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我只是个贼啊》 第1章 初遇 青元历471年,立春刚过,北方的气候依旧冷冽,大雪覆盖整片大地,灰蒙蒙的天空还飘着雪花。不过春节的热闹气息,却不会因冷气而减少半分,即便还有宵禁,青元国京都安元城的夜晚还是张灯结彩、红光漫天。伴随着城中央鞭炮爆竹的轰响,漆黑的夜空因烟花变得颜色多彩起来。 当然,过年的浓烈氛围也掩盖不了安元城西城边区的萧瑟。繁华热闹的市集、奢侈豪华的宴会,丰富多彩的新年庆典,是安元城权贵们的特权,普通人能够参与已是莫大的荣幸,至于西城边区的贫民窟,京城的大人物们又有谁会在这样快乐的时光里,去考虑那些穷人们该如何熬过这个冬天呢? 寅时的寒风如虎,西城边区的半栋木楼在积雪的堆压下,不断发出“嘎吱嘎吱”残破不堪的声音,而在木楼的阴影中,半蹲着一个少年,少年灰旧的棉袄满是补丁,头上裹着厚厚的灰棉布,背着一个同样满是补丁的布包。 少年不停地揉搓着有些僵硬的双手,并哈出热气,喃喃自语道,“叶直啊叶直,大过年的你又何必这么折磨自己?师傅都说了见机行事”,少年轻咳了一下,顿了顿又嘟囔道道:“可这‘机’又在哪呢?” 叶直望着安元城的夜空,四处飞散的白色雪花,在漆黑的夜中悄然绽放。金光,红光,各色彩光,却都照不亮西城区贫民窟上方,那没有半点星光的夜空。 “阿嚏!” 不多时,叶直的身影出现在一条地道里,他举着火把慢慢贴着干燥的墙壁走着,他搓了搓鼻子,浑身打了个颤。 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叶直抖了抖肩,“叶直你在伤感什么啊!唉,真是冷啊,开始行动吧,做完这一票就去南方,听说那边有四季如春的春城,还有美丽的海上之城,怎么着都要比这鬼地方好多了!还有,臭老头也不知跑哪去了。” “呼”,叶直将火吹灭,他已经穿过地道,来到一个石墙背后。按照师父的指示,叶直扣动机关石门缓缓打开,一段石梯映入叶直眼中。 “哇,这是大理石吧!臭老头说是他的房子,这么有钱还让我躲在那个小木楼,真是个小气鬼!” 叶直沿着石梯慢慢向上,耳朵贴着地面确定上方没人,才缓缓推开木板。叶直一个跃起看清房间布局,双手撑地变向,蹲伏在了窗户下。四下安静无声,叶直嘟囔一声,转身将圆桌上唯一的玉杯揣入怀中,便快速地翻过窗户并关好,踩着右边的一棵老树飞身上墙。这时叶直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到了安元城东市附近,寒风依旧如虎,却又好似被通红的火光挡在了外面。 叶直耸了耸肩,凝神一望,发现目标就在前方一处小院的阁楼上。 “这光芒倒不算耀眼,却凝实得紧,不过臭老头怎么不自己去拿?算了,管他呢,反正他老人家说了做完这一票,天大地大任我行。” 两步并作一步,叶直已然翻身跳上阁楼顶,双脚悬挂在屋角,叶直轻轻将阁楼的小窗推开,双手抓住窗沿悄然运劲,很是轻松地进入到小阁楼中。 只见灰尘遍地的阁楼中央是一个血红色的箱台,上面摆放着一颗浑身漆黑的圆珠,但在叶直眼中,这颗圆珠却散发着近乎凝实的光芒。 “嘿嘿,这就得手了,看来这活也没那么难嘛。” 叶直走到箱台前,手中掐诀,嘴里轻声念道:“封气诀!” 待眼中的光芒消失殆尽,舔了下嘴唇的叶直刚要探手去拿圆珠,却突然双目圆睁,一个身形不稳坐到了地上。 叶直手指前方,浑身不停颤抖,“你......你,你是谁?为……为什么我刚没看到你?” 只见一个黑影侧坐在圆珠旁边的箱台上,窗外的灯光斜照进阁楼,从坐倒在地的叶直头上掠过,这时叶直才看清了那个黑影是什么。 乌黑亮丽的长发如飞瀑般垂到地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盯着叶直,嘴角好似带着一抹浅笑,白皙精致的面庞在灯火的照耀下仿佛瓷娃娃一般,一身黑绸衣裙如夜空般深邃,露在外的晶莹剔透的小腿和赤足,如青葱般轻微摇摆,在血红色箱台的映照下更显柔嫩。 “朱婷芸,我叫朱婷芸,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少女温柔婉约的嗓音在叶直的耳中却像雷声轰鸣,叶直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少女从箱台上跳下,一蹦一跳地跃到叶直面前,半蹲着伸出手在叶直眼前晃了晃,身姿似柳随风舞,双眸如水摄人魂。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叶直缓缓吐出一口气,和师父一路东行,也长了不少见识的他,总算平复了心境。 “朱...婷芸,小姐。” “嗯,是我。” “冒昧地问个问题”,叶直皱着眉正视着少女的双眸,“你...是人,是鬼?” 少女修长的食指将额前的一缕秀发拨到耳后,长长的睫毛微颤,盯着叶直的双目轻声道:“我既不是人,也不是鬼,元灵,你有听说过吗?” 叶直点了点头,稳住心神站起身,伸手将浑身漆黑的圆珠收入怀中,轻叹道:“臭老头真不让人省心,这活有点麻烦了。” 随后起身问道:“别人看不到你吧?” 少女缓缓站直身形,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说道:“你那个什么封气诀我还没见过,是一门很神奇的功法。除非是修为很高的元修,一般元修和普通人是发现不了的。” “那就好,我们现在......” 话刚说到一半,叶直突然感到怀中一股热浪直冲气海,他想发声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觉得浑身乏力,瞪大双眼就那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而自称朱婷芸的少女却伸出双手,穿过虚无和现实,那双白皙粉嫩的小手正好扶住了叶直。她缓缓坐下,将叶直身上的包放到一旁,不施粉黛的精致脸庞面带浅笑,眼帘低垂遮住了她那勾人心魄的双眸。叶直仰卧在少女的膝上,双目紧闭,仿佛沉睡了过去,一动不动。 一阵微风缓缓将阁楼的窗带上,漆黑的房间重归宁静。 少年与少女的初次相遇,在一间满是灰尘的阁楼中,只是那中央的血红色箱台有些煞风景了。 血红色箱台剧烈摇晃起来,台面上闪过几道淡金色的铭文,少女抱着叶直瞥了一眼轻笑道,“怎么,这么多年,做本宫的床还委屈你了?” 血红色箱台很快便沉寂下来,孤零零地立在阁楼中央,金色铭文也变得有些暗淡,竟有些萧瑟的意味。 “时机到了本宫自会带你走。” 血红色箱台这才完全岿然不动了。 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安元城的东市街口响起,微末的一缕蓝色细烟伴随着晨晓的雾霭消失于天际,冬日初生的暖阳映照着安元城内还未熄灭的火红灯笼。 感觉到有点冷意的叶直缓缓睁开了双眼,看着陌生的天花板,他立刻翻身直奔向阁楼的窗户,待他摸及窗沿的一刻才发现整个阁楼竟然没有半点动静。叶直回头望去,阁楼内依旧灰尘满地,除了他的脚印和布包就只有躺过的地方留下的痕迹。他伸手摸了摸怀中,惊讶地发现那颗珠子也消失不见了,这下叶直倒不着急离开了。 沿着窗边缓缓坐下,叶直闭上眼运气一周,果然在气海处发现了不同。一颗灰色的圆珠悬在他的气海中心,修炼吸收的元气竟都围绕着圆珠旋转,叶直仔细感知发现自己的元气在被这圆珠缓缓吸收。 而在圆珠下方一些的地方居然还有一个小玉杯,叶直这才想起是从师父那个房间顺手带走的酒杯。虽然光芒并不强烈,但好歹也是一件宝物,当时叶直只想气一气老头,没想到现在酒杯却被吸到气海里去了,甚至还被一个圆珠给压制了。 将意识收回,叶直挠头苦笑一番,自言自语道:“这些宝物倒是不挑人,可惜师父传我的心法纯粹是他心血来潮的产物,功法也就两招。以我这个入元三品的境界,你们要吸到什么时候去啊!” 还未来得及叹气,一个少女的虚影就从叶直的胸前穿出,伴随着银铃般的清脆笑声,慢慢在他眼前凝实。 第2章 开端 叶直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的发生,虽然跟随师父从西北一路走来,见过许多稀奇古怪之事,但突然发生在自己身上,自然令这个少年很是手足无措。 此时,从叶直胸前钻出的正是那个名叫朱婷芸的少女,她在空中优雅地转了个圈轻落在地上,歪过头望着目瞪口呆的叶直。 在叶直看来,眼前的少女却好似缩小了一圈,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一身乌黑的丝绸长裙也变成了裹得相当严实的灰色棉布衣裳,及腰的长发也短了不少,一个简约的灰色发圈扎成马尾,伴随着少女的歪头微微跳动。依旧是瓷娃娃般白皙的面庞,却有了一点婴儿肥,双眼灵动但不再令叶直感到心神不稳,不知是自己的感觉还是什么,他觉得眼前的少女仿佛更有生气。 朱婷芸伸出手在叶直眼前晃了晃,嘟着嘴道“呀,芸儿才不是什么宝物呢!芸儿是元灵啊,你还没说叫什么名字呢。” 叶直长呼了一口气,看来现在像是没什么危险,只是眼前这个少女让他有些头疼。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叶直挠着头说道:“你叫我叶直好了,话说那个杯子怎么也跑到我气海里去了?” “这个芸儿就不知道了呢,芸儿醒来就在那里了,嘿嘿~”朱婷芸也站起身,脑袋刚到叶直的肩膀,她摇着脑袋马尾一跳一跳的,双手拉着叶直的袖子很是开心的模样,“嘻嘻,叶直哥哥,我们快出去玩吧!芸儿有好多想去的地方呢!” 看着这个身高突然只到自己胸前的小女孩,叶直也只能暗中苦笑一声,彷佛昨夜的一切都是一个梦。那个长发飘飘、身材窈窕的少女,她深邃的眼眸和意味深长的浅笑,还有梦幻般的黑色丝绸长裙,修长白皙的双腿和玲珑剔透的双足,都变得模糊起来。 气海里多出两个东西倒是没有影响叶直的运行心法,在心里骂了师父几句,叶直也不能一直无视拉着他袖子的朱婷芸。 “好了芸儿,先不要说话,我看看外面什么情况。” 朱婷芸乖乖地站到一旁,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叶直。 叶直捡过布包斜系在背后,从阴影处缓缓推开阁楼的窗户,冬日不算耀眼的光芒照进小阁楼,余光瞟向窗外,并未发现什么异常。阁楼正对的巷子本就没有店家,这个时辰更是没有行人,叶直随即蹲下身。 “叶直哥哥,你在干什么呀?” “呃,我背你出去。” “嘻嘻,不用这么麻烦呀!” 叶直只听见朱婷芸发出一阵轻笑,突然感觉肩上一凉,他歪过头就看到自己肩上多出个头来,直吓得叶直咳了起来。 “叶直哥哥你没事吧!” 这时叶直又感觉背上一凉,一只小手正轻轻拍打着他的背。 叶直摆了摆手,勉强停下了咳嗽,“你们元灵都是这样的吗?” “不是哦叶直哥哥,能够虚化的元灵可是很罕见的呢!放心好啦,一般人看不到的啦~” 少女清脆的嗓音中带着一丝丝骄傲,叶直没再纠结,余光瞟了眼巷子,翻身跃出阁楼,顺手将窗户带上,轻轻一跃落到地上。他整了整灰布衣裳和包裹,而朱婷芸也从他背后冒出,兴奋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叶直牵起朱婷芸的小手,二人走出巷子,叶直七拐八拐来到了东市的主道上。早起的商户们都在忙碌地准备着早市的开张,没有人会去关注少年少女的出现。 “嗯?这是什么……” 叶直一伸手,从主道旁的雪堆边上捡起一个白色的丝绸小包,掂量了两下,打开一瞧,叶直的双眼立刻亮了起来。 “不愧是京城啊!这么个小包居然装的是银元!嘿嘿,时来运转了啊!” 将几枚银元塞入怀中,叶直将小包丢回雪堆,这时他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两声。 叶直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但他发现朱婷芸丝毫没有看他这边,而是好奇地望着来往的行人和忙碌的商家。 “走!芸儿想吃啥,跟哥哥说!” 叶直牵着朱婷芸昂首阔步地来到一家包子铺的摊位前,指着冒着热气的蒸笼道:“来两笼包子!” “好嘞,一共二两银子,少爷!” 伙计手脚利落地将两笼包子塞进一个纸袋,满面笑容地递向叶直。 “等……等一下,你说这两笼包子多少银子?” “少爷,是二两没错,您看,我们家包子的价格都写在牌子上了,百年老字号,童叟无欺!少爷!” 伙计声音很是洪亮,将纸袋硬塞到叶直手里,让过身子,背后是一家极尽豪华的门店,一块大的夸张的门匾上题着“久通包子铺”五个金闪闪的大字,两页巨大的雕花木门还是紧闭的,而旁边竖着一块大石碑。 看着石碑上刻的价目表,叶直呆呆地张着嘴,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随便找的一家包子铺,要价竟是如此离谱。 “喂,小子,你不会付不起账吧?” 包子铺伙计的笑容突然消失了,身体前倾眼神不善地盯着叶直,更让叶直感到意外的是,他竟能感觉到这个伙计身边的元气正在凝聚。 “误会了,误会了!” 叶直赶忙讪笑着从怀中掏出两枚银元,身边的压力顿时消失了。伙计接过银元,笑得很是开朗,拱手鞠躬行礼道,“小的就知道,少爷您可真喜欢开玩笑呢!” 在原地又尴尬地笑了两声,叶直立刻转身拉着朱婷芸飞也似的逃离了包子铺。 嘿,久通包子铺,给我等着,早晚来把你偷干净!心中默默骂了两句,叶直牵着四处打量的朱婷芸走过主道。一路索然无味地啃着包子,叶直感觉自己吃的不是包子,而是银元,心里还默默附上了咔嚓咔嚓的声音。 “叶直哥哥,我想吃那个!” 叶直回过神来望向朱婷芸手指的方向。 “还好,还好,只是个卖糖葫芦的老妇”,叶直心里默念,又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遗漏什么,便蹭着走上前去。 “老奶奶您好,这个糖葫芦怎么卖的啊?” 老妇人看了看二人,笑眯眯地说道:“真是可爱的小姑娘呢,糖葫芦两文钱一串。” 暗中嘘了一口气的叶直掏出两枚铜币,老妇人接过糖葫芦递给了朱婷芸。两人一边走一边吃,朱婷芸的马尾伴随着她的步伐左右摇摆,她含糊不清地说道:“老婆婆……看......” 叶直没有听清也没放在心上,他现在想的是该回去找师父呢,还是该去哪里躲一躲。宝物虽然是偷到了,却钻到了他的气海里,还变出个小女孩,甚至从师父那顺来的酒杯也一起留在了他的气海里。叶直心底隐隐有些不安,如果师父让他把朱婷芸交出去,他又该怎么办呢? “不管了,老头儿不来找我,我就自个玩去好了,只是这京城怕是待不了了。” 吃完包子的叶直将纸袋攒成一个球,狠狠地扔了出去。 突然,一道白色的虚影窜了出来,一跃而起叼住了纸球,拦在了二人面前。 “呀!好漂亮的狗狗呢!” 伴随着朱婷芸清脆的少女声,叶直也看清了拦在二人面前的白色巨兽是什么。 健硕的身躯,修长有力的四肢,乌黑的爪子在雪地上格外显眼,一身雪白的毛发,昂起的头颅都快和他一样高了。叶直想到朱婷芸说得漂亮,有些苦涩地舔了舔唇,面前这大狗带给他更多的,是生理上的恐惧。 二人一狗,准确的说是一人一狗在对峙了一会后,叶直没想明白这拦路的大狗,究竟是怎么回事。便缓缓半蹲下身子,双脚前后迈开,将体内元气聚集到脚底,低声让朱婷芸准备好虚化到他肩上。 正在此时,叶直背后响起了一个有些冷冽的少年声。 “哼,小贼。” 这下叶直想明白了,原来是那白色钱袋的主人来寻他麻烦了。他朝朱婷芸使了个眼色,脚下瞬间发力,头也不回地向着大狗冲去。同时从怀中向四周扔出东西。 “踩影。” 白色大狗将纸袋吐出,高高跃起,叶直歪头避过纸球,眼见扑上来的大狗双爪就要按到自己肩头,立刻躺倒,双手撑地运劲,借着双手喷出的元气滑行,从白色大狗的身下钻了过去。 躲过白色尾巴的横扫,一个鲤鱼打挺,又往前跑了几步,叶直转过身来,望向了那披着白袍的少年。剑眉星目,面无表情,一身傲气肉眼可见。 第3章 逃离 叶直一挑眉,吹了个口哨道:“嘿嘿,不知是哪家的大少啊?不过那钱袋是我捡来的,不是偷的。花了你两个银元,有必要这么生气吗?再说钱我也还你了。” “真的,真的,叶直哥哥说的是真的!” 朱婷芸的脑袋从叶直肩上冒出,眨巴着眼睛。 然而白袍少年听不见朱婷芸的声音,他也看不见叶直肩上突然冒出的少女的脑袋。 白袍少年并没有说话,冷冷地盯着远处的叶直,突然一甩手。 只见几个小冰锥在白袍少年面前凭空出现,飞快地射向了叶直。 这下叶直没心说笑了,转身就跑,但是冰锥的速度太快了,叶直仿佛已经听到冰锥划破空气的声音了。 “封气诀,截流!” 叶直胡乱朝身后一挥手,连忙一个前滚翻,猛地变向朝左边一扑,再接一个前滚翻,迅速起身跑进了旁边的小巷。 白袍少年微微皱眉,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没去追赶叶直,不知是因为不想,还是被叶直那毫不体面的逃跑姿势震惊到了。 他望着冰锥消失的地方略微出神,他用自身的水元气引导身边的水元气凝聚而成的冰锥,在叶直胡乱挥手的那个区域溃散了,只留下几缕他自身的元气在向他靠拢。 “汪!” 白色大狗摇着尾巴,亲昵地蹭了蹭少年的手,嘴里叼着几枚钱币。白袍少年嘴角向上撇了撇,但接过后,他的表情瞬间冷得仿佛像是腊月的冰河。 只见他手里除了一枚银元外,就剩下四个铜板了。 将五枚仅剩的钱币收回到腰间的白色钱袋后,他摸了摸白色大狗的头,“走吧,踩影,这次我们要去更远的地方。” “汪汪!” 名叫踩影的白色大狗又蹭了蹭白袍少年,轻快地向前跑了一段路,转过身来等着少年。雪白的毛发在阳光下煞是好看,黑色的爪踩在雪上好似宣纸上的墨滴。 此时的叶直呢?他正坐在西城区的一家茶楼里,喝着粗茶啃着鸡腿,脸上手上全是油,吃得不亦乐乎。而坐在对面的朱婷芸则还拿着糖葫芦,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时不时伸出小舌头舔上两口。 叶直将骨头吐出,猛灌了两口粗茶,抹了把嘴感慨道: “还好我最拿手的就是身法了,那个白小子和大白狗都不好对付啊!” “叶直哥哥就是跑得不够潇洒,唰的一下飞到房檐上那才好看呢!不过他们一个丹元七品、一个汇元二品的修为,叶直哥哥入元三品的修为就很不够看了呢~” 叶直嘿嘿笑了两声,心里暗暗吐槽道,“我只是个贼啊,要那么高修为干嘛。” 叶直正准备再喝一口,手突然停了下来。 “芸儿,你说那条狗有汇元的修为?” “是呀”,朱婷芸吃完最后一个海棠果,拿出一个手帕擦了擦小嘴道:“世间万物皆可修元,只不过人类称呼他们为妖修而已。” 叶直若有所思地轻声说道:“妖修我倒是知道,‘万物皆可修元’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那……刚才他们是放水了吧……” “叶直哥哥真聪明,那个漂亮的狗狗修为还低呢,不过也快化形了吧。” “这也算不上什么聪明吧”,叶直苦笑着挠了挠头,下一刻他双目瞪圆,好似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叶直将手中的茶杯放到桌上,声音难得地严肃起来。 “芸儿,之前你说过,封气诀除非修为很高,否则一般人看不到你,对不对?刚才白小子和大白狗就没看到你,但那个卖糖葫芦的老妇人,她……” 朱婷芸低着头,仔细地将手帕叠好收了起来,清澈的声音仿佛一道雷劈中了叶直。 “是呀,芸儿之前说了老婆婆神元修为的,但叶直哥哥你好像没听到呢。” “神元……”叶直只觉得背后冷汗直冒,嗓子发干,抓过茶杯一口饮尽,口中的茶叶甚是苦涩。 “而且城中聚集了很多化元修为以上的元修,有一部分似乎在盯着我们看呢~” 叶直脸色一变,怪不得一直有被盯梢的感觉,叶直打了个响指。 “小二,结账!” 这京城实在太恐怖了,赶紧离开才是正道!臭老头,自求多福吧! 叶直心事重重地牵着朱婷芸从西城门离开了安元城。 此时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站在城门外的他现在非常迷茫,看着高大的城墙下人来人往,远方的路却没有尽头。踏出京城城门的那一刻叶直心里有种难言的轻快感,但接下来该去哪里,要去做什么,叶直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叶直看着身边小脸鼓得圆圆的朱婷芸,少女的憨态和清澈的目光,让他心头一软。拍了拍她的头,叶直心想,也许自己的任务就是保护好这个小女孩?只是自己入元的修为,真的能做到吗? 然而叶直的思绪并没有飘得太久,以他多年跟随师父的经验,他在吃茶的时候便发现一行人盯上他了,他七拐八拐也没把那几个人甩掉,直到此时他出了西城门,那几个人还远远地尾随而来。 小声让朱婷芸躲到气海后,叶直没再犹豫,发了疯地狂奔起来,沿着无人的小道飞也似地向北边树林逃窜,心里想的是师傅以前的教诲,“怀璧其罪”。 夜空被云层完全笼罩,透不出半点月光,树林间的寒气更为逼人,叶直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奔走,专挑灌木丛生的地方去,无心考虑身上和脸上多起的划痕。 即使这样在丛林中跑了很久,他心头那股被盯梢的感觉却一直没有消失。不知跑了多久,叶直的元气早已消耗殆尽,由于体能透支过多,他强忍着疲惫和眩晕感,踉踉跄跄地一头扎进旁边半人高的雪堆中。 “哼,小鬼,怎么不跑了?” 一个阴森冷漠的声音突然响起,五个高大的身影“唰”地出现在雪地上,将叶直包围在中央。看似首领的那人个头却不高,站立在雪堆旁,双手环抱在胸前,正是那阴森声音的主人。 “大祭司预言此次大典元珠现世,果不其然,却没想到让你这么个小鬼抢了先,哼,倒是给自己挑了个埋葬的好地方。” 冷哼一声,矮个首领举起刀便要朝叶直背上砍去。 “封气诀,膜!” 只听叶直一声暴喝,扬起的漫天飞雪遮挡住了矮个首领的视线,沉厚积雪的雪路不断鼓起,隐约看到一个透明的气泡在雪中飞快地穿梭,鼓起的雪包向东边远方延伸而去。 炸开一半的雪堆已不见叶直的身影。 “什么?给我追!” 阴森的声音多了几分焦急。 几个人运气到脚底,踩雪飞奔没有留下任何脚印,追着不断鼓起的雪包而去。矮个首领一刀拍散了雪堆,冷哼一声也追了上去。 过了一阵,叶直从被拍散的看得见土的地上冒出头来,身上裹着一层淡淡的贴身薄膜,捏出个雪球塞了枚铜币进去,手中掐诀朝反方向丢去,随着透明气泡越来越远,又出现了一道鼓起雪包的通路。 “哇,叶直哥哥好厉害呀~” 叶直朝肩上的女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捏出一个雪球塞了枚铜币,裹了一个一人高的透明薄膜,双手举起狠狠地向南边投掷去,带着些弹性的薄膜在雪地上留下很浅的痕迹,向南方弹去。 接着叶直把地上的土坑挖大了一些,朝北边甩了些土,又滴下几滴血,晃了晃头,这下是真的一点气都没余下了,希望能骗过去吧。 最后叶直飞快地将破烂不堪的棉衣和棉裤收进包里,换上一套干净衣物,非常轻盈地,沿着之前的脚印轻踩着倒退离开了树林。 回到小路上许久不见那些人追来,叶直轻吐了口气,朱婷芸悄摸摸地站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背。 “叶直哥哥真聪明呀,连化元境的人都骗过去了呢~” 叶直长呼了口气,摆了摆手道:“跟着老头这么多年,打架的功夫没学多少,逃跑保命倒是精通不少。可惜师父给的这个心法只能算个半成品,就两门功法我还没掌握完全……” 突然叶直转过身很是警觉地将朱婷芸拉到身后,只见漆黑的夜里,叶直来时的方向走出一个不算高大的身影。 他缓缓走近,叶直也看清了来者是一个拄着拐的老乞丐,此时叶直心里已经认命了,却只见老乞丐颤巍巍地伸出拿着碗的手。 “两位小善人,行行好吧,我已经两天没吃过饭了……” 叶直双目瞪圆,反手拉住朱婷芸的小手,不知哪里冒出的气力,头也不回飞也似地跑了。 一边跑一边从包里扔出两块饼,嘴里还念叨着: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两块饼并没有直接落地,而是缓缓地飘进了老乞丐的碗里。老乞丐将拐斜插进雪里,倚着拐,翘起腿,拿出饼,塞进嘴里,动作很是轻快,眯着眼望向叶直逃跑的方向,一脸的笑意。 “老朽有那么吓人吗?” 漆黑的夜幕笼罩下,叶直并没有看清,老乞丐身后延伸的血路,以及路旁堆积着的尸体,其中就有之前的矮个首领! 而此时还在小路上飞奔的叶直欲哭无泪。 老天,我只是个贼啊! 怎么遇到个老乞丐都是神元! 第4章 安排 青元国京都安元城除却西城边区的其他地方,依旧洋溢着新年的欢快气息,空气中弥漫着鞭炮的味道。皇城外迎安道上来往的马车,路旁摆摊的小贩,四处巡逻的御林军,好不热闹。 离皇城不远的东边有一处大宅,冷冽的寒风好似被什么挡住了,但见朱墙青瓦金屋檐,石狮木门玉屏风,春来古柳发新芽,抚琴新画墨未干。佳肴似水迷人眼,精酿如虹勾心魄,舞娘娇媚随君笑,敢论公卿不丈夫。奢靡的宴会已经持续了三天两夜,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一个白髯老者以身体不适为由离开了席间。 走出大门,老者眯起眼,抬头看了看空中,只见层云密布,随风暗动,不见天日。抚须轻叹,低语了几声。 “莫问去何方,莫问归何处,皆是人间客,共乘一叶舟。” 没见老者脚底如何发力,却已是消失在了街道上,而来往的御林军却没有丝毫反应。 很快,老者来到了之前叶直拿走酒杯的那个圆桌旁,如果叶直在此处,必然要惊掉下巴了。 卖糖葫芦的老妇人此时正端出一碗粥,亲切地和老者打招呼,然而下一瞬间,她手中的碗就被蹲在椅子上的老乞丐夺了过去。 “龚载,你个老不羞!” 老妇人指着老乞丐破口大骂,而老乞丐龚载却丝毫不在意,小心翼翼地吹着粥,看到这一幕的白髯老者哈哈大笑,随即坐了下来。 “老陈,你也不管管他!” 老妇人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老乞丐,脸上的皱纹此时却少了不少,秀眉微蹙,双目如电,直瞪着开始舔碗底的龚载。 “谢湖露,不就是一碗粥嘛,再去打一碗就好了,额,嗝~” 龚载将一干二净的瓷碗轻放到桌子上,打完嗝嘴还咂吧了几下。 “龚载!” 老乞丐打了个哈欠,摆着手道:“好好好,谢长老。怎的叫我就直呼其名,叫老陈头就不一样了呢?” 老妇人刷地出现在龚载身后。 “哎呦呦!我错了,我错了!” 只见老妇人单手拎着龚载的耳朵,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谢长老我龚载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小弟我吧!” 白髯老者拍着手哈哈大笑,老妇人有些脸红,松开了手。 “哎哟!” 龚载揉着通红的耳朵,嘟囔道:“一个卖糖葫芦的,爱上个偷儿,只有可怜的老乞丐,总是被欺负…….” “好了,龚护卫,叫你来不是听你讲单口相声的。京城人多眼杂,是非之地,此次行动事关重大,可不能有半点闪失。” 白髯老者收起笑容,面色严肃地说道。 龚载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咱这不是苦中作乐吗,陈大哥你交给我的任务,哪次没办好?只是就剩咱三了,这组织......” 然而龚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者摇头制止了,“准确地说,还剩四个,即使他不认同我们的理念。” 龚载脸色一变,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忽地带动起屋内元气的流动,“陈寻空!你去见他了?” 老乞丐身上流里流气的感觉瞬间消失不见,站在凳子上,虽然只是一身破衣裳,却好似天神下凡,威武雄壮。 “你忘记师傅是怎么死的了?还是你忘了自己为何只能当个贼?咱们只能偷偷摸摸地来京都又是为什么?” 龚载的声音越来越急切,也越来越低沉,身边的元气竟凝实到可以看见,土黄色的元气散发出阵阵威压。然而被称作陈寻空的白髯老者坐在桌子对面,却是面不改色,异常冷静,摸了摸胡须叹气道: “小龚,当乞丐这么多年,还是压不住你心底的怒火吗?” “呵!我现在就能杀了你!然后去杀了他!要不被他杀死算了!” “龚载!” 一旁的谢湖露站在了陈寻空身旁,淡蓝色的元气光芒缓缓流淌。 龚载并没有理会谢湖露,只见他居高临下地盯着陈寻空,看了一会儿,深吸了口气,缓缓坐下,周围土黄色的元气也都散的一干二净,龚载又变回了那个邋遢的老乞丐。 “我只是不爽,憋屈得很,明明陈大哥你才是我们中最强的那个,结果只能东躲西藏......” “咳咳,虽然按常理来说,我是个贼,但我可没有东躲西藏啊,哈哈哈!” 陈寻空哈哈大笑,没有半点埋怨的意味,伸出手想转些什么,却发现桌上的玉杯早已不见踪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至少这次见面,让我坚信师傅所描述的另一条路,确实是正确的,也是真实存在的。” “真的?” 龚载和谢湖露同时发出了讶异的声音。 陈寻空点了点头,沉声道:“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并没有白费,现在就只差最后一步了,希望二位能替我护法......” 谢湖露满脸欣喜地点了点头,龚载却是有些犹豫,叹了口气道:“陈大哥,你那徒儿......” 陈寻空再度捋过白须,摆了摆手,“皆是人间客,他自有他的路要走,会有人安排好的。” “哼,也就陈大哥你还相信那个人了......也罢,也罢,我一个小乞丐操心这些干啥呢?” 龚载活动了一下肩膀,“什么时候开始?” 小屋里渐渐升起淡白色的云烟,陈寻空翻身端坐在圆桌上,一手掐诀,一手在圆桌上指走龙蛇。 “封气诀,隐!” “封气诀,截!” “封气诀,断!” 三声低吟过后,房间内已是云烟雾绕,看不清半点人影,接着云雾中响起陈寻空低沉的声音。 “龚护卫!” “是!” “地势坤,天玄地黄,压!” “谢长老!” “到!” “泽无水,入幽谷,困!” 云雾中先是亮起土黄色的凝实光芒,接着是淡蓝色的波纹状光芒,淡白色的云雾随着气流开始缓缓旋转流淌。 只听得陈寻空一声暴喝: “地中有水,三人成众,寻气诀,寻龙!” 房间内的云雾转得越来越快,空气也变得愈发寒冷,然而土黄色和淡蓝色的光芒却接连消散。 接着便传来了陈寻空剧烈的咳嗽声。 “咳咳咳!不对!此地......此地无龙!” “咳,寻.....寻气诀,止......” 陈寻空的声音很是虚弱,随着云雾消散,只见陈寻空捂着胸口侧卧在圆桌之上,面容苍老了许多,不停地咳嗽着,气若游丝。 谢湖露赶忙上前,双手抵住陈寻空的后背,双眉紧蹙,“水疗诀,双环治!” “咳咳,我......我没事,只是寻气诀的反噬。湖露你先歇会吧,咳......” “龚护卫,咳咳,带我们走......” “运土诀,遁地!” 一个土黄色的方块将三人和圆桌包裹起来,从房间里钻入到地下,消失不见。 过了不知多久,房间内慢慢浮现出一个有些模糊的身影,是一位高大的老者,只见他手指在空中连点,之前在房间内发生过的事情画面,在他面前不断重演,老者微微皱眉,将画面停留在土黄色方块消失的那一刻,他缓缓将耳朵凑了过去,不知是听到了什么,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接着模糊的身影便从房间里消失了。 第5章 对话 此时安元城郊外,寒风凛冽,白雪覆盖,叶直已经向南急驰了两天,风餐露宿,一刻也不敢停歇,对于安元城内发生的事,他是一概不知。 好不容易跑到林边,叶直发现没了盯梢的感觉才敢稍事休息。 只是叶直入元三品的修为实在太低了,不仅恢复元气的速度很慢,调用元气的效率也让朱婷芸看了直摇头,只见她不知从哪摸出几卷稠制心法的卷轴,造型古朴典雅,上面所记载的文字叶直却看不太懂。 朱婷芸教授了他口诀,叶直按照口诀运行心法,却是怎么都学不会。他只能感受到元气从体内气海出发,但在周身运转的过程中,运行到一半便会卡住,元气无法流通。 尝试了几次,叶直的精神力和体力再次消磨殆尽。 “不学了不学了!芸儿,师父教我的和你教的这些心法犯冲,元气运行不了!” 叶直瘫倒在雪地上,抓了把雪扔向空中,一脸无奈。 “咦?怎么会呢?元气运行的方式亘古未变,让我来看看怎么回事!” 朱婷芸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说罢,便钻进叶直体内,她铃铛般清脆的嗓音直接在叶直脑袋里响起,“叶直哥哥,你再运行下刚才的心法吧~” 叶直盘腿坐起,双手合十掐诀,默念口诀。 身体周围的空气缓缓流动,逐渐有微小的蓝色水滴状元气向他聚集,但是却被一层透明的薄膜全数拦下。 “叶直哥,你的封气诀没有解除呀!” “喔喔,你看我跑得脑袋都糊涂了!” 叶直一拍脑门,将“膜”解除,再次运行心法,然而水滴状的元气贴附在他身体表面,依旧无法吸入,这时朱婷芸也发出一声惊呼,接着从叶直体内飞了出来,秀眉紧蹙,神情极为复杂。 “叶直哥......” 叶直也放下了双手,站起身挠头问道:“怎么了芸儿?” 朱婷芸似乎难过地快要哭出来了,“叶直哥,你,你的身体,怎么会,怎么会没有一条完整的元气通路呀!” 拍了拍女孩的脑袋,叶直笑道:“你说这个啊,哈哈,师父当年还说我这是万中无一的体质呢!” “呜呜,他肯定是安慰你的啦!万物皆可修元,但前提是至少有一条完整的元气通路呀。” 朱婷芸抽了抽鼻子,略带着呜咽的语调喃喃道:“人类,人类天生有八条显元通路,四条隐元通路,每条元气通路又分阴阳两属,若论极限,可有二十四条元气通路。天衍四九,人得半数,是得天独厚的修元体质,也是对元气亲和性最好的种族之一......” 叶直歪了歪脑袋,哈哈一笑,“嘶,师父好像教过,但我记不太清了,哈哈!” “叶直哥,你体内没有一条元气通路是完整的,虽然不影响日常生活,但天生就是无法修元的。你师父,你师父这是拿你当实验品,骗你修元的呀!叶直哥!” “不许说了!” 叶直难得面色变得严肃起来,非常认真地对朱婷芸说道:“师父是不可能害我的。” 叶直的语调斩钉截铁,他叹了口气,语调渐缓,“芸儿,我自幼是个孤儿,从记事起,便是在大漠边上的小村庄,替人割草放羊为生,然后,就遇到了个落魄的濒临死亡的老头......” 此时叶直的目光变得很柔和,他抬起头,目光穿过雪压着的枝头,飞向乌云密布的天空。 “师父说,我本是天生无法修元的,但恰好遇到了他,他说我的体质和他当时的状况很类似,他说也许这就是命运的邂逅......” “对了,芸儿你刚说的天衍四九,师父也曾说过。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我这体质,未必不能修元......” 少年的身形略显消瘦,一身破布衣裳,灰头土脸地站在白雪皑皑的林中,他的眼睛却闪烁着点点精光。 “说得那叫一个激动啊,然后他说他发明了一套,不对,半套心法和功法,问我要不要学,说是感谢我的救命之恩。呵呵,结果等我学完了告诉我,学了他的心法和功法,以后就只能当贼了,我真是......” 叶直将目光收回,无奈地摇了摇头,“但也是师父带我离开了那片荒漠,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做元修也好,做贼也好,我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也许只是想好好活下去吧,不过,这也不容易不是吗?” 朱婷芸蹲在叶直旁边,双手捧着小脸望着他,早已没有了难过的模样。 “叶直哥哥,我错了,我不该随便说你师父的坏话,我还想听故事,嘿嘿~” 敲了敲小女孩的脑袋,叶直伸了个懒腰,抓了把雪擦了擦脸道:“嘶,过去的故事以后再和芸儿讲吧......要继续赶路咯,还不知道下批追兵什么时候到呢,走吧!” “叶直哥哥,你还没告诉人家,你师父教的究竟是什么心法呀!这么神奇,不靠元气通路也能运行呀!芸儿都没见过呢~” “嘿嘿,芸儿也没告诉我,这颗珠子究竟是什么啊,为什么化元神元的人都需要?” “哼,叶直哥心眼多得很嘛!” 朱婷芸鼓着个腮帮子,不太乐意地伸出小拇指,“我也不知道叶直哥值不值得信任呀,不过现在我放心了,拉勾上调一百年不许变!” 叶直将小指勾上朱婷芸的小指,大拇指相对按下,疑惑道:“怎么就放心了?” “嘻嘻,因为叶直哥不是正常的元修呀,要我们这些宝器没有用呢~” 见叶直依旧一脸不解的模样,朱婷芸双手叉腰,挺胸抬头朗声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本姑娘乃运元珠是也!” “呃,所以呢?” 朱婷芸撇了下嘴,踮起脚拍了拍叶直肩膀,“哎呀,叶直哥哥真是笨哎~古往今来天地间元气运转,本姑娘可是聚集了元气精华而形成的运元珠,亘古以来唯此一颗好吧~” 听着朱婷芸骄傲却略显稚嫩的嗓音,叶直“切”了一声道,“说实话,我还真没感觉出来芸儿有这么高贵。” “哎呀,也有很多变故的好吧,以后再和叶直哥哥讲嘛!” 小女孩又拍打了几下少年的肩膀,“吸取元气精华能使修为提升,再简单不过了吧,而且像本姑娘这般的宝器可不多见呢~哼哼,可惜叶直哥哥无法吸取元气精华了,太可惜了呢~” 然而从她脸上并看不到半点可惜的表情,一脸得意的模样。 不过朱婷芸立刻就看到了,叶直摸着下巴,眯起眼点了点头,一副贱兮兮的模样。 “嗯嗯,的确有些可惜,可惜芸儿不知道,师父教我的心法,叫做‘窃元宝气录’。虽然我这体质无法正常吸取元气,不过如果是宝器的话,嘿嘿......” 看着小姑娘的表情由得意变成迷茫再变为惊恐,叶直捂着肚子放声大笑,紧绷着的情绪和心情都在这一刻完全释放。 “那个,叶直哥哥,刚才是我说话太大声了,那个,你看我还是很有用的,不要吸取我的元气精华好不好,求求你啦~” 朱婷芸小心翼翼地拉住叶直的一角,低声哀求道。叶直擦了擦笑出的泪水,轻轻拍了拍女孩的头。 “芸儿放心吧,师父教过的,‘天有五贼,吾辈贼天‘,我也总算知道师父为什么说,这次我偷完就天大地大任我行了。” “为什么呀?” 叶直活动活动了双腿,转了转身子,笑道,“莫问去何方,莫问归何处,皆是人间客,逃跑任我行。” “出发!” “好~” 第6章 林外 刚踏着雪走出林外,朱婷芸立马就躲到叶直气海去了,叶直定睛一看,树林外居然站着四个高大的蒙面男子,全身上下都被黑色的皮质衣裳所包裹,只能看到上半张脸,似乎就是之前追杀自己的那伙人。 “叶直哥,小心,他们都是丹元境的人……” 叶直脑袋里响起朱婷芸清脆的提示声,不过他也没管那么多,大摇大摆地走到五人面前,扭了扭脖子,佯装镇定地笑道: “哟,这都能让你们追上啊,林中雪景我还没赏够呢。各位追泡泡怕是都没时间欣赏这美好的景色吧,哈哈!” “对了,我的铜币能还给我吗,咦,你们是不是少个人啊,还有,那个小矮个追哪去了?” 一番话说罢,四个高个黑衣男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集体朝后退了一大步,挨个用断断续续,且极其嘶哑的声音问道 “敢,抢,幽,魂,阁,的,东,西,是,谁。” “泡,泡,里,只,有,铜,币,还,你。” 第二个黑衣高个挥臂甩出,叶直一个闪身,躲过了带着凌厉元气的三枚铜币。 “一,号,追,去,北,边,了,骗,子。” “首,领,被,杀,埋,在,很,深,的,地,方,可,恶。” 叶直很是费劲地听完四个人不带任何感情和语调的陈述,得知了两个关键信息,这帮人是来自一个叫“幽魂阁”的组织,另一个是那个化元境的矮个首领被杀了,让叶直心里一惊。 短时间内杀死化元境修为的元修,甚至化元境连逃都逃不掉,这是什么样的修为,难道是那个老乞丐? 叶直先收起内心的疑惑,表现得更为自然和自信,哈哈大笑道:“那你们以为我为什么要往那边跑呢?连你们首领都死了,尔等难道就不怕吗?” 四名黑衣高个男又往后退了更大的一步,立在那里犹如四根黑竹竿,一动不动,也没再说话。 冷风还在吹,叶直背后的冷汗开始汪汪冒,林外开阔的平原地面上,没有任何可以隐藏身形的地方,叶直和黑衣男就在雪地上对峙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空气中的紧张感愈发强烈,四名黑高个衣男就站在那里,眼睛突出,一眨不眨地死死盯住了叶直。 就在叶直咽下一口唾沫,转身飞奔向树林的时候,一道黑影从林中飞出,拦住了他的去路。 来者正是最后那名黑衣高个男子。 “可,让,我,好,找,啊,小,贼。” “呃,你们不这么说话憋得慌吗?” 叶直步步后退,五名黑衣高个男一步步前进,再度将他围了起来,可一时间却谁也没敢动手。 现在气氛很是微妙,仿佛处在了一种平衡当中,叶直感觉他们五个是有所忌惮,可自己是真的没有后手了,这么僵持下去对自己绝对没有好处。 他只好压住内心的恐惧,优哉游哉地问道: “你们打算等到什么时候呢?长老叫我到江边汇合,虽然赏雪耽误了点时间,不过时辰马上就要到了。” 一号的突出的眼睛“嘎吱嘎吱”地上下动了两下,接着不断转头,挨个和其他几个对视了一眼,突然双目圆睁,本就突出的眼睛仿佛要掉下来一般,转过头瞪住了叶直,一眨不眨。 叶直很是敏锐地观察到一号的眼睛变化,内心也泛起嘀咕,这几个说话不太正常的家伙是什么情况? 再次悄悄观察了一番,叶直惊讶地发现这五个黑衣高个蒙面男子的体型,竟是完全一致,露出的额头,眉毛,眼睛也没有半点差别,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恰在此时,叶直的脑海里又响起朱婷芸有些颤抖的声音。 “叶直哥,我,我刚仔细探察过了。这几个人,不对,应该不能称作人了,他们的身体是由肉块拼接起来的,体内也都只有一条完全相同的元气通路,很难界定是否是活着的生物了。这应该是’傀儡术‘和’灌魂术’的变种,我也未曾见过,要小心背后操控他们的人……” 叶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听朱婷芸说完,这几个家伙看来连人都算不上,该怎么脱身呢? 嗯?等一下,算不上是人,身体是拼接而成的…… 对了! 叶直眼睛一亮,怪不得这几个家伙的眼睛这么突出,还一眨不眨的,而且他们的眼球好像不能转动,也没有余光,所以必须要转头对视交流,至于他们怎么交流的先不管,总之,他们的视野和正常人不一样! 他们能追上自己也是因为解除了“膜”,气息散露出来被他们感知到了。 叶直从布包里拽出一个满是补丁的布带,当着黑衣高个的面,缓缓将自己的脸和头完全裹了起来,又悄悄摸出一把铜币藏在袖子里。 做好准备后,叶直突然暴喝一声:“封气诀,膜!” 先是“砰”的一声巨响,叶直四周的雪地炸起无数雪花,伴随着“唰唰”的声响,朝各个方向飞出道道残影,甚至向天上飞去的都有好几道。 然而五个黑衣高个却没有丝毫动静,十个突出的眼球死死盯着中央的人影,一动不动。 不一会儿,雪花全部飘落,中央却只留下一个身穿棉袄棉裤的人形薄膜,头顶是一圈垒好的布条,而叶直早已不知去向。 原地愣了好一会儿,五个黑衣高个相互转头对视了一下,一号一拳打散了那个人形薄膜,开始朝地面轰拳,其他四个则四散开来,朝着各个散去的残影直直地飞奔而去。 叶直此时正穿着仅剩的单衣,在寒气的包裹下瑟瑟发抖,那层围绕在身边的薄膜,并不能抵御任何的冷气。 只见他死死扒着一个柱状的空心薄膜,在空中快速滑行,正朝着江边飞去。 “哇!叶直哥,弹射飞行的感觉好特别呀!呜呼!” “呃呃,好……好冷……” 叶直紧咬牙关,看着在平原上远去的黑点,心里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怎么一不小心,自己就变飞贼了呢,老天,这下该如何安全落地啊! 第7章 渡口 叶直在空中还在心疼自己丢出去的铜币,不过他的肉疼很快就变成了惶恐,前方是什么状况! 就在柱状薄膜因为叶直的体重开始下坠的同时,他看到前方江边竟然掀起了滔天巨浪,以他的眼力,很快捕捉到在那泛白的浪沿边上,居然有一叶孤舟在不停翻腾,一个人影立于舟中,撑着一个巨大的船桨,不停地挥舞着。 无论那巨浪如何变幻汹涌,好几次似乎就要把这孤舟掀翻,可都在那人影的撑桨下,舟身牢牢稳住,忽上忽下,可就是没有翻过去。 那身影手中的巨型船桨,就犹如定海神针一般,让这小舟能够一直在浪沿边漂泊。 虽然叶直还是冷得全身都在发颤,不过看到这样的场面,他的心中不知为何燃起一股豪迈之情。 滔天巨浪固然危险可怕,其中蕴含着大自然的磅礴恢宏之伟力,以及在那巨浪背后,所散发出的极其恐怖悚然的阵阵威压,在这白茫茫的天地之间,元气之充盈,能量之浩瀚,都让人心生退意。 可即便如此,依旧有人仅凭简单的工具和自身的能力,对抗着这股雄伟的力量,保护着脚下的一叶方舟。即使摇摇晃晃,处境危机四伏,但掌舵人凭借着高超的掌控力度和无与伦比的勇气与毅力让小舟能够继续航行。 即使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已经能明显看到黄色的土地和岸边杂乱的水流,叶直心中腾地冒出一股盎然向上的劲,一种渺小的人类也能够对抗自然伟力的自豪感。 在那无可比拟的恐怖力量面前,即使自己无法战胜它,也应当有和其对抗的勇气,克服内心的恐惧,勇敢地面对问题。 嗯,叶直一边点头赞同自己内心的想法,一边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心里默念道: “战胜它!我不要成为摔死的贼!” 叶直将气海里所有的元气全部调动,灌注到双臂,双手艰难地前伸掐诀。 “封气诀,凝!” 大量的元气从叶直的手掌中喷发出来,抗拒着向下俯冲的巨大冲击力和空气的摩擦阻力,在叶直面前逐渐形成了一个一人高的块体,散发着淡白色的光芒。 叶直将双手双脚插入块体中,牢牢固定住后,便因为元气透支过度昏了过去,昏过去之前叶直默默祈祷: 老天,请不要让我醒来就面对那滔天巨浪吧! 不过老天当然不会在意,一个连一条完整元气通路都没有,入元三品的小贼。 老天也同样不会在乎,这样的一个小贼是使用何种方法修元的,偷也好,窃也好,总之叶直还是要感谢这片天地的宽容,只是当他睁眼的那一刻,大概就不会这么想了。 老天,我只是个贼啊!刚从一帮怪东西手里逃出来,怎么就遇到更恐怖的了! 我有这么倒霉吗? 叶直忿忿不平地心中抱怨着,毕竟现在就在岸边,旁边就是翻滚的江水,可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而且他也不太能说出话,现在的叶直正弓着个身子,犹如一只炸毛的猫,立在岸边一个小土坡后面,他的手脚还都卡在元气块中,现在也没有力气拔出来。 接着叶直便感受到浑身传来的酸痛感,尤其是腰间,一动就疼。 “叶直哥,你还真是福大命大耶,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没骨折呢~” 朱婷芸不知何时蹲在土坡上,捧着脸笑盈盈地望着叶直,俏皮地摇晃着脑袋。 “哎哟,哎哟,别在那说风凉话咯,快来帮帮你可怜的叶直哥……” “好嘞!” 朱婷芸轻巧地从土坡上跃下,伸出食指点了点元气块,“唔,叶直哥的修为实在太低了,好难吃~” 一边说一边歪过头吐舌头,一脸嫌弃的模样。 不过元气块明显小了一大圈。 “以后哥带你吃全天下最好吃的元气块!” “喔喔~叶直哥说定了哦!嘿嘿,全天下最好吃的元气块!” 说着朱婷芸将两个手掌都放在了元气块上,很快元气块就完全消失了,叶直瘫倒在土坡上,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呜呜,本姑娘从没吃过这么难吃的元气!呜啊,呃,叶直哥,你说我不会中毒了吧,啊呸呸呸……” “行了,芸儿快看看那个划船的和巨浪斗得如何了,咱们这位置安不安全啊?” “好消息是,他们还玩的正欢呢,坏消息是,刚我在空中看得,这一片好像就这一个渡口……” “那就是还算安全了,哎哟,哎哟,芸儿快帮我看看,嘶,我身体没问题吧……” 朱婷芸在叶直身上摸了摸,叹口气道:“没啥大问题,就是扭着腰了。还有元气透支没法补充……叶直哥又没有补充元气的通路,想给你传元气都没办法……” “哎,哎,有呢,有呢!” 叶直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翻了个身,呲牙咧嘴地说道:“没想到芸儿还会传元气!你释放一些出来,一丢丢就够了。” 朱婷芸歪着个小脑袋,一脸的疑惑,然后在手中汇聚出一小团无属性的纯粹元气,“够了吗叶直哥,这可是元气精华哦~” “嘿,够了够了!” 叶直艰难地抬起胳膊,大拇指和中指指尖捏了一下,颤巍巍地说道:“寻气诀,窃元。” 那一小团元气精华果真一点一点地,从叶直的拇指和中指捏成的那条缝流进他体内,朱婷芸尝试着阻拦元气精华,却发现自己根本拦不住这种流动的状态。 她大大的眼睛闪过一丝惊恐,转瞬即逝。 不过这种状态也就持续了一小会,那小团元气精华甚至还有一多半。 叶直深吸了口气,闭上眼不知在运行什么法门,然后缓缓坐起身,拍了拍朱婷芸的脑袋。 “放心吧,我们不是拉过勾了吗,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去偷你珠子里的元气精华的。” “我们还要去吃天下最好吃的元气块,不是吗?” 说完叶直呲着牙笑起来。 不知为何,看到叶直那算不上帅气的笑容,朱婷芸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有一种安定的感觉,眼前这个自称为贼的少年,是她可以相信的人。 然而这种安定感没有持续太久。 只穿着单衣的叶直突然哆嗦起来,把自己缩成一团,“哇,好冷,好冷!” “哼,叶直哥哥真是帅不过一刻钟!” “快快快,芸儿有没有什么取热的功法!或者变套衣服出来也行呢!那是我最后的过冬衣裳啦!” 第8章 艄公 就在叶直和朱婷芸说笑之际,那高耸的巨浪已向岸边扑来,正好是两人所在的位置。 叶直能察觉到水滴散落在脸上的寒意,身体也感受到深深的潮意,却只能缩在小坡上,瑟瑟发抖,无法动弹。 “哇,倒悬飞起的螺旋瀑布耶~不过比云海边的那个还是少了点震撼呢~” 朱婷芸不知不觉间,就说出了让叶直相当震撼的话语。 这还不够壮观吗! 话说云海边又是哪啊? 只见那滔天的巨浪翻滚着,怒吼狂叫着朝二人扑下,汹涌澎湃的滚滚波涛,伴随着无数四散开来的水滴,像一张巨口就要把他们吞噬。 恰在此时,一个健壮雄伟的身影挥舞着无比巨大的船桨,比浪潮更先一步赶到二人身边,一手提起缩成一团的叶直,扔到了舟中,而朱婷芸则是轻轻一跃,稳稳地坐进小舟里。 “坐稳了!” 男子低沉的嗓音穿透巨浪的嘶吼,传到叶直耳边,霎时间他便感到四周归于宁静,只余留水流的“哗哗”声,健壮男子的声音好似能让人心生平静安稳之感。 高大威猛的男子上身赤裸,穿着条宽松的深蓝布面料的大短裤,裸露在外的皮肤略显黝黑且饱经沧桑,宽大的后背满是伤疤愈合的痕迹,坚硬向上的短发虽已花白,但那身健硕的肌肉依旧线条分明。 一时间叶直也不敢确定这是名老者,他身上湿漉漉的,那水顺着他的后背如同溪流一般,不知是潮水还是汗水。但见他双臂青筋暴起,不断挥动着手中的桨杆,让小舟在浪潮扑到岸上之前,逆流而上,在不断升起又打下的浪尖中穿行,划向江心。 之前的冲天巨浪随着多次拍打,已经缓缓归于大江之中,却在湍急的水流中留下了许许多多的漩涡和水柱,很是危险。 叶直看不见男子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双脚一前一后,前脚踩在小舟前端,后脚定在小舟中心,跨立在舟中,小腿肌肉紧绷,岿然不动,高大雄壮的身体随着水流和小舟一同上下起伏,他的腰胯却是异常灵活,跟随着他挥舞的双臂左右摇摆,男子娴熟地划着桨,这一叶小舟在他的撑桨下仿佛有了生命,灵巧地在漩涡中躲闪腾挪。 叶直半躺在朱婷芸怀里,感觉身体有些发烫,头也有些发晕。江上的冷风更甚,却吹不散之前浪涛打下形成的水雾,随着小舟向江心驶去,叶直愈发感觉呼吸困难,身体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此时的叶直内心依旧紧绷,他不知道面前这个高大威猛的男子,是否也是追杀他的人,他是不是也能看到芸儿,身体和心理上的压力让他异常难受。 虽然元气得到了补充,但是连续的瞬间反应和思考,以及决断都消耗了他大量精力,侥幸的成功也没有什么可以借鉴总结的经验,倒是对膜的运用有了新的认识,也算是一点进步吧,就是有些太花钱了,嘶…… “叶直哥,你发烧了呢,快安心睡吧。这位老伯伯是个心思纯粹的人喔,我看得到哦,而且他只有丹元二品的修为啦~” 朱婷芸的小手有些温热,她的话也让叶直心安了不少,虽然叶直自己还无法完全相信这个谜一般的小姑娘。 朱婷芸她自称是运元珠,可叶直在师父《历代元宝名器赏鉴》的小册子上并没有看到过这个名字,而且历史上在青元国出现过的“珠”形宝器,在先天自然形成的宝器里面,也只有各种属性的元气珠,而且并没有漆黑的圆珠记载。 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封气诀并没有完全隐藏住这颗莫名珠子,也许是自己的修为太低,她甚至还可以吸收和外放元气! 这和师父传授给他的功法完全相悖,窃元宝气录实质上对宝器的压制作用很明显,但在朱婷芸身上完全没有体现! 不过师父这不太完善的心法功法出什么问题好像也都能理解。 叶直内心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自己作为元修的实力不够啊! 而且最奇怪的事是,叶直明明记得一开始遇见的是一个,长发飘飘,身穿黑裙,如同瓷娃娃一般白皙的少女,说起话来有一种动人心魄的魅力。结果等他醒来之后,再看到的却是一个身穿灰布袄,扎成马尾辫的小女孩了,不过更多了一分生气和灵动。 太多奇怪的疑点,让叶直对师父安排的这次任务感到困惑,实在是摸不着头脑。再者说,居然连碰头的地方都没定,这天高地大的,到底要去哪里啊? 唔,以前有什么事都有师父顶着,现在就完全只能靠自己了,再遇到危险也没人帮他解决了,叶直属实有些心累,也有些害怕。 比如现在,从离开京都安元城,他便在一路奔波逃亡。此时又是他精疲力竭之时,此地则是险象迭生的江中死地,那此人,在这出现的又是什么人呢? 不过叶直转念一想,即使现在强忍着似乎也改变不了局面,他便放下心中的重担,很快便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待到他再次醒转的的时候,已经是躺在一张大干草垫子上,周围很是简陋,似乎是个茅草屋,堪堪能够遮风挡雨,屋里只有些简单的木质家具,做工也很是粗糙,墙边放着些木矛,都插着和他胳膊差不多大的鱼。 “喔,你醒了?” 一个粗壮沉稳的嗓音把叶直的观察打断了。 之前那个上身赤裸的雄壮白发男子,背对着叶直,半蹲着正在门口生火烤些什么。 “醒了就过来吃点东西,生病还是需要好好补养。别害怕,我是这里最后的艄公,越南进。” 伴随着木柴噼啪的响声,一股浓郁的香味引得叶直肚子咕咕直叫。 “你好,我是叶直,嗯,是个贼。” 白发男子点了点头,并没有对叶直的自我介绍有什么惊讶。 叶直挪步到门口,也半蹲着,抓起一个木棍咬了一大口,没有什么调料,也不是什么精致的菜肴。粗糙的烤制手法,却让叶直有一种莫名的感动。 活着,真好! 热的肉,真好! 叶直抽了抽鼻子,抑制着想要哭的冲动,又狠狠的咬了一大口鱼肉,仿佛是要将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心中产生的不满和愤恨都发泄到面前的烤鱼身上。 两人就这么默默地,把面前的烤鱼一扫而光。 “对了,之前我看到你在天上飞,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越南进坐在地上,靠着门框开口问道。 第9章 沥江 叶直捂着微微鼓起的肚子,也坐下来,吃饱了又烤着火,穿着单衣也没那么冷了,虽然头还有点痛,他总算是恢复过来一点,听到越南进问话,这才看到了男人的正脸。 越南进长着一张棱角分明的国字脸,皮肤黝黑质感坚硬,左侧脸颊有一道疤痕,额头上有些许皱纹,双鬓斑白。眉毛很粗不过尾端有些下撇,双目不大却炯炯有神,鼻梁似乎被打断过,嘴唇有些干裂。 光看面相,叶直初步判断越南进是个踏实耐心的老实人,再看那健硕的肌肉和宽大的身材,以及胸前那从左胸口到右腰的巨大伤痕,和身上多处细小伤疤,叶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即使朱婷芸说他只有丹元二品的修为,越进南也是个不好惹的家伙。 尤其是当他操控着小舟,勇敢地在浪尖上轻巧地穿行,将他一手提起扔进小舟里的时候。游刃有余的技术,配上他高大雄伟的身姿,连那巨浪在他面前都要逊色几分。 更不要说这一顿烤鱼,叶直觉的如果自己不是贼,都想和他拜把子了…… 一边观察越进南,一边对现状思考和判断,叶直觉得目前尚且安全,他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回话道: “越大哥,俺叫叶直,之前偷了个奇怪的宝物,一路被追杀堵截,最后为了逃出来,就搞成那样子了……” “本姑娘才不奇怪呢,哼~” 朱婷芸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叶直边上,给他腰间来了一记重拳。 越南进点了点头,脸上并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而是继续平稳低沉地说道:“我的岁数可以做你爷爷了,怎么称呼随你。” “你的事我不会管,但渡口这个月都用不了,安元城的人应该将所有的来路都封死了,追杀你的人过不来,或者过来了会更有意思。” “是因为那滔天巨浪吗?越爷。” 叶直抱拳拱手好奇地问道。 “嗯”,越南进又点了点头,指着茅草屋正面的一道小水湾,“过了这道弯,就是禹江支流,沥江,也就是之前水浪翻涌的地方。沿沥江顺流南下,是青元国的另一个繁华之地,人称仙海十三城。横渡沥江向东,则是青元国水都洛波城……” 叶直跟着越南进学了会地理学,突然感觉不太对劲,这个健壮的老头似乎在刻意回避着什么,只是越南进他并不太会说假话的样子,于是叶直开口问道: “越爷,我叶直说话直,您别见怪。现在沥江究竟是什么情况,安元城的人为什么要封路,您自称最后的艄公,这江可还渡得?” 越南进被打断愣了一下,随即叹口气说道:“这事倒也没什么可藏的,沥江下锁着一条龙。传说是南海龙王的小儿子犯了错,被青元国初代国师压制于沥江,并定下了五百年之约。” 接着越南进摇了摇头,手里摆弄着茅草,感慨道:“我年轻的时候逞凶斗狠,自以为是,并不相信这些传说,以为都是老家伙们骗年轻人的故事,直到那一天,我确实遇见了真龙!” 说到真龙,越南进的瞳孔有些放大,坚毅的面庞也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每年年庆之时,沥江便会发生这种水灾,短则持续一个月,长则多达半年,是那龙太子在发泄怒火。这水灾如何势大,却只会影响到安元城岸边附近,况且封路时间越来越久,五十年前青元国第五代皇帝耗费巨资北边开辟了一条运河,绕过沥江直通禹江,渐渐的船夫艄公都去了那边的大渡口,这个渡口算是荒废了。” 接着他有些骄傲地昂起头,“如今便只剩下我一个艄公,还在与他斗勇了。”越南进叹了口气又面露些许惭愧,“不过我感觉,他也只是无聊才让我陪他玩玩吧,只是这么多年痴迷于浪尖穿行的技艺,修元却不怎么上心了。” 接着越南进便盯着火堆不再说话了。 叶直悄悄地再度观察了一下越南进,从刚才他的话语中,能够感受出他是一个骄傲又执着的人,叶直根据以前师父所教的识人之术,判定越南进的话一多半都是真的,也就是沥江里真的有一条龙? “叶直哥,刚才我就觉得江上的元气很是异常,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元气迸发,如果是江底有一条龙就说的通咯~” 叶直在气海中问道:芸儿你见过龙吗? “哼哼,那当然!不过龙也没那么神奇啦,就是元气通路多一些的生物,体型比较大,不同类型的龙对和其相同属性的元气亲和度会高一些,修元会简单一些,也就这样咯~” 朱婷芸很是随意地背靠在叶直的背上,马尾扫过他的脖颈,仰着头食指撑着下巴,“哦对了叶直哥,如果是龙太子的话,可能得有神元的修为呢~” 好嘛,这一路上遇到的神元,都快可以凑一桌打麻将了。叶直深吸了口气,这下倒是不用逃了,回路肯定是不能退的,还有五个傻大个在找他呢,这往前去,却是一个被压了快五百年的老龙,难道现在就只能被困在这里吗? 叶直有些心烦地挠了挠头。 不过越南进很快打消了他的烦虑。 “你放心,我会送你过江。” 越南进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不过今天不行,那家伙应该还要发泄一段时间,明天午后,我们准备渡江。” “呃,越爷,那个,费用付您多少比较合适?” “费用?小叶直,你觉得住在这里,要钱做什么呢?” 越南进摇了摇头,向茅屋内走去,“这么多年,我已经太久没送人渡过江了,作为一个艄公,我是很失败的。你愿意坐我的船,闯一闯沥江,就是对我最大的信任了。” 叶直看着越南进那高大雄壮的身影,却从中感到一丝落寞和无奈。 “叶直哥,这老伯如果认真修元的话,至少也是化元境呢。他体内吸收水元气的‘坎’通路还是很宽阔的,只是他太注重外在功法了,对心法的修炼有很大缺失呢~” “呼……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不是吗,成为一个高手元修,从来都不是他的目标啊!” 叶直看着漫天的水雾,和停在小水湾中的,一排不同大小的木舟,轻叹道。 第10章 抗争 一夜无话,早上越南进简单地烤了些番薯和小鱼,两人一顿横扫,越南进还给叶直找了件宽大的蓑衣,御寒依旧很成问题,不过今日天色放晴,难得出了太阳,倒也不是很冷,能见度也高了不少。 待到午时,太阳高悬,二人乘舟出了渡口,但见江风依旧,巨浪已然消失,翻滚的江面略显平静。 宽广的江面上波光粼粼,看不到其他的生物,没有飞鸟,没有游鱼,平静的背后是危机四伏,谁也不知道,水底之龙何时会爆发他的怒火。 越南进撑着巨大的木杆,他让船身保持斜侧,一边顺着江流减小阻势,一边撑杆横渡,稳稳地行驶了半个时辰,愈发地靠近江心。 “叶直哥,有什么东西来了!” 叶直皱眉大喊一声“小心!” 越南进也似有所感,反向划杆,小舟快速地向后退去,只听到“嘭”的一声,一道一臂粗的水柱从江中窜起,就在小舟刚刚所处的位置。 越南进再次调整船身,向后退去,堪堪又避过两道水柱,脸上的表情有些疑惑。 “今天他心情似乎不错,但是……” 话还没说完,越南进就赶忙变向逆流而上,加大了挥桨的力道和速度。 三道水柱从三个方向冲天而起,在空中直直飞下,差点就击中船尾。 越来越多的水柱不断从江底冲出,越南进不断改变小舟的方向,灵巧地在江中游行,躲过空中水柱的攻击,只是如此也避免不了散落的水滴飞入舟中,慢慢产生了积水。 “封气诀,膜!” 叶直在舟中左摇右晃,艰难地掐诀创造出一个球形透明薄膜,将整个小舟包裹起来,总算防住了散落的水滴。 “嘿,小贼,你这方法真不错!” 越南进依旧和昨天一般,一脚定在舟中心,一脚踏在前端控制方向,高大的身躯与小舟连为一体,在湍急的江流里起起伏伏,左右摇摆。 水柱渐渐停歇,江面重归平静。越进南站在小舟上,昂首挺胸,挥汗如雨,脸上的表情很是沉静。斑白的双鬓和脸上的皱纹,说明他活了几多岁月,但那一身健硕的肌肉和骄傲的心态,完全不像是个老人所有。 看着越南进宽阔的后背,叶直很是安心。在他眼中,现在前方站立的不是一个高大魁梧的人,而是一座高山,承载千斤重担依旧无所畏惧,甚至还有些兴奋。 仿佛是山与水的碰撞,一座在浪尖灵巧穿行的大山,不受约束的,自由生活的高山。 叶直内心澎湃万分,他有些羡慕越南进这样可以按照自己方式度过一生的活法,他与自然抗争,与命运抗争,与世俗的规则抗争,不屈的斗志没有燃尽他的生命,反而让他的生命更加旺盛。 修为低又如何,没有钱财又如何,和所有人都背道而驰,又如何? 他人笑我太疯颠,我笑他人看不穿! 一个高傲的老头,一生都不屈服。 他从小在江边长大,与水为伴,沥江就是他的家,家里有奇怪的东西,那就陪他玩玩。叶直逐渐理解了越南进的想法,你可以杀死我,但你永远也不能征服我! 越南进挥舞着那巨大的船桨,操控着小舟已然驶过江心,在阳光的照射下,包裹着小舟的薄膜散发着点点金光,叶直仿佛已经能看到对岸的风景了。 然而就在此时,整个江面突然颤动起来,湍急的流水更加剧烈地翻滚,浪头越来越大,越来越抖,还多出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漩涡。越南进需要耗费更多的体力去控制小舟,稍有不慎就有翻船的危险。 不过他依旧面不改色,粗壮的臂膀青筋暴起,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背上的汗水已经汇成溪流,缓缓淌下。 就这样,一叶扁舟晃晃悠悠地,在这险象迭生的江面上缓缓前进,但速度却是下降了不少。为了躲避漩涡和对抗激烈翻滚的浪涛,越南进挥桨的频率和力道又加大了不少,身形已经开始摇晃。 “叶直哥,老伯的体能可能支撑不了太久了,你再像之前那样弹射起飞吧~” “不行!如果被水柱击中,死无葬身之地!” “让老伯陪他玩啊,我们悄悄溜走就好啦~有封气诀江底的老家伙是探察不到我们气息的!” 叶直沉默了一会儿,在气海沉声道:“芸儿,我是个贼,但绝不会丢下朋友不管,越爷作为艄公送我们渡江,于情于理都不能丢下他!” “唔,叶直哥好凶啊,我也只是说出实情嘛~这样下去谁也活不了呢~” 叶直不再理会朱婷芸,大脑开始飞速转动。 封气诀包裹住小舟,江底那怪物探察不到气息,但他知道我们还在江上,所以才让整个江面都震荡起来,多出的漩涡也是,想把我们掀翻。 他的实力很强,即使被压制也能操控江中的水流…… 不对! 叶直先是双目圆瞪,接着眉头紧锁,这其中似乎有什么问题,操控水流?沥江虽然不算大江,但其中蕴含的水量也不是一个人能完全操控的,就算是神元也无法改变大自然的力量,何况他的修为还被压制了…… 他也不能随意改变水原本的流向,那冲天巨浪也只是引导了一小部分水势,无法维持太久,也没有太大的攻击性,虽然也很恐怖就是了。 不管是龙还是什么东西,元气总归是有限的,消耗了就需要补充,按越爷的说法,他也不能一直发泄怒火,他的元气也会有用完的时候! “越爷,往常他发泄怒火时,江面也都是这般模样吗?” 叶直似乎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但他还需要再确认一下。 “啊?” 越南进已经开始大口喘气了,手臂也有些细微的晃动,他深吸了一口气吼道:“并不是!滔天巨浪最多维持三天,水柱会很快消散!大浪和漩涡维持的最久!” 听到越南进的话叶直眼睛一亮,打了个响指,这就对了! “小贼,你想到什么法子了吗!” “越爷!您注意躲避漩涡就好,先不着急前进了!跟着水流走!” 越南进点了点头,却是说不出话了。 叶直的提议让他省了不少力,小舟快速地顺流而下。 “芸儿,被压制五百年老龙的元气,会不会很美味啊!” “喔喔!叶直哥哥,我想吃!” 叶直哈哈大笑,深深地呼吸过后,将左手探入江中,感受着波涛翻滚,右手掐诀大吼道: “寻气诀!窃元!” 只见叶直水中那只左手突然剧烈振动起来,深蓝色的元气缓缓汇聚到他的掌心。 “快吃!我身体要爆啦!” “嘿嘿,不会的啦~” 第11章 横渡 朱婷芸扒在船沿,张开小嘴一吸,叶直手中的深蓝色元气立刻就消失不见了,她伸出小舌舔了舔嘴唇,嘿嘿一笑道: “叶直哥,味道很不错耶~很精纯的水元气呢~” 叶直赶忙右手拖住左臂拽了上来,左手还挂着水珠,五根手指连带着小臂和大臂都在颤抖,叶直牙关紧闭,“嘶嘶”地喘着气道:“水中元气太磅礴了,我能感受到一股非常恐怖的力量,差点就把我拖拽下去了,幸好他将自己的元气分散到整个沥江中了……” 然而江面依旧波涛汹涌,漩涡密布,并没有减少丝毫。 叶直闭上眼缓了一会,再次将左手探入江中,“芸儿接着吃!” “好嘞!” 这次叶直紧咬牙关,坚持了好一会,才把左手拽回,瘫倒在船上,他的整个左手有些发青,手指不再颤抖,因为已经冻僵了。 冰冷的江水,湍急的水流,还有磅礴的元气,都在冲击破坏着他左手的皮肤,血管与神经。 叶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体内的大量元气从气海发出,通过血管运送到左手,抵抗着寒气的入侵。 在水下,手掌汇聚的那股深蓝色精纯水元气,虽然大部分被朱婷芸“吃掉”,但还是有一小部分被叶直所吸收,透过皮肤渗入到手掌中。 和朱婷芸之前放出的无色精纯元气不同,这股深蓝元气亦不是天然形成的元气,而是被那老龙炼化后放出的,属于他的元气。 即使叶直使出“窃元”的功法,能将元气从他人的控制中偷出来,但他修为实在太低,这种非天然且有主的元气,目前还无法消化为自己所用,甚至还会产生排异反应,破坏自身的细胞,叶直需要耗费大量自身的元气,去对抗这种异化元气产生的破坏作用。 然而这股深蓝元气过于精纯,威力巨大,叶直使出全身气力也只能堪堪抵住它的入侵,却无法消磨掉这股精纯元气。 “小贼!那家伙好像知道我们的位置了!水里的元气愈发凝集躁动!连我都能感受到!” 越南进似乎恢复了点体力,面色好了不少,此时正操控着小舟,极力躲避江面上突然出现的大量漩涡。 叶直暗道一声不妙,这股深蓝精纯元气实在太过强大,即使只有一点残存在他左手,封气诀产生的膜也无法隐藏住它的气息。 就在叶直焦头烂额之际,朱婷芸大叫一声,“嗷呜!” 一口咬在了叶直左手虎口,那一点深蓝元气便被她吸食干净。 “嗯嗯~好久没吃到如此美味了,叶直哥,看我的!” 说罢朱婷芸便将头从舟中伸出,穿过薄膜,面朝江面,猛地一吸,再一抬头,马尾辫在脑后随风摇摆。 叶直还在按着虎口,用元气恢复已经发紫的左手,这时也瞪大了眼睛,惊的张大了嘴巴。 空中飞舞着一条两指宽的深蓝色元气细流,好似被从江中拽出来一般,被朱婷芸“咕嘟咕嘟”地吸进嘴里,小小的面庞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叶直一边揉着左手,一边暗暗咽了口唾沫。乖乖,朱婷芸这招可比“窃元”强太多了,她这不是偷,是明晃晃地抢啊! 不过朱婷芸没吸一会儿,那元气流就突然中断,戛然而止了,朱婷芸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将身子缩了回来,之前吸得兴起,她扒着船沿半个身子都探出去了。 叶直突然发现江面上的浪涛平静了许多,周围的水漩涡也都消失不见了。 “越爷,横渡!横渡!” “没问题!小贼,真有你的!” 越南进浑身肌肉紧绷,明显可以听到他筋骨松动的声音,只见他双手稳稳抓住船桨,腰间猛地发力,带动大臂小臂连轴转,小舟飞也似的便朝着对岸游过几十米。 过了一会儿,突然,二人脑袋仿佛遭受重击,越南进身形微微一晃,暴喝一声,才重新抓稳船桨。 而叶直此时却是脑海嗡嗡作响,两眼翻白差点晕死过去,直到朱婷芸伸出小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叶直才得以重新开始呼吸。 “那……那是什么?” “嘿,这我也是第一次听到,小贼,你应该是成功地激怒到他了。” 越南进舔着有些干裂的嘴唇,抹去额上的汗水,表情很是兴奋,嘶吼道:“真的有龙!沥江里真的有龙!那一定是龙吟!” 呃,不至于这么兴奋吧,大爷……小贼我刚才可是差点丢了小命啊,能不能关心一下我…… 叶直眯着眼,瘫在船边上,右手抚胸,缓了好一阵。 刚才从江底突然传出的沉闷宏伟的响声,引得本来平静不少的江面,再度剧烈起伏变化。不带有任何元气的声波,穿透性极强,且不受膜的阻拦,差点就把叶直给震得再起不能。 “是……谁……” 这回倒是没有之前的低鸣威力大,竟能听清那沉闷的声音说的什么,只是那声音太过遥远,又很是低沉,也只能大概听清开头两字。 但二人此时都无心去听了,对岸的景象越来越大,已然能看到岸边拍起的浪花,和白雪覆盖的土坡。 越南进加快了划桨的速度,面色潮红,兴奋地仰天长啸,“老夫终于再次送人渡江了!” 把叶直抱着放在土坡上,越南进面朝沥江将船桨狠狠插进土里,缓缓跪下,老泪纵横。 小舟在他面前的水中微微摇晃,似乎是在对他表示赞赏。 越南进双手撑地,朝着小舟磕了三个头,高大雄伟的身躯和那一叶小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接着他双手合十仰天喃喃道: “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越南进,茅野渡最后的艄公,时隔五十年,再度成功横渡沥江,送客人叶直到达对岸。今日起,越某卸下艄公之职,但求离开茅野渡,颐养天年。” 说罢越南进朝空中抱拳,再度叩首。此时已是夕阳西下,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不过越南进没有等来老天的回应,倒是从沥江水里传来了一个低沉浑厚的嗓音。 “不……许……走……” 伴随着一声巨响,一个身影从江心飞起,带着滚滚浪涛,直冲岸边而来。 遮天蔽日的巨浪,霎时间就要将岸边的两人吞噬。 第12章 现身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一个人影从叶直体内窜出,也飞到岸边,高举右手,对着汹涌澎湃的江水,轻声吟道: “沥江漫漫流云意,笔落犹闻墨梅香。 清酒潺潺浪花语,醉卧仍见白雪茫。” “散。” 清澈透亮的嗓音,悠然自得的挥手,伴随着一首诗,一个字,那来势凶猛的沥江大潮,便化作四散的水滴,倒卷着飞回到江中,只留下一道黑影,浮在江面上,望着岸堤。 而岸边最前方,则站着一个略显消瘦的男子,身穿淡蓝色的贴身长袍,很是干净文雅,袍身上还绣着翠绿色的花纹。男子站姿很是随意,踏着一双黑靴,挺拔的身形在长袍修饰下,显得优雅闲适,墨黑色的长发盘在脑后,斜插着一支翠玉簪子。 只见他缓缓收回右手,左臂的袖子却是空空如也。 叶直好似有什么触感,凝神一看气海,果然,从师父那顺来的玉杯正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只是不知为何,杯壁上的把手少了一个,自己拿的时候也没磕着啊…… 倒是朱婷芸有些讪讪地拉了拉叶直的衣袖,小声说道: “叶直哥,待会可要帮人家说说话呀~” 看到叶直一脸的困惑,朱婷芸更是有些不好意思,小脸红扑扑的,喃喃细语道,“人家,人家刚睡醒的时候特别饿,又闻到旁边一阵清香,没忍住,嗯,也没睁眼,就,就咬了一口嘛……” 说完便把头埋得更低,不敢看叶直。 叶直躺在那里表情一阵变幻,好嘛,是你小姑娘把人家的手给吃掉了啊,现在人家还出手救了我们,这叫我怎么帮你说话…… 越南进此时已来到叶直身旁,面色平静地望着岸边的两个身影,没有说话。他自知这不是他能参与的战斗,他所能做的,就是抓上叶直,能跑多远跑多远。双腿肌肉紧绷,目光如炬,轻轻活动了下肩膀,越南进便不再动弹,凝视着前方。 夕阳西下,涛声依旧,一边是流动的沥江水,一边是宁静的岸边雪,江上漂浮着黑影,岸边站立着蓝袍,两者面对面沉默了半晌。 一旁瘫着的叶直能听到自己的心在“咚咚”地狂跳,嘴唇逐渐干裂,那强大的威压让他有些喘不过气。眼中是平静和谐的画面,但他能感受到,江边两股强大的气息在剧烈碰撞,虽然两者身形未动,却应当是交手不下几十回合,只是尚未分出胜负。 “芸儿,现在是什么情况?” 叶直小声问道,朱婷芸这才从他背后探出脑袋,有些疑惑地说道: “嗯,他们两股元气并没有打斗啊,好像是在对话呢叶直哥~” 啊?叶直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沮丧,两股元气的互相沟通交流,在他眼中竟好似在激烈对打一般,这就是大能吗? 话说为啥不直接开口说话呢,多简单,非得用元气是吧,显得你俩厉害,你俩是高手,你俩元气多了不起啊? 叶直内心诽议了一会,也暂时放下心来,看来那老龙还是可以沟通的嘛,师父玉杯,记一大功! 过了一会,蓝袍男子便转过身,一个踱步,来到叶直面前。 “那个,呃,大侠,有话好好说,您这么个高人,能和小姑娘一般见识不是?事情已然发生,咱们想办法补过也好嘛,君子动口不动手哈,商量商量,您说呢,哈哈……” 叶直还想说些什么,却见男子轻轻挥手,叶直的身体就飘飘然地从雪里飞起,被越南进抓进怀里。 但越南进也不敢有什么其余动作,虽然他比眼前这个消瘦男子高一个头,体形有三倍宽,修为境界差的太远了…… 叶直刚想大喊朱婷芸回来,却没想到,那文质彬彬的蓝袍男子,竟然优雅地朝朱婷芸鞠躬行礼,慢条斯理轻声道: “小姐不必惶恐,吾乃九转琉璃夜光杯,王北巅,愿侍奉护卫小姐左右。” 说罢男子右手将前摆一甩,单膝跪地,右手抚在前胸,低头不再言语。 只留下蹲在小坡上的朱婷芸,一脸茫然不知所措,接着她求助般地望向叶直。 叶直此时则是急的头上快冒汗了,虽然不知道那男子什么情况,但想来应该不会对朱婷芸动手。他用眼神示意却发现朱婷芸没看懂,只得努努嘴做口型道:答应他! 这下朱婷芸看懂了,怯生生地说道:“我,我答应你了,你,你的手我想办法……” “呵呵,这就不劳小姐费心了。能为您补充元气,是在下的荣幸。” 自称王北巅的蓝袍男子缓缓起身,手中浮现出一枚小巧精致的玉牌,半俯下身子,恭敬地呈给朱婷芸。 朱婷芸半侧过身子,大眼珠子有些躲闪,她瞄了眼叶直,发现他正疯狂点头,这才慢慢伸出手,接过了玉牌。 玉牌一到朱婷芸手中就消失不见了,她是没什么感觉,叶直却是感到胸口一热,气海翻腾。他凝神内视,气海中发光的玉杯和灰色无光的珠子居然连在了一起。 并且两者在他气海内的方位发生了改变,如浓雾般的灰色珠子慢慢移动到他气海中央,而玉杯杯脚则由淡蓝绿色细丝牵引着,移动到气海正右边,也是叶直的右手侧,而玉杯杯口正对着灰珠。 不过这个改变并没有对叶直产生什么直接的影响。 芸儿,你自称的这个“运元珠”,有些恐怖啊! 叶直长呼了口气,听说过元宝认主,没见过元宝朝元宝认主的啊,而且是修为极高的元宝。以后谁敢拿出元宝对战,直接把芸儿丢过去,“呔,芸儿!给我收了它!” 然而叶直流口水的美梦并没有做太久,自称王北巅的消瘦男子此时正杀气腾腾地面朝着他,右手中汇聚出一道元气刃,散发着淡淡的蓝绿色微光。 “小姐,在下立刻杀了他,让您恢复自由。” “住手!不许伤害叶直哥!” “小姐……好的,如您所愿。” 王北巅立即收起杀气,转身朝朱婷芸行礼道,嗓音清澈透亮,表情很是淡然,叶直则是被吓的一身冷汗,也看清了王北巅的面容。 略显消瘦的面庞却是十分英俊,几根发丝垂在眉前,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墨绿色的眼眸深邃幽静,皮肤更是光滑水嫩,这个距离叶直甚至还能闻到一股清香。 但此时他在朱婷芸面前站的笔直,不似刚才在岸边那般闲适。虽自称侍奉护卫,态度却不卑不亢,身上流露出的文雅气质未减分毫。 不过叶直还是察觉到有一丝微妙之处,王北巅此等高手,若真想杀自己,还需这般繁琐? 老天,他杀我和杀死一只蚂蚁没任何区别好吧,还需要和朱婷芸请示? 第13章 隐晦 叶直心中虽有疑惑,但并不知道王北巅想做什么,只能在内心感叹道: 师父啊师父,您的酒杯和别人跑咯…… 王北巅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修长的身姿挺拔如松,俊秀的面庞表情淡然,此时躬身行礼,右手抚胸轻声道: “小姐,在下与龙宫有些渊源,能否恳请您出手相助?” “王大侠,您要这么说,可就没什么道理了。” 不等朱婷芸开口,叶直赶忙从越南进怀里跳下,拦到朱婷芸面前,昂着头盯着面前的俊秀男子。 “先不论您此举是否僭越,那家伙刚差点害死我和芸儿,当然我不重要,现在立刻让芸儿去帮那家伙,是否不太合理呢?” 王北巅一愣,消瘦的脸庞流露出思索的表情,没有理会叶直,轻声道:“是在下欠考虑了,抱歉小姐,我这就去和他说明情况。” “不过话又说回来”,叶直慢悠悠地吐出半句话,虽然王北巅无视自己的态度让叶直有些不爽,但他也自知还不够格能让对方正视自己,还得靠朱婷芸帮自己,而且王北巅的战斗力是他现在所急需的。 叶直顿了顿继续说道:“芸儿呢,是个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好孩子。虽然才从危险中脱困,但和那家伙也算不上敌人嘛,毕竟还吃了人家元气不是。只是芸儿受到了惊吓,需要缓一缓,倒也不是不能出手相助。” 见王北巅依旧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但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叶直便加快语速继续说道: “首先呢,吃他元气一事就此作罢,他之前在江上给我们,啊不,给芸儿带来的惊吓和精神伤害我们也不再追究……” “这第二呢,你断的左臂我和芸儿会想办法,芸儿也表示了歉意,此事也一笔勾销,作为你僭越和请芸儿出手帮助的费用……” 叶直越说越快就差手舞足蹈起来,“这最后呢,芸儿至少得先了解一下,不过分吧?那家伙什么来历,需要什么样的帮助,对芸儿有什么影响,有什么坏处,芸儿能得到什么好处,帮了他之后是否安全,他会不会反咬一口,你又是什么立场……” 叶直从没想到自己的嘴皮子有一天会这么利索,哐哐说了一通,自己都说累了,王北巅在他拦在面前那一刻又重新站直,但那淡然的神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墨绿色的瞳孔不知是盯着叶直,还是看着远方,叶直也不敢确定他有没有听进去。 倒是朱婷芸从他背后探出小脑袋,表情还有些紧张,对着王北巅不停地点着头,俏皮的马尾也随之一跳一跳的。 “春雨满高楼,寒风卷远流。五百年重遇东侯。恩怨情仇仍未休,曾记否,少年游……岸边雪欲消,似曾见故友,雷鸣怒江黑云压。几多岁月无情过,泪空落,无人说……” 王北巅昂起头轻声慢吟,不知怎的,叶直竟感到一丝沉醉,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 江边上坐着两个少年,面前是美食好酒,他们聊得正是兴起。初春时节,积雪消融,新柳还未抽芽,少年们高歌畅玩,好不痛快。接着两人飞到江中,或是遨游或是击水,无忧无虑,甚是欢快。 接着画风一转,乌云密布天色沉闷,磅礴的大雨连接天地,寒风袭卷整个江面,浪潮翻涌电闪雷鸣之际,一条长龙黑影在江上忽上忽下,伴随着痛苦愤怒的嘶吼。而一个人影浮在半空中,只是简单地挥手,江中高高跃出几道锁链,硬生生将那长龙黑影拉进了江中,只留下轰轰的雷鸣声…… 王北巅的嗓音像是自带乐器的合声,一会空远清澈,一会急切沉闷,悠悠如箫如笛,铮铮如弦如琴,轰轰如鼓如钟,铛铛如唢如铃。 一时间叶直居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沉浸在王北巅的诗歌中,仿佛亲身经历了一切,寂寥苦闷之情油然而生,痛苦愤懑的感觉仿佛要破胸而出,叶直差点就流下泪来。 然而在各种各样的情绪背后,叶直突然灵台一阵清明,才没让眼泪落下来。 “我叶直一个贼,有什么好怨的呢?” 脑海中浮现出的莫名一句话,把叶直被带的七零八落的情绪和感觉,整合到了一起。 对呀,我跟师父学做贼的第一天,他就告诉过我,路是自己的选的,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者,贼命,贼物,贼时,贼功,贼神。这也是师父所教的五个境界。 贼者,隐晦也,一旦被发现暴露了,此乃“认栽”,什么后果都得自己承担,没什么冤枉,也没什么可抱怨的。贼者,不合世俗人理也…… 有时候叶直觉得老头唠叨,不过嘴上还是要说师父教训的是,叶直也会自觉减少内心抱怨不满等负面情绪。只是叶直倒也没那么耿直,他一般还会在心里默念几句,什么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啊,彼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之类的。 尤其是关于“认栽”这部分理念,叶直觉得还是能跑就跑,能逃就逃。贼命,贼命,没命了可就啥都没了。 所以跟着师父那么久,他心法功法练得马马虎虎,逃跑的功夫却是真的狠下心来死练。导致叶直元气运用的算不上多巧妙,鬼点子却是层出不穷,身手也极为灵巧,而经过长久锻炼琢磨的,对周围细致的观察力,更是连他师父都承认略输半分。 不过还是感谢师父的教诲,叶直心里默默道谢,清醒过来发现王北巅仍站在他的面前,眼中却闪过一丝诧异。 自己情绪变得不稳定,就是你搞的鬼吧!嘿嘿,没想到哥们这么快就醒转了吧…… 哼,就觉得你这家伙没安好心,谁没事念什么诗,唱什么歌啊,叶直突然反应过来那股清香是什么。 是他丫的老头子的酒香! 难怪那么熟悉,不过这难听的哭声是谁的啊? 叶直转过头,看到一个彪形大汉已经跪坐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了,正是越南进。 一边嚎啕大哭还一边捶地,“几多岁月,呜呜,岁月无情过!泪空落,无人说!哇!恩怨情仇仍未休……少年游!” 叶直挠着头头,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内心很是无语,别嚎了啊越爷,忒难听了…… 第14章 命牌 再转过头,叶直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俊秀男子,调动情绪的手段确实厉害,不过对心境平和的人来说,就没那么难化解了。 嗯,只是自己目前的心境,也不大对劲吧,不管了,老头就这么教的啊…… 叶直转念一想,王北巅要是真没把我放在眼里,又何需这种小手段? 只见王北巅淡然地呼了口气,将外散的元气收回,没有去管仍在嚎啕大哭的越南进,墨绿色的眼睛第一次正视着叶直,他轻声说道: “倒是有些小瞧你了,毕竟还是跟着陈寻空修行过,在下也都看在眼里。或许是命数,也或许是陈寻空的安排,之后的旅程就要跟着你这小家伙了,请多指教。” 叶直有些不以为然,这王北巅的话还真没什么说服力,刚不是才和芸儿宣誓侍奉,还放出杀气,虽然感觉上是做做样子,但还是挺吓人的不是? “没啥可指教的,王大侠你还是说说,那老龙是怎么回事,芸儿才能决定帮还是不帮,是不是这么个理?” 王北巅轻轻挥动右手,地面上的雪便很快凝聚成一个凳子,他坐下后先是轻叹一句:“多少事,随风去,白首回望,却是年少轻狂,不知进退惹天怒。” 接着说道: “在下倒是和他没什么交集,说有渊源也是和禹江龙王旧识。故人之后,落得此般境地,稍有不忍罢了。小姐帮与不帮,是他命中如此,无妨。水底那禁制暗含初代国师元气,对小姐来说也算大补,因此在下才恳请小姐相助,其中凶险是在下欠考虑了。” 叶直眯起眼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王北巅,此人表情中看不出什么,说的话也很难判断真假,是居心叵测还是另有所谋,不好说啊…… 不过王北巅他跟随师父很久了是真的,那玉杯自己也见过几次,但具现出元灵他是第一次见,没想到是这么个俊雅淡泊的帅气男子,和酒不怎么沾边嘛。 而且在师父那本小册子上确实有琉璃夜光杯的名字,但没有他说的什么“九转”,不过王北巅他的元修水平和展现出的实力,是做不了假的,和芸儿刚定的契约也是真的,他都献出命牌了…… 那个玉牌叶直在《宝器灵异集》的故事中有看到过。说是先天元宝都是有灵的,是自然生成的天地宝器,现在想来,这灵就是元灵了。 而后天产生,也就是被制造出来的器物,大多一开始是没有灵的。但随着其主人元气的蕴养,和一些神奇的心法功法辅助,有很小的机率让器物能够产生灵,变成后天元宝。 琉璃夜光杯,是后天元宝,王北巅,就是后天元灵! 在那则小故事中还提到,先天元宝之灵,其命由天,而后天元宝之灵,则命由其主。 叶直知道,如果那个小故事讲的都是真的,那命牌就是控制后天元灵生死的唯一东西,只要命牌还在,后天元灵就不会消散,而命牌会在后天元灵形成的那一刻,自动被其主人获得,生死都在于后天元宝的主人。 该主人可以把命牌赠予他人,就是移交该后天元宝的控制权。而对后天元宝的元灵来说,就是新的认主。 王北巅这种命牌在自己手中的后天元宝,却是极为少见的。 先天元宝的元灵契约只是和当前选定的元修签订,除非元修的修为高过先天元灵很多,能够对元灵形成压制,否则先天元灵掌握着绝对的主动权,一旦该签订契约的元修死亡,契约就结束了。 但对后天元宝来说,掌握命牌的元修就是绝对的主人,而通常情况下,掌握命牌的元修会提前定下死后移交命牌的目标,这件后天元宝的后续命运也就被定下了。 很多门派,大家族传承下来的后天元宝都是这样的,大部分后天元宝也都在这些门派家族手中。后天元宝们接受元气和心法功法的蕴养,为那些门派和大家族使用操控。有些元修和后天元宝间感情很好,但也有后天元宝杀死主人叛逃的故事流传。 当然,如果命牌主人和指定的预接命牌的人都死了,这个后天元宝的元灵就可以拿回自己的命牌,获得自由。或者该主人没有指定预接目标,亦或预接命牌的人拒绝接受,且没有定下后续预接人选等情况,都会让命牌回到后天元灵手里。 至于眼前的王北巅,和师父不知是啥关系,看起来不是主仆,师父也只拿玉杯来喝酒……至于他命牌为何在自己手里,叶直也懒得去想了,反正现在他把命牌交给芸儿了。 “王大侠,其他的都好说,我就一个问题,你为何敢把命牌交给芸儿?” 王北巅右手撑着侧脸,右肘撑在翘起的腿上,歪过头打了个哈欠,有些懒散地说道: “呼,小叶子,你师父陈寻空元气通路尽断,修元困难,你比他好在哪?在下跟着你师父,除了多喝了点好酒,修元的元气都得靠自己,连现形都做不到。” 接着单手伸了个懒腰,王北巅站起来说道:“你窃元吸收小姐纯粹元气的时候,在下也吸收了一点,当时在下就决定了,小姐就是在下要找的主人。” 王北巅平淡地说着,但叶直观察到,他墨绿色的瞳孔有些许放大还闪过一道精光。 “但是保护小姐,似乎还得保护你,在下觉得有些麻烦……” “好了,巅哥,我叫你巅爷行不,别说了!救,芸儿和我现在就去救,你也来!” “呼,小叶子还是称呼在下巅叔吧,怎么说在下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动手还真有些舍不得……” 这个语气!叶直突然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当自己练功被师父陈寻空折磨的时候,总听到他似乎在和什么人嘀咕商量,然后嘿嘿笑得很是奸诈,接下来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和师父说话的搞不好就是眼前的这个俊秀男子! 差点被他刚才和芸儿一本正经的样子装到了!看起来一副淡然懒散的模样,实则是个黑心货! 叶直张大了嘴指着王北巅,“你,是你这家伙,是不是!和师父合起伙来欺负我,是不是!” 王北巅打了个哈欠,墨绿色的眼睛缓缓眯起,朝他挥了挥手,“好了小叶子,你也没证据不是,难道巅叔会害你不成?陈寻空可不放心你这小家伙一个人闯荡,可惜在下喝不到他藏起来的美酒了……” “行,行,巅叔你真行,能不能别让越大爷哭了,听得我都累了。” 王北巅懒散地挥了挥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越南进便沉沉睡去。 “刚差点被你吓死了,怎么装的那么像,我还以为你真想杀我呢……” “说在下想动手也没问题。” 叶直闭上嘴不再言语,从背后拉过一脸茫然的朱婷芸,“芸儿,以后他就是你小弟了,我要有什么危险,派他来帮我啊!” “小姐,休要听他胡言乱语。小叶子修为水平太低,还需多加锻炼啊,小姐。” 王北巅面对朱婷芸时又变得正经起来,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朱婷芸瞪着大大的眼睛,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叶直哥哥确实需要锻炼呀~” 叶直心想完了,老天我只是个贼啊!怎么好好的芸儿也要被带偏了,王北巅,我记下了。接着扫了眼睡得很是甜美的越南进,叶直暗叹道:越爷,现在我也想和您一样,立刻睡过去…… 第15章 脱困 王北巅造了个空心半圆雪球,把越南进罩起来后,三人便走到岸边,和江面上的黑影对视起来。 看不清面貌的黑影漂浮在那里,在落日的余晖中显得透明,给人一种轻飘飘的,很是脆弱的感觉。但叶直看着那宽广的江面,想起刚才那波涛汹涌,水柱漩涡的场面,内心还是认定眼前的黑影是个危险人物。 “帮……帮……我……” 沉闷压抑的话语很是模糊,叶直和王北巅对视了一下,点了点头。王北巅右手一挥,岸边的水流腾起化作一个空心水球,将三人包裹起来,缓缓沉入江水。 叶直发现脚踩的地方还能感受到水流的流动,他踏了两下,那水流壁很是凝实,和踩在地面上无异,应该是王北巅操控元气的结果。 “小叶子,省点力,我们中只有你需要呼吸。” 听到王北巅的话叶直瞪大了眼睛,看着不算大的水球,赶紧深吸了一口气,憋住气鼓着嘴不再动弹。 “叶直哥,嘿嘿,你上当啦~” 朱婷芸好奇地用小手碰了碰水流壁,又笑着戳了戳叶直鼓起的腮帮子。 “嗯?唔,唔唔?” “小巅巅的水壁在过滤水中的空气呢,他逗叶直哥玩呢,嘻嘻~” 王北巅懒散地靠在水壁上,那古井不波的表情一阵扭曲。 “哈,哈哈哈,小巅巅!喜欢这个名字吗?” 叶直大口地呼吸着,还不忘嘲讽一句。 “小姐随意,小叶子可别不识好歹……” 王北巅无奈地说了句,对着叶直伸出食指。 “对不住,对不住巅哥!咱们什么时候能到啊?” 王北巅还没说话,朱婷芸拉着叶直的袖子,很是兴奋地指着水壁外。 “叶直哥,叶直哥快看!是龙耶!” 叶直稳住心神朝水球外看去,江底水的流动变得很是缓慢,虽然光线比较暗,但依旧能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盘踞在那里,巨大的黑影缩成一团,全身上下都被几根很粗的透明锁链包围,无法动弹分毫。 那几条锁链牢牢地将黑影锁在江底,即使过了几百年,依旧能感受到锁链散发出的威压,然而并没有令人恐惧的感觉。叶直感受到那只是单纯的凝实元气,形成的元气锁链,磅礴浩瀚,充盈非凡。 “小姐,小心元气上的禁制,每每看到初代国师的元气,还是难免惊叹。唯正而已。” “感觉封气诀和这个锁链还有些像,这种元气的使用手法。” “好好观摩,你也能受益不少。这种元气纹路可不多见。” 王北巅意兴阑珊地说道。 “小心点芸儿,有什么不对赶紧跑。” 叶直摸了摸朱婷芸的小脑袋,有些心疼,自己的修为太低了,实在帮不上忙。 “知道啦,叶直哥!瞧我的!” 朱婷芸活动了一下身子,一个猛子冲出水壁扎进水里,没有受到任何阻拦,朱婷芸很是轻松地来到锁链附近。观察了一会,她伸出手轻轻接触了一下元气链,一切都很安静。 朱婷芸的小手在透明的元气锁链上缓缓抚摸,似乎是找到了某个节点,闭上眼一动不动。 “芸儿这是?” “她在感受其中元气流的变化,如此稳定的结构如果暴力破坏,必然引起元气乱流,稍有不慎就会爆炸或者湮灭。好好学,小叶子。” 叶直似有所感地点了点头,紧盯着朱婷芸,破不破坏锁链他无所谓,他更担心的是朱婷芸的安危。 水下平静得连时间似乎都变慢了,不知过了多久,朱婷芸终于开始动了。只见她先是将食指缓缓插入元气链,慢慢搅动了一下,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她又接着一点一点地把整个手掌都伸入到元气链中。然后是小臂,大臂,就如此这般一点一点的,朱婷芸整个人融入到元气链中,好似成为了其中的一部分,没有任何不协调的地方。 朱婷芸就这样在元气链中游荡开来,游了好一阵,她似乎选好了地点,盘腿坐下,又不动弹了。 在叶直眼中,此时的小姑娘像是一个蓄势待发的战士,在高压下做着非常精细的准备,只是以他现有的境界无法理解朱婷芸在做什么。 没过一会,朱婷芸缓缓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地啃食周围的元气,双臂直伸向前,一张一弛,在身前鼓动,元气链内沉静许久的元气开始快速流通,大量的元气涌入到朱婷芸的嘴中。但从外表看整个元气锁链依旧没有变化。 叶直观察了一会儿,大致明白了朱婷芸是在干什么,但正是因为想明白了,叶直更是感到震撼,不对,这已经很难用言语去描述看到的事情了,那可是青元初代国师设下的禁制啊!但朱婷芸很轻松的就做到了…… 在叶直的理解中,朱婷芸所做的,说简单也很简单,说难确实很难。她是将自己融入到元气链内部,成为其中的一部分,然后再通过对其元气结构进行调整,使其保持稳定的状态,同时不断消耗吸收内部的元气。 最关键的问题是,朱婷芸在大量吞噬内部元气的同时,是如何能让元气链始终保持原本稳定的元气状态,这是叶直无法理解也很难描述的事情。 是元灵和元修的区别,还是朱婷芸本身的特别,那种浑然天成,极其自然地操控元气的方式,叶直闻所未闻,他瞥了眼王北巅,他似乎也倍受震撼,墨绿色的瞳孔闪过道道精光,一眨不眨,很是害怕错过某个细节的模样。 随着朱婷芸吸收的元气越来越多,叶直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那粗长的元气链看起来依旧很稳定,江底完全没有半点元气泄露的感觉,但是很明显,元气链内部的结构已经与开始时完全不同了,他不知道附在元气链上的禁制被破坏了没有,只是初代国师元气的威压已经感受不到了。 就这样,一条完整的元气链被朱婷芸吸收干净,她抹了抹嘴巴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小腿一蹬,便轻车熟路地钻到第二条元气链中。 朱婷芸吸收的似乎更加熟练了,不多时几条元气锁链就这么被她吃完了…… 第16章 道路 江底的水流伴随着锁链的消失,变得湍急起来,叶直在水球中都一阵摇晃才稳住了身形。 朱婷芸在水流中转了几圈才找到方向,扑腾了几下,游了回来。 只是那江底盘踞着的龙影,依旧没有动弹。 “禁制没解除吗?” 叶直有些疑惑地望向王北巅,但王北巅却是看着往回游的朱婷芸,有些发愣,接着轻叹了口气,慢吟道: “万法归一,不离其宗。气通天地,运转自然……” 然后他墨绿色的眼睛移到叶直身上,又恢复成只求淡然的模样了。 “小叶子,是在下多虑了,你学不了小姐……” “禁制已解,他只是不适应而已。千斤重担一日消,百年厌厌何处去,他亦茫然。” 待到朱婷芸回到水球内,那黑影还是匍匐在江底,没有任何的动作,朱婷芸甩着马尾辫,摸了摸肚子,笑嘻嘻地说道:“吃饱啦,吃饱啦!很久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元气了,有股淡淡的甜味,那厚重的醇香简直让人欲罢不能!喔喔,元灵,元灵,嘿嘿,果然跟着叶直哥有肉吃,舒服啦~” 叶直宠溺地抚摸了朱婷芸的小脑袋,看着小女孩的笑容,叶直自己也不知道内心深处想的是什么,像是久违的家人,又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哀伤。 王北巅操控着水球向上浮去,那黑影究竟是待在这里还是要去做什么,他们都并不关心,三人的心态是一致的,那是属于他的道路,而他们还有自己的路要走。 重新回到岸上,越南进已然醒转,此时他站在雪球边上,凝视着沥江的滚滚波涛,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到叶直归来,他拱了拱拳又对王北巅道了声谢,沉声道,“叶小弟,虽不知你用了何种神奇的手段,救命之恩,感激不尽,我此时已经感受不到沥江中的愤怒了,也许之后沥江茅野渡可以恢复吧……” “我也没什么可以赠送报答你的,只有这些年的一些心得,是关于身法上的,不用太高的修为,我自觉还是挺不错的,不知道叶小弟你需不需要?” 王北巅没有说话,点了点头便回到叶直气海去了,朱婷芸朝叶直做了个鬼脸也钻进叶直的身体。 叶直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越爷,这我还真有点受之有愧,实话说我是真的什么都没做,而且那老龙封印已解,把他放出来之后会发生什么事还真不好说……” 越南进摇了摇头,“这之后的事谁能说的清呢。沥江,我的故乡,从我出生就没有离开过这里,看了这条江这么多年,和他算斗争也好,算玩闹也好,也已经很多年了,哈哈哈!” 越南进放声大笑,那浪涛拍岸的声音似乎在附和他一般,他那健壮的身躯有些颤动,叶直认真地看着眼前的艄公,没想到他面容上的皱纹,却是增多了许多。 “泪空流啊,没想到回首往事,已是满鬓斑白,这么多年的光阴我究竟算不算虚度呢,也不好说啊。不过我也不后悔,终究还是完成了艄公的使命,渡人过江,幸事,幸事!” 越南进长呼了口气,拿出个草编的册子递给叶直,“我称呼它为踏浪舟,叶小弟的资质,或许能发挥它更大作用也说不定,哈哈哈。” 叶直接过册子,深鞠躬谢过越南进,“那越爷之后有什么打算呢?” 越南进看了看岸边的小舟,摇头笑道:“我哪知道啊,哈哈哈。在这待了这么久,我也想出去看看。去看看更高的山,更大的江河,太多太多自然风光……” “俗话不是说无限风光在险峰吗,哈哈哈。保重,不送!” 越南进说罢便一大步跨到岸边,拔出船桨,一步一步慢慢走进小舟,很是怜惜地抚过木船的船壁,脸上露出一丝不忍的神情,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原来,我还是舍不得和你并肩战斗的时光啊……” 越南进转身朝叶直挥了挥手,撑起桨,划离了岸边,沿着沥江顺流而下,在叶直的注视中,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接着消失不见。 叶直也挥了挥手。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在那余晖中,他直接躺在了雪球旁,总算能喘口气了,他心想到。 未来的路该怎么走,要去哪里,天下之大,有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呢? 哪里,又能称作我叶直的家乡呢? 叶直苦笑了一声,因为气海中吵闹的声音,让他不得不收起这种情绪,大吼了一声站了起来。 而此时江底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龙鸣,伴随着无数冲天的水柱,一道长影贯虹出江,在江面上疾驰,霎时便不知所踪了。 “走咯,走咯,我也有自己的路要走啊。” 叶直吹了声口哨,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第17章 身法 越南进划着小舟离开后,王北巅便很自然地从气海里出来了。 “芸儿呢?” “小姐此次吸收的元气量过大,消化有些问题,现在睡着了。” 王北巅平淡地回应道。 叶直点了点头,把干草本收入行囊,开始打扫岸边的痕迹。 “快走吧巅哥,刚才那老龙弄出的声响还挺大的,可能会吸引别人过来。” “虽然他年龄比你大很多,但以龙的寿命来讲,事实上他还是个年轻小龙。” “怎么样都行,我又不在乎。话说巅哥你是活了多少年啊……” 王北巅挥了挥右手,不知从哪里搬来的雪,完全覆盖住他们之前站立的岸边。 “嗯……活了多久呢?” 王北巅一边处理两人的脚印,一边好像陷入到回忆当中。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少年慢慢消失在白雪皑皑的树林中,他们身后新鲜的脚印都被雪自动覆盖住了。 “后天元宝元灵的寿命其实很难界定,有的刚被制造出来便能生出元灵,有的要历经许久的时间蕴养才会产生元灵。但新生的元灵也可能就在大战中,因为宝器损毁消散,也有的宝器可以保存流传很久很久……” 叶直有些看不清王北巅墨绿色的眼睛,他那略显消瘦清秀的脸庞,流露出悠远平静的表情,可身上又散发出淡淡的忧伤。 “至于在下,也不清楚是否活了那么久……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在下都在沉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世界发生了太多变化。即便醒来了,在下也是作为,嗯,人类称作古董的东西收藏展出,在各家流转……” “在下身为宝器的元灵,早已被人遗忘,也没有足够的元气能够让在下现形。直到被你师父陈寻空偷出,他知道九转琉璃夜光杯,也知道在下这个元灵在其中,应该是和你们修的心法有关。但他此时也已没有了元气通路,没法让在下出来,但他却能和在下交流,也算缓解了在下一部分的寂寞……” 王北巅说着,很是难得地露出一抹浅笑,伸出右手活动了一下手指,“品尝了很多美酒,遇到过很多有趣的事……偶尔戏弄一下小叶子你,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只是没想到又被你带走了,更没想到会遇到小姐,居然存在如此元气,在下的修为境界甚至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醉里看花花是客,梦外寻春春为空。 叶落恍然秋又至,天地云雪小亭炉。” 王北巅又慢吟了首小诗,摇了摇头,大踏步向前走去。不知怎的,叶直突然感觉前面那个瘦高的人影,莫名地心情就舒畅起来了。他也不太懂,难道是自己书读的太少,理解不了王北巅这个文人墨客,吟诗歌唱真有那么快乐?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王北巅弄了个光线比较暗的光球,漂浮在前方。叶直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王北巅身后,他已经走得气喘吁吁了,而且感到越来越冷,止不住地哆嗦,但王北巅丝毫没有要休息的意思,还越走越快。 “呼……呼,巅,巅哥,以你的修为,咱还要靠双脚赶路吗……” 叶直感觉走了大半夜,身上倒是不冷了,脚底却是先受不住了。王北巅停下脚步,将光球的亮度调高了一些,“唔,小叶子不说在下都快忘了。太久没出来活动在下还有些兴奋……” 嗯,从你脸上可完全看不出兴奋的感觉…… “小叶子休息的时候顺便学学那套身法吧,在下的功法小叶子也学不来。” 叶直一屁股坐在雪地上,从布包里拿出干草编成的册子,越南进制作的比较粗糙,没有封面,侧沿是用贝壳之类的固定住,册子主体是并排的长短不一的干枝,削了皮之后表面呈淡黄色,不知是树叶还是嫩草汁做的涂料,浅绿色绘制的图案搭配着一些简单的文字,画风很是豪爽粗旷。 叶直粗略地翻了一下,一共也就五页,姑且算是页吧,前两页主要绘制记录了,元气如何从腰胯流通到大腿,小腿和脚底,第三第四页则是描述了小腿和脚底元气的大致分布,以及如何操控调整,最后一页则是越南进自己的一些使用心得和技巧。 看完后,叶直又重新运起元气,跟随着图画开始练习,但和越南进不同,叶直的元气通路是断裂的。他只能通过血管和皮肤来把元气运输过去,这就消耗了他大量的精力去控制元气流,保证元气不会溃散,可以均匀平稳地在身体内流通。 不过这种操控元气流的能力,叶直早就轻车熟路了。他的元修境界现在还只是入元三品,但对元气的细致操控,按师父陈寻空的说法,已经有丹元初阶的水准了,而平稳地将元气通过血管或皮肤运送到身体各个部位,更是接近化元修为的元修才能做到。 王北巅倒是一点也不惊讶,和这两个无法用正常心法修炼的一老一少待得时间久了,见过的神奇有趣的事不少。现在可以现身教授叶直,也是趣事一件。 “小叶子,前脚和后脚汇聚的元气要不一样。” “你汇聚元气的时间要是这么慢,足够别人杀你好几回了。” “功法的技巧是挺适合你的,但其中关键不是速度,而是变化。” 王北巅翘着腿坐在雪凳上,很是平淡地指点着叶直,看着少年在黯淡的光球下狠练。不知过了多久,叶直练得大汗淋漓也是一句话不说,不断调整状态,一遍一遍地重复练习。 之后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事,保命的手段越多越好。这就是叶直最朴素的想法。 待到天色渐明,叶直终于成功掌握了越南进的功法,虽然还不熟练,倒也被王北巅认可了。 学会了新的功法,身法,踏浪舟!叶直难掩心中的喜悦,即使现在累的瘫在树下无法动弹。 还真是巧妙的技巧啊,越爷看着高大威猛,心思却是如此细腻,五十年艄公生涯,又岂是光阴虚度! 第18章 傀儡 叶直刚学会踏浪舟,王北巅就提议让他一直保持这种状态,熟悉稳固新的技巧。 一开始叶直还是乐在其中的,新的功法对元气的操控方式很是新颖,叶直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分流元气轻松了许多,而且通过踏浪舟的练习,他现在可以稳定保持住,朝三个身体位置输送不同量的元气,虽然他现在气海中的元气总量还是很少,不过踏浪舟更多的是让元气覆盖在脚底,通过元气流的高低差引导外界的气流方向,来提升自身速度和改变方向,消耗的元气并不多,并且减少体能的消耗。 因此叶直精准地控制脚底元气流,在雪上滑行得很是快活,还和王北巅比赛了会速度。然而直到他滑了一上午,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元气也消耗的七七八八。叶直是真的再没有力气去操控踏浪舟了,现在连走路都有些晕头转向的。 王北巅也明显看出了叶直的疲惫,懒散地打了个哈欠说道,“好了,小叶子就先在此地休息,在下去寻些吃的来。” 叶直感激地朝王北巅点了点头,玩得太兴起,后果就是累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他赶忙盘腿坐在雪地上,用窃元法缓慢地吸收树林间稀少的元气。 不一会儿,王北巅就提着一只白色的兔子回来了,扔到叶直身边。叶直茫然地看了看不算肥硕的兔子,又抬头看了看王北巅,小心翼翼地说道:“巅哥,咱并不会做饭你知道的,俺没这个天赋啊!” 王北巅一脸嫌弃地看着少年,“这陈寻空还敢让你一个人出去闯荡,他不怕小叶子你哪天饿死在外面吗?” “嘿嘿,这不是还有巅哥你嘛,你就是我半个师父啊!” “可惜,君子远庖厨,在下也不会烹饪料理。” 两人就这么盯着可怜兔子的尸体发起了呆。突然,王北巅抬了下眼眸,小声说道:“有什么东西正飞速向你这赶来,小心点。”说罢他便钻到叶直气海中去了。 喂喂,就不能和我共同面对危险吗? 在下是侍奉保卫小姐的,不是小叶子你的。 哇,巅哥你真不够意思! 怎么会,这对你来说是小意思…… 两人在气海里玩闹了一会儿,朱婷芸灰色的珠子没有任何动静,还在沉睡。忽然王北巅提醒道,“来了,一高一矮,在你右手边,高的那个元气很奇特……” 叶直不敢怠慢,佯装镇定,又看了眼手边的兔子,想了想抓了过来,一把朝右边扔去。 “呵!既然来了何不快快现身!” “咦?和信息对不上啊,居然能发现我们,他有这么高的修为吗?” 一个少年清脆的声音先响起,接着一个高大的黑影捏着兔子的脖子,从树林里走了出来,一身黑袍,头上的兜帽把他的脸完全遮住。身后探出个小男孩,也身穿一身黑袍,却没有带兜帽,一双大眼睛很是灵动。 “哼,又是幽魂阁?” 小男孩一蹦一跳地来到叶直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歪过头伸出小手道,“唔,准确的说,我是幽魂阁机关屋代屋主。认识一下,卢步休。” 这下整的叶直有些懵,之前碰到的幽魂阁人都很是生猛,二话不说就直接开打,这小子什么路数?机关屋? 感受不到眼前小男孩身上的恶意,叶直只好握了握手,“无名小贼,叶直。” “话说,小卢,你有没有吃的东西?” 啧啧,小叶子你真的…… 巅哥我真的要饿死了! 卢步休瞪大了眼睛愣了一会,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艰难地稳住身子,边擦眼泪边说,“大祭司说得没错,是应该多出来走走,天天待那屋子也没意思。没想到一出门,竟然就遇见这么有意思的家伙,我都不好意思下手了。” 小男孩卢步休朝大黑影招了招手,“大傻,你们什么时候能变得有趣一些啊?” “是……主……人。” 听到高个黑影断断续续嘶哑的声音,叶直咽了口唾沫,一动也不敢动。 巅哥,巅哥,救我啊! 放心,他没打算杀你…… 这谁敢保证啊,主要是我怕啊,巅哥! 安了小叶子,在下会看你白白去死吗? 这也说不准…… 唔,小叶子是这么看在下的吗? “吃的我是真没有”,卢步休摊着手摇了摇头,“前面马上就到洛城边上了,加把劲,小叶。” “对了,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呀?那几个废物传回来的图像看不出你修为很高啊?” “嘿嘿,一点小手段而已,比不上你那些,呃……” “傀儡,傀儡嘛。只是都是些还很简陋的垃圾,一点美感都没有!而且小叶你还帮我找到了他们最大的缺点!我还要感谢你呢。这帮垃圾,脑子不好使就算了,居然转头都那么慢,眼睛也不好使,连人怎么逃跑的都看不见!” 小男孩卢步休一蹦一跳地又回到大个子旁边,踮起脚拍了拍大个子的手臂,“你看看我这个新的作品,除了说话还有些问题,已经能正常转头了,眼睛也和常人无异,甚至身体强度也提升不少,可以搭配两条元气通路了!” 卢步休滔滔不绝地讲着,漆黑明亮的眼睛还不时闪过精光,很是兴奋,“可惜我还没找到提升他智力的方法,嘿,大傻,摘下兜帽让小叶看看成果!” 高大黑影机械地将头上的兜帽向后拉去。叶直彻底瞪大了眼睛,即便是正午,他背后升起一股深深的凉意。 那还能叫人吗? 只见那高个的头上安了四张长相各异的脸,然而只有正对他的脸上安着鼻子和嘴,其他的三张脸只有双眼,瞳孔突出,一眨不眨。 “不过材料不够了,寻找新的也需要一些时间,我就接了大祭司的活,顺便来看看小叶你,确实挺有意思的。” 拍了拍大高个,那个傀儡便把兜帽重新戴上,卢步休又跳到叶直面前,“这就是傀儡啦,傀儡,也很有意思的,这可是艺术呢,嘿嘿,小叶要不要也变成傀儡啊?” 一边说着,小男孩伸出手就在叶直的身上摸来摸去,“唔,强度太低了,而且小叶变成傀儡可能就不好玩了呢,先算了……” 叶直此时是真的浑身发寒,不仅是恐惧,还有因恶心而反胃,想吐却吐不出来的难受。 第19章 五次 之前叶直跟着师父一路从西走到京城,一路上也没少遇到奇人怪事,但这傀儡属实让他心中一惊,按朱婷芸的说法,那是由活人血肉拼接而成的傀儡,虽有心智,却不是很多。叶直对这种东西,恶心是多于害怕的。 但现在让叶直真正感到恐惧害怕的,则是眼前这个看似单纯可爱的小男孩,卢步休。 这个自称什么幽魂阁机关屋代屋主的小家伙,能够面不改色地说着这些违背常理的事情,更是对于人体改造的傀儡有一种莫名的兴奋,还将其比作作品和艺术。卢步休对生命漠视的态度,比以前遇到的一些杀人狂魔还要更甚…… “好啦,好啦,知道小叶你在想什么,不尊重生命,不尊重死者之类的,对不对?” 卢步休一脸我懂你的表情,拍了拍叶直的肩膀,然后指着名为“大傻”的高大黑影笑道,“可是你看,大傻身体的主要部分,都来源于阁内一个杀人如麻的元修,其他三张脸的主人,也都是应当被千刀万剐的恶人。哼,之前那五个垃圾也都不是什么好人喔。换个角度讲,我可是在让他们受活刑呐,怎么说也是功德一件吧,哈哈哈……” 卢步休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白皙修长的指节,甚至还有些光泽,他缓缓地抚摸着,一脸宠溺安详,“当然我不会标榜自己是什么道德楷模啦,我可是幽魂阁的人耶。幽魂阁小叶知道吗,那可不是什么名门正派,是混蛋、恶棍、魔鬼们的乐园啊!” 说着说着卢步休捏着手指转起圈,手舞足蹈起来,一边“啦啦”地唱着,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叶直看着眼前的这个小男孩,即使阳光猛烈,他依旧感到胆寒心惊。虽然觉得恶心,可自己真有什么资格去教训他吗?难道说自己是个正义的,有道德观念的贼? 呵呵,别骗自己了,叶直,你自己一个贼又能比他好哪里去呢?如果真的被世俗的伦理道德所束缚,又怎么可能做贼? “贼就是贼,盗就是盗,苟且偷生,暗中鼠辈。仁义,道德,是非,荣辱,得失……和老夫陈寻空学做贼,这些你是否能拿得起放得下?” 叶直突然回想起自己拜师时,师父陈寻空说的话,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师父的表情如此严肃,说话的时候老头散发出的气场也很是威严,如同一尊天神。那真的是一个老贼能散发出的气场吗,叶直也不知道。 看着眼前依旧在摸手指,一脸享受的卢步休,叶直内心暗叹道,是拿得起容易,还是放得下容易呢?不怨天尤人,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不一直是自己心境的基础吗? “我在你身上感受不到杀意,所以你是来干嘛的呢?” 听到叶直的问话,卢步休总算从自己的世界里脱离出来,收起手上那根瘆人的手指,笑着说道,“对了,对了,小叶不说我都把正事给忘了,嘿嘿……” 卢步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伸出白嫩嫩的小手,脆生生地说:“那小叶就拿来吧,大祭司要的东西。” 叶直咽了口口水,自己是脑子抽筋了吗这么问。 巅哥巅哥,准备出手了! 加油小叶子,在下相信你! 我谢谢你啊…… 见叶直一直没有说话,卢步休的表情依旧没变,收回小手笑吟吟地说道,“唔,小叶不给嘛,也可以理解,毕竟听大祭司说是天下少有的宝物。不过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就是啦。” “难得接了个任务出来,嗯,我还没玩够呢”,卢步休摸着下巴仰头思索了一阵,“嘿嘿,我个人呢,觉得你还是个挺有意思的人。这样吧,小叶,我给你三次,不,五次吧。” 卢步休伸出三根手指又立刻换成五根手指,“我给你五次拒绝我的机会,这次不算吧,嗯,不算好了”,他点了点头眯起眼睛,“小叶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不杀你呢?” “首先呢,是因为信息显示小叶身边有个高人,好高好高的那种哦,把暗杀屋化元五品的大将都给杀了呢。死得很是憋屈啊,活活在土堆里窒息而死,唔,真是太吓人了!”卢步休双手比划出一个圆,摇了摇头夸张地说道。 “大祭司说可能得有神元修为了呢,神元境界啊,好可怕呀!哎哎,小叶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你不知道吗?” 糟糕! 叶直赶忙收敛心神,保持平静,可是已经晚了。刚他听到卢步休讲述的时候,还是没能藏住内心的疑惑,表现在脸上了。唉,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心境还是要练啊…… “没关系,没关系的小叶”,卢步休瞪着他的一双大眼睛,笑嘻嘻地继续说道,“这还有第二点呢,你逃跑时用的功法也很有趣呢,见到你这个人,我就更确定了,你一定会带给我更多惊喜的。小叶你是个很有趣的人啊。” “五次哦,小叶记住了吗,五次之后我可就真得自己拿了哦。对了,嘿嘿,好好活下去呀,小叶,如果你死在别人手里,我可是会生气的呢……” 卢步休露出苦恼的表情,皱着眉头咬着唇,“嗯,该怎么办呢,如果小叶死了,该怎么办呀?”然后他眼睛一亮,开心地点着头道:“啊哈,有了,有了!那就只好把小叶做成傀儡,带在身边了呢,也很有趣呀!”说罢他又手舞足蹈起来。 巅哥,巅哥,快把这个小变态宰了吧,我受不了了! 加油小叶子,这也是对你的磨练,嗯。 “好啦,就说这么多吧,虽然我还是很好奇小叶是怎么发现我的,这个小秘密等着以后再挖掘吧,嘿嘿,实在太有意思啦!” 卢步休笑着拍了拍叶直的肩膀,一蹦一跳地走到高大黑影身边,“走啦,大傻”,“是……主……人”,两人就这么消失在树林中。 留下叶直默默地擦去额上的冷汗,瘫在树下抬起头轻轻叹了口气。 五次吗,还真是搞不懂这个小屁孩的想法啊,幽魂阁,还真是一群变态的乐园…… 第20章 消息 正午的阳光透过无数干枝,照在叶直身上,暖洋洋的感觉让他摆脱了些刚才的寒意,叶直抬起头缓缓叹了口气,接着把右手张开,里面拿着一个灰褐色木制小圆球状的东西。 这是什么? 炸弹吧巅哥,我从那小子身上顺来的,离贼那么近可不是个好习惯。 叶直正和王北巅在气海交流,突然手里的小球发出急促的“滴滴”声。 怎么说? 可能要炸了吧巅哥…… 叶直有气无力地说着,手上的功夫却不慢,狠狠地把小球扔了出去。 小球砰地在雪地上炸开,但并没有什么威力,一阵烟散过,小球分成两半,隔得很远叶直还是看到小球里面是空心的,什么都没有。 唔,他似乎知道你会偷他东西,留手了。 好吧,随便偷一个机关师也不是什么好主意…… 叶直看着左手中的一张彩色画卡,上面画着一对年轻的男女,应该是一对夫妇,男的英俊帅气,女的娇柔貌美,两人笑得很开心,怀里抱着一个哭闹的婴儿。 这个是? 从卢步休怀里贴身的口袋偷的,是他父母吧。 这他估计是想不到了…… 巅哥,我真的饿得不行了,要昏倒了…… 等一会,还没走远。 王北巅待两人都走远后,才慢悠悠地从叶直身后冒了出来。 “小姐睡前分的元气有限,在下要省着点用。” 叶直点了点头,上下眼皮开始疯狂打架,面对卢步休时的紧张和压力,彻底消耗完他最后的体能,再说不出话了。 接着他便昏了过去,王北巅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思索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慢吟道,“魑魅魍魉人间走,妖魔鬼怪白日行,世风日下啊。” 说罢右手轻挥,地上的雪漫卷着轻柔地把叶直抬起,王北巅一个踏步向前,那雪便飞快地跟到他的身后,很快便离开了树林。 待到叶直被香味吸引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出了树林,难得的看到头上居然是房顶。他正躺在一张长椅上,似乎是一个包子铺,门店不大,周围热气弥漫,坐着两三桌人。 叶直眨巴了下眼睛,又揉了揉,看着那牌匾上挂着银色的“久通”二字,有些发愣。而一旁的王北巅翘着腿,慢悠悠地品着茶,很是潇洒自在。 叶直也管不了那么多,现在饿的肚子咕咕直叫,两眼发花,赶紧先拿来两个包子,哼哧哼哧地啃了起来。四个鲜肉包下肚,叶直这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小叶子,慢点吃,别噎着了,来,喝点茶。” “喔喔,谢谢巅哥!” 叶直呼地将王北巅递过来的茶水一饮而尽,嗯,还有点小甜。 然后他看了看面前空了的笼屉,和那精致美观的茶壶茶杯,打了个饱嗝,然后看到旁边一脸浅笑的消瘦帅哥,享受地慢酌品茶,他心里突然暗道一声不妙! “那个,巅哥,你应该知道这里的价格,你身上应该有钱吧……” 王北巅慢条斯理地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又给自己和叶直满上,浅酌了一口,“新绿暖胃腑,久香惹人醉,好茶,好茶。” “小叶子,你是在问一个许久未现身的元灵,身上有没有钱?” 叶直二话不说拿起包就要向门口冲去,却被王北巅伸出的右臂拦下了。 “哎,别急。小二,买单!” “来了客官,您二位吃好了没?” “茶不错,最近有没有什么值得说道的消息,讲来听听?” “嘿,那必须有啊,咱们就是做这个的……” 王北巅在弯下身的小二手里放下六枚银币,这让叶直瞪大了眼睛,他赶忙往怀里一摸,接着突然开始喘起粗气,恶狠狠地就要往王北巅身上扑去。 那是我的钱,那是我的钱! 然而王北巅轻轻一挥手,叶直就重新被钉在了凳子上,不能动弹半点。 “哦?你说。” “这第一件大事,自然就是马上要开始的洛城大比了。据可靠消息,这次春季比武洛元门内门也会来人,主要是为内门刚出关的大能招弟子。现在还能报名啊二位,表现得好,就算进不了内门也能去外门洛元书院学习啊,机不可失 时不再来!即使不参加也千万不要错过这次盛会!” 王北巅低头慢饮,没有说话。 小二又悄声说道,“这第二件大事,是京城那边的,不知二位听说了没有。这沥江总有春潮,尤其是靠近京城那边,不仅要封路渡江也要绕道。结果前两天,随着一声嘹亮的、贯穿云霄的鸣叫,沥江里飞出一条浑身黑亮的龙!真龙现世啊!那龙直飞到京城上空,那真可谓是遮天蔽日,电闪雷鸣。” 小二说得眉飞色舞,很是兴起,接着语调突然一变,摇头道: “然而就在它盘旋了不到一刻,京城中突然响起一道声响,甚过雷鸣,仅一个字,就吓退了那条长龙!宛如长虫般灰溜溜地逃跑了!” “那就是当代国师林耳!连面都没露,单单一个‘滚’字,就吓得那真龙屁滚尿流!” 店小二一脸神往,仿佛亲眼看到那场面一般。 “这第三件大事,我也是今天才接到的消息,也和我们这位国师有关。今早国师府发布了个消息。‘真龙腾飞,神珠现世。天下至宝神元珠在京城被贼人偷走,天下群雄可并起夺之,贼人无论死活赏金万两,神珠有缘者自取。‘啧啧,我倒想见识见识,在国师眼皮子底下偷走至宝的,是哪位大能?” 见你倒是见到了,可惜不是什么大能,真亏你能背的这么熟练…… 叶直一动不动地定在凳子上,挑了下眉毛,神元珠,芸儿咋又多了个名字,这国师林耳是真想自己死啊,什么仇什么怨,也没见你们挑个隐蔽的地方藏啊…… 话说臭老头子跑哪去了,应该还没死…… “嘿嘿,二位客官,这大事说完了,还有些杂七杂八的小事,就还要劳烦二位加菜了……” 王北巅摆了摆手,小二便自觉退去了。 “心高气傲无所畏,不撞南墙不肯休……” 摇了摇头,王北巅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挥手解除了叶直的禁制。 “哎,小叶子先别急。这些消息,值不值这个钱?” 本来还咬牙切齿怒目而视的叶直,一下就蔫了下去,连灌了三杯热茶,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说道,“值,巅哥,唉,当然值,我就是心疼我的钱……” “从小白那顺来的钱就成你的了?哈哈,那这钱现在不是在下的吗?” “对,巅哥您说的是……芸儿为什么还没醒啊?” “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 第21章 目标 两人离开久通包子铺,来到洛城大街上,也许是马上要举办大比的原因,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小贩叫卖不绝于耳,好不嘈杂热闹。两人一边闲逛,一边在叶直气海中交流。 巅哥,芸儿现在什么情况? 在下猜测小姐的灵并不完整,有所欠缺,因此小姐她的能力也不完整,心智也和小女孩一样。 叶直内心比较认同王北巅的推测,因为他还模糊地记得一开始见到的运元珠是黑色的,还有那个动人心魄的长发少女,至于运元珠为何变成灰色,朱婷芸为何变成马尾辫的小女孩,他就不知道了。不过他并不打算把这个模糊的记忆告诉王北巅。 那她要睡多久呀,会不会有事,我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她? 没什么大事,小叶子理解成吃太多没法好好消化就行了。所以说小姐的能力有所缺失,能够吃下大量的元气,但是解构消化却有些困难。何况那个初代国师炼化的元气,内部结构相当复杂多变,辛苦小姐了。 王北巅轻叹了口气,又好似想起什么,慢悠悠地说道,“话说那小子,似乎也姓林……” 叶直听了并没有什么反应,内心想的是,什么国师,和自己有啥关系?不对,现在还真有关系了,他巴不得我死啊!老天,我叶直一个无名小贼,用得着发布追杀令吗? 还好还好,他们没有画像,知道是我偷的人应该不多,幽魂阁想内部消化,也不会随便散布自己的消息,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倒是他们那个什么大祭司的能力还挺恐怖的,封气诀是没用吗? 哎,巅哥,我要是对夜光杯用封气诀,会怎么样啊? 如果小叶子有陈寻空那般修为,在下就是想出来也出不来。你现在的封气诀,对付一下丹元境界的元宝元灵,还凑合吧。 叶直默默地点了点头,看来不是封气诀的问题,师父发明的功法很强,是自己元修修为太低的原因。 两人一路逛一路聊,来到内河边上,稍微清静了些。洛城给人的感觉和京城安元城完全不一样,建筑风格偏重朴素实用,没有太多的修饰,土砖灰瓦,石路木栏。不过地上的积雪都清扫干净了,没有泥泞的感觉,拂面的微风也没有那般寒冷,很是清爽。 一路走来,叶直感觉这里民风较为淳朴,本地居民大都热情好客,来来往往的行人穿着,也比不上京城的奢靡豪华,棉布衣袄为多,像王北巅身穿的丝绣长袍很是少见。鸡鸣狗吠,人声嘈杂,一片祥和之景。 两人走着走着,竟走到一处开阔之地,河对面是一座庭院,灰色的石墙很是古朴典雅,但也没有格格不入之感,与周围的环境相得益彰,院门不算高大,上书“洛元书院”四个墨色大字,笔走龙蛇苍劲有力。一位书童打扮的小孩正在门口扫雪,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王北巅在河边驻足,看着对面书院牌匾上的字很是欣赏,轻声说出两个字,“洛元。” 唔,小叶子,你应该听说过河图洛书吧。 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是这么说的吧,怎么了巅哥? 在下刚想起一件事,小叶子问我们做什么能帮到小姐,现在就有这么一样宝器,能够帮助小姐消化元气。 叶直先是看了看王北巅,他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然后看向对岸的洛元书院,深吸了口气。 巅哥……咱先不说洛书是否真的存在,你也不能因为这里是洛城,人家门派叫洛元门,就确定洛书在他们这啊? 在下有幸见过两位前辈,也曾观摩过二位独特的元气运行心法,而那位小书童元气运行的方式,和洛书前辈类似…… 牛啊巅哥,没看出来啊,这两位你都见过! 叶直瞪大了眼睛,朝王北巅抱了抱拳,失敬失敬。王北巅没有理会叶直的调侃,而是盯着那个无精打采的小书童,沉默不语思索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笑道:“门前遇童子,问师何处去。洛水云山中,启程眼前路。” 去,小叶子,你去和他说想学他的心法。 啊?巅哥,这么草率的吗? 唉,小叶子你这资质在下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一个修的和洛书心法类似的人,小叶子你觉得他会只是个在外门扫雪的孩子吗? 呃,好像巅哥你说得有点道理哎,万一洛元门就是这么豪豪爽呢,大家随便学? 一个化元巅峰伪装成的入元,在下还是可以看出来的…… 王北巅有些无语地扫了一眼叶直,就继续看着那块洛水书院的牌匾了。 叶直左思右想这么做有什么危险,好处是显而易见的,洛书心法,也许自己修炼不了,但也能从中受益不少,如果真的能参阅一二,而且还能帮到朱婷芸。 风险也很大,万一被发现自己是想偷洛书,能不能活着走出洛城都是问题…… 巅哥,你把他放倒,我们带着偷偷去洛元门,然后把洛书偷出来怎么样?叶直贼贼地看着王北巅在气海里说道。 王北巅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叶直,长叹了口气。小叶子,你是觉得我们两加一块,能打过洛书前辈吗? 不愧是巅哥,你说得太有道理了!叶直竖起大拇指,那咱们要怎么办? 你,小叶子,去拜师学艺,找机会潜入到洛书前辈所在的地方,请他帮忙小姐,然后我们就撤,懂? 叶直点了点头,长长地吸了口气,行,巅哥,我豁出去了,你可得保证我不会被打死啊! 放心,在下带小叶子你逃跑还是没问题的。 第22章 书童 叶直率先走上拱桥,王北巅慢悠悠地跟在他的身后,两人来到洛元书院门口,那位拿着扫帚的小书童耷拉个眉毛,瞄了他们一眼并未说话,随性地挥着扫帚。 叶直走到他的面前,抱拳鞠躬行礼,接着扑通一声跪倒下来,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小书童还没反应过来,叶直就开口道:“大师!俺想跟您学心法!” 那小书童赶忙不停摆手,“哎哎,你先起来,你先起来,我这修为怎么能教你呢?” “大!师!您那与皓月争辉的气质是怎么藏也藏不住的!您那与世不争的心境全在您明亮的眼眸中!求求您,教教孩子吧!” “哎,哎?”小书童一脸的疑惑茫然,还有点委屈,“有,有你说的这么明显吗?师兄还说万无一失,什么嘛……” 他把扫帚一甩,抱着腿蹲了下来,“不玩了,不玩了,还说让我考察弟子资质,大比还没开始就被拆穿了!” 这……叶直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大,大师,别难过,要不您继续,俺去参加大比好了……” “去肯定是要去的,手拿来!” 叶直喔喔了两声伸出手去,小书童捧着看了半天,眉毛更耷拉了,嘴巴颤颤地说道:“没有元气通路!你真不是师兄找来寻我开心的吗!” 王北巅晃了过来将二人扶起,“大师,在下这表弟生性有些鲁莽,把您吓着了,快快请起。” “可是他没有元气通路啊……” “大师在下这表弟天生独一无二的断路体质,却凭借着最基础的心法开了气门,气海元气能够运转周身,功法运行也没有太大问题,他坚毅勤奋认真努力,虽有些愚钝,但此等资质天赋,只缺名师指点,若能拜入洛元门中,得大师这般优秀的老师指导,他未必不能走通自己的道路!” “有道是,天下无难事,只要肯攀登。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啊,大师!” 王北巅难得地慷慨激昂,独臂右手挥舞着高歌,看得叶直一愣一愣的。 小书童站起来还是耷拉着眉毛,然后看到王北巅的右手又瞪大了眼睛,“您这是……” “没什么,为了让在下这表弟开气门,付出的一些微小代价罢了。” 王北巅摇了摇头,云淡风轻地说道。 小书童脸色一变,抱拳正色道,“失敬了,敢问先生高名?” “哎,在下王悲典,悲歌典故之意。还望大师看在表弟辛苦修炼的份上,能给他一个机会,他现在气门已开元气周转,只缺良师指导。” 王北巅昂头轻喝,抑扬顿挫,表情悲苦。 “一朝气门开,入元汇成海。丹成化至境,神极证天道。” 书童听到此诗立刻向后移了一步,双手掐诀,眼冒精光,“洛元心法总纲!你怎么会?” “老一辈流传下来的,与洛元门也算有些渊源,可惜家族早就没落了,只是流传着以后若是遇到困难,可以凭此诗去洛元门求助,因此在下才不远万里带着表弟来此。恳请大师莫要猜疑,在下从未与他人说起过。” 小书童这才收起架势,仍旧有些疑惑,“师门秘闻?我还从未听说过,洛元门内门之外的人,也会知道洛元心法总纲……” “老一辈的秘闻,在下亦不知晓。大师有所顾虑也是自然,是在下多嘴了。走吧,叶直,你没这福份。” “表哥……” 叶直也是演戏演全套,一副悲伤苦闷的表情,拉了拉身上的旧衣裳,低着头挪步到王北巅身后。 “二位且慢,吾乃洛元门内门第十六代弟子,冀姓,掌门赐名洛冲,自幼于门中修习,今日第一次出山门,未能以真面目示人,请多包涵。” 小书童抱拳朗声道,那粗眉倒没那么耷拉了,说话也自信了一些,“师门秘闻吾不知,但以此诗为证,先生祖上与师门渊源颇深,以先生之人品,我自是相信您未与他人说过。只是这弟子选拔亦有章程非我一人可定。若他能通过大比,我冀洛冲自有考量,二位现在去报名还来得及,只是先生的年龄……” “放心,在下这表弟若有去处,在下亦可浪迹天涯自得其乐。” “先生好气魄,吾自愧不如……” “过奖了,告辞!” “不送!” 眼看着两人升起惺惺相惜之感,叶直心里一阵流汗,我去,巅哥这戏演得比自己还真啊…… 叶直跟着王北巅朝拱桥走去,而小书童耷拉着眉毛,收起扫帚,进到书院去了。 第23章 报名 巅哥,你这吹牛是真的一点草稿不打啊,太能骗了…… 和你师父陈寻空学的,谈天说地,融贯古今,侃侃而谈,无人能及,小叶子怎么就一点没学会呢? 呃……俺没你们见识广啊,巅哥,你那个什么总纲,把他唬得一愣一愣的…… 因为他深在山门中,不知人间世事,在下又恰好略知一二,后面就只能靠小叶子你了,洛城大比好好努力吧。 不是吧,巅哥,我这入元三品也能去比武的吗? 招弟子看的是资质和天赋,和修为关系不大的。 二人离开洛元书院,问过路后,在热心的指导下,赶到了洛城中心的比武场。还没进去就看到人山人海,摩肩擦踵,人群多的一眼望不到头。 “瞧一瞧,看一看!洛城大比武速通法门,绝对货真价实!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全员名单及功法大全!只要十银,你就能获得第一手资料!” “渴了,饿了,快来洛城大排档!总有一款适合你!” 街道两旁的店面都是爆满,街边的人在大声叫卖着一些奇怪的东西。叶直跟在王北巅身后,使出踏浪舟还算轻松地挤过人群,两人来到比武场地正门。 比武场地四周被高大的围墙围起,圆拱状的大门门前,站着两队挺拔的银甲卫兵,神形森严一动不动。门前摆了一张梨花大方桌,几个穿着淡灰色袍子的人坐在那,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为什么不能报名!还有没有公平可言!你们洛元门就这么欺负普通人的吗!” 一个满脸胡茬的彪形大汉嗓门巨大,粗壮的双臂纹着不知什么图案,双手撑在桌子上,对着坐在正中的一位中年人怒吼。旁边还站着几个附和他的人。 “先生,我们洛元门招收弟子,无论外门还是内门,参与洛城大比都是公平选拔,绝不会徇私舞弊,你的年龄超标因此不符合报名标准……” 短发中年人慢条斯理地说道,低着头把玩着手中的毛笔,甚至都没有抬眼看一大汉一眼。 “我不管!你们洛元门就是仗势欺人,狗才加入你们洛元门,垃圾玩意!” 大汉话音刚落,“唰”的一声毛笔直直刺出,毛笔尖噌地全部立直,指向大汉咽喉。 “先生您挡着后面的报名者了,请不要耽误他们的时间,谢谢。” 灰袍中年男子抬起头,一张国字脸很是威严,没有任何不悦的神情,一只手拿着毛笔抵住大汉的喉咙,另一只手则是竖起拦住了站起来的两名年轻弟子,这两人狠狠盯着大汉,眼神里已经有了杀气。 “哼!大庭广众之下你还能杀了我不成?洛元门的废物,只配在这里做看门狗!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小爷我不伺候了!走!” 彪形大汉仰着个脖子,又对着灰袍男子咆哮了一通,慢慢后退接着转身,骂骂咧咧地却正巧撞到了王北巅身上。 或者说,是王北巅故意站在那里,等着大汉撞过来。 他旁边的小弟们都还没反应过来,那大汉就已经原地昏倒了。王北巅弹了弹长衫,轻声说了句“不好意思”,便跨过大汉来到桌前,叶直跨过去的时候还“很不小心”地踩到了大汉的双手,起哄的人群也都突然噤声了。 两名年轻弟子坐了下来,眼中杀意退去,友好地朝两人点了点头,国字脸的中年男子依旧表情严肃,拿出一张宣纸铺开。 “姓名。” 王北巅侧身让叶直走上前来,“叶直,叶子的叶,直接的直。” “年龄。” “十六。” “性别男,是否加入过门派修习。” “没有。” “修为。” “入元三品。” 男子将宣纸封好,放入箱中,拿出一个木牌递给叶直,“请您在明日午时前到场,签到后抽签决定比赛场次,谢谢。” 叶直刚拿上木牌,突然身后传来了嗓门极大的声响。 “让一下!让一下!” 一个身形矮小,瘦猴子一般的小孩在人群中快速穿梭,灵巧地挤了进来,只是已经满头大汗。 “我,我……我,报名……” “姓名,侯跃,年龄,十四……入元二品。” 就是叶直在走之前听到的话,侯跃的嗓音有点尖,叶直跟在王北巅身后转头瞄了一眼,小个子侯跃的穿着很有当地特色,在场很多人的目光都在他和自己的身上停留。 打起精神来小叶子,比试已经开始了。 气海里听到王北巅的话,叶直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保护好那块木牌,今晚应该会有很多人来拜访的。 王北巅踏步向前,人群自觉地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第24章 入夜 两人离开比武场,叶直余光瞥见有几人居然跟在他们身后,鬼鬼祟祟不知想做什么。 王北巅走得很快,叶直运起踏浪舟才勉强跟得上他的步伐,但还是有几个人悄悄跟在他们身后,怎么都甩不掉。 王北巅七拐八拐带着他来到一条很偏远安静的街道,挑了家小旅店走了进去。叶直看到那几个人最后观察了一下附近的地形,没再跟上来。 “一间客房。” 叶直进屋还没坐下,王北巅就回到他的气海,“换身衣服把脸遮起来,跳窗快跑。” 换了身轻便的灰棉衣,又放了个贴身的膜,将自己的气息掩盖,叶直打开窗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了两个躲在墙边阴影处的人,正盯着他住的屋子看。 叶直关上窗,仔细观察了一下简陋的小屋,“不行巅哥,这么出去太明目张胆了。” “洛元门对那个木牌的描述很模糊,似乎是在暗示可以抢夺,比赛资格证也只认木牌,晚上必将发生冲突。” “那些修为很高的,或者年龄太大的,洛元门肯定也不收啊,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洛元门又能获得什么好处?” “有些在下敢保证是来故意捣乱的,有些可能需要这个比武资格,至于洛元门,在下也未想明白,他们这么做的理由……” 总之,就是因为太菜被盯上了呗,叶直点了点头,默默坐在桌边思索,看来需要做些特殊准备了。 落日西沉,明月高升,夜色逐渐暗了下来,叶直所在的屋内亮起摇曳的灯火,隐约有人影闪动。 “注意,隔壁两屋内共有四个人,楼上三个,楼下两个,都是新入住的,修为在汇元左右,之前楼外监视的两个为丹元,躲在暗处。三位丹元在屋顶不同地方……” 巅哥你这是怎么发现的啊,好厉害。 元气感知,小叶子修为提升了自然就会了。 收起羡慕的心情,叶直闭上眼,尝试着去感受空气中的元气流动,然后他发现,自己的元气确实可以探出膜,但是却无法收回了,封气诀阻拦了外界的元气进入,空气倒是畅通无阻,只是其中并不蕴含元气了。 “来了。” 砰砰两声,两边的木墙被撞开大口,四人一拥而进,恰在此时桌上的蜡烛突然折断,掉到地上,一瞬间满屋便着起了大火其中一人释放水诀想灭火,谁知火势却是一下更旺盛了。 一个修为较低的没反应过来,浑身冒火惨叫着从木墙上的洞跑了出去。一人用土灭了身前的火,屋顶却突然喷洒出透明稠状液体,速度极快,剩下三人虽向后退去,但还是沾上不少,一下便化作火人,叫声凄惨。 屋门被撞开,两人站在门口却是不敢进来,突然背后传来一阵风声,两人还没来得及回头,就一个被踹进了火屋,一个被一拳打晕。 “我抢到木牌了!我抢到了,走!” 小楼里响起一道尖锐的叫声,正是这个蒙面人喊出,他抬起晕倒的人,小跳着冲进火屋,浑身冒着火,带着那个人破窗而出,翻身上了屋顶,一边发出惨叫,一边将手里的人向远处抛出。 “我走不了了,只能靠你了!呃啊!” 然后黑影就在巨大的火势中从屋顶滚了下去,此时屋顶不知什么方向瞬间冲出三人,直冲向还在空中的身影,砰得一声,屋顶被撞出两个大洞,飞上来两个人,冲向一团通红的人影,整栋小楼化作巨大的火光,在夜空下熊熊燃烧。 街道两边乱作一团,哭声喊声叫骂声,人群在四处奔走逃命,突然一声沉稳的声音在燃烧的旅店前响起。 “御火诀,星烈!” 燃烧着的火焰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从小楼上脱离出来,在空中汇聚成一个大火球,接着火球分裂开来,化作点点火星,在一个身影的操控下,朝几个方向飞去,正是之前追出去的几人。 只听得砰砰几声,几人极力闪躲,依旧被火星击中,应声倒地。而那栋小楼却只剩下木质残骸,和几具化作焦炭的尸体。 几个银甲卫兵走上前收拾残局,顺带将前面倒下的几人带回,之前施展御火诀的人似乎是他们首领,没做太多停留,踏着火又朝另一个方向冲去,街边哭喊的路人默默地靠近到卫兵身旁,寻求一丝保护。 而此时在烧毁的旅店不远处的一栋小楼里,叶直身上的衣服,被烧了好几个洞,他戴着面罩,悄悄观察着外面,叶直满头大汗,头发还有些烤焦的味道。 巅哥,那个人…… 化元二品,外家功夫修得不错。 叶直默默点了点头,将手中一个晕倒的家伙放在地上,把他衣服扒下换上,然后开始审视起来,这是他最开始在自己对面的房间里放倒的一个人,修为也就入元五品,不过年龄看起来有些大了。 第25章 练手 叶直蹲在地上,一手捂住他的嘴,啪啪两巴掌将他扇醒,那人瞪大了眼睛,一动不敢动。 “我可以不杀你,老实交代,不要喊,听懂了吗?” 叶直故意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道,那男子很是着急地点了点头。叶直缓缓松开手,“你们这是有组织的行动是不是?” “咳咳……大佬,别……别杀我,我都说。” 男子浑身发颤,带着哭腔说道:“我们几个,我们几个本来是……是洛城边上小村庄里的人,平日里就,就是混日子……” 叶直手掐在他脖子上低声说道,“说重点,说话流利点!” 男子咽了口口水,说话流畅了不少。 “我们就是旁边小村子里的一群混混,都是些散修,没什么本事也不想干活,收保护金或者替人出头打架的。那天来了个人,出了一大笔钱让我们来洛城办点事,说是抢点东西,老大就带我们来了……我,我们也不知道会这样……” “你们老大呢?” “不……不知道去哪了,老大吩咐过,我们就是一直待在比武场那,然后,然后看到修为低,又没什么人保护的,就跟上去,只要他们愿意交出木牌就没事……” “还有其他人吗?” “有……有的,我们还看到好几拨人,都是附近村子里,和我们差不多的人,听说有一个不愿意接,就全都被干掉了……老大和他们有过几次照面,应该是商量好了,有几个人老大让我们就不用跟了……” “你们老大什么修为?” “汇元六品。” 叶直问了一会儿,大概明白了是什么情况,就把这人敲晕了,从怀里摸出一摞木牌,大概有十几块,形状大小完全相同。 小叶子,你怎么看? 嗯,这些都是小喽啰,掩人耳目捣乱的,后面主使肯定有别的目的。只是我不太清楚,洛元门和洛城卫兵为何要放任这帮人胡来……我猜可能是趁此机会,把这些不安定分子一网打尽吧,那个卫兵头目出手挺狠的,看起来可不是要活捉的意思。 那小叶子你打算怎么做? 嘿嘿,巅哥,这些个小喽啰还挺有钱的呢,顺便找他们练练手也不错。 叶直收起木牌,拿出一份名单,上面记录了很多人名,修为和地址,背后画着一张洛城的简易地图。叶直找到自己所处的地方,然后指了指旁边。这离我们挺近的,先去这看看吧。 说完收起名单,叶直背起布包,面对昏过去的人双手合十鞠躬道,“你的命,就由我叶直偷了。” 叶直将手指指向那人的喉咙处,掐诀道,“封气诀,截流。” 一道尖锐透明的气刃划过,在血喷洒出来之前,叶直已经翻窗上屋,消失在了夜色里。 收获还是很不错的,叶直悄悄放倒两个躲在暗处的人,摸走他们身上的钱物,看了看他们盯梢的旅店,从外观上看档次还是挺不错的,这里已经离洛城中心不远了。 一路上叶直遇到了不少战斗,规模都不大,至少没有他那样火光冲天的景象。一些参赛者可以缠斗一会,他就趁乱解决几个喽啰。有一些直接逃跑了,他便偷袭追得慢的几个。 一般叶直也只会出手一次,对没有防备的这些家伙,成功率很高,有两个没杀掉的,叶直也能飞速撤离,他对踏浪舟的使用愈发熟练,一旦脱身立刻给自己上个膜,隐匿气息。 洛城卫兵来的倒是很快,卫兵队长出手都是又快又狠,叶直都只敢在屋顶或暗处观察,靠着王北巅感知到的信息,总能在卫兵到之前上膜躲起来。 布包里的钱币和木牌越来越多,塞得鼓鼓的,叶直背着都有些吃力了,而且自身的元气也消耗了不少,他决定就此收手,准备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就在此时,“轰”的一声,不远处一家酒馆的门直接炸飞开来,四五个人惨叫着倒飞出来,身上还在飙血,胸前都有很长的一道伤口。 “他丫的,敢打扰老子和小白兄弟喝酒,真是活腻歪了,干!” 一个粗犷直爽的声音,从酒馆内传出,伴随着骂骂咧咧的声音,一道身影从酒馆里跳了出来。 “老板,你这门老子赔了,他丫的……” 那是一个身穿黑色棉袄的壮汉,烟雾遮挡了他的面容,黑色的短发根根朝天,手提一把钢刀,大踏步朝那些人冲去。 “方镇,小心上面!” 叶直挑了下眉毛,这个声音倒是挺耳熟的。果然一个身穿白袍的俊美少年挥开烟雾从酒馆里走出,身后跟着一条大白狗,嗷呜地叫了一声。 “哈哈哈哈,放心,小白兄弟!老子正好想活动活动,去你大爷的!” 屋顶上飞下几人,只见名叫方镇的壮汉直接跳起,对着一人就是一刀劈下,其余几人张开大网想把他抓住。 第26章 霜花 “寒月,冰刃。” 白袍少年一张手,三道白色的月牙状冰刃“嗖”地飞出,砍向大网,然而那张网闪过一道光抖了几下,冰刃就全都粉碎消失了。 “靠,四个丹元,用得着这么对付老子吗!居然还有元宝!你大爷的!” 被劈那人灵巧地闪开,四人抓着网角向壮汉扑去,被他堪堪躲开。壮汉收刀返回地面,蓄势待发。 “小白兄弟,帮我撑二十息。” “好,踩影!” 雪白大狗张开大嘴,突突突吐出三枚元气弹,果然挡住了网的势头,但也只维持了两息,白袍少年双手张开,对着四人轻声道: “寒月,霜花。” 叶直突然感觉有一丝凉飕飕的,只见那少年身后白色的元气缓缓流动,凝聚成一个巨大的雪花,晶莹剔透,慢慢转动很是好看。叶直揉了揉眼睛,在他眼中以少年所处的中心,好似向外扩张出一个不大的区域,那片区域里气流的流速在缓慢降低。 化元界,但不完整。这是个天才,小叶子,他已经摸索到突破的方向了,不多时应该就能突破到化元境了。 巅哥,神元我都见了两了,你和那老龙,啊不,小龙,也差不多吧,化元有啥稀奇的…… 不过他和小叶子你差不多大,英雄出少年啊。 我封气诀的膜也能扩这么大呢! 不是一个性质,白小子这招能影响到区域内的所有东西。 这边两人在气海里聊的时候,那边四个丹元举着大网接触到了那片区域。大网从中心漫出土黄色的光芒,那土黄色的光芒和散发着冷气的区域相互抵消,没有发出任何声响,透明的白色元气区域好似被咬出了一个缺口,四人抓着大网蚕食着向前推进。 不过前进的速度降了下来,五息过后,四人已然落地,离酒馆门口也就十步之遥。白袍少年牙关紧闭苦苦支撑,面色有些苍白,额头上冒出些许冷汗。 大白狗又连续吐出青色的元气弹,却也是被网轻松化解,嗷唔一声向前冲去,“回来踩影”,听到少年的话语大白狗退回到少年身后,恶狠狠地盯着四人。 四人顶着寒气向前踏出一步,少年明亮的双目闪过一道精光,双掌对着四人突然握拳朗声道: “寒月,霜花,绽!” 轰的一声,少年身后缓缓转动的纯白霜花炸裂开来,散做无数霜花雪片,区域瞬间崩塌,也聚出无数雪花片,从各个方向朝着四人疾射而去。 寒风凌乱,雪花飞舞,一瞬间,叶直的视野里酒馆前变作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他内心暗惊,这白小子居然有这么猛的招数,还好上次他没一开始就放大招…… 然而就在此时,被霜花淹没的地方突然黄光大盛,又逐渐亮起四道不同颜色的光芒,伴随着四个声音: “土生金,西金从革!” “金生水,北水润下!” “水生木,东木曲直!” “木生火,南火炎上!” 金色、蓝色、绿色、红色四道光芒“噌”地升起,聚到那土黄色光芒四周,接着四人同时说道: “火生土,中土稼墙!” 四道光芒融进土黄色光芒中,那光芒又再度增大,凝实成一堵高大的土墙,把白色的霜花全部拦截,从白茫茫的风雪中撞了出来。 巅哥,什么情况,这么猛? 这四人平平无奇,倒是炼制这件法宝的人,是个天才。他放弃了元宝产生灵的可能,压榨元宝的全部灵性,极大地提升了元宝的威力,达到远高于炼制材料的水平。不过缺陷也很明显,这件元宝需要四个丹元来驱使,且没有什么潜力可以挖掘了。 啊,又是个天才? 呵呵,风起云涌少年郎,物华天宝多才俊。那个小家伙,说不定也是个天才。 叶直挠了挠头,拿出名单,他隐约记得那个壮汉叫什么方镇,找一下,方镇,方镇……找到了。 方镇,男……丹元六品。 接着叶直便瞪大了眼睛,又望向那个保持着拔刀姿势,一动不动的壮汉,他的嘴唇蠕动了一下。 这他丫的十八岁? 怎么样,小叶子,这片天地还是很广阔的。 好吧,巅哥,我是小菜鸡…… 不过叶直一点沮丧的意思都没有,嬉皮笑脸地嘿嘿笑着,然后他就感觉不太妙了。 巅哥过了几息? 十五。 那白小子好像撑不住了,他嘴角流血了哎! 此时四人拿着大网向前疾驰,土墙离两个少年只有五步距离,两息便至。白袍少年还在苦苦支撑,但空中的霜花却是越来越少,他苍白冷峻的面庞表情坚毅,他深吸了口气,嘴角还在淌血,双手再度张开。 “寒月,霜……” 然而白袍少年的声音,被一声大喝打断了。 “封气诀,截流!” 第27章 窃元 叶直悄悄摸到酒馆屋顶,看到白袍少年强撑着要再放霜花,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就当白小子花钱请我出手吧…… “封气诀,截流!” 听到这一声大喝,白袍少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但他已无力转头,身体发虚缓缓倒下,大白狗踩影正好接住他,踩影嗷呜一声抖了抖身子,快步把小白背到十八岁壮汉方镇身后。 方镇依旧闭着眼,低头弓步,保持着一开始的拔刀姿势,仿佛一尊雕像,尽管那高大的土墙离他只有五步的距离。 叶直右手手指弹出四道透明元气,射向土墙四角,幸好距离足够近,不然他也没办法帮忙了。 截流的极限距离也就两米,叶直弹出截流元气团不溃散的极限距离则是六米,在他的预判下,那土墙到方镇面前正好是极限距离。 叶直出手的另一个想法是,看看窃元宝气录对没有灵的宝器效果如何,虽然自己入元的修为在丹元面前不够看,不过自己的功法是针对元宝的,也许有点用也说不定,如果没挡住,呃,实在不好意思…… 不过叶直还算有点把握,以他和师父对宝器的研究,即使炼制这件宝器的人是个天才,他也无法违背宝器炼制原理,需要在炼器时,在宝器中构建元气通路,来驱使宝器。更何况他还放弃了器灵,靠元修的元气驱使,那就更需要元气通路,而且为了发挥更大的威力,需要更多的元气通路。 就现在观察来看,这张网内至少有四条元气通路,必须四个丹元修全力输送元气才能使用,他们没有余力去使用自身元气再出什么招,要不然就不是躲过那次普通的劈砍了。 而这宝器的原理叶直也猜出个大概,踩影的气弹,白少爷的冰刃和霜花,都在触碰到网的土黄色光芒后消散了。再加上那四个人的掐诀,叶直推测网内应当是构建了个元气五行阵,这个元宝通过五行阵的元气流转规则,将触碰到的其他属性元气,化解成了无属性的元气,不过如何能将他人炼制的元气分解,他就不知道原理了。 元修通过吸纳自然先天的元气,然后经过自身元气通路炼制后,留下与自身属性更契合的元气,将这些元气储存在气海,再反复通过元气通路挤压修炼,压缩自身元气,能够获得更为纯粹威力更强的元气,提升修为。 但释放出的自身元气很难再全部回收,所以大部分功法招数是用自己的精粹元气,引导周围环境中的自然元气释放,可以形成远距离的攻击手段,由于自身炼制的元气无论属性还是能力都更为契合,所以大多元修更喜欢近身攻击,功法威力也更大。 刚才白少爷施展的霜花是水属偏阴,很有可能就被火属偏阳的元气中和了。不过叶直并没有这样的担忧。 他没有元气通路,无法通过正常手段吸纳自然元气,自然也没有适配的元气属性,他的寻气诀“窃元”可以偷来元气,但很难转化成自身元气,更不用说挤压元气修炼了。 师父陈寻空教授的心法窃元宝气录,实则是从《阴符经》延伸出的,“天有五贼,曰贼命,贼物,贼时,贼功,贼神”,整个心法的核心是一个“贼”字。叶直自己知道,从全身元气通路尽断,到能够修元,这“命”是陈寻空帮他“贼”来的,而其他人的“命”,或者说“因果”之类的,叶直也是自愿背负的。 这五个境界与其说是递进,倒不如说是并列关系。不过陈寻空也并未教过如何深入修习,叶直也只能靠自己摸索,“贼物”是他目前理解最多的,直观提升在“窃元”的效率上。 入元三品也是因为他气海内能存放的元气量就那么多,和普通人修元不同,叶直修元主要是靠“窃元”得来的无属性自然元气,只要在有元气的环境中,他可以靠心法来补充元气,只不过需要的时间很久,也很费神,所以在实战中叶直基本不会用“窃元”来补充元气。 而窃元宝气录的所有功法,也都是基于心法“窃元”,比如封气诀,其核心原理还是“窃元”,将区域内的所有元气,无论属性,全部短暂偷走,造成元气真空阻碍流通。 “膜”则是叶直自行发明出的一种“窃元”用法,它并不是偷走内部的元气,而是用无属性元气构造的一张薄膜。这个膜并不限制元气的流通,而是改变了元气流通的亲和度,只有无属性的元气更容易通过这层元气膜,贴身的膜需要叶直不断输送元气,而扔出的就会在元气消耗殆尽后消散。 因此叶直看到网产生的“土墙”就感到很熟悉,它和膜很类似,只不过自己的膜没有化解元气的能力。 这张网有偷来研究一下的价值! 这是叶直决定出手的第三个原因,他趴在屋顶上,看着“截流”飞入土墙的四个角想着,反正失败了,开溜就是…… 第28章 一斩 叶直弹出的四道“截流”接触到“土墙”后并没有引起反应,果然如他所想,无属性的元气不会引起元宝内五行阵运作,它也没法化解无属性的元气。 最好的破解方法就是直接用超量的无属性元气轰击,强行破坏五行阵,不过那应该是只有朱婷芸才能做到的事情吧,叶直心想到,不知道芸儿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啊。 土黄色的光芒很轻易地就让四道“截流”进入其中,此时离二十息还有三息,而那土墙离方镇这座“雕像”只有一步之遥。 白袍少年靠着踩影,张开双手,恰在此时,土墙突然就不动了,同时发出“咔咔”的声响,中心黄光大盛土墙微微鼓起。 有用!叶直眼神一亮,再弹出一道更大的“截流”,射向土墙一角。 正好一息过后,四角输入的元气开始流通,土墙又稳定了下来,不过那道“截流”又融入到一角中,那土墙向前挪了一点又卡住不动了,已然到了方镇面前。 不过这时土墙的黄光中出现了杂色光芒,“咔咔”声也越来越大。正如叶直所想,四道截流只能拦截元气输送一息,五行阵的运转依旧稳固,他们四个可以继续驱使元宝。 但当某一方向元气通道被截流封堵后,元宝内的五行阵就不再平衡获得元气,正常进行元气属性的转化,这一瞬间的元气输送差异,将会破坏五行阵稳定运转的状态,变成出现这种不稳定现象。 只是可惜自己元气量太少,不能阻拦更久,不然这个元宝内部就会直接崩溃…… 叶直暗叹了口气,自己能做的都做了,那个壮汉少年二十息攒出的招数顶不顶用,他就不知道了。 仅仅两息,那件元宝又重新恢复稳定,土黄色的光芒再度压过杂色光芒,“咔咔”声也变小了。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方镇睁眼了。 此刻他的瞳孔染上了一抹淡紫色,精光闪烁,看着就在脸上的高大土墙,他的表情没有恐惧,反而很是兴奋。头发根根竖起,周身都被淡紫色的元气所包裹,只是那元气看起来有棱有角的,还隐约能听到“噼啪”的声响。 “雷霆……” “雕像”方镇终于动了,在二十息之后,他缓缓拔刀,整个右手和握着的刀柄,亮起浓烈的紫色光芒,甚至那紫光有些发白了。 “一斩!” 轰的一声巨响,耀眼夺目的紫色光芒直接让叶直不得不闭上眼睛,接着一阵气浪差点把他从屋顶掀翻,叶直死死扒住屋檐,感受到那爆发出的恐怖能量威压,叶直心里暗骂道 这他丫的是丹元? 震来虩虩,笑言哑哑,震惊百里,不丧匕鬯。震雷,正雷也,以正破奇,天下至理。小叶子,这小家伙的师承可不简单。 就这威力,我也知道他肯定厉害,巅哥! 叶直总算能看清点东西了,此时那片空地上已再无任何光芒,方镇手提断刀坐在地上气喘吁吁,但两眼放光,神情昂然。 而那四个丹元此刻远远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那张网也四分五裂,散落一地,还有些冒烟。 “干,真他丫的爽!多谢啦,小白兄弟,还有不知名的好兄弟!可惜了老子这把刀,哈哈哈!” 方镇吐了口血,擦了擦嘴,大笑道。 叶直偷偷咽了口口水,我去,这也太猛了吧,直接把元宝给劈坏了?可惜我还想顺过来研究一下呢…… “都不许动!” 这时一队身穿银甲的卫兵从远处列队跑来,把地上的六人包围起来。之前叶直见过的那个首领走了出来,环视了一周,对着叶直所在的位置喝道:“下来!” 叶直深吸了口气,从酒馆的屋顶上跳了下来,站到方镇身后。 “嘿,真是好大的威风啊,该说不愧是卫兵,总是姗姗来迟哈?去你丫的,老子差点死了,你们他奶奶的在干嘛!” 方镇坐在地上破口大骂,噌的一声,齐刷刷的长戟指向方镇,然而那小队首领摆了摆手,示意卫兵去抓躺着的四人,接着拱手抱拳道: “方少我早就提醒过你,今夜不要出来喝酒,洛城今晚有大事要发生,你怎么就不听呢?” “哼,古宇,要不是今晚有两位兄弟帮忙,我让城主撤了你的职,去你大爷的!” 古宇无奈地叹了口气,“好了方少,今夜我真的很忙,没时间管你了,赶紧回去吧,事后你随意处置。我只问一个问题,那个人和你一直在一起吗?我们一路赶来,爆发了一场大火,死了很多人。” 他指了指叶直,带着杀意的眼神冷峻。 “废话!小兄弟一直和我们在喝酒,他修为太低我让他躲躲有问题?古宇你他丫的找我兄弟麻烦?” “不敢不敢,那方少还是赶紧带着你的兄弟们回去,今夜实在太乱,明早还要大比,我就先告辞了。” “行,赶紧救人去吧,但那四个家伙,我要他们不得好死!还有背后主使的家伙,别落在我手里,干!竟然敢袭击老子……” 方镇依旧很有神采地骂着,古宇没再理会抱拳后带着卫兵离开。 第29章 方镇 没再多做停留,古宇带着卫兵队分成两拨离开,一队押着奄奄一息的四丹元回去,另外一队古宇亲自带队又朝着下一个地方奔去。 待到卫兵全部离开,方镇长吁了口气,丢掉断刀,麻利地站起身来,一把将地上的白袍少年扛到肩上,掏出一袋钱丢进酒馆中。 “不好意思了,老板!大比结束了再来您这喝酒!” 说完大大咧咧地一招手,“走吧小兄弟,咱们回去说,多谢出手相助啊!” 离得近了,叶直发现方镇比自己高一个头,体型比较高大,倒不似越南进那般健壮,身上的黑色棉袄此时沾满灰尘,但上面的金边刺绣和做工都能看出并非凡品,脚踩一双厚底黑皮靴,也是价值不菲。方镇的长相和白少爷比起来倒是显得普通了,脸有些方皮肤也算不上细腻,五官生的端正,鼻梁挺眼睛圆嘴巴大,眉毛笔直斜冲向上,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方镇甩了甩右手,“我去,很久没有挥出这么爽的一刀了。对了,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我是方镇,方圆的方,镇定的镇,哈哈哈哈!走,回去喝酒去!” “呃,在下叶直,要不我先走一步?” 叶直正说着,还一边躲着脚下的大白狗,旁边的踩影正低吼着绕着他转圈,不时撞他一下。 “哈哈哈,看来小兄弟你和白海尧兄弟还有些故事啊!” “踩影,没事了。方镇,放我下来。” 白海尧声音有些虚弱,他冷冷地看了眼叶直,俊美的面庞没有血色。 “哈哈哈哈,那怎么行,小白兄弟忘了以前我是怎么背你的?” 方镇扛着无奈的白海尧,大白狗踩影开心地奔走到前面,而叶直则是跟在他们身后。 小叶子什么打算。 走一步看一步咯,这两人我觉得可以聊聊。 很快方镇便带着他们来到那家看起来很豪华的旅店,进到屋内把白海尧放到床上,便急冲冲地从柜子里拿出瓶好酒,招呼叶直坐下。 “来来来,小叶兄弟,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先喝酒,先喝酒,哈哈哈哈!” 方镇爽朗地大笑着,他说话也没有之前战斗时那般粗鲁了,虽然身上的黑棉袍满是尘土,他却是毫不在乎。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方大哥!” 叶直一拱手,接着拿出袋钱放在白海尧的肚子上,“白少爷,两清啦!” 白海尧翻了个白眼,把头扭到一边去没有说话,踩影在床边“汪汪”了两声,轻轻顶了下叶直的腿。 “哈哈哈哈,多大点事,白少爷还缺这点钱吗?” 方镇也调侃起白海尧称他白少爷了。接着便和叶直干起杯来。正巧店家派人送来几道菜,叶直便坐下和方镇一边吃一边聊起来。 在推杯换盏中,叶直了解到,原来这方镇是来自京城安元城方家,方父现任兵部尚书,方家也是传统的元修世家,方镇自然是从小吃穿不愁,名副其实的京圈孩子王,白海尧也是自小就和方镇认识,只不过后来白家多在北方做生意,白少爷就和方少爷分别了。 不过方父为人严谨一丝不苟,似乎很担心自己这个小儿子从小性格顽劣,以后变成个纨绔子弟,就赶紧请人来收他为徒,最后京城附近紫金山上的道观来了位老道,说方镇和他有缘,不过以后修元只得闭关山中,不可轻易下山,方父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从此方镇便在紫金山度过无数寒暑,只是性子依旧大大咧咧,豪爽万分,那老道自然也成了方镇的师父。 “哈哈哈,糟老头子坏得很,找了那么久,也就小爷我的体质和元气通路符合他那套心法功法的要求,还和老爹保证什么乱七八糟的,哈哈哈哈!来!小叶兄弟,干了!乖乖你这遇到的事还真挺有趣的!” “哈哈,那还是比不上京城方少啊,还有白少爷不也见多识广?” “哎,我这一天天的,就在山里吃野菜的,比不上白少爷生活富足啊,哈哈哈!干!” 方镇此时脸已经红通通的了,不过眼神依旧明亮,叶直却看不到之前紫色的瞳孔了,方镇黑色的瞳孔表明他依旧清醒。 “话又说回来,这方家的名号还是好使,哈哈哈。这不师父让我来洛城玩玩,回家了一趟老爹就立马赶我出来了,正好遇到白少爷哈哈哈!结果刚到洛城我们就被城主拉去吃饭了,今天好不容易空闲下来,喝个小酒就被偷袭了。要不是叶小兄弟出手,今天可能真就栽了,来喝酒,我再敬你一个!” 第30章 问题 叶直和方镇聊了半宿,方镇很是开心,他性子直爽豪气十足,叶直机灵古怪讲了不少奇闻趣事,白海尧则是沉稳冷静,在床上一言不发,运功修养。 美酒夜光杯,醉意朦胧月。与君歌一曲,行路岁月催。 王北巅在叶直的气海里轻唱着,貌似心情很不错,两人喝了不少,只不过此时方镇已经有些晕乎乎的了,而叶直还是很清醒,因为他喝的酒全部都被王北巅吸走了,美其名曰小孩子不要喝酒。 “小叶兄弟……不是哥们,哥们说,你真是千杯不倒啊,哈哈哈!明天,明天大比完咱们再,呃……” 方镇话说到一半扑通一声趴在桌子上,不一会儿就开始打鼾了。踩影趴在床边打了个哈欠,嗷呜一声也睡了过去。白海尧叹了口气从床上坐起来,把钱袋甩回给叶直道:“两清了,没想到你居然会出手相助……” 叶直把钱袋收好,又夹了两口菜,“白少爷,这是在和我道谢吗?” “哼,这次大比不同以往,洛城本身也有很多问题,你,自求多福吧……” “保重,告辞。” 叶直起身抱拳离开。 好酒啊,好酒,小叶子,此乃洛水佳酿杜康酒,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竟然还是古法酿造,真是好酒啊。按年份至少得有三十年了,不知是哪位的收藏…… 叶直摇了摇头,不知作何言语,今晚两个酒鬼倒是喝开心了,自己的嗓子都快被辣哑了。 叶直没在旅店多做停留,而是暗中前行,踏浪舟他已经能够熟练运用,很快便回到洛元书院附近打坐休息。今夜的收获不少,问题也不少,他需要好好总结一下。 一开始遇到的,和这一路上暗杀的,皆是入元汇元,修为都很一般,和那人说的情况相符,都是不入流的混混,只是被人雇来捣乱的,他们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也没想到会把命丢了。 但是最后那四个丹元元修就不太一样了,他们是有所准备的,那张元宝网绝非凡品,专门用来抓捕元修的,那四人配合默契功法相得益彰,明显是专业训练过的,且目标很明确,就是奔着两位少爷,或者说直指方镇而去,旨在活捉。只是没想到会失手,不知他们背后又是何人指使。 叶直暗叹了一口气,就是可惜了那张网,竟被方镇劈了个四分五裂,一斩就将四个丹元砍得奄奄一息,实属恐怖。白少爷那形似化元界的功法,也是相当厉害。把他们当作目标,又是想做什么呢? 更让人奇怪的则是洛城卫兵,他们的行动很是怪异,对小喽啰是毫不留情,一击必杀不留活口,而且他们似乎知道这些家伙的目的,但却没有提前做好防范,参赛人员的死活他们也漠不关心,像是为了完成什么任务一般。 洛城城主既然请他们吃饭,知道二人身份,但却没暗中派人保护,又是什么想法? 白少爷似乎知道什么内情,但他没说,自己也不好多问,叶直挠了挠头,实在想不明白。洛城和洛元门想借此次大比,做什么事情,以及背后主使又有什么打算,叶直是真的猜不出一二,暗流涌动难以明说。 不过叶直敢肯定,今晚这些事都只能算是开胃小菜,真正要爆发的大事,一定在这洛城大比上,不过自己一个小贼,也改变不了时局,走一步看一步,能从中谋点利就好了,此行的主要目标还是去找洛书,让芸儿醒过来。 理清思路后,叶直开始运转“窃元”,偷袭暗杀使用的截流元气他收回了不少,不过最后弹射出去的“截流”,他是一点没收回,消耗了不少元气。 还不知道明日大比会发生什么事,最好还是提早做足准备,至少在遇到问题时可以保全自己,能安全逃跑就好。 这洛元书院较为清净,似乎没什么人来这找茬,此处元气很是充裕,叶直很快就把气海充满了,只是他刚取消窃元,突然气海里的无属性元气少了一多半。 王北巅!你丫的喝开心了别吸我元气啊! 小叶子何必如此小气?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同销万古愁!不愧是太白诗仙,此等磅礴大气,吾辈实难比拟。可歌可叹,可歌可叹!天才谁人又能及李太白万分之一?小叶子,再去给在下取些酒来,吾与汝再战三百回合! 叶直眯起眼一脸无奈,又掐诀开始窃元。 巅哥,醒醒,没酒了,别吸我元气了…… 可惜,可惜!人生无得意,金樽空对月!罢了罢了,此间事了,在下带小叶子去太白仙府一游! 第31章 生意 待到天明,叶直才重新把气海填满,这倒不是窃元的效率问题,而是洛元书院附近的先天元气不算充足,过滤出所需要的无属性元气比较慢,不过比城中心还是要好上很多。 人越多的地方人气越足,而先天元气就会减少,无论普通人还是元修,或者一草一木,一虫一鱼,生者在一呼一吸之间,都会吸收消耗元气,只是多少不一样。而一些高山大河先天元气充足,深受大门派大家族喜爱,而某些特殊地貌、气候环境会吸引一些奇特的元修和门派。 就叶直所知,在青元国西边的沙漠,就有一个修土元的大宗门,专门修习和沙子相关的功法,很是神奇。他和师父到京城的路上,还遇到过一些破败的洞府,只是那里的先天元气大都消耗过度,无法恢复了。 叶直冥想了一会儿,精力恢复大半,倒不是困倦疲惫,主要还是因为在窃元的时候,气海里有个人在吟诗高歌,很是影响心境,即使他的声音清脆明亮,但对叶直来说,那更像是魔音灌耳。 休息了一阵,叶直吃了两个馒头,就动身前往比武场,王北巅在他冥想时倒是安静不出声了,叶直估摸着他总算是累了。 虽然夜里发生了不少事,但依旧没有影响白天洛城大比的热度,今日又是大好的晴天,还有一个钟头大比才开始,此时的比武场外就已经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叶直费了好大劲才挤到大门口,竟然还出了汗,除了一队卫兵在检验外,还有之前洛元门的灰袍元修聚一旁的树荫下,坐在桌后,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 “报上姓名,拿出木牌,就可以进场准备了!到这边来排队!” 一个没戴头盔的卫兵朝着人群喊道。很快便在他面前排起一条长队,叶直站在队伍旁,不是很着急。 “过,过,下一个!” “等等!你这个木牌不对!” 两个银甲卫兵长枪交叉,拦下了一个身穿锦袍的少年。 “我……我报名了,但我的木牌被……被人偷走了!你们去查登记名册!崔固围!有我的名字!” 没戴头盔的卫兵根本没有理会他,把他推到一边,“下一个!” “你们居然敢拦我!你们知道河内崔家吗!死管家去哪了,别碰我,你个臭要饭的!” 崔固围一脸嫌弃地甩着袖子,却没想到叶直抓得如此牢靠,直接把他拉到树荫下的桌子旁。 “崔少爷脾气这么大干嘛?嘿嘿,俺是个生意人。崔少爷你不是想要木牌吗,我这有啊,原装正版,只要你十银元,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叶直拉住崔固围,给他展示了自己手里的一块木牌。 “是你小子偷的小爷?” “哪敢呢崔少爷,快进去准备吧,机会难得,十银元算什么呢?” 崔固围理了理衣裳,很是不屑地瞧了眼叶直,冷哼一声,朝着灰袍国字脸元修道,“喂,买来的木牌做数吗?” 灰袍元修无精打采地转着毛笔,头也没抬地点了点头。 “行,洛元门,哼!” 崔固围从怀里摸出个煞是好看的锦袋,他数出十枚银元扔在地上,从叶直手中抢过木牌,昂着头大摇大摆地走到队伍前挤开一人,推了一把卫兵走进大门。 叶直嘿嘿一笑,捡起十枚银元,吹了吹,继续在桌子旁观察着队伍。 “喂,小子,我不管你那木牌哪来的,就这么当着我们的面……” 国字脸元修抬起手阻止了年轻元修的话,拿出一个布兜放在桌子上。 “师兄?” 他摆了摆手,停下转着的毛笔,抬起头朝叶直招了招手,叶直赶忙跑到桌子后面抱拳笑问道,“大佬,有何吩咐?” “五十块木牌,五百银元。” 那男子盯着叶直,他黑色的眼睛很是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叶直先是嘿嘿一笑,搓了搓手然后一把拿过布兜收好,另一手悄悄在桌子下往那男子手中塞了块金元。 “大佬哪的话,俺是个正经生意人,您给个认证呗~” “师兄,这……不妥吧?” 年轻男子小声说道,国字脸男子随手抽了张纸,随手挥毫,上述四个大字,“洛元认证”。 “无妨,令无禁止即可行。” “得嘞!” 叶直拿过纸拿出踏浪舟的一页干草片,将墨迹未干的纸往上一夹,又寻来一长木杆,举着走到队伍旁往地上一插。然后在地上铺开一张布,摆了十几个木牌。就蹲在旁边,听卫兵喊话了。 第32章 赚钱 “哎,这位兄弟,木牌没了吗?没事,瞧瞧我这的,洛元认证!你看这大比机会值多少,你看着给就成!” 叶直嘿嘿笑着,指着地上摆的木牌,拉着一脸沮丧的人故作大声道: “五银元?在你眼里这次洛城大比只值五银元吗?你是瞧不起洛城还是瞧不起洛元门?啊,不是我说,机会难得,修元之人可要多见见世面,这次大比要来多少青年才俊,你可知这木牌现在是什么价位吗,五银元,五金元怕是都不够!你现在是想买都没地买知道不?给你机会你不要,那我也没办法了……” “呃,什么?囊中羞涩,行吧,行吧,咱俩还有些缘份,给你打个折,一金元,不会一金元也没有吧!那看来洛城大比与你是无缘了……” 叶直两手一摊,无奈地摇头叹气道。那人很是窘迫,最终他咬咬牙,艰难地从怀里掏出一枚金元,换过木牌急匆匆地进门去了。而叶直吹了声口哨,拿着金元在指尖转动,继续卖力吆喝着,“瞧一瞧看一看!丢了木牌的,想参加大比没有木牌的,都来看一看,只要五金元,聊得好了可以打折,机会难得千万不要错过!” 树荫下的两个洛元门年轻灰袍弟子神情古怪,小声道:“师兄,咱们是不是亏了啊?他这么搞有损洛元门名声啊……” 那国字脸男子依旧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头都没抬,“你们啊,要有他那般伶牙俐齿,倒也能多赚些钱了。一金元是多少钱你们了解吗?” 两个年轻男子同时摇了摇头。 “唉,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洛城普通人家一月生活只需几百铜元,但元修呢?元修的衣食住行可以不要很多钱,可是修行所需的要花费多少,你们又怎会知道?整个洛元门的财政支出你们又怎会知道?” 国字脸男子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继续道,“现在和你们说这些倒也没什么了,洛城城主府每月给洛元门拨款五百银元,我们外门洛元书院收的香火供奉每月也不过几百银元,光是给内门的吃穿用度就要花费不少,更何况内门修元所需的,每月至少都是五金元,五千银元又哪是那么好赚的?外门那么些护卫之类的任务,难道真是为了历练弟子吗?还不是为了内门需要?呵呵,这就是名门正宗的大派洛元门啊!外门弟子,哈哈,连狗都不如啊!没有天赋的外门弟子,不过是内门的赚钱工具罢了,那么多外门弟子被迫离开,还不是生计问题?待在外门,连添件新衣都难,我这袍子穿了多少年了啊……” 灰袍男子一口气说了许多,无奈苦笑着又摇了摇头,转着毛笔的手也停了下来,看着那一条长队笑道:“洛城大比,呵,也不过是另一场敛财的大赛罢了,今年更是非比寻常啊,内门都搬出直接收徒的噱头了,还真是有趣。外门,内门,呵呵……” “师兄……” “罢了,你们还年轻,若想修元精进,就不要在外门浪费光阴,按门主说的去做就好,然后就离开洛元门吧,年轻人就该出去闯闯。” 说完国字脸中年男子便低下头不再言语。两位年轻弟子面面相觑,一时间却是说不出话来。 至于叶直那边,生意甚是红火,不多时就卖出了二十个木牌,看到衣着华丽的就先狮子大开口,再讨价还价,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就没有做不成的生意。 倒是也有人想动武,又被叶直一顿劝说,什么洛元认证,卫兵监督,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难道当着这么多人面要硬抢之类的话术,说得人思前想后不敢动手,到最后只得乖乖掏钱。 小叶子,唔,是在下误判了,你的口才绝对不在你师父之下,只是感觉方向,嗯…… 嘿,巅哥你醒了,我现在没时间和你聊,忙着赚钱呢,这可是无本万利的大生意,机会难得! 叶直听到气海里一声轻笑,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他现在正两眼放光,搜寻下一个猎物。 “喔喔!这不是小叶兄弟吗?你在干啥呢,感觉很有意思啊,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穿过人群,一身黑麻衣的方镇挤了过来,看到叶直猛挥手,而他身后的一人一狗都是有些想躲开的样子。白海尧偷偷叹了口气还是跟了过来。 “哈哈,方大哥,感觉咋样,我正卖木牌呢!” “头还有些疼,卖木牌?这么有趣嘛,我也要加入!哈哈哈,招牌不错嘛,这可比什么大比有趣多了!” 白海尧没有说话,带着踩影走到树荫下。没有要参与的意思。 “来来来,方大哥,我先给你示范一下,你可别卖少了!” 第33章 女侠 “牛啊,小叶兄弟,太厉害了!你是做生意的天才吗,哈哈哈!快让我试试!” 方镇看到叶直又卖了两金元后,便急冲冲地搓着手,舔了舔嘴唇,兴致勃勃地拿起地上的木牌跑上前去,“嘿,兄弟,木牌要伐?现在只需一金元!” 衣着得体摇着扇子的男子一脸嫌弃地躲开兴奋的方镇,“一个破木牌也敢卖这么贵,别挡本少爷的路,闪开!” 连着碰壁了三次,方镇讪讪地回到叶直旁边,挠着头问道:“小叶兄弟,根本卖不出去啊!” “哈哈哈,方大哥你太急了,要仔细观察,看看谁比较需要,财力又如何,这样才能卖个好价格……” 方镇点了点头,重振旗鼓再次出发,不过还没走两步就被拦了下来。 “喂,姓方的,你这卖木牌是不是?” “那是,那是,您看看,只要……” 方镇看到来者有些受到惊吓的向后跃了一步,这让叶直也看到了来者,那是个年轻女子,身批红色绒袍,个头快和方镇一般高了,黑长的头发扎了个辫子,一张瓜子脸未施粉黛,却是白里透红青春貌美,一双大眼睛很是灵动,剑眉英气琼鼻红唇,眉头微蹙一脸娇怒。身材挺拔气质非凡,最惹人瞩目的,是她那胸前的波涛,厚棉袄也挡不住那丰满的气势,非常壮观,引得周围的人不停回眸。 此时女子正双手叉腰拦在方镇面前。 “大……” “方镇!” 女子清脆的声音让方镇虎躯一震,咽了口口水继续道,“小姐,林大小姐,嘿嘿,什么风把你吹到洛城来了?” “哼,冰块也在嘛,姓方的,你要敢说出那三个字,我就在这打死你!” 女子声音很好听,只是话语却颇显火辣,站在那里威风凛凛,连方镇的势头都被她压住,此刻只能陪笑又向后退了一步。叶直深呼了口气,瞧这股气势,看来她也非同小可啊,话说白少爷似乎又多了个外号,冰块?还挺像的…… “哈哈,这不是方家小子吗,下山啦?小姐还是应当温柔淑女些才是。” 一个老者佝偻着身子拄着拐杖从女子后面走出,方镇赶忙抱拳行礼,“是,小子方镇,见过于老。” “哎,不必如此拘谨,前两天沥江不是刚通船嘛,听闻洛城这边有活动,小姐就兴冲冲地跑来瞧瞧,她爷爷放心不下,老朽也就跟上来了,哈哈哈。” “于爷爷~” 林大小姐抱着于老的胳膊轻甩着撒娇,胸前的波涛也跟着翻涌,叶直捏了下鼻子赶紧低头,这波涛可比沥江要恐怖太多。他正准备低头离开,不打扰方镇叙旧,没想到方镇一把拉过他,胳膊搭在他的肩上,“嘿,林大小姐,这位是我刚结识的小叶兄弟,叶直,你要木牌跟他买就好,哈哈哈,可别说我坑你!” 接着又和叶直说道,“这位是林家大小姐,林烨,你们名字又带木又带ye的,肯定能聊得来!” 叶直抱拳拱手道,“小弟叶直见过林烨女侠,见过于老。” 林烨摸了摸下巴一挑眉,“女侠,唔,林女侠,我喜欢这个称呼。” 接着她竟然拿出一柄通装在鞘中的小刀,拔出来给两人看了一眼,那通体漆黑的小刀没有一点光泽,看起来很是朴实无华。林烨嘟着嘴摇头道:“初次见面,既然你是方大头的朋友……嗯,这元宝是上个月送我的,但实在太难看了我不喜欢,就把它送你吧,再换两块木牌。” 叶直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方镇,方镇却是哈哈一笑拿过小刀塞给叶直,“那我就先替小叶兄弟谢过林女侠了!” 叶直也反应过来赶紧鞠躬道谢,然后拿出了一大把木牌递给林烨,“谢过林女侠!多拿些待会大比肯定有用。” “哦?好吧”,林烨接过递给于老,又看向方镇,不过叶直感觉她的眼神有些莫名的意味,只不过他没读出来。 “方镇,方叔叔托我给你带封信,你还没准备好吗?” 方镇松开叶直,长呼了口气,难得有些正经道:“林烨,信我不用看了,我知道老头的意思。三年,再给我三年时间……” “哼,不说了,方大头你自己考虑吧!于爷爷,我们走!” 说完便一扭头大踏步走去,长长的辫子直接甩在方镇脸上,但他却是露出有些歉意的笑容,挠了挠头。 这下叶直看懂了,方大哥和林女侠,嗯,关系不简单,他有些不明白,因为在他心里,现在这位林女侠的地位急速上升,这何止是女侠,简直是女菩萨!出手如此大方,长得还好看,身材更不用说,妥妥的漂亮小富婆啊! 方大哥竟然还想躲着人家,真是搞不懂,唉,年龄大了就会出现这些问题吗?搞不懂…… 方镇见林烨走远,又恢复了平时嘻嘻哈哈的模样,搂着叶直悄声道:“快,快拿出来看看,啧啧,大胸妹出手真是阔绰!元宝都随便送吗?” 叶直翻了个白眼,大胸妹?方大哥你可真,真牛……怪不得林女侠想打死你呢,她还喜欢你?嗯,真是搞不懂你们…… 第34章 家世 王北巅此刻在气海中悠悠然地来了一句:“别离几多春秋,再相会,又是何番面容。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余佳人泪千流。唉,方小子要好好把握啊…… 叶直根本没有听出其中意味,而是拔出黑色小刀,和方镇仔细研究起来。通体漆黑的小刀只有巴掌大小,在阳光下也没有发射出任何光量,握在手中还有些许清凉,刀尖很是锋利,叶直把玩了一会儿就喜欢上了它,这绝对是自己以后偷袭暗杀的利器,而且这可是一件元宝,一件可能产生元灵的,潜能未被完全激发的宝器! 方镇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又摸了摸刀边,然后还给叶直悄声道:“小叶兄弟,这把刀很轻,我猜炼制的材料主要是墨钢,还杂糅了些增加韧性的材料。底子不错能达到汇元优品,不过能发挥出多少实力还要看你的修为了,我倒是觉得挺适合你的。” 叶直对这把黑色小刀爱不释手,感受了一下其中的元气通路,只有一条,从刀柄延伸到刀尖,通路也是简单的直通路,没有什么阵法,具体的功能他还没摸索出来。 叶直将小刀收进袖子里,瞄了眼方镇,内心暗叹道,对不住了方大哥,以后我就要和林女侠站同一条战线了,你可得识相些才是…… 方镇倒是没读出叶直的想法,还是哈哈笑着拍了拍叶直的肩膀,“据我所知,主流炼器有三大家族,汉中公输家,临齐墨家,范阳郦家。三家炼器法门侧重各不相同,元修中普遍流传的看法是,公输长攻,墨家善守,骊得器用,这把小刀的主要材质墨钢,便是墨家自己制作出的炼器材料,很好辨识。不过居然是把小刀,倒是挺有趣的,哈哈哈!” “墨钢?那我以后就叫它小墨好了,嘿嘿,林女侠也没和我说它的名字”,叶直挠了挠头,将方镇说的炼器三大家记在心里,“林女侠真是好人啊!方大哥你们什么时候完婚啊?” 叶直本是觉得二人还挺相配的,又都是不错的人,就这么随口一问,调侃一下,结果却没想到,方镇脸上灿烂的笑容一下定格住了,他长呼了一口气,苦笑道:“怎么连小叶兄弟你都看出来了?有这么明显吗?唉,那哥们也不瞒你了,我和大……呃,林大小姐是从小定的娃娃亲,当时年幼哪懂得这些,不说这些了……我只是不想看她被父母之约束缚,她可是这一代京城子弟中最有天赋的人了……” “比方大哥和冰块少爷还厉害?” 方镇轻叹了口气,“比我厉害多了,白少爷不算是京城子弟,不过也比我强,但还是比不上大……林大小姐。小叶兄弟修为低看不出来,她已是半只脚踏入化元境界了,突破指日可待,更何况她才十七岁,当然你光看她那个身材肯定想不到……” 方镇摇了摇头,拍了拍叶直的背,搂着他的肩膀朝树下走去,“京城安元城那个地方,实在是太复杂了,各个势力、集团,哇小叶兄弟你不知道,那帮人心眼鬼点子太多了,多少人都不好得罪,说话做事都得小心翼翼,太拘谨了,活得是真累!这也是哥们上山修元后不愿回家的原因之一,他丫的,一群野心家心都黑得很呐……” 方镇长吁了口气,嘿嘿一笑,“哪有现在这般自由自在!而且林烨在京圈里可是炙手可热,以她的相貌天资家世,啧啧,追求者无数,除了从未见过只是略有耳闻的小公主,林大小姐她可是多少青年才俊的梦中女神啊!哈哈哈哈!小叶兄弟是不是也被迷住啦?” 叶直摇了摇头,“没有啊,我只是觉得林女侠人很好,性子很直爽,和方大哥很像。” “哈哈,小叶兄弟现在还有一颗赤子之心呢,真是难得!而且她家,唉,不想了!那于老可算是所有京城子弟修元的启蒙老师,据说有神元修为,反正我是不知道他有多厉害,现在被请来当保镖……算了,还是想些开心的事吧哈哈哈!” 两人边走边聊,回到树荫下,叶直数出十枚金元塞给国字脸男子,“除去成本,利润分你一半,我们进去了。” 然后他朝还在树荫下乘凉的“冰块”弹了下舌,“走啦冰块白少爷!” 白海尧摇了摇头站起身,大白狗踩影朝叶直“汪汪”了两声先行跑到前面去了。方镇哈哈大笑,追过去对着踩影做鬼脸,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但在叶直眼中,方镇的背影好似被什么无形的重担压着一般,只能自寻开心。 第35章 入场 三人一狗赶在队伍的末尾进入到比武场的大门里,一进去便豁然开朗,圆形的比武场非常大,进来了那么多人也显得很是空旷,参赛的选手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周围是一圈高台,供人坐在上面观看。此时已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不过都是坐在最高处离得很远,叶直也只能模糊地看到,这些人的穿着都比较朴素,应该是洛城的普通民众。 距离大比开始还有一点时间,正对面的大型高台是主持位,此时还没有人到场,旁边两侧是密不透风的包厢,看不到里面的状况。 方镇吹了声口哨,伸了个懒腰,“嘿,这赛场看起来不错嘛,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看,还有点小紧张嘞,哈哈哈!” 三人找了个远离人群的墙角,叶直有些好奇地问道:“方大哥,你元气恢复的怎么样了?昨晚喝完就睡了……” 方镇先是摆出故作神秘的表情,俯身贴到叶直耳边,悄悄说道:“小叶兄弟,不瞒你说,哥们的元气……” “是一点都不剩了!” 说完方镇便捧腹大笑,“哈哈哈,你不会以为我修的心法,可以睡觉的时候也能补充元气吧!那也太强了,天生修元圣体吧那是,哈哈哈!” 留下叶直张着嘴巴眯起眼一脸无奈。白海尧摸了摸踩影的头,看着远处的各色人群,“他从小就这样,幼稚鬼一个……” “哈哈,冰块大少爷!幼稚怎么了,天天像你这样沉着个脸,大冬天的还要降温吗?” 方镇说着一把朝白海尧扑去,被他轻松躲开,“汪汪”,踩影有些不满地叫了两声,顶了下方镇。 “方大哥你现在快冥想恢复些元气吧,不然待会大比怎么办……” “哈哈,承蒙小叶兄弟关心了!本来这次大比就是过来玩玩,待会直接投降就好了。再说这比武场内的元气,呃,想恢复都挺困难,哈哈哈!” “没事,方大哥,你看。” 叶直双指一掐,低声道“窃元”,周围一个小范围内的各属性元气,开始慢慢朝叶直的位置聚集。 “喔喔!这是什么神奇的法门,居然可以把全部属性的元气都吸过来吗!” “别逗他了,方镇”,白海尧平静地说道,“叶直,你的这套法门以后不要随便在别人面前使用,很容易被人盯上。” 叶直点了点头,白海尧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说话的内容还是挺热心的。 “哈哈,没事,小叶兄弟这不是好心嘛,来来来,小白你替我们护法,我先恢复点元气!” 方镇说完一屁股坐在地上,盘腿掐诀开始从叶直身边吸取元气,叶直发现他居然能把所有元气全部吸取,并且不会向外排出,应该是通过自身修炼转换,将其他属性的元气炼成为自身所需的元气。 这修炼效率比自己高太多了,或许这就是正常元修修炼的方式吧,叶直心中轻叹了口气,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突破入元呢? 这边正偷偷恢复元气的时候,观众台陆陆续续地坐满了,前排不仅搭着遮阳的大伞,还有暖炉服务。主持台上终于出来人了,两位中年人和一个老者来到台上,一个穿着很喜庆的中年人不知拿出什么法器,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始说话,声音覆盖全场。 “各位参赛者大家好,我是这次洛城大比的主持人郭艾,这位是洛元门内门大师金落川,城主大人有要事在身,现在先由我们的副城主乐宇大人进行讲话,大家热烈欢迎!” 另一位中年人稍显发福身着华袍,乐宇慢条斯理地接过那件法器,沉稳的声音传到每个人的耳朵,“呵呵,我就不多说了,希望大家可以享受这次大比,拼尽全力,不留遗憾!” 掌声雷动然后两人便走向旁边的包厢,郭艾又开始大声道:那么现在,由我来介绍初试的内容!” “这次初试的规则很简单,全场所有人自由战斗,限时两个钟头,最后获得木牌最多的十六人晋级,希望各位各凭本事赛出风采,尽量不要下死手,点到为止。好了,那么就开始吧!” 一声清脆的铜锣声响彻全场,洛城大比的初试就这么开始了。 “小叶兄弟,怎么说,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方镇睁开眼,一边吸纳元气,一边询问道,“我知道这次大比一共有三百人报名,那就是三百块木牌,但实际参赛的肯定没有那么多人……” 叶直思索了一会儿,缓缓说道:“等一下方大哥,我做个计算……” 第36章 初试 主持者郭艾说完比赛开始,也走向了隔壁包厢,此时主持高台上来了十几个灰袍的洛元门外门弟子,国字脸男子也在其中。他们搬来了一张桌子,上面点燃了一炷香,那蓝青色的烟向上直直飘起,全场所有人都能看清。 不过郭艾宣布大比初试开始的话语很简洁又很迅速,大部分参赛者此时还有些发懵,不知要做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一人突然向身边一人发难,并且嘴里大喊着,“把木牌交出来!” 这时大家才明白,洛城大比初试就这般潦草开始了。 一时间整个赛场闪烁着各色光芒,打斗声不绝于耳,高台上的观众都在高声叫好。但是叶直三人所在的墙角此时还算安静,没有着急加入争夺木牌。 其实叶直刚听到那些话心里还有些奇怪,洛城大比这么重要的事,城主居然没来,眼下还有什么事比洛城大比更重要?还有这初试内容,总感觉多少有些草率了吧…… 不过比武场中央还真是打得热闹,叶直没再多想,开始在脑海中飞速计算。方镇的消息准确无误的话,那总共应该有三百五十块木牌,但实际参赛者只有一百六十二人,因为他们是最后进场的,而且叶直记下了参赛人数。 昨晚就淘汰了将近一半的人啊,还不包括自己卖木牌的人数,叶直实在想不出洛城和洛元门的想法,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还有那帮人的幕后主使又是谁?不过和自己应该没什么关系吧,叶直摇了摇头继续计算。 叶直昨晚狩猎得到了二十九块木牌,加上国字脸男子给的五十块,以及卖出去和送给林女侠的共计四十六块木牌,他手上现在还有三十三块木牌。 假设场内现在还有三百多块木牌,前十六名平均二十块左右,但实际上肯定没有这么多木牌,而且前几名的木牌数会很多,那么十多块保底应该就差不多了。 叶直把自己的想法和方镇,白海尧一说,分给他们一人十一块木牌,三人觉得叶直的方案可行,就继续在墙角苟着了。 “哇,那个火红的元气是谁的啊,这么猛!把人都炸飞起来了!” “哈哈哈哈,小叶兄弟,那就是林女侠啊,以她那争强好胜的性子,哥们估摸着初试第一应该就是她的了!” 白海尧一边看着远方一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不过观众席上的人似乎对这三个待在墙角一动不动的家伙有些不满,开始对他们喊话了。 “喂,你们比不比啊,躲在这里干嘛!丢不丢人?” “快去打啊,三个废物!” 踩影叫了几声,“怎么还有只大狗?裁判,裁判呢,他们耍赖!” 方镇是不会惯着这些家伙的,坐在地上就开始和观众台对骂,“你丫的下来,这么牛咋不进来比比看,哥们不把你打死都算手下留情,你们四五个一起上,来来来!” 方镇和几个人吵得热火朝天,白海尧和叶直还在观看中央的激烈对战。那火红的元气光芒时不时闪起,现在林烨身边已经没人敢靠近了,于老则不知去向。他们正前方也有几个人还在混战,而在更远处绿色的光芒比较耀眼,只是看不见具体情况。 不过他们的位置也不再安全,正前方打斗快要结束了。白海尧向前走了两步,“我来把他们清理了。” 说罢他便右手前伸左手托着右手小臂,朝着还剩下的几个人张开手掌,叶直附近的蓝色调元气一下就被白海尧吸走了,掌心很快便汇聚出一根细长的冰柱,“冰柱,直射。” “砰”的一声,白海尧掌中的冰柱速度很快地飞出,命中了前方一人的身体,那冰柱瞬间炸开化作冰片将那人包裹住,在那些人还在互相纠缠的时候,白海尧就这么偷袭了四五个人。待到剩下两人反应过来就已经来不及了。接着两发冰柱瞬间而至,两个气喘吁吁的人根本躲不开这冰柱,被冰片裹住,冻倒在地。 踩影很是开心地摇着尾巴跑了过去,在一片横倒的人群中嗅来嗅去,叼着一堆木牌跑了回来。白海尧接过丢给叶直,蹲下摸了摸踩影的头。 “一共十五块,我们再每人分五块,这样只要等到时间结束就可以晋级了。” 此时方镇还在吸收元气,并且和观众席斗得不亦乐乎。 “太猥琐了,这些人不去打还搞偷袭,裁判,怎么没有裁判啊,看看这个墙角啊!” “哈哈哈,你们气不气,就问你们气不气,哎,我们还要晋级,气死你们这帮家伙,哈哈!” “方大哥还有多久,我们准备去前面看看了。” “好!” 第37章 观望 白海尧解决了离他们最近的一小伙战斗,方镇也站起身和观众席挥手告别,三人贴着墙角慢慢前进。 此时叶直看到在他们对面高大的墙壁下,竟然也有两个人在摸着墙角鬼鬼祟祟地前进,方向正好和他们相对,相互处于圆弧场边的对面。正好这两人似乎也发现了他们这三人一狗,便停了下来。 叶直能看得如此清楚,还是因为面前偌大的南半圈场地,只有零星几人还在打斗,大部分人都在中央附近游斗。林烨所处的正中央已无人敢靠近了,她如战神般站在中央环视四周,似乎在找寻什么。 下一瞬间叶直便看到她朝着自己的方向直冲了过来,火红的披风在她身后扬起,如同一颗流星般霎时便离他们不远了。叶直已经能听到她清脆的呼喊,“方大头!不要跑!” 叶直和白海尧对视了一眼,立即不约而同地朝着两个方向,各自迅猛地逃跑了。留下方镇一人在风中凌乱。 “哎,不是,兄弟们……你们怎么……” 方镇话还没说完,林烨已经闪到他身边,一巴掌带着火焰就朝他呼了过去。方镇交叉胳膊挡住一下,就被扇到墙边,胳膊上的元气在不停震动。 “对!打他,狠狠地打他!” “打得好,打得好!” “哇,这大妹子身材真好啊!” 方镇抬起头朝着观众席咧嘴笑道,“嘿嘿,身材好吧,你们就别痴心妄想了,这是哥们未婚妻!” “方大头!” 林烨因羞怒脸上有些泛红,背后燃起熊熊烈火,直冲向方镇,方镇哈哈大笑,却不忘脚底抹油,飞一般地绕场狂奔。 “白少爷,别跑啊!” 叶直反向踩着踏浪舟已经绕到西边,看着那一大团火球包裹的林烨,直追着方镇,前面是一人一狗在狂奔,再前面是之前停下的两人,也开始撒丫子跑起来。 “寒冰诀,封!” 只不过还没跑两步,立刻就被白海尧追上,并冻在了原地,形成了一堵冰墙。下一刻方镇高高跃起,跳到了冰墙上面翻墙而过。 “冰块,你也别想跑!” 林烨的声音贯穿力出奇的强,叶直看到她硬生生地撞破冰墙,冲了过去,只能咽下口水,在心中为两人祈福。不过他发现自己这边似乎也有麻烦了,有几个人正朝着他这边疾驰。 “就是他,倒卖木牌的混蛋,干掉他,他身上木牌我们平分!” 叶直也看出来了,喊话的正是那位囊中羞涩,最后咬着牙用一金元买木牌的元修,他带头最快冲到叶直身边,举起手便向叶直劈来。 叶直侧身躲过手刀,但还是假装贴近,然后瞬间改变踏浪舟的方向,灵巧地借着手刀的元气流,倒飞而出,随手朝那人扔出一块木牌高声喊道,“啊!我就剩这一块木牌了,还你!不要杀我!” 然后就看到叶直“弹飞”出去,大幅度挥舞着手臂,那人还没反应过来伸手接住了木牌,紧接着就被身后的两人袭击,各色元气光芒大盛,“你们……”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打晕在地,剩下几人又开启了新一轮争斗,叶直则是悄摸摸地躺在地上,靠着踏浪舟朝中央缓慢移动。 小叶子你的技艺又增长了啊,仅仅贴身一下,就能把别人的东西顺过来。 巅哥,你醒了,嘿嘿,他修为不高嘛…… 在下没睡,只是怕那于老发现。 啊,气海里的对话也会被发现吗,这么恐怖? 跨过化元巅峰境界,神元之神变幻莫测,没有什么不可能,小心谨慎为妙。元宝能容在气海之中的体质,小叶子可曾听说过? 呃,这好像确实未曾听闻过,这么说我现在还是个稀有品种? 嗯,白小子说得没错,小叶子你的窃元宝气录只有你师父和你两人会用,这是一套很神奇的法门,这世上别有用心之人很多,之前陈寻空可以保护你,以后的路却只有你一人走,需万事小心。 知道了巅哥,谢谢你……那你呢? 在下?呵呵,在下也不知自己的命运指向何方……人间一场醉,浮生半日闲。不见云和月,终归尘与土。天道无常,顺其自然吧…… 叶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王北巅,但他又觉得王北巅其实并不需要他去安慰。现如今这个独臂的夜光杯,云淡风轻喜爱吟诗的风雅男子,究竟历经了多少光阴岁月的流逝,见识过多少奇闻逸事,叶直不知道,但他的心境肯定在自己之上,他既然选择了把命牌交给朱婷芸,那他的命途自然就要看那颗灰色的运元珠了。 是好是坏谁又能说的清呢? 叶直轻叹了口气,老天啊,我只是个小贼,这元宝元灵的命运,应该轮不到我来决定吧…… 第38章 晋级 叶直长呼了一口气,从王北巅诗语的伤感情绪中恢复过来,继续平躺着依靠脚部的踏浪舟,缓慢移动到中央附近,躲在一个已经晕倒的高大男子身后。此时他已经看不到林烨火红的元气了,白海尧和方镇他们的身影也不知所踪。北边的绿色元气依旧耀眼,而中央区域则是被其他人占领,爆发了激烈的乱斗。 叶直拿出刚从追砍自己的人那偷来的小包裹,里面有一块木牌还有几银元,倒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了。自己“贼物”的水平确实还在精进,“贼命”现在他的理解是取人性命后背负他人的因果,但“贼时”他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更不用说“贼功”和“贼神”了。 如何偷取时间,嗯,还需要多琢磨琢磨啊。叶直看向主席台,灰袍外门弟子个个都神情紧绷地盯着场内,第二柱香已烧了一半,今天还算晴朗,只是在外面站这么久也有够辛苦的。 叶直摇了摇头便开始干活了,中央区域的乱斗接近尾声,地上新增了一批躺倒不起的参赛者。叶直悄摸摸地开始扫荡,不一会儿便捡了十几块木牌,和不少银元,他还看到几件元宝,但并未动心思。少了木牌和钱对这些元修来说没什么事,要是元宝没了可就是要拼命了,而且如果有灵认主了那元宝自己拿来也没用,还会被很快定位,属实没必要。 此时只剩下气喘吁吁的两人还在对峙,没再动手。叶直已经摸到离他们很近的位置,趴在一个胖子的肚子上,观察着两人的动向,他准备出手放倒他们。 “还……还要继续打吗,有什么意义?这只不过是初试罢了……” “呼……呼……你说的有道理,我们先把剩下的木牌瓜分了……” 叶直内心暗叹一句,怎么打到这个时候聊起来了,头脑突然清醒了? 不过这两个丹元此时也不会剩下多少元气,就是不方便自己偷袭了,嗯,真的不方便了吗…… 那两人开始搜索木牌,但下一刻又面面相觑了,他们没找到任何木牌! “有贼!” 两人不约而同地怒吼一声,开始环顾四周,想把这可恶地窃取他们成果的恶贼找出来。 当然,叶直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既然没有完全的把握干掉这两人,就不贸然出手暴露位置了。 现在叶直手上有二十四块木牌,晋级肯定是没问题,只是第二轮比试对上谁他也不知道,要是碰到林女侠那他干脆投降算了…… 现在就找个角落继续苟着,等初试结束吧。 半柱香烧得还是很快,最后一缕青烟消失在天际,郭艾重新出现在主席台上,“现在请还清醒的参赛者们来到台上集合,那么其余的选手就拜托各位治疗了,之后送他们到后方旅店休息吧。” 只见灰袍的洛元门外门弟子从台上跳入场中,又有一群银甲卫兵从门口进入,开始治疗并抬走晕倒的参赛者。 叶直上台后找到了方镇和白海尧,林烨也和他们在一块,只是方镇现在的模样有些凄惨,走路都一瘸一拐的,头大了一圈,眼睛更是多了圈黑印,不过还是嘻嘻哈哈的没有半点影响,一把搂住叶直的肩膀。 “小叶兄弟,你跑得是真的快啊!可把兄弟们害惨咯,林女侠可是一点都没留手啊,哈哈!” “哼,下一轮可别碰上我,方大头!” “哈哈,现在真成大头了……” 白海尧倒是没有什么受伤的迹象,只是表情有些疲惫,沉默地站在一旁,连踩影都没有活力地趴在他脚边,看来也是跑累了。 待所有还清醒的参赛者都来到台上,除去他们四人,也就还有二十人的样子,郭艾请出内门的老者开始清点各人的木牌数,当看到叶直教出一摞木牌时,郭艾还露出些许讶异的表情,倒是那名老者平静地数过将木牌装到一个袋子中。 “现在公布晋级名单!第一名,林烨,八十八块!” 观众席爆发出剧烈的掌声和欢呼声,毕竟林女侠表现出的实力有目共睹,她本人又是个大美人。 “第二名,姜怀莫!五十二块!” 一个个头不高的男子一脸冷淡地点了点头,叶直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他估摸着应该是北边场地那绿色元气的释放者。 “第三名,叶直,二十四块!” 叶直听到自己的名字还愣了一下,方镇哈哈大笑着推了他一把,观众席倒是没有什么响应,根本不知道这家伙是谁。 叶直暗暗呼了口气,早知道把木牌给方镇好了,二十四块在自己看来不算多,失算了…… 方镇和白海尧顺利晋级,排到十一十二名,只是方镇收到了观众席某个方向的剧烈嘘声,他还抱拳朝人家道谢。 最后两块木牌都晋级了,郭艾让他们去往台后休息,接下来请出副城主公布次轮比试的内容。 第39章 休整 乐宇鼓着掌笑呵呵地踱步从包厢走出,来到台上,“恭喜,恭喜各位晋级,都是青年才俊啊!” 接着他扫视了一圈摇了摇头叹道:“可惜我们洛城无人,竟无一人晋级。可惜啊可惜,内门难得直接招徒,要花落别家了……洛元门和洛城的关系疏远了啊……” “呵呵,副城主何出此言,洛元书院中的洛城人可不少呐。而且每年外门弟子都可以通过比试进入内门的。” 金洛川捋着胡须在一旁笑道。 “哦?那倒是本座孤陋寡闻了,近几年没见有入了内门的外门弟子在洛城走动啊……” “副城主有所不知,这修元一道,最忌凡俗挂心,当清静淡泊以坚定道心。外门弟子本就年龄偏大,进入内门后修为又和原来的内门弟子们差距较大,难免心境有所波动,因此在山中勤苦修行,不问世事,心法功法都大为精进。进了内门,就是我洛元门传承弟子,掌门长老自然不会藏私,这点请副城主放心。” 乐宇笑呵呵地点了点头,转头对着一众参赛者道,“金长老的教诲你们听见了吗,修元一道如逆水行舟,各位小元修们可要努力啊,哈哈。小郭,规则你来介绍,我就不多话了,和古宇还有些要事商量。”说罢便挥了挥手,台后一队银甲卫兵早已列队等待。 金长老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神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郭艾拍了拍手道,“这次轮比试就是单对单比武了。前四名第一轮轮空,剩余十二位比试,六位胜者和三四名八进四淘汰赛,最后加上前两名六进三决出前三名,最终决赛的规则到时候再公布。各位回去好生歇息,明日就要将次轮比完,好好准备吧!没有地方休息的可与我去后方为大家准备的旅店休整,元气较为充足。” 说罢也就离开了,晋级的参赛者大都跟上了郭艾,叶直看了眼方镇,方镇抱着他的大头笑道,“哈哈,我们就没必要跟上去了吧,那副城主也不怎么待见咱们啊。”白海尧表情冷漠,但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林烨打了个哈欠,活动了下肩膀,那胸前也跟着波涛汹涌,“于老不知去哪了,今天也算活动开了,就放你一马吧方大头!本女侠就跟着保护一下你们好了,最近洛城似乎有些不平静啊。” 方镇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向后跳了一步,“别了吧,大……小姐,我们大老爷们晚上喝酒快活你还要凑上来?” “哼!方大头,你还敢喝酒?那我更有必要监督你了,就你这吊儿郎当的样子,什么时候才能突破丹元,嗯?” “嘿嘿,这个,这个,你都没突破呢,我哪能呢?” “那你什么时候去接受爷爷的考验?” 方镇倒吸一口冷气,“呃,不是三年嘛……林女侠你别慌嘛……” 说完方镇便拉着叶直向前跑去,“走了,走了,哥们请你们吃顿好的,之前发现的一家店味道相当不错啊,哈哈!” 林烨秀眉微蹙,环抱双臂跟上前去,白海尧拍了拍踩影跟在最后,离开了一片狼藉的比武场。 就在四人走后,金长老看着依旧留在原地的姜怀莫,捋须轻笑道:“你和你爹当年长得真像。” 姜怀莫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洛城的一条大街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傍晚的火烧云和逐渐亮起的灯光交相辉映,流光溢彩五彩斑斓。在一家大酒楼里,只见方镇站着举起酒杯,大笑道,“来来来,诸位相聚于此就是缘啊,我先干为敬!” 其他三人都象征性地举杯而饮,只不过喝的都是果汁,方镇大袖一挥,悄声道,“小叶兄弟,我都计划好了,保你明天进前三!那些人我看了,除了那个姜什么的,我和冰块小白淘汰赛随便打,进第二、三轮绝对没问题,如果按照排名或者再抽签什么的,我们只要碰到就直接投降让你晋级,怎么样哈哈哈!” 叶直摆了摆手,“不必了吧方大哥……” “哈哈,有什么要紧,反正小白也是被我拉来玩玩的,我们又不可能真拜进洛元门,我师父知道了不得打死我!” “本女侠觉得这洛元门不去也罢,那金长老看着就不像好人,那些洛元门弟子也很奇怪,他们内外门矛盾好像不少……” “对了,那副城主也好奇怪,还有洛城城主人呢?” 方镇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又灌了一杯,摸着略显肿大的下巴,“确实,我当时来的时候还和城主喝过一次茶,副城主乐宇当时也在,那城主吴星湖是个神态威严的老者,说话严肃认真,没道理洛城大比这么重要的事不来啊?” 叶直默默地夹着菜,的确很古怪,可是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唔,方大哥说得没错,这菜味道真不错!自己多久没吃顿好饭了…… 第40章 眼线 几人的杂谈并未得出什么结论,只有叶直没有说话一路猛吃,横扫桌面,最后为了不让方镇继续豪饮,林烨一记掌刀将他击晕,由叶直扛着拖到林烨的住处,来到一家离比武场不远的独栋雅致小院。 林烨给他们安排好了房间便回去休息,白海尧则是看了眼在床上打鼾的方镇,默默地带着踩影出门散步去了。叶直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宽大柔软的床上,内心感慨道,少爷小姐们的生活,和自己真是天壤之别啊…… 不需要为生计奔波操劳,也不用担心钱财和吃穿用度,天生就有良好的修元资源,家世背景,名师指点,元气充裕的修行地点,广泛的交际圈子…… 叶直说自己不羡慕肯定是假的,对于这样的生活有所向往,又有什么错吗?叶直摇了摇头轻笑了一下,又想到了自己那个亦师亦父的老头子,现在自己还活着,能够成为元修修炼,能够自由地行走四方,而不是困死在那荒漠中,都是拜师父陈寻空所赐,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只是不知道老头子现在如何了,丢了酒杯还能再找个新的吗? 路还很漫长,未来的变化他又能掌控几分,幽魂阁或者其他什么人对自己的追杀,又到何时才能停止? 眼下的境遇怎么想都好太多了,叶直坐起身,走到窗边昂头看着高悬的明月,清风拂面带着些许泥土的味道,他的心情明朗了不少。 风趣豪爽的方大哥,外表冷酷内心细致的冰块白少爷,还有热情直率的林女侠,能遇到他们,并成为朋友,现在的关系称得上是朋友了吧,叶直双手抱头默默想到,自己运气还是挺不错的啊。 洛城和洛元门的风波,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只要想办法让芸儿醒来就好了,多余的麻烦不要参与其中。当然,如果有不长眼的家伙,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解决掉就好了,就比如那个一路跟踪来的,不知是谁的眼线…… 叶直的眼神一下变得冷漠起来,他珍惜尊重生命,但同时又淡然漠视生命,这似乎很矛盾,不过叶直自知自己只是个小贼,对他来说每一个生命的重要程度是不一样的,他更愿意用他不在意,不重视生命的死亡,来减少带给自己重视生命可能的风险。 毕竟死亡对所有生命都公平的一致。 叶直并不介意偷取他人的生命,他早有觉悟背负生命的因果,无论是他人还是自己的。 活着,本身就是掠夺,就是窃取。 叶直平静地对自己施展了“夹膜”,这是他摸索出来新的“封气诀,膜”用法,先释放一层贴身的“膜”,同时输入大量的无属性元气,增加其厚度,并改变膜外壁和内壁的弯曲度,再在外释放一层较薄的膜,两层膜中间的元气量他可以自由操控。 通过“夹膜”的光线会产生弯曲,根据透明膜外壁和内壁的弯曲程度不同,从而发生折射和散射,而控制输入到“夹膜”间的元气量,可以选择通过的光线多少。这样叶直快速移动起来,修为不高的元修就只能看到个黑点,或者视线有些模糊。而这些元气叶直大部分都是可以回收的,甚至还可以作为其他封气诀功法的输入元气。 只是这种“夹膜”现在也只能贴身释放,视觉上的影响在白天也不是很大,不过在夜晚足够他行动了。 隐藏气息后叶直悄悄摸到屋顶,细致观察了一阵,叶直发现周围在监视这独栋小院的,还不止一人。东南方和南方的巷子阴影里,北边的二楼小窗,西北方向的小酒馆外,都有乔装打扮的眼线。 巅哥,别睡了,起来干活!刚才那几杯酒还行吧,快帮我看看远处有没有人盯着这? 唔,小叶子越来越会使唤人了,不对,使唤元灵了。放心动手吧,今夜大人物们都挺忙的,似乎都在洛元书院那边,好几个化元境啊…… 巅哥靠谱啊,明天让方大哥再请喝酒! 小叶子不是赚了一大笔吗,给在下买点好酒。 行…… 叶直轻轻地从小楼背后落下,从袖子里摸出林女侠送的乌黑小刀,小墨,很轻松地从后墙跳下,施展踏浪舟躲进小巷,将阴影中盯后院的两人放倒,抹了脖子。 汇元修为啊,叶直熟练地用死者衣服抹去刀上的血迹,这回他没再搜身,时间紧迫,他还想去洛元书院附近,看看有没有更大的鱼,值得一偷。 这些小虾米,贼命足矣。 叶直的心态,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些许变化。 第41章 混乱 除了小酒馆外最明显的那个眼线,叶直将其余几个修为不高的元修解决了之后,便施展踏浪舟直奔洛元书院而去。 今夜的洛城一片祥和,只是明显感觉路上的巡逻卫兵变多了,此时基本上看不到还有行人闲逛,店家也都打烊了。叶直很快便一路潜行来到书院对面的小桥前。 小叶子,停下。 叶直听到王北巅的声音赶忙停住脚步,躲到一处灌木丛后,观察起对岸的状况,然而洛元书院外很是安静不见人影。 桥对面有化元界,覆盖了整座书院,水平很高。 王北巅淡然地评价道,叶直挠了挠头,这下麻烦了,进不去自己偷啥呢,偷看都不给看啊。 一,二,三……嗯,五个化元境,两个化元巅峰。对了,小叶子,那个郭艾和乐宇可都是化元境,这洛城高手不少。 啥,这俩看起来一点高人风范都没有的,居然是化元境元修,深藏不露啊,两个老狐狸…… 叶直思索了一会儿,一直在这等着也不是个事啊,要不自己制造点混乱? 于是他施展起踏浪舟,踩着水渡到小河对岸,一手扒在岸边上,露出半个头,另一手双指一掐,在化元界边上运起“窃元”。 嘿嘿,让我看看这化元界能不能阻拦窃元…… 叶直偷了会儿元气,发现并没有什么影响,皱了下眉,这法子似乎不大行,算了换一个! 他伸出两指,弹出一道“截流”,然后立马跳到水上,换了个位置探出头,嗯,感觉不够,接着叶直又在不同的地方朝化元界弹射“截流”。 结果是化元界平平稳稳,没有半点动静,倒是叶直爬上爬下累得不行,元气也差不多消耗殆尽,即使他一下弹出四五道“截流”,也无济于事。最终叶直又回到一开始的位置,窃元慢慢恢复自身的元气,一边想着该如何引起注意。 小叶子,洛城最大的酒楼,五坛二十年洛水佳酿,在下出手破了这化元界如何? 叶直张嘴一叹,巅哥,我这刚赚的钱够不够啊…… 没事小叶子,三坛也成。 就在两人讨价还价的时候,突然书院里响起一声爆炸声,一个瘦小身影高高飞起,正是之前二人遇到的小书童,他口中还大喊道,“曾渌飞,金落川,你们这么做对得起前掌门吗!” “围湖界,压!” 沉闷的声音缓缓响起,那书童竟再无力向上,重重地落在洛元书院门前,单膝跪地,双手撑地,帽子歪倒一边清秀稚嫩的面庞杀意肆虐。 紧接着院中飞出四人,将他团团包围,叶直瞧了一眼便赶忙将头缩了回去,那四人竟是乐宇,郭艾,金落川和一名高大老者! “金大师,您可没说还有个内门弟子乔装成外门书童啊,啧啧,曾大师,您说现在怎么办?” 乐宇眯着眼睛笑道,挺着个肚子一副看乐子的模样。身形高大的老者站得笔直,冷哼了一声。 “哼,你就是新出关的小师弟吧,怎么,待在山里太久,见到我这外门掌门都不行礼了吗?” “我呸!曾渌飞,你也配!洛元门如何亏待你了,你居然和这群狗杂种商议推翻洛元门?” “看来内门最近对弟子的教育很成问题啊,金落川,去替我打他一耳光,让他清醒清醒。” “呵呵,好的门主。” 金落川飘飘然地落到冀洛冲面前,“对不起咯小师弟,你说你,怎么不再藏一会呢?” 说罢便举起手朝冀洛冲扇去,然而手挥出一半就被一人接住了。 王北巅一身青袍随风而摆,独臂将金落川随手甩出,双指指天淡然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破。” “王兄?你怎么在这?” “缘分而已。” 只听到“咔嚓”一声,那看不见的化元界就慢慢破碎了,高大老者嘴角淌出一丝血,但是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什么人,竟敢搅和我们洛元门的事?” 金落川吹胡子瞪眼冷声喊道。 “酒逢知己千杯少,在下只是个过客罢了。” “哟,有点意思,这是个元灵。郭艾,去找找是什么人持有如此元宝!” 乐宇依旧笑呵呵的,摸了摸浑圆的下巴,盯着王北巅再移不开眼睛。 叶直现在实在想不出什么骂人的话了,这王北巅竟然一言不发地就从他气海中飞了出去,贸然加入到这场混乱中。叶直一时间想不出任何办法来应对…… 好嘛,现在局势是真的混乱起来了。可是,老天啊,我只是个贼啊!我这入元的修为能和这帮化元的人比吗?王北巅,要玩你自己玩吧,我就先不奉陪了…… 第42章 洛水界 叶直一憋气钻入河中,虽然有些寒冷他也顾不得了,顺着水流就向前游去,他不知道王北巅具体到什么修为境界了,但他敢去自然就有办法逃跑,他本体夜光杯还在自己气海内,总是可以联系到的,自己还是保住小命要紧。 不过叶直还没游多远,洛元书院外就爆发出巨大的元气能量碰撞,气流席卷叶直回头望去,看见两股水流从河中被抽出轰击到一起,炸成无数水花。水滴又汇聚成无数细流在空中互相冲击,不断炸裂又不断汇聚。 最终叶直听到冀洛冲一声暴喝,“洛水界,百川汇!” 就见书院旁河中的水流竟然逆流而上,翻滚咆哮着涌上岸,变成一个蓝色的巨大手掌,势大力沉朝下按去。 轰的一声,那水掌突然就被一道深蓝色的巨大水刀切开,那高大老者一抬手,水掌的末端水流便被他抽了过去,形成一道更大的水刃,朝冀洛冲二人劈去。 “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散!” 王北巅抬手一挥,然而那水刃剧烈晃动起来,却没有立即分散,依旧摆动着朝他们砍下,冀洛冲勉力支撑,单膝跪地双手前冲,河中的水都快被他们吸干了。 冀洛冲直伸的双臂突然向后猛地一拽,整个人直接躺倒在地。 “洛水界,逆流退!” 冀洛冲捂着胸剧烈咳嗽起来,水流冲击到水刃后,带着水刀迅速反向冲回到小河中,地上的水珠也全都跟着又重新恢复成水流,流回到河中,但那巨大的冲击翻起无数水花。 叶直差点就被那水流冲走了,他抬起头,正好看到王北巅独臂提着冀洛冲,冀洛冲似乎晕死过去了,面色苍白,帽子也不知掉到哪里去了。王北巅踩着一团水朝城外飞去,速度极快。 而在书院门前,郭艾不知从哪拿出把伞,弯着身子替乐宇遮挡住飞溅的水滴,金长老在一旁眼神空洞,佝偻着身子浑身颤抖,不断低声重复着,“洛水界,洛水界,他怎么能修出洛水界?” 高个老者曾渌飞冷哼一声,“洛水界又如何,他还没熟练怕他做甚?” 接着转身对乐宇道,“乐城主,再等不得了,今日大事不成,来日那人必成祸患,暗中还有他人相助,只怕……” 乐宇还是眯眼挥手笑道,“曾门主不必多说,我已派古宇带人封闭城门,洛城卫军在城中各处巡逻,门主只管行动便可。” 接着他话锋一转道,“不过,能成与否和我乐某人没有关系,我也不知道今晚发生的任何事情,府上还有事需要处理,其余乐某人一概不知。” “乐宇,你到现在还要摇摆不定吗!整个洛城都找不到城主,你还猜不到他现在在哪吗?既然参与到计划里,现在想撇清关系还来得及吗!你好好想想吧,昨晚闹的事,还有这如同闹剧般的洛城大比,你要如何交代!” 乐宇终于收起了笑容,眯着的眼睛也睁开了一些,缓缓问道:“你,有把握吗?” “呵,你现在问我有没有把握?大道之行,何谈吉凶,你我都只有这一次机会,成则生,败则死,就这么简单!” 曾渌飞有些苍老的声音却又显得格外豪迈,他身上老旧的灰袍纤尘不染,随风鼓动,却是连一点水珠都没有。 乐宇轻叹了口气,“确实,你我都只有这一次机会……我会和你一同到最后的,郭艾,去领兵围山吧。” “是,属下遵命!” 郭艾收起伞急匆匆地离开了。 曾渌飞抱了抱拳,转头对金落川道,“去吧,告诉他们可以开始行动了。” 接着仿佛松了口气似的,望向两人逃离的方向,此时金落川还在颤抖,但也只能听话地点燃一个小炮,蓝色的烟花在空中炸开,宣告着一场巨变的开始。 叶直偷听完他们的对话,乘着水流顺流而下,先是回到了林烨他们的独栋,叫醒了方镇,一同来到白海尧房间。 一身灰袍的曾渌飞站在河边,看着流动的河水若有所思,最后轻叹了一声,“百川东到海吗?原来我的心境连一个元灵都比不上……” “呵呵,曾门主可曾见过化元巅峰的元灵,那可是不知度过多少岁月的元宝,我们普通元修的寿命又怎能和这些元灵相比?倒是那个未曾露面躲在水里的家伙,会是这件元宝的主人吗?” 曾渌飞摇了摇头,“应该不是,那估计就是个路过的小贼罢了,不影响大局,出发吧。” 金落川从洛元书院后开出一辆马车,两人上车后,马车消失在夜色当中。 第43章 城门战 “方大哥,白少爷,你俩怎么看?” 叶直有些气喘吁吁,他本身是不想两人卷入到这场混乱之中的,但觉得作为朋友还是应当将此事告知,如何做决定交由他们,但不能让他们蒙在鼓里任人摆布。 方镇的头已经恢复正常了,他摸了摸下巴又挠了挠头,“这事吧,说实话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即使在这待一晚上也没问题。但是吧,知道了之后心里总有些不爽,感觉被戏耍了一通。嗯,很不爽!” 白海尧没有说话,但他眉头微蹙,揉乱了一旁趴着的踩影的毛发。 “决定了!就算是化元境的元修,他们让我们不爽,我们也要让他们不爽才行,这才是我方镇做事的风格。走!先去找找古宇那小子的麻烦!” 三人一狗就在叶直的带领下,绕过城中巡逻的银甲卫兵,在洛城中转了一圈,此时已快到丑时,整个洛城都变得静悄悄的,再无半点灯火,所有商铺都被卫兵要求歇业,街道空空荡荡,寒风凛冽。 最后他们在洛城东门找到了古宇,正带队值守神情凝重。三人躲在屋檐上,踩影乖乖地匍匐在地上一声不吭。 “古宇的实力我看不出来,至少是化元境,我没见他出过手,其余卫兵都是汇元,但要小心他们列阵同步,如果修习过兵阵,那一队汇元卫兵能发挥出远超本身的实力,而且兵阵变化莫测,千万小心。” “方大哥,我见那古宇用过火元功法。” “火元吗……” “我来牵制他。” 白海尧轻声道,眼神逐渐冷冽起来。 “那卫兵就交给小叶兄弟了,不过我说一句啊,对这些卫兵尽量就不要下杀手了。” 方镇难得收起嘻嘻哈哈的表情,拍了拍叶直的肩膀,“哥们也不知道小叶兄弟你以前遇到过什么事,但和我、白少爷以及林大小姐这种门派弟子很不相同,没杀过人没见过血,心境截然不同。不过这次我们只是来捣乱的,而且这些卫兵也没什么过错,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嘛,放晕就可以了,小叶兄弟意下如何?” 叶直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小墨收了起来,他也并不喜欢杀人,只是死人向来是保守秘密的最佳选择。 白海尧慢慢聚气,霜花开始在他背后成形,接着便从屋檐上跳了下去,直奔城门,方镇紧随其后,双手合十提在胯间。 这两人的突然行动给叶直吓了一跳,怎么就跳下去正面强攻了,果然自己的风格和他们格格不入。 “方少爷,我没空和你们玩,请回吧。” 古宇的声音有些无奈,卫兵将两人包围起来,但没人敢动。 “没什么,哥们今晚就想出城兜兜风,怎么,这洛城还出不得了?” “今晚全城戒严,为了搜寻失踪的城主,方少爷请忍上这一晚,到时候谷某定提酒赔罪。” “嘿嘿,那就请古统领把我们打晕带走咯。” “霜花,绽!” 白海尧双手向前,身边白色冷凝成的霜花雪片朝古宇飞射去,古宇轻叹一声,抬手一弹指,“星火,裂。” 无数火星从他手中弹出,接住了那纷飞的雪花,周围的卫兵迅速散开,留出一片空地给他们战斗。 一时间白海尧的霜花和古宇的星火不停对撞,火红与蓝白色的元气在空气中激烈碰撞,但是古宇表情轻松,和白海尧凝重的神情对比明显。 方镇依旧闭目凝神弓步半蹲,双手合十如手握刀状,以他为中心,周围的气场威压缓缓增大,古宇扫了一眼,叹了口气,活动了活动肩膀,把头盔戴好,元气威压陡然剧增,红色的火焰在他背后熊熊燃烧。 而叶直则是悄悄摸到外圈边上,控制力度轻轻一记带着截流的掌刀,打在一个卫兵的后颈上,就把他敲晕了过去,在他还未倒地时,叶直双脚一蹬,踏浪舟在平地上迅速滑行,已摸到第二人背后将其击晕放倒,等到卫兵们反应过来,叶直已经放倒四人了。 “有偷袭!列阵!” 一个领头卫兵高声指挥,剩下五人快速收缩阵型,站在五个角互相背对,领头卫兵站在中央,打量着四周。 叶直在他们收缩阵型之时便从外圈后退,躲回到阴影之中,他身上的“夹膜”还未消散,对面的修为不足以发现他的踪迹,他在城巷房檐各处穿梭,不断变更位置甩出“截流”,消耗卫兵们的精力和元气,等待最后出手的机会。 “方少爷,那就别怪古某不客气了。” 古宇说罢,吹起一声极其响亮的口哨,变换声调,接着就听见不远处传来整齐的“嗒嗒”声,大批银甲卫兵纵队从不同的主干道朝东门聚集而来,步伐整齐神情威严。 第44章 战卫队 白海尧深呼了一口气,突然转身朝列队还未完成集合的卫兵释放出大量霜花,漫天的霜花飞速疾射,古宇苦笑一声大喊道:“第一排,举盾防守!第二排,护卫!三四排,准备突击!其余未集合小队,方形散开!” 银甲卫兵队听从指挥展开阵型,一开始霜花还命中击倒了几人,但更多的霜花被第一排银甲卫兵举起的大盾挡了下来,他们反应迅速动作整齐划一,十个人统一释放出的银色元气连在一起,包裹在大盾表面,形成了巨大的银色屏障,把后续的霜花完全拦截。 虽然银甲卫兵队的修为都在汇元中阶左右,但他们修炼的都是统一的心法和功法,且体能优异配合默契十足,听从指挥。一个汇元纵队的卫兵训练出的举盾防守,能够抵挡住少量丹元的元修。 “雷霆,一动!” 方镇蓄满力,忽然转身抬手“拔刀”,朝着那银色屏障腾地挥下,一道紫色的细微光芒闪过,银白色的屏障砰地炸开,第一排卫兵全都被震飞开来,霜花唰地飞下,还没来得及分散的卫兵倒下一片。 只不过那霜花的速度和力度都不大,只是将那些卫兵击倒,无法继续行动。 第二排护卫的卫兵很快就架起了第二道屏障,但方镇却没法立即放出第二个雷霆一动了。不过方镇嘿嘿一笑,紫色的元气瞬间覆盖全身,直冲向那屏障。 恰好此时叶直出现在屏障旁边的屋檐上,几道“截流”打入屏障中,“咔咔”声骤然响起,方镇运足力道侧身猛地撞到屏障上,连带着后面的一个卫兵被他撞飞开来。 屏障破碎,叶直从侧面突入前排卫兵队列,放倒几人后又重新隐匿到阴影中,而方镇则是如同一道粗壮的紫色闪电,在其中横冲直撞,撞的卫兵人仰马翻。 白海尧停下了疾射的霜花,但一喘气的功夫,古宇就冲到他的身后,一手挥开了飞扑上来的踩影,一手直抓白海尧的后颈。 “霜花,旋!” 白海尧身后巨大的霜花飞速旋转,忽地向古宇倒去,漫天的白色雪花片片飞舞,形成一道旋流冲向古宇。 古宇收回手臂向后跳了两步,五指张开,突然握紧拳头,“星火界,燎原!” 霜花形成的旋流瞬间便被燃烧殆尽,一个化元界刷地以古宇为中心形成,点点火星在空中飘荡,然后迅速地扑向旋转着倒下的巨大霜花,很快便将其蚕食殆尽。 白海尧深吸了口气左手凝冰具化出一把冰剑,退身向方镇撤去,但是飞舞的星火拦截了他的去路,白海尧的冰剑只能打掉一部分,但还是有火星掠过他的身边,擦着衣服但并没有点燃,那火星就这么绕着他转来转去,似乎是在调戏他一般,白海尧神情有些恼怒,但也只能用冰剑驱赶火星,霜花的元气消耗很大,此时他也没有办法突围了,只得被困在原地。 古宇路过白海尧,轻叹道:“我承认,世家子弟的传承都很厉害,但你们修元修的是正道,有下限有原则,所以即使正面交战我也不用担心太多。但是遇到某些小人,如同阴沟里的老鼠,喜欢躲在暗处,不时突然冒出来咬你一口,就很可恶了,我古某生平最恨这样的小人,见到必然要下狠手,即使他是你们的朋友,抱歉了。” 古宇一挥手,散落的火星拦住了几道飞向他的透明元气流,面露杀气盯着巷道的阴影处。不过叶直的声音从各个地方响了起来。 “古统领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在下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只是,为何古统领又要和副城主一道,做那阴沟里老鼠都不屑做的事情呢?” 古宇脸上杀气更甚,转头盯着还在和火星纠缠的白海尧,以及和卫兵队打得不亦乐乎的方镇。 “原来你们都知道了,那就别怪古某不近人情了。” “卫兵队!列杀阵!” 然而古宇话音刚落,卫兵队末尾突然冒出冲天的火光,一个披风人影直直地从大道那头冲锋过来,刹那间便掠过白海尧,高举一把红缨枪,刺向古宇。 古宇也突然抽出制式卫刀,挡住了这一下突刺,但被击退了很远。 林烨没有说话连环突刺,一时间竟压制住了古宇,他没有精力再去控制化元界里的星火了,白海尧趁机脱身,向后退去,转身去帮助方镇了。 两团烈火在洛城东门前激烈碰撞,叶直躲在暗处观看并悄悄摸了把冷汗,幸好自己在方镇房间的桌上留了张字条,而他猜测林烨一定放心不下晕过去的方镇,会去探察一下,而他留的字条也就一句话: “我们去东门喝酒啦!” 第45章 火与火 卫兵队的杀阵并未成型,方镇白海尧两人联合突击,将剩余的卫兵们全部放倒,回过头却帮不上林烨。林烨古宇这两人的战斗,他们难以插手,叶直也躲在屋檐上,感叹着这两人的火爆。 古宇的星火界逐渐展露出不稳定的气息,覆盖的区域也只有刚才的一半,林烨身后的高大燃烧着的模糊身影,散发出赫赫威压,火红的元气外围隐隐有层白色光圈。 叶直为了躲避那扩散开来的高温,此时已落到白海尧旁边,那冰剑的制冷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方大哥,林女侠可不只是半只脚踏入化元境啊,那燃烧着的身影看着有点像……” “神元雏形”,白海尧轻声道,眼中精光湛湛,握着冰剑的左手在微微颤抖。方镇挠了挠头,长呼了口气,“都说了嘛,她可是京城子弟里天赋最强的,神元都不一定是她的上限……” 只是方镇的笑容和他那坚毅的眼神并不太搭。 “小叶兄弟,洛元门的事我恐怕不能和你一同前去了,哥们要去一处秘境修炼一段时间,三年……不,一年之内我定能突破丹元。想追赶上林大小姐的身姿,可真不容易啊,哈哈。” 方镇从怀里掏出一枚纯白玉牌递给叶直,“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就去紫金山上找我师父,哥们儿还是有些薄面的,哈哈哈,加油啊小叶兄弟!” “小白兄弟也是,江湖路远山高水长,就此别过有缘再会,哈哈哈!” 朝叶直做了个打气的动作,和两人挥了挥手,方镇又望了眼挥舞长枪,和古宇激烈战斗的林烨,漫天的星火在黑夜中闪耀,但最亮眼的还是那尊火红燃烧的高大身影,林烨的气势无人能夺其左右。 接着方镇笑了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东门,朝西门大踏步疾驰而去。此时还站着的便只有之前的六个银甲卫兵,远远地躲在东门旁,紧紧聚在一起不敢动弹半分。 白海尧则是收起了冰剑,半蹲下抚了抚大白狗踩影的头,低声轻叹道,“每个人的命运都不相同,所行的道路亦是不同,我也没想过有一天会和一个贼,成为朋友……” “只要不违本心不后悔便可以了吧……你,多保重,再会。” 白海尧站起身,对叶直点了点头,带着踩影朝南边去了。他步调缓慢却平稳,踩影开心地在他旁边绕着圈,上下跳跃着。 待两人的背影都从叶直眼中消失之时,他回过头,看着仍在纠缠激斗的二人,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恍惚。 自己看到方镇白海尧他们可以修元,有资质有背景有天赋有名师,很是羡慕,会莫名地产生一些自卑的情绪。他们看到更有天赋更年轻更强大的人时,会不会也和自己一样,产生同种心境呢? 叶直不清楚,但他相信那两人和自己一样,是不会轻易放弃,随便躺下不再努力的人,只不过方向不一样罢了。 朋友,朋友,叶直就祝两位朋友健康平安,修为精进了。唔,如果王北巅现在在这儿就好了,他总能讲几句符合当下意境的诗不是?自己还真是没什么高雅气息啊…… 毕竟,自己只是个阴沟里的老鼠嘛,呵呵,就是不知道,被老鼠咬上一口,你会不会感到疼呢? 叶直看着古宇,一个想法很快在他脑海中形成,最近观摩了方大哥和白少爷的功法,他也想尝试一下,将自己的封气诀开发出一些新的招数。 古宇此时内心焦躁万分,他接到的任务本是封城,并且要去四处巡逻,以防有人暗中捣乱,但此时方镇和白海尧朝着两个方向离开,那城门的护卫队肯定不是二人的对手,晚上又不知有多少人会借此机会离开洛城。而他现在又被莫名其妙的人纠缠住,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眼前这个年轻女子为何火气如此之大,似乎是满心愤懑无处发泄,非要狠狠揍个人不可。 而且两人修的都是火元心法,他修的天星燃火诀乃是家传绝学,世间少有能修到神元的火元心法,自己也是天资卓越勤苦练习,未满三十便踏入化元境,本是人中龙凤,若非副城主的原因,他早就离开洛城,去找一处火元气充足的地方修炼了,而不是在这水元旺盛之地虚度光阴。 然而他此时却被一个丹元巅峰的火元修给压制住了,林烨比他更年轻更有天赋,甚至修的心法都要比他更厉害,她已经展现出了神元雏形,这让古宇的心境大受震撼,火与火的对碰,他第一次落入此等下风。 若是今晚大事能成,副城主成为城主,依靠洛元心法让自己的修为快速提升……可为何自己不在此地将这女子擒获,夺取她的心法功法呢? 古宇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这个想法和他平日一贯的作风,和坚守的原则相违背。可参与到副城主和洛元书院的计划中,难道就没有违背吗? 古宇仿佛突然想明白了什么,气势暴涨,身后的火势也跟着涨了起来。 第46章 如星火 古宇挥舞卫刀的动作不再如之前一般小心翼翼,及时调整心境后他的动作变得大开大合,不再拖泥带水,很是力大势沉,几次将林烨的突刺弹开,后发先至,靠着雄厚的元气进行抢攻,慢慢的重新占据了上风。 此前因为这女子和方镇走得很近,古宇怕她的家世也是京城里自己得罪不起的,所以出手都收着些力道,也不敢随意释放大威力的功法,以守为主想消耗完这女子的怒气。毕竟在他眼里方镇这帮人都是京城来的纨绔子弟,还是帮小孩子,自己没必要和他们过不去,过两天他们就走人了不是? 洛城离安元城太近了,往来的京城子弟他遇见的也很多,所以古宇对这些人一般都是表面上和和气气,即使动武也都是应付一下,随便说两句陪个饭局处理一下了事。他不想伤人,也不想教育什么,毕竟大部分遇到的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只不过是玩性颇大,又自得意满罢了。在官场混迹了这么多年,他也明白了水至清则无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处世哲学。 而且有副城主乐宇照应他,自己这银甲卫兵队总统领的职位,坐得也很安心,生活也很不错,乐宇说来年给他介绍一门亲事,成家立业,古宇似乎就再没什么别的追求了。 直到刚才,古宇被林烨的长枪压制,并看到她身后熊熊燃烧的神元雏形,那火元神貌突然点燃了古宇沉寂多年的心。 元修,元修,古宇啊古宇,你什么时候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元修,你的梦想是踏入神元而不是平淡地度过这一生啊!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诸多牵绊,有了诸多顾虑,尘世中有那么多值得留恋的事情吗,能让你忘记自己的初心,和过去一直坚持修炼的目的? 古宇暗叹了一口气,怪不得这么些年自己的修为一直停滞不前,这平淡安稳的生活,在不经意间一点一点地磨平了他的棱角,消磨了他的意志,他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不断地问他: 这样的生活,又有什么不好吗? 到了神元境又怎样,神元元修难道就自由了吗?无非是换个地方投靠另一个人,找一个比现在更好一些的工作? 古宇一边挥刀一边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子,生的如此标致,那么年轻那么漂亮。多么漂亮的火焰啊,曾几何时,自己是不是也有这般漂亮的火焰,璀璨明亮的点点星火。年轻的岁月如同烟火般绚烂,很快地消散,时光流逝光阴似箭,自己行的道又应当去往何方? 什么时候自己有了这么多顾虑呢? 修为的精进哪能有那么多顾虑啊! 古宇握刀的手紧了紧,我的人生应该如星火般灿烂! 他的身上迸发出点点星火,星火界也极速收缩,无数的星火带着残影冲向林烨,古宇手中的卫刀如同流星般划破黑夜,斩出一道非常漂亮的弧线,终于把林烨给逼退了半步。 无数的星火在还没接触到林烨时便突然消失,汇聚到古宇的卫刀上,古宇改用双手握刀,弓步半蹲,目光如炬,紧盯着面前披着火红披风的年轻女子。 “如星火,流光!” 古宇向前踏步一刀挥出,刀尖的万般星火璀璨夺目,火红的圆弧留下一道残影,斩下的空间都产生了一丝模糊,灼热的星火流光仿佛要把整个空间点燃,在那一瞬间,甚至比林烨身后的神元雏形燃烧得更旺盛,更剧烈。 林烨没有接古宇这一刀,而是飞速地向后退去,长枪收起,她身后燃烧着的模糊神像也消失不见了。她看着古宇刚才挥出一刀后剩余的残影若有所思,突然间她身上火红的元气唰地冒起,将林烨全身包裹住,先是如同小火苗一样在摇摆,然后慢慢膨胀变大,越烧越旺盛,最后变成一团巨大的火焰。 在火焰中林烨闭起眼,和火焰颜色不同的赤红色元气绕着她周身流转,细微的元气流仿佛有灵气般在跃动,不一会儿,在林烨头顶的元气流首端竟隐隐幻化出带角的异兽头,好似是一条火龙在绕着林烨飞舞。 古宇有些力竭地坐在地上,卫刀插在一旁的地上,看着林烨的眼神露出一丝无奈,略带苦笑地自言自语道:“看吧,古宇,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真正的天才,连突破都这么轻松。” 他似乎自嘲一笑,长叹了一声,“小老鼠,出来吧。突然想找个人聊聊天了。” 第47章 碎碎念 叶直不知不觉间来到离古宇不远的地方,挡在了古宇和林烨中间,他安静地站在那里,但身形依旧有一多半躲在房屋的阴影中。 “呵,即使看到我力竭,依旧有所防备吗?我讨厌你们这种人,总是把别人想得很坏,可我更讨厌的,是你们揣摩推测人心,又总是很准……” 古宇上下打量了一下叶直,轻叹了口气,“我说如果,如果我打算在此时,破坏她晋级化元,你会不惜一切阻止我?” 叶直默默没有出声,只是单纯地点了点头。 “放心吧,我现在没这个想法了,修行,只能靠自己不是吗?我又有多久没有专心致志地好好修炼了呢?” 古宇抬头看着夜空,明亮的月光落下,他轻笑道,“嘿,你瞧,命运多么神奇,我现在居然和平日里最看不起的家伙在聊天。你看这月色多美啊,那么大那么明亮。可是夜空又是那么广阔,我们同样能看到无数星光闪烁,它们也很闪亮是不是?我想做一颗闪耀的星火,这愿望是不是很奢侈呢?” 说罢他望向叶直所处的阴影处,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恳求的味道。 叶直轻轻摇了摇头,而古宇长则是呼了一口气,同时也摇了摇头。 “我的心境居然脆弱到需要别人的肯定了吗,哈哈,还真是艰难啊。不过也没什么,本身一个人在自己行的路上,就会遇到各色各样的人啊……” “狠心又杀伐果断的小家伙啊,反正时间还有的是,她突破应该还需要些时间,你想不想听一个失去信心之人的过往故事呢?” 叶直站在阴影中,此时心中竟生出一丝无奈,就这么离开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他可不愿意去赌眼前这个家伙的好心。之前在古宇蓄力准备向林烨挥刀时,他就已经躲在一旁要释放截流了,只是他看见林烨微不可察地朝他摇了摇头,这才作罢。 即使现在他一副失意潦倒的模样,叶直也不打算就此离开,心中还感叹道,林女侠真是不可思议,居然就这么晋级化元了,方大哥好好加油吧,哈哈…… 至于这个古宇,叶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这是个化元境的元修,打自己肯定打不过,所以现在这个局面就有些尴尬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恢复过来,万一那时林女侠还没突破成功,自己挡得住他吗? 叶直握了握手中的小墨,要不趁机重伤他,可万一他现在的状态是装的呢? “呵呵,别揣摩我的心思想法了,很惹人厌知道吗?你就站在那,听我说就好了……” 叶直半眯着眼吐了口气,这家伙说起话来,也不讨人喜欢啊…… 古宇将银色头盔脱下,放到卫刀旁,黑色的长发有些凌乱,随风飘动。他的长相颇为普通,皮肤上有多年风吹日晒留下的印记,他的眼神依旧刚毅,平日因为眉头紧皱而导致额头上皱纹明显,此时面色苍白更显憔悴。 “要是方少爷在此还能喝点好酒,哈哈,有些可惜”,古宇摇了摇头笑叹道,“其实我并不希望今夜副城主他们的大事能成,你知道为什么吗小家伙,因为他们所行的道,我根本不明白啊!” “洛元门外门和内门之间积怨已久,什么时候爆发冲突都不奇怪,曾渌飞本就是个很有野心的家伙,第一次见面我就感觉到这家伙心思极深……可副城主乐宇大人为何要以身犯险,参与其中呢?他能从中获得什么好处,变成城主吗?我知道那是他这么多年的执念,都快成他的心魔了,唉,可城主之位就那么重要吗,还是说非得是洛城城主呢?” 古宇抬着头碎碎念了一阵,长呼了口气对着叶直继续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病,既然我和他们不是一路人,大可一走了之,什么都不管不顾,专心修自己的元就好了。为什么一个火元修偏偏要在水元气充沛的地方当统领呢,我又何必在这里和一只小老鼠唠唠叨叨,看另一个火元修突破呢?” 叶直完全不想理会古宇,这家伙现在就跟喝醉酒了一样,开始胡言乱语了,和一个醉鬼讲道理简直是天方夜谭,反正自己在他口中又从小家伙变成小老鼠了,至于古宇说的洛元门、洛城、城主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是一点也不关心,和自己有啥关系? “唔,我看到你的表情了,小老鼠!我看到了,唉,其实我也很讨厌自己去揣摩别人啊……你那表情是不是想说,这些和你有什么关系?” “对了,太对了!是啊,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古宇长叹了一口气,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拔出卫刀扛在肩上,杂乱的黑发落在肩膀的银甲上,他的视线越过叶直,望了眼林烨。她所在的地方愈发通红,旺盛的火焰富有生命力地跃动着。 “没办法!谁叫他是我老爹呢?” 第48章 行路难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古宇扛着刀踉踉跄跄地走向东门,沙哑的嗓子用奇特的音调唱了一句,然后背对着叶直说道:“再会了小鬼,还是说声谢谢吧,你愿意好心,不对,唉,总之是感谢你愿意听我唠叨半天,就不为难你们了。听我一句劝,洛元山今夜就别去了,最好赶紧离开洛城吧,现在封城也没什么意义了,我还是得去山上看一眼……” 叶直最终还是没有理会古宇,任由他走掉了,剩下那六个躲得远远的银甲卫兵见古宇离开了,赶紧绕过叶直和林烨,去摇昏倒的卫兵们了。 叶直也没管他们,他还在消化古宇之前的最后一句话,谁是他老爹? 乐宇吗?好像只能是这个一直笑呵呵的大肚子副城主了,他是古宇的父亲?叶直挠了挠头,这两人长得完全不像啊…… “副统领,快醒醒,副统领!” “不想现在昏倒就把他们抬到一块去,明早差不多就醒了。” 叶直朝着那几个银甲卫兵慢条斯理地说完,挠着头看着还在突破中的林烨。观摩了好一会儿,内心暗叹道,听师父说近距离观察他人突破,能够有所领悟对修行大有帮助,可是林女侠突破丹元的景象,自己实在是啥也看不出来,又是神元雏形又是火元化龙,这能学个啥…… 叶直在林烨旁边一点的屋檐下盘腿而坐,不知道巅哥那边情况如何,他有一点想不明白,仅凭副城主一拨人和外门的低修为弟子,哪来的信心和勇气去围洛元门内门的山啊? 哦,对了,组织那帮混混捣乱的应该另有其人,这就说得通了,也就是说还有一伙潜藏势力在和他们合作。看这行事风格,有点像幽魂阁,但似乎又不大一样,叶直感觉幽魂阁的人搞事挺大张旗鼓的,见面都要自报家门,还一副很得意的样子。之前遇到的都是这样,他们从来不知道遮掩,也可能是懒得遮掩,幽魂阁倒是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是他们在搞事。 叶直摸了摸下巴,洛元门这出似乎是场好戏啊,值得去瞧瞧,说不定还能偷到些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他最喜欢这种和自己无关的混乱局面了。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找到洛书,让芸儿醒转过来。 这边叶直还在思索考虑,那边林烨突破却出了问题。通红的火焰熊熊燃烧,元气边缘处又显现出之前的那种白色。但林烨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痛苦,不似之前那般平静,身边如同一条火龙的元气流开始产生紊乱的迹象,元气流中间还有部分位置发生元气堵塞,凝滞在那的红色元气流逐渐变得肿大,林烨的身体也开始有细微的颤抖。 伴随着微弱的“噗哧”声,叶直瞪大了眼睛,他看到林烨周围的火焰依旧燃烧旺盛,但那火焰竟开始从外层向内侵蚀,林烨红色的披风已经有一个角被烧成灰烬,而灰烬还没落下就被火焰吞噬干净。 行路难啊行路难,这难道是传闻中的元流反噬?不愧是天才,连遇到的困难都不普通…… 叶直叹了口气,赶忙冲到林烨身边,本想将封气诀·膜打入火焰中,但直接就被外围的小火星给吞噬掉了,甚至那火星还朝他飞来,被他向后躲开。 好热,好热,叶直又退了几步,看着围绕林烨的诡异火焰有些头疼。元流反噬这种情况师父陈寻空也就提过一嘴,突破境界时如果心境不稳会产生心魔,心魔则会控制元气流反噬其主,具体会有什么结果陈寻空没有多说。 林女侠啊林女侠,你这样一个天才马上要突破了,为何不找个护法在身边看着,以你的家世……哦,对了,那个于老应该就是干这个的,人呢? 叶直急得跳脚但也无济于事,现在去找怕不是林女侠烧成渣都没了。还是靠自己想办法吧,而且必须要快,这火势不等人啊! 老天,我只是个贼啊,怎么还做起护法的事来了…… 叶直自知抱怨也不是事,脑筋飞速运转,和心魔对抗的是林女侠本身,自己能做的是延缓这元流反噬,唔,该怎么做呢? 说话她能听到不? 叶直对着林烨耳朵喊道:“方大哥,不是,方大头在等你回去!” 轰得火焰膨胀了一大圈,吓得叶直差点坐地上去了,他咽了口口水暗道,不对,不对,不会方大哥就是林女侠的心魔吧,嗯,很有这个可能…… 方镇,你坏事做尽啊! “大胸妹,大胸妹……” 叶直刚说了两句,那火焰竟然自动分出一部分来追击叶直了,叶直赶紧爬起身躲避,不断地释放“截流”,打到火焰中,幸好自己的“踏浪舟”愈发熟练了。 不过那元流反噬似乎减弱了一些…… 第49章 修双元 叶直总算把那部分火焰解决了,幸好没人控制,那团火焰自行燃烧也要消耗元气,截流加速了这个过程,要不然接近化元的火元功法,自己直接躺下等死好了。 最后叶直灰头土脸地回到林烨身边,发现外围火焰的吞噬作用减轻了不少,但中间形如火龙的元流却膨胀得很明显,火红的元气都堵在火龙脖子那个位置上不去,元流不流通导致林烨此时脸也涨得通红,呼吸都有些困难。 思索了一下,叶直尝试着再次把“膜”打入到火焰中,这回外围火焰就只吞噬掉一小部分,“膜”可以接触到火龙元流了。只是“膜”好像没什么用,并不能解决元流不通的问题啊。 而且这火龙元流也是林女侠内在元气通路的外化显现,真正的核心问题还是她体内的元气通路堵塞了。叶直呼了口气,这该怎么办,人体内的元气通路他是一点都不了解,毕竟自己和师父都没有元气通路…… 要不,就先给这看得见的火龙元流通气吧,尽人事听天命好了。林女侠,你送的这小刀,我叶直可不欠你了啊! 叶直闭着眼长呼吸了几下,恢复心境的平稳,不再做过多思考,让整个人都进入到一种放空的状态,右手捂胸引导气海,左手缓缓伸出食指和拇指极力分开,他再睁开眼,将两指对准了火龙元流的脖子的上下两端,慢慢释放出一指宽的无属性透明元气流。 两条元气细流直直地穿过外围火焰,触碰到火龙脖颈,叶直再次闭上眼,感知着自己元气流末端的变化,并仔细探查火龙元流内部的结构。 火龙元流带给他的第一感觉是热,这股热带着一种灼烧的触感,基本没有变化,就是单纯的燃烧。不过叶直还感知到隐藏在火焰里的另一个感觉,是一种很微妙又说不上来的奇特感觉,叶直有些困惑又不敢肯定,他自认如果自己的感知没有问题,那种感觉他愿意称之为——生命。 叶直的两条元气细流逐渐探入到火龙元流中,那种生机蓬勃的感觉更加清晰,叶直皱了皱眉,这种生命的感觉应该是来自木属性的元气,可林女侠是个火元修啊,难道说…… 元修可以有很多条元气通路,但修元一般都是主修某种属性的元气,并且元气还有阴阳之分,修元时会拓展承载该属性元气的元气通路,对其他属性元气产生压制,吸收元气时也会转化为主修的元气储藏在气海,而非主要的元气通路则是起到辅助修元的作用。 但世间自有天才,能够同时修炼多种元气,并保持其修炼进度的平衡,将多种元气都修到汇元的水平,同时分隔气海储存不同元气,只是突破的难度相当大,而且极易在突破时引起元流失衡,气海紊乱暴毙而亡。多少这般同修的天才,终其一生只能困在汇元,再无突破的可能。如果此时再改变想法去主修某一元气,又会被其他同修的元气压制影响,精进万分困难,甚至在突破时吸收的元气会很杂,越到更高的境界越为艰难。 因此大部分元修都会在主修某一属性元气的心法基础上,辅修一些可承载在同一条元气通路上的,近似属性的元气功法,并且使用自身元气进行转化,实际上气海中只会保存主修的一种属性元气。 叶直猜测,林烨现在突破的情况,很有可能就是她还修炼了木属性的元气,因此在突破时对火属性的元气流产生了阻碍作用,导致火元流凝滞堵塞了。可是叶直没想明白,林烨不可能不明白修双元的后果,况且以她的天资没必要给自己增加难度啊,除非她是天生木元体质,那她修火元干嘛?难道是木火双元体质,的确有可能,不过还真是少见…… 但天生拥有多元亲和体质的人也很多,这个亲元体质主要和父母修元属性关系很大,还有部分和出生时的天气时辰等有关。但他们都会从小在开气海之前,就决定主修的元气,在吸收修练时便会压制其他属性的元气,气海开启后其他属性的元气就影响不到主修属性的元气了。 从自己无属性元气流的感知来看,林烨的木元修为不比火元低,不然他根本不会感知到“生命”的特质,不同属性的元气特质不同,每个人表现出来的特质也不同。而林烨明显是在气海开启前,就已经在修双元了,只是没见她用过木元气,而且林烨的火元表现得极为热烈,特质尤其明显,反而察觉不到她是在修双元。 叶直叹了口气,这人比人气死人啊,林烨修双元到丹元巅峰,甚至半只脚跨入化元境,已经开始突破了,而且还如此年轻,不知道刚才走掉的那几人知道后,会是什么想法…… 第50章 通流术 不过如果突破失败,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修双元也不是什么值得羡慕的事情。叶直的元气流末端探到更深入的火龙元流内,在堵塞的那块区域中小心探查着。 果然在那堵塞内部,“生命”的意味更浓郁,叶直感知的视野中多了层淡淡的绿色,这股元气形成了一道如同墙壁般的阻碍,把火红的元气给挡住了。 叶直不敢轻易尝试,这境界突破步步凶险,一步差错便可能万劫不复,为了防止自己的想法干扰到林烨突破,叶直又让元气流沿着木属性元气壁垒的边缘延伸而去,他想设法找到这木元气的源头,才好思考如何进行下一步,希望林女侠能坚持得久一些吧。 叶直额头上冒出细微的汗水,他既紧张又兴奋,小心地控制着自己那两根一指宽的元气流,林烨的火龙元流内部结构让他眼前一新,原来元气流还可以这么操控,而那木元壁更是结构奇特,虽然功能和自己的“膜”很相似,但它的结构更为复杂也更为精妙,像是拼图一般,多个模块拼接在一起,形成的阻挡元气通过的壁垒,层层堆叠,即使某一块出现问题,也不影响整体的效果,这让叶直学到了很多,只是他发现自己没那么多时间继续探究了。 林烨的呼吸愈发艰难,秀眉紧簇面色通红,本来娇美的面容此时却因痛苦而显得有些狰狞,浑身都在剧烈颤抖,白皙的皮肤表面开始浮现出褐色的斑点,而外围火焰又开始向内侵蚀了,叶直需要输入更多的元气来维持自己的元气流,抵抗火焰的吞噬,他知道时间紧迫,已经顾不得什么危险了。 没办法了,先给林女侠的火龙元流通通气吧。 叶直全神贯注,将所有精力都汇集到两根手指上,两根无属性元气细流慢慢贴近木元壁垒,发现并没有引起排斥,于是叶直操控着元气流接触到一块木元壁上,依旧没有反应。叶直轻轻松了口气,两根透明无属性元气流在他的操控下,如同夹子一样轻轻夹在木元壁垒外的一个板块两端。 叶直开始施展“窃元”心法,尝试着将那小木元板块从壁垒上切割出来,叶直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将其剥离下来,看到没有引起木元壁垒反应,叶直心里长呼了口气,有戏! 从木元壁垒上偷下来一小块木元板块,叶直又让形如夹子的元气流缓慢移动,放置到火龙元流的内壁边缘,贴了上去。继续精细操作了好一阵,那木元壁垒被他削减到薄薄一层,宛如一张拼图隔板卡在中间,而叶直已经浑身是汗了,他的元气也所剩无几。 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一步了,要如何取下这木元壁垒最后一层,又不会引起火元流冲击和木元崩溃,叶直咬了咬牙,决定放手一搏。 他先是挑选了圆形边缘的一小块木元块,两根元气流夹着掰了一下,然而那木元块卡得很紧纹丝不动。叶直又用元气流从边缘开始轻轻敲击,快到中央的位置,那木元块出现了一丝松动,但在其表面堆积的大量火元气,突然开始冲击,那木元块一瞬间便向里凹陷不少,但因为这冲击,边缘火元流内壁也膨胀到快要炸开了。 不行!这样推开这木元块,火龙元流边缘会崩溃! 叶直赶忙在一根元气流末端转化出好几层“膜”,顶替掉那木元块的位置,让少许火元气流通过去,另一根元气流将那木元块敲掉,推送到火龙元流边缘。 就这样重复敲击和形成“膜”顶替木元块,叶直将圆形木元壁垒的外围敲掉一圈,堆积的火元气总算开始流通了,林烨的脸色也好了不少。 但火元流的冲击仅靠叶直的膜挡不了太久,而且火龙内壁边缘也膨胀得出现细微裂痕了,不知还能坚持多久。最麻烦得是,叶直入元的气海此时已经是在超负荷输出元气了,而且他的精神力也因集中过度,头开始发晕了。 不能再等了! 叶直将两根元气流快速移动到木元壁垒中央,狠狠地撞击最中间最大的那块木元块。 一下,两下,三下…… 叶直如同一个工匠,耐心又精准地敲击着木元块中央一点,他知道机会不对时间也不多,成败在此一举。 “咚,咚,咚。” 那片木元块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边缘卡着的地方露出细小的缝隙。 “咚,咚,咚。” “咔嚓……” 叶直感知达到极限,他用尽最后的气力,将剩下的所有元气全部输出,最后一下通过元气流冲向那片木元块,携带着火元流终于将那木元壁垒冲散,“膜”也全部消散了。 叶直直挺挺地向后躺了下去,全身都有些发麻,他看着夜空中满天繁星感慨道,老天,我只是个入元修为的小贼啊! 怎么感觉是我在突破境界呢,好累…… 第51章 分别时 叶直还没感慨完,林烨身上的火龙已经恢复了原状,还似乎有些欢腾地绕着林烨盘旋,不过速度越来越快,其中的火元流愈发通红,林烨的表情重归平静,皮肤也恢复正常,那褐色的斑点逐渐消退。 接着外围的火焰忽地再度旺盛,冒起冲天的火光,红色的火焰将林烨完全覆盖,燃烧得很是剧烈,不一会儿只听得其中暴起一声清脆响亮的“哈”,林烨从火焰中“噌”地飞出,那火带着尾焰追在她身后,只见夜空中的林烨眼神明亮,炯炯有神,昂首挺胸,神采飞扬。 火红的披风和乌黑的长发随风飘动,美目神光流转,身材挺拔胸前波涛汹涌,火龙也离开她的身体,在空中舞动,林烨浮在空中,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样。 叶直躺在地上眯着眼,长呼了口气,人没事就好,林女侠这是突破成功了吗,化元啊,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到化元境界呢,完全不敢想啊…… 刚把晕倒银甲卫兵们搬到屋檐下的六个人,此时紧紧贴站在一起,颤抖着看向空中燃烧的火焰,尽管很害怕,他们也并没有离开自己的同伴。 叶直瞄了一眼,倒有些敬佩起古宇了,想来作为统领这么多年,他还是挺认真负责的,这些银甲卫兵们训练有素,列队列阵整齐迅速,反应很快,卫兵们寡言少语孔武有力,听指挥且充满斗志,尤其是面对危险也无一临阵脱逃,实在难得。 叶直和师父一路行来,也进过不少城池,但像洛城银甲卫兵这般的素养,他此前从未见过。京都安元城的卫兵修为至少都是丹元,但叶直见到的感觉都没什么精气神,执勤也都懒懒散散的。 按元修的普遍看法,这群汇元卫兵对化元来说应该不会多瞧一眼,但古宇还是愿意花费大量时间对他们进行训练,并且能看出来他是下了功夫花了心思的,一个会兵法的化元修为元修,也不多见吧,叶直默默想道。 虽然古宇自己说在洛城荒废了不少光阴,但这些银甲卫兵值得他骄傲,如果提前排兵布阵好,他们三人绝不是对手,况且最后很多卫兵都是被林烨冲散撞晕的。 此时林烨缓缓从空中飘回到地面,那火龙缩小了一圈盘在林烨的肩上。她表情有些奇怪,径直走到叶直旁边蹲下拍了拍他的头,“你还好吗,嗯……小叶”,林烨的声音清脆悦耳,但叶直赶紧闭上了眼暗道,林女侠,你不知道你的身材这么蹲下来有多大杀伤力吗! 林烨当然不自知,她摸出个小瓶往手心上倒出一枚药丸,塞进叶直嘴里一边说道,“这是我们林家的回元补气丸,你看要不要再来一颗?” 那药丸入口即化,叶直感觉有一丝没有味道的液体沿着喉咙流向了他的气海,然后瞬间那团液体在他的气海内膨胀,磅礴的元气量吓了叶直一跳,各种属性的元气交织在一起,还在继续膨胀,快要把他的气海给撑破了,幸好气海中发着光的玉杯轻颤了一下,接着便吸走了所有的元气,最后放出一缕无属性的元气,填满了叶直气海一半。 叶直被吓得浑身冒冷汗,在林烨的火龙元流中操控元气冲击木元壁垒都没让他如此害怕,没有元气通路的他,难得开辟的气海,如果被元气冲破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靠着仅剩的一点气力赶紧站了起来退后了两步,看到林烨还准备倒药,连连摆手道,“不用了,林女侠!我元气恢复了!” 叶直一阵后怕,可他又不能去责怪林女侠,她也是一片好心,炼制压缩元气的手法极其少见,药修可是比炼器师更稀有的人才。而更何况这能补充多种元气的药丸,在高修为的元修中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用一颗少一颗。而某些功能强大的药,比如提升修为,延年益寿或者起死回生等,不仅世间少有,每每现世都能拍卖出天价,而且极易惹来杀身之祸。 林烨露出有些苦恼的神情,朝叶直抱拳道,“小叶,这次突破遇到些问题,我的火元气现在收不回去了,而且还有些其他问题我需要回家问问爷爷。此次突破你的帮助实在太关键了,大恩不言谢,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绝不推辞!” 说罢她把药瓶和一枚金牌递给叶直,“以后来京城一定要来林家找我玩啊,小叶,我就不等于老了,先行一步,遇到方大头一定要告诉他我突破成功了啊!” 叶直接过东西点了点头,也朝林烨一抱拳,“恭喜林女侠,就此分别,有缘再会。” 第52章 古山道 林烨没再多说,一扭头便如同一团焰火般消失在天际,叶直看着那高高飞起的身影,有些羡慕。飞翔,是化元境特有的能力吗? 叶直收敛心神,对着剩下六人挥了挥手,便消失在街巷的阴影中,夜色下的洛城东门就只剩下面面相觑的银甲卫兵了。 离开东门后叶直躲在一棵树下一手“窃元”恢复元气,一手拿出金牌和玉牌轻笑了一声,林女侠和方大哥两人行事风格还挺相似的。 那玉牌较小入手水润还有些许清凉,浮雕精美细致,正面雕刻着一个盘腿而坐看不清脸的老者,抱着个拂尘仙风道骨,背面则是一座玲珑宝塔。 而金牌就有些重了,拿在手中很有分量,叶直估摸着得有四个鸡蛋那么重,而且以他的眼力观察,这枚金牌含金量很高,绝对比一个金元要高,做工手法也绝非凡家,和玉牌不同,金牌内部还有元气通路以做身份识别。背面刻着四个大字“林氏家印”,正面雕刻得是一棵很周正的大树,粗壮的主枝和向四面八方延伸的繁枝,连叶子的纹理都很清晰。 叶直摇了摇头感慨道,不愧是京城大家,这一枚金牌都快打造成艺术品了,离元宝也不甚远已,不知这雕工出自哪家大师。小心收起两块名贵的朋友赠物,叶直又摸出一块他偷藏的木牌,这是他最早报名时拿到的,一直都没有拿出来过。 不知道洛元门内门现在情况如何,叶直内心有些担心王北巅,揉了揉额头,强打起精神,右手拿着木牌左手掐诀。 “寻气诀,寻源。” 只见那木牌轻微抖动了一下,在叶直手掌中立了起来,慢速摇摆了一阵,倒向了一个方位。 叶直给自己套了层夹膜,施展起踏浪舟,消失在夜色中。 王北巅提着冀洛冲踩着水球飞出城门,观望了一下便朝着东边的一座大山飞去,不一会儿落在了一条古道上。 “先生究竟是何来历,怎知我洛元门内门所在?” 冀洛冲气若游丝,轻声问道。 “缘自有为法,静归无为处。在下只能说在你身上有一丝故人意味,难以言表,否则在下也不会断然出手。” 王北巅放下冀洛冲,看着早已破败不堪杂草丛生的古道摇了摇头慢叹道,“昨日忽近,今日忽远。行道仍在,我何所思……” 冀洛冲疑惑地看着这条古道,有些纳闷,“咦,我怎么不知道洛元山上还有这么一条小道?这是荒废了多久啊……” “你不知晓也很正常,洛元门未在此地建立前,这条道便存在了。” 书童打扮的冀洛冲深呼了口气,很是努力想挣破什么一般,但怎样都没起作用。 “找你师兄去吧,他封印你实力的手段,凭你自己是解不开的。” 冀洛冲懊恼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师兄在想什么,让我去外门演个小书童,不但要化妆还封印我修为,不然不会打不过他们,我绝不放过那几个家伙!” 然后他似乎转过弯来了盯着王北巅问道,“你,你不会一早就看出我的修为了吧!” 王北巅默默点了点头,冀洛冲瞪大了眼睛指着王北巅说不出话来,“你……那你们……哇,你们都演我啊!造孽哟……” 冀洛冲不再说话,气冲冲地拔着草朝山上走去,王北巅悠然地跟在后面,看着这么快就已经恢复活力的冀洛冲,不知在想些什么。 走了一会儿,冀洛冲突然反应过来,转身焦急地问道,“快告诉我怎么走啊,我们得赶紧回内门禀报此事啊!” 王北巅摇了摇头,抬头看了眼夜空道,“洛元门该遭此劫,却与你我无关,你要行的,便是此道。” “怎么可能和我无关,我从小便在洛元门长大,师兄待我也很好……” “那你可曾见过你师兄之外的洛元门内门弟子?” “这……我自幼便在山中修元,师兄说修炼就是这般,等我修为到了就可以出山去看看了……” “呵呵,那化元巅峰算修为够了吗?” 冀洛冲皱着眉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焦急地跺着脚,“好,就算洛元门的事和我无关,但我要去帮我师兄!师兄他一个人对付不了那些家伙!” “你觉得,一个能封印化元巅峰修为的人,得有多高的修为呢?” 冀洛冲喃喃不语,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骗我,你是不是在骗我,你说话啊!” “在下也不知事情全貌,但沿着这条路走下去,说不定你就能知道全部真相。”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一个陌生人?” 冀洛冲声嘶力竭地朝王北巅吼道。 “因为在下见过洛书前辈。” 第53章 上山路 这下冀洛冲彻底懵圈了,他极力瞪大眼睛想看清眼前这个独臂男子,王北巅英俊挺拔表情淡然,仍是一袭淡蓝底绿纹长袍,脚踩黑靴,脑后斜插着个翠绿簪子,他很随意地站在那里,气息似乎要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可在冀洛冲眼里,眼前的男子又很突兀,与周围格格不入,看着很近实际上离得很远。他不是洛元门的人,却知道很多洛元门的事,他还说他见过“洛书”,这怎么可能,那他得活了多久? 怎么看都像是个骗子,嘶,头又开始痛了,师兄你在哪里啊?我好难受…… 王北巅平静地看着书童模样的冀洛冲,即使是如此稚嫩还做过变化的容貌,他依旧能看出些端倪,更不要提他散发出的,极其独特的元气意味,他只在一个人身上见到过。 洛元山,你充斥着的元气意味,要比他,更浓郁啊! 王北巅看着山上的一草一木,内心默默叹息了一声。而冀洛冲也很快恢复了平静,他的表情有些迷茫,“走吧,我也感到这条路的尽头,有什么在呼唤着我……” 叶直跟随着木牌的指引很快来到一处山脚,只是此处的上山路已经被士兵包围起来了,叶直蹲在树上观察着这群士兵,他们很洛城银甲卫兵很不一样,他们都是普通人,没有元气波动,甚至穿的也都只是棉衣,没有披甲,手里拿的也只是一般的长枪。而且夜色已深,这条山道的守兵们已经开始打哈欠了,站得也歪七扭八没有阵型可言,手中也没有火把只有提着的几个灯笼提供暗淡的光。 这时山上下来了一队守兵,看着精神头也不高,领头的倒是个汇元修为的元修,“都打起精神来!好好站岗!这次活干好了,上头肯定是要赏的,不要给我整出些幺蛾子,听清楚了吗!” 那些守兵很是懒散地回了个好,那个小头目就继续带队上山了,叶直悄悄跟了上去。然而刚往前没走几步,突然山顶传来一连串爆炸的声音,还有庞大的元气在空中炸开,那小头目愣了一下,然后掉头就向山下跑去,剩余的守兵也都抱头鼠窜溜之大吉。 叶直加快了速度,在树枝上闪转腾挪来到了半山腰的地方,在一个巨型石门后是一个大平台,众多的洛元门外门弟子聚在这里,灰压压的一片,而和他们对峙的仅有两人,穿着深蓝色的练功袍,其中一个应该是化元修为,他身后有一个很清晰的河流元界。 但双方都很克制并没有什么动作,但山顶还不时传来“轰轰”的声音,叶直不愿多等,绕到侧面朝着灰袍弟子们偷偷射了好几道“截流”。虽然没打倒几人,但外门弟子却炸开了窝。 “有偷袭!你们内门就是这样的吗?” “还和他们说什么!这么多年好吃好喝供奉这些闲人,我早就看不惯了!” “冲啊!化元又如何!还能把我们都杀了不成?干掉他们去帮门主!” 外门弟子群情激愤,压向那两人,瞬间蓝色的元气点亮了整个平台,水流交织一片混乱。场面果然如叶直所想,一点火星就能触发这紧张的对峙,他偷偷地绕过平台,从两人身后的小道直奔山顶而去。 山路越来越窄,也越来越陡,在离山顶不远处的峭壁上,有一个突出的带着亭子的小方形平台,上面站了两个人,似乎是在对话,其中一个就是乐宇,而另一个是个神情严肃的中年人,双手背后望着夜空。听那个中年人说了很多话,乐宇的神情有些凝重,他没有说话,只是点着头。 叶直没敢靠近,那乐宇是化元修为,只是不知道另外一人是什么身份,竟把乐宇留在了此地。叶直继续登山,山路崎岖坎折,能让他躲藏的树也越来越少,山顶此刻还不时传来激烈的对打声,叶直又加快了脚步,他担心是王北巅在和别人交战。 真正靠近山顶时,叶直松了口气,在场的他没有看到一个熟人,只知道那个高个老者叫曾渌飞,而此时对战的却是一个年轻黑袍剑客和一身蓝袍,看起来有些虚弱的中年男子。 只是此时那剑客此时占据上风,连连近身突刺,打得那男子措手不及,不知身上有何元宝,总能在危机时刻升起屏障,阻挡剑客,而在他们身后是一道长桥,连向后一座山峰。 剑客接连突刺打得那人步步后退,但却没有造成实际上的杀伤,剑客后跳几步,深吸了口气。 第54章 山间瀑 “姜长老,我们只是想见掌门一面,你又何必在这拦着我们呢?” 有些消瘦还病恹恹的蓝袍男子凝聚出一个水流拐杖,很是虚弱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捂着嘴咳嗽了几声,“咳咳,曾门主,你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可曾想过后果?” 曾渌飞弹了弹灰袍,叹了口气,“姜长老,你瞧,我当外门门主已经快三十年了,还是这么一身灰袍,外门弟子们也多有怨言,我作为外门门主自然要和掌门商议此事,怎么就成大逆不道的事了呢?” “咳咳,曾门主还是这般伶牙俐齿,那这位又是怎么回事?” 那黑袍剑客叼着根草,挠了挠他灰白的短发,“咦,我嘛?我只是个偶然路过的剑修啊,哈哈。” “逍遥剑神谦虚了,咳咳,如果不是你压着修为打,我又怎么能抵挡得住你一剑?” 那男子被揭穿了也不害臊,嘿嘿一笑,“哎呀被看破了……我久仰洛元门大名,早就听说洛元心法的神奇,正好这次有机会,我就前来讨教一二。结果这曾门主说,你们内门修的才是正统洛元心法,我就跟上来瞧瞧。” “咳咳,那剑神大人可算尽兴?” 被称作逍遥剑神的男子挠了挠脸,大大咧咧地说道,“这个嘛,我又不是来欺负人的,不过和你玩是真没什么意思,你还是快快养身子去吧,把你们掌门叫来,我们友好切磋一下嘛!” 叶直躲得远远的,听到他们的对话吓了一跳,现在这世道是怎么了,神元遍地走吗?这什么剑神也是神元?不过他说话可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好歹是洛元门掌门,他说想见就见啊,嗯,可能神元的想法就是这么直接? 话说方大哥以后不会也变成这个样子吧,呃……还真不好说。 叶直见此处也没有王北巅和冀洛冲的身影,很是好奇,这两人究竟跑哪去了,直接见那掌门去了?那自己现在该去哪,这边化元神元的元修打起来肯定好看,就是要命啊!刚没看,现在这木牌怎么又指向山下了,搞不懂……话说古宇不是比自己先走的吗,怎么这上山的路途中没见到他人,也挺奇怪的。 摇了摇头叶直就跟着木牌指引偷偷下山了,反正在那边也偷不到什么,还很有可能把小命赔进去,还是先去看看“寻气诀,同源”究竟寻了个什么东西。 叶直离开山顶跟着木牌指引,走到了山林中,此时已没有可供人行走的道路,叶直只能像猴子一样在树上穿梭,山林中很是寂静,他这才发现,从进入洛元山开始,他就没再见过哪怕一个飞禽走兽,甚至连虫子都没有。这片山林安静的让叶直感到害怕,手中的木牌却振动得越来越剧烈,而等到叶直总算绕到山的另一侧时,木牌便不再振动,定定地指向了对面。 眼前的景象让叶直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那是比沥江上冲天巨浪更壮观的场面,在两座高山中间,一道瀑布好似从天而降,像是一道巨大的帘幕,而在那巨大瀑布之后,叶直仿佛看到其中横跨着一座非常壮观的宫殿,一座完全由流水形成的雄伟宫殿。 从对面山顶倾泻而下的那道瀑布将整个宫殿包裹隐藏,只是在叶直出现时,那瀑布仿佛暂停了一瞬,才让他看清了其中的这座流水宫殿,然而下一瞬那瀑布又“哗哗”流下,叶直再看不到那流水宫殿了,最后隐约听到从瀑布深处传来一声“不是……” 这难道就是洛元门隐藏的秘密,叶直盯着壮观的瀑布摸了摸下巴,一座隐藏的秘密流水宫殿,里面藏了什么,洛书吗,有可能,就这么轻易让自己发现了?不对,是有意让自己看到的,似乎是认错人了?嗯,可是自己要怎么进去呢,这瀑布的冲击都能要了他的小命。 就在叶直思考的时候,他所在的这座山顶上方突然风起云涌,遮天蔽日的水元气泛着阵阵蓝光,形成一道宽流,好似要将整个夜空覆盖。 一个身影漂浮在刚形成的天河上空,远远望去只见他一身深蓝色长袍,纯白的长发在身后鼓动,神情严肃散发出惊人的威压,叶直若不是离得远且心境还算平稳,此时都想立刻跪倒,匍匐在地不敢朝天上看一眼。他立马跳下树背部紧贴树皮,才止住了浑身酸软,但小腿还在不停发颤,叶直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因为恐惧在咚咚作响。 这是什么恐怖的实力,比沥江里那条龙还要恐怖,光是站在那里,散发出的威压就足够让人害怕恐惧了,这就是洛元门掌门吧,那个剑修真的是他的对手吗? 第55章 乾为天 虚弱的内门元修撑着拐杖躬身行礼,“参见掌门。” 那男子在空中轻点了下头,踩着天河俯视着整个洛元山。 叶直心脏紧紧收缩了一下,那人似乎往这里瞧了一眼,但并未有什么动作,接着又低头看向曾渌飞和那名剑客。 “你们不是想见我吗?” 沉稳悠远的声音响彻整个山峰,洪亮威严犹如编钟,声势不大但其中包含着莫名的能量,犹如从耳边传来,震慑人心。 叶直大口地喘着粗气,仅仅只是说话的声音,就让他的身体颤抖到有些发麻,头昏眼花差点维持不了对元气的控制。这就是神元吗,叶直捂着头背靠大树缓缓坐下,他已经不敢抬头看了,那山顶的局面还不是他现在能够参与的,那是顶峰战力的对抗,他一个小贼能活着就不错了…… 巅哥你究竟跑哪去了啊! 不过那高空之人的威压并未维持太久,一声暴喝便将其覆盖洛元山的气息吼散了。 只见那剑修高高跃起,一剑劈向那道身影,他背后浮现出一座高大的金身神像,也高举宝剑,挥砍下去。 “装神弄鬼!不过是个水元分身而已!” “放肆!” 高空之人怒目圆睁衣袖鼓动,那道天河也随之翻滚汹涌起来,从天河中飞出一道粗壮的水流,缠住了金光闪闪的神像巨剑,止住了向下劈砍的趋势。 那剑修挥出的一剑也砍在天河扬起的浪涛上,周围几道咆哮着的浪涛直直打向剑客,他见势不妙瞬间跳起,浪涛势头不减向他追去。 “嘿,有点意思!水元分身都能有此等实力,和本人打应该会更有意思!” 剑修在夜空中哈哈大笑,一边躲避浪涛一边盯着那蓝袍身影,眼冒精光神情高昂,那座金身神像快要被水完全覆盖了,他也不以为意。 只见他在空中躲闪,右手提剑横于胸前,左手手伸出两指沿着剑侧一拂,长剑顺势挥开,散发出亮眼的金光,璀璨夺目。 剑修左手掐诀,右手举剑立于面前,再次躲过浪涛的扑打,高声道:“乾为天!” 本来云雾缭绕被天河覆盖的夜空突然破开一个洞,一道明亮的光芒穿透水洞,照在了被水缠绕的巨像身上。 叶直此时身体不再发抖,昂着头观看空中的战斗,这场面他是真的没遇见过,两个神元在这么近距离打斗,实在过于壮观。穿过那水洞,叶直看到了皎洁的明月,明亮而柔和,金身神像上缠绕的水在月光照射下逐渐退去,更显宝相庄严,威风凛凛。 那剑修右手置于胸前,将剑平放缓缓刺出指向天河,一身黑袍不见有元气覆盖,却让人不敢小觑,只有手中那利剑金光闪闪。 “乾为天!” 剑修又高声喝道,伴随着阵阵轰鸣,整个山顶上方的夜空似乎都开始振动起来,在月光的照耀下,金身神像缓缓举起手中的长剑。 “元,亨!” 两字一出,只见天河之上落下道道金光,将那宽流完全洞穿,蓝色的水元气被击打得四分五裂,漆黑的夜空瞬间被照亮,皎洁的月光,漫天的繁星,散发出无数光辉,一瞬间便将宽广的天河击破,但那光芒并没再继续往下落。 叶直躲在树下,偷偷咽了口口水,之前看到化元的古宇斩出一记“如星火”,已经足够惊艳绝伦,但在这剑修使出的功法面前,就像一道小菜,完全不够看,这剑修也是神元! 化元修为叶直还敢想一想,这神元他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能达到神元境界的元修,可就不单单只是天赋异禀,气运更是远超常人,修炼所需和消耗的天元地宝不计其数,所遇机缘也是千载难逢,其中艰险困难无法言说。 而其中最困难的便是对“元”的感悟,这是一个玄之又玄的东西,每个人对“元”的感悟都不相同,天生的个体本就不尽相同,而身体,心境,心法,经历等,都会影响每个人对“元”的感悟。而从化元突破到神元这种感悟尤为关键,即便一个神元无所保留倾囊相授,他的弟子能否突破也看其个人,有可能早上有所悟中午就突破了,也有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所悟,只能抱憾而终。因为神元的寿命比之普通元修,要漫长许多,即便是化元巅峰,也不过百年寿命,与普通人无异,当然也有一些延长寿命的法门和丹药,但“悟元之道”就是如此残酷,悟不得就是悟不得。 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如是。 第56章 缠金像 叶直看着照耀整个夜空的万丈光芒,轻轻摇了摇头。 师父陈寻空曾传授过他修元之法,对悟元之道也有所提及,但窃元宝气录并不是一个完善的心法,他吸收元气都只能靠“窃元”,何谈对“元”的感悟? 只是叶直想起来,有次师父在喝醉了之后,曾拉着他啰嗦了一大堆,还神神秘秘地和他说,做个贼也挺好,不用顾虑太多,什么世俗的看法之类的,窃元怎么就不是对“元”的感悟什么的…… 叶直记得最后师父陈寻空有些浑浊的双目中闪过一道精光,是那般耀眼让人无法忘怀。 “小叶子啊,为师说过,天有五贼,吾辈贼天,你若能领悟这五贼的真谛,说不定真能通神呢,哈哈哈哈!贼老天,也算是给咱们这些没有元气通路的人,留有一线生机吧,哈哈!” 当时叶直只能用小小的身子拖着个醉鬼,到桥下躲雨,师父的话也只是点头附和,心中想法是,老天,我只是个贼啊,咱这入元的境界能突破就不错了,还通神呢,师父喝醉了真会说笑…… 然而到了安元城之后,他已经接连遇见四个神元了,一开始遇见的老婆婆和老乞丐,他倒是没什么感觉,但现在亲眼看到神元元修在天上施展神通,那恢弘壮观的景象,散发出的气势威压,让叶直有些怅然。和看到林女侠显赫家世天纵奇才带来的感觉完全不同,至少叶直眼里林女侠还属于人的范畴,而天上那两人给叶直的感觉就相当遥远,已经很难用人来形容了。 神元,神元,元可通神…… 面对方镇等人叶直只会羡慕还有些小自卑,但面对神元,他内心只有害怕,那是来自身体本能的恐惧,以及对活着的渴望和感谢。 生命,多么神奇。 叶直摇了摇头,收起了自己飘远的思绪,暗叹了口气,又笑了笑 同样是人,还真是天差地别,同样修元,却是道不与同。 我一个入元小贼,活下去就好了吧,哈哈…… 就在叶直感慨万千的时候,夜空中的景象又发生了变化。破碎的天河很快汇集到那人身后,在漫天的光芒照射下,那蓝袍元修不动如山,安静地看着剑修,月光星光照射出的光辉没有一道击中他,在叶直眼里,直直的光束在他身边似乎发生了扭曲,他所在的地方很快便被磅礴的蓝色元气包围,在金光中形成了一个蓝色的圆球,纯净的蓝色元气非常清亮,平静安稳地开始变化形态。 此时夜空又重新恢复了黑暗,只能看到举剑的金身神像和一把金光闪闪的利剑,那剑修浮在空中不急不躁地观望着清亮的水球,他似乎也想看看对方会使出什么功法,很是期待的模样。 清亮的纯蓝色水球并未让他等候太久,水波流转变幻出一个人影,将原本的人影覆盖,那身影好似一位女子,穿着精致的霓裳长裙,清亮明润煞是好看,纯蓝色的裙摆层层褶皱清晰可见,与带有长尾的清罗裙带一同随风飘动,身姿轻柔曼妙,宛如一个女神般漂浮在那里,背后散发着轻柔明亮的淡蓝色光辉,她面容娇美五官端正栩栩如生,但表情很是淡漠给人一种疏远之感,天蓝色的细流长发盘在脑后,戴着水冠晶莹剔透发饰精美典雅,一股清冷肃杀之意瞬间覆盖夜空。 剑修眼神明亮,嚼着草根吹了声口哨,“水神?洛神?有意思,看来传闻是真的,洛元心法真的传自洛书,这趟来的值了,嘿嘿。” 那女子没有说话,轻飘飘地抬起手,指向金身神像,口吐幽兰语调轻柔,“洛缠。” 她身后飞速射出几道纯粹的水元气,灵巧地缠绕到金身神像身上,那神像竟仿佛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金色的铠甲在水元气的纠缠下慢慢褪色消散,剑修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他将手中剑上的金光拂去,闭目凝视双指搭在剑上,几道细流向他飞去,就在要接触的一刹那,剑修陡然睁目,浑身爆发出金色的元气,一道剑光伴随着他的喝声斩出。 “利!” 那几道细流瞬间便湮没在剑光中,而剑修已经瞬身闪到了水元女子身后,再度挥剑,却是什么都没斩到,那女子消失在了原地,在金身神像头顶出现,纤尘不染玉指轻弹,无数水流从她身后飞出,缠绕覆盖在金身神像表面,它身上的金光愈发黯淡,连高举的宝剑都握不稳了。 剑修冷哼一声,左手一挥,“收!” 金身神像便消散在了水流中。 第57章 曾渌飞 金身神像消失,剑修轻呼了口气,后撤拉开一段距离,收起剑盯着水元女子优哉游哉地笑道,“真是没想到,竟被一个水元分身逼得收回元神法象,实在有趣……” “只是,洛元门掌门何在?” 剑修的声音如雷贯耳,响彻整个山峦,这时山腰的两名内门弟子也被大群的灰袍外门弟子追赶到山顶,同是洛元门即使他们是化元修为没有命令也不敢动手,只得退到那名虚弱男子身后,而大批外门弟子也被曾渌飞拦了下来。 “我们要见掌门!” “掌门大人呢,这么多年外门辛辛苦苦,难道洛元书院不是洛元门吗!” “就是,掌门连见我们这些弟子一面都不肯吗?那还叫什么掌门!进外门这么多年我都没见过洛元门掌门,在我心中只有曾门主算是掌门!” 外门弟子群情激愤,在山顶上对着空中的女子破口大骂,一时间吵吵嚷嚷说什么的都有,还有指着内门弟子怒骂的,揪着自己的灰袍义愤填膺。曾渌飞并未阻止,只是看着三位蓝袍内门弟子若有所思。 夜空中女子冷漠地看了眼剑修,又将视线投到山顶上,清冷的嗓音和恐怖的威压立刻就让吵闹的外门弟子沉寂了下来。 “肃静!” “掌门身体抱恙,一切门内事务暂由姜潞虚代理,其余事务待掌门恢复后再议。” 声震南北,气冷语寒,说罢女子便携着漫天纯粹的水元气飞向后山,消失在夜空中,徒留山顶的灰袍弟子面面相觑,都看向了撑着拐杖的虚弱男子。 剑修望了眼后山,挠了挠头落到曾渌飞身边,双手环抱胸前,闭上眼叼着草根不再言语。 “姜师兄,这就是我们的好掌门呐,发生这么大的事,一句身体抱恙就搪塞过去了,让你独自一人面对外门弟子的愤怒,我心寒啊!” 曾渌飞向前踏了一步,摇着头沉声叹道,“百年洛元门,岂能毁于今日?” 他又向前迈出一步,“你们不愿面对,我来!” “你们不想改革,我来!” “你们不敢犯上,我来!” “你们还要压迫剥削外门多久!” 曾渌飞每说一句,就向前迈出一步,此刻已经走到姜潞虚面前,他站得笔直,傲视着三名蓝袍内门弟子。岁月能在他脸上刻起皱纹,却无法夺走他的气魄和胆识,他如一棵松柏立在山顶,身后跟随着数百外门弟子。 他是外门门长,他是曾渌飞,他不想也不愿再被内门束缚,被内门压迫,被内门剥削!他想要革命,革内门的命,革掌门的命,革洛元门的命! 姜潞虚面有惭色轻叹一声,“哪有压迫剥削一说,曾门主言重了,大家都是同门,有什么不能好好商量的呢,何必伤了和气?” “呵,同门?现在想起来外门和内门是同门了?可你们内门修的是正统心法,我们外门修得什么?残缺不全的心法!只能修到化元的心法!” “同门情谊,我们之间真的有过吗?外门供奉内门,已经一百年了!元宝你们要,药材你们要,香火你们要,只要是和元气相关的东西,你们都要!可外门弟子如何过活,外门弟子如何修炼,你们有考虑过一点吗!” 曾渌飞带着无比的怒气吼道,他面色不善已隐隐带着些杀气。 叶直在树下听得胆战心惊,他在山顶待过的树后留下过一个很小的“膜”,连着细微的元气流,接到山腰自己耳边,幸好空中的战斗没有波及到山体表面,他和留下的元气流都得以保留,此刻还能听到山顶的对话。 姜潞虚撑着拐,咳了两声,“咳咳,曾门主冷静一下,确实是内门考虑不周,这么多年苦了外门弟子,我代表全体洛元门内门弟子,向你们致以崇高的敬意,和最诚恳的道歉……” “收起你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吧,姜潞虚!内门,不,掌门的虚伪你还不明了吗!金落川已经全告诉我了!内门弟子不也都深受掌门压迫和剥削吗?现在还能在外行走的内门弟子还有几个!你倒是说说看啊!” 姜潞虚此时也有些无力,他轻叹道:“内门弟子……内门弟子都是自愿的……” “自愿?一开始如果是自愿,难道这么久还是自愿吗?难道客死他乡一辈子困在山里不能出山,也是自愿的吗?” “姜潞虚,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好好问问自己,内门弟子们,难道就不想下山回家看看吗!你不想瞧瞧自己的儿子,长多大了吗!姜怀莫,已经长成个大小伙子了,来洛城找你了!你不会忘了吧,你还有个儿子!” 姜潞虚喃喃不语,闭起眼面露犹豫,撑拐的双手开始颤抖,他轻声叹道:“小金都和你说什么了,他现在人在何处?” 第58章 洛元殿 曾渌飞似乎又冷静了下来,不再继续怒吼,转而暗叹一声,平静地说道:“他不过是说了,外门送到内门的资源都统一运到了后山,内门弟子们修到一定修为,也大都进了后山,从此便再也没见过他们,他修为不够,这么多年只能在外统筹协调外门到内门的资源,至于后山其中具体情况,他也不清楚。他只是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了,他也再不想回到洛元山了。他老了,没有多少时间了,他为洛元门做了这么多年事,想出去四处走走,去看看其他地方的风光,难道最后想得个善终都不可以吗?他想退出洛元门,我同意了,至于他现在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姜潞虚再度睁开眼,摇了摇头道,“也罢,咳咳,就随他去吧。你想改革,想推翻掌门,我……我不拦你,但这些外门弟子去了也是送死,让他们回去吧。咳咳,我可以带你进后山,你还有帮手吗,还是就你们两人去?” 曾渌飞点了点头,转身道:“回书院等着吧,去带城主和乐副城主来,逍遥剑神,您需要休息吗?” 逍遥剑神摇了摇头,拿着草根打了个哈欠悠然道,“随意吧,待会打起来我可就顾不得你了,神元之间动起真格来,我也无法分心留手,而且就刚才那个水元分身来看,他比我更接近下一个境界。” 叶直咽了口口水,这真是听到了个了不得的事啊,师父可从没说过,神元之上居然还有新的境界。神元打架小元修遭殃,还是先溜一步吧。叶直正想着要从哪下山,突然瀑布中伸出一道水流缠到他的腰间,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飞速拉进到瀑布之中,瀑布的湍流都避开了他,没有沾上一点水就进入到了流水宫殿中,不过里面的温度并不宜人,带着丝丝寒意。 当看到王北巅时,叶直才算松了口气,他环视四周,发现偌大的宫殿中坐满了人,全都闭着眼浑身散发出淡蓝色的光辉,头顶都带有细微的元气流,汇聚到王座之上,一个面容面容枯槁的老者被纯净的天蓝色水球包裹着,闭着眼纹丝不动。 宫殿内站着的除了他和王北巅外,还有一旁神情冷漠的冀洛冲,以及站在王座旁的女子,正是之前与剑修对打的水元分身幻化所成。 叶直现在一时也搞不清状况,是敌是友,还是怎么回事?宫殿内的气氛很是冰冷,他也不敢贸然询问王北巅。 倒是冀洛冲先开口说话了,语气中带着些许悲愤,“这就是洛元门内门的真相吗?实际上掌门师兄的身体早就已经不行了,靠着这些元气在支撑是吗?” 王座边上的女子一直看着冀洛冲,不知为何,叶直感觉那水元女子眼神中似乎带有一丝温柔,虽然她的表情依旧冷淡。王北巅在气海中和叶直说道,“小叶子可以啊,这都能让你摸上山来,有没有偷到什么好东西?” 叶直默默翻了个白眼,王北巅现在倒是没有在沥江初见时的高人风范了,动不动就要调侃他一下,不过叶直也感到一丝莫名的亲切,王北巅一直很关心他。毕竟虽然自己看不到,但王北巅之前和师父一起,陪自己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过想到他给师父出主意,磨练整蛊自己的时候,叶直内心刚泛起的一点感动又不见了。 “还好,偷看了化元和神元境的打斗,还帮林女侠偷偷突破了,也算有点心得感悟吧,巅哥你这边什么情况?” 王北巅看了眼座上水球包裹的枯瘦老人和纤柔娇美的水元女子,轻轻叹了口气。 “髣髴兮若轻云之闭月,飘颻兮若流风之回雪,那就是洛神啊。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之难期,若往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好诗啊好诗,曹子健真是妙人,难道他真的见过洛神?” “呃,巅哥,能不能说点我听得懂的……” “欢迎来到洛元门最核心的地方,洛元殿。小叶子,那位女子便是洛书的元灵分身,你也可以称呼她为洛神。” 叶直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洛书洛神傻傻分不清楚,反正和自己没多大关系,先天神元元宝自己能见到都是荣幸,不过朱婷芸的事似乎要请她帮忙,要不想想怎么套个近乎? 冀洛冲皱着眉语调中变得有些委屈,“既然是你一直在帮我修炼,为何要假扮成掌门师兄的模样?” 他又指向洛元殿中闭目练气的内门弟子道,“他们还能醒来吗?你助我修炼也是要维持掌门的生命吗?好,我的一切你都拿去吧,我只求你们不要再演戏了,不要再骗我了!” 第59章 冀洛冲 寂静空荡的洛元殿,回响着冀洛冲愤懑的话语,他站在掌门座下,昂着头显得异常孤独。 娇美冷艳的女子先是露出有些苦恼的表情,然后变得有些愤怒,最后又变成了欣喜,一时间表情变化万千,最后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们随我来。” 她转身在水流墙壁上轻轻一按,瞬间形成了一扇门被缓缓推开,冀洛冲没有说话跟了上去,叶直跟在王北巅身后,在经过纯粹水元气包裹的老者时,他偷偷瞧了一眼,形如枯骨的老人闭着眼,看不出一丝活着的感觉,他气海中突然传来一阵悲哀的气息,叶直感知了一下,似乎是来自那发着光的琉璃夜光杯,叶直看向王北巅的背影,他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走过水流墙壁上的门,是一间被水元气完全覆盖的巨大房间,四周都是流水墙壁,但房间内没有别的东西,只有水元气。纯蓝色的水元气在庞大的空间内有规律地流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循环,很是壮观。水元分身的女子一进来就融入到那些水元气中去了,消散不见。 叶直他们三人站在水流墙壁边缘,也被这些水元气包裹着,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叶直一进来身后那道敞开的门就又变回了水流墙壁,透过这道墙壁能看到外面,但外面看不到里面。叶直能感受到这股水元气中的柔和与温暖,与外边的寒冷截然不同。 叶直抬头向上望去,在整个水元流循环的中心,安安静静地飘浮着一个深蓝色的小龟,如果不是叶直眼尖都看不出来那是个龟,只是此时只有龟壳,四肢和头都缩在壳中只能看到个虚影。 没想到这回是王北巅先开口了,只见他单手抚胸,鞠躬行礼很严肃正经地说道,“在下九转琉璃夜光杯,王北巅,见过洛书前辈。” 叶直见状也赶忙鞠躬行礼,只有冀洛冲呆呆地望着那个小龟,愣愣出神。 此时深蓝小龟周身泛出层层光晕,而在龟壳上亮起五彩斑斓的柔和光芒,接着一个由黑色与白色圆点组成的图形从龟壳上缓缓升起,立了起来面向他们。 叶直刚看清那由不同数的黑白色圆点组成的图形,就突然感到自己整个气海受到了巨大的冲击,那图形刚映入他的眼睛,自己脑海中就像爆炸了一般涌入无穷多的信息,他差点因此晕死过去。还好王北巅及时挡在了他身前,看不到那些黑白圆点后,叶直双手抱头才缓过口气来。 此时王北巅也低着头,只有冀洛冲还抬着头,凝视着那个图形。叶直很是惊诧地看到,原本书童打扮比自己还矮一截的冀洛冲,身体也散发出蓝色光晕,一股纯净的水元流把他包裹起来,不一会儿水元气离开,冀洛冲已变做穿着蓝青色长衫的高瘦年轻人,比王北巅还高一些,身姿挺拔气度非凡,叶直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却不知他长相如何。 而房间内响起一个女声,平静幽远,悠扬悦耳,叶直感觉自己从内到外都受到了净化一般,仿佛是听到了仙乐,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甚至那女声说完,他耳边依旧回荡着余韵,沉醉其中无法自拔,直到王北巅敲了一下他的头,叶直这才恢复正常,悄悄咽了口口水,摇了摇头收敛心神。看到王北巅这时抬头,他也抬头朝空中望去,至于刚才听到了什么话,他居然一句也想不起来了。 空中黑白圆点组成的图形消失不见,在那深蓝小龟上方飘着一个女子,和之前的水元分身一模一样,只是又体型缩小了一些,并且不再是由水元组成的蓝色分身,而是有血有肉和常人无异,霓裳羽衣罗裙飘飘,黑色的长发柔顺自然,肤如凝脂娇美动人,虽然样貌和水元分身一样,但表情却更为柔和,眼睛明亮散发出温柔的气息,她似乎浅笑着看着他们,脚尖轻点龟壳丝滑地跃起,缓缓飘落到他们面前,张开双臂似乎是要拥抱冀洛冲。 “原谅我,冲儿,我无法离开这里,也不能亲眼看着你长大,但我一直都很爱你,冲儿你能健康快乐成长,我就很开心了。” 这次女子说话叶直倒是听了个真切,也没有刚才那种沉醉的感觉了,只是她说的话叶直一时没听懂什么意思,王北巅站在他前面轻轻点了点头,在叶直气海中冒出一句:果然如此。 扑通一声,冀洛冲躲开那双藕臂,双膝跪地,匍匐在地磕了个头,浑身发颤地低声道,“不孝儿冀洛冲见过母亲大人……” 第60章 名洛淑 那女子面露笑容,一抬手两道水元流便将冀洛冲扶了起来,“傻孩子,不用这般拘谨,虽然我本体无法陪着你,但你生活中的一点一滴我都知道啊,我一直陪在你身边呢,冲儿,见到你我真的很开心。尤其是你现在能有自己的想法,你真的长大了呢……” 冀洛冲此时泪流满面,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叶直听到两人的对话大受震撼,虽然万分震惊,但也不想打破这看似温馨美好的气氛,只是他感到有一丝诡异,特别是女子最后那句话。 结合目前听到的话来看,冀洛冲是洛书的儿子,嗯,这女子应该是洛书的元灵吧,和芸儿巅哥一样,元宝元灵也能生孩子? 这他还真没听闻过,师父说过那么多奇闻趣事也从来没提过元宝元灵能有后代,而且冀洛冲看起来也不像是元灵啊,由于修行窃元宝气录的原因,叶直对元宝的感悟较为深刻,直观感受更为强烈,至少他在冀洛冲身上没有感受到元宝的气息。 先不管元灵能否生孩子,就算可以那冀洛冲是洛书和谁的孩子啊?话说洛书的元灵得多大年岁了,不过元灵的年龄计算应该和人类不一样吧,巅哥看起来也挺年轻的,这洛书光看样貌也没比林女侠大多少的感觉。 突然叶直灵光一闪,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不自觉瞪大了眼睛,还好他没因恐惧而失去理智,控制住了身体的颤栗,不然他真想立刻从洛元殿中逃离。 冀洛冲,该不会是洛书和洛元门掌门的孩子吧? 就是外面被水元气包裹在座上的枯瘦老者,而所有的元气和资源都输送到这里,内门弟子都在修元释放元气,还有这间屋子内的水元流循环,整个洛元殿,不,整个洛元山,难道都是洛书专门为他构建的? 叶直越想越被自己的想法吓到,而且不时冒出新的点子,将洛元门外门发生的一切和这里联系起来,之前他没仔细思考过,因为他觉得洛元门发生什么事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但现在他见到洛书却无故多出了各种的猜想,那种诡异感觉愈发突出。他瞄了眼前方的王北巅,自己能想到的事,巅哥应该也能联想到吧,他知道的信息肯定比自己要多,现在就看巅哥怎么做决定了。自己一个小小入元,根本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利,徒增笑耳罢了。 洛书似乎这时才看向两人,脸上却没有了笑容,冰冷疏远冷漠无情,她身上的气质陡然变化,没有了刚才的温暖。 叶直视线低垂,心惊肉跳,洛书身上并没有散发出威压,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气势,比神元更恐怖,令人臣服的气势。 先天元宝的元灵,也不尽相同啊,叶直看了看气海中灰色的运元珠,那黑裙少女身上的气质倒是和洛书很像…… “本宫现名洛淑,取贤良淑德之意,乃本宫丈夫冀德清所赐,念在尔等乃吾儿洛冲之友,本宫便原谅尔等无礼,有何要与本宫交代的,速速道来。” 这语气可是不善呐,叶直偷偷想道,原来她的笑容和温暖是给冀洛冲的,在她眼里,自己和巅哥都是草芥一般吧。 王北巅依旧单手抚胸,鞠躬行礼道,“在下只是觉得小冲身上有洛淑前辈的气息,便带他前来寻找,有幸见到洛淑前辈,山外之事在下不甚明了。” 洛淑冷哼了一声,望了眼身边的冀洛冲,“本宫倒是和你有过一面之缘,那时你和德清也算熟络,他现在这般模样你想必也很心痛。至于山外之人,待来到此处,本宫自会解决。” 接着她一抬手,叶直身后的水流壁又开了扇门,“尔等退下吧,本宫还有话要和冲儿说。” 王北巅没有说话转身带着叶直走了出去,回到洛元殿的大厅。大厅里不知多少穿着蓝袍的洛元门内门弟子盘腿而坐,都是保持着这一个姿势,也不知度过了多少岁月。他们头顶上方修炼输出的水元气,以细流的方式连接到掌门座上的水球,这些弟子修炼出的水元气虽都是蓝色,却深浅不一,直到连接在水球表面时,全部转化为了透亮的纯粹水元气,不带一丝杂质。 王北巅站在座下,单手背后再次打量起那水球包裹的枯瘦老者,沉默许久。叶直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他居然连吟诗的兴致都没有了,想来心情十分低落吧。 叶直看着洛元殿,这里有那么多人,却连一点生的气息都没有,比外面还要寒冷,实在恐怖。 第61章 九格屋 这些内门弟子就像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一般,不停地修炼,不停地产出元气,没有一刻停歇,他们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如同精密的仪器,不知疲倦地无休止地运转,而操控这一切的,便是洛淑,叶直如是想道。 他叹了口气,似乎对“生命”的理解更加深刻了,也想起了曾渌飞所说的剥削与压迫,这么看来。他似乎是正确的。 叶直无心再看大厅里的内门弟子,抬起头,又有了新的发现。大厅的水流屋顶居然和水流墙壁一样,也可以看到外面,在屋顶上面是九个形状相同的方块水流小屋,现在里面都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再往上就只能看到蓝色的洛元殿穹顶了。 叶直一时也没想明白这建筑的设计原理,想来要正常进入洛元殿,可能要从瀑布的顶端进入吧。 不过第一个来到洛元殿的人还是出乎叶直意料,竟然是之前出了城门就不见踪影的古宇! 他手上还提了个人,看装扮叶直感到有些眼熟,他一皱眉突然想起来,那不就是久通包子铺的小厮吗?是得知了什么消息来探查的吗,还真是勇气可嘉,就是不知道怎么被古宇给逮到了。 古宇自己也很是苦闷,他离开东城门后就直奔洛元山而去,可是以前从未来过,也没有地图和指示物,绕来绕去他就迷路了。听得山顶打斗激烈他还很是着急,害怕副城主乐宇出什么事,结果越走离前山越远,不知怎的就跑到后山了,还意外发现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于是古宇就在后面跟着,到山顶后古宇发现那身影居然是久通包子铺的小厮,这小厮来到山顶的一个大湖边打探了很久,古宇这才发现自己跑到洛元山另一座山峰上了。 久通包子铺的小厮不知怎么变出个小舟,划到湖中央,不知扔下了什么东西,湖面泛起层层涟漪,突然破开一个水洞,大小刚够一人通行,古宇没再多想,直接飞过去敲晕了小厮,带着他跳进小洞,没想到一路上水都避开了他们,最后竟然落到一处完全由水流组成的宫殿上。 古宇找到宫殿大门进入后,就直接被突如其来的水流带到了这个蓝色的小房间内,古宇一脸无奈,在山上跑了半天一个认识的人也没碰到,却莫名其妙闯到一个水流宫殿里来,结果现在连出去的路都找不到了。 不过古宇倒也没等多久,因为随着一声巨响,整个洛元殿都震动了一下,叶直看着将瀑布劈开的金身神像,向后退了两步,这逍遥剑神是真的以力破巧啊。 黑衣剑修带着曾渌飞等人穿过瀑布,来到洛元殿前,饶有兴趣地挠了挠下巴,剑尖抵在洛元殿大门上,感知了一会儿道,“像是化元界,不过其中元气结构更为复杂精妙,其中还有一些我也看不懂的东西,似乎是超越了神元的某种感悟所成,以我的修为破不开此处结界。” “无妨,进去一探究竟,身为洛元门的弟子,外门门长,我要做些事,我想做些事,此行能知道本门秘辛和真相,曾某死而无憾!” “曾门主,真不是老夫打击你,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安全,何必要追寻什么虚无缥缈的真相?老夫可以担保,让你们洛元书院脱离洛元门,自成门派。你不是想要钱吗,老夫可以让安元城拨款给你,不要再往里去了。” 说话的正是之前叶直看到的在平台上和乐宇对话的人,此刻却双手反捆,被郭艾押着跟在他们身后。乐宇笑眯眯地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曾渌飞蔑视地扫了眼老者,冷哼一声,“早干什么去了周括,你不作为这么多年,放任洛元门内门如此胡作非为,现在知道求饶了?” “求饶?老夫是给你指一条活路!你敢抓老夫,你可知当今圣上和我什么关系?” 刚说完老者就被郭艾一记手刀劈晕了,结果就在此时,突然一道身影从他们身后窜出,直奔洛元殿大门而去,速度之快竟无一人反应过来,逍遥剑神提剑愣了一下又把剑放下,摇头轻笑道,“这几年见的神元都没这几天见得多啊……” 洛元殿的大门被那人推开,在曾渌飞一行人眼中消失不见,不过叶直看到的,那身影也落到了九格小屋中,只不过和古宇不在同一间房。而那人叶直居然也认识,却是只见过一面的,陪同在林女侠身边的于老! 曾渌飞,逍遥剑神,乐宇以及郭艾抗着周括,一同走进洛元殿大门,不出意外的都被水流带到九格水流屋内,分别处于不同的房间,叶直在大厅看得一清二楚。 第62章 洛数阵 几人被水流带到这九格水流屋边分散到不同的房间内,叶直在大厅能清楚看到他们的方位,他看到逍遥剑神在最上面,最右边是古宇和晕倒的久通包子铺小厮,最下面是曾渌飞,最左边是于老,左上角是乐宇,右上角是郭艾,右下角是一名双手反捆且昏倒的老者,左下角和中间的水流屋内暂时没有人。 逍遥剑神敲了敲水流壁,便将自己的剑收了起来,盘腿而坐闭上眼不再有其余动作。于老则是在几面墙壁都敲打了一番,又飞到屋顶趴在地上探察了一会,接着拿出一张纸开始写写画画,其余几人尝试着攻击了一下墙壁,发现并无效果后反应也各不相同。 乐宇依旧笑眯眯的,在小屋内踱步了一阵,也坐了下来。古宇则是晃悠小厮,试图让他醒转。郭艾则靠墙站着一动不动,曾渌飞双手贴在水流壁上,身上泛起蓝色的元气光晕。 “巅哥,巅哥,你快看上面。” 叶直拉了拉王北巅的袖子,指着房顶说道。王北巅抬起头看了一眼,点了下头轻声道,“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万物有气有形,有质有数,最终成象。之前小叶子你所看到的,龟甲上所浮现出来的,便是洛书的“象”,也是先天元灵洛书的本体,洛书意象。由黑白代表阴阳,由圆点多少构成一到九个数,按规则顺序排列,成其形,构其“象”。洛书其中所包含的方位,阴阳,五行,神韵,天机,道法更是数不胜数,无穷无尽。多少人一生参悟其中才偶有所得……” 王北巅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这九格屋乃是洛淑前辈依其洛数与方位构建的洛数阵,其中具体的原理和破解方法在下亦不知,这些人中若有通识阵法的高手,或许还有可能破解。” 说罢王北巅又望向那枯瘦老者喃喃低语,叶直能感受到他语调中的悲苦。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德清啊,你这样还能算是活着吗?你想这样活着吗?” 叶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王北巅,想来这两人以前关系很不错,看到朋友这般生不如死,想必十分难受吧……叶直只得抬起头看着困在洛数阵中的这些人,究竟要如何破阵。 曾渌飞身上蓝光大盛,手上放出的深蓝色元气沿着水流壁,覆盖到各个房间。 “各位,能听到我说话吗?此地共有九个房间,成九宫格状,其中阵法尤其精妙,诸位可有头绪?我是曾渌飞,在第三排中间的房间,我能提供传话及各位位置的信息,只需将手放在墙壁上,释放元气即可。还有其他人在吗,我们现在同心协力先破此阵可好?” 逍遥剑神,乐宇,郭艾很快回应了曾渌飞,也得知了各人所在的位置,古宇一边摇着小厮,一边把手放在水流壁上,“古宇,古宇在此,我这抓到一个久通包子铺的小厮,他似乎知道些什么!” “好!古统领,你在第二排第三间,你先询问,请问还有其他人在吗?” “别吵!你们不懂!此乃洛九数,洛书之理尽在其中!以此为基构建的法阵,天下难得一见,就连神元都无法强力破坏,好好参悟阵中变化,这样的机缘还不把握住?洛书之阵,你们洛元门自己都不知道吗?” 于老的声音传遍整个九格屋,他依旧在奋笔疾书,表情很是兴奋,须发皆白不见疲态。 在叶直眼中同是老者,于老精神抖擞身手矫健,曾渌飞沉稳又不失豪气很有领袖气质,洛城城主此时昏倒在地不省人事,而洛元门掌门冀德清在纯粹水元中形如枯骨毫无意识。再联想到师父陈寻空,老贼的气质还真是无人能比。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看淡生死,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 洛元门掌门的状态,洛淑的恐怖实力和其强势的态度,给叶直小小的内心带来极大的冲击,自己还要求她帮忙,能成吗?想到这叶直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 被洛数阵困在其中的诸人只能等待,于老乐在其中丝毫没有搭理其他人的意思,曾渌飞断开元气释放,有些气喘吁吁的,而古宇总算把小厮摇醒了。 “古宇统领!别……别杀我!” “说!谁派你来的,你的消息又是哪来的!知道这是哪吗!” “是……是京城久通包子铺总铺发来的消息,说洛元门有大事发生,让我来洛元山打探消息。进,进洛元殿的方法也是他们给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哼,姑且信你一回,这洛数阵有教你怎么解吗!” 那小厮颤巍巍地拿出一张信纸递给古宇,“都……都在上面了,古宇统领,别……别杀我,我就一跑腿的……” 第63章 寻洛数 古宇接过信纸一看,上半页果然画着一张简易地图,并标明了出城后的行进路线,可以直达后山顶峰,路线旁还有一些简单的标注,字迹很清秀。而下半页则是画着一个图形,并配文了很长一段。 如果叶直看到信纸上的图形,立马就明白那就是洛书的“象”,至于久通包子铺为何有人知道就不得而知了。 古宇看不懂图形,只感觉有些胸闷,他只得把视线移向文字。开头第一句:“洛数中五,合五行之道土于中央,纵横斜合数十五,上北下南左西右东,金木水火四方之意。” 古宇接着往下读,似乎是阵法变幻的原理,但他实在没看明白,虽然每个字他都认识,连在一起却是晦涩难懂,他拉起小厮,“你能破此阵,是也不是?” 那小厮瑟瑟发抖,声音都在发颤,“古……古统领,这上面只写了一人进入洛数阵,该如何出去。现在,现在这么多人困在阵中,我真的不知该如何破解啊……” 古宇把信纸还给小厮,“去,把你知道的出阵的方法和他们说说,看看有没有帮助。” 古宇向水流壁释放了些许元气,曾渌飞之前留下传音用的元气流还能使用,久通包子铺服饰的小厮就讲述了一遍,单人进入洛数阵该如何绕出该阵的方法。 每间房都对应一个数和一个方位,水流墙壁内的元气结构都不相同,其结构与“数”的形相对应,同时能够用来判断位置,古宇将洛数九个数的“形”描述给其他人,一三七九白点成线,二四六八黑点为方,五是白点十字。 小厮继续道,探查完元气结构获得不同的数和方位,再用符合属性阴阳的元气打入水流壁,次数对了就可以开启一扇门,最后要到中央且要经过九格屋…… 于老听了一阵,打断了小厮的话,“这些就不用说了,每有一次开阵,房间水流壁内的元气结构都会发生改变,代表房间的“数”会随之发生改变,现在已经开过三次阵了,先弄清楚自己所在的房间代表的数,不要乱动,我们多人的破阵方法和单人不同!” 能修到化元修为的人自然都不傻,听到于老的话,九格屋内的几人立刻开始探查,细细感悟水流壁内部的元气结构,逍遥剑神是最快给出回应的,“嘿,我这边四面墙四个数,其中元气结构都相当复杂,应该是几个数叠加到一起了。” 于老皱眉道:“人太多了,洛数阵也在叠加覆盖,是以每个人为中心八个方位各数相互叠加吗?再把每个人所在的房间说一下!” 叶直在大厅静静聆听着上方这群元修讨论破阵的声音,除去洛城城主和包子铺小厮,这些元修都是化元甚至神元修为,平日里他都难得一见,现如今却都被困在这么一个小小的阵法中,难以脱身。甚至洛淑都不用露面,她还在维持着另一个更大的法阵,来保持洛元殿的运转,和对那掌门的元气输送。 同为生灵,实力差距竟是那般巨大,犹如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这难道是从出生开始便注定了吗? 叶直难免心生沮丧,他自己也不知道这股情绪来源于何处,只是莫名的有些心灰意冷。作为元修修元之路如此漫长,还不知能到达何种境界,而自己作为人的生命却极其有限,和元灵相比是如此短暂,这让叶直不禁思考起生命的意义。 命与运,是不是要比那洛数变化还要复杂,这洛数阵还有规律可寻可以破解。但命理运数,又该如何寻找它的规律,又该如何破解呢? 叶直突然想道,从没有元气通路不能修元,到现在入元的修为,通过窃元能修习心法功法,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命数的破解呢? 而自己的梦想,小小的奢望,也只是自由地活下去,应该不难吧?叶直低下头,深呼了口气,又看向大厅内坐着的蓝袍们,应该……不难吧? 自由地活着,叶直眨巴着眼睛,内心不由得感慨,原来,想要自由地活着本身,还是挺难的。这些内门弟子根本想不到,会成为洛淑手中提供元气输送的工具吧。起初他们加入洛元门,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吧,他们也不想为了这样的生活而修元加入洛元门的吧! 如果有一天,洛淑这样的元灵,或是神元元修,或者其他什么更高修为的东西,成为了自己的敌人,拦在了自己想要自由生活的道路上,他叶直该怎么做呢? 老天,我只是个贼啊! 我只想,偷偷活出自己的路来…… 请,不要拦我。 第64章 封印阵 叶直学着王北巅的模样,单手抚胸朝着大厅内的蓝袍弟子们鞠躬行礼,内心逐渐形成一个想法,他不在乎这个想法是对或错,也不在乎这么做之后的结果,他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 他走到王北巅身边,在气海中沉声道,“巅哥,让我来偷走他的命吧。” 叶直看到王北巅的背影微微颤抖,他没有转过身,而是在气海中低声问道,“那小姐怎么办?” “芸儿只是暂时沉睡,并无危险,天下如此之大,难道只有洛淑能帮忙吗?她行事风格如此极端怪异,真的会帮我们吗?” 叶直顿了顿,干脆把自己所想一股脑在气海中说出,“我只是不想看巅哥这般苦恼,这洛元门掌门,他是你的朋友吧,我不希望自己的朋友这样生不如死,巅哥你也是这么想的吧。那我们何不给他个痛快,也许死亡对他来说还是一种解脱?” 王北巅沉默不语,愣愣地站在那里好一会儿,转过身来正视着叶直,表情很是严肃,墨绿色的眼中透露出坚定的目光,他单手抚胸低头道,“洛书前辈以前不是这个性子,在下和他们的故事就不和小叶子细讲了……” 不过王北巅说着还是轻叹了口气道,“斯人已随洛水去,此地仍余洛神迹。” “小叶子在下还是想和你随便说说过往。” 叶直轻轻点了点头,王北巅半抬着头,眼神有些悠远。 “大概是两百年前,在下曾和德清等一众好友四处游历,那时洛城只是个小村落,此地也是无名荒山,没有瀑布没有洛元门。我和德清偶然在这座山上发现了一个非常隐蔽的封印,手法极其特别,若不是德清阵法的天赋和感悟远超常人,根本注意不到这个封印。他说这是一个很古老的封印法阵,法阵元气通路的结构很复杂,并且法阵以山为体和周围的环境相融,不仅隐蔽还可以自行从山间补充元气,以维持阵法运转。他很是兴奋,他说只是看到一小段这个封印法阵的纹理,他便收获颇多,他对阵法的感悟加深了。对了,那时我们都是化元巅峰……” 叶直感到有些惊讶,因为他没想到王北巅居然如此侃侃而谈地回忆往昔,看来那段时光的经历对他来说很重要。王北巅单手理了下发髻,面露轻微无奈的笑容,墨绿色的眼睛甚是明亮。 “德清认为找到了突破的契机,于是我们便在此地停留了一段时间。整座山都被我们犁了几遍,他发现整个封印大阵是由多重封印阵法叠加而成,其中很多封印阵的元气通路结构他都没见过,虽然不知道其运行的原理,不过经过那几月的研究,他可以大概猜出这些封印阵的作用。某一日他极其亢奋地和在下说了很多,他似乎是找到了大封印阵的关键,可惜在下对阵法并无了解,只能陪他大醉几日,那些酒可是在下的珍藏,那一晚便喝了一半……” 说到这里王北巅目光闪动,嘴角竟露出一丝微笑,他继续道,“德清开辟了个洞府,专门研究这座山和封印阵,在下耐不住性子,就在那时的洛村旁开了家酒铺,任时光流逝,看风云变换,悠然自得闲适安逸。那时青元国还算昌盛,洛村一点一点发展成了现如今的洛城,每年的夏季我都会带着酒去山里看望德清,前几年还好,只是到了第五年,他突然白发丛生,在下询问过发生了何事,他只摆手说无碍。然而来年他变得愈发苍老,也愈发焦虑,终于到了我们来此地的第四十九年,德清来找在下说需要请在下帮个忙,解除山上的古封印阵。” 王北巅眉头一皱,又转身看着纯粹水元气中的冀德清,“在下劝过他,可又拗不过他,为了破解封印阵,他提出让在下引来附近的江水,他在山顶挖了个大窟窿,我们在这座山顶造了个湖,接着他又劈出一条山道,在下引导湖水形成了这道瀑布,之后他在山体表面重新绘制了一个法阵,作用是让这座山上的水和水元气构成新的循环,从之前的古封印阵中剥离出来,这时我们二人均已突破化元,这对我们来说并不算困难。” “德清说,这破解封印的第一步就算完成了,在下询问过他,可知古封印阵中封印的是何物,他并未告诉在下,只是笑了笑。现在想来大概那时他就已经和洛淑前辈有所联系了……” 第65章 洛元门 王北巅摇了摇头继续道:“剥离了封印阵中的水元气,它本身的结构便不再稳定,而德清他经过这么多年地研究,吸纳了原本封印阵法中的精华,又结合自己感悟构建的,这个以水循环为基础的新法阵,在这座山上逐渐占据了主导地位。根据他自己的描述,不需要太长时间,原本的封印就会因为元气供应不足,无法维持法阵的运转,而慢慢分崩离析,不需要我们费多大气力去破解封印。” “德清确实是法阵的天才,他的构思与设想都准确无误,结果也的确如他所说,以这座山峰为体的,多重组合的封印法阵,一层一层地失去效用。在下当时很为他开心,但是在下也很担心他的状态……” 叶直明显地发现王北巅说到这里时,语调变得低沉,消瘦的背影显得有些孤寂。 “在下不知道他这么多年在山里究竟经历了什么,他在封印逐渐消失的日子里,看着山峰的眼神愈加痴迷,神情也愈发癫狂。他变得焦躁,变得冷漠,变得对其他事情都不再关心,他习惯坐在湖边发呆,还不时低语着什么。” “在下注意到了这些,但在下什么也没做,在下当时以为,那只是他多年在山中苦心钻研阵法,自己独有的排遣寂寞的方式。在下表示了对他的担忧,但德清总是笑笑,说在下不会理解,也无法感同身受。他说他找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那是上天赐予他的礼物,他的心已经全部被填满,无比的幸福。唉,在下那时只当他是成功破解古封印阵留下的什么后遗症,与他一醉方休。” 王北巅伸出独臂,手掌停在了水元球前,五指微微弓起,似乎是在发力,整条胳膊肌肉紧绷,但颤抖了一会儿,王北巅又无力地垂下了胳膊。 “但是很快德清就遇到了一个问题,非常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封印法阵的核心。当外层的封印阵一一解开后,最终只留下了一个很小的核心封印法阵,但它在山体的内部,并且它不受外部水元循环法阵的影响,这使得冀德清他很是苦闷。他看不到核心封印的通路结构,也就无法破解封印。” “不过很快他又打起精神,我们从瀑布经过的那条山道中间,向内凿山也就是现在洛元殿所处的位置。这个方法是有效的,我们接触到了核心封印阵,同时也见到了封印在其中的——洛书。” 王北巅深吸了口气,语速加快,“只一眼在下便昏了过去。即使是在封印中,洛书依旧能够展现出她的“象”,而洛书的本源“象”包罗万千,蕴含了太多的信息,除了洛数,还有阴阳五行之道,在下根本接受不住那么多的信息,但德清却很是兴奋,他似乎早就习惯了如此面对洛书的“象”。那时的洛书元灵还无法浮现,但德清看向洛书“象”的眼神却是那般痴狂迷离……” “在下,在下那时又怎能想到,那不是他见到核心封印的兴奋,也不是对洛书“象”中包含着各种道与理的向往,而是……而是男女之间倾慕的情愫……” 叶直听到王北巅在他气海内沉沉地叹了口气,语气颇为无奈,“倾心相恋慕,胜似同归途。唉……即便到现在,在下也确实无法理解,德清和洛淑,人类与元灵之间的爱情,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叶直长呼了一口气,默默点了点头,内心感慨道,人家不仅相爱还结为夫妻,甚至还有个孩子呢…… “当时在下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德清说他要在这里建立门派,同时继续研究这个封印核心。在下当然没有多想,他找到了自己未来生活的方向,在下很为他高兴,我们大醉一宿在下便告辞游历去了。至于在下元气通路被封,以酒杯的形态被陈寻空捡到,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巅哥,其实我有个问题,百年前洛元门成立,那时候的掌门究竟是冀德清,还是就已经是洛淑的水元分身了啊?” 王北巅沉默了一会儿,转身皱眉道,“的确,在下离开时洛元门还没建立,那时距离洛元门建立还有三十余年,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在下亦不知,但这洛元殿那时是没有的,洛淑现在困于那室内,也不知是何缘故。在下对阵法属实知之甚少,冀德清他究竟有没有破解核心法阵,在下还真看不出来。” 第66章 环缩膜 “唉,以德清神元的修为,他不应该如此快就苍老成这副模样,况且人与元灵的寿命虽有不同,但德清应当还有百年多的寿命,在下猜测是和那核心封印有关,但真相大概只有洛淑知道了。” “巅哥,那我用封气诀能不能破坏这个水元气循环啊?” “理论上是可以的,只需要一丁点的元气传输不流通,就无法维持德清他的生命了……唉,在下明知可以如此,只是……只是在下……” 叶直没再多说,径直走到王北巅前面,看着水球里的身形消瘦如同皮包骨的老者,叶直心生感慨,听完王北巅的故事,他还挺敬佩这位洛元门掌门的,只不过,看来无论是怎样的天才,都逃不过死亡的命运啊。 天生天杀,道之理也。 洛元门掌门,冀德清,你的命,就由小贼叶直偷去了。 叶直在心里默念完,双手合十,朝纯粹水元气包裹着的冀德清,鞠了一躬, 王北巅拍了拍叶直的肩膀,面有不忍地看着冀德清,闭上眼叹了口气,再睁眼时他墨绿色的瞳孔已不再迷茫,他脚踩拍子在气海中轻喝道: “春去秋来多少事,更与流水说。枝头花落,天上云消,旧友启封酒,新月照残心。未见君生柳河镇,但闻德清阵通神。谁料世事,熟知岁月,往昔与君醉,今日劝君死......” 一曲歌罢,王北巅长呼了口气,不过他还是在气海中提醒了叶直一句,“小叶子,你只有一次的机会,你应该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在下会尽全力带你逃离,洛淑的恐怖之处在下就不必多说了。” 叶直活动了一下手脚,他当然知道只有一次机会,洛淑和冀洛川就在这堵墙后,一旦冀德清死亡,洛淑在极度悲愤的情形下,会爆发出怎样的能量,叶直光想想就感到害怕,身体不由自主地悄悄打颤。但他做出这个决定时就已经想好了退路,虽不算万全准备,也足够自己逃命了。只是,朱婷芸沉睡的问题,需要找其他人来帮忙了。不过这个问题,他现在也有一丝头绪,等解决完眼前的事情,再做打算。 叶直抬起头,望向上方的九格屋,古宇他们还在设法破解洛数阵,而他们,正是他对逃命有一定把握的关键。叶直摇了摇头便开始做准备了,他先是走到离冀德清最远的一名内门弟子身边,只见蓝袍弟子盘着腿闭着眼,双手搭在膝上,头顶延伸出一条元气细流。叶直伸出手五指张开,拇指和食指缓缓靠近元气细流,再慢慢收拢,在元气流外环握,接着调动气海内的元气,从自己皮肤表面输送到手指,形成了薄薄的一层环。 “封气诀,环缩膜。” 一个以“夹膜”为原型的环状双层膜在那道元气细流外形成,一指宽的内环距细流有一点距离。叶直稳定住无属性元气环,他在这个“环膜”中新加了一种通路结构,那是他观摩白少爷的“霜花”和古宇的“星火”领悟出的,一种新的操控元气方法,可以远程控制自己释放出的元气。 通过这种方法,释放出的元气不再去引导附近的自然元气,而是独立成形,形成一个元气能量团,释放出的元气本身凝聚全部的能量。不过这种全部依靠自身元气的能量团很不稳定,极易发生爆炸,虽然可以远程操控,却无法补充元气,短时间内消耗完本身的元气便会消散。 只是叶直目前的修为,只能释放出非常小的一点元气团,供自己远程操控,持续的时间也无法太久,不过做出来的效果叶直还是很满意的。之前用来窃听的元气团他也是这么做的,但他舍弃了远程操控的功能通路,而保留了可以连接输送元气的元气流,以维持元气团的存在。 “环缩膜”是叶直的第一次尝试,将自己观摩到别人功法的感悟,用自己的想法构建出元气通路来实现,虽然他身体内没有元气通路,但却可以在释放的元气中构建出元气通路,还是挺神奇的,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搭建的元气通路,和其他人有无区别。 接着叶直绕着大厅,给每一个内门弟子头上的元气细流都添加了“环缩膜”,最终叶直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抹了把头上的汗,再次抬头向上看去。此时九格屋内各人变动有了很大的不同,在于老的指挥下,这群人已经都快聚集到中央房间里了。 第67章 解洛数 时间退回到王北巅给叶直讲故事之前,此时被困在洛数阵中的有神元两位,逍遥剑神和于老,化元四位,曾渌飞,乐宇,古宇和郭艾,久通包子铺小厮看起来是个丹元,而城主城主周括只有入元,还在昏迷当中。 由于小厮提供的情报,洛数阵中的众人找到了各水流壁中的数,但却是多人进入后,法阵相互叠加形成的组合数。在水流壁中感知到的“形”也是由多个点与线组合的不规则图形,极难分辨,只有于老还在不停地写写画画,嘀咕着什么。 这时,那小厮却低声和古宇说道:“要不,古统领把感知到的图形画出来,让小的来看看?” 古宇有些诧异地瞧了眼面前的小厮,他知道久通包子铺一向是贩卖各类情报和信息,而且遍布青元国各大城镇,其中奇人不乏少数,但他也不知道这久通包子铺究竟存在了多久,竟然连洛元门内门的进入方法都如此了解,他们还知道些什么?眼前这个小厮打扮的短发青年,看起来年龄也就比方镇他们大几岁的样子,他黑色还带点褐的眼睛很清亮,但眼神却略显稚嫩,不懂隐藏。古宇打量了他半天,实在是没找出小厮半点的外貌特征,一切都显得正常且普通,黑色的短发,普通的个头与身材,长相普通没有特殊之处,面相也极为普通,一丢进人群中可能就无法分辨。但除了一开始有些惶恐,直到现在,他表现出的是远超同龄人的平静和沉稳,对于如此机密的情报和他人分享,他似乎也没放在心上,还愿意主动提供帮助。这让古宇感到有些奇怪,自己在洛城的久通包子铺见过此人吗,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他太普通了,以至于自己即使见过也记不住,也回忆不起来。 但古宇还是莫名地感到有一丝不对,至于是哪里不对,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你叫什么名字?” “啊,祖衡,古统领,您叫小的小衡好了,包子铺里都这么叫小的。” “那有没有告诉你,让你来此地的目的是什么?” 小厮祖衡挠了挠头,面露憨笑,“小的真就一跑腿的,只知道跟着指示行事,其他绝不多问。古统领您瞧,小的这丹元的修为,在各位大能面前又能做什么呢?” 古宇听完有些无奈,但也无心追问,久通包子铺是何目的,祖衡此人有何古怪,他都不甚在意。因为古宇已然决定,今夜事了他就要离开洛城了,他想再劝一劝乐宇,但如若他依旧不改心,自己只能独自离开了。 将水流壁中感知到的图形用元气在空中画出,古宇便安静地退到一旁,看着小厮祖衡皱眉低语,手指在空中不停挥舞。今夜所遇之事对古宇心境影响太大,以至于他现在困在洛数阵中,都不太焦急。林烨的突破让他重新找到了修元的方向,他感慨万千,自己的人生不应该就这样,一直锁在洛城。 有落寞,有迷茫,也有释然。若不是实在放心不下副城主乐宇,他自可以直接离开洛城,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得? 古宇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想是这般想,可若是副城主乐宇真不打算走,自己真的能一走了之吗?收敛心神,古宇看着空中的图形,瞪大了眼睛,这小厮祖衡,似乎也是个不得了的奇人! 只见他自己外放元气,在古宇绘画的元气图形旁,重新绘制了一幅图形,不,是好几幅图形。古宇惊得张大了嘴巴,从他的视角看去,祖衡他将那本身错综复杂的平面图形,从图形正面的方向拉展开来,拆解成了几幅图形,这几幅图形,正是信纸上不同洛数的“形”,此时祖衡还在不停比划,盯着图形的神情极其认真,他将分开的几幅图形不断挪移,又不断更改着图里的数,歪着头观察着自己的图形和古宇画出的图形,眼睛移动地非常快。不多时,祖衡便将拆解开来的几幅图形压到一起,和旁边原本的图形进行比对,点了点头。 而在古宇眼中,最终祖衡这几幅图形拼在一起,又构成了他原本感知到的,水流壁里叠加的“形”,完全一致。 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点与线的复杂组合,如此轻易地拆解开来,甚至比神元修为的于老还要快!古宇暗叹一句,祖衡对洛数的理解和数与形的感悟,也有神元的影子了。 不知为何古宇竟轻笑了起来,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怪不得久通包子铺会派祖衡一个人前来,这样的奇人即使只有丹元修为,也是无可比拟的宝藏啊! 第68章 明白了 小厮祖衡盯着两幅图形比对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打了个响指,“对了,古统领你来看看,应当是二,七,六的组合。” 古宇能看明白单个洛数的“形”,但是组合叠加到一起,他是怎么都分辨不出来了,古宇也没多说话就把其余三面水流壁的图形画了出来。 不知祖衡是不是掌握了什么诀窍,拆解图形的速度更快了,古宇眼中其余三面水流壁中相当复杂的三个图形,在他手中很快便拆成了单独的洛数。古宇看了下觉得没什么问题,赶紧通过元气流呼唤曾渌飞,把祖衡的强大之处告诉了他。 曾渌飞大喜过望,让所有人都赶忙把水流壁中的图形,通过元气流传输到祖衡那里让他拆解,于老笑叹了口气,“真是老了,比不过现在的年轻人了啊……”便又开始思索起如何破阵。 祖衡很快便将水流壁中的图形全部拆解为洛数,并且在自身周围按各方位排列好,只有左下角空房,和周括所在的右下角房间最外围水流壁,暂时无从知道,最中间房间四面水流壁则是知道的,因为相邻两个房间夹隔的水流壁,其中的图形是一致的,即洛数的叠加是一致的。 祖衡看着自己所在房间内的四个方向洛数摸着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古宇除了感慨外多了几分佩服,站在一旁也没有随意打扰祖衡思考。 不一会儿,祖衡便将与郭艾所在右上角房间相隔水流壁里的图形,拆解好的洛数拉展开来,又将最上方逍遥剑神和郭艾夹隔的水流壁中洛数展开,最后把于老所在的最左边房间,和乐宇所在左上角房间的夹隔水流壁中洛数展开。接着面对空中这些洛数,祖衡直接盘腿坐下,胳膊承在腿上虚拳顶着下颚,歪着个头脸色略显苦闷。 古宇也不敢上前,小心翼翼地发问道:“怎么了,遇到什么困难了?要不要和那老头商量商量?” 祖衡却是摆摆手道,“唔,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古统领,我们是第一波进到洛数阵里的,没错吧,接着是那位老者,最后便是曾门主他们,因此我将水流壁中的图形拆解成三份,现在看来也没什么问题。现在的洛数阵确实是由三层法阵叠加而成的,但若是以每个人为中心生成的洛数,这洛数之和便对应不上,剑神大人和郭统领是一块进来的,他们身处的洛数阵应当是统一的,但他们相同方位的洛数却不一样……” 祖衡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若是以中间房间为洛数阵的中心,它上下左右四个水流壁的洛数确实可以对应上,但其余两两房间夹隔着的洛数和,却是和我所想不一致,再怎么组合都无法满足洛数阵的形成……” 古宇听得云里雾里,总感觉有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让他开始头发昏,只得拦住了祖衡继续说下去,“呃,等……等一下,能不能说得再简单一些……” 祖衡挠了挠头,哦了一声说道,“古统领,简单来说呢,就是一个洛数阵它应当是由一到九,九个洛数组成的,我们先不管这个数究竟在哪个方向,但肯定不会出现重复的数,也不会少或多出一个数,对不对?但现在三个洛数阵叠加,根据现有的拆解出来的洛数,无论怎么组合,我都无法构建出三个完整的洛数阵……就是这样。” 这回古宇算是听明白了一些,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可是信纸上洛数阵不是有八个方向吗,但每个房间只有四面水流壁啊?” 祖衡听到古宇的话,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眼睛圆瞪,突然亮了起来,打了个响指兴奋道:“太对了!古统领,您真是个天才!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四面水流壁,八个方向,洛数的叠加!不对,不对,我们一开始就错了!” 古宇被祖衡突然兴奋起来的状态吓了一跳,但祖衡腾地站了起来,开始低着头原地踱步,一边摸着下巴一边道,“是了,是了,嗯,这个放这里,这个放那里,也不对,那这样呢?” “最外围的水流壁,其中的洛数……它有用吗,是在误导吗?不是误导,它存在洛数一定是有原因的,外层,里层……” 祖衡抬起头,喃喃自语地走到最右边,靠近水流壁,“四个角,两层外壁,上下左右,一层外壁,中间,没有外壁……明白了,我明白了!” 祖衡喘着粗气,双目发光地转头盯向古宇,古宇有些害怕地向后退了一步,祖衡现在的神情很像是要吃了他一般。 “古统领,我明白了,这个洛数阵我全明白了!” 第69章 阵中阵 祖衡也不管古宇能不能听懂,一股脑就把自己的猜想全部说出来了,只是这回古宇愣是一个字,都没听懂。他赶紧呼唤曾渌飞,连通元气流众人听祖衡重新道来。 “其实是我一开始想错了,实际上这里并不是三个洛数阵的叠加,而是四个,只不过有一个是极其残缺的洛数阵。” 祖衡一开口,便是个极其惊人的秘密,本就不善于阵法的几人依旧没有头绪,于老喃喃面露思索,其余等人都还在消化这第四个残缺洛数阵的信息,只有逍遥剑神依旧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打个哈欠闭上眼休息。 “我和古统领是第一个进入此阵的,但其实在我们之前,还存在过一个洛数阵,但进入该阵的人并未解阵,嗯,不是以解洛数的方式解阵。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的话,此人是阵法高手,还是高手中的高手!” 祖衡的语气变得兴奋起来,他有些大喘气地感慨道,“太不可思议了!那最先进入洛数阵的人,是以阵破阵,近似于用蛮力破开了精妙的洛数阵,这洛数阵乃是天下最为玄奥古老的阵法之一,但他却用另一种阵法给破解了,实在是难以置信!怪不得能感觉到在阵中有一丝不和谐的意味,是他残留的阵法以及被破除的剩余洛数阵还在运转。” “也就是说,我们面对的并不是完整的洛数阵,而是一个有缺陷的洛数阵,虽然还在运转,但留有的元气结构不能维持更多变化了。所以出阵的方式也简单了许多……” 这回没有人打断祖衡的感慨,现在破阵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这个久通包子铺小厮身上了。祖衡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他接下来便讲述了自己重新拆解洛数的过程。 “……不过还有一个小问题需要解决,那就是方位”,祖衡顿了一下,深吸了口气道,“以下就纯粹是本人的猜想了,是否正确还需要各位大能实验后才知道。我们所处的外围八间水流屋本应代表着八个方向,但现在前人留下的法阵,对洛数阵运转造成了巨大影响。我猜测在整个水流屋内,还有一个看不见的法阵,是两个法阵相互作用产生的,不受任何影响不会变化的法阵。” 祖衡的语速变得越来越快,面庞因兴奋变得有些许涨红,“在我的猜想中,这个法阵是以中间房间的最中央为阵眼,将外围八间房间连接起来的一个正八边形的法阵,它其中应当也包含着洛数,但因为最初洛数阵的残缺,导致其上下左右四个方位的洛数消失了,而其余四个方位的洛数,又分摊到外围房间与房间的夹隔水流壁中,所以才会出现洛数和对不上的情况。” 说着祖衡在空中用元气迅速绘制了一张简易图画,是一个九宫格,内部包含着一个正八边形,他眼神示意古宇,古宇立刻将那图形传送到了众人那里,这个图形大伙还是看得明白的。 “而根据我的猜想,重新拆解出来的洛数,便能对得上了。因为最初残缺的洛数阵留有数的四个方向,其洛数正好是二四六八,平分到各相隔房间的水流壁中,这样拆解出来的洛数便对了!” 古宇看着手指不停挥舞着的祖衡,感觉这年轻人似乎在发光,围绕在他四周拆解变化的不同洛数的“形”,那点与线的组合像是星星一般在闪耀,但又包含着某种古宇说不出来神韵,仿佛是一种神奇的规则,由祖衡完全掌控,但古宇却是不甚明了。 曾渌飞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那么大师,我们该如何破阵呢?” 祖衡不再继续描述自己的猜想,而是挠了挠头,“哎,破阵?破阵,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啊……” 倒是于老听完后立即说出了他的想法,“咳咳,老夫觉得,可以试着在房间内感知一下,他说的前人留下的法阵,我们想办法触发一下,应该可以破阵。” 于老在房间里贴着水流壁转了一圈,接着走到房间中央,又向右迈出一步,闭上眼缓缓伸出手,轻吐一口气,“嗯,有了……是和洛数阵不一样的感觉,很微弱,确实是法阵的边界。各位稍等,就由老夫先来尝试一下。” 说罢于老屏气凝神,伸出的手指亮起五道不同颜色的光,接着逐一消散,只留下了食指上土黄色的光芒。于老睁开眼缓缓说道,“是一个以土元为基的法阵,小友能否再告知老夫,面前这的洛数是多少?” 第70章 破水阵 “三!” 祖衡大声道,于老点了点头,手指轻点三下,土黄色的元气迅速飞出,果然在空无一物的水流屋内,仿佛触碰到了什么边界一般,瞬间消失了。而在于老面前,缓缓浮现出一道凝实的土门。 “成了,有门出现。老夫先行试险。” 于老弹出一道元流,撞击在门上,土门腾地向内打开,于老望去发现是间空房间,他跨过土门进入到房间内,土门在他身后消失,于老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不妥,他走到上方水流壁,输入元气道,“能听到吗,这是哪间房间,洛数阵有变化吗?” “可以,您现在到中间房间里了,洛数阵暂时没有变化,洛数没有改变。” 祖衡的声音响起,于老点了点头,“我先试着去接上面三间房间的人,维持水元流和观察洛数的小家伙,你们稍等一会。” 说罢于老开始在中间的房间内探查,然后走到偏上方一点的位置,“这里是几?” 在祖衡告知后,于老指尖轻点,土门升起,于老推门而入,来到逍遥剑神所在的房间,两人并未对话,于老继续听祖衡指示,开了左右两扇门,将郭艾和乐宇接到逍遥剑神所在的房间。 洛数阵依旧没有变化,于老又带着三人来到中间的房间,接着将古宇和祖衡接到中间房间,然后于老来到曾渌飞的房间,正准备开通前往周括所在的右下角房间,这时祖衡突然喊道,“等一下,一共移动了几次,先让我算一下,嗯……已经七次了!” “不能再去那间房间了,单人总共能移动的次数不能超过九次,我不知道现在的洛数阵会有什么变化,但最好还是不要超过九次。你们得返回中间房间,我们还要从中间房间出去,那人不能自己移动,只能把他先留在这里。” 乐宇这时突然感慨道,“真是时也命也,这就是周括他的报应吧。” 于老思索了一下,笑道,“没事,周括是当今圣上并不喜欢的叔叔,即使死在这也没有什么关系。就让他留在这里吧……”说罢拉起已经有些虚脱的曾渌飞,再开启土门回到中间房间。 “现在,该如何出去呢,小友你是否有头绪?” 祖衡挠了挠头,盯着中央地面,“也许,这下面的水流壁中,也有洛数?给我的信上没说最后是怎么出去的啊。” “没有,上下水流壁中都没有图形。” 古宇摇了摇头,于老站在房间中心细细感知,最后叹了口气,“老夫也不知道,这最后一步该如何是好……” 这时逍遥剑神叼着稻草走到于老身边,剑尖戳了戳水流壁,“嘿嘿,不如让我来试一试。” 众人听到此话赶忙都散到一旁,紧贴着旁边的水流壁,于老轻咳两声道,“咳咳,你……悠着点,别伤及他人。” “哈哈哈,怎么会呢,放心吧,见势不妙我会停下的!” 于老摇了摇头走到祖衡身前,“小友是洛城久通包子铺的?要不以后随我去京城吧?” 祖衡露出苦恼的表情,“这,我暂时还没有离开久通包子铺的打算,谢谢您,不过这次任务结束,我应该会被调去安元城了,到时候见吧老先生……” 于老捋了捋胡须笑道,“好,好,到时候还要请小友多多指教了。” “喔喔,没有问题!” 逍遥剑神两指一抹,利剑再度亮起金光,他绕着房间中央转了三圈,双手反握剑柄,高举在头顶,深呼了口气轻声念道,“坤为地,元亨……” 接着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朝中心阵眼戳去,大声喝道:“利!牝马之贞!” 于老看向逍遥剑神的目光陡然凌厉起来,逍遥剑神手中利剑的金光大盛,但在剑尖接触到水流壁之时,又化作淡淡的土黄色光芒,穿过水流壁直达阵眼,不过也只有于老看到了他剑尖的元气变化。 水流壁在剑尖刺入后发出“咔咔”的声响,房间也开始剧烈震动,在众人的注视下,脚踩着的水流壁表面出现了大小不一的裂隙,都各展神通腾空而起,水流壁最终“砰”地一声炸得四分五裂,整个水流屋也都开始分解崩坏。 众人赶紧下落,来到了洛元殿内厅当中,此时叶直正坐在掌门座前,在冀德清头上那纯净水元流上,也绕着一圈透明的膜,而王北巅单手抓着叶直的后领,叶直听到头顶水流壁碎裂的声音后,轻声道: “封气诀,环缩膜,收。” 第71章 汇元境 叶直右手虚握,忽得满头大汗,他皱着眉头紧咬牙关双目圆瞪,似乎承受着什么难忍的痛苦。王北巅拉着他立刻向后退去,直奔洛元殿大门而去。 而从洛数阵中刚脱身来到内厅的几人,只听得一声非常凄厉的惨叫,刺耳的女声响彻整个洛元殿。 “不!” 伴随着整个洛元殿发出“轰轰”的声响,整个内厅的水元气全部混乱起来,连接在蓝袍弟子头上的水元流在空中乱舞,于老反应最快,立刻在众人面前立起一道土墙,阻拦住了挥向他们的水元流, 一个女子身影从冀德清身后的水流壁冲出,愤怒地咆哮着,纯净的水元气在空中不停炸开,恐怖的威压笼罩内厅。 “咳咳……住手吧,淑……” 一个苍老脆弱的声音响起,掌门座上被纯净水元包裹着的老者强撑着坐起身,他那皮包骨头的身躯,仿佛下一刻就会溃散。 “清!” 女子扑到他的身边,泪眼婆娑,娇美的面容满是痛苦,冀德清勉强伸出手蹭过洛淑的脸庞,“呵呵,有多久没和你说过话了,淑……咳咳,放他们走吧,这是我应得的报应……” “不!清!我能救你!他们,他们都该死!” 冀德清缓缓摇了摇头,“冷静些,淑,我们都知道的,我是早该死去之人啊……咳咳,听话”,他强忍着痛苦抬起手,想要抹去洛淑脸颊上的泪珠,但却抬不起胳膊,又无力地垂下,“送他们出去吧,再让我好好看看你,和你说说话吧……” 洛淑哽咽着点着头,“好,我听你的,清……”接着洛淑赶忙朝座后招手急切地喊道,“你快过来!” 随着冀洛冲跑出来,洛淑哭着露出一丝微笑,“快看,清,这是我们的孩子,冀洛冲,他都长这么大了!” “好,好,真好啊……我们的孩子……” 洛淑向后一挥衣袖,整个洛元殿开始收缩,无数的水元流包裹着昏迷中的内门弟子,送出了瀑布,只留下贸然闯入洛元殿的几人,“清,我要他们给你陪葬!” 冀德清合上眼勉强摇了摇头轻声道,“不要这样,淑,咳咳……死亡,对我来说,反而是种解脱……” “原谅我,无法再陪你更久了……” 洛淑痛苦地闭上眼再睁开,强忍住泪水,抿着嘴唇,温柔地伸出手探过冀德清枯瘦的面庞,轻声说道,“好,都听你的,我也很久没听到你说话了呢~” 洛淑背上分出之前的水元分身,冷漠地走到叶直他们面前,恨恨地瞪着他们,寒声道,“我带你们出去,不想死的话,都不准离开洛元山。” 洛元殿继续收缩,发出轰轰的声响,分布在整个空间内的水元气震动着,愈发不稳定。水元分身以自身为中心放出水球,将他们全部包裹,穿过瀑布逆流而上,来到山顶的大湖旁,地上倒着众多蓝袍的内门弟子,还在昏迷当中。 水元分身安静地站在湖边,望着依旧平静的湖面不再说话,叶直被王北巅单手提着,在气海中好奇地问道,“巅哥,这洛淑的水元分身,怎么好像有自己的想法一样?” “这在下还真不知道,洛淑的修为已经超过神元了,有什么匪夷所思的能力,也很正常。” 叶直因为元气消耗殆尽,此时全身瘫软无力,只能任由王北巅提着,但他明显感觉到,当自己最后把全部“环缩膜”收缩,破坏那些输送元气的水元流时,他的气海不知被什么突然给撑大了,虽然自己窃元得来的元气所剩无几,身体也使不上力,但却并没有感到之前的头痛和精神萎靡,反而是在元气耗尽,以及气海膨胀产生的极度痛苦之后,脑袋里有种难以形容的清醒。 “恭喜啊,小叶子,竟然突破入元进入汇元境界了。” “啊?这就汇元了吗,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叶直想挠挠头,胳膊却使不上劲,甚至连动一下手指都困难。王北巅抖了抖叶直道,“在下只能说,汇元的明显特征便是气海扩大,而小叶子的修元之路,在下也没有什么头绪,你师父陈寻空和小叶子你的情况并不完全一样……” “啥意思啊,巅哥?” “嗯,简单来说,陈寻空并不是像小叶子这样,先天元气通路都是断的,虽然在下遇到他时,他便没有元气通路了,但他身上有其他心法功法修炼的痕迹,在下还是能看出来的。就像在下现在断了胳膊,身体内的元气通路就会发生变化导致修为下降,在下现在也只有化元修为,而德清那样也算不上神元修为了,而陈寻空曾经也是神元修为,在下猜测是因为什么变故,使得他元气通路尽断,不得已才新创的心法功法,只是他也没有太多经验能传授给小叶子你的……” 叶直艰难地点了点头,但心中突然充满希望,原来师父教他的心法,窃元宝气录,是能够突破的!自己还以为一辈子都只能做个入元的小贼了呢,嘿嘿。 第72章 安无咎 不过叶直心中的窃喜并未维持太久,古宇那边于老先行走了过来,瞧了眼王北巅盯着叶直冷声道,“小鬼,你知不知道闯下了多大的祸!洛书的封印如果完全解除,她的怒火将会把整个洛城都毁灭!” 面对于老的指责,叶直很是不以为意,勉强抬起头冷笑道:“于老,别这么装模作样,你没事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是想做什么呢?觊觎洛书还是洛数阵?我劝你啊,没事还是赶紧回林家去,好好想想该怎么编个故事,林女侠突破差点出问题的时候,你这个护法究竟干什么去了,哼哼……” 于老脸色一变,露出些许惊恐的表情,然后又沉着脸道,“小鬼你敢如此胡说,老夫绝不会让你活着离开这里!你旁边这个半废的元灵也保不住你!” “嘿,这小家伙说得确实没问题啊,老头儿,你口气未免太大了些!今天他的命我保了,怎么说?” 逍遥剑神叼着草,懒懒散散地来到于老背后,嘿嘿一笑,“我还挺欣赏小家伙这直来直去的作风,爽快!嘿嘿,想要什么就直说嘛,一天天装的正气凌然却行那苟且之事,累不累,啊?你说呢,曾门主?” 曾渌飞此时看起来有些脱力,坐在地上喘气道,“于老帮助破了法阵,这位小友和那元灵之前我们打过照面,不打不相识,小友解救了洛元门众多内门弟子,我作为洛元门外门门主表示感谢,你们之间的事,我无心掺和。逍遥剑神,我们的契约也结束了,请允许我歇息一阵……” “切,你倒是把自己撇得干净,待会洛书要是真要寻麻烦,你以为自己跑得掉吗?嘿嘿,不过有一点你说对咯,我们的契约到此结束。老头儿,我今天还没打爽呢,要不我们在这湖边练练?” 逍遥剑神眯起眼,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于老皱着眉冷哼了一声,“逍遥剑神……要打你去找丘先生打好了,我一个教书的老头不是你的对手。” 说完于老便走到一旁皱着眉头,不知是不是在思索叶直刚说的话。叶直却是不想饶过他,竟然敢说巅哥半废?他大声对王北巅说道,“巅哥,把我怀里那枚金牌拿出来!给这于老大人好好瞧瞧,好像我在胡说骗他一般!” 王北巅释放一道水元流从叶直怀里,将林烨赠予他的金牌取了出来,展示给于老。于老看到那枚金牌竟然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目光呆滞露出极度恐惧的表情,“她……她没事吧,还活着吗,突破成功……成功了吗?是你……是你偷来的,是不是,是你个小贼偷来骗我的,肯定是这样!” 看着几乎是在喊叫还语无伦次的于老,叶直冷哼一声,“现在知道怕了?林女侠将此物赠予我,自然是感谢我助她突破成功,那时候你又在哪里呢,于老?哼,清醒点吧,这金牌代表着什么你不会不知道,要是我偷来的,敢这么正大光明亮给你看吗?实话跟你说,林女侠这次突破遗留了不少问题,她已经先行回林家找她爷爷去了!你自个儿好好想想怎么回去辩解吧,不要装模作样把自己也给骗了!” 叶直一番话如雷贯耳,直接震得于老浑身发软脸色苍白,一直以来维持的气势荡然无存,混像个路边落魄的老头。看到于老这凄惨的模样,叶直心中暗惊,他也没想到这话杀伤力如此之大。他之前只是琢磨着林女侠家世非同凡响,林女侠的爷爷肯定不是于老能招惹得起的大人物,现在于老变成这般模样,他心中越来越笃定,林女侠的爷爷,就是当今青元国国师,一声吼退沥江之龙的大能,林家之主。 逍遥剑神则是在一旁捧腹大笑,“哈哈,小子,我越来越欣赏你了,你应该还没有加入门派吧,不过即使有加入也没关系,哈哈!欢隐宗没那么多规矩!感兴趣的话欢迎你参加我们的庆典活动,待到夏至去南海找摆渡人,就说是我安无咎邀请你来的,哈哈!” 逍遥剑神安无咎饶有兴趣地看着于老的失态,倒是这时候祖衡悄悄摸到王北巅身边低声道:“小兄弟,你是不是在安元城的久通包子铺买了包子,没换情报啊?之前通知了洛城久通包子铺,说欠一个短发棉袄少年的情报,消息称他快要到洛城了,让我们注意一下,是不是你啊?” 叶直艰难抬起头看了眼祖衡,他在思索要不要如实相告,这又会暴露给久通包子铺什么信息。当日他是和朱婷芸一起在那家包子铺门口出现的,保不准里面有人会注意到,于是叶直苦笑道,“不知道啊,我只是个小贼,哪有钱在久通包子铺消费呢?” 祖衡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唉,这可有损久通包子铺的声誉啊,其实大家都知道很难找到这么个少年了,嘿嘿,要不你假装那少年就是你,我回去把任务一交差,奖励分你一半如何?” 第73章 谢谢你 叶直很是无语地看着祖衡,这家伙到底说的有几分是真心话,他现在也不好判断了,自己拒绝的话更显心虚,是否会暴露什么信息给他,可如果接受的话,那不管真假,无论他们是否确定自己的身份,自己可能都会成为久通包子铺记录信息的对象…… 还真是个艰难的抉择啊,叶直内心苦笑着,但表情却是露出一抹憨笑,“这么好?还有免费奖励啊,太棒了!那我当然要拿,不拿白不拿,嘿嘿。” 祖衡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没问题,这里人多眼杂,下山之后我再告诉你信息。” 话音刚落,整座后山突然发生了剧烈的震动,平静的湖泊表面,泛起层层涟漪,夜空中再次布满乌云,越来越低笼罩两座山峰。霎时间瀑布的水流冲天而起,又化作倾盆大雨,淋湿整片大地。冰冷且寂寞的雨水,形成水帘连接天地,一群人在雨中伫立,感受着其中的孤独意味。 湖边的水元分身也露出难过的神情,低下了头。雨一直下,洛淑的真身带着冀洛冲,一步一步从飞天的瀑布中走了上来,此时她身上的霓裳彩衣裙已变做一袭黑色长裙,面容憔悴似有一层阴霾。她缓缓挪步走到湖边对着水元分身轻声道,“洛元门的事你安排一下,他们的记忆我处理过了,他要想当掌门就随他。” “是”,水元分身朝曾渌飞点了点头,托起一众内门弟子带着曾渌飞向前峰飞去。 接着洛淑看向王北巅,“你们二人暂且留下,其他人速速离开此地。” 乐宇郭艾没有说话腾空而起,祖衡赶忙跑到古宇身边,古宇提起他也飞下山去,逍遥剑神安无咎朝叶直眨了眨眼,嘿嘿一笑,一道金光便冲破雨幕和密布的乌云,消失在天际。 于老面露不甘,又有些失魂落魄,恨恨地瞪了眼叶直,再望了眼洛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晃晃悠悠地向山下飞去。看着他这般担惊受怕的样子,叶直心里一阵好笑,可是望着神情冷漠的洛淑,他又咽了口口水,她该不会要找自己算账了吧…… 洛淑先是仰起头看着漫天飞雨,轻叹了口气道,“从我有记忆开始,并未对时间有过感受,即便被封印也从未感到时间漫长,可原来,一百年的时间,可以如此短暂,又如此漫长吗?” 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沉默,她转过头面对王北巅道,“我一开始不知你是清的好友,在你离开后我才第一次见到清……你放他下来吧,清有东西要交给你。” 王北巅一松手,叶直并未掉在地上,而是被雨水托着,站直了身子。洛淑拿出一封信递给王北巅,所有的水滴都避开了它,“清最后的时候托我给你带句话,谢谢你,还记得他这个老朋友,能最后再见你一面,真是太开心了……” 王北巅拿着信有些发愣,墨绿色的眼睛好似被什么所占据,他转过身去,昂起头,长吸一口气,高声喝道: “洛山千里寒冬,水随天去云何处,百年孤寂,泪落清衫,只余枯骨。夜来风起,雨声依旧,游子断梦。温酒问苍茫,可曾记得,青年愿,几人行。 语论阵中藏机,尽己能,解封破印。笑谈命数,意性高歌,气震霄汉。岂料时运,曲终人散,阴阳两隔!生死离别难,寄情日月,记清忆久……” 雨势更大更急,王北巅如钟鼓般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山峰之间,雨声风声也在与他一同合奏这曲哀歌,洛淑同样看着漫天风雨轻声慢和,蓝色眼睛中的阴霾消散了少许,“我没有你此般的才情,但你说得对,记清忆久,记清忆久……我爱他,我会一直记住他,清……” 接着洛淑平复了一下心情,走到叶直面前,叶直仿佛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洛淑轻声说道:“我恨你,恨你如此心狠,夺取我心爱之人的生命,可我又感激你……感激你做到了我无法做到的事,让他得到了真正的解脱。” “清说,人的生命和元灵相比,是那么短暂,但他活出了自己灿烂的一生,绝不后悔。他用生命解除了最后的封印,但我为了让他活着,重构了部分封印,也只能让他生不如死,他的生命力在飞速流逝,我只能把山上的所有生命都用来维持,纯净水元只能吊着他最后一口气,我需要更多的水元,所以我让分身创立了洛元门,引诱天赋出众的弟子们来输送元气,但这只是杯水车薪,我无法逆转他死亡的命运,即使以我的修为也不行……” 洛淑低下头,颤声说着,“谢谢你,谢谢你最后让他,让他……作为一个人,有尊严地死去……” 第74章 我恨你 叶直赶忙摆手道,“没……没什么,您不怪罪我就好了,因为他是巅哥的朋友,我,我就只是想帮他的忙,他不忍心下手,我只是……” 洛淑摇了摇头,竟露出一丝轻笑,瞬间雨过天晴,夜空再次清朗,她轻声道,“无论怎样,你都做出了自己内心的选择,你做到了连洛书都无法做到的事情,这是件很值得钦佩的事情。我真的很感激你,让清获得了真正的解脱,也让我再度回忆起,与他共度的美好时光……” 她纤手牵起衣摆,优雅地行了一礼,声音不再低沉,“我的生命太过漫长,以至于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对时间的概念也逐渐模糊,甚至感情都变得淡薄……回想起来,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候,倒是和清在一起的几十年。是那么短暂,又那么漫长,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发生的事,我都记得,和我漫长的生命相比,几十年的光阴短暂得如同流星,可在我的生命里,这几十年又漫长的仿佛占据了我的一生,比之前的岁月都要漫长,我记得和清一起做的每一件事……” 说着洛淑的神情又有些哀伤,又有些怀念,“那时我离真正的自由只差一步,但我的元灵已经可以离开封印阵,不过不能离本体太远。我们两人就在这后山上的湖边钓鱼,在瀑布边散步,我们一同看日出,月升,风吹云散,雨过天晴,繁星满天……一起研究洛数的变化,探讨命数的奥妙,春夏秋冬四时轮转,那真的是一段值得纪念的美好时光!而且清他真的很厉害,知道很多有趣的故事,他很会讲故事!还会去洛城买很多特色小吃带回到山上,他还会和我讲他小时候的糗事,他还会……” 本来洛淑的眼睛正发着光,像小女孩般在向别人炫耀,自己的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语气都很青春活泼,表情也变得明媚起来,一时间洛淑亮丽的笑容叶直都不敢直视她,但突然间,她张着嘴愣在了原地,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沉默了许久,天上的云再度聚集,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洛淑在雨中轻声道: “原来,和清在一起的感觉,是这样的……原来我说记得,但也有近百年没有好好回忆了,维持纯净水元流的循环耗费了我太多心力……原来,清,他真的不在了......” 洛淑轻咬嘴唇慢慢摇了摇头,就连天地都好似感受到了她的哀伤,除了落下的丝丝细雨,再无半点声响,就连瀑布的水流声都听不到了,雨水打在湖面上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万籁俱寂,空山幽谷,此时的洛书,不再是什么不知度过多少岁月的先天元宝元灵,洛淑,只是一个普通的,为失去丈夫而伤痛的女子。 她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又仿佛不在那里,她的心早已飞到冀德清那里,她沉寂了百年的感情,在这一刻再也无法压抑,回忆有多甜蜜,现在的她就有多痛苦。 她深爱着那个男子,但只是为了让他活着,她就已经耗费了全部心力,她甚至差点就忘记了,究竟为什么要让他活着,直到他真正死去…… 洛淑再次看向叶直,此时的她却没有了任何表情,冷漠得就像一块千古寒冰,她望向叶直的眼神充满了恨意,“我恨你,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 直面洛淑无穷的恨意,若不是还有她的水元气支撑,叶直已经要瘫倒在地上了,他感觉自己整个心脏都被攥紧,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洛淑的恨意和彻骨的寒冷,要比之前天上逍遥剑神和水元分身战斗时带给他的恐惧更甚。这是叶直第一次独自面对如此凶悍的杀意,而且是远超神元修为的大能,如果洛淑愿意,她甚至一个眼神就可以杀死自己,比捏死一个蚂蚁还要简单。 叶直倒吸一口冷气,这种生命无法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令他有一种难以明说的微妙感触,在恐惧的背后是一种奇怪的肯定,叶直觉得自己不会死在这里,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现在身体动不了,连逃离这里都做不到,但他就是能确信,难道是寄托在冀德清之前说的话,因为他相信洛淑和冀德清之间的感情? 他自己也说不太清楚,这种感觉非常神奇,就像是一闪而过的灵感,叶直也只感觉触碰到了一丝,或许是命数,运势什么的,不知什么超越认知的东西。 “但我要听清的话……” 洛淑深吸了口气,收起那无边的恨意与杀意,恢复了平静,面无表情地看着叶直,静待雨水停歇。 第75章 点与线 雨停云散,洛淑轻声叹道,“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性,杀伐果决,即使先天元气通路尽断,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事业,罢了……” 叶直内心冷汗直冒,洛淑大姐啊,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吓死个人呐!我只是被你这恐怖的杀意给震住了,吓得说不出话来,什么心性,什么事业,我只要能活着就不错了,现在也不过是变成一个汇元小贼而已,在你们这些神元大能面前,动物,普通人,入元,汇元有什么区别吗? 洛淑自然不知道叶直在想些什么,平淡地说道,“对了,有一个视线时不时在盯着你看,我不知道其源头,只能让它暂时看不清了。至于你的命数之线……在我看来都很是复杂,比我看到过还记得的大部份人或元灵都复杂,不是和其他人的命数之线交织在一起的那种错综复杂,该怎么形容呢,是不够完整……我能看到你的现在,但你的过去我看得不算清楚,某段时间我看不到,凭空消失了,应该是有人删除了你部分回忆……和你至亲交织的命数之线也没有,总之,代表你过去的这条命数之线,很奇怪……” 洛淑摇了摇头,秀眉微蹙继续道,“而你的未来,我也只看到三条比较清晰的路途,这看似简单但有两条结局却是一致的……而其余路途存在着的众多可能性,它们很多关键的节点被遮掩住了,看不到后续的方向,甚至还是出自不同人的手法……” 洛淑居然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紧盯着叶直的眼睛,洛淑那晶莹剔透的湛蓝色瞳孔仿佛有一股魔力,将叶直的视线牢牢吸住,接着叶直在那一片纯净还带些微亮的湛蓝中,便看到了洛淑眼中洛数的“象”,一开始是黑与白的点和线,先是构成了单一的“形”,然后不断地延伸、旋转、叠加,黑白分明的点和线速度飞快,将原本的洛数之形扩展成一大片,那些小点有规律地跃动着,仿佛暗含着某种规则。叶直甚至还没来得及眨眼,九个洛数一瞬间就变成了极其复杂的图案,仿佛是夜空中的星河,一会儿闪烁跳跃,一会儿又摇摆舞动,在洛淑湛蓝的瞳孔中星罗密布,填满了叶直的视野。 叶直愣愣地看着那些星点,他左眼和右眼中看到的两幅图案并不相同,无数的黑白点线仿佛在缓慢膨胀,下一瞬间,他就看着两幅图案相互靠近,合并成了一幅更大的图案,然而叶直还没来得及看清,那由黑白点线组成的图形竟突然扩大,好似在向他扑来,从他身边冲击掠过,接着点与线又突然变小,像是向后远离,在叶直眼中变作一个拱形通道。 叶直想要抬手,想去抓住什么,但他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星点,离他越来越远,他感到焦急,感到恐惧,感到迷茫,就如同溺水了一样,叶直慌慌张张地喘起粗气,他想逃离,想躲避,想回头,可他依旧什么也做不到。 叶直只能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些点与线变化,其中包含着无数他不明了的规则,他狂喜,喜似有所感,好像若有所得;又狂怒,怒不明所以,什么也不知道;接着狂惧,惧远离失去,又害怕获得;在丰富的情感如此剧烈变化之后,渐渐地,叶直他平静了下来,不再为情绪所影响,也不再感到任何感情的波动…… 在这一片湛蓝中,叶直只是单纯地,被黑白闪烁的星点完全吸引住,再感受不到任何气息,感受不到任何思绪,他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他逐渐忘记了思考,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地点,忘记了方向,忘记了自己。 好美啊…… 这便是叶直失去意识前唯一记得的事情。 待到叶直再度清醒过来,他仍在湖边被洛淑的水元流扶着,他疯狂地眨巴眼睛,只感觉一阵胀痛干涩,脑袋也很是酸疼。 只见洛淑细长的双指轻点着额头,略低着头轻叹了一声,再看向叶直时,表情些许无奈,“别眨眼了,闭上吧,听着就好。” “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天赋异禀还是无所畏惧,以你的修为居然敢盯着命数之线看个不停……要不是我及时发现你的神情不对,你可能整个人都要陷入到虚无中去,在其中变得疯狂,再也醒不过来,或者变成一个痴呆也很有可能。不过你倒是没有深陷其中,是幸运还是什么原因呢?” 叶直闭着眼内心不禁感慨道,大概是因为自己修为太低的缘故,自己实在是看不懂那些深奥玄妙的规则,虽然有一些感触,但他自己都说不上来,究竟感触到了什么…… 他现在就只能隐约记得,那些飞速变化的点与线,在一片湛蓝的背景下,黑白交织,星点闪烁,围绕在他的四周,忽远忽近,变化无穷。 第76章 洛神泪 不过洛淑没有理会叶直的思索,淡然说道,“刚才我施展秘术,又仔细探查了一下你的命数之线,唯一能够肯定的是,如果你不想莫名其妙地死亡,就向东去吧。” 接着洛淑语气变得轻松起来,她看向已经恢复清朗的夜空,叶直也随之抬起头,只见繁星点点,明月当空,和浩瀚的天空相比,一切都愈发显得如此渺小。 “当然依旧是有些问题没有解决,在代表未来的命数之线上,有几个被遮掩的节点,不知是何人所为,连我都看不清楚,也清理不掉。不过未来,命数,运势这些东西,本身就很难讲得清楚,何况我的封印也未完全解除,力量还不够完整。秘术也只能看到大概的方向,和你命运的各种可能性,但谁也无法完全肯定最后的结果,就连发展中的可能性都在时刻变化。”洛淑顿了顿,摇头笑道,“好好活下去吧,小家伙,带着我的恨意与感激,可千万不要随随便便的死掉啊。” 叶直长呼了一口气,只能点点头向洛淑示意。洛淑随意挥袖,一个一掌大的纯净水元球飘浮在叶直面前,还有几个犹如泪滴状的深蓝色晶体。“恢复下元气吧,你身体内部的问题,用这些洛神之泪就可以了。我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冲儿,他虽然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但我却没有指引教导他的能力,虽然我也很想把他留在身边……” “我想清一定会说,让我们的孩子,出去自己闯荡吧,这天下如此之大啊!就听从他自己的意志吧,呵呵……” 随着叶直窃元将元气填满气海,洛淑背着手看着平静的湖面,微风渐起,卷出点点涟漪,“你们走吧,我将带着清的回忆,在此处沉眠……如果有机会的话,找到河图,帮我杀了他,他才是那个背叛者……” 洛淑话音越来越远,整个山峰只余又有一声哀叹,她的身形也逐渐消散在湖边,只留下沉默不语的王北巅和冀洛川,和还在消化洛淑言语的叶直。 叶直就地盘腿而坐,此时他感觉自己身体充满了力量,气海内充满了元气,唯一的问题是洛淑释放的纯净水元气太过纯粹,即使他通过窃元将其炼化为自身元气,不断压缩凝聚,却有一多半仍是水属性,让他操纵起来不太顺手,他拿过一块洛神之泪,想试着将那些水元气输入其中,结果那晶体状的泪滴却在接触到水元气的瞬间,融入到其中,反向逆流到他的气海中,变作一层薄薄的黏稠液体,包裹在灰色的运元珠上。 叶直自然是相信洛淑不会害自己和朱婷芸,而且以洛淑的能力,她有关命数的话叶直很是重视,他仍在思索,遮掩命数之线的节点,连洛淑都看不穿的手段,会是谁呢?而自己小时候的记忆,他确实想不起来了,他能记得最早的时候,便已是住在地窖里,是个给人放牛放羊的孤儿了。 头还是有些酸痛,不过叶直牢记洛淑说的一句话,“不想死的话,就向东去吧”,至于什么河图,叛徒,叶直是一点都不想去找。开什么玩笑,听起来这家伙比洛淑还要厉害,老天啊,自己这么个汇元小贼,是急着去投胎吗? 未来的可能性吗,叶直摸了摸下巴,这谁知道呢,东边会有什么在等着自己,在洛淑秘术中自己感受到的,微妙感觉又是什么,呵呵,还真是问题多多啊…… 叶直平复了一下心境,太过复杂的问题就不要去想,与其担心未知,恐惧未来的命数,不如走好眼前的路。他深知自己只是个小人物,比不了洛书这样的先天元灵,亦比不了逍遥剑神、于老那样的人间神元大能,在古宇这样化元天才眼中,自己都只是个小虫子,小老鼠…… 又逃过一劫,活着的感觉真好啊,叶直看着漫天繁星长呼了一口气,转头向已经变回原样的冀洛冲道,“那你呢,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见冀洛川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叶直说道,“要不你就先跟我们一起走吧,什么时候你有想法要离开了,和我们说一声就好,嘿嘿,怎么样?” 冀洛川歪过脑袋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叶直又看向一直低着头看信的王北巅,但这个情景下他也不敢上前打扰,冀洛冲倒是很有耐心,但叶直感觉他只是单纯地在发呆。不过王北巅没让他们他们等太久,他将信收好,抬起头轻叹了口气道,“走吧,下山。” 第77章 黑背鸽 王北巅话音刚落,却是直接消失在了原地,身影化作一道墨绿色飞回到了叶直气海当中,叶直略带焦急地在气海中探查,琉璃杯已然不再发光,他赶忙问道:“巅哥,巅哥,你没事吧?” “没事小叶子,只是元气突然被小姐收回了,无法再维持元灵出现了,在下也不知道小姐怎么了,可能是这洛神之泪的缘故吧。正好在下也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只能给你提供言语上的支援了,呵呵。“ 见王北巅语气没有异样,叶直也放下心来,朝冀洛冲一招手便踏步向前,然而冀洛冲好似发呆一般一动不动,王北巅突然笑道:“小叶子,你走错路了,下山要从那边走。” 叶直叹了口气,转身换了个方向,“洛冲不是化元巅峰吗,直接带我飞下去不行吗......” 冀洛冲没有说话,不过这回他倒是跟在了叶直身后,只是他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甚至有些木讷,和之前截然不同。叶直在气海中问道,“巅哥,他没事吧,怎么看起来有点呆呆的,不会傻了吧?” “在下也只是猜测啊,洛淑可能是告诉了他太多真相,这和他之前自己的记忆和认知产生了较大的冲突,到现在应该都还没缓过来,他还在思考分辨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深陷其中了。按照洛淑的说法,他的自我意识还处于成长过程中,之前我就感觉他一直待在深山里,对很多事都不了解,现在又突然多出很多杂乱的信息,需要时间去整理吧。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看洛淑那个水元分身也有自我意识,感觉就很不一样。” 叶直点了点头,如果是自己,得到了什么信息,突然就将自己过去的认知全部颠覆,恐怕都没法像冀洛冲现在这般镇定,就算是发疯也说不定。不过冀洛冲现在会不会,就像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叶直心里想到,万一被刺激到就会发生很恐怖的事情啊,呃,那还挺吓人的,叶直一边走一边想着,不敢回头去看冀洛冲。不过他随即又想到,拉一个很有背景的化元巅峰的元修入伙,还只需要照顾他的情绪,应该是一笔很不错的买卖,这么一想,叶直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而且修为还突破了,这一趟洛元山之行,自己还是偷到了不少好东西。 只是,向东去,洛淑这话说的,自己应该怎么理解呢,总不能一路向东,其他方向都去不了吧?这究竟是指引还是诅咒啊,叶直长呼了口气,算了,小命要紧,还是先向东走一段再看吧,这洛神说得命数谁敢反抗啊? 两人沿着古道刚下山,却没想到已经有人在山脚的必经之路上等着了,叶直定睛一看,没想到树下站着的竟是祖衡,不过神情略显古怪,带着一种迷之微笑,身影在黑夜中若隐若现,很是诡异,而一旁的古宇却是晕倒在地。 “嘿嘿,又见面了,现在方便听我说情报了吗?”祖衡鞠躬做了个请的手势,邀请叶直走向旁边的巨石,叶直无奈地摇了摇头,和祖衡走到巨石后面,祖衡先是耸耸肩,“没办法,古统领一定要跟着我,说是想和你商量些事情,他自己一个人又害怕迷路,我就把他带来了,只能让他先睡一会儿。” 接着他从怀里取出一张纸递给叶直,“你确认一下,总铺送来的信件,你签个字我将情报交予你,任务就完成了,很简单吧。” 叶直一脸狐疑,不过树上突然落下一只通体为灰色鸟,扇着翅膀停在了祖衡肩头,背上呈现黑色,正发出“咕咕”的声响,祖衡拍了拍小鸟的头,“知道你飞累了,从京城连夜赶来,辛苦了,可惜我身上没什么吃的,整座山似乎都没有什么活物,嗯,除了这些树。” 接着祖衡一敲响指,空中浮现出一抹淡青色的火苗,指尖还留有青色的元气,送到黑背灰鸟面前,小鸟歪了下头,咕咕了两声,将那些元气啄得干干净净,祖衡又喂食了它一些元气,对叶直笑道,“黑背鸽,一种元兽鸟,能够长时间快速飞行,久通包子铺用它们来传递消息,你快看看信有没有问题?” 祖衡在一旁逗着黑背鸽,叶直借着青色的火苗打开信件,上面写着,“已确认棉袄少年身份,曾于新年伊始在安元城久通包子铺消费两银元,未能换取等值情报。经调查为小厮王二工作失误,为确保久通包子铺声誉,已将其逐出久通,为补偿情报时效问题,现将其升级为机密情报等级三,由专人输送。” 叶直看完信后抬起头,看向挂着迷之微笑的祖衡,他轻声笑道,“没有问题吧,在右下角确认人那个位置,输入少许元气即可。” 再次思索了片刻,叶直感觉让久通包子铺确定自己的身份也没什么关系,毕竟已经怀疑到他的头上了,而且追杀他的现在有幽魂阁,有不知道他身份的国师府,再多个久通包子铺好像也就那样,何况久通包子铺是敌是友还不真好说。要不然这个诡异的祖衡直接就把他抓回去了,还会如此折腾? 叶直爽快地将带着水属性的元气在指尖释放少许,按在了信纸上,还给祖衡。接过信后他的笑容更加诡异了,在青色火苗的照射下,一半的身体能够看清,但另一半遮掩在黑影中,带着黑背鸽仿佛消失在阴影里。 “正确的选择,机密等级三的情报可不常见,希望对你有帮助。” 说完这句话,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悠远空灵,瞳孔中也变成一团青色。 “机密情报等级三,编号九十八,相关物件元宝。情报内容如下:元珠,未知元宝,传说其内蕴含一丝天道元气,可掌管气运之走向,但至今仍无法应证。新年伊始,安元城内曾发生元气紊乱情况,疑似与其有关。” 第78章 同行路 在一半光亮一半阴影中,祖衡说完了机密情报,接着便突然如同断线木偶般,头垂到胸前,双臂两边自然垂落,浑身被眼中冒出的青色元气所包裹,渐渐漂浮起来,晃晃悠悠地离开了洛元山,而那黑背鸽飞到树枝上,对着叶直咕咕叫了两声,“嗖”地一下窜上天去,瞬间便消失不见了。叶直被眼前一连串的变故惊得说不出话来,那情报他也没来得及去细想,这祖衡闹得一出把他吓得不轻。叶直靠着石头咽了口唾沫,大口地喘着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哇,吓死个人啊,真是......” “嗯,那应该是某种附身术,这包子铺小厮身上带有某种物品,可以让离得很远的人把元识暂时附到他身上,短时间内替代他行动,他本人则会失去意识。不过如此高超的附身术,可不是修为高就能做到的,在这种附身的心法功法上锤炼花费的时间肯定不少。而且意志要极为坚定,唔,看来这也是个天才,因为每一次剥离自己的元识封印到物品中,都会对自己的元识造成伤害,久而久之很有可能会发疯。” 叶直内心想了句,巅哥你最近见的天才可真多,但他还是饶有兴趣地问道:“巅哥,那我的元识可以剥离吗?” “小叶子嘛,你就别妄想了,首先,你没有元气通路,其次,你连一心二用都做不到,还元识剥离?实话告诉你吧,即便是神元修为,能做到二分元识的都是少数。但这个又很看重个人天赋,甚至是血脉,有的人天生就能将自己的元识,随意拆分组合,还不用忍受太多痛苦,有的人即便是神元或者超越神元,也做不到元识分离。不过再天生特异,也需要搭配秘术或者祖传心法,才有可能分出两个不会冲突的元识,这个分离的过程就会拦住一大批人,而合并时又要接受情感和记忆的冲击。在下也只是听说过某个家族是如何培养这类人的,分离元识,可能也就比炼尸体的那帮人好一些吧,不过结局要更为凄惨一些,死亡对他们来说都算是正常的,更不要说这种能封印元识,再轻易释放的功法了。在下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总之就是实力很恐怖就对了,反正我也惹不起这样的大人物,他似乎没有恶意,赶紧溜之大吉吧。” “小叶子你这么说也很有道理。” 叶直赶紧小跑着回到冀洛冲那里,看了眼还晕着的古宇,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事,他朝冀洛冲点了点头,冀洛冲也不说话,把古宇提了起来,两人就这么一路狂奔,离开了洛元山,向东去了。 天色渐亮,叶直两人来到一个小镇,一路上倒是没见到什么人,先找了家客栈要了两间房,叶直总算是饱餐了一顿,冀洛冲却是坐在桌前发呆,古宇闻到饭香也捂着头从床上坐起身来。 “来来来,古统领,先吃饭,有什么话边吃边说!” 叶直一边夹着牛肉,一边热情地招呼古宇,古宇也不客气,直接坐到叶直旁边,捂着脖子摇了摇头,拿过茶杯喝了口茶才道,“没想到祖衡那小子这么狠,我就想找你商量个事,又害怕再迷路,才叫他带我去找你。结果刚到山脚他一记手刀就把我给劈晕了,” “听起来确实挺惨的,古统领,你找我这么个小老鼠有啥事啊?” 古宇苦笑道:“好了,别调侃我了,以后我就不是什么洛城护卫统领了,我也不会叫你小老鼠了,哪有你这么不要命的小老鼠啊!叫我古宇好了,我其实打算好离开洛城,下山前也和副城主乐宇说了,他是没什么意见,但他问我之后有什么打算。我仔细思考了一下,确实我一个人,也不知道去哪,甚至都不知道离开洛城之后能去哪,在那里生活了太久了啊!” 古宇也嚼着牛肉,脸上露出一阵感慨之情,叶直继续风卷残云,嘟囔道:“我是叶直,如你所见,一个小贼,这位是冀洛冲,现在与我结伴同行,我们准备向东去,至于去哪暂时也没有想法。古兄你不用回洛城一趟吗?你的家产什么的应该都没拿吧。” “那些副城主会帮我收好的,我倒是不用担心,我想的是暂时也和你一道同行,不知你愿不愿意?” 叶直嘴里咀嚼的动作都缓慢了下来,他有些疑惑,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一个香馍馍了?怎么接连有人要跟自己结伴同行? 古宇慢条斯理地夹起一片肉,悠悠然地说道,“我这么打算自然是有原因的,你和方镇,林烨等人交好,他们在京城都很有背景,于我而言以后说不准可以搭上线。而你又没有什么大志向,修为也不高,自然也不会对我有什么额外的要求,更不会命令控制我,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以后要做一个自由的元修。而且虽然你自称小贼,却并不是下作无耻之徒,和你一道也不算违背本心,我只是暂时没想好去哪里,将来如果我想离开了,也不会有太多心理负担,这么讲你能理解了吗?” 叶直喝了口茶,想了一想没转过弯来,于是他又喝了口茶,这粗茶有些涩,但叶直抿了下嘴唇,想明白了一点。自己确实不会对他们有什么要求,也不会去命令什么,大家也都只是暂时同行,就像和方大哥,白少爷一样,他们有自己的路要走。相逢,离开,再相逢,大家有自己的命数。而冀洛冲和古宇,他们现在还没有想好,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而和他叶直一起,没有什么负担,也不用担心什么,倒也是轻松不少。 摇了摇头叶直道:“有些人可是在追杀我的,比如幽魂阁,你可要想清楚了。” 古宇吃饱了端起茶杯冷笑道:“幽魂阁?我和他们还有些小矛盾要解决呢,他们来追杀你那可太好了,之前他们还大张旗鼓来洛城搞暗杀呢......” 这可真有幽魂阁的风格,叶直默默想到,现在多了两个化元修为的保镖,似乎走路都可以大摇大摆起来了。 第79章 细思量 三人一行又走了两日,天气渐暖冰雪开始消融,叶直在之前的小镇买了张附近地图,东方离他们最近的一座大城叫械机城,但距离很远,三人便沿着官道先向下一个小镇前进。即使有踏浪舟,叶直走了两天体能还是比不上冀洛冲和古宇,他嘟囔道,“二位都是化元修士,我们为何不直接飞过去呢?” 冀洛冲似乎是在思索,并未答话,古宇拍了拍叶直的肩膀道:“这个青元国是有律法明文规定的,不得在城镇、官道上随意飞行,否则会出兵将其镇压格杀。除非到了神元能够高空快速飞行,即便是律法也管不了了,不过神元与神元之间也有着某种默契,很少会出现大范围屠杀平民的情形,历史上倒是有位嗜杀成瘾的神元狂徒,被数名神元元修联合绞杀,后来就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做这种事了......” 说到这,古宇的脸色不太好看,他叹了口气继续道: “至于化元元修,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但和国家军队作对,既没那个实力,也没那个胆量,即使是幽魂阁这样的组织,一般也不会去招惹官府,做的事也都是针对弱势元修,你看他们敢打逍遥剑神或者国师的主意吗,他们只会欺负你这样弱小的元修,一群有组织的小混混而已,欺软怕硬装腔作势。前年竟敢派人来洛城暗杀我们的合作伙伴,当时虽然击毙了一批幽魂阁人,但他们依旧搅得洛城鸡飞狗跳,实在是恶心至极。洛城大比前夜,我那时还不知道副城主和曾渌飞的合谋打算,以为又是幽魂阁的人来闹事了,所以当时看你的行事风格,自然以为你是幽魂阁暗杀屋的人,不过到方镇那里我就知道你不是幽魂阁的人了。” “啊,为什么啊?” “呵呵,我不相信幽魂阁会找一个修为这么低的刺客来做任务,而且你不是还出手给方镇拖延时间了吗?我抓了几个回去一审问,他们都是些附近的散修,有人出钱雇他们来给洛城大比添乱,但并不知道这次行动的具体目的。而我下狠手的那些都是洛城附近有名的地痞流氓,那一晚上竟被一网打尽,洛城周边会安稳很长一段时间,所以我也能安心卸任。只是不知道这个计划出自谁的手笔,又是搅乱大比,又是帮洛城除了一患,我还挺佩服他的。” 一边走一边和古宇聊天,叶直倒也不觉得累了,他仔细思索回忆了一番,当时他就感觉背后有一股未知势力在操控,没想到连古宇也不知道。叶直摸着下巴想道,这次参与到洛元门事件的几伙人中,副城主乐宇和郭艾,他们是想谋求洛城城主之位,周括一死就等朝廷任命了,那晚的事也都可尽数推到洛元门身上,他们还除贼有功,是获利的一方。洛元书院外门门主曾渌飞,似乎要就任洛元门掌门了,不仅外门弟子对他感恩戴德,还收获了一群忘记发生何事的高修为内门弟子,那四名知情弟子也不会乱说话。啧啧,感觉这位曾门主才是最大的赢家啊,后续只需要和洛城官方交代好,把责任推给别人,估计乐宇也乐得做这个顺水人情吧。 唔,怪不得他在山上那么着急就和逍遥剑神撇清关系,他当时就分析出获得最大收益的可能性了,那就是坚定地站在洛元门这一边,洛淑他又惹不起,能活着就不错了,最差也不过是回去继续当他的外门门主,还不用再给内门全部上供了,也算不错吧。没想到洛淑彻底心灰意冷,洛元门的事是一点也不想管了,这么想来,最初的洛元门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水元分身变作冀德清的模样创立的,只不过门派理念什么的,都是冀德清对洛淑的描述和畅想,后来洛淑创建洛元门,即算是完成了冀德清的愿望,又方便掠夺资源和人力,来维持冀德清的生命。 叶直微微皱眉,对于洛淑的这种做法他依旧难以接受,虽说弱肉强食是元修世界的法则,但把人的生命当作生产搬运元气的机器和可供消耗的资源,他心底一直觉得很不舒服,他不好评判对错,因为他是个贼,贼怎么会有资格去评论对错,能去讨论正义与否呢? 只不过因为叶直自己就是个低修为的元修,他不想变成洛元门内门弟子那样,没有自己的意识,连做出选择的余地都没有。虽然内门弟子们修为比他高很多,但面对洛书,其实没有什么差别,最大的差别就是,洛淑甚至不会挑中他,只有天赋甚高的人,才有资格进洛元门内门,成为那一台机器,而叶直,他都没有这个资格。 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呢?叶直苦笑一声,最后怀有洛淑恨意的人,不还是自己这个汇元小贼,而“向东去”这个命数,也如同诅咒一般,让他失去了选择的余地。 唉,师父啊,您去哪里了啊,什么天高云阔任鸟飞,都是骗人的啊!还是待在您身边更轻松一些,现在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事啊! 叶直摇了摇头,将内心的感慨收起,再次思索起来。 祖衡,久通包子铺,嗯,目前来看他们只是个情报组织,像是个贩卖情报的中间人,不会偏袒哪一方,更不会自己出手招惹麻烦。就是不知道这次他们在洛元山上获得了怎样的情报,又能卖出怎样的价钱,乖乖,还真是躺着挣钱啊!不过想到祖衡最后被青色火焰包裹的诡异场景,叶直不免又一阵哆嗦,即使现在阳光猛烈,万物显形。 于老嘛,他是那个真正的独行侠,也是这次洛元山上唯一的倒霉蛋吧,叶直想到这不免笑出了声,洛数阵他也没搞懂,林女侠突破他失职不在,还要被同是神元的逍遥剑神调侃,最后还被自己这么个小贼羞辱,实在是太惨了,哈哈。从最初目中无人的模样到最后失魂落魄,这滋味肯定不好受,嗯,希望他回去以后,国师能教他好好做人...... 第80章 庄怡镇 叶直看了眼古宇,最后从洛元山上下来的,眼前这位似乎也是个倒霉蛋。本来在好好干活,结果看到天才突破心态崩了,去找人迷路了不说,在山上什么也没讨到好,下山还被敲晕过去,最后连自己的铁饭碗都丢了,现在只能跟着一个贼同行,虽说是他自愿的选择,但也是有够倒霉的了,不过看起来他现在心情还挺不错的,有意思。于是叶直便没再管他,又瞄了眼身后的冀洛冲,此人他实在搞不懂,元灵与人类的孩子?呃,自己还真是理解不了。 叶直挠了挠头,再次陷入到自己的思索中,他将那个人作为最后思索的对象,因为他是叶直最怀疑的对象,那就是,逍遥剑神,安无咎。 此人出现的时机很是奇怪,他之前没在洛城出现过,仿佛是凭空在洛元山上出现一般,他和洛淑的水元分身打了一架,实力深不可测,看起来他像是曾门主请来的救兵,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又是因为某个契约的约定,不过自己是猜不到其中的内容了。逍遥剑神安无咎和这些人看似没有关联,但想到最后安无咎邀请他时,所说的那个门派,叶直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欢隐宗,就是主导洛城混乱的幕后黑手,他们和曾渌飞、乐宇应该都有合作。 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从头到尾也只见过安无咎一个人,但看他的性子,不像是能做出什么周密计划,那应该还有另外的人在掌控全局,却是不知道是谁了。而且欢隐宗在这场洛元门冲突中,究竟获了什么利,叶直始终没有想明白,按理说搞出这么大的场面,至少要收获等值的回报,但安无咎听到契约一结束就立刻飞走了,一点也不留恋。还是说他们知道了洛书的位置,日后图谋? 这叶直实在是猜不出来,又和古宇随意聊天赶路,天黑之前到了庄怡镇,此镇地处平坦,虽然不大却四通八达,倒也是个交通要地,往来车马络绎不绝。叶直观察了一会儿,转头问古宇道,“古兄,你会操作马车吗?” 古宇上下打量了一下叶直,“小贼,租个马车可不便宜,你身上有钱吗?”说完古宇递给叶直一个小包,“洛冲他就不用想了,我身上也就这么多,你自己看着办吧。对了,看看镇上有没有当铺,我这身银甲也能换些钱。” “这不好吧,这身银甲陪伴你多年,就这么拿去换钱......” “哦,那倒没有,洛城卫兵的银甲三年一换,我这银甲还是新发的,应该更值钱一些。”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毫不停歇地冲进庄怡镇,古宇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瞬间便找到家看起来不错的酒家,两人立刻开始大快朵颐,冀洛冲随意吃了些,就看着吵闹的大堂发呆。“古宇,尝尝这个!他家的这个炒腊肉味道相当不错!还有蒜苔的清香!” 古宇端着酒壶给两人倒了些,自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好!当统领这么多年,都没有好好享受享受,今日就当是给自己壮行了!来,叶直,走一个!” 觥筹交错间,古宇已是喝得面色通红,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冀洛冲只是浅尝了一口就皱着眉把杯子放下。叶直倒进嘴里的酒自然是瞬间都被王北巅吸去了,还在气海中评论了一番,说是这里的水质不如洛城的水质甘甜,酿出来的酒过于猛烈,入喉辛辣挂嗓没有余韵,叶直却是什么也没尝出来,也不知道辛辣挂嗓王北巅是怎么尝出来的。 酒家大堂里灯火通明,一时间热闹非凡,突然大门被猛地推开,一队锦衣护卫簇拥着一个身穿华服的少年走了进来,那少年一走进来就立刻皱起眉头,袖子紧捂口鼻一脸不屑的神情看着大堂,趾高气扬的语气很是让人不快。 “这什么垃圾汇聚地,全是蛀虫!本王爷能待得了吗?季丹,我命你立刻把这里清理干净!” 少年话音刚落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壮汉立马起身,骂骂咧咧地冲向少年,“奶奶个腿......” 然而壮汉还没冲到少年面前,一道寒光闪过,那壮汉便捂着胸口躺倒,发出一阵哀嚎,血流了一地,这场景吓得众多酒客从另一边仓皇逃命,而和壮汉一同喝酒的人也立刻不见了踪影。端茶送水的小二也不知跑去哪了,叶直本想趁乱拉着两人离开,没想到冀洛冲和古宇都留在了座位上,没有被眼前的一片狼藉所影响,最后整个酒馆中竟只剩下两桌人还在饮酒,叶直悄悄看了一眼,另一桌看起来像是一对夫妇,衣着普通但都散发出不俗的气质。 “什么人,还不快走,再不走就是和此人同样下场!” 那对夫妇没有说话,古宇倒是端着酒壶站起身来,“好大的口气啊,这是哪家的大少,连别人吃饭喝酒都要管?不爽就滚回家去,真是扫人兴致!” “季丹,把他舌头给我切下来!” 一道寒芒闪过,名叫季丹的中年人从护卫中飞出,提着利剑径直劈向古宇,古宇却是一侧身,右手探出抓住了季丹的手腕狠狠地摔在地上,左手提起酒壶仰头倾倒,“小小丹元,哼!你小子不是很狂吗,现在道歉还来得及。” 那华服少年先是惊恐,接着露出愤怒的表情,他身后缓缓走出个老者,冷哼一声,“小王爷莫慌,待老夫来收拾他,不过一个小小化元二品,也敢在王爷面前放肆,还敢欺负老夫徒弟?” “嘿嘿,这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洛冲,要不要来活动活动?” 冀洛冲歪过头思索了一下,便站起身走到古宇身边,手中水流凝聚汇成一把长剑,轻声道,“来吧。” 叶直见状赶紧翻身也躲到柜台之后,没想到这里居然已经躲了一人,穿着稍显富贵,此时已经昏迷过去了。叶直轻轻拍了拍他,“掌柜的,掌柜的?快醒醒。” 第81章 小王爷 有些富态的中年人悠悠醒转,看到叶直也没有很害怕,而是揉了揉头打了个哈欠,“什么时候了?打烊了吗,不应该啊,呃,今天又喝多了,头好痛……” “你不是这掌柜吗?” 叶直看着眼前这个醉鬼有些无语,王北巅他是呼唤不动了,感觉没喝多少但气海内王北巅已经不回话了。 “嘶……我是这里当家的,之前陪一位贵客小酌,一不小心就喝大了,至于怎么倒在这儿,我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男子皱着眉极力回忆但还是摇了摇头。 叶直没再管他,扒在柜台后向大堂看去,冀洛冲释放出小范围的洛水界,那老者神情严肃,却没有后退半步,“小王爷,请您先离开这里,我怕会伤到您。” 身穿华服的小王爷依旧捂着口鼻,一脸厌恶,恶狠狠地说道:“杀了他们,我要他们的命!” 古宇冷哼一声提着卫刀砍去,却被老者挥袖拦下,叶直见状连忙半蹲着一溜小跑,从侧门绕出,施展“夹膜”脚踩踏浪舟,又绕回到酒家正门,聚在门口的锦衣护卫丝毫没有注意到他,都在紧张地看着大堂。叶直躲在门口一辆极其华丽的马车之后,顺便帮他们重新安置了一下马车的内饰。突然叶直听得一声苍老雄厚的“落!” 大堂内轰得传出一声巨响,整个木制的房屋都开始摇晃,卷起滚滚烟尘扑面而来,小王爷在锦衣护卫的簇拥下连忙从正门朝外退去,而叶直趁此机会从马车后冲出,踏浪舟将元气聚集在脚尖,一个箭步上前,猛地将小王爷撞到在地,还没等护卫们反应过来,叶直就混着烟尘跑回到酒家大堂去了。 “有刺客!护卫,护卫!” “咳咳,给我杀了他!杀了他!” 小王爷坐在地上面目狰狞,无力地嘶吼着,但护卫们却只是将他围在了中央,没敢跟着去往满是烟尘的正门。那烟雾久久没有散去,叶直一进大门就立刻蹲下,什么也看不清,他也不敢随意走动,背靠着木门, 准备见势不对就夺路而逃。 “我的酒馆啊!要打你们出去打!为何要坏我生意!” 滚滚烟雾中传来掌柜撕心裂肺的惨叫,叶直判断不出方位,不过并没人理会他。叶直闭上眼细细感知,他能感受到这些烟尘里,都带着一股微弱的元气,无数微小的颗粒状烟尘弥漫在整个大堂,淡褐色的烟雾遮挡了全部视线,他周围的这些颗粒和元气都被“膜”阻隔住了。这应该是那个老者的化元界,叶直猜测到,这些烟尘似乎很是克制冀洛冲的洛水界,而且视线被完全遮蔽,也不知道他们打得如何了。叶直还在感知周围的烟尘,突然他身边掠过两道身影,根据气息叶直知道不是古宇和冀洛冲,是那对夫妇? 心想在这烟尘里也帮不上忙,叶直悄悄地挪到门外,隔着最后一层烟尘,他先是听到了短兵相交的声音,接着便是小王爷很是惊恐的声音,“你们,你们想干什么!你们知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可是南宁王周显的独子!你们,你们不要过来啊!” “季丹,籽糊!救命,救命啊!” 小王爷的声音突然消失,叶直听到车轮滚动的声音,待马车声音远去,叶直穿过烟尘,看到了横倒在地的一众锦衣护卫,早已没了呼吸,叶直倒吸一口冷气,转身钻入烟尘,大声吼道:“别打了,别打了,你们小王爷被人抓走了!季丹,籽糊!快去追你们家小王爷啊!” 话音刚落,漫天的烟尘瞬间消散,那老者直接冲出门去,惊呼了一声,名叫季丹的中年人也跟着冲了出去。叶直见古宇和冀洛冲都无大碍,一打手势,开溜! 三人便从酒家侧门跑了出去,背后响起掌柜的哀嚎:“不关我事啊!我的店啊!” 而名叫籽糊的老者愤怒地再次冲进酒家,揪起掌柜的衣领吼道:“他们是什么人?”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我是醉了,刚......刚醒,就成这样了。” “他们是一伙的吗?你知不知道他们的来历?” “客官,冷静些,这我怎么知道,来来往往那么多人,难道喝个酒吃个饭我还要确认每个人的身份?” 老人很是愤怒抓着掌柜的领子摇了摇:“不要不知好歹,不想死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酒家掌柜摇了摇头,轻声说了句“你弄疼我了”,背后突然伸出两只木制的手臂,轻松将老头的手臂扒开,平稳落地后说道:“老头,你们才是外来者,庄怡镇不欢迎你们,把钱赔了赶紧离开吧。” 籽糊瞪大了眼睛,有些惊恐地看了眼掌柜身后的两只木臂,颤声道:“你是公输家的?” “什么公输家,我不知道,你们要是还想救自家的小王爷,快去械机城吧,去晚了是生是死就不知道了。” “有眼不识泰山,竟得罪了您,还望大人有大量,不和我们计较,季丹!”老者拱手行礼,喊来自己的徒弟,两人奉上些钱财药物,才缓缓告退。 掌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了眼柜台上的东西,又看着已经一片狼藉的大堂,哀嚎了一声,“我的店子啊!苍天大地,这什么运气啊!” 这时旁边侧门探头探脑探出个店小二,嬉笑道:“嘻嘻,掌柜的,你自己把这机关手臂露出来,又是为何呢?” “咳咳,吓一吓他呗,有时候家族的背景还是挺好用的,你别说......” “就怕到时候家里人真找上这来了,看你往哪躲?嘻嘻。” “别贫了,来了怎么办,来了我就跑呗,庄怡镇上的人不都差不多,只不过大家心照不宣罢了。你不也一样?从哪个世家逃出来的,我都懒得问!赶紧来干活,那些东西你拿走吧!” “嘻嘻,谢谢掌柜的大恩大德!那我就不客气了!呃,这小王爷的手下出手还真是......” “哈哈哈,要不然我会赏给你?没事,反正已经把他们骗走了,械机城最近,可不太平呢......” 第82章 暗室内 入夜时分,安元城皇宫深处的一间暗室内,周括跪倒在地,神情窘迫,穿得破破烂烂,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泣不成声道,“陛下!陛下!情况就是这样,您要为我做主啊!洛元门和乐宇暗中勾结,妄图杀害您的亲皇叔啊!” 坐在暗处的身形威严的中年人一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有节奏地在旁边方桌上轻轻敲击着,等周括说完他停下了敲击,轻叹了一声道:“这么晚来见我,就为了说这些事吗?” 周括一脸惶恐,匍匐着向那暗处的中年人爬去,“陛下,陛下!我可是您的亲叔叔啊!您要为我做主啊!他们,他们无视您的威严,密谋造反呐!陛下您可千万不能让他们得逞了啊!” “呵,造反......有点意思,你这张老嘴里,终于是吐出些不一样的东西了。你,知不知道,朕把你放在洛城,离朕如此近的地方,是为什么?” 周括胆战心惊地喃喃道:“陛下您是不想我去太远的地方......” 暗处传来的声音宏伟威严,带着不可一世的肃杀之意,震得周括只敢将头深深地顶在地上,身体因恐惧不住发颤,一言不发。 “造反?最有可能造反的,就是你们这群人,朕的皇亲国戚!” 接着男人冷声道:“乐宇呈上来的折子,寡人看过了,不是什么大问题,而且他除贼有功,现在他想做这个城主,朕也只能由着他。洛元门,有国师在,不需要朕操心。倒是你,周括!朕的亲叔叔!太让朕寒心了!” “拿上来!” 身处光影暗处的青元国皇帝冷哼一声,旁边就有道身影端上一个银盘呈到周括面前。 “抬起头,好好看看那是什么!” 周括缓缓抬起头,接着发出一声尖叫,瞪大了眼睛,坐在地上迅速向后退去。 他面前的银盘上,赫然是一颗血淋淋的头颅,在不甚明亮的暗室内尤显恐怖,那银盘中暗黑的血迹也很是瘆人。 皇帝轻轻地敲着木桌,冷笑道,“认出来,他是谁了吗?嗯,我亲爱的叔叔?” 周括大张着嘴巴喘着粗气,一脸得不可思议,脖颈歪扭着如同卡住了一般,低声说着,“不可能,这不可能,西平王,他是西平王!” “是了,西平王,周允。看来叔叔你的眼睛,还没老到不能用啊。” “他......他可是陛下,陛下您的亲弟弟啊!” “是啊,他曾是朕的亲弟弟,如果没有那些信的话......” “什么......什么信?” “哦,我亲爱的叔叔,你当然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呢?在所有人眼里,你都只是个废物而已啊。正因为你是如此的废物,朕才会让你去当洛城城主的啊。” 男子轻笑了一声,接着道:“孤家,寡人,哈哈。真不错,朕的亲弟弟,在密谋,要造朕的反呐!” 周括赶忙重新匍匐在地,颤声道:“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请陛下明鉴!” 男子摆了摆手寒声道,“当然,朕知道,你和此事无关。朕只是和你随便聊聊,因为朕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何人指使,能让允他下定决心,暗中起兵来忤逆朕呢?朕派人去追查此事,他们把整个西平王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任何线索......唉,朕何曾能想到,自己的亲弟弟,脾气竟然会如此之倔。一共抓回来三十一人,朕问一个,杀一个,问一个,杀一个......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朕实情,最后轮到西平王了,允他居然说是朕昏庸残暴,不得民心,天下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因此才会联合各路豪杰,要一举推翻朕。哼......朕,很生气,也很寒心,他是朕的亲弟弟,可他,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居然,居然说朕昏庸残暴?” “你瞧瞧,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是谁,在迷惑允的心智?又是谁,和他暗中勾结在一起,想要造反?唉......寡人正当壮年,是开疆拓土建立功业的年纪,周边蛮夷时时扰乱边境,朕安排西平王,南宁王,北静王,东明王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他们是朕的血肉亲朋,希望他们能为朕分忧,替朕管好边疆。朕才能养精蓄锐,一举出手,完成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并吞八荒的伟业。可他们呢,不思进取,荒淫无度,贪婪奢靡不知遮掩。把朕,分给他们的权力,当作是上天的恩赐,现在,现在还要反过来,联合外人,想推翻朕!” 中年男子越说越气愤,一掌拍在圆桌上,竟瞬间将圆桌轰为粉芥,周括趴在地上浑身颤抖,不敢说话。 “罢了,攘外必先安内,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朕已经派人去追查了,究竟是什么人,敢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还害死了朕的亲弟弟!” “陛下,陛下......臣惶恐,微臣告退......” “哦,叔叔,你瞧,朕一时说得太激动,倒把你给忘了”,中年男子微微仰头,升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地上西平王的头颅,“我曾经的弟弟,周允啊,你一个人上路,朕实在放心不下。唉......就让你的叔叔,周括,陪你这最后一程吧。” 周括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嘶哑着说道:“陛下!陛下!” 但看到那中年男子阖上眼,周围出来的两道黑影,周括深感绝望,嘶吼道: ”周......周受!你他奶奶的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唉,先把他舌头割了吧”,看着满面是血怒目圆瞪的周括,周受轻声叹道,“朕可怜的叔叔啊,死之前却是硬气了一回,可你这一辈子,是活也没活明白,死也死得不明白......算了,朕原谅你的无礼,乐宇的奏折里说了,你在洛城这么些年的作为,朕要给洛城百姓和文武百官一个交代啊,更何况,他的奏折里写着:” “洛城城主周括,为保卫洛城百姓,在与洛元门门主一战中不幸陨落,遗体已送还京城。” 随着一张宣纸在皇帝周受手中燃烧殆尽,周括的生命也随之走到了尽头。 第83章 万当屋 周受两指点了点额头,“唉,居然已经这么晚了,朕都有些饿了,循礼,去找徐大厨弄些吃的,送到朕行宫里去。” 一道黑影消失在了暗室内,周受看着另一道还在清扫暗室的黑影,长叹一声,“巡迹,朕,是不是太狠心了……” 黑影停下手中的活,朝周受行礼,接着缓缓摇了摇头。 “哦,朕忘了,先帝自从那件事后,就不允许你们说话了。对了,你去一趟械机城,那帮老古董,问朕要了那么多钱,总得给朕一个交代。天下元修的事,国师全权处理朕自然是放心的,不过之前元气震动,朕还是有些疑惑,巡迹,有机会找一下国师府通缉的那人,朕也想见识见识,这神元珠是何宝物?嗯,当然也不排除是国师又编了个由头,你且去查,此事不甚重要。” 名为巡迹的黑影跪地行礼后,提着周括的尸体和西平王的头颅消失在暗室内,中年人两指轻点额头,轻叹了口气,“林耳啊林耳,真是让朕又爱又恨呐”,接着摇了摇头,他便从暗室内的座椅上凭空消失了。 而国师府通缉的“贼人”,此时正带着他的“手下”,在庄怡镇乱逛。当然,连叶直自己也不知道,他偷走自称“运元珠”的朱婷芸这件事,究竟有多少人知道全部真相? 叶直和古宇、冀洛川离开酒家,在庄怡镇兜兜转转了一大圈,最后才在一个小巷子里,找到家亮着灯的小店铺,招牌歪歪扭扭,写着“万当屋”。推门进去只见一条狭长的小道,两旁堆满了各种物件,奇形怪状大小不一,书画、装饰、衣物、锅碗瓢盆什么都有,杂乱无章地堆叠在那里,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一般,小道尽头突然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都小心点!碰坏了可要原价赔偿!” 三个人只得排好队,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穿过小道,来到一个不大的小屋中,小屋内摆设的东西也很多,却与那杂乱的过道不同,四周摆满了架子,错落有致,架子上每个隔栏内都只摆放着一件物品,体积不大造型精致,保养得都很不错,在灯光的照射下泛出光泽,看起来颇为雅致。架子上头还挂着不同的小牌,牌子上的字迹很是清秀,离他们最近的两个架子分别写的是,“铜铁银金”,“石陶瓷玉”。 “各位客官,瞧一瞧,看一看,有没有喜欢的物件?买一件放回家中赏玩,或随身携带把玩,都很不错!我们万当屋乃是百年老店,童叟无欺!”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干脆直爽颇为豪迈,在架子的最深处款款走出一位女子,除了冀洛冲,其余两人见到女子后,都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她身穿绸缎素雪白纱裙,披着件玉色缕金宽叶衫,脚踩一双兰花软缎鞋,束着如意云纹洒金细腰带,步履轻盈体态婀娜多姿,透露出一股朦胧的美感。乌黑的长发高高盘起,插着两支羊脂白玉簪,娇小的耳垂上悬挂滴水金缠玉耳坠,雪白的脖颈戴着细金双钩弯月项链,淡紫色的面纱遮住了她的容貌,一双灵动的丹凤眼水汪汪地望着三人,浓妆淡抹独具风韵,珠圆玉润妩媚动人。 叶直和古宇对视一眼,小声道:“刚才那个大嗓门是她?” 古宇揉了揉眼睛,再次仔细打量了一番女子,长呼了口气小声回应道,“卿本佳人,奈何开口......” “别瞅了,还挺让人害羞的。初次见面,我是万当屋的老板,万化生,若各位不嫌弃,可以称呼我一声万老板。” 女子迈步前行,但走得似乎很是别扭,她只得提起裙摆大步走到三人面前,才将裙摆放下,摇了摇头伸出右手道,“没办法,我那个弟子总是给我找来一些很难穿的衣服,今晚她去催货了,见谅哈。认识一下,你们......” 古宇看了眼冀洛冲,冀洛冲正饶有兴趣地看着架子上的物件,古宇又看了眼叶直,叶直耸了耸肩,比了比个头,表示自己其实还是个少年,让他做决定,古宇朝他不屑地撇了撇嘴,一本正经地伸出手,刚一接触万老板的手指就立马缩了回去。 “万老板您好,我们不过是些无名小卒,名字不说也罢。客套话就不多说了,您看一下我这身银甲值多少钱?” “三位这么着急吗,要不到里面坐会儿,喝盏茶的功夫总有吧?”女子收回右手指向架子后,浅笑嫣然,虽看不清容貌,但眉眼温婉可人娇柔妩媚。 看了眼还在欣赏器物的两人,古宇无奈地叹了口气,抱拳道,“那有劳万老板了。” 第84章 万老板 三人跟随万化生穿过层层货架,来到小屋深处的一角,竟摆着张精致的雕花梨木茶桌。万化生从容落座到茶桌后方,体态轻盈优雅,只见她长袖漫舞,顷刻间便完成了取茶,量茶,煮水,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加上她五指修长灵活,露出的一截小臂白嫩光滑,很是赏心悦目。 待叶直三人坐下后,万化生已经端起个袖珍褐砂茶壶为三人满上了,“来来来,不用客气,虽然比不得世家名门,这紫杉云茶也是古树茶,入口微涩却有回甘,不知三位老板是否喝得惯?” 万化生说完并没有人动,那茶杯中呈褐红色,色泽有些暗沉也不透亮,更没有什么香味。冀洛冲观察了一会儿,先行端起茶杯,闻了一下又抿了一口,朝叶直和古宇点了点头,两人这才放心大胆地喝起茶来。叶直喝完舔了舔唇,内心感慨道,自己一个小贼,和师父从大漠一路行来,向来是有啥喝啥,这古树茶他还真没品出什么味来,只能感觉到确如万化生所说,入喉略发苦涩,舌根开始生津。 古宇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好茶,不知万老板是否可以给我的银甲估估价?” 说完古宇就将身上的盔甲拆开脱下,一时间却不知放在何处。万化生摇着头笑道,“哈哈,这位老板还真是心切,再喝点,不打紧,紫杉云茶有助于脾胃消化”,说着便伸出手接过了银甲。 古宇诧异道,“万老板小心,有些……呃,重……” 看到万化生若无其事地将银甲拿过叠放在腿上,古宇也就不再说话了,看着女子有些出神。叶直摸了摸鼻子低下头,如果这万老板安静地坐在那里,身姿绰约娇俏美丽,还有身上散发出一种成熟的韵味,算得上是倾国倾城的美人。感觉只比洛神差一些,但洛淑的寒冷又给人太多的疏远感,倒不如万化生这般亲切,算是他此生见过的第二美的人。只是她一开口,嗯,比青涩的林女侠还要豪爽,热情得就像之前隔壁家大婶,自己瞬间就忘记了她的容貌,倒不是她说话声音不好听,也是清脆明亮,就是,过于响亮了…… 万化生先是打开银甲看了下内部,接着手指轻轻在银甲表面摩挲一阵,最后掂量了两下,将银甲放在腿上,又给三位斟茶后面露难色道,“老板,这个,怎么说呢……” 万化生叹了口气,举杯小酌一口道: “我就如实和您说了吧,这是件制式盔甲,工艺什么的呢,基本没有。做工也比较粗糙,看年份也不超过两年。最重要的是,它实际上并不是银甲,而是一件铁甲,用的还是最次的低温碳铁,所以显得很重。你所说的银,也只是在其表层涂抹的一层薄薄的银粉,还是捶打银器时散落的无用银粉……就价值而言呢”,万化生又摇了摇头闭上眼睛道,“就当交个朋友好了,这盔甲万当屋收了,一个银元。” “啪”得一声万化生拍出一枚银币到茶桌上,推到古宇面前,古宇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此时脸色煞白,转头朝叶直苦笑一声,“我也没想到,这发下来的盔甲居然如此劣质……” 叶直伸手将银元收入怀中,拍了拍古宇的肩膀安慰道:“安啦,古兄,管军械后勤的,吃点回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何况之前那位城主也不管事啊。” “这……这吃相也太难看了,这盔甲哪能挡得住一击啊!” 古宇摇着头唉叹了口气,万化生将腿上的银甲放到身后,继续给他们斟茶,一时间有些沉默。叶直仰头一口将那褐色红茶喝完,舔了舔嘴唇,从身后的布兜里掏出几样东西,摆在了茶桌上,豪气道: “万老板,莫急,来看看我这几个物件,值多少钱?” 一时间茶桌上金光灿灿,在灯光的照射下光彩夺目异常耀眼,把小屋内货架上摆放的所有物件全都比了下去。古宇瞪大了眼睛看向茶桌,暗中给叶直比了个大拇指,万化生则是直接拔下头上的两根羊脂玉簪子,将乌黑亮丽的长发甩到脑后,一手摘下面纱,一手翘指点在红唇上,兰气轻吐,“原来这位小老板是此中高人,深藏不漏啊!是我眼拙了,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啊,哈哈哈!” 万化生神采飞扬,用面纱包裹起一件金饰,从桌后拿出一个小巧的金属管状物件戴到右眼上,仔细端详起面纱中的金饰。 “万老板可称呼我一声小叶老板,敢问万老板这戴的是何物啊?” “哦,这是个目镜,可以将物品上的文案看得更细致些,待会小叶老板也试试。” 第85章 谈价格 万化生一边说着,一边转动着手中的金器,口中还不时发出称赞的啧啧声,“不错不错,很久没有见到这么好的内饰了,这是扶手上的咬虎吧,看看它背上的云纹图案,这雕刻的工艺当属上乘。嗯,有点像,但我不能完全确定,再看看……嗯……很像是出自宫廷,皇室御用雕刻师的手笔,小叶老板,没看出来,门路很广嘛。” 叶直随意笑了笑,指着另外一对金饰道,“万老板再看看这对镶彩晶黑山金吊链,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很有可能是出自已故的吴大师之手。” 万化生露出些许诧异的神色道:“吴大师,哪位吴大师?噢,小叶老板,你说的该不会是,宫廷器具雕刻师首席,誉满天下有着“洒金如墨”之称的,那位吴晓钴吴大师吧?” “嘿嘿,万老板你看看雕工不就知道了?” 万化生神色有些惊奇,放下手中的金咬虎,双手用面纱将金链轻轻捧起,摆到自己面前仔细端详起来。接着喜上眉梢,万化生明眸皓齿,眼波流转,娇美的容颜犹如春花烂漫。叶直不得不感叹万老板长得如此标致,不说话安静地坐在那的时候,真是像一朵俏美盛开的鲜花,一枝独秀艳压群芳。她不是洛淑那般高高在上冰寒疏远的美,而是极其自然地给人一种亲近感,叶直也形容不来那种韵味,只是感觉她美得很鲜活,美得很有生气。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天生丽质,绝代佳人。” 气海内突然响起一个抑扬顿挫的感叹声音,叶直在气海内轻叹了口气,“巅哥,你怎么一醒来就开始念诗……” “小叶子叹什么气呢,如此美人珠玉在前,不应该感到开心吗?你看看旁边这个傻小子,已经看呆了。” 叶直赶紧瞟了眼古宇,他坐在旁边举着茶杯一动不动,嘴巴微张双目呆滞,已经完全看痴了,叶直偷偷戳了戳他,也没有反应。叶直看万化生没注意到,赶忙使劲推了推古宇,小声说道,“古兄,古兄,清醒点……” 古宇这才悠悠然放下茶杯,摇着头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喃喃自语道,“如果,如果不开口说话就更完美了……” 叶直已经无力和这个三十岁的大叔再说什么了,刚才握个手都扭扭捏捏一惊一乍的,现在想得还挺美。幸好万化生现在被金链吸引了全部目光,不然看到古宇这呆傻的模样,该作何感想? “小叶老板,这镶嵌彩晶的手法确实像是吴大师,但这金链上雕刻的图案却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只是普通的龙凤呈祥……” “万老板,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龙凤呈祥,你仔细看,此龙与凤的形态世间少有,长龙不是平常舒展的遨游之姿,而是呈蜷身蓄势状,五爪收缩意图反击,那飞凤则是双翅张开,两爪在前,有攻击意味,这是龙凤相争的构图啊!此寓意乃是吴晓钴大师生前最后提出的,不过他那时已是百岁高龄,双手已经大不如以前稳定了,可惜只能做出这看起来很是普通的雕工。只是知道吴大师这寓意构图的也只有他几位弟子和亲近之人,而正因这雕工朴实无华,但工整且一丝不苟,才更能印证是出自晚年吴大师之手。当然最关键的还是龙尾和凤尾处的特殊符号,这种双回环型钩尾雕是他的独家印记。” “小叶老板不愧是行家,确实如此,龙凤相争谁言第一的说法我也曾有耳闻,今日得以一见,吴大师亲手雕制的作品,真是缘法妙不可言!哈哈,小叶老板如此年少却又如此博学多识,小女佩服!” 叶直抱拳拱手道,“那也是万老板见多识广,小弟也深深敬佩万老板的学识,恭维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万老板看这几件货如何啊?” 万化生将三件金饰放在一起,“这三件宫廷金饰,一件十金”,又把两条金链拿到面前轻抚,“这吴大师晚年的作品,虽然稀有少见,但这世间识货之人更少,我收来把玩最后又难免束之高阁,属实可惜。如果拿去拍卖自然能获得高价……只是恐怕小叶老板这货的来路……” “我自然是相信万老板的手段,这一件百金应该很合理吧,不过还要请万老板帮我两个小忙。” “哈哈,小叶老板还真是精明啊!不知要我帮什么忙?” “第一,今晚有个酒家被砸了,事发突然,我们在那吃了顿饭没来得及付钱。第二便是能否帮我们找辆马车。” “小叶老板说得是轩逸楼吧,没问题,就当是我为三位洗尘了,不过马车现在可能不太好弄啊……” “九折。” “哈哈,小叶老板果然爽快!八折如何,让小女能多赚几分?” “八折半。” “成交!哈哈,来来来,小叶老板,我这里也有几件收藏想请你品鉴一下!” 叶直伸出手和万化生轻轻握了一下,万化生立即从身后取出一个小匣,递到叶直面前,“哈哈,请小叶老板不吝赐教,指点一二!” 第86章 护心瓷 叶直也不推辞,直接打开小匣,里面分成了两层,第一层有两个格档,左边摆放的是一个玉质雕像,碧绿清透温润细腻,色泽均匀浑然天成,叶直指尖接触了一下,还带有丝丝凉意,叶直拿在手中打量了一番,却是一个无面雕塑。 雕工精细刀感隐蔽,全身上下好似一刀雕成,不过玉质雕像的造型却很是独特诡异,前后左右总共六条胳膊全部下垂紧贴身体,身穿一袭长裙凹凸有致,前胸圆润饱满,但雕像的下半身也有隐隐的凸起,整体上给叶直的感觉很不舒服,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全身上下都透露着古怪。 “哟,小叶子,这小玩意可不多见,它应该是南方大山中很古老的祭祀用具,是为蛊神神像,至于具体来历和用途在下也不甚明了。” 叶直听到王北巅的话只能故作深沉,摇了摇头叹口气道,“万老板,这东西我不敢妄言,蛊神雕像,不知万老板从哪里得来的……” 万化生本来还在欣赏金链,听到叶直的话缓缓抬起头,眼神中先是疑惑,接着露出些许惊恐,盯着叶直看了一会儿好像又放下心来,舒了口气轻笑道,“小叶老板真是吓人家一跳,居然说出蛊神什么的,第一时间人家还以为,你是家里派来抓人家回去的呢,哎哟人家的小心肝啊。” “呃,万老板,不必如此……” “哈哈,主要是小叶老板这渊博的学识,属实是吓到我了,蛊神啊,多么遥远的称谓。那时我还是个如花似玉的少女……” 叶直立即伸手打断了眼神愈发遥远的万化生,“万老板,回忆就不必了,这小匣内应该都是你很珍视的物件,现在我可能也没法好好评鉴学习,就不看了,麻烦你帮我给这件物品估个价。” 叶直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圆盘状的东西,摆到了万化生面前,万化生眼波流转俏笑嫣然,“小叶老板也是个心急的人呢,不过,这元宝我可不敢收呢。” “哦,这是为何?” 万化生摘下眼上的目镜,擦拭了一下,却对那白色圆盘是碰也不碰,笑容也有些意味深长,“哈哈,我虽比不上小叶老板博闻多识,但这中心的刻印还是知道的,这刻印可是南宁王家徽,而且还是件品质非凡的元宝。应当是南宁王最亲近的血脉才会佩戴的东西,小叶老板不会说不知道这是什么吧?” “万老板,如果我说刚才那些物件也都是南宁王府的东西,你可还收?” “那些小玩意自然不打紧,万当屋开了这么些年,还是有些自己的门路的,但这东西可是会带来不必要的大麻烦。我不问小叶老板物件的来路,小叶老板能否也不要强人所难呢?” 叶直很是干脆地将那白色圆盘收入怀中,“哈哈,我是说如果,如果嘛。万老板放心,这东西我也不会卖,只是想请你估个价,这么大的护心瓷我也是第一次见,听说可以挡下来自神元的致命一击,不知万老板怎么看?” 万化生将小匣和桌上的金器收回,一边又为三人斟茶,“喝茶,喝茶!小叶老板,你觉得庄怡镇,是个什么地方呢?” 叶直见万化生答非所问,还反问了他一个问题,仔细思索起来,庄怡镇确实不如之前的城镇繁华,但在之前买来的地图上看,地处这片区域的交通要道四通八达,只是一路上人烟稀少,这片区域的很多村落都荒废了。 古宇倒是先开口说话了,“万老板,这庄怡镇可都是外来人?我看此地居民穿着打扮并不统一,民风各有不同,似乎是来自不同地域?” “哈哈,古老板真是慧眼,自古以来,这渝州都是穷山恶水之地,多生沼泽湿地,又有瘴气怪物,元气也颇为驳杂,不宜人类元灵生存,过去历朝历代,渝州多为囚犯罪人流放之地,青元始皇帝建国初期,还曾派重兵来渝州镇压过叛乱,改造山水祛除瘴气,消灭怪物,建立城镇,还迁徙了大量居民到渝州,奈何渝州这地方实在是留不住人,无数搬来的人都离开了渝州,最后始皇帝也无可奈何,渝州便一直都是逃亡流浪者的乐园……” 万化生的语调有些低沉,强颜欢笑道:“不过到了第三代皇帝,青元晓帝,亲自带人解决了渝州多年的环境问题,还在范阳郡设立了一处中枢大城,也就是现在的械机城,而范阳郦家也从那时成为了能与公输家和墨家平起平坐的机关术大家族……”她摇了摇头继续道,“只是可惜到了如今第六代皇帝,青元昼帝,投入大量财力人力到械机城,其余城镇再无任何支持。渝州,除了械机城,又落入一片荒败的景象。 第87章 小秘密 古宇接着万化生的话说道,“渝州,我倒是略有耳闻,离洛城距离不远,现在也有些贸易往来,以穷山恶水环境恶劣着称。不过最着名的,还是渝州叛军吧,毕竟曾经的渝州叛军差一点就攻陷京城了。只不过现在的渝州,除了械机城,恐怕再难出现另一座大城了吧……” “古老板说得没错,庄怡镇所在的这片区域,是渝州向西到洛城通向京城的唯一途径,而现在南北两座大山上都设有关卡,重兵把守再难僭越。渝州向北是岩齐州,地大物博矿产丰富,政通人和灵气充沛,却被夹连山脉隔断,难以通行。向南则是禾泽州,广袤平原水路通达,鱼米之乡殷实富足,然而禹江天险,少有渡口可渡。再向东是胶海群岛,如今归东明王管辖,海里的宝物就不用我多说了吧。东明王对渝州的态度不置可否,但渝州也确实没有什么特产可以拿去做生意,渝州令也一直待在范阳郡械机城内,只要渝州再无叛乱他的日子也过得舒坦,至于下面的老百姓怎么过活,呵呵,渝州……” 古宇和万化生相谈甚欢,这会儿古宇没有那么痴呆样了,两人倒是在青元国的地理位置上很有共同话题,叶直和冀洛冲听得也是津津有味,叶直还在气海里和王北巅盘算起来。 “巅哥,洛淑说让我向东去,我是不是可以慢一点啊,这械机城听起来还挺有特色的,而且地处这么个荒败破落的渝州,追杀我的人在这里也很难行进吧,咱们要不多待一阵再走,不然再向东就要到海里去了……” “小叶子,就像你挂在嘴边的,‘我只是个贼啊’,说白了,在下也只是个酒杯啊,而且现在本体还困在你气海内,小叶子说往东,在下也往西去不了啊。” 听着王北巅有些调侃的语气,叶直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在洛城里,是谁突然就飞出去了,也不管我一个入元小贼的死活,那可是几个化元站在那啊……” “哈哈,偶尔还是要锻炼一下小叶子的嘛,在下还是很相信你逃跑的功力的,现在小叶子身边不也站了两个化元吗?” “行吧,话说芸儿还没醒来吗,这几天已经消耗了三个洛神泪,吸收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在下确实不知小姐具体情况如何,以洛淑前辈的修为,安排得应当没有问题。倒是小叶子你需要多关心关心自己的气海。” “嗯,怎么了?” “小叶子现在进入汇元境,却是全然不知修元,既不修炼心法,也不压缩元气,气海很有可能因为不断膨胀而对你的身体产生伤害,尤其是小叶子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内脏器官可承受不住这样的破坏……” 叶直脸色露出极为惊恐的表情,在气海内颤巍巍地道:“巅哥,巅哥你可别吓我啊,我最经不住这种吓唬了,气海可是我修元的本源啊!” “小叶子以为在下和你开玩笑吗,汇元,汇元,自然是将元气汇于一点,才有成丹的可能,如若放任不管,就有可能气海炸裂而亡,何况小叶子没有元气通路分担元气,窃元得来的元气又不精炼,洛神泪散发出的元气也在不断影响,在下可是很担心小叶子啊。” 叶直沉默了一阵,立即打断了万化生和古宇的闲聊,“万老板,咱们还是把账结算一下吧,钱庄票证最好,还有马车的事,我们可能要现在就出发了。” 古宇见状也就不再说话,只是还有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万化生娇笑道,“看来叶老板是不想在我这继续吃茶了,也好,马车已经安排好了,就在镇东驿站,去了报万当屋的名号即可,我想小叶老板不需要马夫了吧?” 说罢万化生拿出一叠金票,数出几张又拿出几枚金元递给叶直,“合作愉快,小叶老板。” 叶直点了点头,收起金票金元,和万化生握手道,“合作愉快,希望以后还能继续和万老板、万当屋合作。冒昧问一句,万老板这是用的什么手段去安排的啊?” 万化生红唇微张,贝齿若隐若现,真可谓一笑百媚生,她拿出条淡红色的面纱戴上,又将长发盘起换了支金簪固定,动作轻柔曼妙,万化生轻言轻语道,“小叶老板,我们小女子可比不得你们男子,出门闯荡,自然需要一些小秘密傍身,打探女子的小秘密可不是一件雅事哦~” 说完还朝叶直眨了眨眼睛,叶直摇了摇头也轻笑了起来,万化生的豪爽和妩媚转换得很是自然,他其实并不太会和这样的女子老板打交道,不过看了眼旁边又看呆了的古宇,叶直承认自己在美人面前不会出丑,表现得还不错。 第88章 悄悄话 “那就告辞了,有缘再会,万老板,多谢款待!” 叶直起身抱拳,万化生将三人送至门口,古宇和冀洛冲先行走出万当屋的小道,突然万化生纤手搭在叶直肩膀上,低头俯身到他耳边柔声道:“小叶老板也是个妙人呢,如果人家是个逃亡之人,小叶老板还会照顾我的生意吗?” 叶直能感觉到万化生的丝质面纱轻轻蹭着自己的脸颊,发丝掠过他的耳垂,她说话轻柔吐气如兰,叶直耳朵被她吹得发烫发痒,并且他还闻到了背后传来某种奇怪的迷人芳香,内心突然莫名地感到一股燥热,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开始发软。 叶直暗道一声不妙,屏气凝神双脚逆向使用踏浪舟,牢牢地将双脚定在地上,气海内的元气飞速运转,瞬间便流转全身,覆盖住身体表面各个毛孔,形成一层薄薄的膜,隔断了那股芳香。叶直心中的无名之火也被他压住扑灭,他闭上眼深吸了口气,背对着万化生轻声道,“万老板,合作归合作,没必要用这种手段吧?” 万化生站直了身子,轻轻拍了拍叶直的肩膀笑道:“哈哈,小叶老板莫生气,我就是试探一下,看到小叶老板如此心性坚定,当是个好的合作伙伴。” 叶直摇了摇头无奈一笑,心想万化生这个女老板花样可真多,在踏出门前的一刻突然转头很正经地问道:“万老板,如果有一天,你在庄怡镇的生活被打破了,你还会选择逃亡吗?” 没等万化生回答,叶直就离开了万当屋,留下万化生一个人愣愣地站在门口,突然她捧着肚子开怀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小叶老板!哈哈,真真是个妙人!” 然后她停下了大笑,静静地看着万当屋的小门,犹如一朵盛开的玫瑰,异世独立,风姿绰约,只是站在那里,就美得惊心动魄。她左手抚过自己面纱下的脸颊,轻叹了口气。 “他看穿我的伪装了吗,哎呀,真是成熟老成得,都不像是他这个年龄的人,这孩子到底经历过什么呢?唉,难道是我老了吗,我在他这般年龄的时候,还是家人捧在手心里的明珠呢……”万化生不知想到了什么,心情又愉快了起来,一步一婀娜,走回了里屋。 古宇看到叶直出来立刻拉住了他,一脸焦急,小声问道:“快告诉我你说了什么,怎么惹得她这么开心?” 叶直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古兄,你是多久没见过女人了,你瞧瞧你的表情,还是正人君子的模样吗?” 古宇扭扭捏捏地说道:“小叶啊,我,我还是童子身,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和女子交谈过……而且,而且万老板无论外貌,性格还是言谈举止,都戳在我的心窝上,如若她说话没那么豪放就太完美了!”说罢还眯起眼,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 叶直一脸无奈,转头看了看冀洛冲,冀洛冲沉思着摇了摇头道:“我不太懂,但她确实长得很美……” 叶直拉着尤为不舍的古宇向前走,“古兄啊,你都没怎么和女子说过话,这万老板可是精明得很,你不是她的对手啊!” “我就那么一说,做做梦不可以啊,你小子年龄不大胆子大得很,南宁王府的东西你也敢偷?” “嘿嘿,古兄也不遑多让啊,南宁王的手下也没见你留情面,打得可不是一般火热,南宁王世子都被别人抓走了。” 古宇揉了揉眼睛瞬间清醒过来,“你说什么,南宁王手下?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呃……古兄你喝多了连意识都不清醒了吗?” 古宇抱着头一脸的不可思议声音低沉,“完了完了,我打了南宁王手下?南宁王世子被劫走了?嘶……我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那我们得赶紧跑路了,听说这南宁王可是真正的狠人,铁面无私睚眦必报,在他管辖的地方,那可是一片祥和啊!怎么南宁王世子会出现在渝州呢?走吧走吧,也许能救下世子,也算将功补过了……” “古兄,你现在已经不是卫军统领了, 不用在意官府那么多,南宁王离我们十万八千里呢,没事的。” 这时旁边冀洛冲终于不再是思索的表情了,他突然冒出来一句:“古宇,你若是真心喜欢那个姑娘,就去追求她吧,我会支持你的。” 叶直脸上写满了问号,感情你思索了半天,在想这个问题吗,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样吗? 古宇非常感激地握住冀洛冲的双手感慨道:“好兄弟啊!好兄弟!有你支持我,我信心大增啊,哈哈!” 叶直不忍心打断两人惺惺相惜的场面,而是在内心默默念道,古兄啊,冀洛冲可是在深山里长大的,他比你更不懂人情世故啊。 第89章 装一阵 三个人沿着街道离开万当屋,向镇东走去,庄怡镇向东的路上愈发昏暗,几乎没有灯火亮着的地方,东边很多房屋也都废弃已久,路上根本见不到行人,三人只能靠着微弱的月光赶路。 就在他们远远看到驿站空中舞动的旗子时,旁边小巷突然传来一阵拨弦的清脆声响,一个人影从小巷走出,个头不高穿着件褐色麻布衣裳,光着脚走在路上,一时分辨不出性别。在微弱的月光下,看不清他的相貌,只能看到他脸上黑白相间,不知是戴的面具还是涂抹的油彩,手中抱着把有些破旧的三弦,一边弹奏一边用略显沙哑的嗓音,抑扬顿挫地低声唱着什么,丝毫没有理会叶直三人。 “装一阵,装一阵,装出个天下太平!装出个宏伟盛世!” 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在这漆黑一片的地方,居然还有人在唱戏,也是令人惊奇,叶直一时间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敌人。 那人继续拨着弦在破败的屋檐下向前走去,如同没看到他们一般,用奇怪的腔调唱着: “装一阵好人,装一阵善人, 施粥放粮接济穷苦,真好似有那菩萨心肠。 却曾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如同地狱中恶魔的凶徒。 难道放下屠刀,真能立地成佛?” “装一阵圣人,装一阵爱人, 德高望重仁慈高义,真仿若是那上古贤能。 谁可知,道貌岸然龌龊至极, 竟是行苟且之事的小人。 所谓礼义廉耻,其实约束他人?” “装一阵,装一阵。 再如何装,再怎么装, 总有被揭穿的一天! 天可怜见! 装一阵只能装一阵。” “是人还是鬼, 是圣贤还是妖魔, 装得了一时,装不了一世! 且看,那风云变幻。 且等,那尘埃落定。 装一阵,最后是装得什么也不剩……” 那怪人咿咿呀呀地唱着,曲调甚是压抑,唱得词也很是奇怪,拨弦弹奏的声响更是阴森恐怖,他在屋檐下走着走着突然歪过头,好似看到了他们三个,停下了脚步,咧开嘴露出尖锐的牙齿。那黑白相间的面容在月光下很是诡异,他的身形一半在阴影里,一半在月光下,看着三人笑唱道: “装一阵,装一阵, 看那装得是个人, 另一个装得是个灵, 剩下那一个, 却不知装得是人还是灵呐!” 那怪人继续哼着奇怪的小曲儿,向前走去了,身影和声音都缓缓消失在夜色之中,叶直三人还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倒是气海内王北巅先说话了。 “小叶子,这伶人唱的,本该是正宗的小调,但他改了或增减了几个音,使得原本的曲调不合宫商角徽羽五音,才会显得如此诡异,但他唱曲儿的水平很高,修为在下却是看不透。” “巅哥,你这小曲儿是没少听啊?不知他最后唱得那段是什么意思。庄怡镇,装一阵,还挺贴切的,这镇上的人,都是来自天南海北啊。如果不是被追杀,还真想在这儿多待一阵呢……” 叶直和王北巅聊了一阵,突然旁边的古宇点了点头,低声道:“装一阵,对!不能装,装到最后只会一无所有!我现在就去给万老板告白!” 冀洛冲还附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叶直死死拽住古宇的胳膊,“冷静,古兄,冷静啊!这才第一面,不必如此着急,万一被拒绝了,岂不是再无机会?不如先装一阵,多见见面,聊聊天,培养下感情啊!” “嗯,小叶你说得也有道理,我们应该还会再回来吧?” “肯定还会回来的,走吧古兄,有缘总会再见的!” 好不容易叶直拉着古宇走到了驿站,报上万当屋的名号,果然一个马夫打扮的男子带着他们来到后面马厩,已经备好了个简约大气的马车,两匹褐色的头马都很高大,古宇上前摸了摸它们的头,马儿亲昵地蹭了蹭他,鼻子喷出口气,脾气温顺。 “万老板已经为各位老板备好了械机城的通关文案,小的放在车厢内了,各位老板一路向东,沿着官道前行即可。不过听说最近去械机城的路上不太太平,有流寇在渝州内作乱,各位老板请多加小心。” 告别了马夫,叶直坐进车厢,里面确实宽敞舒适,叶直将座位上的通关文案收进背包。古宇一个翻身牵起马缰,冀洛冲也坐在了外面。 “都坐好了啊!哈哈,许久没骑马了,还有些不适应呢!嘚儿,驾!” 古宇驾驶着马车缓缓驶出马厩,沿着小道驶出庄怡镇,向东奔去。而这一路上会遇到什么事,叶直内心也没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90章 路途中 三人离开庄怡镇,果然如那马夫所言,行了几日都碰到了流寇袭击,人数不多,三三两两的,都是些入元,汇元的元修,喊打喊杀地冲过来,不过冀洛冲一挥手就全部收拾了。 叶直在车厢内一开始还好奇地看了两眼,后面便专心修炼了,王北巅说的话让他有些紧张,他气海内还有部分水元气怎么都转化不了,他也只能暂时将其移到气海一角,开始尝试压缩自己的无属性元气。 进入汇元境界之后的确感觉不一样了,最明显的是叶直的五感有了明显提升,并且对周围元气的感知更加清晰,还有一种叶直自己也说不清楚的预感,非常模糊,但有时又像直觉一样,似乎是对身边元气流向的一种预判,只不过这种感觉很微妙,并且能感知到的距离也很近,所以叶直没放在心上,他现在正抓紧时间压缩自己气海内的无属性元气。 然而师父陈寻空教授的窃元宝气录,这个半成的心法里,除了入元时让叶直学会了,通过身体来传输气海的元气,完全没有讲述,如何在更高的修为境界进行修练,可能师父陈寻空也没觉得他能突破入元吧。 叶直只能请教王北巅,但王北巅告诉他,元宝元灵的修炼和人类还不太一样,因为元宝元灵并没有气海,他们本体元宝的材质和核心,决定了元灵所能容纳元气量的上限。而某些特殊材质,或是炼器师的独门绝技,以及诞生元灵的契机,可以改变元宝的一些性质。但王北巅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炼制的自己,当他产生自我的意识时,已经没有主人了。于是他便开启了一段自由之旅,带着初生的懵懂认识世界,结交朋友云游四海,度过了漫长而又开心的岁月,只是相比于元灵的寿命,人类的寿命实在太短暂了。他摇头轻笑道: “山一重,水一重,身向何处尤不知,少年四方游。 风千丈,月千丈,花开花谢又中秋,欢颜笑语休。” 接着王北巅继续说道,他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无法自行修元获得元气,只能困在自己的琉璃夜光杯中,至于发生了什么事,他却没有和叶直讲明。 叶直在车厢里冥思苦想了几天,汇元压缩元气的方法没什么头绪,但依照记忆,仿着洛淑释放的纯净水元球,总算是把气海内角落多余的水元气给逼了出去,形成了几个新的球膜,巴掌大小的小元球泛着淡蓝色的微光,但是叶直知道自己构建的球膜内,元气结构并不稳定,很有可能随时爆炸,叶直用尽最后的气力,将蓝色元球从窗户扔了出去,还喊古宇再快些。 “古兄,快跑,我扔的元气球要炸了!” “哇,小叶,你待车厢里这几天,是在研究怎么做炸弹吗?吁!”古宇一边挥舞着缰绳一边喊道:“我怎么听到附近有人在喊救命啊,洛冲,你有听到吗?” 冀洛冲坐在旁边,依旧是一副思索的模样,他点了点头道:“是个女子声音,我们去救她吧。” “哈哈哈,好!果然没看错你,洛冲可是侠义心肠啊,嘚儿驾!” 叶直瘫倒在车厢内的座椅上,心里嘀咕道,“这两人现在还挺合拍,怎么变成行侠仗义的好汉了……”伴随着“轰轰”的声响,叶直也听到了车厢外的吵嚷声。 “是谁,是谁暗算老子!” “快跑啊,快跑啊,大哥!别管这个小丫头片子了!” “他奶奶个熊!都给我上!就一辆马车你们怂什么!谁能拿下那两人,重重有赏!” 然而那领头的粗嗓还未来得及继续,接连便是人仰马翻,哭喊饶命的声音,叶直感觉到马车在不停兜圈,颠得他只能牢牢扒住座椅才不至于被甩出去。 最后总算是安静了下来,马车也逐渐停稳了,叶直这才坐起身,揉了揉发晕的脑袋,走出车厢,地上倒了一大片,全是粗布麻衣的打扮,旁边还有各种武器,空气中混杂着水元气,看来都是被冀洛冲打倒的。 只剩下一个壮汉持着刀颤巍巍地呆站在原地,离他不远处站着一个小女孩,穿着粉色的棉袄,一头淡粉色的头发梳成两个小辫,戴着一副很大框的圆眼镜,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也看不清她的眼睛,就那么俏生生地站在那里,双手揪着衣摆,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小姑娘,你家里人呢,现在安全啦!我们都是好人,别害怕!” 古宇高声喊道,但那小女孩依旧不为所动站在原地,那壮汉见势不妙突然朝那小女孩冲去,却是直接被迎面而来的一道水流击中面部,狠狠地飞了出去。 第91章 元气压缩 叶直跳下马车,缓缓靠近那个小女孩,他心里没来由得一阵紧张,这渝州境内如此混乱,为何在这荒郊野岭会出现一个小女孩?他心里还是有点害怕,不过想想身后还站着两个化元,他倒也没那么怕了。 “你还好吗?会说话吗,我叫叶直,你叫什么名字啊,你是一个人吗?” 那粉色头发的小女孩点了点头,推了推她那占据半张脸的大眼镜,镜片很厚,看不见她的眼睛,她怯生生地带着些哭腔说道:“我……我会说话,我叫何婧初,同……同行的人都,都走散了……我,我看不清,呜呜……” “没事了,没事了,你要去哪里知道吗,要不我们先带你去械机城吧,看看能不能找到你的同伴,这个地方现在很是危险。” 小女孩努力抬起头,揉了揉眼睛,似乎是想凑近看清叶直,“谢谢你们,我,我的眼睛一直不太好,这次出门是去拜访名医,治疗哇眼睛的问题。但我,我和他们走散了……对了,我,我身上有这个,大哥哥你看看是什么?” 小女孩何婧初从怀里摸出一张纸,叶直在接过去的时候,手部感受到了她身边有微弱的元气波动,叶直猜测是她视力不好,用元气来感受周围环境。虽然看起来何婧初的年龄比自己小一点,但掌控元气水平比他强很多。叶直自己现在也能对境界相近的人有个大致的判断了,这个粉毛丫头和自己差不多,也是个汇元的水平。 叶直稍稍放下心来,打开手中的纸,显然就是械机城的通关文书,他将文书还给何婧初,“你一个人在外面实在是不安全,要不我们先把你送进械机城再说,你意下如何?” 见小姑娘点头,叶直便上前牵起她的手,慢慢走向马车,古宇还在安抚两匹骏马,看到叶直回来笑道:“小叶你是真的会照顾女娃娃,哈哈!我要是有你一半的功力就好了!” “古兄你就不要取笑我了,小姑娘叫何婧初,和同伴走散了,她眼睛不好,我们顺路正好把她送到械机城。” “可以啊,冀洛冲肯定没意见,小叶你在我的影响下,也变得很有正义感了,哈哈!好事,好事!” 叶直没再理会古宇,带着何婧初走进车厢,临了说了句,“古兄,车厢里备的干粮和水不太够了,我们得找个地方补充一下。” “好的叶老大,收到!” 叶直摇了摇头无奈一笑,做一个团队的老大,自己是从来没有想过,一个贼,此生能有几个朋友,就已经很不错了…… 回到车厢坐定,何婧初看起来还有些紧张,缩在座位的角落,两只手不安地抓着衣摆,两撮小辫轻轻摇动。叶直没去管她,本就是萍水相逢,没必要深入了解,还是自己的气海问题更关键。 关于如何压缩元气,叶直想到个笨办法,他先将气海内的元气一点一点地汇聚到惯用手,在右手手心汇聚出一个元气小球,为了保持结构稳定,叶直选择了最简单的等边三角形结构,作为元气小球的元气通路。接着他以小球为核心不断地在元气小球外层添加“膜”,这是因为叶直之前发现,释放的“夹膜”有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生成的膜与膜之间,会相互挤压,虽然他也不知道其中的原理,但可以借此排出其中的空气和元气,输入自己的元气,同时多层膜的产生,可以让最里层的膜无限地逼近元气小球,而其余膜之间的间距也会跟着缩进。不过叶直眼下能够稳定控制的膜不能太多,在加到十层之后,叶直每增加一层膜都明显感到吃力,不单单是因为在外层添加一层膜,所需要的元气更多,而且添加的这层膜还要贴近上一层膜,需要抵抗内部每一层膜带来的斥力。 叶直的脸色有些发白,他紧咬牙关,注意力高度集中,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右手,他的五根手指因卷握发力而紧绷,连接到手掌,再到手腕、小臂、肘关节,最后到大臂、肩膀,整个一条线上的骨骼、肌肉以及神经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因为没有元气通路,依靠心法窃元宝气录,他只能通过骨骼和皮肤去传输元气,虽说叶直也尝试过血管或神经来传输元气,但他的元气掌控力太弱了,稍微离开气海一点距离,他就控制不了那些元气了,而骨骼和肌肉承载的力度要强一些,以他现有的修为,和气海内的元气量,即使全力输出,也只会引起身体的酸软,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不过现在叶直不仅要稳定地从气海输送元气,还要控制手中的元气小球,他不敢有丝毫大意,如果手中的元气小球因失控爆炸,他的整条右臂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 第92章 顺利出关 叶直小心翼翼地从气海内调度元气,最后他在手心内的元气小球上,稳定附加了十二层膜,这样他还有余力去进行微调,他缓缓向最外面的两层膜间输入少量自身元气,在填满之后,继续一点一点地输入,膜在固定好之后形状不变,且元气密度要比松散的元气大,因此通过挤压,叶直输入的元气会继续向内扩散。 就这样,叶直心无旁骛地将气海内的元气输入到元气小球中,不知过了多久,叶直总算是把大部分元气,全部挤压进十二层膜包裹的元气球中,气海内还有少量元气,叶直是不敢输入了,因为他感受到右手中的小球容纳元气快到极限了,十二个膜向外膨胀了一些,他的整条右臂有些控制不住了,精神和肉体的高度紧绷,让他产生了疲惫感,叶直不敢怠慢,因为这只是他想到如何压缩元气的第一步。 接着叶直在自己的气海内用剩余的少量元气构建了一个薄膜通道,从胸口处延伸出少许,通道大小比手中的小球要大上一些,叶直将全身气力都用来控制右臂的移动,缓缓将手挪到元气薄膜通道前,把十二层膜包裹的元气球塞进了通道内,刚刚好卡住,叶直慢慢五指张开,见薄膜小球没有变化,叶直松了口气,这第二步也算是完成了。 最后也是最困难的一步,是如何把元气小球收回到气海之中,至于为什么不一开始在气海内构建元气小球,是因为叶直实在不敢在自己气海内随意尝试,如果他的气海出了问题,他就再也无法修元了,这个后果他是承担不起的。 没有元气通路,也不知道别人是如何修炼压缩元气的,叶直不知道自己想出来的办法可不可行,这最后一步,他只能去赌一把。 叶直闭上眼,将意识全都集中到胸前的薄膜通道,感受着其中的元气变化,他缓缓将右手手掌按在元气球上,非常小心地开始向胸口推动,小球在薄膜通道内滑动,逐渐接触到他的胸口。 出乎叶直预料,十二层膜和元气小球都没有遇到丝毫的阻碍,就径直穿过他的胸口,顺着薄膜通道滑进了气海,停在了他气海偏下一点的位置。叶直尝试着从小球内调用元气,和输入元气,都没有任何问题。如此顺利,叶直自己都感到很是不可思议,他本以为将元气小球塞回气海,会遇到层层阻碍或者痛苦不堪,但没想到竟会如此轻松,叶直揉了揉自己的胸口,那十二层膜究竟是如何穿过去的呢? 他暂时也没想出缘由,还没来得及窃喜,就被突如其来的疲惫和饥饿感占据了全身,叶直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精神力和体力透支了不少,发晕的脑袋和空空如也的肚子向他发出预警。 叶直睁开眼,却发现车厢内空无一人,粉毛小姑娘何婧初居然不见了。不过王北巅在气海内开口说话了,“古小子带她去吃饭了,那小姑娘对周围元气的感知相当敏锐,没让他们打扰你。不过小叶子你这压缩元气的手法,在下是真没见过,居然还成功了,本来在下都准备出手救你了,只能感叹人体实在是神奇。” “巅哥……我好饿,不和你说了,我也要去吃饭……” 叶直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晃晃悠悠地走出车厢,面前是一家小面馆,古宇他们正坐在外面嗦面,看得叶直是眼冒金光,飞也似的跑过去坐下。 “老板,再加份面,多放点肉!我们小老大可算是出关了,看给饿得,都瘦了不少,哈哈哈!” “好嘞,您稍等!” 叶直趴在桌子上,无力回应古宇的调侃,古宇喝了口面汤摸了摸下巴道:“汇元也要闭关修炼吗,当年我和哥儿几个一边玩闹一边修元,没什么感觉就突破了呢,不过小叶你这一下闭关了五天,还真是刻苦啊,哈哈!不过你这出关的时机却是恰好,我们刚找到家面馆,你就出关了,不会是闻到饭香了吧,哈哈哈!” 古宇笑着拍了拍叶直的背,冀洛冲正盯着面汤发呆,何婧初还在小口吃面,很是专心,镜片都被热气蒸模糊了。 “五天吗,怪不得感觉这么累……古兄,我们还有多久能到械机城啊?” 叶直虚弱地问道,古宇拿出地图指着说道:“我们现在在这儿,离械机城应当还有三天的路程,从庄怡镇出来就日夜兼程,都没怎么休息过,而且渝州确实不太平,到处都有流寇。不过离械机城近的地方似乎好一些,人也多起来了,只是从西边赶来的,似乎就只有我们。这小姑娘他们是从南边来的。” 第93章 两位叔叔 两碗热面下肚,叶直恢复了一点精神,喝着面汤和古宇闲聊了一会儿问道,“古兄,那你汇元的时候,是如何压缩元气的啊?” “压缩元气?为什么要压缩元气?我小时候修炼火元功法,所需要的元气量根本不够,只能不断吸收元气,练一招就要将气海和通路内的元气消耗殆尽。每天都要不断重复这个过程,修元修到精疲力尽,这么想想原来我那时也不光是玩闹了,还挺刻苦的呢,哈哈哈,反正就是很自然地突破到丹元了……” 古宇挠了挠头,他不知道怎么教导叶直,叶直也不想和他继续讨论修元了,古宇能修到化元,自然也是天才,天才的修炼方法,他参考一下就好。冀洛冲思索回忆了片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倒是何婧初拿出手帕,擦去嘴角的油渍,扶了下厚厚的镜片小声道:“我,我似乎知道如何压缩元气。” 三道目光齐齐望向了何婧初,她略微低头,悄声道:“气,气海内能容纳的元气有限,但,但在不停释放和吸收的,的过程中,气海内的元气会,会产生某种变化,能更,更好地汇聚自身元气”,一开始她还有些紧张结巴,渐渐地说话便流畅起来,“这种变化是根据每个人修炼的法门不同,所拥有的元气通路不同,自行发生的过程。汇元境界,主要的修炼方法还是拓宽气海,增加元气储量,同时也可以辅以压缩元气的方法,就是感知自身气海内元气分布的规则,主动加以引导,使得吸收修炼的元气更贴合气海的储存法则,更快速地在气海内形成气核,这样便可以达到突破到丹元的基础。只是汇元境界对气海的掌控和了解太少,很难去掌握其中元气分布的规则。” 听完何婧初的话,叶直若有所思,他能感觉到自己气海内的元气,似乎确实是按照某种规则分布,比他入元时气海内一片混乱的元气分布要好上许多,并且窃元和封气诀调用元气的速度也变快了许多,只不过他也没有仔细去探查感知过,并不知道自己气海内元气分布的规则是什么。 古宇哈哈笑道:“小姑娘理论知识还挺丰富的嘛,应当是出身名门正宗吧,像我这种散修,哪里懂什么气海,元气分布的规则,也就是靠着些小聪明,和战斗的感悟胡乱修炼,看来还要向你多请教请教才是,哈哈!” 何婧初连连摆手,头埋得更低了,声音也愈发颤巍巍,“没,没有,我,我只是,只是听来的。两位叔叔,如此,如此厉害,哪里需要向我请教......” 叶直看到古宇表情怪异,在一旁捧腹大笑,还调侃道:“古叔叔,冀叔叔,哈哈哈!” 古宇一巴掌把叶直拍到桌子上,强忍着沮丧的表情道:“别,别叫我叔叔啊,这听起来也太老了些,我还没成家呢......” “好,好的,古大叔。” 古宇无奈地扶着额头,叹了口气,“随便吧,我这年龄确实可以做你们叔叔了,可怜我大好的光阴,不知去了哪里?” 冀洛冲若有所思地插话道:“其实,我应该比你们年纪大很多,你们可以管我叫爷爷。” “嘿,洛冲,这你就是占我便宜了,咱们平辈而论,都当叔叔好了。” “好的,冀大爷!” 何婧初听两人斗嘴,加上叶直插科打诨,不禁抬起头,也跟着笑了起来,一时间氛围轻松愉快了不少。古宇见状有些好奇地问道:“小姑娘,不知道能不能问啊,叔叔我还挺感兴趣的,你这头发的颜色,是天生的吗?我还从来没有见过粉色头发的人呢,还是你得了什么病吗?” 何婧初轻抓着自己的两个小辫道:“这个吗,这是我一直在修炼元气的缘故。我是为了更好地掌控元气,所以就将气海内的元气,沿着元气通路输送到发丝中,不曾想就变成这样了。我娘,我娘说挺好看的,我,我就一直保留着了,其实消耗不了太多元气,两位叔叔也可以试试。” 冀洛冲很快就掌握了其中诀窍,发色也随之变成了淡蓝色,甚至还有些淡淡的光泽,很是柔顺。而古宇使了半天的劲,脸都快涨红了,一头黑色短发也只是变成了黑红相间的样子,他摇了摇头放弃了尝试,叹气道:“果然,我对元气的掌控力还是太弱了,竟然没法将其输入到每一根发丝中......” “别难过,古叔叔!说起来,你这头发还是挺帅的,说不定万老板会喜欢,哈哈!” “真的吗,小叶老大,那我可是借你吉言了!” 古宇有些得意地理了理自己黑红相间的头发,叶直在一旁笑了笑,他其实暗中也尝试了一下,只不过以他对元气的掌控力度,在分到第七根发丝时,就相当吃力,让他不得不放弃。 第94章 小叶老大 古宇理好他那黑红相间的头发,拍了拍叶直的肩膀道:“我和洛冲兄弟商量了一下,虽然现在我们只是一个暂时的团队,但团队里需要一个主心骨来做最后的决定,于是我们一致认定,小叶老大,你是我们团队的领军人物,哈哈!” 叶直啊了一声,将端起的面汤放下,挠头道:“古兄,我们不是暂时结伴而行吗?而且我的修为最低,不需要我来当什么老大吧......” 古宇摇了摇头,严肃正经地说道:“那不行,即便是暂时结伴,还是需要有人来统一意见,而我和洛冲兄弟也都是因为你,才聚集到一起的,这和修为高低没有关系,无论以后我们会各自去向何方,现在这个三人小队,最后拍板做决定的,只能是你,小叶老大。的确很多事情都可以商议,我们也会提出自己的意见,但最终的决定,我们都必须要听你的,不然团队会很快分崩离析的。而且这段时间接触下来,怎么说呢,我们都觉得你不是个坏人,在万当屋表现的就很像个领袖,我们相信你的决断,也都愿意承认你这个老大。” 叶直转头看向冀洛冲,见他也点了点头,只得深吸了口气,说出个好字。 “小叶老大。” “小,小叶老大......” 呃,你怎么也跟着叫了,叶直挠了挠头,冀洛冲叫得很平稳自然,何婧初明显就有些紧张了,她那又厚又大的眼镜完全遮盖了她的小脸,虽然雾气消散,仍然看不太清楚。古宇抱拳喊完“小叶老大”,低头小声道:“小叶老大,这几天的饭钱都是婧初小姑娘付的,我总有些过意不去,小叶老大,你懂我意思吧,进了械机城还需要打探消息......” 叶直听完古宇的话,转头眯起眼盯着他看了 一阵,内心叹道,我说怎么让我来当这个什么老大,原来是这两位叔叔身上根本没钱了,自己这哪是当老大,这是让一个贼来当账房发钱啊! 摇了摇头,叶直从怀里取出金元放在桌子上,“古兄,洛冲兄,给你们一人五金元可够?” 古宇嘿嘿一笑,拿过金元,拱手抱拳道:“够了,够了,谢过小叶老大!” 冀洛冲说了声谢谢,把金元拿在手里把玩,叶直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问了句,“你知道怎么用吗?”见他点头,叶直也就放下心来。这时何婧初从怀里取出一叠票,放在桌子上,小声道:“小,小叶老大,这些我,我不知道有没有价值,他们硬塞给我的。我怕放我这里不安全,都,都给你吧,谢谢你们救了我,还,还护送我一路去械机城......” 说完她头低了下去,也不管叶直和古宇两人摆手,叶直只好拿起那圆圆的纸票,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古宇拿过一张看了看,说道:“小叶老大,这东西可不得了,这是久通包子铺发行的久通票,全国通用,每个月在固定的时间段才会限量发行,随时可以兑换现钱。其他很多钱庄也都有样学样,发布这种限量的纸票,他们和久通包子铺都有合作,每天久通包子铺都会更新各家票价,会有小范围的波动,不过这几年一张久通票价也至少有十金元了。我之前在洛城见过,专门有店面给那些炒票的人,一天天无所事事,感觉和赌博也差不多,但却是合法合规的。反正我也没搞懂,为什么要拿真金白银去换一张纸票,我是从来没买过。” 古宇摇了摇头将手中的久通票递给叶直,叶直也没听太懂,但他知道久通包子铺这么做肯定非常赚钱,他只是好奇,这久通包子铺能量为何如此之大?又是买卖情报,又是做钱庄,难道就没有其他组织门派眼红,想去取而代之的吗? 他转念一想,不过这何婧初是哪家的大家闺秀啊,一出手就是几百金元带身上?叶直咽了口口水,小心把一叠久通票数清楚收好,对何婧初说道:“小何姑娘啊,我一共收了你十五张久通票,这我只能暂替你保管,收一点管理费用,当作是你感激我们护送你到械机城吧,等你找到同伴后就还给你,到时候再一并结清好不好?不然这票价太高了,我们也收不起啊!” “好,好的,都听小叶老大你的......” “老板,结账!” “好嘞,一共是九百五十二铜元。” “不用找了!” 叶直拍下一枚银元,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在车上坐了太久,感觉身体都有些僵硬了,离开面馆几人回到马车,古宇打开地图道:“小叶老大,我之前和店家小二聊过,说是此地离械机城已经不远了,我们沿着这条小道,三天后就能到械机城了。不过他说要小心窃贼,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听到窃贼两字,叶直顿时眼睛一亮,内心暗喜道,“不错不错,同行啊,这是多久没遇到过了,不知道他们技艺如何,要是真敢偷到自己头上,那只能让他们见识见识贼命和贼物的功夫了。” 不过嘴上却是调侃道:“古兄,我看你堪舆地理学得挺好的,和万老板也聊得兴起,哈哈,怎么在洛元山就迷路了?” 古宇摇着头叹气道:“这可能是从小就有的毛病吧,必须得有地图,我才能知道具体的路怎么走,不然肯定迷路。所以到一个地方,我都是先把那个地方的地势地形全部背下来,才能安心。在洛城这么多年,我都没怎么去过别的地方,洛城的大街小巷我可是全部都记得!那洛元山我又没去过,也不知道地形如何,当时也是心急,只知道向上爬,所幸运气还不错,遇到了祖衡那小厮,结果一报还一报,在山顶我把他打晕了,他下了山就把我也给打晕了。” “所以到了械机城我得先去搞张地图,哈哈,不知道久通包子铺有没有卖的。” “去吧,钱不够再问我要......”叶直踮起脚拍了拍古宇的肩膀。 “好的,小叶老大!” 第95章 青元宝鉴 上车坐定后,叶直开始查看自己的气海,从何婧初和古宇的话中,他能确定两点,一是汇元依旧要拓宽气海,吸收更多的元气,而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断使用消耗元气,再重新补充。二是压缩元气需要对气海内的元气分布有一定了解和掌握,或是说对气海内元气的运行有所感悟,不过这可能对他而言太难了,叶直打算就先按自己的笨办法来,也是压缩元气了。而且自己气海内现在还有两件元宝,也不能算普通的气海,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 叶直先是看了自己压缩出的元气小球,在十二张膜的包裹下很是稳定,自己修炼的无属性元气能够正常使用,当他意识感知到琉璃夜光杯时,王北巅开口说话了,“小叶子,不对,小叶老大好啊,在下不需要金元,不过在下记得,小叶老大答应过在下,要帮在下把胳膊接回来,小叶老大可别忘记了啊!” “巅哥,你就别笑话我了,我只是个贼啊,何德何能能当老大呢?只不过暂时给大伙做个决议罢了,可不敢当真啊!” “怎么会呢,在下是小姐的下属,小姐现在跟随小叶老大你,在下自然也是小叶老大的跟班了,小叶老大可得精神点,拿出些做老大的派头才对,哈哈!”王北巅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哈哈一笑道:“不折磨小叶子了,不过古小子说得却是没错,你们现在互相帮衬也算是个小团体,必须得有个人站出来做决断,这可能是他当统领这么多年的感悟吧,下次小叶子问问他兵法,以后说不定用得上。” 叶直一脸茫然,疑惑道:“兵法?我又不指挥什么部队,况且也不会参军,学兵法干什么?而且现在所谓这个老大,也不过是个账房先生,是给他们发钱的,要不是从南宁王那个傻儿子身上偷了些东西,和万老板生意做得不错,我身上哪有钱啊?” “小叶老大这就是自谦了,你在洛城大比卖木牌也没少赚呐,哈哈!学学兵法了解一点也是不错的,你看看洛城,洛元门,再看看渝州,这世道,怕不是要乱起来了。” 叶直叹了口气,“好吧好吧,巅哥说得总是在理,只是我一个汇元小贼,在乱世中又能如何,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你想活,但有人想你死啊,小叶子。不说在追杀你的幽魂阁和国师府,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对他们你只能逃跑,可又能逃多久?久通包子铺如果对你有恶意,那祖衡附身随意杀你,你能怎么办?那位逍遥剑神所在的欢隐宗要杀你,你能怎么办?就连这渝州境内的流寇,他们不由分说地要杀你,你一个人真的挡得住吗?” 王北巅叹了口气,轻声慢吟道: “酒醒商参虚动,梦外日月悬停。九万里江山红绿,五百年风云际会。天才一朝陨。 生死谁人能料,聚散本是常言。龙虎相争天地变,哪只虫儿可逃离?徒留尘土堆。” “小叶子,你好好想想吧。在下并不是危言耸听,活下去,本身就是件极难的事,对你来说,更是难上加难,小叶子你又不愿意投靠哪家门派,靠自己活下去,你就需要自己建立一个组织,一个团体,才有可能在乱世中保全自己......” 叶直没再说话,而是认真思考起王北巅所说的话,他不得不承认,他一个人在乱世中活下去的概率,绝对没有一群人活下去的概率大。只是,他又要去哪里寻一群和自己处得来的同伴呢?他们又为何愿意承认自己这个老大呢?叶直想了想,没有得出答案。不过他又想起了逍遥剑神安无咎,临走前和他说的话,也许等自己走投无路之时,去这个所谓的欢隐宗看看,也不是不行? 人,总归是能找到出路的,叶直感慨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要学的东西,变得多了起来。摇头轻笑了一声,叶直的意识退出气海,他从布包里拿出一本小册子,巴掌大小却很是厚实,他开始阅读默记。叶直手中的小册子封面上潦草写着“青元宝鉴”四个大字,是叶直很崇拜的一位鉴宝大师袁朔所着,这《青元宝鉴》乃是本市面上很常见的鉴宝大全,但真正能读透读懂的人却很少,甚至连完整读完的人都很少。因为它不配有任何图片,全是文字叙述,并且行文跳脱,读着读着有时候就不知道在读什么了,而且。但叶直却从中学到很多,他读得很慢,也很细致,并且能将书中许多离得很远的文段联系起来,这让他对元宝、珍品、瓷器以及金银珠宝都有了十足的认识。很多物件的知识,一些大师手笔的辨认方法,也都是叶直从这上面学来的,让他受益匪浅。虽然其中描绘的很多实物叶直都没见过,但在南宁王世子的马车上,他很快就辨认出,那几件金器的价值远超其他物件,而他和万化生讲述的吴大师的故事,也是他从《青元宝鉴》上看来的,只是护心瓷却是寥寥几句,没有其他描写。 为了之后继续和万当屋这样的店铺做生意,赚更多的钱,养活一个团队,叶直不得不加紧学习,他心里还在琢磨,自己还能贼些什么,去做交易。南宁王世子这样的大鱼可不常见,普通人家和他无冤无仇,他不会随意去偷,这是他师父最初就告诫过他的,他一直遵守,练习贼法也都是挑着为富不仁的人家下手,当然他也一直有做贼被抓,付出任何代价的觉悟。 毕竟说到底,他还是个贼,只不过他一直记得师父陈寻空的话:“天有五贼,吾辈贼天。” 而五贼的练习,叶直的头绪也不多,像贼时,贼功和贼神,他是完全没有想法。叶直刻苦读书,读累了便打坐窃元,只是马车一直在动,周围的元气也不充裕,到马车完全停下,他的气海甚至都没有填满。 第96章 外区新城 叶直打开窗户向外望去,竟听得一片嘈杂声,行人马车络绎不绝,排起了一条长队,而在队伍最前方,是一排矮石墙,但也遮挡了视线,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情况。周围还有四处巡逻的卫兵,看队伍的眼神都不太友善,而叶直听到的吵嚷声,便是来自队伍的最前方,有人在争吵着什么。叶直打开前车门,询问古宇道:“古兄,发生什么事了,我们到械机城了吗?” 古宇摇了摇头,也是疑惑不解,“没有啊,看地图我们还要两天的行程,不知这怎么给围起来了,我去打探下情况。” 说罢古宇将缰绳交到冀洛冲手中,便下车向前走了走,观察了一圈,抱拳和路边的一个带着行囊的健壮中年人聊了起来。 “老兄也是去械机城吗?敢问这石墙围起来的是什么地方啊?” “嗨,这位小兄弟一看就是别州来的,你是不知道,这渝州境内一直不是很太平,尤其最近几年更是流寇、强盗横行,也只有械机城能不受影响安然无恙。那自然渝州的大家伙都想移居过来,但求一个平安,可械机城就那么大,出城没人管,进城却是要个什么证明,我们到哪搞去!以前听说还有卖的,现在一张都是天价,我哪买得起?我这次来也是投奔我亲戚的,他现在就住在这个外区,也是前两年围在械机城外的人太多了,这城主没办法,才下令围了一大片地,供我们这些人住,称其为新城。说是新城,其实谁不知道,就是把人分作三六九等,让我们这些家伙在外面自生自灭......” “喂!你还有没有点良心?郦城主慈爱谦卑,看不得你们受苦,才大发善心,收留你们这些无家可归的,还派人派兵保护指导你们生活,你居然还在背后说城主坏话,小心我告诉卫兵把你抓起来!” 古宇连忙打个哈哈,抱拳道:“小弟初来乍到,敢问这位兄台为何也在此处排队?” 一个挺着肚子穿得很是奢华的人,从一台轿子里走出,身后围着四个小厮,他斜着眼瞟了眼古宇,和那中年人,冷哼一声道: “哼!新来的,新来的也要懂规矩!新城乃是郦城主下令建造的,造福全渝州百姓的好地方,岂容尔等随意讨论评价?尤其是你”,他伸出手指着健壮中年人冷声道,“不想来你可以不来,谁也没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来,是不是?你愿意就待在自己家等死好了,急冲冲赶着到这儿来做什么?内心不感恩就算了,居然还敢编排城主,我在新城最见不得的,就是你这样不知好歹的家伙!呸!” 古宇赶紧抱拳道:“老哥儿消消气,消消气,我们都是粗鄙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老哥儿您提点的是,对城主的敬仰我们那可是从来没变过,他为渝州百姓做了那么多事,我们自然是感激得很啊!” “哼,还是你这新来的懂规矩,也不怕告诉你们,进械机城新城,谁来了都得排队,我这新城车马司的总管不一样要在这排队?” 说完便气冲冲地又回到轿子里去了。那健壮中年人却是脸上黑一阵白一阵,也不理会古宇,古宇小声道:“老哥别往心里去,这儿人多眼杂可不敢乱说话,咱们毕竟是新来的,还是事事小心为妙啊。” 中年人深吸了口气,轻声道:“你说的对,我就总是乱说话,才搞得自己家破人亡,只能来投靠别人,还要低声下气地求人才可以。唉,那总管说得也不无道理,郦城主也确实是为我们做了事的,不应该这么说他。” “是吗?”古宇眯起眼摸了摸下巴小声道,“如果他真的为渝州老百姓着想,为何不出兵,把什么流寇盗贼全部清剿了,那渝州百姓还用得着流离失所,远离家乡跑到这新城来求庇护?嘿嘿,恐怕在他眼里,只有械机城这一家的安危最为重要吧。” 那中年人眼神惊恐地看着古宇,赶忙摆手告辞,提着大包小包的行囊就跑开了,他想到了什么,但自己却不敢承认,只想远离古宇,把他说的话全部忘记。 古宇也没拦他,又继续向前走,一边听着周围的人讨论闲聊,一边观察着周围巡逻的卫兵,这些人的修为也不过汇元,纪律性不强,甚至都没有列队巡逻,但身上却隐隐带有杀气,眼神凌厉,应是久经战场的老兵,比自己之前带的银甲卫兵要厉害不少,暂时不和他们起冲突是对的,不知他们首领的修为又是多少。古宇想了想凑上前去,笑呵呵地说道:“兵爷,我这不是刚到新城外嘛,听说这进械机城要什么证明,那进这新城需要准备些什么啊?” 几个卫兵面色不善,冷笑一声,却都没有理会古宇,继续巡逻去了,倒是旁边有人说道:“新来的,我劝你别去招惹这些兵痞子,他们手上可没少沾你们这种人的血,” “哦?”古宇好奇道:“这些卫兵不过汇元修为,还能随意杀人吗?” “呵呵,汇元,说得轻巧啊!别说那些元修卫兵,就是没有修为的流寇盗贼,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又能如何呢?如果不是自己家根本待不下去了,又怎么会跑到这个地方来?杀人,在这里还有他们不敢做的事?不过是穿上兵装的匪,有什么区别?” 在那人旁边的另一人赶紧捂住了他的嘴,使劲把他拉走,悄声道,“别说了!让那些家伙听到,倒霉的就是我们了,这新来的什么都不懂,和他说这些干什么!” 古宇愣在原地,他有些想不明白,从洛城到渝州,不过数日车程,为何却是天差地别,还是他在洛城安稳太久,未曾去往过别地?可都是青元国的领土,为何是各般景象,都是青元国的子民,为何生活却大不相同,京城洛城的百姓安居乐业,而渝州人却是连活着都极为不易,为什么没有人来管呢? 古宇想不明白,他曾是洛城卫军统领,他曾经的职责就是守卫洛城,他内心一直很厌恶周围的流氓地痞,但介于洛城律法,没有机会带兵出城,而洛元门的事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虽然他不愿再做这个统领,但对盗匪依旧痛恨。他本以为其他地方虽比不上洛城京城那般繁华,但至少也是一片祥和,怎知进入渝州一路所见所闻,竟是民不聊生流离失所的一番景象。古宇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他莫名地有些愤怒,他很想立刻找到械机城城主,问问为何不出兵剿匪,保护渝州百姓? 不过理智暂时让他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古宇迅速回到马车,将情况告知给叶直和冀洛冲。 第97章 青元皇帝 叶直沉吟片刻道:“古兄,我知道你感到不忿,但我们刚到此地,人生地不熟,不宜招惹事端。渝州动乱,我们人微言轻,暂时也无能为力,我们先进城安顿好,再做打算。我有个想法,但还得去久通包子铺买点情报,再做决定。” 古宇点了点头,坐上车不再说话,冀洛冲思索了一阵,突然冒出一句,“我觉得这城主是故意的。” 叶直和古宇都有些诧异地看向冀洛冲,冀洛冲接着道:“嗯,我的意思是,这城主是故意不去清剿那些流寇盗匪,因为这些流寇实力很弱,掀不起什么风浪。” “养寇自重?” 叶直和古宇异口同声,接着紧皱眉头,冀洛冲点了点头平静地说道,“听之前万老板所言,渝州似乎一直都很混乱,而械机城是现在唯一安全的主城,并且渝州向西通往洛城的唯一通路,南北高山都有重兵把守,那些流寇盗匪不会去自讨苦吃,渝州内有元修的门派他们不敢去,械机城他们也不敢去,他们只能欺负欺负当地的百姓,百姓们苦不堪言,但械机城城主又给出了一条生路,那就是新城。这样整个渝州大部分人都聚集到械机城附近......至于原因我还在思考。” 古宇摸了摸下巴啧了一声,“确实,这些个流寇实力低微,去到哪里都没法存活,只能在渝州境内作乱,管理械机城的范阳郡郦家,又是晓帝派来的新晋世家,在渝州的势力范围有限。渝州不但有原本的世家大族和门派,还有之前各地流亡来的人士,他们同样会自成一脉,就像庄怡镇那般,想必更难管理。户籍、田赋、徭役等都很难统筹管理,于是将计就计,把渝州内不受其他世家或宗门掌控的人丁,都聚集到械机城来......” “古兄,万老板不是说青元三世皇帝晓帝设立的械机城吗?那怎么会是新晋世家?” “嘿嘿,小叶老大,你这是在考究我吗?虽说古某一介武夫,也是上过私塾读过史书的”,古宇摇头晃脑很是得意地说道,“我们青元国建国四百七十一年,到如今昼帝总共有六位皇帝。始皇帝扫清六合,席卷八荒,一统青元,设立州郡,统一礼制、度量、货币,车同轨书同文,立不世之功,建千秋之伟业,实乃吾辈楷模,若能在他这样的人手下当差,我古某人死而无憾呐!” 古宇叹了口气接着道,“可惜始皇帝建立青元国时年岁已大,晚年又沉迷修元,不理朝政,但最终也未能突破神元,享年九十八岁,在位四十八年。始皇帝驾崩却未立嗣,朝堂上立长立幼各执一词,最终就是各皇子之间互相争战,青元一统之前的各小国也密谋复国,整个青元大陆一片混乱。历经三年动荡,二皇子从东南禾泽州一路杀出,犹如杀神一般,莫有与之能敌者,眼看就要杀入安元城,谁曾想最后功亏一篑,让大皇子得了便宜。当时本应在北境关外与外敌作战的大皇子,突然领兵杀回中原,率先占据了安元城、洛城一带,凭借着有利地形,最终是在这渝州境内,和二皇子展开了最终决战。又历时两年多,大皇子手下出奇谋,才将二皇子兵马尽数消灭,成为了青元二世皇帝,史称高帝,不过二皇子也留下了禾泽霸王的美名。” 叶直和何婧初听得津津有味,两人扒在车门上听古宇讲故事,冀洛冲依旧是一副沉思的表情。古宇摇了摇头,表达了对禾泽霸王的惋惜之情,接着他又继续道: “不过高帝更是因为连年征战,身体状况很差,在位不过短短十年便驾崩了,而高帝独子也就是青元三世,晓帝,顺利继位。晓帝乃是青元国第一位神元皇帝,极其聪慧开明,仁慈宽厚。其在位一百八十五年,青元国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士农工商百业俱兴,亲自带兵大力开垦荒地,引流治洪,减少赋役,连渝州这样的地方都不再动乱,可惜即便是神元,即便是皇帝,也终会有死去的一天”,古宇不知从哪掏出个酒袋,咕嘟咕嘟地喝了口酒说道:“哈,爽快!接下来这两位青元皇帝就各不相同了,嘿嘿,你要说晓帝有没有什么缺点,那自然是有的,毕竟他是人,是神元元修,不是真正的神,对不对?何况你看洛书那不还是水神吗?晓帝的缺点呢,就是四处留情,他本人又精力旺盛,极其念旧,据野史所言,夜御数女不在话下。没人统计过晓帝这一生究竟临幸过多少女子,反正光是有名分记录在案的就有百十人,属实让人羡慕不来。话又说回来,这立长立贤谁也说不清楚,一多半皇子活得还没晓帝久呢!满朝文武都换了好几批,哈哈!但归根到底,晓帝终究是个好皇帝,也未曾逼人入宫,强人所难。对天下百姓也是极好的,那时青元国的元气也异常旺盛,多有神元修士进朝做官,还有机会能和晓帝切磋,想想也是有趣。晓帝自知大限将至,又不愿再起立储祸端,便立当时修为最高的儿子,成为青元四世皇帝,也就是第二位神元皇帝,武帝。” “武帝并不是在皇宫中长大的,他是晓帝和曾经胶海群岛的岛主之女联姻所生,武帝年幼时便被封为胶海王。这位武帝的一生更是传奇,成为他那样的人,不,能在他手下建功立业,不知是多少元修的梦想!武帝那可是整个青元历史上都少见的修元天才,七岁入元,十岁丹元,十二岁化元,十五岁便是化元巅峰,嗯,就和小叶老大一般大吧。” “继续说,继续说,别扯到我身上!” 古宇嘿嘿一笑,又灌了口酒,“二十岁神元境界,天下元修排名第三,有万军莫敌之勇!武帝在位一百五十九年,领兵打仗百战百胜,开疆拓土功绩斐然!西北卷沙疆,西南藏云州,正北瀚晶荒原,正南越甸佛国,东北幽辽州,东南吴竹湾,那些可都是武帝打下来的疆土啊!如今青元国的版图都和武帝有关!” 古宇说得慷慨激昂,举起酒袋畅饮,叶直突然一把上前抢过酒袋,立刻灌入自己喉中,因为他实在受不了气海里有个人在感怀高歌,吵得他不得安宁...... “好酒啊,好酒!大风起,云飞扬,威海内,归故乡。安得猛士守四方!”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第98章 赏金元修 在叶直猛灌了一阵后,终于把气海内慷慨悲歌的王北巅放倒了,看来他确实情绪激动,只喝了这么一些便醉了。叶直将酒袋还给古宇,笑了笑掩饰道:“听到武帝如此伟业,我也胸中激荡啊,哈哈!” 叶直心中想到,他确实是胸中激荡,只不过是气海内有人激动地引吭高歌。古宇一边点头一边拍着叶直的肩膀,“我就知道,小叶老大你和我一样,也是性情中人,哈哈!”他猛灌一口道,“哈,武帝一生征战无数,整个青元大陆难逢敌手,修为更是深不可测,据说武帝生前总共被刺杀了近几百次,无一成功。如果武帝死于壮年,那必是一位英武明君,但谁又能想到,如此大帝,最终却是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不知什么原因,武帝逐渐变得惨厉无道,独断专行,他晚年杀人无数,他创立的大内密阁眼线遍布天下,栽赃陷害,严刑逼供那都是拿手好戏,就连神元元修也不敢随意出来走动,那密阁首席乃是天下第一的高手,据说是武帝的私生子,这我也不清楚是不是真的,哈哈!密阁行事可没有什么规矩律法,动不动便是牵连九族,灭门屠族,比始皇帝焚书坑儒更为残暴。最终便爆发了青元国史上最大的叛乱,史称‘安元之乱’。这场叛乱持续了整整七年,一开始群雄并起联手杀向安元城,结果武帝突然病死,各路诸侯豪杰便开始了混战不休,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古宇叹了口气,轻拍缰绳,马车缓缓跟着队伍前进,他闷闷喝了口酒继续说道,“有诗言: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群雄逐鹿,多少人战死沙场?而战争中最无辜惨死的,还是那些没有修为的,普通的老百姓啊......幸好青元大陆上,从不缺有抱负有能力的人,而这一次收拾残局的,乃是武帝的小女儿,昭环公主。她也是青元国历史上第一位女帝,青元五世皇帝,昭帝,不过世人更喜欢称呼她昭环公主。昭环公主只用了不到一年时间便平叛除贼,拨乱反正,昭环公主在位不过短短三年,却是励精图治,大力改革,让武帝晚年无数错案都沉冤昭雪,还青元大陆一片太平。可惜昭环公主日夜操劳,又不是神元修为,她的身体率先撑不住了,如同璀璨的流星一般,划过青元国的历史长河,消失于天际。因为昭环公主没有子嗣,所以继任者是她的同胞弟弟,也就是现在的青元六世皇帝,昼帝。我们这位昼帝嘛,嘿嘿,在位五十多年了,正事没做几件,荒唐事倒是做了不少。\" 说到昼帝,古宇的情绪都欢快了不少,“昼帝可以说是,把先朝皇帝们的缺点都学了个遍,哈哈!先是学了始皇帝妄图长生不老,四处求取仙丹,迷恋炼丹,在皇宫内招揽了一批方士。又学了高帝的贪财,刮地三尺四处敛财,卖官卖爵更是惹得天下笑话。又学了晓帝的沉迷女色,每年都要派人到全国各地搜找美人,送进宫中。还学了武帝的残暴和喜怒无常,大内密阁在他手中再次大放光彩,刺杀暗杀都是拿手好戏。唯有昭环公主,他是敬爱有加,只是每隔几年都要大兴土木,给他姐姐办一场盛大的祭奠,也是劳民伤财花费颇大。而最后还有昼帝自己独创的,最有特色的一点,那就是不上朝,满朝文武应该有快三十年,没在正堂见过昼帝了吧,哈哈哈!只能说昼帝也算是个人物,就这样整个青元国还能稳定五十多年,没出过什么大乱子,昼帝不上朝倒也不是说他不理朝政,年轻时昼帝就是权谋高手,如今国师府和大内密阁那都是如日中天,权势惊人,却又相互制衡,不至于一家独大。只能说佩服,佩服,哈哈!” 见叶直和何婧初听得如此认真,古宇本来还想接着讲故事,但在他们旁边一队突然出了点乱子。一个身穿大红皮袄的中年人前后跟随着几个壮汉,“让开!让开!”叫嚷着,正不停地往前挤,推搡中已经撞倒了好几个人,被撞倒的看到那些壮汉便只好畏缩退到一旁,没被撞的看此人气焰嚣张,也不敢出头,很快竟让出条道来。那中年人身后跟着一群随从,顺势把道占满。最前面的壮汉横冲直撞,肆无忌惮,再往前是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年,还没来得及退让,那几个壮汉嘶吼着就要冲上去把他推开。 “住手!真是脸都不要了!” 古宇大喊一声,从马车上跳起,冲向壮汉,冀洛冲一挥手,四道水流飞出,直面击中几个壮汉,瞬间便把人放倒了。身穿大红皮袄的中年人冷哼一声,背后又冲出一名壮汉,和古宇扭打作一团,一时间竟难分胜负。旁边的人都赶紧退让,给他们让出一片空地来,冀洛冲操控水流将轮椅少年搬到马车旁。 “哦?哪里来的野元修,这么不懂规矩!敢挡我们团长的路?活腻了吧!” 叶直坐到古宇的位置上,听到旁边有人在小声议论,这群人似乎是在新城有点势力的赏金团队,在附近剿贼平乱领取赏金的元修团。叶直内心叹了口气,古宇这性子让他不惹麻烦,简直是痴人说梦,而冀洛冲现在也很配合支持古宇的行动,这连新城都没进,就已经和人打起来了。不过古宇和那壮汉也只是近身肉搏,并未释放出元气,周围全是人,他们也都收着劲,没有造成伤亡。 巡逻的卫兵此时也匆匆赶了过来,一个领头的喝道:“都住手,闹什么闹!还嫌给我们添得乱子不够多吗?” “大人,大人明察啊!我们就正常在往前走,谁知,谁知这家伙就突然跳出来,拦住我们去路。怎么好言相劝都不听,还先出手打人!大人明察啊!” 红皮袄中年人身后一个细瘦小胡子带着哭腔在那高喊,古宇一边对打一边呸了一声,“真是脸都不要了!” 那头领皱着眉,“叫你们停下没听到吗?你们,是七灵元修团的人,之前总管大人让你们最近安分点,都当放屁是吗?” “大人,大人明察......” “闭嘴”,那红皮袄中年人双手抱在胸前,歪头冷声道,“别拿什么总管压我,我姓郦,这就够了,你该干嘛干嘛去,这儿轮不到你说话!” 那头领听到“郦”这个字时,面如土灰,立刻转身带着手下离开了,本来还围在周围的人也一瞬间都散开来,全跑去别的地方了,留下了一大片空地。 第99章 车前激斗 古宇和壮汉不再搏斗,两人分开来退到两边,场面陷入了诡异的平静,那小胡子尖着嗓子叫道:“听到我们团长的姓,你们还不速速滚过来跪地求饶?果然是外来的野元修,不知道在这儿,郦代表的什么意思吗?” “范阳郦家,这么大的口气,这么大的威风吗?一个只能在新城混个赏金元修团团长的废物,都能如此嚣张跋扈吗?有意思......” 坐在轮椅上的少年,斜靠在座位上,冷笑着说道。叶直扭头这才看清他的容貌,少年一身合身黑袄,隐隐有金丝绣的纹案遮掩其中,腰间悬挂的玉佩色泽温润,雍容华贵绝非凡品,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眼神凌厉面容坚毅,即使是坐在轮椅上依旧气度非凡。而看他的皮肤就知道,平日里养尊处优,保养得很到位。叶直心中笃定,这轮椅少年,肯定也是哪家的少爷,却不知为何竟跑到此地来,连个随从都没带。 “呦呵?居然有人在械机城,觉得我们郦团长不够格意思是?” 细瘦小胡子的中年人很是嚣张,他捋着自己的小胡子尖声道:“我们郦团长只是家中待烦闷了,才出来玩玩,随便一玩那都是新城第一。倒是你这个小残废,凭什么敢口出狂言,我看你呀,今日就死在这里好了!” “呵呵,凭什么?凭我姓周,可不可以啊,嗯?” 瘦得和麻杆一样的人听到他的话,脸色一变,随即道:“不可能,怎么可能?小残废,乱说话可是要杀头的!” “你们这位团长能姓郦,怎么,我就姓不得周?” “我管你姓什么,给我打!” 旁边的郦团长一把扯下红皮袄,塞进麻杆小胡子手中,挥手指向轮椅少年。 “小叶老大!” “别弄死了......” 叶直轻轻说道,以冀洛冲和古宇的实力,打这一个赏金元修团能有什么问题? 但很快叶直就改变了想法,他没想到加上这个郦团长,这群人中居然有四个化元修为的元修! 古宇和之前的壮汉很快又对打了起来,壮汉身上突然出现一层浅褐色的元气,覆盖住全身,形成了如同盔甲一样的装束,大踏步径直冲向古宇,古宇不敢怠慢,手中火元聚集,双手提着炎刃躲开壮汉冲撞,一刀劈在壮汉后背,壮汉踉跄两步却是毫发无伤,转身一拳轰向古宇,势大力沉带着“呼呼”的啸声。古宇没敢硬接,向后跳了两步,双手高举过头顶,不给壮汉喘息的机会,一刀斩下。 “如星火,流光!” “铁山甲胄!” 只见那壮汉双腿叉开半蹲,腰身向前重心稳定,双臂张开,两手握拳悬于头顶,面目狰狞,全身肌肉紧绷,身上的褐色元气盔甲陡然大了一圈。古宇挥斩出的星火流光打在他的盔甲上,也只是有几处凹陷,根本穿透不了那元气盔甲。壮汉挥舞重拳,想要贴近古宇,古宇却没有让他找到机会,凭借着灵巧的步伐一直在游斗,不时斩出星火来阻碍壮汉的视线,一时间尘土飞扬,打得难分难解。但古宇心里清楚,这样下去,先把元气消耗殆尽的肯定是自己,可现在他破不了这壮汉的盔甲防守,他一边游斗一边思考。 而另一边冀洛冲已经展开洛水界,是在和郦团长三人斗法,只不过郦团长距离战场相当远。郦团长两手各拿着一个木制弩弓,站在远处不停地朝冀洛冲射击,淡绿色的元气利箭速度飞快,威力巨大,冀洛冲面前的水元屏障一直在震动,泛起滚滚涟漪。他挡在马车前,左边的水流缠住一个拿刀的化元元修,右边冀洛冲自己挥舞水剑,将提着剑的另一名元修击退。这刀剑二人组配合非常默契,行动都相当灵巧,二人围着冀洛冲缠斗,距离控制的刚刚好,出手时机也都很巧妙,绕着冀洛冲不停旋转,出手的角度很是刁钻。他们也不过多纠缠,一击即走不做停留,让远处的郦团长尽情攻击,冀洛冲不得不分心控制水元屏障,以免崩溃。 虽然冀洛冲是化元巅峰的修为,但他战斗的经验实在太少,现在又要保护马车里的两人和轮椅少年,只能自己画地为牢,无法离开或移动半步。而刀剑二人组的缠斗很有效果,即便是冀洛冲也有些应接不暇,幸好在洛水界中元气消耗不大,一时半会儿,三名化元元修也拿他没什么办法。刀剑二人组的缠斗并没有取得太好的效果,他们见冀洛冲的神态、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知道无法消磨冀洛冲心志,于是两人分别向左右退去,离开洛水界范围,开始蓄力,二人身上元气陡然发亮,远处的郦团长还在不停射击,冀洛冲却是没法离开。 叶直见二人退去,在远处蓄力,暗道一声好机会,他悄悄从马车后面溜出,给自己套上夹膜,慢慢向用刀的那名元修靠去,果然专注于聚气的元修根本没有察觉到叶直的靠近,叶直轻松绕到他背后,再慢慢接近,直到大约三个身位才停下,叶直将气海中十二层膜及元气小球一并取出,同时把内部储存的无属性元气全部转化为截流,在最外层的膜上套了层环缩膜,这是叶直所能使出的全部功法,他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大的威力。 狠狠将手中的元气小球朝那人背心扔去,叶直立刻施展踏浪舟,向后退去,右手虚拳突然紧握,心中暗道:“收!” 没有爆炸,也没有任何声响,叶直看着元气小球上的膜,层层退去,膜间的截流唰地全部没入到那人的身体内,只听得“啊”的一声痛苦惨叫,那元修周围聚集的元气突然紊乱溃散,刀也直接落到地上,他的四肢开始膨胀肿大,脸胀得通红,大口地喘着粗气。而当元气小球也没入他身体后,那元修却是连惨叫也发不出来,直接仰面躺倒昏了过去。 “巅哥,我这招,威力居然这么大吗?” “小叶子,你运气真不错,应该是他背心有条主元气通路,你直接给他封住了,造成他元气反噬,他不敢继续运气,才会选择主动晕过去,这样至少能保住性命。你这招就是偷袭,化元也不会中招的。” 第100章 轮椅少年 果然在王北巅刚说完,冀洛冲右侧的剑修听到了同伴的惨叫,于是停止了聚气,飞奔过来立刻察觉到了叶直所在。夹膜的一大缺点就是当被人锁定之后,那层模糊反而更引人注意,仅靠视线就可以看清叶直,即便膜能阻挡元气探查也没有了作用。不过剑修还是没有贸然出手,因为他也不清楚叶直的具体修为,而能将自己的同伴轻易放倒,他内心已经将叶直认定为化元高品元修了。 叶直自然不知道剑修所想,他并没有解除夹膜,两人就这么面面相觑对峙起来,而冀洛冲没有浪费这短暂的机会,他瞬间扩大了洛水界,化作一道水流冲向远处的郦团长。然而他刚冲到一半,便又退了回去,因为七灵元修团的其余元修也立刻加入了战场,虽然汇元、丹元的元修不够冀洛冲看得,但他们数量不少,突然袭向马车,冀洛冲还是有些担心何婧初和轮椅少年的安危。不过轮椅少年在这一瞬间出手了,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在他身后就浮现出许多像小虫子一般的东西,咻得一下全部朝那些七灵元修团的喽啰们飞去,只见在那片区域中炸开,散发出淡紫色有些亮晶晶的烟雾,那些个汇元、丹元的元修还在往前冲,没过一会儿就全部倒地不起了,即便是亮起元气屏障护体也没用。 还在远处朝冀洛冲射击的郦团长,看到这一幕瞬间便停手了,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震惊,而和叶直对峙的剑修,直接抓起倒地的刀修飞上天去,绕开那片紫晶烟雾落到郦团长身边,只有那褐色元气盔甲护身的壮汉还在和古宇缠斗。 轮椅少年拱手抱拳,朝冀洛冲平静地说道:“还请大能用水流清洗一下那片区域!” 冀洛冲点了点头,将洛元界收缩到身边的范围,汇聚空气中的水滴在紫晶烟雾上方,冀洛冲也不敢用自己的元气接触这烟雾,不过他制造的局部降雨也很有效,紫晶烟雾慢慢消散在那些水滴中。躺倒的元修们在被雨水清洗过一遍后,也都悠悠醒来,只是还坐在地上有些摸不着头脑,郦团长面色不善冷声道:“褚荣,别打了,回来!” 壮汉褚荣听到自家团长的喊话,这才和古宇分开,大踏步赶了回去,淋成落汤鸡的元修们也都聚集到郦团长身边,郦团长看了眼古宇和冀洛冲,接过大红皮袄穿上,冷哼一声:“今天这笔账,七灵元修团记下了,我们以后再算!” 说完他便转头带着手下离开了,古宇气喘吁吁地回到马车旁,摇了摇头,“真是累坏我了,那家伙的体力不是盖的,太猛了,也是我这几日疏于锻炼了!” 冀洛冲没有说话,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开始聚气,叶直双手提着把刀,慢悠悠地走了回来,“古兄,洛冲兄辛苦了,给,这刀我觉得品相还不错,古兄你先拿去用着,等进城了再给洛冲兄挑把趁手的兵器。” “嘿嘿,多谢小叶老大!那我就不客气了!”古宇接过叶直手中的刀,在手中挥舞了两下,开心道:“果然不错,居然还是块元宝胚子,哈哈!” 接着古宇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叶老大,对不起......我不该擅自做主,惹出事端,与这七灵元修团结下仇怨......” 叶直摆了摆手笑道:“这么多天我还能不知道你的性子吗,见义勇为有什么错呢?我也看不惯这帮人的行事作风,再说了,我和幽魂阁无冤无仇,他们都要追杀我,一个赏金元修团怕什么?我们这不是还救下一位机关师?”说完叶直朝轮椅少年拱了拱手,“小弟叶直,暂且是这个团队的老大,兄台行动不便,不如也暂时和我们同行进城?” 轮椅少年也抱拳微笑道:“没想到叶直兄弟才是团队首领,佩服佩服,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风度,我也不好推辞啊哈哈!我姓邹,名开南,之前说姓周也是音近,调侃一下那家伙,各位就当是句玩笑话,可别外传,哈哈!” 古宇将刀收好,和叶直准备去扶邹开南,“知道,知道,哈哈!邹小兄弟你这车放马车车顶可以吗?” “哈哈,不用如此麻烦,我可是个机关师啊!” 邹开南眨了眨眼睛,拍了下轮椅扶手,那轮椅便快速分开成两段,重新组装成两个支架,固定在邹开南腿的两边,支撑着他站了起来,而两个木制轮子也变成了两副拐杖,供他使用。这如同戏法一般的变化,看得叶直和古宇两人双眼放光,不停鼓掌,冀洛冲在一旁又露出沉思的表情。 “哇,这么帅!太强了!” “乖乖,这就是机关师吗,太神奇了!” “还能变形耶!古兄,这可比那些金银首饰有意思多了!” 两人不住夸赞,夸得邹开南脸都有些红了,摇头笑道:“木工小把戏,不值一提。我这天生腿脚不便,周围的人也都不把我当正常人看,只能自己窝在房间里搞些小玩意。哈哈,不说这个了,都是过去的事,现在我还是有一群很合得来的伙伴。” 然后邹开南看了看周围,尴尬一笑道:“哎,这次和我同行的那家伙,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也不知从哪听来的,说是渝州境内发现了个遗弃的洞天福地,极有可能是上古修士留下的,他倒不是对其中的东西感兴趣,只是单纯地想去找人打架”,邹开南摇了摇头,“我是怎么劝也劝不住,由他去吧,我本以为自己的修为到械机城不成问题,却没想到遇见这么不讲道理的元修团,唉......渝州内也如此动乱......” 邹开南叹了口气,夹着拐杖,抱拳朝三人拱手道:“还没来得及谢过各位,多谢各位出手相救!还是有叶直兄弟及各位这样热心侠义的人,青元国......哈哈,多谢各位。” 叶直摆手道:“没事,没事,主要还是古宇的功劳。我们快走吧,待会那些巡逻的过来就不好办了。” 邹开南点了点头,自己率先坐在马车座位上,把拐杖先放进车厢,然后再把双手抱腿抬了上去,倒坐着进入到车厢里,没有让叶直和古宇帮忙,两人对视了一眼,笑了笑都没说话,都在想,这轮椅少年邹开南,看起来是个很要强的人呢。 第101章 一车病人 这时之前巡逻队头领见红皮袄的郦团长带人离开了,带人立刻赶了过来,“喂,你们几个......”他正准备厉声呵斥,叶直赶忙走上前,左手拿出几枚银元,右手拿出通关文案笑道:“兵爷您别生气,小打小闹,小打小闹,也没出什么事不是?您看我们也是有这个的......” 不过叶直话还没说完,那头领立马转变了神态表情,转头和手下说道:“去!快去把我的马牵来!” 然后他弓着腰,抱拳一边赔罪,一边笑嘻嘻地和叶直轻声细语道:“哎,您怎么不早点和小的说,各位爷是要前往主城的贵客啊!瞧我这事给办的,嘿。各位爷请这边走,您早说有通关文案,还花时间在这排什么队啊!您的钱我怎么敢收啊,以后有事在新城报我贺油柯的名号准没错,哈哈!” 然后他又贴近叶直,从他手里拿了一枚银元,悄声道:“不过收了爷您的钱,小的还是要知会一声,那七灵元修团在新城可是个无法无天的主,主管大人都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那穿红皮袄的郦杠,郦团长也确实是郦家的人,只不过好像是私生子,上不得族谱,不是逢年过节的也不让回主城,但郦家也还认他的郦姓。所以各位爷去了主城,自然不用担心和他再起冲突,就怕这小子没安好心,回去写信给郦家告状,各位爷还是需要小心一些,进了主城,姓郦的大人物那可就真惹不起了。也别怪小的多嘴,哈哈!” 叶直将通关文案收好,把银元从袖子里塞给了贺油柯,也抱拳笑道:“哪里,哪里,还是要多谢贺队长指点迷津,我们初来乍到不懂什么规矩,给你添麻烦了,哈哈!” 贺油柯收了银元,脸上更是放光,翻身上马道:“各位爷,请随小的来,去主城走那边的高速通道,小的来领路!” 叶直进了车厢,把贺油柯所说的转告给了邹开南,邹开南此时坐在何婧初对面,他摇了摇头,“我也是第一次来械机城,确实不知道怎么去才在那排队,对了,这个给你,我那同伴让他自己想办法去吧”,邹开南递给叶直两张通关文案,然后笑道:“小叶兄弟,这位是?我一进车厢她就躲在那里,我能感觉到她元气一直在探查周围信息,如此小的年纪,就有这样的元气操控力,实在是难得一见!” 叶直坐到何婧初旁边,也摇头笑道:“好了,小何姑娘,别害怕,已经没事了。” “开南兄,她叫何婧初,是我们之前在路上遇见的,她当时和同伴被流寇冲散了,是我们把她救下来的。” 何婧初依旧缩在座椅的角落,身体紧靠着窗户,低着头不敢说话。邹开南点了点头道:“渝州境内竟然到处都是流寇盗匪,这我是真没想到。不过......再多流寇,应该也不是她的对手吧,一个汇元元修,又有如此惊人的元气掌控力,那些连元修都不是的流寇根本不是对手。” 听到邹开南的话,何婧初怯生生地抬起头,带着些许哭腔说道:“我......我是第一次出门,哥哥还有同行的人,和,不知道和谁打起来了,打得好激烈,呜呜......\"何婧初越说越伤心,两只手也不知道放在哪里,十根手指扭在一起,她抽着鼻子道:“然后,然后就不知道去哪里了,呜呜,我,我一个人好,好害怕......什么也看不见。然后,然后我就听到来了一群人,他们,他们好吓人,幸好遇见了叶直哥哥他们,不然,不然......呜呜......” 叶直轻轻拍着何婧初的背,“开南兄,她一个小姑娘,眼睛又不好,汇元的修为也没法来打架啊。” 邹开南不好意思地叹了口气道:“是我不好,我刚没注意到她眼睛,小何妹妹对不起啊,我最近是谋划太多了,一不小心疑心病就犯了。你别往心里去,你这眼镜是机关师做的吗,能让我看看吗?” 何婧初头靠着叶直右臂,慢慢停下了抽泣,两只手缓缓摘下眼镜递给邹开南,她从怀里拿出一个粉色的丝绸手帕,一边擦拭眼泪,一边抽着鼻子,鼻头哭得都有点胀红了。叶直此时才真正看清,何婧初被硕大厚实眼镜遮挡的样貌,小姑娘一张瓜子脸很是清秀,皮肤也很白嫩,一副还未长开的模样,鼻子小巧,嘴唇微翘,此时梨花带雨更显娇柔,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小花,颤巍巍得,软嫩柔弱,是个美人胚子。 可惜何婧初那双大眼睛中,没有一丝光彩,眼白占据了很大一部分,眼珠很小也不带任何光泽,甚至有些雾蒙蒙的,看着就像是自带了一层模糊的膜,而且她刚哭完更是眼角周围都肿胀起来。叶直内心叹道,在何婧初稚嫩的脸庞上,有这样一双眼睛,看着很是突兀难受。 “小......小叶老大,我,我没吓着你吧,你别盯着我眼睛看了。那眼镜是哥哥给我做的,因为好多人都说,都说我眼睛很难看,他很生气,但又没什么办法......” 叶直拍了拍她的头笑道:“哈哈,怎么会呢,我们这一车就没什么所谓的正常人啊!你看你开南哥哥,天生腿脚不便,我呢,天生就没有元气通路,而小何姑娘你呢,天生眼睛就不好,我们这一车病人,又怎么会相互取笑呢,你说是不是?” 何婧初安心地点了点头,将眼睛闭上,靠着叶直不一会儿便睡着了。邹开南捣鼓着手中的眼镜,悄声道:“我也和他们一样,先叫你小叶老大吧。小叶老大你天生没有元气通路,也能修元?啊,不好意思,如果有什么秘密不方便说就算了......” “开南兄客气了,这主要是我师父的功劳,他帮我开启了气海,然后用他的独门秘籍来修元的。倒是开南兄以前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唉,不提了,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自己可笑,哈哈。小时候自以为过得很辛苦,很难受,还常常感叹命运不公”,邹开南摇了摇头,拍了拍自己的腿,接着说道:“可后来离开家才发现,原来我过得生活已经相当不错了,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生活啊!我不愁吃穿用度,没有生命威胁,还能自由学习自己喜欢的东西,呵呵......青元国,还有多少连活着都困难艰辛的人啊!我已经相当幸运了!” 第102章 高速通道 叶直点了点头,很是赞同邹开南的话:“开南兄说得没错,活着本身已是件极不容易的事,对我来说,能遇见我师父,可以修元就是最大的幸运了。” 马车开始缓缓行驶,两人不再说话,邹开南还在对何婧初的眼镜进行改造,而车窗外则传来了古宇和巡逻队头领贺油柯聊天的声音。 “哎,贺队长,这械机城主城和新城的构造还真是奇特啊,我们这还是在新城外绕路吧?” “这位爷您说得一点都没错!小的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这新城一共划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区域,而在西北、东北、西南、东南四个方向上,建造了四条高速通道,直通械机城主城,而在高速通道两边有高墙阻隔,新城的人难以进入,通道前后还有主城派来的人严加看管,没有通关文案根本进不去,各位爷,小的也只能送你们到通道外,直直跑下去就到械机城了。” 古宇疑惑道:“那新城各个城区之间的通行,还要从外面绕吗?那岂不是……” “哎哟,这位爷!我们外城那大多都是渝州流亡来的普通老百姓,和低修为的元修们,主城的老爷们能给这么一块地,让我们安稳生活,不受那流寇盗匪的伤害,我们就谢天谢地了!这城区分割多走点路又算什么呢?何况还修建了地下通道供人往返,这我们还能有什么怨言呢?” 贺油柯的话引起了叶直的沉思,械机城郦家在渝州还是做了很多事的,但他们对外城人的掌控很强势,对他们内心的把握也非常精准,整个渝州的资源都被械机城控制,这也很难说是好是坏…… “这位爷您看,前面就是高速通道的入口,小的就不过去找不痛快了,哈哈!” 古宇也笑道:“多谢贺队长指点,哈哈!” 叶直将何婧初缓缓放倒在座位上,他推开前门将通关文案递给古宇,马车慢慢接近到入口,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修建得很是高的城门和城墙,城墙上布满了哨塔,里面都有守卫在站岗,而入口处也设有岗亭,神情严肃身穿盔甲的守卫在执勤,古宇低声道:“小叶老大,你看他们的穿着和列队,这些守卫人员都是精心挑选过,并且受过严格训练的,动作整齐神情肃穆眼含杀气,应该是在战场上历练过的,甚至连修为都出奇的一致,锻炼他们的教官很不简单。” 叶直点了点头,他是什么也没观察出来,只是能感觉到这些守卫隐隐散发出的杀气,修为比古宇练出的银甲护卫还要强大,而新城那些巡逻队在他们面前,更是不值一提。马车在古宇的操控下,稳稳停到入口处,这里人就少了很多,全都是各式各样的马车,而那些守卫并没有为难他们,也没有过多交流,只是例行公事,审查了通关文案,检查了马车,将他们登记在册后,便放行了。 离开城门入口,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非常宽阔的一条大道,全部由青石板铺成,平坦且一眼望不到头,路的两边隔着相同距离,还栽种了高大笔直的树木,路中间由一长排木栏隔开,往来马车行在各自的道路上,不会相互冲突,并且车速都极快,排他们之前的马车现在已经看不到影了。 “乖乖,这样的路我还是第一次见,如果能一直在这样的路上跑,我应该永远都不会迷路吧,哈哈!” 古宇挥动缰绳,两匹骏马也发出欢鸣,撒开蹄子飞奔在青石板路上,果然速度飞快,也没有任何颠簸,叶直受不住风大躲回了车厢,坐到邹开南旁边。邹开南似乎已经调试完成,心情很是不错,他转头和叶直说道:“小叶老大,随便聊聊你别介意啊,你觉得现如今的青元国怎么样?” 叶直听到邹开南的问题愣了一下,他自打有记忆起,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虽然他也是出生在青元国,但从小就是就是给人放羊放马为生,直到遇见了师父陈寻空,然后便是跟随师父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从青元国西边一路向东,直到京城安元城。在这段路途中,他遇到过很多人和事,有好人坏人,善人恶人,救过人也杀过人,但他跟随师父学习修炼,一直以贼自居,却是从未想过青元国怎样这件事,即便是之前听古宇讲述青元国皇帝的故事,他也只是单纯地觉得有趣,这是少年的天性使然,他对高高在上的天子、皇帝这个存在感到好奇。 “开南兄,这我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青元国怎么样,我觉得应该是皇帝和朝廷,还有国师府和地方才需要关心的事吧,我一个普通元修,确实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哈哈,小叶老大别紧张,我也是随便问问,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要是你不嫌弃,不妨听我唠叨几句?”见叶直摇了摇头,邹开南轻叹了口气道:“我之前看过一本奇书,一开始我以为那是讲述如何经商,如何赚取钱财的,可后来我才发现,它所讲述的要比那些深刻太多,它全书都在阐述一个普遍的真理,那就是‘存在的价值’。” “存在的价值?” “对,每一个存在,比如物品、生命、人、或者元灵,他们都有存在的价值,只不过价值多少不同罢了,可这价值的多少又由谁来定义,或者说由谁来决定呢?皇帝吗,还是超越神元的大能,或者大富大贵、有权有势的人吗?” 邹开南摇了摇头继续道:“可我们吃的饭菜,来自农民们的辛勤耕作,穿得衣裳,来自织女们的巧思灵手,住的房屋,用的器具,都是来自工匠们的建造制作。普通老百姓如此,达官显贵如此,皇帝亦是如此,是辛苦劳动的民众在养活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啊,这些民众存在的价值理应要高才对不是吗?可为何还要受这流离失所朝不保夕的痛苦?而养尊处优从不劳动的家伙,却能随意决定别人的生死,这很不合理对不对?这世道,不应该是这样的......” 第103章 向来如此 邹开南的话,犹如一道霹雳,击中了叶直的心灵,他虽然年纪不大,只有十五六岁,却也和师父经历过不少事,他的心思和想法虽不算成熟,但也绝不简单,更何况他还是一路做贼,心虚有时还是难免的。师父教导他去偷为富不仁的人,叶直其实也不明白其中的用意,贼就是贼,难道还分好贼和坏贼吗?但他本能地也不愿去偷盗穷苦人家,甚至偶尔还会把偷来的钱财分给帮助过他的穷人,可他也不是为了什么回报,为了什么心安,或是为了什么正义公平,他只是想这么做,他有时也在想,这些好人们不应该过这样的苦日子。 但其实叶直自己也不明白,他这种朴素的想法和做法有什么意义,他只是个贼,他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和抱负,他只是想修元,只想活下去,他不想轻易地死去。离开洛城后这一路,他都没受到什么生命威胁,也没陷入过什么危险境地,和七灵元修团也只是点到为止,和古宇、冀洛冲同行也很自在开心,在庄怡镇还收获颇丰,结识了万当屋的万老板。但叶直自己心里也清楚,这只是短暂的快乐和平的时光,幽魂阁还在对他进行追杀,国师府不知道有没有确定自己的身份,是不是还有其他势力盯着自己,师父陈寻空去哪了现在如何,而自己的气海现在又是什么情况,为何朱婷芸和王北巅的本体元宝会储存在自己的气海,而朱婷芸现在的状态他同样很担忧。这么多的问题堆积在一起,叶直的心思很难轻松起来,而邹开南的话叶直有一些感触,但他并未真正思考出什么来。 叶直只能无奈笑道:“开南兄说得没错,世道确实不该如此,可命数自有天定,谁也不想过苦日子,谁都想有幸福美满的人生,可又能怎么办呢?普通人的力量太渺小了,即便是元修,低修为的元修在面对神元或庞大的元修组织,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吧。更不要说青元国了,皇帝或是其他什么人存在的价值,我是无法估量的......” 邹开南摆了摆手道:“一个人的价值,并不是他天生就决定好的,而是取决于他后天的选择和成长。我是不相信命数由天定的这个说法,一个人的力量或许很渺小,但千千万万个人聚在一起,有着相同的目标,并为之努力奋斗,就会化作非同小可的一股力量,连天地都会为之震撼,无论是普通人还是低修为的元修。” 见识过洛淑和逍遥剑神安无咎力量的叶直,对邹开南所说的话并没有产生任何共鸣,他内心甚至有点感觉眼前这个人说话有些空,是幼稚还是太理想化了呢?他也说不清楚,如果一群蚂蚁真的能咬死一头大象,那领头的蚂蚁恐怕也不是一般的蚂蚁吧,叶直也并不想反驳邹开南,只想简单表述自己的看法,他叹了口气道,“开南兄,如果真如你所说,这让天地都震撼的力量能带来和平吗?那为什么渝州百姓还过得这样的生活?为何几百年来,青元国的皇帝都出自同一氏族?诺大的青元国就没有其他人想做皇帝吗,那些世家大族,宗族门派有过改变吗?” 邹开南同样叹了口气,“唉,是啊,几百年来都没什么变化......可向来如此,便对么?” 叶直愣住了,这句话的冲击力,比邹开南之前说得加起来,威力都大。他皱起眉,仔细回味着这句话,“向来如此,便对么?” 向来如此,便对么? 邹开南后面说的话,他已经听不太清了,叶直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叶直只是个贼,他无力改变什么渝州现状,改变什么青元国,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别人的命运,未来还是道路之类的东西,他也从未关心过,一直以来除了自己之外,他唯一关心在乎的,只有他的师父陈寻空。但在京城分开之后,他结识的人越来越多,与他同行的人也越来越多,相遇离开,各有时候,但他已经不再是过去的一个人了。 叶直不敢不相信命数,因为那是洛淑所言,他的未来想要活下去,就只能一路向东。可人活着,不能单单只是为了活着吧,他想安安稳稳地修元,他也不想过逃亡的生活。叶直又想到了在庄怡镇遇到的万老板,万化生跑到渝州来生活,并非出自她真正的意愿,如果可以她也想回到故乡去吧?旁边这位邹开南,一看就是出生在富贵人家,受过良好的教育,可是他天生双腿不便,但他并没有自怨自艾,把自己锁在房间内,而是四处游历,寻找志同道合的人,想为青元国的普通老百姓们做些什么,想要去对这世道做些改变。自己真的有资格,去评价他的想法幼稚或是太理想化吗?叶直内心悄声对邹开南说了声抱歉,真心想为他人帮忙的人,理应获得尊重。 叶直接着想到了正在开心驾车的古宇,这是他想要的生活吗?他原本是洛城护卫统领,和副城主乐宇关系要好,又有一手练兵的本事,洛元门事件后,怎么说都有着远大的前景。可他说放弃就放弃了,和他这样的小贼同行,还愿意称他为老大,过着风餐露宿的生活。但即便是在这样的路途中,古宇他依旧很热心肠,他愿意伸出援手去帮助那些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也许他在庄怡镇酒馆是真的喝醉了,但他还是救了何婧初,救了邹开南,即使他自己也不知道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对吗,值得吗,可古宇似乎从来没有怕过,他就是这个性子,遇事不平拔刀相助,可谁会不喜欢这样的古宇成为同伴呢? 叶直无声地笑了笑,冀洛冲在他的影响下,也变得稍微不那么闷,不那么沉默思索了,连自己也不能说没受到他的影响,这种改变也不错。 第104章 一本魔书 叶直突然又想到了那位洛元门外门门主,曾渌飞,他又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冲入内门的呢?他所说的“革命”,是否是真心的呢?还是说他自信能够成功,从而外门脱离洛元门,自己可以当上真正的门主呢?叶直不清楚,但他想曾渌飞应该是抱着舍生成仁的觉悟,想要为外门洛元书院做些事,为了自己的弟子,他才会赌上生命来革命的吧。他担负着作为外门门主的责任,也有着自己的尊严。虽然最后因为洛淑的出现,他立刻就和逍遥剑神撇清了关系,有点不太合适,但他最后还是成功了。 而邹开南想做的事,似乎要更宏大些,他在想的似乎是整个青元国的事,和洛淑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叶直不禁向邹开南询问道:“那开南兄这次来械机城是……” “唉,之前听说渝州一直很乱,我这次也是过来了解一下情况,顺便看有没有机会和郦家的人接触一下,商量商量渝州之事,不过现在看起来困难重重啊,哈哈。我也只能尽力去尝试一下了。” “那祝愿开南兄能马到成功了。” 邹开南抱了抱拳,谢过叶直的好意,车外此时传来了古宇爽朗的笑声,“哈哈,小叶老大快出来看!我们快到械机城啦!” 古宇的大嗓门吵醒了何婧初,邹开南将眼镜还给了她,眼镜镜片磨薄了许多,没那么厚实,镜架也被邹开南改造得没那么大了,不会再遮挡何婧初的小脸,不过镜片还稍显模糊,把她的眼睛给遮住了,不知是不是邹开南有意为之。 何婧初咦了一声,怯生生地道:“谢……谢谢邹开南哥哥,现在,现在能看得更清楚了。” 叶直推开前门,迎面而来的风没有京城那么寒冷,他向前望去,率先映入眼睛的是一座高耸入云的高塔,拔地而起欲比天高非常震撼,远处高大的城墙在这座塔面前,都显得渺小起来。 “这应该就是械机城的地标建筑,飞云塔吧,我也只是略有耳闻,没想到亲眼所见,竟会如此壮观!不知走到它下面近距离观看,又会是怎样的感觉?” 邹开南摇着头感慨道,古宇哈哈一笑,“开南小兄弟,你刚才说的一番话,让我受益匪浅呐,我之前也思考过类似的问题,青元国应该是个什么样子,人们应该过怎样的生活?但我读的书没开南兄那么多,也没你想的那么深刻,听完开南小兄弟那套存在的价值理说法,我真是醍醐灌顶啊,哈哈!” 邹开南脸上露出开心的神情,高兴笑道:“哎,是吗?古兄对这个理论感兴趣啊,那太好了!不过这不是我提出的,青元国并非是这片大陆上唯一的国家,在遥远的北方,也有一个和青元国差不多大的国家,他们那儿的传教士来到青元国,我恰好从他那里获得了一本奇书,顺便我也学习了他们的语言,就将其翻译了过来,给我的同伴们分发了。哈哈,古兄既然这么感兴趣,不如也拿一本去看看?” 邹开南兴冲冲地从怀里摸出本小册子,递给古宇,叶直瞟了一眼,那黑色书皮上用鎏金精致地烫着三个字,价值论。 古宇也不推辞将小册子收了起来,笑道:“哈哈,谢啦!我会好好读的,不过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还有和青元国一样大的国家啊,而且开南小兄弟居然这么厉害,还学会了其他国家的语言啊!” “嗯,其实还好并没有特别难,没花太多时间,哈哈。那位传教士说他是逃难来的,在他们国家正发生着巨大的变化,爆发了激烈的战争,这场战争波及了整个国家。按照他的说法,这场战争的源头便是这本奇书的出现,而这本书的作者却是来自更遥远的国度,这位传教士说,这本书的作者是个恶魔,是带来战争的恶魔,他还写了很多其他魔书,但还没有传到他们国家。他想要把这本魔书永远销毁,才来到青元国做法。我让他别担心,让我来帮他处理这件事。结果出于好奇我先是拜读了一番,但我看完之后才发现,这哪是是什么魔书,而是有可能改变青元国现状的奇书!” “哈哈,能让开南小兄弟如此着迷,说它是魔书也不为过!” “那也说得没错,而且因为它,我还找到了很多志同道合的同伴,还真是很神奇。” 邹开南和古宇聊得火热,一旁的叶直心中还是有一丝丝羡慕的,虽然还不至于说是知己,但他们的理念方向是一致的,他们都是想去帮助他人的人,如果可以的话,自己想不想成为他们这样散发着光芒,给人温暖的人呢? 叶直内心还是有些向往的,可惜自己和他们走在不同的道路上。 可惜,他只是个小贼而已。 第105章 芸儿苏醒 邹开南和古宇聊得火热,叶直内心却有些失落,他知道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他也很珍惜如今能修元的机会,即便在被追杀,即便自己的命数无法确定,他都心存感激。只是和邹开南、古宇相处时,他有些紧张,他不想告诉邹开南他是个贼,他连以诚待人都做不到。 叶直便没有心情再去看械机城的高塔了,他默默退回到车厢内坐下,轻叹了口气。 “小叶子,小叶老大?怎么,失落了?” 王北巅在气海里轻声问道,叶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他,自己的心境好像出了问题,他似乎也想去做一个能帮助他人的人,可他连自己都救不了,真的有能力去管别人吗? “小叶子,有没有可能是你自己想太多了?”王北巅依旧在轻声说着,“在下虽然是个元灵,人类的有些想法我不能理解,但在下知道小叶子你是个好人。当时在洛元殿,小叶子帮助了在下,也帮助了冀德清,那时候小叶子害怕洛淑吗,怕死吗?但小叶子你还是那么做了,在下是很感激的,如果小叶子现在做不到为别人而活,想不清楚,想不明白,那就把为自己而活这件事做好吧。” 叶直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王北巅又说道:“那个邹开南小家伙,身上有什么东西遮掩了他的修为,在下看不穿。” “是吗?和我的膜一样?” “哈哈,小叶子,效果可比你的膜要厉害太多了!即便是神元也看不穿他的修为。这世上能遮掩修为的东西或心法还是很多的,不知他身上带的是什么宝物。” 这时气海里响起一个熟悉的清脆声音,“唔……好饿啊!叶直哥哥,我睡了多久呀,感觉做了个好长好长的一个梦啊!在梦里芸儿一直一直在喝水,而且一点味道都没有,真的好恐怖啊~” 叶直有些喜悦道:“咦,芸儿,你总算是醒了啊,哈哈。洛神泪还是有用的嘛,还有两个没用呢!” “嗯,可是叶直哥哥我好饿啊,呃,我怎么还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 “我们马上就到械机城了,芸儿要不先吃些干粮?什么难闻的味道,我怎么没有闻到?” 朱婷芸在气海内发出奇怪的声音,“嗯,叶直哥哥,车厢里到处都是!弥漫着的元气味道好难闻,好像是那个女孩身上散发出来的!” 叶直看了看趴在前门向外望的何婧初,歪了下脑袋,朱婷芸终于醒转冲散了他心中的阴霾,不过她所说的难闻的元气是什么意思? “你不喜欢她吗,她是我们路上救来的,叫何婧初,到械机城找到她同伴就分别了。芸儿,你说难闻的元气是什么意思?” “芸儿没有不喜欢她呀,只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元气味道好奇怪,味道很是杂乱,像是好多种元气混合在一起的感觉,芸儿闻起来觉得很不自然舒畅,芸儿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按小姐的说法,在下倒是知道一种,能把别人的元气拿来自己用的方法。” “哦?那不是和窃元一样?” “那还是不一样的,陈寻空创造出的这窃元法,是偷取元气,不仅可以从天地间偷取元气,转化修炼成自己的元气,还能从他人那里窃取元气,但因为是偷只能趁人不注意,而偷来的他人元气也无法炼化成自己的元气,只能短时间保留内供自己使用。这是每人炼化出的元气属性结构都不同的缘故,陈寻空也无法将其还原成自然元气。” “是这样的,师父也说窃取他人元气不能保存过久,会影响自己气海元气炼化。” “而在下所知道的那种方法,是将他人的元气,从气海里强取豪夺过来,虽然无法炼化成自己的元气,但却可以永远获得,增加自己气海的元气量。这套功法极其狠毒,它不会夺走人的性命,却会将其气海彻底破坏,掠夺其中的元气。而发明这个功法的元修成为了最穷凶恶极的魔头,曾经引起过整个元修界的追杀围猎,但他本人的修为并不高,很快就死在了所谓的名门正派手中。不过因其心法非常简单易懂,而他乐于分享从不拒绝,非常多的元修为了快速提升自己的修为,都和他学习过这种心法,但总不能把学过的的人都杀完吧,很多门派还用这种方法来严刑逼供,所以这种禁术大家不言自明,只要不大规模明面上使用,也就没人去管了。不知道这小姑娘用的是不是这功法……” 第106章 车祸事故 叶直皱起眉,他自然是相信朱婷芸和王北巅的说法,只是他感觉何婧初并不是会使用这种功法的人,而且她年龄不大,看起来心思也很单纯。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身上的这种元气,是别人灌输给她的,她自己也不知情。” 叶直轻轻点了点头,不过何婧初身上这种元气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并没那么关心,朱婷芸正常醒转,他担心的事便少了一件。 在气海内和两人随便聊着,叶直的心境恢复了不少,既然自己做不到像古宇、邹开南那般坦诚、热心肠,那就活好自己,走在自己的道路上吧。 只是不知道一个小贼,能走出什么道呢? 叶直打开侧窗,靠着椅背,看着一旁间距相同排成一排的树在快速倒退,天气很不错,万里晴空没有任何遮挡,械机城的风没有寒意,他向前看同样能看到那高塔的一边,叶直轻声笑了笑,自己这真的是在逃命的路途上吗? 叶直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随着太阳越升越高,车外的吵嚷声把叶直给吵醒了,马车竟然停了下来,此时快到正午,叶直从窗外已经看不到高塔了。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停下来了?” 古宇在车外说道:“小叶老大,有点倒霉,本来快到械机城了,结果前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故,就都堵在这里了。” “两条这么宽的道也能堵上吗?” 邹开南笑道:“别说这两道了,去往京城的四道我都见堵上过,哈哈。” “哎,动了动了。” 结果古宇驾着马车没走两步,又停了下来,就这么晃晃悠悠地在石板路上挪动,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待到夕阳西下,他们才总算是看到了事故发生的地方。一辆非常高大豪华的马车停在路中央,内侧是一辆很小的单匹马车,两车挨得很近,似乎是发生了碰撞,那小车侧面的轮子都被撞掉了。一名身穿鲜艳华服的胖夫人站在豪华马车上,指着一个身穿黑衣的年轻人吵嚷,而几个家丁也是将他团团包围,那年轻人却是站得笔直沉默不语,械机城的一队护卫已经赶了过来,但都不敢上前,只能对后面的马车进行疏导。 “哎,兵爷,这是怎么了?就这么任由她在这堵着吗?” 那指引马车往侧面窄道去的卫兵也是一脸无奈,“那能有什么办法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郦家小姐就喜欢在高速通道上飙车,也不管封没封路,有没有别的车。一年到头都要出好几次事,只不过大都惧怕她的家世,赔礼道歉息事宁人,我们各通道卫兵都盼着她别走自家那条。结果没想到这次碰到个硬茬,我们接到通知来这一看,就知道是郦家小姐想从旁边快速超车,那小车硬是没给她让道,这不就撞上了。然而这年轻人是既不赔礼也不道歉,就站在那儿,一句话也不说,把郦家小姐气得啊。你瞧刚休息了一会儿,现在又骂上了,唉,我们也劝小伙道个歉赶紧走吧,可人家也很硬气就是不说话,不知道什么来头,我们哪敢轻举妄动啊。” 坐在古宇一旁的邹开南看了一会儿,轻声道:“有没有可能,他不会说话呢?” 卫兵挠了挠头,“这,这我还真没想过......” 邹开南笑道:“那我去试试吧,我学过一点哑语,看他是不是真的不会说话,如何?” “那就先行谢过了。” 邹开南缓缓从马车上下来,在古宇的陪同下,拄着双拐走到那名黑衣年轻男子面前,只见邹开南用双手比划着什么,那男子点着头脸上的表情也舒缓了许多,他同样用手比划着什么,最后指了指自己马车的轮子。邹开南和古宇说了几句,就见古宇跑了回来,和叶直说道:“小叶老大,那人确实是个哑巴,开南兄和他交流了一阵,说他是第一次出远门,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他的马车坏了,我们要不要帮他一把?” “各位爷,没想到他真是个哑巴啊!哼哼,第一次出远门,那看来背后没什么靠山了,弟兄们,把他给我抓起来!” “我劝你还是别这么做的好,那人的修为很高。” 叶直轻声说道,械机城守卫很不屑道:“修为?能有多高,再高在械机城也得守规矩!” 古宇恨不得立刻上前揪住这家伙的领子,但他还是忍住了,在一旁愤怒说道:“不是这什么小姐超车撞上去的,怎么成了别人的错?你们欺负一个哑巴......”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守卫打断了,“哼,不是看你们帮了点小忙,连你们也一块抓了!郦家小姐,身份何等尊贵,要不是这哑巴挡了她的路,我们也不至于这么辛苦!” “这......” 古宇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不过叶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事,有好戏看了。” 地107章 大将之姿 叶直自然是看不穿黑衣年轻人的修为,而是王北巅之前在他气海里说的,“此人身上也有遮掩修为的东西,而且他身上的杀气极为微弱,定是修习过相关心法。” 古宇仔细端详了一下,也平下心来,不再愤怒。一队守卫直冲上前,黑衣年轻人很自然的一把将邹开南护在身后,接着没见他有什么动作,械机城的护卫还没近身,就被他全部放倒,然后他指着地上的护卫和邹开南手语交流起来。 看到瞬间被放倒的守卫,那位身穿鲜艳华服的胖女子,此时站在马车上却是再骂不出一个字了。她愣了一下突然坐倒,拍着马车开始大声哭嚎:“救命啊!杀人啦!有恶徒冲撞郦家,袭击守卫,快来人救我啊!” 马车旁的家丁将马车围住,但却没人敢上前去惹这个黑衣年轻人,而本来引导马车的守卫脸色一变,拔出剑指着黑衣年轻人,“你竟敢袭击械机城守卫,如此大胆!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嘿,你这人还讲不讲道理了,见人家没权没势就想欺负,结果一队卫兵都打不过人家,就栽赃陷害,你和那肥婆真是一路货色!” “在械机城,我们就是规矩!我劝你少管闲事!” 古宇在旁边冷笑了两声,却没有冲动,也不再说话。而面对黑衣年轻人,那守卫依旧不敢上前,提着剑的手在颤抖,话都开始说不清楚,他的威慑根本不起作用。 这时突然响起一声高昂的嘶鸣,从另一条侧道跑来一队训练有素的骑兵队,整齐地停靠在栏杆对面,这些人的右臂都配有郦家家徽,领头的是一个国字脸中年人,神情威严,他皱着眉扫了眼地上躺着的守卫,冷哼一声,又将目光移到还在哭天喊地的胖女子身上,“闭嘴!还嫌不够丢人吗!” 那胖女子果然立刻停下哭嚎,小声道:“二哥,他们,他们冲撞郦家,还袭击守卫,我……” “够了!平日里你这么闹腾也就罢了,我也懒得管你,再过两天是什么日子,你知不知道!” “是……是祖爷爷寿辰……” “哼,知道就好!这次家里邀请了天下各个机关术大家氏族,来给祖爷爷祝寿,你还如此不知收敛,冲撞到哪个大家名门你要如何收场!” “二哥,可他们不是……” “够了!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说话!回去禀告家主,禁她两个月的足,听到了吗!听到了就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被女子称作二哥的中年人,声音洪亮威严,那女子噘着个嘴不敢回话,其余的家丁们唯唯诺诺地赶忙上车,操控着豪华马车快速离开了。 接着他瞪了眼那还在颤抖的守卫,寒声道:“你,是谁的部将?” “小,小的是跟着崔将军……” “崔将军?哪个崔将军?崔合武,崔定佳?” “崔合武……” “哼,他也敢称将军?你回去告诉他,你们两个,从明天开始被撤职了。” “大,大人……” “怎么,有意见?” 守卫看着面色不善的骑兵队,以及胳膊上显眼的郦家家徽,他手中的剑掉落在地,跪倒在地,“饶……饶命啊大人!我上有老下有小,勤勤恳恳这么多年……” “闭嘴!捡起你的剑,滚吧!如果你和你手下一样,被人放倒在地,我反而不会处罚你。但你的表现不配成为械机城守卫,找个别的差事干吧。” “谢……谢大人。” 守卫拿起剑,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国字脸中年人翻身下马,站在栏杆另一侧抱拳道:“让各位贵客见笑了。这只是个偶然的小误会,希望不会给各位留下械机城的坏印象。这辆马车我们会处理,能麻烦你们将他送去械机城吗,郦某在此谢过诸位。” 古宇哈哈一笑表示这不是什么问题,邹开南带着黑衣年轻人登上马车,众人都没有言语,古宇精巧地绕开坏了的马车和地上的守卫,继续向械机城奔去。 “开南兄,这下我们车厢又多了位病人,哈哈!” “确实”,邹开南笑道,然后用手语向黑衣年轻人介绍了各位,接着道,“他自称吉迅,也是第一次来械机城,他刚才很紧张不知道该怎么办,哈哈。” “吉迅兄好身手啊,都没看清就把他们全放倒了!” 叶直佩服地抱了抱拳,黑衣中年人轻轻点了点头,邹开南继续笑着说,“的确厉害,不过郦家还是有明事理的人啊,刚才那位我能从他身上感到杀伐果断之意,有大将之姿。” 叶直轻声附和着,看着黑衣年轻人,内心不知为何有种熟悉之感,但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邹开南和年轻人还在用手语对话,马车就这样在无声的交流中,飞快驶向械机城的大门。 第108章 进械机城 之后的高速通道路途一片平坦顺畅,终于一众人顺利来到了械机城大门,城墙修建得很是高大,城门也颇为壮观,门匾械机城三个大字熠熠生辉,城门两侧则是和骑兵队一样,右臂配有郦家家徽的守卫在值岗,面无表情站行有矩,威严庄重气度不凡, 检查完通关文案和马车,就放他们通行了,刚穿过城门通道,一条笔直干净的街道展现在众人眼前,街道上车水马龙好不热闹,路两旁店铺林立井然有序,更是有小贩在路旁叫卖,只不过他们卖的东西却很是少见,都是些机关之类的小玩意,种类丰富应有尽有,会叫的会动的还有会飞的,琳琅满目看着很是新奇。 “小叶老大,前面有个驿站要不我们把马车寄存在那,下去逛逛?” 叶直在车厢里也坐乏了,当即同意了古宇的提议,黑衣年轻人谢过他们的好意,就在驿站与他们分别了,临行前还朝邹开南抚胸低头行礼。邹开南和何婧初都没看到自己的同伴,一行五人就在大街上随意逛了起来。 “刚才那个叫吉迅的,给开南小家伙行的是臣子礼。” “哎,是吗巅哥?我看开南兄并不认识他的样子啊?” “可能他认识开南小家伙吧。” 叶直想了想,似乎和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也就不再多想,这时朱婷芸在气海里委屈道:“叶直哥哥,芸儿好饿呀!芸儿现在能不能出来玩呀?” “出来吧,出来吧,芸儿也快憋坏了哈哈哈!” 叶直倒是没那么害怕朱婷芸被看见了,他心想械机城本来认识他的人就不多,看到个元灵也不会大惊小怪的。而且郦家那个祖爷爷寿辰在即,现在械机城戒备森严,各方势力都会有所顾忌,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郦家这地头蛇可是在械机城算得上一手遮天了。 叶直买了些械机城的特色小吃,分给其他人,古宇和冀洛冲津津有味地看着那个自动给烤串翻面、涂油、撒调料的机械烤台,邹开南已经将支架又变回了轮椅,一边吃一边看着旁边地摊上的小玩意。叶直站在末尾,把一些烤串偷偷塞到朱婷芸的小手中,再把木签拿回来扔到烤台旁的桶子里,他可是看到刚才有乱扔垃圾的直接被守卫带走了。 何婧初似乎因为街上人山人海变得更加紧张了,下了马车后,两条胳膊就紧紧搂着叶直的右臂,但此时她的注意力也被各种新奇的小东西吸引住了。朱婷芸在吃饱之后,看到何婧初这样抓着叶直,撅起嘴皱起眉,嘟囔了一句,搂上了叶直的左臂,然后嘿嘿一笑。 “叶直哥哥,开不开心呀?你现在可是左拥右抱着两个可爱的姑娘呢~” 叶直只感觉自己左右两条胳膊被完全锁住,他都不能动弹半分,丝毫没有感受到什么快乐,在气海无奈笑道:“你们两个小丫头,才多大点年纪,叶直哥哥我可是没少见过美女啊,哈哈!” “哼,芸儿有一天也会变成大美女的!” “好好好,我也很想看到芸儿变成大美女的那一天,哈哈!” “唔,叶直哥哥的语气一点也不真诚嘛!根本就是不相信芸儿会变成大美女!” 朱婷芸摇晃了一会儿叶直的胳膊,然后突然指着一旁的天上道:“叶直哥哥快看!那个会飞耶,还发光呢,亮闪闪的好漂亮!” “走!你叶直哥哥现在也有些钱了,给你买一个玩玩!” 叶直带着古宇他们走了一阵,来到那个卖小机关的摊铺,地上还跑着各种小机关兽,旁边还专门弄了个大盆装满水,有像鱼一样的机关兽在里面游,而天上飞的那个,自然是一只机械鸟了。 “哎,瞧一瞧,看一看咯!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最新款机关宠物,无需喂养,无需打理,买到就是赚到!” 那摊位上的小贩使劲吆喝,看到叶直等人赶忙上前道:“各位客官,要不要买一个留作纪念啊,自己留着玩,还是带回家送人,都倍儿有面子!这些可都是械机城特有的机关宠物!别的地方可见不到!” “可以可以,你这机关鸟怎么卖啊?” “哟,这位爷还是有眼光,一来就看到了我们家最独特新颖的款式!这械机城里做机关鸟的那么多家,只有我们家的鸟能真正飞起来,其他家的都只会在那蹦蹦跳跳。你说飞都飞不起来,怎么能叫机关鸟呢?那不是机关鸡吗,哈哈!” “呃,我是说你这机关鸟怎么卖?” “这位爷,我们家这机关鸟可不一般啊,不仅会飞,你看身上还镶嵌着宝石,可以散发五颜六色的光……” “打住打住,不用再介绍了,你这机关鸟究竟卖多少钱?” 叶直被小贩整得都有些不耐烦了,古宇则是在一旁哈哈大笑,冀洛冲好奇地看着水里游的机关鱼,只有邹开南眯着眼看向天上的机关鸟。 “嘿嘿,二十银元,拒绝还价。客官您可别说我狮子大开口,这会飞的机关鸟就此一家,物以稀为贵,您懂得呀。” “二十银元,哥们,你咋不去抢呢?” 古宇停下了笑容,瞪大了眼睛看着小贩,完全不敢相信这么个小玩意,居然要二十银元。 “哎,这位爷,咱们正儿八经做生意的,您要是觉得价格不合适,咱也没强买强卖不是?您要是真心喜欢,这多少银元那都不是事儿,您要是觉得它不值这个价,嘿,那咱就只能说,和各位爷没这个缘分,是不是?” “呵呵,你倒是伶牙俐齿很会说话嘛。不过买卖的前提是以诚为本,交易自然是要看价值多少来确定的,但你这机关鸟完全是一个假的东西,你依靠骗术将其提升到不属于它的价值,这就不是正经做生意了。” “哎哟,这位爷,您可不能随口污我们家清白啊!街上这么多人,你说我行骗那不是要毁我生意吗?不卖了,不卖了,你们赶紧走吧!” 邹开南坐在轮椅上,手里捏着个小球,轻笑道:“何必这么着急赶我们走呢?容我把话说完也不迟,是不是骗术各位瞧好了!” 第109章 气流机关 邹开南将手里的小球轻轻抛出,径直飞向空中机关鸟的正下方,接着便看到小球飘浮着,直直向上飞去,直到碰触到机关鸟底部才停下。 “你说你家的机关鸟会动,却不见它左右飞行,只是停留在那里,现在我的小球难道和你的机关鸟一样,也算会动了吗?” 那小贩脸青一阵白一阵,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围观的其他人一哄而散,只剩下了叶直等人。 “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毁我生意,毁我招牌!” 邹开南笑道:“你本就是在卖个骗人的东西,何来毁你生意?不过是街边摆摊连店名都没有,又何来毁你招牌?做生意讲究以诚为本,你即便是卖这些小玩意也有利可图,又何必夸大事实,把一个被气流吹起来的小机关,说得天花乱坠?” 邹开南顿了顿,接着说道:“倒是你这个地上发出气流的机关,很有意思,居然能发出这么强力的气流,别家应该是没有的,为何不卖这个机关呢?” “这位兄台果然慧眼识珠,我刚在一旁看着就觉得,能让东西飞那么高的机关,才是真正的核心,比其他东西更有价值,不知这东西你卖不卖?价格好商量。” 不知从哪里来了个身穿墨绿长袍的年轻人,双手抱在胸前,趾高气扬地发问道。 小贩此时神情也恢复了正常,拱手笑道,“二位爷都是明眼人,说小的骗人也好,作假也罢,但这气流机关是货真价实的。不过这机关并不是出自我手,而寄放在我这的原主说过,如果真有聪明人看上这机关,想要买走它,需出价五金元才可以……” 身穿墨绿色长袍的年轻人皱了皱眉,冷哼一声,“五金元?普通元宝也不敢卖这么贵,这机关在我眼里奇巧有余,也就是内部的元气通路结构有些意思,竟然敢要价五金元,难道真以为这小机关是个什么宝物不成?” “嘿嘿,这位客官请稍等。” 小贩在身上左摸摸右摸摸,终于摸出个锦囊袋,从中取出张字条,眯起眼念道:“如若有人对该机关报价五金元提出异议,则可做以下转述。一,该机关内部元气通路结构设计,及外观款式、机关组件等设计均出自本人之手,独一无二,未与他人有过任何协议条款,凡购买此物者,皆可视为购买本人全部设计,可全权使用于其他不限于机关等物件。二,基于机关原理做以下简要说明,该机关内部元气通路结构设计,主要基于三个关键结构。首先是元气储存结构,不同于以往的稳定结构通路,如三角通路、方形通路、圆形通路等,本人创新发明了一种动态稳定的元气储存结构,称其为螺旋通路,可以在相同体积相同材质中储存更多的元气。其次是元气转化结构……” “小叶老大,小叶老大……” 叶直正听那小贩听得认真,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转头一看却是古宇凑到了自己背后,一脸憨笑。 “怎么了?”叶直悄声问道。 “小叶老大,做生意这个我是全然不懂,你觉着这个小贩这么做有没有什么不妥,或是独到之处?” 叶直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开南兄所说的诚信为本确实不错,不过还有句古话叫无奸不商,这小贩用的手段还是比较常见的,不过那机关鸟是真是假还要买家仔细考量判断,说其是骗术也没有问题。但我瞧着那小贩吹机关鸟的路数,更像是让人刻意发现那个独特的气流机关,这种手法倒是挺少见的。而且那机关鸟要二十银元,气流机关却要五金元,他只要卖出一件,就顶得上二百五十件机关鸟了,可见他其实真正想卖的还是那气流机关,还准备的如此完全,光听那介绍我都有些心动了。用五金元去买一个独特新颖的元气结构通路设计,我觉得很值得,就像是买一本心法或功法一样,这种不传之秘无法用金钱去衡量。” 古宇同样点了点头,轻声道:“不愧是小叶老大,说得果然很有道理,要不我们把它买下来吧……” 叶直有些古怪地瞧了眼古宇,“古兄,你不会是想买下来,送给万化生万老板吧,这小玩意确实还挺讨女孩子喜欢的。” “嘿嘿,不愧是小叶老大,我这点心思一下就被你看穿了……” 叶直摇了摇头看向前方道:“好了,不用你念了,这个应该要给我自己看吧,这个气流机关我买了!” “慢着!是我先看中这个机关的!” 叶直瞄了眼墨绿色长袍的年轻人,轻声道:“你不是嫌贵吗?” “我就那么说说,买我肯定还是要买的!” “你又是什么人,敢和我们公输家争?” 第110章 通路结构 “公输家?” 小贩脸色一变,冷眼看向墨绿色长袍的年轻人,那人依旧双臂抱在胸前,头一昂,“没错!本人乃是公输本家第三百八十二代传人,这东西我势在必得!” 小贩没有理会他,转头看向叶直,“你呢?” 叶直呵呵一笑,“我们就是来械机城游玩的异乡人。” 小贩点了点头,对叶直说道:“成交,东西卖给你们了!” “哎,等一下,你什么意思!是我先说要买的!” 小贩依旧没有理他,另一个方向却响起一个姑娘的声音,“这位客官,做生意可不只有先来后到一说,卖家自然也有选择买家的权力。如果您还想在械机城买东西,就不要再提您那公输家的身份,这是小女子的一点好意建议。” “表姐!你怎么来了?” 那小贩露出惊喜的表情,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褐色麻布衣裙的高挑女子站在那边,年龄不是很大,打扮朴素不施粉黛,长发盘在脑后插着一支简单的木簪,长相普通算不上漂亮,但她的眼睛明亮有神,静立在那里散发出一种别样的气质。 她面露微笑轻声道:“你朋友跑我那说你摆摊被欺负了,我就过来看看。” “嗨,没什么事,都是按表姐你吩咐得来的,正巧要把你做的气流机关卖出去了,这位爷已经准备付款了。” 小贩摇了摇头,指着叶直道,那女子也朝叶直点了点头,邹开南略有些诧异道:“那机关是你做的?” 而墨绿色长袍的公输家年轻人更是夸张,瞪大了眼睛挥舞双臂高声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精妙的机关怎么可能是你这个女子做的?” 那女子笑了笑没有理会两人,而是上前走到叶直面前,她比叶直要高半个头,轻声道,“呵呵,看来这位客官不是机关师啊,你为何要买我的机关呢?” 叶直有些摸不着头脑,邹开南和公输家那小子的反应不太正常,不过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哦,我对那个机关里的螺旋元气通路结构比较感兴趣,我在想它储存元气的原理适不适用于外放的元气功法?而且它能外放出如此强力的气流,这我也觉得值得研究一下,看有没有可以借鉴的地方。” 那女子眼睛一转立即明白了叶直的意思,笑道:“客官您的想法也很有趣呢,这我倒是没有想过,我设计的元气通路结构能不能运用于外放元气的功法,这确实值得一试。这样吧,如果客官不嫌弃,可以带上朋友们去我表叔家的客栈休息,就在前面不远处,我再详细给你介绍一下这机关中的结构通路,您意下如何?” 叶直没多想便立刻答应了,他从怀里摸出五个金元递给女子,女子欣然谢过,转头便指挥小贩收摊,小贩看到那金灿灿的金元,也很是高兴。 只有一旁的墨绿色长袍年轻人还在发疯,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紧皱眉头指着女子喊道:“不可能,这绝对不是你做的,你是个骗子!小子,她就是个骗子!你千万不能信她!她不可能是机关师!” 叶直有些疑惑地看向邹开南,邹开南也面露不解,在他耳边悄声道,“小叶老大,机关术传男不传女是各家共识,也是自古以来没人打破过的规矩,所以这人反应如此之大也不是没有道理。当然我是觉得这规矩早该破除了,男女本应平等,只是确实从未听闻过有女机关师……” 叶直听完却是觉得很无所谓,自己身体没有元气通路都能修元,一个女子会机关术有什么稀奇?什么传男不传女,机关术是什么难学的秘法吗,女子就学不得?何况是真是假,一听便知,而且这姑娘对自己的设计结构很有信心,叶直很欣赏她身上的这股气质,当即便答应下来。 没有人再理会那个公输家的年轻人,在女子的带领下,众人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一家不大的客栈,只有三层楼高,门面不大也说不上雅致,推门进去也只有一个中年老板和两个伙计,正坐在一桌喝酒打牌。 “表叔,我带客人来了。” “好好好,丫头你自己安排,我就不操心了啊。” 女子点了点头,带众人上楼安排好了房间,古宇和冀洛冲在三楼,叶直和邹开南在二楼,“小姑娘就先和我睡吧,天色不早了,各位客官是准备先休息,还是先聊聊机关的事情?” 叶直等人的兴致都很高,丝毫没有睡意,女子点了点头带他们穿过后堂来到一处不大的院子,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邹开南拄着拐看着满院子的小机关,连连称奇,冀洛冲难得地也是一脸的好奇。那女子走到一屋前,“各位客官在小院里随意逛逛,我先和他讲讲元气通路结构。” 邹开南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姑娘的机关术是……” “不用担心,我是自学的,没有偷师他人传承。” 邹开南抱拳道:“是我多心了,姑娘奇才!” 女子摇了摇头带着叶直进到小屋中。 第111章 真心热爱 小屋内的东西比院子里更多,各式各样的零件及机关堆满了整个屋子,但是看起来并不杂乱,摆放的井然有序,女子带叶直来到一张很大的工作台前,上面铺着一张图纸和一个组装好的气流机关,年轻女子施施然地站到工作台前,“介绍一下,机关师郦桂梅,这儿是我的工作室。” “幸会幸会,在下叶直,半个商人。” “闲话就不多说了,你如此爽快地付了钱,我自然要详细给你讲解一下其中原理,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哦,什么事?” “我教你的东西万万不可告诉任何机关师!你身边那位也不行。” “这个自然,这些机关的结构设计都是你的成果,我只是学习借鉴一下。” 年轻女子郦桂梅轻轻摇了摇头,悄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按照传统的机关术理念来看,我的这些机关设计都,嗯,该怎么说呢,都有些离经叛道,那些老学究们是不会认可这种机关术的。” 叶直听完笑道:“那我觉得你可以和邹开南,就是腿脚不便的这位机关师交流一下,他刚才还说机关术传男不传女这规矩早该废除了,他没有那么迂腐,说不定你们能聊得来,哈哈。” 女子略微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然后便指着图纸道:“你过来看,我先给你讲讲这螺旋结构是如何储存元气的。” 叶直走了两步突然有些诧异地问道:“你姓郦?你是郦家人?” 郦桂梅微皱眉头瞪了叶直一眼道:“你还听不听了,闲话可以后面再聊。快过来好好学!我可不想再重复一遍。” 察觉到郦桂梅有些生气,叶直缩了下脖子,乖乖点了点头,搬了个板凳坐到郦桂梅身边,老老实实地听起讲来。郦桂梅对机关术的态度极其认真,而且在讲解的过程中吐字清晰,言简意赅,即便叶直不懂机关术,也能够跟上郦桂梅的思路,略微了解一二。而其中的元气通路结构,郦桂梅指着图纸上的图形,通过各个角度的结构图和一旁标好的参数,逐个分析讲解,让叶直收获颇丰,他没想到元气结构居然可以进行这样的分析和设计,能够在不同位置定量好元气的分布,只不过在机关中它是依靠材质和沟槽形状来控制,而如何运用于元气本身,郦桂梅也没有尝试过。 叶直长呼了一口气,在右手掌心聚集出一个元气丸,以此为起点按照图纸上设计的螺旋通路结构,开始在手掌中尝试形成一个螺旋状的元气流,但每次都只能产生出一个半的螺旋,再继续输入元气,就会元气紊乱变成一个元气“饼”了。郦桂梅在旁边也尝试了一下,但她却是连让元气流在手中转弯都做不到,她还有些好奇地询问叶直,但叶直自己也不清楚,只能说可能是因为他是无属性元气的缘故。 不过郦桂梅思考了一阵说,叶直可以先在元气内部尝试一下,看能不能形成螺旋通路,这可能要比直接让元气流变成螺旋状简单一些,叶直点了点头决定自己回去再尝试,他请郦桂梅继续讲解后面的几个通路结构,郦桂梅讲得很细致,她越讲越兴奋,还拉着叶直讲起了更多自己的机关设计,从她第一次接触机关术,怎么看书模仿出第一个机关,到她自己设计创作出的第一个机关,再到她买了很多市面上常见的机关术书籍,直到融会贯通发明的机关。最后她开始拿起一些小玩意聊了起来,什么材料获得的多么不容易,什么零件花了多少心血和金钱,还有什么被坑蒙拐骗买了没用机关的经历,以及各种设想很美好结果做出来是废品的一大堆小玩意。最后连郦桂梅自己讲述的时候都笑了,她笑得很真诚,很开心,就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宝物一般,她转着圈拿着不同的机关零件和材料,向叶直讲述着不同的故事,她好似在小屋内翩翩起舞,眼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毕竟这是第一次她的奇思妙想获得了别人最直接的认可,以往她做的机关只能让她表弟去摆摊,或是拿一些常规的机关去其他店铺寄卖。而现在她可以和一个人亲自讲述自己的思考过程,以及她的所有想法和看法,不会遭到任何否定,甚至是对她设计的机关充满肯定和赞美,这对郦桂梅来说是一次难得新奇的体验,她面对的不是能完全理解她想法的机关师,可她并不在乎。 这个自称半个商人的少年对她很尊重,对她作为机关师的身份很认可,他愿意坐在那里听自己讲,这就足够了。 叶直坐在板凳上静静地听郦桂梅讲着,她似乎压抑了太久太久,她的感情在这一刻完全激发,根本停不下来,叶直轻声笑着,他内心某一刻不知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似乎是被人需要的。叶直摇了摇头,将这种感觉驱出脑海,他知道此刻自己只需要做个倾听者就好,不要抱有什么其他无谓的妄想。 他叶直,只是个贼而已。 郦桂梅讲得很开心,叶直听得也很开心,他第一次明显感受到,原来一个人对一件事的真心热爱,可以达到这样的程度。眼前这个女子对机关术是发自内心的热爱,这不管是人还是元灵都能明显感受到,王北巅在气海内便赞叹道:“休言女子非英雄,巾帼何须让须眉?百花争艳,日月同光,莫道女儿不如男!” 连朱婷芸都小声道:“叶直哥哥,这位姐姐身上的味道好好闻呀,有股淡淡的清香耶~” 不过叶直是什么味道都没闻到,毕竟郦桂梅只是穿着粗布麻裙,不施粉黛。他只是觉得郦桂梅在讲述机关术的时候,神情很骄傲,很自豪,说话很有力量,也很有智慧,叶直内心真切地觉得她很美,那种气质的美他很难形容。虽然郦桂梅长相普通,远远称不上漂亮,但此刻叶直却觉得,在他心目中,这样对机关术真心热爱的郦桂梅,要比洛淑还是万化生都要美上一些。 她聪慧机敏,勤奋好学,她理解并深深热爱着机关术。即使没有老师,没有人教授,她依旧靠着自己的天赋和努力,在机关术上不断钻研,从未停止,这满屋新颖独特的机关都是她的宝物,也好似她的孩子们一般,在这间小屋内熠熠生辉。 第112章 郦家往事 叶直听着郦桂梅的故事,为郦桂梅感到开心的同时,他内心还是暗叹了口气,这样的奇女子却只能躲在幕后,无法名正言顺、堂堂正正地去宣传她的机关。整个机关界都不会理解支持她,可她对机关术依旧保持热爱。什么传男不传女,什么女子学不得机关术,这都是些什么没名堂的狗屁规矩呢? 他此时又想到了邹开南之前说得那句话:“向来如此,便对么?” 机关术这样的规矩,它对么?叶直在内心摇了摇头,可他又能做什么来改变呢? 叶直第一次真正开始思考起,自己是否能做些什么,来进行改变,从而帮助到别人。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内心产生的那一抹悸动?只是自己能否承担得起这份悸动呢? 叶直摇了摇头,轻声打断了郦桂梅的讲述。 “你,有没有想过,去当一名老师?” 郦桂梅愣了一下,微微皱了皱眉,“老师?” “对啊,你对机关术这么热爱,又这么了解,还能自己创造新的机关,那为什么不把你的机关术传授下去呢?” 听到叶直所言,郦桂梅无奈苦笑道:“叶直,你应该知道,机关术有传男不传女的规矩吧。我能够学习机关术,并且不会因此被抓起来,是因为这里是械机城,而且我姓郦,以上任何一个条件不满足,我都会被当作异端处死的,你看到公输家那人的反应了吧。” “呃,既然你是郦家人,怎么......” “叶直,你有没有兴趣,听一听和机关术无关的故事?” 见叶直点了点头,郦桂梅也搬来一个板凳坐到工作台前,胳膊撑在台面上,脸颊倚着手背,另一手把玩着一个球形小机关,她歪着脑袋望向叶直,额前垂下一缕乌丝,明亮的眼睛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芒。小屋内悬挂着的机关木灯,发出淡淡的橘色暖光,如纱般笼罩在郦桂梅身上,叶直看得有些出神,此刻的她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于我而言,生在郦家是一件很幸运的事,即便是在血缘关系极为淡薄的外家,也可以有衣有食,上学读书。可以这么说,械机城就是郦家,郦家就是械机城。在械机城,应该有八成以上的人,都姓郦。这又是一个比较古老的故事了,不过从小在郦家长大的孩子,是不允许忘记的。” 郦桂梅轻声笑了笑,眨巴了一下眼睛,以一种平稳悠远的语调继续道:“在很久以前,整个青元国只有两大炼器世家,公输家和墨家,机关术当时只是炼器的一个分支,两家也只有少部分人对其感兴趣。那时候,有很多小的家族门派或是为了躲避战乱,或是钦慕学习,投靠在这两个庞然大物的庇佑之下,其中自然也包括郦家。呵呵,没想到吧,郦家并不是一开始就在渝州范阳郡的,郦家的故土是荆阳州汉中郡,这是我们从小就要背诵的历史。” “那时候郦家选择投靠的自然是距离更近,口音、饮食、文化也都更相近的公输家,但也正是公输家,将整个郦家赶出了荆阳州。这件事的起因是一位女子,在械机城的必学课中,称其为‘郦女入别家’。具体内容我就不和你讲啦,总之,就是学了些郦家机关术的女子嫁入了公输家,公输家见识过后觊觎郦家机关术,想将郦家机关术占为己有,便密谋了一场偷袭,整个郦家死伤过半危在旦夕。” “咦?那时候郦家女子可以学机关术吗?” “是的,那时候机关术并没有如今这么厉害,也没有什么传男不传女的规矩,不过这件事之后,祖爷爷相当生气,因为那名女子是他心爱的女儿,机关术也是他亲自传授的,从此之后祖爷爷便定下了这条规矩,其他家族门派也觉得有道理,于是这条规矩便成了机关术界的共识。” 叶直挠了挠头,皱着眉思索道,祖爷爷? “那个,郦桂梅,你说的这位祖爷爷是......” “就是过两天就三百岁寿辰的祖爷爷呀。他是我们郦家的大家长,因为辈分实在算不清了,所以就都叫他祖爷爷,祖爷爷平时都待在塔内,只有祭祖日才能见到呢。” 叶直点头沉思,三百岁?神元元修不是也就两百年寿命吗,这位祖爷爷究竟是怎么活了三百年的啊!难道是从晓帝时期活到了现在? 郦桂梅没有注意到叶直的沉思,而是眼中闪着星星道:“祖爷爷是集郦家机关术大成的天才,不,应当是在世机关术第一人!而且祖爷爷很是英明神武,在危难关头,可是带着残存的郦家逃离荆阳州,在晓帝的帮助下将全族迁徙到了渝州,建立了械机城,同时巩固了范阳郦家的地位,从此让郦家的名号与公输家和墨家齐平!” “对了,你们不是三大炼器世家吗?怎么我一直听得都是郦家机关术啊?”叶直有些疑惑地问道。 “嘿嘿,小叶直,这你就不懂了吧!虽然我们郦家机关术比炼器术强很多,但我们郦家炼器也就比他们两家弱一丢丢,因为祖爷爷发明了机关炼器法,将机关术和炼器术完美结合到了一起!厉不厉害!” “厉害,厉害。” “小叶直,你很敷衍哎,你都不知道,当年祖爷爷展示他的机关炼器法,引起了多大的轰动!机关术界人人载歌载舞,炼器术界人人怨声载道,都说祖爷爷是异端,哈哈,但是有什么用呢,祖爷爷才不管他们怎么想呢!祖爷爷就是要狠狠打公输家的脸面,把他们引以为傲的炼器术踩在脚下!” 郦桂梅坐直了身子,紧握双拳,嘟着嘴瞪圆了眼睛,很是兴奋的表情,叶直在一旁看笑了,只觉得她这模样很是可爱。 “你笑什么嘛,祖爷爷可是发明了很多机关术,帮助了很多人,其中就有因为战乱而残疾的人,你身边那位机关师的组装轮椅支架,就是祖爷爷的发明。我们郦家的祖训就是‘机在无有,以器为用’!不管是机关术,还是炼器术,一定是拿来用的,祖爷爷真的很厉害,他是我最佩服的人!” “嗯,除了那条规矩......” “喂,小叶直没必要说这么扫兴的话吧。好吧,但郦家因为郦女入别家,差点都不复存在了......”郦桂梅露出些许失落的表情道,“那之后,祖爷爷就立下了很多规矩,比如郦家女子不得远嫁,只能外姓男子入赘郦家,而且必须改姓郦,这也是郦家掌控械机城这么多年的主要原因之一,不过我们家属于郦家外家,血缘关系和本家相隔很远了。” 第113章 好人好事 郦桂梅嫣然一笑轻声道:“我父母早亡,也没有兄弟姐妹照应,全靠着表叔婶婶将我抚养成人,他们对我很好,也很理解支持我学机关术。表弟他没有什么机关术的天赋,所以现在我只想用我学的机关术,来多赚些钱,帮助表弟,同时报答表叔婶婶的养育之恩。叶直,你说的当名老师把我自己的机关术传承下去,那不是我应该奢望的事情。” 叶直挠了挠头问道:“这两件事,有什么冲突吗?” 郦桂梅愣了一下,歪过头去,将发丝捋至耳后,暖橘色的淡光打在她的侧颜,鼻梁高挺红唇微润,她目光闪动,“是啊......”接着她面露挣扎神色,微蹙眉头道:“不冲突吗?可就算是这样,谁又会愿意和我学呢?我是一个女机关师啊,孩子的父母难道不会觉得我是个骗子吗?那我又能不能把他们教好呢,我有这个能力吗,我能成为一名好的老师吗?” 郦桂梅轻咬下唇,喃喃自语,拨弄小球机关的手速越来越快,她的内心在渴望着什么,又在害怕着什么。 叶直能感受到她内心的焦虑,不过对于她提出的那些问题,叶直自己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于是他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要不要先去械机城的新城试试看呢,一开始也可以不用机关术的招牌或口号,就启蒙教育之类的?新城刚建立不久,没有什么教书先生,肯定也不知道机关术的什么规矩。而且可以多收些穷苦人家的孩子,给他们免除学费,教他们读书写字,如何成为元修,再学习机关术?这样他们父母应该会同意吧,似乎机关术也并不需要太高的修为,你说是不是?” 叶直越说思路越发清晰,他把做贼和通商的一些想法融入到教学机关术之中,“一开始就偷偷地教,渝州除了械机城都很混乱,新城也有很多流离失所之人,你可以收养些孤儿,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就只收女孩子,这样你的机关术不仅能够传承下去,还可以慢慢打破机关术传男不传女的规矩,又能让这些孩子们不受战乱之苦,可以读书写字,有一技之长,一举三得啊!而且我瞧着新城管理其实很松散,你又是郦家人,在新城至少没人敢欺负你,何况新城有几个人懂机关术啊,你不说谁知道你教的那是机关术?” “再之后就可以办私塾,办学堂了,管三餐管住宿,我们就办女子学堂,只收穷苦人家的女孩子来读书,教她们读书写字,学一门手艺,或是刺绣,或是账房?其中有天赋的孩子修炼成为元修,有对机关术感兴趣的就学机关术......” “只是这从无到有的过程应该是相当艰辛,有多辛苦我都想象不到,而且肯定还需要很多帮助和支持才行......” “我愿意,叶直,我愿意......” 郦桂梅站起身来,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他,声音异常的坚定,“你说的是个好办法,能够帮助到那些穷苦人家的女孩子,我还能把机关术教给她们,我愿意去尝试,再苦再累我都愿意去做这件事!” 叶直长叹了口气,他能感受到郦桂梅已经下定了决心,他从怀里摸出金票道:“但我却是帮不上什么忙,这里一共是一百八十金元的金票,我觉得这件事可以和开南兄商量商量,就是那位腿脚不便的机关师,他肯定会支持的,而且他办法多......” “好!”郦桂梅快步走到门口,转头对叶直笑道:“叶直,你真的是个好人呢!” 叶直挠着头却不知道说什么,他内心反问自己,他一个贼也配做这好人吗? 郦桂梅去邀请邹开南了,叶直坐在机关台前沉默不语,这时气海中的王北巅开口了,“小叶子,你是怎么有这种想法的?” “啊?巅哥,你看师父不就是这样的吗?我是个孤儿,师父管我吃住,教我修元,即便是做贼我也愿意,何况师父对我很好,我跟随师父也从来没有愧对过本心,我虽然不敢自称是个好人,但我敢保证绝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做贼我是心甘情愿,我也有为此付出代价的觉悟。只是,用偷来的东西换的钱,去做这所谓的好事......” “哈哈,我就觉得小叶子你的心境有些不对,是不是自己感觉很矛盾,很纠结?” “是,但就一点点......” “小叶子,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这句话不陌生吧。你偷的是南宁王世子家的东西,而他家的这些金银物件,又何尝不是来自于最底层的那些穷苦百姓们呢?你用这些钱去帮助穷苦百姓,又何尝不算是物归原主呢?” “巅哥......你这解释也太强词夺理了。贼就是贼,偷就是偷,哪有什么好坏之分?” 王北巅竟在气海中轻叹了口气,“唉,小叶子,看来你是把陈寻空教你的东西全还回去了啊!” “口诀是什么?‘天有五贼,吾辈贼天。’此贼非彼贼啊!小叶子,在下问你,你是真心愿意做贼吗?如果,如果陈寻空不是个贼,而是什么名门正派的掌门,他救了你教你修元,你就是正派传人,可以名正言顺地做好事、善事,是不是?可如果陈寻空是个穷凶极恶之徒,可他还是救了你教你修元,那你就是邪教传人,被那些名门正派追杀,你要为了自己心中的好事善事,杀了他吗?” “我......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巅哥。” “当然,因为小叶子内心是个好人啊,可是小叶子你心诚吗?你对自己心诚吗?” 王北巅说话的语调逐渐变高,“不要说什么命数,说你已经做好承担后果,付出代价的觉悟,这都是小叶子你心虚的表现啊!在下问你,你做贼,谁应该来制裁你,谁应当来惩罚你?世人,律法,还是天道?小叶子,你和你师父陈寻空,可是要贼天之人啊,哈哈,多大的口气!” “世人多笑我,笑我太疯癫,我偏朝天笑,他人,看不穿~” 用戏腔浅吟了一句后,王北巅轻叹道:“没事小叶子,你年纪还小,还有很多时间去思考,开南小家伙其实很多话说得都很对,他有着远超他年龄的清醒,比那古小子要清醒太多了,哈哈。这世道该是如此吗?向来如此便对么?唉,陈寻空那老小子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有句话他应该一直没教过你,今日在下与你说了,好好想一想吧小叶子。贼可以不分好坏,事却是可以分好坏的,罪大恶极的杀人魔,也可以做出救人一命的善事,这不冲突,根源在于自我是否诚心......” 王北巅说罢深呼了口气,叶直感到自己的气海都为之一震。 “听好了小叶子。‘天生天杀,道之理也。天地,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人,万物之盗,三盗既宜,三才既安!好好琢磨去吧,哈哈!” 第114章 时候不早 叶直听完王北巅的话,心情竟舒畅了不少,看似王北巅是在训斥自己,但叶直有一种是师父陈寻空在身边的错觉,刚才王北巅说话的语调口气,简直和师父训斥自己的时候一模一样,叶直连声称是,内心很是感动。 王北巅不再说话,叶直自己又默默念了一遍他最后说的话,“天生天杀,道之理也。天地,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人,万物之盗,三盗既宜,三才既安。” 叶直轻叹了口气,这句话他似有所感,但此时却感悟不深,只是从字面意义上记熟了而已,而且现在也不是感悟“贼”之道的时候,叶直对王北巅前面的话反而更为在意。 自己对自己心不够诚吗,简单来说,就是自己做“贼”的信念,还不够坚定啊! 虽然总说自己做好了觉悟什么的,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什么的,可这觉悟究竟是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总是以失败为前提思考,这种悲观情绪好像已经刻在骨子里了啊,叶直摇了摇头,时间,命数,这些东西他现在是无法控制的,但有些事他是有选择的余地,他是可以做出决定的。巅哥说得没错,贼不分好坏,但事分好坏,这并不冲突。想做什么事,就去做好了,年轻人似乎就该气盛一些,为了求稳而瞻前顾后反而会错失很多机会。 “天有五贼,吾辈贼天”,这是万万不能忘的心诀,师父陈寻空想让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自己又想成为什么样的贼呢?叶直轻笑了一声,自己的心性,看来还需要多加磨练啊。 转念一想,叶直轻松了许多,他想帮助郦桂梅,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想做这件事,那就去做好了,考虑那么多干什么呢? 他轻轻一笑,转过头来,小屋内的另一侧,郦桂梅已经和邹开南商量许久了,此时邹开南正在沉思,在一个小本子上记录着什么。郦桂梅见叶直从自己的思绪中醒转,便靠过来悄声道:“叶直,我和他讲了一下你大概的想法,他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但具体如何实施,可能还存在种种困难,你说我们会不会成功啊?” 叶直笑道:“当然,建立女子学堂,传授机关术,你这个机关师才是主角啊,对自己有点信心嘛,小梅,哈哈!” “我是没什么问题啦,我想去尝试一下,而且离这边不远处就有通往新城的一道城门,还是挺近的。只是我从来没有离开过械机城,从小就没有离开过表叔婶婶,总归是有些害怕的。叶直,你会陪我去做这件事吗?” 看着郦桂梅有些期待的目光,叶直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他第一次对一个女子内心产生了悸动,但这个女子第一次对他提出的请求,他就无法做出回应,他的心紧紧揪在一起,这也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眼前的女子没有出众的容颜,没有傲人的身姿,打扮穿着都很普通,家世也很普通,但她身上确实散发着一种气质,叶直形容不出来,是聪慧,是信念,还是什么?总之郦桂梅身上有一种奇特的“味道”,吸引着叶直。 可他现在却什么也做不到,连简单的陪伴都做不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追杀他的人,就会赶到械机城,打破现如今的平静,叶直此刻很想问问贼老天,难道这也是他的命数吗? 见叶直沉默不语,郦桂梅明亮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她便振作起来,朝叶直吐了吐舌头笑道:“嘿嘿,我知道啦,你们这些男子,总有很多大事要去做,即便叶直年龄不大,志向也很高远呢,我知道的~办学堂这种小事,就交给我小女子吧!” 叶直内心直说不是,他一直都没什么远大的志向,可他又无法开口解释什么,这种无奈的心酸和苦涩,让他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有苦难言。他只能摇摇头笑道:“小梅要去做的,才是真真正正的大事,我这个人,命数带风,四处漂泊,注定没法在一个地方多做停留罢了。” “切,把什么都交给命数,那人生不是太过简单,太过无趣了?命数也没强逼着我一个女子去学机关术啊,也没逼着我去传授下去啊,那还不是我自己想学,自己做的决定吗?小叶直也要自己做决定,决定去做什么事才对呀!” 叶直笑着朝郦桂梅竖起大拇指,郦桂梅嘟着嘴摇了摇头,秀眉微蹙,在暖橘色的灯光照映下,显得很是俏皮可爱。 “咳咳,虽然我不是很想打断你们,但时候已经不早了,我简要说一下,明日再详细讨论吧?” 邹开南从另一边划着轮椅过来,右手捂着嘴轻笑道。叶直挠了挠头,他也不知道怎么氛围就变得有些尴尬了,郦桂梅赶忙退到一旁,脸色有些羞红,低着个头抿着嘴,双手摆弄起一个方形的小机关。 “小叶老大,你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实在是难能可贵,而郦桂梅小姐,你愿意去做这件事,在下很是钦佩!” 邹开南抱拳拱手,接着道:“我身边有一群很有志气和同情心的同伴,他们知道了这件事也会愿意帮助你们的,郦桂梅小姐不用太过担心害怕,明日我就写信,叫几个有经验的教书先生来械机城帮忙。” 郦桂梅款款行礼,叶直此时观察着邹开南,他说话的神态语气,和身上散发出的气质,跟之前有些不同,似乎隐隐带着一股王者般的气质,果断决绝不容置疑,自信明确地安排好一切,很轻易地就能获得众人的支持,同时让其他们放下心来相信自己。这种气质他只和师父见过一次,那是一次非常难忘的经历,只不过那老头是个蛊惑人心的高手,差点没把他们都害死,而邹开南很明显是另一种风格。 “除了新城,我会另派一部分人,暗中在渝州境内救助他人,引导他们来械机城新城。如果有孤儿就送到你这儿,我们一开始可以以郦家的身份,在新城开一间慈幼局,郦家是不会拒绝这样的提议的,这件事我去办,我和郦家还算有些交情。至于女子学堂的事,则需要慢慢来,不然很容易引起非议,毕竟如今这世道,对女子在外抛头露面还是......” 邹开南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唉,这些观念一时半会儿也改变不了,着急不得。不过我的同伴们都坚信着,人生来应该是平等的,无论性别、出生、年龄、身份,普通百姓还是王公贵族,元修还是非元修。呵呵,这么说有些大逆不道,不过二位应该也不会去告发我吧,哈哈!” 邹开南这么一说,房间内的气氛瞬间活跃了一些,郦桂梅抬起头轻笑着,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向往之情。叶直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从上马车起,邹开南说得话,每次都让他有新的认识,自己如果是个女子,恐怕已经深深折服,仰慕之情犹如滔滔江水吧。 第115章 又见欢隐 邹开南食指轻点额头,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无奈地笑道:“不过他们中有些性格可能比较古怪,但都是好人,这个你们放心,他们不会要求什么回报之类的,哈哈!” “啊?不要回报,开南兄,这对你的同伴们是不是不大好啊?” “嗯,没什么,其实主要是想顺势在渝州,发展一下我们自己的势力吧,如果有可能,让一些志同道合的人加入我们也好,只不过我们都没什么钱就是了。” 邹开南摇头轻笑道,叶直此时突然有种感觉,眼前这个人,是天下第一的大骗子,可他又知道,邹开南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的,他能确信这一点。 “噢,对了,我个人是觉得,你们二位都非常适合加入我们,我邹开南给你们做担保,如果你们二位愿意,成为我们的同伴。哈哈,不用着急回复我,好好考虑考虑,即便不加入我们,新城这件事我也会去做的!” “你们究竟是什么来头啊?”郦桂梅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道。 “哦,你瞧我这记性,哈哈,这都忘了说了,我们是欢隐宗!”邹开南拍了下大腿,微微昂起头起头,略显骄傲地笑道,“你们可能都没有听说过,没有关系,总有一天,它的名号会响彻整个青元大陆!” 叶直听到“欢隐宗”三个字,瞬间瞪大了眼睛,接着又立刻强制自己保持平静,内心却是翻起了无数思量,欢隐宗?逍遥剑神安无咎是不是也说过,他是欢隐宗的人,还邀请他去参加什么会来着?开南兄说的那个爱找人打架的同伴,不会就是安无咎吧? 叶直琢磨了一下,觉得极有可能,那么洛元门事件背后的主谋就是欢隐宗,可他们究竟想做什么呢?他们做事一点也不循规蹈矩,可他们从中获得什么利益了吗,没有。当时应该是曾渌飞请求他们帮助,摆脱内门的压榨剥削,事了之后也没从此次事件中受益,这是叶直直到现在也没想明白的。现在邹开南说要帮助郦桂梅,在渝州救助那些流离失所的穷苦百姓,也是不求回报,叶直仿佛明白了一点,这世上真的是有那样的一群人,他们不求回报真心想帮助别人。 叶直再看向邹开南,心中升起了无限的敬意,甚至他有些向往,他也想加入他们。即使自己修为不高,可能就算自己是个普通人,只要和他们信念相同,欢隐宗也是不会拒绝的,这还真是一个神奇的门派啊。 “欢隐宗?” 郦桂梅歪了下头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邹开南哈哈大笑道,“这说来也是件趣事,哈哈。之前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名字也不雅致,门派内的弟子们修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法功法,占山为王欺凌弱小。恰巧我们同行几人路过,想的为当地百姓除一害,就把这淫贼窝给端了。当时我那老大哥,也就是我们现任宗主就说,‘我看这地方山清水秀的就很好嘛,不如我们自己建立个门派,把这地方的弊病医一医,各位觉得如何啊?’” 邹开南似乎回想起开心的事情,眉开眼笑地继续说道:“我们都觉得他说得很对,但大伙又都没什么银钱,我算是其中最有钱的了,可就算我把身上的钱财全拿出来,也不够开宗建派的,宗主就说,‘何必那般麻烦?这儿不就有个现成的,把它改造改造就好了啊!’哈哈,大伙一想,也对,就是这原来宗门的名称和名声都不太好,还是宗主让大家安了心,我现在还记得他叉着腰站在石墩上说,‘哪那么多弯弯绕,你们呐,就是想的太多做的太少。这名字不雅致,改个名就好,至于名声,那不还是看之后我们做什么吗?我们做好了,它名声自然就好,我们做不好,那名声自然就不好,对不对?’哎,我的这位老大哥,他的想法我们是每一个人能赶得上的。” “他说改名字也不用那么复杂,就取原来的音,换个字,那意思味道就大不一样喽!这时就有人觉得‘欢’这个字也不好,有些俗,哈哈,这下老大哥不高兴了,反问那人什么是俗,什么是雅?农民百姓是俗?王公贵族那就是雅咯?他说‘欢’这个字就好得很,妙得很!‘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这写得多好,我们应当更进一步,要欢,就欢天下之生灵,不过这第二字确实不太好,用迎接的迎吗,欢迎宗,这听起来不够稳重,用赢的话,是不是太直白了些,盈还是影,嗯,感觉都不大好啊!’” 此时邹开南紧皱眉头,模仿出一个沉稳老练的男子语气,好像真的在思索什么,口音有些重,语调有些急,好似要把当时的场景给复现出来,看得叶直和郦桂梅顿时感觉身临其境,都对这位宗主莫名感到一丝亲切,同时也很为他着急。不得不说,邹开南极具表演表演,虽然没有任何妆容,他却表现得很自然,不仅语气语调模仿到位,甚至不知不觉间已经将轮椅变作了腿部支架,加上了身体动作,在小屋内尽心表演起来。 双腿叉开站得笔直,一手反叉腰,头微微昂起,另一手在唇边摩挲,又仿佛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接着他把手拿开一段距离,长呼了一口气,一边拍手一边笑道:“有了,有了,这个字好,这个字好!哈哈!” 叶直和郦桂梅伸长了脖子,两人看着邹开南四眼冒光,都很想知道是什么字。邹开南是一点架子都没有,继续表演模仿道: “隐,恻隐,隐蔽,探赜索隐!咦?这不是和我们很相称吗?哈哈,那李大诗人说过,‘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我们就叫欢隐宗好了,欢天下之生灵,隐不世之功名!当然此处隐的是上朝做官的那种功名,帮助民众解决困难的功名还是要得,扫除压迫剥削不公的功名还是要得,还要大加宣传!这样我们的名声不就好起来了?各位要是没有意见的话,我们就是欢隐宗了,好不好啊?” 第116章 何谓贼功 邹开南摇了摇头笑道:“谁又能拗得过我的这位老大哥呢?何况大伙都是因为一个信念和理想才聚集到一起的,只不过我们欢隐宗才建立了两年不到,能做的事比较有限,能影响的范围也比较有限,所以还需要大伙四处奔走,闯出些名号来。此次我来渝州,也是看想看有没有和郦家合作的契机,不过现在看来机会有些渺茫,我会去郦家尝试一下,重心还是放在新城这件事上吧。” 郦桂梅当即站直身子说道:“我愿意,我愿意加入欢隐宗,那你们愿意接纳一名女子机关师吗?” “哈哈,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呢,宗主说过,男女应当平等,而不是现在满朝文武全是男子。他还鼓励女子们团结起来,自强自爱,读书学习。郦桂梅小姐,你既会机关术这门技术,又有一颗愿意帮助他人的心,我们都很欢迎你加入的!” 郦桂梅轻咬嘴唇低下头,“没,没你说得那么好,因为我也是孤儿,幸有表叔婶婶抚养我长大,我,我想去帮助那些同样无依无靠的孤儿们,机关术也是,也是机缘巧合学会的。” 邹开南好奇道:“桂梅姑娘,你说你的机关术是自学的,可市面上相关的书籍并未有讲解如何使机关变型的啊?如果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就算了,哈哈,我也只是有些好奇。” 郦桂梅捂着嘴思索了一下,“嗯,你们两位都是好人,也都愿意认可我这个女机关师,告诉你们应该没有关系……” 说罢她在机关台下方的某个位置轻点了一下,机关台侧面打开了一个抽屉,里面堆放了很多卷册,她从最上方拿出一个有些发黄的本子,递给邹开南道:“那些是我让表弟搜集来的一些古籍,郦家本家也有生活过得不如意的人,就会偷偷拿出些机关术的秘籍贱卖,还有些是从械机城黑市上买来的……” 郦桂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露出伤感的表情,“不过那些加起来也都不如这份手记。我表叔说这是我爷爷的好友留给他研究的,后来传给了我父亲,他们二人还一块翻阅过,但都没看太懂。后来因为意外父亲母亲离世,没给我留下什么东西,就只有这本手记了。我,一开始也没读懂,只能自己从最基础的部分开始学机关术,表叔也教了我一些,还有父亲的一些手稿,后来慢慢的就能看懂了……” 邹开南有些惊讶,接过手记道:“那桂梅姑娘还是天资聪慧啊……” 接着他脸上变得很是惊喜:“这,这是!” “这是郦思城大师的手记吗?天呐!这太不可思议了!” “咦?你居然知道郦思城大师?这确实是他年轻时候的手记,可他在郦家的名声并不大啊?” 邹开南小心翼翼地翻看着手记,有些缅怀地说道:“郦思城大师在京城的名气可不是一般大啊!说起来,我的机关术也是郦思城大师教的,这么算起来我是不是得叫桂梅姑娘一声师姐啊,哈哈!” 郦桂梅惊喜道:“哎,真的吗?是郦思城大师教你的机关术啊!这也太神奇了!应该是我叫你师兄才对吧,不对不对,郦思城大师不会认我这个弟子的……” “哈哈,怎么会呢,这样吧,我明日再写一封信寄给郦大师好了。” 郦桂梅眼中闪烁着星光,“真,真的吗?那就麻烦您了,不过即便郦思城大师不承认,也没关系,我,我还是很感激他的……” 叶直坐在板凳上,身体向后靠着机关台,双肘搭在上面,轻呼了口气,还在回想之前的画面。刚才邹开南说得话,模仿的那人语气语调,很直观地让叶直心生敬佩和亲切,生出无限感慨,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为何会对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感到亲切,但他说得话,做的事,就让叶直深有感触,他也是个孤儿,如果之前遇到欢隐宗这群人,他会不会也加入到他们之中呢?之前逍遥剑神就已经邀请过他了。 这次邹开南也邀请他,可他似乎还是只能拒绝。 可惜,我只是个贼啊!如果能偷偷帮到你们这些好人的忙,能偷偷做做好事就好。 叶直内心不再纠结,而是突然对五贼中的“贼功”有了一点自己的感悟。贼功,原来也不必是偷取他人的功绩,他悄悄摸摸做些有功劳的好事,不彰显出来,不让更多的人知道,同样可以称其为贼功! 想到这,叶直不免笑了笑,看来自己还是真心诚意地走在“贼”这条道上,想想如何做到“天有五贼,吾辈贼天”吧,哈哈…… “时候不早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小叶老大,你看如何?” 叶直摆摆手笑道,“开南兄你这就是调侃小弟我了,现在还什么老大不老大的,和你们欢隐宗比起来,我就是个小人物啊。” “哎,哪里的话,小叶老大我先回房休息了,你也早点回来吧,哈哈。” 邹开南笑着挥了挥手,撑着拐非常快速地离开了小屋,屋内的氛围突然又变得有些微妙了。 “唔,小叶老大吗?小叶老大,小女子刚才是不是不懂礼数了呀?小叶老大不会怪罪小女子吧,嘿嘿~” 郦桂梅双手背后,挪步到叶直面前,半弯下腰,歪着头俏皮地笑道,白齿红唇,眉眼弯弯,娇俏可人。 “怎么小梅你也调侃起我了,我哪是什么老大,就是一个玩笑的称谓,别当真哈哈。” “好吧,好吧小叶老大,你现在多大年纪呀?” “大概十六岁了吧,其实我小时候记不太清了,具体什么年龄我还真说不准。” “嘿嘿,就算是十六岁也比我小一岁呢,小叶直要叫人家郦姐姐才对呀。” 叶直靠着工作台,望着眼前这个清秀活泼的姑娘,不知怎的就莫名开心起来,只是单纯地这么对视着,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他也感到莫名的欢喜。 “小梅说是年龄比我大,我是一点都没看出来,也就个头比我高一些而已……” “是是是,小叶老大年轻有为,看着就比小女子要成熟稳重得多。我可是连械机城都没出过,自然没小叶老大见识得广,你说是不是,嘿嘿~” 郦桂梅语调婉转,声音清脆悦耳,笑颜动人,叶直笑道:“随你吧,如果哪天我真能做出一番事业,就能担得起‘小叶老大’这个称谓了,哈哈!” “一定可以的,叶直,我相信你!” “哎,为什么啊?” “因为,因为,哎呀,就是相信你呀!你快回去睡觉吧!真是的,我也要回去休息了!” 郦桂梅抓着叶直的胳膊,把他从板凳上拉了起来,推着他走出了小屋。 “哈哈,好的,谢谢小梅,明天见咯!” “嗯,明天见。” 第117章 构建通路 叶直和郦桂梅就这样说说笑笑地回到客栈,结果正好碰到了她的表叔,只是她表叔的神情并不算高兴,沉着脸低声道:“丫头,过来一下,我有事问你。” “好,好的表叔。” 郦桂梅赶忙从叶直旁边跳开,低头小声道,叶直朝那名男子点头问好,男子点头示意没有说话,叶直便一个人回到房间。 邹开南正在床上打坐,见叶直进来笑道:“叶直,哈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叶直摇了摇头:“开南兄,快歇息吧,你明日不是还有好多事要忙吗?” “哈哈,不打紧。对了,叶直兄弟不考虑加入我们欢隐宗吗?我听桂梅姑娘说了,没想到叶直你还是个隐藏富豪啊,哈哈!” 叶直给自己倒了碗茶水,摆了摆手道,“唉,说出来不怕开南兄笑话,我给桂梅姑娘资助的金元,都是从南宁王世子那儿偷来的东西换的,当然古宇和洛冲他们没有做这些事,都是我一人所为,你说我这样的一个贼人,怎么好意思成为你们的同伴呢?” 邹开南坐到床沿,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哎,叶直你这就是妄自菲薄了,我们宗主说了,我们首先应当做什么,因为大伙也没什么钱嘛,那就打土豪,分田地!你偷那乡绅恶霸,地主财阀的东西,换来的钱接济穷苦百姓普通民众,那就很符合我们欢隐宗的宗旨嘛,有什么说不得的?能偷到手那是叶直你有本事啊,还有门路将其变现,而且你一点都不贪财,那么多金元你可以说给出去就给出去,我都有些羡慕,哈哈,有机会也资助我们欢隐宗一些吧!何况叶直你说在新城建立学堂帮助穷苦的想法,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想到的,你知道吗?” 叶直挠了挠头笑道:“倒是没开南兄说得那么好,呵呵。我只是个小贼,修为也不高,机缘巧合偷得一笔横财,本身也不属于我,那些钱财能帮到有需要的人就好。我也是听了开南兄说得很多话,觉得很有道理,这世道确实不该如此,因此有些感悟罢了。现在的我,还有些事要解决,没法加入你们,不过以后有机会可以合作嘛,哈哈!”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哈哈!叶直,欢隐宗的大门一直为你敞开,对了,如果我把古兄拐走了,你不会怪我吧?” 叶直长呼了口气,点了点头,“我们也是不打不相识,恰好一路同行,他自己对未来的道还迷茫着呢,加入你们欢隐宗我觉得挺不错的。” 两人随意聊了一阵,叶直带着沉沉的困意睡了过去,这一觉他睡得很是安稳,甚至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梦里他和一群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畅想着一个美好的未来...... 待到叶直醒来,已是午后了,走了走发现居然没有人在客栈,连何婧初都不在屋内,难得恢复了一个人的清净时光,叶直坐在床上吸收元气,继续尝试压缩元气,依旧是在手心先聚出个小球,不过这回叶直并没有在小球内采用三角通路结构,而是用的郦桂梅提出的螺旋通路结构,只是他仍然无法保持该元气通路的稳定,元气小球总是会因为通道的宽窄不一,而发生形状上的变化,最后元气溃散小球破裂。 他又尝试了几次,结果都以失败告终,叶直没有因此而心急,他又仔细回想了一遍郦桂梅的讲解,她是如何实现机关术中的螺旋元气通路的。首先她用某种特殊的材料,腐蚀木块表层,通过计算好的量,能够形成光滑的凹槽,通过这种办法搭建好上下两部分的凹槽,使得两个木块拼接在一起,内部形成完整的螺旋通路,同时保证该元气通路的内径一致,再在缝隙处用某种隔绝元气的粘合剂补满,然后第一次通入元气,检查内部是否存在漏气位置,再进行其他十多项的测试后才能使用,不过那些就不是叶直关心的问题了。 重点是在元气小球内如何构建一个完整的螺旋通路,机关术是构建凹槽拼接出一个完整的通路,但他自身无法这样灵活地控制元气流,元气分开再拼接形成完整通路实在太过困难。叶直只能减少自己元气流的宽度,这样他才能控制其大角度旋转,形成螺旋状的通路结构,但这样他就得极其小心地控制元气输送,输送量大了就会破坏元气通路,输入量少了又会元气流断裂,很难一次性完成螺旋通路的构建。 可是叶直现在虽有汇元的修为,但对元气输送的掌控,并没有那么得心应手,因为他自身没有元气通路,暂时只能靠皮肤去运输元气,这个过程中就会损耗一些元气,而到手心再精细地调节元气,形成螺旋状更是困难重重。 那为何不直接把元气流构建成螺旋状的呢,不在元气小球内去开辟元气通路,而是直接把元气通路连接在自己的元气中,形成螺旋状的通路结构,这样会不会简单一些呢? 叶直立刻开始尝试,果然这样能从中心转出三个个旋,只是还不够稳定,只能维持一会儿,不过叶直也有了一点感觉,对螺旋元气通路的某种感悟。将元气流旋转挤压形成这种螺旋结构,元气本身在这个过程中就会自动压缩,本来松散的元气在构建元气通路时,相互挤压收缩形成紧实的元气壁。 之前叶直只能构造出简单的一段元气壁,元气小球内的三角结构也是三段这样的元气壁连接到一起,并不是同一段元气直接构成的。因为元气流每转一次弯所消耗的元气就更多,叶直对元气的掌控力并没有那么精细和熟练。像“膜”的元气通路就是中间稍粗两头尖的元气壁,不同膜也只是粗细不同而已,而“截流”则是在中心处有一个点状元气结,根据结点大小来控制截流的威力。 不同元气通路结构有着不同的特性,大部分功法就是修炼构建不同元气通路,在这个过程中自然而然地实现了元气压缩。 不过对叶直来说,他只是觉得掌握了螺旋结构元气通路后,他的封气诀也可以有新的用法了。 第118章 元修史上 叶直直接让元气流以右手手心为起点,在右手掌面构建成螺旋状,同时在元气流内部中心延伸出元气壁,元气流在手心旋转,通路的元气壁也一同跟着旋转,就不会出现中间断裂的问题。 师父陈寻空传授了他窃元宝气录的心法,叶直掌握了窃元吸收元气的功法,然后陈寻空又教了他寻气诀和封气诀这两套功法,叶直学会的寻气诀又分为两种,一种是对物件元气源头的搜寻,在洛元山叶直对木牌就是用的如此寻法,只是没想到通过那木牌上所含的元气,竟能寻到洛元殿,不知那些木牌究竟出自谁手。另一种寻气诀则更像是探寻,用来寻找各种元气,不过距离范围近上很多。 元气属性叶直了解得多一些,但元气通路结构这方面,陈寻空却是从未教过他,所以叶直只能自己摸索,他和古宇聊过这方面的问题,知道元修通过修炼心法吸收元气,修炼功法再将气海内的元气释放出来,并在元气内构建不同的元气通路,压缩形成不同威力、不同能力的招数,而招数的属性则是源于每个人自身修元的属性,这属性取决于人天生的亲元体质,后天修炼元气承载的元气通路。 正常来说,一个元修完整的元气通路有八条显通路,四条暗通路。只不过暗通路即便先天就有,能发现并用得到的人,寥寥无几,因为暗通路对承载的元气有着极高的要求,非是极阴、极阳之属的元气不能通过,不是修炼这类心法功法的人,对暗通路的需求也不高。不过暗通路是可以后天机缘修得的,靠着某些心法功法,天材地宝,神丹妙药也能开启暗通路,可修炼极阴极阳属性元气的人本就不多,况且显通路同样可以承载这种元气,自然研究修炼暗通路的人也就不多。 和暗通路不同,显通路是人先天获得的,并且没有任何后天获得的可能,就如同天生的某种烙印一般,生下来有几条显通路,这辈子就只会少不会多。青元国的普通老百姓们生下来就没有元气通路,一代一代只能看后代是否会出现突变,新生个孩子天生会有元气通路,并且有天赋能被门派招收为弟子,修成元修,只不过这种契机实在太少了。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又有龙生龙凤生凤一说,在青元国普通老百姓那短暂的生命,一眼就能够望到头。对这些普通家来说,最有盼头的倒不是指望突然变出个元修,而是独具特色的青元科举一途。寒窗苦读,乡试会试,一路考试过关斩将,最终金榜题名,以文登阁,踏入仕途,这是普通人家最有可能改变生活的路径,可读书学习的天赋,比那变异出个显通路,又简单多少呢? 青元国的官场之上,又有多少位置能给到这些百姓家的学子们呢?拜将封侯岂是易事,又有多少达官显贵的后代在官场上相互庇佑? 当然还有另一种捷径,那就是与元修结亲的方式,但元修很少会和普通人结亲生子,只有天生貌美的男童女童、或者妙龄女子、阴秀男子,有可能被一些元修带走,他们可能会产下带有显通路的后代,这被称之为“借种”,为人父母除非万不得已不会选这种方式。 而显通路对元修来说,则是决定天资的标准,只不过显通路多少也只是决定天资的上限,而真正能成为顶尖强者的,和天生显通路多少并无太多关系。单一元气显通路倒也有登上过神元的记载,但更多的还是元修中的底层,只是芸芸众生。 天生具备全部八条元气显通路的人,在青元漫长元修史上,从来没有过…… 因为大部分元修都会有“缺”,即天生就缺少一些显通路,或是因为遗传,或是因为变异,大多数元修都只有一条显通路,能有两条显通路就是天生的元修,而有三、四条显通路的人,从小便会展现出极强的修元天赋,五条、六条那是整个元修史上都少见的天才,一旦发现,便是各大门派嫡系争相培养的对象。 而天生拥有七条显通路的人,都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能,在元修史记载中一共也只有十二位,十位神元巅峰,还有两位甚至达到了神元之上,超越了元修的范围。 而像叶直师父陈寻空,元气通路断路后,还能修元的,也只有他一位。叶直想来,他是天生没有元气通路的,师父不知用什么方法打开了他的气海,变成了能够修元的元修,这在整个青元国元修史上,大概也是独一个吧…… 第119章 少年心思 经过了一下午的努力,叶直总算可以在手心,稳定构建出带有三个旋的螺旋元气流了,虽然叶直没有摸索出它的具体能力,不过看着这种三层饼状的螺旋元气流,叶直长舒了口气,他不了解人身上的元气通路是怎样的,但现在他可以自己构建出其他的元气通路,那么封气诀就可以进一步开发出新的招式。 将饼状三螺旋元气流从胸口收回到气海,叶直伸了个懒腰,突然感觉有些饿了,他从床上起身,走出房间,正好迎面碰到了郦桂梅,只是她的神色不太好,看到叶直的眼神也有些闪躲。 “小梅,怎么了?” “啊?哈哈,没,没什么......” 叶直挠了挠头,有些不解道:“是你表叔不让你去新城教机关术吗?” 郦桂梅低着头向后退了一步,“没,没有。表叔觉得我应该多出去走走,总是待在后院和各种机关打交道,他也挺担心我的。只是他,他看我和你们一群陌生男子聚在一起打闹,他有些放心不下,说了我几句......” 接着她赶忙摇头摆手道:“我和表叔解释过了,你们都是好人,而且还愿意帮助渝州的穷苦百姓,他听完,其实挺佩服你们的......” “呃,那也是开南兄他们吧,我倒是没那么多好心。” 郦桂梅微微皱眉,轻声问道:“那,叶直,那你为什么给我那么多金元?” “我想给你就给你咯,哪有什么为什么?” 叶直有些摸不着头脑,昨晚两人聊得还挺开心的,郦桂梅表现得也很直爽,什么都愿意和他分享。怎么今天就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仿佛心里面藏着什么事,扭扭捏捏的不愿意告诉他,这很不像她的风格。不过叶直转念一想,自己和她接触的时间那么短,怎么能直接判断出她的性格是怎样的呢?说不定这样的她才是原本的她,叶直摇了摇头内心轻叹了口气,也许郦桂梅昨夜只是突然发现,她竟然可以作为机关师而得到他人的认可,过去的心结被打开才会那般开心,所以想立刻和他人分享这份喜悦。 即便当时在她身边的,是叶直这个陌生人,她也可以尽情地向他倾诉,或许当时她只是想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至于是和谁诉说,那却是没有所谓的......叶直不愿再多想,少年的心思突然有些怅然,那一抹悸动显得有些遥远,他神色平静地看着郦桂梅,自己和她,终归还是陌路人吧。 “深闺女儿情,心思谁可知。路遇少年郎,怯怯羞言语。花开又中秋,明月何团圆。需知时金贵,昨日难再追。” “巅哥,唉,你是真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现在还调侃我......” “咦,小叶子你是什么时候开窍的?居然能听懂在下吟诗的内容了?难道说,忧郁真的让人成长?” 叶直没有心情理会王北巅,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境是怎么回事,因为郦桂梅突然表现得有些疏远吗?可两人本身就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一面之缘,只是偶然聊得比较投机罢了,自己不该有这种感觉才对。可昨夜突然出现在他心中的那一抹悸动,他也说不清楚。那个直爽开朗的姑娘,那个活泼又有些羞涩的姑娘,那个真心热爱机关术的姑娘,那个兴奋地讲述她自己故事的姑娘,叶直觉得他很难忘却那个姑娘的容貌了,毕竟真正对他敞开心扉的人,这世上也不多。他想去帮助她,发自内心地希望她好,至于那些金元,对他而言也不过是身外之物,虽然叶直自认还是挺吝啬的,但那时候他想全部都给她,那便给了,又哪有什么为什么呢? 可为何姑娘的变化如此之快呢?叶直想不明白,只不过睡了一觉起来,就变得如同陌生人一般,问他一些奇怪的问题,昨夜交心的畅谈现在就像梦境一般遥远,难道那都是假的吗?可是有些东西叶直感觉是真的,是用心才能感受到的情感,可现在他又有些看不懂了。是郦桂梅表叔和她说了什么,让她态度发生了转变? 唉,自己这么纠结是做什么,叶直内心又轻叹了口气。 难道他和古宇一样,也对突然出现的一个姑娘,一见钟情了?叶直深吸了口气,幸好自己是个小贼,不需要这样的感情,不然像古宇面对万化生那般,那自己还不如死了好。 嗯,自己真是这么想的吗? 叶直的心思有些飘远,这时他突然听见郦桂梅在轻声呼喊他的名字。 “叶直,叶直......” “怎么了,郦桂梅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叶直想着王北巅的神态,语调平稳轻地说道,他尽量表现得表情淡然,称呼上也改变了。郦桂梅一时没反应过来,先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叶直表情有些犹豫,接着她轻咬嘴唇微蹙眉头,轻哼了一声,一跺脚嗔道:“没有事!笨蛋叶直!你什么都不懂!” 说完郦桂梅双手捂着有些微红的脸跑开了,叶直感觉她跑过去的时候,似乎还有些抽泣,这下叶直更想不明白了,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 “小叶子,你看看你,把人家小姑娘惹哭了吧……” “叶直哥哥,要不要去和郦姐姐道歉呀?” “好了,好了,先不去管她,我自己都不明白怎么回事。唉,待会去问问开南兄好了,感觉他懂得多一些……” “小叶子,在下也懂一些,你怎么不问在下呢?” “巅哥,要不你还是先好好想想,洛淑和冀德清是怎么回事吧。” “哇,小叶子,你能想明白人类和元灵如何相爱的吗?他们不仅相爱,甚至还生了个儿子!在下现在是一点都不想知道,其中是怎么回事了!” 第120章 买的消息 叶直和王北巅在气海内对此问题不再分析,走到客栈一楼大厅,和朱婷芸吃了些茶点,这时古宇和冀洛冲回来了。 “小叶老大,小叶老大!有爆炸消息!” 古宇扑到桌前,拿出酒袋给自己倒了一碗,神神秘秘地说道:“我和洛冲早上去找械机城的地图,正好遇见了久通包子铺械机城分铺,就进去听了听,顺便买了些消息。哇,小叶老大,你都不知道,这几天出大事了!” 叶直偷偷拿起古宇的酒袋也倒了一碗,安抚下在气海里馋得不行的家伙。 “哦,古兄打探到什么消息了,这么兴奋?” “整个青元国都在议论的大事,现在整个藏云州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叶直一挑眉,“古兄就别卖关子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古宇朝叶直招了招手,趴到他耳边悄悄说道:“这可是个爆炸消息,一般人那小厮还不卖呢,他见我们两个化元修为才和我们说的,藏云州西平王府公开宣称当今皇帝昼帝得位不正,德不配位,要推翻昼帝另立新皇!” “藏云州,西平王?” “对啊!这下可不得了了,虽说昼帝多年不上朝,荒淫无度,但此前从未有人质疑过昼帝青元国皇帝的身份,而且,最重要的是,西平王是昼帝的亲弟弟!他也是昭环公主的同胞弟弟!” “这不奇怪吗?就算西平王现在想造反推翻皇帝,那也不用如此大张旗鼓吧,这不是明着告诉皇帝,快去杀他吗?” “是吧,小叶老大,我也觉得奇怪。但更奇怪的是,西平王府向各州发出宣告后,到今天已经过去五天了,昼帝也没有出面做出回应,整个京都安元城对此事都是缄口不言,朝中大臣们现在也是各有各的心思,其他各州似乎也是各有打算,都在观望,只有禾泽州令立刻发出通告大骂西平王是逆贼,请奏带兵剿贼,不过也没有下文。那小厮还神神秘秘地说,西平王这么多年都挺安分守己的,还在西南阻止了很多蛮族入侵,藏云州也一直没出过什么乱子,不知道为何此次突然公开宣称......” 叶直点了点头问道:“藏云州离械机城远吗?” “远,小叶老大,中间隔着两个州呢。” “哦,那和我们关系不大,话说古兄不是洛城出来的吗,你现在不担心乐副城主的安危吗?” 古宇哈哈大笑,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道:“哎,小叶老大,乐大城主现如今可是朝中的重臣,根本不需要我担心,哈哈!我自然是买了些洛城的消息,那久通包子铺的小厮说,洛城相当于是安元城通向青元国东边的一处关隘,中间还有沥江这道天险屏障。洛城向北是瀚晶荒原,人口稀少气候恶劣,时不时就会爆发晶尘风暴,没有当地人导航一般人进入后必然会迷失方向,即便是神元元修,遇到晶尘风暴也是难以前行。向南是连川州,地处盆地平原,还有禹江环绕直通禾泽州,而且连川、禾泽乃是青元国的大粮仓,自有重兵把守,两州州令也都是昼帝宠臣近臣,更不要说两州安定富足已久,不比这渝州,那儿的人怎会轻易造反?那些世家大族可不愿意做这丢脑袋赔本的买卖。” “不过包子铺小厮还是透露了些小道消息,不保真,说是之前西平王和其他各地封王互有通信,早就在暗中商议起兵之事,只是不知道谁是主谋,这其中究竟又牵扯到几位王爷了......” 叶直摸了摸怀中的护心瓷,皱眉小声道:“古兄可还记得,在庄怡镇遇到的南宁王世子一行人?” 古宇倒吸一口冷气,“小叶老大,现在想想,他们突然出现在渝州确实奇怪,而且还有人已经准备好劫持他了,这......” “算了,此事和我们也关系不大,不必花心思多想了,古兄可还买了什么消息?” “哦,小叶老大,你瞧,这是械机城的简易地图,只要一银元。不过靠近飞云塔后面是郦家本家大院,里面具体什么构造就不知道了。嗯,看那小厮表情可能也不是不知道,就是价格应该上天了要。” 古宇拿出一张布铺在桌上,叶直望去发现上面寥寥几笔画的械机城,一座方方正正的大城,飞云塔在靠北方一点的位置,再往北就只有一个大院,直通械机城北门,飞云塔前是一个大广场,周围都是些豪门大院。飞云塔广场向南大道分隔东西两边,东边是个大坊市,西边则是大街小巷,分布的也算方正,但是画的很是潦草,也不知道具体巷道是怎样的,坊市内也是随意画了几笔,向南有个大湖,叶直一眼扫完,抬头问道:“古兄,你拿着这地图能不迷路吗?” 古宇挠了挠头,“应该有用吧,我和洛冲从包子铺回来就是看着地图走的啊?” 叶直望向冀洛冲,见他点了点头,又看向地图问道:“呃,你们是怎么在地图上找到这家客栈的?” “哈哈,小叶老大,昨晚走到客栈的路我可都记得呢,我们直接走到械机城南门就可以了啊,我聪明吧!” 听到古宇这么说,叶直叹了口气也没话说了,“收起来吧,这么看来一银元还挺值的......有没有什么械机城相关的消息?” “有啊,最贵的就是械机城的消息了!过两天不是那位郦家祖爷爷三百岁寿辰吗,邀请了各个炼器世家和大师前来,这是具体的到访名册,小叶老大你看看,光这份名册就要了我一金元!” 叶直拿起那份看起来就很是精致的名册,红色的封面烫金的文字,他有些纳闷道:“呃,古兄,这个名册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吗?我们又参加不了什么祖爷爷的寿辰,也不是炼器师机关师,这么贵你也买啊!” 古宇摸了摸下巴,歪过头仔细一想,“嗯,小叶老大,你这么一说,好像是的.....主要是那小厮当时说的天花乱坠,什么物以稀为贵,不是两位老爷如此修为,都不会给我们看之类的。我当时,当时头脑一热就给买下来了,要不现在去找他退了?” “这久通包子铺的东西还能退吗?算了,这东西我先拿着吧,看有没有机会再卖出去。你们俩先去休息吧,等开南兄他们回来,我们一起去找些当地特色菜尝尝。” “哈哈,这个好,这个好!” 第121章 机关设想 古宇和冀洛冲回房休息,叶直随意翻看着手里的名册,渝州官员和世家大族的名字排在前页,后面则是些炼器大师的名号,叶直注意到公输家和墨家都只来了三人,不知昨晚那个穿墨绿色袍子的年轻人是哪一个。 没过一会儿,邹开南和何婧初便回来了,两人还有说有笑的,何婧初不再像之前那般腼腆,总算有些小女孩的感觉了。叶直内心想道,但他又有些担忧何婧初体内元气的事,如果真是有人把他人的元气塞进何婧初的体内,那家伙现在到械机城了吗?还是说他已经知道了,只是放任何婧初与他们同行,暗中在计划着什么呢? 之前一个人不用顾虑那么多,现在同行的人多起来,叶直不免想的问题也多了起来。 “叶直,我正准备想去找你呢,哈哈!” 邹开南拄着拐快步走了过来笑道,“我和小何姑娘今早一同去驿站寄信,遇到了郦家这次专门接待贵宾的队伍,正巧里面有我认识的人,闲谈了几句。他说藏云州此次突然爆发叛乱,很多本来邀请的贵客都到访不了了,这次寿辰恐怕规模很难达到预期……我就问他能不能给我几个名额,他还挺乐意我们去参加的,哈哈,小叶老大你们愿意去吗?” 叶直把名册推给邹开南,“还有这种好事吗?开南兄你看看这个,久通包子铺那买来的名册。” 邹开南翻看了一眼,摇了摇头道:“可惜,这个应该是郦家本家流出的邀请名册,上面很多人应该都不会来械机城了……哈哈,叶直你看这个,郦家居然把公输家和鲁家都邀请了,还排到一起,这下可有意思了。就是不知道这两家会来几人。” “哦,开南兄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这鲁家以前其实是公输家的分家,但两家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彻底闹掰了,现在跟世仇也差不多了,这两家人碰到一起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我猜郦家应该是故意这么做的,毕竟公输家和他们之间的仇怨也一直没有化解,不过貌似公输家来的那小子什么也不知道啊。” 叶直点了点头,这些世家之间的恩怨情仇他是不关心的,他转头问道:“小何姑娘联系到之前的同伴了吗?” 何婧初摇了摇头轻声道:“还没有,如果他们在附近的话,我能感知到他们的元气,应该还没到械机城吧。我给家母写了封信报平安。” “嗯,他们一定会没事的,走吧,叫上古宇他们,我们去吃些好的,我请客,哈哈!” “好呢,叶哥哥!”何婧初轻声笑着,跑到叶直身边挽起他的胳膊,这时气海里传来了“切”的一声,然后朱婷芸也跑了出来,撇着个嘴抓住叶直另一支胳膊,语调怪异地说道:“好呢,叶直哥哥。” 叶直感觉这个场景似曾相识,这次他选择闭口不言,任由两个小女孩拽着自己,仿佛身上挂了两个重物,在锻炼他的臂力一般。 “芸儿,为何你也能变重啊?” “嘿嘿,叶直哥哥这就不懂了吧,我的体重可以在无和元宝本身重量之间随意变化呢!” 小女孩的声音里透着一丝骄傲。 “啊?那珠子我感觉很轻啊?” “那当然是因为我控制着,没让它展现出本来的重量呀,郦姐姐说得没错呢,叶直哥哥大笨蛋,哼哼!” 何婧初去叫上了郦桂梅,众人在古宇的带领下,依据那张包子铺买来的简易地图,还真在附近的大湖边上,找到家特色菜馆,号称是范阳郡百年老店,店里还挂着郦家祖爷爷的亲笔牌匾,老板询问之后发现和郦桂梅还是远房亲戚,不仅免了他们单,还送上各种特色美食,尤其是范阳风味烤鱼,外酥里嫩尤为一绝,众人吃得很是开心,老板还和他们讲述了一段郦家祖爷爷来店里品尝,称赞他爷爷厨艺出众,勉励他们要将手艺传下去的故事。 不过后面郦桂梅悄悄和他们说,械机城内大部分的餐馆什么的都是子承父业,延续几代不成问题,郦家祖爷爷肯定都吃过,毕竟基本上都是不知隔了多少代的亲戚,她表叔家的客栈也是已经经历了三代人。不姓郦却想在械机城做什么生意,那都是极其困难的,而反过来说,姓郦的也很少会选择离开械机城,大多是入赘郦家的那些人,去做整个械机城运输采购方面的事情,向北去岩齐州购买盐铁、矿物、机关材料等东西,向南去禾泽州采购食物、花草、瓜果蔬菜之类的...... 郦桂梅还说,郦家人大都对做生意的事不感兴趣,只有其他机关师会来械机城求学时,会买一些郦家机关研究学习,青元国普通老百姓和元修,是很少会有到渝州来的,更不要说郦家声名在外的械机城了。郦家自然乐得少人来打扰,大家也没有想离开械机城去别的地方的想法。而且机关术的修炼也不需要离开械机城,郦家祖爷爷传授下来的心法和各种机关术就够郦家人学一辈子的了。像郦思城大师这般会四处游学的机关师,在郦家算是异类,毕竟郦家人都自认郦家机关术天下第一等,自家祖爷爷传授的东西,这一生又能参悟几分,何须离开械机城去学机关术?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邹开南这时倒是插上了话,他回忆道:“这个郦思城大师曾经和我说过,他的梦想不是成为什么青史留名的机关术大师,而是想将郦家机关术宣扬出去,让青元国的众人真正的了解郦家机关术,而不是因为什么三大炼器世家这种虚名。只不过仅凭郦思城大师一个人,还是很难改变别人的看法,因为除了炼器师、机关师,真正关心机关术的人,在青元国也没有几个。” “这个问题祖爷爷曾经提到过”,郦桂梅悄声说道:“在郦思城大师的手记里有过一段记录,说是祖爷爷曾经召集家族内最有天赋的机关师,探讨了两个设想。一个是‘让普通元修也能轻易掌握的简单机关术’,另一个是‘让普通人也能使用的简单机关’,只是这两个设想后来都不了了之,大家都觉得祖爷爷太异想天开了,郦家机关术连机关师都很难学会,何况元修和普通人呢?只是没想到郦思城大师,真的会去完成祖爷爷的机关设想了啊!” 第122章 酒后三巡 邹开南又说了些小时候和这位机关术大师学习的故事,郦桂梅听得很认真,她说这位郦思城大师确实和械机城郦家机关师都不一样,他的想法和做法都与郦家格格不入,自己从他手记里学习了很多机关术,其中有很多和市面上流传的传统机关术相悖的地方,甚至某些最基础的机关通路构造都有明显不同,而她很相信郦思城大师,所以她的机关术主要是学习的郦思城机关术,在元气通路方面有着深刻的认识。 邹开南和郦桂梅两人在讨论郦思城机关术的同时,古宇悄声道:“小叶老大,洛冲,你们觉得他们两人,这个,这个感觉如何?” 冀洛冲吃着烤鱼,没有搭理古宇,叶直内心不知为何泛起些许酸意,这是他此前从未有过的感受。他思索了一下,难道是因为看到这两人同是机关师,既有郦思城这层缘分,又有很多机关术的话题聊得如此投机,似乎还有共同的信念和理想,因而产生羡慕和嫉妒吗? 不过这样想来,他羡慕一下也不过分...... 叶直心中暗叹了口气,他对郦桂梅心生的那种朦胧情愫,他也说不清楚,叶直反问自己,他很了解这个姑娘吗,肯定不是,他和她相处的时间长吗,也不是,一见钟情吗,钟的又是什么情呢,郦桂梅的容貌身材也说不上多么惊艳,和林女侠、洛淑还有万化生相比,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那这种情感产生的原因是什么? 叶直想不明白,他也不想知道原因,他只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竟会轻易喜欢上一个人,这种情感对他这个小贼来说,是奢望也是负担,他不敢面对也不敢承认...... 不过此时叶直并不想回答古宇的问题。 “古兄不如先好好想想自己吧,你为何会突然喜欢上万老板啊?” “唔,小叶老大你说得话愈发有道理了,可是,这该怎么形容呢?”古宇摸着下巴,让店老板端了几坛酒来,一边给叶直和冀洛冲倒酒,一边说道:“我从小到大的经历很简单,就是修元,一直在修元,修元气心法,修元气功法,除了偶尔看一些兵法,所有的时间几乎都用来修元了,这才堪堪突破到化元境界,但在元修界依旧是个无名小卒。” 冀洛冲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放下,若有所思道:“嗯,我也是如此。之前的记忆里,只有在深山中和师兄,不,应当是母亲大人的分身,学习修元的经历......” “哈哈,洛冲你这天资旁人羡慕不来,这才多大年龄就化元巅峰了!而且你母亲大人那修为,神元之上深不可测,咱两可没有可比性啊!呼哈!” 古宇大口猛灌了一杯继续道:“咱就是个小人物,没什么远大的理想抱负,修元到一定年纪,就在家人举荐下,来到洛城做起了守卫,日子也没什么变化,只不过是修元变成了值勤,这样的生活又是十多年,一成不变,也没什么乐趣可言,只是那时候我并无太多想法。” “呼......家里也有安排相亲之事,但我对那些姑娘都没有什么感觉,总感觉之后的日子也是一眼就望到头了,就以事务繁忙婉拒了,后来家人媒婆也都不再提此事。安稳的生活又有什么不好呢,你们说是不是?哈哈,毕竟世上还有渝州这样的地方,老百姓连安稳地活着都是件奢侈的事情,我却是对这种日子感到厌倦,是不是失心疯了?” 叶直和古宇一碰杯道:“古兄毕竟是火元修,心中有火在燃烧也是自然,人生苦短,喜欢什么就去做好了,只要能承受得住代价。” “哎,小叶老大,我就喜欢你这句话!嗝~你越来越有老大的风采了,哈哈!咱们这年纪也差了十多岁,但我就是觉得和你待一起,挺舒服的!” 叶直摇了摇头,看着已经红了脸的古宇,他看起来似乎又要有些醉了,还有气海里那引亢高歌的家伙,这些人为什么酒量一般,还很爱喝酒,而且没喝多少就醉了,真不知道酒这东西好在哪里......但是为了气海里能安静一点,叶直哐哐地猛喝起来。 “嗝~小叶,小叶老大,哈哈,你也是性情中人嘛,果然,果然方镇不会看错人!你别看他平时大大咧咧的,心气高得很呐,洛城想巴结他的人那么多,结果他晚上提着酒跑我那痛饮去了,哈哈!哎,每个人的烦恼还都不一样,方镇年纪轻轻天资卓越家世斐然,看着如此豪爽,心里也是能藏事的人......可惜没来得及和他再好好喝一场......” “会有机会的,古兄还是说说你自己吧。” 古宇上半身已经开始摇摇晃晃,端着酒杯的手也不太稳,眼神逐渐迷离起来,喘着气道:“小叶老大,还有洛冲,不瞒你们说,之前洛元门发生的那件事,是我一生中,经历过,经历过最刺激,最神奇的事情!” “呃,我从来没想过,会遇到这般,这般不可思议的事情,那个洛元殿,什么法阵,洛书,还有神元元修之间的对决,都实在是,实在是太让人兴奋了!” 古宇将酒杯“啪”地拍在桌子上,攥拳低声吼道,他身子前倾,咬着牙深吸了口气,带着酒气道:“所以,从那一刻开始,我,我就知道,这洛城守卫统领,我是再也做不下去了!我也想去冒险,去看看这片青元大陆,去看看这世间有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那一成不变,一眼望不到头的日子,修元也好,统领也罢,我古宇,是再也不想过了!” “确实如此,这世间还是很广阔的,像械机城的这些机关和机关术,我就从来没有见过,不过修元还是要勤加修炼才行。” 冀洛冲又抿了一口,点着头说道。 “是啊,古兄心境能有此突破,元修境界突破也是指日可待!” “哈哈哈,来来来,小叶老大,洛冲,我干了,你们随意,哈哈!” “古来,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与尔同销万古愁呐!” “巅哥,还没醉啊......” “小叶子,你在说何傻话!在下,在下乃是九转琉璃夜光杯!岂是说醉就醉的?让那,让那古小子再来大战三百杯!” 行,叶直轻声笑了笑,这一个醉人,一个醉灵,还隔空对上了。 第123章 古宇醉谈 “小叶老大,嗝~你说,你说我是不是有病?放着好好的洛城总统领不做,偏要选择现在这般,四处漂泊居无定所,身上连一个铜元都拿不出......” 古宇趴在桌上,右手紧紧攥着酒杯,声音低沉地嘟囔着。 “我,我就想去见识一下青元国到底有多大,我古宇这一生,会不会再经历些什么特别的事。可是说实话,说实话,连我自己都,都没什么把握,小叶老大,你说会不会有一天,我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死在野外了啊,连个替我下葬的人都没有?” 说着古宇便有些呜咽起来,头顶着桌沿也看不清他什么表情。而叶直气海内王北巅突然高声道:“古小子怎么回事!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如此伤春悲秋岂能成事!小姐,分在下些元气,在下要出去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子!饮者不好虚名,吾辈当是豪情万丈,笑看风云变换,天地之大,何处不可去得?李太白诗言: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叶直赶忙端起酒坛,咕嘟咕嘟豪饮片刻,只听得“呃”的一声,气海内才总算复归于平静。 “叶直哥哥,小巅巅他最近,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没事芸儿,巅哥他估计需要发泄一下吧,毕竟前不久自己多年的好友死在了面前,虽然他表现得很平静,但心里肯定还是会有很多情感无处释放吧......就让他好好睡一会儿好了,芸儿烤鱼吃得如何呀?” “挺香的!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了!之前做的梦真是吓坏我了呢~” 叶直又夹了些烤鱼放到面前的盘子里,轻咳了两声,喉咙处的辛辣感让他有些难受,虽说大部分的酒液都流向气海被王北巅吸取了,但还是有少部分被叶直的身体所吸收,此刻他的头也开始有些晕乎乎的了,只是他还可以保持清醒,还能进行思考。 一旁的古宇还在低语着什么,冀洛冲语气平稳地说道:“古宇你不用有此担心,你以后想安葬在何处,我必然是会帮你的。” 看着冀洛冲一脸正经的表情,说出这样的话,叶直哈哈大笑起来,心里的阴霾瞬间消失殆尽。结果冀洛冲转过头对叶直也如此说道:“小叶老大也可放心,我不会让你们横尸荒野的,嗯。” “哈哈,好呢,好呢,那就全仰仗冀洛冲大人了!” “去你的,洛冲,说啥话呢!小叶老大和我才没那么好死呢!兄弟我们命硬着呢,是不是,哈哈!洛冲,你若是以后想安葬在哪里,我古宇万死......不辞!一定会带你回去的!我古宇说到做到!” 古宇抬起头,表情不再低沉,只是脸涨得通红还大口喘着粗气,他斜靠在座椅上,摇摇晃晃地指着冀洛冲说道。 “嗯,我应该最后会回到洛元山,在母亲和父亲大人身边沉眠吧。” “哎,说这些丧气话干什么!不说这个,不说这个了!”古宇闭着眼挥了挥右手,又举起左手伸出食指,头歪向叶直道,“小叶老大,你刚才是不是问的,我古宇,为何会喜欢上,万化生万老板对不对?” “毕竟只是第一次见面,什么也不了解,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就确定自己喜欢上那姑娘了,对不对!” 古宇咽了口唾沫,说话居然变得流畅了起来,迷离的眼睛仿佛恢复了一瞬的清明,他继续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万老板生的那么漂亮,那么美丽,能对她不动心的男人,这世上能有几个?呃,小叶老大,你,算一个,冀洛冲,你,也算一个!” 古宇左手手指连点两人,最后指向了自己胸口,“可我古宇,是个俗人,是个粗人,我就喜欢万老板这么漂亮的姑娘!我第一眼看到万老板,就觉得她是个有故事的女子,她不一般!虽然她嗓门很大吧,嘿嘿,但她身上有一种,有一种很迷人的味道,唉,我也说不清楚,就是她,很不一般!” “她一定经历过很多很多事,很多我从未想过,也从未见过的事,她那么美丽,那么坚强,又那么善解人意,我古宇从未见过如此女子。小叶老大,你问我为什么喜欢人家,刚说的那些,都不是理由!” 古宇深吸了口气,端起酒坛畅饮,摇头晃脑地搂上叶直,一股酒气直冲叶直鼻子,差点没给他熏晕过去。他赶紧扶着古宇,让他的脸不要凑得那么近。 “呃,小叶老大,老实说,漂亮女子我也没少见,你看洛城离京城那么近,总会有皇亲国戚达官贵人来游玩,王妃公主、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古宇我也都是打过照面的,生得再漂亮又如何,有些姑娘你一眼看过去,就只会觉得无趣,无趣!你和她肯定是聊不到一处去的,那想的都不是一回事,小叶老大!有些是心高气傲瞧不起人,这都算好的,要么是想要攀权附贵的,要么是很会经营算计的,我古宇不敢保证,但,唉,有些一眼瞧过去,真是一言难尽,总之就是没看对眼呗,那有啥好说的,哈哈。” 古宇摇了摇头叹着气说道:“尤其是在宴席之后,这,这我不便多说,风尘女子也不容易,各有苦衷吧......这么多年,古宇我是真没遇到喜欢的姑娘。” “万化生万老板就很不一样,她很大气,你别看她是那什么庄怡镇万当屋的老板,但她说的话做的事,就很不一样。小叶老大,你有没有想过,那些来路不正的金器还有我的盔甲,她是可以不收的,大半夜她是可以闭门歇业,不接待我们三个陌生男子的。她就不怕我们把她的店给劫了吗,渝州又那么乱,对不对?她展现出的气质才是最吸引人的,她很有自信,很有底气,很有胆量,这可不是一般女子能有的。她很有智慧,做事也很大气,她帮我们准备马车就可以了,我们也没有让万老板准备通关文书对不对,这马车租借给我们其实就是送给我们了对不对,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哈哈,其实我的回答很简单,小叶老大,喜欢就喜欢咯,哪有什么为什么?” 第124章 机关理念 说完古宇嘿嘿一笑,一头撞在桌子上晕了过去,冀洛冲挥出一道水流,及时扶住了古宇,他将杯中酒饮尽,扫了眼古宇便看向叶直,轻声道:“小叶老大,可是遇到了中意的姑娘?” 叶直一挑眉心中一惊,平日里冀洛冲总是沉思的模样,也不知他在思索些什么,很少与他们说话,但是每次一开口,说出来的话都还挺吓人的......叶直呼了口气,强装镇定道:“洛冲兄说笑了,我可没有古兄那么好的运气,这中意的姑娘哪有那么容易就遇到,你说是不是?哈哈......” 冀洛冲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些困惑说道:“的确如此,母亲大人不知度过了多么漫长的岁月,才遇见了父亲大人。两人相处的时间不足百年,但母亲大人却愿意为父亲大人做那么多事,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吗?我暂时还没有想明白。” 叶直想安慰一下冀洛冲,可他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能轻叹道:“时间还长,洛冲兄可以慢慢想,我们准备回客栈休息吧。” 冀洛冲点了点头,两人不再言语,只留下古宇不时发出的哼唧声。何婧初在他们吃到一半的时候,就表示自己吃饱了,独自坐到窗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神情宁静。叶直之前偷瞄了一眼,落日余晖,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也是一番不错的美景。何婧初粉色的双马尾似是也染上了一层光晕,她侧靠在窗沿,娇嫩的小手撑着脸颊,安静地坐在那里。因为眼镜的反光,叶直看不清她的眼睛,摇头心想可能何婧初不喜欢吵闹的酒席吧。 而桌子另一边的邹开南和郦桂梅,根本没有时间理会他们,在叶直和古宇对饮的时候,两人就似乎因为什么问题起了争执,对话的声音一度压过了他们那边。叶直不经意间悄悄偷听了一下,两人争执的话题,好像是机关术的什么理念,什么传统机关术、郦家机关术和郦思城机关术,后面又吵到了机关术的作用方面。 郦桂梅认为机关术应当是为了人们更好的生活才存在的,像她给表叔的客栈做了洗衣服、洗床单、洗碗的机关,那个气流机关也是为了快速地吹干衣物而做的,还有厨房内安全便利生火的机关,通风的机关,吸除地面垃圾的机关等等。郦桂梅说郦家机关术“以器为用”的理念,就是要让机关术融入到生活中,这在整个械机城都是很常见的,机关与郦家人平时的生活息息相关。而且邹开南的轮椅机关更是说明了,机关术应当为人们更好的生活存在。 邹开南却说机关术是炼器术的一个分支,它本身就是为了进攻与保护而存在的,公输家的攻城机关,墨家的防守机关都是如此,如果连自身的生存都无法保障的前提下,又何来生活一说?他说械机城的情况也只是青元国中的一个特例,只是暂时还没有被渝州的混乱波及到,一旦有强大的势力攻击械机城,郦家机关术连招架还手的能力都没有。难道郦家想靠什么洗碗机关、通风机关去对敌吗?最早郦家被公输家赶出故土,不就是因为在机关术对抗上完全不是对手吗? 依照邹开南的说法,机关术和元修修炼的心法功法一样,天生就是一种武器,一种非常强力的武器,它可以简单地实现元修难以构造出的元气通路,从而展现出各式各样的功能,炸弹也好,陷阱也好,这些机关都能很好地完成一般元修做不到的事情。并且机关是持续可消耗的物品,不像元宝损毁了还会让人惋惜,机关术的出现,可以阻止元宝元灵失去生命这种痛苦的事情发生。而且如果机关足够强大,战争也将不再是以前的战争,不用军队之间互相战斗,机关和机关之间相互斗争将会代替人与人的斗争,士兵们就不会在战场上轻易地死去。机关术就是为了进攻敌方消灭敌方,保护自己的生命而存在的,如果只是为了生活,现有的机关就足够了。邹开南说现如今整个青元国的问题,需要的并不是帮助生活的机关,而是帮助存在的机关,他身上的轮椅机关在危难的时刻,也会变作攻击的武器,只是郦桂梅没有看到过罢了。 古宇晕过去之后,叶直可以将两人的话都听全了,他总觉得这两人说得都很有道理,不过是机关术在哪一时间节点,发展的方向各有不同,在战乱时期,那机关自然是武器,是守护存在的东西,而在械机城这样安稳的地方,那机关术就可以是为了人们更好的生活。这两者并不冲突啊,至于吵成这样吗? 不过叶直转念一想,又觉得两人的争吵很正常了,这种理念之争对于他们机关师来说,应该是非常重要的,就好比是元修对于自己修元之道的感悟,它不能似是而非,不能模棱两可,它必须清晰明了,是非常确定的东西。无论这条道是怎样的,能否直通神元,元修都要极其坚定地相信自己这条道,否则就会心境不稳引来心魔,若是再不坚定道心,很有可能气海紊乱,元气溃散,命丧黄泉。修元之路苦难艰辛,对元的感悟人人各有不同,坚守的道也各不相同,理念不同而产生争论实在太正常不过了,在元修界,因为理念不同、道不同,而衍变成私斗、帮派斗争的绝非少数,多少人为此而死,或是最终死也没死明白,叶直就不知道了。 他只记得和师父在路上曾遇到过的一位老者,他修元极其刻苦以至于叶直觉得他在自虐,而且老者也算有些天资,据他说少年时便已突破丹元,但后来困在丹元境界五十余载,他一生修元只为突破到化元,可为什么要突破境界,那老人已然是记不得了,突破丹元早已成为了他的执念,但他忘记了自己修元的道。师父陈寻空并没有劝诫那位老者,也没有教诲他,他们只是陪着那名老者,走完了他人生最后的路...... 想到这叶直赶紧在心里默默念了几遍,“天有五贼,吾辈贼天。天生天杀,道之理也。” 第125章 幽魂复现 不知过了多久,叶直听着听着微醺的感觉已经消散了,而邹开南和郦桂梅关于机关术理念的争论还在进行中,何婧初那边却是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有什么掉下来了!” 叶直闻言赶忙走到窗口边,一道金光迅速地划过有些朦胧的夜色,闪动着光辉飞快地从天而降,然而就在接触湖面的一瞬间,金光陡然消失,没有掠起一丝水花,那不知名状的什么东西就消失不见了。湖边响起一众惊呼,甚至有人高喊着“快看,有宝物!”,“这是天降异宝!”,“掉湖里了!”之类的,湖边就有人一头猛扎进湖里,还有元修飞到金光闪烁过的地方查看。 叶直还未来得及惊叹,一张大脸就瞬间将窗口给堵上了,吓得何婧初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闪身躲到叶直身后,叶直也没忍住向后退了两步,两人差点就摔倒在地上,叶直张开手护住何婧初,就准备大喊冀洛冲来帮忙了。那张圆脸见状赶紧向后退了退,这时叶直才看到他身后竟然背着个人,那人脸色惨白眉头紧锁,面无血色痛苦万分,叶直张大嘴想要呼喊也变成了疑惑的反问。 “逍遥剑神,安无咎?” “哦?你可是欢隐宗的弟子?” 圆脸男子沉稳地问道,叶直摇了摇头,转头大声打断了桌边两人的争论,“开南兄快来!” 邹开南一拍大腿,撑着拐有些愤愤地走到窗边,神色大变惊道:“老安!你这是怎么了!这位兄台......” 圆脸男子依旧沉稳地说道:“他只是失血过多晕过去了,我已做了简单处理,并无大碍,此地不方便,换个地方说。” 众人在店门口与圆脸男子汇合,此人身材不高却很是宽厚,背着安无咎也不显吃力,面色冷静双目炯炯有神,邹开南一脸焦急,“失血过多,这怎么可能?谁能伤他这么重,老安可是神元修为啊!” 郦桂梅带着他们朝客栈走去,在路上圆脸男子和他们解释道: “这具体缘由我并不知晓,我是在洞天遗迹中遇见他的,那时他便已经奄奄一息,幸好他元识并未受损,所受外伤我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就简单给他医治了一下,只是不敢给他随便补充元气,现在他的身体急需修养,不过是昏过去了而已。他醒的时候拜托我去找欢隐宗的弟子,我便一路找了过来。” “那刚才天上的金光是?” “哦,你说这个吗?”圆脸男子拿出一个令牌,令牌上隐隐还带着些金光,“他只说了械机城,可具体要去哪里找谁,我也不知道,就用了同源秘寻法,只不过动静比较大。” 邹开南坐在轮椅上双手抱拳不住道谢,圆脸男子摆了摆手,“不必多礼,欢隐宗我略有耳闻,你们行事也可算仁义,逍遥剑神此番能得救,也是他自己多道者多助罢了,没有我也会有别人救他的。” “先生高义,敢问先生......” “哦,语默学宫,孟二。” “啊,原来是学宫孟先生,久仰久仰!” 邹开南长舒了口气,再次感谢圆脸男子救下安无咎,回到客栈郦桂梅给两人安排了间客房,圆脸男子孟二刚把安无咎放到床上,安无咎突然怒目圆睁坐了起来,环视四周,看到邹开南这才平静了下来,沉闷地咳了两声道:“小南,还好你没出事,咳咳,幽魂阁的人也来了!” “什么,幽魂阁?老安,是谁把你伤这么重?” 安无咎捂着胸口摆了摆手,“是我大意了,不小心中了他们的圈套,这帮阴损的家伙,搞偷袭确实有一手。这次幽魂阁来的人不少,不知他们有何目的,小南你要多加小心”,喘了两口气他皱着眉继续道:“那两人此前没有遇到过,一个自称是暗杀屋屋主,一个自称是盗窃屋屋主,皆是神元修为。他们用的功法我没有见过,说不上有多厉害,却很是古怪,不经意间就中招了。” “等我恢复好了,再......咳咳......” “老安你别说了,先好好休息吧。” 安无咎点了点头转头对孟二道,“咳咳,孟先生,大恩不言谢,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说完安无咎闭目躺下又昏了过去。 众人离开房间,冀洛冲拖着古宇回屋去了,郦桂梅也带着何婧初离开,走之前悄悄蹭到叶直身边低声道:“待会去后院找我。” 叶直此刻并没有去想郦桂梅的事情,他强忍着不露出任何表情,心中正翻滚着惊涛骇浪,幽魂阁的人又来了! 之前的卢步休已经让他感到恐怖,而这次幽魂阁来了更多的人,甚至连逍遥剑神安无咎都被打伤了,之前他可是和洛淑分身打得有来有回,修为之高叶直只能望而兴叹,那天空中散发金光的神像,一度还在叶直的梦中出现,那可是他第一次见到神元元修间的大战,记忆相当深刻。 可如今那个看起来很无敌的男子,居然受了重伤! 而伤他的,正是追杀自己的幽魂阁人,这怎能不让叶直感到惊恐。若不是叶直心境稳固,此刻早就浑身发颤,想转身逃跑了。 “孟先生若无它事,不妨在械机城待几日?此次幽魂阁派来渝州如此高手,恐怕是对械机城,或者说这次郦家祖爷爷的寿辰有所图谋。” 邹开南此刻忧心忡忡,幽魂阁的恶名在元修界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这次来了两个神元修为的屋主,不知该如何应对。 “嗯,幽魂阁皆是邪恶之徒,死不足惜,学宫和很多名门正派此前一直在调查,但都未能找到幽魂阁的老巢,这次要是能抓个屋主回去,也算不虚此行。” 邹开南谢过孟二,进屋照看安无咎去了,叶直见状就先带着孟二回到了自己房间。 孟二也不客气,坐在桌边如同一头熊一般,他给自己倒了碗茶喝,看了眼叶直,愣了一下,端着碗仔细打量叶直,突然嘀咕了一句,“聃老曾说,‘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还真有‘有生于无’啊!” 第126章 学宫孟二 叶直没反应过来,有些纳闷地看着孟二,圆脸男子费劲地把一条腿翘到另一条腿上,又给自己倒了碗茶,沉稳地对着叶直说道:“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叶直小友可知其意?” 叶直摇了摇头,孟二也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能说完全知道,聃老的话总是很有深意,况且他的修元之道在学宫里也是独树一帜,我是不求甚解的,应该只有庄小子能够参透其中一二吧……” 接着他话锋一转,食指有节奏地轻点着桌子道:“我是瞧你体内并没有元气通路运输元气,身体却有被元气浸润的痕迹,尤其是你的右手,才突然想到聃老的这一句。我就浅说一下我的看法吧,修元之道源于有元,即是天地间存在元气,也是有的人天生就拥有元气通路和气海,气海可以储存元气,元气通路可以承载元气,元修通过气海和元气通路才能炼化天地间的自然元气,阴阳分元属,五行定元性,又因此延伸出各种不同属性的元气,这才有了后来不同门派、不同传承的修元心法功法。虽然各家修元,其中心法的元气通路结构和功法展现出的招数千差万别,但终归都离不开自身的修炼,离不开气海和自身的元气通路。” 孟二喝着茶感慨了一番,快速点了桌子两下道:“而天下所有的元修能够修元,能够借助气海和元气通路来吸收元气,这都是基于天地间存在着自然元气,这便是所谓的‘万物生于有’。” 说完孟二似乎对自己的说法很是满意,圆润的面庞上还露出了一丝微笑,问道:“叶直小友,可否赞同我的观点啊?” 叶直站在门口,很难形容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当看到逍遥剑神安无咎被伤,他先是疑惑和惊恐,什么人能伤到神元元修?当听到安无咎说是幽魂阁的神元元修时,叶直内心的恐惧直接拉升到顶点,他现在最害怕听到的三个字,便是“幽魂阁”。那是源自最原始最本能的恐惧,对死亡的害怕。 但他强忍着没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叶直转念一想这次幽魂阁派出多人还有神元元修,必不可能是奔着自己来的,以幽魂阁的性子,这次来渝州肯定是想要闹出什么大事的。而自己现在偷偷溜走,固然是最轻松简单的办法,但那个幽魂阁的什么大祭司,总是知道自己的位置,虽然洛淑说遮掩了视线,可还是保不准有什么万一,万一还是被幽魂阁的人找到,那真的是死路一条,巅哥和芸儿也无能为力。 反而现在留下来,看似在械机城这个死地,却还保留着一线生机。古宇是化元二品,冀洛冲化元巅峰,安无咎虽然受伤那也是神元修为,郦家那位祖爷爷修为估计也不低。而眼前这个圆脸男子,恐怕也是个神元元修,他刚才是不是说要抓个幽魂阁屋主来着? 叶直悄悄咽了口唾沫,很是拘谨地抱拳小声说道:“孟……孟先生说的这些博大精深,我从未思考过也不了解,并不敢妄言赞同,还望孟先生见谅。” 孟二看向叶直的眼神微微一变,放下茶碗把翘起的脚挪了下去,抱拳道:“哎,是我孟二糊涂了,丘先生很早就说我不要总是好为人师,自以为聪明,当时我还不以为然,在学宫里瞧不上这瞧不上那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习惯还没彻底改完。叶直小友不必紧张,这不过是学宫里的老传统了,都喜欢高谈阔论,发表自己的见解,遇到不同看法的还要辩上一辩,啧啧,那场面个个争得面红耳赤的,哪敢自称是饱肚圣贤书的人呐!” 孟二轻叹了口气道:“现在回想起来,倒也是有些趣味,只是难为了丘先生,明明学宫名语默,警示大家沉默是金,三思而后言,却还能吵得天翻地覆,什么都要辩上一辩,又辩不出个什么结果,反而认认真真研究学问的人越来越少了。” 孟二摇了摇头,“不说这个了,叶直小友年纪不大,却能谨言实属不易,这是我孟二要向你学习的地方。” “不敢不敢,孟先生抬举我了,我一个汇元小元修哪有孟先生值得学习的地方……” “叶直小友可千万不要有如此想法,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达者为师’。小韩韩说得好啊,‘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哎,不说了不说了,这习惯可真难改啊……” 叶直见气氛不再紧张,有些好奇地问道:“孟先生刚才说,抓一个幽魂阁屋主回去,神元元修也能轻易抓到吗?” “哦,叶直小友说这个啊,神元之间亦有差距,而且据我所知,幽魂阁最厉害的并不是这两屋的屋主,他们两人偷袭安无咎却只是造成了一些外伤,甚至没有伤到他的元识,只能说这两人的修为并没有那么高。我估计这两人极有可能是伪神元。” “伪神元?” 孟二招手叶直在桌边坐下,给他也倒了碗茶,“对,元修一生修元,入元汇元不用多说,丹元元修以气海内结元丹为标志,化元元修以释放出化元界为标志,而到了神元,则是以神元外象为标志。但同样的修元之道却会结出不同的丹,化出不同的界,显出不同的象,而这正是真正区别悟元高低的标志。” “同为神元,有些元道感悟出的神元外相实力深不可测,能力也非常强大,但有些元道即使能显现出神元外相,却是和化元巅峰并无太大差别,这全在于对自身修元的感悟。到了神元就没有品级的说法了,全看个人的感悟和神元外相的实力,比拼的也是元识的修为,像逍遥剑神安无咎,他的实力就是真正的神元,而幽魂阁两个神元偷袭都没伤到他的元识,若不是留手便是他们的修为只有伪神元,真实水平并不会太高。我想活捉他们也许会费点劲,要是对上了真正的神元元修,我自不会这般妄言。” 第127章 两小无猜 叶直听到孟二这么说,心中安定了不少,虽说即便是伪神元,也不是他能对付的,但听孟二说得如此云淡风轻,叶直也没之前那么害怕了。 “神元亦有差距......抓个伪神元有些费劲”,叶直喝着茶内心感叹道,能轻松说出这样的话,这位孟先生果然够强悍,待在他身边还挺有安全感的。 孟二又看了眼叶直,沉稳地说道:“叶直小友,喝了这碗茶,我就不留你了,可别让人家小姑娘等太久了,我自个儿在这休息就成,你快去吧。” “孟先生,我……” “嗯,我的耳朵有时候太好使了,我也经常为此感到苦恼”,说着孟二脸上浮现出一丝回忆的味道,“我也是曾经历过少年时光的,那种少年少女之间的感情,嗯,还真是青涩美好。子曰,发乎情止乎礼,没什么问题的,去吧。” 叶直知道自己怎么解释也无济于事,便告辞了孟二,快步走向后院。来到小屋门口,叶直将幽魂阁的事暂且放下,心中多了一丝好奇,郦桂梅找他会有什么事?不久前两人才闹完矛盾吵完架,晚上怎么又变了个人似的。 敲了敲门,听到女子清脆的声音,叶直推门进到小屋内,郦桂梅正专心地在机关台前工作,见叶直进来停下了手中的活,从旁边拿起一个小型机关递给他,“叶直,虽然我不赞同邹开南对机关术的观点,但用机关防身我还是知道的。你修元境界太低,把这个带上说不定有些用处。” “哦,小梅是在担心我吗?” 叶直笑呵呵地问道,郦桂梅哼了一声,歪过头去说道:“这个机关里有从植物和矿物中提炼出的混合粉末,有催眠和麻痹的效用,对化元以下的元修都有奇效,一般化元元修如果不注意吸入过多,也有一定的效果。不过具体在战斗中能发挥出几成效用,我也不清楚,是之前卖我的岩齐州商人这么说的。你遇到危险逃跑的时候用一下,不过也别完全指望它就是了......” 郦桂梅手指飞速地在机关台上操作着,嘴里却是噼里啪啦地说了很多,叶直觉得心头一暖轻呼了口气,走到郦桂梅身边坐下,抿着嘴笑道:“唔,看来小梅还是很关心我的人身安危嘛,哈哈!放心好了,打架我不太擅长,但我逃跑的技术绝对是一流的!”叶直拿起小机关在指尖摆弄了一下,好奇地问道:“哎,小梅,这机关应该怎么用啊?” 面对叶直前面的调侃,郦桂梅是头也没抬一句话没说,听到叶直这句话,微微转头瞥了一眼,又哼了一声道:“你这笨手笨脚的家伙,就不要乱动了。里面的元气通路我测试过了,没有问题,元气我也输入好了,你就当它是个一次性的机关,看到那个小孔没有,要用的时候把它对准敌人,再向凸起那一面输入元气就好。” 叶直用大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有凸起的一面,正好和有小孔的一面相对,他点了点头问道:“喔喔,厉害啊小梅。话说它这个是不是没有其他要求啊,什么元气都可以?是不是只要有元气打在凸起这一面,进入到机关中,就能喷出粉末?粉末能喷出多远,有没有颜色,光亮或者声响之类的?那个催眠还是麻痹起作用的时间是多久,能够维持多久?” “打住!” 郦桂梅伸出手拦在了叶直面前,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叶直,一张小脸气鼓鼓得,她皱着眉说道:“你要是再多问,就把你赶出去!” 叶直缩了下脖子,乖乖地“哦”了一声,将小机关装进怀里,两只手拢在一起放在腿上,低着头偷偷瞥了眼郦桂梅,没敢说话。 郦桂梅轻叹了口气,伸出的手指点了点叶直的额头,“你呀,真是,瞧给你委屈的。” “是,没有其他要求,只要从那个位置输入一部分元气就可以启动,什么元气都可以。粉末我之前看过,是褐色的,没有味道,机关也不会产生光亮和声响。粉末是从小孔的正前方喷出,至于呈什么形状,最远能喷多远,以及效用时间,这我都不知道。” “哇,小梅,这你都不知道还拿来给我用啊!” “怎么,嫌弃了?哼,那你别用,还给我!” 叶直嘿嘿一笑,从怀里摸出个白色瓷盘放到郦桂梅伸出的手中,“嘿嘿,小梅你送我的东西,哪还有要回去的道理,这个给你。” 郦桂梅看了看手中的瓷盘,眉头微蹙,“这是什么?” “这是护心瓷,据说能挡住神元致命一击呢,小梅你送我防身的机关,我自然也要还你一件啊。” 郦桂梅将护心瓷甩回到叶直怀里,扭过头去低沉地说道,“我不要!叶直,你不用拿这些东西来糊弄我!戏耍我!” 叶直愣了一下,挠着头重复了一遍,“糊弄你?戏耍你?什么意思?” 郦桂梅“噔噔”站起身,眉眼低垂好似落泪,有些抽噎道:“叶直,实话跟你说,我虽然从小就没离开过械机城,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有些事我还是懂的。” 这越说叶直越糊涂,他抽了抽鼻子,问道:“小梅,你不妨把话说得明白些?” “哼,好!那就如叶大少爷所愿!” 郦桂梅不再抽噎,双手叉腰瞪圆了眼睛道:“昨晚表叔和我说,客栈厨子大叔昨天去新城买菜回来,说是有一群外来的元修和七灵元修团打起来了,整个元修团加上团长在两个人手中都没讨得便宜,他说那两个元修修为非常高,而且很好辨认,一个是蓝头发一个是黑红相间的头发,那不就是叶直你身边那两位吗?” 叶直点了点头纳闷道:“是,就是我们,那七灵元修团横行霸道,我们看不惯就出手较量了一番,有问题吗?” “嗯,没问题”,郦桂梅摇了摇头继续道:“问题是两个修为如此高的元修,为何管你一个汇元修为的少年叫老大,还是心服口服,做什么都要先询问你意见。而那个叫何婧初的小姑娘也很不简单,元气感知和操控的水平都很高,却总是喜欢黏在你身边。邹开南他虽有腿疾,却是气度不凡博学多识,虽说我不认可他的观点,但他的机关术水平肯定在我之上,而且他得的是郦思城大师的亲传,可他也管你叫小叶老大!” 郦桂梅顿了顿,气鼓鼓地道:“本来昨夜我觉得没什么,但表叔和我一提,我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叶直你出手那么阔绰,五金元的机关说买就买,百八十金元给的也是毫不犹豫,眉头都不带皱一下,手下又皆是不凡之辈,你说你不是哪家的名门大少爷,谁信呢?刚才你又拿出什么护心瓷,神元都能挡,那你要我的小机关做什么?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不敢攀叶大少爷的高枝,但也不是可以被随意玩弄的!” 叶直听着郦桂梅的控诉,百思不得其解,挠了挠头。 啊?原来我是哪家的大少爷吗?我怎么不知道? 嘶,叶直倒吸一口冷气,赶忙学着孟二的口吻,沉稳地说道:“小梅姑娘,你恐怕是误会了,这其中缘由,说来话长,且听我慢慢道来。” 郦桂梅似乎是把心里憋的话全说出来了,虽然依旧气鼓鼓的模样,倒也恢复了冷静,坐下身来:“嗯,你说吧。” 第128章 掩元石头 叶直摸着下巴,理了理头绪,这短短几天,确实是发生了不少的事情,但哪些事是可以和她说的呢? 沉思了一会儿,叶直先是叹了口气,接着便摇头晃脑地说道:“唉,这就不得不提我那个不着调的师父了。我说过我是个孤儿,小梅你还记得吧,我怎么可能是什么大少爷呢,你看我身上有那种风范吗,哈哈!和你是表叔婶婶带大的一样,只不过我是师父带大的,他教会了我很多生存的本领。这此是师父叫我一个人出来历练,路上结交了同样历练的古宇和冀洛冲,一路同行,那老大的称谓只不过是调侃我的戏称罢了,你可千万别当真,这两人主意多着呢,又是化元元修,哪轮得到我来指挥啊,哈哈!” 叶直顿了顿接着道:“何婧初和邹开南是我们在渝州遇见的,小丫头和同伴走散了,我们就先带她来械机城了。开南兄来自欢隐宗,这你是知道的,之后你也是欢隐宗的一员咯,哈哈!你看那位逍遥剑神安无咎,就是开南兄的同伴,神元修为,在幽魂阁两位神元偷袭下,也只受了些皮外伤,实力深不可测,这欢隐宗还是挺可靠的。你要是说开南兄是哪家的大少爷,我还是很赞同的,他的见识和气度可不是我这样的小元修比得上的。” 郦桂梅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但还是嘟着小嘴道:“那叶直你那么多金元是哪来的,还有护心瓷这种宝物,我的机关你根本就不需要嘛。” 叶直哈哈一笑,“哪能呢,小梅,你这机关我可是喜欢得很呢,金元嘛,那都是换来的,至于怎么换的,嘿嘿,这就是我个人的小秘密咯!” “嘁,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也不稀得听。好吧,是我误会你了,我道歉。但叶直你的金元我也不能白收,你说这些钱是用来帮助渝州孤儿和穷苦百姓的,由我和欢隐宗的人出力,但我也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帮助你......” 说着郦桂梅又低下了头,小声说道:“可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你......” “哈哈,小梅你有这番心意我就很开心了”,叶直挠了挠头,想了下说道:“这样吧,小梅你的机关术还是挺厉害的,要不你帮我做些机关,你看如何?” 郦桂梅抬起头轻笑道:“没你说得那么厉害,不过这倒是个办法,叶直你想要什么样的机关啊?先说好,特别神奇的机关或是威力巨大的武器,我可做不了。” 见郦桂梅恢复笑颜,叶直也放松了下来,胳膊搭在机关台上,歪过头摸着下巴说道:“嗯......我之前遇到了一个用奇怪功法的人,他的化元界能在一片范围内制造出遮挡视野的沙雾,还挺有效果的。这个应该不难吧,和那个小机关一样,就是用机关放出沙子之类的,可以遮挡敌人的视线。” 郦桂梅没有丝毫犹豫和思索,立刻说道:“啊,我懂你意思!这个简单,烟雾弹嘛,郦思城大师的手记里有讲过,我这儿还有以前练手做的,不过作用范围很小,这次我给你做些强力的,正好还有能阻隔元气和元识探查的材料没用完,我拿这个来做机关!” “还有这种材料?这么神奇?” “嗯嗯,之前表叔说要保护客栈客人的隐私,房间不应当随意被他人探查,我就做了这种机关”,郦桂梅从机关台旁的柜子里拿出一块石头,石头全身呈黑褐色,像是一片片堆积在一起的,很有层次感,“这是从岩齐州能买到的最便宜的材料了,不过说实话也不便宜。” 郦桂梅摇着头轻笑道:“好在我们客栈的房间也不大,我做一个机关就能覆盖整个房间了,能用好久呢,厉害吧!岩齐州的商人叫它掩元石,是岩齐州的特产,我们买的是品质最低的一档,它唯一的特性就是元气亲和度为零,能够完全阻挡元气和元识,不过我手里这块只能阻挡化元修为以下的元识,元识强度太厉害的话,直接就会把掩元石从内部震碎,就没法完全阻挡了。” “震碎了就用不了了吗,那咋做烟雾弹?” “这你就不懂了吧,叶直,啧啧”,郦桂梅惦着手里的石头笑道:“掩元石本身可以阻挡元气元识,但几乎不会有人用它来做房子或墙壁,因为石头本身非常脆,很容易就碎裂开来,最多也就是做个小盒子。不过现在就是因为太贵了,哈哈,岩齐州有很多非常神奇的石头呢,我也是从手记上知道的,郦思城大师小时候就见过很多石料师。岩齐州自古至今一直都有非常厉害的石料师,和机关术是炼器术的分支一样,石料术是炼药术的分支,石料师他们就是专门研究石头的,不过除了岩齐州,其他地方石料师很稀少。” 郦桂梅面露向往地继续说道:“最早掩元石被认为是最没有用的石头,硬度不够又很脆,而且它和元气元识都不起作用嘛,既不能炼药也不能帮助元修修炼,就算用来阻挡元气元识,做成盔甲也太重了,它本身又很容易碎裂。可后来由倪稀大师发明了一种溶液,竟然可以与掩元石反应,滴在石头表面使其挥发,产生能够阻挡元气和元识的某种雾状物质,这种物质和掩元石效果一样,但能覆盖很大一片范围!不过和石头本身的品质相关,最高档的掩元石产生出的掩元雾甚至能阻挡神元元修的元识,但它能阻挡的元气依旧有限,可能汇元的功法就能把它打破。” “从此之后,掩元石一跃成为珍贵石料排名中的前十,倪家也因为倪稀大师,一下变成了岩齐州的大家族,倪稀大师更是成为了石料师眼中泰斗级的人物”,郦桂梅突然笑道:“但有意思的是,倪家向来是炼药的,倪稀大师以前一直不被家族看好,他总是做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结果没想到他的名声现在反而比整个倪家加起来都要大!他的‘稀泥’溶液更是为他带来了数不清的财富,只是不知道他本人作何想法......” 第129章 普通姑娘 叶直呼了口气,心想发明一种溶剂就能赚取庞大的财富,这究竟算是运气还是实力呢?命运还真是难以言明啊,他有些好奇地问道:“倪稀大师做出的这个溶液这么赚钱,就没有人去抢劫他或是绑架他索要秘方吗?” “没有啊,要不说倪稀大师人家是石料师眼中的泰斗呢,他第一时间就把溶液调配的秘方公布给家里人了,但没有人在乎他的发现,很长一段时间这个溶液都没有发挥作用。直到倪稀大师换屋子时和建造的石料师闲聊,说到此事,石料师说这不得了啊建议他去石料协会。倪稀心想觉得这只是一个巧合,溶液本身应该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可他也不知道要如何改进,就直接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当时的石料师协会了,甚至都没有要报酬什么的。” 郦桂梅指尖点着上唇道,“但如此惊人的发现,石料协会居然也没人隐瞒,直接上报到当时石料师协会的会长那里,那位重会长看完后立即就说,这是石料界近百年最伟大的发明。说完就赶紧带人去追倪稀大师了,石料协会买下了倪稀大师这个溶液的配方,并且将售卖溶液的一部分利润分给他,就这样掩元石从最无用的石头一跃成为了岩齐州的特产,价格更是一路飙升。” 郦桂梅眼睛闪动,讲得很是开心,而叶直坐在一旁,安静地望着她,听她这么讲故事,叶直心里没来由地感到一阵舒适和自在。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这么一直听下去,听到老。可惜自己是个贼,没法在一个地方多做停留,也没法给一个姑娘承诺什么的……叶直内心叹了口气,更加珍惜现在这短暂的同处时光了,认真听着郦桂梅活泼地说话,看着她的笑颜在灯光下是那么柔和温暖。 这两个夜晚,真是让人难忘啊,叶直不禁想道。郦桂梅却没有从叶直脸上看出什么变化,也不知道他内心究竟拐了多少个弯弯绕,还是很兴奋地继续说着: “不过倪家真正崛起,依靠的还是自家的掩元石矿,倪稀大师以前住的后山元气稀薄,因为山里有着丰富的掩元石脉。倪稀大师也是因为想解决这个问题,才想找到能和掩元石反应的物质,消除它在后山的这种影响,却没想到自己没找到能消除的物质,反而找到了能激发出掩元石潜在效用的东西。不过好消息是后山很快被开采铲平了,但倪稀大师也早已不住在那里了。后来岩齐州的人都说倪家是真的家中有矿而不自知,而倪稀大师成为了岩齐州很多年轻人心目中的偶像,希望通过发现发明一些东西来获得财富,不过这其中有几人能成功就不知道了。” 最后郦桂梅摇着头有些感慨地讲完了这个故事,叶直笑道:“小梅,说不准你真的很适合去当老师,听你讲的故事我觉得很有趣啊,哈哈!” “哎,是吗?不过当老师肯定没法这么和学生讲故事呀,我要教他们知识和手艺,还有机关术,我可是要求很严格的,哼哼!” 看到郦桂梅略微昂起的头,露出认真的表情,叶直不禁笑了起来,惹得郦桂梅皱眉嘟嘴,“不准笑!” 她拿手指不停地戳着叶直的腰,让叶直更是痒得哈哈大笑。 “别笑了,别笑了,叶直,我的表情难道不够认真吗?” “哈哈,认真,认真!哎哟,小梅你别挠我了,哈哈!就是你突然说要求严格特别有意思,哈哈!” “叶直,不许学我说话!” “好好好,怎么现在不怕我是叶大少爷了呢,小梅小姐?” “叶直,你!不准跑,给我过来!” 两人在小屋闹腾了一会,郦桂梅额上析出些许汗滴,耳侧垂下几缕发丝,小脸红润润的,她双手叉腰站在那里,嘟着小嘴道:“不玩了,不玩了,时候不早了,叶直你快回去休息吧。” 叶直靠着机关台,看着郦桂梅那动人的模样,内心微微一颤,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屋内这么普通得光景,却如此吸引他。他翻过很多豪门大院,见识过很多金碧辉煌的房间,也遇到过很多绝美妖艳的姑娘,但都没有眼前这个看着很普通的姑娘,让他如此动心。 普通的小屋,普通的灯光,普通的夜晚,和一位笑得很开心的普通姑娘,以及一个心里藏了很多事的普通小贼,叶直摇了摇头望向郦桂梅轻笑着。在这一刻,叶直心头猛地一震,他微微张嘴,内心突然想道,原来这种普通的生活,才是他内心一直真正所向往的。 叶直以前一直想的是活下去,可他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目标,因为生存对他已经很困难了,和师父在一起也无需太多想法,师父说去哪里他只用跟在师父身后就是了。可现在不一样,他需要为自己考虑得更多了,没有人再能给他前行的路指明方向了,他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叶直自己的想法没有太多用处,更多的还是受迫于外力,一路奔波逃亡,就是他的现状。 是不是正因为这样,自己才会向往普通的生活呢?叶直也说不明白,就像古宇,他为什么舍弃那么多年的洛城卫军统领不当,就是要出来闯荡一番一样,古宇他也说不明白,所以才会在喝完酒后,和他们畅所欲言,发泄内心的困惑。 但古宇又和他不同,古宇可以自由地选择,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就算在外闯荡不成功,大不了最后还可以回洛城,找洛城城主讨个一官半职,这是他们多年的交情,古宇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叶直轻叹了口气,虽然师父说“天下之大任尔行”,可自己哪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呢,按洛淑的说法,连自己的命数,似乎都掌握在别人手里,活着已然不易。而“天有五贼,吾辈贼天”,他修元的贼天之道,又能修到哪一步呢? 叶直摸了摸鼻尖,突然想道,“刚才小梅说自己像是哪家的大少爷,这个想法很有意思,南宁王世子不是被劫走了吗,那他要不偷这个身份来装一装,这也是贼的一种新体验不是?得去找开南兄商量一下。” 第130章 伪装身份 又和郦桂梅聊了一会儿,叶直要了一片掩元石和一瓶稀泥溶液便离开了,郦桂梅并没有准备回去休息的打算,她看着手中的掩元石,轻声笑了一阵,立即坐到机关台前,开始拿起纸笔画着什么,嘴里嘀咕道:“小叶直,编故事也不编得像一点,算啦,本姑娘才不关心你是什么身份呢!” 郦桂梅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忙碌起来,机关台发出嗡嗡的声响,小屋内的灯光似是都变得柔和起来。 这边叶直收好掩元石和溶液,准备之后好好研究一番,听郦桂梅所讲,这掩元石和稀泥溶液反应放出的东西,和自己的封气诀膜非常相像,说不定可以提升自己“膜”的效果。 接着叶直便直奔安无咎的房间,邹开南正坐在桌前沉思,见叶直进来也只是点了点头。 “逍遥剑神还好吗?” “没有什么大碍,我是在想该如何感谢孟先生,以及怎么应对这次幽魂阁的事,让叶直你担心了啊。” “开南兄,刚我突然想到个主意,你看成不成?” 叶直和邹开南讲了自己的想法,他准备偷取南宁王世子的身份,自己一行人假扮成王爷府的人,去参加械机城郦家祖爷爷的寿辰。这样不仅可以引起郦家人的重视,说不定能够接触到宴会的核心部分,让他们见到这位祖爷爷或是郦家家主,还可以借此身份和郦家商讨一些问题,比如在新城建慈幼局、学堂等,或是提醒郦家早做准备,幽魂阁可能要对械机城做出什么动作,即便最终没能达成合作也能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最后叶直对邹开南说,主要是因为他想为对付幽魂阁出一份力,但自己修为太低,只能想出这般下策,想听听他的意见。 邹开南右手捂着嘴皱眉思索了一会儿,他先是缓缓说道:“冒充顶替皇家子弟,可是杀头灭族的重罪,这么做如果被揭穿了,叶直你恐怕会引来相当大的麻烦。虽说渝州令常年不管事,但在械机城发生这么大的事,他肯定会联合郦家派出官兵追杀你的,这种后果叶直你应该能预想到吧?” 叶直哈哈一笑:“怎么,开南兄何时变得如此小心翼翼起来了?幽魂阁的人可是马上就要到械机城了,光靠孟先生一个人肯定抵挡不住,逍遥剑神又不知何时能够醒转,如果我们不冒一点险来换取接触郦家本家的机会,若是等到幽魂阁先一步展开他们的计划,恐怕我们做什么都来不及了。我只是单纯地不想死在这里,但又不想一个人逃跑,古兄和洛冲兄还有一战之力,保护婧初小梅和我离开不成问题。但我不想看到械机城和新城的无辜人们,就这么遭受幽魂阁的迫害。可是以我们现有的身份,告诉他们这些事也没有什么可信度,只有接触到郦家本家才有机会,你说呢,开南兄?” 邹开南听完叶直所说,轻叹了口气露出一丝笑容,“叶直啊,不能把你拉入我们欢隐宗,我真的还是挺遗憾的。” “不过能有你这么个合作伙伴,似乎也不错,哈哈。” 邹开南眼睛一转,低声道,“叶直,其实你说的这个计划很不错,虽然风险很大,同样的回报也很大,我觉得可以一试。既然你信得过我,那就由我来安排全程的具体事宜,你去把古宇还有孟先生他们请过来,我再好好想想该如何安排他们的身份,到时候你在郦家都不需要多说话,交给我来办。嗯,我琢磨着这个计划成功的概率很高。” 叶直点了点头,就离开去喊古宇他们了,除了何婧初和郦桂梅,几个人聚到叶直房间内,孟二依旧端着茶碗,饶有兴趣地听着他们商讨计划,视线在冀洛冲身上停留了很久,叶直注意到这一点,但他也不知道孟二此时在想些什么。 邹开南很快给大伙安排好了身份,冀洛冲是沉默寡言的护卫,古宇是热情豪爽的马夫,孟二是博学多才的老师,叶直则是不可一世的纨绔子弟,南宁王世子周彦鹏。叶直和古宇还好奇邹开南怎么知道他的名字,邹开南只是笑笑,说欢隐宗调查过这些王府的情报,而且南宁王世子的“威名”传得很广,想不知道都难。 最后邹开南给自己安排的身份是,南宁王妃的远房表弟,自幼学习机关术,这次听闻械机城聚集了众多有名的机关师,于是前来拜访观摩,正好南宁王世子周彦鹏也对此“很感兴趣”,便一同前来。 邹开南说他这两天再润色一下整个故事,到时候去了郦家让他们姿态展现得高傲一些,由他来和郦家人周旋即可。冀洛冲和古宇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古宇笑称叶直从小叶老大升级成小周王子了,冀洛冲则是感叹第一次假扮成另外一个人,真是新奇的体验。 孟二摸了摸他肉肉的下巴,来了句“心正则端,行无邪也”,点头表示赞同这次行动。 邹开南再次谢过孟二,很严肃地再次给叶直强调了一遍,如果这次伪装身份的行动败露,他叶直会陷入到极大的危险之中,官府和各王府都会派人擒拿追杀他,欢隐宗也只能暗中帮助他逃亡隐藏。叶直同样很认真地回复邹开南,他已经做好准备了,让邹开南放心大胆地去做就好了。 邹开南点了点头,“各位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我也不知道这次郦家祖爷爷的寿辰会以什么形式举办,剩下的就只能去了现场再见机行事,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各位请快速逃离,不用管我。” “嗯,各位也不用管我。”孟二沉稳地说道。 叶直望向古宇和冀洛冲,“遇到危险,我就只能靠你们两位来救我了,哈哈!” “放轻松,周王爷,拿出你世子的派头来啊,哈哈!” 古宇拍着叶直的后背哈哈大笑。 “古兄,你可不能在宴席上贪杯,这次可是相当危险的行动!” “没问题,这么刺激的事情,果然还是得跟着小叶老大你,才能体验到啊!” 第131章 叶有所思 邹开南将大致计划敲定,就继续回去照看安无咎了,古宇和冀洛冲则是回屋休息,屋内便只剩下叶直和孟二,孟二思索了一会儿,开口询问起冀洛冲的来历,叶直心有不解,于是并未告诉孟二实情,只是说冀洛冲是之前路上遇到的朋友,其他的并不知道。 孟二没再多问躺倒便睡下了,叶直侧卧在床上,决定明早找冀洛冲和古宇说一下此事,冀洛冲的来历、以及与洛淑的关系,最好还是避免太多人知道,不然难免有人会起歹心,捉拿冀洛冲要挟洛淑,毕竟洛书是天下少有的元宝,洛数阵法奥秘万千,洛书中包含的元道更是玄妙无穷。就算是神元巅峰的元修,也很难说不会对洛书产生兴趣,就算是所谓的名门正派,也很难说其中不会有人对此产生邪念...... 这学宫孟二难道是看出来什么了吗,叶直皱眉思索,他知道自己和古宇是真心把冀洛冲当朋友,也不会对洛书的元道有什么想法,可他无法保证其他人能和他俩一样,甚至叶直自己都无法确定,如果其他人知道冀洛冲是元灵和人类诞下的孩子,还会把冀洛冲当人类来看待吗? 如果他们认定冀洛冲不是人类,而是类似元宝元灵之类的东西,那很多什么正义邪恶道德之类的观念,将不复存在,如果他们认为冀洛冲是一件物品,叶直不敢想象会演变成怎样的局面,为争夺奇珍异宝而变得疯狂的人,叶直也没少见。 天下之大,人心难测。 叶直闭着眼,内心暗叹了口气。现在身边的这些人,洛淑之子冀洛冲,洛城前卫军统领古宇,欢隐宗邹开南和安无咎,不知来历的何婧初,郦家女机关师郦桂梅,语默学宫孟二......看似现在和他是处于同一阵线的同伴,可谁也无法保证,在将来产生观念分歧、利益纠纷的时候,他们还会选择和自己站在同一边吗,或是大家还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商量吗? 叶直无法确定,他也无法保证。 世态炎凉,冷暖自知。 也许别的少年在他这个年龄,正是无忧无虑的时候,正是快乐嬉闹的时候,或者是修元成长的时候,而叶直却是自幼就接触见识到了太多人和事,又和师父一路行来,更是经历了许多,他的阅历自然远超同龄人很多,他所思考的事情,考量到的方面,也和其他同龄人不太一样。 当然,和邹开南比起来,叶直就感觉自己认识了解的东西,实在是九牛一毛了。 这几天的观察下来,叶直觉得邹开南是个表里如一的人,他的见识、能力和品性都极为出众,甚至可以说是凤毛麟角。在叶直见过的人里面,可以说基本上没有遇到过邹开南这样的人,深思远虑又气度非凡,尤其是他还如此年轻,之前叶直就曾在邹开南身上,感觉到那种王的气息。 不过叶直还是愿意和他交心的,当然,只包括他认为可以和邹开南说的事情,至于眼前这个学宫孟二,叶直是什么信息都不想透露给他,叶直并不知道,自己内心的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他只是觉得孟二这个人,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随和好说话。 虽然孟二说话的语气很沉稳,说得内容也很让人安心,可叶直听孟二讲话,总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受,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学宫先生们,身上独有的习惯或特点,孟二说话从来没有给人以商量的余地,而且他讲一件事的时候,仿佛总是在给别人灌输着某种理念。叶直不知道孟二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的,他也很难形容,倒不是他觉得孟二有什么坏心思,就是叶直感觉孟二说着话,下一刻似乎就要传授给他什么心法或是元道一般,这让他非常不舒服。 而且孟二这个人说话,很喜欢念道一些叶直听不懂的语句,这倒是和王北巅吟诗差不多,最关键的是,就聊了那么一会儿,叶直莫名感到孟二老想给他教授点什么,各种知识还是什么他的看法,而且是非常坚决的那种,根本不管他想不想听,或是感不感兴趣。叶直根本不关心什么“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也不关心他们学宫的行事风格,但还是听孟二叨叨了半天,毕竟神元讲话,他一个小汇元也不敢随意插嘴。 不过最让叶直难以接受的是,孟二从出现开始,就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甚至连孟二向他们发问,都不是在和他们商量,而是在指挥或是带着些命令的口吻,并且只要孟二表达出自己的态度,就会非常的肯定,似乎不允许有人质疑他。 叶直也搞不懂孟二这个人的想法,倒不是觉得他是坏人,叶直认为欢隐宗内大多数人应该都是好人,像邹开南、逍遥剑神安无咎、还有那个宗主,以及即将加入的郦桂梅。而从孟二他的行事风格和说话内容来看,叶直也确信他是个好人,只是他那正义的观念好像太过坚决了,反正叶直当时内心就想到了四个字:非黑即白。尤其是当孟二说到幽魂阁的人都不得好死的时候。 另外让叶直难以言明的是,他感觉自己在孟二面前,就像是个犯了错的小孩,这让他莫名有些厌烦,叶直内心疑惑,难道说,这学宫里的先生都这样?那可太恐怖了...... 悄悄咽了口口水,叶直躺在床上翻了个身,一时间竟没了困意,他又想了很多很多,想到自己的师父,和师父陈寻空在一起的时光,有开心也有辛苦,那段日子在他记忆里那么清晰,又恍惚间那么遥远。他想着这一路向东经历的各种奇闻异事,不知在什么时候,叶直的眼角竟有些湿润了,再之后他便沉沉地睡去了。 而在叶直睡去后,孟二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桌前,而在他对面,王北巅举起茶碗和他空碰了一下。 第132章 旧友重逢 两人都未开口说话,而是用元识隔空交流,没有一点声响,床上的叶直睡得很是香甜。 “许久没见,小孟二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啊,容貌倒是没怎么变,还是圆鼓鼓的,对了,丘先生最近还好吗?” “嗯,原来是王三哥你跟随着这小友,怪不得在他身上感到有股熟悉的气息,不过王三哥上次见我都是两百年前了吧,那时我们一群人游山玩水四处游历,还是很有趣的,只是丘先倒是很少提及了。” 孟二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后来我跟随丘先生回到学宫,那时还是武帝年间,学宫内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景,百家争鸣畅所欲言,丘先生和其他先生一同教书修元,学宫弟子遍布青元国,我也在学宫度过了一段快活的学习时光。只是好景不长,武帝末年兴师动众穷兵黩武,整个青元国都陷入到恐慌之中,恰有学宫弟子有人在朝做官,联名上书进行劝诫,不成想惹得武帝震怒,若不是前宫主和国师一同出面,这些人可就不仅仅是丢了官职,而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不过从那以后,武帝一声令下,只要是学宫弟子,便不得考取功名,但天下学习各位先生思想的又何其多也,引得各地学子愤愤不平。最终国师想了个法子,由学宫每年出卷青元国的各级会试,再由国师府审核以及挑选考官,但只要是拜入学宫学习的,终生不得考取功名,但可经过国师府选拔任职监考官,算是给了学宫弟子们一条出路,也是国师制衡和招揽客卿的手段。不少学宫先生因此退出学宫,四处游学讲学招收弟子,前宫主郁郁寡欢不久便病逝了。当时没有人愿意接手学宫宫主之位,只有丘先生迎难而上,力排众议改了学宫的名号,专心办理朝廷会试的出卷事宜,许多先生和弟子觉得丘先生治理下的学宫,变成了朝廷皇家专制思想的工具,不再能够自由发表自己的见解,也纷纷离开了学宫,即便丘先生讲了‘不治而议论’的理念,学宫的人数和地位还是一落千丈。又历经了安元之乱,即便到了昭帝昼帝年间,武帝对学宫的禁令依旧没有废除,学宫弟子极度锐减,再无过往的辉煌与荣光了。从那以后丘先生便很少露出笑容了,现在学宫里就剩下一群老头子对酒高歌,相互吹嘘度日,倒也过得不错......” 王北巅发现孟二没有丝毫要停下的念头,赶紧用元识打断了他,“呵呵,没想到当初极富盛名的学宫,竟然经历了这么多事,真是让人感慨万千啊,不过这些杂事我们以后再聊,倒是小孟二你怎么跑到渝州来了?” “哦,王三哥有所不知,安元之乱期间,孟大被人杀了,我和荀逸一直在调查此事。最近我拜托久通包子铺的包诩给我算了一卦,他说此人极有可能出现在渝州或是胶海群岛,荀逸去拜访东明王,我就来渝州碰碰运气。” “孟大被杀了?” “嗯,死状极其惨烈,我们不知道是何人所为,没有一点线索,当时我们正在战乱中救人,只能先把他的尸体封存起来,后来只能靠其他人卜卦,来估计凶手的位置,可是一直都未能确定凶手,他几十年来在青元国各地活动,我们自始至终都没能逮到他的任何踪迹,甚至我们两都因此产生了心魔。我后来还去找了孟大的几个仇家,但并不是他们杀的孟大……” 孟二轻轻摇了摇头,“不过这次包诩给了一条很明确的预警,此人这次会用同样的手段,杀死一个非常之人,我想这可能是我和荀逸为孟大报仇,破除心魔的好机会。只是不知道那非常之人是谁,最好能够在凶手行凶前将其伏诛。” “明白了,在下也会帮忙留意的,此事你没有告知丘先生吗?” “我不想再让丘先生难过了,我已经长大,不能再让丘先生为我们的事操心,只是和他说孟大为了救人而牺牲了自己,舍生取义了。” 王北巅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对了,王三哥,这么说来,那位冀洛冲小友,可是冀五哥的孩子?长得很像,嗯,但他身上的气息很是古怪。” “哈哈,这在下就不方便多说了,我们小叶老大现在对小孟二你还不够信任,他不愿意和你说,在下当然要尊重小叶老大的意见。” 孟二将碗中茶饮尽,不再说话。 长夜漫漫,叶直呼呼大睡,感觉扫除了周身的疲惫,他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好好休息过了。 第133章 梦中之树 在香甜的梦中,叶直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一株参天大树,在他的视野中,大树生长伫立在整个天地之间,比那最高耸的山峰更高,比那最宽广的海洋更大,无比雄壮庞大的树冠,穿破厚厚的云霭,在空中彰显出无边无际的绿意,一眼望不到尽头。 大树底部在地面上伸展出粗壮的根须,如同连绵的山脉,树冠垂下的细枝随风舞动,好似不绝的江河。这株大树静立在那里,任凭日月变换斗转星移不曾动摇,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也伤不到它分毫。 接着叶直的视线开始不断上升,来到了宽广雄伟的树干,他看到了树干上延伸出无数蜿蜒曲折的分支树杈,看到了树皮上形成了无穷奇形怪状的沟壑壁垒,视野中那凹凸不平的线条飞速变化,给叶直带来一种非常奇妙的体验,他根本看不过来也记不住那些变化,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看到的一切,那些伸出的分支树杈和树皮上形状各异的沟壑,似乎包含着什么非常玄奥的东西,这种感觉很是熟悉,但叶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有过这种感觉。 经过了那饱含线条变化的树干,叶直的视线接触到了树冠底部,一瞬间他的视线被拉扯到了树冠跟前,绿色填满了他的视野。他看到了枝条上各式各样的叶,生长得极其茂盛,有芭蕉叶遮天蔽日,有小碎叶微不可见,有尖叶锋利无比,有圆叶水嫩光滑,有细叶薄如蝉翼,有厚叶丰润饱满......还有很多叶直也叫不出名字的叶子,郁郁葱葱随风摇摆。 下一瞬间,叶直的视线又突然被拉远,各式各样的绿变得极为显眼,嫩绿、翠绿、浅绿、青绿、油绿、墨绿、深绿......各色的绿将整个树冠分区分层,好似是把树冠变作了一张大画卷,绿意葱茏,晕染铺满了整个画卷,散发出磅礴的生命力,旺盛而充满活力,与之前的树干带给叶直的感受截然不同。 在这片充满生机的绿意之中,叶直突然发现,似乎连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清爽舒畅起来,身体也变得那么轻盈柔顺,叶直很享受这种感觉,这里的氛围让他感到轻松愉快,这些绿叶好似在随风飞舞,展现着生命的活力与蓬勃的朝气,自己仿佛很轻易地便融入其中,忘却了一切烦恼。 让叶直唯一产生好奇的是,在这个生机盎然的环境中,他竟然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元气,可能这就是梦境吧,叶直不知怎得,突然笑了起来,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看着无边的绿意,感受着身体的轻,他笑得很是开心,很是爽快。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掠过了多少片绿叶,不知穿过了多少层绿意,叶直的视线渐渐被拉到树冠里,那里是数不清的、色彩斑斓的花,有新嫩娇柔的花苞、有含羞待放的花骨朵、以及肆意盛放的鲜花。在叶直的眼中,各色的花瓣摇曳起舞,色泽艳丽,千紫万红,争奇斗艳,芬芳吐蕊。 周围弥漫着或淡或浓的香气,有清淡的雅香,有浓郁的丰香,各种香气同样填满了叶直的鼻腔,香气四溢,叶直仿佛沉醉在了其中,身体变得飘飘然起来,叶直慢慢眯起眼睛,再找不到方向,也找不到自己。 就这么醉眼朦胧,叶直眼中的这些花儿,仿佛变做了无数形态各异的女子,像是姑娘们在张开怀抱,热情地迎接他。青春可爱的少女,靓丽明媚的大家闺秀,羞涩娇弱的小家碧玉,国色天香的美人…… 在一片美色和香气中,一时间叶直的头仿佛开始发昏,他赶忙闭上眼,可在梦中闭眼,哪能阻挡得了视线? 叶直红着脸,感觉自己的身子似乎在发烫,脑袋更加昏昏沉沉的,他强撑着转过头去,可四面八方都是娇笑着的美女,张开着双臂,纷纷向他涌来,叶直听到了无数银铃般的笑声,和动人心弦的歌声,清脆悦耳,忽近忽远,那些声音混合在一起,回荡在叶直的耳边,缠绕在他的心头。 叶直咬着牙,想要摆脱这种念想,可身体却很诚实地,逐渐变得酥软,叶直迷迷糊糊地,很快便沉浸在美色、香气和悦耳的歌声中。 就这么醉醺醺得不知过了多久,叶直的鼻子突然感受到某种香甜之气,又听到不知哪里传来的非常遥远的呼唤,他下意识地张开了嘴巴,一股莫名的暖流瞬间涌了进来,越过他的喉咙,流进了他的胃里。叶直立即感到头脑清明,身体也从酥麻中逐渐恢复。 此时叶直发现,自己视线里已不是百艳争芳的各色花朵,而是一颗巨大的果子,他也看不清全貌。口中传来的那种味道丰富而又独特,不涩不苦,不甘不甜,只是单纯的香,但又香的很特别,不是刚才让他迷醉的花香,令叶直回味无穷。 那果香既不浓郁,也不平淡,就是刚刚好,恰恰好,香得很平和,香得很怡人,它仿佛是将一切都混合在一起,达到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这种果香留存在叶直的唇间,流淌在他的舌苔上,翻转在他的肠胃里,叶直深深地呼了口气,想要对着眼前的果子,再咬上一口,但还没来得及下嘴,他就被扯到更高的地方去了,这时叶直看到自己好似飞到了树顶,而在那树冠的最上方,结着颗金灿灿的果子,在他的视野里越来越小。 叶直心中突然产生了很多奇怪的情绪,有懊悔,有不满,有愤懑,有哀伤……自己为何清醒得那么晚,如果早点醒来是不是能多咬上一口,那么鲜美可口的果子,自己还没来得及回味,就吃不到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各种负面情绪混杂在一起,叶直不停地喘着粗气,感觉自己正变得面目狰狞,而下一瞬间,叶直的视线被极速拉远,再看向那棵树,已然有些看不清了。 叶直向四周望去,他仿佛置身在一片黑暗中,如同无尽的深渊,漆黑一团,只有远处时而闪烁的星辰为伴,之前还无比宽广庞大的树,在这片黑暗的笼罩之下,又显得颇为渺小了。 待叶直看清最后一眼时,视线里那棵树所在的地方,就只剩下了一个褐色的小点,像是一颗坚硬的种子。 接着种子突然燃烧起来,无尽的黑暗瞬间便被一团火红所吞噬,叶直什么也看不到了。 第134章 湿寒之毒 而叶直的视线里,什么都没有了。 伫立天地的大树,盘根错节的枝干,沟壑纵横的树皮,繁茂生长的绿叶,香色各异的花朵,平和衡味的金果,坚硬渺小的种子,无尽黑暗,点点星光,以及燃烧的火焰…… 一切的一切,在叶直梦中,都不复存在。 再然后,叶直便从梦中醒了过来。 因为这回他是真得感觉自己要被烧着了,热得他浑身是汗。 叶直坐起身,抹了下额头,喘着粗气向旁边看去,只见古宇此刻正坐在桌前,不知在施展什么心法,身上被火红所覆盖,正吸收着火元气。 “古……古兄,你在干什么?” “哟,小叶老大,你醒了啊!哈哈!那位孟先生说,小叶老大你体内积攒了很严重的湿寒之毒,需要及时排出才行。” 湿寒之毒?叶直皱眉思索了一下,好像孟先生说得有些道理,自己小时候给人放牛放马就没少挨冻。叶直又想到最近的经历,之前从幽魂阁那群怪物手中逃出来,他不仅在积雪里埋了好久,还体验了一把大冬天在空中轻装飞行,又坐着艄公越南进的小舟横渡沥江,与那江底之龙折腾了好半天,也没少被翻滚的冰冷浪头击打。到了洛城似乎是没再挨冻了,不对!叶直长呼了口气想起来,当时半夜在洛元书院,巅哥带着冀洛冲飞走,而他逃跑的时候,是在小河里,还差点被水流冲走了。 叶直又抹了把鼻翼两侧的汗珠,难道自己和水有什么莫名的缘分?他又想到之后去洛元山,洛元殿内也是寒冷异常,进洛元殿的时候还被瀑布给抓了,从洛元殿出来还被雨给淋了,最后拿了洛淑汇聚纯净水元的洛神泪,融进了身体里,虽说是被气海内的芸儿吸收了,他也难免会受到影响,洛神泪又是至阴水属的宝物,洛淑是没必要用这个来害自己,而且洛神泪确实让芸儿醒了过来,但有没有对他的身体产生什么副作用,叶直就不知道了。毕竟当时用洛淑的纯净水元来恢复元气,他整个气海都直接被染成蓝色了! 不过最恐怖的,还是近距离、直接面对洛淑那无边的恨意和寒冷的杀意,现在想起来他身体还止不住地发抖,内心的恐惧没有消失分毫,那似乎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不过叶直当时产生了某种奇妙的感觉,断定他不会死在那里,那灵光一闪的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只是那彻骨的寒意,他全部都接住了。 叶直仰天长叹,之前都没注意过这个问题,现在回想起来,这他体内的湿寒之毒,那是轻微不了一点啊! 自己的小身板居然还硬扛着,到现在都没出什么大问题,简直可以说是奇迹都不过分。 老天啊,我只是个汇元小贼,也不是什么亲水元体质啊!我不用和水这么亲密也可以的! 叶直咽了口口水,内心一阵后怕。体内积攒了严重的湿寒之毒?他没生病没突然暴毙,都是福大命大!叶直身上不仅热得发汗,还冒出不少冷汗。气海不能出问题,没了气海他就当不了元修,但身体更是不能出问题,他才十六岁,年纪轻轻身体就不行了,要是连命都保不住,能不能修元算个什么问题啊! 抹去脖颈间的汗水,叶直抓着衣领抖了抖,猛喘着粗气,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道:“古......古兄,快停下,我觉得自个儿现在热得发虚。我得洗个澡,赶紧去请教一下孟先生湿寒之毒的事。” “好嘞!小叶老大,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有什么需要,包在我古宇身上!” “好的,古兄,能不能帮我把桶里的水,加......加热一下,谢了啊,哈哈......” “哎,小叶老大你还没用过是不是?我只能说不愧是械机城郦家的客栈,他们这儿全是各种机关,我都没见过!实在是太方便了,相当厉害!小叶老大快去试一试,我是想不出什么形容词了,简直,简直太神奇了!” 古宇连连称赞,带着叶直去到一楼的浴室,里面不是很大,却分了好几个隔间,其中一个正冒着热气。古宇在门口拿了条很大的毛巾递给叶直,“小叶老大,进去吧,啧啧,真是太神奇了!干脆我再洗一个好了,哈哈!” 叶直可没心情管古宇,他走进旁边的隔间,接着便有些傻眼,面前是一个大木桶,旁边接着一个细管道,叶直环视四周,他是一点水都没有看到。 老天啊,也不用应验得这么快吧! “对了,小叶老大,你按一下桶旁边标一的按钮!这个机关可以自动放水,洗好了再按标二的按钮,听说是那个郦桂梅姑娘做的,实在是太厉害了!” 一旁隔间传来了古宇有些朦胧的声音,叶直深吸了口气,既然是小梅做的,他不再犹豫,轻轻按下了一号按钮,在一阵“噗嗤噗嗤”的声响过后,那根管道慢慢放出冒着热气的水流,很快便将半个木桶填满了。叶直脸上写满了震惊,这的确是他从未见过的新奇东西,就算是师父陈寻空也肯定没有见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比师父多长见识...... 叶直仔细看了看那根管道,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他用手探了下水温,桶中的水虽然冒着热气,但并不算烫,叶直便脱了衣服,缓缓钻入桶中,刚一沉入热水中,他不自觉便“啊”了一声,那从身体每一个毛孔传来的舒畅感,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热气弥漫,叶直头靠在桶边上,长呼了一口气,世上竟然还有如此神奇的机关,这不是随时随地都可以洗热水澡吗?实在是太爽了! 而且以叶直微弱的元识,发现这热水中还隐隐含有元气,虽然不多却相对纯净。叶直脑袋一歪想道,这小梅表叔这么开客栈,真的能赚到钱吗? 叶直还没来得及多想,气海内就传来了两个声音。 “嗯,这个机关看起来确实不错,在下也没有尝试过。” “叶直哥哥,我也想洗热水澡!” 叶直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他差点忘了,自己气海里,还有两个不算安分的元灵呢。 第135章 浴室相论 “等一下,等一下,巅哥你快带芸儿出去,我这......” 叶直缩在桶里,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朱婷芸“嗖”地一下飞了出去,离开了男子浴室,只在叶直气海内留下了一句话,“嘻嘻,芸儿当然要去一个人泡澡咯~” 王北巅站在一旁,单手拍了拍木桶,摇头道,“在下也去尝试尝试新鲜事物好了,只可惜没法把本体带出来,把九转琉璃夜光杯清洗一下就更好了。” 说罢便走出了叶直的隔间,不一会儿叶直就听到“噗嗤噗嗤”的出水声了。他先是轻叹了口气,接着在桶内舒展全身,伸了个懒腰,仰头靠在桶壁上轻笑了起来,大家一起如此轻松愉快地泡个热水澡,似乎也不错。 然而下一刻,叶直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叶直小友,身体可还无恙?” 这孟二的声音差点吓得叶直从桶里直接蹦起来,他瞪大眼睛环顾四周,除了水汽却是什么也没看到。 “哦,叶直小友不必惊慌,是我孟二在你隔壁,刚听见古宇小友说话,我才知此间是你。现在是我在用元识与你说话。嗯,好了,我用化元界将两间隔间围起来了,我们之间说话别人就听不到了。” “好,好的孟先生。” 虽然叶直心中有些不满和无奈,此时也只能默默接受,毕竟孟二修为高深,自己还有求于他,所以孟二这种自作主张的行事风格,叶直确实不好说什么,只好在内心感慨道,这神元元修都蛮有个性的...... 既然默认了孟二的这种风格,叶直迅速冷静下来,开门见山地询问道:“孟先生如此大能,可知小弟体内这湿寒之毒该做如何解法?” “呵呵,叶直小友不是对我还保有戒心吗,怎么突然信任起我来了?就不怕我随便说说,害了小友你吗?” 叶直愣了一下,转念一想随即沉声道:“孟先生何出此言,我们相见相识不过几个时辰,既未深交又非朋友,何来信不信任一说?” “哦?看来叶直小友是要与孟某辩上一辩了,无妨。那我先提问了,既然你我二人皆是陌客,你又为何现在向我求助呢?” 谁要和你孟先生辩论啊,叶直轻叹了口气,不过是想投其所好罢了。 “孟先生医者仁心,医者病人亦是陌客,我却从未听闻有病人求助医者,而医者不救助的故事。” “哦,可惜孟某并非医者,况且医者遇见仇人有病求助也要相助吗?世间无这种道理。” “我与孟先生自然不是仇人,不过我听闻,古时候有医者先将其杀父仇人救治痊愈,再将其杀死的故事,这是否符合道义呢,孟先生?” “若医者与其仇人实力悬殊,他还会选择医治吗?” “医者医人,职责也,替父报仇,孝道也,舍其职而尽其孝,是为义者也。” 叶直文邹邹地编了这么一句,孟二那边突然沉默了,叶直咽了口口水,难道自己拍马屁股上了? 不过孟二的笑声打消了叶直不好的念头,“不错,不错,叶直小友此番论谈颇有见地,小小年纪能有这般见解已属难得。”孟二顿了一下,沉声道:”若是我告诉你,现在你体内的湿寒之毒相当严重,世间除我外无人能解,要你拿冀洛冲的全部来历信息做交换,你会怎么做?” 叶直眼神一变,沉默中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咚。 和自己的生命相比,冀洛冲的来历信息,还重要吗? 叶直张了张嘴,低声问道:“孟先生,是想知道我的真心话吗?” “哦,但说无妨,孟某自会判断。” 叶直深吸了口气,平静地说道:“我会拿洛冲兄的信息来换,等到孟先生你救治好我之后......” “我会尽全力找机会,杀死你。” 说完叶直长呼了口气,他不知道他这么说,孟二会怎么想,但当孟二提出那个要求时,叶直的内心就完全变得寒冷起来。即便他知道这只是个假设,他也不想违背自己的意念,去说违心的话,叶直总感觉那样自己便会失去什么,失去什么非常宝贵的东西,亦或是说,他只是不想那么做。 长久的沉默,只有水汽在两个隔间漫延。 然后孟二“哦”了一声,低沉地说道:“小叶小友,你说得的确是真心话,你也的确是心狠......” “只是你这样恩将仇报,内心可过意的去?” “孟先生,这有何过意不去?我本就不觉得这是恩将仇报,只是单纯的利益交换,待你救治好我之后,这桩生意便结束了,并且还是你本人裹胁我提出的交易。因为本可以用其他事物来进行结算,但你要求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来交换我的生命,那之后发生什么,也就和这桩生意本身再无关系。舍生取义,我做不到,但只要我活着,就能想办法保护我的朋友。” 这次孟二并未沉默太久,而是哈哈一笑,“哦!小叶小友这番言论,算是有些道理。嗯,一桩交易吗?有意思,确实可以这样解,我还从未从这个角度去看待此类问题,孟某学习了。” “不过,小叶小友,若是我让你杀死自己的朋友,来换取自己的生命呢?” “孟先生,这种假设就没有讨论的必要了吧,语言上的谈论和实际面对时的做法,并非能保持一致啊!” 叶直无奈回应道,接着便听得孟二从隔间旁,传来一声长叹,“是啊,小叶小友你说得对,孟某又学习了。言行一致,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何须与人强论。是孟某陷入‘执一’了,唉,执中无权,犹执一也,为其贼道,举一而废百也。” 叶直不知所以地点了点头,然后瞪大了眼睛,等等,孟先生刚说什么,贼道,什么贼道?哎,孟先生,这个,这个你可得好好跟我讲讲! “孟先生,我也很想向您学习,您刚刚说得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哦?小叶小友竟如此好学!避免‘执一’,是一门非常深奥的学问,那孟某可要好好和你说道说道了,哈哈。” 啊?不是孟先生,我想听贼道的那一部分!但叶直不敢明说,他面对孟二还是有些害怕的,能这么相互辩论,也是因为他此时看不见孟二。 不过叶直听得出来,当他说出想和孟二学习的时候,孟二的心情一下就变得非常好了。他心想道,看来和孟二交流,似乎也没有那么困难嘛。 第136章 孟有所想 “小叶小友,你听过这个故事吗?古时候有个商贾叫杨朱,他腰缠万贯富可敌国,但他只重视他自己的利益,即便是从他身上拔一根毛,就能让整个天下都得利,他也不愿意去做。而如今墨家最初的领袖墨翟,他提倡的则是兼爱的观点,如果能让全天下都得利,他可以任劳任怨,就算自己浑身是伤痛他也愿意。而我和一个朋友谈到此事时,他说应当提倡中庸之道,杨朱和墨翟都是太过极端的人,他们的观念就是所谓的‘执一’,是贼道。他说如果是他的话,就会选择中道不偏不倚,既不为小利而失天下之利,也不为天下之利而失个人的全部,是为中道。而我却认为,他坚定地执行他的中道,却不懂得变通,那不也是一种极端的表现吗?中道本是不错的,如若不知权变一意孤行,那也不过是‘执一’的另一种表现。” 孟二顿了顿,有些感慨道:“举一而费百,是为贼道也!” 叶直认真地听完孟二的话,关于他说的“贼道”仔细思索了一番,似有所感于是问道:“孟先生,你所说的贼道,就是执一而不知变,对吗?” “是的,古语有言,‘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易为日月,常变常新,观自然之变,通己身之知,则近久道矣。” “可是孟先生,太阳东升西落,月亮只在夜晚出现,这是亘古不变的事情,又何来变化之说?” 孟二沉稳地回应道:“小叶小友,好问题,你已经在思考何为变化了。太阳东升西落确实不假,可每天太阳升起降落的时间却是不同的,春夏秋冬四季轮转,便是因为太阳升起降落的变化而产生的,二十四节气的变化也是因为太阳的变化。而在一天的时间中,太阳也无时无刻都在变化,它并不是固定在一个位置,而是在不停地移动,同样,它散发出的光、热等,也是在时刻变化的。而与太阳不同,月亮虽然只在夜晚出现,也不散发出热,但它和永远是圆的太阳不同,在空中显现出的形会有所变化,而我们所定‘月’作为时间单位,也是根据它的变化来确定的,牙月、弦月,半月、满月等,这便是月的一种变化。” “若是太阳一直高挂空中,毫无变化那便是执一了,那样整个世间所有生灵都会被炙烤至死,但若是太阳永远不升起,世间一直在黑夜中,那生命又会因为寒冷而死,但正是因为太阳升起落下的变化,有了日夜之分,有了四季轮转,世间万物才有了生机。我所谓的反对‘执一’,并非是说所有的一切都要变化,而是要懂得变通,该变化的变化,不该变化的不变化,用庄小子的话来说,就是要知其然,亦要知其所以然也。” “孟先生,您这么说,我又有些听不懂了,变与不变又该如何判断呢?比如有这样一个元修,他一开始修的是火元,可是怎么修炼都无法突破,但他就是不放弃还是一直修火元,这大概就是孟先生你所说的‘执一’吧,那难道他要放弃多年的修炼成果,去换一种元气去修炼吗?” “哦,小叶小友,何为变之后是何应变吗?不错,元修修元一般都有先天亲元的体质,又有前人引领,最后由体内元气通路来决定修何元。但修元之道何其艰辛,每个人的所感所悟皆有不同,也只能不断学习参悟才有可能有所长进。小叶小友若说入元、汇元、丹元的突破,那主要是天资高低、勤奋程度和有无人正确指引所决定的,还未到孟某所提的‘执’这一阶段。修元之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入汇丹都还只是元修打基础的阶段,只知气而不知元,此时元修不断积累气海内的元气就可以了,正是应当坚持不懈的时候,若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修炼,反而难以精进。” 孟二似乎说得有些口渴,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元修到了化元修为,是第一次对元产生具象感悟的时候,也就是化元界,这是对元感悟最基础的展现,每个化元元修的化元界都不相同,而化元界中包含着不同的规则,也隐含着不同的元道,元修本人都可能没有察觉到,这很正常。化元才是真正意义上修元的入门,是为化气为元,而随着修为不断精进,对元道的感悟一点一点加深,这个过程和‘执’也没有任何关系,就像你刚学会某件事,刚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这怎么会是执呢?” “回到小叶小友的问题,化元元修难以突破,和他感悟到的元道有很大关系。有些元道大家都能感受到一点,但却难以将其转化为自身修为的提升,比如时间、空间、命运,这些元道极为玄奥高深,一不小心就容易走火入魔,不过能够入门修炼,参悟此种元道的人凤毛麟角,孟某就不多加讨论了。至于你刚说得那种情况,也算不上‘执一’,火之元道乃是大道,世间有多少种火,又有多少种火元的感悟,这是很难数得清的。” “呼......就拿最简单的火元感悟,‘燃烧’来说,它就分为‘燃’和‘烧’两个阶段,‘燃’即是火怎么点燃起来的,孟某浅薄的理解为它是一种对火元爆发的感悟,而‘烧’则是对火元如何持久或是蔓延这样的一种感悟,这其中又有多少变化,孟某就不误人子弟了。所以化元难有突破,只是对其修炼的元道感悟多少、深浅等有所欠缺,当然此时也应懂得变通,多去交流学习,从其他人修元的感悟中获得新的感悟,若是小叶小友也遇到了此类麻烦,可以来学宫我们共同学习参悟元道,嗯,到时候可以喊上庄小子一起。” “若是到了神元,嗯,那便是对自身修的元道有了一定的感悟和积累,此时难以突破,孟某就很难说的明白了,毕竟神元之上,究竟是什么境界,要如何才能突破,我不了解不能乱说。但神元元修展现出的神元外相,便可以说是该元修‘执’的体现了,‘执’并非不好,我一直强调的都是要避免‘执一’,执于修元,执于自己的理念,这都并不是不好的事,相反,若不‘执’,则元修终其一生都难以踏入神元境界,但若是因为‘执’而走向极端,不知变通,那便是‘执一’,这就是非常可怕的事情了。” “如何,小叶小友可有所得?” 第137章 自己想法 叶直听得极为认真,孟二所说的贼道和执一他依旧不太理解,但后续孟二对修元境界和元道讲述,叶直牢牢记在了心里。 师父陈寻空帮他开了气海,踏入入元,又传授他窃元宝气录,教会他寻气诀和封气诀,但对他之后该如何修元,如何精进修为和突破,却并未讲述太多。 这是叶直第一次系统地对修元有了清晰的认知,之前修为境界在叶直的认知里并不明确,现在他对丹元、化元、甚至是神元,都有了一定的修行方向。 “天有五贼,吾辈贼天”,叶直对自己所要坚持的元道是确定的,“贼”就是他要修的元道。而贼命、贼物、贼时、贼功、贼神,现在叶直理解的就是这五个乃是对“贼”之元道的五种感悟,他现在明白师父所说的“可以通神”是什么意思了,对元道的感悟达到一定程度,就能够突破化元达到神元境界。 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得不断积累气海内的元气,正如孟二所说,汇元还是在打基础的阶段,听完孟二所言,他一下确定了更远大的修元目标,有了明确的方向,叶直眼睛顿时一亮,犹如醍醐灌顶,产生了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长呼一口气,赶忙从桶里翻出,放水擦拭更衣一气呵成,走出隔间来到孟二隔间门前,三鞠躬很是庄重地说道:“感谢孟先生解惑,叶直受益匪浅。孟先生能将对元道的感悟与我分享,实乃大师心胸,宽广如海,叶直敬佩万分。还请原谅小子之前的无礼。” 说罢又很是郑重地深鞠躬,抱拳道:“那小子就不打扰孟先生沐浴了,再次感谢孟先生的指点,叶直定当铭记在心。” 叶直刚转身准备离开,突然隔间内传来孟二的声音:“哦,小叶小友莫要着急,等孟某一下。” 伴随着哗啦哗啦的声响,隔间门噌地打开,一股热浪袭来,叶直就看到在烟雾缭绕中,钻出一个圆滚滚的胖子,一袭深灰的长袍,也掩盖不住他鼓起的肚子,从宽度上来看,能顶两个他还要多。 孟二摸了摸他头顶那略显稀少的头发,叶直对孟二还能摸到头顶还是有些诧异的,当然他是不敢说出口的。孟二双手一背,沉稳地说道:“嗯,小叶小友不必如此紧张,也不必这般庄重,今日相论我也有所收获,我们各有所得那就是好的辩论,而且小叶小友‘知止’,就比世间很大一部分人要强得多了。” 叶直嘿嘿一笑,挠了挠头,心里默念,“知止”又是什么意思?孟先生懂得真多,总能说出这种听起来就很玄奥的观念,难道也是某种元道的感悟?不过叶直一想这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也就没再追问。 “哦,小叶小友似乎忘记了一件事,你来找我不是要祛除体内的湿寒之毒吗?怎么就急匆匆地告辞了呢?” 叶直一拍脑门也哦了一声,抱拳道:“是的,是的,听完孟先生讲学,我收获颇丰,这一激动就给忘了!孟先生医者仁心,还记得小子这事呢,有劳孟先生了!” 孟二眯着眼歪过头打量着叶直,身上的水雾消散了不少,他摆了摆手,“小叶小友莫急,我们别堵在此处,边走边说。” 回到屋内,叶直突然有一丝奇怪的感觉,非常微弱,身体和意识感到有一丝抗拒和脱离,那种很朦胧的感觉他也说不清楚,正好孟二拍了下他的肩膀,叶直才恢复过来。 “小叶小友汇元境界,元识却很是敏锐。别在意,是我展开了化元界,之前有格挡你感受得不明显,现在在正中心难免会有些不适应,这是正常的排斥现象。” 叶直点了点头,闭上眼感知起周围,但他什么也没有感受到,孟二的化元界不像他之前见过的那种,根本感受不到有什么变化,叶直睁开眼好奇地问道:“孟先生,一个元修只能有一个化元界吗?” 孟二已经坐到桌前开始倒茶了,“小叶小友果然年轻好学,问的问题也很有意思,不错,不错。” 端起碗喝完,孟二舒了口气道,“在那小隔间里泡久了,头还真有些晕。哦,小叶小友的问题。”孟二轻咳了一声继续道:“这还真不一定,嗯,对大部分元修而言,主要修炼的都是单一属性的元气,化元界虽说是对元道感悟的一种展现,但其基础还是要依靠元气。元修主修的元气属性,定下了化元界的基调,而对元道的众多感悟混杂在一起,决定了化元界的众多性质和能力,正常来说一个元修只有一个化元界,不过化元界却会随着元修对元道的感悟变化,同样产生变化的。” 孟二端着茶碗慢慢转着道:“化元界非常神奇,我修成神元这么久,也很难说完全掌握了自己的化元界。化元界在我的理解里,其实有点像人的肠胃,它一点一点地消化吸收着元修对元道的感悟,但与肠胃不同的是,你忘记过去吃了什么,但营养还是会被身体吸收或是消耗掉了。而元修对元道的感悟产生变化时,化元界也会跟着产生变化,可这种变化的具体方向,元修是很难掌控的。\" “打个比方说,我是一个水元修,最开始产生的化元界是这样一个茶碗,它能用来盛水元,因为我感悟到的元道是‘积累’,不断地积累元气,这个化元界就没有什么攻击性,假设它的能力是快速汇聚周围的水元气。而随着修为增长,我发现又感悟到了水元的爆发力,这时我对水元道就有了两种感悟,理应化元界的变化是将两者混合对不对?但是化元界却会有各种各样的变化,一是维持原有的能力没有变化,二是转化为具有攻击能力的爆发化元界,三是将两者混合起来产生新的能力,或者还可能产生表面不相关内在却又有关联的能力。若是我把之前的感悟忘了呢?我不再坚持‘积累’,只想要‘爆发’的感悟呢?化元界不管这些,元修只能去适应化元界的变化,或者说元修可以从中学习,化元界为何表现出的是此种能力,它和自己感悟到的元道有何联系。这倒是可以确定,化元界的变化不是完全随意的。” 孟二居然轻笑了一声,将茶碗放在桌上,“只能说,化元界,它有自己的想法。” 第138章 一桩生意 “回到小叶小友的问题,修双元或是多元的元修,突破到化元境,若是修的不同元气在气海内完全相互平衡,是可以自身拥有多个化元界的,而修单属性元气,也可以有多个化元界,就我所知而言,化元界能力有‘吞噬‘、’融合‘、’并收‘、’借用‘等感悟的,就极有可能夺去他人的化元界为己用,只是效果不太好而已,大多数元修最终都会还是会选择单修一个化元界。不过也有一个好处,别人的化元界能力,不会跟随自己元道感悟的变化而变化。” 孟二顿了一下,手指轻点了两下桌子,“嗯,我又说得太多了,还是聊一聊小叶小友体内的湿寒之毒吧。” “小友刚才所言,你我二人初识,相交过浅,远没有达到相互信任,我是认同的。但我刚从小友那学会了一点,我们可以谈一桩生意,小叶小友意下如何呢?” 叶直也坐到桌前,十指交叉摆在桌上,双眼紧紧盯着孟二,神态不再如之前那般恭敬。 “哦?孟先生想谈什么生意,不妨直说。” “嗯,小叶小友看事情的角度和我不同,我想和你说一件事,听听小友的看法,以及还有一个委托。” 叶直思索了一下,听起来倒不是很难,换取神元元修出手医治自己,这笔买卖怎么想都很划算。不过叶直还是谨慎地问道:“孟先生,我人微言轻修为也不高,您的委托我不一定能接得了啊!” “哦,无妨,我不会让小友去做超出能力范围的事情的。” “好,那孟先生请讲。” 孟二手指轻点着木桌,微微仰头似乎是在思索怎么开口,叶直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唇,神元大能请教自己问题,他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的。见孟二迟迟没有开口,叶直回想起刚才孟二关于化元界的说法,修双元突破到化元境的人,他还真在不久前见过,正是林家的天之骄子林烨林女侠,不知道她现在如何,是不是能放出两个化元界了啊?可怜的方大哥,希望他能尽快顺利突破吧。 哎,倒是自己踏入汇元后,都没怎么好好修炼过,总感觉一路上遇到的事,怎么越来越多了呢? 没让叶直感慨太久,孟二开口说话了。 “小叶小友,我先问你个问题,你杀过人吗?虽然这么问很奇怪,但我必须先确定,接下来我说的事情,不会对你的心境造成太过恶劣的影响。” 叶直愣了一下,眨巴了几下眼睛,“呃......没事的孟先生,我之前遇到过恐怖恶心的事情,也不算少,您说便是了。” 孟二点了点头,缓缓地说道:“那是发生在战乱年间的事,有一个热心肠的好人,他自愿帮助那些战乱中受苦的群众,最后却被人无情虐杀了。我不想去说命数之类的东西,小叶小友,我其实一直想不明白,凶手与此人无冤无仇,也不是有人派他来杀那个好人的,为什么凶手要如此狠毒地虐杀他呢?” 叶直不敢怠慢,虽然孟二说话时的语气依旧沉稳平和,但他还是从中隐隐感到一股饱含怒火的杀气。 低着头思索了一番,叶直回应道:“孟先生,我见过一个变态杀人狂,他杀人从来不需要理由,正常人是无法理解他的想法的。这个杀人狂他想杀人就去杀人了,他不会管后果,也不会管那个人是谁,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只是单纯地想杀人,以此来满足自己的欲望。不知孟先生说得这个凶手,是不是这样的?” 孟二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很像但不是,那个凶手并不是靠杀人来满足他的欲望的,他很可怕也很狡猾。此人做事谨慎小心,从未暴露过自己的身份和来历,他行凶的手法极其多变,而且他会挑选虐杀的对象,不是随意决定的,他有那么做的理由,但我不知道是什么。我调查过可能与他有关的死者,但是完全没有共同点,从普通人到化元元修,从小孩到老人,无论男女,无论好人坏人,无论单人还是门派,都有他留下的痕迹......” “痕迹?” 孟二深吸了口气,点头道:“从他杀人的手法根本看不出来历,基本上现场都没有元气残留,即便有目击到的人,也只说他个子较高,身穿长袍戴着面具,看不清容貌,听声音像是个男子。他如此小心谨慎,就是不希望别人知道他是谁,但他又会从死者身上带走一些东西。嗯,希望不会吓到小友,东西指的是,凶手会带走死者身体的某一部分。” 叶直坐在凳子上不自觉向后退了退,浑身打了个冷颤,如此恐怖的杀人魔,不仅虐杀还会把尸体的一部分带走,拿回去收藏吗?叶直倒吸一口冷气,上次有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嗯,好像是小树林里遇到的那个幽魂阁小子?自称机关屋代屋主的卢步休,他把尸体炼成机关傀儡,也是相当的恐怖恶心。这么看来,两人还挺搭的,只是听孟先生所言,那个凶手并不是幽魂阁的行事风格。 “小友果然心性坚定,但我说的痕迹并不是这个。此人杀人不为钱财,不为名利,不会夺取他人元气,从行凶的时间、手法和频率上来看,也没有明确的计划,仿佛凶手没有任何目的,就是单纯地杀人。但这么多年调查下来,根据一些活着目击全程的人的说法,我也算掌握了一些他的某种特点。” 孟二顿了一下说道:“他了解掌握他要杀死的目标的脾气、性格、以及某些特殊经历,然后在行凶前,必定会说上一句,‘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最后他会在死者的胸前,留下一个黑色的蝴蝶状印记。这个蝴蝶印记就是我说的痕迹,它是无论怎样都无法消除掉的,这也是我想不通的一点,如此小心谨慎的人,为何一定要留下这个印记?” 叶直听完之后,浑身直冒冷汗,和湿寒之毒相比,这个凶手似乎更为恐怖,还是不要和他扯上关系的好。 “孟先生,这个委托我......\" “哦,小友莫慌,我自然是不会让你去找他。这桩生意现在就两个委托,一是小友你从你的角度看一下此人杀人的目的,没有想法也没关系,二是他此次有可能来到械机城,要杀一个非常之人,小友觉得会是谁呢?嗯,即使都没有想法也没关系,小友体内的湿寒之毒,在你熟睡之时孟某就替你祛除了,之后好生休息多加调养即可。” 叶直张了张嘴,心想孟二这做生意到底算地道还是不地道呢?眼下这生意是不做也得做了意思是?还好这委托听起来也不难,动动嘴就行。 轻呼了口气,叶直心想道,但不管怎么说,孟先生果然是个好人,这下体内的湿寒之毒自己是不用担心了。 第139章 神元争道 叶直给自己倒了碗茶,也给孟二倒上,他端着茶碗沉思道,一个比变态杀人狂还要恐怖的杀人恶魔,他杀人究竟是出自什么原因,这自己一个小贼能有什么想法? 但好像听起来,凶手杀人还是有计划有想法的,问题在于为什么,他从中得到了什么呢,他有什么目的呢?叶直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凶手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因为凶手逻辑缜密行事小心谨慎,不像是个疯子,只不过杀人并不是他的目的,杀人是手段。但在杀人的这个过程中,凶手一定满足了自己的欲望,那么是什么欲望呢?他觉得是在和死者玩一个游戏? 叶直眼睛一亮,将茶碗放在桌上,双手揉搓了一下,心里又重重地默念了三个字,“玩游戏?” 他了解掌握死者的很多信息,就是为了和死者玩游戏,然后虐杀他? 不对,玩游戏应该不是表面上的意思,这玩的可是要人命的游戏啊!死者没有拒绝的权力吗?嗯,按照孟先生的说法,凶手对死者了如指掌,死者心理上的薄弱点,凶手是肯定不会放过的,也就是说凶手在整个行凶的过程中,一直掌握着主动权,他对于事态发展的大致流程,有相当完整的预测和判断,因此凶手确实从中满足了自己的欲望。 叶直逐渐得出一个结论,凶手他享受的是一种高高在上的俯视感,满足的是他轻松拿捏死者、掌控他人生死的欲望。 将自己分析所得告诉孟二,叶直喘了口气,抹去额头上的虚汗,又加了一句,“也有可能凶手修的元道就要不断如此杀人,那个印记痕迹就可能是某种证明,不然凶手绝不会留下这样明显的线索。” 孟二沉思了好一阵,点头道:“询问小友果然是个明智的选择,在没有其他线索的时候,分析案情从凶手的动机出发,是非常正确的。我问过一些人,但他们都没能得出小友这样的结论,杀人和玩游戏都是凶手的手段,他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在杀人。这下我心中的困惑算是解开了少许,多谢小叶小友。至于蝴蝶印记和凶手所修元道,孟某也没有头绪。” 孟二右手手指缓慢地敲击着桌子,似乎是在回想着什么,叶直挠了挠头,不敢贸然离去,手放在肚子上,就是感觉肚子有点饿。 听到“咕咕”的声响,孟二一抬头,挥手道:“不好意思啊,小叶小友,你先去吃饭吧,第二个问题你想好了再和我说。” 叶直可不想再主动找孟二了,即便听他说元能获得很多知识,但叶直还是感觉不太自在和舒服,他赶忙抱拳道:“小子冒昧一问,孟先生,神元元修一般能活多久?我记得可是两百年?” 孟二微微皱眉道:“小友这是从哪听来的,人类神元元修虽说寿命较之普通元修长一些,但大多也就多活个几十年,伪神元和化元没什么区别。不排除中间遇到什么意外,能活到一百八十岁都算是高龄了,别看孟某这般模样,孟某如今也有一百多岁了,还有几年能活也未可知。” “孟......孟先生吉人天相......” 孟二摆了摆手,“借小友吉言,不过活太久未必是什么好事,我见很多神元修都感情淡薄,对突破神元的执念颇深,都有些活得不成人样了。哦,修到神元就是这样,元道,元道,能再突破向上的,世间又有几条元道?神元元修,哪个不是天资卓越气运加身,可修元修到最后才发现,最初感悟‘元’,踏入元道之时,便有了高低之分。当然也有专修长生的元道,活个二百五不是问题,但活得时间长短又有何意义,一朝不悟道,神元亦可休。想着靠自己感悟元道,最后不还是走上‘争道’的路?” 叶直好似忘记了肚子还饿着,不停地给孟二狠狠倒茶,身子前倾听得聚精会神,孟二讲得可是神元修为的感悟,虽说目前离自己很遥远,但是万一呢,提前,嗯,提提提前做些准备也是好的。 他好奇地问道:“争道?” 孟二端着茶碗,略微有些感慨道:“天下元道无数,但能修到神元的也不过万千,虽说神元元修不多,但青元大陆如此广袤,代代都有天纵奇才,现如今的青元国,少说也活着几万神元元修吧,再相似的元道亦有不同,那不就是几万元道了,只是自古以来世间都少有神元走动,小叶小友可知为何?” 叶直茫然地摇了摇头,孟二呼了口气,“天不言,以行与事示之。争道,便是上天告诉所有元修,如何突破神元,如何突破更高境界的方法。神元之争非夺其命,而夺其道也,相似元道的感悟可以合并,不同元道的感悟可以变化容纳,再狂妄的神元修也不会告诉别人,自己所修元道,再亲近如夫妻、父子,也难以毫无保留,在真诚坦率之人也不敢与好友交心。” “修元一道,令人不再人。” 孟二这句话刚说完,突然叶直竟听到周围传“轰轰”的雷响,只不过很快便散去了。 叶直看了眼窗外,又看了眼孟二,深吸了口气。孟二却浑然不觉,手指轻点着桌子道:“小友莫慌,这声响只能在我的化元界里能听到,是我修的元道在提醒我,有些话不能随意乱说。不过也无妨,我此生也不求突破,只求找到并杀死那个凶手即可。所以说修到神元之后,反而要更加小心,隐姓埋名东躲西藏也很常见。神元争道,幸好也只有到了神元修为才需要争道。” 叶直暗暗惊叹,没想到神元元修比自己一个小贼,似乎好不到哪去,也是一样东躲西藏四处逃亡,叶直摇了摇头问道:“那逍遥剑神安无咎,他就不怕争道吗?” 孟二点了点头,“争道的手段是多种多样的,不一定非要杀人,以安无咎他对元道的感悟,似乎是只要不断战斗就能精进,也很神奇。而且神元修修为差距相当大,大多数连争道的资格都没有啊。可是你不想与别人争道,想安安稳稳地过一生,但别人就会来争抢你的元道,就算一生平安无事,最后能否突破神元劫也是个问题。” 最后孟二手指连点桌子两下,“所以,神元修的寿命哪有一般长短的说法,弱肉强食不过如此。大多数人不过是在无人知晓的角落,苟活罢了。” 第140章 四神元劫 “哦,我又把话题扯远了,神元争道距离小友还很遥远,现在还不用为此想太多,小叶小友为何突然询问起神元寿命了?” 叶直揉着已经饿扁了的肚子说道:“神元争道,这我确实从未听说过,我是在想孟先生所说的非常之人,如果是在械机城的话,那最非常之人不就是郦家祖爷爷吗?一个活了三百年的机关师,也没见人来和他争元道啊?” 孟二面露思索的神色,小声道:“的确,即便没有死于意外和争道,他又是如何度过神元劫的呢?” “神元劫?” “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神元的寿命也可以是无限长的,这也是因为神元劫”,孟二顿了顿,接着道:“所谓神元劫,至今也没有人完全明白其中道理,根据先人的猜测,可能是上天认为世间不应存在太多神元修,为了维持世间元气以及元道的平衡,而降下的,惩罚吗?不对,应该说是试炼更贴切一些,因为神元劫到来的时间是非常明确的,但针对不同神元修感悟的不同元道,神元劫的内容却是千变万化。若是无法突破神元,度过神元劫便可以增长自身寿命,这是可以确定的,不过神元劫的威力是极其恐怖的,大多数神元修都会死于第二次神元劫,也就是小友之前所说的神元寿命是二百岁。” 孟二缓缓喝了口茶继续说道,“人类神元修在未踏入神元上的境界之前,神元劫降临的时间是固定的,只要到了一百五十岁,神元修便会经历第一次神元劫,两百岁第二次,三百岁第三次,五百岁第四次,我所知道的最多便是四次神元劫。那是我在一处非常古老的洞天内发现的笔记上记载的,讲述了这位神元前辈面对神元劫的心得体会,可惜他没能承受得住第四次神元劫,烟消云散了。他最后记载的是对死亡的恐惧,以及活了五百年感受到的空虚。” “所以说到了神元境界,反而要比之前更为艰险,因为神元修没有了突破的方向,只能去争道,还要在争道中活命。即便不愿争道躲起来,依旧要面对固定时间到来的神元劫,还有死亡。活得越久越怕死啊。” 孟二呼了口气有些感慨,不过很快他收起了那份情绪,“那位前辈笔记上所言,第一次神元劫很轻松,像是上天对神元修的奖励,它会帮助神元修更加深刻地理解自身的元道,并且会获得某些神奇感悟。当然,伪神元必定会死于这次神元劫,无一例外。而之后的神元劫就没那么简单了,他都是差一点就死于天劫了,只是他修的元道增加了他的气运,才从中逃了出来。” “逃出来?” 叶直听得非常认真,聚精会神,想要把孟二所说的全部记下来,此刻叶直再也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孟二那圆嘟嘟的胖子形象,变得非常雄伟高大。孟二并没有因为他是汇元修为就藏私,执一、化元界、神元争道、神元劫,孟二都用叶直能听懂的方式讲述给他,真的就像学堂上的老先生一般,孟二尽心尽力地把自己知道的知识和经验教授给他,虽然这些离叶直确实很遥远,但孟二依旧说得极为认真详细,一点都没有应付他的意思。 这让叶直对孟二的看法有了极大的改变,之前的不适感完全消失,因为叶直太知道这种不求回报,无私地传授经验和知识的行为,有多么珍贵。 更不要说在如今的世道下,元修们个个居心叵测饱藏私欲,孟二的品格更显得难能可贵,言传身教,是为师也。 叶直相信,即便是在先生众多的学宫里,孟先生也是极少数的一个,而且叶直有种莫名的肯定,无论什么人,就算是来和孟先生争道的人,若要请教他什么,孟先生也会认真地将自己知道的经验和知识告诉给他,嗯,应该除了之前说的那个凶手吧...... 叶直在内心暗暗感叹,表面上看起来孟先生不太爱说话,也不太好说话,但实际上就一个问题而言,孟先生能讲出很多对他人有助益的东西,包括他的观点和见解,而且有问必答,不会因为对方是不同的人,而区别对待,这让叶直肃然起敬,他内心也对孟二充满了感激。不知不觉间,叶直称呼孟二为孟先生,变得真心诚意起来。 一边感慨,叶直一边认真听着孟二的讲述。 “是的,他没有说自己是度过了神元劫,而是说他逃过了第二第三次神元劫,但其中凶险他却没有记录。嗯,可能他也没有见到这两次神元劫真正的面貌吧。这么说来,郦家这位祖爷爷应当是成功度过了前两次神元劫,只是三百岁必然迎来第三次神元劫,他又为何如此自信,还大摆宴席来庆寿呢?” 孟二微微摇了摇头,他也不清楚其中含义,只是轻点桌子道:“小友所言确有道理,械机城内这位祖爷爷的确是非常之人,但那凶手未有对神元动手的先例,这次他的目标应当另有其人。” 叶直听到这儿倒吸一口冷气,果然孟先生所说的两件事一定有联系,那凶手这次要杀一个非常之人? 不过想了下自己身边的人,冀洛冲倒是也算非常之人,但知道他身份的人太少,孟先生既然早已确定凶手会动手,那凶手的目标应该不是他们这样的不速之客。 叶直小心翼翼地问道:“孟先生,你说的那个凶手现在也在械机城?” 孟二摇了摇头沉声道,“不清楚,包诩算卦得出的范围是渝州或胶海群岛,我感觉械机城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包诩?叶直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却没有询问孟二,随意打探他人可不是好习惯,而且叶直总感觉会和这些人纠缠到一起,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命数吧。比如现在,叶直就不得不考虑起那个凶手的事情了。连孟先生都拿此人没办法,他好像也只能自求多福,不要遇到这么个变态杀人魔了。 不过对他来说,目前最危险的还是幽魂阁的人,伪神元那毕竟也是神元,还是两个!幸好他们的主要目标不是自己,叶直现在只想好好抱紧孟先生的大腿,以及期望逍遥剑神安无咎快些恢复。 第141章 提前准备 孟二没再说话,看来这非常之人他也没什么头绪,叶直趁此间隙赶忙谢别了孟先生,他倒是还想继续听孟二讲解,但他的肚子却实在顶不住了。 叶直迅速地跑到客栈旁边的小店,点了两屉包子就狠往嘴里塞,看着那只要几十铜元的包子,叶直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内心暗叹道,这才是包子应有的价格啊!那久通包子铺店大欺客,一个包子敢卖两银元,难道都没人管管吗! 这时叶直好奇地查看了一下气海,泡完澡他就没管王北巅和朱婷芸,今早这两人怎么这么安静? “巅哥,芸儿,你们干嘛呢?” “唔,好香呀~哎,叶直哥哥可以听到我说话了吗?” 小店内此时人满为患,没人注意到叶直桌子前突然多出两个人来,叶直嘴里塞得满满的,举起手含糊道:“小二,再来两屉肉包!” 朱婷芸很快便吃得满嘴流油嘟囔道:“唔唔,叶直哥哥你都不知道,本来芸儿舒舒服服地泡完澡,和小巅巅回到气海里,结果想说话互相都听不到了呢,和叶直哥哥你说话你也听不到耶。” 王北巅单手优雅地小口吃着包子,摇头道:“不仅说话听不到,连外面发生什么也探听不到,还以为小叶子你出什么事了。不过我看你和孟二那小子在谈话,应该没什么大事。” 叶直摸着微微鼓起的肚子长呼了口气,“舒服了!这我还真不清楚,可能是孟先生化元界的能力吧,今早我整个脑袋都被知识塞满了,孟先生实在太厉害了。” “呵呵,是吗?人的成长变化还真是大啊。” “巅哥你这话说得,好像以前认识孟先生一样,你过去究竟经历了些什么啊?” “时候到了小叶子就全知道喽,学宫的人在下也算认识几个,不过这群人小叶子还是多留心注意一下,据我所知他们可都是顽固得不行,说的话可要多加仔细辨别,不然你就会发现,他们每个人坚持的理念,好像都很有道理,会对自身的修元产生很大影响,何况小叶子你修的‘贼’元,恐怕学宫内没什么人会赞同支持。说不定还会把小叶子你抓起来,好好教育劝导,直到你改变想法,哈哈!” 叶直打了个冷颤,怪不得面对孟先生他就感觉战战兢兢的,难道是被那所谓的“正气”震慑到了?听巅哥这么说,以后还是少和学宫的人打交道吧,自个儿偷偷摸摸修炼也没什么不好,反正看孟先生讲得,神元修过得那叫一个惨,比自己一个小贼还要能逃能藏,最后还要面对老天降下的神元劫...... 呃,神元还是太过遥远,眼下就好好修到丹元,看能不能摸索出化元界,这样自己修元的梦想,就算是彻底实现了。 叶直点了点头,看着吃得正香的朱婷芸露出一丝微笑,心里默念道,“只是这气海内的两元灵,芸儿还有巅哥,似乎已经和他的命数牢牢纠缠在了一起,又会引发出什么事情呢?” 叶直没再往下想,挠着头整理了一下思绪,无故去忧虑未来还未发生的事情,不是他的作风,先思索一下该怎么应对郦家祖爷爷的寿辰吧,嗯,不过开南兄说交给他来办,开南兄还是信得过的,那还有什么事需要我来办呢?对了,得想想赚钱的法子,身上金元可是全都给小梅了,日子又要变得拮据了。 唉,好想和万老板做生意啊,可是手头又没什么值钱的物件。赚钱,古宇和冀洛冲两兄弟是指望不上了,他们不乱花钱就不错了。叶直搓着手暗叹了口气,这“小叶老大”,也没那么好当啊!对了,幽魂阁不是来了很多人吗,高修为的应该就那么几个吧,而且暗杀盗窃什么的,他们不可能一直聚在一起大规模行动,总会有些做侦察之类的小角色,这些人的修为说不定他就能解决。 以古宇冀洛冲两个化元的战力,对付他们绰绰有余,我这可是为你俩好呐,万万不能让你们当赔钱货啊!叶直心底嘿嘿一笑,他认为凭借自己多年当小贼的经验,找出这些低修为的幽魂阁元修不成问题。要不晚上在械机城找找看,碰碰运气,做上一票?贼幽魂阁元修的命和物,应该没人心里会过意不去吧。啧啧,叶直摇了摇头,不管好人还是坏人,实力低微,那么性命全在他人一念之间,自己居然还有闲心去觉得神元元修过得惨? 想到那两人现在无所事事,叶直立刻下定决心,当老大的怎么能看着手下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呢,不行,得给他们找点事做!不然何时才能突破化元,古宇冀洛冲和之前七灵元修团的战斗,实在是有失水准!再不多加磨练怎么感悟元道? 叶直默默点了点头,见朱婷芸和王北巅已经吃好,喊来小二结账,他们三个人也就吃了两百铜元,叶直对此很是满意,两元灵回到气海,叶直快步直奔古宇冀洛冲的房间。两人果然都在房间内,古宇正抱着邹开南给他的书在看,冀洛冲则是摆弄着一个小机关。 “古兄,洛冲兄,你俩现在有事吗?” “哟,小叶老大,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急匆匆的,哈哈!” 古宇合上书哈哈一笑,冀洛冲也停下手里的活,歪过头望向叶直。 “嘿嘿,你们没事的话,我们晚上出去逛逛?” 叶直悄摸摸地和两人说了自己的想法,不过他说的目的是,找找械机城内有没有幽魂阁提前派来的探子,提前做做准备,至于赚钱,修元,感悟元道之类的话,叶直一概没说。 “幽魂阁的小老鼠们吗?我没问题,不过那两个神元修要是在附近怎么办?” “跑啊,孟先生不会不管我们死活不是?而且事情闹大,郦家肯定没法袖手旁观,如果幽魂阁主力还没到,械机城内的信息没传出去就更好了。而且械机城内有没有幽魂阁的人都不好说,我们偷偷清理掉,也算是给郦家祖爷爷祝寿了。” 古宇点头道:“没问题,小叶老大居然会提前出击,那就晚上去找找看好了,我的地图还用得上,哈哈!” 冀洛冲点了下头,就低头继续摆弄手里的机关了。 第142章 简易地图 叶直和古宇商量了一阵,对着那张简易地图一顿比划,最终敲定了晚上的行动路线。古宇拍了拍胸脯说带路他相当擅长,叶直对此表示怀疑,洛元山上迷路的不就是古宇你吗? “那是因为我没有地图,小叶老大!这次我可是好好记路了!” 听着古宇略显苍白的辩解,叶直没有戳穿他,久通包子铺买来的简易地图,和没有也没什么区别。想到古宇买的这么个地图居然花了不少钱,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名册,一金元就没有了!叶直紧咬着牙很是肉疼,只是没有在表情上流露出来。 现在我们可没钱了,既然你们叫我小叶老大,就跟我去想办法赚钱吧,哼哼。叶直看着古宇和冀洛冲,心里琢磨起什么来。不过晚上的行动没啥具体计划,这地图算是聊胜于无吧,械机城有没有幽魂阁的探子都不好说,就当随意看看,提前准备一下逃跑路线,也不是不行。 吃过午饭再没什么可商讨的,叶直便和古宇在房间内聚了一阵子元气,冀洛冲依旧兴致勃勃,不知疲倦地摆弄着小机关,时间很快便来到下午。三人乔装打扮了一番,在叶直的强烈要求下,两人不是很情愿地把发色弄回成了黑色,临走前古宇又将地图仔细翻看了一眼塞回怀里。 三人出了客栈一路向东,倒是成功来到了东边的坊市,此时坊市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大街小巷内洋溢着欢快的气息,还有卖艺者在各大街口吆喝,各种表演层出不穷,引得周围纷纷叫好,整个械机城都在为郦家祖爷爷祝寿的轻松氛围中,没有人对他们这些外来者感到奇怪,甚至还想拉着三人一起歌舞。 好不容易摆脱了街头的嘈杂人群,三人穿过坊市来到靠近械机城东门的小巷,这里就安静了许多路上没有多少行人。三人远远看到坊市东门外向北,是郦家守卫军的扎营,上空高扬着的郦家旗帜,围栏和营地都很新,似乎是刚建成不久,之前他们并未在简易地图上有看到,古宇立刻进行了标注,靠南一点则是械机城东门的高速通道。 此时械机城内的热闹与城门没有任何关系,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在周围,叶直三人没有多待,他们感受到了东门守卫的目光,一直紧盯着附近的道路。于是三人又穿过坊市到西边转了转,这里是械机城居民的住宅区,住的大多是郦家分家很多代之后,血缘关系极为淡薄的郦姓人,住房的建筑风格和用材比较统一,都是两三层的小栋木楼,继续向西走,便能偶尔看到一两处带有小院的平房,门院都颇为陈旧,再往西就突然空旷起来,似乎是片废地,多是未清理的废弃楼屋,再远一些则是被一道土墙隔绝,只能看到械机城西边的城墙了,高速通道从中穿过,至于土墙和西城门间有什么就不知道了。 “这简易地图是真的简易啊,重要的地方是什么都没有标!” 古宇摇着头感叹道,叶直默默点了点头,“走吧,这些地方没什么重要的信息,去飞云塔前的广场看看。” 沿着主干大道走了很长一段路,周围开始出现较大的庭院和酒楼,气氛却不如坊市内那般轻松欢快了,又走了一阵,三人看到竟有几队郦家亲卫将通往飞云塔广场的路给封了,神情肃穆面色不善,路旁的两处宅院似乎也被他们征用了,三人沿着东西向的巷子观察了一下,整个郦家亲卫军如同利刃一般,由东向西把飞云塔广场南北给切割开来。 叶直和古宇对视一眼,两人都不清楚郦家本家这么做的意图,只得在附近的宅院和酒楼间悄悄溜达,突然叶直一挥手停下了脚步。 “嘘,古兄你看那栋楼后面是不是有个身影?” 古宇定睛看去,的确在离他们不远处的一栋酒楼后头,有个鬼鬼祟祟的小个子,不知在做些什么。这附近除了他们三个外,再无别人,古宇朝叶直点了点头,三人同时戴上面罩,悄悄朝此人摸去。 那小个子根本没有丝毫察觉,古宇一个箭步上前,左手迅速将小个子抓起,右手攥着个棉团塞进小个子嘴里,冀洛冲一道水流挥下,砸中他的后脑,那小个子立刻昏了过去。叶直在他身上一摸,摸出几个球形机关,在朝他之前站立的地方看去,地上已然有了个深坑,那酒楼的后墙上也被这小个子挖出个洞来。 “嘿,还真有收获,小叶老大,现在怎么办?” “去西门那边找栋废屋,审问一下这家伙是干什么的。” 第143章 公输家仆 夜幕降临,在荒无人烟的械机城西边废城区,一栋小楼地下室亮起微弱的光芒,两个蒙面大汉按着一个小个子,在他面前是一个略显稚嫩的少年,少年背着手,也戴着个黑色面罩,小屋内响起一阵阴森的笑声。 “嘿嘿,说吧,在那做什么呢?这玩意可是危险得很呐!” 叶直掂量了一下手中的机关球,伸到小个子面前,把他嘴里的棉花取出。 “呃,你……你们是谁?你们不是郦家人!快把我放开!” 小个子剧烈摇晃,却发现自己被牢牢制住,动弹不了一点,甚至体内的元气都无法流通。叶直拍了拍小个子的肩膀,同时又打入好几道截流,以小个子丹元的修为,根本发现不了体内的异常。 “你似乎还没搞清楚现状啊,如果我们是郦家人,你犯罪未遂还有可能活命,但我们是见义勇为的好元修,你想在械机城内埋炸弹捣乱,我们就只能送你离开械机城了。”叶直慢慢说道。 “什么......什么意思?” 古宇啪得一巴掌扇在小个子头上,恶狠狠地说道:“老大,还和他废话什么!他喜欢玩炸弹,我们就把炸弹塞他肚子里,看看威力如何?” 叶直点了点头,伸出手捏住小个子下颚,就要把手里的机关球往里塞,小个子使劲摇头,张着嘴呜咽了一阵,眼泪都流出来了,叶直松开手,“唉,谁叫我心地善良呢,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吧,我希望这次你能老实一些。” 小个子大口喘着粗气,冷笑一声,“哼,你们不敢杀我,就别在这里假模假样的了,如果我失踪了,我主人一定会把整个械机城搅得天翻地覆的!” 叶直愣了一下,挠了挠头,和古宇对视了一眼,两人便嘿嘿地笑了起来。 “你,你们不怕吗?你们笑什么?” 叶直二话不说直接将一个机关球塞进小个子嘴里,捏着他的嗓子让他咽了下去,然后摇头叹气道:“唉,能想到这个时候去埋炸弹捣乱的,脑子一定不太好使,我早该想到的。” 接着叶直擦去小个子眼角的泪水,紧捏着他的下巴道:“小子,械机城乱不乱和我们没有关系,而且你那主子会为了你一个下人,在这个时间点上惹郦家不痛快?” “不可能!”叶直话还没说完,小个子猛地甩头从叶直手里挣脱,狠狠盯着叶直喊道:“我和我家主人从小一起长大,他视我为兄弟,怎么可能对我不管不顾!不许你们污蔑我主人!他可是公输本家第三百八十二代传人!” 叶直朝古宇一摊手,然后无奈地笑了笑:“哦,原来是公输家的人啊,那确实惹不起,惹不起。你家主人身份确实尊贵,但他大半夜派你去酒楼后面埋炸弹做什么?” “那我能和你们这些低三下四的人讲吗?知道我主人身份尊贵还不快快放了我!你们这群混蛋!土匪!竟敢对公输家的人下手,还把炸弹塞进我肚子!等着我主人来收拾你们吧!” 小个子噼里啪啦地喋喋不休,叶直却是不想理他了,和一个脑子不好使的家伙对话,实在太折磨自己了。不过他们主仆两人确实风格一致,那公输家身穿墨绿色长袍的年轻人,感觉也疯疯癫癫不像个正常人。突然叶直仿佛想到了什么,向后退了一步摸着下巴道:“嗯,该不会,那酒楼里住着鲁家人吧?” 听到叶直这么问,小个子顿时露出疑惑的表情,“怎么可能!这事主人只和我单独讲过,你怎么会知道!你怎么知道主人派我去找鲁家麻烦的?” 叶直赶紧用棉花堵上小个子的嘴,他歪过头也露出疑惑的表情,他现在真有些不知道,这小个子究竟是真傻,还是别有用心。小个子被他这么一诈两诈,就什么都说了,说话蠢得像是公输家的死对头派他来搞事一样。这公输家的年轻人,难道真能蠢到在郦家祖爷爷寿辰之前,派自己下人搞出这么大动静吗?就算公输家和鲁家不对付,真的会在别家地盘上这么做吗? 叶直属实无法理解,他都有些怀疑这小个子是郦家派来捣乱的,故意挑起公输家和鲁家的矛盾。但他转念一想,现在郦家人应该都非常忙碌,没人敢在这个节骨眼惹乱子,何况到处都有巡逻的郦家护卫军,就算是幽魂阁,也不会现在去招惹麻烦吧。 想了一圈,叶直内心暗叹道,“哇,不会吧,这家伙不会真是公输家那年轻人的仆人吧,真不是其他人派来搞事的吗?” 想了想似乎怎样和他们都没什么关系,叶直也就放弃了一开始的打算,他本来是想借此机会好好敲诈一笔,毕竟在械机城这个时间节点玩炸弹搞破坏,想不被告发怎么都能换个几十金元吧。但这公输家仆实在是蠢得让叶直无话可说,勒索敲诈他还不如做梦。 叶直眼神示意古宇,古宇一掌将小个子劈晕过去,“小叶老大,现在怎么办?” 叶直叹了口气,摸了摸下巴道,“我看今晚也是逮不到幽魂阁的人了,把他身上我们留下的痕迹去除,将这家伙扔回到原来的地方去,搞出些动静让郦家人发现好了。” 三人忙活了一阵,悄悄地又回到那酒楼后面,地上的坑和墙壁上的洞都还在,古宇嘟囔表达了对郦家护卫军的不屑,然后把小个子双腿埋进坑里,古宇又收集来一些树枝放在洞口点燃,三人立马偷摸着躲到不远处,很快飘起的黑烟便引来了路人的注意,郦家护卫军也立刻赶到,抓到了刚从坑里爬出来,被烟熏得咳个不停的小个子。 “小叶老大,那他肚子里的炸弹怎么办?” “哦,那其实是个小手法,我手指抵在他嘴里,用元气做的膜堵住他嗓子眼,让他感觉自己咽下去了,其实手里什么都没有”,叶直拿出一个机关球晃了晃,“怎么说这也是我们今晚的收获,回去找小梅看看,是不是公输家的机关。” 然后叶直转头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冀洛冲,“洛冲兄,和我俩闹这么一出没觉得麻烦吧?” 冀洛冲轻轻摇了摇头道,“很有趣。” 第144章 机关炸弹 小个子大喊着什么绑架、诬陷,郦家护卫军毫不客气地把他嘴堵上绑了起来带走了,剩下几个在盘问酒楼的人以及探查四周,叶直三人见状不妙就赶紧偷偷离开了,回到客栈正巧遇上邹开南在找他们,来到叶直的客房和孟二一同商议了一番。 古宇讲述了械机城戒备更加森严,飞云塔广场全面封禁,还有郦家护卫军新的扎营地点,他将简易地图摊在桌子上,上面补充了很多细节,以及西边一大片废弃楼区。邹开南则说飞云塔广场明日是摆大宴,宴请械机城的郦家人和赶来祝寿的外乡人,他认识的那位朋友就是请他去那儿庆祝。 接着邹开南挨个儿教导了一下叶直三人假扮身份时的要点,提醒他们不要轻易露出马脚,争取能接触到郦家本家核心,也就是名册邀请那些贵客参加的,飞云塔内的宴席。最后邹开南和叶直又简单谈了谈幽魂阁的事情,他断定幽魂阁极有可能借用身份,进入飞云塔,暂时不要和他们直接在宴席上起冲突,他们最好还是找到郦家本家家主商议此事。而且进入飞云塔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一切以保障自身安全为前提,邹开南担心到场的可能不止幽魂阁的神元修。 “明白了,开南兄,逃跑我还是比较擅长的,哈哈!对了,逍遥剑神现在如何了?还有小梅和何婧初她们俩呢?” “嗯,老安不用担心,他恢复了就原地待命,真要是打起来他会来支援我们的。两位姑娘我今天找她们说过了,小何姑娘的同伴还没有到械机城,我劝她别太担心,她也听了我的建议,明日和郦姑娘一同去参加飞云塔广场的大宴,有郦姑娘和她表叔一家在,小何姑娘应该不会太寂寞。对了,郦姑娘说让你去找她。” 邹开南笑了笑,紧绷的表情放松了一些,叶直点了点头,“还是开南兄考虑得周到,这两日累坏了还是早点休息吧,古兄洛冲兄也快去休息吧,我总感觉明天会非常累,说不定还要打起来,唉,希望是我多虑了吧......” “好的,小王爷,那小的们就先行告退了。” 古宇一抱拳捏着嗓子说完,哈哈大笑着和冀洛冲离开了。邹开南深吸了口气摆了摆手,“多谢小王爷关心,我再回去思索一下如何行动,到时候真要打起来能多拖一阵就好了,我们欢隐宗的人应该快到了。只是神元修......” 邹开南紧锁眉头撑着拐离开了,叶直知道他要考虑的事情很多很复杂,渝州境内的混乱、如何和郦家本家搭上话、幽魂阁出动这么多人的目的和两个神元修、以及还有可能出现的各州意外,叶直只能内心表示对邹开南的钦佩,他是做不到如此深思熟虑的。 孟二看着邹开南撑着拐远去的背影,轻声道:“小友,你说这位,是不是非常之人呢?” “呃,孟先生您快走火入魔了,这天底下的非常之人那可太多了,这没法作为找到凶手的依据啊!” 孟二轻呼了口气,“嗯,小友说得不错,可惜包诩的卦象只给出了这么个线索,此事困扰孟某多年,早就成为心魔了。” 叶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孟二,只好抱拳告辞,先去小屋找郦桂梅了。趁他不注意王北巅却是留在了房间内,孟二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坛酒,给王北巅满上了。 郦桂梅还在工作台前忙碌不停,长发散乱地披在脑后,见叶直进来只是让他坐在一旁等候,工作台旁边堆积了许多贴着编号的小机关,叶直刚想拿起一个看看,就被郦桂梅伸手拦住了,“先别动!等我做完这个再和你说!” 叶直哦了一声,便老老实实地坐到小板凳上,安静地看着郦桂梅忙碌的身影,此时他内心极其平和,还带着一丝欢喜,至于明日会发生什么,他现在反而不怎么担心了。 很快郦桂梅伸了个懒腰,叶直赶忙站起身走到她背后,轻轻给郦桂梅捏起了肩膀。 “嗯嗯,舒服,再加点力!” “哇,小梅你是昨晚没睡觉吗,怎么做了这么多?” 郦桂梅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道:“那还是在这儿睡了一会的,明天你们不就要去飞云塔了吗,我得做出一些能立刻用得上的机关来啊,有一些都作废了呢。” 拿起旁边的小机关,郦桂梅展示给叶直看并说道:“我一共做了三种各三十个机关,你看到上面的编号了吧,一号就是烟雾弹,二号是闪光弹,三号是炸弹,看到凸起的小方块没有,你往里输入一丁点自己的元气。” 叶直很是听话地完成了操作,郦桂梅点了点头道:“嗯,待会你给这些机关的凸起方块都输入一点元气,这样即便落到别人手里他们也用不了,烟雾弹的效果我和你说过了,我在里面混合了些别的东西,它会释放出一种奇特的味道,对付低修为的元修很有效,你到时候记得憋气。” “闪光弹是我用曜光石做的,它与特定的溶剂接触会产生剧烈的强光,机关中间有我做的元气隔膜,你再输入部分元气就会破裂,听到‘喀’的一声你就往天上扔,然后赶紧闭眼。它强光照射的时间非常短,但被闪到之后要恢复视觉需要一段时间,同时还能干扰元识探查。注意,这种强光对化元以上的元修效果有限。” 郦桂梅伸出食指强调道,最后她拿着三号机关深吸了口气说道:“机关炸弹,我本来不想做有伤害性的机关,但听说幽魂阁的那些恶人都很危险。我,我担心前两个机关不够你用,所以,答应我,不要轻易使用这个机关炸弹,就算要用,也不能牵连到其他无辜的人。” 郦桂梅很认真地盯着叶直的双眼,叶直郑重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小梅。” 然后郦桂梅低下头小声道:“万,万不得已......不对,不能伤害无辜的人,我是不是不该做机关炸弹啊......” 叶直笑了一下,拍着郦桂梅的肩膀道:“放心好了小梅,我叶直保证,只会用你做的机关,来对付那些做坏事的恶人的。对了,小梅你看看这个机关炸弹,是不是公输家的机关啊?” 郦桂梅接过机关小球,左右摆弄了一下,摇头道:“不知道哎,我没接触过公输家的机关术,而且从外形看不出什么来,要不我拆开来看看?” “那太危险了,谁知道这机关里有什么东西,我实战中用一下就知道效果了。” “好的,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我做的机关炸弹威力不是很大,但你也要站得非常远才行。” 第145章 表演教学 叶直输好元气后,和郦桂梅一起把机关收到小包里,接着两人离开后院,路上郦桂梅又嘱咐了他一遍要注意安全,不要轻易使用机关炸弹,便小跑着回屋休息去了。叶直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挠了挠头,内心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碰到了,被人关心着的感觉真好...... “叶直哥哥,郦姐姐是个好人呢~芸儿喜欢她!” 叶直轻轻点了点,没有说话,有些心思可能也只能永远埋藏在心底吧,谁叫他是个贼呢? 带着轻微的伤感叶直回到房间,孟二竟然不在,叶直调整好心态,活动了下身体,小范围地练习踏浪舟,现在的他在自己身体表面释放元气,已经非常熟练了,而且孟二帮他祛除湿寒之毒后,叶直确实感觉自己的身体轻盈了许多。最后叶直坐在床上窃元将气海填满,安稳地熟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叶直便被敲门声叫醒了,他打着哈欠揉着眼,就看见进来的冀洛冲与以往大不相同。他身穿淡青色的轻卫甲,脚踩黑色长靴,黑色长发扎成髻束在脑后。冀洛冲本就身材挺拔,配上他那从容淡然的表情,一身行头修身合体,显得他很是潇洒。他给叶直带来一套金红相间的华服,和褐绒鹿皮靴,说是邹开南准备好的衣物。叶直换好衣服后,顿时感觉精神了不少,他把小包交给冀洛冲提着,双手一背昂首阔步地走出房间。 来到客栈大堂,郦桂梅和何婧初已在那里等候,何婧初哇了一声,推了推镜框道:“小......小叶老大,你今天好,好气派啊!” 郦桂梅微笑道:“人靠衣装马靠鞍,小叶直现在还真有些少爷模样了呢。” 叶直双手背在后面,一歪头,鼻腔轻哼,装腔作势道:“两个小丫头,居然也敢对我小王爷如此无礼?” “哈哈,你别说,小叶直还真有纨绔子弟的派头!” 见郦桂梅笑得很是开心,叶直也放松地笑道:“哈哈,怎么样,学得还挺像吧。” 郦桂梅上前替叶直整理了一下衣领,“好了,我承认你也有表演天赋。快去吧,邹开南他们已经在门外等着了。我和婧初再休息一阵,就和表叔他们一同前去。你不用担心我们,一定要记得我昨晚和你说的啊,注意安全。” 叶直点了点头,抬起手向前轻挥,“知道了,洛冲,我们走!” 两人出了客栈的门,街道上停着一辆非常华贵的马车,古宇坐在前位,戴了顶小帽,穿着一身褐色棉袄,上面点缀着金丝银线,正朝两人挥鞭,邹开南换了件极其普通的宽大长袍,他没带拐杖站在一旁,见叶直出来便打开车门,低头抚胸,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小王爷,一切准备就绪!请您上车!” 古宇高声喊道,引来街上不少人的注视,邹开南也在一旁应和道:“彦鹏贤侄,快快有请!” 叶直能够感觉到有很多视线聚集了过来,他没有迟疑也没有胆怯,昂着头大步走向马车,临了还眯起眼环视四周,轻蔑地哼了一声才走进车厢,冀洛冲和邹开南紧随其后,在一片议论声中离开了客栈,古宇吹了声嘹亮的口哨,高喊着“闪开!闪开!”便驾着马车平稳快速地驶向飞云塔。 叶直坐在车内长呼了一口气,有些不解道:“开南兄,大清早来这么一出是何意啊?” 邹开南笑了笑道:“我昨晚又思索了一下,等我们到了飞云塔再说自己是南宁王府的人,恐怕会引来太多怀疑,我就和古兄还有洛冲兄又准备了一番,可惜准备的时间太短,不然也不用这般手段来造势。” 叶直点了点头笑道:“难为开南兄了,只是我们这儿较为偏远,这样造势可有效果?” “哎,小王爷,你现在可要称我一声表舅,去了飞云塔可不能叫错。” 接着邹开南无奈笑道:“希望能有些用处吧,只要郦家护卫军听到了消息,应该很快就能传到他们本家。而且昨夜我就拜托孟先生先一步前往飞云塔,他是学宫神元修为的先生,还是会引起郦家本家重视的,到时候他出面再给我们做次担保,想来就不会有太多人怀疑了。这样我们就不必去想办法参加本家宴席了,他们自会派人邀请我们的,小王爷你到时候可要再装得派头大一些,哈哈。” 叶直内心感叹邹开南心思灵活,一个晚上的时间他又思索准备了很多,在邹开南的努力下,现在这个偷取身份假扮的计划,又完善了不少。叶直有些好奇地问道:“那表舅,小王爷我该怎么做呢?” 邹开南上下打量了一下叶直,摸着下巴道:“嗯,其实感觉差不多了,就是还少了些什么,情绪,对,情绪!” “你现在表演的只有外在”,邹开南双手在叶直面前轻微舞动道:”你表现出来的这个傲气和蔑视,应该更自然一些。嗯,这里还是需要你情绪的调动。” “你这样想,周彦鹏,你身为南宁王府的小王爷,只是出于一时的好奇,才出了这趟远门,远道而来又是舟车劳顿,吃不好睡不好,而且渝州还很混乱到处都是流寇,这一路上很是辛苦。此时你对机关术的热情已经没剩多少了,你现在的情绪应当是疲惫、焦躁还带着些许恐慌。虽说来到械机城稍微镇定了一些,但依旧很烦闷,所以你应当是时常皱着眉,表现出一种极度不耐烦的感觉,而且械机城这种小地方和郦家的宴席,你要表现得非常不屑,嗯,以及无所谓。同时还要很自然地向郦家本家人,输出你的不满,发泄你这一路上的怨气......” 看着叶直逐渐皱眉,变成些许痛苦的面部表情,邹开南点了点头,“不错,贤侄很有表演的天赋,不过不是痛苦,是疲惫、不耐烦和无所谓。” 叶直内心十分痛苦,邹开南说的这些话,他光是记下来就花费了太多气力,他没想到原来假扮别人的身份,是这么复杂的一件事,原来表演需要考虑这么多!仅仅是一个表情,还需要情绪的调动,还要思索该如何展现出,当下符合这个人物的心情,实在是太难啦! 老天,我只是个贼啊!早知道这么麻烦,我就不偷他的身份了!唉,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贼命的一种新感悟啊! 叶直内心长叹,接着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抬起手打断了邹开南说话,“唉,好了表舅,先就这样吧,我不想再听了,让我静一会。” 邹开南眼睛一亮,打了个响指道:“对!就是现在这个状态!保持住!哈哈,贤侄果然是天赋异禀,一点就通啊!” 第146章 再见公输 叶直没有去想南宁王府的小王爷周彦鹏现在应该是什么情绪,他只是突然感觉很累。他确实是一个贼,他偷宝物,偷人命,但现在他偷取了别人的身份来假扮,需要表演得很像才不会露出马脚,这种体验他过去是没有经历过的,不禁感到紧张。在邹开南的教导下,叶直逐渐明白,原来偷一个人的身份,并不像偷一件衣服穿上那么简单,他要揣摩这个人的心理,要判断这个人的情绪,还有合适自然的言行举止,这是在考验他“贼”的能力吗,还是“表演”的能力? 难道这也是对元道感悟的一部分? 叶直轻叹了口气,看来自己对“贼”的领悟,还需要提升很多,而其中的艰险磨难更不可知,叶直不确定他做好准备没有。他当时是灵机一动,想到这或许能帮他加深“贼”的感悟,却没细想其中困难,这次确实是个体会偷人身份的好机会,而且还有邹开南他们帮忙,只是不知道能感悟多少。 还是随时做好逃命的准备吧,至少叶直现在对“逃贼”的感悟更深刻一些。“天有五贼,吾辈贼天”,师父啊师父,老天啊老天,这怎么个贼法啊? 叶直内心还在感慨,表情愈发苦闷,邹开南在一旁面露赞许,他以为叶直还在不断训练,此时马车慢慢停了下来,有人在和古宇进行交谈。 “让开,让开!别挡道!” “停下!你们是郦家哪一分支?还是有宴请名帖?” 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拦住了去路。古宇冷哼一声,不屑道:“都不是!我家小王爷远道而来,如此尊贵的身份,参加你们祖爷爷的寿辰,那是给你们郦家面子,你个不知死活的小杂兵,竟然敢拦车?” 说罢古宇身边就浮现出点点星火,带着“呲呲”的声响,古宇本人也展现出惊人的气势。那卫兵倒是不见胆怯,退后一步高喊道:“快来人!有人要硬闯!” 邹开南赶忙开窗道:“这位兵爷,可不敢乱说,我们不是要硬闯,快去请你们统领来,兹事体大你做不了主。” 那卫兵皱了皱眉,一时不知该怎么办,虽然来了两队卫兵,但此时周围聚集的行人已经很多,这可是飞云塔广场前的主干道,要是真打起来难免会伤到人,若是真跟什么贵客发生了冲突,他也担不起这责任。 “哼,就算硬闯又如何?难道郦家还能怪罪我家小王爷不成?识相些就快叫你们家主前来迎接!若是小王爷有什么闪失,你们郦家一个都活不了!” 古宇说得极其张狂,引来了周围郦家人诸多不满,但都惧怕所谓的小王爷身份,只敢低声议论,不少人见状立刻躲得远远的,古宇身边那些呲呲作响的火星,和他外放的威压,对这些郦家分家的普通居民来说,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南宁王府?好大的威风啊,在自家地盘装一装也就罢了,怎么到了械机城这么个小地方,还要摆什么破架子?南宁王府的小王爷?不就是个纨绔子弟,一个废物吗?” 古宇转头看向说话之人,竟是之前晚上遇见过的墨绿色袍子的年轻人,此时他站在周围人群的最前面,双手环抱胸前,仿佛是个领军人物一般,后面的郦家人纷纷叫好,“装什么啊!”“有个好爹了不起啊!”“原来是个废物二世祖!”的声音此起彼伏。 古宇冷笑一声跳下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公输家的公子啊,你是多少代传人来着,咦,我怎么记不清了?” “哼,区区一个马夫,也没指望你脑子多好使!再和你说一遍,给我好好记住!本人乃是公输本家第三百八十二代传人,见义勇为公输柷!” 墨绿色长袍年轻人昂头斜视,向上吹了口气,额前的发丝飘荡起来,公输柷似乎还沉浸在刚才周围纷纷叫好的赞美中,没有发现他一说完身后的郦家人就跑了一大半,剩下几人都恶狠狠地盯着他,握紧了拳头。 古宇冷哼一声,一个健步向前揪起公输柷的领子,公输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古宇按倒在地,古宇单膝压住公输柷,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顿输出,拳拳到肉,一边打一边冷笑,“公输家是吧,公输家了不起啊?公输柷是吧,敢侮辱我家小王爷,找死!” 此时躲得远远的郦家人开始拍手叫好,“打得漂亮!干死公输家的混蛋!” “装什么呢,公输家的人也配?我呸!” “哈哈,这下撞到铁板了吧!公输家可真是小丑,刚才竟然还说我们械机城小地方?” “哇!真厉害!好帅啊!你们看他那拳法,哦,我好像已经爱上他了!” 古宇其实只是看上去打得很凶猛,实际上并没用太多力,每一拳都提得很高,落得却不重,打得虎虎生风,看得那些郦家人很是解气。古宇打着打着还抬起拳向周围示意,又引来了一阵欢呼声,一旁的卫兵都不敢上前阻拦,甚至还有挥拳想叫好的,被领头的给按住了。 这时响起一声高昂的嘶鸣,一队骑兵队飞快地从飞云塔广场方向赶来,整齐地停靠在叶直他们马车两旁,将古宇和公输柷包围,领头的正是之前他们在高速通道遇见的国字脸中年人,他跳下马来,神情不似之前那般威严,抱拳道:“还请王府壮士停手,此人现在身陷要案,我们需要将其捉拿审问,有劳了。” 古宇嘿嘿一笑,从公输柷身上起身,抱拳道:“好说好说,之前和将军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在这又碰上了,哈哈。” “嗯,我也没想到各位竟是远道而来的贵客,家主已经吩咐过了,待会由我的副将带各位前往飞云塔,还望小王爷海涵,不与这些下人们计较。” 邹开南在窗口抱拳道:“多谢将军,小王爷太过疲惫就不和将军打招呼了。” 中年人点头示意,骑兵队中一人引马向前,来到马车前方,古宇翻身上车,跟着向飞云塔广场前进,最后转过头哈哈大笑,朝着被郦家卫兵架起来,整个头都肿了一圈的公输柷挥手道:“再见了,公输,柷......”古宇特意将最后一个字拖了很长的音。 第147章 郦家家主 “你......你们郦家,我和你们没完!他这么打我你们竟然不抓他?我可是公输家本家亲传弟子!” 公输柷顶着个猪头脸含糊不清地抗议道,中年人神色冷冽道:“闭嘴,昨夜你派人做的事这么快就忘了吗?你的贴身奴仆已经全部交代了!带走!” 卫兵们纷涌而上,将公输柷五花大绑,绳子勒得很紧,骑兵队一人接过后将其放在马背上,一众骑兵飞速离开了。只余下众多郦家人拍手叫好,回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以及对古宇和那位中年人的赞美。公输家这三个字,对上过郦家学堂的郦家人来说,是绝对无法原谅的深仇,就算古宇表现得如此飞扬跋扈,但公输柷本人出现在这里,并且说出公输两个字,他就比古宇更让郦家人深恶痛绝。 古宇驾着马车,跟随那位中年人的副将快速地穿过广场,广场上有几队穿着相同的郦家弟子,正在操控宴席的桌椅走向既定位置,古宇连连称奇,很快便来到飞云塔前,旁边临时搭起的马厩里,已经满是骏马。一名男子走过来接过古宇手中的缰绳,引领他们到飞云塔正门,只见两位穿着青罗长裙的靓丽女子笑靥盈盈,挪步到马车旁,款款行礼,接着打开马车门,欢迎的声音清脆悦耳。 “各位贵客远道而来,家主已在正厅恭候,请随我们来。” 在两位侍女的带领下,叶直一行人踏上台阶走进飞云塔,经过一条长廊后,来到一间古朴典雅的厅堂,一位白须老者正和孟二在品茶,老者见到叶直等人进来,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拂须笑道:“快快请坐!老夫一时失察,竟不知小王爷早就到械机城了,恐有招待不周,还望小王爷恕罪。哈哈,我们郦家飞云塔小地方,比不上南宁王府,小王爷大驾光临可不要嫌弃啊!” “哪里的话,郦家家主亲自迎接,也是我们南宁王府的荣幸,祝祖爷爷寿比南山,福如东海!一点薄礼还请家主代为收下!” 郦家家主眯起眼没有去接邹开南手中的木盒,“唔,这位是?” “哦,忘了自我介绍,在下乃是南宁王妃表弟,小王爷称一声表舅,姑且算是个机关师,这次听闻郦家祖爷爷三百大寿,特此前来祝寿!” 老者拂着白须,神色一变道:“原来如此,是个不相干的小子。那你如何能代南宁王府来郦家祝寿呢?这点礼数都不懂吗?” 邹开南还未开口,叶直在他身后不耐烦道:“啧,老头儿,我说他能他就能!你不是自己说这是小地方吗,哪来那么多礼数?大家自己找地方坐!” 说罢叶直就走到离孟二最近的位置,一挥袖瘫坐在椅子里,冀洛冲和古宇站在他身后,邹开南坐到叶直旁边,将木盒随手放在茶几上,接着给叶直和自己倒茶后,笑了笑摇头道:“小王爷一路上已是疲惫不堪,没想到这渝州境内,又四处是流寇强盗,我们小王爷如此金枝玉叶,若是被这些家伙吓到了,家主您可该当何罪啊?” 老者一听脸色又是一变,只见他快步上前,拿起小木盒收入怀中,拂须大笑道:“哈哈哈!老朽是怕这气氛尴尬,调侃一番,小王爷莫要当真。” 接着老者又摇头叹道:“唉,渝州之乱久矣,械机城已经尽心尽力剿匪,可还是层出不穷,离得偏远的地方械机城也鞭长莫及。而且小王爷您来的时候也看到了,我们还在附近建立新城收留渝州百姓,郦家投入可不少啊!奈何州令有他的难处,我们郦家也有郦家的难处啊!” 叶直大口喝茶挥了挥手道:“老头儿你不用和小王我哭诉,我就是个吃茶看戏的主,南宁王府也管不到你们渝州的事。此次小王我就是出来玩的,有什么事你和表舅去聊吧。” 老者哈哈一笑走回到主位坐定,“小王爷确实妙人,人生慢慢来这世间走一遭,何不如吃茶看戏呢?哈哈!今早老朽才和这位来自语默学宫的孟先生论道一番,小王爷这妙语也让老朽受益匪浅呐!” 然后这位郦家家主收起大笑,微笑着看向邹开南,“刚才老朽实是开个玩笑啊,我们小地方没那么多礼数,这位小王爷表舅该如何称呼?师承何处啊?” 邹开南摆手道:“郦家主言重了,鄙人才是真正来自小地方的人,没有表姐嫁入王府,鄙人刘琦还在老家耕田种地呢,哪有机会能进入王府,更不要说学习机关术了。说来也是缘分,鄙人曾跟随郦思城大师学习了一点机关术,郦家主老前辈不用和我这小辈客气。” 郦家主眼神一亮拂须大笑道:“哈哈,这确实是难得的缘分!原来小琦是郦思城那小家伙的弟子,说回来郦思城还是老朽的侄孙,他长年在外游历老朽许久没见过他了,没想到现在也是机关术大师了啊!来人呐!给诸位贵客上酒!可不能怠慢了,哈哈!” 郦家家主很是健谈,和邹开南觥筹交错中聊得很是开心,一旁的孟二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他也不喝酒,坐在一旁吃茶沉默不语。 在表面上的一片祥和氛围背后,叶直却感受到了某种不协调感,郦家家主突然出现,单独招待他们一行人,真的是因为南宁王府这层身份吗?他总感觉刚才老者说得话里有话,似乎邹开南已经和他交锋过一轮,只是叶直却没有听出其中的意味。 老者很快就此械机城的风景聊到了机关术,又提到了这次郦家祖爷爷的寿辰,接着他顿了顿小声道:“昨夜孟先生突然到访,老朽还有些吃惊,为孟先生洗尘后,孟先生带来了一则消息,说是幽魂阁大批人马潜入渝州,不知其目的何在,小琦可知此事?” 邹开南放下酒杯,正色道:“我正想和家主谈论此事,我们在路上也曾遇到过自称幽魂阁的一群人,将其伏诛后得知幽魂阁此次来了两位屋主,恐怕他们的目标就是这次祖爷爷的寿辰,但具体为何还不清楚。” 老者面色一沉,拂须叹道:“看来传闻是真的,唉,郦家这回要陷入大麻烦了,可能还要借小王爷身后这两位勇士之力,老朽也想请孟先生帮忙,各位先不要着急推辞,且听老朽慢慢道来。” 第148章 飞云高塔 老者轻叹道:“孟先生是学宫神元大能,小王爷又身份尊贵,老朽不敢藏私。各位都知此次大宴乃是庆贺爷爷三百岁寿辰,但实际上全是老朽一人自作主张,为的就是邀请机关术界的各位天才大能,来飞云塔破解爷爷留下的谜题。” 邹开南有些好奇地问道:“哦?家主大人,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郦家家主无奈摇头笑道:“说来惭愧,其中缘由老朽也不知晓。只知道大概三十年前,昼帝曾派人前来和爷爷密谈过一番,此后爷爷他就在塔顶闭关,谁都没再上去过,老朽也有三十多年没见过爷爷他人了。虽然老朽修为不高,但也知三百岁神元劫,可爷爷他如今仍是没有出关的动静,而飞云塔上层都是爷爷布置的机关谜题。老朽也曾派出郦家本家的天才机关师解题,但最多也就只能到达第十层,再往上是一无所获,更不要说到达塔顶了……” “虽说郦家机关术乃是我们郦家扬名天下之根本,但爷爷他才是整个郦家的支柱,老朽,老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爷爷他,死于神元劫之下。唉,可神元劫又岂是那般容易,再怎么样老朽还是要见一见爷爷,因此老朽摆此大宴,遍邀机关大师,为的就是能有人登上飞云塔顶,帮老朽请祖爷爷出关,商议郦家的未来!” 说着说着老者动容起来,只见他老泪纵横,双手不住颤抖,“如果,如果爷爷他没能平安度过这次神元劫,未来……未来没有爷爷的郦家,可该如何是好啊!” 叶直瘫坐在椅子里,慢悠悠地喝着小酒,让气海里的某人安静下来,眯着眼看着白须老者哭诉,他内心突然感觉自己和这老头儿还挺像的,他似乎也在极力表演着什么,至于这老头有什么目的,叶直是一点都不关心。 倒是邹开南还在安慰老者, 不过在叶直听来,邹开南似乎说得也都是些场面话,说是理解郦家家主这么多年支撑郦家不容易,械机城能发展的这么好家主功不可没,老前辈受苦了云云。 老者听得却是很受用,称呼邹开南都变成贤弟了,还说既然他学的也是郦家机关术,可以和本家弟子们交流一番,在机关术上相互能够有所长进,更有希望登上飞云塔塔顶。 一直沉默着的孟二突然打断了他们之间的一片祥和,他手指轻点着桌子沉声道:“郦家家主,孟某有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第一,百年前郦家这位祖爷爷的第二次神元劫,是如何突破的?第二,这飞云塔共有几层,上层设下的机关谜题若是破解失败会有怎样的结果?第三,幽魂阁此次大举行动,可是这位祖爷爷与昼帝密探内容被人泄露,其中关键家主可是知道?” 老者整理好面容摇头道:“孟先生所问三个问题老朽只知第二个,第一那时老朽尚且还未出生,自然不知爷爷是如何突破神元劫的,第三幽魂阁老朽也是从孟先生您那得知的消息,至于爷爷和昼帝使者密谈的内容,更是无人可知,老朽也只是接待过那位使者,后来是爷爷带他去了塔顶,之后没多久昼帝使者便离开了……” 老者突然露出些许思索的表情道:“对了,爷爷闭关前夕曾召集我们说过他闭关之事,老朽也是那时才正式担任起这郦家家主之位,之前老朽都只是代行家主之责,很多决议都是由爷爷亲自做出的。但这三十年老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也只能保全郦家在械机城的地位,渝州大小事项老朽实是有心无力,唉,这流寇四起老朽也要付一定责任,这渝州百姓流离失所老朽看着很是心痛啊!这才没有听州令劝阻,兴建械机城新城,也是为了渝州百姓能安稳生活啊!” 邹开南面带微笑拱手抱拳道:“郦家家主能有这份心就是极好的了,渝州百姓也会感激您的。待此次事了,鄙人还想多和家主大人把酒言欢,家主大人不妨还是多说说,这祖爷爷留下的飞云塔机关谜题吧。” “哦,对对对,老朽真是年纪大了,什么是重点都开始拎不清了。”老者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道:“唉,飞云塔是爷爷刚到渝州,四处勘测后带人建造的,听说当时是准备建成一座堡垒,后来随着时间推移,乱世终结,郦家人丁兴旺,逐渐在渝州站稳脚跟,械机城也从当初的小村庄变成了如今的大城,爷爷最终才将其改建成飞云塔。” 老者顿了顿继续道:“一开始飞云塔只有九层,当初的那批工匠也都老的老死的死,除了爷爷外再无人知晓整个飞云塔的构造。后来不知为何,爷爷会自己动手在飞云塔顶进行加盖,老朽猜测可能是爷爷的机关术有了突破。三十年前,飞云塔便已有十五层了。最下面三层乃是宴客厅,接待各位贵客使用,而四到七层是供郦家本家弟子修炼机关术,再往上便是爷爷设下机关谜题的楼层了。爷爷曾说无需经过他的认可,各家机关师想见他,都可以接受这机关谜题的试炼,如今飞云塔有多少层,老朽也不甚清楚。” “老朽只是从本家弟子口中得知,这机关谜题困难异常,有些还有时间限制,不过谜题本身并不会伤害到机关师,若是没能解开谜题,只会落入到下一层,再上去继续进行解谜亦可。郦家本家现在最天才的一批机关师们,都几乎住在了第十层,但即便如此也无法再上一层。因此老朽才借由爷爷三百大寿的名义遍邀机关大师,希望能够解开飞云塔上层的谜题,见到爷爷请他出关。” 孟二抿了口茶点头道:“原来如此,没想到这位祖爷爷竟留下了如此难题,不过孟某对机关术一无所知,不知家主需要孟某帮什么忙?” 老者叹了口气摇头道:“老朽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老朽会在宴会上,这是郦家为各位机关师准备的试炼,凡是能解开飞云塔一层谜题,便能随意查阅爷爷留下的郦家机关术真迹资料,其他帮忙之人也都有各种奖赏。但老朽害怕其中有人心怀不轨,尤其是公输家,还有幽魂阁等来者不善,还请孟先生和各位勇士帮忙保卫郦家,即便未能登上塔顶,各位以后有何需要郦家帮忙的地方,老朽万不敢推辞。” 说罢老者向孟二和古宇冀洛冲三鞠躬,低头抱拳行礼。 孟二一抬指,老者便直起了身子,“嗯,孟某自不会任由幽魂阁等人胡作非为,只是小王爷这边,孟某却没法替他们作主。” 老者面向叶直,抱拳正色道:“小王爷……” “别!老头儿你可别给我行礼!”叶直赶紧伸出一只手阻拦道:“你要是跪下了小王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办!” 叶直话还没说完,老者竟然真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老泪纵横道:“小王爷!现在郦家有化元境界的没有几人了!还请您莫要推辞!” 第149章 郦家柔儿 叶直轻叹一声:“家主快快请起,小王我担不起啊!没想到郦家处境现在如此艰难,这样吧,你们俩,暂时先跟着孟先生,到时候见机行事。” 古宇和冀洛冲沉声称是,老者这才站起身来坐了回去,“唉,这紧要关头,谁能想到还会有幽魂阁这群家伙来捣乱,真是我郦家气运不济啊!还好有各位壮士及时到访,老朽也会安排郦家儿郎们做好准备。这爷爷留下的机关谜题,就只能仰仗各个机关师了。” 老者哀叹着摇了摇头,这时突然有人敲门进入,在老者耳边低语了几句,老者脸上微微一变,然后和孟二叶直拱了拱手道:“这节骨眼上公输家和鲁家宾客还吵起来了,老朽得去处理一下,就不继续招待了,小王爷和孟先生在飞云塔内随意,不妨去四五层看看,离宴会开始还有些时候,哈哈,老朽就先告辞了。” 老者沉着脸快步离开了厅堂,邹开南神色有些古怪,望向孟二,刚准备开口询问,孟二却是摇了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邹开南立刻会意,拍了拍叶直道:“贤侄,这厅堂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先去看看郦家机关术?你不是好奇很久了吗?” 叶直知道二人怕隔墙有耳,无奈长叹一声:“唉,表舅,这郦家真是有意思,出了这么大事,还要装的什么也没发生,要好好给他们祖爷爷祝寿,内忧外患不过如此,罢了反正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等幽魂阁的人出现,我们就立刻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孟二轻点桌子喝了口茶,沉稳地说道:“哦?小王爷倒是心大,孟某有幸和幽魂阁的两位神元交过手,绝非等闲之辈。” “什么?两个神元修?这糟老头怎么不早说!我去,表舅,走,赶紧走!什么劳什子机关术,哪有小王我的命重要!不看也罢,这老头心眼忒多了,这么重要的信息不早说!” 叶直噌地跳起身来,朝孟二拱手道:“不愧是学宫孟先生,日后来南宁王府我定好生招待您!大恩不言谢,小王我就不和孟先生深聊了。 “快,你俩别愣着了,化元也想和神元交锋吗?快!现在走应该还来得及!” 四人不再言语,飞速起身离开厅堂,这时厅堂外果然早已候着两列郦家杂役,站在最前面的是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 只见她身穿淡红图案刺绣的轻薄白纱长裙,衬得她傲人的身姿若隐若现,一头浅褐色的秀发盘在脑后,插着支褐红雕木发簪,两边耳垂悬挂着玲珑珍珠,露出的白嫩脖颈处戴着缠金红玉吊坠,绯红透亮的宝玉,显得女子更加白皙,精致的锁骨十分动人,女子略施粉黛面容娇美,笑靥生花款款而立,双手优雅地叠放在裙面前。 见到四人,女子欠身请安,小口微张兰气轻吐,声音软糯可人,身上似乎飘来某种悠远的淡雅清香。 “小王爷,您这是要去观摩我们郦家机关术吗?家主大人已经吩咐过了,就由小女子带各位前去吧。” 叶直正要摆手拒绝,却被邹开南先一步拦在他面前,热情大笑道:“没想到郦家竟有如此美人,二位护卫,我们还是继续去和孟先生喝会茶吧,可不能耽误小王爷与美人独处啊,哈哈!你们,你们也散了吧,郦家祖爷爷寿辰在即,不需要分出人手来招待我们!” 两列杂役看向女子,女子依旧浅笑嫣然,“退下吧,去宴客厅帮忙吧。” 杂役们很是迅速地离开了,叶直这才想起来,他假扮的这位小王爷周彦鹏,是一个极其好色之徒,见到漂亮女子走不动路的那种,什么逃命都会被他抛之脑后。 内心暗叹一声,叶直赶忙表现出一副猪哥模样,急匆匆地把邹开南拉到身后,“嘿嘿,还是表舅你懂我啊!美人儿,该怎么称呼呢?啧啧,这红玉还真是好看呐,衬得姑娘肤若凝脂娇柔粉嫩啊!到时候我派人再送你一对红玉手镯哈哈!” 叶直搓着手转头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去找孟先生喝茶去吧!” 接着又露出灿烂的笑容,“美人儿,走吧,快带小王我去玩吧,嘿嘿~” 女子款款行礼道:“小王爷叫人家柔儿就好,那我们先去看郦家机关术吧。” 邹开南已经带着古宇冀洛冲回到厅堂,叶直嘿嘿一笑,“柔儿美人,机关术有什么好看的,我带你去看看小王的大宝贝吧。” 说着叶直就上前去牵女子的手,高挑女子转身背手,巧妙地躲过了叶直伸出的手,娇笑着贴到他身旁道:“小王爷何必如此心急,柔儿要听家主吩咐呀,我们先去看了郦家机关术,柔儿再带小王爷去玩好玩的,好不好呀?” 叶直嘿嘿直笑,点头道:“好呀好呀,柔儿我们快走吧!” 高挑女子轻笑着轻扶叶直的胳膊,整个身体都贴了上来,叶直能感受到一阵柔软,紧紧贴着他的胳膊,女子倚靠在他身上,还有阵阵温热,女子身上独有的芳香一个劲儿地往他鼻子里钻。 她贴近叶直的耳朵轻笑道:“小王爷很是心急呢,柔儿会好好招待小王爷的,小王爷先和柔儿去吃些水果,葡萄蜜桃好不好呀~这大冬天的,人家身子有些冷冰冰的,能吃到这些水果也是不容易呢。” 叶直眯起眼表现得垂涎欲滴,手在柔儿腰间轻捏,“啧啧,柔儿小美人懂得可真不少啊,小王我都听你的,就让小王我来温暖柔儿的身心吧,嘿嘿~” 两人依偎了一阵,柔儿突然抽身,“好了,小王爷,我们上楼吧~” 叶直跟在柔儿身后,看着她那婀娜的身姿美妙的曲线,又加上刚才身体的亲密接触,叶直内心难免有几分燥热,不过下一瞬间,这团火苗就消失不见了。 “叶直哥哥~人家会好好招待你的~” 气海里突然响起清脆的少女音,让叶直一阵汗颜,幸好巅哥又喝醉睡着了,不知道他会怎么调侃自己。 “好了芸儿,别闹,办正事要紧!” 叶直在气海内异常正经地说道。 第150章 郦家弟子 “好的呢,叶直哥哥~正事是什么正事呀?” “呃,算我求你了芸儿,别用这个语气说话了,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咦......” 叶直和朱婷芸在气海内斗了会嘴,跟着柔儿来到了飞云塔二层,这里到处是郦家杂役忙碌的身影,杂役们见到他们还会行礼问好,郦柔没有过多停留,带着叶直很快来到三层,叶直有些好奇郦柔的真实身份,但他并没有询问。 穿过巨大的宴客厅,来到一处有郦家亲卫把守的地方,一个老头看见郦柔和叶直轻轻点了点头,郦柔走到老头身边耳语了几句,郦家亲卫就放行了。来到飞云塔四层,就显得极为空旷了,一个圆形场地周围是各个小房间,场地中间摆着各式各样的机关,但是却并没有看到什么人,只有一个穿着郦家弟子服饰的年轻男子坐在机关中间,听到声响抬头看了一眼。 “柔姐?您怎么有空来四层了?” 郦柔轻笑道:“小宇,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其他人呢?” “柔姐,大师兄说他找到了破解第十层谜题的方法,大家就都上去看了。” “嗯,是吗?那小宇你怎么不去呢?” 那年轻男子摇了摇头道:“祖爷爷在第十层设下的谜题,已经不是郦家机关术现有的体系了,我们这些只会郦家机关术的弟子们,是不可能解开谜题的,这次给祖爷爷祝完寿之后,我准备出去游历一番,看看别家的机关术是什么样的。” 郦柔点了点头道:“机关术柔姐不知道,不过郦家机关术博大精深,祖爷爷留下了那么多宝贵的资料,小宇你全部都学会了吗?” 年轻人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柔姐,郦家机关术确实种类繁多,以我个人的资质,别说祖爷爷,家里很多人我都比不过,更不要说全部学会了。但我觉得机关术在精不在多,祖爷爷留下的机关变化之术,我已全部学会,但还有一些更加精深的东西,祖爷爷只是提出了观点,但并没有给出具体方法,我想去和其他机关师们交流学习一番。” “嗯,小宇你之后和家主商量吧,说不定也不用离开飞云塔呢,待会就会有其他机关师上来,你不用心急。” 告别小宇之后,郦柔带着叶直继续向前走,突然郦柔轻声问道:“小王爷,您觉得在王府的生活,和在外游历的生活,哪个更好呢?” 叶直没想到郦柔突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他嘿嘿笑道:“柔儿,小王我不懂这些,只知道吃喝玩乐潇洒自如,要我说,这都是命啊!柔儿问我哪样更好,嘿嘿,小王一出生就比大多数人命好,想怎样就怎样,只能说生在南宁王府最好,哈哈哈!” 叶直听到郦柔轻叹了一声,随即又娇笑道:“小王爷那是真真命好福大之人,是柔儿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小王爷莫要见怪。” 叶直立刻凑上身去,搂住郦柔的细腰,在她颈边深吸了口气,“唔,柔儿可真香啊,小王我怎么会见怪呢?小美人,这机关术我们也看过了,快带我去吃葡萄蜜桃吧,嘿嘿~” 郦柔轻扭腰肢,从叶直怀里转了出来,修长的手指轻点叶直臂膀,捂嘴偷笑道:“小王爷别着急呀,这儿还有郦家弟子们呢,让他们瞧见柔儿可得羞死了。我们先去十层,看看他们如何破解祖爷爷的谜题好不好呀,柔儿其实很好奇呢,平日里女子不能学习机关术,人家都没登上过飞云塔上层……” 叶直轻哼一声,郦柔搂着他胳膊一阵摇晃,丰满的身体紧贴在他身上,叶直竟然感受到某种弹性和柔软,温热地在他身上摩擦,甜糯娇柔的声音蹭着他的耳垂。 “小王爷,小王爷,柔儿求求你嘛,好不好呀,看完之后柔儿就带小王爷去玩嘛~” 郦柔身上独特的香味围绕着叶直,身体上的触感,耳边的呢喃,这种全方位的刺激让叶直一时有些受不了,他喘着粗气从郦柔胳膊里挣脱出来,身体变得有些僵硬,叶直强忍着让自己平静下来。 “快带路吧柔儿,你这样小王我可忍不住,恨不得现在就吃了你!” 郦柔捏着裙摆欠身行礼轻笑道:“遵命小王爷,嘻嘻,小王爷这都受不住,待会要怎么办呀?” 叶直捏起郦柔发丝放在鼻尖轻嗅道:“哼哼,到时候是柔儿先受不住,还是小王我先受不住,这还不好说呢。” 两人嬉笑着连上三层楼来到七层,果然这几层都没见到人,直到前往八层的楼梯口,才看到一位中年男子愁眉苦脸,正拿着卷书坐在楼梯上。 “咦?小垮,你怎么坐在这啊?故榠不是在破解第十层谜题吗,你没去看?” 中年男子见是郦柔仍旧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摇头叹道:“是柔姐啊,郦故榠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妄图用替代逆解法破解,祖爷爷留下的机关谜题哪是那么容易破解的,不看也罢,不看也罢。” 郦柔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带着叶直向上走去,到了八层则聚集了一群老年郦家弟子,正围着楼梯口的一道机关七嘴八舌,吵嚷个不停。 见到郦柔也没有停下,倒是旁边一个少年朝他们招了招手,“柔姐这边,这边也能上楼。” “小弧,谢谢你啦,要和我们一同上去吗?” “不了不了,柔姐,上一层的机关我还没想明白,就不去听他们讲了,我要自己破解它!” 少年紧握拳头面色认真地说道,郦柔轻笑着摸了摸少年的头,“好呢,小弧真有志气,加油!” 少年点了点头和他们挥手告别,叶直轻声感叹道:“原来郦家弟子也是形形色色,各不相同啊。” 郦柔浅笑一声没有说话,两人来到飞云塔第九层,这一层郦家弟子还挺多,不过都在闷头做自己的事情,没有人抬头理会他们,郦柔并没有去打扰他们,两人在楼梯口站了好一会儿,突然楼上掉下来一个中年人,跟郦柔点头示意,把机关解开,但他没再上楼。 郦柔深吸了口气,轻声道:“走吧小王爷,去看看小榠解题解得怎么样了。” 第151章 十层谜题 叶直跟着郦柔一步一步走上台阶,来到了飞云塔十层。这里汇集了一众郦家机关师,将中心围了个水泄不通,不过叶直观察了一下,这第十层跟下面几层相比,已经小了很多,大概也就和客栈大堂差不多大,叶直粗略的数了一下,郦家本家的机关术弟子们,实际上也就不足百人。 不过最让叶直在意的,是中心冲起的浅褐色元气,那股元气波动很是剧烈,但叶直看不到中心发生了什么,只听见一众郦家弟子在呼喊,郦柔也没有进一步向前,两人就站在了外围等候。没过一会儿,中心的元气波动就消失了,接着所有人转身看向了叶直他们站的方向,都和郦柔打招呼问好,郦柔也朝他们点头示意。 接着就看见一个穿得极其潦草的中年男子,顶着个大黑眼圈和一头乱发,从楼梯口冲了上来,见到郦柔愣了一下,点了点头,郦家弟子们给他让开一条道,他小跑到中心坐下,双手前伸,身上再次释放出浅褐色元气。 这次叶直也看清了中心是什么东西,只见那中年男子双手贴在一个一人高的箱子上,那箱子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箱体呈淡黄色,表面平整光滑,没有任何雕纹,也没有任何凸起和凹陷,方方正正地立在飞云塔第十层中心,外观上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机关。 郦柔也同样看到了这个木箱,她环视了一圈,示意叶直跟上,两人穿过人群,来到了靠近中心的位置,郦柔找了一位年轻稳重的郦家弟子问道,“小栌,小榠这是在做什么呢?” 那名郦家弟子沉稳地说道:“柔姐,大师兄在尝试破解祖爷爷留下的机关谜题,只是他用的法子太伤身体了。” 话音刚落,坐在中心的潦草男子郦故榠咳了两声,浅褐色的元气消散,他所在的地方下面开了个洞,他整个人掉了下去,过了一会儿他又从楼梯口跑了上来,他再次来到中心,叶直这才发觉,中年男子已是面容憔悴身形消瘦,郦家弟子服穿在他身上,倒像是披了个长袍,但他的眼神很是清亮,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郦柔皱眉轻声问道:“他已经试了多少次了,这祖爷爷留下的谜题究竟是什么,能和我说吗?” 郦栌看了眼郦柔身边的叶直,想了想说道:“柔姐,其实说来也没什么,即便外人知道了这谜题,也很难破解。” “祖爷爷在这一层留下的是一个机关箱,简单来讲是一个巨大的立体式机关迷宫,祖爷爷只在箱子旁的地上刻着一句话,‘没有退路,关键在于绕远路’。” 郦柔点头道:“然后呢,一个机关箱不可能把你们这么多人都拦住吧,这里面还有什么问题吗?” 郦栌沉声道:“是的柔姐,祖爷爷不知用了什么材料,整个机关箱内部的结构,用元识完全探查不了,只能输入自身炼化的元气,用元气流一点一点探路,这已经不像是个机关术谜题,倒像是在考验元气操控的精细程度,元修的耐心,嗯,还有运气。” “运气?” “是的柔姐,祖爷爷说了没有退路。一旦输入的元气流在机关箱内走到了死路,碰触到机关壁,机关就会立刻将内部的元气全部弹出,然后人就会掉到下一层去,就只能重新再来了。运气足够好的话一次就能破解了,但可惜郦家现在没有这般好运的人。” “那它里面的结构会变吗,不变的话只要一点一点摸索尝试不就好了?” 郦栌摇了摇头,“柔姐,机关箱内部确实不会变化,但它每一个面上的每一个点,包括每一个顶角,都可以是输入元气的入口,到现在为止,集合这儿全体的弟子们,我们也只摸索出了一小部分的机关箱结构,它内部的通路很奇特,并不是规则的,大概是这样的。” 说着郦栌拿出一张图纸,上面绘着非常复杂的图形,叶直瞄了一眼就有些头晕,郦柔竟然仔细地看了一阵轻声道:“确实相当复杂,它似乎并不是单一通路,元气流能通向的方向实在太多了,居然还会有绕圈的通路。” 郦栌嗯了一声,又看了眼叶直,正色道:“大师兄是我们中记忆力最强的,即便如此,我们按比例换算了一下,最远也只是到达机关箱内部一半的位置,中心的结构就更加复杂了。” 叶直有些意外地看了眼郦柔的背影,他现在内心很难判断出,眼前的郦柔在郦家,究竟是个什么身份。按理说郦家女子是学不了机关术的,但郦柔似乎稍微懂那么一些,她还认识每一个飞云塔内的弟子们,而且本家这些机关术弟子都对她很尊重,可她明明看起来很年轻,她也说她没上过飞云塔高层。 呃,叶直深吸了口气,心想道,她真的没来过这里吗?总感觉郦柔在飞云塔上楼很是轻松,她对这里一点也不陌生啊,郦家本家弟子没有一个对她的出现感到奇怪,而且还很热情地帮她上楼,这也太奇怪了吧?叶直皱着眉仔细思索着,就算郦柔是郦家家主吩咐来招待他这个“假王爷”的,可她在这群机关师弟子面前,表现得也太自然了吧,就仿佛理应如此一般,郦家机关师都称呼她为柔姐,这是为什么?叶直没有想明白,郦柔她在飞云塔内,不该有这么高的地位,何况她还是一介女子,这在几乎全是男性的郦家机关师中,实在是格格不入。 不过郦柔好似忘记了身边还有叶直这么个小王爷,她看着再次掉下去的郦故榠问道:“那小榠说他找到了破解的法子,是指什么呢?” 郦栌哦了一声。看了眼叶直没有说话,郦柔轻咳了一声,“无妨,他不是机关师,小栌你说吧。” “好的柔姐。大师兄现在用的是替代逆解法,这是他不久前才从祖爷爷的笔记里学会的。他不再用持续输入的元气来探查,而是切割成无数小段元气流,操控它们在机关箱内前行,遇到岔路就将其分流,遇到死路就停下不动,这样至少能将一个点的入口通向的所有通路全部排查。但大师兄运气不太好,已经一个面都这么试完了,还是没有找到能突破到中央的通路。” 叶直啊了一声,“这么辛苦吗,那不得累死啊!为啥不直接把机关箱给拆了?” 第152章 问题多多 郦栌瞪了眼叶直但并未说什么,郦柔轻声解释道:“小王爷,祖爷爷留下的机关谜题,对所有郦家的机关师弟子们来说,是如同瑰宝一样的存在,其中蕴含着丰富的机关术理念和技巧,郦家弟子们从中更是获得了无数感悟……” 郦栌思索了一下,还是很耐心地解释道:“柔姐说得不错,而且飞云塔是一个整体,你可以把它看作是祖爷爷炼化的一个大元宝,这机关箱也是元宝的一部分,贸然拆解,不知道会引起什么反应……” 叶直点头问道:“这样啊,是小王我孤陋寡闻了,不过既然飞云塔是个元宝,那拆了机关箱东西还在,它不是也会自动恢复吗?有什么影响,你们郦家这位祖爷爷,不会设计什么机关害自家弟子吧?而且照你师兄他这么试,得等到什么时候去,就算他元气充足,他也不觉得累,但说实话,这方法也太笨了吧!” 最后一句话叶直说得很是大声,周围的郦家弟子都愤愤不平地瞪了过来,叶直故意这么一说,就想看看这些机关师的反应,一旁沉稳的郦栌也皱着眉似乎有点生气。 不过一众郦家弟子看过来之后,却都是敢怒不敢言,这下叶直真的确信了,郦柔的身份地位,比他预想的还高出许多! 郦柔神情没有变化,略微思索了一下沉声道:“小王爷说这办法笨也不无道理,毕竟祖爷爷设计出的机关谜题,肯定不希望是用此种解法。不过小榠也很努力了,再试一试吧,我们再给他一点时间,您看如何呢小王爷?” 叶直耸了耸肩,找来个带靠背的椅子大咧咧地往那一坐,翘起腿道:“小王我是无所谓啊,要尽快见到你们这位祖爷爷的,又不是我。” 郦栌在一旁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郦柔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小栌......” 再次从中心掉到下一层后,郦故榠虚弱地走上台阶,在几名弟子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走到郦柔面前,摇了摇头,他的声音很是嘶哑。 “对不起,柔姐,我破解不了祖爷爷留下的这个机关谜题......” 郦柔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说什么对不起,小榠已经很努力了,郦家也没有比你更勤奋的机关师了,祖爷爷留下的机关,又岂是我们这些凡人能够轻松破解的?” 郦家其余弟子们也都点头称是,郦家祖爷爷对他们来说是和活神仙一般的存在,能够窥探其机关一二已是天大的荣幸,破解不了谜题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郦柔一挥手,她轻柔的声音便响彻整个飞云塔十层,“好了,时间紧迫,拜托各位去把机关箱拆解了,找到如何上楼的关键,我相信拆解机关对我们郦家机关师不是什么难事。各位弟子放心,我郦柔奉家主之令,对飞云塔机关全权负责!” 郦故榠缓缓点了点头退到一边打坐恢复元气,其余郦家弟子皆听从了郦柔的命令,围在机关箱旁开始拆解。叶直摸着下巴盯着郦柔看了好一会儿,在气海内问道:“巅哥,巅哥你醒了没,快来看看这女子是什么修为?” 气海内很快响起了王北巅略显慵懒的声音,“小叶子,在下之前和你说过,这些名门望族都有隐藏自身修为的手段或元宝,厉害点的神元修都看不穿,在下自然无法辨别。小叶子你不能指望每个人都和之前冀洛冲那样,而且他是被压制了修为,并没有隐藏......” “好了,巅哥,你怎么快和孟先生一样了,啰嗦半天,我是觉得这个叫郦柔的女子,在郦家身份非凡啊!” “唉,小叶子怎么伪装个小王爷,变得这么没有礼貌了”,王北巅轻叹着气道:“郦家自己酿的酒嘛,其实味道还不错,就是太烈了,没有回旋复杂的韵味......” 叶直皱起眉思索着王北巅说话的深意,回想了一下当时一层厅堂的情况,虽说小王爷见了美女走不动路,但如果真的惜命非要离开的话,郦家家主会动用强制的手段吗?或者说老头早就看穿了他们伪装,只不过是陪着一块演戏,老头确信他们不会随意离开? 那为何老头突然派来郦柔这么一个身份如此特殊的人,监视、防范、看管、还是什么? 这次郦家祖爷爷的三百寿辰又是为了什么目的?这位祖爷爷他本人都不知道郦家为他祝寿吗?郦家家主这老头真的只想见见他爷爷这么简单吗? 叶直轻叹了口气,这郦家家主、郦柔、祖爷爷还有飞云塔,真是问题多多啊!幸好当时邹开南立即反应,找了个由头让修为最低的自己来牵制郦柔,顺便把门口的郦家杂役退散。他和孟先生应该能看出其中问题,这些也用不着他这个小贼来考虑,叶直想了想还是好好假扮周彦鹏小王爷,看能不能对“贼”之元道多些感悟。 郦柔一边捏着叶直的肩膀,一边贴到他耳边悄声道:“小王爷,在想什么呢,还是谁家姑娘,让小王爷如此愁眉不展啊?” 叶直浑身打了个冷颤,他都没反应过来,郦柔是什么时候来到他背后的,他赶忙掐着自己眉头,低头叹气道:“柔儿啊,小王我刚才是在沉思,现在有个问题想考考你。如果有神元修不破解这些机关谜题,而是直接从底层一路轰上去,这飞云塔的楼板真能挡得住吗?” 郦柔给叶直按摩肩膀的手顿了一下,接着娇笑道:“小王爷,您可真敢想呢~但飞云塔乃是祖爷爷炼化的元宝,祖爷爷修为无人可知,机关术更是变幻莫测,就算神元修真这么冲上塔顶,在飞云塔内也绝不是祖爷爷的对手。” “哦?”叶直抬起头看着头顶的木板道,“也就是说,不破解机关谜题也是可以上到塔顶的了?” “唔,那柔儿可就不知道了呢,毕竟从来没有人试过,难道小王爷还有这种破坏的兴致吗?” 叶直咂巴了下嘴,眯起眼,轻抚着肩膀上郦柔的小手,嘿嘿笑道:“美人如玉,浑然天成,四分五裂的玉可就不美了呀!小王我又怎么会有破坏的兴致呢?” 第153章 拆解机关 郦柔捂着嘴咯咯笑道:“小王爷说话还真是妙语连珠,还能有这么多奇思妙想,柔儿就没想过这样的问题呢,小王爷一定游历过很多地方,见识超人呀~” 叶直摸了摸鼻子笑笑不语,看着郦家弟子忙碌的身影,享受着身后郦柔的按摩,在气海内问道:“巅哥,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酒啊,烈啊,韵味什么的?” “五坛郦家精酿。” “成交!” “唉,小叶子也没有回旋的余味啊,在下的意思呢,就是把眼前这个郦柔小姑娘,比作郦家酿的酒,味道还不错但其实很烈。郦家家主着急派她来阻拦你们,自然是做了最坏的打算,看来郦家现在的处境的确不好,不到万不得已,应该不会和你们撕破脸面。当然也有可能郦家家主同样需要这样一场大戏,才配合你们表演,在下就只猜出这么多了,找机会小叶子还是问问开南小子吧。” 叶直感觉抓到了一点关键,他有些迫切地问道:“巅哥,照你这么说,就算我们硬要闯出飞云塔,郦柔岂不是也能拦下来,即便古宇冀洛冲两个化元,郦家家主能有此信心?” “嗯,只是有这个可能,在下又看不穿她的修为,当然,小叶子你可以问问小姐怎么看。” 叶直呼了口气,轻声呼唤道:“芸儿,芸儿,你~在~吗?” 过了一会儿,叶直才听到气海里传来一声轻轻的哼,朱婷芸才捏着嗓子轻声道:“小王爷,有什么需要小女子做的吗?尽管吩咐好了~” “芸儿,欠你一顿大餐,出去后你想吃啥就吃啥!现在快帮我看看,这个女子的元气是什么情况?” 朱婷芸发出一声“叭”的声响,“哼,好吧,就让本姑娘来闻一下。” “唔,叶直哥哥,虽然芸儿不喜欢她,但她身上的元气味道真的很好闻耶!” “芸儿,什么意思?”叶直有些焦急地问道,其实他内心早就猜出了一个答案,只是还无法确定。 “很难形容耶,她的元气非常纯净,给芸儿的感觉很柔和,也很温暖,与她的外表和说话完全不一样哎!嗯,而且还带着香味,这香味也蛮特别的,芸儿也分辨不出什么香......” “谢啦芸儿,你和巅哥先好好休息,看来这飞云塔还真没那么好出去啊。” “哎,叶直哥哥,你知道什么了吗?” “其实也不知道什么,听芸儿你说的,我只感觉她的元气非同一般,而修炼成如此元气必然修为不低,再加上她在郦家弟子面前展现出的从容,我猜测,她的地位可能只比郦家家主低,呃......” “怎么了,小叶子,想到和你嬉戏调笑的,看起来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说不定已经可以做你奶奶了,内心很失落吗?” 听到王北巅的打趣,叶直哀叹道,“别说了巅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想偷别人的身份了,演戏实在是太难啦!” 王北巅和朱婷芸在气海内一同笑话了一阵叶直,而飞云塔十层的机关箱已经被完全拆解,叶直看到郦家弟子们从中取出一个立方体,全身呈半透明深蓝色,像是某种宝石,在灯光下好似能看见里面的纹路,煞是好看。郦家弟子将其带到郦柔面前,郦柔示意让旁边的郦故榠先看,郦故榠坐在地上在手中摆弄着机关箱的核心,低声道:“祖爷爷在这上面也刻着一句话。” 接着他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抄近路是为了更快到达终点。” 一众郦家弟子都在窃窃私语,讨论着祖爷爷留下的机关谜题和刻的字,究竟是什么意思,一向沉稳的郦栌也在旁边喃喃自语,“没有退路,关键在于绕远路,抄近路到终点?” 郦柔则是走到郦故榠身边轻声道:“小榠,先不管祖爷爷有何深意,你找找看,有没有开启通往上层的方法。” 郦故榠点了点头,闭上眼朝那半透明深蓝色的宝石立方体输入元气,很快在机关箱的另一侧楼顶发出“咔咔”的声响,接着降下一座旋转的木制楼梯,那立方体从郦故榠手中飞出,嗖地飞回到机关箱中心,四周被拆解的零件也向其聚拢,很快变回了之前的机关箱。 叶直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这机关变化超出他想象太多,唯有震撼和赞叹,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过来,毕竟机关术他是一窍不通,但是郦家这些机关师弟子们却是不同,叶直看到他们飞快地再次扑向机关箱,眼睛里都好似在闪着红光,开始了新一轮的拆解。 然后就有人高声喊道:“里面的结构通路变了!” 唯一没有变化的,应该就是机关箱的核心和他的外形了。 郦栌竟有些焦急地向郦故榠问道:“大师兄,那核心里究竟有什么?” 郦故榠抓了抓他那潦草的头发,皱着眉说道:“祖爷爷在上面留着一条元气通路,是沿着立方体的顶点和边,构建出的通路,似乎,似乎是谜题的一种解法......”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祖爷爷留下的谜题,似乎是如何用元气做出一个立方体,我,我也不清楚”,郦故榠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用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叶直就只看到他好像在不停地画三角形,但郦栌却仿佛明白了什么一般,“这样走线的话,那顶点不是重复了吗?” 郦故榠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那个核心上就只有这么一条通路,不过它也确实没有走重复的路线,重复的点可能不算退路?” “那实际上根本不用管机关箱内部的结构,只要在外侧把边角用元气填满,就能解题了吗?” 郦故榠还是摇了摇头,“你们去试一试吧,我有些累了,过会儿再思考吧。” 说罢他就躺倒在地板上,呼呼睡去了,丝毫没有在意周围情况,其他弟子也见怪不怪,都跑去看机关箱了。 郦栌和郦柔打了声招呼,也跑上前去研究讨论了,没有人再理会叶直之前的出言不逊。 “如何,小王爷,郦家机关术有意思吗?不如我们先上去瞧瞧?” 第154章 机关小屋 叶直从椅子里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笑道:“也好,小王我也有些乏了,这机关术的确有意思,可惜小王我看不懂,上去转一圈就回去,不知怎得,突然有些饿了,哈哈!” 郦柔在前面带路,浅笑嫣然,“嘻嘻,小王爷还是那么心急呢~” 叶直看着郦柔那摇晃曼妙的身影,听着她轻柔娇媚的笑声,但是心中再没有任何波澜起伏了。因为叶直现在确信,郦柔肯定是用了什么驻颜术之类的功法,才能保持得如此年轻貌美,她实际上的年龄,可能都能做自己奶奶了。而且叶直猜测,郦柔的修为至少是化元巅峰,因此郦家这些机关师弟子们,才会对她如此尊重,还听从她的命令。他悄悄咽了口口水,在飞云塔内自己还是小心为妙,免得惹怒郦柔,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何况到处都是机关,那神秘的郦家祖爷爷也挺恐怖的...... 两人离开十层,沿着旋转的木质楼梯向上走去,却没想到越走上面是越来越黑,郦柔放出一个淡红色的元气球,照亮了四周,楼梯两边竟然竖起了墙壁,阻隔了视线,向上是一片漆黑,只有脚下旋转楼梯一条路。叶直小心翼翼地问道:“柔儿,要不我们还是回......” 然而叶直的话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了“咔咔”的声响,只见那楼梯开始缓慢地向上收起,叶直倒吸了一口气,听见郦柔轻声道:“小王爷,别分心,跟在我身后,我们快上去!” 两人开始沿着楼梯狂奔,叶直感觉他们在飞速地绕圈向上,而楼梯绕的圈是越来越小,身后的“咔咔”声始终没有消失,跑了一阵叶直突然灵光一闪,大喘着粗气道:“柔,柔儿,我,我不行了,我跑不动了......” 话音刚落郦柔小手向后一揽,把叶直拦腰抓起抗在肩上,一手提起裙摆,轻点楼梯向前飞出很远,只见郦柔脚尖连点,在旋转楼梯上迅速绕圈前行,叶直趴在郦柔肩头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晃动,他向后瞄了一眼,立刻瞪大眼睛道:“柔,柔儿,楼梯追上来了!” 那楼梯也在同样飞速收起,叶直就看到郦柔脚下刚踩一阶向上飞去,那阶梯飞速收起,一瞬间就要追上郦柔踩到的下一阶了,看得叶直冷汗直流,郦柔却是一点都不害怕,只是向上的速度又加快了,还轻声安抚叶直道:“小王爷不必惊慌,祖爷爷是不会害郦家弟子的,小王爷就当是个刺激的游戏好了。” “这,这也太,太刺激了......” 刺激的楼梯追逐很快便结束了,那楼梯收起的速度永远只比郦柔的速度慢一点,而郦柔似乎也从中找到了诀窍,她后面踩一下台阶,便可以沿着楼梯的通道滞空旋转向上好几圈,可惜楼梯周围有墙壁限制,不然叶直觉得她还可以更快,也许是郦柔想隐藏修为,因为叶直觉得其实她不踩楼梯向上飞,似乎也不是不行。 从这旋转楼梯的单向通道中飞出,来到了一间不算太大的厅堂,和十层相比小了许多,来到上层,郦柔刚将叶直放下,还没看清周围是什么样,叶直就很自然地抓住郦柔的胳膊,这回郦柔却是没有躲开,而是微微皱眉。 “怎,怎么了?” 叶直假装颤巍巍地问道,实则飞速地观察起这一层的情况。房顶和四周的墙壁上都镶嵌着持续发光的,像是黄宝石一般的东西,照亮了整个房间。不过仍然呈现为一个圆形厅堂,和第十层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个机关箱不同,这房间内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机关,四周的墙壁上挂着很多书架,中央是一张大桌,桌子上有很多书册和小机关,在另一侧还有一张床,不过地板、木桌、书架、床铺和机关上都堆积了很多灰尘,看起来是很久没有清扫过了。 郦柔也迅速打量了一下周围轻声道:“小王爷,我们似乎来到了飞云塔十五层,这里应当是祖爷爷过去生活过的地方。” “呃,那我们该怎么回去,或者怎么上去?” 叶直转头看向他们飞出来的地方,那里的地板已经没有丝毫的缝隙,郦柔摇了摇头缓缓走到桌前,纤手慢挥,淡红色的元气将灰尘扫去,郦柔拿起一本手记翻阅,叶直径直走向床铺,木质的硬板床没有床垫被褥之类的东西,只有床头有一个椭圆状的木枕,叶直尝试抓起,却发现木枕和床连在了一起,他敲了敲床板,发出“咚咚”的声响,他再看向床底什么都没有,于是便坐在了床沿上,看着小屋发呆,现在是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去,两人被困在了这个小屋当中。 郦柔沿着小屋走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最后走到桌前坐下,轻叹了口气道:“小王爷,柔儿不懂机关术,我们只能暂且在此处等候,看他们什么时候再度开启楼梯......” 叶直挠了挠头道:“柔儿,我看这地方不大,说不定那个核心上说的抄近路,一次估计就只能上来几个人,我们出不去,那楼梯估计都开不了。他们要想上来就得一层一层绕远路解题了,这得到什么时候去啊?” “小王爷心思机敏,祖爷爷说的没有退路,绕远路和抄近路,的确有这个可能,柔儿,柔儿现在也不知该怎么办......” 叶直坐在床边思索了一阵,轻声道:“柔儿的修为很高呢,不如向上或者向下轰出一条路来?” 郦柔皱着眉看向叶直,正色道:“小王爷,您如何看出柔儿修为高的呢?柔儿只是力气稍微大一些,跑得稍微快一点而已。在飞云塔内轰出一条路,柔儿是万万不敢想的。” 叶直内心叹了口气,装吧,还装,郦柔你也是挺会演戏的。叶直摇了摇头,转念一想,现在两人被困在这里,说不定还是件好事,他一个人就把郦柔这个郦家高手给拖住了,方便邹开南他们行动。而且在这里应该足够安全吧,郦家祖爷爷生活过的地方,幽魂阁的人也没那么容易找到他,这么一想被困在这里也挺不错的。 叶直的心情好了许多,学着郦柔外放元气,将床板上的灰尘扫除,接着他瞪大了眼睛道:“柔儿,你快过来看!这,这上面刻了字!” 第155章 符号谜题 郦柔听到叶直的话,露出惊喜的表情,赶忙上前道,“真的吗!小王爷,上面刻了什么字?” 叶直歪着脖子皱眉道:“嘶,呃......柔儿你还是自己过来看吧,小王我是没看懂......” 郦柔上前盯着床板看了一会儿,也皱眉道:“这似乎不是字,像是很多图案拼接在一起,但我从来没有在郦家见过这种图案,会不会是祖爷爷新创造的机关术啊?” 叶直摇了摇头,“不知道,若是郦家祖爷爷留下的机关谜题,我们俩怎么破解?” 郦柔轻叹了一声,坐回到桌前,继续翻看手记去了。叶直倒是饶有兴趣地看着机关小屋内的摆设,内心感叹着这位郦家祖爷爷人老心不老,这些机关谜题设计得还挺有意思,似乎是在和自己的这些后辈们做游戏。而且还会留下一些话和感悟,或是留下手记和机关,仿佛是隔着时间的长河在和他们交流。叶直心想,郦家能有这样一个活了这么久的祖爷爷,也是挺幸运的。 嗯,就是不知道郦家家主怎么想了,老头儿的老头儿,他现在不管事啊! 叶直嘿嘿一笑,再次看向床板上刻着的一排看不懂的符号,突然,他看到了最后一个椭圆状的符号。叶直皱起眉毛,挠了挠额头,看向木床上的椭圆状木枕,心思一转,难道说,这两者有什么联系?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叶直伸手按在了椭圆状木枕上,缓缓推入一些元气,果然,他附着在元气上的元识,感觉到木枕内部是有设计好的机关通路,元气沿着通路很快接触到了木枕内部的核心,只听见一声非常细微的“叮”,叶直看到床板上刻着的最后那个椭圆符号,居然亮起了淡黄色的光芒。叶直收回手,那光芒也并未消散。 虽然“叮”的声音很是细微,但在这小屋内还是非常明显,郦柔坐在椅子上好奇地转过脑袋,轻声问道:“小王爷,怎么了?咦,您是怎么让它亮起来的?” 叶直将自己的猜测告诉郦柔,郦柔双目一亮,拍着手兴奋道:“不愧是小王爷,心思如此细密活络!柔儿就完全没有发现呢!” 说完郦柔便立刻开始在房间内四处打量,寻找和那排符号相似之物,叶直却是坐在床边摸着下巴想道,是不是他随便找个物件输入元气,导致破解谜题失败,就可以掉入到下一层,根本不需要破解什么机关谜题,就这么一路掉下去,也能回到第十层? 不过在这机关小屋里是挺安全的,还能拖住郦柔,何况这一时半会儿的,也不需要他出去做什么,叶直便没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郦柔,而是假装兴致勃勃地一同找起东西来。 倒梯形的机关盆,圆形的悬挂机关灯,长方形的机关台,正方形的机关箱还有井字形的机关书架,很快郦柔和叶直便点亮了五个符号,小屋内有很多固定无法移动的物件,但只有和符号形状相似的物件内拥有核心,一旦被元气所接触,就能使床板上的符号亮起来,并且这些符号亮起的颜色还都不一样,很是有趣。 还剩下三个没有亮起的符号,但两人暂时都没什么头绪,其中三角形的符号很好辨认,在机关小屋内试了好几个但都并不能让符号亮起来,另一个月牙状的符号他们没找到相似的东西,而最后剩下的符号像是一截分岔的树枝,更是没有类似的物件。 郦柔在小屋内踱步翻找,而叶直却是看着亮起的符号,内心有些奇怪,为何解题失败了并未掉入下一层呢? “小王爷,快来!我找到月牙了!” 郦柔兴奋地娇呼,叶直挠了挠头只得走过去,郦柔在角落里扒拉开一大堆的机关和书籍,露出一个两头翘起的机关船,原来是被挡住了。 “厉害啊,柔儿,你试试输入元气?” 不出所料,月牙形的符号也亮起另一种颜色的光芒,郦柔表现得非常开心,拍着手高兴道:“小王爷,我们又找到一个呢!我们也能破解祖爷爷留下的机关谜题了!” 郦柔又很快朝其他角落堆积的机关前进,像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在杂乱的机关小屋内寻找着什么“宝藏”。在这个过程中,她心底的快乐是无法隐藏的,很真实也很自然,叶直看着郦柔的背影非常明显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虽然他并不能感同身受,但他可以理解,作为一个郦家子弟,郦家祖爷爷对他们意味着什么,他留下的机关谜题、手记还有机关对郦家来说有多么珍贵,而这些“宝藏”,可能也只有对郦家这些人有着非凡的意义吧...... 叶直抬起头,某名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干燥,他揉了揉眼睛,似乎是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拜师学艺时,师父陈寻空带他一起玩的那些游戏,好像一开始就是简单的抓石子之类的,还有什么猜拳上台阶,但那份开心的确难以忘怀。 摇了摇头,叶直收起自己的感慨,相比于自己师父,这郦家祖爷爷留下的机关谜题的游戏,可就要复杂太多了,那第十层的机关箱,差点没把郦家弟子们的心态搞崩溃,尤其是叫郦故榠的那个机关师,叶直当时感觉他都快走火入魔了。 郦柔翻找了一圈,依旧没有点亮剩余的两个符号,嘟着嘴走回到书桌前,咬着唇轻声道:“找不到,完全找不到!” 叶直看到郦柔的表情哈哈一笑,乐道:“别着急啊柔儿,既然方法是对的,在这机关小屋内肯定会有相似的物件的,可能需要多动动脑筋想一想!” 郦柔深吸了口气给自己打气道:“嗯,小王爷你说得对,我郦柔不会轻易放弃的!” 看着郦柔娇憨的模样,叶直内心不免想道,郦柔的实际年龄应该都能做自己奶奶了,她是如何保持这份少女情怀的呢?接着叶直瞪大眼睛长呼了口气,该不会是自己看到了郦柔不为人知的一面吧!其实是在郦家祖爷爷面前,郦柔才表现得像是个小女孩? 看着再次仔细翻找的郦柔身影,叶直咽了口唾沫,自己这个小贼,应该不会被她灭口吧? 第156章 线条纹理 想了想叶直觉得自己还是多出些力比较好,到时候还能有挽回的余地,他赶忙认真地看起机关小屋的构造,满地的零件机关和散落的书籍图纸,叶直挠头皱眉,这三角形符号,代表的会是什么东西呢? 叶直还在思索,郦柔几乎把机关小屋翻了个遍,现在无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刚才的开心和活力已经不复存在了。叶直站起身,再次环视四周,既然不是木枕、书架这些明显能看到的东西,那应该就是郦家祖爷爷故意遮掩起来了,不是平常能想到的地方。 但可以肯定的是,东西一定在这个小屋内,并且是固定不动的,这确实缩小了不少范围,但会藏在哪里呢?有什么看起来很普通,但又很难注意到的东西呢? 叶直一边想着一边摸着下巴在房间内转着圈,固定不动又很难联想到和符号相似的东西,平时不会注意到的东西,他仰头看着屋顶轻叹了口气,自己一个小贼,怎么现在当起解谜小能手了? 屋顶?叶直眯起眼看着深褐色打磨光滑的木质圆形屋顶,浑如一体看不到任何缝隙,嗯,确实是固定不动的东西,可惜是圆形,那三角形会在哪里? 叶直眼神一亮,快步走到之前上来的地方,蹲下身朝地板上看去,地板上同样没有任何缝隙,但地板的材质和屋顶不同,浅褐色的木材上带着清晰的线条纹理,叶直盯着地板沿着圆形墙壁开始转圈,只是他没注意到,郦柔看向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 叶直转了小半圈,就在地板上发现了很不自然的线条纹理,两条非常笔直的一指宽线条纹理,相交在圆形墙脚,叶直将旁边的机关挪开,果然两条线的纹理笔直地在地板上向外延伸出去,指向小屋的另一侧,叶直跟随线条纹理,走到另一侧的墙边,这里墙角同样相交着笔直的一指宽线条纹理。 叶直轻笑一声,原来在这里,这三角形藏得还真难发现!他蹲下身,两指贴住墙角线条纹理相交的顶点,向其输入元气,果然在线条纹理下方,有构造好的通路,叶直让元气沿着三角形的线条纹理走了一圈,便听见“噔”的细微声响,机关小屋正中央的地板上突然升起一道机关,那是一个小型的立方体凹槽,在其正上方悬挂着一个倒立的锥体,凹槽内部和锥体外部都很光滑,而且看起来两者是能够拼接到一起的。 叶直走过去瞧了一眼,也没多想,就伸手将锥体按进凹槽里,却没想到手心突然传来一阵推力,将他的手弹开,锥体又回到凹槽的正上方,这时郦柔突然传来一声轻呼,“小王爷,床板上的这些符号都不亮了!” 叶直踮起脚看了一眼,确实床板上没有亮光了,叶直问道:“柔儿,刚才三角形的符号发光了没?” “哎,我没注意!” 叶直点了点头再次走到线条纹理相交的墙角,朝地板上输入元气,这次叶直让元气沿着刚才的反方向走了一圈,然而并没有出现任何改变,郦柔也在那边告诉他符号没有发光。 站起身叶直挠着头走回到凹槽旁边,这突然出现的机关是什么意思?叶直手掌按在锥体尾部,向内输入元气,结果就听见“叮”的一声轻响,他赶忙转头看向床板,这次三角形符号上亮起了淡紫色的光芒,郦柔拍着手高兴道:“亮了!亮了!小王爷,您真厉害!” 然而叶直却并未表现出很兴奋,他此时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他再次将锥体按入凹槽,感受到相同的推力,锥体复位他的手被弹开,床板上的三角形符号亮光消失。 这下叶直明白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开关,是判断解谜是否成功的关键,并不是让床板上的符号全部发光,就解谜成功了,根据向物件输入元气的顺序不同,那些符号亮起来的顺序亦有不同,还是说要让所有符号同时亮起?还有一个树杈状的符号没有找到...... 叶直揉了揉自己的眉头,他内心感慨道,幸好这郦家祖爷爷留下的谜题,并没有什么时间限制,也不会因为失败而引出什么恐怖的东西。他想起以前和师父陈寻空不慎遇见的一伙盗墓贼,那真是倒了几辈子血霉,那群人伪装成寻宝团伙,说是找到一处世外洞天,请师父出手分他们一杯羹,骗他们两人前去探路。 没想到那山中所谓的洞天,其实是一处极大的墓穴,两人还算幸运,竟然意外地进入到不知是谁的侧墓中,至少叶直可以肯定,造墓人的机关术修为绝对不低,那真是死人比活人还难缠,墓穴里的机关可就不是现在这样的游戏了,简直是招招阴损,环环相扣,时时要人性命。还好师父的寻气诀和封气诀比他要强很多,才侥幸从侧墓外层找到通路逃了出来,至于那伙前往主墓的盗墓贼,叶直只能说老天也不会保佑他们的。 擦去头上的虚汗,叶直不再去细想那阴森恐怖的地方,至少郦家祖爷爷的机关小屋很安全,墙壁和屋顶的灯也是很亮堂,而且没有奇怪的声响,和莫名其妙的怪物...... 呃,等一下,叶直舔了下嘴唇眨巴着眼睛想道,这些黄宝石状的发光物,是一直都这么亮着的吗?即便这里已经很久没来人了,四周都满是灰尘了,它们也一直亮着吗?这不合常理啊? 叶直走向墙壁,找到离他最近的发光黄宝石,向其输入元气,然而他只通了一点,那黄宝石发出的光居然就灭了。叶直又尝试了几个,全都一下就灭了,而且再通入元气也不会再亮起来,整个机关小屋一下就陷入到光影交错中,郦柔在旁边没有打扰叶直,但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冷淡,但叶直转头看向她时,她又露出非常开心的笑容,轻声鼓励道:“我相信您小王爷,您一定可以破解祖爷爷留下的机关谜题!” 叶直呵呵一笑,心想自己这个小王爷不会快要露馅了吧..... 第157章 身份交易 叶直赶忙哀叹道:“柔儿,小王我真的不行了!太累了,这偶然发现的三角形,已经耗费全部的精力了,小王我现在头好痛,哎哟,哎哟!浑身酸痛啊!” 说罢叶直便摇摇晃晃地走到床板边,直接趴在床板上,不再动弹,嘴里还叫唤个不停,扭了扭脖子道:“柔儿,柔儿,快来给小王我揉揉,只有你那纤纤玉手,才能安抚我这疲惫不堪的身体啊!” 郦柔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嘴上却是轻声娇笑道:“好~小王爷要是累坏了身体,人家可承担不起呢,好好休息一下吧,让柔儿来帮小王爷放松放松,待会再继续解谜好不好呀?” 叶直趴着将脸埋在臂膀里,强装出不适咳嗽道:“再议,再议。柔儿,你家祖爷爷留下的谜题,有多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咳咳,咱俩能解成这样,实在是太幸运了!不如等那些机关师解谜上来,小王我现在是一点都不想思索了......” 郦柔推了推叶直,接着坐在床边,轻轻地将手放在叶直肩上揉捏,细腰半靠在叶直背上,柔声道:“是,小王爷辛苦了,柔儿也心疼小王爷呢~但一直困住这里柔儿很害怕嘛,谁知道那些家伙什么时候才能上到十五层,小王爷您可比他们强多了!” “嘿嘿,这话小王我爱听。好吧,这样,嗯......” 叶直趴着用胯顶了顶郦柔的细腰,然后发出吸溜口水的声响,压低声音笑道:“嘿嘿,柔儿要是真让小王我舒服了,区区机关谜题,不在话下!这里可没有其他人在了,就我们两个人,嘿嘿,柔儿要不让小王先吃点水果先?” 郦柔半个人都倚在叶直背上,双手轻捏着叶直的脖颈,叶直反手摩擦着郦柔的细腰,郦柔扭动腰身,半推半就地发出一声娇哼道:“不要嘛~小王爷真是太坏了,就会欺负柔儿~在这里柔儿好害怕,而且是祖爷爷生活过得地方,那可是大不敬,柔儿不敢......” “嘿嘿,就是没有人敢,那才刺激啊不是?普通的地方小王我那是一点兴致都没有!” 叶直舔着嘴唇又发出吸溜的声响,喘着粗气道:“柔儿,好柔儿,你不想破解机关谜题了嘛,快来让小王我快乐吧!” “想想在这禁地,嘿嘿,小王我真是太兴奋了!忍不了了!” 说着叶直突然翻过来坐起身,喘着粗气瞪大眼睛,双手张开扑向郦柔。 然而下一刻,郦柔单手就将叶直双手扫开,接着瞬间手掌就贴到叶直脖颈后边,“啪”地将其按在床板上,另一只手按在了叶直腰上,叶直整个人突然被扭了一半,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啊啊啊!疼疼疼!柔儿快松手!你是要谋害本王爷吗!” 郦柔并没有松手,她脸上的表情依旧温和,贴近叶直轻声道:“小王爷,柔儿也不想这样呢,但就像小王爷您说得那样,这里没有其他人,柔儿是不是可以做回自己呢?” “可以,可以!柔儿你想做谁都可以!先松手,先松手,腰要断了!” 郦柔松开按在叶直腰间的手,叶直重新趴在了床板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发出“哎哟哎哟”的声音。“柔儿,那只手也可以松开了!” “嘻嘻,那可不行哦,柔儿怕小王爷又管不住自己,那柔儿会痛下杀手呢,这样可不好~” 叶直浑身发颤,轻声道:“柔,柔儿,你别用那么温柔的语调,说出这么恐怖的事情好不好?” 郦柔轻叹了口气,另一只手慢慢给叶直揉着腰,轻声道:“小王爷您见多识广,不像小女子,一出生就再没离开过郦家,甚至连飞云塔外的械机城,都很少有机会去,只想做个良家女子,小王爷......” 叶直赶紧道:“是小王我不好,不该轻薄于柔儿!柔儿不必担心,小王我完全尊重柔儿的意愿!” 郦柔按摩叶直腰间的手加了些力度,有些抽泣道:“可是,可是刚刚郦家弟子们都看见,看见我俩......” “小王我给柔儿你一个名分!” 话音刚落郦柔的手劲更大了,娇笑道:“柔儿才不稀罕呢,逗逗小王爷的呀!小王爷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呃,小王名叫周彦鹏,怎么了吗柔儿?” “没事,就是柔儿在想,万一出了飞云塔,小王爷您就不认账了怎么办?要是放您回到南宁王府,您要是因此怪罪郦家,小女子该如何是好呀?” 叶直愣了一下,沉默下来不再说话,任由郦柔在他腰间加力。他的脑袋在飞速思考,郦柔说这些话的意义是什么?她看穿了自己伪装的身份,还是在诈他? “哈哈,小王我岂是那般心胸狭窄之人,柔儿放心,小王我绝不会记恨你的......” “可是,可是家主说,万万不能惹恼你,南宁王府的小王爷最是睚眦必报了呢......要不,要不柔儿还是把小王爷杀死在这里吧,还有那两个护卫,这样南宁王府就不会知道了吧......” 郦柔轻柔地说着,按在叶直腰间的手不再发力,而是慢慢抬了起来,叶直咽了口口水,来不及做过多思考,高声道:“慢!柔儿,这里可是你祖爷爷生活过的地方!而且械机城里的人肯定都知道小王我来飞云塔了!” “呜呜,那也没有办法了,柔儿这也是为了郦家,祖爷爷一定会理解我的!没有关系的小王爷,家主会派人处理这些事的,小王爷惨死于幽魂阁之手,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呀......” “喂喂,这么咒人可不好!”叶直轻叹了口气,捶了捶自己的背沉声道:“郦柔,来做笔交易吧!” “好呀,小王爷,还是说,该怎么称呼您的真名呢?继续叫我柔儿也是没问题的。” “呃,要叫您柔儿奶奶吗?” 郦柔眯起眼没有说话,但是两只手都用上了很大的力气,压得叶直完全喘不过气来,他干咳着道:“咳咳,柔姐柔姐,我说错话了!咳,您叫我,叫我小叶就好!” 郦柔缓缓松开手,揉着手腕轻声道,“全名,来历,以及你们假扮南宁王府的人来郦家的目的。” 叶直揉了揉嗓子轻咳了一声,翻过身坐起身来,摇头道:“柔姐,都说了这是一笔交易,可不是你审讯我......” 第158章 女孩心境 “你找死!” 郦柔神情一冷,但说话的语调却依旧轻柔温和。 “嘿嘿,柔姐您是想在这里困一辈子,还是相信自家的机关师们,能很快破解机关谜题上来?” 郦柔面带寒霜地盯着叶直,叶直盘腿坐起身轻声道:“这小屋内的谜题破解失败,并不会掉到下层,柔姐您也看到了。当然,以柔姐您的实力,直接在飞云塔内轰出一条路也不成问题。” 郦柔闭起眼深吸了口气,睁开眼看到叶直洋洋得意的模样,又深吸了口气,从床边站起,似乎还没缓过来,有些被气笑道:“小叶,你是什么时候看穿我的修为的?” 叶直嘿嘿一笑,直言道:“机关术有传男不传女的规矩,但郦家本家这些机关师,对柔姐可是相当尊敬啊,这在飞云塔里就很奇怪了,柔姐的地位不是一般高呀!” 郦柔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书桌旁坐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轻声道:“你很聪明,但这还不够,假扮皇室宗亲本就是死罪,你们这样闯入飞云塔,郦家自然可以将你们就地格杀,你又凭什么和我谈交易?” 叶直挠着头道:“因为柔姐舍不得杀小王我啊,嘿嘿......” 郦柔眼中寒光闪过,瞪了叶直一眼,叶直就感到浑身仿佛被什么刺穿一般,赶忙摆手道:“哈哈,开个玩笑,柔姐,我们没必要闹得那么僵不是?” 叶直顿了下说道:“首先,我们亲眼见到南宁王府的小王爷,在渝州境内的庄怡镇被人绑架了,现在生死未知,到时候南宁王府真要来找他们的小王爷,械机城郦家逃得了责任吗?其次,郦家有昼帝所要秘宝的消息泄漏,幽魂阁现在大举入侵渝州,械机城和这次寿宴究竟混入多少心存歹意之人,也是难以预料。我们这些不速之客,反而是郦家眼下能够合作的好伙伴,柔姐,你觉得呢?” 郦柔微蹙眉头,认真地听完叶直所言,贝齿轻咬下唇,将身上白纱绣红丝的轻衫拢了拢,眼波流转神情稍显哀怨,接着她仰头轻叹道:“的确,郦家现在面临的困境,百年间未曾有过。若是三十年前,我必不会和你们这些不速之客废话,你说得这些也都不是问题......” 接着郦柔似是带着轻微的哭腔,有些抽噎道:“可如今爷爷久久闭关不出,不知,不知现在怎么样了,之前爷爷他就说自己身体就不太好,我也不知道昼帝要的是什么东西,葫荼他做事又向来不和我商量,谁知道他在谋划什么?\" 叶直看着郦柔用衣袖擦拭了一下眼睛,眉头微蹙柔和的声音带着担心的意味,接着又有些委屈地好似在抱怨着什么道:“飞云塔里本家这些机关师后辈,本就不是战斗元修,修为都不高,打小就没离开过郦家。我带的那些弟子又从来没有战斗过,我能怎么办?幽魂阁还是你们这些非郦家的奇怪家伙,葫荼就这么任由你们进入飞云塔,我又能说什么?郦家现在面对的这些危机,我一个人又怎么应付地过来?唉......还要我来讨好一个假王爷,真亏他想得出来,若不是他这个弟弟我实在放心不下,我郦柔又岂会做这种事情!” 说罢郦柔还怒气冲冲地瞪了眼叶直,“好了,现在轮到你说话了!尽是些惹人不高兴的家伙!” 叶直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道:“柔,柔姐,你究竟是什么修为啊?” 郦柔挑了下眉,轻哼一声,“伪神元,怎么了?修为再高那也是人,也会有情绪,最近发生的事情已经够气人的了!葫荼突然弄个什么寿辰大宴,邀请些莫名其妙的人,爷爷他人还在塔顶,本家的这些机关师却都派不上用场!还有幽魂阁和你这样的家伙突然闯入飞云塔!这里又没有其他人,我和你这个外人抱怨两句怎么了?你还敢和别人说吗,你不是要谈交易吗,我们之前说得那些话,你要是敢说出去我真的会杀了你!” 叶直赶忙双手合十点头道:“没问题柔姐,我嘴巴严得很!刚才大家都是逢场作戏当不得真!柔姐说得对,该发泄的情绪是要发泄的!” 郦柔翻了个白眼没再说话,叶直挠了挠头内心有些纠结,这郦柔是个伪神元元修,听她所言,好像是郦家家主那个叫什么葫荼老头儿的姐姐,那年龄确实不小了,但他面对郦柔时是一点都不害怕,也没感觉到郦柔有多厉害呢?根本感觉不到眼前的女子是个神元修,和逍遥剑神,孟先生给人的压迫感完全不同。 是因为她说话做事看起来没那么成熟,这些事是能和他说的吗?因为郦柔从来没有离开过郦家,而且一直有郦家祖爷爷庇佑,所以才会这么有点任性,心境也和小女孩一样?而且郦柔的情绪现在很不稳定,还是说她压抑了太久,在这个密闭的地方才释放出一些来? 叶直在内心轻叹了口气,没有经历过太多历练的伪神元修吗,那郦柔的心境可能相当脆弱啊,郦家祖爷爷活这么久还真不知道是好是坏...... 这下自己该怎么和她谈交易呢,叶直细细思量了一下,觉得还是先安抚一下郦柔的心情比较好。 “柔姐,小王,啊不,小叶我觉得你已经相当厉害了,不仅自身能修到神元境界,还要照顾训练郦家这些弟子们,保护整个郦家的平安,这绝非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柔姐你放心,郦家祖爷爷自有吉人之福,郦家有难他又岂会不管?” 郦柔的表情稍微舒缓了一些,轻轻点了点头,叶直快速说道:“郦家现在所面临的困境,已经不是单打独斗能解决的了,还是需要他人支援的。我们正是为了避免械机城发生惨案,专门来对付幽魂阁的,至于郦家祖爷爷的秘宝什么的,我们根本不关心。” “是吗?那我又该怎么相信你这个小骗子呢?” 呃,叶直愣了一下,然后立刻竖起三根手指道:“我向我修元之元道发誓,在下绝非虚言!” 郦柔轻哼了一声,娇怒催眉头,憨态润红颜,她轻声道:“我知道了,暂且也只能信你。” 第159章 破解谜题 郦柔话音刚落,两人所处的小屋外竟传来“轰轰”的声响,墙壁仿佛都摇晃了一下,郦柔惊得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气愤道:“郦葫荼!他究竟想做什么!” 叶直有些搞不清状况,“柔姐,发生什么事了?” “哼,这下好了,他开启了祖爷爷留下的紧急机关,飞云塔将彻底封闭,外人进不来也出不去,塔内攻击机关全部激活,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是宴会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郦柔生气的表情很快转变为了担忧,她焦急地说道:“不行!郦家能够战斗的就我一个,我那些弟子们会损伤惨重的!我不能被困在这里,小叶你快想想办法,我们怎么才能从这里出去?” 叶直内心又叹了口气,这郦家究竟什么情况,男子全去学机关术了,根本没有战斗元修,结果也没有什么战斗能力?最后还要靠女子来抵御外敌,这属实夸张。但他现在还不得不安慰郦柔,“别着急柔姐,在飞云塔内郦家弟子们自保肯定没有问题,你先冷静下来,我还需要好好思考该如何解谜。” 郦柔深吸了口气点头道:“嗯,全靠你了,小叶!” 然后郦柔便盘腿坐在椅子上,浑身散发出枣红色的元气,那柔和却又不失威严的气息,才让叶直真切地感受到,对面这个女子是一个神元修。 叶直在半黑半亮中走到小屋中央,按下锥体,如他所想,那墙壁上的宝石又亮了起来,叶直环视了一圈,再次走上前,朝宝石灯内输入元气,这次他把墙壁上的全部按完,全部被他按灭,屋内变得昏暗了许多,只剩下屋顶的几颗宝石还亮着。叶直抬起头看了一眼,搬来凳子踩上去输入元气,然而屋顶的这几颗宝石灯,却是没有任何反应。 叶直微微皱眉,这几颗宝石的排列也看不出是树杈状的啊? 突然叶直灵光一闪,低头朝下看去,露出豁然开朗的笑容,原来你在这里! 只见地面上阴影重叠,在凹槽机关上面一点的位置,地板上不知怎么浮现出一个小树杈分枝的影子,叶直自然不知道这些光影叠加的原因,反正找到符号就可以了。 叶直跳下凳子跑到树杈阴影前,向其输入元气,果然很快便接触到核心,“叮”的一声之后,床板上的树杈符号亮起了淡绿色的光。 叶直会心一笑,依次将所有符号点亮,将锥体按进凹槽,然而锥体再次弹起,床板上符号的光亮也同时全部消散,叶直没有灰心,他重新点亮所有符号,仔细观察起来。 九个符号散发着不同颜色的光,赤橙黄绿青蓝紫白灰,叶直想了一下,按下锥体复位,接着按照床板上符号的排列顺序,从左到右和从右到左依次点亮,但这两次尝试锥体依然会弹出,接着叶直边开始按照颜色顺序进行尝试。 不知过去了多久,郦柔身上枣红色元气已然消失,她睁开眼默默地坐在桌前,无声地看着叶直不停地在屋内跑来跑去,神色柔和了许多,手指缓缓在桌面上划动。 叶直是忙活得满头大汗,虽说这九个机关输入的元气不多,奈何他尝试的次数太多,消耗的又是气海内修炼的自身元气,叶直此时也有些吃不消了。 可是叶直仍然没有破解谜题,在他眼里那个锥体是相当的顽固,只有弹开这一个功能。 叶直瘫坐在床板上,气喘吁吁地看着那排符号,心想不应该啊,彩虹加上灰白二色,能够组合的顺序他都试过了,但还是没有成功,究竟是哪个点他想漏了还是想错了呢? 皱着眉头叶直长叹了口气,现在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尝试了,每个符号都找到了对应的物件,也能让其发光,但就是卡在这里了。锥体怎么按都只会还原所有的机关,而且锥体还是三角形机关的核心。 叶直开始感到烦躁,他不明白郦家祖爷爷要这么设计机关谜题是为了什么,如果是和自己的后人玩游戏,有必要做这么复杂吗? 叶直带着气走到锥体前,掌心汇聚了一团元气,狠狠向锥体按下,结果巧合来得就是这么突然。 床板上的三角形符号亮起,然后锥体卡进凹槽,叶直听到“咔”的一声轻响,锥体再次把他的手弹开,但床板上的三角形符号光亮却没有消失。 叶直挠了挠头,这是什么情况? 他又点亮了方形符号,然后把锥体按进凹槽,又是“咔”的一声,手被弹开而两个符号光亮都没有消失,叶直露出欣喜的笑容,将剩余符号挨个点亮。 当最后他点亮树杈符号,按下锥体,听到“咔”的一声后,这次锥体没再弹起,而是严丝合缝地和凹槽拼接在了一起,床板上九个符号散发的光亮闪烁了一下,然后圆形墙壁最靠里侧的一边传来“咔咔”的声响。 接着叶直边看到一人高的一道暗门缓缓在墙壁上向外转开,他高兴地喊道:“成功了!我成功了!柔儿!呃,柔姐!我破解了祖爷爷留下的机关谜题!” 郦柔先是露出震惊的表情,接着开心地向那道门冲去,还不忘一把抓起叶直的后领,“快走!出去再高兴!别待会关门了!” “嘿嘿,关上了再开就好了啊!” 郦柔提着叶直从那道暗门冲出,展现在二人面前的,是一片空旷且高大的空间,身后的暗门缓缓关闭,两人站在墙角,望着飞云塔的这一层,都露出极其震惊的表情。 “柔,柔姐,这些,这些都是机关吗?”叶直张大嘴巴,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郦柔先是轻呼了口气,微微眉道:“我不清楚,爷爷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我想整个郦家应该都不知道!爷爷居然在做这样的机关!” 地板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零件,周围还有很多小型机关兽,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在楼层中央,挺立着一个三人高的相当巨大的机关人偶,它的下半身非常完整,外部被类似盔甲所覆盖,但其上半身却只做了右边一半,能够看到其内部各种机关相互堆叠,繁琐复杂。 第160章 机关巨人 巨大的机关人偶带来的视觉震撼非同一般,叶直郦柔两人都呆立在原地,在机关人偶面前他们显得非常渺小,而飞云塔的这一层也是相当的宽敞高大,机关人偶距离楼顶还有一定的距离,整个楼层满地都是各式各样的机关兽,只不过和这个巨人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 好在这些机关都没有启动,叶直轻呼了口气,能够看到白色的哈气,明显感觉这楼层里的温度要低上很多,而且周围的空气并不流通,同样也满是灰尘的味道,郦柔轻轻向前踏了一步,空荡的楼层没有任何声响,郦柔轻声道:“这是爷爷留下的机关谜题吗?” 叶直一步一步挪到机关巨人脚下,抬头仰望着这个机关人偶,“不会是要复原它的上半身吧?机关术我可是一点都不懂......” 郦柔轻飘飘地飞到机关人偶右肩上,摇头道:“我也不会机关术,只能等他们上来了,不过如果这个机关巨人,是这层的谜题的话......” 郦柔将手放在机关人偶上,缓缓输入元气,没过一会儿叶直就看到郦柔被弹开,而在机关巨人脚下正对面的地板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洞,郦柔轻笑道:“这样就可以下去了。” 说罢她便朝着空洞轻轻落了下去,叶直看到郦柔从视线里消失,他挠了挠头,自己要跟着下去吗? 接着叶直看到那个空洞闭合,他嘿嘿一声,一时半会郦柔怕是上不来了,让她去下面帮忙吧。叶直准备研究一下该怎么上楼,郦家祖爷爷之前是住在那个机关小屋里,他要上楼不可能每次都破解这机关巨人的谜题,因此一定有什么机关暗道之类的,只不过他并没有提醒郦柔。叶直的想法很简单,飞云塔现在被郦家家主完全封闭,如果幽魂阁渗透进来,下层将会出现混乱的场面,伪神元的郦柔在下层肯定比在这里更重要。 叶直先是回到刚才出来的暗门,在墙壁上摸索起来,果然在墙面上叶直摸到一个凹槽,颜色与墙面相同位置很是隐蔽,掀开凹槽是一个机关按钮,叶直将其按下,之前的暗门向内转开,叶直朝里望了一眼,并没有发现有郦家弟子上来,他心里还感到有些奇怪,他们出来了怎么还没人上来,不知道这小屋内的符号谜题,郦柔记住了多少,是不是已经下到十层,去和郦家机关师们讲解去了? 看着暗门再次合上,叶直走回到机关巨人脚下,那郦家祖爷爷上下楼究竟是怎么走的呢? 这时他身体内突然飞出两道身影,朱婷芸和王北巅飞到机关巨人的头顶,连连称奇。 “哇,居然有这么大个儿,芸儿还从来没见过呢~” 王北巅拍了拍机关巨人的外壳,质地很是坚硬,他感慨道:“机关术竟能造出如此威武高大的人偶,这应当是件兵器吧,是还没有完成吗?如果它动起来,不知威力如何,比之神元法相又如何呢?” “呃,你们两个飞得挺高啊,有没有考虑我这个宿主的感受?” 叶直昂着头脖子都有些累了,看着两个在气海里快憋坏了的元灵,自由地在机关巨人身上飞来飞去,他突然也想快速突破到化元,这样他也可以飞起来了。 “嘻嘻,叶直哥哥,芸儿是最近才想起来怎么飞的呢,还不太熟练,而且要消耗好多元气耶。” 空荡的楼层里朱婷芸的声音仿佛都带着回音,王北巅直接跳到机关巨人的左半边,看着内部的零件机关道:“确实是错综复杂,这一般的机关师哪能将其修好?这机关谜题非同小可,小叶子,你想到要怎么上去了吗?在这里等着还是下去?” 叶直摸着下巴道:“肯定有极为简单的机关暗道,但我还没想到其中关键,巅哥你帮我探探,这层墙外还有没有像那间小屋一样的地方?” 王北巅闭上眼元识探查了一番,摇头道:“不行,这些墙体楼顶和地板,都有能阻挡元识的屏障,除非强力破除,或是元识极为强大,不然内外难以连通。” 朱婷芸坐在机关巨人头顶,闭着眼伸长脖子不知在闻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开心道:“叶直哥哥,我闻到啦!” 小姑娘开心地伸出手指向机关巨人右边的墙壁,“那个地方,没有奇怪味道的元气!” 叶直赶忙跑到朱婷芸指的地方,在墙壁上摸索起来,王北巅则是用元识探查了一下,赞叹道:“还真是相当巧妙的构造,元识整体探查就找不到这个诡异的位置,必须正正好好地只探查这一个点,才能找到机关通道,这郦家机关术真是名不虚传,不知以此元道通神该是怎样的神奇?” 叶直朝墙上这个点按下,就听到“咔咔”的声响,只见墙壁上的石块逐渐向内凹陷,形成了一个从下到上的一掌宽的通道,在叶直面前浮出一个拉环,卡在通道里,叶直向上望去,在正上方的楼顶开出一个洞来,他竟然从小洞中看见了外面的蓝色天空,叶直挑了下眉,这上面难道是塔顶? 叶直抓住拉环,正准备向内输入元气,就听见“嗖”的一声,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整个人就瞬间向上冲了出去,胳膊被巨大的拉力牵扯,然而下一刻拉环又突然停止,叶直直接被甩飞了起来,他整个人在空中翻了好几圈,最后被王北巅抓住,落在了塔顶,朱婷芸和王北巅重新回到叶直的气海。 叶直强忍着恶心和五脏翻滚,跪在地上干呕了一阵,在稍显清冷的风中,总算从刚才的冲击中恢复了过来。塔顶的风很大,叶直发现身处一个宽广的平台上,周围有一人高的石墙阻隔,但他站起身来就发现,壮阔的天地景色尽收眼底,极目远眺山河如图。 叶直深深吸了口气,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天际,似乎离他只有一尺之遥的云,高悬空中的太阳,这突如其来的开阔视野,比那机关巨人更让他感到震撼。叶直朝对面望去,在塔顶的另一侧,是一栋三层高的石屋。 第161章 塔顶风景 叶直在塔顶吹了会儿风,便走向那三层石屋,一道紧闭着的普通石门上,雕刻着很多图案,和密室里床板上的符号不同,这些图案构成了一幅完整的画,叶直看得很仔细,但并没有从中看出什么来。 叶直推了推石门,并没有推动应当是锁住了,看来这也是个机关谜题。叶直想了想没有去思考破解谜题,而是在气海里询问朱婷芸,有没有闻到没有元气的地方。 郦家祖爷爷确实会留下方便通行的机关,而且位置都相当隐蔽极难发现,还有阻挡元识探查的东西,王北巅都无法穿过,不过郦家祖爷爷肯定想不到,朱婷芸可以精确“闻”到机关间阻挡元气探查的缝隙,直接找到暗门机关。 果然在朱婷芸的帮助下,叶直摸索到了极其隐蔽的石门机关,但他也没有直接开门,而是记住了这个机关的位置,退回到塔顶边缘,向远处望去,整个械机城一览无余,更远处还能看到连绵不断的山川大海,壮美的景色让叶直一时忘记了思考。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王北巅站在塔顶的边缘,风吹动着他的青衫衣摆,他单手背后抑扬顿挫地吟诗道,看着非常潇洒。 “一览众山小吗?可天还是那么高啊,巅哥……” 叶直轻叹了口气,“我还是不知道要去向哪里。天有五贼,吾辈贼天,唉,我什么时候能修炼到化元境界啊!只能一路逃亡的日子可真不好受……” 王北巅哈哈一笑,“小叶子总是在想很多事情,都没时间停下来,好好看看这世间的美景吧。这个世界很大,总有小叶子能安身的地方,以小叶子你的聪明才智,修元到化元肯定不成问题!” 叶直深呼吸后,双臂张开,躺倒在塔顶上,“唔,这样吹着风,其实就很舒服了,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管,任下层如何混乱,在这塔顶都很安心。这郦家祖爷爷是真的会挑地方生活的人,哈哈!” “叶直哥哥说得芸儿听不懂哎,芸儿只要有好吃的就很开心啦!最好是好吃的元气,嘻嘻!” 朱婷芸从叶直肚子上冒出,飘到塔边缘的石墙上坐下,看着远方轻声道:“芸儿有好多好多事都想不起来了呢,最近却是想起了一些东西耶,叶直哥哥要是不知道去哪里的话,可以跟芸儿走哦,芸儿有很多想去的地方呢~” “哈哈,没问题啊!芸儿想去哪里呢?” “嗯,芸儿想去看海!” “好!等离开飞云塔,械机城,渝州,我们就去看海!” 王北巅好奇问道:“小叶子,你不去那石屋里看一看吗,郦家祖爷爷留下的宝物很有可能就在其中。” 叶直摇了摇头道:“这石屋之中机关重重,可能比整个飞云塔都危险,说不准郦家祖爷爷本人就在其中,我一个外人贸然闯入怕是性命难保。就算是昼帝想要的宝物,也没有我自己的命重要。况且我现在找到了上下塔的方便暗道,来去自如,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进三层石屋的,这相当于是一个屏障,关键时刻能救我一命也说不定,哈哈……” 王北巅摇了摇头笑了笑,轻声慢吟道:“飞云高塔,郦家机关,谜题重重困此间。何等宝物,几多岁月,天地日月轮回转。待风起,长虹破雨,星河璀璨,才知那,好景不在,昨日难返……” 两元灵一少年就在这飞云塔顶一同吹风赏景,谈天说地好不痛快。 而在飞云塔三层,却是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时间回到叶直跟随郦柔前往上层的时候,邹开南古宇冀洛冲三人退回到厅堂,此时孟二依旧稳稳地坐在椅子里,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邹开南也坐了回去,孟二手指轻轻点了两下桌子,“说吧,有什么想法,现在外面的人听不见这里了。” 邹开南微微皱眉摇头道:“不知道这郦家家主是何意,像是要和我们合作对付幽魂阁,又像是把我们强行留在这里,说实话,郦家家主的做法把我也绕晕了,现在我也不清楚他想做什么……” 孟二晃了晃茶杯,“这茶味道不错,但却是陈茶,孟某还是更喜欢新茶一些。哦,虽然被什么东西遮掩住了,但那女子的真实修为很高,没有神元也有伪神元了。她举手投足间身上有极其细微的元气流转,一般元修看不出来。” “啊?那小叶老大一个人对付的过来吗?我们要不要赶紧跟上去啊?” 古宇露出诧异的神情有些焦急道,冀洛冲也轻轻皱了下眉。 邹开南摆了摆手:“二位不必紧张,郦家现在还不至于对我们下手,叶直跟着她反而很安全。就是希望他别代入小王爷的身份太深,语言动作上把她惹恼了……呃,郦家家主是派她来牵制我们,叶直胆大心细,应该没什么问题。” 邹开南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询问孟二道:“孟先生,若是我们与郦家发生冲突,您会出手帮忙吗?” 孟二摇了摇头,“我是来对付幽魂阁那两个伪神元的,其他情况我没有出手的理由。” 邹开南抱拳点了点头,朝古宇冀洛冲招手道:“二位,那么接下来我们三人一起行动,也好有个照应。按照郦家家主的说法,飞云塔上层都是机关,叶直去到上层和郦家弟子们待在一起,还有郦家高手陪同,暂时不需要我们操心。待会儿寿宴开始,恐怕幽魂阁人已然混入其中,我们要小心行事。” 古宇和冀洛冲相互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古宇坐下倒了杯酒一口饮尽,摇头道:“唉,真没想到这郦家是如此待客的,看那老东西之前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演得可真像,转眼就差点翻脸了!” 邹开南笑了笑道:“也有可能是他并不全然相信我们吧,若非郦家现在处境确实艰难,他也不用把我们强留此地,我们早早离开说不定更对他有利。” “谁知道呢,希望小叶老大别招惹到那个女子吧,乖乖,我还真没看出来,那么年轻漂亮居然都神元境界了!” “唔,应该是什么心法功法维持的吧?” 冀洛冲没有说话,提着叶直交给他的包裹,站到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孟二不经意间上下打量了一番冀洛冲,默默地喝着茶,手指轻点着桌面。 四人就这么在这厅堂之中静静等待,直到来了个郦家家仆,邀请他们前往寿宴。 第162章 寿宴正厅 四人跟随郦家家仆穿过长廊,来到正厅外,此时已围聚了不少人,花枝招展年轻漂亮的郦家姑娘们,身穿贴身的罗裳轻纱长裙,金红相间煞是好看,只见她们笑靥如花地在门口站成两排,彬彬有礼地迎接到访的宾客。 看穿着,普通的机关师就在引领下直接进入正厅落位了,而围聚在正厅外的,似乎是来自各炼器世家的弟子们,三三两两地在聊着什么,也不着急进入正厅。 四人前脚刚到,就看到郦家家主从另一个方向走来,整个人的神情都和刚才不太一样,老者春风满面容光焕发,兴致勃勃地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身后还跟着一群身穿麻布衣裳的人。老头看到孟二他们发出哈哈大笑,快步上前走到孟二身边大声道: “来来来,为诸位介绍一下,这位是来自学宫的孟先生,神元大能!此次特来为爷爷三百大寿祝寿,我郦葫荼和全体郦家人都是深感荣幸啊,哈哈哈!” 孟二微微低头示意,没有说话,接着郦葫荼又走到邹开南身边道:“这位乃是我们郦家机关术的外门弟子,又是南宁王府之人。南宁王府的小王爷,可是不远万里赶来参加这次寿宴,实在是让飞云塔蓬荜生辉啊!咦?小王爷人呢?” 邹开南在一旁悄声道:“小王爷和郦家一位姑娘去上层看机关术了......” 郦家家主郦葫荼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很是浮夸地点了点头,“好好好,小王爷有如此雅致,老朽佩服!不过郦家机关术神机百变,确实值得一看啊,哈哈!不着急不着急!” 倒是之前和郦家家主一同过来的高个男子轻轻挑了下眉,轻声道:“南宁王府的小王爷?” 郦葫荼一抬手,抚须笑道:“这位也是神元大能,乐乐门掌门,独乐乐!替他的机关师好友前来祝寿,孟先生可与他多交流交流,说不定修为上能互有长进,哈哈,老朽就不多言了。这后面几位是来自岩齐州的商会代表,郦家可没少花钱从他们那进木石货料啊,哈哈!他们昨日半夜才到,听说是在路上差点被劫,唉,渝州还是比不得岩齐州啊!” 后面队伍里走出一个灰衣青年,面无表情地拱手道:“家主客气了,一场寿宴能有两位神元大能同时参加,其他人还算什么呢?” “哎,老弟,话可不能这么说!”郦葫荼面露不悦道:“这还聚集着各方机关大师,神元大能固然威严,但对郦家来说,爷爷还是更希望看到这些年轻有为的机关师们,能够一展所长大放光彩!哈哈,老朽这么说,不会得罪二位吧?” 郦葫荼抚须长笑,孟二自是轻轻摇头,看了一眼高个中年男子,名为独乐乐的掌门面容清秀剑眉星目,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点头向孟二示意。和孟二比起来,他的身形就很是消瘦了,身穿紫色绸缎缝制的精美贴身长袍,衣服上暗金色的刺绣更显华贵,他淡紫色的长发随意散落在肩上,英俊中又透露着些许诡异。 独乐乐轻轻将一缕发丝绕到耳后,开口道:“在下久仰学宫威名,没想到机缘巧合在此处碰到学宫先生,真是件令人快乐的事情~” 独乐乐的声音很是清脆悦耳,有一种少年音的感觉,与他的外表格格不入,他的笑容看起来很是真诚,一点都看不出神元修的威严。 孟二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独乐乐露齿笑道:“孟先生自然是不知道小人的名号,我们乐乐门是山野小门派,比不得那些庞然大物,能出我这么一个神元已然不易,不知孟先生可愿与小人煮茶论道?小人所修元道可是天下少有呢。” 孟二听了竟也露出一丝微笑,“哦,是吗?那就免了吧,孟某修的元道可是稀松平常得很。劝君一句话,贤者而后乐此,不贤者虽有此,不乐也。” 说罢朝郦家家主拱了拱手,就向正厅走去,古宇冀洛冲也立即跟上,独乐乐脸上微微一顿的笑容,和眼底闪过的一丝寒意,邹开南看得很是真切,不过他没做多想告辞了郦葫荼,进入正厅。 独乐乐轻叹一声,摇头笑道:“世人皆说学宫先生自视极高可比先贤,今日一见才知其中含义。尊称他一句先生,还真摆出先生的架势,教训起我来了,呵呵......” 郦葫荼抚须笑道:“哎,乐掌门不要往心里去,孟先生在学宫里待习惯了,难免性格上不合群,乐掌门别在意,刚才那故事您还没和老朽说完呢,哈哈!” 独乐乐拍了拍自己的衣袖:“家主乐得听我胡言,就怕故事的结局不合家主心意。” 说罢在郦葫荼耳边轻语了几句,郦葫荼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微微点头道:“原来如此......” “可是不得家主开心?” “哈哈,怎么会?不打紧,有趣得很!”郦葫荼抚了抚长须朝厅外的众人道:“走吧,一块进去吧,各位也别在这站着了!先进去坐下,尝尝郦家清茶的滋味啊,哈哈!” 古宇竖着耳朵偷听身后的对话,他走到孟二身边低声道:“孟先生为何要得罪那个什么乐掌门,那家伙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孟二哦了一声,“你也看出他不是好人了?” “呃,总之就是他不太让人舒服......” 孟二拍了拍古宇的肩膀,点了点头笑道:“不错,你的直觉会帮到你很多,不过修炼的事可不能落下。” “孟先生,那家伙身上究竟是什么情况?” “他修的元道非同一般”,孟二神情非常严肃,微微皱眉道:“哦,很有可能是和杀念有关的元道......” “杀念?”邹开南和古宇都露出诧异的表情,孟二摇了摇头,“我也不能确定,但他身上的阴气确实很重,若非天生那必是杀生无数,但我从他的元气中却感受不到一丝恶意,属实奇怪。” “还是小心为妙,那所谓的商会代表感觉也有问题。” 邹开南皱起眉头,思索起来。 第163章 共襄盛会 古宇凑到邹开南身边小声问道:“怎么说,那帮商会代表有什么问题吗?” 邹开南也小声回复道:“我接触过不少商会的人,那群人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做生意的样子,而且大多都有修元的痕迹,而且大客户摆宴邀请,应当会早早到场给足主人面子,经常跑的商道又有保镖,怎么会差点被劫?这群人恐怕没那么简单。” 古宇点了点头,四人在郦家女子引领下,找到位置就坐,这一桌已落座几人,似乎都是机关师,正聊得火热,见到他们略微点头示意,便继续闲聊了。 没过多时正厅便已坐满,郦家家主登台轻咳了两声,整个正厅便安静下来,老者抚须笑道:“老朽郦葫荼不才,暂任郦家家主之位,欢迎各位前来参加爷爷的三百大寿!哈哈,此次大宴不过是小小前菜,各位畅怀大吃即可,接下来飞云塔上层的大餐,还在等待各位天资聪颖的机关师们前去!” “家主大人这是何意啊!” 靠近主台的一位华服青年好奇问道,郦葫荼点了点头张开双手道:“这么多杰出人才汇聚一堂,郦家祖爷爷甚是欣慰,郦家为表诚意,将开放飞云塔供大家参观学习,郦家机关术也绝不藏私,郦家留下的各类机关术手稿,有能者得之!” 本来安静的场面瞬间被点燃,无数普通的机关师都激动地站起身,为郦葫荼鼓掌呐喊,这些机关师神情很是兴奋,高声喊道: “郦家威武!” “郦家祖爷爷真乃圣人也!” “哇,真的吗,我们这些小辈何德何能......” 而明显来自世家大族的机关师都在窃窃私语,似乎是不太相信郦葫荼所言,坐在前桌的墨家和鲁家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们一时想不明白,郦葫荼为何突然要分享郦家自己的独门机关术,这就如同一个门派最私密的心法功法,本门弟子尚且传授不全,怎么会如此轻易示人,简直就是天方夜谭,闻所未闻! 而郦葫荼双手向下微压,容光满面地开怀大笑道:“各位莫当老朽是在说儿戏,在这飞云塔上层,留有郦家祖爷爷亲自设下的各类机关谜题,诸位不妨上去一试,凡是能解出一题者,郦家重重有赏,至于郦家机关术的基础法门,各位可在飞云塔四层遍览,也可请教我郦家机关师弟子们,而郦家机关术最深奥也是最珍贵的部分,就都在爷爷设下的这些机关谜题里了!” 墨家领头一位老者率先站起身拱手道:“郦家家主,这机关谜题可有什么危险之处?郦家机关术的强大我们都有所耳闻,但也不能为了解什么谜题而丢了性命吧?” “呵呵,这就请诸位放心,我郦家本门弟子已破解五层谜题,别说生命危险,连磕碰擦伤都没有!这些机关谜题都是为了考验机关师们对机关术的认知和理解,不会有任何的伤害和危险,这也是郦家机关术以器为用的最好体现。爷爷留下它们,本就是为了更好地让郦家机关师后辈掌握机关术,又怎么可能会伤人呢?” 郦葫荼抚须长笑道:“此次借由爷爷三百寿辰,诚邀各位机关师共同探讨学习机关术,郦家作为东道主自不会藏私,在此抛砖引玉,将郦家机关术分享给各位机关天才们,也望各位能敞开心扉,共襄盛举,在相互友好的交流中,学习和发展机关术,也不枉费郦家祖爷爷的一番苦心!” 他的一番话让整个正厅的气氛再次沸腾起来,这次连各世家大族前来的人都站起身鼓掌称赞,之前说话的墨家老者面露惭色道:“是老夫心胸狭隘了,郦家祖爷爷如此胸襟,英雄气魄世间少有,目光长远堪比圣人,岂是我等能够猜忌妄言的。” 接着他摇头叹道:“唉,我们墨家机关术尚且还对自家人有所私藏,远远比不上郦家这般开放,此等眼光,此等胸怀,真不愧是机关术第一世家!墨寅佩服!” 对面的一位健壮的老者也起身拱手道:“郦家祖爷爷真乃神人,不愧是三百岁的老寿星!不拘泥于一人一家之得失,而是放眼整个机关术界,有此决心当属不易,竟能真的对我们这些机关师一视同仁,坚决将其独家不传之秘公示我等,我鲁坎山愿代表鲁家,尊其为当今机关术第一人!” 接着各家代表都纷纷称赞郦家之慷慨,表示佩服与恭敬,整个正厅都洋溢起欢快的气氛,充满了激昂的喊声。 “当今机关术第一人!” “郦家祖爷爷长命百岁!” “郦家机关术天下第一!” 古宇望着对桌脖子粗大且红润,已经站在凳子上伸手嘶吼的几人,有些不解地悄声道:“开南小弟,这老头到底在整些什么名堂?不是说郦家此时内忧外患,他这是搞哪一出?” 邹开南夹了一口凉菜轻声道:“古兄,这位郦家家主倒是见风使舵的一把好手,或是说早有谋算准备许久。他既可借由这些机关师之手破解那些困难的机关谜题,又能因此造势获得这些机关师们的认可。你看现在他们都认定郦家机关术天下第一了,若是此时有人来妨碍他们参悟郦家机关术,你觉得他们会站到哪一边呢?” 古宇恍然大悟点了点头,但还是深吸一口气道:“即便如此,这群机关师又哪是幽魂阁的对手?” “不是对手也无妨,多几个炮灰对他们郦家来说也是好的,这些机关师们对付幽魂阁的小喽啰正合适不过......” 冀洛冲坐在一旁微微皱眉道:“真是好心机......” “嗝,几位又是打哪来的过客啊?这么说老郦,可就是坐着说话不腰疼了。” 这时一个双颊泛红,走路摇摇晃晃的老者,突然出现在他们背后,从旁边搬了把椅子坐到邹开南旁边,提着个酒葫芦,拍着鼓起的肚子笑道。 古宇嘿嘿一笑,搭在老者的肩头道:“那敢问老头你,又是何方神圣呐?” 第164章 渝州州令 “神圣?不敢当,不敢当!”老者举起酒葫芦一顿猛灌,又打了个酒嗝道:“只不过是个看你们这些家伙不顺眼的闲人罢了,评头论足自以为是,又当自己是个什么人物呢?” 老者身材瘦小,穿着一身短褐麻衣,脚踩一双老旧布鞋,双目昏沉侧卧在椅子上,说话却是中气十足。 邹开南拱手抱拳笑道:“在下的确不是什么人物,不过是南宁王府的使者,不知老先生看南宁王顺不顺眼呢?” 老者愣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缓缓睁开眼,没想到老者双目突然精光大盛,接着又黯淡下去,他挥了挥酒葫芦低声道,“南宁王啊,原来如此,真没想到居然跑到这个地方来了,要避难何不再跑得远一些呢?真当渝州是什么逃难者的乐园了吗,呵呵......” “避难?老头你说谁避难呢?” 老者猛灌一口老酒,“哈,不是避难,南宁王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要让他最心爱的儿子,千里迢迢跑到这么个偏远混乱的地方来呢?” “您想错了,老先生,我们是来参加郦家祖爷爷三百寿辰的,顺便来看看郦家机关术......” “哼,小家伙,骗谁呢?老夫还没到老眼昏花认不得局势的时候!”老者眼神一亮盯着邹开南古宇瞧了一阵子,又转头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冀洛冲,最后看向孟二,他挠了挠满是皱纹的额头,眼帘低垂低声道:“可惜看你们看不出什么来,倒是那小王爷在此处的话,我还能一眼认出来。” 古宇脸色一变赶忙别过头去,邹开南微微皱眉抱拳道:“老先生可是见过我家小王爷?” “见过,怎么没见过,南宁王老夫也不是没见过!”老者哈哈一笑,“怎么,老夫记性可是好得很,几个王爷还记不住什么模样了?” 邹开南赶忙起身行礼,鞠躬沉声道:“晚辈无礼,之前怠慢了老先生,还望老先生谅解,不知老先生可是朝中老臣?” 老者眼神又昏黯下去,喝了口酒道:“你小子倒是机警,你们为何来郦家老夫本不想多管,只是与这些机关师们格格不入,便来听上一听,却都是些愚见,不相与谋,不相与谋啊……” 孟二轻轻敲了敲桌子道:“哦,这不是青元四三六年的状元郎,左向然吗?怎么混成这般模样了?” 老者闻言瞬间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孟二,惊恐万分道:“你,你认得老夫?怎么可能!” 孟二面无表情地喝了口茶道:“当年你刚金榜题名,就去学宫请教丘先生,可是意气风发傲气得很,孟某又怎么会不记得呢?” 老者皱起眉头深吸一口冷气,瞬间清醒了不少,红着个脸看不出什么表情,他呆愣愣地盯着孟二看了好一会儿,又重新坐回到椅子里,举起葫芦喝了口老酒,拿袖子抹了抹嘴巴,轻叹一声苦笑道:“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居然能在这里碰见学宫的先生,唉,世事难料,世事无常啊……” 邹开南向后退了一步,很是震惊道:“左向然?前礼部侍郎兼太子少保的左向然?左老……呃,左老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 左向然苦笑着摆了摆手,“都是过去的事了,年轻气盛害人不浅呐!不结党不营私,想做出点事业来。自以为深得陛下宠爱就万事无忧,呵,可天子圣上之意,又哪是那么好捉摸得透的?变化来得是那么快,等到出了事的时候,反而是老夫真成了那孤家寡人啊!呵呵,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老头侧卧在椅子里,苦闷地喝着酒,刚才展现的傲气荡然无存,变成了一个失意的老人,双眼无神无精打采。 古宇拍了拍左向然的肩膀,给自己倒了杯酒,“哎,老头儿别这么垂头丧气的,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来,我敬你一杯,你可是状元郎啊,我滴乖乖,那可是相当了不得啊!礼部侍郎兼太子少保,啧啧,多大的官啊,平常我是真见不到,来来来,难得有此机缘,我敬你一杯!” “你嘲讽我?” 老头很不乐意地哼了一声,但语气也不是很重,举起酒葫芦和古宇碰了一下,猛灌一口,古宇一饮而尽,“哈哈,哪能呢!痛快!以左老的大才,东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啊!” 老者摇了摇头无奈一笑:“东山再起?小兄弟可真会说笑,你可知老夫我现在任何官职?” “哦?愿闻其详。” “呵呵,老夫现在是渝州州令,各位可是知道这渝州什么情况?” 邹开南和古宇对视一眼,都很是诧异,邹开南低声道:“渝州现在混乱无比,盗贼流寇频繁作乱,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左州令难道不知道吗?” 左向然举着酒葫芦晃了晃,摇头苦笑道:“渝州混乱,老夫岂会不知,可这渝州之乱,非老夫一人能改变的,老夫刚到任时是有心无力,二十年之后,如今老夫是无心无力了……” 他叹了口气又道:“渝州,不仅是逃难者逃犯们的乐园,还是朝廷官员们的现世监牢啊!呵呵,来这做官任职的,和被贬去边疆有何区别?渝州啊渝州,不过是在朝中被其他党派排挤又实在找不到罪名之人,能有一个去处而已。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又哪来的东山再起之说呢,呵呵……” 邹开南点了点头,凑近左向然悄声道:“左州令可是万念俱灰,再无回朝中做事的念头了?” 老者摇了摇手,举起酒葫芦对古宇道:“不说这些,不说这些!来,喝酒,喝酒!什么王侯将相,什么平民百姓,百年之后,不过一抔黄土!尘归尘土归土,何须来这世间走一遭!” 古宇陪着满面红光犹如一滩烂泥的左向然喝了一杯又一杯,邹开南则是在一旁紧皱眉头,轻叹了一口气,渝州,真是相当混乱的一个地方,连此地的州令都是如此混乱。 这只是寿宴上无人注意的小角落,其他机关师们纷纷向郦葫荼敬酒,欢乐激昂的氛围萦绕整个正厅。 第165章 商会贺礼 这边左向然和古宇喝得上头,那边郦葫荼在台上和众人喝得开心,这时正厅内开始陆陆续续上菜了,这寿辰好像突然就变成了机关师大聚会,场面热闹非凡。 邹开南一边随意吃着郦家特制菜,一边观察着另一个神元大能独乐乐那一桌,穿着麻布衣裳面无表情的所谓的商会代表们,都在低头吃菜,似乎周围的一切事情与他们无关,同样和正厅的热闹欢快氛围格格不入。 郦葫荼和机关师们喝得相当尽兴,在一众机关师的追捧和吹嘘声中,仿佛年轻了十岁,他大手一挥道:“哈哈哈哈!今天大家一定要吃好喝好玩好啊!” “家主大人!我们现在就想去学郦家机关术!” “对呀!我们可不是来这吃饭客套的,那天下第一的郦家机关术才是我们的大餐啊,你们说是不是?” 在兴奋的高呼“是”中,郦葫荼抚须大笑,“好好好!知道各位心切!这样吧,还没吃好的各位继续吃啊!愿意去看郦家机关术的,现在就跟老夫走!哈哈!” 机关师们欢呼雀跃,围着郦葫荼众星捧月般地涌出正厅,独乐乐那一桌却没着急跟着离去,邹开南和孟二也都按兵不动。 直到所有机关师离去,独乐乐和那群人说了几句,他们就都起身向门外走去,独乐乐也站起身朝孟二点了点头,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从另一边离开了。 邹开南眼神示意了一下古宇,古宇点了点头,哈哈大笑着将已经喝得烂醉的左向然放倒在椅子上,邹开南转头看向孟二,孟二轻声道:“你们去吧,小心点,遇到什么事情只需默念我的名字,在这飞云塔内我都能听到。” 邹开南点了点头带着古宇和冀洛冲走出大厅,远远地跟在那些商会代表身后,只见他们回到了飞云塔大门,和门口的郦家护卫在商量着什么。 邹开南三人躲在拐角后,见两伙人突然剑拔弩张起来,这时郦家那位国字脸的中年人正巧带队赶到,大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拥堵在飞云塔门口?” 商人走出一个领头的人面无表情道:“你又是什么人?械机城果然是小地方,郦家也真是没有礼数,我们岩齐州商会好心给你们郦家祖爷爷祝寿赠礼,没想到竟被不长眼的拦在这里?” 国字脸中年人微微皱眉道:“吾乃郦家亲卫军总领郦琦峰,有随礼让郦家家仆放置偏厅即可……” “哼!没见过世面的家伙!我们会长备得可都是天下少有的奇珍异宝,要被你们的下人磕坏弄坏了怎么办!简直不可理喻,我们会长可是嘱咐过了,一定要让郦家祖爷爷亲自过目才行!” “这……” 郦琦峰一时很是犹豫,这岩齐州来的商会他确实得罪不起,可让他们随意带什么东西进飞云塔,他又很是担心,思考片刻他从马上跳下,抓起马背上的一人,叹气道:“你们现在先去搬东西到侧厅,我带你们去见家主。” 邹开南见那伙人面无表情地走向旁边的马车,一人扛着两三个巨大的箱子,走向飞云塔正门,而古宇拍了拍邹开南悄声道:“你看那个猪头……” 邹开南看向郦琦峰,他手上提的正是五花大绑的公输柷,此时他的大头已经恢复原状,只是人还处于昏迷中。 郦琦峰眉头更皱冷声道:“这箱子里是什么东西,有这么多吗?” 领头者将一大箱放在郦琦峰面前,冷笑道:“呵,今日就让你们这些穷乡僻壤的小民见见世面!打开给他看看!” 一人手脚麻利地将箱子打开,一瞬间金光大盛,箱子里竟是一尊半人高的金佛,闪着刺眼的光芒,雕工精美价值不菲。 领头者冷笑道:“呵,没见过吧,这十八尊正金光佛不过是给你们郦家的见面礼,后面还有更珍贵的宝物,甚至会长还拿出一件元宝为郦家祖爷爷祝寿,不过,这些就必须要见到郦家家主才能开箱了,还有问题吗?” 郦琦峰皱着眉不再说话,朝门口口护卫点了点头,便带着这些商会的人跟着一个家仆向一层的侧厅走去。邹开南三人继续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古宇悄声道:“这郦家总领就不怕金佛和箱子里藏什么危险的东西吗?这检查也太不仔细了吧!” 邹开南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对飞云塔内的机关比较有自信?” 一群人走到很大的一间仓库,将箱子放下,领头的和身边的人低语了几句转头和郦琦峰道:“我们是来做客的,不想多为难你,这样吧,礼物就先放在这里。刚才郦家家主带机关师们去上层了,我正好也想去看看郦家机关术有多神奇,就安排两个人在这照看这些宝物,你要是不放心,那也留在这看着好了。” 郦琦峰点了点头,让家仆带着这些人离开仓库,将手中的公输柷放在地上,他也盘腿坐下,家仆离开仓库就把大门反手关上,带着商会的人离开了。 躲在拐角的古宇看了眼邹开南,邹开南轻声道:“无妨,这些人上去算不得什么危险,我看这房间里的箱子更为重要。” “那我们就守在这里?” 邹开南点了点头三人就蹲守在拐角,监视着侧厅尽头的房间。没想到没过一会儿,就来了一大批郦家亲卫将房间团团围住,顺道还把邹开南三人给赶走了。 周围有好几队郦家亲卫在巡逻,邹开南三人不便久留,又重新回到三层正厅,此时郦家家仆们正在打扫,只有孟二还坐在厅内品茶,以及旁边还在哼哼唧唧的左向然了。 将看到的事和孟二说罢,孟二点了点头,“好,我会注意那边的情况。你们去上层找小叶小友,和他身边那女子说明情况,她应该会比你们更着急。剩下的就只能见机行事了。” 邹开南轻叹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腿笑道:“今天真是奔波的一天啊……” 第166章 葫荼闭塔 邹开南勉力起身,又皱着眉头面露挣扎的神色坐了回去,无奈摇头道:“我这双腿恐怕撑不住了,古兄你们先去,我歇息一会儿……” 孟二点了点桌子,放下茶杯道,“我随你俩去寻小叶小友,那女子你们不是对手。” 待三人离开正厅,邹开南推了推睡得正香的左向然,悄声道:“左老师,左老师,快醒醒,我是开南啊!” 左向然咂巴着嘴翻了个身,伸手拍开了邹开南的手,闭着眼嘟囔道:“去去去!莫烦老夫,朝堂上有什么事也和老夫再无瓜葛,老夫只想安心在此处养老,小娃休再多说……” “左老师……” 左向然突然从椅子里弹起,皱着眉头震惊地看向邹开南,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接着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脸上的红润和醉意瞬间消去一半,他有些呆愣地喃喃道:“你叫我左老师?嘶,你是……” 邹开南轻轻点了点头悄声道:“这里不方便多说,左老师寻个去处吧。” 左向然仰头轻叹片刻道:“唉,怎么会,发生什么事了?老夫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接着他提起酒葫芦摇头道:“真是想躲个清净也躲不掉啊……” 邹开南笑道:“左老师何出此言,您要是真想躲,这渝州州令的位置让与别人不就好了?” “就你小子聪明伶俐,随我来吧。” 左向然跳下椅子,佝偻的背直起了许多,将酒葫芦别在腰间,背着手向前走去,邹开南艰难起身跟在他背后,一同离开了正厅。 孟二古宇冀洛冲三人在郦家家仆的引领下一路上楼,来到了飞云塔四层,此刻偌大的楼层也显得格外拥挤,众多机关师聚在中央,最外围是年轻的郦家机关师们。 虽然这一层人很多,但却异常安静,没有人说话,都坐在地上专心地研究着自己手头上的东西,只是偶尔会小声请教外围的郦家弟子们,这些郦家弟子也都不拒绝有问必答,地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机关和图纸。 看穿着这些机关师大都是来自各地小宗门的普通低修为元修,他们对自己的水平很有自知之明,对上层的机关谜题没有任何想法,只想从基础的郦家机关术中学到些什么。 孟二三人没做过多停留,穿过五六七层,这几层都只有零零散散的外来机关师,郦家弟子同样比较少,这几层是郦家弟子日常修炼的地方,大多数房间都是关闭着的。 第八层已经能看到些许来自机关世家弟子的身影了,他们围在中央窃窃私语,这一层的机关谜题早被破解,还有郦家弟子在一旁讲解,这些外来的机关师看了几眼尝试了几下,便再无兴趣,准备上楼去了。 孟二三人跟着来到九层,正好郦家家主和其余机关师都聚在此地,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这一层的机关谜题很是有趣,融合了众多郦家机关术的精髓,即便是墨家和鲁家的弟子们也都纷纷感慨其神奇之处。 郦葫荼似乎很享受这种被吹捧的感觉,他眯着眼抚须微笑,一边指挥着郦家机关师给其他人讲解这道机关谜题的玄妙,自己则是在周围的啧啧称奇声中不住点头。 古宇皱眉道:“怎么还没见到小叶老大和那个郦家女子,难道还在上层?怎么看个机关术耽搁这么久,小叶老大不会有事吧……” 孟二道闭上眼元识探查了一番轻声道:“周围有阻碍元识的东西,我不好暴力破除,小叶小友可能被囚禁了,不过问题不大。” 就在二人小声交谈之际,突然有郦家家仆大喊着奔上楼来,扑倒在郦葫荼面前,“家主,家主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郦葫荼面色一沉皱眉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这里还有客人,你慢慢说!” 那人跪在地上喘着粗气道:“家……家主,下层,下层不知怎么突然窜出一群歹徒,把……把人全抓了!现在正朝三层去了!” 郦葫荼双目圆睁,“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在飞云塔内抓郦家的人?亲卫军呢,郦琦峰人呢?” “家主小的不知道啊!小的,小的跑得快才躲过一劫,现在怎么办?” 那家仆带着哭腔不敢抬头,周围热闹嘈杂的气氛瞬间冻结,没有人说话,都面露惊恐之色,郦葫荼一挥衣袖冷哼道:“胡闹!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在飞云塔内胡来!” 只见郦葫荼张手变化出一根木杖,插向地板,寒声喝道:“飞云天,石塔立,闭!” 郦葫荼话音刚落,整个飞云塔陡然颤动起来,周围响起“咔咔”的巨响,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郦葫荼抚须沉声道:“各位不必惊慌,老朽借用祖爷爷的力量,已将飞云塔彻底关闭,并且把四层之下和上层分隔开来,一时半会这些歹人上不来也出不去。此处必是万分安全,只消片刻老朽传来郦家亲卫军,拿下这些歹人不在话下!” 接着他转头和那家仆道:“速去四层让郦家机关师们准备好战斗机关,然后立刻上来躲避,哼,敢在飞云塔内如此胡作非为,待老朽看看什么来头!” 那家仆连声称是,转身向楼下跑去,郦葫荼浑身散发出土黄色的元气,双手抓着木杖,闭着眼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世家弟子们心急如焚,但此刻也不好多说什么。 古宇看了眼孟二,孟二轻轻摇了摇头,三人便静立在外围,看着郦葫荼施法。 没过一会儿,郦葫荼怒目圆睁,喝道:“我素来与岩齐州商会无冤无仇,为何在我爷爷三百大寿之际,作出此等勾当!属实可恶,他们要是敢伤我郦家人,老朽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墨家和鲁家两位领头老者赶忙凑上前安抚道:“郦家主莫要气大伤身,这群歹徒敢这么做必然有什么倚仗,不过飞云塔内毕竟都是机关,这些歹人怕是难有突破,只能抓些人质。不如我们这里的机关师联合起来,将他们围歼在塔内,郦家主您看如何?” “如此甚好,塔内的机关零件各位随意取用,尽管做些威力大的机关来!老朽派人送到四层去,下层多是家仆,抓去做人质也不足为惧!” 所有机关师们都立刻行动起来,旁边古宇却是有些焦急地小声道:“孟先生,那我们怎么办,开南他和那老头儿现在还在三层呢!” 孟二轻声道:“不急,此事还有蹊跷,暂且等等看。” 第167章 他家机关 郦葫荼发出号令后,在场的郦家弟子们都定下心来,年轻的迅速开始收集零件并将工作台搬出来,墨家鲁家等一众世家弟子哪里遇到过这种事情,本来都很是慌张,看到郦葫荼如此沉着冷静地指挥,一时间都把郦葫荼当作了主心骨,全听他吩咐,都点头称是,尽心尽力地制作起机关来。 郦葫荼捋了捋白须,满意地笑道:“一些恶徒而已,这儿汇聚了你们这些天才机关师们,只要我们大家团结起来精诚合作,由不得这些小毛贼乱来!” 在郦葫荼的安排下,一众年轻郦家弟子们分散开来,临时给那些世家机关师们打下手,帮忙制作机关,那些机关师也乐得这个时候有人给自己打杂。整个飞云塔第九层的氛围再次变得热火朝天,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只有孟二三人无所事事地站在楼梯口,看着这奇怪的场面。 郦葫荼缓缓走到他们面前,摇头叹道:“让孟先生见笑了,没想到爷爷的三百大寿竟会发生这种事情,还真是始料未及,不知能否请孟先生还有两位壮士前去下层看看,探查一下什么情况就好无需出手。毕竟这些机关师们修为太低,在战斗方面也不如各位机敏......” 孟二打量了一番面带微笑的郦葫荼,摇头道:“那位乐乐门掌门还在下层,什么歹徒都不是他的对手,不用我去查看。” 古宇则是面露焦急的神色道:“郦家主,我们这一路上来,都没见到我家的小王爷,他不会出什么事吧?我们只想赶快找到小王爷,现在正准备上楼去找,就不在这耽搁了,郦家主您见谅啊!” 郦葫荼微微挑了下眉毛,神色不变地笑道:“的确有一阵没见到小王爷了,可能是被郦柔给迷住了吧,哈哈,老朽就是调侃一下。还请两位壮士放心,郦柔的实力不逊于二位,小王爷在她身边不会有任何危险。不如还是在此等候,若是打扰到了小王爷,也不太妙是不是?” 古宇还欲再说,却见孟二微微摇头,只得苦笑道:“唉,我们这些做家仆的,还真不能太有主见,呵呵,担心多了反而要被骂。郦家主说得对,要是真惹恼了小王爷,那后果不堪设想啊!算了,既然郦家主这么信任那个郦柔,我们二人先留在这儿吧。” 郦葫荼点了点头,抚须道:“不着急,老朽自有准备,现在进度还是有些慢,老朽去安排下十层的郦家弟子......” 说罢郦葫荼就上楼去了,古宇好奇地悄声问道:“孟先生,为何刚不让我继续说了?” 孟二沉声道:“这位郦家主布置安排的如此到位,必是早有准备,你说什么都是白费口舌。何况这场大戏才刚刚开场,我们这些局外人眼下什么都不做,静静等待变化即可。” 古宇挠了挠头没听明白孟二的意思,只得盘腿坐下自行修炼,冀洛冲提着小包看着九层的热闹场景,低声道:“这些世家弟子倒是愿意当起老师来了。” 孟二饶有兴趣地瞟了一眼冀洛冲,但却没有说话,靠着墙低头闭目养神起来。 没过一会儿,郦葫荼便带着一群年轻郦家弟子回到九层,领头的正是有些虚弱潦草的郦故榠,郦栌也紧随其后,郦葫荼拍了拍郦故榠的肩膀呵呵笑道:“去吧,好好见识下飞云塔外的机关术是个什么样子,闭门造车可没什么前途。这些可都是难得一见的天才机关师,此刻若能尽得他们真传,也是我郦家之幸。” 郦故榠点了点头,这些郦家弟子们迅速分散开来,给世家弟子们打下手去了,这下人变得更多,制作机关的工作台都有些不够用了,郦家弟子很快搬来了很多藤椅,年纪稍大的世家弟子们谢过后气喘吁吁地坐下来,指挥这些郦家弟子们制作机关,不再亲自动手,年轻的则和郦家弟子们一同在工作台前忙碌。 郦葫荼见状赶忙走过去安抚那些世家来的老者们,叫人来给他们奉茶,墨家领头的墨寅摆手叹道:“唉,人不服老真是不行,当年老夫三天不睡觉钻研机关术,现在刻刀举一会就累成这样了,呵呵。” 旁边的鲁坎山也是捏着胳膊笑道:“墨老已是相当厉害了,你看我身子骨还行,头脑是愈发不清晰了,才做几个机关就忘了要做什么了,唉......” 几个老者互相吹嘘安慰了一阵,放宽心指挥年轻郦家弟子们加紧制造机关,墨寅摇头叹道:“郦家主教的好啊,郦家年轻人们肯吃苦,墨家那些弟子还真比不上,机关术能够精进,这股劲太重要了。” “确实,哈哈,而且郦家这些年轻人们是真的聪明好学啊,自家的秘传已经足够厉害了,还能沉下心继续钻研学习他家机关术,我们鲁家那帮粗汉真是,我都懒得说他们......” 鲁坎山话音刚落,墨寅皱起眉神色有些微妙,他赶忙喝了口茶,不过依旧拱手笑道:“郦家主,在这闲着也是无趣,老夫想看看郦家祖爷爷留下的机关术真迹,若是有这飞云塔的构造就更好了,老夫这般年龄,难得突然有感兴趣愿意学习的机关术,还请郦家主成全。” 鲁坎山挥舞了几下粗壮的臂膀大笑道:“哈哈,墨老您真是,虽说郦家主之前才讲过精诚合作,绝不藏私,您就问人家要如此隐秘的绝学,哈哈......” “怎么。你不想看?” “哈哈,我当然想看啊,这飞云塔可太神奇了!就是我这记性,唉......那不还得看郦家主什么意思?” 郦葫荼眯起眼微笑着扫视了一圈那些来自世家的老者,他们都在等着他做回答,郦葫荼朝郦故榠招了招手,“小榠,去找你师傅,让他把飞云塔的构造图拿来,他有什么意见你就说是祖爷爷的意思。” 郦故榠点了点头准备离开,郦葫荼轻叹道:“抱歉啊各位,建造飞云塔的年代实在太过久远了,这爷爷留下的真迹缺失过多,没法给各位看了。不过飞云塔的内部结构图我们复原了不少,倒是可以给各位分享。” 第168章 发光板子 墨寅赶忙道:“老夫我还是更想看郦家祖爷爷的真迹,缺失也没有关系,关键是真的出自他老人家之手!” “对对对!还是看真迹重要!” 大多机关师附和道,郦葫荼微微仰头哦了一声,招手拦下郦故榠道:“小榠,叫你师傅带着爷爷留下的图纸前来,郦家绝不藏私,也请各位尽心尽力,这下层还不知是什么情况。” 接着郦葫荼微微皱眉道:“怎么回事,那家仆还没带着四层的郦家弟子回来?” 墨寅鲁坎山自然以为郦葫荼是在提醒他们,自然全心全意地指导起郦家年轻弟子们,墨家鲁家等年轻弟子们似是也憋着一股气,和郦家弟子们争着比谁做的机关多。 时间过得飞快,整个飞云塔九层已经堆积了太多做好的机关,有陷阱,有炸弹,还有各式各样的小型机关兽,此时都快没地方站了。郦葫荼赶忙安排了一帮年轻力壮的郦家弟子,让他们把这些机关运往四层安置,并把其他机关师们带去七层避难。 就在一切都看起来进行得很顺利的时候,这时十层突然响起“砰”的巨大声响,像是什么碰撞的声音,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活,抬头向上看去,有人小声问道:“郦家主,这,这是什么声音?” 郦葫荼也皱起眉头,正要开口说话,只见九层的天花板上突然开了一个洞,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正踩着一块立起的板子落了下来,那板子正反两面还泛着亮闪闪的光芒,那女子看到九层竟聚集了这么多人,赶紧漂浮在空中,双手牢牢抓住板子,然而还是止不住下坠之势,她柔声道:“都让开些,要掉下来了!” 那女子正是郦柔,幸好九层的机关都已被搬走,还真给她腾出一个位置来,郦柔费劲地想控制板子,但仍是徒劳,那块板子最终沉沉地落在九层中央的机关面前,发出一声巨响,不过总算是停了下来。郦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从立着的板子上跳了下来,微微皱眉道:“郦葫荼,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这是在做什么?他们又为何会在这里?” 郦葫荼赶忙过去耳语了几句,郦柔深吸了口气瞪了郦葫荼一眼,朝各世家弟子们鞠躬行礼道:“是小女子唐突了,各位且忙不必在意。” 接着她把郦葫荼拉到一边私语了几句,郦葫荼回到板子旁,抚须笑道:“还请各位见谅啊,这位是老朽的姐姐郦柔,乃是我们郦家的神元大能,有她在大家就不用担心了。这块板子是她从飞云塔上层带来的,是爷爷留下的机关,各位可前来观摩一番,哈哈!” 听到是飞云塔上层郦家祖爷爷制作的,所有机关师都兴奋地围上前去,打量起这块一人宽高的散发着光芒不知什么材质的板子,竟没人去关注郦柔了。 郦柔皱着眉快步冲到孟二三人面前,正准备开口,又似乎想到什么,深吸了口气,瞟了眼孟二冷哼一声道:“你们家小王爷,就是个大骗子!” 说罢气冲冲地走到一旁打坐恢复元气去了。古宇站起身和孟二冀洛冲对视了一眼,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孟二轻声笑了一下摇头道:“小叶小友确实厉害,居然在这郦家自己的飞云塔内,把神元修给甩掉了,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妙计。” “这......孟先生,小叶老大不会自己一个人去见郦家祖爷爷了吧?” “那孟某就不清楚了,不如你去问问她?” 古宇咽了口口水猛猛摇头,小声道:“看她似乎是被小叶老大给耍了,还在气头上呢,我才不去自讨没趣。” 冀洛冲点了点头称赞道:“不愧是小叶老大,连神元都不是他对手。” 郦柔仿佛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站起身走了过来,“哼,别得意!再让我见到他,我绝不会手软,非给他长点记性不可!” 然后她叹了口气柔声道:“这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们知道吗,郦葫荼他什么也没和我说......” 古宇便将飞云塔下层发生的事告诉了郦柔,郦柔脸色一变,就要去找郦葫荼问话,孟二却是沉声道:“郦小姐莫慌,郦家主已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不如静候片刻,现在去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郦柔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谢过孟二古宇,便在一边继续恢复元气了,此时郦柔竟露出疲惫的神色,不知经历了什么。 一众机关师围着板子小声交谈着,墨寅皱眉思索道:“这似石非石似木非木,不知是何物所铸,却又能散发光芒,老夫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 鲁坎山伸手敲了敲板子道:“声音有些奇特,板子似乎是空心的”,然后他又尝试想举起板子,那板子却是纹丝不动,鲁坎山摇头道:“很重,非一人之力可以抬起。” 另一老者伸手向板子输入元气,突然板子上的光亮全部消散了,正反两面浮现出雕刻的两幅画,很是气势恢宏,众人仔细辨别了一番,却又似乎只是普通的浮雕,没有别的机关,不多时板子又重新亮起光芒,将两幅画面掩盖起来。 郦葫荼则是看完后走到郦柔身边小声问道:“柔姐,这是什么东西,你从哪一层带下来的?” 郦柔瞪了他一眼悄声道:“这板子本来是立在第十二层的,本来机关谜题不是失败了地板上就会开洞嘛,没想到这块板子在我输入元气后,竟然和我一起从洞里落下,而且我改变不了它的下落方向,你说奇不奇怪?” 郦葫荼摸着胡子点头道:“那应当也是爷爷设下的机关谜题,只是还不知道该如何破解,如果朝这层的机关输入元气会如何?” “这我怎么知道,郦葫荼你去试试不就好了?” “呵呵,柔姐啊,你还是这么个性子。不急,不急,且让他们先试试,看能找出什么端倪来......” 郦葫荼眯起眼,看向中央围成一圈,正兴奋地研究那块发光板子的世家弟子们,缓缓捋着白须,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169章 沉不住气 一众机关师围着板子尝试了半天,却依旧没弄明白其中的名堂,板子上浮雕的两幅画,也没人看出什么别的花样,都在不住摇头,露出沮丧的神情,郦葫荼这时走上前去,安抚了众人的情绪后,让他们稍作休息,等候郦故榠携带郦家祖爷爷真迹回来。 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没想到等到的不是郦故榠和下去搬运机关的郦家弟子,却是十几个手持刀剑戴着面具眼露凶色的元修。看起来很是凶悍的恶徒说话却很客气,领头的蒙着面很是谦卑地行礼道:“各位机关师你们好,小人名叫贾仙芝。我们呢并非想要尔等性命,只想请各位帮个小忙,破解这塔内的机关谜题,呵呵,想来对各位应该不难。” 郦葫荼神色一变,沉着脸看向领头的蒙面男子,寒声道:“贾仙芝,你什么意思?” 那领头的蒙面男一挑眉,呵呵笑道:“哟,这不是我们最为敬重的郦家主吗?您怎么也在这一层啊,小人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突然听说了一个消息,嘿嘿,计划无时无刻不在变化嘛......” “什么消息?” “您确定要在这里说吗,让旁人听去也无妨?” 郦葫荼只思索了片刻,便皱着眉喝道:“说!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那自称贾仙芝的男子摇了摇头,呵呵笑道:“听说郦家祖爷帮昼帝做的一件宝物,就在这飞云塔顶。听说这东西不仅能延长寿命,还可以帮助神元修躲过神元劫。郦家主,不知小人说得可否正确?” 郦葫荼的神色愈发阴沉,只见他气得手都在发抖,“谁,是谁!是什么人告诉你的?不可能,知道此事的除了我和爷爷之外,都已经死了!” “哦?那看来是真的了,嗯,郦家主怎么如此沉不住气啊,呵呵。”贾仙芝耍着手中的匕首,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你诈我?咳咳......” 郦葫荼一口气没喘过来,拄着木杖不住咳嗽,郦柔飞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背,蔑视地看着贾仙芝柔声道:“就凭你也配得到爷爷的宝物吗?你要敢伤我郦家弟子必叫你有来无回!” “呵呵,郦家竟有如此貌美的女子”,贾仙芝眼睛亮了起来,接着愣了一下,嘀咕道:“你叫他爷爷......” 接着他拱手抱拳道:“失敬,失敬,小的当然不敢对郦家弟子做什么,也就是把他们都抓到一起,当作人质而已。放心他们现在都很安全,我派人把他们带去三层关起来了,和那些仆人丫鬟们一起,这飞云塔三层的厅堂还真是大呢,呵呵......” 郦柔微皱眉头,眨着眼问道:“怎么会像你说得这般轻松,我郦家弟子怎会不反抗?而且飞云塔中下层的屏障,你又是如何突破的?” 贾仙芝扫了眼还在咳个不停的郦葫荼,笑着从怀里摸出一个带有“郦”字的金符,扔到郦葫荼面前,“这郦家主应该比我更清楚吧,呵呵,像郦家主这么热心肠的好人,小人这一生恐怕都再难遇到第二个了......” 贾仙芝的话气得郦葫荼咳嗽更加剧烈了,面色涨得通红,此刻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蒙面男子贾仙芝摇了摇头,挥舞着手中的匕首轻声道:“郦家主也莫要如此生气,我们都有万不得已的理由嘛,您放心小的绝不多嘴,不过现在还请您配合一下,带我们去上层吧。” 郦葫荼总算缓过来一些,在郦柔的扶持下喘着粗气道:“卑鄙!小人行径!是谁告诉你的消息?” 贾仙芝“啧”了一声,他眯起眼似乎有些失去耐心了,叹了口气道:“郦家主怎么还在纠结这件事,已经没什么意义了,说得简单些,您可以认为是小人我自己猜的。呵呵,不废话了,要想你们郦家弟子不出什么意外的话,现在最好都听我的!” 这时一个年轻的世家弟子站起身很是硬气地说道:“这是你和郦家的事情,跟我们这些机关师又没什么关系,现在可以走了吗?” 贾仙芝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番说话的年轻人,他耸了耸肩道:“敢问您是哪家的弟子?” “哼,我是公输家的,要不是小主被他们抓走了,我一刻都不愿在这里待,还要违心地说那些恭维的话,真是恶心至极......” “你说你是公输家的?”鲁坎山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身后离自己不远的年轻人,有些诧异道。 “嗯,不过是一直在鲁家配合你们演演戏罢了,可惜昨日小主的计划失败了,就让你们鲁家这些狗东西再多活一阵!哼,你们就留在这里吧,我要先去找小主了......” 年轻人昂首挺胸地向前走去,刚越过贾仙芝走向楼梯口,贾仙芝右臂猛地向后挥击,只听见“啊”的一声惨叫,那年轻人立刻应声倒地,背心处插着贾仙芝刚才把玩的匕首。贾仙芝俯下身将匕首拔出,那年轻人背心处的血瞬间便流了一地,贾仙芝将匕首放到面具下,舔舐了一下,又拿那年轻人的衣服擦去血迹,站起身长呼了口气摇头道:“真是吓死小人了,还以为是有什么小的没看穿的本事,却原来是个没什么脑子的草包,唉......” 一屋子的机关师突然看到眼前死去一个人,都噤若寒蝉背生冷汗,郦柔护到郦葫荼面前,冷声道:“上层的机关没那么好破解,而且爷爷不会任由你们这些家伙胡来的!” “呵呵,是吗?那为何飞云塔内闹出这么大动静,却没见到这位郦家祖爷爷的身影呢?他是不愿意出面动动指头来解决小人吗?” “你什么意思?”郦柔面若寒霜,手中聚出元气团。 “呵呵,郦家是不是与外界接触太少了,怎么个个都这么沉不住气呢?” 贾仙芝摇了摇头叹道:“神元之下皆蝼蚁,你们这位爷爷啊,他究竟有多看重这个郦家,又有多在乎你们这些郦家弟子,小人还真不好说呢。” 第170章 第十一层 郦柔手中汇聚的枣红色元气团颜色越来越深,眉头紧蹙恨声道:“你找死!” 话音刚落郦柔肩膀却被身后的郦葫荼拉了一把,郦葫荼捂着胸口道:“咳咳,柔姐等一下,孩子们还在他手里......”接着郦葫荼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平静,看了眼地上死去的公输家年轻人,他奇怪道:“贾仙芝,老朽可以配合你,只是你不过一个化元五品,要这宝物又有何用呢?” 贾仙芝微微一笑道:“这郦家主就不用管小人了,宝物嘛,总会有人能出个好价钱的,呵呵......” “好了,没有问题的话,郦家主就带我们上楼吧”,贾仙芝拍了拍手,然后转头看到了孟二、古宇和冀洛冲,他眼神突然有些变化,不过还是呵呵笑道:“三位大能不如一同上去看看,三四层的屏障现在也不好破除。小人呢自知没什么能耐,不知郦家主的面子好不好使?” 孟二只是略微点头没有说话,古宇和冀洛冲自然没有异议,一众机关师都跟在郦葫荼身后大气都不敢出,贾仙芝面前那具尸体和地板上的血迹都在提醒着他们,眼前这群蒙面人,是真的杀人不眨眼的恶徒。 在郦葫荼的指挥下,郦栌开启了九层机关,其余所有机关师都排着队上了楼,贾仙芝还客套地跟孟二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最后带着人上到了十层。 空荡的十层大厅现在挤满了人,但没有一个人敢有多余的动作,只有郦栌费劲地挤到中央,朝机关箱输入元气,很快对面墙壁上方降下一道木梯,不过没有人动。 贾仙芝一挑眉看向郦葫荼,“郦家主,这飞云塔上层是越来越小了,是吗?” 见郦葫荼点头贾仙芝“啧”了一声道:“郦家机关师除了你”,他指了指郦栌,“再来五个,嗯,六个吧,再来六个最厉害的机关师,至于你们”,贾仙芝顿了一下指向各世家机关师道:“你们都上去,快!” 贾仙芝突然的高声吓了那些世家弟子们一跳,手忙脚乱地爬着木梯而上,墨寅等老一辈的机关师现在也顾不得形象,将长袍掀起气喘吁吁地爬上木梯。 “我们商量一下”,郦柔轻声道,贾仙芝点了点头,“别耽误大家的时间,我楼下的手下要是死了,小人立即就会知道,如果小人死了,呵呵,那他们就要大开杀戒了,别耍花招。” “知道了”,郦柔撇了下嘴,走到中央悄声问郦栌道:“之前那个旋转的木梯呢,你们后面没人上去吗?” 郦栌低下头小声道:“柔姐,您和小王爷上去之后,我们试了好久,机关箱的核心都没有反应,我们就没再试了。后面就在尝试破解机关箱外层谜题的不同方法。不过大师兄一直在睡觉休息,所以大家都没上去看,接着家主大人便来叫大家下楼去学别家机关术了。” “好,咦,那小榠人呢?” “家主大人让他去找师傅取祖爷爷真迹,飞云塔结构图了,一直没上来。” 郦柔呼了口气点了点头道,“嗯,那小榠他现在还算安全,希望他出来能想到什么办法吧,算了,能保全自己就好。唉,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郦栌强忍着害怕略作沉稳道:“柔姐,家主大人可能知道的多一些。我们常年待在飞云塔内,外面的事完全不知道,家主大人也从不和我们说,郦家机关师弟子们学会了自家的机关术,却都只知解题,根本没有实际用过机关术对敌啊......” 郦柔拍了拍郦栌的肩膀柔声道,“好了小栌,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柔姐知道你尽力了,挑几个聪明机灵的上去解题先吧,我去好好问问郦葫荼,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说完郦柔的眼神变得有些阴沉,郦栌很快挑好了人选,带头爬上木梯,贾仙芝朝孟二、郦柔和郦葫荼做了个请的手势,除了郦葫荼自己只能缓缓爬上去,剩下几人都是直接沿着木梯飞了上去。贾仙芝留下十个手下,守住中央和九层楼梯口,带着剩余几个高个手下朝木梯走去。那几个高个的蒙面恶徒走到木梯前,一跺脚直接跳了起来,直直钻入洞中到了十一层,贾仙芝呵呵一笑也飞了上去。 来到十一层,一众机关师们已经围在中央尝试破解谜题了。飞云塔十一层中心立了五根半人高的实心木柱,五根木柱围成了个圈,而圈里是一个又扁又大的实心圆柱状石台,不过只有木柱一半高,石台的侧面和表面都很是光滑,中央却是有个一指大小的小洞,看不清里面有什么。在周围的墙壁地板和楼顶上,贴着各式各样的圆环,大小颜色孔径材质等皆不相同。 世家机关师们围在中央争论激烈,指着石台和木柱不知在说些什么,郦家弟子们却是没有说话,安静地站在一旁。郦柔郦葫荼还有孟二三人站在另一侧,离上来的洞口很远。此时有世家的机关师正就近抱起一个圆环,就要往木柱上套去,见贾仙芝飞上来,瞬间停止了动作,抱着圆环呆立在原地,其余争论的人们也都不再说话。 贾仙芝拍了拍手呵呵笑道:“各位机关师大能们请继续,我们的时间并不算充裕,上面还有几层也不清楚。小人建议如果短时间内破解不了,那就拆了去找其中核心如何?” 郦葫荼还在咳嗽,此时大喘着粗气喝道:“贾仙芝,你怎么会懂机关术!” “呵呵,在诸位面前,小人哪敢说会懂机关术呢?不过是有人提点过小的几句罢了。说来那位大能和你们郦家也颇有渊源呢,可惜郦家这位祖爷爷,对他们一家相当残忍啊。小人听完这位大能讲述的故事,很难不潸然泪下啊......” 郦葫荼佝偻着身子和郦柔对视了一眼,两人都露出疑惑的表情,和郦家有渊源的机关师,还认识郦家祖爷爷,会是谁呢? 第171章 郦家遭劫 一众机关师又开始忙碌起来,只不过声音都很是细微,生怕吵到贾仙芝一伙,贾仙芝自顾自地坐下闭目养神,而那几个手下却都站得笔直,手持刀剑眼神凶狠地盯着中央,一动不动。 郦柔一边拍着郦葫荼的后背,一边悄声问道:“郦葫荼!你究竟在搞什么鬼!这个贾仙芝你是不是认识?” 郦葫荼长叹一口气,紧皱眉头颤巍巍地摆手道:“别问了,别问了柔姐......老朽,老朽一时糊涂,一时糊涂,没脸面对郦家老小,没脸再见爷爷他人啊!” “老头儿,别废话了,你和这家伙到底什么关系,那金牌怎么会在他手上?”古宇在一旁很是热心肠地帮腔道。 “唉,说来惭愧”,郦葫荼闭着眼再次长叹,低声道:“我与这卑鄙小人认识也几十年了,他本是不知哪里来的逃亡之人,最初在渝州占了个地盘做起山头大王,行那流寇盗匪之事。老朽年轻时带人清剿械机城附近的流寇,与他不打不相识。那时他从不对本地百姓动手,只对往来的各地商队下手,而且只要钱财很少伤及那些人的性命,老朽见他还有些良知,何况之前那位渝州令曾提点过老朽,渝州除恶,万不可全部断绝,老朽也就没和他做过多纠缠......” 郦葫荼摇了摇头,撑着木杖继续道:“后来有些事不好叫我们郦家自己人出手解决的,老朽便寻去找他合作帮忙,这一来二去倒熟悉了几分,平日里这小人对郦家也很是客气热情,他又有些聪明才智,后来老朽当上家主后,一些跑腿的私事和其他州的生意往来,老朽也一并交予他做,这小人做的也很是不错。” “这期间他谨小慎微,事情完成的都很漂亮,好处老朽自然也没少给他。和这小人合作这么多年,老朽,老朽本以为他再不做那流寇盗匪之事......却没想到这次,这次爷爷三百大寿,他居然,居然背叛老朽!这小人竟敢谋求爷爷留下的宝物!” 郦葫荼长叹一声,使劲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剧烈咳嗽道:“老朽也不知他从哪得来的消息,爷爷只和我一人说过那宝物的功效,这小人又是如何得知?还有他说得那个和郦家有渊源的机关师,老朽竟一时也想不出是谁......” 郦柔沉默着没有说话,轻轻抚摸着郦葫荼的后背,孟二和冀洛冲也都沉默着,只是二人的沉默略有不同,孟二似乎毫不关心眼下发生的事情,他表情平和,对郦葫荼所说之事也兴趣缺缺,他若想走,这里还真没人能拦得住他。冀洛冲提着包认真听着郦葫荼讲述的故事,最后还微微点了点头,不知是表示认可还是什么意思。 只有古宇同样一拍大腿恨声道:“哇,你这老头儿!怎么能和流寇盗匪合作呢,简直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啊!还什么除恶万不可断绝,这渝州令也是个混账东西!” 郦葫荼惨然一笑摇头道:“咳咳,小伙子,你还年轻,很多事你不懂得,什么善恶是非,什么好坏正邪,在更大的利益和权谋面前,都是笑话......渝州乱不乱,那不是老朽我等说了算的。安元城、洛城、岩齐州、禾泽州、荆阳州、皇家、国师府......他们说渝州必须要乱,但又不能太乱,这才符合他们的利益,那老朽和这小小的郦家,又该如何自处呢?” 郦葫荼说完这些,终于不再咳嗽了,他摇头叹道:“郦家还有这械机城,只想在这渝州活下去,又付出了多少,你这小家伙又知道些什么?你也看到了,没有爷爷的庇护,我们郦家不过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侵吞,谁来都能掺上一脚,那幽魂阁究竟从哪里来的,谁告诉他们的消息,老朽到现在也不知道,至于他们现在身处何处”,郦葫荼笑了笑,皱巴巴的老脸更是苍老了许多,之前的春风得意早就烟消云散了,“幽魂阁这群家伙想做什么,老朽又能如何呢?郦家遭此一劫,难道要责怪爷爷帮昼帝做什么宝物吗?呵呵,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老朽亦是身不由己,但求郦家弟子们能多活一个是一个吧......” 古宇哼地笑了一声双手环抱胸前道:“没本事就是没本事,还说得冠冕堂皇教训起我来了,你这老头儿怎么不去和贾仙芝叨叨几句呢?我们好心来帮你们郦家对付幽魂阁,你这老头却是什么也不和我们说,藏着掖着连自家人都要瞒着,自以为计划得天衣无缝,那什么乐乐门掌门看着也不像好人,你还愿意和人家亲近,相信什么和流寇盗匪的几十年交情。结果呢,引狼入室,要不是你把飞云塔关闭,又给他那块金牌,想来就他那些个手下,也很难把飞云塔内所有的郦家弟子全部抓起来吧,嗯?若不是你非要摆这个什么三百大寿的宴席,会引来那么多心怀叵测的人吗?” 古宇越说越激动,就差上去揪着郦葫荼衣领了,他呸了一声道:“说一千道一万,还不是你这老头儿自作聪明,想偷学人家别家门派的机关术,连我都看出来了!你找这贾仙芝合作就是想演一出戏,假意让这些机关师们以为真有歹徒进攻飞云塔了,为了演得逼真,你还把飞云塔给关上了,上下层分隔了。呵呵,结果人家假戏真做了,你却没有后招了,真正让郦家弟子们受难的,让郦家陷入现在这万劫不复地步的,不就是你这个蠢老头吗?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糊涂蛋!你要是当初不大肆宣传,谁知道你郦家祖爷爷是生是死,谁知道这宝物还在你们郦家?还三百大寿,真是笑死个人!郦家祖爷爷没被你气死,都算他心境太好了!” 听完古宇这一顿数落,郦葫荼一口气没喘过来,直接气得面色通红晕死过去。郦柔把他放倒给他输送了一阵元气,瞪了眼古宇,却是没有说话。孟二倒是看了眼古宇,摇了摇头居然露出一丝微笑,冀洛冲还是在一旁轻轻点了点头。 第172章 定身元法 此时机关师们还在中央忙活,贾仙芝和他的手下也没人在意郦葫荼这边,郦柔还在帮郦葫荼平气,古宇哼了一声,从怀中取出个小册子自行看了起来,一时飞云塔十一层内安静了不少。 而这时,飞云塔顶的叶直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啊,休息好了,以后再聊吧哈哈!不知下层怎么样了,我们先去和孟先生他们汇合吧,希望幽魂阁的人还没有动作......” “叶直哥哥!快来看,这周围有东西隔挡住了耶!” 朱婷芸站在塔顶边缘的石墩上,伸手向外探了探,疑惑地说道,王北巅也飞起身向上探去,果然被什么给拦了下来,他伸手敲了敲道:“的确,似乎有个透明罩子把塔顶给罩住了。” 叶直深吸了口气,“不管了!这些机关谜题都留给他们郦家人自己玩去吧,我是一点都不想再思索了。” 朱婷芸绕着塔顶跑了一圈,然后蹲到三层石屋旁,指着塔顶边缘的石墩道:“这里!这里也有个没有元气的点哎!藏得好深啊!” “是吗?”叶直走过去,敲了敲朱婷芸指的位置,石头里面似乎是空心的,叶直推了一下,竟发出“咔咔”的声响,接着一旁的塔顶石板缓缓打开,露出一条黝黑的隧道,洞口还有个和之前一模一样的拉环。叶直咽了口口水,心有余悸道:“不会是要拉着它下去吧......” 王北巅和朱婷芸相视一笑,钻回到叶直气海中去。叶直无奈地摇了摇头,先将身子坐进洞口,双手抓住拉环,屁股一蹭进到隧道中。 和之前感受到巨大的拉力不同,隧道很是光滑,叶直只觉一阵头晕目眩,速度飞快地顺着滑道向下滑去,不知转了多少圈,突然手中的拉环仿佛受到了什么阻碍,拽住了叶直,将他下滑的速度减慢了下来,不一会儿,叶直终于看到了滑道尽头的一点光亮。 从滑道下来,正面是一道石墙,边缘的缝隙处透过一点光进来,叶直摸索了一阵找到了机关,打开石门,外面是一条长廊,长廊的墙壁上同样镶嵌着发出黄光的宝石,在长廊靠近叶直这一侧,则是扇暗门,这扇暗门倒是没有机关,叶直轻轻一推,暗门却是纹丝不动,仿佛外面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叶直只得沿着长廊走向另一侧,贴着墙仔细听了一阵,确认外面没有人后,叶直推了下门,这次没遇到什么阻碍,叶直半蹲着走出去,门外的走廊很是眼熟,悬挂的壁画像是见过一般,叶直深吸一口气,向前走去,很快竟来到了飞云塔的大门,也就是之前他们进入飞云塔的地方,只是此时这里没有郦家任何一个人,他还觉得有些奇怪。 “巅哥,我们这是到一层了?” “嗯,应该是的,只是不知道郦家人都去哪里了,而且这门好像关闭了,之前进来的时候没感觉到它上面附着的元气。” 叶直尝试推拉了一下大门,果然是纹丝不动,朱婷芸却是在气海里开心道:“叶直哥哥,好好玩呀!芸儿也想玩一次,嘻嘻!” “好,等会儿我们再去塔顶,就让芸儿玩!” 叶直现在心境又有了些许变化,管它什么追杀,什么幽魂阁,什么国师府,他想要的是自由自在地活着,而不是东躲西藏,就算成了神元又如何,还不如好好享受当下的,眼前的美好生活。 莫名其妙地嘿嘿一笑,叶直突然觉得,郦家祖爷爷建造的这座飞云塔很是有趣,不知其中还暗藏了多少没人发现的好玩机关,这不比那些明面上的机关谜题有意思多了? 不过眼下还是找到孟先生他们更重要,叶直施展出踏浪舟,悄悄地快步在一层摸索,刚找到楼梯口,叶直往侧面瞄了一眼,突然愣在了原地,他赶紧向后退,贴着墙边又看了一眼,接着皱起了眉头。 只见那边的走廊站着好几队郦家亲卫,叶直本以为他们在执勤,观察了一会儿,却发现这些人都是一动不动,甚至还有卫兵保持着迈出步子要向前走的姿势,但是始终没有迈出那一步。 等了一会儿,叶直从墙角钻出身,走上前去,发现这些卫兵们眼睛都闭了起来,他伸手探了探,这些人还有呼吸,心脏也在跳动,应当是还活着,但不知怎的定在了原地不得动弹。 叶直穿过这些卫兵悄悄向前摸去,走廊里全是这样被定住的卫兵,直到他拐到一条走廊的尽头,在一间大屋前,竟然列队站着几十个这般被定住的卫兵,叶直不敢继续向前,王北巅在气海内悄声道:“无妨,小叶子,这屋内只有一个人,似乎昏过去了,你进去瞧瞧。” “巅哥,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在下知道某种法阵可以把人这般定住,冀德清曾和我说过,但范围也没有这么大,而且这里也没有法阵的痕迹。若是用什么元法,在下只知道能单独将人定住的,但这般一瞬间将这么多人全部定住的元法,在下可从未听闻过,” “很难吗?” “这在神元修里,恐怕也是最顶尖的元法了,即便这些人的修为不都高,还有很多是普通人。一瞬间杀死百人的元法有很多,但只是将他们定在原地,不伤分毫,还能维持较长的时间,那就相当困难了。在下也从未见过这般场面,不知是何等天才所为......” “呃,不会是幽魂阁的人吧......”叶直深吸了口气又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幽魂阁的人绝不会这么麻烦,他们只会把人全杀了。” “呼,希望不是我们的敌人吧......” 说罢叶直走到大门前,缓缓推门而入,偌大的房间此时只有门口躺着一个人,和许多一人高打开了的空空如也的箱子。 不过有几个箱子还散发着金光,叶直走上前去,里面散落着许多碎金片和金块,叶直没多想就将其揽入怀中,他再回头看向躺着的那人,竟是之前遇见的马兵队神色威严的中年首领! 第173章 晃醒琦峰 叶直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人还活着,王北巅告诉叶直此人没有被定住,只是晕了过去,于是叶直使劲摇晃起中年人,他极其迫切地想知道这个地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叶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中年人在叶直的左摇右晃下皱着眉苏醒过来,他捂着头脸色苍白眼睛挤在一起还没睁开,艰难地呼了口气。 “醒一醒,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叶直的声音,中年人才缓缓睁开眼,他先是应激性地向后缩了一下,看到是叶直,才长舒了口气瘫坐在地上,嘴里念叨着,“还活着,我还活着......” 叶直给他递了口水喝,郦琦峰终于缓了过来,但眉头依旧没有舒展,他叹了口气也有些焦急道:“小王爷,没想到竟是您将我郦琦峰救下,他们是走了吗?郦家弟子和亲卫军还好吗?” “他们是谁?郦家弟子都不见了,亲卫军全被定身在外面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郦琦峰环视了一下四周,疑惑地嘀咕道:“为什么把那家伙带走了?” 然后看向叶直抱拳道:“小王爷您快去找个地方藏好,莫让歹徒伤了您这金枝玉叶,我得立即面见家主。” 叶直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拍了拍郦琦峰的肩膀,低声道:“郦将军,现在已经不是你们郦家可以单独解决问题的时候了......郦家主不知为何突然将整个飞云塔的出入口关闭,而郦家祖爷爷仍不愿意出面,小王我担心啊,恐怕幽魂阁的人已经冲去上层,把郦家和那些世家大族的机关师们一网打尽了......” 郦琦峰突然双目圆睁诧异道:“什么!家主大人把飞云塔关闭了?那确实出大问题了,可是家主大人这么做之后,三层到四层应该会隔断,无法通行。他们目前尚且安全......” “郦将军,这种东西能拦得住神元修吗?” 叶直无奈地又拍了拍郦琦峰的肩膀,郦琦峰刚有些安定的神色,突然转变成了惊恐,他整个人都微微颤抖地说道:“是......是拦不住神元修,可能也拦不住那些东西......小王爷,不瞒您说,岩齐州的那些商会代表很有问题,极有可能,不,他们应当就是幽魂阁的人!” 郦琦峰顿了顿,揉了揉额头道:“当时我刚带着公输家那小子回到飞云塔,因为家主说破解机关谜题需要用到他,其余的事情之后再说。然后我刚到大门口,就碰见那群来自岩齐州商会的人,自称是为了庆祝祖爷爷三百大寿,准备了大礼要送给郦家,就是这些箱子”,郦琦峰指向仓库内敞开着的长箱继续道:“但他们说有些极其秘密的东西,必须要面呈家主,不能给我们看。我就打开检查了前面几个箱子,里面是几尊金佛,看起来没什么问题,我又用元识探查了后面几个箱子,用了什么东西阻碍元识,不过还是可以感知到一些,只是探查的不是很清晰明了......” 接着郦琦峰深吸了一口气道:“当时我以为是一些机关零件之类的东西,并未多想,而且我可以肯定,那些东西绝不是活物......” 郦琦峰抹去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咽了口口水道:“但我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可以自己动起来......” “什么?”叶直皱起眉头,看着一旁空着的箱子,焦急地问道:“郦将军是什么意思?” “呃,具体情况是这样的,当时他们的首领说想去看看郦家机关师,就带着大部分人离开了,只留下了两个人,而我在进飞云塔前就吩咐过副官,立刻调动五队亲卫军前来看管这个仓库。” “我独自坐在仓库内,那两人就站在箱子旁,也不说话。没过一会儿,那个乐乐门掌门突然推门进来,我还奇怪为何亲卫军没有把他拦下,看来那时他就已经将人定住了。我见他他笑呵呵地和那两人低语了几句,然后他又笑着走到我身边,恭维了几句,接着我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昏死了过去。” “在我昏过去之前的最后一刻,我仿佛看到那些箱子突然打开,里面钻出了和人一般模样的怪物!” 郦琦峰露出惊恐和疑惑的神情,“当时我还隐约听见一个人和那些怪物下达命令,接着我便没有意识了。只是不知他们为何要把公输家的那小子抓走......” 叶直听完郦琦峰的描述,他的眉头是越皱越紧,叶直此刻内心也开始有点恐慌,坏了,那些自称岩齐州商会的真是幽魂阁的人,似乎还有个老熟人...... 叶直强装镇定地问道:“那郦将军可曾看到一个小孩模样的人?” 郦琦峰皱着眉摇了摇头,“小孩?没看到,不过他们肯定是易容过,谁也不知道他们真面貌是怎样的。没想到幽魂阁和那个莫名其妙的掌门早就勾结在一起了,不行,我得立刻去找家主大人!” 叶直拍了拍郦琦峰的肩膀,站起身道:“郦将军莫急,像你刚才说的,现在飞云塔三四层还有阻隔,一时半会儿见不到家主,而且门外那些亲卫军也不知会被定身到何时,还是小心行事为妙,这下层恐怕也有幽魂阁的人......” 郦琦峰深呼吸了几下点头道:“小王爷说得是,咦,小王爷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您身边那两位护法呢?” “出了些意外,我被上层的机关送回到一层的,当时我也是慌得不行,还没法从飞云塔出去,只好强自镇定四处摸索,才到这边来的,幸好一路上没有遇见其他人。” 郦琦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盘腿坐起开始运气,叶直则是在气海内和王北巅说道:“坏了巅哥,我猜他看到的极有可能是之前我们遇见过的傀儡!就是在小树林里遇到的那个幽魂阁机关屋代屋主,卢步休......” 第174章 透明隔层 “小叶子你确定吗?” 叶直深吸了口气道:“这不好说,我也只是猜测。巅哥你想啊,这次郦家给他们祖爷爷庆寿,邀请的是各名门望族的机关术大家,无论幽魂阁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他们肯定知道这飞云塔内机关重重,若是一般人来了说不准就着了道了。幽魂阁肯定会派机关屋的人来,其他的人则很有可能是来打掩护的。而听他刚才所说,真的很像是卢步休带的傀儡,没有生命特征又和人一般模样,还能听从命令,这不就是他身边那些傀儡吗?当然也有可能是我见识少......” “在下是觉得小叶子更应该注意那个所谓的乐乐门掌门,因为在下从未听说过这个门派,但那个神元修的实力非同小可。” “确实,又多出一个神元修来……幽魂阁这次找了这么强力的帮手吗,还是说此人就是幽魂阁的秘密武器?” 叶直摇了摇头,现在想这些没有丝毫的帮助。目前他掌握的信息还不够,他不知道飞云塔内是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事,幽魂阁和郦家还有孟先生他们打起来没有,郦家家主突然封闭飞云塔又是怎么一回事,而且如果真是卢步休的傀儡军团,自己该怎么办?叶直捏着一把冷汗皱眉思索。 再次让自己的心境平缓下来,叶直并没有立刻想出好的对策,不过他暂且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幽魂阁还没有大开杀戒,不然没必要将这些郦家亲卫军全部定住,只是叶直也不知道他们打算做些什么。 郦琦峰很快恢复了精神,他抱拳道:“小王爷暂且在此地等候,我先去探探路。” 叶直此时自然不想和郦琦峰一同行动,既然知道了仓库内的情况,那还是一个人行动起来方便。 “郦将军小心行事。” 郦琦峰没再多说,抱了抱拳紧皱眉头拉开门,看着门外的场景呆立了一会儿,紧咬着牙面色阴沉地离开了。 叶直又走回到长箱旁观察了一阵,没有发现什么新的线索,等了一会儿也快步离开了仓库。 不过叶直并未着急上楼,而是摸回到之前下来的长廊,打开暗门找到拉环处,叶直猜测这里很有可能是过去郦家祖爷爷出入飞云塔的地方。他拉了拉拉环没有反应,输入元气也没有用,于是他在滑道左右摸索了一下,果然找到个机关按钮。 叶直轻轻按下,那拉环嗖的一下便沿着滑道消失不见,等了一阵按钮突然弹起,叶直再次按下,等按钮再次弹起时拉环又回到了原位。叶直长呼了口气确保这条滑道可以重复使用,才再次离开。 飞云塔一层依旧没有见到一个人,除了那些被定在原地的郦家亲卫军,叶直果断上楼,二层更是空旷寂静,不见人影。郦琦峰也不知去哪里了,叶直转了一圈来到楼梯口,给自己套了层夹膜,叶直缓缓摸上楼梯,三层楼梯口依旧没有人,但叶直听到了不远处正厅内传来动静,大门紧闭地上还有些许的血迹。 叶直悄悄潜入到正厅旁一间不大的空房,竖起耳朵贴到墙边,他不敢释放元气元识探查,如果被那个神元修发现,那是逃都逃不掉,而且幽魂阁的两个伪神元还不知在什么地方…… 叶直闭上眼仔细听了一阵,但是却没听到什么说话的声音,只有很多杂乱的呼吸喘气声,还有小声的抽泣,叶直挠了挠头,听到这些气息,叶直判断正厅内应该是关押着郦家的仆役侍女们,他们不是元修所以气息都不稳定,一二层没见到人想来是都被抓到这儿来了。 不过这似乎和幽魂阁的作风不太像,什么时候这些家伙转性子了,他们会费这么大劲把普通的郦家杂役们全抓起来吗? 叶直脑海里闪过这么一丝疑惑,不过很快他就没再想这事了,他在思索幽魂阁的人现在在哪里,飞云塔内现在太安静了,安静得很是反常,没有呼救声也没有打杀声,这意味着什么呢?他们是如何做到把这些人如此轻松地抓到一起的呢? 叶直想不明白,不过他不准备去管,只要人还活着那就是好事,叶直也没想去把这些人放出来,现在飞云塔又出不去,这些普通人四处乱跑反而很危险,那就不是救他们反而是害他们了。 叶直轻叹了口气,暗骂了郦家主几句,封闭飞云塔真是昏过头的一招,拦不拦得住幽魂阁或神元修不好说,倒是把自家人全困在塔内出不去了。 叶直沿着三层外侧的走廊偷摸转了一圈,所有厅堂全部大门紧闭,但都能听到里面杂乱的呼吸声,说明里面关押的人很多,不过走廊上却没有人看管值守,直到快要靠近上四层的楼梯口时,叶直躲在墙角看到那里围了一群灰衣人。 他们似乎在等待什么,其中两个肩上还扛了个人,叶直看到一个是郦琦峰,还有一个则是古宇揍过的公输柷。叶直内心叹了口气,感慨郦琦峰还是太着急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抓住了。 而站在最中间的,是一个高个微笑着的中年男子和一个小孩模样的少年,两人似乎在商议着什么。 叶直定睛一看立刻把头缩了回去,咽了口口水,靠着墙角的背后冒出些许冷汗,他看得很是清楚,那少年正是他在洛城外树林里遇到的卢步休! 叶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那高个笑眯眯的男子,估计就是郦琦峰说的实力深不可测的神元修,他倒吸一口冷气,怎么他们没有上楼还在三层? 突然楼梯口那边传来“咚咚”的声响,叶直偷瞄了一眼,发现之前卢步休带在身边的蒙面大个,正朝楼梯上方使劲捶击着什么,但是无功而返。 叶直想了想就明白了,那是和塔顶的透明罩相同的透明隔层,将飞云塔三四层之间阻隔开来。 这时他见卢步休轻轻摇了摇头,脆声道:“没办法,还是请乐掌门出手吧。” 第175章 凡碍皆破 高个男子也不推辞,他轻声笑道:“卢屋主年纪虽小,倒是个爽快人,那两位屋主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希望我们以后也能合作愉快。” 卢步休挥了挥手脆声道,“我们都是听大祭司吩咐,各有各的活罢了,这样也好互不干扰,当然乐掌门要做什么我也不多问,好吧。” “好的,这样便好。” 高个男子笑眯眯地伸出两指,高举着抵在透明隔层上,两指贴着隔层来回轻微滑动了几下,笑道:“郦家的机关大师也很有意思,这东西说不准是个宝物,这么毁了还怪可惜的。” “动手吧,等他们得手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男子微笑着点了点头,两指并拢抵在一点上,缓缓吐纳了几下,轻声道:“乐极,乐极,早登极乐。独乐,众乐,不如同乐......” 叶直瞟见高个男子身后冒出黑色的元气,如同浓烟一般汇集到他的双指上,男子嘴里念念有词,“乐我者,天地人,三才聚,大道现!” “乐天诀,凡碍皆破!” 男子闭着眼一声轻喝,叶直就看到他指尖的黑色元气源源不断地涌入到透明隔层中,没过多时那隔层就开始咯咯作响,明显能看到空中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震动,接着便是“砰”的一声巨响,无数透明的碎片瞬间在空中炸裂,不过立刻便被高个男子的黑色元气全部包裹起来,下一刻男子的黑色元气也被他收了回去。 他闭着眼沉吟了片刻,背后的黑色元气又将那些透明碎片“吐”了出来,落在了地上,他摇头轻笑道:“可惜,这些东西与整个塔都炼化为一体了,没法为我所用......” 卢步休不屑地哼了一声,走过去拾起一块碎片狠狠抓在手里,稚嫩的脸庞因疼痛而显得很是狰狞,“有这炼器的功夫,不炼元宝炼这么个破塔。哼,郦家机关术,自称正统也不过如此。” 高个男子在他身旁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哦?卢屋主可是与这郦家有什么仇怨吗?” 卢步休瞥了眼高个男子道:“乐掌门,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做好你该做的就行了。” “呵呵,好的,谨遵卢屋主之命。” 高个男子依旧笑吟吟的也不生气,不过却是地扭过头,不经意地瞄了一眼叶直躲着的墙角,微微摇头笑了笑,卢步休撇了撇嘴不耐烦道:“又怎么了,我们得快些行动了,那两个阴暗的家伙一直不给信号,也不下来开门,真不知道他们在上面搞什么鬼,居然还和山沟里的野人合作,干苦活累活的可都是我啊!把这么多人抓到一齐可没少费工夫,唉,干脆把他们全杀了不好吗?” “呵呵,没什么,好像是看到只虫子罢了。卢屋主有所不知,这渝州虽乱,却是逃亡者的乐园,械机城内也藏着不少能人,若是对郦家大肆屠杀,他们不会袖手旁观的......” “知道了,知道了,大祭司早就叮嘱过了,应该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会乱来,我就是那么一说,连那两个阴暗的家伙都小心翼翼......” 卢步休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浑身打了个冷颤,大踏步走上台阶,摇头道:“走吧乐掌门,要忙活的事还多着呢......” 高个男子又瞄了眼叶直所在的那个角落,无声地笑了笑,“是啊,看来这塔内有意思的事还多着呢。” 卢步休耸了耸肩,不知乐掌门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便带着一众灰衣人们上楼去了,高个男子紧随其后。 叶直听着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一直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他大口地喘着粗气,耳朵里全是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仿佛是要从他的身体内蹦出来一般,叶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捂着胸口缓过气来。 他刚才将全身的元气都压缩进气海,除了包裹着他的夹膜,就是怕被卢步休他们发现,没想到那高个男子竟还是察觉到他的位置了,仅仅是撇看过来的一眼,包含的威势就差点让叶直昏死过去,幸好王北巅及时念了几句诗才平稳住他的心境,没让他被一口气憋死。 待到周围安静下来,叶直才敢用元识和气海内的王北巅说话,“巅哥,那人是神元修?” “小叶子小心,右边有人摸过来了!” 叶直一挑眉知道来不及躲藏了,将小墨藏在袖子里,摆好了架势,气海内的元气开始快速流转。 下一刻,从走廊右边拐角探出一个人头,那人看到叶直苦闷的神情突然变得稍显柔和,他整个人探出来半蹲在墙角悄声道:“小王爷,没想到在这儿又碰面了,我刚才一直在想如何解救那些郦家亲卫军,唉,可惜他们就如同石像一般,任我怎么输入元气都没有办法,然后我沿途摸上楼,却是极其安静,这几层都没见到过人......” 叶直没有撤去防御的架势,他皱着眉看着这个在对面墙角小声说话的人,那竟是他之前在仓库遇到的郦琦峰。 叶直内心很是奇怪,他确定刚才看到的那群灰衣人扛着的郦琦峰和公输柷才是真货,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又会是谁呢? 只见那个“郦琦峰”就要向前迈步,叶直立刻小声道:“站住!别动,幽魂阁的人刚走没多久,这里不安全!” “郦琦峰”点了点头皱着眉头道:“郦家杂役和弟子们似乎都被关在这里了,家主大人也不知去哪了,小王爷您的两位手下呢?我们要不先联手把他们救出来……” 叶直没有动,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人的外表和真的郦琦峰一模一样,说话的语气,散发出的气息也没有任何区别,叶直很难确定此人的修为,他同样不知道这个人是如何潜入郦家的,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叶直轻叹一声,小声道:“郦将军,三四层的隔层被破坏了,不如您先去找家主,这里的杂役弟子们应该还算安全。” “有道理,那小王爷就和我一道,这样我也能保护您周全。” 第176章 两个假货 叶直听到他这么说,一时有些犹豫,他不知是否应该相信眼前这个“郦琦峰”,叶直目前能确定的是,至少此人和幽魂阁不是一伙的。可他是什么来头,又为何会出现在那间仓库里,还要伪装成郦琦峰的模样,叶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难道他是在那里故意等自己的吗?叶直不禁做起最坏的打算,他皱着眉仔细考量了一下,很快便否定了这个答案,应该不是的。自己去仓库本身就是个意外,外面还有那么多被定住身的郦家亲卫,一般人肯定不敢靠近仓库,这个“郦琦峰”断然不是在那里等他的。 不然这个“郦琦峰”不会一见面就叫他小王爷,叶直眉头更紧蹙了,可他是什么时候潜入飞云塔的呢,他怎么认出自己是小王爷的呢? 他是今早就在客栈门口见过自己还是…… 不对,叶直很快转换了思路,这个“郦琦峰”不伪装成别人,偏偏伪装成郦将军,还伪装的惟妙惟肖,一定是和郦琦峰熟识或是很亲密的人,能够把郦琦峰日常的一言一行观察得很仔细,而且肯定不是能随意出入飞云塔的郦家弟子,那自然也不会是郦家人,叶直排除了郦琦峰身边的郦家亲卫。 此人不会是突然来的械机城的,他一定是在械机城内生活了很久,但他并不熟悉飞云塔,之前没看到他应该是迷路了,那械机城内还有什么势力呢?官府的人吗,有可能,但此人做事如此大胆不像是官府的作风…… 能和郦琦峰关系亲密,还消息灵通,不是幽魂阁的人,能力奇特还会出没在各种事件发生的地方,那么……叶直想到这眉头舒解了一些,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那就是久通包子铺。 眼前这个“郦琦峰”极有可能是械机城久通包子铺的人,就像是突然出现在洛元门的祖衡,“郦琦峰”来飞云塔也是打探消息的,毕竟郦家祖爷爷三百寿辰这么大的事,久通包子铺不来人才是奇怪的事情。 可他是什么时候进到飞云塔里的呢?他在仓库里做什么,他是怎么知道仓库里发生过的事呢,又是谁把他打晕的呢? 叶直舔了舔嘴唇深吸了口气,虽然大概率能确定此人的身份,可他身上还是疑点重重,不过他不是自己的敌人,倒是件好事。 他是假郦琦峰,自己是假小王爷,那现在这个场面就很尴尬了。叶直不想和他一块行动,他感觉“郦琦峰”其实也不想和他一道,但又害怕自己偷偷掌握了他不知道的情报,所以不得已才邀请自己一同行动。 可答应他一同上楼,要是碰到幽魂阁、卢步休或是那个什么乐掌门,叶直可没有什么把握能逃走,他现在一点也不想走楼梯去上层,毕竟叶直自己可以走暗道拉环直接去塔顶,这是他最安全的退路。 就在二人在这走廊僵持的时候,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叶直的思索。 “找......到......虫......子......了......” 叶直急忙转头,看到了他很是熟悉的身影,一个身形肥大的蒙面灰衣人直挺挺地站在路口,只见他眼神空洞,眼珠“咔咔”转动了几下,直勾勾地向前看去,盯住了“郦琦峰”。叶直咽了口口水,收起架势迅速施展起踏浪舟,几步便跑到了“郦琦峰”身前,大喊道:“郦将军!快保护本小王!” 哪知刚才还表现得很沉稳的“郦琦峰”,此时是一句话不说,转头就跑,身手很是矫捷。叶直暗骂一声也来不及多想,在灰衣人朝他扑来之前,朝着“郦琦峰”跑得方向追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在走廊上狂奔,身后的灰衣男如同幽魂般紧随其后,手里不知何时多出把斧子来。 叶直一边跑一边喊:“郦将军这是何意啊!你是想害死小王我吗!” 前面的“郦琦峰”好似脚底抹油,跑得飞快,头也不回地道:“小王爷,这我恕难从命啊!小王爷您别跟着我啊,我们分头跑!” “你做梦!小王我金枝玉叶,要是死在这飞云塔里,你们郦家一个都别想活!还不速速把这歹人击毙!” “没事的,我看小王爷您天纵奇才,绝非等闲之辈,这人不是您的对手!” “郦将军,你可是郦家亲卫军的首领!现在这歹人在飞云塔内如此胡来,你居然只想逃命吗!” “我擅长的是领兵作战,这单打独斗不是我的长项,小王爷我相信你可以把他解决掉!” “哇,你这贪生怕死之辈,也敢称将军!” “咳咳,你这跑路的速度也不比我慢多少啊,小王爷不应该有很多杀人保命的元法元宝吗?你倒是快施展出来啊!”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绕着各个厅堂的走廊跑了好几圈,后面的灰衣男一直阴魂不散地跟在他们背后,但一时也追不到两人。 叶直此时明白了,这人确实是假“郦琦峰”,而听他的话语看他的动作,其实并不把他这个“小王爷”当回事,看来对面很有可能也知道他这个“小王爷”是个冒牌货。 既然互相都知道对方是假货,叶直判断从这人嘴里是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那就不用陪他在这兜圈子,叶直沉默下来,又跟着“郦琦峰”跑了一圈,抓准机会,突然在一个路口转向,朝着和“郦琦峰”不同的方向跑去,而这个方向的尽头,是通向二层的楼梯。 叶直下到二层没有过多停留,直奔通向一层的楼梯,那灰衣男的确如他所想,没有赶来追他。看来他的封气诀·膜依旧对卢步休的这些傀儡很好用,而且“夹膜”还能影响到视线,以那傀儡的脑子应该是想不明白。 不过叶直没有高兴太久,因为他听到了响彻整个飞云塔二层的声音。 “小王爷!您在哪啊?您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一层啊!再不来救我,我可就跑到上层去喊了!” 叶直撇了撇嘴,暗道一声可恶,反身朝着声音响起的地方跑去了。 第177章 持斧傀儡 叶直很快便看到前面路口一闪而过的“郦琦峰”,后面跟着那个灰衣持斧傀儡,他立刻追了上去,指尖汇聚元气形成几道“截流”,他判断持斧傀儡的修为并不高,可以尝试先手打一下,试试他的深浅。因为如果这个傀儡是化元修为,不可能追他们追得这么费劲,最多是个丹元水平,毕竟卢步休可能觉得飞云塔下层的“虫子”只会是郦家的杂役女使,不需要分出多强的力量来对付。 整理好头绪后,叶直运起踏浪舟,悄无声息地紧随在持斧傀儡的身后,因为距离很近,叶直此时不敢用元识探查傀儡,只能盯着他的后背自行猜测,卢步休曾说过傀儡内是有元气通路的,这个持斧傀儡应该只有一条通路,若是“截流”能命中,就能短暂地破坏他的行动,希望如此吧,只是他的元气通路会在哪儿呢? 叶直微微皱眉,卢步休做的傀儡的身体与人体无异,叶直很难界定这傀儡算是活人还是死人,它可以听懂卢步休的命令,还能说话,只是几乎没有思考的能力,但叶直又想到卢步休之前做的“大傻”,那种把人的肢体相互拼接起来的东西,卢步休实际上是把人体也当作机关一般,做成他的傀儡,甚至可以让傀儡拥有元气通路,使用元气元法,这就是卢步休的机关术。虽然不管怎么想叶直的胃都会抽搐一下,但他不得不承认,卢步休是真正的机关术天才,如果他把天资用在正常的机关术上,又能取得怎样的成就呢? 叶直轻叹了口气,他又想到了在飞云塔上层的那个机关巨人,不知道真动起来会展现出怎样的威力。不过郦家祖爷爷能做出如此精密复杂的机关,但郦家机关术也没法让机关拥有元气通路,使用元气元法。就叶直所知,他见到的机关内部都是人工构建出的元气通道,只要输入元气就能驱动,的确很简便好用。虽然很多机关相互联动就可以实现各式各样的功能,但似乎没见过机关使用元法的,叶直猜测机关也许可以将周围的元气吸入,但不能自行炼化这些元气,同时在元气内构建通路。叶直他自己是没有元气通路的,但他可以用窃元法将元气吸入自己气海内炼化,并且他可以在自己的元气内构建元气通路,使出“膜”,“截流”这样的元法。 挠了挠头,叶直不禁思考起人,机关,傀儡的区别,不过他还是将这个想法收了起来,因为“郦琦峰”又在前面重新喊了一遍找他小王爷求助的话。 跟在持斧傀儡身后跑了一阵,叶直还是没想好下手的地方,因为他不知道人体内的元气通路是怎样的,师父陈寻空从来没有教过他这些,而叶直刚刚问过王北巅和朱婷芸,可他们是元灵,本身就没有元气通路,自然也不知道人体内的元气通路是怎样的。叶直苦笑一声,无奈地想道,这次离开飞云塔后,他一定要找本医术书好好研究研究,这人体内的元气通路究竟是如何分布的,不然他的“截流”很难发挥出作用来,总不能次次都靠运气吧...... 算了,叶直觉得不能放任“郦琦峰”这么喊下去,虽说飞云塔上下层隔音很好,但万一真引来其他幽魂阁的人,他就很难脱身了。 叶直想了想先是弹出一道截流打向持斧傀儡的背心,又弹出一道截流打向它的后脖颈,最后三道截流分别打向傀儡的左肩右肩和后脑,五道截流瞬间没入傀儡的身体,第一道截流傀儡没有任何反应,不过在第二道截流打入后,持斧傀儡稍稍顿了一下,后三道截流同样完全没有影响,叶直眉毛一挑,看来傀儡的元气通路经过后脖颈处。 他立刻在手心处汇聚大量元气,下一瞬间贴近到傀儡身后,高高跃起一掌拍向傀儡的后脖颈,同时大声喊道:“别跑了!回来帮我!” 叶直一手扒在持斧傀儡左肩上,右手按在了它的后脖颈,将元气全部打进,“封气诀,截流,断!” 只见持斧傀儡停了下来,不再动作,“郦琦峰”回头一望,大喜过望,跑了回来,“小王爷,不愧是您!” 然而他话音刚落,没跑两步,那傀儡扭突然动肩膀,高举斧子朝“郦琦峰”劈下,“郦琦峰”闪身躲过,差点被劈个正着,他又飞速向后退去,高声喊道:“小王爷你骗我!” “别喊了,只能控住他一瞬,你想想法子把他手脚打断!” 傀儡劈完一斧,又剧烈地扭动肩膀,叶直差点被持斧傀儡甩了下来,他又打入一道“截流断”,左手向上扒了扒,双脚蹬在傀儡后背上,才堪堪稳住身形。 “郦琦峰”还是向后飞退,一边呲牙咧嘴道:“一瞬哪够啊小王爷,我知道您尽力了,要不我们还是继续跑路吧!您把身上那个元法给我也来一个呗!” “你过来我才能给你套啊!”叶直勉力扒在持斧傀儡肩上,一边打入截流断一边喊道。 “别吧小王爷,它那一斧头差点把我劈死,还是您过来吧!” “郦琦峰”感觉自己拉开了一个安全的距离,于是停下来站住喊道。 “你过来!” “您过来吧!” 两人又僵持了一下,叶直感觉身体有些发虚,气海内的元气已经被他消耗很多了,“截流”使用的都是他自身炼化过的元气,没法及时补充,而“截流断”消耗的元气是“截流”的好几倍,叶直估摸着还能再用三次“截流断”,他长呼了一口气,抬起右手。 下一瞬间,持斧傀儡一边疯狂地甩动着肩膀,一边举着斧子冲向了“郦琦峰”,速度甚至还快了几分。 “郦琦峰”吓得扭头就跑,这次持斧傀儡直接冲到他身后,距离非常近,一斧劈下,“郦琦峰”灵巧地闪开,哭喊道:“小王爷你这哪是帮我,你这是帮他变强了啊!” 叶直骑在傀儡背上,双手扒住肩头避免被甩飞,他呵呵笑道:“刚才堵塞了他的元气太久,自然会爆发一阵,郦将军好好加油啊!” 说罢叶直还弹指朝“郦琦峰”打去一道截流。 第178章 讨价还价 截流打在“郦琦峰”右腿上,他发出“哎哟”一声,右腿顿了一下,一个踉跄傀儡的斧头接踵而至,“郦琦峰”就地一滚躲开,手脚并用向前跑去,但速度却是慢了下来,此时也有些气喘吁吁的。 叶直逐渐掌握了持斧傀儡扭肩的节奏,看着手忙脚乱的“郦琦峰”哈哈大笑,恨声道:“郦将军再跑快一些,下一斧子要来了!” 说着又朝“郦琦峰”打出一道截流,这回让他侧身给躲过去了,不过也减缓了他飞奔的速度,依旧拉不开和持斧傀儡的距离,他喘着粗气道:“小,小王爷,这可是在飞云塔内,您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死啊!” 叶直扒在傀儡肩上冷笑道:“嘿嘿,在飞云塔内除掉一个假将军,郦家不知要如何感谢我呢!” “可,可小王爷,您也是假的啊!” “郦琦峰”低头躲过一斧,斧头蹭着他头发挥过,叶直趁机打出一道截流,没入“郦琦峰”的左肩。 “哦?那就更不能让你活着了!” “郦琦峰”撑地的左臂一软倒在地上,借势翻滚躲过几斧,此时持斧傀儡也不扭肩了,专心挥斧直攻“郦琦峰”背心。 “别......别这样小王爷!” “郦琦峰”一边在地上闪转腾挪,一边喘着粗气说话,叶直能明显感觉他到的体能在迅速下降,有几次斧头差一点就刮到他了。 “说!你是什么人,姓谁名谁来自哪儿!为什么要假扮成郦将军的模样!还有你为何出现在那个仓库,你要做什么!” 叶直一连串的提问,让“郦琦峰”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他突然拿出两把匕首挡开挥向他的斧头,借势向后退了几步,但叶直能看到他双臂在不住颤抖。 “小......小王爷,这些话咱们可以待会再说,都好商量!要不,要不还是先解决眼下的麻烦吧!” “郦琦峰”后半句话的语速相当快,似乎是用尽了气力,因为持斧傀儡又凶猛地朝他劈去了。 叶直现在乐得轻松,又看准时机打出两道截流,还在傀儡背上呵呵笑道:“对你来说是麻烦,对小王我可不是,我可是说走就能走的人,你现在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郦琦峰”咽了口唾沫,皱着眉头努力躲闪,傀儡劈出的斧子势大力沉,他拿的两柄小匕首根本不敢正面对抗,只能推一下挥下的斧刃,向后退几步拉开一点空间。 他大口喘着粗气道:“我......我知道你是谁,我如果死在这了,你,你也别想好过......” “哦,还敢威胁小王我?怎么,久通包子铺还能知道你在飞云塔里是怎么死的不成?” “郦琦峰”的表情瞬间变化了许多,先是震惊,再是诧异,最后是不解,他立刻向后跳了两步,举起匕首瞄准叶直的头道:“你怎么知道我来自久通?你认识我?你早就知道我们的计划?还是说你原本就是我们内部的人?” 他一连串发问的语速依旧很快,不过气息却平稳了许多,声音也不再是郦琦峰的声音,而是转变成了一个相当低沉稳健的男声。 叶直冷笑一声道:“你猜呢?” “郦琦峰”皱着眉头仔细打量着叶直,傀儡立刻上前对着他疯狂劈砍,却都在快要砍到时被他轻松躲过,斧刃刚好擦过他的衣服,他的身形突然如同鬼魅一般飘忽不定起来。 叶直蹬在持斧傀儡的背上,看到他如此轻松闪过傀儡的攻击,一时有些目瞪口呆,只见此人一边躲着斧刃,一边双手随意地转动着手中的匕首,手指异常灵活,“郦琦峰”沉吟片刻,依旧皱着眉头,不过气息平稳地摇头道:“不对,虽然你敢伪装成南宁王府的小王爷,但掌握的情报和你的问话不对等,你不是我们久通包子铺的人……” 说着他扔出手中的匕首,两道银光闪过,唰唰两下正中傀儡的脚踝,匕首穿过傀儡脚后跟又重新飞回到“郦琦峰”手中。只听得“轰”的一声,高大的持斧傀儡站立不稳跪倒在地,不过手持斧头还是向男子砍去。 “郦琦峰”轻哼一声侧身躲过,双手快速挥舞,用匕首将傀儡的手筋挑断,傀儡再拿不住斧头,叶直见势不妙立刻一蹬腿飞到空中,运起踏浪舟向后跑去。 持斧傀儡轰然倒地,但叶直没跑两步,“郦琦峰”就飘飘然地落在他面前,似笑非笑地道:“小王爷这是去哪啊,我还要护您周全呢,而且我也没猜完呢。” 叶直停住身形,咽了口口水,立马摆出一张笑脸道:“哈哈,郦将军请自便哈,小王,啊不,小人就不打扰将军您办事了啊!” 叶直一边说一边向后退,“郦琦峰”轻声道:“站住,现在轮到我问你话了。” “这个……郦将军刚才也没回答我啊……” “呵呵,你现在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男子把玩着手中的匕首,似笑非笑地看着叶直,叶直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好吧,我同意交换情报,你来这不就是为了搜取情报的吗?” “交换情报?唔,我喜欢这个词,走,和我回仓库。” “郦琦峰”收起匕首,带着叶直一路飞奔,回到飞云塔一层的仓库,外面的郦家亲卫军仍然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两人在仓库里相对而坐,“郦琦峰”思索了片刻道:“为表诚意,我就不顶着这张脸说话了。” 叶直张大嘴看着面前“郦琦峰”的整个脸部都开始抽动,慢慢变成了一张冷峻帅气的青年的脸,他双手拍了拍脸揉搓了一下道:“好了,现在我们来交换情报吧。” “嗯,话说你是怎么猜出来我是来自久通包子铺的呢?我的伪装应该是天衣无缝才对。” 男子气息沉稳地问道,叶直只好把之前自己的猜想告诉了他,男子轻轻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可惜,如果想要完全顶替一个人,不被其他人怀疑发现,还是得把本人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你说是不是这样呢,小王爷?” 第179章 交换情报 叶直打了个哈哈,反问道:“那南宁王府的小王爷你知道现在在哪吗?” 男子摇了摇头道,“半个月前,总铺发我的情报指示,藏云州和越甸佛国人心浮动,祸乱频出,西平王府闭门谢客,南宁王大发雷霆率兵平乱,却是遭到原住民的剧烈反抗,怀疑背后是菲寨国在捣乱破坏。而这两地王府都各有一队车马悄悄离开不知去向,当地的久通掌柜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推测是和王府的世子有关,因此让各地掌柜密切关注这两队车马的动向。” “今早郦琦峰来店里询问,说械机城突然出现了一伙人,自称是南宁王府的小王爷和随从,特地赶来给他们郦家祖爷爷祝寿,问我是否有这方面的信息,我这才盯上你们的。” “呃,那你怎么一睁眼就叫我小王爷啊......” 男子笑了笑,“我当然不知道小王爷长什么样,但你小子看起来灰头土脸的,穿得这身衣服可很是彰显身份啊。” 接着他摇头道:“至于我是怎么知道这仓库里发生过的事,还有我来飞云塔里做什么,你就别问了。你这边单纯只是个小意外,正好我也想知道这个南宁王府的小王爷究竟去哪了,你的出现很有价值,但并不是我此行的主要目的。” 叶直叹了口气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个小王爷现在究竟在哪儿,当时我们是在庄怡镇的一家酒馆遇见他的,这位小王爷是直接被人劫走了,他的手下好像也只剩两人,不知去哪了。” “被劫走了?在庄怡镇吗?你知道是谁吗,或是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叶直皱着眉仔细回忆了一下,“嘶,当时天色已晚,酒馆内又是一片混乱,跑得跑,逃得逃,这小王爷是在酒馆外被劫走的,身边的护卫全部被杀,不知是埋伏在周围还是就在酒馆内的人,而且保不准会有人看到是谁干的......” “不过,我们在那里吃饭的时候,有一对年轻夫妇看起来气度不凡,像是修为很高的人。”叶直话锋一转继续道:“但那小王爷很是嚣张跋扈,完全没有隐藏身份的样子,大呼小叫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这一路上没被弄死也是奇迹,话说这样你们久通包子铺都没有获得他的情报吗?” 男子摸着下巴没有说话,思索了片刻紧皱眉头道:“久通......包子铺嘛,内部不是铁板一块,想来也算正常,为了增加自家的贡献,恶意竞争那也是不少的。呵呵,我在装怡镇安排的探子只跟我汇报了酒馆闹事,完全没提小王爷这回事,看来他早就被人收买了......” 他轻叹了口气,朝叶直伸手道:“多谢,你的情报很有价值。在下凌择宇,久通包子铺渝州分铺掌柜。” 叶直握了握他的手,面无表情道:“我是叶直,哎,刚才你说知道我是谁是什么意思啊?” “哈哈,吓唬吓唬你而已。我们又没有见过面,而且叶直,这个名字我也没听说过,看来你不是我们久通重点关注的人。” 叶直内心呵呵一笑,那还真是谢谢你们久通了,之前上祖衡身的那个人,不知在久通包子铺是什么地位,他可是知道自己的长相,甚至还怀疑自己和京城丢失的元珠有关,但他并没有把这个情报传达给各地吗?叶直叹了口气,他不知那人有何居心,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地被突然关注,尤其是这么一个庞大的组织。 不过叶直还是有些好奇地问道:“凌泽宇兄,你都是掌柜了还要亲自跑来探查情报吗?” 听到叶直这么问,凌择宇面部表情一僵,嘴角歪了一下无奈笑道:“呃,这还真没什么办法,我不敢保证派来的人,他能把获得的情报全部汇报给我,在久通我没有心腹,或者说完全信得过的人,况且分配到械机城的,真不好说他们是哪个派系的,他们的能力也不足以支撑这项任务。” “那你是挺难的......” “哈哈,比起包子铺的他们,我反而更相信你这样的人,我一眼就能看出,你是个非常优秀的生意人。” “哦?择宇兄这是有什么好生意要介绍给我吗?” 凌择宇沉吟了片刻道:“叶直,你知道郦家这位祖爷爷,他在做什么东西吗?” “大概猜出来一些,应该是和延长寿命有关吧......” 凌择宇点了点头,“只要是知道这个三百大寿,自然都会这么想。我也不清楚郦家家主什么意思,之前他主动上门,花大价钱请我们帮他传递摆寿宴的消息,给各炼器世家还有各大官员。不过最有意思的是,我将消息传回总铺,总铺却是一点都不在意这件事的样子......” 叶直咽了口口水悄声道:“择宇兄,这是我能听的情报吗,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凌择宇无声地笑了笑,“不要紧,现在在这间仓库里讨论的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说还有谁会知道呢?” 叶直点了点头,只是他想到气海内还有两个元灵也在听着他们的对话,而凌择宇身上有没有类似的其他东西,他就不知道了...... 凌择宇接着说道:“能延长人寿命的宝物,或者说是可以对抗神元劫的宝物,总铺居然丝毫不关心,反而更在意那个小王爷的下落,这令我非常不解。” “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藏云州发生的事,极有可能在越甸佛国再次上演,现在传言满天飞,两个世子身上很有可能关系着什么更大的秘密,是和昼帝相关的。而且,总铺内有多少是朝廷的人,也很难说啊......” 叶直低声附和道:“的确,这要是两个王爷共同起兵谋反还真是件大事,不过久通包子铺内部这么复杂吗?” “唉,要不说总铺的人才是爷呢,你瞧我这一个渝州分铺的总掌柜,却是什么关键的情报都没有,还要给他们搜集情报,只能以身犯险,难呐。” 第180章 白送情报 叶直表示了对凌择宇的同情,摇头叹道:“唉,世道总是如此艰难,我若不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怎么敢假扮成这小王爷,惹得一身的麻烦......” 凌择宇苦着脸拍了拍叶直的肩膀,也叹了口气,“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都是苦命人呐!” 接着他摆了摆手道:“不说这个了,时间宝贵,叶直,你的这个情报很关键,看来现在久通也不知道小王爷在哪里,他被劫走的这个情报我手下应该是传回总铺了,呵,都算不上是我的手下,回去有他好果子吃的”,凌择宇暗暗攥拳,深吸了口气道:“但总铺并未给我什么指示,他们是安排了其他人吗,还是对我不信任呢,这叫什么事啊......” 叶直拍了拍凌择宇的肩膀安慰道:“老兄就别计较这些了,我们都是给别人打工的命,干好自己的事可以了,剩下的都是那些大人物要考虑的事。说实话,这南宁王府的小王爷是死是活现在又在哪里,和咱们这样的小人物有什么关系呢?” 凌择宇微微一笑,竖起大拇指道:“叶老弟想得比我开,确实,不过都是替他人卖命,又何必操心那些有的没的。唉,这年头和局势,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啊......” 叶直见凌择宇开始沉思,他估摸了一下时间,郦柔应该已经和郦家主汇合了吧,卢步休和那个神元掌门最快也就到五层,但不确定郦家那些机关术弟子们能拖多久。叶直目前掌握的飞云塔上层信息还是太少了,最关键的是幽魂阁那两个伪神元,藏到哪里去了?明面上是卢步休和乐掌门,暗处还有两个精通暗杀和盗窃的神元修,孟先生古宇他们能应付的过来吗?看来得想想办法拖延一下幽魂阁,郦家机关就别想能起多大作用了,飞云塔根本拦不住神元修。叶直暗叹一口气,真不知道这郦家主引狼入室是想做什么,还有郦家祖爷爷为何到现在还不出面...... 对了,叶直皱起眉头,想到孟先生和他提起的那个变态杀人魔,此人现在很有可能也在械机城,是不是已经潜伏到飞云塔内了呢?这飞云塔内的情况可比洛元门复杂太多了。 此时凌择宇似乎已经思索完毕了,他缓缓起身道:“叶老弟,但该干的活是真的逃不了一点啊,这就是我们这些小人物的命吗?我现在也不想问你什么了,都是给别人卖命跑腿的,何苦相互为难呢。” 叶直轻轻点了点头,起身拍了拍凌择宇的后腰,他的个头只能够到那,凌择宇认真地看着叶直道:“最后向叶老弟讨个情报,这份恩情老兄以后还你。” “凌老兄不必客气,说便是。” “好!叶老弟你怎么从飞云塔上层下来的老兄不多问,这七层之上你有没有看到过威力巨大的机关?” 叶直不敢犹豫,佯装思索片刻摇头道:“我也只随那郦家人到了飞云塔十一层,看那些机关谜题都像游戏一般,并没见到什么会攻击造成伤害的机关,可惜我并不懂机关术,那些机关谜题完全不知其中诀窍。八九十三层围得郦家弟子很多,我都没看清那些机关,他们也才刚把十层的谜题破解,我估摸着现在郦家弟子们还困在十一层呢,不过这些机关谜题只要取出其中核心,似乎只用输入元气就能开启通往上层的楼梯......” 凌择宇微微一笑,拍了拍叶直肩头,“叶老弟不懂机关术,自然是看不出这郦智晖留下的机关谜题其中奥秘,那可不是什么游戏,而是某种武器的一部分。” 然后凌择宇看着仓库的屋顶叹了口气,“不怕叶老弟笑话,老兄过去也是在安元城总铺干过几年的,被调到这械机城任渝州分铺掌柜,实是明升暗贬,很多情报反而查阅不了,一句不能携带外出远距离传送就把我堵死了。这郦智晖活了快三百岁,他的情报怎么会那么少!一定是内部有人给他隐藏或者删改了!” “实在是太可恶了!我现在只知道这郦智晖和兵部曾有往来,但他在为陛下做什么我却是查不到!” 叶直站在一旁不敢多言,刚才凌择宇突然的发问很是精明狡猾,他若是有片刻犹豫都会暴露很多情报给凌择宇。叶直不知道凌择宇对飞云塔有多少了解,他将最为关键的上层信息隐瞒,然后把看似重要的破解机关谜题的方法着重描述,这对于一个不懂机关术的外人来说,看起来的确是记忆深刻的地方,应该不会引起凌择宇的猜疑。 眼前这个人可是久通包子铺的掌柜,叶直丝毫不怀疑他的专业程度,凌择宇对各种情报信息的敏锐捕捉,让叶直不敢掉以轻心,虽然嘴上两人互相称兄道弟,还互相安慰,但没有一刻叶直的精神不是极度紧绷的,可他又不能表现得太紧张,也没有时间仔细思考自己说的话有什么漏洞。 早上他才和邹开南学习了些表演的技术,没想到此时就遇到了这么大的难题,直面一个久通包子铺的掌柜,一个搜取情报和表演伪装的大师。叶直抓紧时间趁着凌择宇说话的时候放缓心跳,不过这倒不会暴露什么,刚和持斧傀儡大战一场,他现在的疲惫和紧张反而正常。 郦柔识破了他的身份可能不会杀他,这个凌择宇可没有任何顾虑,就连他现在的长相和说出的姓名,叶直都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而且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叶直就从凌择宇那儿获得了大量的情报,尤其是关于久通包子铺的,当然还有郦家祖爷爷的情报,简直就像是凌择宇白送给他叶直的一样。 叶直不知道凌择宇这么做的目的,但他相信自己可能需要为此付出不少的代价。可他能阻止凌择宇不让他说吗?叶直暗叹一口气,一开始他没打算逃跑,就是为了从凌择宇这里取得一些情报,只是没想到这个人一点也不想问他什么,而是自个儿说了很多,还夹杂着个人的情绪...... 第181章 称兄道弟 凌择宇抱怨了一阵,把久通安元城总铺和他对接的人大骂了一通,接着伸了个懒腰呼了口气道:“舒服多了,叶老弟不好意思啊,耽误了你这么久,没碍着你正事吧?” 见叶直摇了摇头,凌择宇拍着叶直肩头点头道:“那就好。哎,对了,叶老弟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思,居然能靠着不多的信息猜出我的身份,真是年少有为啊,哈哈!若是老兄我还在总铺,一定见猎心喜将你发展成我的下线,唉,可惜时运不济啊......” 接着凌择宇突然似笑非笑道:“只是老兄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叶老弟,你,是给谁卖命的啊?” 看着凌择宇耐人寻味的表情,和搭在自己肩头没再松开的手,叶直瞪大眼睛没有丝毫犹豫道:“国师府。凌老兄,老弟我绝没有隐瞒的意思,呃,说白了,其实老弟我是给林家卖命的。” 说着叶直偷偷亮了下怀中的一块金牌,正是之前林烨送与他的林家金牌,叶直故意将正反两面都给凌择宇看了个清楚仔细,然后迅速将金牌收回怀中。 凌择宇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哦了一声,抬起叶直肩上的手摸了摸下巴,点头道:“怪不得叶老弟这么有恃无恐,还敢光明正大地伪装成南宁王府的小王爷,原来是老国师林家的人,这老兄我哪猜得到啊,哈哈!” 叶直也打了个哈哈,悄声道:“凌老兄可能有所不知,这次我来械机城主要还不是为了郦智晖和陛下的事,而是暗中调查寻找一个变态杀人魔,这情报还是从你们久通包诩那儿得来的。” 凌择宇神色一变,难得露出一丝严肃隆重的表情,皱起眉头道:“嘶,包大掌柜的情报,此话怎讲?” 叶直拍了拍凌择宇的后腰,也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没有说话。 凌择宇见状长呼了口气点头道:“叶老弟,我懂,我懂。哈哈,包大掌柜的情报嘛,那机密等级肯定很高,不是我这个小人物能听得的。唉,没想到叶老弟来头这么大,是老兄我不该多问,以后说不准还得仰仗叶老弟啊,就是叶老弟你这表现出来的修为太具有欺骗性了......” 叶直嘿嘿一笑,耸耸肩摇头道:“什么来头不来头的,那不还是替人干活跑腿的命?凌老兄想知道的话,透露给你一些也无妨,反正这情报没说不能告诉别人,本来这找人的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就交给我一个汇元修不是搞笑吗?” 凌择宇不动声色道:“这叶老弟就是妄自菲薄了,老国师安排的事怎会有差错,何况还有包大掌柜的情报,是不是?而且叶老弟天纵奇才,修为低那也是一时的,我一眼就看出你是搞情报的好手!” “那,叶老弟是需要老兄我做些什么吗?” “借老兄吉言哈哈!”叶直拱了拱手,接着表现得很是无奈,摇头叹气道:“唉,其实也不是多么关键的情报,我都不好意思说,怕辱没你们久通的名声,不过凌老兄也是久通掌柜的,那说说也没啥。你们这包大掌柜的情报给的那叫一个模糊不清,就说此人极有可能出现在械机城。不对,是渝州,至于是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什么地方,那也不知道。 叶直似乎都被气笑了,继续摇头道:“你说,凌老兄,这叫什么事?最后还不得靠我这个小人物自己猜?对了,还有一点,这人猎杀的对象身上都会留下个黑色蝴蝶的标志。唉,要不是国师他老人家对我恩重如山,我需要假扮成小王爷这般招摇地以身入局吗?可惜啊,这招并没勾到这个杀人魔......” 凌择宇神情庄重地拱手抱拳道:“士为知己者死,叶老弟这是大义啊!老兄我会多多留意的,不过叶老弟以后可千万别这么随意谈论包大掌柜的情报。包大掌柜若是真想知道,咱们在这儿说了些啥做了什么事,他绝对有办法弄清楚。” “呃,这么恐怖吗?” 叶直露出些许惶恐的神色,凌择宇沉重地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之前叶老弟不是想知道,我怎么会这么清楚仓库里发生过什么吗?用的就是包大掌柜给久通包子铺做的东西,这玩意老兄我还真不能和叶老弟明说,你知道是专门用来搜取情报的就可以了,到我这个分铺掌柜级别才能申请调用,而且还有使用次数和使用时间的限制。” “那不是比什么机关术厉害多了?怪不得根本不关心郦智晖和郦家机关术!” “嘿,谁说不是呢?”凌择宇笑着摇了摇头,“不过和郦家机关术也不好这么类比,就像你说他和老国师谁更厉害,我们这些小人物哪有资格评头论足是不是?” 叶直点了点头,凌择宇接着道:“所以说包大掌柜在久通那也是了不得的存在,不过能当上安元城总铺掌柜的,又怎么会简单呢?” 叶直深以为然地哦了一声,抱拳道:“久通总铺的大掌柜,这老弟我哪见过啊。嗨,说白了,咱哥俩就是拼死拼活给大人们干活的命,哪需要老兄为我做什么?老弟我就不耽误凌老兄了,这就告辞先行一步,日后有缘再和凌老兄念叨念叨!” 凌择宇长叹一声,最后拍了拍叶直的肩膀,昂起头双眼似乎都朦胧起来,略带哽咽道:“那老兄就祝叶老弟前程似锦,大展宏图了!老兄我也不好再耽搁叶老弟了,等此间事了来械机城包子铺,老兄我再好好招待叶老弟。” “多谢凌老兄吉言,到时候老兄若还想知道些什么,老弟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两人惺惺相惜地互相道别,叶直临到推开仓库大门,还转头回望面色凝重,凌择宇则是抿着嘴,朝他挥了挥手,“叶老弟快去吧!” 叶直轻轻点头,“凌老兄,保重!” “叶老弟,保重!” 在一声声“保重”中,叶直离开了仓库,飞一般的逃离了飞云塔一层。 第182章 大师手记 叶直一边狂奔一边和气海内的王北巅交流心得,王北巅难得地赞赏了一番叶直,叶直心有余悸没有表现得很开心,他只是感叹幸好刚才自己反应足够快,不然小命可能真就交代在飞云塔的仓库里了。面对凌择宇这么个老谋深算的人,叶直甚至并不为自己的机敏感到兴奋,只是和王北巅说了声侥幸,并且暗暗感激了一下林烨林女侠,做好事还是有好报的啊,这算不算是一种“贼功”呢? 叶直没多想,一路跑到刚才持斧傀儡所在的走廊,不成想那里居然坐着一个人在检查傀儡。 叶直心中一惊,定睛一看,却是长呼了一口气,那人的衣着他可是记得很清楚,正是在马车上传授他表演技巧的邹开南! 虽然疑惑他为何出现在这里,不过叶直内心还是放松了不少,悄摸摸地靠了过去,正准备偷偷拍一下邹开南,旁边的墙壁上却是突然飞出一道利箭,吓得叶直向后连退了几步。 邹开南回身一望,见是叶直笑道:“小王爷这是何意啊,想从后面偷袭表舅我吗?” 叶直拍了拍胸脯道:“哇,开南兄你这机关差点没吓死我!” 邹开南哈哈大笑,放出轮椅坐上后,将傀儡拖在轮椅后,带着叶直七拐八拐,来到二层边缘一个不起眼的房间内,叶直帮忙将傀儡卸下,发现它的眼睛和喉咙都被邹开南破坏了。 “叶直,你可曾见过这种傀儡,知道这是谁做的吗?” 叶直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碗茶水,一口闷掉舒了口气道:“见过,是幽魂阁卢步休做的东西,他自称这也是机关术。” 邹开南又检查了一下傀儡,皱着眉头道:“看来不需要我多做介绍了,没想到叶直你和卢步休还打过交道。” “差点小命就交代了,开南兄是如何得知的呢?” 邹开南伸手按在傀儡胸前,手上汇聚起淡白色的元气,只见他五指操动,缓缓从傀儡胸口取出一个黑色球状的东西,傀儡本还发出咔咔的声响,那个黑色球状物体离开它身体后,便完全静止不再动弹。 邹开南看着手中的黑球,叹了口气道:“算是机缘巧合吧,叶直你知道我的机关术是和郦思城大师所学,大师的遗物最后我也通过各种方式找回,但唯独一本他晚年撰写的手记却是消失不见。在他教我机关术时,我曾偶然翻阅过那本手记,那时郦思城大师还未写完,而最后几个篇章记录了他的一些思考和改变。” “机关傀儡?” 邹开南微微摇了摇头,“并不是,郦思城大师想的是如何利用机关,更好地帮助人们的生活,因为有很多天生残疾,或是因战争失去四肢的穷苦百姓,若是能为他们安上机关义肢,说不定就能改变他们的命运。” “郦思城大师是真正的大师啊,可是机关不是需要元气驱动吗?” “是啊,即便有能储存元气的机关,但是由谁来一直提供元气呢?郦思城大师究其一生,都没能发明出能吸收元气的机关,这是他生前的遗憾之一。而那些篇章中最关键的一章是,郦思城大师的一个构想。那便是如何创造出类似元修体内气海和元气通路的机关,这样机关说不定就可以自动吸收元气了,但那篇章中只画了草图,细节也没有多写,我也不知道后来郦思城大师有没有深入研究,而这又是不是机关傀儡的基础......” 叶直微微点了点头,喝着茶水感叹郦思城大师的智慧和魄力,然后不禁发出感慨道:“如果这能成功的话,那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修元了?就算天生没有气海和元气通路的普通人,也能安装这种机关修元,郦思城大师的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厉害了!” 听到叶直的话,邹开南愣了一下,在轮椅上坐直了身体,闭上眼皱眉思索了一阵道:“哦,原来是这样,我倒从没有这么想过,叶直你的想法也很厉害。” 叶直啊了一声,邹开南解释道:“郦思城大师可能一开始并没有像你说得那么想过,但难免有心人会这么认为,若真让郦思城大师发明出这样的机关,那整个天下都会发生巨大的变革了。” 邹开南顿了顿继续道:“虽然我们这种人向来都是在和元修打交道,但整个青元国,不,还包括更多的国家,都是以普通百姓占据着人口的大多数。这些普通百姓们才是一个国家真正的主体,不是皇帝,也不是什么达官显贵世家豪族。这些普通百姓们务农、经商、入仕、参军,对他们个人而言,似乎在做着很多大人物看来,是微不足道的事情,但实际上却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也许他们成为不了什么名垂千古的大人物,但若是没有他们的辛勤劳动,没有他们集体产生的智慧,一个国家是很难维持和发展的。皇帝会死,朝代会更替,世家大族会衰落,再兴起再衰落,唯有这黎民苍生,天下百姓,生生不息自强不止......” “呃,开南兄,你说的这些我怎么听着有些害怕呢?还有你之前说的那些道理,我真的听不太懂哎......” 邹开南摇着头笑了笑,“没关系,叶直,你现在不明白,总有一天你会理解的。你会知道我们是为了什么,在做些什么事情的。不要对此感到害怕,不要对改变感到恐惧,因为这世道不该是这样,真正该死的,也不是普通的百姓们。我们想做的,是正确的,是有价值的变革。” 叶直咽了口口水,他突然觉得面对邹开南,似乎比面对什么深不可测的神元修,什么老谋深算的情报高手,更让他感到害怕。可叶直在这害怕中又多了一丝安心,因为叶直知道,他并不是邹开南他们的敌人,甚至可能是他们的朋友。 “哎,开南兄,你还没说完,郦思城大师构想的机关,究竟会带来怎样的变革啊?” 第183章 傀儡制作 邹开南深吸了口气叹道:“元修,实际上和世家大族又有什么不同呢?只不过是覆盖范围更广,内部区别更大的一个家族罢了。叶直,你有没有想过,天生能够修元的人,和天生不能修元的人,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吗?” 听到邹开南的问话,叶直犹如五雷轰顶,他愣住了。因为对他来说,也许再加上他的师父陈寻空,可能是对能否修元感触最深的人了,一个从天生不能修元到能修元,一个从天生能修元到不能修元再到能修元,这其中的心境又变化过多少呢? 叶直大口喘着粗气,虽然他明白,邹开南不可能知道他天生没有气海和元气通路,但这突然的问话还是让他胆战心惊,稍稍平复了一下心境,叶直端起茶碗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他低声道:“从外表上看,似乎是没什么差别?” 邹开南猛拍了一下大腿,叹道:“对喽!仅凭眼睛,看不出什么区别,但用元识一探查,就能分辨出来这个人是不是元修,而元修和普通人则完全是天差地别。我们先不去管元修之间的差距,一个人生下来能不能修元,他的命运就彻底被定死了,无从改变,这比出生在皇家还是农家差距更大,因为天生无法修元,这个人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成为元修的。” 叶直颤巍巍地双手捧着茶碗,不敢说话,他现在更加领会到师父的强大,还有他时常嘱咐自己不要随意暴露没有元气通路的事情,幸好孟先生对自己没有什么深入研究的想法...... 邹开南还在一旁感慨,“这天生的气海和元气通路,让元修和非元修天生地站在了对立面上,大家都是人,本应是一个共同体,但这能否修元,就相当于是凭空产生了两个不同的利益集团,必然会爆发冲突。” 叶直抿了口茶瞄了眼邹开南,悄悄说了句:“开南兄,你刚不是说元修只是一小部分人吗,也没见元修和普通人有很大的冲突啊,元修不都是在疯狂修炼吗,况且就算修到神元不还是会被神元劫劈死吗?” 邹开南点了点头,也给自己倒了碗茶:“是啊,可能这就是天意?就算元修和非元修有着这样天生的矛盾,但这个矛盾比起普通百姓和达官贵族之间的矛盾,还没有那么不可调和。真正能达到非人寿命的元修是极少数,他们的影响或许没有那么大吧”,邹开南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叶直,你想,如果有一个全是元修的国家存在,人数并不需要太多,只要这些元修团结在一起,那对全天下的普通百姓来说,会是怎样的灾难呢?” 叶直耸了耸肩道:“百姓们现在给皇帝老儿卖命,有这样一个元修国,那就是给元修皇帝卖命,有什么区别吗?” 邹开南皱着眉摇头道道:“不对,叶直,到那时,对元修国的那些元修来说,普通百姓和牛马羊家禽这些,没有任何区别,都是人,但也都不是人了。虽然现在世道也不好,但至少还有些道义,和为普通百姓争取生存生活权力的人,只是争不过那些达官显贵罢了。” “叶直,你应该看到渝州的混乱了,只要符合世家大族,皇帝还有什么人的利益,整整一个州的百姓是死是活,根本没有人关心,这难道对吗?若是真出现一个元修国,那天下岂不是比这渝州还要混乱?” 叶直细细思索了一下,他突然有一丝灵光闪过,对元修来说,存在一个这样的元修国,似乎听起来也不错,可从百姓的视角出发,那确实是很恐怖了,叶直眨巴着眼睛想道,自己该算是普通人呢,还是元修呢? 老天,我只是个贼啊!元修国也好,还是现在的青元国也好,应该都不欢迎一个贼吧...... 叶直摇摇头轻声叹了口气道:“开南兄,元修应该没法组建一个国家吧,相互之间还要争元道呢,不打个头破血流你死我活都算好的了。” 邹开南长呼了一口气,“是的,叶直,这算是极其幸运的一件事,我也没听说过这样的元修国。不过对普通百姓们来说,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元修,也如同神仙一样,可以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 叶直点了点头,“可是开南兄,这些和机关傀儡有啥关系呢?” 邹开南无奈一笑:“扯远了,叶直你听听就好。若是郦思城大师的设想成功了,普通百姓也能修元,就不存在元修非元修的区别了,这将会牵扯到多少人的利益,毁掉多大的利益团体,我也说不清楚。而机关傀儡,有可能是郦思城大师后来想到的某种折中的方法,或者说是一条分支产物,只不过不应该是卢步休现在做的这种东西。” “我猜测,郦思城大师原本的想法是,借助死去的元修,将他们的气海和元气通路移植到非元修身上,看能否将其变作元修,只不过这个想法本身就有悖人伦,不知他是自己不想做,还是没来得及做就逝世了。随后这本手记应该是被卢步休得到了,而他的做法就极为恐怖了。” 邹开南紧皱眉头道:“我们曾经找到过卢步休最早制作机关傀儡的地方,那里被称之为人间地狱也不过分,他应该是发现普通人的身体强度不够,所以一直是在拿活的元修做实验,以我浅薄的机关术修为,并不能完全弄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总之,他似乎是成功了,他将不同元修的肢体拼接到一起,还能够维持原本元修气海和元气通路的稳定。但这些元修很难称之为活着,更像是活死人,他们已经没有自己的意识和元识了,只剩下一些本能,和听从卢步休的命令,而这个东西,就是卢步休做出的,傀儡的核心机关。” 邹开南给叶直展示了一下黑球,“他的技术又精进了,机关傀儡也更加恐怖了,有可能的话我要将他尽快击毙,卢步休的存在,要比很多杀人魔头更恐怖。” 第184章 难以猜透 听邹开南这么一说,叶直更加感到卢步休的邪恶,感慨道:“可惜他这么个机关天才,却走上这么一条邪路,他自己还对这机关傀儡洋洋得意......” 邹开南冷哼一声,“没什么好可惜的,卢步休做的这种机关傀儡本就不该存在于世上,何况他还是郦思城大师真正的传人!” “啊?”叶直差点没端住茶碗,发出一声惊呼。 “是的,叶直,你没听错,卢步休是郦思城大师的孙子,也是郦思城机关术唯一的传人。我和郦桂梅都只接触了其中一部分,而卢步休得到了郦思城大师最核心的手记。” 叶直瞪大了眼睛又是啊的一声,这个情报实在是太过震撼了,卢步休是郦思城大师的孙子? 邹开南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郦思城大师逝世前,最后的时光是和卢步休一同度过的,我们最后找到那座孤坟时,在旁边的土屋里找到了郦思城大师大部分的遗物,唯独少了卢步休带走的手记,而在郦思城大师最后的日记里,我了解到他是卢步休爷爷的事实,还有对郦家那位祖爷爷的理解和释怀。” “郦智晖?” 邹开南挑了下眉,看了眼叶直,“叶直,你真的是搞情报的一把好手,为什么不加入我们欢隐宗呢?” 不过邹开南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继续道:“是的,郦智晖是郦思城大师的太爷爷,也是郦思城大师的师父,但后来两人因为理念不同,又因为某件事爆发过激烈的冲突争吵,郦思城大师就此离开了郦家,而导火索应该和卢步休的父母有关。” 邹开南顿了顿喝了口茶叹道:“在郦思城大师的坟墓旁,还有座衣冠冢,墓碑上写的是‘吾儿郦析栎儿媳卢芍芬之衣冠冢’。” 叶直想起了他从卢步休那里偷来的画片,那对年轻夫妇应该就是衣冠冢上写的这两位。 “大概郦思城大师也想不到,自己的孙子,郦家机关术的正统传人,会加入幽魂阁,又有一天攻进飞云塔吧......” 叶直摸了摸鼻子,乖乖,这情报可了不得啊,怪不得卢步休看起来那么愤怒,他是来找郦家人复仇来了,尤其是那个郦家祖爷爷郦智晖,搞不好就是害死他父母的凶手啊。 邹开南攥了攥拳,紧皱眉头严肃道:“不知郦思城大师在天有灵,会作何感想呢?但我是一定要将卢步休杀死的,就算他是郦思城大师的至亲。” 叶直对邹开南和卢步休还有郦家的恩怨并不是很上心,全然当个故事听的,他挑了挑眉问道:“对了,开南兄你怎么在这飞云塔二层,你是逃出来的吗?孟先生古宇冀洛冲他们人呢,没和你一起吗?” 邹开南长呼一口气,平复了情绪道:“叶直你没说错,眼下的状况更为紧急。孟先生他们三人随同机关师们去上层了,我本来是打算和渝州令左向然左老,商讨渝州还有械机城的事,他便带我去了个密道直通暗室,说是郦家专门为他准备的,他也经常在那里宿醉。因此之前抓人的时候才躲过一劫,当时太过混乱,我和左老都没敢出来。后来倒是安静了许久,直到我听见走廊里有人在大喊小王爷,我这才让左老继续躲着,自个儿出来看看,结果没找到你,却是碰到了那个傀儡,我就先把他的喉咙和眼睛给毁了,不然很有可能被卢步休知道。” 叶直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唉,我是真的倒霉催的,和那女子去了上层,不成想她居然是个神元修!那些机关师弟子个个对她都尊敬的不行,刚好他们破解了第十层机关谜题,那女子先带我到了十一层,却是被拉进一个密道直通暗室,结果她倒好,把我往那儿一扔关上门自个儿跑了。我又不懂机关术,在那里胡乱摸索了半天,直接从一个通道给抛到一层去了,差点没把我吓死,然后一层的郦家亲卫们都被某种元法给定住了,我在仓库里碰到郦琦峰将军,他说去解救亲卫我们就分开了,然后我偷偷摸到三层,看到卢步休还有个什么乐掌门,也是个神元修!好像就是他把人给定住的,只见他很是轻松地就把三四层间的隔层给打破了,对了,郦家家主把飞云塔彻底封闭了......” “封闭飞云塔?郦家家主想做什么?” 叶直摇了摇头,飞云塔上层的事他是一概不知,不过以孟二古宇冀洛冲三人的修为,自保肯定不是问题。 邹开南捏着眉心有些疲惫地问道:“卢步休身边的人是不是都穿的灰色麻布衣裳?” 见叶直点头,邹开南很是无语地说道:“这郦家家主老糊涂了?这幽魂阁还有那个独乐乐,都是他自己放进来的,怎么现在又把飞云塔封闭了?郦智晖呢,现在郦家都这么危急了,他怎么还不出手?” 邹开南摇了摇头,将宴会上发生的事和叶直说完,叶直挠起头也是想不清楚其中玄奥,这郦家家主做事,还真是让人难以猜透。 邹开南叹了口气道:“走吧,孟先生对付乐掌门,那个郦柔对上一个幽魂阁的屋主,古宇冀洛冲两人拖住一个屋主,我们对付卢步休和机关傀儡,纸面实力看起来还能碰一碰。对了,叶直,你遇到的那个郦将军呢?他应该也有化元修为吧。” 叶直摸了摸下巴,略一思索道:“那好像不是真的郦将军,我见郦将军还有公输柷在卢步休身边的机关傀儡手中,那人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之前还追着我,突然把傀儡干掉就不见了,好像是和什么人汇合去了,不知是哪个势力的。” 邹开南摸着额头仰头闭眼,神色略显憔悴,最后他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道:“不管他了,可能是皇家朝廷的人,也可能是久通的人,影响不到现在的局势,我们先去上层观望一下,希望没有耽搁太久......” 第185章 游戏开场 叶直喝完茶站起身,看着邹开南道:“开南兄要不还是去和渝州令躲一躲吧,你这腿脚不便,不好逃命啊。” 邹开南摇头笑道:“叶直你这人真是,总想着怎么逃跑了,放心我自有保命的法子。而且我们也不是有勇无谋地去硬碰硬啊,遇见万不得已的情况,还有向孟先生求救的方法,哈哈。” 邹开南将孟二所说的方法告诉叶直,叶直微微点头,见拗不过邹开南,也就不再劝了。只是暗叹一声孟先生不愧是真神元修,就算飞云塔封闭还有阻隔元识的隔层,居然只用默念孟先生的名字,他就能听到他们心里的呼救。 叶直给自己套上两层夹膜,也给站起身的邹开南套上两层夹膜,这下叶直气海内炼化的元气是完全见底了,但他刚才听邹开南说得元修非元修的,现在是不敢在他面前用窃元法了,邹开南伸手摸了摸“膜”,露出好奇的表情。不过此时两人互相看去,都是稍显模糊扭曲的房间背景。 “你这元法还真是神奇,很具有欺骗性啊!” 叶直低沉地嗯了一声,他现在因为元气不足而有些精神萎靡,没再说话,跟着邹开南快步离开了房间。 两人迅速地接近楼梯,楼梯口仍旧无人把守,但那透明隔层居然自己恢复了不少,地上的碎块明显减少了,幸好还留有一条小道,刚好够一人通过,两人挤过细道,放慢了脚步,摸到飞云塔四层口也没继续向上。 邹开南悄声道:“有人,在厅堂中央,我看不清是什么人,叶直你瞧瞧,能不能看出些什么来?” 邹开南退了下来,叶直摸到楼梯口,微微探出头向四层中央看去,确实距离较远,地上还有各种机关阻挡视线,那人还坐在阴影中。不过叶直盯着看了好一阵,仿佛是看到了一抹淡紫色,他背后一惊赶忙缩回头,低声道:“不好,是那个紫发的神元掌门!” “独乐乐?听郦家家主介绍是什么乐乐门掌门,我都没听说过相关的情报”,邹开南摇了摇头皱眉道:“怎么一上来就遇见神元修了,他不去上层吗?” 叶直揉着眉心道:“他和幽魂阁好像达成什么合作了,互不妨碍。” “这下麻烦了,独乐乐守在四层,我们完全过不去......” 叶直闭目思索,要不要带邹开南走暗道直通塔顶,再从上层往下走去找孟先生他们。谁能想到对方最厉害的神元修居然直接待在了四层? 就在叶直还纠结的时候,四层中央响起一个空灵清脆的少年音:“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正好这场游戏需要几位观众。” 叶直听到“游戏”两字瞬间清醒了不少,背后寒毛直立,他咽了口口水,强按下扭头逃跑的本能冲动,用尽全身力气振动声带和邹开南道:“我打响指,叫孟先生。” 说完叶直连咳了好几声,撤去两人的夹膜,回收了部分元气。邹开南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皱着眉点了点头。叶直感到腿在颤抖发软,但他还是硬逼着自己,让精神再度紧绷起来,腰间顺着脊椎漫上来的寒意,被他咬着牙压了下去。 深吸了一口气,叶直率先迈步,再次踏入飞云塔四层的大厅。不久前这里坐着的还是个郦家的少年弟子,而且,叶直眼睛偷偷环视了一周,机关好像也没有这么多吧,怎么还有机关兽? 独乐乐在阴影里缓缓起身,张开双手脆声笑道:“欢迎欢迎,咦?这不是我们的小王爷吗?您是怎么到下层来的呢?” 叶直双手一背,站定在一旁大机关的阴影里笑道:“这就不劳乐掌门操心了,嘿嘿,小王我最喜欢游戏了,不知乐掌门要玩什么游戏呢?” 独乐乐向前走了两步,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双目闪过一抹精光,捋了下淡紫色的长发,舔着嘴唇道:“鄙人没想到来者竟是小王爷,那游戏可不能让小王爷当观众啊!您才是这个游戏原本的主角!” 叶直见他十指交叉于胸前,脸上竟露出兴奋的笑容,独乐乐微微仰头,继续用类似少年的嗓音道:“啊!感谢上苍,让我原本准备的游戏没有浪费......” 接着独乐乐再次看向叶直,这回他认真地看了个仔细,接着抬起的双手瞬间滑落,张大了嘴巴眼睛里没有了光芒,仿佛是被什么砸到一般猛地低了下头,再抬起头时掩不住脸色满是失望的神色。 然后叶直看到了独乐乐丰富的面部表情变化,只见他眉头紧皱露出极度痛苦的神色,然后深吸了口气又看了眼自己,又变成紧咬嘴唇眼神委屈似有泪光闪烁,最后面部一阵抽搐,昂头无奈地哀叹了一声,“我早该想到的,那么多人想要得到的妙人,怎么会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呢?我真傻......” 接着独乐乐仿佛失了魂般退回到阴影里,朝叶直摆了摆手,摇头道:“随便坐吧,不怪你,是我太傻了,竟会抱有这种期待......看来这场游戏没法带给我太多快乐了,也罢,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真正的快乐了。” 独乐乐清脆的音色有些幽怨,还在不停地念叨着什么,叶直没有听清,挠了挠头一时也没明白怎么回事,邹开南赶紧拉着叶直坐到机关的阴影里,悄声道:“他似乎知道你是假扮的了。” 叶直长呼了口气没有说话,只见独乐乐单臂抬起,两边的机关中竟飞出两道身影,叶直定睛一看,正是真的郦琦峰和公输柷。独乐乐将二人分别放在两个机关台上,伸出食指和中指相互交叉紧贴,啪地打开,黑色的元气从公输柷身上冒出,接着公输柷发出一声惨叫,突然惊醒过来。 他想坐起身却是动弹不得,想要大喊也是发不出声,在机关台上扭动着身体,眼中露出极为惊恐的神色。 独乐乐拍了拍手,收起刚才的失望无奈,微笑着拍手道:“好了,公输家的小子,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第186章 蛊惑人心 公输柷在台上疯狂扭动身体,但却丝毫不能动弹,独乐乐微笑道:“省点体力,你可是需要充足的精神来面对接下来的事。” 说着独乐乐一弹指一道黑色元气没入公输柷额头,虽然眼中很是惊恐,但疲惫的神色消失殆尽。接着独乐乐指了指还在昏迷中的郦琦峰道:“看到他了吗,他是当今郦家家主的亲孙子,郦家亲卫军的总统领,如果不是郦家主的命令,你很有可能已经死在牢里了,郦家人没少折磨你吧,你的那个仆人是不是已经死了?” 公输柷惊恐愤怒地发出“嗯嗯”的声音,在台上疯狂地扭动,独乐乐轻声笑道:“别着急,我知道你是公输炼器术亲传弟子,在这一代里也是佼佼者,甚至很有家族荣誉感,我很欣赏你。” 公输柷渐渐平静下来,独乐乐摇头叹道:“可惜郦家对公输家的仇恨,比你对鲁家的仇恨要大太多太多,这飞云塔骚乱之后,你肯定会变作一具尸体,郦家不会错过这样一个好机会,除掉公输家这一代的天才的。” 公输柷瞪大了眼睛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独乐乐依旧笑着用他那独特的嗓音,说着蛊惑的话语,“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你什么也不知道,却突然要这么莫名其妙地死去,只是因为你出生在公输家,这不是很可笑吗,他们凭什么如此轻易地就杀死你呢?因为过去的仇恨吗,可是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郦家就是什么正义使者吗,他们怎么就可以夺走你这样一个天才的生命呢?” 独乐乐似乎越说越激动,他双眼闪着精光对公输柷道:“你这么个天才,死了可是整个炼器界的损失!我不忍看你年纪轻轻就此死去,才得罪郦家将你救下,可惜却被这个人看了个真切,自然是留他不得……”接着独乐乐有略显无奈地摇头道:“但这个人不能由我来动手,我有我的理由暂时还不能和你明说,请你谅解。但你不一样,郦家一直以来视公输家为死仇,而你这个亲传弟子在械机城又这么招摇,郦家人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你现在还活着只不过是郦家家主一面之仁,而恰好我出手把你救了下来,要不然在这郦家的飞云塔里……” 独乐乐啧啧了两声没有继续说下去,话头一转指着还在昏迷中的郦琦峰道: “要说械机城内最知名的郦家人,恐怕不是郦家家主,而是这位郦大将军,但知道他是郦家嫡系的却是少数。所以,由你来杀这个人,天经地义!谁都不能说三道四!” “也只能是你,这个公输家的嫡系,公输家的天才,才能杀死他,杀死这个郦家的天才!只有你,可以杀死他!你有理由向折磨你的郦家人复仇,你有杀死这个郦家人的特权!这就是你的宿命,公输家与郦家不死不休的宿命!你是天选,也是唯一!” 独乐乐越说越激动,不停煽动着公输柷的情绪,而公输柷在机关台上也不再扭动身体,眼神明显已经从惊恐变得愤怒起来。 独乐乐低声笑着,但他那独特的嗓音仿佛在空荡的大厅内回荡,清脆悠远又低沉缠绵,“杀了他,证明公输家没有看错人,亲手杀了他,才能让郦家明白,他们招惹了一个不该招惹的人!公输柷,你是真正的天才,你的机关术承载着公输家的希望,你有责任延续公输家的辉煌!郦家,不过是你实现人生目标路途中的小石子,不用想太多,一脚将他们踢开就好了,把这些阻碍折磨你的人全部消灭,杀死他们,给予这些可恶的家伙应有的惩罚,才是一个未来的公输家主该做的事情……” 独乐乐还在说着蛊惑人心的话,而不知什么时候,公输柷竟然坐了起来,双目泛红,嘴里嘟囔着,“公输柷是机关术天才,公输柷是未来的公输家主,郦家只是小石子,他们都该死!妨碍我的人都该死!杀了他,杀了他!你有这个权利,你有责任除掉郦家!公输柷,你要向他们复仇,杀了郦家的这个家伙!” 公输柷喘着粗气不断重复着,整个人都陷入到一种癫狂的状态,一双红眼紧盯着对面的郦琦峰,默默说着,“杀了他,杀了他……” 叶直后背紧靠着大型机关,冷汗直冒暗自惊心,这独乐乐的语气语调,还有说话的内容,精准地掌握着很多情况,他不仅知道公输柷的身份,还了解郦琦峰的身份。独乐乐深知公输柷的所知所想,不断地用言语蛊惑,让他不再有自己思考的余地,很容易就让公输柷忘记自己是谁了,他此时脑海里已经只有杀死郦琦峰这一个念头了。 如果自己听独乐乐这般蛊惑,又能坚持多久呢? 叶直咽了口口水看向旁边的邹开南,只见邹开南眉头紧皱,邹开南见叶直望来小声道:“叶直,我刚呼救孟先生了,但完全没有反应,这个地方有古怪……” 叶直眉毛一挑,暗道一声不妙,他忘了周围会不会有化元界! 这时叶直突然回想起孟二说的话,那个变态杀人魔是一个非常谨慎小心的人,根本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他长什么模样,一直以来都只会留下杀人后的现场,但没有任何线索遗留,即便有活下来的人,也完全没有这个人的信息…… 那独乐乐不是变态杀人魔? 叶直否定了这个想法,他的直觉判断独乐乐就是那个杀人魔,但他为何如此张扬,丝毫不怕他们知道他是谁,也完全不担心让他们知道发生了什么。 叶直越想越觉得古怪,他刚只顾着去听独乐乐在说什么了,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或者说是在这个地方,他下意识忽略了这些古怪…… 是独乐乐施展了什么元法,还是他的化元界? “巅哥,巅哥……” 叶直向气海中呼喊,却是没有任何反应,他又喊朱婷芸的名字,同样没有得到回应。 叶直深吸一口气,额头开始疯狂冒汗,他能倚靠的后盾,现在都帮不上他了。 第187章 威力如何 叶直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抹去额上的汗,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在这次并不是他独自面对神元修,而这个变态杀人魔的目标也不是他。他瞄了眼低头沉思的邹开南,叶直勉强咧了咧嘴,感到嘴唇有些干裂,舔舐了一下,他又有些好奇,独乐乐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切断他和气海内两个元灵之间的联系。无论叶直怎么呼叫,王北巅和朱婷芸仿佛突然消失了一般,没有任何回应,即便叶直依旧能在气海里看到灰色的运元珠和墨绿色的夜光杯。 元识从气海里退出来,叶直明白了,飞云塔整个第四层早就被独乐乐的化元界完全覆盖,他们刚从楼梯上一探头,就被独乐乐发现了,不知不觉就进到他布下的圈套中。叶直挠了挠头,目前看来他的化元界能够切断内外的联系,而且还有可能能阻隔元灵?是不是还会影响人的意识和记忆? 叶直皱着眉,重新看向略显兴奋的独乐乐,和慢慢起身不停低语的公输柷。独乐乐不知从哪里捡来一个球形机关,递给公输柷道:“机关术的天才,公输家未来的家主啊,你先别着急,来看看这个东西,威力如何?” 公输柷双眼通红,接过机关看了一眼,低沉地说道:“杀了他......这个,不行,只能造成些皮外伤,杀了他。” “皮外伤......” 独乐乐若有所思地拿回机关,轻轻扔向躺着的郦琦峰,只听“轰”的一声,叶直瞪大了眼睛,在一些烟雾散去后,他看到躺着的郦琦峰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胸前的衣服被炸破了,胸口的皮蹭掉了不少,流出些鲜血来。 “血......血......” 公输柷嘶哑着嗓子,张大嘴巴发出“嗬嗬”的声响,独乐乐又拿出个一头非常尖锐的机关道,“这个机关威力如何呢?” 公输柷本来盯着郦琦峰的胸口双眼泛红,听到独乐乐这么问,看了眼一把抢过,高举着冲到郦琦峰身前,狠狠刺下,叶直捂着嘴差点发出一声惊呼,独乐乐挥出一道黑色元气将公输柷拉开,摇了摇头道:“啧,我不太喜欢这么冲动还不听话的孩子呢,这场游戏可是差点被你毁掉了。” 公输柷被黑色的元气抓到空中,挥舞着尖锐机关还在不住低声嘶吼,“杀了他,血,杀了他。” 叶直看得惊心动魄,他重新看向郦琦峰,令人意外的是,除了刚才他胸口皮蹭掉了流了点血外,再没有任何的伤痕,公输柷刚才那一刺,没有刺到?叶直很是疑惑,独乐乐却是双指一挥,黑色的元气便把那尖锐机关从公输柷手里夺了回来,独乐乐拿在手里输入元气,突然那机关尖锐的前端飞出许许多多的细线般的东西,叶直定睛一看才看清那些都是飞针。 不过飞针并未飞太远,很快被独乐乐的黑色元气包裹起来,独乐乐笑道:“有意思,原来是这么玩的,机关术还真有点趣味。” 说完独乐乐将手里的机关一扔,又捡起一把弩样式的机关来,“这个我知道,射箭用的,它的威力又如何呢?” 公输柷“嗬嗬”了两声道:“血,箭头射进去,会流很多很多血,不能拔掉,血......” 独乐乐点着头抿嘴笑起来,“不错,这东西应该能带来不少乐趣”,说着黑色的元气将弩机关一裹,竟然就消失不见了。独乐乐又挑出好几样机关,询问公输柷它们威力如何,这些机关公输柷仅仅是看了看就给出了说明,还附带讲了哪些机关会有隐蔽的古怪的功能。虽然公输柷现在意识不够清醒双目通红,说话还断断续续,夹杂着奇怪的声音,但在叶直看来,公输柷的机关术水平是相当高超,他在这方面的天资绝非一般机关师能比。但从之前的几次接触观察,叶直又觉得公输柷并不算聪明,或者说离开了机关术,公输柷这个人做事完全不经过思考,就显得很蠢了...... 是不是这样更容易受到独乐乐的蛊惑呢,叶直不清楚,他看着郦琦峰躺在那里没有丝毫动静,独乐乐为何不蛊惑他呢? 叶直偷偷双指掐诀,使出窃元法,居然意外地可以使用,叶直眉间一挑,开始补充起元气来,他注意到独乐乐那边似乎差不多问完了,只见独乐乐将很多机关堆到公输柷身前,将他放了下来,笑道:“为了公平起见,我不能让这位郦大将军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我要唤醒他。你们公输家和郦家世代的恩怨,将在你们二人间做出个了断,最后究竟是谁会活下来呢?” 独乐乐笑了一阵摇头道,“但他是个化元修,而你只有丹元境界,还是个机关师。正常来讲你在他手下活不过一瞬,不过呢,这场游戏是我精心挑选的,自然不会这般无趣,我会将他的修为压制到和你相同,但他的战斗经验又比你丰富太多,所以这些机关就是你的武器和护盾,它们的威力和功能,就是你刚才说得那样。” 独乐乐的声音回荡在一层中,接着他用黑色元气在中央划出一个很大的圈来,中间一条线将公输柷和郦琦峰分割开来,接着他飘飘然飞到圈外的一个大型机关顶端盘腿坐下,微笑道:“公输柷,你还有一刻钟时间准备,你可以任意使用这些机关,但不能摆到线另一边,就这些。是时候用郦家的鲜血,来洗刷你在械机城遭受的羞辱和折磨了!究竟是你杀了他,还是他杀了你呢?” 独乐乐轻笑两声,十指交叉合掌于胸前,“希望你能有精彩的表现,让我获得少许的快乐,这场游戏我可是费心准备了很久啊,可惜本身是为真正的小王爷准备的......” 说着独乐乐远远望了叶直他们一眼,叶直赶忙撤去窃元,独乐乐眯起眼笑道:“观众可不能随意做其他事哦,要好好欣赏我的游戏表演才行,结束了我可是要问你们问题的,若是让我不满意的话......” 独乐乐没再往下说,不过叶直明白他的意思,咽了口口水正襟危坐。 第188章 虚实之间 邹开南却是凑到叶直旁边,悄声道:“叶直,他的化元界很奇怪”,叶直一愣这刚才不就发现了吗,邹开南怎么又提一遍,邹开南却是皱着眉道:“我支撑腿脚站立的机关不起作用了......” “那刚才开南兄你是怎么走过来的?” 邹开南捂着额角摇头道:“刚才走过来的时候我认为机关是运转中的,没有注意,等到坐下以后我想将其改变形状,却发现机关不听使唤了,输入元气也不起作用。” “开南兄还站得起来吗?” 邹开南摇了摇头,“不行,没有机关支撑驱动,我的腿脚动不了。” 叶直挠了挠头,心想这还真是古怪,难道独乐乐的化元界还能破坏机关不成,但公输柷现在不正在使用机关吗?叶直看着在圆圈中抱着机关跑来跑去的公输柷,很是不解,叶直拍着脑袋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突然灵光一闪,等一下,难道说这些机关在他的化元界里,一开始就不起作用? 叶直回想起来,独乐乐拿起机关球询问公输柷威力如何,回答是皮外伤,结果对郦琦峰确实造成的是皮外伤,而独乐乐没有询问的尖锐机关,公输柷抢走后刺到郦琦峰身上,却是半点伤痕都没有,而现在公输柷能够使用的机关,都是独乐乐询问过威力和功能的机关,经过他确认这些机关才能起作用吗? 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邹开南,叶直询问他支撑机关的威力和功能,但邹开南回答之后支撑机关依旧不起作用,叶直摇了摇头,看来机关是需要独乐乐确认后才能使用,接着叶直赶忙询问邹开南,他能不能使用自己的心法功法,邹开南试了一下点了点头。叶直舔了舔嘴唇,看来这些不需要独乐乐确认,在他的化元界内是可以使用自身元法的。虽然叶直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原理,但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吧。 叶直挠了挠头,从袖子中抽出匕首小墨,轻轻在小臂上刺了一下,传来轻微的痛感,叶直将匕首收起,胳膊上留下一个红点。叶直摸着下巴想道,传统的非机关的兵刃,应该不需要独乐乐确认也能够使用,那元宝呢?元灵会被阻隔在化元界外,所以元宝在这个化元界里起不了作用。叶直心想,连自己气海内的两个元宝元灵都被切断了联系,那其他元宝元灵又怎么进得来?或许只有到洛淑那般的修为境界,才能进到独乐乐这个神元修奇怪的化元界里来吧...... 邹开南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悄声道:“如果一开始我们就走进了他的化元界,那我的机关肯定是失效的,所以我走过来的时候以为是机关支撑驱动,但实际上是我的腿自己在动,但我的腿本身是不可能动的,而且等我坐下意识到我腿脚不能动之后,就真的不能动了。我怀疑他的化元界是在虚实之间,看起来我们是在飞云塔四层,但实际上我们可能被他的化元界拉到别的地方去了。” 听到邹开南的话,叶直瞪大了眼睛,他从未听说过还有这样的化元界,一时难以置信,他咽了口口水小声道:“开南兄不是在开玩笑吧,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化元界,那这独乐乐不是天下无敌了?” 邹开南摇了摇头,“现在我哪有心情开玩笑,我也只是怀疑,毕竟我也只是听人说起过,真正虚实之间的化元界我也没见过。” 长呼了口气,邹开南继续道:“倒也未必没有见过,叶直你知道青元国内有很多过去遗留下来的洞天福地吧?” 叶直点了点头突然眉头一挑道:“开南兄,你是说那些洞天福地,其实是神元大能的化元界残留?” “有些可能是,因为有些洞天内部环境和外面的环境并不相符,而且有些洞天内部空间的大小也远超实际大小,甚至有些洞天内还有大能的元识残留,这些洞天极有可能就是大能过去创造出来的虚实之间的化元界,在这样的化元界里既能隐蔽以防他人追杀,又能静心修炼从而专心面对神元劫,实是一举多得,只是这样的化元界并不多见罢了。” 邹开南顿了顿小声道:“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谁也没有解释过那些洞天福地是怎么来的,但其中肯定蕴含着很多秘密。我听人说起过,这些洞天福地内不仅有大能留下的元法元宝,还包含着大能生前感悟出的元道,若能得到这元道感悟,就可以承载整个洞天福地的元力能量,一跃成为神元大能也不无可能。” 叶直咽了口口水,摇头感慨道:“得到洞天中的元道感悟那得需要多强的运势啊,有这样的强运可比什么天资还稀缺,我感觉可以称为天命之子了,洞天福地和虚实之间的化元界,这都是我从未想过的事。哎,对了,开南兄,逍遥剑神之前不是去找渝州的洞天福地了吗,还遇到幽魂阁的神元修和孟先生了,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啊?” 邹开南笑着摇头道:“老安就是个打架狂魔,他哪懂什么虚实之间的化元界,按他的说法,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就该一剑劈开,他的化元界范围很小,甚至就一个功能,增强自己剑的威力。而且化元界还有洞天,对神元修的影响是很小的。研究这种虚实变化的大能,未必就比那些专心修炼自己元道的大能厉害,最关键的是化元界和法阵类似,法阵有阵眼,化元界也有界眼,化元界越大,反而越容易因界眼破坏引来更大的反噬。” 叶直点了点头,低声重复了一遍,“虚实之间的化元界”,虚实之间,邹开南的怀疑不无几分道理,可是这“虚实之间”究竟是什么意思,叶直还是没有什么概念,他看到感受到的是真实的吗,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飞云塔第四层是真实的吗? 什么是虚,什么又是实呢? 第189章 圈中对决 叶直很是摸不着头脑,他只是个刚升到汇元的小贼,还没有元气通路,化元界他根本就不怎么了解,更何况是虚实之间如此高深的化元界,叶直只能认为独乐乐的修为深不可测,可他早就确认此人就是孟二口中那个变态杀人魔,他修为高不高根本不关键,怎么样能活命,能喊来孟先生才是关键。 叶直小声问道:“开南兄,你说我现在跑到那个楼梯口,能不能逃出他的化元界啊?” 邹开南拍了拍叶直的肩膀,无奈道:“若是我猜得没错,现在我们根本就不在飞云塔里,我们看到的所有东西,也都是独乐乐让我们看到的而已,我们元识能探查感觉到的,也是他化元界内展现出来的东西,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你跑到那个楼梯口也没用。” 叶直皱着眉思索起来,同时小声道:“开南兄,那这个虚实之间的化元界也太厉害了吧,你说它实的地方会在哪呢?” “是相当厉害,此人在化元修为时就感悟到了此种元道,才会形成这样的化元界,实的地方嘛,我们这些人应该是实的吧?” “啊?可我听他之前掐的诀,都是什么乐极极乐乐天,这也能感悟虚实元道啊?” 邹开南耸了耸肩摇头道:“虚实之间的化元界和洞天福地,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你看我都没到化元,叶直你问我元道感悟,我是没法给你解释了。” 叶直想想很有道理,便不再多问,先专心看起中心圆圈内的状况,细细思索起该如何脱身,可惜王北巅这个见多识广的元灵,他现在却是问不到半点信息了。 早知道应该问问凌择宇的,他们久通包子铺肯定知道这虚实之间的化元界,怎么一不注意就走进来了呢?叶直知道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只得一边观察一边寻找邹开南所说的界眼。不过对化元界知之甚少的他,看了一圈也没发现任何线索,独乐乐的化元界比郦家祖爷爷设下的机关谜题更难懂。 而此时公输柷已经做好准备,躲在圈边缘的一个机关后,只见他全身武装,身边蹲着两只机关兽,在中央的那道线后,摆满了远程攻击的机关,公输柷所在的半场被他布置得水泄不通,严阵以待郦琦峰醒来。 独乐乐很是满意地带着笑容点头,抬指一挥,一道黑色的元气没入郦琦峰胸口,他胸前的皮外伤瞬间消失,接着郦琦峰剧烈咳嗽起来,捂着头坐起身,发出痛苦的嘶吼。 然而还未等郦琦峰完全恢复,公输柷就操控起机关,中央线后的机关尽数启动,数不清的箭雨瞬间射向郦琦峰,在“嗖嗖”的飞箭声中,郦琦峰展现出惊人的反应。 他顾不得了解身处什么处境,也全然忘记身体上的疼痛,他的本能驱使他一个翻滚躲到机关台后面,左臂撑地,身体侧卧后背紧贴机关台,右手反手抽出一把短刀,将零星地射向他的飞箭挡开,同时紧咬牙关方正的脸庞没有丝毫犹豫,坚毅的眼神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公输柷自然不会给郦琦峰任何喘息的机会,他双目通红,大张着嘴低声嘶吼着,“杀......杀......” 第二批机关飞箭射出,公输柷释放出青色的元气,灌入到前方的机关中,只见两个机关犬一跃而起,跟随在箭雨后,飞扑向郦琦峰,露出锋利的爪子。 郦琦峰深吸一口气,浑身散发出淡褐色的元气,左手撑地向后急退,侧身翻滚躲开机关犬的飞扑,褐色的元气化作利刃刺向机关犬侧身,郦琦峰双脚蹬地,半蹲着身子贴地冲向另一只机关犬,短刀瞬间没入机关犬的脖颈,郦琦峰没做停留抽出短刀向后退去,躲开了机关犬的反扑,两只机关犬很快便倒地不起。 机关飞箭再次袭来,郦琦峰一个箭步上前扛起机关犬,贴地俯冲,在飞箭射到他之前冲过圆圈中央,周身的褐色元气飞散,将前排的机关全数破坏,接着将机关犬直直扔向公输柷,同时大声喊道:“公输柷,你在做什么!” 公输柷没有理会郦琦峰的喊叫,郦琦峰脚下瞬间爆开,轰轰的连续爆炸带着烟雾立刻将郦琦峰包裹起来,又有两只机关犬冲向郦琦峰所在的地方,嘴里不断吐出细针。 在浓烟滚滚中只听得一声“压!”将爆炸声都盖过,那烟雾立刻就向四周散去,郦琦峰淡褐色的元气汇聚成一座山丘样貌从天而降,将周围的机关全部破坏,爆炸声逐渐消失,那淡褐色的元气山丘向前横冲直撞,挡住全部的飞针,将两只机关犬撞得粉碎,邹开南依旧俯身贴地前行,跟在他的元气山丘之后,挥舞短刀将两旁残余的机关破坏。 郦琦峰左手掐诀,双目紧盯着公输柷,突然左手直指公输柷,“聚沙成塔,凝土为山,云山界,塔峰!” 郦琦峰面前那淡褐色的元气山丘顶端,立刻长出几尊高塔,“噌”地飞了起来,势大力沉地砸向公输柷,而公输柷还在低声嘶吼,“杀,杀了你!” 只见公输柷身上青色元气暴涨瞬间没入到身边的机关中,他双臂张开十指虚握,面目狰狞地大喊道:“杀!机关秘术,攻城!” 话音刚落,公输柷身边的机关全部启动,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无数机关炸弹绕开元气山丘飞向郦琦峰,一道巨大的壁垒挡在他面前,上面泛着青色的光芒,硬生生截住了褐色的飞塔,摇晃了几下化作尘土,公输柷根本不管落下的机关零件,双臂突然向前直伸,大喊道:“攻城!攻城!” 只见青色的元气绕过郦琦峰,沿途将地上散落着的,之前被郦琦峰破坏的机关,纷纷包裹起来,汇聚到一块,那些零件碎块竟然迅速组合到一起,变作一台巨大的机关冲车,直直冲向郦琦峰的后背,郦琦峰不敢怠慢,迅速让元气山丘转向,他快步绕过自己的元气山丘,提着短刀直冲向公输柷。 公输柷嘶吼一声,身上穿戴的机关盔甲将他完全覆盖,挥舞着机关臂双拳对准了郦琦峰,机关冲车和元气山丘轰地撞在一起,而公输柷也和郦琦峰碰撞到了一起。 第190章 锻甲成锋 在泛起的浓烟和激烈的对碰声中,叶直长呼了一口气,悄悄望向远处的独乐乐,只见他站在机关顶端,紫色的长发和精致的长袍,被不知哪里来的风吹起,他双手背后两眼神采奕奕,微笑着看向他画下圆圈,看得很是兴奋。圆圈中两人正在舍生忘死地对决,展现出不俗的实力,但叶直感觉独乐乐仿佛是在看两只野兽相互撕咬,他很享受这种氛围,他能居高临下地随意决定他人生死,独乐乐似乎完全沉浸其中,如同看戏一般显得异常轻松愉快,这就是他获得乐趣的方法吗?这就是他精心安排的游戏吗? 叶直内心感到一阵恶寒,果然是变态杀人魔,他的做法和想法都不是正常人能够理解的,这个独乐乐是享受给别人安排命运的感觉吗,难道这就是他的元道吗?看起来简单地杀人已经满足不了他了,叶直远远地观察着独乐乐的神情,心里默默这么想着,突然叶直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独乐乐蛊惑公输柷去杀郦琦峰,他的话让公输柷陷入癫狂,但他并没有蛊惑郦琦峰,甚至什么都没有和郦琦峰说明,为何郦琦峰没有察觉到独乐乐存在,就直接杀向公输柷了呢?是因为独乐乐画下的那个圆圈吗?可除了两家的恩怨外,他有非杀公输柷不可的理由吗? 郦琦峰是化元境界,公输柷明显没到化元,独乐乐说是压制了郦琦峰的修为,但他依旧可以使出化元界。现在场面战况焦灼,两人相互碰撞打在一起,近距离的交锋似乎势均力敌,郦琦峰的短刀一时刺不穿公输柷的机关铠甲,而公输柷挥出的看似威力巨大的双拳,却是也蹭不到郦琦峰的身体,全部被他撤步躲开,两人就这么近身缠斗了好一阵。 但叶直远远地看得很明白,实际上郦琦峰杀死公输柷只是时间问题,此时公输柷的动作已经开始变形,脚步虚浮出拳没有章法,全身都晃晃悠悠的,嘴里的嘶喊声也越来越小。而郦琦峰还面色沉稳眼神坚定,只是脸上和脖颈稍微出了些汗,身形保持得很平稳,前进退后都来去自如。 即便公输柷疲态尽显,郦琦峰依旧时刻保持警惕,没有丝毫松懈,施展身法躲避攻击,忽而近身有力地刺一下机关铠甲的关节,再迅速闪身,游走到公输柷背面,就这样不断消耗着公输柷的体能。 结合凌择宇跟他说得仓库中发生的事,独乐乐是和郦琦峰单独说过话的,当时公输柷还是昏迷状态,他们说了什么呢?叶直捏了捏鼻梁,他似乎得出一个不太可能的结论,一开始独乐乐不断蛊惑公输柷使其陷入癫狂,变得极度想要杀死郦琦峰,但实际上却是给郦琦峰杀死公输柷找了个理由,一个再合适不过的理由,即便公输柷就这样死在飞云塔内,公输家也只能自吞苦果,他们两人这是提前串通好的? 叶直挠了挠头,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是匪夷所思,郦琦峰会这么轻易把自己的性命交给独乐乐吗?万一独乐乐觉得这不够有趣,反而让公输柷把郦琦峰杀了呢,或者最后独乐乐把郦琦峰杀了呢?郦琦峰是什么想法? 叶直有些看不懂现在的场面了,因为他知道,公输柷虽然用机关秘术拼出一个看似威力巨大的冲车,但实际上这个冲车造成不了任何伤害,因为这个机关的威力没有经过独乐乐的询问,果然在二人缠斗的时候,机关冲车和元气山丘撞到了一起,但并没有发出什么剧烈的声响,巨大的机关冲车一瞬间就被撞的粉碎,散作漫天的机关零件。 不远处的郦琦峰向后急退,同时一招手,元气山丘快速反身冲向公输柷。公输柷突然发出一声嘶吼:“公输机关,无坚不摧!机关秘术,锻甲成锋!” 只见公输柷全身覆盖的机关铠甲突然闪起刺眼的青光,叶直赶忙闭上眼睛,却是听到旁边邹开南哦了一声,“公输柷竟然突破机关大师境界了。” “开南兄怎么说?” “高级机关术中有化零为整和形态变化两种能力,能够掌握其中一种就可以称为机关大师,而公输柷他居然两者都掌握了。这两个秘术应该是公输家秘传的机关术……” 两人说话的时候,耀眼的青光散去,公输柷身上的铠甲完全消失,身前却多出一把长矛状的尖锐机关,矛身泛着淡青色的光芒,看起来平平无奇。 公输柷半佝偻着身子,大喘着粗气,双目中的红光少了很多,他死死盯着冲过来的元气山丘,大骂一声:“干你大爷的!耍我玩呢?去!” 公输柷仿佛用尽全身的气力,双手合实抱拳向前砸去,那泛着青光的长矛唰地一下好似凭空消失了,眨眼的功夫就飞到了元气山丘前,两者碰撞在了一起。 这次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叶直刚捂上耳朵就看到冲天的火光,还有弥漫开来的滚滚黑烟。郦琦峰飞速后退,同时沉声道:“收!” 黑烟中迅速飞出褐色的元气山丘,但大小却是十不存一,只剩下半人高了,而这元气山丘后还跟着一道尾焰。 那泛着青光的长矛带着燃烧的火焰紧追在元气小山丘后,速度飞快甚至带着破空的声响。 郦琦峰面色一变,左手一抬元气小山丘直直向上飞去,但那青光长矛却是立刻出现在了郦琦峰面前,反手挥出短刀硬抗了一下矛头,使其稍稍扭转了方向,但郦琦峰已是来不及躲避。 青光长矛瞬间刺穿郦琦峰的左肩,巨大的冲击力连带着他整个人向后飞去,径直撞在之前冲车的残躯上,将郦琦峰牢牢钉在空中。 郦琦峰整张脸都因痛苦而扭曲成一团,他发出一声暴喝,右手想去抓住着火的青光长矛,但接着郦琦峰突然啊地发出一声嘶吼,整个人身上冒出黑色的元气,将他和青光长矛一同包裹住。 不多时,连带着那团黑色元气都消失不见了。 第191章 人间乐土 叶直看到本来坐着的独乐乐此时站了起来,面带微笑的脸庞此时表情竟有些难看,独乐乐抬起右手,中指叠在食指上,又“啪”地一声轻响弹开,只见他身边突然凭空涌现出一大团黑色元气,独乐乐伸手进去搅动了一阵,竟然将郦琦峰从中提溜了出来,郦琦峰萎靡不振一脸的惊魂未定,独乐乐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随手一甩将他重新扔回到中央圆圈里。 独乐乐轻咳了两声,脆声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公输家那小子抱着必死的决心也要和你同归于尽,你一个郦家亲卫军的统领,在关键时刻居然手软了,错失了杀死他的机会,想得却是如何逃跑保命,一个化元打一个丹元,还是提前做好了准备,结果打成这样,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你差点毁了我的游戏!” 独乐乐的语调愈发高涨,郦琦峰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之前骑在马上带骑兵时的威严姿态荡然无存,郦琦峰嗫嗫道:“在下,在下是想有万全的把握再......” “够了!相差一个境界,还说什么万全的把握,呵呵。公输家的小子,可比你这个所谓的郦家将军,更懂得生杀之道啊,这倒是个意外收获。” 说着独乐乐脸上的笑容再次灿烂起来,两袖一挥从高处飞下,落到摊在地上直喘粗气的公输柷面前。 公输柷此时却表现得十分硬气,虽然双目依旧有些微红,但说话清晰了不少,“合起伙来玩我呢?怎么看你都是高修为的大能,有必要这么耍我吗,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独乐乐却是搓着手笑盈盈地看着公输柷,那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多少让人害怕。公输柷打了个寒颤道,“你,你不要乱来啊,死我也要死得有尊严,我可是公输机关秘术亲传弟子!绝,绝不允许受人侮辱!” 独乐乐一弹指,一道黑色元气覆盖公输柷全身,没过一会儿他身上的伤就痊愈了,公输柷的精神也好了不少,他咦了一声,检查了下自己的身体,立马站起身向后退了几步,手中放出青色元气细线,沿途拾取地上的机关零件。结果这些元气细线立刻就被独乐乐的黑色元气给切断了,独乐乐笑道:“公输柷,你难道没有发现,若是我不承认,你的机关发挥不了任何功能,也没有丝毫威力吗?” 公输柷冷哼一声收回元气,“碰到你算爷爷我倒了八辈子霉!真是晦气,还有能阻止机关运行的化元界,真是长见识了。” “呵呵,虽然我收集来的情报显示,你是个做事不过脑子的家伙,不过你在机关术方面的天资确实是远超常人。” 独乐乐笑得更加意味深长,十指在胸前翻飞,说话的声音也愈发喜悦。 公输柷白眼一翻道:“我想不通,你一个神元大能为何要帮郦家做事,他们许你什么好处?我公输家可以给你双倍!不,五倍!” 独乐乐哈哈大笑起来,双掌合十低头道:“罪过罪过,之前我才从越甸佛国的高僧那里领悟到一些新的元道。他说世间万般皆苦,纯苦无乐,世人无知,取苦为乐,八苦随身,唯空无我。” “什么意思?” 独乐乐摆了摆手笑道:“越甸佛国这些僧人们的元道可不是一般人能够领悟的,他们称其为修佛法。修行一生只为功德圆满,向往死后能去得一个叫做极乐净土的地方,那里有什么佛祖菩萨,而且这地方不在人世间。反正我是没听明白,而他也说我没有慧根,哈哈。” “你把他杀了。”公输柷脸上的表情异常凝重。 “哦?公输柷,其实你很聪明是不是?”独乐乐笑着手里捏了个诀,“我对他所说的这个极乐世界很感兴趣,就询问他该如何到达这个地方,然而他却和我说是人死后才会去的地方,而我罪孽深重肯定是要下地狱的。” “下不下地狱我是不在乎,我死后的事也管不到,于是我问他,‘世间这么苦你为何还要活着呢,你就不想早点去这极乐世界吗?’结果他说,‘苦海无涯,作舟自渡’。” 独乐乐摇着头带着微笑叹道:“这个苦海和极乐净土的说法极大地震撼了我的心境,我感觉我的元道融入了新的感悟,为了表示我对这位高僧的感谢,再和他论道一番后,我就亲手送他前往了极乐世界......” 独乐乐微微扬起的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双手合十,他似乎是在回忆一件很值得回味的事情,他说得也仿佛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但在场所有人都脸色一变,叶直更加确定这个人就是孟先生一直在找的变态杀人魔。 公输柷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撑着膝盖颤声道:“你是要送我也去这极乐世界吗?” “怎么会?”独乐乐伸手搀着公输柷扶他站起身,“你可是机关术界独一无二的天才,在我眼里比那郦智晖也不差多少。可惜此人我知之甚少,郦家出了这么大麻烦也不见他现身,这样的人很难从他身上获得什么乐趣。但公输柷你不一样,我可是盼望着你给我带来更多的乐趣呢!刚才的冲车还有最后的那根长矛,都很有意思,我很欣赏你!” “而且”,独乐乐拍了拍公输柷的肩膀,他清脆的嗓音微微一转,接着双臂张开,昂起头很是自豪骄傲地说道:“这里,你们同样可以称其为极乐净土!这可是在人世间的极乐之地,人活着同样也可以享受他们所谓的极乐!” “独乐,众乐,至乐,终乐!何为极乐,无苦无乐!乐天乐极,人间乐土!” 独乐乐激昂的话音刚落,本来周围是飞云塔四层的环境,立刻发生了巨大的改变,黑色的元气瞬间铺满整个空间,接着如同帷幕般缓缓落地消散,一时间光芒万丈金辉璀璨,金光散去后,叶直几人揉了揉眼睛,发现他们竟然身处在山巅之上的云层中,他们一人坐在一片云彩上缓缓飞行,下面是苍茫的大地河流和山峰,上面是无边无垠的浩瀚天空。 独乐乐站在前方的空中,张开双臂享受着风的吹拂。 “欢迎来到,我的乐土界!” 第192章 游戏开始 叶直等人都被眼前的景观震撼住了,独乐乐带着他特有的微笑,双手背后转过身来,清脆悠远的声音仿佛来自天上。 “我想到了一个不错的游戏,是猎人与猎物争斗的游戏,我们这两位突然造访的观众也要加入其中,希望你们能给我带来足够的乐趣。” 独乐乐说着微微点头示意,看了眼叶直和邹开南,眉毛一挑道:“啊,失礼了。我之前没注意到,你的腿脚似乎不太方便......” 只见独乐乐双指一弹,微笑着点了点头,“嗯,这样便可以了。各位看到这广袤的天地了吗,这是我创造出来的极乐净土!你们将在此处进行这场猎杀的游戏”,接着他摇了摇头轻叹道:“可惜,除了我,即便是这场游戏中活下来的人,也无法记得这片乐土中发生的一切了,下次是不是要再多带些人进来呢?” 独乐乐探空一抓,指尖多出一块晶莹剔透的圆球,他轻轻将其塞进嘴里,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唔,还是之前的味道,这甜味刚刚好。糖啊,是最初让我感到快乐的东西,也是直到现在,依旧能让我感到快乐的东西。你们要来一块吗?” 四个人一同摇头,独乐乐则是咯咯笑道:“别害怕,游戏还没有真正开始,各位可以放轻松一些,太紧张了会失去很多乐趣的。” 独乐乐舔了舔嘴唇,食指抵在自己脸颊旁脆声道:“这是我刚刚想到的点子,本来是不用这么麻烦的,但毕竟答应了人家,现在也不好反悔了。哎,说的就是你,郦家的小子,真是不给你家家主争气啊!” “郦家承诺你什么了,我公输家出双倍!” 公输柷总算恢复了些气力,压制住内心的恐惧,坐在云上朝独乐乐大声喊道。 “嘘,可别惊吓到乐土里的宝贝......”独乐乐身子前倾,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接着他摇头笑道:“有些人,想要西瓜,我偏给他芝麻;有些人,想要芝麻,我偏要给他西瓜,这实在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公输柷,你可是我精心挑选出来,替代南宁小王爷参加我游戏的人,你和那些普通且平凡的人不一样,不要把时间花在问一些愚蠢的问题上。” 接着他伸出食指刚想继续说什么,略显惊讶地看了叶直和邹开南一眼,歪头咧嘴笑道:“呃,对不住,我并不是有意忽略你们,只是二位不速之客突然闯入我的游戏,我一时也没好好了解一下你们,不过,我们可以通过这场游戏,来深入了解对方。咯咯,从陌生到熟悉,这也是游戏有趣的地方,二位请不要着急。” 叶直和邹开南都没有说话,叶直内心才将刚才的震惊和惶恐消化,看着独乐乐很是神经质的模样一时也说不出话来,他现在除了害怕和担忧外,深切感受到自己生死被人拿捏的无助与彷徨,他不知道独乐乐所谓的游戏意味着什么,但如果现在就引起他的不满,亦或是没让他感到有趣,那可能下一瞬间自己就悄无声息地死去了......叶直不知道邹开南作何想法,不过两人出奇地同时保持了沉默。 而独乐乐还是看向公输柷笑道:“你刚才的表现很不错,让我觉得非常有趣,我很期待接下来你会有怎样的变化,虽说你看起来是个很容易受人摆布的家伙,但似乎内心又坚定地相信着什么,支撑着你对生的渴望,是什么呢?” 公输柷转过头去不和独乐乐对视,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独乐乐对他的这番态度却不在意,眨着眼思索了一会儿,开始咯咯笑起来,“我知道了,公输!公输,是这两个字给你的信心和勇气,是整个家族过去的荣光和辉煌,让你能够如此意志坚定。公输家就是支撑你前进的信念,也是你做事的准则,所以为了公输家你可以做任何事,即便是别人看起来很蠢的事情,因为你有自己的理解。那便是对公输,对家族的付出,你认为自己可以付出一切,你觉得这么做是值得的......” 公输柷撇了撇嘴依旧没有说话,独乐乐却是长呼了口气,点头微笑道:“原来是这样,你看,我更进一步地理解熟悉你了”,接着独乐乐突然话锋一转,语速变得快了起来,“只是,公输柷,你真的打心底这么认为吗?真的为了所谓的公输家,舍弃自己的性命也可以吗?你那些付出真的值得吗,你做的那些事会被认可吗?你这个人,真的,会被你的家族铭记吗?” “够了!你这蛊惑人心的恶魔!你要杀我不用废话,何必东拉西扯说那些不相干的做什么!” 公输柷此时眉头紧锁脸上带着怒意,而独乐乐还是咯咯地笑着,丝毫不介意公输柷说什么,“别着急啊小家伙,杀了你又有什么意思呢?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公输家真的重视你这个机关术天才吗,公输家真的需要你付出什么,来换得它的荣誉吗?” “公输家,真的不是一个炼器世家,而是机关术世家吗?” 独乐乐说完最后一句话,便没再理会公输柷,转而望向郦琦峰,他脸上的笑容少了几分,微微叹了口气道:“我和郦葫荼相谈甚欢,我觉得他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当然别人怎么想我并不在意。虽然我和幽魂阁那位小朋友有约在先,但这并不妨碍郦家主交待给我的事。除掉公输家的人,这就是郦家主让我带给你的话,我擅自加了些个人的理解,但很可惜,你的表现太令人失望了。” 独乐乐啧了一声,又重新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不过这样预期之外的事,或许更让人感到开心才对,所以我决定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次,你一个化元修,要同时猎杀三个远低于你修为的元修,究竟是你顺利完成任务,还是说。咯咯,我更想看到预期之外的事发生了......” 独乐乐大笑着张开双臂,环视四周道:“好了各位,那么,就让我们开始这场猎杀游戏吧!” 第193章 推测乐土 独乐乐双指一弹,在空中画出一个圈,黑色元气圈唰的一下变大后,降落到下方的山林中,独乐乐拍了拍手笑道:“这么大的范围够各位躲藏了,还是一刻钟准备,不过这次猎杀者只有一个时辰的捕猎时间。主要这次是我的突发奇想,也没有太多时间欣赏各位的表演,下次我就可以准备得更加充分了,咯咯,跑起来吧小家伙们!” 叶直听完独乐乐的话,立刻在空中观察了一下地形,两条河流夹着一座山峰,平原的地方只有矮灌木丛,能躲的地方其实并不多,接着叶直看向身边的两人,邹开南皱着眉似乎在思索什么,而公输柷则是一副失了神的模样,目光都有些呆滞了。 叶直此刻不敢有过多的想法,和邹开南说了声“走”,驾着云朵飞到公输柷身后,双手抓住他的领子,拖着他急速向下降落,邹开南紧随其后,三人迅速落到山林中,很快便不见了身影。 郦琦峰趴在云端上紧盯着三人消失的位置,独乐乐在他身后飘浮着轻笑道:“郦将军这是领兵太久,自身实战的能力反而退化了啊。” 郦琦峰脸上闪过一丝疲惫和恐惧,但最终还是恢复了镇定,只是嗓音有些沙哑。 “乐掌门您可能还是小瞧他们了,敢假冒南宁王世子的一行人,如此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械机城,这样进入我们郦家的飞云塔,在乐掌门此等大能面前,还稍显从容不迫,又怎会是普通人?鄙人认为他们修为高低只是一时的,而他们的心性与才能,远超鄙人这么个名不符实的亲卫将军。呵呵,鄙人又哪有什么实战能力,收拾些连元修都不是的流寇吗?” 郦琦峰深吸了口气摇摇头道:“恐怕那假扮小王爷的小子,身份非比寻常呐,乐掌门难道一点都不担心,杀了他会惹上什么麻烦吗?” 独乐乐依旧微笑着道:“郦将军这是在担心我吗,咯咯,在这乐土界内,我就是一切的主宰!” 独乐乐张开手臂,紫色的长发和长袍随风飘动,他昂着头脸上带着享受的笑容。 过了一会儿,独乐乐深吸了口气拍拍手道:“去吧,捕猎的时间到了。” 独乐乐话音刚落,郦琦峰“嗖”的一声消失在了原地,径直落在叶直他们消失的地方。 时间回到三人飞离空中,叶直拖着公输柷落地,云在到地的瞬间便消散了。公输柷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依旧是失魂落魄的模样,眼神呆滞没有反应,叶直挠了挠头悄声问了下邹开南。 “开南兄,你说他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结果叶直没有立刻得到回应,他转头看去,只见邹开南紧皱眉头,站在原地视线看着自己的双腿,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回复道:“叶直,你别说他,我都有些难以相信,你看,我的腿就这么好了,不依靠机关都能站立行走了。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邹开南这么说着,但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惊讶赞叹,更多的是疑惑不解,他接着道:“我是先天腿脚不便,找过许多名医看过,即便是药神宗的神元大能,对此也无能为力。因为我的双腿是神经全部坏死,虽然可以正常发育生长,但我却完全控制不了,双腿内元气通路也没有,只能通过机关支撑勉强站立行走一阵。” 叶直听邹开南这么说露出思索的表情奇怪道:“这独乐乐能有这么厉害?他的什么乐土界竟能做到这种事,化不可能为可能?” “正因为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所以其中的问题很大。”邹开南抿着嘴思索了一会儿有些迟疑道:“之前我以为独乐乐是提前布置好了虚实之间的化元界,然后我们不小心走了进去,就被他困在了飞云塔第四层。但现在这个突然变化形成的乐土界,给人的感觉太不真实了,我们看到听到感受到的一切,都不可能是真的。神元修也还是人不是真神,他不可能短时间凭空创造出这么一片天地洞天来……” 说着邹开南蹲下来,抓起一把土揉搓了几下,又放到鼻子前闻了闻,接着他站起身走到一棵树旁,抚摸了一下树皮,又摘下一片叶子,仔细打量了叶子的纹理后,徒手将其撕开,撒到地上。 然后邹开南的眉头舒解了不少,转过身对叶直说道:“我明白了,他的乐土界并不是那些虚实之间的洞天。即使看起来有多么真实,但假的就是假的,模仿得再逼真,在一些细节方面也会露出马脚。他的整个化元界,实际上是给人带来一种类似幻觉的感受,低修为或是一不注意就很容易被欺骗。” 叶直此时也反应过来了,他深吸了口气道:“幻觉?这确实是最有可能的,不然他怎么打了个响指,开南兄你的腿就完好无缺了?可是在这里我们还可以用元法是怎么一回事?” 邹开南低着头踱步了两圈道:“我们的身体现在应该还在飞云塔四层,极有可能是我们刚上楼梯,就已经产生了幻觉,那个时候我们看到的飞云塔四层,就完全是他化元界变化产生的景象了。” 邹开南摸着下巴眉头又皱了起来,但说的话却是底气充足起来,“而在独乐乐的化元界内,一开始我们自己是没有注意到或是感受到有任何虚假的地方,况且他之前引导的话语和展现出来给我们看的场景,都不会让我们感觉到,他化元界其实带来的是幻觉。所以在进入和待在他化元界这整个过程中,我们都会以平时的经验和感觉来行事,我们的潜在意识都认为自己是在一个真实存在的地方,但实际上全部是幻觉,而这就给了独乐乐可趁之机。” 邹开南深吸了口气轻声道:“虽然他不可能凭空创造这样的天地,但是他的化元界是可以带给人这样幻觉的。我推测,独乐乐的乐土界,是可以记录和再现其他人幻觉的,而在之前飞云塔四层那场幻境中,就已经记录下了我们自身产生的意识幻觉……” 第194章 炼器机关 叶直听完倒吸一口冷气,背后一阵寒颤,差点没站稳坐到地上,心想竟然还有这么奇怪的化元界!不过叶直又想到独乐乐就是孟先生所说的变态杀人魔,他能施展出这么奇怪的化元界,拥有这般恐怖的实力也很正常。虽然邹开南刚说那些是他的推测,但叶直感觉似乎八九不离十了。 怪不得之前担心用不了元法,结果自己使用寻气诀和封气诀都没任何问题,原来是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没有意识到,这么做有什么问题,但实际上是他在自己产生的幻觉里施展的,他根本不会想到会被化元界所记录。 咽了口口水叶直悄声道:“可那些机关又是怎么回事,之前独乐乐每件都要询问一遍才能起作用……还有开南兄你是如何看出他的马脚的啊,他又为何要突然变化化元界内的场景呢?” 邹开南轻轻摇头道,“马脚的事我们之后再说,其他两个问题我暂时也没想明白,不过我们现在要做的,应该是赶紧逃命吧……” 叶直挠了挠头嘿嘿一笑道,“开南兄放心,逃跑这种事交给我准没错!只是……他怎么办?” 叶直指向坐在地上呆若木鸡的公输柷,邹开南摊了摊手叹了口气道:“好吧,那就交给我来试试……” 邹开南走到公输柷面前半蹲下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叶直没有听清,但看到公输柷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接着面部表情出现了变化,先是些许的紧张,转而露出惊喜与激动的神情,最后又变成惶恐不安,公输柷抬头望了眼邹开南,又立刻低下头去,整个身体都开始有些紧绷起来。 邹开南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道:“走吧,未来的变数太多,不管你想实现什么梦想,首先都要活下去啊。” 公输柷在邹开南搀扶下站起身,作揖行礼,叶直竟感觉他变得拘谨了,不似之前那般狂傲,叶直挠了挠头,不知道邹开南和公输柷说了什么悄悄话,能让他有这样的转变。 叶直摇了摇头没再多想,现在没剩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他需要赶快伪造逃跑的痕迹,来误导郦琦峰寻找他们的方向。重新观察了一下附近的环境,叶直先给三人各套了层夹膜,接着在邹开南撒树叶的地方,故意多扔了些树枝树叶,撒了大量的石子,又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并用截流破坏了不少树皮和后面的灌木丛,叶直很快便将他们待得地方布置得相当杂乱。 接着叶直拜托邹开南拿出他的轮椅,叶直觉得反正是在幻觉里,身外之物损坏应该没什么影响,但是受伤和死亡就不好说了,只是刚才郦琦峰受到那么严重的伤,一下子就完全恢复了,估计是独乐乐用了什么元法吧…… 叶直一边推着轮椅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一边有些好奇地问道:“公输柷,刚才你机关铠甲变化后,怎么能造成那么大的威力啊?” 面对叶直公输柷又恢复成了之前的嚣张模样,冷哼一声道:“你抢我看上的机关,还有那随从打我的事都还没算呢!” 叶直将轮椅使劲推拉,把轮子的辙印在地上按实,顺便打了个哈哈道,“公输柷,你可是未来的公输家主啊,何必记恨这些小事呢?况且现在我们可是要共同保命啊!” 公输柷仿佛是泄了气的皮球,瞬间低下头很是沮丧道:“别说什么公输家主了,我难道不知道那是我自己的妄想吗?要不然怎么会被他抓住机会,改变我的心境?” 公输柷又是冷哼一声,但随即摇头哀叹道:“但独乐乐他说的没错,公输家始终都是炼器世家,炼器术才是公输的立足之本,这机关术在那些老头看来,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奇技淫巧罢了。唉,可叹我自视甚高以为天命不凡,但对整个公输家来说,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石子而已,还想着对付那些鲁家机关师,简直可笑至极……” “我一直不想承认这件事,我继承师父的一切秘术,苦心钻研完成机关秘术突破,就是想证明机关术不比炼器术差!在我手里公输机关术可以和炼器术一较高下!但现在看来,公输机关术确实不如炼器术,而我必须承认这一点,才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公输柷脸上露出极其痛苦的神情,然而没过一会儿他看了眼邹开南,逐渐恢复了平静,他无奈笑道:“呵呵,你看,就连这乐土界,就算是产生的幻觉,它都承认炼器出的元宝,却不承认机关术制成的机关威力……” 说着公输柷拿出一把短刀,随意切割了头顶的几根树枝下来,接着又拿出一个机关球,扔向树干,只听到“嘭”的一声,小球炸开一阵烟雾散去,却是没有在树干上留下任何痕迹。 叶直看完摇摇头,连公输柷这样的天才机关师都想不明白的问题,他自然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叶直此时已将轮椅推到灌木丛边缘,给轮椅包裹上一层膜,和之前在雪地时一样。 不过这次叶直五根手指压在膜上,他简单控制元气变化,在气海内先构建出五道元气流,沿着身体汇聚到指尖,然后缓慢地控制元气流在指尖转弯,形成不久前才成功的螺旋结构元气通路,保持稳定后将其紧贴在膜上。 接着叶直轻轻一推,迅速向旁边闪身,五道螺旋元气唰地喷出气流,推着轮椅横冲直撞,径直冲进丛林深处,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叶直内心长舒一口气,即便产生了幻觉,还是可以使用新的元法,在幻觉中尝试新的元法,感觉还挺奇怪的。叶直刚才很害怕,万一使用乐土界没有记录过的元法,和那些机关一样没有用怎么办…… 不过这螺旋结构的元气流,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叶直心满意足地走到第三个方向,在这边他没做太多事情,只是随意走了走,接着用叶子扫去脚印,又用封气诀故意隐藏了这些痕迹,最后留下些树枝石头误导视线。 第195章 天地幻景 公输柷看到叶直做好准备接着道:“你刚问那最后的锻甲成锋的威力,不过是我和他说过那机关铠甲的强度,能阻挡化元巅峰的攻击,最后变成锋矛也只是靠强度戳穿了那姓郦的身体,其实并没发挥出原本机关的威力。” 邹开南点了点头道:“机关术在这化元界内发挥不出效用,我们只能靠自身的元法了,叶直你准备如何?” “快好了!”叶直说完收集了一大堆小石子,用大一些的叶子包裹起来,再捡起稍软的枝条把叶子系紧背到身后,接着他迅速爬到一棵靠近中间的树上,找到个粗壮树枝坐下,将裤腿撕下扯成布条,把装满石子的叶包栓在树枝上,又在外面添了几层膜,最后往布条外附上环缩膜。 做完这一切叶直从树上轻松跳下,将剩余的布条撕成碎片,朝四周的灌木丛上都扔了一些。 叶直拍了拍手长呼了口气道:“这样就差不多了,一时半会他猜不到我们往哪个方向跑,应该能拖延不少时间。” 邹开南皱着眉道:“你是想拖时间找到破除幻觉的方法吗?时间到了独乐乐应该也不会放过我们,或许破除幻觉就是离开这个乐土界的关键,叶直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叶直挠了挠头,摆出一个古怪的表情说道:“有种莫名的直觉吧,我也说不清楚,开南兄你先和我讲讲,你是怎么找出这乐土界马脚的啊?” 邹开南点了点头,叶直指向刚才他掩盖痕迹的位置,走到一棵较为巨大的树下,蹭蹭几下就爬了上去,躲在了层层树叶中。 邹开南和公输柷对视了一眼,都很无奈地抬头看去,两人运起元气,从两个方向踩着树干蹬了上去,发现叶直已经以一个非常舒服的姿势,半躺着靠在树干上,头上顶了个空鸟窝,还拿了片大叶子将身体盖住,要不是看他眼睛还睁着,两人都以为叶直睡过去了。 公输柷又向上爬了点,一阵窸窸窣窣后便没有声响了。而邹开南则是坐到叶直身边笑道:“这就是叶直你想到的逃跑计划吗,还真是别具一格啊,哈哈。” 叶直啧了一声也笑道:“这不是看开南兄你腿脚方便了嘛,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好不好使啊?” 邹开南笑着拍了一下大叶子柄,“你这家伙,鬼心眼还挺多,哈哈!”接着邹开南摘下一片叶子正色道:“当时突然场景变化,坐在云端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对劲,而他说到乐土界时,我再看这片天地,就发现很多不合常理的地方。其一云乃是水气汇聚所成,往往伴随有湿冷之意,可我们坐的云团却是徒有其表,只能感受到些许柔软,完全不是真实的云,但这只是我过往的个人经验,不能完全证明。” 邹开南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道:“其二,便是我这双腿,独乐乐为了营造出这片天地幻景,应该是下了不少功夫,他对世间万物观察得细致入微,天地、石木、花草、鱼虫、鸟兽等等,他都用了很久的时间,花费了很多心思来了解记录,才能把这天地幻景做得栩栩如生,甚至可以以假乱真。你试想,若是已经被他言语蛊惑扰乱了心境,或是因突然身处异地而一时慌张感到震惊恐惧,这两者都会难以辨别这片天地的虚实,又怎么会怀疑自己的所见所听所感呢?”邹开南摇头叹道:“独乐乐乐土界展现出来的这片天地幻景,实在是太过逼真了,若不是他将我的双腿完全变好,我也很难联想到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接着邹开南撕开手中的叶子,将侧面展示给叶直道:其三便是这叶子,听着倒是和你名字很像,哈哈。话说回来,独乐乐虽然对这些事物观察了解得很认真仔细,营造出这片天地幻景,但他毕竟是人,无法做到全知全能。这片叶子看起来颜色纹路都和真的一样,但内在的叶质和汁液乐土界虽然能仿造,触感也很细腻逼真,但实际上却并不是像这般均匀分布的。” 邹开南顿了顿,用指甲划过撕开叶子的内壁道:“真实的叶子会因光照和生长的不同,内部叶质结构和汁液流动都是不均匀的。除了叶子,想必整个乐土界所有的东西,石头树木还是那些鸟兽,都是看起来外在很真实,其内部构造都经不起推敲,而这就是我认为乐土界不是真实存在,而是我们产生幻觉看到的最大马脚。” 叶直自己摘下片叶子撕开,用指尖慢慢感受,的确如邹开南所说,叶质触感完全一致。 “开南兄,还得是你见多识广!这云和叶带给人的感觉,我是完全不知道……” 邹开南摆手笑道:“哈哈,这不算什么,我那宗主老大哥才厉害呢,他懂的东西可太多了,我和他学到了很多,他还总是让我们多多动手动身,亲自去体验了解世间的事物和规律,说是这样才能记忆感悟深刻,他称其为实践,哈哈!” 叶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邹开南的话总是能带给他新的体会感悟,而“实践”这个词让叶直回味无穷,他感觉似乎和元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天有五贼,五贼在心,五贼所谓贼命,贼时,贼物,贼功,贼神。叶直心想自己之前所做的事,都可以算做是对贼之元道的实践,而“实践”就是提升对元道感悟的一种方法也说不定…… 叶直一边思索一边听着邹开南感慨赞叹,他现在对邹开南口中这位欢隐宗宗主很是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邹开南都如此钦佩。 “叶直,我虽是腿脚不便,却在同门的帮助下去过了很多地方,见识到很多不同的人和事,宗主说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我也因此学习到了很多知识,若是以后有机会,一定带你去见见他……” 两人正说着,突然头顶响起一声轻喝:“小心,他下来了!” 还在交谈的两人顿时噤声。 第196章 从革生变 没有太多声响,郦琦峰极速落地,他看了下四周,皱起眉头朝两边灌木丛打探了一下,快步来到叶直推走轮椅的方向,看着车辙和杂枝乱叶沉思了一会儿,又走到叶直他们躲藏的树下,褐色的元气从地里冒出,瞬间破坏掉叶直的膜,露出掩盖的痕迹。 郦琦峰看了一眼没多做停留,走到中间大树下,向没有任何痕迹的方向看了看,轻叹了口气,手中掐诀嘴里念道:“云山界,开!” 伴随着轰隆轰隆的声响,郦琦峰浑身散发出巨量的褐色元气,沿着他脚边的土地向四周扩散,同时他脚下的大地开始剧烈震动,周围凝实的土壤很快便四分五裂,褐色元气迅速从缝隙中渗入。 郦琦峰闭上眼散开元识,但是没有探察到叶直等人的气息,他脚下的大地还在震动,很快便化作无数细微的颗粒,郦琦峰微微握拳,褐色的元气卷起地面上被震碎的土石颗粒,在他脚边缓缓团聚。 “山云探路,去!” 郦琦峰睁开眼轻喝一声,五指瞬间张开,他脚边的褐色元气团包裹着土石碎粒,瞬间便紧贴着地面向周围的灌木丛散去,一路上不断卷起碎石泥土,变作更大的土石团,如同一道厚实的环形刀刃般,将路过紧贴地面生长的花草灌木全部切断,散落在一旁。 没过一会儿,郦琦峰再度握拳,在他脚边的地上汇聚出一小团元气包裹的土石块,缓缓向上升起一段距离,郦琦峰将拳头对准轮椅消失的方向,唰地张开五指,褐色元气携带着土石块“嗖”地一声破空飞去,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刺穿灌木,在树干上留下一个空洞,威力惊人。 不多时,只见郦琦峰“啪”地再次握拳,之前飞出的小团土石块,如同一只大手般抓着已经分裂开来的轮椅,急速飞回到郦琦峰身边,郦琦峰冷哼一声,“耍小聪明!”他再次掐诀,脚边的土地更加剧烈地震动,草皮被掀翻,一些小树灌木被连根震倒,叶直三人躲藏的大树也晃动得十分剧烈,叶直牢牢抱住粗大的树干,感觉自己快要被震下去了。 郦琦峰伸臂抬起,五指虚握,只见褐色的元气裹挟着土石碎块快速腾升,在树冠上方的空中不断汇聚凝实,瞬间整个天色都暗了下来,伴随着轰隆轰隆的巨响,一座褐色元气与土石混合而成的山峰出现在了空中。只见郦琦峰双腿陷入土中牢牢固定,腰身紧绷微微前倾,伸直的右臂开始收缩,缓缓向下拉,虚握的五指同时收缩,并且和他粗壮的臂膀肌肉一起,不住颤动,郦琦峰脖颈和太阳穴都青筋凸起,脸色凝重牙关紧咬。 叶直偷偷藏在叶后观察到郦琦峰这般模样,头顶的天色逐渐昏暗,光线被空中汇聚的山峰遮挡,庞大的阴影笼罩这片树林。叶直感觉到郦琦峰现在使用的元法,对他自身也造成了不少压力,看来威力不容小觑。叶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看了眼邹开南,发现他竟然没有丝毫担心,而是饶有兴趣的抬头望着缓缓降下的土石山堆。 叶直长呼了口气,保持内心的平静,等待着郦琦峰握拳的那一刻,就在郦琦峰五指快要合拢的瞬间,叶直右手五指实握心中轻喝一声,“环缩膜!” 郦琦峰头上的树冠中响起“啪”的一声,碎石唰唰落下,但郦琦峰此时似乎是做不出任何分心的动作,任由这些石头不停砸在自己身上,叶直抓住机会,瞬间抬起左手,五指挥向郦琦峰,心里默念道:“截流!” 然而下一瞬间,这飞出的五道截流,就被郦琦峰身边升起的褐色元气阻挡下来,郦琦峰咧嘴轻笑道,“果然人还在此地!” 郦琦峰啪地握拳,神色轻松,身体依旧紧绷却不再颤抖。 “聚沙成塔,凝土为山,塔峰,坠!” 空中的山峰急速下落,压断无数树干,一时间地动树摇飞沙走石,郦琦峰站在中央大喝一声:“速速出来受死!” 公输柷落到叶直身边,看着邹开南道:“现在怎么办?” 褐色元气山峰已经压断公输柷之前待得地方,就快要来到叶直头顶,邹开南拍拍叶直的肩膀,摇头轻笑道:“他可不是什么傻瓜,你的小伎俩都在他的预料当中,以我们的修为,一刻钟跑不了太远。” 叶直咽了口口水,他知道自己这次失算了,郦琦峰是械机城郦家亲卫的将军,是在渝州对付流寇的化元元修,比卢步休的傀儡要聪明太多,也比那个只懂暗杀的化元修更了解地势和时机,他的小聪明和伪装没有起到太多作用。 不过看到邹开南不慌不忙的神情,叶直放心不少,轻声道:“开南兄现在怎么办?” 邹开南深吸了口气,掐指捏诀平静地说道:“我和公输柷拖住他,你去破除幻觉,我相信你可以完成任务。叶直,我们两人的性命就交给你了。” 叶直听到这话愣住了,讷讷道:“开南兄,这……我没有把握啊……” 邹开南哈哈大笑道:“逗逗你的小叶直!放心,打不过他我们还不会跑吗?正好我也想看看,自己双腿健全能有什么实力!” 说罢邹开南浑身冒起金银相间的元气,他站起身立在树枝上,双手举过头顶,一手金光一手银光轻声道:“金曰从革,银曰生变,金银相辉,祖龙司夺!夺路!” 就在元气山峰快要压到三人头上时,邹开南双手中的金银光辉元气化作两条飞龙元流,径直和褐色元气以及土石块冲撞到一起,爆出一声巨响,一瞬间碎石乱飞沙尘滚滚,邹开南脚下粗壮的树枝发出“咔咔”的声响,出现不少裂缝。 不过元气山峰下落的速度的确延缓了不少,公输柷拔出匕首跳下树枝,身上泛起青色的元气,冲向面色凝重的郦琦峰。 叶直咬咬牙没再说话,运起踏浪舟,一脚踩断树枝向远处飞去,邹开南笑着摇了摇头,反身蹬到树干上,周身金银光辉闪耀,舞出数条元流抵在了元气山峰的底部。 第197章 脱离乐土 身后响起巨大爆炸的声响,褐山压顶但叶直没做停留,一刻也不回头地向前急冲而去,他不能浪费邹开南给他争取的时机,他不知道那两人究竟能拖郦琦峰多久,修为境界差距实在太大,丹元修在化元修手下又能撑多久呢? 虽然邹开南看似说得云淡风轻,但叶直明白,这次邹开南是真的把性命交到自己手中了,只是因为他之前说了句有种莫名的直觉,不过这回他不能再搞砸了。元气山峰下降的速度被减缓了,叶直很快便从头上黑影的覆盖下冲了出去,但他还是感觉到这种减缓的效果在迅速降低,因为当他翻滚出山峰黑影时,山脚离地面只有一人高的距离了。 叶直扶着身边的树干刚喘一口粗气,下一刻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元气山峰势大力沉地砸到地面上,一阵气流巨浪将叶直掀翻在地,接着无数土块石子夹杂着草木树枝朝他打来。叶直立刻反手抱头缩成一团躲到树后,但飞来的石块很快便击穿了树干,气浪卷起树干,叶直运起踏浪舟四处躲闪,但他的速度哪里比得上那些飞来的石块,周围瞬间被石块夷为平地,气浪卷着新的土木碎屑铺天盖地呼扇过来。 叶直无处可躲,只得背对着气浪贴到地面,紧咬牙关护住头部,蜷作一团不断放出元气护体,但飞来的石子土块数量太多,速度太快,还夹杂着郦琦峰的元气残留,冲破他的夹膜,狠狠地打在他的后背手臂上。叶直只能尽量护住背心和关节,巨大的冲击力连带着他在地上翻滚,周身传来火辣的疼痛感,不断有石子打在叶直身上,无数树枝土块划破他的皮肤,沙尘混进他的伤口,叶直想要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但还是紧咬牙关一声不吭,肉体上传来的疼痛让叶直差点昏死过去,但此刻他内心只有一个念头,这些都是幻觉,他不能辜负邹开南的期望! 叶直顺着这股土石木浪翻滚,不断给自身包裹“膜”,膜破裂了就立刻再包裹后方,再破裂再包裹,一边翻滚一边从体内向外释放封气诀,直接在身后汇聚元气“膜”,就在叶直气海内元气快要消耗殆尽时,这股土石木浪的冲击终于减缓下来,叶直强忍着痛苦再度运起踏浪舟,手脚并用急速向前脱离开来。 叶直瘫坐在一棵大树下,身上的衣物已是破烂不堪,和他的血液皮肤粘连在一起,叶直浑身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还在不断涌出鲜血,叶直感觉自己此时无比虚弱,即便他坚信这都是幻觉,但身体和精神上的痛苦过于真实,叶直此时皮开肉绽,还混杂着尘土,叶直感觉自己快要把牙都咬碎了,才堪堪保持住清醒,他此时连动弹一下手指都痛苦无比,整个内脏都紧缩到一块,但叶直知道他不能待在这里,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停留在这里只会死得无比难看! 叶直想要活下去,此刻他想活下去的愿望相当强烈,甚至一时压过了他身体上的痛苦,叶直不仅想要自己活下去,他还想要邹开南活下去,当然,可以的话,外加上公输柷也行...... 想到这,叶直强忍着痛苦咧开嘴笑了一下,又瞬间整张脸都因痛苦而拧巴到一起,叶直喘着粗气闭上眼,心里不断默念:“这是幻觉,这是幻觉......” 虽然这样无法让他缓解身体上传来的痛苦,但叶直的心境平复了不少,至少他那莫名的直觉告诉他,破除独乐乐这乐土界产生的幻觉,并不需要做太多动作。 叶直闭上眼,头靠在树干上,静静听着自己心脏跳动,一阵风吹过,叶直身上传来犹如万蚁撕咬的痛感,但叶直一动不动也不再因痛苦而面目狰狞,他逐渐能够接受这种身体上的痛苦,因为这种痛苦让他切实感受到,自己还活着,而这种生的感觉让叶直对“贼命”有了新的感悟,只是此刻他并没有太多时间去细想。 叶直在一轮又一轮的痛苦折磨中,回想起那场奇怪的梦境,那梦中奇怪的参天大树。 邹开南猜测乐土界给人带来的是幻觉,影响了他们的五感和元识,但叶直那莫名的直觉更偏向乐土界是独乐乐创造出的一片梦境,当然和幻觉的差别并不明显,不过叶直觉得是梦境的关键是他气海内消失不见的两个元灵。 如果他只是在化元界内产生幻觉的话,王北巅和朱婷芸肯定会想到办法,从他气海内出手改变他的感觉,帮助他解除幻觉,但如果不是自身原因产生的幻觉,而是陷入奇怪的昏睡进入到独乐乐的梦境中,他们就很难在气海内将他从梦境里唤醒,即便是他意识到自己是在梦境中。 叶直细细回想那晚他在梦中遇到的一切,粗壮的根须,宽广的树干,蜿蜒曲折的分支树杈,树皮上奇形怪状的沟壑,树冠中各式的绿,各色的花,各样的果,还有那些旖旎风光,令人发昏的美色和香气。微醺的醉意袭来,将叶直身体上的痛感完全压制,叶直再感受不到任何痛苦,他徜徉在自己的那片梦境中,酥酥麻麻酸酸软软的舒服感觉弥漫全身,叶直再次沉醉在其中,他再也不想去思考了。 但下一刻,邹开南的声音和面容突然出现在叶直眼前,一闪而过。 “叶直,我们两人的性命,就交给你了。” 叶直心头一紧,那些舒畅的感受瞬间消失,痛苦再度占据叶直的心神,不过这次伴随着痛苦,叶直没有产生任何负面的情绪,他看到了那无尽的黑暗,和黑暗中闪烁的星光。 而在他视线所及之处,之前的大树变成了一个褐色的小点,像是一颗坚硬的种子。 接着叶直内心突然升起熊熊烈火,那烈火烧得他很是痛苦,比他身体上的痛苦更甚十倍,但叶直还是咬牙坚持住了,因为比起不再痛苦,他更想要活下去。 他要活下去! 烈火点燃了那颗“种子”,身边的无尽黑暗瞬间便被火红吞噬,烈火焚烧的痛苦让叶直再也无法忍受。 叶直怒吼一声,一屁股坐了起来,他喘着粗气睁开眼,身上所有的痛苦感觉都消失不见,他看到身边的景色再次变回成飞云塔四层。 第198章 梦中对峙 叶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但他并没有任何放松的感觉,因为他在气海内依旧没有看到王北巅和朱婷芸的身影,说明他并没有回到真正的飞云塔四层,而是只回到了之前独乐乐的化元界内。 叶直看到了身边倒在地上的邹开南,还有中央圆圈内的公输柷,两人表情都很痛苦,而圆圈另一边倒着的郦琦峰脸上却带着奇怪的笑容。叶直咽了口口水,不过这次他背后没有再冒出冷汗,他缓缓站起身,抬起头,直视着站在高处,笑容凝固住的独乐乐。 独乐乐的紫发和袍子仍旧随着不知哪来的风舞动,但他的神色极其古怪,紧盯着叶直,脸上的微笑僵硬无比。 “乐掌门,你好啊,好久不见!不知道这次,我,给你带来些许乐趣了没有?” 叶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朝着独乐乐挥了挥手。 独乐乐僵住的笑容没有维持太久,他突然抱着肚子放声大笑起来,笑得浑身都在颤抖,接着独乐乐转着圈从高处跳下,长袖舞动身姿舒展,缓缓落到叶直身边,又以他那如少年般清脆的声音肆无忌惮地大笑着,接着独乐乐身体动作突然变快,腰身扭曲头部后仰,手脚大开大合,不知在比划着什么,只是他那身形极其古怪。叶直见独乐乐长发飘然神色狂喜,整个身体都在不自然地伸展扭动,整个人都好似陷入一种癫狂的状态,内心不禁一阵哆嗦。 独乐乐以这种极其古怪的舞姿,绕着叶直正反各转了三圈,最后停在他的面前,收起所有姿势,他弯着腰抚住胸口,但眉眼炯炯有神,紧盯着叶直,独乐乐稍微收敛起他那震耳欲聋的笑声,脆声笑道: “乐趣?何止是乐趣!” “你简直就是完美的惊喜!啊!多么令人赞叹的一场邂逅!” 叶直看到独乐乐的喉头一动,不禁向后退了两步,咽了口口水,现在独乐乐的模样仿佛是要把他生吃了一般。 独乐乐站直身体,双手在胸前合十,脆声正色道,“阿弥陀佛,无有欲苦,至乐自现,可谓极乐。” 说罢独乐乐又再次放声大笑,他半眯起眼望着叶直赞叹道:“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你的出现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我根本没有想到过会有这种事,而这,就是最大的乐趣!意料之外的惊喜,啊!太让人愉悦了!” 独乐乐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一脸陶醉欣喜的模样,他似乎还在回味刚才那种心境变化的感觉。而叶直却是悄悄地挪步后退,心跳得异常剧烈,他没想到从乐土界的梦境醒来,居然并没有回到飞云塔四层,而是还在独乐乐的化元界内,还引起了独乐乐心态上这么大的变化,叶直此时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逃,往哪里逃呢? 独乐乐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嘴里时不时念叨着叶直听不懂的话语,还发出“啊啊”的欢快叫声,虽然独乐乐的声音好似少年,但此刻听在叶直耳朵里,那是一点也不清脆悦耳,更像是魔音贯耳,在这空荡的房间里显得十分恐怖。 叶直还在思索对策,而独乐乐也总算从陶醉不已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一些,他长呼了口气轻笑道:“是独某失态了,我太久没有感受到这等极品的快乐了,一时竟控制不住自己,这美妙的感觉令人心旷神怡,啊~” 独乐乐又发出一声怪叫,紧接着他摇了摇头,单手在自己的心口揉搓,缓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这样不行,看来我的修炼还不到家,这样的快乐就已经让我沉醉其中无法自拔,我又怎么能找到真正的极乐至乐呢?” 独乐乐低声念叨着,不断摇头,终于恢复了平静,脸上的神情也变回到之前,嘴角带着微笑,叶直却是暗道一声不妙,他还想用之前的法子离开这个梦境,但独乐乐平复心境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他才刚回想到大树独,乐乐就已经带着微笑打量起他来了。 叶直勉强一笑拱手道,“乐掌门开心就好,不知何时能放我们出去啊?” “哎,不急不急”,独乐乐摆了摆手笑道:“你可是第一个自己从我这乐土界走出来的人,我们可要好好亲近亲近,论论道才对啊!” 说着独乐乐做了个请的手势,摇头微笑道:“呵呵,来过我这乐土界的不知有多少元修,即便是化元巅峰也从未离开过......真没想到,第一个走出来的,竟然是个刚突破到汇元的小虫子!哦,失礼了......” 独乐乐鞠躬后接着道:“抱歉,你能离开乐土,说明你对梦之元道的理解不在我之下,怎么会是小虫子呢,你的心境可是半步神元才对啊!奇怪,奇怪,但是实在是很有趣,咯咯!” 叶直紧闭着嘴,通过鼻孔快速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独自面对独乐乐这样的神元变态杀人魔,叶直很难保持冷静,深深的恐惧在他心头环绕,不过刚经历完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痛苦折磨,此时叶直并没有因为害怕而浑身战栗,他突然想到之前邹开南在马车上教给他的,“表演,需要情绪的调动。” 叶直摇起头摆了摆手,“嗨,侥幸而已,何来什么元道感悟,乐掌门抬举我了!”接着叶直原地盘腿坐下,从怀里掏出护心瓷放在地上,“您瞧,我受了郦将军全力一击,是它帮我挡住了那攻击,结果不知怎的,我在闭着眼倒飞出去的途中,咦,就不知不觉来到了这里,您刚说的什么离开乐土,我是完全不知道啊!” 叶直露出极为诧异的表情,捂着嘴大声道:“啊?不会吧,您,您刚说梦之元道,原来这里是梦吗!那整个乐土界都是梦啊!” 接着他猛地点头,挠着头道:“哦,怪不得!嘶......我说这护心瓷怎么完好无损,我刚还奇怪呢,乐掌门你刚不是在天上吗,怎么又跑到这儿来了,那这里也是梦喽?” 叶直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转而又露出些许思索的神情,他也伸手道:“请,乐掌门,关于梦之元道,还望您不吝赐教!我一个汇元的小虫子,还真不知道有梦之元道呢!” 独乐乐的微笑再次凝固在脸上,他神情变得有些恍惚,眼神空洞地看着叶直。 一时空荡的“飞云塔四层”再次安静下来。 第199章 引出心魔 安静的氛围没有维持太久,独乐乐失笑道:“护心瓷?还有南宁王府印记,难道你真是那个小王爷,怎么可能?” 独乐乐脸上再次恢复了微笑,他轻轻扫了扫自己紫绸袍的袖子道:“咯咯,不过,你可比他要有趣多了,看来你不是小虫子,而是个小贼啊!差点被你唬住了,你可太有意思了,应是你见到那个不成器的小王爷被抓走了,所以才敢如此张扬地假扮他的身份,以你汇元的修为,怎会如此大胆呢?至于你怎么脱离乐土的,我一探便知。” 说罢独乐乐就伸出手朝叶直头顶上抓去,叶直却是不慌不忙道:“乐掌门何必如此心急,我若是立刻自断心脉死了,是不是就从这梦里脱离了呢?” 独乐乐手停在了叶直头顶,呵呵笑道:“死?你既然已经知道这是梦,又怎么会轻易死去呢?”接着他将手收回,双手背后摇头道:“也罢,难得遇见你这么有趣的小鬼头,还给我带来了难得的快乐体验,就陪你多玩一会儿吧,咯咯,一个汇元小贼,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叶直强忍着恐惧,暗叹一声,老天,我真的只是个贼啊! 但表面上叶直还是呵呵笑道:“乐掌门这化元界真是神奇,居然能将这么多人拉入到同一个梦境中,乐掌门的实力可比很多神元修还要厉害啊!梦之元道,唔,若不是乐掌门亲口告知,我可真是难以想象得到啊!太匪夷所思了!” 听着叶直的恭维,独乐乐脸上笑容不减,但叶直还是看到他面部表情的细微变化,似乎很是得意,于是叶直很是认真地说道:“我也见过不少神元修,去过不少洞天福地,但能让人不知不觉陷入到如此逼真的梦境中,乐掌门您是第一个!梦之元道,我连听都没听闻过,更不要说亲身经历了,这真是太有趣了!您的乐土界更是完美得像,不!它就是另一个世界,另一片天地!哇,我是做梦都梦不到如此真实的梦啊!” 叶直看到独乐乐仿佛非常受用,头微微昂起,很是享受叶直的夸赞,但还是伸出手示意叶直不要继续说下去了,独乐乐摇头轻笑道:“可惜,梦终究是梦,我还未能突破神元境界,这乐土界始终只是空中楼阁啊!而且,一旦意识到自己是在梦中,我这化元界的威力就大大减少,谁又会真的在已知的梦中死去呢?你说是不是啊,汇元的小贼?” 叶直咽了口口水,随即摆出殷勤地笑容道:“乐掌门,您这就是妄自菲薄了,先不说谁能识破如此逼真的梦,就算知道是梦,可乐掌门您才是这片梦境的主宰,您才是乐土真正的主人,什么神佛元道,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 独乐乐赶忙示意叶直噤声,笑容也收起不少,双手合十低头道:“罪过,罪过......小贼你真是胆大妄为,什么话都敢乱说,即便是在梦中,当须谨言慎行,不可造次。” 叶直挠了挠头,疑惑道:“啊?乐掌门,您说的极乐净土不是应当无比自由吗?” 独乐乐依旧双手合十,微闭着眼摇头道:“不也......阿弥陀佛,凡有因,皆有果,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极乐净土不是尔等肆意妄为之地,应是彼岸极乐,无形无相,无生无灭,无始无终......” 独乐乐又在说着叶直听不懂的话语,面带微笑神色极其庄重。叶直却是泛起嘀咕,这独乐乐一个变态杀人魔,怎么变得如此矛盾,一会儿在寻找至乐极乐,丝毫不在乎其他人的生死,一会儿又变得严肃庄严,仿佛在感悟什么天地哲理,属实是万分奇怪。 独乐乐深吸一口气,轻吻食指道,“小贼莫要胡言乱语,元道幽渺宏大,不容污蔑妄言。梦境主宰,乐土主人,皆是虚妄,小贼你可不能坏我心境,引我心魔......”独乐乐嘴里又念叨起莫名的话语,他脸上神情变化,一半痛苦皱眉,一半微笑释然,就这么持续了一段时间。 光影交错照在独乐乐脸上,叶直吓得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他不知道独乐乐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脸上的扭曲逐渐消失,再次深吸了几口气后,独乐乐又恢复了往常的微笑,但此时他紫色长发忽而散开,笑容变得凝重,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妖异的气息,他双手合十朝叶直鞠躬行礼道:“罪过,在这梦中我还稍有余力,可以偶尔压制住他,若是离开梦境,施主恐怕凶多吉少,你还是早早离开吧,那几位施主我会尽快解救,阿弥陀佛......” 叶直愣了一下,慌忙起身鞠躬行礼,“乐掌门......您,我,我该怎么离开?” “不也,老衲法号空梦,施主从哪里来,便可从哪里离开,罪过......” 叶直不敢停留,运起踏浪舟就直直跑向飞云塔三四层的楼梯口,身后突然响起凄厉的一声惨叫。 “该死的老秃头!影响我元道感悟事小,还妨碍我寻找乐趣,我是梦境主宰,乐土主人!你已经死了,死得很彻底!不要在梦中妨碍我!” 叶直回头瞄了一眼,独乐乐身形极度扭曲,面容可憎,十指弯曲紧按在自己头上,嘴里不停地发出嘶吼。 但在独乐乐的嘶吼声中,还时而传出庄严平静的声音,“梦者皆无他,乃后世当来之事。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 “不!死!该死!死死死!死和尚,你已经死了!” 独乐乐抓着自己的紫发在地上不停翻滚,就在叶直冲到楼梯口的一刹那,他余光看到独乐乐突然站起身,紫色长发四处飞舞,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双臂以极其扭曲的姿势朝他伸出,双手突然张开,乌黑的元气飞出,瞬间就来到叶直背后,只听独乐乐咯咯笑道: “小贼!引出我心魔又如何,该死的老和尚,最有趣的事,当然是杀了你啊!” 第200章 孟大之死 叶直深吸一口气,大喊道:“乐掌门,就这么杀了我,会有黑蝴蝶吗!” 听到叶直的喊声,独乐乐愣了一瞬,脸上的微笑陡然消失殆尽,叶直看到了他不可思议的神情,而铺天盖地的黑色元气同时停住了一瞬。 而正是这一瞬,叶直猛地向前扑去,钻到了楼梯口里,一阵天旋地转,叶直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飘了起来,又好似被什么给拉住了,阻止他向上飞去,转而沉了下去,在强烈的头晕目眩过后,叶直坐起身,干呕了起来。 一只小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叶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叶直哥哥,你没事吧?” “小叶子,发生什么事了?” 叶直强忍着想要把内脏呕吐出来的感觉,一手捂住胸口,一手轻微摆动,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回来了,我回来了!” “巅哥,芸儿,等会儿再和你们细说!” 叶直看了眼四周,自己就坐在楼梯口下的一节台阶上,旁边倒着昏迷不醒的邹开南,看来是头探进飞云塔四层就昏睡过去,进入独乐乐的梦境了。 叶直来不及细想,他听见了头上传来不甘的嘶吼声,赶忙在心中默念孟二的名字,“孟二!速来四层!我找到他了!” 叶直在心里刚默念到第二遍,整个飞云塔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伴随着无数巨响,叶直仿佛看到头上一道透明屏障碎裂开来,他轻呼了口气,不管独乐乐身上发生了什么诡异的事情,孟先生来了,他不再感到害怕恐惧。 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叶直颤巍巍地站起身,摸着楼梯向上探头,这次他终于再次看到了飞云塔四层真实的模样。 独乐乐站在中央,脸色阴沉,全身还在微微颤抖,郦琦峰和公输柷就倒在他的脚边。 而在他的对面,伴随着无数落下的碎木石屑,孟二从空中落下,只见他浑身紧绷怒目而视,赤色的元气在他身后熊熊燃烧。 孟二紧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是你,虐杀了孟大。” 独乐乐伸出舌头舔圈嘴唇,接着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孟先生,你搞错了吧,孟大是谁?我不认识他......” 这时叶直跳出楼梯口大喊道:“孟先生小心,他的化元界是梦境!他可以控制在梦中人的记忆,所以才没人知道他的模样!他知道黑蝴蝶,他就是变态杀人魔,他是为了找乐趣才杀人的!” 独乐乐冷哼一声,脸上变成了阴沉的微笑,“真没想到,我会栽在一个汇元小贼手里,不过这也是乐趣的一部分,咯咯,要不是那该死的老和尚碍事,罪过啊罪过......” 孟二身后的火焰猛涨,他面目狰狞地嘶吼:“为,什,么?” 独乐乐摊了摊手,摇着头无奈笑道:“咯咯,孟先生你刚也听到了,我一直都是为了寻找自己的乐趣,你说的孟大,我是真不知道......死在我手里的人太多了,我哪能把每个死人的名字,都记得那么清楚?” 叶直接着在楼梯口大喊道:“不可能!你明明事先都会把每个人的情况调查清楚,以你对乐趣的看重程度,怎么会对虐杀不记得!” 独乐乐转头看了眼叶直,嘶嘶阴笑道:“小贼,我会牢牢记住你的,我有种感觉,你应当会带给我最大的乐趣!咯咯咯,期待你成长起来被我吃掉的那一天,啊~想想都觉得美妙~” 说着独乐乐随意挥手,黑色的元气轻松阻挡下孟二的赤色火焰,他双手合十抬头微笑道:“咯咯,我想起来了,学宫的孟大啊,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还真是有些怀念呢,那段时间到处都能找到有趣的事啊!” “孟二,你是他弟弟?实在是有趣,你当真想知道,自己的哥哥是怎么死的吗?”独乐乐摇了摇头笑得很是放肆,“唔,那可不是什么值得回味的事情啊,咯咯咯~” “你不说这个名字,我都快忘了,多么美妙的回忆!啧啧,孟大,他是一个真正的君子啊,咯咯!” 独乐乐一边说着一边化解着孟二的攻击,叶直在楼梯口焦急地喊道:“孟先生!不要听他胡说!他很会蛊惑人心!” 独乐乐笑着轻叹了口气,“哎,有这么个小贼在,我还真是有些施展不开呢,咯咯,你究竟是什么来路,太让人好奇了......” 接着独乐乐深吸了口气,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整个飞云塔四层。 “好吧,孟二,算作我们第二次见面的礼物......那我就告诉你,孟大,他......” “是死在他自己手里的!” 独乐乐猛地回头,裹挟着黑色元气飞速冲向叶直,嘴里笑道:“他想要救我抓住的那些百姓,我就告诉他,只要他切下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我就放一个人,你猜发生了什么事,咯咯咯......” 孟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怒火,嘶吼着冲了过来,叶直正准备翻身逃跑,谁知独乐乐又一个折返,从他头上掠过朝着另一边的墙壁飞去,“咯咯,小贼,下次见面我也会带给你礼物的!” “凡碍皆破!” 独乐乐在飞云塔墙壁上开了个大洞,裹着黑色元气飞了出去,还不忘回头对着孟二笑道:“孟大他后来失血过多快要不行了,我就和那些百姓说,将他身体切开,喝了他的血,我就放过他们,咯咯咯......多么美好的回忆啊!要不是因为你们,我都快要忘记了!” 孟二身上的赤色元气再次暴涨,怒吼着如同一道流星冲向独乐乐,两人一同从墙上的洞口飞出,瞬间就消失不见。 飞云塔从之前剧烈的震动中平息,孟二和独乐乐破开的楼顶和墙壁迅速复原,叶直拖着邹开南来到飞云塔四层,此时他还是一阵后怕,若是独乐乐硬要杀他,是不是自己就死在这里了。 王北巅轻轻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害怕小叶子,接他一击我还是有把握的。” 叶直深呼了口气,轻笑道:“多谢巅哥安慰了,我要自身变得更强才行,可不能总是依赖你和芸儿啊......” 第201章 贼命感悟 王北巅也笑起来:“看不出来,小叶子突然就长大了啊。须知少年凌云志,不负人间第一流,哈哈!” 叶直挠了挠头双手将还在睡梦中的邹开南拉上来,瘫坐在地上道:“嘿嘿,巅哥,我可没说要做什么第一流啊,我现在还只是个想活下去的汇元小贼呢!” 王北巅摇着头笑了笑,飞过去将郦琦峰和公输柷抓到一起,回到叶直气海。叶直半扛着邹开南来到飞云塔四层中央,感到自己身体各处竟还隐隐作痛。 叶直想到刚在独乐乐乐土界内发生的事情,自己被碎石木屑打了个头破血流,精神上的折磨也不少。虽然现实中他体内元气并未消耗,身上也没有任何伤痕,但精神上还是疲惫万分。 叶直轻叹了口气,看来独乐乐的梦中乐土并不是完全的虚化元界,仍旧是虚实之间的化元界,梦中的苦痛还是会反馈到现实的身体上…… 突然叶直内心感慨道,这次面对神元修独乐乐,破除乐土界的梦境,他得以活下来实属侥幸,希望孟先生能将这个变态杀人魔尽快解决掉吧,他可不想再面对这个恐怖的家伙了。 叶直盘腿坐下,看着依旧没有醒转的邹开南,暗自担心,但是独乐乐已经离开了,这里的化元界也被孟二打破了,邹开南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如果没有邹开南的信任和信息,以及他理性的推测与安排,自己很难如此顺利地脱逃,呼唤孟先生来对付独乐乐。 欢隐宗,逍遥剑神,邹开南,还有他们那个听着让人倍感亲切的宗主,叶直轻轻笑了笑,还真是个有趣的组织,有机会真想和他们多聊一聊。 叶直闭上眼缓缓平复心境,放空自己的思绪,此次在梦中度过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叶直除了一开始产生的莫名直觉外,还新生了一种奇怪的感悟,尤其是最后当独乐乐从他头上飞过后,这种感悟愈发强烈,从茫然混沌一片飞速转变成了灵光一闪。 叶直的心跳逐渐恢复平常,他慢慢回味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梦境,叶直渐渐地明白了那感悟具体是什么,清晰的感悟如同流水般轻轻抚过叶直的每一寸肌肤,他的身体还残留阵痛,他的精神还很疲惫,但那感悟却是那么明朗,那么令人欣喜。 现在叶直脑海中只浮现出一个词语,偷生! 叶直认为那是属于“贼之元道”的一种,也是师父陈寻空传授给他口诀“天有五贼”的其中之一——贼命。 在单独面对独乐乐时,叶直就强烈地产生了这种欲望,那是“生”的欲望,最纯粹,最本质,最迫切的欲望,活下去! 而在独乐乐飞过的那一瞬间这内心的欲望达到了巅峰!活下去,自己一定要活下去! 叶直此刻长呼一口气,劫后偷生,苟且偷生,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离开师父陈寻空以后,这是叶直第二次真正从死亡的边缘偷生,以前有师父在他丝毫不用担心,上回在洛元殿则是有王北巅托底,他也相信巅哥能救他逃离。 而这一次,单独面对独乐乐时,叶直才真正体会到,死亡距离他其实并不遥远。不要说独乐乐恐怖实力的神元修,就是郦琦峰这样的化元修,随便施展个元法,都不一定是针对他的,叶直都差点死在那里。 没有人也没有元灵帮助,叶直的真实修为便只有汇元,他深切地意识到自己实力的不足,他引以为豪的逃跑和伪装,在高修为元修面前就如同儿戏一般,起不到什么作用。 叶直明白,他的这种小聪明,在真正强悍的实力面前,就和纸一样脆弱,一戳就碎…… 但他还是活下来了,不管是用什么方法,依靠所谓的气运也好,凭借他人的力量也好,总之他成功偷生了,而这,是叶直最大的收获。 老天,我只是个汇元小贼啊! 不用次次这么刺激的体验也是可以的,洛淑已经够恐怖的了,独乐乐更是可怕得远超想象,就连他那个心魔也让叶直感觉邪乎得不行…… 贼命,偷生。叶直睁开眼轻微摇头笑了笑,本想着这次伪装成南宁王府的小王爷,看能不能有什么偷取身份的感悟,没想到竟有意外收获,得到了一些贼之元道的感悟,五贼之一的贼命偷生。就是过程实在是没有什么惊喜的感觉,全是惊吓了。 叶直长呼一口气,不再去想梦中种种,恰好邹开南公输柷郦琦峰三人悠悠醒转,都抱着头开始干呕。叶直一个箭步向前,手持匕首抵到郦琦峰后心,眼神冷冽。 毕竟他贼命最基础的感悟就是偷取他人的性命。 邹开南是最先恢复过来的那个,看到叶直的动作,强忍不适摆手道:“叶直,不必如此。郦将军也是被独乐乐逼到不得已的境地,咳咳……他两次出手都留了不少力,并未真想置我们于死地,现在还不是自相残杀的时候……” 叶直挠了挠头收起小墨,心想郦琦峰竟还留手了,就这样那元法的余波都差点把自己砸死,呃,自己原来这么弱吗? 公输柷一边干呕还冷哼一声,“你就是太好心了,我觉得小王爷做得没问题,就该把这郦家的家伙杀了,谁知他安的什么心思?” 郦琦峰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王北巅此时突然发出提醒:“小叶子小心!楼下上来人了!” 叶直盯着楼梯口心头一紧,这个时候会是谁突然上楼,是敌是友? 然而还未等叶直看清来者,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一道并不起眼的灰色身影闪过,直指邹开南。 而就在这一刹那,一道黑影从叶直面前掠过,硬生生和那道灰色碰撞到一起,没有什么剧烈的声响,两道身影分开,黑色身影将邹开南护在身后,而那道灰色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接着叶直看到楼梯口又上来了一个“郦琦峰”,那人看到了叶直,也看到了后面的郦琦峰,赶忙揉了揉脸,变成了叶直熟悉的模样,凌择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嘿嘿一笑道:“好巧不巧,小王爷,又见面了哈。” 第202章 勾心斗角 叶直猜到有可能是凌择宇,但是没想到还有一个人,更没想到在这飞云塔四层竟然还藏着一个人! 没有被独乐乐发现,也没有受到化元界影响,叶直可以肯定,那个灰衣人至少是伪神元修为…… 而此刻叶直也看清了站在邹开南身前的黑衣人模样,竟是之前和他们一同坐马车进械机城的哑巴! 呃,这个黑衣年轻人叫什么名字来着,叶直挠了挠头一时有些记不起来了,不过他还记得王北巅说此人给邹开南行过臣子礼,可那个灰衣人是谁,他为什么要突然刺杀邹开南? 叶直悄悄摸到凌择宇身边,嘿嘿笑道:“凌掌柜你见多识广,消失不见那灰衣服的似乎是幽魂阁暗杀屋屋主,这位和你一同来的大能是……” 凌择宇赶忙摆手:“小王爷说笑了,这位年轻高手我也是偶然碰到的,可惜不能言语,比划了半天凌某人才晓得他是在找上楼的路……” 砰的一声巨响,打断了凌择宇。 只见灰衣人从非常诡异的角度突然出手,吉迅反应飞快,两人激烈对撞在了一起,而灰衣人一击不中再度消失不见。 叶直赶紧远远躲开,凌择宇紧随其后,两人跑到楼梯口静观其变。叶直小声问道:“择宇兄,你不是待在仓库里吗,怎么跑出来了?” “唉,小王爷有所不知,我这就是操心的命啊!那一层的郦家亲卫们突然活了过来,乱糟糟的一片,和无头苍蝇一样,我只能赶忙伪装成郦琦峰将军,指挥他们肃静列队,然后就听得一声巨响,小王爷也听到了吧,整个塔不都震起来了?接着那飞云塔大门就被震开了,我见外面广场上更是混乱,我就赶忙让那些亲卫去维持秩序,派他们疏散人群去了……” 叶直拍了拍凌择宇的胳膊,比了个大拇指道:“唉,凌掌柜你可是大好人啊,肯定能一生平安的!” 凌择宇长叹一声道:“我算什么好人啊,那幽魂阁的混蛋们在广场上肆虐时,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啊!” 叶直突然心头一紧,外面广场上还有幽魂阁人?郦桂梅和何婧初没出事吧?此刻叶直很是担心,但还是面不改色道:“凌掌柜已然尽力,无需自责。” 凌择宇突然脸色一变,突然笑起来拍了拍叶直,只是他那笑容让叶直吓了一跳,差点以为是独乐乐伪装的。只听得凌择宇笑道:“哈哈,你刚还真有点皇家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了!我都差点被你小子骗了,不过这些混蛋事实上根本没造成什么伤亡,或者说是没来得及。我在大门口见他们刚要暴起伤人,突然银光一闪,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唰的一声,那些人就和野草一样被这么咔嚓了!”说着凌择宇还掌刀作势比划起来,“那人群还是一片寂静,连血都没见着,那些幽魂阁的人就直挺挺地倒下去了……” “喂喂,凌老兄,你搁这说书呢?真有这么玄乎,那是谁杀了他们呢?” “这个嘛”,凌择宇搓了搓手指向叶直一挑眉,“我们久通包子铺的情报,叶老弟你懂得呀……” “哇!凌老兄,这才过去多久,你怎么问我要起这腌臢物来了!我还想和你说我刚在这儿经历的事呢,那可是相当惊险刺激,一个神元杀人魔的元法奥秘,凌老兄不想知道?” 凌择宇眼神陡然一亮,搂着叶直蹲下悄声道:“好说好说,叶老弟和老兄我见外什么呢?话说当时广场上突然乱了套,‘杀人啦杀人啦’的叫喊声那是不绝于耳。这械机城的老百姓哪见过这阵仗,哭喊声,叫骂声,呼喊声此起彼伏,眼看场面就要失控,还是老兄我临危不乱镇定自若,走出门外呔地一声大喝,你猜怎么着?” 叶直没有说话翻了个白眼,凌择宇也不尴尬,一手搂着叶直肩膀,一手两指向前一挥,“我往那门口一站,就是威风八面仪表堂堂,大手这么一挥道,‘莫要慌张!犯恶诸贼已被我除去!尔等皆有序退场,回家等候消息!来亲卫!速将此等贼寇尸首运离,莫要吓到别人!’说罢,只听得满场喝采掌声雷动啊,那整个广场上的械机城百姓都恨不得挤到我面前来庆贺啊,哈哈……哎,叶老弟你别走啊!” 见叶直要起身凌择宇赶紧把他拉住,“我这不也是好事一件?至于你说那使刀的姑娘,我是真没看清啊!” “使刀的姑娘?”叶直眉头一皱,疑惑道。 “呃,说漏嘴了,好像是个穿白衣的姑娘,我感觉是她动的手,但老兄我没看清不敢确定,只是感觉有个人突然从我身边掠过冲进塔内,待我回过神来就没影了。” 叶直歪了歪脑袋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是没有见过这么一号人物,这械机城内还真是突然出现了很多奇怪的人。 两人蹲在楼梯口正悄悄聊着,而在邹开南面前,吉迅和幽魂阁暗杀屋屋主已经过了好几次手了,但似乎都没对对方造成什么实际伤害。 “叶老弟,这老兄该说的都说了,是不是该轮到你了?” “啊?什么,凌老兄想让老弟说什么啊?” 凌择宇眯起眼睛啧了一声,“老弟啊,这就不地道了哈,之前你不是还和老兄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嘛,这神元杀人魔是哪个啊?” 叶直揉了揉鼻子小声道:“独乐乐,什么乐乐门掌门,凌老兄听说过这个名字没有?” 凌择宇眼珠一转露出思索的表情,最后摇了摇头,“那还真没听说过,噢!”凌择宇突然一声惊呼道:“是不是叶老弟说的,包大掌柜给的情报,那个变态杀人魔就是此人!” 叶直无语地看着凌择宇,沉默着点了点头,心想凌老兄你反应这么慢这么大实在是太假了,你这演技还不如我呢…… 凌择宇深吸了口气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叶老弟啊”凌择宇指着中间的黑衣人道:“你知不知道,他和他身后那位,身份可都不简单呐!” “哦?何以见得?” 凌择宇笑着微微摇了摇头,贴到叶直耳边道:“来自国师府的小王爷啊,那白衣姑娘你真没见过吗,她腰上可是别了块,和你那块一模一样的金牌啊!” 第203章 真真假假 叶直腾地想站起身,却被凌择宇牢牢压住,看到他脸上似笑非笑的笑容,这回叶直心里却没有半分紧张,嘿嘿一笑道:“凌老兄突然这么提起个白衣姑娘,听你那描述,我起初还真没想到是在下的师姐,白衣如雪刀光一线,我才有点怀疑。可能老国师他担心我惹出麻烦来,才派师姐暗中跟在后面,唉,老人都是这么爱操心啊!没成想械机城竟会发生这种事,那师姐她自然是看不下去幽魂阁的作风,出手也是情理之中......” 凌择宇歪着头露出些许疑惑的神情道:“这雪女付夜宁是叶老弟的师姐?嘶......老兄我怎么只知道国师名下有八大弟子,这雪女排第七,叶老弟则是那个神秘的老八?” 叶直挠着脸略微有些不好意思道:“凌老兄,我这八师姐自然是老国师的亲孙女林烨,林女侠。叶老弟我是那个不成器的神秘老九,哈哈......” 叶直说的这一番话有真有假,他知道林烨是老国师林家的嫡系,但他不知道林烨是不是凌择宇说的那国师府八大弟子,至于那个雪女付夜宁,叶直就完全不知道了。 不过叶直自知是个汇元小贼,他撒起谎骗起人来那自然是得心应手,丝毫没有心理负担。而实际上叶直是在赌,他赌凌择宇没那么了解国师府,他赌凌择宇现在无法确认自己说的真假,凌择宇在这个封闭的飞云塔内没有那么多情报信息。最重要的是,即便凌择宇怀疑或是判断出他说的是假话,但在这个时候也无关紧要,两人勾心斗角了半天,确实交换了不少有用的信息,剩下的就留给两人各自判断了。 凌择宇果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摇头笑道:“还是国师府藏得深啊,也只有老国师能教出叶老弟这般少年天才了,哈哈!” “哎,我哪算什么少年天才,我那两位师姐才是真正的天纵奇才啊!话说凌老兄怎知这两位身份不凡,难道说你刚刚是在等那位吗?” 叶直笑呵呵地指着黑衣年轻人,他不知晓邹开南的身份,但按照王北巅的说法,这个哑巴年轻人认识邹开南,但邹开南并不认识他,而凌择宇现在又说两人身份不简单,他就想借机套套凌择宇的话。 没想到凌择宇立刻摆手道:“哎呀,叶老弟这是说的什么话,老兄我忙完大门口就去追你师姐了,想和她说叶老弟你的去向,结果一转头老兄我就找不着她了,那身法是真快啊,一眨眼的功夫不知你这付师姐跑哪去了,于是我就指挥郦家亲卫疏散民众看守大门,再上到三楼,各个大厅都是鸦雀无声,嘿,我那么一瞄,老弟你猜怎么着?” 叶直很是奇怪,那哑巴黑衣青年已经和幽魂阁的神秘灰衣人对打了好一阵,凌择宇为什么还这么神神哉哉的,说话也夹杂着很多废话,虽说两人是在边缘旁观,但叶直总感觉凌择宇有些不对劲,他拉着自己却没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也不询问飞云塔四层具体什么情况,这是为什么呢? 叶直转念一想,难道凌择宇这么做是在拖时间?可他为什么要拖时间,他和这个黑衣年轻人什么关系?凌择宇是久通包子铺的,但他真的是替久通卖命吗,这个黑衣人又是什么来历? 一瞬间叶直心里转了好几个弯,他确实不知道凌择宇的目的,不过这些叶直都不关心,他现在想的是古宇和冀洛冲在上面有没有危险,他们和卢步休遇上了吗? 两人蹲在楼梯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而邹开南那边战况逐渐激烈起来。 灰衣人神鬼莫测的身形叶直根本看不清他的外貌,他的攻击从四面八方而来,速度极快,一击不中便退回阴影,根本抓不到他出招的规律,黑衣年轻人护在邹开南身前,手里使的不知什么兵器,每次都精准地防到灰衣人的进攻,但也只是刚好防住,却没有反击的机会,灰衣人的攻击频率逐渐增加,势头越来越猛,和黑衣人交锋的碰撞声越来越大,邹开南三人捂着耳朵无力地瘫在原地,两人对撞造成的余波伤害已经足够大了,又经历完独乐乐的乐土界,此时已然没有精力对抗了。 叶直突然想到什么反问道:“凌老兄刚说的到了三层之后发生什么事了?” “噢,我刚到三层这位年轻人正好把大厅里幽魂阁的那些傀儡杀完了,我就又让郦家这些人从大门撤离,我都不知道这黑衣人是怎么进到塔内的,而且他还不会说话,修为又那么高,老兄我和他一路也挺有安全感的,至于他有什么目的,老兄我就不知道了……” 叶直很是怀疑凌择宇这番话的真假,但他没法再追问什么,何况他也想不到之前遇到的黑衣哑巴年轻人,能和幽魂阁暗杀屋的伪神元对上招。该说是运气好还是如何,至少他们这几个人没有被那个灰衣人暗杀。 果然是隐藏痕迹搞暗杀的高手,叶直心中暗自感叹,连独乐乐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这个灰衣人就这么很有耐心地躲藏着,直到机会出现,就在一刹那间,他对邹开南的那一击本是天衣无缝,不曾想黑衣年轻人突然杀出,挡下了这必杀一击。 叶直长呼了一口气,如果是自己面对这样的暗杀高手,他有机会逃跑吗?叶直内心摇了摇头,他没有丝毫的机会…… 还是太弱小了啊,即便是收获了“贼命偷生”的感悟,面对这种意想不到的暗杀,他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巅哥,巅哥,你看出来那个人是什么来历了吗?” 王北巅在叶直气海内轻叹了一句:“少年深宫不识人,树满春色未曾见,随风浮萍向何方,命数如钟远山江……看着有些眼熟,但在下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种兵器了。” “叶直哥哥,我闻到那两人的元气里杂质很多呢~” “呃……芸儿你这个说法我是真理解不了啊!” “嘻嘻,叶直哥哥元气都没味道呢~” 第204章 关联分析 “没有味道吗?可能我的元气本身就是偷的自然元气吧,这我确实不懂哎,可我不是炼化到气海了吗?虽然是无属性的没有经过元气通路,但也该有些属于我的味道吧?” “唔,叶直哥哥不要问芸儿这些问题啦,芸儿头有些痛,要先去睡觉咯!这次醒来好久都没睡了呢~小巅巅就由你陪叶直哥哥玩吧,嘻嘻……” 一阵银铃般的娇俏笑声回荡在叶直气海,叶直无奈地摇了摇头,再次将视线投向邹开南,他此刻也好奇无比,幽魂阁暗杀屋屋主为何要刺杀邹开南呢?这完全不可能是计划好的行动,是他临时作出的决策吗,难道这比飞云塔内的任务还重要?邹开南除了欢隐宗的身份外又隐藏了什么秘密呢? 叶直不清楚,不过他确信那个黑衣哑巴年轻人一定会保护好邹开南,至于郦琦峰和公输柷,叶直只能在内心祝他们好运;他不想再和凌择宇浪费太多时间。 叶直给自己套上夹膜,半蹲着沿着墙角向对面的楼梯口缓缓挪动,祈祷着幽魂阁的灰衣人对他没有想法。 只是叶直没想到凌择宇大大咧咧地跟在他身后,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哎,小王爷着急去哪儿啊?嗯,不过这里确实很危险,那两人的修为都非同小可,只是这么过去恐怕很难吧,不如我们先下楼去找叶老弟的师姐,再从你下来的地方上去如何?” 叶直停下转头直视着凌择宇,他突然知道凌择宇为什么在和他拖时间了,一是在等那个雪女付夜宁来影响改变场中的形势,二是凌择宇确信他知道一条直通上层的秘道! 叶直心里突然就想明白了,凌择宇肯定知道那个黑衣人的身份,他俩真有可能是一伙的! 如果说雪女付夜宁是真正国师府派来的人,凌择宇是渝州久通包子铺的人,那哑巴年轻人会是哪个势力的人呢,凌择宇在京都安元城总铺待过,难道说他也是久通包子铺的人? 叶直细想觉得不对劲,久通包子铺的人为何要给邹开南一个欢隐宗弟子行臣子礼?而且凌择宇也说了总铺根本不关心郦家的事,当然,不排除他说谎,但按照在洛元门那时久通包子铺的做法,要安排应该早就安排好了,不会临时再往郦家派人,何况修为还这么高,派个祖衡那样的小人物就可以了。 若是因为不信任凌择宇,久通也用不着派个伪神元的哑巴来吧,而且凌择宇将械机城的情报都上报了,按他的说法郦家的秘密久通总铺没有关心,实际上久通看起来确实没有参与其中,或者凌择宇连渝州分铺掌柜的身份也是假的?叶直心里摇了摇头,他觉得凌择宇不会像他一样,因为凌择宇没必要冒那么大的风险和他编这种瞎话。 除了国师府,久通包子铺,幽魂阁,欢隐宗,还有什么势力会关心郦家呢?安元城,京都,皇宫……叶直眼睛一亮,怎么把青元国明面上最大的势力略过了呢? 这黑衣哑巴年轻人最有可能是朝廷派来的人啊!因为兵部和郦家有合作,凌择宇也问过他上层有没有威力巨大的机关!所以他们两人最有可能都是来找那个郦家祖爷爷郦智晖的! 这位郦家祖爷爷身上的秘密确实很多,三百岁寿辰的秘密,十五层机关巨人的秘密,以及整座飞云塔的秘密…… 叶直长呼一口气,他的思路越来越清晰,即便四层中央的对撞声越来越大,也没有影响到叶直,就是蹲久了他腿有些发麻。 叶直站起身靠在墙上,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沉默的凌择宇。心想一个州的分铺掌柜为何要以身犯险,看着他也不像是喜欢自找麻烦的人,那是怎样巨大的利益驱使他这么做呢?金钱,权势,名利……虽然接触的时间很短,但叶直感觉凌择宇不像是追求这些东西的人,要不然怎么从安元城调到渝州械机城,他的心态还能如此乐观? 把他进飞云塔的目的是什么,自然是难以推脱的任务,极有可能就是协助这个黑衣哑巴年轻人,而久通总铺知道郦家和朝廷有着奇怪的联系,因此才抽身事外漠不关心! 叶直感觉自己似乎理出了一条合理的信息线,他突然想起郦家家主之前和他们喝茶时说的,昼帝曾派人来和郦家祖爷爷郦智晖密谈过,派的什么人,他们又谈论了些什么事呢?有什么是不能明说的东西,比兵部需要威力巨大的机关还要神秘? 那,只能是延长寿命的秘密了…… 叶直倒吸一口冷气,延长寿命,听起来怎么和贼命那么像?幽魂阁,欢隐宗,国师府,他们所谋求的东西,一样吗? 那这个黑衣哑巴年轻人,他有可能是昼帝派来的人吗? 邹开南,是皇宫里的人? 凌择宇,明面上是久通渝州分铺的掌柜,实际上是替宫里卖命的? 一瞬间叶直内心转了十个弯,表面上却是波澜不惊。虽然叶直年龄不大,但他和师父陈寻空这么多年见过了不少人和事,他的心思要比表面上看起来细致很多,更重要的是叶直的观察力和记忆力远超常人,只是他自己并没有这样的感觉。 而最关键的是,叶直虽然总是嘴上说着事不关己漠不关心,但他对任何事务都会自行分析一番,将很多看似无关的事情关联到一起,这是叶直自然而然的一种天赋,当然他自己并不了解明白,因为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该如何看待分析掌握的情报。 这种能力和元修修为没有任何关系,叶直只是单纯地,自发地喜欢去联想分析而已…… 正因为没有人教过他,叶直有着天马行空般的想象,他不受任何约束,他可以任意地将各式各样的情报组合,从而联想出千奇百怪的结果,但他又能精准地找到他认为最合理的解释。 这是叶直与生俱来的天赋,以及成长中点点滴滴的积累磨炼,没有人告诉他该怎么做,他只是一直都在这么做罢了。 而这一次,叶直又感觉自己极有可能猜对了。 第205章 离开四层 虽然渐渐心里有了清晰的判断,叶直并不打算将自己的猜想告诉凌择宇,一来他并没有掌握什么直接的证据,二来现在他说出这些关联猜想也得不到什么好处,这对凌择宇连威胁都算不上,叶直不敢确定久通包子铺是不是为朝廷,是不是为皇家服务的。 否则这样一个庞大且遍布全国的收集情报的组织,整个朝堂和青元皇帝会放任它存在吗? 何况以后说不准还要和凌择宇合作,现在没必要将这一张存疑的手牌打出,叶直摸了摸鼻子,暗叹了口气,这些关联猜想对眼下的局势是一点帮助都没有啊...... 叶直看了眼面色苍白瘫坐在地的邹开南,他想要帮忙但确实无法插足两个伪神元间的战斗,自保都是很困难的事情,两人对撞的余波没有扩散到墙边已是幸运。 郦琦峰和公输柷的死活叶直倒是一点都不关心,至于开南兄是姓邹还是周,是欢隐宗弟子还是皇亲国戚,叶直也并不关心,他认为开南兄是值得一交的朋友,和他是什么身份没有任何关系。 而眼前这位凌老兄,虽然嘴上称兄道弟,但言语上你来我往间,只有利益和价值的交换,叶直很难真心将他视为朋友,但却可以是一个不错的合作伙伴。叶直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很聪明,他也从未想过要成为什么老谋深算布局千里之外的智囊,他只是想活下去,想自由地活下去。 而这,对他来说本就是相当困难的事,不仅自身要变得更强,修为要更高,想的也更多。 贼命偷生,何谈容易? 叶直心想,他还有什么要问凌择宇的吗,似乎没有了,就算他猜到自己知道一条暗道又如何,叶直赌的就是凌择宇现在不敢随意出手,因为飞云塔内太过混乱,各方势力云集,他们在四层的根本不知道上层发生了什么,谁都不想凭空多出一个敌人来,当然幽魂阁除外...... 叶直歪过头仔细回忆了一下,如果说卢步休是为了复仇而来,那暗杀屋和盗窃屋的两个伪神元,来飞云塔的目标是什么呢?郦家的秘密,还是郦智晖的神通,如果是这样这个灰衣人为何不去帮卢步休,而是在这里开辟一个新的战场?或者说打起来并非他所想,但为什么要冒险暗杀邹开南,这是他们计划内还是计划外的安排? 还有那个神秘莫测的幽魂阁大祭司,他知道自己的样貌,也知道自己就是拿走所谓“神元珠”的人,但幽魂阁的人似乎并没有以他为目标,这又是为什么? 叶直想到这内心还是松了口气,毕竟他可不想成为两个伪神元的目标。但幽魂阁这么大张旗鼓地进攻郦家和飞云塔,又仿佛并没那么上心,因为除了两个伪神元和卢步休,幽魂阁甚至一个化元修的精锐都没来,只有一些傀儡和不重要的弟子,被人随意杀死也并不在意。 那幽魂阁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叶直皱起眉头,虽然他觉得幽魂阁行事作风很是嚣张猖狂,但他们制定计划的人绝非傻子,不会做让人送死如此没有意义的事情,这么做必然隐藏着什么阴谋。这次幽魂阁明面上大举进攻郦家飞云塔,暗地里肯定是为了遮掩什么行动,可那究竟是什么呢? 叶直念头一转,和自己有关系吗? 似乎暂时想不到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叶直揉了揉眉头,和自己没关系就好,至于幽魂阁究竟有什么阴谋,要做什么事,他才不想管呢。叶直心里想的是幽魂阁越忙越好,他们执行的计划越复杂,他自身就越安全,幽魂阁也没有那么多人手,更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追着他不放吧...... 忙点好,忙得焦头烂额最好,叶直心里嘀咕了两句,突然王北巅在气海内提醒道: “小叶子,又有人上来了。” 正好叶直没什么特别需要思索的事情了,他长呼了口气,看了眼凌择宇,又看了眼邹开南,最后看向前往上层的楼梯口。 时间不等人啊,卢步休手里又捏着什么底牌呢,还有一个盗窃屋主在哪里,叶直想要尽快和古宇冀洛冲会合,他们两人加上郦柔这个伪神元能挡得住吗,飞云塔上层发生了什么事呢? 叶直默叹一声,孟先生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是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准确地说叶直是没敢问,他能感受到孟二的愤怒,当时他眼里应该只有独乐乐一个人,整个人都被怒火点燃了,叶直只能希望孟先生别被愤怒冲昏了头。不过看起来独乐乐的乐土界影响不到伪神元和神元,这是个好消息,正面对打独乐乐应该不是孟先生的对手。 在心里替孟二祈福了一番,叶直察觉到身后传来微弱轻柔的上楼声,黑衣人和灰衣人又对撞在了一起。 叶直没再犹豫,突然一步踏出径直奔向对面的楼梯口,在刚才思索的时候,叶直就偷偷将气海内的元气运到腿脚,此刻踏浪舟一启动,叶直整个人贴近地面向前俯冲,速度飞快。 在飞云塔四层中央两人分开的一刹那,叶直已然冲到了对面的楼梯口,他转身和没反应过来的凌择宇挥了挥手,迅速跳上楼梯。 此时飞云塔四层突然陷入了寂静,神出鬼没的灰衣人停下了进攻,可能他也没反应过来,此时在思索要不要追上去。 凌择宇摇了摇头,露出一抹苦笑,接着返身一个箭步冲到四层中间,将邹开南抱起后迅速向后撤离,朝着通往三层的楼梯口奔去。黑衣人没有阻拦凌择宇,而是向旁边横挪一步,紧紧盯着对面屋檐上的阴影之处。 此刻的楼梯口,正好出现了一位身穿白衣素裙的年轻女子,样貌清丽肤白若雪,却毫无打扮粉黛的痕迹,一头黑发盘在脑后,插着一支木簪,再没有佩戴其他任何首饰。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手中刀鞘微震。 凌择宇一边跑一边大喊道:“雪刀夜宁,你师弟上楼去了,快去追!” 然而那女子依旧面无表情,丝毫没有理会凌择宇。 第206章 二层暗室 凌择宇也不跑了,就直接停在了付夜宁身旁,他微微眯起眼,从眼前这个姑娘身上,他看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这个年轻女子突然出现在械机城,进到飞云塔内去了何处,现在上楼究竟抱着什么目的,凌择宇一概不知。 老国师林耳的七弟子,雪女,雪刀付夜宁,这便是凌择宇掌握的全部信息。他所能查阅的总铺档案,只说了此女是老国师某次出行带回府的孤儿,此后便闭关未出。直到五年前,北方蛮族特使带着他们一位天才少年进京,尽败一众安元城年轻好手元修,才知他已是化元修。 而就在这个少年傲视四周,笑着询问可还有对手之时,付夜宁破关而出,交手十招,最后付夜宁一招“雪刀·夜宁”直接击败该少年,少年认输得极为干脆。 昼帝大喜,特赐付夜宁雪女之名,这之后瀚晶荒原难得地平静了一段时间,此后“雪女”的名号便传遍整个青元国,然而付夜宁重回国师府闭关,再无其他消息...... 凌择宇仔细回想了他知道的情报,再看着眼前这个一身白衣素裙的年轻女子。雪女,付夜宁,想来也就二十岁出头,她此次出关是所为何事?她,突破到神元境界了吗? 整个飞云塔四层陷入诡异的宁静氛围,屹立在中央的黑衣哑巴年轻人,躲藏在暗处无声无息的灰衣杀手,以及站在楼梯口面无表情的白裙女子,三人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契机。 最先动的反而是最后到的付夜宁,她只是轻轻抬脚,向前迈去,既没用什么元法,也没外放元气,甚至连刚才微震的刀鞘都重归平静。 付夜宁就这么轻飘飘地朝着对面的楼梯口走去,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阻拦。 付夜宁她目不斜视,连余光都没有扫向周围的人,仿佛飞云塔四层的人都不存在一般,没有丝毫的犹豫,也没有丝毫的关心。 然而比她更快一步的是神出鬼没的灰衣人,只见黑衣年轻人盯着的屋檐阴影处,一道灰影唰地闪过,幽魂阁暗杀屋屋主就消失在了楼梯口。 但这突然的变故并没有影响到付夜宁,她一身白素衣裙,右手握着刀鞘,依旧那般轻飘飘地,走过四层中央,从黑衣年轻人身边路过,走向了楼梯口。 哑巴年轻人回头朝着凌择宇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跟在了付夜宁身后,手中的武器收了起来,无声无息。 凌择宇微微张嘴,无奈地摇了摇头,可是面前这两人自己是一个也打不过,怎么进了飞云塔,总是在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飞云塔上层他是一步也迈不上去。 这还调查什么郦家和郦智晖的秘密啊…… 被扛在肩上的邹开南轻咳了两声,“还是麻烦兄台带我去二层了,咳咳……” 凌择宇此时别无选择,只得乖乖转身朝下层楼梯走去。不过凌择宇大概也猜到了,能让那个哑巴这么保护的人,身份非同凡响。 跟随扛着的这位爷,自己还能收获什么秘密的情报也说不准,这么一想凌择宇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兄台怎么称呼,咳咳,似乎和我们小王爷很是熟识啊?” 凌择宇尴尬地笑了笑,“小的凌择宇,叶直老弟能是什么小王爷,他看不出来,我这渝州久通分铺的掌柜还看不出来吗?您才是这里最大的爷啊,哈哈……” 凌择宇扛着邹开南平稳地穿过拥挤的三楼,此时郦家亲卫还在疏散之前被围困在飞云塔三层的人,一时间很是纷乱嘈杂。 这时凌择宇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威严的中年男声。 “安静!郦家亲卫听令!迅速引导排队,让老弱病幼先走!郦家机关师弟子听令!立刻去飞云塔四层整理回收机关!无关人等迅速离塔,队伍不要乱!” 郦琦峰声音一出,纷乱的三层很快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迅速自觉地排起队来,有条不紊地推进。 “嚯,郦将军还真是威武啊!我根本指挥不动那些人……” 凌择宇小声地嘀咕了一句,邹开南又咳了两下轻声道:“若是没有生在郦家,他会有多大的作为呢?” “嘿嘿,您也是这么看自己的吗?” 郦琦峰提着已然昏迷的公输柷来到郦琦峰身边,虽然他看起来沉稳威严,但凌择宇还是看出他步幅有些不稳,脸上神色也极为苍白,恐怕现在只是勉力支撑罢了,毕竟身处伪神元对撞的中央,受伤不浅。 “谢了……” 一声略显虚弱的感谢,搭配上郦琦峰坚毅的面容,却是有些许的不协调,只是不知他要谢的是假扮身份闯入郦家的邹开南,还是伪装成他模样潜入飞云塔的凌择宇,或是两者都有。 “郦将军这句道谢我还真有点承担不起啊,嘿嘿……” 郦琦峰瞪了眼凌择宇,朝他肩上的邹开南抚胸低头,“请允许我跟您一同前去。” 邹开南咳了几下没有说话,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他的身体也快撑到极限了。 两人穿过三层的人群,很快来到飞云塔二层,在邹开南的指引下,拐到一处雅致的偏屋,凌择宇在邹开南的指挥下,轻敲了三下立着在挂画旁的瓷瓶。 不多时只听得“咔咔”的轻响,面前的墙壁变作一道暗门向内转去,一个男子站在门内看着几人,看到邹开南他微微低头,向后退去,凌择宇和郦琦峰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暗门内是个相当大的房间,屋内摆设颇为雅致,但和这些摆设不相匹的是,整个屋子内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酒味,正对面那张梨木大桌上摆满了酒瓶。 而在桌后的一张红木卧床上躺着的,正是醉醺醺的渝州州令,左向然! 而站在床边另一侧的,是一个面色冷峻的年轻女子,此时正冷冷地看着进屋的几人,那名男子则是默然地站在他们身后。 若是叶直在此处,立刻就能认出这两人,赫然就是在庄怡镇酒馆里,那对形同夫妇的两人! 正是他们,带走了真正的南宁王府小王爷! 第207章 渝州实情 凌择宇此时内心转了太多个弯,他突然有了很多猜想,但现在没一个能够证实。 他看到那名女子遮挡在身后的右手微微颤抖,似乎是刚和什么人交过手,难道是刚才不知所踪的付夜宁? 付夜宁怎么会知道渝州令在这么个地方?渝州令左向然难道这么多年一直待在飞云塔内?自己扛着的这位身份尊贵的爷,他又和左向然什么关系? 自己这个久通包子铺渝州分铺的掌柜,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凌择宇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但内心却是闪过一个又一个问号,他被调来渝州当这个久通分铺掌柜也有五年了,他自然是知道渝州令左向然的大名,可却从来没见他在渝州任何地方出现过。凌择宇也只见过这老头的画像,他还听包子铺下面的人说,左向然这渝州州令名存实亡,实际上是个酗酒成性不理政事的失意老臣,因为性格太过刚直而遭昼帝厌弃,占着礼部侍郎这个肥缺又不加入任何派系,不知被谁参了一本,就直接被贬到渝州任由他自生自灭了。 凌择宇刚到渝州没几天,就昼夜不停地将渝州的情报翻了个遍,他一个在安元城总铺潇洒的主,要不是上面给的任务无法推辞,他又怎么会故意犯大错发配到渝州来呢?他可不想在渝州终老,赶紧完成任务回去京城才是正途,只是没想到一晃五年过去,他却是没有任何进展。 整个渝州顶顶大名的两个人,渝州令左向然他没见过,郦家祖爷爷郦智晖他更没见过,凌择宇这五年见的最多的,反而是郦家亲卫军统领郦琦峰,调查最多的也只是渝州境内的流寇动向…… 渝州本就混乱不堪,又有流寇肆虐,这么多年没形成一股大势力,掀起什么波澜和郦琦峰也有关系,只是凌择宇知道,这背后肯定还有其他人插手。但他最终也没调查出什么来,倒是有个叫贾仙芝的流寇首领让他有些在意,不过渝州的难民流寇和他的任务关系不大,凌择宇一直都没太关注过。 倒是前两年械机城周围开始兴建新城,让凌择宇很是费解,不过远在安元城的青元国朝堂对此不甚在意,他们只要渝州还乱着那就够了,毕竟渝州在他们眼里,比各州的监牢还要安全。 进了渝州再想离开本就难如登天,南北两大山脉上还有岩齐州和禾泽州两州驻兵,一来只许难民、逃亡者进入渝州,防止渝州内的流寇返回破坏;二来也有两州各自练兵的意图。 而东西狭长小道更是插翅难飞,向西自不必说,洛城沥江还有禹江支流,向东则是大片滩淤,过了之后又是胶海群岛和东海,更是无路可走。 也有流寇觊觎东海的珍珠宝藏,结果当时最大的一伙流寇刚冲进胶海群岛,便被一网打尽,听说东明王的部下直接拉着这群流寇喂鱼去了,从此渝州再没人敢冲击胶海群岛了。 凌择宇在翻看这份情报的时候,明显察觉到,是有人提前给胶海群岛的东明王报信了,那又会是谁呢? 渝州这么多年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凌择宇都能感觉到是有人在背后操控,或是故意布局,让渝州境内的各方流寇最终都没完成整合,闹不成什么大事。 而根据凌择宇看过的郦家家主郦葫荼的情报,他可以完全肯定这老头没有这个本事,而郦琦峰他接触那么久,也没感觉出有什么战略布局的眼光,倒是那个名叫贾仙芝的流寇头子,几次事件中都能看到他的身影,最后又全身而退,算是有些本事,但他一个流寇头子自然不是主谋。 凌择宇无聊的时候,也会尝试推演一下渝州这么些年的历程,但他始终没找到谋划布局者这么做的目的,似乎没什么人因此受益,如果有,可能只有渝州的难民百姓因此少了些痛苦和磨难,但终归还是活在担惊受怕中,难民与流寇的身份转换有时只在一念之间…… 除了械机城周围,渝州境内的村镇已经没有多少了,械机城新城一建,渝州各地的难民纷纷涌来,甚至很多大的流寇山匪都假扮成难民想要进入新城,只是各个元修团,还有郦琦峰带的郦家亲卫都不是吃干饭的,何况凌择宇在其中也提供了不少关键的情报。 后来是郦葫荼出面,只要是进入渝州后再没杀过人的流寇,都可以当作是渝州难民,还给颁发新城居住证,凭证到新城能领铜元。 那一阵子算是凌择宇来渝州最忙的时候了,整个渝州久通分铺都在配合郦家查明身份,甚至真的统计出一份渝州难民的名单来,恐怕也是整个渝州历史上第一次完成户口的普查统计…… 此前估计谁也不知道渝州到底有多少人,这些人又来自哪里。 凌择宇也猜测这些个手笔极大可能出自渝州令左向然之手,毕竟郦智晖连械机城的郦家都不管了,怎么会费心关注渝州呢? 不过谁又会去关心渝州的这些事呢,那份名单现在凌择宇手里还有备份,只是他也不知道该上交给谁,安元城的大人物当然不会在意渝州难民的死活,至于渝州有多少人,那就更不重要了。 凌择宇知道,整个渝州,安元城甚至连这里的税收都不要,他们也清楚渝州这个地方根本收不上来什么钱,倒是械机城还会用机关来抵税,岩齐州和禾泽州更是乐得械机城郦家用机关来换粮食石料之类的东西。 渝州没有钱粮,又多有流寇盗匪,成不了气候,这是整个青元国各地官员的共识,被发配到渝州,那这个人的仕途也就到这了,可能连命都要搭进去,最好的也就是在械机城终老。 起初凌择宇认为,终日见不到的渝州令左向然是打算在械机城终老了,他一个州令就算酗酒郦家也不是养不起。 但后来凌择宇假装不经意间询问过郦琦峰,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情报,郦家本家积累下来的财富,一多半都投入到新城的建设和人口统计中了,而这甚至极有可能是很多年前郦家祖爷爷郦智晖的决定。 第208章 旨酒呦呦 而现在,凌择宇看到飞云塔暗室内的左向然,他仿佛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但同时心中也突然涌现出更多的问题。 凌择宇现在总算明白,渝州发生的所有变化,都与这位左州令脱不了干系,但他确实找不到任何的证据,证明这些变化是由左向然主导的,因为短时间内这些变化所能造成的影响极其有限,如果不是认真关注,或是仔细探究过渝州和械机城的人,谁也不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产生了怎样的变化,会发展成什么模样。 因为渝州发生的这些事情,产生的这些变化,发展出的这些结果,在整个青元国内,就像一颗小石子丢进广袤无边的大海里,甚至连一点涟漪都看不到。 自然本来就没什么人会在意渝州,械机城郦家机关术的名头再大,只要它在渝州,就不会有什么出头的机会,何况机关术还是相当小众的一门技艺。自然也不会有人会关心一个整日酗酒不理政事的州令,何况渝州发生的一切变化,明面上都看不出对这个州令有什么好处。 在渝州剿匪,建城,难道能算是什么政绩吗?知道的人大都只会当作笑谈,认为是左向然喝多了,想当然下的命令,郦家只是配合他演一出戏而已,和左向然不对付的,可能还要就劳民伤财参他一本,只不过整个朝堂上都无人在意罢了。渝州这片天生弃地,哪里会引得其他人关心?连渝州本地人都不怎么关心,活下去都很艰难,除了械机城的人,谁有闲心和时间关心渝州发生了哪些变化?也就新城的建立比较吸引人...... 凌择宇当分铺掌柜这些年,渝州的情报几乎都要过一遍眼,但他敢肯定,整个渝州,不管是庄怡镇,还是械机城,就算是郦家本家的人,对渝州所有变化有所了解的也很少。大部分人可能只是知道,哦,今天郦将军带队出去剿匪了,有哪伙不知天高地厚的流寇,突然被哪个元修团灭了,领了多少赏钱。或是得知械机城外要建立新城,郦家本家发出邀请,欢迎渝州各地难民迁移。而械机城人无论是去操作机关还是去干苦力运石木,去开饭馆还是去清理垃圾,做什么都能小赚一笔,甚至若是搬去新城居住,郦家本家还赏赐额外的住房和钱财,这才是所有渝州的普通百姓,包括低修为元修关心的事情。 至于高修为的元修,反正这五年凌择宇是没听说过,有化元境界以上的元修往渝州跑的,就算有也不会轻易暴露修为,这些元修逃到渝州本就是打算躲一辈子的,真正的亡命徒、打算东山再起的狠人,是绝不会跑到渝州这片弃地、死地来的,何况渝州的元气又不算充裕,修元炼气很容易就被人察觉到。 但这次渝州突然出现的洞天传闻,郦家遍邀机关师恭贺郦智晖三百大寿的宴席,以及幽魂阁突袭飞云塔的变故,这么短时间内发生这么多事,凌择宇平生也是第一次见,而且都发生在渝州,更是出乎他的意料。 就这次飞云塔的变故来说,是凌择宇来到渝州后,见到高修为元修最多的一次,他只是随意观察了一下,就知道这间屋子里的那一男一女,至少都是化元五品以上的修为,更不要说付夜宁以及那个黑衣哑巴和灰衣杀手的修为了,还有能打破飞云塔的狠人了,那可是郦智晖带领一代郦家天才耗费无数心血智慧修建的。 但在神元修面前,撞破飞云塔,和捅破一张纸没多大区别...... 自己还真是挑了个不得了的时候进入飞云塔啊,凌择宇不觉内心苦涩一笑,五年了,上面的任务难以完成,不,几乎没有进展,待在械机城能收集到的,也都是些零零碎碎的情报。这回好不容易接触到渝州的一位核心人物,但保不准自己小命都要搭在这里...... 左向然缓缓起身,咳了声便朝床边的痰盂吐了一口,他手一伸,那女子立刻将桌上的酒壶双手捧着,恭敬地递给他,接着左向然朝凌择宇招了招手,摸着鼻头摇起头,嘿嘿一笑道,“老夫以前一直以为你最老实,没想到啊!你可比你那几个哥哥能折腾多了!” 邹开南在凌择宇肩上咳了几声,颇有些无奈地轻声笑道:“左师说笑了,我一个天生残疾,哪里能折腾了啊?” “哼,你小子......你虽腿脚残疾,但你的心可不残疾,老夫连这点都看不出吗?”接着左向然轻叹一口气道:“估计也只有你这小子还算有点良心,愿意称我一声老师。唉,如今这世道,不折腾不行啊,老夫不想折腾也被逼的要折腾起来,何况你们这些年轻小伙子?” 说着左向然咕嘟咕嘟大口灌起酒来。 凌择宇低着头走过去,俯身将邹开南轻放在床上,偷摸着打量了一下左向然,这位老者外表看起来很是普通,身上没有任何威严的气息,满脸皱纹挤得看不清他的眼睛,黑红相间的面孔看不出他的表情,但凌择宇还是悄悄咽了口口水,这位左州令与他听到械机城内人们的形容千差万别,此刻凌择宇不敢有丝毫的小觑。 凌择宇心中对他的来历倒背如流。左向然,祖籍荆阳人,其父曾随昭帝昭环公主平叛有功,封楚国公,奈何昼帝登基后两人政见不合,楚国公府逐渐没落。左家人丁不旺,左向然乃是独子,生长在安元城,青元四三六年科举中状元,深得彼时昼帝喜爱,现任渝州州令,曾任礼部侍郎兼太子少保,不结党不营私,刚正不阿处变不惊,此人朝堂上朋友不多,结仇的人倒不少。 得罪了那么多人,最后连昼帝都厌弃的孤家老头,居然没被整死死,还保全个州令之实。又引导渝州产生了这么多变化,他会允许幽魂阁在械机城飞云塔如此作乱?凌择宇如此想来,恐怕这位左州令,还有更厉害的手腕没使出来啊...... 想到眼前是这般厉害的老头,凌择宇没来由的,变得提心吊胆起来。 官海浮沉,潮起潮落,不知所以,无人问津。 未见其人,先闻其政,不鸣则已,旨酒呦呦。 第209章 信不过你 左向然赫然笑道:“折腾些也好,年轻人嘛,要是都死气沉沉的,这青元国恐怕是真没救了……出来吧,帮我这位学生看看什么情况?” 左向然说完,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带着个扎着两小辫的小姑娘,从另一侧的里屋款款走出,女子脸上带着一抹面纱,缓缓行了一礼,仪态端庄气质高雅。 女子一袭淡粉络纱长裙,色泽淡雅还散发出一阵清香,竟将屋内浓郁的酒气压下几分,面纱也挡不住她那眉眼盈盈,女子脖颈处露出的皮肤光滑细腻,晶莹剔透,再搭上小巧却不夺目的首饰点缀,更显的女子风姿绰约。 看得凌择宇心跳仿佛漏了一拍,他赶紧收敛心神,内心也是好奇,渝州竟会有此等美人,究竟从哪里冒出来的,他怎么没收集到这个女子的情报? 而如果叶直在此处,肯定会说凌老兄,别被她外表欺骗了。 那女子正是庄怡镇万当屋老板万化生。 万化生挪步到床边,不知用了什么手法,轻按了两下邹开南额头,邹开南的咳嗽立刻消失了,脸色瞬间好了不少。 她身旁的小姑娘甩了甩小辫,捏了捏邹开南的腿,摇头脆声道:“他体内的伤势老板娘治好了,但他的腿,神仙来了也没办法……” 万化生赶紧伸手捂住了小姑娘的嘴,邹开南则是笑着做起身朝万化生拱了拱手,“多谢老板娘救治,我这双腿就不用管他们了,哈哈!” 左向然猛灌一口摇头笑道:“老板娘果然好手段,老夫这身子还能这么坚挺也多亏老板娘了,哈哈!老夫来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万当屋的老板娘,这两位是我的侍卫。渝州自有本地州情在,不问来历不问过往,各位信得过呢,老夫也愿意合作,若是信不过,现在就可以离开了。老板娘,请你再动动手,把那小子也救醒吧。” 万化生点了点头,款款向郦琦峰走去,郦琦峰将公输柷放下,赶忙向后退了一步,凌择宇看得出他也有些紧张,面对这般倾国倾城的女子,哪个男子能保证自己不会失神片刻呢? 而那个小姑娘轻哼一声双手环抱在胸前,昂着头脆声道:“左州令还是会使唤人呐,自己躲起来什么也不做,你要是少喝点酒至于麻烦我家老板娘月月往你这跑吗?” 左向然也不着恼,哈哈大笑,抱着酒壶晃了晃,“你个古灵精怪的丫头,每次你来老夫这,就要少几件东西,你还教训起老夫来了?” “哼,我那是给我们家老板娘平账,不然这几天万当屋的损失谁负责?” “哈哈,你家老板娘都不在意,黄曦茜你个小丫头倒是掉钱眼子里了!” “呼呼,老板娘傻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我,万当屋早散了!” 看着小姑娘俏皮模样,左向然喝着酒差点噗嗤吐出来,邹开南和凌择宇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郦琦峰和那个男侍卫也露出些许微笑,屋内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万化生没有说话,轻轻摇了摇头,柔荑微拂,公输柷轻咳了几声,缓缓醒转过来,呆坐在地上。 万化生则悄悄退到床边,一把揪过黄曦茜,退到床头邹开南身后。 左向然吧咂了下嘴,眯起眼缓缓道:“开南啊,这几个是你带来的人,信得过吗,只要你一声令下,连同郦家的小子,和什么包子铺的掌柜,都出不了这个门。” 平淡的话语瞬间将缓和下来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凌择宇和郦琦峰浑身陡然一震,双手都微微提起,但身前身后两股明晃晃的杀气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邹开南摇着头笑了笑,“老师不用这么吓唬他们,信不信得过,都是可以合作拉拢的人,何况我哪有什么资格命令您啊!” “哎,开南,你老夫还是信得过,认得清的。你说,老夫半截入土的人,在渝州还这么折腾,为了什么?”左向然一口老酒灌下,长叹一口气,语气一变眼神凌厉起来,啪地手拍在床沿上,恨声道:“整个青元国上下,都被那昏君搞成什么样子了!满朝文武,密阁宦官,蛇鼠一窝,狼狈为奸,一群混账东西!一天天就只知道党争,斗来斗去,斗得全国上下鸡飞狗跳!昼帝更是昏庸无能,放任百官争斗不休,百姓离心离德,流离失所。周围虎狼环视,还在为那点权力钱财施展什么帝王心术,又一门心思搞什么炼丹修仙,他是那块料吗他!原本挺聪明一个人,怎么竟走些妖路啊!” 左向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哀叹一声灌了口酒,拍了拍邹开南肩膀,“老夫这么说,开南不会心里怪罪老夫吧?” 邹开南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左老师,不必拿这些话来试探我和他们,我已加入欢隐宗,我要为实现自己的理想而努力。左老师也不必藏着掖着,有什么话不妨直白地说出来……” 左向然又恢复成迷迷瞪瞪的样子,摇晃着酒壶道:“嘿嘿,只怕我说出来,你们今天就都走不出这个门了。” 凌择宇默默咽了口口水,刚才左向然说的那番话,若是传出去,就已是性命不保,这还只是试探,那他接下来要说的,得是什么话? 可现在形势不由己,他是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五年时间暗中调查几乎一无所获,一朝接触到核心,就要把命给搭进去吗? 凌择宇还在思索,郦琦峰突然单膝跪地,低头沉声道:“琦峰愿携郦家亲卫,为左州令效犬马之劳!” 公输柷坐在地上惨然一笑,拱手抱拳道“若左州令不嫌弃,我公输柷以机关术之名发誓,愿做左州令的暗子,听凭调遣!” 凌择宇暗暗咋舌,这左向然还什么都没说呢,你们两个投诚倒是挺快的,那自己该怎么办? 突然凌择宇感觉到两股杀气都对准了自己,正准备开口,左向然喝了口酒笑道:“凌掌柜,你老夫是半点儿都信不过啊……” 凌择宇内心差点吐了口血,这糟老头,看来早把自己的身份调查过了,虽然不知道老头知道自己多少秘密,但肯定是没打算放过自己。 凌择宇不紧不慢地抱拳道:“左州令,瞧您这话说的,这五年我凌某可没少给您干活啊!再说,凌某可是一直都听这位爷的!” 说着凌择宇指向邹开南,右手抚胸鞠躬行礼,邹开南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而是看着左向然深吸了口气道:“左老,我是信得过您的,只是不知,您和林老国师,又是什么关系呢?” 凌择宇低着头突然眉毛一挑,眼前这位双腿残疾的爷,似乎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第210章 州令命令 左向然呵呵一笑,晃了晃酒壶,浅酌了一口道:“你小子,眼光还是那么毒辣,没枉费老夫教诲啊。哈哈!” 接着左向然晃了晃脖子直言不讳道:“你们是见到付夜宁那丫头了吧,不错,她进了飞云塔先是来了老夫这里,替林国师确认一件事情,不过她现在要办的另一件事,老夫就不知道了。” 左向然猛灌一口酒,哈出一口气,“国师待我不薄,老夫这辈子恐怕都还不清他的恩情咯!” 咕嘟咕嘟,左向然喉头微动,又来了一大口,晃着所剩无几的酒壶道:“小杜,去请他出来,给各位介绍介绍。” 站在左向然身边的年轻女子沉声道:“是!”便走向桌旁的书柜,不知转动了什么机关,又开了一道暗门。 很快她便从里面“请”出一位身穿华服,但却神色惶恐,走路都战战兢兢的年轻人。 “左老,这不是……”邹开南露出略显吃惊的神色,而凌择宇心中则是掀起了惊涛骇浪,原来他在左州令手里! “呵呵,南宁王府的小王爷,他是生是死,他现在身处何方,似乎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事呢,哈哈!” “左老,您这是要做什么?” 左向然微微睁眼,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开南啊,有你在,老夫自然是觉得这小王爷就没什么用处了……” 邹开南紧皱眉头,盯着左向然微微摇头道:“左老,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我现在的身份是欢隐宗弟子,您想要做的事,我无能为力。” 左向然轻叹了口气,将酒壶内为数不多的酒饮尽,慢吟道:“寒窗苦读十二载,谋得一官半职,愿为天下民请命,老骨无为,君国失矩,苍生依旧苦,依旧苦啊……” 左向然突然左手一挥道,“送客!” 凌择宇现在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了,即便两股杀气锁定着他,他也立刻一步跳出,瞬间来到床边背起邹开南,面朝左向然退回到暗门前,沉声道:“左州令保重身体,不必再送了!” 凌择宇一步一步退出了暗门,见无人追来,心中才暗松了口气,此时邹开南轻声道:“凌掌柜,你,可是为大内总管做事的?” 凌择宇内心跳了一拍,背上这位爷似乎什么都知道,他的情报来自哪里呢?不过想到他的身份,凌择宇便释然了。 “凌掌柜,不知你刚才说全听我的可还作数?” 凌择宇背着邹开南向飞云塔一层跑去,好奇问道:“南爷,我瞧左州令的意思,是想推举您做老大啊,您不接受我想不通,怎么现在却想着招收我这么个人啊?” 邹开南笑了笑:“左州令能把那位真的南宁王府的小王爷拉出来给我们看,说明他还有更加厉害的后招,那我去做这个空架子的老大有什么意义呢?何况他想做的事情,可比表面上看起来,要可怕得多……” 凌择宇默默点了点头,突然停下脚步道:“南爷,您又是怎么信得过我,一定会为您做事呢?” “凌掌柜神行百变的称号,在安元城还是很出名的。既然凌掌柜明面上是久通包子铺掌柜,又能暗中替大内密阁做事,那么与我们欢隐宗合作,是不是也可以呢?” “南爷,你刚说的可是为你个人做事啊!” “哈哈,别叫我南爷了凌掌柜,称呼我开南就好,那么我们现在以个人的名义谈谈合作如何……” “得嘞,开南爷有何吩咐?” 两人窃窃私语,离开了已经变得空旷的飞云塔。 飞云塔二层暗室内,左向然盯着凌择宇背邹开南离开的暗门看了一会儿,接着微微昂起头,闭着眼捏了捏鼻梁,不知在想些什么。 左向然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道:“小杜,送小王爷回去,再打点酒来。” “是!” 年轻女子的手已不再颤抖,带着面色苍白浑身颤抖的南宁王府小王爷周邦彦,回到书柜后面的屋子,消失不见。 接着左向然转头面向郦琦峰道:“小郦,你一切照旧,注意新城的治安问题,最近似乎有人在暗中集结渝州的流寇山匪,去吧。” 郦琦峰犹豫了一下,沉声应是,离开了暗室。 左向然接着对坐在地上的公输柷道:“你就先不用回公输家了,去庄怡镇的酒馆,给从鲁家逃出来那小子打下手,什么时候他说你能出师了再来找我……” 左向然话还没说完,公输柷腾地从地上站起身,面色不善道:“左州令,我是公输家的机关师,和郦家共事可以,但是去给鲁家人打下手,您不如在这里把我杀了好了!” “呵呵,年轻人嘛,气盛些是好事”,左向然左手按着脖颈晃了晃脖子,“只是公输家的机关师,这是什么很响亮的名号吗?老夫只听说过公输家炼器师的盛名啊……” 左向然顿了顿,昂起头从酒壶里滴了几滴酒液到嘴里,咂吧了下嘴道:“你的傲气志气和你现有的实力,真的匹配吗?你能带给老夫什么价值呢?你在公输家,有多大的力量呢,公输家的小机关师?” 公输柷愣在了原地,他张了张嘴想要辩驳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最终只得低下头,非常小声地说了声是。 左向然微微点头,对一直沉默不语的年轻男子道:“大壮,带他去备马车,去庄怡镇,最近你也待在那里,届时小杜会去接应你,你们一同去趟洛城,帮我带句话,乐宇他应该会有些想法。” 身高体壮的男子露出担忧的神色,“州令,您的安全……” “这是命令。” 左向然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男子神色一正,鞠躬行礼道:“遵命,州令!” 男子转身,离开,丝毫没有多余的动作,身形很是板正。公输柷没有说话,赶忙跟了上去。 左向然轻叹一声,下床走到桌边,将酒壶放下,佝偻着背咳了两声,说话的声音变得虚弱起来。 “老板娘,说实话,老夫还有几年可活?” 第211章 几年可活 万化生快步走到左向然身后,纤手按在他的背上,做了一个抽拉的动作,手里便多出个半指长的紫红色肥硕小虫。 小虫在万化生手中蠕动了一阵,变得越来越小,且身体逐渐雪白剔透起来,最终小虫变得只有一个指节大小。 万化生迅速将其按进左向然脊椎,紧接着左向然剧烈咳嗽了一会儿,似乎重新恢复了精神,坐回到床边,揉了揉眉心,轻叹了口气。 黄曦茜在一旁传来声很重的鼻音,脆声道:“左州令,如果你把酒戒了,按照我们老板娘的吩咐安心静养,再活个十年肯定不成问题!” 左向然嘿嘿一笑摇头道:“这酒怕是戒不掉咯……让老夫一直躺在床上不再折腾也不现实,所以,老夫还有几年的寿命呢?” 万化生似是想要说什么,但黄曦茜还是抢先开口了:“左老头儿,别人是不管怎样都想活下去,你倒好,偏偏最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我们老板娘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你这么乱搞能活多久?” “啪”的一声,左向然猛地拍了下床沿,吓得黄曦茜跳到万化生身后不再说话。 左向然深吸了口气叹道:“抱歉,吓到小丫头了。老夫早该是坟中枯骨了,侥幸能多活些时日,还有心力做些事情,每一天对老夫而言都很重要……” 黄曦茜探出个脑袋,摇晃了两下小辫道:“州令,你可别把自己气坏了,渝州这样也不是你的问题呀,整个青元国如何也不是你能控制的呀……” “呵呵,老夫知道啊,老夫早就知道,天命不可违。可这世间的一切命势,又真的全由那该死的老天安排好了吗?老夫认为开南是可以接班我的人,可惜,他有自己的路要走,他还有选择,但老夫没得选……” 左向然想去抓酒壶,但他想起那里面已经没有酒了,伸出去的手在空中无所凭依。 老头突然笑了笑,“老夫和你们念叨这些做什么?老夫的计划已经在稳步推进了,至于最终能到哪一步,还真要看这该死的老天,安排了什么结局给老夫啊!” 万化生等左向然说完轻声道:“左州令,猛药,可撑五年,五年后……” 左向然伸出去的手突然抬起来,示意万化生不必再说了,接着他揉着眉头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儿,又点了点头。 左向然再次抬头,虽然他黑红相间的脸庞满是皱纹,但那一双小眼睛却满是精光,那双眼睛中蕴含的神韵,如同少年一般无所畏惧。 “好!老板娘,老夫信得过你!五年,嘿嘿,五年吗?这么想来,老夫居然还能再折腾五年啊!” 黄曦茜这时又不害怕了,跳到左向然身边,拍了拍他的胳膊道,“嘻嘻,老头儿,丑角已经回到庄怡镇了,他说你猜测得没错,整个藏云州被官兵封锁,西平王府已经不复存在了。” 左向然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无奈笑道:“这样的话,五年说不定还有余裕呢……我们这位南宁王府真的小王爷愈发重要了,只是不知上层那个冒牌小王爷,究竟是什么身份?” “冒牌小王爷?”黄曦茜露出好奇的模样,瞪大了眼睛,脆声道:“什么人这么大胆子,连皇家的身份都敢冒充,真的不要命了呀!” 左向然摇了摇头道:“老夫哪里晓得,现在的后生们,真是一个比一个胆子大。老夫还真没见到他长什么样,倒是身边跟了三个身手不凡的高手。” “嘻嘻,老头儿你一个多少年的汇元修,能看出别人修为有多高啊?” “嘿,你这小丫头,老夫见过多少人,大致什么水平还是能判断出来的,一个神元修和两个化元修吧,高不高?” 黄曦茜努了努嘴,轻哼了一声,“高,比飞云塔还高,那老头儿你怎么不招揽他们啊?” 左向然摸了摸鼻头,在床边翘起腿晃悠着道:“老夫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若不是逃亡到渝州的高手,老夫哪有脸去招揽呢?是不是啊,小妖女?” 黄曦茜撇撇嘴小声道:“说不过你这老头儿还不行嘛,什么小妖女不小妖女的,多难听呀!” 左向然笑笑不再说话,万化生在桌边亭亭玉立,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凌择宇背着邹开南刚踏出飞云塔大门,一把剑就横在了他的喉头前,凌择宇暗道一声倒霉,身体是一动也不敢动。 邹开南摆了摆手,“别冲动老安,他可以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安无咎将剑收回,点了点头,一只手拎起邹开南,邹开南转头和凌择宇笑道:“凌掌柜,若是见到你那位叶老弟,和他说我在新城等他。” 邹开南说罢安无咎便腾空而起,瞬间消失在了飞云塔前。 凌择宇长呼一口气,内心突然想到,好像自从见了这位叶老弟之后,自己似乎就没碰到一件好事。 看着空旷的广场,幽魂阁人的尸体都被清除干净了,零星得有几个郦家亲卫在巡逻,从飞云塔获救的郦家人似乎都被转移去了北边本家大院。 凌择宇抬头看了看天空,连成片的火烧云煞是好看,但自己此时竟不知要去哪里。他回身望了望飞云塔的大门,就这么离开吗,他心有不甘,可若是再回去,他还有几分把握能全身而退呢? 凌择宇微微叹了口气,还是在外面找个地方等着吧,如今还在飞云塔内的人,总归要出来不是? 凌择宇快步穿过广场,械机城的人早就跑散了,广场边连卫兵都看不到。令他没想到的是,他看到路边居然还有家小茶摊,摆摊的人粗布装束,凌择宇不认识,此刻他突然觉得有些口渴,没多想便朝茶摊走去。 当他走近茶摊时,才看到茶摊后面有张小桌,桌边坐了个人。此人正好被茶摊挡住,而从凌择宇那个方向过来不走近根本看不到。 那人穿着米黄色的绸布衣裳,很是悠闲地端着茶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看到凌择宇还朝他笑了笑。 而当凌择宇看清那个人的容貌时,咽了口口水,心中暗叹一声,这回自己是真跑不掉了,老天,倒霉总该有个头吧…… 第212章 久通各部 凌择宇赶忙换了副面孔,一脸的喜笑颜开,迈着小碎步,凑到小桌旁,弓着腰抱拳笑道:“包大掌柜,什么风把您吹到我这儿来了?渝州这破地方,有什么值得您关注的事儿啊?” 身穿米黄色绸布衣裳的男子缓缓放下茶杯,抬起头看了凌择宇一眼,笑了笑朝凌择宇招了招手,凌择宇陪笑一声,赶忙搬了个小马扎坐到中年男子身边,十指交叉略显紧张。 被称作包大掌柜的男子面庞清瘦长相普通,戴着一副颇为精致讲究的无框方形眼镜,神情淡然波澜不惊,一身打扮雅致轻便,却不凸显奢华亮丽,整个人看起来带着几分儒雅斯文的味道。 “小宇,你这五年在渝州,待得可还习惯?” 凌择宇点头哈腰神情更是恭敬,“劳包大掌柜费心,还记得小的姓名样貌,这五年在渝州待得还算不错,哈哈,毕竟也是一整个州的分铺掌柜嘛!” “那小宇就随我回安元城,如何?” 包大掌柜右手轻扶了下镜腿,看着远方的飞云塔,轻描淡写地说道。 凌择宇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内心却泛起了嘀咕,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包诩包大掌柜,突然出现在这里本就是他意想不到的事情,而说出这样的话更让他浮想联翩,难道是包大掌柜知道了什么秘密,还是他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凌择宇倒是不怕自己所谓的什么真实身份暴露,一是久通包子铺本就鱼龙混杂,里面什么人都有,又不是铁板一块,谁都不知道谁在替谁卖命。除了机密档案库的人,是由这位久通总铺掌柜包诩亲自挑选外,其他人想要加入久通几乎没有什么门槛。 只不过,想要在内部晋升,想要往上爬,可就比官场上还困难不少,一般情况下,朝堂上还是很难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而凌择宇毕竟在安元城总铺待过,那里汇聚着的可都是怪物元修,身份来历暂且不说,能在总铺任职部长以上的,都是元修怪物中的怪物,修为至少都是化元水平,而且个个身怀绝技,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诡异的神通元法,虽然不一定表现在战斗能力上,但光是听说就觉得很恐怖,何况久通包子铺内部山头林立争斗不休,每月死几个主管都是常有的事,十多年过去,安元城总铺不知换了多少部下,而几位部长却只更换过一人。 凌择宇想到这突然打了个冷颤,说实话,在安元城总铺做活,的确不如在渝州当分铺掌柜这般自在。其他各州的分铺掌柜,都是那几个部长争权夺利的目标,也就渝州没被他们盯上,连边陲的卷沙疆,幽辽州他们每年都要争上一争,那些地方的资源和情报也是极为重要的。 听说与这些部长平级的还有一部,督察部,但凌择宇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部的人,在久通包子铺也没查到过相关情报,都是凌择宇听来的。据说是包大掌柜为了审查久通其他各部而成立的,也有一种说法是为了防止各部闹得太凶,争斗得太混乱而成立的。 总之凌择宇和其他几部多多少少打过些交道,但是他从没见过督察部的人,不知道那些说法是真是假。其实从凌择宇知道久通包子铺第一天起,他就没想明白一件事,一个卖包子的店铺,是如何成为整个青元国最大的情报组织的?据传闻,这位包大掌柜的祖上真的是个卖包子的商贩,他们这一脉是怎么做大做强的?为何久通包子铺历经几代都没倒,皇帝允许有这样一个组织存在吗,国师府,大内密阁,甚至是军队,都对它没有想法吗?凌择宇同样做过大胆的猜测,而且他认为那是很有可能的。 在凌择宇自身看来,久通包子铺的那几个部长,说不准就一直代表的都是各方势力的利益,因为情报可是相当重要的资源,但久通包子铺这样一个掌管情报的组织,总体的实力却又没有那么可怕,何况久通包子铺根本算不做一个整体,而收集来的情报,谁也无法完全肯定会到哪个部长手里,而且久通向来都是只收集情报,真假那是几乎不管的,买卖交换的人都不会对情报负责,编情报骗经费凌择宇又不是没遇见过,还有故意把一件事分成十件事向上汇报的,毕竟除了元修间打打杀杀的事,久通包子铺还是有考核制度的,甚至还有年度效益评比。 最离谱的是,依照久通包子铺对各州分铺的考核制度,地方上的效益是按上交的情报数量和涉及事件重要程度综合评比的。就是说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分铺分一次上报和分十次上报,效益居然是后面的高!当然还有时效性这个隐性标准,以此来减少之前那个制度明显存在的问题。 所以对总铺的部长们而言,分辨出收到这些情报的真实性就显得尤为关键,而他们通过手里的情报,能发挥出多大的作用,其中能获得多大的利益或是减少多少损失,那就是各凭本事了。至于他们背后的势力最终会做出什么样的决策,可能这些久通的部长们也无能为力。 不过这么多年都没什么变化,可能明面上还是比较均衡的,而凌择宇的想法是,或许这些部长和他一样,替谁卖命不是卖呢?现在这么明争暗斗,下面的人死伤无数,但几个部长间却似乎互相都留有一线,是不是这个原因呢?也许以后就不是利益斗争的敌人,而是收割利益的同伙了呢? 凌择宇心里一瞬间想了很多事情,他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很和善的中年男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听说那个考核制度,也是眼前的这个包大掌柜定下的,他这样一个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的人,能牢牢坐稳总铺大掌柜的位置这么多年,心思手段肯定非同一般。而且据总铺的人说,这位包大掌柜,拥有一种超乎常人的直觉,以及他那难以言说的卜筮元法,谁也不清楚这位包大掌柜实力如何。 凌择宇只有在被发配到渝州前,有幸见过这位包大掌柜一面,而那时包大掌柜只是笑着对他说了一句话,“小宇,也许以后我会经常见到你。” 那时凌择宇还以为包大掌柜只是在安慰他,但没想到两人竟然真就在渝州见面了。 包大掌柜,你又是替谁卖命的呢? 第213章 包大掌柜 凌择宇此时内心感慨万分,可自己真要这么随包大掌柜回总铺吗?回安元城后,他的日子可能就没现在那么好过了,而且任务几乎没有进展,现在回到安元城可实在不是什么好时机。 但包大掌柜的邀请,他凌择宇有什么资格拒绝呢? 凌择宇还在纠结,而包大掌柜朝茶摊后小厮打扮的男子招了招手,那男子从围裙里掏出块黑布擦了擦手,低着头端了两盘精致的茶点,从茶摊后钻了出来,凌择宇看到男子甚是吃惊,没想到这茶摊主竟是个身材高大浑身肌肉隆起的壮汉,但在茶摊后有帘子遮挡,根本看不出摊主是这样的壮汉。 壮汉放下茶点,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又钻回到茶摊后面,包诩对凌择宇做了个请的姿势,先行抓起块绿豆糕吃了起来。而凌择宇仔细回想了一下,通往飞云塔广场的这条大道,每天都会有不同的摆摊人,卖些水果糕点茶水之类的,他也不知道这个茶摊是何时摆起来的。 而总铺的包大掌柜包诩,又是何时来到械机城的,凌择宇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此时他不好说什么话,只得捏起一块桂花糕,小心翼翼地低头小口吃着,眼睛也不敢乱瞄。 包诩吃完两块绿豆糕,拿出个稠帕擦了擦手,将稠帕轻放在桌边,抿了口茶放下茶杯,轻呼了口气道,“小宇,我想了想,你暂时还是待在这里比较好,你在渝州我放心些,有什么需要和我说。” 凌择宇一口将桂花糕吞下,赶忙起身,昂起头咬着牙忍着噎住的感觉道,“是,属下遵命!感谢包大掌柜关照!” “呵呵,小宇不必紧张,坐下喝口茶缓缓”,包诩笑着招了招手,便盯着远处的飞云塔不再说话。 凌择宇再次坐下,就着茶总算把卡在喉头的桂花糕咽下,他悬着的心也随之落下。凌择宇对这位包大掌柜还是相当敬畏的,而这样让他根本生不出反抗之心的人,在安元城还有两人,一位是林老国师,另一位则是阳刚大人。凌择宇也没想到,居然能有一天,自己能距离久通总铺大掌柜这么近,还能一起吃茶点。 但即便离得如此之近,凌择宇从包诩身上依旧感受不到任何的气势或威压,如果不是以前见过包大掌柜,凌择宇只会认为眼前这个稍显瘦弱的中年男子,是个略微富足喜欢悠闲的商人。 因为凌择宇感受到包大掌柜的气质,更像是有些雅趣的文人,但又没有那种傲气和自视甚高的意味,包大掌柜身上没有什么香气,这与喜欢香草美人的骚人墨客可不一样。 当然凌择宇也没有闻到汗或油的味道,包大掌柜脸庞清瘦神情淡然,皮肤虽说不上白皙细嫩,但看着也有保养的痕迹。这能说明一个人不是苦力出身或是饱经风吹日晒,而且他身上的确有商人的气息,包诩没有遮掩,凌择宇感受的也真切。 只不过这商人的气息没有那么浓重,不是失心逐利的疯狂,也不是谨小慎微的局促,搭配上他的穿着和仪态,如果凌择宇不认识这个人,只能判断出包诩极大可能是个小富即安的商人。 而包诩刚才的言行,凌择宇能感受到包大掌柜那久居人上的气度,一个有些家当的富商,平日里追求些闲情雅致,能有这样的气度并不奇怪。 不过凌择宇还是感受到包大掌柜身上与众不同的特质,看似与他很亲近,实际上却很遥远的疏离感。 凌择宇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若即若离真实而虚幻,包诩人确实在这里,凌择宇也肯定身边的就是本人,不是幻象也不是替身,但包大掌柜身上的气息很是薄弱,放在人群中也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包大掌柜整个人给凌择宇的感觉都很奇妙,之前只有一面之缘感受不到,在一起待了一会儿,凌择宇心里才稍微感悟到一些。包大掌柜其实对他这个人谈不上喜欢或是厌恶,或者可能他对其他人也一样,也许包大掌柜会有朋友和敌人,不过应该不多。 当然,这都只是凌择宇的感觉和判断。 这种平淡随和但又距离疏远的特质,凌择宇从来没在其他人身上见到过,甚至连相近的都没有。 凌择宇不知道包诩此时出现在械机城有什么目的,他甚至不知道包大掌柜是什么时候来的渝州,但包大掌柜现在盯着飞云塔看,那其中的意味还是很多的。 凌择宇猜测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人,引起了包大掌柜的注意,而且肯定不是郦家的人,最有可能的是突然出现在渝州械机城,潜入或闯入飞云塔的那些人。不过总铺之前一直在调查南宁王府小王爷的下落,只是包大掌柜会为了这件事亲自动身前来吗,似乎不大可能。 能让包大掌柜感兴趣的,会是什么事呢,凌择宇捏起一块桂花糕,看着远方高耸伫立的飞云塔,思索起来。 凌择宇知道至少不是幽魂阁的人,久通包子铺一直对幽魂阁那些所谓的行动不大感兴趣,只有幽魂阁阁主和大祭司很是神秘,幽辽州分铺也没有任何情报。 会是破坏飞云塔外壁离开的那两个神元吗?凌择宇估摸着也不是,要不然包大掌柜怎么会坐在这里,而且他想起叶直老弟说的话,有人拜托包大掌柜算卦找过一个杀人魔,可能就是那两者中的一个。包大掌柜自然不是为他而来,是刚背着的那位爷吗,还是国师府一直闭关不出的雪女付夜宁,亦或是那个哑巴年轻人? 这凌择宇就想不出来了,他们的身份都很特殊,但要说一定能引起包大掌柜的兴趣,他也说不准。 这位神秘莫测的总铺大掌柜,他一个渝州小分铺的小掌柜,又怎么猜得透呢? 而且包大掌柜精通卜筮之术,有什么他都算不出算不准的人或事呢,非要亲自来看一看才成? 凌择宇本就在飞云塔内耗费了很多心力和精神,现在又这么思考了一阵,实在有些疲惫,干脆喝起茶什么都不想了。 反正包大掌柜又没赶自己走,最后在飞云塔内的人,都要出来不是?那还费心想什么,总归会知道是谁让包大掌柜这么感兴趣的…… 凌择宇放下内心的疑虑,这才尝出嘴里桂花糕的味道来,外皮酥脆内里软糯,口感细腻香甜,吃到口中就如同化了一般,相当鲜美,应是出自那位壮汉之手。 第214章 郦家亲卫 凌择宇抿了口茶,望着高耸的飞云塔,广阔无垠的天空,寂静无人的广场,以及眼前平坦干净的大道,的确是一幅好景,只是自己眼里看到的,和身边这位包大掌柜看到的,是同样的东西吗? 这条往常热闹拥挤的,通往飞云塔广场的大道上,此刻却是空空荡荡看不到半个人影,凌择宇看着无人的街道突然有些茫然,他来械机城似是也过了五年了,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可思议。 械机城人经历了幽魂阁袭击的混乱,再加上付夜宁的封喉一刀,虽然没有什么血光,但凌择宇现在回想起来确实还是挺恐怖的,尤其是来参加寿宴的几乎都是普通人。 活生生的人突然在自己眼前暴毙,还是一下就死掉好几个,郦家这些从小就活在械机城的人,他们哪见过这种场面。虽然渝州流寇盗匪四处作乱,械机城反而犹如一座坚固稳定的堡垒,只要飞云塔还伫立在那里,郦家祖爷爷还住在飞云塔内,那么活在械机城的人就什么都不用怕。 什么皇帝神元修,什么流寇盗匪,距离他们都太遥远了,在械机城的生活不会有任何变化,还不如新城发生的事情,更让械机城的普通人们关心。 虽然械机城几乎全是郦家人,但其中元修并不多见,而且大部分郦家分家的元修都会加入郦家亲卫,那对郦家分家的人来说,是非常光荣的事情。能够亲自保护械机城,也是很多郦家分家年轻人的目标,何况郦家亲卫待遇相当不错。 反而郦家亲卫内,来自郦家主家的男子非常少,因为他们几乎都进入飞云塔研究机关术了,郦家主家年轻人的追求,是郦家祖爷爷郦智晖的机关奥秘,而郦家机关术凌择宇就知之甚少了。 凌择宇知道,械机城北边主家的护卫全是女子,而这支特别的郦家亲卫他并没见过,但听郦琦峰说并不是他带领,而是由一名身份特别的女子训练培养,但凌择宇这么多年也没调查出她的身份。 凌择宇摇了摇头,想起郦琦峰找他要情报时,说的一些琐事。郦家男子元修的水平参差不齐,没有名师心法,又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修炼,只有加入郦家亲卫才有统一的郦家心法元法,郦琦峰会给他们安排队长指引,之后就有了明确的修炼方向。 但郦琦峰最近几年都在渝州各地处理流寇盗匪的事情,械机城内的郦家亲卫他就没时间带队训练了,甚至疏于管理,有些人就不知天高地厚起来,这些变化凌择宇看在眼里但从没和郦琦峰提起过,他一个外人掺和郦家的事做什么? 反正这些低修为的元修,平日在械机城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也闹不出什么大事,你想作威作福,也根本没人可欺负,城里遇到的都不知道是谁的亲戚,所以反而是去往新城的郦家亲卫更加放飞自我。 不过新城大都是逃难来的渝州难民,本身也没多少油水可榨,只有新城的杂牌元修团,是这帮子新城郦家亲卫能够欺侮的对象。 这其中的矛盾不小,不过暂时还没惹出什么大乱子来,一是那些元修团内的人很多也是逃难进的渝州,不愿和本地郦家亲卫闹矛盾,忍一忍让一让就算了,另一个是待在械机城的郦家亲卫修为不高,新城就更差了,高品入元修都能混个队长了,自然没那个本事惹事,多是收些好处费之类的。 实际上郦家亲卫内能修到丹元的也是极少数,而只有丹元修才有机会跟随在郦琦峰身边,加入郦家亲卫内的近卫队。这支由郦琦峰率领的近卫队,由郦琦峰亲自指导修炼,并且给予最大的支持。 这个训练有素的近卫队,就是郦家明面上最为强大的战力,也是郦家亲卫内唯一有作战经验的卫队。郦琦峰以战代练,带着近卫队几年内跑遍了整个渝州,消灭了不少流寇盗匪,甚至有时还要收拾些不安分的元修团。 不过凌择宇根据收集到的情报发现,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新城就经常出现元修团相互火拼吞并的现象,而其中获益最大的,是一个叫做七灵的元修团,听说头领是郦家本家大人物的私生子,但从来没有人证实过,不过没人出来辟谣就很有说法了。 而且此人很是嚣张猖狂,放任手下肆意妄为,在新城经常闹出人命来,新城现在传出来的流言是宁惹流寇,莫碰七灵,新城魔王,七灵团长…… 凌择宇一直没太关注过这个人,流言再怎么离谱,也只是个小角色罢了。凌择宇将手中的桂花糕全部塞进嘴里,愣了一下,在包大掌柜眼里,自己是不是和那个元修团团长,也没什么区别呢? 凌择宇内心苦笑一声,自己确实是个小角色,这样是不是也挺好,叶老弟,你会怎么想? 凌择宇深吸一口气,喝了口茶,据他所知,郦琦峰的近卫队内有四个化元修为的小队长,凌择宇并没有他们太多的相关情报,郦琦峰隐藏的很好,凌择宇只知道最近除了一位跟在郦琦峰身边,另外三人都不见踪影了。凌择宇现在想起来突然感到很奇怪,郦家祖爷爷三百大寿的寿宴,飞云塔又突然发生这么大的事,那三名小队长去哪里了? 之前凌择宇假扮成郦琦峰,混入飞云塔前就支开了广场外部分郦家亲卫,凌择宇想都没想直接给他们放假了,还引得一阵欢呼。等飞云塔封印破除后,他又指挥着部分塔内的郦家亲卫从大门撤离,陪同着将广场上的人群疏散,那些械机城的普通人全都跑得飞快,很快就逃离广场,不知都躲哪里去了。 而最后从飞云塔出来的,被囚禁在三层的郦家本家人、飞云塔内的侍女杂役和机关师弟子们,现在在郦家亲卫的护送下,全部前往了北边郦家大宅,暂时都还安全。最凶险的,现在还是飞云塔内的高层,不过凌择宇也不知道那里正发生什么事了。 凌择宇吃完一块桂花糕,感觉还没吃够,舔舔嘴唇又捏起一块,还没等他塞进嘴里,突然包诩转头向后看去,这可吓了凌择宇一跳,他立刻站起身也向后看去。 第215章 货真价实 然而在凌择宇身后,延伸向南的大道上,是同样的空旷寂静,凌择宇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只有遗留在路边的马车,和稍显混乱的杂货摊。 不过凌择宇还是很快找到了怪异的地方,在离茶摊不远的一架马车后面,凌择宇感受到了某种奇特的元气气息,虽然那气息很是微弱。当然,凌择宇能发现,主要是那里还有个非常明显的人的气息。 似乎是感受到包大掌柜和凌择宇的目光,马车后缓缓走出一个人影,竟是个打扮朴素的年轻姑娘,姑娘头发束起扎在脑后,手里抓着什么东西,半个身子将身后的一个小女孩遮住。 小姑娘一双眼睛很是清澈,看向他们的眼神很是坚定,但凌择宇还是看到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应是她内心的恐惧没法完全消除的缘故。 而躲在她身后的小女孩一头粉色头发,低着头抓着姑娘的衣角看不见样貌,不过凌择宇能看到她耳朵上也挂着一个镜架,只是看起来比包大掌柜的要笨重很多。 包大掌柜笑着朝两人招了招手,平稳地说道:“过来坐会儿吧,放心,我不是你们的敌人。” 然而年轻姑娘没有任何回话,甚至手还稍稍抬起一些。包诩饶有兴趣地瞄了眼小姑娘的手,指着飞云塔笑道:“我想你们是在等那座塔里的人吧,我和你们一样,只是在这里等人而已。我对你们没有恶意……” 见两人还是没有反应,包诩摇了摇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年轻的女机关师,唔,郦智晖终于把那件事放下了吗?是因为感觉自己大限将至了?” 凌择宇没想到包大掌柜居然对两个小姑娘这么和善,甚至比和他说的话还多,简直不可思议! 但个高的小姑娘依旧不为所动,身体颤抖得也没有之前厉害了,一双大眼睛直盯着他们。凌择宇歪过头看向小姑娘身后,那个散发出奇特元气气息的粉毛小女孩,他敢肯定她的修为,要比包大掌柜所说的,挡在前面的这个年轻女机关师要高很多。 然而那股元气散发出的气息很是奇怪,凌择宇一时难以判断出小女孩的具体修为,可她担惊受怕的模样又不像是装出来的,凌择宇对自己在这方面的判断很有自信,这既是他的天赋也和他成长环境有关。 无论说是直觉还是技法,凌择宇对他人内在情感的外部表现,有着很直观的判断,就像之前在飞云塔里,他能很明显地看出叶直肯定不是什么小王爷,而邹开南这位爷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 那个粉毛丫头的修为很古怪,但她身上害怕的气息是货真价实的,如果不是超凡脱俗的演技,那就是她身上的元气来源奇怪。 凌择宇想了想,高个姑娘是个机关师,现在出现在大街上,那之前肯定不在飞云塔内,应该是郦家分家的人,而粉毛丫头是来历奇怪的人。 嗯,似乎和自己聊得那位叶直老弟,他也是个来历有些奇怪的人,不对,那是相当奇怪,连他凌择宇都差点被骗,而且兜兜转转他还是判断不出叶直的真实身份,因为那块金牌是货真价实的! 而凌择宇恰好是见过国师府林家那块金牌的! 难道付夜宁真是来找这个叶老弟的? 凌择宇将手里的桂花糕塞进嘴里,有些含糊不清地对两个小姑娘说道:“奇怪,叶直老弟怎么还不出来?” 话音刚落,凌择宇明显感觉到,对面高个小姑娘的身体先是紧张地收缩了一下,接着便放松了一些,手也放了下来,她盯着凌择宇看了一阵,远远地开口道:“你在飞云塔里见过叶直?” 凌择宇内心一喜,她们真的是在等叶直老弟,他瞄了眼包诩,发现包大掌柜看着飞云塔表情没有变化,也没看向他们这边,似乎对此并不关心。 于是凌择宇将嘴里的桂花糕咽下,和两个小姑娘挥了挥手笑道:“叶直老弟那是相当神勇啊!我们联手消灭了幽魂阁的一个非常厉害的机关傀儡呢,叶直老弟那真是英姿飒爽勇敢果决,没有他我可能都没法活着出来了……” “哇,叶直哥哥这么厉害呀!” 粉毛小丫头从高个姑娘身后探出头,神色很是钦佩,那占据半张脸的大眼镜和厚厚的镜片,着实让凌择宇也有点吃惊。 “我才不信他能表现神勇呢,肯定是靠着他那点小聪明才逃过一劫的,他没受伤吧?” 凌择宇眉毛一挑,看来这姑娘和叶老弟关系不一般呐,想想也是,这姑娘都没逃跑,还留下来在这等他,她的勇气可非同一般。 不过凌择宇内心又冒出另一个问题,叶老弟他们进械机城,他没得到什么情报,肯定是最近才来的,怎么会和一个郦家分家的姑娘关系如此密切?难道叶老弟有什么神奇的魅力不成? 凌择宇一边想着一边乐呵呵地说道:“有惊无险,有惊无险,哈哈,叶老弟确实聪明,他找到了飞云塔的暗道呢……” 凌择宇说这句话的时候又瞄了眼包诩,然而包大掌柜对他的话不为所动也是货真价实的,凌择宇也就没了继续试探的兴趣。转而对两个小姑娘道:“过来坐会吧,喝点热茶吃些糕点,还不清楚叶老弟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不是,这天气也没暖和起来,他肯定没事的,我凌择宇保证,哈哈!” 扎马尾的小姑娘还没放松警惕,但确实没那么害怕了,护着小女孩慢慢靠近,微蹙眉头道:“但是孟先生飞走了呀,而且刚才邹大哥也被带走了,叶直在飞云塔里究竟安不安全啊?他们三个别出事就好,叶直那么低的修为还待在塔里干嘛,他又不懂机关术,本家弟子都从塔里出来了,他在做什么啊……” “郦,郦姐姐,你放心,叶,叶直哥哥他们会没事的……” 邹大哥,被带走?哦,是那位爷啊,孟先生又是哪个,打破飞云塔的神元大能?叶老弟和他们都有关系? 凌择宇内心打了个嘀咕,那还有两个人是谁,应该说的不是郦琦峰和公输家那小子吧,可恶啊,飞云塔上层的情报他是一点都没掌握,叶老弟知道的比他这个久通分铺掌柜还多,不会他老国师隐藏弟子的身份也是货真价实的吧? 这下凌择宇心里也没底了,就连隐藏很深的左向然,他究竟想做什么,都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包大掌柜说他也在等人,等的是谁呢? 凌择宇暗叹一声,怎么越想问题越多了,好想回去吃笼热包子,洗洗睡觉啊!他这个久通包子铺渝州分铺掌柜,居然什么重要情报都不知道,是一点都不货真价实啊…… 第216章 郦卫将军 郦桂梅没有丝毫松懈,她不知道眼前茶摊的两人该不该信任,但听那个年轻男子说得真切,还知道叶直姓名,只能姑且先相信他所说,看来叶直他们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孟二和邹开南的离开,还是让郦桂梅很难安下心,那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怪物啊! 刚才广场上的那一幕,属实让她感到害怕,她看到一团火球追着一个紫袍怪人掠过广场上空,只听到怪异的笑声,和孟先生的名字,随后那团火球发出愤怒的嘶吼,传来的威压甚是恐怖。郦桂梅想不出究竟是什么事,能把沉稳的孟先生激怒成这样。接着广场上突然乱作一团,但距离她们很远,因为郦桂梅和叔叔一家在分家并没什么背景,他们的身份只能坐在广场最外面的大桌。 她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了塔下传来巨大的尖叫和呼救声,“杀人啦!杀人啦!快跑!” 郦桂梅叔叔二话没说立刻带着她们朝外面跑,一时广场上变得非常混乱,幸好郦琦峰将军及时出现,他那令人安心的话语,响彻整个广场,这才将场面控制住。整个械机城就没有不认识郦琦峰的人,整个郦家分家就没有不尊重郦琦峰的人,如果说郦家祖爷爷是整个郦家的守护神,那在郦家分家人的眼里,郦琦峰就是如今他们的守护神。现如今械机城内郦家分家的年轻人,都是很敬佩崇拜郦琦峰的,若是能加入郦家亲卫,那分家的年轻人是会发自内心感到自豪,一个个精神气都发生了变化,连带着家人都面上有光。 郦桂梅和她叔叔一家,自然是非常相信郦琦峰的,立刻便停下了脚步,广场上所有人都看着郦琦峰,等待他的指令与安排。 郦琦峰的出现瞬间就让广场上所有的人都放松下来,大家都相信,有他在就没什么好怕的,这是多年建立起来的信任。在郦琦峰安排下,广场外的郦家亲卫入场引导众人有序撤离,根本不会有人反对,都会自觉地听从命令,这也是因为郦家分家人对郦琦峰的信任。 虽然郦琦峰是郦家家主的儿子,但自从他当上郦家亲卫的总领后,他严肃认真铁面无情的形象,就渐渐深入到械机城人的心底。即便本家人还是那般高高在上,就算是郦琦峰有时也改变不了什么,但只要有郦琦峰在,至少郦家本家人在械机城不敢像过去那么放肆。而且大部分争执最后的判决,虽说不上完全公平公正,但分家人也都能接受。 毕竟如果发生了什么事,郦家亲卫不会一味地偏袒本家人,这就是郦家分家人最直观的感受,甚至在郦琦峰外姓人的地位都稍微提升了一些,只不过没有郦家人会关心罢了。最关键的一点,郦琦峰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扩大了械机城郦家亲卫的规模,招揽了一大批郦家分家的青年才俊。 而在郦琦峰之前,管理械机城的郦家亲卫都是郦家本家人,其中很多都是没什么本事,又在本家没什么身份背景的人。因为即便是在郦家本家做杂役的活,那也不是谁都可以的,郦家本家有天赋的都沉浸在飞云塔内修炼机关术,其实飞云塔内的郦家杂役,根本没有太多的活要做,飞云塔内还时不时还会造出些机关,帮助他们做活。何况就连本家北城大宅内的杂役身份待遇和地位,要比械机城南城任何一个分家人都要高太多,谁都不想失去郦家本家这个身份。 郦家亲卫实际上分为本家卫和械机城卫,只不过本家卫一直都很神秘,据说全是女子,而且主要是保护本家大宅,至于飞云塔,郦家人都认为不需要郦家亲卫,他们最强大的机关都在飞云塔内呢! 只有在本家连杂役的活都抢不到的人,才会去做械机城卫,从此以后他的后代就是分家人了,不过械机城卫却是被这些“分家人”掌控了很多年。而原本的分家人永远都只能是郦家亲卫编外的身份,干着最累的活,拿着最少的钱,有事没事还要替人背黑锅,除非是实在没有出路了,械机城的郦家分家人才会去当郦家亲卫军的编外人员。 然而郦家亲卫在郦琦峰手中,非常迅速地变得训练有素纪律严明,同时待遇大幅提升。因为郦琦峰从本家带出一队人马,直接将整个械机城卫原有的编制打散重组,驱赶了很大一批所谓的“城卫二代”,甚至杀了一批原有的城卫统领,这些人在本家就没什么背景,郦琦峰也不怕得罪人,更不会有分家人支持他们。就这样,郦琦峰雷厉风行杀伐果断,械机城卫迅速完成换血,而且郦琦峰还让自己的近卫们带新城卫刻苦训练,郦家亲卫的实力翻了几倍,而且产生了一种信念,就是对郦琦峰的尊敬和崇拜,同时分家人对郦琦峰也产生了深深的信任。 郦琦峰他虽是出身郦家本家,但对待本家和分家人的态度完全一致,对事不对人。虽然郦家本家人大都住在北边大宅和飞云塔内,但确实有些没有机关术天赋又有些背景身份的本家人,平日里无所事事就在械机城里惹是生非,最终这伙本家人形成了个小团体,总喜欢耀武扬威地骑着马在城里乱晃,晚上喝醉了就要闹出些事来。郦家本家都对他们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哪人敢管他们,郦琦峰完成第一批亲卫训练后,立刻带队将这帮本家人收拾了一顿,械机城内就再无人敢闹事了。 之后郦琦峰又带着近卫队在渝州各地巡逻,驱赶流寇剿灭盗匪,他的声望甚至盖过了郦家家主,仅次于郦家祖爷爷,对分家人来说,称其为如今的守护神也不为过,郦家亲卫在他手中真的是在守护整个械机城,实际上郦琦峰是郦家亲卫的总领,但很快械机城的人都开始称他为郦卫将军,再后来就只剩下郦将军的称呼了。 所以即便是凌择宇假扮的郦琦峰出现在飞云塔前,郦家分家人不知情自然不会反对,众人很快撤离广场躲回到家中,没有郦琦峰的命令是不会擅自出来的。 郦琦峰的威名,与他在械机城内享有的声望一样,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郦将军,对械机城郦家分家人和外姓人来说,就是如今的守护神。 第217章 随便问问 在郦桂梅心中,郦将军是她第四尊重敬佩的人,前二自然是郦家祖爷爷和郦思城大师,而第三是她那平日里不善言辞的叔叔。 在郦家亲卫的引导下,她和叔叔一家迅速离开广场,返回了客栈。但她又真的很担心叶直,所以才将何婧初送回屋后,又悄悄折返。 只是没想到,之前吓得差点昏厥过去的何婧初,竟然跟了上来,而且还挺执拗非去不可。郦桂梅没办法,只能带着她一路小心翼翼,但她们折返途中,却在械机城的大街上根本看不到人,连郦家亲卫也不知去了哪里,两人因此顺利地溜回到广场附近。 结果竟然还有人留在了飞云塔大道附近,而且立刻就发现了她们,郦桂梅内心很是害怕,但又不觉得那两个男子是什么坏人,尤其是坐在那里悠闲品茶的眼镜中年男子。 他身上的气息似乎和愤怒之前的孟先生很像,但又有些微的不同,郦桂梅肯定他也是个自视甚高的人,不会为难她和何婧初这样的小姑娘。 而另一个年轻男子给她的感觉和叶直很像,似乎也是个有很多秘密又很聪明的人。 叶直是假扮成小王爷进的飞云塔,那么既然会告诉这个人他的名字,两人说不准真的一同并肩战斗过?至少他在飞云塔里见过叶直,而且现在叶直应该没什么危险…… 郦桂梅这么想着,悬着的心稍微落回来一点,希望自己做的机关弹能帮上叶直的忙。她一边舒了口气,一边拉回何婧初伸向糕点的小手,低声道:“小婧初,不要乱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何婧初微微点了点头,又缩回到郦桂梅身后,眼睛透过大大的眼镜片望向飞云塔。 凌择宇笑着摇了摇头,坐了下来喝口茶,瞄了眼包诩,这位包大掌柜刚才说完便不再理会两个小姑娘了,专注地看着飞云塔。 不知他看到了什么,也不知他究竟在等谁?凌择宇想不出来转头和郦桂梅搭起话来。 “郦姑娘,你是郦家的女机关师吗?还真看不出来呢,你这身本领是和谁学的呀,郦姑娘应该是分家的人吧,哈哈别紧张,我就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郦桂梅明显身体紧绷起来,看向凌择宇的目光很是谨慎,伸手护住何婧初。 凌择宇打个哈哈,手放到嘴边小声道:“郦姑娘,你和叶老弟这个假王爷很熟嘛,之前就认识?该说不说,叶老弟胆子那是真大,竟敢冒充皇亲国戚,这可是杀头的大罪,说不定要牵连九族,郦姑娘之前知不知情啊?呃,别害怕,我就随便问问,哈哈,我没别的意思……” 凌择宇很清楚地看到郦桂梅身体变得很是僵硬,连声音都磕巴起来,“假,假扮王爷?我,我怎么不知道……你说的叶,叶老弟,应该不是我认识的人……” “郦姐姐,叶直哥哥不是小王爷吗?” 何婧初毫无心机的问话,瞬间周围的气氛变得很是尴尬。郦桂梅几次张嘴都没能说出什么话来,凌择宇哈哈一笑:“没事,郦姑娘,我真就随便问问。” 接着凌择宇招了招手笑道:“来,来坐,你们两个小姑娘一路走过来肯定累了,吃点糕点喝会儿茶,我们一起等叶老弟安全出来。你瞧,我这个人嘴巴很紧的,绝对不会乱说话,真的只是随便问问,哈哈!” 郦桂梅僵硬地点了点头,拉着何婧初坐到茶摊另一边,歪过头去不看凌择宇,所有的心虚都表露无遗。何婧初则是很开心地拿起一块绿豆糕吃起来,吃得不亦乐乎,嘴角都沾满了绿豆糕屑。 凌择宇将一块蓝丝帕推到何婧初面前,柔声道:“小婧初,你全名叫什么呀?我看你不像是郦家人嘛,你是哪的人呀,你和叶直哥哥认识得久吗?你们是同一师门嘛?哈哈,没别的意思,就随便问问……” 何婧初两只手都抓着绿豆糕,听到凌择宇的话突然瞪大了眼睛,咀嚼都有些停顿,含糊不清道:“叔,叔叔,我妈妈说在问别人姓名前,应该先介绍自己才对……” 凌择宇听到叔叔两个字挠了挠头,“哥哥我是……” 何婧初赶紧将嘴里的绿豆糕咽下,小声道“叔叔你,你别说,我,我不听……这样你就不能问我问题了……你说的那些问题都好复杂啊,我,我不知道……” 接着何婧初将手里的绿豆糕迅速塞进嘴里,鼓起个腮帮子摇了摇头。凌择宇愣了一下,露出个无可奈何的笑容,看来打探情报的习惯,似乎已经融入到自己的血液骨髓中了,两个小姑娘他都想要问出些什么来。 但这个粉毛小丫头,就用近似直接的话语和动作拒绝了他的询问,而他居然还真拿不出什么办法来,而且她居然喊他叔叔! 凌择宇摸了摸脸,轻叹了口气,主动给两位小姑娘各倒了杯茶,推到她们面前,不再说话。 凌择宇内心感慨,不就随便问问嘛,也不至于叫他叔叔吧,而且是小姑娘无心之说,这般自然而然地叫法太过真实了,让凌择宇很是感叹。 曾经也被誉为久通总铺的天才少年,如今已经是个大叔了吗,自己在渝州这五年,是不是虚度了光阴呢? 不过在渝州收集情报的难度可太高了,身边的手下都信任不了一点,还办了很多职责之外的事情。凌择宇想到自己辛苦了那么久,结果其实是在给左州令干的活,不仅没赚到一分钱,到头来自己还被蒙在鼓里,什么有用的情报都没得到。 最气人的是,被左向然这醉鬼老头当面嘲讽了一番,他还不敢还嘴,当时差点性命不保,简直憋屈到了极点,完了还给某位爷抓住了把柄,自己这趟飞云塔后段的经历,真是没话说了。 还不如和叶老弟多扯扯皮呢,还不如在分铺虚度光阴呢! 凌择宇长叹了口气,没想到此时何婧初竟然站起身给他添了茶水,凌择宇勉强笑了笑,将热茶一口饮尽,抿了下嘴,瞄了眼包诩,自己这么随便问问,问了个啥啊,情报不都被包大掌柜听去了? 难道我真就是天生替人干活打工的命吗? 凌择宇长呼了一口气,略微有些失落地看向飞云塔,以及远方橘色的天空。 第218章 贼之一行 橘红色的圆日还带着些微的暖意,缓缓向远山落下,很快便被云海覆盖,连绵的赤色云海甚是美丽,环绕在天边。而云海上的天空被映照得开始发青,甚至有些发白,高耸伫立的飞云塔外侧,也被橘红色的光点缀着。 空荡的广场稍显寂寥,在械机城的这片大地上,一切重归平静,午间的闹剧与混乱仿佛不曾出现一般,只剩下路过飞鸟的几声啼鸣,和大道旁偶尔传来的马匹沙哑低吟。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凌择宇没来由地想起一句诗,这番景色应是每天都有,只是这五年来,他没有任何一天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可以静坐在那里欣赏这样的自然风光,他无时无刻不在处理问题,也无时无刻不在产生新的问题。 就像现在,凌择宇看着表面平静无比的飞云塔,不知道里面正发生着什么样的事情,他脑海中产生了新的问题。 叶老弟现在到飞云塔高层了吗,他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其实凌择宇有一点没想明白,既然叶直能找到飞云塔暗道从上层独自下来,为何他不再从暗道回去呢?叶老弟这爬塔遇到的危险,可比他还要多啊!毕竟他没有直面那恐怖的神元杀人魔,不知道包大掌柜有没有对付他的妙计? 凌择宇摇了摇头,抓起一块桂花糕,看着吃得很是开心的何婧初笑了笑,如此难得的空闲时光,既没有危险也不用焦虑,自己还想那些问题做什么? 被橘红色的光映照着伫立的飞云塔,内部的确没有表面上那般平静。 而此刻叶直内心想的也是,自己为什么不从暗道回去呢?非要从一层往上爬,现在好了,奇怪的事是一件接一件,遇到的人愈发恐怖,让他没有任何喘息的空间...... 叶直看着桌子对面蹲在椅子上的中年男子,那家伙满脸雀斑,个头也就比自己高一点,正搓着手还舔了下嘴唇,露出一脸贼笑,像看着什么宝贝般,打量他好一会儿了。 其实叶直在离开四层后,一路上都畅通无阻,四层的人并没有很快追上来,而五层六层完全没有人,非常的安静,与之前四层激烈的碰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然而叶直刚踏入七层,就发现与之前上来时不同,原本七层地上堆积的机关都不见了,空荡的圆厅内,只散落着些桌子椅子之类的杂物。 中央机关旁的一张木桌后面,蹲着个郦家机关师打扮的男子,个头不高神情却有几分无聊,他看到叶直先是打了个哈欠,突然盯着叶直的手看了一阵,嘿嘿地贼笑起来,朝叶直招了招手,声音有些尖锐。 “小娃儿,过来坐,让爷爷好好瞧瞧你那双手!” 叶直不敢怠慢,他舔了下唇,内心产生了个不好的念头,但此时也只能听话地坐到桌旁。 那小个男子嘿嘿笑着,眼睛一亮点了点头:“不错,不错,小小年纪就掌握了这般手艺,属实不错!比我那些不成器的弟子要强太多,不知尊师大名啊?” 叶直悄悄咽了口口水,双手缩到袖中,他可以肯定,眼前这个人就是幽魂阁来的另一位伪神元,那个盗窃屋的屋主! 就像所谓的臭味相投一样,叶直同样在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了“贼”的气息,只不过和自己与师父陈寻空的,有很大的区别。 这个人,他此刻流露出“贼”的气息,很是肆无忌惮,非常张狂。他的表情、神态、动作和语言,丝毫没有掩饰他是贼的意思,这绝不是普通的贼能有的气质。 小个男子蹲在凳子上见叶直没说话,嘿嘿一笑,“爷爷我吓着你这小娃儿了?不太可能吧,咱这贼之一行,那可以说胆子是最小的,一点风吹草动都怕得不行,但同时又是胆子最大的,真要动了贼心,那什么熊心豹子胆,算个屁啊!” 小个男子活动了一下十指,挠了挠鼻尖道:“嘿嘿,知道了,老前辈不开口,你这小贼娃哪敢出声啊?咱这贼之一行,也讲究个屁的尊师重道啊!” “爷爷我现在是幽魂阁盗窃屋屋主,支稻,在整个青元国同行里,应该还算是有点名声的,嘿嘿……” 小个男子丝毫不觉羞耻,反而有种以贼为荣的感觉,而叶直听到他的名字后,内心着实一惊。 支稻,那可是青元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十贼之一,可不是有点名声那么简单,昼帝在位这五十多年,支稻就是天底下最知名最厉害的贼王! 什么奇珍异宝,什么金银古玩,只要被他看上的东西,就没有不得手的,支稻的大名在贼之一行里,那就是当代的盗跖!就连紧密森严的皇宫,他都得手过一件宝物,但从那之后支稻便销声匿迹了,有人说他是害怕地躲起来了,也有人说他被大内密阁追杀,死在荒郊野岭了…… 叶直没想到这幽魂阁盗窃屋的屋主,竟然就是支稻!而支稻,他还活着,他居然还是个伪神元元修! 叶直下意识地轻声念了句,“支稻……” “嘿嘿,知道,不知道,支稻知个屁的道!爷爷我要真知道,他娘的贼之元道该怎么修,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还在这屁的神元门口打转!” 支稻朝地上啐了一口,换了个蹲姿,两只手放在桌子上,歪过头笑道:“算了,小贼娃儿的姓名来历不重要,你身上的本事才是最重要的,爷爷先试试你的手活如何!” 叶直不见支稻有何动作,桌子上便多了块金牌,他甚至没有看清支稻手指动了没有!叶直舔了下唇,面对这贼之一行的“老前辈”,他是真不敢偷奸耍滑,也不敢乱说什么话,贼之一行里最忌讳的,便是贼对上贼。 偷、摸、盗、窃,贼的手艺说白了无非这四种,再加上些戏法,障眼法和误导之类的手法,贼的门道就那么多…… 面对当今可称为天下第一的贼王,支稻,叶直浑身都传来一股无能为力,被束缚的感觉。 他想不出任何办法,也没有任何底气,能够在“贼”上与支稻对决。 第219章 一触即发 叶直深呼了好几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支稻只是很随意地蹲在那里,却带给叶直难以言明的威慑,那种贼对贼最直接的气息压制,比之前直面洛淑独乐乐这样的神元修,都更加让叶直感到无力,简单的说,叶直现在束手无策了。 叶直感觉到自己所有的本领都施展不开,他所掌握的“贼”的技艺,在贼王支稻面前,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吗?或许也就是贼之元道的感悟不同? 叶直盯着桌子上的金牌看了一阵,与林烨送给他的金牌不同,这块令牌并不是实心金牌,而是用滴铸法在雕刻好的模具外镀上的金层。 如果说林家金牌出自一位雕刻大师之手,那支稻拿出的这块金牌,则应当是出自一位石料大师之手。 整块金牌严丝合缝看不到滴铸的起点与终点,金层的厚度很是均匀,但在棱角处又很是分明,丝毫不拖泥带水,这对金的纯度和火候,以及滴铸时周围的环境温度有着相当高的要求。 同时这对石料师的精神和体力也是极大的考验,即便是这么小块金牌的滴铸,至少也要不眠不休五个时辰,而且在滴铸过程中人的注意力要高度集中,不能有丝毫懈怠,眼要准手要稳,甚至都不能大喘气,否则必然会在金层表面形成细微的气泡或凹陷等缺陷,最可怕的是金层断裂,那就完全无法修复了。 然而在这枚令牌滴铸的金层上完全没有这样的缺陷,色泽金黄,边角清晰,只是有些许的擦痕,降低了金牌的价值。叶直内心暗道一声可惜,如果说林家金牌是类似元宝的艺术品,那这枚金牌就是精准制作的工艺品。 除却两者的象征意义,叶直一时也难以区分出哪个价值高一些,按金子的含量来说,还是林家金牌更多一些。但就手法来说,倒是这枚滴铸出的金牌展现的更厉害。 金牌雕刻着个很明显的“郦”字,周围是一些机关图案,不知这贼王是从哪里盗来的,难道这是郦家家主的令牌吗? 叶直一边观察一边思考,反而心境变得平静了不少,他在气海内轻声道:“巅哥,救!” 然而叶直只得到了王北巅很是抑扬顿挫的醉吟:“梦里~不知~身……身是客!一晌,贪欢!流水~落花~春……春去也……” “呃,天,天,天…… 天上!人间……” 再然后气海内就再没有声音了。 叶直捏了捏鼻子,莫名感觉气海内充满了酒味,他都不知道,王北巅是不是偷偷在他气海哪个角落里藏酒了,怎么突然就醉成这样了?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支稻的表情一变,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喂,可别来打搅爷爷我的兴致!吃娘屁的阴损老!” 叶直陡然一惊,环顾四周然而什么也没有看到,支稻嘿嘿一笑,指着楼梯口旁骂道:“老废物可别把爷爷新找到的宝贝吓着了!” 果然支稻指着的那个角落,传出一个低沉沙哑的男声:“老蠢贼,怕是你还玩不过这小鬼头,啧啧,到时候丢脸的可不是我......” 支稻直接一只脚踩到桌子上破口大骂:“放你娘的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一个街口屠猪宰狗的玩意,也配指点爷爷我?” “啧啧,骂了这么多年还是那些话,就没点新东西吗?嘶……阁主交代的事,你可别忘了。” “吃娘屁的狗杂种!别拿阁主压老子!爷爷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哼,我看你也玩得挺开心的,还有闲心干别的事情……” 叶直悄悄拿袖子擦了下脸,这贼王连说话都狂狷得不行,踏在桌子上唾沫横飞,个头不高气势不小。 “玩?呵呵,你这老贼懂个屁!还沉浸在你是贼王的世界里呢?时代已经变了,蠢贼!厉害的后生一茬接一茬,你我搞不好都要折在他们手里。阁主也在将重心转移到年轻人身上,连那东西都交给机关屋的小鬼了,啧啧,你个老蠢贼不会感觉不出来吧……” 支稻撇了下嘴,歪过头朝地上啐了一口,但语气没有之前那么激烈了:“哼,狗东西,我不知道吗?半步神元,伪神元,终究不是神元,不要打扰我这次感悟元道的机会……” 说罢支稻一脚踩下,叶直飞速缩手,躲过了这一脚。 “哼,小贼娃,确实有些胆量,不过爷爷我还没说该怎么玩呢!” “啧啧,老蠢贼,郦家家主的宝贝,你居然一点都不心动?” 沙哑的声音不知变换到了哪里,叶直根本感知不到那个灰衣人的气息,暗杀屋屋主追上来了,付夜宁和那个黑衣人呢? “呸!真当爷爷我傻啊!虽然不知道那老东西怎么活这么久的,但阁主既然放心让机关小鬼来,肯定是知道些什么。郦家那老东西绝对不是神元,他延寿的宝物绝对代价不小,现在连人都见不到了。再说了,阁主只说机关小鬼不能死,有那东西在,他想死也不容易……” 一时间整个飞云塔七层陷入寂静,楼梯口传来了上楼的声音,一白一黑两个身影前后脚走了上来。 支稻微微眯起眼,舔了下嘴唇,“嚯,小妞还挺水嫩的,怎么后面跟了个不男不女的东西,老狗你不会是被他们赶上来的吧,嘿嘿……” 这次灰衣人并没有回应支稻的话,黑衣年轻人迅速贴到墙边,侧移开了一段距离,手里拿着奇怪的兵器,微微皱起眉头。 叶直偷偷向后瞄了一眼,这才看清了凌择宇所说的那位,来自国师府的七弟子,雪女付夜宁。此时身穿白裙的付夜宁,右手握着刀鞘,默默地看着前方,没有丝毫动作。这个面无表情的年轻女子,身上散发着一股清冷的气息,容貌清丽,柳叶细眉,垂泪眼眸,虽未施粉黛也很是动人,却偏偏是一副神色平淡的模样。 叶直内心暗叹,国师府还真是深不可测,这付夜宁和林女侠可谓是双娇了。不过现在这里的气氛可不大妙啊,总感觉大战一触即发,而自己居然身处在七层的中央,这下该怎么偷生啊…… 第220章 先露一手 叶直莫名感觉付夜宁是在盯着自己看,他不大明白原因,从时间上来看,林女侠不可能与这位雪女碰过面,而且也不会说起他,总不可能是老国师派她来抓自己的吧? 叶直心里默默祈祷,林老国师您大人有大量,小子无能冒充您的弟子,您别见外哈,虽然以前骂过您老人家,那是我鲁钝愚昧,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那个通缉令您也看着撤了吧,元道保佑,祝您健康长寿...... 当然叶直只是给自己求个心理安慰,他挠了挠头,突然觉得没那么害怕了,似乎自己的胆子真的变大了不少。他一个汇元小贼现在被四个高修为元修包围,竟然没有太多紧张和焦虑,反而还能思索别的事情。难道说是因为自知修为差距过大,所以变得无所畏惧了吗,那还真是有趣的变化,反正不管他们谁出手,杀他比杀虫子还简单,那自己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叶直深吸了口气,心境逐渐恢复平常,单独面对支稻,和有人在旁边共同面对时,确实感觉很不一样,即便不知道他们是敌是友,但叶直内心的压力的确少了不少。他抹去下巴上冒出的冷汗,咽了口唾沫,还是得尝试着做些什么,能不能再贼命偷生,就看造化了! 他这时突然响起黑衣哑巴年轻人的名字了,叶直嘿嘿一笑,摆出个悠悠然的模样,左手食指点了两下桌子道:“付师姐,吉迅兄,你们二位拦住那个杀手老头儿!小爷我来会会这位老贼王!” 此时飞云塔七层仍旧安静无比,叶直的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不过叶直明显感觉到,周围剑拔弩张的气息更加浓郁了。 突然对面的支稻放声大笑起来,整个人笑得前仰后合,只见他重新蹲回到凳子上,伏在桌面上不停地用手捶着桌子,整个房间内回荡着他放肆的大笑声。支稻总算总算停止了笑声,拍了拍胸口道:“好你个小贼娃,爷爷我多少年没这么笑过了,好好好,他娘的现在很难见到胆子这么大的贼了,爷爷我还有点喜欢你了,哈哈哈!” 支稻舔了下唇,对着叶直打了个响指,叶直只感觉自己鼻子突然有些发闷,他吸溜了两下,没发现有什么变化。支稻撸起袖子伸出双手放在桌子上,张开五指前后翻掌给叶直展示,手上没有任何东西。叶直能看到支稻的双手上虽然有很多伤痕,却保养得很是光滑,皮肤不算白皙但绝不粗糙,十指修长灵活,手掌很大却没有老茧,但他手心的掌纹很少,似乎是磨过一番,连带着指头的纹路都微不可察。 支稻抬起双手搓了搓手指,右手盖到桌上的郦字金牌上,他的整个手掌竟将金牌盖得严严实实。叶直聚精会神地看着支稻桌上的手,瞪大了眼睛眨也不眨,他不敢有丝毫松懈,周围发生什么事都不会让他分心。 这位老贼王究竟会施展出什么手法,叶直很是好奇。 突然支稻抬起左手,掌背从叶直面前飞速挥过,叶直惊得向后缩了下脖子,但眼睛依旧没有离开支稻桌面上的右手,然而下一刻支稻抬起右手,那枚金牌已经不见了! 支稻翻了翻右手,给叶直看得一清二楚,什么东西都没有,下一瞬间支稻将左手向叶直耳朵探去,叶直立马转头伸手想拦住支稻的左手,支稻没有收回左手,也没有施展什么元法,任由叶直抓住了他的左腕,然而叶直很快发现支稻的左手里也什么都没有。 叶直立即松开,收回双手朝支稻点头,小声表示自己鲁莽了,支稻甩了甩双手,哈哈大笑道:“他娘个屁的,现在连做贼都要讲什么规矩礼节吗?去他娘的!小贼娃,你不错,胆子很大反应很快,不像我屋里那群呆傻的东西。” 支稻活动着十指尖哼一声,“什么窃贼、盗贼、偷儿、盗墓贼、采花贼......所谓贼匪一窝,想法还是差不多的,别人定的规矩律法,礼节约定,都他娘的是放屁!人活一世,哪个不是为自己,讲那么多狗屁道理,不过是假么假样的装得跟个人似的......”支稻打量着叶直的穿着,嘿嘿笑道:“小贼娃,你不是个守规矩的人,爷爷我一眼就看出你鬼心思不少,嘿嘿。咱做贼的从来不用讲狗屁道理,你说要来会会爷爷我,那爷爷自然要先露一手,这贼王的名头可不是浪得虚名。他娘个屁的,忘记是哪个杂种和爷爷说得这个词了!” 支稻骂骂咧咧地朝叶直昂头,右手指了指自己胸口。叶直低头伸手摸进怀中,他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枚郦字金牌,想要放到桌子上,却被支稻拦住了,一手敲在叶直脑袋上,叶直吃痛地叫了一声。 “娘个屁的!爷爷给你的东西怎么还往外掏呢?刚还说小贼娃你聪明,他奶奶的也是个蠢货!”支稻咂吧了下嘴,嫌弃地啧了一声道:“小贼娃,在爷爷我面前不用装,他娘个屁的你这猪脑子!” 支稻伸出修长的食指指着叶直鼻子,微微皱眉道:“小贼娃你别慌,爷爷我暂时没打算弄死你,不要装出个怂样给爷爷看!他娘的难得遇到个胆肥的贼,在爷爷我面前还要装模做样,你丫的是不是瞧不起爷爷我?” 接着支稻歪过头啐了一口,“娘个屁的汇元小贼,爷爷我用不着拿修为压你,给你露一手就是说,咱用贼的方式对话,他奶奶的!还要爷爷我解释地再清楚点吗?” 叶直立刻收回金牌,摇头和拨浪鼓似的。支稻虽然嘴上骂骂咧咧,说着不讲规矩礼节,但叶直心底感觉,对面这个矮个男子,居然是个讲道理的家伙,只不过讲的是他支稻自己的道理。 支稻双手一翻,在桌上放下两件东西,叶直看到后瞬间挑眉,居然是他怀中的护心瓷和袖子里的墨钢匕首。 只见支稻摇着头啧了一声,“小贼娃身上东西挺多,值钱的就这两件,那几块牌子嘛,都没什么用......” 第221章 真画假画 叶直舔了下唇,支稻露的这一手,他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支稻究竟用的什么手法,虽然叶直大概猜到了一点,但并没有实际的感受。 这便是“贼”技巧上的差距,而且差距非常大。即便叶直能大概猜到,支稻是用了最简单的元气运物的技巧,将郦家金牌从桌子上移走了,但他的眼睛完全没有看到支稻是如何操作的,也许是他挥动左手的一瞬间,也许是右手盖上的时候金牌就被他抽走了。 而郦家金牌是如何进到他怀中的,再加上支稻还顺便搜查了一遍他身上的物品,取走了其中两个,叶直同样也没有任何感觉。支稻偷取时的速度,时机和隐蔽性,全都是贼中最顶尖的,仅仅只是最简单的元气运物,这样的技巧,可以说是精准完美,无可挑剔,这就是叶直最直观的感受。 在支稻手里,贼的技巧已是臻于化境,小露一手都能称得上是技艺了。叶直也只能在心里望洋兴叹,毕竟他的师父陈寻空,只有在找地主恶霸家藏宝物的地方时是顶尖的贼,其他时候陈寻空“偷、摸、窃、盗”的技巧别说优秀了,在叶直眼里连合格都算不上。 但陈寻空在这方面对他却是异常严格,在平日的训练时,或去偷当地为富不仁的家伙时,陈寻空都会提出极高甚至可以说是苛刻的要求,什么时间限制、路线限制、手法限制等等都不在话下,而且有时还对叶直偷出的东西,进行价格要求,不达标那就翻倍后再去偷一趟吧...... 最让叶直感受深刻的是,某次不知去偷的哪个名家画手,叶直以为偷他一幅画就能达标了,结果陈寻空却说这个人沽名钓誉,画的那些所谓的名画全是抄袭来的,所以他的自创画实际上是没有价值的。叶直当时不服气,和陈寻空打赌说可以拿去集市上卖,看能不能卖到好价格。陈寻空随意地笑了笑,就喝着酒挥手赶他走了。 结果叶直带着画到城中最有名的交易行去卖,竟然直接被人嘲讽说是拿着垃圾来行骗,让他回去再多练几年,倒是仿名家的刻章仿得最像,劝他不如直接卖仿章印。 气得叶直差点就把画给撕了,最后只能垂头丧气地回去找陈寻空,本以为会被师父调戏一番,然而陈寻空只是悠悠然地告诉他,这个名家抄袭的那个默默无闻的真正画家,他恰好认识。 叶直询问怎么办,陈寻空说把画还回去,把他的章印偷了,还附带了一句,“呵呵,那个东西本身不值钱,小徒儿且看老夫来玩他一玩。” 章印偷回来的第二天,叶直就看到师父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批质量很不错的画,至少有二三十幅,陈寻空指挥他哐哐往画上盖印章,叶直还很纳闷地问道,“师父,这到底算真画还是假画啊?” “嘿嘿,小叶子,真真假假重要吗,我们现在偷摸做的事儿,不是很有贼的意味吗?” 叶直茫茫然地点头,的确贼感非常重,虽然他也不知道师父想做什么事...... 之后的三天,陈寻空迅速地将那批画以低价卖了出去,这回没有人怀疑画的真假,而是怀疑来路的问题。而等到那个“名画家”发现章印不见时,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但他并没有认为是被偷了,而是以为自己喝醉后,给丢到家中湖里了。他还借此举行了一次盛大的拍卖,讲述了这件“趣事”,因此他将卖出最后一幅,带有绝版印章的画,也就是叶直还回去的那幅画。 陈寻空还带叶直也去参加了拍卖会,同样的一幅画,竟然卖出了叶直想都不敢想的天价,给叶直小小的心里留下了巨大的震撼。 “师......师父,这些人都没记忆的吗,我半个月前才去卖过这幅画?那些鉴定师不是说垃圾吗,怎么在他这个假画家手里就值这么多钱?” “小叶子,嘿嘿,这就是噱头和名声给他带来的,还有绝版这个东西,你还年纪小,不懂很正常。不过嘛,前提是他的画还值得收藏,嘿嘿......” 按陈寻空的说法,此时之前那批画已经流通到很多收藏大家手里了,之后就让叶直跟着看就好,叶直感觉陈寻空当时的笑容,是他见过最“贼”的笑容了。不知该怎么形容,但陈寻空那种难以言明的“贼的意味”,给叶直留下了最深的印象,那是属于陈寻空的“贼道”。 那之后他们就在附近待了近两个月,陈寻空带着叶直假扮成大古董行的伙计,叶直就亲眼看到,某个顶尖的鉴定家和当地的大收藏家说,盖着名家印章的画下面,似乎还有幅画,请他再去找些这位名家的画,他好印证。 再后来几个收藏大家联合整来了十几幅所谓名家的画,其中有几幅叶直很确定是他盖得章。然后鉴定家将其挑了出来,在得到认可后,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当场完好地撕下了表面上看着还不错的画。而留下来的画,虽然叶直看不懂,但根据那些人的惊呼声来判断,应该比表面上的画水平还要高。 鉴定家连着撕了三四幅画,每撕一幅都引来一片欢呼,叶直看到那些画上盖着另外的一个印章,名字却不是“名家”的,想来应是默默无闻的那名原画家的。最后鉴定家对比了几幅画判断说,之前盖着“名家”印章的画,从立意和风格来看,也是后面那位画家的手笔。 此话一出,所有收藏大家都沉默了,叶直还在等他们决定,而陈寻空却偷偷把他拉走了。 “师父,这真画假画的事最后会怎么样呢?”叶直很是好奇。 “不关键,这就不关键了,嘿嘿,我们贼的一环已经结束了。小叶子,我可没有办法,逼迫他们必须做什么决定,不是吗?” 叶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最后一个问题是,“师父,我们为啥不直接把那个沽名钓誉的家伙给宰了?” 叶直记得当时陈寻空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起来,揉着他的头发笑道:“小叶子,你还挺有江洋大盗的潜质,唔,还是说有大侠风范?哈哈,做贼会不会太委屈你了?” 叶直摇了摇头,他不太明白师父陈寻空的说法,陈寻空把叶直抓到肩上,朝着城外的夕阳走去。 “小叶子,时代变了,唔,或者说从没变过......真画假画,好人坏人,嘿嘿,谁说得算呢?” “天有五贼,吾辈贼天。嘿嘿,小叶子,你觉得我们这次,贼了什么呢?” 直到现在叶直仍旧不明白,那次他们算是贼了什么。 第222章 元气运物 叶直看到支稻小露一手时,先是感到些许震惊,然而紧接着没来由的,心里瞬间闪过的是和师父陈寻空的一段回忆。 当然大多数时候,他们贼的对象,都不是元修,毕竟在青元国的西北部地区,地广人稀,元修是极其少见的。而对付普通人和练过些拳脚的武夫,陈寻空那点贼的技巧都绰绰有余,更不用说叶直了,虽然修炼这么多年,也只有入元的修为,但学“贼”的天赋却是极高。 连陈寻空都说叶直头脑灵活,不拘泥于一招一式,时不时能想出些鬼点子,而且叶直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行动迅捷果断,想到什么就去试一试,反正不管怎样都有师父给他兜底。不像现在自己一个人闯荡,还要考虑的事情多些。 再加上他不俗的记忆力和细致的观察力,陈寻空有时喝醉后还感叹,要是叶直这小子没跟着他做贼,会不会有更好的前前途。不过叶直倒从没这么想过,师父能帮他打通气海修元,还自创了窃元宝气录这般神奇的心法,在叶直心里,师父陈寻空可比那些神元修还要厉害! 叶直有个一直想问却没有问出口的问题,在师父元气通路尽断前,他是什么修为? 只是现在也找不到师父陈寻空人了…… 这次突然见到个贼同行,支稻,不,应该说是老前辈,叶直不由得想起师父,比起这位名副其实的当代贼王,师父陈寻空那点贼的伎俩只能说是不入流。 那自己的水平呢,叶直内心偷笑一声,和不入流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叶直虽然想起师父,但一点也不想回忆刚开始锻炼“贼”技巧的那段日子。当初刚学会点元气皮毛的叶直,就被老头儿一脚踹去偷当地一恶霸了,那恶霸又高又壮满脸横肉,差点把叶直给揍死,而师父陈寻空却在屋顶边喝酒边偷笑…… 叶直身体一抖,想打个寒颤却没有感觉。 经过陈寻空可能还有王北巅严格的磨练,没过多久,叶直“贼”的技巧就非常熟练了,再后来几年,贼的普通技巧,叶直更是轻车熟路,他自己感觉已经算是精通了。 不过偶尔和师父陈寻空两人共同行动时,叶直还会偷偷留一手,故意留下些瑕疵给老头儿批评,不然还真会少些乐趣。 叶直心思转得极快,他脑海中的回忆飞速掠过,眼睛却始终盯着桌子,耳朵听着支稻骂骂咧咧。 元气运物,在陈寻空教授他元修“贼”技里,是最简单,也是也是叶直最常用的。毕竟外放元气就像是对自身身体的延续,操控得当的话,能拓展出更多的“贼”之手法。而且比起自己动手,通过元气来窃取物品,要更为轻松,也更为隐蔽,同时还能增进对五贼中“贼物”的感悟 只不过元气运物对元气操控的精细度有着极高的要求,而恰好叶直他的元气,从气海出来后就一直需要小心操控,他可不想辛苦修炼出的那丁点元气,还没运到身体外就消散了。 叶直入元时气海内的元气量并不多,但操控元气的技法却是摸索出不少,因为他对自己每一点元气都异常珍惜。西北先天元气本就稀薄匮乏,寻气决可不像现在这样,能给叶直聚集很多元气,用一点就少一点…… 就连用元气运物去贼物,叶直都会故意贴到目标很近,以防元气运物时消耗过多元气,当然叶直那时候也没法操控元气到远离自身很远的地方。直到现在踏入汇元境界,掌握了元气压缩的技巧,叶直使用元法时才逐渐大胆起来,“膜”都要套两层,一下扔五发“截流”都不心疼了,毕竟那些元气可真回收不了。 但元气运物叶直还是没有尝试过不贴身使用,他之前可是专门练过元气运物,光是抓起一块石头,都要费好大劲,不仅仅是元气的消耗,给自身的精神和肉体都会带来很大的消耗。 除了距离,物品的形状、材质、重量等,都对元气运物这个技艺有着不同的要求。叶直花了至少两年功夫才摸到其中诀窍,直到现在叶直都不敢说自己精通这门最简单的贼技。 而支稻露的这一手元气运物,就是摆在明面上的调戏,单纯是贼技上的碾压。因为叶直完全没有察觉到,他没有感知到支稻的元气,自然也就不知道支稻是何时完成的元气运物。 叶直看着桌子对面不修边幅蹲着的支稻,这个个头不高,满嘴“他娘个屁”的老贼,即便他已经老了,销声匿迹很多年了,他依旧是那个名震青元的贼王,依旧是贼技天下无双的贼王! 叶直摇了摇头,即便如此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支稻这手元气运物是因为他的修为高吗,叶直并不这么认为,感受不到元气是修为差距,但护心瓷和小墨他可都是贴身保存的,即便被元气运物顺走了,可他身体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仔细回想了一下,唯一的问题只能是支稻打得那个响指,叶直当时感觉鼻子有点堵,但并没有感觉身体有什么变化…… 叶直愣了一下,身体真的没有任何变化吗?叶直回想了一下,刚才抓住支稻左手腕时,产生了什么感觉? 产生了什么感觉…… 没有感觉! 是光滑还是粗糙,是冰冷还是温热,叶直不知道,他现在才发现,自己的触觉似乎没了! 叶直倒吸一口气,他同样感受不到吸气的气流了! 这个念头一产生,叶直立刻反应过来,他同样感受不到自己坐着的椅子了,感受不到脚踩在地面上了,整个身体变得虚无起来…… 之前没有注意,现在叶直仔细去体会,自己确实没有接触的感觉了! 不过叶直没有表现出慌张的情绪,他缓缓将双手放到桌面上,他能看到手碰到了桌子,但身体上没有传来任何接触的感觉,叶直看着搓了搓自己的指头,他可以控制手指活动,但是没有触觉。 叶直看向支稻,内心逐渐明确了一点,不知支稻用了什么元法,他的触觉,被这位贼王偷走了! 第223章 触觉视觉 叶直可以看到自己身体在活动,但他没有任何感触,没有“碰到”,“摸到”之类的感觉,他什么都感受不到…… 自己的上下唇是否贴合,眼睛是否干涩,舌头在如何活动,叶直现在完全感受不到! 甚至连呼吸的感觉都消失了,叶直察觉不到他现在究竟是在呼气还是吸气! 叶直感觉到自己体内血液流动在加速,他张大嘴狠狠吸了口气,缓缓吐出,还好,自己喉咙处还能感受到气流,不至于真的无法呼吸,他现在失去的只是身体表面的触觉,心跳和血液他还能感受得到。 叶直没再多想,立刻将气海内的元气扩散到全身,通过元气的流动暂且弥补了触觉的消失,整个身体还在他的操控下,只不过元气带来的“触觉”,感觉还是颇为奇特。 对面的支稻还是一脸贼兮兮的笑容,一手放在护心瓷上,轻点了两下,“小贼娃反应还挺快,爷爷果然没看错人!他娘个屁的,这两玩意儿,小贼娃只要从爷爷手里随便拿走一件,就算你赢了!爷爷不仅不拦你,还把这元法传授给小贼娃如何?” 支稻眼睛闪过一抹贼光,然而叶直并没有表现出兴奋的神情,他的余光注意到付夜宁竟然径直朝他这边走来,依旧是面无表情脚步平缓。 叶直不知为何感到一丝紧张,难道付夜宁真的是老国师派来抓自己的?为了朱婷芸,为了所谓的神元珠? 贼王支稻的元法叶直反而一点都不在意,他师父传授他的窃元宝气录和“五贼”心法,就够他参悟了,他一个汇元小贼,可太明白偷太多超过自身承受能力的东西有多痛苦了…… 见叶直没有反应还有闲心瞥身后,支稻啐了一口,骂道:“他娘个屁的小贼娃!爷爷的心法元法还比不上个小娘们吗?娘的,确实水灵……就是没有表情肯定少很多滋味,咦,也许别有一番风味也说不定,嘿嘿……” 说着支稻露出一抹淫笑,摸着下巴直盯着付夜宁瞧,舔了下唇道:“娘个屁的,爷爷我还是更喜欢大烈马,骑起来带劲,她这小身子板还是太柴了,经不起爷爷折腾。小贼娃,要不你赢了爷爷我,这小娘们就送你玩好了?嘿嘿……” 支稻的声音故意说得很大,语气更是猥琐至极,然而付夜宁仍然没有表情变化,缓缓走到叶直背后。 而叶直此时哪有心思去想支稻说的话,他的心神一半在控制元气,一半在注意身后,叶直根本猜不到,这个突然出现的雪女付夜宁,究竟想做什么…… 然而付夜宁却是在叶直身后站定,刀把顶了顶叶直后背,叶直瞄了眼支稻,僵硬地转过半边身子,咽了口口水小声道:“付……付师姐,你找我啊?” 付夜宁从怀里取出一幅巴掌大小的画像,仔细打量了一番叶直,拿着画像比对了一阵,接着微微摇了摇头,不带丝毫语气变化道:“我不是你师姐,你什么时候去国师府?师父在找你。” 叶直此时大脑飞速运转,然而百思不得其解,莫名其妙地来了句:“呃,付师姐,你不是来抓我回去的吗?” 付夜宁又微微摇了摇头,平淡道:“我不是你师姐,师父说,你随时可以去国师府找他。” 叶直愣了一下,老国师什么意思,这是让自己去自首?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付夜宁虽然语气很是平淡,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但叶直发现她说话前,会稍微停顿一会儿,似乎是对他说话的内容,需要思索反应一下,也有可能是自己看错了。 叶直紧握住拳头,然而却没有太多的感觉,他硬生生憋出一句话,“师姐,请回吧,我以后,呃,以后再去国师府拜见老国师……” 付夜宁先是微微摇头,接着点了下头,将画像收起,“我不是你师姐,你随时可以去国师府找师父。” “娘个屁的,有完没完!小贼娃,爷爷只说一句话,去他娘的国师,那老不死的混蛋还能算是人吗?” 支稻本就尖锐的声音又提高八度,他的表情瞬间从猥琐变成了厌恶,“原来是老不死的东西的徒弟,哼,肯定也是一样的不是人,娘个屁的,老不死的混蛋又弄出个神元来?” 叶直内心陡然一惊,按之前凌择宇的说法,付夜宁不过二十左右的岁数,怎么会是神元呢? 支稻拍案而起骂骂咧咧地撸起袖子,付夜宁却是没有看他一眼,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叶直说道:“师父说,在你去国师府之前,我不能看着你死。” 这下叶直彻底转过身,他皱着眉,仔细思索起付夜宁说的话。 老国师这是啥意思,不是他把朱婷芸这颗神元珠放在那里的吗,现在是让自己还回去?还是说因为神元珠被他收到气海内,才对老国师有用? 叶直知道,他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贼,肯定不会引起老国师关心,可是当日在安元城老国师也没派人来抓他啊,后面还放出消息说神元珠被偷了,现在怎么又让付夜宁来找他,还有他的画像…… 而且当初窃取元宝的任务,是师父陈寻空安排他单独去做的,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师父怎么知道神元珠在那里?还说偷完他就可以自由闯荡了,这哪有什么自由,一直被莫名其妙的事情推着走,叶直现在回想起来全是问题,可他又没人可以问,他都想像支稻那样骂一句了…… 不过叶直还没来得及深思,支稻大骂一声,“他娘个屁的,爷爷我还真不信了,小贼娃你自求多福吧!狗东西别藏了,动手!” 支稻蹭地跃上桌子,啪啪打了两个响指,叶直乘机往桌下躲去,然而下一刻叶直就感觉嘴里有些发麻,接着他眼前一黑,叶直揉了揉眼睛,然而并没有变化。 他看不见了! 他只听到头上传来一声尖锐的“娘个屁的”,和远处砰的一声巨响,叶直虽然并没有慌乱,但此时触觉视觉上的双重消失,叶直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应对。 第224章 窃元偷听 叶直盘腿坐在地上,将元气聚到身体周围,现在依靠着元气流动还能为他带来一点触觉,但视觉就完全不行了,叶直修的“窃元宝气录”里,可没教他如何使用元气去“看”。 而用元气去“听”,还是师父陈寻空带他磨练了三年多,叶直才掌握了点皮毛,按师父陈寻空的说法,和元气运物差不多,不过是元气运声罢了,原理是人在说话时周围的空气会产生细微的振动,而掌握了元气运物后,他们外放的元气就能够感触到这种振动,在远端接收后,随着元气流动传递到近端,再通过转换将振动变回到对应的话语,一些常见的词组和字眼就能将句子连贯起来。 叶直当然知道师父还有其他元法,因为他见到过陈寻空能实时听到非常远的对话,只不过师父只是对他嘿嘿一笑,问他“羡慕不”?叶直猛猛点头,师父却从没提起过教授他这个元法,叶直只能老老实实地,继续用“元气运物”的法子来尝试“偷听”。 那“偷听”的磨练是相当痛苦,师父陈寻空把他往集市大街一丢,就说方法已经教给他了,剩下的就交给他自己摸索了,然后就不知去哪了。叶直沉默地看着用耳朵都分辨不清说话声的嘈杂集市,不知该从何起手。 叶直只能自己一个字一个音地去摸索,他的元气感受到的振动是怎样的,如何连成词组传来两个振动,说出的一句话形成叠加的振动,传递到近端的感觉是怎样的。以及像吵闹的集市茶楼那样的地方,怎样将同时出现的不同声音区别开,当然这个叶直只有个模糊的感觉,最大声的他可以分辨出一点词句,但其他的就没法“听”清了。 虽然叶直尝试过分出好几道元气,像是截流那般同时探出,去“偷听”不同人之间的对话,再将接收到的振动传递回来,但是在近端元气合并的地方,这些振动有些就会叠加或是冲突,导致叶直更加无法分辨其中的话语,甚至还会串话,叶直试过很多次没有找到解救的办法,也就放弃了。 不过最终叶直还是掌握了一些“偷听”的诀窍,他用“膜”构建了一份简单的记录,用于分辨元气振动对应的字词,就储存在他的气海里。因为在气海内“膜”几乎不会消耗元气,所以这个“膜”并只占用了叶直非常少量的元气,即便叶直昏死过去也从没动用过这部分元气。这样他就不用花费很多功夫去分辨每一个振动,叶直还给他自己摸索出的这个元法“膜”,命名为“窃元偷听录”,算是窃元宝气录的一个延伸。 之前在安元城吸收朱婷芸到气海后,叶直发现原本气海内“窃元偷听录”的“膜”不见了,虽然心疼当时也没时间去细想,叶直一路逃亡,直到洛元门他在山上偷听时,发现自己气海内的“膜”恢复了,窃元偷听录它又回来了! 虽然叶直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反正不用他再重新记录又能继续使用,这就够了...... 叶直现在眼前漆黑一片,身后付夜宁和支稻似乎还未真正打起来,耳朵只能听到远处那剧烈的碰撞声,黑衣吉迅和灰衣暗杀屋主打得热火朝天,但是碰撞频率是比在飞云塔四层时要更高。“咚咚”的巨响仿佛敲在叶直的心上,附近两人的比拼,叶直反而听不清楚,他也不知道这两人会爆发怎样的战斗,自己该怎么偷生才是重点...... 叶直弹出一道元气,想要仔细去辨别周围的声音,结果他的元气流刚从桌腿绕出,就硬生生被截断了,他的那股元气就莫名其妙地突然消失了,叶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也不敢再分出元气去探查了,只好默默掐诀,运起窃元诀来,谁知道叶直根本偷不到附近的元气,他完全拉扯不动元气的流向,好像周围被什么阻隔开了一样,他的元法完全不起作用。 想了想叶直暗叹一口气,一代贼王支稻就在这儿,想在他的化元界里偷点什么东西,实在是难为自己了,他的触觉和视觉现在还被支稻偷走了呢,只是鼻子和舌头传来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呢?也没有感觉到嗅觉和味觉有什么不同啊,叶直没想明白,如果贼王支稻的元法是偷走人的五感,为何他会有鼻子发闷和舌头发麻的感觉? 是支稻打响指那个动作之后,他才失去触觉和视觉的,可第二次支稻同时打了两个响指,他从付夜宁那里偷走了什么感觉?叶直陷入黑暗中没有丝毫慌张,还在极力思考,支稻说得没错,贼是最为胆小的,一点风吹草动都会一惊一乍,但贼又是最为胆大的,贼心贼胆什么都敢想,不光是皇宫里的奇珍异宝,连天地、元道和命运都想偷。 叶直现在想不明白的是,支稻怎么会是伪神元呢?支稻“贼”的技艺已是登峰造极,他修炼的这手偷窃的元法也是神鬼莫测,竟然连别人的五感都能偷取,这叶直是真没听闻过。在叶直看来,这可谓是对个人“偷盗”的极限了,贼命杀人是很简单,窃取一个人的身份信息,伪装假扮也不算太难,而把一个人的五感全部偷走,就相当困难了。虽然叶直现在也不确定,支稻究竟是偷走了他的五感,还是用元法遮掩住了,但这依旧很恐怖...... 触觉、视觉、听觉、嗅觉、味觉,五感是人能感受到自身存在的重要感觉,皮肤、眼睛、耳朵、鼻子、嘴巴,是非常重要的器官,当一个人失去五感,那么即便他还活着,却完全和周围的环境断绝了联系,“活着”的感觉将会消失,就连自己是否存在都无法判断。 叶直想到这偷偷咽了口口水,现在的他就感觉自己存在的感觉在不断减弱,即便他强烈的想要活下去的愿望,也无法减缓这种感觉,叶直现在理解的是,这可能就是“贼命”的极限,失去五感后人就陷入到不知存在的虚无中,而在这种虚无中是生是死都不再重要。 第225章 桌板底面 想到失去五感后将要面对的情况,叶直内心泛起些许恐惧,然而此时他在这片黑暗中无能为力,元气根本探查不出去,似乎是支稻的化元界,把桌下的区域隔了出来,使得元气进不来也出不去。 还好叶直能听到远处碰撞的巨响,声音并没有被阻隔,这给他带来稍许慰藉。 叶直很快便操控元气摸索出周围的空间大小,支稻的化元界隔绝了四周,允许他活动的范围就是以四条桌脚为界,上到整个桌板。地板倒是没被支稻的元气包含,但似乎有别的东西阻断元气流动,叶直猜测是飞云塔本身的防护机制。 叶直记得这是张黄褐色方木桌,长宽各不过一臂距离,幸好桌下还算宽敞,他盘腿坐着离桌板底面还有些距离。 叶直伸出手缓缓向上探去,指尖附着非常薄的一层元气,很快便传回被阻挡的感觉,叶直明白他是碰到桌板底面了,他继续将五根手指都缓慢贴了上去,前后来回滑动了几下,默默感受着自身元气和桌板摩擦传回的感觉。 叶直五指贴着桌板底面反复探查了一遍,真让他找到了几个“触感”奇怪的地方,桌板底面其他地方都算是光滑,似是打过蜡一般,而那些触感奇怪的地方,元气会传回顿了一下的感觉,这个触感和其他光滑地方的差异非常小,也只有那么一瞬间,若不是缓慢移动,指尖的元气根本感受不到。 叶直沿着触感奇怪的地方又上下左右探查了一番,他发现那元气传来顿一下的“触感”,似乎是桌板底面上有极其细小的缝隙,而这些缝隙又恰好围出一个方块状的区域来。 叶直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支稻之前小露一手的关键了! 原来是在桌子上动了手脚,叶直猜测支稻右手盖住令牌那一刻,就用元气从桌板底面将木块和令牌取走了! 因为叶直当时的目光和精神全都集中在桌面和支稻的双手上,根本没有注意到桌面下的状况,更何况支稻还提前偷走了他的触觉,所以才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令牌放到他怀中,又把护心瓷和小墨匕首偷走…… 嘶,叶直皱起眉头,不对啊,支稻敲他头的时候他怎么还感到痛了呢?那时候不应该没有触觉了吗? 于是叶直抬起手用力砸了下自己的腿,接着便发出了一声怪叫,虽然没有表皮的触觉,但体内的痛觉他还是能感受到的,这不知轻重的来一下,还真有些遭不住……看来支稻那一下也是怕他察觉到什么…… 叶直呲着牙一手揉腿,一手操控着元气在桌板底面扣木块,他将元气从缝隙内渗入时才发现,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叶直的元气没法“粘”在木块上将其扯下,这是他的元气属性导致的。叶直使用元气运物只能是用元气把东西包裹起来,像是用手一样“抓”起来,最多也就是分成几道较粗的元气流“提”起东西,而且元气量太少元气流就会不稳固,以叶直入元的元气根本抓不住太重的东西。 而现在叶直面对的难题是,缝隙极其狭窄,能够渗进去的元气非常少,即便是他的元气流能穿透到桌面上,将整个木块包裹住,也无法把木块拔出来…… 这么少的元气不可能产生那么大的力量! 叶直暗叹一口气,心里默默加上了他自己的名字。看起来大小相同的元气团,内部所含的元气量可不一定相同,因为到汇元后,叶直就得知了元气压缩这一技巧,化元、神元修能如何压缩元气,叶直目前是完全想象不到。 而且即便是相同的元气量,不同修为的元修能展现出的力量肯定也不一样,贼王支稻操控元气的水平,绝对远在他叶直之上。 叶直摇了摇头不再去想支稻的修为,他现在能将元气渗入到缝隙里已经很不容易了。这块桌板的木材,很明显不是亲元特性的,除了那些缝隙外,叶直的元气完全无法渗入到桌板底面的其他地方。 叶直尝试着用元气拉了拉木块,木块没有丝毫动静,叶直立刻停手,他已经明显感觉到,那缝隙中稀薄的元气快要脱离他的控制了。 远处的剧烈碰撞还在持续,非常有节奏,两人似乎不分上下,而近处却听不到任何声响,连支稻那熟悉的“娘个屁的”叶直都没听到。 叶直咽了口口水,脑袋变得有些嗡嗡的,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不到声音了呢? 那“咚咚”的剧烈碰撞声,似乎是他脑海中声音的延续,是声音的回响,是他自己产生的想象声音,因为那个节奏感让叶直产生了警觉,而当他反应过来时,就只剩下脑袋里有些“嗡嗡”的声响了。 至于究竟什么时候失去听觉的,叶直不知道,他没有看到支稻打响指,也没有听到支稻打响指,身体上并没有传来其他的感觉,然而他的听觉就这么被支稻偷走了,甚至没有一点提示。 叶直怀疑打响指也是支稻伪装的手法之一,就和他露一手时挥出的左手一样,全是起的误导作用,而他实际上的操作早就完成了。自己的五感说不定早就被支稻偷走了,而他随时可以操控还给自己一部分…… 叶直沉沉呼吸着,这样才让他能够维持住活着的感觉,贼命偷生,贼命偷生,贼命偷生……叶直内心默默念着,他感觉到了嗓子口清晰的干涩感,他想要活下去,他想要感受到自己正在活着! 就这样,叶直逐渐感觉又能听到了,只不过他能“听”到的,是剧烈跳动的心脏声,脑袋里的嗡嗡声,和血液流动的窸窣声,以及极其微弱的可能是元气流的声音…… 叶直停下了将指尖元气渗入到桌板底面,他汇元的修为掰不动那木块,能找出支稻可能的手法,叶直已经很高兴了,贼的伎俩无非那么几种。 内心轻笑一声,叶直将外放的元气全部内敛收回到气海,触觉、视觉和听觉被偷去,他此时只能专注于自己体内,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能让他感知“活着”的地方。 这未尝不是一种贼命偷生…… 第226章 内视己身 叶直再次将气海内的元气调动,只是这回他安静地感受元气缓缓从气海中流出,分散开朝着他身体不同的地方流去,一时叶直竟然没法感应到全部的元气流向,但元气全都按照他所想到达了身体各部位。 虽然现在皮肤感触不到元气,但叶直还是能感受到元气是随着他血液流动的方向前进,只不过他控制不了自身血液的流速,却能控制元气的流速,叶直又迅速将分散出去的元气收回,他心中默数,最快也要数十下,这还是他心无杂念什么都不去思考的理想情况,在叶直突破到汇元后,一直都没找到什么机会好好感受自身的实际修为水平,他都是在实战中大概察觉到一点,比如能够轻松分出五道“截流”,上“膜”的速度变快了,施展踏浪舟消耗的元气减少了。 然而现在自己的真实战力究竟有多少呢?叶直仔细思考起这个问题,在失去触觉、视觉、听觉三感之后,他内心反而更加平静。叶直自知是个低修为的小贼,根本不可能影响什么局势,现在飞云塔七层的四人捉对相战,他和个小飞虫没什么区别,现在能活着真得感谢贼王支稻保护有加,对了,还要感谢林老国师的大恩大德,没有对他赶尽杀绝...... 反正桌外什么情况他不知道,气海内两个家伙也都难得消停,叶直心想不如干脆内视己身。叶直判断一时半会儿他应该死不了,重点是,谁知道他们桌外几个伪神元什么时候能打完。 叶直摇了摇头,将心思放到一边,检查了一番气海,他发现元识比入元时强了不少,不仅能操控气海里的元气进行压缩,还能引导元气在体内的流向了,叶直现在还不太明白元识是从哪里来的,就感觉脑袋里产生了个念头,气海就能做出反应,至于元识是怎么调动元气的,叶直就更加不明白了。而身体和元气是如何协调的,元识还是意识又是怎么一回事,叶直根本就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元识相关的原理和技巧,师父陈寻空是一点都没教给他,全是他自己摸索出来的,不过他入元时的元识实在太薄弱,也就能看看气海的情况,探查一下离得很近的东西,主要是元气运物偷铜元银元时很好用。用元识操控离体的元气和探查周围稍远些的情况,是叶直汇元元识提升最直观的感受。 叶直元识看着自己气海偏下一点位置停着的元气球,比当初压缩时膨胀了不少,但膜间实际压缩的元气却是消耗了很多,现在十二层膜间的元气都很松散了。和持斧傀儡大战消耗的元气都没来得及补充,就碰到了独乐乐这个变态杀人魔,幸好在乐土界内只是消耗了精神和体力,元气并没有消耗。 长呼了一口气,叶直抚了抚自己胸口,贼命偷生,还真有那么一丝侥幸的味道,话说这暗自庆幸的感觉,会不会也是贼之元道的一部分?叶直默默点了点头,确实这种侥幸和庆幸带来的贼感很重...... 接着叶直突然想到,难道说所谓的贼命偷生,一定偏要闯那险境,故意陷入死地,去偷那一线生机? 叶直虽然面部没有感觉,但他知道现在自己肯定是露出了一个很难看的笑容,果然贼的胆子很小,贼的胆子又很大,他这样一个汇元小贼,都想着要如何提升元道感悟了吗? 老天啊,我只是个小贼啊!要不要这么拼命啊! 叶直无奈摇头,将元道感悟的事放到一旁,看着气海内的元气球陷入回忆。之前压缩元气时,他就没想明白,成形稳定的十二层膜元气球,是怎么通过胸口进入气海的呢?虽然当时他搭了元气通道,但将一个结构完整的元气团塞进身体,还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叶直也是第一次这么做,要不是当时实在是太饿了,他肯定要折腾一番。 不过叶直看向自己气海内另外一边,一个飘着的灰色圆珠,和一个墨翠色单把手的酒杯,他突然就释怀了,自己的元气进入自己身体和气海,有那么神奇吗? 叶直元识操控着十二层膜元气球外不多的元气,尝试着在气海内构建了两个非常小的“截流”,令叶直感到惊奇的是,他的元识真的能在气海里给他的元气构建元气通路! 那,能不能在自己身体里,也用元识构建元气通路? 叶直下意识咽了口口水,这种拿自己身体做实验的疯狂想法,还是先收起来比较好,而且这个突然产生的想法,总感觉哪里怪怪的,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意味...... 机关傀儡! 是机关傀儡! 叶直没有感觉地瞪大了眼睛,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他脑海里还是浮现出了机关傀儡的样子,以及那个令他毛骨悚然的小男孩,卢步休! 机关傀儡是活人还是死人,是机关还是人,叶直很难判断,但他听卢步休说过,机关傀儡可以搭配元气通路,那是元修生前自己的元气通路,还是卢步休给他们安上的呢? 那,没有元气通路的普通人,也可以安元气通路吗......代价是什么呢? 叶直没敢继续往下想,本来内心平静的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到了,如果卢步休愿意给他一条元气通路,他叶直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这实在是太恐怖了,不知道那些机关傀儡里,会不会就有想新增元气通路的元修呢? 叶直缓缓平复心境,元识操控着两段小“截流”在气海里兜了两圈,再想打散成自己的元气时,却发现自己分解不了“截流”了。不过平时叶直打出去的“截流”也回收不了,只是他没想到在气海内构建出的“截流”居然也回收不了,叶直没多想,在胸口建了个元气通道,元识就把截流从气海打了出去,果然没有受到阻碍,截流迅速飞了出去,没入到支稻的化元界中。 叶直又在气海内捣鼓了一阵,普通的元气团即便加上些元气通路,也能打散回收,只不过会感到有些精神疲惫,可能是消耗了元识,但像是“截流”和“膜”,一旦在气海内形成,就没法回收元气,要么放在气海里,要么打到体外。但是在他身体外形成的“膜”,叶直反而可以打散内部的元气通路收回到气海,只不过会损失部分元气,截流倒是完全没有办法,即便截流内部是最简单的元气通路。 这其中的原因,叶直想不明白,不过他也没时间继续去想了。 因为他突然发现闻不到空气中的干涩了...... 第227章 活着,存在 叶直大概猜到嗅觉和味觉很快也会丧失,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当然这是叶直的感觉,他并不知道究竟过了多少时间。没有了触觉,视觉和听觉,叶直对外界的感觉几乎完全丧失,只能闻到些空气中的沙土和干涩。 加上一直在用元识内视己身,头脑不停地飞转,叶直不仅失去了对时间的感觉,连空间的感觉也失去了。叶直气海内的元气并不多,他不想一直外放维持探查,那对身体、元识和精神都是巨大的消耗。 叶直陷在这一片黑暗中,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触碰不到,虽然能感受到精神的疲惫和元识的消耗,但他不敢停止思考,这是他能感受到自己还活着的唯一方法,连身体的感觉都在慢慢丧失,至于时间的流逝和空间的位置,他更是完全不知道。 叶直正在丧失的是一种信心,对自己存在的信心。 任何感觉的反馈,不仅是五感,即便是痛觉,都能让叶直明确他是实际存在的,而现在,无穷无尽的虚无感在他背后穷追不舍,如果自己一旦停止思考,可能真的会被什么东西吞噬,再也无法醒来。叶直虽然对此感到害怕,但结合不久之前乐土界的经历,他居然萌生出一种奇特的想法。 在独乐乐营造的梦境中,一切都那么真实,他有视觉、听觉、触觉,甚至连元识元法都一模一样,疼痛的感觉他到现在都忘不掉。然而那些都是假的,乐土界内的一切,即便表现得无比真实,依旧存在一些破绽,叶直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但他明白那是虚假的存在,他不在那片森林里,他也没法乘着云飞。 当然叶直明白自己侥幸逃脱,一是独乐乐托大了,因为最初在飞云塔四层的梦境中,他根本想不到自己已经身在梦中了,二是独乐乐本身突然变成了两个人一样,那个诡异的自称空梦的独乐乐心魔,两者都让叶直感到莫名的恐惧,现在回想依旧会浑身战栗。 而这种恐惧和害怕,让叶直能够明确他是实际存在的,因为这些恐惧都来自于他对生命的渴望,对活着的渴望,他不想死,不想消失。所以叶直产生了“贼命偷生”的感悟,他贼到的是自己的命,他偷回的是自己的生,他证实了自己真实的存在...... 而现在,叶直虽然知道,自己是真实存在在飞云塔七层的一张木桌下,但视觉、听觉、触觉的丧失,使得叶直对自己的存在失去信心,没有外界反馈回来的信息,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正在缓缓陷入到无尽的虚无中,叶直能感受到,那股黑暗中存在着什么力量,在吞噬他的心神。 他内心同样感到恐惧,生的渴望同样强烈,然而叶直却想不到什么办法阻止,只能不停地思考。 即便叶直知道自己还真实存在,但什么都感受不到,他该如何“贼命偷生”,该如何证明自己的真实存在呢? 真实存在的假象,和虚无黑暗的真相,这两者在叶直的脑海里碰撞到一起,便产生了一个奇特的想法: 生命就是这样的东西,活着就是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无论真假。在梦中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就是生,在现实中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就是死...... 叶直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是否过于疯狂,他只知道,他想活下去,想要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他想要贼命偷生,他不想被黑暗吞噬,不想陷入那飘渺的虚无中。 生命,在拥有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并未有太多感触,在苦难,病痛,生离死别中,反而对生的渴望变得愈发强烈。 而叶直此时摒弃了所有多余的想法,“活着,存在”,就是他唯一的念头。 这个想法的产生,将虚无与黑暗带给他的恐惧冲散了许多,叶直的身体和元识先于他的意识和思考行动了起来。 叶直半蹲起身,单腿跪在地上,左手握住右手手腕,右手向上推去,同时元气从气海瞬间外散,探查到之前桌板底面木块的位置,右手掌心狠狠抵住。 气海内十二层膜元气小球内所有的元气都被叶直调出,他的元识迅速在气海内引导着元气旋转,在元气流内构建起螺旋通路,此时叶直没有发现,他竟然能够形成五层的螺旋通路了。 在叶直没有细想的地方,他其实还有了些“五贼”中另一种的感悟:贼时。 叶直将气海内能调动的剩余元气,裹在已经稳定的螺旋元气流外,元识划了条笔直的元气通路,就这样形成了一道非常粗壮的“截流”。叶直没再多做思考,将头向后昂起,收回体外探查的元气,构建了一条元气通路,从气海引到胸口,再向外延伸,直至右手手背。 他突然想到独乐乐用的那招“凡碍皆破”,叶直用尽全身的力气,怒目圆睁,喊出一句他自己也听不到的话: “封气诀,旋破!” 那道粗壮的截流瞬间从叶直气海消失,速度飞快,甚至引得他的气海震了一震。而叶直此时的元识,完全跟不上那道截流的速度,叶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到右手从掌背到掌心被什么猛地冲击了,有种发麻的痛感。 接着便是深深的虚无,笼罩了叶直全身。 没有元气让元识来探查,精神和身体的疲惫席卷叶直的脑海,叶直不知道截流飞出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是“感觉”自己好像被反向的冲击力,震躺了下去,而在那一刻,他似乎“舔舐”了下自己的嘴唇,却什么味道也没尝到。 什么都碰不到,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闻不到,什么都尝不到...... 气海内没有能够调用的元气,什么都感受不到...... 心跳,血流,脑海中的嗡嗡声,早就消失不见,什么都没有留下,连剩余的那一点元识,都离他越来越远。 而叶直剩下的那点念头,也在逐渐消失: 活着,存在...... 第228章 五感回归 就在叶直所有“活着,存在”的感觉完全消失前,他突然“听到”传来一声呼喊,那呼喊很是悠远绵长,像是来自天边,又很是清脆明亮,像是直接在他脑袋里响起,那是一个温柔婉约的少女声音: “喂,死了吗?” 叶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听”到的,但他并未因此而感到兴奋,感觉丧失太久导致他的情感变得缓慢,何况叶直现在连思索的力气都没有,他有些茫然,那少女的声音,给他一种异样熟悉的感觉,可是他什么都回想不起来...... “朱婷芸,我叫朱婷芸,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少女的声音似近似远,话语中带着别样的意味,似乎是一阵淡淡的哀愁。 叶直认为自己应该是张开了嘴,啊了一声,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瓷娃娃般的黑发少女,他内心缓缓冒出个想法:原来是她,自己这是真的要死了吗,已经开始走马灯的回忆了...... 真奇怪,为什么没有想到师父这个臭老头呢? 叶直莫名地有些想笑,要是师父知道他死的如此随便,不知作何感想,只能来生再报师父的恩情了,若是投个好胎,他还要做贼吗? “喂,没死透就回个话!” 少女的声音突然在叶直内心炸开,从温柔婉约到凌厉凶悍,这一瞬间的变化把叶直彻底震醒了,他感觉自己应该是挠了挠头,呃,不是回忆吗,难道自己还没死? “呃,朱...婷芸,小姐?” “哼,是我!” 叶直猜测自己应该是咽了口口水,那声音似乎是从他气海里冒出来的,他元识向气海内探去,却被一股力量直接弹开了,少女凌厉的声音“砰”地响起:“喂,不准打探本宫!” 此时叶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只感觉那次初见的印象还真是误导人,什么温柔婉约,什么瓷娃娃般的精致少女,都是骗人的!这分明就是个不讲道理的老太婆,这是我的气海啊!把芸儿还给我...... “哼,真是个废物!这么久了怎么还是个汇元?本宫本以为你是个有奇遇的天才少年,结果看走眼了,竟然差点害死本宫!” “老太婆,要不你干脆从我气海里出去得了,把芸儿还给我......” 叶直无精打采有气无力道。 “喂,你说谁老太婆呢?找死是不是,可恶,本宫现在还不能弄死你......” 少女的声音突然又变得忽近忽远起来,“哼,本宫时间不多,不想与你废话。这么一个不入流的老贼都能杀了你,本宫当初究竟是怎么想的?” “时间不多就赶紧救我吧,老太婆纠结什么呢?” 叶直说话愈发地不客气起来。 只听得“啧”的一声,少女似乎陷入了沉默,没过多久道:“喂,臭小子,你的话我记住了。本宫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叶直嗤笑着打断了少女的声音,“别别别,我一个汇元小贼,哪有什么选择的权力?您替我选好了,朱大姐。” “朱大姐?”少女的声音竟然带着一丝颤抖,“你!还没有人敢这么和本宫说话,你是第一个......好!本宫替你选,以后可别后悔!哼......” 少女冷哼一声,便不再言语,叶直在一片黑暗中再次陷入沉静。 叶直估摸着自己是长呼了口气,有奇遇的天才少年吗?呵呵,似乎只有“少年”两个字和自己沾点边,看来这回也不会死了,还真是侥幸啊…… 但完全没有贼命偷生的喜悦,总有一种被拿捏住的感觉…… 只不过叶直现在反应很是迟钝,还处在茫然的状态,他完全没有意识到,朱婷芸说的两个选择意味着什么,将会带来怎样的变化。 “喂,本宫时间不多,懒得与你废话。本宫需要东海水灵珠,这纯净水元的量太少了,好在有些用处。” 叶直哦了一下,便听到少女冷哼道:“本宫现在虽然没法杀了你,但可以把你做成个活死人,不要让本宫失望。” 叶直无可奈何地回了句:“知道了,我会努力的,您还有别的事吗?” “喂,你可别不当回事,这水灵珠对你提升修为也很有好处。哼哼,本宫好心提醒你一句,现在盯着你这汇元小贼的人,还不少呢,不知是因为本宫,还是因为你?” “本宫已将他的元气从你身上移去,这种小把戏都看穿不了吗?不入流的手段也就只能耍耍你了……” 喂喂,朱大姐你说话要不要这么呛啊? 少女的声音逐渐微弱起来,最后变得细不可闻:“本宫什么时候收了个奇怪的酒杯做侍卫啊?水平倒是马马虎虎……喂,你可别死的太快了,本宫……” 叶直没有听清少女最后说了什么,他感觉身体忽地一轻,脑袋开始“嗡嗡”作响,接着叶直莫名感到一阵冷意,颤抖了一下,他莫名想打个喷嚏,然后叶直就听到了一声“阿嚏!” 声音非常响亮,不是在他身体内响起,而是确切地听到了,叶直反应了一会儿,他好像能够听见了,再然后叶直感到身体有一阵酥麻的感觉,仿佛是有什么虫子在他身上爬来爬去一般,皮肤上的触感竟然在逐渐恢复。 叶直脑海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说他失去触觉,并不是支稻的元法,而是他给自己下药了吗?仔细想想,能够偷走人五感的元法真的存在吗?那岂不是无敌了? 内心的疑惑逐渐扩大,叶直眨巴了几下眼睛,虽然看到的还是一片黑暗,但似乎能隐约看见那缝隙透过的一点微光了。 叶直缓缓抬起手,指尖抵上去,轻轻一捅,那木块就被他捅出去了,透过方洞微弱的光芒此时都显得很是刺眼,叶直捂着眼睛,透过指缝向旁边看去,四周的桌边好似围着一层黑幕,桌板底面其他地方也是黑漆漆的。 叶直轻轻啊了一声,原来是贼的另一个手法,障眼法吗…… 居然因为这么简单的技巧,差点死掉,还真是难以接受啊。 叶直苦笑一声,感觉到嗓子传来的疼痛。 第229章 引诱误导 突然一声巨响,震得叶直仿佛从地上弹了起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头顶的桌子居然就被吹飞了,叶直捂住眼睛,眯着看到远处暴起的烟尘。 以叶直的修为,已经看不到吉迅和杀手屋屋主两人的身影了,只能依稀感觉到两股非常强劲的元气在对撞。 叶直深吸了口气,舌头上也麻麻的,但尘土味还是能体会到了,他赶忙从地上爬起,一边右手掐诀窃元,一边快步追着,先把飞在空中的护心瓷和墨钢匕首收了回来。 虽然身体还是有些不受控制,但触觉正在恢复,那种酥麻已经无法阻止叶直行动了,他回头望去,只见付夜宁和支稻还在对峙,付夜宁挥了挥手周围的尘土便飞散了,没有碰到她的白衣。而支稻蹲在凳子上摇摇晃晃,但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付夜宁面无表情看不出有任何紧张感,她并未拔刀,只是向后退了一些,视线居然还看向了叶直,似乎根本没把面前的贼王支稻放在眼里。 支稻骂骂咧咧地转头一瞄,贼笑道:“小贼娃,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老子可是好心保护你啊……嘿嘿,都怪老狗搞这么大动静,他娘个屁的,老子得好好想想了,该怎么陪你们耍?” 叶直咽了口口水没有说话,他感觉在黑暗中度过了相当漫长的时间,然而现在看来并没有过去太久…… 令叶直有些意外,窃元吸取元气的速度出奇的慢,叶直能感知到周围的元气并不稀少,但窃元几乎拖不动空气中的元气,就好像那些元气都被固定住了一样。 支稻舔了下唇嘿嘿道:“小贼娃,你这吸取元气的手法很特别啊,居然能从爷爷这里偷走元气,不错不错,待会交给爷爷来耍耍!” 叶直可是一刻都没敢停歇,拿上东西后就一直在运转踏浪舟,倒退着想要从飞云塔七层逃离,但他发现怎么跑都没有缩短到楼梯的距离,而且周围的空气逐渐变得浓稠,桌子飞得很高,但最后还是落到了他的身后。 叶直发现他和支稻间的距离没有任何变化。 “小贼娃,你想逃到哪里去啊,刚才不是说要和爷爷多耍一阵吗?唔,有点意思,小贼娃你是怎么破解爷爷手法的?没搞明白,老子对付你还是花了心思的,小贼娃怎么做到的?难道说是你体内有什么秘密,嘿嘿……” 叶直心里暗骂一声,一个伪神元的贼王,对付他这么个汇元小贼,用麻药和障眼法也算花心思吗? 不过叶直不得不承认,支稻确实没用修为压他,桌子周围的元气黑幕也就丹元低品的修为,以他那全力一击都可以破除。叶直猜测支稻肯定是心里有数,故意这么设置的,老贼王赌的就是他在黑暗中不敢全力一击,耗尽元气岂不是只有等死的份? 叶直敢肯定支稻留在他身上的元气也不会太多,因为支稻对自己的手法相当自信,甚至可以说是自傲,毕竟支稻的贼技确实天下无双。 现在回想起来,叶直只能感叹在一片黑暗中他还是大意了,恐惧影响了他的判断和感觉,叶直明白他的注意力被分散了,他没能真正平静下来,也没有仔细探查己身。以及先入为主的想法,他以为支稻是用元法偷走了他的触觉,这让他产生了误判,他根本没用元识去分辨眼耳鼻舌是否完好,仅凭感觉就认为后续五感是被支稻偷走了。 实际上呢,支稻的元气很有可能只是堵住了他的耳朵或是鼻孔,或是形成帘幕一样遮在他眼睛上和舌头上…… 这便是贼技的另一个最基础的手法,引诱误导,换一个说法便是欺骗。 这个叶直很了解,贼在偷东西时,会通过障眼法和一些语言,像是惊呼之类的来制造混乱,或是一边快速说话一边以飞快的手速操作,这样就很容易分散注意力。 同时也可以很好地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和动作,从而引诱对方产生偏离真相的判断,误导他们的感觉和想法。 支稻故意用打响指和露一手来误导他,让他下意识以为支稻使用了什么元法,再根据自身和周围发生的变化,产生了无端的联想,最后被误导向条偏路再没法纠正,甚至叶直没有丝毫怀疑,对他已经认定的想法再没有别的感觉。 这是非常恐怖的事情,他不知不觉便陷入支稻的引诱,一环套一环,这种误导毫无痕迹,叶直差点就把自己给吓死了。 叶直知道支稻的骗术肯定相当高超,他其实也有所提防,但没想到他完全没有丝毫感觉就被带着走了…… 不过叶直还是因此对支稻更多了一些了解。 支稻自傲到在面对贼同行时,也一定要当面露一手,他必须要让对方承认他这个老贼王的能力,比其他贼更高明,贼技更高超。 叶直其实不能理解支稻的这种想法,因为师父教过他,一个贼最需要掌握的技巧,其实只有两个。 一个是“逃”,这世上没有不会失败的贼,偷失败被发现没有关系,关键是能不能逃得掉,逃技是贼的保命技,一个会逃的贼才能走得更远。 而另一个则是“藏”,贼的“藏”技是活命技,不仅要会藏东西,更要会藏自己。偷之前要隐藏自己贼的意图,偷之后同样要隐藏自己的存在,无论成功与否,会藏的贼才能活命。 当然叶直逃技掌握的不错,但藏技却是马马虎虎,他不太会隐藏自己,所以和别人打交道,也不怕说自己是小贼。 我只是个小贼啊,老天! 而像支稻这样曾经横行天下的一代贼王,他的想法叶直自然无法理解,贼技高低有必要相互较量吗,他一个老贼王非要用贼技“教训”年轻小贼吗,还要费那功夫来引诱误导,来骗他吗? 支稻作为贼王的傲气和想法,叶直不可能感同身受,他现在除了恐惧外,更多的是对眼前老贼差点把自己弄死的愤怒,和被引诱误导欺骗的羞惭感。 不管怎么说,叶直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距离极近的死亡和虚无感,带给他深深的恐惧,现在全转化成了愤怒…… 第230章 贼娃,贼王 叶直咬紧牙关,狠狠盯着支稻,突然他抬起手臂,身体微微后仰,使出全身的力气,左手从耳后飞速划到身前,腰身跟着扭转,朝支稻扔出了个什么东西。 虽然内心很是愤怒,很想教训这个可恶的老贼王,但叶直还不至于因此冲昏了头,毕竟支稻这个老贼王伪神元的修为,不是他这个汇元小贼可以轻易撼动的。 支稻可以自傲地和叶直说,不拿修为压他,单纯使用贼技对付他,虽然将叶直一通戏耍差点丧命,但叶直除了感到愤怒和憋屈外无能为力。他可想不出用什么来对付支稻,愤怒并不能突然增强他的修为,现在的他,还是得按照支稻的规则来行事。 而叶直扔出去的,正是桌板底面的那个小木块,这东西自然伤害不到支稻,只是叶直为了表达他愤怒的情绪,他所能做的,就是用尽全身力气朝支稻扔东西,同时这个动作还有一层隐藏的含义: 贼王支稻,你刚才小露一手的贼技手法,我叶直看穿了! 愤怒之余,叶直还在思索着对策,他发现周围的元气呈现出“凝固”的现象,窃元诀无法吸取元气,这应当是支稻化元界的作用,叶直进一步想的是,刚才他不管怎么跑似乎都在原地踏步,这究竟是他没有实际拉开距离,还是因为视觉上又被误导了? 那小木块从离开叶直手的那一刻,就从叶直的视野里消失了,叶直完全没有看到木块的运行轨迹,但下一刻,他就看见支稻伸出修长的食指,木块已经在支稻的指尖旋转了。 支稻依旧是一副贼笑的样子,他五根手指灵活地把玩着木块,丝毫没把叶直愤怒的神情当回事,和付夜宁面无表情不同,支稻的贼笑还带着些许戏谑的意味。 “小贼娃,他娘个屁的还怪聪明,爷爷当年和你差不多大时,还只能做些偷鸡摸狗的营生,难道说小贼娃真是个天生做贼的料?娘个屁的,胆大心细,心境也还算稳固,就是修为太低。嘿嘿,也不知是谁教出来的宝贝疙瘩,就这么把你扔出来耍了,屁嘞!” 支稻朝旁边啐了一口,擤了擤鼻子,皱了下眉头,贼笑也收敛了几分,嘟囔道:“他娘个屁的,老子怎么碰不到这样的好苗子,嘿,贼嘛,早点出师也是好事,免得把师门都偷干净了......” 不知是回忆起了什么事,支稻的贼笑又添了几分,目光闪动,舔了下嘴唇道:“小贼娃修为低也没事,娘个屁的年轻,运气好,这才有成长的可能嘛,不过想要超越爷爷我,成为新的贼王,那他娘个屁的,真没看出有什么机会啊,唉……” 支稻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不再把玩小木块,“啪”地一声轻响,将木块弹了出去,叶直下意识想要躲闪,然而还没等他有何动作,小木块便已经撞在他的胸口,力道不大却带着些旋,叶直刚想去抓,木块又灵活地躲过他的手,擦着他鼻尖飞起,轻轻落到叶直头上。 支稻蹲在凳子上,看着叶直滑稽的动作和表情放声大笑: “哈哈哈,他娘个屁的年轻真好!真是有活力,小贼娃,你真的探察到爷爷的元气了吗?” 小木块在叶直头顶弹了三下,径直落到叶直手中,木块表面覆盖着一层极薄的元气,如同黑纱一般轻柔。叶直能够看到,但当他用元气和元识接触上去时,却是什么也感知不到,只有木材的触感。 叶直心中凌然一惊,在那张桌子下面,支稻其实是设置了两种元气壁,四周会吞噬他他探出的元气,加上黑色帘幕误导他的视觉,而桌板底面上只有这种黑纱式的元气,以他的修为完全探查不到。 元气感知的能力不仅包括对强大元气的探察,还包括对细微元气的感知,而支稻覆盖在桌板底面的黑纱式元气层,能够让叶直的元识和元气穿过,这是叶直没有想到的。 支稻是故意这么设置的,叶直咬着牙想道,他能发现木块和缝隙,也都在支稻的掌控中,而他做这些复杂的设计,都是为了戏耍他这个小贼,这就是贼王支稻的乐趣所在。 他对自己的贼技很是自傲,元气运物,引诱误导手到擒来,戏耍叶直简直不要太轻松,同样是贼,叶直自知在技巧和经验上,不可能战胜贼王支稻。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支稻较量,他想要激起支稻的好胜心。只是没想到支稻根本不需要他激,老贼王本身就是想要戏耍自己。 叶直也轻叹了口气,弱小就只能被欺负,被戏耍,这是极为简单的道理,只是愤怒没有任何用处,但邹开南说过,向来如此,便对吗? 他只不过是个汇元小贼,想要活下去,想要修元,世间还有许许多多弱小的人和元修,连活下去这样简单的愿望,都那么艰难吗? 这个世界,大抵就是如此,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几千几百年都没变过吧…… 叶直突然有些想念邹开南,还有他所讲的那些故事了,欢隐宗,会成为什么样的存在呢? 深吸了口气,叶直抬起头眨了眨眼睛,接着他直视着支稻,缓缓抬起右手,抖了下手腕,墨钢匕首出现在他手里,叶直沉声道:“贼王支稻,你的贼技确实天下无双,我不是你的对手,不过这一次,是我这个汇元小贼,赢了!” 支稻本来戏谑贼笑的面容腾地一变,眼神陡然闪过一道凶光,身上气息暴涨了一瞬,不过很快便恢复了,他啐了一口,撑着腿站立起来,眯着眼道:“他娘个屁的,小贼娃记性还好得很,居然大言不惭说爷爷输了?娘个屁的,真是活腻歪了,老子得好好教训教训你这小贼娃,他娘个屁的……” “贼王,你想赖账?” 支稻明显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叶直会说这么一句话,接着他嗤笑一声,“小贼娃,爷爷给你脸,你还他娘个屁的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支稻手一张,大喊道:“来!” 叶直便腾空朝支稻飞去,叶直同时大喊一声道:“付师姐,救我!” 第231章 盗与霜露 叶直话音未落,支稻身后不远处,付夜宁便轻轻向前迈出一小步,微微摇头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我不是你师姐……” 但她还是出刀了。 叶直是什么都没看清,只听到“噌”的一声脆鸣,付夜宁便已经收刀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叶直瞬间没有了被拉扯的感觉,扑通一声跌落在地。 叶直不顾疼痛,立刻一个翻滚向后退去,同时再次掐诀窃元,这回身边的元气不再凝滞,他可以正常吸取元气了。叶直偷偷咽了口口水,难道付夜宁刚才那一刀,破坏的是支稻的化元界? 果然支稻没再理会叶直,转身骂道:“娘个屁的臭丫头,一个化元巅峰也敢招惹爷爷,找死!” 说着支稻伸出双手,十指张开指向付夜宁,周身散出黑纱式的元气,一层叠着一层,如同波浪般飞速扩散。 付夜宁不退反进,又向前踏出一步,右手握着雪白刀鞘,左手搭在乌黑刀柄上,却并未拔刀,黑纱样的元气在付夜宁身边流转,叶直已经看不到她那身白裙了,看似支稻的元气很快就要将她包裹住。 但在这刹那间,付夜宁动了。 没有任何华丽的招式,也没有明显暴涨的元气气息,付夜宁好似凭空消失在了原地,从层层黑纱中钻了出来,下一刻便已经来到支稻面前,依旧是面无表情,柳眉清瞳不带丝毫感情,直盯着支稻,额前的刘海微微上扬。 乌黑的长发在她身后飘荡,柔顺丝滑还带着些光泽,而她左手握住的刀柄比她的长发更黑,一袭素白纱裙贴身紧收,勾勒出她高挑修长的身材,而她右手抓着的刀鞘比她的长裙更白。 付夜宁红唇轻启,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念道: “霜露,切花。” 叶直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寒意,周围的温度骤降,他不禁哆嗦了一下,牙齿开始打颤,只听得支稻大骂一声,消失在了凳子上。 付夜宁上半身维持着握刀未拔的姿态,左脚踏步急停,右脚尖点地并拢,迅速转身,一袭白裙忽地散开,她身后的刀势仿佛也转了个弯,向那层层叠叠的黑纱劈去。 支稻冷哼一声,从弥漫着的黑纱元气中骂道:“娘个屁的,最讨厌正面战斗了,老不死教出来的小丫头片子,还真挺吓人的……” 付夜宁裙摆再度合拢,但她却没急着出刀,叶直猜测她是在确定支稻的位置,化元巅峰居然能压制伪神元吗?叶直哆嗦着又向后退了退。 然而下一刻叶直再次感受到,周围的元气流动逐渐变得缓慢,支稻的化元界似乎又展开了。 “爷爷还真不信这个邪了,不过是个化元巅峰的小丫头罢了!” “盗指界,香味盗!” 支稻一声暴喝,叶直身体没有传来任何感觉,但他知道自己的嗅觉和味觉同时消失了,这回不是什么引诱误导,或是什么障眼法,而是支稻的元法。 叶直很确信他是立刻丧失的嗅觉和味觉,他轻轻舔了下手背,果然尝不出任何味道,他不知道支稻是如何做到的,但他能感知到附近的元气和之前一样,像是“凝固”住了,他的窃元完全拉扯不动周围的元气。 叶直看向层层黑纱元气环绕的付夜宁,她背对着叶直维持着拔刀的姿势,没有半点动摇。付夜宁身体的重心,全在前蹲微曲着的左腿上,右腿向后直伸,脚尖点地,上半身略微前倾,柔顺的黑发搭在雪白的纱裙上。 黑纱中再次传来支稻一声暴喝:“盗指界,色声盗!” 叶直早已闭上眼做好了准备,他一个汇元小贼,现在可能还不如案板上的鱼…… 然而叶直发现他仍然能听到远处的对撞声,那两个家伙从飞云塔四层开始正面对撞,撞到七层反而更加激烈了。 不过叶直没有心思去关注别人,他奇怪的是为什么没有丧失听觉,叶直缓缓睁眼,却发现景色陡然一变! 他看到的不再是付夜宁的背影,而是层层叠叠的黑纱元气,近在眼前! 然而叶直的元识告诉他身体仍在原地,叶直刚想踏浪舟后撤,结果释放出的元气,立刻就被吞噬了。 他身边不知何时也浮现出黑纱式的元气,不知是不是支稻故意的,叶直的元识居然能探查到一点这些黑纱,只是刚一接触,元识附着的微弱元气也立刻被吞噬了。 这下叶直是一动也不敢动了,他可不清楚支稻的黑纱元气有什么威力,而且他想的是,怎么自己看到的会是层层叠叠的黑纱,压迫感十足。 叶直一挑眉,这是付夜宁看到的景象! 支稻把偷来的付夜宁视觉安在他身上了! 虽然不知道支稻为何要这么做,但还是相当诡异,叶直咽了口口水,心想伪神元和神元有什么区别,支稻和独乐乐的化元界都匪夷所思,难以想象…… 叶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但他发觉现在的“视线”直视着前方,他能看到黑纱元气仍在漂浮环绕,但他的“视线”没有任何变化,这说明付夜宁失去视觉后毫不慌乱,甚至眼珠都没转动。 看着越来越近的黑纱,叶直不禁替付夜宁捏了把汗,可他又没法喊出声,他知道付夜宁现在不仅看不见,同样也听不见…… 突然叶直的“视线”发生了急剧的变化,眼前连续的景象变化速度之快,仿佛在不间断地飞速旋转。 不同形状、不同厚度的飘荡黑纱,缝隙间透露出不同的七层景象,以及底板和房梁的来回转变,偶尔还有飘来的几缕黑丝…… “视野”里的一切都在疯狂冲击着叶直的脑海,他神经紧绷,疯狂眨眼,然而还是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气血翻腾,胸口传来剧烈的恶心呕吐感。叶直赶忙双手按住胸口,在自己体内施加封气诀,用“膜”隔绝了头和脖子,身体才没有崩溃,只是“视觉”带来的信息太多,变化太快,他没法缓解剧烈的头疼。 突然一声暴喝再次响起。 “盗指界,触法盗!” 同时叶直听见好似在他耳边传来的一声呢喃,嗓音清冽,不带丝毫感情: “霜露,切花。” 第232章 黑翼白蝶 叶直急速转变的视野,突然被白茫茫的一片所覆盖,从昏暗的黑纱转变成刺眼的雪白。 叶直第一反应是立刻闭上眼,但白芒并未消散,同时他感觉自己被人提着衣领揪了起来,向后飞去。 下一刻叶直的视野里便没有白芒了,他眨巴了几下眼睛,恢复了视觉,余光瞥见付夜宁一手提刀,一手提他稳步前进,来到楼梯口才将他放下。 “付,付姐……” 叶直感觉体温也恢复了正常,他向前看去,飘荡的黑纱元气少了一大片,但并未全部消失,不过从中却没传出支稻熟悉的骂声。 付夜宁轻轻摇了摇头,“我砍不到他,吸收了我的元气躲起来了。” 真能偷盗别人的元气啊,叶直心中暗惊,他本以为支稻只是把他的元气打散了,没想到连化元巅峰的付夜宁的元气也能吸收。 不过看来支稻现在也不太好受,不仅化元界维持不住,连话都不说了,化元巅峰就能压制伪神元,看起来还是身边这位更恐怖。 叶直偷偷咽了口口水,瞄了眼仍旧面无表情直视前方的付夜宁,完全看不出刚才的战斗是否激烈。 林老国师教出的弟子,雪女付夜宁,似乎只比自己大几岁,就已经有这般恐怖的实力了,自己连比较的心都生不起来,要是她以后抓自己回去,有什么好办法能逃跑吗? 叶直还在想着无关紧要的事情,付夜宁突然向前踏出一步,挡在他身前,左手搭在刀柄上。叶直坐在地上,能看出付夜宁身体略微前倾紧绷,似乎是在蓄力。 下一瞬间,毫无征兆的,叶直再度陷入到一片黑暗中,这次不仅他的五感,甚至连元识的感知也消失了。 不过叶直还没来得及感到恐惧和惊恐,他就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在他眼前收刀了。 同时听到轻轻的一声“风……” 而他周围居然全是被切断的黑纱元气“残片”,缓缓落地后开始快速汇聚,然后下一瞬间叶直再次遁入黑暗。 不过叶直此时没有一丁点害怕的感觉,他只有深深的无奈,果然实力弱小的他,连案板上的鱼都不如! 叶直猜测支稻都没有故意折磨他的意思,他现在正和付夜宁激斗,哪有精力管他这个小贼,付夜宁倒是有救他的意思,只是她的刀似乎并不是救人的刀,而是砍人的刀…… 在黑暗与能看见的状态来回切换了好一阵,叶直干脆躺下了,他又插手不了这个层次的战斗,还不如省点体力和精神。要不是本能地察觉到还有危险的气息,叶直都想趁机睡一觉了。 叶直的心境从最初的恐惧愤怒到无奈,再到现在的平静,他自己都不明白这需要怎样的定力,从来没有人教过他心境的修炼,但叶直还是模仿着师父陈寻空,摸索出一些窍门。 刚躺平没多久,叶直五感再次被剥夺,但这次持续的时间要比之前久很多,他并未有太多想法,不知道为什么,叶直对相处不久的付夜宁很有信心,就像他对古宇和冀洛冲一样有信心。 不知道他们两人在上面如何了,有没有见到下楼的郦柔,会不会已经和卢步休打起来了? 叶直估摸着他是打了个哈欠,神奇的是困觉居然没有被偷去,看来贼王支稻这化元界并不完美,还不能把他全部感觉都偷走,嗯,似乎他的情感也没被偷走。 不知道付夜宁她情感被偷走后,会是什么表情啊,哈哈,叶直感觉自己想到了很好玩的事情,不禁在心里笑了起来,不过付夜宁只是面无表情,应该不是真的没有感情吧…… 叶直突然发觉自己的元识回来了,因为他感知到非常明显的元气波动,但是并没有危险的气息。 然后他闻到一股微弱的气味,那味道既不香也不臭,是一种叶直说不上来味道,或者说没有任何味道本身就是一种味道,叶直忍不住张开嘴,舌尖传来一阵轻微的凉意,好似没有味道的雪花。 一道白影如闪电般从他眼前飘过,穿梭在层层环绕的黑纱中,像蝴蝶般翩翩起舞,那白色的“蝴蝶”只有半边张开扇舞的翅膀,是雪白舒展的衣袖,也是银光闪亮的刀刃。 那“蝴蝶”身后飘起乌黑秀丽的流苏尾翼,是漆黑跃动的刀柄,也是付夜宁纷飞的黑发。 接着叶直便听到“锃”的一声脆鸣,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像是突然刮起刺骨的寒风,无情地切割着他的皮肤,那寒意比腊月的冰雪还要冻人,叶直赶忙擦了擦鼻子,吸溜了一下之后哆嗦起来,身体蜷曲着,双手紧紧抱住自己臂膀。 叶直皱起眉,此刻他的元识仿佛真的看见一只透明的,拥有黑色尾翼的半边白蝶,隐约在付夜宁身后飞舞。 一声不带丝毫情感的轻语,让那股“寒风”更加凛冽。 “霜露,切风。” 叶直的探出的元识瞬间失去联系,他只能凭靠双眼的视觉,但眼前的景象却变得有些恍惚。 黑纱零落,白蝶飞舞。 伴随着寒意,叶直听到了支稻熟悉的骂声。 “他娘个屁的,神元法相!老不死的真不是人啊,娘个屁的教出个有神元法相的化元巅峰!” “老狗他娘的别打了!快来杀了这个丫头片子!” 然而远处的对撞并未停止,甚至纠缠得更激烈了,叶直看到黑衣吉迅挥舞着奇怪的兵器,仿佛形成了一道网,笼罩在飞速移动的灰影周围,不过看他的表情并不轻松。 灰影在网内不断地小角度腾挪,速度奇快无比,既没逃出网,也没能近吉迅的身,但却爆发出巨大的碰撞声,叶直也不知道两人是以什么样的元法在战斗。 “老贼头,你不会以为老夫好受吧,这小子也是个杀手刺客,破不了招,对攻也占不到便宜……” 灰衣人的声音在七层回荡,支稻啐了一口,“娘个屁的,小贼娃,爷爷这招教你了,可别说老子赖账!” 只见支稻卷着黑纱极速飞出,绕过付夜宁大喝道:“盗指界,盗六觉,眼耳鼻舌身意失,色声香味触法无。小盗替己身,大盗劫余生,凭指定,随风逝……” 接着支稻便从叶直眼前消失了,“爷爷打不过风,没办法,小贼娃能悟出多少就看造化了,娘个屁的,下回老子再试试你!” 黑纱散尽,白蝶消光。 付夜宁收刀站在七层中央,转过身看向叶直,微微摇头面无表情道: “还是砍不到他。” 第233章 阴差阳错 叶直瘫坐在地上,长舒了口气,脑海中还在回荡着支稻刚念的盗指界口诀,“眼耳鼻舌身意失,色声香味触法无”,叶直暗叹一声,支稻本可以直接用元法偷取他的感官,但仍然选择贼技和复杂的设计来对付自己,其中自然是有老贼王戏耍他的意味,但这并不妨碍支稻还有别的想法,比如想要从中传授他些什么。 完全冷静下来之后,叶直似乎对支稻的用意理解得更深了一些,支稻其实从未想过要他的命,因为支稻对自己贼技的自傲,以及见到他这个后生小贼的欣喜,所以小露一手用元气运物逗逗他,再用引诱误导来实现元法的效果,这都是老贼王支稻想要“秀”给他看的东西,同时也可能是希望他从中有所领悟。 叶直微咬下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不仅没有领会到这层意味,还差点把自己小命给丢了。他要是再耐心一些,再细心一些,那么在桌底的时候,他是不是就能发现支稻手法的破绽,至少什么都不做能等到麻药失效?这还是支稻没有杀他的意思,从头到尾老贼王似乎都是在和他“玩”一样,即便是他说出“输赢”那一刻,支稻眼闪凶光,但并没有对他痛下杀手,只说要教训教训他,而“赖账”似乎是真把支稻惹恼了...... 但最后支稻还是传授了他口诀,不过两人元道感悟不同,何况他这个汇元小贼离化元更是遥远,叶直心想这他要是能学会,那真是不世出的天才了。但这口诀并非完全无用,毕竟贼王支稻是老前辈,他所说的“盗”之元道,和“贼”之元道相近相像,应当是有可以借鉴学习的地方。叶直自知现在不是琢磨的时候,将“盗指界”口诀默念了几遍,刻在气海内的一张膜上,和他“窃听法”的膜放在一起,这可是他不会被偷去的宝贝们,就和气海里那两个元宝一样。 小朱婷芸还在沉睡,大朱婷芸不知所踪,王北巅似乎仍是烂醉,叶直摇了摇头,暗叹道,谁都靠不住啊! 叶直瞄了眼身旁亭亭玉立的付夜宁,那边吉迅和灰衣人打得猛烈,但她似乎一直在看着自己,这让叶直有点受宠若惊。林老国师教出的大杀器,拥有神元法相的化元巅峰,雪女付夜宁,大姐你别盯着我看啊! 叶直小心翼翼地问道:“付姐,您是要上楼吗,有,有什么需要小的帮忙吗?” 付夜宁右手提着刀鞘,左手理了理额前的刘海,微微摇头面无表情道:“师父没有交代后面的事情,找到你,我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 “那叶直便恭送付姐!” 叶直立刻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抱拳笑道。 付夜宁歪了下头,没有理会叶直,她一身淡雅白裙在叶直面前站得笔直,比叶直高出一个头,神色平静丝毫不像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付夜宁右手握着刀鞘,手臂微微弯曲,左手自然下垂,只见她思索了一会儿,依旧面无表情道:“师父说,你随时可以去国师府找他......师父说,在你去国师府之前,我不能看着你死......嗯,你什么时候去国师府?” 叶直悄悄咽了口口水,他才看到付夜宁战斗的真实实力,现在让他直接说出拒绝,还真是难以开口。 老天,我只是个汇元小贼啊!要不要这么搞我啊! “呃,付姐,我,我之后要去东海那边办件事,办完事我就和你回国师府,你看这样如何?” 这次叶直给出了个稍微具体点的时间,他怕再说“以后”这样不确定的话,付夜宁就真要把他打晕带回去了。 付夜宁微微点了点头,“可以,师父没有交代后面的事情。” 叶直挠了挠头,看起来和付夜宁对话并不太难,只是接下来要怎么办,带付夜宁上楼吗? “付姐,呃,你是要跟我一起吗?” 付夜宁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叶直看向另一侧,那激烈对撞也接近尾声了,灰衣人低沉地骂了句,“死贼佬,溜得是真快!”接着又道:“小子,回去多练练臂力腕力,别整这些花里胡哨的,没有用!” 灰衣老者低声念了个什么诀,在吉迅挥舞的网中爆发了一连串的声响。四散的尘土遮掩住视线。 最后伴随一声巨响,吉迅所处的地板突然全部碎裂,吉迅向后高高跃起闪躲,而灰衣人则和碎块一同下落,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吉迅落下后似乎无力支撑,坐在地上大喘着粗气,叶直朝他挥了挥手,“吉迅,我们先上去了。” 吉迅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点了点头,躺了下去。从飞云塔三层持续到七层的这场战斗,几乎将他的元气消耗一空,那个老人的一招一式他都非常熟悉,绝不是一般刺客杀手能接触到的,但他从未听过这套元法有流传到其他人手中的。 那老者的元法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是不是要开始重视起这个幽魂阁了呢?回去需要汇报一下这个情况。 叶直和付夜宁踏上楼梯,他心里惴惴不安,离开安元城后,身边莫名其妙地聚集了一些人,这是奇特的命数,还是其他人有心安排好的? 付夜宁是老国师派来的,老国师想见他,具体有什么目的现在叶直还不清楚,他猜测是和朱婷芸有关,而古宇是来自洛城的,冀洛冲则是来自洛元门的,但他们俩叶直相处下来,感觉不到对他有什么别的心思,而且他们也不知道朱婷芸的事情。 叶直现在最担心的还是何婧初,这个突然出现不知来历的小姑娘,身上的混合元气更是异常神秘,她的身份叶直一直都感觉很古怪,但之前没有仔细去想这个问题,信息太少,而且幽魂阁的事也让他分了很多心思。 不过现在阴差阳错两个伪神元都离开了,只剩下卢步休一人,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吧…… 第234章 思绪飘散 叶直和付夜宁离开七层来到八层,同样是空空荡荡,依旧看不到一个人影。 叶直心里有些犯怵,按照凌择宇所说,飞云塔三层厅堂里关的,好像都是郦家的杂役和一些普通弟子,想来核心弟子应该都在上层,但一路上到了八层,除了郦崎峰再没看到任何郦家人,全是不请自来的人…… 而且除了公输柷外,其他世家的机关师叶直也没见着,整个八层安静得甚是诡异,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甚至连尸体都没看到一具,卢步休也不知上到几层了,叶直完全不知道他和郦柔离开后,飞云塔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看到邹开南留在二层,黑衣人吉迅一人上楼,想必他已被凌择宇带出去了。而孟先生从上层破塔直下,接着就去追独乐乐了。 叶直推测郦柔已经和郦家家主汇合了,再加上冀洛冲和古宇,对付卢步休应该不成问题吧。 叶直默默想着,但幽魂阁的两个伪神元却对卢步休的安全丝毫不担心,难道卢步休身上还有什么大杀器?他敢一个人去塔顶找郦家祖爷爷,又是有什么凭仗? 叶直一边思索,一边和付夜宁在八层并肩前行,付夜宁走得不快,叶直不用踏浪舟也刚好能跟上她的步伐,他有太多事没有理清楚,就干脆都不想了。他偷偷朝旁边瞄了眼,付夜宁一身毫无修饰的白裙很是合身,凹凸有致却尽显素雅,宛如一支在水中静静盛开的“白莲”。 但付夜宁挥舞刀刃长发飘飞时,她化身“黑翼白蝶”的形象,和寒意彻骨震撼人心的神元法相,早已烙印在叶直心里,可不是现在这般波澜不惊略显娇柔的“白莲”。 不过叶直内心没有丝毫亵渎猥琐的心思,他只是在想付夜宁究竟是怎么修炼的,她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啊,她是吃什么天材地宝长大的吗? 而付夜宁目视前方,脚步轻盈,上半身却是一动不动,快要走到中央时,她突然面无表情地轻声问道:“你有什么问题吗?” 叶直一惊,怎么自己悄悄观察被发现了,顿时支支吾吾道:“付,付姐,你是怎么修炼得这么厉害的,化元巅峰就有神元法相了,还能压制住老贼王这样的伪神元元修!” 说完叶直闪过一丝悔意,这样打探别人的元法和修炼秘诀可是元修大忌,平时他都极为谨慎,这是被付夜宁刚才展现出的实力吓到了,她突然面无表情地问话,叶直才把心里所想直接说出来了。 付夜宁现在在叶直心里,那就是一尊实实在在的恐怖杀神,不仅是凌择宇之前和他说的,银光一闪广场上幽魂阁的人尽数毙命,更是他看到的恐怖修为,当时付夜宁展现出神元法相的距离实在太近了,比安无咎在天上的神元法相更加震撼。 虽然只是半边白蝶,那也是实打实的神元法相,是幽魂阁那两个不知活了多久的老家伙,伪神元们一直求而不得的东西…… 然而付夜宁没有如叶直所想,有任何生气或是隐瞒的意味,她没有改变自己的步伐,只是歪了下头,思索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摇头道:“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一直挥刀罢了。师父说,到了神元才是元道修行的开始,神元之下没有区别,我还差得很远。” 说完付夜宁走到八层中心,看着眼前的机关站定了。叶直偷偷在她身后咽了口口水,不是垂涎于付夜宁动人的背影,而是对她的话感慨万千。 强悍的人总有自己强悍的理解,不愧是林老国师教出来的弟子,瞧这话说的,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挥刀罢了,但叶直感觉得到付夜宁没有任何炫耀的意味,她似乎真的是这么想的,就是不知道她对挥刀的定义是什么…… 还有,呃,神元之下没有区别,吗?嘿嘿,难道说我也可以算作化元巅峰? 但是看到付夜宁衣袖舞动了一下,似乎是飞速地拔刀收刀,她面前的机关立刻四分五裂,露出里面的核心,叶直就默默将刚才的想法彻底挥散,说不准要比付夜宁的刀还快?叶直不知道,他也不知道支稻知不知道付夜宁的刀快不快…… 什么叫化元巅峰啊,喂,洛冲兄,你真的是化元巅峰吗,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有那么大吗? 话说洛冲兄真的算人吗,叶直默默摸了摸下巴,一旦没有危机后,他又开始思绪飘散了。 唔,话说先天元宝元灵和人类的孩子,怎么想都不可能普通,洛冲兄会不会也有隐藏的实力呢? 当然冀洛冲不是孟二,他听不到叶直对他名字的呼唤,现在的冀洛冲正陷入一场苦战中,同时在这场苦战中的,还有古宇和郦柔。 “洛冲,退!流星火!” 古宇提着之前抢来的古刀朝前斩出,无数火星从刀刃飞出,然而火星还没飞散开来,就被一张灰色的大手抓碎了。 古宇一个踉跄向后翻滚,郦柔借力将古宇拉开,身后飞出几根枣红色的木刺,直冲那张灰色大手,但下一刻就被掌刀切断。 一个浑身包裹灰色元气的胖子挥动着双手,灵活地在三人“包围”间游走,只有冀洛冲可以勉强和他过上几招,而古宇已是满头大汗,紧咬牙关呼呼喘气,身上有许多细微的伤痕,他提刀的手也不住颤抖。 郦柔只能勉力挡住胖子那双大手的进攻,将古宇拉扯开,但还是难免被掌风刮到,还好有木元气护体,但郦柔的体力消耗了很多。 灰布麻衣的胖子不时发出“咿咿呀呀”的怪叫声,看不见的脖子还传来“咔吧咔吧”的声响,他身上覆盖着灰色宛如实质的元气,威压甚是恐怖。 而在飞云塔十一层另一边,是昏迷倒地的一众世家机关师和郦家弟子,卢步休昂着头站在他们面前,脸上带着憎恶的表情,手里提着个沾满血迹的机关。 卢步休注视着人群中最前面,瘫坐在地的郦葫荼,而他怀里,是浑身带血的贾仙芝。 郦葫荼颤巍巍地问道:“你,你为什么要救我?” “呵呵……” 贾仙芝笑了一声,咳出不少血,“老糊涂,两清了……” 第235章 仙芝之死 “贾仙芝,你,你什么意思?” 郦葫荼慌忙运起元气,给血泊中的贾仙芝输送。 然而贾仙芝面色惨白,他已然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勉力笑了笑道:“老……老糊涂,别再做无用功了……嘿嘿,咳咳……我早就猜到会死在你面前,只是,咳咳,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快别说话了,贾仙芝!你没有背叛老夫对不对!这次也是被逼无奈对不对!你从来都没有背叛过老夫!” 贾仙芝咳了两声,微弱地说了句: “从未……” 郦葫荼老泪纵横,他浑身颤抖紧咬牙关,抬起头怒视着卢步休,沉声吼道:“你就是卢步休?你想要什么,郦家怎么得罪你们幽魂阁了?你又想从郦家得到什么!” 卢步休轻佻地歪嘴笑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截白色的食指骨节,放在脸庞缓缓摩挲。 “你是郦家家主,就该死。看年龄,呵,还不知道是您的哪位叔爷呢?” 卢步休轻蔑地笑了笑,脸上的表情霎时变得凶狠起来:“郦家的人都该死!但我没时间理会你们这些小喽啰!郦智晖在哪里!” 说着卢步休一挥手,不远处一个郦家机关师立刻惨叫一声,浑身冒血,不多时便没有气息了。 郦葫荼气得吹胡子瞪眼,却是没有任何办法,他颤巍巍道:“小子,你和郦家究竟有何恩怨,你要找爷爷做什么……” “咳咳……老糊涂,他,他是郦思城孙子……” 郦葫荼瞬间愣住了,接着紧皱眉头低声道:不可能啊,他不是姓卢吗,怎么会是思城侄儿的孙子?” 贾仙芝咳了两声说不出话,倒是卢步休突然仰头放声大笑:“哈哈哈哈,爷爷,您看到了吗!现在的郦家是让一个老糊涂当家主啊!所有机关师全被困在郦智晖的破塔里,谁会想着将您的机关术发扬光大呢?” 紧接着卢步休将指骨收入怀中,蔑笑着向前走出一步,“看来是我多虑了,老糊涂,呵呵,看你这张老脸我甚至都不怎么生气了,实在太搞笑了,哈哈哈哈!郦家,好!好好!” 卢步休连道三声好,接着微微摇头道:“这样的郦家还是存在着更好……郦智晖怎么会选你当家主呢?郦家竟然连一个像样的机关师都没有了吗?” 卢步休打了个响指,只听得一声巨响,将昏迷不醒的机关师们尽数震醒,卢步休炸了几个放声乱叫的人,人群立刻安静下来。 “不是郦家的人可以滚了,注意不要发出声音!” 卢步休没有去管慌乱逃窜的世家机关师,盯着剩下几人道:“你们就是郦家这一代的精英机关师吧,呵呵……” “精英”二字卢步休咬字很重,脸上的表情却很是不屑,“呵,你们一起来吧,让我瞧瞧郦家机关术现在什么水平?” 卢步休轻轻挥手,身后几个傀儡抬上一张质地相当不错的机关台,卢步休来回在台面上摸了几下,“上好的百年桃木,精巧的特制机关台,绝妙的郦家机关术,你们这些年轻的郦家机关师,究竟领悟了多少呢?” “过来!就做最简单的机关炸弹,你们能做出多大威力?” 卢步休个头不高,嗓音也还是少年音,但他身上的气势,却是郦家这些年轻人比不了的,更不要说他平日就是和尸体堆打交道,为了改造傀儡,卢步休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不知夺走过多少人命…… 郦葫荼此时是敢怒不敢言,浑身颤抖却说不出什么话来,贾仙芝即便是化元修,也因失血过多体力不支,之前硬撑着只是回光返照,但他突然暴咳了几声,硬生生运起一口气,微微起身昂头低吼一声道:“卢步休!这飞云塔就是郦家机关术的伟业,你做得到吗!郦智晖的机关甲兵你有见过吗!他长寿依靠的机关术你能理解吗!和郦家小辈们逞什么威风呢!” 然而还没等卢步休动手,他刚听完表情都没来得及变化,贾仙芝就头一歪倒在郦葫荼怀中,再没半点气息。 卢步休愣了一下,不怒反笑,昂起头看着飞云塔十一层的天花板,缓缓舔了下唇道:“说得好啊,说得好,我和你们置什么气呢……一个化元修为的山贼,他的见识和勇气,比你们整个郦家这些机关师加起来都多。连幽魂阁也敢骗,还让他骗成功了,真不知道老贼头该怎么想,呵呵……” 卢步休走到郦葫荼面前,蹲下身亲手替贾仙芝合上眼,轻叹了口气道:“我敬你是条汉子,要不是你的那些谋划和伎俩,今日这飞云塔早就死尸无数,血流成河了……” “我本意是想将郦家机关师屠杀殆尽的,但爷爷在天之灵恐怕也会感到难过吧,不过杀些年轻一代的精英机关师是可以的吧……” 说完卢步休战起身,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气,看着浑身是血已经咽气的贾仙芝道:“不管你是在激我还是骗我,我都认了,呵呵,郦家这些机关师的命,你保住了。连死都不怕,这便是你最初的想法吧……” 接着卢步休看着仍在颤抖,却一动不动的郦葫荼,嗤笑道:“叔爷,你是怎么交到这样的朋友的,哦,你根本不知道他的计划吧!郦家家主?一个连朋友和敌人都分辨不清的老糊涂,真是太可笑了……” 郦葫荼颤巍巍地憋出一句话:“你,你要做什么?冲……冲着我来,我,就行……” “您老都结巴了叔爷,省省吧,您这条命我不稀罕……估计您也没打算替他收尸吧?” “啪”的一声响指,几个傀儡上前,从郦葫荼手里夺过贾仙芝的尸体,将他身上的血污擦拭干净,装进了一个口袋里。 见郦葫荼瘫坐在那里没有任何言语,卢步休摇了摇头,转身走到墙边,手贴在飞云塔的墙壁上,闭目沉思了一阵,“郦家机关术的伟业吗?或许其中还有父亲的心血,只是我找不出来,确实很宏大也很巧妙,但这并不是郦智晖一个人的功劳,机关甲兵,什么东西?呵呵,可惜你看不到我傀儡的身姿了。” 第236章 永不干涸 “呵呵,飞云塔内发生这样的剧变,郦智晖还要躲到什么时候,他是真的死了还是跑了!” 卢步休说这话时面色极其凶狠,少年的面庞上满是戾气,包含恨意的声音在整个楼层震荡,就在这时,突然从他身后传来一个有些颤抖的声音。 “我,我来做炸弹……” 卢步休猛地回头,一个瘦高的年轻郦家弟子站在郦葫荼前面,他踩在血泊中,虽然浑身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卢步休冷哼一声笑道:“不错,无论怎么说我身上还流着一半郦家的血,想来也不该全都是废物和老糊涂……你叫什么名字?” “郦……郦栌,木卢栌……” 年轻人的声音逐渐变得沉稳一些了,卢步休挑了挑眉,“哦?这么巧,你也有个’卢‘字?” 郦栌咽了口口水,后槽牙紧咬才勉强止住身体的颤栗,面对这个少年,他根本无法忍住来自内心的恐惧。但又有一股劲支撑着他站在那里,不向后退一步。 他是郦家机关师,死在郦家建起的飞云塔里,为郦家而死,是光荣的,他不后悔,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郦栌就有了这样的觉悟,只是站到这个少年面前,他还是止不住地颤抖害怕,内心的信念促使他站到最前方,已是极限。 “你,你有什么要求……” 卢步休轻跳着向前,同样踩到血中,绕着郦栌转了几圈,郦栌是一动不敢动,他能感觉到自己背后冷汗直流。 “唔,郦家机关师血脉,竟然还带个‘卢’字,难道这就是缘分?回去要好好问问大祭司,这是个什么命数?” 卢步休恢复了少年的表情,明亮的眼睛满是好奇,他伸手抓起郦栌僵硬的右手,看了看掌心脆声道:“勉强还可以,算是个入了门的机关师,你有发明过自己的机关吗?” 郦栌站在血泊中纹丝不动,昂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紧咬着牙回应道:“没,没有……” 卢步休点了点头松开郦栌的手,“诚实,勇敢,还有尊严,你是很有可能成为机关大师的人,年纪轻轻就死在这里你会甘心吗?” 少年的声音清脆明亮,但却说着极为恐怖的事情,仿佛郦栌的生死已经被他确定一般。 郦栌紧握拳头,身体还是止不住地颤抖,他深吸了口气说话不再结巴:“生死我已置之度外!你不用再恐吓我,郦家机关术我只掌握些许皮毛,和真正的大师们远不能比较,你想我做什么,直说无妨!” 卢步休摇了摇头,看着自己脚尖,慢慢从血泊中向后滑出,带着两行清晰的血迹,“看呐,已经不算新鲜的血液,却没有立刻干透”,接着卢步休狠劲在地上碾了几下,“你看,分散开的血很快就会干了,很脆弱不是吗?就算是在体内流淌的新鲜血液,一旦心脏停止跳动,也会很快就彻底干涸……” 郦栌没来由地感觉到深深的恐惧,他不知道也不理解卢步休说话的意思,但就是有一种打心底传来的抗拒感,让他很不舒服。 “郦栌是吧,你身上流的血,和这老糊涂难道是一样的?”卢步休笑着蹭着脚底,指向郦葫荼,接着他举起手,指向天花板,“还是说,和郦智晖这个胆小鬼一样?” “应该不太一样吧,要不然站出来的不该是你一个人,那械机城有多少所谓的郦家人呢,主家分家,机关师非机关师,啦啦啦,大家的血有几分相似呢?”说着卢步休踏着血迹转起圈来,“可你们的血,他们的血,又和郦智晖有几分相似?这些分散开来的郦家血脉,多久之后会干涸呢?” 卢步休一边愉快地跳着一边只想另一边,“看呐,血会干涸,血脉会干涸,但我的机关傀儡,他们不需要血液,他们没有血脉,他们不需要这些无用的东西,他们永不干涸!” 卢步休陷入自我陶醉中,他旋转着来到郦栌身边,“没有什么是永恒不朽的,人会死,机关同样会死,郦智晖能活这么久,他真的还是人吗,他会不会已经把自己改造成机关了呢?所以才变得毫无感情,对你们也漠不关心呢?多么有趣啊,啦啦啦,机关术~啦啦啦,傀儡术~改造人体,比改造机关可有趣太多了!” “郦智晖不会再保护你们了,机关术的终极目标,不就是把自己变成机关吗?” 卢步休似乎还想说什么,但郦栌的身体却先他大脑一步行动了,只见郦栌一拳挥出,正中卢步休的胸口,将他打倒在血泊中,但郦栌打完这一拳,浑身颤抖地更厉害了,他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被打倒的卢步休卧在血泊中咳了几声,缓缓站起,此时他一多半身子都沾满了血,脸上头发上还在滴血,在灯光照射下甚是恐怖,然而卢步休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愤怒,他揉了揉胸口,抬起流淌着血的手,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又舔舐了一下,美少年绽放出一个异常甜美的笑容,“死人的血,和活人的血,味道并没有太大差别,谁的血能永不干涸呢?是元修吗,是元妖吗?会是元灵吗?哦,元灵有血吗,没有血吗?” 卢步休玩弄着手中的血,露出思索的表情,郦栌此刻总算控制住收回了拳头,“你是疯子,你这个变态!” “啊,是吗?那你们这些困在飞云塔一辈子的郦家机关师,难道就不是疯子吗?”卢步休张开双手,身上挂着的血珠不断滴落,少年的嗓音依旧清脆,“活了三百年痴迷于机关术,生死不知的郦智晖,难道不是疯子吗?耗费了多少人命修建起这座飞云塔的郦家,难道不是疯子吗?无时无刻不停止修炼的元修,难道不是疯子吗?” “啦啦啦,这世间谁不是疯子?”卢步休转了两圈突然停了下来,食指放到嘴前,“哦,机关不是疯子,傀儡不是疯子,因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哈哈哈!” 卢步休踩着轻快的脚步,挥舞着双手,头也不回地朝他的傀儡们走去,只留下郦栌一人站在血泊中颤抖。 “圆球,你快一点,没时间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