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绝宠》 第一章 混吃等死 “王后娘娘,百域国那边又传了密报过来……”赏心悦目的俏女婢谨慎打量着四周,即使这荒凉又偏远的地头也不能教她掉以轻心,谁知道暗地里有多少双眼睛在窥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烧掉——”漫不经心却清亮无比的女声不带一丝起伏的打断了女婢的话,素白莹玉的小手自宽大的袖袍里探出来,精准的自面前矮桌上的食盘里拈了一条黄灿灿的薯条,下一秒,如愿的听见了清脆的‘咯吱咯吱’声。 “可是公主,这样不妥吧!以往送来的密报你也不曾看一眼便烧掉……若惹怒了国主,恐怕……”俏女婢面上原本泰山压顶而不惊的神色迅速垮了下来,大眼偷觑着破旧躺椅上悠闲晒着太阳吃着零食兼看着毫无营养的野史的美丽女子。 公主真是美丽,是这世上她见过的最美丽的人了。即便是同为女子的她,也经常被公主的美貌迷得七荤八素,但,公主嫁来琉毓国都快两个月了,圣主不但一面都没露过,还随意将她们安置在这破烂的院落里,可见传说中的盛宠并不会落在她们家公主身上。唉…… 虽然,公主懒散以及随遇而安的性子并不会让她觉得受了多么大的侮辱以及委屈,可——别说她贵为百域国的公主,就现在这琉毓国的王后身份,被这样随意搁置也太……过分了啦!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公主经常这样对自己和落霞说,可是淡漠又懒散的公主,连关乎她自身的事情,都给她高高挂起就太不应该了吧? 躺椅上素衣女子从书中抬起头来,黑亮如缎的发丝随意披垂在肩背,随着她抬头的动作,青丝柔顺的滑至胸前,明亮的杏眸微微眯起,似有片刻的怔忪,随即轻笑出声:“晚玉,别忘了我们现在已经不在莲国了,那老家伙再气,也是鞭长莫及了……” “公主啊!”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了:“是你忘了才对吧?你明知道这边有多少双国主的眼睛盯着……你这样的举措传到他的耳里,皮肉之苦怕还是轻的了……” “呼——”素衣女子夸张的伸伸懒腰,水漾般的眼眸无辜的眨巴着:“晚玉,我饿了,我要吃披萨,要多多的香菇哦……” “公主……”太无力了,她在跟她讲攸关性命的事情诶,她怎么可以这样云淡风轻的跟她点餐?真是的,所有人都担心的要死,唯有她一点都不在乎! “晚玉啊,你家公主我只是一名小女子,你怎么能期望我拥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般厉害的本事呢?”她闭上眼睛,春日的阳光暖暖的洒在身上,成功的将瞌睡虫引了来。 粉嫩的菱形唇瓣勾起漂亮的弧度,在进入香甜梦乡的前一刻,满足的呢喃:“我只是……混吃等死的小女子罢了!” 没有更高的期望了,混吃等死就是她的终极目标。 第二章 圣主 “圣主,圣主饶命啊……下臣知道错了……请给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下臣定当竭尽所能……圣主……”宽阔明亮又奢华无穷的大殿之中,左右各站了四五十身着不同官袍的大臣,但整个殿堂之上,除了那不同磕头大呼饶命的男子外,其他人皆安静的恍若不存在。 大胆一些的,偷眼觑着高高在上的自始自终都含着笑容的玄衣男子。 男子面色沉着,眉眼深邃,完美的轮廓刚毅深刻,玄色长袍黑色长发将他俊美的容貌彰显的很是邪佞与狂妄。只手支着下巴,薄如刀刃的唇瓣习惯性的勾起,低缓的语调令人心惊:“拖下去,乱棍打死!” 求饶的男子瞬间瘫软在地,冷汗更是簌簌而下:“圣主……圣主饶命……饶命啊……下臣有罪,但罪不至死啊圣主……” “罪不至死?”男子讥诮挑眉,俊美的面容更加邪肆了几分,不可辨认的狠辣跃于眉宇之间,即便这般阴鸷狠戾也丝毫不损他的俊美:“赫大人这是在质疑百越国的国法?忍冬,将他的罪状公布给众位大臣听听……” 立于他身后的清秀男子往前一步,面无表情的翻开不知何时捧在手上的册子,清冷的嗓音一如他的人:“滥杀无辜,贪污暴敛,荒淫无耻,残害忠良……” 殿下男子早已面无人色、筛糠般抖个不停,只恨自己为什么还没昏死过去:“……圣主,求圣主看在赫妃娘娘的份上网开一面,求圣主……” 殿下众人,无一例外的倒吸一口冷气,这个赫同真是该死了,他竟然在这节骨眼上犯了圣主的大忌,这下,死的人恐怕不止他一个了,这个蠢材…… 黑衣男子姿势不变,只那眸色渐渐加深,原本浅蓝色的眼眸,深蓝的仿若夜幕下的海水,好生有礼的询问:“赫大人不提,孤王还差点忘了,孤王的赫妃可是赫大人你的千金呢!今日赫大人的所作所为,赫妃知情吧?” 赫同愣住,不明白年轻君王究竟意欲为何?但,很快他就知道了—— “既然如此,那就诛九族吧!”殿上男子云淡风轻的说道,笑容纯粹又灿烂,与他残忍嗜血的话语一点都不搭调。 “……圣,圣主……”惊惧到极点的男人,终于如他自己所愿的晕死了过去。 “赫同施以车裂,至于九族嘛,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没用的家伙! “圣主,赫妃娘娘当如何处置?”忍冬手执紫毫,平板的询问。 “赐白绫一条!”愚蠢又贪婪的女人,留着除了污他眼睛还有其他用处么? “圣主英明……”老天爷,赫妃不是圣主最宠爱的妃子吗? “圣主万岁……”天老爷,圣主连最喜爱的女人都能笑着说杀就杀,他们这些可怜的臣子们,怕是要更加小心谨慎,毕竟谁也不愿自己一条命就这样在某人的谈笑间‘灰飞烟灭’掉啦…… 第三章 披萨 “忍冬,还有什么新鲜有趣儿的事情吗?”群臣退下,玄衣男子意兴阑珊的开口问道。 “这是今早截获的莲国传给王后的密报!”忍冬弯腰,双手呈上一封密函。 “哦?”剑眉懒懒一掀,不是很感兴趣的模样:“王后那边是何反应?” 他伸出修长白皙的大手,接过忍冬手中的密函,并不急着拆看,只在手中漫不经心的把玩着。 “同前几日一般无二,她并不看,直接命人烧掉……”忍冬的语气有掩不住的疑惑。不管莲国的目的为何,但这个被送过来的本该不安好心的公主,她的举措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那么,她今天又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蓝眸兴味的闪了闪,这个被自己冷落了两个月之久的女人,让备感无聊的他升起了想要一探究竟的欲望。 “一种叫做披萨的饼……”苏……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敢当着圣主的面流口水?忍冬怒视身后不规矩的宫人。 “忍冬,口水擦一擦……”揶揄的声调懒洋洋的响起:“很美味?” 忍冬满面黑线尴尬万分的拭去唇角的口水,低头小声答:“回圣主,看上去……很美味!”事实上是香飘好几里呢! 修长的指节轻叩扶手,忽的洒然而笑:“来人,传孤王口谕——” “公主,您快别忙了……快出来啊!”落霞神色慌张的从拱门外小跑步进来,冲不远处蹲在杂草堆中与半人高的野草作斗争的人儿喊道。 “怎么了?”绝色小脸自草丛里抬了起来,不忘打趣道:“落霞,有狗在追你吗?” “王后娘娘接旨——”尖细的嗓音蓦的自落霞身后响起,带着几分不屑几分冷漠,鼻孔朝天状的看着绝色女子跪在面前:“圣主口谕——命王后娘娘半个时辰内,将披萨送到琳琅宫,逾时严惩不贷……” “萧挽月领命—” “圣主说了,劳烦王后娘娘‘亲自’动手——”趾高气扬的模样令跪在一旁的落霞恨不能扑上去好好教训一番,真是狗眼看人低的狗奴才。 “公主——”晚玉小心地扶了萧挽月的手臂助她起身。秀气的眉紧紧纠结了起来:“百越国圣主简直欺人太甚了……” “不用替我叫屈——”萧挽月淡淡笑道,刁难才刚开始而已:“可别忘了,你与落霞的好手艺还是我调教出来的哦,所以区区一个披萨怎么可能难得住我?别担心,一个时辰于我而言,绰绰有余啦!” 心酸的瞧着萧挽月单薄的背影,落霞更是垂下了眼泪来:“公主真可怜……我们却半点忙都帮不上……”晚玉轻吐一口气,拉了她往杂草地走去:“至少,我们可以帮公主将这一块荒地整理出来,其余的,交给公主吧!” 由此也证明了,她们平日里的一举一动,都在那人的眼皮子底下。后怕的拍拍胸口,幸好二个月来,她们什么都没做…… 第四章 司空燚 “这就是披萨?”低沉的嗓音带着慵懒的味道,随意靠在椅背上的模样仿佛刚收好利爪正养精蓄锐的野豹。 萧挽月直觉的抬头迎视他,目光莹然,没有半分局促与不安,淡淡道:“回圣主,这就是披萨!” 这个男人相当年轻,但,这并不代表说,她可以小视这个人。他只随意坐在那里,闲适而慵懒,却也掩不掉他那仿若有生俱来的狂妄与邪佞。她若与他为敌,被他挫骨扬灰想来是唯一的下场。 “你胆子很大!”敢直视他眼睛,当今天下,还真找不出第二个来。娶她二个月来,安排她住比冷宫还糟糕的院落,甚至并不供应她主仆三人的吃穿用度……她对此毫无反应,让他颇无趣的以为,她是一颗随便他可以捏圆捏扁的软柿子。 看来,他也有错眼的时候!这个女子,绝不是他先前认为的胆小怯懦之人。绝美容貌,雍容气度,卓然气韵,清悦嗓音,感官有多久没有得到这般享受了? “萧挽月不敢——”胆子大?据说她的胆子小到要用显微镜才能找得到呢! “萧挽月?挽月……真是好名儿啊!”他语调忽的一转:“在孤王面前,王后是不是该自称‘臣妾’方才恰当?” “臣妾知罪,请圣主责罚……”她从善如流,膝盖一弯就要跪下去。眼睫轻垂,掩了眼里一闪而过的讥嘲——原来,她骨子里那叫‘奴性’的东西,是真实存在的! 又或者,只为生存,与奴性无关?天晓得—— 突如其来的大掌紧贴她的腰后,阻止了她要下跪的动作,轻轻一提,她的身子便落进了一具宽阔却冷硬的怀抱里,不待她抬起头来,颈子上便传来了剧烈的啃咬之痛:“……唔……” 杏眸因惊骇瞪圆,身体因剧痛而僵直:“……圣主你,有吃人肉的特殊嗜好么?” 去他母亲的!他快咬掉她一层肉了! 萧挽月用尽全身力气,才能阻止自己的巴掌呼上他的脸——他是疯狗,一定是的!衔扣在他颈脖上的牙关没有想要放过她的打算,反而越咬越紧,像要咬掉嘴里那块肉似的。真他大爷的痛啊! 她错误的低估了这男人的危险系数,以为拼命低调,不争不吵也不闹,能换来她想要的安宁与安稳,原来,还是徒劳吗? “司空燚,这是我的名字——”他终于离开她如玉莹白的颈脖,临走前很轻很浅的舔舐干净沁出来血珠。 他要她记住,然后随时欢迎她报这一‘口’之仇吗?很好,她记下了——从不预期自己的生命中会出现所谓的‘敌人’,但,很明显,从现在开始,‘敌人’这种危险的生物,她不幸遇到了! 这只是开始,她知道,他亦明白—— 第五章 传闻 “公主你可回来了……”满面焦虑的晚玉守在院门外,瞧见萧挽月的身影,急忙迎了上去:“圣主他有没有为难你?你脸色看起来好差,他……啊,公主你的脖子……” 萧挽月勉强笑了笑,试图安抚惊恐的晚玉:“没事,已经不痛了……” “公主回来了么?”落霞欢喜的从小厨房跑了出来:“我今天用一小坛桃花酿从膳房的管事公公那里换了两条新鲜的鱼哦,晚上我们吃生鱼片好不好……天,公主,你的脖子在流血?!” “落霞,将公主房里的药箱提出来!”晚玉已经冷静了下来,深吸一口气扶着萧挽月走进院子。 纵使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公主只去了一趟琳琅宫……她想,八成与圣主脱不了干系——看来,传闻都是真的!百越国圣主果然是个喜欢吃人肉、啃人骨、喝人血的变态君主! 看着晚玉冷凝的神色,萧挽月淡淡笑了:“晚玉,别担心!他并没有三头六臂……这伤口,不过是我该得的惩罚!” 那个男人啊!她有预感,她好容易获得的短暂的宁静,将要一去不复返了!唉,她混吃等死这般卑微的愿望,竟也成了永不可及的奢望了吗? “惩罚?公主,你惹他生气了?”落霞一边递着金创药,一边担忧的问道。 可,就算再生气,也不能对公主这么美丽的人动手……动‘口’啦!先别说公主金枝玉叶的娇贵,就是寻常女子,也是经不起这么狠的惩罚的吧! “大概……是吧?!”她只记得,当时他们好像讨论的是她胆子大小的问题,然后那人表情也不像是在生气,反正就电光火石间,她可怜的脖子就糟了‘毒口’…… “这可怎么办才好?公主,不然我们回莲国吧!”落霞咬着下唇,可怜巴巴的建议道:“与其在这边受人欺凌与侮辱,还不如回国去……” “继续被人争夺被人利用吗?”萧挽月淡淡打断落霞的话:“不,我累了……” 不然,她不会明知道百越国这边是火坑,也要奋不顾身的嫁过来……至少,百越国现在的国力比起其他国家要强盛不少,那些想要打她主意的人,多少也会忌惮一下吧! “可是……”落霞不甘,还想说点什么! “落霞,闭嘴——”晚玉低喝道:“你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公主过回以前的生活吗?我们既然跟着公主出来了,当然凡事都要听从公主的,以公主的安全为考量……” “你认为公主现在就是安全的吗?”落霞不服气,反驳道:“百越国的国主可是当今世上最恐怖最凶残的……别的不说了,你看看公主的脖子,这才第一次见面呢,我实在不敢想像,下一次他还会对公主做出什么恐怖的事情来……” 下一次吗?萧挽月优雅的扬了扬唇角,她竟然有些期待…… 第六章 无妄之灾 “王后娘娘接旨——”讨人厌的尖细嗓音又响了起来:“圣主有令,娘娘晚膳吃什么,便比照着送一份到琳琅宫……” “萧挽月遵旨——”没想到,‘下一次’竟然来的这么快! “公主,让奴婢代您去——”宣旨的公公一离开,晚玉便抢先说道。 “别说傻话了,这种事情,你如何帮得了我?”她温言拒绝,随手解下脖子上的纱巾:“落霞,帮我打盆温水进来——” “公主,你要做什么?”晚玉不解的看着她的举动:“脖子上的伤口才刚愈合,你……” “我想,他并不乐见我将自己照顾的太好……”她轻抚着余痛未消的脖子,微微一笑。 “公主,不要老说奴婢们听不懂的话好么?”落霞咋呼呼的抱怨道。她们的公主,温婉和气,待下人极好,但,亲近如她与晚玉,很多时候都不懂她在想些什么! 阻止晚玉想要服侍她的好意,从容的接过软巾,就着盆里的清水,清洗着脖子上的金创药:“落霞,你与晚玉去小厨房帮我弄生鱼片好么?我这里不需要服侍!” “可是……”公主微蹙黛眉的样子让她好生心疼! “走吧!”一直静静看着萧挽月的晚玉轻叹一声,拉了落霞往外走去。她们帮不了公主,但至少能够不让公主因为她们而心烦! “生鱼片?”司空燚挑眉望着案牍之上精致好看的食盘,外观呈现橘红色,色泽漂亮的让人忍不住蠢蠢欲动。但,生的?她不会是故意在整自己吧? “是的,圣主!”汲取了下午的教训,萧挽月规矩的垂着脑袋,长睫下的眼睛平静的看着搁在膝上的小手,以免再次因她的‘大胆’而遭受无妄之灾! “抬起头来!”偏偏有人就是不让她如愿了去!啧,怕他了?那可真不好玩了! 萧挽月在心中叹了口气,安静的抬起头来,不意外的撞进一双幽深的蓝眸里,那眼神,以她的功力,她想,她完全阅读不出一丁点内容来——深不可测的男人,是她惹不起、眼下却也躲不开的! 纤细白皙颈脖上那像不曾被处理过的青紫伤口,似乎很碍眼呢!大手不假思索的探上她的颈子,虎口大张,只需稍稍用力,她的生命便要在这一刻划上句点了! 光滑细腻的手感,一触上,便舍不得收手。拇指轻抚着伤口边缘:“痛吗?” “回圣主,不……!”她略微有些紧张的话语很快被他摩挲着伤口的拇指忽的一记重压而噎住了话尾! 第七章 忍辱 萧挽月呼吸一滞,俏脸煞白。这个恶劣的男人,他是想看她痛吗? 果然,他开口了,语气竟是前所未有的轻柔怜惜:“啧,怎么会不痛呢?瞧,又流血了呢!也不知道要上药,你身边的婢女实在太失职了……忍冬,将她们拉出去砍了!” 膝上交叠的小手紧紧握成了拳,掩在宽大袖袍下不可抑制的轻颤着。她的眸色难在平静,惊吓以及紧张的情绪一览无遗:“请圣主开恩!挽……臣妾的婢女们并无失职之处,是臣妾觉得伤口并无大碍所以阻止她们替我上药……求圣主,别为难她们!” “不懂得照顾主子的奴才,留着有何用?忍冬……”求人,没半点诚意可不行! “圣主——”萧挽月想,她是明白这个男人的意思了。用力咬了下唇,泪意蕴湿眼眶之前,她离开软垫,膝盖结实的跪在冰冷的地板上,额头着地引发沉闷的声响:“求您饶过她们,臣妾……愿代她们受罚!” 她从来不是那种为了造福众生就牺牲自己的善心人士,从不认为救别人于水火中是她的责任,她甚至从不自诩是好人,但,她却不能弃晚玉与落霞不顾——从莫名其妙出现在这个世界开始,身边伴着的、始终不离不弃的,只有她们二人而已! 不管她的想法以及做法有多么匪夷所思,这十年来,她们的忠心一如当初! 她忐忑不安的跪伏在地,安静的空间让她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涔涔冷汗浸透了她的内衫,却不敢妄动一下! 许久,低沉而慵懒的嗓音才打破一室的寂静:“她们于你而言,这么重要?” 重要到她宁愿忍受这般屈辱,只求换的她们平安——她那一身的傲骨与傲气,原来可以抛的这么彻底!为了两个不值一提的贱婢,她竟肯这样卑微的求他…… 萧挽月一惊,瞬间明了自己犯下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她竟然因为心急而将自己的弱点尽数暴露在他面前——云碧与落霞,是她唯一的弱点! 还没开始,她就输的一败涂地了!深吸一口气,她命令自己必须冷静下来:“回圣主,她二人自小与我一同长大……望圣主体恤臣妾远离国土之苦!” “苦?”他以为她相当的乐不思蜀呢!每日里好吃好睡,何曾见她苦着自己了?他碧蓝的眸子忽的一转,漫不经心的嗓音轻缓响起:“既然王后如此思念故土,孤王即刻派人护送王后回国省亲,你觉得如何?” 第八章 以退为进 萧挽月抵在地板上的拳头越来越紧,他……是知道什么了吗?所以故意这样说?是别有用心的试探还是根本就已经知道了全部? “臣妾……多谢圣主成全!”她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吐出这样一句话来:“请圣主容许臣妾告退,虽然并无多余东西可以整理,但……” 以退为进、绝地反击!而且反击的这么漂亮——再一次印证,她不是徒有美貌的无知女人。看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不会感到无聊了! 缓缓起身,司空燚扬着愉悦的笑容朝她走去,扶她起身,大手顺势捞握住她的小手,冰冷濡湿的掌心让他的剑眉用力挑了下:“莲国与百越国相隔甚远,孤王怎舍得王后这般单薄的身子忍受舟车劳顿之苦呢?到时,萧国主怕还会误会孤王对王后不上心呢!你说是也不是?” 萧挽月的手指几不可察的抖动了下,长长的睫羽挡住她杏眸里的光芒:“臣妾……谢圣主体恤……” 心底悄悄松了一大口气,只要能让她继续呆在百越国,那么,暂时,她的安全无虞!没有太长远的打算,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只希望有朝一日,她能彻底摆脱这种步步惊心、步步为营的踩在刀口之上的日子……这个危险莫测的男人,她一开始,是不是就下错了赌注? “来,陪孤王用膳!”温柔的牵着她往食案走去,亲昵的举止仿佛对着最心爱的女子:“若没你在旁边,孤王还不知道这生鱼片要怎么吃呢!” 她乖顺的挨着他跪坐下来,明白他不动于衷是要她亲自服侍。扭捏作态向来不是她的强项,右手取来干净的筷子,左手捋着宽大的袖袍,夹起鲜嫩的鱼片在旁边的小碟里蘸上些许芥末酱,盈盈美目显得专注而认真:“圣主,请您尝尝看——” “味道极鲜美——”司空燚张口含下鱼片,愈加深沉的眼眸却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娇美的面孔,不知何时搁上她腰间的大手漫不经心的游移揉捏着。 萧挽月原本苍白的脸颊蓦的染上红晕,端正的身姿更是呈石化状,一动也动不了——她不是青涩的什么都不懂的小女生,自然听得懂他那一语双关的话语! “呃……圣主喜欢就好!”她艰难的开口,习惯性迎视别人的目光也仓促而慌乱的转移开来。 “鱼儿这样吃,确实闻所未闻!孤王年少时曾去过莲国,也并不曾见过这样的食物,王后愿意为孤王解解惑吗?”司空燚摆出闲聊的架势,享受着美人儿的细心伺候! “这些……不过是臣妾闲极无聊的时候做出来的登不得大雅之堂的东西,难得圣主喜欢……”不安的动了下,妄图将那只手从自己腰上抖下去! 第九章 颠倒众生 一顿饭就在这看似‘和谐暧昧’实则波涛暗涌中结束了。萧挽月下意识的舒了一口气,正襟危坐的低垂着脑袋,等待司空燚的下一个指令。 “王后——”大手一探,她的身子蓦的腾空,头晕眼花还没适应过来,她已经坐在了他的膝头之上,光滑细致的下巴处多了一只修长漂亮的大手,迫使她的眼睛看向了他。 好似她的惊慌取悦了他,面上的笑容加深,少了邪肆,却多了魅惑——这般容颜,若称不上倾国倾城,也足以颠倒众生了! 太璀璨了,璀璨到萧挽月这种自制力极佳的人都能听到自己胸口的鼓噪声,他若维持这种笑容到二十一世纪走一趟,只怕会冲上来一大群花痴女扑倒他…… 想别开脸,怕自己不受理智的控制,但,下颌处的那只手,却不允许她这么做! “挽月——”司空燚好亲密的喊她的名字,将她惶恐焦急的神色尽收眼底,背上的手轻缓的抚着她有黑又亮的青丝,柔顺的触感令他爱不释手的把玩了起来。 “圣主有……何吩咐?”她控制不住的结巴,一颗心更是紧张的仿若要跳出喉咙来。他他……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告诉孤王,你为什么来?”语气轻柔,漫不经心的透着诱哄,腰背上的大手微一使力,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萧挽月将惊呼咽下喉咙,双手摊在他的胸口,看来像是迎合,但两人都心知肚明,她在推拒,他不允许她逃,她唯有涨红脸,呐呐道:“圣主威名震天……挽月当然会敬佩爱慕……会想要,呆在圣主身边……” “这么简单?”莊素国的国主慈悲仁爱,她为什么不选择他?还不是因为对方的国力没办法与百越国抗衡……但,她身上究竟藏了多少他探知不到的秘密? “就……这么简单啊!”萧挽月故作镇定,事实上,她得费好大的劲儿才能让自己不要去向此刻他们撩人暧昧的姿势……真感谢昏暗的灯火,至少,他看不到她脸红以及心虚的样子! “能得天下第一美人儿的青睐,孤王的荣幸……”不意外身上的人儿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他暗哑了嗓音,浅浅微笑。 暗影折射在他面上,因此,萧挽月没能从那模糊的俊颜上看出嘲讽的痕迹。其实就算此刻灯火通明,想来她也不会注意到那朵嘲讽的笑容,因为此时,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只沿着衣摆钻进衣服里面的大手上…… 而令人尴尬万分的,是她身下那不断起着变化、灼烫的让她恨不能跳起来就跑的部位…… 第十章 吓跑 “圣……圣主,天色……已晚,我我……你你赶紧歇下吧!”什么矜持、什么隐忍,全被抛到了脑后。萧挽月使劲吃奶的劲儿推开钳制住自己的男人,火急火燎的跑了出去。 这个时候,无比庆幸自己十年前没有掉落在缠足风盛行的年代。 被推开的司空燚有瞬间的呆愣,看着风一般消失的惊慌女子,又低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怀抱,忽的,笑出了声:“这就是她所谓的敬佩爱慕?还是,欲擒故纵的另一套把戏?” 只是,那女子,无论如何也不像会玩这种把戏的人—— “禄玉楼,看够了就给孤王滚出来——”他放软身子,懒洋洋的闭上眼睛,对着空空的大殿开口说道。 “属下不是有意偷窥,请圣主明鉴——”光滑可鉴的白玉墙壁缓缓滑开,一抹逆光的高大身影走了出来,语调刻意平静,只为掩饰他的笑意。 “哼——”司空燚只冷哼一声,自然不会相信他的说辞:“将你脸上那太明显的笑容收一收,或许孤王还会相信你……” “是,禄玉楼谨记圣主教诲——” “好了,将查探到的事情报上来——”他百无聊赖的支手托着下巴,惺忪慵懒的模样看来非常无害,双眼随意落在食案上光秃秃的盘子——啧,一大盘生鱼片都进了他的肚子,为何他眼下还是饿的不行? 想来,口腹之欲是满足了,但,另外的欲望还来不及餍足,人已经被他吓跑了……敏感的好似刺猬的女子! “莲国有传言,说王后娘娘天赋异禀,更有甚者,说她是先知转世……总之,她有着强大的力量和无穷的智慧……” 强大的力量他是没有见识到,智慧嘛,他会点头承认她有那么一丢丢!但,无穷的智慧?会不会传的太过了? “萧琨那老儿有五个儿子,内斗十分严重,而每个人都想借助她的力量,铲除一切妨碍他们登上王位的绊脚石……但,最诡异的却是,连萧琨那色胚都觊觎她许久,却苦于没有下手的机会,她那名唤晚玉的婢女,据说师承大名鼎鼎的‘残剑’欧阳洛……” 萧琨想要染指她?司空燚原本微眯的蓝眸倏的一闪,啧,她当真美丽到连自己的父亲甘愿被世人指着鼻子唾骂也要染指吗? “流言传到其他国家,自然,别国想要登门求亲的王孙贵族不计其数,但萧琨总以她年岁尚小为由,拒绝任何人的求亲……” “哦?那么,他又怎么舍得应允萧挽月嫁到我百越国来?”两月前闲极无聊,见别国国主或王子争相跑到莲国求亲,他这百越国国主不掺上一脚怎说得过去?料想会跟其他人一样遭到拒绝——正好给了他一个光明正大出兵莲国的借口——却不料,那边传来消息,萧琨他允了这门亲…… 第十一章 够胆 “这个问题恐怕就要王后娘娘亲自给圣主您解释了——”禄玉楼嘻哈的神情很是不正经: “听说,她与萧琨达成了某种共识……你知道,萧琨那老家伙除了好色之外,野心也是不容小觑的!” “你在暗示孤王,她与萧琨的共识,也许是建立在我百越国土之上?!”胆子不小,竟敢打他司空燚的主意。冷哼一声:“孤王倒要好好看看,他们怎么吞得下百越国这么大的一块肥肉?” “也许,王后只想脱身而已——”禄玉楼耸耸肩膀,漫不经心的猜测:“她之所以选择我百越国,想来,是很清楚天下间除了圣主您,再也无人敢与百越国抗衡……” “哼——她倒的确聪明的紧……”心中忽的升上一股怒火,速度之快连他都忍不住感到诧异:“嫁过来之前,她就没找个人好好问问,孤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不会那么愚笨的将他与莊素国那个仁善国主相提并论吧!她若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他不信她还有胆敢嫁过来! 妄想利用他!够胆的女人—— “属下想,她必定是太了解圣主您,因此才会毫不犹豫的允了您的求亲……”圣主额上的青筋开始乱蹦了,一定有人要倒大霉了——但,绝对不会是他啦! “什么意思?”原本慵懒的模样瞬间消失,利眸直直瞪着禄玉楼!敢吊他胃口?!呆会儿让人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某人继续得意洋洋的摇头晃脑,丝毫不知道自己无意间捋了虎须:“圣主您对属于自己的东西,有非常强烈的独占欲,就算您不喜欢甚至是讨厌的,但只要属于您,谁人敢要觊觎,杀无赦——” 所以那聪明的女子便是仗着这一点,也许不会受宠,或许一辈子被他锁在冷宫,但,只要她冠上了百越国王后的身份,那么,敢打她主意的人,就要小心了—— “王后很了解您,但很明显,萧琨并不十分了解……所以才会频频催促王后赶紧下手好让他早日将她接回莲国……”但他猜想,萧琨恐怕很难再将她接回去了!而且,很有可能,非常有可能,他该倒霉了! 瞧着司空燚好似在沉思的模样,禄玉楼打了个呵欠,不怎么有诚意的行了个礼:“圣主,属下这算是立功了吧?”正事做完,可以讨赏了! “忍冬在藏书楼,你可以滚了——”看他流露出欢天喜地的模样,司空燚恶劣的笑了:“不过,在那之前,先去领三十大板的‘赏’……” “为……为什么啊?” 洁白牙齿泛着阴森的冷芒:“孤王做事,需要理由吗?再加二十大板……” 第十二章 无路可走 萧挽月顾不得形象,一路狂奔着往破旧的院子跑去。许久,才气喘吁吁的靠着一株桂树停了下来,鼓点般鼓噪着的心脏几乎要破膛而出…… 那个男人,自制力相当好,方才,他明明已经动了情,却还能若无其事的继续逗弄她,他的眼中并没有情欲的影子…… 是的,逗弄,那是无聊之极的人忽然发现了有趣的事物……看起来,更像是猫在戏弄被抓住的无力反抗的老鼠—— 虽然早就知道,他不会是她惹得起的,但,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后,她已经没有可以回头的路了——现在,就算她后悔想要回头,只怕他也不会允的! “萧挽月……”她回过神来用力呼吸,才发现掌心被尖锐的指甲划破,连忙放松紧握的拳头,低不可闻的轻喃:“路是你自己选的,除了继续走下去……你已经无路可走了……” 无论如何,她也不愿意再过回以前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公主?是你吗?”担心的坐不住的晚玉前来寻人。 “晚玉,是我——”她轻声回应,直起身子朝晚玉走去:“怎么出来了?我不是交代过,不要随便乱闯吗?” “你去了那么久,我和落霞很担心!圣主他没对你怎么样吧?”晚玉忧心的看着她苍白的面色,下意识的捉住她的手,沁凉的手心让她忍不住心惊:“公主?!” “我还好!”萧挽月抽出自己的手:“快回去吧!我……有话跟你们说!” “什么?公主,我们绝不答应!”关上门,萧挽月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也料到了晚玉与落霞会有的反应。 晚玉看似要好一些,落霞已经红了眼眶:“公主,我们是不是做错什么事情所以你不要我们了……呜呜……都是晚玉你不好啦,公主不喜欢我们乱跑你不听话要跑出去惹公主生气……公主,要赶就赶晚玉走啦,落霞会很听话很听话的……” “落霞!”晚玉制止不住嘴角的抽搐,都什么时候了,臭丫头还耍宝? “落霞——”萧挽月哭笑不得的看着伤心欲绝的落霞:“从小就是你与晚玉陪在我身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我都记得很清楚,所以我永远不会对你们生气……” “那你还要我们跟欧阳大侠走?!”落霞边哭边指控。 “公主,师父不可能会带我们走!”还算冷静的晚玉淡声提醒:“你当很明白,他收我为徒的要求……”允诺以命相护! 萧挽月面上的笑痕缓缓消失,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头,酸涩瞬间涌上心头,苦笑道:“若有机会,我会跟他说明白——相信他会……明白的!” 第十三章 除非他死 “明白什么?”低软温醇的嗓音蓦的响起:“明白你不要命的将自己推到眼下这般境地?” 萧挽月蓦的一僵,响在身后的温柔嗓音,让她瞬间红了眼眶。她端坐着,并不回头去看:“……你不应该来……” “这地方,就是你该来的?”责备的轻嗓里蕴着深深的心疼与隐忍的怒气:“甚至不用知会我一声……我在你眼里,就这么的不屑吗?” “欧阳大哥,你别这么说……”萧挽月无力的垂下头来,,缓缓转身,看着隐在阴影里身材颀长挺拔面容秀气的男子:“我不告诉你,是怕你担心!” 他定是没日没夜赶过来的,俊秀儒雅的面上有风尘仆仆的味道,眼眶下的青紫更是显眼…… “你明知道这样我会更加担心!你为什么不再等一等?再等一下我就可以带你永远的离开,过你想要过的日子……”欧阳洛终是忍不住,从暗处大步走了出来,在她面前站定! 机灵的晚玉早将哭哭啼啼的落霞拉了出去,将狭小的空间留给两人…… 萧挽月向前一步,似疲惫的将头靠在他的胸前,闻着令她安心的熟悉气息,一直悬在半空中不着边际的心就这样尘埃落定了:“我只是比你更加明白我自己的处境……带我走?你能带我去哪里呢?只消萧琨放出我离宫的消息,那些对我虎视眈眈的人,还能坐得住?” “天下之大,总能找到容身之所!”欧阳洛用力环住怀里单薄的身子,墨眸瞬间黯淡,他何尝不明白?只是,却不甘心就此认命……这个女子,是他拿命相护的人啊! 只因他没能力护她,所以她才会凡事不假他人之手,自己为自己做着打算……她可知道,他的心有多痛? “欧阳大哥,从今往后,别再为我费心了!”她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儿:“你护了我十年,真的够了……往后的路就让我自己走吧!” 腰上的力道紧了几分,但一直控制在不会将她弄疼的范围:“带上晚玉与落霞离开,因为我怕自己无法护她们周全……” “我答应你娘亲,会一辈子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你!她临死之前,我曾对她发过誓……”欧阳洛声音紧绷,低头看她,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坚决:“除非我死——” 他很清楚的表达他的意思,要他从此放下她,除非他死—— “我娘亲,她不该自私的利用恩情来要求甚至禁锢你的一生……”萧挽月轻叹,清灵的目光直直看进他的眼睛,缓缓从他怀中退出来:“你不能再将生命浪费在我身上了,不用再守着我,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过你一直想过的生活……从今后,让萧挽月彻彻底底的从你的世界里消失……” 第十四章 主要原因 “公主……”晚玉推门进来,欲言又止的望着立于窗前的单薄身影。 萧挽月依然望着浓重的夜色,并不回身,只淡淡问道:“他走了么?” “你明知道师父是不可能离开你身边的!”晚玉叹息,抓了外袍上前,细心的为她披好才后退一步:“你也明知道,我与落霞是不可能离开你的……” 萧挽月摇头,语气轻缓而飘渺:“晚玉,无论如何,要帮我劝他离开……这里不是莲国,我们谁也能随心所欲,行差踏错一步,就会枉送性命!你们三个,是我最重要的亲人,我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涉险,明白吗?” “可是公主,你又如何忍心让我们眼睁睁的看着你涉险呢?”晚玉声调略高,无法平静:“就算死,我也不会离开公主半步……” 萧挽月蓦的转身,绝美的面容上挂着不容人错辨的冷静与淡漠:“如果我说,你们只会成为我的绊脚石、只会连累我呢?你们呆在我身边,不但不会有任何助益,还会害死我你们也没关系、也要继续跟着我吗?” 晚玉呼吸一滞,不置信的抬头望着萧挽月,她并不摆出疾言厉色的面容来,可是这番话,却比疾言厉色更加伤人:“……公主……” 萧挽月不看她苍白的脸容,淡漠的神色仿佛正对着不相干的人:“你们若是希望我早点死,就留下来吧……” “怎么样怎么样?公主的心情有没有好一点?”见晚玉出来,落霞巴巴的迎了上去,急吼吼的问道。 她垂头丧气的冲她摇头,目光却越过她看着她身后大树上那抹落寞的背影,淡淡道:“公主睡下了,你别去吵她!” 提气,纵身一跃,身轻如燕的落在欧阳洛身后,低低的嗓音夹着酸涩与委屈:“师父……” “她并不改变主意对不对?”他知她,比她自己还要透彻! “公主说……我们只会连她受累……”晚玉咬了唇瓣:“师父,我们该怎么办?” 欧阳洛垂首,低低叹息:“我不敢想像,她身边没人会发生多少可怕的事情……她一个人,根本应付不来,她以为嫁入百越国就能得到司空燚的庇护?不怀好意之人远远超过了她所预想……” “师父,不然我们带她离开这里!”晚玉双眼一亮:“找个深山老林与世隔绝,等到再没人惦记公主时,我们再出来……” 欧阳洛失笑,回头看她晶灿的大眼:“别傻了!若可以,我早带她离开了……半年后,若没有解药,她会怎样你我心知肚明……” 这才是萧琨那老贼放心让她嫁来百越国的主要原因!“那我们……”真的帮不上半点忙吗? “遂她之意……”离开,只是暂时的,终有一天,他一定会回来,带她离开! 第十五章 挖坑埋了 “他来了又走了?什么意思?”穿着白色单衣的高大身躯懒洋洋的从美丽女人的颈项中抬起头来,不甚感兴趣的问道。 “王后与他的交情看来很好——”事实上,从他的角度看去,相拥在一起的两人,何止是交情很好!“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好像意见相左的样子,跟着没多久,欧阳洛便带着那两个婢女离开了!” “是吗?”司空燚推开身上娇艳欲滴的女子,冷眼微扫:“忍冬,你在暗示孤王,那女人背着孤王跟别的男人偷情?” 很聪明的女人,动作也够快!一察觉在他面前暴露了弱点,便立刻将人送走…… “圣主,属下并没这么说——”虽然,看起来的确是这样没错! “但你的确是这个意思没错吧?”司空燚挑眉,利剑般张扬的浓眉瞬间透露出无尽的邪恶戾气:“那男人碰了她哪些地方?” “呃……”忍冬顿了下,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事实上,他们并没有逾举的行为……他碰到的,只有王后的衣服而已!” 忍冬私心里,并不愿意那女子因此而有不测——当然,绝对跟心疼不舍沾不上边!他只是觉得,一个会做各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好料的人,不该这么快就香消玉殒——至少,也要等到宫里面的厨子学会了她全部的手艺以后…… “那好,将她被碰到的那件衣服给孤王挖坑埋了!”不管那女人愿意与否,她已经成为了他的所有物,而,任何属于他的‘东西’,若沾染上了别人的气息,那么,只有一条路给她走…… “属下明白——”他就知道圣主会这么说——好险,他没有据实说那男人是将王后整个人都抱在怀里,不然,他现在要活埋的,就不会是一件衣服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真庆幸,他还能有口福吃到那女子做的东西……苏,披萨饼的味道真令人回味无穷啊!明天能吃到什么呢?好期待好期待哦! “圣主——”娇滴滴的女子不满被冷落,柔软的娇躯一路缠啊缠,缠回了他的怀抱。 司空燚不耐的瞪她一眼,伸手将她粗鲁的扯开丢出去:“滚出去。孤王今晚不想看见你……” “圣……主,臣妾告……告退!”女子满面委屈,却再不敢放肆,伸手拢了半开的衣衫,连滚带爬朝门口奔去。 之前不还好好的吗?圣主翻脸的速度好快好可怕!她还是留着小命赶紧滚出去比较保险,她可不想被圣主一怒之下给活埋了…… 第十六章 狼狈搞笑 一夜无眠,萧挽月叹口气,从破旧的床榻上起身,空荡的院子少了晚玉的舞剑声落霞的叫好声,寂寞霎那间深入骨髓,即便将自己裹得这般严实,依然冷的透不过气。 欧阳大哥一定已经带着她们离开百越国了吧?这样很好,真的很好,他们安全,她才没有后顾之忧没有可以供人利用的弱点啊! 她这样做没错,一点错都没有!可是为什么,心里会恐慌的好像十年前刚来到这个世界一样? “呼……”她用力呼出一口气,喃喃道:“我只是,还没习惯吧……” 自己打洗脸水,自己弄早餐吃,她刻意让自己忙得没有空暇去想有关寂寞有关惶恐有关迷茫之类的东西…… “圣主!味道真香对不对?”半个身子挂在忍冬身上的禄玉楼一边摸着自己的臀部一边闲闲笑道:“难怪连早朝都不上了呢!啧……要是能尝尝,那真是最美好的事情了!” “忍冬,拖下去再打五十大板——”司空燚剑眉一掀,头也不回的说道。 “喂喂喂……”禄玉楼忙大叫,死命拖着‘愚忠’的忍冬,可怜兮兮的问:“你真忍心打我?” “你有铜筋铁骨护体,不会打坏的!”忍冬面上表情不变,继续拖了他往外走。 司空燚缓缓转身,邪恶的笑容快乐的扬了起来:“忍冬,不准他用铁布衫、金刚罩,给孤王结结实实的打……若没让他无法行走,那孤王便反过来让他打你……” 忍冬眉角抽了抽,暗叹一声,淡淡道:“属下明白——” 这游戏从小玩到大,他们都不会腻吗? “啊啊啊……太不公平啦!圣主你明知道人家舍不得打忍冬,竟然还交给我这样的任务……忍冬你好狠,居然不帮我求情……” 喊冤一般的声音戛然而止,司空燚不用回头也知道,定是忍冬不耐烦将那家伙敲晕了过去—— 清静了!忍冬干的真好!这样宁静的早晨不该被那家伙破坏掉——瞧,现在这样多好! 他撩袍上阶,双手负于身后,在香味四溢的空气中,朝着小厨房信步走去!但,大好的心情却在下一瞬被破坏殆尽! 踩在脚底下‘喀吱’作响的枯树断枝,粘稠潮湿的腐烂叶子,杂草丛生的窄小园子……他讨厌杂乱,厌恶粘滞,痛恨杂草…… 萧挽月捧着香喷喷的鸡丝粥出来,见到的就是司空燚凶神恶煞兼咒骂连连的与粘在他脚下的枯叶儿作斗争的这一幕!那模样,有些狼狈有些搞笑…… 凭心而论,她非常怕这个邪恶又残暴、且永远不按常理出牌的男子,可为什么这一刻,她竟然还敢笑出声来?她想,是因为他孩子般可爱又倔强的样子吧…… 第十七章 下战贴 突兀响起来的轻灵嗓音,让司空燚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狰狞了几分,冲檐下笑得眉眼弯弯的萧挽月大声咆哮:“滚过来——” 萧挽月眨眨眼睛,自动将他此时的行为理解成了恼羞成怒!不过,她的视线往下,落在他依然战斗不停的双脚——这个男人真是奇怪,一大早跑到她这个没啥看头的院子里来,就为了跟这些腐烂的树叶儿作对? 司空燚见她依然噙着笑容站在原地,脸色愈加阴狠可怕:“死女人你发什么呆?孤王叫你滚过来你是听不到吗?” 啧,暴君的脾气真差!不过,她也不敢再多想其他的了,眼前这只老虎已经发威了,她没胆将他当成病猫啦! 忙放下手里的粥碗,提了裙摆小跑过去,停在离他三大步远的地方:“圣主有何吩咐?” “滚过来一点——”该死的女人,站那么远是什么意思?他平日里对女人勾勾手指头,那些女人便自动自发的爬到了他的脚边,哪里像她? 萧挽月在他的瞪视下,意思意思的往前挪了两小步,便又立定不动了。大大的杏眸习惯性的直视着他,似乎正等着他下一个指令! 怎么回事?这丫头今天看起来,好像不怎么怕他!还是,她之前的怕只是装出来的?为了她那两个微不足道的侍婢?而如今人不在了,所以她自然不需要怕他了? 他火大的瞪着她水亮的大眼,长臂一伸,将她猛地拽到自己面前:“女人,之前的害怕,是惺惺作态的吧?” 萧挽月咽下惊呼,下意识想要退离开这浑身都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男人身边,意思意思的眨巴着小鹿般无辜惊惶的眼睛:“臣妾……不懂圣主您的意思!请圣主明示——” 软软几句话,便堵得司空燚更加火大,大手猛地钳住她光滑细腻的尖细下巴,这回,他没有中气十足的咆哮,但出口的轻柔话语却教人毛骨悚然:“不用担心,以后,你有很多的机会来明白孤王的意思……孤王一定会让你明白为止!”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她萧挽月以后休想有好日子可以过了!他以为她必定会吓得浑身颤抖,立刻跪伏在他面前求他放过她…… 但,她紧紧只是轻扬了下秀美的黛眉,唇边缓缓开出一朵刺目的笑靥来:“臣妾愚钝,往后,有劳圣主您多加关照——” 用力‘照顾’她别客气,她已经做好准备了! 湛蓝的眸子微微眯起,这女人,竟敢对他下战帖——俯首望着那双柔顺谦恭的大眼,他缓缓咧唇,眼尾嘴边都添上了笑痕。 熟悉他这种表情的忍冬与禄玉楼如果此时看到,必定会在三声之内消失无踪——每当司空燚想到该如何料理对手的狠手段时,总是自信的这样笑,而当他笑的越狞,代表他将使出的手段越狠…… 第十八章 火大 萧挽月知道,她不该惹这个男人,她也惹不起这个男人!理智气势汹汹的提醒她,不要与之为敌。可是—— 终是觉得不甘吧!她来了这世界十年,便抑郁寡欢、胆战心惊的过了十年,她快连自己原来是什么模样都给忘记了! 现在,她逃离了那个令她作呕的地方,孑然一人,也不怕有人会再拿身边的谁谁谁来威胁她,她凭什么还要唯唯诺诺、战战兢兢呢? 如果半年内,她无法逼萧琨交出解药,那么,这剩下来的也许只有半年的时间,她不打算浪费在别人身上,她为‘萧挽月’活了十年,现在,她只想做她自己…… 左脚背猛地传来被压迫的沉重感和无法忽视的疼痛,萧挽月痛拧了眉,太大意了,她居然在他面前发愣。她低头望去,立时哭笑不得—— 司空燚不知道什么时候脱掉了鞋子,右脚大刺刺的踩在她的左脚背上,紧跟着,左脚也踩了上来,他的大手扶着她的肩,两人之间相隔本就很近的距离,因为他这番动作,密实的没有一丝空隙…… 萧挽月窘迫的抬起脸来,迎视着他大大的、像是终于出了一口气的笑颜:“圣主,是要臣妾将你驼到干净的地方吗?” 她不是笨蛋,自然知道他这番举动,一来恐怕是很厌恶脏乱粘腻的东西,二来,恐怕是要借机惩罚她的大胆妄为了…… 司空燚低着头,她的脸蛋近在咫尺,连呼吸吐纳的热息都贴的好近,近到只要他稍稍弯腰,就能吻到她花瓣般娇美的唇…… 一股怒火瞬间升了上来,莫名其妙,他简直是莫名其妙的令他抓狂——他居然想要吻一个女人的唇! 他一度认为,女人嘴唇上红红的胭脂最令人恶心,而他也从不碰任何女人的唇儿,即便是最原始的床第之间…… 而这个女人,她干干净净的唇儿没有点上胭脂,粉嫩的颜色正用力刺激着他的感官……不准盯着她的唇儿看,他恶狠狠的命令自己—— “杵在这里当木头啊?还不快走——”司空燚耐心尽失,为自己莫名而起的骚动而火大不已! “我尊贵的圣主殿下,若您能体恤一下臣妾,稍微抬一下贵脚,臣妾或许还能迈的动两步——”他这样高大的身躯,整个儿重量全在她可怜的脚丫子上,而她的脚早已没了知觉,他不会天真的寄望她拥有无比神力,真能以这样的姿势将他驼到干净地方? 又一次被她软言暗讽,司空燚几乎气炸了肺,好几次忍不住想唤忍冬过来利落的将她脑袋砍下来,看她还能怎样讽刺他?可如果这样做了,她只会用更轻蔑的眼神看自己吧——该死,他一局都没扳回来,他会让她死才怪! 他阴鸷的蓝眸狠狠瞪着他,抬起左脚,放她右脚自由:“退——” 一起一落,一落一起,配合的天衣无缝…… 第十九章 不介意剁掉你的手指 萧挽月无语的等着面前的空锅子以及对面那个终于餍足而心满意足放下空碗的男子…… 她只是基于礼貌而询问他要不要来一碗粥,然后,他毫不客气的吃光了锅子里的连同她那一碗并没有多少份量的粥,没有‘客气’的替她留下一丁点…… “圣主,您吃饱了吧?”她好不轻柔的开口询问。 司空燚承认,这个女子煮出来的东西,好吃的差点让他吞下自己的舌头,嗯,这算是他留下她的命唯一的好处了! 真庆幸,刚刚火大之时没有冲动的让忍冬砍下她的脑袋,不然,以后恐怕再没机会尝到这么鲜香的食物了! “你当孤王是小猫吗?这么一点粥还不够塞孤王的牙缝呢!”若能再有一碗,就真的完美了! 他竟然还敢跟她嫌?!她这个辛苦了一大早上的人连一口都没吃到—— “我明白了!”她表情认真的点头:“想来,百越国国富民丰、民富国强只是一个传说……” 司空燚眯眸,胃部被暖暖的感觉熨的很舒服,所以并不因她的出言不逊而大动怒火:“孤王的王后,你要知道,牙尖嘴利对你没有半分好处……” 她要学会的,是如何取悦她的天、她的神。既然是她找上门来,寻求他的庇护,那么,她就没有资格对他明嘲暗讽——兴许他会看在她好手艺的份上,让她活的久一点! “多谢圣主的提醒,臣妾谨记于心!”萧挽月摆出很是受教的姿态来:“但圣主您有所不知,自从二个月前臣妾被您不闻不问的仍在这里后,衣食用度皆靠典当臣妾娘家带来的饰物方能勉强度日……” 有趣,她在迂回的责骂他这个一国之主待人小气又苛刻—— “臣妾当然不敢有责备圣主的意思,臣妾只是想向圣主您禀明情况——这边的食材仅够臣妾一个人维持数日,所以……”请恕她以后不方便再招待他这个白食客了! 想将他撇开?在他尝到如此美味之后?抱歉,恐怕无法如她所愿:“食材之事王后不必担心,因为从今后,御膳房,是你的了——对了,中午孤王希望能吃到那个什么……通心粉,没问题吧?” 御膳房是她的了?这话是什么意思?萧挽月愣了足足两秒才回过神来,看来,她以后要身兼两职了——厨师为正职,王后为兼差! “圣主将这么重大的责任交予臣妾,臣妾万不敢当——”若发生人为的‘食物中毒’,首当其冲遭殃的,是她!“请圣主另觅他人!” 没自觉的女人!司空燚嗤笑,扫来一记冷悌:“没有他人,只有你——如果王后在规定的时间内没有做好孤王的食物,孤王不会介意亲自动手剁掉你的手指头!” 第二十章 盛装 “王后娘娘,这里便是你今后的住所——”忍冬奉命将萧挽月带到面前的华宅来,神情淡漠的看向跟在他们身后的大全小宫女:“好好侍奉娘娘,若有任何差池,便提头去见圣主吧——” 萧挽月淡淡的批了眼诚惶诚恐的小宫女们,便转身望向屋外满园迎风招展的象征富贵荣华的牡丹:“忍冬大人还有其他事情吩咐吗?” “圣主希望王后娘娘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将自己打扮妥当,他在咏春宫等你,逾时未到……”忍冬省下了司空燚的威胁,相信这聪明的女子应该知道逾时的后果! 萧挽月终于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但那笑容,看在忍冬眼里,却分明是讥诮无畏的:“他不会介意亲手砍断我的双脚,我明白……” 然后在忍冬的注视下,施施然走进了大门,大门的上方,高高悬挂着一块门匾,上书写着‘金凤宫’三个大字…… 屋里几扇窗子透进白亮的阳光,照射在一排澄澈琉璃圆珠串成的珠帘上,有浅浅七彩的晕华成形。越过偌大的前厅,萧挽月目不斜视的挥开珠帘,叮叮清脆的珠玉煞是好听,她却无心欣赏,跨出拱形的桧木雕花门,进入同样宽敞无比的内室…… 小宫女们捧着服饰珠玉跟了进来,目的很明显——为了能让她盛装去见那个男人! 她坐在梳妆桌前,无动于衷的看着小宫女们忙上忙下、忙前忙后。嗯哼,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被打扮的这么精彩—— 繁琐华丽的衣服一件一件套在她的身上,最后一件外袍更是金碧辉煌的让人不敢逼视,宽大的袖口绣着精致的金色牡丹。衣摆衣襟处处绣着金云海棠色小轮花,缀满指头般大小晶莹碧透的珍珠。衣着都已经如此招摇了,颈子以上当然也不遑多让,十六支赤金缀玉的簪钗插满了脑袋,还有许许多多她叫不出名字来的发饰……反正珠珠翠翠绕了满头,一阵风吹过,便能听见珠衩合作奏出的‘提神’曲! 萧挽月深吸一口气,怀疑自己的脖子居然在如此‘受重’后,还没有断掉的可能性——也许、可能、应该是她的脖子异于常人吧! 她实在很想跟战战兢兢妆扮她的小宫女们说,不是将所有的朱花往头上插就会显得端庄美丽,也不是将整盒的脂粉往脸上涂就会让她更美丽—— 但她并不开口,她能够猜出来,下令让她们这么做的人会是谁!不过,也再次证明,那男人的欣赏水平,的确与正常人迥然不同! 不过无妨,他敢这么给她妆扮,她自然也敢晃到他面前去作怪…… 第二十一章 口舌之快 怕恶心到自己,萧挽月在完妆前干脆闭上了眼睛,直到小宫女抖着声音告诉她,她们的杰作完成了,她才缓缓起身,顺手将被她倒扣在桌面上的铜镜立了起来,却并不瞧里面的人…… 拖着长长的裙摆,她艰难的迈着小碎步,到达咏春宫时,司空燚的视线从刚燃尽被风一吹便消失无踪的香灰上移到了她身上! 咧齿,不甚满意的笑,狭长冰蓝的眼眸懒懒望着她脚上的丝履,口气很是惋惜:“啧,王后的脚能安稳于此,真是可喜可贺啊——” 言下之意,不能亲手砍掉她的脚,真是好可惜啊! 萧挽月甜甜一笑,涂着层层厚粉的脸像是龟裂开了般,眼前便下起了一场罕见的“脂粉雨”:“臣妾叩见圣主,愿圣主身体康健,福泽绵长……” 自然要祝他活的久一点,至少,比她要久一点才好啊!不然她历尽千辛万苦才嫁过来却没捞到半点好处,岂不是很亏? 司空燚眸心一沉,冰蓝的妖异的瞳似有浓烈的色彩不停翻滚着,他定定瞧着她,半晌,沉沉笑了:“放心,你没死之前,孤王不会死的——” 本想将她化成大花脸,以此达到羞辱她一番的目的……看她并不介意且满面笑容的模样,很显然,他又输了! 真真是,太伤眼睛了——他倒宁愿对着她那张脂粉不施的脸也好过现下这张倒尽人胃口的‘粉面’—— “圣主,臣妾今日的妆容好看吗?是否让您有眼前一亮的感觉?”她更加用力的笑,笑容欢畅而甜美,而随着她的用力,她的脚边已堆了层薄薄的香粉! 这女人,好像能够看透人心一般,洞悉他心里的每一个想法,仿佛他整个人赤果果的被摊开在她面前,没有半分秘密一般——实在罪不可赦、罪该万死! 要处死她是易如反掌之事,可是……修长的骨节分明的大手下意识的抚着胃部,杀了她之后,谁还能煮出能让他满意的好料?近来他的胃已然被她养刁,再难吞下别人做出来的东西,就连点心,都非她做的不可! 这样下去不行啊!他隐约有着这样的忧虑—— “的确——”他沉沉笑着,冰蓝的眼眸重新跃回那张依然不断抖着粉的笑脸:“比娼馆里的鸹儿更耐看呢!” 手无缚鸡之力,却总要逞口舌之快!哼,他不会让她一直居于上风的! “多谢圣主的赞美!既然圣主钟爱臣妾这般打扮,为免圣主失望,臣妾日后均作这样的打扮好了!”她不以为意,像是听不懂他将自己与鸹儿相提并论的侮辱!反正又不痛,自然没啥好介意! 司空燚脸色铁青,他嘴角有笑,既僵硬又凛冽:“很好!难得你这么乖顺,孤王决定好好打赏你——” 第二十二章 不甘心 萧挽月从冰冷的池子里奋力冒出头来——严冬虽然已经过去了,但初春的天气,池子里的水仍残留着冰寒之气! 她没想到,他的所谓好好打赏,就是拎了她的衣领将她直接丢进咏春宫那冰冷的浴池里…… 曾有过被水没顶的窒息感觉瞬间袭来,惊恐黑暗也随之浮上脑海。她在水中拼命挣扎,但厚重的衣裳却扯着她的身体不停下坠:“……咕噜……救……救命……”她不会泅水啊! 好慌好乱好……害怕!她半睁眼,模糊的只能勉强看见认得轮廓……张口,大口冰冷的谁涌进鼻腔,阻断她的呼救,呛的她的肺叶几乎都要炸了开来! 就这样死去吗?可是,好不甘心啊!她这一辈子……不,应该是两辈子,还没有机会畅快淋漓的为自己活过。怕是,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了吧!她将再次抱憾而死…… 司空燚双手环胸,斜倚在一旁,看着犹自挣扎不休的那颗小头颅浮浮沉沉一阵子后,逐渐失了力气,慌乱挥舞的手臂跟着垂了下去,听见她的呼救声,也并不为所动,直到她再无声息,直到头颅被完全淹没…… “圣主——”忍冬不忍,看着激烈荡漾的水波变成轻缓的涟漪,终于斗胆上前:“属下认为,王后娘娘她现在还不能死……” “孤王可是在给莲国出兵攻打我国的机会呢!”司空燚英挺的眉懒懒的轻轻一掀,流露出桀骜不驯的神情来:“她若不死,莲国哪有好用的借口?” 这些年来,都是他出兵攻打别人的国家,尚不知道被人攻打会是怎样的滋味——他很好奇,莲国会采取什么样的攻势! 忍冬用力扼杀想要摇头叹息的冲动:“圣主,她若死了,您就该饿肚子了!” 希望圣主能看清这样的事实,赶紧将那个快没气息的女子给捞起来,再晚一点,她就真的香消玉殒了! 那女子真是的,知道圣主是不好相与的坏脾气的人,就不要总在他面前逞无谓的口舌之快啊!现在好了,自作自受了吧! “忍冬!”司空燚斜睨他,唇边笑容更冷了些:“你从来不是心软之人,为何独独对她却一再的心软……” 这点让他万分不爽!以前他要处死什么人,他可是半点意见都没有。唯独这女人,他好几次听见忍冬为她发出‘不舍’的叹息声! “呃……”忍冬突地打了个冷战,不着痕迹的往后退去,试图退到安全距离再开口回答,但司空燚的目光瞥了过来,顿时让他的身子僵在原地,再不敢乱动:“属下只是觉得世上再没有人能做出她那种食物的味道属下只是觉得好可惜属下绝对没有其他意思圣主千万不要误会……” 第二十三章 愤怒的原因 “忍冬,这臭女人为什么还没醒过来?不会是给孤王装死吧?”打雷似的嗓门咆哮着,方圆三十里内不敢有任何活着的生物靠近。 忍冬慢吞吞的挪动双腿试图靠近柔软的床榻,偷觑了眼依然处于昏迷状态的萧挽月,终究没忍住委屈的腔调:“圣主,她在水里头的时间太长了,一时半会儿怎么可能醒的过来?” 而且他一开始就跟他说了,拜托他赶紧将她捞起来,是他自己不听劝的,这会儿肚子饿了就发火……早将她救起来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 他真是太可怜了,别人听见咆哮声时会赶紧找地方躲起来,他却连躲的地方都没有,还得随时顶着一身伤的危险随侍在危险如豹的圣主身旁,谁叫他是圣主的近身侍卫呢? “咻——”蓦然一道又快又强的黑影,朝忍冬的方向甩了过来。忍冬似乎也早料到了这着,柔软的腰杆子一弯折,流利避开了黑影,不过人也踉跄的退了好几步! 司空燚收回粗长的黑色鞭子,提着鞭子的手还隐约可见青筋满布,眯起细长眸子带着不怀好意的凝视:“你可是在责备孤王?认为这是孤王咎由自取?” 他敢回答是,他就死定了——忍冬有这样的认知,每当圣主祭出鞭子时,说明他的忍耐已经到达临界点了,而每每让他愤怒成这般的原因,只有一个—— “属下不敢——”眼看鞭子在他掌中又待蠢蠢欲动了,忍冬忙咽咽唾沫:“圣主,不如这样吧……属下叫御膳房的人先弄些吃的来让您填填肚子?” 对了,他饿极的时候,会毫不客气的祭出鞭子,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没有神佛,就杀他忍冬!可怜他,跟在圣主身边这么多年还能四肢健全,是多么不容易啊! “那群蠢货做的东西难吃死了——”司空燚眉心紧皱,阴沉沉的冷声道。 唉!忍冬期期艾艾的看看床上女子苍白的面色:“圣主……” “说——”长鞭毫不客气的挟着破空声又甩了出去,最讨厌人在他面前吞吞吐吐连话都讲不好了! 忍冬闪的够快了,却还是很不幸的被鞭尾扫到清秀的脸庞,火辣辣的地方一定又流血了,可他不敢伸手去探,急声说道:“您若想要王后娘娘立刻醒过来也是有办法的您还记得莊素国送来的‘凝神丸’吗听说就算是到了鬼门关的人都能被那药救回来……” 他说的又急又快且完全不断句,但司空燚听懂了,湛蓝的眸子半眯,随即大吼:“还不快滚去把那什么鬼东西给孤王找来?”是要饿死他吗? 第二十四章 打雷声 好吵……啧,打雷了吗?萧挽月迷迷糊糊的想,耳朵因为‘雷声’被震的轰轰轰直响! 好难受!她是死了吗?是了,被司空燚那个小气霸道的男人扔进浴池里……而她不会泅水,会被淹死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是,人死后还会有知觉吗?唔——全身都好酸痛,好像全身的骨头都被拆掉而重新组装了般,连睁开眼睛想要看看不断‘打雷’的是谁都做不到…… “既然取来了还不赶紧给她喂下去?难不成你在等孤王亲自动手吗?”‘雷声’继续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忍冬大气不敢出,扶着萧挽月的头,一手扣住她的下颚,迫使她张嘴,将手中那粒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白色药丸推送入她的口中! “怎么还没醒?”司空燚的耐心宣告完全用完,狂怒的瞪着忍冬以及那依然没有半点动静的女人:“什么屁灵药?莊素国胆敢拿假玩意儿蒙骗孤王……明日孤王便叫那家伙知道‘后悔’二字怎么写……” “好吵……”萧挽月轻蹙秀眉,终于睁开了眼睛,下意识的呢喃出声——原来一直以为的打雷声,竟然是这个男人的咆哮声! “圣主,王后娘娘醒过来了!”忍冬激动的几乎热泪盈眶,这下子,他不用再当圣主的出气筒了! “醒了?!”司空燚挑眉,利索的走了过来,正好对上萧挽月刚睁开的尚带着痛苦与迷茫的无辜眼眸。心神不知为何突地一荡,无法掌控的感觉令他火气沸腾到了最高点,炮吼隆隆的瞪着她:“已经醒了还装什么死?还不快滚到御膳房去——” 萧挽月愣了愣,耳朵被他的声音震得嗡嗡直响。她没死!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对她手下留情? “王后娘娘,求您别再发发呆了——”忍冬好意推她一把,低声说道:“圣主饿的快要举刀砍人了,你赶紧去御膳房吧……” 可别再连累他挨鞭子了!唉—— 饿?他像只恨不能扑上来将她撕成碎片的猎豹摸样,是因为饿了?那么,她可不可以大胆的猜测,他没有杀了自己是因为他喜欢吃自己做的食物? 黑影快如闪电的袭来,萧挽月还没看清楚那呼啸而来的东西,腰上忽的一紧,下一秒,她已经连人带被的滚下了床:“忍冬,把她拖到御膳房去——一炷香之内没有做出像样的东西,你就跟她一起死吧!” 被无辜迁怒的忍冬只得垮了脸,无限委屈的扶起地上的萧挽月:“属下明白——” 直到黑色长鞭被收回司空燚的手里,萧挽月才看清楚那可怕东西的模样。忍冬看她呆愣的神情,顾不得许多,拖了她的手臂就往外走:“王后娘娘,为了你我皆能安好的活着,请您先想办法安抚好圣主的胃吧——” 第二十五章 晕倒 萧挽月拖着又酸又软的身子,苍白的面上挂满了晶莹的汗珠,偌大的御膳房中只有她一人——司空燚不会给她添派任何人手! “王后娘娘——”忍冬远远望着她,欲言又止的神情让她微微挑眉,望了过去。 忍冬平时面对她的时候,总是面目冷峻,并不多言,甚少有这样欲言又止的神情:“忍冬大人,有何吩咐吗?” “圣主他……脾气并不好!”他小心翼翼的斟酌用词,间或还要不停的东张西望,看看有没有趴墙角的偷听者:“为了您的安全着想……”也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忍冬大人是想提醒我,最好不要惹圣主生气是吗?”萧挽月体贴的接下他的话,不让他继续为难:“多谢大人的好意,萧挽月铭记在心——通心粉做好了,麻烦忍冬大人差人送过去,你我的性命才能无虞……” 忍冬接过她手中的托盘:“属下想,圣主会比较乐意看见由娘娘您亲自送过去……”顺便再大骂几声解解气! 萧挽月虚弱而抱歉的冲他笑着摇头:“恐怕……要麻烦忍冬大人……” 话音未落,她单薄瘦弱的身躯仿如秋风里的落叶般,缓缓滑落在地! “王后娘娘?!”忍冬大惊,伸手欲要探上她的额头,又惊觉这举动不合宜,忙大声唤道:“快来人——” 司空燚满足的放下汤碗,摸摸终于餍足的胃,机灵的小宫女立刻将桌上的碗盘撤了下去!接过柔软的锦帕,随意擦拭着唇角,瞥眼瞧见站的老远的忍冬:“忍冬,你站那么远做什么?” “圣主,您吃饱了吧?!”保险起见,忍冬谨慎的开口问道。 若没让他彻底满足,他那条可怕的鞭子也有可能随时朝他挥过来! 司空燚不悦的眯眼,却淡淡的勾了唇瓣:“那个女人呢?为什么不是她送食物过来?” “回圣主,因为之前她在水里时间太长,而,您并没有下令让宫女帮他换下湿衣服……”忍冬大胆的往前迈了两步,恢复正常的圣主让他终于放下了七上八下的小心脏! “说重点!”司空燚依然淡淡的在笑,好声好气的说着,并没表现出不耐的神色! “重点就是,她因受了风寒,在勉强为您煮好食物后,晕倒了——”他没吃饱之前,打死他也不敢上前禀告会坏他胃口的任何事情。 当然,没有圣主的吩咐,他也不敢擅自做主让太医前去诊治:“圣主,属下认为,您若再不下令太医前去诊治的话,王后娘娘明早恐怕没办法拖着病体给您做早膳了!” “啧,真是麻烦的女人!”司空燚不满的嘀咕,随即挥挥手:“传太医这种事情非要劳动孤王的口吗?若她天明前没有好转……叫太医将脖子洗干净点!”方便他砍! 第二十六章 不安生 真是让人烦心的女人!司空燚盯着摆在桌案上的大堆奏折,却发现自己竟然一个字都看不进去——那女人,是水做的吗?怎地这般不经事?稍稍小惩一下就给他病恹恹…… 啧,她以后惹他不快之时,他该怎么惩罚她才好呢?真是伤脑筋啊…… 而让他更加郁卒的是,他心里,竟然会莫名其妙的觉得不舒服——他只不过是小小的惩罚了一下那看来柔顺却总爱讽刺他的女人!但看着她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随时要消失掉一样的苍白模样,他无法否认那时候心里忽然涌上的不安…… 该死的,他疯了不成?杀了那么多人,他何曾感到不安过?真是烦死了,那该死的女人到底是怎样?一直在他脑海里跑来跑去不让他安生!太莫名其妙了! 火大的站起身来,冰蓝的眼眸蕴满熊熊怒火,忍冬怎地还没滚回来?传个御医需要那么长的时间吗? 用力撩了袍子,他没来由的怒火冲天,大步往金凤宫走去—— “咳咳……”还没踏进金凤宫,便听见一连串虚弱的咳嗽声,眉头倏的紧皱,不过受了风寒,至于这般虚弱么? “老人家,您若一直这样发抖,恐会误诊呢!”萧挽月已经醒了过来,瞧见替自己诊脉的老御医抖索着手汗流满面的样子,忍不住出声安抚道! 年迈的老御医赶紧抹了一把冷汗,却依然抖个不停! “忍冬大人,能否麻烦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瞪着这位老人成吗?你吓到他了——”萧杀又阴沉——谁在这种紧张又压抑的气氛下还能保持镇定不会发抖? “咳……”忍冬垂下眼睑之前,还不忘朝老御医送去警告的一瞥——也不能怪他太紧张啊,若老家伙没让她好转,会有事的,不只老御医一人,他一定会被牵连的!所以,不看紧一点怎么行? 好半晌,老御医才终于确定的开口:“娘娘不必担心,只是一般的风寒,老朽开上几贴药……娘娘要记得按时喝药!” 老御医与忍冬退下,萧挽月累极,合上眼打算好好休息下,却有人偏不如她的意—— “好一副我见犹怜的可怜样——”冷哼响在头顶,却好似带了一些些懊恼及不甘! 萧挽月无可奈何的轻叹,睁眼对上那双嘲笑的蓝眸,这个人到底是怎样?她都这副模样了,他还想怎么着? “圣主,晚膳不合您口味吗?真抱歉!若您能让臣妾好好睡一觉,臣妾保证,明天的早膳一定不会出任何纰漏和岔子!”她现在只想闭上眼睛睡觉! “最好是这样——”这不识好歹的臭女人说什么呢?他来看她死了没有,她干嘛扯出什么晚膳来?看她疲累闭上眼睛的模样,他忍住心头狂怒的火焰,拂袖而去! 第二十七章 恼羞成怒 “圣主——”忍冬担忧的觑着长案后那张冷凝嚣狂却莫名带了些迷茫神色的英俊脸庞。 圣主方才去了哪里?为什么会有这样陌生的表情在他面上出现?太诡谲也太令人害怕了——他呆会儿一定要记得拉响警报,任何人不得靠近圣主三尺以内…… 想着,他不着痕迹的想要后退一大步,刚有动作,司空燚的目光挟带着凌厉之色狂扫过来,将他的右脚钉在了半空之中:“何事?” 忍冬连忙立正站好:“萧琨又传了密函进宫,责问王后为何还不动手?并警告王后,别忘了解药还在他手里……” “解药?”什么东西? “属下大胆猜想,萧琨那贼老儿并不放心将王后送过来,担心她会趁机脱离或背叛他,因此……给王后娘娘或者她在乎的人服下了毒药!”不然,为何要挟解药要挟之? “他倒是不笨嘛!”司空燚赞同忍冬的猜想,冷哼一声,兴致盎然取代了满脸冷凝:“孤王从来不知道,萧琨也能有这样的脑子……小看了他那么多年,是孤王失策了!” 从这一刻起,萧琨才算得上一个值得期待的对手……终于有事情引发他的兴致了!忍冬默默的想,为自己以及那些无辜受到责罚的人,狠狠松了口气——暂时,圣主不会再因无聊而迁怒他们了! “忍冬!”在修理萧琨之前,还有件事情要吩咐:“孤王记得,库房里存放了不少别国进奉的珍稀药材?” “回圣主,的确有很多!”不明白圣主因何有这样一问,忍冬忍不住又抬眼觑了一眼他微拧的眉头:“像千年雪参、冬虫夏草、雪莲……” “将这些东西全部搬去太医院,命御医熬炖好送到金凤宫去!”他简短精炼的下达命令! “啊……”忍冬呆住! “啊什么啊?”惊天动地的咆哮声再次响起:“你是耳朵聋了还是怎地?还不快滚出去传孤王的命令!” “属下即刻去办!”赶在鞭子挥出来之前,忍冬急急忙忙的退了下去。不敢再多停留片刻! 圣主那张脸可真是精彩,青红交替的盛况第一次出现在他脸上耶!看起来好像恼羞成怒哦——虽然,没人相信圣主会有‘羞’这样的表情出现! 司空燚烦躁的扔下手中的狼毫:“去,孤王不过是不想那女人那么早便下了地府见阎王……她若死了,谁做饭给孤王吃?病恹恹的欺凌起来也坏人兴致……” 对,就是这样!他用力点头说服自己——才不是什么恻隐之心什么不安之心!他这辈子也不会有这些无聊的‘心’! 第二十八章 违心之论 “宫保鸡丁,红烧豆腐,清汤鱼丸,炒山菜……”萧挽月跪坐在云战修的对面,神情婉约恭顺的为他布菜:“圣主请用餐——” 司空燚出声,制止了她欲起身离开的动作,深思而复杂的目光一直看着她平静的面容,凭心而论,她生的很美,并不妖娆,也无关青涩纯美,刻意的温婉恭顺,也只为掩饰她的真正性情——即便在出口讽刺他时,她都不忘挂上温顺的笑容! 他的后宫之中,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可没有哪个女人,会像她那样,让他不止一次的感觉挫败,也没有哪个女人,能一次次的撩拨了他的怒气之后还能安然无恙的活着…… “圣主还有其他吩咐么?”萧挽月垂头敛睫,乖乖的抱着托盘轻声询问。努力憋住喉咙里欲跑出的呛咳,苍白的小脸也因此而变的通红! “你……为什么不跟他走?”突兀的,他问出这样一句话来。幽深的似海的蓝眸眨也不眨的望着她猛然僵直的身体。 只一瞬,萧挽月便放松了下来,视线依然落在托盘下面的手指头:“臣妾不明白圣主在说什么……” 但司空燚并不允许她装傻过关,冷然嗤笑:“莫非王后真当孤王是死人?对那人随意进出孤王的宫殿并且还能全身而退带走两个人的事情当真一点都不知情?” 果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萧挽月谨慎的回答:“臣妾,没有跟他走的理由……” “哦?”司空燚神情闲适的挑了半边眉:“这么说来,我琉毓国是有让王后留下来的理由咯!不妨跟孤王说说看,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你非留下来不可?” 世界上再不会有人比这人更难缠了!萧挽月忍住想要叹息的欲望,柔声道:“圣主有着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器宇轩昂、雄姿英发的绝好容貌……有着英明果断、气吞山河的、叱咤风云的恢宏霸气!臣妾心折不已,自然不愿离去!” 啧,好恶!没想到自己拍起马屁来,竟也是一套一套的! 司空燚因她的敷衍之词而再次发出一声冷然的嗤笑:“想不到孤王在王后心目中,竟是这么的……特别!” 违心之论,他岂会当真?可是,为什么心里却有一种类似于喜悦的东西正慢慢的浸漫上来? 萧挽月低着头,安抚被自己恶心到了的肠胃,因此没有听出司空燚抑扬顿挫的语调里,那不可忽视的诡谲:“所谓出嫁从夫,圣主是臣妾的天、臣妾必须仰赖的神……当然是特别的!”特别的令人讨厌令人……害怕! 他喜欢听好听的话,她‘张口之劳’成全他! 第二十九章 准备侍寝吧 “既是如此——”司空燚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眉眼弯弯,好生惬意:“今晚好好准备,到甘露殿侍寝吧!” 萧挽月愕然抬眼,捕捉到他唇边诡异的笑容,怎么也无法想明白,她是怎样将自己给赔进去了——他不是讨厌她?不是不屑她吗? 司空燚好心情的看着她因呆愣而瞪得圆鼓鼓的大眼,确定自己的胃口也在突然之间大增:“王后可以回去准备了!” 他势在必得的神情,让她忍不住拧了眉,虽然从决定嫁过来便知道总会有这一天……但,知道是一回事,做好准备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怎么能够忍受,被别人将自己的身体洗洗刷刷之后一丝不挂的送到他的床上,还要笑眯眯的对他邀请,欢迎他对自己的身体这样这样又那样那样? 俏丽绝美的容颜苍白如纸,光是想到他将在自己的身体上做出令她难以忍受之事,她就想吐…… 但,他是性情阴晴不定、暴戾嗜血的一国之主,她也见识过了他是如何的心狠手辣,所以她不能拒绝,只能曲意承欢,不能惹、不能抗拒、更不能当面对他说不!否则饶是明君一位,也随时有杀头之虞——更何况,她嫁的这位主儿,跟明君这俩字,连边都沾不上! 怎么办呢……“臣妾……会好好准备!若圣主没其他吩咐,臣妾告退……” 待她想想,有没有全身而退的好办法?可,能够全身而退的机率能有多大? 唉,如果他执意要,她能有什么办法可想? “等等——”料想她反抗拒绝不了,司空燚的笑容愈发得意:“太医院有送补药过去吧?” “嘎?!”萧挽月再次愣住,原来宫女呈上来的那碗据说很珍贵的汤药,竟真是他命人送来的? 这人的举动,也未免太奇怪了些!明明恨不得掐死自己,却又送补身体的药来——如果他需要的,仅是一名厨娘或者暖床‘物品’的话,也太多此一举了吧?就这样凌虐她、看她半死不活不是更痛快吗? “别想太多!”瞧见她的神情惊疑不定,司空燚的好心情瞬间破坏殆尽,眉宇间的轻松骤然消失:“孤王只是不想让你那么容易便死掉……你若死了,孤王会少了很多乐趣的!” “臣妾明白了!”萧挽月叹气,为自己方才升起的愚蠢念头感到无力——她怎么会以为这个人的良心尚未泯灭?觉得送补药来是因先前将她丢进池子里而感觉良心不安? 她真是……想太多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