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王武圣:我有一块经验面板》 第一章 卖肉少年 http://.biquxs.info/

临安城,平康坊。 西市一卖肉小摊前。 “李叔,你要的五斤臊子肉。” “嚯,江小子你这手使起刀愈发利落了。” 李捕头掂了掂手上的分量,远远超过五斤。 那张黢黑的糙脸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赶明儿我让候三来送银子。” “哪能收银子呢,小子能在这里卖肉还得多谢李叔照顾,几斤肉算得了啥。” 江眠的上道显然让李捕头很是满意,他赞许的看了江眠一样,笑着离去。 “这狗娘养的,这月薅几次了。”江眠看着捕快背影,心里暗骂一声。 切肉技+1 力量+1 伪装+1 眼前浮现出的文字信息没有让江眠有丝毫慌乱。 这是跟随他一起来这方世界的“经验面板” 他心念一动,一个只有他能看见的淡蓝色面板出现在眼前。 宿主:江眠 杀猪技:地阶5/10 切肉:地阶8/10 伪装:黄阶15/20 读书:黄阶78/100 ...... 这个面板细致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吃饭喝茶这些事都会加经验不说。 如今他出恭都一次比一次优雅。 江眠三个月前在这具同名的尸体里苏醒,原主是屠夫的儿子,一家三口染上了瘟疫,被绝了户,他这才钻了空子。 古代世界不好混啊,江眠本来想着以他穿越者的身份,在这个世界岂不是如鱼得水,结果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 古代的屠户,地位虽然低贱,但肉价高,利润可观,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这不原主一家在这平康坊西市能卖肉少不了刚才那位李捕头的照拂。 但那黑脸委实胃口太大,每个月起码得吞下几十斤肉,就这还得时不时孝敬点银子。 日头已经升的很高,毒辣的紧。江眠忙碌了一上午,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自从凭着记忆接过原主父亲这摊位时,在经验面板的帮助下,来的客人是越来越多。 客人来往间今天的肉已经卖完,江眠打了盆清水清洗肉案,收拾收拾他也该回家了。 就在这时一群带着棍棒的流子大摇大摆的从街面上走来,坊市里的摊主们看到这些人,一个个变了脸色,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江眠认得这帮地痞,他们经常来西市跟这些摊主收取所谓的保护费。 这帮人就是纯粹的恶人,社会里的渣滓,据对面铺子卖豆腐的大姐说,西市街头鱼铺里一家三口因为迟交了几天保护费被这帮人活生生逼死。 女儿被轮奸致死丢在河里喂鱼,老两口喊冤无门在家里上了吊,这帮人这么嚣张只因为这领头的黄三是当地最大的江湖门派鱼龙帮的一个头目。 这里虽然不是江眠所知的那些朝代,但封建社会都大同小异,这些社会的阴暗面江眠多少有了解。 “三...三爷,这几日生意实在不景气,您...您在宽限小老儿几日。”隔壁摊位卖菜的李老头的苦苦哀求声传来。 “没钱?没钱你在这里摆什么摊。”黄三一脚踹倒李老头,紧接着双手掀翻了菜摊:“他奶奶的,今天这才收了几个钱。” 他轻轻一摆手,身后那些小弟立即会意,那帮泼皮围上去对着已经倒地的老人拳打脚踢。 江眠在一旁听着老人的呻唤一声比一声小,再这样打下去非出人命不可,他终于忍不住出声道:“黄三哥,银子我替李老头交了,让他们住手吧。” 黄三闻言轻咦一声:“这李老头倒是福气不浅呐,竟然有人替他交银子。” “行了!”他慢悠悠地开口,那帮泼皮这才罢手。 江眠看了一眼李老头,老汉满脸是血,一动也不动,看样子只有出气的份了。 他从腰间摸出钱袋,黄三接过掂了掂:“我这人嘛,最讲道理,上面的人要银子,我黄三也没法子嘛。” “江家娃儿,李老头那份就算清了,你那份呢?” “我也要收?”江眠吃了一惊,他身后有李捕头,这帮泼皮三个月来从来没向他收过什么保护费。 原主的记忆里江家在李捕头的关照也下一直以来都没交过什么保护费,这帮泼皮怎么这时候找上门来了? 江眠来不及细想:“黄三哥,我身上的银子刚都给你了,那可是足有......” “刚给的是李老头的,现在我要的是你的。”黄三没等江眠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 “江家娃儿,交银子吧。” 江眠刚把钱袋都给了黄三,此时哪还有余钱,他皱了皱眉头,这事不对啊,该孝敬李捕头的自己这三月来一分没少。 “黄三哥,李捕头说我不用交保护费。”江眠摇了摇头道。 “啥?不用交?你看看周围这些乡邻哪个没交”,黄三边说眼睛边扫向周围那些摊贩。 “是,是呀,大家都交了。”有摊贩赶紧出声,刚才李老头差点被打死这帮人都默不作声,此时声音却大了起来。 “是啊,大家都交,江家小子怎么不交?”有人开口立马就有人附和起来。 江眠的面色已经极为难看,说出李捕头都没震住黄三,看来今天对方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我身上现在没银子,我回家拿了银子再送过来如何。”江眠还是忍了下来,对方毕竟人多势众。 “好一个回家拿了银子再送过来,谁不知道你爹娘死了家里就你一人,你小子要是跑了我找谁要银子去。”黄三冷笑道。 他从腰里拿出一把短刀,咔嚓一声插到了肉案里:“江家娃儿你要是没银子也行,留下一只手,这事就算过了。” 江眠后背沁出一身冷汗。 他看了黄三一眼,这人外表看着像个泼皮,但做事却极有章法,一步步将自己逼到这一步。 身为鱼龙帮的四当家,黄三有一身腱子肉,精壮无比,身体像是铁打的一般。而气息雄厚绵长,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打估计是很难打得赢的,况且人背后还有那一票小弟。 黄三看江眠脸色煞白不说话,他一把揪住少年衣领:“一只手而已,命还在。”他附到少年耳边压低了声音:“西市的肉可不是那么好卖的。” 第二章 入狱 http://.biquxs.info/

江眠最讨厌陌生人碰他身体,黄三紧靠着他,汗液味,嘴臭味夹杂在一起。而那张嘴里说出来的话也让江眠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有人针对自己,自己再这么忍下去怕不是命都没了。 本来以为安心卖肉攒点银子有了本钱再做点赚钱的生意。 身为穿越者的他有自信能够在这里发家致富,不求大福大贵,但起码衣食无忧。 所以他不论和谁相处都是和和气气,李捕头要孝敬他忍了,黄三要银子他也忍了,但对方变本加厉,现在竟然想要他的手了。 真当我是泥捏的,江眠心里一股怒火暴起,他一发狠。 江眠用力,黄三揪在他衣领的那双手就被他扯开。 别看江眠表面瘦弱,但他早就知道人吃人的古代世界里看的是谁的拳头硬,穿越来的三个月间他没少锻炼,在面板加持下他早就比普通人强出太多。 “去你妈的!” 砰的一声,江眠一拳打在黄三胸膛上面,黄三被这一拳打的后退了几步。 江眠只觉得自己的手打在了一块铁板上面。 黄三非但没有吃惊反而狞笑一声:“小崽子,看在李捕头面子上本来打算给你留条命。” “现在看来是没必要了。”他拦住想要上前的泼皮,“老子要亲手把他剁了。” 黄三抽出一把长刀,刀身雪白,见光的那一刻甚至让人感觉有点阴森,这是把饱饮人血的刀。 嗖的一声爆响,长刀直挺挺斩了下来,江眠赶忙躲过,长刀劈了个空。 江眠一个穿越者哪里见过这阵仗,他的腿肚子有点发软,躲过一刀后还没等喘口气,黄三大喝一声又劈了过来。 江眠用尽全身力气往旁边一滚,黄三又斩了个空,他用力极猛,刀势收不住,一刀卡在木头里。 江眠生死一线之间身体里那股血性早被激发了出来,他混乱间摸到一把剔骨尖刀。 刀入手里,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三个月来他的杀猪切肉技术在系统的帮助下早已登峰造极。 怎么轻巧的使力,如何切断筋膜,如何行刀。 他看着刀卡在木头里的黄三。 黄三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而周遭的泼皮眼中也只见闪过一道银线。 空气中绽放出一朵血花,一条鲜活的胳膊,掉落在地上。 手指还在微微蜷起,猩红的血液从断面处溢出,留下一地血。 但被砍掉胳膊的混混,却没有任何反应。 好像砍掉的不是他的胳膊一样。 然后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疼疼疼疼疼疼!黄三的惨叫声响起。 切肉+1 杀猪技+1 心性+1 杀猪技自然也可以是杀人技。 黄三嘶吼一声,使出全身力气劈下一刀,他的双目通红,失去一条胳膊的他已然没了理智,而他也不亏是鱼龙帮的四当家,这个时候竟还有力气出刀。 黄三单手持刀劈的十分吃力,但江眠还是第一次砍掉人的胳膊,心里慌乱之下竟没有躲避。 眼看那刀就要劈在他身上,江眠终于反应了过来,现在避无可避,他用最快的速度拿刀向前捅去。 他的动作很快,简单而又直接,面板千锤百炼下的杀猪技信手拈来。 噗嗤一声,是利刃刺穿皮肉的声音,江眠一刀捅入了黄三心脏。 黄三登时没了力气,那把刀随着身体一起瘫软在地上。 杀人技+1 心性+1 一连串的数字跳在江眠的眼前,“这就是杀人的感觉吗...”少年喃喃自语。 “杀人啦!杀人啦!!” 围观群众的尖叫立马引来了巡逻的捕快,为首的李捕头看到地上的尸体,看清尸体面容后他呼吸停滞了一瞬,黑面沉的要滴下水一样。 他看向拿着尖刀的江眠,眼里晦暗不明。而那帮鱼龙帮的小弟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是真的,一个个呆若木鸡,像傻子一样杵在原地。 江眠回过神来,他抿了抿发干的嘴唇:“李……” 少年话都没讲完就被李捕头打断:“疑犯江眠,当街杀人,现如今人证两全,给我带走!” “......” 江眠最终什么话也没说,他深深看了李捕头一眼,任由捕快们绑上麻绳。 江眠被捕快们押走后,肉摊斜对面一个茶馆二楼,有一道身影坐在窗边。这里视野开阔,西市街面上的事一览无余。 “主子,要不要我去衙门里打声招呼,这小屠夫杀了此地的地头蛇,进了大狱怕不是活不过明天。”那道人影的背后有恭谨的声音传来。 “不用,盯着点就行。”那道人影开口,声音里带着一股久居高位的淡漠,但婉转动听,竟是女声:“呵,有点意思。” ...... 夜色浓郁,月上枝头。 城南大狱内,墙边摇曳的烛火映出江眠墨玉似的眸色,他坐在这间牢房里的角落,目光幽幽。 “小子,犯啥事进来的?”这间牢房里住了十来人,从江眠被押进来就一直在打量他,一个下午这小子一言不发,到了晚上终于有犯人耐不住性子问道。 江眠看了那出声的壮汉一眼:“杀人。” “杀人?”壮汉的语气明显有几分怀疑,“你小子身上这几两肉,别说杀人,杀只鸡我看都难。”随即和身旁的罪犯哈哈大笑。 “我是杀猪的屠夫,杀人又有何难。”江眠难得的认真。 “我看你小子准是不知道搞了哪家的姑娘,被人家抓个现形送进来了。”壮汉咂了下嘴皮子:“啧,你这小子生的比唱曲儿的小娘子还俊,没准还是姑娘倒贴的,娘的老子在这里活受罪,你小子倒是快活得很。” 江眠撇了撇嘴没有再理这些闲疯了的犯人。 心性+1 眼前的数字一闪而过,江眠想了一下午的对策。江家是十六年前才来这临安城,如今双亲皆亡,朋友也净是些泥腿子,只能靠他自己。 他来这个世界最大的依仗就是这经验面板,可目前这处境...... 真...烦。 江眠碎了一口沫子,拍拍手起身。 刚出声的壮汉露出一丝惊诧。 江眠没有理会这些犯人的眼神。 他俯下身来双手撑地,身体随着臂膀曲折而上下起落。 俯卧撑+1 力量+1 没有足够银子学武的他三个月以来就靠这些最简单的方法锻炼体魄。好在有经验面板。 都是些简单的动作,他每一次都比前一次做的更加标准,最终趋于完美。 接下来他在这些犯人惊讶的目光里扎马步,深蹲,原地高抬腿...... 第三章 神秘老道 http://.biquxs.info/

“熊哥,这小子莫不是失心疯了?”一位犯人忍不住问壮汉,壮汉名叫唐熊,在这间牢房里话语权很重。 唐熊嘿嘿一笑:“让这小子蹦跶,待会没力气了,也就不闹腾了,大爷快活起来也更有滋味。” 那名犯人立即会意,两人对视一眼,嘿嘿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江眠做了几组后累的气喘吁吁,他坐回墙角的破席子上。 而这时唐熊猛地站起来朝着江眠走去,周围的犯人早已见怪不怪,大狱里连只母蚊子都飞不进来,这种事也算常见,要怪就怪这新来的长得实在俏,细皮嫩肉的,也就怪不得别人拿他开刀。 江眠看着眼前的壮汉,没有言语。 “小子,一会可别乱动,让大爷舒服了以后这间房里没人找你的事。”唐熊咽了口唾沫,一双大手就朝着江眠抓来。 江眠在两人出声时就明白了唐熊的意思,以前只是听过没想到牢里还真有这样的人。 砰的一声。 唐熊被江眠一拳轰到面门,身体后退打了几个摆子,晕晕乎乎的好不容易才站稳,几颗黄牙伴着血沫被他碎出。 “这小子莫非真杀过人?”唐熊呲牙裂嘴,他嘶吼一声:“都别他妈看戏了,给我废了这小子。” 十几个犯人起身向江眠压去。 啪!啪!啪! 江眠来者不拒,一拳一个,这种杂鱼早已不是他的对手,他使出十分力气,一拳放倒这些犯人后,剧烈的痛感让这些犯人暂时站不起来,满地的哀嚎声。 唐熊此时早已一脸惊恐,他恨不得抽自己三个大嘴巴子,怎么招惹到这么一个煞星。 “大哥.......不......大爷,小,小的刚有眼......” 砰!没等唐熊说完江眠就一脚将他踢开。 “干什么呢!”狱卒听到声音才慢悠悠赶来,牢里欺负新人是常有的事,狱卒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出人命就行。 几位狱卒往里一看。 牢房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个犯人,而那个下午才进来的少年站在人堆里。 “娘咧,来了个硬茬子。快,快去叫头儿。”一位年纪稍大的狱卒拍拍旁边的肩膀,那狱卒小跑离去。 “天杀的犯人,在牢里还不安生,想吃板子了不成?”老狱卒中气十足的厉声喝道。 江眠冷笑道:“是这帮人要寻我开心,小子我只不过是为了自保,谁想得这些人这般不禁打。” “大胆!还敢狡辩! 正说着一个中年人来到,狱卒们见到他忙不迭行礼:“大人。” 中年人身材并不多么高大,面容不是很漂亮但很白,胡须修剪的干净,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不像是狱吏更像是大世家的后人。 他正是城南大狱的狱掾曹典。 曹典看向牢房,他的面色始终不变,嘴角噙着的笑容让人觉得很是落拓随和。 曹典自上到下仔细打量了江眠一番后,对着旁边的狱卒开口:“把他带到天子号甲房。” 狱卒们一听互相对视一眼,那地方...... 曹典却没说什么径直离去。 唐熊躺在地上听得清楚,心里一喜,天字号甲房是城南大狱很特殊的一处牢房,进去的犯人隔天就会被抬出来,死状凄惨,据说里面关了一位吸人血的妖邪。 江眠被狱卒们押到天字号甲房门口,古代的牢门大多都是木制的栅栏,这处牢房却是用生铁浇筑,严丝合缝,只在上方留了个小窗。 狱卒用三道钥匙方才打开这道铁门,他被身后的狱卒使劲一推,就进了牢房。 咔嚓一声后,铁门又被锁住。 这间牢房里没有窗口,漆黑无比。 江眠抽了抽鼻子,空气里满是血腥和带着潮气的腐臭味。 他缓缓向后退去,两只手不断摸索,触感冰凉,很快就摸到了那扇铁门。 江眠长出一口气,人对于未知的环境总是恐惧的,他和衣坐在门口。 从押送他过来的狱卒表情看,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因为那些狱卒的眼神,甚至带了一丝怜悯,好像在看死人一样。 江眠凝神静气,不管这里面有什么东西,想要他的命,那就尽管来试试。他握紧拳头,随时准备出手。 周围空间里还是一片漆黑,但却不是最初的那种纯黑,江眠逐渐适应了这里的黑暗,他挥了挥手,能感觉到眼前的轮廓。 牢房里静的吓人,江眠不敢轻易有所动作,他就这样睁了一夜的眼。 许久,江眠眨了眨眼睛,那双黑白分明的瞳孔里满是血丝,铁门外依稀传来狱卒的叫骂声,光线透过铁门里那双小窗,似一把刀切开了黑暗,江眠眼眶里终于浸融了一抹亮光,眼前的牢房逐渐清晰的勾勒出来。 石砌的墙壁上血迹斑驳,九条精铁打造的链子嵌在壁上,而链子尽头则是九副镣铐,好像是…锁在一个......人身上? 枯燥的灰发完全遮住了他的脸,身上的袍子破败不堪,红一片黑一片的被血糊满。 那人低着头正对着江眠,像具尸体一样。 江眠眨了眨惺忪的眼睛,长出了一口气,链子不长,对方被锁住根本近不得他身。 他脑袋磕到石壁上思考着对策。 黄三突然来找自己麻烦,李捕头的翻脸,曹典不问青红皂白就将自己送到这处牢房。 封建社会官匪勾结的不在少数,而能让两者都针对自己的人,会是谁呢? 原主一直恪守本分,虽是屠夫的儿子却被送进了学堂,自己也没有惹到什么人,唯一的可能,江眠的眸子细眯了起来。 正思付间他感到身前一阵腐臭袭来,江眠抬眼一看。 面前是一张满是褶皱的脸,皮肤早已老化,像是被水泡了多年的老牛皮,眼睛浑浊不堪,他对着江眠一笑,五官展开,像是盛开的老菊花,无比诡异。 江眠甚至看到了老人齿间的肉沫,牙的颜色就像河底的青石,被暗流冲刷多年后幽幽地泛着冷光。 他的视线扫过铁链,这才发现那些铁链并不是锁在老人身上,而是透过皮肉扎入了老人体内。 而老人身上这件破袍子,虽然被血污浸染了大半,但依稀能看到胸前的八卦式样,这竟然是件道袍。江眠心里一惊,那这人,岂不是一个道士? “老先生?”江眠开口。 老道士听后没有一点反应,他冲着江眠一笑。 “莫不是被关傻了?怎么好像听不懂我说的话。”江眠思量着。 刺啦一声打破了沉默,那些铁链受力被绷的笔直,而被缚住的老道士低吼一声,突然张嘴冲着江眠咬了过来。 江眠一直保持着和老道士的距离,他往后一退就避了过去,老道士不断撕扯着铁链,狂吼不已。 他不断朝着江眠的方向撕咬,就像是条发疯的野狗,但铁链栓住了这头野狗,让其没有办法得逞。 江眠冷眼看着面前发了疯病般的老道士,而那老道士嘶吼许久可能才发现没办法咬到面前的这个少年。 他喉咙里怪叫一声,一双碎肉与白骨粘连的手抬起。 异变陡生,巨大的吸力从老道士手心传来,江眠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大力扯向那老道士。 血腥味扑鼻,江眠被老道士牢牢吸住,两只森冷骨节的双手箍住了他。 老道士嘿嘿一笑,浑浊的老眼像是颗被打碎的灰色璃珠,淤浊不堪,在江眠看来显得无比的诡异。 江眠奋力挣扎,以他的力气竟然无法动弹半分,老道士的双手纹丝不动,像两只铁钳子一样死死按住了他。 吼! 一张老脸张开大嘴朝着他的脖颈咬来。 第四章 玉肌吐息术 http://.biquxs.info/

“三当家的,曹大人来信。” 鱼龙帮议事堂内,坐在主位的男人接过信看完后挥了挥手,刚才出声的身影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开。 灯盏里的火蛇吐着信子,火光中尘靡浮动,梨花木的椅子上光影掠过,却看不清主位上的身影。 男人的身体仿佛和黑暗融为了一体,他狰狞一笑:“老四那个废物,竟被人当街剁了。不过也好,省的我亲自出手。” “至于...那小子,敢折我鱼龙帮的面子,你这条烂命我就收下了。” ...... 城南大狱。 老道人的指甲已经刺进了江眠的肩胛,像是铁钩一样,殷红的鲜血流了他满手。 他苍老浑浊的眼里终于闪出一抹亮光,那是闻到血腥味后的亢奋,难以忍耐的饥渴催促着他,江眠蠕动的喉结在老道人眼里变成了致命的勾引。 对于老道人来说颈动脉里滚烫的鲜血是绝世的补药。 腐臭味扑面而来,老道人的动作很快,那口墨绿色的碎牙离江眠喉管已不足半尺。 江眠对上了老道士的双眼,道人枯白的灰发擦在少年唇边。 “不会有虱子吧。”少年心里嘀咕一声,轮番变故后的江眠早已冷静了下来,死亡对于他来说并不陌生。 “喝!” 江眠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 老道人眼里汹涌的贪婪随着这声低吼迅速褪去,瞳孔死鱼一样的发白。 钳着江眠的手也无声垂下,整个人软了下去,像是没了支撑。 江眠长出一口气,他奋力一拔,一截断骨被他从老人腹部拔出。 在被老道不知道用什么妖法吸过去之前,他顺手从地上拿了块断面锋利的骨头,没想到紧要关头却救了他的命。 锐器破损胸腔会直接导致肺泡内外压差极速降低,气体交换效率瞬间降低造成脑缺氧,大脑中枢给出暂停肌肉功能指令,人会在瞬间失力。 他赌对了,除了三月以来极其自律的杀猪技练习外,上辈子的医生职业经历也功不可没。 老道人已经瘫软在地,江眠扑通一下也坐在地上。 断骨应该切断了道人的腹主动脉,这人是活不成了,江眠缓过神后站起来。 砰砰砰! “来人啊,死人了,死人了!” 江眠不住地砸门,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来人啊,死人了!” 门外依然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江眠不停的拍门叫人,但始终没有一个狱卒来查看情况。 身后突然呲拉一声,像是铁链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江眠大惊,他的后背一阵发凉,赶忙转过头一看。 本来瘫倒在地上的老道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角落,他的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地坐着,腹部的伤口竟然停止了流血。 江眠脑中嗡的一声,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老道人盘膝而坐,全无异状。牢房内此时静的吓人。 江眠甚至能听见老道人的呼吸声,粘了水般沉重,气息匀长而绵延不断,老道人的胸腔不断起伏,像是破旧的老风箱被人全力拉动。 呼呼的声音在江眠听来分外刺耳。“他不是应该死了吗,怎么会......” 江眠心中大震,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老道。 他的呼吸已经紊乱,周身被恐惧填满。江眠将手中那截断骨紧紧握住,以防老道人突然暴起发难。 老道人倒是没了动静,牢房里只有他粗重如牛般的呼吸声,江眠默默地计算,老道人一呼一吸至少要十几秒,比正常人要慢很多。 “难道是这样呼吸保住了他的命?”江眠满心疑问。 老道人始终坐在那里,呼吸频率很规律,一吐一吸之间,生机竟如老树逢春般复苏。 江眠一直盯着老道人,不知不觉中竟也跟随老道人一起吐息。 纳气长出,日落月升。 玉肌吐息术+1 眼前突然出现的数字让江眠一惊。 他心念一动,淡蓝色面板浮现在眼前。 宿主:江眠 杀猪技:地阶5/10 杀人技:黄阶1/100 切肉:地阶8/10 伪装:黄阶16/20 玉肌吐息术:黄阶1/100 ...... 面板上赫然出现了玉肌吐息术的信息。 “这是门功法不成?”江眠兴奋的一拍大腿。原主的记忆里依稀有什么修炼,什么道门佛宗的。 记忆不是很清楚江眠自然也没多管,还以为和上一辈子所处世界的古代那样,所谓的功法不过是江湖骗子谋生的说辞。 江眠这三个月来读了不少书,用以了解这个世界的风土人情,看到什么儒生格竹成圣,仙人一剑千里,都当神话传说看了。 “莫不是这些都是真的?”江眠喃喃自语。 又想到老道用那诡异无比的力量将自己活生生吸走。 这原来是个仙侠世界啊,江眠的脑中一团浆糊,他的世界观被彻底击碎。 自己只是无意跟着老道人吐息了几次,面板上就出现了信息。 江眠早就摸清楚面板会自动推演,自动修正,并且总结优化。 如今连这个世界的修炼功法都可以自动解析,累计经验,那岂不是多少强大的功法只要自己能够接触的到,面板就能将他们破解并直接作用在他身上。 想到这里,江眠这才发现自己每时每刻的呼吸已经都在运用玉肌吐息法。 入了黄阶之后,他已经能感觉到周围的空间里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天地元气。 “我应该算是入了修炼的门槛了吧。”江眠心里一喜。“这老道疯疯癫癫的,但肯定是个修道之人,可惜疯了,不然还能问点修行上的事情。” 自己有面板,不论修行什么都不会有门槛,只要给自己点时间,什么李捕头,什么鱼龙帮,到时候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江眠平复下来心情的躁动,他盘膝而坐,心沉神宁,一心一意开始肝经验。 玉肌吐息法显然只是本入门的吐纳心法,但江眠只是肝到了一点便觉得身体素质大大提升,浑身充满力量,他现在已经可以吐纳天地元气。 而那老道靠这吐息之法就能吊着一条命,可见这门吐息法的厉害之处。 面板将技能分为天地玄黄四阶,根据升阶的难易给了不同的经验条,江眠将无足轻重的经验条隐藏了,面板上只显示比较重要的信息。 江眠吐息间,天地元气贯入他的体内,化成一股股暖流流经体内四肢百骸,冲刷周身大穴,说不出的神清气爽。 第五章 交易 http://.biquxs.info/

天地元气在江眠体内游走时,将他的体魄不断锤打,体内杂质逐渐排出。 而经验面板则自动将玉肌吐息术补全完整,江眠引气入体后,自然而然的完成了体内周天大循环。 玉肌吐息术+1 经过一夜的苦修,经验条又加了一点,虽然距离进阶玄阶还差很多,但江眠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肉体强横了几分,一吐一吸之间隐隐有了几分出尘气质。 一夜未睡却愈发精神,甚至五感都比之前更加敏锐。 美中不足的是,自从入狱之后狱卒并未来送过一粒水米,修习玉肌吐息术后,江眠已然可以靠着稀薄的天地元气维持生机,但肚中的饥饿感却并不会消失。 此时他已饿的前胸贴后背,江眠感觉自己甚至能够生吞一头活牛,他抿了抿嘴唇。 “怪不得这疯老道见到我跟见到大补药一样,原来这间牢房不管饭,就是想成心饿死犯人,幸好我无意之中学会了这吐息术,要不然就遭了。” 江眠越想越后怕,虽然这老道要吃自己,但要不是他,自己估计得活活饿死在牢里。 “鱼龙帮,李捕头,曹典。”江眠心间默念几人名字,眼里闪过一丝狠戾,处处忍气吞声的自己锒铛入狱,既没有人审问也没有治罪。 这帮人竟然想活生生将自己饿死在牢里,这个社会真是黑到底了。 这帮人如此明目张胆的鱼肉百姓,上头也没有问罪,官官相护,简直烂到根上了。 江眠感到一阵深深地无力,自己虽在机缘巧合下得了这吐息术,但官府能将这实力不明的老道人都抓来关在这里。 显然官府里也有修行中人,而原主记忆里这大周国祚已绵延八百年,能在这种世界屹立八百年不倒,怕是自上到下已经建立了极为完善的制度,铁桶般拱卫着统治阶级。 “只能尽力提升自己的实力了,只有拳头硬才能为自己谋一条生路。”江眠心道。 对面的老道还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地盘膝坐在原地,江眠猜测这些锁链应该是类似封印之类的物什,老道昨天被自己重伤,目前只能依靠吐息术吊住最后一口气。 就在这时,咯吱一声,江眠身后的铁门大开。 一位狱卒战战兢兢的伸出头来打量,当看到江眠完好无损的坐在地上时,狱卒脸上的神色极为精彩。由最初的愁眉苦脸转为震惊,转而又是狂喜之色,比见到自家双亲还亲热。 “快带人出来。”狱卒的声音很急切,话音刚落就有两个狱卒从他身后冒出来,两人连忙拉起地上的江眠。 江眠任由两人拉起他,狱卒的神情动作和之前已大有不同,之前都是极为粗暴的对待。 而现在这三个狱卒满脸讨好的笑意,江眠跟着三人,满头雾水。 “江公子,小人也只是奉命行事,这几天委屈江公子了,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可不要记恨小人呐。”三人之中为首的狱卒走在江眠身侧压低声音道。 江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生怕又是这帮人使诈,没有答话。 狱卒见江眠没有开口也没有多说,只是神色更加的焦虑。 “江公子,里面有人要见你。”狱卒将江眠送到一处门房。 随后不等江眠回答三人就远远地走开,只留江眠一人站在门口。 江眠推门而入,刚进门就看到一个身穿华服的男人跪在地上,而男人身前的桌后坐着一个身影。 那道身影旁边一个穿黑衣的男人看到江眠进来,对着地上磕头的男人冷漠出声:“滚出去。” 地上的男人如闻大赦,对着桌后的身影行了磕头大礼后,急忙往屋外走去,他正好与进来的江眠撞个正着。 江眠终于看清了那个面孔,不怪他熟悉,此人正是曹典。 此时的曹典哪有世家子弟的风流,更像一条犯了错被主子痛打的落水狗,他慌忙之中看了江眠一眼就压低了头疾步退了出去。 江眠冷笑一声前进了几步,他看向桌后坐着的那道身影。 椅子上的人披着一件黑色的袍子,袖边绣有银色的云纹,大袖滑到肘间,露出象牙般的小臂和纤细圆润的手腕,兰花般的手中把玩着一个玉牌。 “是个女人。”江眠脑子里疑云遍布。 女人侧躺在椅子上,头发高高挽起,一支木钗插在脑后。面上则覆着一绸面纱,看不清容貌,眼角薄薄的一层绯色,眉眼如画。 “江眠,年十六,父母双亡,临安城平康坊屠夫。” 她的声音很好听,清越动人,声线很干净,尾音微扬,带着一股肃杀之意。 “嗯。”江眠轻轻回答,他突然很想扯下这个女人的面纱,她的声音很年轻,或许称作女孩更准确些,江眠很想看一眼她的面貌来印证他的想法。 “你的刀术很有趣。”那双青葱般纤细的素手摩挲着玉牌,漫不经心道。 “刀术?”江眠一怔,随即他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不喜欢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哪怕面前这个女孩地位通天,江眠单纯觉得她不会生气,于是他开口了。 “大...” “我叫叶清予。”女孩打断黑衣男人的怒斥,她偏转过头若有兴趣的看着江眠。 “粗鄙的屠宰之技罢了,称不上刀术。”江眠与叶清予那双眼含山色的秋眸对视。 “你杀了人,按律当斩。”女孩的语气很平淡。 江眠摇摇头:“正当防卫,有何罪过。” “可有人证?”叶清予出言。 “西市摊贩皆可作证。”江眠嘴上答复的流利心里却莫名沉重,那帮摊贩本就是帮墙头草,替自己作证必将得罪鱼龙帮,那些市井小民不踹自己一脚就算得上仁义了。 叶清予显然看透了江眠的想法:“既无人证,你当街杀人可就落实了,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江眠心里暗叹一声,还是被人家牵着鼻子走了。 “不过。”她话锋一转:“你帮我做一件事情,我可帮你脱罪。” “可以,什么事?” 江眠毫不犹豫的答应,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叶清予也没有废话,她将手中的玉牌丢给江眠:“一个月后,你同我去一趟北地,短则半月,长则半年。” 临安城坐落在大周南方,与北地千里之遥,怕是走也得走上半年吧。 第六章 武夫 http://.biquxs.info/

江眠看着手中那枚玉牌,触感细腻温润,颜色通透,饶是他这个不懂玉器的门外汉也能看出这枚玉牌极为不凡。 玉上刻了一把造型古朴的长剑,除此之外再无一丝修饰。 “这是我叶家的信物,持此玉你能随意阅览我叶家在临安武库的功法秘笈,还有一个月时间,我看你走的武夫的路子,应该会对你有帮助。” “功法!” 闻言江眠眼睛一亮,既然已经确认这是个仙侠世界,功法就是他破局的关键。 至于武夫,江眠想到之前看过的那本《大周异志》上有过记述。 这片大陆上有各种修炼体系,譬如道门修的是道胎,禅宗悟慧根,儒家养正气,而武夫就是走的武道一途,主练肉身。 另外还有什么术士,巫师之类的体系。 三教中人走的都是玄之又玄的路子,要求极高的天分,修行极难。 术士感应天机,非福泽深厚者不可修。 巫师则是南国独有的体系,秘不外传。 而御剑而行的剑修则又独立于各大体系之外,修的是身外物。 只有武夫练肉身,以武入道,算是最白的路子。 嗯,只有不缺胳膊少腿,人人可练。 因此修炼武道的人也最多,但武夫要入门也是极难。 无他,钱。 要入武道就要锤炼体魄,俗话说穷文富武,要打造一副能够修炼的体魄,耗费的银子可不少,像江眠这样的屠户家庭一年不吃不喝也供不起练武一旬所需要的补药。 武夫两肉,等身十金。 所以像江眠这样的小老百姓很少有人能够修炼,原主对修炼一途不感兴趣没什么记忆也就说的通了。 “自己有面板肝经验,武夫这个路子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体系!” 江眠故作镇定的轻咳一声:“那鱼龙帮那边。” “临安府衙不会再与你为难,鱼龙帮识趣的话自然不会再找你的麻烦。”叶清予起身说道:“一月后我自会找你。” ...... 入夜,平康坊江家院内。 月上中天,皎洁的月光照亮了这一处院落。 院子不大,西北角落的葡萄藤下,白气袅袅。 石桌上红艳的汤锅里,炖着肉片、青菜、萝卜和豆腐,香味扑鼻。 石桌旁两人对坐,两双筷子高起高落。 一人是江眠,另一人则是隔壁家小女孩,名叫顾惜惜。 “我就说那李捕头不是个好东西,每月收你那么多好处,到头来不干人事。”顾惜惜边吃边恨恨说道。 她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明眸皓齿,粉雕玉琢的小脸上一双眸子清澈,仿若秋末冬初的湖,说话间眸光流转,宛如星辰坠入湖底。 “还好总算是暂时保住一条命啦。”江眠专心致志的对付火锅,嘴里含糊不清。 “那他们怎么又把你放出来了呀。”顾惜惜好奇问道。 “我是正当防卫,又不是蓄意杀人。”江眠撇撇嘴:“好了快滚回去睡觉,天天来我这里蹭饭蹭上瘾了。” 顾惜惜做个鬼脸:“本小姐才不稀罕和你吃饭,我就是来看看你死了没。” “棺材都给你备好了。”顾惜惜板着小脸哼哼,一蹦一跳。 江眠看着顾惜惜站在院门外吐着舌头张牙舞爪,心里一暖。 少女是一月前和爷爷来的临安城,买了江眠隔壁家的空房子,小姑娘自来熟,认识了江眠后就经常来这里蹭饭。 毕竟有经验肝的江眠厨艺可不是盖的。 收拾好碗筷之后。 江眠躺在了床上,好几天没正常睡过觉了。 少年身子一沾床就立马睡了过去,呼吸均匀。 “呦,睡相还挺不错嘛,脸挺好看的就是可惜长了张嘴。” 少女趴在屋顶,掀开瓦片看着江眠。 确认少年没什么异状后少女拍拍手,脚尖轻轻一点就落到了隔壁院落。 她像只猫一样,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要是江眠看见准会惊的下巴都合不上。 少女蹑手蹑脚。 “站住!”一道苍老的声音蓦然出现在院子里。 “我听不见,我听不见。”少女捂着耳朵,口里默念了几个字。 天地变化,少女的身影瞬息间变得虚幻,再一息本在院落中央的少女就到了屋内。 “爷爷,女孩子的闺房可不能乱进哦。”少女贴着门疾声道。 “又去找那小子了。”那道苍老的声音冷哼。 “他做的菜好吃嘛。”少女的声音逐渐软糯。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准备去救那小子。” 老人的语气很严厉,“都说了不要让你随便施展道法。” “知道了,知道了,明天一定要严惩这大胆的丫头,就罚她三天不准吃饭!”少女义正言辞。 “爷爷我睡啦。” 屋外的老人叹息一声:“你这丫头。” ...... 第二天江眠起了个大早,少年看着镜子里那张脸。 镜子里的少年皮肤白皙,脸部线条温柔,五官如玉雕刻一般,就是身子骨看着有些瘦弱,与屠夫的形象严重不符。 “原主这老爹老娘怎么生了个这么如花似玉的儿子。” 江眠啧啧嘴:“我真帅!” 换了一身白衣后,更像是一个世家公子。由于肝了玉肌吐息术的缘故,少年气质愈发出尘,举手投足间有着一股温雅风范。 出狱后他已经不打算在屠猪卖肉,要练武少不了银钱,卖肉虽说挣得不少,但无疑是九牛一毛。 江眠要干一票大的。 他心底里可还憋着一肚子火,鱼龙帮既然敢招惹他,那就别怪他手段狠辣。 他弓身从床底下掏出一个瓦罐,里面有四五个钱袋,全拿出来放在身上后,江眠出了家门。 水月阁,全临安最大的胭脂铺子。 掌柜的苏老板正在算账,早上的胭脂铺子一般没什么人光顾。 一位白衣少年就这样走了进来,水月阁能在临安城如此红火,少不了这位苏老板察言观色的本事。 这少年虽然衣服用料不是很讲究,但胜在干净,白衣胜雪,气质不俗。 不用看脸也知道不是太差钱的主。 苏老板满脸堆笑:“公子可是要为心上人置办些胭脂水粉,小店正好新进了一批货。” 第七章 开山拳 http://.biquxs.info/

正午时分,洒金街。 一条闹市,一桌,一人,一个空碗。 江眠抹抹嘴。 手擀的面筋道,面汤更是精华所在,虽不及自己的手艺但也是有数的美味了。 白衣少年起身走出食肆,径直向街对面走去。 听街道名就可知这条街道的气派与豪横,一碗面都要比别家贵出许多。 江眠眼前四层的楼阁占据了很大的地盘,木结构的建筑擦上朱漆,黄琉璃瓦顶,青白石底座,阳光穿过高耸的飞檐铺在瓦顶上,璀璨夺目。 一层挂起的牌匾上书含光阁三个大字,这就是叶清予所说的叶家武库。 江眠拾阶而上,门口早已有妙龄女子接待,两人一同入内。 “公子请用茶。” 两人所坐后就有侍女端来了热茶,沁人心脾。 江眠自不会露怯,面板教化下的他举止得体大方,不觉令接待女子高看一眼。 “奴家唤作朱砂,不知公子来含光阁所求何物?”女子出声询问。 含光阁是流云城叶氏的产业,大周各大府城都有分号,专售各类奇珍异宝。 江眠心里早就馋的厉害,说实话早已没有与女子纠缠的耐心,只是初来乍到摸不清路数,他将玉牌递给对面的女子,眼神急切。 女子接过玉牌只看了一眼就面色大变。 “不知公子大驾光临,奴婢罪该万死。”说着就要跪拜下去。 江眠赶紧一把搀住了女人:“朱姐姐,你定是认错人了。” “大公子的玉牌,奴婢怎会认错,是奴婢眼拙。”女人声泪涕下,浑身颤抖不已。 “这玉牌不是那女孩给我的嘛,怎么又成公子了。”江眠懒得再计较,管他姑娘公子,天大地大,功法最大。 他温声道:“朱姐姐我就是来借武库中的功法一阅,你带我就去就好。” “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奴婢这就带公子去。”朱砂忙不迭起身带路。 含光阁共四层,武库在顶楼,一路上由朱砂带路倒也没有遇到阻拦。 “奴婢就只能送公子到这了。”朱砂低着头,身体甚至还在微微颤抖。 “这什么大公子的玉牌有这么吓人吗。”江眠云里雾里的。 “辛苦朱姐姐了。”江眠道完谢就迈步进了四层,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功法。 与其他三层楼不同,四层里空无一人,江眠走进去满是白色的雾气,不能视物。 白雾极密,江眠一瞬间丧失了方向感,正一筹莫展之际,手中那块玉牌温热起来,有淡淡的莹光透出。 尔后白雾四散,几息之间消失了个干净。雾散后,周遭一片黑暗,数以万计的书卷沿着特定的轨道飞动。 每卷书都散发着光芒,江眠抬眼望去,那本书的信息便赫然出现在脑海里。 《碎元掌》,武道入门掌法,开碑裂石。 《游龙步》,入门步法,身轻如燕,踏雪无痕。 《胎息养元剑经》,道门入门剑法。 ...... 外界极为珍贵的的功法秘笈在这里多如牛毛,游离于空中待人挑选。 他举目望去,犹如狼入羊群。 入门功法一律不要,时间有限。 江眠拿到一本《武夫修炼疏要》,要修炼也得先了解情况不是。 武道九境。 下三境易筋,锻骨,生髓。 中三境搬山,撼海,涅槃。 上三境心意,无相,通天。 每层大境界又分三小境界,江眠此时还入不得境,连易筋的门槛都没摸着。 要入境,淬体为要。 武夫主练己身,下三境更是只要熬打体魄就可进境。 江眠一本本挑选过去,最终选定了一本《开山拳》。 此法是太玄山大真人所创,虽是道门真人所创的武学,但这个年头,各家修炼体系都秘不外传,有人能摒弃门户之别,并将此法流传于世,可见此人的心胸之大。 话不多说,江眠凝神静气,仔细翻阅开山拳》。 修炼的首要便是要引气入体,江眠机缘巧合之下习得了玉肌吐息术,有了一份底子,一个下午,江眠终于完整的打下一套开山拳。 开山拳+1 说是拳法,其实包含了拳法,掌法,暗劲,巧力等等。 怪不得能够流传的这么广,太综合了,堪称武夫入门总纲。 江眠调出面板。 宿主:江眠 杀猪技:地阶5/10 杀人技:黄阶1/100 切肉:地阶8/10 玉肌吐息术:黄阶3/100 开山拳:黄阶1/100 ...... 开山拳的经验条与吐息术相等,倒是在江眠意料之中。 杀猪切肉这种不需要多少技术水平的活,经验条自然低。 江眠打了一下午的拳掌,肚中早已饥肠辘辘,他心念一动,一息之间就被传到屋外,正是四层楼入口处。 “这是什么手段,好生厉害。”江眠赞叹一声。 在朱砂的陪同下,江眠出了含光阁,站在大门口。 街面上已经暗了不少,只留一缕残光,太阳西斜,已是黄昏。 江眠又嗦了一碗面后,天色已黑。 “差不多了。” “月黑风高,亮剑出刀!” 绣巷,酥月斋。 每到夜里这里是临安城世家子弟最集中的地方。 斋中院子里的水塘,有一座阁楼,只与外界通过一条浮桥相连。 妓馆里的小厮抱着一坛坛老酒,脚下生风。 急匆匆地走向水阁,阁子里灯火通明,这是临安著名的赏花会。 水阁里早已开了几十桌筵席,每桌三两人,浩浩荡荡地排开。 衣着奢华的世家子弟互相举杯劝酒,白衣高冠的公子哥们清俊秀美,风度翩翩。 引得领口大好白嫩风光的女侍不断侧目,媚眼如丝。 美人恩重,若在平日这些公子哥定要好好怜惜一番,今日却不同,一个个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好一番君子气度。 白衣少年一人坐在角落里,既不饮酒也不与人交谈,世家子弟们见他衣着朴素,又是个生面孔,也无意与他结交。 能在此地的无一不是非富即贵,来头极大的公子哥,家中多半都是世交。 而像江眠这种,在这些世家子弟眼里就是砸锅卖铁凑了银子来这里见世面的穷书生,自然不会有人搭理他。 江眠也乐的清净。 “哥们,一个人?” 来人英挺儒雅,气度不凡, “来晚没地方了,加个座儿?” 江眠不便推辞,只得点头。 “多谢多谢,在下陆守年,不知兄台如何称呼?”这人很是热情。 “江眠。” 第八章 花魁 http://.biquxs.info/

“江兄,可曾见到那沁月姑娘。”陆守年挤眉弄眼,坐在江眠身旁压低声音。 江眠摇摇头,他们这帮人在这座水阁坐了可有些时辰,说来惭愧,连那花魁的面都不曾见到。 赏花会赏的自然是这临安河畔大小青楼里有数的花魁。 各家妓馆皆是趁着月色开办,赏的花正是如今红透临安城的沁月姑娘。 水面上清风拂过,水阁中央一张大案边,一位微醺世家公子的袍带随风猎猎,他随意而坐,容貌并不多么突出,神情甚至看起来有些散漫,在这群温文尔雅的公子哥中应该极不起眼才是。 但事实上在场三五成群的世家子弟觥筹交错间都在悄悄观察,只是一时没有凑上去的理由。 往来添置酒水的女侍目光也大半有意无意瞄向公子,眼神炙热。 九原城谢家,谢平安。 谢姓是北地四姓之一,而谢平安本人也是名满神都的贵公子。 当代大儒阮郁曾评天下青年才俊,谢平安高居文榜第四,满腹的书卷才气,神都的官家小姐无不倾慕。 陆守年用胳膊碰了碰江眠:“江兄是第一次来此地吧。” “陆兄慧眼如炬。”江眠点头。 “不知江兄来次意欲为何?” “自然是一睹花魁的绝代风华。” “只是来见一见花魁吗?”陆守年眯眼一笑,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江兄就不想做那花魁的入幕之宾。” “哦?此话怎讲。” 陆守年不动声色的从宽大的袖中拿出一沓诗卷。 “江兄,这沁月姑娘才情无双,一向眼高于顶,唯独喜好诗词。在下这里有一卷出自高人笔下的诗稿,江兄若是有意,将此诗文赠予那花魁,今夜定能一亲芳泽!” 陆守年伸出手掌:“江兄与我有缘,五两就可!” 说了半天这厮原来是个卖诗的,江眠心里笑出声来,自己就是这方世界的李白杜甫,多少千古绝句尽在他手,何须落得个买诗献殷勤的地步。 但他面上一脸惊讶:“有此诗文陆兄何不做那入幕之宾,我观陆兄也是风流之人,在下岂敢夺人所好。” “这......这”,陆守年没想到江眠竟然能抵住花魁的诱惑,一时没了对策。 “难道陆兄不喜女色,而是善那龙......” 江眠的表情逐渐变得惊恐。 “龙......呸...” “我陆守年夜御...” “御什么?”江眠看着脸色涨红的陆公子。 “罢了,既然江兄无意,在下也不强求。”陆守年长叹一声,双眼黯淡,颓丧无比。 他正想再观察一下寻找下一位客户,看向远处的双眸突然亮了起来。 江眠也看到了。 远处缓缓走来一个人影。 水阁里被灯火照的很亮,光线透过人影,勾勒出的曲线娇俏动人。 “让诸位公子久等了。” 清澈的女声传来,像是一捧甘露淋在众人心间,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花魁袭着月白色的袍子,三千青丝随意梳在脑后,露出光净的额头。 那是一张不施粉黛的脸,如玉砌成的面颊清丽脱俗,目光流盼。 显然还是还是少女的年纪。 她身子盈盈福了一礼,浅浅一笑,明艳之中带着一股媚态。 陆守年的眼睛有点发直。 江眠要好很多,这些清倌儿就靠反差来拉噱头,要真是一个妆容盛大,妩媚妖娆的女人反倒不美。 恰恰是这种清水出芙蓉的美人更能撩拨这些世家子弟的心弦。 “陆兄何不献诗一首,以博美人欢心。”江眠揶揄道。 陆守年回过神来,长叹一声:“真乃绝色,可惜在下家里管教颇严,否则凭此诗定能让那花魁扫榻相迎。” “看来陆兄有十足的把握。”江眠有些好奇。 “那是自然。”陆守年自信满满。 “好一个把握十足?”二人邻桌一位白衣公子冷声道:“谢平安就在此处,莫非仁兄腹中笔墨胜他许多?” 白衣公子腰佩弧刀,虽穿着一身宽大袍服,仍旧遮不住那一身精壮的肌肉。 大周勋贵子弟皆以佩剑为美,唯独北地盛行弧刀。 陆守年却懒得搭理他,自顾饮酒。 白衣公子见陆守年不敢出言,冷哼一声也就作罢。 二人说话间功夫那花魁已拨转琴弦,青楼女子多奏靡靡之音,这沁月不走寻常之路,一曲《秋棠引》惊艳四座。 琴声响起时,水阁里的酒色味被冲刷个干净,曲声清寂,耳里如若鹤鸣,只见眼前一个绝代风华的佳人双眸蒙蒙如细雨般缠绵。 曲罢,一时寂静无比。 片刻后,掌声雷动。 江眠虽不懂琴,但也能听出几分味道,一侧的陆守年只顾大声叫好,也不知听懂了几分。 琴声又起,这些世家子弟互相举杯敬酒,喝到兴处时不免才思涌动,高声吟诗。 花魁却始终含笑弹着曲子,未有异样。 吟诗者不免有些丧气,酒便喝的更多了一点。 花已至,君要采摘可要看自己的本事,讨女人欢心也是一门技术活。 “这沁月姑娘的眼界真是高。” 陆守年凑到江眠耳旁:“江兄,绝佳的机会啊,这些狗屁不同的诗文花魁自然是瞧不上的,但那谢平安肚子里可真有东西,现在你不出手待会可别让他抢了先。” 他咬咬牙:“三两!在下这诗文定能让这花魁拜倒在江兄的衣袍之下!” 江眠微微一笑,拍拍陆守年的肩膀。 “沁月姑娘,在下......” “沁月姑娘......” 全场突然都静了下来,因为有两道声音同时开口,又相继没了下文。 是谢平安和江眠,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一时都有些错愕。 “仁兄先请。”谢平安愣了一瞬后说道。 人群顿时喧闹了起来。 谢平安除了文榜第四的名头,还有一个“狂书生”的称号名满神都。 何曾有人敢抢他的风头,又何曾见到谢公子这一副温雅面孔。 “谢兄呐,准是要拿这小子当作垫脚石。” 有世家子弟言之凿凿,自信说道。 顿时引来一片附和之声。 “谢平安何许人也,自不会与这不知哪里来的乡野村夫相计较。”有人点点头。 “江兄!你是想开了?”陆守年双眼放光。 第九章 平康坊屠夫 http://.biquxs.info/

酒宴上的规矩,作诗前需自报门户。 大周立国八百年,铁一般森严的阶级秩序就靠这些世家门阀一代代维系。 后人口中的不再是一个个简单的姓氏,那是祖上的荣光,是支撑这些高门大族千百年屹立不倒的底蕴。 八百年前的功绩,依旧在被人口口传颂。 白衣少年站在角落,他的位置并不突出。 “临安城,平康坊屠夫,江眠。” 江眠的声音很轻,却如落雷一般炸开,顷刻间引起比方才更大的动静。 “屠夫?” “这等低贱之人竟与我等饮酒赏乐!” “哼,酥月斋的花会可真是来者不拒。”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 江眠耳里满是尖刻的话语,但他的眼神依然平静,与远处抚琴而坐的花魁对视,少女灵动的双眸里满是好奇,眼底深处似乎隐隐藏着一丝担忧。 “屠夫要能作诗?那我家养的那条看门狗都能读书了。”有人高声说道。 立马引起周围一片笑声,这帮人毫不掩饰,一个个面带讥讽。 被人围坐在中央的谢平安倒是始终没有异色,只是饮酒。 江眠看了看四周,这些世家子弟无一不是在用看文盲的眼神在看着自己。 “浮香绕曲岸。” 众人顿时一惊:“这屠夫当真会作诗不成?” 几个世家子弟对视一眼:“他…他这定是瞎蒙的。” “圆影覆华池。” 四周水塘里此时正开满了荷花,娉婷妖娆,香气幽微。 诗句精炼,用词是极为准确,寥寥几笔就勾画出一副月下荷塘的情景。 “妙啊!”有懂诗的低声出言,空气压抑了下来。 几个刚才最为得意的世家子弟咬牙切齿:“瞎猫撞上死耗子罢了,我就不信你还能……” “常恐秋风早,飘零君不知。” 这两句一出,满堂寂静。 这些人都不是草包。 前两句将景色写得淋漓尽致,一池荷花生机盎然,后两句笔锋一转,虽然荷花如此盛开,但谁能保证秋风不会忽然而至呢? 秋风侵袭,荷叶凋零,荷花又有谁呵护呢? 句句写景,实却写人。 抚琴而坐的花魁早已泫然泪下,白瓷般的玉颊上泪珠点点。 江眠很懂妓馆里的门道,说好听点是花魁,不好听点可不就是包装精致的商品吗。 别看妓馆规矩严苛,清倌儿不留人过夜。 只是银子没到位罢了。 这首诗自然不是写给青楼女子的,但此情此景,用在这也算贴切。气氛到这了,只能当一回“文抄公”了。 四周的世家子弟们少顷才回过味来,有人还想说点什么,但看了一眼此时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花魁,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 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齐看向被围在中央的谢平安。 谢平安是他们现在唯一的希望。 “谢兄出手,定能杀一杀这屠夫的锐气。” “兄台所言极是!” 谢平安看着一双双期待的眼睛。 他摆摆手,表示无能为力。 作诗本就讲究意境,江眠这首五言不敢说是千古绝句,但质量绝对上乘。 他自认作不出比这更好的诗作,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江眠,长叹一声后,悻悻然离场。 众人哗然。 “狂书生”不战而走,怕是今夜过后,这杀猪的名声要传遍大周文坛了。 有人猛灌几口烈酒,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临安城位于江南,儒道颇盛,这些世家子弟也自认是饱读诗书的才子,有不少人修炼就走的儒门体系。 这首五言诗读来简单易懂,但用词贴切,韵味极佳。要是出自哪位大儒也就罢了,偏偏出自一个屠猪宰牛的杀猪客。 怎么能不叫人郁闷? 心中积郁,泥封揭了一坛又一坛,这些公子哥一个个喝得烂醉如泥,醉眼朦胧的看着花魁和江眠的身影消失在远处。 “江公子当真是屠夫?”沁月看着身侧的少年。 少年容貌俊秀,举止风雅,又很能吟诗,很难将这么一位少年与屠夫这个行当联系起来. “是啊,我的生意在西市最是红火。”江眠笑了笑。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在享誉江南的临安赏花会上一诗成名。 再与这酥月斋的当红头牌春宵一度,那这才子佳人的名声不就传出去了。 青楼女子好文墨不是什么异事,名妓千金求诗更不足为奇。 多少青楼女子指望一诗而红。 只要名声打出去,来向他求诗的人指定不少,那白花花的银子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翌日清晨。 江眠踩着晨露,走出酥月斋大门。 衣衫上一夜沾染了不少脂粉气,和着早风,直扑面门。 “倘若不是有那不入搬山不破元阳的限制,定要那小娘皮好看。”白衣少年语气愤愤,嘴却咧到了耳后根。 生意谈的很令他满意,本钱不过是早上在水月阁买的几盒胭脂。 得来的回报足够他日常习武所需。 倒是那沁月姑娘,江眠想到那疯女人昨夜的风骚入骨,不免喉咙有些发干。 银两的问题有了着落之后,江眠心头少了一份重担,步子都轻快了许多,一路行至平康坊江家院子。 院子不大,但好在有院墙遮挡,正方便他练武。 开山拳招式简单,总结下来就五个字。 一力破万法。 因此修习开山拳首先得要有一副好体魄,再者要一身好力气。 恰好江眠都有,从面板那里他可肝了不少力量,人骨很硬,一刀断人胳膊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 少年脱下长袍,光着上身,在院子里默默的练习, 如何进攻,如何防守,如何发力,如何拆招。 这都是要付出相当大的功夫,面板是有很大帮助,但也要江眠不断练习才会在潜移默化中发挥作用。 练习开山拳的同时,一缕缕天地元气也在不断被江眠吐纳吸收,玉肌吐息术效果显著。 练拳极为耗费力气,尤其是开山拳这种力量为主的拳法,寻常人刚开始练只怕坚持不了几刻钟。 江眠却感觉身体里仿佛有用之不竭的气力。 一刻不停地出拳,收拳。 不时有一串串信息从他眼前飘过。 江眠没注意到的不远处,穿着麻衣的人影冷哼一声,声音有些苍老。 第十章 叶十三 http://.biquxs.info/

自那夜赏花会之后,江眠的名字在几天之内已经传遍了临安城的大街小巷。 不过在有心人的遮掩下,倒是没多少人知道那首五言出自一个屠夫之口。 认识江眠的人本就不多,就算是熟悉的街坊邻里也不会将那月下风流的大才子和小小的杀猪屠夫联系在一起。 江家院子里,院落中央摆放着一个木制的大浴桶,桶里盛满了褐色的药液,气味十分刺鼻。 黑衣男人坐在桶边,说:“这一桶伏龙水下去,以你的资质不日便可进境易筋。” 少年一丝不挂的躺在浴桶边,身体浸在药水里,药效透过毛孔进入身体,江眠浑身燥热,皮肤生疼,更难受的是全身血肉好像在被蚂蚁噬咬。 “就是有点疼。”江眠呲牙咧嘴,俊秀的面颊因为剧痛而变得扭曲。 “要不然为何叫做伏龙水,磨皮炼肉,就是条龙进来也得脱层皮。”黑衣男人挑挑眉。 男人是叶清予的随从,江眠也只知道他叫叶十三。 出狱以来叶清予从未联系过他,今日叶十三突然出现,二话没说就将他丢进了浴桶。 “小姐让我来为你解惑。”似是知道江眠的疑问,叶十三开口。 “解惑?” 叶十三点头:“我修的也是武夫的路子,你有不懂得都可以问我。” 江眠眼睛一亮:“叶大哥,你是什么境界?” 叶十三咳嗽一声,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第四境,搬山。” “传闻搬山境武夫一身皮骨已坚如磐石,且有气机护体,是真的吗?”江眠试探问道。 叶十三没有说话,他单掌一推。 砰! 院子角落里一个大石墩子应声被轰成碎末。 江眠虎躯一震。 “第四境已可以牵引气机攻伐。”叶十三沉声解释道。 “那可以用气机吸取活物到身前吗,比如人什么的?”江眠手中比划。 “当然可以,你问这个做什么?”叶十三无比肯定。 “问问嘛。”江眠笑笑:“叶大哥,那道门体系和武夫有什么区别吗?” “道门我了解的不多,虽也分为九境但与武夫体系相差甚远,那些牛鼻子道士嘛,多是用些术式道法,手段多的很。各大体系里面就属道门最难缠。” “能说说其他体系吗?”江眠对这个很感兴趣,谈起这个身体上的疼痛仿佛都减少了几分。 “其实也没啥好说的。” 叶十三挠了挠头,略一沉吟:“日后你与人对敌,诸多体系之中。” “禅宗的秃驴一般不与人起冲突,倒是不用太过注意。” “儒家那帮书生打架之前喜欢讲道理,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剑修的攻伐很厉害。” “术士不擅长打架。” “巫师的手段很诡异。” “再者一些体系我也不是很了解,但有一类人你绝对不能惹。”叶十三的语气很认真,双眼里面竟然有些许恐惧。 “太玄山的那些疯婆娘,修的可都是杀人道,遇到太玄山的人,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明白。”江眠重重点头:“那武夫呢?” “武夫不沟通天地,不借助外物,只靠一身铜皮铁骨!便能横推诸道!”说起这个叶十三神采飞扬:“就连儒家初代圣人都很是认同。” “儒圣?” “对!”叶十三一脸狂热:“儒圣虽开创儒道体系,但他老人家开创儒道前曾打遍天下无敌手,练的正是武道。” “原来儒道和武道之间还有这种渊源。” “总之现在的你考虑这些还太远,认真熬打体魄,迈入修炼门槛再说吧。” 叶十三盯着江眠啧啧道:“还未入一境气血便如此雄厚,我开始有些期待你正式迈入武道的样子了。” 两人谈话间浴桶里的药液也逐渐冷了下来,江眠刺痛的身体也逐渐恢复正常。 “可以出来了。” 等江眠穿好衣服,叶十三已收拾干净,站在院子中间等他。 “打我。” “啊?” “打我。”叶十三重复。 “那我可真打了啊。”江眠撸起袖子,他再笨也明白了叶十三是想给他喂招。 这两天他早已将开山拳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每天干巴巴的对着空气练拳早已腻歪,早就想试试和真人对打的威力。 江眠长提一口大气,雷霆之势轰然出拳。拳势汹猛,拳名开山,自然力大势沉。 他的身体像炮弹一样嗖的弹了出去。 叶十三漫不经心的眼里露出一丝意外,啪的一声拳掌相贴。 这一声极响,江眠无疑出了全力。 “再攻!”叶十三喝道。 江眠收拳再攻,两人在院子里辗转腾挪,夹杂着肉体相撞的噼啪声。 一刻钟后,江眠终于体力不支,被叶十三一拳击中胸口倒下。 虽然叶十三极有分寸,但江眠还是觉得宛如一把重锤砸到了胸前。 叶十三则满脸震惊,太不可思议了。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一清二楚,虽然压制了境界,但他搬山境的体魄在这,江眠竟然与他对轰了一刻钟。 如果说这小子天生神力也就算了,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小子才练了几天拳啊。 每一拳的角度,力量,都刚刚好。 作为一个初学者,没有与人对敌的经验,能做到这个份上。 怪不得大小姐这么看好这小子。 叶十三其实是很看不上江眠这个出了大狱就去逛青楼的浪货,今天来也是有故意让他吃点苦头的意思。 江眠仰面躺在地上,心里只有两个字:“痛快。” 叶十三实在是个很好的沙包,反应迅速又有分寸,招式简单又实用。 刚才与叶十三切磋面板直接加了三点经验,要知道他这几天不眠不休的练习也才加了四点。 “这一下就来了三点,要是能与他多切磋几次...”江眠起身,看向叶十三的目光温柔了许多。 有玉肌吐息法不断吞吐天地元气,补充流失的体能,江眠很快就恢复了体力。 而叶十三在他刚才的眼神中落荒而逃,江眠实属有点无奈。 至于吗? 天色渐黑,江眠的目光望向远方,拳头紧握,指骨咯吱作响。 有些事该了结了! 第十一章 月黑风高夜 http://.biquxs.info/

练完拳后江眠熬了一大锅肉粥,自从习武后他的饭量也日益增长。 银子被他挥霍完了,尚未有进项,但即使喝粥江眠也没亏待自己,浓稠的一锅白粥里,切的整齐粒粒分明的肉块安静的的挤在一起,香味浓郁。 “隔壁那小丫头倒是几天没来蹭饭了。”江眠边吃边嘟囔。 沁月差人来说已经有很多人仰慕他的诗才而来,找不到他的人就围着她转,甩都甩不掉。 江眠不急,文人自然要有文人的格调,先晾他们几天才好谈价格,饥饿营销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眼下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这件事已经压在他心头好几天了,像是一条随时都会咬人的毒蛇,始终让他心神不宁。 在狱中他就想清楚了八分,出狱后这几天邻里间传的闲话也让他更加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吃过饭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趁这点时间又肝了一点开山拳的经验。 上辈子他这种人被叫做卷王。 不放过任何一点可以利用的时间,堪称时间管理大师。 子时,一道黑影摸出江家院子,悄然向城东掠去。 黑影自然是江眠,大周没有坊市之间的限制,穿过这片居民区后,就到了西市。 他的肉摊意料之中的被人掀翻在地,江眠眼里寒光一闪。 隐藏在黑暗中继续向东摸去。 西市东边是另一片居民区,大块的青石板地面,宽敞的大道可同行三辆马车。 住宅也不同江眠所住的那片,多是三进的大院子,门口多镇有两头石狮,气派无比。 江眠按照计划好的路线,走到一处宅邸门口。 夜色里,朱漆剥落的门紧紧闭着,两盏风灯挂在大门口随风飘摇,门上挂一牌匾,上书郑宅两字。 到地方了。 江眠轻手轻脚,像猫一样一跃而起,翻过院墙就进了这处宅邸。 翻墙+1 江眠再次感叹面板的强大,真正的万事皆可加经验。 蹑手蹑脚的走过庭院,江眠贴到了一间亮有灯火的房前。 他用指甲划开纤薄的一层纸糊,没有发出丁点声音。 这是切肉技的另一种用法,对于力量的极致把控。 透过刚切开的缺口,依稀能看到房中桌边坐了两人。 在临安城开了好几家肉铺的屠夫郑西关和鱼龙帮三帮主侯喜。 古代的屠夫可与一般的市井小贩不同,肉价高利润可观,这是门非常不错的生意,能在临安城开好几家铺子,果然这人和鱼龙帮有猫腻。 黄三找自己麻烦估计就是这郑西关授意,只不过屠夫虽然有点小钱,但如何又能与江湖门派的头目扯上关系呢? “侯老弟,你不是说那小子定会死在大牢里吗,怎么如今反倒完好无损的出来了?” 侯喜面色有点阴沉:“曹典那边说是有北方来的大人物保他,对方来头极大,恐怕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那小子竟然有这种靠山?”郑西关满脸的不可置信。 “消息应该错不了,没看那小子活蹦乱跳的吗。”侯喜满脸愁色,大人物虽到现在都没有什么表态,但黄三去找过那小子的麻烦,鱼龙帮和此事脱不了干系。 说着看向郑西关的眼神逐渐冷漠,要不是这老屠夫,鱼龙帮怎么会平白无故惹上江眠。 不过这老东西却生了一个了不得的儿子。郑知诃,修炼资质出众,被上阳学宫的大儒看中,自小离家修行。 也因为这层缘由,鱼龙帮这些年才愿意帮郑西关用一些手段除去竞争对手。 一个大儒弟子的家庭,别说鱼龙帮,就连知府大人都得拍马屁。 “那姓江的小子既然敢当街杀黄三,那么迟早会来找我们的麻烦,我们不如......”郑西关比了个杀头的手势。 “郑老哥你疯了不成?那小子进了大狱都能出来,可见背后那人来头确实不小。”侯喜是越想越后悔,苦着一张脸说道。 “哼!来头再大能大的过齐先生?知诃可是齐先生的关门弟子,我看杀了那小子会跳出什么牛鬼蛇神。” “这......这倒也是。”侯喜面色缓和了不少。 江眠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就因为自己生意好,这郑西关就想致自己于死地,这些年也不知道鱼肉了多少百姓。 到现在竟然还想杀他。 “我看今日你我谁死。”江眠心里寒冷至极,杀意迸起! 郑西关和侯喜正谈话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敲门声不轻不重,很有节奏。 子时已过,都后半夜了哪来的人敲门。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递了好几个眼色。 门外的人似乎是见门久久不开,敲的更加急促了一点。 噔噔噔! 漆黑寂寥的夜里,听着急促的敲门声两人心里都莫名慌了起来。 侯喜摸向腰间,掏出一把短刀。 他眼神森冷,朝着门边努了努嘴。 郑西关明白他的意思,对侯喜的实力也很有自信,他壮着胆子起身开门。 这时敲门声突然消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郑西关猛的推开门。 哐当一声,门板撞在墙上。 屋外漆黑一片,一个人影都没有。 侯喜反握着刀,紧跟在郑西关后面,看到没人眉头紧锁,握着刀的手更紧了一点,手心里早已被汗水打湿。 习武十余年,虽没有入武道,但他也算是江湖里有数的高手。 侯喜的心脏跳的很快,隔着那层皮肉,像是要跳出来,他身前郑西关的呼吸也很粗重,深夜露中,两人身上的衣服却紧紧的贴在身上。 两人粗重的喘息声里,突然夹杂了一丝轻响。 像是......在身后传来的。 侯喜猛地转身,只见一道黑影袭来。 轰隆一声巨响后。 侯喜倒飞出去,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吐出几口血来。 击倒侯喜后,来人一脚踹在郑西关肚子上。 没等郑西关说话,黑影顺手从房间桌子上拿起一方砚台,对着已经倒地的郑西关脑袋连砸数下。 几声闷哼过后,郑西关没了生息。 杀人技+1 力量+1 黑影自然是江眠,眼里出现信息后江眠起身。 抓着沾满鲜血的砚台朝着另一旁的侯喜走去。 第十二章 杀人放火天 http://.biquxs.info/

“别,别杀我。” 侯喜的声音发颤,战战兢兢地看着走来的江眠。 两人虽然没有见过面,但侯喜不傻,江眠拍死郑西关跟拍死只鸡一样简单。 他原来还不信一个杀猪的少年能杀死黄三,潜意识里一直认为是黄三太过不小心才会横尸街头。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过来,江眠冷冷看着他,鲜血从纤细的手指间流下,一滴滴落在地上,宛如地狱里来索命的恶鬼。 “我......我有银子,江小哥,不!江爷,饶小的一次吧。” “饶小的一次,以后我给您做牛做马,唯您马首是瞻!” 侯喜磕头如捣蒜,边磕边求饶。 额头渐渐磕出血来。 江眠不想和这种人废话,现在他有多卑微的求你,日后有机会,一定会有多狠的阴你。 他举起砚台,就要砸下。 “江爷!饶我一命!我......我这里有件宝贝。”侯喜早吓的没了人色:“别...别杀我。” “宝贝?” 看江眠似乎有一丝动摇,侯喜着急忙慌的开口,生怕江眠改变主意一砚台砸死他。 “鱼龙帮近日得到了两枚朱果,您要是饶小的一条命,小的就将那朱果送给江爷您。” “朱果是何物?” 侯喜眼神一滞,显然是没料到江眠会不知道朱果是什么东西。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打磨皮骨,塑血生髓,这朱果对您这种修武之人大有裨益,江爷你要不信,随小人去那含光阁一验便知。” 江眠看了看手中的砚台,心中盘算。 “江...爷,这朱果在哪鱼龙帮上下可就小人知道。” 侯喜的意思很直白,你要是杀了我就别想拿到东西。 对于这东西江眠不心动是不可能的,武夫一途本来就要耗费巨量的补药,但像这样直接锻体的药材很少,每一株都是天价 “三千两白银,两枚朱果。” 江眠随手扔掉了沾满鲜血的砚台。 “好!” 侯喜心中大喜:“明日我让人送到您宅子里。” 江眠突然冲向候喜。 砰!砰!砰!砰! “这些只够买你条命。” 少年离去,躺在地上的候喜经脉寸断。 在用开山拳一招就将侯喜打的半死不活后,杀不杀对他而言已经不是很重要。 普通人和修炼中人的差距实在太大,就算候喜想报复,这辈子也不可能了。 至于候喜身后的鱼龙帮,他也早就不放在眼里。一只羊和一群羊面对一只猛虎的结局不会相差很多。 再说了,叶清予来头那么大,自己真有事她不会不管吧,至少现在对她来说自己还是个有用之人。 回到家的江眠躺在床上,久久未眠。 今天已是第二次杀人,第一次是无奈反抗,第二次是自己主动痛下杀手。 自己亲手用那方砚台砸烂了郑西关的脸,血肉被凿烂的声音一直环绕在耳边。 前世这双手不知道救了多少人,今生反倒用来杀人了。 江眠自嘲一笑。 一切的起因只是因为自己杀猪利索切肉技术高明,就惹人眼红,一度想要杀他。 黄三的威逼。 李捕头的冷眼旁观。 曹典的针对。 郑西关直到今晚都在想方设法要他的命。 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呢? “这狗娘养的世道。”江眠咬咬牙。 “我没错! “这些人鱼肉百姓,满心恶念,像蛆虫一样啃噬这个世界,自己只是自保而已。” “只想活下去又有什么错呢?” 江眠突然想起了那本《武夫修炼疏要》的第一句话。 “吾修道,为斩杀世间诸恶,劈尽邪魔。” “我杀了恶人,不但保护了自己,也保护了更多的普通百姓。” “何错之有?” 江眠在这一刻灵台清明,豁然明悟。 他捏紧了拳头。 “我错就错在明白的太迟,要是明白的早一点,李老头就不会死。” 卖菜的李老头被黄三和喽啰一顿痛打后,在家躺了三天还是撒手归了西。 “要是自己当时出手的能更早一点,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江眠还记得那个老头看他一个人可怜,隔三差五送新鲜的蔬菜给自己。 “你们该死!” 黑夜里,少年看不清的眼睛里,逐渐坚硬的和铁一样。 ...... 第二天清晨,江眠起来做饭。 肉粥配馒头,极为简单。 但在经验面板的作用下,江眠的厨艺已十分了得,简单的食材做出了很不一样的感觉。 心念一动,面板在眼前凭空出现。 宿主:江眠 杀猪技:地阶5/10 杀人技:黄阶2/100 切肉:地阶8/10 玉肌吐息术:黄阶15/100 开山拳:黄阶10/100 武道方面开山拳先练着,玉肌吐息术每时每刻都在肝,杀猪技和切肉虽都不是武学,但对敌也出奇的好用。 杀人技目前江眠还不清楚,但杀一人才加一经验的技能,上限太高了。 经过伏龙水的洗礼后,江眠有一种感觉,这两天就要突破,隐隐有一种种子在泥土里等待破壳的感觉。 一想到终于要迈进易筋境的大门。江眠心里就止不住的激动,叶十三和疯老道给他的冲击实在太大。 叶十三只有搬山境,却能轻易隔空拍碎二尺宽的石墩子,简直是神乎其技。 而那疯道人,被自己切断了大动脉都能吊着命,不亚于起死复生,肯定是道门里的大能。 这让江眠对修炼一道越发感兴趣。 通过多日的了解,江眠大致搞清楚了几条主流体系的境界划分。 武夫下三境极致的锤炼体魄。 中三境修气机为己身所用,自己用玉肌吐息术吸取天地元气是道门的手段,武夫的气机是什么江眠尚不得知。 上三境书上更记载的云里雾里,没什么实质信息。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达到上三境,必将是这个世界金字塔尖的那一批人。 午饭后,江眠正在院子里练拳,候喜派人送来了银子和一个木质的大盒子。 盒子很普通,江眠打开盒盖,浓郁的香气立马像潮水般涌了出来。 盒子里有两枚赤红色的梨状药材。 红艳欲滴,白净无垢,一看就知道不是凡物。 银子有了,药材也有了。 离叶清予提出的一月之期越来越近,虽不知道去北地做什么,但他要在这段时间尽可能提升自己的实力。 任何时候,拳头够硬才是安身立命的本钱。 (ps:感谢issy的打赏,感谢feifeihu27的推荐票,感谢诸位读者老爷的收藏,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十三章 易筋境 http://.biquxs.info/

“喝!” 江眠重重一拳砸到院中的树上。 这棵有些年头的老树枝叶繁茂,树干坚硬,被江眠一拳打出一个深坑。 江眠的手掌却毫发无损,没有一丝伤痕。 他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只用了三成力便达到了这种程度,已经相当不错。 武夫修炼必须要打下很坚实的基础,甚至有不少人数年都没有摸到门槛。 淬体听起来简单,但人的身体是有极限的,普通人的身体如何做到最有效的发力,肌肉骨头是否可以承受下来,如何在不伤身体的情况下最大化修炼。 但这些,对江眠来说。 通通不是问题。 他打下的基础很牢固,又一拳挥出,这下是十成力。 全身肌肉一瞬间紧绷,力量汇聚于一点,就算叶十三在这里大概也要惊叹江眠的动作实在是太过于迅速。 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架势。 力量霎时爆发,出拳简单而又直接,丝毫不拖泥带水。 拳势如玉山崩殂,在空气中极速挥去,发出一声爆响。 这颗老树被江眠一拳洞穿,树干破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力量控制的也很精妙。 江眠长吐一口浊气,感觉体内筋脉仿佛被烈火炙烤,血液都要沸腾起来。 “这就是易筋境吗。” 肌肉丰盈,体力源源不绝。 筋粗而长,体整如铸,对于身体的把控简直和常人不是一个层次。 果然如叶十三所言!自己的进境水到渠成。 院外树梢之上的鸟鸣在江眠耳里变得清晰无比。 听觉也变强了。 不,是五感。 不只是听觉。视觉,嗅觉都有很大提升,江眠此刻耳目通达,周围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耳目。 正式迈入武道,江眠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不是在为银子发愁就是在一刻都不停息的练武,神经一直都在紧绷着。 疲惫倒是不怎么疲惫,他也很享受这种慢慢变强的感觉。 但压力实在太大,有些时候甚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梦里都是开山拳的每一记招式。 江眠正想去外边买点肉菜回来做点好吃的犒劳自己,院子里就进来了一堆不速之客。 是衙门里的捕快。 为首的那个黑脸,可不就是李捕头。 看到李捕头,江眠可没什么好脸色,正是这人让他锒铛入狱,和那些恶人沆瀣一气,只是披着一身官服罢了。 “江家小子。” 李捕头看到江眠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在临安城当了十几年捕快,自问对江家知根知底,谁又曾想得到这小子竟然还有来头,害得他被典吏大人一顿臭骂,幸好这几年收了不少街面上的好处,掏空了家底儿才保住这个捕头位子。 他现在对江眠是又怕又恨,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西市卖肉的郑家一大早就去衙门里报案,当家的郑西关被人昨夜在自家屋内打死,你…你知情吗?” “李捕头可真是问住我了,我与那郑西关素无来往,如何知晓。”江眠一脸平静,语气淡漠。 “那你昨夜在何处?”李捕头搓了搓手,声音越来越轻,有点发虚。 “郑家人一口咬定你与他们有恩怨,可能要请你去衙门里一趟。” “李捕头这次不直接命人把我带走了?”江眠冷笑道。 “眠哥儿,之前…是李某办事不周,没有考虑清楚,海涵,海涵。”李捕头陪着一张笑脸,嘴唇似乎有点发抖。 “昨夜我在家中睡觉,李捕头所说之事与我无干。” “上次的事你们衙门都还没给我一个交代,这次又要把我带走不成?” 江眠转身就要回屋:“李捕头请回吧。” “可……可…..” 李捕头说了一半突然停下了话头,猛的转身就走,生怕江眠出言。 江眠冷眼看着突然离去的李捕头,收起了手上那把杀猪刀。 …… 午时一刻,洒金街。 仙人居。 这是全临安城著名的酒楼。 西湖醋鱼,粉蒸狮子头…… 二楼的雅间里,江眠点了满满一桌子菜,吃的津津有味。 三千两白银到手,吃一顿好的也不算太过于奢侈。 武道境界愈涨,他的胃口也越来越好。 虽然修习了玉肌吐息术之后他已经不需要再满足口腹之欲,只靠吐纳元气就能维持性命。 “你们听说没,今晚含光阁有一场拍卖会。”隔壁的雅间有人出言,江眠如今耳清目明,对方也未刻意隐藏,他听的很是清楚。 “自然是有消息,听说今晚会拍一件道门的至宝。” “道门?”江眠竖起了耳朵。 “那可得去凑凑热闹,不过道门至宝怎么会流落到这小小的临安城呢?” “这就不知道了。” 江眠心里默默的记下,对面这伙人显然也是修炼中人,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体系。 江眠快速起身离开仙人居,不清楚对方的实力,再听下去要是被发现可就不妙了。 初入武道自己还是谨慎些为好,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不过晚上倒是可以去那拍卖会看看。”江眠看了一眼天色,时间尚早。 临安河边,绣巷。 一回生,二回熟,江眠轻门熟路的走向酥月斋。 “不知道沁月给我揽了多少生意?”江眠边走边想。 “江兄!” 江眠回头一看,是那夜在赏花会有过一面之缘的陆守年。 两人同行,陆守年很熟络的搭上江眠肩头。 “江兄你也太不厚道了!” “咳咳!在下是有些诗……” 没等江眠说完,陆守年拍了拍江眠肩头:“不妨事,不妨事。” 他看了看左右,一脸期待地问江眠:“沁月姑娘如何。”说罢还眨了眨眼睛,大有同道中人相见恨晚的感觉。 江眠眉头一皱,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倒是等急了一旁的陆守年:“与在下说道说道啊。” 江眠心道我总不能说我和你日思夜想的花魁娘子做了一晚上的商业计划吧。 “难道江兄你?”陆守年好像想到了什么,露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随即他又拍拍江眠肩膀,一脸同情样。 江眠算是明白这卖诗的意思了。 奶奶的,这可关系到他的清誉。 “嗯,怎么说呢。”江眠字字斟酌:“很……润。” 第十四章 不忘初心 http://.biquxs.info/

酥月斋,水阁。 江眠与陆守年坐在一处饮酒。 陆守年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双眼放光,嘴里喋喋不休,江眠不胜其烦。 偶尔才回上那么几句,作为前世现代人的江眠,话说的不多,但在陆守年的角度来看那可是句句珠玑,一针见血。 “江兄大才,我是拍马都追不上咯。”陆守年由衷的感叹。 两人一番深入的交流之后,他对江眠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在下以后定要多向江兄讨教。” “好说。”江眠喝了几杯酒之后,话自然也多了一点,和陆守年混的是极为娴熟。 “唉,来这酥月斋就是为了见这沁月姑娘一面,谁知道这朵名花近日来竟不见客。” 一名客人坐在一旁唉声叹气,闷头喝酒。 “谁说不是呢,据说这沁月姑娘被一个叫江眠的大才子给勾了魂去。” 另一位客人放下酒杯。 “江眠是何许人也?”有穿着华服的中年人开口,看打扮应该是临安城的富商。 一名书生打扮的青衫儒生当即开口:“浮香绕曲岸,圆影覆华池。” “常恐秋风早,飘零君不知。” “这首近日大出风头的五言就是出自此人之口。” “好诗,好诗啊!”中年人赞叹道。 “不知那江眠是何许人也,此等诗才,确是我大周文坛之幸。” “哼!什么大才子,与我家公子相比,就是萤火与皓月之别。” 众人一齐看向说话之人,是一个黑衣少年,看穿着是个随从。 旁边坐着的应该是他的主人,剑眉星目,面如冠玉,标准的贵公子风范。 书生面色当即不悦,撸起宽大的袖子。旁边的富商急忙拉住书生,大周文人素来傲气无双,一个个眼高于顶。 好不容易出来一位得到众人认可,这小厮实在没眼色。 “这位兄台,何须生气,大家都是来听曲作乐的。” 江眠出言劝阻,对于这方世界的儒生又有了新的看法。 儒圣千年前以武力横推诸道,千年后这些读书人一个个依然是暴脾气。 黑衣少年将一封书稿递给一旁的小厮:“我家公子听闻花魁才情无双,请求一见。” 小厮自然知道自家花魁喜欢诗词,不敢怠慢,拔腿出了水阁。 有客人见这小厮派头如此之大,便有意无意的套话,结果小厮头一偏转,神色倨傲,不再出言。 而他家公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在一旁默默饮酒。 “真装。” 陆守年喷着酒气,吐出两字。 江眠淡淡一笑:“大世家的人有点傲气很正常。” 片刻,沁月款款而来。 花魁今日一身丝制的薄纱,露出天鹅般修长雪白的脖颈。 清丽的脸颊上画了精致的淡妆,明媚与清婉交织起来,美艳的不可方物。 她灵动的眼睛扫过在场每一位客人,撩拨的众人心痒难耐。 花魁娘子的眼神最终停留在江眠身上,露出了一抹喜色。 此时众人的目光都看向那位公子,心里暗暗猜测这位究竟是何许人也,真就一诗引出了花魁?那岂不是也是一个大才子。 公子见花魁亲临,终于露出一个笑容:“在下李璟,素闻姑娘芳名,特来拜见。” 沁月温婉一笑,柔声说道:“让李公子久等了。” 陆守年闻言,露出一个老贼而狡黠的笑。 其他人听来,面色倒是恢复了不少。这李璟乃是上阳学宫大儒的亲传,诗词上颇有建树,能得花魁青睐也就不足为奇。 花魁娘子与众人见完礼后就拨动琴弦,琴声不同于那晚的清寂高远,反而有股幽幽的哀怨气,婉转缠绵,剪不断,理还乱。 江眠虽不通音律,但猜也能猜出八分,顿时感觉一阵头大。 一曲完毕,花魁在数道不舍的目光下告退。 “值了。” 富商开口。 “沁月姑娘琴诗双绝,果然名不虚传。”书生点点头:“可惜未曾见到江兄,实乃罕事。” “那江眠只吟了一首诗就人间蒸发,我看此人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徒,没什么真才实学。”黑衣随从忍不住出言。 “他要是真有才学,怎会得了这么大名声人却消失不见,我看就是有鬼。” “江公子高风亮节,不图虚名。”书生显然对江眠极是推崇。 “我看是不敢现身吧。” 众人有些沉默,就连书生也无法反驳。江眠确实吟了一诗后就消失不见,传闻对此人也是褒贬不一。 每一个读书人都不会放弃青史留名的机会,这江眠却连人影都看不见。 就在这时一位丫鬟快步走了过来,面朝江眠::“我家娘子请江公子入屋一叙。” “入屋?” 全场人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书生反应最快,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一脸震惊之色,说出的话都颤抖了几分:“阁下......可是那......江眠....江公子?” 江眠起身拱了拱手,就要跟着那丫鬟离开水阁时。 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股怒声:“且慢!” 李璟再也坐不住了,他一诗引出花魁娘子相见,怎么到头来反而给别人做了嫁衣。 “你就是那江眠?” “正是在下。”江眠笑眯眯的转身。 “明明是我先递了诗文,沁月姑娘也出来相见,怎么反倒是他。”李璟气的面色抽搐,全无适才的孤傲样。 “我家娘子说了,李公子的诗作上佳,但与江公子相比还差些火候。”丫鬟清澈的声音无疑在李璟心窝子里插了一刀。 “我不服!”李璟咬牙:“我要与你当众一较高下。” 江眠心里暗叹一声,没办法,被那死丫头摆了一道。 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一诗落下,又是满堂寂静。 诗圣的千古绝句,音韵铿锵,含蓄婉转,余音袅袅。 江眠无声笑笑,大步离开。 李璟呆站在原地,双目无神,他输得心服口服。 书生还在回味这首诗的韵味,越发觉得含蕴无尽。 “兄台,买诗不。”陆守年凑到书生耳边。 “刚才那位江公子可与我是好友,我的诗文毫不逊色与他。” “给你友情价,二十两!” 第十五章 拍卖会 http://.biquxs.info/

酥月斋后院,沁月独住的居舍内。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素净的不像一个花魁居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很好闻。 清俊秀美的少年郎躺在一张竹编的躺椅之上。 千娇百媚的花魁将剥好的葡萄送到少年嘴边。 少年半眯着眼睛,哼着轻快的调子,惬意十足。 旁边的书桌之上放着一沓书稿,墨迹未干,应该是刚下笔写完。 沁月面颊铺着两层绯色,娇羞动人,显然是还沉浸在刚那两句“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之中。 一旁的丫鬟也是满脸倾慕。 这个时代谁能拒绝一个出口就是绝句的大才子呢。 江眠已经下笔写完了好几首诗,幸亏他上学还算努力,记忆里有不少名篇。 只消让沁月为诗题上赠予某某某,白花花的银子就进江眠腰包了,别人为名,江眠为利。 至于具体是谁,江眠懒得关心,他只在乎银子能不能到位。 看了一眼天色,江眠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在沁月恋恋不舍地目光中离开了酥月斋。 一路行至含光阁,今天大门上的守卫比平日里多了几倍。 江眠抬眼看去,这些守卫看似和普通江湖中人没有差别。 但要是有心就会发现个个气息悠长,气血雄厚。蚊虫近不得身。 今日进入含光阁都得要有请帖,江眠摸出玉牌,顺利进入大门。 进入阁内后立马有女侍接待,大厅内的朱砂看到了江眠,快步赶来。 “江公子。” 朱砂盈盈施了一礼,看样子叶十三已经解释过了。 江眠松了一口气,上次这姑娘那诚惶诚恐的模样让他坐立难安。 “我听说今晚含光阁有一场拍卖会,我可以参加吗?”江眠温和说道。 “当然可以,您跟奴婢来便是。” 说罢就领着江眠上了三楼,朱砂在前面带路,倒是省了江眠不少事,含光阁今日戒备森严,四处都有守卫。 两人走到一处大厅,在前排落座。 厅堂里已有不少人,江眠举目望去。 有面目祥和,一脸佛气的老僧。 还有鹤顶龟背,凤目疏眉的道人。 远处的角落里,坐着几位身着儒衫,面容清俊的书生。 皆是气度不凡,一看就是高人作派。 唯有几位坐在后排的大汉,肌肉丰盈,虬结。 大刀阔斧的横在后排,像是几位门神。 “武夫!” “奶奶的,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也忒大了。”江眠暗自在心里嘀咕。 武夫没有神异,只练一身怪力,外在形象实在太过夸张。 朱砂并没有离去,而是随着江眠一起坐下。 “江公子第一次来拍卖会,怕是不太熟悉,奴婢就擅作主张,作陪片刻。” 江眠自然是乐得旁边有个熟悉的人可以和他交流,他本就是来凑热闹的。 他笑道:“那就麻烦姑娘了。” 不一会儿整座大厅就坐满了人。 拍卖会正式开始。 台上出来一位白净无须的中年男人,一身儒生打扮,正是此次拍卖会的拍卖师。 “欢迎诸位来我含光阁,闲话不多说,拍卖现在开始。” 开场极为简洁,中年男人声音不大,在这空旷的拍卖场却很清晰的传入江眠耳中。 “这拍卖会果然有说法,连这拍卖师都极其的不简单。” 江眠暗中惊叹,他有意瞥了一眼身旁的朱砂。 朱砂似有所感,转过头来温婉一笑。 “今天的第一件拍品,是这把雀羽。” 拍卖师的声音中气十足:“这把剑剑长三尺半,是铸剑山出品,取西海海底玄铁所铸。” 接着他拔出还在鞘中的长剑,剑身赤红,出鞘时一声清越的剑鸣响彻全场。 拍卖师随手一挥,一道赤线在空气中划过,剑气凛冽。 “八千两白银起拍。” 拍卖师话音刚落就有人开口:“一万两。” 马上就有人出价更高: “一万两千两。” “一万三千两!” “这把雀羽我周坤一万六千两要了,诸位给我个面子如何。” “这可得各凭本事了,一万八千两!” 江眠这下是真的见世面了,五两银子就够一户普通人家一月的衣食住行,一年也就六十两。 这些人随口就是一万多两白银,差距真的太大了。 这还只是第一件拍品,熟悉拍卖会的都知道越后出场的东西成交价格只会越来越高。 那把雀羽最后以两万两白银的价格被人拍下。 很快就是第二件拍品。 “禅宗的大师们可能会对此物感兴趣。”拍卖师先卖了个关子。 第一件拍品完全带动了全场的气氛,看着下方火热的人群。 拍卖师不急不缓地开口:“佛门大金刚度恶禅师生前的念珠一串。” 顿时在人群里炸开了锅,几位宝相庄严的大师表情也有几分动容。 “金刚?佛门第七境!” “竟然是佛门道德高僧的遗物。” 江眠伸长脖子看向那串念珠,这可是他第一次见到第七境大能的贴身法具。 象牙制成的念珠玉白莹润,光滑细腻,只看了两眼江眠就觉得自己六根清净,不染红尘。 “一万三千两白银起拍。” 念珠经过几轮竞价后被一位老僧以一万八千两拍下。 虽没有上一轮火爆,但也是不错的价格了。 毕竟长剑人人皆可用,佛门法具可就难用多了,没有慧根的话根本催动不了,其他体系的人要来也无用。 接下来一方鱼尾砚和一本《庚子年碧波湖习剑录》的竞价都极为激烈。 分别被人以两万两白银和一株连心草拍下。 “接下来我们拍今天的最后一件拍品。”拍卖师高声出言。 拍卖场有些安静,但实际上每个人都在等待这一刻,风雷来临前的天穹总是沉默的。 拍卖师也不多说废话,勾了勾手指,一位婢女捧着一个精致的小盒放在台上。 “本阁今日最后一件拍品,道门秘典,玉肌吐息术!” 江眠心里咯噔一下,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 ???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最后一件拍品竟然是他每时每刻都在不断肝经验的玉肌吐息术。 还没等江眠回过神来一卷纸条被一股劲气包裹,弹在他的手心里。 江眠避开朱砂,扫了一眼。 纸条上只有两个字。 “快走!” 第十六章 激战 http://.biquxs.info/

“三万两!” “四万两!” “两枚还天丹!” “十株连心草!” 含光阁内,激烈的竞价已经开始。 《玉肌吐息术》引起的动静实在太大,江眠想离开却被朱砂告知拍卖结束前不能离开。 江眠看到纸条上的字时几乎是一下子就做了决断,不论是真是假对方没必要骗自己。 但目前却走不脱,他环视四周,没发现什么异常,刚才弹来纸条的人也没了消息。 江眠下意识握了握袖口,那里藏着一把短刀,自从出狱后他随身必然会带一把武器。 摸到那把短刀,江眠稍微安心了些。 武夫的五感何其敏锐,江眠注意着周围人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跑路。 “朱砂姑娘,这拍卖会可曾有强行夺宝的事情发生?”江眠看向身旁的女侍。 朱砂摇摇头:“含光阁有大阵守护,就算是六境武夫都很难攻破。” “六境武夫都进不来吗。”江念呢喃。 武夫虽说没有其他体系那么花里胡哨,但战力是毋庸置疑的,同境界除了剑修和儒释道三教体系,基本无敌。 而六境武夫,已经是这个世界有数的高手了,一个小小的临安按道理来说不会有这种境界的人。 “从外面攻不破就好。” 江眠说完却总感觉漏掉了什么。 俄顷,少年面色大变。 “外面攻不破,那里面呢?” 江眠猛的抓起朱砂手腕:“快跑!” 话音未落,一道剑气自角落切来。 两人使尽力气滚向远处。 青色的剑芒在空中形成一道残月般的弧线,向着大堂的另一边斩去。 “剑一?” 有人轻语,声音传入江眠耳中,他脑中瞬间出现一尊高大约百丈的金佛,金佛双目紧闭,满脸竟全是戾色。 江眠朝出声方向看去,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白衣僧人,席地而坐却不染纤尘,面容白净似无垢琉璃。 蓦然,白衣僧人睁开双眼,一股雄浑的金光自僧人身上发出,在身后隐隐形成一尊大佛,面目狰狞,可怖。 “金刚怒目!” 江眠的心里突然闪过这样一个词。 “是佛门的第七境,金刚!” “错不了。” 在这一刻江眠无比笃定。 青色剑气与大佛相撞,像是撞上了一块钢板,再难以寸进,僧人抬起手掌,五指一抓。 剑气犹如实质一般被生生捏碎。 “好硬的龟壳。” 出剑的剑客轻笑一声,缓缓走出。 江眠这才看清楚,剑客一身麻衣,头戴斗笠,看不清面容,但声若剑鸣,手持三尺剑气,身子挺拔的像把......长剑。 “既然都到了?何必不敢见人。”剑客突然高声出言。 “呵呵。”空气里一个苍老的声音笑言:“剑山的娃子感知倒是不错。” “阮老头,没想到你亲自来了啊。” 早已被气机掀掉的屋顶上空,黑衣老人凭空出现,周身没有一丝波动,普普通通,却显得极为不普通,因为他就这样横在空中,像是不受规则束缚。 “顾老鬼,你这天地遁术是越发厉害了。”街对面茶馆二楼,手捧书卷煮着一壶清茶的老人开口。 江眠看着四人一脸震惊:“这...这便是上...上三境的大能吗。” 儒家经仁义礼智信五境养气后,六境一跃成为君子境,七境立命,八境叩心,九境平天下,世人亦称圣人。 道门则是吐息养胎元婴那一套,七境化神等同于儒家立命境。 “朱砂姐姐,你可知这剑客的境界是怎么划分的吗?”江眠他们被四位大能夹在中间,一时不敢妄动。 朱砂看了看剑客:“这位前辈来自剑山,剑山的境界划分很简单。” 她顿了顿说道:“剑山老祖传下来九剑,一剑一个境界,领悟第九招,就是剑九境,等同于武夫的通天,儒生的圣人,道门的大乘。” “当真是简单粗暴。”江眠苦笑。 “顾前辈,道门非要插手此事?”剑客最先出言,他持剑气而立,语气剑般凌厉。 “我道门的不传之秘,贫道定要带回去。”黑衣老人坚定的开口。 “顾老头,道门既然驱逐了清风一脉,这秘法可就不是你道门的了。”捧书老人喝了一口热茶:“要我说,就让他物归原主好了。” “你放屁,”黑衣老人直接破口大骂:“我就知道你这老东西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阿弥陀佛,三位施主不妨各退一步,将这妖法交予小僧,黄竹寺千年香火气,方能超度此法染上的血孽。” 三人一齐看向白衣僧人:“你好意思吗?” “那就只能与诸位做过一场了。”剑客冷笑,剑山弟子个个都是剑痴,最喜欢打架,最擅长杀人。 其余三人沉默,他们境界相差不多,战力相仿,要真打架,打个几天几月都是常事。 江眠见四人对峙,拉着朱砂赶忙疾步往外跑,半条洒金街都被刚才那剑客与僧人给毁了。 没跑几步,身后金铁相击之声大作,江眠不敢回头,拉着朱砂一路猛跑。 “自己性命都难保还要带个女人!” 远处的飞檐之上,一身黑衣带着紫色面纱的女人皱眉。 江眠和朱砂两人卯足了力气,不知跑了多久,身后金铁声一直没有停下来过。 朱砂终是见多识广一点:“江公子,我们好像被困在结界里了。” “什么?”江眠大惊,回头一看。 剑客与僧人赫然在不远处肉搏,所谓的金铁相击是剑气与禅宗大德的金刚之躯相碰撞而发出的声音。 更远的地方,黑衣老人和捧书老人两人对坐,不像是打架更像是老友谈心,四周静谧,上空风雷汇聚,天地怆然变色。 而在四人中间,一本道经被天地元气包裹,悬停在半空中。 忽然一道娇小的黑影径直穿过四人,向那本道经掠去,那道黑影潜伏已久,她竟然一直隐藏在土里。 四位七境大能正陷入酣战,黑影突然蹿出,直奔道经,时机选的非常好,场面上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拦她。 眼看那道黑影就要抓住道经,突然。 一道剑光落下,出剑人的心思更是玲珑。 在黑影将要得手时突然出剑,令她防不胜防。 剑鸣声大作,剑锋在空中回旋,笔直的刺下,方寸之地皆是剑鸣。 雪白的剑芒形成一线白潮,以惊人的声势斩下。 黑影大惊,她要是中下这一剑绝对登时毙命。 她双手一合,拈了个指法。 身影竟凭空消失。 “道门的天地遁法。”出剑人恼怒。 而那一线白潮,笔直的朝江眠切来。 第十七章 手拿狼牙棒的女侍 http://.biquxs.info/

洒金街已然大乱,有人将含光阁周围几千丈用阵法封闭。 四位七境陷入混战,场面焦灼。 江眠藏在一处破屋之下,剑气向他切来。 出剑人隐藏在暗处,她着白衣覆面纱。 必杀一剑被黑影用道法躲过,剑气无法控制,朝着不远处的少年斩去。 出剑人眼眸一凝,她看到了江眠。 一声江字还没呼出口,就被突然出现的黑影一脚踢中腹部,倒飞数丈。 而在江眠这边,剑气转瞬而至。 变故突生,江眠没时间反应。 下意识全身经脉运转,大穴解开,长筋爆出,易筋境武夫的气血翻涌。 江眠一把掏出袖中短刀,杀猪技信手挥出,他出刀极快,力量霎时爆发。 叮的一声。 短刀与剑气相格。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下一刻,少年的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向后倒去。 出剑人的境界高出他许多,以他的修为无异于螳臂挡车。 剑气将要撕碎江眠身体时。 朱砂从后方掠来,她的速度出奇的快。 江眠愣了一下的功夫朱砂就挡在了他的身前。 她清叱一声。 源源不断的气力充盈,体内那颗气丸飞速旋转,人体诸穴,五脏,血髓仿若合为一体。浑身气机爆发。 朱砂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狼牙大棒,气机缠绕,覆在棒身之上。 下一刻大棒横扫而出,以势不可挡之势打散了那道剑气。 “江公子没事吧。” 江眠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温婉俏脸,木然的点了点头。 虽然早就意识到这朱砂不简单,但真没想到这么狠。 “此地危险,我带公子离开。”说完不待江眠回答,朱砂一把将他拉起。 若非今日洒金街早就清场,否则这一大片残垣断壁,不知会死多少无辜的百姓。 江眠刚拿短刀格挡剑气,一双手虎口震裂,颤抖不已。 远处突然传来剑客的怒喝。 “死秃驴,你真要与我拼个死活不成?” “阿弥陀佛。” 金佛与剑客已在近身搏杀,剑客剑意滔天,连出三剑。 一剑比一剑杀意更盛,三剑递出。 剑四正楷。 剑五重隶。 剑六狂草。 三尺剑气纵横,剑客用剑如在白宣上题字,铁画银钩。 周围被卷起的木石靠近两人就被气机撕成碎末,白衣僧人此时浑身沐血,一身讲究的雪丝禅衣被血浸透。 佛门金刚名不虚传,纵使朱血染衣,依然不喜不悲:“小僧只是不想这世间再徒增杀孽。” 僧人双手合一,浑身浴满佛光,双掌推出,一指捏住剑气。 江眠看去,只觉得这套功夫行云流水,打的极为漂亮。 “禅宗的大悲手。”麻衣剑客心道不好,已然来不及散去剑气。 僧人淡笑一声,低眉顺目,已然有两分菩萨相。 他双掌锁住剑气,掌心一横。 呲拉一声,剑气被推入剑客体内。 麻衣剑客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刚才还占尽上风的他被一招制住。 江眠在远处看的心惊胆战,七境之人手段已近仙人,这两人却选择近身搏杀,招招见血,稍有不慎一身修为就会如过雨云烟般散去。 开山拳+1+1+1+1 杀猪技+1 观战七境之人搏杀,竟然提升了他的武道修为。江眠看佛门金刚出拳,观剑七境剑法,脑海之中多了许多感悟。 “还没结束!”朱砂一脸凝重,认真说道。 江眠再度看去,被自己剑气贯体的剑客竟然还有余力捏住僧人肩头。 细密的剑意锁住了僧人。 尔后从嘴里吐出一道剑气,瞬息间剑气破开僧人额头,在皮面留下一道血痕。 白衣僧人金身已破。 “剑七?” 剑客轻轻嗯了一声:“墨里梅花。” 两人毫不犹豫的退开,都已重伤,再打下去是真的要分生死。 另一处战场,立命境大儒与化神境道人的战斗也即将结束。 道人幻化出无数道相轰击,老儒生天人感应,借天地之力与道人抗衡,谁也奈何不得谁。 道人的衣衫被儒生借来的雷电劈烂,全身满是细密的伤痕。 而姓阮的老儒生情况也好不了多少,黑衣老人道法玄妙莫测,尤擅符箓,化神期修士以天地元气为笔,世间万物为符纸,手段通神,着实难缠。 他的“文人风骨”都差点被打断。 四位七境互相牵制,谁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道经下。 娇小的黑袍人影与白衣人是现场竞争力最强的两人。 两人看气息皆是四境,黑袍人似乎是道门中人,而白衣女子用剑,应该是剑山弟子。 僧人和姓阮的老儒生对视一眼,各自心底里盘算。 儒家和佛门其实并不需要这本道经,体系不通,于他们无用。 他们出手只是不想道经被其他两派得到。 玉肌吐息术是道门清凉观赤龙真人所创,出世近三百年。 虽然是一门基础的吐纳之术,却窃得天机,藏有长生大秘。 赤龙真人三百年前一力镇压诸派,道门一跃成为大周国教,都与此术脱不开关系。 后来道门内斗,赤龙真人不知所踪,太玄山取代清凉观成为道门之首。 几月前,有神秘人放出消息,道门失传三百年的玉肌吐息术将在临安城含光阁拍卖,各方震动。 “江公子。”朱砂悄声说:“这几位前辈重伤,已然维持不住大阵,结界到时候自会破碎,奴婢尽全力送您出去。” 江眠点点头,他明白这可不是逞能的时候。 朱砂也是武夫,从刚抡起大棒释放出来的气息来看,至少是第四境。 这些人展现出的神通越大,越会激励江眠那颗想要变强的心。 道经下的白衣女子和黑袍人打了个天昏地暗,两人实力相差不大,体系并无克制关系,一时分不出胜负。 而其他客人虽说也都有些实力,但显然不敢与这些大派抢东西。 终于,直径数千丈的大阵崩塌,结界破碎,江眠呼吸吐纳间又能感受到那一丝天地元气。 玉肌吐息术自动运转。 不知是不是听错了,江眠好像听到那一卷道经在他运转玉肌吐息术时发出了一道欢快的声音。 像是鱼遇到了水,雁归了家。 “快走!” 朱砂拉着江眠飞掠而去,几息之后,已然跃出几百丈。 第十八章 道经去哪了 http://.biquxs.info/

月在云间,风满天。 江眠与朱砂的身影在夜色里上下起伏。 含光阁,被天地元气包裹的道经突然摆脱束缚,流星一般向远处划去。 方向正是江眠离去的地方。 突发的异动让所有人都一惊。 四位七境大物互相牵制。 黑袍人和白衣女子对视一眼,各自停手向着道经追去。 黑袍人施展天地遁法,顷刻间身影消失。 白衣女子御剑而行,一道剑光倏尔斩出,速度不遑多让。 各大体系到了第四境界都有了上天入地的手段,唯独武夫没有神异,也无法借助天地法则,只能依靠两条腿赶路,最为土鳖。 江眠突闻身后破风之声大作,转身一看只见一道白光袭来,撞上了他的脑门。 江眠忙闭住眼睛,双手下意识去挡。 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只是感觉脑袋有点肿胀。 他睁开眼睛,摇了摇昏沉沉的脑袋,看向身旁的朱砂,朱砂同样一脸疑惑。 没等江眠细想,两道身影转瞬便至。 “道经在何处?”白衣女子声音嘶哑,紫色面纱遮住了面容,却给江眠一股熟悉之感。 “不知。” 江眠心想我怎么知道你们要的道经在哪。 白衣女子沉默,按他的性子要是别人早就直接动手了,谁让这人偏偏是他。 “道经方才就到了这,你们真的没看见吗。”黑袍人出声,声音竟然也分外嘶哑,她语气温和,引得白衣女子侧目。 朱砂摇摇头:“两位,我与江公子并未见到你们所说的道经,妾身是含光阁的主事,可以拿含光阁的信誉来担保。” “区区一个含光阁,叶家的狗罢了,有何资格作保!”白衣女子冷漠出声。 朱砂暗暗叹息一声,剑山的人一向用鼻孔看人,这位又是个暴脾气,今天这事麻烦了。 “我要搜魂!”白衣女子不可置疑的说道。 江眠心里一沉,搜魂之术他有所了解,虽可以取人记忆,但伤害极大,稍有不慎就可致人呆傻,在这个世界多用于调取死人记忆,帮助破案,是大周清天司独门秘法。 “这位姑娘,我们确实未曾见到那卷道经,这搜魂,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江眠按耐住心中的不悦,温言细语。 “过分?”女子冷笑一声:“你区区一个刚入易筋境的武夫。你旁边这位可是搬山境,她使个手段你能察觉?” “确是如此,小哥我看你初入武道,可别被奸人所误。”黑袍人附和。 “这位外表温婉的姑娘可是含光阁的主事,今晚的事她敢说不知情吗,为何还要带你涉险,你可曾考虑?” “确是如此!”黑袍人很卖力地点头。 场上的画风有些奇特,之前还是大敌的两人很默契的一唱一和。 江眠本就有些忌惮爆出修为的朱砂,但他也很疑惑这一黑一白两个蒙面客为何对自己如此心软,他可是见过这两位拔剑相向的模样。 “江公子,奴家确实知道今夜含光阁会有异变,但没想到他们会忍不住在含光阁动手,江公子若要责怪奴家,奴家甘愿受罚。” 朱砂颔首低眉,一副任君施为的模样。 “狐狸精!”娇小的黑袍人突然咬牙切齿的开口,她激动之下漏出本声,虽及时闭口但声音清澈,听起来是个很年轻的女孩,江眠莫名的觉得有点熟悉。 一旁的白衣女子赞许的看了一眼黑袍人,看样子很是认同黑衣女子的观点。 她不再拖延,举起手中长剑,剑气如虹。 “交出道经!” 白衣女子的声音冷漠至极,剑脊轻颤,随时可以出手。 黑袍人也捏个法诀,手中发出荧光。 两个土鳖武夫看着飘在空中的两位仙人般的人物。 朱砂掏出那柄狼牙大棒:“江公子你快离开这里,这两位应该不会难为你。”她一脸决然之色,似有赴死之意。” 江眠很想一走了之,理智告诉他该走,身体也告诉他该走,易筋境武夫在剑四境剑客和假丹境道士面前,跟纸糊的没啥两样。 “那该死的道经到底在哪?” 江眠心急如焚,像热锅上的蚂蚁。 朱砂毕竟前不久救过自己一命,要是自己真走了岂不是连畜生都不如。 剑意愈盛,白月肃杀。 眼看白衣女子和黑衣人就要动手。 “两位姑娘且慢!” “我二人身上有没有道经,一搜便知。”江眠发现了解决之道,从中斡旋。 “不行!” 朱砂拒绝的很坚决,“奴家本就没拿什么道经,身为含光阁主事,岂能受她们那般轻贱。” “嘶......”江眠后槽牙疼的不行:“姑奶奶你给她们搜一下又不碍事。” “会掉块肉吗?” “不会啊!” 朱砂看着一脸苦涩的江眠,行礼道:“多谢公子这般境地还记挂着奴家,只是奴家身为流云城叶氏之人,虽是旁系,但家门不可辱。” “呵!” “好大的口气,流云城叶氏真是好大的威风。”白衣女子檀口微张,一开口就是老阴阳家了。 “看来是谈不拢了。” 江眠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个认为他们有,一个认为自己没有。”各说各的理,这咋办嘛。 “我叶家入不得姑娘眼,是我叶家势弱,但姑娘今日如此咄咄逼人,是真当我叶家无人?” 天边有人说道。 声未完全散开,人已至。 黑袍,云纹大袖,面纱。 眉目间淡如远山。 绯色的眼妆却妖冶。 再加上肃杀的语气。 “叶清予。” 江眠对这个女孩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他的恩人。 叶清予静静地站在那儿,气焰嚣张的黑白二人组竟被压制的哑了火。 两人显然都听过叶家大小姐的名头。 “我说是谁,原来是叶大小姐。” “哦,说错了,是叶大公子才对......” 白衣女子故意将尾音拉得很长。 叶清予丝毫不理会:“想动我叶家的人,先问过我吧。” “霸气!”江眠赞叹,这有实力的人就是不一样,说话都这么有底气。 白衣女子和黑袍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先出手。 叶清予的名头实在太盛了。甚至隐隐超过了叶家。 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只因他是大周这数百年来,唯数不多的几位先天道种之一。 第十九章 锻刀 http://.biquxs.info/

大周立国八百年。 开创了前所未有的人族大世,那是一段用血与火书写的历史。 初代神皇出身于偏远的西州,有人说他是帝星转世,也有人说他是藏在深山大泽里的真龙。 众说纷纭,没有一个确切的结论。 但无论如何,来自蛮苦之地的皇帝终结了天下割据的时代,创立了皇道。 据传后世的史学家编纂那段历史时,写断了三根上阳学宫的不毛笔,可见那段岁月的蹉跎。 如今读来,字里行间都透着乘天的杀气。 十四州之地,曾遍地血骨,尸山堆垒。 而神皇高坐在大明宫的帝位上,铁血般的手段控制着这个庞大的帝国。 他的脚下,万臣驯服。 江眠坐在桌前,一字一句读完了这段历史。 初代神皇是个大修行者,更是个野心勃勃的纵横家,他游说于诸国,得到了几大世家的支持,最终横扫八方。 江眠合起书页已经泛黄的古籍。 “读完了?” “嗯,他的演讲水平肯定不错,和元首值得一拼。”江眠小声嘀咕。 脑海里出现一脸贵气像的英挺男人仅凭一张三寸不烂之舌拉人入伙的画面。 叶清予蹙起秀眉。 江眠见状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失言,忙补救道:“我是在夸耀初代神皇陛下的英明神武。” “所以我猜,叶家就是那几大世家之一,对吧?” 叶清予神色稍缓,点点头。 她玉颊清婉,如玉刻成,任何人都不敢长时间与她对视,生怕亵渎了这清颜。 江眠却大大方方的与她对视。 “你初入武道,我本来是想让你多与修行者有所交集。”叶清予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却没想到他们竟在含光阁动手。” “此事我安排的欠妥,你若有要求,可以提。” “什么要求都可以?”江眠猛的一拍大腿:“那江某就不客气了。” “我能不能不跟你去北地!” 江眠期待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不能。” 叶清予拒绝的干脆利落。 “就知道是这样。” 江眠希望破灭,长叹一声。虽然不知道叶清予带他去干什么,但他总感觉不是好事。 现在他银两充足,呼出来的气都带着一股富贵味,找个地方苟着,闷头苦练个七年八年的,有面板还怕练不出名堂? 到时候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何处不风流。 “你若想跑,我劝你最好死了这条心。”叶清予突然说道:“除非你喜欢大穴被封,筋骨被穿,被关在牢狱里孤苦一生。” “你这是赤裸裸地威胁。”江眠没想到这样的清冷美人竟然也会用这种手段。 叶清予面不改色,看都没看江眠一眼就消失在黑暗里。 见识了七境大物神仙般的手段之后,江眠早已见怪不怪。 他颓然坐在床上。 今夜四位七境大战,他观战得到不少感悟,更是无比清楚的认识到这个世界的水到底有多深。 道门,儒家,佛门,还有那神秘的剑客。 一个个都压的他喘不过气来,虽说对方根本不会在意他这样的蝼蚁。 但要有一天,自己被这样的人物盯上了呢。 朱砂背靠含光阁,平日里知府都得给几分薄面,但在那两位蒙面女子眼里,不过是给主人看家护院的狗罢了。 要不是叶清予及时出现,后果不堪设想。 “奇怪……怎么总感觉见过那两位呢。是在哪呢?” 江眠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出来,最终体力不支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而白月下,俯在他家屋檐上的娇小身影,见他安眠确定无异后也悄然离去。 她没发现的是,更远处的房檐上,一双眼睛幽幽地盯着她,杀意更盛。 江眠的小屋里,一片黑暗。 随着他呼吸起伏,身体强度竟在不断提高,从脚趾到肺腑,每一片皮肤,每一处器官,都晕染了一抹银色。 闪着淡淡的荧光。 皮肉肌理被照的清楚,细心的话,能看见血肉在不断的重塑再生。 而江眠早已熟睡,对此异像浑然不知。 翌日大早,江眠被沉重的脚步声吵醒。 声音沉重如雷,仿若万马奔腾之声,但又不太像,因为太过于齐整。 江眠打开房门出去问了相熟的邻居才知道,是朝廷派来的治安军。 “哎呦江家娃儿你昨夜瞧见没,那半边天都被染的红嗖嗖的,看着怪吓人哩。” 这些人显然对这种事司空见惯。 邻居李大娘神神秘秘地念叨:“江家娃儿你可得小心着点,这马上啊,就到中元节了。” “到时候鬼门大开,阎王爷可要找人索命哩。” 邻里街坊对江眠还是有一种天然的畏惧,这娃儿明明都没了气,怎么第二天像个活鬼一样又跑回平康坊了。 当时事还闹得挺大,惊动了官府,请了医师再三诊断后才得出一个结论,这娃儿是个活人。 中元节是三大鬼节之一,在古代可是首屈一指的重要节日。 江眠露出一口白牙,笑着说道:“李婶,我命硬,这阎王爷呢,上次没把我收走,这辈子就都收不走了。” 少年转身回到自家院子。 好奇心差点害死猫,昨夜那剑客砍的歪一点,他这条两世命也就与人世说再见了。 但也让他有了一条想法,他需要一把武器。 总不能以后再拿把杀猪刀招呼别人吧。 江眠没有三尺剑气,但打造一把趁手的兵刃,行走江湖也有面子。 他吃完早饭后,就带足了银子,出门大踏步的走向西市。 原身的记忆对这里很熟悉,江眠很轻易的就找到了一家铁匠铺子。 他走入铺子之中。 两个身材壮硕的汉子正围着炉火,抡起铁锤锻打一把锄头。 一个汉子看起来更为老成,胡须浓密,肌肉丰盈。 只穿个亵裤,黝黑的脸上满是汗珠,应该是师傅。 另一个年纪看起来小些,身体却更加壮硕,筋肉更起来很是结实,有股子好力气,该是徒弟。 江眠守在一旁,看着他两忙活。 不一会,眼前就飘过打铁+1的信息。 “小子,你要打件什么物什。”壮汉忙活完,擦着脸沉声问道。 “刀。” 江眠比划着:“三尺半就行,厚薄适中,要用好铁,银子不少你的。” 第二十章 练箭 http://.biquxs.info/

壮汉满脸激动:“小哥,难不成还是个练武之人?” 他和身后的徒弟会心一笑,这天底下,花银子最爽利的,一者是女人,再者就是土鳖武夫。 女人花钱是为胭脂水粉,漂亮衣物,为悦己者容。 武夫则是没办法。 剑修自小就会蕴养自己的本命飞剑,待境界高一点就可以凝炼剑气,以剑火淬成三尺剑气,好用又方便人前显圣,极是写意。 儒家内养书生意气,外附文人风骨,能打也抗揍,一般不用兵刃。 佛门有金身护体,且寺里自产法器,自产自用,直接内部消化了。 道门和佛门相差不多,虽然穷,但人老祖宗争气,家底厚实,自是没有这种烦恼。 独独没人疼没人爱的武夫,没有打造武器的手段,只能自掏腰包。 壮汉搓了搓手,满脸堆笑:“小哥对材质可有要求?” “最好的。” 江眠大手一挥,他如今财大气粗,声音都有底气了许多。 “得嘞!”铁匠写的更加谄媚:“少侠!不免你说,老哥我年轻也曾行走过江湖,这一手打铁术啊,还是在长安的天工阁学的,这临安城啊。” “嘿,老哥我不说瞎啊,这打铁就没比我手艺更好的。” 老铁匠似是被江眠勾起了年轻时候行走江湖的英姿,说的眉飞色舞。 江眠无声笑了笑,付了五百两银子的定钱,他要了铺子里最好的铁砂,价码要比寻常铁器高出许多。 锻刀需要不少时间,铁匠已许诺放下手里的活为他赶工。 出了铺子,走在西市的街面上,江眠感慨万千,如今也算在这方世界彻底扎根了。 不同以往的是,街面上如今有了许多军士巡逻,三五人一队,配着制式的长刀。 这些军士无一例外,或多或少都接触了武道,其中修为最强的和江眠一样是易筋境。 “难道事情还未结束?”江眠心里暗暗思索,脚步却一刻不停,他今日出来可还有事要办。 他隐隐有所感觉,自己被卷入了一处漩涡之中,昨夜只是个开始。 江眠出了城门。 城外是郭家庄,顾名思义,一村子都是姓郭的人家。 江眠进了村子,打听到村里猎户住处,便径直向猎户家走去。 他此行是为了向猎户学箭,武夫进境缓慢,目前他只有近身与人搏杀的能力,敌人稍远一点他就没了办法。 猎户家在村子东头,正好在山脚下。 江眠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一行用篱笆围起来的院子,院子虽小,但也整洁有序,门口堆着的柴火都整齐的码放在一边。 江眠推开篱笆门,进了院子。 一个方脸汉子听到响动从屋里出来,迎了上来:“公子来小舍何干。” 江眠尽可能让自己显得和善,他笑着说道:“听闻老哥是村子里有名的神箭手,在下慕名而来,想跟大哥你学箭。 “跟我学箭?”壮汉嘿嘿笑了两声“真是个稀奇事。” 他将江眠叫到了屋内。 猎户的妻子端来一壶茶水。 “这位兄弟,我郭胜可从没教过别人箭术,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 江眠摸出一锭银子拍在郭胜手里:“不让郭大哥吃亏。” 郭胜看了看眼巴巴望着银子的妻子,心一横,认真说道:“练箭可要下很多苦功,我就是怕你吃不下这个苦。” 江眠很是赞同:“郭大哥,你只要教我就行了,我练不练的会,就是我自己的事了。” ...... 郭家村东头,猎户家院子里。 郭胜用木板做了个箭靶,挂在了墙边。 “肩放松,不要撑着。” “手臂要用力,重心往下一点。” “目视前方。” 院子另一边,郭胜正把拉弓的要领,一一告诉江眠。 江眠拿着把弓跃跃欲试。 这是把牛角弓,弓弦弹力很足。 江眠从箭壶里取出一支箭。 他力气本来就大,轻轻一拉,弓弯如残月,力量在慢慢积聚,他平心静气,拉开弦。 嗖! 箭如一条黑蛇,笔直地朝木板做的靶子噬咬而去。 箭术+1 啪的一声,脱靶了。 郭胜却仿佛早有预料,他耐心的解释:“你的动作很标准,力量也足。但你知道为什么会脱靶吗!” 江眠咬咬牙摇头。 这委实也太丢人了,他的架势拉的很足。 郭胜接过牛角弓:“你拉弓时,气息不对。” 他随手一拉,啪的一声,正中靶心。 江眠眼前一亮,没白花银子。 “箭是外物,和普通兵刃不同,拉弓后就脱离控制。” “气息的调和要看你自己领悟了,箭在弦上,你一鼓作气,箭自然百步穿杨。若是你气息不均,没准头很正常。” 郭胜讲得很细致。 “这需要日积月累的不断堆叠经验,不怕小兄弟笑话,我六岁就跟我父进山猎狍子,如今才算开弓就有所得。” 郭胜有些自得,箭术是他最引以为傲的技术,也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 他答应江眠教他箭术,不怕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一来是这位城里来的少年应该不会和他一个猎户抢食吃。 二来是他有绝对的自信,这是门水磨功夫,最是消磨耐力,他相信江眠坚持不了多久。 “郭大哥讲得有理。”江眠又抽出一支箭镞,弯弓,搭弦。 郭胜一双眼睛眯起,江眠的动作很娴熟,竟像个老手。 嗖! 还是脱靶。 江眠又取箭。 继续弯弓,搭弦,射箭。 不断重复这个步骤。 郭胜在旁又指导了一些要领,就去劈柴火了,留江眠独自一人练习。 箭术+1 箭术+1 不断的练习后,面板上箭术的经验值持续累加,终于,到了一个阙值。 嗖的一声! 箭终于上靶。 江眠更加有了干劲,肝经验的过程有些痛苦,但他永远不会退步,面板给了他妖孽版的学习能力。 理论上来说,只要他愿意,他的各项能力都会达到天阶。 地阶的杀猪技就已经能与武道拳法相媲美。那么将真正的武道功法练到地阶,甚至天阶,会发生什么呢,江眠很期待。 啪!箭镞射入箭靶。 “小兄弟,吃饭了。”郭胜站在房门口大喊。 “就来。”江眠回应了一声。 在井边洗了把手就走进屋内。 郭胜没注意到,墙边挂着的箭靶上。 箭,正中靶心。 第二十一章 进山 http://.biquxs.info/

郭家庄坐落在临安城郊,紧靠青山。 山里野兽珍禽不少,村子里的猎户每旬都要进山围猎。 江眠在饭桌上听闻明日就是进山的日子,略一沉吟便有了主意。 “郭大哥,明日围猎带上我吧。” “带上你,不行不行。”郭胜连连摇头:“江兄弟啊,山里的路不好走,还有野兽出没,到时候遇到危险我可没功夫护你。” “你啊,就安心在我家里呆着,练箭的要领我已经都告诉你了。”郭胜说得极为诚恳。 江眠放下筷子:“郭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练箭又不是射靶子,我跟着你们正好去见见世面,兴许见到猎物,我那不着靶的箭术还能射到两猎物呢。” 郭胜见江眠虽还是面带笑意,但语气却很坚定。想到对方付了银子,也就只能由了他:“罢了,那江兄弟你可得跟好我。” “那是,一切听大哥安排。” 郭胜点了点头,但眉头还是紧皱不展,山上可不太平,但江眠一定要去他也不好再拦。 这个世道,谁又能顾得了谁的命,他狠狠捏了捏缝在衣角里的那锭银子,大不了明日多关照一下。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大早,江眠和郭胜喝了两大碗稀粥,怀里揣了几个饼子就匆匆出发了。 临行前郭胜递给江眠一把短刀:“防身用。” 江眠笑着接下,他背上背了一张牛角弓,将短刀别入已经挽好的裤腿里。 两人就匆匆赶去和其他猎户汇合。 山坳口,江眠见到了等候在此的其他猎户。 几个猎人鹰眼一般的锐利目光刺来,江眠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临安城来的一位小兄弟,给我帮忙的。” 郭胜招呼道。 “可别出了岔子。”一个汉子闷声说道。 这些猎户可就靠着围猎为生,有一大家子要养。 “机灵着呢。”郭胜拍拍胸脯。 他在这帮猎户里话语权不低,几人点点头,不再看江眠。 此时虽是夏日,但此地靠山,晨间露水极重。 崎岖的山道里,雾气似有似无,巍峨的青山掩在其中,很难一睹真容。 大风穿过两侧的石壁,风声呜咽。 江眠身旁的猎户都打了个寒颤,一壶自酿的米酒在几双粗糙的大手之间流转,最后到了江眠手中。 “喝点吧,祛寒。”一个稍年老些的猎人开口。 他已经很老了,面容枯败,一双眼睛深陷在眼窝里,全身干枯,只有一只胳膊,另外半截袖子在风中飘摇。 “这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还带了两拖后腿的。”突然有人冷冷说道。 老猎人尴尬一笑,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奚落。 少年抓起酒壶一饮而下。 酒是糙酒,没有精酿那种醇厚的香味,但浓烈至极,喝下去像是刀子刮着喉咙,即刻腹部便传来一股暖意,逐渐蔓延开来,身体有了些温度。 “好酒。”江眠擦了擦嘴:“谁拖后腿还未可知。” “行了,快进山吧,还有截路呢。” 郭胜出来打圆场,刚才出言的汉子冷冷看了一眼江眠后便没再说话。 一行人沿着山道行进,逐渐的,路也没了。 杂草丛生,很密。 “奇怪,上次来刚割过,怎么长得这么快。”开路的汉子拿着把镰刀,不住地割开挡路的杂草。 江眠看着四周,越进到深处雾越密,空气很潮,衣服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他弯下身子将脚上的绑带系的紧了几分,顺便抽出那把短刀挂在腰上。 太怪了,山里不该如此安静。 正是清晨,岂能一声鸟鸣都无。 郭胜一帮猎户显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们转身看向四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全是白雾。 一行人立马慌了神,他们丧失了方向。更要命的是,山中的大雾一时半会可不会消,此山背阳,运气不好能被活活困死在里面。 “一准是碰到山鬼爷爷了!” 有个年轻猎户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就说进山要拜拜山神,李二哥非不让。” “闭嘴,说什么昏话。” 刚才嘲讽江眠的汉子厉声开口,他就是年轻猎户嘴里的李二哥,本名李山。 “这雾估计一时半会不消,取绳子。” 还是郭胜经验丰富。 众人明白了他的意思,拿出围猎用的长绳,依次系在腰间。 “江兄弟,你去中间。”郭胜走过来悄声对江眠说。 郭胜这人不错,这时候还想着江眠。 “我来断后!”江眠握住了郭胜的手。 “嘶!”手上传来的巨力让郭胜脸一抽抽。 他大感意外,深深看了江眠一眼:“跟紧了。” 众人都系好绳子后,领头的郭胜拿着柴刀往前一步一步摸着走路。 刚来的时候开了条路出来,郭胜瞪大眼睛仔细寻觅,可惜白雾太浓,视物不过多半丈。 好不容易寻到了归路,这里的杂草被切掉了上半段,正是来路。 “弟兄们,找到路了!”他欣喜地喊到。 声音却仿佛被大雾吃了一样。 久久没有得到半点回应,郭胜心里一惊,他拉了拉绳子,嘶溜一下就拽过来一大段,哪有半分人影。 “都死娘了?”郭胜壮着胆子怒骂一声,手却握紧了柴刀。 他的双腿已经在发颤,身体打着摆子。 郭胜看向白雾的瞳孔里突然满是惊惧,本就打着摆子的身驱筛糠一样发抖。 雾里面似是传来声音,像是小鬼的窃窃低语。 他咽了口唾沫,本能的提起柴刀。 奋力向前斩去。 而江眠此时已经握刀在手,警惕的看向四周。 他很早就发现人全都消失不见了。 武夫气血翻涌,他的每一寸皮肤逐渐变硬,痛感减少,这是武夫的铜皮,而与寻常易筋下境武夫的不同之处是,江眠的铜皮有点发白,像是浸了层玉色。 耳边突然传来鬼魅的低语,似是轻笑,似是嗔怒,又似是厉喝。 江眠吐出一口浊气,直接摒弃听觉。 面前的雾气里隐隐出现一个轮廓。 “来了!”他心里默念一句。 江眠毫不犹豫,鼓足力气朝脚下踢去。 这一脚用劲很大,砰地一声,溅起无数块碎泥。 而江眠也动了起来,他快步向前冲去。 少年藏在泥后,杀猪技斩出。 第二十二章 恶鬼 http://.biquxs.info/

临安城的一处院落里。 精神矍铄的老儒生放下手中的古卷,看向天边。 那里煞气冲天,因为修习浩然正气的缘故,他得以窥破天机,看见煞气慢慢聚拢,最终形成了一张大脸,在上空窥伺着整个临安城。 “大雾生恶鬼啊。”老儒生面生悲戚,久久不语。 ...... 大雾里,江眠不断挥出短刀,斩在这个,不知为何物的东西身上。 这个似人非人,似怪非怪的活物,长着一张人的面孔,却四足行走,喉咙里发出诡魅般的叫声。 它的头上箍着一条钢圈,像是佛门的法器。没有眼白,瞳孔里一片漆黑,浑身长满红毛,似有不详之意。 江眠不断挥刀,与这鬼东西的爪子相击打,空气中不断爆出火星子。 鬼东西长毛下的皮肉硬的和铁一样,这把刀也算不上什么利器,几个回合后刀刃就被劈豁。 杀猪技是屠猪之术,又有切肉这项技能在手,江眠却无法破开这鬼东西的一寸皮肉。 而被劈急了的鬼东西凄厉惨叫,声音时而尖锐时而浑厚,时而男声时而女声,分外渗人。 江眠看准时机,飞起一脚将鬼东西踢出几丈,这玩意只是防御力强,实际战力不如江眠。 江眠乘胜追击,将鬼玩意摁在一颗粗壮的树干之上。 砰!砰!砰! 鬼玩意被砸进了树里,江眠忍着手里的剧痛,拔出刀来,朝着鬼玩意的心脏捅去。 锵的一声,火光四溅。 而那鬼玩意凄厉一笑。 咯咯咯咯咯咯! 扑哧一声。 身体竟像泄了气的皮球,变得扁而薄。 江眠大怒,提刀又刺,那鬼东西身上却爆出一团青色气雾。 江眠忙捂住口鼻,往后退去。 鬼东西叫的越发高声,却越来越远。 待青色气体散去,江眠小心上前查看,那东西已不知所踪。 一番打斗下来,江眠是彻底丧失方向,这雾不知道什么时候消,那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猎人们估计凶多吉少。 他整理好衣物,就朝着刚才声音消失的方向走去。 越走雾气越薄,约莫半个时辰后,路面逐渐宽了起来,泥地也变成了光滑的青石板,可能是许久没有人烟的缘故,石板上满是青苔。 这时江眠已能依稀看清楚远处事物的大致轮廓,路的尽头,是一处山神庙。 而凄厉的诡魅叫声,就来自庙里。 他握刀就一脚踏进了庙门。 江眠踏进庙门不久后,行将就木的佝偻人影,也到了此处。 江眠走进庙里,空气里满是腐败的霉味,血腥味,供台上一具泥塑的破败神像,神像额头有一道裂痕。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正是那几个猎户。 猎户们的腹胸被剖开,人皮向往敞着,只剩一副骨架,他们的五脏被吃了个精光。 江眠心里一寒,看向在供台下面的鬼东西,那东西正陶醉的嗅着庙里的血腥味,哪里是凄厉的惨叫,分明是亢奋。 “畜生!” 江眠怒喝一声! 鬼东西却更加亢奋,咯咯咯咯咯的诡笑。 “施主!” 且让贫僧收了这恶妖。 江眠一惊,他竟然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 他转身一看。 面容秀美的白衣僧人正含笑看着他。 “大...大师。” 僧人正是那夜与麻衣剑客斗法的佛门金刚。 “不敢当。” 咯咯咯咯咯咯。 那鬼东西又在啸叫,这下连江眠都分不清到底是何种情绪。 “阿弥陀佛。” 白衣僧人面露悲怆之色,全身佛光环绕,像是大慈大悲的菩萨,他一指点出。 那鬼东西就在江眠眼里活生生化成一团血雾,渣都不剩。 “小施主真是有一颗骨勇武胆,易筋境修为就敢与这恶妖搏杀。” 白衣僧人面目含笑,温声细语,让人如沐春风,很难让人相信竟是位主掌杀伐的佛门金刚。 “大师谬赞了。” 江眠双手合一,回礼道。 “我观小施主身有慧根,与我佛有缘,不知可愿跟随小僧修行。” 白衣僧人语气认真,很是真诚,让人很难拒绝。 “跟大师修行?” 七境大佬竟然向自己抛出橄榄枝,佛门是大陆上首屈一指的大宗派,说不心动是假的。 “容小子考虑一番。” “自是无妨。”僧人很有耐心。 “不对劲。” 江眠心里暗道一声,他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身上有慧根?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江眠无意间瞥向供台,泥塑的神像是一位宝相庄严的大佛,佛像额头有一道裂痕。 “佛像......额头上的裂痕......” 江眠突然全身汗毛炸起! 他再度看向地上几具被剖空的尸体,尸体的胸腹被很整齐的切开,江眠上辈子是医生,自问他拿手术刀也做不到这样整齐。 杀个人很容易,但同样的手法,甚至同样的力度...... 那只会怪叫的山妖做得到吗? “还有,这踏马不是个山神庙吗?” “小施主,考虑好了吗?” 白衣僧人的语气仍然十分温润,但在江眠听来是深入骨髓般的寒冷。 “好了。” 他深吸一口气,银光一闪。 江眠拿起刀往后使劲一斩。 两指迎上短刀,很轻易的就将其夹住。 “施主这是何意,为何对小僧痛下杀手呢?” 白衣僧人笑眯眯的发问。 江眠不答,抓起供桌上的浮土,一把扬向僧人后。 全身大筋扣紧,力量在瞬间爆发,他速度达到极致,向寺外逃去。 砰! 寺门突然紧闭,江眠冲过去被一股力量弹腿。 “武夫的肝脏,应该比这些蛆虫的好吃一点。”白衣僧人自言自语,他嘴角噙笑,身上佛气缭绕,一副悲天悯人的大德样。 他舔了舔嘴唇:“小僧借施主一命。” “去你妈的!” 江眠自知不敌,却没有丝毫退缩。 他反而一拳砸出,拳出的极快,形成一股破风声,冲向白衣僧人。 白衣僧人眼里出现一点意外:“拳练的不错,可惜境界不行。” 他一挥僧袍,江眠就被一股巨力甩了出去。 双方境界差的实在太大,若不是白衣僧人留手,江眠一瞬间会被禅意贯裂。 江眠挣扎着爬起来,他目光坚定,又一拳轰出。 僧人漏出不耐烦的表情,他已经玩腻了。 他抓住江眠拳头,禅宗暗劲爆发,一声巨响后,少年整只胳膊在空气中爆成一团血雾。 “死。” 僧人声如洪钟,眼神冰冷至极。 他一双白净的佛手伸向江眠胸口。 第二十三章 有风来 http://.biquxs.info/

青山,大雾散去。 一阵清风灌进破庙,拂动了僧人的衣诀。他被麻衣剑客伤了神台,剑气入脑,极难清理。 因而才吃了这片山里的所有活物,用以滋补气血,恢复生机。 这缕清风吹来,让他早已坠魔的心清明了片刻。 “只差一点......吃了他,吃了他我就能恢复伤势,逼出剑气。” “对,吃了他。” 白衣僧人自语,像是为了说服自己,给自己一个安心的理由。 “多管闲事!”他愤然朝门外怒斥,梵音滚滚,笼罩了整个天幕。 门外没有声息,僧人却显得很紧张,他一双眼睛通红,手快速抓向江眠心脏。 “唉......” 门外似是传来了一声叹息。 声音在空气中传播的速度不慢,但和突然出现在江眠和僧人身前的银线相比,慢了不止半筹。 这条银线出现的没有任何征兆,极不起眼,它无声,幽寂。 僧人却在看到银线的瞬间面色大变,他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吹进庙里的清风突然狂暴起来。 僧人洁白若雪的禅衣被烈风吹起,蒙蔽了他的视线。 刹那间,天地失色。 细而薄的白光切在了僧人与江眠之间,强行将他们分开。 “刀。” 白衣僧人只吐了一颗字,却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 他身躯无力的垂下,白衣上隐隐沁出一条血痕。 破庙的门大开,江眠还沉浸在刚那一记刀斩之中。 他修为低微,刀术也不高明,甚至都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 但他很清楚的知道刚才那是一把刀,一把刀救了他。 因为他的眼前。 杀猪技+1+1+1+1 “是你。” 直到僧人漠然开口,江眠才反应过来,他看向庙门,眼里满是震惊。 一个佝偻的人影站在那,一身猎户打扮,面容苍老,衣服上还粘着不少泥草。 最惹人注目的,还是那一截空空的袖筒,在风中飘荡。 “你不该杀人。”老猎户开口,他的声音很沙哑,是历尽风沙之后的那种苍老,厌倦了世俗气。 “杀了又怎样。”白衣僧人冷笑:“难不成,你想要杀我?” 老人沉默,他像是在思考。 “儒家的那个老头没来,道门的老不死也没来,他们就是想逼你出来。”僧人笑的可怖:“你杀了我,沾染了因果,你也得死。” “我已经死过一回了。”老人似是在回忆,“我早就死了,现在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活尸罢了。” “那小僧就请你再去死一次。”白衣僧人面目狰狞,他一字一句从齿间挤出这段话,宛如幽冥深处的活鬼。 轰! 他双手合掌,整座破庙都颤了起来,供桌上的泥塑佛像和他逐渐合二为一,那是他的金身。 白衣僧人将刚才束缚在那山妖头上的钢圈锁在自己眉心,用以抵挡澎湃的剑气。 老人轻咦一声。 霎时间出刀。 江眠这才看清了那把刀,竟是最普通不过的柴刀,锈迹斑斑,有不少豁口。 “这么烂的一把刀,怎么匹敌佛门大金刚的金身啊。”江眠心底里有些担心,他可不想刚捡回一条命,就又没了活的希望。 大风漫墙,破庙里剥落的墙皮被吹成粉,到处飞舞。 老人消失在了原地,像是从来没有出现在那里。 江眠瞪大眼睛,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只觉得两股强大的威压,将将要撞在一起。 他立刻看向僧人,僧人浑身被金光照耀,金身让他的身躯壮大了数倍,宛如佛陀再世。 下一瞬,老人就那样站在了僧人面前。 僧人抬了抬眼皮,他只觉得身上一凉,低头看去,一把柴刀插在了他的腹部。 老人用力,刀把抵在了僧人伤口处,柴刀贯穿了他的金身。 而他的眼里则是茫然,震惊。他怎么也想不到麻衣剑客三尺剑气都不能正面破开的佛门金身,怎么会被老人轻描淡写的捅穿。 杀猪技+1+1+1+1 江眠在一旁看的兴致勃勃,甚至想大声叫好,老人的刀法简单到极点,也厉害到极点。 他都没看清楚怎么出刀的就已经捅穿了僧人,此刻他亢奋无比。 甚至忘了自己断了一条胳膊,纵然武夫的铜皮可以暂时让人丧失痛感,。 见识到其他修炼体系的高人之后,江眠无疑对武道充满了向往,但自古以来除了那位声震古今的儒圣。 武道好像就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人物了,而面前这个老人,在他的感知中,体内气机的运行和他如出一辙。 “老人至少是一个七境的武夫!” “亦或者更高,八境吗?” 江眠心里暗暗的衡量,那夜与叶清予详谈,除了对方有意无意的暗示他叶家很强大,即使是第七境的大修行者,也不可撼动之外。 他还问了不少关于武道上的事情,上三境武夫之所以稀少,难就难在心意与无相二境,一个要斩心魔,另一个要斩真知。 晋升难度极大,但同样,上三境的武夫通常都战力惊人,力敌万众。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白衣僧人一脸惊惧,全无刚才的狰狞。 “我死了,你也得死,你也得死啊。”僧人叫的越来越大声:“放过我吧,你死了赤龙也得死。” “你花那么大代价保下他,难道就看着赤龙比你先死吗。” “有人要杀他啊,有人希望他死,这是圈套!” 他为了活命,全然没了得道高僧的风度。 “我们都是棋子,你不要杀我,我可是佛门金刚,杀了我你会遭到反噬的。” 老人没有说话,也没有打断僧人。 白衣僧人眼里闪过一丝狠戾,被他很快遮掩,他的泥塑金身,表面的金漆剥落,裸露出白色的净土。 忽的,他的气息疯狂攀升,整座破庙被突然爆发的汹涌气机炸烂,方圆百丈的树木被气机湮灭。 “佛门八境,菩萨?” 老人看着突然进境的僧人,面上终于多了一抹郑重。 天地异象恒生,万里长空不见风雷,却大雨滂沱。 僧人古怪的笑了起来,甚至带有一丝癫狂,他的一双佛目看着江眠,眼里被贪婪填满。 江眠本能得感到了危机,身形暴退。 第二十四章 泥菩萨过河 http://.biquxs.info/

白衣僧人吞下了自己的金身,强行入阶菩萨境,佛门后三境修三世身,分过去,现在,未来。 以求证得大道圆满。 “你竟然连你自己也敢吞!”老人声色俱厉。 他手持柴刀挡在江眠面前,一刀斩退袭来的佛门菩萨。 刀光切断了雨丝,甚至隐隐斩开了空间,黑色的裂缝转瞬而逝。 却没能伤得僧人半分。 “快走!”老人对着江眠怒吼。 僧人吞下自己的过去身进阶菩萨,必将受到反噬,他需要补充气血。 江眠,毫无疑问是那个大补之物。 江眠身形再度暴退,雨中只见到他的一串残影。 僧人大怒,他已进阶菩萨,岂能让这种蝼蚁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走。 他一拳轰开上前阻挡他的老人:“没有刀的你,怎么和我打?” 白衣僧人讥讽道:“一把破柴刀。” 而这片刻功夫江眠已经在几十丈开外。 他不敢回头,一门心思地逃命,脚下健步如飞。 倏尔身后破风声大作,僧人默念佛经,余韵铿锵,在江眠耳朵里却仿若催命小鬼的私语。 “小施主,哪里走?” 江眠一刻也不停,只顾往前冲去。 老人与僧人谁也奈何不了谁,但老人要护着江眠,僧人却无所顾忌。 他招招狠辣,满含杀意。 逐渐占了上风。 一脚踢开老人后,他轻而易举抓到了江眠,一把将他提住。 ...... 临安城的院落里,老人与面前的年轻人对弈,黑棋与白棋杀至中盘,棋局变幻莫测。 “老师,当真不救吗?” 年轻人捻起一颗白子落下。 “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老人没有答话,却自顾吟了一首诗。 “千古绝句!” 对面的年轻人毫不吝啬的赞叹。 “好苗子啊,却被叶家那个丫头抢了先。”老儒生痛心疾首的说道,面容却异常坚定。 “救!”他大手一挥,“我大周诗坛的仙苗,却不能半路夭折。” 两人说完,一股清气自院落中飘出,直奔城外。 ...... 僧人抓着江眠,欣赏着他的表情。 他扼住了少年的咽喉,却没有立刻杀死他。 身旁的老人也不敢再动,生怕僧人发疯杀了江眠。 “一把老柴刀,想杀我,还不够。”僧人的笑容和煦,他掌控了局面,又赢了曾经的刀圣,此刻的他自信无比。 天空暴雨如注,打落在他的泥塑金身之上,他笑的越来越放肆,嘴角上扬,江眠的生机在他手中慢慢逝去,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老人沉默不语,静静地站在那里,像是已经死去。 僧人眼中的警惕却从未放下,他深知老人到底有多可怕,要是手中有刀,自己根本活不了这么久。 他不敢再怠慢,突下杀心。 只消轻轻一捏,江眠就会命丧当场。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老人也动了,他等的东西来了。 一道清气自远方飞来,颜色很淡,没有任何神异。 僧人却如临大敌,眉头紧皱。惊呼一声:“浩然正气!” 儒家的浩然正气,非立命境大儒不可凝。这一道清气,不知道蕴养了多少年。 僧人当机立断,想要捏碎江眠喉咙,只要吃了江眠,他就能再撑一会。 老人此刻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眼里有些期许:“儒家的浩然气,想这一口想了好多年了。” 他身形一动,清气落入他手。 瞬息,刀意锁住僧人,让他不能妄动。 僧人捏断了江眠的喉咙,少年本该立即死去,但他的生机竟也被刀意锁住。 儒家正气为刀刃,昔日刀圣为刀柄,老人没有用刀,而是将自己化作了刀。 啪! 清气化作的刀光斩裂了僧人的金身。 僧人金身被破,吐出一口黑血, 他面带阴毒,两掌拍下,打的正是生机已不多的江眠。 江眠此刻意识模糊,隐隐中他仿佛看到了一本书经,突然亮起了光芒。 剧痛包裹着他,让他的呼吸都有些停滞。 而在僧人眼里,此时的江眠血肉模糊,露出了肌骨,那骨头不是一般人的凄白色,而是带点温润。 “玉色,鲜白从玉。”老人看到后低语,眼里竟然有些湿润,“赤龙,你后继有人了。” “接刀!”他大喝一声,声如雷霆,震人肺腑。 江眠意识模糊,突然听到这两声,他猛的睁眼,身上的仿佛疼痛减轻了许多。 僧人已然是强弩之末,他想要临死前杀掉江眠。 清气化作一把长刀飞来,江眠使劲一推,抵在僧人身上。 刀入他手,杀猪技发动。 先前观老人两次出刀,他的杀猪技早已晋级天阶。 长刀在大雨中旋起,俶尔劈下。 浩然正气化作的刀锋犹如实质,带着劲风,以势不可挡的气势斩落。 这是僧人此生看到的最后一把刀,在他眼里那把刀越来越快,起初很慢,眼球可以很轻易的捕捉,他笃信自己可以毫不费力的接下。 然而却越来越快,快到劈开他的头时,他都没有察觉。 呲的一声! 像是锐物破开了蛋壳的声音。 僧人再也无法压制神台内的剑气,剑气扩散,血肉被斩的一干二净。 白衣僧人,佛门新晋菩萨,死! 而且是死在一个刚入武道的十六岁少年手里。 旁边老人的眼里放光,他也吃了一惊。 心里赞叹一声:“好绝丽的刀术。” 以江眠易筋下境的修为别说破开菩萨金身,给他个佛门四境的武僧脚趾头,他都得砍半天。 但浩然正气化作的长刀天生克制妖邪,僧人已然坠魔,刚好克制他。 他又被老人刀意锁住,无法护身。 江眠的出刀手法又极为高明。 这才一刀劈开了他的头颅。 劈开头颅自然无法杀死八境菩萨,但他的神台内早就被麻衣剑客种下了剑气。 先前又被浩然正气所伤。 一时没办法四顾,这才死去。 大雨降下,似河水倒灌,僧人金身没了光泽,在雨水的冲刷下竟化作了泥,流入了土中。 老人过来一脚踢倒了僧人的金身。 “泥菩萨过江。” “你刚才那刀叫什么名字。”他转头问江眠。 江眠瘫在地上,有气无力的说:“杀猪刀。” 老人听后大笑。 “一把砍柴刀,一把杀猪刀,杀了佛门菩萨。” “痛快。” 第二十五章 赤龙真人 http://.biquxs.info/

江眠慢慢睁开眼睛,看见了光,光从窗户里透进来,光里是一张木头小桌,桌子上有只粗粝的碗。 “醒了?”老猎人的声音就在他不远处。 江眠扭头,看见老猎人一身粗布衣服,正坐在床下,手里拿着块木头,而一把刻刀竟自动在木头上刻着什么。 “这是.......” 江眠打量着四周的景物,他猛的往下一看,两只胳膊都在。 他互相撕扯了一把。 “嘶...”有痛感,是真的。 老猎人眼皮都没抬一下,他一直专心刻凿木块,“这里是我家,你晕倒了,我总不能把你丢在山里吧。放心,这里很安全,把那碗药喝了。” 江眠一怔,他看向桌上那只碗,还冒着热气,碗里的药液十分刺鼻。 对方似乎连他什么时候醒来都算得很清楚。 他皱了皱眉头,却还是捏着鼻子喝空了那只碗。药液苦涩,温度适中,入口有股腥味,流经喉咙沉入肚腹。 腾的一下就有股热流窜了上来,顺着经脉走遍了全身,那些撕裂的伤口处便不疼了。 江眠看着失而复得的手臂,又望向老猎人。 突然,他看到一尊金佛狰狞着面庞向他袭来,四方满是烈火,将要吞噬他的身体。少年抱住头,一时分不清是真实还是虚幻。 他一声惊呼,声音绝望而凄厉。 老猎人依然云淡风轻,他释放刀意,抓了股气,凝出朵水珠,一指弹向少年额头。 水珠速度很快,在小屋中掠过,形成一条银亮的线丝,撞在少年额头绽放出一朵水花。 凉意慢慢渗入江眠的脑海,浇灭了他滚烫的识火,让他觉得异常的平静。 他睁开双眼,世间恢复了安宁,他依旧在土胚的小屋中。 “这就是因果。”猎人苍老的声音传来。 “因果?”江眠不解。 “你杀了佛门菩萨,这便是你的恶业,会受到天道反噬。” “天道反噬?天道是何物。”江眠追问道。 “天道就是规则,这天下的规则,天道的存在就是为了秩序。你杀了佛门新进阶的菩萨,便是打破了平衡,因而会受到天道反噬。” “这妖僧都剖人心腹了,还不能杀?”江眠无法理解这所谓的秩序,他怒道。 老猎人摇摇头,“这普天之下大修行者的位置都是恒定的,哪方少一个,势便弱了几分,这天下的平衡也就被打破了。” 他抬起头,盯着江眠说道:“如果反噬无法杀死你,佛门也不会容忍你的存在。” “这什么狗屁佛门,狗屁菩萨,狗屁天道。”江眠破口大骂。 老人笑笑,“你是这辈子我见过第二个敢破口大骂天道的人。” “哪位仁兄?竟有这般大见识!”江眠仿佛在异世找到了同志。他恨不得立即和这位有大见识的同志促膝长谈三天三夜。 老人好笑的看了他一眼,他放下手中的木头,押了口茶,说:“想来你应该见过他。” “谁?”江眠有些震惊。 “教你玉肌吐息术的那位。” 老猎人话音落下,江眠坐直的身子也瘫软了下去。 “疯道人。”他的嘴唇不住颤抖,“怎么会是他。” “世人都唤他为赤龙真人。”老猎人陷入了回忆,将历史娓娓道来。 “赤龙真人三百年前创得此术,道门因此新晋一位炼虚境的修行者,而他本人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大周国师。” “但一汪水池,地方就那么大,怎么会容纳更大的鱼呢?” “道门内乱,诸派站在了太玄山一脉,赤龙真人被六位八境大物围杀,一身修为被废。” “那神皇呢?”江眠很是好奇,“不是他册立的国师吗?” “神皇……”老人流露出来一丝恨意,“对他而言谁做国师没有多大区别,只要能保住皇道传承,让他做太玄山的狗都可以。” “太玄山。”江眠轻语,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地方还是从叶十三那里。 他转而又开口问道:“太玄山和赤龙真人到底有什么矛盾呢?” 老人却闭口不答,久久无语。 空气陷入了沉默,江眠看着老猎人佝偻的身躯,好像比昨天又苍老了几分,他欲言又止,咽下了一肚子疑问。 终究还是老猎人打破了沉默。 他看向江眠,“天道反噬的问题我会帮你解决,说来惭愧,是你替老夫受了这因果。” “那就多谢前辈了。”江眠抱拳道。 “只是我这胳膊,不是被那僧人砍去了吗?”他心中疑惑已久,趁此机会连忙询问。 老猎人神秘一笑,“你这小子莫不是以为这玉肌吐息法只是一门吐纳心法?” “还请前辈解惑。” 江眠立马躬身行礼。 …… 江眠还以为老猎人没有听清楚,又说了一遍:“还请前辈解惑。” 他态度更为恭谨。 半晌,不见老猎人开口,江眠才抬起头看向他。 “老夫也….不是很清楚。”老猎人尴尬一笑,似是感觉面子挂不住,他又说:“不过你这胳膊再生和你体内的玉肌吐息术脱不了干系。” “玉肌吐息术,赤龙道友三百年来未曾向旁人吐露半句,却独独传给了你,他应该自有安排。” 老猎人言之凿凿,条理清晰,很让人信服。 江眠心说是那老不死的发疯病,我差点弄死他,他不得已才暴露出来的。 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赤龙前辈果然神机妙算,只是他为何在狱中呢?前辈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江眠小心翼翼的发问,这两日他见到的大修行者实在太多了,面前这老人少说是八境的武夫,那监狱里的赤龙老道竟然也是道门八境的真人。 就连含光阁的女侍都是四境武夫,他有些怀疑他穿越的不是新手村,而是直接干到了终章。 与他有所交集的,似乎都不是常人。 “还好邻居家的可爱妹妹,酥月阁的花魁姑娘算是正常人。”想到这里江眠心里总算有点安慰。 老猎人摇了摇头,并不答话。 江眠自是不敢再问,对方可是八境的人物,一巴掌拍死自己怕是都嫌累。 第二十六章 切玉劲 http://.biquxs.info/

后山湖泊边,头戴斗笠一袭粗布衣物的老猎人专心盯着水面上的鱼漂。 耳边时不时传来清脆的击打声,像是锐器抽打竹子的声音。 湖泊周围便是一片竹林,沿着小道走到深处可见一素衣少年正在挥舞手中的竹刀。 或劈、或斩。 简单明了的招式,少年却练的极为认真,神色专注,动作一丝不苟。周围的青竹身上全是长短不齐,深浅不一的刀痕。 少年自然是江眠,自从在老猎人的小屋苏醒后,他便被那老不死的囚禁在这里。 天天劈竹子,已劈了一周有余。 自从杀猪技晋级天阶后,江眠的刀术便有了质的飞跃,就算在无相境的老猎人眼里也很是出彩。 江眠也未曾想到提起屠刀,杀猪百头,竟然给了他如此深厚的基础,如今他也可以算是古往今来,杀猪入道第一人了。 而老猎人让他练的刀术,都很基础,经验面板上甚至未曾显现。 面板都看不上的刀术你要我练,江眠脸上虽八百个不情愿,但有一次在他提出疑问,老猎人一指断开面前这湖泊后,他就再也不敢说话了。 “江小子。” 老人苍老的嗓音传来,江眠身形一动,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到了湖边。 他盯着江眠手中的竹刀,露出一抹赞叹,“短短七天就成了,厉害。” “什么成了?”江眠很是不解,这老头就喜欢说些云里雾里的话。 “切玉劲。”老人一字一顿,”这是老夫毕生修炼所得,倒是便宜你这小子了。” 他突然站起身来,对着江眠就是一个爆栗。 霎时,一股狂暴的天地元气在他体内流转。 老猎人双眼一凝,一掌削出。 气机落入水中,震出数万尾青鱼,银亮的鱼鳞在阳光的反射下夺目。 “斩!”猎人喝向江眠。 江眠体内一股狂暴的气机正无法释放。 闻言。 他抽出竹刀,两臂发力,使劲向前斩去。 这一瞬息时间仿佛都变慢了,湖面上溅起的水珠在明亮的光下熠熠生辉,水珠照映里鱼的眼睛闪着诡异的光芒。 竹刀切断了这些水珠,扫出一个新月般的弧。 风在竹刀锋面上流过,随着一声清越的响声,数万尾鱼被一刀开膛。 天空下起了一阵红雨,满是腥甜。 江眠的眼前。 切玉劲+1 老猎人赞许的点了点头,“也就比我年轻时候差半分。” “呸!” “还要不要脸,别人不知道,我阮郁可清楚的很,你这老东西炼体五十年才入易筋。” 一身儒家青衫的老年文士突然来临,他语气不善,眼神冰冷。 对着老猎人伸手道:“拿来!” 老猎人被人拆了台,咳嗽一声,“急啥嘛,看你这玩意稀奇,留着多玩了两天。” 他勾了勾指头,黑色刀鞘飞来。 心念一动,刀鞘之上的刀意消解,一缕清气窜了出来,回到了老年文士体内。 “你...你这...匹夫。” 老儒生气的吹胡子瞪眼,就要破口大骂,忽然看到了一旁的江眠。 他顿时脸色一变,温暖和煦的笑容登上了面庞,自觉应该是极有风度和感染力。 “这位小友便是那首月下咏荷的作者了吧,老朽上阳学宫阮郁。” “学生见过先生。”原主自小就在学堂读书,也算个读书人,对大儒自称学生也不算太过失礼。 阮郁对江眠是极为满意,人长得板正,符合儒家对弟子的要求。 懂礼数,符合儒家对弟子的要求。 肚子里有墨水,符合儒家对弟子的要求。 可偏偏被那叶家抢了先。 他摸着胡须,目光闪烁,看着江眠是越看越满意。 “小友可有意投入我上阳学宫门下?”他看着江眠,满眼的欣赏。 一帮的老猎人冷哼一句:“他是武夫怎么投你门下,且说你们这帮儒生不是最看不上武夫吗。” “放.....胡说!” 阮郁急声道:“圣人都曾是武道中人,我们这些后世的弟子,怎敢行这大逆不道之事!” “你这老匹夫不要在这血口喷人。”阮郁勃然大怒,他偷偷看了一眼江眠,见少年未有异色才稍稍平静下来。 “收他为弟子?他杀了佛门新晋的菩萨,身上可有恶业,能活几天可还是个未知数。” 老猎人笑眯眯地道,看到这些自持风度的大儒跳脚,他心里就莫名的暗爽。 听到这话阮郁反而冷静下来,他愁眉不展,“恶业可不是说着玩玩的,就算是各大体系上三境界的人沾染,也不得善终,结局一般都很凄惨。” 他沉吟片刻,缓声道:“江小友,要消解恶业,非九境的大物不可,但这世间已经千年不曾有九境大物临世。” “非要第九境的修行者才能消解吗?”江眠心里一凉。 “倒还是有一法子。” 阮郁沉声说道:“九境大物的武器沾染了不少神通,按理来说,也可以消解。” 江眠看向老猎人,他点点头。 “求先生明示。”江眠行礼,只要有希望他就不会放弃。 “流云叶氏!” 阮郁看向他,“叶家乃剑道世家,每十年的“剑选“就在近日,这也是你唯一能接触到九境大物贴身兵刃的机会,我知你与叶家大小姐素有渊源,此行对你机会最大。” “至于其他大派的神兵。”他摇摇头,“绝无可能,可惜我上阳学宫的儒圣至宝流失,不然也不至于如此麻烦。” “看来叶家之行是非去不可了。”一路兜兜转转,又回到原地。 江眠的眼神逐渐坚毅起来。 “如此年龄有如此心性,善!”阮郁像看待自家学生一样看着江眠,眼里满是浓浓的关怀。 他拿出一支墨笔,“此笔名为不毛笔,镇有一丝我儒家先贤的浩然正气,今日我送给小友,就当结个善缘。” “谢先生。”江眠肯定不会客气,接过躬身行礼。 老猎人嘿嘿一笑:“你这老小子倒是大手笔。” 他丢给江眠一个木人,正是他这几天所刻之物。 “老夫这辈子最得意的切玉劲已经传给你了,这木人之上有我的刀意,可暂时压制你身上的恶念。” 江眠低头再谢。 “好了,别废话了。”老猎人大手一挥,狂风掠过,江眠的身影就在此地消失。 “他真当七天就学会了你的切玉劲?”江眠消失后阮郁急不可耐的发问。 老猎人的笑容神秘莫测:“留下喝鱼汤吧。” 就在这时,一股清风吹来,水波荡漾。 不远处江眠练刀的竹林里,青竹全部噼里啪啦的碎成块状。细看的话,每块都一样长短,分毫不差。 第二十七章 郭胜 http://.biquxs.info/

江眠眼前一黑,狂暴的风压让他睁不开眼睛。 几息后,大风渐止,他稳住身体。 抬眼一看,面前这小院,不正是郭胜家吗。 “郭胜…” 江眠想起那个精明的汉子,心里不免一阵唏嘘。 走的时候还是两人,回来就只剩自己了,这怎么向郭胜妻子交代? 江眠醒来也问过老猎人那几个猎户的尸骨,老猎人只说被自己埋了。 他踌躇片刻,还是进了院门。 一周多时间,院子里面就落满了灰尘,角落里杂草丛生。 江眠看向墙面,挂在那的箭靶也已消失不见。 他抽动鼻子嗅了嗅,空气里有一股很明显的土腥味。 少年觉察到异常,猛的上前推开了房门,破旧的屋门受力张开,尘土飞扬。 “咳咳咳。” 江眠吃了一嘴的灰。 这里显然很久没人住过了。 轰! 他的脑子炸开了,后背瞬间被汗浸湿。 几日前自己还在这里和郭胜夫妻两吃饭,江眠退出去,是这处院落没错。 “郭胜就算死在山里了,那他的妻子呢?” 江眠的身体一片发寒,他强忍着心中惧意,就算有脏东西又如何,他毕竟已是一境武夫。 今夕不同往日,有什么来什么,我自一刀破开。 江眠体内气血翻涌,武夫的铜皮激发,他拿出饱经风霜的杀猪刀,小心翼翼地仔细查看每一处可疑的地方。 床上落满了灰尘,他抖开铺盖,满是腐败的霉味。 和着一股难闻又刺鼻的酸味。 像是陈醋的味道。 角落里面发现了生石灰。 灶火里面有灰烬,至少说明这处房子没有荒废太久。 再就没有其他线索了,江眠无声地退去。 临安城,失魂落魄的少年坐在酒肆里,桌上是一壶桂花酿。 辛辣的酒液入喉,滚烫的像块烧红的炭,江眠却一杯一杯饮下。 烈酒驱寒,他拿起酒杯的手指却有些颤抖。 他打听清楚了,城外是有郭家庄,但是在三个多月前因为瘟疫整个村绝户了,房间里面发现的陈醋和生石灰也佐证了这一点。 郭家庄全庄一户都没有活下来,尸体全丢在了乱葬岗焚烧。 这让江眠不禁想起,他醒来的那天,周围满是尸体,空气里弥漫着臭味。 周围绿头苍蝇飞来飞去,有的尸体已经腐烂,皮肤上趴着恶心的蛆虫。 江眠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他像一只孤鬼,在遍地尸骸里浴火重生。 而他本该同那些人一样死去,江眠不寒而栗,他大白天撞鬼了。 江眠掏出衣服里的木人和毛笔。 木人没有脸,造型简单,身上刻划了无数道刀痕,像是细密的蛛网包裹在人身上。 江眠用手摩挲那些刀痕,刺的皮肤生痛。 那支笔是不毛笔,上阳学宫的不毛笔在大周很是出名,取材自学宫禁地里的洗墨池,沾染了学宫历代先贤的浩然正气。 不需要任何介质便能书写,甚至可凌空书画,因此受到道门上清派弟子的追捧。 手中的笔和木人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他打开面板。 宿主:江眠 杀猪技:天阶5/10 杀人技:黄阶3/10 玉肌吐息术:黄阶90/100 开山拳:黄阶40/100 切玉劲:黄阶1/100 切玉劲赫然在列,江眠松了口气。 老猎人八境修为,想杀自己很容易,没必要这么麻烦。 “他肯定是知道郭胜的底细,但为何没说呢?”江眠百思不得其解。 甚至有可能郭胜这个鬼就是老猎人的手笔,甚至于那个白衣僧人。 江眠心里一团乱麻,太多的人突然闯进了他的生活。 而他不过是这个世界里的一片无根浮萍,随便激起来一个小水花都可能打翻他。 他在靠窗的位置坐了很久,眼睛一直看向远方,那是城南大狱的位置。 良久,江眠收拾好心绪,出了酒肆。 走在平康坊街面上的青石板上时,江眠莫名的有股心安,这几日的经历比他上辈子一生都要精彩许多。 他回到自家小院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趴在院中的石桌上。 顾惜惜。 听到江眠靠近,趴在石桌上的少女蓦然惊醒。 看到江眠少女俏丽的面颊涌上惊喜:“你终于回来啦。” “这几天你去哪啦?从牢里出来你就怪怪的。邻居大婶还问你卖不卖肉了,你不卖肉大家只能去郑家买肉了,那边价格可高了。”少女喋喋不休,缠着江眠问东问西。 “以后都不卖肉了。”江眠想了想,“过两天我要出趟远门,应该很久才会回来。” “你是要去北地吗?”顾惜惜眨着眼睛,她低着头,很好的藏起了脸上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江眠很意外,这件事情他倒是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 “瞎猜的。”少女抬起头,表情很无辜。 江眠笑的有点贱,“这几个月你就蹭不到饭了。” “切,谁稀罕,我与爷爷也要出一趟远门。” 顾惜惜表示的很无所谓,这大大出乎了江眠意料,按这丫头贪吃的表现来说不应该追着他这几天吃个够吗。 “你们不是刚来临安城不久吗?怎么又要出远门。” 江眠对隔壁那位老爷子有些好奇,那老头一直深居简出的,路上碰到过几次也不太搭理人。 倒是不知道怎么会有顾惜惜这样一个性格跳脱的孙女。 “爷爷事情办完了,我们就得走了。” 顾惜惜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咱晚上吃啥。”她一双明眸看着江眠,满是期待。 “不要说咱,我和你没那么熟。”江眠故意板着脸,心情却畅快了很多。 “去买条鱼回来。” “得嘞。” 江眠做饭,顾惜惜买菜,这算是他两这几个月形成的默契。 “就是,哪里怪怪的。” 江眠看着少女消失的背影,“怎么感觉顾惜惜和那晚上那个黑袍女有点像?” 啪! 江眠给自己来了一巴掌让自己清醒一点。 “我是不是糊涂了,这么能吃的丫头怎么可能是个道门四境高手。”他喃喃自语。 而在另一边,看似已经走在大街上的顾惜惜却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一双大大的杏眼弯成了月牙状,小狐狸一般狡黠。 第二十八章 熟人 http://.biquxs.info/

顾惜惜买了几条鲫鱼回来。 江眠三下五除二就将鲫鱼收拾干净,刮去鱼鳞,剖开鱼腹去掉五脏六腑,用刀切成块状,一套动作下来利落之际,赏心悦目。 看得顾惜惜一愣一愣的,在她眼里江眠无论做什么事情都非常简单直接。 有股特殊的美感,据江眠自己所说那叫艺术。 吨吨吨几声。 葱姜蒜末已很整齐的切好,每一块葱段的长度都与另一块葱段分毫不差,每一块姜片的截面都与另一块姜片相同,多余的边角料被他塞进鱼腹。 很快江眠做好了一锅鲫鱼汤,另外炒了几个菜。 两人按照惯例在院子里吃饭。 “你要是去酒楼当厨子,临安城的其他店就不用开啦。”顾惜惜讲得含糊不清,她正对付着一片鱼肉。 对于这个观点江眠深表赞同,他的厨艺只会越来越好,以至于他现在在外面吃饭都觉得寡淡至极。 就是这个世界里的调料实在太少,远不如现代丰富。 一个可以修行的世界,底层人命却过的如此清贫,唯一的解释就是上层那些世家对资源的把控,对下层人民的剥削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 两人吃完,顾惜惜帮着江眠收拾锅碗瓢盆。 休息片刻,江眠找了个理由支开少女。 饱暖思**,乃人之本性。 是夜,月淡星明,银河如水。 小屋里,不时传出啪啪啪的声响,在夜色里极为大声。 啪啪啪! 啪啪啪! 这声音很有节奏,若仔细听,还夹杂着一个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而在屋内,江眠看着面前的沙包,不断出拳。 他可是一个自律的男人,与常人不同,越是肝,他的身体就越好。 那老匹夫逼着他剁了七天的竹子,江眠早就憋坏了,终于找到一个机会,怎么可能不好好释放出来。 开山拳+1 力量+1 嘎吱一声,随着筋骨爆响,他的拳头又硬了几分。 还是没能突破中境,江眠有点失望,他现在太需要增强自己的实力了。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江眠走到柜子边从里拿出了一个盒子。 打开盒盖,芳香立刻溢满室内,分外扑鼻,闻一口就仿佛多了很多力气。 是那两枚朱果,他之前还未有时间来得及服用。 在拍卖会和朱砂交谈的时候他已经让对方验过了,是真品。 不过料想那候喜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江眠一口一个,朱果外表看着坚硬,入口被牙一咬,立刻破碎化成汁水,顺着咽喉流入腹中。 冰。 这是江眠的第一感觉。 和朱果的名字完全不符,这股寒意进入肚腹之中久久不散,并迅速蔓延到了四肢。 江眠摸了摸自己的手,冰的像死人一样。 江眠浑身发抖,一个猛子跳到床上,全身裹在了被子里。 被褥并没有带给他多少温度,他冷的牙齿都在发颤。 按理说只要入武道便不惧寒暑,这朱果的药效却冷的深入骨髓之中,连武夫体魄都不能阻挡。 江眠硬撑了一会,身体之上都结了一层薄霜,就在意识将要模糊之时。 浑身一股燥热蹿了起来,迅速的攻城略地。 寒意消退,这股燥热却愈发壮大起来,很快便蔓延至全身。 “水……” 江眠的嘴皮已经干裂,他强撑着跳进了院外那个水缸。 身体入水,一股凉意袭来,不断冲刷着他燥热的身躯,像是锻钢一样,对他的身体不断锤打。 每一寸皮肉肌理都在受着药效的洗礼,每一次冰与火的交融都是对体魄的一次熬炼。 渐渐的,身体逐渐恢复正常,江眠也逐渐恢复了清醒。 他很清晰的能感觉到自己的体魄强了三成,不论是铜皮强度,还是力量,亦或是柔韧性,都有了很大的提升。 这难道就是易筋中境吗,江眠不敢确定。 “得找个时间问一下叶十三。”江眠跳出水缸。 砰地一声巨响,地面竟然出现了一个坑。 体重好像增加了不少。 他试着打出一拳,啪的一声,速度更快,并且瞬间能凝聚更多的力量。 一拳下去,应该有个三千斤的力量,甚至更多,江眠默默估算。 这已经约莫等于二十来个壮汉的拳劲了。 理论上来说,人体肌肉纤维全部发力,打出的拳劲可以达到五万多斤,前提是骨骼筋脉可以承受,江眠猜测走完淬体三境,应该就可以达到这个程度。 而江眠处于还在长身体的阶段,他身高八尺,身体虽然看起来有些瘦削,但肌肉很结实。 就算不修炼也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两枚平白得来的朱果让他的修为骤然提升许多,但是江眠还是没有忘记修炼,在他的认知里就算可以凭借药材升级,但自身努力也很重要。 月上中天。 直到寅时,啪啪之声才作罢。 第二天江眠就被隔壁李大娘密集的敲门声惊醒了。 江眠随便套了件衣服打开门。 “我说江家小子,你爹娘尸骨未寒,你就…在家…” 李大娘看江眠衣衫不整,顶着一双黑眼圈的样子。她涨红着脸,就是再泼辣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继续说下去,已经有不少邻里把目光投向这边了。 江眠此时一头雾水,自己到底怎么了。 李大娘见江眠一副我很无辜不关我事的表情。 对着江眠脚面就是一脚。 她怒碎了一口,“小王八蛋。” “还装傻,再怎么说你也是婶子看着长大的,小时候多憨厚一孩子。” 李大娘极为痛心地看了江眠一眼,趁着人还没围拢起来就气冲冲的回家了。 “真疼,这疯婆娘,莫名其妙的,一大早对我使什么气。” 江眠跺了跺被踩的生疼的脚,回到自家院里。 今天他准备去酥月阁看看,离开一周也不知道沁月帮他卖了几首诗。 上次去拍卖场那帮人的出价可着实震惊到他了。 这几天他内心一直有一个想法,既然那些丹药那么值钱,那么他自己是不是也可以炼药。 有经验面板,只要他肯努力学会肯定不成问题。 还得去趟含光阁,说来一月之期马上就到了,不知道叶清予什么时候出发。 江眠换了身衣服正准备出门,就看到一个熟人站在他家门外。 再一晃眼来人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原地。 一时间,劲风逼人。 第二十九章 竹溪巷(二合一,求追读) http://.biquxs.info/

平康坊竹溪巷。 江家小院。 不大的院落中,啪啪之声大作。 一身简练短打的少年正与一名身材壮硕的黑衣汉子冲拳肉搏。 黑衣汉子身宽体壮,他力道极大,一双拳头抡的虎虎生风,宛如两双大锤。 少年虽然拳劲不小,但和壮汉差距不小。 少年拳头每和他碰撞一次,便觉得撞上了一块铁板。 对方一点事没有,自己的拳掌却打的生疼,震的双臂发麻。 少年一脚踢开壮汉袭来的身躯,借力往后一退。 壮汉见状压了上来,他唯一的弱点就在于速度不是太快。 少年见壮汉果断前压,心里冷笑一声,早就准备好的一记开山拳轰了出去。 这一拳来势汹汹,速度奇快无比。 砰! 壮汉用臂膀挡下这拳,少年见势想补上一拳。 壮汉却突然出言:“不打了,再打下去我忍不住释放气机,伤了你就不好办了。” 他正是叶十三。 江眠闻言只好收手,发出一声惋惜的叹息,叶十三这个四境的武夫当他陪练的效果极好。 他皮糙肉厚,很耐打,攻防都很出色,力度掌握的也很好。 初入武道的他再去哪里找这么好的陪练。 “小姐说你的刀术不错,来练练?” 叶十三丢过来一把横刀,他的内心其实是很郁闷的,这才几天不见,江眠的体魄,拳劲简直翻了个倍。 自己若不动用气机,竟然一时之间拿他没有办法。 此刻就连叶十三也不得不感叹:“这小子还真是个走武道的天才。” 江眠接过这把长横刀,刀的样式有点像上辈子在博物馆见过的唐刀。 狭直的刀身约莫两尺,小镡,长柄。 标准的直锋,刃口有着细腻的地肌纹理。 江眠很熟悉的握紧了刀柄,通晓切玉劲后,他对这种普通利器一瞬间都能拆解掌握。 那老东西虽然看起来不是很着调,但七天的练习让他熟悉了最基本的用刀手法,最后直接给他体内贯入了气劲。 这是一份很大气的馈赠。 江眠深深的呼吸,仰天吐出。 他没有学习过刀术,但他有天阶的杀猪技,能被系统定义为天阶的屠猪之术,自然不会太弱。 叶十三同样拿了把横刀,他摆好架势,眯着眼睛,视线一直在江眠持刀的手之上。 和肉搏不同,持刀相搏更注重出手时机。 他压制了境界,与江眠处于同一起点,要是真输了,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叶十三见过江眠出刀,那还是在西市的肉摊,身体孱弱的少年一刀就了解了泼皮黄三的性命。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那一刀在江眠这个境界绝对称得上是惊世骇俗。 两人都没有抢先出手,都在观察对方的身体,以求看到对方的出手,甚至是无意间漏出的破绽。 抢占先机很重要,但后发先至是更为精道的技巧。 院子里那棵树被江眠之前一拳洞穿,少年毁掉了树干,没有了养料输送,枯黄的叶子随风而落。 那片叶子飘至两人上空,徐徐落下。 两人同时动了,叶子被两道雪白的刀光从不同的方向切开。 材质相同,锻造工艺相同,甚至使用者境界也相同的情况下。 叮的一声轻响。 双刀相格,刀刃碰撞。 一丝极小的火星在空气中爆开,又迅速消失不见。 叮铛一声,半截刀刃在半空旋舞,很快落在了院内的石板地面。 一把刀将另一把切成了两段。 从侧面望去,江眠将锋利的刃面抵在叶十三喉咙处。 仅仅用了一刀,胜负已分。 叶十三的汗珠滴在刃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他哆哆嗦嗦的开口:“你不讲武德。” 江眠露出一个笑容:“你太年轻了。” 叶十三勃然大怒,输给江眠这样一个刚入武道的少年,无疑让他很没有面子。 “你的刀上为何会有气劲。”他压着怒气,脸色极黑。 江眠只是一个易筋中境的武夫,怎么可能会有气劲。 “我自己练的。”江眠神色认真,很肯定地说。 “你….自己练的。” 叶十三一怔,武夫是可以练出气劲,但那好歹是三境生髓境才能办到的事。 江眠这才易筋。 “难不成这小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天才?” 叶十三心里一咯噔,江眠可以凭借朱果登中境,但却不可能凭借外物练出气劲, 这么简单的问题,自己还要蠢到问他。 他看着江眠,心里五味杂尘。 他还不会走,却已经学会了跑,还跑的有模有样。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太大了,叶十三扶额。 还是熟悉的浴桶,江眠躺在里面药浴,叶十三站在一旁。 和上次相比,江眠这次身体不但没有感觉到疼痛,反而全身还有一种舒爽的感觉。 “小叶啊,我如今已经达到易筋中境了吗?” 叶十三嘴角抽动,忍住打一顿江眠的欲望,瓮声瓮气的回答:“到了,并且比我见过的所有易筋境都强,你小子这体魄,已经堪比锻骨境了。” “锻骨境吗。”江眠自语,他对这个结果还是很满意的。“果然老天爷不负我,这都是我天道酬勤的结果。” 叶十三颔首,看来也很是认同,江眠的天赋虽不错,但并没有达到那种很逆天的地步。 比如跟自家小姐比,他就连根葱都算不上,但小姐在这境界的时候,能不能打赢这小子,叶十三心里也是没个底。 “小叶啊,为什么我听说这世间已经一千多年没有九境大物出世了?”江眠看似随意的问道。 他已经见识过不少大人物,无相境的武夫,菩萨境的和尚,剑山剑七境的剑修,道门七境的化神。 按道理来说有七境,甚至八境,那晋升九境应该不算太难。 就算再难也未必一千多年没有一个吧。 叶十三没有在称呼上面白费功夫,他紧皱双眉,思考片刻后道:“第九境界的修行者,就算在整个大陆的历史中记载的也不多。” “最近的一次记载是在诸国混战时期。” 他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说:“千年以前大陆上还没有一个统一的国家,那时候各国都有九境的大修行者镇守,直到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僵局。” “儒圣?”江眠猜测。 “是的。”叶十三点点头,“儒圣的一生实在传奇,他最初在各国负笈游学,著书立说,宣扬他的治世之道。” “游历诸国却没有几个君王采纳,心灰意冷的儒圣回到家乡,建了一所学堂,不再游学安心在家乡教书。” 叶十三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脸上浮现一股狂热的崇拜之情,“一教就是三十年,三十年后,儒圣再度出世,他老人家只说了一句话,举世皆惊。” “什么话?”江眠听的正兴起,叶十三突然截住话口,比江眠前世那些断章狗还过分。 “叶大哥,说呀。”江眠有些急躁。 叶十三这才露出笑容,再度讲述起来。 他突然直起了身子,面容肃穆,像是最虔诚的教徒吟诵最神圣的教义。 “圣人曾言: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 “然后,被诸国看不上眼的老书生,一朝通天。那年他老人家刚好天命之年。” “再然后你就知道啦。” “儒圣以力横推诸国,数位九境被镇杀,各国不再兵戎相争,互相忌惮,在儒圣的威严下终于迎来了短暂的和平。” 叶十三一气讲完这段历史。 听得江眠气血翻涌,怪不得儒道最后一境叫平天下,圣人这是以一己之力打服天下人啊,好一个以理服人。 “那如今的大周是如何建立的呢,儒圣又去哪了呢?” 江眠有些不解,儒圣已然人间无敌,还有谁能干预人间呢? 叶十三摇摇头。表示不知:“儒圣监察天下不足百年,创立儒道后人就消失了,再然后初代神皇自偏远的西州崛起,完成了统一大业。” 两人沉默了下来,这段历史实在是太过沉重,其中的牵扯恐怕很大。 江眠细细的思索“知天命”这个词,他举头望向天幕。 “天道,究竟是一个什么东西呢?” “为何天道不能容忍他杀佛门菩萨,却可以默许儒圣杀完世间九境修行者。” “为何大周立国八百年,各大体系没有新的九境出世。”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与那位神秘的天道有关。 江眠收拢心思,自己目前最需要解决的,便是佛门恶业的问题。 “那叶家九境呢,我看书上说你们流云叶家的老祖宗是第九境的剑仙。” 江眠终于问到了最核心的问题,为了不引起叶十三的怀疑,他已经和对方掰扯了很久。 叶十三闻言,顿了顿说道:“老祖宗确实是第九境的剑仙。” “所以叶家有一套自己的剑修体系,那为何叶大哥你是武夫体系?”江眠问。 “你先等我说完。”叶十三摆摆手。 “老祖宗确实是第九境的剑仙,但叶家却不像其他剑派那样自成体系,叶家的剑,自古以来只有一把。” “一把?”江眠好像听明白了一点,“叶家每代只有一人可以修剑吗?” 叶十三赞同道:“没错。”他想了想,有些犹豫。 “算了这些事你早晚会知道。”他下定决心,“叶家每十年会开启祖地,到时候老祖宗的佩剑“神途”会选择一名叶家子弟作为承剑人。” “十年,那意思是说不一定有人能够承剑成功?” 江眠的猜测被证实,叶十三颔首。 “神途已经三百年没有选过承剑人了。”叶十三的面容有点悲凉:“自从上一代承剑人魂归叶家剑墓之后,再无一人能够成功。” “叶家的地位因此一落千丈,虽然还位列北地四姓,但实力已大不如前,朝廷拨给叶家的资源也越来越少。” “因此。”叶十三的眼神突然决然起来:“小姐这次承剑必须成功,她背负着整个叶家往昔的荣光和未来的希望。” “先天道种,中兴之剑。” 江眠突然感觉有点可笑,传承千年的家族竟要靠一个女孩来复兴。 “你的存在也很重要,我没想到小姐竟然会选择一个外人来帮她承剑。”叶十三看向江眠,话里话外都是隐藏不住的嫉妒。 “我怎么帮她承剑?” 这下轮到江眠懵逼了,叶十三却没有再答话。 浴桶里的药液逐渐冷却下来,药效也所剩无几。 药浴完毕,江眠穿好衣服。 叶十三刚离开时又告诉他一个重要的消息,含光阁因为被四位七境损毁,叶清予这段时间要在主持含光阁事务,延后五天出发。 对此江眠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倒是叶十三说话的时候愁眉不展,不知在担心什么。 江眠没想到叶清予竟然要他帮忙承剑,但叶十三对关于承剑的细节只字不提。 这下江眠的心里就不得不打鼓了,九境剑仙那可是真正的仙人,一剑千里可不是说着玩玩的。 他的贴身佩剑选承剑者那肯定是眼高于顶,看叶十三说的那种程度,这剑怕是不好拿,只能希望叶清予给力点了。 江眠仔细想想。 这对他来说并非完全是坏事,既然要他帮忙承剑那必然会有接触神途的机会,到时候身上的恶业就有办法消除。 再不济等那丫头承剑成功再借剑一用,我要是帮她这么大一忙她应该会答应吧。 ...... 外面的街市上。 身穿麻衣,头戴斗笠的剑客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面之上,他没有负剑。 看到他的人却不约而同想到一个词--剑客。 他实在是太像一名剑客了,除了手中没有一把剑之外,哪都像。 笔挺的身材如剑,衣袖下是因练剑而产生厚厚一层老茧的双手,气质剑一般肃杀。 想来斗笠之下应当也是一双剑目,还有冲天的剑眉。 巷子门口有一群半大小子正在玩剑仙降妖的游戏。 只能落荒而逃的是妖怪,而神气十足拿着一根木棒的孩子扮演的则是剑仙的角色。 “妖怪,哪里逃!” 伴着稚嫩的童音。 “妖怪”在前面躲避追杀,“剑仙”在后面穷追不舍。 “妖怪”突然噗通一下撞到了人身上。 在一旁说闲话的妇人见状连忙小跑过来,“让你别乱跑,非不听,死孩子。这下撞到人了吧。” 妇人边骂孩子边对着剑客致歉,“对不起,这位大侠,孩子不懂事扮着玩的。” “无妨。” 剑客的语气出奇的温:“请问这里是竹溪巷吗。” 妇人忙点点头。 剑客迈步进了巷子。 阳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妖怪”看着剑客的影子,突然脆生生的喊道:“剑!” 砰!他妈给了他一记爆栗。 第三十章 道胎 http://.biquxs.info/

这几日,江眠的生活依旧很自律。 自从叶十三那天来过之后,他就放弃了去酥月阁的想法。 不久后就要出发去北地,拿到银两也花不出去,索性回来再要。 反正叶清予财大气粗,又在伏龙水里泡了半日,最近也不需要药浴。 自己跟他去办事,不会这点小要求都不满足吧,江眠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他的拳也练的啪啪作响,邻居李大娘近日也仿佛习惯了,再也没有敲过门。 不只开山拳,切玉劲,箭术他也没少练习,郭胜是不是鬼不知道,箭术可是实打实的,江眠这几天进步的很快。 已经可以做到张弓就有所得,在普通人的层面已是百里挑一的神射手,可能在修行中人眼里还不算什么,但至少拥有了一些远程伤害能力。 啪!啪!啪! 每日冲拳三千次。 今日的进度已经完成,这让江眠很满意。 随着经验度的提升,开山拳升入玄阶指日可待,目前他已经做到了肉身挥拳的极致。 江眠只觉体整如铸,身如铅灌。 全身肌肉如一,行走宛如趟泥,轻飘似雪。一身铜皮开启,泛着月白莹润的光泽。 也不枉他在数万秘笈之中选了这本拳法。 江眠呼吸间,因为玉肌吐息法的缘故,他每时每刻都在吸纳天地元气,以往这些元气入体,会在体内合成一股。 游走于经脉之间,对于恢复体力有很大帮助。此外,吸收的天地元气还可维持日常所需的能量。 方才元气入体,却没有如往常一般游走在奇经八脉,周身大穴内。而是静静停在小腹处。 玉肌吐息术+1 江眠打开面板。 宿主:江眠 杀猪技:天阶5/10 杀人技:黄阶3/10 玉肌吐息术:玄阶1/100 开山拳:黄阶70/100 切玉劲:黄阶5/100 玉肌吐息术已然达到玄阶。 江眠试着操控那股元气,那股气没有丝毫反应。 “奇怪,玄阶的吐息术应该会更厉害,怎么反而不听使唤。”江眠心中满是疑问。 修炼一途,除了武夫一脉,皆是先练气。而武夫则是先炼体,对练气不怎么重视。 总之到了生髓境武夫的体魄就可以容纳浩荡的天地元气,在体内形成气机,武夫专注于练气是为末道。 而江眠无意中修习了道门的玉肌吐息术,与寻常武夫不同,他有个不断帮他修正改进的面板,练什么都是事半功倍。 江眠之前被白衣僧人断去一臂,醒来却恢复如初,老猎人猜测就是玉肌吐息术的作用。 江眠思索片刻,在床上静心打坐。 少顷,四周陷入了静谧。 江眠双腿盘坐,沉心静气,一缕缕天地元气不断被他引入体内。 不知不觉,就这样过了一天。 浩荡的天地元气被他吸入体内,聚集于小腹处。 随着功法的不断运转,元气聚集的越来越多。 少年的身体也逐渐有了变化,他白皙的皮肤披上了一层银光,皮肉变得透明,隐约可见玉色的骨头,呼吸逐渐变得很长,心脏跳动的极慢。 主流修行体系都有护身手段,佛门有金身,儒家有文人风骨,道门则有法身,或者金光咒此类的护身法术。 武夫体系则是很标志性的铜皮铁骨,这也是武夫能与三教并立的根本。 江眠的铜皮不同于寻常武夫的青色,而是银色,或许称作银皮更为准确。 叶十三曾说过他的体魄已堪比锻骨境武夫,应该就是这银皮的缘故。 而他也不知道怎么无缘无故就得来了这银皮,只道是面板不断加点的原因,现在细细想来也不全是。 随着肚腹之中元气的不断增长,终于达到了一个阙值。 少年平静的面颊突然出现一抹痛苦之色,他双眉紧蹙。 腹部突然传来的巨痛差点让他晕厥。 肚腹中,本来安静的的元气突然狂暴起来。 江眠试着运转玉肌吐息术去压制,却完全没有作用。 暴乱的元气像一根根针扎在他的血肉之上,刺痛无比。 少年咬牙硬撑着身体,他感觉到体内的元气虽然狂暴,但却并没有在身体四处游走,而是在小腹处盘旋,似乎有某种规律。 他看不到的额头上,有一枚黑色的印记,伴随着元气的暴动而微微发出光芒。 良久,江眠吐出一口白气,额头上的印记悄然消失。 元气平静了下来,江眠凝神,闭上眼睛,运用玉肌吐息法。 他的眼前,本来漆黑一片,突然好像被某种力量斩开,透出了一丝光亮。 一枚小小的种子状的东西飘在他面前,江眠仔细看去。 像是一颗胚胎,发着幽光,看不真切。 他想看清楚时,眼前的事物突然变化。 发黄的墙壁,老旧的木桌,身下的床铺,他回到了现实。 “刚才那是,气海?” 江眠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露出疑惑的表情。 各路修行体系都会开辟气海,武夫算是最晚的,直到生髓境界才会开辟。 而自己才修至易筋中境,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气海,不属于武夫体系。 “道门。” “那胚胎一样的东西,应该就是道胎。” 江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玉肌吐息术达到天阶后,竟然阴差阳错的帮他开辟了道门路子。 人族修道史上不是没有同修两道的奇才。 但自有历史记载以来,同修两道者,终生入不了上三境。 除了儒圣,历史上唯有这一个例子。 但即便惊才绝艳如儒家圣人,也是在通天后才转修儒道,修炼难度比同修两道低了许多。 对于这些,江眠自然是清楚。 但是他的脸上此刻竟然挂着一丝兴奋。 同修两道入不得上三境的原因无他,一个人不可能在修炼上遇不到瓶颈期。 而遇到瓶颈在原境界停留几百年的都大有人在。 佛门共祖佛陀历经三世才修得正果,所以佛门上三境才需修三世身。 没有人可以在修炼一途顺风顺水,除了他江眠。 少年的嘴此时已经咧到后槽牙了。 武夫肉体强悍,修至通天甚至不死不灭,但没有神异。 道士神通众多,但修炼难度极大,需要极高的悟性。 二者正好互补。 江眠满面春风,他觉得自己前途一片光明。 按前世的说法,那叫潜力股,并且是最红的那支。 第三十一章 苗刀 http://.biquxs.info/

翌日下午,自律完之后,江眠出了家门。 此行目的地是平康坊西市那家铁匠铺,江眠估摸,定制的那把刀应该已经打好了。 一路行至巷口,一帮孩子在那里追逐嬉闹。 江眠不作搭理,有个孩子却直愣愣地盯着他。 江眠被盯的发毛,瞪了那孩子两眼,谁知道那熊孩子却好像没看见江眠凶恶的眼神,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 江眠瞥了一眼在周围闲聊的一帮妇人,没有再理睬,他快步离开。 直到江眠走远,那孩子还死死地盯着江眠刚走出来的位置,他的目光穿过巷道,望向远方。 “剑。” 孩子弱弱的开口。 ...... 江眠走进铁匠铺子。 还是上次那对师徒。 师傅看到江眠,殷勤的招呼:“客官可算来了,这刀都打好好几天了,就等着您来取呢。” “阿大,去给客官拿刀去。”师傅努了努嘴。 “得嘞,您稍等。” 徒弟也很是殷勤,小跑着进了里屋,不多会就捧着一个木盒走了出来。 “客官给的银子足,这刀算是我这辈子打过顶好的了。” 铁匠打开木盒,里面是一把有着青黑刀鞘的长刀。 “您试巴试巴。”铁匠指着长刀,面颊上满是自信。 江眠拿起。 不重不轻,刚刚好,他露出一抹笑容,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没白花银子。 锵!!! 随着一声清越且带着许尾音的出鞘声。 一把五尺长刀被江眠从青黑色的皮鞘里抽出,刀柄刀锷以及刀镡上都刻有银色的花纹以作装饰。 刀弧优雅而森严,刀身三尺七寸,泛着青光。 “客官,这可是我和徒弟两人不分昼夜锻打才赶出来的。” 铁匠指着刀刃,“您瞧瞧这钢花,可是足足反复折叠锻打十五次,堆叠了三万多层才能形成。” 江眠手指摩挲着刀身,触感冰凉,寒气逼人。他点点头,“有心了。” 江眠看起来很是满意。 “客官,那剩下的银子。”铁匠搓搓手问道。 “自然不会短你的。”江眠丢下一袋银子,“那个盒子我带走了。” “您随意,您随意。”铁匠自然不会有异议。 江眠把刀放进盒子里,抱着盒子出了铺子。最近街上巡逻的治安军实在太多,官府下了限铁令,拿着把刀被巡逻的军士盯上就太麻烦了。 他走在街面上,今天是中元节,路两旁的摊贩很早就已收摊回家,只有卖纸活的铺子还开着门,冷清的很。 就连路上巡逻的军士,都比往昔少了很多。江眠加快脚步,不多时就回到了竹溪巷。 江眠看了一眼隔壁紧锁的大门。 “这丫头走了也不打个招呼,白给你蹭饭了。”江眠嘴里碎碎念。 他推开自家小院的门。 有了新刀的江眠迫不及待的打开盒盖,院子里早已竖起了一个铁人,是江眠专门找叶十三要来的。 铁人运来没几天,身上就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极是丑陋。 江眠抽出长刀,刀身修长如禾苗,和加钱居士的那柄刀一样,都同属苗刀。 它兼顾了刀枪两种兵器的特点,既可单手劈刺,也可双手劈斩。 对敌时,刀随人转,势如破竹,杀伤威力极大。 江眠双手持刀,臂膀使力。 风在刀的金属锋刃上流过,刀身如同水一般向铁人泼去。 叮的一声清响,刀光划过,利刃在铁人身上砍出很长的一道裂痕。 再回眸,江眠已然将刀收入鞘中。 杀猪技+1 切玉劲+1 江眠已经可以将二者结合的非常完美,十分流畅的衔接,但问题也存在。 他只有一刀,杀猪技纵然到了天阶,却依然只是个杀猪之术,上不得台面。 简单固然很好,但老猎人一刀斩出就可破菩萨金身,他一刀斩出,被对方挡住后就没了手段。 “得赶快找门刀法,临安的含光阁正在大修,现在去不凑巧。” “要不去鬼市买本刀法,虽然大概率不会有什么好东西,但万一呢。”江眠想到之后就有些把持不住。 他现在沉迷于肝经验,每天自律,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上头得很。 江眠去屋里找了个斗笠戴在头上,刚想出门。 门外就传来了扣门声。 咚咚咚!很急切。 “莫不是又是那李大娘?”江眠心里一动,很细节的将斗笠摘下。 他拉开门栓。 门外是两名身穿冷锻鱼鳞甲,腰配制式短刀的军士。 “军爷,有什么事情吗?”江眠笑意盈盈,就差把我是良民写在脸上了。 “传大将军令,今夜临安城,戌时宵禁,不得外出,若有违抗者立斩。” 一名军士中气十足地说道。 临安城自从叶家含光阁出事之后,朝廷就派来治安军维持秩序,所谓的大将军应该是这三千军士的头领,王照雪将军。 戌时从晚上七点开始,今夜可是各家祭拜先祖,去临安河畔放河灯的日子,为何要突然下令宵禁。 江眠一时琢磨不出来。 而那两名军士通知完江眠就朝下一家走去。 江眠对于原主父母没什么感情,祭拜与他无关,但临近黄昏,戌时很难赶回来,江眠放弃了去鬼市的念头。 天色渐晚,江眠吃过饭后站在院子里。 他的听觉已经很出色,少年竖着耳朵。 四周寂静,完全没有素日的喧闹,偶尔传来几声军士的喊声。 江眠百无聊赖的看着天空,在他面前,一把长刀插在身前的地上。 古代的娱乐方式实在匮乏。 他一步踏出,劲风掠过。身子竟一瞬之间出了数丈远,缩地成寸,似是道门的天地遁法。 这就是武夫的独到之处,对于身体机能的极致利用。 少年抽出长刀,刀面切在夜色里,斩出一道圆弧。 江眠挥刀如满月,青冷的刀身之上,银辉撒过,刃面如覆雪霜。 金属刮在风中的声音响过,院中央的铁人身上又多了一道裂痕。 江眠挥刀再斩,这次刀身之上多了一抹幽寂的光,挥刀无声,但气势冲天,似裹挟风雷,刀斩在铁人身上也无此前的那种凄厉金属相割之声。 这要紧时刻,练刀的少年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他的耳边,突然吹来一股阴风,让他身体一激灵。 “七月中元日,地官降下,定人间善恶。” 有人嘶哑地开口,声音很远,但是他听的很清楚。 第三十二章 幽冥妖人 http://.biquxs.info/

春宜绘墨,秋宜操琴。 那道声音很是干涩凄凉,像是把古旧的老三弦所发出。 声音不大,但仿佛有魔力般,明明在远处,却穿过幽暗的街巷,径直透过耳膜传入耳中,在江眠脑中回响。 “地官…” 江眠看着面前满是刀痕的铁人,若有所思。 愣了一下,少年推开了院门,有些年头的木制门板随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清寂的夜里分为清晰。 竹溪巷空无一人,雨丝裹着寒意飘了下来,各家门口的风灯摇摇晃晃。 江眠抬头望天,不知何时,月隐在了云中。 一场秋雨落下,打在竹溪巷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之上,水漫过,像是染上了一层墨。 唯独江眠身后的江家小院,天清云净。地面,不见一丝水。 江眠顿时握紧了手中的长刀。 不远处一处居舍的屋顶,身着麻衣头戴斗笠的人影嘴里念叨:“可就帮你这一次,那丫头几首诗换你条命,值了。” 他隐藏在夜色之中,濛濛细雨降下,却未打湿他的衣裳。 如果有道家的真人在此,用望气之术就会发现。 江家院子的上空,一条条纤细的丝线交织,密密麻麻的,像是组成了一个笼子罩在上方。 丝线皆由剑气组成,将此地与天地隔绝。 临安城最高的建筑,观星楼。 “王照雪!” “我那学生最好没有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夫定要在陛下面前参你一本!” 手捧热茶的老儒生吹胡子瞪眼,怒不可遏,精心打理过的长须都翘了起来,可见内心的愤怒之盛。 “阮老放心,此事我已安排妥当,只需那些幽冥妖人现身,便能即刻拿下。令徒自有清天司的人保护,无需担忧。” 身着冷锻钢铠的中年将军陪着笑。 “粗鄙的武夫!”老儒生冷哼一声后就不再理睬中年人。 “老师,人家可还没答应当你学生,你就自己给自己安排上了。那江眠不也是一介武夫,值得您费这么大心吗。” 站在老儒生身旁,身着白衫的青年儒生嬉笑着开口。 老儒生喝了一口热茶,神色有些尴尬,他骂道:“你这不成器的逆徒,为师自有考量。” 青年儒生撇撇嘴,他拜了一礼,转身往楼下走去。 学生走后,老儒生的面上涌起一抹愁色,他喃喃自语:“江眠啊,为何偏偏和赤龙老道扯上了关系。” 老人轻咳一声:“清天司有多少把握?” 中年将军站在窗边,他的视线一直盯着平康坊的方向,“十成。” “来一个,杀一个。”王照雪面露微笑,语气却森寒无比,在寂寥的夜里传出很远,令人心悸。 老儒生撇撇嘴,和刚才的年轻儒生如出一辙。 而在另一边,江眠握着长刀,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 可自从那人说完话后,世界又安静了下来。 夜色是那么浓郁,他立在院门口,看秋雨绵绵,微红的纸灯笼在风中摇曳。 “有阵法!”他心中一凛。 朱砂向他讲述过这种神通,修行者以自身气机构筑神异,大阵内自成天地,不与外界相通。 有人在自家院外结了一层大阵,而自己竟然浑然不知。 “打不过。” 这是江眠的第一想法,能结一个范围这么大的阵法,自己还是别上去碰瓷了,找虐的份。 他关上门,走到屋内,抵住门。 “对方是想保护自己。” 江眠很快就下了判断,要杀自己的话不用多此一举,再结合之前的宵禁令,看来今夜城中定有大事发生。 “会是谁呢,上次在拍卖场也有个神秘人向他递过纸条。” 对方显然是对自己没什么恶意,要不然凭这神出鬼没的手法自己死一百次都不够。 “有人专门结大阵保护自己,那么大概率是冲着自己来的。” 江眠将自己所知的信息罗列在一起。 “鱼龙帮,郑家闹不出这么大动静。难道是佛门?” 自己无意杀了佛门菩萨,很有可能是人家上门寻仇。 “或者是道门?” 玉肌吐息术,这东西好像很受各宗重视,但除了老猎人应该是没人知晓。 这两派哪个都不好惹,道门和佛门绝对是大周首屈一指的大宗派,门下弟子遍布全大陆,势力惊人。 江眠仔细思考,自己像只家雀一样被困在这方小小的天地,绝不能坐以待毙。 他从床下取出一支黄杨木弓。找了绵线,在棉线上系上铃铛,趁着一点月光绑在了院落的四角。 接着又取了火油浇在墙根,大门处。 家里还有石灰,江眠装了一包挂在腰间。 做完这些,少年吹灭了家里的所有火烛,整个院子融入了黑暗之中。 这些布置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起码让他安心了些。 ...... 临安河。 河面很宽,这里是下游,地势平坦,水流的不急。 岸边停了不少船只,全临安著名的绣巷就落在此处。 今夜宵禁,大小青楼被勒令歇业,因此少了许多脂粉气。夜幕下的河面静的吓人,河水历历流过,比平日多了几分怆然。 秋雨渐停,平静的河面却突然传来了响动。应声看去,宽阔的水道中央出现了一个漩涡。 漩涡越来越大,自天上看去,漩涡好像一个点,圆点扩成一条线切开了整个河面,水流向两边,露出有许多青石的河底,两岸涌起数丈高的水墙。 一伙人就这样自河底走出,踏浪而行。 他们和常人无异,只是头上长了一对黑角,皮肤稍显得粗糙一点,个头比普通人大了一些。 幽冥妖人,八百年前曾于人族共处,初代神皇一统天下后将这些妖人镇入地底的九幽之中,今日他们在临安的河底出现。 一个个面带煞气,喷吐着白色的鼻息。 “老......老大,那个....人.....人族当真...很重要吗?” 最大个头的幽冥妖人开口,他的衣服上沾染了不少泥沙,枯燥的皮肤上满是血痕。想来挖洞挖的最是卖力,毕竟从九幽之地挖到人族大城,土层太厚,这还是历史头一遭。 “当然!据说那小子是唯一从赤龙道人牢房活着出来的,肯定与那老道不清不楚,准是被传授了长生大秘!”领头的小个子很是确信的说道。 众妖人点头。 随即火光一闪,消失在河面之上。 第三十三章 道士还是秘术师 http://.biquxs.info/

竹溪巷,天地寂静。 蓦然,大风起。 冷风如刀,切断了细密的雨丝,地上的积水竟被吹起。 天地之间的雨水被风卷在一起,形成一道道水箭横在半空。 “去。” 三弦声又起。 停在半空的水箭瞬息间发出,飞向巷道深处。 嗖!嗖!嗖! 铺天盖地的箭雨袭来,站在原地的剑客摸了摸斗笠。 他从嘴里吐出一道剑气。 一生二,两道剑气。 二生三,三道剑气。 三生万物,数万道剑气。 剑客心意一动,数万道剑气与飞来的箭雨相撞,剑气切碎了这些雨箭,向着巷道口出现的黑衣人影斩去。 黑衣人影丝毫不慌,他从袖中取出两道黄符,指尖擦过,纸符自燃。 这人是道门符箓派体系。 漆黑的夜里擦出了一点火星,又转瞬即逝。纸灰未落,凭空出现一个金甲大神,祂挡在老道面前,不怒自威,金光大放。 剑气被金甲大神所阻,老道一步迈出,下一瞬便出现在剑客面前。 “顾老鬼,我没想到会是你。”剑客笑问道:“非要与一个后辈过不去?” “我观察此人良久,直到昨日才觉察到他体内有道胎形成,此人与赤龙有过交集,乃我道门家事,你一个剑修瞎掺和什么。” 老道冷声道,他十指间不知已何时夹了八枚纸符,他双掌推向剑客。 八枚纸符发出光芒。 方寸之地,突然雷声大作,一道紫色电茫落下,照亮了半边天空。 轰! 老道推着剑客飞了数十丈,雷电环绕在二人身旁,一股焦味弥漫。 “上清派的五雷符果然了得,不过为何甘愿做太玄山的狗呢?” 剑客轻声笑道,他似是感觉不到疼痛,全然不顾身上焦灼的皮肉。他一指勾起,万千剑意落下。 剑气斩断了雷光,化成一道粗壮的匹练,锁住了老道,疯狂朝他的皮肉内钻去。 “哼,雕虫小技,故弄玄虚。”老道冷眼一凝,道袍一拂间,剑气散了大半。 他大袖再一挥,乾坤颠倒,剩余的剑气便碎裂开来,发出响声。 剑客的身体也被他罩住,顿时化作一小人被他收在袖口。 “道门袖里乾坤名不虚传!”声音自袖口传来,紧接着无数狂暴的剑气就撕碎了他的衣袖。 老道吃痛,收回神通。粘稠的血染在他的手上,顺着指头不断滴下。 剑客神情也有点萎靡,显然破除道门秘法并不轻松。 两人互相不得奈何,无声对峙。 此时江眠正贴在房门上,紧张的听着门外的动静。 另一边,幽冥妖人御空而来,数十道身影出现在平康坊,已经与清天司修士大战在一起,大个子妖人在众妖人掩护下,进了竹溪巷。 清天司素闻幽冥妖人力大无脑,不善智计,但战意之盛,比起人族武夫也不遑多让,因此在平康坊内外布下了通天杀阵。 实在没想到在地下一呆八百年,幽冥妖人不止脑力见长,还练了一门打洞的技术。 大个子妖人趁众人混战,将洞挖到了江眠家门口。 顾老道刚用了一手袖里乾坤,暂时切断了剑客与天地间的联系,自然也断了剑客与剑阵的联系。 没了剑阵保护,大个子妖人一脚踢开江家院门。 江眠在里屋听的清楚,雨也突然落到了院中,明白是剑阵解除。 大个子妖人此时刚踢开院门,他中门大开。 嗖! 一支箭破风而来,猝不及防之下,大个子胸口中剑,箭上的切玉劲破开了他的皮肤,扎入了血肉之中。 江眠这箭是朝着脑门去的,就算是二境锻骨境的武夫,不开启铜皮的情况下挨这一箭也会被洞穿颅骨。 大个子体型占了优势,而他本身也是幽冥妖人修行体系中的第三境,皮糙肉厚。 “吼!” 大个子妖人开个门就挨了一箭,心中积郁,他想大踏步上前,撕碎那个人族的身体。 可转念他又想到老大临行前,特意嘱咐他此次行事事关幽冥一族的未来,要他千万谨慎,不可鲁莽。 “不可鲁莽!”大个子妖人心里重复了一遍老大的话。 “这小针一样的箭不过才擦破了我的一点皮皮,对方实力应该是一境,一境的人族,在我面前撑不过一招。” 此刻他只需要靠近那个该死的人族,然后一巴掌扇晕他,最后扛着他打洞直下九幽。 大个子妖人很努力的分析了局势,他是幽冥妖人一族最会打洞的妖才,族长和族人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他,他绝不能有一丝失误。 妖人面上浮现出一丝得意之色,想象着那个孱弱的人族在房里瑟瑟发抖的样子。 夜已深,大个子妖人从口里吐出一丝丝黑雾,他要那个人族失去视野,而他则能够凭借天生优秀的嗅觉找到那个人族。 仅有的一丝月光也被黑雾笼罩,四周完全失去了光明,大个子妖人抬脚。 叮铃! 铃铛声分为清晰刺耳。 嗖! 一支箭再度射来,噗的一声,这次扎到了他的左臂。 大个子妖人大怒,他只觉得这个该死的人族瞎猫撞上了死耗子。 他迈开更大的步子,就不信那个人族还能找到他的位置。 叮铃! 大个子妖人的裤腿又碰到一根绵线,触动了上面的铃铛。 而他脚下也一滑,所幸他下盘很稳,没有摔倒。 嗖! 一颗火苗竟然飞了过来。 “这个人族是道士还是秘术师?”大个子还没有反应过来。 那支火箭就射在了他的脚底。 瞬间火油燃了起来,火苗顷刻间窜上了他的裤腿,剧痛随之而来。 火光照耀下,只见一个面容清俊的少年拔刀冲了过来。 大个子修为三境,他气机流转,震开了火焰,顺手掏出一把大刀。 “来啊!”他怒喝道。 少年突然笑了一下。 这是大个子妖人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少年的笑容是那么明媚。 他握着刀的双手突然松开了一只。 大个子妖人双眼怒睁,他刚要提刀。 漫天的粉末突然袭来,他来不及反应。 顿时双眼就传来灼痛,接着是利刃划过皮肉的声音。 脖颈微凉。 血珠,绽放如花。 第三十四章 诗五两 http://.biquxs.info/

啪啪啪! “真是好生厉害的杀人手段。” 院内突然有人拍手赞叹,声音嘶哑的厉害。 江眠心里一惊,他猛的转身,长刀旋起,向黑暗处斩去。 刀光在黑夜里一闪,锋刃却落在了虚处,一刀斩空,江眠瞬息间收手。 可对方更快,黑暗中突然打来一道气劲,江眠躲闪不急只得用长刀去挡。 铛的一声,少年被打退数丈。 “仅仅三月有余,便能将身躯练到这种程度。” 那人漠然开口,不带任何感情,声音苍老。 江眠闻言大骇,他对这个时间极度敏感,这关系着他隐藏在心里最大的秘密。 “你不是江眠,对吗?”那道声音接着传来,笼罩了整个天幕,宛若巨钟长鸣。 滚滚的音浪震着他的耳膜,传入脑海里,勾起了他心中最大的恐惧。 江眠瞬间慌了神,此刻他心神激荡,心中一团乱麻。 “你是谁?”少年的嘴唇不由得颤抖了起来,全身都被汗打湿,蒸腾在热气里。 他单手握紧了手中那柄长刀。 对方没有开口,周围的黑雾慢慢散去,一道身影越来越清晰。 江眠的瞳孔猛的一缩,满是不可置信,他失声道:“竟然是你!” “江小哥,别来无恙啊。”那张满是褶皱的老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少年看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心里发寒,这人竟然是早已死去的李老头。 “很惊喜对不对。” 李老头一脸笑意,语气却寒冷的让人如坠冰窟:“老夫亲眼看见你三魂皆散,生火熄灭,结果一夜后竟然三魂归位,生火复燃。” “那时你不曾修道,为何突然起死复生,老夫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老夫亲眼看着你吃下离魂草,神魂却在肉体内屹然不动,才猜测你并非原来的江眠。” “后来老夫假意被黄三踢倒,你一刀杀了黄三,着实令我震惊。” “这时老夫已然确定,你不是原来的江家小子,一个从未练武的人,不可能斩出那样的一刀。” “更令老夫感到意外的是,你完好无损的从大狱中出来,要知道赤龙老道可是被清天司故意养在临安城的疯魔,你作为血食竟然没死。” 李老头眼睛细眯,他突然闪电般出手,一道白影自他衣袖口飞出。 白影是一只钢圈,捆在了江眠身上。 江眠瞬间被锁,他眼神一凝,“这不是那鬼东西头上的那只钢圈吗?” “你倒是好记性。”李老头阴恻恻的开口。 “山里的那只恶鬼原来是你!”江眠一惊。 “那秃驴已是半步菩萨之境,怎会轻易坠魔,他被那剑客伤了神台,极难治愈,老夫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李老头面上笑意更盛,他骗过了所有人,所有势力都被他耍得团团转,心中得意至极,忍不住与江眠多说两句。 “所以三个月前那场瘟疫也与你有关。”江眠盯着李老头,语气肯定。 “聪明。我倒是舍不得抽你的魂魄了。” 李老头颔首,“老夫祭下这大阵,吃了这半城活魂,才得以晋升八境。” 江眠心里抖生一场恶寒,半城人命在这些大修行者眼里怕是一文钱不值,为了进阶就是可以随意吞噬的血食。 “你杀了这么多人,清天司为何不管?”江眠心里绝望。 “我可没杀这些人,他们都是死于疫病,老夫修鬼道,有心遮掩谁能发现。”李老头冷笑一声。 他身体鬼魅一般闪到江眠面前,李老头看着少年,掩饰不住眼里的贪婪,“半城活魂与你相比都不算什么。” “江道友,老夫专修鬼道,却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完美的借尸还魂之法,肉体毫无排斥,神魂安定,修炼速度又如此之快。并且,你很可能身怀赤龙老道的长生大秘,可否将此法与我说道一番。” 李老头盯着江眠的眼睛,目光幽幽,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江眠内心震动,不断地思考脱身的法子。对方是鬼道体系的八境,硬拼必死无疑。 他目光闪烁,李老头却阴冷道:“那位刀圣大人自顾不暇,阮老头需要镇守观星楼,剑客与顾老鬼纠缠,你还有什么倚仗?” 李老头上前几步捏住江眠脸颊,“我知道江道友不愿与我共享大秘,才特意等到这中元鬼门大开之夜。” “今夜子时,阴气大盛,我抽了你完整的魂魄,不难发现你的秘密。” 他看着江眠绝望的眼神,露出疯狂之色。 “有了赤龙老道的长生秘法,再有了江道友这神乎其技般的转生之法,我李易不愁登不上九境。” 李易笑的得意忘形,各方都在博弈,互相忌惮不敢出手,最后被他一个野修捡了漏。 夜幕逐渐放晴,月上中天。 “江道友,任你生前手段再通天,如今也只是个小小的易筋境武夫,黄泉路上,可不要埋怨老夫。” 李易扯着那张破锣嗓子,捏了个法诀,就要用神通抽魂时。 砰! 一道雷光自天穹劈下,打在了他的面前,白烟弥漫,将李易逼退几丈远。 一身白衫的年轻儒生突然站在江眠身前,他迎上江眠错愕的眼神,嘴里不住地念叨:“鬼道八境,江兄,我陆守年可对你够义气了。” “陆兄,怎么会是你?”江眠有些茫然,这个和他一起喝过花酒见过花魁娘子的卖诗客,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说来话长喽。” 陆守年一指点在箍在江眠身上的钢圈,往上一抬,钢圈发出一层乌光,很快就黯淡下去。 江眠一使劲就挣脱了束缚。 “我道是谁呢,一个智者境的小毛孩,拿了一册儒家天书,召道雷就想救人? 李易面色阴冷,鬼道最怕天雷,刚还真被陆守年偷袭成功。 “江兄呐,我五两一首诗卖你真不贵。” 陆守年拍拍江眠肩膀,拿出了那本随身携带的书卷,他撕下一页。 “大河之水天上来!”陆守年大喝,手中书页金光大放。 话音落下,两人上方,汹涌的水流聚集,十几丈的水墙凭空产生,向着李易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