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华似锦 卷三》 第1章 【正文开始】 已经看不到荣华了,他翻身上马,策马离开,身影消失在璀璨晚霞中。 楚行之看到荣华,眉飞色舞道: 「姐姐姐姐,你方才见了什么人?看着像是一个男子!」 荣华瞪他:「小小年纪,怎么那么八卦!」 「我要回去告诉干爹干娘!」 荣华立马揪住他的马缰威胁道:「你敢!」 在荣华的一通威胁下,楚行之选择三缄其口,凶狠起来的姐姐太可怕了! 荣华在回去的路上,心情还是很激动,但是渐渐地,她分不清这疯狂的心跳声究竟是为什么而跳。 她这样的心跳,究竟是因为眼前穆良峥这个人,还是因为那些偶像剧一般的剧情? 她日日忍不住在心底为他担心,究竟是因为爱慕,还是因为敬重他是大煜的战神? 她分不清自己的心,也看不清自己的心。 她摇了摇头,将镯子褪下来小心的放回到锦盒里,暂时戴不了,她决定小心珍藏,等以后在戴。 就像她现在看不清自己对穆良峥的感情,分不清到底是崇拜还是爱慕,或是因为他身上的传奇色彩而心动,都没关系,既然看不清,那就暂时珍藏在心底,等到何时看清楚了弄明白了,在翻出来也不迟。 不过看着手上的戒指,荣华还是忍不住感慨,她真的是好喜欢啊。 怎么会有人送礼物能这样送到她心坎上。 回到家后,荣华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父母做了一大桌子菜,都在等着她吃饭。 一家人目光殷切的注视着她,好像她才是今天的主角。 她看着那一大桌子菜,好奇道:「咱们这里过中秋节,这么隆重的嘛?」 「当然不单单因为今天是中秋节,最重要的是,今天是华儿你的生辰。」 荣王氏握着荣华的手,有些泪眼摩挲:「以前都没好好给你庆过生,今年自然要好好给你过一过。」 她从身后拿出两套漂亮的秋装和冬装,声音温柔:「这是娘送你的礼物,娘亲手做的,愿我的华儿平平安安的长大,一生顺遂。」 荣华有些惊讶,原来娘亲记着她的生日呢。 伸手接过衣服,柔软的触感让她的心也柔软的一塌糊涂。 她还没来得及感动,就看到爹爹从身后拿出了文房四宝,爹爹语气很是感慨:「愿华儿今后的生活都能和和美美,开开心心。」 荣华接过礼物,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眼圈有些红了,她努力忍着泪,接过文房四宝,声音哽咽: 「谢谢娘亲,谢谢爹爹。」 穿云也拿出她准备的礼物,说道:「主子,生日快乐,平安健康。」 荣华忍不住泪目,她用手捂住嘴,哽咽道: 「穿云,你这个坏人,怎么也瞒着我?」 平时不咋爱笑的穿云,此时笑的温柔无比,她摸了摸荣华的头,声音温柔: 「荣华,这半年多你辛苦啦,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荣华哽咽着接过礼物。 荣嘉拿出一个漂亮的银簪子递给荣华,学着荣华的话头,说道:「姐姐,这是送你的贺礼,祝姐姐生日快乐。」 荣华接过来,摸了摸荣嘉的脑袋,问道:「你哪来的钱买的簪子呀?」 荣嘉看着她,声音稚嫩:「我之前有在作坊里做工呀,攥的钱买的。」 「姐姐我也有去做工哦,我也给你买了礼物!」 荣欣说话奶声奶气的,拿出来的是一枚漂亮的珠花,她奶呼呼道:「姐姐生日快乐,希望姐姐永远都这么漂亮!」 荣华眼泪终于是忍不住落下来了:「你们那时候说去作坊玩,原来都是去做工编东西啊,傻孩子,不知道姐姐会心疼吗?」 「姐姐不哭,姐姐要开心。」 荣欣伸手给荣华擦去了眼泪,她小手肉肉的,荣华被萌死了。 她接过簪子和珠花,一把把荣嘉和荣欣抱在怀里,左右亲了亲他们的小脸:「谢谢嘉儿谢谢欣儿,姐姐太爱你们了。」 亲完弟弟妹妹,她又抱了抱娘亲,抱爹爹的时候,荣耀祖脸上一派难为情,但最终还是由着荣华抱了自己,还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荣华又抱了穿云。 最后一圈都抱完了,楚行之才走过来,神神秘秘的从房间里抱出来一个半人高的大物件,他兴奋地说道: 「姐姐,生日快乐!快看我送你的是什么!」 这大物件上盖了一个红绸,荣华红着眼睛看着他,嗔怪道:「你这小孩,怎么也准备了礼物,还搞得神神秘秘。」 她伸手扯掉红绸,看到是什么东西后,一下子又红了眼睛。 楚行之这小孩,竟然送了她一个梳妆台,梳妆台上还摆满了胭脂啊、眉笔啊之类女子匀面、上妆的东西。 楚行之开心地说道:「姐姐,你虚岁都十五了,是大姑娘了,姑娘大了都爱美,所以我送你一个梳妆台和各色妆品,希望姐姐永远美美的。」 第2章 梳妆台是红木的,价格肯定不便宜,她看着楚行之晒黑的脸,忽然想到了什么,急道:「你出去卖字画,就是为了给我买生日礼物?」 「是啊!我想用自己的钱给你买,所以就出去卖画了。」 楚行之脸上露出笑来,晒黑的脸上唯有一口白牙显眼,他道:「礼物送了,我以后可就不出去卖画了,太累啦!」 「傻弟弟!」 荣华一把抱住他,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有家人给她过生日的感觉可太好了! 被家人爱着的感觉太好了! 她以前是个孤儿,从未体会过家的温暖,此时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楚行之大叫:「姐姐,勒死我了!」 荣华放开她,看着温柔注视着自己的弟弟妹妹,爹爹娘亲,穿云和楚行之,她感动的不能自己,伸手道: 「过来抱抱。」 荣耀祖有点难为情,被荣王氏拉着,一家人抱在了一起。 荣华感动的哭完之后,又笑了开,她这是怎么了,一天天的多愁善感,这么好的日子,怎么能哭呢? 她抱着自己的一家人,擦干眼泪,笑道: 「谢谢你们今天为我准备的惊喜,我很开心,真的很感动。」 她看着大家:「都饿了吧?我们去吃饭吧,闻见香味都快馋死了!」 「好啊好啊,姐姐我也快饿死了!」 楚行之叫了起来,一家人都落座吃饭,各色佳肴满桌子,席间欢声笑语不断,荣华吃的肚儿滚圆。 吃过饭后,荣华想洗碗来着,被荣王氏给推了出来:「去玩吧,我来洗就行了。」 有人敲门,荣华跑去开门,竟是穆大娘来了。 穆大娘手里提着一个篮子,她看到荣华,先捏了一把荣华脸上的肉,口中啧啧道:「不错不错,脸上有点肉了,以前瘦的都是骨头,现在有点肉了多好看。」 荣华露出乖巧的笑,穆大娘一直以来,对他们一家挺好的。 穆大娘把篮子递给荣华,笑呵呵的:「华儿啊,今天是你生辰,大娘我给你送两只烧鸡,多吃点好长肉啊!」 「谢谢穆大娘。」 荣华收下烧鸡,拉住穆大娘的胳膊道:「穆大娘你等一下,我给你拿几个包子,我今天白天刚做的。」 「好,华儿可真能干。」 穆大娘怎么看荣华怎么喜欢,又落落大方又聪明,还很能干,简直太招人喜欢了! 荣家和穆家一直有人情往来,所以荣华才会这么直接的收下,他们经常互送东西。 荣华拿着篮子去装了九个大包子,每种馅料的各三个,穆大娘拿着包子开开心心的回家了,临走的时候还让荣华记得有空了就带着弟弟妹妹去她家玩。 荣华应了好。 穆大娘走后,荣华回到房间,将所有的礼物都整理了一下。 她坐在梳妆台前,将荣嘉送的银簪子戴在头上,银簪子上有细碎的小花图案,看着很是素净雅致,她戴正合适。 妹妹送的珠花,是白粉色的,粉嫩嫩的一朵,她也别在了头发上。 这样试了几下,觉得骑马骑得头发有点乱了,荣华索性洗了澡、洗了头,等头发晾干后,她重新挽了一个灵动的发鬓。 碎花簪子和白粉珠花戴在头上,竟是正相宜,她换上了新的夏装,是鹅黄色绣芙蓉枝的裙衫,配上一双杏色的绣花鞋。 本想用眉笔画个眉上个妆,结果对着梳妆台上的镜子一看,里面的小姑娘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双面白皙微红,不用胭脂也是一个漂漂亮亮的桃花妆,她在镜子前转了一圈,觉得挺满意,无需再多此一举的上妆。 荣王氏走进来,看到荣华后,不住口的赞道: 「我的华儿已经出落得这么亭亭玉立,温婉大方,真是太漂亮了。」 「娘,你就不要夸我了,我哪有那么好。」 「娘说的是实话,娘这些日子见你风里来雨里去,竟是一点也没有小女儿的心思,也不打扮自己,从不在衣着打扮上留心,我还担心的不行,今日看你开始打扮自己,我就知道华儿是真的长大了,知道爱美了。」 娘亲这点没说错,她以前忙着赚钱,哪有功夫讲究穿衣搭配,今日她都十五岁了,刚好得闲,她就忍不住试试新衣服。 大概是女为悦己者而容…… 荣王氏拉着荣华的手,欣慰的说道:「你都虚岁十五了,这个年纪,其他姑娘都该议亲了。」 荣华听到议亲二字非常抵触,她芯子里不是小孩,内里的灵魂都二十一岁了,自然会为自己的将来打算,她有自己的想法和考虑,不可能顺应这里的习俗早早结婚。 更何况这身子现在的实际年龄,才刚刚过了十四岁生日,在她看来还没成年,议亲什么的,开什么玩笑。 第3章 虽然她可能有一点爱慕穆良峥,但那是因为她的心理年龄已经二十一,有自己的喜好和想法很正常,哪怕是十四岁的小姑娘,有自己的爱慕之情也很正常。 她不可能这么早婚,不到二十她绝不会考虑结婚的事。 哪怕到了二十,没有遇到她觉得可以携手一生的人,她宁可单身一辈子。 到时候有钱有家人,日子潇潇洒洒,想想都很幸福。 关于婚姻和未来,她都要自己做主,不可能听从父母的安排。 哪怕她和穆良峥有婚约,她也希望他们两人将来如果能在一起,是因为彼此欣赏,互相吸引,有共同的期待和畅想,因为爱慕和尊重而选择步入婚姻的殿堂,而不是因为那一纸婚约。 荣华没说话,只是脸色有些委屈,荣王氏了解自己的女儿,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遂搂住她肩膀,将荣华搂在怀里才说道: 「但是按照你爹爹的意思,先不着急,可在家里在养两年,等着你荣绒姐和荣浅姐嫁出去再说。」 听到爹爹说不急的时候,荣华才放心了些,家里关系现在不错,她不想因为这些问题又起龌龊。 说起来这里女子普遍早婚,十三四岁的年龄就可议亲了,按荣绒和荣浅的年纪,早就该嫁人,但是那几年活都活不下去,谁还娶妻。 现在村里的日子好过了,大家倒是该议亲的议亲,该出嫁的出嫁,桃源村未来应该会迎来一群成亲潮。 她腻歪在荣王氏怀里,声音软软的:「娘,你们能这么想就好,我才不愿意早早成婚嫁出去呢,我要一直陪着你们!」 荣王氏温柔的摸着荣华的头发,一下一下的顺着,口中道:「我如何不知道华儿你是个乖巧的孩子,我也是舍不得你,不过你爹他想让你留两年,主要原因是因为穆家那小子。 你怎么说也算是和他有娃娃亲,他若活着,人家是将军,这婚事不一定作数,但如今穆家那小子为国尽忠以身殉国了,你身为他的未婚妻,若是直接议亲也太让人寒心了,所以你爹和我商量,准备等到三年后再给你议亲,也算是你为穆家小四尽一份心意。」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荣华抬头看着荣王氏,万万没想到让她省去议亲这麻烦事的,还是穆良峥假死的消息。 她方才还见了穆良峥呢! 荣华想想有些搞笑,但是为了能够以后不被相亲的麻烦,她顺着荣王氏的话说道: 「好啊,我也觉得这是应该的,就这么办吧!」 荣华正和娘亲说着话呢,荣嘉和荣欣跑了进来,荣欣跑的小脸通红,奶呼呼道: 「姐姐,荣绒姐姐来找你出去玩。」 荣王氏放开荣华,笑着说道:「去吧,我方才听你爹爹说,村里要在谷场弄一个篝火晚会,就像你上次弄的那样,你们先去看看,我和你爹爹待会也过去。」 「那还挺有趣的,那我就先带着他们去了。」 荣华带着家里三个小孩出门,推开院门一看,荣绒和荣浅各自带着自己的妹妹,都在门口等她。 荣华牵着荣嘉和荣欣,身边跟着楚行之,看到他们好奇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荣绒平静开口:「今儿村里好热闹,我们都出来赏月。」 大家一起往谷场走,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走到谷场后,李文人也在,他正在弄篝火,看到荣华,李文人打招呼:「荣华妹妹。」 荣华和熟悉的人都打了招呼,随后便各自散开玩耍。 现在月亮已经挂在天幕之上,银星点点,微风徐徐,此时赏月最佳。 她找了颗大树坐下,让弟妹们自己去玩,楚行之觉得篝火晚会有趣,带着荣嘉和荣欣跑得飞快。 篝火燃起,大家围成一圈手拉着手唱歌跳舞,哪怕不会跳跟着扭就是了,场面很是热闹。 荣华本来在一边坐着,此时却硬是被荣绒拉住,扯进了大家的队伍。 她跟着大家跳,跳着跳着,荣华后知后觉的发现,她被大家围到了中间。 本来唱着地方小调的村民,此时齐齐停下,一群孩子们跑出来,绕着荣华转圈,一边转一边唱起了歌谣。 歌谣朗朗上口,不知是谁编的,唱的却是对荣华感谢的话。 荣华一时间愣住,随后猜到这大概是村民们为她准备的节目。 小孩童言童语稚嫩可爱,本来瘦弱的小崽子们,现在都有了婴儿肥,看着真让人欣慰。 听着小孩们唱着感谢的歌,看着大人们感激的目光,荣华只觉得这些质朴的人们真是可爱。 她已对他们说过很多遍,大家能有现在的生活,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大家勤劳的双手。 但是他们还是那样的感激她。 小孩们唱完,大人们唱 ,有些大叔大婶们脸上挺不好意思,却唱的一个比一个起劲。 第4章 荣华很是感动。 大家唱完歌谣后,由荣绒穿云她们带头,齐声说道:「荣华丫头,生日快乐!」 篝火燃烧,呼喊声响亮,荣华心底滚烫,她看着大家,深深鞠躬,真诚道谢。 大家都拿出了自己送她的礼物,有的是红薯,有的是土豆,有的是路边的野花,有的是自己做的鞋。 村里的生活刚刚好起来,荣华本不想收,他们大声说道: 「华儿,没有你就没有我们现在的生活,我们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但是这红薯,是我觉得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希望你不要嫌弃。」 「对,这土豆我最喜欢吃了,送给你。」 这样质朴又滚烫的心意,她怎么可能会嫌弃? 荣华只好全部收下,这些村民,把他们认为最好的东西送给了她,她觉得很感动。 看着村民们脸上真诚的笑意,荣华大声说道: 「看到大家都过上好日子,吃得饱穿得暖,这就是我最开心的事情了,我也算做到了当初对你们的承诺。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中秋节,我祝大家日子和和美美,来年更上一层楼!」 大家欢呼开来。 荣绒他们也都拿了自己的礼物出来,荣华一一收下,她今天一天收到的礼物,比她以往一辈子收到的都要多。 她感动的不能自己,又追问这是谁的主意,荣绒说:「大家都想感谢你,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我和文人哥就想了这个主意,主意虽然是我们想的,但是心意是大家的,那个歌谣是小楚编的。」 「你们真的是坏死了,竟然都瞒着我!」 她今天一天都快要开心疯了。 中秋节是要拜月神的,大家每家每户都拿了贡品出来,一整个村子的人,在谷场跪下拜了月神,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月亮真是寄托了太多人类的美好期望。 大家拜完月神,在谷场三三两两坐下,分吃贡品。 整个桃源村的村民,无论男女老少都在,真的是超级热闹。 然后又有姑娘小子们表演才艺,唱歌的唱戏的,舞刀弄枪耍杂技的都有,荣华这也是第一次知道大家竟都如此多才多艺。 荣华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过来,此时大家都在,这等于变相的相亲了,若有哪个姑娘和小子互相看上的,可能回头就上门提亲去了。 想明白这点,荣华便只在一边看热闹,任凭身边人怎么拉,她都不去。 但是所有人都在起哄,荣华实在是无奈,便上去唱了首水调歌头,她声音甜美温软,水调歌头唱来娓娓动听,引得满堂喝彩。 楚行之觉得好玩,也要上去唱。 荣华使坏的没有阻拦他,他跑上去一边吟诗一边舞剑,翩翩少年郎在月光下很是出彩,他表演完后,有好几户家里有待嫁女儿的,都来找荣耀祖夫妇打听这小孩的来历。 村里姑娘大多泼辣,有姑娘直接对楚行之表达爱意,把楚行之吓得不行,想跑又被人围住,一时间脸都涨红了。 荣华看他红着脸朝自己求救,忍不住哈哈大笑,肚子都笑疼了,最后还是让穿云过去把他捞了出来。 楚行之红着脸,看着荣华气愤道:「姐姐,你竟然一直看我笑话,太过分了!」 「我没有!」 嘴上说着没有,实际上还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荣华真的被楚行之这小孩逗死了。 大家欢闹了好久,直到夜深了,桃源村谷场还满是欢声笑语。 这一切都被回村的穆良峥看在了眼里。 他知道桃源村在荣华的带领下,有了很大的变化,但是没想到变化有这么大。 死气沉沉的桃源村焕然一新,迸发了前所未有的生机,大家喜气洋洋,欢声笑语,这样的地方,让他一瞬间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 可是这里的一切又是那么的熟悉,确实是他生活了十三年的家乡没错。 荣华的能力,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穆良峥站在暗处,目光一直在那个小姑娘身上,看她感动到哭又带着泪笑,看她诚心诚意的拜月神,看她唱水调歌头,看她捧腹大笑。 他忍不住疑惑,这个小姑娘,究竟有有什么魔力,会这么耀眼,这么璀璨,在人群中,灼灼生辉,让他移不开视线。 荣华正在和荣绒说话,穿云附耳过来,道:「主子,将军来了。」 她顺着穿云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那人一身玄袍,站在隐蔽暗处。 荣华心里喜了一下,眉眼处就显现出了喜色,她朝荣绒说了句:「我回家一趟。」 说罢,荣华急急朝将军跑了过去,跑了一半,又想起什么,回过头来用手帕包着两块自己亲手做的豆沙馅月饼,才复提起裙子跑了起来。 第5章 她下午想自己做月饼,娘亲还不让,结果晚上荣华看了看荣王氏做的月饼,不过是是米饼团成圆的形状罢了,荣华便自己动手,做了十几个豆沙馅月饼,月饼做起来简单,她晾头发的时候做的,倒也没耽误事。 此时村民都在谷场,村内倒是空空荡荡,她和穆良峥在无人处站定,荣华看着他,欢喜的将手帕里包着的月饼递给他:「将军,中秋快乐呀!吃月饼。」 穆良峥之前回过家里一趟,吃了穆大娘做的月饼,此时看荣华做的,和他日常见得不太一样。 遂捏了一块来吃,只觉得入口酥软、香甜可口,吃完后唇齿留香,不由叹道: 「味道很好。」 荣华闻言翘了翘脚尖,那是自然,她做的月饼,家里人都说好吃。 她捧着手帕里剩下的一块,道:「将军既然你喜欢吃,那就多吃一点。」 他其实挺饱的。 他参军十年,便离家十年,也就去年才回来了两次,所以每次回家,家里父母都让他吃下许多东西。 看着荣华期待的眼神,他不假思索的拿起月饼,点头说好。 今夜月色很好,月银如水,温婉动人,穆良峥瞧着荣华,荣华着鹅黄衣衫在月色下显得楚楚动人,她眉眼温婉眼神灵动,一瞥一笑都透着股灵巧。 想起荣华小时候的模样,他眼里带了丝笑意,道:「华儿你出落得越发漂亮了。」 荣华歪了歪头,眼眸清泉似的清澈,闻得此言她笑了起来,她一笑唇边就有两个小小的梨涡,很是好看。 两个人在月色下的乡村小道里走着,乡村小道被月光照的亮亮的,微风徐徐吹过,耳边还有夏日蛐蛐和蝉鸣的叫声,荣华觉得很是惬意,有种静谧的安静。 穆良峥不怎么说话,但是荣华说话的时候,他会认真地倾听。 荣华之前几次见他,总觉得两人之间隔着什么,那时候她对将军更多的是崇拜。 但是经过这两次见面,荣华觉得两人之间,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最后两人坐在一处树下赏月看星星,荣华指着天上的星空,认真地给穆良峥做介绍。 穆良峥听得十分认真。 她以前也喜欢看星星,但是这么美这么亮的星星,荣华很少见到。 她觉得今晚的一切都很美好。 夜越来越深了,有村民开始回家睡觉,荣华大概知道又到了分别的时候。 她问将军:「穆哥哥,你过年的时候回来吗?」 穆良峥右手垫着后脑勺,半靠在树上,他看着天幕上的星河,摇了摇头,声音有些闲适和慵懒:「应该是不回来。」 荣华听了没说话。 穆良峥扭头看着她,他现在整个人都是非常轻松地状态,卸去了自己的一身防备和压力的他,此时又好像是那个轻松地少年儿郎。 他歪着头,身上有了两分慵懒的感觉,道:「怎么?想哥哥回来?」 荣华看他一眼,眼神一闪,又立马抬头看天,穆良峥现在这个样子,该死的性感。 用现代的话怎么说来着,就是又a又欲。 荣华不太好意思的说一句,穆良峥的身材长相,全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简直了。 看荣华不说话,穆良峥低笑了一声,声音微哑,更多的是慵懒,道:「你要是想哥哥,哥哥就回来。」 这天杀的性感。 荣华屈膝用手掌撑着下巴,目不斜视,非常认真的看星星。 穆良峥穿的是黑色衣袍,这衣袍穆良峥站着时,略微宽松,荣华只觉得非常合身,此时他半坐着,衣袍垂了下来贴在身上,将他的身材线条都展现了出来。 穆良峥身材极好,宽肩窄腰大长腿,脸又长得该死的好看,爆棚的男性魅力在他身上显现的淋漓尽致。 他现在又一副慵懒闲适、任人采摘的模样,到底是闹哪样? 穆良峥侧着脸,看着荣华一脸正经的看星星,皱了下眉,出言提醒:「华儿,你好一会儿没看我了。」 「咳。」 荣华轻咳一声,正襟危坐,认真道:「我在给你找刚刚给你说的那颗星星。」 「别找了。」 「不不不,我还是找找吧。」 穆良峥皱着眉,长臂一伸,左手便扶住了荣华的后脑勺,他两根手指动了动,转着荣华的脑袋将她的脸转了过来。 穆良峥双目探究的看着她:「怎么突然就不敢看我了?」 他语气有点深沉,声音非常有磁性,那双眼神幽深如深潭,荣华和他对视,总觉得自己什么想法都被看透了,她有点心虚。 荣华本能的挣扎,但是穆良峥手掌很大,一双手几乎包住了她的脑袋,她挣脱不得。 第6章 荣华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她离他太近了,穆良峥身上喷张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几乎把她整个人都包围住,荣华感觉有点口干舌燥,她上下两辈子都没和男人这么亲密过,当下结结巴巴道: 「穆、穆哥哥,非、非、非礼勿视,你衣服穿太少了啊啊啊!」 荣华伸手捂住脸,以掩盖自己脸上的绯红。 穆良峥:??? 他低头认真地打量了自己的穿着,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非常得体,哪里穿少了? 还什么非礼勿视?这小丫头想什么呢? 穆良峥觉得甚是好玩,他道: 「你懂非礼勿视是什么意思吗?」 荣华没理他。 穆良峥真的觉得太有意思了,不由得想要逗一逗她,道:「把手拿开,告诉哥哥,哥哥哪里穿少了?」 荣华闻言立马把手捂得更紧了。 穆良峥暗笑了一下,伸出垫在脑后的右手,把荣华的双手拿开,露出了荣华那张绯红的小脸蛋。 她不好意思的看着穆良峥,内心觉得非常羞耻。 荣华手掌动了动,有些不安的挣扎,脸红道:「穆哥哥,我们离得太近了吧?」 穆良铮看着荣华绯红的脸颊,她本来清泉似的双眸此时宛若一池春水,带着青涩的媚意。 穆良峥忽然明白了什么,唇角含了抹了然的笑,看着荣华的目光幽深了些,他笑道: 「好丫头,果然是大姑娘了。」 荣华:啊啊啊谁也别拦我,让我去死吧! 穆良峥放开她后,荣华转过身,吹了好一会儿的风,才感觉自己脸上不太滚烫了。 她扭头看穆良峥,穆良峥还是那副姿态半靠在树上,看到荣华看过来时,他还换了个姿势,肆意舒展自己的大长腿。 荣华无语望天,恨只恨她前世没谈过恋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身子,所以才一下子失了分寸! 如果她谈过恋爱,总不至于今天这么丢人! 她恨! 这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回场子! 荣华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穆良峥笑她:「你盯着地面看什么呢?」 「看蚂蚁洞,准备变成蚂蚁钻进去!」 穆良峥心里快笑死了。 他觉得荣华真的是太可爱了,无与伦比的可爱,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明媚,可爱,璀璨而耀眼。 荣华回过头,忍不住皱了皱鼻子,跺脚道:「你不要笑了啊!」 穆良峥点头:「我没笑。」 她轻哼一声:「我看都看见了!」 穆良铮轻咳一声,掩去自己眼底的笑意,朝荣华招手:「华儿,过来坐。」 荣华站着离他几米远,背对着他,倔强的摆手:「不了,我站着挺好的。」 穆良峥真的快被荣华笑死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好了,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他语气有些宠溺,自己都没发觉。 荣华挑着眉毛坐到他一米远处,傲娇道:「说吧。」 穆良峥心里愉悦,声音也松快了些:「我天亮前就会走,过年不一定回来,因为我要去处理一些事情,等我处理好了,就回家再也不走了。」 他功高震主,皇室不容他,穆良峥使计假死,和朝廷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但是现在,他不想玩了。 和朝廷玩有什么意思,哪有他的华儿有趣,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把所有事情处理好,回到这里来。 他许久没这么放松开心过了,真是惬意又享受。 荣华闻言坐直了身体:「再也不走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带兵驻扎在筠州城,不离开筠州城了。」 「可是朝廷会允许吗?」 荣华有些担心,筠州城有驻军,朝廷怎么会同意临时换驻军呢? 之前战乱之时,朝廷给了穆良峥极大的权利,又是封他为镇北王,又是镇北大将军,但是现在刚刚安生了几年,朝廷便觉得他是威胁,想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现在这个状态,只怕穆良峥说什么,朝廷都不会允许。 「他们不允许,自然有很多法子可以让他们允许。」 穆良峥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冷,像是带着杀机,荣华心里惊了一下,他已转过了话头:「我自有安排,你放心好了。」 「嗯嗯。」 荣华轻轻点头,语气温软:「我自然相信将军,但是将军要注意安全哦!」 穆良峥眼底的冷厉褪去,只余温和:「好。」 第7章 夜色如水,匆匆流逝,荣华都没感觉时间过去了多久,东边的天空已然出现了鱼肚白。 左卫和右卫牵着马过来,示意将军该离开了。 穆良峥站起身,他看着荣华,语气有些歉意:「拖着你一夜未睡,耽误你休息了。」 荣华毫不在意的摆手:「我一点都不困。」 穆良峥要走了,荣华看着他准备上马,她突然发现,她好像经常看他离开。 穆良峥握着马缰,正欲上马,又停下来看着荣华,目光认真:「过年想不想哥哥回来?」 荣华愣了下,忽然反应过来他不是开玩笑,他说的是真的,只要她想他回来,他就回来。 她舔了下嘴角,默然的摇了摇头。 穆良峥两道剑眉皱起,他还没说话,荣华就说道: 「等所有事情都结束了再回来吧。」 她脸上带着笑,将所有不舍都隐藏的极好,声音轻快: 「等到那时候,穆哥哥你风风光光的回来,回自己的家,没有道理还需要躲躲藏藏。」 她当然希望过年的时候能见到穆良峥。 但是荣华总觉得将军现在的状态还是挺危险的。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古往今来不外如是。 这次中秋穆良峥已经因为她回来了一次,没道理让他过几个月在冒着危险回来,而且听他的意思,他春节本来就不打算回来的。 如果只是因为她,那荣华不希望将军因为自己冒这么大风险。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再回来也不迟。 穆良峥思索了一下,冷硬的眉眼柔和了下来,他道:「好。」 眼看穆良峥要走,荣华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声喊道:「将军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她飞快的朝家的方向跑,跑到了家后用小盒子小心翼翼的包好了一盒子水果硬糖,又提起裙子往外跑。 穆良峥还在原地等她。 荣华跑得气喘吁吁,她在穆良峥面前站定,把盒子递了过去,喘着气说道: 「将军,这是我新做的糖,给你路上吃。」 穆良峥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是琉璃似的小圆糖,糖块晶莹剔透,好看极了。 他捏了一颗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几乎甜到了人心里,他细细品味,觉得口舌生津,分外甜美。 荣华开心的说道:「这是我做了很久的糖,别的地方都没有,只我一家,我做了半个月才成功了这一次,你是第一个吃的人,我都还没尝过呢,今日就送给将军你啦。」 将军一个人在外,日子肯定孤苦,所以要多吃甜食。 甜食多治愈人心啊! 「你还没尝过?」 穆良峥捏了一块,喂给了荣华。 荣华尝到这熟悉的味道,脸上都是幸福的笑意,甜食赛高! 穆良峥将木盒小心翼翼的藏进怀里:「我会好好收着的。」 荣华无奈:「穆哥哥,送你糖就是要你吃的,你要尽快吃掉,不然会化掉。」 在这里想搞到什么防腐剂啊之类的,那是不可能的事,现在天气炎热,吃的慢了真的会化。 穆良峥说好。 他真的要走了,荣华笑着和他挥手再见,她又一次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天际线那边。 远处的穿云走上前来,她看着荣华道:「主子,晨起露水很大的,我们回去吧。」 穆良铮走了后,荣华觉得心里不太痛快,沉甸甸的,她耸了耸肩说道:「好,我现在也有点累。」 她回到家睡了一整天,也做了一天的梦,睡的不太安稳。 她梦到了很多东西,有好事也有坏事,最后惊醒的时候,荣华觉得浑身都不太舒服。 她坐在床上抱着腿,脸上神情戚戚。 她梦见穆良峥被朝廷以忤逆、叛国之罪满门抄斩。 荣华惊的一身冷汗,看着窗外的日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幸好只是梦,幸好。 过了八月十五后,荣华神情恹恹了好一阵子,家里人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只当做姑娘家大了,有心事了。 荣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心里有事的那种感觉,但到底什么事,她也说不上来。 她每日都待在厨房里,自己熬糖,每天实验、每天实验,争取把做糖的成功率提升到百分之八十。 但是就这么努力了半个月,硬糖的成功率也不过百分之四十。 因为荣华对这款糖的要求很高,无论色泽还是形态还有透明度,她都追求完美。 要求高瑕疵率自然就跟着水涨船高,她做一百颗糖,成功符合她要求的只有四十颗,这个概率也太低了。 第8章 其他的不是没法成型就是颜色难看,荣华想了不少办法,成功率都提不上来。 后来荣华也得了,虽然废弃率高,到时候可以分等级卖嘛,这种符合要求的卖贵点,色泽不太好看的就卖便宜点。 这半个月里,荣华每天做出来没成型的糖,都拿去分给村里的小孩们吃,现在村里的小孩子们喜欢死荣华了,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喊她糖豆姐姐。 荣华还挺喜欢这个称呼。 日子到了九月,第二批农作物也卖了出去,荣华忙了起来,精神反而好了。 再过半个月,到了九月中旬,最后一批农作物就可以卖出去,现在最后一批还在谷场晾晒,属于清理阶段。 运货出货都是李文人和荣绒在把关,荣华觉得他们这段时间太辛苦了,一人给了一百两当做奖金。 拿到奖金的时候,李文人又疯狂推辞,一说没有荣华就没有现在的他,二说每个月那么多工钱他拿着都觉得心里有愧。 搞得荣华很是无奈,多番劝说李文人才收下。 荣华不喜欢下面的人太感激她,无论是李文人,还是村里的村民。 因为如果大家是因为恩情跟着她,那恩情总有用完的一天,恩情用完之后,抱怨就会自然而然的滋生。 她喜欢干脆明了的交易,我看中你的能力,我给你符合你能力价值的工钱,我给钱你出力,你跟着我就是为了钱,我给你钱就是因为你的能力,大家谁也不欠谁,互相是平等的交易关系。 这样的关系才能长久。 如果单纯就是因为恩情、人情之类的,那么总会消耗殆尽,最后会搞得很麻烦,根本没必要。 能拿钱搞定的事,千万别拿人情。 所以无论李文人多么推辞,给他的那一份,荣华一定要他收下。 收下银子后,李文人感动的又一阵热泪盈眶,弄的荣华都忍不住笑他,太爱哭了呀。 李文人现在对荣华是死心塌地,荣华对他也是非常信任。 所以荣华对手下的人从来都不小气,一百两银子,在外面换不来一个像李文人这样忠心耿耿的管事。 一个忠心的管事,可以让她省太多事了,那些节省下来的时间成本,是多少银子都买不来的。 九月初,荣绒去送货的时候,荣华是跟着一起的。 她带着自己做的糖果,准备送去给林峰看看。 如果林峰收购的话,她就方便省事多了。 见了林峰,荣华不说废话,直接让他尝尝糖的味道。 林峰尝了一颗后,神色激动的不行,他拉住荣华的胳膊,激动道: 「荣华妹子,你这个糖,有多少我要多少!」 荣华诚实的告诉他: 「这个糖产量不会很多,而且还需要大量的甘蔗,最重要的是残次品比较多,所以我一个月也供不了多少。」 「没关系,甘蔗我来供应给你!你做多少我都要。」 林峰激动地脸都有点红。 荣华觉得疑惑,她知道自己的糖是市面上所没有的,是很大的一个商机,但是林峰不至于这么激动吧,他的表现可以称得上是狂喜了。 林峰向来是多么沉稳的性格,怎会如此激动。 荣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林峰把荣华拉到一边,低声说道: 「我和你说一件袁朝皇室的事情,这事也不算隐秘,袁朝人都知道。 那就是袁朝皇室爱吃甜食,尤其君王更甚,这位袁朝的君王一日不吃甜食就会大发雷霆,他每每命人大肆搜寻美味的糖,但是大家的制糖工艺都差不多,袁朝也没有多么精通,所以君王总因此而震怒。 为了让君王满意,袁朝上到天潢贵胄,下到平民百姓,都对糖有一种迫切的需求。 你这款糖,简直让我太吃惊了!比所有市面上的红糖、白糖都好吃!」 「那是自然,你都不知道这做起来有多么的不容易。」 荣华揉了揉酸涩的手腕,听到林峰这样说,她知道这糖的价格不会低了,卖到袁朝大概是直接供应给皇室,算是贡品。 贵点也好,如此也算是对得起她的辛苦。 林峰忍不住夸奖荣华:「妹子你做糖竟然做的这么好!你到底还有多少手艺没展露出来?」 荣华笑笑没说话,生怕他下一秒说出什么‘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这样的话,太霸道总裁语录了。 糖好吃是好吃,做起来是一点也不容易啊! 激动不已的林峰当下和荣华约好了时间,林峰给她供应甘蔗,荣华用最快的速度,做出她所能做的最多的糖。 林峰激情澎湃的不行,搞得荣华也热血沸腾了起来,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第9章 她想起一件事,对林峰道: 「对了,林峰大哥,下次荣绒来送货的时候,我会让她带一份采买清单,批量会很大,麻烦你帮我买一批米。」 大煜赋税要在九月中旬交税,现在九月初,也该准备买起来了。 林峰哪有不答应的,当下就答应了荣华。 商量好之后,荣华和林峰分别,她这次带来的一斤糖,也都直接给了林峰,让他拿去做样品。 临走的时候,荣华提醒他: 「林峰大哥,你记得给八娘姐姐留一点,我本来是要送给她吃的。」 林峰笑着点头:「一定。」 回到家后,荣华立马在村子里逛了起来,她在那些没人住的空房子里挑挑捡捡,最后挑了一个空房子。 这空房子说起来是房子,其实只余四个院墙还在,里面的房子全塌了,不过对荣华来说,如此甚好。 她让人把院子里倒塌的建筑残渣全部弄出去,准备把这空院子重新装修一下,用来做糖厂。 这需要把院墙垒高,院子上头要搭棚,院子里需要垒两口大锅,地面也需要重新铺,最好铺上地板等等,工作量很大,工期也不会短。 她又按照自己的需求,画图去找人做一应模具,还有很多她炼糖时需要的东西。 这房子算是糖厂,荣华对食品卫生安全还是很讲究的,而且这糖果是供给袁朝皇室,每一步都马虎不得。 所以一应重新装修下来,哪怕请了十几个人来赶工期的做,还是需要十来天的时间。 就算装修好之后,她也需要一批工人,现在单她一个人是不行的。 到时候工人需要培训,也不是立马就能上手,现在九月上旬,荣华算着时间,十月能正式开工就行。 这种事情急不得,她一应吩咐下去后,除了每天去看看糖厂的工期,其他的就没什么事了。 糖厂还在装修阶段,荣华每天都去看两趟,她请的工人还是大壮哥和他的兄弟们,她挺放心。 托付林峰买的米到了,荣华拉到谷场,每家每户拿钱来买。 她当初就是这样想的,种袁朝农作物然后高价卖到楚国,在用钱去袁朝买米交税。 袁朝的米价便宜,这些村民们都能交上税,手里还有不少余钱。 林峰给她的价格很低,是低于袁朝市场价的,荣华没有涨价,直接低价卖给了村民。 荣华托林峰买的米多,为的就是村民们不仅可以交税,也可以自己囤一点吃。 每家每户都买好了米后,大家就喜气洋洋的等待着交税粮的日子。 荣华在村里找了几个聪明伶俐又身强体壮的小子,已经开始教他们炼糖。 找小子主要是炼糖是个力气活,小子们力气大一点。 她那时候自己炼糖,每天一刻不停的搅糖,要搅五六个时辰、十来个小时,一天下来手臂、手腕都快断了,身上的骨头感觉没有一块是自己的。 而且她那时候做的量少,现在一大锅糖浆,你让小姑娘来搅,她们肯定会卖力做,但荣华总觉得太心疼了。 当然荣华也招了两个姑娘,最后糖浆熬好后要倒入模具凝固成型,女孩子细心一点,适合做这种事。 到了九月,荣华已经不再给村里所有人管饭,现在大家家里都有余粮,荣华当时答应他们管饭到九月,也已经实现了自己的承诺。 现在大家可以自己自给自足,不需要荣华在费心。 他们把农作物卖给荣华前,都已经留够了自己吃的和来年的种子,所以来年他们也无需买种子,省了一笔开销。 现在村里的田地,是真的一点不需要荣华操心了。 九月中旬,最后一批谷物也卖了出去,所有谷物都拉走后,谷场上一下子空落落的,荣华看习惯了谷场堆得满满地样子,现在乍一看还有点不适应。 九月十五,缴税的日子到了,县里和镇里来桃源村收税,桃源村每家每户都交上了今年的田税和户税。 田税是粮食,户税是银钱。 除了桃源村外,安平县竟然还有好些个村子都交上了税,一时间那个李县令风头无两。 这两件大事解决了之后,村里也闲了起来,开始相看着姑娘、小子们的婚事。 桃源村有一大批到了年龄却还没成亲的人,此时倒是各家相看,分外热闹。 村里交上了税粮,村长荣耀祖晚上在家竟然感动的哭了出来,最后荣王氏哄了他好一会。 荣华看着这一切,又欣慰又开心,总算没辜负了对大家的承诺,也没辜负了对穆良峥的承诺。 九月下旬,糖厂已经完工,荣华去看过,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各处都做得极好,荣华工钱都多给了些。 第10章 已经到了月底,编织品作坊把当月盈利交了上来,荣华开始看账本、算账。 七月、八月、九月这三个月,作坊总共交了九千两上来。 农作物卖了三批,桃源村三千多亩地,每亩地因农作物不同产量也有所不同,除去村民自留的谷物外,卖出去的谷物平均值大概每亩地在八百斤。 除去不能种的土地外,和产量特别低的作物,今年桃源村卖出去的谷物约两百四十万斤,一吨两千斤,换算成吨就是一千两百吨。 每种农作物的价格也是不统一的,荣华也取了中间值来算,约等于每斤二十文钱。 她这个价格主要还是袁朝进给楚国的作物价格高,她就算给了比袁朝低的价格,对荣华来说,也是很高的价。 她总共卖了四万八千多两银子,这是因为卖给楚国,楚国收购的价格本就高。 她收购村民们农作物的成本有一万四千两银子,算上之前给他们开工钱、每天管饭的四千多两成本,总成本差不多一万八千多两。 她这忙了半年,在田地这一块,净利润赚了三万两 。 成本高的原因,是荣华收购谷物的时候,给村民们的价格高。 她自己总归要赚钱,但也要让村民们赚到钱,楚国商人在荣华这里买的价格,比袁朝低,他也觉得自己赚到了,所以三全其美。 楚国商人先给了定金,她用定金付给了村民,自己存入钱庄的钱倒是一分没动。 四万八千两减去收购村民们的一万四千两,荣华还剩三万四千两。 那些工钱、采买饭菜的钱,都是走的作坊公账。 桃源村两百三十七户人家,他们劳作半年,不算荣华给他们的工钱,这次农作物卖完,每户人家平均有六十两银子。 对他们来说,这是一笔大钱了。 对桃源村来说,桃源村每户人家可调动资金六十两,整整六万个铜钱,在整个安平县的村里,可能都是头一份。 荣华手上本来还有两千两,现在加上作坊的九千两、加上谷物的三万四千两,等于四万五千两,马上十月,还要给李县令一千两,荣华还剩四万四两。 袁朝千武镇钱庄,她存了六千两袁朝货币,筠州城廖氏钱庄,她存了八千两,加上手上的,她现在总资产五万八千两。 这样一算,她今年算是赚了不少钱。 编织品作坊稳扎稳打,田地这一块一年进账一次,一次进账了净利润三万两,非常不错。 马上糖厂要开始盈利,荣华不确定糖厂能有多少收入,但是现在她最稳定的资金来源,依旧是编织品作坊,一年也有三万多两。 田地这方面,明年不需要她免费提供种子,不需要她免费管一日三餐,成本会降低一些。 荣华觉得一切都在朝着更好的一面稳步推进。 她很开心。 一想到自己有五万多两的存款,荣华就开心,晚上的时候觉都没睡好,捏着银票数到了半夜。 她感觉自己算是一个小富婆了。 最后还是穿云看不下去,把银票放了起来,荣华才去睡的。 这么多银票放身上荣华也不放心,清点结束后准备第二天去筠州城存起来。 第二日荣华和穿云一起去了筠州城,先把钱存进钱庄,存钱的时候,她倒是不小心听到了一耳朵闲话。 旁边有人在说话,荣华不小心听到了,那个人说: 「你听说了吗?安平县的那个李县令,在县里弄了一套大宅子,那个宅子花了二十几万两快三十万两银子建的,气派的不得了,看着跟城主府差不多。」 「我知道啊,这事现在谁不知道啊,一个小小县令,才当了几年时间,竟然有这么多钱,所以说这安平县也不算穷嘛,最起码还能被搜刮出来这么多东西。」 「哈哈哈,李兄真会说笑。」 那两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荣华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她昨天为了自己有五万多两银子就开心的睡不着,殊不知那个李县令,建个宅子就花了二十几万两,真可怕啊! 由此可见,他家底究竟有多丰厚。 李县令这丰厚的家底之中,也包括剥削她的四千两。 她赚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的辛苦钱,拿的理直气壮 。 可是那个李县令,倒是比她更理直气壮,荣华想起来这点,就不由得拧起了眉,忍不住生气。 荣华在钱庄存好了钱,和穿云一起走了出去。 她和廖长歌约好了见面,荣华带着穿云先去茶馆等廖长歌,她坐在靠窗的雅间,透过窗户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声音有些冷清:「不知道李县令剥削的这些银两,究竟断了多少百姓的活路,真就没人治得了他吗?」 第11章 「倒也不一定全是剥削百姓的银两,百姓一身血肉都被啃没了,哪还有银子给他剥削,也有可能是贪污了赈灾的粮。 咱们筠州城干旱的地方多,种水稻种不出来,年年都有饿死的人,但是听说官府每年都在申请赈灾粮,朝廷以往也有派发过赈灾的粮食,但是这粮食从来没发到过老百姓手里。 这一次朝廷全国范围内大力征税,想来是不至于把筠州城这样的地方划入征税范围内,但是筠州城的官员为了自己的前途,死死逼着下面的百姓。 我听说别的村落万死也交不上税粮,官员逼迫,百姓担惊受怕,在绝望煎熬中甚至有人自杀。 现在过了交税的日子,真交不上的村子也没有怎么样,但是那些因为逼迫而死的人,那些无辜的人命,没有人放在眼里。 他们连个石子都不算,石子丢进水里都还有个响,他们的生死无人问津没人知晓,就像从来没来这个世上走过这一遭一样,想想真是让人绝望。」 荣华睁大了眼睛,忍不住皱眉问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有这回事?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谁和你说的?」 「我是在荣村长和别人聊天的时候听到的,这些事情太过惨烈,他们都背着你,不让你知道。」 爹爹向来是不和她说这些的,她自己知道,但是荣华本以为有人活活饿死已经是很严重的事情,却没想到还有更震碎她三观的。 「你刚刚说朝廷其实有发赈灾粮,但是这些粮都被贪了?」 穿云点头:「我虽然今年才来筠州城,但是对于这些事还是知晓一二,筠州城虽然这几年年年有旱灾,但是咱们大煜并不是都是这样穷山恶水的地方,如果大煜都是如筠州城这样的穷山恶水之地,那六国混战的时候,别的国家也没必要一直盯着大煜打了。 筠州城往南的城池,多有富丽繁华之地,越往南就越富有,那是水产丰富,水稻年年大丰收的地方。 大煜前几年混战时元气大伤,国库没钱,可大煜有钱的地界不少,我记得大煜每年都有让南方地界的城池往灾旱之地运灾粮,但是你也看见了,咱们筠州城那些穷苦的村子,都是没见过灾粮影子的。」 荣华叹了口气,愤怒道:「照你这么说,那些饿死的无辜百姓,倒不是死于天灾,而是死在这些贪官们手里。」 荣华想想就生气,曾几何时,他们村子里也有那么多饿死的人。 今年她来了,桃源村的情况是好起来了,但是其他村子呢? 他们的情况比以往都遭。 荣华抿了抿唇,她看着荣华,轻声道:「穿云,你也看见了,哪怕咱们这里天旱少雨,但也不算是真的旱到种不了任何农作物。 咱们这里有东渡河这条大河,只要可以浇水,咱们这儿的土地就可以种一些抗旱耐冻的作物,那大家的日子还是可以好过起来的。」 穿云很是认同,她道:「我这大半年见你每天忙碌奔波,但最后的结果如此可喜可贺,真是让人欣慰。 我想着如果所有村子都可以推广你今年的做法,那村子里也不会有饿死的人了,但是我也知道这个想法是不可能实现的。」 荣华听她这么说,忽然想到一件事,将军不是快回来了吗? 如果穆良峥回来,那么筠州城一定可以气象一新! 想想都有些期待。 荣华心底也很是讨厌李县令这个混蛋县令,但是她目前并没有能力对李县令怎样,只能继续忍耐。 若是将军回来了,定是可以将他们这些贪官污吏一网打尽! 荣华虽然活了两世,但她前世并没有太多的社会经验,她前世死亡之时还没有大学毕业,虽然寒暑假有勤工俭学做兼职,但那也只是让她多了一些生活技能,比如做糖这些技能。 对上这些浸淫官场的官员,她也只是一个心理年龄二十出头的姑娘,并没有什么好的心计谋略。 而且她背后没有靠山,这些人手里是有实权的,随便一个罪名就能把她关进去,人命如草芥,她行事不能不小心谨慎。 想起将军,荣华其实还有一些疑惑的事情,她拉着穿云的手,问出了自己心里一直以来的疑惑。 「穿云,我知道自停战以后,将军婉拒了朝廷封赏他的镇北王王位,为抚慰战场战士英魂,他自请镇守边关,但是咱们筠州城不也是边关吗? 而且筠州城临近袁朝,袁朝国力最强,怎么我没看到咱们边境有多少驻军,防范很是松散,所以将军究竟是镇守在哪里?」 「将军的大军一直驻扎在南方边境,咱们大煜南方边境临近泽国,泽国是沿海国家,时常有海啸等天灾,百姓生存空间少,也是苦不堪言,所以泽国一直对我大煜狼子野心不死。 当时六国混战时,大煜的南方版图被泽国抢去了一半有余,加上其他国家的攻打,大煜险些国破。 第12章 后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六国混战到这一阶段,各国国力财力都消耗的差不多了,大家也都忘了最开始打仗的原因是什么,各军皆是迷茫不已。 就在这时,将军异军突起,在短短几年内夺回了大煜的所有土地,一时间战神之名传遍大煜。 在六国混战前期,袁朝当时攻打其他国家最猛,袁朝兵分五路,每个国家都打,因此袁朝后来也被五国疯狂报复,国力在六国中消耗最大。 袁朝虽然国富民强,但经过混战后国力空虚,哪怕袁朝恢复得快,好像没被动摇根基,但现在不经过数十年的休养生息,也是折腾不动了。 因此大煜现在对袁朝是警惕有余,防范不足。 其实六国现在都是在疯狂恢复元气的阶段,根本不可能有战乱。 但是泽国呢,他们对于土地的需求是迫切的,哪怕国力空虚,为了生存也不得不侵占其他国家的领地,咱们大煜首当其冲,所以将军一直驻扎在南方边境。」 荣华对于穆良峥的过往一直不太清楚,如今听穿云细细讲起,她才知道是将军带领将士守住了大煜国土,夺回了所有土地。 但是将军饶是如此战功赫赫,各国歇战才几年而已,大煜对将军的提防程度,已经需要他假死来转移朝廷视线。 她不由摇头:「大煜如此凉薄,实在是叫人寒心。」 穿云也是愤怒不已,她愤怒道: 「大煜朝廷奢靡无能,当初对战乱无能为力节节败退,是将军力挽狂澜,解救大煜百姓与水火之中。 将军又是平民出身,受百姓爱戴,他被大煜百姓奉为战神,百姓信他比信朝廷更多,如此战功赫赫,所以朝廷才会对他这么警惕,朝廷现在防着将军,倒是比防其他国家还要厉害。」 荣华嘲讽的笑了下,撇嘴道:「将军功高震主,朝廷自然容不下他,可是朝廷却忘了,他们如今能好好地坐在王位上,都是将军的功劳。 将军得民意得人心,你不要小瞧百姓的力量,百姓如水朝廷如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们若是真的做过火了,百姓绝不允许,将军也能把他们拉下来!」 忽有人鼓掌爽朗道:「好一个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荣华抬头一看,眉眼一喜,原是廖长歌来了,她唤道:「廖哥哥,你来了。」 廖长歌进来后关上了门,他在荣华面前坐下,看着荣华目光有些惊喜: 「我实在没想到妹妹对政治时局还有如此见地,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荣华笑着摇头:「廖哥哥别笑我了,我不过随便说说。」 这茶馆是廖长歌的,二楼楼梯处有人看守,廖长歌约了人在这里见面,除了他是没人能上来的,所以荣华方才才敢和穿云说了这些话。 两人说了一些闲话,话头一转,她向廖长歌打听了关于李百万的事。 提起那个李县令,廖长歌脸上讥讽之色渐浓,他道:「那个人啊,他娶的小妾太多,三进的大宅子都住不下,新建了一座奢靡无比的大宅子,只是他那座新宅子太过奢靡,近来闹得风言风语,大有民怨沸腾之势,所以宅子虽然建好了,但为平民议,他近些日子大抵是不敢住进去了。」 荣华忍不住啐道:「活该!」 廖长歌看她嫉恶如仇的模样,忍不住笑道: 「你倒是嫉恶如仇,和将军的性子真像,你和将军倒是良配。」 荣华轻咳一声,摇头道:「廖哥哥可别这么说了,我还是未出阁的姑娘,这种玩笑开不得。」 而且说得多了,倒像是她迫不及待一样,未来的事都无定数,现在这样讲,以后会弄得彼此尴尬。 「是我唐突了。」 廖长歌轻皱了下眉,为自己的唐突感到抱歉,他正色道: 「妹妹,今日是我冒犯了,我以后定然不会再说这些话。」 荣华甜甜笑道:「好,哥哥也是无心的,以后记住就好。」 廖长歌和穿云对视了一眼,他和穿云都觉得荣华将来是一定会嫁给将军,因为将军对荣华很是上心,而且将军又重诺,既然二人有婚约,那么将军肯定会娶她。 但是此时廖长歌忽然反应过来,将军肯定会娶,看荣华的样子,倒是不一定会嫁。 将军地位显赫,荣华只是一介农女,廖长歌以为荣华一定会想要嫁给他,只要将军愿意娶,大概没有女子会拒绝,毕竟嫁给将军,那是可以想见的一生的荣华富贵。 但是今日一看,怕是不一定呢。 他虽然知道荣华聪明机警,有才有谋,但是今日更是觉得荣华难得的坦率真诚,不为身外之物、权势钱财而心动。 他喜欢这样的性格。 廖长歌不喜皇都勾心斗角的风气,他父母也不喜欢,所以才会离开本家,从皇都来了筠州城。 第13章 但是来了筠州城后才知道,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就算离开皇都,也是一样的。 他看向荣华的目光带了两分钦佩,在官场待得久了,见惯了那些权利碾压的事情,大家争来斗去,为的不就是权势和财富。 正是因为见的多了,他更钦佩那些面对权势钱财保持理智的人。 不过在廖长歌心里,是一直把荣华当做未来的将军夫人、镇北王王妃的。 这里面也有他的一分私心,荣华若是成了将军夫人,荣家地位自然水涨船高,那他也就不用担心荣家家世门第不够显赫,和他家不门当户对。 否则的话家中父母定然不同意,有的他烦。 这样一想,廖长歌看着荣华的目光更加亲切,将来总要成为一家人的,他是真心地把荣华当做妹妹看待。 荣华是不知道廖长歌在想什么,她也想不到这家伙真的盯上了她的姐姐,只等她嫁入穆家,便可求娶呢。 若是荣华知道了,恐怕不得不赞叹一句,这个狡猾的狐狸! 荣华和廖长歌又聊了很久,三个人一起吃过了午饭,荣华便和穿云一起回去了。 回家的路上途径安平县,荣华想着不用爹爹再跑一趟来给李县令送钱,索性她让穿云直接送过去便罢了。 荣华没进去李府,她让穿云去送钱,在李府门口又看到了上次来接送她的那个差役,她觉得凑巧,着人喊了那个差役过来。 差役还记得荣华,见面就问好。 通过聊天得知,这差役姓孙,单名一个正字,名叫孙正。 荣华先问了李县令在不在家,孙正说不在,荣华心想这也方便,她有借口不用上门了,遂将银票交给孙正,托他交给李县令。 孙正立马便去了。 她等了约莫一刻钟,孙正又回来了,递给荣华一个条子,这便是李县令收到了。 荣华谢过孙正,赏了他十两银子。 孙正看到银子,眼睛猛地一亮,荣华没说话,只对他笑笑。 这个孙正很是聪明机灵,又像是挺得李县令信任,她给点好处,以后这个人说不定会为自己所用。 孙正脸上露出一个了然的神色,他收下了银子,看荣华的目光,多了几分自己人的意思。 荣华不露声色的笑了下,她可不会天真的觉得这个孙正现在就成她的人了,先养着吧,县衙里总要有自己人,以后行事也方便。 冬季季度的一千两银子送给李县令后,荣华便回家了。 因为桃源村已经交上了税粮,李县令不在担心荣珍宝闹事,因此荣珍宝从大牢里被放了出来,荣老太太把她接回了家。 她坐牢的这段日子,荣华真的是觉得安生得很,现在她被放出来了,荣华只希望她不要再作妖。 正式进入十月后,天也渐渐凉了下来,而荣华的糖厂,在十月初一这天,也正式开始运作。 荣华和糖厂的几名工人,也热火朝天的投入了制作中,林峰送来的甘蔗,在他们的巧手中,逐渐变成了甜美无比的糖浆。 自从糖厂十月开工后,荣华基本上就一直待在糖厂,制作的每一步工序,她都亲力亲为亲自把关,几个工人给她打下手,做些重活。 毕竟她要保证糖果的成功率。 因为荣华这边没法抽身,不能去千武镇见林峰,林峰想见她,还是趁着暮色来到了糖厂。 林峰在糖厂内见到荣华,就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荣华妹子,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这款糖果的收购价格。」 荣华轻轻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她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这款糖果价格肯定不便宜,但是听到林峰亲口说出的价格,她还是腿一软差点给跪了。 林峰说:「这款糖果的价格是袁朝皇宫内负责采买的大总管定的,上品糖果五十两银子一斤,中品糖果三十两银子一斤,下品糖果十两银子一斤。」 上品为完美无瑕的糖果,中品为颜色、纯净度略有瑕疵但不影响口感的糖果,下品皆为颜色、纯净度瑕疵较大,但依旧不影响口感的糖果,这是荣华自己分的等级。 但是她没想到价格这么高! 林峰扶住腿软的荣华,笑着说道: 「你别这样看我,大总管说了,上品是上供给皇室的,没有这个价都不配端进皇宫去。」 荣华捂了捂心口,看着自己这个小糖厂,只恨不得一月能产它个一千斤,这样她赚死了! 但是产量还真提不上去。 她稳定了下情绪,声音略有些颤抖道: 「好,我知道啦,我刚刚只是被价格吓到了,但是人家大总管给定的价格高,还是我赚了的,有钱不赚还嫌多那我就是傻子了,林峰大哥你放心,我一定尽快给你做出来一批糖果。」 第14章 林峰说好,又问她这糖果叫什么名字。 荣华细细想了下,水果硬糖这个名字也太普通了,对不起这五十两银子一斤的价格。 她歪头沉思了一下,脱口而出道:「就叫白霜熏月烟渍琉璃糖。」 这糖晶莹剔透,似白霜似熏月,琉璃似的好看,叫这名字还挺合适。 改了个名字后,荣华觉得瞬间高大上起来了,也配得上这个价格了。 她和林峰敲定了一些细节,荣华预计十月十五可以出一批货,和林峰约定了取货时间后,他便离开了。 得知了价格后,荣华做琉璃糖就更加起劲了,每天耗在糖厂十几个小时,就盯着这批糖,生怕出了一点岔子。 而她糖厂外面,每天都有一群小孩守在那里,荣华经常拿做废了的糖出来,给他们吃。 但荣华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些小孩拿到糖后,会被荣珍宝母女抢了去。 话说荣珍宝从大牢里被放出来后,回到家就是一通哭天抢地,先是抱着荣老太太哭,又是抱着荣草哭,说自己如何如何委屈。 哭完闹完,她也只能暂时忍耐,她现在是真的有点怕了那个荣华。 荣珍宝只觉得荣华手眼通天,告到县里都没用,连县太爷都向着她,又听荣老太太说,荣华在城里还有认识的当官的,当下她是有点怵,歇了要继续去告荣华的心,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但是她经常能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 向别人一打听,才知道这是荣华在炼糖。 那味道太香甜了,荣珍宝忍不住想吃,荣草和她一样,也很是想吃。 但是荣草又不好意思去守在门口等荣华给她,就算她真的厚着脸皮等在门口,荣草相信荣华也不会给她。 所以她就等着荣华出来给那些小孩子们分糖,分完糖她进去后,荣珍宝和荣草就冲上去把小孩的糖骗过来。 这糖她喜欢吃,荣草也喜欢吃,荣珍宝骗了不少糖,她和荣草吃了很多。 骗的多了,小孩们也学精明了,荣珍宝不好骗了。 她开始改为威胁。 荣珍宝看着眼前的小孩,瞪着眼睛面目狰狞的威胁道: 「我可是荣华的四姑,你们要是得罪了我,荣华就再也不给你们送糖吃了!快把糖交给我,不许哭不许告诉别人,不然我打你们!」 小孩委屈:「既然你是荣华姐姐的四姑,为什么不自己去找姐姐要,反而要我们的?」 荣珍宝暴躁的打了说话的小女孩脑袋一下,骂骂咧咧: 「就你屁话多,快把糖给我!我告诉你们,不许告诉别人,父母也不许说,听到没有?」 她抢走了小孩们的糖,还打了这几个小孩好几下。 从天亮守到天黑的小孩们委屈极了,一个个眼泪丝丝的回家去了,他们哭的委屈,这几天的糖都被抢走了,他们决定以后不来了。 抢了糖的荣珍宝,把糖分给荣草,两个人没一会儿就吃完了。 她们吃了这糖,觉得真的是好吃极了,丝丝缕缕的甜意慢悠悠的缠绕着心脏,她们一下子仿佛有瘾一般嗜糖如命,只想一直吃。 但是接下来几天,小孩们都不来,她们没法抢糖了。 两个失去糖果来源的人,宛若犯了烟瘾的人一样,感觉都活不下去了。 荣草靠着荣珍宝,舔着嘴唇馋的很,她摇晃着荣珍宝的胳膊,撒娇道: 「娘,我想吃糖,娘你想想办法,我想吃糖!」 她说话吐字清晰,一点也不像疯了的样子。 荣珍宝挠着头发,有点怵得慌: 「我现在对荣华,是有一点怕,她手段大的很,把我关在大牢里关了几个月,我现在看见她都害怕。」 荣草一听到荣华这两个字,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凶狠的说道: 「我还不是和你一样,上次她来咱们家找我麻烦,我害怕她让那个穿云打我,我只好装疯,可是万万没想到,她就那么盯着我看了一个时辰! 我吃了一个时辰的土! 我现在想起来,我舌头都还是苦的! 这个女人简直不是人!」 母女俩骂骂咧咧,却是暂时不敢去荣华面前刷存在感,只好去找荣老太太,想让荣老太太出面去要点糖。 但是荣老太太,看到那个穿云就怕的很,一时之间三个人都不敢去。 就这么熬了两天,第三天傍晚,荣珍宝和荣草实在是忍不住了,两个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个主意,那就是偷! 既然没法抢小孩子的糖吃,那就想办法,去糖厂里偷一点! 两个人一合计,觉得很是可行,于是先去蹲点看了下糖厂的作息时间,随后一人抱了一个罐子,趁着晚上大家都吃饭的时候出发了。 「燕子姐,赵哥,你们好好照看着糖浆,记得一直搅,不要糊了,我回家吃个饭,很快就回来。」 第15章 「好勒,荣华你去吧,我们会好好照看的。」 荣华心满意足的看着两个铁锅里颜色纯净的糖浆,只觉得赏心悦目,这两锅糖浆熬的格外漂亮,她看着都喜欢。 前面的成功率不高,这两锅她瞧着颜色、纯净度都够,应该能出不少上品的琉璃糖。 想到这里,她就开心,临出门前,她又嘱咐道: 「等我回来再倒模具,也就一刻钟,我就回来了。」 糖厂只留燕子和赵哥,其他人都回家吃饭了,荣华忍不住多嘱咐了几遍。 燕子和赵哥都齐声说好,让荣华放心。 糖厂需要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看着,所以荣华采取的是轮班制,每天有两个人值班,今天值班的就是他们俩。 这些天糖厂的几个工人做事都挺认真,所以荣华对他们也放心,挥挥手便走了。 看到荣华走了,蹲在暗处的荣珍宝和荣草,抱着罐子悄咪咪的登场了。 先是荣珍宝大喊道: 「燕子啊燕子,你老娘在家里晕倒了,喊你回家看看。」 燕子不疑有他,当下大惊失色,一时间愣在当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赵哥搅拌着铁锅里的糖浆,对燕子笑的憨厚: 「燕子你回家去看看吧,我在这看着就行,反正大家吃完饭就回来了,费不了多少事。」 燕子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说道: 「我娘她身体一直不太好,现在她昏倒了,我必须要回去看看,赵哥麻烦你帮我盯着了。」 「你尽管放心走吧,要是你娘病的厉害,就不用回来了。」 燕子对赵哥千恩万谢,然后急匆匆的走了。 燕子走后,荣珍宝和荣草对视一眼,两个人眼里都有奸计得逞的笑意。 这时候荣草就出场了。 荣草状似疯疯癫癫的样子,一下子冲进了糖厂的大门,笑的痴傻: 「糖,我要吃糖。」 一边痴笑着一边晃晃悠悠的往糖浆处走,眼睛盯着糖浆,都快冒出绿光了。 「诶,你干什么?你给我出去!」 赵哥看到荣草心里就忍不住发怵,荣草疯了闹得满城风雨,整个村里都知道她疯了,现在这个疯子闯进了糖厂,糖厂又只剩他一个人,真是危险。 荣草像是听不见他的话似的,直愣愣的往铁锅处跑,还伸出手作势要挖一口来吃。 赵哥头大如斗,生怕她弄脏了这锅糖浆,立马拿了几块废糖,跑过来递给她,说道: 「来给你糖,你出去玩去,出去!别在这耽误事!」 「呵呵!呵呵!吃糖!」 荣草接过糖,却使劲撞赵哥,她用了死劲,撞的赵哥胸口发痛。 她在糖厂内疯狂转圈,一边转时看到了那些已经做好、凝固的糖果,眼睛里都是馋意。 赵哥本来在照看着两个锅的糖浆,这锅搅搅,那锅搅搅,也不算慌乱,这时候荣草来捣乱,他又要赶荣草,又要担心糖浆糊了,不一会儿就急的一头冷汗。 他只好努力追着荣草,追到她就拎着她把她扔了出去。 只是刚扔出去,荣草不等他离开又立马黏上来,狗皮膏药一样赶都赶不走。 赵哥想赶紧跑回糖厂然后反锁了门都不行。 荣草黏他黏的太紧了,他根本甩不掉。 他不由得大喊:「有没有人啊,快把这个疯子弄走!」 但是糖厂所在的地方,本来就是村里荒废的区域,根本没人,而且这时候是饭点,大家都在家吃饭,也没人闲逛。 荣草如此反复的弄了几次,赵哥被烦的狠了,也急得很,生怕糖浆毁了,再一次把荣草扔出去后,他拿着棍子追着荣草赶: 「给我走,给我走!」 荣草疯狂的跑,他在后面死命的撵,两人一前一后的跑,跑出了糖厂,跑到了远处。 糖厂里的两个人都被弄走了,这时候荣珍宝拿着罐子摸进了糖厂。 她先是看到了咕噜噜冒着泡的糖浆,当下快馋死了,直接走过去拿过勺子,就往罐子里舀糖浆。 她寻思这么大一锅糖浆,舀两罐子应该没人发现,舀了一罐子后她又发现了放在不远处等着自然凝固的成品糖。 有已经凝固包装好的,还有正在凝固的,她又跑过去,在自己怀里装了两大兜子,装满后又拿出另一个空罐子舀糖浆。 这时候把荣草赶远后的赵哥,急匆匆的跑了回来,他一进门就看到荣珍宝在偷糖,当下大骂道: 「你在干嘛?你偷糖?你给我放下!」 荣珍宝听见呼喝,吓了一跳,当下抱着两个装满了糖浆的罐子就要跑。 赵哥冲过去一把摁住荣珍宝,去夺她手里的糖罐子,荣珍宝哪里肯给,她手里抱的死紧,嘴里还骂道: 「你个狗娘养的,我是荣华的四姑,我来舀点糖怎么了?你个狗玩意还不快松开我,不然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有你好果子吃!」 第16章 「我管你是谁,荣华把糖厂交给我看着,我就不能让你拿走!」 赵哥急的眼睛都红了,荣华让他看好糖浆,他要是让人偷走了糖浆,那他还怎么做下去? 两个人你争我抢,‘啪叽’一声,糖罐子掉落在地上应声而碎,罐子里琉璃似的糖浆流了一地。 赵哥看着糖浆心疼的都快哭了,这十来天,他是看着荣华有多辛苦的,这每一滴糖浆,都是荣华的心血。 「哎哟!」 荣珍宝叫了一嗓子,罐子破碎,糖浆溅到了她脚上,她疼的抱住了脚,眼泪都快疼出来了,一时间又气又急,看着地上糖浆的目光也变的狠辣起来。 她本来就是个泼妇,做事情只论心情,荣华让她吃了那么大的亏,此时又起了火,脚上钻心的疼,她心里越想越气,猛的把怀里另一罐糖浆往地上一甩,愤怒的骂道: 「你他妈抢啊,你抢啊,你他妈继续抢啊!我是荣华四姑,她能对我怎么样? 我舀点糖浆怎么了?她能把我怎么滴?你不让我舀是吧?好!很好! 我就是把这糖厂毁了,你他妈又能怎样?我看荣华那个狗娘养的能把我杀了不成?」 说完,她大手一挥,就把一旁已经半成型的琉璃糖,一下子全部扫到了地上,这还不算,还使劲踩了几脚,一边踩一边骂: 「我让你抢,我让你抢,我全给你毁了!让你他妈赚钱!让你赚钱,我让你不给我!狗娘养的!贱人!荣华那个死贱人!让你害我坐牢!让你害我女儿!」 赵哥目呲欲裂,一下子冲了过去,一拳砸到了她身上,怒吼道:「你给我住手!」 「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被打懵在地的荣珍宝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站起身就朝赵哥抓去。 这时候荣草也赶来了,她看到这场面愣了一下,喊道: 「娘,怎么闹上了?」 「草宝,你来的正好,这个鳖孙打我,你过来给我抱住他!」 荣草听说自己亲娘被打了,那还得了,立马跑过来抱住了赵哥。 赵哥一把推开她,她又抱上来,荣珍宝趁他被抱住的空挡,对他又踢又咬,拿着棍子朝着他头上砸,哐哐砸了十几下,赵哥头上那血立马就流了出来,流了满脸。 被砸了的赵哥,头晕的不行,当下便站不住了,头晕目眩晃晃悠悠了起来,看人都有重影,但是他依旧朝着这两个疯女人大喊: 「别碰糖浆,别碰!那是我们熬了好久的!求求你们别碰糖浆!你们想拿糖,想拿多少就拿吧,求你们别毁了这些东西!」 他眼泪都流了出来,大声祈求,堂堂七尺男儿,此时竟委屈的不行。 荣珍宝此时仿佛疯了,拼命打他,一边打一边骂: 「你现在知道求我了,你刚刚干嘛呢?刚刚不是不让我拿糖浆吗?我就是毁了又怎样?又怎样?荣华那个贱人不是有本事赚钱吗?她不是有本事吗?现在我就毁了她的糖,我看她能怎样!」 说罢,她一把将那些已经在凝固的糖,全部扔到了还在咕噜噜冒着泡的糖浆锅里,一边倒一边骂: 「贱人,我让你赚钱!我让你赚钱!贱人!」 她本来有点怕荣华的,但此时真的闹开了,她反而不怕了。 有什么好怕的,当时她要杀了荣华,荣华不也没把她怎么样。 就算把她弄到大牢里,不还是好吃好喝的招待她。 就算她现在毁了荣华的糖厂,她还敢杀了自己不成? 呵呵,自己可是她四姑,就是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 既然如此,那有什么好怕的? 用剪刀划伤她女儿,她女儿不得不装疯,把她关进大牢,一桩桩一件件,荣珍宝简直快恨死荣华了! 此时她目光狰狞,恨不得毁了荣华所有的东西,她得不到的,她女儿得不到的,全都要毁了! 吃过晚饭的小丫,此时又馋了琉璃糖的味道,喊了另一个小伙伴,来到了糖厂门口,当看到里面的情况后,他们吓了一跳,立马疯跑了开,一边跑一边喊: 「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要毁了糖厂!糖豆姐姐快来啊,救命啊!糖厂要被毁啦!」 赵哥失血过多,身体乏力,他去阻止荣珍宝,但此时一个大男人,竟然阻止不了一个发疯的女人,只好扑过去抱住她,但是那女人力气极大,被抱住依然有力气砸东西。 「求求你了,别砸了,求你了,这些都是我们的心血啊!」 他们忙碌了十来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守着这些糖,怎么可以被毁了呢! 这两个疯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荣珍宝看到赵哥就气,拿起木棍就往他头上砸,都砸的血肉模糊了也不停手,嘴里一直骂骂咧咧,什么狗娘养的,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 赵哥意识渐渐消散,但仍旧抱着她死也不撒手,他越抱荣珍宝就越气,砸的越狠。 第17章 荣草有点怕,出言提醒: 「娘,好了,别打了,你把他打死了怎么办?」 荣珍宝狠狠啐了一口,把快昏迷过去的赵哥踢开,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骂道: 「打死了又怎样?打死了就让荣华把我捞出来呗,她不是手眼通天么? 我就不信我大哥会眼看着我去死,我也不信荣华能不听我大哥的话,我就不信治不了那个小贱人了! 就拿她一点糖,这个狗娘养的一直抢,还把我脚给烫了,我可去他妈的,我越想越气,我他妈全给她掀了!」 赵哥拉住她裤脚,声音微弱:「别砸,求你了。」 「滚开!」 荣珍宝一脚踢到他头上,赵哥白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她将所有糖都倒进糖浆里,然后大力搅拌,又准备把铁锅给掀了。 荣草心里害怕,但此时看到愤怒值爆棚的娘亲,竟然一句话也不敢说。 两个小孩一边跑一边喊,一下子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他们很快跑到了荣华家,推开门大喊: 「糖豆姐姐,有人在砸你的糖厂!」 刚吃完饭的荣华一惊,立马站起来朝着糖厂飞奔而去,穿云紧随其后。 荣耀祖和荣王氏也担心的不行,他们知道自己女儿对这糖厂有多重视,若不是他们劝着,只怕女儿都要住在糖厂里了,此时互相对视了一眼,担心女儿遭受不住,当下哄着楚行之看好弟弟妹妹,便也跟了过去。 荣华拼命的朝糖厂跑,她有些莫名其妙,好端端的,就回家了十分钟的时间,怎么糖厂就被砸了? 谁砸的?为什么要砸她糖厂? 她的糖有没有事? 她和林峰说好了月中取货,这马上月中了,怎么就出这个事了呢? 此时荣华心里还没设想到最坏的打算。 跑到糖厂大门,荣华顾不上把气喘匀,就冲了进去。 她刚好看到面目狰狞的荣珍宝,把她的两锅糖浆全部掀翻在地。 ‘哐当’的铁锅落地声响的刺耳,滚烫的琉璃似的糖浆散发着甜蜜的香味,全部流淌到了地上,有一些浇到了火堆上,发出了‘刺啦’‘刺啦’的声音。 甜腻的香味爆发到了极致,似乎整个桃源村都是琉璃糖的味道。 但是现在,她的琉璃糖全毁了。 全部全部,所有的琉璃糖,都付诸东流。 她这么多天的辛苦,被人轻易的毁去了。 荣华只觉得心头一哽,整个心脏都像是泡在了苦的倒胃口的药里,苦涩的无以复加。 她舌尖发麻,只觉得一口血差点吐出来,甚至有一秒钟的晕眩。 荣华觉得心底有跟弦,‘蹦’的一声断了,她崩溃的看着这一切,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态完全崩了。 荣华以为自己会愤怒会爆炸,但她只是愣愣的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切。 紧随其后跟过来的穿云,脸色寒冷如冰,本想直接去擒了那两个疯子,但她看荣华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不由得担心的问道: 「华儿,你没事吧?」 她怎么可能没事。 荣华感觉自己快难过死了。 荣耀祖扶着荣王氏跑了过来,看到这场面后只觉得天雷轰顶,他拍着大腿骂道: 「四妹!你这是做什么?」 四妹?时至今日,荣珍宝竟然仍旧是他的四妹? 荣珍宝做了这么多伤害她的事情,荣珍宝母女俩甚至害死了原主,结果荣耀祖还是当她是四妹? 荣华忽然觉得很可笑,是了,他们才是一家人。 她现在真的想知道,自己穿越过来后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或许她赚到第一笔钱的时候,就该离开的。 或许她一开始就不应该对家人抱有太多期待。 荣王氏捧住荣华的脸,着急的喊道: 「华儿?华儿?」 荣华看着她,眼神有些茫然,她觉得好累,大脑一片混沌,根本没有思考的能力。 她默默推开了荣王氏,抬步走到了荣珍宝面前,声音沙哑: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愿意!我高兴!我想做就做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荣珍宝拍了拍手,挑衅的看着荣华,脸上的表情,让人忍不住想揍死她,她冷笑着说道: 「我现在就站在你面前,来啊,来打我啊!有本事你打我啊! 我就是故意的,我承认了,怎么样?你想把我怎么着?你敢对我怎么样吗? 我是你亲四姑,你个小贱人敢打我吗? 听说李县令和你有关系,你在城里还有厉害的关系,你个小丫头骗子是哪来的这些关系,能让他们把我关起来?你就和你娘一样,靠张开腿得到的关系吧?」 第18章 荣华感觉一股血直冲天灵盖,气的舌尖发麻。 「你娘是个不要脸的贱人,勾引我大哥才嫁到我们荣家!结果你去勾引别的男人,让他们把我关起来,你可真厉害啊!小小年纪这么风骚,要是长大了,那不就是万人骑?」 「你给我闭嘴!」 荣王氏愤怒的咆哮,像是愤怒的小鸟,一下子冲了过来,挡在荣华身前,一字一句的咆哮道: 「我不许你这么说华儿!」 荣耀祖‘啪’‘啪’的打了荣珍宝几巴掌,气愤的指着她,险些气晕过去,他哆嗦道:「家门不幸,真是家门不幸!我没有你这个妹妹!」 「大哥!就算你说我不是你妹妹也没用!咱们就是亲兄妹,打断骨头连着筋,我就是这个小贱人的亲四姑,是她的长辈,她就不敢对我不尊敬! 大哥,我倒要看看这个小贱人,敢不敢当着你的面,杀了你的亲妹妹!」 荣华舌尖麻的都快没知觉了,她已经快被气死了。 荣珍宝还在喋喋不休,说着恶心难听的话,她得意的挑着眉,还单手插着腰,一只手指着荣华指指点点,眼睛里都是得意,她好像吃定了荣华不敢把她怎么样。 荣华难受的快死了。 在这个时候,她还是不由得想到,如果不能如期交上琉璃糖,该怎么办? 这是供给袁朝皇室的,对方会不会大发雷霆?她会不会遭受灭顶之灾?她会不会连累到家里人? 这个想法让她稍微恢复了一些理智。 只是抬头看到笑的一脸得意的荣珍宝时,荣华忽然觉得,去他妈的灭顶之灾,她现在不如先让荣珍宝体验一下什么叫做灭顶之灾。 她反正死过一次了,大不了再死一次,这两个傻逼她是真的忍不下去了。 荣华闷头不说话,反手拿起砍甘蔗的刀,冲着荣珍宝就一刀砍了过去。 一旁的荣草看到这一幕,猛推了荣华一把,把她推到了一旁,荣珍宝才躲过一劫。 荣珍宝吓了一大跳,她像是突然被人掐断了脖子,喋喋不休的恶语一下子憋回了喉咙里,错愕过后才开始恐惧的颤抖:「荣华,你敢杀人?」 荣华不说话,只转过身握着刀又朝她走了过去。 荣珍宝这次是真的怕了,啊呜啊呜叫着爬了起来,拉着荣草就往荣耀祖身后躲,口中大喊: 「大哥救命。」 荣华谁也不管,就照着荣珍宝砍。 「华儿,娘知道你生气,你冷静一点,你不能这样啊!」 荣王氏拉着荣华的手,苦苦哀劝。 荣华自然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她有娘亲教导她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这个荣珍宝和荣草却是个司马玩意没人教的,所以她要好好教她们下辈子该怎么做人。 荣耀祖拦住荣华,急的老泪纵横:「华儿,冷静呀,不可呀!」 荣华没理他们,径直追着荣珍宝。 穿云意欲捉住荣珍宝,被荣王氏抓住了手:「穿云,不可胡闹,快去拦住华儿,若是她杀了人,那她这辈子就完了!」 穿云默默抽出手,自家主子这辈子长着呢,可不会在这个村子里就完了。 荣珍宝开始拉着荣草在村子里逃,荣华一直追着她跑,荣珍宝绊着石头摔了一跤,荣草站在原地急的打转,看到阎罗一般的荣华,她撇下荣珍宝跑的更快了。 荣珍宝疯狂的在地上爬,一边爬一边惊恐的回头看,她开始求饶: 「荣华,华儿,好华儿,你饶了我吧,我是你四姑啊,我不是故意的,你放过我吧!」 荣华眼神冷的像是冰渣子,她已经放过这个女人太多回了! 荣华冷着脸,一刀砍在她大腿上,荣珍宝杀猪似的叫,疼的几乎昏死过去。 荣华已经忍了太多次了,她的忍耐真的到极限了。 自从穿越过来后,荣珍宝和荣草做的一桩桩一件件,为了爹娘她都忍了下来,但是现在,她真的不想忍了。 爹娘什么的,大不了就不要了,前世她没爹没娘一个人活着,也没那么糟糕。 一个人活着,最起码不会有这么多的不得已、这么多的为难,这么多的忍耐和委屈! 不过杀人就要偿命,杀了这两个人,她也活不了了,幸好赚了些钱,够娘亲和弟弟妹妹好好的生活一辈子。 她举起刀,朝着荣珍宝的心脏刺去。 「华儿!」 荣王氏疯也似的冲过来,她站在荣华面前,双手握着荣华的手,脸上都是泪,哭着喊道: 「华儿,你不能杀人!你若是杀了人,你一辈子就毁了!」 「华儿,娘求你了,你不能杀人啊!华儿!」 荣华看着荣王氏,握着刀的手颤抖个不停,口中冷声道: 「让开!」 第19章 荣耀祖也跑了过来,他喘着气看着这一幕,流泪道: 「华儿,都说长兄如父,你爷爷早逝,是我没有尽到长兄的责任,是我没有教好荣珍宝,这都是我的责任。 华儿,你把刀收起来,不要因为我们毁了你自己的人生啊!」 荣耀祖忍不住眼泪,他看着荣华,心痛的无法言喻: 「华儿,爹求你了,不可啊!你还这么小,你还有那么长的人生,怎么能背上杀人凶手的罪名?爹爹求你了,放下刀!」 荣华不说话,只是眼里含着泪,牙齿拼命咬着嘴唇,嘴唇都出血了。 荣耀祖心痛的受不了,他扭头看着荣珍宝,眼神无奈而失望: 「你三番四次的胡作非为,还差点打死了赵大个,长兄如父,我今天就代替父亲教训你!」 他咬牙道:「华儿,把刀给我!」 荣华没理他。 荣珍宝惊恐大叫:「大哥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我已经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今天我就要清理门户!」 荣耀祖和荣珍宝说完,又回头看向荣华,眼神温柔道: 「爹爹知道你受委屈了,罢了罢了,都是爹爹的责任,你既然如此恨她,便由爹爹来了结了她,杀人犯这个名头,让我来背。 以后你和你娘亲他们,便搬离这里,找个没人认识你们的好地方,好好生活吧,说到底总是爹爹拖累了你们,都是爹爹无能。」 说罢,他一把从荣华手里夺过了刀子,转身对着荣珍宝。 荣珍宝快吓死了,哭着喊道: 「大哥,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亲妹妹啊!」 「救命啊!娘你快来救我啊!」 荣耀祖握着带血的刀,腿都有点发抖,他一步一步走向荣珍宝,摇头无奈道: 「我不能容你了,你总会害死我的华儿的,我不能再容忍你了。」 他颤抖的举起刀,哆哆嗦嗦的朝着荣珍宝挥去。 「孽障!放开我女儿!」 闻讯赶来的荣老太太拄着拐杖,哭喊着扑倒在荣珍宝身前,她看着自己女儿整个腿都被血染红,抬头看着荣耀祖的目光满是愤恨: 「好啊,真的好啊,我苦心养大的儿子,竟要杀了我的亲女儿!你敢动我女儿一根汗毛试试,你要杀她,就先杀我!你动手啊!」 荣耀祖双目含泪:「娘,你别逼我!」 「哈哈哈!我荣老太一个人拉扯你们四个孩子长大成人,如今倒是要被自己的儿子拿刀对着了,你动手吧,等我死了,好去地下问问你爹,看看我生的是个什么好儿子!」 荣耀祖举着刀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此时需要一个人出来退一步。 出来退一步的人,总是那个比较心疼荣耀祖的人。 荣老太怎么会心疼他,她眼里只有那个女儿,何曾体谅过荣耀祖的难处。 荣华也不想心疼他。 凭什么每次退步的都是她,凭什么每次忍让的都是她! 难道善解人意真的就活该一直被欺负吗? 她不要做善解人意的那一个。 她拒绝退步。 荣耀祖举着刀,举步维艰进退两难,他看看女儿又看看母亲,绝望不已,最终一把将刀对准了自己,悲呛道: 「都怪我!我既不是一个好爹爹,也不是一个好儿子,都是我的错!」 说罢,他便要把刀捅进自己心口。 「耀祖!」 「村长!」 「干爹!」 「爹爹!」 一时间好多人都慌了起来,都欲冲上来。 荣华一把握住了那把刀,不是握住刀柄,也不是握住荣耀祖的手,是握住了刀。 刀刃划破手掌,鲜红的血顺着手掌滴落在白皙手臂上,有种病态的美。 「华儿……」 荣王氏的声音都在颤抖。 荣华看着荣耀祖,双目几乎泣血,忍不住崩溃的大喊: 「为什么每次都让我退步!就是因为我比这个死老太婆更心疼你吗?你为什么总要向着根本不爱你的人?」 荣耀祖身体颤抖个不停,嘴唇哆嗦着道: 「华儿,是爹爹无能……你受伤了,快、快松手。」 荣华内心崩溃,眼泪喷涌而出:「为什么你们要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我?为什么忍让的都是我?明明我什么事都没做错,为什么每次受委屈的都是我?」 眼泪疯狂落下,她委屈到了极点,为什么每次都要伤害她,为什么? 爹爹为什么每次都要用这种方式来解决问题,他选择自残伤害的只是在乎他的人。 荣老太太才不会管他的死活。 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说好了再也不退步的荣华,看到荣耀祖把刀对准自己的时候,还是选择了退步。 第20章 她把荣耀祖真的当做自己爹爹,怎么舍得因为自己,而眼睁睁看着爹爹伤害自己。 但是为什么她这么难过。 她真的觉得快委屈死了。 荣华嚎啕痛哭,哭声凄凉,前世今生,她都没有这么惨烈的哭过。 焦急的荣王氏看着荣华流血的手,哽咽道: 「华儿,孩子,快松手快松手,你的手在流血。」 她伸手想掰开荣华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开。 穿云急忙上前:「主子,做错事的不是你,你别伤害自己!」 在家里坐不住的楚行之急忙跑过来,快急哭了:「姐姐,要疼死了啊,快松手呀!」 荣嘉和荣欣也哭着让她松手。 可是她还是握着刀握的死紧。 她真的好伤心啊。 伤心到把嗓子哭哑了,伤心到把眼泪哭干了,伤心到抽噎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都还觉得不够。 她看着老泪纵横的荣耀祖,看着泪流满面的荣王氏,看着荣嘉荣欣,心底不知为何反而更气,她握着刀的手猛的用力,一把将刀夺了过来,又狠狠扔远。 然而哪怕嗓子都哭哑了,心底的愤怒和委屈依旧没有发泄出来,她愤而大叫了一声,忍不住喊道: 「我恨你们!我不想在看见你们!」 她一把推开荣耀祖和荣王氏,冲进了糖厂,将大门反锁,然后无力的跌坐在地。 赵哥已经被人挪了出去,此时糖厂里只有荣华,和满屋的香甜味道。 真的好甜啊,她自己都舍不得吃的琉璃糖,此时都被毁了。 她小心翼翼百般实验才做出来的糖,她忙了那么久才做出来三斤上品琉璃糖,一颗一颗糖她选了最好看的彩纸包装,可是此时所有美好都被毁去。 琉璃糖被踩碎被倒进了糖浆里,此时糖浆已经在地面冷却,上面还凝固着肮脏的脚印,那些漂亮的糖果被裹挟在其中,像是糖浆的眼泪。 她看着更伤心了,忍不住暴风雨式的流泪。 她真的很少哭的这么惨烈。 荣华是真的觉得好委屈,自己努力了那么久,结果却被她们那么轻易的毁去,而且她还得不到一个公道。 她努力的使这个村子好起来,虽然不喜欢荣家其他人,但是免费管饭时,她也管了荣家人的,不然只怕那些人早就饿死了。 她已经做的仁至义尽,为什么还要这么对她。 眼泪流也流不尽,荣华感觉心脏苦的快受不了,她挪到地上的糖浆处,伸手剜了一些,然后放进了嘴里。 甜丝丝的味道给了她些许力气,吃到甜美糖果的荣华忍不住轻轻笑了下,哽咽道: 「真的很好吃啊,为什么要毁了。」 门外有人疯狂的拍门,是荣耀祖或者荣王氏,是穿云或者楚行之,无论是谁,都没关系,她谁也不想见,谁也不想理。 手上还在流血,荣华也懒得理会,她看着这个倾注了自己无数心血的糖厂,原本充满少女心,甜甜蜜蜜像是糖果屋的小糖厂,此时已经一团糟糕,地上还有血。 一切都被毁了,就算这里能够恢复原样,她也再也不想在这里炼糖了。 因为这里让她心好苦。 荣华双手抱着膝盖,把手埋在膝盖上,眼泪还是无法控制,无声的落下来。 桃源村的村民今夜都茫然不已,他们还没从能吃饱穿暖的幸福里回过神来,便发现那个带领他们走向幸福的人哭的那样惨。 他们在家里吃着饭,忽然听到吵闹,等出来看的时候,就看到荣村长和荣华对峙的场面。 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来看到荣华躲进糖厂,谁叫门也不开,才问了身边人,究竟发生了何事。 听知道详情的人说了事情经过,这些村民一个个对荣珍宝和荣草辱骂了起来。 但是大家都被荣老太太怼了回去。 荣老太太骂了一圈人,然后和荣草一起扶起荣珍宝,她冷着脸对荣耀祖说道: 「你立马去给我请个大夫来,给我看看珍宝的腿,如果我女儿有任何闪失,我就去县衙告你,告你不孝不义! 如果县衙告不了,我就去城主府,城主府还告不了,我就去告御状! 要是我的珍宝死了,荣耀祖,我要你偿命!」 她的声音嘶哑如同乌鸦嚎叫,狠厉的刺耳挠心。 荣耀祖心凉如裸身置于数九寒冰,他摇着头踉跄后退了好几步,平时对荣老太太温言细语的他,此时愤怒咆哮: 「娘,荣珍宝是你女儿,荣华也是我的女儿啊!你为何不能将心比心,体谅一下我呢!」 荣老太太浑浊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扶着荣珍宝转身离开。 荣耀祖踉跄着坐在地上,良久苦笑道: 「华儿说的没错,为什么我一直会对他们心存期待,我真是蠢笨如猪。」 第21章 荣老太太心里但凡有他这个儿子,决计不舍得如此逼迫他,让他为难。 就像华儿,每每不舍得他夹在中间为难,都一次次选择退让。 还有自己的妻子,跟着他受了那么多委屈,却毫无怨言。 他究竟是有多糊涂,才会一次次的没有坚定的选择自己的女儿,和自己的妻子。 哪怕有一次,他坚定的选择了华儿,华儿方才也不会那么难过吧? 在他刚刚面对荣珍宝的问题为难时,华儿继续选择了让步。 但是华儿却如此痛苦,痛苦到自残…… 想起华儿的伤,荣耀祖只觉得伤在儿身,痛在他心,此时也幡然醒悟,他每次选择自我伤害来结束两难局面时,真心爱护他的女儿和妻子,究竟有多难过。 他真的太不是东西了,不能护佑妻女平安便罢了,他自己就让妻女受了那么多委屈。 他要当面向华儿道歉。 荣耀祖从地上站起来,去拍糖厂的门,拍了许久,都没有人回应。 他看向自己妻子,瞧见一向温和的娘子,此时脸上带着寒霜。 荣王氏少见的疾言厉色,她红着眼睛,却冷着脸道: 「耀祖,因为你我一直忍耐着你家里的人,但是刚刚我看到华儿这么难过,我突然明白,我可以忍耐,我却不能要求我的孩子和我一样忍耐。 现在华儿已经无法忍受了,是我对不起她,我一直以来,只求对你问心无愧,却从来没想到我的孩子这样跟着我,究竟受了多大的委屈。 所以这一次,耀祖,我要站在华儿那边,无论华儿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她,如果她想离开这个家,我会和她一起离开。」 荣王氏说到这里,难过到了极点,但她用手捂着嘴,控制哭声,努力说道: 「耀祖,在过去的时间里,在你和华儿之间,我每次都选择了你,一直选择站在你那边。 华儿因为我,因为我们,她一次次忍耐,换来的是一次次得寸进尺,我只要一想到我没有任何一次选择她,我都觉得心痛如锥。 在你和华儿之间,我从来都是选择你,你在华儿和荣家其他人之间,你从来都是选择其他人,华儿在我们这个家里,竟是哪怕一次也没有被坚定的选择过! 她该有多难过,她该委屈了多久,才会在今天爆发。 但是绕是如此,方才她还是扑上去救你,你每次遇到危险,哪一次不是她最努力的救你。 她自己委屈,又不忍心伤害你我,所以她选择伤害自己,才会用手握你的刀! 她心里该多痛苦,才会用自残的方式宣泄,我以前竟从未想到,她也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荣王氏后悔不已,她看着那扇紧紧关闭的门,心中彷徨,只觉得这扇门,怕是也关闭了她们的母女之情。 荣嘉拉着荣王氏的手,哭着说道:「我也选姐姐!」 「还有我!」 荣欣红着眼睛,蹲在糖厂门口前,哭着道:「坏爹爹,我要姐姐!」 荣耀祖后退两步,闭上了眼睛,这都是他自己作的,这是他的报应。 众人一直在等荣华开门。 荣华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自己手上的血都干了,她才觉得累了。 她想出去,想回家,但又突然醒悟,天下之大,哪里是她的家呢? 她没有家。 她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 荣华一刻也不想待在这儿。 她站起身推开门走出去,荣王氏焦急迎上来,握住她的手心疼的哭道: 「华儿,你终于开门了,快快,大夫快来看看我女儿的手。」 荣耀祖也想过来看看她的伤,但没敢过来,他缩着膀子站在阴影处,担忧又自责的看着荣华。 穿云他们都在,荣绒和荣浅她们都来了。 如果在以前,看到家人如此担心自己,她会很开心,甚至还会自责,觉得是自己害他们担心的。 但是现在荣华一点也不开心。 她将手从荣王氏手里抽出来,面无表情的往前走。 荣嘉和荣欣拉住她的衣袖,摇啊摇,问道:「姐姐,你去哪里啊?」 荣华一言不发,快步走回了家,去了马棚牵出了一匹马。 她学骑马还只是个半吊子,但是此时荣华只想逃离这里,她快要窒息了,一刻也不想多待。 当下谁也不看,不看迷茫看着她的荣耀祖,不看难过不已的荣王氏,不看哇哇大哭的荣嘉和荣欣,翻身上马,马鞭一挥,马儿嘶鸣一声便跑了出去。 荣王氏看着她的背影,撕心裂肺的喊道: 「华儿!」 荣嘉追着马屁股跑,边哭边喊:「姐姐,姐姐你不要嘉儿了吗?姐姐你去哪里啊?姐姐!」 第22章 荣欣跑得慢,张着嘴哇哇哭的撕心裂肺:「姐姐不要欣儿了,呜呜呜,姐姐不要欣儿了。」 荣华听着荣嘉荣欣的哭声,眼里忍不住落泪,但依旧没有让马停下。 荣耀祖心痛的看着荣华骑马远去的背影,突然明了,华儿这次,是真的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他这一次真心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想要给女儿道歉,却是没有机会了。 荣华骑在马上,冷着脸看着已然黑下来的天幕,第一次生出不知该何去何从的感觉。 她来到这里后,受了太多委屈,她有了家人,却失去了自己。 所以荣华现在准备去找回自己。 如果有家人的代价就是要这般一直受委屈,那她宁可不要了。 荣王氏的哭喊被风吹远,荣嘉和荣欣的哭声也渐渐消散,马儿跑的飞快,冷风吹的她心底有了丝爽快,当下挥舞马鞭,让马儿跑的更快些。 在荣华策马离开后,穿云也牵了匹马追了出去。 楚行之急得要死,骑了最后一匹马跟了出去。 「去找八牛借驴车。」 荣王氏看着荣耀祖,语气坚定:「我们要去把华儿找回来!」 荣嘉和荣欣举手:「我们也要去!」 荣耀祖擦掉脸上的泪,郑重点头:「没错,我们要去找你姐姐让她回家,我们一家人,一个也不能少!」 荣华骑在马上,也不知道往哪里去,她只一个劲的挥动马鞭,想要快点逃离那一切。 马儿在夜色下狂奔,不知道跑了多久,荣华展望四周,皆一片黑暗,无一处灯光。 幸而今晚有月亮,没有火光也能勉强视物。 荣华夹紧马肚子,马儿便乖巧的减缓了速度,由狂奔改为慢悠悠的行走。 她坐在马上,认真地复盘了一下自己来到这里后所发生的所有事情。 前世没有处理家庭纠纷的经验,因而这一世的她,在处理家庭矛盾时竟然如此失败。 早知如此,当时李县令把荣珍宝关进大牢的时候,她就应该让荣珍宝在大牢里无声无息的死去。 因为一直顾念着荣耀祖对荣老太太、还有他那几个兄弟姐妹的感情,荣华不希望荣耀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也不想做的太绝伤了她和荣耀祖的父女情分,所以荣华虽然非常讨厌荣珍宝和荣草,但依旧没有狠下心让她们直接消失。 她一直秉持着只要你别闹事,别来找我麻烦,很多事情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荣华是一个非常怕麻烦的人,像宅斗啊什么的,她最怕了。 她不屑于玩心眼,而且你让她和荣家这一家子人玩心眼玩什么宅斗,她还觉得自己掉价了。 和他们有什么好斗的,荣家一穷二白,一点意思都没有,浪费心力在他们身上,荣华觉得自己都亏了,搞宅斗哪有赚钱有意思。 所以荣华秉持着互不打扰的心态。 但是没想到荣珍宝母女一直在刷存在感。 她怕麻烦,此时觉得任何报复方法,都没有让这两个人直接死掉好。 她懒得想用怎样的计谋、怎样的手段报复回去,她不想浪费心力在这些人身上,她现在就想让荣珍宝死。 不单单是因为荣珍宝毁了糖厂,而是这个人三翻四次想让她死,荣华觉得不能在让她活着了。 荣华知道自己刚刚情绪是有些激动,但此时一点也不后悔。 马儿踢踏踢踏的往前走,荣华看到不远处有火光,此时在这一望无际的黢黑夜色中,那抹火光看着都让人觉得心里温暖。 她朝着火光而去。 走的近了,才看到小火堆旁边坐着一个人,那个人一身白衣,带着狐狸面具,此时正在饮酒,看上去很是闲云野鹤潇洒不羁。 这个人她认识,正是那日在四海城诗词盛会上见过的白衣狐狸。 她看到了白衣狐狸,白衣狐狸也看到了她。 白衣狐狸看到她时明显一愣,随后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荣华骑着马到了白衣狐狸身边。 白衣狐狸方才离得远,只看到马上坐的是当日见过的小姑娘,此时正是深夜,小姑娘一个人在外面,也太不安全了,因此喊她过来。 小姑娘骑着马走过来之后,白衣狐狸这才看清楚,小姑娘脸上都是泪痕,头发也有些凌乱,而且她的手上、衣服上,都是血痕。 白衣狐狸猛的一惊,以为小姑娘遇到了坏人,立马站了起来,伸手牵住了缰绳。 荣华翻身下马,落地时腿一软,险些栽倒,白衣狐狸伸手扶住了她。 「谢谢。」 荣华轻声道谢,她声音有些虚弱,努力站好后,荣华便松开了白衣狐狸的搀扶,并且退后了两步,保持了距离。 第23章 倒不是不相信他是好人,而是男女授受不亲。 白衣狐狸栓好马,示意荣华在火堆前坐下。 荣华坐下后,还看了他的衣服一眼,他衣服向来白衣胜雪,此时别被自己的血污了才好。 幸而她身上的血都干了,那人的衣衫并未被弄脏。 「在这里等我。」 白衣狐狸从自己的马上拿了一个水壶,翻身上马,不一会儿又回来了,他打了一壶水,蹲在荣华面前,道:「手拿出来。」 荣华机械的伸出手。 白衣狐狸拿了一块布,用水沾湿后帮她润湿了手上的血迹,细心的帮荣华擦去了血污。 他清理掉血污,看到小姑娘手掌上的两道伤痕后,忍不住皱眉: 「在不处理伤口,你这双手还要不要了?」 荣华没说话。 白衣狐狸也不生气,拿过酒壶,看着荣华:「忍着点疼。」 荣华轻轻点头。 烈酒浇在伤口上,那锥心的疼痛一下子让荣华咬住了嘴唇,她努力咬着唇,忍着手上的痛感。 「马上就好了。」 白衣狐狸轻声安慰,迅速的用烈酒浇透了她的伤口,然后撒上金疮药,用干净的布包扎好。 处理好伤口,白衣狐狸抬头看着荣华,荣华脸色发白,脸上疼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却一声也没吭,坚毅的双眸在夜色下璀璨如星子。 是个很倔强的孩子啊。豆,豆,网。 白衣狐狸脸上不由的带上了一丝笑,伸手拿出手帕,本想给她擦擦汗,看到荣华明显的躲闪了一下后,将手帕递给了她。 荣华接过手帕,自己擦汗。 「我一个人云游各国,所以金疮药和干净的布都带的足够,今日凑巧遇到你才能帮你包扎,若是你在拖延下去,只怕手都要废了。」 白衣狐狸说完,看荣华不说话,继续说道: 「你一个小姑娘,大晚上怎么会弄得一身伤在外面游荡?你遇到了什么事情?你家里人呢?」 荣华看着自己被小心包扎好的伤口,自嘲一笑:「我现在这么狼狈,都是拜我家人所赐。」 她抬头看着没有什么星星的天空,心境有些苍凉: 「我现在也不知道能到哪里去,有点迷茫。」 白衣狐狸一时有些沉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就如这才情惊艳绝伦的小姑娘,也有着让人难以想象的难处,一个人深夜带着伤游荡在外。 他不知道这小姑娘经历了什么,有着怎样的困难和悲伤,因此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怎么安慰。 旁人的劝解只是站在自己角度,以自己的想法去说,他瞧着这小姑娘的状态,想着还是不要刺激她了,遂起身拿了一件厚衣服出来,递给了荣华: 「把衣服披上,先休息一会儿吧。」 他又拿出了厚褥子,铺在地上,示意荣华坐在褥子上睡。 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有石头就睡石头,有树就睡树,没有石头没有树的时候,和衣就着大地而眠也是可以的,但小姑娘身娇肉贵的,地上湿气大,还是要慎重。 荣华坐在褥子上,穿上了厚衣服,她的马在荣华身边趴下,荣华身子向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了马身上。 她要想想自己未来的路要怎么走。 回家什么的她是不想回去了。 一回到那个村子,她就会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 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反而不是把荣珍宝等人怎么样,而是如果不能按期供上琉璃糖,会不会出问题。 等到天亮了,她还要去千武镇一趟,把事情和林峰说清楚,无论有什么后果,她都自己承担,不连累林峰,也不会让家人及桃源村连坐。 这是上供给袁朝皇室的糖果,荣华心底担心不能按期交上的话,会为自己一家、为桃源村及林峰等人带来灭顶之灾。 希望不会有事…… 如果真的有事,她会承担起自己的责任,绝不使一人连坐。 想到这个,就不由得更恨荣珍宝和荣草。 她真的快被这两个憨批气死了。 一想到如果回家,可能面对的又是荣耀祖苦苦哀求的目光,她就更加火大。 有荣耀祖这个挡箭牌,荣珍宝才敢这么放肆。 她是不会回去的。 她再也不想面对荣珍宝那些人了,也不想夹在荣耀祖和荣家其他人之间。 思绪在夜色中越飘越远,荣华想了很多问题,感觉心情平静了很多。 白衣狐狸一直坐在一旁未打扰她,此时他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有趣的景象,一下子站了起来,然后认真眺望了一会儿后,他坐下看着荣华: 「小姑娘,那是不是来找你的?」 荣华下意识回头,瞧见一望无际的夜色中,有一片移动的火光。 第24章 在很远的地方,有火把的微光亮起,因为隔得太远,看上去就小小一点光亮。 可是这样的小火光太多了,火光扩散开来,有几百上千人举着火把,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那样暖黄色的小火光,在天际连成了一片,暖黄色的微光在夜色下缓步前进,微风似乎能带来他们的呼喊。 是来找她回家的人啊。 荣华坐在原地,看着那片暖黄色的火海,心中感叹自己缥缈如浮萍的感觉越来越淡。 有人找她回家,有人为她照亮回家的路。 这是大家为她亮起的千家灯火。 荣华脸色变幻了几下,有些搞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心情,心底的情绪迫切的需要宣泄,于是看着白衣狐狸,说了自己今晚遇到的一切。 她坦诚说完后,自顾自说道:「我承认我今天脾气上来的时候,把我家人还有那些村民给全盘否定了。 现在其实我也想明白了,不能因为一件不好的事,就推翻了以往他们所做的其他事情。 他们前不久还刚给我庆生呢,我不能在心里将他们连坐。 我心里气闹事之人,也气我家人,但是他们给我的爱护是真的,我可以气这一次,但是不能觉得他们不爱我。 这样想想,我心里就好受多了。」 荣华伸手捂着自己的小心脏,觉得心里不太难受了。 刚刚也是她钻进感情的死胡同了,只觉得感情非黑即白,差点走不出来。 荣王氏给她的陪伴是真,荣嘉荣欣给她的爱是真的,就连荣耀祖,很多时候都给了她无限的底气,这些底气来自于爱。 还有桃源村的村民,八月十五刚给了她那样巨大的惊喜,他们一家人刚给她庆过生,她不该全盘否定的。 就算不喜欢荣珍宝,也不能讨厌上桃源村,那是她的家啊。 否则桃源村多么无辜,桃源村的村民多么无辜。 她家里人这一次,其实也挺无辜。 是被她迁怒的。 因为荣珍宝,荣华这次脾气爆发,迁怒了所有的人。 看着远方那些火光稳步的移动,荣华心里柔软了下来后,又有些自责。 村民大概找了她一晚上,其实大可不必来找的,她最怕给别人添麻烦,此时倒是惹得一个村子的人都没睡跑出来寻找她,让她心底有些内疚。 她本来觉得今晚月色暗淡,星光暗淡,就像她的心情一样。 可是此时那上千个火光,是专属于她的星光,以后无论何时何地,荣华都会想起来这一幕,想起来这些为她而亮的千家火光。 这比满天星辰更能给她力量。 荣华是一个很愿意爱别人的人,也能认真的感受到并且摄取别人给她的爱。 所以她总是心底柔软,那些对她好的人,她都真心的希望大家过得好。 白衣狐狸听完小姑娘说的话后,忍不住开口: 「你说你想开了,我以为你是真的想通了,但你刚刚所说的,你还是在一个劲的体谅别人。 你年岁不大,只是个小姑娘罢了,当然可以任性、可以愤怒、可以迁怒,做事遇事你根本无需考虑那么多。 那么懂事做什么呢? 矫情任性是你们这些未长大的孩子应该有的特性,如果没有那自然好,但是有也不是什么坏事。 你太懂事了,所以委屈的是你自己,以后行事的时候,别考虑那么多,以自己的感受为第一行为准则,你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荣华拄着下巴看着白衣狐狸,细细思量他说的话,觉得非常有道理。 她就是太懂事太体谅父母了,才会一步步忍让那个荣珍宝,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一步。 如果她行事把自己的喜怒哀乐作为第一考虑的事情,那么早在前面,荣珍宝就该死了。 很多时候她或许不该考虑那么多。 那些事情都是大人该考虑的,她现在还只是个孩子而已,为什么不能任性骄矜? 荣华只觉得醒醐灌顶,心底豁然开朗。 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白衣狐狸的一番话,一下子点中了要害。 她太体谅、太为别人着想,这样的人总是受委屈的那一个。 她真诚向白衣狐狸道谢。 又和白衣狐狸聊了好长时间,有马蹄声逼近,荣华回头一看,便看到穿云骑马而来。 穿云看到荣华后,差点流下泪来,直接跳下马一把将荣华抱在怀里,声音哽咽: 「华儿,我还以为找不到你了!」 她身体微微颤抖,看样子真的是怕极了。 荣华下意识道歉:「对不起,我之前答应过你,再也不离开你的视线范围,我今天没做到,又让你担心啦。」 第25章 「不用道歉,你有什么好道歉的,今天的事情,我都替你觉得委屈,你做的一点错都没有,我还嫌你做的不够狠呢。」 穿云将荣华抱的紧紧的,她语气坚定:「华儿,你要是觉得委屈的厉害,我们离开桃源村就是了,无论你去哪,我都会跟着你保护你的。」 荣华心底柔软,她反手抱着穿云,轻轻点了点头:「好。」 既然父母无论如何都无法远离极品亲戚一家,那么她便只能远离父母了。 这是当下最好的办法。 否则如果再出一次事情,可能真的会断送了她和爹娘的父母之情。 穿云上次在四海城,也见过白衣狐狸,她看着荣华被包扎的好好的双手,向白衣狐狸道了谢。 白衣狐狸摇了摇头,表示无需放在心上。 过了没多久,有马蹄声响起,荣华实在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八娘。 八娘从马上跳下来,也是直接把荣华揽到了怀里,语气满是心疼: 「好丫头,姐姐担心死你了,下次遇到事情,直接来找我,不要乱跑,你一个小姑娘多危险!」 荣华感动的在她怀里蹭了蹭。 看到林峰,荣华自责的说道:「林峰大哥,对不起,我月中没办法按期把琉璃糖给你了。」 林峰摆了摆手:「没事,这次琉璃糖是蔺公子进供给皇室的,所以哪怕这次不能按期上供也不会有事。」 荣华松了口气,蔺公子就是七皇子啊,自然没人敢问罪与他,荣华这才放心下来,心中少了一块让她提心吊胆的大石头,荣华才好奇他们两个怎么会过来。 林峰娓娓道来,原来是他派了人来桃源村见荣华,本想问一下琉璃糖制作进度,结果到了桃源村,却看到了那一幕,当下就赶紧回来禀告了林峰,林峰和八娘担心荣华,连夜出来找她。 林峰询问荣华未来准备怎么办。 荣华思考了一下,轻声说道:「这次的事情是我大意了,我准备离开桃源村,重新找一个地方,把糖厂重新建起来,然后尽快恢复制作。」 糖厂是最不能耽误的,她想尽快恢复。 林峰闻言赞同的点头:「好,既然你愿意离开桃源村,那么重建糖厂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我这边人手多,能够尽快帮你把糖厂重建,还有我也能保护你的安全。」 八娘也在一边附和:「对呀,来千武镇吧,我和你林峰大哥在千武镇很熟,在千武镇你不用担心任何问题,而且你做生意,到时候让林峰给你做一个袁朝的户籍,你待在千武镇也更方便安全一些,袁朝推崇商人,你会大有作为的。」 林峰和八娘的话让荣华很心动,她现在就需要一个能帮她解决所有琐事,让她专心制作琉璃糖的地方。 她思考了一会儿,笑着点头道:「如此这样,那我就要打扰林峰大哥和八娘姐姐你们好一阵子了。」 「你喊我姐姐,我也把你当亲妹妹,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八娘嗔怪的摸了摸荣华的脸,看到她受伤的手时,眼睛里都是心疼。 荣华回头看着那一片火光,对林峰道: 「林峰大哥,能不能麻烦你派人去通知那些村民一声,就说我没事,让他们回去睡吧,不用再找我了。」 林峰点头说好。 他回头对身边人说了句话,就有人骑马朝着村民方向飞奔而去。 荣华又坐在地上,八娘扶着她,柔声安慰。 林峰和白衣狐狸聊天,一个商人一个诗人竟然难得的投契,大概是因为两个人都曾云游各国吧。 荣华说了好多自己的心里话,后来累狠了,歪在八娘怀里睡着了,等她睡醒的时候,天都亮了。 八娘看她醒了,说道:「醒了?那我们回去吧?」 「好。」 正准备离开的一行人,却看到有马车靠近。 楚行之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看到荣华,他哭着跑过来,一把抱住荣华的腰,眼泪丝丝道: 「姐姐,我要和你在一块,你不能走呜呜呜!」 「你这小孩,男女授受不亲,别抱我啊。」 荣华使劲推他,咋推都推不开。 「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你爹娘是我干爹干娘,我们是亲姐弟!」 楚行之哭的那叫一个凶。 荣华忍不住逗他:「你以前还不肯叫我姐姐呢,现在怎么叫的那么亲?」 楚行之扭捏着哼哼:「我那时候不肯叫你姐姐,只是因为你年纪没我大,后来你对我那么好,若是能让你开心,我叫你姐姐让你占占便宜又怎样?」 荣华挠他咯吱窝,笑骂道:「好啊,敢说我占你便宜!」 楚行之咯咯咯的躲闪,但哪怕被挠咯吱窝,他怕痒拼命的扭着屁股躲闪,都还是不肯松开荣华。 第26章 荣华无奈,只好作罢。 马车停下,荣王氏和荣耀祖,还有荣嘉荣欣都下了车。 荣嘉荣欣下车就飞奔过来,他们眼睛都哭肿了,荣华实在是心疼的很。 荣耀祖下了车,看着荣华先是眼神躲闪,最后下定决心走上前来,真心的向荣华道歉。 他言辞恳切,说的很是真诚,荣华信他说的话,她也接受了荣耀祖道的歉,但是最后,她还是拒绝回家。 她接受道歉,但不代表心里不受伤,现在她心底有芥蒂,还是不要待在一个屋檐下比较好。 当然拒绝的时候,荣华没有说的这么直接,而是另找了一个理由。 她认真的对荣耀祖和荣王氏说道: 「爹娘,我现在已经不生气了,但是我可能有一段时间不会回家,家里太多事情打扰我了,我要专心做琉璃糖,所以我准备去别的地方重新开糖厂。」 荣王氏苦苦劝她留下,荣嘉和荣欣也哭的惨烈,但是荣华还是狠下心拒绝了。 荣家现在的状况,她不适合回去,太打扰她做生意了。 在荣王氏的眼泪中,荣耀祖的叹气声中,荣嘉和荣欣的哭声中,荣华上了穿云的马,随着林峰、八娘离开了。 楚行之一定要跟着,荣华拒绝了他,他也不听,荣华沉默片刻,说道: 「小孩,姐姐不在家,家里就爹娘和两个小的,娘亲软弱,爹爹懦弱,你如果和我一起走了,谁来保护他们啊?」 楚行之一下子苦了脸。 荣华劝他:「你好好待在家里,别让人欺负了弟弟和妹妹。」 楚行之可怜兮兮的看着荣华,最后委屈的点头,终于不再跟着荣华他们走了。 白衣狐狸刚好和大家顺路,所以一起走的。 在路上的时候,八娘还安慰荣华:「别太难过了,你想家的时候随时可以回去呀。」 荣华笑笑没说话,她难过的不是这个,以后做生意的话,她照样要离家的,她难过的是,她现在已经可以狠下心不顾及爹娘他们的情绪了。 但对她来说,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走得远了,她回头看了一眼,瞧见爹娘还站在那里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他们小小的一点,渐行渐远,最后看不见了。 荣华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一句话也没说。 有些时候可以让步,但是有些时候,还是要坚持自己的原则。 到了千武镇,大家先去吃饭,吃过早饭,住处已经收拾出来了。 林峰给荣华找的住处是一个非常温馨的小院,就在林峰和八娘住的旁边。 小院有正房三大间,偏房两间,还有灶房两间,正房后面有三间下人住的房子。 院里有一片空地,一半种了菜一半种了花,还种了一颗桃树、一颗梨树,梨树下有石桌石凳两三,墙角一个葡萄架,葡萄架旁边有一个水井,看上去非常温馨。 八娘指着桃树和梨树道:「这处院子之前是一个教书先生住的,所以种了桃树和梨树,寓意桃李满天下。他们是一对很好的夫妇,房子也非常爱惜,打理的很好,所以他们走后我就把房子盘下来了,你看两间偏房里还有很多没带走的书呢。」 荣华进去看了一眼,果然如此,偏房被打理成了书房,整整两屋子的书都没带走,荣华随手拿起一本翻了一下,上面还有注释,荣华真心觉得自己赚到了。 她谢过八娘后,八娘拉着她手道:「你和穿云也累了,你们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八娘朝外招手,来了两个小厮和两个小丫鬟,她道:「我让他们伺候你,那些琐事你便不用做了,你手有伤,要好好养着。」 荣华应了好,再度谢过八娘。 两个丫鬟烧了水,荣华洗漱了一下,只觉得浑身都累,她都来不及问一下这两个人叫什么名字,便睡了过去。 等荣华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迷糊,她睁开眼,看着床边垂下来的一层月白一层藕荷色的纱幔,还有些愣怔。 她伸手摸了摸纱幔,看到自己手上包裹着的染了血迹的白布,昨夜发生的事情一股脑的想了起来。 现在不在家,在千武镇。 唇角自嘲的笑了下,荣华拉开纱幔,看到漂亮的夕阳透过窗缝照射了进来,暖暖的颜色看的人心里柔软。 床边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还有一把古琴,此时夕阳将桌子和古琴的影子投在了地面上,场面非常静谧柔和,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窗外廊下似乎有小丫鬟在窃窃私语,不知说到了什么发出了爽朗的低笑声,院子里传来了饭菜的香味,她闻着味道觉得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她饿了。 这一切都很美好,静谧而安静,其乐融融。 在这里不会有荣珍宝一次又一次的刁难欺负,不会有荣老太太那怀疑的目光,也不会有柳翠翠和赵紫娟不怀好意的笑,更不会有想要杀她的荣草。 第27章 这里虽然没有父母,但是这里有自由和舒适。 荣华在这个瞬间,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房门被轻轻推开,穿云走了进来,她看到睁着眼睛的荣华,眉眼柔和了些:「醒了?饿不饿?起来吃饭吧。」 「好。」 起床,洗漱,换药,吃饭。 荣华一下子吃了两大碗饭,觉得肚子涨了才停下。 吃好了饭,她问那两个小姑娘:「这饭谁烧的,真不错。」 「是井鹿做的。」 小姑娘指着另一个小姑娘道:「这是井鹿,她做饭特别好吃。」 一旁的井鹿有些害羞的笑了一下,是一个比较腼腆的小姑娘。 「井鹿,名字真好听啊。」 荣华又问她:「你叫什么呢?」 小姑娘笑出两个酒窝,笑的十分讨喜,她道:「我叫刺芽,刺芽草的那个刺芽。」 刺芽指着一旁站着的两个小厮,说道:「这是兄弟俩,一个叫卞一,一个叫卞二。」 两个小厮都过来向荣华问了好。 荣华轻轻点头,她看着他们,眉眼温和: 「八娘姐姐让你们来伺候我,我这里其实也不忙,就一天三顿饭需要你们做,其他时候,你们可以做自己的事情。」 刺芽甜甜一笑:「荣华姑娘,八娘吩咐了,让我们尽心照顾好你,我们会好好做的,请你放心。」 八娘找的人,她没什么不放心了,遂一人赏了一锭碎银子,让她们自己去玩了。 井鹿十六,刺芽十七,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做事很麻利,井鹿烧的一手好菜。 卞一和卞二是一对双胞胎,二十一岁,很是成熟稳重的两个小伙子。 卞一和卞二不住荣华这里,他们就守在大门口,荣华有事叫他们就行了。 井鹿和刺芽住在正房后面的房间,那三间房也算是个小三间,荣华特意去看了,也挺好的。 晚饭过后八娘和林峰过来一次,林峰说糖厂已经找好地方了,问荣华有什么注意事项。 荣华晚上吃的撑了,心想左右无事,索性去糖厂看看,方便和师傅们说她的要求。 于是荣华去了林峰找的地方,和那些师傅们谈了一个多时辰,最后月上中天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八娘还在笑她:「你做起事情也太较真了,直接拉着师傅说了一个多时辰,你一点也不嫌累啊?」 「这种事情当然要慎重,现在是在建厂,我把我的要求说清楚,后续就少了很多麻烦。」 荣华一手挽着八娘,一手挽着穿云,又对林峰说道: 「林峰大哥,我晚上回去画一些图纸给你,你回头拿给师傅们。」 「不急,你明天画就行,今天很晚了,你记得早点休息。」 荣华点了点头。 到了住处,荣华不困,还是把图纸画好了。 画完图纸,她才去床上睡了。 第二天她就把图纸交给了林峰。 糖厂越快建好,她就能越快的投入制作。 施工和她没关系,林峰找的人,质量自然有保障,她每天去看一次也就罢了。 荣华闲了下来,她依旧每天锻炼身体,然后看书。 两个偏房里的书都有注释,之前住在这里的教书先生应该是位很厉害的读书人,那些生涩的文字经他的注释一解释,荣华便觉得融会贯通了。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她抱着那些书看的入迷。 这样过了两天,白衣狐狸来了一次。 原来他要走了,是来向荣华道别的,看到书房里的书,他翻了翻,也说是好书,让荣华多看看。 荣华和八娘、林峰请白衣狐狸吃了一顿饭,算是为他践行,然后送他离开。 他依旧一身白衣,骑着马,腰上别着一个酒壶,潇潇洒洒的走了。 临走前他还给荣华留了不少金疮药。 她到千武镇的时候,林峰叫大夫看了她的手,大夫说她用的金疮药是极好的东西,可保她恢复如初且不会留疤。 那真的是非常好的金疮药了! 虽然伤口不深,但是挺长的,留疤应该会非常难看。 送走白衣狐狸,回到家的时候,荣华发现荣绒和李文人来了。 荣绒来送货,顺便想见一见荣华,李文人也跟着来了。 荣华见了他们两个,嘱咐他们看好竹制品作坊。 荣华现在不在,作坊都是他们两个人盯着,两个人都保证不会让作坊出事,一定会正常运营下去,荣华相信他们可以。 公事说完,荣绒才说道: 「我这次来看你,大娘还给我带了东西,让我带给你,说都是你的东西,你一个人来到这,衣服什么的都没带,她便把你的衣服收拾了托我拿来。」 第28章 荣绒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看荣华脸色,生怕荣华生气。 荣华并未生气,只一笑置之,她喊井鹿和刺芽把东西拿进来。 荣华出去看了一下,还看到了楚行之送她的梳妆台,遂喊卞一和卞二把梳妆台搬进来。 荣王氏把她的衣衫首饰都打包了让荣绒带来,现在天气已经慢慢转凉了,荣王氏还给她做了好几套新的秋装。 捧着那些新的秋装,一针一线都是荣王氏的心意,荣华轻轻叹气,未置可否。 将所有东西都归置好,荣华留他们两个人吃了顿饭,并让他们在账上拿几百两银子给父母,两个人应了好,下午的时候便回去了。 随后他们没有再来打扰荣华,荣华过了一阵子清净的日子,每天吃饭、锻炼身体、看书、睡觉,倒是把自己养胖了一点。 日子转眼到了十月下旬,马上十一月,糖厂已经建好,荣华的手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可以投入到琉璃糖的制作中。 林峰给她建好了糖厂,找好了工人,荣华只需要开工即可。 林峰找的工人都是非常聪明能干的,荣华一点就通,糖厂就紧锣密鼓的开工了。 有林峰帮忙,糖厂的运转十分有序,在十一月中旬,第一批琉璃糖出厂了。 糖厂在这半个月共制作出上品琉璃糖二十斤,中品琉璃糖三十斤,下品琉璃糖五十斤。 日子红红火火的过着,转眼到了十一月底,再次出厂了一批琉璃糖,数量和第一次出厂数量相同。 一个月可以出厂两次琉璃糖,月产糖在两百斤,上品糖果四十斤,中品糖果六十斤,下品糖果一百斤。 到了月底荣华算账,发现糖厂一个月的进账非常可观。 上品糖果五十两银子一斤,月产量是四十斤,得两千两银子。中品糖果三十两银子一斤,月产量六十斤,得一千八百两银子,下品糖果十两银子一斤,月产量一百斤,得一千两银子。 两千加一千八加一千,等于四千八百两银子! 糖厂正式运营后保持现状,每个月可得四千八百两银子! 荣华拿到银票后,她忽然觉得为这个糖厂所受的苦都值了! 效益太高了!利润太大了!如果以后能够提高产量,那么赚的更多! 当然现在能有这个产量完全是因为林峰的帮忙,当初她在桃源村,自己带着工人做的时候,半个月的产量也不过三十斤,现在是翻倍了。 和林峰合作很愉快,月底利润出来的时候,荣华也给林峰分了红,她自己算了笔账,然后准备分给林峰一千八百两。 糖厂、工人、原材料等等都是林峰弄的,包括她现在住的房子,还有两个丫鬟小厮,都是林峰找的,她现在给这个钱是应该的。 荣华拿着这个钱去找了林峰,当她说明了来意并且拿出了银票的时候,林峰说什么都不肯收,荣华无奈,只好说道: 「林峰大哥,这个钱请你务必收下,你要是不收,我是没法心安。 糖厂的建造都是要花钱的,而且我现在住的房子也是你们的,这钱里也有一部分算是我的房租,你不收钱我恐怕没办法心安理得的住下去了。」 林峰看荣华说的恳切,他无奈的摇头:「你且安心住着,我不收你钱自然有我的理由,就你这个手艺,只怕袁朝其他人巴不得把你当神仙供起来,你和我合作,愿意把所有琉璃糖都销售给我,你不知道你的琉璃糖帮了我多大的忙! 我虽然帮你建厂找工人,但那花不了几个钱,和你带给我的利益相比,就什么也算不上了,所以我怎么还好收你的钱? 如果我收了,那我岂不是得了便宜又卖乖,也太不是东西了!」 林峰有林峰的理由,荣华有荣华的坚持,她坚持给钱,林峰无奈,只好收下了钱。 荣华这才放心起来,眉眼俱笑。 无论林峰有多少理由,但是荣华只知道一点,林峰帮了她。 林峰都已经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她不能让林峰自己出糖厂的成本,所有成本,理应由她来出。 所以她才坚持给钱。 无论林峰通过琉璃糖得到了多少利益,都和荣华没关系,荣华也通过琉璃糖得到了很多利润,他们这是互利共赢的局面。 荣华走了后,林峰捏着银票哭笑不得,只觉得荣华这个小姑娘,做事情太有谱了,但他们关系已经这么好,实在是没必要再这种小事上计较。 后来等八娘回来,林峰把银票给了八娘,还和八娘说了这件事。 八娘听林峰说了所有的事情后,对林峰道: 「我知道这个钱你拿着心里不安稳,总觉得赚了荣华的,但荣华的性子你我都知道,她不愿意让你吃一点亏,如果荣华不给这个钱,她心里也不安稳,会觉得欠了你的。 第29章 既然如此,你就把这个钱好好收下,但是必须告诉她仅此一次,所有成本都包含在这一千八百两银子内,不许再有下次。 然后那个小院子,你直接送给荣华吧,她说这钱也有她的房子租金,但是租金哪需要这么多,直接把房子给她,就说她给的钱太多了,多余的钱可以直接把房子买下来,想来她也不会拒绝。」 林峰听八娘说完,觉得甚是有理,于是点了点头,两个人吃过晚饭后,就去了荣华的院里。 林峰把小院的房契地契都拿了出来,交给荣华,且说明了来意。 荣华倒是没想到会这样,一时有些错愕,八娘笑意盈盈的劝了两句,荣华也就收下了。 林峰向她说的清楚明白:「你给的银子,我收了,那个银子把所有的成本都包含了还绰绰有余,所以我们就自作主张,把这房子卖给你了。 然后工人小厮丫鬟的工钱,都在成本里包含了,你不欠我的,咱们扯平了,荣华,以后可不许再给我送钱了!」 荣华点头:「知道了林峰大哥!」 两个人说清楚道明白后是皆大欢喜。 林峰很忙,晚上的时候还有事,便先走了。 八娘和荣华在屋里聊了很久,她们两个人投契,像是有说不完的话,聊到深夜,八娘也困了,懒得回隔壁自己的院里,索性在荣华房里睡下了。 荣华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梦到了房契。 这是她拥有的第一座属于自己的房子,心里很开心。 糖厂的房契和地契林峰早就给她了,但那是糖厂,今天拿到的房契可不一样,这样的一座和她心意的四合院,现在是她的了,荣华梦里都在笑。 第二天睡醒的时候,荣华拨开床边垂着的纱幔,朝窗外看了一眼。 窗户紧闭着,但荣华看出去,总觉得窗外比往常亮堂。 房门也紧闭着,床边的炉子里五六块碳烧的通红,看样子刺芽她们夜里又来添了碳。 因为天气渐冷,十一月初的时候,荣华她们房里就烧起了炭盆和炉子。 而且这座四合院,是有小地龙的,地龙烧起来暖和的很,但是一般到了下雪天气才会烧地龙。 此时一个炭盆一个炉子燃的正旺,屋里暖烘烘的,一点也不觉得冷,荣华从床上坐起来,觉得自己脚底有点出汗了。 睡在她旁边的八娘也醒了,荣华扯开被子,抖了抖腿,语气有些惊讶: 「八娘姐姐,刺芽她们把炉子点的太热了,我都出汗了。」 八娘的声音有点懒散,像是还没睡醒,慵懒道: 「外面下雪了吧,她们把小地龙烧起来了。」 「什么?」 荣华惊讶的喊了一声,眼角眉梢都露出了笑意,她像是不确定般的说道:「下雪了?真的吗?」 八娘看她那喜上眉梢眼睛都发着光的样子,忍不住挠她侧腰:「怎么?没见过雪啊?看把你激动的,跟看见俊俏的男人了似的。」 「哈哈哈,八娘姐姐你别挠我,我怕痒!」 荣华一边躲着她的手,一边笑道:「看见俊俏的男人我可矜持呢!」 「啧啧啧,是么,可能是表面矜持,心底不知道什么样子呢!」 「八娘姐姐!」 荣华忍不住炸毛,和八娘越来越熟了之后,这家伙就越来越爱开一些玩笑了! 房门咯吱一声被推开,刺芽和井鹿笑嘻嘻的跑了进来,刺芽甜甜的喊道: 「姑娘醒了?要起来吗?」 刺芽头发上还飘着一层雪,她双手捂住嘴边哈气,忍不住冷的跳了几下脚,然后把手拢在炉子上烤火。 井鹿和她一样烤火。 荣华看着她们头上的雪花,忍不住惊喜:「竟然真的下雪了!」 她直接从床上跳下来,穿上鞋子跑到了床边,将窗户打开了一道缝,呼啸的寒冷气息凛冽刺骨,透过窗缝猛烈的透了进来,跟着飘进来的还有雪花。 「哎呀姑娘快把窗关上,屋里的热火气要没了,你还没穿衣服呢,别冻着。」 刺芽一边喊一边过来关上了窗。 荣华眼睛亮晶晶的,睫毛扑闪扑闪,声音忍不住的雀跃: 「我最喜欢下雪了!」 八娘也从床上起来,她一边伸懒腰,一边拢了拢自己的一头秀发,随意的看着镜中自己的容貌,道: 「糖厂最近两天的工序不是没什么技术含量么,如今下雪了外面格外冷,你这几天也不需要去糖厂了,就在家里赏雪吧,那些事情他们都能做,你只等调配味道和凝固成型的时候再去就得了。」 看荣华没说话,八娘又道: 「你已经带着他们做了一个月了,你要相信他们,他们没有你也能把自己的分内之事做好,你要是一直待在糖厂,一待就是六七个时辰,迟早把自己累坏。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总不能一直耗在那,要学会放手。」 第30章 荣华嘟了嘟嘴,走过去揽住八娘的腰,嘟囔道: 「姐姐说得有理,他们确实做得很好,但是我吧,之前那件事给我的心理阴影太大了,导致我现在不盯着心里都虚得慌。不过你说的也是,我也不能总耗在那,好吧,那我这几天就不去了。」 「这才乖。」 八娘笑着捏了一把荣华的脸颊,忍不住皱眉: 「你看你,这一个月太累了,脸都瘦了两圈,你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现在又瘦没了。」 「没关系,这不马上过年了嘛,到时候肯定还会胖起来的!」 八娘喊刺芽:「刺芽,你去把我前几天吩咐人做的新冬装拿来。」 刺芽脆生生的应了好,走了出去。 荣华正在拿自己衣服穿,八娘拉住了她的手,道:「前阵子我喊人给你做了新冬装,今天正好下雪,你待会穿上试试。」 荣华忍不住晃她胳膊:「好,八娘姐姐最好了。」 井鹿打了热水,荣华和八娘开始洗漱。 荣华梳了个温婉灵动的百合鬓,八娘则梳了个带着股侠气的飞天鬓。 刺芽拿了冬装过来,这是八娘喊人用了好料子做的,云霏妆花缎的料子,做了漂亮的对襟绣花袄,刺绣妆花裙,衣服是比着她的尺寸做的,正正合身,又暖和又漂亮,还有线条,在冬天里穿着也不会是鼓囔囔的一团球。 还有一件大红色绣梅花雪燕图案的织锦镶毛斗篷,荣华穿好衣服披上斗篷,又在头上别了几朵珠花两根银簪子,她在镜中看了几眼,觉得衣服很是好看。 八娘看荣华,只觉得这丫头亭亭玉立落落大方,大红披风和白色的风毛,衬得她肤白胜雪、面若桃花,她巴掌小脸上柳眉星眼灵动的很,樱桃小口红润带笑,真真是一个粉妆玉琢、明目皓齿的漂亮姑娘。 「你现在才虚岁十五,已经如此漂亮了,若是再大一点,眉眼完全张开,不知道要如何倾国倾城呢。」 荣华撇嘴,笑着把八娘推到镜子前:「八娘姐姐,你可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再说这话吧。我长大后能不能倾国倾城还不一定,但是你现在已然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美煞众人咯!」 八娘啐了她一口:「小小年纪,恭维的话倒是张口就来。」 「我可不是恭维!」 两个人笑闹了一阵才罢了,荣华急吼吼的要出门,八娘拉住她,对着她左看右看,道: 「我刚刚就觉得哪里有点不好,现在才发现,你头上首饰也太素了,就两个银簪子和几朵小珠花,我的簪子给你戴几根吧?」 「不用了,我觉得这样正好呀,觉得素的话我待会去外面摘几朵红梅戴上岂不正是应景!」 八娘想想也是,便放开了荣华,让她去了。 荣华急忙跑出去,刚打开门跑到院子里,就觉得冷的快受不了了。 但是外面的景色好美啊。 屋檐上落满了雪花,院子里一片洁白,几颗树上也是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她抬头看向天空,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来,洁白而美好,有种安静的美感。 让她心底升起了一股幸福感。 她喜欢下雪天,因为下雪天有一种世界都被治愈了的感觉,真的好美。 荣华知道院门外不远处有几株红梅,凌霜而开的红梅在雪景之中一定更加美丽,她想去看看。 「姑娘,拿个手炉吧。」 刺芽拿了一个手炉递过来,荣华接过手炉,拢了拢斗篷,朝外走去。 地面上已经有了一层厚厚的雪,荣华踩在雪上,发出了咯吱咯吱的细碎声音。 大地一片洁白,唯有她的一行小巧脚印,慢悠悠的往外延长。 八娘还在屋里嘱咐:「记得早点回来吃早饭。」 「我知道啦!」 荣华甜甜的应了,走出院门,顺着巷子走了几分钟,看到了某户人家墙角的几株红梅。 红梅凌寒盛开非常好看,红色的花骨朵上还带着冰雪,显得晶莹剔透的美。 荣华看着开心,伸手揪了两个半开的花骨朵,和一朵已然全开的梅花,簪在了自己头发上。 花骨朵已被冰雪冻住,晶莹剔透里一点红梅,漂亮极了。 在头上簪好后,她又看了梅花一会儿,便捧着手炉准备回去。 ‘咯吱’一声,院门被打开,一穿着厚厚棉衫的清秀书生走了出来,他看到荣华时一愣,眼神呆了几秒,只愣愣看着,也未说话。 荣华看他从院里走出来,这几株红梅又是在他家墙角,遂开口唤道:「这位大哥,我方才见你家的红梅开的正好,所以摘了两朵花,还希望你不要介意。」 这书生听到荣华的声音,才像是猛的回过神来,连连摆手:「没关系,我不介意,你若是喜欢,多折几枝赏玩也是可以的。」 第31章 他细细打量荣华,只觉得眼前这站在雪地里的小姑娘,简直比他看过的画本上的仙子都要美。 小姑娘眉眼带笑面若桃花,一双剪水双瞳脉脉含语,真真是目若秋水华如桃李,扑簌簌的雪花飘落,她在雪景红梅中遗世独立,美的让他心颤。 「那便先谢谢了。」 荣华歪了歪头,有些好笑的看着眼前的书生,怎么说着说着话,他脸倒烧了起来,红彤彤的,倒比这梅花还要红呢。 天气冷的很,荣华也不想在外面多逗留,便转身回家。 她走得急,倒是没瞧见那书生,失神的望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久。 回到家后,她身上落了一身的雪,刺芽帮她把雪抚去,又道: 「姑娘鞋湿了吧,我们换双鞋,就可以开饭了。」 荣华方才在外面被冻狠了,此时回到暖和和的房间里,才觉得回过神来,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颤抖着道:「好。」 八娘过来帮她把鬓上的红梅插正,笑着道:「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就像华儿你一样,好看的很。」 荣华耸了耸脖子,摇头道:「方才还想折两枝花回来插瓶来着,但是天气太冷了,我嫌弃冻手,就没折腾。」 换过鞋子,等身上暖和了,众人一起吃了早饭。 雪一直没有停,这么大的雪也没法出门,荣华和八娘缩在房里,八娘教她刺绣。 恍惚间荣华听到好像有敲门声,她喊道:「是不是有人敲门?」 井鹿小声回道:「姑娘,是有人敲门,刺芽去开门了。」 「哦。」 荣华思绪转了下,想着她在这里除了林峰和八娘外没有熟人,大概没人会来找她,转念一想,或许就是林峰大哥来找八娘了呢。 刺芽一溜小跑的跑回房间,她推开荣华卧房的门,拿着一大把红梅跑进来,笑的十分讨喜: 「八娘,姑娘,你们看这是什么?姑娘刚刚不是还说想摘梅花却嫌冻手吗?现在就有人把梅花送上门了。」 一大捧红梅里还点缀了几枝白梅,红白相间的,分外好看。 荣华伸手,接过那一大捧梅花,奇道:「谁送来的梅花?怕不是送错门户了?」 「没有送错。」 刺芽脆生生的说道:「是一个白净书生送的,他说姑娘你喜欢梅花,所以剪了这么多送给你。」 「白净书生?」 荣华一下子想到了她方才遇到的书生,恍然大悟道:「我方才去看梅花,那户人家里倒是走出来一位书生。」 「你说的那书生是梅清泉吧。」 八娘适时提醒道:「咱们这条巷子,就梅家门口种了梅花,那户人家姓梅,也生性爱梅,所以家中种了不少梅花,红梅白梅都有,他家只有一个独子,叫做梅清泉。」 荣华轻轻点头:「那便是他了,梅清泉,这名字倒是很好听。」 八娘笑她:「人家长得也很俊俏。」 「是吗?我倒是没太在意,只记得蛮白净的,只是太腼腆了吧,说了两句话便脸红的不行。」 荣华现在回想起梅清泉脸红又局促的样子,还觉得挺好玩的。 「噗嗤~」 听荣华这么说,刺芽和井鹿倒是捂着嘴笑开了,荣华不解她们两个为何而笑,转头去看八娘,只见八娘脸上也是带着笑。 看她迷茫懵懂的样子,八娘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她的脑袋:「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不开窍?人家好生生的小伙子为何见了你脸红啊?怕不是对你心动了。」 「啊?」 荣华错愕不已,她捧着那束红梅,踢了踢脚:「我可是有婚约在身的!」 「是吗?」 八娘闻到了八卦的气息,连忙追问,荣华却不想说,任由她又是挠咯吱窝又是挠脚心的,也没把穆良铮说出来。 天可怜见,她的婚约还是没影的事,要是现在和八娘讲了,只怕以后每天都会被她以此取笑,想想都可怕。 荣华在刺芽的帮助下挣脱了八娘,她捧着梅花跑了,道:「我去找个瓶子把花插起来。」 荣华把梅花分成了六份,插进了六个瓶子,堂屋一份,她的卧房一份,穿云房里一份,书房一份,两个小丫头房里也摆了一份,还有院子里的石桌上摆了一份。 从窗户里看出去,雪花扑簌簌的落下来,一片雪白的景色中有几枝红梅点缀,院中雪景更加好看了。 雪到下午才停,下了厚厚的一层,到了下午雪停的时候,荣华兴致高,还去堆了个雪人。 穿云这两天身子来了,腹痛不止,整个人都是懒懒的,而且现在外面天气这么冷,荣华也不忍心让她出门,所以穿云一直待在房里。 雪景甚美,可惜很快就会消逝,幸而荣华在学校时,曾加入过美术社,学过三年多画画,此时铺纸研磨,她画了一下午,画了一副雪中寒梅图。 第32章 她看着成品,觉得自己虽然快一年没画,但也不算生疏,画的还行。 八娘看过后,觉得她的画比起形似更有神韵,给出了很高的评价。 因为荣华会画画,八娘拉着她给自己画,荣华在家这几天,给八娘画,给穿云画,最后还给刺芽和井鹿都画了一张,画的多了后就顺手起来,荣华只觉得画起来越来越得心应手。 这样过了几天,太阳出来了,雪水也化的差不多,有人上门来请荣华和八娘去看戏。 八娘缩在床脚,笑着道:「得,那梅清泉看上你了,这次邻居请我们看戏,怕是要给你说媒呢。」 荣华瞬间头大如斗:「啊?我能拒绝吗?」 八娘摇头:「不可以!」 邻居徐夫人约了荣华和八娘十二月初六去看戏。 到了初六这一天的时候,荣华虽然百般不情愿,但还是不得不去。 大家都住在一条巷子里,邻里邻居的,第一次邀请她,她不去不太好。 初六早上,八娘不住的给荣华打扮,荣华看着八娘拿着首饰盒,挑选着各种首饰往她头上戴,就觉得头大,警惕的问道: 「八娘,你为什么要把我打扮的这么隆重?」 「傻孩子,徐夫人邀人,梅夫人做东,这戏每年都请每年都看,来的都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啊,你就信姐姐的,姐姐诳不了你。 人家请你去看戏,大家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你太素净了不合适,显得自己门户低。 而且人家不是相中你了吗?今天有很多人,你打扮漂亮点也争光,最重要的是,你要是穿的素雅了,人家还以为你家境不行呢! 今天去的都是商户之妻或子女,这些人说不定未来你也会和她们合作做生意,你不能让她们小瞧了你。」 荣华没想到还有这层意思,她从镜中看向八娘: 「是我没想到这多,谢谢八娘姐姐提点。」 「嗐,没什么提不提点的,我只不过是比你多在这千武镇生活了一些时日,有些经验罢了,更何况今天梅清泉肯定也在,你打扮的好看,好让他对你念念不忘魂牵梦萦啊!」 说到最后,八娘一个劲的偷笑。 「姐姐你够了。」 荣华扶额:「……无论如何,无论他们请我去看戏是抱了何种心思,我都不可能同意的。」 「无妨,你不愿意,这话我自然会和她们讲,你小姑娘家的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只管听戏就是了,她们就算说,也是和我说。」 「好。」 荣华乖巧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八娘往她头上插各种东西,她觉得时间都过去好久了,才听到八娘满意的拍手:「好了,你自己瞧瞧吧。」 荣华抬头一看,不得不承认八娘的眼光极好。 她穿着藕荷琵琶襟上衣,百褶如意袄裙,挽着垂云鬓,耳朵上带着八娘的白玉耳坠,鬓上插着梅花白玉簪,嵌花垂珠发链,并几朵溜银芙蓉珠花。 并没有珠翠满头,而是恰到好处,既不会显得刻意打扮,也能显出她的底蕴来。 八娘扶着荣华的肩膀,赞叹道:「这样看着华儿还真像一个大家闺秀,你行为举止端庄得体,浑身自有气韵呢。」 荣华朝她笑了一下,头上插了八娘那名贵的簪子,她都不敢大力转身了,生怕簪子飞出去,来个一分为二一尸两命。 八娘抬起荣华的手,转了转她中指上的翡翠戒指,道: 「这戒指极好,只是我没有翡翠镯子与你的戒指相配,我有一个白银缠丝双扣镯,你戴上吧。」 「不用啦。」 提起镯子,荣华忽然想到了穆良铮送她的那个,她从房间隐秘处拿出了锦盒,然后拿出镯子戴上,绿汪汪的镯子衬得她的手白嫩的晃眼。 八娘和林峰在一块,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此时见这镯子,还是忍不住赞叹一句:「好翡翠!」 她看了眼荣华的梳妆台,忍不住嫌弃: 「我看你梳妆台上,首饰极少,就两根银簪子几朵素珠花,你赚了那么多钱,都存着做什么,也不知道给自己买点首饰,小姑娘家的,就是要多打扮,打扮起来多好看啊!」 提起这个,荣华还是要为自己辩白两句: 「我以前都在村里,也不怎么出去,每天扎起头发就得了,衣服也不能穿太好的,不然脏了破了我也心疼,所以也不在意打扮,因此才没买。」 「得了,你现在跟着八娘姐姐,姐姐自然要你每天都美美的,别看咱们千武镇只是个镇,但我告诉你,这里有各国的东西,什么好东西都有,以后我带你买。」 她似是想起什么,又道:「你别看咱们这条街上,好像都是寻常人家,住着一个小四合院便罢了。我告诉你,能在千武镇定居下来的人,都不是一般的人,大概率都是商户,今天咱们去看戏,你也可以拓展一下人脉,不要得罪人,也不必奉承,平常对待即可,知道了吗?」 第33章 「八娘姐姐,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荣华是真心道谢,八娘愿意教她人情往来,她很开心。 不过就算八娘不说她也知道,就如林峰大哥,他生意做的如日中天,不照样也是一户四合院罢了。 千武镇的人,每一个都不容小觑。 「不必言谢,好了,时候差不多了,咱们去吧。」 八娘拿起一旁的织锦镶毛斗篷给荣华披上,两个人接过刺芽和井鹿递过来的手炉,带着这两个小丫鬟,出门去了。 今天这场戏是徐夫人带头请的,就请在梅夫人家。 梅夫人家的院子是两进的,要比荣华的大得多,院中的红梅白梅开的灿烂,荣华一看就觉得喜欢。 荣华和八娘到的时候,院里已经有很多人都到了,八娘认识她们,带着荣华笑盈盈的上去打了招呼。 梅夫人虽然年近四十,但是保养得宜,看上去挺年轻的。 荣华一眼看过去,就瞧见了规规矩矩站在梅夫人身边的梅清泉。 他看到荣华,还没打招呼,脸就红了。 八娘和众人打过招呼,便介绍了荣华,她道: 「这是我的族中幼妹,名叫荣华,因为家中父母年迈,又没有兄长操持家业,所以她父母把她送到我这里,跟着我学学看看,以后好接手家业。」 荣华上前打了招呼。 徐夫人笑呵呵的拉住荣华,上下左右看了好几遍,口中不住赞道: 「真是个好孩子,长得真不错。」 她转头对梅夫人说道:「这孩子看着乖巧安静,很是端庄呢,想必父母教养的极好。」 八娘接道:「那是,我这妹妹家里是商户人家,但是文人也出了不少,就说我这妹妹的父亲,便是秀才呢。」 「啊!还是出过秀才的人家呢!」 徐夫人又看梅夫人,梅夫人不住地点头,看上去很是满意。 荣华只温和的笑着,心中却忍不住腹诽:八娘姐姐几句话,就半真半假的把她交代的明明白白,真是厉害。 梅夫人拉过荣华的手,笑容慈祥:「好孩子,今儿天晴了,我院里的梅花也都开了,所以邀你们来听戏。 我院里没什么别的,就梅花多,冬天开起来格外好看,所以每年梅花盛开的时候,我都会邀请邻居来赏梅听戏,今年你刚过来,这倒是你第一次来,你可千万别拘谨,就当这里是自己家。」 荣华乖巧的点头,声音温和甜糯:「梅夫人,我知道了,谢谢你的邀请。」 众人叙旧一番,各自落座,戏台早已搭好,待众人坐好,众角儿们便登场了。 荣华坐在八娘身边,或许安排座位的人是故意的,梅清泉的位置在荣华身边。 荣华目不转睛的看戏,看一会儿吃一口点心,她不用转头看梅清泉,眼角余光都能感受到他在偷瞄自己。 他偷瞄便罢了,瞄一眼就脸红的不行,一会儿功夫脸便红成了苹果,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了呢。 荣华前世虽然没谈过恋爱,但也不是非常腼腆内向的人,面对如何腼腆羞涩的梅清泉,她是一句话都不敢和梅清泉说,生怕他羞涩过头,做出什么事来。 荣华乖巧坐好,目不斜视,这么看了一个多时辰,倒是很坐的住。 她隐约听到徐夫人对梅夫人说:「很沉稳的一个孩子呢。」 荣华坐的住,其他姑娘小子们坐不住了,梅夫人适时开口:「戏听了这么一会儿了,大家想去赏梅的,就各自去赏梅吧。」 徐夫人的小女儿徐婉十五岁,比荣华大了一点,但是年岁没差太多,她过来邀荣华一起去院里玩。 八娘朝荣华点了点头。 荣华虽然还想接着听戏,但是徐婉盛情邀约,她也不好拒绝不是,便答应了徐婉。 徐婉见她答应,脸上笑的促狭,又喊梅清泉: 「清泉哥哥也一起吧,我们一起去赏梅。」 梅清泉看了荣华一眼,荣华正好也看向了他,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他脸更红了,轻声道:「好。」 荣华收回视线,默默望天。 梅夫人和徐夫人一起,笑着道: 「你们去好好玩,现在路还滑呢,别摔着。」 「好。」 他们三人一块应了,便朝着外面走去。 徐婉是个自来熟的,不过说了几句话,她已经开始直接挽着荣华的手,亲亲热热的如同好姐妹了。 荣华对于这种自来熟的性格还挺喜欢的,最起码让她不会拘谨。 梅夫人的院子是个两进的,前院种了十几株梅花,不算什么,但是她有一个硕大无比的后院,后院里种了上百株梅花。 而且她的院子在巷尾,当初买下的时候她索性也买了后面的地,都包进了自己的后院,因此后院很大,梅花很多,宛若梅林,景色很美。 第34章 徐婉拉着荣华在梅林里行走,荣华回头看了穿云几眼,便见穿云抱着膀子,一脸不耐的看着梅清泉。 穿云月事已经走了,她今天本不想来的,但是她不放心梅清泉,生怕梅清泉把荣华给骗跑了,因此还是来了。 只是见了梅清泉后,穿云知道是自己多心了,荣华见过将军意气风发的模样,又如何能看上这个腼腆的小书生。 她闲庭信步的跟在荣华身后,倒是悠然自得。 徐婉拉着荣华,叽叽喳喳的说话,她话很多,但是声音好听,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荣华听着不觉得厌烦,反而很是享受。 她看到荣华往后看,便也回头看了一眼,道:「荣华,那个人是你的保镖吗?看上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嗯。」 荣华轻轻点头:「她是我的家人,但平时会保护我的安全。」 徐婉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了然道:「我家也有保镖,真想让他们和你的这位比试比试呢。」 「我家穿云肯定会赢。」 徐婉忍不住跳脚:「你这么肯定?」 荣华认真道:「那是自然!」 徐婉觉得自家保镖也不差,遂赌气道:「好,那等开春了,就让他们比试比试!」 「我要问问穿云同不同意才行。」 「你管不了自己的下人吗?怎么还要她同意?」 徐婉一脸疑惑,荣华看了她一眼,声音温和: 「我不只是拿她当下人,她是我的家人,我从不强迫她做任何事,所以这事如果她不愿意,我没法答应你。」 徐婉还是有些不解,她没法明白怎么保镖就是家人了,她家十几个保镖,难不成还个个都是她家人啊? 穿云在后面听到了这句话,脸上表情柔和了些,连看梅清泉都觉得顺眼了,她适时出声: 「主子,我愿意。」 荣华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穿云,笑道:「好。」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只等开春暖和了就比试。 现在天冷,骨头也脆,若是比试的话不小心伤到了容易伤着骨头,冬天也不好养伤,因此等天气暖和了再说。 上午看戏,中午在梅家吃了饭,下午又看了会戏,赏了会梅,一天时间便过去了。 荣华在这场宴席中的定位还是属于在孩子的范畴,所以只用看戏赏梅,玩自己的便好,而那些大人们,一个个说话做事在荣华看来,还是比较累的。 到了晚上,大家纷纷告辞,荣华随着八娘离开,徐夫人和梅夫人相送,徐婉和梅清泉也跟着。 梅夫人拉着荣华的手,依依不舍道:「今天虽然是第一次见你这个孩子,我却觉得亲切,我一心想要一个女儿却是不能如愿,今天见到你我太喜欢了,你以后若是有空的话,可以常来玩。」 荣华乖巧应好。 此时天色渐晚,夜幕降临,梅清泉看着荣华,只觉得她整个人在灯火下璀璨生辉,一瞥一笑间都美的摄人心魄,不由得口干舌燥起来。 穿云狠狠瞪了他一眼。 穿云在战场上经历过生死,此时凶狠的一眼瞪过去,吓得梅清泉脸一下子就白了,所有心猿意马都紧急刹车,害怕的低下头。 旁人都没注意到这一点,荣华却是看到了,不由得暗笑穿云幼稚。 回去的路上,穿云平静的说道: 「这个人不行,我瞪他一眼他就怕的要死,怎么能保护你?」 荣华挽着穿云的手:「是是是,我自然知道他不是良人,我也不喜欢他,你放心便是了。」 八娘听她这么说,笑道:「梅夫人倒是沉得住气,压根就没和我提这件事,看来她今天是想看看你对梅清泉有意无意,不知是不是她看出了你的态度,才会没提这件事。」 「不知道,不过管他呢,我才不关心这件事。」 荣华一手挽着穿云,一手挽着八娘,撒娇道: 「点心吃多了,肚子现在还撑着呢。」 八娘揉了揉她肚子,宠溺道:「那我们散散步在回去吧。」 荣华自然说好。 梅府正厅内,红着脸的梅清泉,纠结的问坐在上首的梅夫人,声音期待: 「娘,你问了八娘她是如何说的?她有没有说荣华妹妹对我感觉如何?」 梅夫人看着自己儿子,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缓缓摇了摇头:「我没问。」 梅清泉有点急了,茫然的看着梅夫人:「为什么啊?」 「儿啊,你今天一整天都神魂颠倒,心思都在荣华身上,那你看到荣华丫头可曾看过你几次? 小姑娘家的心思是藏不住的,她若是对你有意,怎么会是这种样子?我看她如此,摆明了对你无意,便就没问,免得自取其辱。」 第35章 梅清泉脸色发白,嘴唇颤抖了几下,喏喏道: 「说不定、说不定是她害羞矜持。」 「女孩子是否害羞是否矜持,娘还能看不出来吗?她今儿个落落大方,一点也不害羞,她摆明了对你没意思,所以对于这件事我一字未提。 清泉,你还是断了对荣华的心思吧,免得自找苦吃。」 梅清泉低着头不说话,但脸上痛苦之色明显,眼中很快蓄满了眼泪。 梅夫人看着自己儿子这样,忍不住心软,放低了声音说道: 「我也很喜欢那个丫头,如果你和她能在一起,娘也支持。 娘之前和你说过,娘和你爹在一起的时候,他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我还是和他在一起了,不为别的,只因我们两情相悦。 所以无论你喜欢什么人家的女子,是贩夫走卒还是士农官商,娘都不会反对,只要你喜欢,无论对方门第多低都没关系,毕竟咱们家现在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 但是现在明显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就别白费心思了,这世上好姑娘多的是,你自然能遇到一个喜欢你的姑娘。」 「可我只喜欢荣华。」 梅清泉声音闷闷的,跟要哭出来似的,他红着眼睛,又喊了一遍:「我只要荣华!」 说罢,就转身跑了出去。 梅夫人无奈的坐在椅子上,忍不住频频叹气。 她身边的嬷嬷跟着梅清泉跑出去,过了会儿又回来,劝慰道: 「夫人别担心,少爷回自己房里了。」 「我现在不担心他,我担心的是以后,若是他真的对荣华痴心一片,可如何是好?情之一字让多少人迷了心窍,你跟着我听了那么多戏,你还不知道? 我只怕清泉他以后,会一直为情所伤啊。 他性子懦弱胆小,本就无能,若是在为情所困,那这辈子怕是都完了。他如此这般文不成武不就的,也没有做生意的天赋,以后可怎么办?」 嬷嬷脸上也露出了担忧的深色,她脸色变了好几下,才犹豫着说道: 「奴婢也担心这个呢,奴婢听说,老爷那个外室子,很有做生意的头脑,这一次老爷不就带着那个外室子去做生意了吗? 奴婢只怕以后梅家这家业,落入外室那起子狼子野心的人手里。」 「他敢!」 梅夫人一脸怒色,猛的拍了桌子一下,皱眉骂道: 「想当初如果没有我娘家的接济,他能有现在的家业吗?靠着我娘家发家,现在发家了便算了,还在外面养了外室,还生了孽子。 他若是真的敢把家业拱手他人,我就把他还有那外室和孽子都给杀了,我宁可不要这条命,也要为我的儿子守住属于他的家业!」 「夫人夫人,您冷静啊,这话可说不得,老爷要是回来听到了又要生气。」 嬷嬷正要在劝,忽然听到了脚步声,以及小厮的问好声:「老爷,二少爷,你们回来了。」 梅老爷走进正厅,看着梅夫人,忍不住皱眉: 「这是发生了何事,你又说这些话,我都说了多少次,该是清泉的,我一分也不会少他。」 他身后跟进来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男子,朝着梅夫人问好:「母亲。」 梅夫人哼了一声,没说话。 她原是官家子女,当初嫁给梅老爷算是下嫁,梅老爷也跪在她父母面前发誓,答应了一辈子只她一个妻子。 可是后来娘家没落,梅老爷有一天喝醉了酒,竟然和一个丫鬟发生了关系,那个丫鬟还有了孩子,孩子都有了,梅老爷不能不负责,便想娶了丫鬟做姨娘。 梅夫人性子傲,说什么也不同意那个丫鬟进门,如此拉锯了这么多年,丫鬟也没能进门。 如今丫鬟的孩子都那么大了,还是个外室,无名无分,而丫鬟的孩子,也是个外室子,无名无分。 梅夫人身边的嬷嬷一看这架势,怕夫人和老爷吵起来,立马说道: 「老爷,您别生气,夫人也在气头上呢,刚刚少爷和夫人拌嘴了。」 梅老爷惊讶了起来:「清泉那个性子,他还能拌嘴?为了什么?」 「少爷喜欢上了一个丫头,可是那个丫头对少爷无意,所以少爷伤心了。」 「这有什么?男女婚配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清泉喜欢,我们就上门提亲,若是对方父母同意,便就没什么问题了。 对方姑娘看不上咱们清泉,咱们就想办法,让她看上不就得了,小女孩的心思难猜,可能今天不喜欢,明天就喜欢了呢。」 梅老爷脸上笑呵呵的,忍不住乐:「没想到啊没想到,清泉竟然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真的是长大了,那是哪家的姑娘?我见过吗?」 嬷嬷道:「老爷您没见过,那是一个多月前才来千武镇的一个姑娘,父母都没在身边,是林峰家的亲戚。」 第36章 「林峰?」 梅老爷惊讶的喊了一嗓子,随后又压低了声音:「林峰那可是跟着蔺公子做事的。」 梅夫人看见他那样子就烦,忍不住说道: 「人小姑娘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什么叫做她父母同意这婚事就成了?既然小姑娘不愿意,这件事就不许再提,也不许去骚扰人家,嫌不嫌丢人啊?」 梅老爷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夫人一向骄傲,绝不愿意勉为其难,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绝对的说一不二的主,也没和她争辩,只是多问了几句关于那个姑娘的事情。 得知那姑娘叫荣华,大家还是邻居,住在一条巷子。 梅老爷心里很想见一见那个叫荣华的姑娘。 梅夫人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 「我很喜欢那个丫头,虽然家里是经商的,但是很端庄,有官家女子的气派,所以不许你去打扰她,那是个好孩子,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别拿你奸商那一套对那小姑娘。」 梅老爷笑了下,没说话。 他们祖籍不是袁朝人,但正因为袁朝推崇商户,他们才来到了这里。 已经到了袁朝这么些年,他没想到夫人依旧这么看不上商人。 他是商人发家,夫人却是没落了的官家女,官家千金自然看不上商人那一套,就算他们成亲二十余年,夫人依旧看不上。 他默默叹了口气。 转身看到站在自己身后不说话的二儿子,梅老爷只觉得亏欠他太多,忍不住越发叹气。 荣华和穿云、八娘一起,在外面溜达了半个时辰,觉得胃里舒坦了,才慢悠悠的往家里走。 八娘家就在荣华院子隔壁,这几天下雪,八娘也没回去,在荣华房里住了几天。 她们两个人投契,话多的说不完,关系好的很。 走到巷子里,暮色深沉,能见度并不高,刺芽和井鹿提了灯笼,大家勉强视物。 荣华和八娘及穿云说说笑笑,忽听到刺芽噫了一声:「姑娘,咱们院门口好像有人。」 荣华看过去,果然瞧见院门口缩着几个小小的身影,而且看上去还很是熟悉。 她快走两步,走上前去,用灯笼一照,竟然看到娘亲和弟弟妹妹,还有楚行之,此时都蹲在院门口,抱着膀子缩在一起,他们脸色有些发青,看来是冻的狠了。 看这场面,荣华也不知道他们来了多久,冷了多久,冻了多久。 她声音急切,忙喊道:「娘!你们怎么来了?」 荣嘉和荣欣又冷又困,缩在荣王氏怀里睡着了,此时听到姐姐的声音,急忙忙的睁开了眼睛,看到荣华,一个个柔声喊道:「姐姐。」 他们从荣王氏怀里出来,扑到了荣华怀里,荣华摸了摸他们的小手小脸,冰凉一片,心里心疼的不行。 荣王氏扶着门站了起来,她看着荣华,声音有些哑:「华儿,你回来了?」 她有些局促的看着八娘和刺芽等人,轻声解释道: 「华儿,我们不是故意要来打扰你的,只是前几天下雪了,我给你做了几件冬装,想给你送来。 嘉儿和欣儿也想你了,所以我就想带他们来看看你,本来想着把衣服给你,我们就回去的,但是没想到你出去了。 嘉儿和欣儿没看到你,不愿意回去,我们就等了一会儿,咳咳!」 荣王氏说到这儿,打了个哆嗦,忍不住弯腰咳嗽起来,她一边咳嗽,一边断断续续的说道: 「华儿,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们,我当时想着,你可能一会儿就回来了,才等了一会儿,现在看见你了,我们马上就回去了。」 荣华闭了闭眼睛,娘亲现在对她小心谨慎到这种程度,她只觉得心痛,她皱着眉道: 「快别说这些了,赶紧进屋暖和暖和。」 「刺芽,井鹿,你们带我娘亲还有弟妹进屋去。」 她看着一旁脸冻的红扑扑的还抱着包袱的楚行之,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小孩,醒醒,我回来啦。」 楚行之迷糊睁开眼睛,看着荣华委屈道:「姐姐,我头晕。」 荣华摸了摸他脑袋:「得,烫手,小孩这是发热了。」 八娘在一旁道:「我让人去给你找个大夫。」 「八娘姐姐,多谢你了。」 八娘摆摆手表示不在意。 穿云把楚行之安置到床上,八娘命人去请大夫,井鹿去熬姜汤,刺芽在照顾两个小孩子,荣华扶着荣王氏进了屋。 荣王氏现在生怕哪里惹得华儿不开心,说话时都小心的不行,她一遍一遍的说道: 「我们真的没想在你这里过夜,我们就想来看看你,好多天没见你了,嘉儿和欣儿快想死你了,娘也很想你。 娘知道你最近心烦,我们也忍着不来找你,今天实在是忍不住了,就想看你一眼就走的,结果现在……」 第37章 「娘,这大冷天的,我不会让你们赶夜路回去的,你就别担心那么多了,先暖和暖和喝杯热茶再说。」 荣华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今天她在梅府听戏看曲,自己的亲娘和弟弟妹妹们却在她家门口受冻,想到这儿荣华就觉得难过。 过了一会儿,大夫请来了,大夫给他们四个人都看了看,各自抓了药。 井鹿熬好了姜汤,此时又去煎药。 荣华让他们喝了热热的姜汤下肚,又喝了药下去,喝完药荣欣和荣嘉一直拉着荣华的手,说什么也不松开。 荣华柔声问他们:「什么时候来的呀?」 荣嘉小声说道:「下午就来了。」 荣欣凑过来亲了亲荣华的脸,奶声奶气道:「我们想看姐姐一眼再回去,所以不想走,一直在等姐姐回来。」 荣华心疼的抱着他们,哄了一会,才把两个小孩哄睡着。 三个小孩都睡下了,只有荣王氏,还强撑着没睡。 八娘还没走,她摸了摸睡着的荣欣,眼睛里都是喜爱,拉着荣华道: 「幸好正房后面那三间屋子,本来就是用来做客房的,此时刚好能住下。 不过华儿,我竟然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可爱的弟弟妹妹,他们真的是太可爱了。」 荣华叹气:「是啊。」 八娘转过身来,一对丹凤眼直勾勾的看着荣华,笑的潇洒:「叹什么气呀,自己开心最重要,懂吗?」 荣华愣怔的点了下头,她垂眸看着在床榻上乖乖睡着的荣嘉和荣欣,忍不住心底柔软温情,眉眼轻弯,声音秀雅温柔:「其实我看到他们,心里就很开心。」 「既然如此,令你不开心的原因并非家人,只要把那些让你真正心存芥蒂的存在踢远点,也就好了。」 八娘轻轻拍了拍荣华的肩,一向潇洒自如充满侠气的她,此时竟有些萎靡,她声音萎顿: 「我和你林哥在这世上,我们的家人,也就彼此了。 我们曾经的家人,已经在战争中彻底失去,有时候我会觉得一个人潇潇洒洒无牵无挂,多潇洒快乐,可有时候也会觉得孤单,想要有一个家。」 荣华握住她的手,声音坚定且诚恳:「八娘姐姐,你一向说把我当妹妹看,我也一直把你当亲姐姐看待,你要是不嫌弃,我就是你的家人。」 「傻孩子,我怎么会嫌弃呢,见你第一眼,我就从你身上看到了我自己,每次看到你那么努力的赚钱,我就看到了曾经为了生计天南海北奔波的我们,所以我喜欢你这个小孩。」 八娘温柔摸了摸荣华的头发,从容道:「我没事,你好好和你娘说说话,我先回去了。」 「好。」 荣华送八娘离开,看她进了自己的院门后,才回到房里。 荣王氏还没睡,她看到荣华后,似是想说什么,荣华看她那架势,便知道她定是又想解释。 荣华直接走过去,抱住了她,声音哽咽: 「娘,我好想你。」 荣王氏眼泪一下子没忍不住就落了下来,她伸手抱住荣华,声音嘶哑:「华儿,娘也想你啊!」 荣华听着她嘶哑的声音,突然反应过来,娘在家里不知道哭了多少回,才会过去了这么久,嗓子依旧是哑的。 「华儿,娘对不起你,娘一直在后悔,娘每天都想来找你,可是我怕你还在生气,不敢来找你,今天忍不住来了,却是又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 「华儿,娘看到你一个人也过得很好,娘就放心了,娘就放心了!」 荣王氏忍不住抹泪,却又忍不住欣慰,她的华儿是要做大事的人,哪能拘泥于桃源村,她应该开心才是。 这天晚上,荣华和荣王氏睡在一个房里,她们母女两人聊了好多体己话,聊到很晚才沉沉睡去,母女间本就只有一点点的嫌隙,此时烟消云散,再无芥蒂。 第二日楚行之的身体便好了起来,他身体素质一向不错,体热来的快去的也快。 荣华嘱咐他卧床休息,可这小孩跟个皮猴似的,哪里肯听,体热退了后又开始活蹦乱跳。 荣王氏起了床便要走,但是荣华哪里肯,留他们在家里住了好几天。 幸而这院子说是小院,其实也不小了,房子十来间,大家都住的下。 荣华带着弟弟妹妹们在千武镇玩了几天,倒是和和美美。 荣王氏等人在千武镇住了七天,后来荣绒来送货的时候过来看荣华,顺便说了荣耀祖的近况。 「大娘带着嘉儿和欣儿来你这里后,大伯什么也没说,只说让我告诉大娘,不用担心他,多陪陪你。 我和李文人每天都有去看看大伯,发现大伯自己一个人在家,饭也不好好吃了,就冷饭用热水泡泡便吃了,问他怎么不做饭,只说懒得做。 第38章 我们要送饭给他,他不愿意麻烦我们,都拒绝了。 虽然大伯不让我们告诉你他的近况,但是我觉得还是应该和你说一声。」 荣华听完轻叹了口气。 她扭头去看荣王氏,今天天气好,时值正午,太阳不错,荣王氏正抱着荣欣坐在院里的石凳上写字。 荣王氏似乎没听到荣绒说的话,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是荣华只看她微微颤抖的手,便知道她听到了。 她心底思绪转动,伸手拉着荣绒的手,道:「荣绒姐,中午在我家吃饭,下午再回去。」 荣绒应了好。 荣华去厨房看了看,井鹿和刺芽在做饭,做的是豆腐炒肉沫,白菜炖肉,红烧鸡块,酸萝卜老鸭汤,红烧狮子头,外加五个素菜。 五荤五素,桌子上摆了一桌子,看上去丰盛极了。 以往只有她和穿云加上两个丫头,四个人吃饭两荤两素便够了,这几天娘亲过来,荣华变着法的给她做好吃的,什么鸡鸭鱼肉每天都买。 荣王氏脸色差,荣华想给她多补补。 吃过午饭,荣华没让荣绒走,又留她坐了一会。 荣王氏坐了会,就过来看着荣华,期期艾艾的说出来这么久了,该回家看看。 荣华笑了下,点了点头,让井鹿去拿了她早就替荣王氏准备好的东西,声音温和: 「娘,这是我让井鹿给你们置办的年货,马上要过年了,你们在家可不要亏待自己,你们待会和荣绒一起回去吧,我让她们把年货给你拿马车上。」 她给家里买了五只鸭五只鸡五条大鱼,可以让父母好好过个年了。 荣王氏默了一下,轻声问道:「华儿,你不回家过年吗?」 「娘,今年我应该不回去,糖厂现在每天都在忙,我要在这边看着,走不开。」 荣王氏应了声,脸色有些难过,但后来反应过来什么,脸上又迅速露出了笑,她说道: 「没关系,华儿你想什么时候回家,就什么时候回家。」 荣华挽着娘亲的胳膊,撒娇道:「我走不开回不去,娘你可以来看我啊!反正穿云三天送一次货,你跟着来,住几天再回去。」 说住几天再回去,是因为荣华知道她放不下荣耀祖。 荣王氏脸色一喜:「我能经常来看你吗?」 「娘,你当然可以来啊!我也很想你们,你可是我的亲娘,我怎么可能不想你们。 只是有一点,不要把我的行踪让别人知道,尤其是荣家其他人,我现在真的是怕了他们了!」 听荣华提起荣家其他人,荣王氏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色:「这一次你爹爹是真的和荣家那边断了来往,撕破脸了!」 荣华有些诧异:「真的?怎么会撕破脸?」 荣耀祖之前也有和那边不来往,但是过了几个月,税粮也交上了,他们日子越过越好了,那边的人又来找荣耀祖,荣耀祖照样没有骨气的和他们来往起来。 所以这一次,荣华有点不相信他。 「这一次是真的,你爹爹这次做的绝,是那边和你爹撕破脸了。」 荣王氏看着荣华,轻声说道: 「你爹爹报官把荣珍宝给抓了,荣老太太一直求情,希望你爹爹能把荣珍宝救出来,但人就是你爹送进去的,他又怎么可能会救呢? 荣老太太一哭二闹三上吊,你爹也没松口,听说这几日判决就出来了。」 一旁的荣绒突然道:「判决已经出来了,我今天来的时候还听说呢,李县令判了荣珍宝斩首刑。」 「啊?斩首刑?」 荣华有些惊讶,她虽然觉得荣珍宝确实该死,但是仅仅毁了她的糖厂,这一条罪名不至于判斩首刑吧? 「是大伯去衙门告了状,大伯告了荣草曾经推你下井想害死你,又告了荣珍宝曾想捂死你,而且荣珍宝她把赵大哥打死了,所以李县令彻查了此事,发现证据属实,就把荣珍宝和荣草收监了。 但是荣珍宝把所有的罪名揽了下来,她说是她一个人做的,和荣草没关系,而且荣草也疯了,所以李县令没有追究荣草的罪名,只判了荣珍宝斩首刑,会在年前行刑。」 听荣绒说完,荣华的重点都在赵大哥身上,她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赵大哥死了?」 「对,那天我们紧急给赵大哥找了大夫,但是大夫说,赵大哥早就被荣珍宝打死了。 大夫来的时候你把自己关在糖厂,所以大夫告诉我们赵大哥的死讯时,你不知道这事,后来你从糖厂出来就跑了,我们也没来得及告诉你。 不过后面官府的仵作来验了尸,说赵大哥昏迷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他身上的外伤都不致命,致命伤是他的内伤。 仵作怎么说的我也没记清楚,只知道赵大哥是头里面被打出血了,所以没得救,很快就死了。」 第39章 「是颅内出血啊。」 荣华狠狠叹了口气,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万万没想到赵大哥竟然会死在荣珍宝手里,她深刻的觉得,荣珍宝真的是罪该万死! 她记得赵大哥是一个很热心肠的人,他以前过了那么久的苦日子都熬过来了,结果现在日子好过后,他好日子还没过几天,竟然就死了。 想到这里,荣华不由得觉得心酸,她忽然想起什么,说道:「我记得隐约听谁提起过,赵大哥来糖厂做工,就是想多挣点钱娶媳妇?」 「是啊。」 一旁的荣王氏接过话头,有些心疼的说道: 「他看上了咱们村的姑娘,那个姑娘你也认识,其实就是燕子,燕子她娘身体不好,所以他想多存点钱在去求亲,没想到就……」 她摇头叹气:「燕子快哭死了,她十分自责,认为那天如果自己不离开糖厂回家就好了。」 荣绒咬牙骂道:「那个荣珍宝,说燕子的娘晕倒了把燕子骗回家,也真不怪燕子,怪就怪荣珍宝太蛇蝎心肠,竟然活生生的把赵大哥打死了。」 荣华忍不住难过,如果她当初早点把荣珍宝料理了,或许就没有后面的这些事情。 中年丧子,赵大哥的父母一定难过死了,她对荣绒道: 「荣绒姐,从账上取一百两银子,帮我交给赵大哥父母,就说赵大哥算是工伤,这是我对他们家的补偿。 然后作坊每个月给他们家封五两银子,就说从此以后,我替赵大哥赡养父母,直到赵大哥父母百年。」 荣绒点头:「好。」 荣华在今天得知了一个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荣珍宝被判了斩首,死有余辜,坏消息是赵大哥死了。 其实好消息可以说有两个,还有一个就是她的父亲荣耀祖,竟然真的下定决心,要为她讨回公道,把荣珍宝送了官。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看着荣绒道: 「昨天出的消息,那今天岂不是又要闹上了?」 「是啊,我来的时候,奶奶还在大伯那里闹呢。」 荣王氏听荣绒这么一说,更加挂心荣耀祖,归心似箭。 但是荣嘉和荣欣不舍得荣华,不愿意走。 荣华也不舍得他们。 她想到荣老太太这次不知道要怎么闹呢,让两个孩子每天看见这些事情,她也委实心疼。 荣王氏也说:「嘉儿欣儿不想走,华儿你要是不嫌打扰的话,就让他们在你这里在住几天?」 「我当然不嫌弃,娘你说话千万别这么生分,我听着不习惯。」 「娘是怕你生气。」 家里就爹爹和娘亲在,那是不行的,照样会被那边欺负的死死的,所以楚行之虽然不舍得荣华,但还是拍着胸脯站出来说道: 「姐姐你放心,有我保护干爹和干娘,没人能欺负他们!」 荣华笑着点头:「有你在我最放心了!」 她又喊了卞一和卞二,跟着荣王氏回去,只等着那边来闹的时候,有他们挡着。 一切收拾妥当,荣绒和荣王氏上了马车,卞一和卞二赶着马车,楚行之自己骑了一匹马,荣华和他们挥手再见。 听说荣王氏要走,八娘也来送了,并且送了很多东西。 马车咯吱咯吱离开,荣华目送他们远去,直到看不见了,才轻轻叹气。 八娘忍不住挠她下巴,声音风雅:「要真舍不得,就跟着一块回去呀?」 荣华摇了摇头,神情寂寥:「现在不回去,家里指不定怎么闹呢,我回去要闹心死了。」 八娘揽住她的肩,晃啊晃,柔声道:「小可怜。」 荣嘉和荣欣跟着荣华一起住,天气越来越冷了,年关也越来越近了。 荣华每天除了去糖厂,还做起了腊肉。 她说了方法,井鹿和刺芽都表示很有兴趣,于是去买了五十斤五花肉,肉是荣华选的,选的猪前腿和后臀尖的肉,这个部位的肉肥瘦均匀,是最好的五花肉。 肉买回来后,井鹿和刺芽根据荣华说的方法,开始做肉。 先是把肉切成一斤左右的长块状,然后在猪肉上均匀的抹上盐,荣华把肉分成两半,一半做辣的,一半做不辣的。 辣的那一半,抹了盐之后又抹了辣椒粉,不辣的那一半,只抹了五香粉。 盐和调味品均匀涂抹之后,放入密闭容器内腌制一个星期,一星期后取出肉块,打洞用绳子栓好悬挂起来,取湿润的松柏树枝火烧烟熏三天,烟熏的过程中可以将干燥的玉米粒丢入火盆中,这样熏出来的腊肉颜色更加好看。 熏了三天后,把腊肉在通风地带悬挂起来,自然风干,就可以吃了。 其实无论风不风干,这时候的腊肉都可以吃了,不过腊肉就是放的越久越好吃,放置一年以上的腊肉,切开后肥肉部分都变成了透明的,别提多好吃了。 第40章 做好了腊肉,荣华本来还想灌香肠,但是后来想到没有灌香肠的机器,手工灌肠太麻烦了,她就没折腾。 荣华在小院里做腊肉的时候,每天都在往外飘着香味,邻居还来问她在做什么,所以荣华在腊肉做好后,给邻居送了点尝尝鲜。 后来到了荣珍宝快行刑的日子,荣绒还特意来问了一句她去不去看。 荣华一阵恶寒,虽然她一向讨厌荣珍宝,也觉得她该死,但还没有到一定要亲眼看她人头落地这么可怕的地步。 她说不去。 荣绒又说:「奶奶已经哭晕了过去,一直求大伯,但是大伯就是不松口。」 荣华心想,要是爹爹这一次能坚守住,她就原谅他。 又过了两天,荣绒又给她传来了消息,说荣珍宝已经行刑完毕,尸首运回家了。 荣老太太要报官抓荣耀祖,要和荣耀祖恩断义绝,要断绝母子关系,这几天又闹开了。 一直没回家的荣华,真心的觉得这是一件正确的决定,如果她在家里,只怕能被闹心死。 荣珍宝已死,荣华心底的一口恶气也出了,当天晚上,她拿了瓷盆黄纸给原主烧了纸钱。 她一边烧纸一边说道:「荣华,你现在可以放心了,你爹爹给你报仇了,是你爹爹亲手给你报的仇,这一次,他选择了你啊。」 纸钱烧的很旺,火苗飞的老高,荣华心口一块大石落地,觉得甚是轻松。 日子已经到了十二月二十三这一天。 这一天是小年,据说也是灶神爷从人间回到天上的日子,荣华专门拿了红纸按照前世里灶神爷的样子,画了他的画像,贴到了门板上。 然后又拿了还没凝固的糖浆,抹在了灶神爷的嘴巴上,口中念念有词:「灶神爷灶神爷,给你糖吃,到天上了不要忘记多说好话呀!」 「姑娘怎么这么幼稚?」 刺芽捂住嘴偷笑,看她用一大块糖浆把灶神爷的嘴都给糊住了,忍不住摇头:「姑娘也糊的太多了。」 「你不懂,就是要这样,多给灶神爷吃点糖糊住他的嘴,他到天上就说不出来话了,就算说话也只能说好话不能说坏话,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没法打小报告,所以来年我们依旧会和和美美顺顺利利!」 荣华说的一本正经。 井鹿和刺芽暗笑,彼此看了一眼,齐齐道:「是是是,姑娘说的最对了!」 小年这一天,井鹿和刺芽做了一大堆菜,八娘和林峰也来了,大家聚在一起,过了个很是热闹的小年。 荣华也没有忘记在桃源村的爹娘和楚行之,托人给他们带回去了很多东西,还有她命人做的新冬装,也一并带了回去。 过了小年,马上就是春节,荣华命人给荣嘉和荣欣做了好几套新衣服,等到时候穿上,一定好看。 她和穿云也各做了几套。 刺芽和井鹿,荣华也给她们做了新衣服。 荣华本来想着马上过年了,给糖厂的工人们放个假,好回家过年。 但是林峰拒绝了这个提议。 荣华想着马上过年了,工人们自然也是想回家过年的,她想了一下,说道: 「林峰大哥,你看这样怎么样,如果不停产,那么我们就轮休吧,糖厂有人在就行,可以让他们轮着休息。 毕竟过年的时候家家团圆,大家都是要回家过年的,他们的父母肯定都很想他们。」 林峰的语气一时间有些冷:「不会的。」 荣华有些茫然,她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林峰坚决的开口:「因为他们没有父母。」 「什么?」 林峰脸上敛了笑意,回头看着荣华,一字一句说道: 「因为他们都是和我一样的人,父母兄弟都在战争中全部死去,无父无母,在这世间孑然一身。」 荣华一时间愣住,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林峰轻叹了口气:「妹子,我知道你是体谅他们,为他们好,但是就如你说的,春节期间家家户户团团圆圆,如果给他们放了假,他们回到家,家里冷冷清清,面对的只有四面冷墙,那么还不如在糖厂里做工,那样最起码还有事情做,没有心思难过。」 「对不起。」荣华轻声道歉:「是我不了解情况。」 「没关系,你是好心,但是我身边的人情况和别人不一样,你别多想。」 林峰安慰了荣华两句,转身离开。 荣华抿着唇,去找了八娘,和她说了这事。 八娘自然知道这事情,提起这事,八娘声音都温柔了很多: 「当初我和林峰在战火中颠沛流离,无依无靠,但是林峰脑子聪明,靠着自己的聪明和头脑我们拥有了现在的财富。 …… 注:免费连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