陈着无人掩埋的一具具尸骨。自那时起,我便萌生出要为百姓做些实事的想法,哪怕我所能帮衬的人寥寥无几,但是我也只是为了能够让自己的内心舒坦一些。” “再后来,百姓们纷纷夸赞我仁义,称道我宅心仁厚,甚至那些来自京城的医师也开始称赞我医术精妙高超,那些官府之人同样对我赞誉有加。但又如何呢,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与站位,哪怕那明明是能为百姓谋些福祉的事,也总有人会因为自身利益而横加阻拦。我虽有一腔热忱,却也在这现实的泥沼中举步维艰。有时我也会想,自己所做的这一切究竟是否值得。只是这一路的坎坷,又有谁知,又有谁懂?” “家主,你受委屈了,林家也受委屈了,你的心始终系着百姓,可换来的却是这般艰难的处境。但请家主相信,我们这些族人定会紧紧跟随您,共渡难关。哪怕前方荆棘密布,我们也绝不退缩。”林清儿眼中含泪,哽咽地说道。 林寿神情激动,言辞急切地说道:“家主,我们着实没必要如此啊!既然这处如此不理解我们,那我们就再次搬迁,这次我们可以远远地离开中原,去往南方,甚至我们能够去海外。听闻海外有蓬莱仙岛,我们搬去那里,带着所有人一同前往,我们能够在那边过上属于我们的自在日子,无需像现在这般委曲求全!” 林康赶忙附和着说道:“没错,家主,我们干脆离开这里,管他们各自是何立场,我们有钱财、有粮食,也有人手,没必要受这般窝囊气。” “不,我们不走,走了便意味着我们认输了。” 林元正坚决地摇了摇头,果断予以拒绝。一直跑路实在太过丢人,况且那蓬莱仙岛,当下正处于战乱之中,全家赶过去岂不是送死?难道要依靠那些农户拿着锄头镰刀去打仗?只怕是被人一轮箭矢射来,估计就得溃不成军了。 林安听闻此言,神色平静且从容地缓缓问道:“家主,想来您定然是有谋划了吧?” 林安平日里与林元正相处的时间比较长,所以能大概揣摩出家主的想法。 家主属于外柔内刚之人,换句话说就是吃软不吃硬,故而在与他人往来时,林元正总是以温和友善的姿态待人接物,举止优雅大方,给人一种亲切和善之感,但在触及原则问题时,却会坚定地坚守立场,绝不退让。 第111章 明部与暗部 此时屋内一片寂静,那寂静宛如一层厚重的帷幔,沉甸甸地落下,将所有人都笼罩其中。静得似乎能听见彼此细微的呼吸声,每一次吸气与呼气,都像是在这静谧空间里奏响的微弱音符,清晰可闻。 林元正默默低头沉思,眉头微微蹙起,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凝重与纠结。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其他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自己身上,那些目光中蕴含着疑惑、充满了关切,宛如一道道无形的丝线,紧紧缠绕在他的身躯之上,让他愈发觉得此刻身上所背负的责任无比沉重。 林家自从做出搬迁的决策开始,仿佛已然习惯了一切皆以他为核心。无论他作出怎样的决定,哪怕是充满风险、饱受争议的抉择,林家所有人都会毫不犹豫地依照他的想法去付诸行动。这份毫无条件的支持,既是一种强大的动力,却也让他在面临抉择之时愈发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的疏忽与随意。一个小小的失误,那后果很可能是林家多年积攒的家底瞬间化为乌有,甚至会让整个家族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林元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抬头,目光徐徐地环视众人,语气略显低沉地道:“我已然有了决定,只是我期望听听诸位的想法,除开逃跑这一条路,我想知晓你们内心真实的念头?”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皆噤若寒蝉。片刻之后,林福率先打破了沉默,说道:“家主,我着实揣测不出你的决定,然而倘若要我来讲,我觉得咱们林家着实不该继续搬迁,林家如今在上洛的根基已然稳固,尤其是农田也都已然安排妥当了,这般放弃实在损耗巨大。或者,我们应当与官府妥协,老家主在世之时也一直主张低调忍让。” 林寿反驳道:“要我说呀,就算我们不远离此地,也断不该这般任人欺凌。家主,要不咱们直接反了吧!凭借我们林家的钱粮,再加上那些流民农户,只要我们出其不意,拿下城南的那个驻军军营,剩下城中的那些衙役能有多少人?直接占据此处便是。” 林元正闻听此言不禁有些瞠目结舌。林福提出的低调忍让,这一点他能够理解,毕竟林福向来沉稳,平素与农户的往来较为频繁,都是喜爱和平安稳,习惯了逆来顺受。只是林寿这想法就显得太过激进了,竟然直接想要造反,割据上洛,就算能够成功,往后难道还要等着朝廷派兵前来平乱吗? 林康摇了摇头,缓缓开口说道:“依我之见,我们不妨尝试联络其他世家。要晓得,我们林家曾经亦是世家豪门,虽说名声或许不及五姓七望那般显赫,但是上洛此地的世家也并非其嫡系。倘若能够与其他世家携手合作,互通有无,共同抵制官府朝廷,这未尝不是一个行得通的策略。” “家主,只要林家安稳,我们没必要挣得那些虚名,我们有田庄商铺工坊维持着,不争不抢也能过得安稳自在。况且,如今这局势错综复杂,稍有不慎便可能满盘皆输。不如守好我们现有的产业,低调行事,以待时机。”林清儿擦了擦滑落的泪珠,开口劝道。 秦怡眼见大家皆已开口,她也怯生生地说道:“家主,清儿姐所言极是,只要林家存续,能保障大家吃饱穿暖,平平安安,便已足够。”说完,她的脸瞬间红透,慌乱中端起杯子大口喝了起来。 林元正听完,将目光投向了林安,此刻也就唯有他还未发表见解了,他满怀期待且急切地想知道平日里颇为跳脱的林安会持有何种看法。 林安感受到林元正投来的目光,先是“嘿嘿”一笑,而后清了清嗓子说道:“家主,依我来看呀,咱们切不可仅仅局限于眼前的这些法子。咱们林家若要真正稳稳地立足,还必须培育属于自己的势力。比方说招揽一些江湖中的高手,或者培养一批忠心不二的死士。如此一来,不管遭遇何种状况,咱们皆有还手的能力。” 林元正微微蹙起眉头,沉吟片刻后说道:“你们的所思所想,我都已洞悉。此前的某些事,是我太过幼稚,也太过主观臆断了。此次遭受挫折,我却还要感恩狄大人,至少他是在我们林家尚未面临生死攸关的时刻,令我们开始警醒。林家此时开始变革还不算太迟,这也使我产生了改变的想法。” 林元正记得有这么一句话: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悟了。这也是他此刻内心最真实的感慨。经历了此次家族的危机,他深刻地领悟到了其中的真谛。回想起之前的种种决策,他不禁摇头苦笑。那些自以为是的安排,那些一厢情愿的设想,在现实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而这次的挫折,就像一记重锤,敲醒了他沉醉的梦。 以往,他总是凭借自身的经验与想法去引领族人,然而成效甚微。如今,这场风波使他彻悟,真正能够促使人成长和转变的,并非苦口婆心的劝诫教导,而是实实在在的亲身经历。 他知晓历史的进程,也明了接下来的人物结局,可那些皆是后人立于制高点归纳总结出来的,虽能供他参考借鉴,却并不意味着就切实有效,历史得出的教训便是不要相信历史得出的教训。 林元正站起身来,神情庄重肃穆,缓缓开口说道:“我也讲讲我的想法,或者更应该称之为我的安排。林家接下来将会分为两部分,明部与暗部。” 众人脸上瞬间闪过错愕,仿佛被无形电流击中,原本专注的神情变得慌乱。他们眼神透着疑惑,嘴唇微张,似乎想说却又忍住。每个人都暗自思索家主此举的深意,脑海中念头起伏。 然而,尽管心中满是疑问,却无人敢开口询问。他们心怀对家主的敬畏,坚信家主会阐释缘由。这份坚信如无形力量,让他们安静等待。房间里只剩轻微呼吸声,偶尔有目光偷瞄家主,似在探寻其想法。 第112章 及时醒悟 林元正缓缓起身,目光如炬般扫视着众人,继而神情凝重地开口说道:“明部之责,乃在于持续稳固家族在明面上所经营的各类生意与产业,保持与外界的正常交往。秉持低调之原则,以赚取银钱作为主要手段,从而为家族的发展积累财富。不仅如此,还需与各大世家势力以及官府朝廷势力交好,为家族的长远发展谋求更为有利的外部环境。此事交由林福、林康负责,林清儿于中间进行策应,若有任何解决不了的问题,随时来找我。” “至于暗部,行事务必隐秘且谨慎,其主要职责在于广泛搜集各方情报,能够敏锐地洞察潜在的危机与机遇。必要的时候,可以运用非常之手段,清除家族前行道路上的阻碍。并且,要着力培养一批忠心不二于林家的年轻人,将他们逐步渗透进各大势力,甚至是大唐朝廷中任职为官,明部会凭借一切手段协助他们。” “暗部的一切事宜皆交由林安、林寿、刘师负责。务必做到隐蔽行事,万不可泄露丝毫,否则林家离大祸临头就不远了。”林元正严肃地告诫道。 众人在经历了起初的惊诧之后,逐渐明白了自身所肩负的责任。此时闻听此言,纷纷起身,单膝跪地,齐声高呼:“谨遵家主之命!” “家主,那我应当做些什么?”秦怡起身后,怀着满心的忐忑,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林元正目光深沉地看着她,郑重其事地说道:“秦怡,你所负责的乃是林家家宅,你要学会承担起管家之责了。” “啊?我能行嘛?”秦怡心怀胆怯,声音颤抖地问道。林清儿柔声说道:“秦怡,莫要害怕,我相信你定能胜任。”林元正也点点头,目光坚定:“秦怡,我看中的便是你的细心与聪慧,放手去做,有问题清儿自会帮衬着你。” 秦怡咬了咬嘴唇,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那好,家主,我定不辜负你的期望。” ..................................... 林元正与林安身姿矫健地翻身上马,双腿夹紧马腹,手中缰绳猛地一抽,胯下骏马昂首嘶鸣,撒开四蹄,全速疾驰而去,二人的身影在飞扬的尘土中若隐若现,衣袂烈烈作响,堡垒的轮廓在朦胧的天际线下隐隐浮现。 这是林安第一次进到堡垒内部,刚一踏入,他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不安分地四处打量。心中既满是新奇,又隐隐有些紧张,仿佛自己无意间闯入了一个神秘而威严的异世界。 林元正骑在马背上,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感慨。望着眼前这座堡垒,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厚重的气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处为了以防万一而建造的堡垒,竟如此迅速地就要派上用场。堡垒内部空间开阔,划分出一部分区域作为暗部的基地。林元此次前来,不仅要将这些决定告知刘长宏,更要与韩世谔进行一番深入的谋划。 林元正利落地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身旁等候的家生子,目光扫视了一圈四周。此时,一名家生子迅速领命,疾步朝着刘长宏与韩世谔所在的地方奔去,邀请他们于讲武堂议事的消息。林元正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衣角,神色凝重而沉稳,迈开步伐朝着讲武堂方向走去。 “哈哈哈,元正,听到你过来,我这心里就踏实多了。”韩世谔爽朗的笑声在讲武堂内回荡,他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脸上带着热忱的笑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想拍了拍林元正的肩膀。 刘长宏也紧随其后,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朝林元正点了点头,说道:“家主,此次前来可是............” 只不过两人看到林元正神色凝重,都有些错愕,俱都收起了笑脸,韩世谔赶忙收回了手,刘长宏心中不禁“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爬上心头。空气仿若瞬间凝固,讲武堂内静谧得只剩下彼此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林元正微微仰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若在竭力平复内心汹涌的波澜,而后才缓缓开口说道:“林家今日做出了一个决定。两位皆是我林元正的长辈,更是家族的中流砥柱。当下家族面临着诸多严峻的挑战,这一决定乃是经过了反复的深思熟虑。我深切知晓责任之重大,衷心期望两位能够给予支持与协助。”言罢,林元正缓缓站起身来,郑重地躬身行礼。 “元正啊,你赶紧起身,我韩家军都是被你收留,说是救命之恩都不为过,况且我韩某人的命也是你医治好的,再说你喊我一声伯父,只要是你决定的事,我定当全力支持。”韩世谔上前一步,双手扶起林元正,目光坚定。 “家主,我刘长宏本就是林家人,又何须说这些见外的话呢?有何吩咐,你直说便是。”一旁的刘长宏面色凝重,神情严肃地说道。 林元正微微仰头,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因这份雪中送炭般的支持而涌起的波澜,满心感激地看向刘长宏与韩世谔。他轻轻拉过一把椅子,缓缓落座,整理了一番思绪,缓缓地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讲述给他们二人听。 韩世谔听完之后,脸上先是浮现出些许错愕之色,然而紧接着又有几分恍然之意。他一边赞赏地点着头,一边心中暗自欣慰,林元正能够如此及时地醒悟过来。要知道,他韩世谔本就不是个安分守己之人,对于朝廷官府的那些行事做派,早已是了如指掌。也正因如此,他才毅然参与了杨玄感的叛乱,而且每逢作战,他必定率先冲锋,表现得极为勇猛。 至于刘长宏,同样是满心感慨。他深知林元正的想法能有这般转变,足以证明其已然真正长大,不再是往昔那个需要众人时时处处加以庇护的懵懂少年。恰逢这乱世之局,身为林家家主,倘若仅得仁厚之名,而无铁血手段,家族定然难以长久存续。这就犹如一个携带重金的孩童走在街头,总会有居心叵测之人惦记。 到了那时,林家这十几代人苦心竭力经营积攒下来的家底,恐怕在转瞬之间就会化为乌有,族中老小的性命安危更是令人不堪设想。刘长宏微微眯起眼睛,仿若看到了林家崛起的希望之光正在熠熠闪耀。 ........................... 第113章 避而不见 上洛县,林家宅院门前。 “请回吧,我们家主现今在外远游,并不在府中,您的请帖我自会转交给家中管事。”林家门子恭敬地回应道。 送请帖而来的衙役不禁有些发懵,昨日才见林家主去过县衙,怎的这会儿就在外远游了?那自己这请帖究竟算不算送达了?狄大人交代的任务又算不算完成了?还未等他开口说些什么,那门子已然转身离去。 衙役见这般状况,知晓多说无益,也只能无奈地连连摇头,然后紧忙掉转身体,迈着急促的步伐,匆匆回县衙复命去了。 狄知本听闻衙役复命之后,脸上瞬间涌现出极为浓郁的诧异之色,心中更是难以抑制地泛起了几丝叹息之绪。他深知,昨日自己的那番推托之辞必然会令林元正心怀愤懑。只是当下并非他一人能够独自决断,如今他已笃定心思要与林家携手开采煤矿事宜,然而林元正却又避而不见踪影。 与此同时,林家表面看似风平浪静,阳光洒落在林家大院的青瓦飞檐上,丫鬟小厮们依旧有条不紊地忙碌于庭院各处,洒扫庭除、端茶送水,一切都按部就班,仿若什么都未曾改变。实则暗地里已然开始了运作,众多事务都在悄然进行着暗地里的交接。 在林家堡垒之中,随着林元正与刘长宏、韩世谔的交谈落下帷幕,犹如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块巨石,刹那间激起千层浪涛,堡垒内部旋即迅速行动起来,十几匹快马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堡垒,马蹄声震耳欲聋,扬起滚滚烟尘。马上的骑士们神情肃穆,向着不同的方向疾驰而去。 也许当下的改变仅仅是个开端,但对于未来,却有着意义深远的影响。 林元正站在高处,俯瞰着众人忙碌的身影,心中思绪万千。他深知,这一步踏出,便再无回头之路。前方或许是荆棘密布,或许是光明坦途,但无论如何,他都已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 ................................. ................................. 长安城,太子东宫显德殿。 李建成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虑,轻轻咬了咬嘴唇,重复道:“噢,就是说那狄知本不愿协助孤?”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说罢,他缓缓站起身来,背着手在殿内踱步。殿中烛火摇曳,将他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显得有些落寞。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解,似乎在思索着狄知本如此行事的背后缘由。 “启禀殿下,狄知本一心为民,不愿踏入朝中派系,只愿维持中立,他曾言,只要做好眼前之事,无愧于心,那便够了。”魏征微微躬身,神色恭敬,声音沉稳而清晰,在这静谧的殿中回荡。 李建成眉头微挑,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他轻轻摩挲着下巴,目光在烛火的映照下闪烁不定,仿佛在权衡着狄知本此举对自己的影响。“哼,这狄知本倒是有些特别。他难道不知这天下大势,仅凭他一己之力又能如何?” 魏征微微抬头,目光坦然地迎向李建成的目光,不卑不亢地说道:“殿下,狄知本虽深知天下大势,却也有着自己的坚持。他认为在这乱世之中,唯有保持独立,不受朝中派系纷争的影响,才能真正为百姓谋福祉。” “罢了,既然他不愿相助于孤,那他最好也别让孤知晓他相助于其他人,否则……”李建成猛地顿住话语,眼中寒芒一闪,他紧紧攥着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背青筋暴起,压抑着满腔的怒火。 殿内一时静谧得只剩下烛火的噼啪声,光影在李建成脸上跳动,勾勒出他阴晴不定的神情。许久,他才缓缓松开拳头,深吸一口气,可声音依旧带着几分冷硬:“玄成,你此行是否有接触过其他世家之人,他们都是什么态度?” “殿下,此行臣亦接触过其他世家的旁系,他们的态度各不相同。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大多在观望局势,言语之间含糊不清、闪烁其词。然而荥阳郑氏、太原王氏,看重殿下的仁德之名,有初步合作的意向,只是仍需仔细斟酌诸多细节。至于陇西李氏、赵郡李氏则并无任何表态。”魏征神色凝重,目光诚恳地望向李建成,如实禀报道。 李建成微微点头道,“既如此,要想办法多与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之人多加接触,必须让他们知晓孤之王位正统,以及孤上位后能给予他们的泼天富贵与无上荣耀。”说罢,他微微仰头,双眸凝视着殿顶高悬的华丽宫灯,灯光透过薄纱灯罩倾洒而下,在他脸上勾勒出明暗交错的光影,仿若为他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魏征微微躬身,应道:“启禀殿下,此事可交付于东宫舍人王珪,叔玠他同为五姓七望之人,由其出面,会大大减少他们的警惕之心,从而达到事半功倍之效。” 李建成微微颔首,目光中透着沉思,片刻后说道:“嗯,王珪此人倒是可用。但此事关系重大,切不可掉以轻心,你需从旁协助,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此事臣恐不能帮上殿下了。”魏征紧紧皱起眉头,面色愁苦,缓缓开口说道:“今日陛下召见,臣主动请缨,请求前往安抚山东(太行山以东),现已被授予秘书丞一职,即日便要赶赴黎阳。” 李建成微微一怔,脸上瞬间掠过一丝失落的神情,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满心疑惑地问道:“玄成,你此举究竟是何意?为何要自荐去安抚山东?” 魏征拱手作揖,神色郑重地说道:“殿下,山东之地,久经战乱,民不聊生。臣愿为殿下,为朝廷,解百姓之苦,安一方之民。再者,此去虽远离殿下,但可为殿下在山东谋得一份人心,为日后大业积攒根基。” 李建成目光深邃,凝视着魏征,说道:“玄成用心良苦,本殿明白。只是此去山高路远,艰难险阻众多,你定要多加小心。” 第114章 雪天上门 魏征深深一拜,说道:“殿下放心,臣定当谨慎行事,绝不辜负殿下厚望。”魏征稍作停顿,微微仰头,目光中闪过一丝回味,继续说道:“殿下,臣此番行程中遇到一个少年郎。此人年岁虽幼,却有着甘罗般的才智。” “原本出自豪门大族,怎奈家道中落。然而,此少年郎心怀远大志向,对民生管理以及商贾之事颇为精通,并且医术精湛,想法更是新奇独特。臣与他交谈之时甚为欢畅,觉得他或许能够为殿下所用。” 李建成听闻,眼中闪过一抹亮色,饶有兴趣地问道:“哦?竟有如此奇人?那他姓甚名谁,现在何处?” 魏征拱手答道:“此人姓林,名元正,此刻正在上洛郡。他虽年轻,却已在当地崭露头角,凭借着自身的才华与智慧,宅心仁厚,待人亲善,为百姓谋了不少福祉.............” “林元正?少年郎?此人孤好似在哪听过?”李建成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努力唤醒脑海中模糊的记忆。他仰头看向殿顶华丽的宫灯,思绪随灯光飘散,在过往听闻的信息里寻找“林元正”的痕迹。 片刻后,李建成缓缓摇头,疑惑更浓,转头望向魏征问道:“玄成,你仔细说来,这林元正此前有何作为,能让孤有这种似曾相识之感?”他声音急切,显然对此人极为关注,仿若冥冥之中预感到此人会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魏征闻言,赶忙拱手道:“殿下,这林元正虽年少,他凭借自身医术,解决了此次上洛郡的瘟疫之灾.........” ............................ ................................. 北风呼啸着,萧瑟的寒风如刀割般划过脸颊。天空中阴云密布,好似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沉甸甸地压下来。一片片雪花自那阴云深处飘落,雪花悠悠荡荡地飘落,起初还稀稀落落,很快便密集起来,纷纷扬扬地洒向大地。 雪花落在地上,渐渐堆积起来,给大地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绒毯。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仿佛是在演奏着一首美妙的冬日乐章。 只不过对于缺衣少食的百姓而言,这雪并不是多么美好的事物,因为它会让人体温流逝得更快,会让人愈加感觉到饥寒交迫。 寒风呼啸,吹过街角巷尾,将雪花卷入其中,打在百姓们破旧的衣衫上。他们瑟缩着身体,眼神中满是无奈与无助。在这冰天雪地中,他们为了能在寒冷中生存下去,不得不四处寻找避寒之所。 上洛县的城西贫民区中,这里的百姓,此时住在新建好的屋舍中的百姓们,此时,他们住在林家新建的屋舍里,心中满是庆幸。屋舍简陋却能遮风挡雪,让他们在寒冬有了安身之所。屋内人们围坐一起,虽不富足,但有了屋舍,日子比往年好过多了。 “你们快些过来,给这长生牌磕头。”家中老人呼喊着。孩子们听到呼喊,立刻停止了嬉闹,乖乖地走到牌位前,按照长幼顺序依次站好。 老人神色庄重,小心翼翼地点燃了香烛,缓缓说道:“这是林家家主的长生牌位,要不是他宅心仁厚,咱们一家断然熬不过这个寒冬,娃儿们啊,你们务必要有敬畏之心。” 孩子们听了老人的话,纷纷低下头,眼中满是深切的崇敬与无尽的感激。他们深切知晓这个寒冬的无比艰难,若不是林家家主的慷慨相助,他们恐怕会在寒冷与饥饿的深渊中苦苦挣扎。 “来,磕头。”老人再次郑重说道。孩子们立即齐刷刷地跪了下去,额头触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每一个头都磕得极其虔诚,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他们内心深处那炽热的感恩之情。 磕完头后,老人语重心长地对孩子们说:“林家家主的这份厚重恩情,我们万万不能忘却啊。以后你们长大了,要知恩图报,切莫失了良心啊。” 孩子们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齐声说道:“我们记住了........”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咚咚”,猛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屋内的老人,怀着一丝疑惑和些许恼怒,高声问道:“谁啊?别敲了!这门要是被敲坏,我可饶不了你。” “老黄啊,你要是再不开门,那我们可就走喽,到时候你可别后悔哟!”门外传来一阵满含嬉笑的声音。 屋内的老黄听到这话,嘴里小声嘀咕着:“这群不安分的家伙,就晓得吓唬我。”一边嘀咕着,一边迈着快步走向门边,紧接着打开了门。只见门外直直地站着七个人,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仅仅露出一双双盈满笑意的眼睛。 老黄睁大眼睛仔细瞧着这七个人,他仅仅只是认识排在前面的那三位,这三位可都是那个名为“夕阳红”队伍里的老头。至于后面跟着的那四个,则完全是陌生的年轻小伙。 要是论起这夕阳红队伍,那城西贫民区的众人可称得上是耳熟能详。想当初,他们刚开始劝说大家拆除破旧房屋,协助建造新屋舍之时,众人心里皆是充满了疑虑,纷纷误以为是官府要强行推倒他们的屋子,进而强征徭役。毕竟,那些屋子虽确实破败不堪,墙皮脱落,四处漏风,但好歹也算是个遮风挡雨的容身之所呀。 那阵子争执此起彼伏,未曾停歇,可每次那些闹事的人都会被夕阳红队伍收拾得服服帖帖。要晓得,论起唇枪舌战,压根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倘若有人妄图动手,他们便敢即刻躺倒在地扬言要去报官,况且每次他们身旁都会跟着四五个孔武有力的壮汉。这可把那些闹事的人气得牙根直痒,却又束手无策,只能无可奈何地作罢。 后来,大家方才惊喜地知晓,干活不但管饭,并且还是两顿实打实的糙米饭,每天完工后甚至还能获取两文大钱。更令人倍感意外的是,那新建好的屋舍竟然也是供他们居住的。 现今,再瞧这城西贫民区,已然是旧貌换新颜。地面平坦如砥,平平整整,先前那沟渠里污水横流,散发着阵阵刺鼻的臭味,到处污秽不堪,如今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房屋整齐地排列着,墙壁洁白似雪,屋顶的瓦片在阳光的映照下闪耀着光芒,仿佛在倾诉着这里的新生与希望。 第115章 送温暖 老黄面露疑惑之色,满心期待地问道:“咋回事啊,你们夕阳红又要找人干活啦?”要知道,这寒冬时节,根本就没有什么活计可做,自然也就没有了收入。家中存着的那点儿粮食,每日都得精打细算地数着熬粥。 “这天寒地冻的,哪会有活计哟!”瞧着老黄的脸色从起初的欣喜若狂骤然变得黯然落寞,为首戴着红色袖章的老头面带笑容说道。“不过呢,我们此次前来,比让你们去干活的好处可大多哩。” 老黄听到这番话,不由得有些发愣,“张老兄,你这话啥子意思哟?” “家里还有粮食没?”姓张的老头满面堆笑地问道,那透着狡黠的神情全然被那厚实的毛毡坎肩所遮挡,仅剩下两只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露在外面。老黄满心紧张地应声道:“你们是要借粮的?” “行啦,老张头你就别逗黄老兄啦,一会儿他真要跟你拼命喽。”另外一个老头大笑着说道。老张头听了,爽朗地哈哈大笑起来:“我不过就是开个玩笑,老黄你切莫往心里去。”老黄紧绷着的脸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就在这时,一阵凛冽的寒风吹掠而过,几人都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颈。老张迅速用力紧了紧那厚重的毛毡坎肩,接着压低嗓音说道:“林家家主心地良善,遣我们过来送些粮食与煤炭,只是这件事你们万万不可说出去了。” 老黄瞪大了眼睛,满是难以置信:“真有这等好事?放心,谁来问,我都不说出去,这大恩大德,我们都记在心里。” 老张头摆了摆手,示意后面跟着的年轻小伙去拿东西。原来,在他们后方还远远地跟着几辆大车,车上覆盖着厚厚的白色毡布,在这冰天雪地之中,着实不太显眼。 “好了,赶紧把东西搬回去,这天冷得厉害,别耽搁太久,我们还要继续去送......”老张头一时之间有些没想起那个词,眉头微微皱起。 “送温暖!”另一个袖着手的老头提醒道,“就你这副模样,字都不识几个,当初咋就让你当了队长哩。” “嘿,那是我的本事,谁让你们嗓门没我大哩。”众人听了老张头的话,都哈哈大笑起来。 老张头接着说道:“别啰嗦了,赶紧干活!把东西送到各家各户,让大伙都能过个暖和的冬天。” 年轻小伙们即刻纷纷行动起来,奋力搬起车上的粮食和煤炭,将其送进老黄头的家中,还热心地顺带教导他们怎样点燃那用于取暖的煤炭。紧接着,他们小心翼翼地关上门,旋即转身离开了。这些煤炭并非是与官府合作开采的,以后会有解释。 老黄凝视着家中放置的那一大袋稻谷以及熊熊燃烧着的煤炭,内心被感动填得满满当当,眼眶也逐渐微微泛红。在他把粮食和煤炭小心翼翼地藏妥之后,将家里人全都呼唤过来,吩咐他们对着那长生牌位又郑重其事地磕了数个响头。 ................... .......................... 上洛郡,刺史府衙。 新晋刺史狄知本此刻眉头紧蹙,那深邃的眼眸中交杂着愤懑与不满。他身姿笔挺地端坐在主位之上,一袭簇新的官袍齐整洁净,无形中透露出几分刚正不阿的凛然气质。望着面前的客人,他的目光中饱含着审视与探寻之意,手指下意识地轻轻叩击着扶手,发出节奏分明的 “哒哒” 声,仿若在宣泄着心头的愤懑。 狄知本双眼牢牢地盯着对面神态悠然的林家大管事林福,目光中尽是狐疑与恼怒之色。他微微向前倾着身子,双手用力撑在桌上,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出苍白,语气中带着急切与质问:“你们林家究竟意欲何为?为何每次都是你来与我洽谈,你们家主难道至今未归?” 林福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小口茶,缓缓放下茶杯后,抬眼看向狄知本,脸上挂着如春风般温和的笑容,不疾不徐地道:“狄大人莫要焦急,家主因事外出,尚未归来。我不过是林家的管事,怎敢随意诘问家主之事。” 林福揣着明白装糊涂,故作不解地问道:“至于大人所问的,我林家意欲何为,这可真让我有些惶恐不安了。不知大人此问从何而起呀?” 狄知本恼怒地问道,“近日,你们林家公然售卖煤炭,此项原本是打算与官府合作的,怎么如今你们却自行开采售卖了?” 林福微微一怔,旋即脸上依然挂着那看似温和的笑容,慢条斯理地解释道:“狄大人有所不知,这煤炭开采售卖之事,着实是历经了数不清的艰难曲折。先前与官府合作,可这合作事宜却始终未能敲定,家主也是念及上洛郡的百姓,着实不能一直这般没完没了地拖延下去。故而才另觅合作之人来进行开采售卖,实在是无奈之举啊。” 狄知本冷哼一声,眼中满是不悦与威严:“哼,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你们林家自行开采售卖,可有向官府报备?这其中的利益,又该如何分配?” 林福轻轻一笑,神色不卑不亢,拱手言道:“狄大人,这报备之事实非我林家之责,大人此番责问,着实是大大冤枉我林家了。至于这利益分配,就律法而论,向来商贾此类事宜无需向官府报备吧?” 狄知本猛地一拍桌子,怒声喝道:“大胆林福,你这分明是公然藐视官府!这煤炭开采售卖之事关乎民生,怎能容你林家这般肆意妄为!” 林福脸上的笑容终是消失不见,他神色肃穆地说道:“狄大人,林家绝无藐视官府之意。只是煤矿并非归属官府专营,我们林家仅是负责煤炭的加工与出售,并非购置煤矿之人,实在担当不起大人所说的肆意妄为之名。” 狄知本怒不可遏地吼道:“你…… 你们纯粹是在瞎胡闹!快去让林元正来跟我谈!” 应该说狄知本这会儿满心懊悔,早清楚那煤炭价格实惠,而且毫无危害,产出又极为惊人,当初就不该踌躇不定。要知道,倘若此时是官府与林家合作,不单能够赢得民心,还能成为一项亮眼的政绩呈报朝廷。 第116章 有恃无恐 “狄大人,我已经跟您说过了,我们家主出门游学至今未归,我们也着实不了解他的行踪。” 林福一脸无奈地说道,神色间看似轻松,双手随意一摊,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狄知本狠狠地瞪了林福一眼,怒声道:“哼,林福,你别在这跟我装模作样。你们林家是不是故意拖延,想把这事儿给拖黄了?” 林福赶忙摇头,赔笑道:“狄大人,您这可真是误会我们林家了。家主行踪不定,小的们确实不知啊。” 狄知本冷哼一声,坐回到椅子上,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桌面,沉思片刻后说道:“那行,我再给你们林家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如果林元正还不出现,你们林家就等着承担后果吧。” 林福心里一紧,嘴上却应道:“是是,狄大人放心,小的一定竭尽所能,发动林家上下全力寻找家主行踪,催促他早日归来” 说完,他微微躬身,倒退着向后连退几步,这才转身,脚步匆匆却又极力保持着沉稳,快步退下。 林福离开后,狄知本将长史唤来,吩咐道:“胡长史,你速速继续去查明林家的煤矿归属,以及查清是与何人合作,查明之后尽快来报,不得有半分差错。” 胡长史,名唤胡文宾,此人为人处世颇为睚眦必报,且欺软怕硬。他刚被朝廷派遣至上洛郡出任长史一职,平日里也是协助刺史掌管府中各类事务。 “喏,府君,卑职必定仔细查明回禀。” 胡文宾领命而去。他心中暗自琢磨着,这无疑是个在狄知本面前好好表现的良机。然而,一想到林家在当地的庞大势力,他不禁心生怯意。但念及府君的严令,也只得硬着头皮去查。 ............................ .................................... 在上洛郡的醉仙楼中,单独的雅间里。 林家四管事林康,缓缓端起手中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小口,而后笑着微微摇头。这酒乃是林家逍遥酒庄供应的中等佳酿,一股淡淡的竹香味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康管事,别只顾着喝酒呀,尝尝这道醉仙楼新推出的菜肴,堪称美味至极呀。” 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满脸堆笑地说道。 “王少爷,您可折煞小的了,我与在座的诸位身份相较,实在是云泥之别呀,可不敢这般放肆呀。” 林康笑着回应道,嘴里虽说着不敢,然而却不见丝毫的窘迫之意,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林康漫不经心地瞧了一眼那道所谓的新菜肴,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算哪门子新鲜菜品,分明就是在林家早就吃到腻味的白云猪手嘛。林家田庄所养殖的猪在经过宰杀等一系列处理后,已然于上洛郡开始进行售卖,而林家仅仅只需搭配上一两道菜肴的秘制做法,便能成功换来与醉仙楼的长期合作,从而为林家赚取一笔颇为丰厚的收入。 也不知等到往后,当这些世家子弟了解到这竟是他们平常压根看不上的猪肉制成的菜肴时,会不会盛怒之下将这醉仙楼给拆了。原来在场的乃是上洛郡的世家子弟,分别是王荣轩、卢云孝、李宏毅这些世家的旁系少爷。 王荣轩哈哈一笑,说道:“康管事,您这话着实言重了!林家此次愿意拿出煤炭生意与我等合作,那可真是天大的美事。我等自当以礼相待,今日这里可没有什么身份之别。” 这会的王荣轩全然没了平日那嚣张跋扈的气焰。 卢云孝忙不迭地附和道:“确实确实,原先整天都在提心吊胆会得罪林家,万万没想到林家居然愿意让我等参与利润的分配呀。” 卢云孝当日接到林家请帖的那一刻,满心以为林家是要秋后算账,压根没料到是上门来洽谈生意的。 林康轻轻放下酒杯,彬彬有礼地说道:“那煤矿的开采,可全仰仗各位少爷的鼎力支持呀,否则单单依靠我们林家,是断然做不成这门营生的。我们林家不过是靠着加工售卖,收取些许分成罢了,实在当不得诸位的感谢呀。” 那熊耳山乃是这三家世家共同出资购置,林家仅仅负责加工售卖,即便官府要问责,那也是找这三家世家,与林家可是半分关系都没有。 而且以这三家的强大势力,别说是一个刺史府了,就算是朝廷都要避让世家三分,又有何可惧怕的呢?再说了,这煤矿的开采运输皆是由这三家承担,林家不过是在旁协助,赚些蝇头小利罢了。 李宏毅疑惑地询问道。“只不过,我始终不太明白,这煤炭乃我们独有,高价售出也大有人购买,为何林家要定那么低价呢?” “李少爷,你这就不懂了吧,容我细细解释一番。” 林康放下筷子,拿起面巾轻柔地擦擦嘴唇,而后继续说道,“首先,那熊耳山上煤矿的开采甚是简单,距离也颇为接近,除去人工薪酬,成本可谓极低,我们如今即便将一斤售价定为五钱,也是能够有利可图的。” “再者,这些煤炭属于消耗品,为了安然顺遂地度过寒冬,烧完就得再次购置,如此一来,我们便拥有着源源不断的主顾。我们施行了薄利多销的策略,不但能收获一波民心,还能够售卖得更多。” “最后,我们当下仅仅是在上洛郡进行售卖,倘若我们能够将这些煤炭售卖到其他州县,乃至长安城中,那我们又何愁无法有利可图呢?而且这也能够为各位家族博得一波良好的名声啊。” 李宏毅听闻此言,低头陷入沉思。王荣轩与卢云孝则对视一笑,心中愈发庆幸能够与林家合作这煤炭生意。他们原本就是世家的旁系子弟,倘若能借此让主家对他们刮目相看,那么一切付出皆是值得的。而且这生意还能够盈利,那可就更加令人求之不得了。 林康环视四周,将这三位世家少爷的神情无一遗漏地尽收眼底,心中对于家主的决策愈发钦佩不已。不但成功将这煤炭生意揽入怀中,而且还平白无故地获得到那座蕴含岩盐矿的山林。林家仅仅只是提出想要购置那座山用来种茶,这些世家少爷便毫不犹豫地把那座山的地契拱手相送了过来。那林家还能如何?只能欣然笑纳咯。 “只不过,听闻最近那狄刺史似乎也想插手这煤炭生意呀,不知三位少爷可有应对之策呀?” 林康缓缓询问道。 第117章 驱虎吞狼 王荣轩闻言微微一怔,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目露凶光,一字一顿地说道:“什么破刺史府,要是胆敢破坏这门生意,我定让他们家破人亡!我王家可不会怕他们!” “没错,那个狄刺史要是敢坏我们的生意,我就让族里弹劾他,让他这刺史也没法再混下去,就算是那狄家的人出面都不行。” 卢云孝恶狠狠地道。 李宏毅神情严肃地说道:“这些小事,康管事无需担忧,我赵郡李氏也能轻松拿捏那刺史府,我们地契手续完备,这门生意也并非什么胡作非为之事,那刺史府刚想发难,我李家就能让他就此滚出官场!” 林康对此早有预见,一切皆在家主的掌控之中,乃是驱虎吞狼之计。林家胆敢抛开官府,涉足这煤炭生意,并且不惜与几位世家少爷合作,定然是有备无患,绝不会轻易被刺史府的插手所阻挠。更何况这是阻挡他人财路之事,何况还是这些世家的旁系子弟,为了能在主家面前有所表现,谁若胆敢阻碍,那必然是不死不休的态势。 “既然如此,那我林家也放心了。” 林康举起酒杯,满面笑容地劝酒,“莫要让那些烦心事搅扰了咱们的兴致,来,咱们共饮此杯,庆贺咱们的生意昌盛兴旺,各位少爷皆能得偿所愿!” 众人纷纷举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王荣轩放下酒杯,豪爽地说道:“有林家与咱们携手并肩,这生意必定能够日进斗金!” 卢云孝也紧跟着附和:“没错,届时在家族中的地位定然会节节攀升。”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林康的脸上泛起了微微的红晕,说道:“各位少爷,往后的日子漫长着呢,咱们必须紧密合作,万万不可产生嫌隙。” 李宏毅点头应道:“那是必然,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 ............................. 上洛郡,在林家那隐秘的堡垒之中。 林清儿望着林元正大汗淋漓地奋力挥动着手中长枪,心中有些不忍,出言劝说道:“家主,您歇息一会儿吧,天气这般寒冷,千万别受了风寒。” 林元正听闻此言,手中长枪顺势挽了个绚丽的枪花,以此卸去力道,而后缓缓收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呼出的气息瞬间化作一阵朦胧的白雾。 林清儿见此状况,急忙将抱在怀中的大裘衣轻轻抖展开来,动作无比轻柔地给林元正披上。林元正紧了紧身上的裘衣,感受着那一丝温暖,微微一笑,说道:“别担心,我心里有数的。” 林元正看到林清儿的发梢沾染着些许雪花,笑着继续说道,“清儿,你怎的不在屋里候着,外面如此寒冷,要是把你冻坏了,我到哪里去找这般可人的贴身侍女啊。” 林清儿听了这话,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娇嗔道:“家主就会拿清儿打趣,清儿担心家主,哪里还顾得上冷不冷。” 林元正看着她羞涩的模样,心中一暖,说道:“你这丫头,倒是一心向着我。只是我若累坏了你,可就于心不忍了。走,我们去屋里吧,外面风雪大。” 屋里燃烧着煤炭,地上还设置了取暖的地龙,一进屋里,暖烘烘的,只不过林元正可不敢即刻将大裘衣脱掉。 他深知这冷热交替太过剧烈,容易染上风寒。林清儿伶俐地倒了杯热茶,递到林元正手中,说道:“家主,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林元正接过茶杯,轻抿一口,赞道:“还是清儿贴心。” 稍作休息后,林元正的气息逐渐平稳,他缓缓脱下裘衣,挂在一旁的架子上。目光落在屋内的一处书架上,若有所思地说道:“清儿,那学堂如今如何了?” 林清儿微微欠身,回答道:“家主,学堂一切安好。如今请了专门的夫子教授明经科与明经科,那些学子们也勤奋好学。”林清儿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林元正微微一愣,“发生了什么事嘛?有话就说吧。” “家主,没什么事,只是清儿不太明白,为何只让夫子教授这明经科与明经科,如今朝廷好像没有开科举的举措,我们此举是否有些操之过急了?而且为何还总让夫子出题考核学子们?”林清儿睁着一双疑惑的眼睛,满是不解地望着林元正。 林元正看着林清儿,微微一笑,说道:“清儿,你可曾听过‘未雨绸缪’一词?科举乃是朝廷的抡才大典,即便今年不开科举,然而我坚信迟早都会开启。让学子们现今便开始准备,方能抢占先机。” “林家若欲在朝堂之上占据一席之地,这明经科与进士科实则乃入仕为官的关键途径。让夫子出题考核,意在让学子们提前适应科举的氛围。” 如今已然是武德元年十一月了,林元正清楚地知晓武德五年才会开科举。他让对林家忠心耿耿的学子们提前几年有针对性地攻读明经科与进士科,再将前世高考前刷题的办法,巧妙地运用到了这里。 他深切地明白,唯有通过反复不断的练习和重重考验,才能让学子们在真正的科举考场中应对自如。到那时,还怕林家无人高中吗? 林清儿虽不明白家主为何如此自信,但她始终坚信家主的判断从无差错。况且那些学子也并非整日埋头苦读,他们每日还需在堡垒内习武和做农活。用家主的话来讲,此乃劳逸结合之道,唯有如此,方能让学子们在学业与武艺上皆有所成,为日后的科举与家族的发展奠定坚实基础。 “家主,今日有家生子前来禀报,之前派出寻觅作物的最后一批队伍已然归来,此次带回了一大批白叠种子和白叠花,是否要让他们将其带过来给家主过目?” 林清儿轻声询问道。 林元正略作思索,说道:“先带过来吧,我瞧瞧其成色究竟如何。” 要知道,之前派人出去探寻粮种、矿产以及棉花,皆是收获颇丰,尤其是上洛郡附近的矿产,着实令人咋舌,金矿、铜矿、萤石、石墨、银矿、钨矿、铁矿、玉石矿可谓一应俱全。要不是林家真的人手严重不足,林元正真想全都悄悄派人前去开采,现如今也只能在舆图上标注位置,等时机成熟了再去开采了。 至于那一年多熟的粮种,也已经在玻璃暖棚里开始耕作,虽然那都是南方的粮种,可是在暖棚里,也能尽力模拟南方的湿热气候,希望收获的时候能够不负所望吧。 第118章 自食其果 不多时,两个家生子一人费力地扛着一个硕大的布袋便急匆匆地进屋了。待布袋打开一瞧,其中一袋是还粘连着棉絮的白叠种子,而另一袋则是雪白的棉花,其质地极其柔软,丝线更是纤细修长。 林元正仔细且专注地端详查看,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满意的神色,开口说道:“不错,这些白叠花质量着实堪称上乘。清儿,你吩咐下去,这些白叠花朵务必要妥善保管,千万不可受潮。至于那些白叠种子,稍后我整理一下种植方子,可分出一部分在暖棚里种下,安排专人精心好生照料。” 林清儿连忙应道:“是,家主,清儿这就去办。”言罢,便转身带着两个家生子匆匆离去。 屋内,林元正缓缓地将身上厚重的裘衣褪下,接着动作娴熟且利落地换上了一套整洁的衣衫,而后稳稳地坐在书桌前。他提起笔,微微眯起双眸,将记忆里棉花的种植方法以及注意事项逐一仔细地写下,那专注的神情仿佛此刻世间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没错,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林元正要在这堡垒内安心且稳定地居住下来,林家宅院的所有事务他全都交由秦怡去管理,并且还有林福、林康在旁协助处理各项事务,林元正并不担心。 ............... ............................... 三日匆匆而过,上洛郡刺史府中。 狄知本没有等来林元正,反而迎来了新任上洛郡别驾王志新。虽说别驾一职乃是刺史的佐官,主要辅助刺史处理政务。只不过这位的来头可不简单,乃是太原王氏主家出身的嫡系子弟。在官职上虽稍逊狄知本一筹,可是那气势却丝毫不弱。 王志新趾高气昂地昂首阔步走进屋内,眼神中流露出一股仿佛与生俱来的骄纵与高傲。狄知本心中不由自主地涌起些许不悦,但脸上仍强撑着维持着应有的客套。 狄知本满脸堆笑,极为平和地问道:“王别驾,今日前来,所为何事?”二人本就关系不睦,而且往日里多有嫌隙,除开议事外,极少往来。今日这副神态上门,狄知本心中极为恼怒,却还得强装镇定。 王志新却不紧不慢、慢条斯理地踱步到椅子旁,潇洒地一甩衣袖,大剌剌地坐下,而后才不慌不忙、慢悠悠地说道:“狄大人,近日城中商户颇有怨言,传闻刺史大人罔顾民生,以强权与民争利,不知此事是否属实啊?”他摆出一副气势汹汹、兴师问罪的架势,让狄知本刹那间收敛起了笑脸,面色阴沉得仿若能拧出水来,心中既充斥着些许疑惑,又涌起了几分愤怒。 狄知本强压着熊熊怒火,冷冰冰地说道:“王别驾,这话断不可乱说。本使一心为郡中谋发展,何来罔顾民生之说?至于那以强权与民争利更是无稽之谈。此乃恶意诬告。” 王志新轻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充满不屑的弧度:“狄大人,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若真无此事,又怎会有这般沸沸扬扬的传闻?” 狄知本怒目圆睁、怒视着对方:“王别驾,仅凭几句捕风捉影的传闻就来质问本官,是否太过草率鲁莽?若有人心怀叵测、恶意造谣生事,妄图扰乱郡中秩序,定要严加惩处、绝不宽贷!” 王志新双手抱在胸前,冷嘲热讽地笑道:“狄大人何必如此暴跳如雷、激动万分,我也不过是就事论事。若此事查无实据,自然还狄大人一个清白。” 狄知本深吸一口气,竭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那就请王别驾好好彻查一番,究竟是何人在背后搬弄是非、兴风作浪!” 王志新站起身来,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衣袖:“狄大人放心,此事我自会查个一清二楚、水落石出。”说完,王志新转身趾高气昂地扬长而去。 狄知本望着王志新离去的背影,紧紧握着拳头,骨节泛白,心中暗暗发誓,定要揪出幕后黑手,还自己一个公道。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此事绝非偶然,王志新突然发难,背后定有人指使。狄知本在脑海中快速思索着可能的敌人,以及他们这样做的目的。 就在狄知本全神贯注思考对策之时,门外传来长史胡文宾的声音:“府君,卑职有事禀告。” 狄知本微微蹙起眉头,说道:“进来。” 胡文宾步履匆匆走进屋内,神色略显焦急,行礼之后说道:“府君,卑职领命前去查明林家之事,今日已有结果。” 狄知本闻言,神色一凛,急切问道:“快细细说来。” “那出产煤炭的煤矿并非林家所有,乃是上洛郡中王家、卢家、李家三家共同所有,亦是这三家负责开采与运送事宜,再由林家的煤炭工坊进行冶炼,随后出售至城中的商铺,而那些商铺同样也是这四家的产业。” “你的意思是说林家不与官府合作,而是与那三大世家合作出售煤炭?”狄知本一脸错愕地问道,这着实让他有些措手不及。现在细细想来,总算知道为啥上次林福那般神态自若了。 “府君,事实确是如此。那三大世家的子弟平素向来骄横跋扈、奢侈纨绔,然而此次这煤炭的售价却是出奇的低廉,竟比木炭便宜了足足十倍有余。正因这般,城中百姓亦是称赞不断。卑职还听闻,他们打算将这煤炭销往其他州县,在这般局势之下,刺史府恐怕难以加以阻止了。” 胡文宾心有余悸地劝说着,要知道他本就有着欺软怕硬的性情,单单一个林家就已经让他顾虑重重了,如今查明此事与另外三大世家相关,这直接使得他心中颇为胆寒,深怕这狄刺史非要与他们死磕到底,到那时可就真的是陷入万劫不复之境了。 狄知本微微发怔,这情形着实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啊!林家的这一番操作,直接令他深陷进退维谷的艰难困境。综合种种状况来考量,也难怪那别驾王志新今日竟敢来此耀武扬威。倘若此事继续纠缠不休,恐怕卢家、李家也决然不会善罢甘休,到那时,别说是自己这一个刺史府君了,就算是整个狄家都难以承受啊! “罢了罢了,此事就此作罢吧,我们管不了了。”狄知本满脸意兴阑珊,有气无力地说道,摆了摆手,示意胡文宾退下。胡文宾张了张嘴,像是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无奈地躬身行了一礼,转身缓缓离开。 狄知本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似的,绵软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痴痴地凝望着窗外那纷纷扬扬、肆意飘落的皑皑白雪,心中盈满了难以言表的无奈和无法平息的不甘。林家这一招着实阴狠至极啊,釜底抽薪,如今他也只能自食其果。 狄知本长叹一口气,闭上双眼,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应对之策。可那烦乱的心绪却如这窗外的风雪,愈发地纷乱不休。 .............................. 第119章 捷报入长安 远处的地平线扬起滚滚烟尘,马蹄声如惊雷般由远及近。只见一骑快马风驰电掣般向着城门冲来,马上的骑士身着战甲,英姿飒爽,神色间满是兴奋与急切。 他手中高举着代表捷报的红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骏马奔腾,四蹄翻飞,溅起一路的泥土。城门口的百姓们先是一惊,随后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纷纷让开道路。 骑士高声呼喊:“捷报!浅水原大捷!”声音洪亮,穿透人群,在整个城中回荡。城门守卫见状,赶忙打开城门,骑士毫不减速,直接冲入城中。 “浅水原大捷.....”马上的飞骑气喘吁吁仍不忘高声呼喊:“秦王平定西北.......西秦覆灭......” 这一通高喊,旋即引得城中百姓纷纷侧目。或许他们并不知晓西秦是何许势力,也未曾涉足西北浅水原,然而他们深知,只要朝廷打了胜仗,那么生活便有了指望,赋税或许能够减轻些许,日子也能多几分安宁。 人群逐渐聚拢而来,彼此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有人脸上绽放出憨厚的笑靥,喃喃自语道:“这仗打赢了,我那在外当兵的儿子或许就能早日归家。”一位老者则轻捋胡须,满含感慨地说道:“太平的日子快要来临咯,老天庇佑啊!” 长安城百姓这几年过得并不安稳,长期的战乱使得长安城的部分建筑和基础设施遭到一定程度的破坏,政权更迭和战乱导致人口大量流动,既有难民涌入,也有原有居民外迁。 就在这时,消息如风一般迅速传至城中的官邸。官员们匆忙整理衣冠,准备迎接这胜利的佳音,思量着如何将这份荣耀呈报朝廷,好为自己的政绩增添一抹亮色。 事实上,此乃秦王李世民的授意,令飞骑进城高声呼喊。一则是为了稳定长安城百姓之心,二则是为了让朝廷百官安心。至于是否还有其他缘由,那就无从知晓了。 今日李渊在太极宫召见太子李建成和尚书左仆射裴寂,内史侍郎唐俭,商讨易州(治今河北省易县)叛乱事宜,据探子来报,农民起义军首领之一的宋金刚,拥有一万多人马,和魏刀儿相连结,势力日益壮大,这对于大唐江山来说又是一大隐患。 李渊叹了口气,感慨道:“天下何时能平定下来啊?” 李渊登基为帝,迄今已过半年之久,可整个中原大地仍旧战乱频仍。西秦的战乱尚未得以平叛,割据北方的刘武周又开始蠢蠢欲动。需知他能这般迅速称帝,自身固有优势,然而亦离不开与突厥的结盟。但那刘武周依附突厥部落,受封 “定杨可汗”,与突厥的关系更为密切。 却在这时,殿外有人高声喊道:“启禀陛下,秦王奏报。” 李渊眉头微微皱起,他着实有些担心会如上次一般是唐军惨败的奏报,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整理好心绪:“进来吧。” 一个宦官快步走进殿内,手中捧着一封绑着红丝绸的奏报,躬身行礼。 “究竟是什么奏报?” 李渊望着那红丝绸,心中悄然涌起些许惊喜,只是依旧不敢轻易下结论,唯恐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弘文殿中的李建成、裴寂、唐俭却也是眉头紧蹙,个个皆是一副凝重肃穆的模样。要知道大唐着实承受不起又一场大败了,特别是在浅水原这一役,倘若再度惨败而归,恐怕大唐往后只能收缩防线,偏安于一隅之地了。 “秦王奏报,浅水原大捷,西秦覆灭,西北平定......” 李渊听闻此言,当即霍然起身,大步流星地朝着宦官走去,伸手一把将奏报夺过,打开之际,双手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李渊匆匆浏览完奏报,脸上瞬间绽放出狂喜的神情,大声笑道:“好!好!吾儿世民果真是战功赫赫,为朕,为大唐立下不世之功!” 殿内其余人闻言,总算舒展了紧皱的眉头,大臣们纷纷拱手恭贺道:“恭喜陛下,秦王此次大捷,实乃大唐之幸事!” 李渊兴奋地在殿内来回踱步,眼中闪烁着激动的熠熠光芒,高声说道:“传朕旨意,犒赏三军,论功行赏!着令秦王即刻班师回朝,朕要亲自为他设宴庆功!” 李建成站在一旁,脸上虽也挂着笑意,可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裴寂则上前一步,奉承道:“陛下洪福齐天,方有秦王此番辉煌战功。” 唐俭亦附和道:“如今西北平定,大唐之势如日中天,皆是陛下英明之决策,秦王之英勇奋战所致。” 李渊微微点头,朗声道:“传朕旨意,着令在宫中设宴,朕要与诸位爱卿同庆此功!” 一时间,整个弘文殿中都沉浸在胜利的欢悦氛围之中。 ..................... ............................... 夜幕沉沉笼罩,铅灰色的苍穹之中,纷纷扬扬的雪花恰似被撕碎的棉絮,毫无顾忌地肆意飞舞。凛冽的寒风呼啸着,猛力穿过寂静无声的宫殿,发出阵阵阴森可怖的呜咽。 太子东宫中,李建成紧了紧肩上的披风,凝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眉头紧蹙,心中仿佛有万千思绪在汹涌翻腾。 太子妃郑观音款步而来,轻轻为李建成整理了一下披风的领口,柔声说道:“殿下,可是有何烦心事扰心?殿下可要当心身子。” 李建成微微颔首,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衬得他的神情愈发凝重:“爱妃,孤如今着实忧心玄成之事。他已赶赴黎阳多日,也不知当下一切是否顺遂?他孤身一人深入险地,这让孤怎能安心?” 郑观音微微蹙起秀眉,眼神中满是温柔,伸出手轻轻搭在李建成的肩头,轻声言道:“殿下莫要过度忧心,以魏征大人的才能,想必能够处置妥当。” 李建成长叹一口气:“但愿如此吧。其实他是为了孤,才长途跋涉前往黎阳驻守的,孤身为太子,陛下不愿孤亲临战场,而秦王战功日益显赫,在军中威望颇高,在朝堂之中也有不少拥趸。便是要为孤在这关键之地立下功绩,好让孤在这夺嫡之争中,多一份筹码,多一份底气。” 第120章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李建成微微摇头,苦笑一声,继续说道,“爱妃,孤又何尝不知玄成的忠心?只是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关乎我李氏一族的兴衰荣辱,甚至是这天下的归属。在这关键之时,哪怕是对最信任之人,也不得不有所保留啊。孤担心会辜负了玄成的一片赤诚啊。”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与痛苦,但很快便被坚定所取代。 郑观音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臣妾懂了,殿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局着想。只是希望日后有机会,能向魏征大人解释清楚,莫要让他寒了心。”她轻轻握住李建成的手,给予他一丝温暖:“殿下,无论如何,臣妾都会在您身边,与你一同面对这风雨。我们只需做好自己的事,静待时机便是。” 李建成轻轻拍了拍郑观音的手,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爱妃,幸好还有你陪在孤的身旁。” “殿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 上洛郡,林家堡垒之中。 时光流转从不待人,岁月的车轮冷酷且无情地滚滚向前,它决然不会因任何人的祈求亦或不舍,而减缓其匆匆的步伐。 “家主,这是通过考察的新晋家生子名册,请您过目。” 林安毕恭毕敬地双手递过来一本花名册,林元正伸手接过,轻轻翻开封面,那名录,墨迹乌黑锃亮,显然是刚刚新写上去没多久的。再定睛看去,里面详尽地记录着一个个年轻后生的具体情况:姓名、年龄、籍贯、专长,甚至连各自的脾性喜好都有着简略的标注说明。 林元正一页页仔细翻阅着,时而微微点头,时而轻轻皱眉。良久,他合上名册,抬头看向林安,说道:“这批后生看起来还算不错,只是这忠诚这一项,还需再反复考量。毕竟,对于家族而言,忠诚才是重中之重。若无法保证他们的忠心耿耿,纵有百般才能,也可能成为祸端。” 林元正神情严肃地叮嘱道,“你去安排些考验,务必摸清楚他们心底最真实的想法。不可被表面的顺从所迷惑。” 林安连忙躬身应道,“家主高见,这忠诚一事,我明白其中的利害,定会谨慎安排,多番试探。” “此事关系到家族的未来,宁缺毋滥,切不可掉以轻心。” 林元正目光直视着林安,“况且这一批新晋的家生子是要调入堡垒做事的,若有差池,你应当清楚后果。” 林安额头瞬间冒出冷汗,再次躬身道:“家主放心,小的定会全力以赴。” “行啦,你也别那么紧张,这又不是你的差错。如今年关将近,之前安排夕阳红送温暖的事宜,都做完了嘛?” 林元正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宽慰着林安。 林安直起身来,抬起袖子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连忙应道:“回家主,大部分都已完成,只剩一些收尾工作,这两日便能结束,家主放心,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在办,” 林元正问道,“新田庄那群新来的流民都安置妥当了吧?屋舍和过冬的粮食都安排好了吗?” “那边已然全部安排妥当。他们深知那些屋舍是为他们自身所建造,故而日夜赶工,在下雪前便已建好入住。粮食分配也完全依照家主您的旨意,一半赐予他们,另一半则借给他们,待过冬后需做工偿还。此外,煤炭被褥也都妥善安排,必然不会出现冻死饿死一人的情况。” 林安微微抬头,察看着林元正的神色,继续说道:“家主心怀仁慈,宅心宽厚,这些流民对您感恩戴德,纷纷直说遇到了活菩萨。” 林元正摆了摆手,好奇地问道:“休要这般夸赞,我不过是尽了些许绵薄之力。他们就没有对那借贷之法不满?”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一直无偿给予,可能会使人产生依赖心理,甚至可能激发贪婪和不劳而获的想法,从而萌生邪念。即使是处于困境中的流民,也应该被视为有尊严的个体。给予他们自食其力的机会,是对他们应有的尊重,而不是将他们视为单纯的接受施舍的对象。 林安赶忙回道:“家主,那些流民都明白这是为了让他们懂得自食其力,日后好靠劳作偿还债务,过上安稳日子,所以并无不满。他们还直说家主您考虑周全,这法子既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又让他们有了奔头。” 林元正微微点头,缓缓说道:“他们能明白这个道理,那是最好不过。林家田庄的农户们现今过得怎样?” 林家田庄指的便是原先林家一开始安置的那些农户,而新田庄则是后来林康带回来的那些流民,林家通过购置或者置换城西城外的农田而得来。 “他们的日子过得极为安稳。今年着实风调雨顺,庄稼收成极佳,农户们皆心花怒放。家家皆储备有余粮,顿顿皆能享用肉食,家中孩童皆有书可读,并且还都存有一些余钱以供度日。” 林安一忆起那些农户的日子,心中便有些向往,接着说道:“家主,这皆是你治理有方,才让他们过上了这般美好的好日子。” 林元正笑着,微微摇头,说道:“这也离不开众人的齐心协力。林安,你平素操持各类事务,着实辛苦了。再者,也该着手准备筹办过年之事了吧。去年林家上下皆忙着搬迁,人员分散,难以凑齐,分隔两地。今年就在这堡垒里过年,寻个契机把林福他们也都带过来,热热闹闹地好好过个年节。” 林安听了,脸上露出喜色,应道:“家主说得是,小的这就去安排。今年定要把年节办得红红火火,让大家都高高兴兴的。” 林元正点了点头,“嗯,年货要尽量多采买些,切勿太过吝啬。还有,给忙活了一年的众人都准备一份年礼,家里的奴仆们也不能少,去吧,务必办得妥当。” 林安躬身退下。林元正起身,凝视着窗外,此乃在这陌生国度的第二个年头。林元正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为了生存,折腾许久,现今,总算安定下来,一切皆在朝着良好的方向发展。曾经的喧哗与纷扰缓缓远去,换得了这须臾的宁静。 林元正嘴角微微上扬,展露一抹欣慰的笑颜,虽说未来的路途漫长无际,但此刻,他只想纵情沉醉于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让疲惫的身心于这片宁静之中获得片刻的休养生息。 ......................................... 第一卷举家搬迁完 ---------------------------------------- 第一卷结束,明天会开新卷。 这段时间以来感谢各位读者大大的捧场与支持,也许有些章节各位不太理解,小客会找个时间重新整理优化,这其实是一个与以往不同的穿越文,从开文的第一天,小客就想写一个不同以往的故事,主角需要成长,即使他带着一千多年后的知识穿越而来,只是也是需要从转变开始,再重新去融入一个新的世界。这个故事很长,也是一本慢热的小说,各位读者大大们,我慢慢写,你们慢慢看,只要有人看,我就会将这个故事讲完。章评段评我都会去看,我都会点赞,当然有时候我点赞是代表我看过了,可能会回复不及时,还请见谅。 第121章 招揽秦琼 隋炀帝大业元年(公元605年),隋朝迁都洛阳,洛阳城内,洛水将整个洛阳城分为南北,北部是皇宫与百官府邸,巍峨庄严,金碧辉煌,彰显着皇家的威严与权势。 南方是里坊,百姓居住地以及商铺林立。里坊规划齐整,大街小巷纵横交错。百姓的居所虽然比不上北部的宏伟壮丽,但也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这洛阳城,一半是权势的象征,一半是民生的繁华,共同构成了一幅生动而多彩的画卷。 如今是武德二年,洛水以南的明月居客栈二楼的房间内。有三人对桌而坐,神情肃穆,房间内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首位之人,韩明剑身着一袭厚实的玄色长袍,面容冷峻,剑眉斜插入鬓,他静静地坐在那里,身姿挺拔如松,浑身散发着一种久经沙场的杀伐之气,与身上那身长袍格格不入。 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小伙林荣,身形略显单薄,站在那里,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脸上满是踌躇之色,迟疑着询问道:“韩大哥,我们在这洛阳已然待了两个月之久,究竟还要等到何时?”其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神态略显焦灼。 自从去年的十月中旬三人双马出行,一路上夜行昼伏,谨小慎微、藏头缩尾,总算顺利地进入了这洛阳城内。在这明月居客栈也已然住了将近两个月,连年节都未能归家,耐心也渐渐被消磨。 韩明剑沉思片刻,字斟句酌地回应道:“今日日落后,我会亲自前往那将军府拜会。李兄弟,倘若我超过一个时辰仍未归来,就由你带着林小哥返回林家,切不可前去搭救于我。” 李裕身姿挺拔,虽身着一袭质朴的布衣,平日里较为沉默寡言,却也难以遮掩其身上散发出来的果决之意。 李裕听闻此言,脸上神色低沉,决然拒绝道:“万万不可,韩大哥,我们三人奉命而来,怎可独留您于险境,回到林家我又该如何向韩将军交代?此事绝对不可行!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没错,韩大哥您千万不可莽撞,我们再想想其他法子吧。”年轻小伙也赶忙开口劝道,三人此次出行,皆是依靠韩明剑的行进之法,才能够有惊无险地到达,断不能让他冒险行事。 韩明剑摸着怀里藏着的书信,有些恼怒地低声说道:“可是我们要找之人,一直待在将军府里不曾出来,我们要如何完成此行任务?要知道我们最多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再耽搁下去我们就只能无功而返了。” “李大哥,要不您想个办法吧?平常您的主意多,您想个万无一失的法子可好?”林荣转过头,眼神中满是期待与无助。 李裕闻言,微微仰头,沉思良久。“我有一计,既然那人身在将军府不出,我们可过去送上一份请帖,请他出外应约,我们可以邀请他在明月居一楼的厢房见面,届时你们隐匿行踪,见机行事。” 韩明剑皱着的眉头稍稍舒展,说道:“此计甚好,我们即可不用深入险地,如若事不可为,我们也能混迹人群中离去,那这请帖该如何书写,才能引得他上钩?” 李裕决然说道:“请帖就以我家将军之名吧。我家将军之前与此人存有交情,如此一来,成功的几率将会大幅增加。此乃出行前,我家将军特意叮嘱于我,若不幸被擒,可报他的姓名,或许能够得以活命。” 韩明剑果断拍板道:“就依李兄弟所言,事不宜迟,林荣,你文笔比我们好,你来负责准备请帖,我去与店家协商一楼厢房之事。” 不多时,一份精心雕琢的请帖被送进了龙骧将军府。没过多久,只见将军府中有人悄然自后门低调而出,步履匆匆,径直朝着明月居的方向疾行而来。 “笃笃笃”敲门声应声响起,明月居一楼厢房,李裕端坐其中,背对着房门,轻声唤道:“请进。” 房门一打开,一位身着一件暗黑色的厚实长衫,衣袂飘飘,衬得他身姿愈发修长,腰间束着一条黑色的腰带,他剑眉如鬓,双目如星,眼神深邃而明亮,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上扬,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那一头黑发随意地束在脑后,步伐稳健而从容,每一步都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 来者踏入房内,双目环顾四周,接着徐徐走进厢房之内,正对着李裕的后背,眉头不禁微微皱起。然而,他依旧反手把房门关上。 “你究竟是何人?你并非是他?为何要冒充他人来见我?”愤怒的质问声骤然响起。 李裕缓缓转过身来,躬身施了一礼,动作不疾不徐,尽显沉稳之态,口中说道:“拜见秦将军。只因事出紧急且有诸多苦衷,才无奈出此下策,还望秦将军海涵恕罪。” 原来他们三人一直想要相见之人乃是秦琼,这三人皆是出自林家堡垒。韩明剑乃韩家军出身,李裕是刘长宏的亲兵部将,至于林荣,则是被派出来协助历练的林家家生子。 自从林元正将林家分为明部与暗部以后,这三人便肩负着重要使命,奉命前来洛阳寻访名将秦琼。此前,秦琼效力于瓦岗的李密,秦琼凭借着自己的勇猛无敌和忠肝义胆,成为了瓦岗军中的中流砥柱。只是在李密败北出逃之后,秦琼不幸被俘,无奈之下暂时投奔了王世充,被封为龙骧将军。然而,秦琼心中一直有着自己的考量和抱负,对于王世充的为人和行事风格并不完全认同,这也为后来的变数埋下了伏笔。 秦琼紧紧地盯着李裕,目光中带着几分惊疑,问道:“噢,你认识我?我瞧着你有几分眼熟,莫不是从前在何处见过?”那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和好奇,眼神中也透露出些许警惕。 “秦将军,我乃刘将军的亲兵部将,秦将军此前在来总管帐下之时,我家将军曾带我前去拜访,故而秦将军才会觉得面熟。”李裕再次拱手行礼道,继续说道:“今日宴请秦将军乃是我家将军的意思,得知将军在此,特命我等前来相邀,以表敬意。” 秦琼微微蹙起眉头,脸上流露出一抹诧异之色,说道:“你是说刘将军尚在人世?要知晓上一次相见已是数年之前了,真可谓物是人非啊。那时的刘将军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令我心驰神往。”他的语气中蕴含着一丝惊喜与疑惑,毕竟身处这乱世之中,生死难料,每一次分别都或许会成为诀别。而刘长宏作为他年少时期的崇敬之人,其生死状况自然紧紧牵动着他的心弦。 “我家将军曾屡屡盛赞,秦将军骁勇剽悍,志向高远,实乃将帅之不世良才,此番特命我前来招揽秦将军。”李裕缓缓言道,随后掏出一封刘长宏的亲笔书信,毕恭毕敬地双手递上。 秦琼沉默不语,目光落在递来的书信上。他稍作迟疑,伸手接过并拆开,专注地看着信上内容,目光随字迹移动,时而皱眉思索,时而点头认同。屋内一时寂静,只有偶尔的翻信声。 ..................... .............................. 第122章 神兵出世 上洛郡,林家堡垒中。 晨曦宛如轻柔的薄纱,悄然洒落在工坊门前的青石板地面上。此时积雪刚刚消融,天气依旧寒冷,林元正身着厚实的青衫,静立于庭院之中,恰似苍松般挺拔坚毅。他手持一柄质朴简陋的长剑,剑身并无过多繁杂的修饰,金属质地散发着幽冷的光芒,剑刃却隐隐暗藏着摄人的锋芒。 此时,林元正身后跟着十多个人,他们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林元正身上,其实更准确地说,是锁定在那柄略显简陋的长剑之上。这把剑是堡垒内的工坊新出炉的成果,目前仅仅是简单地打造了一个剑柄,众人满怀期待,渴望目睹这由新型钢铁铸就的长剑在实战演练中的威力,眼神中满是好奇与兴奋。他们身体微微前倾,轻轻呼吸着,静静地等待着林元正挥剑的那一刻。 林元正凝视着这柄由钢铁炼制的长剑,剑身犹如镜面似的,折射着光线,颇为晃人眼睛。他尝试着掂量了一番其重量,察觉竟比以往的铁制长剑还要沉重一些,当他轻轻抖动手腕,剑身也随之轻轻摇曳。 林元正深吸一口气,胸膛随之微微鼓起,紧紧盯着前方不远处固定好的铁制大刀,猛地发力,向着铁制大刀奋力挥砍而去。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银亮的弧线,速度之快,仿若撕裂了空气,发出“呜呜”的呼啸声。 在众人紧张而期待的目光中,长剑仿若毫无阻碍般,轻松切入大刀刀身。那一瞬间,没有预想中的金属碰撞的剧烈声响,只有一声轻微的“噗嗤”声,仿佛长剑切入的不是坚硬的钢铁,而是一块柔软的豆腐。剑身毫无阻滞地没入刀身,那原本坚韧的刀身被长剑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切口处的金属纤维狰狞地扭曲着,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一剑的威力。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众人的眼睛瞬间瞪大,脸上满是震惊与兴奋的神情。他们原本只是怀着一丝好奇与期待,却未曾料到这柄看似简陋的长剑竟拥有如此恐怖的威力,能够如此轻易地撕开那铁制大刀坚固的防线,这一幕无疑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这真的是咱们炼制出来的吗?” “这剑身何其锋利呐!这简直是神兵利器啊!原来炼制竟这般容易啊。” “那大刀就如此轻松地被毁掉了吗?” “我们...... 我们成功啦,神兵是在我们手中炼制的啊,哈哈哈哈。” 林元正听着身后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不停,缓缓将长剑拔出,剑身依旧平滑如镜,剑刃更是毫发未损。不错,这铁矿石经由高炉冶炼,再添加些许碳粉,便能淬炼出质地坚硬的钢材。只不过,作为武器来讲,在挥舞劈砍之时,所耗费的力气会相对较多。 他目光沉凝,若有所思地言道:“然而在战场上,这多耗费的些许力气,也会多出变故,使用之人需要提前多加适应。只不过,此剑如此锋利,足以弥补力量方面的些许不足。” 身后众人纷纷颔首,表示赞同。林元正接着说道:“接下来,工坊必须继续改良工艺,在减轻剑身重量的同时,还需保持其应有的硬度与锋利程度。唯有如此,才能够大规模地进行制造,为我们增添锐利的神兵。” 林清儿缓缓移步上前,动作轻柔地为林元正披上厚实的披风,柔声说道:“家主,天气尚还存有丝丝寒气,还望家主莫要着凉了。” 林元正微微侧身,望向林清儿的目光中满是温情,“还是清儿贴心入微,总能想到我的前头。” 林清儿莞尔一笑,“家主为家族殚精竭虑,清儿做这些都是分内之事。”她的目光转而落至那柄长剑之上,面露忧色,“家主,如此一来,我们储存的铁矿恐怕很快就会消耗一空了。” 林元正微微皱眉,沉思须臾后说道:“此事我亦有所考量,恐怕需得派人悄然前往之前发现铁矿的地方,开采一些回来。只是这般行事,恐怕会存在些许风险。稍后我去与刘师商议一番,看可有权宜之策。” 林清儿轻点臻首,“家主心中有数便好,清儿相信家主定能化解难题。” ....................................... 在这座堡垒之内,已然为刘长宏妥帖安置好了屋舍。那屋舍共有两间,此外还配有一个小巧别致的院子。院子里摆放着石桌石凳,地面也清一色皆是由石板精心铺设而就。 此时,阳光暖暖地洒落在庭院之中,将整个院子都笼罩在一片金黄的光晕里。刘长宏静静地坐在庭院角落的石凳上,目光温柔且专注地看着院子中正在练拳的刘武轩。 刘长宏的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眼中满是赞许之色,心中暗自思忖着:看来这小子平日没有偷懒,这般扎实的功底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就的。 林元正走到小院门口,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轻轻一推,院子门缓缓打开,抬眼望去,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正在院子中练拳的刘武轩身上。只见刘武轩身形灵动,拳法打得有板有眼,一招一式尽显利落与劲道,那股子认真专注的劲头,让林元正不禁微微恍惚,仿佛透过眼前的少年,看到了曾经年少的自己。 那时的他,也是这般刚刚跟随刘师练武,每日天还未亮便要起身,迎着晨曦微光扎马步、练招式,常常累得腰酸背痛,汗水湿透了衣衫也不敢有丝毫懈怠。白日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些看似枯燥的动作,揣摩着其中的精妙之处,稍有差错,便会被刘师严厉地指出,责令改正。 然而即便如此,每当回想那段时光,却又是那般的清闲且充实。那时没有如今这般纷繁复杂的事务缠身,没有众多利益纠葛所带来的烦扰,每日心中所想的,仅仅是如何将拳法练得更为精妙,如何让自己的身体能够愈发强壮,不至于像前身那样,一场雨便能轻易夺去性命。 第123章 狡兔三窟 “家主,您来啦!您瞧见我刚刚演练的拳法没?我可是勤练了许久呢!等您得闲的时候,咱们切磋切磋呀,那些叔伯们总是拿我打趣。”刘武轩一套拳法施展完毕,浑身热气蒸腾,正巧望见了站在门口的林元正,满是热忱地说道。 “家主,是何时来的,怎么站在门外呢?”刘长宏着实有些意外,方才只顾着专注地看着儿子练拳,一时间入了迷,竟然没有留意到家主是何时抵达的。他赶忙起身,疾步走上前,满脸歉意地说道:“家主,快快请进。” 林元正微笑着轻轻摆手,“无妨无妨,我抵达未久。瞧见武轩练拳的这一幕,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刘师往昔教导我练武时的情境,心中不禁萌生出诸多慨叹。”言罢,他转身面向刘武轩说道,“你的拳法精进良多呀,只是你切莫与那些叔伯们动手,他们所练皆是杀人的技巧,若收不住力气,于你而言极易受伤,还是等你再长大一些再说吧。” 刘长宏听闻此言,内心亦不由自主地泛起感慨。林元正的练武资质着实出众非凡,并且极为勤奋努力、不辞辛劳,其进步速度堪称迅猛,常常只需教导一遍,他便能学得有滋有味、有模有样。 “家主,您可别再夸他了,有时候我倒是真想让那些老兄弟们好好让他吃些苦头,总归好过以后在外面吃亏要好啊。”刘长宏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继而说道:“这孩子,被婉娘娇惯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倘若不多经历些磨砺,日后恐怕难以成就大事业。” 林元正轻轻地点了点头,“刘师切莫太过忧虑,武轩这孩子天性善良纯正,加以正确引导,日后必定能够有所成就。” 刘长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但愿能够如此吧,家主,你先坐,今日可是有事情吩咐?”林元正微微摇头,答道,“刘师可是我的师父,你总是这般见外,现今也没外人,你就叫我名字便行了。” 刘长宏笑了笑,说道:“那怎么行,礼不可废。家主今日前来,定不会只是为了看看武轩练拳吧?” 林元正神色一正,缓缓说道:“刘师,今日工坊内成功炼制出了一柄极为锋利的宝剑。此剑剑身闪烁着冷冽寒光,剑刃更是锋利至极,实乃难得一见的精品。然而,倘若要进行批量生产,恐怕我们现有的铁矿存量远远不足,需要去开采之前所发现的那处铁矿。只是,我心中有所担忧,恐其存在风险。故而前来与您商议。” 刘长宏微微一愣,随即低头沉思片刻,缓缓开口说道:“家主,若派人前去开采,那处铁矿相隔距离倒是不算太远,此事并非不可行。只是在运输方面,恐怕会存在一定风险。其实在此之前,我与兄长也曾探讨过此事,或许我们能够在附近在建造一个堡垒,这样可以减少运输途中的损耗和风险。” “这处堡垒虽说依然拥有相当宽敞的空间,可随着不断涌入的人越来越多,这处堡垒也即将面临暴露的风险。我们的确已经到了需要再建造一个堡垒的时候,要知道狡兔都有三窟,更何况是人呢?新建的堡垒可以作为练兵之用,这处堡垒则作为林家的大本营。” 林元正听后,在心底默默缜密地谋划了一番,如此行事既能确保林家的安全无虞,又能实现对堡垒内空间的合理规划。加之,再联系之前所做出的规划,着实迫切需要更大的空间,能增添一处堡垒来分摊压力与风险,这无疑是极为必要的。他微微颔首,说道:“此想法甚好,只是新堡垒的选址须得谨慎,要隐蔽且易守难攻。刘师,您对此可有想法?” 刘长宏沉思片刻,道:“家主,我倒是知晓一处山谷,地势险要却空间甚大,周围山林茂密,易于藏匿,若在那里建造堡垒,当是不错的选择。” 林元正眼中闪过一丝期待,“那事不宜迟,刘师,明日你便带人前去勘察一番。” 刘长宏拱手应道:“是,家主。只是这建造新堡垒所需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还需从长计议。” 林元正道:“这个我心中有数。先将地形勘察清楚,后续之事再另行安排吧。” 银钱目前来讲的确是不缺的,最近那逍遥酒庄的生意甚是红火,如今每日限售提升到五百坛都依旧是供不应求的状态,而且当下也已经开始在整个上洛郡的其他县城开设分店,接下来单单是酒水的售卖都能为家族带来丰厚的利润。 麻烦之处恐怕主要集中于人力方面,务必得寻找到绝对值得信赖的人才行啊。看来极有必要在那批流民当中展开一次甄选了,挑选完毕后将其编入林家田庄,而后再从农户里挑选人员出来建造新的堡垒。 虽然这样的操作麻烦了一些,但是那些农户跟随林家的时间相对较长,使用起来也能更放心一些。至于杀人灭口那种卑劣之事,林元正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 也恰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呼喊:“刘先生、林先生,我家将军有请二位前往讲武堂。” 那声音打破了原有的静谧氛围。原来是韩家军的人,长久以来,似乎也唯有他们会这般称呼他们,话语里透着一股凝重。 林元正和刘长宏原本正沉浸在各自的思绪当中,听到这呼喊声后,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彼此对视一眼。接着起身跟随来人朝着讲武堂行进。一路上,两人皆是面色沉静,只是目光偶尔交汇时,能看出彼此眼底隐隐的疑惑,都在暗自猜测着此次所为何事。 不多时,两人的身影出现在讲武堂前。踏入堂内,只见韩世谔满脸的严肃与深沉,两道剑眉紧紧地皱在一起,双眸中透着忧虑之色,正死死地盯着堂下跪着的一个神色苍白的韩家军。那士兵低垂着头,身子微微颤抖着,面色白得如同冬日里的初雪,毫无血色,让人一看便知此事非同小可。 堂内的气氛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沉闷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林元正和刘长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他们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着韩世谔开口,揭晓此番的缘由。 “元正,长宏,这次是我连累大家了,我们此地恐怕已经暴露了......”韩世谔的声音低沉沙哑,让本就凝重的气氛愈发压抑起来。他眉头紧锁,脸上满是懊恼与自责的神色,透着深深的忧虑和无奈。 第124章 暴露危机 林元正微微皱眉,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恢复了沉稳,他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韩世谔的肩膀,语气沉稳地说道:“伯父,先莫急,究竟是何事,你且细细说来,咱们一起想办法应对便是,说什么连累不累及的,如今大家本就是同气连枝,共进退的。” 刘长宏也在一旁点头附和,他目光深邃地看着韩世谔,眼中满是关切:“是啊,兄长,咱们一同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哪有过不去的坎儿,你快说说具体情况,也好让我们心里有个底。” 韩世谔深吸一口气,仿佛是在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慌乱与怒火,接着缓缓开口道:“就在今日早些时候,我们的暗哨传来消息,发现附近山上有个老道在采药。这本也没什么大事,只要不是靠近我们方圆十里,我们也听之任之。” 韩世谔说着,猛地抬起手,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跪在堂下的韩家部将,那手指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着,眼神中满是愤慨之色,仿佛要喷出火来一般。 “都怪这个蠢材,他竟一眼认出那正是那个曾经断言我活不过半年的孙思邈,当下也不想想后果,直接就按捺不住,全然不顾周围情况,莽撞地露出身形找他理论。” 韩世谔气得来回踱步,脚步急促而沉重,每一步落下都似带着满腔的怒火,“咱们如今身处这般局势,凡事都得小心谨慎,哪能这般意气用事啊!” “那孙思邈行踪向来飘忽不定,谁知道他身边有没有旁人跟着,可这混账东西,脑子里就跟灌了浆糊似的,只想着去质问人家,全然不顾咱们整个堡垒的安危,这可好,十有八九就是因为他这一冲动之举,把咱们给暴露了呀!” 越想越气,韩世谔的脸色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一个箭步冲到一旁放置兵器的架子旁,大手一挥,抡起了倚在架子边上的一根木棍。 那木棍入手颇为沉重,是平日里用来操练士兵的家伙什儿,质地坚硬,握在韩世谔手中,此刻竟好似变成了一件威力十足的刑具。韩世谔高高举起木棍,手臂上的肌肉因用力而贲起,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让人胆寒的气势,冲着那部将怒吼道:“你个不长脑子的东西,今日一棍子打死你了事!” 堂下的部将见状,吓得 “扑通” 一声瘫倒在地,脸上早已没了血色,眼中满是惊恐,一边拼命往后缩,一边带着哭腔喊道:“将、将军,饶命啊!小的真的知道错了,小的当时猪油蒙了心,鬼迷心窍了呀,小的再也不敢了,求将军开恩呐!” 林元正赶忙上前一步,伸手拦住了韩世谔即将挥下的木棍,一个卸力夺走了木棍,劝说道:“伯父,息怒啊!打他一顿也解决不了眼下的问题,如今形势危急,咱们还得留着力气一起想办法应对才是,莫要因一时之气,伤了自己人啊。” 刘长宏也快步走到近前,双手按住韩世谔的手臂,附和道:“是啊,兄长,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这兄弟确实犯了大错,可咱们当务之急是怎么弥补这纰漏,把可能出现的危险降到最低呀。” 韩世谔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木棍被夺,双臂又被刘长宏压制住,动弹不得,他咬着牙,恨恨地说道:“若不是看在你往日也曾为韩家军效过力的份儿上,今日暂且留你一条命,若是后面因为你的莽撞给大家带来灭顶之灾,哼,我定不轻饶!” 那部将如蒙大赦,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谢恩,嘴里一个劲儿地念叨着感激之词,只是身子依旧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显然还未能从刚刚的惊吓中缓过神来。 林元正见状,疾步上前,微微弯腰,稍稍用力,将那部将扶起身来,目光中带着几分抚慰之意,轻声说道:“兄弟,莫要害怕,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此次确实冲动了些,但伯父也只是一时气急,你暂且稳住心神,咱们一起设法应对眼前这棘手的难题才是。” 那部将原本满是惊恐的眼中,此刻掠过一丝感激,他嘴唇哆嗦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嗫嚅着无法说出完整的话语,只是不停地点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强忍着才没让其掉落下来。 林元正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转过身面向韩世谔,神色诚恳地说道:“伯父,气也撒了,这事儿既然已经发生,再过多苛责也无济于事。我们先冷静下来,先问问当时的具体情形,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弄清楚,再做决定也不晚啊。” 韩世谔面色依旧阴沉,胸膛还因未消的怒气而微微起伏着,不过听了林元正的话,他也知晓此刻并非继续追究的时候,便重重地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了林元正,随后走到一旁的椅子前,一屁股坐下,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当中。 堂内一片沉寂,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名瑟瑟发抖的韩家部将身上。过了片刻,他似乎终于回过神来,用袖子慌乱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又狠狠咽了一口唾沫,这才战战兢兢地开了口。 “将军、刘先生、林先生,小的知错了,那天在堡垒外,小的本是去巡查周边有无异常状况。就瞧见那老道身着一袭破旧道袍,背着背篓在山中采药,小的定睛一看,这不正是之前断言将军活不过半年的孙思邈嘛!” 说到这儿,部将的声音不自觉地抬高了几分,眼中闪过一丝难以遏制的愤懑,可转瞬即逝,又被恐惧所占据,“当时,小的火气‘噌’地就蹿了上来。想着将军如今身强体壮,能骑马能舞刀弄枪,怎么就被那老道无端下了那活不过半年的断言,小的气不过,就上前质问他为何要胡言乱语,结果他身手敏捷,一番折腾下来,小的也近不了他的身,后来他拂袖而去,还说今日有急事处理,明日再过来找小的理论。” 后来小的回过神来,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一路忐忑不安地跑回堡垒,自知罪责难逃,就等着将军惩处……” 部将说完,“扑通” 一声双膝跪地,上身前倾,脑袋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 “咚” 的一声闷响,“将军,小的罪该万死,求将军给小的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小的愿赴汤蹈火,弥补这次的过错。” 第125章 永绝后患 “先别磕头了,我且问你,当时他身旁是否只有他一人?可有人在附近跟随?”刘长宏神色凝重,似乎想要从部将的回答中即刻捕捉到关键信息。 堂内的气氛因刘长宏的这一问而更加紧张,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部将。部将咽了口唾沫,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他抬起头,声音颤抖地说道:“小的当时心急如焚,没太留意周围是否有其他人跟随,只记得那老道身边似乎并没有明显的同行之人。” 韩世谔听到这儿,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砰”的一声巨响在堂内回响,震得桌上的茶碗都跟着晃动起来,茶水溅出一些,弄湿了桌面。他怒目圆睁,大声吼道:“你这混账东西!如此粗心大意,关键之事竟一点都不上心!” 林元正赶忙抬手示意韩世谔暂且平息怒火,他紧皱眉头,低头沉思了许久,才开口说道:“莫急莫急,咱们再仔细思量思量,这孙思邈向来行踪飘忽、神秘莫测,而且极有可能当时就真的只有他一人,不然也不会是他自己背着药篓了。” “再者说,我们的暗哨所在位置离堡垒尚有一段距离。这样吧,明日我们一同去会会他。让这位兄弟出面与他理论,我们三人则躲在暗处观察一番。” 刘长宏点点头,接着说道:“没错,家主所言极是,到时候如果他不曾发现堡垒位置,那么我们也无需露面,让他离去即可。” 韩世谔怒目圆瞪,恶狠狠地说道:“要我说不论他是否发现,我们直接出手将他击杀了事,无需冒此风险!”刘长宏也附和地点头,颇为赞成。 林元正见此情形,禁不住暗自咋舌,他原本仅仅只是计划把人囚禁起来罢了,万万没想到这两人竟然打算直接永绝后患。这着实不愧是从军中出来的呀,果真是杀伐果决、毫不手软。只是林元正倒是也并不反对,毕竟他如今已然深刻明白,并非自己对人友善,他人就必定会以德报德。 在这世间,人心难以揣度,善良未必能够换来对等的回应。他深深地知晓,有时候必须果敢地采取强硬手段,才能够守护自己和身边人的利益。只是,就在这一刹那,他的心中依旧留存着一丝犹豫和不忍,那是他心底深处尚未被彻底磨灭的善良天性在悄然作祟。 这后世声名远扬、备受尊崇的着名的医学家、药王孙思邈要是真在此地丢了性命,那或许就不会有后世流传的医学典籍《千金要方》和《千金翼方》了,这罪过可就着实不轻呀。或许应当还有其他更为妥当的办法能够妥善解决此事,只不过形势紧迫,容不得他过多地纠结。他咬了咬牙,目光变得坚毅起来,看来有必要多做一手准备了。 在庄严肃穆的讲武堂内,三人安坐,一人站立,他们把明日的计划每一处细节都毫无遗漏地商议妥当。紧接着,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疾步奔去,为即将明日的行动做着充足的准备。 林元正返回自己的屋舍里边,缓缓将纸张展开,执起笔杆开始奋笔疾书,不多时便写满了密密麻麻的三大张宣纸。他搁下笔,静待墨迹风干,而后低头陷入沉思,心中也不知这写就的内容对于明天的计划究竟能否派上用场。 ............................ 翌日,温度暖和了些,柔和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林元正早早起身,感受着这稍显温暖的气息,心中多了几分忐忑。 他收拾好行装,带上短刀,来到约定的地点。其他三人也陆续赶到,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严肃的神情。一同踏入那幽深的丛林,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藤蔓交织,仿佛一道道绿色的屏障。他们小心翼翼地前行,脚下的枯枝败叶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忽然,一只色彩斑斓的鸟从枝头飞起,引得众人一阵紧张。继续深入,前方出现了一条清澈的溪流,溪水潺潺流淌,水波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光芒。 林元正望着眼前的景象,心中默默祈祷着此次行动能够顺利。 “就在前面,昨日我便是在那里与他纠缠的。” 那部将神情略显萎靡,此刻却颇为激动地指着前方的一小片空地说道。刘长宏迅速环顾四周,很快便确定了一处隐蔽的位置,既适合隐藏身形,又能够清晰地看清现场的情形。 “韩小六,你跟在我身边也有四五个年头了吧,此次可是你将功赎罪的大好机会,你自己务必把握好,一会儿可千万别露了马脚,知道吗?”韩世谔神色严肃,目光紧紧盯着韩小六。 韩小六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将军,小的明白,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说着用力拍打自己的胸膛,仿若以此表明心迹,也像是在给自己加油鼓劲。 韩世谔微微眯起双眼,拍了拍韩小六的肩膀,沉声道:“去吧,记住,稍有差池,不仅你要为此受过,连整个堡垒内的人也会被你牵连。” 韩小六咬了咬牙,郑重地点点头,转身向着前方走去,每一步都显得沉重而坚定。韩世谔与刘长宏、林元正对视一眼,面容肃穆。 三人缓缓隐入暗处,目光如炬,紧紧跟随小六的身影。他们三人皆屏气凝神,视线牢牢锁定着小六的背影。韩世谔抿着嘴唇,神情紧张万分,手不自觉地攥紧成拳。刘长宏眉头紧皱,掏出携带的矮弓,精心摆好角度,以便随时能够弯弓拉箭。林元正则手不自觉地按在腰间的短刀之上,做好了能在第一时间冲杀入场的准备,心中默默祈祷着一切顺利。 韩小六伫立在前方的那一小片空地上,身单影只,显得无比的悲凉,他左顾右盼,却牢牢谨记着刘长宏的嘱托,强忍着不敢看向他们埋伏的所在之处。时间仿若凝固了一般,变得无比漫长,每一秒的等待都充斥着无尽的煎熬。 漫长的等待过后,就在林元正几乎认定孙思邈不会现身之时,蓦地传来枯枝被踩折的声音,起初这声音极其微弱,几近于无,渐渐地却愈发清晰可闻,显然是有人在徐徐靠近,那脚步声毫无遮掩之意,从容而沉着,且蕴含着不小的力量。 第126章 缠斗 身处空地上的韩小六原本已经等得满心绝望,身形都变得极为颓唐,倘若不是忌惮自己身后埋伏着的三人,他或许早就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上了。恰在此时,他听到了有人靠近的动静,刹那间便挺直了身躯,猛地转身朝着传出脚步声的方向望去。 林元正缓缓松开紧握着短刀刀柄的手,轻轻地在身上擦拭着掌心不断涌出的汗水,目光则牢牢紧盯着传出声响的方向。他的心中既有忐忑急躁,又有几分难以遏制的冲动。 自从踏上习武之路伊始,他还未曾真正亲身经历过一场实打实的战斗,过往所经历的皆为点到为止的切磋。也许在起初之时会感到些许兴奋,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却只觉得那终归不过是浅尝辄止,总是令人感到不够畅快淋漓,或者说不够真实激烈,他的实战经验近乎为零。此次有刘师在旁压阵,还有韩世谔从旁帮手,生命危险自是没有了,一会儿若有机会,定要好好地大展一番身手。 也是在此时,脚步声靠近,一个身着一袭素雅的深蓝色长袍,身形修长却不单薄。四五十岁模样的男子出现在众人眼前。他面庞清瘦,肤色微黄,岁月在其脸上留下了浅浅的纹路,却更显儒雅深沉。浓黑的剑眉之下,是一双深邃而睿智的眼睛,偶尔闪过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人心。 只见他步伐沉稳,每一步都带着一种不紧不慢的节奏。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似是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却又让人难以捉摸其中深意。他右手轻捋着下巴处的胡须,目光缓缓看向空地上的韩小六,那眼神中既有审视,又有几分从容淡定。 来人正是孙思邈,他看着神色略显紧张的韩小六,问道:“昨日老道急着赶去救人,无暇与你多做纠缠,今日老道依约前来,你把具体情形详细道来?” 韩小六深吸一口气,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缓缓开口道:“你就是个欺世盗名的臭道士,你那所谓的医术,简直是草菅人命!” 他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不止,额头上的青筋更是根根暴起。 孙思邈闻言,神色骤然一凛,目光如电般直射向韩小六,沉声说道:“黄口小儿,休要在此胡言乱语!老道行医济世多年,怎能容你这般肆意污蔑!” 韩小六却丝毫不肯退缩,梗着脖子大声喊道:“我看你就是个江湖骗子,装模作样!若真有真本事,怎会连我家将军的一点小毛病都治不好!” 他谨遵着刘长宏所给的计策,想方设法激怒孙思邈,因为人一旦慌乱便最容易分心疏忽,这样也最容易看出周围有没有同伴,他们三人也好借机采取行动。 孙思邈的脸色刹那间变得阴沉如墨,双目圆睁,怒声喝道:“无知小儿,竟敢如此肆意妄为!你家将军究竟是何方人物?你赶紧给老道解释清楚!老道一生扶危济困,救人无数,岂能容你这般信口雌黄地诋毁!今日若不与你把这事儿掰扯得明明白白,老夫这积攒多年的声誉岂不毁在你这口无遮拦的小儿之口!” 韩小六见状,心中思忖道:“鱼儿上钩了。” 嘴上却依旧毫不退让:“我要是说出我家将军的名号,又怎能知晓你会不会矢口否认,更不清楚你会不会为了维护你那所谓的名声,暗中设伏算计于我。” “哼,老道无需假手于人,今日老道一人前来,也没带任何帮手。你这小儿,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孙思邈怒目而视,语气中满是威严。” 韩小六撇撇嘴,冷笑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空口无凭,我怎敢轻信。” 孙思邈双手背后,挺直了身子,说道:“老道行医半生,向来光明磊落,岂会诓骗于你这黄口小儿。你若再这般胡搅蛮缠,休怪老夫不再理会此事,转身便走,以你的身手也留不下老道。” 韩小六眼珠子一转,道:“那好,你可听好了,我家将军乃是.......”他边说边悄悄后退,按照约定好的暗号,左手抬高向下一挥。 “咻 ——” 一支箭矢迅猛如电,直直地射进孙思邈身后的地面。那处泥土甚是松软,眨眼间就将箭头掩盖住,唯有箭羽在微微地轻轻晃动。这支箭正是刘长宏所射出,其目的只为封住孙思邈的后路。与此同时,林元正和韩世谔几乎同步从隐匿之处猛地冲出,一左一右朝孙思邈袭去。 事发突然,孙思邈也毫不退缩,抓过一根树枝直接迎面而上,只见他步伐沉稳,手中树枝挥舞得虎虎生风,竟也有几分气势。林元正与韩世谔对视一眼,心中都暗暗吃惊,没想到这老道竟有如此胆量。 孙思邈边打边喊道:“尔等这般蛮横,想要暗害于我,休怪老道不客气!” 他的眼神坚定,丝毫没有畏惧之色。林元正持刀攻来,孙思邈侧身一闪,树枝顺势打在林元正的手腕上,林元正吃痛,手中的刀险些掉落。 韩世谔见势不妙,手中长剑一挥,直直刺向孙思邈。孙思邈身形一闪,避开这凌厉的一击。韩世谔剑势不停,剑招越发凶狠,孙思邈却沉着应对,以树枝巧妙地格挡着韩世谔的攻击。他看准时机,树枝猛地抽打在韩世谔的剑身之上,韩世谔只觉手臂一阵酸麻。 刘长宏此时也手握短匕,切入战局。他身形灵活,如鬼魅般在孙思邈身侧游走,寻找着攻击的时机。孙思邈以树枝左挡右拦,应对着三人的围攻,额头上已布满汗珠,但眼神依旧坚定。 林元正瞅准孙思邈防守的一个空隙,短刀猛地砍出。孙思邈反应不及,手中树枝被削去三分之一。他眉头紧皱,心中暗叫不好。 林元正见此情形,士气大振,再次挥刀砍来。孙思邈连忙后退几步,险险避开这凌厉的攻击。 此时,刘长宏和韩世谔也加紧了攻势,三人配合默契,让孙思邈逐渐陷入了困境。孙思邈大口喘着粗气,眼神中却依旧透着坚定和倔强。 “尔等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 孙思邈怒喝道。然而,三人哪会理会他的斥责,攻击愈发凶猛。 第127章 谈笑风生 孙思邈深知万万不可坐以待毙,瞬间,他身形犹如疾电般一闪,朝着韩世谔猛然冲去。那长剑于近身搏战之时本就处于劣势,此刻韩世谔根本回挡不及,其肩膀被狠狠地猛抽了一下。韩世谔因疼痛难忍,不禁闷哼一声,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了数步。 林元正见此状况,深知若继续这般缠斗下去,恐怕孙思邈能够轻易脱身,于是大喊一声:“你可还记得被你断言活不过半年的韩将军?” 此言语一出,孙思邈不禁有些分心,手中的树枝被刘长宏趁机一脚踢飞。此刻孙思邈手无寸兵,不过他们三人也并未再上前动手,而是一人占据一个方位,以防孙思邈逃脱。 孙思邈大口喘着气,目光逐一扫过几人,最终牢牢停留在韩世谔的面庞上,眼中满是诧异。他对韩世谔还有着些许印象,那是他在外行医时邂逅的一位病者,只因和韩世谔的父亲韩擒虎存有几分情谊,便出手予以诊治。 当初一番诊断下来,这位故人之子分明已是病入膏肓、命在旦夕,所以他才断言其活不过半年。可如今,韩世谔竟是这般生龙活虎的模样,甚至还能与自己交手许久,实在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奇哉怪哉,不知是何方高人出手医治的,怎么能让你起死回生,恢复如此生机?” 孙思邈紧皱眉头,疑惑地问道。 韩小六冷哼一声,抢着说道:“哼,你这庸医断错了病症,还敢在此胡言乱语!”韩世谔摆了摆手,制止了韩小六的冲动之举,沉声道:“小六,莫要无礼。 “孙世叔,子直有礼了。”子直是韩世谔的字,他拱手施礼后,继续说道,“世叔有所不知,子直原先听闻师叔断言,自觉心灰意冷,连自己的身后事都开始安排了,只是命不该绝,有个医术精湛的医师为我诊治,温养一段时日后,如今也痊愈了大半。” 孙思邈惊奇道:“噢,究竟是哪位医道圣手?那药方可否给老道瞧上一瞧?” 孙思邈目光炯炯地紧盯着韩世谔,此刻,他总算是稍微回过了神,神色严厉地质问道:“等等,那你们今日为何要在此地设下埋伏截杀于我?” 这时,一直未曾开口言语的刘长宏终于开了腔:“孙神医,我们着实有着难言之隐啊,不知孙神医此刻是否有空暇,我们带您去个去处,坐下来慢慢细谈,不知您意下如何?” “老道为何要与你们同去,莫不是在另外一个地方仍设有埋伏?” 孙思邈冷哼一声,眼神之中尽是警惕之色。 林元正赶忙解释道:“孙神医,您着实是多虑啦。既然我们已然罢手,那就决然不会有继续加害于您的念头。” 林元正迅速将手中短刀收起,伸手从怀中掏出早就准备妥当的纸张递给他,“孙神医,我深信您看过这份书稿后,必定会与我们同行的。” 孙思邈疑惑地接过纸张,展开一看,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只见那纸上写着“ 大医精诚: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 没错,林元正竟然如此恬不知耻地将《千金要方》的第一卷开篇默写了出来。要知道,这本医学经典乃是孙思邈于永徽三年(652 年)才刚刚开始撰写的。不过,倘若能凭借这一招换回孙思邈的性命,倒也还算值得。要明白,此时要是执意拼个两败俱伤继续缠斗下去,以刘长宏与韩世谔的杀伐果断来说,孙思邈今日必定离不开此地。 “这…… 这是?” 孙思邈抬起头,目光直直投向林元正。这开篇的寥寥数语,直接在他心中引发了强烈的共鸣,他向来都是秉持着医德至上,身为医者,必然得怀有怜悯之心。他不禁赞叹道:“这写得甚是精妙,与老道心中所想竟是不谋而合啊,怎的只有这些,后面的呢?” 林元正厚着脸皮回应道:“孙神医,这乃是我新近打算撰写的一本医书,只是这其中尚缺失诸多病例病症,因而想请孙神医与我一同完成此书,不知这份诚意是否足够?” 刘长宏与韩世谔对视一眼,全然不知林元正何时准备的这份书稿,然而若能因此产生奇效,倒也能免得继续拔刀相向了。要知道,他们虽曾设想过以绝后患,可终究心中始终有些于心不忍,毕竟孙思邈算是他们的长辈,而且还颇具仁德之名。 韩世谔将长剑归入剑鞘,劝说道:“孙世叔,侄儿向你保证,绝不会再对你动手了,就请你随我们去一个地方详谈吧。” 孙思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长袍,微笑着说道:“这份书稿的确是吸引到了老道,那便信你们这一回,老道这就随你们走。” 韩小六仍处于发懵的状态,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这般容易就解决了。他原先甚至琢磨着要不要舍命去缠住那老道,好使将军他们能够动手了结了他。韩世谔朝他猛地踹了一脚,怒喝道:“小六,你还杵在这儿发什么呆!赶紧到前面带路!” 韩小六被这一脚踹倒,也不恼怒,连忙爬起身,跑到前头。他一边跑一边回头喊道:“各位爷,跟紧小的,这路可不好走。” 众人跟在他身后,沿着蜿蜒的小道前行。 不多时,几人就抵达了堡垒前方,孙思邈面露惊奇之色,不住地啧啧称奇:“这堡垒建得着实隐秘啊,且看这建造的规模,恐怕十万大军也难以攻破此堡垒吧。” 刘长宏说道。“孙神医过誉了,这堡垒不过是占据了地利之优罢了,也是我们所谋求的一个安身之所,实在不足挂齿。” 孙思邈微微颔首,说道:“即便如此,能寻得这样一处所在,也足见你们的用心。老道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边城要塞,你们这处堡垒有几分像是出自韩老哥的手笔,子直这是你设计建造的?” 韩世谔连连摇头,解释道:“并非如此,这乃是元正与长宏所建造,我只是坐享其成罢了。只因长宏是家父的弟子,所以才会让世叔您产生这是我父亲手笔的错觉。” “噢,你是韩老哥的弟子?” 孙思邈颇感意外,目光紧盯着刘长宏。 刘长宏恭敬地施了一礼,说道:“孙神医,正是在下。能得师父教导,实乃晚辈之幸。” 孙思邈微微颔首,说道:“韩老哥眼光向来独到,能被他收为弟子,想必你定有过人之处。” 韩世谔连忙说道,“孙世叔,父亲还将苏婉许配给长宏了。” 孙思邈微微一怔,旋即笑道:“这倒的确是桩美事,婉娘如今也居住在这堡垒里面吗?我记得上次见到她时,她还总是缠着韩老哥教她练武呢。” 几人谈笑风生,气氛欢快而融洽,就这般有说有笑、步履轻盈地走进了这坚固的堡垒之中......... 第128章 一路逃难 唐,武德二年,中原大地宛如一座巨大的战场,各方势力相互角逐,混战不休。烽火连天,硝烟弥漫在每一寸土地上,昔日繁华的城镇与宁静的乡村,此刻皆被战争的阴霾所笼罩。 在漫天尘土飞扬的官道之上,一群衣衫褴褛、形容憔悴的难民正步履维艰地缓缓前行着。狂风怒号着呼啸而过,肆意地卷起漫天的黄沙,凶狠地扑打在他们身上,使得本就破旧不堪、千疮百孔的衣衫愈发破烂,在狂风中烈烈作响,他们的头发蓬乱如麻,被厚厚的灰尘沾染得灰白一片,有的孩子紧紧地拽着大人的衣角,脚步踉跄,却又丝毫不敢停歇,那稚嫩的小脸上满是令人心碎的惊恐与无尽的迷茫。 队伍之中,有一位老者紧握着一根由粗树枝充做拐杖,每迈出一步,都显得无比吃力。然而,他仍旧顽强地坚持着,不肯轻易倒下。在其旁边,一位憔悴的母亲怀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那婴儿因饥饿哭声微弱得几不可闻。母亲的眼中盈满了心疼与无奈,却又束手无策,只能不停地轻声哄慰着,脚下的步伐更是不敢有丝毫的停顿,唯恐被队伍落下。 这时,六匹快马如闪电般飞驰靠近,马蹄扬起滚滚烟尘,急促的马蹄声瞬间打破了官道上原本沉闷压抑的氛围,先前的黑衣男子一勒缰绳,那匹马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稳稳地停在了难民队伍前方不远处。另外五匹快马见状也纷纷勒住缰绳,停稳坐下的骏马。 难民们见状,吓得肝胆俱裂,纷纷停下了那疲惫不堪的脚步,下意识地往后退缩,人群中顿时发出阵阵惊呼声和孩子凄厉的哭喊声,他们紧紧地靠在一起,相互拥挤,似是要从彼此身上汲取一丝安全感,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面对着这群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全然不知等待自己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 那黑衣男子身形矫健,一个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朝着难民群大步走去,大声高喊道:“你们都是从何处逃难而来的?可有去处?”黑衣男子环顾了一下这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难民,至少有七八百人,在这乍暖还寒的时节步履蹒跚,还不知会有多少人会死在路上。 难民们先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下马动作和高声呼喊吓了一跳,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脸上的惊恐之色愈发浓郁,眼神中满是警惕与不安,就像惊弓之鸟,面对这陌生男子的询问,一时间无人敢贸然作答,只是怯生生地看着他。 黑衣男子见状,停下了脚步,将遮面的面巾摘下,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神色,声音也放得轻柔了一些,再次问道:“各位乡亲,莫要惊慌,我并无恶意。只是如今这世道不太平,我想知道你们来自何方,是否有安全的地方可去?或许我能帮上一点——”话未说完,人群中开始有了些许细微的议论声,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透露出犹豫和疑惑,仿若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不知方向。 过了一会,那位拄着树枝的老者颤颤巍巍地上前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对着黑衣男子拱手说道:“壮士,我们都是从聊城那边逃过来的。那城里整日打仗,房子被烧了,粮食也没了,实在待不下去了。我们也不知道该往哪儿去,只想着能离那战火远些,找个能活下去的地方就行。” 黑衣男子微微皱眉,他轻轻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后,内心有了决断,他再次开口说道:“你们这样盲目地走下去也不是办法,这世道兵荒马乱,四处都是危险,如若各位乡亲愿意的话,可以跟着我前行,我能安排为各位寻地方安置,虽比不上往昔的太平盛世里的繁华城镇,可在这兵荒马乱的当下,有屋舍可遮风挡雨,有田地可供耕种,足以让大家暂且安顿下来,过上安稳些的日子了。” 难民们听了黑衣男子的话,脸上露出了一丝希望的光芒,但又有些半信半疑,他们小声地议论着,权衡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的提议是否可信,仿若在权衡生死抉择。 “他说的话可信嘛?会不会拉着我们去打仗?”人群中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了这么一句。 “我家男人就是被拉去打仗,到现在都没个音信,我们这要是跟去了,万一……” “只是我们还要走多久,路过那些县城都不给我们进去,还赶我们离开,我们.....还能活得下去吗?” “我是真的不想再这么走下去了,还不如搏一把.....” “能有口吃的也行啊,这一路逃难,路上都没什么能吃的了。我的娃儿……”那位面容憔悴的妇人抱着怀中饿得哇哇大哭的孩子,眼中满是无助,声音带着哭腔,边说边抹着眼泪。那孩子本应是白白胖胖的年纪,如今却瘦得皮包骨头,小脸蛋上满是灰尘,哭声也显得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断了气一般,看得人心酸不已。 “我的老母亲年纪大了,这一路折腾,身体越来越差,要是再没点吃的,我真怕……”一个枯瘦的汉子背负着老妇人,老妇人双眼紧闭,汉子说着,声音哽咽,眼眶泛红,满脸的焦虑与无奈。 .............................. 黑衣男子见众人议论纷纷,也不打扰,等到众人声音稍微小了些,才开口说道:“我深知大家一路逃难,历经了太多的苦难,对陌生人的话难免心存疑虑,这也是人之常情。但我实在是见不得诸位这般受苦,实乃于心不忍,所以才想带着大家前往那里。若我有半分歹意,又何必在此耽搁,与诸位费这般口舌?” 拄着树枝的老者,他那混浊不堪的双目紧紧地锁定黑衣男子,急切地问道:“壮士,你所说的可是千真万确?我们真的能够拥有一个安身之所?” “不是我们不信你,实在是这乱世之中,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啊。我们这些老弱妇孺,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可如今,我们也确实没别的去处,就暂且信你这一回吧,只盼你莫要辜负了我们的这份信任呐。” 黑衣男子赶忙点头,一脸郑重地说道:“老人家,我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我定不会辜负大家的信任。我既说了要帮大家,那便会竭尽全力,护大家周全,让诸位能在那安置之地好好生活下去。” 第129章 别样的温情 说罢,黑衣男子又转身面向众难民,提高了声音说道:“各位乡亲,我知晓你们心中仍有担忧,可当下这情况,大家跟着我走,总归是多了一线生机。我会一路护着大家,绝不让诸位陷入危险之中。咱们现在就出发,也好早日抵达那安身之所,免受这旅途之苦。” 老者闻言,微微点头,眼中的疑虑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感激与信任。其他难民见状,也慢慢放下心来,纷纷点头表示愿意跟随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转身取下悬挂在马鞍上的水囊与干粮,正欲将它们分发给那些饥肠辘辘的难民们。就在这时,一同前来的马上之人却微微皱起眉头,一脸狐疑地开口说道:“你们林家当真有能力收留这些难民?” 黑衣男子听闻此言,手上的动作蓦地一顿,轻声回应道:“自然是真的。如今这乱世之中,百姓流离失所,饱经苦难,我们家主宅心仁厚,又岂会忍心坐视不管?” 开口之人微微撇了撇嘴,似乎依旧有些不信,他驱马向前靠近了些许,压低声音说道:“你可切莫感情用事啊,倘若你们家主不肯收留这些人,而且万一招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你究竟该如何应对?” 黑衣男子目光坚定,直视着对方说道:“将军,您多虑了。我既然已经答应带他们回去,就必定会想方设法说服家主。况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此乃积德行善之举,我坚信家主定会应允。” 那将军闻听此言,尽管心中依旧存有几分怀疑,但也不再多言,随即便取下马鞍上的水囊干粮,抛了过去。其他人见此情形,亦纷纷效仿有所行动。 黑衣男子神情为之触动,极为郑重地将双手高高拱起,满含深情地谢道:“多谢各位的慷慨相援,我代表这些难民向各位致谢。”须知,在这些人里,并非所有人都对他言听计从,即便有人心有疑虑,却仍旧愿意施予援手,这般情形,让他不禁心生暖意。 将军神情凝重,大手用力地挥了挥,继而缓缓开口说道:“勿要多言!依你方才所说,距离你们那林家仅有半日的行程了。我们这些人饿上一顿并非什么了不得的要紧之事,可这些难民若是能有口吃的,至少也能够勉强支撑着捱到地方呀。” 此时,另外一位骑在马上的男子,毫不遮掩,其声音洪亮如钟,大声说道:“没错!某在此希望你们林家能够真心实意地收留下这些可怜之人。若不然,那便是出尔反尔的不义之辈,如此行径,也根本不配让我等前往依附!” “你们林家家主若是真能诚心收留这些人,我便是举家依附亦无不可。”一名看起来重伤未愈的年轻男子说道。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坚定与期待,尽管身体虚弱,但眼神中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黑衣男子沉默不语,他微微仰头,眼神深邃而坚定。有些话本就无需赘言,他深知家主的胸怀和气度。他深信,无论有没有这些人的依附,家主都会尽全力地安置好这些在乱世中挣扎求生的难民。 想到此处,他抬头看了看前方的路,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夜幕开始笼罩大地。此时,队伍中的难民们也安静了许多,或许是因为疲惫,又或许是对未知的前途感到迷茫。 黑衣男子用力深吸一口气,紧紧抱着水囊干粮,旋即转身朝着难民快步走去,大声喊道:“我这边有些干粮和水,虽然不多,但你们先垫上一口,恢复些许力气,抓紧时间赶路,大约还有两日的行程便能抵达了,我想想办法帮大家弄些干粮过来。” 一时间,众多的水囊和干粮纷纷被递到了难民们的手中。难民们的眼中满是深深的感激之情,虽然分到手中的干粮不多,但是却是珍贵异常,众人吃的小心翼翼,慢慢咀嚼着....... 就在这时,从快马队伍之中已有一骑策马飞驰而去,扬起一路的尘土,眨眼间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尽头。 队伍继续向前行进,夕阳那柔和的余晖洒落在他们身上,拉出了一道道长长的影子,那影子随着众人的脚步,在官道上缓缓移动,时而拉长,时而缩短,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这段充满波折却又饱含希望的旅途,也让这充满硝烟与苦难的世间,多了一抹别样的温情色彩。 ......................... ................................. 上洛郡,林家堡垒内,刘长宏那雅致清幽的小院子仿若一方静谧的世外桃源,隔绝了外界的纷扰喧嚣。此时,夕阳的余晖宛如一层薄纱,透过繁茂枝叶的缝隙轻柔地倾洒而下,在地面洒下细碎的金色光影,微风轻拂,带来阵阵馥郁的茶香,弥漫在庭院的每一寸空气中。 孙思邈端坐在石凳之上,脸上的惊叹之色尚未完全消散,端着茶杯又再抿了一口,不由赞叹道,“真是未曾料到啊,这看似寻常的茶叶,历经揉青烘炒等诸多工序之后,竟能蜕变出如此令人称奇的风味与奇效,当真是妙极,妙极!” 一旁,林元正、韩世谔、刘长宏以及韩苏婉几人皆正襟危坐,作陪在侧。 听到孙思邈这番感慨,林元正轻轻一笑,他目光平和,徐徐开口回应道:“孙神医所言极是,这世间的奇妙之处恰在于此。多少貌不惊人的草植之物,在山野间肆意生长,平日里无人问津,有的甚至还身含剧毒,让人望而却步。然而,一旦经过精心炮制,巧妙地与其他药材中和配伍之后,却能摇身一变,成为济世救人的治病良方,这其中的转化,岂不正与这茶叶的蜕变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看似相悖,实则蕴含着天地间相生相克、循环往复的至理。” 孙思邈闻听林元正这番话,他缓缓放下茶杯,低头沉思片刻后,脸上满是认同之色,连连点头,说道:“真是看不出来,元正小哥年纪轻轻却有如此见识,这一番关于药理与制茶相通之理的剖析,鞭辟入里,既深谙自然转化之道,又能洞察世间万物的内在联系,实在是让老道刮目相看。” “起初,老道听闻你竟能撰写出那医书开篇,心中满是疑虑,只觉此事太过蹊跷。可如今,听你这一番高论,再看你平日里的言行举止,处处透着对知识的精研与对世间规律的参悟,现在老道有些相信那医书开卷是你所写了。”言毕,他再次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林元正,仿若要将这位年轻人看透。 第130章 挽留成功 林元正听闻此言,脸上展露出一抹谦逊的笑容,他稍稍欠身,对着孙思邈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孙神医过誉了,晚辈不过是平素里多读了些许书籍,对周遭事物多留了几分心思,偶然之间领悟到了这些道理罢了。至于那医书当中的众多内容,还望孙神医能够不吝赐教,能与晚辈一道共同完成此书。” 孙思邈并未作答,接着说道:“今日参观了这堡垒,所见所闻皆令老道惊叹连连啊。且不提那能够燃烧取暖的无毒煤炭,单是在这冬日里,竟也能够凭借独特的技艺,使得翠绿的蔬果破土而出,充满生机,还有那一年能够多次种植的粮食,着实是为民生谋取福祉,这些无一不让人啧啧称奇。”说到这里,孙思邈微微停顿了一下,眼中掠过一丝惋惜之色,继而又道:“只不过,你们所使用的那琉璃实在过于奢靡,有些得不偿失呀。” 林元正听到孙思邈对琉璃的评价,不禁微微一怔,哑然失笑道:“孙神医,您这可真是误会了,您口中那所谓奢靡之物,实则并非琉璃,而是玻璃。二者乍看上去相似,实际上却有着天壤之别。”说着,林元正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眼神之中透露出几分自豪之色,耐心地解释道:“这玻璃啊,制作的成本极为低廉,它所采用的原材料,说来不过是地上随处可见的砂石罢了。” 孙思邈听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饶有兴趣地问道:“哦?竟有如此奇妙之事。那这玻璃的制作工艺想必也不简单吧?” 林元正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孙神医,这玻璃的制作工艺虽说不算简单,但也绝非高不可攀。只需掌握好火候与配料的比例,再加上一些技巧,便能制成这晶莹剔透之物。若孙神医能在堡垒中常驻,甚至还能见识到这玻璃的更多使用之处呢。” 孙思邈微微一愣,轻轻摇头缓缓说道:“你这个臭小子,处心积虑地想着留下老道。老道如今听你们将缘由说明,也能够理解为何一见面就对老道动手,你们无非是想要维护这一方堡垒的秘密与安全。” “老道的确对你那医书的撰写怀有十足的兴致,对这堡垒中的那些新奇之物也全都满心好奇,只是老道习惯了云游四海,居无定所,怕难以在此长久停留啊。”孙思邈轻捋着胡须,脸上流露出一丝犹豫之色。 林元正急忙说道:“孙神医,您就留下吧。这堡垒虽说规模不大,却也能够为您提供一个安心钻研医术的良好环境。而且我打算接下来建立一个医学实验室,到时候可以请孙神医见识一些闻所未闻之医学之秘。” 孙思邈凝视着远方那被夕阳染得橙红的天际,沉思许久,最终缓缓开口说道:“也罢,那老道就暂且在此停留一段时日,与你携手完成这医书,也好探寻一番你所提及的医学之秘。”那声音带着几分释然,又透着对未知探索的期许。 林元正一听孙思邈总算应允留下,脸上当即绽放出欣喜若狂的璀璨笑容,他忙不迭恭恭敬敬地拱手作揖,急切说道:“多谢孙神医,晚辈担保您绝不会为今日这个决定而后悔的。” 虽说孙思邈目前只是答应停留一段时日,然而林元正的内心却信心满满,相信自己有能耐把孙思邈长久地留下来。要晓得,他的脑海里可不单单铭记着《千金要方》《千金翼方》,更有着众多唐代以后的医学典籍,过段时间,只要寻得恰当契机,再把一些现代的医学手段展露出来,不愁孙思邈不动心,不被这超越时代的知识所吸引,进而彻底扎根于此。 周围众人听闻孙思邈答应留下,皆喜形于色。韩世谔与刘长宏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均闪过一丝惊叹,心中对林元正钦佩至极。 想当年,杨坚执掌朝政时,召孙思邈出任国子博士,如此殊荣,都未能留住他那颗不羁的心,更别提那些世家大族以权势、财富相邀了,如今竟然被林元正凭借几句话给做到了,怎能不让人刮目相看。 韩苏婉见众人这般欢悦,嘴角微微上扬,轻启朱唇缓缓说道:“今日乃是值得欢庆的良辰,光喝茶可不行,我去筹备几道佳肴,稍后诸位尝尝我的手艺。”说完,就轻盈起身,向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刘长宏也连忙起身,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悦,“有好菜可不够,我去拿两坛美酒,今日孙神医肯留下来,可是咱们天大的喜事,一会除了家主,都要多喝几杯啊。”说话间,他脚步轻快地朝着藏酒的地窖方向走去,衣袂随风飘动。 孙思邈微微颔首,望着这些年轻后辈的热忱之态,心中不禁满是慨叹,轻轻挥了挥手,言道:“子直,趁着这会儿稍有闲暇,我先来为你号号脉,探查一下你这身体究竟是何种状况。还有元正,你也跟我细细说说你所用的医治之法?” 韩世谔闻听此言,脸上那原本爽朗的笑容即刻收敛,神色变得肃穆起来,一副谨遵吩咐的模样,伸出那宽厚有力的大手放置在桌上。孙思邈手指缓缓地搭在脉搏之处,随后便闭上双眼,屏气凝神,全神贯注地感受着那脉搏的跳动。 林元正赶忙在一旁轻声阐述当初给韩世谔的诊断结果,以及所开具的药方和医嘱事项,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又清晰沉稳,透着一股认真劲儿。孙思邈听着林元正的诊断以及开出的药方时,原本微微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眼中流露出明显的赞赏之色。他轻轻地点了点头,那些许花白的胡须也随之微微晃动。 “嗯,元正啊,你这诊断思路甚是清晰,能精准地洞察到世谔体内气血与脏腑的状况,着实不易。”孙思邈的声音低沉而醇厚,带着几分欣慰,打破了小院里片刻的寂静“而且你能想到使用药浴之法,使药力加速治愈之法,也是考虑得很是周全,看得出你在这上头也是花了心思的。” 韩世谔在一旁听着,原本紧绷的神情也放松下来,他爽朗地笑了一声,浑厚的声音在小院里响起:“哈哈,我就说元正这医术靠谱,如今连孙神医都这般认可,那我这身子肯定能调养好,往后又能在沙场上大展身手了。” .............................. 第131章 五禽戏 孙思邈听了韩世谔的话后,轻轻微微摇了摇头,嘴角依旧噙着一丝微笑,然而眼神中却隐隐透露出些许责怪之色。医者父母心,实则他向来不喜战乱,可偏偏生于这战乱的年代。从北周改朝换代,到隋朝的动乱,乱军纷纷突起,再至唐朝建立。这期间,他目睹了太多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百姓,他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疾病缠身却无处求医。 他自幼就是体弱多病,罄尽家产而立志从医,漂泊四方时也曾在荒野中看到伤者因得不到及时救治而痛苦离世,也曾在破败的村庄里看到孩童因饥饿和疾病变得骨瘦如柴。每一个悲惨的场景都刺痛着他的心,让他更加坚定了悬壶济世的决心。 所以,面对韩世谔对自身病情的轻描淡写和不以为意,他怎能不责怪?他深知生命的可贵,哪怕在这乱世之中,每一个生命都值得被珍视。他也深知在这年代,战争是无可避免的。 然而,正因为战争难以避免,伤痛与疾病才愈加猖獗肆虐。他曾目睹过从战场上归来的士兵,肢体残缺不全,眼神空洞无神,灵魂仿佛被战争的恶魔无情吞噬。也亲眼见到无辜的平民,在战火的波及之下,失去温馨的家园,失去挚爱亲人,身心遭受着无尽的摧残。 孙思邈深吸一口气,徐徐说道:“子直啊,万不可轻视这病痛,身体乃是立身之根本,你仍需精心好生将养才行。今日动手之时,我便察觉你气息匮乏,略显乏力。”韩世谔听闻,面露愧色,低头不语。 林元正也在一旁附和道:“没错,伯父,孙神医所言甚是。如今局势虽说混乱不堪,但唯有身体康健,方能有精力去应对诸多的变故。你若不好好调养,即便再有高明的医术恐怕也回天乏术。而且,晚辈也会为此忧心不已。” 韩世谔抬起头,看着众人关切的目光,长叹一声:“唉,我知晓了,是我糊涂,竟未将自身康健放在心上,让诸位担心了。” 孙思邈微微点头,说道:“既已知晓,那日后切不可再如此大意。稍后我便为你开些调养的方子,定要按时按量服用,切不可疏忽。” 林元正望着韩世谔如此情状,内心不禁有些不忍,连忙急切地开口问道:“孙神医,此前着实不知您武艺竟这般高强,今日要是有刀兵在您手中,恐怕我们这几人全然讨不到半分好处啊。” 孙思邈轻轻摆手,淡然一笑,言道:“不过是些许防身之术罢了,练武用以强身,练气用于养生,终究是为了能够更好地行医济世,此乃我之本分。” 林元正闻听此言,心中顿时有了想法,只因这与他起初练武的初衷如出一辙啊,他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孙思邈,若能习得这等武艺养生之法,不仅能强身健体,或许还能如他这般长寿,那可就真的是得偿所愿了。 “孙神医,晚辈对于您这练武强身、炼气养生之法甚为感兴趣,不知您能否指点一二?”林元正试探着问道。 孙思邈微微眯起双眸,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林元正,缓声说道:“习武养生绝非一日可成之功,你若真心渴望学习,我倒是能够略微给你一些提点。只不过这整个过程将会有些枯燥乏味,不知你是否能够持之以恒呢?” 林元正目光异常坚定,毫不犹豫地说道:“孙神医,晚辈一心求学,必定能够锲而不舍。哪怕是再苦再累,也绝对不会轻易言弃。”林元正一脸欣喜,真是笑话,别说是枯燥乏味,只要能学会长寿之法,付出一些辛劳罢了,那又算得了什么!尤其是在这平均年龄尚不到六十岁的朝代,那就愈发显得此法门的珍贵。 .......................... ........................................ 清晨,第一缕阳光宛如轻纱般,温柔地穿过林家堡垒的层层屋瓦,洒落在庭院之中。那斑驳的光影,似是给地面铺上了一层金色的地毯,带着丝丝暖意,唤醒了这一方静谧天地。 孙思邈早早便起身了,此时庭院还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晨雾之中,如梦似幻。他身着一袭素色长袍,衣袂随风轻轻飘动,仿若仙人临世。站在庭院中央,迎着那初升的、暖融融的朝阳,孙思邈缓缓舒展着身体,开启了他独特的晨起锻炼之法。 他的整套动作不疾不徐,一招一式间尽显悠然自在,仿佛与这清晨的宁静融为了一体,让人不禁感叹,这不仅是一场身体的锻炼,更是一场与自然的对话。 林元正早早的便守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孙思邈的这套动作,越看越觉得有些像现代公园晨练的老大爷耍的五禽戏,心中暗自诧异。他深知五禽戏乃是华佗所创,流传后世有着诸多益处,可没想到在这古时竟能亲眼目睹孙思邈打得如此精妙,而且与自己记忆中后世的样子虽有不同,但神韵却极为相似。林元正不禁面露惊喜之色,心里琢磨着,这或许是个难得的机会。 待孙思邈一套动作做完,林元正赶忙上前,恭敬地拱手作揖道:“孙神医,您这晨起锻炼的法子真是妙啊!晚辈瞧着,倒是和自东汉流传的五禽戏有几分相似之处,不知是否同出一源呀?”他一脸好奇,目光紧紧地盯着孙思邈,盼着能从神医口中得知这背后的渊源。 孙思邈微微捋了捋胡须,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看向林元正,缓缓说道:“元正啊,你倒是有些见识,这确是五禽戏,乃是华佗神医所创,我研习多年,深感其中妙处,用于晨起锻炼,既能活络筋骨,又可调和气血。” 林元正听闻,眼睛更亮了,连忙说道:“原来如此,孙神医,那您可否详细教教晚辈呀,晚辈也想习得这五禽戏,日后多加练习呢。” 孙思邈看着林元正那求知若渴的模样,笑着点头道:“哈哈,自然可以,你既有此心,那待会儿我便细细教你这其中的招式与诀窍。” 两人正说着,韩世谔也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他那魁梧的身躯在晨雾中显得越发硬朗,有些急切的声音传来:“元正啊,你这一大早原来是跑来孙世叔的院子里啊?”林元正见状,看他神情有些肃穆,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着几分凝重,心里隐隐有了些预感,这是又有情况发生了? ................ 第132章 林福的拜访 林元正赶忙迎上前去,问道:“伯父,怎么了?瞧你这神色,可是出了什么事?”说话间,林元正心里也已经做好了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 孙思邈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停下了原本要与林元正继续交谈的话语,转身看向韩世谔,捋了捋胡须,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说道:“子直,莫急,慢慢说来,是出了何种变故?”那沉稳的声音里,带着让人镇定的力量。 韩世谔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那急切的心情,而后开口说道:“孙世叔,元正,就在刚刚,我们派出的人中有一人快马加鞭来报,那支队伍原本已经快要抵达了,然而半途却遇到了一帮流民。林家家生子心善,不忍将其抛弃不顾,这会儿正带着那些流民一同赶来。” “可那些流民实在是太可怜了,缺衣少食,一路逃难过来,早已是疲惫不堪,行动颇为不便,这行进的速度就被拖慢了许多。眼瞅着他们距离咱们这儿还有些路程,又怕他们撑不住,所以需要我们派人携带一些干粮前往施以援助。” 林元正听闻,脸上有些焦急,忙说道:“这可耽搁不得,咱们得赶紧准备干粮,再派些人手去接应才行,万一他们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那可如何是好。”说着,他便看向韩世谔,急切地问道:“伯父,咱们堡内现有的干粮储备还充足吗?” 韩世谔赶忙回应道:“倒是尚存些许存粮,只是数量着实不算太多,得仔细斟酌盘算一番,尽量匀出足量的份额去接济他们。只是究竟要派遣哪些人手出去接应呢?”堡垒中如今始终是分为几批人手,韩家军、刘师的亲兵部将、剩下的最多的便是林家家生子,再者就是那些匠人以及为科举而储备的读书人。 林元正思索片刻之后,毅然决然地决定道:“让家生子和那些读书人去,也该让他们好好历练一番了。让韩家军带队前往,也好有个照应,将他们分批安置在新田庄里。伯父,您看这样安排是否可行?” 孙思邈见状,开口言道:“老道也跟着一同去吧,流民一路奔波,难免有些伤病之苦,老道跟着,也能及时救治。”韩世谔听闻,面露喜色,赶忙应道:“那敢情好,有孙世叔同行,这些流民可就有保障了。” 林元正听闻此言,略微思索一番后,便应允了下来。原本他是打算亲自前往的,现今有孙思邈与其一同前往,那自己便能先安排人手去将新田庄那边接纳流民的相关事宜筹备妥当。 三人分头展开行动,没过多久,一支百人规模的队伍静悄悄地从堡垒中启程,其后紧紧跟着五架被遮盖得密不透风的马车。车内装载着若干衣物、干净的饮水、充足的干粮以及用于应急的药材。 随着林元正命令的下达,林家明部也迅速地运作了起来,为接纳那批长途跋涉而来的流民做着准备。 ....................................... 上洛郡,城东王家。 王荣轩站在自家那雕梁画栋的厅堂之中,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户洒落在地面,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他眉头微皱,目光紧紧地落在手中那精致的请帖上,满心疑惑。 平日里,他确实常常与林家四管事林康在醉仙楼相聚,每一次都是把酒言欢,共同商讨着营生上的诸多事宜,那氛围总是轻松又融洽,合作也还算顺遂。可今日这封请帖却显得格外不同寻常,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林家大管事林福欲要上门拜访。 要知道,林福在林家的地位可不一般,听闻那林家家主年纪尚小,整日都是在外游学,林家都是有几个管事打理,大管事那可是掌管着诸多重要事务,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鲜少亲自出面与旁人打交道。 王荣轩在心里暗自思忖,这般人物怎么突然要上门来了?是煤炭营生上出了什么变故,还是别有缘由?他越想越觉得摸不着头脑,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敲击着请帖的边缘,眼神中满是探究之色。 “管家,快来!”王荣轩高声唤道,声音在这宽敞的厅堂之中回荡,透着几分急切。 不多时,管家便气喘吁吁地来到了王荣轩面前,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却也来不及擦拭,赶忙恭敬地行礼,弯腰作揖,口中说道:“二郎君,老奴来了,有何吩咐?”那模样,尽显谦卑与顺从。 王荣轩眉头紧皱,在厅堂来回踱步,脚步急促凌乱,鞋底碰地的声响在空旷厅堂格外清晰,显然心烦意乱。他时而低头沉思,时而抬眸望门外,想从请柬寥寥数语中琢磨出些东西,却越想越没头绪,满心疑惑如乱麻在心底缠绕。 看到管家匆匆赶来,他终于停下了那慌乱无章的脚步,深深地长舒了一口气,把手中那装帧精致的请柬递了过去,开口言道:“林家大管事突然说要上门,这便是那请柬,你来仔细瞧瞧此事到底有什么玄机。” 他的话语之中弥漫着浓郁的不安情绪,虽说当下天气已经逐渐开始转暖,煤炭生意的销售量不如以往那般大了,然而这煤炭到了明年天寒之时依旧能够作为营生啊,王荣轩的内心着实充满了担忧,林家此次上门莫非是前来婉拒继续合作的?要知道他可是靠着这煤炭营生才刚在王家主家那边露脸,可不能这么快就丢了................ 正在王荣轩胡思乱想之时,管家在一旁宽慰道:“二郎君,或许是咱们想得过多了,等林家大管事来了,一切自然会清晰明了。”王荣轩微微颔首,然而紧锁的眉头却丝毫没有舒展的迹象。“不管怎样,你先去安排宴请的酒菜,切不可有任何差错。那宴席上的菜品,必须要精挑细选,酒也要准备上乘的,千万不能失了礼数。” “再去把卢云孝和李宏毅邀请过来作陪,想必那林福看到这场面,绝对不敢得罪咱们三家,就是想要结束这煤炭营生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 第133章 心不在焉 不多时,管家回来禀报:“二郎君,卢家和李家的两位郎君已经在路上了,酒菜也都准备妥当。”王荣轩微微颔首,紧绷的神情稍有缓和。他坐在主位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时不时投向门口。 未几,卢云孝和李宏毅前后脚迈进厅内。王荣轩连忙起身,拱手笑道:“二位贤弟,今日劳烦你们跑这一趟了。”卢云孝爽朗地说道:“王兄哪里的话,有事相商,自当前来。”李宏毅也附和着:“是啊,王兄莫要客气。” 众人依次落座,气氛看似融洽,欢声笑语不时响起,可王荣轩心中却依旧揣着那份不安,只是强颜欢笑,陪着众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那笑容看着真切,可眼底深处的忧虑却怎么也藏不住,时不时地就会走神,思绪也不知飘向何处.........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高呼:“林家大管事到!”瞬间打破了厅内看似平和的氛围。 王荣轩身子一震,仿佛被这声音惊到了一般,当下也顾不上其他,立即起身,动作迅速又带着些许慌乱。他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衫,一边朝着众人使了个眼色,带着众人一同迎了出去。 刚走到门口,便瞧见了林福。只见林福依旧是那身裁剪得体的圆领长袍,衣料泛着柔和的光泽,他面带微笑,那笑容如春日暖阳般和煦,让人看了心生暖意。身后还跟着四个奴仆,两两一组,抬着两个看上去颇为沉重的木箱,也不知里面装着些什么。 林福在看到邀请了卢云孝和李宏毅作陪时,眼神中闪过一丝短暂的讶异,那目光微微一滞,不过很快他便恢复了常态,眼中的情绪转瞬即逝,似乎对此并不在意,依旧迈着沉稳的步伐朝着众人走来。 “今日冒昧上门拜访,不知是否给贵府带来烦扰?”林家大管事林福微微欠身,那神情真挚自然,举手投足间尽显儒雅与沉稳,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让人不禁对他的这份气度暗暗钦佩。 王荣轩赶忙上前几步,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赶忙回应道:“林大管事这是哪里的话,您能大驾光临,那可是蓬荜生辉呀,何来烦扰一说。快请进,快请进!”说着,便侧身做出邀请的姿势,眼神中满是恭敬,心里却愈发好奇那木箱里装着的物件,以及林福此次拜访的真正目的了。 “见过卢大少、李大少,今日劳烦二位前来相伴,实在让林福心有余悸呀。”林福微微拱手,朝着卢云孝和李宏毅行了一礼,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让人挑不出毛病。 卢云孝见此,脸上立马浮现出得体笑容,赶忙回礼作揖,说道:“林大管事言重了,今日得王兄相邀,能与您相聚,是难得机缘,荣幸还来不及,哪有劳烦之说。”卢云孝身姿挺拔,月白色长袍衬得他气质儒雅,言辞恳切,尽显世家子弟风范礼数。 李宏毅紧接着拱手回礼,脸上带着爽朗笑意,声音洪亮回应:“正是,林大管事,我们平日就盼着结识您,跟着您学学些做人处事的道理。今日这场面,遂了心愿,您别客气。”他身着藏青色锦袍,透着豪迈,话语真诚,眼神却藏着探究,琢磨林福话中深意。 林福听闻,笑意更浓却未达眼底,轻轻摆手道:“二位大少抬举,我受宠若惊。今日来就是叙旧聊天,没繁文缛节,随意就好。”说完看向王荣轩,微微点头示意,目光交汇似有默契,提醒王荣轩宴席上该谈正事。 王荣轩心领神会,忙笑着上前招呼:“林大管事说得对,今日相聚图开心,别光站着寒暄,宴席备好,佳肴美酒等着,快请进。”说着侧身邀请,眼神殷切,引领众人往厅堂走去。 众人一边朝着厅堂走去,一边随意地谈论着城中近日的一些奇闻轶事,笑声此起彼伏,气氛看上去愈发融洽和谐。然而,实际上每个人的心中都各自有着盘算,暗自琢磨着林福今日这突如其来的到访究竟是为了什么,这看似轻松的表象之下,实则是暗流汹涌,只等在宴席间再探个究竟了。 众人步入厅堂,分宾主落座。桌上珍馐罗列,酒香四溢,可这热闹的氛围却似蒙着一层薄纱,透着几分微妙。 王荣轩率先举起酒杯,笑容满面地说道:“今日林大管事大驾光临,又有卢大少、李大少作陪,实乃我王某人之荣幸。这杯酒,我先敬大家,愿咱们日后诸事顺遂,情谊长存!”说罢,一饮而尽,余光却暗暗留意着林福的神色。 林福也不怠慢,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那剔透的酒液,浅笑道:“王少爷客气了,承蒙诸位厚爱,往后咱们在这商场之上,携手共进的机会还多着呢。”言罢,同样仰头饮尽,举止间尽显从容。 酒过三巡,桌上的气氛渐渐热络起来,杯盏交错间,酒香弥漫。然而,林福不动声色地将席间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卢云孝看似随意地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可目光却时不时地飘向厅外,透着几分游离;李宏毅虽也跟着谈笑风生,嘴角挂着笑意,但那笑容多少有些牵强,眼神偶尔还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思索;王荣轩则是频频举杯,试图用这热闹将心底的忐忑掩盖,可眉间的那缕隐忧仍时不时地暴露出来。 林福瞧着他们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心中暗自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轻轻搁下手中的酒杯,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清响,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后,他才悠悠开口道:“看来我要是不先把此行的来意说出来,恐怕我们这宴席都要白费咯。”言罢,他微微侧身,朝着身后站得笔直的奴仆轻轻挥了挥手。 那奴仆立刻心领神会,快步上前,俯身将置于角落的箱子小心翼翼地搬到厅中。随着奴仆缓缓打开箱盖,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去,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些用红布精心包裹着的物件,那红布色泽鲜艳,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微光,愈发衬得箱中物神秘莫测,让人不禁心生揣测。 第134章 琉璃营生 林福双手抱拳,朝着在座的王荣轩、卢云孝和李宏毅拱手行了一圈礼,“诸位,此前的煤炭营生咱们合作得甚是愉快,这当中诸位也是出力甚多,我林家并非不知好歹之辈,所以今日我代表林家,欲与诸位再商谈些别样的大营生。” 说到此处,林福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如炬,缓缓扫过众人的面庞,随后,他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抛出一句:“只是不知诸位能否做得了自家的主呢?” 此话语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暗藏玄机,一方面是试探众人在自家生意里的话语权,另一方面也算是给他们使了个激将法,以便更好地摸清这几位世家大少的心思。 王荣轩率先放下手中的酒杯,极其认真地正了正衣衫,神色庄重地回应道:“林大管事,您这番话着实太过见外了。咱们既然能够坐在此处,自然是拥有一定的决定权的。您但说无妨,只要是对彼此皆有利、能够达成共赢的好事,咱们必定会全心投入、加倍用心。” 林福颔首微笑着,心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林康对于这王二少的评价:鲁莽、霸道且多疑,是一个相对而言比较容易掌控的人。怪不得王家没让他在官场为官,要知道如今做官大多依靠举荐,王家在朝廷任职的人数可不少。 卢云孝微微蹙起眉头,满脸的不耐烦,肆意地把弄着手中的折扇,扇面上的墨竹仿佛也随着他的动作胡乱摇曳。他急躁地说道:“林大管事,您别再卖关子了!咱们可都是直爽人,您赶快大致跟我们讲讲,到底是哪类营生,莫不是林家那酒水生意要同我们合作?” 林福闻言,却并不言语。卢云孝性格急躁冲动,又缺乏耐心,欺软怕硬而且说话有时还不通世故。林家是绝无可能把酒水营生拿来与这些世家合作的,毕竟还想着从他们身上多赚些钱财呢。 李宏毅也在一旁附和着,只见他看似漫不经心地大手一挥,脸上绽放着爽朗的笑容,嘴里说道:“正是正是,林大管事,您有什么精妙的点子尽管讲。有王家、卢家的势力,再加上我李家的帮衬,说不得真能做出些让人刮目相看的大事,您觉得如何?” 这位李家大少乃是一个城府极深、心机甚重之人,乍看之下平凡无奇,实则高深莫测。在与他打交道之时,务必要时刻保持警觉,否则稍有不慎,便会掉入他精心谋划布置的圈套之中。想到这里,林福的心中不禁对他多了几分防备之意。 林福见众人皆已表了态,心中已然有了计较,轻轻一笑后,点头说道:“好,既然诸位皆如此爽快,那就烦请诸位先瞧瞧这个物件,看看是否有利可图?” 言罢,林福从木箱里拿出物件,掀开包裹着的红布,一尊纯净剔透、流光溢彩的琉璃佛像赫然呈现在众人眼前。 那佛像面部线条柔和而又细腻,弯眉似月,双眸微阖,透露出慈悲与安宁。挺直的鼻梁下,朱唇轻抿,似在默默诵经。其发髻高挽,发丝纹理清晰可见,每一根都仿佛带着灵动的神韵。身披的绫罗彩带飘逸自然,流畅的线条勾勒出优雅的姿态。佛像的双手交叠于身前,手指修长而纤细,关节处的刻画精妙入微。 这尊琉璃佛像约莫二尺高(60厘米),一尺宽(30厘米),不仅工艺精湛,其所用琉璃材质更是世间罕有。琉璃纯净如水,毫无杂质,在光线的映照下,折射出如梦如幻的光芒,流光溢彩,仿佛散发着神圣而柔和的光辉,令人心生敬畏与向往。 王荣轩迫不及待地快步凑近,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目光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渴望,他忍不住啧啧称赞道:“哎呀呀,瞧这精湛绝伦的工艺,这温润细腻的质地,简直世间罕有啊!林大管事,不知您可否忍痛割爱呀,我愿出千两黄金买下此宝。” 说着,他的眼神中满是急切,紧紧地盯着那尊佛像,仿佛生怕它会突然消失一般。 这佛像实在是让他爱不释手、不忍错过呀。他心里暗自盘算着,一旦能将这尊佛像送给主家家主,投其所好,那主家必定龙颜大悦,届时自己还愁得不到提携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万万不可错失。 林福听闻此言,微笑着摇了摇头,还不待他开口说话,身旁的李宏毅悠悠说道:“王兄恐怕有些低估这佛像的价值了,依我看,这佛像的价值恐怕远远不止千金呐。” 王荣轩一听,眉头紧紧一皱,目光凌厉地看向李宏毅:“李兄这话究竟是何意?难不成你也对这佛像有意?”卢云孝有些后悔,其实他也很想将这佛像买下。只是刚才他还在权衡利弊,想着要不要先观望一下局势,没想到王荣轩这么快就表明了态度。此刻他心里焦急不已。但他又不好直接表露自己的心思,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林福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不禁暗自偷笑。他故意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诸位莫要着急,这尊佛像并非用于买卖交易之物。林家此次准备与诸位合作的,正是这琉璃的营生。这尊佛像嘛,王少爷既然如此喜欢,那我便可以做主将其赠送于你。” 要知道,就这佛像而言,其成本极低,即便算上人力以及所耗时间,也不过才一百文铜钱罢了。而且,像这般大小的佛像,林家的玻璃工坊每日都能够炼制出十几件一模一样的来。只是,依照林家主的意思,正所谓 “物以稀为贵”,对于相同大小的佛像,规定每次炼制不得超过三尊。 王荣轩一听,先是呆愣当场,随即脸上布满了惊喜的神色,声音都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林大管事,您当真要将这佛像赠送于我?您可别后悔啊?” 林福毫不犹豫地肯定地点了点头,心中暗自思量:这有啥好后悔的,我带来的箱子里还有不少呢。况且这玩意成本低廉,也不值什么钱,能借此卖个好,不但有利于接下来的合作,还能为林家赚取更多的银钱。而且,这赚的可全是从你们这些世家豪门兜里掏出来的。 ---------------------------- 今日三更,喜欢的大佬们来点五星书评,免费的礼物走一走,有条件的也可以书荒推一推,给我来点动力吧,在这里给大家作揖了,万分感谢! 第135章 共享荣华富贵 卢云孝见状心中羡慕,却又不敢表露得太过明显,只是赔着笑说道:“王兄可真是好福气,能得林大管事如此厚爱。”王荣轩得意地咧嘴笑了笑,赶忙吩咐一旁侍候的管事将佛像抱下去收藏起来,管事双手接过佛像紧紧地抱在怀中,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李宏毅眉头微皱,有些疑惑地开口说道:“林大管事,您刚刚是说我们要做这琉璃的营生?可是我们并没有这琉璃货物的来源啊,要知道这琉璃虽价值居高,却是产量极低,莫非林家有西域的独家商路?” 王荣轩与卢云孝对视一眼,这才恍然想起刚才林福说的是想要合作做这琉璃营生。要知道,若是没有那通往西域的商路,此事的确是万万不可能的。只不过,西域与此地相隔甚远,而且这一路上也并非风平浪静,恐怕这货物的数量难以得到保障。 王荣轩面露忧色,缓缓说道:“林大管事,这西域路途艰险,万一遭遇劫匪或者天灾,货物损失惨重,咱们可就亏大了。” 卢云孝也附和着地点头,一脸凝重地接着说:“是啊,林大管事,这风险不可不防。咱们是不是得提前想好应对之策,不然这生意还没开始,就得提心吊胆的。” 林福微微颔首,神情轻松地说道:“诸位无需烦忧,我林家甘愿以琉璃货物作为根本,与诸位携手合股营生。诸位则以商铺、银钱进行入资,你我齐心协力,并肩共逐利益。” 言罢,林福从容地从怀里掏出几张早已拟好的契约文书,递交给几人。 李宏毅接过契约文书,认真仔细地翻阅起来,满脸不可置信地开口道:“这前期竟然就要筹资二十万两白银?” 林福点了点头,回应道:“前期各家需投入五万两白银,林家自会准备价值等同的琉璃物件,另外商铺可按照市值作价计算。” 王荣轩亦面露讶异之色,虽说五万两银子对于家底殷实的王家算不得什么,可这契约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前期投入高达二十万两白银,中期投入更是多达二十八万两白银,后期投入虽相对较少,但仍需十二万两白银,如此算来,总共竟然需要六十万两,均摊下来每家足足要十五万两白银。 “林大管事,这营生.... 投入可是有些颇大呀,你们林家到时真能备齐价值等同的琉璃物件,不会是以劣充好,来糊弄我们吧?” 王荣轩目光紧紧盯着林福,语气中带着几分怀疑。 林福脸色一沉,猛地挥手示意奴仆将箱子里的物件取出来一一摆放在桌子上,而后亲手一件件地掀开包裹着的红布,说道:“诸位且看,这些琉璃物件哪一件不是上乘之作?”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只见那桌子上的琉璃摆件琳琅满目,光彩夺目。有晶莹剔透的琉璃仕女瓶,瓶身线条流畅,宛如仙女的身姿,在光的映照下折射出如梦如幻的色彩;有小巧玲珑的琉璃瑞兽,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活灵活现地奔腾而出;还有那精雕细琢的琉璃佛像,面容慈祥,佛光熠熠,让人望而生畏又心生敬仰。 李宏毅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仍心存疑虑:“林大管事,这几件看着确实不错,可您如何保证后续的货物都能有此品质?” 林福挺直了腰杆,一脸郑重地说道:“李大少,但凡有一件瑕疵品,林家甘愿双倍赔偿!我林福在商场历经风雨多年,这点自信还是牢牢在握的。西域匠人那边我早已部署得妥妥帖帖,只要资金顺利到位,定然能够按时按量交货。” “其实跟各位坦诚相告,我林家已然精心筹备好了一批琉璃物件,下一批也很快便能顺利送达,这恰恰是我林家的底气之所在。当然,倘若诸位仍旧心怀疑虑,那我林家自己照样能够操持这门琉璃营生,无需诸位的合股筹资。此次乃是因为天气转暖,煤炭营生稍显颓势、略显萧条,我林家这才决定拿出这门营生,与诸位携手共享荣华富贵。” 卢云孝赶忙提起酒壶,一边殷勤地帮林福斟酒,一边谄媚讨好地说道:“唉哟,林大管事,您可千万别动气,是我们有眼无珠、不明事理了,这营生所需的银钱数额着实庞大,我们也是想着谨慎一些,毕竟这关乎着家族的兴衰。但我们对林大管事您的能力和林家的信誉,那还是信得过的。” 林福脸色稍缓,轻哼一声说道:“哼,你们知晓便好。我林家怀着十足的诚意与你们合作,可不是来承受你们的质疑的。倘若你们无法自行做主,也大可回各自家族与你们的长辈商议之后,再来与我林家洽谈。” 王荣轩面露果决之态,摆手说道:“无需这般繁琐,林大管事,此事我王家应承下来,这契约文书当下我便能自行做主敲定,我对你们林家深信不疑。” 看来那尊佛像送的还挺有用处的,林福心中不由想起家主说的那句话,看似无需付出代价便能轻易获得的事物,背后常常隐藏着难以估量的代价。它可能是以人情的亏欠为代价,可能是以未来的利益让步为代价,亦或是以潜在的风险和麻烦为代价。无需代价,不过是表面的平静,其下或许是深不见底的漩涡,一旦陷入,便难以脱身。 卢云孝也忙附和着说道:“没错,我也能当场做主。与林家合作,我心里踏实得很。”林福心中不禁有些不屑,此人就是典型的墙头草。卢云孝向来是王荣轩的跟班,平日里没少跟着王荣轩狐假虎威、耀武扬威。如今见王家对合作的态度稍有松动,便心急火燎地表态,妄图在这合作中为自己谋取一份好处。 李宏毅看着三人齐聚于自己身上的目光,有些局促不安。他心里清楚,这三人此刻急切地想知道他对于合作的态度。他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说道:“这合作之事,容我再思量思量。毕竟兹事体大,关乎各方利益,我不得不谨慎对待。” 第136章 懊悔离席 林福摇了摇头,缓缓开口说道:“既然李家对此次合作尚需谨慎斟酌,那便留待日后有恰当的时机,我们再与李家携手合作吧。至于所缺的这份资金,就由我林家承担了。届时盈利所得的收益,我们便依照各家的投入份额进行划分,诸位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李宏毅有些慌神了,他没想到林福会如此果断,连忙说道:“林大管事,且慢!我并非不愿合作,只是此事重大,我一时难以立刻决断。还望林大管事能再给我些许时间考虑。” “无妨的,我们都能够理解。起初我就询问过诸位,只不过李大少的言辞稍显夸张了些而已,我们对此也都表示体谅,没什么关系的,待我们下次寻觅到别的生财之道时,再与李大少合作吧。” 林福不紧不慢地说道,借此给李宏毅施加压力,也证明了这门营生并非李家参与不可。 李宏毅一听,额头上顿时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赶忙说道:“林大管事,您误会了!我李宏毅绝无虚言,只是此事关乎我李家众多产业的布局,我不得不谨慎考量。还望您能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定能给出明确答复。” 林福微微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并未言语,只是伸手将李宏毅手中的文书契约抽了回来。这结果不言而喻,李宏毅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张了张嘴,却发现此刻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王荣轩见状,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嘲讽道:“李宏毅,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机会摆在眼前你不珍惜,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 卢云孝则在一旁小声嘀咕:“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李宏毅咬了咬牙,强忍着心中的慌乱,说道:“林大管事,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不会让您失望。” 林福依旧沉默不语,只是将抽回的文书契约轻轻叠好,放入怀中。端起身前斟满酒的杯子,缓缓抿了一口,才开口道:“李大少,我们接下来要继续商讨关于这琉璃营生的事宜,不知你可否先回避一下?毕竟这合作之事,还需我们几家仔细斟酌,你这般犹豫不决,在场众人也不好定夺。” 李宏毅身子一僵,脸上满是尴尬与懊悔,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再争取一番,但最终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林大管事,是我考虑不周,给诸位添麻烦了,那我先告辞,还望您能再考虑考虑李家。” 说完,李宏毅便转身,步伐略显沉重地离开了房间。王荣轩看着他的背影,轻蔑地哼了一声:“就这点魄力,还想参与这等大事。”卢云孝则一脸谄媚地看向林福:“林大管事,少了李家,咱们这合作也照样能成。” 林福摆了摆手,说道:“莫要这般心急,先把后续事宜商议妥当才是关键。” 此时林福心中大定,这两位相较而言可要容易掌控得多了,虽说少了李家的十几万两银子,但是能分润的利益也足足多了一半,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林福仿若不经意地说道:“对了,我林家还有另外一件小事想要拜托两位。” 说完,看着王荣轩与卢云孝,那目光看似平淡,却仿佛藏着深深的期许。 王荣轩好奇地问道:“林大管事,究竟是何事呀?” 他在心里暗自思忖,在这上洛郡中,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应当不会太难处置。要明白,他们当下正在合作的煤炭营生,还有接下来即将合作的琉璃营生,于他来讲,那可是至关重要,不容有任何差错。 林福轻抿一口酒,缓缓放下酒杯,而后慢悠悠地开口说道:“你们应该也知晓我们林家在城西城外的那片田庄吧,如今快到耕植时节了,我们林家田庄急需人手,所以就打算招收一批难民流民,只是这户籍文书究竟要找何人办理才合适,不知二位能否帮忙?” 卢云孝闻言,脸上挂着笑说道:“林大管事,这不过是区区小事,您尽可放宽心!刺史府中负责管理户籍文书的乃是我卢家之人,明日我遣人去知会一声即可,您直接派人过去办理便是。” 林福一听,顿时喜上眉梢,连忙拱手说道:“那可真是多谢卢大少了,这琉璃仕女瓶就赠予您吧,还望您莫要嫌弃。” 这可是家主今日特意交代要尽快处理的事呀,没想到竟如此顺利地得到解决。 卢云孝兴奋得两眼放光,激动地双手都微微颤抖,迫不及待地一把接过琉璃仕女瓶,大声说道:“林大管事,您实在是太客气啦!我哪里会嫌弃,那我就却之不恭啦。” 其实就在刚刚林福将这些琉璃展示出来之际,就已然留意到卢云孝两眼放光地紧盯着这琉璃仕女瓶,很明显他早就对其垂涎欲滴了。 一时间,宴席之上宾客尽欢,精致的菜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醇美的酒液在杯中荡漾,三人皆沉浸在欢乐的氛围之中,尽皆展露出欢愉的神情。 至于懊悔离席的李宏毅则是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了李家宅院,他不禁长叹一口气,风微凉,吹拂着他的面庞,却无法驱散他内心的阴霾。 李家管家见状有些诧异,赶忙迎上前去,关切地问道:“大郎君,您这是怎么了?为何这般神情落寞?” 李宏毅低垂着头,沉默不语,只是自顾自地朝着屋内走去。管家跟在其后,心中满是担忧。 进了屋,李宏毅一下子瘫坐在胡床上,双手紧紧抱头,把宴席中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仔细说了一遍。管家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说道:“大郎君,此事或许仍有转机。那林家既然能够与西域琉璃匠人成功商定合作,咱们李家同样可以。咱们也涉足这门营生,只要咱们做得比他们更为兴旺,届时他们必然还要转过头来寻求与我们合作。” “到那时,咱们亦能够好好地折辱那林家大管事一番,而后再拿捏姿态施舍给他们合作的机会.........” ....................................... 第137章 村庄 上洛郡,林家堡垒。 两日后,当林福成功将户籍文书办理妥当之后,恭恭敬敬地送到了林元正手里。 林元正翻了翻那厚厚的一沓户籍文书,满意地点了点头。之前,林家一直找那冯师爷处理林家的户籍文书,只不过那冯师爷生性有些怯弱,人数一旦多起来,他便畏首畏尾。现今县衙晋升为刺史府,以冯师爷的履历,只能选择回归乡里。所以这次才需要让世家大少牵线搭桥,这说到底也属于官府协助作假,毕竟文书的制式印章都是由刺史府开出。 林元正轻抚着这些文书,心中暗自盘算。如今这户籍文书在手,林家便能名正言顺地吸纳更多流民,填补人手不足的短板,缓缓点头道:“办理文书这人,倒是有些手段,以你看这人是否可以为林家所用?” 林福沉思片刻,回道:“家主,你放心,此人只是那卢家的外戚,已经被我们重金收买,可以放心为我们办事。他在卢家本就不受重视,如今得了咱们的好处,定会对我们林家有求必应。” 林元正缓缓点头,思索片刻后继续问道:“那琉璃营生之事与他们谈妥了吗?他们何时能筹集完入股银钱?” 林福微微躬身,回答道:“此次我选了王家与卢家合股,李家的李宏毅态度犹豫不决,便被我剔除了。如今已与他们两家商议妥当,三日内便能筹集完银钱,五日后这营生便可开始。” 林元正轻叹了一口气,在心里暗暗抱怨:“瞧瞧那些世家,钱在他们手中简直如流水一般,想掏随时都能掏出来。林家虽说也算具备一定的根基,然而跟那些站在巅峰的世家大族相比,差距实在是不小。虽说林家此次也能够勉强拿出十几万两白银,可这着实让林元正心疼不已啊!不过只要将这琉璃营生妥善经营好,往后未必不能与他们一较高下!” 林元正缓了缓心绪,问道:“新田庄那边可有充足的屋舍能够容纳即将到来的难民?”虽说在新田庄建造屋舍之时,规划的是能够容纳一千户佃户生活,大概能收容三四千人左右。 林福紧皱着眉头,深思了片刻,回道:“家主,按理说应当是足够的。只不过那批难民尚未抵达,究竟是何种状况,实难预料,故而实在不敢把话说得太绝对。” 林元正神色肃穆,说道:“你考虑得确实在理。如此,你即刻派遣一些人手前往新田庄提前做好筹备工作,多准备些简易的床铺和被褥,以防出现意外情况。” 林福点头应承道:“是,家主,我这就去操办。” 林元正独自坐在那张陈旧的摇椅上,随着摇椅轻轻晃动,身体晃晃悠悠,看似惬意悠闲,然而他的内心却犹如被乱麻缠绕,丝毫没有轻松之感。一直以来,他本是个性子颇为慵懒之人,向往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不喜被琐事缠身,渴望能随心所欲地享受时光的流淌。 可命运似乎并不愿让他如愿,在他的身后仿若有一双无形的、强大且不容抗拒的大手,持续不断地推着他,使他无法停歇,只能被迫向前。这双大手冰冷无情,却又强大无比,它的名字叫做现实。这残酷的现实,紧紧地束缚着他,让他在这纷繁复杂的世间道路上砥砺前行。 ......................................................... 距离上洛郡不远的一个村庄中,迎来了几匹骏马,后头跟着一群衣衫褴褛的难民........ 这村庄乃是林家的中转站,之前林康带着流民直接回到上洛郡时,在城门口引发的混乱让林元正至今心有余悸。自那以后,林家特意安排了这处村庄,村庄里大部分都是林家的人,也有佃户和工匠的家人在此居住。 这是一座规模不算大的村庄,它静静地坐落在山水之间,散发着质朴而宁静的气息。房屋错落有致,大多是传统的砖石结构,在村庄的各个角落,还留有不少的闲置的屋舍。 村庄的周边环绕着广袤无垠的大片农田,平日里,田地里耕作的农作物琳琅满目、种类繁多。不但有金黄的稻谷、绿油油的小麦,更有众多品类丰富的瓜果绿蔬。此外,在不远处还有一方鱼塘,水面波光粼粼,塘中的鱼儿数量众多,欢快游弋。这般景象,颇有几分陶公笔下那令人心驰神往的桃花源的韵味。 “林小哥,难道这就是你们林家收留这些难民的凭仗?你瞧这村庄,虽说有田有屋,但要养活这么一大帮人,恐怕远远不够吧?” 原来,眼前的这群人恰恰正是此前在蜿蜒崎岖的道路上收留那群难民的马队。率先打破沉默开口说话的,正是那位一直被众人称作将军的人。 就在此时此刻,只见他眉头紧紧地拧成一团,满脸都被狐疑的神色所占据,语气更是显得颇为不悦。观其模样,应当是感觉被那林家小哥的言语带有欺骗的意味。要清楚地知晓,这群难民的数量居然多达七百余人之多,而这看上去丝毫谈不上富足的村庄,即便存有数量少得可怜的粮食,也是决然不可能养活如此数量庞大的人群的。 “将军,您多虑了。这里不过是林家在外设置的一个村庄,难民们来此也只是为了寻个安全之所。我林家既敢收留这些人,自然是有足够的底气。”林小哥不卑不亢地回应道。自昨日救援他们的林家人马抵达之后,他便明白了家主的想法,那就是要尽全力帮助这群难民。不仅如此,家主还特意让孙神医跟随队伍,为生病的难民医治,有了这些安排,林小哥自然更有底气了。 “某倒是要瞧瞧,你们到底是如何安置这些人的。倘若某发现你们阳奉阴违,那就休怪某的马槊无情了!”另外一人怒气冲冲地说道。实际上,他一直都不明白为何好兄弟秦琼要让他们前来,说是让他们先行出发仔细探查一下这林家,并且还要把受伤的兄弟也一块儿带过来寻求医治。要知道,就连洛阳城里的御医都说只能静心修养以恢复伤势,又何必借助他人之手。 第138章 风起云涌 “程将军,请您稍安勿躁,我们先将这些难民妥善安置好。”林小哥赶忙说道,“林家既然承诺了会帮助这些难民,就定然不会食言。” 这群相随而来的人,正是秦琼在瓦岗寨的生死兄弟。为首的乃是飞将单雄信,身高足有九尺,虎背熊腰,红须赤发,面如蓝靛,发赛朱砂,神态威猛无比,故而被人称作“赤发灵官”。 一路上闲话不断的正是混世魔王程咬金,他身材消瘦,面庞窄长,额头不算宽阔但双目炯炯有神,闪烁着狡黠的光芒,皮肤黝黑,下巴尖尖的。头发随意束起,显得有些凌乱却也透着洒脱。 带着病容的是万人敌裴行俨,他身上所带的伤,源于此前王世充袭击单雄信的营垒,当时程咬金与裴行俨前往救援,裴行俨不幸被流箭射中,坠落马下。幸而程咬金驱马救援,才将他救回。可惜最终他们都被王世充俘获,一直在洛阳城中调养身子。 还有一位不喜多言之人乃是罗士信,其面容俊俏出众,透露出几分勇武和忠厚之气。观其模样,大约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脸色稍显苍白,想来应当是有伤在身。 不知当林元正得知这几人的身份时,究竟会是怎样一副令人难以揣测的表情。要清楚,此前仅仅只是李长宏与韩世谔向众人提起,想要招揽几位能够真心信赖的好友,其目的在于扩充军事方面的力量,从而避免出现连用以保障自身安全的人手都严重匮乏、捉襟见肘的尴尬局面。 只能说林元正有些低估了他们在军中的关系与人缘了,以韩世谔父辈在北周、隋朝的资历与人缘、与刘长宏在军中的为人与战功,结识的能人志士自然不在少数。他们所招揽的好友,个个都是身怀绝技、英勇无畏之辈。 然而,林元正的低估,也让他在之后的局势发展中陷入了被动。他未曾料到,这些人的到来会迅速改变力量的对比,使得原本看似稳定的局面变得风起云涌。 但此时的林元正还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依旧按照自己原有的计划行事,殊不知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 端坐于马车中的孙思邈甚是诧异,当他们行至村庄,摘下遮蔽风沙的面巾之际,他方才看清这些人的面容。望着眼前这些年少便已成名的军中将领,孙思邈的心中亦存有几分余悸。虽说他向来秉持治病救人的准则,对于朝堂之事甚少挂心,可也深知这些人的厉害,更是明白这些人可没一个是安分守己的主儿。 孙思邈心中暗叹,单雄信的威猛霸道,程咬金的洒脱不羁,裴行俨的坚毅忍耐,罗士信的英气内敛,皆在这一张张脸上展露无遗。他们的眼神中,有久经沙场的沧桑,有壮志未酬的不甘,也有对未来的期许和迷茫。 这些人皆因李密战败,从而被王世充所俘,不得不依附于他。虽说得到了王世充的重用,然而如今的处境却也并非顺遂。 再者,王世充此人本是西域胡人,随父改嫁至霸城王氏,自此改为姓王。他凭借巧言令色、谄媚奉迎之能,被擢升为江都丞,并兼任江都宫监。隋炀帝对其宠信有加,随后他镇压起义,却又言而无信,坑杀降卒三万余人。 现今更是拥立越王杨侗继位,真可谓是权势倾轧东都。 孙思邈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仿佛是为了将这些纷扰思绪甩出脑海。他深知这些将领的无奈与不甘,可在这乱世之中,又有谁能真正主宰自己的命运呢? 他抬眼看向远方,目光中透着悲悯与忧虑。乱世的战火不知何时才能熄灭,百姓的苦难不知何时才能终结。而眼前这些身不由己的将领们,又将何去何从? .......................................... 洛阳城,太尉府内。 王世充稳坐于太尉之位,正专注地仔细翻阅着一份自荐文书。自从在官署门外张贴了三份招揽布告,其一为招揽具备文才学问、足以协助处理政务的文职人员;其二为招揽武艺超群、敢于冲锋陷阵的武职人员;其三为招揽善于审理冤案、疑案的司法人员。每日皆有数百人自荐或者被举荐,书函如同雪花般纷纷递进太尉府。王世充一律亲自进行考核,并且殷勤地慰问、盛情地款待。 此般作态,乃是彰显他求贤若渴的惺惺之态,不过是为了掩盖他的不臣之心罢了。要知晓,自从他出兵击败瓦岗李密之后,愈发地骄纵蛮横。他于朝堂之上,对百官肆意呼喝,全然不将众人放在眼中。私下里,更是极力培植亲信,大肆扩充自身的势力。 当下的洛阳城,看似依旧繁华,实则内部暗流涌动。百姓们在他的苛政之下,生活苦不堪言,却只能敢怒而不敢言。而那些正直的官员,要么遭他打压排挤,要么无奈选择明哲保身。王世充的野心恰似熊熊燃烧的烈焰,仿佛随时都会将这洛阳城彻底吞没。 “启禀太尉,皇泰主召你进宫觐见。”一名下属匆匆来报。 王世充眉头微皱,心中暗自揣测皇泰主此番召见所为何事。但他面上却未露声色,只是轻轻放下手中的文书,缓缓开口道:“你去回绝了,本王不去见他。上次赐本王带毒的吃食,从此以后不再朝见他了。” 那下属闻言,面露惶恐之色,踌躇着不敢应下。王世充见状,双目一瞪,厉声道:“怎么?本王的话你也不听了?” 下属赶忙跪地,颤声道:“太尉息怒,小的不敢,只是这皇泰主的旨意,小的实在不敢轻易违抗啊。” 王世充冷哼一声:“有何不敢?本王如今手握东都七万重兵,还怕他不成?你只管照本王的话去做,出了事有本王担着。” 下属无奈,只得唯唯诺诺地退下。 王世充紧锁眉头,沉思片刻之后,神色匆匆地赶忙唤人召来左屯卫大将军云定兴、司空段达。不多时,这三人便齐聚在府中的密室之内,开始了一番神秘而紧张的谋划。 第139章 密谋与安置 密室里光线昏暗,仅有几盏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王世充面色凝重,目光在云定兴和段达的脸上来回扫视,率先打破了这令人压抑的沉默:“今日之事,想必二位心中也都清楚其中的利害。皇泰主此番突然召见,我总觉得其背后定有深意,恐怕是对我起了谋害之心。倘若我们不早早谋划应对之策,恐怕将来会有灭顶之灾。” 云定兴微微颔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阴狠之色:“郑王所言极是,以当下的局势来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抢占先机。” 段达却是眉头紧皱,面露深深的忧色,迟疑了片刻之后说道:“但此事非同小可,这般贸然行动,其中的风险实在是巨大无比。一旦事情败露,那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啊。” 王世充闻言冷哼一声,语气坚决而凌厉:“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在这关键时刻,倘若我们不能果敢决断,日后必然会成为他人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本王心意已决,二位应当全力协助我,助本王成就一番大业。” 云定兴当即抱拳,神情坚定地说道:“末将愿为郑王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段达犹豫再三,最终长叹一声,无奈地说道:“罢了罢了,既然如此,那下官也唯郑王马首是瞻。” 王世充的目光中透露出决然和狠厉,开始详细地部署起后续的计划,三人的声音在这密室中低低地回荡着。 ..................................... 上洛郡,林家堡垒之中。 林元正收到家生子的禀告之后,丝毫不敢有半分耽搁,旋即与刘长宏、韩世谔一同飞身上马,风驰电掣般朝着村庄飞奔而去。一路上,急促的马蹄声响彻云霄,扬起漫天的尘土。林元正的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自从收到有关这批难民的消息至今,已经过去了两三天,如今他们总算是抵达了。 两地距离较近,纵马疾驰的话,估摸两刻左右便能抵达。未过多时,三人便抵达了村庄。只见村口处人头攒动,一群衣衫褴褛的难民正疲惫至极地瘫坐在地上,眼神中尽是惊怯与彷徨。虽说这一路有那群黑衣人提供能够饱腹的吃食,也有郎中前来救治,然而眼前的这个小村庄,仅仅只有那一千来亩田地,又能有多少粮食够他们这些人果腹呢?难不成还要继续踏上逃难之路吗? 林元正迅速翻身下马,迈着急促的大步匆匆忙忙地走向人群,刘长宏和韩世谔也紧紧跟在其后。望着这群难民,他们的心中皆怀有几分不忍,这群难民可要比之前林康带回的流民更为凄惨几分啊。 就在此时,那将人带回来的黑衣男子察觉到林元正的到来,连忙快步走上前来,“家主,家生子林荣拜见家主。这些难民是在官道路上发现的,一个个都饿得面容枯黄、身体消瘦,实在是令人心生怜悯,小的便自作主张将他们带了回来。” 林元正轻轻点了点头,“你此举没错,这些难民究竟是从何处而来?数量几何?目前咱们村庄的余粮是否足够救济?” 林元正心里很清楚,难民的到来无疑给村子带来了巨大的压力。毕竟村子里的这些村民,大部分都是林家工坊里工匠的家人,还有些是佃户的家人,虽说温饱不愁,但也并不富裕。 然而,此刻男女老少却都纷纷拿着家中的存粮或是衣衫被褥走了出来,积极地协助安置这些难民,没有一个人发出抱怨之声,全都心甘情愿地在帮忙。在这村庄面临如此突如其来的状况时,大家却能够如此齐心协力,这让林元正的心中既感动又欣慰。 林荣思索了片刻后,开口答道:“启禀家主,这些难民大部分是从聊城、魏县逃难过来的,那边频发战乱,如今已是十室九空,这群人共有七百六十八人,目前村庄的余粮也只是够他们撑个两日。” “聊城?这绝非是什么好的征兆,料想李神通与宇文化及已然开始兵戎相向了。”林元正眉头紧紧锁住,脑海中持续不断地回忆着史书之上所记载的这场征伐。须知,这可是整整持续了将近一年时间的漫长战事啊!最终是因窦建德参战介入,攻陷黎阳,俘虏了李神通、徐世积、魏徵以及同安公主,这场战事才得以终结。 林元正缓缓回过神来,压低嗓音郑重其事地叮嘱道:“务必要将这些难民安抚妥当,尽快仔仔细细地探查一番他们的身份来历,好生瞧瞧这些难民当中有哪些人具备特殊技艺,或者拥有何种特长,统统记录在册。待把身份文书完备做好之后,稍晚些分批将他们迁往新田庄那边。那些孤儿寡母的就安置在村庄里吧,安排平日种植些瓜果蔬菜,养殖些鱼儿牲畜,活计也比较轻松些。” 林元正略作思索了片刻,继而接着说道:“稍后从林家调拨一笔银钱出来,用以补贴村庄。再让田庄中的农户过来开垦些农田出来,以后这处村庄就由你来负责吧。” 林荣在一旁连连不迭地点头,那满溢的喜悦之情毫无保留地展露出来,忙不迭地应声道:“多谢家主!您只管放心,小的向您保证,必然会把事情操持得妥妥当当。” 只见他的脸上绽放着如春花般兴奋的笑靥,眼中迸射着激动的熠熠光芒。需知,就算是在家生子之间,也向来是相互竞争的态势。能够获取这样一个负责一方事务的良机,不仅意味着月钱的增加,更表明家主看到了自己的辛勤努力和出众能力。于林荣而言,实在是千载难逢的可贵机遇。 林元正微微颔首,给予林荣一番鼓励,而后转身前去寻找孙思邈。望着这些难民的凄惨模样,他心中暗自担忧,不知其中是否会有棘手的疾病存在。 片刻之后,林元正一番寻觅总算瞧见了孙思邈的身影。在一处清幽的小院落里,支着一张略显简陋的小木桌为人诊治。只不过此时,他的身边围着四个颇有些与众不同的男子。尤其是为首的那个赤发男子,目光如炬,犀利异常,神情冷峻至极,使得旁边的人都战战兢兢,不敢轻易靠近。 第140章 懵圈的林元正 林元正心中一紧,快步走上前去。只听得那赤发男子大声说道:“孙神医,我家兄弟的伤势,您可一定要想想办法。”孙思邈眉头微皱,说道:“先莫急,待我了解详情。” 原来是孙思邈的身份不知怎的被暴露了,一时间,他就被单雄信他们几人给牢牢地围住了。这几个人脸上写满了忧虑,纷纷都想请求他医治裴行俨与罗士信的伤势。 林元正有些诧异,靠近之后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孙神医,我........” 就只见一只硕大的手掌猛地向前阻拦,林元正出于本能反应瞬间出手,迅疾地抓住那人的手腕处,巧妙地卸去其手中的力气,再顺势一个用力拉扯,将那人往身前带动。那人也绝非等闲之辈,反应极快,另一只手握紧成拳,径直朝着林元正的胸口猛袭而来,林元正身形一闪,敏捷地躲避开来。 周围众人皆面露诧异之色,然而却无人插手,只是极有默契地纷纷后退,空出了足够两人尽情缠斗的场地。 两人身形交错,瞬间纠缠在一起。林元正脚步灵活移动,避开对方凌厉的拳风,同时左手成掌,快速切向对方的手肘,试图打乱其攻击节奏。那人反应极快,手肘一收,侧身一个回旋踢,腿风呼啸。林元正矮身躲过,顺势贴近对方,右手握拳直击其腹部。 那人闷哼一声,却趁势抱住林元正的腰,想要将他摔倒在地。林元正腰部发力,双腿如桩般稳稳站住,双手紧紧扣住对方的肩膀,一个扭身,反将对方压制在身下。 然而,那人力量惊人,猛地一个挺身,挣脱了林元正的束缚,再次挥拳攻来。林元正目光如电,侧身闪躲的同时,抬腿踢向对方的膝盖后侧。两人你来我往,拳影交错,每一招每一式都充满了力量与速度的较量,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他们激烈的搏斗而变得炽热起来。 这边如火如荼的打斗很快引来了刘长宏与韩世谔的注意,连忙放下手中事务,赶往此处,只见场中,林元正与那人缠斗了得正酣,韩世谔眼睛一瞪,正想出手帮林元正,却是被刘长宏一把拉住。 “别冲动,吃不了亏的。平时家主就是缺乏与人交手的历练,所以招式常常会有些流于形式,不够融会贯通。现在他正好遇到棋逢对手的人,就让他练练手。”韩世谔看着林元正虽然有些疲于应付,但是拳脚却也愈发灵活起来,刘长宏接着说道,“而且你瞧瞧那边那几个人都是谁。”刘长宏说着示意韩世谔看向看热闹的人群。 韩世谔顺着刘长宏所指的方向望去,他不禁皱起眉头,说道:“这几人怎么会在此处?这是你招揽过来的?”当初招揽一事是他们二人筹谋,连林元正都不太清楚是要招揽何人。 “不是,虽然这也让我始料未及,但是也算是在情理之中,秦琼跟程咬金情谊深厚,而那裴仁基父子和罗士信交好,至于单雄信乃是瓦岗寨首领,在王世充麾下本就根基不稳,如今他们有所动向,倒也不足为奇。只是这局面愈发复杂,我们需得小心应对才是。”刘长宏眉头紧锁,若有所思地说道。 韩世谔摇了摇头,猜测道:“此事恐怕远非表面这般简单。你瞧那裴行俨与罗士信的模样,体内伤势着实不轻呐。是不是你那信里提到过元正的医术精湛,才将他们吸引过来的?只不过为何秦琼没过来?” 刘长宏眉头深锁,沉思片刻后说道:“或许秦琼另有要事缠身,亦或他对我们仍心存疑虑。但不管怎样,既然他们来了,我们就得谨慎应对,万不可错失这拉拢的良机。” 此时,对面的单雄信也留意到了刘长宏与韩世谔的存在,刹那间满脸诧异。他与罗士信迅速对视一眼,两人皆流露出震惊之色。要知道,外面盛传韩世谔与杨玄感起兵谋逆,杨玄感已被诛杀,韩世谔被俘虏后出逃。有传言说是其买通了看守人员,也有传言称是其武艺超群,自行成功逃脱。但不管怎样,韩世谔在此处现身,着实让他们深感意外。 孙思邈望着场中二人缠斗至这般地步,眉头紧紧皱起,无奈地连连摇头,显然能看出这二人都已有些力竭,赶忙出声高呼道:“你们快停手吧!这般争斗,不但伤了彼此的和气,倘若有个什么闪失,那可如何是好?” 林元正与那人听闻此言,也深知当下自己的状况,彼此对视一眼后,各自松手,相继后退几步。 那人大口喘着粗气,他心知有些小觑了这个少年郎,若是比拼气力,那少年郎远不是自己的对手,可是打斗之时,少年郎并不与自己硬碰硬,只是凭借灵活的步伐与自己缠斗,让自己有些防不胜防、疲于应付。拱手道:“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武艺,是某看走了眼。” 林元正微微一笑,回道:“兄长过奖了,若不是兄长手下留情,恐怕我早已败下阵来。还未请教各位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孙神医乃是我长辈,我见各位一直为难他......” “胡说八道,我们可未曾为难孙神医,只是想请他为我这两个兄弟诊治伤势罢了。”那人忙不迭地解释道:“至于我们嘛,我来为你介绍一番。某姓程,双名咬金。” 林元正闻言不禁深感诧异,暗自思忖道:这难道就是那传说中的混世魔王程咬金?他怎会现身于此? 而且其形象似乎与印象中那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须、鲁莽冲动的模样大相径庭啊,那些小说和电视剧实在是坑人不浅!眼前的这人清瘦颀长,竟还带着几分文人公子的儒雅气质。 程咬金指着那赤发男子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大哥单雄信,为人仗义豪爽,在江湖上那也是威名远扬的响当当人物!”这使得林元正愈发地懵圈了,这是那差点斩杀李世民的飞将单雄信?他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 第141章 招揽不得? 程咬金指着另外一位年纪稍大些的中年人介绍道:“这位是裴行俨,他可是个猛将,战场上那是英勇无比!” 接着他转身拉扯过一个面容俊俏的少年人,继续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的小兄弟罗士信,别看他年纪小,武力可不容小觑,冲锋陷阵那是一把好手!” 林元正彻底无语了,这究竟是怎样的神奇组合?难不成是瓦岗寨聚义?这些可都是赫赫有名的隋唐猛将啊!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尚未睡醒,这些人怎么会一同跟着来到林家这小小的村庄?难道是因为倾慕孙思邈的神医之名而来?可怎么会如此凑巧,孙神医之前还在堡垒中居住,怎么一出来救援难民就被他们给碰上了? “你这小兄弟怎么回事啊?怎么某介绍完,你竟是一脸疑惑的模样?莫不是以为某在诓骗与你?” 程咬金看着林元正一脸疑惑诧异的模样,有些气恼。 林元正顿时被惊醒,回过神来赶忙拱手赔礼道:“程大哥莫要动怒,小弟绝非此意。实在是这情形太过出乎意料,一时有些难以置信罢了。各位都是声名在外的豪杰英雄,小弟能得见诸位尊颜,实乃三生有幸。只是这来得太过突然,小弟一时有些恍惚,还望程大哥海涵。” 林元正继续说道:“在下添为林家家主,林元正,见过各位。” 说罢,他再次拱手行礼,神色间满是诚恳与敬意。 单雄信听着林元正的介绍,颇感诧异,问道:“噢?你便是那林家家主?竟是你想要招揽我们兄弟?” 看着眼前这少年郎,单雄信着实有些意外。 林元正闻听此言,不禁有些愣住了,心中暗忖:啥情况?我何时说过想要招揽你们了?难道感情你们都是因为我才来的?林元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差点被自己冤枉的孙思邈,只见孙思邈也是满脸诧异之色,显然在疑惑:这些人是林家准备招揽的? 林元正准备开口解释,只不过刘长宏大步上前,率先开口说道:“没错,我林家是想要招揽人手,不知有何不可呀?” 说着刘长宏大步走到林元正的左边,不卑不亢地看着单雄信的眼睛说道:“怎么你们瓦岗寨的兄弟,难道我林家招揽不得?” 韩世谔也赶忙上前,走到林元正的右边,开口道:“的确,那李密、李渊、王世充招揽得你们,为何我林家就招揽不得了?” 韩世谔一副桀骜的模样,双手抱在胸前,斜睨着单雄信等人,继续说道:“如何,你们在那王世充手下就过得称心如意?我们不配招揽你们?” 程咬金看着韩世谔与刘长宏,目瞪口呆的模样比刚刚的林元正还懵圈,他挠了挠头,嚷道:“哎呀呀,你们怎么还活着?不是说你们都......” 韩世谔眼睛一瞪,程咬金直接不敢说话了。要知道,程家祖上虽是官宦世家,但是跟韩家根本没得比。只因程家做的是北齐的官,而韩家单单一个韩擒虎,以赫赫军功进上柱国,出任凉州总管,平定江南,为隋文帝创下太平基业,结束数百年的分裂,这般功绩就能让程家望尘莫及了。只能说是混世魔王遇到比他还凶猛的人,他也不敢胡乱说话了。 裴行俨一直紧盯着刘长宏,心中满是不可置信,眉头紧蹙,拱手行礼问道:“不知前辈可是姓刘?” 刘长宏微微一愣,随即应道:“正是,你是裴行俨吧?” 刘长宏回忆起当年的情景,缓缓说道:“想当年我与你父亲裴仁基在黔安讨伐反叛的蛮贼向思多之时,你那会儿还在张须陀帐下吧。怎的你们父子后来改弦易辙去了瓦岗寨?” 裴行俨闻听此言,赶忙利落地整理好衣衫,恭恭敬敬且一丝不苟地躬身行礼:“前辈,小辈这厢有礼了。常听家父论及前辈,家父对您推崇到了极点。后来得知前辈在平叛途中竟全军覆没,家父为此连连惋惜,难以休止。未曾料想,今日竟能够在此处与前辈相遇,实乃晚辈莫大的幸事。”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之前我们父子遭受监军萧怀静的陷害,在无奈之下将其杀死后,只能率领部众投靠瓦岗寨,此乃被逼无奈之举。” 刘长宏微微颔首,说道:“原来如此,这官场的黑暗,有时着实令人深感无奈。那如今你们裴家是否接受林家的招揽?” 林元正此时正有些思绪飘飞,心中想着:原来刘师之前竟是如此厉害,连裴家父子都对其敬佩有加,这王霸之气当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也不知自己那吝啬的便宜老爹到底是走了什么鸿运,才能收留到这般出众的人物。 裴行俨与罗士信眼神交流片刻后,郑重说道:“只要是前辈吩咐,我们二人敢不从命。不知可否让晚辈书信一封告知家父,让家父前来依附?” 这话直接让林元正回过神来,这也太快了吧,这就举家来投了?这情节就算是话本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啊! 刘长宏思索片刻,缓缓说道:“也好,你就书信一封,我让人快马送与你父亲,我与他也是多年未见了。” 单雄信也有些诧异,没想到裴行俨与罗士信这么快就决定依附了,同行而来的就剩下他与程咬金二人尚未表态了。他思索片刻后,缓缓说道:“容某仔细考虑一番,这实在是有些……” 程咬金直接开口说道:“某要与秦兄弟商讨一番,是他让我等来此先巡视一番........”韩世谔开口打断道:“你说的秦兄弟是秦琼吧,是我们派人带着书信前去招揽他,如今你们已经来了,他为何没来?” 林元正听着他们的交谈,内心不禁充满了对与神拳太保秦叔宝相见的期盼。前世他曾无数次耳闻秦琼那令人称奇的神勇事迹,还有那些电视剧话本的演绎,让秦叔宝的形象在他心中愈发高大威武,没想到刘师他们连秦琼都想要招揽过来。 “我们是打着出外求医的幌子出来的,秦兄弟还需在洛阳城中坐镇,稳住王世充,而且我们还有些部将家眷在洛阳城中,所以他才没跟着一起过来。” 程咬金皱着眉头,神色略显凝重地说道。 林元正在这时缓缓开口言道:“既然这般情形,那我们不妨先好好筹谋一番。裴世兄与罗世兄皆有伤在身,要不先让我与孙神医为二位诊治一番,至于其他事务,我们大可徐徐从长计议。” 林元正深深地明白,强扭的瓜从来都不会甜。要是并非真心实意、心甘情愿依附的人,迟早都会发生叛变,待到那时,恐怕所产生的后果将会愈发严重。如此风险,林家是绝对冒不得的。再说了,他今日着实有着太多的不明所以,他需要花费一些时间好好梳理一下思绪,也要好好听听刘长宏与韩世谔的解释。 第142章 大捷与隐患 就在林元正与孙思邈耗费了好一番功夫,极其细致入微、全面彻底地为裴行俨与罗士信分别进行诊断医治之时,村庄里的难民在林家的贴心安抚下也逐渐安定了下来。 他们心里都很明白,这小村庄不过只是他们的一个暂时中转之所,休养一两日之后,就能前往林家的田庄里生活。虽说到时候还需要做些活计,可好歹能够拥有安身立命之所,有田可耕种,有屋舍能够遮风挡雨,并且还不必为了些许糊口的吃食长途奔波、艰难涉险,也无需担忧会成为逃难途中的一具无名枯骨。这对于他们而言,已然是天大的幸事了。 其实,这也是大多数人深深刻在骨子里的观念,他们从不怨天尤人,只是一味地责怪自己命运多舛。这些难民所遭受的苦难,绝非是他们自身犯下了什么过错,然而置身于这混乱的世道之中,生存的无比艰难使得人们渐渐地习惯了将所有的不幸都归咎于命运。 他们仿佛是在以血肉之躯与命运进行着一场注定惨烈的角力。每一次抗争,都如同飞蛾扑火,明知希望渺茫,却依然义无反顾。他们在命运的狂风巨浪中颠簸,被无情地抛起又摔落,却始终紧握着那一丝微弱的信念之光,不肯松手。哪怕前路漆黑如墨,哪怕身心已疲惫到极点,也依旧怀揣着对未来那一丝朦胧的期许,倔强地坚持着。 林家只是给他们提供了那一丝微弱的信念之光,让他们有着挣扎活下去的希望....... ................................................ 洛阳城,宏伟的乾阳殿中,此刻却正发生着一件大事。 年仅十五岁的皇泰主杨侗,目光落在司空段达、左屯卫大将军云定兴呈递上来的禀奏之上,那竟是要求为郑王王世充加九锡的奏折。 杨侗那尚且稚嫩的脸庞此刻布满了愁绪,他的眼神之中透露出深深的无奈与愤怒。这份奏折仿若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刃,狠狠地刺痛着他的内心。他心里很清楚,这意味着王世充的勃勃野心将会进一步膨胀,而自己这个如同傀儡般的皇帝地位更是变得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要知道,加九锡并非只是简单的升官进爵,而是天子赐予诸侯、大臣中有着特殊功勋者的九种器用之物,乃是最高礼遇的一种表示。这九种特赐用物分别为:车马、衣服、乐、朱户、纳陛、虎贲、斧钺、弓矢、鬯,皆为九种尊贵的礼器。 关键在于,所谓的“九锡”已然成为了篡逆的代名词。王莽、曹操、孙权、司马昭都曾接受过;南北朝时期宋、齐、梁、陈四朝的开国皇帝也都领受过“九锡”,就连攻占长安城称帝的李渊,建立唐朝也不例外领受过“九锡”。 而当下牢牢掌控着洛阳城内兵马大权的郑王王世充,毫无休止地不断扩充着自身的势力。对于那些胆敢发出反对他声音的人,他毫不迟疑地给予残酷镇压,其手段之残忍狠辣,令人心惊胆寒。 面对如此强横霸道且肆意妄为的王世充,这象征着无上尊荣的九锡,不给是万万不行了。皇泰主杨侗即便心中满是不甘,却也只能在这强大无比的压力之下,无可奈何地选择妥协让步............. ............................................ 长安城,弘文殿中。 李渊望着手中的捷报,微微眯起了双眸,神色陷入思索之中。他的手指轻轻且富有节奏地敲击着案桌,发出“笃笃”的声响:“淮安王李神通于魏县进击宇文化及,斩获大捷,此刻已重兵包围聊城。” 尚书左仆射裴寂出列启奏道:“陛下,淮安王此番举动虽说获胜,然而却在一定程度上偏离了我们先前制定的谋划啊。”凭借裴寂与李渊多年的相处,对于他此刻的神情可谓是颇为了解。 裴寂深知李渊对此番大捷虽有欣喜之情,却对李神通的擅自出兵心存些许不满。要知晓,此时局势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宇文化及与窦建德私交甚笃,况且在聊城一带,距离窦建德的驻地并非遥不可及。一旦窦建德出兵驰援,恐怕大唐将要面临两面对战的艰难局面。 这时的大唐仍需屯驻兵马于并州,时刻防备着刘武周的侵袭。虽说在去年,秦王李世民一举荡平了西秦薛氏父子的叛乱,然而现今对于大唐来说,最大的威胁,无疑是与突厥结盟的刘武周。据探子回禀,此前魏刀儿已被窦建德剿灭,魏刀儿的盟友宋金刚,已携几千兵马投奔了刘武周。宋金刚作战勇猛剽悍,善于用兵布阵。 刘武周得了宋金刚这员猛将,更是如虎添翼,其势力愈发膨胀,对大唐并州的侵扰也愈发频繁。要知道并州的治所乃是晋阳,是李渊起兵的老巢啊,一旦晋阳失守,对于大唐而言,不啻于一场沉重的打击。不仅会动摇军心民心,更可能让大唐的根基受到重创。 刘文静自平定西秦之后,得以恢复爵位与封邑,并且被拜授为民部尚书,兼任陕东道行台左仆射。此时只见他向前迈进一步,恭敬行礼道:“陛下,臣有别样的见解。此番淮安王取得大捷,对于大唐而言,实乃值得庆贺之喜事。陛下理应论功行赏,颁布诏书,如此举动能够安抚百姓,宣扬我大唐国威。此举可震慑宵小,让那些心怀不轨之徒不敢轻举妄动。且当下局势复杂,正需以这般方式凝聚人心,鼓舞士气,使我大唐军民一心,共抗外敌。” 李渊听罢,陷入沉思,未置可否。太子李建成见状,趋前说道:“父皇,淮安王此番行事虽稍显唐突,然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儿臣认为此刻不赏不罚,静待淮安王此地平定宇文化及之乱,而后再论功行赏。” 李渊听了李建成的话,眉头微微皱起,目光在刘文静和李建成之间来回移动,斟酌片刻后说道:“建成所言,亦有其理。然刘爱卿所提论功行赏、安抚民心之举,亦不可忽视。此事暂且搁置,待朕再思量思量。” 第143章 无愧于心 众人皆噤若寒蝉,不敢多言,殿内一时陷入沉寂。李渊轻轻叹了一口气,继而说道:“如今朕所忧心的乃是并州之事,不知众卿有何良策应对刘武周的侵扰?”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右仆射萧瑀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刘武周兵强马壮,又与突厥结盟,不可轻视。臣以为当速速调派精兵强将增援并州,加固城防,以防敌军来犯。” 李渊微微点头,又看向其他人:“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兵部尚书屈突通上前一步道:“陛下,萧大人所言甚是。但如今我朝兵力分散,若要增援并州,还需从其他地方抽调,不知陛下心中可有人选领兵?” 兵部尚书屈突通上前一步道:“陛下,萧大人所言甚是。但如今我朝兵力分散,若要增援并州,还需从其他地方抽调,此中难处颇多。不知陛下心中可有人选领兵?” 李渊手抚下巴,沉思片刻后说道:“朕心中尚无确切人选,屈爱卿可有举荐?” 屈突通微微躬身,道:“依臣之见,秦王李世民智勇双全,屡立战功,若由他领兵,或可解并州之危。”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响起一阵小声的议论。太子李建成脸色微变,上前说道:“父皇,秦王刚刚结束西秦战事,尚未回朝休整,此时再让他出征,恐怕过于劳累。儿臣以为齐王李元吉可担此任。齐王英勇善战,且一直渴望为大唐建功立业,儿臣相信他定能不辱使命。” 李渊看向裴寂,目光中带着一丝疑虑,问道:“元吉可堪此大任?”裴寂思索片刻后,点头道:“臣以为,齐王可领兵固守并州。可令其先行前往驻守,齐王素日英勇,且对并州地势亦有所了解,若能先至,必可稳定军心,坚守并州,朝廷后续可再增派大军前往,以策万全。” 李渊沉思良久,最终点头说道:“着令齐王担任并州总管之职,另诏令右卫将军宇文歆协助齐王镇守并州,即日起程,不得有误。” ................................ ............................................... 在上洛郡附近的小村庄中,林元正抽身寻到刘长宏、韩世谔,听完他们所述的招揽谋划后,林元正这才知晓为何会有这些史书上记载的隋唐猛将纷至沓来。 林元正静静地凝视着不远处围坐在一起的几人,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沉思之色,心中也随之悄然筹谋算计起来。他深知在这几人当中,除却程咬金外,其余人的结局似乎都颇为悲惨。 就说裴家父子,在武德二年,也就是今年,他们妄图发动政变,意在复立越王杨侗,推翻王世充,怎奈最终事情败露而惨遭杀戮。 单雄信就更不必提了,武德三年,李世民率军攻打洛阳,单雄信率军迎战。差点在阵前斩杀李世民,由此便被记恨上了。武德四年,王世充战败,单雄信跟随王世充向唐军投降,却遭记仇的秦王李世民处死。 罗士信率军归唐后,于武德五年,随李世民征讨刘黑闼,罗士信代替王君廓守城。洺水城被攻破,罗士信不幸被俘。他宁死不屈,最终惨遭杀害,去世时年仅二十三岁。 至于秦琼,历经大小战斗多达二百余阵,屡次身负重伤。自武德九年起,便一直处于养伤之态,贞观十二年与世长辞,仅留下独子秦怀道。连国公爵位都未能得以继承,最终只是当了个义兴县令、获封历城县公,着实令人唏嘘不已。 如果自己能够凭借种种手段将这些人成功招揽下来,那么毫无疑问,他们原本那充满了无数坎坷与重重波折的命运或许将会获得极大程度的扭转与改变。 只不过,想想自己这小小的林家,将这些人招揽下来是不是有些暴殄天物了?而且自己这般行径算不算是在挖大唐的墙角?要知道,秦琼、程咬金可都是李世民玄甲军中威名赫赫的将领,并且还都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 林元正的脑海中此刻正被无尽的纠结所充斥,这与自己起初所设定的初衷简直是大相径庭啊!自己想要招揽这些人,可内心深处从来没有过叛乱的念头,更没有割据一方、称霸为王的打算。 可是,面对这些人的未来,自己真的能够做到熟视无睹吗?真的能够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步一步走向那无比凄惨、令人悲叹的结局吗? 孙思邈在不经意间偶然发现了神色有异的林元正,他缓缓靠近,然而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林元正依旧没有丝毫发觉。孙思邈走到林元正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地说道:“元正,何事让你如此失神?” 林元正身子一颤,如梦初醒般转过头来,看到是孙思邈,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孙神医,我...... 我没事。” 孙思邈微微一笑,目光中透着洞悉一切的睿智:“元正啊,你这神情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莫不是心中藏着什么难以言说的苦衷?” 林元正低下头,犹豫了片刻,终是长叹一口气:“孙神医,元正想请教您一个问题。” 孙思邈微微颔首,林元正接着继续说道:“孙神医,倘若您遇到一个必死之人,而您却不清楚自己是否有能力救他,又担心因为自己的施救举动而引发更多的事端。请问您应当如何应对?” 孙思邈轻抚胡须,目光深邃而平和,缓缓说道:“元正,医者仁心,遇此情形,当以救人之心为先。若因顾虑而退缩,那便是对生命的漠视。然行事亦需谨慎权衡,若施救之举可能引发更大祸端,亦当深思熟虑,寻找两全之法。” 林元正皱着眉头,似有所悟:“那若是这祸端难以预料,又该如何?” 孙思邈微微一笑,说道:“难以预料,不代表不可预防。在决定施救之前,当尽可能考虑周全,设想种种可能,做好应对之策。即便最终仍有变数,至少已尽人事。” 林元正沉思良久,而后说道:“孙神医所言,只是此事关乎众多人的命运,而非一人之生死,元正实难抉择。” 孙思邈轻轻拍了拍林元正的肩膀:“命运无常,人力虽有限,但心怀善念,尽力而为,无愧于心便好。” 林元正抬起头,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多谢孙神医指点,元正明白了。” 第144章 好雨知时节 孙思邈缓缓开口问道:“元正,你这问题不过是一种隐喻罢了,你所忧心的应当是那几位吧?你依然还在犹豫着是否要将他们招揽过来,老道虽不涉足朝堂之事,却也知晓,这些人在王世充那里的处境不佳,下场恐怕难以善终。” “你是想借此机会将他们招揽过来,助其度过此次劫难,却又不知该如何安置他们,老道猜测的可对?” 林元正瞬间愣住了,常言道人老成精,孙思邈这番话虽说没有完全说中,可也八九不离十。他嘴唇微张,嗫嚅道:“孙神医,您真是目光如炬。我确实有此想法,只是这其中牵扯众多,我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孙思邈轻叹了口气,说道:“元正啊,此事非同小可。这些人皆是豪杰,若能为你所用,自是好事。但你需思量清楚,如何能让他们心悦诚服,又如何能在这乱世之中护他们周全。稍有不慎,不仅他们前途未卜,你也可能陷入险境。”林元正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此事你既可全凭本心而为,也可咨询刘长宏的意思,毕竟这招揽之事一直都是由他在精心谋划,他谋略超绝,处事周全,或许能够为你答疑解惑。” 孙思邈实在不想看着林元正这般纠结烦恼,继而又道:“元正,人生在世,诸多抉择皆充满艰难险阻。但只要你始终秉持正义与善良之心,无论最终结果怎样,都能够做到问心无愧。” 林元正听了孙思邈的话,心中刹那间豁然开朗。没错呀,这件事的确是刘长宏和韩世谔二人在谋划,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去绞尽脑汁、费神思量吧!想必他们对此也早有自己的筹谋和安排,而自己只需继续安安稳稳地做自己的林家家主便是了。 如此一想,林元正原本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一直紧皱的眉头也慢慢舒展开,仿佛心头的一块巨石终于落了地。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重新浮现出往日的从容与淡定:“孙神医,多谢您的教诲,您的一番话解开了元正心中的困惑。” 孙思邈微微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然后转身慢慢离去,只留下林元正独自站在原地,缓了缓片刻,林元正径直寻找刘长宏去了................ ..................................... ...................................................... 上洛郡,林家田庄。 熬过了寒冷的冬季,如今大雪逐渐开始融化。农户们根本无需田庄管事的催促,便已自觉地在田间劳作。田间去年秋收后种下的小麦也开始返青生长,田里呈现出绿油油的一片,让人看了心生慰藉。 也恰在这时,田间管事神色匆匆,开始召集农户集合。 农户们虽满心疑惑,但还是迅速放下手中的农活,向管事聚拢过来。 “诸位,今日召集大家,是有要事相告。” 管事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家主有令,今年要用工坊新研制的新农具耕作,耕作农户会减少一些.........” 管事话还未说完,农户们便一阵骚动,交头接耳起来。 “又研制出新农具了?去年不才使上新农具了嘛,好使不?” “农户减少,那咱们的活计会不会更重了?” “那没活计的农户干啥呢?总不能去工坊做工吧?” “就是啊,这到底是怎么个说法?” 管事见状,连忙提高音量大声说道:“都先安静下来,莫要喧哗,且听我把话说完!” 人群这才慢慢安静了下来。 管事接着说道:“这新农具的效率堪称绝佳,纵然农户数量会有所减少,然而大家的劳作量定然不会增加。至于那些不再负责耕作的农户,田庄中自会有全新的活计安排给你们,且钱粮收获方面绝不会亏待你们的。” 管事顿了顿,环顾四周,见农户们都在认真倾听,又继续说道:“咱们林家向来不会亏待诸位,只要众人齐心协力,把这田庄的事办好,往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接下来,你们组长一会都过来找我,我这边会安排好活计。诸位都放心,这新农具经过多次试验,效果极佳。用了它,咱们的收成只会更好。到时候,诸位都能过上殷实的日子。都散了吧,该干啥干啥去,组长们留下。” 农户们听完,心里踏实了不少,纷纷散去,重新回到田间忙碌起来。而各个组长则围在管事身旁,等待着具体的安排.....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在这春雨滋润万物的美好时节,林家田庄悄悄地开始了新一轮的蜕变。原本陈旧的农耕方式逐渐被改进,新的种植理念和技术被引入,田庄的每一寸土地都仿佛在跃跃欲试,准备迎接丰收的到来。 与此同时,新田庄那边也开始热闹起来,一批批新的农户满怀希望地纷至沓来。他们携带着对未来生活的憧憬,踏入这片充满机遇的土地。林家的耕作大业就这样轰轰烈烈地展开了,田间地头处处是人们忙碌的身影,吆喝声、欢笑声交织在一起........... 至于林家的商铺,向来都是物美价廉,生意一如既往地火爆,尤其是那新开的琉璃商铺,架子上摆放着的琉璃物件,直接让上洛郡内的豪门富户们淡定不了了。虽说价格高昂,然而那些琉璃制品却是美轮美奂、流光溢彩,不管是造型别致的摆件,还是精致典雅的饰品,皆散发出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迷人魅力。 每一件琉璃制品于阳光下折射出如梦似幻的光芒,比起原来西域商人行商售卖的琉璃物件还要精美许多。豪门富户们为了能够拥有一件如此独特的琉璃物件,不惜豪掷千金,甚至不顾及身份地位,亲自上门购置,就怕落在他人之后。一时之间,这新开的琉璃商铺前门庭若市,人来人往,热闹异常。 林家明面上的一切皆在朝着良好的态势发展,林元正望着愈发繁荣的产业,眼中盈满欣慰。瞧着这蒸蒸日上的景象,武德二年仿若刚刚拉开序幕。但与此同时,他的内心深处也隐隐萌生出一丝忧虑。 林元正深知,眼前的繁荣恰似美丽却脆弱的花朵,必须时刻保持警觉,方可守护住这份来之不易的成果。于是,林家愈发奋力地加强家族的防卫力量,同时积极拓展人脉,满心期望能为家族的未来谋求到更多的保障与支持。 至于林家暗部的行动也都在悄无声息地推进着........... 第145章 暗度陈仓 洛阳城,龙骧大将军府邸内。 秦琼在正厅中不停地来回踱步,神情显得颇为急躁。他身着一袭玄色劲装,腰间束着的革带之上,镶着的一块温润玉佩,随着他的走动轻轻晃荡,可此刻的他却全然无心顾及。浓眉紧紧蹙起之下,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眸中尽是焦虑之色,平日里的沉稳干练仿若被一层厚重的阴霾所笼罩,消失得无影无踪。 距离程咬金、单雄信几人出发至今,已然过去了七日之久,却没有半点儿音信传回。秦琼深知,此次行动着实有些冒险,只不过那封书信所书写的内容,实在是令他动容不已,当时他恨不能亲自前去辨认真伪,奈何为了部将亲属着想,自己还需坐镇于此,以免引起王世充的疑心。 这几日,秦琼表面上依旧照常操练兵马、巡视城防,维持着一贯的镇定自若,然而,其内心却如同在油锅中煎熬一般。王世充已然开始展露其野心,令其朝中党羽上奏请求册封九锡,近日朝中更是甚有传言,那段达与云定兴正在筹划更为大逆不道之事,王世充那不臣之心已然昭然若揭。 秦琼对于那皇泰主原本就谈不上有多少忠心,毕竟在未加入瓦岗之前,他效忠的是隋文帝以及隋炀帝,加入瓦岗之后,他又成了反隋之人,一心只为推翻暴政,拯救苍生。如今只是因为战败被俘,无奈屈身于洛阳城,寄人篱下的日子本就憋闷难受得很,还得时时刻刻提防着王世充的猜忌与迫害。他在心中暗自琢磨,倘若王世充真敢篡位,这洛阳城恐怕将会深陷水深火热的境地,自己和一众兄弟究竟该何去何从? 正在焦灼之间,厅外传来一声通报:“启禀将军,礼部尚书来访。” 秦琼微微一愣,脑海中瞬间闪过诸多念头。这礼部尚书不是别人,正是那裴仁基,往昔岁月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自己此前正是在裴仁基麾下效力,二人一同历经沙场的风雨,并肩作战的场景仍历历在目。后来裴仁基被瓦岗军击败,秦琼也随他一起投入瓦岗军李密麾下,彼此的情谊在战火的淬炼中愈发深厚。 而如今,裴仁基的儿子也与程咬金他们一同出行,此刻他突然到访,难道他们有音信传回?秦琼心中燃起一丝希望,来不及多加思考,他脱口而出:“速速有请。” 声音中透着几分急切,脚步也不自觉地朝着厅门迈去。 不多时,裴仁基已步入正厅,秦琼赶忙上前拱手行礼:“裴大人,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消息?” 裴仁基神色略显疲惫,但眼中却透着一丝欣慰,他回礼后说道:“叔宝啊,我儿他们有书信送来了。” 秦琼一听,心中大喜过望,忙拉着裴仁基的手臂:“快,快与我说说,他们情况如何?” 裴仁基压低嗓音说道:“他们已抵达目的地,也见到了刘将军,那里还有前朝国子博士孙神医,而且他们还遇到一个你我绝对想不到之人。” 秦琼眉头一蹙,眼中满是疑惑与急切:“想不到之人?裴大人,莫要卖关子了,究竟是谁?” 裴仁基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偷听之后,才缓缓吐出三个字:“韩世谔!” 秦琼听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身子微微一震:“竟是他?他怎会在此处?” 韩世谔乃隋朝名将韩擒虎嗣子,武艺才能只能算作尚可,只不过当初正是杨玄感、韩世谔、李密率先反隋,杨玄感兵败自杀,韩世谔也随之销声匿迹,江湖之上传言纷纷,有人说他隐姓埋名远走他乡,有人说他被朝廷秘密缉拿,生死不明。没想到今日竟在这等情境下听闻他的消息,怎能不让人惊诧万分。 “叔宝,不知你心中作何打算?” 裴仁基看出秦琼的惊讶,接着说道:“我决议带着部将亲属悄然出城,前去见一见刘将军,这王世充此等野心,洛阳城迟早会大乱,而那李渊,据闻如今已在关中根基渐稳,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洛阳与长安相距不远,李唐大军与王世充迟早会有一战,我等需早作谋划了。” “裴大人,我也早有带着部将亲属出城之想法,只是如今王世充耳目众多,实在是盯得太紧。咱们稍有异动,怕是就会被他察觉,届时不仅计划落空,兄弟们的亲眷还会陷入险境,这后果不堪设想啊。” 秦琼眉头紧锁,眼中满是忧虑,在这不大的正厅之中来回踱步,脚步匆匆,带起一阵轻微的风声。 裴仁基亦是一脸凝重,他微微点头,目光随着秦琼的身形移动,接话道:“叔宝,我又何尝不知其中风险。但留在此地,王世充篡位之势愈演愈烈,咱们迟早会成为他的刀下亡魂。” 裴仁基思索了片刻,继续说道:“你可记得兵法有云,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策?” 秦琼闻听此言,心中一愣,猛地停下了来回踱步的脚步,沉思良久,道:“罢了,就依此计谋划,不论如何总要搏一搏,不能任人宰割。” 裴仁基见秦琼应下,脸上神情稍缓,压低声音道:“叔宝,那咱们需得从长计议,细细规划每一步。首先,得寻个由头,在明面上弄出些动静,分散王世充的注意力。” 秦琼目光坚定,接口说道:“不错,我们可以先在操练兵马之时,故意佯作与部下发生激烈冲突,且要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 裴仁基微微颔首,接着说道:“而后,我们需暗中仔细挑选亲信之人,将部将亲属分成若干批,让他们乔装改扮出城。这乔装之事定要做得天衣无缝,不可露出丝毫破绽。出城的时间和路线也都要小心规划.................” 两人又针对诸多繁杂的细节进行了反复深入的商讨,从兵员的调配,到物资的筹备,再到可能出现的各种突发状况的应对之策,无一遗漏。时间在他们的热烈讨论中悄然流逝,不知不觉,直至月上中天,清辉洒满大地,裴仁基这才带着一脸凝重的神情缓缓离开。 命运的齿轮也在悄悄发生着改变,那隐匿于暗处的丝线正逐渐编织出一幅全新的画卷。未来的道路或许布满荆棘,或许充满光明,然而无论是何种景象,都已在这悄然的转动中埋下了伏笔。 第146章 刚愎自用 河北道博州,聊城。 此时城外已是围满了李唐大军,整座聊城的上空仿佛都被战争的阴霾所笼罩。城墙上的士兵们神色紧张,紧握着手中的兵器,目光警惕地盯着城外那密密麻麻的敌军阵营。 远处,李唐大军的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将领们骑着高头大马,来回巡视,士气高昂。而城内,人心惶惶,百姓们躲在家中,祈祷着这场战争能够早日结束。 李唐大军的中军营帐中,淮安王李神通居于首位,下首坐着的是黄门侍郎崔民干,崔民干出身博陵崔氏,随李神通安抚山东地区。 此时军中议事已然结束,营帐之中仅余二人。崔民干满脸怒色,说道:“淮安王,前番着实不该于魏县杀俘,那可是两千多人啊!倘若留其性命,此番亦可命他们作为先锋去攻克聊城。” 李神通一脸无所谓的神色,缓缓开口道:“事已做了,再提此事又有何用?暂且不论那两千多人能否为我军效死命攻城,就单说那两千多人每日所需粮草耗费就得多少,此举既能震慑敌军胆气,又何乐而不为呢。” 崔民干长叹一声,无奈地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为何不招降宇文化及,仍要以兵围困?一旦接受宇文化及的请降,那便可避免我军攻城的损耗。” 李神通闻言,冷哼一声,怒冲冲地道:“大军出战至此,皆为获取军功封赏。如今宇文化及军粮已尽,走投无路,马上就能取胜,应当奋力作战攻下聊城,夺取其财物来奖赏将士。如果接受他投降,那么用什么来作为赏赐军队的费用呢?” 崔民干听了李神通这番话,气得直跺脚,大声反驳道:“王爷,您这般只图眼前之利,全然不顾大局,实非良策!即便此刻宇文化及穷途末路,可强行攻城,我军亦将伤亡惨重。若能招降,不仅可保将士性命,亦可彰显我军仁义之名,日后于天下人面前也能立威。” 李神通脸色阴沉如水,狠狠地瞪了崔民干一眼,怒声厉喝道:“休要再胡言乱语!本王心意已然笃定,无需再多说废话。你若胆敢再次扰乱军心,休怪本王以军法处置!” 崔民干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咬了咬牙,毅然决然地道:“王爷如此一意孤行,那窦建德将要抵达,如果还没有平定宇文化及,内外受敌,我军必然失败,怎么还能贪图财物而不接受投降呢?那就莫怪属下向朝廷上本弹劾了。” 李神通闻听此威胁,心中瞬间恼怒至极,脸上却浮现出一抹轻蔑且冰冷的笑容,连与他多费唇舌都懒得,当即大声招来营帐外的亲兵部将,毫不留情地将崔民干囚禁于军中。倘若这崔民干不是出身于博陵崔氏,李神通恐怕真有可能直接将他以军法处置。 翌日清晨,阳光刚刚洒向大地,李神通便毫不犹豫地命大军继续向着聊城发起进攻............. .............................. .................................................. 而正在此时,齐王李元吉的车驾浩浩荡荡地朝着并州进发。此时的李元吉,心境无疑是欣喜若狂的。 要知道,兄长李建成已然被立为大唐太子,其地位稳固无比。而且与他一向不对付的二哥秦王李世民,亦是屡次斩获战功,已被父皇封为尚书令、右翊卫大将军。李元吉自是不甘落于人后,此次能够领军固守并州,对他而言,乃是一个建功立业的绝佳时机。 右卫将军宇文歆望着这四十多架马车,心中不禁有些许震撼。他悄然探查一番后,却是恼怒至极。原本以为这马车所装载的会是军械粮草,没曾想居然尽是些打猎罗网之类的器具。 宇文歆眉头紧蹙,面色阴沉,强抑着怒火,旋即直奔齐王车驾而去。宽敞的齐王车驾装饰得无比奢华,车壁镶嵌着璀璨的宝石,金丝织就的帷幔随风轻摆。车内,矮桌上尽是酒肉瓜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那精美的酒壶与玉盘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宇文歆来到车驾旁,抱拳行礼道:“齐王殿下,此行重任在肩,您却携带如此众多玩乐之物,而非军备粮草,战事未卜,您这么做实非明智之举啊!” 李元吉斜靠在虎皮靠垫上,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宇文歆,满不在乎地说道:“本王宁可三天不吃东西,不能一天不打猎。此番乃是以本王为主,尔为协助,莫要乱了主次!” 宇文歆听闻此言,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大声说道:“齐王殿下,您贵为皇室宗亲,身负重任。如今大军出征,乃是为了保家卫国,开疆拓土。您却一心只想着打猎玩乐,置军国大事于不顾,如何对得起陛下的重托,如何对得起大唐的百姓?” 李元吉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来,怒目圆睁,手指着宇文歆怒喝道:“大胆宇文歆,竟敢如此对本王说话!你可懂尊卑?本王的决定岂容你这般放肆指责!本王乃堂堂齐王,金枝玉叶,天潢贵胄。你不过是本王麾下一员将领,就应当谨遵本王的旨意,服从本王的安排。岂有你质疑本王、忤逆本王的道理?你莫不是想找死不成?” 宇文歆的脸涨得通红,双眼瞪得滚圆,情绪异常激动,仍欲继续争论,然而却被反应敏捷的亲兵迅速挡下。紧接着,几个亲兵一拥而上,紧紧地架住他的胳膊,强行将他带离了车驾。这倒也算是替他保全了一条性命。 被架开的宇文歆一脸怒色,双目好似要喷出火来,幸好嘴里也被捂住了,否则不知会说出怎样激烈的言辞,怕是会更加激怒齐王,从而惹来杀身之祸。 亲兵们将他拖回远离齐王车驾后,方敢松开手后,宇文歆大口喘着粗气,胸脯剧烈起伏。他狠狠一甩衣袖,嘴里不停嘟囔着:“齐王这般刚愎自用,此行必生祸端!”身旁的亲兵面面相觑,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名副将小心翼翼地说道:“将军,莫要再动怒了,小心触怒齐王,牵连自身啊。”宇文歆停下脚步,怒喝道:“我怎能不怒?如此行军,简直是拿将士们的性命当儿戏!” 副将无奈地摇摇头:“可如今齐王心意已决,将军如此当面激怒于他,卑职恐怕这还未进入并州,就已身首异处了,将军何不想想另外的办法呢?” 副将压低声音,轻声说道:“将军是否试试上奏禀明?” 宇文歆闻听此言,微微一愣,随即皱起眉头,陷入沉思。片刻之后,他缓缓摇头说道:“此举怕是不妥。还未进入并州,冒然上奏恐会迎来陛下不喜,且再观望一二,寻找合适时机,劝齐王回头。若实在无法,为了并州军民,为了大唐社稷,哪怕冒险上奏,我宇文歆也在所不惜!” ................................................... 第147章 横刀与锁子甲 上洛郡,林家堡垒中。 林元正正蹲在田埂之上,浑身泥泞不堪,目光欣喜地望着眼前这十几亩试验田,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这十几亩试验田,正是那些从南方精心收集而来的能够一年多种的高产良种。整整一个冬季,为了保持适宜的温度,田间下方特意挖设了烟道,每日煤炭的燃烧从未间断。上方还严严实实地盖着玻璃棚子,一片雪花都无法沾染到那娇嫩的青苗之上。 擦擦额头细密的汗珠,林元正站起身来,长舒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情形,估摸大概还有半个月就能收获了呀。那金穗饱满得都要压弯了茎秆,他沿着田埂缓缓走着。这一批粮种确实是一年多种的优良粮种,只不过以目前田庄的条件,还不能大范围种植,或许可以试试嫁接?若是嫁接成功,不仅能解决种植范围受限的问题,还能大大提高粮食的产量。 不过这些事宜可全都交由那些读书人去尝试实践,毕竟距离下一次开科举还有三年多的时间呢。让他们在埋头读书刷题备考之余,抽出时间来试验耕作,如此安排,倒也互不耽误,两全其美。 林清儿缓缓走来,朱唇轻启,轻声说道:“启禀家主,工坊那边正在找寻你呢。” 过了个年节,林清儿愈发出落得清秀怡人。她那原本就精致的面容如今更添几分柔美,双眸似秋水般盈盈动人,肌肤如羊脂玉般洁白细腻。身材也愈发高挑修长,亭亭玉立,举手投足间皆散发出迷人的韵味。瞧她如今这副灵动矫健的样子,想必应是跟韩苏婉学习武艺所致。 “噢,那他们可有说是因为何事?” 林元正有些诧异地问道。要知道,最近暗地里开采了不少铁矿进来,工坊那边正可劲地炼制。林元正曾听工坊管事说起,那边的高炉一天都不曾停下,工匠们都是轮班作业,一刻也不带停歇的模样。 “并未说起,不过想来应该是好事,清儿见那些工匠都喜逐颜开的神态。” 林清儿想了想说道。或许是想起那些工匠的笑容,她的嘴角也微微翘起,一双美目弯成了月牙儿,“家主,咱们不妨去看看,说不定有什么惊喜等着咱们呢。” 林元正点了点头,应道:“也好,走,去瞧瞧。”接着,两人并肩朝着工坊走去。行走间,林元正忽然惊觉林清儿竟比自己还要高上一些。林清儿年长自己两岁,这两年里,自己勤奋练武,加之肉食供应从未间断,身高长得飞快,如今已达一米六八,目测林清儿应当有一米七了。想来自己决不能懈怠,也许是那自尊心使然,他着实不愿自己矮于女生。 不多时,两人走进工坊,那扑面而来的热浪让林元正微微皱眉,不过他的目光很快就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只见工匠们正忙得热火朝天。大炉子里火焰熊熊燃烧,映照着工匠们满是汗水却又洋溢着兴奋的脸庞。融化通红的铁水,浇灌在石墨模具里,时不时有火星飞溅而出,好似璀璨的烟火。 此时,工坊的管事远远瞧见家主的身影,赶忙一路小跑迎上前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脸上堆满了难以抑制的得意之色,高声说道:“家主,您可算来了呀!您有所不知,工坊近日炼制出了一套罕见的刀甲,此刻就等着您前来验收呢!” 自从不久前成功炼制那柄削铁如泥、寒光四射的神兵利器后,整个工坊都沉浸在喜悦的浪潮之中。家主林元正当即下令重赏众人。师傅们和学徒们,无一例外,都领到了一份分量十足的赏钱。年节前,薪酬不仅足额发放,还额外多给了两个月,让大家手头一下子宽裕了许多;更令人惊喜的是,还有两匹色泽鲜艳、质地柔软的布绢作为年节犒赏。 林元正双眸一亮,赶忙催促道:“真的吗?快领我去瞧瞧。” 想起上次那柄锋利得过分的长剑,林元正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期待。那剑的寒芒仿佛还在眼前闪烁,削铁如泥的锋利至今令他难以忘怀。 “家主,你随我来。” 管事微微弓着身子,脚步匆匆地在前方带路。林元正亦步亦趋,脚下生风,急切地想要一睹为快,看看这次工坊又打造出了怎样令人惊叹的杰作。 很快,三人抵达了一间被锁锁住的房门前。管事掏出钥匙开启门锁,边开口说道:“这套刀甲乃是昨晚方才炼制而成的,早上把配饰安装完毕后,便收入了这库房里面,一直盼着家主前来验收。” 在其说话期间,管事打开了房门,接着侧身而立,极其恭敬地请林元正和林清儿率先入内,自己则紧随其后。 库房之中,烛火通亮,架子上罗列着众多刀兵。在这正中央的桌子上,那套崭新的刀甲静静地放置着。那刀的样式有些类似唐横刀,刀身笔直修长,约有两尺之长(60 厘米),墨黑的刀身上带着血槽,约有两寸多宽(7 厘米),双面皆为锋利的刃口,旁边搭配着一个与之相衬的刀鞘。 林元正瞬间就被这柄刀吸引住了全部目光,他握住刀柄,能够清晰地触摸到刀柄上那用于防滑的细纹。他提起刀,感觉其重量很是轻盈,约莫一斤左右,比起唐横刀的重量,足足轻了一半。 “家主,这柄刀,其锋利程度足以削铁如泥,甚至比上次那柄利剑还要更为锋利呢。” 管事一脸骄傲地说道,“您再瞧瞧这副衣甲?”说着,管事将那副衣甲捧到林元正面前。衣甲通体呈现出暗银色,在烛光下闪烁着幽幽的光泽。甲片细密而坚固,衔接处严丝合缝。 这副衣甲与锁子甲有些相仿,乃是由众多金属环相互套扣连接而成,林元正放下手中的刀,拿起衣甲仔细端详起来。衣甲重量很轻,约莫七斤重,质地柔软,他轻轻扯动衣甲的边缘,感受着其伸缩的幅度,说道:“这灵活性倒是不错,不知其防御效果如何?” 管事连忙回应道:“我们已做过多次试验,普通的刀剑砍刺,难以穿透这衣甲,即便是强弓劲弩,也能抵挡大部分的威力。” “清儿,你帮我穿上试试,我感受下这副衣甲。” 林元正说道,其目光中携带着几分期待之意。林清儿轻轻应了一声,莲步轻移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拿起衣甲,先是帮林元正套上肩膀的部位,而后仔仔细细地整理着每一处环扣。 林元正活动了一下手臂,开口说道:“感觉甚是不错,丝毫没有过多的束缚之感,重量亦是轻盈,丝毫不显累赘,行动自如,倘若外面再套上一件衣衫加以遮盖,旁人也是难以察觉的。” 第148章 自有主见 “这横刀和锁子甲,可否实现成批制造?”林元正转过头,向工坊管事询问道:“耗费时间有多长?” “只要铁矿供应充裕,那就完全不在话下。咱们工坊所运用的乃是灌注成型之法,单说横刀的炼制,一日便可灌注多达上百柄。”管事沉思须臾后说道,同时掰着手指头算计道:“只是这刀刃开封颇为耗费时间,两日约莫能炼制二十柄。至于锁子甲,铸造这些甲环还算简单,只是把它们组合起来比较费工夫,一套衣甲差不多需要三日。” 林元正听闻此言之后,低头沉思,人工开刃着实是件极为麻烦的事,毕竟此番炼制出来的乃是钢材。倘若采用砂轮来进行开刃,是不是就能够相对轻松不少?然而对于这衣甲,当下他的确没有什么更好的应对策略,不过以这样的速度来计算,应当也不算缓慢了。 “稍后我将亲自动手绘制一份图纸,你即刻安排工匠依样打造一套出来,好好钻研下使用成效。至于这刀甲,先制造两百套为好。此次参与炼制工作的工匠皆有犒赏,稍后你去找三管事林安领取奖赏便是。”林元正轻柔地摩挲着身上的锁子甲,凝视着放在桌上的横刀,喜不自禁:“这套刀甲,我先拿走了。” 不论处于何种年纪的男人,皆对兵器怀有一种别样的渴盼,即便是六七岁的幼童,都热衷于拿着笔直的树枝佯装成武器,到处肆意挥舞比画,或许是兵器所承载的力量和勇气,深深蛊惑着他们的灵魂。又或许是那战斗所蕴含的热血与荣耀,早早于他们的心间播下了种子。 工坊管事连忙点头应道:“是,家主,小的先代工匠们谢过家主的赏,他们要是知晓又有赏钱,指不定得多高兴呢,干活肯定更带劲。小的一定尽快安排工匠依样打造,保证不耽误事儿。” “要保证质量,但是平时也别太苛刻了他们。”林元正语气郑重地叮嘱道,只见他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尽是关切与慎重。“都是穷苦人家出身,那铁水温度那般高,倘若不小心可就会出人命的。平日里的吃食都得安排得好一些,工匠们干的可都是力气活,林家断不会亏待为林家忙碌做活计的人,如若他们有好的奇巧新奇的制作,都可以呈报给我,皆有赏钱。” “家主,这会不会对他们过于优待了?他们平日的工钱比起外面的工匠都要高出数倍,再者,家主您隔三岔五地就有赏钱、赏布,就连那吃食都是由我们林家承担。他们有什么新奇制作,本就归我们林家所有,又何必再多给一份赏钱呢?”工坊管事一脸不解地说道。 林元正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你目光短浅了。他们为我林家做事,尽心尽力,多些优待才能让他们更忠心。有新奇制作给赏钱,是为了激励他们不断创新,只有这样,我们林家的工坊才能不断造出更好的东西,在这世道站稳脚跟。若一味苛刻,他们心生不满,另寻去处,我们损失的可就不止这点赏钱了。” 林元正瞧着管事仍有些迷糊的样子,摆了摆手说道:“你日后行事得多加思考,要懂得驾驭下属的方法,切不可因一点小利而造成大的损失,平日里好好琢磨琢磨吧。”言罢,林元正将横刀归鞘,带着林清儿离开了库房。 “家主,清儿明白家主优待工匠,可是这套锁子甲是家主画的图纸,让他们试着去炼制的,怎么还要给他们赏钱?”林清儿低声询问道,那迷惑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解。 林元正微微叹了口气,耐心解释道:“清儿,这图纸固然重要,但工匠们在炼制过程中的经验与巧思也不可或缺。他们能依照图纸将锁子甲打造得如此精良,这其中少不了他们的努力和改进。给予赏钱,是对他们付出的认可,也是激励他们日后更加用心的动力。” 林清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实际上于她而言,并非是吝啬那点儿赏钱,只是唯恐林元正被那些工匠的表面功夫所迷惑。如今看来家主自有其主见,她也就不便再多说什么了。 实际上,林元正自己心里很明白,自己不过是拥有一些理论知识罢了,动手的能力根本无法与这些平日里劳作的工匠相提并论。每一项工艺的背后,皆凝聚着工匠们多年积攒的经验与技巧。自己只是知晓事情的表象,却不了解其内在的缘由。这所有的成果,无一能够脱离工坊里那些默默耕耘、倾心付出的工匠们。 “家主,我们现在是要去何处啊?”林清儿紧紧跟着林元正前行,心中满是疑惑,因为这显然不是回田间的路。 林元正微微扬起嘴角,浅笑道:“我们去让刘师和韩伯父瞧瞧,给他们展示展示这副衣甲。”这副志得意满的样子,真是像个得了宝贝急于向大人展示的孩子。 ............................ 林家堡垒,刘长宏家中的院落里。 刘长宏与韩世谔凑巧聚在一块儿。此前,林元正对于究竟该如何妥善安置单雄信几人可谓是毫无头绪,后幸得孙思邈点拨,索性直接将此事全权交由刘长宏来进行决策,并且还坦然说道:“反正人是你们一心想要招揽的,具体要怎么安排你们自行决定,我定会毫无保留地全力支持便是了。”妥妥的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 林元正满心以为面对如此棘手的状况,他们定会被搞得焦头烂额。然而,事实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没曾想,这二人竟是早早便有了周全的谋划,更为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对于他这般彻底的撒手不理,他们似乎也早有预料,不仅没有丝毫的埋怨与不满,反倒是欣然接受,可如今的局面却是,就连林元正自己都全然不清楚他们究竟做出了怎样具体的安排。 林元正起初甚至还怀疑刘长宏、韩世谔加上孙思邈三人是在合伙演自己呢,不过后来他静下心来思量一番,想到这三人皆是自己深信不疑之人,实在是没必要为此生出过多无谓的担忧,所以就干脆听之任之,放任不管了。 第149章 实乃罕见 院落里,刘长宏端坐在石凳上,端着茶杯轻抿一口,开口道:“兄长,那几人是否都已决心归附了?”韩世谔闻言,颔首笑道:“没错,如你所说,我就带着他们去林家田庄看了看粮仓,再跟他们分析了些世故人情,他们就同意归附了,就是有些担心仍在洛阳城内的部将家眷。” “兄长放心,他们担忧的事,我已有安排。”刘长宏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神色淡定从容,泰然自若地说道。韩世谔听了这话,脸上不禁露出些许诧异的神情:“这几日我们都一直待在一块儿,你何时安排的?”韩世谔近些日子愈发觉得自己这个妹夫颇具惊人的谋划之能了。 “兄长可还记得那裴行俨寄回洛阳的书信呀,当时我就考虑到这个问题,所以在信里也提了我的计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刘长宏不紧不慢地说道,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韩世谔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这几日你如此镇定,看来是早有盘算。只是此计风险颇高,你可有十足的把握?”刘长宏微微仰头,神色坚定:“兄长放心,我已做了周全的部署,只要各方配合得当,定能成功。” 韩世谔略作沉思,压低声音道:“你真想让他们........”话还未说完,门外传来一声呼喊声。 “刘师,可在家中?”门外传来林元正的大声呼喊,他与林清儿方才去了讲武堂,未能寻到韩世谔,无奈之下,只能先来刘长宏家里碰碰运气了。 刘长宏面带微笑地回道:“门未曾上锁,家主尽可自行进来。” 林元正闻言,推开门走了进来,身后的林清儿也紧跟着。林元正看清韩世谔也在场,不禁眉头扬起,心中欣喜道:“真是巧了,伯父也在此地,倒省了我一会再去寻你。” 韩世谔微微一愣,随即笑着说道:“元正啊,怎么想到来找伯父了?有何事呀?”两人皆能看得出林元正此刻心情甚佳。 刘长宏刚准备起身,林元正大步上前,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不必多礼,爽朗笑道:“刘师,伯父,今日前来,实是有件大喜事要与二位分享。”说罢,他眼中的笑意更浓,仿佛藏着熠熠星光,整个人意气风发,全然不见平日的沉稳内敛。 韩世谔与刘长宏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好奇与期待,韩世谔笑着打趣:“哦?能让我们元正如此高兴,想必这喜事不一般,快说来听听,莫要卖关子了。” 林元正故意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这喜事,便是工坊近日新研制出一套绝世刀甲,我带过来了,你们好好瞧瞧。”说着,林元正将别在腰间的横刀,双手捧着,犹如献宝般,缓缓递到韩世谔与刘长宏面前。只见那刀柄与刀鞘皆是暗沉色泽,仔细一瞧,便能发现它们俱是取自同一块木材,纹理连贯自然,颜色毫无二致,浑然一体之感扑面而来,若不留意,还真容易让人误以为只是一根再普通不过的木棍呢。 韩世谔单手握起那把刀,眉头微皱,沉声道:“这刀重量着实太轻了,那些工匠怕是有些敷衍了事了吧。元正啊,你怕是被那些工匠糊弄了吧。这刀啊,必须得有足够的重量,劈砍之时才有强劲的力道,不然的话,不管这刀有多锋利,只要重量太轻,刀刃薄弱,就容易反刃缺口,严重的话刀身还会断裂。” 林元正闻听此言,不慌不忙地微微一笑,解释道:“伯父,你先莫要急着下论断,这刀虽说看似轻巧,实则内里暗藏玄机。你拔刀看看这刀身究竟怎样。” 韩世谔将信将疑,依言拔刀而出。只见刀身遍体墨黑,宛如暗夜之影,其上纹理细密而精致,带着弯曲幽深的血槽,开的是双道刃口,寒光闪烁。此刀比寻常的长刀短上几分,却也正因如此更为灵活轻巧,随身携带亦十分方便。既可作为刀那般刚猛有力地挥砍劈杀,又能如同剑一般灵活多变地挑刺撩拨。 “模样倒是还不错,只是这刀的重量实在是……”韩世谔有些欲言又止,仍对这刀的实用性心存疑虑,手中下意识地掂量着。刘长宏见状接过刀,端详外观,摩挲纹理,又轻挥几下,刀破风“嗖嗖”响,他也皱眉思索。 他深信林元正断不会无的放矢,倘若这刀只是空有其表,林元正断不会这般大费周章地予以展示。想那林元正处理家族事务之时,哪一件不是深思熟虑、周全完备,且稳扎稳打?这把刀虽说乍一看重量不合常理,可林元正既然如此看重,那必然存在其独到非凡之处。 刘长宏目光环顾四周,恰巧看到了放置在屋檐下的那把斧头,他走过去将其拿起,端详了一番。斧头虽然有些锈迹,拿在手中掂量了下,这斧头含铁量可不少,只见他将斧头放在石桌上。几人看明白刘长宏想要测试刀的锋利,连忙退开几步。 刘长宏挥刀轻轻一砍,那斧柄瞬间便轻松分离,“砰”地掉落在地上,仅余斧身孤零零地静置在桌子上。刘长宏调整了下挥刀的力度,朝着斧身上厚厚的铁块猛然砍下,只见那斧身的厚铁,即刻显露出里面灰白的铁面,竟干脆利落地一分为二,而且就连石台上都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刀痕。刘长宏提起手中刀身,眼睛微微眯起,仔细端详着刀刃,竟平滑如初,不见丝毫损伤的痕迹。 韩世谔看得有些目瞪口呆,全然不顾可能被刀划伤,急切地从刘长宏手中抢过横刀,仔仔细细地查看起来。稍作思索,他也挥刀砍向斧身,瞬间那斧身又遭受了一次一分为四的痛楚,这次石台都被砍进去了一大半,虽说韩世谔有意放轻了力度,然而明显还是用力过猛了,他提刀一看,横刀的刃面依旧是那么光滑。 韩世谔不禁啧啧称奇:“竟是如此宝刀,锋利至此实乃罕见!说是神兵利器也不为过呀,这刀不知是何材质,又是如何打造而成?” 林元正长舒了一口气,方才的确有些被韩世谔的莽撞举动吓到了,毕竟刚刚在工坊也只是听管事介绍,自己尚未亲手试验过。此刻看着那石台都被切入那么深,他不由得有些担忧刀刃是否会反刃,心中也隐隐有些心疼。“这刀用的是上等铁矿,融成铁水浇灌而成,并融入了独特秘方,方能如此锋利坚韧。” 第150章 卸力之法 韩世谔对着横刀啧啧称奇,全然不顾自己是否听懂,眼睛自始至终紧紧盯着刀身。此时,刘长宏缓缓开口说道:“家主,您刚刚说的是一套刀甲,刀我们已经试过了,那甲胄呢?”他望着林元正与林清儿两手空空的模样,不禁心生疑窦。 “没错,元正,你方才说的是一套绝世刀甲,这刀已然如此惊艳,那到底是什么样的甲?棉甲?还是铠甲?”韩世谔闻听此言,也即刻回过神来,赶忙问道,“还在工坊里吗?事不宜迟,那咱们现在就过去瞧瞧?” “伯父,无需如此麻烦,我正穿着呢,你稍等片刻。”林元正急忙拦下韩世谔,林清儿也赶忙走上前来帮林元正脱去外面的袍衫,露出身上穿着的锁子甲。也是幸好林清儿在身旁,不然还不知道林元正要折腾多久才能脱掉这袍衫,这袍衫穿起来繁琐,脱起来也不轻松。 刘长宏与韩世谔皆被林元正身上所穿的锁子甲吸引住了目光。那是暗银色的锁子甲,内里的环扣相互交织,紧密而严实,并且穿在身上居然难以分辨,这可比那些穿在身外的甲胄隐蔽得多了。 韩世谔如此眼巴巴地瞧着,内心实在痒得厉害,难以忍受,干脆直接迈步上前,迫不及待地上下其手,仔细抚摸揉捏起锁子甲的质地。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直接把林元正惊得心脏猛跳,林元正绝非怀疑韩世谔有什么龙阳之癖,而是因为他的另一只手里还握着那把横刀呢,就在自己的大腿附近晃悠着,要知道这锁子甲仅仅只是护住上半身而已......... 所幸林清儿读懂了家主眼神之中的示意,赶忙帮林元正解开其身上的锁子甲,这才使得林元正得以有空擦拭额头冒出的冷汗。至于那湿透的后背,还是等一会儿回屋再换套衣服吧。 刘长宏上前抓起锁子甲,放在手里掂量了一番,不禁赞叹道:“灵活轻便,此甲与金丝内甲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不知这防护能力究竟如何了。” 说着便要往身上穿,林元正连忙阻拦,“刘师,你可别自己试啊,要不绑在木桩上劈砍试试吧,千万别伤了自己呀。” “家主,你有所不知,这般软质的衣甲需穿在身上才能试出真正的效果,绑在木桩劈砍的那种测试方式,难以展现其在实际战斗中的防护作用。况且,我对自己的身手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定不会让自己受伤。” 刘长宏一脸坚定,执意要穿上锁子甲亲自试验。 韩世谔也面露担忧之色,开口说道:“要不找个亲兵穿上试试?” 这可真是不把亲兵当人看啊,跟着他的亲兵能存活下来,还真是福大命大。林元正心里想着,嘴里却说道:“要不弄只牲畜试试吧,总不能为了试个衣甲,让人受伤吧。” “不行,必须得由人来试,方能知晓这衣甲的优劣所在。” 刘长宏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家主,倘若在战场上,这衣甲可比兵器更为重要,衣甲可是能保命的物件。” 林元正听闻此言,心中有些恍然,怪不得韩世谔自从看到这锁子甲之后,眼睛就再也没看过手中的横刀。 林元正此时却是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倘若拿横刀去劈砍锁子甲,到底哪一方能够更具优势?这般想来,这岂不就是如同韩非子所述的自相矛盾之理吗? “兄长,你用我这把短刀劈砍在我身上试试吧。” 刘长宏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了林元正的胡思乱想。 林元正抬眸一看,只见刘长宏递给韩世谔一把随身短刀。韩世谔接过后,将横刀归鞘交给了林元正,紧接着便挥舞着短刀朝着刘长宏穿着锁子甲的上身劈砍而去。 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吓得林清儿急忙转过头去,根本不忍细看。 林元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还好这次韩世谔也明白事情的轻重,看着架势晓得收着力气劈砍,要不然倘若锁子甲不够坚韧,恐怕韩苏婉就要守寡了。 短刀顺着锁子甲的表面顺势滑落而下,刘长宏摸了摸短刀划过的地方,锁子甲依旧完好无损,皱起眉头,开口说道:“兄长,你再加大点力气试试。” 林元正望着韩世谔一刀接着一刀地不断加大着力气,而刘长宏却还一直不满意。这场景看得林元正有些心惊胆战,这些从战场中拼杀出来的杀才,真够狠的,对敌人狠,对自己居然也这么狠。 两人折腾了许久,劈、砍、斩、挑、刺,各种各样的动作挨个都试了个遍。一个神态自若,一个则气喘吁吁,很明显能看出来韩世谔已是竭尽全力了。总算是试验完了,锁子甲依旧完好如初。 刘长宏回忆着刚刚受击的力度,分析道:“这衣甲运用的是卸力之法,受力之时能够迅速分散力量,除非动用守城弩箭,且力量大到透背,才会致使重伤,对于重兵器,同样能起到卸力的作用。” 韩世谔喘着粗气,但其眼神中却闪耀着熠熠光芒,瞧他那般模样,想必是正在脑海中勾勒着让手下皆身着这锁子甲,手中紧握着横刀去征战四方的场景,那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处了。 林元正见此状况,着实不敢再吊他们的胃口,还没等他们问起,就连忙开口说道:“我已然让工坊先炼制二百套出来,只要铁矿石充裕,我确保让堡垒里的所有人皆能人手一套。” “好,铁矿石包在我身上!我让亲兵全员出动去开采,你要多少就有多少。那处铁矿挖空了,我就让他们接着去寻找新的铁矿,哈哈哈哈。” 韩世谔豪爽地大笑着说道,那胸膛拍得砰砰响,林元正瞧着,心里有点担忧他再这么用力拍下去,会不会给自己拍出内伤来。 韩世谔说完,便风风火火地转身大步离去,一路上那豪放的笑声绵延不绝。瞧这情形,显然是着急去召集韩家军出外开采和搬运铁矿了。 林元正见状,与刘长宏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无奈地摇了摇头。林元正苦笑着说道:“伯父,怎么是这般急性子。” 刘长宏微微叹了口气,神色间透着几分怅惘,缓缓开口:“那是因为他曾经吃过亏,曾有一次他领兵出征,军备被克扣,那一战他手底下的五万大军,死伤过半,他的亲兵部将也折了不少人。自那以后,但凡涉及兵器军备之事,他便格外谨慎,容不得半点马虎,生怕重蹈覆辙,让麾下将士再因装备不足而枉送性命。” 第151章 逆天谋划 林元正听闻,脸上的苦笑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凝重与理解。一时间,刘长宏的院落里,气氛变得格外沉重而静谧。林元正未曾经历过战争,然而却也能够想象得到那仿若地狱般的凄惨场景。简简单单的“死伤过半”“折了不少”,或许仅用只言片语便能概括完毕,可是在这背后,却是不知多少家庭的分崩离析与无尽悲苦。 片刻后,刘长宏在一旁轻轻叹了口气,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往事已不可追,咱们如今所能做的,便是竭力避免悲剧再度重演。你这套衣甲颇为不错,能抵御大部分短兵相接时所造成的伤害,至于这柄刀,倒是可以做些改动,常言道以力破巧,以快克慢,不能一味地只求轻盈,还得兼顾劈砍时的爆发力。” 刘长宏缓了缓,接着说道:“兵器,其实对于人力而言,只不过是杀人的利器。一柄兵器的好坏,在于使用之人是否能够将其威力发挥到极致。”说着,他指了指石台上的那斧身:“就如这斧头,均是由铁石炼制,为何却成了砍柴火的农具,而非用于战场的战斧?只因称手与否罢了,你可明白这个缘由?” 林元正若有所思,微微颔首道:“我似乎有些明白了,就如同这柄刀,我使用时觉得轻便,伯父却一直觉得太过于轻,所以这兵器合不合用,还得看使用者自身的状况。” 刘长宏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不错,你能想到这一层,已实属不易。每个人的力量、技巧、习惯皆不相同,对兵器的需求自然也有所不同。就像那长枪,在身强力壮之人手中能横扫千军,可在体弱之人手里,恐怕连举起来都颇为费力。” 林元正点了点头,眼睛转了转,恍然道:“稍后我让工坊那边做些改动便是。”顿了顿,他又看向刘长宏,还是决定问道:“刘师,那依此说法,不知你们对那些人作何安排,这几日他们好像都销声匿迹了一般。” “我就知晓你会有此疑问,当日也不知是谁说此事不再过问,让我们自行决议的。”林元正望着刘长宏那略带调笑的神情,不禁有些窘迫,赶忙解释道:“我那不过是担心自己处理不妥,从而影响了你们的谋划罢了。再者,我这也是担忧那些人会牵连到林家的安危啊。” 刘长宏也没继续调笑林元正,缓缓开口道:“如今那些人已经决意归附,我准备让他们发挥所长,让他们去招兵买马割据地盘!” 林元正直接愣住了,啥情况?怎么就要割据地盘了,那我成了什么?枭雄?接着是不是还要跟着称王称帝?最后跟李唐争夺天下?这并非我想要的啊! 刘长宏看着林元正的神情,明白他是被震惊到了,他一直知晓林元正的想法,只愿偏安一隅,不愿争强斗狠,这种雄图霸业的事他并不在意。 “并非你想的那样,我准备让他们去将南方的反叛势力一一击溃收编,我们不参与中原的争夺,而且你也无需担心会累及林家,他们会以自己的旗号为主,林家为他们筹备先期的粮草军备,他们会以战养战,以后或许还能让林家有更多的收获。” 听着刘长宏娓娓道来,林元正闻言直接有些瞠目结舌了,这谋划实在有些逆天了,只不过他不敢打断,眨巴着眼睛,静待刘长宏继续说完。 “趁着中原如今战乱频发,无暇顾及,那些人会以武力占据地盘为先,我们再让林家以商队模式收拢百姓人心,林家掌控以后,我会让他们携带足够的粮草辎重辗转下一个地盘,如此操作那些地盘的商铺和田地就归林家所得。” 林元正听完刘长宏的全盘计划,许久才缓过神来。他的脸色变幻不定,内心陷入了极度的纠结当中。 一方面,他深知这个计划倘若能够成功,对于林家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机遇,能够使林家迅速崛起,但另一方面,他又惧怕这个计划会给林家带来灭顶之灾,毕竟其中的风险着实巨大,稍有差池,便会万劫不复。 而且,这怎么瞧上去都像是有一种意在挖断李唐统治根基的阴谋存在。农业、商业、人心皆尽归林家所有,那等到大唐统一中原以后,只是派些文官过去,恐怕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林元正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绪平和一些,“刘师,说实话,你们是不是对那李渊有什么仇怨啊?你也知晓,我比较看好李渊能统一中原,倘若你们这些谋划得以实现,那大唐还能属于李渊吗?” 刘长宏微微皱起眉头,神色沉凝地说道:“你可知晓,他乃是杨广的表兄弟。此次也是裴行俨提及,我才知晓,原来李渊先是拥立代王杨侑为帝,待到宇文化及弑杀杨广,自立称帝之后,他李渊不甘落于人后,竟然逼迫杨侑禅让,进而称帝建唐。他这般行径虽令我等心生不耻,但也犯不着我们专门针对他去施行这等谋划。” 林元正陷入了片刻的沉默,实际上,李渊的所作所为,他早就了然于心,只是一直无法宣之于口罢了。然而,他着实未曾想到,仅仅因为这件事,他们就会对李渊如此鄙夷。 稍作思考,林元正也就明白了其中缘由,不管是刘长宏,还是韩世谔,亦或是裴氏兄弟,都曾在隋朝任官,无论那皇帝怎样,至少也不该如此轻易地被推翻,他们心中多少都会有些愤懑不平吧。 再者说,在这些谋划当中,他们也并未准备去推翻李渊的大唐,不过是为自己多谋取一些利益罢了,并且还顺带帮助大唐击溃那些叛乱势力。这么一想,林元正的心里顿时舒服了不少。 果然,转换一下思考的角度,就能够说服自己啊! “刘师,你们大胆地去做吧,我会在后方做好保障工作,无论是人力调配、物资筹备还是情报收集,我都会安排妥当的。” 林元正并非是个畏首畏尾之人,既然他们都胆敢冒着生命危险去做此事,而且受益最大的恰恰是林家,那自己又有何理由不全力支持? 刘长宏颇为诧异,要明白他原本准备了诸多说辞来劝说林元正的,未曾想林元正居然这般轻易就同意了,并且还表示会全力支持…… ———————————- 实在抱歉,今天只有两更了,家中父亲身体不适住院了,小客抱着手机码字有些不习惯,接下来我会尽量多存些稿子,不断更是我最后的倔强,请大家见谅。 第152章 尘埃落定 洛阳城,太尉府正堂中。 此时的王世充依旧沉浸在被封为相国的欣喜若狂之中。 正堂内,云定兴与段达分坐左右下首位。众人纷纷举杯向王世充庆贺。原来,今早正是他们二人引领着十多位文武大臣进宫请奏,为王世充讨得了相国之位。 如今得胜归来,王世充自然要宴请这些功臣。酒席之间,乐声悠扬婉转,舞影翩翩摇曳,众人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不断,好不畅快淋漓。 然而,就在这一片热闹祥和的氛围中,云定兴却微微皱起眉头,环顾四周后,故作疑惑地问道:“相国,为何内史令裴大人没来庆贺呀?” 他这一问,显然是故意给裴仁基找麻烦。在场之人,谁不知道他二人关系势同水火,这早已是众人皆知的秘密。 说起云定兴,那可真是个“神人”。他的女儿云昭训曾深受杨勇宠爱,彼时,独孤皇后因太子正妃死得太过突然,对杨勇厌恶至极。而云定兴却喜好奇装异服,每日都给杨勇送去各种新奇的玩娱之物,使得杨勇越发地放纵自己,进而疏忽政务,最终导致太子之位被废。 后来,他又通过贿赂宇文述,甚至不惜用杨勇的所有儿子,甚至是亲外孙的性命去换取杨广的官位,其行径实在令人不齿。再之后,他又攀附上了王世充的门路,可谓是一个深谙谄媚之道的小人。 反观裴仁基,为人正直不阿,做事光明磊落,他的这种品性,让善于钻营的云定兴心生嫉妒。云定兴认为裴仁基的存在,严重阻碍了自己获取更多的权力和利益,于是便处处设计,一心想要让裴仁基陷入困境。 王世充酒至半酣,正喝到兴头上,听到云定兴问起裴仁基,脸色顿时有些不悦,冷哼一声道:“那裴仁基自恃清高,不来便不来吧,莫要扫了今日的兴致。”说罢,便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似是要将那一丝不快也一同咽下。 云定兴见状,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他深知王世充一直想着拉拢裴家,甚至不惜将侄女许配给裴行俨,如今自己这一问,无疑是在王世充心中埋下了一颗不满的种子。 段达在一旁察言观色,见王世充不悦,便赶忙打圆场道:“相国莫气,今日是大喜之日,何必为了那等无关紧要之人坏了心情。来来来,喝酒喝酒。”说着,便举起酒杯,向王世充敬酒。 王世充听了段达的话,脸色稍稍缓和,与段达碰了碰杯,又继续与众人畅饮起来。然而,此时的酒席间,却似乎隐隐地笼罩上了一层别样的气氛。 ………………………… 而此时的裴仁基的府邸内,却是一片清冷寂寥之象,竟不见半个人影。 原来,裴仁基昨夜趁着夜色,已然携着家眷奴仆悄悄转移到了秦琼城外的军营之中。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裴行俨的新婚妻子,不过这一安排却是寻了个别的借口巧搪塞了过去。 秦琼率领着亲兵部将,身后紧跟着二十多辆马车,打着押运军需粮草的旗号,徐徐地启程离开洛阳城。 一路上,时不时便有借着各种托辞离城的队伍或是行商的车队加入进来。在不为人知的暗处,还有一支上百人的队伍,始终暗中守护着,将沿路那些尾随监视的各路探子斥候不动声色地解决掉。秦琼一行人就这样谨慎而有序地前行着。 夕阳西下,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秦琼面色凝重,心中不断思索着接下来可能遇到的种种情况。忽然,一阵疾风吹过,扬起阵阵尘土。 前方的道路变得模糊不清,队伍的速度也不得不慢了下来。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秦琼立刻警觉起来,手不自觉地抓在马槊握柄之上。 只见一骑快马飞驰而来,马上之人满脸焦急。待靠近队伍,那人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向秦琼禀报:“将军,前方发现不明身份的队伍,正朝着我们的方向快速逼近!”秦琼眉头紧皱,目光中闪过一丝决绝,他大声喝道:“全体戒备,准备迎敌!死战!” 要知道,后方车队里皆是各位兄弟的家眷,万万不可弃之不顾,否则秦琼都不知该如何面对众多兄弟了。 “且慢,敢问前方可是秦将军?”只见前方一骑疾驰而来,在不远处勒住马匹。马上那人身着一身深蓝色布衫,身材魁梧,面巾遮住口鼻,只露出一双凌厉的眼睛。 秦琼拍马上前,高声喝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挡住我们的去路?” “将军见谅,我们乃是刘将军部下。刘将军有封书信欲交于秦将军,请将军亲启。”说着,来人把背在身后的竹筒取出。 秦琼亲兵见状,径直拍马上前接过,缓缓倒退至秦琼身旁,仔细打开检查了一番,才交给秦琼查阅。 秦琼接过信纸,眉头微皱,随着书信读完,方才舒展开来,开口说道:“那就麻烦你们领路了。” 那蓝衣人抱拳一礼,便掉转马头向前与队伍汇合,秦琼的队伍紧跟其后,马蹄声和车辙声交织在一起,在这寂静的道路上显得格外清晰。 不多时,跟随蓝衣人的队伍,所行之处已不再是官道,道路略显偏僻,不过倒也不妨碍车马通行。很快,一座山寨的模样便映入眼帘,秦琼望着这山寨,心中不禁泛起些许触动。 这山寨与瓦岗寨有几分相仿,距离虽有些远,但隐约能够看到山寨门前有几个身影正在焦急地来回踱步。 秦琼勒住缰绳,放慢了速度,眼神中充满了警惕。蓝衣人回头说道:“秦将军,莫要担忧,马上就到了。” 当队伍靠近山寨,那几个身影也逐渐清晰起来。原来是程咬金与单雄信几人,单雄信一脸着急的模样,不停地四处张望,程咬金远远地看到秦琼率队出现,兴奋地扯着嗓子大喊:“秦大哥,可把你们盼来了!” 秦琼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这一路以来的重重担忧总算尘埃落定,他赶忙策马上前,动作敏捷而利落,瞬间翻身下马。 “咬金,单大哥,让你们久等啦,幸不辱命,我将诸位的家眷都平安无恙地送达了。” 单雄信面带微笑微微颔首,轻轻拍了拍秦琼的肩膀,“辛苦叔宝了,咱们快些进寨子里再详谈吧。” 第153章 猛将襄助 “单大哥所言在理,只不过裴大人尚在后面的车里呢,咱们稍候他片刻吧。”秦琼思索片刻,接着说道:“对了,为何两位兄弟会在此地建起这寨子?守敬和罗兄弟又在何处?” 程咬金急忙回道:“这寨子是……”单雄信摆了摆手,制止程咬金继续往下说,“莫急,稍后等裴大人过来,再一并解释吧。” 秦琼见此情形,也只得暂且按下心中的疑惑,不过瞧着程咬金一脸的笑意,想来也并非是什么坏事。 不一会儿,从山寨中走出一群年轻小伙,前来协助安置一同前来的人马。只见他们行事干脆利落、雷厉风行,并且极有章法,秦琼不由得心生诧异:“这些人是何来历?瞧他们身手敏捷矫健,步伐沉稳有力,想必是有些武艺在身的吧?” 程咬金回应道:“那些都是林家的人,平日里读书习字、耕作练武,个个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没错,尽是人才,也不知那林家主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能将这些家生子训练得如此出类拔萃。”单雄信在一旁应和着说道:“倘若我们手下的士卒也能够读书习字,那战力定然会愈发威猛强悍。” 秦琼微微一怔,满心疑惑地问道:“林家?林家主?我们所依附的竟是世家大族?为何我从未听说过五望七姓之中有林家?” 程咬金张了张嘴,欲要回答秦琼的疑问,然而一想到自己连个少年郎都未曾打过,况且秦琼那些其他的疑惑,还是等人齐了再共同商议为妙。 单雄信听闻此言,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苦笑着摇了摇头,“还是稍待片刻再说吧。” 秦琼也只好继续强捺心中的困惑,走上前去帮忙安置一同前来的人马。先是亲信部将,接着是家眷奴仆,最后是携带出来的书籍、银钱以及行李。 同样的问题在裴仁基的心中不停翻腾,好不容易等到全部安置完毕,他就连忙催促单雄信二人引领他们进入山寨大堂商议要事。 裴仁基与秦琼一踏入寨子里,不免感到有些惊讶,这内部的布局建造和瓦岗寨极其接近,让他们两人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是回到了瓦岗寨。 不多时,几人走进了山寨大堂,里面的布置同样是如出一辙。裴仁基环顾四周,见无人在旁,这才开口询问:“你们先把来龙去脉给我等讲讲清楚,我儿的书信所述并不详尽。” 单雄信思索了片刻,开始讲述起来:“此地乃是林家所建,至于为何与瓦岗相似,那是我们几人的缘故,此节不足为道。” “林家,虽不属于五望七姓,但也具备一定的世家根基。刚才所说的林家主,便是刘将军与韩世谔所追随之人了,此次我等能在此相聚,林家出力甚多。” 程咬金接着开口道:“至于守敬和罗兄弟,他们在另外一处地方医治身上的伤势,孙神医正在为他们诊治,你们不必担忧。” 程咬金说完看了一眼裴仁基,能够看到他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毕竟他儿子的伤势一直让他牵挂着急,不远千里赶来,却没见到儿子,程咬金也担心他会胡思乱想。 “孙神医也在林家?这林家家主有何过人之处?既能让刘将军、韩将军归附,又能让孙神医信服?”秦琼对这所谓的林家家主愈发好奇了。 程咬金嘟囔着说道:“那林家主就是个少年郎罢了,年岁未满弱冠,家中颇有田产,武艺还算不错,学过医术,在郡里名声挺好,听闻此前郡中闹瘟疫,他林家出力众多,百姓都颇为信服。那群年轻人就是他林家的家生子。” 秦琼听着程咬金的诉说,大为诧异。要晓得,程咬金平素可是个极为傲气之人,若不能让他心悦诚服,断不可能得到他这般夸赞。 单雄信微微一笑道:“他二人切磋过几场,林家主的武艺恰好能够制住咬金,就连他的医术,孙神医都连连称赞,当真是个颇有意思的少年郎。” “那不知何时方能见上一面,老夫对这林家家主也满心好奇了。”裴仁基听着二人对一个少年郎这般肯定,心中亦是急切地渴望见一见这林家家主。 单雄信回道,“这事不着急,先安顿好人马,迟些我定为你们引荐。” “那我们往后有何筹谋?是继续在这山寨里称霸?还是自行去参与叛乱?亦或是我等招兵买马将皇泰主从洛阳救出,谋取从龙之功,建功立业?”裴仁基问道。 单雄信与程咬金对视了一眼,纷纷摇头,皆不言语,一时间令裴仁基与秦琼困惑不已。还未待他们追问,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步伐沉重,听此声音,来者应有三人。 门被推开,刘长宏、韩世谔、林元正三人缓步走进大堂。 “刘将军,多年未见啊。”裴仁基站起身来,拱手行礼,开口说道:“不曾想当初将军出征,竟传来全军覆灭的噩耗……” “德本,我也未曾想到今日还能与你相见。”刘长宏连忙回礼,拍了拍裴仁基的肩膀,感慨地说道。 “刘将军,不知是否还记得小将?”秦琼躬身行礼,声音略显沙哑。 “记得,当然记得,没想到当年一个随营小将,如今也是声名赫赫。我原以为我那封书信会被你弃之不顾呢?”刘长宏伸手将秦琼扶起。 “此前闻听来人提起将军名号时,仍心存疑虑,也是见到将军亲兵后,才信将军尚在人世,这才急忙让单大哥领人前来确认真伪。”秦琼有些愧疚地回道。“如今能再次见到将军,已无憾事也。” 林元正望着众人相互叙旧感慨的情景,这才恍然明白,原来刘师从前竟是这般卓越非凡,竟能让如此多人仅凭一封书信便千里迢迢赶来相聚,并且还这般心甘情愿,毫无怨尤。 要知道,裴仁基可是隋朝赫赫有名的第一名将,谋略超绝,军功卓着。而秦琼更是不容轻视,其武艺高超,侠肝义胆,在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亦是易如反掌。 林元正不禁想起刘师提及的那个惊世骇俗的谋划,有这群猛将襄助,或许还真有实现的可能呢。 第154章 如意算盘 洛阳城,相国府内。 新晋相国的王世充,听着下属的汇报,心中不禁涌起些许不安。那裴府已然多日大门紧闭,不见有人外出,并且这几日也未见裴仁基上朝,此事着实透着蹊跷。 “赶快去查明回报,不得延误!”王世充满脸煞气,怒目圆睁,那模样令下属胆战心惊,忙不迭地召集人手出去探查。 要知道接下来他就要逼迫皇泰主杨侗禅位于他,自己的皇帝野心即将实现。可这裴仁基家中此时却毫无声息,也不知在谋划着什么,王世充着实担心会有意外发生。 一名下属匆匆跑来,跪地喊道,“启禀相国,大唐军队有异动。” 王世充心头一紧,追问道:“大唐军队异动在何处?有多少人??” 探子赶忙回道:“相国,据目前所探,大唐军队似有向南推进之势,具体人数尚不明晰。” 王世充眉头紧锁,在厅中来回踱步,喃喃自语:“大唐此时异动,是冲着洛阳来的?还是另有图谋?” 沉思片刻,他转头对下属下令:“加派人手,密切监视大唐军队动向,一有消息,即刻来报!” 也是因为李世民挥师进军这一重大变故,使得王世充不得不暂时将裴仁基的事情搁置一旁。毕竟,李世民过往的战绩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那一场场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战役,让敌军闻风丧胆。 如今李世民大军向南调动,王世充内心充满了深深的担忧和恐惧,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李世民一举消灭,从而让自己的野心和抱负化为泡影。 李世民此举也实属无奈。这乃是为了给淮安王李神通分担压力,李神通攻打聊城的宇文化及,宇文化及因军中粮草耗尽请求投降,李神通却坚决不予接受。不久之后,宇文士及运来粮草接济宇文化及,使其兵力恢复后重新进行抵抗。而且在分遣兵卒搬取攻城器械时,还被莘县的武装人员击败。恰逢此时窦建德的军队抵达,李神通只好率军撤退。 此时的朝堂之上,满是弹劾之声。皆因李神通不听崔民干的劝告,还将其囚禁,这可彻底惹怒了博陵崔氏一脉的官员。再加上李神通嫉妒贝州刺史赵君德的功劳而收兵不战,最终未能攻克聊城。这种种罪过,让李渊都不知该如何为这个堂兄弟从中周旋了。 李世民听从大舅哥长孙无忌的建议,向李渊请战王世充。如此一来,无论胜负,都能够为李神通分散一些注意力,也能让李神通铭记这一份人情。 至于为何是战王世充,那全是因为邢国公李密的建言,让他可前往洛阳招降秦琼、程咬金、罗士信等人。李密作为一个曾在隋末风云中搅弄出滔天巨浪的人物,对洛阳一带的局势了如指掌。 李密深知秦琼、程咬金和罗士信等人皆是不可多得的猛将,若能将他们招致麾下,那无疑是如虎添翼。 而秦琼、程咬金等人在王世充麾下虽暂时效力,却早已对王世充的为人多有不满。他们皆是忠义之士,渴望能追随明主,成就一番真正的功业。 当然,李密绝非真心实意地想要成全李世民。在他心中,有着自己的一番算计。他深知秦琼、程咬金等猛将皆是难得的人才,当下这些人都在王世充麾下,于自己而言毫无益处。他之所以建言让李世民前往洛阳招降他们,实则是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 李密谋划着,等这些猛将归唐之后,他便寻机将他们全部带走。在他看来,这些猛将一旦归唐,便会成为自己手中的重要筹码。凭借自己与这些人曾经的交情,以及自己的智谋,他自信能够掌控局面,将这些猛将纳入自己的阵营,为自己所用,从而在这乱世之中重新成就一番属于自己的霸业。 只不过如今………… …………………………………… …………………………………… 上洛郡,城东李家宅院之内,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李宏毅面色铁青,怒目圆睁地瞪着跪在脚下的李家管事,胸膛剧烈起伏,气急败坏地吼道:“林家售卖琉璃都大半个月了,赚得盆满钵满。你说联系的西域琉璃商人呢?怎么到现在连个影子都不见?” 管事吓得浑身发抖,额头紧贴地面,声音带着哭腔说道:“大朗君,您有所不知啊,西域距咱们这儿足有万里之遥,路途遥远不说,还得翻山越岭、历经诸多险阻。这一来一回,少说也得半年时间呐。小的一直都在尽心尽力地办,实在是这路程耽搁,真不是小的办事不力,还望大朗君明察,多多体谅啊。” “哼,废物!”李宏毅满脸悲愤,破口大骂,“林家不知从何处搞来那么多琉璃物件,王家、卢家那些人,近日都在暗地里笑话我,你让我以后在这上洛郡如何抬头做人?”他来回踱步,烦躁地甩了甩衣袖,接着恶狠狠地命令道:“你必须马上给我想出别的办法来。家族里的长辈们都在盯着这事呢,要是办砸了,主家只会对我愈发失望。到时候,你我都没好果子吃!” 管事整个人匍匐在冰冷的地面上,身子抖若筛糠,牙齿都止不住地打颤。他的脑子各种念头如走马灯般飞速闪过,拼了命地想要找出一个能扭转乾坤的法子。 不知过了多久,他那颤抖的身躯才稍稍稳住,缓缓抬起头来。此刻,他的眼神中全然没了方才的怯懦,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令人胆寒的阴狠。“大朗君,”他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您之前不是提过,林家还有第二批琉璃货正在运输途中吗?若是咱们能在半路截下这批货物,那可真是一举两得的美事啊!一来,咱们无需花费分文,便能坐拥一批精美绝伦的琉璃,足够在市面上大赚一笔;二来,还能借机好好打压一下林家的嚣张气焰,让他们知道咱们李家也不是好惹的。” 李宏毅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化为一抹狠厉。他俯下身,紧紧盯着管事的眼睛,仿佛要从他的目光中探寻出这份提议背后是否藏着其他心思。 片刻后,他直起身,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你这主意倒是不错,不过,林家既然有琉璃生意,必然对货物运输有所防备,哪能那么容易让我们得手?” 管事连忙又磕了个头,脸上露出谄媚的神色:“大朗君,只要我们多备些人手,在必经之路设防,届时我们只要多于他们三倍人手,还怕不能得手?” 第155章 布局深远 李宏毅在厅中来回踱步,内心天人交战。截下林家的货物,这无疑是一个能迅速扭转局面的办法,但一旦事情败露,李家与林家必将彻底交恶,甚至可能牵扯到王家、卢家之间的一场恶战。可要是不这么做,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也无法向家族长辈交代。 思索良久,李宏毅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好,就按你说的办。不过此事必须做得滴水不漏,绝不能让人查到是我们所为。你即刻去挑选多几个身手敏捷、嘴严的家丁,再找几个可靠的江湖人士帮忙,务必在必经之路林家货物抵达之时将其截获。” 管事心中一喜,忙不迭地应道:“大朗君放心,小的一定把此事办得妥妥当当。事成之后,大朗君在家族中的地位必定能大大提升,到时候可别忘了小的这份功劳。” 李宏毅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若真能成事,少不了你的好处。但要是出了半点差错,你知道后果!”管事吓得浑身一颤,再次磕头谢恩后,便匆匆退下准备去了。 待管事离开,李宏毅独自一人坐在厅中,望着窗外渐渐暗沉的天色,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深知此事风险极大,但此时的他已被嫉妒和不甘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想搅黄林家这琉璃营生,夺回属于自己的颜面和地位,全然不顾这背后可能发生的意外…… ………………………… 山寨大堂内,烛火摇曳,光影在众人脸上交错闪烁。 林元正目光灼灼,静静地看着刘长宏和韩世谔两人,只见他们口若悬河,正与裴仁基等人侃侃而谈。从如何在这乱世之中寻得一处安身立命之所,到怎样逐步扩展势力,壮大自身,再谈到未来开创一番宏图基业的宏伟愿景,甚至细致到功成之后如何全身而退,每一个环节都剖析得头头是道。 这无疑是一场规模庞大且充满风险的冒险谋划,稍有差池,便可能万劫不复。若非有着过命的交情,这般计划,任谁听了都只会觉得荒诞不经,难以相信。然而,裴仁基等人不仅没有质疑和反对,反而迅速沉浸其中,积极地帮忙出谋划策。 要知道,他们可是计划的实际执行者,一旦点头认可这等谋划,便意味着要豁出自己的全部身家性命去拼杀。毕竟,这绝非寻常之事,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 当下,南方的局势错综复杂,反叛势力割据一方。其中,有以楚王之姿雄踞江淮的杜伏威,他的势力在这片富庶之地根深蒂固;吴国的李子通,占据着江东要地,以其独特的谋略和军事力量称雄一方;梁王沈法兴,在毗陵一带建立起自己的势力范围,其名号威震周边;梁帝萧铣,于长江中游地区重建梁国,拥兵自重,疆域广阔;还有楚帝林士弘,活跃在江西、广东等地,凭借当地的地势和民众支持,让其势力不容小觑。 林元正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只觉这一切简直疯狂至极。起初,他以为刘长宏所言,不过是占据一两个被叛乱势力割据的地盘,在乱世中谋得一隅生存之地罢了。可如今细细听来,才发现这谋划远超想象,其野心之庞大,布局之深远,令人咋舌。 幸得刘长宏的筹谋,并无称帝称王之念,一心只为林家谋出路。其策乃先以武力开道,全力击破那些叛乱割据势力。 待武力征服初现成效,便旋即让林家以经济手段徐徐渗透。在商贸往来、农田工坊等方面布局,一步步把控当地的经济脉络。如此,林家便能在这些原本被割据的地域站稳脚跟,逐步发展壮大。 此外,刘长宏思虑极为周全,为防计划出现变故,早早谋划了两条退路。一旦局势不利,便兵分两路:一路挑选精锐之士,乘船出海,寻觅新的安身立命之所; 另一路则保留实力,密切关注北方局势,待胜负初定,便择胜者归附。倘若最终胜出的并非我方所期望的朝廷,那便凭借手中所握兵力,奋起反抗,推翻其统治,再另谋出路。此等谋划,当真进退有据,令人赞叹。 裴仁基听完这一番谋划后,便陷入了沉思,在心底默默推演起来。他对每一个环节都反复揣摩,越琢磨越觉得此计精妙,思忖良久,他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赞赏,由衷感慨道:“虽说这只是尚未施行的初步谋划,真到实际执行的时候,难免会遭遇一些始料未及的状况,但平心而论,这可比我之前所想的策略还要棋高一着啊!” 林元正听闻此言,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试探着开口问道:“裴大人,在下斗胆猜测,您此前的打算可是在洛阳行刺王世充,而后扶持皇泰主,以此与李唐形成分庭抗礼之势?”实际上,这是他所知的裴仁基在原本历史中的谋划,不过如今看来,历史的轨迹怕是要发生改变了。 裴仁基闻言,不禁微微一愣,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脱口而出道:“竟被你说中了!你究竟是如何知晓老夫心中所想的?若不是前些日子收到刘将军的书信,此刻我恐怕还一门心思扑在筹备刺杀王世充的事宜上呢。” 林元正微微欠身,脸上挂着一抹谦逊的笑容,说道:“裴大人,实不相瞒,我也曾对当下局势反复思量,而大人您一直以来忠肝义胆,心系隋室,在这乱世之中,想要扶持皇泰主重振大隋声威,此等心思,稍加揣测便不难知晓。再者,王世充狼子野心,意图篡位的行径早已昭然若揭,您怎会坐视不管?” 说罢,林元正微微顿了顿,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接着道:“只是如今这局势,比我们想象的更为复杂多变。李唐势力如日中天,一路势如破竹,就算成功扶持皇泰主,恐怕也难以与李唐长久抗衡。” 他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忧虑,“刘师的这份谋划,虽说也充满挑战,但或许能为我们寻出一条新的出路。此策危险极大,我想最后再问一次各位的决定,毕竟一旦踏上这条路,那可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咱们必须得一条心,共同面对接下来的诸多艰难险阻才行。” 第156章 大胆的念头 单雄信见裴仁基沉默不语,心中的愤懑与急切如潮水翻涌,豁然站起身来,说道:“想当初我等在瓦岗聚义,虽说各有各的无奈与苦衷,可我对翟大哥那是打从心底里敬佩。他为人豪爽仗义,一心只为兄弟们谋出路、为天下百姓讨公道。可那李密,表面上道貌岸然,实则心如蛇蝎,竟在暗中算计,谋害了主动禅位给他的翟大哥。后来,更是在关键时刻弃我等而去,独自接受李唐招降,害得我等尽被王世充所俘,全然不顾昔日兄弟情谊!” “再说说这王世充,他本是胡人出身,对我们这些中原豪杰向来心存猜忌,毫无信任可言。而且他野心勃勃,所作所为实在令人不齿,如今好不容易将家眷都平安接了出来,那洛阳城,我是一刻也不想再回去了。刘将军的这条计策,可谓是高瞻远瞩,进可攻、退可守,咱们不用再仰人鼻息,被人当枪使。我单某没什么别的本事,唯有一腔热血和一身武艺,愿追随刘将军,肝脑涂地,绝无二话!” 秦琼也站起身来,双手抱拳道:“单二哥所言极是,我秦琼在这乱世中辗转多年,先是跟随来护儿将军,张须坨将军,后又入了瓦岗,本想着能寻得明主,可一路走来,诸多波折。在瓦岗时,我便对李密的为人有所不满,后来到了王世充麾下,更是看清了他的狭隘与猜忌。” 秦琼微微皱起眉头,脸上浮现出几分疲惫与无奈:“这些年,我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杀敌无数,可换来的却总是失望。如今,听了刘将军的谋划,我心中燃起了新的希望。这乱世之中,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我们若能凭借此计,建立起一片安稳之地,让百姓安居乐业,那便是我秦琼梦寐以求之事。” “我虽不及单二哥那般勇猛豪爽,但自认为还有几分武艺和谋略,愿与大家一同携手,为刘将军的计划出力。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我秦琼绝不退缩!”秦琼目光坚定,扫视众人,那眼神中透露出的果敢与决心,让人不由得心生敬佩。 裴仁基神色一凛,站起身来,目光坚定地环视众人,朗声道:“我裴仁基心意已决,这乱世之中本就没有绝对安稳的路可走,与其瞻前顾后,不如放手一搏。刘将军的谋划我甚是认可,不管前路如何坎坷,我定当全力以赴,绝无半分退缩之意!” 程咬金嘟囔着开口说道:“之前徐世绩还曾来信问我是否要归唐,我当时还犹豫着呢,毕竟这乱世之中,各有各的打算,可又怕选错了路,到头来一场空啊。罢了,如今瞧着你们一个个都这般赞同刘将军的谋划,我寻思着,那也算我一份吧。咱兄弟们本就是过命的交情,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既然要闯出个名堂来,少了我可不行!” 程咬金起身说道,“如今徐世绩仍据守着李密的黎阳旧地,我看此事可行。待稍后我便修书一封给他,告知他如今的局势与我们的谋划。让他莫要再顾忌那李密,如今李密已归唐,行事多有反复,早已不是值得托付之人。我等应携手共进,一同在这乱世中谋求出路。咱们兄弟齐心,定能成就一番大业,好过他一人在那黎阳苦苦支撑。” 单雄信连忙摆手劝阻道:“使不得,使不得!咱们这谋划干系重大,切不可轻易宣扬出去。倒不是我等信不过徐世绩,实在是书信往来,变数太多,稍有不慎便可能泄露机密。一旦走漏风声,那我们之前的心血可就全都付诸东流了,还会招来无尽的灾祸。” 他微微皱起眉头,神色凝重,稍作思忖后接着说道:“这封信由我来写吧。我与徐世绩相识多年,深知他的为人和行事风格。我会寻个恰当的缘由,邀他前来。等他到了,咱们再当面与他言明其中的利害关系,如此一来,既能确保消息不被泄露,又能让他充分了解我们的计划,共商大事。” 林元正听着他们的话,心里一阵激动。这可是又撬了李唐的一员猛将啊!徐世绩,那可是能和军神李靖齐名的人物。虎牢关之战,擒获窦建德,逼降王世充。击破刘黑闼,多次交锋,多次击败,最后稳定河北局势。平定江南的辅公祏,抗击东突厥,征伐高句丽…… 林元正暗自掐着指头,在心底默默盘算着。秦琼、程咬金、罗士信、徐世绩,这一个个可都是在日后对李唐忠心耿耿、战功赫赫的猛将。念及此处,他的眼中不禁闪过一丝狡黠,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心里琢磨着,少了这些猛将的助力,李唐在武德七年是否还能顺顺利利地统一中原?这事儿,还真得打个大大的问号。虽说李世民自身也是一员能征善战的猛将,可打仗毕竟不是一个人的事儿。 更何况,还有那“军神”的李靖,有他在,李唐的胜算自然是多了几分。不过,这天下局势变幻莫测,少了这些虎将,其中的变数可就难以估量了。 林元正想到这,眼珠滴溜一转,不着痕迹地看向了韩世谔。此时,韩世谔正与单雄信聊得热火朝天,二人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林元正看着这一幕,心中忽然涌起一个大胆的念头,这其中貌似大有操作的空间。倘若计划能够成功实施,那之后的局势走向…… ……………………………… …………………………………… 长安城,秦王府邸之内。 秦王李世民紧攥着手中军令,剑眉紧锁,神色凝重而困惑。此前,他已整军备战,麾下将士个个摩拳擦掌,只等他一声令下,便要直捣洛阳。这场征伐,他志在必得,甚至还期待着能在战场上招揽几员猛将,壮大己方实力。 然而,就在大军即将拔营启程之际,李渊的军令却如一道突兀的屏障,横亘在他面前。军令严词,令他不得擅自行军,必须留在长安,全力整顿军备。 第157章 李世民的谋士 李世民眉头紧锁,在书房中来回踱步,心中的疑惑如一团乱麻,怎么理也理不清。此前,他满心都谋划着挥师洛阳,成就一番功业,却在出征前夕,被李渊的一道军令硬生生拦了下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实在想不通其中缘由。 心中烦闷到了极点,他终于停下脚步,抬手招来侍从,神色凝重,沉声道:“速去,将长孙无忌、房乔、杜如晦几位先生请来,就说我有要事与他们商议。” 此时的李世民,虽还未获封天策上将,也没有开府建衙的资格,但长孙无忌、房乔、杜如晦这几位,皆是他平日里极为信任的谋士,每逢遇到难题,他总会与他们共同商讨对策,寻求破局之法。 侍从领命匆匆而去,李世民独自在书房中徘徊,目光不时落在墙上悬挂的那幅作战地图上,地图上洛阳的位置被红笔圈了又圈,那是他志在必得之地,如今却只能搁置。 不多时,外面传来通报声:“长孙大人、房大人、杜大人到了。”李世民快步迎出门去,只见比部郎中长孙无忌神色沉稳,目光中透着洞悉世事的敏锐;记室参军房乔一袭儒衫,面容儒雅却难掩睿智;府兵曹参军杜如晦身姿挺拔,英气之中带着几分坚毅。 三人见了李世民,正要行礼,李世民急忙伸手拦住,说道:“不必多礼,此刻局势紧迫,我有诸多困惑,还望诸位不吝赐教。” 众人落座后,李世民将李渊突然下旨禁止出兵,命他留在长安整顿军备一事和盘托出。 长孙无忌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说道:“殿下,圣上此举或许另有深意。如今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圣上也许是顾虑出兵洛阳会引发其他变故,又或者是朝堂之上有人进了谗言,影响了圣上的决断。” 此时的长孙无忌,不过二十出头,尚显稚嫩,缺了些久经世事的沉稳,虽心怀壮志,但面对复杂局势时显得畏首畏尾,提出的建议也浅陋无深度,难以解决问题。可见,他在谋略与决断力上有待提升,还需更多磨砺。 房乔轻抚胡须,缓缓开口:“殿下,依我之见,无论圣上出于何种考量,我们都应先做好长安的军备整顿工作。这一方面是遵从圣命,以免授人以柄;另一方面,加强长安的军备,也能为日后的行动奠定坚实基础。至于洛阳之事,我们可暗中继续关注局势,等待时机。” 局势不明时,房乔献以不变应万变之策。他建议整顿长安军备,既遵圣命,又为李世民后续行动做准备。对于洛阳,他主张暗中观察待机而动,这一谋划尽显其智谋与胆识。 杜如晦目光如炬,向前一步,拱手朗声道:“殿下,依末将之见,殿下不妨亲自入宫面圣,向陛下坦诚相询。一来,此举能向陛下表明殿下对圣上旨意的敬重,以及对大唐的一片赤诚忠心;二来,那些在背后暗中影响圣意、企图阻碍殿下出兵的人,必定会因殿下的这一行动而措手不及。如此一来,既解了当下之困局,又能彰显殿下的磊落胸怀。” 这一番言辞,掷地有声,尽显果敢风范,不愧是素有“善断”之名的杜如晦,在这关键抉择时刻,寥寥数语便直击要害,尽显非凡胆识与决断力。 “克明所言,确实不失为一良策。”李世民沉吟片刻后,继续说道:“只是贸然入宫询问,父皇若因此心生不悦,反倒不美。” 房乔微微点头,接过话茬:“殿下所虑极是,陛下如今心思难测,贸然行动恐有不妥。但克明所言,也有其道理。我们不妨先遣人在宫中暗中探听消息,摸清楚陛下的态度以及朝堂上究竟是哪些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杜如晦目光深邃,补充道:“与此同时,殿下可对外宣称,因圣上旨意,已全力投入长安军备整顿事宜,展现出殿下对圣命的恭顺。如此一来,既能稳住局势,又能让那些暗中作梗之人放松警惕。待宫中消息探明,我等再做定夺,届时殿下入宫面圣,也更有把握应对。” 李世民微微颔首,脸上的神情稍稍放松,长舒了一口气,又陷入沉思,片刻后郑重说道:“如此便依计行事,先派人暗中查探事态的缘由,待局势明朗之后,本王再入宫面圣。” .............................. ............................................ 上洛郡,林家田庄。 秦怡自接管林家宅院事务以来,这段日子便一头扎进了宅院里的大小琐事之中,安排家中的各项杂务,处理下人们之间的小摩擦,可谓是忙得脚不沾地。 今日,林福来到她的房门前,轻声提醒道:“秦怡,你在宅院里整日操劳,也该出去走走了。咱们林家的田庄如今正是忙碌时候,你不妨去巡视一番,一来能散散心,二来也能对家中产业心中有数。”秦怡微微一愣,这才惊觉自己已经许久未曾踏出宅院。她略作思索,便欣然应允。 此刻,暖阳倾洒在无垠的田地上,秦怡随着林福漫步在田庄之中,田庄管事恭敬地陪同在侧。看着那刚播种完、整齐规整的土地,秦怡的心中涌起一股别样的感觉。 田庄管事面带微笑,神色间透着几分自豪,对秦怡说道:“秦姑娘,这便是我们林家的田庄,今春的播种已提前完工,工坊改造的新耧车,不仅节省了人力,还让播种速度愈加迅速,这些农田三四日功夫,开沟深耕撒种一气呵成。” “那农户们接下来的活计都安排妥当了没?”林福闻言,询问道。田庄管事连忙点头,恭敬地回复:“回林大管事的话,都安排好了。接下来主要是灌溉和施肥,各块田地都分派了专人负责。灌溉的时辰也做了详细规划,确保每一处庄稼都能及时浇上水。施肥的肥料也已经备好,都是咱们庄上自己积攒发酵的有机肥,肥力足,还不伤地。” 第158章 纺织工坊 秦怡听闻此言,目光轻轻转向林福,两人眼神交汇,林福心领神会,微微点头示意。秦怡这才转过身,神色温和地看向田庄管事,缓缓开口问道:“不知农户家中的女眷们平日里可有活计在身?我这儿恰好有个新的活儿,需要召集一些手脚麻利、做事勤快的女眷来做,管事你这边能否帮忙安排妥当呢?” 田庄管事听闻此问,不禁微微一怔,眉头轻皱,陷入了短暂的思索。片刻后,神色郑重地拱手答道:“回禀秦姑娘,庄里农户家的女眷,目下除了在灶房为田间劳作的农户们准备吃食之外,其余女眷大多在家操持家务,帮衬着照料家中诸事,全都是手脚勤快之人,只是不知秦姑娘此番所需的女眷去何处做活?” 隋唐之际,风气渐趋开放,女眷抛头露面操持事务并非鲜见之事,男女之间的礼教大防远不及宋代那般严苛。然而,到底男女有别,传统观念的影响犹存,行事之时难免有所顾虑。这也正是田庄管事在听闻秦怡提及安排女眷外出做活一事时,面露犹豫之色的缘由。 秦怡怎会不明白管事心中的顾虑。她微微颔首,有条不紊地说道:“家主在前些日子已吩咐工坊着手打造几台新型纺织机。如今,为了让这些新机器运转起来,便需要招募一些女眷来做工。” “家主将此事交付于我,我也早有规划,打算在田庄中划出一块荒地,兴建一座纺织工坊。日后,召集来的女眷都将在工坊内劳作。管事大可放心,工坊里不会有男子出入,女眷们的行事安全与名声都能得以周全。但凡愿意进工坊做工的女眷,每月都会有银钱作为酬劳。这既能让她们帮补家用,也算是为庄里谋一份福祉。” 在动身前往山寨之前,林元正便将珍妮纺织机的图纸交付给了工坊,叮嘱工匠们依照图纸抓紧研制。仅仅过去了四五日,工坊便成功造出了几台。这效率着实惊人,看来工坊的工匠们已然能够熟练运用手工机床,精准加工出所需配件。 “全是女眷做活的工坊?还能有银钱酬劳?”田庄管事听闻此言,不禁微微一怔,旋即喜意涌上眉梢,满脸笑容地说道,“秦姑娘,这可真是件大好事啊!依我看,庄里的女眷们肯定都乐意来。只是不知秦姑娘此番打算召集多少女眷呢?” 秦怡神色从容,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这样,先召集三十名会织布的女眷。新型纺织机虽潜力巨大,但她们此前从未操作过,人数太多的话,管理和培训都难以周全。等她们熟练掌握后,后续工坊规模肯定会不断扩大,需要的人手自然也会越来越多。”说罢,她微微顿了顿,话锋一转,“对了,养殖场那边留存的羊毛,是否都妥善处理好了?” 田庄管事听闻,连忙恭敬地回道:“回禀秦姑娘,养殖场留存的羊毛都已经清洗干净了,梳理成毛条,完好地堆放在仓库里。”秦怡微微点头,目光中闪过一丝思索,说道:“做得不错。这些羊毛可是咱们工坊未来发展的重要根基,是后续纺纱工序必不可少的原料,记得安排护卫队仔细些照看,确保万无一失。” 田庄管事一听,即刻连声应下,不敢有丝毫耽搁,赶忙恭敬地告退,转身就去安排人手。毕竟他心里很清楚,此事关系到家主的重要谋划,容不得半点差池,自己绝不能掉以轻心。 秦怡凝视着田庄管事渐行渐远的背影,待其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她才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投向一旁的林福,郑重地叮嘱道:“福叔,待丝线和布匹顺利制成,售卖一事便要劳你和康叔费心安排了。这桩生意可不简单,还得与王家、卢家多多周旋。” “嗯,”林福微微颔首,语气笃定地回应道,“他们两家与我们已有过几次合作,彼此也算知根知底,应对起来倒也不算为难。只是我心中一直有个疑惑,家主为何不考虑与崔家、郑家开展合作呢?若能将这两家也拉入林家的阵营,咱们的生意岂不是能做得更大?”林福微微皱眉,眼中满是不解,继续说道,“之前王家和卢家已经与咱们林家合股经营煤炭和琉璃生意,倘若这次再把崔家、郑家拉进来,咱们在商场上便能左右逢源,赚取更多银钱。” 秦怡轻轻摇了摇头,耐心解释道:“此前我听家主谈及过此事。崔家与郑家在生意场上看似实力雄厚,但其内部关系错综复杂,利益纠葛盘根错节。我们若贸然与他们合作,很可能会被卷入一些不必要的纷争之中。” 林福微微皱眉,面露思索之色,秦怡见状,接着说道:“你也知道,这两家向来以家族利益为先,内部各房之间争权夺利,矛盾频发。一旦我们与他们在营生中有所关联,稍有不慎,便会成为他们内部斗争的牺牲品,到时候我们的丝线布匹生意不但无法顺利开展,反而可能会遭受重创。” 林福点了点头,神色间似有所悟。秦怡继续分析道:“而且,崔家与郑家在商业上的信誉也并非毫无瑕疵。他们过往与其他商家合作时,曾多次出现因内部意见不一而导致合作项目拖延、利益分配不均等问题。咱们的丝线布匹刚刚起步,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反观王家和卢家,虽然他们也有自己的算盘,但在过往的合作中,双方配合还算默契,且都有维护合作关系的意愿。我们与他们合作,风险相对较小,也更有利于林家营生的稳步发展。”秦怡目光坚定,条理清晰地阐述着理由。 林福听后,心中豁然开朗,由衷地说道:“经你这么一解释,我算是明白了。还是家主考虑得周全,看来这商铺场上的门道,我还得多学习。” 秦怡微微一笑,说道:“福叔你过谦了,你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经验丰富,往后还得你多多指点呢。” 林福脸上浮现出一抹谦逊的轻笑,轻轻摆了摆手,语气和缓地缓缓说道:“你太客气了。我本就是林家的家生子,能有如今的日子,全靠前任家主的赏识与提拔,还有现任家主对我的信任,我心里一直都感恩戴德呢。如今为林家做事,不过是尽我该尽的本分罢了,哪敢当你这样的夸赞呀。” ………………………… 今日只有两更,明天尽力恢复三更。 第159章 孔颖达 在林家位于城西郊外的新田庄里,处处洋溢着一片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 屋舍的扩建工程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新建的房屋鳞次栉比,规划整齐,如今已具备容纳五千户农户居住的规模。此刻,大约已有两千户农户陆续搬迁至此,开启了新的生活。他们聚居在一起,烟火气息渐浓。 放眼望去,田间的农田也已翻整一新,肥沃的土地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生机。农户们正趁着这大好时节,忙着深耕播种。他们的身影在田间穿梭,有的扶犁耕地,有的撒种施肥,每个人都干劲十足,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心中满是希望,干起活来愈发有奔头。 新田庄的管事,手中紧握着一叠厚厚的纸张,正稳步朝着屋舍聚居地走来。 一路上,不断有农户热情地跟他打招呼,那一张张质朴的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他也总是耐心地回应着,眼神中透着和善。他时不时还会停下脚步,与农户们聊上几句,询问他们生活上是否有困难,田里的农活进展如何…… 林华,这位刚走马上任的田庄管事,对待工作可谓一丝不苟。每日,他都雷打不动地在田庄里巡视好几圈。田庄面积广阔,道路崎岖不平,没过多长时间,他的鞋子就磨破了好几双。即便如此,他也丝毫不敢有半分懈怠,始终保持着高度的专注和责任心。 田庄里的大小事务,无论巨细,他都烂熟于心。从农户们的居住安排,到农田的耕种规划;从农具的购置维修,到每户拆借的粮食数目,每一个环节他都亲自过问,认真把关。 之所以如此尽心尽力,是因为这些农户大多刚来不久,彼此之间还不够熟悉,情况也较为复杂。在这个关键时期,必须要多加留意,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各种麻烦,他如此辛劳也只为能让一切都步入正轨,让农户们在这里安居乐业,不负家主所托。 没一会儿,林华便来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前。他抬手,动作轻缓地敲了敲门,同时扬声说道:“孔夫子,您在屋里吗?” “屋外是何人?”须臾,屋内传来一道文弱却透着几分中气的声音,带着一丝询问的意味。 “孔夫子,我是林华,今日有事请教,烦请开门叙话。” 林华语气满含敬意,恭恭敬敬地回应道,丝毫不见身为田庄管事的架子。这屋舍之中住着的,可是孔圣人的后裔。 此次也不知究竟是什么缘由,他们竟身处难民队伍之中,最终被招入了林家田庄。当林华看到户籍登记上那显赫的姓氏时,着实惊得心跳都漏了一拍。 要知道,孔家在天下读书人心中那可是有着无比尊崇的地位,其家族传承源远流长,声名远扬四海,备受世人敬仰。 所幸这位名讳为颖达的孔夫子,虽出身名门,却毫无书生迂腐之气。他生性豁达,拥有随遇而安的心境,无论处于何种环境,都能坦然处之。平日里,他待人和善亲切,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这让林华暗自松了一口气,毕竟对方身份特殊,若性情古板挑剔,相处起来定会多有不便。 正因如此,林华只要一有空,就会精心整理家生子们写的文章,特意带来请孔夫子斧正。而能为这些后生晚辈指点学问,也成了这位夫子平日里的一大乐事。 “噢,此番莫不是携文章而至?”屋内传出孔夫子的声音,清朗中透着几分期待,“若有佳作,不妨让在下一观,也好为后生晚辈略尽绵薄之力。”说话间,屋门缓缓打开。 约莫四十五岁的孔颖达身形修长,一袭布袍虽旧,却难掩周身的儒雅气质。 他面容清瘦,肤色微黝,浓眉之下,双眸明亮深邃,高挺的鼻梁,线条刚硬的双唇,头发束于头顶,一支木簪简单固定,几缕发丝垂在鬓边,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添了几分随性。 倘若林元正知晓,大名鼎鼎的孔颖达竟隐匿于自家田庄之中,实在难以想象他会作何感想。毕竟在隋唐时期,孔颖达堪称学界巨擘,名震四方。他博通群经,对儒家经典的阐释见解独到且深邃,其着作《五经正义》更是成为了科举取士的标准教科书,影响深远,无数文人学子皆奉其为圭臬。 这样一位在隋唐史上举足轻重的人物,如今恰逢其会出现在自家田庄,林元正若得知此事,恐怕会惊得瞠目结舌。 林华见门缓缓打开,赶忙后退一步,整个人身姿端正,恭敬地躬身行礼,说道:“孔先生,学生此次带来了一些明经科的帖经和经义习作,还请先生品评。”说罢,他双手捧着那叠纸张,毕恭毕敬地递了上去。 孔颖达见状,赶忙伸手接过,笑着说道:“怎么你们林家的学子,所作文章不是进士科的策论,就是明经科的经义?莫不是打算参加科举考试?”这不过是他随口一说,却让林华心里猛地“咯噔”一下。他实在没料到,这位孔夫子仅从文章就能猜出实情。 “先生说笑了,”林华脸上堆起笑容,连忙否认,“如今天下大乱,局势动荡不安,科举何时开考都还不确定。学子们不过是私塾先生教什么,他们就学什么。难得有私塾先生教导,他们哪里还能挑三拣四呢?” 话虽这样说,林华心里却七上八下的,暗自思忖着看来得赶紧把这事跟家主说清楚,不然恐怕要惹上大祸。他表面上神色如常,心里却在暗暗叫苦,也不知道自己这番话能不能骗过眼前这位心思敏锐的孔夫子。 孔颖达并未把林华的解释放在心上,一门心思都扑在了手中的文章上。他目光如炬,一行行文字在他眼中飞速扫过。这些学子所作的经义,虽笔法稍显稚嫩,可内容中规中矩,找不出什么错漏之处。 与之前看过的文章相比,这次的习作显然又有了新的长进,字里行间能看出学子们在经义理解上的深入,对观点的阐述也更加条理清晰。手中的文章在他的翻动下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在这略显安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 第160章 风中凌乱 山寨的校场之中,尘土尚未全然落定。 程咬金满脸颓丧,双腿犹如灌了铅似的,再也难以支撑,索性双手重重地杵在膝盖上,弓着身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那喘息之声仿佛要将周遭的空气尽数搅乱。 “不来了,不来了!” 他扯着嗓子大声嚷嚷道,声音里充斥着无奈与不甘,“你太能躲了,跟个泥鳅似的,滑不溜秋的,根本打不着!” 他的对手林元正同样也在微微喘着粗气。在这段时日里,两人时常像这般切磋较量。他们在拳脚功夫上的交流可谓是毫无保留,将自身所学尽情施展,除了未曾真刀真枪地拼斗,其余能够切磋的方面皆已涉足。 在一旁观战的刘长宏和秦琼,望着场中这一番情景,均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秦琼沉思片刻后,开口说道:“要不你俩使上兵器,再切磋一场?有我和刘将军在此,你们尽可放开手脚,无需有所顾虑。” 秦琼瞧着程咬金一直被林元正的灵活多变所压制,连战连败,心中也有些不忍。他深知程咬金心高气傲,这般接连失利,恐怕会令他从此一蹶不振。他心里清楚,程咬金的马槊功夫甚是了得,说不定换作兵器较量,他便能发挥出自身的优势,扭转这一直处于劣势的局面。 刘长宏在一旁微微点头,附和道:“确实如此,你俩拳脚功夫都已使出浑身解数,用兵器比划比划,倒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刘长宏心里也有着自己的盘算,他想着自家家主难得遇上一个实力相当的对手,正好借此机会尽情施展一番,说不定能在兵器对决中有些别样的感悟与精进。 林元正微微一怔,还没等他开口,就见程咬金原本黯淡的眼神陡然一亮,整个人瞬间挺直了腰身,二话不说,大步流星地迈向兵器架。他伸手一把抓起那柄陪伴自己多年的马槊,动作干净利落,紧接着便朝着场中走去。刹那间,他周身的气场都为之骤变,原本的颓丧之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凌厉的气势,仿佛瞬间化身为战场上所向披靡的猛将。 林元正见状,神色平静如水,不慌不忙地移步到一旁。他目光沉稳地落在自己的兵器之上,伸手稳稳地握住横刀的刀柄。随着一声清脆而利落的 “噌” 响,横刀出鞘,寒光闪烁,刃上的锋芒仿佛能划破空气,透着一股凛冽之气。 林元正刚要开口,说道:“程大哥,我这刀……” 话还未说完,程咬金就仿若担心林元正反悔似的打断了他。程咬金咧着嘴,大大咧咧地嚷道:“就你那小刀片,看着就轻飘飘的,能有多大威力?有话等打完了再说,今儿个非得让你见识见识我这马槊的厉害!放心,我心里有数,肯定不会伤你性命。” 林元正一听,心里便明白自己被程咬金小瞧了。他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毕竟自己师从刘长宏,此刻师父就在旁边看着,却遭这般轻视。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双手握紧刀柄,指节泛白,一股不服输的劲儿从心底涌起。他嘴角微微上扬,等会儿交起手来,也不知程咬金会不会心疼地哭出来…… 刘长宏看着场上的两人,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下撇,脸上无奈的神情愈发显着。他轻轻摇了摇头,苦笑着对身旁的秦琼说道:“叔宝,你说这程咬金,他……” 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仿佛藏着满肚子关于程咬金的无奈话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刘将军,我自是相信咬金的实力,他那一身武艺,在战场上也是令人胆寒的。” 秦琼眉头微蹙,目光紧紧锁住场中的程咬金,“可就怕他一会儿较上劲,收不住力道。万一有个闪失,可就不妙了。稍后如若场面失控,还得劳烦刘将军与我一同进场拦下,可别让两人伤了和气。” 刘长宏闻言,嘴唇微微张开,刚要说话,可话到嘴边,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犹豫片刻后,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 此时,校场之中气氛陡然紧张起来,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程咬金双手紧紧握住那杆陪伴多年的马槊,将其稳稳地端在身前,槊尖微微向下倾斜,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紧紧锁住对面的林元正,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久经沙场的豪迈气势。 林元正则是右手持刀,横刀在身前划出一道弧线,刀刃在阳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幽光。他微微弓着身子,脚步轻盈地移动着,眼神中透着一股专注与警惕,犹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陡然间,天空中一群鸿雁翩然飞过,领头的鸿雁引颈长鸣,那叫声高亢嘹亮,瞬间划破长空。这声鸣叫仿佛一道无形的指令。 刹那间,场中的程咬金和林元正几乎同时身形一晃,两人默契地朝着对方疾冲而去。一时间,刀光熠熠夺目,仿若闪电在空气中纵横交错;马槊虎虎生风,恰似蛟龙在空中翻腾飞舞。 然而,这场激烈的对决却如烟火般短暂,尚未真正酣畅淋漓地展开,便已戛然而止。众人甚至还来不及看清两人的动作,只见幽光一闪而过,伴随着一声清脆却又令人心悸的 “咔嚓” 声 —— 林元正手中的横刀,宛如一道凌厉的匹练,横刀刀刃竟直接将程咬金的马槊锋刃斩成了三段。 地上断掉的槊锋 “叮叮当当” 地散落一地,程咬金手中仅握着一根光秃秃的槊杆。他呆呆地伫立当场,任由风吹拂而过,发丝凌乱不堪,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犹如一尊凝固的雕像,一时之间竟全然无法从这猝不及防的变故中回过神来。 反观林元正,一招得手后,也无乘胜追击之意。只见他单脚迅猛地蹬地,地面的尘土都被震得飞扬起来,整个人眨眼间便急速向后掠去,瞬间拉开了与程咬金的距离。他稳稳落地,身形如松,横刀横置于身前,黝黑的刀刃在日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摄人的幽光,恰似一泓深不见底的幽潭,寒意逼人。 ------------------------------------ 稍后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