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宠玄妃》 第1章 你嫁给我,我才让你看 林清瑶梦回前世与命定之人相遇了。 前世,她是青木国九王府的小千金。醒来时全府一夜之间竟被杀手血洗,娇小的她被藏在成堆的尸体下躲过了一劫。 这才用力扒开身上的残肢,清儿伸手摸到一双干净的男子鞋靴,顺着衣袍下幅往上瞅去,那人半张脸被金属面具遮着,只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颚,薄唇微翘展露几分冷傲。 四目相碰,林清瑶看到他眼里像闪过刀光,雪亮,凌厉,令人背脊生寒。 这人是来杀她灭口的吗?! 急中生智!清儿掸了掸他靴鞋的尘土,颤声道:“我……什么都没看见呢!” 说着慌忙往后缩去,男子戏谑一笑,俯身蹲了下来。她越是后退,蒙着面具的脸就越是凑近,彼此的距离越来越小。 林清瑶急切地说:“放过我!我和你无冤无仇!更不会找你报仇!” 男子冷哼一声,锐利地目光在她脸上流转。呵,还是个小姑娘呢。 忽觉腰畔一紧,天旋地转间,林清瑶被男人扛到了肩膀上,气血直冲得她头晕目眩,目光所及竟是男子英挺的后腰。 完了!她要被掳到哪里去?! “凶手!放我下去!我不要跟你走!!” 她拼命挣扎,可拳脚落在男子腰腹就如一层蒙蒙细雨并无感觉,或许是嫌她烦了,男人箍紧了乱踢的小腿。 “够了!别动!”阴冷的男音骇得清儿心头一颤,立马停了挣扎。 蒙面男子满意了,稳了稳扛在肩上的小姑娘,眼风扫过满地狼藉,鲜血从残肢中涌出顺着石板缓缓流进了池塘。 心里冷笑,这些人下手真是够快!够狠! 他不再迟疑,一阵轻功迅雷之速踏过池塘几朵莲花,激得水花溅了小姑娘满脸。 少女哀嚎声不绝,惊得树上睡鸟乍起纷飞。 “啊呀!——!你别松手!”她本能地抱紧男子的腰腹嚷道。 忽感腰间被环,男子怔了一下,凌空旋身,飞掠出了九王府的院墙。 扛着的滋味真不好受啊,一阵天地颠倒小姑娘又被抱上了马鞍。男人长臂将她揽腰环扣,动弹不得。 “你要带我去哪?!我可不去!放手!”小姑娘连连摇头,挣扎着要跳下马。 男人终于说话了,幽幽的嗓音飘在耳边:“闭嘴,再叫就扔你下去。刚才不是叫我别松手吗?” 这声音阴鸷得听不出情绪,与其说是威胁更像一道命令。 小姑娘呆住,讷讷地咬着唇不敢再说一个字。如果马儿跑起来被他扔下去,不死也要残废,黑灯瞎火得只能等死了…… 她不认识他,她招他惹他了?委屈的泪水无声地流淌,被微风一吹就散了。 扬鞭忽然一顿,手背滴落一抹凉意。 蒙面男子不动声色地看着身前的少女,她背挺的僵硬,发鬓松散,小脑袋慌乱而东张西望。他不再迟疑,挥鞭催马奔离了九王府。 半炷香后,马儿闯进一座宅院。 男子强势抱她下马,踹门而入。一阵珠帘碰撞的清响声后,小姑娘眼看着离床榻越来越近,控制不住地尖叫出来! 纱帐被一把掀开,林清瑶像扔麻袋一样重重地摔在了床榻上。 “嘶!有这么扔人的吗!” 她吃痛叫了一声,翻身冲下床,肩膀忽地被男子擒住,指尖稍一用力就被推了回去。 “唔……!” 不屑的笑爬上男人的嘴角。意思是,你都被我扔到这里了,还想着跑呢? “好呀!原来是采花贼!不要脸啊!?你再过来我就……我就……揍你!” 小姑娘急得泪眼盈盈,她哪里揍得过他?眼神偷瞟着床脚伺机逃跑! 小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襟,撑着身子一点一点蹭着丝褥往后退,布料的摩擦在安静的屋内格外清晰。 眼前一暗,双腕反手被一把擒住,蒙面男子顺势覆身而上,冷冽的幽香扑面而来,寒光微闪,“铮”的一声响。 几缕青丝随之散落在床,一抹凉意抵上了如雪的脖颈。 这一切发生在顷刻间! 面具的脸在她眼前放大,摇曳的烛光映得金属面具上的龙纹叱咤像活了一样,小姑娘深深记住了。 男人低下头,薄唇贴近小姑娘耳畔,低沉幽幽吐了几个字:“乱跑,就杀了你。”说到后句时,声音化为阴狠的威胁。 脑子瞬间一片空白,浑身血液都凝固了。小姑娘不敢吱声,更不敢再乱动,感觉压在喉间的短匕随时都会见红! 心里一股愤怒冲上心头。少女清冷的眼睛瞪着眼前的男子,溢满的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滑落。 “你要杀我吗?” 蒙面男子微微一怔,眼中竟掠过一丝不忍。 他松开桎梏在身下的小姑娘,收了短匕插入靴侧,生怕她哭得哽咽被匕锋划伤。 “呵呵,杀你何必多此一举。”那男子歪过头,青龙纹理的面具显得有些阴森。 呵呵的笑声在林清瑶听来是:爷现在不杀你,不代表以后不杀你。 “那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是谁!”清儿急了。 “在这里做好你的大小姐,才是你最好的选择。九王府今晚全灭,杀手知道你还活着会怎么做呢?嗯?” 林清瑶哆嗦了一下:“这么说,是你救了我?你为什么救我?你到底是谁?” 男子蓦然转身,一把将小姑娘抱入怀中,冷言道:“我是你的未婚夫,九王爷的旧识,自然要来救你。” 骗谁呢!?林清瑶用力挣脱了他,伸手去扯他面具,大喊道:“你既然是我的未婚夫,何不以真面目示我?遮遮掩掩!” 蒙面男子擒住她的手腕,邪恶一笑,说道:“你嫁给我,我才让你看。” “哈哈哈!你是仙女吗?这般怕见人?难不成长得奇丑无比?本姑娘可不喜欢丑八怪!” 这话是激将法,但对蒙面男子没用。 “你这么想看我的脸,不如我今晚就要了你,也好让你看得清楚。” 说罢,男人松了手,稍一用力将她抛到床上,动手开始解自己的束带。 林清瑶吓得魂飞,毫不顾忌地显露出恐惧和害怕,她捂着衣襟慌忙退缩:“不,不必了。我还是在这里做大小姐吧。恩公请便。” 男子胸膛震动,哈哈大笑:“小姑娘,你胆小的很。别老想着激怒我,这对你没好处。” 废话!胆子大了往刀口上撞是吗?不过,至少眼前看来这男人不会杀她。 林清瑶偏过头,狠狠地咬着后槽牙闷声说着:“我谢谢你啊,救我。” 男子呵呵冷笑一声,合衣翻身下床,动作干净利索。 林清瑶一头雾水,目光愣愣地追随着男子离去的背影,直到房门被轻轻掩上。 莫名其妙,他就这样走了? …… 月色清朗,墙侧花树的枝头轻晃了下,抖落几片花瓣。 蒙面男子停了脚步,转过身,目光落在西厢房那透光的木窗,暖黄的窗纸映出窈窕的身影来回踱步,看上去很是焦躁。 他不自觉地浮起戏谑的笑,抿抿唇道:“从尸堆找到个满脸污泥的小姑娘,哪有画卷上仙女的半分姿色?倒像是一只无助的小花猫。” 夜风料峭,他借着树干踩踏几步跃上枝头,敏捷地旋身平移,落在西厢房的屋瓦上没发出半点声响。 视线扫荡四周并无可疑之人跟踪,心才稍稍放下。 夜幕中,一阵劲风呼啸而过,几个黑影闪身落在男子面前行了一礼,为首的黑衣人抱拳道:“少将军,我等来迟,请您吩咐。” 蒙面男子沉声说道:“告之你家主子,九王府的大小姐,已在千月居下榻,再观察几日。” 话音刚落,那个被称作少将军的男子,纵身翻跃,身法潇洒至极,飘然消失在长夜中。 …… 天很快亮了,剧本完全如蒙面男子所说,侍女侍从推门而入,呼啦啦朝床前跪倒一片,众人纷纷行礼后,齐声恭候清儿大小姐:“千月居算是悦华楼的挂名私宅,叶夫人平日打理悦华楼很少来这里。这两年每天都派人来打理千月居,可惜宅里没有女主人,奴婢们可算迎来了大小姐。” 叶夫人?不是昨夜那个蒙面男子吗?看来是“早有准备”啊!想到他讳莫如深的行径心中不免疑惑。 清儿抚着手腕上的金镯翠玉,心里有了主意,梳妆打扮后匆匆出了厢房。 凭着昨晚模糊的记忆顺利跑出了千月居,往来的侍女小厮低头无声地忙碌,竟没有人阻拦她! p.s:女主永远是男主的小姑娘,笔者后面也称她为小姑娘。不过,仅在前两卷女主没成长之前用的较多。 第2章 相逢即有缘 云霄街上,林清瑶走得急了些却也不能饿肚子,于是寻了家饭馆。 待菜上桌后,先舀了一勺粥,白嫩的鱼片滑入口里鲜美十足,不觉脸前一亮,忙又夹了几筷小凉菜细细品尝。 “出大事了!昨儿晚上,九王府被人给灭了!我的天!全府没留一条活口啊!” 筷子一顿,清儿余光瞥向了邻桌,忍不住竖起耳朵细听。 “啊?这么大的事,我咋没听说呢?” “那边刚贴的布告,快去快去!” 大堂里忽然一阵躁动,大部分食客饭都不吃了哗啦啦往外跑… 清儿好奇心驱使,当然也想知道自己在九王府的事,不由自主也跟着往外跑…… 岂料,忽然被一个声音拦住了。 “这位小姐,您还没给饭钱呢,一共是二十钱。” 清儿一愣,赶忙伸手摸了摸袖袍,心下了然。 她怎么可能会有钱!清美的小脸顿时露出尴尬之色:“我……没有钱……” 店小二懵了,看着眼前貌美的少女衣着华贵,怎么看也不像寻常人家。可身边连个侍女侍从都没有,是哪个府上的小姐偷跑出来玩的吗? 小姑娘忽然有了主意,随手摘下一只耳坠递给了店小二,略表歉意道:“这个你拿去吧,就当是刚才的饭钱。” 这回店小二慌了。这耳坠能抵得上他一年的工钱哪里敢收?连忙摇头又摆手,急忙回道:“不不不小姐,这个太贵重了,小店买卖不大,实在收不得啊。” 林清瑶这才知道区区一个耳坠这么值钱?忍不住的豪气起来,说道:“我今天出来的匆忙,忘了带些散钱,我总不能赖账是不是?” 她不由分说将耳坠塞到他手里,转身匆匆去了。 “唉!唉!小姐!你别走啊!” 店小二叫了两声,眼看着人跑远了,手里有活又追不得,一时间犯了难。 大户人家小姐给出超额的食费就像烫手的山芋,要不得啊!毕竟你不知人家背后的权势。 店小二胡乱地想着,“啪”一声脆响,一锭银两带着狠劲拍在了桌案上,紧跟着传来一道低沉的命令:“耳坠,拿来。” 未见其人,却先闻其声。 店小二骇得一激灵,慌忙转过身,一位玄色锦衣神色冷峻的公子正抬眼倨傲地望着他,锦袍上繁复的绣纹衬得人气质清贵。那人约莫二十岁左右,剑眉微微皱起,深潭的眼中透着肃威令人不敢靠近。 店小二瞅着这人衣饰华贵神态矜持,显然是个大家公子。不敢有半点迟疑,赶忙奉上手中之物。 心说,终于扔了烫手的山芋!您赶紧走吧! 那公子接了耳坠悬在眼前看了看,日光照过来,流苏轻微的晃动闪闪耀眼,映得男人眼中若有所思。 片刻,他嘴角抿起一丝轻微的嘲讽,她就这么想逃走吗?于是将耳坠纳入怀中,迈步朝着少女离开的方向跟去。 此人正是宇都的少将军——梁翊辰 …… 天色阴沉,江边一只停靠的小船都没有。 一袭青衫的林清瑶坐在码头的木板上,清晨的风撩起发丝微微飘扬,也将心里的思绪吹得一团乱。 布告上的死亡名单写着自己的名字是种什么感觉?是个什么都不能做的透明草民呗!回想昨夜,可能是家臣将她藏在了身下以命护她,这才死里逃生躲过一劫。 杀手与九王府有什么深仇大恨她不知道,但青木皇令全国范围内追查,那蒙面男子说的没错,先藏起来也好过被杀手发现! 心中说不出的憋屈啊,她抚了抚脖上挂的青珠触手温润,这是现世的小师父托付她的。除了这个,她没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物,王爷的千金又如何?照样无处投靠! 哎……陌生的世界里,她却孤身一人。 一滴冰凉的水珠落在脸上,两滴,三滴,如细针的春雨洒了下来,青衫像裹了点点银珠打在少女身上,染出几分柔弱和无助。 春雨绵绵中夹杂着细细碎碎的哭声…… 一把油伞遮在了少女的头顶,雨滴打在伞纸上沙沙作响。 小姑娘微微一愣。抹掉眼角的泪花,回眸见一位俊逸的男子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剑眉之下那双深潭的眼眸隐约透出威仪感。 四目相对,不发一言。 那人微微俯身时,自然流露的清贵之气令人肃然敬畏,这让林清瑶惊叹不已。 她从没见过这般无形中隐隐压人的气魄,只好尴尬地躲开了他的视线,转过脸偷偷抹干眼泪,竟不知身后何时站了个人? 这回眸一望,染着泪光的眼眸像洗过的玄玉莹莹生辉,如一滴雨掉进了梁翊辰的心湖,有一点涟漪,还有一点沁凉。 绵绵的雨滴不止,江上烟波浩渺。 男人静静地站在少女身后隐藏了气息,他低头看着她蜷坐在木板上,眼中有着好奇。 过了片刻,不见身后的男人有动静,清儿望着浮动的水波先打破了沉默:“公子,为何还不离去?” 清泠泠的声音随江风飘了过来,修长的手指捏了捏伞柄,没有回答。 梁翊辰不禁感叹,昨夜正是这双让珠宝都黯然的眼睛才让他认定,她就是九王的千金。今日再见,对比那画卷的描绘还不及她三分。 清儿深深叹了口气,无奈道:“刚才……公子都听到了?” 头顶上方传来低沉的男音:“在下并非有意偷听。”语气中听不出半点解释的意思。 清儿面色微红,哭哭啼啼被人听了去终究不美,她起身就要走,岂料身后的男人毫无躲闪之意,刚转身便与他撞了个满怀。 “噢!?” 这一撞,鼻息瞬间沁入一股冷冽的香,让她意识到与眼前的男人如此贴近,吓得匆忙弹开。 “呀!救——我——” 小姑娘脚底踩空就要跌入江水。 梁翊辰倒不慌张,优雅地揽住她的腰往自己身前一带,小姑娘白玉脸上又飘起一抹绯色,羞怯得不敢再看他。 “拿着。”低沉的嗓音再次从头顶传来。 清儿抬头,那眼神示意她接过他手中的伞不容质疑。她怔怔地照做了,轻轻接了伞,却见那公子一声不吭地从怀中摸出一枚流苏耳坠。 正是她刚才给店小二抵付的饭钱,怎么会在他的手里? 那人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倨傲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那店小二岂敢收下,还是物归原主吧。” 陌生的男人多一句解释也没,就在清儿迟疑的一瞬,男人嘴角突然牵起了一丝戏谑,俊逸的脸朝她压低了些,来不及闪躲,冰凉的指腹触碰到耳垂时忽觉一沉,流苏耳坠被戴上了。 温热的气息在她耳畔散开,有些痒痒的。清儿心轻颤了一下,心跳的飞快,握着伞柄的手已沁出汗来有些拿不稳了。 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就在那股温热的气息快要触到耳垂时,她猛地推开他落荒而逃。 青衫飘飘的身影渐渐远去,男人再次浮起戏谑的笑,深沉的眼里透着小小的兴味,喃喃自语:“传闻九王爷的千金是个神志不清的傻子。今日再见,果然传闻有虚! 嘴硬的小花猫竟变成一只小羞猫……” 他在试探她吗?他又为何刻意试探她? 少将军低眉盯着自己的指尖,仿佛刚才柔软的触感犹在,那种亲近的感觉就像他们认识了好久,有点不可思议! …… 离开了码头,绵绵细雨渐渐停了。 林清瑶收了伞,发现这伞的做工颇为精致,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用的,手柄用金线描绘着一个“梁”字。 她轻轻抚摸耳垂,她从没与男子如此接近,一时间竟羞怯难当,还没向那位梁公子道谢就逃开了。 想来茫茫人海再无相见的可能,这伞怕是没有物归原主之日,不如连身上的珠钗配饰一起典当了! 她要钱,打探小师父的下落需要钱。她没有身份,可有钱就能打点一切。 典当行的老板虽然一脸精明,但自打接过那把伞之后,脸色变得尤为和蔼,价格也公道自不必说,人也爽快很多。 林清瑶拿着一包金瓜子,几两碎银子,些许铜钱笑得合不拢嘴,荷包揣在怀里沉甸甸的感觉特别踏实!岂料,刚出典当行的大门竟被一个小孩不偏不倚地撞了个满怀。 “啊!?什么人!不看路的吗?!~~”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就在这瞬息之间,小乞儿眼神伶俐,迅速出手触到她丝绦上挂的荷包,手指交错轻巧地牵走了。 林清瑶一愣,眼里顿时闪出怒气,扯嗓子急喊:“小贼!给我站住!偷钱可使不得!!” 那小乞儿早就擦过她身后狂奔而去,怎还会听她的呼喊,脚底抹油似的跑的飞快,似乎发现有人在追他,仗着瘦小的身躯只往沿街犄角旮旯的地方钻。 一个跑,一个追。 穿过交叠纵横的街道,眨眼的功夫,那瘦小的身影消失在窄巷口。 林清瑶怎能放弃?紧跟着折身拐进了窄巷,迎面袭来一股刺鼻的酸臭味,熏得她眼睛一阵酸涩,真刺激啊! 放眼望去到处堆满了破烂杂物,窄巷子将天空分割成狭长一线。 清儿暗骂,“小贼,你这般不知悔改,只能抓你去衙门了!” 第3章 天女散财换玉竹 忽然,窄巷深处传来一阵躁动,接连几声啪啪的打脸声,清儿赶忙躲进杂物后隐藏了身影。 “都拿出来!每回咋就这点儿?!是不是被你藏了?喂!问你话呢!” 男孩年龄不大,一口啐掉嘴里的柳叶,一把揪住小乞儿的头发狠狠撞击墙角,嚷嚷道:“喂!你哑巴啊?说话!” 很快,小乞儿被几个男孩团团围困。一个微胖的男孩咧着嘴角,坏坏地说:“找找他身上还有没有钱!赶快!” 几个男孩互相递了个明白的眼神,小乞儿双瞳猛的收缩,疯狂推开伸来的手,哭腔嚷道:“别碰我!没藏钱!全给你们了!” 搜了好一会儿,男孩忽然触到一抹柔软,不禁惊呼:“原来是个姑娘!” 片刻的安静后,窄巷传出阵阵不怀好意的笑声。 “喂!小姑娘,跟哥哥们回家玩啊,哈哈!” 小乞儿骇得疯狂摇头,人被逼到墙角牟足了劲一头撞进眼前人的肚子。 男孩被撞得接连后退,彻底被激怒了,气急败坏道:“兄弟们,给我打!” “呜……呜……阿娘……” “要钱吗?这里有呢~” 窄巷里冷不丁冒出一句,让所有人都愣住,几双眼睛齐刷刷寻声看去,巷口闪出一袭青衫飘飘的纤影,鬓发的流苏发带被微风扬起闪闪发光。 哪里来的神仙姐姐?几个男孩面面相觑,小乞儿抬眼惊得愣神。 林清瑶脸上微笑着走近,随手扬起一圈金镯在男孩们眼前晃了晃,可心里却在滴血。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值钱玩意,那金镯雕刻精卓还镶有九颗米粒大的晶石,阳光下泛着耀眼夺目的光芒。 “哈哈!怎么样?这镯子值钱吗?!” “值!值!”男孩们点头如捣蒜,几双贪婪的眼睛盯着金镯也随之晃动。 哼!贪财就好,就怕你们不贪财呢! “哎呀!你们这么多人呢!谁捡到归谁吧!” 清儿狠力抛掉金镯,一道金光闪闪划过男孩们的视线,叮当一声清脆落地。 男孩们只呆了一瞬,然后蜂拥地扑到地上争抢。 “天女散财啦!” “我要!是我的!” “滚!” “跟我走!”来不及多说,清儿趁机抓起小乞儿的手腕,疯一般的冲出了窄巷,直奔人流交错的街区。 要她打架?恐怕只有挨打的份儿了!老鼠也怕见着光啊~ 待二人呲着牙疯跑出窄巷后,墙的另一侧,倚靠着一位头戴斗笠身穿黑衣的消瘦男子,他双臂伏在胸前抱着剑。 暗卫黑鹭伸手压低了斗笠,隔着垂下的纱幔,满脸黑线。 他嘴角一抽,心中为难道,这该如何向少将军禀报?说清儿大小姐行侠仗义见义勇为吗? 然而,林清瑶却不知此时潇洒抛出的金镯,却无形中影响了命运的走向。 她拉着小乞儿跑到熙攘的人群时,回头张望,见男孩没追上来才敢松口气。 好人做到底吧。她从怀中掏出荷包倒了两枚金瓜子放在小乞儿的手里,叹了口气说道:“今日就离开这里,切不可让他们再找到你,有这两枚金瓜子至少不用去抢路费!” 说完还冲她眨了眨眼。 小乞儿愣了愣,瞅着黄澄澄的金瓜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久久吐出几个字:“小……小女玉竹,感恩大小姐相救……” 再抬头时,青衫飘飘的倩影早已走远,消失在熙攘的人流。 今日离别,再难相见。 …… 林清瑶不敢再耽误,一路上走的飞快,人到了驿站先打听悦华楼怎么走。 忽听身后传来稚嫩的声音:“大小姐,小女玉竹知道悦华楼怎么走,云霄街附近我都很熟悉……” 清儿有些惊喜,“咦?是你呀!怎么还没走?” 谁知,扑通一声,玉竹跪地不起,额头贴在地面认真说道:“大小姐,小女玉竹无家可归,金镯的钱我怕是下辈子也还不起啊!不如让我这辈子还了!玉竹心甘情愿追随大小姐。” 小乞儿聪明伶俐,一路悄悄跟着林清瑶也不见半个侍女侍从相陪,心里好奇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会独自逛街,这或许也是她留下来的契机。 林清瑶微微动容。伸手轻轻扶起了玉竹,“好了好了,快起来!我又没让你写卖身契,他日你若不想留在我身边,也可随时离去。” “玉竹不走。” 小乞儿眼神里的倔强,看得清儿心里涌起一丝笃定,当下就认定了她。 “你带路,先随我去见叶夫人打个招呼。” “玉竹明白~” 说完,小丫头跑去牵马车了。 林清瑶不禁感叹,流落在青木国还真需要个“当地人”啊。 …… 天色渐晚时,二人才赶到悦华楼。 车帘一掀,门口小童等候多时,一个个恭敬地引着林清瑶和玉竹去了二楼的厢房。 早有准备?清儿心里开始狐疑起来…… 绕过一扇绣着海棠花的屏风后,叶夫人一身嫣红色华服倚着茶桌款款而坐,肤白貌美,眉心风情万种,虽然穿着艳丽却不落俗媚,谈笑间掩不住沉稳如皓月的风华。 听了来龙去脉,叶夫人望着青衣飘飘的林清瑶温柔地笑了。 她手指如兰夹着茶盖,轻拂杯沿时侧目微微审视玉竹,小丫头眉眼透着英气,神态令人感到满满的忠诚。 “是夫人考虑的不周,清儿也该有个贴身的人侍候,先让两个小丫头带玉竹梳洗一下,今晚就去千月居侍候清儿。” 林清瑶一惊,叶夫人竟然连自己的名字都知道? 玉竹喜极而涕,清脆地应道:“多谢夫人!多谢大小姐!玉竹一定会好好侍候大小姐!” 叶夫人拍了拍手,进来两名侍女引着玉竹退下了。 玉竹有了栖身之所,似乎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容易。清儿摆弄着手中的茶碗,忍不住问:“夫人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叶夫人轻啜了一口茶水,淡定得像早已想好了措辞,侧过脸对清儿笑道:“因为有人吩咐过了。” “吩咐?!是昨晚带我来千月居的公子吗?!夫人可知他的去向?” 林清瑶有些激动了,想都没想脱口就问。心里又好奇,这个蒙面男子到底什么意思嘛! 第4章 万千思念,疑是故人来 谁知叶夫人艳唇一勾,娇媚地笑了。 小姑娘到底是小姑娘一句话就套出来了,都是少将军的人了怎么还问呢?于是眼风暧昧地打量起清儿:“那位公子于我有恩,我也不好揣测他讳莫如深的行径。他只留话说侍候好千月居的大小姐。你是他的女人,夫人当然会照顾好你,千月居还需要什么直接跟夫人说便是。” 小姑娘被叶夫人暧昧的眼神灼得满脸通红,她实在难以启齿被那男子掳到千月居扔在床上时的拉拉扯扯。 叶夫人似乎知道些什么,但又不多言。看似风情娇语可言语之间却滴水不漏。 正谈笑间,厢房的门被忽然推开,侍女小梅匆匆跑了过来,声音带着急切:“夫人!都这个时辰了!霞染琴师还没到!若说平时,没有琴师还能应付过去。可今晚来的是秦大人!眼看着茶都喝完一壶了,却还不见走的意思。” 叶夫人眸中闪过一丝惊诧,摇扇的手顿了顿,柳眉微蹙似在想些什么,对小梅柔声道:“传闻这秦大人最喜听古琴乐,能来我悦华楼听音实属难得,今晚怕是要失望而归了,小心伺候着。” 林清瑶暗想机会来了。只要留在这里,早晚能打探出蒙面男子的行踪。 悦华楼名流聚集,赏花听琴、吟诗作画、品茗对弈,并非寻常人踏足之地,或许还能找到小师父的下落。 她扬起脸时,笑容似如暖阳:“夫人,今晚未必能扫了秦大人的兴致,清儿可以替那个琴师抚琴~” 软话硬说,语气的意思是,我必须在这里抚琴! 这一笑,玄玉的眼中映耀一层晨阳的光芒。看得叶夫人微怔,嘴边浮起浅笑似有所明悟。 叶夫人轻叹了口气,只要不是打探少将军的行踪,她哪有不答应的道理?目光在小姑娘脸上停留了半晌,柔柔地说:“让小梅给清儿梳妆一下再去抚琴,终究不宜抛头露面。” 目的达到了,林清瑶欣悦地跟着小梅下了楼。 待脚步声渐渐远去,叶夫人缓步移到窗前,一条青河环绕在华灯初上的云霄街,人流往来交错,前院里驻满了车轿,并无可疑之人。 她唤来侍女小兰,风情的神色一变,吩咐道:“你去告诉暗卫黑鹭,清儿小姐在要我这里抚琴一曲。” “是,夫人”侍女小兰恭敬应道,行礼退下了。 …… 三楼的听音阁宽敞华丽,月光温温柔柔地洒进镂空宽窗,梦幻如月宫仙境。 不知何时,琴台搭起一围珠帘纱帐,隐约可见一青衫女子居中而坐,青衫与薄纱混在一起,看不清面容只感觉清雅出尘。 悠悠琴音荡在阁内像在诉说千言万语,那音色松沉而旷远,如人心之绪缥缈多变。 忽然一声脆响惊扰了琴音,一只茶杯坠地摔个粉碎。 指尖凝滞的功夫,纱帐猛地被一把折扇挑开!琴声戛然而止,“呀……!这位公子!!?” 纱帐拂开的瞬间,白袍男子露出一张惊愕且俊秀的脸,已过不惑之年,看着却如二十四五,只是目光略带忧郁。 “是青鸾吗?” 他暗中派人找了她十多年,真的就在眼前? “青……鸾?” 小姑娘叨念着,摇了摇头。 她的脸蒙了面纱,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眸茫然无措,额心挂着微光闪烁的滴坠美如仙子。 那人依旧不死心,热切地望着小姑娘良久。 面纱掩不住她眉宇间的绝尘,他仿佛看到了十多年前,娉婷玉立在鸣鸾殿前那位清雅出尘的少女。 他目光移到小姑娘脖上的青珠时,脑子嗡的一声作响,激得他浑身颤抖,握着折扇的手心已沁满了汗。 不会错!他曾在襁褓中见过那颗青珠!今早公布的九王府死亡名单上写着清儿的名字,可现在,她却毫发无伤地在自己面前抚琴!? 从九王府带走清儿的人是谁?清儿的栖身之所又在哪?背后是谁在照拂?不先弄清楚这些如何上报青木皇! 清儿试探地问了句,“公子?你这是何意?” 过了半晌,那人方觉失态,温和的语气中含着万千思念:“秦某失礼了,姑娘的琴艺绝伦,可以状人情之思,敢问姑娘是悦华楼的哪位琴师?秦某也好打赏姑娘。” 清儿见他面容俊秀,挑帘自报姓氏且成熟内敛,多半是侍女小梅提到的秦太傅! 此人这般失态,多半是认出了自己的身份!那他极有可能是九王爹爹的旧识?!掩饰住情绪,她继续探话:“琴师清儿,多谢秦大人赞美。刚才说的青鸾也是这里的琴师吗?小女今晚第一次来悦华楼抚琴,不清楚以前的琴师。” 秦太傅展了折扇,坦然说道:“实不相瞒,秦某曾偶然听过与清儿姑娘弹出同曲的旋律久久不能忘怀,只因那曲子并非青木国的曲子,一时好奇罢了。” 秦太傅相信,这些年青鸾一定见过清儿,不然怎能弹奏出相同的旋律呢? 这回轮到清儿震惊了。 这七弦古琴技是小师父传授于她的,曲子当然不能是青木国的曲子!果然,小师父在自己的前世里! 清儿激动得正要开口询问,忽然侍女小梅匆匆跑来小声禀报:“清儿大小姐,玉竹妹妹梳洗完,夫人叫马车先送她回千月居了。” 林清瑶顿觉不妙,“什么!?你家夫人为何不让玉竹与我一起回去呢?” 叶夫人这是明摆着支开玉竹呢!到底是敌是友? “清儿大小姐误会了。夫人说,梁公子在楼下等您呢。” 第5章 你敢反抗就抱你上马车 梁公子?完了。他该不会是找她要伞的吧!?当都当了,只能赔银子了!可他又怎知她在这里? 想到今早梁公子那威仪的气魄,小姑娘顿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她挥退了小梅,盈盈一礼,扬脸笑道:“多谢秦大人捧场,清儿先退下了。明晚还是此时此地,再抚琴一曲与秦大人畅谈琴曲之妙。” “那秦某明日再来听清儿抚琴。” 还能怎样?佳人要走岂敢挽留?隔着摇晃的珠帘,那条纤细的身影越行越远,消失在台上的拐角处。 秦太傅收了目光,挥手叫来侍从,笑着吩咐道:“去打点一下,打赏悦华楼的清儿琴师,顺便问问明晚几时抚琴,快去。” 侍从赶忙应道:“小的这就去!” …… 春夜清凉,星烁点点。 林清瑶已经出了听音阁,脚步轻柔地一步一迈“哒哒哒”藏在了廊柱后,她偷偷瞥了一眼前院,没看见梁公子的身影显然松了口气。 改天我去典当行赎回伞再给你!让人知道她连把伞都拿去典当,多少有点尴尬。 “清儿,我送你回去。”低沉磁性的男音传进耳中。 林清瑶哆嗦了一下,转过身却见今早江边的那位梁公子款款向她走来,他换了金线云纹的玄色宽袍,锦衣玉带,少了威仪多了几分闲适淡雅。 清儿立马警惕起来,“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知道我在这里?” 男子笑了,笑的肆意张扬多了几分蛊惑人的魅力:“呵呵,典当行把伞送到了我府上,你说我怎么知道的?” 呵呵的意思是,你缺钱都缺到,连把伞都要拿去当掉的份儿上了!你当我不知道吗? 林清瑶眨巴眨巴眼睛,假装很委屈地望着他,“啊……谢谢你的伞,我不是故意的,过几天把伞赎回来再给你。” 可心里却在懊恼!怪不得当铺老板对她那么客气,没把她押到衙门告她是偷伞贼已是极好了。 男子往前走了几步,宽厚的身躯挡了她的去路,低沉的嗓音道:“本将送你回去。” “本将?你……是谁啊?” 男子好奇地凑近了她,宇都居然还有人不认识他? 他伸手捏起清儿的下颌,见她鬓发随意挽起,额心挂着一枚闪烁的晶石坠,清雅出尘,双耳坠了长长的流苏,语气忽然轻柔地说道:“很好,倒也没那么缺钱,至少耳坠没典当了。当铺的老板没告诉你那把伞的主人是谁吗?” 清儿面色一红,轻微撇开脸,伸手推他的胸口:“没……我可以走了吗?” “小清儿,本将说了要送你回去,你若敢反抗就只能抱你上马车。”他放开了她,似乎觉得她很好玩,小姑娘在躲他什么呢?轻笑一声问道:“你选哪个?” 声音一字字敲在她心上,眼里的气魄压得清儿的毫毛根根竖起,意思是你没得选,乖乖听话。 就这样,少将军成功地命令小姑娘“心甘情愿地”坐上了他的马车。 …… 马儿悠悠地跑着,晚风吹帘入窗,车厢里浮着淡淡冷冽的幽香。 小姑娘偷偷瞥了这个梁少将几眼,他慵懒地斜靠着锦绣软枕闭目养神,似乎并不打算与自己攀谈什么。 莫名其妙的,车里的氛围竟然逐渐肃静起来,这让小姑娘更加挺直了背,坐得端庄极了。 她好奇地打量起男人的脸,忽明忽暗的光影下,那侧脸的伦廊棱角分明,无可挑剔。 她承认,她有些挪不开视线了。 那隐隐皱起的剑眉令她有种想伸指抚平的冲动,可男人那股不易接近的冷傲感让她很快打消了念头。 当了人家的伞,总不能白当了。 清儿眼前一亮,从怀里掏出一袋酥饼纷纷铺在矮几上,五颜六色的花形酥饼精巧可爱。 少将军唇角轻勾,闭目想着小姑娘又在搞什么呢? “今晚到悦华楼抚琴,路过云霄街时买了些酥饼。”清儿拾起一枚青色的酥饼凑近少将军的鼻尖,柔声道:“这个是酥饼店大娘新创的口味,清儿可还没来得及品尝,先给你尝尝!” 梁翊辰这才抬眼扫过一桌可爱的酥饼,面色一沉,最终抵不过小姑娘眼中的期待之光,无奈地叹了口气。 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扯了油纸,掰了一小块放入口中,优雅地好似在品鉴御膳。 林清瑶看得愣了,对他举手投足时自然流露的清贵之气感叹不已。 她斟了两杯云雾茶,轻呷了一口。清风入窗萦绕着茶香,宛如身临青山之巅,万林之中,心境为之一宽。 过了片刻,小姑娘期待如小猫眼巴巴地问道:“酥饼味道如何?好不好吃?” 梁翊辰敛收了威仪之态,目光沉沉,他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从油纸袋里挑出一枚青色的酥饼递到了小姑娘面前,低沉地说:“青色的酥饼,不难吃。” 小姑娘脸上顿闪惊喜之光,忍不住一笑,清泠泠地笑声回荡在车厢里,也荡在了梁翊辰缥缈不定的心中,她娇声道:“茶味!我喜欢的很!” 刚进马车时那莫名袭来的压迫感,早已被清儿抛在脑后,她信手接过少将军递来的青色酥饼,迫不及待地咬了下去。 “噗!” 突然懵住。 这哪里是绿茶味?分明是芥末味!清儿大惊,这世上怎么会有芥末味的酥饼!?她错把青色酥饼当成了绿茶酥饼,还一个劲儿的推给这位高官贵人! 不一会儿,满口的芥末味刺激得小姑娘泪眼汪汪,忍不住轻咳起来,茶水递到她手里时,男人还带了句:“宇都的青城山云雾茶也不错。” 这茶杯递来的合乎时宜又恰到好处,一饮而尽后,清新微苦的茶汁渐渐回甘,稍稍缓解了唇齿间的辛辣。 清儿猛然纳过闷来,娇嗔道:“好呀!你刚才是故意的?!” 第6章 蜻蜓点水,心思荡漾 只见少将军淡定地从纸包里挑了一块奶白色的酥饼,放入口中时嘴角还噙着笑意,说不出的清贵傲气:“白茶味的酥饼像是清儿喜欢的味道。” 边说着,边捏下一块酥饼,鬼使神差地送到了小姑娘嘴边,清儿愣了愣,看了眼递到嘴的酥饼不好推辞,缓缓伸出玉手却落了空。 大手往旁侧轻挪了一下,又将酥饼递到了她嘴边,目光强势不容拒绝。 小姑娘脸颊顿时染了一抹胭脂色,不敢再看他,粉唇抿了抿,终于小口轻张吃下了那块喂来的酥饼。 一入口,白茶的清甜混着奶香在唇齿中漫延,化解了残留的辛辣。小巧的舌头无意中舔过梁翊辰的指尖。 如蜻蜓点水,心思却荡起涟漪。 梁翊辰一怔,这让多年不近女色的少将军有一瞬的颤栗,也让他想起幼时喂小奶猫吃奶的情景,声音沉在喉底似欲言又止。 清儿被少将军凝视的一瞬有些不知所措,舔了舔唇边的饼渣,随便找了句话搪塞:“伞……我会赎回来给你的……” 赎什么赎?笨猫啊,伞都送回将军府了。 “嗯。几时?”少将军还是应了。 “下次。” 小姑娘慌忙掀开另一侧的车帘,晚风吹得发丝飞扬,以为这样能掩饰自己狂奔的心跳。 风入窗的那一瞬,妙龄少女的体香随风沁入少将军肺腑,不觉心神一阵恍惚。 少将军打趣道:“下次又是几时?” 清儿身姿柔美地伏在窗前,伸手去随风飘散的花瓣,嘟起玲珑的粉唇轻吹掌心,小小的花瓣再次随风而飞。 她回眸浅浅一笑,眼风妩媚,绝尘的眉宇间多了一抹柔情,随口应道:“再见你的时候。” 梁翊辰心中一紧。 清儿,你难道不知,不该对男子这般语笑嫣然吗? 他面容沉静地深吸了口气,余光瞥见小姑娘望向他时流露出不解的神色。 他并不想解释半句。 马车渐渐停了,车外传来暗卫的声音:“少将军,千月居到了。” 梁翊辰自斟了杯茶,低眼盯着杯里微晃的水就如他的心湖,沉声说道:“下车。” 又是一道命令。 清儿掀开车帘时一顿,回眸时目光如水,细声低语道:“明晚,清儿还在悦华楼抚琴。” 声音极轻地又补一句,“你还来会来吗?” 她粉唇抿了抿,不等梁翊辰回话,转身像只小猫似的轻盈跃下马车,渐渐远去。 梁翊辰这才抬眼望向车门,小姑娘轻言细语的样子还在他的眼前浮现。 习武多年的他,听力异于常人。清泠泠的声音像阵温柔的风飘入耳中,一字不差。 …… 第二天,梁翊辰果然如约而至听音阁。 他换了往日干练的劲装,一身雅致的玄色宽袍与喝茶听琴更相衬。也许是很少抛头露面,竟引得茶席间几个富家千金低声私语,一个个娇羞得像绽放的花朵。 青烟袅袅,窗外花雨如玉珠洒落,湿润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茶香,说不出的悠闲舒适。没过多久,琴台纱帐后隐约出现了一抹纤纤的身影。 梁翊辰慵懒地仰靠在叶夫人为他预留的雅座上。巧的是,余光刚好瞥见旁桌的秦太傅,他正久久凝视着珠帘纱帐后的清儿。 梁翊辰嘴角浮起一丝讥讽,看来黑鹭禀报的无误,他可来的真是时候! 花雨和琴音相和,一曲终了,余音飘渺。 啪!秦太傅合了折扇,起身走到纱帐前,以折扇代手挑起纱帐的一角,儒雅一笑:“秦某冒昧挑帘相见,还请清儿姑娘见谅。” “秦大人进帐里来说,清儿不便以真面容示他人。”少女声音宛若流水悠悠。 这意思就是,蒙面是不以真容示人,但以表诚意,我以真容示你。 秦太傅心里一阵激动,终于见到了清儿真容。 除了眼睛与青鸾极其相似外,清儿眉宇荡起的绝尘之气更甚。对比看来,青鸾的脸型更消瘦一些,眼风少了清儿的妩媚,多了几分仙气。 秦太傅定了定神,言语斯文:“昨晚秦某没说完,同样的琴曲年少时曾在鸣鸾殿听过,不知清儿与鸣鸾殿的琴师可有渊源 ?” 鸣鸾殿?林清瑶茫然地摇了摇头,甜甜一笑:“清儿也想与鸣鸾殿的琴师切磋琴艺,还请秦大人帮清儿引荐才是。” 二人心照不宣,秦太傅畅然地展开折扇轻摇了摇,书卷气质中带着风流倜傥。 “哎……这么多年过去了,那琴师恐怕早已不在鸣鸾殿了。不过清儿莫失望,我太师府里琴界名流汇聚,清儿可随时来抚琴一曲,以琴会友,岂不快哉!” “那多谢秦太傅了。”语气中掩饰不住的开心。 一道春雷响动,纱帘扬起扑来凉风阵阵。 秦太傅望了眼窗外,关切地说:“天色不早了,不如秦某送清儿姑娘回去,年少的往事也好路上说与清儿听听。” 林清瑶甜甜一笑,正要开口应了。 咚!一声,酒杯重重地搁下。 二人同时看去,不远处一玄袍男子看似漫不经心地把玩手中的杯盏,实则暗中运功调息,谈话一字不差地听了去。 鸣鸾殿吗?梁翊辰眼中闪着好奇的光,不自觉地摸了摸下巴,入喉微辣的酒似在燎烧。 武官与文官从来井水不犯河水,梁翊辰早已看出他的心思,岂能让他如愿? “不劳烦秦大人车马劳顿了,本将送清儿回去便是。” 声音里透着强势与威慑,少将军终于坐不住了。 梁少将?林清瑶和秦太傅眼中闪过一丝惊诧。昨晚小姑娘疯狂补了功课,终于知道自己卖了谁的伞,那可是一个惹不起的主儿啊~ 呀!一声惊呼!男人挺拔的身躯已近到她身侧,忽觉腿弯一紧,小姑娘腾空被男人打横抱起,小脸顺势贴在了他的胸膛。 第7章 抱走就是我的人,采花的纨绔啊~ 来不及抬头,一股幽香扑面。 小姑娘眉眼上挑,眼神愣愣地瞅见男人下巴的时候,额头已落下羽毛般一吻。 林清瑶懵了,脑子一片空白。 “秦大人,本将的女人只能让本将亲自护送回府。” 梁翊辰扔下这句话,抄抱起小姑娘扭头就走,根本不管身后秦太傅错愕的表情以及围观的茶客。 这突如其来的霸权慌得小姑娘涨红了脸,这么多人看着呢! “少将军,快放我下来!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女人!?” 她羞得使劲拧他胳膊,小脸烧红埋进男人胸膛呜呜叫着,只要她不抬脸,别人就不知道她是谁!可这在外人看来二人的姿势暧昧至极。 梁翊辰冷傲一笑:“我昨晚说过,你若敢反抗本将就要抱你上马车。” “你不抱我,我怎会反抗!少将军你果然不讲理!” “想抱。” 简单利索的两个字,足以说明他刚才的所作所为。 “呀!你想抱你就抱?” “难道你不喜欢?嗯?” 清儿一愣,抬头正对上男人的璨然一笑。怎么说呢,这笑容能蛊惑玉女心魔难消…… 她忽然羞病大作,嘴硬道:“我不喜采花的纨绔子弟!” 纨绔就纨绔呗,加了采花俩字真是别有一番味道。 少将军气结,咬着牙挤出一句,“鸣鸾殿的事,本将帮你查……” “呀!你都听到了?” 梁翊辰嘲讽一笑,“听到又如何?秦太傅一介文官,胸怀天下,行事谨小慎微倒也不会越雷池半步,他若想照拂清儿还远远不够!” 林清瑶心说这男人管的真多,回嘴道:“不劳烦少将军大人费心了!” 这话噎得少将军半晌无言,自己藏的姑娘哪能让秦太傅照拂?他皱了皱眉,脸色沉闷。 见男人不语,清儿厉声道:“你还不放我下去?” 少将军执意要送她回去,怎会听她的话就放手?不觉硬了语气,“你以为,本将随便哪个女人都抱走吗?” “采花的不就是这样么?” “……” 少将军脸黑成了锅底,三番五次挨她骂,他不能就这样放过她! 腰间一股柔劲,小姑娘像是被点了什么穴位,顿时浑身酸软伏在了男人胸口,无力地问:“不就是说你两句采花吗!?你对我做了什么?” 梁翊辰换了口吻,命令道:“忍着。既然你说我是采花,那本将就采了你这朵花,到了千月居,本将自然放你下去。” 小姑娘头一歪,气愤道:“你果然不讲理!” 脚步忽地一顿,少将军沉着脸没再说话。他一路护送佳人回了千月居后就再没去听琴。 …… 一连数日,林清瑶依然每晚在听音阁抚琴,既不见梁翊辰也不见秦太傅。 想询问鸣鸾殿的线索就此中断,可少将军那抹蛊惑人心的笑容却在脑中挥之不去。 抚琴一曲后,清儿出了听音阁。 一声低沉的男音如缥缈的风吹进耳中,惊得她呆住,没错,是梁翊辰! 她旋身一转,鬼使神差地藏到廊柱后寻觅着声音的出处。 “沈小姐,婚姻大事,当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翊辰哥哥,只要你答应我!” 少女的声线细腻隐含羞怯,一身红衫湘裙娇俏可爱,看起来约莫十多岁,鬓发间金簪珠饰微微闪动,衬得眉目如画,明艳动人。 她睁大了水灵灵的眼睛,期盼着梁翊辰的回应。 三楼的回廊下,梁翊辰并无动容,转身背对着少女负手而立,清风迎面吹来,远方层峦的青城山脉在云雾中隐现一抹碧青色,他的心思早就飞走了。 “你我二人私定终身,于礼不合。”他学着小姑娘说话,唇角不觉上扬。 沈沅粉脸飘过一抹羞涩更添了几分俏丽,她嫣然一笑,细声细语地说:“我会请家父遣人去将军府提亲,只要翊辰哥哥一诺千金!” 她相信梁翊辰是重承诺的男人。只要他答应,以她相府的家势必定是正夫人,算得上门当户对。近水楼台先得月,她有信心赢得他的心,若将来有别家女子入府为妾也不足为患。 “我好想你,翊辰哥哥。”轻柔的低语中诉说着万千思慕。 来不及反应,身后已经贴上了少女娇柔的身躯。沈沅拥住了梁翊辰的腰,像怕失去他一样。 温热的呼吸吐在坚挺的背上,少女的心却漏跳了一拍:“翊辰哥哥,你回宇都这两年里,从没到相府望我一眼!” 梁翊辰没有回答。 他从来没正眼看过沈沅,更没想到相府大小姐会提亲。此时他却忽然想起了清儿,那只从他手中溜走的小花猫。 第8章 清儿,你压到了不该压到的地方 不动声色地拆开环在腰间的软香,他望着暮色沉声道:“本将无意与相府联姻。” 沈沅愣愣地望着他,她怎会不知翊辰哥哥对自己无意。只是眼前这个男子不论是家世,才华,人品,都是万中挑一。 他冷傲干练的模样也让她心动,就像小时候一样。 这几天名媛圈子里都传疯了:说不近女色的梁少将竟在悦华楼夺了秦太傅的琴师,当众人以示宠爱,她急红了眼,每天来这里喝茶总算堵到人了! 难得诉情,沈沅强忍着眼里泛出的酸楚,在宇都城,她也算众多名门才俊追捧的千金大小姐,哪里受过这般委屈!不由得撅起桃红的唇发脾气:“我知道翊辰哥哥早就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我偏要你想起来!” 眼泪夺眶而出倾泻了满脸,沈沅掩住呜呜的哭泣声跑出了回廊,脚步声渐渐远去。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一个安宁的傍晚,却因檐下男子的无情,落花静默地染上了悲伤。 …… 林清瑶听得仰天长叹,原来他不是风流的浪荡子弟,可是那晚在马车上,二人暧昧的距离实在令她难以招架。 春风拂栏,白玉兰的花香随风飘荡,周围安静无人。 耳畔似乎飘来一丝轻叹。 也许是做贼心虚,清儿迈了一步想探探究竟,岂料迎面撞上一堵肉墙,忽地被拥入冷冽幽香的怀中,抬眼时已被那人强势地抵在廊柱。 “是……是你!” 梁翊辰俊逸的脸在眼前放大,他戏谑一笑,眼风带着醉意灼灼地探了过来,低声轻问:“清儿都听见了?”语气里却没半点问话的意思。 “我……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说完顿时后悔了,暗骂自己不打自招! 梁翊辰呵呵一笑,兴味十足地打量她,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她的面纱。小姑娘就是小姑娘,笨猫!连说谎都不会! “清儿……”梁翊辰唤了她一声,低沉的嗓音被酒水灼得沙沙的,听起来蛊惑心神。 他又离她这么近!身上的酒气都飘了过来! “少将军……不如?清儿叫人给你端碗醒酒汤?” 小姑娘试探地问了句,逃也似的推开他就要跑,谁知手腕被一把擒住,男人凑近她耳边,灼灼地说:“清儿听到也好,这样才知道,本将是如何对待清儿以外的女子。” 林清瑶怎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可她该如何回应他? 身子微微挪动想与他保持一段距离,梁翊辰眸光一沉,另一手顺势揽住了她的腰,喃喃道:“清儿难道不知,我对清儿与其他女子有何不同吗?” 面纱遮住了不知不觉微微发烫的脸,梁翊辰微醺的话听起来像在言传身教,又像是一语双关暗有所指。 他在说他并非浪荡的纨绔。 片刻,林清瑶抬起眼,面纱微动传出细腻的声线,解释道:“少将军,您喝多了,清儿那晚只是……” 男人的指腹落在了林清瑶唇上像烧了起来,比亲吻更勾连蛊惑,封住了她没说完的话。 “叫我翊辰。”声音如情人的低语像是另一种命令。 小姑娘鬼使神差地喃喃重复,“翊……辰……” “听不清,再叫一声。” 小姑娘只好鼓足勇气抬头浅浅一笑,清美如画又妩媚动人。如蜻蜓点水荡出的一缕涟漪,却在梁翊辰心潮中掀起了波浪。 半晌,她羞涩得挤出两个字:“翊辰。” 这一声娇唤,声音像轻得一根羽毛拂过梁翊辰的心,有点痒,有点舒服。 “清儿,你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林清瑶一时没懂。 “呀!这是要去哪?” 梁翊辰抄抱起清儿就往楼下走去,眼中染了两分醉意,他在心里说:不然,我会魂牵梦萦的。 嘴上却说:“送你回去。” 来不及反抗,小姑娘又被少将军强行抱上了马车。 …… 她只叫了他一声名字,他们就如此这般暧昧了吗?马车里,二人姿势香艳得惹人浮想联翩。 少将军悠然地坐在兽皮软榻上,单手揽过清儿的细腰搂她入怀,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小姑娘在男人膝上紧张得如坐针毡,“翊辰,放我下去。” “不想。”干净利索,想法毫不掩饰。 男人闭目养神,淡淡酒香和呼吸声扰得小姑娘心跳混乱,他就这样睡了吗? 这么被抱实在无聊,小姑娘总忍不住偷偷看他。 咦?她像发现了什么,鬼使神差地凑近了。 男人下巴上有细小的胡茬根根分明,有点好玩!她无声地咧嘴冲他笑了笑,伸手朝胡茬探了过去。 岂料,梁翊辰突然睁眼,一把擒住小姑娘的手腕:“清儿,这是在做什么,嗯?” “嘶—— 疼~ 你不是睡着了吗?”她总不能说是觉得好玩吧! 梁翊辰促狭一笑,揽她腰的手稍一用力,顺势将小姑娘拥进怀中,悄声说:“清儿,你压着我了。这是什么意思,嗯?难道你想?……”后半句声音轻得如缥缈的风。 “什么?”小姑娘眼睛瞪成了铜铃。 “清儿压到了男子身上不该压到的地方。说,你想做什么?” 他是在试探她吗? 不过,这小呆猫足足愣了半晌,似乎是醒悟了什么,娇羞才从雪白的脖子漫延到脸颊,红着小脸开始挣脱:“你不讲理……我……我分明没有……” 梁翊辰岂能让她如愿?狠狠用力一推,整个人压在了她身上,邪魅一笑:“这样……喜欢吗?” 他意有所指,却又不说得明白,也不知小姑娘能懂得几分呢? 浓烈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哪个女子能受得住少将军这般撩人? 一只纤手抵住他的胸膛,那衣襟微敞着,男子强劲的心跳从指尖传来羞得小姑娘快晕了:“少将军,你可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男女授受不亲啊!” 梁翊辰倒也不恼,幽幽说道:“笨猫!别闹了,清儿只能对我授受可亲,知道吗?” 林清瑶还能说什么?贼车难下啊!谁让她贪恋少将军的美色上了他的马车?! 第9章 旖旎的梦境 “少将军饮得多了才说这样的话!” 她侧过脸时眼风带一丝妩媚,小脸粉白如嫩桃散发出清新的香甜。 “清儿还小,早晚都要习惯与我亲近。难道你不喜欢?嗯?” 意思是,难道你不喜欢我? 林清瑶暗暗叫苦,说好的送我回千月居,马车变狼车。心里那点不忿全化成了语言:“少将军,我要喊人啦!让所有人都知道少将军近女色啦~” 谁知,梁翊辰俊脸凑近她挑了挑眉道:“哎呦!我好怕啊!你喊啊!喊!” 男人神色嚣张,这个无赖! 小姑娘磨着牙,乖巧地说:“若是被人知道你近女色,少将军不怕名望受损吗?我是为你好!明白吗?” 梁翊辰佯装疑问:“噢?担心我?” 小姑娘头一昂,“可不是嘛!” “呵呵,你担心你自己吧!你要想清楚这是谁的地盘!” 梁翊辰箍紧她的腰,低眉顺目,收敛了那股嚣张气息,轻声说道,“信不信?你若敢叫,周围的人只会认为是你跑上我的马车……” 少将军成功看到小姑娘倒吸了口凉气。 他笑着把手往上一拖,让小姑娘坐在了自己膝上,揽着她说:“清儿可是怕了?”声音被酒水灼得喑哑。 温热的鼻息扑到耳畔,眼看着就要压上粉色的唇。 “呀!我不喊!那你放开我!离我太近了!我……” 少将军哑然失笑:“放开你,你就能不害羞了?真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瞪了他一眼,扭过头说道:“瞧瞧你,你下巴抬那么高干嘛?别拿鼻孔看我!~” 梁翊辰恍若未闻,低头轻吻了她的眼角,抬起她的下巴对上妩媚的眼风说:“清儿,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别的男子。” “为何?” “看了,那本将就杀了那个男子。” “……” 惹不起的无赖啊! 马车总有停靠时,旖旎的暧昧过的很快却又意犹未尽。 那朵粉色的花,少将军始终没有采摘,直到当晚进入了一个旖旎的梦。 …… 雨雾缭绕,湖水清澄。 湖心上一个身姿曼妙的少女翩翩起舞,裙纱鬓发随风飘扬,水波顺着脚尖荡漾,舞姿轻盈如弱柳扬风。 少女面容清美,双眸含羞微合,黑翎眼睫下沾了晶莹的水花,剔透闪亮,眉心一颗滴坠闪烁发光,清越的歌声中含着思慕之情似在呼唤着他。 梁翊辰竟看得痴了,伸手轻触的瞬间,少女竟化为一缕云雾消失了。 云雾再次幻化成少女,她时而化风,时而化雨,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缭绕在梁翊辰身边久久不散。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飘落在梁翊辰身前踮起脚尖,柔软的手臂绕上他的脖颈,眼风妩媚地看着他。 暖香入怀的瞬间,猛地点燃了丹田中隐伏的星火,烧得梁翊辰浑身燥热。 少女缓缓贴近他耳侧轻吟:“翊辰,想你……” 缥缈的嗓音荡在空中,撩拨着梁翊辰的心弦像随时会断弦一般,深潭的眼底早已迷离,腰腹中连连翻滚的灼热如烈火燎烧。 他再难把持,一把推倒怀中少女,欺身压在她柔软的身体上,目光灼热地注视着她。 少女微微合了双眸,粉唇轻轻迎上,正等待他亲自采摘那朵雨后的娇花。 梁翊辰心神为之一荡,终于绑不住,低头覆了上去,急促的喘息在滚热中交融,气势汹汹的侵袭容不得少女分毫的抗拒…… …… 霎那间巨大的欢愉,让梁翊辰猛然惊醒,额上早已布满细密的汗。 他浑身灼热难耐,抬眼望着床顶的纱帐,他闭目深深吸气,手无意识地攥紧了丝被,又无奈地叹出了这口气,还好只是个梦。 他奉命执行任务才守护在清儿身侧,可却因此而动心动情,实乃大忌! 他翻身下床,挺拔的背上结满了骇人的伤疤,涌出的汗珠顺着背脊缓缓滑落。 寝居内烛火摇曳,他踱步到香案旁,随手拿起画轴展开,正是任务当晚送来的一幅美人赏荷图:画中雨后初开的小荷,有蜻蜓飞过荷塘点水,一位清美绝尘的女子自凉亭上望初荷浅浅微笑,清丽柔美。 画笔传神,美人裙袂被微风带起飘飘如仙,身如扶风弱柳似瑶池中盛开的白莲。 梁翊辰嘲讽的一笑,若不是见过清儿,怎知这宇都再妙手的画匠也画不出清儿的三分姿色,尤其是那双能映出青空的纯粹眼眸。 那夜潜入九王府,也正是那双眼睛让他一眼便认出了清儿。 他看着画中的女子,心中不禁呢喃,“清儿啊清儿,你真是收了我的心,又收了我的魂。” 放了画卷,他随意抄起衣袍披在身上,几步走到院子里,启明星高悬夜空,一夜即将过去。 他想见她,就在此刻。 身法蓦然一变,脚尖点踏几步,轻功跃出了将军府直奔向千月居而去。 …… 庭院深深,月色浓浓。 千月居在静美的夜晚沉睡着,西厢房没透出一点光,窗户被无声地推开,月光洒进一片素银。 夜光透过窗棂照在龙纹金属面具上,青龙的眼睛泛着狠厉的光似活了一般。 黑暗中,那黑影轻步移到床侧,他指尖触摸着清儿的眉毛,像拂过胎儿的毛发般轻柔,幽深的眸中荡起细腻的温柔稍纵即逝。 “你的眉心在今晚多了些许温婉,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对别的男子这般柔情。” 男人指尖从玲珑的鼻尖滑下,覆上了柔软的唇。突然,唇瓣轻轻嚅动,指腹一阵嫩软的触感宛如少女启唇亲吻。 梁翊辰像被火烫了一下猛地收了手。他安静地看了她片刻,她确实睡着了,不然他还以为清儿是在故意撩拨他。 她是睡着了,却不知这对男子意味着什么! 梁翊辰单手撑在床榻,俯身低头,缓缓贴近清儿微颤的眼睫,喃喃自语:“你都不知道,今晚你看我时眼神有多妩媚,竟让我莫名失神。” 也许是声音惊动了清儿,她侧过脸,迷迷糊糊地睁了睁眼,叱咤的青龙面具近在眼前,顿时吓得瞳孔一缩,睡意全消。 “啊!!!你是谁!” 梁翊辰目光一滞,看来小姑娘没认出他,不如将计就计。 “原来是你!?你来干嘛!?别碰我!” 清儿本能地伸手推他,寒光一闪,梁翊辰覆身压上,匕首掠过小姑娘脸颊直扎进了枕头。 冰寒的声音在她耳边说:“再叫,就割掉你舌头。” 一字一顿,阴狠毒辣。 第10章 夜探闺房有何不妥? 哎!他心里懊恼,戴了面具吓到她,不戴面具会被当成采花贼,少将军的脸不要了吗?何况他执行密令任务又不能暴露身份! “呜呜……” 压抑着委屈的哭声在安静的屋里尤其响亮,梁翊辰慌了,条件反射地伸指拭去她眼角的泪水,肌肤的触碰让小姑娘瞪大了眼,厌恶地偏头躲开了。 “别哭了。听到没。”蒙面男子狠声道,抽回匕首插入靴侧,动作干净利索。 “你今晚是来杀我的吗?”清儿撑起身看着他的背影问。 “呵,本……啊……想杀你早就杀你了,何必等到今日。” 呵的意思是:杀你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但是爷不屑捏死只蚂蚁。 清儿忍不住大吼,“那你到底想干嘛?!把我扔到这里又不见人影!我让玉竹典当的珠宝第二天都原封不动的回到妆台上,想必也是你干的了?” 谁想每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呢?万一哪天,这蒙面男子心情不好拿她开刀,那时岂不晚了? “是啊,本……本来就是在告诉你,你跑不了,也别想着跑。” “明天就跑给你看。” “……” “我说过,在这里做好你的大小姐是最安全的,杀手仍在逍遥法外,你说,他知道你还活着会不会杀你呢?” 小姑娘哆嗦了一下:“那怎么办?” “怎么办?嫁给我。” “……” 他太清楚清儿的弱点了,果然小姑娘抄起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夜闯女子闺房,于礼不合呢!恩公请便。”清儿扭过头下了逐客令。 哈哈哈!男子笑得肆意。 “我闯进我未婚妻的闺房有何不妥?小姑娘你有了心上人?所以才不肯从了我?”男子竟有了小小的期待。 四目相对,屋内昏暗,她只看到了他莹亮的眼里有抹戏谑的笑意。 小姑娘腼腆地眨了眨眼,答非所问:“凭什么告诉你?” 男人抿唇一笑,“呵,看来是有心上人了。” “我可不能是你的未婚妻,你我都也没换过婚书,不作数的!” 意思是,你死了这条心吧。 男人大悦,忍不住俯身凑近了她,清儿慌得退缩,背抵在了床头无处可逃。 “你!你别过来!你可骗不了我!你根本没有信物证明你是我未婚夫!” 林清瑶说这些是理直气壮的!她怎知自己前世与哪家郎君有过婚约?即便有,她也可以借着家道中落而不从!问他要信物也许能诈出他的身份呢? 梁翊辰当然没有婚书!天快亮了,他不能再久留。轻点了她的睡穴,完事。 “真想每晚都能拥你入眠,看着你睡着。”梁翊辰喃喃低语。 回应他的只有轻弱的呼吸声,小姑娘哪知他此刻的复杂心情。 给清儿盖好被子,抹开她脸上散乱的发丝,露出的唇瓣恰巧轻抿一下似在诱惑他。 心跳在安静的夜尤其猛烈,他摘掉面具,薄唇凑近了她的脸,忽然脖颈中闪出一抹耀眼的青光。 梁翊辰愣住,满脸惊诧。他默默把青珠藏进她的衣襟,此珠并非俗物!这难道就是密令任务真正的用意吗?不然怎会派他连夜去救一个传闻中的傻女? 他恋恋不舍地看了她一眼,翻窗离开。 衣袍翻飞,梁翊辰飘然落在西厢房的瓦顶上,他双膝盘坐仰望星空,夜风的凉气沁入心脾缓解了他体内的燥热,神清气定了不少。 他就这样守在她的屋顶上,不知过了多久,一缕破晓之光从云层中倾洒而下,旭日东升渐渐展露,一阵劲风扫过,梁翊辰不见了。 …… 一连几天,少将军依旧每晚去听音阁。只是站在灯火照不到的阴影里,静静望着纱帐后的身影。 琴声空灵,宛如流水悠悠。也许是春雨助了兴致这晚清儿竟多弹了一曲,拖住了梁翊辰离开的步子。 “铮”的一声琴弦闷响,余音戛然而止。 梁翊辰顿觉不妙轻功奔去,却见纱帐中的身影一歪,传出一声尖锐的惨叫。 他心下一紧,匕首划破珠帘如漫天花雨。 小姑娘脸上和身上到处都是飞溅的鲜血,瞬间洇散出朵朵红莲,挣扎着就要扑倒琴上。 梁翊辰瞳孔收缩如针,飞快揽过她时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清儿别怕……忍一忍,大夫……” 染血的手死死抓住梁翊辰的衣襟却睁不开眼,唇瓣动了动,无力地唤了句:“翊……疼。” 这个疼字像针扎进了梁翊辰心里,他打横抱起小姑娘就走,怀里的人儿轻得像片羽毛,手臂忽然轻轻垂下,人似死了一般。 他脚步僵住,忽然一阵心慌。 一把握住小姑娘的手腕。半晌,指尖传来一丝微弱的悸动,他松了口气,满眼杀意:若是被我查出来,我定让那人生不如死! 出了纱帐,一道狠厉的召唤令在阁内回荡:“黑鹭!封楼!今晚在悦华楼的人一个也不许走!挨个儿的查!” 悦华楼顿时陷入一片慌乱。 他越走越快,足尖跃起,竟在听音阁里施展起轻功。 …… 窗外的紫藤花被雨水拍打得晃动,悄无声息地落下几片花瓣。 少将军的私人厢房里,侍女们忙得团团转。 梁翊辰守在床侧,看着小姑娘染血的衣衫被换掉,他拂开清儿散乱的发丝,扯掉面纱抹去脸颊的血迹。 看着她皮开肉绽的指尖还在渗血,梁翊辰眼中闪现一丝狠厉,是什么人在琴台动了手脚?是冲着清儿来的吗? 不多时,张老大夫紧跟着侍女小梅跑了进来。 多年的行医经验让张老大夫没有多问一句,熟练地检查林清瑶指尖的伤口,又看了看纱布上残留的血迹,脸色逐渐凝重。 翻开药箱,拈起一枚金针往百会穴刺了下去。梁翊辰怔怔地站在旁边,脸上一丝表情也无。 不一会儿的功夫,张老大夫拔出带血的金针放入碗水,一滴血没入水中,并无任何异样。 第11章 害羞什么?本将又没对你做什么? 张老大夫抬眼看了看林清瑶的面色,抚着胡须若有所思。 过了片刻,他捏开小姑娘的嘴将一瓶清亮的液体喂下 ,缓缓开口道:“少将军,清儿小姐的指尖本是被薄刃所伤,可伤口的血却混了软香散,这才昏迷不醒。这种迷药在遇到血之后挥发出淡淡的异香,身体如软香细玉的女人绵软无力。” 迷药?梁翊辰眼中闪过一丝微诧,难道清儿已经被盯上了? 他怜惜地拂过清儿的小脸,阴沉着脸问:“可有解药 ?青木国大部分药材用于军需,江湖中也未曾听过软香散。” “少将军所言极是,软香散的药引的确不是青木国所产,而是炎国的草药炼制而成。老夫只在医书上见过相关记载。有意思的是,软香散并不是毒药,所以并无解药的说法。只是……” 张老大夫越解释脸色越凝重。 “但说无妨。” 他暗中彻查在境内的炎国余党,但软香散怎会流通到自己名下的悦华楼? “喂清儿小姐吃下的玉液虽不是解药,却能安神醒脑提早醒来,但身体依然会感到绵软无力,需要静养一段时间,至于什么时候能恢复还要看自身造化了。” 梁翊辰松了口气:“如此甚好。” “少将军,这伤口有些离奇,请随老夫借一步说话。” “噢?” 一盏茶的功夫。张老大夫挥笔写好药方,交给了侍女小梅和小兰,便收拾药箱退下了。 梁翊辰守在床侧,回想着张老大夫的话若有所思。 他瞥见青珠果然在散光,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清儿可能不是九王的千金! 他动了心,即便清儿不是,他也定护她一世周全。 “少将军,全楼封锁,已经搜到几个可疑之人。” 忽然传来消息,梁翊辰踱步到外间款款落座,修长的手指夹着白玉茶盖,吹拂茶沫时阴沉的脸不怒自威,“很好,尽快严审,今晚的事不可传出去。” “是,少将军。”黑鹭单膝跪地,点头应道。 话音未落,一抹绯色的身影疾驰而至,扑通一声跪地。 叶夫人抬脸泪痕犹在:“少将军开恩!是属下的失职!” 梁翊辰呷了一口茶,居高临下地盯着叶夫人说道:“黑鹭,你先去。” “是。” 扣上的杯盖声,吓出叶夫人一身冷汗,她双手扶地撑着颤抖的身子,眼泪洇湿了地板。 她从未见过少将军动怒,自知可能小命不保,人会因为不知才心生恐惧。 传闻梁少将在战场上如浴血的罗刹鬼魅,亦正亦邪,手中雷鸣剑带着天光煞气,所见之人顷刻间毙命。江湖中人见了也要退避三分不敢得罪,生怕哪天自家庄上被官府踏平。 “红鹭,能打理悦华楼的人不止你一个。既然当初选了你,定是相信你的能力。” 少将军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 “回少将军的话,清儿小姐的伤太过于蹊跷,求您让属下查个清楚!属下保证抓到动手脚的人!” 咚!茶杯重重地放下,梁翊辰目光如刀。 恰巧这时侍女小兰匆匆跑来扑跪在地,大喜道:“少将军,清儿小姐醒了!” 她低着头,悄悄给叶夫人抵去一个眼色,叶夫人这才松了口气,努力克制惶恐之色。 醒了?这一声打断,少将军瞬间敛收了杀气起身就走。 他心中惦记着清儿只想她早点醒来,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去查查软香散。” “是……” 待梁少将离开后,小兰才敢起身拾走茶具。 指尖轻触到茶杯,砰!应声碎裂,明黄的茶汁四溅。 …… 香案上的蜡烛,已经燃尽一半,黑夜快要过去了。 梁翊辰走到床边时哭笑不得,小姑娘像根卷心菜里的豆芽,从层层丝被中只露出个小脑袋,好在小脸恢复了几分血色。 “翊辰……”声音弱不禁风。 这声“翊辰”,唤醒了少将军心底沉睡已久的怜惜。 “清儿,现在好些了吗?” 她挣扎着想坐起身,梁翊辰随手垫高床头的锦枕,好让她舒服地仰靠。 微弱的天光,透过窗纸照在病后的皮肤如雕玉一般晶莹。 梁翊辰不禁感叹,一个晚上竟恢复如初!这青珠果然有自愈的灵力! “谢谢……这……是哪里?” 梁翊辰一阵好笑:“还在悦华楼,这里是我的私人厢房。” 小姑娘听到“私人厢房”这几个字眼,扯了丝被埋了半张脸,睫毛怯生生地扑闪。 “我真是……打扰少将军了……” 声音比往常乖巧。 哈哈!此刻在梁翊辰看来,小姑娘就像害羞的小猫一样可爱!转而又胡思乱想,小猫也会害羞吗? 他忍不住打趣她:“害羞什么?本将又没对你做什么?还是……你想我对你做什么?嗯?” 他说得一句,便凑近她一寸。小姑娘羞得脸色红润了不少。 男人低低笑了,言语肆无忌惮:“清儿,怎么不反抗了?今晚这般乖巧?” 林清瑶软得单手撑着身子,欲哭无泪:“我现在浑身绵软,使不上半分力气,更不要说推开你了。” 梁翊辰心中大快。 他坐回床侧轻拂一下袖袍,悠悠说道:“清儿,不要推开我便是。就在这里静养一段时间,等身子好些了,本将再来接你。” 话才入耳,林清瑶猛地抬手,却见绷带缠出个“熊掌”没有半点疼痛感。 “是琴弦!手指突然就被琴弦划破了!血!止不住的流!还有一股奇特的香味!很难说是哪种!然后我就感觉浑身酸软得快撑不住了,头晕眼花的,便不知后来了!” 第12章 戏弄本将可知下场如何? 她断断续续说着昨晚发生的一切,似乎又看到鲜血在指尖流淌,不禁湿了眼眶。 小姑娘如惊弓之鸟瑟瑟发抖,看得梁翊辰心中生起一阵怜惜:“清儿,别再想了,剩下的事交给我可好?嗯?人,本将定会抓到,这琴是不能再弹了。” 他展开双臂将小姑娘连同丝被一起拥入怀里,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从此有了弱点。 那就是,清儿不能有事! 小姑娘被他强势地紧紧环住,无力的贴在他温暖的胸膛上,像一根豆芽儿被菜叶层层包裹,全身气血不通热得发涨,不一会儿,憋得红了脸,急喊:“放开!我快要喘不过气了!” 梁翊辰只好松了手,坐在床侧歪头看她。 小姑娘忧心忡忡,视线越过梁翊辰望向窗外的花树,她不能再来悦华楼抚琴了,到底是谁在处心积虑地害她?是灭了她全府的杀手吗?她这般苟且地活着却还是暴露了? 梁翊辰看她这样实在不忍,于是哄她:“清儿在这里闷了,本将派人送玉竹过来侍候你。” 林清瑶却恍若未闻,缓缓伸出受伤的手,她愣了愣,手的确在抖,怎么会这样?她现在就去查个明白!一股怒气激得她冲下床去。 “唔……” 梁翊辰猛地一手撑在床榻,俯身将小姑娘困在自己的牢笼下,不容她躲避分毫。 他低头,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说,你到底是谁?”他霸道地扯过她的手腕,毫不留情地撕掉绷带。 纱布瞬间脱落,二人惊愕的面面相觑。 手心上,指腹上,狰狞的伤口竟痊愈大半!昨晚皮开肉绽的刃伤已经结连,隐约长出了新的肌理。 “妖女!竟然真的能自愈!还会江湖失传的玄术,你到底是何人!?非我族类却混入我青木国境内理应被处死!你刻意接近本将意欲何为!?” 若清儿不是九王的千金,那真正的千金又在哪里?她又是如何冒充的? 妖你个头!林清瑶心里腹诽,气得直翻白眼! 二人僵持了片刻,梁翊辰不怀好意地笑了:“不说是不是?” 他说完就要覆上那抹粉色的唇。 “呜呜……” 小姑娘竟急的哭了,眼泪止不住地滚落在床褥,哭声细碎凄凉,道不尽的悲伤。 梁翊辰僵住了,却见小姑娘趁机翻身钻进丝被里去了,彻底把自己裹成一个“蒙古包”。 天蒙蒙亮,晨曦的第一缕光线透过窗棂照在床榻上,“蒙古包”渐渐没了哭泣声,屋内静悄悄的。 梁翊辰负手站在床侧,剑眉微微蹙起,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蒙古包”,一道低沉的命令脱口而出:“出来。” “蒙古包”抖动了一下,又恢复了平静。 梁翊辰深深叹了口气,梅骨修长的手轻轻碰了碰“蒙古包”,却无半点反应。 半晌,“蒙古包”一抽一抽地颤动了起来,随后抖得的床榻也跟着微动。 梁翊辰不安地想,不会还在偷偷哭吧?总不能一直这么憋着。他神色冷峻,腾的一把掀开被子。 四目相对,二人都愣住了。 小姑娘飞快地看了梁翊辰一眼,尴尬得红了脸,低眉时眼角含娇,捂着发笑的嘴憋得浑身发抖。 她随手抹干眼泪,没事人似的浅浅一笑。 “清儿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敢戏弄本将?可知下场会如何?” 说话间,梁翊辰黑着脸,扯过小姑娘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拉进怀中,发丝间一股清香猛地沁入鼻息,心神为之一荡。 来不及反应,男人俊逸的脸朝清儿的脖颈袭来! “啊——!”一声惊悚的叫喊。 清儿闭紧了眼,她要被咬死了吗? 时光仿佛静止了一般。一缕晨曦晃进屋内,清冷的光含着微微暖意,不知何时熄灭的烛火升着袅袅青烟。 动脉并没有如她所想被咬破,只有一团温热的气息在颈侧流转,痒痒的。 清儿悄咪咪睁了一只眼皮,贴近的人深深吸了口气,嘴角翘起戏谑的弧度,耳边钻入低语:“清儿好香。” 林清瑶懵了,僵直着身子不敢言语,她不想对梁翊辰坦白才戏弄他,是真的在以身犯险! 她恃着少将军对她的心,赌了一把…… 房门被轻轻推开,脚步声搅散了满屋的暧昧。清儿顺着声音越过梁翊辰见到来人时,她红了脸。 梁翊辰行事极有分寸,不过是戏谑一下小姑娘罢了。他闻声转头,见侍女小兰端着药碗托盘正往内室里走来。 近了些,小兰才看到梁少将与清儿小姐过于暧昧的举止,她小心地瞧着梁少将的脸色,打算放了托盘就退下。 “少将军,清儿小姐的药熬好了。” 晨曦温温柔柔地照在少将军身上,男子俊逸英气的容颜散发着无限魅力,他眼风惬意,摆了摆手示意药碗放到床头的矮几上。 小兰会意,怯生生地放好药碗。偷偷瞅着挺直的鼻梁,是那种男子张扬的俊美,俏脸不受控制的红了。 少将军如今尚未娶妻,不曾纳妾。宇都城里从没听说过梁少将与哪家女子的桃色传闻,更别说有女子能近他的身。 若不是今早来私厢送药,恐怕永远不会看到梁少将这般深情的眼神,心中溢满了羡慕。 梁翊辰没看到小兰的羞涩,或许对少女的痴情看得习惯了,随手挥退了她。再转头时,小姑娘呆若木鸡,脸红得像垂涎欲滴的樱桃,娇媚又鲜嫩。 梁翊辰先是一愣,然后放声大笑,笑得那般轻松惬意。 第13章 清儿病了本将会心疼 清儿到底是小姑娘,被下人看了去竟羞成这样? 林清瑶被他笑得浑身不在,板着脸不再搭理他。仰身躺倒在床,无奈地叹了口气,扯了丝被盖上整张脸做挺尸状。 梁翊辰忍住笑,宽大的锦袍衣襟震得微敞,隐约露出强健起伏的胸膛,眼神慵懒得像才享用了一道美味的甜点。 他拂了一下袖袍,拾起矮几上的药碗,一本正经地说:“吃药。” “不吃。”丝被中传出的声音含糊不清。 梁翊辰第一次喂药就猜到没那么顺利,搁下药碗,眼风无意间扫过丝被里露出的一只玲珑赤足,皱了眉头。 他看清楚了,足上没有穿袜,晨阳明亮,映得一只小巧玲珑的赤足莹白细嫩,他随手扯过丝被,遮住了那只赤裸的足,满意地笑了。 这一扯,扯开了脸上的丝被,小姑娘扭头背过脸去,这是对吃药的反抗。 手忽然被男人捧起,纤指不自觉得一颤。 梁翊辰低垂着眼眸,拾起绷带重新缠绕上她的手掌,白色的绷带在他手中似仙女的羽衣一般轻柔,最后还系了个蜻蜓结。 清儿忍不住偷偷看他的脸,男人每次认真时,黑翎的眼睫都会微微颤动。她喜欢认真的男人! 梁翊辰瞥见她的目光,柔声哄她:“别的女子系蝴蝶结,清儿只能系蜻蜓结。” “为什么呢?传闻少将军不近女色却这么懂女儿家的事!原来并非如此嘛!” “真酸啊!怎么?不吃药却吃起了醋?” “呸!谁吃了!” “本将是个正常的大男人,难道清儿不喜欢?” 梁翊辰意有所指,眼神上下打量起她,那样子颇像个风流纨绔。 毫无悬念的,清儿红了脸。不是害羞,是挖坑把自己给埋了。 见她不吱声,梁翊辰放过了她,说道:“羞猫!只有我才能给你系蜻蜓结。” “……” 片刻,林清瑶讥笑道:“少将军,你可真会呀。” “嗯,会的很。谁敢给你系蜻蜓结,本将就杀了他。” “……” 梁翊辰盯着小姑娘的“熊掌”正经起来,“手指伤成这样,必定是琴身被动了手脚。清儿抚琴前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林清瑶茫然地摇了摇头:“每晚我只弹一曲。昨晚忽来兴致才多弹了一曲,第二曲才开始勾弦,所有的琴弦忽然变成了薄刃……” 梁翊辰细细听着过程,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如果对方是为了让清儿不能抚琴,伤了手指就能达到目的。那何必要用软香散呢? 同样,软香散也能让清儿卧床不起无力抚琴,那又何必伤她的手指呢?多此一举! “放心,本将断了她的手。” 林清瑶一愣,只见男人拿起矮几上的药碗,试了试温度,把药勺送到她嘴边,柔声道:“把药喝了,清儿病了本将会心疼。” 他会心疼她?林清瑶心下一动。眼前这个战场上杀人如麻的鬼将也会有柔情的时候? 愣神间,药汤瞬间滑入咽喉轻咳了起来,清儿忍不住喊:“翊辰,这药也太苦了吧!” 两眼一闭,把头一扭,剩下的药汤说什么也不肯再喝了。可心里却是甜的。 呵呵,不省心的小姑娘! 梁翊辰搁下药碗,拿起小碟里的点心,捏下一小块儿,抬手塞进了她嘴里,柔声道:“药吃了,才有酥饼吃。” 白茶酥饼?!清儿一惊。 香酥甜糯的白茶馅在口中漫延,中和了唇齿间的苦涩,药好像也没有那么苦了。 梁翊辰淡淡一笑,黑鹭做事一丝不苟,连小姑娘爱吃白茶酥饼这样的小事都禀报,她岂有不吃的道理? “翊辰,你怎么知道我爱吃白茶酥饼?” “猜的。” “……” “我想,你应该不爱吃芥末味的酥饼吧?” 梁翊辰反问了她。意思是,上次在马车上是你先拿出酥饼献宝的。 “谢谢,我宁可喝药。” 疑虑很快打消了。就这样,一口药汤,一口酥饼,小姑娘视死如归地把剩下的药喝完了。 此时,黑鹭疾驰而至,“少将军,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门外等着。” 知道她害羞,梁翊辰头也不回地命令,黑鹭只好识趣地闪身出了私厢。 侍女适时递来外袍,梁翊辰接了。他转过身拎袍随手一抖,利索地罩在身上,动作说不出的潇洒肆意。 林清瑶斜眼看得直愣。这男人连穿衣服时都那么风度翩翩吗? 梁翊辰挨个系着衣带,想起抱着小姑娘时那轻盈如羽毛的身子,柔声道:“清儿瘦了,得好生调养些日子。明日我让陈叔打点些补品送过来,顺便派人叫玉竹过来侍候你,陪你解闷。” 梁翊辰系好衣带,抚平外袍的衣褶,没听到清儿的回应以为是睡着了,迈步就往外走。 忽然,衣袍的一角被小姑娘轻轻攥住了,梁翊辰坏坏一笑:“怎么?舍不得本将?” “小心点。”声音细弱如蚊。 男人心里一甜,小姑娘还是在意他的,等转身看去时,清儿已经睡着了。 …… 窗外天色亮白,清晨的鸟儿扰人清梦。 房门中开,迎面就是黑鹭单膝跪地:“少将军,线人来了消息说要想知道软香散的事,请少将军独自前往指定地点见面,他们不能冒险走漏一点风声。” 梁翊辰阴鸷着脸,不暇思索地吩咐:“备马车,本将现在就过去。” 扑通一声,黑鹭跪地,消瘦的脸上掠过担忧,双手抱拳恳求:“对方指定地点对将军实属不利!万一设有埋伏?!让属下带几人护您前去,暗中保护。” 梁翊辰恍若未闻,大迈步绕过黑鹭,厉声下令:“不必,本将独自前往便是。” “少将军!” …… 车马颠簸了半天时间,终于驶进了西郊一处依山傍水的小镇。 沿街的喧闹声越来越小,最后停在了一家旧茶肆前,褪色的茶幌随风飘摆。 这里少有人走过,显得寥落了些,只得伙计们在门口热情地招揽茶客。 第14章 一封密函的试探 玄色车帘掀起,款步下车的男人有着一张冷傲的脸孔,眼里布满了血丝,略带疲惫之色。 他阔步进了茶肆,扫视大堂一圈也没发现约定之人前来,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不屑。 扔了银子,进了雅间。 窗外的风吹得竹帘微微晃动,隔绝了外间大堂的茶客。 小二见贵人落座,小心翼翼地掀了帘子,默默摆好锦垫、茶具、香炉、壶水等。 动作麻利,时不时用汗巾抹了把头皮渗出的冷汗,惶恐地说:“这位爷,这是店里最好的竹叶茶,您慢用,有什么吩咐随时叫小的来。” 梁翊辰一手扶着下颌,望向窗外南北走向的窄道,嘴角一撇,来人真是会挑地方,这狭小的窄巷只容一人穿过,无法施展任何功法和兵器,但凡跑进去便捉不到人了。 他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香扑鼻,看似饮茶实则暗中运功,提了内力耳听八方。 放下杯盏时,对面飘然落坐了一个褐袍人。 午后的日光,透过窗棂格子照在男子垂下的帽纱上,只能看到伦廊却看不清神色。他伸手压低帽檐,另一只手扶着腰间的佩剑随时出鞘。 二人互相打量着对方。 梁翊辰将斟好的一杯茶推向褐袍男子,眼神示意他“请”。 桦木桌上两杯冒着热气的茶,静寂飘香。竹帘隔绝了外间仿佛没了声音,梁翊辰与褐袍男子默然对坐,不动声色的杀机蓄意待发。 对面的人伸手触碰茶杯时像黏在了手中,当即便知道梁翊辰在试探他,憋足了劲不敢松懈。 俩人劲气相冲,杯中茶水荡起涟漪。 褐袍男子抬眼再看时梁翊辰已经收了劲道。 薄纱后的眼睛眨了眨,是他看错了吧?眼前的梁翊辰自斟自饮,把玩着手中的茶盏还满脸倨傲地看着他。 挑衅!? 男子猛击一掌,劲气掠过,惊得桌上茶具微晃,梁翊辰运了内力,随手抬茶杯就挡了。 砰的一声!杯盏碎裂,茶水四溅。 梁翊辰一笑,拂了拂前襟沾染的茶渍,眼风掠过一丝傲慢,压低了声音说:“按之前说的那样,我是一个人来的。” 听到这话,褐袍男子一愣,试探梁翊辰周围有没有藏人的心思显然被戳穿。 俩人无言中,已过手数招,心里都暗暗吃惊对方的武功。 梁翊辰虽然不知此人是谁,但肯定与他暗中调查的炎国余党有关系。 他悠闲地盯着褐袍男子,食指漫不经心地敲着桌面,一下,两下,在第三下快要落下时,对方像是确定了梁翊辰的身份,从怀中掏出一封火漆密函,放在茶案上向梁翊辰推去。 褐袍男子警惕地环视四周,再回过头时梁翊辰已经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桌上的一锭银两。 竹帘外依然谈笑对饮,谁也没注意到茶肆里少了一个人。 …… 落日西沉,浓浓的金色流光染尽了天际。 马车向宇都中心的方向疾驰。梁翊辰垫着软枕仰靠着车壁,从怀中取出方才的那封密函,打开扫了一眼,脸色渐渐凝重了起来。 他冷着脸,心头一股无名火腾起,这些厮已经开始行动了吗? 两年间,他不惜余力地暗中彻查红炎国在青木国境内的余党,直到今日才获取到炎国余党走私的证据。 这封密函足以证明软香散确实来自炎国,可那绝不是寻常人能拥有的迷药! 软香散是炎国皇族秘传配方,由宫廷的大祭祀以上百种罕见的珍材炼制而成,少量服用可使人全身软弱无力,过量服用可使人如坠梦乡昏迷不醒,再由施药者催眠操纵。 梁翊辰陷入了深思,软香散乃秘药,如今却流通到青木国内目的为何? 缓缓合上信纸,他剑眉微蹙,回想起那晚寝居的窗棂忽然射进了一箭,箭羽上绑着一幅卷轴。 展开画卷是清儿的小像,还夹着一张书写酣畅淋漓的字条:九王府即遭暗杀,其九王千金林清瑶不在暗杀名单,速去救出。 过目后,他迅速将字条舔火燃了,不敢迟疑,马不停蹄地赶到九王府,潜入以后才发现暗杀已经结束了。 他让陈叔搜集资料,不过一两日的功夫,已经知晓了林清瑶的一切。 起初好奇密令任务为什么要他去救一个小姑娘,还要护她周全。直到他无意间发现青珠的光芒才有所明悟,但搜集的资料里,根本没有提到青珠半个字眼。 梁翊辰定了定神,似乎知晓了其中的内在联系。 将信折好装入密函时,意外地发现里面还有东西,转而抖落出一枚纸包。 褐色的纸包写着一个“炎”字,隐约散着淡淡香味。 他嗅了嗅,顿时惊诧。 那是他从未闻过的香味,尾调混合了几十种不止,极为复杂,分辨不出是哪种香底! 梁翊辰收好密函,眼底划过一丝狠厉,炎国余党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当天晚上,黑鹭就查出了在琴台上动手脚的人。 梁翊辰生了疑心,觉得这事太过容易,第二天一大早就派人请她到自己府上一叙,果然不出所料! 见面的地点选在将军府后的一片竹林,那是梁翊辰每天练剑的地方,翠林内暗器机关层出不穷,非习武之人有去无回。 第15章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几天后,正值初夏的午后。 将军府的竹林深处隐约传出阵阵剑气微鸣,一道矫健的俊影腾挪跳跃,剑锋被日光映出碧蓝天影。剑气搅得竹叶纷飞环绕着挥剑的男子,形成了一幅绝美的画面。 听到脚步声,梁翊辰微微侧目,不远处凉亭里多了一抹粉红色,在幽竹中极为显眼。 他冷傲一笑,随口说了句:“过来。” 暖风吹过,粉色绫纱飞扬起来,沈沅雀跃地踩上白石小径朝梁翊辰奔去,绣桃花的长裙点点闪烁,丝绦上挂的玉佩撞出清脆的响声。 “翊辰哥哥——!”她忍不住扬手娇喊。 梁翊辰将长剑挽了个花,腾身凌空一翻,落在沈沅面前时,手中还握着未入鞘的长剑。 少将军的身形挡住了沈沅眼前的阳光,浓烈的男子气息令她瞬间羞涩成一朵微风中待放的桃花。 “翊辰哥哥,一早派人请沅儿来府是有何事呢?” 她声音纤细含情,忍不住凑近眼前这个令她心心念念的男人。不料,脚下踩偏石块,眼看着就要跌进了男人怀中。 “将军府的路不好走,沈小姐小心才是。” 梁翊辰虚扶了一下,退了两步恰到好处地与她保持距离。 沈沅愣了一瞬,伸手想帮他擦拭额角的细汗。岂料,梁翊辰面无表情地别开了头,少女抬到半空的手就这样顿住了,滑下的粉色袖袍随风空荡。 沈沅不明白翊辰哥哥为何如此躲避。 “沅儿也是第一次来翊辰哥哥府上,哪晓得这路该怎么走呢,也亏有陈叔给沅儿引路。” 二人都话里有话。 “你说呢?嗯?要不要本将帮你回想起来?” 声音极冷。梁翊辰抽出丝帕认真地擦拭手中的长剑,不看沈沅一眼,锃亮的剑身倒映出沈沅尴尬无比的脸。 半晌无言。 “说。” 梁翊辰收了丝帕,翻转手中的剑,一双清冷如冰的眼睛隐约生出杀意。 沈沅被这语气一激,脸色极不好看,轻摇着头缓缓低下,颤声应道:“少将军,沅儿……不知……”语气里透着委屈。 梁翊辰心中却在叹息,眼前这个相府的傲娇大小姐,此刻该被名门公子哥们捧在手里宠爱,而他对她却没有丝毫怜惜之意。 他只想从沈沅口中知道软香散的事,目光跃过沈沅,他盯着不远处水中莲花上飞过的一只蜻蜓想起了清儿。 “哼,悦华楼的琴师已经招供了。” 梁翊辰长剑挽花入鞘,利索地从怀里掏出纸包扔了过去。 沈沅伸手接住,看清纸包上赫然写着一个“炎”字时脸色骤变,急忙说道:“翊辰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天沅儿在悦华楼喝茶,正巧听到有琴师在哭泣说有人抢了她的位置,沅儿也是一时心软才帮了她。可又说,这软香散也不是毒药!让那琴师不能再抚琴就是了!翊辰哥哥何必这样对我!呜呜……” 说着说着,沈沅委屈得眼圈都红了,直咬着嘴唇忍着不哭。 梁翊辰心中掠过诧异,沈沅竟连软香散的名字都知道! 他阴着脸居高临下的审视她,指腹已经碰到了剑柄:“相府的大小姐可不该有此物,从实招来。” 飘云遮了天光,地上的竹影一片墨绿,池塘汩汩流水声不绝,偶有几只飞过蝴蝶,一时间竹林幽静得令人沁凉。 强大的压感让沈沅忍不住簌簌发抖,她避重就轻地回道:“偶然听爹爹和客人聊天时提到过,然后我……我从爹爹书房里偷拿的。” 果然!这软香散太容易落到沈沅手里了!沈老狐狸终于肯露出尾巴了吗?但心里更多还是失望,看起来沈沅并不知道软香散的出处。 接连的问话让沈沅胸口气血翻涌,她天真的以为,翊辰哥哥请她来府是对她之前提亲事有所动容,为此她还特意打扮了一番。 可今日相见,翊辰哥哥的态度与在悦华楼那晚截然不同,她显然是被提来问审的! 她不甘心!眼中早已噙满了泪水,含沙射影脱口说道:“宇都城都传开了,梁少将迷上了悦华楼的琴师!破帘闯进纱帐只为一见红颜真容!” 区区一个琴师却得到了翊辰哥哥的青睐!而她与翊辰哥哥早年相识怎么不叫她嫉妒? “翊辰哥哥!凭什么是她!” 锵——!一道寒光闪过!剑气掀起额前碎发直冲沈沅眉心而去。 “啊!——!不要!”一声惊叫,剑尖悬在眼前二指处停了,梁翊辰挥剑行云流水。 沈沅吓得瞳孔撑大,腿脚一软跌坐在地。 男人眼眸深处闪着冰寒的光,凶狠而危险,让人不寒而栗:“下药的琴师手已经没了,你的舌头是不是也想没?离她远点,更不要打她的主意。本将今日就当没听到。下次,可就没人知道你来过将军府了。” 沈沅撑着身子满脸惊恐,大颗大颗的泪珠滑落脸颊。她是相府的独女,从小泡在甜言蜜语里长大,几时被这般狠厉对待?可她就是恨不起来她的翊辰哥哥! …… 年幼时,书院里的公子哥儿们总是缠着沈沅,不过是想引起她的注意罢了,她故意与别府的千金走的近些,只为了躲开那些纠缠她的公子哥。 可是那次…… 回忆到这里时,她的唇柔软的嗫嚅了一下,脸不自觉的变得柔和,目光中带着梦幻的色彩。 那日春阳温暖,光线明媚。 她想逃课去看街上的花车,谁知在回廊上竟被刺史家的公子发现,那公子威胁她,只要她肯陪他去逛街,他就不向夫子告状。 沈沅哪里肯听?提裙就往外跑去。被那公子追得紧了,慌乱中奔到书阁的拐角竟然一头撞上了梁少将。 她差点被那堵肉墙撞了个跟头,揉着头望去的那一瞬,她永远忘不了。 梁少将抬眼看她时那双幽深的眼眸沉稳而内敛,英武的身形有着与那个年龄的公子所不具备的清贵气质。 梁少将不发一言,潇洒地揽她旋身一转翻身折进了书阁。 俩人背靠着墙角坐在一起,隔墙听到房外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少年轻笑一声,伴着低沉着嗓音说道:“窈窕淑女难免被人好逑。” 有哪个少女不爱听?虽然是句玩笑话,却让她细细的回味了无数遍。 回忆暂时压制住了被翊辰哥哥威胁审问的怒气,沈沅低着头柔声答道:“沅儿没有要加害任何人,只是想见少将军一眼。” 第16章 好香!我喜欢祈红玫瑰! 风吹云飘,竹影晃动。阳光透了满地墨绿,清幽静谧。 沈沅没听到回答,她抬眼一看,梁翊辰提着剑早已踏上白石小径往外走去,压根就没听她说话,一张脸顿时气得煞白。 …… 软香散不愧是炎国皇室御用的秘药,清儿在悦华楼的私厢足足养了一个多月才好转,此时已是夏天了。 大病初愈,少将军掐算着日子,怎能错过见心上人的机会呢!?借着接小姑娘回千月居的理由就把人抱上了马车…… 到底是个特别的日子,云霄街到处挂着五光十色的花灯,潋滟了一城的繁华。 “好香,翊辰你有没有闻到什么香味?” “是花香。” 掀起一角车帘,小脑袋好奇地探出窗外。 眼前景致霍然一变与平时大有不同,街上大多是手持玫瑰的少年少女,有的将红丝带缠绕在树枝上许愿祈祷,有的一前一后追赶着打情骂俏好不热闹。 “翊辰,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庆典吗?”清儿拉了拉梁翊辰的衣袖,指着树枝上飘扬的红丝带问。 “这是祈红。” “祈红?” “将红丝带系在树枝上祈求红鸾姻缘,为了让花月神实现她们的心愿。” 梁翊辰对这些女儿家的事没有兴趣,还是陈叔今早告诉他的:在兰夜里,男子与喜欢的女子一同祈求红鸾姻缘会很灵验。 梁翊辰心中冷笑,无稽之谈! “心愿……” 林清瑶喃喃道,脸上飞快掠过一抹淡粉,不想被梁翊辰看见又转头探出了窗外。 “卖花哎!新鲜的玫瑰花哎!——”清脆的声音瞬间吸引了注意。 路边几个小丫头挎着花篮,站在花铺子门前,欢快地看着才从云霄街驶过来的玄色马车。 丫头们大约七八岁的年纪,穿着窄袖襦裙,梳着双平环,满脸洋溢着娇俏和喜色。 “停车!” 梁翊辰喊道。 几个小丫头眼中闪出喜悦,提着花篮争先恐后的奔了过来。 梁翊辰看了一眼林清瑶,漫不经心地问:“清儿喜欢玫瑰吗?” 林清瑶心跳得紧张,该怎么回答他?青木国和她在现世时一样,竟然也流行送玫瑰花? “公子,小姐,今日的祈红玫瑰都是新鲜的!”小丫头露出期盼地眼神将手中花篮举高了,想让梁翊辰看得清楚些。 赏了两锭元宝,梁翊辰对几个小丫头说道:“拿一篮子来,铺子里的玫瑰全都送到云霄街的千月居。” 几个小丫头欢呼一声,吉祥的话语顺嘴就来:“谢谢公子!谢谢小姐!祝百年好合永浴爱河!祝……” 林清瑶脸上瞬间尴尬得一红,抬手接过小丫头举来的玫瑰花篮,也不看她们的表情,扭头甩下车帘,欣喜声依旧此起彼伏,随着马车的跑远而渐渐消失。 梁翊辰倚靠着软枕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直清嗓,打趣道:“本将应该再赏她们两锭元宝才是。” 林清瑶白了他一眼,见惯了他豪奢的做派,故作惋惜道:“看来今天,宇都城里会有很多女子收不到这么美丽的玫瑰花了。” 梁翊辰倨傲一笑,深潭的眼中浮现宠溺,柔声哄道:“至少清儿收到了。” 林清瑶心里一甜,低头轻抚着娇艳的花瓣,她捧起一朵玫瑰把玩,凑近鼻端嗅了嗅,笑着说:“好香!我喜欢玫瑰!” 美人的笑容被玫瑰衬得清艳妩媚,梁翊辰轻轻揽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撑在车厢壁,将小姑娘笼在狭小的空间。 “清儿喜欢的,只要我能给的,都会给你。” “怕是少将军给不起呢!” “噢?还有什么?” 林清瑶垂眸不语,掩饰了心下的黯然。她要恢复身份,她要明媒正娶,她要躲开那个蒙面男子,她还要找到她的小师父,她还想要他…… 心思飞扬间,男人温柔地将她连同眼前的玫瑰一起拥入怀中。 一篮玫瑰隔在彼此胸前,顷刻间,男子身上的冷香比玫瑰香更令人沉醉。柔嫩的花瓣轻触着清儿的鼻尖,像是一只温柔的手拂过她心底的一抹柔软。 “还有好多好多银子。”小姑娘伏在他胸前闷闷地说。 “……” 知道她没说实话,梁翊辰一阵哭笑不得。当初她连把伞都要拿去典当,到底拿钱想做什么? “拿去……” 梁翊辰倒也大方,直接往矮桌上扔了一个钱袋子。林清瑶眼前一亮,假装羞涩:“那……清儿就不客气了,下次来千月居给你做桌好菜。” “嗯……如此甚好。” 梁翊辰只得配合她。话还没说完,小手伸过去就把钱袋顺走了,掂一掂重量还不轻呢! 忽然,鬓发边微晃的流苏被修长的手捧起,梁翊辰把玩着掌心光彩纯洁的珍珠,娓娓道出这段未见时光的点点滴滴…… 花香弥漫,香车里渐渐充满了馥郁醉人的味道和淡淡的温柔。 …… 半个时辰后,豪华气派的清芬酒楼前,梁翊辰抱着小姑娘款款下了马车,丝毫不避讳周围人的眼光。 在这样特别的日子里,二人的关系自然不言而喻。 老板娘穿堂迎了上来,一时间难掩脸上的惊讶,躬身福了福,满脸堆笑:“难得少将军大驾光临,妾身有失远迎,还请少将军见谅啊。” 她鹅蛋脸,体型圆润,一身浅棕色窄袖衫佩戴一块绿琥珀,指间戴着翠玉扳指,大约三十来岁的年纪,看着烟火气息十足。 梁翊辰下颌轻点,贴近小姑娘耳边轻问:“清儿,想吃什么?” 老板娘愣在原地,这一幕看在眼里谁都心知肚明了!冷傲且不近女色的少将军此刻竟然对一个小姑娘如此温润,她飞快给旁边小二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不可怠慢!都给老娘伺候好了! 林清瑶很少来酒楼用膳,一时也不知道该点什么,抿唇一笑,讷讷回道:“清儿也没有特别想吃的,让老板娘推荐就是了。” 这柔柔的声音入耳,老板娘的好奇心难免八卦,啧啧,原来梁少将看上的小琴师就在她眼前!宇都城各大名媛圈里的传闻居然是真的!? 第17章 灼灼的暧昧 她一边引少将军上楼,一边绘声绘色地介绍清芬楼的招牌菜。 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包厢,小二提壶冲泡了两杯清茶,又摆了几盘小吃。 “别介绍了,把招牌菜都端上来。”梁翊辰挥退了小二,亲自斟了一杯茶推到小姑娘面前,又说:“清儿一会儿多吃点。个把月没见,本将刚才一摸又瘦了。” 一口茶水呛住了喉咙,清儿飞快瞪了他一眼,却见男人忍住笑认真地看着她,罢了。 很快,所有的招牌饭菜摆了满桌直令人瞠目结舌,因为实在太多了! “清芬楼的厨子擅长烹制夏季的炙河鲜,最是美味不过,鱼虾都是今天从江里捕的,新鲜着哪!少将军,大小姐,慢用。” 老板娘终于介绍完最后一道菜,斟了两杯清芬楼独酿的玉香酒,便躬身行礼退下了。 正是午膳时间,林清瑶即使饿了吃饭的举止仍然很淑女,这点从现世回到前世一直如此,也是多年养成的习惯。 下筷夹了一块儿松香鸡正要入口,才发现一旁的梁翊辰碗筷未动,正侧脸静静地看着她,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的脸上融化了平日的威仪。 “翊辰,你怎么不吃?不是才说一早到现在都没吃饭吗?” “你吃饭时腮边鼓起得像只小兔子,本将一时觉得有趣多看了几眼。想来,似乎是喜欢看你吃饭的样子,上次在千月居本将走得急了,没吃饭。” 您那是走得急吗?您那是用飞的! 一块鱼肉递到了他嘴边,抬眼看到清儿略显关切的眼神,男人深潭的眸忽然闪烁如星辰。 小姑娘在关心他!?这让梁翊辰的内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翊辰,一起吃。”声线柔柔的。 他张开嘴叼着那块鱼吃了,接着嘴边又送来一块盐渍鸡,肉鲜嫩滑,味足脱骨。 心里涌上一股甜意久久不散,他忍不住一把揽过她,娇小的身躯顺势被带到了男人膝上,温热的呼吸散在耳侧,“别动,手脏了。” 身子一僵,清儿只觉盈腰被环住挪不开身,心绪被这突如其来的贴近扰乱,一会儿进来人可怎么办?她会羞得无地缝可钻! 男人下巴抵着她的肩,气息含了丝丝酒气低语:“清儿这么不小心呢?嗯?”说着,从袖口抽出一块丝帕,轻柔地捻擦着她的指尖,优雅又深情。 不知不觉,小姑娘柔若无骨般沉入宽厚的怀中,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轻笑,指尖触到男人手指的薄茧时,心都在微颤。 她忍不住偷看,翊辰每次专注时,低垂的眼睫都微微拂动,“唔…我自己来!” “鸳鸯戏水——来了——” 包厢外忽然唱响了菜名,店小二捧着汤锅一脚迈了进来,抬眼先是一愣,然后飞快将热腾腾的汤锅端上了餐桌,低头时耳朵根都红透了! 清儿当场石化,被轻轻抱回椅子时耳朵根比小二还红,整个人愣成一只呆猫。 梁翊辰忍俊不禁哈哈大笑,他试探地问:“清儿尝尝。” 小姑娘机械地扭过头,瞅着一锅淡黄的稠汤里卧着两只鲜肥的乳鸽,连带浮着几颗珍珠丸子,锅边还浸了些看着像补品的食材,一时竟不敢下筷。 “少将军,大小姐,这是清芬楼兰夜祈红的特色菜,鸳鸯戏水。” 放稳后,店小二边介绍边提起精致的小瓷盏,浓郁的酱汁顺着小口缓缓浇淋着两只共浴的乳鸽,瞬间鲜香四溢。 咳咳,喉咙被茶水呛了一下。 清儿瞪眼看那淋了酱的乳鸽,心里尬得直翻白眼:“鸳鸯戏水?” 这名字也……太?忽然一声嗤笑,却见梁翊辰望着窗外的花树强忍着笑不搭理她,不知是在笑菜名还是在笑小姑娘懵懂的样子。 男人心里冷哼,他与她是什么关系明眼人一看便知,可她却懵懂不知。 “你!不许笑我!——!” 餐桌下,悄悄伸过的小手捏了一把梁翊辰的胳膊。小姑娘双颊泛着微红,难为情的模样可爱至极。 谁知!手腕一紧,反被一只大手擒住,他的手像生了根似的抓着她,怎么也挣不开,这让本就微红的小脸急成了血红,拼命给梁翊辰使眼色叫他放手。 可梁翊辰全当没看到,嘴角戏谑一笑,另一手拿起酒杯浅浅饮了一口,赞道:“果然是好酒。” 二人打情骂俏,全然忘了一边看懵了的店小二。 若不是亲眼所见,店小二绝不敢相信竟有女子胆敢对少将军这样说话。更不敢相信,不近女色的少将军如此肆意宠溺个小姑娘。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位小姐羞涩的样子好可爱啊! 店小二干笑了两声,谁叫他得伺候呢?于是硬着头皮舀了两碗汤,放好汤勺后送到了二人面前,顺便给林清瑶解释:“大小姐,今日是兰夜祈红,宇都城每个酒楼都有这道鸳鸯戏水,也算是咱们当地的必点菜。一般是在晚膳时才上这道菜,老板娘特意吩咐小的们现在就上菜,也好让大小姐先尝尝清芬楼的手艺。” “兰夜祈红?快说来我听听?”清儿起了兴致,一勺汤过喉润滑鲜美,不由得暗叹清芬楼师傅的厨艺。 店小二稚气未退,看着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他眼神暧昧地在梁翊辰和林清瑶之间流转,清秀的小脸掠起一丝羞涩,挠了挠头笑道:“大小姐,祈红不就是祈祷红鸾姻缘嘛!今天一早,城里的少年少女都会结伴去青城山花月神殿上香,到了晚上再点亮祈祷花灯,只为祈求姻缘和子息的降临。因为是在兰月里,所以才叫兰夜祈红。” 明白了店小二羞涩又暧昧的眼神,清儿余光扫见梁翊辰恍若未闻的表情,男人斟了一杯玉香酒独自饮了。 小姑娘唇齿间发出一声古怪的暧昧,轻轻“哦”了。 话说这店小二见小姑娘感兴趣就像打开了话匣子,说得是神神秘秘眉飞色舞:“大小姐知不知道宇都的传说?” 好奇心被瞬间引出,清儿放下筷子,脸上泛着求知的光芒。 “据说鸣鸾神殿曾经有个仙女呐!她下凡到人间游历偶遇了多情风流的才子,因此动了凡心。那可是仙女啊!怎能在人间与男子结缘呢?” 第18章 不是郎君不给吃! “为了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她日夜在花月神殿前跪拜,祈求成全她的红鸾姻缘。可谁知花月神殿太灵验了!愿望反被神君知晓,一怒之下抓走了仙女……” 叮当一声。手中的汤勺脱落,清儿当场愣住。 这,不可能都是传说!千万年前就有和她一样的人来过青木国! 不仅仅是那个琴师。 “是不是青城山的那个鸣鸾殿?”语气忽然有些急切。 “有的啊,听说在花月神殿附近的山坡上,好像也没什么香火的样子,不是被封了么?那都是传说啦……” 夹菜的筷子微微一僵,梁翊辰剑眉皱了起来,看来清儿还在想着鸣鸾殿的事,那可是圣上亲自下令查封的禁地啊。 “翊辰~我们也去青城山好不好嘛?” 小姑娘晃着梁翊辰的袖袍就差摇起猫尾巴了!句句柔声轻唤挠得少将军心里痒痒的。 不!他要是不戏弄她一下,这趟青城山就白去了!于是,他仰头喝了一杯,佯装疑惑:“噢?为何?本将今日带你来吃饭可没说要带你上山。” “为何?……”小姑娘一时语塞。 “只要清儿说出为何想去,本将就带你去!” 店小二见状赶忙打圆场,毕竟是他先聊起青城山的,于是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说:“虽不想扫了大小姐的兴致,但小的还是多说一句。这午时都过了,山道早就被堵得车马不过。就算赶到花月神殿,天早都黑了,别说上香了,恐怕连宵禁前都赶不回来。” “什么?青城山有这么远吗?” 清儿眉心一凝,脸拉了下来。她安慰自己,也不是非得今天去!改天她起个大早,叫上玉竹陪她去青城山还能顺道野餐,岂不更妙。 梁翊辰不以为意,放了酒杯挑逗地问:“清儿不想去了?” 林清瑶眼前一亮,纤细的手伏在梁翊辰胸口,凑近他耳侧低语:“今晚去青城山,我和你一起求红鸾姻缘。” 耳边吐气如兰,忽然俊脸被唇轻啄了一下,梁翊辰浑身一震,深潭的眼中似绽放了烟花。 他故作镇静,放了筷子对店小二吩咐道:“备车,去青城山。” 一阵欢呼,她就知道梁翊辰一定会带她去! “哎!是!小的这就把马车牵到门口。” 梁翊辰突然揽过小姑娘,邪邪一笑:“既然清儿想与本将结那红鸾姻缘,本将自然有办法,咱们从这里直接去坐马车。” “哈?你在说什么?” 男人哈哈一声大笑,还不待她反应,抄抱起她竟在包厢里施展轻功,几步跃过窗棂掠了下去。 “这是三层!三层!” “别怕,抱紧我。” …… 快马加鞭,少将军的玄色马车如离弦之箭飞快奔向了青城山。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马车驶入山脚下的小镇就不能再走了。趁着黑鹭去寻软轿的功夫,等得无聊,梁翊辰拉着小姑娘悠闲地逛起了小镇。 午后的天气正是憨甜,沿街搭起不少贩卖甜品的摊子,砂糖冰雪冷元子、清凉生淹水木瓜、冰砂绿豆等等。 小姑娘彻底放飞,雀跃地拉着梁翊辰的袖袍加快了步子,回头喊他:“翊辰,这里可真热闹!走呀,先去那边逛逛!” “怎么跟个小孩似的,这么急作甚。”男人佯装动怒的嘴角荡起笑容,由着小姑娘又拉又扯可心里却满足极了。 身边往来的人多了,有小贩挑着竹筐热情叫卖,还有推着彩色团串子的竹车唱响山歌,连细风中都飘着冰凉的甜香。 见走近的二人衣着华贵,小摊贩赶忙招揽生意,一手端着冰碗直摆手招呼: “小姑娘,快来尝尝这红喜冰团子!过了这今天,可就吃不着咯!” 接了冰碗,一团棉花似的雪冰上缤纷点缀几颗红宝石般的团子,每一颗足有荔枝那么大! 馋虫已被勾连,清儿盯着团子抿了抿嘴,小贩恰巧递来一串红团子,笑得眉眼弯弯地:“小姑娘,只有今天这红团子才串双数,寓意是欢喜团圆。看二位像是城里来上山祈红游玩的,何不买来与身旁的郎君一起吃?也算讨个红鸾彩头?明年准能开枝散叶。” 郎君?小姑娘斜了一眼梁翊辰,见他低眉盯着摊上的彩色团子出神,一副似笑非笑又像是默认的样子。 小姑娘顿时尴尬了!递来的团串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她喃喃低语:“也……不是吧……” “来两串,剩下的赏你了。” 梁翊辰掏了银子,小贩立马满眼喜色,区区两串冰团子竟然赏了一锭银子!这足以抵他卖一夏天的冰团子!他激动得赶忙捡了几颗又鲜又大的冰团子放碗里,再现场串了两串递给小姑娘。 “谢谢这位官人!小的祝您二位早生贵子。” 小贩拿了赏钱,自然得说些吉祥的话语。他在镇上摆摊多年不会看错,每年来青城山花月神殿上香的少年少女,凡是一人来的,大多是祈求红鸾姻缘。而一男一女结伴的,大多是新婚夫妇来祈求红鸾子息。 清儿尬得无语:“……” 瞅着串子上挤着两颗红彤彤的冰团子,香气溢出丝丝甜味,忍不住一挪,往自己嘴边送去。 “清儿还不先给郎君尝尝?”耳边响起一声邪邪的反问。 男人的目光从冰红的团子又移到了她的脸上,然后,戏谑一笑。清儿暗中挫了挫牙,一手把串子挪开,嬉笑道:“不是郞君不给吃!” 梁翊辰闪身一转,移到她身后低身说道:“清儿叫一声郎君,本将不就是了?” 话音未落,小姑娘涨红了脸,一小拳头捶了过去:“你!你是狼!” 梁翊辰一笑闪开。修长的手指在小姑娘手腕间一挑,不由分说地吃走了一颗红团子。 “嗯……好吃。清儿的团子甜凉爽口,倒十分刚好。” “啊!我的团子!不许偷吃!” 梁翊辰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第19章 小姑娘要熊抱~ 二人像两只翩翩飞舞的蝴蝶,一前一后笑闹着追逐。午后艳阳暖暖,华贵的衣衫绣线闪着跳跃的光芒,引得街上往来少年少女的目光,不经意就被这甜蜜灼伤了眼。 随着人流走着,山道的入口渐渐呈现在人潮中,道路边搭了凉棚卖茶,旁侧还有个租赁软轿的驿站。 黑鹭适时地闪身出现,却带来了坏消息:所有的软轿在午时前已经租出去了。 梁翊辰剑眉一皱,窄窄的山道拥堵得水泄不通,隐约见着几个大户人家抬着软轿,或是被迫停了下来,或是走走停停。 他眼风扫过周围的山势,心中推算着到花月神殿的时辰,黑鹭却凑近他耳边低语了两句,说完就打算离去。 梁翊辰脸色一变,眼神锐亮如刀,横扫过喧闹的人群,叫住了他:“黑鹭,你多留意一下山道附近。” “是,少将军。黑鹭去了。” 暮色眼看着降下,梁翊辰抬手轻轻弹走肩头的落花,望着小姑娘欢悦的身影,叫住了她:“清儿,随我来,这里人太多了。” 咦?正思忖间,梁翊辰已闪到身侧,揽着她折身进了一条农家小巷,窄得连天空都被细长的巷子夹成了一线,如此轻松避开了涌动的人流。 “这里?能上山?我们不是该走山道吗?” “当然能。本想着带清儿坐软轿上山,可这个时辰山路太过拥堵,即便坐轿子也来不及了,更何况,本将可舍不得清儿走着上山。” 说着,他整理了一番衣袍,忽然一声不响地背过身去,弯膝及地的蹲下身,侧头时眼神倨傲地斜向小姑娘,沉声说了句:“上来,我背你。” 他背她?清儿一愣。 “本将背着你轻功飞上山去。” 接近暮色的阳光淡淡地落在梁翊辰的脸上,他微微一撇头,眼神示意她赶快上来。 男人嘴角勾起了傲气的浅笑,让清儿的心一阵一阵的狂跳,咚咚如急鼓,震得她浑身发软,脑袋嗡嗡作响。 这?她迟疑地一滞,愣呼呼的模样,让梁翊辰看了想笑。 她压着快要晕过去的羞涩!藏起眼中的慌乱,反而矜持地退后一步,摇了摇头,找了个理由回道:“清儿不敢,翊辰的轻功太快了,走着上山也可以欣赏风景,倒也不失乐趣。” 梁翊辰邪魅一笑,戏谑道:“少来,你明明很喜欢的,快点给本将上来。” 被他一句揭穿心思,小姑娘感觉自己浑身烧成红蟹了。一想到她的胸口要贴着他的背,全身便袭来难以言说的酥软感。 她娇滴滴的点点头,压住狂跳的心慢吞吞地走过去,趴在梁翊辰宽厚的背上,轻轻搂住他的脖子,方寸之间能听清他一吐一息,小姑娘蹭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嗅了嗅熟悉的冷香。 下一秒,梁翊辰腾空跃起,失重的感觉蓦地袭来,吓得小姑娘立刻睁开眼,却见早已跃出了窄巷。 开阔的视野中,他们从人流上空呼啸而过,山道旁的树林在瞳孔中刷刷地往后退,驰风而行。 一盏茶的功夫就掠进了青城山茂林,周围花木葱茏,鸟鸣清脆,阳光滤过树枝朦胧地照在草地上,既无人,也无路。 梁翊辰依靠树与山石之间来回借力,让人接连不断地起起伏伏。小姑娘的后背心空落着,总有种坠落的恐惧感,身体不由得紧绷起来,双腿早就酸痛不已。 可是梁翊辰却一点没有要放她下来的意思,反而小臂用力紧收,又把她往上托了托。 小姑娘只好无力地垂下头,脸埋在他背上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突然,梁翊辰侧过头问道:“清儿怎么了?你这抖得我也不舒服!” 清儿哭丧着脸,软软应了句:“呜呜!翊辰,我……我!害怕!” 梁翊辰顿时无语,哭笑不得:“……” 视线如鹰隼一般扫过,发现几仗之外嵌着一片红姿粉意,料想小姑娘一定喜欢:“清儿你看那边!我们先去山腰上的花林歇歇,这儿离花月神殿不远了。” 清儿伸头望去,不远处一片繁花林中似有凉亭影影绰绰仿佛世外桃源。 “快!快点……我快忍不住了。” 掠进花林脚尖刚踩地,小姑娘双腿一麻,嗷儿的一声尖叫,眼看着小脸朝着地面扑去。 梁翊辰忍住笑,上前一把拉住她那往前冲去的身子。 “本将可舍不得看你摔个狗趴。” “我谢谢你啊,轻功带我上山!”语气是咬牙切齿的坦诚。 “哈哈!” 说话间,林清瑶扶着梁翊辰的胳膊站稳,望见山顶红金相间的花月神殿隐在绿林之间煞是好看,她欢呼一声,转头对翊辰说:“既然快到了,咱们要不要爬上花月神殿?” 这次是真的不想再让梁翊辰背了! “噢?” 小姑娘装起了委屈:“这一路飞快,后背心落空,总觉得整人都往下坠落,清儿害怕的紧!” 梁翊辰望了眼天色,微风拂过藏青色的衣衫如流云飘逸,他走到她身前,唇角轻勾起一丝挑逗:“清儿想要我做什么直接说,不说,本将直接扛你上山,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扛上去?不不不!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那滋味太难受了! 她低下了头,瞟见男子腰带上挂的金丝绣线荷包泛着炫目的光泽,耀得眼睛都花了,低低说道:“这样抱~” 抬脸时踮起脚尖,双臂柔柔地勾住了男人的脖子。 暖香入怀的一瞬,梁翊辰浑身僵住。这是小姑娘第一次主动抱他?! “求我。”梁翊辰傲气地扬起了下巴,眼眸半眯着不看小姑娘,表情闲适懒散又漫不经心。 清儿心里嗤笑,念他因为自己的一句想来而快马加鞭赶来青城山,又怕自己受累才执意要背她到花月神殿,心头拂过一抹甜意。 第20章 神殿前的可疑人 下一秒,她整个人扑倒在梁翊辰身上,软软糯糯地撒起娇来:“翊辰~抱我~”小脸伏贴在男人胸口上,赖皮得就差翘起小猫尾巴了。 这一声娇媚的呼唤,令男人的喉结轻微滑动,乍燃了丹田中久久未曾熄灭的星火。 “行了,别求了。”喑哑低沉的嗓音打断了她,再听下去,他会把持不住的…… “唔~” 梁翊辰弯腰托起小姑娘的瞬间,脖子沾染了一抹温热的呼吸,他沉沉地呼出一口气,腰身紧贴着她稳稳来了一个熊抱。 彼此交错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小姑娘紧张地收紧了跨在他腰间的腿,却引来了梁翊辰不受控制而更难耐的喘息。 他倒吸了口凉气,心中暗骂,我真是要疯了! 梁翊辰才二十出头,正是男子血气方刚的年纪,这般抱着心爱的女子怎能不浮想联翩? 小姑娘羞答答地埋进他的肩膀,披散的青丝摩挲着他的脖颈吐气如兰。男人臂弯收紧,定了定神,轻功飞掠上山。 很快,白色的一角山门在青翠的林中渐渐漫起。遥遥望去,红金色相间的花月神殿就建在山坡上,长长的石阶从山门一直延伸到神殿的大门。 二人落地,梁翊辰才算松了口气,一路迎风本不会热,只是…… 蓦然瞥见小姑娘烧红的耳根,想起腰前柔软的触感,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翊辰,渴不渴?我们先去茶水舍?” 林清瑶关切地问了句,她踮起脚尖,抬手用袖袍边缘给男人擦了擦额角的细汗。 跑了这一路,是渴了。可心里却是一暖。 “好清儿,倒是越来越关心本将了?” 林清瑶忍不住嗤笑,小拳头捶了他一下,娇声道:“清儿一直都是!” 二人迈进了神殿大门。迎宾道两侧种植了数棵青翠的矮松,枝头系满了祈红丝带随风飘摇,美不胜收。 青城山的土壤中吸引了天地灵气,殿内栽种了大量奇花异草宛如仙子的花园! 往里走大殿两端的拱桥上人流渐渐簇拥,殿后是一处宽院子,建有一排厢房,供上香祈红的游客歇息留宿。 几个清秀的小道童在大殿内外间来回穿梭,忙的不亦乐乎。不多时,便挂上祈红的帐幔和花灯,伴随着附近阵阵笑声、丝竹声不绝于耳。 饮了茶,吃了些小食点心,二人闲逛着进了花月大殿。 小道童执了油灯正在一盏一盏地点亮香案上的荷花灯。青灯朦胧,熏香细烟袅袅飘荡。 仰望殿内一白玉雕琢的女神像,仪态端庄,慈眉善目,铸造精美,四周有吉祥神兽和繁花缠枝缭绕,神态栩栩如生。 游览了一会儿,梁翊辰发现上香的人并不多,抬眼见神像旁边有个小道童侍立,随手捐了香火钱,开口问道:“大殿上香已经结束了吗?兰夜祈红几时开始?” 梁翊辰的清贵之气在人群中很容易被注意到,小道童不由得恭敬起来,又看了眼男子身侧的女子清美绝尘,便知问话之人非富即贵惹不起,低眉应道:“感恩二位施主,神殿上香在傍晚前就结束了。香客们都去殿后的水潭放花灯了,二位施主请。” 说完,小道童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赶紧把人送走。 梁翊辰冷着脸不语,一副要把你们这儿的灯全吹灭的神色,林清瑶见势拽着他的衣袖就往外拖:“翊辰~我们来还不算晚,至少还能放花灯呢~” “本将也可以让他们再上一次香。” 哈哈!我谢谢您!大将军! 忽然大殿外一阵躁动,各种鄙夷和谩骂声接连不断。二人瞅着不远处,一辆软轿不得不停靠在人群里,轿子旁的侍女身材高挑,襦衫领里伸出天鹅般细长优美的脖子,这人穿着下人的衣饰,气质上分明是个冷艳诱人的女子。 让人不悦的是,她像轰苍蝇似的摆手轰走周围的香客,就连轿夫和随从也被她赶出几丈外。人群里看不顺眼的人自然要骂骂咧咧! 梁翊辰不由得感到奇怪,哪个大户人家竟敢如此嚣张? 轿子停稳后,一双修长白皙的手伸了出来,一把掀起了轿帘,露出一张睿智气息的脸孔似在寻觅着什么。 梁翊辰余光瞄见一角褐色的衣袍掠进了大殿,虽然没看清面容,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异样,难道是他想多了?不过有黑鹭在山下盯着倒也放心。 转头再看向轿子时,轿帘已全开,走下个紫袍书生打扮的公子,锦衣玉带,行走间说不出的雍容华贵。见他下来,侍女轻盈地凑近那公子耳语了几句,引着那公子往大殿的方向走去。 这时,那侍女突然转头往梁翊辰的方向看了看,目光瞬间凌厉如针。 一股武者的气场袭来,梁翊辰一愣。以他的武功修为能轻易看出这侍女并不简单,看似是个冷美人却身怀绝技。 恰巧此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放花灯啦!”,附近的香客三两结伴都往殿后的水潭匆匆赶去。 “别看了,我们去放灯,正是时候。清儿要许本将什么呢?”梁翊辰揽过小姑娘低身问道。 “许下的是心愿,谁要许你了!” 林清瑶脸一红,腰间被强势地夹紧,正要推开时,梁翊辰莫测一笑,胳膊像夹本书似的夹着她向花灯摊子飞掠而去。 心里腹诽,呆猫啊!死丫头嘴硬! 西山最后一丝光芒消失了,眨眼的功夫天空变成一片深蓝。 水潭旁的草岸上支起不少花灯架,小道童忙着从竹架上摘灯给香客们,身边影影绰绰围着几个爱慕少女的小郎君,脸上浓情似蜜。 架子上形态各异的花灯琳琅满目,有荷花灯,兔子灯,还有夫妻对拜的人偶灯,不仅有丝绢制成的,还有彩绘工艺的。 小道童将朱砂笔递给林清瑶时还不忘一句吉祥的祝福。 “二位施主,您的心愿用朱砂笔写在花灯上,再随水流而去,花月神会在天的那边收到二位的心愿,祝福您。” 第21章 前世今生与吾同 他拂了一把手中的拂尘,目光指向顺水漂浮的花灯,宛如星河坠落。 一盏还没点亮的粉色荷灯送到了林清瑶眼前,“写这里。”梁翊辰指着其中一片花灯瓣,戏谑道:“清儿快写下愿望,本将要看。” “不能看的!看了就不灵验了!” 林清瑶嘴一撇拒绝了。指尖抚摸柔软的灯瓣想着心愿,提了笔却迟迟不落,似乎是发现了梁翊辰的注视,她腼腆地错开了头在灯瓣上书写了两行娟秀的字。 荷灯用半透的绢丝制成,点亮后,暖黄的光从丝绢里散开,映出灯瓣上的朱砂字别有一番兴味。歪过头,她抬眼瞅见梁翊辰如光如炬的眼眸正斜视着她手中的荷灯。 别说是偷看了,明摆着是在光明正大地看! “啊!我也要看你的!” 梁翊辰耸了耸肩,嘴角一翘,两手摊开空荡荡给小姑娘看,没有一点要写愿望的意思。 “好呀!不是说一起写吗!?怎么只有我在写!”林清瑶真是气结! “哦?……前世今生如梦如幻,知与谁同?” 梁翊辰默默读出她写在灯瓣上的字,眉头微微皱起。 他带她赶时间来花月神殿祈红,只因为她的一句想来。可她满脑子想的却是一切都不真实,此时此景如梦如幻? 梁翊辰心里腹诽,什么前世今生,我要你生生世世! 他立马沉了脸色,低下身一手拂过花灯信笔挥洒,只在另一侧灯瓣上书写了三个字:与吾同。 写完把笔一扔,满意地笑了。 晚风吹过,清儿愣愣地看着荷灯上多写的那三字,字迹如其人有一股峥嵘之气。 心头似有一点点柔软的触动,他只看我写半句,便解了我心意。 梁翊辰拿火折子点亮荷灯,小心放到了林清瑶手心里,他唇角微勾,毫不掩饰地欣赏灯火映在少女脸上的绯晕。 “去放了。”梁翊辰催了她一句。 又当我是你的丫鬟吗!?? 林清瑶捧着荷灯眼神里藏着淡淡的悲伤,不想将这近乎虚幻的世界说透。她能拥有普通女子的幸福吗?能与他琴瑟相和吗? 她不能幻想旖旎的爱情,她多么害怕有一天会醒来。 一阵风吹过,灯火剧烈摇曳。 清儿想都没想直接伸手护住,毕竟花灯被吹灭怎么看都不是好兆头,眼瞅着指尖要被火舌舔燎。 “当心!” 男人一把扯过她的手避开了火苗。下一秒,指尖被一片温软撬动缓缓厮磨,比火苗还要燎灼。 那分明是一个,吻…… 一刹那,眼中的世界灯火相映渐渐只融成了一个人。 “该……该放灯了……” “还是只羞猫。” 梁翊辰低低笑了,松开她的手。 看着小姑娘在水潭旁盈盈一蹲,衣衫飘飘如一只优美的天鹅。她轻轻将河灯放了,一道水纹荡起,荷灯被水波推着浮浮沉沉地漂远。一盏盏河灯与水光相映如坠落的繁星美不胜收。 “翊辰,以后每年我们都来这里放荷灯,好不好?” 少女回眸一笑,如水的眼眸让花灯都失去了颜色,风吹起她鬓发上的流苏闪闪发光缠绵轻响。 梁翊辰看得愣了,条件反射地应了句:“好,每年都来。” 他回的轻松,认为只要他想,放个花灯不是什么难事。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再来花月神殿时却只有他一人。 “那咱们就算说好了!不过看了青城山的日落又放了荷灯许愿,怎么能就这样走了?” “天黑了,清儿还想做什么,直接说。”梁翊辰邪魅一笑,蓦然凑近恨不得亲她一口。 一只小手无力地推开男人的脸,她哭丧着脸说:“还没吃到花月神殿的素斋呢!清儿饿了!一直忍着没说……” 她可真不好意思说呀,翊辰背着她用轻功掠上山都没说过饿,她居然早就饿了。 鼻尖被揪了一下,薄茧的指尖有层纹理的触感。 “小馋猫,这就去觅食!” “哈哈!去去去!快点快点!清儿饿死了!” 香客的斋饭简单,主食馒头配几样素菜和小吃,再加一碗菜汤。算不上讲究的烹饪,贵在食材都是当天采摘味道纯粹。罕见的淳朴感仿佛身在农家,城里吃惯山珍海味的达官贵人、名门千金、富豪公子哥儿们反倒觉得味佳爽口。故而传出,到花月神殿上香一定要吃斋饭的说法。 二人在斋堂很快用过了晚膳。 天色渐晚,小道童引着香客们到神殿的后院准备留宿,二人也决定跟了去,打算今晚借住一宿,明早用了膳再下山。 靠近后山的地方,挨着后殿起了一排屋舍只供香客留宿歇息。每年兰夜祈红,从宇都城过来游玩的小娘子小郎君不在少数,大户人家还会派人提前预定厢房。 晚间山路难走,赏灯后,大多寻到殿后借住一宿。虽然简陋了一点儿,胜在不必连夜赶着下山。 等到他们转到后院才知道,所有的厢房早已预定一空。 回廊旁,掌管分房的小道童正在给香客发放房牌,他梳着道鬓,头插一根白玉道簪,抬眼时目光清正,飞快将二人上下打量了一遍。 见梁翊辰神态冷峻,不敢得罪只想先打发走。再看他揽着位清美绝色的小娘子,气度优雅,身姿盈盈。猜想多半是城里大户人家的新婚夫妇来神殿求子? 还没等梁翊辰开口,小道童拂尘一挥,昂首就露出一副遗憾神色:“施主,不巧啊!” 梁翊辰脸色逐渐变得凝重,夜晚视线不佳,抱着清儿轻功掠下山总觉得不安全,可走着下山又要何时? 小道童本想遣走梁翊辰,抬头冷不丁撞上一道冷冽的眸光,吓得激灵一下,莫名感到有一股压迫袭来,说不清道不明的。 他只好抬手朝院子深处指了指,悄悄说道:“施主,那边是院子的后门,平时只有我们神殿里的人走小道运送吃穿用度。下山的话,走那条小道比对外开放的山道要快上一倍时间。” 指了路,小道童躬身福了福,低下头表示歉意。 第22章 牵走就是本将的人 袖袍的一角忽然被拉了一下,梁翊辰侧过脸,见小姑娘晃了晃自己的胳膊,柔声道:“翊辰,现在还不是很晚,下山别有一番风景也说不定呢?林间赏月,那是何等意境啊!” 不给男人丝毫的迟疑,小姑娘拉着他就往院里那道小门走去,少将军煞气太重,饶了那修为尚浅的小道吧! 梁翊辰心里叹气,自己那几时下山都无所谓可带着清儿却不同。转念一想,毫无准备就赶来青城山确实有顾及不到之处。有黑鹭在山下候着,只要回到来时的小镇,一路快马加鞭,完全能在宵禁之前赶回宇都城。 “二位慢走。”小道童微微颔首,望着二人离去的方向,嘴角微微一翘,眼中飘过一丝诡异,哪里还有清正可言。 …… 夜幕幽蓝,清月高挂。 出了后院的小门, 狭窄的小径临着山崖蜿蜒曲折,朦胧的树影透在脚下的路显得格外幽静。 一阵山风吹过,清儿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宽大的外袍瞬间围住了娇小的她,男人唇角微抿着笑,温柔地替她系着衣带:“下到镇上还要走很久,入夜的山风沁凉,清儿病了本将会心疼,我有功夫不碍事。” 顷刻间,带着体温的衣袍顿时遮挡了沁入心脾的冰凉。 “翊辰……” 她喃喃唤道,看着梁翊辰低头为她系衣袍带子,羞涩地微垂下眼,盯着他的手,梅骨修长的手指处有细小的伤痕,一看就知道是习武之人。 她鼻尖一酸,这是承受过多少磨炼,才有了今日战功赫赫的梁少将。 “感动了?感动得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呸!我在想你冻成了猪头!怎么拖着你下山!” “清儿有心了,还知道拖着我下山,有你这个小暖炉,本将怎么会冻成猪?” “冻猪头。哈哈!” “……” 手心里传来了温暖,梁翊辰顺势一拉,牵起了她的手:“清儿的小手,本将早就想牵了。山路不好走,清儿跟紧了我。” 掌心交叠,十指相扣。小姑娘感觉男人指腹上的薄茧正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清儿嗤笑,“说牵就牵,我还没同意就牵走了?” “本将牵走,就是本将的人。牵了……就不会放手。” 说完,梁翊辰眼睫低垂,不看她。 “脸红了你?” “没有。” 小姑娘心里嗤笑,快步跟紧梁翊辰很快就行到了一片茂林。 渐渐地,只听到二人的呼吸声与脚步声,氛围更显幽静。突然上空传来一声长长的乌鸦鸣叫。 夜风吹得树叶晃动,高骏的山在此时看起来像吃人的怪物,林清瑶只觉得瘆得慌。 “翊辰,咱们走了快半个时辰一个香客都没碰到,虽然是小道童指的捷径,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知道她是无话找话,晚上走山道心里害怕,梁翊辰轻笑说:“本将倒是觉得,有人,才会有危险。没人,我才放心。” “当真?”意思是,你且给我解释一下。 “这荒山野岭的,如果不是有武功在身又赶着下山,谁会走这样的险路下山?有人出现反而生了危机。” 林清瑶说道:“反正有你在,清儿放心。” 梁翊辰听了洋洋得意,他坦然说:“咱们顺着小径尽快下山,黑鹭在小镇上备了马车,不愁回去。” 小姑娘点点头,心里落到了实处,她握紧了梁翊辰的手,步子明显加快了不少。 二人肩并肩,又走了半个时辰。 绕过一个山坡,视野忽然放大,眼前呈现一座半隐在浮云间的山峰巍峨壮丽。月色下宛如仙境,峭壁中喷洒的山泉瀑布倾泄入无底深渊。 湿润的风凉打在脸上,清儿紧张得直咽口水,梁翊辰揽住她的腰,感觉她轻得像一根树枝快要随风飘走。 “这地方巍峨险峻,我总是忍不住往下瞧,真怕一脚踩空滑了下去。” 梁翊辰呵呵笑道:“不怕,这道是窄了些,清儿抱紧我。万一踩了空,一定要拉着我下去,本将轻功带你跃上来就是。” 林清瑶被逗笑了,乖乖扶着他。 其实,梁翊辰早就生了怀疑,神殿的道童真的会走这么险峻的小径运送日需吗?他提了内力,闭目凝神,竖耳聆听周围的一切。 山泉倾洒,虫儿微鸣,风吹动水滴拍打树叶沙沙作响,茂林深处隐约有轻微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再睁眼时,他牵起小姑娘就朝山涧的小径而去,为的是让流水声掩去他们的动静。 “别出声!”语声急促而淡,几乎要被山风吹走。 林清瑶紧张地噤了声,瞪圆了眼瞅着山崖仿佛吸收了月色,泛着淡墨色的微光,山泉飞溅着撞击在峭壁上哗哗声不绝,哪有什么异样? 梁翊辰早已屏息凝神,隐藏了武者的气息。 先要销声匿迹,再观察是敌是友。多年的戍边应战让他对周围环境时刻保持着警惕,更别说在这夜晚的山林。 “呀!干什么!”清儿惊叫出声。 来不及解释,梁翊辰长臂夹起她就像夹起了一本书,转眼拐过峭壁,前方只有一座木板吊桥悬空架在两山之间。 他倒吸了口凉气,一把抄抱起小姑娘踩上了摇曳桥板,脚步不觉变得急促。 山风阵阵,吹走了腾起的一片蒙雾,这才看清吊桥对面有一片山林。 清儿忍不住低头张望,这一看,吓得浑身一颤,崖下的深渊像一张怪物的大嘴随时要将她吞噬了。 “别瞎看,看我。”梁翊辰伸手按回了她不安分的小脑袋。 “你小……小心点……我闭眼了。”小姑娘环上他的脖子,埋进了脸。 哈哈!梁翊辰无声地轻笑,视线却一直盯着对面的林。 突然,他感觉有那么几棵树的枝头接连晃了晃,隐约传来簌簌的响动,细听果然是脚步声。 第23章 生死相依 哼,这些杂碎总算等不及了么? 嗖!一支箭破空划过山崖的夜!带着疾风刺向二人。 梁翊辰搂紧怀中人旋身掠起避过,小姑娘只觉眼前闪过数道羽箭,嗖嗖声不绝于耳! 咚咚闷响,羽箭扎入桥板微颤着溅起飞屑。 “来者何人!?”梁翊辰将小姑娘扯往身后,朝着桥对面大喝了声。 一群黑衣人根本不答,抽出雪亮的刀就冲了过来。 抱着她,难免有些施展不开。梁翊辰攥起清儿的小手搭握住桥索,吩咐道:“清儿,抓着桥索别动。对方人多,我怕伤到你。” 林清瑶狠狠地点了点头,提心吊胆地抓着绳索不放,意思是叫他放心。 梁翊辰抚了抚她的小脸,折身避开一支羽箭。转过身,黑衣人已经冲到了眼前,赤手空拳难抵刀光剑影。 他凌空翻身,一脚踹向眼前黑衣人的手腕。那人被这一脚震得虎口发麻,佩刀脱手的瞬间被脚尖巧妙一挑,刀子持在了梁翊辰手里。 一股狠厉的气从刀刃散开,刀光闪着寒芒,虽不是他的雷鸣剑也足够对付这帮杂碎了! 刀风进发出杀意砰得叮当作响在寂静的山崖里回荡。 林清瑶紧张地观战,那些黑衣人显然是冲着梁翊辰来的!她紧咬着唇不敢出声,急得手心沁满了冷汗。 “滚开!”一道雪亮的刀光划过!鲜血飞溅! 浓重的血腥味直冲入鼻,黑衣人惨嚎不断,纷纷掉入深渊。 梁翊辰持刀回身望去,二人目光相对。深潭的眼底在月光下喷涌出邪气,只见小姑娘瞳孔紧缩,哆嗦了一下,手抓着桥索不自觉地退了一小步。 她看到了,她看到了他如罗刹鬼魅杀人不眨眼的样子。 她会怎样看他?她会害怕他吗? 嗖嗖嗖!一波羽箭冲梁翊辰射来。他不再分心,挥刀挡开。眼看着吊桥对岸又冲来一群黑衣人。 梁翊辰根本无心恋战,邪魅一笑:“找死!” 话音未落,他凌空以迅雷之速朝黑衣人挥刀横扫,所经之处一片惨叫,一招毙命。 突然,马蹄嘚嘚清脆响起。 梁翊辰一惊,是敌是友? 对岸疾驰的马转眼冲到了吊桥,马上的人全身藏在黑斗篷之中。那人抬起头,斗篷下只露了半张脸,皮肤被月光照的异常白皙,尖巧的下巴,红缨的唇。 若不抬头,这张脸被斗篷遮掩着几乎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那人瞅着梁翊辰时嘴角微微一勾笑得诡异,身姿被黑斗篷围着只露出领口一截天鹅般优美的脖子,整个人有种神秘的气息。 斗篷人猛地勒住马,人从马背上飞身跃起,脚尖轻盈地落在了桥索上,轻轻一笑,如一只燕雀般灵敏。 啪!一声鞭响。斗篷人抽出软鞭在空中舞了一圈又一圈。 林清瑶看得愣神,脚腕忽地拽住,“啊!——!” 低头一看,半死不死的黑衣人眼睛瞪得比金鱼眼还大,借着月光不甘心地狠瞪她。 他?还没死!?小姑娘吓得魂飞,一脚踹在那人脸上疯狂踩踏,她要送他下去! “杀不死他,就带你死!反正回去都是一样死!”将死之人的手就像黏住了小姑娘的脚腕,怎么也挣脱不开。 “不!不!——翊辰——!”脚下忽地一坠。手瞬间脱离了桥索。 “一起……死!”呼出最后一口气,那人纵身掉下了深渊。 少女恐惧的尖叫被风一吹就散了,她知道来不及了! 啪啪声响!软鞭如蛇比梁翊辰的身法还快! 小姑娘腰肢被软鞭箍紧直往斗篷女手里扯去,顿生希望大喊道:“翊辰!我在这里!!” “你们这些蠢货!两个都要活。”斗篷女冲黑衣人怒喊。 梁翊辰怒吼道:“滚开!还轮不到你!” 他狠力抛出刀,眨眼间那道飞旋的银刃削断了软鞭。少女腰部没了拽力像一朵被吹走的花瞬间飞离。 山风吹云,云遮月。山崖之间最后一点光亮也被遮挡了。 下坠的速度极快,一角黑色的衣袂被风吹到了眼前,焦急的声音离她那么近。 “清儿抓住我!快!” 他来了?他随她落下了深渊?林清瑶眼眸一闪,本能地伸手胡乱地抓着:“翊辰!我在这!” 梁翊辰努力去抓,手碰到了她的袖袍,心中一喜!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将她拽进自己宽厚的身体包裹着她。 正当梁翊辰暗呼庆幸时,一只箭羽冲了过来! 空中没有借力点,他情急之下只好凌空翻身生生挨了一箭,痛得闷哼了一声。 小姑娘伏在他怀里,鼻尖吸到他身上的血腥味,浑身一震,猛地睁大了眼睛。 翊辰受伤了!掉下去凶多吉少,他会不会因她而死? 似乎是感觉到她的颤抖,梁翊辰伸手抚上她的后脑轻轻按在自己胸前,低声说道:“抱紧我。” 心尖上一点酸涩不知不觉地蔓延。等她发现时,那酸涩已经冲出眼眶,泪水无声地染了梁翊辰的衣襟,让她对他生出了斩不断的羁绊。 时过多年,每当林清瑶回忆起梁翊辰毫不犹豫的相随,就像镌刻在心底的印记不可磨灭。 她承认自己太容易被感动,太容易心软。 第24章 我不会让你死的! 斗篷人利索地收鞭,随手将帽兜一掀,竟是个冷若冰霜的美人儿。 “嗖”的一声!一朵红色的烟花染尽了天际。 信号花在空中燃放了很久,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黑鹭在山下应该能看到吧,梁翊辰无暇顾及肩膀传来的剧痛,他环紧小姑娘一起摔进了深潭…… 山崖的泉水哗哗飞流,吊桥空晃再无一人。 斗篷女望向脚下的深渊半晌,冷泠泠轻笑一声,喃喃自语:“梁少将啊梁少将,战场上你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罗刹鬼将,如今还不是为了个女人?” 她转过身,眼前已站了一排黑衣人,其中一个牵来了马。 “白护卫,我等听您的差遣!”一持刀的黑衣人低声说道。 那个被称作白护卫的女子,脚尖轻盈点踏,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从桥索飞身掠上马,身法缥缈,斗篷随风飘摇像一只展翅的黑天鹅。 那张绝美冷艳的脸毫无表情,不由分说一鞭抽在 黑衣人脸上似在泄愤。 “谁让你们放箭了!” “我等奉令刺杀梁少将,请白护卫谅解。”黑衣人咬牙闷声挨了一鞭,一抱拳回道。 白护卫恍若未闻,挥鞭一声下令:“顺着这条道下山,连夜沿河搜查,他没那么容易就死了。”声音透着清冽,像山间的清泉。 “明白!” “随我走!”白护卫扬起下巴,月光刚好照过来,一双罕见的幽蓝瞳中散着高洁之气。 她挥鞭朝马狠狠一抽,剩下的几个黑衣人紧随着她离开,顺着水流的方向寻去。 …… 林清瑶恢复知觉时已身在实地,总算松了口气,触手可及之处却摸了空。她猛地睁眼,翊辰呢? 风阴嗖嗖的,湿透的衣衫贴在身上忍不住直打寒战,隐约有泠泠泉水从石缝中滴落,四周安静的令人发慌。 她解开发鬓在脑后编成一股辫子,脱了外衫将就穿着抹胸,四处寻觅着梁翊辰。 星空明朗,洞外幽暗的潭水和天色融为一体,颇有种与世隔绝之感,至少目前安全了。 忽然,空寂中传来一声虚弱的轻吟。 林清瑶心下一紧,借着稀薄的光找到了不远处的梁翊辰。他昏迷不醒,眉心紧皱着看上去极为难受。 “翊辰,你醒醒!清儿在这里!” 梁翊辰一动不动,英俊的脸被水泡得发涨发白没有一点血色,抚上去却是触手冰凉。 指尖探到脖颈时隐约有一丝沉稳的悸动,林清瑶松了口气。用力扳过他的身体,半截羽箭还插在左肩,劲装上血迹斑斑。 清儿眼圈瞬间红了,往伤口处轻轻一摸,血沾了满手。 “翊辰,我不会让你死的!会有一点疼,你忍着点。” 镇定了一下,她颤抖着手抓住半截剑杆,闭眼睛用力一拔。冰凉的血飞溅在她脸上和身上,血腥味骇得她忍不住尖叫。 只听梁翊辰闷哼一声后再无动静,像真的死了过去。 扔了箭,利索地解开了劲装,好在湿透的衣料没和伤口黏在一起,可伤口像开了个血洞,鲜血缓缓地涌流不止。 她解开梁翊辰的腰带,啪嗒一声,随之掉落一支火折子!正是点亮荷灯时用的那支!惊喜之余忙拾了收好。 扯开前襟,一条长三寸的疤痕划过左肋。她心中一颤。来不及多想,一手垫起他的背,另一手脱去了里衣,从翊辰的靴子里抽出匕首,将衬衣割成布条紧紧缠住了他的伤口。 夜风吹过,小姑娘强忍着从脚底生出的凉气,又使劲拔出梁翊辰的靴子,脱掉了布袜,触到他脚心时竟比她的手还凉。 她心疼地看着他,红着脸,紧张而飞快地脱了他的下裤。 等她弄好这些时,清儿借着火折子的微光往山洞里探去。 洞底溢出一孔灵泉涓涓流淌,浅水浮出一块块大石头引路,有微风迎面吹来,似乎山洞还很深。 翊辰没醒来之前,她不敢再往里走了。 忽然发现,微光照出洞壁上一间凿出的石室,听不见里面有响动,才敢大着胆子迈进去。 里面很简单,圆形的洞壁刻着奇异的缠枝花草,靠墙挨着玉石床。中间摆着一套玉石桌椅,旁壁上凿出的三层储物格里放着些银制的盆、碗、杯,看起来像闭关清修的静室。 她到处翻找,能用上的物品全被她拿走。 很快,洞口的背风处生起一堆火,竹竿撑起的劲装渐渐被火烘干。 直到给梁翊辰穿衣裳时,才发现包扎的布条上又沁出了鲜血,地上早已染洇红了一大片。 清儿慌了,扑通一声跌坐在地。 没有效果? 她急忙拆开布条,伤口一片血肉模糊。嗅了嗅血没有变味,还好羽箭上没有毒。 情急之下,她疯狂地用布条堵住他的伤口,可血怎么也止不住地流。 “醒醒!翊辰!求求你别死!” 第25章 涩涩的守着你 “起来抱清儿!你不是最喜欢抱清儿吗?” 小姑娘吓坏了,泪水不争气地淌了满脸。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小脸悄然落入了裂开的伤口。 “你醒醒,我尽力了,真的没办法了……” 纵然小姑娘拼命的叫喊和摇晃,梁翊辰就像死了似的一点反应也无。 突然,莹莹青光微闪。脖上的青珠像被那滴眼泪牵引了一样,渐渐夹杂着一缕金光缓缓逸散。 少女玄玉的眼瞳,在这一刻化为青碧色隐约闪现金芒。 她像失了魂似的地盯着沁血的伤口良久,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头覆上了自己的唇,用舌尖轻轻舔吮伤口,瞬间尝到一片腥甜…… 一盏茶的功夫,青珠渐渐隐去了光芒。小姑娘的灵力终于消磨殆尽,疲惫得再也没有力气了。 谁也没看到,青色的木之气在伤口处缓缓萦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合拢。一缕金色光芒催动着鲜血回流,伤处渐渐化为平滑连个疤痕都没留下…… …… 梁翊辰在金色的温柔里沉入梦乡,疼痛中隐约有一股温暖在肩膀久久不散,如仙女的手轻柔抚过,好似一个极长的梦。 胸口处沉沉的,一片沁凉,熟悉的清香飘荡在鼻尖。 他猛地睁开眼,瞳孔深处的金芒瞬间散去,伸手一摸,触到了少女的盈盈细腰。 “清儿!”他惊呼出声,条件反射地箍紧少女。 记忆直冲脑海,彻底清醒了。 他坐起身,臂弯里小姑娘脸色苍白全身冰凉,头发还沥着水。外袍不见了只穿着抹胸,露着纤细的脖颈和柔美的膀臂,湿衣裹身冷得她蜷缩着身子。 自己袒胸敞着前襟没束腰带,可全身的衣裳却是干爽的,就近的地上洇了一摊血迹,凌乱地扔着染血的布…… 这一切都是清儿做的? 他伸手摸向伤处,身体僵住。 瞬间明白了,小姑娘催动青珠为他疗愈,可远远没到能驾驭这种灵力的地步。 哎!清儿如果真的是异族妖女,他该如何谎报行踪?又该如何藏匿呢? 环顾四周,顿时愣住。 洞口的背风处生了一堆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地上放着一只装满清水的盆,旁边还放了几个碗。 他的清儿是千金大小姐,哪里照顾过大男人,哪里受过这些苦。 他看着温暖的火光,心尖泛起一股酸涩直冲鼻腔深处,难受的令他咬紧了牙。 “小傻猫。”梁翊辰涩涩地说道。 他抱起昏迷的清儿,指尖拂开少女脸颊的碎发,那眼神似乎带着无尽的怜惜。 他脱了小姑娘的抹胸、裙子、鞋袜,解了自己的劲装给她裹得像一颗卷菜里的豆芽。 清儿乖巧得像小猫一样蜷缩在他怀里,脖上的青珠泛着淡淡青光。 他知道清儿在恢复灵力,一时半会恐怕醒不过来。 里衣被撕成布条包扎伤口用了,他只能赤裸着上身坐在火堆前,抄竹竿挑起衣衫靠火烤干,生怕燃烧的碎屑燎到她,只好将“菜卷豆芽”放在背后的空地。 这是他第一次毫无防备地露出后背给别人,且还是个女人。 他轻声对她说,又像自言自语:“清儿,快醒醒,饿不饿,本将给你烤鱼吃。” 少女轻吟了一声,之后便是均匀的呼吸声。 梁翊辰扭过头,深深注视着她的睡颜,却见少女的眉心轻皱起一丝愁容。 他忍不住伸手抚平,微微一笑,接着又说:“本将醒了你还担心什么,有我守着你,乖,那就睡一会儿吧。” 语气中是从未展露过的柔情。 男人温柔低沉的嗓音在清儿耳畔回荡,像甜美的梦境里天边遥遥荡起的呢喃。 星夜如洗,子夜静谧。 洞外的水面涌起涟漪,如男人眸中流转的波光。 梁翊辰伸了个懒腰,一手提了竹竿,一手端着盆,三步并两步出了洞外,夜风拂面带着一丝咸腥。 脱了鞋袜快步淌进了水里。他敛收了气息闭目凝神,感受着鱼儿在水中游动时细微的波动。再睁眼时,猛地一竿扎入水中,动作之快如迅雷。 水花四溅,抬竿时被刺穿的游鱼挣扎着摇头摆尾,一尺来长的肥鱼被扔进了盆里,接着如法炮制,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快装满了。 梁翊辰扬眉一笑,清儿的早饭有了。 他从靴里抽出短匕挽了个花,唰唰几招划过鱼肚瞬间绽开,掏空内脏将洗干净的鱼一条条扔进盆子。 很快,鲜肥的鱼串了竹竿,温暖的火苗舔在鱼肉上噼里啪啦地跳动着,香气渐渐溢了出来。 困倦中,清儿只觉得全身被温暖包围,体内的沁凉一点点消散。 第26章 小姑娘你是在玩火? 混沌中睁开眼,裹身的衣料有一股熟悉的香令她莫名踏实。梁翊辰背对着她烤鱼,焦香的鱼肉味四散开来。 她坐起身,看得清晰了。 男子的背上布满了伤疤很是狰狞吓人,一看便知是多年前留下的。她指尖忍不住轻轻拂过那些刀伤,剑伤,还有各种看不出来历的伤痕…… 眼中渐生水光模糊了视线,难以自抑的心疼冲上鼻尖。 男人睫羽颤了颤,手里的竹竿微微一顿,侧过头惊喜道:“你醒了?!我给你拿喝水。” 清儿没有说话。身上的劲装悄然滑落,她展开双臂从背后深深拥住了梁翊辰。 咣当!水盆应声掉地。 来不及反应,背后忽然贴上少女纤柔的身躯且不着寸缕。 梁翊辰浑身一震,眼瞳瞬间撑大,他可是个大男人啊…… 清儿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意味着什么!你是在玩火! 他低呼一声闭上双目,缓缓道:“清儿,你……” 小姑娘温暖的体温从背心传来,手臂圈紧梁翊辰的腰身,下巴抵在他肩窝,青丝顺势垂下,粉唇柔柔在他耳边欲言又止。 “我醒了……” 耳边是火苗噼里啪啦的声音和办不清是来自谁的心跳。 梁翊辰仰头深吸了一口气,攥起叠放的裙衫,头也不回地就往后抛去。 衣衫飘落到小姑娘的头上,他沉声说道:“刚烤干的!先给我把衣裳穿好再说!不然……我……” 清儿这才惊醒,自己竟然一丝不挂的与他如此贴近! 整个人瞬间烧成了烫手的红炭,羞愤得大叫:“啊!你!我的衣服都是你脱的?!那……那……难道……都被你看到了?这……于礼不……” 那个于理不合的合字还没说完,就被梁翊辰戏谑的话打断了:“你早就是我的女人了!有哪儿不能看的吗?嗯?山里的夜风沁凉,合着湿衣入睡会遍体生寒的,本将不舍得!” 清儿猛地扯下罩在头上的衣衫,嗔恨道:“谁是你的女人了!我……我们……才不是那种关系!” 语气羞得连她自己都觉得没底气。 “嗯?不是哪种关系?”梁翊辰指尖摩挲着下巴明知故问。 小姑娘猛地推开了他,抱着衣衫嗖得转过了身,强词夺理地顶撞他:“反正不是你认为的那种关系!” “哦……我认为……”梁翊辰用意味深长的语气拉长了那句“我认为”,然后促狭的一笑,说道:“本将以为身子都被我看了,那就是我的女人了。” “哼,反正不是你认为的。”清儿昂头愤愤地说。 梁翊辰哈哈大笑,很快收了声。 “清儿,你忘了吧。不是你先脱了我的衣服吗?嗯?本将都不怕被你看了去。” 她背对着梁翊辰飞速地穿衣裳。听到这话,脑子炸开了花,猛地想起她吸吮他的伤口时嘴里一片腥甜。 粉唇不自觉得抿了抿,还好他那时昏迷不醒,她才不会告诉他! “那时救命要紧,清儿才没有看!” 梁翊辰心里感动。 看着燃烧的火苗仿佛看见了小姑娘跑前跑后照顾他的情景,展颜一笑,又挑逗她:“哦?是吗?本将倒是不怕被自己的女人看。” 他假装疑问,语调刻意上挑又说:“只是不知道清儿看了以后喜不喜欢。” 清儿扭过头怔怔地看着他的背,一时语塞。 没有听到回应,梁翊辰鼻音哼了一声,低低嘟囔了句:“一只羞猫。” 小姑娘用狠劲把衣裳甩到他背上,飞快地回头系衣带,命令道:“不许回头!” 梁翊辰无语:“……” 听着身后衣裳的簌簌声,他翻动了一下竹竿上的烤鱼,脸上浮起笑容像沉寂的深潭里映出的一抹月光。 “羞猫,快点!过来吃香喷喷的烤鱼。” 梁翊辰朗声一笑。 他们好像比从前更亲近了一些,那种心尖上的羁绊感让他有些奇特,却又隐隐为之荡漾。 鼻尖凑近烤鱼,嗅了嗅,好香,给清儿挑了一条最肥的。 肥鱼下肚,清儿吃得欢快,扭头对男人的手艺啧啧称赞:“翊辰,你烤的鱼真好吃!” “这么馋肉,本将一会儿就满足你。”梁翊辰说得正经,嘴角邪邪一笑,凑近小姑娘耳边低语。 他的气息让清儿耳根子一阵潮红…… 啊!这个男人!一旦醒来逮着机会就挑逗她! “这里可是山洞啊……” 话音末落,一条新烤好的鱼送到眼前晃了晃。 “还要吗?” 林清瑶激灵了一下,瞬间羞得无地自容,小声嘀咕:“啊……要吧……” 她接了烤鱼,眼神愣愣地盯着焦黄的鱼身,表皮滋滋的冒着热气,八九分熟的样子,一嘴狠狠地咬下去汁液四溅。 梁翊辰见她跟馋猫似的只顾闷头啃鱼,眼里再无其他,雪白的小脸不知不觉染了层红晕。 男人一时忍不住哈哈大笑,清朗的笑声在山洞里回荡久久不绝。 小姑娘被他笑得浑身不自在,身上像爬了只毛毛虫似的,气得一把扔了竹竿,朝他大叫:“你不许笑!” “清儿想什么呢?嗯?呵呵,本将要你必然是明媒正娶。” 梁翊辰转动竹竿给剩下的几条烤鱼翻了个面,小心地控制火候,鱼肉发出轻微的滋滋声,空气里飘荡着鱼肉的鲜香。 他喜欢她,喜欢不断地刺探她隐藏的身份,哪怕她是异族的妖女也丝毫不在意。 她常常让他忘记,他是战场上杀人如麻的鬼将。清儿没有身份,他要怎么请求圣上赐婚成全呢? 梁翊辰叹了口气,瞥见洞外仿佛拉上了黑幕将他二人与这个世界相隔。 第27章 灵窍初开只为君心 感觉洞外有风吹过来,他脱了外袍围在清儿身上:“山里的夜风吹来遍体生寒,我有功夫不怕,清儿先将就一下。” 林清瑶心里一暖。却被男人袒露的胸膛俘获了视线,忽然想起他肩处的伤,看了又看。 梁翊辰瞧她这般关切,指着肩处一抹平滑的皮肤,终于摆出质问的架势:“这伤口和你一样居然能自愈,清儿你对我做了什么?是不是该告诉本将,你到底是谁了?” 这次,当真是被梁翊辰抓了个正着。 小姑娘惊得瞪圆了眼,摸了摸他平滑皮肤,呛咳了几口水,青珠还能给自己之外的人疗愈!? 梁翊辰捉住她的手拉她进怀,幽幽说道:“乖清儿,说来听听,你若真是异族妖女,本将也不舍得把你上报给朝廷处死。你不说,我怎么护你?嗯?” 妖你个头!林清瑶横了他一眼,软若无骨地伏在他怀里感觉暖暖的。她是从什么时候依赖他的怀抱了? “翊辰,我不是什么异族妖女。只是家道中落,人如浮萍一般漂泊在这凡间。” 梁翊辰心里不舒服,知道清儿没有说实话,只好打趣说道:“原来清儿是仙女下凡到人间游历啊。啧啧,可惜了可惜了,你遇到了我,注定要被我收了去。” 仙女下凡?注定?林清瑶心里呵呵直乐。 这种老掉牙的故事未必是空穴来风,青珠带自己回到前世是为了与梁翊辰再续前缘吗? 手指不经意地触到男人左肋上那道三寸的疤痕,惊得指尖一颤。 “吓到你了?” “没……很疼吧……那时候……” 梁翊辰喉间一哽,往事扑面而来,尽管看上去还是那般沉稳冷傲,只是他的眼睛与微蹙的剑眉泄露了心里的情绪。 “身负使命,本将不得不在戍边扎守多年。” 一刹那,林清瑶脑中灵光一现。盯着那条疤将一股念力聚集在掌心,渐渐感到手心一片温暖。 她嘴角微微上扬,对!就是这种温暖的感觉。 顷刻间,少女清美的容颜散出浅浅灵气,长发与衣袂无风自飘,整个人逸散着青光。 梁翊辰震惊不已,小姑娘已经有催动青珠的能力了?眼看着一缕缕青色流光缠绕在林清瑶的指间,渐渐生出金色的光线。 男人忽觉肋上触到一抹温暖,指尖抚摸过的每一道疤痕逐渐在金光中消散。 林清瑶抹了一把额角渗出的汗,起身绕到梁翊辰背后盘腿而坐。 男人满背的伤疤赫然出现在眼前,她盯着他的背,有些哽咽。 一缕金色的光芒从指尖涌出,抚过疤痕时柔情似水。 梁翊辰心下一动,脸上难得一见的温柔,深潭的眼底闪闪发亮,他喃喃低语:“我们有的是时间,以后再说与你听……” “好……” 一股清凉纯粹的力量久久萦绕,让梁翊辰前胸后背的伤疤随青光散入虚无。他长舒一口气,舒展了一下身体,听到身后扑通一声。 转过脸,小姑娘惨白着脸晕倒在地。 梁翊辰飞快抱起她,小姑娘出了一身冷汗。男人用劲袍裹住她凑近火堆,希望能让她在自己的怀里暖和一点儿。 夜,不知不觉降临,山洞里却无白天与黑夜。 梁翊辰怜惜地看着她,小小的脸颊渐渐恢复了血色,他知道小姑娘灵力用尽一时半会儿醒不来。 看着看着,他生平第一次失去了控制,一手托住清儿的后颈拉近了她的脸,在火堆细弱的噼啪声中,攫了那抹淡如月色的唇,柔软地碾压,攻城略地…… 最终,薄唇在小姑娘的颈处缓缓厮磨,种下一丝微痛的痕迹,只是清儿并不知道。 “好梦。”他舔了舔唇,头埋进她肩窝里喃喃低语。 旖旎的暧昧让夜色染上令人眷恋的温度。 …… 翌日,一缕晨曦照进了山洞。水面升起一层薄雾缥缈而来,湿润的空气沾湿了脸。 林清瑶睫毛颤了颤,窝在一片温暖中渐渐苏醒,随手摸去好像被人拥在了怀里。 梁翊辰身形蓦然翻转将她压在了身下,恨恨地说:“摸够了吗?懒猫。” 低沉熟悉的嗓音惊得她睁了眼,男人俊逸的脸在眼前放大,她偏头闭眼赖着,懒洋洋地说:“你几时醒的?难不成一直盯着我?” “本将可是守了你一晚上,怕清儿惹了凉。” 第28章 少将军系衣带手法娴熟 梁翊辰胳膊撑地将她笼住,低头盯着那抹浅粉的唇,似乎还有昨晚香甜柔软的味道。 看到小姑娘颈处的红痕,不觉愣了神,又鬼使神差地凑近了那浅浅的月色。 小姑娘羞涩地推开他的脸,撒娇道:“翊辰,我要起来了!” 梁翊辰这才如梦初醒,邪邪一笑:“清儿难道不知,你这么摸来摸去,本将可是个大男人啊,男子在早晨都会有的……” 这触到了林清瑶的盲区,二人尚未婚嫁,他不该抱着她睡!是他的错! 她转身背对着他,脑子飞速旋转:二人如此亲昵像极了早晨一起睡醒的眷侣,这山洞里别无他人,纵然做什么也不会被人看了去。想到这里,脸颊不自然地红了,娇羞地说:“清儿不知……” “少来,你明明知道的,你就是想看本将发疯是吧?!” “疯狼……哈哈!” “……” 身子蓦然被扳了回去,梁翊辰撩起笑意凑近她耳边悠悠地说:“原来……清儿这般热情,解衣想要与我坦诚相见?嗯?” 他的尾音轻柔,气息若有似无地萦绕,故意撩拨着她。 哈?清儿顺着他的视线移到自己胸前,猛地惊醒,衣襟什时候敞开了?半遮掩的玉珠也足够令人浮想联翩了! “啊!——!闭嘴!不要再看了!再看就该轮到我疯了!”纤纤玉手胡乱地捂上男人的眼睛。 梁翊辰没有躲闪。抬手将她胸前的散发拢到肩后,薄茧的指腹绕起丝带向锁骨旁侧游走。 温热的指尖,触碰到锁骨下那抹雪白时掀起一阵酥麻,指腹缓缓滑到胸前…… 少女的胸口紧张的一起一伏,脸颊渐渐泛起层叠的粉红,像风中摇摇欲坠的蜜桃。 男人手指交错娴熟地系着衣带,动作却又异常迟缓。捂着眼皮的指尖微微颤抖又渐渐温热。 梁翊辰嘴角一翘,笑而不语。 明明遮住了他的眼睛却不敢看他。小姑娘只好盯着修长的手在她衣襟前缠绕飘带,最后稍用力打个结扣。 一个温柔,一个体贴,彼此的心跳声不绝,像极了新婚早起的夫妻。 半晌,梁翊辰动了动唇道:“清儿怎么还不放手?嗯?” 林清瑶这才晃过神来,像触到烫铁似的猛然挪开手指,别过了脸。 “清儿想对我做什么?继续。”语气中带着暧昧的危险。 “我,没想做什么……” 一股力道轻扣住下巴,让她被迫对上了梁翊辰逼近的深眸:“敢遮本将的眼睛,刚才胆子不是还很大吗?” 清儿移开目光,语气带着讥讽:“少将军,系衣带的手法这么娴熟吗?” 梁翊辰怎会听不出她话语中的小心思? 他向她投去灼热的目光,撩起她的散发拢到了耳后,语气真诚坦荡:“清儿,可是在意了?本将从未给清儿以外的女子系衣结扣。” 梁翊辰看似在解释,却没有半分在解释。 在意了?林清瑶顿时觉得失了言。 一晚的肌肤之亲,她开始在意他身边的莺莺燕燕了吗?于是耍赖起来:“又累又饿,真起不来了。”说完头一歪,伏在他怀里气馁地合眼睡了。 梁翊辰听了哈哈大笑,把劲装裹成卷垫在清儿脑后,闲闲地说:“累了就再睡会儿,我去给你捉鱼吃,今天先煮一锅鱼片。” 说完倒也利索,抄起竹竿轻功掠到了水边,几招下来就看他扎了几条鱼朝小姑娘喊:“你想吃哪条?” “要那条肥的!” 她不再装睡,欢脱地架起锅子,取灌木和少许的柴堆在锅底燃起了火。 很快,盆里沸腾的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梁翊辰端着半盆鱼走了过来,倒真有几分农家夫君的感觉。 噗嗤一声,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呢?馋猫的鱼来了!” 说话间,男人从靴侧抽出匕首,寒光闪过,唰唰舞动几刀,片了小块的鱼肉下了锅。 “笑你掉落这洞地,威风凛凛的少将军竟有几分村夫之相!”清泠泠的笑声不绝。 “哦?”他拉长音调,明知顾问。 “清儿可知本将为何自甘掉落这洞底为村夫?” 林清瑶一时语塞。她又不是傻子,怎会不知翊辰对她的心思。脸飞快染上尴尬的粉红,假装没听到,盯着锅里飘浮的鱼肉。 片刻,鲜香就溢了出来,没有佐料做汤底的鱼汤清透极了。 “羞猫。”梁翊辰嘀咕了一句。 小姑娘扭头不甘示弱地哼了一声,坐在火堆前看着鱼肉被煮得鲜嫩软滑,饿得肚子咕咕叫。 梁翊辰哈哈一笑,熄火端了煮熟的鱼锅,将肉一块块倒进碗里递到了小姑娘面前。 “和宇都的酒楼自然是没法比,清儿就当图个新鲜吧,咱们要尽快离开这山洞,吃饱了也好寻路回去,这洞口连着潭水连一棵树都没有,能吃得只有鱼了。” 林清瑶点了点头,接过递来的一碗鱼肉闷头就吃。一口一块,饿极了吃什么都能欢快无比。 梁翊辰似乎笑了一声,仿佛阳光全聚在眉心,不再是那个冷傲威仪的少将军,像个不染污垢的清朗少年。 “清儿,把这个收好,以后我不在你身边时用来防身。” 第29章 守护之心 正吃着鱼,一把玄色的匕首横在了林清瑶眼前,日光照得剑鞘上的青石莹莹闪烁,一看就不是俗物。 “可我不会用……”她小声推脱了。 梁翊辰好看的剑眉微微蹙着,瞟了她一眼,轻哼一声,似乎在说小姑娘你不识货啊。 锃!短匕出鞘。 剑身轻巧透着玄色暗芒沉稳如墨。梁翊辰轻吹了一口气,发丝拂过锋刃顷刻间便断了。 “拿着,本将要你拿着便是。这吹丝断发的匕首和我那柄雷鸣剑一起传承到我手中的,今日给你,足以表明我要守护你的心意。” 见她小心地接了匕首藏入腰间,梁翊辰才满意地叼了两口鱼肉,笑了。 林清瑶心想,如此留在他身边有何不好?何必再去想那缥缈不定的青龙神君?这是她自己的前世,她想如何就如何! “翊辰,昨晚我摸着黑进山洞时,发现山壁凿出的石室旁还有个洞穴,不如一会儿我们去里面瞅瞅,也许是另一个出口呢?” 梁翊辰看了看洞外的一泓潭水,午后的阳光驱散了雾气,远处的群山环绕这一汪潭水,其实危险一直如影随形。 没有船总不能俩人一起游走吧。他不能再发信号烟火了,被黑衣人发现反而不利。 梁翊辰起身轻拂衣袖,掸去身上的落灰,沉声说道:“走吧。” 二人牵着手进了山洞,眼前虽豁然开朗却看不到尽头。借着白日的光线,峭壁倒没有夜里看着那般瘆得慌。 高耸的洞内灵泉顺石缝涓涓流下,滴滴答答。 小脚跟着大脚,踩着浅水上几块大石头轻松跃上了台阶,眼前正是昨晚发现的那间石室。 咦?脚下的青石板道上刻着各种符箓,引向另一个通道,,如此修饰这里果然是有人迹! 再往深处隐约有一点青色光亮。梁翊辰一愣,握紧了清儿的小手说道:“清儿跟紧我,咱们去里面探探到底有没有人。” 小姑娘随手触碰一颗悬浮的莹石像是按到开关,密布在洞壁缝隙里的莹石暗光忽闪,如同一呼一吸。 “好玩,想不到世间还有这等神仙地方,谁会住在这里呢?” 两侧石壁刻着花草缠枝叶的轮廊透着微光,林清瑶边走边看,好奇地辨认浮雕上一些没见过的奇花异草。 “这些是青木国的图腾花草。” 梁翊辰适时地解说,扭头看向林清瑶时,微光映得她肌肤也散发着莹莹光彩,他忽然觉得清儿与往日有些不同,可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的奇怪。 “图腾吗?怪不得觉得眼熟呢,你送来的那盒红匣子点心上就是这些图案。” “清儿,身为青木国的子民,你不知道青木国的一切,不觉得有些说不过去嘛?”梁翊辰停了脚步,忽然问道。 掌心握着的小手一僵。 没错,他早就想问了。他虽然对她奇怪的身份毫不在意,但不代表他不想了解她更多。 “家道中落以前,我是个傻子,忽然有一天清醒过来能说人话了。” 死丫头又骗他!梁翊辰心里腹诽。虽然传闻九王千金是个傻女,但他更相信那是故意放出去的谣言罢了。 “哦……几时醒来的?” “卯年午月申日。” 林清瑶说得理直气壮,那的确是她回到前世后醒来的日子。 梁翊辰却瞬间愣住,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小姑娘,见她雀跃地跑到一颗漂浮的莹石前伸手一弹,莹石叮当撞响出清脆悦耳之声。 梁翊辰不会记错,那是他接到密令任务带她离府的日子。看清儿的样子不像在撒谎,或许连清儿也不知道那晚为何被我带走吧。 他跟过去牵住她,不紧不慢地往里走,洞壁的尽头现出一道石门,高十余丈,人站在门口渺小如蚁。 门上镂刻着符文,中间一圆形孔洞散着微弱的青光,林清瑶轻推了一下,喃喃说道:“翊辰,这门打不开啊。” 梁翊辰提内力推了一下,石门纹丝不动,这么精巧的布置到底为何?难道那些神官整天在青城山就是为了守护这里? 林清瑶瞅着孔洞出神,灵机一动,将脖上挂的青珠兑了上去,石门竟然缓缓开了,阴寒的湿气扑面而来。 眼前出现一条石道,半空中飘浮着莹石似要将人引到深处。 洞壁的浮雕应光而亮,竟然动了起来。 一身披甲胄的男子手握一柄长剑,他站在百丈的高城上俯瞰众生,面容叱咤,那长剑散发的光芒引得天空风云变化。他骑马开山劈地,长剑掠起时,整个天地雷电骤闪,勇猛异常。 手忽然被扯动了一下,梁翊辰停在了浮雕前,神情宛如木雕盯着那柄剑久久不语。 “翊辰,你怎么了?” 他脸色凝重,指着浮雕上那柄剑,淡淡说道:“这雷鸣剑是我的家传之剑,怎么会雕在这洞壁里?” “这雕得会不会是雷鸣剑的隐藏招式?或者功法秘籍?比如召唤风云雷闪?” “本将从未用过这种邪招……” “那你试试呗!” “哼!”梁翊辰把头一歪,小姑娘哪知这炼就剑气有多难?能与风相合已属不易! 林清瑶也不理会他,放慢了步子,瞪圆了眼认真盯着眼前的浮雕,忽然那浮雕像一幅幅连环画跳动起来。 一个威武高大的神将,身后正值朝阳初升,身下百丈高的城门里涌出缤纷的旌旗,金甲持戈的神将扬起长剑与雷闪相合,他骑马领军从城门涌出直冲向敌军。 足足站了半个时辰,林清瑶发现自己对这些浮雕很熟悉似的,可是她并不知道青木国的传说。 顷刻间,她仿佛置身于混沌之的战场中,举剑的神将带着部众征讨敌方,敌军城墙前的队伍中出现一只神鸟兽拉着一座巨大的火焰车,不停地向神将的军团投递火球。 第30章 洞壁传说,有我在你又何必身兼重任? “这些浮雕记录的故事太过于神话了,也许为了纪念梁家的祖先在战争沙场时立所下的战功?匠人在雕刻时难免增添了些神秘色彩。” “有点奇怪。战功勋爵在青木国该是世袭才对,可我只继承了家中这柄剑。” 意思是说自己没有世袭该有的爵位。 他顿了一下,脸上洋溢起骄傲之色:“哼!本将所有功勋都是拿这柄剑打下来的。” 本是为了收获小姑娘翘猫尾巴崇拜的眼神,岂料清儿满眼盯着浮雕入了迷,拉着他就往里走,只说了句:“翊辰,里面还有浮雕,咱们再往里走走。” 梁翊辰无语:“……” 走着走着,清儿冒出了一身冷汗,借着莹石昏暗的光线,石壁上云雾缭绕着一个女人,她骑着青龙环绕着云雾飞游。仔细看之,女人身穿羽毛长袍,抬手时张指如兰,一颗青珠悬浮在她胸前,另一手似在邀请青龙看她手中的青珠。云雾浮在她脸旁,好巧不巧地遮挡了半张容颜,只露出青空般纯粹的眼眸。 完了!真的有玄女!那胸前催动的青珠还能有假吗? 梁翊辰眼神精锐,一眼就认出浮雕上那双纯粹的眼睛,转头看向清儿时,小姑娘眼神空洞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他淡淡扯了下嘴角,盯着那颗青珠喃喃自语:“呵,没想到你是……” 声音轻得缥缈,他想起了十多年前昙花一现的玄女,仿佛这一切是个神秘的阴谋。 清儿瞅着绣鞋的脚尖无言以对,只得轻轻点头,似乎承认了之前一直隐瞒的事实。 “传说天地初分时,五行守护神各掌管一方国境。青木国的守护神君青龙曾在国运衰落之时降临赐福,可几百年了,天灾却仍然连年不断的发生。神官们依照古老的传说,为了召唤青龙神君再次庇护我青木国,都在暗中寻找玄女。清儿,你一直隐瞒的就是这个事?” 说到这里,梁翊辰讽刺地反问起来:“传说而已,这些神官却当真了。那你可知道,青木国前一任玄女已经被杀了?” 林清瑶被他的声音惊醒,鬼使神差地摇了摇头。 “为……为什么?” “身为冰清玉洁的玄女却与男子有染,那些神官说她有悖于青龙神君的预言,害怕神君一怒之下降临天灾,竟然一起奏折斩杀了玄女。” 看着男人沉寂着脸朝她步步走近,也许是做贼心虚吧,小姑娘低着头紧张地捏住他的衣襟,手心已沁满了汗。 “翊辰,我不是故意隐瞒你,我没和任何人提过玄女的事。” “呵呵。青木国曾有一年发生大旱,饿殍遍地,无数灾民疯狂涌入宇都城。当时的神官将这一切推到了玄女身上,玄女当真是存在过吗?还是神官暗中指定谁是玄女,谁就是呢?坊间和传说历史上根本没有半点关于青珠的记载!起初我一直嗤之以鼻,直到看见这浮雕和你为了我催动青珠的灵力,我才敢下定论,你就是神官们一直寻找的青龙玄女。” “翊辰,有些事非人力所能及……” “清儿,你要去做玄女吗?”直到问出这话时,梁翊辰心中隐隐有一丝期待。 他的手自然地搭在她腰间,轻轻往胸前一带,让她无力挣扎,强势地说:“本将戍边多年,不就是为了守住青木国的门户么?那也是本将该做的,但我不想你也去身兼什么重任,我不会让你去做玄女的。除非你想。” 梁翊辰的怀抱很厚实,让她感觉到强大的安全感。手不由自主地绕上了男人的腰,人像河里的青藻一般服帖在他身上喃喃低语:“清儿不做玄女。” 梁翊辰璨然一笑,忍不住低头亲了她的额头,笃定道:“留在本将身边,本将便不负你。” 他淡然地想,如果清儿真要去做什么玄女,他也只能护她周全,不让任何人伤害她。 沿着洞壁的浮雕往里走,眼前呈现一座精巧华丽的宫殿,殿前高阶上站着个伟岸的男子,绣金的长袍,金冠扣顶像太阳一般耀眼。 宫殿的周围,天灾人祸和妖兽庞大的身影铺天盖地,空中蛟龙飞舞遮挡了东方旭日之光。大地一片黑暗,地上各种妖兽像山一样庞大,而人类渺小如尘埃。 人群中,骑着骏马的金甲神将,飘扬的旌旗,追随的将士,在那个伟岸的男子面前统统黯然失色。 清儿像被那男子吸引了一般凑近了两步,她越看越入迷,不禁生出一个奇妙的猜想,忽然脑袋被敲了一记方才惊醒。 “看什么看得这般入神呢?” 尽管莹石的光微弱,林清瑶还是能看到梁翊辰黑了一张脸。她抚摸着浮雕男子的脸直言不讳地说:“难道青龙神君是个美男子?” 梁翊辰一把扯开她的手,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清儿,本将呢?是个什么男子?” 林清瑶不明白他的意思,随口敷衍了句:“是个男子。” 梁翊辰有些怅然:“不丑吧?” “不丑,但是……” “但是什么,尽管说。” “是让女人看了心魔难消啊……” 梁翊辰笑了起来,飞快亲了一口清儿的小脸。 “好清儿。” 林清瑶:“……” 忽然,脖上挂的青珠与浮雕上的龙珠遥遥感应。 龙珠闪出灵光像是要回应什么,清儿的指尖不受控制地抚向那颗戏耍的龙珠,龙纹与她青珠上的纹理如出一辙! 霎时间,青龙的鳞片燃烧起来泛着青莹的光,好像活了一般要将二人吞噬! 第31章 下沉潮汐 “呀!”一阵耀眼强光,石壁尽头移出一扇不大的门,才两人多高,门上的符文围着中间的孔洞光华闪烁。 青珠再次兑上孔洞,门开启的瞬间眼前一片漆黑。借着火折子的一点微光,二人都愣住了。 这分明是刚才绕过的那间石室! “这么大的山洞就为了凿出一个莫名其妙的石道?还没有出路?”小姑娘气馁得直跺地。 “不会。这间石室有点蹊跷,白天来的时候根本没有这道门,难不成是另外一间石室?我们先进去再说。” 探索了一番,毫无悬念地依然是那间石室。 二人只好先出了山洞,夕阳已沉了下去,雾气渐渐降临,潭水烟波浩渺与天色融为了一体。 捉了鱼,如法炮制。很快,焦香味飘在了篝火周围。 林清瑶盯着噼里啪啦的火苗出神,沮丧地说,“这往前水路走不了,往后山洞又没了路,咱们总不能天天蹲洞里吃鱼吧!翊辰,那些黑衣人真的会追到这里吗?” 梁翊辰看了眼洞外,一轮满月慢慢升起,水面上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笑着伸手拂了拂小姑娘的头:“不会的,这山洞里比咱们想象中要隐秘的多,位置也极其隐蔽,黑衣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里,既然有机关就有离开的方法,不行就带你游走。” 林清瑶拉下脸来,“还是找机关吧……” “……” 梁翊辰用树枝搅动着火,把烤好的鱼递到林清瑶面前,她接了鱼迫不及待咬了一口,欢快地夸他:“其实也挺好吃的呀!” 梁翊辰冷笑一声,一把揽过她的腰肢,凑她耳边幽幽说:“我记得刚才有人说不想吃鱼的。”顿一下又坏坏地说:“还是清儿想换换口味了?” 林清瑶气急败坏地推开他,扔了烤鱼,嗔道:“你又想做什么……” 那只烤鱼掉落到水里浸得滋滋作响。这才猛然发现,潭水不知何时涌到了脚下,眼看着潭水一点点漫延就要熄灭篝火。 “翊辰!你看这里!这是什么鬼地方!不是海水怎么还能涨潮啊!” 梁翊辰腾地站起身,眺望水面在月色之下并无半点风浪,可水的走势却越来越快! “不对!是这个山洞正在往下沉!” 二人同时诧异了,面面相觑。 “呀!翊辰!我们真的要游走了吗?” 小姑娘极不情愿,意思是你看着办吧! 索性“噌”地跳到梁翊辰身上,双腿夹紧他的腰来了个熊抱,死命环住他的脖子,摆明了让梁翊辰带她跑。 “这山洞果然没那么简单!潮汐都在月圆之夜,看来也让这山洞有所变化,难怪洞里凿了石室!清儿抱紧我!” “你快别管这些了!赶紧跑吧!” 梁翊辰双臂圈紧小姑娘的腰身,轻功蹿进石室,水渐渐漫到门槛时便不动了。 林清瑶伸着脖子往洞口瞧去,月亮的最后一点光也被吞噬了,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只有缓缓的水声。 忽然身后亮起微光,转身瞧见梁翊辰在石室里到处翻找,大概是没寻到蜡烛或油灯之类。他叹了口气,大摇大摆地走到玉床前坐了。 昏暗的火光下,男人神情像多了一分危险,他幽幽地说:“清儿今晚只能睡这里了。过来,这玉床冰凉,本将抱着你睡。” 小姑娘羞得低头盯着绣鞋尖不肯动,梁翊辰拍了拍床板,提醒道:“还不快过来,火折子不能一直燃着,过来我就吹了。” 不说吹火还好,一说更吓得小姑娘噤了声。 如果此时光线够亮,梁翊辰就能看到小姑娘红得如滴血的脸,那更是一番乐趣。 呼!眼前瞬间漆黑一片! “啊!怎么回事!?” 第32章 月圆之夜,共处一石室 梁翊辰吹灭了火折子。纵身闪到小姑娘面前,不由分说抱起了她:“清儿刚才不是抱得挺紧的吗?嗯?这会儿怎么又不敢了,一会儿你想对本将做什么都行。” 他邪魅一笑,在小姑娘脖子边轻嗅了嗅:“嗯!好香!”走了两步把小姑娘轻放到玉床上。 漆黑的石室里,林清瑶心跳得猛烈!耳边的男子气息如此魅惑勾人让她忍不住沉溺。 “不要抱着睡!翊辰睡地上!”小姑娘撑起半边身子斩钉截铁地说。 梁翊辰无语:“……” 他又被拒绝了。 黑暗中,只听他冷哼一声,不屑地说了句:“本将睡地上倒是无所谓,但那玉床可是修炼之人所用。清儿后半夜着了凉,可别唤本将来给你暖床就是!” 说完,他盘腿席地而坐,合目凝神再也不说一语。 “哼!才不会唤你呢!”小姑娘也不示弱,嘴硬地回了他。 孤男寡女,尚未婚嫁,共处一室,何况还是一只狼!心里紧张得要命,昨晚不也是他抱着她睡的吗? 可是…… 那是救死扶伤,形势所迫! 清儿甩了甩小脑袋,抛掉了杂乱的念头,闭上眼竖耳倾听没听到梁翊辰的动静。翻过身,睁眼又是一片黑暗,她看不清梁翊辰坐在地上的半点影子。 “还不睡,又在瞎想什么?”黑暗中传来低沉的嗓音。 “唔……听不到你的呼吸声,不知是去哪儿了……第一次在山洞里过夜……静得可怕……”小姑娘嗫嚅道。 黑暗里,梁翊辰嘴角浮起弧度无声地一笑,这小姑娘是在害怕吗?哈哈! “笨猫,以为我会消失吗?本将又不是鬼魅!水已经淹没了洞口,本将想走也走不了,翻来覆去的还不赶快睡觉?这山洞如此精妙,石室外的水刚好漫到门槛不会涌进来,料想过了今晚就会退去。先保存体力要紧,明天若是找不到出口,本将只能带着你下水游走了。” 说到要游走时,小姑娘哆嗦了一下。自己水性不好,万一拖累翊辰失了命,二人顺着水流冲到下游的岸边刚好被渔民打捞,还以为他们是殉情而死…… 女人的想象力就是这样,越想越觉得过于离谱,索性闭眼睡觉。 “翊辰……”小姑娘轻声唤他。 “睡觉……” “你为什么一直保护我呢?” 心跳慢了半拍,小姑娘大着胆子问他,她不信梁翊辰只是因为喜欢她才保护她。 想了想,梁翊辰睁开莹亮的双目,沉声道:“缘分使然吧。” 起初保护她只是因为密令任务,但是后来…… 可他不能说! 他没有敷衍,那夜随任务送来的卷轴至今还藏在他的寝居,清儿的小像第一眼看到时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以至于他多看了几眼,仅此而已。 后来,小姑娘竟然收了他的心他的魂,怕是再难回到过去孑然一身的孤傲了。 哼!小姑娘哼了一声,翻过身用后背对着他,尽管梁翊辰看不到。过了一会,又叫了句:“翊辰……” “睡觉……” 梁翊辰无奈地说,继续运功调息。 “你觉得这个世界是梦幻虚无的吗?前世是今生的对镜……” 梁翊辰叹了口气,沉声道:“不论你我在哪一世,只要让我遇到你,不论什么身份,什么样貌,我都不会错过你。” 清儿扭过头怔怔地看着他,仿佛黑暗中能看到男人眼神里浓烈的认真。 “如果真的有轮回转世,你我千万次的擦肩而过,你会认不出我吗?” 她莫名其妙地嘀咕着,不知道梁翊辰能听到多少。 “本将不知清儿为何问这些奇怪的问题。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无论在哪一世,清儿当前的生活才是唯一的真实。当然了,本将宠你的时候更是真实的。”他低声笑了笑,又道:“乖,睡觉……” “哦……” 小姑娘噤了声,这才翻身合了眼,耳边只有自己清晰可闻的心跳声。不多时,安然的熟睡声在石室中轻响。 …… 后半夜,圆月高挂。 冰凉的潭水笼着潮湿沁入石室,阴冷之气越来越甚。 清儿不知不觉地抱紧双臂,迷迷糊糊的,总觉得睡不踏实,凉气渐渐袭身实在懒得动弹,蜷着腿缩成了团。 耳边似乎传来了一丝微弱的叹息。随即一股温暖从背后包围了她,腰间传来一股柔劲,往里扣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温柔地拥进了怀中,渐渐地蜷缩的身子终于舒展了。 “唔……”睡梦中,小姑娘轻吟了一声。 石室外涓涓流水,一时间似乎与耳边的呼吸声悄然交缠。 哼,逞强!梁翊辰心中腹诽。 温热的前胸紧贴着小姑娘的背,男人用体温给她取暖,轻轻埋首在她颈间落吻,灼热又香甜…… 梁翊辰在她耳边呢喃:“你是我的,生生世世都是。我真想多在这山洞几天,逍遥快活,不理那些朝堂上的乱事和那所谓密令的任务……” 恍惚的梦中,那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那么轻,那么柔。身体渐渐温软,清儿在他怀中挪了个舒服的姿势,感觉睡得更香甜了。 就在梁翊辰快要睡着的时候,石室突然震动惊醒了二人。 “天呐!这石室要塌了吗!?翊辰!” “不管了!先出去再说!” 眼前忽然晃出一团微弱的青色光芒。顺着光追去,石壁上竟出现一道缓缓移开的门! 暗道是向上的台阶,深处有莹石的微光透出,不是他们白天出来的那条道,而是一条新的石道! 二人惊奇地对视一眼,梁翊辰抱起小姑娘进了石道。 很快走到了一扇高达三丈的石门前,梁翊辰目光犀利,发现门上雕刻的花纹不再是青龙戏珠而是青龙缠枝。 第33章 你还是这么惦记他,连我都忘了 小姑娘正打算催动青珠的灵力,厚重的石门却自动移开了…… 放眼望去,整个圆形石室中间有一株青碧色巨树撑到了壁顶,树干如苍龙盘卧,嫩枝色泽莹翠像碧玉雕成,一看就不是凡物,周围还有一道隐隐的光膜,映照出梦幻般的神秘色彩。 “哇——!翊辰!你看那树雕也算是巧夺天工了!居然有这么大!” 清儿兴致勃勃地冲到树雕前想看个究竟。 “慢点!这么急作甚?”身后梁翊辰喊了她一句,左右打量了树雕一番。 确与众不同,他常出入宫廷也没见过这等工艺,究竟是什么人在山洞里雕刻?清明神殿的神官们当真在守护青木国的秘宝吗? 清儿像着了魔似的伸手轻摸树干,巨树忽然摇晃了一下,枝叶发出哗哗的声响如被大风吹过。 “活,活了?!它在动!翊辰!这怎么可能?” “别再碰它了!”梁翊辰猛地扯过小姑娘的手,旋身将她整个人护在了怀里。 眨眼之间,巨树迸发出青光照得石室骤亮。 “呀——!”一声尖叫,丝丝缕缕五彩缤纷的流光从清儿心神间一掠而过。 炫光消失后,周围没有任何变化。 她依然身在石室,眼前的树雕安静地矗立着,唯一不同的是梁翊辰不见了。 四周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翊辰?”声音都在颤抖。 “你……还在这里吗?别玩捉迷藏!”清儿急得快哭了!紧张地直咽口水,可石室静悄悄的无人应答。 突然传来一声石头缓缓挪动的声响。她猛地转过身,石壁上居然出现了一道石门!正自动移开。随之扑面而来一股清风,整个人都感到舒服和清爽。 林清瑶在一股意念吸引的驱使下迈了出去。 天已经亮了,眼前是一片宽阔的草地。远处的玉峰上建了些白色的宫殿,瀑布在山林间汇成清溪淙淙流淌。 最惹眼的是,灵泉水岸边拔起一棵几人合围的大树,树身长着巴掌大小的青色圆形鳞片,每一片鳞的边缘都长着苔藓。 周围有一种令人舒服的安静。微风一吹,树的清香飘了过来,香中带着一点沁凉像夏天嗅到的薄荷,令人神清气爽。 林清瑶好奇地奔到树下,阳光从雨滴形的枝叶间酒下来,仔细看有些许发黄的树叶,好似千万年没砍伐的老树带着亘古的沧桑立在风中,像一个沉默的老者在俯瞰着她, 迟疑了一下,林清瑶从腰间抽出翊辰给的匕首,刀刃沿着鳞边一划一撬,鳞片坚硬得毫无反应,她舒了一口气,还真怕是条大龙呢!也是自己太过于警惕了。 收了匕首,她左右瞧着无人,急吼出声:“翊辰——!你在哪!—— 我在这里——!” 声音荡在青空,回应她的只有涓涓流淌的水声和沙沙的风声。 一种模糊的感觉在脑中回响起来:“呵呵,没想到还能撑到再见你的这一天。” 不是声音,而是感觉。 她脑中的神识感觉到巨树在和自己说话。树似乎生了灵智,竟然已经能表达情绪和含糊的意思了。 震惊之余,清儿抚摸着粗大的树干,在脑中与它交流:“阴差阳错才来了这里,你还有别的用处没?帮我找找梁翊辰,他去哪了?没让你吃了吧 ?” “哎,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惦记他,连我都忘了。” “看来你认识翊辰,那你是谁啊?” “梁家的后人一直都在守护恒古长青树。” “不可能,他是戍边多年的大将士,怎可能守着你呢?” “梁家祖先掌执雷鸣之力,为我这恒古长青木才世代退居守护之位,只是无人知晓罢了。”声音透着苍翠的威压。 “哦……你说的是那柄雷鸣剑中的力量?会怎样呢?翊辰能用吗?”林清瑶试探地套话。 “呵呵呵,那柄剑吸纳了雷劫心,当然能召唤来雷闪了。那要看他能否掌执雷鸣之力。不过,他既然遇到了你,或许可以。” “你还挺骄傲的……快说!翊辰在哪?用你的灵智找找!” “哼!小姑娘看在你曾经浇灌过我的份儿上,老夫不跟你计较!” “翊辰在这里吗?怎么才能离开这山洞?” 没有任何声音。 林清瑶试着摸了摸树干,巨树一动不动。她叹了口气,“小气鬼!” 时间默默流逝,柔嫩的树叶化为一缕青色流光涌进了青珠,璀璨的金光映在小姑娘纯净的眼底溢满了繁盛的生机。 清儿全身经脉充斥着暖流,而巨树的叶子却渐渐发黄飘离了枝头。 “真舒服,果然大树底下好乘凉啊~” 脑中再没有了感应。 林间鸟儿啾啾鸣叫,隐约有一个淳和的声音在空中飘荡。 清儿一脸警惕,翊辰不在身边她不敢有一点放松,空中似乎有身影掠过搅动了风。 这时,晒在脸上的阳光像被乌云挡住,她猛然感觉有人在不远处专注地看着自己。 四周的景物慢慢发生变化…… 清儿转身望去,山泉瀑布下,不知何时多了一座凉水亭!她揉了揉眼睛,刚才明明是一片空地。 再仔细看之,凉亭边果然坐着一个人。 男子那身绣满金色纹饰的衣袍上浮着一层光,白金相间的衣袂垂下来被晨风吹得飘逸,像临风傲然巍峨的山峰透着苍茫。 他转过了头正视她,眉眼皆是盈盈的翠意。 林清瑶低头一看,不觉骇然! 绿荫在脚下渐渐染出一条发着青光的小径,她像被某种力量吸引,提着裙摆踏上了白石小径。 第34章 恒古青木下的神秘人 来人离树尚远,风里依稀传来几个模糊的词语,似在呼唤着她。 “你是谁?” 躲在亭柱后的小姑娘探出头,极不自然地问道。 这一看,便看到那男子白袍上的青龙图腾叱咤风云,随风轻荡似要从衣中扑出来。那人斜飞入鬓的长眉动了动,微微一笑却不答:“还不快过来?” 谈笑间,散发着不易觉察的威严。清儿不由得暗暗叫苦,眼里盛满了戒备。 这瞧在男子眼中,她和任何一个受到惊吓,捏紧了小拳头的孩子没什么两样。 目光掠过她脖上的青珠隐约有一缕金色。如他所料,看来清儿已经能催动灵力了。 “长到这么高了。”神秘男子轻声道,朝小姑娘走近一步,抬手就要摸她的头。 清儿微微偏头躲开,退了两步,像只满是防备的小猫。 神秘男子并不意外,朗声的一笑:“饿不饿?过来吃饭。” 见小姑娘不吭声,他目光移向凉桌的一角,石桌上瞬间出现各色吃食和茶水,那男子悠然自得地落了正座,也不管她,随手提壶斟了一杯酒,浑身散发着如山峰一般的庄严感。 若说这种无形的压力,梁翊辰是厚重深沉,正气中带有一丝邪。而眼前的神秘人却是庄重宽阔如远山。 “不了……我不饿……” 小姑娘口是心非地说,肚子却咕咕叫了。 神秘男子温和一笑,饮了一口酒,朝小姑娘招手:“趁热来吃,饭菜都凉了。” 最终还是没斗过肚子里的馋虫,她娉婷走近石桌,优雅地坐在了男子的下首,毫不客气地握筷子开吃,食相优美如画。 见她举止淑女,仪态得体,男子久久凝视不语,眼中流露出一丝欣慰。 “既然你不肯说自己是谁,那这是哪?总可以说吧?”林清瑶夹了一口菜,满嘴鲜香,味道自是没的说。 “恒古青木。我是谁,对现在的你来说不重要。”神秘男子放了酒杯,一手指着不远处那棵巨树说道。 “这里不像有村落的样子,那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等你。” 男子淡淡地说着,却见翠意染得他的双瞳越发温和令林清瑶难以直视,她觉得自己的心也柔软起来。 “等我?可我不认识你啊!” 神秘男子夹了一筷菜放到她碗里,诙谐一笑:“你会认识的。” 盯着碗里的家常小菜,清儿眼神就黯淡了下来,她想起了梁翊辰,他到底去哪了呢? 好巧不巧,那男子抬起眼皮,正好对上小姑娘雪白脖颈上一抹醒目的红痕,神色微微一变。却见小姑娘恰好抬脸,天光洒下来,脸上浮着茸茸一层光,灵气缓缓外散。看来恒古青木已经见过她了? “我……被困在山洞里了,从那个门出来一个人都没见到,我怎么才能离开这里呢?还有……我和郎君也走散了,你有没有碰到他?他一身玄衣……” 小姑娘边说边比划,那句郎君可算是咬碎了后槽牙叫的,只可惜梁翊辰听不到。 郎君?神秘男子听了这话,意味深长地看了小姑娘半晌,又指向山洞旁的涓涓流水,并不作答。 男子指尖凌空一点,湖水环绕的地方雾气逐渐散开,画面变得清晰起来。 放眼望去,四周青山合围,一泓潭水自山谷东流,河底水草顺着水流的方向摇摆,染得河如绿玉。 “?” 除了河流什么都没有,清儿生出了满脑子疑惑。 “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到那时,你就知道我是谁了。”他的声音一字字敲在林清瑶的心上。 “什么时候?” 神秘男子没有作答。黑发轻扬,周身泛着一圈浮光。手指一划,空气如水波荡漾现出一道空间缝隙。 他迈了进去,缝隙合拢,一切了无痕迹。 “这就走了?” 忽然一缕缕风从林清瑶体内散出,眼看着自己渐渐化成一股风。 四周的景物再次发生变化…… 巨大的寂静漫过耳畔,刹那间天地颠倒。 她想听清楚那人在说什么却听不见,整个世界短暂地悬停了片刻,眼前一片神秘的青色光芒。 “清儿醒醒!醒醒!” 林清瑶猛地睁眼,梁翊辰焦急的脸在眼前放大。 “你终于醒了!知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声音如释重负。 “我?晕了?刚才是在做梦?!” 林清瑶有点恍惚,这才发现自己躺在石板上,神秘的莹光从高耸的壁顶散了下来,她抬手挡住了眼睛,瞅着布满壁顶的晶石宛如夜空的繁星。 总算是纳过闷儿来,她还在巨树的石室! “你忘了?刚才触到树雕突然亮光刺眼,你就晕了过去。” “这样都能晕过去?” 梁翊辰扶她坐起了身,神情古怪地看着她眼神从迷糊变得清明,倒是没闪坏了脑子,放心了。 想起来了,石室的门在月圆之夜打开了!她和梁翊辰结伴进了密道,然后到了有树雕的石室,她好奇摸了树雕,青光乍现割裂成两个不同的时空。她在那个时空的石室外徘徊了好一会儿,看到一棵巨大的神树会说话,还与神秘的男子吃了一顿饭,幻境被破,她醒了。 对了!石门!她像是高僧顿悟了一般,指着梁翊辰身后的石壁,急切地大喊:“翊辰,那边有个石门!能出去!” “石门?清儿,你怕不是糊涂了?我刚才都看过了,这里可是封闭的石室!” “有,真的有!就在那!信我!刚才我梦到过。” 梁翊辰有点担心地看着她,难道刚才被光刺激得有点神志不清了? 忽然一阵石头移动的声响。 二人同时一愣,转头见石壁中渐渐出现一扇雕着巨树缠枝的大门。 第35章 洞壁之外 林清瑶发现雕刻的缠枝中隐约有一座凉亭,很小。 她惊得一愣,难道外面真有那棵生智的神树? 梁翊辰轻笑,拉开小姑娘,厉声道:“胆小猫,还是先让本将来吧!” 他提足内力推了一掌,石门竟然毫不费力地就开了。 一道刺眼的光后,俩人伸着脖子往外瞅。鸟儿啾啾鸣叫,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云层散着温暖的淡橙色。 门外也是山洞外,没有神树,也没有凉亭。 林清瑶木然,这里与梦中一样有着清泉小瀑布流向水潭,灵气氤氲,一片清新翠绿,既安静又隐秘。 梁翊辰却不以为然,拉着她寻个干净的空地,展眉一笑,吩咐道:“想不到这山洞外面竟是鸟语花香,还真以为能有什么新鲜玩意儿。清儿先在这里小歇,等我去山顶探探这里连着哪条路!不然,本将只能携着你下水了……” “我不要再游走!……”小姑娘拉了拉脸,摆摆手哄他快去。 一道身影划破风声,梁翊辰飘落在山坡之上。朝阳初升,他遮挡眼前的阳光眺望远方。 八百里潭水如明镜掉落大地映着蓝天白云,美如仙境,脚下小山像是一处高出水面的湖心岛。 等候之余,林清瑶抱着好奇心找到神秘人所指的水岸附近寻觅,终于在礁石丛中瞥见一角栓绳,一时间惊喜不已! 她扯着嗓子朝山顶欢呼:“翊辰!——!水岸那边有栓绳!你看到了没!——!可能是条船!这回我们真的能走了!” 梁翊辰目光扫向礁石堆。没错,正是一条乌篷小船。 不敢耽误,他飞快掠下山抄抱着小姑娘安置在船舱里,自己站在船头操起长长的竹竿往水中一点,乌篷小船离了草岸,悠悠划进了水潭。 顺水流越行越远,梁翊辰凝神望着前方连绵的山脉。两天了,那群黑衣人还在搜查他们吗? 手中竹篙点下,小船在水面上飞驶。 梁翊辰只想早点上岸才踏实,轻声道:“这片潭水流向护城的青河,咱们走水路天黑前肯定能回宇都城,清儿放心吧。” 林清瑶忍不住欢快:“翊辰,我们终于快到家了!” 到家?梁翊辰一愣神。心中有种难以言说的陌生感,父帅和母亲有多久没回宇都城了,他回头说了句:“清儿先睡会儿,到岸了我会叫你。” 小姑娘见他立在船头的身影像标杆一样直,嗤笑着应道:“是,船夫大人。” “……” 船行到水潭中心时,耀眼的流光从云层中倾泄下来,洒在水波纹上如同海面上升起的日出。 “真美!”小姑娘痴痴地瞧着,这样美好的景致让她早就忘了被黑衣人追杀的事儿。 梁翊辰淡淡一笑,没有回答。渐渐地,身后传来微弱的鼾声,看来小姑娘到底是累了。 半个时辰后,远处的水岸上袅袅升起炊烟,一片暖阳浮在整个村舍田野间充满了生机。 梁翊辰恍惚听到无数人声,起初隔得那样远,渐渐地清晰入耳。手里的竹篙点得更急,船如离弦之箭朝岸疾驰。 忽然,风中似乎有些许阻滞。他竖耳倾听,对岸的林叶沙沙作响…… “清儿!快醒醒!” 梁翊辰几乎是瞬间移步,抄抱起小姑娘腾身跃起,水珠飞溅,避开了一枚射来的冷箭! “是……是他们来了?!” 清儿顿时精神了,毫不犹豫一把搂紧梁翊辰的脖子,像挂在他身上的小包袱。 “哼,这些杂碎总算出来送死了!本将还怕他们不敢出来呢!” 一声巨响炸在天空!余音阵阵。 梁翊辰扔了信号弹,再看向竹林时,不知从哪儿瞬间蹿出十来个黑衣人持弓放箭。 “嗖嗖”箭矢声刺破了空气射来! 他护紧怀中人旋身避开,风扑在脸上,让林清瑶不敢睁眼,耳中是破空声和身体倒地的闷哼声。 再睁眼时,她已经上岸几丈远了。 竹林中稀薄的晨雾还未散去,像风吹动的白纱绕竹不散,脚下踩到几片枯叶,发出清脆的声响,却不见一个人。 梁翊辰转身一看,黑衣人竟愣在原地慢了半拍,他呵呵冷笑:“这么快就没箭可射了,不如一起上来送死吧!” 箭羽射尽却无一命中。为首的黑衣人气急败坏地扔了弓,抽剑怒道:“梁少将,今天你就认命吧!” 小姑娘心下一惊,当真是仇家了? “说出你家主子,本将饶你不死。” 说话间,梁翊辰一直盯着对方手里的刀看。黑衣人的刀都是同一样式,他们彼此间配合默契,绝不是普通的江湖杀手。 “少废话!给我上!”其中一黑衣人疾步冲来挥刀就砍。 梁翊辰腾身跃起一脚踩在刀背上,另一脚踹中对方心窝,瞬间夺刀挥去,直挡住了另一人的攻击。 他放下小姑娘,吩咐道:“站好了。” “小心!”林清瑶惊叫。 眨眼间,几个黑衣人一起扬刀劈来。 梁翊辰眼神凶狠,身法如鬼魅,来不及看清如何挪腾,反手一划,每一招的刀锋都带着凌厉的煞气 。 鲜血飞溅,在小姑娘眼前炸开。 “扑通”“扑通”几声倒地一片,黑衣人瞪着吃惊的双眼就此死去。剩下的几人皆面露惊骇,脚步随之一滞。 首领见状,厉声道:“怕什么?!杀不死他,你们谁都别想活!” 被这话一激,刀夹杂着风声砍来却不够凌厉。 第36章 你这女人,夺人暖香又是何意? 挥刀劈开眼前人,梁翊辰朝竹林另一头看了眼。 刹那,心中升起了警觉,就像野兽最本能的反应,他搂起小姑娘旋身一转,偏过头,一把短匕“噗”地扎进了地上。 “谁?”黑衣人竟先喝道。 稀薄的雾散去,林深之处有一抹裙衫晃动,一身穿黑衣斗篷的人骑黑马疾驰。 身姿飘逸像风中展翅的黑天鹅,转瞬间就奔到了眼前,身后随之跟来一波持刀的黑衣人。 “又是她!” 清儿也扭头瞧去,那斗篷人骑在马上,头被兜帽罩着露出优美的脖子,一双幽蓝的眼睛盯了她片刻,樱唇忽然诡异一笑,扬鞭就朝她卷而来。 清儿一蒙,她是冲我来的?! 挥刀一劈,软鞭瞬间被砍成两截掉落。紧接着,“嗖”一声劲气冲来。梁翊辰抄起小姑娘闪身避开,一支短匕扎进了竹竿中。 他瞟了眼,劲气未消的匕首还在轻颤,暗叹此人武艺不差,提声怒喊:“滚开!还是这招!不能换点新鲜的?” “小姑娘留下,放你走。”那斗篷女开了口,声音清冷如山泉。 “就凭你?做梦!”梁翊辰冷言讥讽,低头看向清儿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表示我不认识那个黑斗篷啊! 黑衣人急了,朝斗篷女呵斥:“跟说好的不一样!” “还轮不到你说话!” 斗篷女朝身后人使了个眼色,一挥手,黑衣人士气大增,瞬间包抄了二人。 梁翊辰背脊绷直,身形护紧了小姑娘实在不好展开身法,心里暗骂黑鹭怎么还不来! “不留人就留尸。” 一道白光锋刃直冲向小姑娘的面门!来势汹汹! “锵——” 一刀劈开!刀刃交锋中火星淬亮。 这时,竹林不远处传来马蹄嘚嘚声响,眼瞧着一辆玄色马车疾驰奔来! 一道黑影从车辕上直冲进黑衣人的包抄,黑鹭挥剑劈人大喊:“主子!属下来迟!咱们的人还在后面!” 梁翊辰懒得理他,目光一凛,刀子狠狠刺进眼前黑衣人的脖子,大吼道:“赶车去!还不快把人引开!伤了清儿全都给本将死!” 不等清儿反应,一把将她推到了车前。 “快进去,不要出来!” “唔……” 她忍不住看他,梁翊辰以一敌八不见丝毫败象,林清瑶放了心。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惨叫。她猛地回头,一手持刀的黑衣人胸口被射中一箭扑通倒地。 是谁?放箭救了她? 林清瑶吓得连滚带爬钻进了车厢,躲在马车里尚在后怕,黑鹭赶车就跑,车厢壁上被乱刀飞砍,直咚咚作响。 蜂拥扑来的黑衣人越来越多,梁翊辰根本无心恋战,挥刀劈开几人,眼睛一直瞄着车尾。而埋伏在竹林中的人听得分明,抽了刀就等着马车驶入伏击圈。 混乱中,一支冷箭飞速擦过斗篷女的脸颊,直扎进身后的竹竿劈成了两半,斗篷女浑身一震,猛地勒住了马,左右张望:“谁?” 那人手指松开,又一支箭带着劲风狠狠地从她脸颊掠过,扎进了地上,清朗的声音顺着风飘忽地传来:“放了他,你还能活命。” 斗篷女和梁翊辰同时望向那个神秘人。 晨雾散尽,暖风轻拂。 远处小坡的岩石旁,闪身而出一个黑衣蒙面人。他锦衣箭袖,背负着箭囊,露在外面的眼睛里一副看戏的兴味。忽地懒洋洋走了几步,手挽长弓,破空一箭,直射向骑马的斗篷女。 一道箭气冲来! 斗篷女挺身一闪,身形曼妙飘摇,全然一股傲然的气息,讥讽道:“只敢放冷箭算什么?!”又一手挥下命令道:“杀了他!” 话音未落,那神秘男子一箭射出,挥刀的黑衣人应声倒下。 一股劲风突然冲来,神秘男子又是一箭,射向她马蹄旁的空地上似在警告她。 呵呵,梁翊辰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那神秘男子也似笑了笑,低声喝道:“你们走!” 梁翊辰顾不得其他,扔了刀,头也不回地轻功掠向马车,而后飞快坐了进去。 神秘男子射出的箭像长了眼睛似的,为梁翊辰击开了一条血路,将周围埋伏的人射杀,直到那辆玄色马车渐渐驶进村庄,坡上的神秘男子这才住了手。 他懒洋洋地将弓背回背上,眼神意味不明地看了那斗篷女一眼。 “你究竟是何人?敢来坏我的事?!” 眼下再也追不上梁翊辰,自己带来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士气大落,斗篷女勒住马愤怒地喝道:〝你与梁少将是何关系?!” 她沿岸寻找两天,终于逮着机会抓走小姑娘大事可成,却突然被莫名之人阻碍,藏在斗篷里的身体憋闷得发抖。 “你这女人,夺人暖香又是何意?难不成你爱慕梁少将?嫉妒人家的小姑娘?彼此彼此!”神秘男子满嘴讥讽之意。 他瞟了一眼围在斗篷女身旁几个抽刀相向的黑衣人,冷笑了一声,纵身一掠消失在坡上,身法缥缈不定。 斗篷女强韧着怒气,眼中含的狠绝与不甘之气。 “白护卫,此处不宜久留!”一黑衣人低声道。 望着神秘男子消失的方向,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人气质有些眼熟,恨声说道:“身法可看得出来历?箭上可有标记?” 一黑衣人拾起箭杆看了看,吓得一颤,惊呼道:“明王府!” 白护卫一把夺过那支箭,手指狠狠地扶过箭羽,用力一按,箭杆断成了两截,幽蓝的眼中掠过不安,冷声道:“明王府?坏我好事!” 扔了箭,她光速抽出佩剑轻功腾身飞起,华丽地凌空旋身后,只见一道银光闪现横扫而过,鲜血喷溅,周围所有黑衣人应声倒地,无一生还。 第37章 以何为聘? 她利索地落到马背上,指尖抹去脸侧的血,面无表情地策马离去。 风无声地吹过,吹散了浓浓的血腥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竹林是这样安静,只留下箭羽和死去的黑衣人。 良久,一双鞋靴踩着清脆作响的枯叶走到死去的黑衣人面前,皂底布靴上一幅绣着白蟒的繁复花纹。 神秘的弓箭手去而复返。 他拔出地上的箭杆看了又看,上面没有任何印记,他喃喃道:“一个活口也没留,行事这么缜密,果然是她吗?竟有胆量敢与梁少将为敌。” 他轻笑出声,随即又自嘲道:“与我何干?” 正要起身离去,忽然发现地上躺着一只白绸刺绣荷包。他好奇地拾起来细看,绸布有些褪色,一看便知用了很多年,上面金线绣成的一柄小剑有些脱丝。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啧啧一声轻佻道:“不过是个女人。” …… 没有了阻碍,少将军的马车在山道上疯狂疾驰,当天下午就赶回了宇都城。 千月居的大厅里,玉竹急得团团转,就连派去将军府的人也没有大小姐的消息。 门卫来报时,见少将军怀抱大小姐平安进门,喜极成泣,快步相迎。 到了大厅,梁翊辰才不舍地将清儿轻轻放下,不经意间,眼神瞟到她颈侧种下的那抹红痕,瞅着满厅的玫瑰已经蔫头耷脑,不由觉得好笑,沉声道:“到家了,清儿好生歇息,本将还有事要处理。” 他顿了顿,欲言又止。 “嗯……” 林清瑶噘着嘴应了,抬手拂了拂梁翊辰的衣襟,目光如水地望着男人,这在旁人看来,他们像极了一对新婚夫妇。 男人纳闷时,清儿踮起脚尖轻抱住他。梁翊辰愣了一愣,正要揽过她的腰却又被推开,小姑娘逃也似的奔去净房梳洗了。 “简直就是只羞猫啊……” 望着那抹逃走的小身影,梁翊辰喃喃道。 “少将军,属下来迟!向您请罪!” 转过身,梁翊辰望过去的目光令黑鹭瘆得慌,耿直的他瞬间抽出长剑,架在了自己脖子上:“黑鹭该死!” 梁翊辰叹了口气,呵斥道:“还不快赶车回府!能在我身侧的人不多,练好身手,你的命才能长一点儿。” 说完拂袖而去,可出了千月居的雕花大门却是一愣。 台阶之下,肃立一排腰挎佩剑的黑衣人。他们头戴帷帽垂着黑纱,一个个训练有素的样子。 为首的黑衣人上前一步,抱拳道:“少将军,我家主子有请。” 梁翊辰暗中冷笑,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淡淡说道:“本将换身干爽的衣服再去,不会耽误时辰。” 那一排黑衣人福了福,轻功撤离。 上了马车,梁翊辰放下玄色车帘,吩咐道:“黑鹭,回府。今晚不见客。” “是,少将军。” 马车扬长而去。 待深夜时分,梁翊辰在自己的寝居里换上了夜行服,他机警地瞟了一眼外面,身形展动轻松跃上房梁,抻住一根绳线拽出面具覆在了脸上,金色的青龙纹理在灯光下煜煜生辉。 他飘然落地,大踏步出了房门。 月色下,一条狭长的黑影借着钩锁轻盈地翻进了皇宫的高墙,轻车熟路地直奔御书房,一路上巧妙地避开宫内巡逻的侍卫,轻伏在了屋顶上。 御书房内烛光明亮,梁翊辰挂在檐下捅开一点窗户纸,轻轻地凑近。 书房里香炉袅袅冒着青烟,李公公正在专心研磨,龙椅上的青木皇一直盯着书案上的红匣子,神情让他觉得陌生。 梁翊辰一眼就认出,那是他奉命送给清儿的点心匣。 三更鼓响,梁翊辰张望四周,藏了身形避开了殿前走过的大内侍卫。 吱呀一声响,李公公掩门出来,左右张望一眼后,踩着小碎步离开了,脚步声渐渐隐没,周围恢复了安静。 “既然来了,何不进来?”房中传来淳和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怒意。 梁翊辰轻巧地掠进了殿内,摘下金属面具,低头单膝跪地行了礼。 “臣来了。” 隔着书案,青木皇一袭银白绣青龙薄袍,容貌清俊,已过而立之年,眼中流露出些许愠怒,威严迫人。 他放了奏折,手地扶着椅撑随意仰靠,纵然身旁没有文武百官相护,他也散发出令人仰视的王者气度。 他目光越过桌案扫向梁翊辰,便气不打一处来。 “起来吧。” 梁翊辰心知肚明,默默起身肃立不语,秘密召见他定是因为清儿,此次去青城山的事恐怕已被青木皇知晓。 “镯子,清儿还喜欢吗?”青木皇提笔书写,随口问了句,并不直接步入正题,声音里却隐含一丝期许。 “喜欢得紧。” 梁翊辰是奉命保护清儿,那翡翠镯也是奉命送到清儿手里才算完成任务。 青木皇微点下颌,垂眸中掠过一丝欣慰。 忽然,梁翊辰行了跪拜大礼,他隐瞒了在山洞里肌肤之亲的事,沉声请求:“臣心悦清儿许久,恳请圣上赐婚。” 啪嗒!一声扔了毛笔。 青木皇冷了脸,狭长的丹凤眼审视着他良久,不悦道:“哼,寡人派你去九王府救她,可也没想你们却有了私情。呵呵,你以为她只是个落魄的郡主?寡人随口就赐婚于你?” “臣,不敢妄想。” 是了,他怎敢揣摩?如果真是九王的小女儿大可不必差他去救! “不敢妄想?怕是没少想吧?!” 话音未落,长剑一声轻吟! 青木皇身形一展,猛地抽出挂在墙上的宝剑,清冽的剑气直冲向梁翊辰的脖子却见他纹丝不动。 “为何不躲。” 青木皇问道,剑尖轻点了点他的肩膀。 “臣想迎娶清儿入府,恳请圣上赐婚。” 哼,臭小子!竟对清儿起了歹心!谅你也不敢躲! 青木皇禁不住腹诽,宝剑在手中挽花入鞘:“虽说寡人的小女儿流落在外,没过一天好日子,可梁爱卿想迎娶寡人的小九公主,又以何为聘呢?” 第38章 臣心悦于她,就不后悔 说着,他嘴角荡起一丝嘲讽,颇想看看梁爱卿为难的模样。 震惊之余,这话也给了梁翊辰当头一棒,英俊的脸上半点表情也无。圣意不能揣测,心底却只有一片冰凉。 他嘴角紧抿成一线,半晌没吭声。 “梁爱卿若拿不出聘礼,寡人岂能让清儿嫁你?” 幽深的眸光黯淡了。梁翊辰心中叹息,是啊,荣华富贵,众星捧月,掌上明珠,清儿将来能有的哪一个不差? 众多名门将相求娶,他又能拿什么做聘礼?真心吗?还是他的命?还是他要对她好?他自嘲的笑了笑,那些都不能作为聘礼的。 宝剑随意搁到了桌上,青木皇负手移到梁翊辰身前,越看越来气,衣袍上的青龙张牙舞爪似活了一般,展现着他的威严与权势。 “不后悔吗?感情之事覆水难收,寡人让你去保护清儿可没说你能碰她!” 仿佛方才的拒绝与他无关,梁翊辰抬起脸目光平静如水,坦然道:“臣并无越界,清儿仍是清白之身。臣既然心悦于她,就不后悔。” 青木皇顿时舒了一口气。不由得想起清儿羞怯时的小脸,又见梁翊辰脸上毫无情绪波动,连一丝惧意都看不出来,真是没意思! 他是将天下尽收眼底、世间权衡于掌的青木皇。是了,朝中没有人比梁翊辰更适合放在清儿身边了,何况他还有别的用处! 哼!他若不动情,寡人也用不了他!呵呵,料想这小子也难以抵挡清儿的魅力,哎,就如青鸾一般。 想到这里,他长叹了一口气,一副老父亲的样子,神情变得和蔼可亲:“这次去青城山出事,寡人既往不咎。寡人知道你倾心于清儿,至于婚事等清儿及笄后再定。寡人保证在那之前,无人可娶她为妻。” 恩威并施,梁翊辰只能应了,一时的妥协不过是长宜之计。 此时,青木皇郑重地取出一块令牌,递到了他手上,无奈地吩咐道:“镇南那边可调当地州府的兵马,有些事还得爱卿亲自前往。” 这是要遣走他吗?强忍着内心的挣扎,梁翊辰深吸了口气,接了令牌:“谢陛下恩赐,臣接令。” 梁翊辰的挣扎与最终的顺服让青木皇满意了,他微微颔首道:“去吧。” 盯着梁翊辰退去的背影,又忍不住腹诽:臭小子,想娶清儿!这是你必然要付出的代价。 “等等。”青木皇叫住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梁翊辰步子一僵,身后传来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寡人要见清儿,但不是在宫里。” “是,臣安排。”语气里一点情绪也无。 他接了青木皇的令牌,天不亮就策马赶往了镇南,这一去便是十天半月。 …… 青城山一游差点丢了小命,却让林清瑶想去了解梁翊辰的过往。这日路过茶摊才知道,梁少将的传闻早在说书人的嘴里传开了。 “呦!姑娘小心!闪开!” 来不及回神,高大的白骏马从眼前擦过,掀起的乱风吹散了少女的发丝。 匆匆之间,小姑娘与策马而过的少年打了个照面。 马上的人一身白莽藏蓝色箭袖劲装,腰间挂佩剑,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年纪,一双伶俐的丹凤眼神采飞扬,竟是个美少年! 他张狂地挥鞭策马,完全不顾身后引起的骚乱。 “乖马儿!今天怎么不听话?回去看我怎么好好教训你!” 呵斥完,狠狠一鞭子抽在马身上,马蹄声缓了些渐渐远去。 “别怕!又不会宰了你去做汤。” 这人如此张狂,又是哪家的纨绔公子哥儿?林清瑶心里暗骂一句,挺直身子拂了拂衣袖。 “喵——” “哪来的病猫!” 咦?好奇地扭头看去,一只雪绒绒的小猫滚落在茶桌上,猫爪搅得杯碗狼藉引得一阵骚乱。 小猫低呼一声望着众人,青碧色琉璃大眼警戒又无力,小小猫耳内敛,仿佛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去去!去!走开走开!碍着小爷喝酒!” 它眯着眼,小小的身躯颤动着,爪子刚踏出一步不稳,摔了个大跟头。 “喵……喵……” 那茶客自认倒霉,咒骂了一声,瞅着猫爪的血迹不敢触碰,抄起杯子盘子一通乱扔。 “快走!再不走就打你!” “喵……” 小猫被这阵势吓得一抖,身躯一耸一跳。小姑娘下意识抬手一托,猫身顺势窝进她怀里,轻舔衣袖还喵喵叫个不停。 有缘呐~ 林清瑶眨眨眼,冲众人尴尬一笑:“呵呵,不是我的猫……” 第39章 抢我的猫?小爷我揍你个纨绔! “不是你的猫往你身上跑?!摆明就是你的猫!你这小姑娘半天不吱声,赔我们钱!” 与我何干!? 林清瑶气不打一处来,仰头怒目而视:“你打小猫!小猫可赔不了你酒水钱!想找本姑娘赔钱?有钱也不赔你!” 她要这只猫,对那桌人做派极为恼火。呵斥一通就跑,走为上策才是真! 美人一怒更添几分姿色。 一时间,几个滋事的纨绔子弟竟被美貌晃花了眼,一脚踹翻椅子挡了去路,骂完就想跑?没门! 几个纨绔围了上来,他们个个穿红着绿,帽簪绢花,都已成年偏不伦不类地袒着半边肩膀。 “嘿!你的猫坏了小爷们的兴致,本就该你赔钱!看你这小娘子生得这般貌美,不如陪小爷们喝两杯,给小爷我哄开心了,就不叫你赔钱了。” 这时,摊主急忙从帷帐里跑了出来,不住地点头哈腰赔着笑。 “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几位客官!您几位之前赊的账……您看看要不要先付了?” “急得什么!又不是不给你!今天这酒水钱该找这小娘子赔!” 摊主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这个街边小摊还要做生意,根本惹不起这些纨绔啊。 几个纨绔边说边扯过林清瑶的手腕,连人带猫往桌边拖去,眼看着伸手就要揽腰抱人。 “呀!你这无赖!别用你那脏手碰我!给你钱便是!” 她飞速从袖里掏了散钱,朝那纨绔脸上撒花砸去,那男子头一偏躲过,叮铃咣当滚落得到处都是。 “给你!赔你钱!放开我!这儿还有没有人管了!” 怀里的小猫见势不妙,猫眼撑得溜圆,“喵!”一声扯嘴就咬。 “畜生!敢咬我!”纨绔蹭得抽了手。 “让开。”一声稚气未脱的少年音。 一柄宝剑横在了林清瑶面前,只出鞘了一小截,寒光逼得几个滋事的家伙退了几步。 “小姑娘钱都赔了,你们有完没完?要人家陪酒?还有王法吗?是不是男子汉?” 少年的脸挡在帷帽之后,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哟!臭小子!敢情着,您还想英雄救美不成?”找茬的纨绔笑得猥琐,探手去摸清儿的小脸:“小娘子姿色正俏!” “无耻啊!” 林清瑶偏头躲开,忽觉头顶一沉,少年的帷帽盖在了头上,她微微错愕,薄纱隔离了少年的容貌看不真切。 那少年没解释一句,挑衅道:“小爷我还想揍你!” “呸!爷寻小娘子陪酒又不犯法!哪轮得到你多管闲事!” 说罢,纨绔们纷纷少年围困起来,个个揉搓着手指关节,表情一个比一个愤怒。 少年剑荡银辉,风声凛凛地劈下! 岂料,纨绔男子扬手一伸夹住了剑刃,大喝一声。宝剑瞬间脱手,叮当一声甩飞落地,紧跟着出拳如风击向少年。 林清瑶暗叫不好!少年到底打不过成年人,几招下来自然落了下风! “快跑!”少年大吼,脸擦过劲风翻身倾倒,人已退到桌角。 纨绔男子脸上涌出痞气,“你小子撑英雄,倒是挺能撑的啊,这就打你个屁滚尿流。” 茶摊里的人一哄而散,能躲得都躲起来了。 小姑娘哪敢耽误?趁着挟持她的纨绔分神,狠狠踩他一脚,抱猫逃也似的跑出了摊子,还不忘回头大喊:“多谢这位兄台出手相救!小女先去了!” …… 迎面就是一条宽敞的大街,身后一片喧闹,少女帷帽的垂纱和衣袂随着奔跑一起飘扬。 还没缓过气来,直接与街口刚下马车的儒袍男子撞到一起。 帷帽瞬间滑落,林清瑶抬头一瞅,眼睛蓦然睁大,不禁惊叫:“呀!秦……秦大人!” “清儿是你?!” 秦太傅难掩惊喜,扶了她一把。 “嘶……好痛。” 小姑娘揉着额头,面露慌张。 “你……还好吗?” 儒雅的声音透着关切,似乎没想到在这里碰到她。 “我!现在不太好!那边真是一言难尽。” 第40章 好巧,又被男人抓到了 林清瑶扭过头,眼神示意秦太傅瞅瞅那几个滋事的家伙,又见怀里的猫惊得直瞪眼,简直哭笑不得。 秦太傅只瞟了眼那搏斗中的少年,抬起折扇半遮住唇角的笑意:“清儿莫慌。” 阳光下的街头繁华热闹,往来车马人流喧嚣。 秦太傅不紧不慢地拾起帷帽,抬手轻轻戴在了清儿头顶,望着眼前的人儿,满意地看着薄纱掩住了她的容颜,儒雅一笑。 他上前一步,整个人挡在了清儿面前,将她藏在身后,眼神骤变和方才说话之时判若两人。 紧接着,一道细响!飞旋的扇子划过空气直击向几个纨绔,狠狠打了一人脖子又掠到另一人肩膀,飞快打散了与少年搏斗的几个人之后,那折扇又回旋到他手中。 突然一声惨叫,小姑娘伸头看去,扑通!扑通!几个纨绔应声倒地! “你!你给我等着!” 纨绔们吓得连连往后缩去,警惕地看看少年,不敢动作。 少年见状一愣,显然认出了扇子的主人。剑都来不及收,慌张着扭头就往大街上逃去。 啪!后脑勺挨了一记,少年激灵一下,手摸后脑顿住了脚步,秦太傅已闪到他身后。 “八皇子又出宫玩了?” “太傅我就出来玩玩而已……” “哼!这几年陛下管得严一直不放你出宫,平时学艺不精,如今倒学会偷溜出来惹祸,不然谁会任由你在长街纵马?” “太傅就看在我行侠仗义的份儿上,别去告诉父皇嘛!” 啪啪!八皇子琛双手合十,佯装恳求的模样哪里还有刚才挥剑时的潇洒畅意。 “嗯,这点倒是没错。不过你该知道侠客的武艺可不是这点三脚猫的功夫。” “哟~可真是难死我喽……”八皇子琛连连叫苦。 林清瑶怀抱着小猫杵在摊子旁,看得是目瞪口呆,这纨绔竟然是皇子!也就是她的皇亲国戚!? 突如其来的认亲场面,让她一时间不知如何面对,眼见二人朝她走来,她摘了帷帽,盈盈一福,柔声道谢:“小女清儿,多谢秦大人和这位兄台出手相助。” 她假装小家民女,掸了掸帷帽的尘土,优雅地递给了皇子琛,浅浅一笑。 咳咳!皇子琛轻咳了一声,不好意思地接过帷帽,敢情着自己行侠仗义了一把却被秦太傅抓个正着,多少有点颜面无存之感。 他抬起丹凤眼打量起清儿,白玉雕成的人儿,一身素雅的衣衫衬得人清美绝尘,女扮男装更多了几分清朗,到底是哪家的千金小姐生得这般动人? “清儿姑娘真美,不打不相识,不如我们一起去悦华楼喝一杯!岂不畅快淋漓?” 心情来的快倒也去得快,他转身,随手把帷帽扔给追来的小厮,催促道:“春来,快去牵马车来!本皇……啊……本公子要请二位喝酒!” 林清瑶做梦都没想到,她这个皇亲竟如此善交!心下正犹豫不决时,秦太傅轻轻一笑,心说,他本来就是你八皇兄有何可谢? 于是乎,秦太傅简单给俩人做了介绍,皇子琛压根不知道清儿是他的九皇妹,听得清儿姑娘允了,以为是哪家的小姑娘被自己飒爽的英姿所迷,整个人意气风发。 很快,春来驾着一辆华丽的马车悠悠停在三人面前。 皇亲的马车颇为宽敞和奢华,这与梁翊辰透着沉沉冷香的玄色马车有着极大差异,等她回过神儿,才暗觉自己在想他…… 三人正坐,吃着小食喝着茶。谈笑间,窝在臂膀里的小猫忽然挠了挠她,雪白毛爪上斑斑血迹分外明显,小猫舔舐她掌心时一片温暖,猫眼巴巴望着她溢满期盼。 林清瑶懂了。于是悄悄握住小猫受伤的爪,集中念力于掌心。松开手时伤口已经融合,毛上依然挂着些许干涸的血迹。 马车悠悠,秦太傅和皇子琛都未察觉到刚才的一切。 …… 很快,三人在悦华楼的前院掀帘下了马车,谁也没注意到,二楼的宽窗前站着一位举杯饮酒的风流公子。 他饮了一口酒,扭头对身后的人笑着说道:“本王的八皇弟又溜出宫来玩了!哈哈哈!这笨弟弟还被太傅抓了个正着!” 梁翊辰眉角一抽,八皇子琛是圣上最小的皇子,玩心未泯罢了。 “喔——”明王朔故意发出一声上挑的拉长音。丹凤眼斜睨着梁翊辰自言自语:“哎?太傅旁边还跟着个小姑娘,长得真是清美出尘难得一见的人儿啊!” 咚!酒杯搁在了桌上。 梁翊辰大步移到窗边,低头往下一瞅,清儿一袭碧水色素雅长衫,怀里抱着一只小白猫,正跟着秦太傅有说有笑地往大厅里走去。 明王朔悠悠移回酒桌掀袍坐了,瞅着梁翊辰的背影啧啧叹道,这家伙眼看就要跳下二楼,不如我一脚送他下去?他多了几分看戏的眼神,悠闲道:“翊辰,来,喝酒!” 直到清儿进了大厅的身影消失了,梁翊辰才收回目光,他低声吩咐叶夫人几句便挥走了她。 转过身,他沉着脸坐到了明王朔对面,抄起酒杯说道:“朔,今天你信不信,本将先把你喝倒了再去办正事。” 明王朔左拥右抱,不屑地嗤笑:“彩儿,给少将军斟酒,换大碗来!” 梁翊辰提碗仰头就灌,酒渍溅在了彩儿粉色的轻纱罩衣上点点洇红。她不禁惊呼,随手擦了擦,娇声道:“少将军好酒量好气魄啊!” 美人腰肢扭动,身子一软倒进了明王朔怀里,他大笑着推开身边的美人,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笑道:“都下去吧。今儿本王与梁少将好好喝一回酒,再上几道下酒菜,切几斤熟牛来!” 三四个娇媚的女子笑着应下,婀娜地出了雅间。 明王朔意味深长地看着梁翊辰,低声试探:“翊辰,小姑娘可是传闻中那个小琴师?” 明知故问,便是在探虚实。 第41章 酒楼暗阁不仅为了偷听 与此同时,几墙之外回廊尽头的一雅间里笑声不断。 三人围着圆桌用膳,秦太傅摇着折扇一脸欣慰。皇子琛和林清瑶坐在他身旁欢快得如小鸟叽叽喳喳个不停。 “原来你们早就认识了呀!今天可真是巧!” 林清瑶夹了一块点心,边吃边连连点头。 几杯酒下肚,皇子琛年长清儿两岁,自认为有眼缘便当她是自己的妹子。他是最小的皇子,既没皇姐也没皇妹。 “等秋季狩猎的时候,琛哥带清儿去玩儿!”他笑的愉悦,脱口而出。 “敢情琛哥哥不溜出宫去狩猎就好。” 这声琛哥哥叫得,甜甜软软,听得皇子琛心头如拂过一缕春风舒服极了。 “不会的!秋季狩猎是宫里举办的活动,琛是光明正大地出宫!哈哈!” 秦太傅如实说道:“如果琛不能完成圣上布置的学习任务,恐怕不允许出宫狩猎了。所以呢?琛知道该如何做了吗?” “哎!琛知道就是了!” “清儿妹妹还想吃什么?” 看着满桌的名菜都已经尝了个遍,肉团粉嫩不腻,红烩鱼头味香醇浓,水八鲜脆嫩鲜香。 小姑娘吃得食饱犯懒,连忙说不用再上菜了,只要了一壶龙珠茶沏了,畅饮一杯,眯着眼,舒服得快睡着了。 喝茶怎能不吃点心?一块玫瑰酥入口,甜而不腻。 她优雅地伸指拈食像采摘玫瑰的仙女。看得皇子琛为之一怔,白玉脸渐渐浮出一抹粉色。 他蓦地想起了沈沅,清儿妹妹像玉簪花不染纤尘,沅儿妹妹又如那粉桃甜蜜芬芳。转而又想起最近沅儿妹妹与梁少将拉扯不清的传闻,他捏紧了筷子,仰头灌了一杯酒,心里郁结难消。 “怎么了?琛哥哥不吃了吗?” 不想被人发现自己的小心思,皇子琛将话转到菜品上,点了点桌上那道鱼头:“这拆烩鱼头只用大鱼鱼头,要拆去鱼骨再清炖,那鱼肉肥嫩爽滑,绝了绝了!清儿妹妹多吃点儿。” 林清瑶哦了声,算是应了。 这时,皇子琛瞅见秦太傅意味深长的笑容,少年郎稚嫩的情感都写在了脸上,他撇了撇嘴拧过头去。 忽然,侍女小梅掀了帘子,满脸急切地跑来:“清儿小姐不好了!奴婢们在净房给小猫梳洗时,可能是小猫怕生,踢翻了盆子逃走了。” “什么!跑了!?可知跑去了哪里?”林清瑶脸色一变,顿时不开心了!这么有灵气的猫去哪儿找第二只? 小梅一路跑来,顺了口气回道:“私厢的门是合掩的,小猫肯定不会跑出去。可奴婢们在屋里找半天也不见半个影儿,也许清儿小姐去了小猫才肯出来!您就随奴婢去一趟吧!” 小姑娘毫不迟疑,起身对二人盈盈一福,她虽仪态优雅可心里却急躁起来,柔声道:“秦大人和琛哥哥先用饭,清儿随小梅去看看情况!” 秦太傅展扇一笑,温言说道:“清儿不用顾虑,快去看看吧。” 等皇子琛咬了一口羊腿,顺着太傅的目光看向竹帘时,清儿已经离去了。 …… 二楼的回廊里,美酒佳肴飘香。 小梅在前面引着路,林清瑶漫不经心地边走边看,她来悦华楼不过抚琴几天,对这里仍然是好奇的。 竹帘隔出一间间雅间,里面布置着躺椅和案几。有美人儿温柔地替客人敲腿揉肩,有伶人轻唱、丝竹乱耳却不显嘈杂。 不知从哪飘来的窃窃私语吸引了她的注意。 “比起容华楼,这家悦华酒楼,生意竟然这么红火!” “听说背后是同一个宅主!那又何必让悦华楼抢走容华楼的风头呢?” 同一个宅主?都是那个蒙面男子的?林清瑶蓦然睁大眼睛,悄悄倚身凑近了竹帘。 “怪就怪在,容华楼那么冷清怎么看都在赔钱,一般的楼主早就关门大吉了。谁也不知这赔本的怪主是谁!我猜能在天街起酒楼的人,背后势力肯定错综复杂!” “来来来,喝酒!你怎么说起这些了?” “咳!府里下令要除掉这个人,知道这人身份的都没活着回来。” 刻意压低的声音让林清瑶杵在帘外听得更是全神贯注,她确定这几个人与竹林里围攻她的黑衣人脱不开干系。 “哎哟!”那人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是前阵子去青城山的那批人吧?怪不得这几天队里突然大肆招人,合着是补空呢!” “还有这事……” 腰身蓦然一紧,清儿猝不及防仰倒进一个冷冽的怀抱。让她忍不住尖叫出声的瞬间,天旋地转, 梁翊辰已将她按在墙上,手捂住了她的嘴,气急败坏地说:“别出声!” “什么人!” 几声刀剑微鸣,蓄势待发。 第42章 凉玉轻啄,竟不知花是甜的 梁翊辰耳力极好,听得清清楚楚,雅间里谈话的那几个人起身往出走,马上就要掀帘挥刀了。 他不想打草惊蛇,触手轻敲另一侧墙壁,眼前一黑,拖着清儿旋身翻进了暗阁。 “老大!一惊一乍的没人啊!” “盯紧了,我们可不是来这儿喝酒来的!” 暗墙翻转,仿佛隔开了一个世界,这边一静,外面的声音就显得大了。近的是旁边雅间的谈话声,远的是楼里美人们的娇笑声。 清儿没有武功,听力自然不如梁翊辰,根本不知刚才一帘之外竟隔着刀剑,更不知为何突然挤在了狭小黑暗的窄道。 唔!唔!两声不见他松手,腾然而生的恼怒激得小姑娘手脚挣扎地乱舞,意思是你快点放开我! 拳打脚踢落在梁翊辰身上就像毛毛雨一般无碍,他提了内力聆听,发现隔墙的几个人止了语,也同样释放气息朝他这边打探。难道是清儿的动静暴露了位置? 不一会儿,声音又传了过来。 “还有这事?细说细说,来来来,喝酒,别光盯梢了!” “听说是个姓白的外府人。” “哦?看来老爷很信任她,不然怎会让她调走几队人马呢?” “呵,花拳绣腿的功夫罢了,听说老爷是在脂粉巷子里认识她的。” 狭窄的暗阁里,林清瑶被他箍得伸展不开,只得仰头怒瞪他,却见梁翊辰一直闭目凝神根本没有松手的意思,气得小姑娘直踩他的脚。 岂料,梁翊辰眉头一皱竟欺身覆了上来,压得她整个人动弹不得,渐渐无力挣扎。他紧贴着她,彼此起伏的胸口骤然加快。 小姑娘被他的身躯困住,羞得头晕脑胀又推不动他,软软伏在他胸前还不忘踩他两脚解气。 恍惚中,梁翊辰似乎在轻笑。 小姑娘抬眼看到男人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心跳急促而有力,他低头凑近她的鼻端,气息温热,薄唇却吻在了她手上…… 呢喃的话被他悉数吞没,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气息。小姑娘瞪圆眼,脑子一空,只有一个声音炸响:他是在…… 脸忽然就烧透了。她从没这么近距离看过梁翊辰的脸,只见他闭了眼,长长的睫毛盖了下来,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细微表情甚是诱人。 突然,一点软玉,从指缝之间探进来舔舐着她的唇,好似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 时间像是变慢了,一墙之外的丝竹声似乎就在耳边,又像离得很远。 不知过了多久,小姑娘羞得再也不挣扎了。 梁翊辰这才松开了她,低脸饶有兴味地看着紧张而呼吸急促的小姑娘也不说话。 不知是在满意听到的消息,还是在满意小姑娘的娇羞服软。 幽暗中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林清瑶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别过脸去也不说话。 梁翊辰邪邪一笑。手臂自然地滑到她后腰,强势地腾空一抱,出了暗阁。 “喂!你带我去哪儿!我还要去找我的猫呢!” “带你找猫。” “你!你故意的吗?!” 男人没有说话,脸上笑意盈然。蓦地一股幽香扑面,小姑娘眉眼上挑,眼神愣愣地瞅着梁翊辰的下巴,额头已落下羽毛般一吻。 “……” 才出悦华楼到前院,忽觉一道注视的目光。梁翊辰脚步一顿,回头朝二楼的宽窗斜睨一眼。 秦太傅提酒杯抿了一口,摇着折扇静静地望向他,嘴型嚅动似在对身后的人说:“别等了。” “翊辰,怎么不走了?” “没事。一会儿就见着你的猫了。” 梁翊辰嘴角上扬,臂弯箍紧了怀中的暖香离开了悦华楼。 …… 马车门掀开的瞬间,“喵~”一白色绒影嗖地扑进了林清瑶怀里,她忍不住惊喜:“好呀!原来你在这里等我呢!” “喵~” 她揽臂抱起小猫,指尖轻抚柔软的毛发,任由小猫欢脱地舔着她的衣袖。 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轻笑。下一秒,腰处被那人长臂强势地圈紧,连人带猫被男人腾空抱到膝上坐了。 梁翊辰靠着车壁从背后拥住她,极自然地低头吻上了她的脖颈,喉间发出含糊地声音:“多日未见本将,想我不想?” 第43章 不要猫,要你,想我不想? 柔滑的触感令清儿心神一颤,猛地想起方才二人在暗阁里的亲昵,脸一红,下意识偏头躲开了:“哼!不想!” “嗯?为何不想?” 林清瑶的举动和语气让男人收紧了胳膊,眼神变得深邃而痛楚:“本将这几日往返镇南各府调兵,一刻都未曾多留。连夜马不停蹄才赶回宇都城,还不是为了清儿。” 说完又觉得好笑,他到底在解释什么? “唔?为我?” 清儿漫不经心地问了句,心思全被怀里的小猫吸引了。轻嗅一下,梳洗过的绒毛还散着淡淡清香。 “嗯,因为本将想见你,笨猫。” 简单直白的一句话让林清瑶默默埋下了头,是有种被惦记的温暖包围,像是带着棱角的温柔。 她浅浅一笑,指尖逗弄着小猫的下巴似乎很享受。 “翊辰,你说叫它什么好呢?” “白茶。” 林清瑶噗嗤一笑,欢喜地蹭了蹭猫头:“它好像很喜欢!哈哈!回去就喂你吃白茶酥饼!” “喵~喵~”白茶极配合地叫了两声,赖在小姑娘的怀里眯了眯眼。这让林清瑶更加肯定:白茶是一只有灵性的猫,不可多得之猫。 见她逗弄白茶不再言语,被晾在身后的少将军终于忍不住了!他用力扯开白茶,她的女人不能不看他! “呀!白茶做错了什么!?” 清儿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捶了过去,男人张开双臂抱住了她,笑得不能自已:“碍着本将了。” 噗嗤,这回是林清瑶没绷住,笑了。 白茶如一抹绒影飞快蹿到车壁,又旋身轻盈地落在地毯上,猫爪迈了一小步却不敢再动,委屈得定在了原地,青碧的猫瞳在朦胧的光里显得格外发亮,正好奇地望着二人。 “不要猫,要你。” 一声带着委屈又含糊嗓音飘来,伴随着耳下一丝微疼,他自顾自地轻吻种下几抹痕迹。 “嘶……” 梁翊辰才抬脸,迎面扇来一只小手。他擒住她的手腕,满意地盯着她脖颈上的红痕看了又看。 “怎么?清儿生气就咬回来,本将不拒绝。” 他邪魅一笑,扯开前襟的一角,露出干净的脖子和漂亮的锁骨线给小姑娘瞅。 “小孩!吃猫的醋!” 说完逃也似的扭脸避开,垂眸发现白茶正眼巴巴地看着她,什么意思?这猫也很期待的样子? “哼!你不敢罢了!” 梁翊辰轻笑一声,整理了一下襟口,看着白茶猫眼瞪得溜圆,不知所措地伏在原地委屈极了,他抬手一勾,笑道:“过来。” 白茶竟听话地跳到他胳膊上,喵喵叫了叫,舔了舔他的袖袍,欢喜得不得了。 一幅美男逗猫图看得小姑娘直瞪眼,梁翊辰呵呵一笑,拿眼斜睨她,好像在说,猫都比你明白。 他长臂挪了一下,将白茶送到她眼前:“玩吧,一会就到千月居了。” 晚饭吃的太多,马车颠簸几下,林清瑶懒懒地仰靠在梁翊辰的怀里,她不想他那是假话,“清儿怎会不想呢……” 她含含糊糊地呢喃,随手抚了两下白茶,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瞅着清儿睡在自己的怀里,多日的车马疲劳顷刻间散去。不知从何时起,他的心因为清儿有了归属感。 他不舍地把人送回了千月居,片刻没敢耽误,快步奔回马车,吩咐道:“黑鹭,去宇都人气最旺的醉香楼!快!” 握鞭的手一抖,险些掉了。黑鹭乌眼深陷,瞪得老大,语气古怪地问:“少将军……是胭脂街的醉香楼吗?” “废话!全宇都就一个醉香楼,快点!别耽误本将的事!” “哎!” 马儿嘶鸣,飞快地奔往歌舞街的方向。窗外层叠的楼宇铺满了皎洁的月色正刷刷倒退。 忽然,“嗖”的一声轻响,一朵火红的烟花照亮天际,在空中燃放了很久,流光闪烁地坠落进重重屋檐。 马车才驶出云霄街,车辕上的黑鹭回头喊道:“少将军,这非年非节的哪有人只放一束烟花的?黑鹭看着像信号花!一会儿到了醉香楼黑鹭去查查。” “无妨。你小子不敢进醉香楼在找理由是吧?” 黑鹭惊得惶恐,苦叫连连:“恕,黑鹭消不起这福!” 哈哈哈哈!梁翊辰忍俊不禁。 …… 当夜时分,更鼓已敲。 或许是见到了思慕的男人,或许是吃了大餐酒足饭饱,林清瑶睡得比往常更憨甜,全然不知西厢院外发生了什么。 整个千月居安静地沉睡着,动物却比人更敏锐。 白茶噌的从窝里跃出,上窜下跳“喵喵!——!”叫个不停。可它的小主人睡得好不踏实,还热得踢翻了被子。 猫爪怒极一扯! “砰”!砸掉了花瓶。却不见床榻上的人有丝毫动静!白茶气得猫眼锃亮,一声喵吼飞扑到床,狠狠咬了一口林清瑶的胳膊。 “呀!——”小姑娘吃痛睁眼,一股呛鼻的浓烟迫不及待地涌入房间,很快模糊了视线,眼瞅着火苗奔着床帐烧了过来! “怎得着了火?!救命!这里还有人!玉竹!——” 呼喊被火势吞灭,屋外阵阵嘈杂却没传来任何响应!一片烟熏火燎之中,林清瑶很快被烟呛得低头咳嗽。 她飞快冲下床,将脸盆里的水浇洒在头上和身上,浸湿帕子捂住口鼻,抄出藏在枕头下面梁翊辰送她的黑金匕首和妆台上的蜻蜓簪,转身却看到前屋被烧得噼啪作响,房梁咔嚓一声,烧断了一截,堵住了门。 她暗骂了一句,一手抱猫退到了墙角,默默地看着手里握紧的匕首。大火当前,真正觉得重要的东西好像并不多。 深夜里,整个千月居顿时陷入了一片嘈杂。 各院逃出的下人忙碌着提水灭火,水车四处奔走却如杯水车薪,鸡犬声,尖叫声,呼救声,叮咣叮咣…… “西厢院子也走水啦!大小姐人呢!?” 喊声一起,这时都被西后院的浓烟吸引了注意,纷纷跑去寻人。 没有人发现,几重院落之外的屋顶上有个人影,那人把玩着手中的火折子,一直冷眼瞅着。 身影悄无声息地一闪,掩进繁密的树影里带起一抹轻薄的风。 第44章 她死了,你们也跟着陪葬吧 “大小姐还在里面!这边!这边喷水!——” 玉竹的住处离西厢小院最近,火势周围喊半天不见回应。望见火起,玉竹抬脚就往西厢奔去,却被几个小厮拼命拦住,心里一急,哇得哭了。 火苗已经窜到了房顶,浓烟四起。 两道黑影从后院闪了出来。 火光下,梁翊辰黑着脸大步走来,抬脚踹飞迎上来的小厮,一把揪住了玉竹,只问了一句:“清儿还在里面?” 玉竹眼神空洞,挂着泪珠点头。梁翊辰松了手,直奔西厢房去。 “少将军!将军!不可啊!” 黑鹭扑通跪地,展臂抱住梁翊辰的腿像黏在了一起。紧跟着身后闪出几道黑影,齐刷刷地跪地不起。 梁翊辰懒得搭理他,身形猛然拔地跃起,一脚踹飞了黑鹭。凌空翻到水车前,利索地脱了罩袍,浸湿又披上身,直冲进火里。 “将军!”黑鹭魂飞魄散,扭头朝几个暗卫大喊:“灭火!砸墙!能砸的全砸了!” 横梁咔嚓断掉,连着几片瓦摔落,屋顶烧出一个大洞,火舌窜到了房顶。外面看着火大,里面并没有想象中完全烧尽。 “清儿!你在哪儿!?” 梁翊辰在浓烟与大火中寻找着小姑娘,他用罩衫掩住口鼻,踢开拦在面前烧得散落的杂物。 “喵!喵喵!” 听到白茶的叫声,梁翊辰心里一喜。 寻着声音转过身,清儿倚靠在墙角已经晕了过去,手里还紧攥着他给她的那柄匕首。 他飞快地奔过去,拍了拍清儿的脸:“清儿醒醒!本将带你走!” 火光将小姑娘的脸照的清楚,她眼皮颤动了一下,没了反应。 白茶蹿了过来,猫头怒抬张嘴就咬她胳膊。 小姑娘吃痛这才缓缓回神,刚要说话就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梁翊辰摸着她湿漉漉的里衣,掩住了她的口鼻,弯腰抱起她就跑。 “过来。” 白茶听令似的追在梁翊辰身后,几步一跃,跳进清儿的怀里伏好,还喵喵叫了两声。 支撑房屋的梁柱眼看着又被烧断一根,让外面的人看着以为火势更烈,隐约传来玉竹撕心裂肺地哭声。 他揽着她的腰,一个旋身躲开了。半边屋子却轰然垮塌,火苗蹿上屋顶,烟比先前更浓! 梁翊辰一脚踢飞摔落的木料瓦片,打算靠内力的劲气轰开房顶逃生。 突然一阵阵沉闷的敲击声,他盯着墙上的动静嘴角一勾,低头对清儿嘱咐道:“一会儿出去,无论我说什么,清儿都不要说话。” 嗯?林清瑶疑问了一声,刚要说话又开始止不住的咳嗽。 也罢!梁翊辰点了她的昏睡穴,用自己的罩衫将她裹了个严实。 墙面轰然被锤出个大洞,梁翊辰抱着她从墙洞里走了出去。 看到人,黑鹭眼睛都亮了,扔了锤子,直扑到梁翊辰身前跪了:“少将军!黑鹭觉得这招还是有用的!!” 眼前一排暗卫和侍女侍从停了手,应声跪倒一片不敢抬脸。 “大小姐!大小姐她怎么了?”玉竹直扑到梁翊辰脚下,眼泪止不住的流。 目光一凛,梁翊辰猛地抽小刀飞掠出去,隔几层院的屋顶上有一黑影忽然被击落。 他环顾四周,目光从跪地的侍女侍从脸上扫过并没发现异样。于是沉着脸,一字一顿地说:“她死了,你们这些奴婢也跟着陪葬吧。” 这些人吓得瘫软倒地,一个个瑟瑟发抖,求饶声夹杂着哭声此起彼伏。 “死……死了?” 玉竹的眼神瞬间空洞,茫然地摇了摇头。一时难以置信,伸手就去揭裹着大小姐身上的罩衫,指尖还没碰到就被黑鹭扯到了一边。 梁翊辰冷言道:“暗卫!把她押回去!” “是。” 暗卫们听到大小姐死了,脸也黑了,强行将玉竹拖走,凄厉的哭声渐渐远去。 梁翊辰走了几步停住,静静地站着,火光照在俊逸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阴鸷:“杀。” 此令出口,伏跪在地的人有的张嘴大喊,有的拔腿就跑。暗卫们长剑出鞘不过瞬息之间便血溅满地。 “你们没侍候好大小姐,就算本将不杀你们,也会有人杀掉你们。不用灭火了,一把火都烧了吧。” 身后火光爆燃,梁翊辰抱着林清瑶的“尸体”朝马车走去,眼里没有丝毫怜悯之意。 “黑鹭!” “属下在!” 消瘦的黑影瞬间闪到主子面前,他单膝支地等候着命令。 “周围恐有眼线,你去追查一下他们的去向。必要时,杀。” 上了车,清儿软软地窝在他的怀里和他回家,他的心才渐渐落到实处。 那冲天的火光,只有浇了油才有那样的火势,千月居已经被盯上了,既然找不到混进来的人,索性都杀了。 月光在空荡荡的枝桠间恣意流泻,马车飞速驶向将军府,后半夜的雾很浓…… …… 不知过了多久,干涩的喉咙瞬间有股清水灌了进去,本能地咽下却忍不住呛咳起来,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叫她:“大小姐,醒了!” 看到林清瑶睫毛轻颤了颤,玉竹喜极而泣,握紧了她的手。 缓缓睁眼,围在自己身边的人除了玉竹还有些脸生的侍女,眼前逐渐清晰,她躺在将军府侧厅的软榻上,她认得的。 “玉竹……” 小丫头满脸泪花扑倒在她身前,主仆二人抱成一团颇像劫后余生的姐妹。 “喵喵!”白茶轻盈地跳到榻上,骄傲地扬起下巴似乎在彰显自己的功勋。 “哈哈!瞧你这猫样儿!”林清瑶噗嗤一声笑了。 “大小姐!真是吓死玉竹了,我在院外扯嗓子喊你好几声都没动静,好在少将军及时赶来!” 翊辰呢? 玉竹正待开口,忽然传来两声轻咳,主仆二人扭头看去,梁翊辰身后跟着陈叔和几个端托盘的侍女迈进了屋。 他走得近了,清儿才看清他袍子上被火燎的破口,鬓发上还沾着灰尘,一看就是没来得及梳洗。 第45章 你若不喝,只好亲自喂你喝 “见过清儿小姐。”陈叔和侍女们福了福。 “清儿醒了,来喝药汤压压惊。张老大夫特意写的方子。来。” 梁翊辰端了托盘上的药碗送到小姑娘嘴边,玉竹识趣地行退了,白茶跳过来嗅了一下,又逃走了。 连猫都难以下咽的怪汤!小姑娘瞪着眼说什么也不肯喝,连连摇头伸手推开。 梁翊辰好看的剑眉立马皱了起来,威胁道:“清儿若不喝,本将就只好亲自喂你喝了。” 这话让林清瑶瞬间抬了眼,她瞅见梁翊辰挑衅地看着她,薄唇缓缓凑近碗口边缘还刻意轻抿一口给她看。 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他要这样喂我?!还要不要脸了? 小姑娘一把夺过汤碗,俩眼一闭,视死如归地喝了。只听耳边一声轻笑,一块酥饼适时地塞进了嘴里,甜甜的。 梁翊辰轻抚了抚小姑娘头顶,柔声说:“乖,清儿又成花猫了,先去净房梳洗一下,今晚就睡我这儿。” 这份亲昵劲儿让陈叔和侍女们为之一愣,望着清儿的眼神复杂不已,心想往后要是侍候不周,岂不是要挨板子? “什么!?” 梁翊辰深潭的眼睛挑上她的目光,仿佛用眼神在说,怕什么?又不是第一次睡我这了。 “千月居呢?” “烧没了。” “……” 就在清儿一脸懵叫中,他拍了拍手,二婢上前行了一礼,脆声笑道:“婢女紫云,紫烟,侍候清儿大小姐梳洗。玉竹妹妹也随我们一起吧。” 玉竹毫不迟疑地拉了清儿的小手随二婢去了,她明白了少将军押她回府的原因,心一下就明朗了,展颜笑道:“玉竹也侍候大小姐梳洗,还有白茶呢。” 听到有人叫自己,白茶从软榻上一跳而起,三两步就跳进了清儿怀里,猫眼微眯着,猫身舒服地窝了个弧度。 “呀!它好可爱呀!好像能听懂话!” “一会儿给白茶洗得香香的!” “喵~” 几个女子的娇笑声渐渐远去,就这样,二人的关系在少将军的一句话下明示了。 …… 半个时辰后,梁翊辰穿着雪白宽松的里衣,散着头发斜坐在软榻上,显然是刚洗过澡,寝居安静地能听到他翻动书页的声音。 听到脚步声,他抬眼目光与清儿碰了个正着,深邃的双眸泛起了笑意,随手一摆,无声地挥退了侍女。 沐浴完,清儿裹着素色暗花睡袍,拘谨地踩在丝绒地毯上,肤白胜雪,明眸婉转,裙边露出青碧色的牙边似一朵水仙花玉立,及腰的长发披散下来,还是个小姑娘呢。 梁翊辰看得一愣,清水出芙蓉并无半点虚言啊! 放下书,他倒掉冷茶重新续了热茶,给清儿倒了一杯,细长的茶叶在水中舒展,一色清幽。 茶几上还摆着几碟点心,他幽幽开口:“愣着做什么,过来喝茶。” 小姑娘偷偷瞥了眼他胸前半敞的前襟,简直是藏不住的男子气息,她顿时踌躇了,红着小脸不发一言。 他怎么喝起茶了?这里又不是山洞,不用抱着她睡,为何还不走?紧张也好,羞怯也罢。总之,这脚黏在地毯上怎么也迈不开步。 “知道你爱吃,叫人特意摆的白茶酥饼。”梁翊辰宠溺地望着她,拿起一块酥饼,手抬在了半空中,意思是,你快给本将过来。 逗猫呢?清儿白了他一眼暗骂道。 见小姑娘仍然杵在那不动,才觉有些不对劲儿。 梁翊辰敛了笑容,将那块酥饼放回了碟子,抬脸望着少女脸色突然就变了,他对女色一直不上心,偏偏对这小姑娘却欲罢不能。 “清儿……你是不是不太舒服?回府时,已经让张老大夫把脉看过了。” 梁翊辰关切的问话让清儿心烦意乱,她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纷杂的紧张与慌乱。 “感觉有些倦了。” 发觉清儿脸色不对,梁翊辰恍若未闻。他走下软榻到她眼前,伸手搭在了她额头上,掌心下光滑如玉,传来热乎乎的感觉。 林清瑶愣愣地望着梁翊辰,他身上散发着熟悉的香,脸色淡淡的,似乎在沉思什么。 他认真的样子真好看,剑眉微蹙着,她从没见过这个年纪的男子能有这般沉稳的气度。 “到底是哪不舒服?总不能是吃了大火的烟雾吧?” 噗嗤一笑,清儿竟被这话逗笑了。 梁翊辰无语:“……” 他移开手,好像知道了这只羞猫在想什么,低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害怕了?” 一语道破,羞得林清瑶如小猫后退了一步。双颊染了一抹嫣红,从浴后白嫩的肌肤透了出来,那样自然。 一瞬间,梁翊辰想起了初夏的荷尖上那一点点红在微风里羞涩地轻颤。 他邪邪一笑:“本将还没对清儿做什么呢,你就这般紧张起来了?” “不是千月居,清儿倒有点不习惯的。玉竹呢?”林清瑶转移了话题。 “玉竹今晚先睡客房,本将怎舍得清儿也睡客房?” 说话间,梁翊辰拉她到了窗前,他推窗望着黑夜,手指着西边的方向淡淡说道:“天亮以后,本将专为你把西边的院子改造了,就取名为玉蜓居。紫云和紫烟也搬过去,我不在府的时候,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叫陈叔就行,闷了想出门就叫几个暗卫随着。” 见男人盯着自己,深潭的眼瞳中映着点点烛光像黑夜里的星辰,脸的轮廓在灯下格外分明,令她移不开眼。 “翊辰,你我尚未婚嫁,我不知这样算不算……私定终身……” 梁翊辰恍若未闻,自顾自地说:“就像在山洞里,本将就睡在外间守着你。清儿,将军府是最安全的,留在这里,留在我身边不好吗?” 第46章 冰雕护卫,你对我还是这样冰冷 林清瑶一愣,这话听起来多么的耳熟,好像有人曾说过千月居是最安全的地方,可如今呢? 她仰头望着夜空的弯月,梁翊辰把一切都为她打点好了,她似乎没有离开的理由。 千月居烧了,蒙面男子应该进不到将军府吧?摆脱了那男子,眼下好像也没有能去的地方了。 正想着,屋外忽然响起一声急促的禀报:“少将军,黑鹭回来了,有情报!” 腰间忽然一紧。梁翊辰抱起她送到了床上,小心地给她盖好被子。 “本将今晚还有事,不能抱清儿一起睡了。” “什么!你刚才不是说睡在外间吗?” “那是刚才,我反悔了。” “你!” 梁翊辰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才转身离开。 …… 屋外的黑鹭等他等得急躁,才看到他一角衣袍就疾奔了过去,抬脸时面带惭愧:“少将军,黑鹭跟踪千月居附近那几个可疑人,兜兜转转好几个地方,最后竟然去了柳巷的醉香楼,他们用烟花互相联络,晚上看到的那束信号花就是他们放的!” “果然。细细说来。”梁翊辰一脸笃定。 “黑鹭埋伏在醉香楼附近,瞧见他们其中一个人的身形和身法跟竹林过招的斗篷女很像。可惜黑鹭技不如人,埋伏时被他们发现了。后来暗查了半天,醉香楼根本没有姓白的女人!” 梁翊辰这才打量起黑鹭来,衣袍边角有些破口并无大碍,脸颊却有一道浅浅的血痕,恰到好处的力道,不伤脸却留下痕迹。 这么刻意,对方是在警告他? 黑鹭继续娓娓道来,他追踪到灯火通明的柳巷时…… 一位锦衣公子下了画舫走进了醉香楼,随手扔下几个元宝,不寻美色却偏偏要了靠窗的一间雅居。 老板娘瞧着元宝的份量便知此公子身份尊贵,满脸堆笑正要开口招呼,那锦衣公子又扔了几个元宝,面无表情地冷声道:“上茶,我在这里等人,莫叫人来扰兴。” 他要的是清净隐秘,老板娘拿了元宝自然满口答应。 隔壁隐约传来欢声笑语,公子姑娘们调情娇笑声不断,还伴随着一阵阵的爆笑。 锦衣公子推开木窗,外面青河的水荡漾中染尽了浓烈的脂粉香。他额头系着一条镶宝石抹额,散发着雍容华贵的气度,紫袍上金丝绣线如绽放的烟花,眼尖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件长袍仅是绣工就价值不菲。 不多时,一道黑影袭进窗子如团乌云落在锦衣公子身后,那人单膝跪地,枯老的手指撩起兜帽,灯光映在老者布满沟壑般皱纹的脸上异常狰狞。 “殿下,此番纵火,非但并没感应出青珠的灵力波动,还打草惊蛇了。” “大祭司是在埋怨煜?” “不敢,老奴对殿下的做法岂敢有不满。” “哼!恐怕你早有不满了吧!小姑娘不能驾驭青珠的灵力,不过是颗废珠子罢了!我炎国若不能据为己有,留她何用?等着青木国他日来犯吗?” “呵呵,就在我们等着小姑娘身处绝境迫使她觉醒灵力的时候,您可知是谁坏了计划?” “哦?”一声疑问,他转过身。同样的面容,此时却没有半点世家公子的书生气,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身前的老者。 那锦衣公子莫测的眼神闪着缥缈的光,一眼看不出深浅,正是炎国的三皇子高煜。 “我们的人从青城山就开始盯着小姑娘,为了避开了雨季足足等了个把日,等到布局纵火的这一天,谁想到宇都的梁少将带走了小姑娘,还杀了我们一个眼线,恐怕对方已经知晓了。” “梁翊辰?又是他?” “千月居附近似乎安排了不少家卫,我们的人也不敢贸然探入院子打草惊蛇,老奴怀疑那些家卫可能是梁少将的人。” 高煜暗暗咬牙切齿,往事历历在目,背上的箭伤似乎在隐隐作痛,狠狠说道:“找机会掳过来就是了,区区一个小姑娘还能难到祭司大人吗?没想到青木国的皇帝竟然把他们的玄女交给了梁少将。” 老者喉咙挤出狰狞的低笑:“梁少将只身潜入大火把人救走,老奴猜测,二人的关系非同寻常。” “这么说,祭司大人想到计策了?” “不敢,老奴与那玄女有过一面之缘。青珠在她手中如蒙了层灰的废珠,呵呵,还是个小姑娘呢,老奴认为不足为患。” “小姑娘啊……” 高煜眼中闪出好奇。那老者从袖管里抽出一卷轴适时地奉上,高煜接过卷轴展开,不由眼前一亮,画中女子清美出尘是有那么几分玄女的不凡气质,小姑娘是他们要找的人! 高煜哈哈大笑,很快收敛了笑声:“这小姑娘我很喜欢。” “殿下英明,她是我们成大事必不可少的一步棋。火生于木,青木国本就该为炎国所用。” 高煜横了他一眼,收了画卷若有所思,目光中闪烁着野心:“这次若能攻下青木国半壁江山,朝中的势力自然偏向我一方,父皇也不能总偏心太子了!” 正说着,吱呀一声,门开了又合掩。 隔了闪烁的珠帘,一条纤细的身影蓦然转过身单膝跪地,声音如山间清泉:“殿下,白凛来了。” 高煜望着女扮男装的白凛,声音变得温和:“你换了男装我竟差点认不出,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白凛听话抬头,神情木然,柳叶般的眉,玲珑挺直的鼻梁勾勒出冷艳的容颜,一双幽蓝的眼瞳仿佛一柄冰刀。 上方传来高煜的笑声,紫色长袍移到她身前,绣着烟花的下幅无风自动。他蹲下身,捏起白凛的下巴,高深的眼神锁住那双幽蓝的瞳,狠狠说道:“白凛,你对我还是这样冰冷。” 此时高煜散着很强的冲击力,似乎想击碎她冰冷的外壳,那双高深的眼眸像有魔力一般摄人。 白凛转开眼,一声不吭。高煜不满的质问:“为何放了梁翊辰?” 第47章 这么多年,罚你还少吗? 老者目光忽然探向白凛,脸上憎恨的神情让人害怕。 白凛语气平静地诉说:“三殿下,白凛带着人追到林间围攻他,没想到明王府的人突然出来妨碍。” “你觉得我会相信嘛?以你的功夫竟然让他毫发无伤的走了?” 白凛闭上了眼睛,脸色冷漠:“梁翊辰武功深不可测,白凛未必是他的对手,自然不敢暴露行踪,只好杀了所有带去的人才离开。” 高煜脸色阴沉:“哼!你以为我不知你总想暗中破坏我的计划?” “白凛效忠您,是白凛的错请殿下责罚。”她毫不犹豫吐出这话,习惯性咬紧唇等待责罚。 “这么多年,罚你还少吗?抽你多少鞭子你也像块冰雕一样,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他回想起每次将白凛吊在房梁上施鞭刑的时候,她都没有挣扎和反抗。起初他很诧异,金国来的美姬当真是金刚之体打不坏的吗? 直到他伸手拭去她额上的汗才知道,她暗中运功生生挨下了,她真是奇怪,明明可以求我饶了她,却冰冷到这种地步。 高煜忍不住笑了,松了手,扭头掀袍坐到椅上斜睨着白凛说:“你又用这样的表情看我,好像世界只有你一个人似的,真没意思。白凛,我现在要你死。” 老者眼皮一跳,余光瞥着白凛似乎在看她如何反应。 只听长剑出鞘一声微鸣,白凛飞快扭头,脖子就往剑刃抹去。 叮当!长剑被弹来的酒杯拍掉,随之一缕发丝落地。 “来人!上酒菜。”高煜喊了人。 “殿下,您这又是何意?”老者问道。 高煜盯着白凛的脸,一字一句地说:“煜身边有这样效忠的护卫,没了也可惜。祭司大人,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殿下,老奴也是为您着想。您此次只带白护卫一人来青木国,老奴恐担心有个闪失。” “这次来青木国是为了勘测地形,再过几日,我启程便回炎国,祭司大人不必担心煜。” 老者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嘴唇翕动了一下。 高煜抢先一步说:“回去吧。去向父皇带个信,告之煜在这里一切顺利,软香散和赤珠都会找到合适的人。” “是,三殿下。” 一阵衣袂卷动的响声,老者眨眼间翻窗离去。 酒菜已上,高煜尝了几道当地名菜,他眉头一皱,放了筷子,感叹实在不及炎国的野味香浓。 “知道我为何不信任你嘛?你从来不在意我怎么对你,是赏是罚你都毫无喜怒的接了,我思来想去,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留在我身边呢?你其实是在忍辱负重吧!” 白凛没抬头,声音依然冷漠地回应:“当年殿下救了我,要我报答殿下的救命之恩以命护主,白凛一直谨记。” 从高煜的角度望过去,白凛低垂着头,黑色的敞领衬着脂玉般白皙的细颈煞是好看。 “抽你几十鞭就像抽在冰雕上实在没意思,起来陪我喝酒。” 白凛提壶倒酒,一点表情也无,酒水清透溢着一股淡淡的清甜香。 突然,她耳朵动了一动,捏碎手里的杯盏,瞬间弹指射出窗外。青河对岸旁的一棵花树晃了晃,打落了几片树叶,黑鹭紧抓着树干险些被劲气冲飞,脸颊已擦过一丝血痕。 高煜欣赏着白凛利索的身法竟有些挪不开眼了。 酒后的眼中露出邪恶,他的手从白凛冷艳的脸上划过,望着那双幽蓝美丽的眼睛和浅浅的樱唇,轻轻笑了:“白凛,既然你的命是我救的,我很想看看你所谓的效忠能到什么地步!” 他抽出小刀顺着白凛的前襟往下挑,系带瞬间断开,高煜扔了刀,随手岔开衣襟,白皙柔美的酥肩尽显眼前,胸口在蓝绸抹胸下微微起伏美丽无比。 高煜发现自己的眼睛黏在了她纤细的脖颈和漂亮的锁骨线上,他突然想伸手掐住她的脖子或是咬断,谁叫她对自己总是这么冷漠呢! 白凛续满了一杯,抬眼看他时面露讥讽:“殿下要白凛侍候,何必等到今日?白凛既然已入护卫之列,按照法令您只要破了我的身,白凛便不再为您效忠。” 话从她嘴里吐出像雪山的清泉那般冷,她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可高煜分明从她眼中隐隐看出如释重负,是那种回报了救命之恩两不相欠的淡然。 他突然伸手探向白凛的胸口,触之温软,感觉掌心中传来猛烈的心跳。 高煜哈哈大笑:“白凛,你很怕我要了你是吗?原来你不是冰雕的!你也会害怕!” 第48章 你还要怎样折磨我? 白凛不语,眼睛盯着清亮的酒杯出神,思绪飘到了远在金国的哥哥,已经有段时间没收到来信了。 这样毫无表情的神情让高煜失望。 “白凛!你别忘了是谁给了你护卫的身份!你不肯从了父皇,若没我,你早就被父皇暴尸荒野了。父皇的美姬却刻意接近我,你以为我不知吗?” 没错。白凛宁可做个冰雕护卫也不要做炎国皇帝的姬妾,而高煜恰恰给了她埋伏在炎国的身份,可也同样禁锢了她。时机没到前,面对高煜的折磨只能强忍,想到这里嘴角不自觉的轻扬,心情突然就明快起来。 “白凛只是不想做皇帝的姬妾而已。”她如实回答,不多说一句。 高煜看得一痴,他从没见过冰雕的脸也有浅浅一笑的时候!如昙花一现。或许她还能有其他表情! 白凛抬了脸,对上高煜褐色的双眸,冷冷道:“殿下满意了?可以放白凛走了吗?” 心中那股窜动已久的火烧了起来,高煜用力揽过她的腰紧紧箍在自己胸前,恨不得将她融进身体。而那张冷艳的脸却无一点波澜,幽蓝的眼中似乎没有愤怒也没有在看他,这让高煜瞬间感觉自己抱着一坨冰块。 怒气飙升,高煜冷冷一笑,飞快地扣住白凛的后颈,凶狠地覆上她的唇攻城略地。 白凛狠狠咬了一口,清凉的酒水混着血腥顺进了喉咙。她蓦然震惊用力挣脱。可高煜的禁锢稳如磐石一样根本推不开。直到最后一滴酒水被咽下,高煜才松开了她,笑得那样轻松惬意,像吃了垂涎已久的珍品。 “呵,这是双生酒。怕了吗?” 高煜舔了舔唇间的血说道,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白凛失态的表情。他想,她真的露出原形了? “双生……”白凛喃喃道,瞪着他抹了把唇上的血,愤怒地深吸一口气,手掌化刃直朝高煜脖子切去,心中就一个念头,杀! 她黑着脸与高煜搏杀,步步紧逼不闪躲,招招要他的命,每一击都直奔要害之处,带着要么你死,要么一起死的觉悟。 高煜惊讶地退避,不想伤了她,不得不避开她猛烈的攻击,可拳头带着咬牙切齿的羞愤和恨意。 “白凛!炎国的誓死护卫从没出过弑主之人,即便你不想做我的护卫也只有死路一条!”高煜避开一记掌风呵斥。 白凛根本不听,抽剑直刺过去,攻击猛烈,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高煜被激怒,她真以为他打不过她吗? 他旋身避开一剑,衣袍瞬间被划开一道口子,他不再守城迎面直冲向白凛的长剑,眨眼间手已经厄住了纤细的喉咙。 呼吸立时被夺,白凛凄然一笑,扔了长剑,闭眼说:“动手吧。” 美丽的脖子握在高煜手中,轻轻一拗,立马就能断了呼吸。就这样掐死一只高傲的天鹅吗 ? 高煜松开了手,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 “我不杀你,喂你喝了双生酒。他日你杀了我,你也活不了。可用我的血为引就变得好玩了,我随时能让你死,白凛,这是你反抗我的代价。解药嘛?在我没看到你冰冷之下的热情时,我不会给你的。” 白凛猛地睁开眼,高煜手臂上鲜血涌了出来,袍袖染成了紫红色,他连看都没看,满眼得意与无耻。 她说要潜入青木国,高煜便放她去,她真的就有了自由。如今他喂她喝下毒酒,她像他手中的风筝永远飞不走。 “你还想怎样折磨我?” 高煜噗嗤笑了,眼中溢满了莫测的光,柔声道:“吓着你了?呵呵,留你在这里一段时间,你胆敢生异心谎报消息来对付我,我死之前也不会让你活。” 白凛拾剑入鞘,挺直了背扭头就走,冷冷说道:“双生又如何?你不杀我,那我总能杀了自己!” 她拉开门,身影似一阵风消失了。 门外隐约传来姑娘们的脂粉气:“哎呦,公子可真是人俊出手又阔气呐~” 高煜一气之下踹翻椅子,表情木然地盯着地上那一缕发丝,灯光下泛着黑珍珠般的光泽,他捡起时触手柔滑,轻绾成卷放入了随身的荷包。 她居然用命要挟自己!可他偏不杀她!就像猫捉住老鼠玩儿腻了才会吃掉一样。 ——这卷《琴瑟相合两情悦》之后是几章篇外剧情,不看也不会影响主线。 第49章 篇外-七彩旖旎-寸金寸锦不及你 晴光穿过窗纱打在琉璃镜上,折射出一片七彩潋滟的倩影,梁翊辰僵住了步子,目光滞了一瞬。 清儿穿着七彩云裳玉立在镜前,窗外的风吹得衣衫如流云飘逸,发鬓间一支金簪垂下流苏点点闪耀,她笑容浅浅,清美如画。 “见过少将军。”二婢抚平裙角的褶子,慌忙行礼退了。 清儿镜看去,梁翊辰已经穿好了劲装看起来十分干练清爽。 他走近了她,睫毛扑闪了下来,鼻尖却在清儿肩颈处轻嗅馨香。他微眯了眼,温热的气息在耳边萦绕,低低的说:“清儿好美,十金一寸的沉香绸也不过如此。” “翊辰……” 轻声唤醒了少将军,俊逸的脸从肩颈上抬起,梁翊辰似笑非笑,他眼看着镜中少女瞬间羞怯的脸心里生出一丝玩味。随手拂起一缕发丝问道:“衣裳,喜欢吗?” “喜欢。清儿挑来挑去还是最喜欢这件衣裳。” 少女声音清甜真好听呢。 咚!啊——!镜面上撞出一声轻响。 梁翊辰强势地扳过小姑娘的身子将她压在了琉璃镜。他俯身倾向她,呼吸呵在镜面上,生出一团白雾遮拢了灼热的目光。 “那本将,喜欢吗?” 小姑娘被男人这般紧贴,心,不受控制地狂跳。 “我……我……” 她别过了发烫的脸,一只手突然捉住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梁翊辰邪魅一笑,幽幽地看着她,低沉地道出命令:“本将在这里,我要你看着本将说话。” 身后抵着如冰的凉,身前伏着灼人的热。 清儿的脸染了层晚霞,她夹在冷热之间通身泛起了红润却强撑着在梁翊辰耳边吐气如兰。 艳阳斜斜照了过来,梁翊辰低眉瞅见小姑娘发鬓上的金簪勾了不少发丝,皱了皱眉头,伸手抽了出来。 “啊!你要干嘛!?”头上瞬间一轻,清儿下意识地抬头朝他一嗔,眼风妩媚动人。 叮当一声脆响,簪子扔到了一边。 梁翊辰戏谑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只细长的锦盒,清儿看了眼锦盒的大小,知道定是簪子一类。只见男人优雅地打开锦盒,果然里面衬着一支金簪。 “小蜻蜓!”清儿眼前一亮,透出的欣喜极大地满足了梁翊辰。 金箔制的蜻蜓栩栩如生,翅膀打得像纸一般薄,簪头的蜻蜓眼镶着两颗绿宝石,阳光照过来,坠下的流苏晃得眼前金芒闪闪。 梁翊辰伸手揽着她,将那根蜻蜓金簪插在鬓发边时眉眼都是专注。 “这支蜻蜓簪更衬清儿。” 梁翊辰轻吹一口气,蜻蜓的翅膀簌簌抖动,翩翩欲飞。看着看着,他被那道光晃得闭了闭眼睛。 半晌没了动静,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翊辰?” 清儿叫了他一声,下意识的抬脸,粉唇突然蹭到一抹凉玉,冷冽又有棱角。如蜻蜓点水一般地掠过,只是一瞬,却在他唇上留了一抹晚霞色。 梁翊辰微微一怔,动了动唇,幽深的瞳孔深处乍然明亮,似才惊觉那一掠而过的柔软。 刚才!她不小心!? 第50章 篇外-蜻蜓点水,是清儿不懂事了呢~ 小姑娘眼瞳猛地撑大。看着梁翊辰促狭的眼中有着好奇,有着小小的兴奋。慌得她紧紧咬住唇,连带着齿间都染了几丝晚霞色。 “清儿好甜。”低沉的声音飘了过来。 林清瑶瞬间觉察那令人不妙的危险气息! 她不敢与他对视,“我……刚才不小心……” 安静的屋内,头顶传来男人喉咙吞咽的一声,以及自己那猛烈的心跳声。 小姑娘低着头,宽大的衣襟前露出纤细的脖颈,清丽的脸上嵌着粉红的唇瓣,像极了春日池塘里婷婷玉立的小荷。 梁翊辰看得痴了,喑哑地说了句:“迟了。” 他俯身低下头,离她的唇越来越近。花镜中映出了一双七彩斑斓且交叠的影子,衣袂随风飘摇。 岂料,林清瑶轻轻挣脱了他,“清儿想去看看胭脂。” 神情似嗔似怨,也不等梁翊辰接话,抿嘴一笑,兴致勃勃地提裙就往前厅跑去。 …… 胭脂台上,几个小丫头铺满了各色胭脂盒,斜阳照在玲珑精致的盒上绚丽夺目。 细看之下,各色胭脂虽是花瓣所制,可每种色却散发全然的不同香气,清儿有些好奇多看了几眼。 “小姐身穿七彩云裳更要配得好妆才是,云裳阁的胭脂都是上好的花汁制成,明容又养颜!小姐您瞧一瞧,喜欢什么颜色?” 几个小丫头簇拥了过来,挑了几款胭脂盒拿给林清瑶看。 鼻端凑近了,高级感的香味扑鼻而来,她拾起一盒淡红的胭脂看了又看:“这盒初荷红看起来不错呢!” 小丫头看出了她的困惑,脆声道:“云裳阁每种色的胭脂都有不同的香,光是这初荷红就有好几种香味呢!” “哦……”清儿恍然大悟,不得不说,云裳阁的确抓住了宇都城所有少女的心。 小丫头极会察言观色,从妆架格子里又取出几盒初荷红铺在了清儿面前,俏声道:“小姐喜欢哪种花香?这白琼和牡丹的香气最是馥郁,还有清幽淡雅的玉簪花,凑近了才隐隐散香,茉莉花清甜甘香……” “拿过来。”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插了过来,梁翊辰被晾在一边终于开口了。 “什么啊……翊辰……”清儿懒散的语气中全是敷衍,脸上写满“别打扰我”的神色。 小姑娘还真是喜欢这些胭脂水粉的小玩意儿。梁翊辰佯装动怒,低沉地唤出一道命令:“过来。” 小姑娘一个激灵,手捧了几盒胭脂不情愿地蹭到梁翊辰的软榻前,抿嘴一笑时妩媚的眼角闪过一抹戏弄之色。 梁翊辰看得一愣,只见她俯身贴近他,佯装奉上胭脂,提高了声线道:“怎么?少将军也喜好胭脂吗?” 梁翊辰恍若未闻,眼看着那一头飘扬的发丝洒进自己的脖颈,一阵少女的清香袭来令他难以把持。脑中只有一个声音,小姑娘在引诱他吗? 见梁翊辰愣神不语,林清瑶忍不住噗嗤笑了,打趣道:“看来是清儿不懂事了呢,怎不先问问少将军喜欢哪个?还是……啊——!” 叮呤当啷!手里的胭脂盒子掉了满榻。 小姑娘胳膊一紧被梁翊辰猛地拽进了怀里,温热的呼吸吹在耳边:“本将是血气方刚的大男子,清儿如此这般诱人,本将不知该拿你如何?” 第51章 篇外-本将爱吃夏初荷红 这上哪说理去?她想说,我没有。然而脱口而出的却是:“你放手!”耳畔贴在了男人微微起伏的胸膛只觉一阵酥麻。 哼!梁翊辰不动声色的坐起身,将怀中的少女抱到自己膝上,拾起一枚散落的胭脂盒把玩。 夕阳斜照下,玲珑的胭脂盒呈现七彩流光映在他脸上斑驳点点。他轻闻一下,低头说:“要玉簪花。” “为什么?怎么这就替我选好了?!” “因为我喜欢。本将当然选自己爱吃的味道了。” 梁翊辰自然地撩起她垂下的发丝漫不经心地转了转。 “可我偏不涂玉簪花~” “羞猫,口是心非。”男人戏谑一笑,扭开胭脂盒,指尖在那圈红上轻轻印了印。 他揽抱着她,用沾着胭脂的指腹在小姑娘的唇瓣上细细摩挲,冰凉的指腹带有薄茧,玉簪花的香气甘而不烈,自唇间散开…… “怎么又发呆?” “我可以自己涂……” 她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梁翊辰扬起的嘴角,脑中走马观花地回想刚才唇上的触碰。 忽然下巴被捉住,男人目光在她唇上流转,看了又看,似乎是对唇色很满意。 “很好看,清儿适合这种唇色。” 松开了她,梁翊辰拍了拍手,朝前厅的方向喊道:“给本将拿镜子来。” 几个小丫头适时地端来菱镜,只见梁少将斜靠在软榻上为倚在膝上的女子上唇脂,满室的旖旎暧昧之色只怕是要灼伤了眼,一时间难掩脸上的错愕,慌忙得低下头。 梁翊辰丝毫没在意丫头们的眼神,一把揽过清儿盈握的细腰,刻意在她耳边低笑:“清儿的脸快成这胭脂色了。” “翊辰~” 一声娇呼听得少将军如沐春风,一点不介意林清瑶推开他,下一秒他又凑近了问:“清儿可喜欢这颜色?” 林清瑶转脸看向镜中的自己,唇瓣染了从没有用过的初荷红却又意外地好看,她看得出神,连小丫头们惊诧的眼神都没注意。 梁翊辰扭头对众人吩咐:“清儿看过的胭脂水粉都打包送到马车去。” 少将军强势豪奢的做派看得小丫头们如痴如醉,心中大呼,您多来几次我们月钱能翻几倍了!一个一个羞涩地行了礼,匆匆赶去打包。 “翊辰……这……也太多了吧!”林清瑶嘴角抽搐,提醒了一句。 “回头把这各色胭脂都摆在妆台上,闲来无事看着也好看。我们走。” 腿弯一紧,梁翊辰意气风发打横抱起小姑娘就走,一双藕臂自然地攀上了他的脖子,二人在众多丫头羡慕的眼神中出了云裳阁。 才上了马车,梁翊辰眸光一闪,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头对她柔声道:“清儿在马车里等我一下。” “咦?去哪?” 梁翊辰神秘地眨了眨眼,身影一闪快步出了马车。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小姑娘实在等得无聊,她静静听着车外纷杂的脚步声,马蹄声和车轮踩踏青石板的声音。 渐渐地,不远处似乎牵来一辆马车停靠了。 “焦叔,许夫人已经吩咐过了,让我们把东西装进咱们的马车,一会儿,您随少将军的马车走。”是个娇声的小丫头。 “好嘞,这月你们这些小丫头算跟着少将军喝汤了。”车夫哼哼唧唧说道。 “哎哎哎!少将军这次买的全是女儿家用的呢,也不知那女子什么来历啊?哪家的千金大小姐?竟得少将军如此宠爱?”小丫头刻意压低了声音道。 “真不知道呢,今天可是第一回见着人。听说是梁少将从马车里被抱出来的,裙子都撕破了浑身沾血,许夫人却对她恭敬有加,咱们做下人的可不敢有一点怠慢!” “你们这群丫头舌头痒痒了是不是,小心许夫人扣你们月钱。”车夫哼了一声。 “唉,你是没看见少将军那宠溺她的眼神,如果看的是我,我会晕的!” “呵呵,你就别做梦了!你说那女子是少将军从马车上抱下来了的,该不会是未来的正夫人吧?!” “唉,不过少将军回宇都已经两年了,却从未纳妾啊……” “你想说你没机会了?!” “略略略,臭丫头!看我不撕烂你这嘴!” 两个小丫头嬉笑打闹的声音渐渐远去…… 林清瑶忽然一笑,指尖抚摸脖上的青珠定了定神。身份嘛?秦太傅或许能帮她?可是投奔皇亲国戚又如何呢? 胡思乱想时,车门被推开了。 第52章 篇外-蜻蜓绣鞋的羞涩 梁翊辰拎着一个刺绣锦盒走了进来,大约四五寸。见小姑娘一脸好奇地盯着锦盒直眨眼,他淡淡一笑:“本将给清儿准备的,刚才忘记拿了。” 打开锦盒,黑绒衬布里摆着一双青色的玲珑绣鞋。 梁翊辰一手提起了绣鞋,最惹眼的是,鞋帮上精致地绣着一只蜻蜓,旁边是密密的荷花水纹,鞋底是粉红色的。 一时间,林清瑶惊讶的说不出话,他是趁我换衣服时挑的鞋子吗? “今日在容华楼本将一眼就瞅见你跑丢了一只鞋。”他皱了皱眉头无奈地说:“笨猫,真没想到你这么皮!” “呀!”来不及回答,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脚踝。 梁翊辰已蹲在她面前,轻柔地抬起她的腿,另一手脱掉足上的绣鞋,再以脚尖撑起给少女穿好了蜻蜓鞋。 男人动作极其自然且优雅,他垂下眼帘就是不肯看她。 咳咳,他清了清嗓。想说点什么却有点不好意思。 清儿这才如梦初醒,突然笑了起来,“翊辰,你害羞了?” 梁翊辰扔开她的脚踝,昂起脸来,“我又不是羞猫,我为什么要害羞?” 小姑娘翘起嘴看着他,“那你脸红什么?闻风丧胆的大将军还会脸红?” 他这是害羞了吗?可他偏偏不肯让她知道! 梁翊辰低头就扑了下来,啄了啄她的脸颊,“你教教我怎么害羞?或者,你让我害羞一下?” 小姑娘的气息渐渐热烈起来,呼息声扑在他脸上,梁翊辰终于抬起了头,看着她睁开如水的眼睛,忍不住又亲了亲她的脸颊,“喜不喜欢?” 清儿抬腿翘起玲珑的绣鞋,七彩裙边微微荡漾,露出鞋帮上的蜻蜓与小荷,浅浅一笑,羞涩地细声说:“喜欢。” 一声喜欢,让梁翊辰一再收紧了胳膊,想将她吞进肚子。 忽然一声窜天的轰鸣后,窗外深蓝的天空绽放一团七彩流光,像金花闪耀流泻天际璀璨绚丽。 “快看!翊辰!是烟花!好美!” 话音才落,冲耳进来数声锣鼓瞬间炸开了锅,人们的欢呼声叫得天街鼎沸起来,打破了两人间的浓蜜。 “刚才是在试花,宇都的夏祭就快开始了。” “夏祭?”小姑娘一脸心驰向往。 人越来越多,天街很快挤得水泄不通。马车缓缓,夏祭的烟花不断在空中炸开,火星簌簌地下落,倒映在小姑娘澄亮的眼里宛若流星。 “本将要在你住的地方看烟花,一会儿叫人端来岭南的荔枝,陈叔今天送到千月居的那一批。” 林清瑶气结。当我是你的丫鬟呀? 他在自己住的院子里看烟花,万一被蒙面男子发现自己藏了个男人,她还要不要活了? 小姑娘心虚的样子全被梁翊辰看在了眼里,他忍不住倨傲的一笑,“千月居有处天井小院,坐回廊上仰望烟花,透过天井就成一幅璀璨的画!小院里有一池水塘,恰如其分地映出火树银花,倒是个看烟花的好地方!” “你怎么知道?”林清瑶扭头警惕的问了一句。 “云霄街是我管辖的地界,本将送你回去那么多次,有什么不知道的?” “哦,那你只能看一会儿不能久留!” “哦?为何?”梁翊辰忽然凑近了她问。 “天黑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于礼不合嘛!” 真话是:我怕被蒙面男子一刀宰了。 梁翊辰“哦”了一声,邪邪一笑说道:“那本将就与你做实了,没人敢说于礼不合。” 得了,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哪有她拒绝的余地? 她红着脸转念又想,如果蒙面男子今晚冒出来正好让梁翊辰灭了他!哈哈! 篇外小剧情,完。 下一章接主线剧情第二卷 第53章 金镯再现,你说我想干嘛? 林清瑶醒了,人躺在梁翊辰的床上。鼻尖嗅着丝被上熟悉的冷香恍然若梦,就在昨晚,她还在千月居的大火里围困。 透过薄薄的纱帐,看到梁翊辰穿戴整齐却披散着头发坐在妆台前,坚挺的背如屹立不倒的山。 梁翊辰侧过身,晨阳初升的一缕淡金色投在他的侧脸上,简直俊美无比。 小姑娘有些恍惚,醒来后看到个大男人走进来,指尖触摸着纱帐上的身影慢慢描摹。 薄纱被指尖轻点飘动起来,清儿有种莫名的不真实感,撩了纱帐眼前才变得清晰,伸着小脑袋痴痴地看着他。 谁想,那男人像是感觉到她的注视,歪过头冲她一笑,熟悉的嗓音传来:“懒猫,醒了来给本将束发梳头。” 束发?她哪里会!自己的头发都是玉竹和其他侍女梳妆的。 松了手,纱帐飘落下来挡住了视线。小姑娘不耐烦地翻了个身赖在床上不动。 “我还有事,不能陪清儿吃早饭。”声音忽然近了。 “呀!”一声尖叫,小姑娘忽然被梁翊辰腾空抱起,男子的一头黑发倾泄而下,俊逸的脸凑她那么近! 顺着脸往下看,他微敞的领口间喉结滑动了一下,顿时觉得这只狼把自己当成肉兔子开食,她下意识地推开他的胸口。 一会儿侍女们进来,被看到怎么好意思? “别闹!我不会梳头发。” 才说完,人已被梁翊辰抱到了妆台前,连梳子都递到了手里,他近的呼吸几乎扑到了她脸上:“比起你给本将梳头发,还是叫侍女进来……” 小姑娘微微蹙眉,半羞半嗔:“哎。还是清儿来吧。” 哈哈!梁翊辰轻笑,浓墨的头发垂下,掩住了剑眉入鬓的锋锐,眼风毫不掩饰地盯着镜中的清儿。 她可是第一次摸男人的头发!鼻尖吸了一口气,伸出手笨拙地将发丝拢进掌心,清晨的光打在发间微微映出一点明亮的闪烁,晃花了眼。 她细心地梳着,指尖还留着他发丝缠绕的触感,不觉红了脸。 此时此刻,梁翊辰享受极了。 镜中的少女眉目温婉,嘴角浅浅的笑容,好似小娇妻正温柔地给夫君梳发。 他心驰神往,指尖富有节奏地轻敲着妆台,眼前甚至出现清儿满身大红吉服,头戴金玉的模样,直到他睫毛微微翕动,嘴角勾起笑容。 小姑娘手法青涩,只好将发带的一头衔在嘴里,另一头在他的发束上绕了几圈才勉强挽好。 抬眼瞥向镜子,映出男人似有若无的笑容令她心神恍惚,手里一紧,不小心扯到他的头发,只听梁翊辰吃痛地抽了一口凉气。 “呵呵,都说清儿手笨了,少将军忍忍嘛!” 林清瑶噗嗤一笑,又扯了扯。 梁翊辰轻轻一哼,忍了。 束了发,林清瑶侧头打量了半晌,觉得略显松散,衬不出他冷傲威仪的气质,又见梁翊辰伸手捋过额前的碎发。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没错!找个发冠给他扣紧些! 小姑娘俯身去拉妆台底层的抽屉,手忽然顿住了,心震惊得不受控制地急跳。 抽屉里躺着一枚金镶玉的镯子金光闪闪,正是当初在窄巷为救玉竹抛去的那枚金镯。(详见第3章) 梁翊辰一直在监控自己吗?他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安插眼线的?林清瑶愣愣地盯着那个金镯一动不动,心里泛起一丝恐慌。 “清儿?”背后传来疑问地提醒。 林清瑶如梦惊醒,轻轻地推回底层的抽屉,转而拉开另一端的三层抽屉,慌乱地翻找一通。 “哎呀!在找发冠呢,挑个好看的款式。” 从梁翊辰的角度看过去,小姑娘在自己眼前盈盈低俯却忽然顿住,他若有所思地盯着白睡袍里隐约勾勒的曼妙身姿,直到她扭过腰肢,满脸惊喜地说:“找到啦!这个金色最配鸦青色!” 小姑娘捧着发冠极自然地转到梁翊辰身侧,这个位置刚好不在梁翊辰的视线范围,除非他扭头盯着她! 清儿依然眉眼专心地给他扣上发冠,也许是做贼心虚,手竟不自觉地微抖起来。 可她却万万没想到,妆台前的那面镜子毫无保留地呈现了一切。 梁翊辰顺着清儿的视线看去,瞥了眼她迅速变幻的脸色,心下了然。 “大功告成!翊辰好帅啊!” 过于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在夸他吗?如果不是看到镜子里的她,也许他会相信。 “呀!”一声轻叫,木梳从手中落地微鸣,妆台上一阵细细碎碎的响动。 梁翊辰突然揽抱住她的腰,旋身将她抬到妆台上坐了。少女的头发在脸上散乱地拂着,遮挡了视线。 梁翊辰一手撑着镜面,另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他要让她看着自己,不能再看那个抽屉。 一室静悄,长发如泼墨流泻。初秋的风吹拂,窗外的花树摇落如雨,飘飘洒洒。 她条件反射地用手撑开他的胸,清澈的目光在他脸上走神了一瞬,娇羞着说:“你想干嘛……” 梁翊辰的呼吸几乎全扑到了她脸上,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喃喃说道:“你说我想干嘛?” 清儿知道自己脸已经烧了起来,似乎听到外间侍女走动的声响,眼神情不自禁地躲闪,羞着说:“别……” 梁翊辰凑近放肆地说“我不管!” 小姑娘只好闭上眼睛,睫毛像黑翎微微颤着,眉心凝起一抹忧愁。看得男人的心怦怦直跳,只可惜那根本不是害羞而是无所适从。 翊辰拂起她散乱的发丝,清香在鼻端晕开如晨间露水一般清新舒服。 吻了一下她的眼睫,梁翊辰叹了口气。 他们之间似乎发生了难以言说的微妙变化,这让他心里多了一丝不安,张开臂深深拥住她:“你在我这里,我去镇南这几日才会安心。” 第54章 男人啊,人都去了镇南还不放心 小姑娘娇笑应付:“那清儿也找点事做,不然整天就只剩下想你了。哈哈!”说完,在他胸口蹭了蹭,像一只贪恋温暖的小猫。 男人似乎能感觉到她的依恋,这给了梁翊辰极大的满足,也许是他想多了呢? “乖乖等我回来。” 梁翊辰穿戴整齐,唤了紫云和紫烟侍候清儿去梳洗,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妆台抽屉良久。 忽然大步移到桌案,从堆放的书本里翻出那幅描绘清儿的卷轴,腾身跃起,将卷轴轻轻插进房梁与金属面具挂在了一起才离去。 …… 玉竹和几个侍女一起侍候林清瑶梳妆打扮后,由紫云引她去用早膳。 人到时小圆桌上已摆放着几碟小菜,薄片般翠莹莹的瓷碟里盛满鲜脆的拌黄瓜,炸得焦黄酥脆的小鱼,香煎黄澄澄的荷包蛋。另配一碗荷叶清粥,还有一碟黄金小馒头,一碟水煎包,一碟葱油饼。 将军府的早膳的确丰盛了些,小姑娘倒也不客气,喝完两碗粥叫陈叔又添了一碗。 “能吃是福啊!梁少将像清儿小姐这般大的时候,食量也是惊人的大啊!”陈叔笑眯眯地抚着不长的胡须说道。 哈哈!能吃是猪啊! “陈叔啊,这些都太好吃了,清儿一时忍不住嘴。” “少将军一早就出府了,刻意嘱咐老奴不可怠慢。清儿大小姐喜欢的口味老奴都记下了。” 林清瑶抿嘴一笑,优雅地拿过丝帕擦拭了嘴角,美人用餐时都跟一幅画似的,惹得在旁侍候的丫头们忍不住偷偷瞥她,心里无不感叹少将军的眼光。 再者说,不近女色的少将军忽然让女人睡进自己的寝居,一夜之间全府上下无不纷纷好奇是个怎样的女子。 饭后,陈叔给林清瑶沏了杯云雾茶。她浅尝了一口,心说梁翊辰竟连她喜欢的茶都备好了。 陈叔笑容可掬地边斟茶边说:“清儿大小姐,这云雾茶是听梁少将吩咐,一大早采集了青城山下的晨间露水,再加以煮熟浸泡……” 林清瑶听了深感梁翊辰如此用心,还不是为了让她知道,他能照顾好她?男人啊,人都去了镇南还不放心。 脑中忽然闪过抽屉里的那枚金镯。他如此刻意的接近她,藏在她身边的人是眼线?还是为了保护她呢?如果是后者,这枚金镯就该坦坦荡荡还给她!既然他口口声声说护着自己又何必瞒着? 林清瑶晃了晃头,抛掉了这些胡思乱想,还不如直接去问他!可心里已经生疑怎么也问不出口。 “清儿大小姐用过饭,可以先随老奴在府里逛逛,有些机关得先熟悉一下,以免不小心踩到。等到了下午,老奴点几个暗卫陪大小姐去马棚挑一匹良驹,这几日先教清儿大小姐骑马。” 陈叔笑眯眯地把将军府一日行程安排了下来。 “骑……骑马?!”林清瑶意外惊叫,才说要找点事做那是应付梁翊辰的,她想做的不外乎是坐看庭前花开花落,望天空云卷云舒。 “是的,大小姐。少将军临走时候吩咐的。说是趁他回来之前必须教会您骑马,否则陪练的暗卫都要吃鞭子。”陈叔笑着回道,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林清瑶禁不住腹诽,梁翊辰是故意的! 咚!茶杯用力搁在桌上,茶水溅到桌布洇湿了点点。 小姑娘咬着后槽牙只说了一个字:“好……” 就这样,整整一个上午,小姑娘随着陈叔几乎快走遍了将军府各院。还好是初秋的天气不觉得燥热,走一走反而神清气爽。 将军府的院子气派且宽阔,有竹林、花园、水塘等等,甚至还有一片小湖。 秋阳高照,就当是踏秋了,倒也不觉得闷。 不知不觉,主仆路过西处的一处院落时,泥瓦工匠们个个干劲十足,正埋头忙碌着修建,果然是梁翊辰昨晚所指的地方。 陈叔停了脚步,抬手划圈指了指,笑着说:“这里就是少将军吩咐改造的玉蜓居,等完工后清儿大小姐和玉竹姑娘便能搬进去了。少将军说了,姑娘家的闺房还是要装饰一下,不能像他的寝居那样简洁随意。” “陈叔觉得清儿这么住进了将军府是否合于理呢?”林清瑶也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陈叔年过半百,自然晓得清儿的意思,抚了胡须说:“清儿大小姐若不住进将军府,怕是会有更多麻烦。” 还能怎样呢?梁翊辰把一切都打点妥当了,可这还不算完呢。 用过午饭,云裳阁的许夫人带着几个小丫头送来不少胡服、配饰和各色秋冬大袖袍等,女儿家的胭脂水粉各色全套。 这些衣服鞋袜足足装满了几辆马车送来,清儿觉得千月居也没放过这么多东西吧,对于梁翊辰的豪奢已经见怪不怪了。 许夫人一袭暖黄色窄袖衫衬得人温婉又干练,面带着微笑,娉婷迈进了正厅对林清瑶一福,又与陈叔寒暄了几句。 她果然是梁翊辰的人,谈吐大方得体半句没多问,直接叫人拎了箱子运进来。 陈叔也没想到女儿家的玩物妆品竟有好几车,赶忙摇铃喊了一声,眼瞅着一批侍女侍从乌央乌央地涌进来,忙活得像过年一样,这边运来,那边拆箱,边挑拣边送走。 陈叔抚了一把额头的细汗,哪敢说主子的不是?如果不这么忙活,这些箱子怕是要堆满正厅挑拣到明天了。 等林清瑶回到梁翊辰寝居时,屋里已经大变样了。随手拉开衣柜,除了男子深色的锦衣外还夹杂些女子各色的袖衫披帛等。 玉蜓居还没修建完,这些女儿家的日常穿戴只好先放在翊辰这里。 她噗嗤一笑,不知少将军大人回来看到是什么表情?又作何感想?会不会因为自己的豪奢有一丝丝后悔? 妆台前,清儿像个洋娃娃似的任由玉竹、紫云、紫烟几个侍候她换装打扮,可她总忍不住瞟向最下层的那个抽屉。 她想再看看,也许早晨是她看错了。 第55章 想起来我是谁了吗? “大小姐,这件宝蓝色胡服真漂亮!织锦绣线的花纹被阳光这么一照啊,还能变幻色彩呢!”玉竹系着盘扣,眼中泛着惊叹的光。 “瞧玉竹妹妹高兴的!一会儿随我们姐妹俩一起去内务房领套新的锦衣!”紫云和紫烟手上不停,互相对视了一眼咯咯笑道。 到底是将军府,连丫头都能穿上锦制成的衣裳,玉竹在千月居虽吃食用度不差,可也是没想到将军府对下人这般照顾。 “许夫人送来的衣裳也真是及时,大小姐下午骑马穿这身宝蓝色胡服,阳光下衬得人更靓丽!” 紫云又补了一句,抬眼对着妆镜巧手给清儿盘鬓。 她从小入府,深知少将军不让女人近身,不傻的人都看得出少将军独独宠爱清儿大小姐。姐妹俩被调到她身边侍候,总混得不会太差。人过得好了自然妙语连珠,满面喜气。 “好啦好啦!整个将军府就属你们嘴儿甜,一会儿去香案上的匣子里,挑拣些喜欢的取走便是。赶快给我打扮好,姑娘我一会儿要在府里策马一回!” 几个婢女顿时惊喜,异口同声道:“谢谢大小姐!” 女孩子们欢快的笑声如小鸟唱歌一样好听,这是少将军寝居里从未有过的声音。 陈叔在外间等候,忽觉将军府多了一抹色彩,不再如以前那般肃寡,不觉会心一笑。 可谁想到呢?美好的将军府生活当天晚上就打破了。 …… 沉闷的雷声滚动,几道闪电耀亮了天际,秋雨渐渐下了起来。 清儿沐浴完直扑到床上一点都不想动。骑了半天的小马驹累得她腰酸背痛,只当是坐鞍上遛马了。 出神地想了会儿白天发生的事。趁着翊辰不在府,她还没搬到玉蜓居,此时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心咚咚直跳!也许是做贼心虚吧!她蹑手蹑脚地下了床,玲珑的足踩在地毯上像猫爪垫一样悄无声息。 几步跳跃到妆台前,手却微微一顿,只要拉开这抽屉意味着在怀疑梁翊辰! 她……不该怀疑的。 当初为了典当换钱,她甚至留意过金镯上精雕的花纹和镶嵌的九枚莹玉。只有再看一次才能确定。 她不再犹豫,缓缓拉开抽屉后,整个人当场石化。 金镯不翼而飞!? “哗啦”一声,她把所有的抽屉倒了个底儿朝天!借着微光,仍不死心的在一片珠钗配饰里翻来覆去地找,可就是不见那枚金镯! 不会是巧合!清儿急得满头大汗!玉竹她们不可能偷拿金镯,能拿走镯子的只有梁翊辰! 这无疑是坐实了猜测! 她“噌”地蹿到衣柜前,扯开柜门胡乱地翻找一通,夜行衣!面具!没有!一件都没有!转而又冲到堆叠书本的案几,依然没有搜到任何她想看到的东西!一时上头,她甚至想翻遍所有装着东西的柜子。 雷声忽响,一道闪电划过天际。 屋里耀得明亮,眼前的地面瞬间照出一条拉长的影子。 “谁!?” 小姑娘吓得尖叫,退后两步撞到那人的同时,上方传来阴鸷的声音:“清儿,你白天说要找点事做,就是指这个事吗?” 猛地转过身,闪电再次耀亮。梁翊辰阴着脸,一副狼王捉到兔子要撕碎的架势。 小姑娘慌张后退,惊恐得瞪圆了眼,声音都在发颤:“你……你怎么回来了……” 梁翊辰一个箭步上前,肩用力一顶,将她扛了上去,脸上毫无表情。 “呀!——放我下去!” 身子瞬间腾空,几个呼吸才反应过来,扛着的滋味真难受啊!天旋地转间被扔上了床。 “唔!有这么扔人的嘛!?”她下意识撑起身,脑震荡还没缓过来又被梁翊辰用力推倒。 眼前一道银光闪过,冰凉的匕首抵在了喉咙。她僵住身子,脑中一片空白。 梁翊辰手撑着床榻将她压在了身下,小姑娘如狼按在爪下的兔子不能挣脱。 他锐眼盯着她,嗓音透着阴鸷:“想起来了吗?” 感觉冷冽的幽香迎面罩了下来,眼前似乎浮现他戴着龙纹金属面具的那一幕。此刻冰寒的眸光在另一个人脸上也出现过,一模一样的目光。 “翊辰……你何必瞒我?”清亮的眼眸泪光闪烁,她的声音很柔,含着缠绵的情意。 男人轻笑出声,压抑许久的讥讽脱口而出:“瞒你?九王府的大小姐也一直在跟我打哑谜。” 这声讽刺让林清瑶无地自容。她在怨他的时候,自己何尝不是在隐瞒呢? 梁翊辰飞快收了匕首,俯下身双手撑在她的身侧,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本将一直在执行密令任务。” “从我那晚奉命带你离开九王府后,就在你身边安插了许多眼线,你的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我甚至知道,你最喜欢吃云霄街大婶家的白茶酥饼和青城山晨间露水冲泡的云雾茶。” 林清瑶顿时感觉自己像没穿衣服一样被他看了遍,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梁翊辰看似在解释,好像又没在解释的补了一句:“不过只是一段时间而已,你只要乖乖在千月居做你的大小姐,我的任务才算做好,安插的眼线自然也都会渐渐撤掉。” “所以?!……你是为了执行任务才刻意接近我的?” 震惊之余,清儿带着小小的期许追问,这点她真的很在意。 第56章 我的女人,自然要护你周全 “不然,你以为呢?我为何总能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你面前救你?” 被堵得哑口无言。是呀。他说得一点没错! 哪有那么多碰巧出现,更没有从天而降的潇洒神将!一切都在他的势力范围罢了!心里一股无名火窜了起来:“好呀!?你当我是什么?养在你府上的猫吗?升官加爵的手段?!” 梁翊辰急了,大吼了一句:“当你是我的女人!我才想方设法护你周全!” “你派玉竹到处打探寻人!不就是为了离开千月居吗!你可知昨晚的走水是有人故意而为!密令任务是皇命难违,更不能揣测。清儿,圣上他一直惦记着你……” 话未说完,他扯过林清瑶手腕上环着的翡翠镯让她看,关切地说:“这对翡翠镯就是我奉青木皇之命送到你手里的,只是没有告诉你罢了!” “我不管这些!皇亲国戚无门可叩!我也不屑投奔!就算我家道中落,也不在将军府做你没名没分的女人!” 梁翊辰顿时明白。清儿好像并不知自己是流落在外的小公主,青木皇没认亲,他自然不能再说下去了。 小姑娘微微转过脸,眼中黯淡无光,一种无奈又锥心的酸痛让眼眶慢慢湿润。 他们之间好像真的有了隔阂。 梁翊辰是何等心硬之人,此时却软得提不起气来:“别这么说,我已经求圣上将你赐婚于我,只是时机还未成熟,你等我不等?” 他低下头凑近她的唇,却瞥见长长的睫毛轻颤掩住了眼神,这种无声得抵抗深深刺痛了梁翊辰。 轻轻吻去了清儿眼角沁出的泪,心像被羽毛拂过生出了一丝酸涩。这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让梁翊辰有些恍惚。 外面的雨刷刷地下着,入夜的将军府在雨声中显得格外静谧。 黑暗中一声叹息,梁翊辰给她盖好被子,“天亮以后我就真要启程去镇南了,清儿有什么事就找陈叔。” “我谢谢你奉命救了我,恩公请便。” “……” 咳咳!梁翊辰清了清嗓,感觉到自己的尴尬。于是又说,“玉蜓居会昼夜不停地轮班修建,不出月底就能入住。在那之前本将不会再踏进这里半步。清儿可满意了?” “满意了。” “……” 较劲啊!他静静地站在她床前,就像当初在码头他为她撑伞那般,直到她似乎睡着了才转身离开。 他无需再说什么,他只希望她能懂他的心意。 …… 半个月后,梁翊辰赶在皇家秋季演武会前几天回了将军府,只是没再去过寝居。 他知道,他该不着痕迹地安排青木皇与清儿相见了。 秋高气爽的时节,宇都东郊绕城的清河旁一群人马冲上小山坡,一道黑影一马当先,身后紧随着骑雪白小马驹的少年。 梁翊辰拉弓如满月,搭箭瞄准草丛,直射中折身扑开的兔子。他嘴角轻扬,勾着马蹬一个侧身捞起兔子扔进了革囊,身手潇洒敏捷。 “清儿也来试试。” 林清瑶手握缰绳遛马走开,心里有气,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少将军箭术百步穿杨,明知道清儿不会还问,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吗?” 哼!梁翊辰心中冷哼!小姑娘又开始跟他划清界限吗?人都睡到我床上了还这般较劲呢! 梁翊辰望了望身后,一群青年才俊、富家千金们遛着马儿边说边笑地过来,一时半会儿怕是到不了山顶呢。 不由分说扬手挥鞭。 一声惊呼,清儿柳腰被鞭子圈住腾空飞拽,瞬间被勾到了梁翊辰的马上,长臂自然环住了她的腰。 小脑袋立刻赌气撇开,却又被梁翊辰一把扶正。晃荡的马背上,男子强劲的心跳从后背亲密地传来…… “清儿这身男装穿着清爽标致,不过嘛,本将看着倒有几分眼熟……” 为了缓解尴尬,梁翊辰没话找话,眉眼都是明知故问的挑逗。 怎么?这人回来就撩她?小姑娘脸颊染了层红晕更添几分靓丽。 早晨出府时,她才穿好胡服,可梁翊辰偏让她换男装! 这马上要出门了去哪找男装啊?紫云和紫烟不愧是梁翊辰身边多年的大丫头,灵机一动,翻箱倒柜扒拉出一件少将军儿时的锦衣。没想到穿在小姑娘身上焕然一新。 “呀!干什么你!放开!”林清瑶心里堵,脾气上来极其不配合地挣扎。 “教你射箭啊。”梁翊辰不以为意,随意应了句。 话音未落,他拉过小姑娘的手握紧弓,大手包抓着小手搭上了弦:“肘部用力,像这样把弓拉开。头再低一点,肩部不要这么僵硬,好,这样放松一点就好。” 他越是这样不以为意,清儿就越是想挣脱,注意力全然没在射箭上! 再说了,学射箭有必要在马背上教她吗?一直以来莫名其妙与他走得这么近,想拉开距离时却又拉不开了。 他身上淡淡的气息真令她恍惚!羽箭搭上了弓,可视线却怎么也连不成线无法聚焦! 梁翊辰叹了口气,一本正经极耐心地教她,可她根本就不想学。 小姑娘拉着脸无声地任由摆布,谁知男人忽然凑近她脸侧往前看去,引着她瞄准视野中一片飘落的红叶。 “好,趁现在松手。” 嗖的一声,一箭直直射穿了红叶。 没有一击即中的欢呼声。林清瑶扭开脸,怒了:“放开!——!我不要你教!我自己来!” 傻子都能听得出小姑娘语气里极大的排斥 67,这让梁翊辰很不舒服。回府之后他如自己所说并未踏足寝居半步。 他本能地想与她亲近,可她却如此抗拒他。 “呵呵。” 梁翊辰冷笑一声,他回想起那晚,清儿的沉默并不是默认,而是压根就没想等他!一切不过是他的自作多情和一厢情愿罢了! 第57章 对不起,一直以来 似乎有一瞬间的沉默。 暖阳洒在身上,林清瑶却觉得身后冒出一股冷冽的气息,忍不住激灵一下。 “梁翊辰!我叫你放手!”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一点一点的沁凉,落在了梁翊辰露在袖外的胳膊上,如梦惊醒,烫得他瞬间缩回手。 清儿没有哭出声,抽动的肩背让梁翊辰知道她在哭,顿时后悔至极,眼看着小姑娘低了头,洁白的脖子如白绸一样柔软。 他想起了从九王府带走她的那晚,也是这一抹沁凉落在他手背上,让他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梁翊辰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对不起,一直以来。” 早知如此,他又何苦瞒着她。 几个字硬是说出了分别的味道,清儿吃惊地回过头,清澈的眼里还挂着泪。 一声口哨,雪白的小马驹踏蹄而来。 梁翊辰不发一言抱起少女坐回了她的小马驹。小姑娘抹了抹眼泪也不说话,风和日丽的天气也不觉得暖和了。 男人朝不远处的旗桶挥去一鞭,随意卷走了一杆彩旗。取了这彩旗就能参加这次的演武会,才有机会让青木皇自然而然地看到清儿,也许会认亲呢? 突然,一阵轻微破空声从身后射来,梁翊辰挥杆就是一劈,冷箭没入草丛。 “朔!本将说过你这箭伤不到我的!” “哈哈哈哈!”一阵张狂的笑声传来。 霎时间,一团白影冲上了坡。他收弓时披风扬起,露出下摆刺绣的蟒纹耀着金光,来人正是丰神如玉的明王朔。 马蹄嘚嘚跑得近了,明王朔勒住骏马,斜睨了一眼骑小马驹的蓝衣少年。容光潋滟,不可方物。 他眼眸一怔,没想梁翊辰竟带小琴师来参加秋郊的演武会?目光移到梁翊辰半点表情也无,嘴唇抿成了一线,尴尬的氛围不言而喻。 明王朔是懂女人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明悟。 他敛收了看戏的神色,瞅着梁翊辰手中的彩旗,爽快道:“本王与梁少将许久没切磋箭术了,不如在这里比谁射中的猎物多?” 林清瑶顿觉这位公子的到来是一场及时雨!瞅了梁翊辰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牵了缰绳遛马就走,明摆着是给二人让地呢。 “哈哈!快点翊辰!抓只活兔子给你那小琴师玩儿!”见小琴师走了,明王朔侧过脸冲他挑了挑眉。 梁翊辰不情愿地白了他一眼,低吼道:“速战速决!” 两人朝马狠狠抽了一记,马儿扬蹄前奔。他胯下的宝马是名种,明王朔的马也不差,瞬间白影与黑影一前一后在山坡上追逐奔跑。 秋日午后的阳光浓烈,林清瑶催马踏上花草丛小径,寻思着行到树下等着他俩。 环顾四周,山坡上渐渐有了零星的人马驶来,一抹靓丽的蓝影跳跃在她眼前,吸引了她的注意,今天穿蓝衣的人可真多呀! 忽然一声稚气未脱的少年音高声叫道:“沅儿妹妹,不如我们比试下,看谁先到山坡顶!” 少女紧张地应了声好。 转瞬间,胭脂马载着少女踏蹄跑近。 马鞍上的女子一身张扬的宝蓝色胡服,手挽弓箭瞄准草地,面容娇俏艳丽,鬓发用蓝丝带梳着坠马辫随风飞扬,迎风冲来衣袂飘飘,含情频笑。 “小兔子!中了!”娇笑如银铃。 “他在哪?明明是冲这个方向去的怎么不见人影?!” 此女正是相府大小姐沈沅。她每周必约一班显贵子弟出城游玩,整整几个月,连梁少将半个影子都没碰到。 沈沅好胜心切,一路赶来见了猎物都不放过,还要一心追到梁翊辰,可身边却总跟着个嬉皮笑脸的皇子琛甩都甩不掉。她俩从小一起同窗听太傅讲学,彼此都颇为了解,八皇子琛半点皇子架子都没有。 听各府姐妹们说梁翊辰来了演武会,不由心中大喜,远在山脚就见一抹蓝影飞冲上山坡,除了他还能有谁?宇都的青年才俊论骑术没人比得过他! 林清瑶对沈沅是谁早没了印象,如果她知道,当初沈沅间接导致她十指受伤,恐怕就不会这么淡定了。 周围人不多,林清瑶出于好奇对那骑马的少女多看了几眼。 二人打了个照面,沈沅脸上闪过诧异,胯下的马儿慢了一拍,却抛出另一匹马拦住了她。 眼看梁翊辰的身影就在前面的山顶上疾驰,沈沅心里怒极:“你追来干什么!” 拦她的人是皇子琛,被青木皇罚禁闭错过了狩猎,如今好不容易腾出功夫来找沈沅,听说她来了郊外演武会,策马直奔山坡追了过来。 “沅儿妹妹,我陪你骑马猎兔子。” 皇子琛爽朗一笑,提了三只射杀的野兔给沈沅看,他不想让沈沅扯进梁少将的流言蜚语里,于是果断拉住了她的缰绳。 很显然,皇子琛没认出一旁的林清瑶倒不是他眼拙,而是小姑娘特意让紫云描了粗眉,未施粉黛,乍一看的确是个清爽的少年郎。 林清瑶见俩人关系微妙,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打算悄悄遛马消失。 “站住!” 身后一声清脆的呵斥,紧跟着踏蹄声渐渐近了过来。 原来是个傲娇的大小姐! 林清瑶无奈地掉转马头,低声回了句:“何事?” 天空湛蓝,林间铺了一地金黄银杏叶。雪白小马驹上坐着个宝蓝色胡服的少年,玉雕的人儿,眉宇清朗,玄玉的眼睛如一汪清泉映出蓝天白云。 再看那匹小马驹实在漂亮,浑身没有一点杂毛,鞍辔用银打造,阳光映照十分闪亮华丽。 忽然少年腼腆一笑,好似阳光都聚在了脸上,耀眼无比。 二人看得一愣,此人是男是女?两双眼睛忍不住上下打量起她,却见马上的人神情淡然不以为意。 女人的直觉令沈沅慌了,她是眼看着梁翊辰破风冲山时,身边紧随一骑白马的蓝衣少年,四下张望只有她一人骑白马。 第58章 你男人被仰慕,你是半点不在意是不是? “这位小兄弟酷似琛认识的一个朋友,不如我们策马一同取彩旗,猎兔子。”皇子琛抱拳一礼,先开口了。 林清瑶也学他在马上抱拳回礼,用稚嫩的少年音回道:“不了,在下正在等梁少将。” 沈沅目光移到那身蓝衣,心里咯噔一下,她绝不会看错! 儿时曾见梁少将穿过这件蓝衣,顿时急得红了眼,张嘴就来:“你与梁少将是什么关系?” 皇子琛没拦着沈沅,他也很好奇啊! 梁少将不近女色人尽皆知,难道是因为喜好男色?哈哈哈!若是如此沅儿妹妹自然能早点对他死心。 在二人期待的眼神中,林清瑶悠悠回了句:“与你何干?” 沈沅脸色一变,她可是当朝宰相的掌上明珠,从小被公子哥们捧惯了哪里挨过噎?一鞭子直接抽过去,岂料被皇子琛伸手拦住:“琛哥哥,你拦我做什么!” “你这头胭脂虎啊!哪能伤了梁少将的人。” 与你何干,简单的四个字。足以暴露眼前这少年与梁少将不能言说的关系! “琛哥哥!”沈沅羞愧得叫了声,昂起下巴别过头,眼神却斜斜瞟向穿在林清瑶身上的蓝衣。 直觉告诉清儿,这傲娇的大小姐对自己带着股莫名的敌意。 “哎!琛哥哥在这儿呢!一会儿带你去打猎。” 沈沅不服气地哼了声,看到不远处梁翊辰掉转马头慢慢行来。 她不想让梁翊辰看到她和皇子琛斗嘴,便扭头先发制人:“琛哥哥,你干嘛总缠着我!” 皇子琛正想辩解,见皇兄明王朔走近,他压低了声音说:“沅儿妹妹,你说我怎么不去缠着别人!” “谁缠着谁呢?”明王朔呵呵一笑,闲闲地问了句。 他提马走近,见林清瑶坐在马上望风,一双清泉的眼眸望向他时清美如画,心里不觉一动。 同样都是宝蓝色胡服,穿在小琴师身上更显得靓丽耀眼,仔细看之,又添了几分清冷的英气,真是衬得人如玉马如龙啊! 他深知沈沅爱慕梁翊辰,便不着痕迹地一拽缰绳挤了进来,宽大的身躯正巧阻隔了沈沅的视线。 这句好奇的打探让沈沅更怒,眼风含情带怨地瞟向皇子琛:“四殿下,沅儿怎么知道呢!” “他喜欢你才缠着你呢。” 明王朔一语道破!他撇了撇嘴角,心里却在说:你这疯丫头眼里只看得见翊辰,哪里晓得我八皇弟的心思! “朔哥哥!”二人心事被戳破,异口同声地大叫。 “让四殿下笑话了。朔哥哥总是打趣沅儿!”沈沅扭过脸娇嗔,满脸涨红! 皇子琛望着沈沅眼神半点退缩也无,可也不好在自己的四皇兄面前打情骂俏,于是佯装委屈说道:“朔哥哥,我可真冤啊!惹得沅儿妹妹不开心。” 明王朔呵呵笑了,笨皇弟怎么会看上沈沅这疯丫头! “姑娘家哄哄就好了,八皇弟吃点小苦头让沅儿妹妹消了气也就罢了,不然皇弟怎能抱得美人归啊~哈哈!” 沈沅被这话问话噎住,火气又上冲:“谁要你哄了!”说完朝皇子琛吐了吐舌头,便不再搭理他。 “朔哥哥,饶了我吧……”皇子琛已是哭笑不得。 明王朔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马蹄嘚嘚。梁翊辰随明王朔身后驭马而来,玄袍披风随风飘摆,臂弯里竟拖着一只可爱的小白兔。 沈沅眼前一亮,心突然就跳了跳,她羞涩地低下头,动了缰绳驱马行到梁翊辰身边,再扬脸时已染了片红晕:“好巧啊!翊辰哥哥原来你也在坡上!” “沈小姐,好久不见。”低沉的嗓音伴着淡淡的语气。 梁翊辰扯缰绳绕过沈沅,深潭的眼睛却意味深长地看着清儿说:“我倒是极羡慕八殿下与沈小姐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嬉笑怒骂何等快意。” 清儿把脸转开,本想找个清静的树下边遮阳边等他,谁想到半路被俩活宝给捞了? 她今天扮成梁翊辰的伴当,也就是个小厮的角色,哪有她说话的份?小嘴渐渐噘了起来,心里暗暗腹诽。 梁翊辰的话听到明王朔耳中,半真半假,他对皇子琛挑眉笑道:“皇弟对沅儿妹妹倾心,不如求父皇赐婚如何?父皇这么宠你保管没理由拒绝。” 皇子琛脸微红,笃定说道:“等沅儿妹妹下月及笄,我就向父皇求赐婚。” 沈沅听了这话顿时一惊! “什么!?哥哥们也不问问我就去求陛下赐婚?我们从小一起同窗学习,沅儿只当你们都是我的哥哥,不是女人对男人的那种!” 她的反应让皇子琛眼上蒙了一层灰,不由失笑:“不过也得沅儿妹妹心甘情愿。” 一股气憋得沈沅捶胸顿足,她觉得自己委屈,张嘴就说:“梁少将不娶妻,沅儿也不着急嫁。”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所有人都是一愣。傲娇大小姐不懂事随口乱说,话锋却抛给了梁翊辰,所有人都等他回应呢。 话才出口,沈沅便知失言。当着梁翊辰的面又拉不下来脸,身旁的皇子琛目光时不时地瞟向梁翊辰又移回沈沅的脸上,欲语还休。 瞎子都看得出沈沅的心思,林清瑶晾在一旁可是从头看了个够,美中不足就差一壶茶和一碟瓜子了。 眼前忽然一团白影晃动,雪绒绒的小白兔被一只大手递到了眼前,红宝石的兔眼睛直直地看着小姑娘。 清儿的视线顺着手臂上移是梁翊辰冷峻的脸,一双眼睛却熠熠生辉地望着她。 哼!还在生气!你男人被别的女人仰慕,你是半点不在意是不是? “拿着。”低沉的嗓音里听不出情绪。 哎!林清瑶在心里应了,做小厮就要有小厮的样子。 于是,一声不吭躲开了梁翊辰的注视,学着他的表情恭敬地接过兔子抱了,脸颊忍不住蹭了蹭兔毛。 纵然紫云化的妆容再像男子,可这种下意识的动作没人会真以为她是个少年! 微风吹过,拂起宝蓝色衣袂飘飘如晴朗的天空。梁翊辰对身旁的人恍若未闻,毫不掩饰满眼都是抱兔子的小少年。 “我也要兔子!”沈沅稀罕的眼睛都红了,她从没这么喜欢过兔子。 第59章 我若娶不到心爱之人也不会放弃 皇子琛以手遮挡眉弓的阳光,望向周围的山坡爽快说道:“沅儿妹妹咱们去那边!看到前面那个彩旗桶没,我们这就跑过去,路上准能寻着兔子,随便沅儿妹妹挑只活兔。” 皇子琛说这话是想带走沈沅,见她神情不为所动,似乎在等梁翊辰说些什么,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又回到了梁翊辰身上,甚至连林清瑶也好奇地打量他。 明王朔那副看戏时懒洋洋的样子又出现了,他瞅着梁翊辰不说话,意思是,你这桃花我真一点办法没有了! 梁翊辰不紧不慢地偏过头,俊逸的脸浮现冷傲之色,淡淡说道:“我若娶不到心爱之人也不会放弃,沈小姐貌美有才华,恐怕前去提亲的媒人都要踏破相府的门槛了,只可惜本将心有所属,莫要耽误自己。” 前半句说给清儿听的,后半句才是说给沈沅听的。 他猛地抽了一鞭,胯下的马儿蹄声嘚嘚,一声口哨,小白驹载着蓝衣少年紧随其后,已将几个人扔在了原地。 真够绝!明王朔担忧地从背后望过去,阳光照在二人身上分明是一对眷侣。 梁翊辰不会无缘无故带小琴师来演武会,听这话的意思是想收她入府,可为什么又以男装示人呢?是为了避开像沈沅这样的女子吗? 沈沅眼里燃起一抹妒意,她也一样不会放弃!狠狠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用力夹紧马腹追了去,回头大骂:“你们就是猪!哼!” 明王朔微笑的唇角上扬,那样子实在风流俊俏。染墨的瞳渐渐变得幽深, 他隐约觉得今天有好戏看了。 皇子琛见沈沅的胭脂马飞快奔向梁翊辰觉得追上也无趣,无奈地叹了口气。 明王朔皱了皱眉:“琛,你再不追过去,就真是头猪了。” 俩人互看了一眼,同时拍马赶去。 皇子琛硬是挤进了沈沅和梁翊辰之间,几人并行,沈沅恼怒地瞪了他一眼,皇子琛朗声一笑,并肩而骑。 …… “万岁!万岁!” 圆形演武场上突然爆发的欢呼声,尘土飞扬中王公贵族、年少的武官在场中驰骋厮杀,马蹄踩踏震地不绝,彩旗杆插在各大家族的地盘上随风飘扬,缤纷绚丽。 一阵锣鼓声,裁判官员激动地大喊:“青木皇头筹!” 金色武士服勾勒出青木皇英武的身姿,他勒马掉头,俊颜被手中的宝剑映得耀眼夺目,一双丹眼威严却侧目扫向看台寻觅着什么。 他就是青木国的皇帝?竟然这么年轻和英俊!不过,怎么有些眼熟? 林清瑶一手扶着汉白玉栏杆,怀抱着兔子胡乱地想着,眼神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青木皇半晌。 只见他扬起下巴,似是感觉到小姑娘的注视,回头时轻微一笑,胯下的马儿一声长嘶,载着他飞驰如天神般威武。 放眼望去,武场上的少年郎如初春的小白杨般清新。一个个策马挥舞彩旗迎风冲刺,不知是谁发出惊喜地尖叫:“今年梁少将也来了!快看那边!那个穿黑金色的!” 各大看台上的闺秀千金们一下被吸引了去,交头接耳叽喳个不停。 “骑黑马的梁少将好帅!不愧是将门出身,你看他那身法。” “那边骑白马的八皇子好潇洒!还是个少年的模样!” “快看快看!那边那边!今年的武状元好年轻!” 忽然又一阵少女们兴奋的尖叫与喝彩声。 梁翊辰纵马如闪电疾驰,他手握黑金长弓,腰侧挂着箭囊,身后带着几队穿软甲的兵马挥舞着彩旗冲刺,尘土飞扬。 看情形是在比试骑术和箭术,箭靶子摆在前面百步开外的草垛旁,梁翊辰张弓抽三只羽箭一气呵成,直朝靶心射去,毫无悬念地全中。 明王朔紧随其后,五箭齐发齐中。他洋洋得意地朝看台上瞥了一眼,扭头对梁翊辰大喊:“翊辰!今日的风头快被我抢走了!破我的箭得十发十中!” 梁翊辰忍笑道:“宇都神箭一手的朔明王,别说百步外射中靶心这种小技,哪怕射的是铜钱也能全中。” 他瞅着明王朔神秘又狡猾的眼神,不动声色只抽出一箭射出,直直将插在靶心上的羽箭刺穿,劈成了两半。 “好箭术!这一箭不知得射掉多少桃花啊。”明王朔啧啧赞道。 哼!梁翊辰冷脸催马跑开。从小时候起只要明王朔一来,没准儿心里又算计着什么。 裁判官摇旗示意,锣鼓阵阵敲响,台上所有人都为之疯狂。 林清瑶嘴角一抽,这样的人气也太夸张了吧! 她瞅着看台席上的富家千金们皆目眩神驰,一双双美目齐刷刷地黏在少将军和明王朔身上,的确,一黑一白着实耀眼。 怎么说呢?黑金色武士装衬得梁翊辰多了几分野性魅力,他纵马挥剑时,每一个动作都刺激着少女们的神经,为之倾倒着迷。 只见梁翊辰身形一转,神色冷傲地瞟向看台,随之又引来一阵爆棚的尖叫,不用猜也知道他在寻找小姑娘,直瞅见栏杆上嵌着一团白乎乎的绒毛。 哼!小姑娘莫名地赌气拿兔子挡住了脸。等再露脸时,梁翊辰已经撤了主锋。 渐渐地,看台席的人也少了,周围越发的安静。 忽听楼梯咚咚作响,林清瑶闻声回头,沈沅不知何时上来了。她顺着回廊往外张望,随手挥退了身后的丫头。 沈沅一袭宝蓝色胡服,利索地将头发坠了辫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嵌在玲珑小脸上映着光彩。 今儿真是巧了,她与她同穿宝蓝色。 第60章 别做梦了!少来惦记我的男人! 宽松的男装紧紧束于腰间,恰如其分地勾勒出清儿曼妙的身姿,人比平日里多了几分英朗和朝气,沈沅心中一动。 离着近了,林清瑶猛然想起初春在悦华楼抚琴时,曾不巧听到她与梁翊辰的对话。(前文第7章) 这使她下意识抱紧兔子,往后挪了一步,背抵在栏杆上没了退路,很明显沈大小姐不会莫名其妙找她一起看梁翊辰。她想跟自己说什么? “我要你这只兔子!” 傲娇的大小姐发话了,林清瑶简直哭笑不得。同样都是大小姐,她只会用猫爪挠梁翊辰的脸。 小姑娘随意“哦”了声,手托着兔子递过去,实则是想早点打发她。岂料,沈沅伸手绕过兔子,直接摸在她胸口顿感一抹柔软。 “你果然是女子!”沈沅脸色骤变,低呼一声,迅速甩开了手。 “无聊!”林清瑶抬起柔美的指尖掸了掸胸口的衣料,抬脸冷冷回道:“是又如何?” 沈沅被噎得接不上话,大叫一句,“你!贱婢!” 她盯着清儿身上的宝蓝色胡服黯然神伤,喃喃自语:“我第一次在学院碰到翊辰哥哥时,他穿的就是这件蓝衣……那天的他也如今天这般骑马飞驰,拉弓射箭。” 说着说着,沈沅越来越激动,瞪着林清瑶怒道:“怪不得姐妹们在坊间查不到你的踪迹!原来你住进了将军府!” “怎么?沈小姐也想进将军府不成?看你这么在意这件衣裳,我脱下来给你好了,也许还能留个念想。”林清瑶讽刺地回击。 被戳到痛处的沈沅心中大怒!她要的哪是一件衣裳?! 一把抓起清儿双臂使劲的摇晃,声嘶力竭:“凭什么你一个琴师能得到他的爱?!他从小擅长骑马,我也跟着学骑马,只盼有朝一日能与他一起策马奔腾。他征战沙场多年,我日夜学习兵法只盼能与他一起出战。你说!你到底用什么蛊惑了他?” 清儿被她晃得烦了,扔掉兔子,一手推开沈沅:“醒醒吧!别做梦了!少将军他根本就不喜欢你!少来惦记我的人!” 沈沅被激出一股火直冲脑门,咬牙切齿地模样像在教训自家的奴婢:“你的人?不知廉耻!女子还没出嫁就爬上了少将军的床,没名没分,真是低贱!” 清儿不怒反笑:“沈小姐何必呢?少将军不让你近身,你跑来迁怒我也没用!” 沈沅扭头眺望演武场,目光久久寻着青木皇的身影,她歪头冲清儿嘲笑道:“你觉得青木皇会赐婚什么样的女子做少将军的夫人?区区一个琴师只配做妾!” 这无疑是戳到了林清瑶的痛处,脸色不自觉难堪了起来,她攥紧了手心暗暗地想,如果找不到小师父,她只能投奔秦太傅上奏担保她的身份,先压你沈沅一头也不是事。 沈沅见自己气势占了上风,步步紧逼,一时间忘乎所以。女人一旦嫉妒冲上头,什么话都说得出来:“我偏要嫁给他!” 林清瑶从没觉得沈沅能有什么威胁,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她觉得沈沅喜欢一座冰山鬼将还不如喜欢她的琛哥哥呢。 梁翊辰的感情就像火山深处的熔岩不停地翻滚,裹挟着你一点点沉沦其中,再将你吞噬熔炼,一旦喷发便是灼人的燎烧。 “你那是什么眼神?!”沈沅眨了眨眼睛,一副悲悯的嘴脸! “同情你嫁给他独守空房!” “你!贱婢!你还敢说我?!” 沈沅气得接不上话,瞬间涨红了脸,上前一步扬手就要打。 岂料,抬脚时突然窜出一只兔子吓了一跳,踩偏的瞬间,宝蓝色衣袍翩翩飞扬从清儿眼前掠过,啊!一声尖叫,沈沅失重栽下了看台。 “救命——!”沈沅疾手攀着栏杆,身子悬在了半空中。 “沈小姐!”林清瑶尖叫着扑过去,使劲抓住沈沅纤细的手腕,另一手抱紧栏杆。 她虽不喜欢沈沅,可也没到见死不救的份上啊!毕竟是个小姑娘没什么力气,眼瞅着自己快被沈沅一点一点拖下去了,吓得拼命叫喊:“快来救人啊——!快来人——!” 楼梯咚咚踩踏,身后飞奔过来几个侍女,可终究都是女子根本拉不住沈沅。 尖锐的呼救声从高高的看台传到了演武场,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 另一侧高阶上,斜倚龙椅小歇的青木皇闻声侧目,丹凤眼眯了眯,远处汉白玉栏杆下宝蓝色纤细的身影在半空中飘扬,显得分外醒目。 他茶杯猛地往桌上一搁,斥道:“救人!” 话音未落,一抹黑影飞速掠过,冲向了看台楼。 看清楚是梁翊辰后嘴角一扬,青木皇又拿起茶杯,悠悠品尝。 马冲到看台,梁翊辰直起身脚下用力,弃了马旋身飞跃,直朝着看台楼上冲去。 “清儿!别松手!”梁翊辰大喊一声,身法如一团黑色的旋风。 此时的沈沅早已吓哭,抓着林清瑶的手越来越松,脚底像拴着一枚铁球坠着她往下落。 “啊!抓不住了!”清儿被拽得手疼,一时吃不住劲儿松了手,望向沈沅恐惧的表情里还有对她的恨意,不禁心头一悸。 沈沅摔下去的瞬间,梁翊辰飞身掠过,张臂抱住了她,看都没看直接带她轻功飞离:“清儿不怕!有本将呢!” 脖颈被藕臂紧紧环住,梁翊辰低头一看:“怎么是你!” 第61章 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你怎么近女色! 沈沅哭红的兔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他,梁翊辰猛地回头,林清瑶扶着栏杆爬起身,还冲他连连摆手,嘴型无声地说他笨。 梁翊辰这才发现两个姑娘都穿着蓝色衣裳! “翊辰哥哥!” 沈沅哇得一声大哭,紧紧抱着梁翊辰不撒手,泪眼婆娑望着他痴痴地说:“就算你以为我是她,可你救的人是我!翊辰哥哥我不会放弃的!” 说完,沈沅抬脸凑近了他的唇,梁翊辰黑着脸,冷冷威胁道:“你敢亲我,就扔你下去。” 沈沅顿住,咬着唇不敢吱声,很快眼神也染了几分威胁:“你敢扔我下去,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我也说是清儿推我下去的!” 她以为梁翊辰会露出那种不敢不从的表情,谁知男人斜飞的剑眉只是皱了皱,紧接着肩膀传来一阵疼痛,感觉胳膊快被拧掉了。 梁翊辰手上猛地用劲儿,疼得她浑身直冒冷汗,咬牙强忍才没叫出声。 梁翊辰不允许被人威胁,更何况是被女人威胁!看在皇子琛的份儿上,才没拧断她的胳膊,可心里始终顾忌着清儿,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沈沅的脸无力地靠上他胸口,贪恋地说:“翊辰哥哥既然救了我,沅儿愿意以身相许,你今晚就抱我回府好不好?” 梁翊辰冷笑一声,看都不看她,讽刺道:“沈大小姐不要名分和名节?沈相可要脸呢!” 沈沅被噎得咬牙切齿,一股怒气冲顶,忍不住嚷道:“翊辰哥哥你骗谁呢?不近女色的梁少将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一会儿,我就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怎么近女色!” “那就杀了你。”梁翊辰淡淡地说。 沈沅噤了声。 梁翊辰这回是真想扔她下去,可眼看着就快落地了。脚踩地面的一瞬,他扔开沈沅,周围乌央乌央围过来一群人。 不远处的高阶上,青木皇正待起身离座,瞅那含情望着梁翊辰的蓝衣少女竟不是清儿,转而又见梁翊辰面无表情地站在人群里好像在寻人,青木皇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人群里最先冲过来的是八皇子琛,他快步上前扶起沈沅,满脸关切地问:“沅儿妹妹有没有受伤,真是多亏了梁少将!” 沈沅摇了摇头,抹了把泪花,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梁翊辰时楚楚动人,直叫皇子琛暗恨技不如人,当真是连英雄救美的份儿都轮不到他! “沅儿啊,可吓死爹爹了!怎么回事?就这么不小心!” 沈相匆匆赶来,身后还随了几个侍女。 他一身儒衣,已过不惑之年仍不失俊雅,此时脸上蒙了层担忧,上下左右地瞅着女儿没受伤,立刻扭头呵斥:“你们都是怎么侍候小姐的!回去都挨板子!” “奴婢该死!是奴婢的错!”几个侍女应声跪倒,嘤嘤哭了起来。 “饶了她们吧,爹爹。是沅儿没叫她们跟着,本想着在栏杆旁边看演武场上骑马射箭好不快活,一时竟然忘了自己身在看台,脚底不小心踩空了。”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沈相疼爱自家夫人是出了名儿的,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喃喃自语道:“沅儿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夫可怎么向夫人交代呀。” 沈沅窈窕的身姿舞了个圈,神采奕奕地说:“爹爹!您看沅儿一点也没受伤!幸亏梁少将及时赶来救了沅儿。” 沈相闻言一愣,这才注意到几步开外一脸漫不经心的梁翊辰,老眼中掠过复杂的神色,连连上前道谢。 梁翊辰用官场话谦虚了几句,扭头望见清儿从看台上跑下来,演武的心情一点都没了,便说道:“虚惊一场,沈小姐可能受惊吓了,不如早点送小姐回府歇息。本将已经演武完毕,还有公务在身不便久留。” “翊辰哥哥……”沈沅听到梁翊辰要走,恋恋不舍地小声嗫嚅。 沈相怎会不知女儿的心思,只可惜梁翊辰是护皇那一派的人,走得太近容易被他抓了自己的把柄,他改为老父的口吻厉声教导:“沅儿,早些回府休息,别妨碍少将军执行公务。” “青木皇驾到——” 李公公一声拉长的提示音打断了围观的人群,众人纷纷下跪行礼。 “平身吧。今年的演武比试会让寡人也虚惊了一场,梁爱卿英武勇猛救得美人实乃一件佳事啊。”青木皇看似随意地说。 众人起身,青木皇终于清楚了沈沅对梁翊辰含情脉脉的眼神,而梁翊辰的脸却比锅底还黑。 他目光又望向远处赶过来的清儿,顷刻间明白了三人的关系,眼中闪过一丝高深莫测的光。 “陛下,小女今日得梁少将相救才得以脱险,沅儿愿以身相许!恳求陛下赐婚成全。” 一片哗然,人群中交头接耳议论声不断。 “沅儿妹妹!”八皇子琛忍不住叫出声。 沈沅回眸,见皇子琛对她摇了摇头,她心下一横,扑地就行跪拜大礼。 沈相脸色大变,扭头看向伏跪不起的女儿如此虔诚,气得仰倒。 青木皇若是应允了婚事,他就不得不与梁少将因结亲而走近。若不赐婚,沅儿被拒将来终身大事可怎么办啊。 想了想,他扑通一声跪地,撑地的双手微微颤抖,恳求道:“陛下,小女还不懂男女之事,沅儿从小与梁少将相识,一时心直口快难定终身,还请陛下三思啊……” “小女求陛下赐婚。”沈沅坚定的语气无疑是添了一把火。 沈相气得甩了袖袍,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一口气吸得急了,竟咳嗽起来:“沅儿你真是不懂事!哎!” 梁翊辰怎么也没想到,沈沅这疯丫头胆敢求青木皇赐婚!脸色顿时难看起来,飞速地想着拒词,青木皇却先发话了。 “梁爱卿实乃我朝武将英才,寡人体恤他为国戍边多年,早已过适婚年龄却尚未娶妻,今日救得佳人不如喜事之上再添喜事,成全一对璧人良缘,择吉日大婚。寡人允了。” 梁翊辰表情如木雕,一时间竟毫无反应。 第62章 乱点鸳鸯谱 “谢陛下恩赐!”沈沅喜极而涕,跪拜不起。 沈相的瞳孔因紧张收缩愣在了原地。 “梁爱卿还不快谢陛下恩赐?”李公公拂尘一甩,高音调提醒他。 梁翊辰恍若未闻,他冷静地望着青木皇嘴唇抿成一线,手指关节捏得咯吱作响。 为何要赐婚于他?明知道自己心悦清儿一直在求娶她,这会儿又把沈沅硬塞给自己。 青木皇不可能让清儿做妾,难道是让他娶不得清儿?! 高高在上的青木皇眼神里没有半点戏谑的意思,似乎等着他叩首谢恩。 “臣……” 梁翊辰刚开口就被一个声音打断,扭头看去,竟然是人群里迈前一步的秦太傅。 “陛下,臣恳请您延缓婚事……” “寡人成全一对璧人还要你们来附议不成?都下去,寡人今日心情不错,莫要坏了兴!”醇和的声音带了一丝怒意。 “陛下息怒。”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秦太傅和沈相不敢再吱声。 满场的贺喜声中,梁翊辰目光复杂地望向青木皇,想从那双丹凤眼中搜寻另外的深意,得到的回应却是不容置疑的圣意。 “谢陛下赐婚。”沈沅娇声谢恩,抬起头时满脸春风。 此时所有人都在注视着梁翊辰的反应,传闻不近女色的少将军就这样抱得美人归了?前不久闹得沸沸扬扬的小琴师可怎么办?最终还是沈大小姐赢了? 沈沅目不转睛地盯着梁翊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无比害怕他为那个琴师而拒婚。 “谢陛下。” 干脆利落说完三个字,梁翊辰默默行了叩拜大礼,抬起脸时眼瞳幽深,面无表情。 片刻,所有人才反应过来。 演武场上再次爆出喝彩声,无不奇怪他往日举止冷傲也就罢了,怎么到大喜的事上也这般沉稳。 “都起来吧。” 人群围绕中,梁翊辰起身转向沈沅时微微垂了眼睫,抿得成一线的唇角若有似无地上扬,好像是个微笑。 这个笑容彻底击垮了隔在人群之外的清儿。 她身子一颤,下意识退后了几步。看到高阶上的青木皇散着令人仰视的王者气度,此时正悠悠得意地俯视自己。 四目相碰,那眼神分明在告诉自己刚才是故意而为! 所有人都在恭喜这对新人,没有人注意到人群之外渺小的身影。 心在抽搐,那些欢声笑语听起来那么刺耳。 她眼神幽怨地望着梁翊辰的背影,脑中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脸,耳边荡起恒古青木下神秘人的话。 “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那时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她目光愤然刺向青木皇,心里极不是滋味! 自从梁翊辰潜入九王府将她带走以后,日常点点滴滴的相处,她对他早已生了情。 一想到别的女人睡在梁翊辰的床上夜夜缠绵,心尖上像爬过一窝蚂蚁般难耐。 不多时,青木皇看够了热闹准备起身,一排排宫侍们上前恭敬有序地护驾,为首的人竟然是梁翊辰,看来他要回宫谢恩了。 青木皇回眸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隔着人群清儿直觉认为他认出了自己。 乱点鸳鸯谱,好你个瞎眼皇帝!装什么装!小姑娘没有躲闪目光,咬牙切齿狠狠瞪了回去。 曾几何时,在她心里已经习惯有梁翊辰了? 沈沅是不是故意栽下看台的已经不重要了。 秋阳洒在演武场上,目光穿过人群直勾勾地盯着梁翊辰的背影和他身侧的沈沅,林清瑶看了很久,看得眼睛发酸。 “皇命不可违……” 她喃喃自语,袖袍抹了一把脸,两行清泪早已淌了满脸。 多么荒诞啊?!她回到自己的前世,难道就为了看喜欢的人娶别的女人吗? 清儿气得急火攻心,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等再醒来时,头顶悬着一盏琉璃彩灯散着柔和的光。 自己窝在一张柔软的雕花大床上,四周洒下半透明的粉色纱帐,一股脂粉香气。 她心下一颤,猛地坐起身子。一袭雪白的狐裘从身上滑落,谁盖在她身上的?这又是什么地方? 掀开纱帐,屋内装饰暧昧华丽。窗外透着暮色,她晕了有半天那么久吗? “有人吗?这里到底是哪……?”小姑娘迷糊地喊了一句。 没有人回答。 忽然闯进耳中一阵嘈杂。有人打开了一道门,放进了声音又把门关上了。 “你舍得醒了?” 林清瑶吓了一跳,寻声看去,一位白蟒袍的成年美男出现在门口,他斜倚着门框,看见小姑娘的表情后,薄唇扯出一丝好笑。 “ 你是谁?!” “呦!看来真是睡傻了。这么快就忘了我是谁吗?” 他得意地笑着,朝床边一步步走近,抬手掀开纱帐。林清瑶惊恐的一缩,用被子裹住自己。 小姑娘就是小姑娘,裹被子有什么用?他满脸无奈,伸手撩开被子低声道:“这么警惕干嘛?是因为醒来见到的不是梁翊辰吗?” 眼前恢复光亮。白袍公子揪着一角丝被,可她对这张俊俏的脸完全没有印象。 那公子略低着头,离她很近。 林清瑶嗅到了淡淡的龙涎香,这种名贵的香气提醒着他的身份非富即贵。再看屋内摆设暧昧,难不成是那种地方?她慌乱地抄起枕头就砸去! 第63章 让哥哥们陪你疯~ “你既然认识梁翊辰,掳我来做什么?我不认识你!” “好大的脾气,梁翊辰没能娶你也不至于拿我撒气!” 白袍公子偏开头,任由绣花枕头摔地一声不响,“小姑娘,枕头可砸不死人。记性这么差!亏我上次还救了你!” 他俯下身幽怨地看着小姑娘,凤眼里深棕色瞳仁闪过狡黠。此人眉眼俊俏如艳阳,唇很薄微微上扬,好像随时都在笑。 白袍绣莽纹,玉带缠腰松松打了结扣,衣襟到腰露出漂亮的锁骨线和一片v形胸膛,眼尾荡着风情。 林清瑶火速低头见自己和衣整洁,松了一口气。 “救我?哦……那我可以走了吗?或者送我回将军府?” 无意识脱口而出将军府三个字,才发觉不该提。 于是小脑袋默默低下来不吭声了,愁眉深锁,脸比苦瓜还苦。 哈哈!那人放声大笑,扭了扭清儿的小脸,嗤笑道:“啧啧,你一个小姑娘晕倒在演武场,可是本王把你捡回来的。” 清儿恼怒地转开头,“捡回来?我是东西吗!?” 本王?她不记得他认识一个王爷!一时有些怔忡。 明王朔一双眼眸闪动着好奇和兴奋:“本王只是想看看翊辰喜欢的女人到底什么样?” “就是这个样子的!”小姑娘抄起枕头就砸,把所有不爽都撒在他身上:“你既然认识翊辰还掳走我!难道你喜欢男色?我可真帮不了你!” 明王朔哭笑不得,他耸了耸肩,退回桌边掀袍坐了,端起茶杯吹开茶沫,懒洋洋抿了一口,悠悠地说:“明王,朔。我比翊辰还大几岁,你叫我声朔哥哥也不为过吧?” “本王可是在竹林里射箭救你的恩人呀,你临上马车时,本王一箭射穿了偷袭你的人,亲眼看着你连滚带爬地钻进马车!哈哈!”明王朔边说边笑。(详见第36章) 清儿那个尴尬啊,有说姑娘家连滚带爬的吗?您说这些就是为了取笑我吗?看在他从演武场捡走自己的份上,乖巧地应了句:“那清儿就谢谢朔哥哥多次相救之恩了。” 她在床上斜撑着身子,也不好行礼,那个“多次”狠狠地加了重音,又甜甜地叫了声朔哥哥,这让明王朔心头拂过一缕春风舒服极了。 心中暗骂,难怪梁翊辰这家伙被迷得连喝酒都不来了。 明王朔忽然变得正经,他放了盖碗茶,闲闲说道:“青木皇赐了婚,自然有人欢喜有人愁,翊辰他护驾回宫了。本王猜测也可能陪着沈大小姐找神官去定吉时了,一时半会儿恐怕回不来,这边是离东郊最近的柳巷街,不如本王带你痛快一把!?” 不提还好,一提就戳到了痛处,小姑娘一时想不开哭了起来。 明王朔懵了,眼风扫过纱帐里窈窕的身影,细碎的哭声夹着几分绝望一直不停,他打了个和气,不屑地撇了撇嘴。 小姑娘抹了把眼泪,眯起一只眼偷看,见明王朔好像不再理她了,下床就往外跑。 明王朔抢先一步拦在她面前,“哭什么,有本王帮你,沈沅想嫁也嫁不得。” “嗯?”清儿眼底闪动着一种光,整个人变得极为生动。 只见明王朔张嘴无声地笑了笑,一把推开窗子,天色已经染得幽蓝发黑。 华灯初上,一街繁华如梦仿佛沾满了脂粉香,不知从哪儿传来娇滴滴的媚声,一阵接一阵往耳朵里钻,听得小姑娘满面通红。 他回过头满脸期待地笑着说:“这是柳街最好的男倌楼,据说盛产各色美男。” 男倌楼?林清瑶挪到窗前,好奇地望着灯火连连的柳街出神,好个风流的王爷竟带她来这里! “今晚有本王一掷千金,没有人比我更有钱!还怕请不出美男子陪你喝酒逗乐?论美色未必不如梁翊辰!他们若瞧见你的美貌,定忍不住讨你欢心。” “……” 哈哈哈!明王朔浪荡地笑着又说:“你看上他了,就让他今晚来侍候你!让本王也看看梁翊辰为女人吃醋的样子!” 林清瑶没有看错,明王朔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还冲她眨了眨眼。 “这楼里最近捧出来个头牌,平时根本不出来喝酒,听说这男倌跟翊辰差不多年纪,长得玉树临风,平日也喜好练些花拳绣腿的功夫,倒不是风一吹就倒的花样男子,想来也是翊辰那种风格,你好奇不好奇?” 小姑娘白了他一眼说:“清儿不好奇。我又不是朔哥哥你,贪恋男色。” “……” 第64章 谁都别惦记大小姐的人! 明王朔哭笑不得,扶着额头解释,“我真的不好男色……” “那你为什么老追着翊辰?” “我俩从小就一起练箭习武,自然对彼此了解颇深。只有让沈沅死了心,本王那笨弟弟才能抱得美人归啊!” “你不想吗?本王这就派人送信叫梁翊辰出宫来接你,谁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跟沈沅一起在宫里谢恩呢!” 林清瑶那脸苦得呀,都快要拧出苦汁了! 她还记得翊辰看沈沅时那抹笑容,回过头想了想试探地说:“倒也?……可以?” 明王朔笑了,想着梁翊辰吃醋的表情一拍即合,他凑近她说:“翊辰洁身自好,要了你就不会再要别的女人。” “……” 他越想越高兴,一时间眉飞色舞,转而又关切地说:“晕了大半天,饿了没?本王叫美男陪你吃饭喝酒,此时忘了梁翊辰那个臭小子你会更开心。” “饿了。”林清瑶讷讷地点了点头。 明王朔唤来几个侍女,为首的人行礼后抬头,一张冷艳的面容望过来时,林清瑶有被那双乌黑闪亮的眼睛惊艳到! 四目相碰又自然地挪开,彼此都用余光悄悄打量对方,一个清美,一个冷艳。 明王朔低头对她耳语了几句,小姑娘脸上一红,乖巧地点点头。 任由几个侍女给她换了红石榴团花纱裙,对镜挽鬓插了几支流苏金簪,轻轻一晃,耀得满脸珠光宝气,明艳华贵得令人不敢直视。 “啧啧~本王算是明白了,怪不得梁翊辰这小子眼里只有你呢?” 清儿怔怔地望着镜中嫣红的唇,抬眼时,明王朔早已不见人影。 “朔哥哥呢?” “明王担心小姐一个人喝得不够尽兴,特意派奴婢们随您一起欢乐。” “欢乐?” 清儿嘴角一抽,扭过头瞅见白萤身后哗啦啦跟来了一群侍女。 众人纷纷行礼,齐声恭候道:“明王有令,今晚小姐看上哪个男倌儿,奴婢们就给您抢过来!谁都别想惦记大小姐的人!” “哈哈!是呀是呀!交给奴婢!” “小姐,奴婢们早就打听好了,今晚那个头牌美男也在!奴婢们要帮您拿下他!” “对!拿下他!拿下他!”兴冲冲的声音此起彼伏。 林清瑶暗中黑着脸对明王朔说了句,我感谢你!好哥哥! “那还不快走?”她扭过脸问道,表情跃跃欲试。 几个侍女互相交换眼神,心知是哄开心了她,嬉笑着跟随了去。 红缠花的绣鞋迈出门,一脚踩在了宽敞的回廊。山风吹起清儿的长裙,轻纱飘飘如琼楼上的仙子。 她哀伤地想,今晚就算不回将军府也好。 …… 一群侍女团团簇拥,林清瑶壮着胆子迈进了二楼厅堂。 纱帘柔柔飘起,酒盏堆叠如山,精美的糕点,奇异的水果等琳琅满目。一条飘酒香的池水蜿蜒流淌绕过各桌,浅水浮着琉璃灯荡着银色柔光,让人仿佛置身于天宫仙境。 “哇塞!好美啊!不愧是朔哥哥挑的地方!” “小姐喜欢就好~~” 一朵玫瑰献到眼前,林清瑶抬眼看见个清秀男倌正躬身欢迎,眸光闪烁,樱唇饱满。 小姑娘接了花,忍不住连连叫“赏”!心里却偷笑,难怪明王朔喜欢来柳街玩~ “拿了赏,且给我家小姐找个好位置~”身后有侍女机灵地补了一句。 “我家小姐要看你们头牌!还不快快请来一见!?” “小姐开心了~有的是赏你们的!~” 侍女们添油加醋,听得林清瑶直乐。 谁想到,那男倌忽然一愣,拂起清儿的小手连连赔笑,“恭候大小姐~请随我上座到水池边的雅座去,那里可是最好的位置呐~”却绝口不提头牌的话茬。 白萤一掌拍开那男倌的手,眼风如刀,冷冷道:“放开!我们家大小姐的手是你能碰的吗?!” “是呀!~叫你们头牌来!” 白萤是明王朔身边的大丫头,几个侍女都是见脸色行事,这会儿更是来劲儿了。 “没说叫你来侍候!小姐说看上你了吗?” “还不快去叫人?” 男倌心里那个叫苦呀!今晚这么倒霉吗?碰到惹不起的大户人家小姐!? “大小姐~先入座~不喜欢我没关系,咱们这还有好多天香美男~” 林清瑶被几个人逗得花枝乱颤,同情地看了眼那男倌,扭头对几个侍女说,“好啦~我们先坐过去慢慢赏景~你们几个也跟来吧~” “好~!好呢~”侍女们欢呼一声应了。 哈哈!朔哥哥家的侍女都这么可爱的吗? 这男倌硬着头皮,可算把几个祖宗引到池水边的酒桌坐了,赶忙唤来几个男倌端茶送水,支开的宽窗将满院的菊花香送了进来,月影与琉璃灯映耀得如梦如幻。 白萤落了座,四周扫了几眼,这里视线无阻隔,下楼的小门被围了,嘴角浮起隐隐一笑,提声唤道:“上酒菜,赶快!” “多来几个人侍候小姐~”侍女们壮胆呼喊。 很快,精致的小菜和酒水摆满一桌,小姑娘饿得只管闷头吃饭,抬脸时桌边围了十来个男倌,好不夸张~ 这……她张望四周,只有她们这桌人最多!哎~朔哥哥摆明了在告诉全场的人,看!今晚没有人比我更有钱! “小姐的饭都吃完了,你们的头牌好大架子啊!怎么着?还请不来呢?”其中一个侍女给林清瑶斟了一杯酒,嘴上不依不饶。 话音刚落,一位娇美的男倌柳腰轻扭,旋到清儿身侧提壶倒了一杯酒,柔声哄道:“小姐浓酒可喝不惯呢~奴给您换了清淡的佳酿~您看~奴对您好不好呢~” 此男倌用尽浑身解数也要哄得小姑娘开心呐!不为别的,就为你们几个祖宗别再提我们的头牌了! “不错不错!小姐啊~这酒换的妙啊~” “咦?我尝尝!” 果然,这酒入喉清凉,带有一丝丝甜香味,但后劲儿却很大。酒过三巡,小姑娘露出了憨憨地浅笑。 “好喝!赏!” 林清瑶潇洒地从怀里掏出一荷包扔在桌上,明王朔连打赏的银子都给她备好了,她干嘛不用呢?玩的开心就好! 第65章 小姐若是喜欢,晚上尽管来~ 琉璃灯恍然若梦,眼前人影绰绰。 小姑娘撑开朦胧的眼,半点不见白萤的影子,侍女们醉倒一片伏桌不起。 “什么呀?你们还不如我呢!两杯就醉成了猪?” 想着明王朔一定会派人在四周保护自己,索性放开了玩,倒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光渐渐淡了,琉璃灯悄无声息地灭了数盏,只剩下水池上漂浮着点点光晕。 一缕琵琶音搅碎了秋日的萧瑟,嘈嘈切切如玉珠。 霎时间,乐声艳惊了四座。 “是他!从不以真颜示人!好想看看他的容貌啊!”旁桌的小姐们欢喜尖叫。 “快!去打赏一下~” “别让他跑了!” 呼啦啦,人声沸腾,男侍忙的不亦乐乎,时不时地送去打赏的果盘。 林清瑶啧啧赞叹:听这音律,这勾撩的手法,必定是位绝艺高人啊! 想来自己也是抚琴之人,她扔了酒盏,好奇地寻声看去,这一看便愣了。 月光流洒的窗侧倚坐个弹琵琶的人。轻纱随风吹动遮了他的脸,衣袂轻柔地展开,白皙修长的手指弹拨每一声都铮铮铿锵。 小姑娘暗叹这里鱼龙混杂,竟有懂得音律的贵气公子! 虽看不清容貌,她猜这人一定长得不错。但她怎么就不像满堂女子一样期待与他独处呢? 是因为梁翊辰,从此别的男人就入不得她眼了吗? 纱帘轻轻被晚风拂开,四目相对的刹那,锦衣公子手指一松,高音顿时露出了一丝破绽,他嘴角浮现轻笑,手指再次勾撩划拨,轻松补上了错漏的旋律。 乐声徐徐,他轻笑数声,让在座的女人痴迷。直到曲子完美落下音节后,水池上的灯尽灭,那公子消失了。 还没看够美男的富家千金们顿时叫嚷起来,厅内一片窃窃私语。 咦?人呢?头牌原来是他啊!? 正疑惑时,眼前一暗,锦衣公子闪身到她面前,手里的琵琶早已不见。 “你~来是来找我的?”小姑娘酒意灼灼地笑了。 男子不语。 林清瑶有些诧异,这人与翊辰都属于男性张扬肆意的美,只是翊辰多了一些野性的魅力,而眼前的人隐约有种内敛莫测的感觉。 “好像~你好像啊~” 小姑娘含含糊糊地两句,竟让旁人听成了,好香~你好香啊~ “?” 锦衣公子有些莫名。 不知从哪冒出一个男倌插了过来,“小姐~今晚我来侍候您~” “我来~小姐让我来~!” “还是我来侍候吧~” 话音未落,几个俏丽的男倌纷纷涌来,看似过来争夺大小姐的青睐,却在无形中将那公子护得严严实实。 “侍候?” 林清瑶感觉有些说不上来的古怪。 酒意上头,她扯过男倌的衣袖指向几步开外的锦衣公子,晃着空杯,憨憨一笑,“要他~!给本姑娘来一杯!~” 那男倌似乎是吓了一跳,攥住林清瑶的手放在了自己胸口,满脸委屈地轻咬了咬唇说:“大小姐是不喜欢我侍候吗?妈妈会骂我们的……” 清儿当场愣了。 身边迅速围了几个美男,柔声哄道:“不如我们一起侍候小姐呐~” 说完也不等小姑娘反应,直接将她簇拥到酒桌上,一杯接一杯畅饮。 “啊~?他不来给我倒酒了吗?好喝~再来~” 林清瑶只觉迷迷糊糊的,男倌们的声音渐渐飘远…… 醉意朦胧中,男倌不知从哪摸出一条鞭子,柔声媚语道:“小姐若是喜欢,晚上尽管来~” 小姑娘吓得一激灵,手中酒杯脱落。 她噌地跳离座位,推了推醉倒的侍女竟然全都纹丝不动,也罢!逃了! “小姐别走嘛……”男倌们幽怨地轻唤,一脸委屈地朝她走去。 这一声呼唤,呼出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不!……不必了!你们自己玩去吧!……” 清儿步步后退,直撞到一座坚挺的肉墙。 “嘶~谁啊?!” 猛地回头,那人一脸淡漠地神色,皱了皱眉,高深莫测眼眸飞快掠过小姑娘脖上的青珠,轻微地发出一声疑问,“哦?” 这人冷着一张脸格外眼熟!清儿蓦然凑近看了又看,乖巧地叫了一声:“翊辰~” 展开双臂紧紧抱住了那人的腰,脸贴在他胸膛低语:“陪我喝酒嘛~你说过的,想喝酒的时候去将军府找你……你看~我找到你了~” 那锦衣公子浑身一震,双手微举着张开一动不动,眼神示意周围的几个男倌不要轻举妄动。 “可是!你就要娶她了!” 小姑娘嗫嚅着,眼眸渐渐变得迷离,发了狠地对眼前人拳打脚踢,却见锦衣公子不为所动,只是眉头皱的更紧。 他握住了小姑娘的手顺势揽过她,双眸被灯光和水色映照得变幻莫测,低头见小姑娘满脸绯红,他邪笑道:“好,不娶她。不如这就随我回府上去喝酒?” 锦衣公子说这话的时候离她很近,神色里充满了好奇,是那种猫对老鼠的好奇,他大笑一声,缓缓伸手去按小姑娘的睡穴。 窗外忽然闪过一道黑影,梁翊辰推门闯了进来,长剑微鸣出鞘打断了他。 “过来。清儿。”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梁翊辰手握剑柄蓄意待发,又不敢冒然出剑误伤了清儿。 “嗯?” 听有人叫自己,小姑娘扭头望见来人,又回头看了看揽着她的锦衣公子,哈哈笑了。 梁翊辰脸色顿时黑成了锅底…… 心说,林清瑶你喝多了也不能认错了男人呀!他脸色一阵阵难堪,薄唇绷成一线,眼中燃着火焰直勾勾地盯着小姑娘。 清儿的确看见了自己却当没看!身边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个野男人,居然给她迷得神魂颠倒?难道清儿喜欢那种类型的? 第66章 喝醉认错男人,他又能怪她什么呢? 一瞬间,梁翊辰脑中思绪走马观花地一掠而过。 他看出来了,小姑娘明摆着当自己是空气!她都被他看光摸遍了,现在却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 “滚开!”梁翊辰眼中寒光一闪,长剑出鞘停在半空却不刺去!周围的男倌怒目而视却不敢轻举妄动。 小姑娘惊得一呆,诧异地睁大眼睛,锦衣公子揽着小姑娘不松手,心里的杀机一闪而过,无耻地笑道:“哈哈!这位公子莫不是进错了楼?这里本就是寻花问柳之地,大小姐投怀送抱岂有不收的道理?只要这位小姐喜欢,本公子自然应了。” 这无疑给了梁翊辰当头一棒子,有点疼,有点酸溜。 虽说是喝醉了不认人吧,他又能怪她什么?要怪就怪明王朔! 小姑娘扭过脸,瞅着梁翊辰板着的脸,柔媚一笑:“怎么两个翊辰?~~”说着,抬脚就朝梁翊辰扑去,身侧锦衣公子长臂一揽,拎小猫似的拎住了她。 “不要你,走开!怎么还不让我走了?”小姑娘满脸红晕,眼里只有拔剑怒目的梁翊辰,她梦中的少年一定是拿剑的! 那锦衣公子自然不肯放手,嘴角忽然绽放出笑容,扯过她温柔地问:“告诉我,你几时又多了个情郎?” 小姑娘一蒙,茫然地摇摇头竟呜呜哭了,娇滴滴的哭声顿时冲散了空气里剑拔弩张的紧张感。 所有人一愣,脸色尴尬的青一阵红一阵竟有些不知所措。这场面看起来多像几个大男人在为难一个小姑娘啊。 梁翊辰怒极,自己的女人还由不得别人欺负! 剑光晃眼一瞬,众人还没看清,剑尖已抵上锦衣公子的喉咙,胜负在瞬息之间已分,他冷冷道:“放开她!只有我能让她哭。你算什么东西?也配?” 脸色总算比来时缓和了些,众人以那锦衣公子为首,得他一个眼神,纷纷停了动作只得对梁翊辰怒目而视。 锦衣公子脸上没有半点惧色,一双掩藏心机的眼睛观摩着梁翊辰的一举一动,片刻后,他低声道:“一场误会,本公子绝无恶意,原来是小娘子认错了郎君。” 说完松开了小姑娘,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一丝促狭,拂开衣袖时像个翩翩有礼的书生,一点没有被胁迫的意思。 “去吧~乖乖找你的郎君去~” 指尖用力一推,趁小姑娘跌进梁翊辰怀里的功夫,对身边人使了个眼色。 “哈哈~”小姑娘八爪鱼似的抱住梁翊辰,娇憨道:“翊辰!喝酒去~” “走~回去喝酒~”梁翊辰温柔哄道。 她回来就好~ 双方都无意生事端。 就这样,梁翊辰抄抱起小姑娘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却没看到锦衣公子抿出的一丝无耻的笑。 他踱步到窗侧负手望月,梁翊辰啊,外面有人等着你呢!呵呵! “有趣。本来明日就启程回国,却没想到小姑娘今晚自己送上门来,看梁翊辰的反应比我想象中更在意你啊。” “我原本也不想沾染你,不如让我成全了你的好事,让你心爱的人要了你,从此失去了玄女的资格,也好过让别的男人碰了。” 灯光照在过于白皙的脸上涌起浓浓的兴趣,他捏了捏敷着人皮面具的俊脸,真的有几分像梁翊辰吗? 高煜呵呵笑了起来,整天听那潜伏在青木国的密探把你夸成仙女似的,一时好奇就想瞅瞅你真有那玄女的气质吗? 他叹了口气,不过是个为情所困的小姑娘罢了,她到底能不能为他所用呢? 正思索时,几个男倌走到高煜面前齐刷刷地单膝跪地,再也没有刚刚矫揉造作的模样,训练有素地齐声道:“殿下,我等这就追过去。” 高煜脸上书生一般斯文的笑容仍在,语气却变得有些警惕:“去送死么?在别人的地盘咱们占不得半点好处。” 众人却理所当然地答道:“敢对殿下不敬,我等就是送死也要杀了他!” 高煜拍了拍额头,无奈地说道:“一场误会,都下去。别忘了你们的正事,切勿暴露身份。” “可是他抢了殿下的女人!又这么无理!” 众人心想,那人敢抢了对殿下投怀送抱的女人,就只有抢回那个女人,或者杀了那个男人,方解心头之恨。 高煜打断了他的话:“无妨。” 众人不解,但多年的训练还是下意识回道:“属下遵命。按照时间,殿下明日该启程回国了,属下们已经安排妥当。” 高煜叹了口气:“不过临走前,我要去见个人。你们不要跟来,也不要去告诉祭司大人,听到没?” 说完身影一闪,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飘然离开了房间。 高煜心想,如果今晚梁翊辰认出了自己,必定会连夜下令封锁城门让他插翅难飞,呵呵,真是可惜了。 …… 夜色静美,梁翊辰抱着小姑娘才出了二楼厅堂,迎面就是银光一闪。 雪亮的长刀带风挥向了他,旋身避开的瞬间,回廊上窜出几个黑影直奔向他怀中的人儿。 “来者何人?”梁翊辰低吼一声,总觉得这里莫名其妙的,比如无缘无故跑出一群杂碎挡道? 对方自然是不回答,互相使了个眼色,噌地抽刀就冲他卷来。 “留下人!放你走!” “不知深浅的杂碎!砍你都脏了我的剑!都给本将滚下去!” “嗷嗷!——!我们滚——!” 杂碎们瞬间被梁翊辰几脚踹飞,一个个带着哀嚎和闷哼声摔下了楼。 来人为了缠住他,明显不是自己的对手啊!再看怀里的小姑娘昏昏欲睡只当是被抱着荡秋千呢,他虽不恋战但也打得烦了。 擒贼先擒王!一道银光映进领头人的眼中,那人仓皇着举刀挡去,梁翊辰潇洒的身影飘然飞过黑衣人的头顶。 那人回头的瞬间,山风恰巧掠起蒙面的黑巾,露出一截细长的脖颈没有喉结,显然是个女子。 好快的身法!那人感叹时,喉间触到突起的一截刀尖,轻轻一划见了血。 “这么好的身手,还不如到我府上做个护卫呢~”风中吹来一句轻佻的话。 那黑衣人眼瞳一紧,当场愣住。 梁翊辰听出了来人,挽花收了剑,吼道:“本将今晚只想带走我的人,可不想在这脂粉街上杀人煞了风景,还不快滚!” 第67章 你会背我一辈子么? 梁翊辰转身看去,说话的人正是明王朔。 他换了身黑色袍子,衣襟微敞着,在淡淡的星光下显得人放荡不羁。 山风吹拂他的长发,他偏头对梁翊辰笑道:“翊辰你来的可真快,小琴师喝多了春宵才能更美妙~” 梁翊辰脸黑成了锅底,看见明王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张嘴怒骂:“朔,这笔账改天再算!” 明王朔狂妄地笑着,不紧不慢地走向梁翊辰时斜睨着晾在一边的黑衣人。 意思是,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 黑衣人眼中闪过疑惑,尴尬且小心地收刀遁走了。 梁翊辰懒得搭理明王朔,箍紧在怀的小姑娘扭头就走。 边走边轻拍她的背像在哄睡一只小奶猫,他下巴搁在她肩上,在她耳边低语:“我们回家。” “唔~” 清儿迷迷糊糊似是呓语发出一丝轻吟。 “翊辰。”明王朔叫住了他。 梁翊辰脚下一顿,侧过头,并未回应。 “我是故意的。” “我知道。” 二人几年前在戍边共同奋战的默契犹在,有时并不需要过多言语便能明白对方所指。 “那人的身法看着有些眼熟……“ 明王朔惆怅地说着,小心地试探梁翊辰的口风,意思是你觉得呢? “朔,别再想她了,人死不能复生,怎可能是她。” 身后传来一声叹息,明王朔没再说话,目光幽幽地望向天际一勾弯月…… …… 灯火寥落的宽街上,秋风扫地吹来,带着沉重的寒意。 “清儿,醒醒。” 她好像听到梁翊辰的声音,迷迷糊糊的醉眼瞅着他俊逸的侧脸,好像是他! 凉风吹进脖子,清儿冷得激灵一下,脑子也清醒了不少,抬腿狠狠地踢下他,娇蛮大叫:“放我下来!” 梁翊辰停了脚步,放她落地。或许是因为心虚,素来冷峻的神色早已散尽。 他随手解了披风裹在她身上,心疼地说:“秋夜风凉,当心受寒,清儿病了本将会心疼。还有,千万别再跟明王朔来这里了。” 清儿仰着脸一动不动。风吹开一片积云,露出惨白的一勾弯月。月光照下,眼前的梁翊辰穿着黑金色官服,左胸口处镶着几枚闪烁发光的勋章,举手投足带着一阵凉意扑面而来,很显然是刚从宫里过来。 需要等到明王朔送信才回来接她吗? 心,莫名地被刺痛了。 看到他,清儿顿时委屈的不行,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她是从何时起这么在意细节了? 薄茧的指腹触到她冰凉的泪,烫得梁翊辰指尖一颤,慌乱得将她搂进了怀里,温暖颤抖的身躯让他心疼,他轻轻拍着她的背,想让她安心。 “没事了,别哭,我们回家。” 嗅到他胸口淡淡的幽香,确定这次没认错人,她狠狠捶他,大嚷道:“你怎么才来!” 发现小姑娘满脸泛着醉酒后的红晕,整个人晕头转向的。 梁翊辰叹了口气,坐马车回去还不如走回去呢,好在这儿离将军府也不太远,他蹲下身子偏过头说:“宫里事多脱不开身,我背你回去。” 清儿毫不迟疑一下子就趴了上去。 梁翊辰背着她走了一程,凉风扑面,夜色里俊逸的脸上分明带着一丝难堪和伤心,最终从牙缝里逼出几个字,他轻声说:“清儿,皇命难违……” 明显感觉背上的人轻颤了一下,他仰天深深叹口气,鼻息涌出一点酸涩,总要有人先提这个,然后才能引出接下来的话。 按青木皇的圣意是,他已经完成了从九王府救走清儿的任务。就在今晚,他接了另一道秘令任务,比如迎娶沈沅。 事情好像偏离了自己的掌控,或者一开始就被青木皇掌控着。这一刻他分外矛盾,借着大婚扫除掉清儿身边的隐患势力,可他却再也说不出半句,让她等他的话。 时间紧迫,他必须尽快将这桩婚事扭转。 伏在背上的清儿下巴抵着他的肩,闷声问他:“你会背我一辈子么?” 梁翊辰毫不迟疑地答道:“会。” 夜渐深,冷风一吹,一滴沁凉忽然顺着衣领口滑进了男人的脖颈,却烫在了他心上,他又让她哭了。 心想被蚂蚁咬了一口,努力地将鼻端那一点酸逼回去,难受得让他咬紧了槽牙。 梁翊辰从没觉得回府的路如此遥远,背上的人无比沉重。 他该说什么?密令任务怎能说与她听?况且在一切没做好之前他说什么都是空话!他没忘记青木皇曾问他以何为聘求娶清儿,自己不过是被青木皇利用了而已,谁让他有了弱点呢? 清儿环着他的脖子,脸在他的背上,泪水濡湿了眼睫不争气地往下流。 他背着她一路沉默。自相识以来的一切历历在目:他在悦华楼的琴台上搂住了受伤的她。他抱她掠上钟楼的檐顶吹箫给她听。他揽着她的腰躲过了斗篷女的长鞭,他护着她掉下山崖时翻身挡住了射向她的箭。她在山洞里用尽灵力给自己疗伤,给昏迷不醒的自己包扎伤口,她也曾紧紧地拥住他,心疼过他。如此熟悉,如此亲切,他早就当她是自己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 这样想着,一晃眼就迈进了将军府的大门。 “清儿,醒醒。一会儿叫紫云给你熬点醒酒汤。”梁翊辰耸了耸肩,偏头说道。 回应他的是喷在耳侧灼热的气息,梁翊辰浑身一震,耳垂忽起一阵触电的酥麻。 清儿轻轻啮着,声音都沉在了喉底。柔软的唇瓣在他脖颈间游走,夹杂着闷闷的低语:“一想到你要娶她,我就锥心的难受……” 梁翊辰慌忙放她下来,借着月色和院里的烛光都能看出她酒后的红晕,恍惚的神色,眼风妩媚至极。 不仅仅因为害羞,更是因为这股毫无遮掩的情意绵绵。 第68章 醉意的热情似火 梁翊辰突然笑了,小姑娘喝多了才现本色。他抓起她的手腕脉搏并无异常,随即将她揽进怀里叮嘱道:“清儿喝醉了真撩人,一会儿让紫云侍候你梳洗,早点睡觉。” 他还记得那天自己说的话,玉蜓居没修好之前他不会再踏进寝居半步,如今是觉得没脸啊,等解决完沈沅的婚事再用脸进来吧。 “我没有!我没醉!你休要娶她!” “……” 梁翊辰眼风扫过被小姑娘轻轻攥住的一角衣襟,犹如使了千斤力,牵绊得他舍不得离开。 清儿还是得哄睡才是,像以前一样,他抄抱起她推门进了屋。 谁知,小姑娘才被抱到床榻上,伸手就绕住了梁翊辰的脖子,挺起腰身凑近他的脸颊,如小鸟轻啄他的唇,吻了又吻。 梁翊辰浑身一僵,他双手撑着床榻,耳边传来含糊不清地声音:“翊辰……别走……” 他闭上了眼睛。这样的场景他不知道在心里幻想了多少遍。 清儿的吻很温柔,噙着他的唇轻轻地吻着,毫无技术可言,灼热的气息让他能感觉到身下的人在战栗…… 小姑娘怎么懂了这些?他很想不顾一切地回吻她,可他却硬生生克制了自己。 再睁眼时,清亮的眼里燎烧的欲火尽灭。 “你疯了?明王朔教你的?我可是个大男人!你再这样点火,我就真的难以把持了。” 清儿不语,一颗心砰砰地乱跳。她在等梁翊辰的回应,那眼神似幽怨似缠绵,满含情意,盈盈欲诉。 脑海中一个声音对她说,他是喜欢她的。另一个声音对她说,他要迎娶另外一个人。 梁翊辰深吸口气,如果在昨天他不会这般顾虑。可今天圣旨已下,没摆脱沈沅之前他怎能就这样要了她? 他要了她,她就是他名正言顺的正夫人。青木皇不会让自己的小九公主做妾,从此清儿便是他的妻,再也没沈沅的事了。 可是,这也意味着错失了扫除清儿身边隐患的机会。隐藏在暗处的势力,今日可纵火烧了千月居,他日,保不准又会作出什么。 四目相对,似是极为漫长却不过一瞬。 “清儿, 本将说过要明媒正娶,许你正夫人之位。” 他在拒绝她!清儿凄然地闭上双眼,泄气地说:“我都忘了,再过几日这床上就要睡另一个女人了。我真是喝糊涂了,竟然忘了少将军要新婚了……” 这声少将军叫的梁翊辰心如刀绞! “别这么说我,本将从来就没正眼看过她。” “翊辰,我想离开将军府。” 他的名字从她嘴里吐出来,鼻音里夹杂着一丝哽咽。 “没有能比将军府更安全的地方了。” 梁翊辰舍不得她走。可他已经完成救她的密令任务,好像没有理由再强留她了。 “留下来做什么?看你迎娶美人吗?” 清儿泪眼朦胧,躺在梁翊辰身下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眼中包含的神情太多太复杂,这让梁翊辰分辨不清。 他用手指轻轻擦去她眼角沁出的泪珠。心痛地想,他们怎么变成这样了? “清儿,就在今晚我有了新的密令任务,不再奉命保护你了。以后护你周全都是出于我本心,你再不会以为,我是为了任务才接近你了。” “谁要你护了!你怎好意思说呢?娶你的沈家大小姐去吧!” 她气得又撇开头,怼了他。 “谁说我要娶她了!笨猫!” “你明明开心地行叩拜大礼谢恩了!” “谢恩了就要娶她吗?” “可你冲她温柔地笑了!我在演武场上全看见了!” “醋猫!我那时不得不笑。” “你不许冲她笑!” “……” “清儿,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 “我不能抗旨,但我也不会娶她。” 呵,林清瑶心里讥讽,这话说得多么巧妙啊! 她一气之下大胆地勾住梁翊辰的脖子,抬头一口咬在他肩上,不然她真会哭出声来。 闷哼一声,梁翊辰只觉肩处传来一丝隐隐的疼痛,像小猫的幼齿柔柔的带着股狠劲儿。 第69章 月夜共浴,她是他的小姑娘 他看不到清儿此刻的表情,只觉她浑身颤抖着,小姑娘情绪太激动了。 “翊辰……我好热……” 柔媚的声线在男人耳边呢喃,小姑娘忽觉丹田里升起一股热浪灼烧得难受,不由分说伸手就解自己的束带。 梁翊辰瞳孔微缩,终于发觉了不对劲。 借着微弱的烛光,清儿的眼神不再清澈,此时灼热撩人地盯着他,脸颊晕着不正常的潮红,忽地睫毛轻颤,他的心仿佛在雷池边缘跳跃徘徊。 霎时间,他想起那群男倌惯用的伎俩,心里涌起一阵恼怒。 薄茧得指腹轻轻抚上她的唇,那抹淡淡的月色如在山洞时一样,他很想不顾一切地吻上去。 他不敢,一吻便是纵火燎原。 清儿急促地喘息全扑在他脸上,腿脚乱踢着娇喊:“热,好热。” 梁翊辰微微眯眼,柔声说道:“清儿再忍忍。” 眼看着男人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林清瑶闭上了眼睛,大口喘着气,紧张得抓紧了丝被。 男人忍不住低头吮掉清儿眼角的泪珠,薄茧的指腹缓慢在她身上游走到睡穴,伸指巧妙地一点,小姑娘瞬间晕了。 他不紧不慢地解她的衣裳,脱得只留下抹胸,那青色绸布上边还精致地绣着一朵朵纷纷散落的玉簪花。 推门而出,钩月悬在半空。 梁翊辰抱着怀中滚烫的人儿,轻而易举避就过府里打瞌睡的小厮,悄无声息地飞掠到院后的竹林,一湖碧波恍若天上的瑶池,美丽静谧。 迟疑了一下,他左右望向竹林深处,只有风吹过竹叶的清香和虫儿青蛙的鸣叫。 风吹起他的衣袂,吹得湖水泛起阵阵涟漪,就像他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他施展轻功顷刻间没入湖中,长臂抄抱着清儿斜靠在池壁。水波荡漾之间,清儿软若无骨地贴伏在他身上,青丝散下来,彼此起伏的呼吸沉欢于无人之境。 凉风沙沙,涓涓水流声在幽静的竹林间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冰凉的水蚀入肌骨拥着彼此,扑灭了燎烧般炙热的体温。 梁翊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唇边不知何时带上了浅笑,清儿烧红的脸渐渐化为浸水的白玉,月光下,发尖沁出的水珠晶莹欲坠。 头顶上空的夜风吹散了云朵,梁翊辰从湖水中伸出手,他微眯着眼,愣神地盯着指尖好一会儿,才扶起一缕散落的发丝捋到清儿脑后。 他捧着她的脸,冰凉光滑,低头吻了下去,开口的声音低沉喑哑:“将军府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总不能一直禁足你。你若偏要走,我的心也就跟着空了。” 他利索地起身,抄抱起清儿轻功回了寝居。 丝锦织就的床褥洇湿了深深的水渍,衬裙黏在少女身上勾勒出凹凸曼妙的身材,呼吸时连连带动锁骨柔美的线条。 梁翊辰不禁感叹,已经不是初见时那般的小姑娘了,可他却总当她是自己的小姑娘。 烛火朦胧,梁翊辰不紧不慢地从屏风上拿了干布擦拭自己的头发和脸,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看得久了,难免心神荡漾。 噗……他吹灭了灯烛。 夜色从窗棂透进屋里,洒进满地的月光银白。习武多年的他,在黑夜中眼眸依然如莹玉闪烁,自然不会盲目摸黑。 今晚全府的人都知道他要迎娶相府大小姐,他深更半夜抱着清儿浑身湿漉漉的回来,明天一早少不了闲言碎语,这种事怎能让侍女来做? 他轻轻扯掉了清儿的抹胸,隐约看到玲珑白皙的身躯,青丝随意散在床上,绝美至极。 她的脸那么小巧,嫩滑细腻,手触碰到她柔软的唇,鼻尖的气息扑在了手指上,痒痒的。 薄茧的指腹忍不住在她身上轻轻划动着,少女如初桃芬芳的身体如此诱人,他拿过干布轻轻地擦拭像是怜惜一件玉瑶。 无论如何戏得做足了,你且等我一等吧。 新的密令任务,要他尽快找到给沈相定罪的证据,沈沅成了罪臣之女,婚事自然解除。 如果找不到呢?他浮起一丝笃定的笑意,大婚之日让皇子琛抱走沈沅那个疯丫头,新娘无故失踪,龙颜大怒直接降罪沈家,两害相较取其轻。 明明是这么旖旎的时刻,他却还能分神考虑朝堂的事情…… 第70章 赐婚圣旨,打草惊蛇 翌日一大早,将军府便热闹起来。 绑红绸的箱子一个接着一个地运送到西北院。 下人们的好奇心难免闲言碎语:这前几日刚迎来一位大小姐添置女儿家的物什,如今又要迎娶沈大人的千金。少将军真是左拥右抱,妻妾一起收进府啊~谁知少将军更宠哪个女子呢? 等懒猫清儿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阳光射进半透的纱帐有点刺眼呢。她抬起胳膊挡住了眼,安静地躺了会儿。 翊辰呢?她恍惚地回想,昨晚最后一个片段是她在他身下忽然就睡着了? 小姑娘撑起身子,瞅了眼自己穿着里衣,脸上一红,后来呢?她竟然在那么旖旎的时刻睡着了??? 出了里间,紫云,紫烟,等候在门外多时了。 “清儿大小姐,今日穿的衣裳已经选好了,紫云叫人给你打洗脸水去。” “少将军呢?你可有见得?” 清儿只是随口问了句,却见紫烟手一顿,忙又低头挑着妆台上的珠钗,心虚地回道:“紫烟不知……清儿大小姐,更衣吧。” 衣架上是新做的鹅黄色秋袄,配月光白的织锦长裙,极明亮的色彩。 紫云和紫烟侍候清儿洗面后,仔细地给她梳环鬓,一枚水坠吊在额心,衬得眼眸多了几分神采,二婢满意地笑了。 府院的喧嚣与碎语还是传了进来。 清儿拿着梳子的手终于停了,菱花镜中的自己一脸沉寂,连她也分不出镜中人眼里是什么神色。 隔着院墙飘过的窃窃私语,有种朦胧不真实的感觉。 事到如今,翊辰迎娶沈沅是不可逆转的事实了。她怎能不在意?尽管他们不会真的圆房,可她还是难过。 紫云看着清儿的脸色,小心地说:“清儿大小姐,少将军今早出府时吩咐说,他最近公务缠身可能回府晚些。” 他还不如不说呢!尽管清儿学着掩饰自己的情绪,可心里窝着一团火仍不知怎么发泄! 啪的一声!扔下梳子。 她眺望窗外的银杏叶摇摇欲落,院墙的镂空花窗有人影匆匆闪过,心被这喜庆的气氛揪得疼痛。 “清儿大小姐,少将军还吩咐过府里一切不必注意。”紫云小声地提醒。 是呀!她就不该去注意!全府都为少将军的大婚忙碌呢! 清儿冷冷一笑,突然想起了秦太傅。这回真要去太师府寻他帮忙吗? 沉吟了片刻,她招来了玉竹。再无奈,再不愿,也是她的选择。 …… 申初时分,太阳渐渐偏西。 梁翊辰带着圣旨随李公公迈进了相府。正门大开,当家夫人已备好香案在正堂候旨。 沈相亲自相迎,见梁翊辰穿着黑金色官服,腰系玉带,挎着长剑。身形挺拔如山峰,怎么看都是一表人才的俊逸郎君,难怪自己的女儿非他不嫁! 如果梁翊辰不是护皇一派,他心甘情愿将沅儿许配给这样的才俊。 李公公藐看了眼堂中众人,笑道:“时辰不早了,沈沅速速接旨。” 沈沅心中一喜。昨天的口谕,今天就传了圣旨?幸福来得有点快呀! 她朝梁翊辰暗送秋波,梁翊辰却飞快躲开了眼神。 沈沅只好赌气跟在沈夫人李氏身边跪了。 李公公抑扬顿挫地赞赏了几句,大概是:沈相尽忠尽职,其妻李氏贤良淑德,褒扬李氏教女有方,其千金沈沅知书达理,大婚前特意赐下一堆绢帛财物。 沈相楞在原地,圣旨就这么传完了? “谢恩吧!” 李公公双手将圣旨递过去,见沈相未接,等了一会儿后,提醒了一句。沈相这才回过神,全家大呼万岁接了圣旨起身。 “陛下特赏赐沈大小姐的金钗珠宝。”李公公又道。 沈沅笑盈盈地谢恩,声音甜美:“民女叩谢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李公公将一只红匣差人搁在了案几上,瞥了眼沈相探究的神情,笑道:“沈大人,圣上令梁少将与奴家同来,传得却不是同一件差事。梁少将另有事造访,奴家这就回宫了。” 原来圣上借赏赐之意派梁翊辰另有话对自己说? 沈相顿时紧张起来,送走了李公公,轻咳了一声:“都散了吧。来人,上茶。梁少将,请。” “本将是晚辈,您先请。” 沈夫人无比得意,想着女儿即将嫁得良婿满面春风,对梁翊辰颇生好感,柔声说道:“梁少将与老爷还有事商议,妾身带沅儿先退下了。” “娘~” 沈沅噘小嘴喊了一声,抓着李氏衣袖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脚还没迈出门槛,趁李氏一个不留神,扭头就跑到梁翊辰面前,满脸娇笑道:“翊辰哥哥难得来府,一会儿和爹爹商议完不如陪沅儿在府里走走。” “沅儿!休得无理!别打扰你爹爹谈正事。”李氏喝道。 “无妨。本将只来传达青木皇的口谕。”梁翊辰脸上淡淡说道,心里都想插翅飞走了。 喜悦浮上沈沅的心头。她陪着李氏坐到沈相的下首,朝梁翊辰露出笑容像风中摇摇的桃花。 可绝大多数时候,这样的笑容只会让梁翊辰无感,却不巧让皇子琛心跳不已。 沈相一直喝茶不语,眼中却藏着愤怒与鄙夷。 梁翊辰忽觉得有些不对劲,目光扫过红匣子,意有所指:“这些女儿家用的珠钗配饰都是陛下特赐的内造之物。青木皇口谕,沈小姐大婚之日时佩戴更添吉祥喜气。” 梁翊辰随手打开红匣,里面是琳琅满目的珠宝翡翠。 他捧起一只金雕缠枝凤冠呈现在众人面前,眼神微眯说了句:“请沈大人务必好生收藏,切勿在大婚之日少了一分。” 阳光打在凤冠上,所有人晃花了眼。 内造的精琢雕刻不必多说,就凭冠顶镶嵌数颗明亮的红珠也足够价值连城。除了沈相,众人深深感受到皇恩浩荡和对这桩婚事的重视程度。 顷刻间,梁翊辰将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尽收眼底。 第71章 就算没遇到她,我就会喜欢你吗? 沈沅满眼惊喜,眼眸含羞瞅了李氏一眼。意思是:圣上都应允了,一会儿让我多陪陪翊辰哥哥嘛。而李氏无比荣耀,看向梁翊辰时自然戴上了光环,怎么看怎么顺眼。 可一切的问题就出在那几颗红珠子上,不认识,自然不会有反应。 到底是先帝的老臣处惊不乱。沈相默默掀开茶盖,浅尝了一口茶水,眼皮一跳斜睨着梁翊辰好一会儿,并未看出有什么破绽:“老夫惶恐。承蒙圣上惦念沅儿了。也请梁少将复命时代为谢恩,沅儿定会好好收藏。” 没有反应吗?梁翊辰有些失望。 事办完了还不赶快走?于是开口道:“青木皇的口谕已传,本将这就回宫复命。” 沈相心里一阵紧,哦了声,亲自相送。 出了正厅,梁翊辰抱拳一礼:“沈大人请留步,您是长辈,本将受不起。” 沈相满脸堆笑,睨了迎来的李管家一眼。岂料沈沅抢先一步,“翊辰哥哥!我送你出府嘛~” 说着伸手就去拉梁翊辰的衣袖,梁翊辰自然不会拒绝任由她拉着。 “沅儿!哎!老夫就不掺和你们了。”沈相一甩衣袍,一副拿她没辙的表情,愁得直揉眉心。 大家闺秀的矜持她是一点没有,倒像是将门的虎女。 “沅儿送少将军出府吧。”李氏温和一笑,手指轻轻搭在沈相胳膊上稳了稳。 “嗯,那本将先告辞了。” 看着梁翊辰的背影,沈相脸色大变。 “姓梁的小子替陛下送来赏赐也就罢了,为何再三强调?这,这怎么回事?陛下莫不是怀疑起老夫来了!?老夫跟随先帝就忠心耿耿啊……” 此地无银三百两,他越想越不对劲,这么多年处心积虑难道已经被发现了? 李氏看到沈相闪烁狐疑的眼神,一心想替夫君排忧解难。 她凑近些,眼波温柔如水,细语说道:“妾身觉得梁少将迎娶沅儿正是时候,树大招风,老爷在朝多年难免得圣上忌惮,只要让陛下打消了念头,日后知晓了老爷的用心良苦,沅儿又得了良夫,岂不是一举两得?” 沈相紧张的心顷刻间被安抚了,他心生喜悦,嘴里说道:“沈某有夫人这样善解人意的贤妻相伴,足矣。” 实际上,他心中根本不屑青木皇的忌惮! 李氏陪着,沈相不能立马回书房,心里着急只得差人:“来人!把赏赐的东西都送到我书房去,尤其是这红匣子,慢点!别摔了!” …… 相府的院子,梁翊辰是第一次来。 他眼观六路,暗暗记下了内部格局。可就算他对相府再不熟,此时也觉察到沈沅根本没往出路带,兜兜转转地绕到了后院。 往来的侍女侍从越来越少,沈沅寻得花园里一处僻静。 池塘中荷花已经衰败,露出挺立的莲藕,看着有些枯萎就如他们之间的缘分。 一架竹制的平台延伸到池塘中间,四周枯叶簇拥,矮几摆着几盘点心,放着一香炉,青烟袅袅飘浮。 很明显,沈大小姐想在这促膝长谈。 “沈小姐,你怕不是在自己府上迷路了吧。” 梁翊辰没再跟着沈沅,脚步停在了池塘边,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翊辰哥哥……我只是想你陪我走走……” 沈沅柔情喃喃,水灵的眼睛瞬间湿润,她吸了吸鼻子。 翊辰哥哥到现在还叫她沈小姐!他俩既得了赐婚,她就是他明媒正娶的将军夫人!总不能以后也这样叫她吧!? 人就是这样,稍微尝到一点甜头就想要更多。 梁翊辰面无表情,抬脸对沈沅的背影说:“沈小姐,不必久送了。” 他转身就走的瞬间,腰被温柔地环住,随即贴上了少女柔软的身躯,“我知道,你从来都没喜欢过我!我都懂,你喜欢的人一直是那个琴师,在没遇到她以前,你谁都不喜欢。” 梁翊辰深深叹了口气,这里毕竟是相府,他总不能把沈沅扔进池塘。 拆开她的手,梁翊辰转过身低头看她时,浅粉色衣衫在秋风中轻轻飘逸,年纪虽小,却像枝头摇摇欲坠的嫩桃等待他摘取。 没用的,他对她没有半点男女之情。 “你脑子是被门夹了吗?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你,却还求圣上赐婚。” “我本想凭着我对你的心还能跟她争一争。但你心悦于她,我对你的心就什么也不是了。”沈沅越说越委屈。 梁翊辰叹气说道:“就算我没遇到她,就会喜欢你吗?并不是。大婚已经定在下月,在那之前你反悔还来得及,圣上仁慈会对你网开一面,不定你戏君之罪。” 沈沅蓦地睁大了眼睛,急得眼红:“凭什么呢?我不会求陛下收回圣旨的!” 她拍着胸脯笃定地说:“我为何要拱手将你让给别的女人!你要我看着你们两情相悦,我不甘心!翊辰哥哥,我只是想把你留在身边。” 此时的沈沅一心想把梁翊辰拴身边,也不知是在赌气还是因为什么,她只是单纯地不想让梁翊辰和清儿在一起,哪怕赔上自己的终身。 梁翊辰见劝说沈沅无用,心知也无再说的必要。 “从上个月开始,本将频繁往返宇都和镇南两地之间,青木皇派本将去调提前布局调兵遣将,你我即便完婚,本将也只能留你独守空房,你这又是何必呢?” 沈沅瞬间大怒:“什么?你说这些就是为了让我知难而退?我偏不!翊辰哥哥!有我在你休想和那小琴师在一起!” 第72章 收起你的纠缠,她会介意! 没错,沈沅是不想退婚,而梁翊辰是不能退婚。 梁翊辰站在原地气的青筋暴涨却又发作不得,这个软硬不吃的疯丫头!要不是看在八皇子琛的份儿上他又何必如此! “就算我不喜欢她,也不会喜欢你。” 沈沅激动地说:“你我还没成婚,还没有真正相处过,你又怎知我不及她!” “够了!” 梁翊辰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句,他捏了一下眉心,有些累了。今晚有比跟沈沅纠缠更重要的密令任务要去执行,不敢耽误一刻。 沈沅凝视梁翊辰冷峻的神色,苦涩地扯了扯嘴角,“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我不介意你将来收她入府,纳她为妾。可是你所有的热情和疼爱都给了她!我知道你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惜……” 沈沅还在继续说,梁翊辰早已没了耐心,他大吼一句:“可是她会介意!你当真以为本将会娶你吗?!” “什么!?翊辰哥哥你敢抗旨!?” 梁翊辰没有再回答她一个字,阴沉着脸拂袖而去。 望着男人渐行渐远的身影,沈沅没有咬牙切齿的恨,她对她的翊辰哥哥恨不起来,她只想嫁给他,靠时间让他慢慢喜欢自己。 沈沅捏紧手心,咬着唇,眼泪忍不住滚落,才走几步便无力地滑倒在地,呜呜地哭了起来。 ………… 不知过了多久,风里夹着一声少年音入耳。 “沅儿妹妹。” 沈沅心下一惊,实在不想被皇子琛看到自己难堪的样子,头也不回地提裙就跑。 “沅儿妹妹,琛也有新婚礼送你。” 这回沈沅才停了脚步,她叹了口气,皇子琛很聪明,几句话就能让她走不得。 她转过身见皇子琛正朝她不紧不慢地走来。这才一日不见,少年的眉目间褪去了一丝稚气。 礼物递到眼前时,沈沅呆住了。那是一块刻着琛名字的玉佩,是青木皇送给琛哥哥之后,他一直挂在腰间丝绦上的随身之物。 她从没想过琛哥哥有把玉佩送给她的时候。 “沅儿不能收,受不起……” 皇子琛一个箭步上前,捧起沈沅的手将玉佩塞进了她手里,沈沅怎好意思抽手?即使他再没皇子架子,可她仍然没有忘了她的琛哥哥是皇子啊。 沈沅只好垂头行了一礼:“沅儿谢过八殿下了……” 皇子琛顿时气结,他俩从小一起玩到大,沈沅几时对他行过礼了? 他缓缓伸手从她发边取下一枚落叶,红衣的沈沅娇俏活泼,今天这身粉衣俏中带柔,眉宇间那种不知愁为何物的天真已然消失,他干笑了笑说:“沅儿妹妹,今日真像个大家闺秀了。” 沈沅脸上的笑容抖了抖:“是呀!沅儿可是要成为将军夫人了,也该做好女子的本分懂懂礼节了。” 这话无疑是在说,我要嫁人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了。 皇子琛一改往日的少年感,试探地问了句:“你不怕我一气之下破坏你的婚事 ?” “琛哥哥!应该祝福沅儿才是……” 沈沅没有像往常一般捶他一拳,开口唤他的语气中带了一丝恍然。 这让皇子琛的心像被蚂蚁咬了一口,那丝酸痛在心里猛然一抽,曾经的青梅竹马就要嫁为人妻了,他强笑道:“我有话要同你说。” 不等答应,他伸手揽住沈沅的腰腾身跃上树枝,稳稳地坐在高处的大枝杈上,下面的人经过也不会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皇子琛愣愣地想起,他从前经常带沅儿妹妹躲避太傅的查抄,俩人爬到树上坐着聊天的情形。 沈沅似乎也想起了过去的种种,她望着树枝间被阳光照得红透的叶,说道:“琛哥哥,以前我们每次逃课被发现时,你都带我坐到树上躲开太傅的追赶,太傅总是找不到我们,不如在这里说吧。” 秋风吹来,火红的叶从头顶慢慢飘散。皇子琛接过一片,无声地在手中把玩。 这里能看到相府全景,可他只看到了满眼红绸,张灯结彩,一盏盏红灯笼在檐下飘荡。院里的老管家张罗着下人运送那些绑了红绸的箱子,那是梁少将送来的吧,皇子琛捏碎了手中的红叶,定了定神。 沈沅见皇子琛不看自己,心里也是难受。她咬着唇说:“琛哥哥,你不祝福我吗?小时候你总说没人敢娶我这头胭脂虎,你看,这回我要嫁了!” 皇子琛一阵锥心的疼痛,沈沅,你在我面前还要强颜欢笑吗? 俯瞰满府的喜庆,沈沅微笑着自顾自地说:“以后,我再也不能陪琛哥哥逃课了,也不能再陪你骑马射箭了。” “你要嫁梁少将,我想拦着你,因为我喜欢你。” 半晌,沈沅才开口:“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我一直都当你是哥哥似的撒娇,我看你时也不是女人看男人时的那种神色。我抱你时也不是女人喜欢男人的那种抱法。” 皇子琛释然地笑了,反问:“梁翊辰就有?” 沈沅怔了怔,脸上飞快升起羞红,“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也和琛哥哥你这般年纪。他的眼神看向我时,我的心猛地跳动起来,那是从未有过的。他虽然现在不喜欢我,但我入了将军府有的是时间相处。喜欢一个人是能感觉到的,他早晚会感觉到的。” “傻丫头!” 皇子琛一拳击在树干上,整个树身轻微晃动。 沈沅心直口快,从来不把话埋在心里,她如此爱极了梁翊辰,才会相信时间能让梁翊辰接受她。 “今天我来给你送个信儿,梁少将会娶你,他好像跟父皇做了什么交易,你会成了他们交易的牺牲品。” 皇子琛居高临下望着全府,那些飘动的红绸刺痛了他的眼睛,忽然又化作草原上沈沅骑马拉弓的绯影令他彻夜难眠。 沈沅犹豫了半天,吞吞吐吐地说道:“琛哥哥,朝政不是我一个女子可以论的。既然是我求的圣上赐婚。我也想对你说,我要嫁给梁翊辰,我就是他的人了。” 第73章 从来不知情已动,真动情时又难堪 他木然地转过头看着沈沅,从前的沈沅娇蛮任性,只知道缠着他吃喝玩乐骑马狩猎,她哪里懂朝堂的纷争。他很想摇醒她,告诉她父皇和梁翊辰不过是利用她罢了。 “琛哥哥,圣上既然允了婚事,便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安排。就算他们是在交易,我也是开开心心嫁他的,今日还赏赐了女儿家大婚用的金饰,说明很看好这桩婚事的。” 皇子琛想了想,轻声问她:“如果梁少将一直喜欢那个琴师,你也不后悔?” 沈沅呼吸一窒,蓦然想起昨天山坡上骑着小白驹一身蓝衣的女子,想为自己找个解释,她用力地摇了摇头,说道:“赏赐都是梁少将亲自送来的,他若真的对那个琴师有心,怎么不向陛下退婚呢?” 说完,沈沅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对的,自己好歹也是宰相之女,这桩婚事连圣上都认可的金玉良缘。 皇子琛深吸了口气,鼻尖酸涩,从来不知情已动,真动情时又难堪。 他回想起和梁翊辰一起跪在御书房前说过的话,闭上了眼睛,沈沅天真烂漫的过往在眼前一一掠过。这是她的命,是她的情劫,也是她的执念所在,他无力挽回。 他猛地揽过她的肩,吻住了她,不顾沈沅的挣扎疯狂地吻着她。 沈沅蓦然撑大了眼,少年淡淡清冽的香味散开,她的心紧张得狂跳,她的琛哥哥怎么可以这样!? “放……”还没出口就被灼热的气息吞没。 不知吻了多久,唇齿间吐出另一句话:“你怕不怕我让你做不得将军夫人?” “下作!”出手比声音还快,皇子琛脸上挨了一记,他偏过头,嘴边隐隐带着悲伤:“做皇子妃哪点比不上将军夫人了?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沈沅震惊,眼前的人是她熟悉的琛哥哥吗? 眼泪不争气地涌出来,沈沅哽咽地说:“八殿下,这份心意沅儿受不起。我……我对你没……” 她欲言又止,眉宇间又是惶恐,又是担忧,皇子琛的心又一次被重拳击中,他挤出笑脸来:“沅儿,大婚之前,我的人每晚会在码头附近的观江客栈等你,最晚直到三更。你持着这枚玉佩找掌柜表明身份,很快会有人护送你走水路到我的避暑山庄。如果你执意要嫁给梁少将,大婚当天,本皇子就带你走。” 她不再叫他琛哥哥,他也不再叫她沅儿妹妹。 沈沅吃惊地连连摇头,大婚当天和别的男人跑了这怎么说得清? “八殿下,我既然接了赏赐,不可能跟你走的!” “赏赐是赏赐,又不是圣旨!” 皇子琛不再说话,他一拍树干,抱着沈沅衣袂翻飞从树上一跃而下。 沈沅心头狂跳,他让她抗旨跟他走,他在胡说八道什么!?等回头时,漫天的红叶飘落,藏蓝色的衣衫在风里闪动了几下,转过回廊就再也瞧不见了。 秋风乍起,沈沅望着皇子琛离开的方向咀嚼着他的话,她第一次不明白又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情愿自己不明白。 良久,沈沅才弹去肩头衣襟的落叶,寥落地走回了闺房。 …… 就在这俩活宝拉扯的功夫,梁翊辰出了相府大门后直接绕到后院的外墙,悄悄翻了进去。对他来说,避开耳目潜入府内并不难,难的是找到沈相书房的位置。 他伏在树枝杈的高处俯瞰,一个个绑着惹眼的红绸箱子正被人小心地运往后院的小门,看起来像蚂蚁搬家一样。 梁翊辰露出狡黠的笑容无声地跟了过去。 沈相的书房建在后院的偏僻处,四周种遍了松柏绿竹,环境清幽。下人们很快卸了箱子又锁了门,院门口还留守几个亲信管事的人。 呵呵,看来沈相心里害怕得很,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到书房。 老狐狸!梁翊辰暗骂了一句,只得隐匿身形在枝杈间守株待兔。 待天渐渐暗了还没全黑的时候,梁翊辰深吸口气开始行动,他脱掉了外袍,露出里面穿的夜行服,黑巾蒙了面目,将外袍绑在粗壮的树枝间藏了。 趁着院门口管事换班的功夫,他化成黑夜里的风从阴影中掠到房顶,轻巧地倒挂在屋檐的角上,琉璃窗里拉着帘子透着一丝缝。 捂得这般严实,莫不是藏了什么宝贝? 他利索地从靴中抽出匕首,插进窗户的细缝,翘窗而入轻巧地从屋顶翻身跃下,双足钩在了斜撑上,身体以倒挂金钩悬在了半空。 放眼望去,里间的书架实在太大了,几乎遍布三面墙延伸到二楼。浩瀚的书册给人冲击和压迫感,果然与普通的书房不同! 书架围合一张极大的书桌摆在正中央,相比之下,前厅的茶桌显得要小很多,沈相在这么隐蔽的书房接待过什么人呢? 正想着,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沈相开锁后,匆匆迈进了书房。 他绕过前厅那些赏赐的红匣子,看都不看地走到书案前坐了,随手点亮一盏球形的琉璃灯。 书案上堆积着一摞书,他已经换了便袍,拿起书细细地缝着,手边还放着一把精巧的裁纸刀和针线篮。 呵呵,这么娴熟的手艺?看来沈相经常做这件事啊。 这沈大人晚上不休息,把书拆开倒出书里的东西再缝好,然后抱着一摞书提灯往楼上走去。 梁翊辰的视线追随着他,沈相将那一摞书放进书架里,转手又拿了旁边一摞书回到书桌上,继续把书拆散后重新缝订好。 他到底在书里找什么?梁翊辰诧异之后脑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沈相假装在书房秉烛夜读,分明是在等人! 果然,沈相缝了几本书后,门开合卷进一股凉风。 沈相蓦然抬头,一身形如燕的黑衣人出现在书桌前,抱拳一礼,说道:“相爷久等。”声音如冷泉听不出男女。 第74章 夜探书房,一把年纪还看这种书? 显然不是第一次相见,梁翊辰没想到此时会看到这样一番景象,倒挂在梁上敛收气息,凝神细听。 沈相停了手里的活,抬起斯文的脸时,对方搁在书桌上一个布袋子,约有碗口那么大,接着说:“这是您要的东西,我们断不会迟了日子。” 沈相拿过布包打开束口瞅了一眼,大概是验了货,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嘴角微勾:“呵呵,要说这手艺还得是炎国的匠人,南城鬼街的妙笔绘都不行。” 对方下巴扬起,傲然回道:“您识货就好。他日成大业之时,别忘了我家殿下鼎力相助。” 沈相恍若未闻,看着前厅堆了一地的红匣子若有所思,正打算起身去开匣,那黑衣人忙说道:“相爷留步,我们的匠人近期要为殿下赶制一批新货,下次再给您送货不知要排到什么时候,命我这次取了新模再走,时间紧迫,我不能在这里久留。” “哦哦,好,好。” 沈相扶了扶胡须,老脸迟疑了一下,决定还是先把要紧的事办了。于是伸手去掰弄书桌上那盏精致的灯。 “咔”的一声,琉璃灯罩的方向转动,灯光朝着底层南侧的书架照去,一阵机关转动的声响,诺大的书架翻转后露出的地板砖渐渐移开,展露一条地下阶梯。 那黑衣人脚步轻盈地迈进了地下室,隔着蒙面巾吸了一口潮湿的阴风,颇有些不舒服,柳叶的眉不由得皱了皱,说道:“快点吧,相爷。” 二人进了地下室,地板缓缓合上。 梁翊辰悄无声息地从房梁上顺落地面,禁不住苦笑,沈相趁来人之前都把书拆了,书里的东西肯定都装在身上了,自己还能找到些什么? 借着灯光,梁翊辰不死心地走到书案前扫了一眼,竟然是成册的春宫图!? 他讪然一笑,瞅着书本边角翻起的毛边,暗骂这老狐狸一把年纪了还看这种书?他嗅觉灵敏,隐隐闻到有香气从书本中散开,于是凑近嗅了嗅,毫无悬念是软香散的味道。 看来沈沅没有说谎,估计是她在书房找书时碰巧听到软香散的事,顺手从书里抽走的。 可单凭一本有香味的书就能定沈相的罪吗?并不能。 他将书本放回原位时,无意间发现旁边还单放着一本武官传记,尴尬的是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 青木国有专门记录文武百官事迹的部门,甚至还有记载历代满朝文武的风流韵事,自己的丰功战绩被记录没有什么奇怪的,看来沈相暗中没少搜集自己的信息啊。 他走到沈相去过的书架前,被放上去的那摞书并非四书五经之类,而是一些杂书,梁翊辰抽了最上面的那本书,封面画着一宫装美女,书名写着春涩撩人。他有点诧异,翻了翻其他几本都是春宫图…… 另外几个书架上,他都随手抽出一本嗅了嗅并无香味。沈相随便拆了书藏东西,还是只找这类春涩撩人的书呢? 梁翊辰思索着,地板下方传来脚步声,他飞快藏进了书架的深处静观其变。 地砖缓缓移动,沈相先走了出来,他不紧不慢地去了书桌,将两本缝好的书递了过去,打发道:“你先拿去两本吧,书本按这样的装订的方法都能拆开,还不容易看出来。” 那人扫了一眼书桌,接过书随手塞进怀里,抱拳一礼:“多谢相爷。” 眼看着黑衣人转身离去,沈相终于坐不住了,开口叫住了他:“等等,还有一事,你随我来。” 沈相绕过那人去了前厅,打开红匣子取出那顶缠枝凤冠,抬眼呵斥道:“怎么回事?宫里内造工匠为什么在凤冠上镶嵌炎国所制的赤珠?三殿下怕是对老夫的身份有所顾虑!老夫虽是先帝老臣,但也得了朝中官员们的推崇,你们这样做会让青木皇认定我与炎国有往来!” 一气之下将凤冠又扔进红匣子。 黑衣人的眼睛像是黏在了凤冠顶上的赤珠,他也不清楚内情,可这不妨碍他借用三殿下的傲然说话:“相爷误会,我家殿下绝不会暗中作梗。” “老夫若不明说,恐怕难与三殿下达成共识。他日殿下攻入戍边,若没老夫暗箱操作怕也是难成事!哼!出卖老夫对你们没有半点好处!” 沈相憋了一天的火终于发作了。 对方不甘示弱,“呵呵!相爷别忘了三殿下也是在助您报仇,这是我们谈好的交易怎能轻易破坏?” 黑衣人倒也不急,手伸进怀里掏出一只荷包。倒转一抖落,十来颗珠子叮当掉落一地,咕噜咕噜地滚动着。 他伸手递给沈相一只赤珠,高傲地说:“这些赤色珠子,相爷可还记得?不过是炎国打磨的宝石而已,要多少有多少,至于内造工匠是怎么仿造的与我们并无干系。” 沈相猛地夺过那颗赤珠与凤冠顶上的珠子放在一起对比。被灯光一映,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几乎一模一样,他捏着赤珠疑心大作,惊得声音都变了:“这!?……” 沈相气了个仰倒。 圣上想揽权,必然要我这样的老臣让出手中的实力。明摆着让我背黑锅吗?他回味着梁翊辰的话,内务打造赤珠是为了栽赃他与炎国余孽勾结吗? 呸!妨碍老夫那就先干掉他! 灯光下的沈相一改常态,他阴森着脸说:“呵呵,你们知道就好。” “告辞。”一阵劲风黑衣人离开了。 沈相松了一口气,熄灯出了书房锁上门,终于走了。 过了一会儿,确定无人再来。 梁翊辰才从书架深处闪身出现,借着月光,他的视野很清晰,直奔书桌查看,黑衣人果然拿走了春涩撩人。 他俯身随意捡了一颗赤珠收入怀中,瞅见月光透过琉璃窗投在地板上泛着一层银灰。 呵呵,来都来了,总算等到书房无人,进去瞅瞅呢?他学着沈相掰开了灯柄处的机关,翻了进去。 走下阶梯,墙壁上的烛火投下豆大的光亮,照出一间密不透风的密室。 第75章 孔洞中的人 这里四下无人,中央一张石桌上放着吃剩的食盒,一时间寂静得有些诡异。 他到处寻着机关,隐约听见石壁里传来一丝阴郁的哭声。不由微惊,这里竟藏着个大活人? 顺着石壁的声音,他试着扳动壁上的几个火柄。果然,一阵沉闷的响声后,石壁缓缓开启一条暗道台阶通往地下。 腐朽的气息透过墙壁的缝隙渗入空气,壁上只有一盏忽明忽暗的烛灯,隐约传来轻微的碰撞声,在此时更强烈了些。 梁翊辰轻步探进暗道的深处。一扇狭窄的门严丝合缝地嵌入石壁中。仔细看之,除了门锁,中央还凿出一个小孔。 他透过小孔看到里面改成了牢房,阴暗的角落里躺了个瘦弱无比的人,残破不堪的衣服上布满血迹像只垂死的兽。 梁翊辰看不清楚,只觉得他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人到底是死了还是睡呢? 他轻轻拍了拍石门。 听到有轻微声响,躺在草垫上的人晃了晃头,突然扭过黑乎乎的脸惊奇地望向石门的小孔。 四目相对,那人鬓发散落在脸上邋遢得像个叫花子,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在灯光阴影里傻笑。 梁翊辰看着这一切,浑身的血液凝固了一层冷意,试探道:“来吃饭了。” “又吃饭?不!我不吃!我要见陛下!放我出去!”那个人咆哮完,依然提出自己的要求。 “不吃?不识好歹!那以后都别吃了!?” 哈哈哈哈哈!那人尖声笑了,“你才不会让我死呢!你还要借着我金蝉脱壳呢!我是你离开青木国的护身符!” 梁翊辰趁势威胁他道:“留你这么长时间了也没看出多少用处,离开之前再杀你不晚。” 那人好像听出了不对劲,“你是谁?送饭的还问这些?” “送饭的。”梁翊辰淡淡说道。 大概是太久没见到沈相以外的人了,一时间颇为激动,一骨碌从草垫上爬了起来,疯魔似的朝门口扑了过来。岂料脚下捆着镣铐,一下子载倒在地,他匍匐着,脚上拴着锁链发出沉闷的拖动声。 石门只有一个孔洞,里面的人看不到外面人的是谁,他只管拼命尖叫:“救我!救我!” 仅一瞬,梁翊辰看清了那人是谁,愣在了原地。 只有救出这个人,满朝文武才知道自己被骗了,也许还会掉头对付沈相的那些势力,自己这方的胜算就更大了。 于是,他换了审问的口吻,哪里像个送饭的,“说!关着你的人是谁?” 对方突然抱头尖叫惊恐不已,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难道是怕说出名字后被杀掉?梁翊辰只好继续试探,“你放心,他暂时不会杀你和你的家人,但是谁知道以后呢?” 听到家人二字,那人反应如触电一般,飞扑过去疯狂砸门。 “凭什么?凭什么你要救我!”他含糊不清地呼喊着像是确认最后的希望。 “你不是想见陛下吗?” “陛下!?你是宫里来的人?原来陛下还惦记着老臣……呜呜……”那人老泪纵横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 “告诉我是谁把你关在这里的,陛下才能为你平反。” “我不知道!我不知!啊啊!!救我!救我!”那人的脸瞬间扭曲成痛苦的表情,情绪异常激动。 梁翊辰不能再久留,只好问了句:“是刚才过来的那两个人吗?” 那人拼命的点头,梁翊辰明白了。 “如果你想得救,就别出声。” 果然,石牢里再次恢复一片寂静。 梁翊辰快步奔出暗道,翻身出了地下牢房。 他回到书房,想着刚才听到的对话、看到的场景,心中一片震动。 夜太过安静,梁翊辰敏锐地察觉到从过窗外吹来的风有那么一点儿不同,他来不及走,随便拿了一本书揣进怀里,放缓呼吸躲进了书架的阴影。 只见窗外翻进来一个人,黑衣蒙面,动作轻盈如燕。他在窗边站定,朝四处看了看,直接走到沈相的书桌。 梁翊辰透过书架的细缝看到这一切,怎么又偷偷摸摸进来个黑衣人? 那人拿起书本看了看,忽然,他手指微顿,转而数了数书本的数量。发现少了一本。就在这时,他感觉到异样停了手,扭头往书架的方向凝视片刻,抽了其中一本书藏进了怀里。 梁翊辰暗想,刚才沈相不是给了他两本吗?这会儿回来是为了偷书?还是那本书有什么特别的? 突然,那黑衣人指尖一弹,三根银针朝书架飞射而去! 梁翊辰身形纹丝不动,眼看着银针穿过书架的细缝扎进了肩膀,有一阵剧痛感,他生生挨了下来。再抬眼,那黑衣人悄无声息地从窗口跃了出去。 梁翊辰下意识扫了一眼书桌,那人拿走的竟是自己的传记! 追!不能白白挨了三针! 他飞快拔掉肩头的针,跃窗而出,紧紧盯着那人身影一路朝东十二条街轻功狂追,直到那人影闪进了一座气派的府邸。 梁翊辰心头微震,是明王府的人? 跟进了府院,四周的屋舍已经熄了灯。月向东移,不知不觉已近三更。 夜里寂静,黑影掠过的声音清楚地随风传来,不会错的,那个方向是明王朔的院子。 后院门悄然被推开,一道黑影迅疾闪身而入。 房中仍燃着微弱的烛火,窗户纸上隐约透出一个走动的人影。 “谁!?” 明王朔蓦然惊醒,从床上呼地坐起,不等他去摘衣架上悬挂的宝剑,一声门响,黑影已将他扯下了床。 第76章 夜闯王爷寝居,我还要脸呢!你屋里藏了谁? “是我。”男人说着拉了面巾,露出硬朗的脸。 翊辰?! 明王朔松了口气道:“翊辰,本王今晚才知你喜好男色?我可不会从了你。” “滚!”梁翊辰也松了口气。看着明王朔乍起的样子不像在等人,继续说:“我夜间彻查出了点事。” 明王朔睡眼惺忪翻身卧床,挥着一只手轰他走:“梁少将秉公职守,半夜三更查到本王府上来了!你再不走,我可当真了!哈哈!” 梁翊辰没心思跟他斗嘴,小心解开夜行服,左肩轻颤动作迟缓,他坐到床榻前:“哎……我以为针形暗器只是小伤,可一路追来,伤口却一直在流血。” 明王朔闻言噌得坐起,见梁翊辰嘴唇失了血色,眉心微蹙,下巴上冒出了青青的胡茬,眼下带着浓重的青痕,一身黑一脸青白,吓了明王朔一跳。 凑近了看,雪白的内衬渗出一片血迹。他埋怨道:“明知父皇赐婚另有他意,你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半刻?说吧,有什么急事要拿我做挡箭牌?那小琴师不是已经收府了吗?沈沅那边我八皇弟开始暗中布局了,难不成你还想要阻止大婚?” 他是没抗旨,强势地把清儿留在了府里免不了闲言碎语。他这几天又不在府,清儿怕是受不得委屈。 梁翊辰没有回答。 明王朔也没再问,起身打了一盆热水。用匕首挑了他的衬衣,找了绷带包扎住伤口,他倒吸了口凉气,“这伤口怎么会变成这样?有毒!?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干的?” 他动作娴熟,仿佛回到了多年前戍边征战时互相救治的情景。 梁翊辰肩处的扎伤流着深色的血,伤口边缘的肌肤发紫,触之火烫,用力挤压,黑色的血水涌出,看着直瘆得慌。 梁翊辰笑了笑,隐藏了沈相的事只说了大概过程,“今晚紧急彻查发现了可疑人,那人故意放出暗器试探。为了不暴露自己只能生生挨了三针。之后一路追赶,见他掠进了明王府,情急之下就来找你了。” 明王朔倒也不追问,他想知道的事还用问他吗? 他狂翻药箱,翻出一瓶南荒秘药,叹了口气道:“父皇派你追查的事,朔不过问。听你这语气,定是没抓到人?” 梁翊辰不屑道:“那人如果在暗地里调查我,迟早有一天都会来找我送死的,急得什么。” “既然他们在调查你,编造那些流言是他们散布的?” “流言对我而言无所谓,只会让沈沅的情执抓的更紧了些。” 明王朔若有所思地说:“他们散播流言想让沈沅缠着你,搅散了你的小琴师,再像竹林时那样趁机抓走小琴师。” “哼,他们休想从本将手里抓走人!除非她真的想离开我。” “女人的心总是多变的~” “那是你府里的姬妾。” “呵,过眼云烟罢了。” 明王朔无意间看到梁翊辰眼底有一抹青色,手上一顿,这毒这么快吗? 于是转移了话题,“这药是南荒的秘药,节度使大人供奉给父皇的也算宝药了吧,听说可解一般刀剑的外伤毒,不过,看你这情况恐怕难……” 梁翊辰打断了他,“来!上药!今晚得麻烦你亲自给我包扎伤口了,将军府人多嘴杂也是不想受伤的事传出去。” “你是不想让小琴师知道吧。” “……” 明王朔用干布将伤口擦拭干净,看着肿得发紫的扎口,知道毒血还没挤出,他的手指轻触伤口周边的皮肤,半天没动手。 梁翊辰眉心微蹙,感觉明王朔下不了手,火辣辣的感觉从肩上穿至心尖,他等不及地调侃起来,“咱们在戍边征战时,那次我后背受伤,怎么没见你动手慢过?现在却像个女人似的掐着兰花指?” 明王朔白了他一眼,“我是怕你一代罗刹鬼将吃不消这毒。” 梁翊辰哈哈大笑:“少来,这点毒就吓着你了?” “翊辰,你不知道你现在的脸色,笑起来很瘆人……” 明王朔看得直冒冷汗,心想这回真是名副其实的罗刹鬼了。 “那你就快点!” 明王朔被他一激,手指毫不留情地挤压扎口的肌肤上,涌出一股脓紫色的血,梁翊辰的背瞬间绷紧,显然是强忍着痛劲。 明王朔忍不住说:“要不,你咬块布巾?” “你继续!继续!”梁翊辰咬牙深吸口气。 “真的不用吗?我的寝居虽没有人,一会儿你忍不住惨叫出声,惊动了我府里的姬妾们,本王还要脸呢……” 明王朔边说边用力挤压伤口。 梁翊辰忍不住笑了,那脸色看起来越发像个青铜厉鬼,“哈哈!看来你的明节全捏在本将手里了。” “你不要冲我笑!”明王朔一急,手下意识用力,指尖感到肌肉渐渐放松,他拿起一壶酒对着伤口浇了下去。 梁翊辰浑身一震,闷哼了声,疼的抓紧了被褥,他全身紧绷冒了一头冷汗,灼烧的感觉袭尽全身,就像抱着清儿时那般灼热,不一会儿,又如同身在冰天雪地般寒冷,他眼前一花,失去了意识。 “是条汉子!” 明王朔眼中露出钦佩之色,他拿布巾擦干血迹,再绕上绷带包扎伤口。收拾妥当后,他拿酒壶倒了一杯清酒下肚,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明王朔静静地看着这个与他有着生死之交的兄弟,这样的友谊对于生在皇家的他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心里说不出的感慨,脸上渐渐浮起一丝笑。 “笑什么?看我狼狈的样子你还挺得意嘛?”梁翊辰缓过气醒来,伤口已经包扎好,剧痛之后再也没有肿胀麻刺痛的感觉,顿时舒服了不少。 他歪着头看着明王朔,疲倦的脸上有些发青,显然还有毒素残留。 明王朔眼眸一转,挪近椅子,倒了一杯酒递过去,说道:“睡一觉,天亮跟我就嘱人去将军府送信,就道你在我这里喝酒练剑,醉了一晚。” 梁翊辰心头一暖,接了杯子碰了碰,一口饮了。 “好酒。”二人心照不宣。 “翊辰,有什么直接说吧。” “朔,天快亮了。我得趁现在回府换身官服进宫。” “你不要命了?” “三针还要不了命,事不宜迟,改天一起喝酒细说。” 是错觉吗?借着微弱的烛光,明王朔看到梁翊辰深潭的瞳孔中浮着丝线般的金色转瞬即逝。 他迟疑了一下,“哦”了一声,一阵劲气呼啸而过,梁翊辰离开了。 半晌,明王朔背手立在原地,挺了挺背,开口说道:“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第77章 藏在明王床下的女人 前方预警:这对不是男女主,不是!扭曲的感情估计大部分人会感到不适,前面还写了相爱相杀……哈哈!我深思,我在写些什么玩意呢~ 床底下伸出一只白皙的手,一个侍女匍匐着爬了出来,低垂着头不敢抬眼,她颤声说道:“明……明王……奴婢早晨收拾寝居的时,不小心掉了耳坠,白天不敢在这里久留,只得等晚上才敢偷偷来找。刚才屋来了人,奴……奴婢不敢出声。求……求,明王放过奴婢啊!” 明王朔走近她一步,目光凌厉,嘴上却悠闲说道:“哦?本王问你话了吗?” 那侍女呼吸一窒,慌乱地连连磕头,咚咚闷响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晰。 “奴……奴婢多嘴,该死!” “都听到了!?”明王朔收了平日的玩世不恭,厉声呵斥。 伏地而跪的侍女浑身一颤,连忙摇头,哆嗦着说:“奴婢只求明王饶命,奴婢愿为您做牛做马。” 哈哈哈哈!明王朔朗声大笑。 “你本来就是牛马啊。” 侍女僵在原地,抬手就抽自己嘴巴,嘤嘤哭道:“奴婢愚蠢,刚才吓坏了!一时说错了话,求您大人有大量……” “抬脸我瞅瞅。” 那侍女迟疑了一下才抬起了脸。夜烛下,一张冷艳绝美的脸看向了明王朔,惶恐地说道:“奴婢,白萤。自知犯了王府的规矩不敢抬头。” “站起来,转一圈。” 白萤只得照做,曼妙的身姿在原地舞了个圈简直美丽无比。 没有发现兵器,明王朔近她一步,她匆忙后退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你若说半夜跑进本王的寝居来引诱我,这更容易让我相信。” “白萤不敢……”侍女声音如细蚊。 明王朔俯下了身,双手撑在了扶手上,看似平静的脸微微蹙眉问道:“不敢?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躲进床底下嘛?” “明王,奴婢也是一时着急……” 明王朔一气之下抄抱白萤将她扔到床上,白萤心里一惊,呼吸在瞬间变得急促。眼前一暗,明王朔欺身压上了上来,伸手就摸她的脸。 这一抱一扔,直接扯疼了白萤腰腹上的伤口。 四肢被他按着像案板上的鱼无法挣扎,她忍着疼无力地推着他的胸膛,低声道:“明王……奴婢不会侍候……” 与其说是在摸,不如说是在扯脸皮。明王朔一愣,怎么?不是人皮面具吗? 他唇上勾起一抹浅笑,呵呵笑道:“本王早就看上你了,今晚你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放手!” 白萤条件反射地以手为刃直击明王朔的脖子,岂料反被擒住,她盯着被拧疼的手腕恨恨地望着他怒道:“奴婢是牛马,岂敢以卑贱的身份侍候明王!?” 软话硬说。听得明王朔哈哈直乐。 “别再装了,白萤。本王不过是想试探你,你既然不肯侍候我,那必定不是我府上的女人啊。呵呵。” 他一只手掩住了她的嘴,只露出一半的脸是如此熟悉。就是她! 眼前再次浮现出白凛穿着夜行衣,修长如柳的身子,从高处飘落一刀砍杀时的潇洒。 他稍稍松手,女人的牙齿却瞬间咬进肉里,明王朔嘶咝地倒吸了口凉气,英俊的脸疼得扭曲变了形。 他加大了按着她的力气,磨着槽牙挤出一句话:“白萤,你咬我做什么!我一直怀疑你在暗中调查梁翊辰。别不识好歹,今晚若不是本王罩着你,梁翊辰准会杀了你。” 白萤松了口,吐出一口带血的沫子,“既然被你揭穿,我也不瞒你了。呵呵!什么叫不识好歹了?明王这是在对我好吗?” 这句话噎得明王朔一愣,看了眼手掌被她咬破皮还渗着血,他狠狠地瞪着她,也不想想是谁让她藏身在明王府,她调查梁翊辰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低头瞥了她一眼,乌黑的双瞳被浓密的眼睫衬着,可惜不是蓝瞳。察觉被注视,女人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神。 “说,你为什么和白凛长着一样的脸?你是她的姐妹吗?这么多年她到底去了哪里?” 明显感觉怀里的人身子一僵,眉头紧缩却默不作声,冷艳的脸看上去很平静。 “明王,白萤不知。”回答干脆利索。 “装不知吧?!呵呵,你该问我白凛是谁,而不是直接说不知道!这世上没有长得如此相似的人却又毫不相干!” “看来……明王很想见她?” 白萤呢喃地问,眼神似乎穿过了明王朔望向了遥远。 明王朔淡淡说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不认识她,只是恰巧和她长得很像罢了。” “我不介意你是不是她,只要你长得像她。” 白萤倒吸了口凉气。 明王朔还没有松手的意思,他恶狠狠地盯着她紧抿的粉唇,让他突然想起几年前的戍边战场。 她和她太像了!那时她嘟起嘴打赌说他不敢亲。那时候,他怎么就没亲下去呢?直接打晕了她,抱她回宇都不就得了?后来,她却哭着说还不如杀了她。 从戍边战场上回来后,他日日寻欢作乐,只要遇见与白凛有几分相似的女子都要收入府。 他想忘记她,甚至没有一丝侥幸她还有活着的可能,更别说再次见到她…… 他抚摸白萤的唇,描摹着她脸颊的伦廊,深情地望着她,这是他无数个夜晚梦到过的脸,恍惚间,他自说自话:“白凛,你不是已经死在戍边的花轿里了吗?本皇子带你走也可以,不会有人知道你是谁,只知道你是我的皇子妃,可你却偏偏自己戴上了枷锁,偏要去炎国那地方做什么?做我的皇子妃不好吗?这些年你都在炎国吗?没有离开过?”(详见第46章) 白萤觉得这姿势太让人恼火,吼了一句:“你说够了没有!我不是她!” 好不容易说出口的话被她轻易折断,一团火在明王朔嘴唇上燎烧起火,他噙住白萤的唇,不顾一切地疯狂地吻着,如果她有双蓝瞳该有多么美丽。 白萤身上有伤,她无力挣扎只得狠狠地咬回去,血腥溢在彼此的口中漫延,谁想明王朔却吻得更深,直到他吻够了,舔了舔唇边的血迹意犹未尽地说:“本王刚才说过了,你是不是她都无所谓。白萤,你既然被我发现了就别想离开明王府。” 第78章 做丫头总好过被砍死强! ps:这对不是男女主,主要讲明王朔的爱情观,俩人超越男女之情的信任。 白萤羞愤难当,怒道:“明王你再这样休怪我揍晕你!” 明王朔同情地打量她几眼,悠悠说道:“揍我?就现在这样还想揍我?” 当然想揍你,谁让你弄疼我了!血迹从锦衣里渗出了洇红,这一刻白萤心里真诚地问候了朔的列祖列宗。 事到如今白萤也不急了,她恼怒地推开明王朔的胸膛:“别碰我!” 明王朔眼神一怔,仿佛一盆凉水迎头浇下清醒了不少。府上姬妾成群哪个敢不让他碰了? “白萤,你可知道?新入府的丫头就能在本王身边贴身侍候,真以为那么容易吗?” 言下之意就是,你能做我的丫头是我看上你了。 “我……我伤口裂开了……” 白萤有气无力地说着,心里却在咆哮,有何不容易!?全凭本事!明王府大总管看上的丫头都让我杀了。剩下几个歪瓜裂枣的,大总管当然只会推选我! 明王朔一惊,撑起身才看到她腰上洇出血的衣裳,看起来伤的很重。他低下头,二话不说动手就解她束带。 一双冰凉的手拦住了明王朔的手,“我……我自己来……止血药和绷带……我要重新包扎一下。” “好,你先忍一忍。” 明王朔起身去拿药箱的功夫,白萤飞快脱了衣裳攥成团放在了枕侧,里面裹着她不想让他看到的东西。 “藏在哪里不是藏,你来跑到我府上来做什么?”明王朔边翻找药瓶边问。 “做丫头。” 明王朔噗嗤笑了。 “别开玩笑了,你在府里不老实做丫头,却想尽办法让我看到你,知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料定了本王会把你留身边做大丫头。” 她在府里藏身也不是一两天了,她知道他是个闲散王爷。 白萤不想把他扯进这趟浑水搅和,深吸了口气回道:“因为你这里女人多好藏身。” 哈哈哈哈! 不与太子争权夺势,父皇已是很满意自己了。一个无心朝政的风流王爷日日寻欢作乐不也很正常吗? “哼哼,本王女人是不少,像你这么处心积虑的倒不多。你能抓到本王的弱点,摆明了你和白凛脱不开关系。” 说着说着,竟把自己绕了进去!白萤移开目光不想回答。 明王朔调制好药膏,扯了几条绑带,转过身一看,白萤倒不避讳,已经脱光上衣平躺在大床上,旁边扔着拆下的染血布条。雪白纤细的腰腹处一片血肉模糊,看着惨不忍睹。 她听着明王朔走近,睫毛微微一闪,侧过脸目光探去时像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水,冷艳中夹着神秘的魅惑。 顷刻间,明王朔将白萤与白凛的人影重叠,他叹了口气,看样子她是真的不肯说了。 明王朔捏着玉瓶,倒撒下止血药粉时终于开口问话了:“梁翊辰伤的你?” “嘶……嘶……不是。”白萤疼得直攥床单。 “啧啧~谁伤的你?”明王朔晃着头嘚瑟,“做我的大丫头多好,大半夜偷偷跑出去让人砍?” “这事与你无关。” “无关?”明王朔狠狠系了一下绷带,惹得白萤忍不住尖叫:“疼!疼!你轻点!没让人砍死倒让你给勒死了!” “哼,那本王怎舍得呢?还等你伤好了来侍候呢。” 明王朔扯绷带时恰好看到白萤无声的冷笑。他也不恼,起身从妆台抽屉里取出一枚荷包扔给白萤,淡淡说道:“可看着眼熟?” 白萤抄手抓到眼前一看,是一枚用旧的白绸布荷包,上面用金线绣着一柄小剑还有些脱丝。(前文36章提到由来) 她强忍着内心的激荡,眼中波澜不兴,答道:“没见过。” 明王朔无奈,低头继续缠绷带,心说,反正有的是时间驯服你。 “敷上本王的秘药,伤口不出七天必能愈合转好。” “谢谢,明王。” 白莹起身想行礼离开,明王朔却将她摁了回去,“躺着吧。不必担心,有本王罩着你。”看到白莹吃惊的眼神又说:“不想被人发现行踪就睡在这里。” “这里?我这个样子被别人看到了怕是不好吧?” 明王朔嘿嘿一笑,冲她眨了眨眼睛,说道:“有什么不好的,宇都谁不知道本王夜夜有美姬侍候?” 白萤被逗乐了,冷艳的脸上浮出一抹浅浅的笑容,看得明王朔直愣神。片刻,他拾起染血的布条打包藏好,扯了架上的披风抖了抖。 “你要走了?” 明王朔披上披风,说道:“天快亮了,本王就不久留了。” “我会做好你的丫头,至少在我没离开前。” 意思是,我不会给你惹事的。 “做什么丫头?”明王朔声音忽然上挑。 “啊?”白萤疑惑。 明王朔整了整衣袍的褶子,扭头瞅了眼床上的血迹,一丝笑容漫上嘴角,悠悠说道:“等天亮,叫几个丫头过来服侍你就是了。我的寝居没睡过女人,你在我床上醒来,她们自然会认为你是本王的宠姬,只会好生侍候你。不过就是女人太多太麻烦,你不必管她们,随你行事。” 白萤默认了,垂下了眼睫,这里的确是藏身的好地方。一声门响,白萤望着明王朔离去的背影弹指射去一抹亮色。 “他的解药。” 明王朔头也不回地扬手接住,看不都不看直接揣入怀里,“你这么紧张他?你喜欢他?” “他是你的好兄弟,你救了我。我们扯平了。” “但愿。” 说完,明王朔脚已经迈出了门。臂弯里仿佛还留着她虚弱身躯的感觉,像一阵飘摇的风伸手也抓不住。 白萤扭过脸,伸手从蹂躏成团的衣裳里抽出了一本染着血的书,她指尖颤抖着,轻轻抚摸封面上书写的字——《梁家将军传》,不知不觉眼角沁出了一滴泪。 …… 天蒙蒙亮了,梁翊辰穿好黑金色官服站在寝居的门口久久不进,下巴长出几根胡茬,眼睑还有点淤青未散,神色疲惫。 小懒猫还没睡醒吧?才一天没见,梁翊辰只觉得没脸见她。他手里攥紧从书房顺走的那颗赤珠定了定神,(相见第74章)成败就在这一线之间了。 进宫上奏,请批搜查令。 用过午膳,明王朔送来了秘药,梁翊辰毫无疑虑地收了。 可搜查令迟迟不到,他不得不按照神官定下的日子去相府下聘,可谁想到这一去,事态竟然脱离了掌控。 第79章 醉意的试探差点要了命 密令任务不好遣媒人,梁翊辰只得带着陈叔亲自登门送去聘礼、彩礼及小定礼。 一辆辆马车绑着红绸,浩浩荡荡地驶进了宰相府。流程走完了,戏还是要演的啊。 正厅里,梁翊辰朝沈相长揖一礼:“晚辈已经送到聘礼,之后就等着迎亲行婚礼了。晚辈身负镇守戍边的重任,许多事还需要亲力亲为。婚后大多时日不在宇都,还请您见谅。” 一缕诧异闪过沈相眼中,刚才梁翊辰肩膀稍稍一滞,他绝对没看错! 于是赶忙转成老父的口吻说:“无碍啊,婚后让沅儿随你去戍边就是,可惜就是苦了沅儿,哎……” “爹~”沈沅娇喊了一声,小心地看着梁翊辰的态度。 “还是老爷想的周到呢~不过,话说回来,沅儿有梁少将照顾又怎会受苦呢~”李氏摇着团扇安抚道。 谈笑间,沈相忽然变得热情,扭头对管家吩咐道:“天色不早了,叫膳房多准备些吃食,老夫要留贤婿在府里用膳。” 梁翊辰微微吃惊,眼神与陈叔交流了一下,意思是,还有吃饭这个环节? 陈叔,眨眨眼,做戏,应了。 管家不晓得家中老爷的打算,真把梁翊辰当成了准姑爷,从酒窖里端了不少陈年佳酿,很快备好一桌家宴。 酒过三巡,沈相小酌了一杯,看似随意地问了句:“贤婿啊,昨天回宫复命,陛下可有提到沅儿?这丫头也是承蒙陛下照顾了。” “圣意不可揣测,晚辈也不知陛下的意思。” 梁翊辰也看似随意地回了,老狐狸在探他昨天出府后的去向嘛! 去向?他心中叨念,举杯的手微顿,猛地记起昨天脱下的官服还绑在树上呢!拔掉的那三针随手扔在了书房…… 他一阵懊恼。当时只顾着追黑衣人了! 推杯换盏间,沈相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轻叹:“贤婿啊,老夫知道沅儿倾心于你,哎,女大由不得爹,你可要好好待沅儿啊。” 沈沅娇嗔:“爹~怎么说出来了?!” 李氏笑道:“你爹还不是怕你受委屈?” “晚辈自然会。” 梁翊辰脸挂微笑,肩头的锐痛直达心底,疼得脚指头死死扣住地板只能生生受着了。 “贤婿啊,镇南产的酒来尝尝,老夫保证你在镇南时都没喝过,来!” 一杯一杯,沈相不停地给梁翊辰倒酒,长辈倒的酒,晚辈不能拒绝。 梁翊辰心里都快把沈相砍成碎渣了。 他趁人不注意,给陈叔使了个手势。酒洒在袖袍上假装半醉着要去茅厕。果然,沈相差了管家去引路。 哎,沈相随手拍的那几掌带了劲气,让左肩酥软得用不上劲。梁翊辰只好醉扶着陈叔,悄声在他耳边吩咐。 他闭上眼睛,沈相和地下石牢那疯子的脸交替在他脑中出现又重叠。 挨那三针值了。今晚细看之下,真假沈相眉眼之间有些细微的差别,原来那个布包里装的是人皮面具。 可眼前这个假沈相又是谁呢? 梁翊辰晃晃悠悠地回席,沈相当然不能过问陈叔去了哪,心里却生了疑! …… 晚饭早已用完,桌上,地上,到处都是空酒坛,再千杯不醉也该醉了吧。 \"爹爹,您先歇着吧,翊辰哥哥喝多了。”沈沅抢着开了口。 “沅儿现在就心疼夫君了~”李氏打趣了一句。 “没……没有,晚辈……岂能先醉倒呢?” 梁翊辰醉眼懒懒地说,喝了最后一杯酒,伏在桌上不动了。 天渐渐黑了,陈叔应该能找到树上的袍子吧?老狐狸你别想跑路,明天搜查令下来,我抄了你老巢! 沈相就等着乖女儿这句话呢!顺势吩咐道:“沅儿,爹今晚喝的有点多了,夫人~陪老夫先回去歇着了。” 李氏应了,伸臂挽着沈相欲走。 沈相看了女儿一眼笑道:“去吧,你俩好好聊聊,晚上不用来请安了。” 沈沅瞬间会意。仅仅一个晚上,傲娇的大小姐有了心思。 行了礼,沈沅送走了爹爹。 这才转过头看梁翊辰,他一身藏蓝深袍皱巴巴的,浸着酒渍,显然快醉得不省人事。 她推了推他的肩,关切地说:“翊辰哥哥,爹爹嘱我送你回府,你坐我的车好了,沅儿正好和你说说话。” “清儿,你真好~” 梁翊辰挤着虚假的笑,肩膀一阵疼麻,额头冒了虚汗。 沈沅的笑容淡了下去,“你和清儿才认识几天?为什么你眼里只有清儿?” 梁翊辰紧捏住酒杯忍着疼仰头灌了。扔掉酒杯,一把擒住沈沅的手腕,“清儿不许走~陪本将喝个痛快!” “好,我今晚就让你痛快!” 沈沅绷着脸,挥手叫了几个小厮一起拖着梁翊辰登上了马车。 声音渐渐飘远,大概是几天没怎么睡觉,梁翊辰迷迷糊糊地靠着锦枕合了眼。 沈沅凑近梁翊辰的脸时,热气扑到了他的耳朵,“翊辰哥哥,你睡着了吗?” 见他没有反应,沈沅喃喃说道:“若不是爹爹嘱我送你回府,你怎会登上我的马车?这就是爹爹的势力,容不得你拒绝!” 梁翊辰心里那个炸裂,有苦不能言,那老狐狸不是你爹啊! 沈沅猛地捂住了脸,晶莹的泪水从指缝间滚落。害怕被赶车的车夫听到,她耸肩忍着没发出一点哭声。 “清儿~”男人的呓语有些涣散。 “翊辰哥哥!你休要怪我!难道我喜欢你,想得到你,有错吗?” 沈沅从矮几里拿出一面妆镜,用帕子擦去脸上的泪,指尖蘸了胭脂粉对镜补妆。 镜中的自己皮肤如雪,饮酒后的双颊涂了层浅浅的粉,眸光如水波潋滟。 沈沅痴痴地看着:“你瞧我这么美,从小到大身边的哥哥们都宠爱我,我哪点比不得那个琴师?我甚至没答应琛哥哥去做他的皇子妃!” 沈沅从镜中找回了傲娇,马车也渐渐驶入了将军府。 …… 梁翊辰眯着醉眼,被沈沅和相府的小厮搀扶着走。他脚步漂浮,宽大的袖袍被晚风吹得飘起满身酒气。 往来的小厮见到这副情景着实吓了一跳,纷纷上前搀扶少将军。 沈沅明示了自己未婚妻的身份,谁敢惹她?通通上前示好混个脸熟。 “去将军的寝居,你们给本小姐带路好了。” “是……” 夜色未明,远远的回廊下,一个侍女挑着灯笼照出一团朦胧的光影。 沈沅仿佛看到侍女震惊的眼神。她得逞地一笑,扭头扶着梁翊辰迈进了门。 第80章 斩情丝,断相思 房门吱呀一声推开了,梁翊辰忍着肩疼单手撑住门框,神色带着一丝醉意的慵懒。 沈沅扶着他迈进了门,这一抬眼,映入眼帘的竟是满屋的女儿家用品,眼睛都气红了,连忙催促道:“快点!都愣着干嘛?!还不快帮我把少将军扶上床去。” “是……” 沈沅一副将军夫人的架势谁敢不从?两名侍婢惶恐地欠身行礼,赶忙迎上几个相府的小厮一起忙活。 “奴婢们……这就去拿醒酒汤……” 二婢一时纳闷,少将军的寝居一直住着清儿大小姐,今晚从哪冒出来个嚣张的大小姐啊?猜测多半是少将军即将迎娶的夫人。 俩人只好找个借口,无论如何也要先去净房拖住清儿小姐。 “不必了,少将军这里留我守着就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 二婢匆匆退了。 沈沅望着纱帐里醉倒的男人,伸手摸着他的脸颊,轻声说:“你总是对我冷冷淡淡,今晚却不能了呢,谁让你喝醉了呢?” 梁翊辰听到沈沅的声音没多久,脂粉香就从上扑了下来萦绕在鼻端。 “听爹爹说,你受了伤还按时来相府送聘礼?沅儿可真是感动呢,让沅儿看看你到底伤在哪呢?也好让爹爹帮你找解药。” “你睡了吗?真好!睡了才不会叫清儿的名字。” 沈沅温柔地探着话,却见梁翊辰毫无反应。 “翊辰哥哥,我有解药,你去了戍边又能怎样呢?还不是得带上我!哪里还有清儿什么事!?你以为我爹只是随口说说?他会让你心甘情愿的!” 说着说着,一只颤抖的手抚上了男人的胸膛。玫红的指尖轻轻滑开衣襟,沈沅一愣,胸下到腰腹一片平滑哪有半点伤口! “没……没受伤?!怎么会?!……” 梁翊辰嘴角勾起一丝笑。 沈沅额头冒出汗来,不死心地扯开大半衣襟,指尖胡乱地探去了肩膀,忽然,手腕被一只大手擒住。 “什么?你……你没醉?!” 警惕之下,沈沅只好停了手。耳边却飘进朦胧的低语:“闭……闭上眼睛。” 女人一阵恍惚,沈沅从没听过她的翊辰哥哥这样低语。 意乱情迷之下竟真的闭了眼睛,羞涩地呢喃:“翊辰哥哥……刚才你没再叫她呢……”就在浓烈的男子气息靠近耳边时,睡穴巧妙地被点,人忽地晕了。 梁翊辰伸手扒拉开沈沅,利索地坐起身,深潭的眼底莹亮哪还有半点醉意!抬眼却瞥见门口倚靠着一抹素白身影。 “梁翊辰!你这个混蛋!”清儿嘶声大骂。 一滴泪从清儿眼中落下来,砸在地上,碎了。 梁翊辰觉得那滴泪把他的心也砸碎了。他一拳猛地捶在床榻,关节的疼痛让他意识到有生以来做的最大一件蠢事。 “我来错了!将军府让我闹了个笑话!” 望着清儿跑去的方向,梁翊辰捏着关节,阴脸吼道:“来人!沈小姐尚未婚嫁不可留府过夜!备车!送沈小姐回宰相府!” 他一把掀开床帐,箭步迈出了门,轻功朝着府院外追去。 …… 林清瑶抄小门跑出将军府,直奔附近的驿站而去,此地她再不想久留。 一阵劲风呼啸而过,梁翊辰闪身出现挡住了去路。 素白衣裙在秋夜里飘荡,柔弱妩媚,刺得梁翊辰眼睛酸胀无比,他慢吞吞地问:“要走吗?” 林清瑶握紧了拳头没有转身就逃。 一身酒气带着熟悉的香随风飘过来,她落寞无比地说,“难道,少将军不放?” 梁翊辰冲过去抱住了她,柔声道:“清儿,我既然追来,就没想放你走。” 清儿低声说道:“皇命难违,我懂。我……不是今天才要走的。” 梁翊辰扳过她的脸抬了起来,逼视着她,“看着我说,是在恨我?” “翊辰,我刚才都看到了。我知道你对她无意。”她理解梁翊辰的所作所为,可情感却不受控制。 梁翊辰深吸了一口气,她为他吃醋,他该高兴。可清儿的话却让他心痛。 “今天去相府下聘礼时,我连婚书都没带去。我谎称不懂规矩,只想等着有朝一日写上你我的名字。我好不容易找到证据扳倒沈相,眼看着就能为你扫除隐患,就算我一时扳不倒他,本将也计划在大婚当日,全力协助八皇子琛掳走沈沅。本将说过,不会娶她……” 梁翊辰噙住了她的唇,吻得深而专注,似要将怀中软香融化。他情不自禁地收紧胳膊将清儿紧紧抱住。 这也是他第一次吻她,在她没睡着的时候吻她。 只有瞬间的呆滞,清儿用力挣脱。 “休想再推开我!你再推,我就点了你的睡穴,再抱你回府!” “你要不要脸!?” “一代镇南戍边大将军现在却胁迫个小姑娘,早没脸了!” 林清瑶撑开他的心口,鼻腔深处蔓延出丝丝酸意,直冲得闭了眼睛:“可是……你要我看着大婚一天比一天临近,整个将军府张灯结彩一派喜气却与我无关。翊辰,这对我来说是种煎熬……” 指尖像是被男人的心跳震开,滑落了。 天空飘下了雪雨,雪细如屑。 林清瑶伸手接住一片小小的雪花,她怔怔地望着掌心的冰雪久久不化,悲伤地说:“翊辰你看,深秋的夜晚怎么会下雪呢?这个世界是不是很奇怪呢?你说是因为玄女的降临,才让这个世界发生了偏移吗?” 梁翊辰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深深地看着清儿的背影如一缕吹走的风。 一声轻叹。梁翊辰近乎痛楚地说:“我……舍不得……不再见你。” 他扳回她的身子,却看见一把匕首抵上清儿的喉咙,她眼神空洞而绝望,“你放我不放?” 梁翊辰一眼就认出那匕首是他送给她的。话未说完,他握紧了清儿的手,朝自己右胸扎了进去。 “不!!翊辰!你疯了?!”清儿失声大叫。 血一点点洇湿了深色的宽袍,清儿眼睛瞬间瞪圆,下意识想抽回手。可梁翊辰的手却紧紧握着她,鲜血顺着俩人交握的手流淌了下来。 第81章 我的宝贝,你不可再离我而去 “我若不扎伤自己,总会控制不住的拦着你。” 此时的梁翊辰神情惨然,手上用力,闷哼一声,刀又深了一寸。 讽刺是,这刺痛的感觉竟然压下了心里的酸楚。 “翊辰!求求你松手!别再……” 清儿颤声叫着他的名字,却不敢用力挣脱他的手。 男人笑了,匕首叮当掉在地上,“我不会死的,本将还要护你一世的周全呢。” 他按住胸口喷涌的血,长臂环住清儿的腰肢一起倒在了雪地,“让我……再抱一下……” 林清瑶脑袋发懵,伸手直接按在了他的伤处,声音慌张,“我有灵力!我能救你!你看!我已经能操控自如了,你忍一会儿就好。” 掌心晕出一团青光散开,梁翊辰反手盖住她的手压在胸口,摇了摇头:“不用了,一会儿黑鹭就会赶过来。走吧,趁本将还没反悔之前。你若再不走,就真的不放你走了。” “无赖!你真无赖!” “呵呵。笨猫啊,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他伸出指尖轻轻拭去清儿眼角的泪,难得柔声说:“我的宝贝。我会找到你,那时候,你不可再离我而去。”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宝贝。 梁翊辰的话瞬间惹哭了清儿,眼泪簌簌地落满了男人的脸颊。 “哭什么?本将知道轻重!又没往死里扎?!” 男人黯然的神情让林清瑶心里抽搐,“翊辰……对不起。” 她把脸埋进了他的肩窝里,眼泪滴落脖子烫得梁翊辰咬紧了牙,只听浅浅一句呢喃:“清儿走了,勿念。” 再抬起脸,少女眼里已没有了泪,清清亮亮如一池清水。 掌心的青光渐渐散入虚无,趁伤口愈合之际收了手。 恍惚中,脚步踩雪发出沙沙碎响。像从梁翊辰的胸口踏过,他似乎听到,心,在清儿脚下碎裂。 一丝尖锐的疼痛从胸口袭来像破了洞,凉风呼呼往里灌着,原来这就是心空了的感觉啊。 “本将今日!如万箭穿心!” 脑袋晕沉沉的,雪花纷纷飞扬,让眼前更加模糊,也让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流没流泪。 清儿走了。天地之间唯有雪落的声音衬得天街一片寂静。 斩情丝断相思,可斩断的每一丝都在滴血落泪。 …… 马蹄嘚嘚,一辆素雅的马车像从遥远的雪国踏蹄而来,缓缓停在林清瑶面前,不走了。 清儿迟疑了一瞬,车帘被掀,一把素伞适时撑开为她遮挡了雪雨,伞纸被雨滴拍打得沙沙作响。 伞下的人一袭素袍,容貌比世俗人更为灵秀。眉宇褪去青涩多了出尘之感。唇边浮起的浅笑让林清瑶心底生出一丝熟悉。 “难道……是你?” 白皙的手解自己的白狐裘披在了林清瑶身上,淡淡回应:“如信上所说,是我。” 二人这算是对上线了。 话音刚落,轰隆一声,天空闪过一道雷闪,风起云涌。 “这天象随你异变,你的心境到底发生了什么?” 清儿茫然地摇了摇头,眼泪低落在衣襟上洇出一串水痕:“我……不清楚。” 冰凉的指腹拭去她眼眶的泪,却被林清瑶不着痕迹地避开。 素衣男子眼神微凝,柔声说:“天降大雪之时,我才能感知你在哪儿,这不,提前赶来接你了。” “好累……我……快撑不住了……要晕了。” 那人长臂向前一伸,接住了软软晕倒的清儿,直接抱进了素雅的马车。 “还是不能自由操控灵力吗?也是,不然怎会被我找到。” 男子缓缓从怀里掏出一枚刻着符箓的金镯,显然是有备而来。 他毫不犹豫地把金镯套进清儿的手腕,镯上嵌的几枚晶石忽地频频闪烁。 顷刻间,车外纷飞的大雪和电闪雷鸣骤然停了。 素袍男子犹豫了一下,咬破指尖在晶石上抹了一滴血,再竖起双指,口中叨念咒语。 “清儿,戴上这缚灵镯也是为了你好。” 看着昏迷不醒的少女眉心荡起一抹忧愁。清冷的男音喃喃道:“是谁?让你落泪?你的心失给了谁?” 男子拂了拂她松散的鬓发,宽大的袖袍滑落,露出腕处一环相同的金镯。 马车悠悠,远处的山间铺满了皑皑白雪,冷风吹过,车痕渐渐没了踪迹。 …… 三年过去。花月神殿。 明王朔站在水潭边,望着漂浮的花灯荡着点点光晕,暗骂道:“好几年不见,偏约祈红之夜到山上一叙。俩大男人一起放花灯啊?!” “朔,三年不见,一点没变啊!” 明王朔表情凝固了,他恼怒地回头。 梁翊辰坐在栏杆上,黑金宽袍飘荡,清瘦了不少,“生气也没有用,我又不是约你来放花灯的。” “哈哈!翊辰,你拒婚跑去了镇南,如今你又跑这里来干嘛?” 梁翊辰望着一排排花灯摊子前影影绰绰的人流,心里隐隐失望。想在曾经说好的地方碰到熟悉的身影,盼着能巧遇到清儿。 “翊辰,以后每年我们都来这里放荷灯,好不好?”(详见第21章) 少女回眸一笑,让花灯失去了颜色,风吹起鬓发上流苏闪闪发光,缠绵轻响。 “好,每年都来。” “那咱们就算说好了!” 夜色中,荷花灯散着朦胧的光,水中只映出梁翊辰一条人影。 明王朔一愣。很想揍他个满脸开花,“你脸拉得那么长干嘛?放心,你要的消息我带来了!”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卷轴扔给了梁翊辰,懒洋洋地说:“这是清明神殿的名册,上面也许有你要寻的神官。父皇下令闭关清明神殿已有三年,跨年祈福大会时再度开放,到时候全民通行,你想去探探,嘿嘿,别错过时机。” “跨年祈福?半年后?你当我是没事干,守在这里等半年?” 梁翊辰伸手一招呼,不远处树上蹿出一个青色衣裳的妙龄少女,“青鹭,我的暗卫,十五岁,擅长轻功和暗器,武功不输给一般护卫,随你差遣,让她叫你一声主子也行。” 青鹭躬身行礼,眉宇间英气飞扬,声音清脆:“见过明王!” “什么主子!你也要给我府上安插眼线?门儿都没有!” 明王朔身影移动,避开了青鹭的行礼,脸黑成了锅底。 “要么让她混进清明神殿去,要么进你的明王府做眼线,你选一个吧。我这也算替青木皇办事了。” 梁翊辰想着曾经与清儿去过的民风小镇,话风一转,“青城山下的小镇会越来越热闹,趁着清明神殿开放前修建几个交易会场。等跨年祈福仪式开始,从各城往来青城山的人会带来不少的收入。 明王朔眯着眼睛,啧啧道:“封了镇南王开始从商了??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 梁翊辰仿佛没看到他脸色似的,自顾自地说道:“你卖不卖地皮?青木皇给你这个闲散王爷分了块荒地啊。” “我镇南地界上的特产很多啊,运到这边小镇来做交易,肯定能让这块荒地人流聚集,人多了也更热闹,自然也有生意。荒地成了宝地,青木皇定能放心你无心朝政了……” 明王朔立马换了语气,“青鹭是吧?暴露身份死在神殿里可别怨我呦!” 他用一块荒地换走一个留府的眼线,何乐而不为呢? “多谢明王!潜伏一旦被发现青鹭服药自尽。” 青鹭抿嘴微笑,乌眼闪烁,玲珑秀美,看上去和普通的侍女没什么不同。 明王朔眉梢一挑,走到梁翊辰身边低声问道:“你这么大费周章,就为了想看看清明神殿里在做什么?” 梁翊辰望着青城山金顶那座白色的神殿,心里隐隐难受。眼里闪过淡淡的忧伤,轻叹道:“没有想看的东西,请本王来,本王都不来。” 明王朔好奇心大作:“那座神殿里究竟藏有什么东西?” 梁翊辰眼前闪过清儿浅浅一笑的模样,喃喃说道:“宝贝。” 第82章 三年之后,上上签,相遇是久别的重逢 清明神殿,祈福大会。 夜幕降临,山巅放出璀璨的烟花。大殿四周敲起锣鼓围起了圈,聚集了青木国各地前来祈福的人。 说是祈福,其实是为了一睹今夜的玄女祈天歌。 “小玄祖~你慢点~跑哪去了?” “那边!去那边了!” “不是不是!笨蛋!你别跟丢了!快点!” 几个少年白法袍镶绿边如初春枝头的嫩芽,一个个泥鳅似的穿梭在吃喝玩乐的摊子之间,极为醒目。 趁人不备,一抹白金色身影挤进了偏殿。 哗啦~哗啦~这一通狠命地摇啊,竹签终于落地。 一只纤纤玉手捡起一看, 第十三签。 “神官~神官~请帮我解这支签~” 少女脸戴小白猫面具,一身白衫法袍滚着金边,腰间系金色丝绦,一看就是自己人。 神官自然笑呵呵接了,扫了一眼签数便问:“想求什么?” 少女哪好意思说是问姻缘,腼腆地回了句:“查查签文写什么不就知道了吗?” 那神官瞅着可爱的小白猫面具,不用猜就知道这个年龄是来求姻缘的,眉眼笑着解了签。 “好签啊!上签!千年古镜复重圆,女再求夫男再婚,自此门庭重改换,更添福禄在儿孙~” “哈?!男再婚?!怎么会这样?!” 这无疑是戳中了林清瑶的痛处。 神官看不到她的表情,呵呵说道:“此签乃菱镜重圆之象,凡事劳心有贵也~” 林清瑶气的直跺脚,小猫面具遮掩了煞白的脸。 “暮雨神官啊~你解错签了吧!拿解签书好好翻翻,我们小玄祖的签不对!” 突然的插话让神官和林清瑶同时抬起头。 少年身材单薄瘦削,眉眼清秀,头发挽着道鬓,插着一支白玉簪子。 他露出胁迫的笑容,一手抄起解签书扔在桌上,“你这不是第十三签的签文,你好好看看~” 呼啦啦,偏殿里又挤进几个白法袍少年,个个笑容如白玉兰绽放。 林清瑶已是神官级别,追来的正是她的神使师侄,天医,天喜,天宇。 “是呐~难得小玄祖来摇签,你不能往错了解啊!” 天喜推波助澜,暮雨成了知错犯错。 “小……小玄祖来了?” 暮雨那个叫冤呦!只好闷头在厚厚的签文书里翻找个上上签对付了。 掌教赐名号的关门弟子:玄清。 传闻了三年的小玄祖从来没见过人。今天这又戴着面具,谁认得出来呢?! 天医挑眉一笑,插嘴了:“对,就是这条,暮雨神官你别再翻了,赶紧帮小玄祖解了,我们还赶着去看龙舟呢……” 情急之下,暮雨随手翻了一页。 第十签与第十一签同在一页,他悠悠唱出签文:“上签!这可是一支上上签啊~!开天辟地作良缘,吉日良时万物全。 “此签是结良缘天地开创之象。万事俱全顺遂,均有可得呀!但必须等待一些时间罢了,我刚才怎么就看错了呢?” “就是啊~老官年纪大了,解签看错了难免的嘛!”天喜笑呵呵地说。 刚还是神官,现在成老官了! 关你什么事!滚!暮雨暗中搓牙,你们还是些神使小子,还不是仗着掌教门下弟子才敢嚣张?! “多谢暮雨神官啦~” 小猫面具后传出甜美的声线让暮雨神官愣了愣,“小玄祖,客气什么,刚才是我看错了,看错了就不作数……” 话音才落,少年们一片无脑的欢呼。 林清瑶开心了,兴高采烈地跑出偏殿,回头冲几个少年直摆手,“告诉师父去,我抽中了一支上上签呢!好开心啊~咱们先去看龙舟~一会儿你们别忘了掩护我!听到没!” “知道知道!咱们不是说好了嘛!有我们在这次肯定行!” “小玄祖~等等我们~慢点!” 暮雨神官看着几个白色身影一股脑挤出了殿外,不觉气笑了,一群活宝! 夜色漫过天际,一位黑金宽袍的男子迈进了殿,脸上戴着鬼怪面具,眼神冷峻,随手扔进募捐箱里一锭元宝。 开口就两字:“解签。” …… 山上一日,山下一年。 回想起离别时梁翊辰深情的那一吻,好似前尘往事。 水波推着一盏荷灯冲到了岸边,被石头一拦,停了下来。 他们曾在花月神殿放过花灯,写下前世今生与吾同。她低声许愿来年再去,可她再也没去过。(详见第21章) 三年没下山,是师父不许的。 清儿用树枝轻轻拨走荷灯,瞧着那抹光晕漂远,不觉有些心事忡忡。 “小玄组,抽了上上签还不开心了?一会儿等人都去了大殿,我们走小路下山,掌教不会知道的。” 天医说完还冲她眨了眨眼。 “笨蛋!等小玄祖唱完天歌,我们再趁乱绕过天台顺坡下去就是。” “是是!天喜说的对!” 林清瑶叮嘱几个神使:“你们在附近藏好等我,别让师父发现了!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是!我们早就探好路啦~” 几个脑袋凑一起正说得带劲呢,忽然,一群神官飘然而至,为首的正是掌教玄明。 他头戴通天冠,红色缨络从鬓头系在下颌,身穿掌教服饰白衣如雪镶金色。与平时一袭素白衣衫大相径庭,威严华美。 “掌教,神使们已经在分布各殿严苛职守,不会让可疑人等混入祈福大会。” “都先下去吧。” “是。” “掌……掌教。” 少年们站的跟标杆一样直,故意出声嘟囔。 “跑到祈福大会来偷懒?” “掌教~我们是送小玄祖来前山神殿的~” “该干嘛干嘛去!” “是!” “小玄祖~那个……我们……就……先去了!” 几股劲气扫过,林清瑶余光朝水潭旁瞄去,少年神使们簇拥着一条龙舟,朝她挤眉弄眼,打手势说,你懂! “……” 哎……一看就是要跑路的架势。真靠不住啊…… 周围的人逃散了,孔明灯袅袅升空,点点荷灯铺满了水面,流光映出湖中一条飘逸的身影。 “师父~你怎么……来了?” 少女转过身,白衫飘飘镶金边如白莲染了金粉,还围了团白卧兔儿,可爱的小白猫面具露出莹莹眼波。 第83章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面具遮住了做贼心虚的表情,她故作惊喜:“清儿从没见过师父盛装出席,真晚真是丰仪啊~” 玄明走近了她。眼神中盈满了喜悦,拂了拂她的小猫面具。 “你倒是小机灵鬼,还知道找来面具戴上,为师要主持祈福大会开幕,一会儿照顾不到你。今晚大殿附近人多眼杂,清儿可不能到处乱跑。” “哎呀~师父~清儿又不是小孩子了。” 玄明忍不住抿嘴笑了,“三年多没让你来前山的神殿,没想你这么贪玩。” 玄明有和小师父一模一样的清亮的双眸,眼底总带着看似温和无害的笑容,实则是疏离和冷清。 水池边放灯的人渐多,漂浮的龙舟忽然亮了,各色宝石镶着龙鳞船身简直金碧辉煌。 “真美,登上那三层高的龙舟像是登上了琼楼~莫不是能乘风而去?” 玄明淡然一笑,揽她踩着水池的荷灯一次次跃向龙舟。 星星点点的璀璨从清儿眼中飘过,如万花在眼前绽放飞舞,恍惚有种身在群星中的感觉。 她双眸噙着一抹惊叹,“哇塞~师父~当真是登上了龙舟!原来清明神殿这么美,我竟然都不知道呢!” 清儿望着孔明灯袅袅升起,情不自禁地双手合十许愿,晚风吹动法袍飘飘,背影窈窕动人。 这一刻,玄明却有种愧疚。 他迟疑了下,眼神渐渐柔和,“三年多前,我接你上山的那个雪夜,你晕倒后眼角挂着泪,是因为那个人吗?” 清儿本能避开,轻声说,“怎么会呢……师父~” “果然,你的心思不在这里。” “就因为这个?师父是在怪清儿修炼不刻苦?毫无长进?” 玄明叹了口气,“山上清修三年多,你的修为却止步不前。一般女子早该忘了前尘旧事。你为何念念不忘?” 小心思被发现,清儿为了掩盖只能使劲拧了自己一把,委屈认错就不会错! “师父,是清儿不思进取,以后会认真修炼……” “告诉我是谁,为师给你出气,打他个屁滚尿流。” 林清瑶噗嗤一笑。丝竹声随风传来,隐约伴着人们的笑声,好不热闹。 玄明捏住她脸侧的丝带,摇了摇坠着的珍珠流苏,然后松开。 “清儿似乎很喜欢南海珍珠,青木皇遣送来的礼物你看都不看一眼,却唯独喜欢南海珍珠,为师不知道该不该禀报给圣上。” 林清瑶吃了黄连,有苦难言啊。 心里埋怨当年的赐婚又不好多说,(详见第62章)只能转移话题,“承蒙皇恩浩荡~师父,我那是随便挑拣些素色丝带束发,在山上清修哪里还用得上珠钗配饰啊……” 玄明柔柔地瞧着清儿,温言道:“青木皇可不许啊,怕会怪罪为师让清儿在山上受了贫苦。” “不苦不苦!后山的小院清静悠闲,坐看庭前花开花落,坐看天空云卷云舒。还特别……特别适躺着合晒太阳打盹……” 见师父的脸绷了起来,清儿自知说漏了嘴,赶快找补:“师父放心呐~今夜的祈福天歌,清儿一定唱得比夜莺还动听~” “……” 玄明不善言辞,淡淡回道:“不必。祈福大会只是个幌子,为师会找人代替你。清儿难得来前山,今晚好好玩玩。可别说为师不放你过来玩。” “哈哈!师父真好!” 夜色中,那片朦胧的灯光下。 师父低声对清儿说了些什么,清儿扬起头看他。大殿前那样热闹,俩人身形飘逸像一幅静美的画面。 “掌教~祈福开幕仪式快开始了,各殿的神官们都已经准备好,就等您主持了。”众神使在岸边传音。 “你们先去,本座不会耽误时辰。” “是。弟子们明白。” 跃回了水岸。清儿扭头看了师父一眼,乖巧地说:“清儿去逛逛摊子,吃彩团子了,就不陪师父去祈福开幕了。” 她身姿轻盈,转瞬间就没入了璀璨的灯火中。 玄明心中微动,喃喃说道:“三年不让你下山,也非我之意。” 跑远了几步,周围女神使的轻声细语里,除了掌教的字眼,还有对她的羡慕。 她偷偷回望,玄明的背影朝清明大殿的方向渐渐远去,仿佛闲言碎语与他无关,不曾往周围看一眼。 清儿忍不住抿嘴一笑。 师父玄明的下属神官收了不少弟子。论资排辈,她是掌教的真传弟子,自然也被叫一声神门的玄祖呢! 忽然,一颗石头砸进水潭,差点溅了一身水。 “哎呀!谁啊?!” 不远处传来低语:“小玄祖~~我们在这里等着你呢~唱完祈天歌叫我们!” 清儿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咱们这就走!快!” …… 祈福大会开幕后,掌教,神官,神使以及布衣弟子一起向天祈福,新的一年里青木国依然国运昌盛。 高处的天台上,清越的歌声伴着古琴曲悠悠唱出祝福之词。 大殿外人流如织,毕竟上代玄女销声匿迹了十多年。今晚的玄女祈天歌又成了众说纷纭的话题。 梁翊辰一身黑金宽袍,身形消瘦,瞧着像是隔岸的旅人,融不进这片热闹。 青鹭悄然落在他身后,走上前躬身行礼,“梁王,我回来了。” 梁翊辰没有说话。 “梁王,神殿里没有找到大小姐,今晚的玄女祈天歌另有其人。我……该早点来禀报。”青鹭很内疚。 “让你提前偷偷潜伏进去搜集证据,也是不想让人瞧出端倪给明王添麻烦。” 让青鹭祈福之夜再出来禀报,是他还想把缥缈的希望留得长久一点。 “你留在附近,有机会随时潜入。” “是。” 青鹭行礼退走。 一盏盏荷灯点缀着水潭,灯火映在鬼怪面具上多了几分寥落。 梁翊辰叨念着签文,心里苦涩。 “无踪又无迹,远近均难觅,平地起风波,似笑还成泣。” 诸事不利。 第84章 做什么玄女?做我的梁王妃! 一阵劲风呼啸,划破寂静的茂林。 “何人敢擅入我青城山,不怕阵法让你有去无回吗!” 来人低沉的声音回道:“掌教大人,今晚你骗过了所有人,玄女祈天歌另有其人。” 玄明回过头,月光稀薄,白色的一角山门上斜倚着一个黑影,夜风吹得那人欲随风而去,脸上的鬼怪面具像守护山神的厉鬼。 “看来,你以前和清儿认识?” “何止认识。”对方淡淡回了一句。 玄明盯着他上下打量,懂了。 “原来你以为我今晚会带清儿一起下山,所以跟了过来?见她没在,就来讨伐本座?” 鬼怪面具透出的冷笑在黑夜里有些慎人,他悠悠说道:“玄女的阴谋也该终结了,上任玄女死得可真是惨啊。” “休得胡说!”玄明竖指叨念,周围树上的叶子瞬间化为刀刃冲“鬼怪”的面门而去。 轰得一声,面具粉碎,露出了梁翊辰冷峻的脸,一袭黑袍与夜色融在一起,让那张脸的轮廓越发清晰。 “神官就这点雕虫小技吗?我当还有什么呢,我是来寻清儿的。” 他一笑,满山灯火也黯然失色。玄明心想,这样的一张脸难怪让清儿念念不忘。 “就是这点雕虫小技,所以你今晚没有见到她,这青城山的法阵岂是一般武者能破的?” 梁翊辰的笑容含着一丝了然,“看在掌教大人今晚没让清儿抛头露面的份上,想来你也分得清黑白!” 玄明淡然道:“如果清儿在,本座也一定会拦着她见你。” 梁翊辰不屑,“你想拦就能拦着?别开玩笑了,今年过后清明神殿已经解令了。 呵,摆明了想带走她?玄明无奈地摇摇头说:“梁王要多少美姬不可得?怎么就看上她了。” “我的小姑娘有趣啊 ,我喜欢。” 玄明正经地说:“留她在青城山,再也不向凡尘去,你休想坏了她这一世的任务。” “别假惺惺了,你们为了祭祀青龙才培养玄女,到底为了什么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何需祭祀?玄女本来就是青龙派下来祈福国运昌盛的。” 梁翊辰懒得理他,神情张扬地拂开袖袍,笃定地说:“做什么玄女啊?做我的梁王妃!” 玄明忍着想揍他的冲动,冷声问:“她喜欢你吗?她若喜欢你,当初何必离你而去?” 这语气,嫌弃他。 梁翊辰气结,语气更冷:“她说过不喜欢我吗?她才十八嘛,我有的是时间慢慢勾引,宠她爱她怜惜她,清儿会心甘情愿回到我身边的。” 玄明气得拂袖而去,扭头一句警告,“别再来青城山了,身为青龙的玄女却喜欢人间的男子,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梁翊辰心头一跳,“为何这样说?” “你若是为了她好,就不该拉她坠入红尘让这世界循环往复的轮回,你是凡间男子,她是青龙的玄女。如果你再接近她,就是害她。” 梁翊辰顿时冷了脸,吃了个哑巴亏,却不肯说出自己暗中的安排。 一阵劲风扫过,没了踪影。 玄明却一脸如释重负。 …… 过了这道山门,马车载着几个活宝一路狂奔下山,却被最后一道山门拦住了。 车辕上的天喜收了手,无奈地摇摇头说:“我这法术根本就挪不开阵锁啊!天医,天宇,你们试试?” 两个神使少年跳下车,顿时懵了。 山门前布满了阵石,马车是甭想过去了。走下山吗?过了这道山门才到山腰,下面还有很长一段路呢!走到山下天都亮了! 他竖指叨念“地石决”,乱石阵法纹丝未动。 “这……我也不行啊!天医,你怎么探路的?” “谁能想到啊!没人走的偏道还布什么阵法啊!阵谁呢?” “阵我们几个呗!哎!” 听着马车外一阵吵闹,林清瑶拂开车帘就喊:“真笨啊!用闪电网挪走它!” “小玄祖~真的没办法啊!我们神使根本没有灵力可言,仅仅修炼一点咒语已是尽力了!” 林清瑶犹豫了一下才跳下车。 师父叮嘱过,缚灵镯收拢灵力不外泄,除了不让摘掉更不让她使用灵力。可是,她太想下山了,只用一瞬间就好嘛~ 她心思已动,悄悄脱掉缚灵镯。负在背后的手中一团闪电丝聚集,竟引得四周空气旋转不停。 “在做什么。” 淡淡的男音响起,惊得清儿一愣。 “嗖”地把缚灵镯又套进了手腕,扭头堆满心虚的微笑:“师父~我们可不是来这里看风景呐~听说附近常有鬼魅出没,我们是来这里捉鬼的!” “啊!是啊~!我们最近学的新法术来练练手。” “哈哈是啊!追着鬼魅不知不觉跑到这里了!” “可惜弟子们一只鬼都没捉到呢!” “捉鬼?去山门外面捉鬼吗?”玄明声音里透出阵阵威严。 “这不是没出山门吗?山门呢?” 几个神使少年五花八门地搪塞着,林清瑶跟着点头附和。 玄明无奈地指着不远处一角封锁的山门,说道:“这里呢?出了这道山门,就是下山的路了,今天让清儿在神殿逛逛,倒是还知道下山的路了?” 师父有些责备地看着清儿。就算是责备,也带着宠溺与无限温和。看向一众弟子时,眼里便结上了疏离。 清儿立马掀开面具,抽出绢帕擦着眼角,泡过姜水绢帕瞬间催出大颗泪珠,月光照得小脸玉琢楚楚。 “师父啊!~清儿不知道啊!~这鬼怎么还喜欢下山啊……” “……” “掌教……我们都是追着鬼影来的根本没看过路……” “是我们的错,我们带着小玄祖瞎跑犯了规矩。” 玄明不动声色地呵斥:“都回去,闭关去。” 林清瑶大惊,飞快露出本色,“什么?闭关?我们可还没下山呢师父!怎么就挨闭关了……” 众人吓得表情扭曲,扑通扑通跪地,齐声喊道:“掌教,不关小玄祖的事,是弟子们贪玩偏要带着小玄祖出去玩~” “是呀是呀~!小玄祖不去,我们拖着她来的!” 第85章 为师有缘,这一世与你相逢 “可不是嘛~小玄祖怎么会偷跑下山呢?要去玩也得找个风和日丽的天气呢。” “本座说的就是你们几个去闭关,不然过几天,还不都带着清儿上房揭瓦?”玄明边给清儿拂眼泪边说道。 林清瑶偷偷忍着笑,嘟囔了一句:“师父不用担心~清儿不会跟他们上房揭瓦的~” “哎呦!掌教大人!~少关我们几天吧!我们还得照顾小玄祖呢!” “是呀是呀!求求你咧!” 玄明懒得理他们,嘴角抿着笑,揽着清儿上了马车,偏过头又说:“你们几个也随本座回去。” “是!” 上车前,林清瑶白了他们一眼,意思是:笨猪头!下次再议! …… 夜空渐渐飘雪,如碎玉铺满了山间,两辆素色马车一前一后地奔回山顶。 “瑞雪照丰年啊!师父~” “新年了,为师也给清儿备了的新年礼,今年也要好好修炼啊。” “是……知道了……谢谢师父……” 林清瑶撅着小嘴应了。 忽然,马车外一阵马蹄声逼近,震耳欲聋,气势涛涛如破竹。 “谁呢?这么晚了还赶着下山?” 她好奇地拂起车帘想一探究竟,却被一只白皙的手拦住。 玄明抿唇微微一笑,说道:“不管他。” “嗯……好吧……雪夜山路不好走,但愿那人能顺利下山吧……对啦!师父准备了什么新年礼?” “小鬼头,讨礼物倒挺积极的。” “哈哈~是什么?我猜肯定和天医天喜他们那份不一样!” “知道就好,师父没白疼你。” 师徒二人聊得欢乐,谁也没空留意玄色马车卷起寒风擦过他们呼啸而过,踏蹄渐渐奔远。 雪覆盖了青城山与云雾蒙在一起,分不出哪是天空哪是山。 玄明不紧不慢地从矮几的抽屉里取出一只竹匣,喜悦道:“为师今晚特意在神殿做了灵光加持,你挂在自己小院的窗前,方能吸收日月之精华。” 迫不及待地打开竹匣,里面是一串琉璃风铃,比酒盅大些,垂下的金线坠着九颗晶石莹莹闪烁,大概是辟邪之物。 林清瑶怔住。 这只风铃在她现世时也曾收到过,一模一样。 她手指微颤,翻开坠着的玉牌,果然雕刻了五个字,“贺清儿生辰。” 一刹那,手里的风铃悄然滑落。 恰巧被玄明伸手接住,他表情不变,淡淡问道:“新年礼,清儿是不喜欢吗?” “不,不是的。小师父……帝都西山脚下的那家茶馆很好喝,以前……我们经常傍晚去那边……” 玄明无奈地扶了抚额倒也不恼怒,可能已经习惯了。 “哎,你这丫头,说过多少次了,师父都快到而立之年了。” 林清瑶不再有任何期盼,淡然道:“谢谢师父的贺礼。这个风铃或许是冥冥之中的指引吧。” “万千轮回,你我有缘才会在这一世再次相逢。当然,这也是为师的使命。” 三年多,她多次探话。眼前的师父显然不记得现世的事。或者说,他单纯的是这个世界的人。 林清瑶拿起风铃看了许久,微光打在琉璃罩上泛着七彩光芒,微微晃动,泠泠清脆。 一时间,她想起了小师父。 脸还是同样的脸,只不过少年脸长成一张成熟男子的脸。现世时,师父比她年龄略小,所以她才叫他“小师父”。 这一世,师父神官世家出身,性情清冷,面容灵秀,身法飘逸。圣上钦点的青木国神官掌教之位。可是年龄的落差感让林清瑶不知该怎么与他相处。 清冷的声音忽然打断了思绪。 “师父明天要赶去宇都城,专为宫里举办祈福仪式……” 玄明话还没说完,林清瑶照例应道:“是……明白。每年都是如此,师父的意思是让清儿好好在山里修炼……” 玄明抿嘴笑了,“你不是一直想下山逛逛吗?何苦让天医他们带你偷偷跑下山去?师父准你下山去玩便是。“ 清儿喜出望外,“当真吗?师父!?” “当真,不过这趟山下之行也不是去玩的,你代为师到镇上去办点事。让天医陪着你下山,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师父你说啊~清儿明天就去办。” 玄明的语气忽然冷了些,“据说,这几日小镇上即将拍卖一件宝物,你去了报我的名号,不管拍价多少钱都要拍下它。” “哈哈!师父……你现在喜好宝物了,清儿这次下山一定多拍些宝物孝敬你~” 不善言辞的玄明,一时语塞,“……” “宝物起拍只有一天,帮为师拍就是了。记住,用我的名号,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和行踪。” “师父,什么宝物啊?你倒是说啊?” “青珠。” “!”林清瑶一惊。 “清儿也该锻炼锻炼了,你比为师更适合走一趟,那颗珠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去探一探。” “我明白了,师父。” 吩咐完下山的事,玄明就能放心地准备进宫祈福的事了。 青城山脉铺满了皑皑白雪如轻纱。马车渐渐驶进后山的法阵,一阵风吹过消失了。 …… 第二天才亮,林清瑶和天医兴冲冲地驱车下山。 青城山下热闹非凡,熙熙攘攘的人流,琳琅满目的商铺,繁华的小镇让三年多没下山的清儿流连忘返。 天医有些紧张,“小玄祖宗,小祖宗!你记得跟在我身边,可别乱跑!多少人盯着你呀,万一有个闪失,我没法交代!” 林清瑶四处张望,的确有很多人看着自己。十八岁的她白金法袍飘飘,已有了少女婀娜的风姿和抢眼的美貌。 “天医,咱们先找地方住下,等拍卖会结束了,再玩上几天!” “嘿嘿,这还用说,出了山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天医很快就找了落脚点,神门中人外出时,租院子比住客栈更方便些。 管家瞅见二人穿着神官服饰,态度也极好。正待付租金时,院门忽然被推开。 店小二引着一位青衣的妙龄女子走了进来,谈话声渐渐近了。 “姑娘是来找人?还是想要寻个安静舒服的住处?这往来的人太多……” 第86章 揽腰一抱,恍若初见,竟是故人的新主 青衣少女点了点头,打断了店小二的话:“我不是来找人的。我家主子要住这里,你先带我进去瞅瞅。” “哎呀!小姐!不巧啊!这院子刚才已经租下了。” “是谁租了这间院子?我出三倍价格租下来。” 店小二为难地朝里面望了一眼,“喏!租房的那俩人就在院里呢,你们自行商量吧。” 说完,拱了拱手便离开了。 青衫女子很自然地进了里院,见是个姑娘,语气也很客气,“姑娘,能否行个方便,把这院子租给我?我付你三倍价钱。” 天医抢话说道:“抱歉,我们不转租。小镇上还有许多出租的院子,如果你不想住客栈的话,随便找酒楼的小二或掌柜子,都能给你推荐。” 见少年拒绝,青衣女子继续用钱砸,“我出十倍的价钱,你们可以租到更好的院子,甚至住进更好的客栈。” 天医也不客气了,轰苍蝇似的赶人走,“我们不转租,你出去吧。” “一百倍!”青衣女子豪奢起来,她不信两个人不动心。 谈话声让林清瑶愣住,她缓缓转过身,一袭雪白法袍头戴帷帽,长长的面纱直垂到胸口,腰身盈盈若显。 “玉……玉竹……是你吗?”面纱后面传来近乎颤抖的声音。 青衣女子瞬间怔住,像是受到很大的惊吓,后撤了两步转身就跑,连多问几句的意思都没有。 “玉竹!你等等!为什么不说话?” 林清瑶一时激动,想都不想拔腿就追,天医拦住了她,“小玄祖!她既然不肯相认那就不是!” “你别跟来!我去看一下!” 玉竹比她小两岁,可腿脚快她好几倍。追到巷口时,那抹青色身影已经混入了人流。 林清瑶有些失落,自嘲地想,看来玉竹已经另投新主了,自己又何必强求一叙? 她慢吞吞地回了小院,对自己三年前不辞而别多少有些愧疚,转而对天医吩咐道:“让她住这里吧,今天晚了些,我们住一晚客栈就好,等过了明天的拍卖会再找处院子。” “小玄组,怎么也不能让你住客栈。掌教知道会罚我的~~” 林清瑶冲他眨了眨眼,“哈哈~没事,师父又不知道!” 她一点也不担心,扔了两锭银子给管家,“我们不租了,不过,麻烦你介绍一个安全的客栈,最好离小镇广场近一些。” 租谁不是租?此刻管家又多拿了银子,笑容自然堆了满脸,和气道:“小仙子一看就是明白人,都这个时辰了院子确实不好找。不过嘛,镇上就属观山客栈最安静舒适,我给您订天字号房间。您二位明早出行去广场也方便,步行还不到半个时辰。小的这就带您去。” 林清瑶点了点头,管家兴冲冲地唤来小厮引他们去了观山客栈。 给过了推荐费,一切很顺利。付了两天租金,直接入住客栈的上等山景房。 屋内宽敞明亮一尘不染,落地窗前一片青城山景象,清儿满意极了。这里临街四通八达,去广场步行这么方便,拍卖结束前就住这里挺好! 天医设了个隔音阵法,得意地说道:“怪不得掌教让我陪你下山呢,原来是让我做杂役的。” 哈哈!林清瑶心里欢喜呢!扔给天医一个荷包,大方地说:“给你,随你买什么。” “当真?”天医两眼放光。 “师父给的多,够咱们花的~先上街逛逛去~买些山上没有的珍品食材,回去孝敬师父~” 天医得了银子,前所未有的畅快,力气都比平时大。 俩人一路逛街,采买了各种药材和稀有食材,天黑前在驿站雇了辆马车把东西运回了神殿。 …… 第二天,观山客栈的大堂里明显比昨天人多了。二人用过早膳,打算直奔广场去。 忽然一股劲气直冲向她的脚,像被小石头用力一弹。林清瑶抵不住冲劲,眼看着脚底踩空就往楼下扑去。 “哎呀!——!倒霉啊!” 一股浩瀚的力量绕住她的腰,虽然没摔个狗趴,人却实打实扑进了男人的怀抱。 林清瑶脸一红,赶忙推开。只听身边咚咚咚!天医滚葫芦似的滚了下去,他从地上跳起来,涨红脸嚷嚷:“谁暗算的小爷?出来!” 目光一扫,该吃饭的吃饭,该聊天的聊天,有偶尔投来嘲笑的眼神,却似乎不像会插手别人的事。 “哎呦呦!真巧啊~小仙子~没想到昨天租院子的人是你,听说你是玉竹以前的主子啊?” 男人嗓音里带着一丝惊喜。 林清瑶抬起头,这人看上去二十多岁,一双深邃的眼眸摄人心魄,眉宇间一股傲然流转。 他穿着紫金色织锦长袍轻如流云,一头长发披散,额间勒着宝石锦带,腰间玉佩荷包金三件儿一应不缺。 窗棂滤过来阳光,男人瞅着小仙子面纱遮脸,水滴形宝石坠在额心闪亮耀眼,好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他故意板着脸,“走路这么不小心?亏得本少爷在!” 林清瑶这才回过神,原来!这人就是玉竹现在的主子!?她左右张望瞧不见玉竹的人影,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谢谢,这位公子……哦不,这位老爷。” “……” 对方嘴角抽动了一下,大概觉得他这个年纪不该被叫做老爷。 “也罢,我姓陈。昨天才到青城山来做交易。玉竹找的那间小院,少爷我已经入住了非常满意,真是多亏仙子割爱让了。” “陈老爷客气了。我与玉竹主仆一场,当年我走得急没有顾上她。您能收了玉竹,让她不再颠沛流离,我也该对您道句谢谢。” 意思是,咱们扯平了。 旧主和新主相见,有什么可说的?说多了便有些尴尬。 “哪的话~哎~这几日青城小镇里里外外聚了不少各地商贾,人人都藏着宝贝押镖呢。真是难为了仙子入住客栈又不安全。” 林清瑶不再理他,拉了天医一把,悄声说道:“对方身在暗处,现在揪不出人来。周围都是些商贾,一般不会插手别人的事,咱们先去拍卖会要紧。” 第87章 被厚脸皮的豪奢少爷缠住真没辙啊! 天医自然也知道,恨恨地朝大堂看了一眼,低声说:“让我知道是谁,非得摔他八百个跟头不可!” 二人起身就走,身后传来陈老板的声音:“哎哎哎!小仙子~刚才差点着了道,陈某实在过意不去啊~!已经叫了软轿送仙子去广场,路上也少些劳累。” 话音才落,客栈门口果然停着两架软轿,脚夫们躬身相迎,“仙子,您请。” “这位小兄弟,也请吧。” 分明是一副你拒绝就是不懂人情的样子。 二人互相递了个眼神,省脚力的事干嘛拒绝?于是,盛情难却之下,两个豪华的软轿,一前一后地抬去了广场。 借着祈福大会的人流,拍卖会这两天笼络了不少各地商贾,大家纷纷携了自家宝贝来做交易,涌向大厅的人连绵不断。 下了软轿,二人悠闲地走进了广场。 天医走得靠前一些,自觉担当了人肉盾牌的用处,毕竟神官的服饰被人多看几眼很正常,况且小玄祖窈窕又貌美! 林清瑶望向大厅入口依然到处是人,扭头问天医:“就是这里了?这么多人还要排队验证身份啊……” “嘻嘻!小玄祖随我来,这里可算是清明神殿的地界,咱们神官不用走验证流程,直接去掌教的包厢就好。” 俩人相视一笑,找场务引路进了包厢。 到底是掌教大人的包厢啊!宽敞素雅且明亮,中央的一鼎香炉袅袅冒着青烟。案上白瓷茶碗汪着茶汤,飘香四溢。叫价的小窗离看台的角度恰到好处!整个拍卖场大概找不到位置这么好的包厢了! 林清瑶小歇片刻,吩咐天医去拿今天的拍单。 茶才喝到一半,门帘忽然被掀,陈老板带着几个家奴和小厮端着茶进来了。 “陈某,特意为仙子让租小院的事前来答谢。拍卖快开始了,仙子叫价渴了也好尝尝臻品的云雾茶。” 他也不客气,说完用眼神吩咐家奴把茶摆到桌上去,然后大摇大摆地找个软榻坐下了。 “……” 一口茶水差点呛嗓子眼里,这人也太自以为是了!就算是玉竹的新主子也不该直接进来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林清瑶蹙着眉心只好说了句:“陈老爷的心意我们领了。不过……宝贝还没上台拍价呢……” 她给天医使了个眼神,意思是,撵他走。 天医自然会意。扭脸看向陈老板的时候,一股莫名的压力袭来让他动作顿了顿。 就这迟疑间,家奴们利索地铺好一张雪绒地毯,竖起了屏风,摆好一张榻,又铺了张胭脂虎皮,煞是好看。 陈老板以手撑肘,斜躺在榻上,挥了挥手。 长案上白玉香炉袅袅生烟,点心、水果、茶水一应俱全。 场务小厮提壶冲茶,恭敬地说:“老板慢用,您几位贵客,先用茶。拍卖会已经开始,小的们这就先下去,拍到宝贝后再给您几位送话。” 陈老板从袖里抽出一卷轴,颇有兴趣地朝清儿招了招手,“你们愣着干嘛,一起来喝茶啊。先来看看今天都拍卖什么宝贝?” 林清瑶气结,心里大骂!这里到底是谁的地盘!? 陈老板哈哈大笑,嘴唇微启,“好茶!” 眼神向清儿探了去,悠然说道:“听说没?这次拍卖的宝贝里有一颗旷世奇珠,通体青碧且无光自闪呐~啧啧~果真是宝贝……” 眼神一对上,林清瑶长睫微颤,暗暗吃惊却低头避开,说道:“既然今天宝贝公布于众,谁都有叫价的资格也公平,我们自有打算……” 呵呵,这么容易就套出话来?陈老板摸着下巴思忖着。 天医狠狠地补了一句,“陈老板还是先看看自己的宝贝吧!” 陈老板也不接话茬,自顾自地说:“仙子让了小院给我,那仙子看中什么,我付账。” 林清瑶心知对方意在竟拍青珠,语气中透出淡淡的疏离,“既然陈老爷这么真诚答谢,我也就不推辞了,一会儿竞拍旷世青珠时莫要叫价!让给我们便是!” 陈老板笑了,“没想到啊,仙子也想要这颗青珠。掩饰得这么好,小仙子是不是知道有什么秘密?” “喂!关你什么事?”林清瑶怒道。 “我在你这里才能知道前来交易青珠的人是谁。” “原来,你是在利用我个小姑娘打掩护啊?” 陈老板答非所问道:“你难道不想知道卖主是谁吗?” “……”林清瑶语塞,卖主也在她的调查范围啊。 “哈哈!这回你不赶我走了吧?” 林清瑶心说,谁掩护谁还不一定呢!怼了他一句:“闭嘴,这里是我的地盘!老实点!” “……” “三号,旷世奇珠——”主持人唱出了宝贝,台下阵阵窃窃私语。 青珠在一层球形琉璃罩里被端上了看台,灯光从顶部打下来,青珠莹莹散着神秘的光泽,珠身隐约刻有纹理。 主持人开始介绍,此珠是在青龙洞穴里挖到的矿石奇珠,无光自亮堪比南海夜明珠,佩戴后令人清神醒脑…… 隔着包厢的距离,林清瑶看不清楚台上的青珠和自己这颗到底有何不同? 陈老板报出十万两的价,他的声音飘浮,难以琢磨。 台下一片寂静。 哪有人知晓青珠的秘密啊?都猜测颗难以开采的珠宝罢了,众人不敢轻易出价。 “我出二十万……” 林清瑶刚叫出价,就被陌生的男音打断了。 “五十万两。” 漂浮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似乎有意抬价。 陈老板淡淡说道:“一百万两。” 拍卖席间一片哗然。没人有资本和陈老板竞价。 所有人都听到声音来自包厢时,抬价的声音消失了。 “一百二十……”林清瑶再次出价,胳膊忽然被拽了一下,扭头看向陈老板的瞬间,一记钟声敲响,主持人大喜道:“成交。方才出价的贵客等候验货交易。” 台下一片掌声和欢呼,无不窃窃私语这位豪奢的买主。 林清瑶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我还没竞价就成交了?” 陈老板闷笑,“你又何必被人抬价嘛!你猜那个青珠卖主是不是听出了叫价是从咱们包厢传出的?所以才赶紧成交?” 第88章 你要脸?你要脸你们两个打一个? 林清瑶有点紧张:“你借我的包厢抬价做遮掩,可还是有人认出你来了,怎么办?你还不快跑哦?” 陈老板凑在她耳边说道:“哎呦!~甭演戏了。你进包厢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玄明的弟子,我是在掩护你啊!卖主是冲着你来的。” 林清瑶不语,瞪了他一眼。 可这番话却让她无论如何也要看一眼青珠的纹理再做打算。 很快,拍卖会的侍从掀帘进来了,手里的托盘摆着一个青色锦盒。 林清瑶眼睛都黏在了上面,却见侍从直接俸到陈老板面前,恭敬说道:“陈老板,这是您拍下的宝贝。” 他看都不看,懒懒打发道:“搁那,下去吧。” “是。” 见侍从应声退下,林清瑶抽出五十万两银票往桌上一扔,看得天医眼睛都直了,小玄祖这么有钱吗? 强买人家拍的宝贝,林清瑶多少有点不好意思,软言道:“这个……我刚才竞价时晚了一步,我出双倍价格买你这青珠。今天身上没带够钱,就当是先付的定金,过几天我到钱庄再把钱打给你。” 清儿尴尬得赔着笑脸,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陈老板眼睛一眯,不为所动。 “一看你就是不差钱的少爷,挥金如土,一会儿台上起拍的宝贝还多着呢~主要是我师父要我收这青珠的~嘿嘿~” 呵呵,刚才还叫老爷呢,这会儿知道叫少爷了?梁翊辰腹诽。 “师父派我来收这青珠,他含辛茹苦教导我,虽然我平日不思进取,但也想为了师父拿下这宝贝!不信你问他!” 天医都听傻了,呆呆地点头,赶忙接话:“全神门都知道你孝顺啊!” 梁翊辰心里难受,三年多不见,你这小姑娘心里没我,这半天都认不出我,不戏弄你一下,都对不住自己易容的形象! “哎~!我也同情你啊 ……” 陈老板拿起锦盒在手上倒腾着玩,摆出一副我考虑考虑的神色。 瞥见林清瑶死死盯着自己手上的锦盒,已经急躁起来的时候,他淡淡一笑,深吸了口气,“你真是很孝顺啊!” 林清瑶大喜,抱拳一礼,伸出了双手:“多谢陈老板!~” 梁翊辰果断打断了她的话,“哎哎哎!谁说让给你了,少爷我还是挺喜欢这宝贝的。” 看到清儿瞬间变得呆滞,梁翊辰实在没忍住爆笑出声,哈哈哈! “宝贝拿来!你进我包厢藏身的事就算扯平了。” 这人长得成熟野性,看起来一掷万金又豪爽,明明早就听出自己打算真诚交易,却还在演戏消遣她,林清瑶顿时气结。 “天医!动手!揍他!” “好嘞!就等你发话呢!” 林清瑶紧紧盯着陈老板,伸指唱出绫丝诀,“别怪我们不客气!抢!” 一条雪白的绫丝席卷而来,陈老板左闪右闪,那条绫丝飘过眼前,如扑面而来的刀! 他掌中劲气一拍,绫丝消失的瞬间,呵呵笑道:“小仙子啊,你这花拳绣腿的小功夫,除了好看是抓不到我的!” 梁翊辰叹气,真不习惯,那种拔剑就能杀人如麻的感觉没有了。 俩人大吃一惊,这陈老板明明没有退路,却能最后一瞬间踏出一步避开,明明绫丝水刀封死了他的路,他总能找到空隙划开。 天医急了,“小玄组,我先缠住他!” 清儿回道:“锦盒要紧,只要他不跑出这包厢,我们迟早缠死他!” 缠绵的绫丝卷着一枚枚飞刀刺向他,逼得陈老板连连退了,另一条绫丝直缠向锦盒,眼看着就要得手。 却见陈老板身影一闪又躲开了,林清瑶瞧准他的落脚处,一条绫丝灵活地缠了过去,咯咯直笑,“你有那逃跑的功夫吗?先把你缠成一只蚕,再夺宝贝也不迟!〞 眼看着没地方躲了,梁翊辰下意识用掌风拍向袭来的绫丝带。岂料,绫丝躲开劲气缠住了他的手臂,猛然将他手臂桎梏起来,一动不能动。 林清瑶盯着他,锋利的水刃在掌心转,威胁道:“自己主动交出来,免得被射成蜂窝了!” 梁翊辰作势要扔掉锦盒,说道:“不放我,我现在就一把扔出去!” 天医怒道:“小玄祖!别听他的!这人油嘴滑舌!” 戏弄不成,反被捉。梁翊辰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呢。于是嘴贱道:“来呀!抢得到就归你,抢不到嘛~你就归我!” “呸!你不要脸啊!” 林清瑶气结!玉竹怎么跟了这么个主儿! “你要脸?你要脸你们两个打一个?” “别废话!忍你半天了!小玄祖!打到他交出来为止!” 天医双指竖起,口中叨念咒语,引出杯里的茶水化为一道尖锐的飞刃击向陈老板。 看到他跳着躲闪,大快人心,笑嘻嘻地朝他伸手,“扔过来!” “停下停下,耍猴呢?!不停手爷马上带着锦盒翻出包厢!眨眼间让你找不到我!” 林清瑶气的嘴皮直抖,“还敢嘴……” 那个“硬”字还没出口,梁翊辰手指轻弹一只杯子过去,天医瞬间如木头一样栽倒在地,没了动静。 “……” 眨眼间,梁翊辰拍散了绫丝,抓起锦盒,闪到清儿身侧低低说道:“死丫头,敢抢我的宝贝?想都别想!” 林清瑶懵了。怒火腾起:“你杀了我师侄!我跟你拼了!你休想逃走!” 雪白的绫丝轻盈飘来,少女白色法袍无风自飘,看够了清儿的“天女散花”,梁翊辰轻巧躲开,叫道:“停手!他没死!刚才点了他的穴位,你再动手休怪我不管他。” 绫丝变缓的瞬间,梁翊辰故意收手,顺着绫丝缠绕的方向用一抻,清儿直接撞进了他怀里,“呀——!你!放开!” 腰间一紧,他抱住她的腰,小姑娘长高 了半头,娇柔如水。 林清瑶趁势夺过锦盒,打开时瞬间一愣,根本没有青珠! “怎……怎么回事?!你把宝贝藏哪去了!交出来!” 梁翊辰恍若未闻,盯着她发鬓上插的一支蜻蜓簪出神,想起送她簪子的往事,一时间竟舍不得放手了。(详见第49章) 第89章 小姑娘你可真贪心!既要还要 林清瑶抬起头,看到陈老板眼里的得意。一副“你归我了”“你被我抱了个实在”的模样。 感觉男人的气息离她不到一英寸,恼得直推他,谁知陈老板迅速松了手,抄过锦盒说道:“这旷世奇宝怎么可能直接送来?你随我一起去兑换宝贝,抱着你不方便。” 林清瑶气得嘴皮直哆嗦,“谁叫你抱了?!” 哎呀!居然嫌弃他!自己易容的形象好歹长得不差吧? 男人觉得有必要捉弄一下小姑娘。 “刚才若不是我出手拦住,你们这么折腾早晚会被人发现,可别小看这里的人,你不谢我,还一副我占了你便宜的样子。” 脸皮真够厚的。 林清瑶白了他一眼,讽刺道:“那真是多谢陈老爷替小女着想。” 老爷?……梁翊辰咬牙回了句,“你知道就好,跟紧点。” 就在俩人拉扯中,包厢外突然响起掌声,“今天的压轴宝贝来了!黑金匕首!” 主持人拍拍手,台上摆出一柄泛着淡淡幽光的黑金色匕首,锋刃闪着寒光,一看就不是俗物。 主持人捏起一丝头发轻吹,发丝刚触到锋刃便断裂,随即说道:“大家看到没?吹发即断的匕首果然不虚!有人出价吗?” 林清瑶眼瞳瞬间撑大,她认出来了,那正是梁翊辰在山洞里送给她的,也是他们离别那晚,翊辰扎伤自己的那柄匕首。(详见第81章) 往事如烟在脑中不断翻滚,(详见第29章)冲得她鼻尖酸涩,喃喃道:“他的匕首怎么会在这里?” 陈老板盯着她,眼里露出一丝热切,试探道:“看来……小仙子对这件宝贝颇为在意?” 林清瑶恍若未闻,眼睛早已黏在了看台上,到底是不是那柄黑金匕首呢?翊辰的传家之物不可能公布于世,更不可能有人仿造样式。 只有一个可能,卖家是梁翊辰!他就在拍卖会场!林清瑶拼命告诉自己要镇定,她要拍下来,这样,她就能见到他。 这时,主持人又问了一句:“黑金匕首,有没有人出价?” 林清瑶趁机叫价:“五十万两……” 无人应声。 “还有人出价否?若无人出价……” 梁翊辰站在包厢窗口盯着那柄匕首,缥缈的声音传出:“二百万两。” 台下又是一片寂静。 交头接耳纷纷寻找出价的人。众人感兴趣的不是宝贝落入谁手,而是此人竟然一出手就是二百万两。 如同青珠一样,还没竞拍便敲响了钟。 “成交。” 林清瑶猛地回头,看到男人笑了,无赖的样子多了几分蛊惑人的魅力。 意思是,我要这个匕首,我偏要拍。那种喜悦的眼神瞬间让林清瑶觉得自己傻。 男人懒洋洋地说,“相逢就是有缘, 陈某一开始就说过,你看上什么,我付账。” 看着清儿挺直了背,戒备地盯着自己神情,他不屑地说:“怎么?你当我给一个小姑娘下圈套?呵呵!” 呵呵的意思是,你当我钱多冤大头啊? 二百万两毕竟不是个小数目,林清瑶垂着眼眸,轻声道:“这柄匕首转让给我吧,我亲自去兑换,我想见这个匕首的卖主。” “不必了。” “为什么?” 梁翊辰下巴一抬,扭头示意她看去,“喏,已经送来了。” 包厢的竹帘再次掀起,会场的侍从端着托盘躬身进来,黑金匕首被奉到了梁翊辰眼前。 不会错,是林清瑶熟悉的那柄匕首,也是扎进梁翊辰胸口的那柄匕首。 她抖着手指抚摸冰凉的金属,仿佛还留有曾经的眷恋。她顿了顿,无力地说了句:“谢谢。” 梁翊辰这时才敢肆意地看着她,清儿脸如灵玉浸水,已褪去了稚气,眼里有一抹如雾如梦的水光闪烁。 梁翊辰感觉心蹦起来又落下去,狂跳了两下。 “小仙子,告诉我,你为何落泪了?” 清儿如梦初醒,慌忙伸指拭去。在陌生人面前失态终究不美,她眨巴着眼睛,愣愣地望着他,嗫嚅道:“可能……是得了眼疾……” 惹得男人一阵大笑。 男子凑近了她,轻柔地问道:“你骗不了我的,你认识这个匕首对不对?” 低音一字字刺探着她的心。 男人笑容从嘴边轻轻扬起,那双深邃的眼睛一直盯着她,深邃得好像在对她诉说千言万语。 林清瑶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男人不再探究,说道:“你瞧,你果然认识。我本意是来道谢,却惹得你哭了。” 林清瑶缓了口气,只得睁开眼睛对上他,说道:“可以不说嘛?何必窥探人心?你让给我这柄匕首,我已经收到你的谢意了。” 她收起匕首插入靴鞋,动作轻盈美丽。低头时,雪白丝带系着发鬓垂下一排流苏微晃,丝带的珍珠便落在腮边。 男人看了她良久,轻笑道:“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我的确不该多问。” 林清瑶也不客气,张嘴就要:“不过,我还要那颗青珠。” 哈哈哈哈!梁翊辰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收声回道:“小姑娘,你可真贪心,既要还要,我让给你青珠,你让给我什么呢?” 果然是个不吃亏的主儿,林清瑶鄙夷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一开始就为了见青珠的卖家,我没说错吧?!” 梁翊辰倒也爽快承认,说道:“不错。卖家不肯轻易露脸,想查到卖家只能趁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功夫。我当然来这里了。” 林清瑶没好气地说:“你利用我这么个小姑娘,良心过得去?” 梁翊辰挑眉笑道:“青珠都让给你了,我有什么过不去的。” “说好了,我在旁边看着你怎么兑换,绝不插手,免得拖了你的后腿。” 梁翊辰知道清儿口是心非,笑着把手往她肩上一搭,揽着她走向三楼去,强势说道:“跟着我走,你想要宝贝就和我一起去兑换,别想耍什么小心思。” “喂!你别赖账就是!” 林清瑶果断投降,身不由己地被梁翊辰带去贵宾间。俩人站在高大的雕花木门前,林清瑶还没顾得上说话,一只大手推开了门。 第90章 新仇旧恨一刀刮,别戳男人的痛处 她仰起头瞪着陈老板,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二人顺着一条向上的楼梯继续走,直到眼前开阔,进入一处独立的大厅。两个门童从屏风绕出,躬身行礼道:“恭候贵客,兑换宝贝请往里走。” 梁翊辰揽着清儿到了柜台,按照流程先过目宝贝清单再签字画押,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门童终于引来一位手持锦盒的贵公子,此人正是青珠的卖主。 那人瞧着二十多岁,面容极为俊美,他穿着件紫色绣朱雀纹圆领长袍,灯光一映,只觉得纹饰华丽。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件长袍仅是绣工就价值不菲。 梁翊辰目光瞬间一滞,真是冤家路窄啊!仅凭一眼,他便认出是当年男倌楼的头牌!(详见第65-66章) 林清瑶显然没认出来,只觉这人长得跟翊辰有几分相似,翊辰的神情总带着肃威和沉稳,却不像这个人………傲慢中隐约感觉城府极深。 高煜走得近些,目光看向清儿时露出淡淡的笑,似乎颇有好感。 一双白皙的手接过买卖清单优雅地扫了一眼,蓦然抬眼对上梁翊辰时,高深莫测的眼光像冬日凝结的霜,冰寒之气顷刻迸射出来。 他坦然说道:“不卖,叫价是从天字号包厢里传出的,既然包厢主人不交易,这单买卖作废,本公子的宝贝绝不出手他人。” 说完,高煜将单子递给林清瑶,心里却在思忖,看来小姑娘早对当年这张人皮面具没印象了,也好。 林清瑶懵了,敢情还得她亲自签字画押!正要伸手接过单子,袖口忽然被拽,梁翊辰故意挑衅,话里有话,“今天可就不是误会了,你收了我的银两却不肯交易,还想把宝贝拿回去再卖一次吗 ?” 新仇旧恨一起算!三年多前男倌楼里他揽着清儿的情形涌上心头,那晚若不是清儿喝醉了抱着他不放,他们早就刀剑相对了! 对方没有认出梁翊辰的易容术,冷笑回道:“这青城山的地界上,谁不知道你陈老板喜好收集宝贝?天字号包厢里拍下的宝贝怎么就成你的了?你分明想抢我的宝贝,是何居心?难不成还想强买强卖?” 不提也罢,这一提梁翊辰更是不屑,“我付了账换你的青珠,你拿了钱又不交易,哪有这等好事?” 高煜懒得跟陈老板掰持,怒道:“天字号包厢里的人也不是你啊,买主是这位小仙子吧?” 看着俩人怒目而视,林清瑶真是无语至极,不就是个交易吗?! 她只想拿走青珠而已,于是贴近陈老板耳侧低语:“我去跟那位公子签下买卖单,先拿了青珠再说,你想知道的卖主已经来了,我们就算扯平了哦。宝贝的银两过几日我再打给你便是,我绝不会食言赖账。” 没想到清儿居然主动靠他这么近,耳边悠悠,像是一根羽毛拂过梁翊辰的心,他垂下眼睫,看到珍珠流苏垂在少女腮边,微微一笑,拉过她护在了身后。 林清瑶一愣,好奇地望着他,忽然听他说道:“你想要宝贝尽管拿去,他人被我撞到了,想走也不能走。” 提前看过拍单的梁翊辰,压根就没在记录里找到青珠卖主的身份,现在摆明了,那人是冲着清儿来的,怎能就这样放他走了!? 啪啪!梁翊辰拍了拍手。转脸对高煜说道:“你休得嚣张!这半天不肯交易定是有诈!” 大厅不知从哪里传出纷纷叫嚷声:“听陈老板的指示!不能放他走,大家一起上啊!” 林清瑶隐隐有些明白他要做什么,不由觉得好笑,“胡闹!” 数道人影聚集了过来,个个手握长剑蓄意待发。 梁翊辰一把抽出身边人的长剑,冷笑道:“擅闯拍卖场兜售不合法物品,你还想逃吗?” 高煜并不慌乱,宽袖里抽短剑轻蔑地看向四周,骂道:“一群蠢货!” 他宽袍一甩 ,瞬间散出一股花粉飘舞,粉末飘荡之处,惨叫声连连。 持刀的侍卫们脸色发红,目光开始游离,“叮呤当啷”手中刀剑脱落,软软倒地一片。 “软香散!”林清瑶和梁翊辰大惊,炎国余党已经埋伏在青城山了! “大家快远离香粉!”梁翊辰长剑挥出一阵劲气,剑与风相合将飞粉搅成一股粉色的花浪,凌厉似箭直冲向高煜。 众人神智一清,剑戳着地面,慌乱地挺着身子不倒。 高煜见势不妙,再纠缠下去难免耽误了计划,抄起锦盒就想跑。 “你休想逃走!你偷偷潜入青城山地界,我岂能再放你离开!?” 高煜把玩着锦盒,花粉嗖嗖从袖中又飞了出来,汇成一个花球砸向梁翊辰,嘲讽道:“哼,你看这里还有人能否拦住我!” 旋风挥剑一刺,伴随着梁翊辰的冷笑,高煜手中锦盒被剑风击飞,粉色花浪骤停,粉末簌簌落了一地。 “炎人果然为一己之私强拉众人陪葬,戍边攻不进来就打玄女的主意。” 高煜哈哈哈大笑,无耻道:“呵呵,当年她对我投怀送抱,明明舍不得我呢,你们的玄女一定很愿意随我回炎国!” 不远处的林清瑶当场石化,似乎想起了什么,红着脸却又不敢暴露身份,骂道:“无耻!” 梁翊辰扬起长剑,用只有高煜能听到的声音,冷言道:“我明明记得,她醉酒后抱着你时却在叫我的名字。” 高煜大惊失色,“你是梁翊辰!” 梁翊辰抬起易容后的脸冷笑,“呵呵,知道就别想走了。” 哈哈哈!!高煜懊恼地大笑,“我早该知道,一如当年!” 他故意敷上曾经那张人皮面具,却不见小姑娘认出来,算盘就已经打偏了。 梁翊辰瞅着啪嗒掉地的锦盒,压下想夺走的冲动,讥笑着大声道:“戍边击退了你们三十万大军,不好好和平往来,是觉得攻不进来不舒服了是吧?行啊,今天照样击退你!” 花粉被梁翊辰的剑气搅碎,纷扬洒下,大厅里像是吹起了阵阵狂风,几个门童被气浪掀冲飞尖叫着撞在墙上晕了。 第91章 哪能杀了你?扔你进炉烧化再提炼你 “炎国余党侵入我青木国地界,主动挑衅,给他点厉害瞧瞧!”众人异口同声迎上,士气大涨。 林清瑶瞧得清清楚楚,陈老板的剑气搅得四周空气扭曲变形。她没见过梁翊辰的剑法,一时间惊觉陈老板的剑法竟这般的厉害!? 梁翊辰挥剑退到清儿身侧,扭头对她吩咐道:“计划有变,看来我不能让他走了,你赶快带走你师侄,过几个时辰他的穴道自然解除。” “喂!”林清瑶心乱了。 陈老板转过身,“在担心我?” 林清瑶点头,“你别连累我啊!” “……” 陈老板一副你快点找地方藏好,别让我担心的模样,闪身冲了上去。 “趁现在,大家小心!一起上!”身边又来一群侍卫举刀呐喊,直接乱刀飞向高煜。 这时,林清瑶觉得陈老板扭头看了自己一眼,是不舍,还是关切,她分辨不清。 男人唇边隐约荡起一丝遗憾的苦笑,也许,这一别,不知何时再找到你。 林清瑶趁机抄起掉到角落里的锦盒就走,她要先把师父交代的事完成。 一路疾奔出大厅,打斗的声音渐渐远去,直到寻个四下无人之处,才敢打开锦盒。 掀盖的瞬间,林清瑶懵了,里面根本没有青珠! 被耍了吗?那个骗子!活该被打! 她仍然不死心地在锦盒里翻找了一会儿,惊喜地发现底层藏着一封密函,展开后居然是一张小镇的地形图! 图中红笔圈出的地方标写了一行小字,“欲寻青珠到此一见,吾必奉上真正的青珠。” 林清瑶扔掉锦盒将密函纳入怀中收好。标记的地方离自己很近,她想都没想就直往广场外奔去。 地图上标记的地方是一栋三层白墙乌瓦的小楼,林清瑶到了门口才知道是一家茶肆,人不多,小楼挨着寥落的街道,虽不是很偏僻却也避开了繁华。 门童热情上前相迎与一般茶肆无异,林清瑶顾不得点茶,直接找到掌柜出示密函表明了来意,于是,她很顺利地被引到三层的贵宾厢。 开门后,绕过一扇刺绣屏风,阵法悄然启动,林清瑶暗叫了声不好! 眼前一团浓烈的雾气,手伸过去便看不到了。 “呵呵呵呵……小姑娘你终于来了……” 雾中传来一阵阴鸷苍老的笑声,让人汗毛都竖起来了。 “谁!?” 一阵风吹来,头上的帷帽被吹走,她下意识地捂住帷帽停了下来,手碰到缚灵镯准备随时脱下。 没过多久,房间猛然晃了起来,迷雾阵法中发出一团光芒,似乎有人影摊开掌心吹散了一捧花粉。 雾更浓了,清儿眼神迷离,不知不觉阖上了眼皮。 一只苍老的手接住她软软倒下的身体,老人挥袖拂散了雾气,喉咙挤出阴森的笑声,咯咯咯…… …… 林清瑶醒来时四周一片漆黑。 四肢酸疼反手被绑着扔在床榻上,口中堵了布,呜呜发不出半点声音。 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亮光投了进来,她眯着眼睛望向门口,吓得一抖。 “呜呜!……呜呜!” 那人撑开门框,一身褐色长袍,脸藏在兜帽的阴影里只露出一双凹陷极深的眼睛。那道光落在他的脸上,皱纹如树皮,嘴角泛起瘆人的笑。 他蹒跚着靠近,喉间挤出干涩的声音:“小姑娘啊……难怪有青珠护体,居然这么快醒了?” “呜!”林清瑶愣住,什么人还知道青珠? 她可真傻,怎会想到拍卖会场附近竟被擒住,且还不知对方是谁!? “咯咯咯……”老者阴森笑着,“总算找到你了,没想到老夫会知道青珠吧?” 老者踏着虚浮的脚步移到窗户旁双手推开,夜风吹得褐色长袍飘了起来,浑身散着一股亘古苍老的气息。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阴柔,像是自言自语:“小姑娘,你催化出青珠的灵力供我采集,老夫不会让你死的太惨,至少还能留你个全尸。” “呜呜!……呜呜!” 老者蓦然转过身,一步一步朝着林清瑶走去,仿佛没有看到她鬓发散乱,呜呜惊叫的模样。 “我们提前放出拍卖消息就是为了引出你。刚才若不是你在拍卖会场上有灵力波动,我们怎会精准地找到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老者坐在了她身边,林清瑶看清楚了,这人褐色的皮肤贴在枯瘦的骨头上,隐隐能看到紫黑色的血脉,已然是八旬老翁!可却令人感到阴寒至极,她本能地蹬腿往后躲,只想离他远一点。 “咯咯咯,放心,哪能现在就杀了你?你还要跟老夫回去熔炉呢,把你扔进热浪滚滚的火炉里烧化再提炼你……” 林清瑶大骇! 她越挣扎,手腕就越疼得厉害。避无可退只好无力地躺在榻上,两行泪不知不觉夺眶而出。 老者眼神一顿,兴奋的潮红从那双狭长的眼睛里渐渐褪去,他盯着清儿脖颈的青珠久久凝视,眼中渐渐泛出贪婪。 一双布满褐斑的手像一截枯木,不由自主地伸了过去,青光忽地乍现! 滋滋——!散出一团闪电丝! 老者猛地抽回手,指尖已经被灼烧得变了色。疼得他干涸的脸扭曲如厉鬼,却还想着怎么得手。 老者忽地不急了,像个慈爱的老爷爷那样,伸手将一缕散落的发丝捋到清儿脑后,轻轻摇了摇头道:“哎……小姑娘,你若是听话一点主动催出青珠的灵力,老夫必会待你如孙女一般,炎国离这里路途遥远,殿下他怜香惜玉,至少不会一直这样绑着你回去。” 清儿的愤怒化为一声呜咽,换来老者阴森的咯咯冷笑。 老者扯出了塞在她嘴里的帕子,厉声道:“说!怎么催动!” 林清瑶张嘴就啐他一口:“死老头子!别说梦话了!休想得逞!” 老者偏了偏脑袋躲开,“小姑娘,你真是傻的可爱,人都被我们抓了还能怎样?一路上我们有的是时间让你听话。扔进炼化炉照样能提取你的灵力,何必还留你?不识好歹!” 第92章 黑屋里的神秘仇人 怒气憋在心里,清儿假装害怕,颤声道:“放了我!本小姐身子金贵又柔弱,绑我回去死在半路上,你怎么好向你家殿下交代?” 她在山修炼三年多,虽然法术不一定能斗过这个老头子,但还是有机会制造混乱逃跑的。 她可能真的比较擅长逃跑吧! 老者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阴鸷的脸对上她的眼瞳一字一顿道:“你不催动青珠的灵力,就是死了也会把你的尸身带回去扔进熔炉,至于路上不方便那就截肢带走。” 清儿气得险些晕翘过去,怒道:“你以为绑着我就能顺利逃出青木国?可笑极了!梁少将会杀到你们老巢去。” 本以为老者听了会有所忌惮,岂料,老者咯咯一笑,“看来你不知道梁少将已经封了镇南梁王?他人在镇南怎可能跑来杀我们?你以为我们不知梁王对你的心思吗?哈哈哈哈!擒住你等于有了护身符!他敢杀我们一个人,我们就砍掉你一根手指头。” 清儿彻底打了个寒颤,好在梁翊辰的势力今非昔比,黑金匕首出现在拍卖会,意味着梁翊辰一定在青城山附近寻她,可她无法与他取得联系! 她使劲扭开脸狐假虎威说道:“他已经在青城山布署了,不信你试试?” “小姑娘,想骗老夫?你还嫩着呢!” 他拿出一枚青珠,凑近她眼前自言自语:“看到了吗?这颗珠子和你那颗一模一样,可就是没有灵力。” 清儿嘲讽道:“你那个颗假珠子怎么会有灵力……” 这话戳到了老者的痛处,他唇角浮起一丝阴笑,随意地抽出腰间的鞭子,阴阴柔柔地说了句:“老夫也不好打一个小姑娘,但你不听话就只能打得你听话为止!” “啊!不要!我……我不知道怎么催出灵力啊!”清儿闭上了眼睛,她该怎么拖延时间啊! 忽然传来阵阵急促的敲门声,还夹杂着慌乱的颤声。 “不……不好了!祭祀大人!……三殿下他……他受伤了!您快点去看看!” 老者持鞭的手停了下来,看到小姑娘蓦然睁大的眼睛,情不自禁发出咯咯的笑声。 “老实待着,老夫回来再收拾你这小姑娘。” 干枯如柴的手瞬间捏住了少女的下颚,将帕子又塞进了她嘴里,森森说道:“我们等了这么多年,不差这一时半刻,却没想到你这几年销声匿迹了,小姑娘你今日已是笼中鸟,这是我们的私人幕僚会所,平时根本不对外开放,你以为还会有谁来救你?” “呜呜……” 眼前一黑,老者关了房门,从小厮手里接过锁,咔嚓锁了门。只听到几人脚步急促地离开了。 绝处逢生的惊喜撑着林清瑶挣扎着坐了起来。 她朝屋里扫了一圈,床榻旁矮几上放着烛台。她慢慢移下了榻,偏着头瞄着烛台的位置,试探地挪过去烧断身上的绑绳。 烛台忽然被挪移了。 !!! 清儿吃惊地扭过头,重心不稳,一下子栽倒在他脚边。 这时,窗户大敞着起了风,仰脸见来人一身夜行衣,全身笼罩在黑色的斗篷中。 那人将烛台移到一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又是谁?他会帮她吗?清儿眼里流露出乞求。 那人蹲了下来,从靴子里抽出把匕首。雪亮的刃锋让清儿哆嗦了下。 他要杀了她吗?四目相对,那把匕首忽然停在了眼前,她看到那人眼里的戏谑笑意。 神秘感的黑衣人让清儿本能地生出了警惕。 那人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扯出嘴里的手帕,清儿嘶哑着声音喊他:“谢谢恩公!能否再帮我割断身上的绑绳呢?” 哈哈哈哈哈!对方居然放声大笑。好像是听到什么千古大笑话! 可惜呀,他不是她的恩人,是她的仇人!他也没心思扮成救她的恩公! 清儿被这笑声整懵了。只好试探性地问:“我不会让你白救我,多少银两,你开价个价?” 真是个傻丫头! 他拉下面罩,微弱的烛光照在他脸上,伦廊极其英俊。看上去是个中年男子,深陷的眼窝让双眼显得异常有神。他嘴唇紧抿成一线,大概是常年难得一笑,有着淡淡的法令纹,一双丹眼上挑,眉宇还荡着年少时的风流。 林清瑶愣愣地看着他,不认识啊。 那人好奇地看着她,在他眼里,林清瑶是一只坠入陷阱尚不自知的猎物。 扳过她的身子,他捏住她纤细洁白的手腕,被绳子勒得一片青紫。他指腹从伤痕处掠过,纵然有些可惜,可是仇恨让他不得不想毁掉这朵花。 那人平静回句:“我不缺钱财。” 指腹轻柔地抚摸让清儿极不自在。 她挣扎地缩了缩身子:“那你要什么?” 那人得逞一笑,一把拎起清儿,肩用力一顶,扛了上去。 一声惊呼,林清瑶吓得脑中一片空白,好像甩上岸的鱼,全身绑着绳子怎么摇头摆尾都甩脱不了,天旋地转间,身子蓦然被翻转压在了床上。 耳边似有一股凉风吹来,那人压低声音说:“我要……你死。” 清儿浑身一僵,扭头反问道:“我不认识你……哪里来的冤仇?你不肯帮我解绳就算了,何必如此折腾我?” 不认识?好一句不认识! 那人被这话刺激得颈间青筋凸显,他眼里涌出一股凶狠,突然伸手扯开清儿肩处的衣裳。 “啊!——!”一声少女凄厉的尖叫声,那人低头咬住了她的酥肩,含糊说道:“现在就让你重新认识一下。” 清儿吓得魂飞,吃痛猛地挣扎起来,手臂被反绑却动不了分毫,她绝望地说道:“你既然不缺钱,要什么女人不可得?我答应你一个条件,除了这个……” 那人抬了脸,舔了舔嘴唇,淡淡的腥味在口腔里弥漫,低低笑了起来:“的确,如果直接杀了你,未免太便宜你了,这样才有意思。” “无耻!……” 感觉身下的人瑟瑟发抖,那人缓缓脱去自己身上的斗篷,淡淡说道: “帝王之家虽有一世荣华富贵,实则是另一种形式的囚禁!凭什么皇子青要这样对我?你父皇杀了我全家,你男人又处处阻碍我报仇!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第93章 丧心病狂的变态仇人 “凭什么皇子青要这样对我?你父皇杀了我全家,你男人又处处阻碍我报仇!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平静地说着,仿佛被杀的不是自己全家。 震惊之余,清儿连忙摇摇头否认,毕竟她不想当替罪羔羊。 “父……父皇?不不!我是九王爷的女儿!四年多前,我全府被杀光,怎么会是公主呢?!” 意思是你认错人了。 那人浑然不理,压低身子凑近清儿的脖颈,笑得邪恶:“你可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小公主,从小却流落在外无人知晓,如今我找到仇人之女,岂能让你死得那么容易?” 清儿颤声回道:“那又怎样?你都知我从小流落在外,你们的恩仇又与我何干?” 那人似乎被激怒,低吼了一句:“闭嘴!” 随之猛地扯开清儿的外衫,看到露出的一小片少女雪白的背脊时为之一愣,她果然也是玄女?! 流血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眨眼地功夫连齿痕都消失了。 男子眼中闪过明悟,手指拈起少女盈背上的一缕头发又松开,神情淡定道:“小清儿,你装傻了这么多年,现在还装着认不出我,不觉得有些说不过去吗?青珠的继承人竟然不知自己的身份,真是可笑!可笑死了!” 哈哈哈哈哈!他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声音越发变态。 哎…… 密密的汗从林清瑶额头沁出,看来这人也是知道内幕的,她倒吸了口凉气问道:“你想怎么让我死?” 那人没有直接回答。继续和她诉说自己的血海深仇:“镇南的地界还是划分给了梁翊辰封王,他现在才二十多岁?那原本就该是我的地界!谁让他多年来处处阻挠我!他早就该死!” 林清瑶咬牙切齿道:“好!他该死!你找他去啊!去抢回你的镇南!你怕是打不过他,怕被他砍成碎渣吧?” 清儿没想掩饰自己的心情,扭回脸冲他露出鄙夷的笑容。 那人却平静说道:“我的儿子今年也二十岁了,最小的儿子今年也该五岁了!四年前,全被你父皇下令剿杀了!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呢?!” 说到最后有一句时,他声音忽然变得激动,听得林清瑶心惊肉跳。 自己的父皇把人全家老小都杀了,这仇确实结深了。 她没有接嘴,暗叹自己一天没享受皇亲国戚的福,却还背上了债!只好听他继续说下去。 “小清儿,你如今出落得这么美丽,我该不该找你报仇?” “不该。”林清瑶也不傻,求生的本能让她下意识反驳了他。 “你知道我是谁,甚至知道我的身份,想必也是我的宗亲一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句话你没听过吗?谈不上私怨仇恨,想必满门抄斩之事也该有个理由吧?有仇又如何呢 ?他可是九五之尊,当今圣上啊!” 那人撇了撇嘴,极为不屑地说道:“小清儿,你的意思是我全家的死和你没关系,父债子偿,他杀了我全家,你就是我的仇人!此仇非报不可!” 愤怒从话语中透过,表现得阴狠至极。 那人扳过她的身子,从腰间抽出短刀,冰凉的刀刃碰过少女的脸颊,林清瑶呼吸一滞。 “嫁给我!” ? 哈?!真没想到差点被吓死!竟真有人拿刀逼婚的? “嫁给我,给我生个孩子,我要让你父皇和梁翊辰这辈子都活在地狱里!哈哈哈哈!” 那人俯低了身体,双手撑在床榻上,俊脸变得微微扭曲。 呸!林清瑶啐了他一脸。 她就知道这人心术不正,话语隐藏着焚尽地狱的怒火,他是活在地狱里的人啊! “恶心!变态!” 她心一横,又挣扎起来! 那人浑然不觉,轻轻抚摸着清儿的脸,触手如软玉。看到一滴滴泪从她脸角滑落,晶莹如珠,凑过去轻轻吮掉。 讨厌被他触碰,清儿厌恶到了极致!他嘴唇拂过脸颊时的感觉,就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爬过。 她挣扎扭动得像一条濒死的鱼,紧绑着绳索勒得修长的身形凹凸有致。 那人眼神渐渐变得暗沉。手渐渐移到清儿的腰间,手指勾住了她的腰带,清儿的呼吸急促起来,发出绝望的闷哼声。 一刹那,她就像过完了一生。 她突然想起了梁翊辰,想起他深夜翻窗进千月居,被自己发现后梗着脖子说:“别哭了,听到没。” 现在他在哪呢?他会赶来救她吗? 对方邪恶的一笑,他终于能报仇了! 手滑进了清儿的衣襟,听到小姑娘呜咽的声音像掉落陷阱的小兽,他啧啧地摇了摇头。 他真是丧心病狂啊!对自己的……哎!她若是个傻女,他该放过她的。 那人看着清儿吃惊的眼神,说道:“不想让我碰你,就帮我先杀了梁翊辰。” 虽然他在谈条件,但这个条件她做不到。于是说道:“为什么要我杀他?你这么有本事去把他砍成碎渣啊!?” 男人沉下了脸,眼里露出了切齿的恨意:“我听线人汇报,多年前你曾住进过将军府。呵呵,他不近女色却唯独钟情于你!你说!我该不该借刀杀人呢?!这样杀他才过瘾!据说,这半年他一直在青城山附近徘徊。今日找到你,我方才知道他为了寻你才跑到这里。既然,他想尽办法也要找到你,不如我帮他一把。” 他笑了笑,继续说:“你只需要找机会杀了他,我保证你哪怕是死,也会死的清清白白。这是我放过你的唯一条件。你最好杀了他,否则我只好将我的恨意全发泄在你身上,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要给我生下儿子。我知道,你盼着梁翊辰来救你。” 说完,他将烛台到放在了床榻旁,摆出一副你想自尽请便的姿态。 林清瑶心里踏实了,鄙夷地说:“你不怕一会儿我叫梁翊辰杀了你?” “哈哈哈哈!你别自以为聪明了。你也不想想,那老头子给你扔到这里,为什么是我先找到的你?” 清儿瞬间呆愣,“你……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哈哈哈哈!对方笑而不答。 第94章 人去楼空,不见故人 “先帝既然选了皇子青继承皇位,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九王府看似锦衣玉食,实则一针一线的开销都记录在案,府里布下的眼线无数,这分明是另一种囚禁!” 林清瑶也不示弱,回道:“还不是因为你心术不正?不然何来囚禁一说?你不视作囚禁,那就是享受!” 被人发现了端倪,对方大吼道:“你个小姑娘懂个什么?!” “我是不懂,可我知道你是个叛贼!你是皇亲国戚又如何?必诛之!” 那人不屑跟小姑娘讨论是非,说道:“你嘴硬吧!一会儿有你哭的时候!皇子青对我如此赶尽杀绝,我就让他后悔一生!还有,梁翊辰算什么东西?!凭什么他拥有镇南封地!” 林清瑶懂了,他是在抱怨自己的权力不如梁翊辰。 “呸!就凭他在戍边镇守以五万兵马击退炎国三十万大军!他也当之无愧!你才是!你算什么?!抓了我来!你就是打不过他!” 那人并不恼怒,“哈哈哈!无所谓打得过打不过!我要让他们后半生都活在痛苦和悔恨之中!!!这才是我的目的!” 他迅速摸向清儿的发髻,去摘那支挽发的蜻蜓簪。刀锋划过,削掉一缕发丝,他满意地说:“拿了这个,梁翊辰会相信你被关在这里的。他来了你就动手杀了他,我还是那意思,至少你能死得清清白白。” 林清瑶语塞。 松开了少女,那人起身时拂了拂衣袖,去到软榻上饮茶。 动作如年轻的公子哥一般斯文优雅,完全看不出刚才有过变态激进的一面。 他深深看了林清瑶一眼,饮口茶,说道:“梁翊辰一死,全国通告。我等你的消息,如果没有,我就当你放弃了我的计划。他日,我再找到你,就不会再跟你商量了。你最好藏起来,别让我太容易得逞。” 男子笑了,他轻轻放下茶碗,走到窗边侧耳倾听。 黑夜中,远处一团火光格外醒目,伴随着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逼近。 他吹了个口哨,窗前突然蹿出几条黑影,齐齐向他抱拳行礼。他将发丝挽在蜻蜓簪上,递给了为首的黑衣人。 转身时“嗖”的一声,短刀扔在了林清瑶身旁,只留下一句话,“如果情报准确,梁翊辰这时应该追杀高煜快到这小白楼了。他人一到,我遣去人必会送上这支簪子,剩下就是你的选择了。” 说完,他身影闪动,翻窗离开。 这下好了,林清瑶终于松了口气。 她蹬腿扭动着身子,拾短刀费力地割断身上的绑绳,总算恢复了自由。 可是房间门锁着,她又打不开。谁知道那个阴森森的老头子什么时候回来呢? 一会儿翊辰来了,她总不能真的杀了他。可她也不想让那变态得手,真给他生孩子啊…… 窗外黑夜中,寥落的街道只有几个人走过,林清瑶竖指叨念绫丝决。 雪白的绫丝漫天飞舞,瞬间缠住了窗外粗壮的树枝,她抓住绫丝带踩上窗棂,从高处一跃而下,姿态分外轻盈优美。 她还是走了,毕竟这次是自己的仇人找上门来,她又怎么能把翊辰卷进来? 那人要杀就直接去杀梁翊辰好了,翊辰总不至于等着让人砍,最好是把那人打死。 …… 半个时辰后,伴随着嘈杂的争吵声,这间房门被狠狠轰开。 一队人持着长剑闯了进来,几个被抓的小厮硬是给拖了过来,统统跪地。 其中一个暗卫上前,狠狠抽了那小厮一巴掌,“快点说!人呢!” 小厮被抽吐了一颗牙,已是头晕眼花。 “敢多嘴瞎说的话,就抽死你!” “大人大人!饶命啊!我真不知道!我只是这里端茶倒水的!” 梁翊辰在青城山附近化名陈氏行商。暗卫与陈家商行的家仆都是他培养的心腹,全当清儿大小姐是自家少主子一般爱护。 他们一路追杀逃窜的高煜,却还是晚了一步。只抓到几个小厮气得当场发飙,抬脚就要往里间闯。 “难不成大小姐被藏在里面?!说!是谁!?” “滚开!” 一声大吼,所有人闻声愣住。 梁翊辰黑着脸,带着黑鹭从他们身后走来,恨不得一脚踹死那几个小厮。 “梁王!黑鹭大人,没找到大小姐!人不在这里!我们搜查全楼,就差这里了!” 梁翊辰仔细地打量,屋内干净整洁,茶案上摆着一只白瓷茶碗,里面盛着半碗明亮的茶汤,早已凉透。 看到喝了一半的茶却不见清儿,梁翊辰不由急了起来。 “清儿!” 无人回答。 他旋身进了里间,窗户大敞着呼呼灌进冷风,吹得窗纱飘荡。 视线扫过床上,凌乱挣扎的痕迹让梁翊辰心头一紧。 走得近了些,脚底一硌,踩到了一把出鞘的短刀,他捡起来仔细翻看,没有找到任何印记。 被丢下的刀子,足以说明是清儿自己走的。果然,他瞥见床脚搭着一条割断的绑绳。 挣扎的痕迹、刀子、割断的绑绳、敞开的窗户、以及喝了一半的茶。 人被绑来,清儿只会想着逃跑,不可能还有心思喝茶。到底是谁在这里喝茶?与清儿说了些什么? 他要去哪找她?清儿为何躲着自己呢? 梁翊辰望着窗棂无奈地笑了笑,小姑娘用的是绫丝诀吧?想起了包厢里她说要把自己缠成一只蚕。 梁翊辰后悔,捏着手里的蜻蜓簪直叹气。 “下次给她栓条链子就好了!猫链子!免得跑丢了找不到!” 众人心中不免有些遗憾,屋里的空气随着梁翊辰的冷脸渐渐沉重起来,都盼着有人能哄哄主子,让他心情转好。 这时,一个艳美的红衣女子从围合的暗卫中走了过来,轻摇着团扇,微微笑道:“梁王莫急,清儿多半是找地方藏了起来呢~” 黑鹭顺势接话说道:“属下这就带人把小镇搜个底儿朝天,有什么动静,发信号传讯。” 梁翊辰勃然大怒,“她这叫蠢!那珠子来历不明,她倒是趁乱抄起珠子就跑,那点花拳绣腿的功夫能跑到哪里去?跑回山上躲在玄明门下,从此不再下山?” 第95章 仙子~咱们一块儿逃可好? 提到玄明,梁翊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赌气说道,“不用找了,还当本王多宝贝她似的,走吧走吧,走的越远越好,最好别再让我见到她。” 他这是气什么呢?气她先走一步吗?还是气自己蠢?气自己的来迟?人在自己眼皮底下溜走? 他走到窗前,月光透过窗纱洒落下来,他突然笑了起来,“想要宝贝就合起伙儿来抢,为了天医还打我,趁乱就开溜,哼!真当我是冤大头呢?” 暗卫们低下头,拼命忍笑,人家又不知道陈老板是你,谁让你不说! 叶夫人只得用团扇遮住嘴忍笑道:“等找到清儿大小姐的下落,梁王想做什么,还有人能拦着不成?” 这三年多,玄明必然每天教唆她身为玄女不可沾染凡间男子。如果清儿真听进去了不想回来呢? 梁翊辰撇嘴说道:“我可不喜欢勉强人。” 叶夫人微愕,眼珠一转,跟着叹了口气,说道:“梁王是有顾虑吗?那可就难办了。” 梁翊辰轻抚着缠绕在蜻蜓簪上的发丝,说道:“这次拍卖会忘了问她,下次我问个清楚便是。” “如今清儿大小姐在玄明掌教的门下,恐身不由己,如果她真的拒绝了您呢?” “会吗 ?她今天说要来找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梁翊辰心绪不宁,翻身跳下窗子,寻着清儿离开的线索追去。 …… 话说,林清瑶在漫天绫丝飘落中,缠绕着树枝脚才落地,便听到远处的街巷深处似乎奔来一群人! 她瞅着隐约有火把亮起,趁乱拔腿就跑。没跑多远身边忽然窜出一个人影吓了一跳。 “随我走!快!”耳边的风吹来一声青涩的男音。 ? 扭头看去,一个极美的男子边跑边注视着自己,那人五官精致,长相感觉很清透。气质如一块水晶,不像翊辰那种男子张扬的魅力。与镇上往来的男子对比,这容貌相当不俗。 清儿心里不免紧张起来。 “你是谁啊?” 男子不答,扯风筝一样扯过林清瑶一路狂奔。 “哎呀!你放手啊!你拉着我跑做什么?” 那人哈哈一笑,“抓你当人质挡刀啊!人多拼不过嘛!也没有束手就擒的道理!”他边拉边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听到要拿自己挡刀子,林清瑶一楞,身后果然传来挥棍声,还冲着她大吼:“錾花刀!爷终于找到你了!发财了!擒下你可领一百两赏金,哈哈!” 十几号人听到李家的悬赏,打了鸡血似的朝二人追来。 林清瑶忍笑提醒道:“好像有人追你来了!” 錾花刀头也不回地骂了句,“混蛋!” 然而他这么一喊,四周就又奔出十几号人一起追了来,声嘶竭力地喊:“打死那个男的!我们王家庄要他的狗命!” 林清瑶往前跑,哭笑不得地问:“你叫錾花刀?他们还想要你的命呀!” “哼!你听过小爷的名声?” 身后传来一群人骂骂咧咧:“他们是一起的!抓着他们!打死他!我们王家少当家悬赏二百两要他狗命!” 林清瑶可不能当替死鬼啊,怒道:“没听过!你快放手!别连累我!我走了!” 眼见后面的人越追越近,錾花刀不得不说:“仙子,咱俩一块儿逃可好?” 林清瑶气笑了,“被人通缉的是你又不是我,我为什么要逃?” 錾花刀边躲边跑,一本正经地说:“刚才我看见你用法术从树上飘落下来,你帮我用法术轰走他们!我告诉你缚灵镯的事。” 这人竟然知道缚灵镯! 林清瑶震惊的瞬间,哪知錾花刀手比嘴快。“嗖”地摘掉她腕上金镯夺走了,得意的小眼神儿瞅着她,仿佛笑着说,你不帮也得帮了。 “你!还我镯子!” 这时,半路不知从哪又跳出来一波挥刀的人,追的人越来越多,好在都是些家奴,没有武艺高强的人追来。 可錾花刀看了,还是露出恐惧的表情,急忙催道:“来不及了!又来一波人,你不想被他们当成我媳妇被打死就帮我!” 林清瑶气得大叫:“你到底得罪多少人!?” 錾花刀抓紧了清儿恳求道:“先帮我!我就告诉你那镯子的秘密!” 清儿无奈,只好指尖挥动,说道:“你记得说话算数!” 滋滋!一束闪电迅急射向身后,水花朵朵爆炸,化为万千飞冰,四射而去。 她哪敢轻易伤人,只能不停地往身后扔法术阻挡。但想摆脱那一群人的纠缠也要费些工夫。 灵机一动,清儿旋身奔向街角,“躲这里来!” 錾花刀得意极了,进窄巷时还扭头朝追来的群人挑衅道:“你们还想赚小爷的赏钱?呸!做梦去!悬赏你们一分拿不着!哈哈哈!” 林清瑶气结,“闭嘴!别找事了!屏住呼吸!” 两人拐进窄巷,用草筐猛地扣在身上,遮挡住两人的行踪。 没了缚灵镯,能施展法术更游刃有余。 一朵朵晶莹的水花缠着闪电飘落,空中仿佛下了一场绚丽的流星雨,煞是好看。 她手捏法诀,细密的冰花幻化成金子,精准地砸落在那群人身上,叮咣叮咣光声不绝于耳。 “是金雨!快接住!发财了!天女散财!天上掉金子了!” “那边!那边!金雨往那边去了!” 只用了一刻钟,金子越来越大,越砸越狠,一片哀嚎声连连。 看到各色人从眼前跑过,等听到咋咋呼呼找人的声音渐渐散了,男子这才收了看热闹的小眼神儿,啧啧道:“法如其人。美啊美啊~会法术的小仙子就是不一样,比那些镇上的散人强多了。” 一只玉手轻盈伸出,清儿对他没好气地说道:“拿来!还给我!突然夺走我的镯子,你倒是说说看,到底怎么用?说不出来,休怪我不客气!” 缚灵镯在錾花刀指尖玩转了起来,他眼神露出好奇,说道:“哈哈!看来你不知道镯子的事。这缚灵镯子,是不是玄明掌教给你的?你该不会是玄明的修侣吧?” 第96章 师父的心思,缚灵镯的秘密! 说完,缚灵镯被抛回了清儿手里。她迅速戴上手腕,反驳道:“你猜错了。他是我师父。” 錾花刀颇为意外,“哦……原来是这样,玄明掌教对你这弟子真是有心了。” 林清瑶挺直了腰板,傲娇地说:“你既然知道这是玄明掌教的东西,骗我的话,你会很惨。” 这是青城山神门的地界,又是玄明掌教的真传弟子,一般人不敢招惹。 錾花刀嘿嘿一笑,说道:“仙子施法术帮我甩开那群人,我怎会骗你呢。” 说着,他便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拉过清儿的手腕,倒出一线清亮的液体洒在了缚灵镯上,仔细端详。 “咦?你这是在干嘛?” “那人叹了口气,不懂了吧?这是在看玄明对这镯子到底做了什么,并不是所有的缚灵之物都下了咒语。” 林清瑶瞪着他说道:“你休想挑拨离间哦。你怎么还知道这些?你到底是谁?” 錾花刀也不故弄玄虚,目光从她手上收回,坦白回道:“我是崭金谷的传人,你们神官使用的灵器大多是我们崭金谷打造的,只是我们不会明着做这笔买卖。你没听过小爷我的名气也正常!天底下有灵力的人少之又少,如果都靠我们打灵器来收灵力,怕是谷里的金矿也不够开采的。” 林清瑶明白了,“你是说,这金镯是你们崭金谷打造的?” 这回轮到錾花刀骄傲了,他神采奕奕地扬脸说:“多年前,玄明掌教亲自登门,请我师父给他打造了一对缚灵镯,不过,那灵镯上的刻纹和每一颗晶石却是我亲手镶嵌的。因为是对镯,只要你摘下缚灵镯运用灵力,另一只缚灵镯也会有感应。” 林清瑶震惊,这点她真的不知道。 不觉心里犯了嘀咕,三年多前醒来的时候,手腕上就已经戴着缚灵镯了,她问过师父这到底是什么稀罕宝贝,可师父却只说不让她摘,那么,她是万万不能摘的。 錾花刀见她一脸懵懂的样子又说:“想不想去掉玄明的咒语,让他感应不到你的灵力波动?这样你就能随时运用灵力,耍上天也没人知道哦~” 林清瑶不敢揣测师父的用意,转身就走,“不必了,我们就此别过。” 錾花刀眼瞅着自己的目的打空,伸着脖子喊她,“唉!唉唉唉!你别走嘛!好商量。” 清儿停了脚步,这诱惑有点大,能随时用法术就不怕那个变态仇人找上门,她总不能一辈子躲在山上,况且她还想下山去找梁翊辰。 錾花刀见有回旋的余地,挑眉说道:“反正我要回崭金谷。让我师父告诉你怎么破解不就得了?就算你不摘镯子也能用灵力,而且玄明还不知道。我回了崭金谷暂时就不来青城山了,你可不要错过机会啊!难道你不想自由使用法术吗?” 清儿还是决定了,于是回头说道:“不如你随我先回客栈,明早我带上我师侄,咱们一起出发去崭金谷。” 錾花刀想着自己晚上也是无处可去。身边有神官随行,还能遮掩独行男子的特点,那些狗腿子也不容易找到,当下点头同意了,连走路时腰板都挺直了,“还没请教仙子如何称呼?” 清儿沉默了下,报出了神官名号,说道:“玄清。” 俩人一拍即合。回到观山客栈时,老远就看见天医在大堂门口等她等得直跳脚。 瞅见自家的小玄祖还带了个美男回来,赶忙迎了过来,眼神充满了探究。 清儿给二人做了简单介绍,“这是我师侄天医,这是拍卖会上认识的花兄。” 既然是小玄祖的朋友,天医倒也不避讳,抱拳一礼说道:“小玄祖,花兄弟,咱们进屋说话。” 听到“花兄”的称呼,錾花刀一愣,笑眯眯地抱拳回了一礼,偷偷夸她:“不错不错,我差点忘了提醒你,千万别再叫我錾花刀。” 清儿抿嘴笑道:“我有那么蠢?” 交换了信息才知道,原来天医醒来时人已经在客栈了,听掌柜说是陈老板遣人拖回来的。 清儿干笑,这个陈老板倒还……可以吧,至少帮她把天医拖回来了。 去崭金谷的事除了要瞒着师父,也不能让天医知情。清儿只说想随花兄一起回乡顺道出城玩几天。 天医自然没多想,天亮之后三人收拾了一番,马车悠悠跑到镇口时,阵阵嘈杂声传来,好像聚集了一群人。 车被忽然被拦了,一声训练有素的声音道:“烦请撩起车帘来。我们在寻人,不当之处,还请见谅。” 车夫慌忙应道:“官爷,我这马车里一共就三个客人,今天一早赶着出城呢。” 难道有人潜进城中大户人家打劫了?清儿不欲多事,眼神示意让天医撩起了车帘。 “就是他!”一名家奴指着林清瑶,急声道,“是这个女的!她抢走了我们的姑爷” “……” 錾花刀一听就明白了!心虚地赶忙侧过脸。 天医气结,大骂:“谁抢你家姑爷了!一边去!我们是清明神殿来的。” 说完便递出自己的身份玉牌。 “看清楚了再说话!” 领头的几个捕头一愣,心里掂量着事情闹大了自己也没有好处。 清儿呆了呆,又不方便出手,扭头偷偷对錾花刀说:“花兄,原来是找你的,看起来不像杀你的啊?” 錾花刀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说道:“一会儿能否掩护我?不然他们连你一起抓!” 清儿对家奴平静地说:“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找的就是你。请跟我们走一趟吧?”家奴客气地说道。 清儿故意将脸凑近了车窗,说道:“我说,你们认错人了。” 谁知道对方看清她的容貌,眼里喜色更甚,隐有兴奋之意,“我们没有认错!昨晚就是这个人,请跟我们回去吧!” 几个捕头见李家庄的人也已经找到,只想赶快完成任务拿赏钱,于是换了官腔说道:“都下来,让李家庄的人看看。” “请吧!我家主人找了你三个月了。” “请吧!我家主人找了你三个月了。” 第97章 堂堂男儿岂能入赘? 三人下了车,錾花刀早已戴上帷帽,一群家奴哗啦啦地围了过来。 天医气结,伸手轰苍蝇似的说:“去去去,看什么看,不是说了么,我们是清明神殿的神官,今天下山游历。” 那些家奴哪还有心思跟天医掰持,直奔錾花刀看去说道:“撩开帷帽让我们看看是不是。” 天医哪里知道内情,伸手就要掀錾花刀的帷纱以示清白。 錾花刀慌得躲开,眼看着城门在望,懊恼得一跺脚,摸出几把小飞刀扬手散了出去,金色的刀芒闪烁,煞是好看。 他施展蹩脚的轻功就跑,必然是想趁乱混出城去。清儿哪能被抓的不明不白!心里一股气吼道:“他才是錾花刀!” 天医立马唱出一阵风诀困住了錾花刀,跟着帮腔骂道:“我家小玄祖好心送你一程,敢情着你骗了我们想脱壳混出城?!想得美!” 看到飞刀叮呤当啷落在地上,錾花刀暗叫了一声“不好!”,衙门的人趁机一拥而上。 “趁现在!抓住他!”三名捕头和一群家奴迅速捉住了他,一切结束得毫无悬念。 五花大绑的錾花刀被两名大汉架起。他扭头直着瞪林清瑶和天医,那眼神无比幽怨,哀求道:“你救我,我真帮你解开那镯子的咒语!” 清儿拉着天医,笑着又跟上了队伍,对李捕头说道:“昨天听李家庄的人说,捉到他有一万两赏金?” 李捕头满脸堆笑地说:“仙子莫恼呀,先前多有得罪,请和我们去李府一趟,必能拿到百万赏金,顺便还能喝杯喜酒呢。” 李家庄捉他当女婿!?哈哈哈哈!林清瑶和天医相视笑了。 …… 话说这李家庄在青城山附近势力不小。捉到錾花刀的消息立马传回庄里,大队人马才把人绑回去,全庄已经披红挂彩,燃了鞭炮,大敞着门迎客人去喝喜酒了。 新娘子身材婀娜,长得倒也端正,爽朗地和客人们攀谈。 家奴们直接领林清瑶和天医去了账房。 二人领到赏金,听到一墙之隔的后院隐约传来錾花刀凄惨的叫声:“别碰我!小爷我誓死不从!谁要娶那个疯婆子!” 林清瑶憋着笑,竖耳朵又听丫头在劝他,“哎呦~姑爷,您换了喜服吧!保命要紧吧!您能逃哪去啊?您人都被我们抓回来了,嫁了我们小姐还怕王家庄的人要您的命吗!” “我不嫁!别碰我!堂堂男儿岂能入赘?” 天医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口型骂了他一句:“活该!敢拿我们小玄祖做掩护,该!” 林清瑶竖指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俩人装作不知,溜溜达达地出了李家庄,飞快绕到后院的僻静无人处。 俩人交换了眼神,清儿唱出绫丝诀,天医身形清瘦轻松地抓着绫丝翻墙进去。 他顺着墙侧狭窄的小道接近了新房。瞅见錾花刀被绑着还不死心地在挣扎,四个俏丽的丫头围着他娇笑着,正伺候他换衣。 后院的新房套院都是女子,连个小厮都没有。天医悄悄跃进了窗,没等四个丫头反应过来就被他打晕了。 錾花刀看到了希望,红着脸急喊:“快解开我的绳子!” 他鬓发散乱,衣裳被扒下一半,狼狈不堪。生怕天医不救自己,赶紧补了句:“你出身清明神殿虽然会些法术,不过看来只是个神使,可想要个灵器养来玩玩?” 突然听到“灵器”这两个字,天医眼睛瞬间发亮,他不知小玄祖为何要救他,但多个灵器也是好事。 錾花刀见天医不搭话,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你救了我,就当是我付的报酬,我给你打造一个。” 天医呵呵笑道:“刚才还想甩锅给我们,这会儿倒当个明白人啦!那得看我们家小玄祖的心情!” 錾花刀恳求道:“玄清肯定答应,你快带我离开这儿,一会儿这几个丫头醒了就真走不了了!小爷我的清白要留在这了!” 天医没有解开他身上的绳子,笑着拎起他,避开了李家的人去了墙角,抓住绫丝轻跃到墙头,一把将錾花刀抛出墙外,听到“哎呦”和“扑通”一声,满意地笑了。 天医紧跟着落地,踹了一脚錾花刀的屁股,抬脸对清儿说道:“嘻嘻!小玄祖,人抓回来了,听你发落!” 清儿呵呵直笑,“天医!先找个没人的地方去!” “别!别啊~先放了我!!” 天医又给了他一拳泄愤,“想什么呢?差点害我们被衙门的人带走,你老实点!” 此时李家庄大办喜事,分布在小镇的家奴都回去喝喜酒了,两人轻松拎着錾花刀寻了片隐秘的小树林才把他放开。 林清瑶终于开审了,“你说你被李家的人追得这么惨,也太丢人了吧?你不是懂点法术吗?怎么会连镇口都混不出去?” 錾花刀狼狈地说:“你知道什么?我出山谷游历多年,三个月前打造了一批珠宝首饰给王家庄的少当家用做聘礼,待嫁的李家大姑娘竟然看中了我的手艺,邀请我到庄里给她的姐妹们也打造一套珠宝,不巧露出了面容,她就起了色心,死活不肯嫁去王家。” 天医听得起劲,插嘴问道:“怎么?又多出个王家少爷?原来李家大姑娘已经许配他人了!?你这就不厚道了!搅乱了一对鸳鸯啊!” 錾花刀瞪了他一眼,说道:“她起了色心也没问过我啊!我可没同意!我巴不得她嫁给王家少爷呢!” 林清瑶听得直翻白眼,说道:“要怪就怪你这张如晶如玉的脸!” 錾花刀挺直腰板,继续说道:“李家老爷疼爱闺女硬是要我入赘当姑爷,这怎么行?我堂堂崭金谷的真传人怎么能随便入赘?” 天医说道:“怎么不能?” 錾花刀自顾自地说着,“一来二去这点破事传到了青城王家人那里,少当家大怒之下悬赏要我的命,我哪打得过这两家人啊,我跑总可以吧?” 天医听得直乐,“敢情着一边要你当姑爷,一边又要你的狗命呗?哈哈!” 第98章 神官的灵器不赚钱啊 錾花刀摸了摸自己的脸,很不爽地说道:“哎,谁想到小爷我在这青城山如此受人欺负, 我年少贪玩出来闯荡竟差点失了身,我制作珠宝在这一带也算小有名气,本想自立门户,都被我这张脸废了。” 他见清儿沉默不落,巧言道:“他们现在还没发现姑爷跑了,掩护我回谷可好?我回谷之后自然有人照拂,我取最好的金材给你俩一人打造一个灵器如何?总比你们去市面上寻的靠谱。” “成交!天医!给他解开绑。”林清瑶不假思索地应了,不亏!除了缚灵镯还能得个灵器! 天医想着灵器,心里乐得合不拢嘴,边松绑边问:“我们怎么掩护你走?” 錾花刀笑道:“我们先找地方易容了,出青城山往西走便是岩岭,不过几日的路程。” 此时已经过午,三人在小镇随便找了间客栈准备明早出发,听到只有两间空房,天医有些迟疑。 掌柜刚忙解释,“拍卖会刚结束,这两天赶着出青城的商贾太多,客栈爆满不说,不少游人还想在山上多玩几天都抢着订房呢!” 意思是,你们不订房后悔哦。 这时门口又进来一个外地商人直奔柜台似要订房。 林清瑶赶紧说道:“我们都要了。” 她伸手接了房牌,想着李家庄的人这会儿已经发现錾花刀跑了,不如就在客房里用餐。于是说道:“小二,再来条清蒸红鳗,油爆虾,蜜炙羊肉,一壶酒。” 小二高声应了声,“您点的这些菜可都是小店的招牌菜啊!” 清儿拿了赏金自然出手阔绰,赏了小二几锭银子跑腿,说道:“都送到房里吧。” 得了赏钱,小二更加热情地引着三人上了楼。 没人注意到大堂角落的阴影里,戴着帷帽的梁翊辰抬起了头,怔怔地望着清儿的身影出神。 客栈仅剩的两间房正巧相邻,林清瑶当然和天医住一间,临进门前叫住了錾花刀。 “花兄,时间还早呢,不如随我们一起边吃边聊吧。” 錾花刀眼睛一亮,对清儿又多了几分好感。 房间还算宽敞,不多会儿酒菜已经送了过来,摆了满满一桌子。时近黄昏,就没有再出房门。 林清瑶笑而不语。想起多年前梁翊辰抱她去清芬楼吃饭时,也是这样摆了满满一桌子招牌菜。那时,翊辰说喜欢看她吃饭的样子 。 天医只是偶尔下山采购,从没这样奢侈地吃过“大餐”,摩拳擦掌地挟了片蜜炙羊肉入口,唇齿中带着股炙烤的焦香。 “好吃啊~小玄祖,我们以后也经常下山来镇上玩儿吧~” “哈哈!我倒是想呢!你们几个神使连山门的阵石都挪不开,更别说下山了,让师父逮着有你们好受的!” 錾花刀咬了一口肉,插嘴道:“破阵有何难?你们在山上用灵器吸纳日月精华,即便是神使也能使出神官的灵力。” “还能这样?”林清瑶和天医异口同声。 “可不是么?不然那些神门外的野路子踏破铁鞋都在找匹配的灵器呢。” 天医兴奋了起来,说道:“小玄祖,只要咱们用灵器破了最后一道山门的阵法,以后想下山还不容易么?咱们就当去山谷游山玩水了。” 錾花刀笑道:“还是天医小兄弟明白!” 他喝了一口酒,继续说:“人人都以为用灵器就能收天地精华,就能提升自身法术?整个青木国有多少天生赋有灵力的?我长这么大只见过师父接了玄明掌教一个人呐!给其他神官们打造的灵器只能算是玩具。” 天医瞪了他一眼:“那你说给我们打灵器是在说屁话了?!” 錾花刀不屑道:“我只是多嘴提醒你们而已,别以为靠灵器采集就能提升自身的灵力。心思一多,哪还能静心修炼?若无心便罢,否则迟早走火入魔,所以我们一般不给人打造灵器,神使更是没有灵器的。” 天医无语,合着你的意思是,我们不配呗! 林清瑶好奇地问:“你既然得了谷主的真传,有那么好的打造手艺,在谷里打造灵器不好么,为何出来打造女人的珠钗首饰啊。” 看得出来,錾花刀对打造灵器的真传手艺毫无兴趣,理由也很简单直白,“小爷的手艺的确没得说,但是打造灵器不赚钱啊。谁想在山谷里打一辈子的灵器,我要出谷自立门户……” 他拉下脸来,对李家庄的大姑娘仍心有余悸。 这话听得林清瑶和天医面面相觑。意思是,难怪李家姑娘非你不嫁,你还不如入赘呢。 “哇!好吃!”錾花刀忍不住赞道。 他从小在崭金谷长大,一口就吃出来羊肉刷的是金蜂的蜂蜜。 “这种蜂蜜是我们谷里特有的金蜂,虽然有毒但蜜却极为香甜,如果是烤一整条羊腿,那吃着才叫过瘾呢。” 清儿满脸期待地对天医说:“等咱们去到谷里时,一定要尝尝抹蜜的羊腿!” 天医馋得连连点头。 这家客栈是回字型建筑。中间的天井是大堂,一共三层。 二楼走廊的另一侧,梁翊辰扶着栏杆动了动耳朵,望着紧闭的房门,隐隐听到里面錾花刀提到羊腿,嘴抿成了一线。 “对了,这蜂是我们谷特有的金蜂,非谷里的人去了只会被蜇死,必须提前在衣服或身上撒满祛蜂的药水。此去岩岭,青城是路上最大的城。客栈外就有店铺,我先去买点药水备着。玄清,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看到天已经黑了,錾花刀觉得碰到李家庄的人概率很低,胆子大了起来。 天医不干了,拦话说道:“天晚了,小玄祖一会儿要去梳洗呢。花兄,我跟你去买药水吧。” 清儿抿嘴一笑,心说这个师侄挺机灵的嘛! 她拿了李家的赏金,可不想再被李家的人认出来,反正能不出去就不出去。 很快,天医和錾花刀结伴出了客栈,拐进右边的药铺。 天医走走看看,铺子里卖的各种常用草药和罐装药在山上都有,没什么可采购的。 第99章 讨揍!把清儿身边的男人都轰走! 这时,药侍正巧端来几盆的异花,造型诡异,红如烈火。 天医一时好奇凑过去瞅了瞅,忽然鼻腔极痒,一个喷嚏差点吹倒了花朵。 药侍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轰他走,“唉唉!这位客官,去那边打喷嚏去,我们这花是要吐蕊制粉的,都让你糟蹋了。” 天医揉着鼻子,讷讷道:“不好意思啊!我们是来买药的。” 药侍态度立马软了,抬手边引路边说:“那二位客官就里面请吧,有药方吗?” 驱蜂散的秘方錾花刀熟记于心,一句一句倒背如流。 药侍记下了药方,匆匆去了,“客官稍等,我这就给您配药报价。” 二人寻矮凳坐了没多久,天医暗叫一声不好,顿时感觉腹部一阵绞痛,疼得他脸都变形了。 “花兄,我……我肚子疼,先去茅厕了……记得多买点药,我家小玄祖那么貌美,可不能让金蜂蜇了……” 来不及多说,天医拧着脸,捂着肚子匆匆去了。 这时,药童拿来了报价单,錾花刀无语啊,他没那么多银两,天医恰巧又不在,药材贵得心痛无比。 “我自己的调配的虫蚊药,半贯钱一瓶,要不要?”声音轻如蚊蚋传进錾花刀耳中。 他扭过头,看到门外背对着自己站着个黑袍男子,眼神轻轻一碰,迫于此人威压过于凌厉,錾花刀当即走了出去。 黑袍男子往里间一看,轻声说道:“不方便在别人店里做买卖。我就住在对面客栈天字五号房,咱们房中交易。” 不用走远就能交易,錾花刀大喜。 他跟着黑袍男子回了客栈。往来房客不在少数,自然也不怕这人害他,但出于谨慎,錾花刀仍然站在天字五号房门口不肯进去。 房门半掩,梁翊辰掩住自己的身形,递过一瓶白瓷药瓶和几贴膏药,“你验验。” 錾花刀拔开瓶盖凑近鼻端闻了闻,是这个味儿,笑着抬头说道:“我要五瓶外加十贴膏药。” 黑袍男子去拿药瓶的功夫,忽然,眼前一黑。錾花刀后脑挨了一记,一脚被踹进屋扑倒在地。 黑鹭收了剑柄,笑嘻嘻地说:“主子!鬼街的妙手绘也给您捉来了!” 只听房中冷哼一声,门啪的关上,里面传来拳头打在肉上的闷响声。 隔了半个时辰,门打开,梁翊辰已经让妙手绘给他易容成粗糙汉子的形象,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哼了声:“讨揍!” 他走过回廊,到了清儿住的天字号门外,清了清喉咙。錾花刀的声音响了起来:“玄清,我回来了。” 门吱呀打开了,清儿斜倚在床上。帐帘垂下,人影朦胧。 梁翊辰站在门口,一时间竟愣住了。 少女的声音从纱帐中轻轻飘来,“天医呢?” “咦?还没回来吗?他说肚子疼跑去了茅厕,我以为他已经回来了。”梁翊辰装作不知情。 清儿扭头看向来人,吓了一跳,指着他问:“你……是花兄?你把自己乔装成这副模样了?我差点没认出你。” 不远处的梁翊辰古铜色肌肤,颌下留着络腮胡,衬得人老练成熟,发髻打散披在肩头。一条粗布随意系在额头,身穿棕色长袍。腰间挂着低档的布袋子,怎么也无法把眼前这个粗糙汉子与如灵如玉的錾花刀联系在一起。 梁翊辰看了眼她,笑了,“是我的易容术。” 说完心下却黯然,錾花刀易容你能看出来,我易容成陈老板你却认不出我。 他头一昂,假装得意非凡,摆出了英武姿势,“如何?很老练吧?这样去崭金谷才会少些麻烦。” 美男子的脸啊,毁灭了。 “也是,不如明日起我换了男装更方便些。买好药水了?放桌子上吧,谢了,你也早点歇着吧。” 清儿下了逐客令,不再看他,也不敢对錾花刀十分相信。 梁翊辰把瓷瓶和膏药放好,门吱呀打开了,天医一脸虚脱地扶着门框,颤声道:“小玄祖~~我我……我拉肚子拉得一点力气没有了。” 说完,顺着房门软软倒地,俩人飞快搀扶起天医挪到了床上,清儿明显觉得天医的体温烧了起来,仔细看脸颊渐渐起了红疹,吓得尖叫出声。 “天医,是中毒了还是?你到底瞎吃了什么!” “小玄祖~我去买药时没偷吃东西啊……是不是羊肉吃多了?我拉肚子拉的紧。”天医越说越委屈。 “……” 胳膊一紧,清儿被梁翊辰扯了过去,淡淡说道:“别靠他太近,看起来这疹子会传染,你等等,我们去找郎中。” 可是,清儿不能坐视不理。她赶忙去打盆凉水,急切地吩咐道:“花兄,你快去找郎中,天医烧得这么厉害,我得留在这里照顾他!” 照顾他?梁翊辰心里真不是滋味!怎没见你这么照顾过我?天医这个小尾巴!看我不把他切断?碍事! 梁翊辰磨着牙,直接去了楼下的客房,黑鹭早就请来郎中等候多时了。 按照提前说好的剧本演,退烧,祛疹子,告之大概需要静养几天才能下床,主要是疹子会传染,不宜外出。 如此折腾一番,天医吃了药,为自己拖了后腿委屈不已,无力地说道:“小玄祖~我没法陪你和花兄去那个什么谷了,可我这个鬼样子也没法回山呀!掌教怪罪不说,还会传染了其他师兄弟。” 天医没大事,林清瑶松了口气,安慰他说:“天医,你好好在这里静养几天,等我回来咱们再一起回山。师父不知道就不会怪你,可咱们都吃了羊腿,怎么就你起疹子了……” “呜呜~不知道啊!怎么就染了疹子,疹子可不能传染了你,疹子……”天医烧得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清儿同情地看着他,给他换了块凉手帕敷在额头。 梁翊辰嘴角微微勾起,连忙挽过清儿的胳膊,安抚道:“不用担心,江湖郎中开的药大多是偏方,天医小兄弟不出几日就能退疹退烧,玄清今晚就先将就着住我的客房,你我结伴去錾金谷理应互相照顾。” 第100章 她长大了,可他却还当她是小姑娘护她左右 清儿点了点头,只好随梁翊辰去了隔壁的客房。 她刚走进去,梁翊辰就跟了进来,眼风一扫,颇为满意,“里面空间挺大啊……” 天字号房分里外间,外间摆着成套桌椅,里间靠墙是张大床,床边有张书案。 时间还早。彼此还算陌生,同一间房住着也不舒服。 看到清儿的眼神在地上瞄来瞄去,梁翊辰自觉地掀开珠帘,走到了外间客厅,回过头很男人地说道:“晚上把桌椅挪开,我就在这里运功调息一晚便是,有事叫我一声。” 錾花刀也不笨嘛,知道自己想独处。 果然,清儿笑着点了点头,拉了纱帐将两人隔离了。 梁翊辰一下子清醒过来。是了,他的小姑娘长大了。知道不该与男子过分亲近。 更何况,她并没有认出自己的易容术。 梁翊辰推开桌椅,盘膝坐了,脸却面对着清儿。心想,还是忍一忍吧,万一这小姑娘喜欢上錾花刀怎么办? 他心里腹诽自问:“梁翊辰啊梁翊辰,你找她三年多,今日却不敢以真正身份见她,到底是在怕什么呢!?是因为玄明的话,不想搅乱她这一世的任务呢?还是怕她再次离开自己去做玄女呢?他该让清儿自己选择。” 这几年,他让黑鹭没日没夜地训练玉竹,代号为青鹭。因为只有她潜入清明神殿才能认出清儿。可惜,玄明布了阵法,玉竹连清儿半个影子都没找到。 他费了那么多工夫,终于查到了些玄女传说的蛛丝马迹。此时才明白,从九王府带走清儿那晚开始,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只恨他身入局中看不透玄机。 月光照进屋子,隔着透明的纱帐,梁翊辰放在双膝上的手紧攥成拳。他冲动地想起身揽她入怀。 “玄清,天医小兄弟不能陪你,你去崭金谷之后还想做些什么呢?” 梁翊辰还是没有忍住。不能抱她入怀就算了,让他看着她当一晚上哑巴,他憋得难受。 玄清,这名字取得真差劲。玄明和玄清,听着像一对修侣让他难以接受。 林清瑶和他并不熟,结伴同行为的是缚灵镯的事,并不意味着要把自己的想法全盘告之。 天医不能一起去,灵器的事自然不好再开口了,她反问道:“你呢?” 梁翊辰的学着錾花刀的心态回道:“先回谷躲一躲吧,给谷主敬敬孝心,等躲过风头再出谷咯。” 清儿记起錾花刀说过的话,半开玩笑说道:“怎么?你还想等李家姑娘嫁了王家少爷以后再出谷?哈哈!不怕王家少爷记仇砸了你的门户?” “不,我是说……”梁翊辰声音柔和起来,“天医小兄弟忽然生病,去崭金谷这一路,在下一定寸步不离全力相护。” 等了一会儿,看到清儿正在诧异,梁翊辰已经反应过来,头一昂,目光炯炯,装出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仙子帮我解围,如此厚待让我住进了天字号房,不至于流落街头被通缉,在下护送仙子也是理所应当。” 清儿扑哧笑出声来,“好吧,本仙子就收下你这个护卫了。” 梁翊辰呆了呆,他多久没见她笑了?时光在这瞬间倒流,他仿佛又看到多年前,她撒娇着让自己带她去青城山,她兴奋地扑进自己怀里的情景。 她,长大了。可他却还当她是小姑娘要护她左右。 如果她知道玄女不能与凡间男子在一起,梁翊辰阖上了眼睛,她也许会像当初那样离开他,也不会有这样的笑声了。 梁翊辰悄悄转过脸。他很想撩开纱帐看看她的脸,想亲吻她,想拥她入眠。 然而他什么都不能做,掌心握拳头,他忍了又忍。 夜,不知不觉来临。窗棂里透进浅浅的月光。 一夜对坐,看暮色染白了窗棂。 清儿醒来时,桌上已经放好了新买的男装,梁翊辰留了字条说是去雇辆马车。 办事挺周全嘛!她很是满意錾花刀这个同伴! 清儿把胸束了,换上了白云锦男式长衫,镜子里出现一个身材修长的公子,眼角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妩媚。 哎!怎么看都不像男子。 她习惯性地伸手去找蜻蜓簪,才想起被那个变态仇人拿走了。心里有些期待,梁翊辰应该收到了吧?他会找到自己吗? 往昔的柔情历历在目,她长发扎起来系上抹额,多了几分英气。瞧着也是个清朗的小少年呢! 结房钱的时候,梁翊辰习惯性地伸手掏荷包,摸出一锭元宝,微微一顿,偷偷地放了回去。他有些后悔没拿走錾花刀的荷包,至少还有些散钱可以付账。 一半是梁王的豪奢,另一半是被通缉而囊中羞涩的錾花刀,梁翊辰只入了一半的戏。 他有点尴尬地看着清儿,“刚才买男装,雇马车的时候银子都花完了。先赊账,等我回了斩金谷再给你可好?” 清儿干脆地扔了银两付房钱,抿嘴一笑,“地上坐了一宿,花兄也不算住了。” 她低眉瞅了瞅穿在身上的云锦长衫,恐怕是錾花刀能力范围里挑最贵的买了,于是柔声说道:“就当是这件长衫的钱吧,花兄,别再耽误了,咱们快赶路吧。” “不,我是男人,回谷里一定给你。” 俩人打扮成男子也就没戴帷帽,大大方方地用了早饭。 清儿给掌柜打点了不少银两,叮嘱他们好好照顾天医,这才放心地踏上出镇的路。 没走多远,一队人马呼啸而过。领头的是一个红衣妖娆的女子,五官美艳,颇有些男儿的飒爽。 清儿瞄了眼梁翊辰,打趣道:“呀~都追到这里来了,花兄易容了就不怕被她认出来了?” 她?刚才那个红衣女子就是强掳錾花刀成亲的李家大姑娘? 清儿没提过李姑娘的事,他心有几分诧异,含糊说道:“反正认不出来。” 梁翊辰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起昨天在门外听到的对话,打晕錾花刀的时候也根本没留意他的脸啊。 清儿笑道:“我看那李翠珠也是往西走,难不成打算直接去斩金谷抢你回去?” 第101章 粉红冤家追来了 “她敢!”梁翊辰瞬间气势一变,又迅速发现不对收了回来,瞄着清儿不怀好意地笑,“她敢抢人的话,我就说,我已经娶了娘子。” “哈哈!我现在可是男子!” 假装是錾花刀有个好处,那就是想怎么贱就怎么贱,再贱也是錾花刀,不是自己。 梁翊辰瞬间与錾花刀合二为一,“玄清扮成少年不如扮成我的娘子,一路上除了躲开李姑娘,吃住行都更方便。” 清儿被逗得直乐,“你心虚!你还真被她吓破胆了啊?你把脸抹成古铜色,一副山贼强盗的模样,送上门去,恐怕李翠珠也不要。” “以貌取人!”梁翊辰见她开心,心情大好。 突然想起是清儿很可能是为了去崭金谷才扔下自己,以至于他赶到小白楼时人去楼空,心情顿时不好了,“在下不抹铁粉的时候,玄清是不是也心动过啊?” 清儿啧啧叹息,“那么如晶石般灵透的脸,你也下得了手。可惜我都没能多看上几眼。” 有多美?梁翊辰心里直哼哼,“那种只爱在下绝色的女子,在下也不会心动!” 两人边说边出了城,往西边岩岭行去。 此时被黑鹭扔到荒凉破庙的錾花刀转醒,他看着破败的院子,飘起的晨雾,茫然地四顾,望天大骂:“哪个挨千刀的把小爷扔这儿了?!让我逮到非把你扔炼金炉里去!” 他从一处狗洞中爬出来,跳到庙墙沿,还是没想明白,“我和玄清结伴回斩金谷,我出了客栈去买药,怎么会在这里?” 他跃上一棵大树观望,周围一片荒凉,远处山林连绵起伏望不到尽头。錾花刀欲哭无泪,这到底是哪儿跟哪儿啊! 等到太阳升起,他才认清方向往西边跑去。 …… 暮色时分,梁翊辰和林清瑶已经赶到了岩岭地界。 这里没有青城繁华,岩城里的商铺招牌大多刻有花刀图案,几乎都是斩金谷的产业。 清儿心想,錾花刀没有说谎。他们果然看不上打造灵器的买卖。 街上往来的淘金人一波又一波,不淘到金是万万不肯离开的,客栈明显不够。 清儿理所当然要两间客房,梁翊辰不干了,扭捏地说道:“玄清,你要一间房就行了,我在地上打坐运功就好。” 他心里想着和清儿待在一屋里,赶忙抢话说道,“在下囊中羞涩啊,多要一间房怕支撑不到回谷了,我在地上打坐就是了。” 清儿就当是和天医出来,扔银子说道:“我付房费就是了。” “别!”梁翊辰很男人地挺直了腰背,“我是男人。” 清儿微微蹙了下眉。她多花钱是为了能独处。 梁翊辰惊醒,他这样黏上去,清儿不想和自己同行怎么办?为了长远之计……他不得不订两间房。 正犹豫着,客栈门口浩浩荡荡地走过了一群人。 李家姑娘一眼就相中了这里的客房,带着家奴们迈进了大堂。 梁翊辰没有在意,反正自己易容了,李姑娘就算看见也认不出来。 李翠珠在大堂落座里,家奴招人上了茶水喝吃食,“这客栈清静,今晚我就在这里住下了,去,把这里的房都订了。” 眼见李翠珠的人要占了客房,梁翊辰只得开口说道:“此间客房我们已订了,姑娘的人多,请觅别的客栈吧。” 李翠珠没看到他人,却听出了錾花刀的声音,欢喜得声音都在发颤,“花郎,我终于找到你了!你跟我回去吧!我不生你的气。” 听到这声“花郎”,梁翊辰头皮一麻,皮肤突起一层鸡皮疙瘩。 他转过身伸手撑着柜台,目光急切,可怜巴巴地看着清儿,用口型说道:“做我娘子可好?” 清儿笑得差点仰倒,捂着嘴指着梁翊辰。 “求你~我给你钱!”梁翊辰此时根本没把李翠珠和她的家奴当回事,只顾着逗清儿。 林清瑶使劲绷着脸点了点头。看到梁翊辰如释重负的模样,心里也不想多生事端。 梁翊辰故意偏过脸来,让李翠珠看清楚他的脸,“姑娘认错人了吧?” 李翠珠看着他古铜的脸失声惊呼,朝他奔了过来,“花郎,你炼制了些什么?你的脸怎么烤成这样了!?心疼死我了……” 看到脸都不行啊?梁翊辰闪身避开李翠珠的纤纤玉手,扭头就喊:“娘子,你还不快出来!” 清儿侧身从梁翊辰身后显露出身影来,笑容清美,挽上了梁翊辰的赂膊,头往他肩上一歪,娇柔地说道:“我说这位姑娘,你认错人了。” 她的声音甜甜,一听就是女子。清儿刻意没有压低嗓门装男人说话,意在让这群人知道梁翊辰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谁知李翠珠勃然大怒,“哪来的狐媚子,敢勾引我李翠珠的男人?再不放手,姑奶奶把你爪子卸了!” 李翠珠盯着清儿的手,气得眉毛都竖了起来。 梁翊辰那叫一个惬意,悠悠说道:“在下眼里只有我身边清美的娘子,也是在下明媒正娶的娘子,不认得你这种强势的虎女。还不速速离开。” “花郎!”李翠珠心头一酸,“你不喜欢我性子直爽,我改了就是。你不想入赘,我已经求我爹爹去崭金谷提亲,人家为你也明媒正娶,你瞧。” 她指了指客栈门口停靠的一辆接一辆的马车,车厢拴着红绸缀着花团,在微风中飘荡。 突然,李翠珠身后一名家奴指着林清瑶说道:“大小姐,那女子虽然穿了男装!可奴看着她和那天进庄领赏钱的女人太像了。一定是她劫走了姑爷!” 梁翊辰叫道:“笑话!敢情只要是女子都是抢走你们姑爷的人?你们看清楚我这张脸!别乱认亲戚!” “花郎,不管你的脸变成什么样,我都不嫌弃。我忘不了你的巧手慧心,你这双美手曾以我为名雕琢出罕见的珠翠艺术。”李翠珠柔声对梁翊辰说道。 咦?林清瑶和梁翊辰同时低头。梁翊辰从小习武,薄茧都在指腹,一双手翻过来看洁白如玉,十指如梅骨修长。 第102章 当街强抢男人啦!见者主持公道啊! 錾花刀有此绰号,更是注重手上工夫,平时很注意保养自己的巧手。梁翊辰又是被人侍候惯了的,一双手和錾花刀还真有几分相似。 梁翊辰哭笑不得,心想原来李翠珠是认出了他的手而不是裹着铁粉的脸。 他如果知道,就该用铁粉将一双玉手裹成铁手。 清儿盯着他的手,脸上渐渐发热,忍不住想起了翊辰,真的很像他的手呢。 清儿暗暗懊恼,早知道就该买一副手套给錾花刀戴着,也就不会招贼惦记了。 她心思飘远时,手一紧,已被梁翊辰握在了手里,他板着脸斥道:“你们再不走,休怪在下不客气了。” 李翠珠看到两人交握的手,脸色大变,“把姑爷请回去!姑奶奶要抽烂这狐狸精的脸,看看谁还敢抢我的男人!” 说着李翠珠手腕一抖,暗器嗖嗖飞向了林清瑶。 家奴趁机呼啦啦奔着梁翊辰扑来,气势汹汹,一副老鹰抓小鸡的调调。 梁翊辰怕被清儿发现,当她面不敢用武功。一个劲儿的腾挪躲闪,只好躲在清儿身后大嚷大叫,“强抢男人啦!见者主持公道啊!” 李翠珠吼了一声,“姑奶奶我这就去找谷主提亲!”她曲指弹出一声窜天炮召集同伴。 梁翊辰心叫不好。见到信号不知会赶来多少人,再耽误功夫,脱身就难了。 他觉得哪一种身法使出来都会惊动众人。自己假装錾花刀是万万打不过,低叫了声:“跑!” 二人飞快地跑,身后追来的人越来越多。 “躲!” 清儿随手施展障眼法术,梁翊辰趁机闪进窄巷的一扇小门里,他张开着双臂却迟迟不敢落在清儿腰间。 踢里踏拉,不多时便有数十人匆匆跑过窄巷。 一个家奴禀报,“大小姐,他们就是在这附近消失的,我们的找过了,连个影子都没有。” 其他几个家奴跟着附和,“和上次是一样,我们的人才追到一半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看不到了。” 李翠珠一脚蹬翻家奴,声音霸气十足,震得深巷传来阵阵回音:“花郎!你出来给我端茶认错,随我一起去见谷主,我就不生你气!” 声音离两人并不太远,隔了会儿,听到有人从小门前跑过,“大小姐,他们也是一路西行去岩岭的崭金谷。我们押着这么多聘礼实在不好追他们,不如先去崭金谷再说,一路上还怕逮不到他们吗?” 李翠珠气的抽他一巴掌,“笨蛋!你们这么多人都抓不到他!都随我去崭金谷候着他!” 话语声渐远,“大小姐,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啊?王家庄少当家可不干啊,怕是王少爷知道了,指不定要棒打鸳鸯!” 李翠珠并不担心:“所以我才要尽快找到花郎,他成了姑爷,王家少爷也不能杀了他。他以我为名打造的一对珠宝给我,每一颗翠珠经他手的雕琢都煜煜生辉,我便想着他的玉手捧我为翠珠,与他偕老。” 隔了很久很久,一群人终于远去。 寂静的窄巷里,清儿的笑声打破了静默,她咯咯笑着,“花郎,你惨了你惨了……哈哈!你还敢回崭金谷吗?” 清儿侧着身,靠得近了,梁翊辰能嗅到她身上独有的气息。 她女扮男装,笑起来眉目清朗的脸在梁翊辰眼里如此动人。 他忽然记起小姑娘在悦华楼里偷听,他拉着她躲进暗阁挑逗她。(详见第42章)回想起来如前尘往事,此刻他想捧起她的脸,亲吻她柔软的唇,最终却说了句:我怕啊,我们换条路去崭金谷,我可不想再碰到那个疯婆子。” “就这点胆量?”清儿翻了个白眼,心想亏你是斩金谷的传人呢! 梁翊辰轻轻笑了,想起清儿撒娇时倚在自己身上,手臂缠绕他脖颈的模样,心头微热,伸手揽住了她,低下头在她耳边说道:“李翠珠的车马人多,去錾金谷必然要走官道,我们抄山路回谷反而赶在她们前面……” 呼吸间吐出的气息扑在清儿耳边,她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挣开,不满地说道:“你好好说话行不?干嘛离我这么近?” 梁翊辰讪讪地说道:“被李翠珠……吓怕了……不敢大声说话。” 清儿笑得直捂嘴,“你怕她突然折返发现了你,再把你掳回去做姑爷?我看那李翠珠真是对你用情至深啊!” 梁翊辰扭脸怒目,“看上了我的脸不能从!看上了我手艺也不从!” 他心里憋屈,只好转开了话题,说道:“那羊肉很好吃,可惜不是整条羊腿,你想不想吃吗?” “咦?现在是吃羊腿的时候吗?” “我们走山道避开他们,顺便捉只羊吃。” “……” 俩人出了窄巷就没再回先前订的客栈,闲逛着在镇上买了些烧烤用的酱料,野炊等物品,雇了马车出发,一路往西。 终于,天空星子闪烁着清光时,马车驶进了陡峭的岩岭道。 车帘被掀开,扑面的寒风让清儿打了个寒颤,她好奇地看着一大片像是刀斧削砍过似的山岩,抬头对车夫说道:“大叔,还有多久到斩金峡谷?” 车夫甩了记响鞭,回头笑咪咪地说:“快了,再过两日翻过岩岭就到了。” 听到终于快要进入斩金峡谷,清儿禁不住兴奋起来。 她还是少年装扮,掩不住娘里娘气的样子。梁翊辰一身大叔扮相却掩不住俊俏,古铜肤色衬得人沉稳成熟。 他们路上以伴当相称,梁翊辰掀起车帘对车夫说道:“大叔,快一点行吗?” 那车夫回头笑道:“客官,岩岭道不好走,真快不了啦,您看这看天色不早不晚的,咱们再继续赶路的话,夜里只能在山岭里过了,前面有个镇子歇歇脚如何?” “不用。你只管继续赶路。银两自然不会亏了你。” “客官啊,不是我不想赶路。过了前面小镇就进入斩金峡谷了,谷里没有客栈,晚上不走小镇的话只能夜宿山里,我怕会遇上抢劫的山贼。” 第103章 惦记一个故人而已 梁翊辰正有此意,对清儿使了个眼色,低声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绕过前面的小镇,直接去斩金谷这样就能避开李翠珠,你就等着吃羊腿吧!” 清儿会意,点了点头。 梁翊辰掀起车帘轻轻一跃,身法像一阵寒风冷冽地吹过,人已经落坐在车辕上,随手掏出一锭元宝悄然塞给车夫。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车夫吃惊的脸,低声说道:“大叔,这马车我买下了,到了前方的驿站我来赶车。” 如此释放的压力,车夫只得收了元宝,哪里敢再多问一句。 过了驿站,太阳渐渐隐落山巅,寒风凛冽,山道越发阴暗。 梁翊辰赶着马车进了一片林子,掀起车帘见清儿冷得缩成一团,手中的暖炉渐渐凉了。 他怜惜地看了她一眼,清儿几时吃过这种苦,忙找出棉毯将她裹好,轻声说:“清……”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又赶忙改口说:“玄清,再忍一忍,我马上找地方生火就暖和了。” 林清瑶点了点头道:“不用离山道太远,找个挨着山涧又干净的地方。” 梁翊辰选了处树木比较稀疏的空地,还未初春,枯木杂草多,很容易就生起一堆火。 清儿凑近火光取暖,随口打趣道:“这里杂草丛生,连个能吃的野味都没有,哪有说好的羊腿?” “等着。我去看看有什么野味。” “哦?”林清瑶表示怀疑,从马车里掏出烤架和几碟小菜,等了足有一个时辰,才看到梁翊辰拎着只野生小羊回来。 这人可真是对羊腿有特殊癖好,花了那么长时间也要弄只羊回来。她又有些奇怪,“你干嘛一定要吃羊腿呀?” 因为你们前两天躲在客房里吃羊肉吃得太欢了? 梁翊辰挺直了背却说道:“这里的野味的确不多,但我还能猎只羊回来,看起来岂不威武厉害!” 林清瑶大笑,从靴侧取出匕首,吩咐他:“快去洗剥干净了。” 梁翊辰接了黑金匕首帅气地挽个花,自己的匕首当然用着顺手,修长的手划起一道寒光,像一条条黑风绕着羊身上下飞舞,煞是好看。 “我有个朋友也喜欢先挽个刀花再切肉。” 清儿在旁边看着,随口说了句。 梁翊辰的手微微凝滞,挥手一拂,切下了两条羊腿和羊身最柔嫩的肉块,羊杂碎被他远远抛开。 寻到小溪流冲洗干净后,羊肉块整齐地串在烤架上,这才靠火堆旁坐了,“你那朋友刀法也有我这么精妙?” 梁翊辰的刀法?林清瑶也只在青城山遇险时,翊辰一招肃杀黑衣人时见过,他的雷鸣剑只是听说却没见着。 清儿摇了摇头,“他没有你的手巧,这样细致解羊的刀法他不会。” “怎么可能不会?!”竟敢说他没有錾花刀手巧?梁翊辰恼了,又讪讪补了句,“习武之人嘛,一般不是用刀就是用剑。” 梁翊辰用雷鸣剑时是什么样?林清瑶一边转动着羊腿,一边往肉上刷调料,脑子想象着梁翊辰穿黑金战甲,手持雷鸣剑的霸气样儿。 突然想到,自己离开小白楼错过了与他相见的机会,翊辰会不会恼她?神情渐渐就淡了,“反正没有你的刀法精妙。〞 哼。 梁翊辰取下一只烤好的羊腿递给她说道:“趁热吃,羊腿要整条吃才过瘾呢!” 林清瑶接了羊腿嗅了嗅,真香啊。 她拿匕首往羊肉上划出刀口,好让调料渗进去,大咬一口说道:“不过,我还没见过那朋友吃羊腿呢,有次一起吃饭,他说他喜欢看着我吃饭的样子,自己却不怎么吃。对了,他吃点心的时候还得捏成小块,明明是一介武将,吃饭讲究的像个姑娘,你说是不是很好玩!” 梁翊辰抿紧了嘴。 林清瑶还补了一句,“你说是吧?” 梁翊辰干笑,“是……” 见清儿若无其事地看着火堆出神,他心念微动,“玄清,你这般提到他,看来你很喜欢你那个朋友?” 林清瑶转动羊腿的手停了停,淡淡说道:“惦记一个故人而已。” 梁翊辰若无其事地饮了口酒壶,小心探话:“可是我看你的模样,似乎很想和他在一起呢。” “你看错了。我们神官历代为青木国祈福,哪有心思沾染红尘呢。我饿了。馒头烤好了吗?” 林清瑶不想透露太多,后悔不该和錾花刀说起梁翊辰。 此刻的梁翊辰看着她,就像看到一盘肉,嗅着香不能吃,除了咽口水就是阵阵痛恨。 他挥着竿上烤得金黄的馒头,想不搭理她又舍不得,取下烤馒头给了清儿,自己却赌气不吃了,半晌才嘀咕一句:“鬼才信你。” 等到烤熟的羊腿渐渐发出了香气,他一把扯过,张开白牙狠狠地咬了下去。 月光照在山巅,林间幽暗。 吃饱喝足,见清儿打着哈欠,梁翊辰说道:“玄清先去睡会儿,我在附近探探路,估计李翠珠也不会找到这里了。” “那就有劳花兄了。” 梁翊辰学着錾花刀的语气说道:“我们一路结伴同行,理应互相照顾。” 清儿进了马车,梁翊辰根本没有去探路,迅速在马车周围和自己身上洒满了药水。 等一切布置完,他纵身跳上车辕,听着篝火噼里啪啦的响声,抱起胳膊假寐。 夜渐渐深了,涓涓的涧水声像催眠曲,哄着车马劳顿的二人进入梦乡。渐渐睡着的梁翊辰突然听到嗡嗡声不绝于耳。他睁眼一瞧,漫天的金蜂朝着火堆嗡嗡飞来,火光照映着扑闪的翅膀,个头足有婴儿的拳头那般大。 蜂群飞扑过来,像啄木鸟似的啄在马车上,夺夺夺,在深夜的山里听着异常诡异。 清儿惊醒,只见车帘外光影斑斓,她瞳孔瞬间收缩,吓得凄厉大叫,“什么声音!花兄呢?!” 车内燃起了一盏灯,梁翊辰回头一瞧,金蜂露出尖牙竟然在啃食着马车,并没有蜇人和马。 梁翊辰浅笑,已知道这蜂是受人驱使。 第104章 胆敢动我分毫,就是和镇南梁王府结下血仇! 车帘映出梁翊辰的影子,他握紧燃火的树枝,急声喊道:“玄清不怕,有我在呢。你先别出来,外面飞来一群金蜂!我先一把火烧了再说。” 他手中的树枝挥出道道火光,所到之处,金蜂被火烧焦,喷出阵阵腥臭脓血。 梁翊辰懒洋洋的声音,说道:“真够恶心的,谷主大人的癖好可见一斑。” 事先洒过驱蜂药水,梁翊辰站得好好的,烟雾散尽,林中金蜂簌簌掉落了一地。 他冲着山林传话:“既然过了岩岭镇就盯上了我们,何不现身相见?” 果然,没过多久。林深处渐渐亮起了火光,一行人踩着灌木杂草出现,个个警惕地盯着手持燃火树枝的梁翊辰。 金蜂看到了主人,在空中自动纷飞成扇形。 为首的人悠然地说:“呵呵,好眼力!在下守谷之人,你们再无前往的机会!再不走,当心喂了金蜂留不下全尸。” 随着话音,一群人迅速围成一圈。二十步开外,弓箭就对准了梁翊辰。守谷人相信这样的距离,闯谷人武功再高也没办法。 梁翊辰扔了树枝,轻轻地笑了,“误会。我们是去见谷主的,让这些金蜂飞走可好?虽是谷主的宠物但我不喜。” “见谷主?”那人身后的几个灰袍人似要冲上去,被使了个眼色停下了,他冷冷说道:“没有我们,你在这峡谷走到腿断也找不到洞府!” 梁翊辰并不急,看了眼马车,压低了声威胁道:“你们胆敢动我分毫,就是和镇南梁王府结下血仇,你们全谷就等着被踏平吧。” 他不想暴露身份,说完就不吭声了。 听到“梁王府”三字时,众人身后走出个人来。待那人靠近火堆,映出一位相貌灵秀的青年男子,一身灰色长袍,头包缠头,腰间挂着一支金色的小笛。 敢情这斩金谷的男子都长得灵如晶石啊! 望着这群人梁翊辰冷笑,手中不知何时掏出块令牌,从那人眼前一晃而过,他竖指使了个嘘声的手势。 灵秀的脸上毫无表情,那人只朝梁翊辰行了一礼,低声道:“多有得罪。” 他随之吹响金色的小笛,蜂群渐渐飞散在树林深处。 梁翊辰背负双手,下巴朝他一点,“到谷口来接,我的姑娘身子柔弱,走不得你们谷里的熔岩道。” “明白。” 守谷人迅速消失。 天亮后,梁翊辰赶车重新上了山道,行了数里路后,林中窸窸窣窣再次传来动静。 阳光被遮挡的一瞬间,守谷人忽然落在车辕上和梁翊辰并肩坐着,眼看着驶到一条分叉路口时,那人忽然动了动缰绳,马儿跑上了小径。 一阵风吹过,那人消失了踪影。 岩岭深处的大峡谷是一片天然形成的深壑。如同一剑劈在大地上砍出一道深百里,长万里的剑痕,甚是壮观。 一路西行数日后,天近黄昏,夕落的阳光将戈壁上耀得金光明亮,山石皆成金色却寸草不生。 马车跑过一面刻着“斩金谷”三字的巨大石碑后,这便是到了。 二人换了装束,戴了帏帽。靠近谷口石碑时,果然看见有人组队往地下挖掘金矿,掘了数里,仍不见尽头。 隐约传来争吵声:“意思是我们在火湖提炼洗金,却被你们先来的收走一半?好处还有我们的份儿吗?” 梁翊辰冷笑道:“别看谷主不管这些人,如果有人挖出宝贝,人在谷口拦截再方便不过。想走也别走,这地界的金矿大多要上交朝廷国库。” 清儿忍不住唏嘘:“这你都知道?” 梁翊辰心里一跳,不想被清儿发现端倪,忙补了句:“那是~在下好歹是真传弟子,自然知道谷里的规矩,这些都是散户,朝廷会定期派人开采金矿的,谷主再不乐意也得从了是不是?” 林清瑶笑道:“那倒也是,不过,李翠珠虽然在青城山一带横行,也不可能号令谷主替她抓姑爷。” “哼,都到了这里了,她敢!” 梁翊辰以前为了雷鸣剑来过,一切还是老样子,“谷主那老头儿只要在就行了。” 清儿点了点头,跟着梁翊辰走进了地下熔岩洞。 果然,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令人极其不舒服,熔洞里竟是一片红如鲜血的火湖! 越往湖心走,温度越高,火红的湖水翻腾得越厉害,水泡咕嘟咕嘟此起彼伏地炸裂着。 突然,湖面上飘浮的火光乍起,比外面灼热十倍的热浪迎面扑来,梁翊辰叫了声,“小心!” 手顺势揽住清儿纤细的腰肢,他条件反射地收紧胳膊,将她带进怀里移到了岩壁旁。 “谢谢。” 清儿推开他,若无其事地望着流淌的熔岩,喃喃说道:“这是要怎么走呢。” 梁翊辰微微一笑,“不急,谷里人会来接咱们。” “当真吗?你真的是谷里的传人吗?”林清瑶不置可否。 “不然我还敢带你来这里?”梁翊辰白了她一眼,对着湖心提了内力传出深远的呼唤,“我,前来见谷主——” 梁翊辰心想现在该轮到你好奇了。 果然听到帷帽后面传出她好奇地声音:“花兄,你这是干嘛呢?对着火湖水喊话?” “等着。” 一炷香的工夫,熔岩洞深处回荡起一阵“叮铃叮铃”的清脆声。 原来,骆驼脖间挂着两枚的铃铛作响,从湖对岸缓缓踏蹄而来。 领头的青年见梁翊辰冲他使了眼色,便会意行礼道:“小人金剑,奉谷主谕令前来迎接,守谷人先前拦住了二位,还请莫怪。” 他斌斌有礼地说完,扭头对身后的一排小侍,呵斥道:“都愣着干吗?还不伺候上轿?” 众人笑了起来,“是!请上轿吧!” 骆驼黑漆漆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清儿,驼峰比她身子还高…… 谁想,那骆驼脑袋忽然伸到了清儿面前,似乎想要噢噢她的味道,还不停地触碰她。 从来没有见过骆驼轿子的林清瑶看得一愣一愣的。 哈哈!梁翊辰眼里闪过一丝好笑的光。 第105章 仙女不洗澡也是香香哒~ “坨坨,休得无礼!”牵骆驼的脚夫呵斥了声。 坨坨听话地扭开了头,晃了晃表示委屈。原来它叫坨坨?清儿憋住笑,伸手去摸坨坨脖颈上的毛发。 “啊!”忽然腰间一紧,清儿吓得高声尖叫。 不容她拒绝,梁翊辰揽着清儿脚尖点地轻轻跃到驼峰上的软轿,自觉坐到她身后与她共乘。 “起轿!——”脚夫唱响。 骆驼朝前迈了一步,清儿赶紧抓紧了扶手。 “花兄,你昨天没洗澡。”清儿转过脸很诚恳地说道:“前天,好像也没洗。我爱洁……” 她不是嫌他脏,她是不想与他过近! 梁翊辰只好坐得笔直,连衣角都没有碰到她的,淡淡说道:“玄清,你也一样没洗澡,坐轿子可以快一点儿!崭金谷这片熔岩洞温度太高,靠走路的话,鞋底怕是要擦出火来。” 清儿哼了一声,挑了挑眉,心想这位花兄倒是个正人君子。 这趟赶着来解缚灵镯,自己也没时间和他掰持,她只是不想离他太近,总不能让他走着回谷。 “两位坐好了。” 脚夫赶着坨坨悠悠走着,天然粗犷的石道坑坑洼洼的,时不时一颠簸一颠簸,梁翊辰为了不碰到清儿,身体摆动却也应付得轻松自如。 一路火光如星,密密铺满了整个熔岩洞,洞壁上凿有数个石室,不时喷出一朵又一朵的火种,看起来像是炼金的地方。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斩金洞府,气势丝毫不亚于一座地下神殿。 “二位,到了。” 话音刚落,坨坨跪下的瞬间,清儿视线忽然降到乱石地面,心里一时害怕,眼瞳猛然瞪大。 这时,一双胳膊从她身后探了过来揪住了鬃子。 “不怕!骆驼温顺的很。” 清儿这才发现被男人的胳膊紧紧圈在胸前,咬着牙说道:“花兄,你可以松手了。” 被抱着,就真的嫌弃了!这人两天没洗澡了啊!? “没摔到就好!” 清儿忙不迭地跳下骆驼,不停地拍打着衣裳,还抬起胳膊来嗅味道。 梁翊辰微眯着眼睛,嘴角抿成一线。 暗骂,我还没嫌弃你呢!他悻悻地想,如果不是錾花刀,你还会这样? 清儿没嗅到臭味,心情舒坦了,施施然地说:“就算我也没洗澡,你当我和你一样臭?” 梁翊辰纵跳下骆驼,讥讽地说道,“刚才没弄脏玄清的法袍吧?” 清儿居然认真地点了点头道。 梁翊辰上下打量了一番清儿,没好气地嘀咕了句:“不臭,我刚才闻到了。玄清身上用的还是客栈特制澡豆,有股清香味。” 鼻子很灵嘛!清儿转移话题,压低声音很正经地告诉他:“仙女呢,几天不洗澡也是香香哒~” 金剑忍笑着引路,“二位来得仓促,备了这间陋室请二位此歇息一会儿。我这就禀报谷主。” 清儿心说这哪里是陋室啊! 纯白绒地毯,琉璃灯璀璨,居中一张纯金平台上已经摆好茶具。 清儿慢悠悠地踱步到平台坐下,端过一杯饮了,“好茶!”,以及各种水果和小食。 金剑微笑,提壶冲茶说道:“仙子,小人服侍您用茶。谷里酿的金蜂蜜与茶相配,养颜又明容。” 说完便打开一罐明黄澄亮的蜜罐稀释调配。林清瑶好奇地盯着金剑的手,果然是崭金匠人的手啊,真的比女人的手还美,难怪李翠珠对錾花刀的手念念不忘。 半晌没吱声的梁翊辰懒懒靠上了短榻,双手撑在脑后,望着清儿出神。 他不知道清儿和錾花刀来谷里做什么,不多相处几天,自己岂不是很吃亏? 他笑道:“哎,特产还没吃,怎么能走呢?玄清好歹也要多住几天,我带你在谷里走走,才不枉长途跋涉来这趟斩金谷。” 清儿“咦”了声,狐疑地盯着梁翊辰上下打量。懂了,“原来你以为我来玩的?” 梁翊辰凑近清儿耳边,扮成錾花刀的语气,淡淡说道:“我刚回来,总得先去看看师父~” 梁翊辰想着把谷主请出来,自己也不用多问了。 清儿半点没怀疑,噙着一块点心满足了,不想被金剑听到,只好凑近他耳边说:“哎哎哎!你别耽误时间呀,我可是偷偷跟你来崭金谷的,天医还等着我回去呢,你尽快让谷主帮我看看缚灵镯,价钱好商量!” 这样的凑近,让梁翊辰心跳不已,好像她与他初识那般。 可听到天医的名字时,梁翊辰心里腹诽不已,又是天医这个小尾巴!他早晚要把这小尾巴剁掉! 套出了清儿的来意,梁翊辰踏实了。 他笑呵呵地应了,“是是,不差这一天时间。一路热极了,玄清也几天没洗澡了,不如在这沐浴更衣,歇息一晚。我先去找师父叙叙……” 梁翊辰边说边指向右侧一排竖立的屏风,清儿眼前一亮,垂下的纱帐后隐约有一池凉泉,水气缭绕。 “等到明日……”梁翊辰还没说完,眼前划过一抹光亮,清儿的缚灵镯扔给他,被几个侍女簇拥着掀帘进了浴池,她回眸笑道:“花兄,我先去沐浴,你尽快让谷主帮我解了镯子的咒语。” 梁翊辰接过镯子一愣,“你……真的放心交给我?” 纱帐自然垂落,灯光映出一抹苗条的身影,只听少女轻柔的声音传来:“这缚灵镯的事你最清楚,有花兄去解咒也能更快些。” 真的只是这样吗?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突然涌上梁翊辰心头,他笃定说道:“玄清,等解了咒语,在下定会快马加鞭送你回青城山小镇,保证比来时还快。” 几双玉手摸向清儿腰间丝绦,侍女说道:“仙子,奴服侍您沐浴更衣。” 清儿看了眼纱帐外朦胧的男子身影,没来由地脸红了。 不一会儿,听到梁翊辰脚步渐远,她才解了法袍,舒服地泡进了水池。 浴池上空的洞壁高耸,丝丝光亮缓缓沉入水中,她捧起一捧泉水像捧着一团灵气。 凉润的水从毛孔钻进身体,她舒服地叹气,“哼!还不是变着法的说我没洗澡?仙女不洗澡也是香香哒!” 第106章 谁动了歪心思? 从浴池中出来感觉肌肤都滑嫩了不少,清儿穿好衣裳,不知从哪传来低语声,她偷偷瞥见纱帐外大厅里十来位侍女准备着服侍,对话声显然是来自浴室后门的一条通道。 她悄悄凑近洞壁聆听…… 脚步声中,男子声音里透着威胁与冷酷,“谷里这么多年了,淘金人依旧不断,像苍蝇一样轰都轰不走,眼看着金矿资源都被抢走了,你愁不愁?况且这里每年还要上供给朝廷。” 苍老的声音怒道:“你就明说吧,你解除血盟做什么?我可警告你,她的师父是玄明掌教。” “我会怕吗?”男子懒洋洋地回了句,“金谷主,你把他设下的血盟解开不就行了嘛,我安插人在斩金谷附近,没有我的命令,那些淘金人不敢跨进谷里一步,有了这层庇护金矿不会再任人开采,这可是笔划得来的大买卖。” 的确是笔大买卖!如果真能这样,崭金谷每年除了供奉朝廷还能有盈余。 谷主紧紧盯着男子,憋了半晌才问:“你给我句实话,你这么执着,不会是那个意思吧?” “哪个意思?” 谷主扶着胡须掩饰了尴尬,仍看得出他在偷笑。 “哎哟,你别装傻逗老夫笑了!” 见男子面无表情,谷主轻叹道:“就是……想抢人家老婆的意思!” 男子不肯说出自己的安排,冷笑道:“我府上美貌女子多了去,本……本不会惦记个小姑娘?我还在想,玄明是不是动了什么歪心思。” 谷主胡子差点气飞,心说,动歪心思的是你吧! “呵呵,那就好。”谷主长老一脸如释重负的样子,笑了起来,“不惦记好啊,谁叫你是……” 男子嘘声的手势打断了谷主的话。 “哼,正所谓仙女不与凡人交,玄明是老夫的至交,我看她与玄明一起在神门为国祈福正合适。” 梁翊辰顿时冷了脸,“你既然不肯帮忙,我们明日便走。” 他觉得说了半天废话,干脆利落地给了谷主一个答案。 哈,终于承认了!谷主半眯的眼缝中射出一缕精明的光,“要不,你回去问问玄明,肯不肯解开血盟?” 梁翊辰无赖地说:“我不认识玄明,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谷主瞪着他,“这缚灵镯是对镯,另一只戴在玄明的腕上,今日我动了手脚他也会知道!他同意吗?老夫毕竟是打造灵器的,何必要拉进你俩抢媳妇的事里。” 梁翊辰懒懒说道:“你解,还是不解?” 谷主看清楚了他的神色,知道此事再无回转的余地,良久才嘀咕出声:“这可怎么办才好……” 他不想得罪玄明,但梁王给出的条件实在诱惑。 隔着洞壁,清儿听得模模糊糊并不完全,知道缚灵镯的事并不顺利,而这个“花兄”到底什么意思? 二人脚步声渐渐移到了前厅,清儿恰巧绕过屏风娉婷走出,看到梁翊辰还是一脸古铜肤色,装扮与之前无异。顿时生了怀疑,刚才说话的人到底是不是錾花刀? “谷主长老,花兄。” 她浅浅一笑,浴后的眼尾染了三分妩媚。少女带着湿意的黑发洒在白金色的法袍上,像肆意晕染的水墨。 这让梁翊辰心头一跳,装作錾花刀的样子不敢再多看,低着头就迎了上去。 “玄清,我正在和师父商量你那缚灵镯的事,这是我师父,斩金谷的谷主。” 清儿落落大方行了一礼,柔声道:“清明神殿,玄清。唐突而来真是打扰谷主长老了。我与花兄在青城山有缘相识一场,求花兄帮忙保养修复一下金镯,也顺道跟来了崭金谷。” 梁翊辰下意识抬起清儿的手腕给她戴金镯,感觉她手腕微微一缩,梁翊辰惊醒,又不着痕迹地把镯子放在了她掌心,柔声说道:“这缚灵镯,我师父已经微调过了,就算不摘也能使用些轻微的灵力,比你直接用法术要好些。” 清儿戴上缚灵镯,悄悄观察着谷主的脸色,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谷主心知肚明,吹了吹凝聚在茶杯口热气,笑容和蔼:“老夫与玄明相识多年也是缘分啊,呵呵,缚灵镯的事花刀已经和我说过了,只是,老夫想问你一句,你确定要解除缚灵镯上的血盟?” 说完,一饮而尽。暗自庆幸把选择权抛给了林清瑶。 “谷主长老,我当然想解开血盟,这样就能随意使用灵力了。” 谷主轻叹气,拂了拂胡须说道:“玄清,我与你师父也算旧识。当年,玄明掌教亲自登门找我打造了一对缚灵镯,雕纹和晶石是我徒儿花刀辅助完成的。它除了能束缚灵力不外流,还能将灵力聚在自身。玄明如此,必然有他的用意。这对镯子玄明已经下了血盟,一旦你脱下镯子大范围使用强灵力,玄明都会立刻知晓,也可以随时掌控你的灵力波动。如此,你还想解开这个血盟吗?” 清儿一愣,师父当真是给她加了个定位器?甚至还能控制她的灵力。 他是掌教大人,做这些无可厚非。毕竟自己也算神门里的特殊对待,只是,师父不让她摘掉缚灵镯,就不能使用强灵力驱动法术。 他日,那个变态皇叔找上门该如何是好?她可不想把仇人的事闹得全神门皆知。 于是又不死心地反问:“不可以吗?” 谷主手一颤,杯子差点摔掉,“当然可以,这对缚灵镯之间的血盟要和玄明掌教一起才能解开。” 这回轮到林清瑶傻眼了,这事怎能让师父知道?!她慌忙回绝 :“啊……不不不!?谷主长老不用这么麻烦。” 此时,梁翊辰心冷了下去,“你确定只有这样才能解开血盟?不是误会?” 谷主瞪了他一眼,心说,只要小姑娘同意,玄明和梁王这两边都好说了,他乐呵地劝说:“这哪里麻烦?你来的很赶巧啊 ,这两日老夫与玄明有约,你在谷里小住等他几天。” 清儿瞬间变成了苦瓜脸,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师父知道自己因为缚灵镯跑来崭金谷! 就在满脑子想着推辞的话时,一个小侍匆匆跑来禀报:“谷主大人,玄明掌教快到了,守谷人已经准备接洽了。” 第107章 粉红色的狗皮膏药 谷主脸上笑开了花,哪里知道林清瑶和梁翊辰各自心怀鬼胎呢。 “哈哈!巧了巧了,你俩先在此等候一下,老夫这就去迎玄明掌教。” 清儿拽了一把梁翊辰的衣袖,凑近他恳求道:“现在,送我回去可好?我不能让师父知道我来了这里!” 梁翊辰当然乐了,喝了口茶,学着錾花刀的语气说道:“师父,玄清没来过这里,徒儿先带她去谷里边走边商量,刚才说的不作数。” 眼神的意思是,你就当我们没来过。 谷主松了口气,露出精明的眼神,“去吧去吧。” 心说,您赶紧走吧,别再来为难我了。 梁翊辰知道走原路回去必然会碰到玄明。他来过斩金谷还知道另外的路,于是说道:“咱们走后门离开洞府更快一些。” “走!”清儿戴上帷帽,想都没想直接应了。 洞府浮在火湖中心,无论走哪条路都要经过一片火湖。清儿听到噗噗吐泡声,不远处火湖的热浪像煮沸的水翻滚着水泡,燃起一缕缕火焰。 梁翊辰想伸手拉清儿,手伸了一半,又缩了回来。 “这是斩金谷炼金的异火。人掉进去瞬间就被火焰烧融。玄清,跟紧了我。” 二人匆匆与迎面一群淘金人擦肩而过。 有人笑嘻嘻地说了句:“我掐指一算,姑爷怕是已经到了。” “这回,我倒要看看那个狐狸精跟没跟来!” 正好听到对话。清儿小声对梁翊辰说道:“只要不露出你那双爪子,这么多人,估计李翠珠也不可能掀了帷帽去认男人。” 梁翊辰易容的古铜色的脸变得黑了,他狠狠说道:“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就在这时,火湖中先发出一片欢呼,又发出一声惨叫。淘金人寻到了宝贝,谁也不愿意让别人得到。争执间,一人被剑刺穿,瞬间掉落火湖腾起一片青烟,眨眼就溶成了白骨。 没有人朝他多看一眼,继续争抢着宝贝。 “真是不讲道理。”清儿低声道。 她呆呆地望着杂乱的争抢,没有经常下山游历,实在不知外面的贼子把人命视为草芥。李家庄抢人,王家庄要那人的命,不足为奇。 就这一愣神儿的功夫,白骨融与湖里却突然卷起一片火焰,没来得及躲闪的淘金人霎那间被火焰吞噬,一团异火冲了出来。 “小心!”清儿掌心的冰绫丝飞向梁翊辰,瞬间形成一大块冰层,挡住了火焰。 那团火渐渐形成一条龙,突然燎过清儿又扑进了湖中。呼呼火燎声传来的瞬间,火烧融了清儿的帷帽。 她顾不得这些,冰凌丝将两人缠绕着护住,喘了口气笑道:“好险!花兄,还好我会点法术呢。” 清儿的面纱被烤得全无,青珠散着莹莹光华,映得她双瞳清亮如碧玉。 梁翊辰曲指抬起她的下巴,低声说道:“脸……没伤着吧?” 林清瑶扭头避开,“没有。赶紧走吧,等李翠珠她们纳过闷来认出你,最好咱们已经走远了。” 真的,没有伤着吗?梁翊辰抿紧了嘴,取下自己的帷帽,扣在了清儿头上,“不远了,走吧。” 谁知梁翊辰这一摘帷帽,忽然听见一阵兴奋地大叫:“小姐!他们果然在这儿!” 李翠珠和几个家奴同时看过来,齐声叫道:“果然是姑爷!” 话音未落,红色衣裙飞舞,眼看着李翠珠和一队家奴气势汹汹地冲到了面前。 林清瑶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撞在了梁翊辰胸前。 梁翊辰握住了她手,将她拖到了身后。 这一刻,清儿忘记他是易容的崭花刀。梁翊辰也忘记了,他所扮的錾花刀与她不过是临时结伴。 李翠珠一震,叫道:“花郎?!你竟然骗了我!” 梁翊辰心里高叫道,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挡道! 他无奈地轻叹了口气,“在下早就说过,并非你们要寻之人。” 又羡又恨,尖叫道:“你若不是花郎怎会在这斩金谷?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吗?!!我带着聘礼马不停蹄地赶来,这一路我找了你很久。你随我一起去见谷主,我就不抓你回庄。” 家奴跋扈惯了,齐刷刷拔了刀,“戏弄我李家大小姐,实在可恨!小姐不用和他废话了,他敢不从就抓回李家庄再说!” 梁翊辰用錾花刀的语气吼道:“够了!你们有病吧!?我已经和我的姑娘定亲了。” 他不敢耽误,只能拉着清儿就走。 突然看到两人紧紧握着手,李翠珠想起客栈那个抢走姑爷的女子,喝道:“和你在一起的人是谁?” “与你无关!” 李翠珠喃喃说道:“花郎!你果真是被这个狐狸精迷惑了!好!我就先打死这只狐狸精!” 有些人就只这样,你的呼吸,你的存在,她都讨厌至极。 李翠珠盯着清儿的帷帽,心里涌出一个念头,难道他二人已经先进洞府见过谷主了? 她怒火中烧,伸手就去扯清儿的帷帽,张嘴骂道:“不要脸的狐狸精,你还我花郎君!” 梁翊辰阴着脸,随脚踢出一块石头直冲李翠珠的膝盖,她腿上一软,惨叫着倒头栽进火湖,还好旁边几个家奴眼疾手快捞住了她。 感觉梁翊辰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清儿低下了头,眼里渐渐浮起一片水光。 她知道,他是在帮自己出气,佯装生气说道:“你再耽误时间,真叫李翠珠抢走,我可不会再去救你。” 梁翊辰低声笑了起来,“小惩而己。我这不是着急赶路,气他们缠人吗?” 李翠珠吓得花容失色,放狠话道:“花郎!你出了这崭金谷,指不定王家少当家在外面等着杀你呢,想活命的话!你只管随我一起走!王家人便不敢如何!” 却见梁翊辰当她是空气,扭头就走。 李翠珠直接下令:“拿下他们!” 六名家奴同时亮出箭弩,林清瑶叨念绫丝诀在手中化为一尺长的绫丝,缚灵镯晶石频频闪烁,“哼,正好试试这镯子。” 第108章 我武功不好,也可以保护你的 绫丝撩起滚烫的湖面瞬间染成了火绫丝,缠绕着一团闪电直冲向岩壁。轰的一声击出个大洞,一道阳光从岩壁缝中射出。 “哇!”清儿惊喜地叫了一声。 岩壁石块不停地震动滚落,发出轰隆隆的巨响。梁翊辰顾不得其他,捞起清儿就往那片阳光跑去。 “玄清小祖宗,知道您厉害,您快收手吧~!在熔岩洞还这样的打法,弄不好会把整座洞穴弄塌!你不怕被你师父知道?” 清儿收了法术,不好意思地嗔道:“还不都是追你的?快跑!” 青光消散,溶洞震动,石头哗哗往下掉落,火绫丝嗖嗖撩过李翠珠一群人统统熏成了黑炭脸…… “当我们是烤猪呢?!追!莫让她跑了!”家奴们扯着嗓子大喊,挥着棍棒不要命地追赶。 “花郎,何必还要抵抗?”李翠珠吼道。 两人冲出的破洞,阳光刺目,岩壁外沿着一条大深壑,对面森林苍茫无垠。 跑了没多远,看到乱石道旁拴着一辆又一辆绑着红绸的马车。 梁翊辰冲清儿坏坏一笑,“斩缰绳!骑走李翠珠的马!”说完,他轻轻跃到清儿身后,打算抱她上马共骑,“骑马可以快一点儿!在下说过快马加鞭送你回去。” 没等他说完,林清瑶利索地踩着脚蹬轻盈跃上了马背,头一昂,“赶路要紧,我先上来了。”然后很诚恳地说道,“我比你个子矮,坐前面好看路,你……坐我后面吧。” 再不想与他靠近,也好过被师父发现抓回去闭关强。 梁翊辰挑了挑眉,差点忘记清儿的骑术还是当年在他将军府学的,他翻身上马。 心想小姑娘到底是长大了,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了。 清儿坐得笔直,连衣角都不想碰到梁翊辰半分,大声喊道:“快点!带路!” “玄清坐好了。在下骑术可不差!”梁翊辰颇为骄傲地扬起缰绳抽了一记。 马儿一得自由,带着两人往前冲,耳边嗖嗖划过羽箭,梁翊辰不能贴着清儿太近,又要拉她避开射来的羽箭,身体摆动得轻松自如。 这让林清瑶有点儿诧异!这等身手必然是习武之人?可比多年前在将军府教她骑马的暗卫还要厉害。练骑术很辛苦的,她原以花兄只是个匠人,没想到骑术功夫竟似不弱的样子。 身后的马蹄声紧跟,“快追!不能让他跑了!我们王家庄的人要他狗命。” “拦住他!”眼看着另一波人骑马追来,梁翊辰捂住清儿的双眼,另一手从靴中拔出匕首,瞬间从两名骑手间掠过,带起一片血雨。 他低声咒骂着,匕首狠狠地刺进马身,伏低了身形笼住清儿,任由受惊的马长嘶一声扬蹄狂奔,眼中的山已化为黑色的影子。 “啊——!花兄!”清儿惊得尖叫,马受惊奔出树丛的瞬间,蹄子踩滑了崖边的乱石猛然下跌。 天地颠倒,清儿瞬间看到崖下的万丈深壑,心里暗骂看错了花兄的骑术。 这时,腰间被紧紧环住,一双胳膊从她身后探了过来,揪住了大片马鬃。 梁翊辰夹紧了马腹,大喝:“起!” 他用力硬生生将马拉起,马咴儿咴儿地叫着,借助后蹄的力量用力一蹬,站了起来。 此时控着马已经来不及了,受惊的马依然疯狂地奔腾。 梁翊辰急切地大喊:“抓住我!”伴随着少女一声尖叫,二人随马栽下山崖,嗖嗖射来的箭反而没有命中! 风声呼啸着从耳际掠过,绫丝飞舞,瞬间将二人缠绕在一起。 “花兄!我的绫丝飞不起来啊!!” 梁翊辰急喊:“那边!快缠住那棵树!” 绫丝“嗖”地飞向崖间的树枝时,只听云雾中传来一声高昂的鸣叫,一只白羽鹤破云飞出,展开的羽翼足有五六丈长,直朝着二人飞去。 “花郎!你回来!” 李翠珠冲到崖边勒住马,这才看清掉下山崖的俩人被一只白鹤爪子勾住了丝带飘摇,爪下紧抱的俩人如小鸡般渺小。 家奴心头畅快,“小姐,去不得!这是斩金大峡谷!不知深浅!反正姑爷和那狐狸精落在大鸟手中,肯定被当成美食吃了。” “你们!”李翠珠眼里浮上一层红。 这时,忽然赶来一队王家庄的人马,他们个个拿着箭弩,为首的人说道:“李家小姐莫急,我少当家可咽不下这口气,你们李家庄追不到人,就让我们要他命便是,少当家看上的姑娘岂能被人抢了去?说出去多少有点颜面无光。” 颠倒黑白的意思是,我们少当家是要脸的人,没过门的老婆整天追着别的男人跑是个什么意思!? 李翠珠怒火中烧。姑爷没了,自己失了面子,她夺过王家人手里的暗器点火线射了出去。 似有感应一般,梁翊辰耳朵动了动,燃火箭夹杂着雷霆之势“嗖”地射向清儿。 一道银光闪过,梁翊辰瞬间拨开射来的火箭!谁知,眼前火光突然一分为二,射来的竟是两支! 来不及做什么,只能抱着清儿转过身,火线嗤的一声刺中他的背,炸开了。 梁翊辰手颤动着,长匕首收进了袖中,看着清儿的脸低低说道:“说好做你的护卫,我武功不好,也可以保护你的。” “花兄!我救你!”清儿急得大叫,一只手用力扣到他后背渐渐散出青光,她看不到他的伤口,只感觉掌心触到背上一片血肉模糊。 李翠珠呆呆地看着男人背心炸开的那朵血色莲花,放声大喊:“花郎!我不是要杀你!” 声音在峡谷上空回荡,梁翊辰疼得眼冒金星。 王家人不干了,挥手下令,“哼,你不杀,我们少当家要杀!点火!” 顷刻间,数发火箭齐射而去。 白羽鹤似是生气了一般,它翅膀扇动一团团白色罡风朝山崖边众人袭去。 “防御!” 随着王家人的命令,数人举起箭弩。罡风刮来,连人带马一齐卷进了深壑。 白羽鹤双翅一展,带着清儿和梁翊辰越飞越高。头顶是灿烂的阳光,脚下是万丈深壑如一剑劈开大地的裂痕。 第109章 你说谎,你明明那么着急救他 清儿抱紧晕过去的梁翊辰,开口说道:“鹤儿,谢谢你救了我们!你要带我们飞到哪去?” 白羽鹤眨了眨眼睛,爪子间逸散出浓郁的生命力,让它生出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它还记得自己守护神殿前祈福的白衫女子,她叫青鸾。 白羽鹤叫了一声,“我带仙子回去。” “?” 很快,白羽鹤飞到一株参天巨树上,小心地将二人放进鸟窝。夕阳从树枝的缝隙中投下光柱,微风从四面八方吹来。 “花兄?你怎么样?” 林清瑶挥散了绫丝,男人软倒在她身上没了知觉,她这才看到梁翊辰背后炸出一个焦糊的大洞,露出狰狞的血肉和森森白骨。 清儿惊得睁大了眼,“花兄!你撑住!” 她扶着梁翊辰趴在窝底,半跪在他身旁,手心散出青光拂过伤处,可半晌过后,梁翊辰仍然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难道受伤太重已无力回天?还是自己的灵力不够?感觉男人微弱的呼吸,清儿看着看着,眼泪就淌了下来。 白羽鹤歪头悻悻地看了她一眼,展开双翼飞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叼来一个玉瓶子,“我来。” 清儿惊呼一声,“鹤儿,你要干嘛?” 白羽鹤头一昂,爪子踩住梁翊辰的屁股和腿让他动弹不得。 鹤嘴叼着玉瓶倾倒出一缕金色液体浇在男人的伤口上,浓郁的生命力瞬间扑面而来,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清儿握住了他的手,偏头看着他,喃喃说道:“你很快就好了。” 只见无数金色光点从男人呼吸间逸出,苍白的脸渐渐有了几分红润。白骨生出细如牛毛的金丝流转,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的新肌理。 沁凉和与痛楚同时刺激着梁翊辰大脑,突然传来微弱的声音,“清……” “花兄醒了?”看到他睁开眼的瞬间,清儿极自然地转开了头。 “醒了,就好。”白羽鹤说道。 “鹤儿,你真厉害呐!谢谢你救了他!” 白羽鹤高傲地仰头扑闪着翅膀。 梁翊辰心念微动,望着清儿的后脑,表现得像錾花刀,“仙子的法术真的能痊愈?以后我受伤是不是可以找你?” 清儿微笑着开口:“好啊。” 他不会因她而死,已经让她很高兴了。 清儿抱了抱白羽鹤,忍不住问它:“鹤儿,刚才洒下的金色液体是哪里找的?” “是仙子留下的。”白羽鹤如实回答。 “仙子?”清儿一愣。 “自从仙子离开鸣鸾殿后,我便守在这里了。” 林清瑶恍然大悟,怪不得呢,上任玄女所在的鸣鸾殿有治愈的金色液体也不奇怪,看来这儿离鸣鸾殿很近那! 她搂着它的脖子低声呢喃:“鹤儿,你飞去玩吧,明天再来接我去鸣鸾殿。你若不来,我们就被困在这儿了。知道吗?” 它用脖子温柔地碰了碰清儿,告诉她,明天来接她。 清儿眼里迸发出惊喜,她没想到白羽鹤会这么喜欢自己。 忽然一声清鸣,鸟窝外响起声音,“你偷偷用了仙子留下的玉液?还是这么旺盛的生命力,老远就闻着味了!” 清儿寻着声音爬到窝边,从树枝缝隙中看到另一只白鹤优雅地在空中扇着翅膀。 白羽鹤伸头说道:“白云,你快过来,是仙子回来了!” 叫白云的仙鹤瞬间飞到鸟窝前,收拢双翅鸣叫一声,“你们!都快来迎接仙子!” 林清瑶干笑:“我不是你们的仙子……” “不会错,只有仙子才有这种灵力!” 鸟窝里很快飞来几只白鹤纷拥上前:“我们好想念你!” 这时,被晾在一边的梁翊辰走到几只白羽鹤面前,古铜色的皮肤,糙汉子的脸,风吹起他一袭破烂的棕色袍子,也不妨碍周身那股威仪,仿佛这些白鹤是他家驯养的鸽子。 梁翊辰背负双手,下巴朝白羽鹤一点,“把她给我。” 咦?花兄什么时候这么多事了? 迟疑的瞬间,梁翊辰抱着清儿跃下鸟窝。 二人站在树林里,月光很淡。梁翊辰盯着她的脸移不开,他很想捧起她的脸亲吻她柔软的唇,最终却说道:“烤羊腿,还吃吗?” 清儿看到錾花刀的眼睛熠熠生辉,仿佛有一丝熟悉感。她狠狠地摇了摇头,“这里有什么野味就吃什么吧。” 梁翊辰在她目光迷茫的瞬间早就转开了头,曲指吹了一声口哨,白鹤脑袋从大树枝叶里伸了出来。 “你去找点食物。” “……” 林清瑶腹诽,真当鹤儿是他养的鸽子了?还是会狩猎的鸽子? 白鹤们在空中飞旋,翅膀扇动,看看梁翊辰,又看看清儿。 “他是仙子喜欢的男人,我们快去找找食物。” “不……不是!” “仙子你说谎,你明明那么着急地救他。” 这些白鹤真是低智得可爱啊…… “……” 白鹤们伸开了羽翅,轻盈地滑翔而去。 梁翊辰心里又高兴又难过,莫不是清儿真的喜欢上了他易容的錾花刀? 生了堆火,清儿不知从哪掏出糖饼,串在一根树枝架在火上烤。 很快,焦甜的香味飘散开来,饼皮上的糖渣被烤得融化,滴入火苖发出僻啪的一阵响。 她收回树枝,兴致勃勃地把糖饼递到梁翊辰面前,“快尝尝,我烤得如何?” 梁翊辰顿时想起他们初见的那年,小姑娘也是不知从哪拿出芥末酥饼一个劲地要他尝尝。 “哼,这么多年,贪吃倒还真是一点没变!” “嗯?你说什么?” 清儿下意识地附耳去听,却被梁翊辰扣住手腕拉到了身边。 “你那边有烟,都不知道躲,笨猫。” 手上忽然一抖,笨猫?清儿的心猛地被击中。 梁翊辰说得顺嘴没发现半点不妥,仔细地把白鹤扔来的小鸡穿上树枝开烤。 清儿悄悄看他,月光与跳跃的火焰映在梁翊辰脸上,让她忽略了他的肤色,他的侧脸轮廓分明如此完美,那样的笑容……似曾相识。 男人认真地翻动着树枝上的烤鸡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空气里渐渐飘荡着野蜂蜜的甜香。 第110章 俩人得有多假啊 “怎么了?”梁翊辰发现她在看自己,眼神荡起一丝妩媚,欲语还休。 清儿移开眼睛,明知故问:“花兄,你为什么跟我到这里来啊?” 梁翊辰拿起烤好的小鸡,削好一片肉递给她,“你是想我跟来,还是不想?” 林清瑶语塞了。 她涌出一种异样的情愫,这种话是錾花刀该说的话吗? 她扫了一眼,找个离火堆附近的石头靠着躺了,“好困啊,我就在这里睡觉了,麻烦花兄替我盯着。” 梁翊辰心中一动,“你……真的信任我?” 清儿垂下眼睫,轻声说道:“我们离开斩金谷后,你依然以命护我到这里,足以证明你是守信的君子。” 真的只是这样吗?一股酸涩突然涌上心头,梁翊辰故意挺直了腰,“那是!男子汉大丈夫,焉能背信弃义!在下说过护送你回去,就绝不食言。” 清儿笑了。靠在岩石上的后背像贴在寒冰上,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随即厚重的暖意铺在了清儿身上,她低头一看,是梁翊辰那件破烂袍子,背后还漏了个明显的窟窿…… “花兄,你还是自己……” 话未说完就被梁翊辰打断了,“现在还没到初春,山里寒气湿气都重,你可不要逞强把自己冻着了。” 他背对着清儿坐着,月亮的清辉洒遍山林,目光望向远处连绵的青城山脉。想起多年前,二人在山洞过夜时小姑娘逞强的样子,嘴角微微笑了。 月光从男人的正面照过来。清儿望着他的背影,阵阵恍惚,眼前人的背影和梁翊辰的背影渐渐重合在一起。 清儿把外袍直拉到下巴处,蹭了蹭,闭上了眼睛。她认出了他的背,她记得当年在山洞醒来时,翊辰也是这样背对着她席地而坐。 面容不同,声音不同,但他靠近时,她嗅到了熟悉的气息。清儿阖上双眼,看似在睡觉实则心情激荡不已。 她刹那间明白了。梁翊辰在拍卖会上把那柄黑金匕首送到自己眼前却不肯现身。他如约找到了她,哪怕易容成錾花刀也要守在自己身边,翊辰是在等自己做出选择。 清儿闭着眼却还是洇湿了眼睫。 四下静谧,只有火中枯柴不时发出轻响,梁翊辰的背还是笔挺如山峰,白色的里衣看起来格外单薄。 清儿心里一酸,难以入睡。 “这就睡了?” 没有动静。 清儿挪了挪身子靠近他,展开那件外袍像毯子一样搭在了两人身上,头枕在他的肩膀:“你都说了,山里寒气湿气都重,逞强运功驱寒不如一起披吧。” 依然没有动静。 外袍还带着自己的体温将二人盖得实在,“晚安。” 清儿偷瞄了他一眼,古铜肤色糙汉子的脸在僻啪的火焰声中显得不那么真切。 梁翊辰似乎笑了一声,声音还是錾花刀的,“谢谢。” 他们得有多假啊。 他握着她的手没有放开,她也没有甩开他的手。 梁翊辰什么话都没说,用力将清儿拉了过来。她伏在他肩头,他的脸贴着她的,男人胳膊绕过她的腰,满足地说:“我想抱你很久了。” 泪水再次湿了眼睫。 梁翊辰的胳膊紧了紧,疲倦地闭上了眼睛,“清儿,有我守着你。” 清儿贴在他胸前,感受着他与自己的心跳渐渐合二为一,眉心舒展开来,“好。” 天上的明月渐渐东行,没有兽吼,没有杀戮。漫天星光如倾倒般,好似伸手就能触碰到璀璨的星辰。 多年后,每当想起这晚。林清瑶觉得和梁翊辰像绵绵落下的月华,静谧美好。 清儿舒服地窝在梁翊辰怀里沉睡。从什么时候起,仿佛只要待在翊辰身边,天塌下来,他都会扛下来似的。 梁翊辰望着远处的山林,头也没回,“何事?” 数道黑影唰唰从他身后划过,传来黑鹭的声音,“主子,九王爷回宇都城了,陛下召见。”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安。 说罢,一阵风吹过,黑影身法一变,了无痕迹。 梁翊辰抱起清儿轻功回了参天大树的鸟窝,厚厚的窝边衬得她娇小得像只小奶猫。 梁翊辰俯下身,小心地亲了亲她的唇,柔软又香甜,他忍不住含住一瓣唇吮吸舔食…… 万千女子如过眼云烟,只有她像一缕清风缠绕在心上,梁翊辰细密地吻着,咬着她的唇,含糊地说:“我的梁王妃只能是你。” 清儿没有回应他,梁翊辰有点失望。 …… 再醒来,天已经亮了。 清儿依然在睡。梁翊辰挪开她的胳膊,跳到粗壮的枝叶上放了一只信号弹。 “清儿。”熟悉又低沉的嗓音轻唤着。 清儿缓缓睁开了眼,梁翊辰的脸离她那么近。 一路西行,她扮男装,他用易容术,此时四目相对,清儿顿时觉得心慌,“你醒啦?我给你弄点吃的。” 她想起身,腰间轻柔地一紧,梁翊辰伸开双臂紧紧拥住了她,柔声在她耳边说:“我好想你。” 晨曦的映衬下,清儿的脸颊透出淡淡的桃花粉,水嫩得令人心怜。她柔柔唤了句,“翊辰……我也想你,好想。” 梁翊辰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脑中闪过玄明的话,嘴唇移到她唇边厮磨着呢喃:“我陪着你完成那些任务不就得了……” 林清瑶心头一颤,突然觉得梁翊辰知道了她的难处。又觉得自己没能守约而有愧于他。 同样,他陪她,变态仇人会更容易用自己的命威胁翊辰,她猛地扭开头,“我……我还是要回清明神殿的,我现在可是身官级别了,神门内的规矩不能破……” “呵,玄明跟你说的吗?我会让他们放人的。” 清儿心里愁,出了神门那变态愁人还等着她呢。 梁翊辰紧紧揽着她的腰,看到清儿的手撑着自己的胸口偏着脑袋,努力想离开的模样,心就闷闷地疼了起来。 他就知道,就知道两人相认会是这样。 “我要走了。”梁翊辰从腰上的布袋里取出一支蜻蜓簪插在清儿的发鬓上,“很美。还是很衬清儿。” 第111章 那就不放手! 梁翊辰伸手抚起她的头发把玩着,“你一直戴着这支蜻蜓簪,我便知这些年你心里有我,不过,你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我,还不肯抬头看我?” 清儿应声抬头,流苏轻晃耀得少女满脸珠光,“你要去哪儿?” 梁翊辰拉过她的手轻轻吻了吻,脸上的笑容都带着淡淡的伤感,“我会送你回青城小镇,这样也很安全。你和天医一起回神门就不算破了规矩。” 清儿慌乱起来,“你现在有了封地,不得不回镇南是不是?” “当年青木皇以赐婚作为掩饰,要我查抄沈相谋反的证据,一石二鸟之计恢复了我梁家世袭的爵位却也不是白给的。” 梁翊辰隐瞒些事情。比如,有关于清儿的身世,以及青木皇的圣意。 见清儿目光有点愣,梁翊辰不安起来。这是他第一次正面和清儿提起当年的赐婚,他很担心。 清儿搂紧了他的腰,“翊辰,赐婚的事过去了,当年我的离开也是因为师父先找到了我,这三年多,我想过无数次,师父为何恰好在那个时间找到我呢?定是青木皇暗中所为。” 提到玄明,梁翊辰心里不舒服,“所以,你要回到玄明门下继续做他的乖徒儿了?玄女不是关在神殿里的祭品。” 清儿说道:“我在山上清修,每年宫里送来的礼物不断,只怕是青木皇的意思吧。” 梁翊辰叹了口气,“如果我手里的兵权能随时踏平清明神殿,我要拆就拆,要毁就毁,威风得很呐……但回去求青木皇下圣旨让全神门放你下山是会受罚的。你不肯,一切就没有了意义。” 清儿一震,“翊辰,我……我没说不肯……” 梁翊辰静如石雕,像没听见似的。 晨曦映在他古铜色的脸上,好似肌肤都在发光,虽然是张糙汉子脸,可伦廊看上去依然俊美。 “你真是怎样都好看啊。”清儿歪着头夸他,心想这样总可以了吧? 梁翊辰依然没有动静。 清儿靠近了他,纤纤玉手慢慢移到了他手背上挠了挠,“你的手眉骨修长,习武之人难得有这么好看的手。”她低着头,脸红地说:“我们……还没牵手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手指里细小的薄茧和伤痕,不愧是闻风丧胆的镇南大将的手呢~” 梁翊辰当她是空气,恍若未闻。 赌气?没动静呢?清儿干脆握起了他的掌心十指相扣,“我也……舍不得放手。” 梁翊辰终于笑了,大手一握,抓紧了她的手,“那就不放手!呵呵!” “唔!” 清儿低叫一声,梁翊辰的唇立刻堵住了她的唇,手盖住她瞪大的眼睛,呼吸间全是熟悉的气息,她软绵绵地倚在他怀里渐渐恍惚,手不知何时绕上了男人的脖颈。 耳边吹入低沉的嗓音,“当年如我所言,我会找到你。只是……” 梁翊辰眼神灼灼,眉宇间聚着一团傲气,“我以为我想明白了,易容成錾花刀时,我才知道我其实想错了。我装得难受,为什么还要装?又不是没认出我来。” 她是认出他了,她也不忍心再让他装下去。 “梁叔叔,清儿一时眼拙,这一路真让您憋屈了!” 梁翊辰气得掐着自己络腮胡须的手不停地抖,突然挤眉弄眼,笑得极其猥琐,挑逗道:“小清儿,你看这张糙脸这么多天了,还不是喜欢的紧?嘿嘿嘿!一不做二不休!快快让叔叔亲个够!” “啊!这么恶心吗!?”清儿扭身就逃,梁翊辰顺势将她勾回来,饿狼似的终于把她扑倒,“说,有什么恶心的?” “哪儿都恶心……” 梁翊辰指头轻轻挠了挠她腰间,清儿立马发出惨叫,像条离水的鱼在他怀里扭,难受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不就喊了声叔叔嘛,至于这么不饶人吗?” 梁翊辰绷着脸问,“还叫叔叔吗?” 他的手指就放在她腰间,清儿痒得身体颤抖着,“不了!” 梁翊辰搂紧她,低头轻轻咬着她的耳朵,“叫哥哥。” “……” 清儿激灵了一下,没忍住大叫出声:“滚!糙汉子,你放开我!” 腰间又传来一阵麻痒,梁翊辰磨牙霍霍:“好好喊我一声哥哥,就放过你!” 清儿难受得哭了起来,“哥哥……” 梁翊辰终于停了手,抿了抿唇似在回味,笑着吻住了清儿。他情不自禁地收紧了胳膊,好让怀里的羞猫无处可逃,任由清儿趴在他胸口又气又恨地回吻着他,唇齿缠绕却仿佛怎么也亲不够…… “仙子!” 鸟窝外响起白鹤的声音,惊醒了两人。 清儿轻轻推开他,低头埋在他胸口,脸红得如滴血,看得梁翊辰低声笑了,羞猫啊!他的小姑娘还如当年一样! 梁翊辰把下巴搁在她头顶柔声哄她,“羞猫,都是些鸽子不必在意。乖,亲本王一口。” 他一副糙汉子的模样厚着脸皮凑近,清儿笑着轻啄了他一口,“他们是守护上一任玄女的白羽鹤,不是你养得鸽子。” 空中盘旋着几只白鹤,远处传来一声清鸣,“看吧,我就说果然是仙子喜欢的男人!” 一只白鹤学话说道:“我好想你。” 另一只白鹤跟着学话回道:“我也想你,好想。” 几只白鹤接连叫着,“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 “我想你,看来这是仙子才能说的咒语啊!” “……” 林清瑶当场石化,敢情着这些鸽子都听见了? 梁翊辰揽着她舍不得松手,亲了她一口,说道:“看它们带来什么好东西了。” 鸟窝边上飞来几个白影,叼了不少新鲜的奇异水果,异香飘荡,清儿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说道:“翊辰,开饭了。” 白鹤们接连剥着水果壳,俩人以水果当饭倒也觉得有趣,阳光如柱从枝叶的缝隙中洒落,时候不早了。 白鹤剥完最后一个水果,高傲地站在清儿身边盯着梁翊辰若有所思。 清儿随口说道,“这些白鹤一直守护着鸣鸾殿,看来传说故事并不全是虚假。” 第112章 初探鸣鸾殿 梁翊辰对白羽鹤说道:“鸣鸾殿是青城山三大神殿之一,可惜多年前被青木皇下令查封,你们守候的鸣鸾殿不过是座空殿,上一任玄女早已香消玉殒了。” 白鹤们似乎并不当真,清脆地说道:“不对!我们的仙子还活着!她只是不能出殿,不然我们怎会有金色的生命液!” 二人同时震惊,互换了个眼色。 清儿搂住那只叫白羽的鹤,轻声问它:“鹤儿,送我们去附近的鸣鸾殿可好?” 白鹤心里充满了喜悦,昂首发出一声鹤鸣,“走!”爪子抓起二人就飞出了鸟窝。 眼前豁然开朗,远处青城山脉高不见顶,半山之上云雾缥缈,隐约能看到清明神殿和花月神殿的楼阁。 清儿心里思忖,从这里回神门应该很近了,这也意味着她与梁翊辰快到分别的时候了。 清晨的阳光洒落山巅,白鹤展翅顺着闪闪发光的白玉山门飞进了云雾中的鸣鸾殿。 清儿欢喜地大叫:“鹤儿,你真行!” 白鹤发出一声悠长的清鸣,停在了山脉边缘一处悬崖上。崖上矮松虬扎粗大的根系牢牢伸进了岩石中,颇有古朴沧桑之感。 清儿又抱了抱白鹤:“鹤儿,你去玩吧,我想去里面走走。” 白羽鹤扑闪了翅膀,“鸣鸾殿就在前面山崖的瀑布下~”说完,开心的飞走了。 手忽然被握住,清儿悄悄看了翊辰一眼,指尖扣住了他,俩人都觉得这样散散步也是好的。 慢悠悠地走了一刻钟,目及之处皆是荒芜。转过山崖,他们很快发现空地的尽头矗立着一座废弃的神殿。镌刻着“鸣鸾殿”三字的古铭文牌匾掉落在地,殿顶的鎏金瓦布满了污垢,从夹缝中长出的杂草随风拂倒,破败与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清儿深吸了口晨间的空气,突然觉得奇怪,“怎么这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梁翊辰往神殿深处向看了一眼,“鸣鸾殿早已被查封多年,进都进不去,谁还会浪费时间在这里转悠。” 走得近了,才看到两扇殿门贴满了封条和咒符,一条条粗大的锁链紧紧地栓着门,生怕飞进一只苍蝇。 梁翊辰失笑地想,呵呵,这就是玄女的下场吗? 忽然,清儿脖上的青珠动了动,她顺着感应挥洒袖袍,一阵风吹过,封条和咒符飘然飞落。 梁翊辰用錾花刀的语气贱兮兮地说:“啧啧啧,仙子的法术这般炉火纯青,在下真是不得不服。” 清儿白了他一眼,颇为骄傲地说:“我现在可是神官级别,这点小障碍还解不开吗?” 说完,她指尖微泛青光,弹指一射,滋滋的闪电丝轻巧地劈开了锁链。 梁翊辰立马又换成天医的语气逗她:“小祖宗,知道您厉害!”可心却中暗骂,哼,还不是我让谷主那老头儿解了一半缚灵镯的灵力。 二人进了大殿,窗子被封得严实,日光照不进来,殿深处黑漆漆的只有门口漏进的一缕光柱映出尘屑飞扬,梁翊辰借着火折子也只能照亮几步开外。 清儿掩住了口鼻,模糊地看着布局与清明神殿差不多。走着走着,忽然一个踉跄,脚下被绊得一阵疼痛。 “嘶——!什么东西?” 火光凑近一瞧,清儿吓得失声尖叫,脚底竟踩着一个头颅! “不怕,不怕。”梁翊辰嘴角微笑,展开双臂等着清儿转身扑进怀里撒娇,哈哈!小姑娘还是这么胆小如猫! 谁知,没有预想的暖香入怀,清儿已经僵在了原地。 梁翊辰觉得好笑,低身一看也愣了。 头颅雕刻的女子栩栩如生,虽然有半张脸被摔碎,但明显能看出是清儿的那张脸…… 梁翊辰没告诉她,省的她添堵,打趣说道:“胆小猫,不过是个石像而已,就吓成这样了?” 清儿放心了,不是真的头颅就好。 梁翊辰避重就轻地说:“这座神殿还真是有点古怪,四处看看去。” “嗯,我们再往里看看,我也觉得这里怪怪的。” 再往深处走,断头的女神像被毁得只剩下一副身体优雅地矗立在祭坛上,残臂和另一半头颅散落得满地。 清儿突然觉得奇怪,“不是为了玄女才建的神殿吗?怎么里面被毁坏成这样?” 梁翊辰眉头轻皱,“鸣鸾殿被查封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说过,上任玄女的下场并不好,可见是真的?” 林清瑶震惊得后退,当年离开翊辰是察觉到天象异变,为了维系这个世界的平衡,她与“成年版的小师父”取得了联系,并随着玄明入了神门,但是,并不代表她想经历前任玄女的一切。 清儿耸了耸肩,说道:“我也曾问过师父有关鸣鸾殿的事,师父只说上任玄女没能召唤出青龙神君有愧于神门而自缢,青木皇一怒之下封了鸣鸾殿。” 梁翊辰冷笑,“神门内幕的丑事当然不会对外公布,我只听传闻说当年神官们一齐上奏斩杀玄女是因为她与男子有染,你看这里显然有过激烈的打斗或是群攻才如此破败。” 清儿暗中攥紧了拳,不就是召唤青龙神君吗?只要按照师父的要求完成这个事,她就离开神门与翊辰在一起。 梁翊辰看了她脸色逐渐凝重,说道:“清儿在想什么?” 毫无悬念地,清儿推开了他似乎想与他保持距离。这个动作让梁翊辰心里有种闷闷的痛楚,说不上来,就是很不舒服。 他捏起清儿的下巴,淡淡说道:“清儿看着我,这一次别想再推开我!我有的是时间陪你完成任务便是。如果你和上任玄女一样失败了,我照样能护你周全。” 清儿抱了抱他,柔声说道:“这是我的选择,也是我的劫。” 梁翊辰拂过她的长发,“何尝不是我的劫呢?” 这时,清儿忽觉体内的灵力涌动起来,她顺着心里的感应走近那尊女神像前仰望着,悠悠地说:“能进入鸣鸾殿,还能看到这尊神像的人,恐怕也只能有我一个。” 第113章 玄女青鸾 梁翊辰察觉到异样,“你是说,你的青珠在这间大殿里有了感应?” 清儿点点头,一团青光现在掌心。她任由这青光自然而然地飞入女神像体内,顷刻间,头颅竟然从残破处重新“长”了出来,渐渐形成一片虚影。 清儿吓了一跳,“谁?” 女神像的身躯扭动时,脸也缓缓转了过来,一双青碧色的眼瞳柔柔地注视着青龙画壁不动了。 梁翊辰心里发苦,明明是清儿的脸,为何他感觉到异样?于是打趣道:“看来这是玄女像了?怎么十多年前就雕出了清儿的模样?” 林清瑶苦笑:“难不成每一任玄女都长成我的样子?” 忽然,那玄女像一只眼闭上了,火折子瞬间熄灭,大殿彻底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梁翊辰身体移了过去,压低声音道:“这玄女像一直盯着那青龙画壁,你的青珠还有没有感应?” “感应一直都有,看看这壁画上有什么。” 清儿弹出一缕青光飞去,画壁上的龙身燃烧起青色火焰,整条龙摇头摆尾呈现出一道彩绘石门便不动了。 玄女像眼睛睁开,火折子再次燃出微光,神像中飞出一条女子的虚影迅速扑进了石门。 梁翊辰赶忙说:“快,跟着那个虚影,把灵力聚到石门上。” “我试试。” 她拍出一道光团团聚集在石门,整个画壁渐渐向上升起,一条台阶顺着水流延伸到远处的水亭。 林清瑶很惊喜这里的发现,“翊辰,我们快进去,这条台阶显然是通往大殿之外的瀑布。” 梁翊辰牵起她就走,“跟紧我,别掉下去。” 清儿捂嘴直笑:“你还当是以前过山道吗?掉下去也要拉着你一起?我现在可以用绫丝了,哈哈!” 梁翊辰不以为意,揽她轻功飞离,直奔水亭而去,“小姑娘长大了,会些花拳绣腿的功夫也好。不过,我看那水亭附近有片阴影,咱们还是悄悄过去看看为妙。” 这几年梁翊辰的轻功精进了,揽着清儿也如一阵风吹过,耳边只听见万千水滴从崖缝中流下,琉璃珠子般串成了水帘,叮咚地清响。 转瞬间,二人已经落到水亭附近。 亭里坐着一个女子,一袭青衫素裙,乌黑的长发直垂到腰臀间,身影窈窕纤细。 清儿一愣,生出了莫名的熟悉感,这就是上任玄女吗?好美。 梁翊辰惊叹,这是他这辈子见过除了清儿之外最迷人的背影,煞是好看。 “清儿你终于来了,为何又不过来了?” 温柔的声音轻轻浅浅地传来,那女子转过身,面容与清儿一模一样,只是眉眼温婉又柔情。 梁翊辰看出了差别,这女子的眼角没有清儿妩媚,脸型消瘦一些,她梳着高鬓,未施粉黛和珠钗,只有坠着一对珍珠耳环泛着光泽,衬得她多了几分出尘的仙气。 清儿看着那脸扑了过去,“你,你是谁?你怎么和我长得一样?” 谁知,空气如水纹荡起波浪,一股力量瞬间将她推得远远的。 人影一晃,梁翊辰一把接住清儿旋身飘落在地,呆愣地望着那张脸。 那女子宽袖被微风吹拂展开,纤细雪白的胳膊直接穿过了亭柱,轻盈优美,渐成一片幻影。 很显然这女子不是实体,二人震惊得止了步。 女子说道:“我的魂魄禁锢在这座鸣鸾殿,是走不出这座水亭的,清儿都长这么大了,走近些,快让娘亲好好看看你……” 说着,女子脚尖一点地,轻羽般纤细的身材飘浮了起来,她稍稍凑近水亭的边缘,一缕微风吹得青衫如流云。 没有大型的认亲场面,清儿惊得后退了两步,喃喃叨念:“娘亲?……” 多么令她陌生的字眼!她梦回前世的那夜九王府被血洗,她没有丝毫关于“娘亲”的记忆。 即便是在现世,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抛下她和父亲失踪了,没错,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 无论是官方还是非官方,父亲甚至请了私家侦探去找人,依然没找到母亲半个人影。后来,她就随父亲的生意去了枫叶国定居。 哎!可谁想到自己的前世也是个没娘的孩子呢!忽然冒出来个娘亲,实在有些难以想象。 手忽然被梁翊辰握紧,短暂地稳住了心神,也让她的思绪飞了回来,梁翊辰压低声音对她说:“上任玄女与你长得这般像,她若不是你的娘亲,怕是你自己也不信吧?不如去叙叙旧?” 梁翊辰知道清儿是青木皇的小九公主,上任玄女与凡间男子有私情的男子竟然是青木皇!难怪当年神官一齐上奏斩杀玄女,这事传出去别说有辱神门清规了,甚至还会牵连皇家的名声。这样想来,查封鸣鸾殿就很好解释了。 清儿点点头,靠近水亭,柔声说道:“我第一次听到鸣鸾殿是从秦太傅口中知道的,他说神殿里有个青鸾琴师能弹奏出与我相同的旋律。想来秦太傅惦念的故人是娘亲您了?” 青鸾明显一震,喃喃说道:“秦公子……他现在已经是太傅了吗?没想到他还记得这曲琴音啊,当年他与皇子青一起游览青城山遭到埋伏,俩人扶持着竟闯入了我的鸣鸾殿时,我正巧在弹奏这首曲子……” 说完,她柔柔地转开身,石桌摆着一把七弦古琴,她端庄落座,信手勾撩琴弦。 清儿内心激荡,问道:“娘亲弹得是玄明的曲子?” 青鸾微微点头,了然道:“是呀,玄明只说这是玄女必须会弹的曲子,看来他已经找到你了。” 此时梁翊辰才终于明白,当年秦太傅听到清儿的琴音为何那般激动,嘴角忽然就笑了,笑自己当时醋味太重,二话不说一把抱走了清儿。 林清瑶是从变态仇人口中知晓自己的身份,此时萌生了确认的心思,于是腼腆地问了句:“娘亲,那我的爹爹呢?不是九王爷吧?” 青鸾抿嘴一笑,梁翊辰看得一愣,她和清儿很像,只是眉宇间的神韵不同。 第114章 玄女之死 “我的清儿受苦了,这些年在九王府过的可好?再让娘亲好好看看你。当年你还未出生时,玄明就断言你会是真正的玄女。青木国历代国君都以召唤青龙降福为己任,你父皇虽然欢喜却是不舍得,深思熟虑后才下令秦太傅送你去了九王府,至少让你以郡主的身份无忧无虑地度过荣华富贵的一生,只是娘亲不知道,你九皇叔对你能否视如己出?玄明答应了娘亲,如果这一世你意外觉醒了灵力,那他会辅助你成为青龙的玄女。” 林清瑶心里炸裂,梦回前世之前的记忆之所以没有,大概是这个小九公主灵智未开,人如根木头一样没有魂魄。 九皇叔对她如何,自己也并不知晓,只是知道父皇对自己的九皇弟赶尽杀绝,现在皇叔满心的仇恨都洒在自己身上,看来娘亲与皇叔似有相识的样子,实在不忍说出真相。 “娘亲,清儿这些年过的很好,让娘亲惦念了,清儿也不怪父皇的安排,能再见到娘亲也很满足了。” 青鸾眼角挂着泪,柔声说道:“乖孩子……” 确定了身份,梁翊辰上前一步行礼,笃定说道:“晚辈梁翊辰,给您请安了,在下定会护清儿周全。” 青鸾转脸望向梁翊辰那张俊逸的脸时,忽地愣了一瞬,欲言又止说道:“如此……也好,将来清儿若有难,你不是凡间男子至少能护清儿周全……” 梁翊辰恭敬地说道:“是,在下不知何为不凡?我梁家几代人在暗中守护恒古青木只传有一柄雷鸣之剑,除此之外与凡人无异。” 青鸾柔柔地笑而不语。 林清瑶扭头瞅了梁翊辰一眼,这人?不是凡间男子? 梁翊辰宠溺地回瞅了她一眼,怎么?还配不上你这仙女了? 清儿摇头叹息:“娘亲,鸣鸾神殿破败不堪,当年到底发生什么?又为何您只有一缕魂魄? 青鸾继续说:“当年你父皇和秦公子一起到青城山茂林游玩,没想到被埋伏已久的政党刺客追杀。二人误闯进鸣鸾殿时皇子青已身受重伤,秦公子恳求我救你父皇一命,我以青珠为灵器,采集天地雨露酿出的金色液体救活了皇子青。他醒来后并没有离开,派秦公子回宫禀报一切平安,他要在青城山为父皇母后祈福几日后再回宫,为的是掩盖伤势的消息,他当然没有去清明神殿,而是在我的鸣鸾殿小住了一段时间……” 青鸾悠悠地诉说着,脸上荡起了少女般梦幻的红晕。 清儿瞥了一眼梁翊辰,压低声音道:“娘亲,师父说过玄女不能与凡间男子在一起的,即便他是天子。” 梁翊辰憋屈得无语,只能心里暗骂玄明。 青鸾浅浅一笑,“傻孩子,娘亲根本不是玄女。” 梁翊辰和林清瑶同时震惊。 她继续说道:“当年我的确走上了鸣鸾殿的祭坛,那场召唤青龙的仪式却成了神官们的奇耻大辱。我记得,那天祭台四处青烟缥缈如仙雾,我穿着轻柔如羽毛的纱裙翩翩起舞,眼看着天象发生了异变,风起云涌。 接到玄明的指示,我掐出手诀,叨念卷轴上的古老咒语后扔入香炉焚烧,就在想神官们即将见证青龙神君的降临时,天空忽然暗了下来,电闪雷鸣大作,罡风咆哮不断,半晌不见青龙的影子浮现。 当时我紧张极了,跪在祭坛前不停地掐诀施咒,异变的天象却始终没停下来。忽然我就僵在了原地,感觉背后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紧紧盯地着我。那目光极为凌厉像能把我穿透一样,随之耳边响起一阵亘古的声音在说,你不是我要的容器。 我一下子就慌了,急忙四处张望,众神官们被罡风吹得东倒西歪,只有玄明的额心闪烁着一滴碧玉色,他冲我闭了闭眼让我安心,好像这亘古的声音只有我俩能听到。 转瞬间眼前一片血红。感觉一滴滴血从我额头落下,回过神时,我已倒在了血泊之中,手下意识地抚摸着小腹,掌心粘稠无比。 霎那间周围的一切定格,仿佛时间停滞了。 那声音还在说,你不是完璧之身怎能与我交融,念在你腹中的容器,本神君再让你活到她出世。 时间恢复流动时,我已经被玄明抱了起来,他在我耳侧愧疚地说:“对不起青鸾,这次是我找错了人,本座会送你离开鸣鸾殿安产。” 青鸾眼角含泪,凄然笑了,“我还能再见到这个孩子吗?” 玄明抿唇挤出一个字,“能。” “如果她长大了与喜欢的男子在一起,不去召唤青龙,那神君又能奈何她什么?” 玄明脚步忽然一僵,“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觉醒后怕是会带来世界的失衡,青龙岂会让自己的容器流落凡间?” 青鸾浑身一震,问道:“玄明,你到底是谁?” 看到玄明动了动唇,青鸾震惊不语。 玄明依旧淡然,缓缓说道:“神官们只要寻找玄女召唤青龙降临福泽,青木国必然会昌盛。历代皇家也是受青龙庇护的,这个孩子正是为此而生。” 青鸾垂泪不语,她再没了力气软倒在他怀中,玄明抱着青鸾走下高高的祭台,下令道:“封了。” 没有解释一个字。召唤仪式就这样被迫中断了。 玄明本想当做祈福掩饰过去。可这段对话还是被人听了去,众神官心怀不满,借此事上奏说玄女与凡间男子有染已不是完璧之身,所以青龙神君才不应召而来,如此戏弄神君理应斩杀。 很快,鸣鸾殿被查封了。当天在场的神官接连离奇失踪,真相被掩盖。 听着听着,清儿忍不住泪眼婆娑,“娘亲真的是被神官们上奏斩杀的吗?那父皇岂不是……” 娘亲提到父皇时眉眼含温情,叫她怎么也不敢相信是父皇斩杀了娘亲。 青鸾伸手去拂清儿的泪却穿透了过去,她只好柔声地哄:“清儿不哭,你父皇哪里舍得斩杀我?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我是个普通女子。” 第115章 最后的告别 “在得知我不是玄女时,他惊喜地计划着将我暂时安置在千月居平安生产,然后再以九王爷做担保的身份入宫为妃。可是,我还是失约了。应了青龙神君的预言,只能活到生下你的那天。” 她说着,眼中闪着梦幻般的思慕。 “他已经是一国之君了,再不是那个风流潇洒的青公子了,我能遇到他已经很幸福了。” 林清瑶心里一阵苦涩,忍不住问道:“娘亲,这里一直没有人来吗?” 青鸾柔声说道:“娘亲从小在这鸣鸾殿清修,早已习惯这深山中寂寥无人。玄明心中有愧,才把我这一缕魂魄拘在水亭,为的是能见你一面。” 清儿听了心里更难过,师父有多少事没告诉她?神门里到底埋了多少见不得秘密? “师父为何困住您?!我从未听他提到过娘亲。” 青鸾眼中并无惊讶,柔柔说道:“玄明在凡尘穿梭了好几世,目的是为了寻找适合青龙的容器。” 清儿一怔:“娘亲是说,师父他能跨越前世今生?” 青鸾点了点头。 林清瑶第一次开始怀疑师父了,他明明明就是她的小师父却装不记得“现世”的事。 “娘亲,你等我救您出来!” 清儿手中聚起一片青光,青鸾却轻轻摇头,悲伤地说:“出了这水亭又能如何?娘亲已经是一缕魂魄,只等着见你最后一面。” 清儿哪里还肯听下去?指尖的青光带着闪电丝“滋滋”射去,竖指叨念:“破!” 青鸾摇摇头,眼角挂着泪一副哀哀的神情,“你解不开的,这个咒语是玄明下的。” 林清瑶不甘心,“我去叫师父来,让他解开娘亲的咒语不就好了?” 青鸾满足地笑了,“傻孩子,我的这一缕魂魄全靠青珠的灵力撑着,我若不消失,你永远无法得到青珠全部的灵力。” 青鸾的目光看向清儿和翊辰交缠紧握的手,说道:“我不是青龙神君选中的玄女,并不是因为我与你父皇的私情,其实是我一直无法操控青珠的灵力,怎可能是玄女呢?当时的玄明也颇为不解,我只好将青珠作为灵器使用,以收集天地灵气为己用。” 清儿再一次震惊,原来这颗青珠根本不是她从“现世”带来的,而是前世里本来就有!她第一次察觉到自己梦回前世并不是巧合。 忽然脖上的青珠渐渐起了感应,青鸾的魂魄渐渐虚化,她猛地攥紧青珠,满脸不舍地说:“娘亲,别走……再让看清儿看看您几眼……我不要什么青珠灵力,我要娘亲。” 青鸾眼中浮着莹莹水光,柔柔说道:“傻孩子,娘亲就是为了多看你几眼才留在这里等你多年啊。” 此时,梁翊辰隐约听到崖壁外有响动,脸色一变,说道:“清儿,我去外面给你守着。” 清儿点了点头。梁翊辰给青鸾行了礼,看了清儿一眼,转身用轻功掠出了水亭。 青鸾望着梁翊辰远去的身影,说道:“清儿会是天下最幸福的女子。” 清儿眼睫扑闪了下来,脸颊晕红,低低说道:“他易容了,长得不是糙汉子的痞气样儿,清儿对他也是一见钟情。” 青鸾微微笑了,觉得按照自己的意愿活这一世比什么都重要,喃喃叨念:“只要你想,这一世你就是清儿,永远不会是青龙玄女。” 她想起皇子青当年在鸣鸾殿醒来时,第一眼竟瞧着自己痴了,真真是蠢样子!说是从没见过仙女下凡却有幸得仙女相救。 青鸾收了思绪,衣衫无风自飘,她掐出手诀,波浪般的空气屏障瞬间破裂,若隐若现的身体泛着耀眼的光,她温柔地抱住清儿,呢喃道:“娘亲来教你怎么把青珠用作灵器,等散去这缕魂魄,清儿就得到了全然纯粹的青珠……” ……………… 此时,梁翊辰顺着崖壁的台阶原路出了鸣鸾殿。 东方浮起了鱼肚白,一朵彩色祥云凝结在鸣鸾神殿的上空,暗卫闪身出现禀报:清明神殿派出大队人马正在赶来。 “梁王,我们的人已经赶到山下了,马上就能接清儿大小姐回府。” 梁翊辰怒道:“蠢材!当本王明着抢他们的玄女不成?镇南梁王府的脸都让你们几个丢尽了!” 众暗卫委屈啊!心说,还不是你屁颠屁颠地追着人家到这里,我们帮你把人接回去,脱光衣服直接扔到你床上不就完事了嘛! 看着梁翊辰古铜色的脸生气时如黑脸钟馗,吓得机灵了一下,个个唰唰支剑下跪道:“属下不敢!可是清儿大小姐不是已经认出主子了吗?久别胜新婚,主子对她一片真心,她干嘛不随主子回府?” “是啊!属下们一路跟来,也是想早点了却主子的心愿……” “再说清儿大小姐以前就住在府里,只要大小姐点头,属下们八抬大轿也要把清儿大小姐抬回梁王府!” 梁翊辰嗔怒道:“你们多学学黑鹭和红鹭,话少!” 暗卫们偷笑。 “你们赶紧去拦住那些神官。他们估计会怀疑本王在鸣鸾殿定有古怪。如果让神门知道清儿进过鸣鸾殿,一定会对他不利。” 暗卫们领命离开,梁翊辰站在一片荒芜的广场上,迷雾被风吹得汹涌翻腾,他望着苍茫群山,眼中浮现浓重的忧色,“鸣鸾殿与清明神殿只隔着一座山,青珠释放灵力才有此异象,这很难不被神门的人发现,他们势必以为有异宝现世而纷纷前来,这时青珠全然凝结灵力,清儿不能受到丝毫干扰。” 梁翊辰嘀咕着,忍不住骂道:“这些神官,每次都碍本王的事!” 果然,不过半个时辰,已有上百个神官和神使匆匆赶来。 他随风拂袖,一柄黑金色的长匕首浮在掌心,这匕首是他前几年特意找斩金谷主打造的,一瞬间,隐在附近的暗卫闪身出现在他身后,等待下令。 晨雾消散,众人眼前一亮,看到了站在鸣鸾殿门口的梁翊辰。 第116章 抢我的人?本王不介意砍了你的手 “何人擅闯我青城山禁地?”几个大神官长老注视着梁翊辰,打定主意没问清缘由,绝不放他走。 梁翊辰凝望着那朵五彩祥云,看起来很是悠闲,“天降异色,陈某很是好奇。神门不会这么小气吧?连看都不让看一眼吧?” 神官们见他手持长匕首,讽刺道:“青城山脉是神门的地界,你带这么多人来,分明是想把此地的异宝掠为己有,就别怪我们不讲规矩。” 很明显,梁翊辰的行为属于捞过界了。 你来山上游玩,神门也就忍了。擅闯禁地,还想抢走宝贝,没门! 清明神殿是青木国的神官所居之地,他们与文武官商贾等从来井水不犯河水,武曲神官扬剑说道:“废话少说,别想离开!敢闯入禁地者先押回神门!” 此时,梁翊辰是绝对不能让他们进鸣鸾殿的。 “陈某只是来观光,神官们可以随时去镇上的陈氏商行挑拣些称心的灵器宝贝,陈某绝不拦你们。至于现在嘛,我就想看看这片云朵能变出什么花样来。” 几个神官听得气结,“你私闯禁地还有理了?” 梁翊辰奇道:“神官们亲眼看到陈某闯进鸣鸾殿抢宝贝了?” 无赖!狡辩滋事的家伙! 陈氏商行近半年来在青城小镇附近崛起,据说背后的靠山是当今的明王所以无人敢欺。 那陈老板颇为喜好搜集宝贝,足足挤占了神门对外大部分盈利的业务,今日一见,这人一副山贼海盗的痞样就不像好人!语气还这般志气高昂的,着实让人讨厌!当我们的禁地是你家随时能逛的后花园吗?! “和他啰峻什么?他闯进鸣鸾殿,企图抢走我们地界的异宝。单凭这点,咱们就用不着和他客气。”几个神官指着梁翊辰,恨不得把他扫地出门。 “想留下我,恐怕有点难呦。”梁翊辰看了看对面黑压压一片的神使,又看了眼被圈起来的鸣鸾殿,微笑道,“想打架没问题,只是,诸位不怕动起来毁了这片地方?” 几位大神官一愣,马上想起他在附近的势力,动起手来,万一他毁了鸣鸾殿这片地方,怕是青木皇会降罪。 武曲神官提气喝道:“神使弟子退后百里!” 梁翊辰笑道:“陈某只是好奇想看上一眼满足了心愿,再痛痛快快陪诸位过招?”说来道去,他都是在替清儿拖时间。 可众神官听来就是这贼子摆明了要抢宝贝。 众人只好捺住性子,都看着那朵五彩祥云在阳光下变幻着色彩,照得大殿鎏金瓦片泛起淡淡的一层金辉。 梁翊辰喃喃说道:“宝贝出世不易,有的等了。” “啊,快看快看!玄明掌教来了!” “掌,掌教大人!” “弟子拜见掌教大人!” 乱哄哄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梁翊辰闻声看去。 玄明正从众神使上空轻功掠来,他金冠束发,一身暗纹精绣的宽大白袍,面容如白玉般皎皎。 面对躬身行礼的神门弟子,他温和说道:“无需多礼。” 整片荒芜的广场上瞬间沸腾。 啧,梁翊辰心说,玄明果然神机妙算,看来他已经猜到清儿在这里了。 玄明的眼神掠过梁翊辰看向鸣鸾殿敞着大门,却没看到清儿半个影子,他后悔没有早点赶来。 四目相对,眼底的火花暗燃。 忽然,跟在玄明身后的天医指着梁翊辰说道:“掌教大人,陈老板长得不是这个样子!弟子和小玄组在拍卖会上与陈老板有过一面之缘!” 梁翊辰微愕,后悔当时没多下点药,天医这个小尾巴竟然这么快就好了! 天医怒道:“你到底是谁!?” 梁翊辰觉得把人引开就好,他打了个哈欠,“无异宝现世,陈某也无兴趣多留。告辞!” 玄明下意识细看了眼梁翊辰,心想天医所言还会有错?青珠凝结之际,这人守在这里难道为了夺走青珠? “休走!”玄明掐出手诀,流云袖飞出的剑芒迎头扑向梁翊辰,空中像下起了太阳雨。 梁翊辰的长匕首挥出一阵阵凛冽的风,瞬间散去了剑芒。他斜睨着玄明沉声道:“我说过,神官就这点小伎俩吗?” “原来是你!?”玄明猛然震惊,他惊得不是知道了眼前人是梁翊辰,而是他的剑气与风相合的招式。 果真是守护恒古神木之人! 天医喊道:“别让他逃了!”神使们一连串紫色火焰网拦住了梁翊辰。 这时候那朵祥云翻腾起来,幻化得五光十色又渐渐飘散。 梁翊辰心头发紧。难道是清儿有什么不测?他不顾打得有多热闹,折身进了神殿大门。 “跟着他进去!快!”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梁翊辰只管钻进壁道一路狂奔。直到远远看到一圈圣洁的光温柔放出,水潭浮起一片白袍,清儿正有气无力地浮在水面,身体隐约透出一金一青两道光,交织缠绕在一起。 “清儿!” 玄明也追进崖壁,看到她漂在潭水中,扑通跳了进去。 连笑一笑都这么累。清儿勉强喊了他一声,“师父,你怎么来了?娘亲她……呜呜……” 她的哭声像呜咽的小兽,有气无力,哭红的小兔子眼楚楚动人,玄明想起对青鸾的愧疚阵阵心疼,抄抱起她掠出了水潭。 眼前一花,转眼间落进了梁翊辰怀里。 清儿看到他紧抿的嘴唇,忍不住想去摸他的脸,抬胳膊都好费劲。只好把头抵在他胸口,“翊辰,我和娘亲道别了……” 她眼里噙着一层水光,迷蒙地没有焦距。 梁翊辰揉了揉她的头发,笑了,“清儿要吃饱喝足,找个舒适的地方养足精神,这破地方吵得很。我们走!” 梁翊辰揽着清儿的腰肢样子别提有多柔情。 “不得走!”被推倒在一旁的玄明冲过去攥住了清儿的胳膊,盯着梁翊辰道:“你带她走会害了她!” “松手。”梁翊辰眼神微冷,“掌教大人,本王不介意砍了你的手!” 玄明固执地不放手,“清儿,你真要跟他走吗?你与青鸾不同,你才是真正的玄女。” 第117章 我会去接你 “梁王,你不能带她走!青珠终于全然凝结,青木皇一直等待开启召唤青龙的仪式。全神门的人都在鸣鸾殿外等着,你带走清儿等于坐实玄女与男子有染的罪名!难道你要让清儿被众神官上奏斩杀吗!” 玄明的话震得她脑袋嗡嗡作响。她疲倦地抬起头望向他,“师父我都知道了……你还瞒了清儿多少事……不就是为了召唤青龙吗?” 梁翊辰看到台阶跑过来的四人,知道护着清儿的事败露,禁不住大怒,“玄明!” 长匕首一挥,一股劲气震得玄明飞了出去,等他飘然落在水亭处,抬头一看,几个武曲神官已经落在了自己面前。 几个人呆呆地看着浑身湿透的林清瑶,全都明白了。 什么天降异宝,这个姓陈的把他们全涮了。原来是掌教大人的真传弟子与这个姓陈的男子在此私会,他们还巴巴地在殿外守着呢。 不都说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吗?神门内的丑闻自己人知道没关系,传出去却不行。 比如传出玄女被这姓陈的男子玷污了,神门就没脸做人了。 他们互相递了个眼神,绝不会坐视清儿与这姓陈的在一起,他们要把清儿定罪,以为有玄明掌教撑腰就能蒙混过去?如今当着这么多人,她还敢和男子跑? 文曲神官无比遗憾地叹了回气,“玄清,你入门虽晚,原本一直相信你了却尘缘在此清修。可今日的情形,诸位大神官们都瞧在眼里,这身份不明的男子如此护着你,你还敢说没与男子有染?” 掌教平时处处偏袒玄清而忽略了其他弟子,别以为他们不知道?如今看你还如何偏袒,这口闷气终于吐出来了。 “老夫瞧得清清楚楚。掌教,玄清触犯神门清规与男子有染,有悖青龙玄女之名,企图逃出神门不容置疑。” “背叛神门,我等大神官应一起上奉青木皇,废了她玄女的资格,留清明神殿做二十年苦役!” 此时梁翊辰已经黑着脸,他暗中捏了捏匕首,袖袍却隐隐被拽了一下。 ? “不是这样的!我不认识他!师父,几位大神官,弟子玄清绝不敢与男子偷偷私会!你这个糙汉子!你放手!是他强迫弟子,弟子不从!弟子冤枉啊!”清儿叫嚷着挣扎起来。 玄明和几位大神官没想到她反诬劫持,不觉一愣。 此时天医冲过来大叫道:“弟子天医作证!小玄祖说的是真话!弟子随小玄祖下山游历了几日,确实与那姓陈的男子有过一面之缘。之后我们离开拍卖场再也没与那男子有过联系!这个人定是冒充了陈老板混了脸熟才劫持了小玄祖!” 梁翊辰的手扣在清儿腰间,用巧劲掐了她一下,清儿忍不住抬头看他。按这个剧本演啊,让他们逮不到把柄不就好了吗?天医都作证了,你不会比他笨吧? 梁翊辰回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轻佻地扶起了她的脸,贱嗖嗖地说:“哎呦呦~陈某最喜欢你这种冰清玉洁的小仙女了。” 说着满脸猥琐地就要低头亲她脸蛋,清儿差点笑出声来,手无力地推开他的脸却被他攥住,这一幕看着怎么都觉得有些别扭。 “大色胚!大无赖!臭不要脸的!呜呜!你快放开我!我师父和大神官在此,你休想强迫我!我堂堂神门弟子,死也不会从了你!” 老色胚的剧本演到这里就足够了,她本就没什么力气,干脆“急怒攻心”,软倒在梁翊辰怀里,小脸如当年害羞一般埋在他胸口里忍笑忍得颤抖。 天医继续带节奏,“我就知道!如若不是被劫持!小玄祖潜心修炼怎会与男子私会!” 武曲神官勃然大怒,“放开她!我神门的玄女岂能容你如此轻薄!” 玄明不想节外生枝,指尖“嗖”地射出火线,瞬间交织成网罩向梁翊辰而去,“放开她!” 梁翊辰轻巧躲开,闪电网嗤嗤击在地上一圈,焚为焦土。 玄明一动手,众人也跟着出手。梁翊辰旋身一转,瞬间挥出长匕首卷起一阵冽风而去。 这风化为冰一样清冷的光华挡在众人身前,梁翊辰恋恋不舍地捏了捏清儿的小脸,嘴型一字一字说道:“回去吧。我会去接你。” 他一把将怀里的清儿抛了出去,趁玄明掠过来接住清儿的时候,他压低声音轻佻地说:“掌教大人,她是本王瞧上的,本王才不管她是不是玄女!给本王好生在神门里养着,除了本王,谁都不可能带她离开!” 说着哈哈大笑,他的轻功早已出神入化,几步掠过崖壁的缝隙,消失得无影无踪。 玄明气得脸色发白,“做梦!”他抱着早已累晕过去的清儿飘然落进水亭,看到几位大神官的神情古怪,搪塞道:“玄清的事就此作罢!神门一直怜惜弟子,凡事都该明察后再行动!神门丢不起这个人!天医!扶清儿回后山修养。” “是。” 几位大神官瞬间回神,禁不住惭愧万分,“掌教一语如当头棒喝,玄清醒来埋怨起我们,可如何是好?” 玄明拂袖不答:“清儿就算和那陈老板没有私会,此次下山游历多天却迟迟不归,本座也要问个清楚再议。回清明神殿。” “是,掌教大人……” 回程的途中,清儿只觉得睡了很长时间,醒来时,感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天医温润俊秀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天医?你几时回了山?我这趟峡谷之行迟了些时日,还没来得及赶到客栈找你,”清儿笑了笑,轻轻捏住他的手。 天医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嘿嘿,那烧退了之后,疹子也就几天时间好转了。我眼看着规定的时间你还没回来,就自作主张回山找个理由给你拖着。这不,刚回到神门就听说鸣鸾殿上空天降异象,大神官派弟子们都去寻宝贝,谁想到是小玄祖法力无边呐!” 清儿被逗笑了,说道:“几天不见,你怎变得这般油嘴滑舌了?” 第118章 师父的前世今生 天医假装嗔怒:“哎!不好嘛?!如果不是我出来作证,小玄祖怎么糊弄那些大神官老头子?” 清儿思索了一下,“嗯,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咯?” 天医不好意思地笑着,“哪能让小玄祖欠下人情呢,你睡了一天一夜。掌教说你这几天身体着实虚弱,在后山小院里静养些日子就好。” 清儿偏过头,透过半透明的纱帐,看到挂在窗棂上的风铃在风中飘摇,隐约传来泠泠轻响,那是师父送给她的生辰礼。 “师父呢?那些大神官还怀疑我吗?我应该不会被罚留殿杂役吧?” 她心急地下床,肩被天医轻轻按住了,“幸亏咱们在小镇上雇车送回了山里的食材和药材,这些足够证明咱们下山都去干嘛了,大神官们清点了东西都很高兴,一场误会罢了。” “天医,我好很多了。”清儿拨开他的手,“我既然回来了,先去见师父。” “小玄祖……”天医的神情有些异样,支支吾吾地说:“我心里清楚,那天我在说谎!我看得出来,你对那个自称姓陈的糙汉子和对錾花刀时完全不一样,我知道你喜欢他,如果……他再寻到这里的话……就真的说不清了。” 清儿已下了榻正往外走,没等天医把话说完,她蓦然回头,“天医!你胡说八道什么?” 天医的眼神沉了下去,“小玄祖,掌教也是为你好!他替你挡下众人的闲言碎语,让你在小院里养内伤只是一个形式,对外说是责罚你下山迟归,这样对全神门也算有了交代。” 清儿脚步一顿,问道:“天医!你到底什么意思?” 天医强势起来,“我……我知道你定是不乐意。这不算关禁闭,今天是我来陪你解闷,明天,后天,天喜和天宇也过来陪你玩,等定好日子,掌教送你去青龙石窟修养,哪怕是那个姓陈的来找你,掌教也好拒绝……” 清儿事不关己地说道:“笨啊你,如果他真的来找我,我就一定跟他离开吗?” 天医被问得哑口无言,捏着拳头纠结得不行。 “小玄祖!我知道你喜欢他!那个姓陈的虽然一副糙汉痞样,但细看长相确实够英俊,绝不输给那个真正的陈老板,谁知道你会不会被他迷昏了头拐走?” “……” 这些年他和天喜,天宇,一直陪着清儿在山上假装修习实则玩乐,论辈分,他们虽叫她一声小玄祖,可相互之间的情谊就像自家人一样。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玄祖蒙受半点污名离开神门!哪怕小玄祖是心甘情愿的!他也不能让别人拿了把柄说她分毫! “天医!我要去见师父!”清儿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天医心下一横,瞬间抽出腰间的缚灵绳冲清儿圈了过去,急得大喊:“小玄祖,你别怪我!这是掌教的意思!” 一股青光飞刃刮过天医的脸颊,清儿指尖青光频频闪烁,威胁道 :“天医,你打不过我的!别拦着我!” 天医大骂了一句,砰的一声碎响,手中的缚灵绳卷翻了一只花瓶。 清儿已冲出厢房,看到玄明和几位大神官笑眯眯地站在院子里说着什么,玄明看过来,清晨初升的朝阳照在脸上,眼神和蔼关切,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 “你这丫头,不好好静养,乱跑什么?” 清儿走过去,忘记了行礼,“师父,你怎么来了?” 玄明转身对几个神官说道:“那就这样说定了。挑个合适的日子,我便启程送清儿去青龙石窟。” 已经定了?清儿看了眼追出来的天医,眼神轰他赶快走,意思是,你追来干嘛?等着师父怪你没拦着我? 天医呲着牙,意思是,小玄祖,你真仗义!然后脚底抹油嗖地跑了。 清儿乖乖跟在玄明身边,心情如蒙了层雾气,明明眼前“成年版的师父”是她现世的小师父,不说破又不知该如何相处。 …… 她记得,她能看清楚十四岁的玄明那种笨拙的情愫。 他被自己吸引,好奇,想靠近又小心翼翼。连多说句话,都会飞快地移开眼睛,然后莫名地脸红。 回想起现世,曾有一年暑期回国小住,闲来无事时便自驾去了一片群山,好巧不巧地误入了一处废弃多年的青龙庙。虽然知道没人打理,却还是随手捐了香火钱,她望着叱咤的青龙神相肃然起敬,双手合十虔诚祈祷。 不知何时,忽然瞥见龙身上竟斜靠着一个白袍小少年,手里玩着珠串,晃荡着双腿,带着稚气的脸清逸出尘。 四目相对,少年惊奇地看向自己时说:“你,你居然能看到我?” 迟疑了一下又说:“这次,我……我会保护你的。” 清儿大笑,“喂!你个小鬼头说什么胡话呢?先护好你的小命儿要紧!快下来!那里很危险的!” 眼前闪过一片白色,玄明飘然落在她面前,淡淡说道:“我做你师父可好?” 清儿被逗得笑个不停,白袍小少年的表情却是一本正经,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师父?哈哈哈哈哈!小鬼头,我能当你姐姐了!” 貌美的少女眼里除了有好笑的光就只有惊奇,她纤长的指尖旋转着车钥匙,洒脱地往庙门外一偏头,“喏~姐姐带你去兜风,顺便送你回家,如果不是导航指错了路,万万不会到这偏荒地。” 玄明的脸很快红了,绷着脸不肯说话。但少女笑声清脆得像串串银铃,总在耳边挥之不去。 “能进到这破庙里来,还能看到我,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 少女面色凝重起来,她弯下腰去捏玄明的小脸,触手如温玉般细嫩,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至少这孩子是人不是鬼怪,于是哄他说道:“你在拍戏吗?一会儿会冒出一群媒体人说我是今天特殊节目的路人嘉宾?噢~你这身白袍扮演的是白无常吗?” 玄明的脸更红了,喉间挤出稚气的声音:“不是。” “噢~那你看起来像神仙座下的白童子呢。” 第119章 因果循环,命不由己 玄明愣了一瞬,不善言辞地解释:“不是在拍戏,这身衣服是爷爷的,他那有不少好玩的宝贝,保证你没见过呢!我家就在西山后的那片小别墅,有时间你一定要来玩。” 破庙进光稀薄,玄明身上披着淡淡一层日光,他眼里有一丝急切,一丝企盼,像是少女的话会碎了他的梦。 …… 腰间忽然一紧,玄明揽着她几步掠上了崖壁。清儿的思绪瞬间飞了回来,眼前豁然开朗,人已落在一处青石玉台正对着下面的山谷,清风徐来,远处山脉在云雾间隐现。 一师一徒,离得这么近。他连她耳际的茸发都瞧得清清楚楚,珍珠流苏在少女腮旁轻轻晃动,玄明愣了愣,深埋在心底的记忆涌现。 他不知自己怎么了,手指笨拙地将她的发丝捋到耳后,“清儿的头发都乱了,这样子………” 清儿低头不语,玄明头插白玉簪,衣襟上暗藏的银线绣着精致符文,一色深蓝如海的宽袖大袍,穿出了清雅如修雪竹的气质。可她实在无法将现世那个稚气的“小”师父与眼前成熟内敛的“大”师父重叠。 玄明想起了现世初见时,清儿也是用垂着珍珠的丝带扎辫子。她指尖转着车钥匙,偏着头看他时,流苏晃得像一只手在轻轻摇晃着他的心,他想伸手握住,却又不敢,只能压抑着,隐忍着,心酸无比。 玄明握住丝带上的珍珠,垂下眼睑,“为师今日才明白,清儿喜欢的南海珍珠是产自镇南……” 他话中有话,这是他第二次提起她发带上的珍珠。 清儿依然不语。 玄明叹了口气,说道:“清儿半天不说话,是在怪师父关你禁闭吗?师父这样安排也是为了你好。梁王不止一次来清明神殿寻你,只是都让为师拦住了。” 清儿眼神黯然,想起翊辰临走时悄悄对自己说:我会去接你。她不想去青龙石窟与翊辰错过,让彼此增添误解,不情愿地说:“所以师父现在也是为了拦住他?可是……我不想去……” 玄明松开了发带,只能哄她:“师父想好了,你去青龙石窟是做给神门里的人看的,青珠灵力已经全然凝结,你是当之无愧的青龙玄女,召唤仪式还未举行,梁王还敢强娶不成?这中间尚有变数。” “师父,清儿明白了。就算梁王来寻,我不离开后山半步就是了。” 玄明淡然说道:“人言可畏,当年青木皇为了青鸾斩杀了所有在场的神官,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为师身为清明神殿的掌教不能再让同样事上演,前些天鸣鸾殿的事全神门已经知晓,梁王不来便好,若是来,便是对你不利。” 清儿不想争执下去,轻声答了声:“是。” “三年多前,你灵力导致天象异变,师父下山寻到你之后,青木皇就下令闭关清明神殿三年并不是巧合,历代皇帝为了召唤青龙才设立了神官之职,大神官们眼看着就差这最后一步,没有人会放弃的,包括青木皇。” 玄明顿了顿,掩藏了情绪说道:“清儿,你召唤了青龙再嫁给梁王也碍不着你的任务。” 清儿讽刺的一笑,终于挑明,“小师父,你当年也是这么和我娘亲说的吗?” 她叫他小师父,而不是师父。 玄明表情一僵,他不善言辞,惆怅地说,“师父在这个世界徘徊太久了,清儿两世之间相隔的距离太过于遥远,我很清楚,青龙神君赐予我无限长生为得是什么。” 清儿有些后悔揭穿了玄明,此刻,她多么希望玄明不记得现世的事啊。 玄明继续说道:“我在现世遇到你,对于召唤青龙没有任何意义!那个世界没有人信奉青龙,也不需要青龙降福庇护,既无法施展法术也无法启动仪式,所以我只教会了你七弦古琴和一些手诀。我只好穿梭到你的前世,再前一世,在前前一世,直到在这个供奉青龙神君的世界里遇到了青鸾。你们长得实在太像了,我误认为青鸾是前世的你。” 玄明地悔恨说:“直到召唤青龙的仪式失败,我才知道青鸾不能催动青珠,原来青鸾一直瞒着所有人想暗中离开鸣鸾殿,为了青木皇才试着上了祭坛,果然,还是失败了。那天我得知青鸾已经怀有身孕,才猛然惊觉是自己来早了,真正的玄女,你,还未出世。” 清儿泪眼朦胧,“师父……娘亲她不怪你,从始至终都是。” 玄明怜惜地拂去清儿的泪,叹气说道,“可是青鸾不知道啊,她当年生下的女婴是个完美到毫无神智的容器……” 清儿听了如遭雷击,忍不住接连后退。 “师父……你是说,青珠令我梦回前世,这一切是你刻意而为?” 玄明轻轻点了点头,眼神忽变,袖袍甩出一道劲气击向崖缝间钻出的一株歪脖树。 “谁?” 一抹青色瞬间晃过,树咔嚓着坠落,细听只有崖缝中渗出的清泉滴落而下,在崖底汇成一汪浅浅的潭水。 “师父,没人啊。” 玄明不由分说揽着清儿掠出了青玉石台。 “清儿,师父先送你回后山小院吧,青珠刚刚凝结灵力,得休养些时日。等你精神好了,师父再和你细说。” 清儿咽下了好奇,轻声回道:“是,师父。” 回到院子,就听到阵阵泠泠轻响,窗棂上挂着的琉璃风铃在风中飘荡。 清儿轻轻触了触它,心里的委屈涌了出来,“小师父,你到底是谁呢?” …… 半个月过后,玄明进宫上奏:玄女为召唤仪式做准备需前往青龙石窟清修。 好巧不巧,当天御书房的书案上多了一份奏折。 青木皇打开一看,丹凤眼里瞬间露出凌厉之色,啪的一声,奏折被摔在地上,“臭小子!记仇!恢复了你梁家人的爵位和地界胆子肥了?竟然敢用青鸾的事威胁寡人?凭你?还太嫩了!” 研墨的李公公吓得哆嗦,偷偷塞的奏折反应这么大吗?他拿了梁王的好处必然得说句话,“陛下息怒啊,梁王今年选了斩金谷的标,这以后几年,贡金足足多了三倍呢。” 青木皇嘴角浮起莫测的笑,“传寡人口谕,日夜赶工也要在年底前修建一座玄清宫,寡人要迎接流落在外的小九公主回宫。” 第120章 公主殿下接旨吧 半年过去,青城山道再一次车马喧嚣。 清明神殿前有一片宽阔的广场,按规矩,所有乘坐马车来的人都在此下车,步行进入。 时过午后,一队人马气势浩浩荡荡而来,为首的玄色马车就这样随意地驶进了广场。 待马车停稳后,车外迅速站了两队带刀的侍卫,几名身着宫装的侍女,黑衣侍卫在车前撑起一把玄色的油纸伞。 “主子,到了。” 吱呀一声,车门打开。 一双崭新的靴子踏出马车,鹿皮面金线绣着虎头,仅从靴鞋的做工不难看出主人的富贵。 伞遮住了那人的脸,一阵风吹过他身上玄色的披风,色泽交替出深浅的蓝,以及点点金丝碎光。 暗卫收起伞,主人仰起了头。 年轻俊美的公子,一身的清贵,神使们为之一愣。 很快,一辆黑漆马车紧跟着停靠,从轿帘伸出一只老化而白皙的手,摆了摆,护卫们自觉后退开十丈。 不等侍女打开车门,轿中的人一把掀起了轿帘,露出一张愠怒的脸,“这就是到了清明神殿?奴家这把老骨头怕是要折腾散了,真真是苦了公主殿下……” 李公公感叹完,一手高举圣旨大声说道:“圣旨到!玄明掌教接旨!” 清明神殿正门大开,门外摆了案几,燃了香,玄明一身掌教服饰和清儿等众多神官正跪着接旨。 清儿偷偷抬头,看到跟着李公公身侧进来的那人一袭玄色下幅镶孔雀尾拈金线,暗想,这人都快把钱穿在身上了,是怕人不知道他有钱有势吗? 一个尖而阴柔的声音响了起来,“……九公主禀圣意在外清修多年未归,寡人甚至挂念,如今学有所成,现已过及笄,则吉日授封为玄清公主,即刻回宫,钦此。公主殿下,接旨吧。” 尖锐的声音惊得玄明和清儿猛地抬头。 她目光与他相碰,梁翊辰一身正装,俊美威仪,腰系金带,挎着一柄黑金长剑。这是分别多年后,清儿第一次见他没易容的样貌,与当年相比,气质更加沉稳内敛。 可是,这人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清儿纳闷,您递个眼色来不行吗? 全神门等了半年的圣旨,各大神官就盼着自己去青龙石窟准备仪式,这转眼成了公主,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众神官高呼万岁,清儿双手接过了五彩绣祥云瑞鹤的绫绢圣旨。 此时广场围满了人,好奇地打量起这个身份尊贵却又不常来大殿的皇家的修行弟子。 李公公轻咳一声:“都散了吧,奴家要尽快赶回宫里复命,梁王也一起去吧。” 梁翊辰心里暗骂青木皇的安排,又觉得这事需要提前和清儿说,沉着脸道:“本王得青木皇口谕,亲自护送玄清公主回宫,三日后便启程,李公公请吧。” 临走前,李公公叹息道:“奴家就先回去给陛下送信了,咱这把老骨头禁不起山路折腾。” 送走了李公公,梁翊辰板起脸对玄明用官腔道:“圣上有口谕传给九公主,是以本王三天后前来接公主时再传,如此掩饰一二。” 没有人能听出这话里带着扬眉吐气的味道,意思是,本王这次来接清儿,你还敢拦着不成? 玄明的计划落空,心里的诧异散开,淡然说道:“本座明白。” 梁翊辰说道:“玄清公主身子柔弱吃不得山上的苦,本王这次送来几个侍女伺候公主起居,公主这两天先将就一下吧。” 清儿绷着脸,心说你还卖起关子?说好的来接我,一晃就是半年杳无音讯,如今又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压根就没想多说,真欠揍啊。 梁翊辰看了眼清儿,幽深的眼眸里噙着她看不懂的神情,他突然冲她笑了笑。 玄明整理好衣袍,出声提醒梁翊辰下山:“梁王,请。” “玄明掌教,请。三日后,本王接公主下山。” 太阳渐渐偏西,玄色马车带着一队人马又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神使们清点着几车赏赐,大都是银两及文房四宝等物,足足堆满了半间屋子。这时玄明倒背着双手从他们身前经过,神使们个个眼巴巴瞅着他,结果玄明窝着的火全倾泄在他们身上,“你们都聚在一起做什么?偷懒跑到这里来偷?等本座赏你们饭吃?” 天医心里咯灯一声,知道掌教心里不痛快,赶紧辩解道:“掌教大人,弟子们给您请安也是……” “偷懒!还不赶快送玄清回后山小院收拾东西去?!”玄明借口打断了他的话,拂袖出了大殿。 众人哗然,不知内情又觉得掌教的话听着没半分喜意,不敢再多言语。 …… 三天后,清晨时分。 清儿沐浴完毕,坐在绫花镜前梳理着及腰的长发。镜面磨得光可鉴人,映出一张清美的脸庞。 她怔怔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一道圣旨宣告她是身份尊贵的公主殿下,实在荒谬啊!公主殿下就能不做玄女吗?她嘴角一撇,恐怕不能吧!她无意识地梳着头发。这时,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 清儿惊愕地回头。 “大小姐,我找到你了。”玉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她拿过桃木梳,握着一缕漆黑的长发,细心地梳着。 清儿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镜子,镜中,青衣少女的嘴角噙着浅浅的笑容,眉目透着英气,似多年的姐姐在温柔地替妹妹梳妆。 清儿突然转身抱住玉竹的腰,俩人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扑簌簌地洒了满襟。 “那天在小院里碰到的果然是你,我追你一直追到巷子口,四年多不见,你跑得比当年偷我荷包的时候还快!” 玉竹噗嗤笑出了声,声音如百灵鸟般清脆,“大小姐,当时我为了给梁王找院子,没想到租主是你。没有梁王的吩咐,我不敢破坏了他的计划,不赶快逃走,我怕忍不住要相认。” “好呀,亏我这些年还担心你流落在外,你这小机灵鬼,原来是另投了梁王。噢!~这么说来,陈老板是他啊!” 第121章 公主殿下,臣来了 ,清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转而恨恨地想,翊辰在拍卖会上故意捉弄自己,忽然就气不打一处来。 “大小姐息怒啊,梁王为了寻你才学的易容术,没想到竟真瞒过了你的眼睛。” “好呀,他学易容术就为了捉弄我呢!这笔账我一会儿好好跟他算!他若找我,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玉竹忍不住解释,“大小姐误会梁王了。其实玉竹在潜伏在清明神殿已有一年有余,可是却从没在大殿里见到过小姐。梁王一直都在青城山下的小镇,化名陈氏商行与我接洽消息。他甚至垄断了清明神殿所有的对外的业务和物资输送,只为了能打探到内部。” 清儿心里感动,嘴上却不服气,赌气说道:“哼,我这几年一直在后山清修,哪里晓得他在做什么呢。” “大小姐不知,玄明掌教用阵法封了整座后山,我一直在后山搜索,可怎么也找不到这处小院,阵法一旦开启,后山在外人眼里就是一片荒芜。” 听到这里,清儿心里忽然不是滋味,师父这么做有他的用意,可是…… 不论如何,毕竟当年是自己执意要离开将军府的,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怨不得梁翊辰半分,他能如约找到她,她便如约不再离开他。 忽然,玉竹退后了一步,在她面前毫不避讳地岔开自己的衣襟,看得清儿瞠目结舌。 玉竹脆声说道:“玉竹现在还有另一重身份,梁王的暗卫,代号,青鹭。现在呢,我还是大小姐的保镖。” 衣袍滑落在地,露出里面穿的青色紧身比甲,勾勒出玉竹苗条的腰身。她瞬间抽出一把细窄狭长的剑戳在地上,利索地单膝跪地,脸颊浮着一层淡淡的嫣红。 “玉竹还是大小姐的人,这几年我跟在黑鹭大哥身边没日没夜地苦练武艺,就是为了再见到大小姐时护你左右,宫里人多眼杂,梁王岂能放心?大小姐的保镖没有人比我更合适。噢不!现在应该叫公主殿下。” 清儿心里感动,眼睫扑闪了闪,忙说道:“玉竹,快起来帮我梳妆。” 玉竹眼里闪着泪光,大小姐还如当年初见那般,从没当自己是丫鬟,她忙穿好衣裳,这才拍手唤来一群侍女进屋,吩咐道:“你们快帮公主殿下梳妆,切勿耽误了时辰。” “是。” 玉竹从梁翊辰送来的箱子里捧出一套衫裙在清儿面前展开,忍不住惊叹道:“真好看!云裳阁的手艺这么多年了,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衣裙柔如烟罗,捧在手里轻若无物。 云裳阁三个字让清儿瞬间想起了曾经和翊辰一起去挑衣裳,他送她的那支蜻蜓簪,让他找到了她。 过了片刻,镜中的少女头上戴着一顶金丝珠钗冠,花冠嵌着大颗珍珠,两端探出一枝珠花垂下珠帘。头一晃,珠子轻轻撞出悦耳的声音。淡淡的珠光映在清儿脸上衬得柔媚万分,花瓣似的淡唇,那双眼睛越发清亮。 镜中人突然一笑,美丽倾城。 玉竹忍不住“哇”地大叫起来,“公主殿下,好漂亮啊!” 她忙又从珠宝匣里拣出一对蜻蜓形的簪花,忍不住笑道:“梁王特意吩咐内造工匠打造的款式,说是公主殿下一定喜欢。” 清儿羞涩一笑,淡淡的粉色漫上脸颊,看得周围的几个宫女愣了神,齐声高呼:“公主殿下~好美~” 清儿站起身,张开了双臂,粉红色礼服轻盈如云,玉竹将雪白的照纱披在她身上,那些绣在腰身以下的祥云增添了不少清贵之气。 头饰由簪变成了钗冠,明显了身份的不同,清儿痴痴地望着镜中的自己,喃喃说道:“真的不像从前的自己了。” 只有玉竹知道她的过往,听明白了她的话,放柔了声音说:“大小姐如今恢复了尊贵的公主的身份,自然不是从前的大小姐了。” “梁王到!”长长的唱喏声传来。 梁翊辰毫不犹豫迈进了门,纱制的屏风映出一条曼妙身材,他隔着屏风贪婪地望向她,却不说话。 屋内安静,梁翊辰清了清嗓。 不一会儿,清儿优雅地走出屏风,看到眼前正装打扮的梁翊辰,忍不住有些失神。 男人穿着黑色绣麒麟滚红边袍服,头戴紫金冠,三分英气衬成了十分,比上次那身衣裳还英武俊俏。 腰间还挂着那柄黑金长剑,这就是他曾说过的雷鸣剑吧? 清儿完全没有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再见到他,自己仍然如当年的小姑娘,一颗心怦然而动。 “玉女袭朱裳,重重映皓质。”梁翊辰脑中只闪过这句诗,白里透红的薄纱长裙洒开时就像一朵初夏隐露红晕的小荷。他从没见过清儿穿粉红色,心突然“咚咚”地急跳起来。 忽然,清儿眼前浮现出,前两天男人那副公事公办的嘴脸,扬眉笑道:“有劳梁王亲自前来催请,本宫随时可以起程。” 哎呦!你这小姑娘还摆起公主架子了?!梁翊辰心里暗骂。 随之高声吩咐道:“本王特来传圣上口谕,有些话在这里与公主传了,你们先下去吧。” “是。”宫女朝里面看了一眼,轻轻将门关上,垂头站在了门外侍候。 房里安静下来,四目相对,梁翊辰清了清喉咙,他该怎么开口对她说呢? 清儿见他半天不发话,憋气地问道:“梁王是在等本宫跪下接青木皇的口谕吗?” “圣上没有口谕。” 没口谕?没口谕你是来假传圣旨? 清儿吓了一跳,“你,你什么意思??” 梁翊辰娓娓道来:“听我说,半年前玄明曾上奏,让你去青龙石窟为召唤仪式做准备。陛下舍不得你去那破地方受苦,下密令让我护送你回宫。等你的授封仪式后,便不再受那些神官所左右。” 清亮的眼中闪过的怒意,“梁翊辰,你别当我是傻子!你真的是来接我回宫的?当年青木皇乱赐婚,我到了清明神殿,他说封山就封山!现在又说我是他流落在外的公主,下旨要我回宫,你真的愿意看我这般逆来顺受?让命运推着走?不能自己掌控?我何时需要他替我做打算!” 第122章 分明是在戏耍嘛~ 梁翊辰眼睛眯了眯,一步步逼近她慢吞吞地说:“你真的不懂?我为何拿着圣旨亲自来接你下山?我只是为了接你回宫吗?” 清儿被迫抵在屏风上,扬脸说道:“梁王别忘记自己的身份,如今清儿可是公主殿下,青木皇既然要你护送我回宫,本宫自然不会抗旨,梁王怕不是误会什么了吧?” “我误会,误会了。”梁翊辰喃喃说得一句,佛手揽住清儿,重重地吻下。 他紧箍着她的腰,少女惊讶之余微启的唇更方便他撬开她的唇长驱直入,他狠狠蹂躏着她,攻城掠地。 清儿拼命地挣扎着,他却死死地将她按在怀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化解半年未见的思念。 “别动!”梁翊辰吼道。 “我就是你的夫,陛下早把你许给我了!” 啊?清儿呆若木鸡。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梁翊辰的心就像被一片羽毛拂过,“你,你,你接我回宫是为了娶我?” 梁翊辰仿佛没听见似的捏住她的下巴笑道:“回宫,我护你举办召唤仪式,如果这次和你娘亲一样失败,我就用这柄雷鸣剑当场斩杀了那条青龙,只要你活着,陛下就将你许给我。” 说完,梁翊辰一直看着她,捉住清儿的小手一起握在剑柄上久久不放。意思是,你现在还有什么可拒绝的?乖乖跟我回宫! 清儿趁他手劲松解猛地推开他,撅着被亲肿的唇,气呼呼道:“梁王心意本宫领了,召唤青龙是本宫的事。” 梁翊辰语气带着官腔说道:“我认识的清儿可从来都是个小羞猫,小粘人,小姑娘,几时变得这么大义凛然?实在让本王钦佩!既然如此,本王一定好生照应公主,包管你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回宫!轿子已停在院外,收拾停当就启程。” 他松开手,嘴角忍着笑,潇洒地转身离开。 清儿气得浑身发抖,这两天,他摆明在戏耍她!他居然还强吻她! …… 宫女们挽着清儿出了大殿,礼服长裙拖地,繁复而华丽。玉竹身穿细鳞甲,已换成了贴身护卫的打扮,惹得广场上神官们都偷偷瞄向公主殿下。 神官找了多年的玄女今日却送回了宫,眼里都多了几分别样情绪。 清儿如明珠美玉的容颜撞入梁翊辰的视线后,让他眼中再难看到旁人。 玄明打量了他一番,讽刺道:“梁王终于得偿所愿,青木皇将此趟行程的安全交给你,本座也觉得放心!” 梁翊辰调侃道:“玄明掌教言重了。想当年公主秘密来此清修也是秉着圣意,这回宫为青木国祈福也不妨碍她玄女的身份。” 玄明脸一板道:“为官者当有官威,梁王这般威仪,如此大张旗鼓下山,本座担心清儿一路的安危。” 梁翊辰也没好话:“本王代表的是圣上对公主的思念之心,我青木国的公主身份尊贵已不是神门的弟子了,自然与在山上清修时不同,应该注意自己的身份!” 玄明愣了愣。 清儿走近打断了二人,大声说道:“师父,您多保重。清儿回宫为青木国祈福!一点也不会偷懒,以后我还回来见大家呢,给我做好吃的。 师徒俩四目相对,不善言辞的玄明此刻喉咙发紧,竟不知该说什么,天医,天喜,天宇几个少年神使已经泪眼汪汪了。 一阵告别后,清儿扬脸说道,“梁王,启程吧。” 梁翊辰被晒在一旁,心里暗骂,林清瑶啊林清瑶,看来你只在我这里当“本宫”啊! 他伸手想挽着清儿上轿。岂料,清儿绕过他,围观的众弟子悉数傻了眼。 清儿望着晴空,询问道:“师父叫我多晒点儿太阳,呼吸新鲜空气,玄女的灵力会更好聚集,可是呢,太阳晒多了本宫头又晕,梁王可有好办法?” “无妨,让玉竹她们为公主撑伞遮阳!” “玉竹,我有话与你说。”清儿眨了眨眼。 玉竹心头疑惑,随即应下,梁翊辰拿过伞,黑着脸说道:“出门的吉时到了,我亲自为公主执伞也好保护公主,你们下去吧。” 梁翊辰忍不住盯着清儿的脸看,小蜻蜓的簪花插在她的髻上,清儿的脸被金光照得更加耀眼。 清儿露出笑容来,慵懒地吐出这句话,“梁王主动为本宫持伞遮阳,本宫真有排面。” 听到众人几声大笑,玄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梁翊辰,这时,耳边传来低语:“清儿,你故意的?” “梁王在说本宫和你作对吗?” 哼!小姑娘分明在报复他! 天色明亮,清明大殿正门大开,宫女扬起花瓣纷纷飘落,华丽的马车门与娇艳璀璨的衣饰相映,玉竹扶着玄清公主优雅上了马车。 梁翊辰纵身骑上栗色俊马,扬鞭吩咐道,“出发!” 欢叫声与锣鼓声瞬间让神殿广场热闹起来,梁翊辰骑马领头,公主的马车紧随其后,天医带着几个神使随行护送,一路车马浩浩荡荡地驶出了青城山最后一道山门。 …… 公主的车轿宽大豪华,连引枕的四角垂了香包,弥漫着幽雅的香气。清儿懒洋洋地倚靠着,脚底踩着厚厚的波斯毛毯,舒服极了。 山路本就不宽敞,梁翊辰骑马直闯开路,持刀的护卫装扮成家奴,过往的路人生怕惹祸上身纷纷避让,由着马车冲过拥挤的路段往山下奔去。 头顶的金冠被马车颠簸的摇摇欲坠,清儿不禁蹙眉,低声朝车外说道:“本宫又不赶时间,何至于如此嚣张惊扰路人?” 只听一声低沉的男音传来:“如果刺客潜伏在人群中,恐怕会伤及到无辜,本王护送公主一路安危乃职责所在,还请公主殿下见谅。” 这语气却让清儿听出了满满的讥讽。她捏紧了轿帘的一角,硬是没有掀开。 她就知道,这男人分明是不爽了。 好在马车转到岔路口,终于在路边停下来小歇。 宫女搭好脚凳,恭敬地禀道:“公主,下山的路途遥远,梁王吩咐在这里歇息一会儿再启程。” 第123章 不知是谁在捉弄谁 精致的绣花的轿帘被掀起,清儿朝不远处半山的红叶深处瞅去,那里若隐若现地露出一角破败的飞檐,她瞬间明白了梁翊辰的用意。 那是鸣鸾殿,娘亲就在那里消失的。想起娘亲最后那抹满足的笑容,她不由得生出几分伤感。 一张俊逸成熟的男子脸突然出现在面前,清儿避开他的注视,优雅地抬起了下巴:“梁王,带着你的人守在此处,不必跟来了。” 她说罢就要下车,梁翊辰一只脚直接踩在脚凳上,低俯身就要抱她下马车。 有多少年了,他没有抱她下车了? 清儿脸颊微红,不要脸!这会儿怎么收起公事公办的嘴脸了?出了我清明神殿,就敢对我这般轻薄? 不知道我现在是公主殿下了吗? 地面不平,梁翊辰脚下小小的木凳被踩着晃动。他收回脚,微笑道:“公主的马车比本王的马车要高些,公主殿下当心,本王抱你下马车更安全。” 这句提醒意有所指,梁翊辰饶有兴味地看着清儿脸颊迅速烧红,心说,羞猫?想起来了?想起来以前让我抱的时候了? “玉竹啊~!还不快扶本宫下车?” 玉竹在旁边忍着笑,赶紧上前重新摆放好脚凳,伸手去扶清儿。 粉红色的绣鞋稳稳地踩着脚凳下了车,梁翊辰嘴角抿成了一线。 清儿拿过玉竹递来的篮子,深吸口气道:“在此等候本宫!玉竹你也不许跟来!” “公主殿下……” 宫女们不敢让她独去,着急地唤了她一声,清儿提篮优雅地走了几步,梁翊辰就拦在了她面前,还是一幅公事公办地嘴脸说道:“本王陪同公主殿下前往,职司所在,殿下见谅。” 清儿伤感道:“我想再去见娘亲最后一眼,你……你别跟来。” 梁翊辰朝她身后看去,曾是武将的威迫感无声无息地袭向了跟来的宫女,她们不敢再抬眼看梁翊辰,转过了身,片刻间散了个干净。 明眼人都看得出梁王与公主似乎是旧识,谁还敢留下来听墙角? 初秋暖阳,鸟鸣山幽,此处只剩下他们二人。 男人揽过她,柔声说道:“本王也想见一次鸾妃,也带青木皇见她,清儿还愣着做什么?不想去了?” 梁翊辰说的诚恳坦荡,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我陪你去。 清儿及笄后,青木皇早就着礼部为她选驸马。梁家先祖与林氏皇族一直同理青木国,只是梁家隐在暗中守护恒古青木,退居戍边战争沙场多年,先皇早就有意让梁翊辰继任镇南的地界,暗中指派的驸马人选便是当年身为镇南将军的梁翊辰,也是最初密令任务的人选。 简单来说,就是老谋深算的爹爹暗中给女儿选了个驸马爷,还神不知鬼不觉地推送给了她。 清儿想和娘亲聊些私密的话,怎能在他面前说?就在梁翊辰伸手要抱她轻功起飞的时候,她旋身躲开就往前冲去。 小小的绣鞋踩着小径上的碎石硌得脚直疼,她小心地走着,却不知自己一身粉红礼服勾勒出的苗条身影,让梁翊辰好几次想揽住她的细腰,又硬生生地忍了回去。 没走多远,清儿平安到了鸣鸾殿前的广场,得意地回头:“本宫与梁王身份尊卑有别,没如你的意,让你轻功抱过去呢!” 尊卑有别?半年不见,小姑娘拿这套来压自己?这日子没法过了!!! 俩人相恋多年,哪次不是他抱着她?梁翊辰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意味深长地说道:“公主殿下,你说呢?” 这个“公主殿下”四个字听起来像狼王正在磨牙霍霍,随时要把眼前肉兔子吃干抹净一般。 他目光变得炽热浓烈,炙烤着清儿往后缩了缩,提醒着她被他抱在怀里的安全与温暖。 清儿的耳根终于红透了。 阳光下,梁翊辰心中微动,毫不迟疑地朝她迈出了一步,展开双臂。 清儿猛然转过身,急步走向鸣鸾殿大门,指尖施展法术解开封印,略带夸张地喊了声:“娘亲,清儿来看你了!” 梁翊辰:“….” 不过大半年,大殿的飞檐已覆满青草,祭坛上依然散落着破败的玄女像,当看到那半张碎裂的玄女脸时,清儿的眼睛还是红了。 她轻轻从篮中拿出香烛纸钱祭品摆好。这一刻,她真的很想单独和娘亲说会儿话,一回头却看到梁翊辰早已退到了远处。 他站在门槛边缘,面朝着荒芜的广场,阳光将他身上的黑金服映得璀璨夺目,说不出的潇洒俊逸,这男人将是她的未婚夫,清儿不由得瞧得痴了。 仿佛感觉到了她的注视,梁翊辰嘴角扯出一个愉悦的笑容,转过脸去看她。 清儿红了的脸,赶忙低头烧着元宝纸钱,嘟囔道:“娘亲,我要离开清明神殿,离开师父了。娘亲如果还在,一定不希望我回宫吧……” 风吹起纸钱的灰朝着神殿拱顶纷扬飘荡,清儿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滑落。 “娘亲,我知道他是我的父皇,可是我叫不出口。我只能称他为青木皇,娘亲你会怪我吗?历代皇帝都以召唤青龙神君降临福泽为己任,到了青木皇这代眼看着就能实现了,我很清楚,没有人会放弃的……” 香烛在坟前被风吹得摇曳,清儿往火里扔着纸钱,喃喃低语:“娘亲,师父如今对您仍然心怀愧疚,我真希望师父能放下这件事。我知道,您也不怪他。” 纸钱烧完,清儿静静地看了会儿玄女像,悄悄地往门口边睃了一眼,梁翊辰还站在那。 她咬了咬唇,低声又道:“青木皇将我赐婚给了梁翊辰,大概还以为给我找了个好归宿呢,不就是赐婚吗?他干嘛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给我看!青木皇此次召我回宫真是为了成婚吗?还是对我们娘俩的愧疚?娘亲,我离开青城山后,不知什么时候能再来看您了,娘亲安息。” 清儿站起身,听到身后的人深吸了口气,没等她回过神儿,梁翊辰已圈紧了她的腰。 第124章 狂风阻杀 “你要干什么?!”清儿吓得一缩。 “嘘!”他撮唇打断了她的话,“这里没别人,清儿还摆什么公主架子讲尊卑?想让所有人知道本王在此轻薄公主,不妨声音再叫得大一点儿。” “无赖!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个无赖!” 梁翊辰笑得张狂。低头吻住了她。 “唔!你……”声音悉数被男子的气息吞没。 梁翊辰凑她耳边低声说道:“你我分别多年,你的心依然如此,我就要定你了。” 他目光炯炯,这样的话,就这样轻易地说出了口。 清儿满脸通红,一颗心不听话地急跳起来,嘴上嗔道:“说好来接我,这么长时间不见,那……你干嘛用那副嘴脸对我!” 身体蓦然腾空,却是被梁翊辰抱了起来。 “当日,我易容成糙汉子不能施展权威,如今定要风风光光地接我的宝贝下山,本王看玄明他们就不顺眼,想让我的清儿去青龙石窟那种破地方去面壁吃苦?休想!” “……” 清儿心里明白了。 他这是为了当日“姓陈的屈辱”一雪前耻呢,也好,若是让全神门的人知道那个姓陈的是他,别说梁王的脸不要了,公主的脸也没了。 众人见梁王抱着公主回来都暗暗松了口气,宫女打开车门和清儿打了个照面。 “你是叶夫人?”清儿诧异无比,认出了眼前这个宫装美人是曾经在悦华楼的叶夫人。 梁翊辰说道,“叶夫人是我的暗卫,红鹭。” 叶夫人眉眼含笑:“见过公主殿下。” 清儿了然,忽然眼前一黑,人被梁翊辰强势地推进了马车,咔嚓一声,车门被锁了。 “喂!梁翊辰你什么意思!” 门外传来一道低沉的命令:“公主殿下崴了脚,本王先抱她回车上歇息,尽快赶到别苑治疗,没有本王的命令,路上不得停留,启程!” ? 情急之下清儿喊了玉竹一声,“你不是说要保护我吗?” 玉竹坐在车辕上扬鞭,语气颇为夸张地说道:“公主殿下先忍忍脚疼,我这就赶车。” “……” 华丽的马车就这样离开了鸣鸾殿,护卫们扮成的路人仍然沿着山道两边护送着,梁翊辰骑马,望着前方两座山峰夹道形成的天堑凝神。 黑鹭的声音传了过来,“梁王!前面就是青门关了,是进入宇都城的最后一道关!” 梁翊辰吩咐道:“天色不早了,过了青门关再歇息,别苑收拾好没?” 坐在车辕旁的黑鹭笑嘻嘻地答道:“早传信回去了。梁王放心就是!” 申时,山势渐低处卷起阵阵狂风,吹走了半山腾起的一片蒙蒙烟气,山坡上隐约出现一片黑影。 忽然山中传来一阵轰隆隆的沉闷声,梁翊辰眉头一皱,黑鹭惊呼:“梁王!有埋伏!” 霎时间,两侧的护卫和宫女抽刀围住马车,“防御!我等奉命誓死护送公主回宫!” 话音未落,巨石顺着山势砸下来震得大地微微颠抖。这岂是人力能够抗衡的,冲击力硬生生击碎了梁王的那辆玄色的马车。 梁翊辰骑在马上,镇定地盯着一大块山石笔直地冲着公主的马车滚落下来。他旋身抽出雷鸣剑横扫而去,剑气与风相合的瞬间,山石尽碎。 风吹雾散,山坡上显露一群的骑马的黑衣人。 他们看到众人护着一辆华丽的马车,打了个手势,霎时间火光闪烁,点燃的火箭带着雷霆之势“嗖嗖”地朝公主的马车齐发。 梁翊辰挥起雷鸣剑,划出一道弯月弧度狠狠劈开了射来的火箭,岂料,眼前的火光突然一分为多,竟然是连箭! 梁翊辰操了句祖宗,这阵势,火迟早会烧到车厢!这时,一支支箭如暴雨袭向山坡,连连惨叫声后黑衣人倒了大半。 眨眼的功夫,远处奔来一队人马。 为首之人穿着浅紫色长袍,系红玉抹额,黑发飘扬,身后跟着十八名持弓箭的骑士。 来人潇洒地收了弓箭,瞟了一眼山坡上的人影,冷笑了一声,大骂:“滚!给我追!” 山坡上的人打了个呼哨,根本不给骑士任何追击的机会,飞快地离开了。 “朔?”梁翊辰不由得吃惊。 明王朔松了口气,翻身下马,“翊辰,好久不见啊,我在青门关等候皇妹多日,听到响动才赶来,不知我妹妹一路可安好?” 梁翊辰微笑道:“你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儿古怪?明王朔实在放心不下,便走近了马车,车帘掀起了一角,伸出一只白玉的手,指甲上染着粉色的蔻丹,极为美丽。 明王朔顺着车帘掀起的缝隙往里面看,叶夫人妩媚含笑地望着他。我皇妹呢?怎么马车里坐着悦华楼的叶夫人?明王朔询问地眼神看向梁翊辰。 “朔,你赶来得及时,青木皇命我护送公主下山,定是料到这一路恐有埋伏,公主脚崴了不方便下马车。过了青门关,今晚公主先到我的别苑治疗脚伤,朔也跟我一起去吧。” 二人戍边多年的默契犹在,明王朔听懂了梁翊辰言外之意,利落地纵身骑上马。 “翊辰,我是担心妹妹安全,打算在青门关提前接她,既然有你护送,本王先行一步。” 梁翊辰回了他一个眼神,纵身跳上马,将袖中的匕首收了起来。 眨眼工夫,山道再次安静下来。扮成路人的护卫受了点儿伤,黑鹭拾起散落的箭矢上没有任何印记,乱石阻道像是一场雨后的滑坡,阻杀仿佛未曾发生过一般。 马车驶动,叶夫人倒了杯茶递给梁翊辰:“公主回宫,山上不可能走漏消息,这一拨黑衣人怕是来试探的,并无拼命行刺的意思。” 梁翊辰慢慢喝着茶水,用眼神示意:“黑鹭,今晚去查。” 车轱辘轧着山道,没有人发现 一辆黑漆平头马车绕出林中小径,朝着宇都城边的方向悠悠驶去。 车门锁噶擦松开,清儿挑帘东瞅西瞧,看什么都感觉莫名熟悉,“这是哪儿里啊 ,看着好像千月居啊!” 第125章 这次我不会让你走 玉竹扶清儿下车,终于开口解释了:“公主殿下,这里是梁王府在宇都新修建的别苑,为了引开埋伏我护送殿下先到这里歇息,梁王的人还没到呢~” 清儿赞道:“玉竹你现在功夫了得,有你保护我肯定没问题!” 玉竹望着清儿,脸颊上浮起浅浅的红晕,“我在现在是暗卫青鹭,不再是以前的扒手小乞儿,有了功夫才能保护大小姐,这也是玉竹一直想的……” 清儿来了兴致,“我住哪间房啊?” 玉竹脆生道:“这里简陋,梁王吩咐过公主住在西厢不如住在他的后院舒适,我陪殿下先逛逛。” “……” 林清瑶心里暗骂,梁翊辰的吩咐可真多! …… 傍晚,清儿去小院用膳,瞅见回廊尽头处站着一个穿黑袍的男子。 翊辰!?他什时候回来了? 低沉的嗓音传了过来,“我在你房间等你。记得让人备上几个菜,还要一坛酒。别让我等久了。” 当我是你的丫鬟啊?我现在可是公主殿下!清儿气结,她猜不出梁翊辰的用意,但还是吩咐玉竹去准备些吃食。 饭后,清儿回了房,见宫女们默默退出了的厢房,觉得有些古怪,问道:“梁王用过膳了?” “回禀公主殿下,梁王等候多时,奴婢们先退下了。” 清儿迟疑了一下,迈进了月门洞,玉竹识趣的没有跟着,她趁着四处无人,悄悄将公主房间的门牌换成了梁王寝居的门牌,然后轻功撤离了。 厢房门打开的瞬间,“唔……”清儿蓦然被拥入炙热的怀抱。 梁翊辰抱着她的腰,清儿不得不紧紧贴在他身上,额头蹭到男人的下巴,清儿抬脸大叫:“梁王等这么久是……” 话未说完,梁翊辰低头吻住了她。 清儿懵了。 “你……唔……” 梁翊辰狠狠蹂躏着她的唇,把所有的烦躁不痛快别扭难过都湮灭在她的唇中,这样的长吻差点让清儿窒息,她涨红了脸,挣不开他的桎梏便借着换气低吼:“有完没……” 回报她的是更猛烈的亲吻。 明显挣脱的样子真令人痛恨。梁翊辰猛地用力将她抵在门上继续亲。 察觉到清儿再次挣扎,他便再一次禁锢着她,直到清儿渐渐柔顺,他才松了力道。 清儿只好任由他亲个够,终于等到男人结束这个长吻,耳边吹进低沉的呢喃:“半年没见,清儿想我不想?” 梁翊辰低头又堵住了她的嘴。 “唔……” 这时候可不适合亲热,清儿想推开他,梁翊辰低声道:“别赶我走,我想你。” 清儿身体一软,勾住了他的脖子。男人的气息萦绕得她透不过气来,凶狠地像要吃了她似的。 她低声喊他的名字:“翊辰,我也想你。” 梁翊辰的唇移到她耳边,热气扑来,“我的声音好不好听?嗯?” 清儿一时间脸上发烧,只觉得梁翊辰像原来一样定是在挑逗自己,又窘又气。 梁翊辰失笑道:“这次我可没用易容术,也没变换嗓音,你多久没听到我的声音了?” 清儿闷声说道:“很多个,多久!” 不经意间流露的娇憨让梁翊辰心动,他捏了捏她鼓起的腮帮子,“跟我在一起,就只能看着我,只听着我的声音。” 清儿咯咯笑道:“你真无赖!如果我真去青龙石窟,你怎么才找得到我?” 梁翊辰想起了青鸾与青木皇天人相隔。心头一悸,拥紧了清儿,在她耳侧低语:“我来,就是要和你在一起。就是为了娶你,当年将军府那晚是我想岔了,这次我不会让你走。” 清儿眷恋地用指尖抚上他的脸,明明这些天他一直都在眼前,她却更想他了,“今晚来我房间等我,就没有别的事?” 男人俯身朝她勾了勾手指,清儿凑近问:“什么?” 腰间传来一股柔劲,天旋地转间,清儿已被梁翊辰强势地抱上了榻,他扑倒在她身上,清儿抬眼就对上了男人一片深潭的眼眸。 梁翊辰扶着她的脸,声音喑哑又低沉,“我等不到回宫了……” “翊辰……” 在这段时间,清儿第一次叫出了他的名字,思念不知不觉已经层层缠绕住了她的心。 相拥的瞬间,他知道了,她也明白了。 低沉的声音喃喃,“好想…听你喊我的名字。” “翊辰,翊辰,翊辰……” “别停……我还想听……” 似乎连最后的两个字都等不及,男人汹涌地吻来,玩弄般不停地逗弄着,霸道的气息彻底扯断那根理智的弦与他一同沉沦这片深海。 好热…… 炙热的温度顺着他的呼吸似乎将二人融为一体。 这时侯腹部一股热流淌过,“呀!不好!”清儿浑身一僵,几乎是跑着冲进了净房…… 梁翊辰盯着床褥一脸发懵,白丝褥上染出一团血迹像雪里绽放的红梅,他皱了皱眉,起身也跟去了。 净房里,清儿脱了裤子一看,果然来了癸水。她伸手去抓矮柜上的靛蓝染花布包,里面是女人来月事时用的私物。 纱帘晃过一抹人影被撩开,梁翊辰伸手将花布包无声地递了过去,清儿接过花布包,红着脸嘟囔了句,“谢谢!” 然后迅速把自己整理好,梁翊辰看着少女绾起的发髻松散了,鬓旁滑落一绺黑发落在腮旁,脸上的倦意也蔓延开来。 他怜惜地抱起她,柔声说道:“今晚本王抱着你睡,清儿在这段时间里如果着凉了,将来容易病痛缠身。” 清儿绕上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脸,撒娇地笑:“翊辰~抱我回去,折腾了一天,我困了~” 语气一如当年还是个小姑娘,他瞬间想起了俩人在山谷过夜的往事,那抹唇像浅浅的月色,那样的笑容早就勾走了他的心。 “只要你活着,别的我就什么都不想了。”男人往门口外看了眼,低下头亲了亲清儿的脸,唇角翘了起来,“晚安。” 夜色渐深,各院房间的灯陆续熄灭,大家都进入了梦乡。 ………… 第126章 当哥哥撞见妹夫 公主的房牌与梁王的房牌对调后,黑鹭跃上房梁,怀里抱着一把长剑假寐。 后半夜的风吹打着树叶沙沙作响,悬在大门下的灯笼晃了晃,火噗地被风吹灭了,院墙上闪过几条黑影,悄无声息地潜进了公主的小院。 那黑影捅破窗纸吹进一股粉雾,轻轻挑开门闩后做贼似进去,看到床踏脚板上睡了个值夜的侍女,朝身后打了个手势。 来人袖中露出一截短刀,绕过睡熟的侍女直奔公主的床帐,谁知,那侍女突然翻身,掀起身上的被子蒙住黑衣人,一掌狠狠劈下,那人顿时瘫软了身体。 跟进房的另外两个人还没来得及看清,忽觉脑后生风就被击昏了。 黑鹭望着被打晕的三个人,喃喃说道:“不是吧?这么轻松?” 玉竹松了松指尖,得意洋洋地说:“梁王计划严密,设计巧妙,擒下这三个小贼轻而易举嘛。” 黑鹭绑好三个黑衣人,嗤笑道:“青鹭现在掌风这么厉害呢,以你的功夫擒下这三个小贼,我还能帮什么忙?” 玉竹抿嘴一笑,随之又觉诧异:“黑鹭大哥,怎么会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黑鹭拔剑说道:“你看着这三个人,我去瞧瞧。” 就在黑鹭走过窗边的时候,玉竹抽出匕首,“黑鹭大哥小心!”漂亮地舞出两圈银色的刀光,两下就劈开了射来的暗器。 玉竹急切地说道:“不好!他们轻功好的没一点动静,我们已经被他们发现了!我去追!” “哎!你这丫头!” 玉竹双脚轻弹,瞬间飞跃出窗外。 树影之间,青与黑两道身影交错而过,不过几个呼吸的碰撞就已分开,当她再转身时,已身陷重围。 眼看着青色的身影染出一抹洇红,黑鹭气得一跺脚,“这些货有什么好看管的!滚!” 他护着玉竹杀出了一个口子,射来的弩箭被他挥剑劈得粉碎。 玉竹此时心急如焚,“坏了,这是被包围了?真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黑鹭手腕一抖,袖中的钢丝直勒住冲向玉竹的人,那人瞬间就被抹喉…… “正好先把人引开!”说罢,他们二人翻出院墙又遇到了阻击…… “嗖”一道烟火闪过天际,照亮了两丈之外的屋顶上,一个头脸罩在斗篷里的人正憎恨地望着玉竹的背影潜入了沉沉的夜。 …… 翌日清晨,鸟儿并不知晓昨夜发生过什么,又快活地叫了起来。 浅淡的光透过纱帐移到了梁翊辰的俊脸上,睫毛动了动,似乎觉得光有些刺眼。 他翻了个身,胳膊自然而然地搭在了清儿的腰间,他很满意这只“软长枕”的大小,腿也搭了过去,彻底将这只长枕头圈在了怀中据为己有。 睡着睡着,珠帘晃荡出梦幻般的清响,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被窥视的感觉让他头皮发麻,忽地睁开了眼。 明王朔下巴搁在手上,眼神惊奇地看着梁翊辰怀里的“软长枕”。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女子正是当年他带去男倌楼的小琴师啊! 明王朔终于怒上心头,“梁翊辰!我妹妹呢!?本王今早赶到别苑却不见皇妹!你到底把人弄哪去了?!” 梁翊辰拂起清儿一络头发,轻嗅了一下随手松开,黑发柔软地落在少女颈边如丝,柔声说道:“只有留她在身边,我方能护她周全。” 温柔低沉的嗓音连梁王自己都没发现异常。 惊雷劈下,明王朔愣了半晌方才明白:小琴师就是他的皇妹?!梁翊辰成了他的妹夫!好兄弟变妹夫,一时间他看梁翊辰哪里都不顺眼!还有,这臭小子从来都是杀人如麻,几时变得这般温柔了? 明王朔眼缝一眯,咬牙挤出几个字:“本王也是这样想的。”然后,表情阴险且风度翩翩地微笑,“梁翊辰!昨晚你把我妹妹吃了?”长眉下的眼神不满,像是在说,臭小子你还赖在榻上做什么? 梁翊辰起身道:“朔,我是她的夫。我们去外间说话,别吵醒清儿。” “……” 男人满面春光,嘴角含笑,看得明王朔直想揍扁他一顿,语气开始讥讽道:“您不是说要护送公主回宫吗?” 还没有让他知道昨晚的计划,梁翊辰穿戴整齐才悠悠说道:“朔,如你所见,昨晚清儿在我这里一切安好,你一大早来别苑,不会是有事找我吧?” 明王朔转过身看他,“我刚才去过公主的院子,看到护卫们横七竖八地昏睡着,只好去公主的房间探查,同样几个宫女也被迷晕了过去,整个院子安静得如死寂。翊辰,你出的是什么主意呀?” “呵呵。”梁翊辰笑了笑,没有回答。 这时,进来一群人躬身行礼,“梁王,黑鹭回来了。” 他下巴扬起,“走,过去看看。” 明王朔,“哦”了声,二人出了房门,穿过月洞门绕到公主的前院依旧很安静,黑鹭已将晕的人弄醒了。 梁翊辰看了眼刚醒来的两个惶恐的宫女,吩咐她们去烧水做饭。明王朔偏过头一看,发现公主的房间门虚掩着,“快进去瞅瞅。” 房间推开的瞬间扑面飘来一股淡淡的异香,梁翊辰见了眉头一皱,认出是软香散就有了追查方向。 这里没有围攻,也没有打斗,没有看到一具尸首,他打了个手势,黑鹭凑近解释道:“主子,昨晚宫女和护卫都中了迷烟,被我打晕的三个黑衣人倒在公主房中,不料我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等回来时,这三个人已经不见了。” 梁翊辰问道:“昨晚潜入袭击的人是什么来头,你可有什么发现?” 黑鹭如实回禀,“进房间行刺的三个人功夫很差,我觉得不对劲儿,对方很可能是为了试探我们,本想捉住三个人问问来头,谁想我们的行动被发现了。” 玉竹缓缓走来禀报:“主子,对方来了大概百来个人,用的是刀矛弓箭。当时天又黑,我和黑鹭缠住他们沿着青河绕了一大圈,等回到别苑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第127章 本王先替妹妹尝了 黑鹭凑近她说道:“不是让你好好养伤吗?我禀报梁王就行了,很快就启程回宫了,这几天让红鹭替换你。” 玉竹白着脸,咬唇说道:“不碍事,还是我学艺不精,不擅长攻击。” 梁翊辰心中不忍,玉竹为了保护清儿才做了自己的暗卫青鹭,他的暗卫哪一个不是舔血过日子的?可玉竹受伤怕是清儿也会难过。 “你们都退下吧,玉竹一会儿去侍候公主梳洗。” “梁王,青鹭她受伤了……”黑鹭求情道。 不知内情的黑鹭耿直得令梁翊辰发笑:“无碍,公主自有疗愈的方法。” 俩人退下后,梁翊辰对明王朔说道:“昨天在青门关前遇到阻杀,我怀疑他们会偷偷尾随到别苑偷袭,特意吩咐让玉竹偷偷调换了公主的房间,将清儿藏在我的寝居,只等着一举拿下潜入偷袭的人。” 明王朔很遗憾地说:“如果能逮到个活口或是弄到具尸体,就好办了。” 梁翊辰打开窗户,想起多年前潜入相府追查赤珠时,那黑衣人所逃的方向正是明王府,他不想怀疑他,于是反问:“朔,你很关心昨晚的来人啊?” 明王朔挑眉一笑,“昨日在青门关分别,本王带领十八弓箭骑手一路寻着黑衣人的踪迹,眼看着朝着宇都城边的方向消失了,想着这里离你下榻的别苑很近,一时放个心不下跟了过来。” 梁翊辰直想笑:“我暗卫的武艺好人聪明,一路定能将公主安送回宫中,朔担心妹妹不如等一会儿和清儿叙叙。” 明王朔瞪了他一眼,这说话的语气像是本王要见你的王妃一样,我见我妹妹,还得让你安排了? 这时,宫女端着汤碗托盘走过来,恭敬道:“梁王,鸡汤给您热好了。” 梁翊辰盯着鸡汤笑了,“送到公主房间去。” 这一笑,吓得明王朔不轻,他毫不客气地喝了一口,说道:“本王真没想到,你这小子居然还会炖鸡汤?味道还真不错啊!” 梁翊辰的手抖了抖,冲他就开始捋袖子:“朔,难不成你以为是给你炖的鸡汤?” 明王朔放下碗转身就跑:“噢?你承认了?哈哈!翊辰,你真当本王没喝过鸡汤呢?” 梁翊辰不肯承认,却也懒得跟他折腾,“朔,鸡汤要趁热喝才好暖身子,我先给清儿送去。” 明王朔目送着梁翊辰离开,嘴角轻轻扬起,“啧啧,这还是我认识的戍边鬼将么?” …… 梁翊辰回到寝居,撩开珠帘,清儿坐在床边,怀里抱着一只条形锦枕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只见男人手里端着碗鸡汤,香气溢满了房间。 梁翊辰瞥了眼那只枕头,耳根发热,心知刚才与明王朔的对话怕是都被她听了去。 他装着若无其事地放好汤碗,“随手”把清儿抱着的枕头扔到了一边,挑逗道:“清儿被本王抱着睡的感觉可好?” 清儿把枕头捡回来,抱在怀里摸啊摸,摸得梁翊辰后颈汗毛直竖,半晌,她声线故意柔柔如水,质问道:“睡得很舒服呢,我朔哥哥来过?都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 清儿脸色一红,低着眼睫藏起一层暧昧的神色,声音如蚊,“看到……我和你……” 羞猫! 梁翊辰哈哈大笑,晨曦落在俊俏的脸上骤然亮了起来,神采飞扬,“你朔皇兄不放心你的安危,特意到别苑来看望你,一会儿喝完汤再与他叙叙。” 瞬息间,那层尴尬化为无形。 “朔哥哥啊,好多年没见过他,这次回宫没想到如此兴师动众。” “唔……” 梁翊辰吻住她,极自然地咬住她的耳垂低语道:“跟我在一起,不许想你的朔哥哥。” 清儿被吻得气血直冲头顶,手掌下意识抵在男人坚实的胸膛,不等她撤手,一个温暖而宽厚身体压在了她身上。 “你想干什么?” “清儿还差我一个早安吻……” 说完,梁翊辰吻得更加猛烈,清儿被吻得晕眩,指尖传来男人的心跳声,比兔子还蹦哒。突然发现自己的袖袍换成淡粉色,衣料如云似雾,“沉水绸?谁给我换的?” “我换的,怎么了?” 四目相对,清儿一时间愣神,心里大喊,这男人什么时候帮自己换的衣裳? “不喜欢?那我帮你换回去。” 梁翊辰说的正经,抬手就要解她的束带,惊得清儿搂住了自己的胳膊,红着脸问道:“我昨晚睡得鼾,不知道啊……” 清儿推着他起身,瞬间如释重负,梁翊辰屁颠屁颠得去端鸡汤递给了她,“哼,睡得像只懒猫一样,本王给你换衣服都不知道。乖清儿,这可不是药,快趁热喝了。” 清儿捧起汤碗,鸡汤被男人细心拂去了浮油,加了枸杞,带着股淡淡的甜香味。 梁翊辰柔声哄劝:“鸡汤是宫女昨儿夜里炖的,不然一早还真喝不上呢,这里面还加些补料,现在初秋,月事时喝了暖暖身子。” 眼看着汤碗移到清儿嘴边,忽然传来一声打趣,“哎呦!~!你这小子羞得还不敢留名了?” 此时明王朔尴尬地出现在门口,正好听到梁翊辰叫出的那句:“乖清儿~” 明王朔惊恐地望着梁翊辰像今天才认识他一样。 曾经他与他是戍边战场上历经生死的兄弟。也许是护妹心切,但当他知道翊辰是自己的妹夫后,怎么看这小子都气不打一处来。 自己唯一的妹妹长得如此清美可人,从小流落在外不知受了多少苦,如今好不容易回宫却被这狼叼了去,做哥哥的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梁翊辰顿时黑了脸,手伸进腰处寻着匕首,这厮是没眼力见,还是专门过来打扰自己的好事? 明显感到杀意袭来,明王朔厚着脸皮说:“喂喂喂!本王就舀了一碗替妹妹尝尝!不过,镇南梁王炖的鸡汤,味道还真是不一样啊……” 梁翊辰开始轰人,“朔,你今天真是太多嘴了,到底有没有正事?” 第128章 恭迎殿下回宫 清儿捧着鸡汤出了会儿神儿,忍不住也笑道:“翊辰会炖鸡汤?” 她心里一暖,随后一口气喝完全身暖意融融。 梁翊辰瞄了眼空碗,嘴角忍不住扬起,两人打闹了一会儿,明王朔就想起正事来了,“本王来接皇妹回宫,怕父皇等得急了。” “朔哥哥~清儿明白,一会儿我打扮妥当就启程回宫。” 声线柔美,明王朔闻声一愣,回想起多年前那个捂被子哭泣的小姑娘顿生怜意,转眼对梁翊辰语气就硬了,“本王算着时间,最好赶在中秋节前回宫,妹妹也好早点与大家团聚。” 就这样护送公主的队伍一天没敢耽误,终于在中秋前,梁翊辰领着九名持刀的金甲武士走近了宫墙之下,队后面还有两排宫女随行。 清儿心中忐忑,这就是回家了吗?回到自己的家? 终于,四名宫装丽人抬着顶鲜花编织的轻宽小轿缓缓走上了广场,微风轻扬,轿上花朵飘落。 众官员都看清楚,这公主回宫好大排场,镇南梁王带着金甲武士领路,队尾跟着的人竟然是明王。 唯一封了王位的皇子与这位公主如此交好吗? 大幅轻纱被风吹起,轿子正中端坐的公主一身华贵的礼服,长发拢在金冠里,明眸善睐,容颜清美绝尘。 七人护送小轿刚停在广场上,就迎来一批护卫训练有地齐声下拜,“恭迎公主殿下回宫。” 满朝文武官员们齐刷刷弯腰揖首行礼,“公主千岁”的声音此起彼伏。 轿子的轻纱掀开,梁翊辰握住了清儿的手,自然地扶她下轿,感觉清儿迟疑了下,轻声道:“害怕见自己的皇亲?你父皇一直惦记着你呢。” 清儿心情顿时放轻松了,扬起手腕给梁翊辰看,“有你在,我还有什么害怕的?你瞧,我今天特意戴上这只翡翠镯,父皇看到也会欣慰。” 梁翊辰放心了,清儿第一次叫他父皇,而不再是青木皇。薄茧的指腹轻触了触少女的手,意思是让她安心。 宫女凑近撑起伞遮阳,清儿优雅地走下轿子时,金冠上的缠枝发出簌簌轻响,长长的流苏在风里轻轻摆动,白纱笼着粉红色礼服像初夏绽放的小荷,清美如画。 一个尖而阴柔的声音响了起来:“青木皇驾到——!” 这时从宫殿玉阶走下来个明黄的身影,众人齐齐下跪,伏地相迎。 梁翊辰向前一步行礼道:“臣护送玄清公主于今日正式回宫,公主奉命在清明神殿为国祈福多年,承蒙圣意尽孝。” 在朝的神官看着无语,终于有人小声叹道:“玄清虽然是玄明的弟子,可人家是身份尊贵的公主殿下,即便是玄女,也是带着任务去清修的公主殿下,难怪青木皇不舍得放公主去青龙石窟呢。” 众神官笑着摇头,窃窃私语,“哎……可不是么,我等以前不知,玄明掌教也从未让公主参与神官的事务,今日一见公主芳容,的确风华绝代。” 青木皇怔怔地走近清儿,突然想起了藏在年少时记忆中的青鸾。虽如仙子,眉眼却柔媚得让人忍不住想靠近她。 “父皇,清儿给您请安。”清儿盈盈一礼。 众人被这个娇柔的声音惊得回了神,青木皇虚扶了把,温和地说,“免礼。清儿这些年可安好?” 清儿起身时巧妙地露出手腕上的翡翠镯,柔声道:“清儿从小在外为国祈福本是玄女的责任,现在能回宫侍奉一片孝心,更是清儿的心愿。” 梁翊辰听了心里发笑,可看在青木皇眼里更是委屈了这个小女儿,他咳了两声吩咐:“李公公,这几天准备一下,过了中秋选个吉日,正式授封公主金册宝印。寡人没能给清儿办及笄礼,但这授封仪式要大办特办。” 李公公恰到好处地接话:“陛下,中秋佳节乃是家人团聚的好时节,此时正适合昭告天下。” 青木皇满意了,随即又吩咐:“这九名金甲武士赐给清儿随意差遣,另外两队宫女也随清儿回玄清宫侍候着。” 李公公拂尘一甩,高叫道:“谢恩吧。” 众人看在眼中,青木皇亲自来迎他的小九公主,预赐公主金册宝印,谁还敢招惹?谁不得哄着公主殿下?那可是皇帝的掌上明珠归来! 可谁也没注意到,官员中隐约有条人影,那人穿着护卫服饰,压低了头上的帽檐,默默地看着公主被众星捧月般送走了。 …… 日晷的光影渐渐地移动,公主车轿的铃铛悠悠地在宫巷中响起,流水般的赏赐一车接一车地紧跟着送到玄清宫,所有人齐声道贺,忙的应接不暇。 不用想,梁王的玄色马车也跟了过来。眼瞅着玉竹扶着清儿才下马车,梁翊辰上前一脚踹掉脚凳,打横抱起清儿大摇大摆地去了前殿。 清儿伏在她胸口,低骂道:“喂!这可不是你的梁王府!” 梁翊辰笑道:“清儿早已经过了及笄,陛下本意是想在宇都城东另建座公主府,本王及时上奏提议公主府建在天街,谁知陛下不舍,这才临时赶修了这座玄清宫,只怕以后本王想来都不能多来,你还不多让本王抱抱?” 清儿笑了起来,“天街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将军府就在天街吧?难怪父皇没在天街建府~” 梁翊辰顿时冷了脸,“也好,授封仪式后,你的公主身份终于能昭告天下了,宇都的青年才俊多如牛毛,公主府建在宫外难免有些自以为是的苍蝇登门拜访,本王还得挨个让他们消失!” 什么叫招苍蝇?! 清儿故作遗憾地说:“满朝的青年才俊我怕是没机会看了。” 梁翊辰接话,“本王也没想给你这个机会。” “你!脸皮真够厚的!” “在你这儿早就厚如城墙了。” 哈哈哈!清儿笑得欢快。 “……” 梁翊辰只好转移换题:“将军府前两年改建成梁王府了,我不回镇南的时候都住在以前的府邸,你来找我也方便些。” 第129章 我是你的夫 清儿娇羞地口是心非:“谁说要去找你。” 梁翊辰并不买账,邪邪地说:“那我想你的时候就只好来寝宫见你了,你真不介意我什么时候来吗?” 清儿脸一红,嘴硬道:“你以为玄清宫没人值夜吗?” 梁翊辰邪魅一笑,“我说过晚上来吗?还是,你想我晚上来见你?” 清儿顿时懊恼,挥拳捶他胸口,啐道:“难道你要大摇大摆地过来?!” 梁翊辰眉头一挑,无赖地说:“你信不信,玄清宫里有一半都是我的人。” “……”清儿脸顿时苦了,这男人不在自己身边安插眼线怕是寝食难安啊? 梁翊辰轻笑,“这是密令任务唯一的好处,要怪就怪你父皇。” 清儿气结,“父皇可没说让你安插一大堆眼线啊,况且今天还赐了我九名金甲武士呢,让他们日夜守在玄清宫前前后后,梁王还有什么不放心吗?” 梁翊辰坦诚说道:“不放心呀,不如我的暗卫。” 清儿说道:“玉竹会保护好我的,前两天给她疗伤,她却怎么也不肯说是怎么受伤的,哎……我有时在想,她到底是谁的丫头啊?!” 梁翊辰笑了,“别忘了玉竹也是暗卫,她只擅长轻功和暗器,做了你的贴身护卫,就不能再像以前做丫头的杂事了,我另有安排。” 清儿翻着白眼问道:“玄清宫到底是谁的地盘?” 梁翊辰坦言说道:“你的地盘,归我管。” “……” 清儿彻底无语,不再跟他斗嘴。进到宫殿时,一声“喵~”的叫声,铃铛叮铃叮铃,眼前突然扑进一抹白影入怀。 “是白茶!”清儿惊喜叫道。 “喵~喵~喵~” 白茶连叫三声好像在回答她一样,清儿抱着白茶亲昵地往猫脸蹭了蹭,暖融融的,香香的。 “白茶!你都长这么大了!看来梁王府的伙食不错呀!” 清儿欢快地逗弄着猫下巴,猫舌舔着她的指尖仰倒在她怀里舒服得直眯眼睛。 “白茶,你在梁王府这些年,想我不?” “喵喵~”是想的意思。 清儿偷偷瞅了梁翊辰一眼,见男人笑而不语,大摇大摆地坐到长案几前,犹如在自家的府邸,真心不当自己是外人。 玄清宫优雅气派并不算奢华,这完全符合清儿玄女的身份,白玉香炉袅袅生烟,古琴音悠悠荡荡,与其说是公主的宫殿倒不如说是一处仙宫,清儿想着,父皇当年大概想给娘亲建造一座这样的宫殿吧…… 这时,两个娇俏的宫女端来酒水和小吃食,清儿眼前一亮,惊喜叫道:“紫云,紫烟?” 两个宫女缓缓抬起脸,泪光闪烁,没想到清儿大小姐认出了姐妹俩,恭敬行礼道:“奴婢紫云,紫烟,见过公主殿下。梁王吩咐我们姐妹俩侍候公主日常起居。” “免礼,几年不见你们姐妹俩也长高了!以后由你们来掌管宫里的奴婢吧。” 姐妹俩人相视一笑,行礼退下。 梁翊辰突然揽过清儿的腰肢,白茶惊得从怀中跳开的瞬间,男人已经凑她耳边低声问:“你怎么不问问我想不想?” 清儿脸一红,憋不住嗤笑,推开他说:“还跟以前似的,又吃猫的醋了?” 这个“又”字说得恰到好处,男人低垂下睫毛不语,“唔……”忽然后脑一紧,梁翊辰托住的清儿脸就亲,容不得她半分迟疑,直到他亲够了才放手,开口说:“你当年扔在将军府的丫头和猫,本王都帮你好好照拂着,你可曾想过,我也被你扔下了……” 男人略微伤痛的语气让清儿心里一紧,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翊辰,如此坦诚,如此深情。 “对不起。” “我的宝贝,不用说对不起,你选择你想做的事又何来对不起我?” 清儿抬起眼,眸光清亮有神,“翊辰,如当年所说,你找到我,我便不再离你而去。” 梁翊辰听到清儿兑现了承诺,心情极好,他递过酒杯,清儿给他斟了一杯,问道:“那……说吧,你怎么跟过来了?” 梁翊辰颇有兴趣地看着她,“你不问我跟来想干嘛?” 清儿挨近了他问:“噢?什么事?你倒是说来听听?” “过来。” 梁翊辰拉过清儿直接进了内室,一把将她按在妆台的菱花镜前,双臂从身后拥住了她,“护送你回宫这一路也就几天,本王还没亲够你呢。” 清儿盯着镜中的梁翊辰,扬脸说道:“怎么?镇南梁王不回镇南的封地,也不回梁王府了吗?” 梁翊辰眉头一皱,贪恋地舔吻着她的后颈,含糊说道:“清儿回宫就拿公主的架子压我?” 男人熟悉的幽香和体温渐渐散开,吻从脖子一路落在耳垂,留下一片红痕却仍不觉满足,清儿恍惚地回道:“不……不是……” 梁翊辰咬着她的耳垂,另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脸探在耳侧追问:“那是什么?” 镜中的男人紧紧贴着她,根本没打算接话,隐约听到鼓楼的鼓咚咚敲响,清儿有些急了,怒道:“翊辰,你再不走宫门都关了!” 梁翊辰恍若未闻,随手扯开她肩膀的衣襟,一口咬住她雪白的肩膀厮磨着,明知故问:“在赶我走?” “无赖!难道明早让宫女看见你从我寝宫出去吗!?” 清儿羞得不敢想了,那画面太美妙。 梁翊辰邪邪一笑,猛地扳过她的身子,深深吻住她的唇,手揽过腰肢方才明白盈盈一握的意思,“清儿,你知不知道,你只有这时最乖了~” 清儿羞得嘤咛起来,低沉喑哑的声音仍在耳侧呢喃:“我是你的夫,进你寝宫有何不妥?嗯?” 清儿痴痴地笑了,想起多年前这男人戴面具,偷偷闯入她的千月居也是这这番话,如今却已成真,只是他还是这么的不要脸啊! 突然外间传来一句宫女的提醒,“公主殿下,李公公差人过来送话,这个时辰,怕是有事来传。” ?清儿一惊。下意识地推开梁翊辰反而被他拥得更紧,男人在她肩窝处摇了摇头,眼神往外间瞥了一眼,随之舔吮住了清儿的耳垂不放。 第130章 翻窗子出去还委屈你了? 意思是,不想被人看到就打发了她。 “公主殿下?”宫女声音好像就隔在珠帘之外,感觉轻微的脚步声马上就要掀帘进来了。 清儿迷离地扭过头,终于说话了:“去问问什么事,再来禀报。” 这语气与平时大不相同,充满了身份的压力,宫女立刻惶恐起来,颤声道:“公……公主殿下,奴婢这就去问。” 这时,紫云伶俐的声音跟着传来:“有什么事这般急的?不等公主梳洗换了衣裳就来禀报?先去打点好李公公的人,别说咱们玄清宫不懂规矩。” “是……奴婢知道错了。”宫女低下头,偷偷看了眼珠帘,小心地退下了。 身子一轻,清儿被梁翊辰抱上了妆台,耳边随即吹入一股热气,低沉的嗓音说道:“好个公主殿下,清儿现在越来越入戏了。” 清儿松了口气,手抵着梁翊辰的胸口,转头对他说道:“还不是你抱着不放手?圣旨还没下呢,别人看到可怎好……” 梁翊辰扳正她的身子,柔声说道:“当年从山洞回来我就去求赐婚了,本就在沈沅之前,谁想青木皇恩威并施,召唤仪式之前,他岂会宣布咱们的婚事?” 说完他就吻住她的嘴,“别躲,你越躲我就越兴奋,除非你想让外面所有的婢女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清儿大窘,烧红着脸说:“翊辰,你快走好不好?有空,我去你府上找你。” “找我?”梁翊辰眸光闪烁,目的达到,心情好得不得了。 清儿哄他道:“有空再去好不好?李公公派人来传的话只能是父皇的话。快点,我换了衣服出去,你!不要从寝居的门口出去!” 梁翊辰坏笑起来,“呵呵,清儿当真是公主殿下了,敢叫本王翻窗出去?” “怎么?翻窗子出去还委屈你了?” “成,本王就如你所愿翻窗子出去,这窗子不能白翻,你有什么奖赏?” “奖赏?” 清儿浅浅一笑,手不知不觉绕上梁翊辰的脖子,轻轻合上眼睫时那抹月色的唇也在缓缓靠近他。 清儿要吻过来了,梁翊辰心跳的骤急,此刻竟与他当年那个旖旎的梦境重叠!原来梦成了真。 梁翊辰吻得深情,他的唇碾压着她的,嘴边却隐约喃喃着:“不够……” 他再难把持,扒开清儿的前襟一分为二,低头咬弄着锁骨之下的莹白,留下一片又一片吻痕,无不在宣告着他的领地…… “公主殿下,青木皇传话说要一会儿与公主一起用晚膳……”这次传来的是紫云的提醒。 清儿羞涩地推开梁翊辰,整了整衣襟,说道:“我真的要换衣服了,你还不走?” 梁翊辰心里好笑,“怎么走?刚才不是叫我翻窗走吗?” 清儿无语,转而又说:“那你总不能给盯着我换衣服吧?” 梁翊辰去翻着柜子,给清儿挑了件藕荷色裙衫扔给她,说道:“回宫里跟在山上清修不同,多少只眼睛盯着你呢?虽然不用穿得过于奢侈华贵,但珠光宝气样样不能少了。” 他说着,随手推开妆台上的缠枝金冠,选了些日常佩戴的珠钗流苏。 清儿觉得梁翊辰今天有些奇怪,像是故意黏在这里不走似的,也罢。 换了衣裳后,清儿瞄了一眼窗户,小声说道:“我先走,你随意!” 梁翊辰鼻音嗯了一声,目送清儿出了寝宫。 …… 宫里张灯结彩,傍晚的霞光温柔而美丽,一盏盏宫灯在暮色中点起来,红烛照得殿堂骤亮。 众人得到消息,今晚青木皇特许各级嫔妃们也来赴家宴,以表对这位小九公主的重视。 所有人都在好奇这个刚回宫小公主。因为排行第九,宫里人也叫她小九公主。 清儿赶到时还不算太晚,嫔妃、皇子、皇子妃们纷纷进殿入席,清儿应付自如。 趁着青木皇还没到,众人便先吃茶闲聊,一时间,她成了块众人分夺的肥肉。 原因也很简单,小九公主早已过了及笄。众人怀着心思,过几天授封了公主金册宝印后,或早或晚,青木皇定会为他的掌上明珠寻个驸马爷。 后宫虽没有立后,但元妃是太子之母,母凭子贵,自然成了众妃之首。他日太子继位,自己的亲族娶了这位小九公主,将来的地位才会牢不可破。 她忍不住打量起清儿的容貌,笑道:“小九和明王的容貌有些相似,听说当年明王的母妃最得圣上宠爱,本宫猜想定与你母妃一样美貌哪!只可惜本宫也未见过鸾妃。” 朔哥哥?清儿的目光朝后面移去。看来看去也不见一张熟脸,她才不要受牵连,柔柔说道:“母妃走的早,清儿没见过母妃,更没见过明王的母妃。” 元妃遗憾道:“真真是苦了我们小九。” 丽妃打眼一看清儿的脸,顿时惊住,叨念了句:“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元妃表情淡淡的,众人却来了兴趣,“什么?” 丽妃酸涩道:“宫里绝美出尘的美人不多,妾倒也见过一位,当年中秋九王爷宴前求娶的正妃,容色之清艳绝美,咱们这宫里头都找不到比她更妩媚又更清纯的。” 清儿有些好奇,很快就有人附和丽妃的话:“当时圣上也好奇,九王爷风流潇洒,府上侧妃众多却从没纳过正妃。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九王爷宴上求娶?于是宣了进宫,那容色啊,瞬间震惊四座……” 清儿心思一动,瞬间明白了。那个正妃难道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娘亲当年与九皇叔果然有交情!无论九皇叔的目的是什么,这都是在跟皇帝抢女人啊,他是不想活了?…… 余贵妃搭话道:“当年也是中秋佳节宫中行宴,可与今日不同,那不算是家宴,所有的王公大臣、勋贵人家及外命妇都在场呢。” “酒过三巡,九王爷突然离座,求陛下册封自己在民间相识的女子为他的正妃。这坊间的小女子究竟有多美,能让年少的风流九王爷另眼相看?” 第131章 谁敢做主公主的婚事 “谁想,陛下来了兴致啊,传诏这位姑娘。那女子穿着鎏金青白色大袖衫,挽着轻盈的披帛,云髻间只插了一支流苏金簪,熠熠生辉。陛下都看得愣了。她步履盈盈走来,宛若谪仙。满殿俱是惊艳的目光啊!那晚,此女艳名传遍了宇都。” 听到这里,清儿沉下了脸,父皇显然被九皇叔摆了一道。 丽妃说道:“民间女子能嫁入皇家那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啊,听说待嫁王妃病逝,九王爷并没有如期大婚啊。” 元妃抿茶不语,嘴角却轻轻扬起。 余贵妃说道:“哎~都说红颜薄命了。几个月后,陛下突然下旨赐婚,将大臣之女封为王妃,另调九王爷改任定北刺史。” 丽妃说道:“这么看来,小九与那女子还真有几分相似之处呢。” 丽妃不知内情,想夸清儿的容颜,却不知道正在往元妃心里捅刀子。 自从那晚宫宴之后,陛下没有再去元妃宫中,而是开始修建一座鸾妃殿,多年的夫妻之情让元妃隐约察觉到什么,也是那一晚,她明白自己至少还有太子。 元妃笑道:“还好啊,咱们宫里有了位貌美的公主,再来一位驸马爷相配可了不得了。” 众人便打趣清儿。 余贵妃先开了话匣子,“眼看着小九的典礼也没两天了,不如求陛下借着小九的典礼定下良缘。” 元妃目光一凛,兰指刮了刮茶盖,语气有些讽刺道:“宫里就这么一个小九公主,陛下恐怕还舍不得小九出嫁呢,余贵妃倘若惹怒了陛下,本宫可没法替你说话。” 余贵妃方才觉得失了言,慌忙说道:“娘娘提醒的是,臣妾也是惦记着小九的事呢,心急了。” 元妃把盖碗茶往桌子上一搁,话锋一转,“各位有哪家的青年才俊推荐给本宫吗?” 清儿心里直翻白眼,这元妃是借着别人的嘴说自己的话。不过,父皇可真是一直在利用梁翊辰啊!明明许诺赐婚却又不下旨,这些嫔妃们一定会推选自家人,到时候父皇把这个烂摊子推给梁翊辰再继续利用他。 清儿扬起笑容,哼!到时候看他怎么办! “小九?是不是看上哪家儿郎了?”元妃和蔼地问她,清儿却觉得这份和蔼与她的年龄不衬,赶忙低头装害羞,腼腆说道:“清儿在宫外清修多年,这次奉旨回宫一是为了尽孝,二是身为玄女理应为国祈福,至今未想过红尘婚嫁之事。” 元妃眼里有了笑意,“小九是冰清玉洁的玄女,不晓得儿女情长也是情理之中,祈福召唤结束后,陛下早晚会给你选个良配,不过作为皇家的女儿远嫁外族皇子也有大可能……” 清儿没心思再听下去,她分不清这是元妃随口说的,还是父皇真的有此想法。 这时,有人插话了。 “娘娘,陛下哪舍得小九远嫁呢?臣妾这里倒有些人选,画卷今晚先送到玄清宫,小九也当选个称心如意的郎君才是。” 元妃伸出手指点了点额头,说道:“本宫哪敢揣测圣意,小九的授封典礼也是为小九选个驸马的好时机,在朝官员里年龄都与小九相差甚远,其实我看今年的状元郎杜之逸就不错,他是兵部尚书的侄子,长相颇为俊秀……” 清儿心一沉。杜家儿郎已经请元妃帮赐婚了? 余贵妃回话:“禀娘娘,说起他啊,杜家今年出的这个状元,少年风流,清俊无双。打小都叫他玉郎呢。臣妾刚好有画像可以拿来给小九看看。” 元妃眼里有了笑意:“哦?” 画卷很快被宫女们双手呈上,果然这些人是有有备而来呀!余贵妃直接眼神示意宫女送到了清儿手中,画卷缓缓展开就带着一股冷梅香。画中白雪皑皑,一俊美男子身穿绛紫色长袍站在雪梅之下,他一手取着雪水,一手轻弹梅花。 一看便是大家公子温润如玉,可惜,她更喜欢梁翊辰轻功带她踏雪时的逍遥畅快。 众妃子暗暗点头,表示配得上清美出尘的小九公主。 元妃见清儿看得认真,扭头问她:“小九,你看如何?” 清儿背心急出一身汗来。不等她开口,元妃微笑道:“小九若是喜欢,本宫可求旨,杜家玉郎与小九联姻,珠联璧合!” 清儿瞠目结舌,这就定了?元妃根本没有在征询自己的意见嘛,她本就打算演这一出再道人去颁旨了。 隔着茶桌,一个挺拔身影缓缓起身,向元妃娘娘福了福,“娘娘似要定了九皇妹的婚事?不过本皇子是来赴晚宴的,有人来报,父皇快到了,本皇子带皇妹去迎父皇,先告退了!” 清儿暗暗松了口气,这摆明了是在帮自己。她随即看了一眼,朝五皇兄轻轻笑了笑表示感谢。 元妃轻叹一声道:“五皇子是觉得杜玉郎配不上咱们的小九公主吗?” “娘娘有所不知,本皇子也是碰巧听到娘娘们在给皇妹选驸马,并无其他意思。” 元妃脸上的笑容就变得极淡。 心想,怪不得家里送信求我促成赐婚,连五皇子也惦记小九的驸马呢?可惜,此事本宫要先下手了。 “青木皇驾到——”内侍高呼,众人一惊,纷纷起身见礼。 “寡人,都听到了……你们胆子大了?敢做主清儿的婚事?”声音里透着斥责。 众人惶恐起来。 一个明黄色身影大步迈入了席,他不过四十出头,依然不失成年男子的俊美,神态清正威严。身后跟着大太子、二皇子、四皇子,气势浩浩荡荡。 青木皇入了主座,半眯的丹凤眼炯炯有神,看到席上清儿和众嫔妃,端起了酒杯,“寡人也算为清儿接风了。当饮此杯!” 众妃急忙相迎,元妃行礼道:“陛下怎么没有通报一声呢?” “通报吗?有人通报寡人还能听到这些家常话吗?”语气充满了审问的味道。 元妃委屈道:“陛下,臣妾哪敢做主小九的婚事啊,还不是朝中青年才俊垂涎咱们小九已久,自荐而已。” 第132章 妹妹这厢有礼了 “哼!还垂涎已久?清儿才回宫几天?” 这声反问的语气威严十足,众人纷纷吓得跪地磕头。此时她抬眼与青木皇的眼神碰了个正着,或许是当年在亘古青木下有过一饭之缘,清儿并不怕他,只是自己的行踪一直没逃出爹爹的眼线。 她盈盈行礼,柔柔说道:“父皇,清儿给您请安。母妃们的心意都是为了清儿能配上良夫。” 这话说得乖巧含蓄,她微微低头假装腼腆。 青木皇微微侧目,心说,你这孩子心里早就有人了,还要这么说哦。 太子熙与清儿四目相对,那眼神太过于温和。他抱拳走前一步,说道:“父皇,母妃也是为了九皇妹能有个好归宿,您莫要生母妃的气。儿臣也关心皇妹的婚事,打小认识的少年郎不再少数,改天叫人拿画像也一并送到皇妹手中挑选,父皇总不能不顾皇妹的心思吧?” 清儿和太子熙四目相对,那眼神太过于温和,她竟然忍不住想点头。 太子打了圆场,没人再说嫔妃们的不是。但众人心里都清楚太子一心想独揽圣上的明珠。他已到而立之年,就算手里一大把俊秀郎君,那当年的少年郎也不再是少年了吧。 屋里安静下来,众人呼吸都不敢作声了。 青木皇以慈爱地眼光看着清儿,开口定音:“父皇定给你选一门好亲事,待事成之后让清儿风风光光地出嫁。” 清儿一愣,这话里有话啊? “谢父皇。” 此时,眼前人不再是演武场上被护卫簇拥的威严皇帝,而是她的父亲。 青木皇招手缓缓说道:“免礼,过来坐在寡人身边,让寡人好好瞧瞧你。清儿和你母妃一样,有清亮的眼神和绝尘的气质,人群里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没有说是因为遇到青鸾之后才誓不立后,听在房里众人耳中,却是这个意思。 “是,父皇。” 清儿优雅入了席,仿佛重现了当年恒古青木下的那一饭之缘,她望着父皇心想,现世的父亲常年忙生意根本顾不得自己,一年到头见不到人,而自己的前世却如此巧合,父皇把她扔在九王府不理不睬或许也算另一种照顾吧! 如翊辰所说,父皇的确惦记着自己。 这样看来皇帝年轻,嫔妃们更年轻,席间娇媚的声音像早起的雀儿,带着欢快之意,冲淡了清儿的紧张。 “陛下可是一直记挂着小九呢,好在中秋全家团圆。”元妃声音柔软,没有看起来那么严肃。 清儿一时想得出神,丽妃以为她拘束,拽着她的手,抹着眼泪哽咽道:“真真是全家团聚呢,小公主如今可算回来了,陛下一见咱们的小九啊,心情更好了呢!” “是呢~是呢~” “太子殿下,小九的容颜比天上的仙女还美,咱们宫里啊,终于有一位公主了!” 丽妃擦了眼泪,看着青木皇语笑嫣然。 在满屋的贺喜声中,青木皇望着太子熙,期盼地说:“熙,和清儿见个礼吧!” 太子熙代表了所有皇子对清儿的态度,只要他的一句话,清儿在宫里就受众皇兄爱护的小九公主,从此更无人敢欺。 他已到而立之年,眼神清正,一身皂黑印花长袍,腰束绣花镶白玉腰带,气质如静月内敛沉稳,与明王朔那种乱花般风流潇洒、皇子琛的清朗俊秀完全不同。 太子熙听话起身,举手投足斯文有礼,对清儿一揖到底,说道:“皇妹在外为国祈福多年,皇兄早就应给妹妹见礼。” 四目相对,太子熙嘴角荡起一丝淡淡的笑容,和煦又温暖。 “大皇兄,妹妹这厢有礼了。” 声线温温柔柔,太子熙愣了愣。 忽然就想起了温柔的月光,暗想这位天仙一般的妹妹真是讨喜,让人忍不住想靠近她。 转念又想起父皇遇到皇妹的母妃后竟发誓不立皇后,难怪难怪!他理解了父皇的深情,却难免不为自己的母妃难过。 太子熙笑得越发和气,言语带了些许温柔:“都说九皇妹清美出尘,气度不凡,闻名不如见面。” 这话让青木皇听着舒服,他一把捉住清儿的手放在太子熙手中,太子握着清儿的手如捧块软玉,忍不住说道:“今天方才听到皇妹回了宫,皇兄们会照顾你,今晚来的仓促,熙没有什么见面礼能送给妹妹,不如把这块金牌给妹妹拿去用。”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太子熙解开了腰间的金牌放到了清儿手里,那可是授封太子大典上,青木皇亲自赐给太子熙的,有了这个金牌可以说在宫里能享受极大的自由。 清儿只好在青木皇赞许的目光中收了,柔声道:“谢谢大皇兄,熙哥哥。” 这声熙哥哥叫得太子熙如沐春风,真的像仙女的手指抚摸过心尖,岂料却被一声“父皇!”打断! 太子熙眉头皱了皱,清儿吃惊地转过头,这才看到明王朔和八皇子琛匆匆赶来用膳。 “父皇,我们也有见面礼送给皇妹。” 众人来了兴趣,目光纷纷投了过来,清儿盈盈行礼,“见过朔哥哥,琛哥哥。” 皇子琛的目光很自然地移向清儿,瞬间恍然,眼前不正是当年自己见义勇为救下的清儿妹妹么!忍不住脱口而出,“是你!真的是你!清儿妹妹,当真是我的亲妹妹呢!” 清儿抿嘴一笑,娇娇柔柔的。 如今皇子琛二十出头,眉宇间褪去了少年的稚气却依然斯文清秀。他拍了拍手,吩咐道:“来人,来人!赶快把我那匹雪绒宝马牵过来!”转而又对清儿说道:“今天实在仓促,皇兄这匹好马给妹妹当见面礼,等秋季演武会时,清儿妹妹骑上这马定会美煞了~一骑绝尘当属妹妹!宇都的青年才俊怕是都要拜倒在妹妹的石榴裙下~” 清儿嗤笑,琛哥哥越来越懂会哄女孩子了。 众人听闻这话各怀心思,青木皇的眼光更是意味深长。 “谢谢琛哥哥。” 清儿道了谢,皇子琛朝门外吹了一记口号,众人好奇地看去,透过翡翠珠帘,门外的槐树下隐约有一抹白乎乎的东西。 第133章 皇兄们争先恐后 皇子琛走过去相迎,一匹白马被人牵了进了大厅。 所有人都忍不住伸头盯着马瞧,那白马实在英俊,如踏雪而来没有杂毛,马鞍辔镶嵌绿宝石荧光闪闪,十分华丽。 他轻拍马儿的头,说道:“我妹妹,你的主人。听到没?” 马儿好奇地看着清儿。 哈哈!清儿试着伸手抚摸着马身,轻笑道:“你叫什么?” 马以为清儿和它玩呢,兴奋地一个劲儿地凑近,气得皇子琛一掌推开马头:“美人近身就这么美滋滋的?老实点,别没皮没脸的!” 哈哈哈!清儿忍不住笑了。 白马性情温顺,挨了骂只得乖乖地站着,不时用头去拱清儿,皇子琛对清儿说道:“这马是异国使吏送到我府上后都没骑过,还没起名字,现在它是妹妹的马了,就由妹妹起个名字吧。” 清儿很喜欢这匹白马,通体毛发胜雪,总不能再叫白茶了,想了想说道:“就叫踏雪吧。” 马儿认了主人,打着喷嚏把头亲热地凑向清儿,果然美人的坐骑要配宝马,众人一时看得出神起来,这时一声清嗓声,“父皇,儿臣来迟了。您莫怪。” 不用猜就知道,这懒洋洋的声调只能是明王朔。 青木皇眉头皱了一下,呵斥道:“你还知道来?今晚你妹妹回宫第一晚,平时寡人也不叫你来用膳。” 明王朔嘴角扬起,伸手挠了挠后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儿臣这几日一直在处理青山小镇那片商行,这才得到消息就赶过来了,哎~可还是晚了。” “……” 众人心里白眼,没人信他这浪荡王爷的话,明王朔也是见怪不怪。 青木皇催促道:“去给清儿见个礼,就等你了。” “儿臣知道了。” 清儿感叹,多年未见明王朔还是一身富贵,只是织锦袍子从来都是被他穿得随意极了,一条金丝绣花发带束头,衣袂绣得金丝随着迈步而晃动,那股富贵的气息从衣饰的光泽点点泛开。 清儿微笑着,心里却腹诽。 这人如此随意登场,不知道会惹众嫔妃暗暗眼红吗?毕竟八个皇子里,就属他有钱有闲又有地。可见父皇对这个不成器的四皇兄是多么宽容,随口一句,来晚了,谁敢说他? 熟人嘛,清儿盈盈一礼。 “见过朔哥哥。” “皇妹不必多礼。” 明王朔若无其事地解下腰间的令牌对清儿说道:“小九~拿好,你想出宫散散心随时可以啊~” 清儿眼前一亮,接过令牌时嘴角弯成了月牙,“谢谢朔哥哥!” 声音掩饰不住的欢喜。 趁这空隙,明王朔忽然凑近她耳边轻声道:“有了这块出入令,宫里对你就没了门禁,你想去找翊辰,那还不是随你?” 清儿脸泛桃色,垂下眼睫掩饰着羞涩,心里都乐开花了。 她悄悄威胁他:“朔哥哥,谁说我想找他了?!你再说,我就告诉父皇你以前去男倌楼!” “哎呀!你个小没良心的!当年你哭哭泣泣的,哥哥还不是为了让你玩得开心呐!” 清儿故作为难,“也是,那我考虑一下要不要说呢?” 明王朔也拿她没办法,眯着眼睛警告她,“你!给我记好就行!” “哼!” 明王朔悻悻然地回了座位。 这一幕看在众人眼里都知道俩人关系不错,似乎是已经相识,他们不相信巧合, 都猜测定是青木皇提前透风给这位闲散的明王了。 清儿这才看到挨着明王朔坐着的二皇子睿,长得四平八稳,眼神却是斜斜膘过来,带着股居高临下的味道。 明王朔顿时昂起了下巴,他打小就知道二皇兄对自己带着股莫名的敌意,两人谦虚了几句,他随口说道:“小九皇妹从小流落在外,我这个做哥哥的也想多照顾妹妹,不知二皇兄拿了什么宝贝来?” 凭什么我要听你的?二皇子睿翘起嘴角笑了:“本皇子也稀罕这个归来的皇妹,真真是清美动人,料想她母妃也是如月妃一般的美人吧。” 朔和琛的母妃早已香消玉殒。 月妃,是不能被人提及的字眼。 据说是当年掩护青鸾入宫才被人暗害。青木皇心中有愧,对兄弟俩比其他皇子都要宠爱。 他夜夜笙箫,是为了在宫廷里不受人嫉妒啊。不然,一个整日寻欢作乐的风流王爷早就被贬远了,还能容他潇洒? 此时明王朔冷下了脸:“既然皇兄这般稀罕小九,给咱们妹妹准备了什么宝贝呢?” 咚!皇子琛用力放下杯子,说道:“朔哥哥,别理他,清儿妹妹又不差他这份见面礼,殊不知二皇兄整天追着太子熙忙得很呐~哪有时间顾及到这些?” 二皇子微笑着叫人拿来地契,“这套城东的园林别苑修了三年,今日才算完工,正好赶上妹妹回宫,就当是给妹妹游玩赏景吧……” 一时间另外几个皇子也跟着见礼,清儿忙着行礼,收礼,再通通谢过,晚膳几乎没怎么吃东西…… 二皇子睿轻摇着夜光杯,眼神挑衅地看着明王朔,意思是,你个闲散废人,少瞧不起本皇子兢兢业业辅佐太子,只要我开口,其他皇弟都要跟着听话。 明王朔说道:“二皇兄慢用,我还要陪小九去花园逛逛。”说完就看向清儿,声如蚊蚋,“去找翊辰。”生怕清儿拆台不陪他去。 清儿看出朔哥哥怒了,担心他气恼之下说话惹恼了二皇兄,毕竟父皇还在这里呢!她忍着笑起身说道:“清儿与朔哥哥就在宫中游览走走,今日才回宫第一天,还不是很熟悉宫里的路。” 明王朔得意地朝二皇子睿瞥去一眼,也是斜斜地一瞥,带着十足的挑衅。 二皇子睿全当没看见,一拂衣袍也站了起来:“方才正想着皇妹还不熟悉宫里的路,谁想却被某人搅了兴致。趁天色尚早,去宫里走走认认一番也好。清儿,一起去吧。” 清儿?他居然叫皇妹“清儿”?他俩很熟吗?明王朔漆黑的眼眸里顿时飘起了火星。 第134章 宫内伏击 左边是明王朔,右边是二皇兄睿。 蓝衫风雅,紫袍金贵。 在清儿眼中他们都是皇兄。不知不觉就走在了两人中间,这让她两头为难。 明王朔绷紧了下巴,无论看神情还是看眼神都是一副武将范,只差没揍你个屁滚尿流,赶紧滚蛋了。 二皇子睿依然心思细密,微微带着笑,偶尔那丹凤眼轻飘飘地看向明王朔时,清儿都会生出一种“你跟来干嘛?还不快走哦。”的感觉。 清儿停住脚,明王朔和二皇子睿也站着不走了。 “二皇兄这件紫衫做工很精致啊!”明王朔赞着衣裳,下一句却是讥讽,“云裳阁的手艺、父皇御赐的锦料,真是衬得二皇兄人如玉啊。” 二皇子睿的长相和美玉毫不沾边,他特意穿着御赐的锦料,无不是给他人看。他拂了拂衣袖上精致的刺绣,脸上不动声色地浅笑:“男儿志在天下,穿衣打扮这种事,我不如四皇弟了。” 含沙射影的味道浓浓的。 明王朔看出来了,二皇兄的目光就没离开过清儿。小琴师除了是玄明的弟子外,还有什么值得二皇兄结交的?难不成是为了讨好父皇? 俩人话里暗藏挑衅,清儿只当听不见,“哥哥们先聊~我回玄清宫了,改日咱们兄妹三人再聚~” 这时一顶小轿恰巧来接,清儿扔下两人上了小轿就走。 明王朔乐了,给了二皇兄一个挑衅的眼神。只要不让二皇兄缠着清儿就算达到目的。 “朔哥哥,等等我!我也去!” 皇子琛笑着追来,看到两人大眼瞪小眼都觉得无趣,散了。 …… 小轿大概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清儿心里生疑,回玄清宫的路有这么远吗? 她悄悄将帘子掀了道缝,天已经黑透了,高耸的宫墙看起来黑森森的,周围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这是到哪里了?几时能到玄青宫?” 没人回应。 轿子却越发地快起来,清儿已经感觉不对劲,呵斥道:“停轿!本宫的话没听到吗?” “啊——!好疼!”岂料轿子突然翻倒在地,清儿竟被摔了出来,等她爬起来时,抬轿的宫人早拔腿跑了。 这又是哪一出?此刻才觉得翊辰在他宫里安插眼线也不为过。 这会儿天上没有月,微弱的天光洒下来,眼前是一座空旷的大殿,四周连丝灯火都没有,定无人居住。 是谁把她抛在这里? “如果我是你,我绝不会站在这么空旷的地方任人打量。” 熟悉的声音让清儿浑身的毛孔收缩,这一刻,她感觉到危险与杀意,苦笑道:“把谁扔在这么偏僻的鬼地方,都会急忙去找有人有灯光的地方吧。” 半晌没有回应。 清儿被身后的注视盯得差点儿绷不住时,对方阴森森地提醒道:“乱闯宫禁,会被当成刺客擒拿。” 清儿冷笑,“呵呵,只有你知道本宫在这里,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派人以搜查刺客的借口来杀我,授封仪式还没开始,没人知道本宫的样貌,就算误杀了公主顶多赔上脑袋罢了。” 对方也笑了,“呵呵,没有误杀。宫内潜入刺客也不是今天才有,被杀的刺客一律暴尸荒野。等一个月后,梁翊辰找到你腐烂的尸体,青木皇看到会是什么心情呢?” 清儿飞快地脱了披风反穿,银白色缎子瞬间翻成灰褐色的貂皮,裹在身上也不显眼,笑着说道:“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她极力隐藏了杀机。悠悠地拉着秋千坐了,风吹得衣裙飘飘如仙子下凡,看着赏心悦目。 她回眸一望,远处的一棵大树下,有位宫人正清扫着落叶,光线暗得看不清他的脸,只听那人阴森森地说:“嘴硬的小姑娘,你没得选,我没让你生下我的孩子,已经足够宽容了。” 清儿打了个哆嗦,骂了一句,“变态。” 对方捶了捶佝偻的腰微微直起身,悠悠吟道:“如果今晚我在这里要了你,青鸾一定后悔当初的决定。” 清儿一愣,颤声呵斥:“玄女的名号也是你能叫的?宫中殿宇数千,果然最适合藏身的地方只有冷宫,不过,被我知道了,你再也不能藏身了。” 对方根本不在乎,“这里原本是为了鸾妃修的宫殿,圣上怎能容人踏足?可惜啊……总有些人还没进到这深宫便死了。” 清儿心里一紧,原来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冷宫,唇边的笑容更浓了:“原来您藏在母妃的宫里呢,我的九皇叔。” 从小在皇宫长大,他扮成宫人藏于深宫里也不足为奇,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对方开口问了,“还记得在小白楼时,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清儿哪里会忘,那时这个变态皇叔离开小白楼时还扔给她一把小刀,告诉她:“如果你没杀了梁翊辰,我就当你放弃了我的计划。他日,我再找到你,就不会再跟你商量了。” 清儿莞尔道:“可笑,你以为我真会听你的杀了梁翊辰?” 九王爷说道:“你有杀了梁翊辰的最好机会却不肯助我大业,那就等着后悔吧,我杀你父皇只是时机未到,并不是不能!” 清儿怒了:“你为了一己私欲企图杀死青木皇,让江山无主,天下动荡。南方炎国一直虎视眈眈,梁翊辰若死,他们便得到挥兵入侵青木国的大好时机。皇叔你对私通外敌祸国殃民,该当何罪呢?父皇杀你也是罪有应得!” 九王爷反而没有生气,淡淡说道:“现在你恢复了身份,敢问我的罪?你跟青鸾一样,总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倒真是符合国民玄女的正义封号!” 清儿眉心凝起,低头叹了口气,哀伤道:“皇叔,您虽不是我的父皇,从小却视我为己出。上一代的恩怨又与何干?我不会说让您放下心里的仇恨这种话,但是您要杀梁翊辰和我父皇,清儿定不会视而不见……” 秋千微荡,二人陷入了沉默。 第135章 你真当我良心发现会放过你呢?! 清儿盼着九皇叔还有最后一点温情而有所动容。 她赌了一把,虽然不知年幼时皇叔待自己到底如何,但她听得出,皇叔和娘亲一定不止相识那么简单。 九王爷望着清儿一身宫装的背影心思微动,轻功揽着清儿下了秋千。 这突如其来的触碰吓得清儿大叫,一只大手立时捂住了她的嘴。 “看来你没有记住我说过的话。” 清儿扭过头问道:“什么??” 四目相对,她与青鸾的眼神真的很像啊! “不杀梁翊辰,那就给我生下孩子。” “啊!——!” 披风瞬间被掀落,来不及挣脱就被九王爷一把扯掉了束带,旋转落地的一刻,夜风吹来,清儿就只剩下绸布裹胸,她本能地用胳膊护紧胸口时,莹白柔美的肩和漂亮的锁骨线刺得九王爷眼前一阵恍惚,仿佛又看到了青鸾。 九王爷眼神暗淡,从身前围上来,将她困在胸膛与树干之间,扭曲的俊脸不由分说压了过来,清儿被点了穴道只觉浑身酸软无力,扭脸推开他,呵斥道:“变态!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九王爷忽然面露狠厉,眼神近似于癫狂,“哈哈哈!我怎么忘了呢?我就在这里要了你,过不了多久,公主被辱的消息传开,比被当做刺客杀了更让人过瘾吧?要怪就怪你和青鸾太像了,总是让我忍不住兴奋……” 清儿怒极大骂:“你之前怪我父皇,现在又怪我娘?你就不怪你自己狼子野心?” 九王爷轻笑道:“还要怪父皇偏心,我哪点比不上皇子青了?金殿里指点江山的椅子只有一个屁股能坐,为何不能是我!” 清儿冷笑道:“你天天想着谋反,是该灭你全家!” 他知道自己拒绝杀翊辰,只会再寻机会对翊辰下手,索性一拼。 “那晚你既然让我选择,我便选先杀了你!” 一阵疼痛,惨叫中清儿指尖青光熄灭,腕上的鲜血飞溅却又回流,看起来相当诡异。 九王爷舔着刀尖上的血看着清儿,狠狠说道:“看在青鸾的面上,我才留你在府上多年,如今你法术精进又要与我为敌,我可怎么留你?” 清儿急得流下眼泪,看着楚楚动人。她这变态皇叔心中没有一点温情,纵然做出什么禽兽之事也不奇怪了。 她急中生智问道:“清儿从未见过娘亲,还只是听师父提起过,皇叔,我娘亲到底有多美啊?” 她心里暗骂,不美得颠倒众生能让你惦记着自己皇兄的女人?! “……” 九王爷并不回答,清儿趁机一掌带着闪电丝拍了过去,“真不巧啊皇叔,今晚我可没有被绑着手脚,叫你尝尝我的厉害!” 岂料一只大手迅速出手拍散了细密的闪电,化掌为抓,捉着清儿的手又拉进了怀里,在他耳边悄声说道:“这点小法术还不及当年的青鸾就敢和我做对?小清儿,你胆子大了不怕我杀了你?” 说完,他狠狠捏着清儿的手腕让她无力再施展咒法。 清儿忍着手腕的酸痛,啐道:“滚!” 九王爷无耻地说:“噢,我都忘了,就算掰断了你的手也再能长出来,要不要试试呢?骨节捏碎又长出来的感觉一定生不如死吧?记住了,这是你打不过我的下场。” 眼看着那只大手要使力了,清儿吓得花容失色,“不!不要!”虽然死不了可也受不了这种折磨! 哈哈哈哈!九王爷笑得狰狞。 “让我好好想想怎么折磨你,怎么慢慢打到你筋骨尽断!” 手腕处猛地被挤压,清儿凄厉地哭了起来。九王爷一愣,忽然就松了手劲。 这么欺负个小姑娘真的有意思吗?况且她还是青鸾的女儿,她和青鸾长得这般像,总让他觉得她还活着一样。 忽然身后另一处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九王爷皱了皱眉,看着眼前的少女,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察觉到四周的动静。 清儿双腿一软,忽然被腾空抱起,二人瞬间藏进了树影中快速腾挪。 她感觉这个皇叔似乎有一瞬间的心软,或许可以让自己脱身?于是试探地问:“你总提起她,是不是喜欢我娘亲?” 九王爷眼里终于飙起了风暴,他捏着清儿的下颌逼她正视自己,凑近了她威胁道:“闭嘴。搜查的人来了,你想得救大可以趁现在喊出声来!” 清儿又不傻,喊人过来的时候这货肯定逃窜了,自己衣袍被脱掉的样子被人发现跟被辱有什么区别? 她软弱地伏在他胸口,说道:“那你还不赶快逃?把我放在墙根角落的阴影里就行,我缩着藏了起来。” 哈哈哈哈!九王爷轻笑出声,“小清儿,你可真是有趣,你真当我良心发现会放过你呢?!” 清儿说道:“你不解我的穴道,也不想让我喊人过来,你到底想干嘛?” 九王爷拽着清儿沿着小径往另一头偏僻走去,眼看着尽头是一片排水墙,没路了。 来人的声音被风吹进了她耳中:“前面是无人居住的禁宫。” “搜!” 清儿心一横,展开双臂抱住皇叔的腰不放,灵力渐渐聚在指尖,狠狠说道:“皇叔,你再不走,可就别想走了。就算被人发现公主受辱又如何?早就满门被灭的九王爷竟然出现在宫里谋杀公主!你觉得我父皇会信谁?” 绫丝飞出的瞬间缠住九王爷的胳膊,岂料他一张劲气就拍散了,回手拧住少女的手腕,嗤之以鼻说道:“小清儿,你只会耍些小花招!我不会用这么麻烦的方法。 ” ? 清儿心一凉,仰头一副玉石俱焚的姿态,“听父皇说,我和娘亲长得很像,皇叔,您说是不是呢?” 九王爷的眼神渐渐平静,露出一丝伤感,“算了。” “啊!——” 猝不及防的一股力量,清儿被推下了水渠,噗通一声,冰冷的水瞬间齐胸,激得她簌簌发抖。 “唔……”她赶忙深吸一口气,只好划水朝另一边慢慢地漂游,先离开这里再说。 嘈杂纷乱的声音渐渐远去,九王爷盯着水花渐渐平息直到映出月影,表情淡然,喃喃自语:“你再让我找到,我不会再对你留情。” 说晚,他提着扫帚、挎着簸箕蹒跚离开。 第136章 神宫躲险 “那边有动静!刺客游走了!” “追!”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被甩掉脚步声和喊声从水岸边又传过来,清儿施了一道障眼法,顺着排水渠出口游到了一大片水池,有亭台、回廊、殿宇。 隐约有灯笼的光在岸边晃动,她施出绫丝攀着排水墙爬上了岸,手脚都冻得僵了仍死死拽着,终于在湖边的乱石旁瘫坐下来。 自己根本不认识皇宫的路,总不能留在这里冻一夜,明早公主只穿着裹胸内裙在乱石附近出现如何解释? 不被当成刺客也会被当做淫乱!玄女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清儿拔腿就朝远处有灯光的宫殿跑去,她只能赌了。跑近一看,宫殿上方写着青龙神宫三字,焚香的气息很浓,她心头一喜,这是宫里的祈福朝拜的大殿! 她用力拍着大门,不多会儿,有人开了门,是个神使小童!吃惊地看着眼前面色苍白,衣衫暴露又浑身滴水的清儿,吓了一跳,又不敢问。 清儿心头一松,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嘴里喃喃念着:“本宫今晚特来青龙神宫为父皇祈福,天黑路不明,一脚踏空不慎掉落了水池,快去备热汤,衣裳,吃食!” 神使小童认出清儿的身份,慌得跪地行礼,“公主殿下千岁,奴婢有眼无珠……” 整个院子的婢女齐刷刷地谢罪,这声音惊动了值夜的女神官,赶忙寻了干帕子给她擦拭,吩咐道:“快扶公主去沐浴更衣,染上风寒可就难办了。” 清儿说道:“免礼。今晚本宫到这里的事不宜声张,不好让父皇知道了担心。” “是,公主殿下。” 众人听了没有生疑,反而觉得这个在宫外祈福多年的公主真是贴心,难怪陛下要迎回他的掌上明珠。 女神官更是上头,毕竟尊贵的公主殿下也是神门一直寻找的玄女。 几个婢女簇拥着清儿绕到后殿的净身浴池,重重垂下的纱帐自然分开,纯白的地毯,璀璨的宫灯,梦幻如仙境。 汤池上空没有屋顶,丝丝星光缓缓沉入水中,清儿脱了裹胸泡进一池热汤,终于驱散了寒气。 “谁?!”一阵夜风吹过,纱帐后隐约出现一道身影。 清儿伸手掬起一捧池水已在掌心凝成冰刀,也许是被追赶得紧张,她本不该在宫内使用法术的。 “公主殿下,我是玉竹。” 听到熟悉的声音,清儿松了一口气。玉竹掀帘走近服侍她换上干爽的法袍,清儿一头雾水,问她:“你怎么在这里?白天也没见到你人?听梁王说你在暗中保护我,怎么关键时刻没见到你!?” 谁想玉竹竟然扑通跪地认罚。 “公主殿下,是玉竹的失职。梁王命我进宫时就潜伏在宫内,毕竟我只擅长轻功和暗器。公主殿下对玉竹有救命之恩,千万不能怀疑玉竹……” 清儿无心试探玉竹的忠诚,说道:“好了好了,你先起来再说,可有发现?” “公主白天进宫面圣时,我瞧着护卫里似乎有可疑之人,打算暗中观察几天,谁知跟踪到太湖附近就没了踪影,周围忽然亮了一排排灯笼,一个人影进了青龙神宫,还以为是那个贼人,没想到是公主殿下。” 清儿没得到九皇叔的去向有些失望,“我先回玄清宫,你去鸾妃殿探探。” “鸾妃殿?” “怎么?” “梁王给过我宫内的地图,并没有鸾妃殿这个地方啊。” ? 清儿忽地惊醒,这是被皇叔耍了,赶忙补了句:“那沿着太湖的水渠附近的废宫找找看。” “是。” 玉竹一个翻身,不见了踪影。 这时值夜的女神官端来了一碗汤,恭敬说道:“驱寒的姜汤,公主殿下饮了吧。” 清儿接过来一饮而尽,胃里阵阵温暖。隔着层层帷幕,她隐约听到外间禁军统领的声音,“我等今夜巡查,瞧到太湖附近有人鬼祟出没,疑心是刺客,故而四处搜寻。” 守殿的神使讶异道:“寻刺客?难不成是宫内闯入刺客了?” 对方回道:“……虽是祈福之地,保护宫城安全乃是职责所在,我会叮嘱手下,不会惊扰青龙神宫的清静,搜!” 捕风捉影而已,禁军都追到这里了。清儿心里着急,想早点告诉翊辰关于皇叔的消息,这样才能先下手为强。 “让他们搜便是。” 大神官得了清儿的眼神走了出去。不多时,一辆宫车低调地驶出了青龙神宫的后门。 一路畅行无阻,半路上被玄青宫的人拦住了,紫云高兴地提着裙子奔了过来。 “公主殿下!奴婢正赶着去接您呢。” 紫烟眼睛一亮,看到清儿斗篷里面的法袍,蹙眉道:“先扶公主回寝宫换了衣裳吧。” 清儿摇了摇头,“不急,梁王还在吗?” 换了轿子,紫云赶紧给她倒了杯热茶,“梁王走了,留话说,您没准在陛下那吃得晚些,就让我们去接您。” 清儿心头一暖。回到寝宫换了睡袍,等了一刻钟仍不见玉竹的消息,只好先上床睡了。 后半夜,更鼓敲响。 毕竟是回宫的第一晚,清儿始终睡不踏实。梦中隐约听到窗棂被夜风吹得翻动,咔嚓咔嚓…… 感觉被风吹得冷了,她迷迷糊糊地起身,借着朦胧的夜灯去关窗户。忽然,一阵劲气扫过,烛火剧烈摇晃的瞬间血腥味刺入鼻息,男人冷冽的怀抱从身后紧紧拥住了她。 “是……我……” 他闷哼一声,抱着清儿摔倒在地。 “翊辰!你怎么回事?!” 清儿撑起身,慌得一把开梁翊辰的衣服,只见腹部和手臂一片血肉模糊,男人眉头紧锁,艰难地喘着气。 “你忍一忍,很快的!” 清儿掌心聚起一团青光,手心拂过伤口之处鲜血缓缓回流,手腕忽然被他攥住,梁翊辰低声说道:“有人来了,快把我藏起来。” ? 鬼鬼祟祟!?看着男人一脸正经的模样不像在开玩笑啊。这时寝宫外传来一阵阵训练有素的脚步声,踏在地砖上铿锵有力! 第137章 我不要扮成太监! 隐隐听到紫云在说:“公主已经就寝了,大人这是所为为何事?夜里前来不怕扰了公主歇息?” 外面来了很多人?清儿想都没想,一把扶起梁翊辰挪到自己的床上,手忙脚乱地扯散床帐做遮掩。 腰间忽然一紧,整个人拽进了冷冽的怀里,只听翊辰艰难地挤出两个字:“帮我。” 清儿急切地叫他:“喂!你轻点!不要命了!?伤口还没有愈合,我这疗愈术也需要时间啊。” 梁翊辰没再说话,终于撑不住晕了过去。 这时寝宫外又传来训练有素的声音:“禁军正在搜宫,今晚陛下在御花园赏花遇刺客,那人行刺未果已身受重伤,我等追着刺客在玄清宫附近消失了,特来询问公主安危。” “有刺客!?”紫云并不知情,有礼回道:“玄清宫闭了宫门后并无人进来。” 统领才不管这些,仰手一挥,就一个字:“搜。” 清儿吓得哆嗦了下,父皇出事了?皇叔等不及已经行动了?为何梁翊辰也受了伤?她飞快看了梁翊辰一眼,男人已经半晕过去,清儿更懵了。 这时听到一个禁军跑来禀报,“中将,全都搜了,没有。除了……除了公主的寝宫……” 紫云立马不满意了,抬高声音说道:“大人,玄清宫本该配合禁军搜宫,公主殿下已经睡了,寝宫是万万搜不得。” 那统领眉头一皱,挥手叫人拿过来一件披风,展开说道:“我等今夜沿太湖巡查时偶然捡到一件银色披风,看款式和做工猜测可能是公主之物,还请紫云姑娘辨认一下,我等确认公主无恙,定会速速离开。” 紫云不用看都知道,那件银色披风是梁王花重金在云裳阁定制的,对襟处还绣着一只蜻蜓,可嘴上却说:“大人,这并不是我们公主的披风,公主晚膳回宫后已经很乏了,没再外出就早早睡了,大人怎敢扰乱公主休息?” 统领有些不满,“本将是怀疑刺客行刺陛下未果反而挟持了公主。你若不让我们确认公主安危,我等无法复命!众所周知,公主可是陛下亲自迎回宫的掌上明珠啊,万一出了事,你我都得掉脑袋!” 这句话说得气势涛涛,来人可是皇帝的禁军啊,个个都是七尺男儿,统领气得手捏剑柄咯咯作响,就差紫云一句错话出鞘先斩了她的头。 紫云也不是吃素的,她曾是梁翊辰的贴身大丫头,你再威武能有我家主子威武吗?她暗中给身后的紫烟打了个手势,缓缓一礼,说道:“大人莫急,紫云懂您心急公主的安危,实不相瞒,公主今晚回宫过于劳累,早早吩咐奴婢不可打扰,只怕是突然搜宫惊醒公主殿下反而治了咱们的罪。” 统领语气缓和了些,但怒意犹在,厉声道:“我等只奉命追查刺客,若那刺客真是藏身在公主的寝宫,比起惊扰公主休息,哪个治罪更重?” 紫云叹了口气,说道:“来人,去寝宫看看公主殿下是否睡了。” 统领说道:“本将也跟去,我等在寝宫外等紫云姑娘确认了便可离去。” 清儿听得心急不已,寝宫外铿锵有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每一声都像踏在她心上,她看梁翊辰仍然昏迷不醒,气呼呼大骂:“梁翊辰,你这头死猪!快醒醒啊!人家要来抓你了!” 她凝神于指尖聚起一团青光,缓缓划过男人的腰腹时,伤口瞬间愈合。 手忽然被大手一把擒住,梁翊辰吻着她的手,低声说道:“听我说,你父皇没事。你能相信我就好……” “你终于醒了?”清儿松了口气,心算是稳了一半,脸色窘迫起来,“你还不趁现在赶快走?” 梁翊辰脱着染血的夜行衣,露出强健的腹肌给她看,说道:“怎么走?现在玄清宫被禁军包围了,你看我连件衣服都没了,你就不怕天一亮传闻四起,梁王夜宿玄清宫被人发现后,赤身仓惶而逃……” 哈哈哈!清儿被逗得直笑,“嗯,也是呢。梁王大人的脸这回是不要了?” 见她高兴,梁翊辰起身从身后拥抱她,腹部的温热贴在她背后,气息探到她耳边装委屈地说:“本王的脸在你这里早没了……” 哈哈哈!清儿笑得花枝乱颤,“无赖!一会儿我叫紫云给你找件太监的衣服穿上,不就能走了?” 梁翊辰嘴唇抿成一线,皱着眉头说道:“我不要扮成太监!” 清儿听了,脸就绷了起来,狡黠地说:“那不然呢?你穿得进宫女的裙子?” 清儿小脑袋一昂的模样像极了骄傲的小猫,可算有机会戏弄他一回了。 梁翊辰越看越舍不得走,他吻住清儿的后颈,细细舔吮,“嗯……喜欢吗?” 清儿只觉身后一片火热,好像自己也快被点燃了。她刚要回答,梁翊辰扳过她的身子,低眼吻上她胸口一片半掩的莹白,喑哑地说道:“清儿害羞了,刚才还不敢看我,除了施法术救我时敢摸我,更别说爱抚了,以后可怎么办……” 清儿羞得嘤咛,手不由自主地抚上男人的后腰时一片光滑,想起那些疤痕被法术消散,第一次感恩自己拥有玄女的灵力。 咚咚咚!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惊得清儿浑身一僵,紫烟的声音小心地传来,“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梁翊辰窝在她颈窝边贪恋地摇摇头,悄声说道:“放松点,怕什么?……再搜,他们也不敢搜这里……” “真的?你……放……” 那个开字还没吐出来,就被梁翊辰的热吻封住,清儿半推半就,越想推开就越被紧缠。 这时寝宫门外亮起了灯,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清儿顿时瞪圆了眼,“呀!”的一声低呼,梁翊辰翻身压着她一起扑倒在床,利索地抄起丝被将两人盖住,他紧紧抱着她的腰似与她融为一体,浓烈的男子气息喷在耳侧:“嘘——!别出声,现在我想走也走不了。” 第138章 夜搜公主寝宫 俩人正是浓情的时候,这丝被一捂,浑身的燥热散不出去,男人的吻丝毫没停下来,只觉被子外传来声音恍惚又悠远,“公主?您睡着了吗?” 清儿装睡不语,小脑袋贴着男人的胸膛,猛烈的心跳如乱蹦的小兔子。 “奴婢打扰公主殿下了。” 紫烟的脚步声离床越来越近,清儿捏紧的小手被男人轻轻展开十指相扣,声音喑哑地吩咐道:“让她走。” 清儿掀开被子一角,透过轻纱帷幔透过一团朦胧的光。紫烟提着灯,小步往床榻走来,她随口说了句:“下去吧,本宫不用侍候。” 这句虽说得轻声细语,暗中却隐含了不满的情绪。 紫烟停了脚步,惶恐道:“奴婢紫烟打扰公主殿下休息了,宫内有刺客潜逃,禁军追查刺客已经搜到了玄清宫,紫烟是替禁军统领探望一下公主的安危。” 清儿在床上坐起身,为的是给纱帐外的紫烟看个轮廓,悠悠低语道:“本宫无恙,替本宫转告统领大人便是。” “是,紫烟这就退下了,公主也事再唤我。” “嗯……” 俩人缠绵时被打断,此时梁翊辰还缠着她的腰,这让清儿的声音绵软又无力,门外的宫女听了总有种说不清道明感觉,纷纷低头行礼。 可是习武之人的耳力比寻常人敏锐,为首的统领早已冠带成家,自然是过来人。他听到里间传来公主娇柔的声线不禁一愣,顿生了疑心。 他迅速打了个手势,对身后的禁军命令道:“分出一队人!火速围住寝宫所有窗户。快!” 紫烟脸色大变,没好气地说:“统领大人,您什么意思?公主的寝宫也是说围就围的吗?!” 统领不以为然,抱拳一礼对着门口朗声传话:“公主殿下,卑职奉命追查刺客打扰了您歇息,公主既然已经醒了,是否觉察寝宫有动静?卑职担心公主殿下已经被人劫持,故而求您一见,您若不许,卑职就只好冒犯搜宫了。” 说完,他捏着剑柄咯咯作响,眼看着就要闯门进去。 紫烟大怒,拦在门口不让他进去:“你当我们玄清宫是什么随便的地方?公主寝宫岂能容你持刀进去?” 统领恨得咬牙,伸手就要推开紫烟,“本将刚才说了,若是刺客真的挟持了公主,你我都得掉脑袋!禁军得令搜查刺客岂是你能拦的?” 这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啊! 清儿瞪了怀里的男人一眼,意思是:这怎么回事?那统领为何还不走? 梁翊辰抿唇不语眼神在说:这点事你还摆不平? 此时紫烟已经急得满头大汗,清儿的声音淡淡地响起:“本宫无恙,回去速报父皇知晓。” 不一会儿,清儿披着华丽的披风从里间盈盈走来,神情温怒却掩不住眼角的妩媚动人,发鬓没有插珠钗,领口还露出一片睡袍衣襟,宽松而慵懒。 领着禁军前来搜查的统领看到她的脸不由一惊,“卑职拜见公主殿下。” 清儿浅浅笑道:“真把本宫吓得不轻,还以为父皇出什么事了呢。没有刺客偷偷躲藏玄清宫吧?” 紫云紫烟欠身说道:“回公主殿下,没有搜到刺客。” 统领一时好奇,眼神忍不住往里间飘去。清儿挥了挥手,挪过身子恰巧挡住了他的视线,淡淡说道:“既然统领大人说有刺客出没玄清宫,紫云多留个心眼儿,若发现可疑人等,尽快报与统领大人知晓。” 紫云应了。见统领仍站在宫门前,脸就沉了下来,“没听到公主说玄清宫无刺客藏进来吗?还在这里做什么?否则,玄清宫定要奏明圣上,治尔等夜闯公主寝宫,惊扰公主之罪!” 统领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刚才公主的声音清冷淡淡怎会是含娇带媚呢?也许是自己听岔了吧。 公主无恙,他也无意留在这里挨白眼,只得领着人走了,“沿宫细细往外搜查!” “是,统领。” 关了寝宫的门,清儿才转过身对紫云紫烟吩咐道:“好吵,寝宫周围值夜的人都撤掉吧,别再打扰本宫休息。” 紫云紫烟点点头,清儿放心地回到里间。 一只纤纤玉手撩开帷幔时,少女的体香忽地沁鼻,长发如墨垂到了男人胸口上,朦胧的光隔着纱帐照过来,此时那双清亮的眼睛妩媚至极! 清儿撩开睡袍裙摆,迈出纤长的腿支在男人身旁,她随意凑近他的样子真撩人呀! “翊辰,别装睡了,他们撤了。” 梁翊辰挪不开视线,暗叹清儿不再是初见时的小姑娘,早已出落得窈窕纤长,美人就在眼前,他又如何能把持得住? “唔……” 他猛地勾住清儿的后脑,狠狠地亲了她好几口才罢休,然后不屑地说:“我道是谁呢,外面说话的统领果然是肖中将啊。” 清儿学着他的语气说道:“也是呢,认识的人就算发现堂堂镇南梁王藏在公主寝宫,可也不好让你没脸。不过这个肖中将太秉公职守了,竟然连公主的寝宫也要闯进来搜一搜?!这简直太没礼数了!” 梁翊辰反而贼兮兮地笑了,笑得清儿有些不知所措。 ? 他卖关子说道:“非也非也。” 清儿一时好奇,“怎么了?” 梁翊辰一本正经说道:“肖中将以前是我的手下,他这人比黑鹭还耿直!一点不会变通,一旦生了疑心,必然会查个水落石出,恐怕现在还在玄清宫外巡查呢。” 清儿不解,“疑心?他那时已经疑心刺客藏在我寝宫,所以才要突然闯进来抓个措手不及?这样想来也算是个恪守的将士呢……” 梁翊辰邪邪一笑,“我的好清儿真是冰清玉洁,都不知道肖中将为何生了疑心。本王真不知该如何做了。这宫里的宫女和紫云紫烟尚且不知,可肖中将早已成家还听不出男女之事吗?” “……” 笑声让清儿转过身掩饰尴尬,她解着披风丝带,扭头看梁翊辰还慵懒地躺在床上,眼神贪婪地盯着她,像狼王盯着肉兔子一样。 第139章 赶不走的粘人精 你真当这里是你梁王府了?清儿温怒道:“玄清宫周围的人都被我撤掉了,你天亮之前赶紧走!” 梁翊辰眼一亮,帮她解掉披风扔到一边,从身后拥住她说:“天亮之前?看来清儿也舍不得本王了?现在离天亮还有时间呢。终于不会有人打扰我了。” 这男人真不要脸啊!用“也”字把自己也说了进去。 “谁舍不得了?” 吻,不知何时又爬上了后脖颈,一路游走到耳垂,他轻轻咬弄着,“刚才的声音,我还想听……” 清儿脸忽地红了,慌得说道:“你天亮再走就只能穿太监服混出去!梁王大人,你选哪个?” “我选你。” “……” “赶我走呢?你我都到这里了,清儿还想着逃呢?” “……” 她强装镇定却惹得男人轻笑出声,清儿气的捶他一拳:“笑什么?还不都是为了藏你?说吧,你今天赖在宫里不走,这是又惹了什么事?” 梁翊辰笑道:“陛下遇刺这么大的事,清儿问都不问一句?现在这么信任我?” 清儿眷恋地伏在他胸口,喃喃道:“翊辰,我信你。” 简单的三个字让梁翊辰欣慰。他们经历了种种,不就该信任彼此吗? 清儿如实说道:“今晚肖中将搜查的那个刺客极有可能是我的九皇叔。当年九王府被灭的案子一切都是父皇暗中所为,全国通缉令不过是个幌子罢了,根本就没有杀手!” 梁翊辰有所明悟,“怕是你父皇早已怀疑了,九王府的一针一线的用度都要给陛下过目,毕竟你儿时也在九王府生活,青木皇如此监管并不为过,只是他这个王爷并没有别人看起来那么逍遥而已。” 清儿眼色一暗,喃喃说道:“我同情皇叔,但是他的确有篡位之心,父皇杀他也是情理之中。” 梁翊辰说道:“当年我借着沈沅的大婚偷偷潜入相府搜到一颗赤珠,本以为有了这个就能解除和沈沅的婚约。当时青木皇大怒,攥拳一把将珠子碾成了碎沫。他说九王府被灭之前,安插在王府的眼线也寻到过同样的赤色珠子。” 清儿得出结论:“沈相勾结炎国异邦?” 梁翊辰更正道:“确切的说是九王爷藏身在相府勾结异邦。我带兵去解救地牢里的疯子,那人才是真正的沈相。” 清儿惊讶:“这么说来,我九皇叔一直在假扮神相出入朝堂?一直在对自己的仇人叩拜?难怪啊,难怪他心里变得扭曲。” 梁翊辰淡淡说道:“他勾结异邦炎国本就是叛国之罪理应处死,陛下仁慈,念及与九王爷是血亲之缘才没有处死他,九王府暗杀是想放他一条生路,也是放他一份自由。可谁想到他仍然扰乱朝堂。” 清儿隐瞒了今晚见到皇叔的事,狠狠说道:“九皇叔却不这样想,他只觉得是父皇抢走了他的一切,死里逃生的人难免会心生怨恨。” 梁翊辰一愣,“清儿,我刚才就想问,你怎么知道九王爷的想法?” 清儿表情没变,心里捏了把汗,小声道:“我,我是猜的……好歹我也在九王府里长大,总是能猜到些皇叔的想法。” 梁翊辰压根也没认为九王爷会把仇恨宣泄到清儿身上,安抚她说:“清儿,不怕。本王的伤不会白受,有的是办法引蛇出洞。” 清儿凌乱了,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今晚是他伤的你?他果然是刺客?!还是他直接奔着你去的?” 梁翊辰心里暖暖的,轻笑道:“傻清儿,他有那个本事伤到我吗?” 衣袍轻飘飘地从梁翊辰身上褪下,男人的气息让清儿的耳根子刹那间红透了。 “父皇要置他于死地,你又追查他多年。他如今潜伏在宫里伺机杀害父皇和你,我总不能坐视不理,不如找机会先杀了他……” 清儿此时一点狠劲儿都没,她手指轻轻抚上男人的脸颊,眸光含羞带媚,那抹粉唇就像当年山洞外浅浅的月色,看得梁翊辰痴了。 他捉住她的拉入怀里,猛地堵住她要说的话,吻着她唇瓣含糊地呢喃:“交给我,怎能让我的清儿宝贝脏了手?” 清儿被吻得晕晕的,不自觉地搂住了男人的腰身,这个动作让梁翊辰浑身一震,柔声说道:“你看,天都快亮了。” ? 不等清儿回应,他就将她扑倒在床疯狂地吻着,趁喘气的空隙,他贴在她耳边喑哑地说:“别怕。” “唔?” 梁翊辰拉着她的手触到了一片灼热,低头又去咬她敏感的耳朵…… 清儿脑子瞬间炸裂!她下意识缩回手却被翊辰的手按着抽不开。 清儿已经语无伦次了。 “翊辰,我还没……” “没什么?” 清儿羞涩得说不下去。 梁翊辰撑起身,贪婪地看着身下的她,难得温柔地说:“每次听到你叫我的名字,我都会忍不住心动。今晚,你会看到不一样的我……” 清儿心跳的猛烈,睡袍被他一分为二轻轻扒开,少女莹白的肌肤被微光映得晃眼,此刻她在他眼中一览无余。 梁翊辰眼神渐渐迷离,心忽然就软得提不起气来,喃喃自语:“别再……离开我……” 他赤裸的上身,宽肩细腰,配着那张俊美的脸,让清儿喉间发紧,她慌乱地抓住男人爱抚的手不敢松开,像只小猫摇了摇头,“我,我还没召唤青龙,不能……” 梁翊辰忍不住轻笑,找到她的唇深吻下去,“谁说我现在就要了你?我只是……想看……我想看到的……” 唇齿间流连着他的气息,清儿羞得闭上了眼睛,手臂柔柔地绕上男人的脖子,喘着暧昧的气息,不敢再看梁翊辰。 吻伴着热浪从胸口席卷到全身每一寸肌肤,阵阵酥麻从脚尖升起,清儿忍不住咬着他的颈窝,留下一个又一个吻痕。 这让梁翊辰兴奋得闷哼一声,紧紧搂着清儿盈盈一握的腰肢,就此深陷烈火熔岩般的无人之境。 天色将明,公主的寝宫深处隐约传出少女嘤咛的哭声,断断续续…… 第140章 父皇病得蹊跷 翌日清晨。 “公主殿下早安,奴婢们侍候您梳洗。” ? 清儿猛得惊醒,下意识地往旁边伸手一摸,床侧空荡荡的,她松了口气,翊辰什么时候走的? 感觉触到一张纸,她拿起一看,立马认出梁翊辰那峥嵘的字迹,上面写着:我启程去镇南几日,勿念。 谁说我会念你了!?这个男人做事总是这么过度缜密周全…… 若不是满床凌乱,她甚至怀疑梁翊辰就跟没来过一样。 她瞅着睡袍还穿在身上,羞得拉起被子就蒙住了脸。咦?怎么被子上还残留着翊辰的气息?昨晚纵情的画面直涌进脑海,她指尖抚上唇角,裹着被子翻个身,痴痴地笑了。 “公主殿下?您醒了吗?禁军深夜搜宫打扰了公主休息,奴婢们更不敢一早打扰殿下,热水已经换了好几次了。” 机灵了一下,清儿这回是彻底醒了,床帐外不远处跪了一排宫女,另一排则是端着梳洗用品和各种衣饰。 她慵懒地坐起身,淡淡说道:“就留紫云紫烟侍候本宫梳洗吧,以后也是如此。” “是,公主殿下。” 众宫女纷纷退下,紫云和紫烟姐妹俩踩着小碎步靠近公主的香床,只见半透的纱帐缝隙中伸出一只玉手,柔柔地掀开一角,一条纤细雪白的长腿先迈下了床。 姐妹俩赶忙低头行礼,这一低头,不巧看到公主腿上一处处红色的痕迹尤其明显,紫烟赶忙扶着清儿起床,紫云拿金钩撩起纱帐收拾床褥。 姐妹俩一起侍候清儿换掉睡袍,又见她后颈和背上到处都是吻痕,小脸顿时烧红,梁王昨晚可真够疯狂的,这是要把公主吃干抹净啊…… 姐妹俩互相抵了个眼色,挑了一件高领口的宽袖大长袍给清儿穿了,一身水红色衬得清儿多了几分妩媚,配上流苏金冠,整个人珠光宝气,明艳动人。 清儿痴痴地望着镜子里的女人满脸春涩如桃花,指尖不自觉地就轻抚上了染红的唇。昨晚这唇被翊辰疯狂碾压,直到现在还有点涩涩的感觉。 完了。她总是忍不住想起昨晚的翊辰…… 她第一次看到那样的他。 清儿摇了摇脑袋,抛掉脑中的杂念,随口说了句:“早膳不用了,备车,本宫先去给父皇请安,不知还来得及否?” 紫云回道:“公主,今早李公公送话说,陛下身体不适,不用过去请安了。昨晚禁军来查,惊扰了公主,奴婢们怎敢再叫起您早起。” 清儿一愣,多问了句:“李公公送来的话还说了什么呢?” “回公主的话,李公公还说,陛下身体不适需要静养几天,这几天都不用去请安了。” 清儿没有多想,梁翊辰说过父皇没事,她自然是信他的,如今只要按部就班地准备授封典礼,完成召唤仪式就好。 然后嘛,嫁给他。 清儿心思单纯,并不知这是风暴前的宁静。此时心里淌满了幸福感,对着镜子摸着美丽的脸颊看了又看,扭头问紫云紫烟:“本宫美不美?” 姐妹俩会心一笑,心里全明白,当年清儿在将军府的梳妆台前听着全府筹备梁王的大婚时,那表情比哭还委屈,此时开心地哄她:“当然啦,我们的公主殿下最美~” “赏~” …… 一连几日,清儿就真没再去请安。 宫内的礼仪学习由秦太傅来安排,不过身为玄女嘛,大多数时间还要在青龙神宫打理一些日常的祈福。 时不时遣人去问话,只听说太医们接连进出父皇的寝宫,忙得焦头烂额。 清儿暗觉不妙,父皇还没到一病不起的年龄啊,这天用过晚膳,她借着去探望的借口,打算用灵力疗愈父皇的疾病,以尽子女之孝。 轿子才停,一股浓烈的烟气就飘了过来,只听阵阵的铃铛响,大神官水袖飞舞,嫔妃们带着嬷嬷、婢女统统跪在殿外,一张张貌美的脸上挂着泪痕,神情憔悴,这让清儿惊愕不已。 高坛上,一个身金色法袍的大神官正坐在蒲团上,长得颇有些仙气。他嘴里念念有词,时不时挥剑起舞,摇晃着缠枝灵器,嘴里正喊着:“青龙神君助我!” “……” 清儿满脸黑线,有眼力见的小太监凑过来扶她,低声说道:“公主,这是太子殿下请了大神官来做祈福,太子正守着陛下呢。” 这个大皇兄还真做得出来,清儿笑了。 往大殿走去,迎面与赶来的丽妃碰了个正着。她满脸是泪,一把握住清儿的手激动地说:“小九啊,快随我一起去看看你父皇,这都病倒好些天没早朝了,传话说谁也不见,可总不能连你也不见吧?呜呜……” ? 不等清儿说话,丽妃拽着她的手,拉着她走进了大殿,“陛下!小九来看您了……” 寝殿里燃着香,香气馥郁。地毯很软,踏上去无声无息。 隐约传来凄凄哀哀的哭泣声,往来都是端着药碗的宫女,清儿心里一紧,父皇这是不行了? 一道目光从里间投了过来,太子熙见着清儿也是一愣,但还是惊喜地打招呼,“九皇妹来了!” 太子熙一身华贵的紫色长袍,三分雍容衬成了十分,比上次那身衣裳还华贵。不过,那天家宴初见,她就对太子熙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感,这个太子哥哥给人一种像雪后初霁感觉,是冰天雪地的阳光。 她想,也许人是讲面缘的,他和朔哥哥那种有温度的热情完全不同。 与太子熙见过礼后,清儿好奇地问:“大皇兄,听说父皇身体不适,这殿外是在做什么?” 太子熙随口说道:“唉,皇妹有所不知,自那天父皇在御花园遭刺后,染了风寒,结果一服药下去人事不省。我想着该不会是被鬼魅所缠,夜晚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就请在朝的大神官过来散散!” 清儿心里咯噔一下,父皇遇刺那晚,梁翊辰翻窗闯入她的寝宫时浑身是血,是潜逃?还是在掩护?眼下他人去了镇南就显得很蹊跷。 第141章 玄女献艺啦!~ 她不该怀疑翊辰,但一定要搞清楚父皇现在什么情况,她抿嘴一笑道:“父皇病了,大皇兄可否带我进去看看父皇?” “哎哎,九皇妹,你去不得。太医都吩咐了不能见人,我才请来了大神官到此祈福。”太子拦住了她,摇了摇头。 隔着珠帘就看到几个太医忙着围床就诊,姜黄的纱幔洒下来却看不见父皇身影,只传出一连串虚弱的咳嗽声,清儿顿时瞪圆了眼,怎么会这样呢?!梁翊辰不是说没事吗? 丽妃看似无意地推了清儿一把,“这么多天了,小九也心里挂念着陛下呢,也许这一见病情就好了呢……” 李公公上前拦住了二人,声音阴柔又尖锐:“娘娘,不是奴家不允许。陛下病重,太医们吩咐现在这节骨点上谁也不能见。丽妃娘娘和公主还请早点回去歇息,莫要打扰太医们诊治陛下。” 清儿有了主意,说道:“大皇兄,你忘了?论天歌祈福,当然是身为玄女的本职,况且我还是玄明掌教的真传弟子,若父皇听了天歌能恢复健康,这些大神官们也该回青龙神宫侍奉神君,何必来此扰了父皇休息。” 太子熙轻笑道:“看来皇妹信心十足。” 李公公委屈得都快哭出来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清儿才不管,她当下起舞,轻轻吟唱玄女祈天歌,实则暗中调动体内的灵力散了过去,她的剑舞得比那大神官不知好了多少倍。 太子熙扯了李公公的袖子,指着正在起舞的清儿惊叹地问他:“这是真的在做祈福?” 清儿神神秘秘地说:“玄妙之妙,妙不可言!” 连李公公都听愣了。 天色渐晚,灯光下清儿眸光流转,清美不可方物。她指尖散出绫丝撩起一条条闪电丝,在空中飞快地划了一个“镇”字,唱吟道:“青龙神君助我~” 殿外一直舞剑的大神官都看呆了,还算聪高地叫一声:“青龙的玄女显灵~镇妖了!”然后趴伏在蒲团上趁机休息。 众妃子忽悠得倏地跪了一地,李公公“哇”了声:“神了!” 这番翩翩起舞在众妃眼中,多心的已是浮想联翩,有贵妃不咸不淡地说道:“这小九公主的身段和当年的九王妃倒有几分相像呢。” 余妃哼了声道:“像又如何,可惜你们没见着那鸾妃,她的气质就像锭雪花银似的清雅。我看小九的祈天歌未有用,说不定陛下见着小九就好了。” 李妃不满地说道:“姐姐,干嘛不早点让小九见陛下呢?让给丽妃了?” 余妃抬眼偷偷瞅了太子熙一眼,悄悄地说:“你以为我不想吗?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天下间真正能像那女人的,也只有这个小九了。” 清儿的舞姿轻盈,如弱柳回风,隔着床帐却能让青木皇看清她的舞姿。一曲唱罢,没有动静。 “咳咳!”两声咳嗽,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太子熙紧张地握紧了拳。 明黄床帐中伸出一只手摆了摆,缓缓说道:“过来,清儿。” ? 清儿一愣,这声音虚弱无力,哪里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君主?那个如远山般气度的父皇?她心里没了底,袖口里的手捏着从仙鹤那拿走的半瓶金色液体。 治病不是什么大问题。问题是,不能让别人看到。 丽妃手帕抹着眼角的泪,笑着说道:“陛下啊,真真是父女情深啊!您听到小九一来就有了精神,让小九陪陪您吧,臣妾就先退下了。” 清儿收了剑,回首看了一眼大皇兄,调皮道:“大皇兄,父皇寝宫果然有妖邪在内!我去看看,皇兄叫人守好,别让人进来!” 说完就掀帘走近了床榻,“父皇~这房中妖邪可是害怕了!让清儿散了他们!” 众人按住好奇,没有人敢看清儿一眼,守在门外。 姜黄色的床帐里,一条人影虚弱地靠坐在床头却不肯示人,清儿一头雾水,莫非刺客真的伤了父皇?所以他对外称染了风寒? 不管那么多了,清儿赶忙上前握住了父皇的手,那手掌宽大而温润,与翊辰那种眉骨修长的手完全不同。 床边没有椅子,她只好顺着父皇的手小心地坐在了床边,对着纱幔柔柔问道:“父皇,清儿来看您了?您身体可好?想吃点什么我给您下厨去?” 这柔柔的声线让青木皇恍惚,仿佛当年青鸾坐在床侧隔帘问候。 他心中有所愧疚,作为一国之君,他守得住江山却没能守住心爱的女人。 作为父亲,他半点没有陪女儿长大,以为把女儿放在的九皇弟身边最安全,若不是内务府发现皇弟暗中与炎国有来往,他断不会下令赶尽杀绝,只好遣了梁翊辰去救她。 一想到这小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哼,装的!听说这小子不近女色?结果没两天就跑来求赐婚?我倒是看看他有什么能耐?! 李公公感动得老泪纵横,颤着手将半碗药递给了清儿。她嗅了嗅药味,浅尝一口,轻声说道:“父皇,清儿尝过了,不烫口的,父皇趁热先喝药吧。” 半晌,纱帐中传来一句话:“清儿还惦记着寡人,寡人的病也会很快康复的……” 说着说着,虚弱得又咳嗽起来。 清儿赶忙放了药碗,打算掀开纱帐给父皇顺顺气,忽然被那手悄悄捏了捏,她顿时觉得自己成了父皇的掩护。 她敢不听话吗?坏了父皇的计划,想想以前他惩罚梁翊辰吧,此刻她一句话也能让自己嫁给别人…… 纱帐中传来慈爱的声音:“清儿在宫里住得还习惯吗?秦太傅若是管得严了,寡人罚他就是。” 清儿抿嘴笑道:“回父皇的话,清儿这些天一直在神宫打理祈福的杂事,全心准备召唤仪式,太傅倒没给我太多课题。” 一阵咳嗽后,青木皇无力地说道:“如此甚好,甚好。” 寝殿所有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父皇!” 这一声不是出自清儿。她扭头看去,二皇子睿赶来的匆忙,肩膀处还洇湿着雨水。 第142章 二皇兄的试探 心中无不感叹,丽妃娘娘传信可真快呀,后宫女人的生存方式她真的不懂。 太子熙跟了过来,“多谢妹妹今晚的祈祷之歌,父皇的病情定会有所好转。” 二皇子睿恭敬行礼,“儿臣听说父皇有所好转,特来给父皇请安。” 床帐中又传出话:“睿儿啊,你来的正好,你和熙儿好好筹备清儿授封的事,父皇这几天感了风寒,老毛病又犯了。” 二皇子睿眼神瞬间亮了,“儿臣明白。”这意味着他有更多能与父皇交流的机会。 八个皇子的权力竞争是激烈的,二皇子睿一直不满四皇弟早早就封了明王,都是父皇的儿子,谁比谁又差到哪去呢?还不是她母妃用美貌魅惑了父皇?! 两年前,镇南戍边区区一个将军居然也有了封地,还是外姓的藩王!尽管铭文上说这是恢复梁家的世袭爵位,意思是:划分了本该属于梁家的地界。这让皇子们心里多少有些妒意! 这几天又听说,九皇妹的母妃才是父皇最爱的女人,拉拢皇妹只会令父皇高兴,他整个人神采焕发,朗声应道:“儿臣定会和大皇兄要一起尽心为皇妹筹备典礼。不会令父皇失望。” 清儿应付自如,浅笑回道:“谢谢父皇,也谢谢二皇兄。” 声线柔美,听者如沐春风。 二皇子睿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九皇妹哪里的话,皇妹与别国的公主可大不相同,皇妹可是古老传说中的玄女下凡,青龙玄女转世在皇家是何等福泽啊。皇妹这才回宫没几天就开始打理神宫的杂事,我这个做皇兄的理应筹备好皇妹的典礼,毕竟这也意味着要昭告天下,我们青木国的玄女已经降临于世。” 清儿心里一惊,他知道青龙传说不足为奇,而他竟然知道自己这些天在忙什么?梁翊辰说的没错,她回宫了有多少只眼睛盯着她呢? 清儿盈盈一礼:“那就多谢睿哥哥了。” 她柔柔地唤了声哥哥。极大地满足了二皇子睿的怜惜之意,想起自己府上的皇妃不过是联姻,哪个能有清儿妹妹这般盈盈又柔情,想来也是生于皇家的无奈,他明白了父皇为何对这个九皇妹如此惦记。 “睿儿,时候不早了。送你妹妹回去吧。” 青木皇松开了手,清儿赶忙退到皇兄们身边行礼。只听淡淡传来三个字:“寡人乏了。” 这时李公公带着几个太医总算接了话,急急地说:“太子,公主,太医们吩咐过了,陛下需要静养,谢天谢地,今晚可算有了好转……” 李公公叨念着,他没说是因为清儿的到来才让青木皇有了好转,但众人听了却是这个意思。 清儿有心想留下来,李公公却行礼恭声道:“公主,请吧。” 二皇子睿深吸了口气,对清儿一揖到底,“多谢,九皇妹。外面落了些秋雨,我送皇妹一程。” 清儿点了点头,“谢谢皇兄。” 为了不惊扰到父皇,三人去到寝宫外的回廊下才敢放声说话,被冷落的太子熙先开了口,“二皇弟来探望父皇着实有些唐突。” 二皇子睿也不甘示弱:“怎么?大皇兄这般容不得人了?” 太子熙微微笑了,“二弟这是哪里的话?我们兄妹几个一起探望父皇,岂不更好?” “……”清儿无语,莫名其妙地夹在二人中间了。 太子背负着双手抬头观雨,极不耐烦地解释道:“今日还好有皇妹在父皇病情才有所好转。我只是怕你乱闯寝宫,惊扰了父皇休息再耽搁了病情。你赶快送皇妹回去便是,别乱逛!” 他说完一甩袖子,顺着来路离开。 二皇子睿望着太子熙离开的背影表情冷漠,清儿乖巧说道:“皇兄一会儿回府的路与玄清宫好像并不顺路,这又落了雨,天色比平时暗了些,想来也不太好走,二皇兄就先送我到这里吧。” 二皇子睿眉头轻皱起,随口问道:“皇妹出了父皇的寝宫都不叫睿哥哥了?” 清儿表情木然。隐约觉得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只得解释说:“睿……睿哥哥。 我一时叫得还不习惯。” 二皇子恍然大悟,打趣地问:“噢~这么说来,叫朔哥哥就叫得很习惯了?” 清儿心说,出了父皇的寝宫就不装道貌岸然了?二皇兄这么嫉妒朔哥哥吗?还是有别的用意? 她望着他四平八稳的脸,小心回道:“实不相瞒,我与朔哥哥早年在宫外就相识了,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也是我的哥哥呢,人与人的缘分还真是妙不可言啊。时候不早了,我看这雨还在下,路上定不好走,睿哥哥早点回府,我也先回宫了。” 二皇子睿隐在袖口里的手隐隐攥成了拳。 他望着淅淅沥沥的秋雨,忽然扭过脸对清儿笑得恬静,柔声道:“皇妹真是温婉贤良,如此替皇兄着想,将来哪个驸马爷能有如此福气呢?” 清儿假装娇羞,避重就轻地说:“皇兄为筹备清儿的典礼尽心尽力,清儿替皇兄着想也是理所应当啊,至于驸马爷嘛……身为皇家子女婚嫁大事自然要等父皇安排……” 二皇子睿侧目说道:“我送予皇妹的私宅哪里是一座私宅啊,皇妹有空可以去逛逛,说不定能遇到心仪的男子,妹妹若是喜欢尽管享用,喜欢的随意挑选,倒不妨碍父皇选的驸马爷。” 清儿脸一红,有被朔哥哥带去男倌楼玩乐的事倒也不足为奇,尴尬说道:“皇兄的心意心领了。只是清儿身为玄女,身兼重任……” 二皇子睿打断了她的话说道:“皇妹莫不是有了心上人?”问得看似无意,实则有心。 清儿愣了一瞬,下意识摇了摇头。 二皇子睿随口说了 句:“我听说那天晚膳上,母妃们一直在给皇妹推荐驸马的人选,可惜皇妹看都不看一眼,我这才猜到,妹妹怕是有了心上人?不如皇兄帮你保媒如何?” 清儿觉得与二皇兄还没有熟络到这个地步,她本能地排斥,咬唇说道:“多谢皇兄。” 第143章 救兵来得及时啊 安静了片刻,二皇子睿忽然一句问话犹如惊雷。 “梁王如何呢?” 清儿摸不准问话中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扭过脸,表情如霁月清风不露出一丝破绽,柔声道:“梁王一路秉公职守护我回宫,他武艺高强,在朝中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俩人互相对望,彼此脸上都含着笑容。 二皇子睿颇为好奇地说:“梁王的风评一直不错,当年的沈家大小姐强嫁不成也无半分怨言。这次授封典礼之前没有多少青年才俊有机会见皇妹,梁王算一个,看来父皇很看好他啊,比那个兵部尚书的侄子强多了。” 清儿心里冷笑,那个杜家的侄子是元妃的族人,你当然看不上了! 接着她随口应了句:“有过几面之缘。” 二皇子睿放低声音说:“你回宫那天其实皇兄也在广场上,皇兄看得真切,梁王似乎对你有意。” 清儿假装惊讶,羞怯得低下头。心说,我都害羞了,你就别再谈话了呗! 二皇子睿看着这朵低垂的花朵,竟然有片刻的愣神,随口说道:“不过,梁王以前看上过一个小琴师却没娶为妃,那事和沈家大小姐的婚事传得沸沸扬扬,皇妹可有听说过?” 此时,清儿已经弄不清这个皇兄想探谁的话了,只得茫然地摇了摇头。 “皇兄有所不知,我从小就在山上清修未曾下过山,神门内清规戒律很严格,宇都城的事半点不清楚。” 清儿装得委屈楚楚,二皇子睿反倒觉得问得不是话了。没看出清儿对梁翊辰的态度,也就没有再问下去,只好转移话题说道:“外面下了雨,妹妹的轿子已经淋了,正巧坐皇兄的宫车回去。” 他连她坐轿子来都知道?!尽管二皇兄对她笑得恬静无害,清儿后背还是激起了一阵凉气,她习惯性地抱着胳膊缩了缩。 下一秒,二皇子睿脱下披风围在她身上,清儿顿时感觉被一股暖意包围,就听二皇子睿温和说道:“秋雨微寒,小九皇妹该多穿点,父皇的言外之意也是想本皇子照顾好皇妹,授封典礼还没开始,怎能也让皇妹也染了风寒?” 听着有点不对劲儿,但却说不上来。愣神间,宫女们给二人撑起了伞,二皇子睿牵起她的手就往廊外走去。 清儿早已过了及笄,男女授受不亲,即使是兄妹。 她下意识地想脱开手却被有意无意地牵着不放,清儿有些急切:“啊……等等,我想起有东西落在父皇的寝宫了……” “胆子真小!”她羞涩的模样极大程度地满足了二皇子睿,只是他根本就不信,强硬说道:“哥哥先送你回去,落的东西一会儿叫人拾回去便是。” 哎…… 他拉着清儿走到车轿前,宫女们已经放好了脚蹬,清儿颤着脚,故意踩得脚蹬直晃,“哎呀……皇兄这车,清儿怕是坐不惯呢。” 一只手揽住她的腰才没摔倒,二皇子睿低身凑近了说:“妹妹慢点儿,我这车轿底盘有些高,脚凳也比你的车轿高一些。” “……” 他说着就要抱清儿上车,忽然寒光微闪,嗖的一声!一片竹叶朝二人射了过来,已然来不及闪躲! 众宫女惊叫出声,“二……二殿下……” 叶刃从二皇子睿头上掠过,削断了头绳,长发散落了下来,头冠也随之滚落在地。 二皇子睿有些愕然。 他知道宫里不可能有刺客,这更像有人在警告自己,他应景地大叫一声,“谁?” 这时不远处一辆宫车晃着铃铛悠悠驶了过来,车辕上的人一袭青衣被晚风吹得飘逸,赶车的人竟然是玉竹! 哈哈哈!清儿翘了翘嘴强忍着笑,指着二皇子的头发,关切地问:“二皇兄……你的头发怎么松了呢……?” 二皇子冷了脸,瞅着车宫车缓缓行到面前,青衣女子雀跃地跳下车辕,恭敬一礼:“公主殿下,玉竹来接您了。” 清儿扬起脸回道:“免礼。” 二皇子眼中的杀意转瞬即逝,区区一个下人,还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带走人?他扶着清儿上马车,淡淡说道:“我先送妹妹回去吧。” 宫车里传来了慵懒的男音:“清儿妹妹,随哥哥出趟宫。二皇兄啊,还是先梳理妥当再来探望父皇吧。” “朔哥哥!”声音如百灵鸟般清脆,还带着淡淡惊喜。这让明王朔极其受用,却让二皇子睿暗了眼光。 二皇子气得面黑却又发作不得,大声道:“四弟,父皇待你和八弟最好,我等来父皇寝宫探望多次都没听说你来过,四弟是不是该先去看看父皇?” 安静了片刻,宫车里再次传来慵懒的声音:“本王来与不来,二哥不必费心打听,理应做好自己的事。我来接妹妹出宫与你何干?” 清儿愣在原地,真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玉竹笑而不语,转身放好脚凳还掀了车帘,脆声道:“公主殿下,明王等您等得烦了,这才赶过来接您,我先扶您上车。” 都是自己的哥哥,虽然不是一个娘生的,但是在二皇兄身边总有种强烈的被控制感,以至于她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二皇兄。清儿随朔哥哥去办点事,先回去了。” 一句二皇兄而不是睿哥哥,摆明了划分界限。 二皇子睿无奈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笑道:“既然是四皇弟有事找你,皇兄也不好去掺和,改天再与皇妹约着一起来探望父皇吧。” 说完拂袖而去,对身边的宫女狠声道:“回府。” “是……” 夕阳未落,两辆宫车分别朝两个方向渐渐驶远,很明显在表达水不犯河水。 清儿才上了车就被朔哥哥拉到了身边坐着,明王朔左右端详她半晌,直到清儿不耐烦地嚷道:“看什么啊?我有没少块肉,朔哥哥来得太及时了~二皇兄他……哎……” 清儿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明王朔松了口气,随手给她斟了一杯茶,说道:“青鹭过来送的信,翊辰不在宇都,我正巧打算出宫就绕个远来接你,怎么着?被二皇兄缠得紧吧?” 第144章 吾妹怎能没有呢? “他这个人野心大,城府深,虽然不知道暗中在搞什么,但表面上对太子过于言听计从了,你朔哥哥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来试探你的深浅。” 清儿不解地问,“筹备典礼的事父皇交给他去办了,不过我真担心他对翊辰不利,也不敢多言。” 哈哈哈!明王朔忍不住大笑道:“我妹妹这么惦记那小子呢?不如哥哥帮你保媒,让他嫁了你。” 清儿瞪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你们还真是一个样,我早就是他的人了。” 噗!明王朔惊得喷出一嘴茶水。那双魅惑的丹凤眼竟然瞪成了铜铃,他结巴着问:“不……不是吧……他真的饿狼扑食了?” 清儿扭头噘着嘴,鼓起的小脸像只无害的小白兔,嗫嚅道:“你不要告诉别人,父皇还没下旨应允这门婚事,反正我非他不嫁就是了!” “好家伙,我妹妹这么强势呢!哈哈!”明王朔喝茶掩饰着尴尬,小声说道:“他当年是传说中不近女色的戍边鬼将,我一直以为他戍边多年的生活枯燥且乏味,哪里懂得女人的温柔乡啊~你们认识那么多年了,什么不近女色啊,本王一直怀疑他不行……” “……” 清儿抿了抿唇,后颈消褪的吻痕似乎又灼烧了起来,她扭头不敢再看朔哥哥,生怕暴露自己的羞涩。 她转移话题说了句:“我会让翊辰提防二皇兄的,除非他将来真的能抢到太子的位置。” 明王朔叹了口气,无奈道:“好妹妹,我这个风流的闲散王爷只会醉死在女人的温柔乡,本王才不想掺这趟浑水呢。可是翊辰却不行,除非你们成婚后去镇南定居,不过,那也得看父皇舍不舍得。” 清儿眼光黯淡了起来,委屈说道:“父皇若真视我为掌上明珠,至少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我们。” 明王朔柔声道:“父皇与我们的立场不同,青龙玄女降临在皇家何等福泽,父皇终于能在这代完成召唤青龙的使命,这似乎已经不再是你个人的事了,翊辰不过是父皇的一把剑而已,但这剑一旦用顺手了,却也不想丢弃……” 清儿说道:“朔哥哥看得清楚,却又夜夜笙箫假装糊涂。”她掀了帘子一角,发现马车正沿着高大的宫墙走,不解地回头问道:“咦?从这里绕过去,那边才是玄清宫,朔哥哥帮人帮到底,送回我宫嘛~” “不不不。”明王朔放下茶碗说道:“冒着和二皇兄关系反目的危险,可不是只接你回宫。” 清儿不想再卖关子,直言道:“说吧,朔哥哥有什么事?还需要我也跟着出宫去办?” 明王朔不再打趣她,认真说道:“带你出宫逛逛去。” “就这?”清儿白了他一眼,这个朔哥哥还是和以前一样嘛,不务正业…… 明王朔忽然厉声道:“怎么?哥哥带妹妹去逛街还不能了?” 说完他低头笑了一声,一手将清儿的头摁入他怀中,车帘飘然垂下,没走几步,马车在宫门口停了,守卫向里探了一眼。 “什么人?酉时之后禁止出宫的规矩不知道吗?” 前几天禁军大半夜开搜,守卫难免生了疑心,边说边伸手去掀车帘查看,车辕上的玉竹亮了令牌,脆声回道:“明王有要紧事出宫,尔等切勿耽误了时间!” 守卫顿时缩了手,抱拳一礼:“王爷莫怪,最近禁军连夜查抄刺客未果,只怕刺客偷偷混出宫,卑职们也是按规矩行事,马虎不得。” 玉竹有点急了:“怎么?令牌在此,还不让走了?” 守卫们恭敬说道:“我等看你也不像宫里的婢女,王爷,得罪了。” 清儿被朔哥哥桎梏在怀中,眼前只有他衣衫上精致的纹理,脸颊抵在他胸膛闷气得要死。“喂!不至于这么偷偷的吧?” 明王朔眉头一皱,他的手自然地贴在清儿腰侧掐了一下,小声说道:“御花园埋伏刺客的事闹大了,父皇当天就下令不许你出宫。我觉得有些蹊跷,不过是想来看看你这几天在宫里过的如何。” 清儿心里感动,想起传闻说朔哥哥的母妃因自己的娘亲而死,而朔哥哥却待自己如亲妹妹。 车帘眼看着就快被掀开,明王朔低身靠近窗边,只露出一角袖袍,压低了声音,冷言道:“滚。胆子大了?还敢掀帘子?” 车外守卫们吓得惶恐,齐刷刷一拜说道:“是王爷!传令下去,一路放行!明王恕罪,卑职不敢耽误!” 沉重的宫门吱吱呀呀地打开了一条缝隙。玉竹仰脸一笑,甩起缰绳赶着车,马儿嘶鸣了一声奔出了宫外的大道,将皇城的繁华与璀璨都甩在了背后。 清儿快四年没回宇都,少不得在天街大道上逛逛。走了盏茶的工夫,马车停在了一家琉璃店门口,晚霞照过来时,七彩鎏金的牌匾映得奢华闪亮。 “明王,您来了!小人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掌柜的热情且恭敬地将明王朔一行人迎进了店门。抬眼见挽着明王朔的女子头戴金冠难掩清贵,一身华服衬得人珠光宝气,竟耀眼得不敢多看。 明王朔对清儿耳语道:“最近听闻这里造出了古书中的菱光镜,全城的千金名媛都爱不释手,就连我府上的姬妾都比以前爱照镜子了,我妹妹怎么能没有呢?” “……”清儿噘嘴说道:“那你叫人送到玄清宫不就行了嘛,万一被人发现我偷偷跑出了宫,秦太傅会罚我抄经的!” 明王朔呵呵一笑。 “有父皇在,秦太傅哪敢罚你!?他敢罚你,你就说是哥哥带你出宫的,让他来罚我好了。” 清儿扶着明王朔笑得花枝乱颤,看在外人眼里当真是一对感情要好的兄妹啊。 明王朔低身说道:“清儿妹妹不知啊,这里的菱光镜种类繁多,哥哥带你过来直接挑选便是,就当是送你的授封礼物了。我妹妹这么美,当然得用仙镜来照。” 哈哈! 第145章 你家小姐再金贵,能有我家公主金贵? 兄妹俩边走边聊,掌柜的方才知道这女子竟是青木皇的掌上明珠!哪敢怠慢!?他赶忙请兄妹俩人入贵宾座,顺势问道:“公主殿下,不知可有喜欢的图案样式?” 清儿被勾起了兴趣:“菱光镜?铜镜也能如菱光一般通透吗?” 明王朔笑道:“菱光镜专照美人,丑八怪也能透过镜面的光看到自己最美的一面,不然她们为何如此爱不释手?” “……” 清儿瞪了他一眼,心说,这个风流王爷实在不知自己府上美人有多少了吧…… 掌柜的从伙计手里接了茶,亲手奉给兄妹俩人,笑道:“明王来得正巧。少东家去了趟崭金谷带回了新鲜的样式,我这就拿过来。”他吩咐伙计待候,自己掀门帘进了后堂。 明王朔对清儿道:“哥哥不懂女儿家的喜好,你自己去看看,喜欢的就叫人包好。” 清儿点点头,坐着也无趣,带着玉竹去的货柜上看梳子。 不愧是做皇家买卖的门店,这里梳子雕工相当精湛,每一齿都打磨得光滑,几乎都用金银丝宝石等嵌出图案,美轮美奂。 二人很快被一套玉梳吸引住了。这套梳背是一只浮雕的蜻蜓,金箔银箔镶嵌,华丽中透着清雅。 “公主殿下,这个真好看~还有梳妆匣配套。” 玉竹两眼都放着光。清儿浅浅一笑,把蜻蜓梳放在一旁,对玉竹道:“你也去挑一个,帮紫云紫烟也选一个。” 玉竹大喜。谢了清儿,很快选中一把阴刻竹叶青花纹的梳子,小声说道:“奴婢名为玉竹,这只竹叶青正合适呢~公主殿下帮我拿个主意,我不晓得紫云紫烟是否喜欢这种……” 清儿渐渐来了兴趣和玉竹凑在一处挑选起来。 远远听到清儿的笑声,明王朔不自觉地也笑了。 这时掌柜的挑起后堂的门帘,一连进来几个伙计,个个捧着一面菱光镜过来。 明王朔站起身,故意提高了声量:“妹妹过来一照,今日方知美人是美人。” 清儿被逗得直笑,走到镜前拢起柔弱无骨的发丝,玫红色华服敞出领口一截纤细雪白的脖颈,显露出天仙一般清雅的姿态。镜光配合玫红色折射出暖光,衬出人多了几分滟潋。 她转身去到另一面镜前,镜光照过金冠比往常更闪烁,眉心的滴坠频频闪烁,整个人如珍珠笼了一层金色的柔光。 她忍不住惊呼,“朔哥哥这镜面的确大有乾坤,这几面我都要了!” 明王朔会心一笑,他放了盖碗茶,递去一个眼神,掌柜子立马笑得合不拢嘴,详细介绍起菱光镜:“公主慧眼识珠啊,我家磨制的菱光镜面除了花纹与图案与众不同,这镜子还能根据房屋的采光程度分冷暖等多种色泽,即便是天气不好的时候,也不影响公主殿下梳妆。” 明王朔闻之动容,忍不住鼓掌道:“不错不错,难怪满城女子皆爱不释手啊~” 说到这打磨的手艺,掌柜颇为自豪,连腰板都挺直了,他拍了拍手,伙计们端着菱光镜纷纷围成了一圈。 明王朔瞧着清儿那双清澈的眼瞳里盛满了好奇的小模样,说不出的娇柔动人,心里一热,亲手拿过一面菱光镜递给她:“我看这镜子得对着光看,方便能折射出不同的彩光,最为清楚。” “我试试。” 清儿接过镜子,转身就对着窗外透过来的光看。果然,一束阳光投在镜面时反射出梦幻般的色泽,水晶般的镜面将这束光又投射到大厅去。 “呀!”被镜面反射到光的少女偏过头,用手挡住了脸。 她身边的侍女没看到那束光,还以为她头晕目眩站不稳了,紧张得不行:“大小姐怎么了?” 那少女娇嗔起来,揉了揉眼睛道:“刚才突然有光晃得目眩,现在无事了。去看看,若是件讨喜的宝贝,恕你无罪!” 清儿吓了一跳,赶紧放下镜子,“朔哥哥,我过去看看。” 说完就打算过去道歉,手臂忽地被拽住,扭脸见明王朔对她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不可。清儿现在是公主殿下了,可也不再是当年的小琴师。这点事叫婢女去打发了。来人!” 清儿也不是傻子,点点头表示明白。 明王朔大声催促着掌柜子。他侧过的脸天庭饱满,鼻梁挺直,嘴角上翘带着笑,俊朗得像金秋洗净的晴空。 清儿不免遐想起来,这样的容颜,这样的地位,这样的风趣,朝堂中哪家的千金配不上呢?可她这个朔哥哥府里姬妾成群却从未娶正妃,多年来夜夜笙箫,美人相伴,更不曾听说有过子嗣。 转念一想,父皇应该多操心朔哥哥的婚事,而不是自己嘛! 明王朔吩咐完,朝大厅远远看了一眼,那少女身着粉色长袍,身边侍女皆是素色裙,前后又跟着两名持刀的家奴,知道必是权贵家的大小姐在逛街,也许是女人缘太旺的缘故,他下意识地就想避开。 再者说,带清儿出宫逛街,不宜让权贵圈的人认出为妙。 伙计们很快搬镜子装匣打包,忽见那几个侍女闯进了贵宾区直冲着清儿走来,一副副来者不善的样子,玉竹赶忙前去拦住。 “……原来是镜面的反光啊,实不相瞒,我家大小姐也是为这镜子特意前来,姐姐手里的可是菱光镜?拿给我看看吧。” 玉竹一礼道:“方才我家大小姐对着光验货,没想到光会投到你家大小姐眼中,实在对不住了。” 对方话中带了些强势,“我家小姐身子金贵,刚才这一晃一照的差点晕倒过去,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挨板子是轻,可让大小姐不爽了才是罪啊,依我看,姐姐手里这面镜子让给我如何?” 玉竹听了极为不爽。你家小姐再金贵,还能有我家公主金贵?于是微笑回道:“这样珍贵的镜子一般只在贵宾区展放,大厅人来人往的,你家大小姐不如进到里面一观如何?” 也许是财大气粗惯了,对方腰板挺直了说道:“我就想要你手里这面镜子,多少钱都可以。” 第146章 再见冤家小姐 显然对方不差钱,而是另有他意。 玉竹摇了摇头,“这面菱光镜我家小姐已经订了,不能转给你。”她小心地把镜子放进匣子:“贵宾区里面展放的镜子还有很多,我不太懂,你可以请掌柜为你介绍。” 玉竹不想声张,说完提匣就走。 不料“哗啦”一声巨响,匣子忽然被打落,镜子摔了个粉碎。 玉竹回头见两个家奴收了刀,恨恨说道:“既然你不转让,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声音引起了在所有人的注意,那粉衣少女也走进了贵宾区,几个侍女扑地就哭嚷道:“大小姐,是奴婢的错,没能给您找来镜子。” 粉衣少女也不等掌柜开口,伸手就让两个家奴分别递来镜子对着光看。 一面背后镌刻着桃花镶粉金的手持镜,另一面背后镌刻着鸳鸯的大圆镜,极其精美。她爱不释手嚷道:“这就是坊间传闻的绫光镜?我全要了!” 掌柜的看到那粉衣少女一眼认了出来。心里暗暗叫苦,他可不想两头得罪,还要不要做生意了?于是陪笑道:“皇子妃,这两面镜子已经被明王订了。” 娇美的脸上立马浮起一层乌云,她握着两面镜子舍不得放下,娇嗔道:“我不管,这两面我要定了。” 她身旁的婢女不死心地对玉竹说道:“姐姐,我家大小姐喜欢这两面菱光镜,可否相让?” 话是询问的口气,居高临下之势扑面而来。一副非买不可的模样。 明王朔听到动静大步走了过来,玉竹退到他身边,还得到个夸奖的眼神,抿嘴笑了。 明王朔含笑打趣,“我道是谁呢,事隔这么多年,你还是惦记着别人的东西呀?” 那粉衣女子转过身,不敢置信地惊呼一声,“朔哥哥!好巧啊~你府上的丫头也在挑镜子?” 明王朔明知故问,“怎么?看上喜欢的镜子了?” 粉衣少女笑道:“不瞒你,我今年就要迁出宇都,打算配两面菱光镜带走。” “哦哦~那敢情得挑个喜欢的嘛~!宇都就这家能打磨菱光镜,女孩子家家就是喜欢照镜子~” 粉衣少女一脸娇美,笑道:“朔哥哥~你要帮我保密啊,我这是偷偷溜出府的~” 镜子摔碎的响声也引起了清儿的注意,她打发玉竹去拿梳子和妆匣,优雅地走近明王朔身边,笑道:“朔哥哥,这里的妆匣和梳子也不错,我让玉竹先带回去几套。” 声音甜美柔柔。 “是你!” 清儿看这才注意到粉衣少女,“是你?沈小姐?” 沈沅的脸色瞬间变了,多年前赐婚的事此刻在脑袋里翻江倒海,不由提高了声线:“是你?呵~真是冤家啊。没想到你还在宇都?更没想到你在这里??怎么,梁翊辰没跟你来吗?” 明王朔扶额抹汗,心说,沈沅你这事还过不去了? 清儿瞅着柜台上搁着的两面镜子,真心不想再与她有瓜葛,淡淡说道:“沈小姐,好久不见了。既然你喜欢,这两面透光镜便让与你。” 婢女得意地瞥了清儿一眼,心想算你有眼色。 沈沅娇笑得花枝乱颤,忽然就冷了脸,“让我?你好意思说让我?你当年怎么不把梁翊辰让我!?” “……” 清儿心里叹气,眼神清明如当年那般透着淡然,这惹得沈沅大怒,“我说要这镜子了吗?你这是什么高高在上的语气?赏赐我呢?” 清儿无奈,声音依旧淡淡的。 “我说,沈大小姐!翊辰又不是你的东西,哪有让与不让的说法?!倒是你!当年主动求得圣上赐婚吧?天不遂人愿啊。你也犯不着把气撒在我头上啊?!” 时隔多年,沈沅不再叫他翊辰哥哥,清儿不再叫他梁少将。 明王朔挥手吩咐:“掌柜的,这两面镜子装匣后算在明王府的账上。” “好嘞~” 他上前拉住了清儿的手,抱歉地说:“这里的菱光镜很多,再多挑几件就是了。” 清儿点了点头,“多谢朔哥哥。不如陪我一起去挑?” 明王朔揽过清儿正打算离开,沈沅不干了,不等来人装匣,一把掀翻柜台上的镜子,哗啦啦,摔了一地粉碎。 “沈沅!你别无理取闹!”明王朔气得头顶冒烟却又奈何不得。 沈沅伸手就拦住清儿,怒道:“朔哥哥也是你叫的?你不过是个小琴师,怎么?梁翊辰当年没带你去镇南,和着你又想做明王妃了?呵呵~这镜子我还不稀罕!狐狸精的东西我嫌脏!” 明王朔缓缓转过身,素来魅惑的笑容早已散尽,额头早已青筋直冒。这个女人仗着被八皇弟青梅竹马,宠爱至极,如今已经无法无天了。 他望着斜倚在柜台旁的沈沅,这丫头眼里溢着兴奋的光。 清儿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朔哥哥,他浑身暴戾的气息似快炸裂了。 明王朔只觉沈沅羞辱的就是自己一样,看不得清儿受委屈。 “住口!”清儿眼见不妙,上前一步挡在了明王朔身前,呵呵,只对沈沅冷笑了一声。 紧跟着“啪”的一声脆响,沈沅挨了清儿一巴掌,速度之快,令雪白的小脸瞬间多了红痕。 “早就想抽你这嚣张跋扈的大小姐了,以前是不想惹事,现在是不想你惹事。” 清儿的声音还是淡淡的,等沈沅反应过来时,脸涨得通红,“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这个贱婢。” 这声尖锐的呵斥,让她身边的婢女慕然反应过来。 明王朔上前挡住了清儿,黑脸说道:“八皇子妃,注意你的身份。咱们是一家人了。你何必再为当年的事耿耿于怀!?翊辰没让你承担流言蜚语不过是为了保全琛的面子。” 明王朔憋着火,就差说你不识好歹了。 清儿大惊,皇子妃?还是八皇子的?!难道说这俩人…… 此刻的氛围尤其微妙啊,她这是抽了皇嫂的嘴巴?!不过,打都打了,说是一家人见面却还想互掐的冤家啊。 沈沅捂着脸喃喃道:“一家人?朔哥哥你在说什么呢?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偏要护着这个贱婢?” 第147章 伺机暗伏 明王朔吼道:“沈沅!你闭嘴!清儿是金册宝印在手的公主,更是父皇亲自迎回宫的掌上明珠,你若再敢乱说,八皇弟也救不了你!” 公主?!沈沅呆若木鸡,心里一阵后怕。 清儿憋着笑,假装无事:“朔哥哥怎么不早说?我也不知道八皇嫂在这里啊,失手失手,就当是扯平了嫲……” 明王朔松了口气,捏了捏清儿的小脸,笑道:“我清儿妹妹如此宽容大度不计前嫌,不愧是玄女转世,我青木国第一大公主殿下~” 哈哈哈!清儿忍不住打断他:“朔哥哥,我要买下这里所有的镜子,账记在明王府。” 哈哈哈!明王朔暗笑,这小清儿是故意要包下所有,笑着配合道:“好好好,如你所愿。妹妹看上的东西尽管拿走,今晚没有人比我有钱!” 沈沅羞愧地站在原地,低着头不知所措。身边的侍女赶忙她小心擦拭脸颊,慌得直哭:“呜呜……奴婢该死……八皇子见着可怎么说啊……” “怎么说?如实说。” 一声男音插了进来,众人扭头看去,一身宝蓝色长袍的男子大步迈了过来,他眉目清秀,玉树临风,一双丹凤眼神采奕奕。 明王朔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琛?” “呦呵~巧了巧了。朔哥哥和清儿妹妹都在呢?沅儿,你怎么也在这里,不是跟你说了嘛,这点事我亲自去办,你就在府里养身子~” 八皇子琛直接拉过沈沅紧紧扣住。谁想到,沈沅竟哇的一声哭了,抱住八皇子琛不放:“我就是想出来逛逛,整天憋在府里实在无聊,刚才我不小心打碎了朔哥哥送我的镜子,心里难过。” 她这样一说,皇子琛也不好问下去了。瞅了瞅她全身,拂了拂她的头发,松了口气,“不哭不哭,没伤到就好。不就是面镜子么,四哥又不会怪你什么。” 清儿感慨,多年不见,他的八皇兄不再是当年那个少年游侠儿了,人也稳重多了。 明王朔揉着太阳穴,无奈道:“琛,巧了不是,我今天也带皇妹过来挑镜子,快到咱妹的授封典礼了,想着当礼物送她。” 这话说完,众人都当刚才的事没发生,清儿盈盈一礼,“巧了,琛哥哥。” “清儿妹妹,宫里生活还习惯吧?可惜了,我已经娶妃另建府邸了,不然真要带妹妹去我儿时的秘密花园。” “让琛哥哥惦念了。” 清儿瞥了眼一脸懵了的沈沅,人都打完了,还不走么?沈沅不过是一时脾气上头,撒了当年的委屈气。一家人嘛,她也不好逼得人家没退路。 皇子琛低声对沈沅道:“手怎么这么凉,难不成是昨晚在花园贪玩,受了风寒?” 清儿在大厅逛还没走呢。皇子琛生怕沈沅嚷出什么话来,伸手摸在了她小腹:“沅儿,你都要当娘亲的人了,就算为了小宝贝,可要多穿点。我先送你回府吧。” 沈沅心里一暖,委屈道:“不碍事,肚子,还……还没隆起来呢。” 皇子琛温柔一笑,打横抱起沈沅,抱歉地对说:“朔哥哥,改天我再跟清儿妹妹陪不是,沅儿身体不适,镜子可得改日再来挑喽~” 沈沅撒娇道:“琛哥哥,我累了,咱们回家去好不好?” 皇子琛笑道:“好好好,现在就回家。下次再偷跑出来,家法伺候伺候你。” “不要嘛~” 见沈沅羞愧地把脸埋在皇子琛怀里,明王朔这回满意了,“走吧走吧,皇兄可不擅长给女人劝架,回头我叫掌柜想办法再寻两面同样的菱光镜送到你府上。” “费心了,四哥。谢谢四哥。” 皇子琛爽朗地笑了,抱着人就往门外走。 沈沅的眼神看似随意地飘远,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赶忙低头埋在进了男人的颈勾里,这让皇子琛一愣:“怎么了?” 沈沅慌张地眨眨眼,亲了他脸颊一口,小声说:“没事,琛哥哥,我们快走好不?我错了,别再给四皇兄添乱了。” 明王朔心里直翻白眼,心说,你还知道你添乱呢?于是强挤出笑容,“哎,父皇病了,这几天去看看,他知道这件喜事会高兴的。” “明白,四哥。四哥对我最好了。” “你小子拎得清楚点,记住,你就当今晚没见过我和清儿,另外小心二皇兄。” 皇子琛了然,小声说了句:“四哥放心。今晚随沅儿过来的下人都会处理得干净。” “嗯。” 明王朔目送他上了马车后赶紧去大厅寻人,可清儿已经离开了。 怎能不和自己说一声,扔下他就离开呢? 明王朔一阵懊恼,他第一次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的感觉。 一个是亲弟弟,一个是母妃以命掩护的后人。 …… 然而,谁也没有猜到。 沈沅那看似随意的眼神却是藐向远处的屋顶上,团团围坐了五六个身穿夜行衣的人。其中一人解开斗篷的兜帽,瘦脸两撇小胡子,看着颇为阴损。 琉璃店的吵闹被风吹了过来,他望向沉默坐在一侧的男子,低声说道:“小人没想到主子竟然亲自前来。这等小事交付小人去办就好。主子何必涉险?” 男子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狡黠的眼睛:“呵,我出面是为了让那丫头别耍小聪明,知道自己的处境别乱来,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他吹出两声鸟叫。很快街道深处传出同样的鸟叫声,一条黑影闪身跃上了房顶,来人单膝下跪轻声禀道:“明王带着两个人进了琉璃店,出来时他目送一男子送抱着姑娘上了另一辆车。没多久,明王一个人离开了店,我猜测,他之前带来的那两个人已经走了。” 那个小胡子马上说:“明王尚未回府,应该在路上,不妨碍咱们动手。” 为首的男子没有说话。众人陪着静坐了片刻后,他站起来吩咐: “做得利落点。本王去瞧瞧热闹。” 小胡子恭敬地回道:“主子放心,必不让人瞧出破绽。” 第148章 你放心,谁也找不到你 天已经黑了,马车驶出琉璃店朝皇宫的方向奔去,玉竹甩着鞭子嗤笑道:“公主殿下,这赶的是明王的马车啊,他可怎么回去啊?” 车传出一阵悦耳的笑声,“堂堂王爷还怕回不了府了?谁叫他带我来的!哼!只管回宫吧。” 玉竹无声地大笑,“明王这次打算接公主先回明王府下榻,明天再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您送回宫,这样直接回去可就真瞒不住了。不如,我赶车去明王府?说不定我们和明王同时赶到呢~” 清儿掀起窗帘一角朝街上窥望,果然是晚了,想了想说:“去宇都城东的别苑将就一晚,顺道看看二皇兄都在苑里养了些什么样的美男子~哈哈!” 玉竹眼睛顿时瞪成了铜铃,捏紧缰绳小心地问:“那还要不要汇报梁王啊?” 清儿嗔道:“当然不能!噢~我想起来了,你代号是青鹭,算半个梁王的人。玉竹啊~你敢说漏了嘴就罚你三月俸银。” 玉竹哭笑不得,只好投降了。为了早点安顿清儿用晚膳歇息,她调转马头一路往东郊方向狂奔。上了官道后,两侧的路越走越宽,周围都是些稀稀落落的村庄。 颠簸中清儿已经昏昏欲睡,车猛地一停推醒了她。 迷迷糊糊中车外传来阵阵拳掌的劲气声,她暗叫不好,推门的瞬间玉竹大喊:“别下车!!” 手就真的听话地顿住了。 咚!咚!咚!车厢被乱刀砍得作响,如骤雨不停。 清儿的心跟着车厢一起颤动,隐约感觉一群人接近了车厢又哀嚎着倒下,紧接着是一连串凄惨的叫声,那是玉竹的。 玉竹一人怎抵得过一群人?清儿急得不行,玉竹已经受伤,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清儿强忍着泪,手已经摸到了缚灵镯,指尖聚起一团青光…… 此时她早就忘了师父的叮嘱,先活命要紧!胜负就在她开门的一瞬间! 忽然,车厢一阵剧烈的冲撞,门外再无声音。 清儿不能再等,推门的瞬间,脑袋挨了一记重击,人晕了过去。 闭眼瞬间,她看到了玉竹染血的青袍被微风吹得翻飞,一柄剑直戳进她肩窝钉在了车厢上,那张英气的小脸惨白,嘴角嚅动似在说什么,可是她听不清。玉竹的手沾满了血,缓缓伸向自己却顿在了半空中…… …… 不知过了多久,清儿从睡梦中渐渐苏醒,睁眼就看到头顶悬着一盏红色水晶琉璃灯,透过薄雾的纱帐映出一片片斑斓的光,柔柔暖暖。 她愣了愣。头还有些疼痛,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才是梦境。 “玉竹!你在吗?!” 没有人回答。再一看,自己居然躺在一张贵妃榻上,窗外一片暗沉,显然是深夜了。 她猛地坐起来顿感浑身无力,雪白的狐裘从身上滑落,她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宫装被换成了一身青衫,对襟处镶嵌着数颗红宝石闪闪发亮,谁给她换的衣裳?这是什么地方? “醒了?” 清儿寻声看去,朦光的阴影里背对着她站着一个瘦高的男人,顿时怒火冲头,“是你派人围攻的马车!?我那赶车的丫头呢?你胆敢困我于此,镇南梁王不会放过你的!” 清儿不知深浅,哪敢自报家门,只能先拿梁翊辰探探。 呵呵,那人冷笑了一声,在安静的屋里说不出的诡异。 清儿吓了一跳,先发制人,“不说话就拿命来!”她指尖青光闪烁,无数条绫丝裹着闪电丝愤怒地抽向那人!瞬息之间就被屋顶的水晶灯吸得一丝不剩…… 清儿彻底懵了。那红水晶灯吸食了自己的灵力后越发闪亮!再次使出招数,依然如此。 哈哈哈哈!那人身影未动却笑得张狂。 “你若不想灵力耗尽而亡,大可以再多试试。” 清儿听出了声音,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装神弄鬼半天!原来是你!?我说九皇叔你大可以找我父皇报仇,整天纠缠我算个什么事!?” 九王爷转过身看她,“过来,跪在我脚下求饶,我可以考虑。” 口吻还是那般带着侮辱,像唤个阶下囚。 清儿瞪着他,没有动。 隔着一丈远,九王爷的脸隐在斑斓的灯影里,看不清他的表情。 可九王爷却将灯光下的清儿瞧了个一清二楚,那件青衫也曾在另一个女人身上穿过,宛如谪仙。 一明一暗,两人就这样对视着。 一瞬间,时光倒流,似乎回到了当年…… “仗着本王不在身边,这几天胆子倒养得不小,总想偷偷跑出去,没听到本王的话?”话里隐含的威胁感扑面而来,好像在说,你再跑,我就打断你的腿。 清儿僵在原地,就真的不敢动了。 男人空洞的丹凤眼里渐渐点亮了火星,他语气忽地软了起来,“这股的不听话的性子就不肯改改?这几天日思夜想,总担心你进了宫,再被人欺负了去。过来,让本王好生瞧瞧你。” “……” 清儿已经觉得不对劲儿了,这人在自说自话个什么呢?男人的眼神从阴影里闪亮地射过来,像是穿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清儿苦笑着想,他的日思夜想,娘亲怕是消受不起。 她将计就计,学着娘亲温婉的模样说道:“王爷,我就快进宫了,我不可能嫁给你的。何必将我困在九王府不放我离开呢?” 九王爷朝她走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不如此,怎么把你留在本王身边?”他压根没把她是皇兄的女人这个事实放在心上,“本王会带你离开宇都。你放心,谁也找不到你。” 清儿哆嗦了下,这样扭曲的感情谁受得了?当年九皇叔果然在与父皇抢女人…… 按皇叔的意思,是想幽禁娘亲在他身边一辈子吗? 清儿厌恶得步步后退,如同青鸾当年。 “不,我不愿意!王爷,你放我回去吧!你就算不放,我也会想尽办法逃走的。”脚碰到了贵妃榻,她身子往后一仰差点跌倒。 胳膊一紧,人已被九王爷拉进了怀里,男人眼神恍惚,嘴里神神叨叨:“留在本王身边竟让你如此厌恶?本王哪点比不上他?就不能让你心仪半分?” 第149章 疯批皇叔 他的感情像火,稍不留神就能将她伤得体无完肤。 九王爷耳边似又响起青鸾的哭声,“…你怎可以这样?!他是你皇兄呀!”是皇兄又如何?他喜欢上皇兄的女人就有错吗?近水楼台先得月! 九王爷眼里飚起了风暴,捏着清儿的下颌逼着她正视自己,“我知道你进宫是为了见皇兄,前些天,我已经在宴上求皇兄赐婚,以正妃之位相许。本王,就不能让你心仪半分?” 清儿脚腕疼得眼里泛起了泪光,狠狠地推开了他,大怒:“我不愿意!我不会爱你!也永远不可能爱你!趁陛下还没发现你那些龌龊的想法时快点收手吧!我不是为了你好!我是不想看到陛下难过的样子!” 从来没有女人这样拒绝过九王爷,而这个原因还是自己的皇兄。 他怒火中烧,恶狠狠地说:“既然你不肯,本王就享用过你的身子再施舍给他。” 清儿心里恶心着他的话。看,这就是他对娘亲的爱,许以正妃之位的荣耀,得不到,恨不得毁掉这朵花。 尖削的下巴被他掐得红了,她仰着头瞪着他,摆出一副你要杀就杀的姿态。 他的眼神露出伤痛,“你的心给了皇兄,是他在青城山遇刺被你救了之后,你俩生出了患难之情?” 清儿大惊,宛如青鸾附体:“陛下从没说过遇刺,对外只说去青城山为了祈福上香,原来林子里埋的伏刺客是你的人!?” 九王爷不置可否,哈哈笑了,笑得奸恶。 清儿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扭曲的九皇叔永远不会明白,他这根本不是爱,只是嫉妒皇兄拥有的一切,想要抢过来的孩子罢了。 她不再争论,一心想着逃走!抽了发簪朝九皇叔的脖子狠命扎去,先为父皇和翊辰除掉这个祸害!浑身再无力,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毫无悬念地,手腕被一只大手牢牢捉住,簪子顺势掉落在地,九王爷清醒了大半,气得脸色铁青,阴狠地说:“小清儿,又在耍花招,别以为你长得像她,我就舍不得杀你。” 清儿嘲讽道:“皇叔啊皇叔,你终于承认了?你喜欢我娘亲了?但是她好像并不喜欢你!” 九王爷咬牙切齿地说:“不知好歹的东西,留你在世上已是我对皇兄最大的仁慈!” 清儿被他逼出了狠劲,挣扎着嘲笑他:“可惜我娘一生最爱的人是我的父皇!” 这是最毒辣的剑,毫不留情地刺中九王爷的伤痛。青鸾忧郁的脸在眼前浮现,他毫不犹豫地掐住清儿咽喉。 清儿憋得无力地挣扎,脚底渐渐悬空起来。脑中忽然就浮现一抹熟悉的情景,她望着窗外的海棠花,有人却在身后拿绳子勒她的脖子,她无力地挣扎…… 这一刻,男人的手忍不住发力,只想拧断少女纤细的脖子。 清儿瞥见九皇叔脖侧被簪子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血缓缓渗出来了。 呵呵,簪子头淬了毒的,这点划伤分量虽然浅,但却能让他好一阵子难受了。 清儿笑了,满足的笑了。俩眼一闭,“呵,动手吧。” 这一笑,九王爷呆住。仿佛看到了那个遥不可及的女人,那个轻蔑他的女人,那个拒绝过他的女人。 一个声音在心里响起,“王爷,清儿在这里长大也算是她的家啊。” 那个女人也曾对他这样笑过,可那笑容却与自己无关。 九王爷手停在了半空,青衫飘飘的少女像断翅的小鸟一样被提了起来,似乎只要稍一用力就能掐碎,再不松手,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生生掐死了她。 “我真想掐死你!”他狠狠地说完,用力猛得一摔,清儿重重地落在了贵妃榻上,气息一窒,顿时晕厥。 九王爷眼里露出痛恨与纠结,闭上眼睛深吸口气道:“我留你一命,是为了让你看出好戏,你替她好好看着!” 再没了回应。清儿已经不省人事。 九王爷走近贵妃榻,看着清儿忧虑的睡颜,她和青鸾太像了。他鬼迷心窍地去摸少女的脸,就像当年他从宫宴上喝醉了回府,闯进她的厢房一样,他知道自己卑劣,可凭什么好事都让皇兄占了?自己没有一点呢?要怪就怪父皇偏心。 他解掉清儿的束带,心想这次你再也逃不掉了。 男人眼神恍惚,扒开少女衣襟的瞬间,青珠一阵闪烁,灵力瞬间被水晶灯吸去,可冲击力还是将他弹飞了出去。 呵呵,玄女的肉还是这么难吃呀。他旋身落地时胸口一疼,低头一看,已经被灼得血肉模糊。 他暗骂了一句,抬头的正好对上墙上的画卷,心头一凛,画中的女子竟活了一般,眼神幽怨地盯着他,直让人毛骨悚然。 九王爷近似癫狂地自言自语:“咯咯咯,怎么,你看不过去了?让你在这里看着我犯下不伦之事你会恨我吗?哈哈哈哈……” 九王爷边说着,边走近那幅挂画,深情地吻了吻画中人的唇角,说道:“这是你欠我的,凭什么要我给你做嫁衣呢?” 他抬起脸的瞬间,整个人一阵战栗,慌得连连后退,“不不不,这不可能!” 他揉了揉眼睛深陷的眼窝,眨了眨眼,画中的女人还是那般柔柔地笑着,青衫飘飘,宛如谪仙。 他刚才分明看到那画中人流了眼泪,幽怨地盯着自己。 九王爷像中了邪一般,破口大骂,“滚!不是我的错!你何必缠着我!什么冰清玉洁的玄女?你和皇兄苟且之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他锁门逃走,夜渐渐深了,四周一片静谧,连猫走过的声音都没有…… …… 凌晨时分,清儿从昏睡中醒来。脑袋又沉又重,昨晚什么都没吃,车马劳顿一路,全身像散了架似的。 窗户纸蒙上了一层灰白色,借着亮,她看清了屋里的全景,顿时一呆,简直不能太奢华! 房间装饰着各种奇珍异宝,珠帘翠玉,不知道还以为是贵妃的寝宫呢。忽然瞄到墙上的挂画吓了一跳,画中描绘的女子是娘亲。 第150章 诡异的幽禁 更加瘆人的事,自己与画中人梳着同样的发鬓,穿着同样的浅青色宫装,颈中悬着一枚青珠。 不用猜也知道,这房间与娘亲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忽然细思极恐,昨晚醒来时身上就已经穿了这件青衫! 谁给她换的衣服?难道是……? 清儿越想越害怕,起身下榻的瞬间,腰上的束带松开,衣袍滑落,她慌忙抱住胸口的低胸里衣,眼神惊恐。 我……我真的被……? 清儿吓得浑身战栗,可是,可是身体没感觉啊…… 她大叫一声,疯狂地扫荡睡榻,没发现半点血迹,顿时松了口气,双腿一软,滑坐在地上,呜呜地哭了。 翊辰……你在哪啊! 她抹干眼泪,扑到窗边使劲推窗,窗户钉死了。轻轻地拉门,门锁着。 捅破了窗纸往外瞅,天呐,这院子怎么看怎么荒凉,空地上到处长着衰草。 她疯狂推门,大喊!甚至打碎了花瓶,可外面依然静悄悄的,连个鸟叫都没听到!更不见一个走动的人影。 这屋里的窗棂和门,珠帘等皆用红色珠子做点缀,果然是为了吸走灵力的玩意,难怪她从昨晚开始就浑身绵软无力,病恹恹的! 好个金屋藏娇!清儿心里骂道,皇叔根本不懂娘亲,一屋的奢华并不是娘亲所喜。 她愤怒地踩着椅子登高,打算卸掉屋顶那只水晶灯再砸了它,忽然那红水晶散出诡异的光泽,清儿心头一悸,身子站不稳险些摔落,便不敢再去触碰。 自己真是不自量力!只好泄气地坐回了贵妃榻。 她不知道会被关多久,也不知道玉竹受了重伤后是死是活。没有人知道她在这里,更不会有人来救她,难道九皇叔要永远把自己禁锢在这里? 她在房间里翻来覆去的找,没有任何能撬开门窗的利器。 太阳偏西时,清儿已有一天没进食,倚靠在贵妃榻上像只柔弱的小猫,看着夕阳的橙光一点点消去,屋里渐渐变得幽暗。 清儿饿得胃里直涌酸水,虚弱地睡去,漆黑中,咔嚓一声锁响动,“谁?!” 窗户上灯光一晃,没有回应。 开门的人手里提着灯笼照出一团微弱的光。来人是两个婢女,手上端的托盘里放着些饭菜,香气也随之飘过来。 清儿咽了咽口水,她承认是真的饿了。 听到房门合拢又上了锁,饭菜被放到桌上摆好,两个婢女一句话不说只顾着收拾地上的花瓶等碎片。 清儿回过神,坐起来淡淡说道:“他让你们来送饭的?” 没有回应。 “把饭拿过来,我有话问你们。” 回应她的是,碎片被扫得窸窸窣窣的声音。 清儿急了,冲下床揪住一个婢女的衣襟,大喊:“说话!喂!关着我干什么?!他在哪?” 婢女转过脸的瞬间,两只上翻的眼白上没有眼瞳,清儿吓得尖叫,“呀啊!!!” 她猛地推开婢女,指着她失声说道:“你……你没有舌头……眼睛怎么了?怎么回事?” 婢女翻着眼白,茫然地摇摇头,张着大嘴只会叫:“哇哇哇……哇哇哇……” 然后扭过脸继续扫地,另一个侍女恍若未闻。 清儿顿时明白了,这俩是聋哑人且患有眼疾,不知是先天如此,还是那个变态皇叔所为。 这里大概是皇叔在宫外的藏身之处吧,难怪连送饭的下人都是这般对待,想想就令人毛骨悚然。 清儿倚靠着多宝阁,歪过脑袋,对两个聋哑婢女好奇地问:“你俩真的听不到吗?” 说完伸手碰翻一个花瓶,“嘭”的一声,落地粉碎。 果然毫无反应。两个婢女像按照指示过来只清扫一遍,然后一步一步缓缓挪去门口,清儿邪恶地笑了笑,对不住了,二位! 她抄起一只翡翠马朝婢女后脑勺狠狠打去,饿了一天,这一下可以说是用尽了全力。岂料,婢女旋身躲开,挥手一掌击在清儿腰腹,瞬间摔倒在地,叮当一声,翡翠马也摔得粉碎。 房门瞬间合拢上锁,清儿气得爬起来使劲拍门大喊:“我知道你就在这里!我不吃你的饭!饿死在这里!你休想拿我威胁父皇!” 哪还有人搭理她,不消片刻,脚步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清儿腿上传来阵阵疼痛,撩开裙摆已经肿了一大块,擦破了皮还渗着血,肯定是刚才被推在地上摔的。可这伤口却没有愈合,她抬头看着那盏红色的水晶灯和房间里红色的珠帘,此时散着诡异的光泽。 哎,她在这里好过不了。就算不饿死,也会被这红水晶吸掉灵力,那时会不会灵力枯竭而死?或者从此变成一个普通的女人? 她胡乱地猜想着,这鬼地方明明是个废弃的院子,皇叔吩咐人来送饭,定是不想饿死自己。 她看透这点,咬牙对着窗户大喊:“皇叔,我两天不吃不喝就死定了!你想着来给我收尸!” 当然没有得到回应。 清儿就真的没有吃饭,只喝了口汤就睡去了。 接下来的每晚,依然是那两个聋哑婢女过来送饭和打扫房间,清儿只喝两口汤,虚弱得再没力气去打人了。 既然他不想她死,她就迟早能逼他现身。只是,父皇和翊辰知道她失踪以后会有多着急,现在会满世界的找她吗? 或许她该乖乖吃饭,等着翊辰来救。 几天后,锁孔在深夜中咔嚓咔嚓转动,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清儿蓦然惊醒,透过纱帐看到有人来了。 他挥了挥手,身后跟来的两名聋哑侍婢把一个陶罐放在桌上,收走了未动的饭菜,低头退了出去。 脚步声离床越来越近,清儿的心狂跳着,心里算计着一千种同归于尽的想法,纱帐蓦然被撩起,九王爷看着陷在床上的清儿,她不太好,憔悴了些,有种病态的凄美,就像青鸾死的时候一样,病得昏沉沉的,清亮的眼睛此时吃惊瞪得溜圆。 “饭菜没有毒,为何不吃?” 清儿狠狠地磨着牙:“我又没欠了你!” 第151章 替身 九王爷的心像被蚂蚁咬了一口。扭头便撤掉黑陶罐上的蕉叶,心想,他又何苦折磨她呢? 他喃喃自语道:“青鸾,我望着为你建造的院子说,如果你想,我能让你在这里做个普通的女人。” “……” 清儿一阵厌恶,这人已经疯了吧? 她一声叹息:“皇叔,你醒醒吧。我不是青鸾。你这样做,我娘就能喜欢你吗?她死了!她早就死了!” 九王爷失神了半晌,他挺直腰,诚恳地说道:“对,我就是喜欢上皇兄的女人了,我从没打算遮掩,我明知道皇兄以我的名义推荐青鸾入宫是想她能有个特别的身份,以后别被人欺负了去,我正好借此挑明在宴上求赐婚。我有什么错呢?” 遇到青鸾时,他知道她是皇兄的女人,可她不知道,他想据为己有。 九王爷自顾自地说着,从黑陶罐里舀了一碗雪白的鲫鱼粥,浸着淡黄色的姜丝,撒着嫩绿的香葱,汩汩冒着热气。 他坐到床边,递过粥碗,“饿坏了吧,何必强装着呢,你不就是想引我过来再伺机逃走?你若能逃走,那天就已经逃走了。” “恶心!我说了我不是青鸾!” 一只手从纱帘里推出来直接撞翻了递来的粥碗,清儿尖声叫道:“谁稀罕你的粥!” 九王爷瞅着地上摔碎的瓷片和鱼粥,觉得刺眼之极。 怒火瞬间被清儿点燃,他盯着帘子后的身影狠狠说道:“我当然没想让你就这么死,实话告诉你吧,你父皇,还有梁翊辰根本就不知道你失踪了!宫里更没有人知道公主失踪了!包括那天最后见到你的明王朔。” 清儿笃定说道:“这几天是不会有人知道,不过嘛,过几天谁说得准呢?你怕是忘了我授封典礼的事了吧?” 九王爷哈哈哈大笑起来,“小清儿,你放心,授封典礼会有人替你去,哈哈哈哈!至于你嘛,替青鸾在这里住下,谁让你俩长得那么像呢?” 清儿顿时慌了,“你什么意思?!” “怕了?知道没人来救你,终于能死心了?那就好好吃饭。” 清儿的心凉了半截,狐假虎威道:“有人冒充我又如何,梁翊辰没那么好糊弄,他早晚杀了你。” 纱帘蓦然被撩起,九王爷一把拽起她的衣襟,狠狠说道:“上次我潜入宫里行刺,他就阻碍了我。这几日他人在镇南,正好是我下手的时候,等他发现公主不对劲儿,我已经得手,杀了你父皇了。” 清儿恍然大悟,哆嗦道:“你……你一开始就是为了行刺?” 哈哈哈!又是一阵狂妄的笑声。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我是贼子是废物又怎样?我要报仇!要么杀了他,要么折辱你,但是你长得太像青鸾了,我还想留你几天供我享用。” 清儿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淡淡说道:“滚。” 九王爷还在笑。笑声在夜晚显得阴悚无比,他突然喝道:“我回不去的皇城,你也别想回去!”说完摔门而去。 …… 天亮后,清儿开始寻觅着逃走的方法。 两个婢女依然只在晚上送来一顿饭菜,很明显,既不让她饿死,也不想让她吃得太饱。 她只得吃个精光,顺便偷藏些馒头。暗暗计算着被关在这里的天数和距离授封典礼的时间。 如果九皇叔选在典礼上行刺,那么之前几天断不会再来这里,便是她逃跑的大好时机! 门窗被封是走不了的,两个聋哑婢女也打不过。情急之下,她跪在娘亲的挂画前,双手合十,虔诚祈祷,求娘亲帮帮我,给女儿指引一条明路…… 半晌,没有动静。挂画当然不会显灵,清儿叹了口气,睁开眼吓了一跳。 眼前竟悬着一只吐丝的蜘蛛!她顺着细丝抬头望向房梁,看到了一处破口,那是顶棚漏了! 清儿心头一喜,有了主意,对着挂画说了句,谢谢娘亲~ 她挪了桌子再搭上椅子,脚踩着小凳子,找了个金如意当工具,一点一点剥掉横梁之上的糊顶,累得她快要虚脱了。 断断续续剥了两天,终于剥出一个大洞,能看到露着椽子与黑瓦,满意地笑了。 当晚,清儿用过晚膳就睡了。 黎明前她悄悄醒来,踩着房梁站起了身,小心地钻进白天剥开的洞口,小心地爬了上去,她人骑在房梁上很容易就能推开一块瓦片,瞅见久违的一弯圆月时,她高兴地继续揭瓦。 可惜黑暗掩去了这一切,却没掩去瓦片摔在屋顶上的脆响。 她小心地趴在房顶上东张西望,借着微弱的月光,不觉一愣,荒废的院子外是看不到尽头的套院,看起来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庭院,完全不亚于梁王府。 天呐,这楼台亭阁连绵起伏,各院相连的回廊看不到头,只怕是还没跑出去天都亮了! 清儿欲哭无泪,庭院里的大树极少,大多是低矮的梅树或海棠,根本无法藏身,绫丝抓都没处抓,她嘴里嘟囔道:“这是哪儿啊,为了防刺客,连一棵靠近屋子的树都没有,我怎么下去啊!” 房顶是斜的,清儿慢慢往下滑,终于全身悬挂在屋檐边上,她闭上了眼睛,打算体验一次自由落体。 身体滑落的瞬间卷起一阵风,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带着她轻轻落在地上。 清儿惊诧地睁眼,看到一个褐色斗篷的蒙面人。 不是皇叔!蒙着脸看来也不像这里人,她松了口气,赶忙推开他,“谢谢。最近雨季,我特意来给小姐的房顶补漏洞,你来的可真巧,晚一点儿我就摔倒地上啦。” 说完,清儿迈步就走却被那人拽住了衣袍,这一下犹如使了千斤力,清儿差点一个踉跄,扭头扫过被那人拽住的衣袍角,狠狠瞪了一眼,她不能在这里久留。 谁想,对方看到她脖上那颗青珠时全身一震,眼中意味不明,沉着脸道:“姑娘,请留步。” 银光划过,清儿抽出匕首,尖锐的锋尖对准他,警惕说道:“这个时辰潜进来,我知道你不是这里的人,我可以当没看见。” 第152章 故地偶遇 对方忍着笑。 真可惜……他只是过来搜查,又有点遗憾。不过小姑娘迟早落在他手里,不用急于一时。 他解下披风盖在清儿身上:“小姑娘误会了,我带你出去。” “啊!”清儿眼前一黑,身体蓦然腾空被那人抱着跃起。 她很紧张,伏在那人胸前身体轻轻颤抖着,等落在树上,突然说道:“这里不会有人,可以揭开斗篷了。” 离开那废院子了?清儿激动地掀开斗篷。 树枝离地至少有三丈高,她吓出一声惊呼,手忙脚乱地抓紧了他的胳膊。 蒙面人暗暗撇了撇嘴,这小姑娘真不知道抱着的是谁的胳膊,他揽紧她的腰,在枝头一点,跃了下去。 落在地上,清儿往四周一看,认出这里竟然有些眼熟。 “回去吧。穿过这里的月洞门,顺着回廊一直走,就离后门不远了。”他说完转身欲走。 “请留步!”清儿脱下斗篷递给他,“请恩公告知姓名,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您。” 呵呵!将来?你一定会后悔知道我是谁!在他眼里,小姑娘是一只放上天秤尚不自知的砝码。 得知真相,她一定会逃离。他突然生出新的想法。或许,这能让他的计划更完美。 “如你所说,我的确不是这里的人,这里是九王爷生前的府邸,早就查封废弃了。” 清儿惊讶,这人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假装侍女却没揭穿自己,而且还礼貌地不问她的由来,索性也不打算再隐瞒了,“恩公,不妨开个价吧,我也算是富贵人家,这笔感谢金一定不会少。” 对方显然对金钱并不在乎,说道:“我潜进来是想找寻一些证据,救你只是意外。我这样的人,你还想结交认识吗?” 哦,他是传说中的禁军?护卫?不能暴露身份,他们为父皇搜寻九皇叔在这里出没的证据。 自己没有暴露身份,禁军护卫仍然救了自己,可见父皇禁军都是人品不错的高手呐!清儿眼里放出了光。 真是个傻丫头。 他缓缓拉下了面罩:“我叫阿煜。” 月光照在他脸上,浓眉深目显得高深内敛,轮廓极其英俊,有种难以言说的魅惑感,清儿看得一呆,她以为禁军护卫都长得像肖统领那般四平八稳呢。 他蒙了面,说道:“我趁着天亮之前要离开,回去吧。” 清儿欠身一福:“恩公慢走。” 她记住了,他叫阿煜。 父皇的禁军应该和翊辰的暗卫一样,行动起来不着痕迹,不对他人暴露姓氏也很正常,回宫后,她一定亲自去父皇的禁军处拜谢。 四周安静无声,清儿穿过月洞,星光洒在照壁上染了一层清辉,绕过去是个正方形废院,三间正房,两侧为厢房,杂草茂密得遮住了道路。窗棂早已破败,露出了一个个黑洞,泛黄残缺的纸刺痛了清儿的眼睛。 风吹动草叶,她鬼使神差地靠近窗棂,借着淡淡的星光,能看到屋子里的梳妆台,衣柜,各种女儿家的玩物。 忽见黑暗中亮起一对夜明珠,喜欢在夜里出没的小动物弄出些细碎的声响。她吃惊地微张着嘴,莫名生出一股奇异的熟悉感。 门上盖着刑部官印的封条已被岁月摧残得模糊不清,只剩下一小部分贴在门上。她轻轻一推,门竟然开了,确定无人跟踪便进去了。 看着清儿进了院子,一个黑斗篷人带人从房顶上现了身,他不赞同地说道:“殿下不宜露面,况且还没有戴面具。” 阿煜没有回头,淡淡说道:“又是祭司大人要你们跟过来?” 几个人惶恐道:“不,我等不能再让殿下涉险来宇都。” 黑斗篷人单膝跪地,冷言道:“殿下,白凛来了。青木皇遇刺却谎称受了风寒,九王爷一直不敢贸然行动,看来想在公主的典礼上有所动作。” 阿煜走近她,一把掀开她的面罩,盯着白凛魅蓝的瞳孔,命令道:“你盯紧一些,切勿让他在典礼上搞事情坏了本皇子的计划。” “是。” “看着我,这么久不见,你见到主人一点都不欣喜,还不如养条狗。” 白凛冷艳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冷冷说道:“我是殿下的护卫,一直如此。” 阿煜微眯了眼睛,从怀里取出一个纸包扔给她,说道:“按时服用。白凛,你别忘了。你的命是我给的。” 白凛依然冷言道:“殿下要我死,我便死。” 阿煜说道:“这么忠心的护卫,我哪能随便让你死了?今天过来也是为了看看你。当然了,如果不是使吏大人寻媒提亲,本皇子也不会将计划提前,亲自来验货。本皇子布局多年,所思不过是要名正言顺得到青珠和她的人,如若不能就只能趁乱攻下。” 众人眼里流露出崇敬之色:“殿下英明。” 清儿梦回前世,却没有醒来之前的记忆。 虽然她在前世的幼年是个毫无灵智的傻女,可却对这院子有着熟悉感,让她生出了强烈的好奇心。 她进了屋,木然站在梳妆台前,仿佛看到被削掉的头颅倒在地上,女人瞪着眼睛倒在她的面前,临死之人狰狞的表情是那样清晰,她甚至能看到,瞪大双眼中倒映出的自己。 赤红的鲜血在她眼前弥散开,浸入了她的脑海。很多年前,她就站在这里目睹了血腥的一幕。 记忆在眼前的镜子里渐渐上演…… 星光透过窗棂照在镜面上,映出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长得嫩白如桃,娇俏可人,只可惜一双眼眸空洞无神。 门吱呀一声开了,脚步声细碎有续地进来几个人,绸裙摩擦着地面的窸窸窣窣地响…… 镜中渐渐映出一个美丽窈窕的女人,穿着青色绣蓝色花的流水裙走近,四处张望了下,走到小姑娘身后,兰花指撩起一缕发丝放在手里轻轻梳着。 她温柔说道:“清儿,母亲给你梳个环鬓可好?扎上这对夜明珠发簪,你就是这九王府里最受宠爱的千金,你那几个姐姐看了可也要让你三分……” 第153章 陷入回忆 镜子前的小姑娘依然目光空洞无神。 那女人眉心拧紧,无趣地撇了撇嘴。她身后跟来的两个侍女奉上衣裙和配饰,齐声说道:“侧妃,按照您的吩咐,都准备好了。” 侧妃抬手一挥,“下去吧,没你们的事了。” “是。” 她揽抱住小姑娘,脸贴着脸对着镜子说道:“你和那个女人长得如此相似,我怎能相信王爷的一面之词?待嫁的王妃病逝前产下了你,我本想待你如己出,我的亲生女儿却不得王爷宠爱,可若是不做你的母亲,王爷连我的寝居都不来,我也是个女人,这让我如何待你?” 没有听到回应,侧妃眼角垂泪,自言自语继续说道:“我知道,这不是你错。”她擦了擦眼角的泪,亲手给小姑娘解衣裳,“王爷就要回来了!是为了回来给你庆生辰,换了新衣裙咱们就去生辰宴好不好?……” 小姑娘微微仰头,无神的眼睛像个漂亮的人偶对着镜子浅浅笑了。 侧妃的表情却如见了鬼。她飞快给“人偶”套了件新装,系束带的那一刻却绕到了小姑娘身后,手一抬,束带紧紧勒住细嫩的脖子,惊得小姑娘哇哇直叫,下一秒,嘴就被捂住了。 清儿觉得好闷,手脚乱抓,这时外面响起脚步声,似乎屋里走进了一个男人,镜面没有映出他在做什么。 “王……王爷……妾身只是……不!不!……啊!啊!”惊恐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凄惨的尖叫,眼前一片鲜血飞溅而起,血洒在妆镜上沙沙的声响,清儿脸上微凉,惊得愣住了。 “扑通”一声闷响,女人软倒在地。头颅被直接砍下,骨碌碌滚到了自己的脚边挡住了。鲜血从无头的颈腔里不停地涌出来,顺着地板肆意流淌。 那头颅看到了她,眼珠瞬间瞪圆失去了光彩,再没了神智也会对本能的危险有反应。 尖叫声中,眼睛忽然被大手蒙住,小姑娘蓦然腾空被人抱在了怀里,男人磁性的声音温柔哄道:“清儿不怕,不怕。有父王在呢。” 只是一种直觉,虽然并不认得记忆中那个倒在血泊里的美丽的女人,但她知道,一招砍了那女人脑袋的人,是抱她入怀,哄她入睡的九皇叔! 她努力想回忆起更多,脑子里却只有女人最后瞪着眼睛的画面。她抬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绝望至极:“皇叔,你何必由爱生恨呢?” 她缓缓触碰托举上那两枚夜明珠,天色蒙蒙亮,夜明珠的光芒褪了不少,呈现出原本的红色。 清儿吓得飞快扔掉,她现在是对红色珠子本能排斥,暗想皇叔真是心术不正,他早就知道青珠的秘密,却用赤色珠子吸附我和娘亲的灵力,企图将我们娘俩幽禁在他府里,这些年自己恐怕成了他要挟父皇的筹码,不值得可怜! …… 脑中的回忆再次翻滚,嘈杂的声音像在彼岸响起,哭叫声、奔跑声、东西摔碎的声音,纷繁而杂乱。 她迷迷糊糊地醒了。窗外黑影刷刷闪过,本能意识到危险把门推开了一道缝,谁想一双眼睛在瞪着她,正是父王的贴身的老仆。 她吓得不敢看,关门的瞬间被老仆一把拦住,“大小姐,得罪了。今晚你不想走,也得跟老奴走了!” “啊……啊……啊……”老奴脸上染了血,瞪着她的模样甚是吓人。 小姑娘疯狂摇着头,说话含糊不清,她急忙扭头栽了个跟头,拼命地往回爬去。那老奴粗暴地拉扯着她,嘴里骂骂咧咧,“若不是为了你,王爷早就全身而退了,却还嘱托我带你走!你和那个女人都是红颜祸水!你小小年纪也要祸害王爷吗!王爷他苦啊……” “啊……啊……呜呜……” 拉扯中,小姑娘尖叫了声,从门槛滚下了台阶去。 头碰到软软的东西,她战战兢兢地回头,便看到了平时叫“父王”的男人染满鲜血的脸。她吓得坐倒在地上,身体抽搐着,咿咿呀呀说不清道不明,她不要做这样的梦了…… 一轮明月钻出乌云,皎洁的月光照亮了院子。 小姑娘缓缓醒来,瘫倒在满院的尸体与血渍中,手哆嗦着往裙子上擦,裙衫不知何时也变成了鲜红色,她想这一定是梦。 这才用力扒开身上的残肢,壮着胆子伸手摸到一双干净的男子靴鞋,顺着下幅往上看去,四目相碰,蒙面男子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清儿与命定之人相遇了。 她陷入回忆时,忽然腰间一紧,被人从身后抱住扑倒在地,惊讶的瞬间口鼻被捂住,耳边呼出窃窃低语。 “别出声,我们被发现了。”是阿煜的声音。 嗖嗖!冰冷的箭羽穿进窗棂射进屋里,阿煜搂紧清儿连连翻滚,箭头直接扎进了地板,紧接着,羽箭射裂了屋瓦,碎片像惊雷在耳际炸响。 清儿挣脱着,“放……你放开……” 阿煜搂得更紧,像是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支又一支的箭如影随形地射进来,他拽着清儿滚进床底,寻到一点光亮,悄悄拾走了那颗夜明珠。 “外面人不少,你这样抵抗,我怎么掩护你出去?” 清儿小声说:“不可能,这里是废宅,怎么会有人来?” 阿煜毫不在意,“当年这间闺房住着九王爷最小的千金,被封后所有贵重东西都不见了。你能发现这颗夜明珠,也算是没白来!” 他说着拿起夜明珠在她眼前晃动,清儿却夺了个空,“原来你是进来的贼!这珠子不一定是好东西。” 阿煜笑了,话里有话,“也不一定呢,姑娘碰过的夜明珠兴许会又不一样的光彩。” 话音才落,院子四周不知从哪儿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火把,人声、脚步声…… “你听,有人来了吧?” 清儿察觉到了危险,后背蓦然绷紧:“突然闯进来的人是你!他们该不会是来抓你的吧?!” 阿煜也不否认,“谁想到你还没走?你不是要报答我吗?就现在!我必须离开这里。” 第154章 我想送你回家 说完他脱下披风裹在清儿身上。 “喂!唔……我不能跟你走!” 阿煜毫不犹豫地抱起她冲出了门,凌空翻身,轻松避开射来的箭,人已伏在了屋顶上,黑色的斗篷掩盖了他们。 清儿的头钻出披风,呼吸了口新鲜空气,“声东击西,我在这里帮你打掩护,你趁乱离开这里,咱们就算扯平了,你若留名开个价,我爹只会给你更多,但我不能跟你走!” “小心,别说话。”语气中带着恼怒。 清儿偏过脸看他,阿煜默默数着院子外火把的排序,星光照得他脸上多了一丝深不可测的神秘感,像看到了另一个阿煜。 他冷笑一声,取下腰间的弩弓反射回去,箭钉在屋瓦上的动静惊动了奔来的一队人马。 “阿煜,你打算做什么?难道要把人引过来吗!你还要在这里赖多久?我掩护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她像只麻雀,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言语间透出的良善让阿煜有些不舒服,他望向院外,远远看到领头的黑衣护卫东张西望地寻找,抱起她就打算撤离。 “你放开,我要回家!” “放心,我会放你回家的,他把你关在这里,不过是想坏我的好事,你既然对这里熟悉,我就没有找错人!” 阿煜拽着她躲闪,隼射完了手里的箭,遥望对面房顶的黑衣人提声喊道:“我很奇怪,你们怎么知道找到这里的?” 黑鹭早就憋了一肚子愤怒,他在青鹭受伤的附近徘徊了近十天,几乎搜得快要发疯了。 他持刀直冲向阿煜,冷言道:“来了,就留下吧!” 长剑挥舞,一大片瓦片掀了起来,密集地朝二人飞射而来。 清儿认出了黑衣服侍,惊喜道:“一场误会,是我家的暗卫来救我了!” “射!” 黑暗中传来梁翊辰的命令,包围的人松开弓弦,箭雨直接房顶射来,阿煜无心恋战,拽着清儿像纸鸢一样飘飘飞起来冲破了箭网。 清儿用力挣脱他,朝着院子外的火光大喊:“翊辰!我在这儿!” 梁翊辰耳朵动了动,凝神望向屋顶的两个人影。 清儿的裙衫飘飘格外醒目,他眯了眯眼,盯着隐藏在她身后的黑衣人。 阿煜收紧胳膊圈住清儿,低下头轻笑:“小姑娘,这么快就想离开你的恩公了?” 清儿心头一惊,方觉不对劲儿。 “他看到你了,他还敢射箭吗?”阿煜笑了,握住清儿的手啧啧说道:“手这么凉,好几天没饱饭了吧?还是……怕我?” 清儿猛地抽回了手,然怒道:“你知道我是被关在这里的?你到底是谁?你刚才是故意救我?” 哈哈哈!阿煜一阵好笑,“哎呀,明明你才叫我恩公,明明我想送你回家,可你偏不随我,转眼就变成了我骗你?你还是这样,见了你的情郎就不记得我是谁了!到底是个女人!变得太快!” 最后一句的语气还带着阴恻恻的委屈,听得清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无耻!骗子!装什么呢!?” “你不是说掩护我吗?有你在,你的情郎不敢射箭,也只能看着我走。” 话音才落,阿煜瞳孔猛锁,黑影刷刷闯入眼帘。 梁翊辰身如鬼魅正以迅雷之速踩着房顶奔来,他喃喃赞了声:“好轻功,难怪传闻说他是戍边杀人于无形的鬼将。” 清儿冷了脸,瞄准他的脸散出闪电轰去,“这回你想走也走不了!” 阿煜旋身闪开,他一把掐住了清儿的脖子,有点后悔自己的大意,他绝不能让人知晓自己的身份。 几个呼吸间,梁翊辰跃上了房顶,落地无声。阿煜琢磨着如何脱身,淡淡说道:“想让我放了她?” 他说着收紧了手指,掐得清儿张开了嘴,憋红了脸,挣扎着乱踢,阿煜下巴一扬,“你放我走,就把她还给你。” “呵呵,你是在威胁本王?”梁翊辰嘴角抿成一线,目光阴鸷地看了他一眼。忽然银光晃了眼,阿煜肩膀刺痛的刹那,怀中的女人已被夺去,眼前闪出几个黑影挥剑劈来! “断他手臂。杀!”梁翊辰抱紧清儿的腰肢,开口就是一句冷冷的命令。 “是。” 看到他,清儿顿时委屈得不行,泪眼汪汪地捶了他一下,“翊辰……呜呜……你怎么才来!” 梁翊辰轻吻了她额头,“没事了,别哭,别哭!怪我来晚了。”他揽她进怀,温暖颤抖的身躯令他心疼,他轻轻拍着她的背,想让她安心。 “不怕不怕……黑鹭在你失踪的地方搜查好几天才找到线索……” 清儿伏在他胸前,嗅着熟悉的黑金长袍,带着一阵冷例的空气扑面而来,她顺势就环住他脖子,轻声道:“我一直没告诉你,九皇叔……他没死……之前潜在宫里的刺客就是他……” 梁翊辰低下头,看到清儿惶恐不安的神情,笑着说出阴鸷的话,“没事了,不用怕他,今天算他命长,他的人头落地是迟早的事。我护送你回宫,他别想再兴风作浪了。” 梁翊辰抱着她在空中旋转落地,所走之处,护卫们纷纷退让出一条道。清儿软软地窝在他怀里,填满了他的心。 在满护卫的注视下,暗卫护着梁翊辰上了马。他解了披风围在清儿身上,抱着她纵马出府。 四周的火光将院子包围了起来,阿煜已经避无可避。身后是暗卫掷来的长刀,面前是黑鹭刺来的长剑…… 忽然,对面的屋顶闪出一排褐袍人,轰隆!燃火的箭射来炸烂了半个房顶。 黑鹭狼狈地在瓦片上打了个滚儿,险险避开,后颈的汗毛都吓得竖了起来,大骂道:“真叫梁王猜着了,炎国的余党一直在这里埋伏!” 几个暗卫靠着墙,头都不露:“箭总有射完的时候,这里被咱们的人围得水泄不通,他们还能上天入地不成?等着吧。” 借着这一波阻碍,一条软鞭掠过来圈住了阿煜的腰身,所有人惊叹地看着他飞离院子,落向院外的大树。 第155章 妖言惑众 他左肩疼得有点儿抬不起来,摸了摸竟被梁翊辰削去一块肉,褐袍人拉起他飞快撤离:“我来善后,你们带着殿下快走!”树上立即跃出两个人。 暗卫追到墙头,大喝一声,“黑鹭,你眼力过人,看出什么没有?”说完挥剑追去,黑鹭盯他的背影道:“燎火惊云鞭!”眼里飘过一丝惊喜,“总算找到他了。急什么,他受了伤跑不了,这一片都被围住了。” 另一个暗卫边追边道:“你猜他们会是炎国的刺客吗?” “管他是谁,先擒了再说。” “追!” 所有人马都朝着阿煜消失的方向包抄而去。 …… 破晓后,薄薄的晨曦照亮了宇都城。 今天是清儿正式授封公主金册宝印的日子,马儿一路赶着时间玩命狂奔,梁翊辰给清儿拢好披风,握住了她的手,“瞎想什么呢?” 清儿也没有瞒他:“我以前没当回事,也没仔细去想过,五六岁的小孩儿应该已经记事了,可我的记忆有点儿模糊。皇叔好像并不是真的想害我,他中毒已有几日,若是趁着典礼再去行刺父皇,我决不能让他得逞。” 梁翊辰拥住她的腰,狠狠抽了马儿一鞭,“相信我,陛下计划缜密不会有事,你看天都亮了,授封典礼已经开始了,青木皇要亲自授封金册宝印,你怎能不到场呢?” “咱们再快点!皇叔果然行动了,玉竹……还好吗?” “当然还活着,我们的人赶到时,她已经奄奄一息了,黑鹭急得不行,发誓一定要找到偷袭马车的人。” 清儿才算松了口气,“黑鹭嘛~不知道玉竹会怎么想呢~哈哈!” 梁翊辰打趣道:“看来本王得为黑鹭保个媒了,不知道公主大人允不允呢。” “哈哈哈!那我得先问问玉竹的想法,可要好好给她寻个好人家,总不能一辈子做我的护卫~” 良久,梁翊辰凑近她耳侧,声音低沉又深情:“也是,那我做你一辈子的护卫。” 清儿痴痴地笑了。 马儿冲到宫门时没有丝毫的减速,梁翊辰手中亮出金牌,大喊道:“公主回宫,速速退开!” 怕死的侍卫都纷纷闪开,马儿直冲向了大殿的方向。 远远就看见高台上一女子身穿五彩缤纷的华服,戴着顶帷帽,长长的面纱遮住了容颜直垂到胸口,她恭敬地行叩拜大礼,声音清冷:“谢父皇。” 二人同时愣住。 此女声音与清儿无异,只见众人纷纷恭喜,宫廷乐曲响起,彩带花瓣漫天飞舞。 “今日你便是我青木国的第一公主,也是传说中下凡的青龙玄女,父皇赐你一枚紫玉宝印。”青木皇的笑容透着莫测的慈爱。 “父皇!且慢!此女冒充公主授封迷惑众人!” 清儿冲上高台,脸颊如大雪初霁一样干净美丽。她很自信,这张脸足以说明一切,她只要撕掉那女子的面纱,真相便不攻自破。 梁翊辰目光对众人微微一转,提声喊道:“陛下,真正的公主殿下怎敢不以真面目示人!?” 四周轻轻地议论声响起来。高台上的女子默不作声,青木皇发话了,“大胆!看你与公主长得如此相似,今逢吉日,寡人赦免你!来人,还不快拿下她?!” 一盆冷水泼下,清儿惊得大喊:“父皇,清儿在这里!?你看清楚了!” 青木皇只喊了句:“无礼!” 嫔妃、皇子、李公公,但凡之前见过清儿的人悉数傻了眼,这是演得哪一出啊?显然青木皇认定身边那位戴面纱的女子才是公主。 明王朔暗想,那日与清儿分别之后就再没见过她,可看到梁翊辰护在她身侧,上前一步说道:“父皇,依儿臣来看,不如请公主摘了面纱,以真面目示众人。” 二皇子睿盯着台下梁翊辰隐隐发笑,太子熙赶忙搭话,“父皇,四皇弟说的在理,画师们也都准备好了,为得也是能一睹公主的芳容!” 青木皇不为所动,面纱女子轻声说道:“父皇,是清儿不懂事,莫要错怪了皇兄,清儿最近面容生了疹子才戴面纱出席典礼……” 那女子缓缓伸出白玉手指,每个指头缀着点点玫红色,她优雅地撩开一角面纱,众人倒吸了口凉气,那脸的确是玄清公主的脸。 得到指令,肖统领过来拦住清儿,手握刀柄似要出鞘,黑着脸道:“还是退下待着为好。” “小心!”梁翊辰一把扯过清儿,眼神看向肖统领时一片阴狠和锋锐,竟吓得对方寒毛直竖不敢再有动作。 以前的属下如今只听从圣上的命令,他的眼神要让对方知道,这并不妨碍我让你消失。 而后,梁翊辰又恢复了忠臣之相,说道:“陛下,臣附议!两张脸如此相近,必然有一个人使用了坊间流传的人皮面具,待查清了再定罪也不迟!” 议论声炸开了,青木皇一个威慑的眼神扫去,顿时大殿里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放肆!寡人没召你回宇都,你是要寡人亲自定你的罪吗?” 梁翊辰沉下目光,“臣护送公主回宫顺利完成授封仪式,当赏不当罚!” 清儿瞬间呆滞,一时间百口莫辩:“父皇!不是她!我有您赐的金牌!” 她慌乱地翻兜却什么也没找到。此时青木皇眼底已燃起怒意,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袖袍一甩,“妖言惑众,给寡人拖下去。” 禁军只听从青木皇的命令,从四周纷纷围了过来,刀架在清儿脖子上大声喝道:“退下!再冲上来,别怪刀口抹了喉。” 两人递了个眼神,都不知青木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梁翊辰只能护着清儿先退下了台阶。 这时炎国使臣捧着卷轴觐见,当场傻了眼,沈相递去了个眼神,让他稍安勿躁,上前一步恭敬道:“陛下息怒,臣有事禀告,炎国使臣特意送来贺礼,前来祝贺公主授封之喜。” 青木皇正觉奇怪,今典礼上并不打算议事,立时就感觉到了异样。 第156章 以天下为聘! 行礼后,炎国使臣展开卷轴开始,朗声念起了贺词,表面的话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末了请求道:“……今日赶来为公主贺礼还有另一事,为青木国和红炎国的安稳强大着想,炎国三皇子高煜年少有为,文武双全,长相颇为俊美,至今尚未娶妻,有意求娶公主远嫁炎国为皇子妃,聘礼自然按照青木国的规矩,只会多,不会少。” 一惊之下,百官议论纷纷。 清儿顿时懵了,梁翊辰眼中一片寒冰,心说当时怎么没砍死高煜? 青木皇噌地站了起来,调侃道:“炎国的三皇子如何有为?又是如何文武双全?寡人的小九公主总不能委身下嫁个皇子,他配娶吗?” 知道是挑刺的话,梁翊辰听了还是差点气疯,未来的岳父只要脑子没坏,别下旨让他亲自护送清儿远嫁打幌子,他至少不会先抢人,再造反…… 炎国使臣强忍着羞辱,硬着头皮道:“陛下,炎国太子已过不惑之年,玄清公主年龄不大,想必更不满足陛下的条件。” 呵呵!青木皇笑了笑,丹凤眼里盛满了威怒,“寡人也在好奇,这三皇子是何等人,抢在今日求娶?” 肥水不流外人田,元妃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陛下,小九才回宫几天就远嫁了吗?臣妾到觉得,适时给小九选在朝的英年才俊了,先订婚,以免那炎国的皇子惦记了。” 青木皇笑道:“看来爱妃也惦记着小九呢。” 话里有话,元妃抿嘴一笑,“臣妾还不是为了小九嫁得良配啊。” 炎国使臣绷不住了,“实不相瞒,那三殿下乃是炎帝最宠的皇子,将来必然要封王封地的,要说俊美完全不输与青木国的男子,这卷轴是三皇子的画像!” 青木皇嘴角轻勾,淡淡说道:“那就展开画像让公主好好看看这位皇子,若是有意,寡人也能允了这门婚事。” “是,陛下。” 蒙面公主点了点头,声音柔柔:“是,有父皇做主必然是一门好婚事。”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了蒙面公主,她身材窈窕,气度优雅,在场的人恍惚觉得她是当之无愧的公主殿下。 炎国使臣展开画像,一瞬间,青木皇将他的眼神尽收眼底,遗憾的是没有看到丝毫破绽。 画中青山小溪间,一男子身穿宝蓝色胡服,骑在马上拉弓如满月,身形挺拔修长,眉宇深沉,棕色的瞳孔透着一丝看不透的神秘莫测,清儿惊得捂住了嘴,那不正是阿煜吗?! 炎国使臣试探地问:“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清儿的心骤然紧张起来,忽然袖袍里的手被梁翊辰悄悄捏住,意思是,让她安心。 “我不喜欢。” 这句话就像表达了立场,青木皇笑了半晌,故作遗憾道:“你们的皇子再多情也是无缘。” 炎国使臣收了画,挺直了腰板,说道:“我国的皇子倾慕公主多年,诚心诚意求娶公主殿下更是为了两国和平往来,说起来也算是一桩明媒正娶的好姻缘……” 说着,他掏出药丸立马服下,笑声癫狂:“若不得公主芳心,怕是三殿下不会甘心,使吏要死在青木国的大殿里,其他四国均会认为是你在挑衅,我炎国自然要起兵攻下!到那时候,公主沦为奴隶只会遭到践踏!你们就等着起兵吧!” 咯咯咯咯咯,一阵变态的笑声后,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炎国使臣已经吐血倒地。 青木皇多一眼都不想再看,挥了挥手,意思是赶快处理掉,随后又发话:“明日早朝,众爱卿上奏备战方案。” 梁翊辰上前一步,恭敬道:“臣附议!等不到明天早朝了!炎国边界挨着南方,守护镇南戍边是臣的职责,臣此刻便请令统率三军南下迎战,何时击退炎军,何时返回宇都。” 这话引起了青木皇的兴味,“噢?看来梁爱卿已经做好视死如归的准备了。” 梁翊辰面容沉静,淡淡说道:“今晚清点兵马,明天便能启程。明晚清点兵马,后天便能启程。” 众人听得一愣,梁王主动请缨,好威武! 明王朔算是半个知情人却颇为不解,他是心疼妹妹!万一这小子有个闪失,缺胳膊少腿被人抬回来可怎么办? 宇都又不是没有青年将领!只要有能力有本事,谁都能统率三军南下,翊辰何必要亲自前往戍边? 清儿轻轻扯住他袖袍的一角,摇摇头,满脸皆是不舍,戍边战场九死一生,何时又是何时呢? 另一方面,那个阿煜看起来高深莫测,炎国人诡计多端,起兵攻打也可能是个幌子,翊辰不在宇都,九皇叔岂不更好行动? 梁翊辰直言不讳,“先皇在位时,父帅统领三军与炎国打打停停,就没彻底收服过。只要借此一仗能打胜,让炎国割舍二十座城池,必定元气大伤,青木国的版图再扩张一大块,五国之内还有谁敢支援炎国与我国敌对?” 青木皇心里清楚,我的公主能说嫁就嫁的吗?而且先皇都没打下来的版图,这一代打下来了,足以青史扬名。 “好!青木国有如此英勇善战的将领,寡人岂能不给他这个机会?寡人允你调遣天下兵马南下赴战,若凯旋而归,定会大赏特赏!” 这算合了梁翊辰的心意,只要帮着皇帝打下炎国,就能坏了高煜的计划。 他淡淡笑了,直接行了大礼,诚恳道:“陛下,臣与公主两情相悦,求娶玄清公主为梁王正妃,望成全。当年您曾质问过臣以何为聘?那时臣年纪尚小,未能回答。如今臣的回答是,以天下为聘!” 大殿里鸦雀无声,只有梁翊辰抬脸时扬起了笑,青木皇表情渐渐凝固,有种被这小子摆了一道的感觉。 清儿眼神复杂地看向梁翊辰,他为了求娶自己亲自奔赴战场,而父皇不过是利用他这柄剑而已。 她忽然推开身边的肖统领,大叫道:“我随你一起去镇南!”然后扑通一声跪地。 第157章 朝堂大乱 这回肖统领不敢碰刀了,伸手去拦的那一刻,被梁翊辰回头看过来的眼神吓得僵在原地,他心里暗暗叫苦啊!求您别看我了! 清儿只觉后颈一麻,眼前一黑,整个人栽进冷冽的怀中不省人事,想说的话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对不起,这次……我不能带你去镇南,莫要怪我。” 这时,炎国使臣被抬走时掉落一件东西,沈相眼尖直接捡了拆开,脸色顿时大变,颤声道:“陛下,炎国使臣身上掉下一枚卷轴!乃是潜伏在朝额奸细的名单!还请陛下过目。” 众人听了皆是色变,沈相赶忙双手呈上,缓缓打开卷轴,眼看着青木皇微微靠近,忽然眼神一变,抽出卷轴中藏好的匕首,狠命朝青木皇刺去。 一刀未中,众人尖声叫了起来。 “有刺客!” 沈相是文官,武功并不高。此刻像一条发疯的狗与青木皇周旋,他不要命地乱刺一通,禁军拿着枪围成一圈却不敢贸然乱刺。 青木皇闪身躲开刺刀,一脚踹中沈相的心窝,怒道:“大胆!寡人体恤老臣,允你回朝在职,你却不懂感恩还要行刺寡人,杀了他!” 沈相双眼无神,叨叨念道:“受人嘱托!受人嘱托!” 他疯狂乱刺,旁边的蒙面公主狠狠地一踏地面,便凌空翻身挡在了青木皇面前,身法缥缈至极,看得明王朔一愣,大喊:“护驾!快!保护母妃们!” 禁军冲了上去,那蒙面公主才几招便将沈相一掌击飞,沈相摔在地上的瞬间瞄准不远处的青木皇,双手猛地一抖,匕首倏地飞了过去。 青木皇偏头避开,匕首只削掉一缕发丝!突然之间,肖统领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大喝着:“杀!” 大殿里喊杀声骤起。皇家席上的沈沅吓得浑身哆嗦,本能想冲过去,惊恐到失声尖叫:“不!爹爹!” 皇子琛一把抱住她,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哑声道:“跟我……回府。” 众人的围攻与狂舞的精钢长枪,凶狠地扎进沈相胸腔,片刻间,鲜血飞溅浸透了红缨,但人只要还有一口气,便撑着他朝青木皇所在的方向步步逼近。只是他的目光好似在看台上寻觅着什么…… 这一瞬,对沈沅来说似乎特别漫长。儿时的记忆、相府的生活、梁少将站在人群中冷傲威仪的身影,还有琛哥哥,深情地待她好得让她的心融化……这一瞬,沈沅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她已经不是相府的千金大小姐了,她是八皇子妃。 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她不能迈步,也不敢迈步。 禁军的长枪摆动,硬生生把沈相扎成了刺猬。沈沅的眼睛忽然被大手遮住,眼泪顺着指缝串串流下。 是他! 他害得爹爹像疯狗一样咬人!是他送信让她去镜子店抢订菱光镜,不然就让她的生活鸡犬不宁。 即便是认贼作父多年,他也待自己视如己出。 沈相胸口一闷,直接闭过气去。落在地上时,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女儿沈沅! 他嘴唇动了动,像在对女儿告别,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直到一口血噗地从嘴里吐出来,死了。 人很快被拖走了,沈沅像木雕一样被皇子琛带出了大殿,她目光惶恐地扫荡周围的每一张脸,终于发现殿外另一端屋脊上闪出一个黑影。 那人拉弓似满月,箭羽连珠,一箭射向蒙面公主,第二箭射向了青木皇。 公主旋身飞舞,两脚便踢开了箭,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冷言道:“护驾!刺客在殿外!” 不知从哪传来猖狂地大笑,“皇兄,见面礼可还喜欢?你觉得你能守住江山?你弄个假公主却又不肯替清儿远嫁,留着也无用。” 青木皇叹了口气,盯着殿外的广场说:“先帝封你做王,舍不得你去荒地受苦才让你留在宇都,如果你安心做你的风流王爷,寡人不会做兄弟相残的事。” 对方叹地笑了,“当年,咱们兄弟俩为了一个太子位相争多年,你觉得区区一个王爷能安抚得了我吗?如果皇兄真的准我做一世王爷,为何不敢让我带兵出征抵抗炎国人?不就是想荣华富贵的生活囚禁我在宇都城?梁翊辰摆出一副挥军南下的姿态请旨赴战场,他不就是怕战败了,落在炎国人手里被我折磨?我若是乖乖留在宇都,往后恐怕再也出不了府门。父皇不该如此安排,是你逼我动手的。” 青木皇大怒道:“逼你?逼你与炎国异邦人做交易?!你明知道炎国对我青木国虎视眈眈,皇弟,你在引狼入室!” “呵呵,皇兄,你当真以为我以前在游山玩水吗?别忘了我对国内的地势了如指掌,梁王能守住南方却没有人在守西方,炎军攻入国内不过是几年的事,到时候,成王败寇,你是自尽还是要我动手?” 青木皇眼中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你当真以为这样就能成大业吗?皇弟,你真的相信寡人中了你的诡计吗?” 那声音没再说话,突然一阵弦响,墙头冒出人马来,对准他直射! 那人知道中了埋伏,身体一低,忽然凌空翻身,脚竟然点在了一支箭上,几个起落就攀出了附近的宫墙,身法如一道若有若无的影子。 所有人都看到了房顶上的人,隔着禁军,梁翊辰与黑衣人的视线撞到了一起,他看到九王爷脸上露出一抹邪恶,消失在了视线中。 …… 各种声音瞬间此起彼伏地响起。 “放箭!” “在那!是刺客!” 肖统领气得直跺脚:“你们都是猪吗!!放箭!快放箭啊!” 反应过来的禁军射出了箭。 “追!追不到明天提头来见我!” 他狠狠瞪了眼下属,让刺客就这么逃脱了,禁军脸上都热辣辣的,简直无地自容。 这次再让刺客从他手中逃脱,还有脸见皇上吗? “刺客一直藏身于宫中!卑职带领禁军联手围捕,为陛下和诸位大人的安全着想,请留在殿内。” 冷汗从肖统领的鬓旁沁出,帝王的威严无声无息地压在了他的心头,他不敢再与青木皇对视,发狠地朝着黑衣人消失的地方追去。 百官恭声应了,议论纷纷,一道黑影以迅雷之速跃出了大殿,青木皇注意到梁翊辰已经不在殿中,嘴角微勾,便下旨道:“诸位爱卿、爱妃、悉数留在殿内,待确认安全后再回宫,摆驾!” 第158章 皇叔的心无人能懂 梁翊辰和肖统领一路紧追不舍,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刺客被逼得逃进了宫墙外的后山。 禁军的箭如雨直射他后背,忽然闪出几个黑衣人掩护,却被他扯过一人挡箭,回头一看,林中冒出无数个黑衣士兵,一定是早就在山坡上埋伏好了。 绕过一片树林,刺客前后受夹击,大喝一声,“给我冲出去!” 身边几个帮手果断护他边打边逃,小胡子挥刀砍断两匹马的缰绳,他挥剑击落几支长箭,翻身上马便大吼一句,“白凛,原来是你暗中泄露了我的行踪!我看错你了!你居然不怕死?!” “叫谁都没用了!谅你也跑不出这座后山!” 梁翊辰不屑地撇了撇嘴,手一挥,身后士兵纷纷亮出劲弩,箭带着劲气破空刺去,短弩近射时杀伤力极强!只见那人身体横翻,躲在了马后,提气大吼:“白凛,你还不出来!” 梁翊辰微眯了眯眼,怒气汹涌而出。又是白凛! “放箭!” 一时之间箭密集如雨,马儿被射成了刺猬哀叫着倒地,紧接着就被一群禁军的人马围困住,顷刻间,山坡上树林中同时爆出欢呼声。 梁翊辰骑马靠近,黑衣人以剑戳地站起了身,竟似在等着他一般。 那人缓缓拉下蒙面巾,有着和青木皇一样的丹凤眼,梁翊辰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震惊不已,喃喃道:“果然是你,九王爷。” “呵呵,好,好一个梁翊辰!你运气真不错!以前我扮成沈相潜伏在相府,只因为你找到一颗赤珠败露了行踪,这回你擒了我就能向皇兄邀功了。” 梁翊辰冷言道:“赤珠怕不是第一次出现在你手中,皇上派人暗杀九王府是想保全皇家名声,你在逃多年不仅通贿炎国,还想谋权篡位。今日起事,必有想造反的人追随,只是不知道你的巢在什么地方。” 九王爷无奈地说道:“这宫外的后山啊,是我和皇兄小时候常来玩耍的地方,显然早就备有埋伏。如果不是白凛透露消息给你,我的人在后山,你又怎会提前埋伏?” 泄露消息的人是她?梁翊辰又是一惊。九王爷目光一闪,难道梁翊辰真不知道是白凛帮的他? “王爷怕是忘了吧,你可是青木国的皇室,让你活着离开去引狼入室吗?炎国攻下西南,势必引起战乱。我何以向天下百姓交代?” 九王爷长叹,噌的一声剑鸣,挥剑横扫,阴险地笑道:“废话少说,看你是否能擒得住我了!” 花粉弹在眼前炸开,大团大团的粉雾在林中飘荡,梁翊辰嗅觉敏锐,大叫一声,“不好!软香散!退后!” 他挥剑唤风为时已晚,叮铃咣当一阵响,周围的禁军倒地一片, 粉雾散去,也就在梁翊辰思索的瞬间,身后风声掠过,手里的长匕首往后急刺,树叶飞舞,一阵浑厚的劲气荡开,喃喃自语,“想跑?很好,这回还跑得了吗?” 九王爷没有了平时的华贵,迎面袭来的劲气激得后颈汗毛直竖,步步后退,眉宇间顿时染着戾气。手中雪亮的剑优雅地划破了风,狠厉地说道:“派你来追我,看来皇兄是真的容不下我了。” 梁翊辰直接用匕首格住了对方的剑,一寸刀刃寒光闪烁,对方紧握的剑脱手飞出,胸口挨了一脚,人也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他大吼道:“皇上怎容不下你?九王府遭暗杀的案子迟迟悬着,你本可以隐姓埋名逍遥半生,让我找到证据,你早该知道有今日!” 九王爷没有回答。眼中带着一丝得意,丹凤眼笑得像偷腥的猫,躺在地上揉着胸口,呵呵笑起来:“证据?什么证据?我和清儿偷情的证据?你还不知道吧?” “无耻!你是他皇叔!皇家丑闻不在少数,但清儿的名节由不得你玷污!”梁翊辰凶狠地看着他,“你该庆幸这里四下无人,死得不至于太难看!” 哈哈哈!九王爷无耻地笑着,“皇叔又如何?你怕了?你拿不准我对清儿到底做过了什么?那腰肢可谓盈盈一握,你猜,我是怎么知道她的伤口能自愈的?哈哈哈哈!……” 可令人惊诧的是,梁翊辰并没有被这番话激怒,尽管他深潭的眼底卷起了风暴,嘴也紧紧抿成了一线。 九王爷猜到这是梁翊辰的弱点,肆意发泄着心里的愤怒。 “怎么不说话了?愤怒了?你可以求我放过清儿,只要我不死,我就……” 还未说完,梁翊辰的长匕首搁在他脖子上,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阴狠说道:“九王爷,你真以为我不知道?清儿划伤你脖子的那个伤口是不是一直没有愈合?内力提不起多少吧?你也知道,我的武功比你强。你轻功不错,若不是中了慢性毒,你岂会被我这么容易追到?” 九王爷紧张起来,目光越发凶狠,他蓦地反应过来,笑声越发疯狂,喃喃道:“唉,小清儿啊小清儿,总在我这里耍花招……” 阳光照在雪亮的刃上,梁翊辰逼视着九王爷说道:“放弃你那些篡权的幻想吧, 炎国想吞并青木国是不可能的,若敢来犯,我便让他全军覆没。” 九王爷觉得自己快被梁翊辰眼中的杀气吞没,他暗暗感叹这股将领士气,神情却并不颓败,含笑地回看着,仿佛还是那个风流倜傥的王爷。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锦袋扔到梁翊辰脚边,“你瞧瞧这个。” 梁翊辰只瞟了一眼就神色大变,终于承认,“凭这包东西和炎国军队,还有你的能力,至少就有五分的把握……” 九王爷微笑道:“我求你一件事可好?” “噢?” “这是我送皇兄的礼物,你带我给他。炎国的高煜狼子野心,就算我不在其中贿通,总有一天会起兵南侵,锦袋里的东西应该对皇兄有用。我曾与炎国人勾结是为了挑起战争从中渔利,但是这些年我发现皇兄治国有方,百姓在战后仍能安居乐业,我便打消了念头。我只想让皇兄知道,也有他不可控的事,并非真的想起兵谋反。” 第159章 我不会让她等 梁翊辰叹了口气,“清儿都告诉我了。而且我见过鸾妃,她并未提过你,你得不到她,就想让她爱的人痛苦罢了。你不承认鸾妃不喜欢你,这份执念让你连清儿也要折磨,不过是个因爱生恨的可怜疯子 。” 九王爷说道:“高煜求联姻的事我早就知晓,不然沈相也不会被我威胁着去引使者觐见。我不想清儿远嫁炎国,提前派白凛扮成清儿去授封典礼,可她却背叛了我,那一箭居然没能射死她!让白凛做为公主远嫁炎国联姻,怕是你还不知道吧?她本来就是三殿下的护卫!我,并不想引发战火。” 梁翊辰皱着眉,冷冷道:“王爷说这些为时已晚。” 哈哈哈哈!九王爷忽然癫狂地发笑,“王爷!如今还有人叫我王爷?!” 他自嘲地想,连九王府的一针一线都要上报,繁华的宇都城是个牢笼,他与在朝官员们多说几句笑话都要防着结党二字。 九王爷抬头望向天空,想起了青鸾,轻声道:“我也有想守护的人……” 半盏茶的功夫后,风吹树叶乱拂,粉雾渐淡。 马蹄声疾,后山空寂无人的道上追来一队人马,随后赶来的肖统领见到被射成刺猬似的马儿,凌乱的箭支横七竖八地插在地上,禁军倒地不省人事。 刺客不见了踪迹。一道黑影飞速在前方一闪而过,哪还找得到那人半片衣角。 肖统领顾不得招呼禁军,纵马就追。 …… 当晚,皇宫后花园的小书房里备下了香汤,多人服侍青木皇泡进热气腾腾的澡桶后,便拉上房门退到了外间侍候。 这小书房是幼时与九皇弟跑去后山玩耍必走的密道,早已弃之不用,然而就在他沐浴时,密道的门被推开,走出来一个全身藏在黑斗篷里的人。 青木皇并没有吃惊:“你很准时。” “天上下刀子臣都会来。”来人脱掉了掩藏身影的黑斗篷,露出梁翊辰冷傲的脸。 “寡人让你办的事……可是办妥了。”曾经青木皇看重在戍边一驻便是多年的梁少将,却因为他求娶清儿讨厌起这个臭小子,没想到他也能做为自己的暗将。 “陛下,答应您的事,臣办到了。” 梁翊辰从宽松的斗篷里拿出一个黑布包放在澡桶对面,轻轻揭开黑布,正是九王爷的项上人头。 青木皇看都不看一眼,唇角隐约上扬,拿过布巾拭干了身子,披上轻袍,声音冷下去:“其实,九皇弟做了君主都会是个好君主,可宝座只有一个。天命如此,他怎可能还有再胜的把握?” 梁翊辰把九王爷交给他的锦包放在了矮桌上,说道:“这是青木国的地形矿藏详图,地图上边境要隘地形标识得很详细。” 青木皇心头一热,想起了小时候的九皇弟。他聪明伶俐,攻于精细的算计,满肚子的坏招就为了抢夺他的玩物,还喜欢在父皇面前表现自己。但九皇弟从来都不会对他下毒手,一向用计谋和他斗。另外几个兄弟早已被他赶尽杀绝,也只对这个皇弟动过恻隐之心,可他依然如此。 他看着地图,想着儿时的温情,淡淡说道:“皇弟一直不服气父皇的决定。父皇很偏心他,九个皇子却让他拿到这笔财富,足够他锦衣玉食几辈子也用不完,可他在众目睽睽下,在清儿典礼的时候行刺寡人。可寡人除了保全他的名声,任何赦免都不可能!” 青木皇没有了平时的君威,眉宇间染着痛苦。 梁翊辰很认真地回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青木皇不想再论此事,转移话题道:“镇南戍边已经传来消息,炎国内部早已经调兵遣将一路南行,不出两个月,炎国必定会攻打边城。另外,高煜与九王爷私通的亲笔书信已经被找到了。” 梁翊辰满心只有清儿,“战争不论输赢,臣此去戍边这一战为得是能换来边关几十年的和平,臣归来第一件事便要迎娶清儿。” 语气没得商量。意思是,我不管你怎么想,我要娶媳妇! 青木皇湿透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缓步行到窗边,望着明月,无奈说道:“清儿注定要为青木国召唤青龙神君降临福泽,梁爱卿既然以天下为聘,担任主帅,打败炎军,夺回至少二十座城池,寡人才允你俩的婚事,只看你在戍边一战是多少年,三五年也是,十年二十年也是。” 梁翊辰愣住了。 青木皇很好奇眼前这个男人对清儿的心思,呵呵笑道:“梁爱卿,你是想问清儿?寡人没有任何安排。清儿若真看上了那炎国三皇子高煜,寡人也会重新考虑她远嫁的事,多少青年才俊倾慕于她?她会不会等你呢?” 梁翊辰嘴角抿成一线,套上黑斗篷就走,留下了一句:“我不会让她等。” …… 清儿醒来时,鼻尖嗅到被子上的气息,便知是在梁翊辰的床上,左右见不到人,不免有些失落。 见寝居里已经收拾好了的包裹,她瞪着梁翊辰的甲胄出神,典礼上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 对了,翊辰要出征了。 她的手一触到硬硬的甲胄便生出一丝畏惧。这副黑金明光铠,镶缀着金色的铁片串着在一起,极为耀眼。挂在衣架上像一个战神赫然站在房间里。 她愣愣地看了许久,摘掉头上的发簪使劲往甲胄上扎。 “清儿,你做什么!” 梁翊辰刚巧进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可清儿挣扎着一个劲儿地使劲扎,“我试试这甲胄能不能被箭矢扎破!” 清儿说得认真,这让梁翊辰哭笑不得,拿走她手里的发簪往旁边一扔,“傻猫,这世上哪有真正刀枪不入的甲胄!?何况是个簪子了。” 清儿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满脸,“我不管!我就试试甲胄结不结实……” 梁翊辰给她拭泪,安慰道:“这是青木国最好的黑金明光铠,几十名工匠打造一年才得一副,极好的,你放心吧。” “那你什么时候走?” 梁翊辰拉她入怀,在她耳边喃喃道:“明日清晨。” 清儿想点头,忽然就想起高煜的眼神,心头一凛,伸手抱紧了他,“我害怕!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只要你活着回来!” 第160章 离别又何时再见? 梁翊辰无声地叹息,轻轻拍着她的背,“高煜求联姻是个幌子,炎军早就悄悄行军南下了,为得就是打我们个措手不及,我是主帅,又不是先锋,怕什么。” 梁翊辰咬住她的唇,严肃地说:“胆小猫,这些话再不准说。” 清儿噙着泪点点头,梁翊辰从怀里掏出一幅地图慢慢指给她看,指尖比着距离,说着一天能赶多少里路。 清儿眼巴巴地瞧得极认真,倒把他惹笑了,“说这些是让安心,你看这么仔细做什么?” 清儿眨眨眼,含着水光的眼眸闪闪,她探过小脑袋神秘兮兮地说:“我也跟你去好不好?女扮男装如何?” 梁翊辰吓了一跳,捧起她的后脑勺就狠狠亲她,直到怀里的人儿软软伏在他胸口,才严肃斥道:“戍边战场哪能女人跟过去!?更何况清儿还是身份尊贵的公主殿下,若是陛下知晓还是我带你去冒险的,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清儿绕住梁翊辰的脖子,吻得深情,忍不住留下一个又一个吻痕,小声说道:“所以……女扮男装就没人知道了呀,我用法术布置阵法,不也是能助力吗?” 梁翊辰叹了口气,边抚着她的头发边说:“胡闹!没有人知道你女扮男装去了戍边,但所有人却知道宫里少了个公主!戍边的军需物资一直紧缺,即便是写个书信也要派出人马的,驿站只能发加急的军事情报,日常书信每月只能发一次,我会给你写信。” 清儿掷气地推他,扭过脸不看他,“大殿里我想求父皇让我跟你去戍边,还被你给点晕了,醒来就在梁王府,你不想我跟你去,不如现在就送我回玄清宫!” 梁翊辰嘴角一翘道:“这么晚,宫门都关了。” 清儿捶他一拳,“无赖!你还知道宫门关了?” 梁翊辰趁机拥住她不放,喃喃道:“还不是想见你,明天我就出征了,今晚我抱着你睡。” 他根本不等清儿反应,直接抱她上了床,暧昧的香盈绕鼻端,吻如细密的雨落了下来,“翊辰……我……舍不得你走。” 她的声音飘浮不定,柔媚入骨。 梁翊辰只觉得一股热辣辣的气血直冲头顶,下意识地吻得更深情。迷离中,有朦胧的光线透进半透的床帐,清儿洁白如雪的身子,小巧玲珑。 他手掌触到了一片柔软,像压着只柔柔的小猫。 清儿忍不住嘤咛。 梁翊辰的心狂跳着,那温暖光滑的身体压在了他身上,清儿的脸挨着他,小猫般咬住他的耳垂低语:“去了戍边,你会时常想起我吗?” 梁翊辰轻轻一笑,抱住了她,呼吸渐渐沉重,喑哑着呢喃:“何止想你,还想以二十座城池为聘。”说完强势握着她的手压在了身侧,吻轻轻落在清儿胸前,渐渐被他融化,身体也渐渐燃烧…… 掌心触着她后背光滑而有弹性的肌肤,紧紧与自己贴在一起。不知何时,好似进入了一个极玄妙的世界,人似沐浴在一片温柔的光晕中…… …… 天色蒙蒙亮,清儿沉睡如婴儿。 梁翊辰仿佛第一次见到她,听着她轻轻的吸气声像小猫蜷缩在他怀里。手轻抚过那优美的眉骨和脸颊。 怕惊醒了她,只得小心地亲了亲她的唇,忍不住含了一瓣在嘴里,像含着一块香甜的软糖,嘴里厮磨出声:“清儿,我走了。你记着,再相见时,你就是我的梁王妃。” 清儿没有回应他。 梁翊辰摸下床,利索地开始穿起衣服,忽然有人递过一件内衫,他扭过脸一看是清儿,喉咙有些哽咽,他多希望她没有醒来! 清儿取了衣裳一件件给梁翊辰穿上,退后一步,她看了又看,黑金的甲胄贴服地裹在男人身上,眼风凛凛,浑身透着主帅的威仪。 看着看着,清儿就红着眼睛,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赞了声,“梁主帅,真威风!” 这般强颜欢笑得让梁翊辰心酸。 他狠狠地抱了抱清儿,“宝贝,赶紧帮我梳头戴冠,时间不多了。” 清儿点点头,手中飞快地打理,“我不跟你去,送你出城总可以吧?” 梁翊辰摇摇头劝道:“清儿,大军出征,煞气重,你就别去看了。我派青鹭护送你回宫,她正巧得靠你的疗愈法术。” 啪嗒!清儿一把摔了梳子,忍不住闹起脾气。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好好好,梁王大人现在可是身居高位,统领天下兵马南下攻敌,我青木国的子民能送大帅出城,我却不能?……” 清儿还在说,梁翊辰抬起她的下巴就吻,强势地咬她的唇吞没所有的声音,似乎怎么也吻不够,让他难舍。 直到怀里的暖香柔软得站不住脚,他才抱清儿放到床上,哄她道:“补补觉,昨晚……都没怎么睡。趁着大军出城悄悄回宫就是了。” 他给清儿盖好被子,转身挎上雷鸣剑,大步离开。谁想到,才走到院子,身后的寝居传来一声花瓶爆碎的响声,第二声,第三声…… 梁翊辰叹了口气,回头提声说道:“你若不想错过就去吧,多带点护卫,别让人群冲撞了。大军出征前会在宫门祭旗,再沿天街经过青龙大道出城。” 半晌,寝居传出一片欢呼。 梁翊辰抿嘴忍住笑,呢喃自语:“等我回来。” 他出了梁王府,道两旁静静地候着一队梁家骑兵,甲胄黑红相间,个个整齐划一的长枪、短刀,身负弓箭。 黑鹭带着这支严格训练的八百精骑足足排出了天街大道,气势威风凛凛。 梁翊辰下了一道命令:“队伍开拔!日夜兼程尽快赶到镇南戍边。” 说完拍马奔出天街,黑鹭比了个手势,骑兵们齐刷刷地翻身上马融成了队伍紧跟其后。 朝阳初升之时,大军威风凛凛地出城。 青龙大道上人流拥堵得水泄不通,从梁王府驶出的玄色马车被迫停了下来,玉竹和侍卫们围着马车,拦着情绪高涨的百姓。 清儿撩起轿帘,看到身穿黑金甲的梁翊辰骑在马上领军出城,阳光照在他身上,光芒耀眼得夺目。 有那么一瞬间,清儿觉得翊辰回头在寻觅着自己,可一阵微风,旌旗飘过却挡住了他的脸。 翊辰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清儿的视线中。 清儿只能探出车窗,眼睛都不眨地望着城门的方向,直到轿帘轻轻放下,百姓们看够了热闹做鸟兽散,护卫们护着马车缓缓回了宫。 第161章 戍边战败 三个月过去,已是入冬。 梁翊辰的信终于和密折一起送到了宇都。 说是统帅的家书,但梁翊辰早已没了家人,实则是写给清儿一个人的情书。 为了不泄露军机,厚厚的一沓书信写的几乎全是戍边的风景、气候,特产和吃食,还有相思之情,字迹如人透着峥嵘之气。 清儿每晚睡前拿出来看了又看,信的落款写着两个字“想你”,每次看到这里,就好像翊辰在耳侧低沉的呢喃,那种浓浓缱绻的深情沉浸在字里行间,令人魂牵梦萦。 梁翊辰说:“眼看着入冬,赶往镇南的日子里气温却越来越热,冬天如宇都的春天一般很适合以后定居,不过这里冬天没有在宇都时的大雪而是雪雨,雪细如屑,落地便化。戍边的夜里很空寂,星空好似触手可及,大概是戍边荒芜少人居住的缘故……” 清儿知道,此刻他也想她在镇南。 书信往来间,转眼就到了第二年。 刚入冬,天上就飘起了雨雪,雪屑如细,脚下的青石板小径被一点点浸湿。清儿想着,这就是翊辰所说的雨雪吧!只是,她已经两个月没收到书信了,而梁翊辰兵败的流言传遍了宇都城。 清儿哭了好几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一代戍边鬼将怎么说败就败了?她才不信!可军事密折岂是她能知晓的? 心里挂念翊辰的安危,趁着天还未亮,她换了身小太监的衣裳,悄悄溜进了父皇的宸阳大殿,蹑手蹑脚地绕过了打瞌睡的太监,直奔堆满奏折的书案。 借着微光,在书案上翻来翻去地找,发现所有关于镇南的奏折都是半年前的!而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她不敢再耽搁,拔腿就往外跑。 大门外渐渐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逼得清儿只好闪身藏进了屏风后,毕竟没人敢窥视龙椅的方向。 吱呀的开门声后,就有人迫不及待地开口了!果然,朝臣们正劝父皇换统帅! “梁统帅出军将满一年,他不仅没有击退镇南戍边的炎军,反而让炎军攻进了镇南,梁统领罪该问斩!” 青木皇一口气问道:“梁翊辰如今行军何处?镇南戍边被攻进多少里?将士伤亡如何?” 几个大臣面面相觑。 张相道:“陛下,不管他现在如何,单从戍边送来的消息看,如果攻打顺利,那炎国大军应该早已有退军的迹象,岂能驻扎在戍边不走?居然还聚集了五十万兵马,定是梁统帅遭受重创,陛下应紧召梁统帅回宇都问罪!” 他还活着?!清儿惊得捂住嘴不敢出声。 青木皇心里暗骂,你们就盼着梁翊辰战死沙场呢,让寡人重新考虑驸马的人选,这帮老臣总想成为皇亲国戚。 “镇南戍边八百里急报是哪天出发的?一路换马不停,消息送到宇都城也要十五天吧?半个月前的消息,你们怎么就判定梁翊辰兵败?要知道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寡人等着,等着看炎国投降割二十座城!” 青木皇袖袍一甩,转身叫来肖统领,“你速派人去镇南戍边查探消息,要快!寡人怀疑有人从中作梗,才导致戍边消息无法传回。” 肖统领揖手道:“陛下放心,卑职这就去办!” 忽然一人来报:“陛下!梁州刺史报——!梁翊辰不与梁州府兵配合,私自出兵,损失兵计三千八百人!炎军以小股兵力牵制,聚集四万人围攻梁州已有十日!” 宸阳殿顿时像煮沸的一锅开水,臣子们的吵闹声大得能把殿顶掀翻。 青木皇额头青筋直跳。 “陛下,此时再不下旨换帅,恐战火蔓延,后果不堪设想!” “请陛下下令,捉拿梁翊辰回宇都问斩,另派大将增兵支援,以解梁州之围!” 此起彼伏的请旨声让青木皇脑仁疼, 这么大的事!梁翊辰竟然一封密折也没有送来?清儿却恨不得插翅飞到镇南看个究事! 这时,又一人来报! “陛下,我方大军初至镇南时发兵迎敌,把炎国打得退回去二十里,歼敌一千五百名。卑职十天前和梁统帅分别时,他已经开始布阵埋伏准备合围炎军。” 十天前?!那刺史有点惊喜,“我们是十五天前赶回来的,那时候梁州已经被围,炎军正在攻打周边。只听说梁州府的兵和炎军死伤各半。苦于道路封锁没能见着人,卑职只管急着赶回宇都城送情报,这会儿送来新消息,多谢了。” 朝堂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吵。 “陛下,打长期战的人和牲畜都缺衣少食,整个炎军早已饿红了眼,不要命地骑马就冲进边境的城镇抢食。军需供给总有一批在途中被劫,卑职猜测可能是潜伏在境的炎党伺机偷运给炎军使用。此次来报,也是依梁统帅之意,由卑职亲自押送军需赶往镇南……” 柳相人插话道:“这样说来,我军与炎军没有再正面交战,我军却损失了人马!?” 来人继续解说:“大军终日不敢解甲,不少士兵被炎兵包抄了后路,梁统帅却觉得这定是炎军使的计,企图引大军深入炎国境内,这才下令我军不得贸然追杀!” 朝堂上仍讨论不断,几方势力各持己见。 最后青木皇下令道:“既然有人中途劫粮断了后援,军情迟报定是有人从中作梗,传寡人口谕,军需后援务必尽快送往镇南,只可多,不可少!” 他挥了挥手,大臣们识趣地退下。片刻后,宸阳大殿又恢复了安静,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还不出来?” 清儿倚在屏风后不敢出声,绝不上当。 “寡人的神魂出窍才能进入另一片空间,当年也多亏这种能力,才能与你在恒古青木下一见,父皇一进大殿就知道你藏在哪里,还在为假公主的事生气呢?那是故意做给戏群臣看的嘛~” 不提还好,提了清儿就来气,仰脸鼻息哼了一声。 青木皇催促了声,“过来吃茶点,这里放了你最爱吃的白茶酥饼,刚烤的。” 第162章 灯火阑珊处却念故人 清儿的身影缓缓挪出屏风,脚尖轻点几步就迈到龙椅后,小拳头轻柔地给父皇捶背,语笑嫣然道:“清儿不过是担心父皇劳累,躲起来想给父皇个惊喜,这不~给您捶捶背~” 青木皇忍着笑,丹凤眼舒服地眯了起来,满脸享受的样子。 父慈女孝,整个恢宏的大殿里父女俩对看一桌奏折,一壶热茶,一炉香薰,满殿青烟袅袅。 清儿时不时地偷瞄向父皇手里翻阅着的奏折,几乎没发现任何有关镇南的军情,手上的功夫不知不觉就慢下来了。 “清儿?” 青木皇提醒了她一句。 清儿回过神,连忙取了书案上的茶杯,应道:“父皇~您喝茶。” 青木皇接过递来的茶,看着她温和地说:“清儿,你坐下,父皇有话和你说。” 清儿听话地照做了。将近二十岁的她眉眼妩媚,与刚回宫时相比的确少了几分绝尘之气,青木皇不禁感慨道:“你出生的时候,小得父皇一只手掌就能托住,再相见时却是个大姑娘了,这一晃二十年过去,父皇也老了,只可惜没能陪你长大。” “哪里的话,父皇一点也不老,如今清儿回来了,陪在您身边~” “好好好。” 清儿眼中透出温暖的笑意让青木皇心悦,“过完年,清儿快满二十岁了,生辰还是要大办特办!清儿想要什么生辰礼?父皇统统满足你。” 清儿眼前一亮,暗想机会来得如此不费工夫?于是,试探性地问:“父皇啊我……我想去镇南戍边……” 青木皇大惊,“这怎么行?!战场岂是女儿家去玩耍的地方!” “……” 清儿急得直跺脚,“父皇!刚才我都听到了,镇南戍边近期需要运送军粮供给。我女扮男装随大队一起去一起回,保证不暴露公主的身份还不行吗?” 青木皇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想去见那个臭小子就不行!” 清儿固执地说:“支援队能去,我就能去。” 青木皇睃了她一眼,没有吭声。清儿从小长在深闺,受得了戍边的风餐露宿吗? “噢?你且说来听听父皇允你去的理由!?如果能说服父皇,父皇就让你去。” 清儿认真地说:“翊辰出手不会有败仗。可是我却觉得,如果我不去,也许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我心里不安。” 说着抬起手,一把脱掉缚灵镯,指着大殿中央的香炉说道:“父皇!你看!也许玄女的法术还有些用武之地。” 眨眼间,一道青光闪电划过!轰隆巨响,香炉被炸得四分五裂…… “……” “师父不让我在宫里使用,更不想让我在人前展示,威力还不仅如此……” 青木皇默默地思索了半天,才叹了声,“父皇考虑一下,过年后,父皇给清儿大办二十岁生辰,那时候再答复你,可好?” 缓兵之计,能说“不好”吗? 清儿眼巴巴地表示“好的”,接下来,她隔三差五就跑去“孝顺父皇”,只盼着能早一天放她去镇南。 几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元宵节这日,宇都城亮起了璀璨的灯火,梁统帅兵败的消息渐渐淡去,更让百姓感兴趣的是,青木皇携小九公主与众多皇子出宫观灯与民同乐。 清儿坐在花车里好奇地观望,整条青龙大道搭起了好几座花楼,舞龙灯的、耍狮灯的,在楼前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热闹叫好声。 周围的坊市借机卖小吃的、卖花灯的、出游的百姓簇拥着花车都想一见公主的芳容,城里热闹非凡。 皇家的花楼外站满了值勤护卫和禁军,四只活泼的舞狮在空地上翻滚,交首再分,接连做出超高难度的动作,引来阵阵喝彩声。 元妃坐在父皇身侧,惊奇地看着狮口吐出一幅楹联“国泰民安”,接着又是一个翻滚,口中喷出烟火引得众人惊叹不已。 青木皇笑道:“赏!” 内侍就端了盘银子下楼,四只狮子停了下来,八人齐齐跪下谢了赏,又重新穿戴齐整,继续舞了起来。 趁着群臣与皇兄们向父皇请安。清儿眼珠一转,茶水不小心洒了一身,她随手披了件大红披风,脖子绕了一圈白狐毛衬着俏脸如银月,借口说是去换衣裳,拉着紫云紫烟的手就往楼下跑,慌得姐妹俩不知所措。 “公主殿下!包厢不在那个方向!” 清儿翻出花车里提前藏好的包袱,拿出两个小狐狸面具扔给紫云紫烟,姐妹俩惶恐跪下:“奴婢们可不敢偷偷带公主溜出去!” 清儿笑着戴上了小白猫面具,这可是找宫廷画师按白茶的猫脸做成的,终于派上用场了。 “好啦!一年就这么一回。有玉竹暗中保护,走,我们去看灯~” 姐妹俩顿时欢呼起来,眼中透出一层兴奋。 三人兴致勃勃地去逛花灯,清儿眼中只有五彩缤纷的灯,回望才看到姐妹俩离自己已有一段距离,正扒拉着人拼命往自己这边赶。 清儿站在一盏粉色的荷花灯下并不着急,流光溢彩的街市,周围是人影绰绰,旁边几个姑娘戴着笑脸娃娃的面具正在猜灯谜。 忽然听到娇俏的一声,“夫君!你快帮我赢那支蝴蝶簪子嘛!就那支!” 清儿顺着声音望去,灯光下映出一个娇俏的姑娘,粉色花袄,石青裙子,单手扯着花灯垂下的绸布灯谜,生怕有人和她抢。 男子亲昵地揽过姑娘,含着笑抬头去看那道灯谜,提笔专注地写下灯谜的样子,再次勾起清儿的记忆。 那些笑声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男子将赢来的一支簪子插进了姑娘的发髻,深情的模样突然让清儿有些怀念。 她目光怔怔地透过迷离灯光只落在了两人身上,回想着自己曾对翊辰说过的话,“以后我们每年都来这里放花灯好不好?” 这种孤独感让清儿强迫自己去看花灯上的字谜。可是那行小字却渐渐变得模糊,她揉了揉眼睛,似被灯光照花了,怎么也看不清楚。 第163章 你该重新见我一次 “夫君,我还要那个!你帮我再打赢一个好不好!” “好好好,都给你打赢,谁叫我家娘子喜欢呢~” 声音随风飘远,清儿忍不住又看去一眼,只见人群中朝她走来一名身材削瘦的男子,戴了顶圆尖顶的胡帽,帽檐垂着黑纱。 经过清儿身边时,他掀起了黑纱一角,冲她笑了笑。 “跟我来,否则就等着领梁翊辰的尸体吧。”对方熟悉的声音仿佛魔咒,吓得清儿呆若木鸡。 她不敢不去,缓缓跟在那人身后。走了一刻,脚步声踢踢踏踏急促地传来,那人在树后隐藏了身形。 “大小姐!奴婢可算跟过来了!这里人多眼杂,大小姐想去哪儿可先跟奴婢说一声啊……” “紫云,你守在这里,有人来就提醒我一声。” 清儿不想让人知道她与此人结识,匆匆叮嘱了紫云,心一横跟了过去。 那人静静地看着她走来,引着她七转八拐来到湖边,四周花灯点点映进湖中,几条画舫驶过流光溢彩,如同海市蜃楼, 清儿停在他身前却不语。 黑纱隐约能看出那人微微偏着头,眼里带着戏谑之意。 “很想知道?为何不问?” 清儿强装着镇静,军情没有间断,但梁翊辰的书信已经一段时间没收到了,她说道:“镇南戍边每隔半个月都会送来军情,你特意找我自然会说,你若假传消息给我,我问了,岂不正中你的下怀吗?” 那人微笑着,柔声哄她:“小姑娘确实长大了,不再轻易相信别人的话,也不至于再抱错了男人,只要你问,我就告诉你。” 清儿想也不想就问他:“阿煜,你引我来,究竟何意?” “你还是不敢不信,你很关心他?是吗?” 这种不被人当回事的感觉让阿煜不舒服,脸色禁不住又沉了,讥道:“我差点忘了,本皇子早已向两国求联姻了,我提前来见你不该吗?” 清儿怒道:“我父皇可没有答应联姻,况且,梁统帅还要割你二十座城池作为聘礼呢!” 阿煜啧啧遗憾道:“原来你要嫁给他,所以替他着急,为他担心。” “怎么?我不担心他?难道还要担心你吗?” “……” 阿煜被噎得胸闷,粗暴地揽住她朝湖中跃去,清儿低呼了声,搂紧了他的腰:“皇家护卫和禁军就在几丈之外的花楼处执勤,你费尽心思闯入宇都城,就为了绑架我?你带着我是出不了城的。” 阿煜不屑地轻笑了声,正要轻功飞起。 “抱紧了!我带你去看今晚最美的灯景!” 两人落在画舫上的瞬间,清儿脚下不稳,阿煜那只本想掐她脖子的手改成了搂住她的细腰,一把掀飞了小猫面具,看到了清儿的脸。 灯光落在少女的脸上,他捏住玲珑的下巴,肌肤宛若凝脂。 小姑娘的双眸比水光更璀璨,噙着一抹惊恐,朵朵花灯飘满了湖面,星星点点,多么浪漫啊! 可惜怀中的少女却拼命挣脱他。 “放开!放开!梁翊辰到底什么情况?不然我叫父皇封了这里,虽不至于杀了你,至少还能拿你做质子,到时候你想回国都没门!” 阿煜收紧胳膊狠狠抱住了她,白狐绒里露出一截纤细的脖子,让他又涌出想掐住的冲动。 “再闹!你掉进湖里喂鱼可怪不得我,可我怎舍得?记得第一次在男倌楼见到你,你不是还抱我抱得紧吗?你虽然认错了男人。那时我戴了面具,可这一回,你该重新见我一次。” 高煜声音很轻柔,含着一点点期许,听到任何一个少女耳中,都会被他的声音蛊惑了。 清儿懊恼不已,羞愤得大叫,“是你?!我不记得!” 高煜才不管这些,“呵?不记得?可是我却记得清楚!” 他潇洒地撤掉黑纱,露出俊美的面容,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正是当今炎国三皇子高煜。 他们站在花肪的船尾,四顾无人。他迟疑了下,扳过清儿的肩,目光恰好对上那抹嫣红的唇,令他心头一荡,低下头就想吻住。 清儿嫌恶地扭头躲开,“无耻!你打算上演一场邂逅的戏码?” 高煜不以为意,轻松回道:“可你拿我没办法,你也只能看不到你的情郎着急罢了。等我率军攻下你青木国,你也只能嫁给我!这可算是战败国的公主最高殊荣了。” 清儿无奈地笑了,“我心悦翊辰,你娶我作甚?!难道你能容下自己的皇子妃心里惦记着你恨的人?上次我夫君那剑怎么没削掉你一只胳膊!?” 呼吸立刻被夺,清儿憋气挣扎起来,朝着湖边大喊:“玉竹!我在这儿!” 高煜心里不舒服,不屑道:“你当真以为我是看上你了?我只是看上了你玄女的灵力!求婚不过是个最省事的办法,你是死是活都无所谓!” 话音才落,高煜瞳孔猛缩。 一抹人影轻盈如鸟,踩着湖面的花灯朝他们冲来!他喃喃赞了声:“你的护卫好轻功啊。” 他松开了她,戴上了幕离,语气变得疏离,“我皇姐惜才,知道此战是他主帅居然抢了我的位子,亲自带兵南下,本皇子自然要助皇姐一臂之力拿下他。我猜你会迫不及待地跑去镇南,本皇子也想看看你对他如何一往情深。” 清儿当场震住,高煜凑近她耳边悄声说道:“别告诉任何人你见过本皇子。知道的人,本皇子都会杀了灭口。记住了。” 他用力推开清儿,玉竹奔来接住清儿的瞬间,暗器飞弹过去,高煜一个旋身,从花舫上跃下,踩着荷花灯几步便撤离了。 “别去追了!带我回去吧,紫云紫烟怕是等得着急了。” 见清儿脸色不好,玉竹只好应了,暗器嗖嗖弹射去,竟然一支都没命中! …… 元宵一过,公主的生辰礼让宇都城再次热闹非凡,可清儿却寝食难安。 当天晚上便与父皇辞行,毫无悬念的,免不了一通关心与说教,无奈之下,青木皇只好派了个可靠之人随行。 第164章 思君心切 天不亮,支援队出发了,点齐了护卫粮队的三百精兵和二十辆粮车。 清儿身材娇小,穿了男装,被藏在货物里安全地带出了城,扮成伙计的秦太傅也轻松过了关。 大约走了一个半月,支援队一路顺畅地到了南门关,照规矩休息三天,再出关南行。 当地人最关心的是镇南的战况。清儿和秦太傅趁机去了集市上的酒肆,要了酒菜,两人竖起了耳朵。 “梁统帅只身进了炎国的营地投降??” “真的?” “据说炎国领兵的是个女将军!英姿飒爽,大刀一挥,炎国的男人都拜倒在她的战袍下,何况是梁统帅呢!” “不能吧,梁统帅怎可能投降!” “不投降为何迟迟没有攻打的消息?什么时候的消息啊?” “就五天前的事!” “五天前的事能传到南门关?” “您有所不知,家主饲养的鹰送来的消息,比马跑得快多了。” 秦太傅低声对清儿说了句:“我去探探。”起身就挤进了人群,果然听到的各种议论,美女将领与镇南统帅的故事总是被人津津乐道。 清儿心里焦急万分,梁翊辰是被擒还是假降?那个女将军是阿煜的皇姐?她又派玉竹去悄悄打探消息。 等待中,她伸长了脖子望向人群,忽然走来一素袍男子悠然在她身边坐下,幕离黑纱掀起后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清儿惊讶地喊了他一声:“师父!你怎么在这里?!” 难道师父一直跟着他们一路南行? 不善言辞的玄明咬紧了牙,“清儿,随为师走。”不等清儿反应,他拉起她的手腕就往外走。 “师父!”清儿挣扎了下,被他拉得踉跄。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师父!不由得大急,“师父!你要带我去哪!?” “回宇都。趁现在还来得及。”玄明淡淡说道。 “师父!粮车好不容易到了南门关,秦太傅奉旨随我去镇南,我不能跟您回去?!” 玄明停住,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回头看着她说道:“只是不能吗?为师算了一卦,梁翊辰此行是在行险,况且他现在不在镇南大营,清儿,只要你有一点想回去的心思,我都会带你回宇都。” 清儿深深地吸气,脸上表露的决绝让玄明扭过了脸,只淡淡说了一句:“不用说了。” 已知劝说无用,他抬起清儿的手腕,口中念念有词,另一手竖指在缚灵镯上解开了咒语,“你记着,到了镇南。若有危险,只有这镯子不再缚灵时才能帮到你。” “我知道了,师父。” “去吧,等你回宇都,师父全力主持召唤仪式,那之后,你便不再是青龙玄女了,大可追求你想要的人生,也许我们还会再见。” 玄明深深看了她一眼,放下了幕离的面纱。 清儿猛然抬起了头。“师父,什么意思?” 她的目光透着不解,看得玄明心里发紧。 “保重。” 玄明不再多说,毅然离开。 …… 过了南门关,粮运需要绕城送到梁州的军营中,路上必经过一段险峻的山岭。粮车阵线拉得过长,一旦途中被抢,能活着逃走都是运气。 但是粮运不过去,大军断了口粮,梁州城之围就被炎军破了。 支援队早有准备,从踏上山道的那一刻起,所有人不约而同加快了脚步,高举着盾牌,朝前方急奔。 清儿窝在货车里,手心沁出一层冷汗。 秦太傅心里早就骂了梁翊辰千八百遍了,只好先安抚着清儿,机警地望向左右高耸的山石,盼着早点抵达军营。 空中突然响起一声呼哨,紧接着一阵阵闷雷声响起,山石轰隆隆地滚下,顷刻间混乱起来。 “戒备!冲过去!” 一轮火箭射来后,一大波火油桶砸了下来,山谷里燃起了浓烈的黑烟,士兵们惨叫连连。 “不好!他们要烧了粮食!!抢粮的绝不会用火油!烧了粮食,他们也得不到!” 粮车已经通过了关口,只要再往前几里,就会顺利到达一马平川的梁州营地,领头人却顾不得粮车,大喝道:“后卫变前队,弃粮车,退!”余下精兵弃了粮车,朝着来路撤退。 “后方有埋伏!”有人叫嚷着。 山石间传来放肆的笑声,“两边堵死,一个不留!”不过片刻时间,马蹄声纷纷冲到粮车来时的山口。 一阵噗噗箭雨声,不知是谁吼了声,“拼了!就算我死,杀一个也够本!” 刀剑碰撞声中,清儿的手缓缓摸向了缚灵镯,顾不得这么多了,既然军粮难逃被烧,不如在他们冲过来的时候一并剿灭。 秦太傅却给她使了个眼色,摇摇头,表示不急。 忽然一阵兵马疾驰赶来,清儿面露疑惑,这就完了? 秦太傅笑着扶她下车,说道:“走吧,我们的人终于来了。” 车门打开的瞬间,山风吹过来浓浓的血腥味,一地的尸体和熊熊燃烧的粮车,清儿胃里一阵恶心,差点吐了。 却见远处一将领驭马领了一队人奔来,他身披黑底银甲,手握天长枪从山口杀出一道开口,扎进一个又一个贼寇的身体,拔枪时溅起一股血浪,染红了战甲。 那人嘿嘿笑着,“快!狼烟传讯,炎国贼寇袭我后路,想来个前后夹击!传令下去,先灭了后头那群不知死活的贼寇,再慢慢灭的他们在附近的埋伏圈!” 那人一路砍着尸体奔过来,清儿看得呆住,这就是战场上的杀人如麻的将士?那梁翊辰是什么样子? 马上的人打了个手势,他身边的士兵兴奋地叫着,“粮食来了!”转眼间纷纷下马。 秦太傅手提卷轴望着统领,大喊道:“回营接秘旨。 就这样,粮车途中被人护送到了大营时,帐内外哗啦啦跪了一地人接旨。 清儿只听到“钦此!”二字,秘旨被传令官捧着传阅一圈,帐中将军、副将等都瞧得清清楚楚,受命于天,青木永昌,八个字造不得假,的确是皇帝玉玺。 迈进了帅帐,苏大将一袭大红将袍坐在帐主位,清儿不由激动万分,“梁统帅呢?” 第165章 夜袭围剿 “炎军营里。” 苏大将答了四个字又觉得不妥,赶紧补充了一句,“梁统帅执意要去和炎军谈判。” 清儿这才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南门关的消息并不是实情。 最令大军痛恨的是,青木国尊贵的梁王梁统帅居然投了敌,梁州城的兵败原因不约而同地全都推到了他身上。 清儿仗着对梁翊辰的信任,扬起了明媚的笑容,说道:“梁统帅不愿民众陷入战荒,前往敌军营地,真乃是我青木国第一大帅,苏大将守军营,他日还请大将替梁大帅洗清名誉!” 苏大将老脸一红,心里却焦急,虽说没有谈判的消息,他也默许了众人认定梁翊辰投了敌。不过寄走在密折里也没敢一口咬死,只说大军损失不轻,久攻不下。 到了晚上,清儿越想越是辗转难眠。索性拥着大麾,观看着星象。梁州初春的夜里分外澄静,星子像闪闪的钻石。 她很想他,这就是翊辰每晚都在看的夜空吗? 忽然周围传来阵阵喧哗,大钟被敲得当当作响。 “报!报——!大将!炎军调兵围了城!”一名士兵冲向营帐时高声禀道。 “信传出去没有?接应的援军几时能到?” “禀大将,只是…只是围了城,却没有进攻,倒是件蹊跷事。” “梁统帅谈判多日还没归营,料那炎军也不敢乱来!” 岂料随着喊声,城外隐约听到檑木滚石砸落的闷响声,还有炎军们兴奋的叫嚷声。 士兵们飞快地穿梭在大营,四下点起火来,大喊:“不好!炎军要从城后山谷冲进城了!快!集合!” 清儿暗想机会来了,义无反顾地跑向了苏大将的营帐。 “他们的目的是牵制我军,根本不想和我们正面作战。梁统帅明着谈判,眼瞅着却是攻城,将,实不爽啊!” 趁帐中的众将领尚未吭声,清儿走了进去。 “在下有一计,或许可将炎国大军引入河谷剿灭。” 众将领抬起头来,女扮男装的清儿此时眼里熠熠生辉,众人精神一振。 苏大将只知道他是秦太傅的学生,其他并不十分了解,情不自禁瞟向了秦太傅。 敢不让清儿说话吗?!秦太傅苦笑着:“不过还请将大帅屏退左右,人多嘴杂,保密要紧。” 议论声嗡嗡四起。区区一个学生的话有什么可保密的? 苏大将直觉不敢怠慢这个小子,于是请清儿坐了,把炎军探得山谷攻城一事简单说了说,相比前后城门,山谷是薄弱处。 他有些好奇道:“你打算怎么做?说来听听。” 几番交流后,苏大将明白了清儿的意思,“如果能以你在阵前诱敌,吸引炎军的注意,再调五百名精兵守住山谷处城门。城门被袭,梁统帅就会知道是梁州城门被攻,肯定会率军包抄炎军,里应外合大军同时夹攻炎军。” 秦太傅下意识地反对,“不行!诱敌军何须一人?我学生若有个好歹怎么得了!?大军当然可以在城门口摆出诱敌的姿态,引走从山谷偷袭的炎军,为我军赢得时间。” 苏大将一时语塞,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来头,却明显觉察出秦太傅动了恻隐之心。 清儿一改往日的学生模样,黑着脸直接打断了秦太傅的话。 “如果我在城楼上诱敌呢?再下习得一曲增长士气的音律,配合击鼓甚至能达到激发潜在能量,我军定能一鼓作气绞杀炎军,梁统帅若还不肯出现,就算你们梁统帅投敌了!” 清儿心里很清楚,这一句便能洗清翊辰投敌的污名。他的翊辰怎能被别人诬陷?!等拿了炎军头领取了口供,梁翊辰不仅无罪,还会立功。 “好!” “不行!” 秦太傅出声反对。 他知道清儿的出现,绝对可以引梁翊辰现身,可是…… 清儿笑吟吟地望向苏大将,“苏大将定能保护在下的安全,对吗?” 苏大将一口应承,“小兄弟放心。” 清儿没时间再思考了,她要这个机会。 “时间不等人,请苏大将下令!” 秦太傅懊恼不已,如果苏大将知道眼前的少年是尊贵的公主殿下,打死都不会同意的。他扭过脸,却见清儿那玲珑的下巴冲他骄傲地扬起,一副本宫说了算的架势。 “……”秦太傅只得暗暗叫苦,却又奈何不得。 …… 黎明前一片晦暗,士兵们簇拥着一个素白衣袍的人登上了城墙,夜风吹得衣裳轻轻飘动,走动间如流萤飞舞,极为美丽。 望远镜移到那人脸上,少年面容清朗,纤尘不染的样子。很快有人架起琴台,少年端庄地坐到古琴前,双手抚琴弦,似要随风而去。 士兵们纷纷向她叩胸行礼。 她将灵力附在琴弦,望着前方的晦暗,轻声唱道:“天佑我青木永昌……” 空灵的声音流淌在身边每一个士兵的心上,精神为之一震,体内似乎凝聚出前所未有的爆发力,他们纷纷抽出长剑,遥遥指向前方,“迎战!” 城里顿时响起如雷般的高呼:“梁州必胜!”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山坳里几个士兵齐刷刷地收了望远镜,讨论了起来。 “像是个姑娘?” “你怎么看出来的?只是看起来挺年轻。” “看脸觉得是个美人!”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唉,你怎敢贸然试探,要先问祭司大人!” 咔嚓一声,最后一枚琉璃望远镜也收了起来,一位老者披散的花白头发被风吹起,露出如鹰隼般的面容。他阴森的眼神望穿这沉沉夜色像是在找寻着什么。 这时有探子拿着支响箭回来,低声禀报:“祭司大人!城外有人射了封信进来。” 老者眼睛一亮,果然在梁州城引出了小姑娘! 他迫不及待地取下绑在箭身上的帛书,展开一看,咯咯笑了起来,“放箭!去探探真假!” 不一会儿的功夫,几支冷箭冲上梁州城楼,秦太傅连忙挥扇挡开,漏掉一箭直冲着清儿面门刺去! 第166章 不死火鸟 “清儿!趴下!”秦太傅骇极。 士兵们已来不及劈开飞来箭,清儿猛地低身伏在琴台上,头上一凉,束发的冠带被刺破,黑发瞬间披散下来。 好险!就差这么一点啊! 秦太傅恨恨地望着山坡上放冷箭的方向,大声喝道:“还不快保护小公子?!” 苏大将已经吓得脸色发白,“卑职的错!防御!快防御!” 震天的呼喊声像雷声碾过,后山黑压压的军队攻向城门。 “保护小公子!”士兵们齐刷刷地举起盾牌像甲壳虫一般围住了清儿,只听得一支支箭从身边嗖嗖掠过,她一愣回头,身旁几个士兵软软地倒下! 清儿大怒,一把脱掉了缚灵镯,口中叨念咒语,手指用力勾弄琴弦瞬间散发出一股浩然之气,大片青光从城墙荡漾开来,飞射来箭统统悬停,啪啪落地,没断气的士兵们伤口逐渐愈合…… 琴音伴着有力的战鼓声如骤雨不停!清儿勾撩琴弦轻轻一弹,金线震荡如线直向山坳回射去,却没有丝毫反应…… 这一幕被藏在对面山坳的老者看得异常兴奋,咯咯咯地笑了。 是小姑娘!她果然来了!鼓声骤停。 如果能捉到她,消失无踪的三殿下一定会满意极了。 眼看着埋伏的炎兵不要命地着朝城口涌来,三轮密集的箭雨之后,城门大开,苏大将的人马和炎兵终于交战,当先一人大喝道:“随我内外夹击杀!一个不留!” 苏大将下令道:“放狼烟!” 黑烟冲天而起。不到片刻,城外对面山头也升起了同样的黑烟。清儿眼前一亮,莫非是翊辰的回应? 苏大将借着淡淡的月光看向远方扬起的尘烟,似乎闪动着青色的旌旗,让他瞬间看到了希望! 终于等到了! 他高扬着长枪,大喝一声:“杀!”胯下骏马长嘶一声,载着他冲出看城门,“援军赶到!咱们拖住了后方偷袭炎军,天佑我青木,活着回去立功受赏吧!” 一句立功受赏激发了所有人的斗志。 琴声与击鼓声不停,尽管梁州城的兵马都是以一当五的精锐,也敌不过数万不知死为何物的炎兵。 援军终于到了! 骑马领头的人黑发飘荡,骏马所过之处,马蹄洒下一行行鲜血。他眼里无悲无喜,手中黑金长剑如化风般杀人于无形,直闯入了两方交战之中。 炎军抵死挣扎着,不知是谁疯了似的大骂着:“你不是人!不是人!” 一将功成万骨枯。梁翊辰记不得杀了多少人,手已经麻木了,他听到琴声,脑子里只有清儿的身影,仿佛每往前一步,就离她近了一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梁统帅!是梁统帅来了!杀!杀呀!”支援军似有万人附和,喊声震得山下的府兵们心神摇荡。 清儿在城楼上远远地望着他,黑金战甲被星光照得闪耀,长剑散着寒光煞气,英武不凡。他身后跟来的精兵集结成方阵,抬着盾,脚步坚定地朝城门口冲了过来! 击鼓声越来越大,包围圈越缩越小,炎军的声音越来越弱…… 她终于见到他了,清儿浅浅地笑了。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尖锐的叫声,山谷上升起一团火焰,众人大喊:“什么东西!!那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没有人见过,那叫声像魔音一般当即破了清儿的琴音,所有人被迫扔下兵器捂住了耳朵,甚至有人已经五官流血。 清儿弹去一道闪电丝,却被回击的一股热浪拍散! 眨眼的功夫,那团火焰已经升到城墙上空盘旋,清儿大惊,青龙都需要召唤,这里竟然有朱雀火鸟? 天未全亮,朱雀火鸟光华闪烁,口吐火焰,狠狠喷在这座“城墙”上,清儿使出所有灵力布下结界,火焰碰撞青光罩炸开耀眼的光芒。 苏大将喊道:“放箭!射杀那只怪物!” 箭雨纷纷射去,火鸟气恼地盘旋在半空中不走,展翅飞扑出一连串的火球。 清儿射出闪电网牢牢绑住火鸟,紧接着万千符箓杂乱地飞舞与火鸟绞杀一起。 一声哀嚎,火鸟扑闪着翅膀拼命挣脱!瞬间,整座城在猛烈的大火下焚烧起来,一点点吞噬着所有的生命。 是了,这只火鸟在喷火屠城! 喊声连连,火光明亮。 朱雀火鸟终于发现了清儿,愤怒地尖叫一声,张嘴就吐火,秦太傅扑倒清儿滚到了一边,眼看着火焰卷过,将举盾牌的士兵被烧成了炭。 他拉着清儿飞快冲下城楼,大喊:“撤退!城楼上不要留人!随我下楼!” 路过水车时,清儿大喊一句,“等等!”她竖起指,口中叨念有词,水车的水活了似的飞溅起来,随着她的手势形成一道冰层结界罩住了城楼。 “我们快走!这冰层抵不过那火鸟的烈火!” 果然,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身后哗啦一声,冰层破碎,清儿腰间一疼,回过神时已经被火鸟的利爪攥住,全身染了层火焰却没烧成炭人,只觉得火辣辣的疼痛! “清儿!”秦太傅大惊,飞出折扇掠过火鸟的利爪瞬间被点燃,眼看着清儿像纸鸢一般被扯得飞了起来,失声大喊:“救人!快点射杀那怪鸟!” 火鸟一个展翅扑闪,射去的箭瞬间燃成灰烬。 清儿趁机抽出黑金匕首一通猛扎,火鸟癫狂地发着难听地尖叫,利爪收紧,只觉腰腹一阵挤压快要碎裂了。 她使出的灵力瞬间就被火焰吞噬! 清儿绝望地呼喊,“翊辰……救我!”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到,似是有感应一般,梁翊辰忽然看向城楼,纤纤身影和披散的长发却让他心里咯噔了下,他凝目望着她,是清儿!? 一抹流星般的光华从众人眼前闪过,伴随着巨响,这一剑好像从天划下,将大地切成两半,山石被炸得四分五裂,数丈高的城墙被削去了一半。 “我的天!昔日的雷鸣剑!?”有人惊呼了起来。 清儿也见到了:“是剑芒!” 一个是金光的剑芒,一个是明丽的火焰,瞬间撞在一起光芒四射,灼痛了所有人的双眼。 第167章 命运的另一种安排 没想到梁翊辰突然出手,剑芒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力直扑向火鸟,那鸟闪避不及,一阵凄厉的尖叫后,鸟腹被劈开一个口子,血肠胃液以及没消化完的污物散落了一地。 清儿再睁开眼时,浓烈的血腥气熏得她直想呕吐,全城的火焰早被剑气击散,电闪雷鸣,还嫌不够,暴雨倾盆而下,微弱的火光将持剑的梁翊辰勾勒成一幅战神的剪影。 清儿含泪望着远处奔来的援兵大喊:“翊辰!你看!梁州城没有失守!可惜……” 青珠的自愈能力虽不会被火吞噬,可身体上的抓痕如火燎一般难耐,火鸟疾飞,她要被抓到哪里去?下定决心想变得强悍,却连只破鸟都对付不了。 翊辰,她从此再也看不到他了是吗? 火鸟悲鸣一声,死死抓着清儿不放,用尽最后力气飞向了南方。 …… 马跑得再快,也追不上飞翔的火鸟。 梁翊辰勒住了马,看了眼追过来的黑鹭,下令道:“快!日夜兼程回宇都城送情报,不要顾着我。” 苏大将拦住他,大怒道:“您是主帅,不能以身涉险!这是拿几十万戍边将士的生命和战役失败做赌注!您若离开,末将必奏明圣上!” 梁翊辰充耳不闻,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和一封火漆信扔给他,“本帅令你快马去镇南大军营地,将此物交给赵副帅。记着,日落前若没送到,耽误军机,当斩!私阅此信,当斩!遗失此信,当斩!” 三个斩字轻轻地从他嘴里说出,不容置疑。 梁翊辰冷着脸,“我前来支援梁州城的,此物没送往大军之前,我还是镇南戍边的主帅,不服军令,本帅现在就砍了你的人头祭旗。” 一声令下,他头也不回地策马朝南方狂奔,心早就跟着那只火鸟飞去了炎国。 天空渐渐蒙蒙亮了,梁州这一战从深夜打到了日出,城外空旷的田野飘荡着浓浓的血腥味。 只有扮成士兵的暗卫随梁翊辰离开战场,黑鹭没有跟去,目送着梁翊辰的队伍远去,他跪下磕了个头,眼里泪光闪烁,“主子,您保重,我一定会活着把消息带回去。” 黑鹭翻身上马,往东走了。 …… 炎国的都城建在流向沙漠戈壁的红玉河边,东北是巍峨壮观的天山,两边戈壁夹峙,沿着两千多公里的烈焰大道,翻越群山,走出险地之后,就到了美丽的都城。 清儿昏迷中感觉有人提着自己的腰,捏着下巴,注视着自己。 “哼,几个月不见,脸都瘦了。” 睁眼就看到高煜放大的脸,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手中的“猎物”。清儿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想和他拉开一点距离。 “醒了?看这回你还想逃到哪里去。” 说完他猛地甩开胳膊,清儿摔在柔软无比的大床上,这才看清楚自己身上笼了件半透明的金纱,里面只穿了粉红色绣花抹胸,曼妙的肉体若隐若现,这哪里是寻常衣衫,更像是诱惑男人的舞姬。 “我什么时候换的衣裳!?这是哪?” “这样不好么?明媒正娶的三皇子妃你又不肯做。” 清儿羞愤得捂住身体,眼了闪着惊恐与慌乱的神色。高煜嘴角微勾,慵懒地侧着身,一只手撑着脸颊,由着她好奇地看着四周。 清儿倒吸了口凉气,墙壁上镶嵌的红宝石虽然华丽至极,可却是吸附灵力的赤珠。 果然,屋顶正中吊着一盏巨大的红水晶灯洒着暧昧的光线。 “阿煜,我父皇已经拒婚了,而切我早说了我心有所属,不可能嫁给你的。何必再多此一举围困梁州城,让一只破鸟抓我来呢?” 他柔柔地瞧着清儿,半句不再提围困梁州的事。 “不如此,你会乖乖地来炎国吗?” 高煜脸上带着微笑,压根没把拒婚的事放在心上,“我放出消息是引你去镇南,再找机会制造一场混乱而已,这里是炎国,梁翊辰也找不到你。” 这意味着她永远也别想再见到翊辰,不能回青木国!? 清儿步步退缩,“不!不!阿煜,你放我回去吧!你就算不放我,我也会想尽办法逃的。” “逃走?你怕不是在说笑吧?你还能逃走吗?” 他拉起清儿手臂时瞥见一抹鲜明的守宫砂,他松开了,少女的玉臂绵软无力地落下,他惊呼道:“想不到……你还是……?” 呵呵呵呵,高煜一阵轻笑不停,像是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事。 “难怪难怪啊!天佑我红炎国啊,青龙的玄女还没唤出神君之前竟被我找到了!” 此时灯光下,男人的看她的眼神盈满了喜悦。 清儿着实不解,“你炎国照样可以寻找玄女唤出真正的神鸟,何必总是掳我来呢!?”她抚摸着脖上的青珠说道:“况且……我不会为你们催动青珠的灵力,既然传说中有青龙玄女,相比也会有朱雀玄女……” 高煜顺手搂过清儿的腰肢,抚摸起来,“小姑娘就是小姑娘,传说不一定在我这一代实现,炎国没有找到朱雀玄女之前,我却先遇到了你,你说这算不算另一种安排呢?你怎知当年,我对你不是一见钟情呢?我在炎国也曾思慕你而夜不能寐……” 清儿苦笑着想,他的日思夜想,她消受不起。高煜越说,俊脸就越凑近。 “你既然不肯远嫁我炎国,那就在这里日夜侍候我,你做了我的女人,就再也唤不出青龙……” 眼看着男人吻了过来,清儿厌恶地躲开,僵硬着身子抵抗他的轻抚,皮肤已经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噢?不想让我碰?” 高煜闷声笑了,“小姑娘你还不懂,情欲之事本来就是种享受,和谁都一样。” 清儿偏过头不语,眼角一滴一滴晶莹的泪滑落。 她无力地承受着,像一只被狼叼在嘴里甩来甩去的小兔崽儿,没有丝毫反抗的力气。 这时蜡烛忽然被点亮,高煜打断,停了动作,头也不回地呵斥:“大胆,谁让你进来了?” 第168章 原来小仙子是这个味道 清儿早已空洞的眼神穿过高煜披散的长发,再透过床帐隐约看到外间有人影在挪动…… “三殿下,白凛来了。”声音清洌如山溪。 高煜撑起身说道:“来得正好,今后由你来保护公主的安全,倘若公主少了一根头发,我就要你的脑袋。” 白凛转过脸,低着头单膝跪地,轻说道:“奴婢白凛,今后侍候公主殿下。” “下去!” “是。” 脚步声远去,高煜兴致全无,他撑起身子,凑她耳边浅笑道:“你既然不肯,想为梁翊辰守身?” 见清儿咬唇依然不语,高煜笑得肆无忌惮,“好好好……好好好。我会让你主动求我的,你信不信?” “看着我。”他眼中渐渐泛起一层璀璨的光,喃喃说道:“我本来不想对你用这个,可谁叫你以前中过软香散呢……” 清儿蓦然转过脸,盯着他棕色的瞳孔深处像有两点星光在闪烁,吸引着人一头扎进去,想探个清楚明白。 “软香散?……” 清儿也跟着喃喃念叨,翊辰曾跟她说过,炎国皇室秘药“软香散”稍加以幻术驱动,便能让人一辈子陷在幻境中无法清醒! 看着繁花入眼,实是利箭穿心。 “放松……看着我……看着我……” 高煜抬起脸,眼里光芒闪烁,双瞳之中如绽放烟花。 清儿闭上了眼睛。 “你闭上眼睛,我也一样可以对你施幻术,那样你就能对我言听计从了,试试?” 的确,清儿闭着眼依然看到烟花绽放,四周景物渐渐模糊,那一片缤纷让她想起了点点花灯,梁翊辰在花灯绢布上写着:“与吾同。” “翊辰,以后我们每年都来这里放花灯好不好?” 清儿喃喃道:“好。” 烟花瞬间消失。清儿睁开眼睛,高煜笑得肆意张扬,“小姑娘,你上当了。” ? 清儿看似好奇地盯着他的眼睛,实则眼神却越过了他,看向身后的床帐。高煜只浅浅地施放幻术,清儿便歪倒睡了过去。 半晌,高煜扶起她的脸,掌心一片柔软。他肆意地吻住了她,柔软得唇竟有点不舍得松口,清清甜甜的味道。 “原来小仙子的唇是这个味道。” 幻术施展过头,小姑娘就再也醒不来,可是青珠也无人能催动,他抚过她的头发,轻轻地揉了两下,“看来,你眼里只有梁翊辰呢。” …… 清儿一觉睡醒,噌地坐起身。屋里安静异常,高煜早就离开了,她跳下床,推开了门。 “公主殿下早安,奴婢们是三殿下派来侍候公主起居的。” 一群侍女道安后,捧了洗脸水就进来侍候…… 清儿倒也不客气,任由着她们侍候,可惜口风很紧,怎么跟她们说话,只是一味地摇头。 接下来的几天,高煜偶尔过来,总是毫不避讳地表露对她的深情款款,还把武艺超群、长相冷艳的白凛送来保护她。 清儿才不相信异邦的皇子能对她一见钟情,她也说不出为什么。 她细心地观察这套院,与九王府那些聋哑婢女不同,想从这里逃走几乎是不可能的,可坐以待毙等梁翊辰来救更不现实,唯独剩下买通婢女这件事了。 侍女白凛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气质让清儿对她多了几分好奇。 只因为那张脸有点似曾相识,与明王朔的大丫头白萤一模一样,只不过白萤没有一双蓝瞳罢了。 那晚高煜对她撩拨,白凛的出现是偶然,还是刻意为之? 她不死心地每天套话,仍然一无所获。白凛那张脸如冰雕一样,连只言片语都没有温度。 渐渐地,清儿也就打消了念头。 她不会用绝食威胁高煜,她要活着离开。毕竟大祭司曾说过,给自己扔进炼化炉也能提炼,还不如吃饱喝足伺机跑路呢。 “我来这里有段时间了,扶我出去看看。” “是,公主殿下。” 说完几个婢女簇拥着清儿在花园里漫步,浅浅一池水中浮着几片荷叶,几朵红色睡莲静静盛开,西南角有一株粗壮的石榴树,含着晶莹饱满的果实。 清儿坐到树下一张竹躺椅上轻轻摇晃着,眼里就有了水光。 她怎么才能离开这里呢?这里像是一座庄园别苑,她住在带花园的大套院。机会在哪?翊辰又在哪里?他能找到自己吗? 天色渐暗,案几上一盏小巧的莲花琉璃灯被点亮了,灯影斑斓,煞是好看。 晚风吹起清儿的长裙,她抬头望着北斗七星清晰可辨,默默地计算着方位,屋檐下也都亮起了灯笼,眼角余光拉过,周围安安静静。 见她无意回房,侍女们只当她是出来透气心情好,哪敢扰了她的兴致,晚膳就直接在案几上摆了几道小菜,开心地说道:“公主殿下,都是您爱吃的。趁热吃。” 一盘蜜汁烤羊肉。一盘炭烘羊腰。一碟油酥花生米。一壶酒。只有一只酒盅。 很显然,今晚高煜不会过来和她共饮。 清儿笑了笑,“下去吧,不用留这么多人,有白凛盯着我呢,我又跑不出去。” 侍女们得了空闲,高兴地纷纷退下吃饭去了。 留下的几个人亲手执壶给她倒了一杯酒,“这是炎国人自酿的红蕊酒。您尝尝。” 清儿啜了一口,深红色的酒带着一丝甜味,入口绵长令人沉醉。夹了只羊腰,咬了一口,外皮略脆里面柔嫩得像豆腐,好吃得令她惊喜:“炎国厨子的手艺竟然与青木国一样!?” 侍女们一直站着,闻言很是欢喜:“怕是公主吃不惯炎国的口味,三殿下特意请来了青木国的厨子专给公主做三餐料理,公主喜欢就好。” 清儿轻叹道:“三殿下真是有心了,叫厨子过来听话,我正好有几个想吃的菜。” “是。” 这么长时间以来,这位清美娇柔的公主居然叫菜了,想是难得有了胃口,侍女兴奋地应了。 伸手一招,叫人去请了厨子。又从屋子里移了张小圆凳,坐在了下首,方便侍候她吃饭。 清儿撇了撇嘴,真是够严谨的,寸步不离吗? 第169章 我没想逃跑 她埋头吃着,不经意地问:“这里花园的布置和青木国一样啊,我真当自己没来过炎国呢。” 就在她回头对侍女说话时,花丛藤蔓后忽然闪出一抹黑影,直击那侍女的脑袋。 黑影速度奇快,消失的瞬间,丝丝破风之声才传来。 白凛看得清清楚楚,她身形挪动将清儿挡在了身后。 清儿紧盯着花丛之后,“什么人?” 松树后闪过一抹黑影,白凛追了过去。 身边顿时就没有人了。清儿心里紧张的乱跳,机会来了到底逃不逃?!院外不可能没有守卫!?她还是不敢冒险。 想着想着,脚自然就朝着花丛后跑去,果然发现泥地里印着一双浅浅的鞋印。 脚不大,是个女人。 清儿的心猛地收缩了下,会是来救她的人吗?玉竹?叶夫人?她下意识地就踩在了脚印上。 “发现了什么?”高煜的隔着花丛,开口问道。 清儿脚下用力,蹍得脚印面目全非,遗憾地摇头,“没有,人已经跑了。” 高煜放声大笑,似在笑她不自量力。 “想跑的人,是你吧?我府里能这么容易就让你跑了吗?” 清儿激灵了一下,转过身步步后退,“我……我没想逃跑。” 高煜放声大笑。捏了捏她的脸说道:“小姑娘!别装了。” 清儿气恼地转了头。 男人脸上涌起浓浓的兴趣,凑近了她说:“敢和我打赌吗?梁翊辰找不到你,更不要说带你走。就算有人想来接走你,我见一个杀一个,直到梁翊辰出现,这里是炎国,他一定会死在我手上。” 清儿硬着头皮道:“赌就赌,我要回房去,若我那天真的逃走了,你可也不要追来!” 高煜对身边的人下命令,“给我追!全府搜查,我不信那人还能飞走!抓到后格杀勿论!” “是,三殿下。” 护卫纷纷散去捉人。 他突然将手放在了清儿胸口,温软的触觉盈满掌心,感觉少女的心飞快地跳动,他无耻地哈哈大笑,“小姑娘,你差点儿就瞒过我了。你很怕我要了你吗?” 不等她回答。高煜的手直接绕过她身后,清儿瞬间就撞进了宽厚的怀中,只听得无耻的呵呵笑声,“是呀!我本来觉得娶哪个女人都一样,只要能助我夺王位的实力都可以,我打定主意,如果青木国不肯联姻,我就先杀了你,再提炼那颗青珠,现在嘛,哈哈,本皇子决定先占有了你。” 清儿扬手就抽了他一巴掌,高煜脸色瞬间变得阴寒。自己面对九皇叔时也从来没有这样的恐惧,她缩回的手微微发颤。 高煜心平有股火蹿起来,烧得他口干舌燥。 他抱起清儿进了房,低头看着她无耻地说:“刚才胆子大得很吗?我压在你身上时,你为什么吓得哆嗦!” 眼看着越来越近的床榻,清儿抑制不住大叫。高煜粗暴地摔她到床上,抓着她的手飞快绑在床头,身躯强势覆在她身上,威胁道:“几天没见本皇子,你就想着跑,你说我该怎么办?是砍了你的腿呢?还是……” 这几日以来,他只要靠近这小姑娘就像挨着座冰寒的山,无趣至极! 他冷冷一笑,含住了她白玉般的耳垂,带着热气的声音含糊不清,“清儿……” 清儿气往上涌,张嘴就吐在他脸上:“闭嘴!清儿是你叫的吗?” 高煜没想到她还真敢吐,伸手抹去脸上的口水,无耻地说:“小玄女的口水也是香的,你不怕激怒我现在就办了你吗?” 他说完疯狂地吻住清儿,吞没她所有的言语。 清儿困在他身下动弹不得,牙齿往死里咬,高煜一愣,吻到了满嘴血腥,却仍不能停下,反而吻得更用力。 他不停地撩拨着她,带着湿意与热气的吻每一处都让她恐惧。 清儿哭了起来,这是被囚禁以来第一次没崩住,哭了。 “呜呜……翊辰……” 高煜顿时没了兴致,舔着唇上的血,冷言道:“你放弃梁翊辰吧,他有我长得好看吗?有本皇子的身份地位吗?我将来得天下,就是炎国的皇帝。你嫁了我,还能得到一笔天价聘礼,比如两国永修就好,不再征战。” 清儿脑中瞬间想起了梁州城一战,眼里怒火熊熊燃烧,“你老老实实做你的三皇子,本就能两国和平相处,何须拿我来联姻?” 这时,门外传来禀报。 “三殿下,可疑人已经杀掉了。属下怀疑还有人在暗中埋伏。” “连夜彻查,统统杀掉。” “是。” 一桶凉水泼下来,清儿浑身凉到底。那可是她逃跑的机会呀…… “听到了?你跑不了了!”高煜捏住她的下巴一字字说:“其实,我一直想看你绝望的模样。” 清儿心灰意冷,瞪着他,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出,唇闭得紧了,连一丝抽泣声都没有发出。 她若逃不了,就一定要杀了他。 高煜看看着她,青色衣袍没有了腰带,宽松地罩在她身上,黑亮的长发缭乱,竟有一种凄美之感。 高煜轻轻抬起她绑紧的一只手,微笑道:“来人!给她上镣铐!不许踏出房门半步!顿顿好吃好喝伺候着,少一根头发,本皇子要你们所有人的脑袋!” “高煜!”清儿失声大叫。 府里的护卫已经拿来了链条,很快清儿被束住了脚,能活动的范围只有几步,这回看起来真是像个阶下囚了。 想起院子里那个女人的脚印,刚燃起的小火苗就被这么浇灭了,清美的脸绷得紧了。 不是有意绝食,是没有希望就真的没有胃口。 来人又如何?来了也带不走她!这链条足有儿臂粗,即便是习武之人也无法在不伤脚腕的情况下斩断镣铐。 眼看着一天天过去,没有任何外面的消息。清儿面上清冷平静,内心却急得不行。 可事情在一个无聊的夜晚忽然就有了转机! 某天晚膳时,门外响起了清冽的声音,“奴婢给公主送晚饭来了,都是公主爱吃的小菜。” 第170章 间者 “进来吧。” 一侍女提着食盒进了屋子。轻轻关上门,走到清儿身边将食盒放在地上,单膝落了地,微颤着声说道:“公主殿下,暗卫白鹭,终于正式见到您了。” 尽管她竭力想控制住情绪,语气仍掩饰不住激动。 “白鹭,起来说话。”清儿神色诧异地受了她的礼。 侍女抬起头时脸皮悄然变化,露出白凛那张冷艳的脸。清儿怔怔了看了好一阵,这就是她从未听过的,暗卫白鹭? “间者?我该如何相信你?三殿下的冰雕护卫,白凛?” 白鹭笑了笑,娴熟地打开食盒底层的机关,呈上一柄黑金匕首,“白鹭偷偷将您的匕首拿回来了。三殿下今晚不会过来,公主需等大雨之时,方可逃走。” 清儿心里激荡,醒来后身上衣物和匕首不知去向,白凛曾在高煜身边做贴身护卫,若不是间者怎会找到? 黑金匕首在白凛手里挽了个刀花,用力朝锁链劈下,咔嚓一声断裂,清儿的脚腕顿时一空。 削铁如泥,连挽花的手法都与梁翊辰无异! 清儿这才接过匕首藏在身上,随口问道:“翊辰派你来的?还是你一直在炎国等我?怎么今晚才有所行动?” 白凛平静地挥道:“我是梁王安排在炎国的间者,已埋伏了多年。即便他没有下令,白鹭誓死也会带您离开,公主记得暗号,天降大雨!” 白凛说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扭头就走。清儿赶忙拉住她的胳膊,眼中闪着关切的神色:“你,不同我一起走吗?” 白凛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梁王的吩咐,我是间者不能走,冒险救走公主殿下,想必也是梁王所愿。” 清儿心里咯噔一下,急切不已:“翊辰他到底怎么了?!” 白凛回道:“公主殿下,白鹭不知。”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清儿垂下了手,眼看着那轻盈苗条的身影离开,她紧紧捏着匕首多了几分安全感。 …… 夜渐深,下起了大雨。 清儿在床上辗转难眠,盯着窗外闪过一道黑影,一个蒙面人推门闯了进来。 清儿张嘴欲喊,来人比了个手势道:“嘘——天降大雨!大小姐不必多疑,我是梁王的暗卫,大小姐快随我离开。” 清儿一愣,能称呼她“大小姐”的人除了玉竹便是梁王府的人。 来人眼中闪过机警与焦虑,摘下蒙面,亮出胸口的黑色刺青,急声说道:“属下在三皇子府附近埋伏数日,前几日才找到您的线索,趁着大雨未停,从府里借都城的下水道逃走,几日便能走水路离开炎国都城。” 清儿激动不已。她看得清楚了,这张脸正是当年在将军府里教她骑术的暗卫! 见她相信,暗卫也不多说,拉了她就走。 雨水汹涌地从管道里冲来,水浅了一点儿,刚好没膝。俩人悄悄跳进了水渠,涉水进了暗沟。 清儿也不知道这条下水道能通向哪里,庆幸的是今夜的雨很大,掩盖了他们蹚水的声音。 走了一炷香的距离,可能是过于紧张,她恍惚听到远处有脚步声追来,撑着石壁猫腰钻进身边的水里,喃喃自语道:“能不能逃出炎国,也是我的命。” 暗卫拉着他一步一步走,“大小姐,今晚机会难得,属下无论如何也要带您离开,坚持一下,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清儿狠狠点了点头,可身中软香散实在没有了力气,眩晕感直袭头顶,她寻了处地方坐下,随口问道:“你既然能找到我,可有梁王的消息?” “大小姐,梁王带我们一路寻着那火鸟飞行的方向才找到炎国,已经吩咐潜伏在炎国境内,可惜属下与梁王早已失联了。梁王有令,此次只为寻大小姐回青木国,无关梁王生死。” 没得到梁翊辰的消息,清儿心里一阵难过。 她软软地靠着洞壁苦笑着想,她会不会死在这阴暗潮湿的下水道里,被老鼠啃食干净? “有人!”果然听到了涉水的声音,暗卫面无表情地拔出了腰间的短刀。 那声音停了,一点儿微弱的光在前方亮了。暗卫撤掉蒙面巾,举着火折子站在水道的岔口处。 曲指学了一声鸟叫,对方也回应了一声奇怪的鸟叫。 暗卫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蹚着水走向了一个人影,“没有你接应,这次我可能真逃不了了。” 火光映出墙上一抹苗条的身材。那人影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数着步子,仅凭着淡淡的烛光引导他们在水沟里艰难地行走。 “快到了没有?”暗卫问道。 那人靠着墙有点儿累了:“快了。我记得很清楚,百年的都城都有完好的排水网,以前在高煜书房里找到过排水图,顺着这里的排水走,总能逃出炎国都城的。” 清儿一愣,声音清冽如泉。她忍不住看向那人的脸,察觉到有目光来袭,那人偏头躲进了暗处。 “给我。”暗卫的声音有点儿急切。 那人似乎不打算听他的话,“偷来的地图只到这里,再多我也记不清楚,咱们快点,府里的护卫迟早会想到顺着下水道追过来。” 声音依然冷冷的。 “走哪条道?” “对面。” 清儿猫腰走跟着那人走了进去,火折子照亮通道的瞬间,暗器嗖的飞来,火折子掉进水中“哧”的熄灭了。 腿上被暗器打到,清儿朝水里栽去。 暗卫扑去救她时也中了暗器。他奋力拧转身撞到对面的石壁上,对方的胸口被他的肘尖一击,黑暗中只听到拳脚声与喘息声。 火折子的光亮了起来,冰凉的匕首已压在暗卫的喉间,一群护卫抱剑拦在排水口外。 高煜那身黑袍与夜色融为一体,他撑着伞,衣襟领口的火线绣了只鸟,在淡淡夜光下显得华丽异常。 风雨吹起他的衣襟,他缓缓偏过头,啧啧笑道:“都逃到这里了啊,可惜啊。白凛,留下。” 暗卫一咬牙,放开清儿,挥起一片雪亮的刀。 纵是清儿不会武功,也瞧出暗卫不是白凛的对手,而白凛作为间者不能暴露。 第171章 心蛊 她袖口里的手死死握着匕首,她不想让翊辰的暗卫死在这里,尖叫道:“别杀他!我不走了!” 高煜扬了扬眉,朗声笑了起来,白凛的剑已压在暗卫的脖子上,一双蓝瞳毫无波澜。 那暗卫看了她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头猛然在剑锋上一抹,干净利落地自尽。 高煜皱了皱眉道:“死士?” 他这就死了?清儿机械地回头望向高煜,怒气爆发拾起地上的刀对着高煜就冲了过去。 高煜攥往她的手腕微微用力,叫她拿不住那把刀,皱眉道:“是他自己寻 死!我可没杀他。” “就是你!杀人魔!我都说我不走了!你还要杀他!?高煜你连一条命都容不下,还想坐拥江山?可笑!!” 清儿泄愤似的对高煜一阵拳打脚踢。此时高煜的脸已经沉了下去,她是铁了心要闹了,走不成,就闹个鸡犬不宁! 岂料!叮当一声!袖口里的匕首掉落在地上,正巧落在白凛脚下。 一时间,鸦雀无声。 高煜寒着脸,一字一顿咬牙说道:“拿给我看。” 白凛面无表情地拾起那黑金匕首,看了看,说道:“三殿下,是把匕首。” 清儿身一颤,伸手去抢,“还我!” 高煜优雅地抬高匕首,叫她如何也够不到,借着夜光算是看了个清清楚楚。 他咒骂了一声,将清儿箍进了怀里,下巴搁在她肩上,在她耳旁低笑道:“告诉我,那镣铐岂是一般刀能劈开的?谁给你的黑金匕首?” 他的声音很轻,热热的气息喷在耳侧,清儿厌恶地偏开头,“这匕首原本就是我的!凭什么你要拿去?你好歹也是炎国三殿下,抢我的东西,要不要脸呢?这匕首是梁翊辰给我的定情信物?难不成你连个都要嫉妒他?” 高煜心情瞬间变得恶劣,冷笑道:“小姑娘,凭这把匕首就能逃走吗?他来找你了?还是……谁给你的?” 这语气清儿吓得浑身冰凉,眼看着高煜的目光移到白凛脸上,她尖叫道:“人都被你杀了!你现在问,死人又不会说话!?” 清儿闭紧了嘴,留恋地眼神盯着匕首。 得不到答案,高煜也不恼,对白凛说道:“把匕首给我。” 高煜把匕首挂在腰间,扳过清儿的脸,盯着她又问了一遍:“你这么紧张他?” 失去了匕首,如同失去了希望,清儿眼里没了光彩。 高煜心里的怒气又涌上来,一手勾住她后颈凶狠地吻下去,清儿像受惊的小猫一阵拳打脚踢的挣扎。 高煜迅疾扣住她的腰肢和双腕,抱起她就走,“闹够了没有!本皇子没空再陪你玩过家家了!” 清儿的恨猛然爆发,发疯一样推开高煜,大骂道:“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高煜满意地笑了,“就凭你?还想杀我?哈哈哈哈!我现在不会杀你呢。有你做诱饵,就能杀掉梁翊辰所有潜伏在都城的暗卫,直到杀光!这里可是我的地盘,我量他也回不了青木国,你觉得我多久能杀光他的人?” 高煜窝的火气终于爆发了!扔掉伞,强行抱清儿回了房,毫不留情地撕扯她衣袍的瞬间只觉得痛快! 杀了他!杀了他!清儿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声音,颤抖着手抚上高煜的后腰,轻轻地一路摸向束带。 高煜眼神中多了几分欣喜,吻着她耳垂含糊道:“原来你不是一直冷啊。” 清儿强忍着恶心,回想起上一次被困在他身下的羞辱,杀了他,总好过被他无数次撩拨。 手终于触到腰间那柄匕首了,她握紧时深吸了一口气,机会只有一次! 高煜吻着她的脖子,忽然说道:“哈哈哈!小姑娘,在这里你杀得了我?不如好好与我享受情欲……” 清儿的手明显顿了顿,羞愤地闭了眼,心头掠过梁翊辰的脸,再睁眼时匕首脱鞘直刺进自己的胸口,高煜飞快擒住她的手狠狠地压在床上,抬起头笑道:“我再问你一次,谁给你的匕首,你几时与外界联络上了?” 清儿不吭声。 “不说?好好好!” 高煜摆正她的脸,好似有烟花在他身边绽放,一片五彩斑斓渐渐侵入清儿的瞳底,“其实我早就该这样做!会省了很多麻烦,最终我还是要对你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清儿的眼神瞬间空洞,僵着身子不能动,眼睁睁地看着高煜撤掉自己的裹胸露出一片莹白,他拿尖刀贴在她胸口轻轻一划,一道血口子张开,没有灵力,切口缓慢沁出血来。 高煜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嘬了口瓶里的液体,对着伤口吻了上去,含糊说道:“你是盼着他来救你呢??还是盼着他来寻你的尸体呢?” 清儿心口传来剧痛,失声痛呼。 高煜咆哮着压制着清儿,他冷着脸把瓷瓶随手一扔,瓶子滚落在地上,从沿口里缓缓爬出一只幽光黑虫子,见光即死,化为一滩黑水。 霎时间,白皙的胸口上没再渗血,一条条黑色纹理渐渐往心房聚集,胸口聚起一片突起。 高煜忍不住用舌舔了下伤口,再舔了下。清儿浑身一颤,眼中尽是羞愤与恨意。 一声响指后,高煜才松开了她,清儿掩住衣襟,眼泪涔涔滑落。 “想活吗?那就乖乖听话,哪也不要跑。” 一点沁红印在雪白的衣襟上,她的心在流血,高煜突然觉得失落,无力地说:“只要你把灵力献祭给炎国,就可以做个普通的女人,我也可以不碰你的!你好好想想吧!” 清儿说道:“只要我不死,那就还有逃跑的机会。” “哼,猫和老鼠的游戏,本皇子早晚有一天会玩腻的。”他对外吩咐道:“把话传出去,皇姐的祭祀典礼上本皇子要送她一份大礼,就说是玄女的青珠,给我布下十道埋伏,我看看梁翊辰一个人能怎么救她?!” “那清儿还得谢过三殿下呢!消息不传出去,我还担心翊辰找不到我呢!” 语气含着怨恨和阴阳怪气!可少女眼中闪过的欣喜却逃不过高煜的眼睛。 第172章 恭迎二公主! 他真想掐碎她的希望!手无意识地拉过清儿就吻住了那抹浅笑,轻轻摩挲她着柔嫩的唇瓣。 “唔……”清儿狠命挣脱他。 高煜得意地一笑,像才享用了一道美味的甜点,眼中却是冰寒,“小姑娘,别不识好歹。我不杀你,不代表别人不想杀你,这是在炎国!梁家的暗卫被我杀光,他一个人如何能斗得过我炎国万千兵马!?让他也尝尝这种孤立无援的滋味,等擒了他,我想你会考虑要不要催动青珠来配合我!” 清儿嫌恶地抹了把嘴,讥笑道:“抓我来的只火鸟是不是早就死了?那一剑可是梁翊辰砍的,我想他不介意再砍掉你半个都城!” 哈哈哈哈!高煜笑得无耻。亲昵地揪了下清儿的鼻子,“好好好,有空本皇子带你瞅瞅只半死不活的鸟,据说这种鸟可相当记仇……” 清儿打了个寒战,不可自抑地想起火鸟屠城的情景,再找不到翊辰,她迟早要被高煜逼疯!怒气之下,抄了枕头就砸去。 “滚开!给我滚!高煜!我不杀了你,誓不为人!” “哈哈哈!你还是叫我阿煜就好,炎国的女子热情奔放,并无贞洁之说,倒是没有你们青木国的女子这般拘谨。” “滚出去!滚!” 清儿才一用力,浑身软得扑倒在床,周围弥漫着软香散的味道也随之加浓。 高煜拍手叫了几个侍女进来,“这几天给她梳妆打扮一下,务必按照炎国的妆容和服饰。” “是……” 高煜满意地离开,果然几天之后,各种绫罗绸缎和珠钗配饰送了过来,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由于炎国常年气温较高,女子一般都披着半透的彩色绫罗,个个露着小蛮腰,手足腰腹以金镶宝石做装饰,只有皇室才能佩戴红宝石。 清儿梳了高鬓,头围戴着半透明的罗纱,浓密的发上插着菱花金饰,长长的流苏下坠着一颗颗红宝石,手腕上戴着好几只或宽或细的金镯子,腰带上系了镶宝石的金饰裙摆也带着流苏,遍体金光闪烁。 清儿瞥了眼吸附灵力的红珠子,心里顿时不喜。 高煜却是满意极了,捏着她的下巴啧啧赞道:“小姑娘真是会打扮,想不到扮成我炎国女子这般漂亮,本皇子竟对你有些动心了。” 清儿别过脸,冷冷道:“白凛,送客。三殿下不忙时,还是别来了。” 高煜一笑,“本皇子今天带你出去逛逛,说不定能见到你的情郎呢。” 清儿一愣。 高煜趁机扯过她的手腕就走,全然不顾小姑娘被拽得踉跄。 “放开!我自己能走!” 高煜强行揽她上了马车,关门笑道:“你最好别说话,不然暴露了身份被人诛杀,可不要怪我。” 清儿乖乖收了声,高煜上了领头的马车,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从三皇子府悠悠驶出,走了一炷香的距离就停了,车外响起了喧哗声…… 高煜不耐烦道:“怎么回事!去看看!” 一盏茶的功夫,侍从回来禀报:“三殿下,前面的路段封锁了,估计是太子和二公主来了。” “下去吧,我们等等看,若真是太子和二皇姐,本皇子岂能不去见礼。” 高煜眯起了眼睛,手指敲着矮桌,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清儿好奇地掀开车帘,看到了远处大殿的两扇朱色玉门,一队武士列队守着门口,正琢磨着是什么地方,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冲了过来,路边的随从大喊:“让开!让开!” 马车奔腾,似要踏云飞上天空去,百姓们纷纷让开道,还不忘伸着脖子去看。 恍惚中,似乎听到了一句熟悉的男音:“恭迎公主殿下驾到……” 清儿一把攥住了自己的衣襟,这是梁翊辰的声音!? 她迫不及待地看向窗外,四匹白马拉着一辆华丽的宫车挡在了前面的路口。一个黑袍男子从御者的位置下来,拉开了车门,“公主,红宫到了。” 清儿顿时失落无比,这人长相阴柔秀气,头戴着黑色高帽子,身形消瘦单薄,除了声音与没有一点与梁翊辰相似。 公主驾到,武士们抢先开道,粗鲁地将簇拥过来的百姓隔开。窃窃私语声忽然就传开了。 “看到没!看到没!那位就是新上位的陈总管!据说深得二公主信赖啊!” “可不是,不然公主府怎么就突然换了个大总管呢?!都说还长得颇为俊美,今日一看果然如此,看得我也想进公主府了。” 姓陈的?哈哈!难道是梁翊辰的易容术?她恍然大悟,心里却难过。 翊辰啊,她的翊辰竟然在给别国的公主御车?!他可是我的镇南梁王啊!她火速给白凛递个眼色。 这时人群里跑出来几个小丫头,眼睫乱飞,娇声喊道:“陈大总管,日后我们能不能进府服侍公主?还得靠您多通融通融啊……” “一定。”陈总管微笑道。 宫车里传出了命令:“莫要耽误了时辰,先随本宫去红宫奉圣。” “是,公主。”陈总管恭敬地应了。 作为多年的间者白凛早就听不出梁翊辰的声音,她领会了清儿的眼神,乍看到陈总管直接送去眼神和唇语,暗示意思是:“主子,大小姐在这里。” 她说完赶忙扭过脸,额头沁出了冷汗。 这才想到,如果主子也作为间者埋伏在公主府,那他的一举一动都不能露出破绽。 见那个陈总管恍若未闻,侍立在二公主身后。 白凛顿时松了口气,接着又难过起来。唇语只有暗卫才能看懂,没有一点反应说明那人根本不是主子! 传闻二公主府上收了不少俊美男子,主子就算潜伏进去也断不会成了公主的男奴。她回头对清儿摇了摇头。 炎国的公主高瑗走下宫车,大殿门口的武士整齐划一地行礼。 “恭迎二公主!公主千福!” 她伸出手,陈总管马上递上了自己的胳膊小心地扶着她。远远看去,公主高瑗气度高雅,一袭红裙裹着她曼妙的身形,长发被风吹得飘荡起伏。 第173章 被三皇子坏了兴致 不远处,清儿泪流满面,不知道该叫住他,还是这样放他离开。 他走了,她要何时才能确认他身份? 她千里迢迢赶到梁州城,不就为了与他相见? 这时陈总管面无表情地看着白凛。上前抬手一扬,将她远远抛开,声音很平静,“你挡着我家公主的路了。” 哈!变这么狗腿?清儿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白凛!你在做什么?!”语气带着威慑,高煜的声音从前面的马车传了出来。 白凛面不改色,身影一晃,冲到马车前禀报,“三殿下,前面百姓都簇拥着二公主的车,我们的车恐怕得停一下了,不过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看到高煜的马车,陈总管嘲讽地微撇了下嘴,下意识地偏开了脸。 谁知高瑗挥手一扬,赤红如血的鞭子轻易就圈住了陈总管的脖子。她微微用力,陈总管颈间一紧,被迫扬起了脸。 这回,清儿终于看清楚高瑗的长相,面容瞧着美艳至极,手中挥舞着一根长鞭,高贵气度与潇洒劲儿全刻在身上,与高煜不同的是,她有一双罕见的红宝石般的眼瞳。 那公主飘摇地一个横翻,直接坐在马上,像欣赏一头牲口似地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自己的仆人,轻声说道:“让我看看,的确长得不错。这么俊俏的大管家,难免让大小娘子们欢喜得要命,不如今晚就先侍候我。” 陈总管淡淡回了句,“不了,被三皇子坏了兴致。” 这么说,这人的确是高瑗的男奴?希望的火苗瞬间被浇灭,清儿绝望得想哭。 公主松了马鞭,声音里连丝起伏都没有:“三皇弟,你的人该如何处置呢?” 高煜的车靠近了公主的车,两车并行,他伸手朝公主车窗里扔去一个水晶小瓶,小声说道:“皇姐,也许你能用得到这个血精,我的护卫自会按家法伺候。” 清儿有些担心,白凛忽地单膝跪地,淡淡说道:“是白凛的错,随三殿下惩罚。” 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像个冰雕,好像对早已经惩罚习以为常。 “算了。”二公主随口说了句,轻巧接过了那只装满红色液体的水晶小瓶。 嫩白如葱白手指晃过车窗,指甲上染着粉色的蔻丹,一片片仿佛玉雕出来似的,清儿心里没来由地烦躁起来。 她愣愣地看着陈总管扶着二公主送到大殿门口,领着一队人躬身行礼。黑压压的人中,陈总管挺立得像一杆枪,鹤立鸡群,引人瞩目。 公主在众人簇拥下走进了红宫,陈总管留在御座,驱赶着四头拉车的白马离开。 清儿盯着宫车离开的方向暗暗思忖,眼下高煜不会真的杀鸡取卵,那就总有逃跑的机会。 …… 红宫远看像一座棱形水晶柱直刺天际,这是炎国都城中最高的建筑,伸手可摘星,也是大祭司夜观星象的所在。 众人陆续进殿,听到内侍高呼祭司大人到,纷纷起身见礼。 只见一嶙峋老者一袭红色法袍,兜帽下的眼神依然阴森,他手持权杖缓缓走上高台,身后跟着的两人则穿着祭祀的常服。 看到高煜身边那张玉雕般的脸,祭司大人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再仔细一看,瞬间脱口说道:“她怎么会与三殿下一起?” 清儿心里一惊,这位炎国德高权重的大祭司不就是青城山小白楼里绑架她的老者嘛!? 好歹罗纱遮住了她半张脸,若真被认出来,极有可能被扔进锅炉提炼了。 高煜微笑答道:“祭司大人,本皇子刚从镇南戍边征战回来,身边这位女神使正是退兵时掠夺的,她为了保命说是擅长神之舞步,本皇子就以奉圣为名带她来此学习我国的舞步,将来也好为我们所用,没想到祭司大人看着是眼熟来了。” 大祭司阴恻恻地说道:“三殿下想的周全,今日奉圣的舞蹈可少不了。”他扭头吩咐身边的祭司们又说:“今日舞步必要踏出灵气才算得上我炎国的祭司。” “是。” 众人眼睛一亮,这是在人前亮相的大好机会,就算不能进入皇家祭祀部门,若被德高望重的官员收府也是极好的,众人纷纷笑着应和:“祭司大人既有吩咐,我等哪有不肯的道理。” 大祭司瞅到了坐在高煜后面的清儿,试探道:“三殿下,祭祀们跳的那些舞啊,老奴早就看得厌了,听说青木国的神使中大有精于此道者,您兴许没欣赏过,不如请她献舞助阵如何?” 这时炎帝驾到,一身红色圆领缎袍,戴着冠,两鬓斑白,四五十来岁,气度威严。 通报还没停,就听笑道:“寡人也觉得大祭祀提议不错,跳得好的,寡人有赏!不过,火生于火,能有青木的神使献舞,那就更为助兴了。” 清儿觉得是个逃开的机会,不等高煜托词,赶忙应下,随着擅舞的祭司一同去换了衣裳。 …… 奉圣大会时,正值朝阳初升,阳光投向红宫华柱顶的红宝石大放异彩。其中一根最粗的华柱上供奉着一枚拳头大的琉璃红珠。珠中影影绰绰,嵌着一只火鸟缓缓伸展着翅膀。 炎国典籍中有记载:不死火鸟是传说中的朱雀神君的化身,得火鸟者终能见到神君。 与清儿用灵力催动青珠不同,二公主只能通过这颗拳头般大的赤珠来吸纳天地精华,再加以催动。 也就是说,这枚大赤珠实际上是炎国制造的灵器,二公主催动赤珠就要先不停地采集灵气。 天地之气凝出的这枚蕴含不死鸟的赤珠无比珍贵,对于野心不小的炎国来说堪称国宝,大祭司伸手一招,红色珠子落在了掌心,他高举过头,喊道:“不死鸟永生!炎国永生!” 众人接连跪伏在华柱之下,顶礼膜拜。 赤珠向外散逸一缕缕如血的气息,在空中凝聚成一只硕大的火鸟虚影,火鸟尖叫一声,看着诡异万分。 整座红宫沸腾起来,冲天的气势令人难生亵渎之心。 第174章 二公主的半盏残酒 不多时,大祭司开始挥舞权杖,周围升起了幻景。一时间歌舞大作,节奏变调时,大殿门口一身着彩衣的女子踩着乐拍舞了进来。 说是舞蹈,更像是一套行云流水的拳舞,少女身法曼妙地旋转,舞衣像一朵怒放的火花,美不胜收。 高煜从小习武,早已看出端倪却又不能声张,拳法打成舞步还是有区别的,他眼睛都快黏在少女身上了。 此时清儿早已溜了,曲曲绕绕走了两刻钟,发现周围布了遮蔽的阵法,那些宫殿楼阁,有的真,有的假,往来有执刀的护卫执勤,看起来还挺严密的。 好巧不巧,忽然听到宫女碎碎低语中聊得竟是陈大总管。 清儿心思一动,悄悄跟上了送美酒的宫女,远远望去,水榭榻上斜倚个红衣如火的女人,旁侧坐着陈总管。 一阵微风吹过,纱帐飘荡,透出两人的影子却是依偎在一起的。 清儿心乱了,翊辰素来不近女色,自己还是认错人了。 可是…… 她对这个二公主的男奴莫名地好奇了,身影一闪,鬼使神差地隐入一丛花树旁,就为了听壁脚…… 二公主高瑗很好奇方才马车上一瞬间,这男人身上为何流泄出凌厉之意?是高煜的出现让他下意识的警觉戒备?好像又不是。 不一会儿,她将酒杯轻轻搁在案上,梁翊辰只是笑而不语,二公主脸一沉,“陈总管是嫌弃本宫饮了一半的残酒?” 陈总管微笑道:“饮了只怕醉成软绵的猪,哪能再陪公主奉圣?” 见他识破,高瑗抿唇一笑,走到栏杆边,指着山下的都城,说道:“两国战争多年,本宫若今晚能复活火鸟,就能向大祭司证明,我是传说中的炎国玄女,本宫会向父皇提议两国盟约之事,理由是朱雀神君的指示。我看就以镇南那块地互开坊市,如何?” 陈总管笑道:“公主有所不知,玄女乃是神君的容器,先天拥有灵力,未曾听说过玄女也参与国事的。不过,和平互惠总比划掉二十座城池划算。” “这里是炎国的地界,你可还记得契约?” 陈总管笑了笑。 “记得。” 他怎么可能忘记,他和二公主签了契约。若他想逃走,公主可随意格杀他的人。 高瑗去了疑心,爽快地斟酒,说道:“我炎国常因资源匮乏而与别国开战,宝石和矿产主要在红河以北,即便青木国领兵北上,也不是那么好夺的,但若以二十座城池互利坊市,却不需浪费一兵一将。” 陈总管恍若未闻,却没碰那半盏残酒。 高瑗绕过他身边,指着那半盏残酒,柔声道:“你瞧不上本宫么?” 灯光纱影下,二公主脱掉披风,脸似芙蓉花开,一抹樱唇如烈火燎人,红瞳中一点点燃着火星,却只等到陈总管答了一个字:“嗯。” 高瑗不以为意,轻笑着一饮而尽,“可本宫却是瞧上你了,你不从,怎会真要你的脑袋?不过是想留你在这水榭里一结情缘。” 说完,纤纤玉手就按住了陈总管的手…… 男人只觉得一股酥麻之力泛起,耳边一热,高瑗已经移到了身后,环住了他的脖子,吐气如兰,“我可不是往酒里下了迷药这么简单。我下在酒盏上的软香散无孔不入,搁在你面前快一个时辰了,你坚守心神也难以抵挡!”她毫不避讳,伸手扒开了男人的衣襟。 陈总管大惊,自己对香居然毫无觉知! 公主的指尖触在他富有弹性的胸膛上,柔情地说:“你是我的奴了,怎就不肯从了我?” 陈总管淡淡说道:“公主看中我的色相,却只能用香使在下就范,不过是趁人之危罢了,哪里懂得真挚的情感。”随后,嘴里低低的笑,“可笑!公主空有颠倒众生之貌,真是可怜!” 高瑗也不恼,一双妙目望着他,故作不懂,“真挚的感情?你今晚过来服侍本宫早些歇息不就有了?” 陈总管苦笑出声。 不远处,清儿看着渐渐交缠的人影想都没想,直接弹指飞去一条银色水线惊散了那对鸳鸯! “谁!”高瑗顾不得陈总管,瞬间翻身跳上了栏杆。眼看着水浪掀得纱帐飘飞。 陈总管心情大好,挥剑拍散了的水浪,唇角忍不住微笑,挽花收剑时领口还没拢好,露出一截漂亮的锁骨。 二公主高瑗脸上泛起一股红晕,听到自己咚咚如擂鼓的心跳,嘴里飘出一句不像自己的声音:“陈大总管原来长得这样秀色可餐,今晚可不能再叫你逃了!” 陈总管行礼道:“搅了公主的兴致,实在对不住。” 清儿听得模糊,这陈总管果然不近女色,只怕是着了公主的道儿。 如果他真是翊辰,难道被炎国皇室的软香散攻破了心神?各种疑问最终让她的身影挪不开步子。 忽然后颈一凉,像有人在脑后吹了口凉气。清儿刚转过身,半张脸被猛地捂住,高煜欺身将她困在了树干之间,明知故问道:“你躲在这儿看什么?想去见那个陈大总管?” 只觉清儿吓了一跳,没从她眼中看出惶恐和惧意,而是失落。 “怎么,看上我皇姐府上的大总管了?为了找他,不惜让白凛替你跳舞?你就不怕我杀了她?” 清儿逃跑出来是想找人,被高煜当场抓包就只能跟着他回府。 她才不要! “杀啊,反正她是你的护卫,听你的命令来保护我,自然是我让她干什么,她就得干什么!这花树下地方够大,不如一起看呢?” 清儿借着给他让出一块地方,很自然地推开他。 岂料呼吸一窒,脸撞到坚实的胸膛时,清儿已被高煜拥进了怀里,她赶忙朝水榭看了一眼,已经空无一人了。 高煜哪会就这样放过她,盯着她的脸说道:“那个陈总管也是来救你的暗卫?可惜走了点霉运,本皇子发现你了。” 清儿不语。 高煜的语气充满了审查,似乎怎么回答都能给陈大总管带来杀身之祸,哪怕他是公主府的人。 第175章 复活不死鸟! 才动用过法术,缚灵镯散出灵力浩浩荡荡地入体,幽虫如同被沸水浇醒,疯狂地啃噬着清儿的心窍。 清儿痛得浑身战栗,一口黑血喷在高煜的衣襟上倏然飘火,渐渐融成一个个孔洞。 清儿惨白着脸望着他,竟觉得自己蠢。 高煜忽然有些于心不忍,收了手,轻轻说道:“清儿,我真是….后悔。”他叹了口气道:“心窍受幽虫啃食,就算你离开我的皇子府,灵力也很难恢复……必须要尽快除掉心窍中的幽虫……” 清儿骂道:“你少来假惺惺的关心我,这幽虫不是你种下的吗?哪天等你玩腻了,是不是我连人带骨头直接扔进提炼炉?” 高煜没有直接回答她,“南方不死鸾鸟一族,浴火重生,极阳真火之体只有我一人。”他认真地看着她说:“我会再找父皇提出与青木国谛结姻盟,你我的结合才能将你的幽虫引出体外。” 脑海里浮现出梁翊辰的脸,清儿摇了摇头:“我早就说过,我不会嫁给你。我青木国不需要靠联姻维系两国和平,你就是想看我生不如死,最后来求你?” 高煜蓦然转过身,清儿脸上的神情令他瞬间恍悟。他放声大笑起来:“你以为我乐意??清儿,你宁肯一刀戳进自己的心窍取了幽虫而亡,也不愿意嫁给我?” “嫁你?当做容器嫁给你?还不是被你吃干抹净?高煜,你若想得到我何必如此绕弯子?我还想活,自会寻求别的方法,我必不会死。” “呵呵,果然!青木国的玄女怎可能心甘情愿助我!”他前所未有的愤怒,甚至没有在脸上表现出半点情绪。 “滚开……”清儿气若游丝地说完就晕了去。 …… “这次老奴起码能留她个全尸,咯咯咯……” “三殿下若是早点取用就好了,这样也能早点助力二公主。” 恍惚中,清儿只觉心嗤地裂开一道缝,绞得一阵疼痛,大概是那幽虫在啃食心窍吧。 她下意识捂住胸口,却触到一片粗糙的皮肤,显然是年迈老人的手。 那个大祭司?! 她蓦然惊醒。人躺在软榻上歇息,纱帐随风飘荡,隐约可见殿外站着一排护卫,旁边的矮桌上摆着各种补品汤药,屋内却没有侍女。 胸口又是一疼,多了道伤疤流血不止。 她抚摸青珠,指尖传来柔润的触觉,那点残存的灵力只能暂时止血,伤口却不能再愈合。 她瞧着缚灵镯上的晶石淡淡泛着光,好歹这镯子也算灵器,平日吸纳了不少天地灵力,不到关键时刻真舍不得用。 忽然一阵阵呐喊声此起彼伏,“恭迎公主殿下复活不死鸟!” 她寻声望去,这偏殿里能看到红宫奉圣的全过程! 那些大祭祀们正簇拥着二公主缓步登上红玉台,隔着远,看不清她的容颜,只是换了一身红色绣鸾凤礼服,戴了九翟鸟的金冠,长长的裙裾像翟鸟的尾羽,轻轻铺在地上,美丽如九天仙子一般。 “恭迎二公主!复活不死鸟!” 高瑗将代表玄女的红色权杖插进了红玉台之中,双手在空中掐出道道法诀,声音柔软如春水,令人听着舒服之极:“不死火鸟今日将涅盘重生,祈上天佑我炎国永存!” 大殿所有赤珠从华住飞进了权杖。瞬间光芒四射,红色光芒笼罩着整座玉台。 霎那间,又有成千上万只火鸟飞出大殿。 看到这些赤珠凝化的火鸟,大殿再次沸腾。二公主能复活不死火鸟,就意味着也能召唤出朱雀神君庇护炎国万年。 “父皇,你看。炎国万民都在为我欢呼。你看着….” 万民敬仰,二公主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份力量。她俯视着朝她跪拜行礼的众人。从此,她就是不死鸟之母! 二公主柔声问道:“各位殿主可都准备好了?” 六位大祭司同时应道:“请二公主重生火鸟。” 那只巨大的鸟身坐在红台上,像一只孵蛋的母鸡。鸟身飘起阵阵火焰,可鸟头却有气无力地耷拉着。 二公主笃定地笑了。优雅地拧开水晶瓶盖,一滴滴红色液体落入身前的火鼎,众人眼前闪过一片火光。 “轰隆!”伴随着巨响,一只雏形的火鸟头从火鼎中探出,刺耳的尖叫中,宫顶被激得晃动。 “真的活了!看!鸟腹的伤口在逐渐闭合!” “二公主是火鸟之母!是炎国之母!” 几滴精血竟能让火鸟伤口愈合一半,众人震惊之余,二公主只想尽快找高煜问个清楚。 火鸟摆脱了火鼎的束缚,扑闪着翅膀卷起火焰,仿佛要把整个红宫大殿烧成火海。 这一切清儿全都看在眼里。她沉默地摸着没自愈的伤口,顿时全明白了。 她必须要逃走,不然活时便是火鸟的血包,死时便是烧鼎的柴火。 冲到大殿门口,毫无悬念地被护卫横刀阻拦,“没有三殿下之命,任何人不得进出!” 清儿也不示弱,“我有秘事去禀报主子,误了三殿下的事,你担得起吗?先让我出去办事!” 两只长戈封住了她的去路,侍卫们忽觉后脑生风,被挨个被敲了脑袋。 白凛收了刀柄冷言道:“三殿下还有令,不得为难她呢。” 侍卫瞬间收了长矛,侍立在侧,忙赔着不是。 “是……是……白护卫,我们只是……” “去!你们几个去那边站着,都给我精神点,别让外人进来!” “是!”侍卫听令立刻去了。 见到熟人,清儿扑了过去,“白凛!高煜没为难你?” “嘘——!”白凛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眨了眨湛蓝色的瞳孔,轻声说道:“三殿下他不会难为我的,奉圣大会已经进入正式环节了,高煜不敢离席,现在正是我们逃走的时机,快,跟我来。” 见清儿面色苍白,嘴唇无色,又从怀里掏出丹药喂进了她嘴里,霎时间,清儿体内的灵气凝为冰雾包裹住心窍,感觉那只幽虫渐渐安眠了,可胸口的伤仍然没有愈合。 第176章 投奔公主府 她苦笑地问,“这是什么?感觉心口舒服多了。” 白凛淡淡回道:“虽然不是解药,但能让虫蛊暂时休眠缓解痛楚。” 清儿来了兴趣,“白凛你真厉害!竟然还有这种药丸!” 白凛低垂了眼睫,依旧淡淡的,“这是高煜平时给我的控蛊药。” 清儿惊得瞪大了眼,扶着她全身上下看了又看,咬牙切齿道:“这个高煜!” 白凛平静说道:“我的命随时在他手里,既然他打算留着我,那无非是想以虫蛊控制我罢了。” 清儿心里难过,她们或许种得不是同一种蛊,如果那个陈总管真的不是梁翊辰,她就不能再耽搁,尽快逃回国找师父帮忙解蛊。 …… 晚霞不知何时染红了半边天际,顶礼膜拜的声音不绝于耳,朝圣大会显然进入了白热化,一盏盏灯在暮色中映亮了整座红宫。而都城就在山脚下,离开这里只能靠陈总管了。 打定了主意,她看着满桌的菜肴忽然就胃口大开,赶忙叫白凛一起品尝,实则俩人在小声商量着逃走计划。 毕竟,吃饱了才有力气逃跑。 清儿喝了口补汤,胃里暖暖的,不禁讽刺地想,这些补品大概是高煜特意嘱咐的。没来由的就想起当年回宫的路上,她来了癸水,翊辰为她亲手熬制的鸡汤被朔哥哥抢先尝了,他一个大男人,害羞起来都不好意思提鸡汤是自己熬的。 哎,她也很想念朔哥哥,师父,父皇,玉竹,紫云和紫烟。 饭后,俩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开始行动。 嘭!嘭!嘭!接连摔碎几个碗。 就有几个护卫进来查看情况,忽觉脑后生风,挨个被击晕了。 “剩下的怎么办?”清儿看着外面一排侍卫,少说也有八九人。 白凛脸上闪过一抹浅笑,“很快!”她抬脚踢去几片碎瓷射出窗棂的瞬间,就听到殿外护卫刷刷倒地。 清儿放心了,白凛的武功绝对在玉竹之上…… 俩人不敢耽误,扒拉掉侍卫的衣裳换了,迅速离开了偏殿。从红宫到外山门武士百步一哨,密密排列。 以有急事找陈总管为借口,白凛带着清儿直接去了山门外的驻车处,惊奇的事,附近居然搭着十来座营帐,聚满了各色貌美的男子正聊天解闷。 瞅到管事的走过来,见俩人懵懂的眼神呵呵笑道:“二位来得正好。这边一会儿登记姓名,尔等在那边待立着吧,今天人多,胆敢有不按顺序排队的人就靠二位了。” 清儿和白凛二人面面相觑,看来是真把自己当侍卫使唤了。 这时一阵马蹄声,陈总管坐在御位上,车行之处围着一群男子跪伏于地,“恭迎陈总管!” 清儿转身寻他时,却只看到几丈开外,那人身影一晃,进了营帐,显然看都不看这边,只甩下一句,“就选这几个人过来。剩下的随管事的去后面的营账,都散了吧。〞 “感谢陈总管!” 管事的谄媚,目光却瞄着那抹英挺的背影一步步进帐,暗叹陈总管真是仗义,得公主宠信却不恃宠而骄。 清儿心里很是紧张,她要见陈总管,不是被他当成男宠扔上床。 原来是公主喜好男色,外出巡游都会招揽当地的美貌男子入府,此番来红宫,照旧例,所有来竞选的男子都有进府侍候的机会。 大总管初步选美后,就会把谁叫进营中先教规矩。公主愿意留谁,回府时一并带走,却不会让所有男子都跟着她回府。 是以山门外才拎起搭建这么些营帐,清儿怎么也舍不得这机会,抱拳一礼道:“我家三殿下嘱我去办事,此乃秘事需找陈大总管商议,还不速去禀报!” 管事的立马变了脸:“何人?你先报上名来!” 见清儿只是个护卫,旁边的男侍连珠炮似的说道:“你谁呀?一来就敢替我们做主?这里这么多人,谁去禀报啊!?” 说着说着就几个貌美男子不依不饶地吵吵起来,陈总管在外面登记等了快两个时辰,早就不耐烦了。 这个月选了十名男子都没被陈总管相中,抬眼瞅着清儿虽然穿着护卫服饰,可气质却温润如玉。白凛则是一脸英气,不好惹的模样。 他心里顿生一计,不管清儿是否愿意,二话不说扯着她就走。 清儿赶紧给了白凛一个安心的神色,管事的笑容可掬地走进了帐,禀报说道:“陈大总管,小人领来的是三殿下府上的人,您看如何安置?” 他没说清儿是来议事的,心里巴不得陈总管相中这小少年,也好让他今天早点收摊。 陈总管看了眼帐外等候着一排俊美的男人轻摇了摇头。 公主喜好美色,每次外出必带回当地特产的漂亮男子,这些男子可不是市井中的漂亮男倌,都是些文武双全的男子。 有擅长舞文弄墨的,有擅长花拳绣腿的,美其名曰公主广招门客。在这之中各方面条件最优秀的,自然是公主府的陈大总管。 为了躲避侍寝,他少不得要招揽些比自己还美貌的男子进府。 “陈大总管?三皇子府的人来了,您看如何?”管事的拉着清儿往跟前走了一步。 “止步吧。” “是。” 陈总管眼里一片清冷。 他想起高煜就没多大好感,扫了一眼管事的身边站着个身材高挑的少年,心中一动,此人气质如静月般优雅,留他侍寝必不会像自己这般忤逆公主,正好合适。 想到公主的反应,陈总管嗤笑出声:“天色不早了,这个时辰既然送来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就他吧。想来是公主喜欢的类型。” “是……”管事的长舒一口气,轻声对清儿说:“这是公主府的陈大总管,日后有什么事,他会和你细说。” 清儿点了点头,却见那管事的脚底抹油般速速退了。 帐篷里顿时安静了,半透明的屏风后站着个身材瘦削的男子。 清儿心里暗忖,陈总管是个缜密的人,外面察觉不到里面的动静,他却能随时看到外面的情形。 第177章 选拔貌美的小公子 “小公子为何不在三皇子府?既然你投奔来公主府必有目的。听闻三皇子府的门客最擅舞刀弄剑,舞一支剑法取悦本总管吧。”熟悉的声音从帷帐后传来,激活了清儿所有的思绪。 既然管事的没说清自己的来意,不如将计就计就当是来投奔的,可也很为难,她哪会舞刀弄剑的。 清儿见他站在屏风后背对着自己,像是在看窗外风景。 她该如何确认他的身份?再拖延,必被他识破,只好低声道:“我不擅那些花拳绣腿的功夫。” 声音入耳,陈总管霍然转身。目光如鹰隼隔着屏风射过来,清儿骇得后退了一步,直想抽自己嘴巴。 门客又不是吃白饭的!不擅长功夫也得擅长个什么啊! 她的身影在屏风外,他看得都很清楚。 如玉的小脸清朗无垢,唯独一双眼睛带了几分妩媚,灵气四射。他想起被管事的拉进帐又推到一旁的呆愣小少年,如同当年与她女扮男装一起去斩金谷。 她怎么找到他的?这有多危险?真让他担心! 清儿并不知道,自己一路追着那只火鸟飞过的痕迹,找到的巢穴竟然是公主府! “你会做饭吗?” 啊?清儿一愣,连连点头,“我最擅长做饭了!实不相瞒,我在三殿下的府邸也常奉上各色美食,让我来掌管公主府的后厨,必然能每天不重样的上菜。” 屏风后梁翊辰以袖掩口,挡住了唇间的笑。 他实在想逗逗她,可营帐周围都是二公主的亲信,隔墙有耳啊。况且,随他来炎国的暗卫不知被二宫主关押在哪里,若想带清儿离开,这个大总管的身份似乎可以利用,起码这张脸算半个通行证。 想了想他沉声说道:“很好,今晚就由你来定晚膳吧。” 清儿再次犯了难,嗫嚅道:“在这里?”她指了指临时搭建的营帐,意思是这里可没有厨房啊。 梁翊辰笑了笑。 “跟我来。” ? 不等清儿反应,梁翊辰出了营帐,直接拽她进了宫车。 自己依然坐在御位,在一群跪地的男侍中驭车离开,对管事的说道:“本总管要去接公主殿下回就近的私宫歇息,尔等在此候命,明日继续选拔美貌的男子。” 红宫周围连着七座山峰,各建有一座宫殿。马车绕过这座山,驶进了其中一座峰顶的殿门。 清儿打量着这座由红宝巨石砌成的华丽殿宇,嫣红色帷帐一层层垂下,眼前一条宽敞的长廊,两边是花园式广场,长廊的尽头有一座孤形穹顶以红宝石镶嵌,剔透闪亮。 比玄清宫要奢华的多,这一看便知定是二公主的私殿。好像除了走在前面领路的陈总管,就有种再无人存在的感觉。 足足过了三道雕花大门,直到第四道门在她身后合拢。 一个卷轴扔了出来,“这是二公主私宫的地形图。除了最后一重宫殿别进去,其余地方你随意行走。记住,你说过的话,每日三餐不重样,做好了就送来。去吧。” 清儿捡了卷轴,心里五味杂陈。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行礼退了出去。 如今是离开了三皇子府却又入了二公主的地盘。陈大总管一路上只顾着驾车没有与自己攀谈半句,要么是被公主的软香散迷了心神认不出自己,要么是自己真的认错了人。 总之,她要在二公主没发现自己身份之前,想办法让陈总管帮她离开炎国。 公主私宫的地形印在清儿了脑中。她从小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里会做饭的?掌管后厨不过是吩咐做什么菜罢了,千月居,将军府,清明神殿,甚至住过一段时间的皇宫,吃过的美食的确不在少数,倒不怕写不出菜谱,只怕厨子做不出来。 一句话就是:会吃不会做,但总会说吧。 公主的私宫一向侍候的下人不多,主要是私密和清静。后厨因为新的菜系忙得不亦乐乎,基本能按照清儿菜谱的标准完成。 就这样,马马虎虎的,凑合把梁翊辰的饭菜准备好了,却迟迟不见公主回宫就寝。 深夜,风吹过,隐约传来一缕萧音,低沉哀伤。就像翊辰还在身边一样。 清儿慕然惊醒!不会错,这是翊辰的箫声,他们曾在钟楼顶一起仰望繁星时,他吹给她听的。 她麻利的合衣起床,寻着萧音走向宫殿后面的一重院落,与外面的回廊不同,大门雕着一只张着嘴的鸟兽,看着诡异无比,轻轻一推便开,往里走竟是一座蛋形宫殿。 这里应该算是宫禁之处,不能随便闯入。 梁翊辰就在里面吗?清儿心跳加快,轻声地喊着他:“翊辰,你在里面吗?” 门柱上雕刻的鸟兽仿佛瞬间活了,一道道鸟的虚影扑闪着翅膀,直朝着清儿张牙舞爪地扑来。 她一伸手,指尖挤一滴精血画了道血符,轻叱道:“去!”那道符缠绕着虚影飞舞,没有灵力,这一缕咒符只能轻轻制住虚影。 清儿趁机推门,眼前忽然刺过一抹金色光芒,连眨眼工夫都没,鸟影被金光吞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惊愣得清儿直呓语:“我变这么厉害了?” 一声轻笑,眼前出现一个人影斜睨着看过来,清儿失声惊呼:“陈总管!” 他黑色轻袍,刀光还没掠起,眼神却不阴狠,仿佛噙着一点笑,像春风吹开了一朵桃花。 他近乎贪婪地看着她。 想起了那年的斩金谷之行,他扮成錾花刀,她女扮男装。小姑娘再怎么扮成男相,这双眼睛依然噙波含雾,做不得假。 清儿蓦然发现男人一直在盯着自己,脑门顿时冒出冷汗。她一步步后退,看着陈总管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陈……陈总管……大人,我没找到储菜房,宫里食材都放在哪里啊?” 小手已经悄悄捏向匕首,清儿欲哭无泪,若被他抓去给公主侍寝,发现自己是女儿身,弄不好脑袋没了。 都说宫里淫乱之事多,若这陈总管偏喜好男色,可也不想被他扔上床。 第178章 总有人想救走那个男奴~ 不行就杀了他灭口,在没找到翊辰之前,她不能被逐出公主的私宫! 清儿盯着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差点忘记问总管大人了,您收留了我,我还没感谢您,不知您喜欢吃什么?我才来没两天,对厨房不熟,哪里还有食材啊?” 梁翊辰见的她手偷偷伸进怀里,很想敲敲她的脑门,骂一声傻猫! 清儿这会儿只想着怎么保全自己,张口就道:“实不相瞒,我曾是三皇子高煜的门客。过去曾品尝过各国美食,对菜系和食谱了如指掌,三殿下也希望公主不用游历五国也能品尝各地美食,这才让我投奔公主这里来,你敢碰我一根头发,三殿下定会立刻派人来公主府寻人。” 没听到想要的答案,梁翊辰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又嫉又恨,又憋屈。于是那目光恨恨地掠过清儿的脸,有气无力地说道:“你莫名投奔而来,我还以为你是为了……为了殿后面囚禁的男奴呢,这好些天了,来来往往有不少人想救走他呢。” 一个“奴”字咬得含蓄,尾音稍稍挑起,带着点鼻腔哼出来的漫不经心。 清儿心一紧。 男奴,男奴!她的翊辰果然被二公主用软香散迷了心神! 她恨不得拿刀刮了陈总管。她目光越是凶狠,男人脸上的笑容就越灿烂。清儿心想反正被他发现了,心一横道:“陈大总管,你究竟想怎样?” “取悦我,伺候好我,我就偷偷放了那男奴。” 清儿瞪着他冷笑,“你会放了他?你才是公主的男奴!臭狗腿子!黑臭黑臭的!你可知道?他可是我们三殿下要找的人!你今天不放也得放!” 战意从她身上散发开来,手中的匕首浮起一抹青光,衣袍无风自飘,宛如神祗。 叫梁翊辰又怜又爱,觉得怎么越逗越上瘾呢?自己穿一身黑袍就是黑狗腿了?哈哈! 可逗着她,听她的话音是与高煜相识的,他们几时相识的?心里真不是滋味啊。 梁翊辰咽不下这口气,咬紧不松口:“三殿下得不着人,还是男奴的自由,你选!” “我才不信你!”清儿用刀指着他,“你不放那男奴出来,我就杀了你再救走他!” 我的好清儿哎,我哪舍得打你的呀!梁翊辰苦笑,柔声说道:“你闭上眼睛,让我抱一抱,再让我亲够了,我就放那男奴出来。” “滚!”清儿大骂一声,懒得再废话,匕首胡乱地舞着划出一片雪亮的刀芒,“去死!” 她突然一通乱扎,梁翊辰欲哭无泪。 “傻猫!我是梁翊辰!”梁翊辰急了,“还不快过来让我抱抱!!” 啊?依然是他的声音,语气却那么不要脸呢? 清儿一时间傻眼了。难道他真的看上自己了?? “三殿下的门客,如此英勇,真是让在下已开眼界。”那人阴鸷着脸说着酸意的话,清儿怎么看怎么觉得扭曲。 盯着这张奶油小生的贱奴脸,梁翊辰此时也很难为情。 他想抱抱她,想亲亲她,最终却握住了她的手,小声嘟嚷:“……去斩金谷的时候,我还是陈老板呢……” 哈哈哈!清儿忍不住噗嗤一笑。 梁翊辰张开了双臂,脸上带着她熟悉的笑容。 终于和他相逢,不需要再解释,清儿毫不犹豫地扑进了他怀里。靠在他胸前,听着他的心跳与自己的渐渐合二为一。 眉目舒展开来,“我可算见到你了。” “傻猫,这里可是炎国啊,一点警惕之心都没有,就跟着我这个陈总管来了高瑗的私宫,一旦被发现玄女的身份,大祭司们恨不得把你抽筋扒皮,不知道吗?” 清儿气呼呼道:“梁州城没有失守,你能活着就好。我不知你身在何方,可想你成了炎国二公主的男奴,焉能想得起我来?” 她扭头就走,连个笑脸都不给他。 梁翊辰忍着笑,从背后抱住了她的腰,头搁在她肩上,“你就不想我?” 清儿不想回答。 他的拥抱和二公主的出现令她嫉妒的憋火。 清儿的腰比他走时又纤细了,梁翊辰喃喃说道:“怎么瘦成这样了?” 等不到他的书信,却接连收到镇南战败的消息,还以为他有个三长两短。长途跋涉才只走到镇南梁州城而已,路途中险些被伏杀,好不容易到了梁州又赶上全城被围攻,眼看着胜利在望,自己却被一只火鸟给抓走!真窝火,之后一直被高煜囚禁在府,逃走未遂!想起来就气恼! 快一年了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盼着他来救自己。他却成了二公主府的大总管?她憋狠了去掰他的手。 梁翊辰扳过她的身子,清儿的神色如嗔似怨,正殷殷看着他,眼里似含了点点水意。直叫人想搂在怀中肆意轻怜。 梁翊辰似呆了。心疼得抱紧她,再也不想放手,一手撑着她的后脑,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吻了下去。 “清儿,我才知道你早就认识高煜,……你都没告诉过我,气死我了!” 梁翊辰狠狠碾压着她的唇,呼吸间全是他冰凉柔软的气息,直亲得清儿没了力气,放弃了抵抗,才肯松开她,嘟囔着:“想死我了!” 梁翊辰拉她坐软榻上,这才把实情告诉她。 他顺着燎烧的痕迹一路追到了炎国都城的公主府,这才得知,那火鸟是二公主饲养的神鸟。他找遍了公主府都没找到清儿半个影子,后来火鸟被运到这座山附近疗伤,可他却没。 一怒之下,他挥剑砍得火鸟奄奄一息。而他那时早已精疲力尽,正巧被二公主捕获。更巧的是,少年时他在戍边与炎国第一女将有过几次武艺上的较量,那女将竟然是炎国的二公主。彼此认出后,高瑗并没有杀他,反而想利用他签订两国互市的契约。 如今找到了清儿,梁翊辰只想趁着天还没亮时尽快离开,俩人商量后,还是由“陈大总管”驾车,明目张胆地离开。 忽然,心口的疼痛涌向全身,清儿没忍住啐出一口黑血。 第179章 幽虫解药 她没事人似的擦了擦嘴,连忙说道:“没事,我们赶快走,我一刻也不想在炎国。” 她自作聪明,擦嘴时袖袍顺势遮住了衣襟上的黑血,结果被风一吹,呼地烧了起来,布料熔出一个个小孔洞,浮着一层黑色的毫光。 清儿像是身受重伤快要晕厥的这样子,梁翊辰赶忙抱住她,扶起她的脸,慌忙问道:“身体不能自愈了?是谁?对你做了什么?” “高煜在我的心窍种下了幽虫。体内灵气一波动,幽虫便会惊醒而噬咬心脉。我不敢再全然催动青珠,心脉一断,我绝无生机。” 清儿呼吸微弱,梁翊辰只能先打横抱起她去厢房,手探着她的脉,不妙。 他呆愣地望着躺在床上的清儿,喃喃道:“可知解药在哪?” 清儿摇摇头,无力说道:“暂时没有解药,先把白凛找过来,她有能缓解的香丹。” 梁翊辰眉毛一挑,轻声说:“那天我一眼就认出她了,放心,她就在附近。” 清儿乖巧地点了点头,眼皮再也撑不住,睡着了。 梁翊辰心疼得不行,吹萧召来了白凛。 多年未见,白凛上前单膝跪地行了一礼,声音依旧淡淡的。 “梁少将,哦不,梁王大人,白凛来了。” 事关清儿的性命,行事缜密梁翊辰总觉得清儿有所隐瞒,他居高临下地问道:“清儿病了,你知可有解药。” 这时,白凛从腰部掏出一只水晶瓶,里面装着一颗蓝色的珠子,说道:“炎国皇室擅长调香制药,他们的大祭司惯用邪火炼制蛊虫。这瓶中的香丹只能暂时让蛊虫沉睡,能缓解啃食心窍的速度,但终究不能杀死蛊虫,也引不出蛊虫。” 与清儿所言大抵相似,梁翊辰放心了。 白凛捏开清儿的嘴,把从高煜给来的数十枚香丹全喂进了她嘴里,霎时间,灵气化为涓涓细流在清儿身上流动,发黑的肌肤渐渐变回原来的凝脂玉肌。心窍的黑虫被灵气一逼,跳了起来,胸口肉眼可见地突起一片。 白凛眉心微蹙了蹙,轻叹道:“这种蛊也太阴毒了。毁了清儿的心窍直接绝了玄女之体。明明有灵力,一擅动就蛊毒发作,那才令人绝望……” “我在高煜府上偷偷翻过他的书房,这个蛊倒是和上古传说中出现的邪物有些相似。据说古老的祭祀就有养蛊时中邪吐血而亡的,只是没有记载吐出的血会燃烧,还有腐蚀性。恐怕时间一长,大小姐受不了啃食心脉的疼痛投降了,成了蛊主操控的傀儡,比软香散不知阴毒多少倍。” 梁翊辰觉得不可思议,清儿的灵力本身就是自愈,一个蛊虫就能攻破?他推测道:“玄女的灵气是世间最纯净之气,也许灵气被邪物噬咬之后会吐出古怪的黑血。” 这时清儿醒了,体内的痛楚消失得无影无踪。淡笑着插话,心里却无比紧张。 “就算是邪物。这世间一物降一物,总有解救之法吧?” 白凛唔了声:“世间邪物都怕真火。蛊虫只长眠于心窍就难喽,总不能把心挖出来以真火烧之?” 梁翊辰坐不住了。 “蛊虫是高煜种下的,他必然要有解开的方法。我去找他,他若不肯说,那本王就只能杀了他,看他要不要自己的命吧。” 他说完就要走,清儿摇了摇头,悲伤地拦住了他。 她心里清楚,只要不催动青珠的灵力,那么扔进炼炉的玄女之身是死是活不重要,高煜种下幽虫只是想逼迫自己就范罢了。 “翊辰,不用去找他了。高煜说过没有解药。” 梁翊辰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置信地说:“就算没有解药,我也要让他吐出所有的香丹!” 清儿噗嗤一声笑了。 “我想回家。等回青木国之后,找师父帮忙解蛊,引出心窍里的幽虫,师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怎会没有办法呢?” 梁翊辰瞬间看到了希望,哄着她柔声说道:“好,我们回家。现在就走。” 白凛奉上那枚水晶瓶,里面还有半瓶香丹,冷艳的脸上有了淡淡的微笑,说道:“剩下的这些香丹也带上吧,从炎国回到青木国再到宇都城路途遥远,总会用上的。” 清儿拒绝了。 “这怎么行,白凛你的蛊虫发作时怎么办?” 梁翊辰一惊,白凛也中了蛊?他拒绝道:“白凛,剩下的香丹你收好,我去找高煜便是,本王要打到他给为止。” 难得一见,白凛也算报了梁翊辰曾经在戍边的救命之恩,清儿又是明王朔的妹妹,她亏欠明王朔太多。 炎国的地界,梁翊辰一人难抵一个军队,况且还带着清儿。她只想她们尽快离开。 “高煜为了控制我,才给我种下蛊虫,他不会让我那么容易就死了。每月按时给的香丹只能作为缓解,只怕是你们这一路还不够用呢。” 三人互相递了眼神,梁翊辰抱着清儿出了私宫,此时已是深夜,周围漆黑只有点点星光,正是离开的大好时机。 白凛已将二公主的马车牵到了宫门口,甚至又加了两匹马。梁翊辰和清儿再一次扮演大总管与侍女上了马车。 道别后,白凛奔回了三皇子府。 …… 马车一路疾驰,下山官道宽敞,迎面就与一辆华丽的马车擦过。谁想到,那马车骤停,传出一声命令。 “还不快给本宫追!切勿伤了人!” 二公主高瑗认出了那辆宫车,平时她不在宫时,除了陈大总管——梁翊辰,谁还敢私自驾驶? 一声尖锐的号角吹响,山中埋伏的私兵像捅了马蜂窝一般冲了出来。为了掩藏踪迹,梁翊辰只好调转马车乱入了一片森林,这里山脉连着各国边境,哪怕暂时回不到青木国,去到别国也比这里强。 马蹄踏过的土地动了动,噼啪声中擦出了火星。 这片林地漆黑如墨,飘荡着淡淡烧焦的气息,星点的火苗悬在半空中闪烁跳跃,像是鬼火一般。 马车骤然停了。没路了。 第180章 我找到人就走 蹄子生生踩在了深壑边缘。梁翊辰倒吸了口凉气,身后追兵不断,眼前深壑下一片火焰如一座天地熔炉。 追杀声渐渐冲了过来,他已摸到了胯间的雷鸣剑,扭头对车里的清儿说道:“别出来。” 今非昔比,清儿不想再做那个被他保护的小姑娘。 她回了句,“好呀~”就往嘴里扔了枚香丹,手中捏着几张杀伤力强大的符箓。 就在翊辰拔剑的瞬间,一道金光弧形散开,车里冲出符箓乱飞轰轰炸开,追来兵倒地一片,不死则伤。 梁翊辰眼中金色渐渐褪去,一阵风吹过,血腥味冲天。 远远传来马车碾压着残肢的声音在几丈开外停了,走下来的人竟然是营帐里那个管事的,他一脸谄媚,扶着红衣宫装的女子下了马车。 二公主高瑗斜睨着梁翊辰赞道:“戍边第一鬼将,好威风呐!” 这话听起来没有半点赞美之意。 高瑗突昂首道:“本宫不计较你斩伤了我火鸟之仇,仍然以诚相待,梁王怎能言而无信?” 梁翊辰笑道:“没杀了那鸟已经是最大的容忍,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不也想趁机要我的脑袋吗?” 二公主的声音忽然温柔,“我怎舍得要你的脑袋呢?你就这么急着要走?” 梁翊辰坦然说道:“多谢公主当日相救,我早就说过的,等我找到人就走。” 四目相对,高瑗明白了。 “原来你深夜离开是因为她!是你昏迷时念叨的那个人吗 ?” 梁翊辰回过头,傲慢地睥睨着她,“公主聪明,本王也喜美色,做镇南王妃,非她不可。” 二公主讥诮地说道:“梁翊辰,原来你找的人是青木国的玄女!若不是本宫的三皇弟说出这个秘密,有谁能想到,堂堂青木国的公主竟然流落在我炎国地界,放着好好的公主不做,她为了找你,居然藏在我皇弟的府中,你又怎知道,本宫的三皇弟没对她心动呢?不然她心尖的精血又是怎么采集的呢?真真是让人感动的真挚感情啊……” 二公主言语专门攻击梁翊辰的弱点,她很好奇,这个守身如玉的男人对青木国的公主有怎样真挚的感情? 梁翊辰微笑道:“你说得不对,炎国派使臣觐见我国请求联姻,已经被吾皇拒绝,我的公主与你三皇弟半点儿关系也无!玄女嘛,当然要随我回国才是。” 高瑗没看到梁翊辰的失态,不满道:“炎国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梁翊辰轻蔑一笑,“我想走,你们也未必能拦得住,除非你想让半座都城的人民一起陪葬。” 雷鸣剑的威力让梁翊辰不想随意使用,这也是剑上刻的家训。 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火鸟飞走了!怕不是要屠城吧?!” 祭祀们紧随士兵冲过来结阵对付火鸟。 为首的大祭司看了眼深壑里的火焰已经隐约浮起一只展翅的鸟影,觉得诡异至极,忙喊道:“公主殿下,不好了!快随老奴走!那只火鸟从红宫飞出来了,到处捕人吃呢!” 公主吓了一跳,咬唇道:“不会!我是火鸟之母,火鸟只会听命于我!捉住它!” 这时,山壑边缘突然伸出火鸟的脸,看到人一跃,跳上了崖顶。嘴里巨吼着,伤口的血洞喷出了股股黑色的腥风。 “快走!!” 大祭司掩护。火鸟拼命地喷火,像是极满足这座深壑, 祭祀们私心都想俘虏火鸟,争执间,一名祭祀拿火云鞭去圈,瞬间被鸟喷射一道火焰卷进了沟壑,刹那间融成了一具白骨。 祭祀们被眼前诡异的情形惊得只知道防御,不敢轻易出手。 梁翊辰哪有时间跟他们一起玩火鸟,不耐烦地狠狠挥马鞭,驾车打算撞开人群,“挡路者死!”八匹马的冲劲足能撞飞了人。 “休伤我皇姐!”高煜才赶到见此情形,一剑刺向梁翊辰,“不知好歹的奴隶!亏我皇姐夜夜宠幸你!为了逃走竟然想撞死我皇姐!?” 他带来的士兵也跟着一同冲来。 不是高煜认不出梁翊辰,而是他还戴着陈总管的面具。马车里的清儿急了,尖叫一声,“梁翊辰!你给我说清楚!” 高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剑带着凌厉的狠劲直砍向马车,大喊道:“原来是你!梁翊辰!!呵呵呵呵呵!正好啊!今晚也让你尝尝插翅难逃的滋味!你们 !还不快给我捉住他!” 梁翊辰哭笑不得。他挥着马鞭狠狠圈住高煜刺来的剑,扭头冲马车大喊道:“没有!听清楚了没!” 马车外听到高煜的声音,清儿条件反射般捂住了嘴,后悔自己不该意气用事。这时,那火鸟似乎也听到了清儿的声音,红色鸟影嗖地飞向了马车。 “给我滚!”梁翊辰大怒,挥剑一个横扫,火鸟被剑鸣一震,像这听懂了,弹射而回,鸟头反扑向二公主。 大祭司做梦都没想到火鸟会反噬主人,吓得呆愣在原地。 “公主当心!”大祭司使出火焰网,一条紫色的火线从权杖上射出,将癫狂的鸟影击得粉碎。 无数条火线从眼前闪过,梁翊辰气得骂了句,“一群挡路的白痴!滚!!”忙不迭地护向马车,转身的瞬间,火焰已经将车包裹燎烧。 “清儿!” 梁翊辰与高煜同大喊,满脸的不敢置信。 原来此地常漂浮火焰,火线划破空气中的火焰便会一连串爆炸! 没了玄女之体,大祭司正遗憾不已。 岂料轰隆一声,马车瞬间爆炸。大祭司赶紧散出阵法护住自己和公主,只见一团团电光如膜罩在周围,噼啪炸个不停。 此时的清儿随风悠悠,飘落在几丈远的地上,周身围着一道白色的冰层,伸手漫天丝绫飘落。 清儿大喊:“冰凌扇!” 绫丝变大,形成雪光隐影,化为冰层,将火焰熄灭。 “翊辰!我们快跑!!”是清儿的声音,还带着贼兮兮地笑。 “小机灵猫!总让我担心!” 梁翊辰惦记着清儿,无暇顾及身后一连串引爆的火焰,像放鞭炮似的响个不停。他衣裳头发早被烤焦,顶着一身焦煳味朝着清儿跑去。 第181章 梁黑猪!你快点! 岂料,一袭火焰网朝清儿拢去,“咯咯咯!小姑娘,你既然主动送上门了,老夫岂能让你下山!?熔炉就在此地,天助我也!” 清儿扑倒在地,躲开了火网,灵力不能全然使出,缚灵镯也支撑不了多久,她可不想用力过猛反被幽虫啃食了。 “老头子,你敢!本王今天就送你上天!”梁翊辰挥剑大骂,身后高煜也来劲了。 “抓住他!青木国埋伏的间隙!” 二公主尖锐地大叫一声:“都给我放手!谁敢动我的人!” 梁翊辰大怒,“谁是你的人!看清楚了!” 高煜说道:“皇姐,你若是还姑息养奸,父皇那里我也不会替你求情!他根本就来找人的,别被这男人迷惑了!他心里没有你!你这又是何必呢!” 高瑗瞬间失了面子,大怒道:“阿煜!我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捉!来人!拿下陈大总管!” 清儿哪管他们,玩命地跑。看着成串的火焰追着梁翊辰打斗的身影。那脸黑呼呼的,浑身冒着烟,忍不住笑他。 “梁黑猪!你快点!” 她收了冰凌扇,数道火光如影随形,只得咬牙先往坡下逃,只盼着梁翊辰能快点追上自己。 “不想死的!都他娘给老子滚!!!!!!” 梁翊辰破口大骂的声音渐渐远去,清儿忽觉背后冲来一股浑厚的浩瀚之气,随之传来一声声惨叫,听不出是谁被雷鸣剑芒所伤。 五行法术中以剑法刀法威力最大。五行相生相克,清儿的木性法术对上烈火占不到便宜,只会落了下风。 她跑得快虚脱,忽然天象异变,闪电与金色浪潮在空中翻胜,呼啸卷过。 回头远远看到梁翊辰全身溢出狂乱的气感,手中的剑化为一波金光劈了出去,十来道金色剑芒带着死亡的气息将大祭司刺成马蜂窝了! 大祭司老脸一呆,伤口处被一道金芒无声无息地融化,看不出有丝毫痛苦,他惊恐地张嘴爆出一个音节,“神……” 一阵微风拂过,连根头发丝都没有剩下,无人听到他在世间最后的话。 士兵和祭祀们捂着流血的伤口,吓得牙齿咯咯作响:“差,差一步,一步,我也……啊!救命啊!救命啊!是人是鬼啊!” 他们大叫着,一时竟癫狂起来,手舞足蹈地转身狂奔,“天雷落下来了!天雷落下来了!朱雀神君发怒了!” 梁翊辰眼瞳化为金色,紧跟着挥出一片金色光芒,瞬间卷走了小半山坡漂浮的鬼火焰。 清儿惊得瞪大了双眼,这就是戍边鬼将的传闻? 忽然后颈一疼,人软倒了下去。 等梁翊辰收了雷鸣剑,转过身才看到高煜抱起一个瘦小的护卫,身边跟着只火鸟,一时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眨眼的功夫,火鸟背上就驮着两个人飞走了。 “是清儿!”梁翊辰瞳孔紧缩,看清的瞬间追了过去。 火鸟兴奋地尖叫一声,飞向了山壑,这在二公主眼里就是血包飞来了,一种想要得到她的欲望占据了所有身心,她没听清楚高煜在说什么,兴奋地大喊:“三皇弟,快点!我要以她的精血喂养这只火鸟!” 梁翊辰冲到山壑时,二公主高瑗斜倚在椅子上愉悦地饮着茶,身边站满了士兵,她眉飞色舞道:“今天这茶确是好茶!” 这是在等他呢。 清儿浑身绑着锁链被吊在深壑上,人悬在半空中,脚下是一片火焰的深壑,她耷拉着脑袋,显然未醒。 见到梁翊辰走了过来,二公主一愣,像看到了极其好玩的事,“你竟然自己回来了!?”随后放声大笑:“原来你心悦于她才拒绝与我欢好,如今竟想借我大总管的身份逃走?” “正是。” 梁翊辰手已经摸到了剑柄,二公主深深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走到了第二条锁链处。 她没有杀清儿,而是拿出了一只沙漏挂在了锁链上。 她笑了笑。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沙漏,“一炷香尽,她就会坠入这片熔炉。你能让本宫改变主意吗?” 她知道,梁翊辰会明白。 梁翊辰懒得再废话,他眼神变冷,长剑出鞘,剑气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肃杀,他只想尽快带清儿去见玄明。 不远处的高煜拿剑比划着,狂怒地吼道:“梁翊辰,你敢对我皇姐无礼,我就斩断锁链叫她下炼炉!” 出鞘的剑停住了。 二公主高瑗慢悠悠地看着指尖的丹蔻,吹了口气,“来不及了吧?你的清儿受了内伤,只怕夺回去也个尸体了。” “二公主到底想说什么?” 这时,高瑗手中拿了一只水晶瓶晃了晃,里面只有一颗蓝色的珠子,笑盈盈地说道:“好看吗?” “里面是什么?” “你觉得呢?” 梁翊辰不语。 “没见过?”二公主盯着梁翊辰慢条斯理地说道:“这瓶中是新制出的一种迷神秘药。迷惑人的心神,若中了迷神香,十息之间会神志不清,坠入梦幻。不过,这迷神香似乎还能迷惑蛊虫的心神,不会让人心神受伤。” “你看,我手里只有一颗。你若想要救清儿的命,就先吃下它随本宫回公主府。至于清儿的毒,阿煜自然会解开。两国互惠的契约还生效。” 梁翊辰笑了,“我听清儿说过,幽虫没有解药。” 二公主脆生生地跟着笑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刚才她散出不少灵力,你不怕清儿活不过今晚吗?” 梁翊辰收剑,干脆地问道:“你想要什么?” 担心则乱。梁翊辰担心回青木国路途遥远,清儿若是撑不到见玄明可怎么办? 二公主缓缓地走到他面前,眼中闪过得意,柔声道:“本宫还没想好要什么,至少现在只要她的精血。梁翊辰,本宫欣赏你,觉得你配得上本宫。但是你拒绝了本宫,你若不是顾着两国讨伐的理由,绝不会与本宫签订契约。若不是为了带走你的清儿,你也绝不会主动回来。本宫现在只要看着你难受就行了。” 第182章 你跪下求本宫 “我问你交换条件!!!!!”梁翊辰不耐烦地大吼,眼里火星四溅。 这是他能料到的最坏的结果。 她什么都不要,只要清儿的命。让自己眼睁睁看着清儿掉进炼炉或是幽虫发作,让他无能为力。 “有啊,你跪下求本宫,低下你冷傲的头颅,过来跪舔本宫的脚,这就是你曾经拒绝本宫的代价!” 梁翊辰满脸阴鸷与肃杀,逼视着她的眼睛。 二公主不为所动。是的,她曾经为戍边鬼将的神秘与身法迷惑,喜欢他驰骋沙场的英姿,炎国怎么就没有这般英武不凡的人才? 她喜欢他的傲气。喜欢他与自己过招时的帅气。喜欢他发现自己女扮男装时的惊叹与佩服,可他却不知一念之仁饶过命的人却是炎国的二公主高瑗。 她本想名正言顺求父皇联姻,可当年梁少将率军击退三十万炎军,父皇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诺。 她没想过能再见着梁翊辰,直到他追着火鸟跑来了公主府,高瑗又高兴又难过,可是男人昏迷时念叨着清儿的名字。 她不止一次想把这个男人留在身边,踩到脚下,又不止一次地发现,他越是对她冷淡,她就越为他心动。 淡淡的笑意从梁翊辰脸上漾开,他轻笑着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却也及不上她一分一毫。如你所愿!” 他真的弯腰屈膝。 “不要!”二公主迅速后退,大喊出声。樱红的唇瓣气得颤抖,“晚了!!!梁翊辰你怎么做都不行!!!本宫现在不要你跪着求我,本宫也绝不放过她!” 她手臂用力一抛,水晶瓶在半空住划过一道亮丽的弧线,狠声道:“解药,你亲自下去拿吧!!” 梁翊辰轻功夺去,随之落入火海深壑。 高煜哈哈大笑,“梁翊辰你上当了!根本没有解药哦!你可曾听清儿说过?只有与施蛊之人交合才能解蛊?你不随皇姐走也罢!本皇子照样能抱得美人归!可惜你再也看不见她了!” 梁翊辰躲避之时,抓住深壑边上的锁链抛下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都这么不择手段吗?你也配?清儿最烦你这种蛤蟆! ” 高煜大怒。握剑的手暴出青筋,狂怒吼道:“好!那你们就一起喂了火鸟吧!是你!是你害死她的!” 他双目渐红,挥剑斩断了清儿的身上锁链,整个人无力地颓坐在了深沟壑边上。 二公主跑到崖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相拥着一起坠落火海,瞬间被火吞噬,美丽的脸上布满了嘲弄与讥讽,大喊道:“你明明可以和我斗上一炷香也能救她,为了一瓶不知真假的解药跳下去,你难道不怕死吗!!?” 当然听到没有回音。火光瞬间刺痛了二公主的眼睛。 隔了良久,阳光已渐渐移进了山后。 梁翊辰抱着清儿坠落火海的瞬间青珠散开一团冰雾,肌肤裹了一层清凉,皮肤上只留下烟熏火燎的痕迹,半点没有损毁。 梁翊辰的雷鸣剑直刺进山壁,剑芒像一枚金色蛋壳隔离了火焰,将二人隐藏在其中。 梁翊辰只得单手搂紧了清儿,轻轻喊着她的名字。 眼看着黑金色的雷鸣剑炙成了明黄色,竟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架在火上烧,脸上露出了痛苦之色。 他苦笑着。这剑体似乎与身心相连,他开始阖目凝神,眼前一片火红。暗无天日的痛楚铺天盖地袭来。他仿佛走在沙漠中,呼出每一口气都燃成了熊熊火焰。 清儿终于醒了。看清了眼前的梁翊辰璨然笑了。 她抱着他的脖子,不动声色地催逼着灵力散出冰雾。渐渐地,金色蛋壳外凝出了一层冰雪。 没有人注意到青珠渐渐出现了裂痕。 清儿小脸贴在他胸口喃喃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感觉周身一片清凉,梁翊辰的脸色明显缓过来了,轻声问她,“高煜刚才弄伤你了吗?” 清儿摇摇头,想起多次从山崖上坠落,一时之间竟觉得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她仰起头说道:“总要想办法上去,趁灵力还没用完的时候!” 梁翊辰眼神示意她朝一边看去,山壁旁边的洞口不停地在喷火,“火势似乎从那里出来的!” 清儿微微一笑,想到他为了自己落得这般狼狈,心里感动,亲了一下他的脸颊,“我有办法,等我一下。” 听到这话,梁翊辰笑得灿烂,“好,我等你。”他仍然是陈总管那张奴里奴气的脸,看得清儿直乐。 梁翊辰的剑芒隔着火焰,清儿踩着绫丝小心地走向洞穴,隐隐有些明白她要做什么,不由得好笑,“胡闹!” 火焰噼里啪啦炸碎的声响不断,清儿从绫丝上一跃而起,翻身趴在了岩洞上。 忽然洞口中探出来半个鸟头,扭着身躯似乎卡在洞口出不来,看到二人兴奋地叽叽的尖叫,二人同时愣住,这里真的有火鸟在涅盘? 梁翊辰担心地望着清儿,说道:“趁我的剑芒还能撑着一时片刻,赶快赶走那只火鸟,它离了洞穴得不到补充,不能一直喷火。” 清儿点点头,猛然出手。一片片闪电丝轰开洞口,火鸟被滋滋的电流刺伤,拼命挣扎着,终于飞了出去! “成了!”清儿转身一看,吓得六神无主。 梁翊辰肌肤像干涸裂开的土地,墨黑的长眉紧蹙,插入山壁的雷鸣剑渐渐出现裂痕,发出冰裂的声音。他喃喃说道:“无事,损了一柄剑而已。” “翊辰……”清儿扑过去,哽咽着抱他入怀。 梁翊辰迷糊地靠着她,双瞳里的金色褪去了不少。 火鸟竟然有了粗浅的灵智,认出了梁翊辰的剑芒,发疯似的朝二人飞来,一口接一口地喷火,显然想是把俩人一起烹了。 “小心!” 清儿射出一缕缕闪电丝牢牢网住了它。 火鸟不知发生什么,凄厉的哀鸣,一个劲地乱扑腾翅膀,扇起阵阵火旋风,滋啦滋啦,冒出一股烤肉的焦香味。 这时,祭祀们的咒语声从山巅传了下来,火鸟察觉到上面的动静,几个起落,彻底飞出了深壑! 第183章 香消玉殒 火鸟浑身浴火竟然越变越大!在空中疯狂地挣扎着,清儿眼瞧着它吐出一团团巨大的火球飞向了梁翊辰。 她来不及多想,拽掉脖子上的青珠抛了过去!霎时间用尽灵力击飞那团火球。眼前一青一红两股光芒碰撞,瞬间炸燃了整片火海! “清儿!!!!”梁翊辰大惊。 火焰像浪潮席卷而来,清儿浑身浴火燎烧,似乎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觉得自己像炼炉中的一块炭被烈火燃烧,化为灰烬。 火光晃花了她的眼睛,青珠的碎片四散,空中闪烁着各种记忆的碎片…… 原来,自己的前世是这样死的!体内幽虫被邪火引爆,疯狂地啃食她的心窍,反正没有解药,至少能救下翊辰也不亏了。 好歹自己也是青龙玄女,青龙神君会护着她的魂魄转世吗?她不知道。 她追逐着梁翊辰的身影,望着他手中龟裂的雷鸣剑,心想,他的剑裂成那样,翊辰也受了重伤。这次我也能保护他了…… 时间仿佛静止在一片虚无之中…… “求我!” 哪里来的声音?黑暗中似乎有一条青色的烛龙在游曳。 清儿一声不吭地看着它,惊诧道:“青龙神君?” “看着我!”青龙恨声说道:“你只要说一句求我,本君就可以救你性命!” 看来自己是真的死了?只要向青龙神君祈求活命,她借此机缘成了容器与上古青龙融为一体,便能请君降临福泽,守护青木国恒古长青。 “可是,神君怎能借由人身降临呢?!你到底是妖是神尚且不知!我情愿……被火鸟烧成灰烬也不会应你!” 神君又如何?看来清儿还是不肯见他!青龙居高临下俯视着她,亘古般的声音传来,“如你所愿。” 时间恢复了流动…… 清儿从空中摔落。 梁翊辰呆呆地看着,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长剑挥出一片片金芒狠狠地击杀火鸟。只听嘭得一声,雷鸣剑像一块冰彻底碎裂,泛出点点金光。 突然!空中落下一声霹雳!天地之间一片煞白。 青珠碎裂发出一道极强的光,所有人呆住!空中竟出现青龙在飞舞!龙身遍体披着青色火焰,半开半阖的眼神像在讥讽地嘲笑。 呵呵的笑声从云端传出,在深壑中幽幽回荡,做邪法的祭祀们惊得都停下了手。 “此乃邪物!我朱雀神君之圣地怎会现身青龙!?防御!”大祭司们终是比士兵多一些古法传下来的经验,很快结出最好的防御阵法。 那条青龙虚影盘踞在云端之中俯视着众人,嘴里不断发出笑声,轰的一声巨响,火鸟被一阵龙啸撕成了碎片,消失了。 梁翊辰脑子有点乱。他的面容剧烈扭曲,盯着落在地上的清儿,艰难地朝她挪动着脚步。 小姑娘怎么会这么傻呢?怎么就不顾性命去救他呢? 她好像笑过,有什么好笑的?笑他一个大男人,连她都救不得吗? 她想对他说点什么呢? 身边冲过来两个人,高煜看着地上的清儿,愣住了。二公主惊呼一声,捂住了嘴。 就在这一瞬,二人脑后生风,脖子被架上了数把雪亮的刀。“再动一下,就别想活着下山。”来人声音阴狠毒辣。 姐弟俩一愣,带来的祭祀和士兵不知何时被悄无声息地被拿下。 明王朔从俩人身后缓缓走出,一脚踢向了梁翊辰,大吼道:“我妹妹人呢!你给本王说清楚!” 梁翊辰无法避开,虽没有被脚这踢飞,人却弯成了虾米腰。一掌击在地面,朝清儿扑了过去。 明王朔一掌打在他脸上,怒吼着:“你滚开!”他浑身颤抖,眼睛酸涩得不行。 “别……碰她。”梁翊辰从喉间挤出几个字来,心脏艰难地跳动,呼吸困难,五脏六腑被剑气撕裂着,感觉快要炸裂了! 雷鸣剑有多强,反噬就有多强。 他单膝跪在清儿身边,小姑娘已被烧成了一摊碎炭屑。 心传来咔嚓一声,像有什么东西破碎,只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一代戍边鬼将却保护不了心爱之人……” 他小心地拾走了青珠的碎片,做完了这最后一件事,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玄明。”晕了过去。 …… 风将云朵缓缓吹走,露出清碧的天空。 数日前,明王朔率领三千精兵扮成押镖队才过了炎国海关。 一路按着梁翊辰留下的记号追到了都城,本着是与他汇合一起寻找清儿的下落,谁想找到的竟是一摊灰烬! 他再愤恨,也只能尽快救走梁翊辰撤离,还绑了高煜和高瑗回去做质子,不然他如何给父皇一个交代,只得两命抵一命。 返程的马车疾驰,他倚靠在璀璨的锦枕上,一身绛紫色炎国锦衣,额前系着一根黑色镶宝石华胜,散发着雍容优雅的气度,瞧着就像个世家公子出国游玩。 白萤心里又是一叹。 同样的脸,此时的明王朔再没有风流之气。那双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眸子,道尽了他的不甘。 第184章 长梦初醒 清儿像是做了个很长的梦。 金壁辉煌的仙境,仙子们在空中来回飞舞,风吹着衣纱簌簌的声响,香气融在空气中,她像一缕魂在空中飘来飘去,每个见着她的人都满面含笑,躬身行礼。 一抹冰凉落在嘴唇上,清儿本能地嚅嗫着,像品尝到不可思议的柔软与冰甜。 脑中轰地一声。眼睛进了天光。 喉咙被挤压,她猛得推开压在身上的男人,扭头就干咳呕水。 见那男人赤裸着上身,不动声色地抹了抹自己的唇。 林清瑶想都没想一巴掌抽在他脸上,男人惊诧地扬了扬剑眉,他身边几米开外还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西装男,那人扭头看来时目光像钉刺一般的感觉。 保镖? 林清瑶一愣,他不认识这个吻了他的男人,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醒了!?清瑶!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们了!吐出来就好!” 噔噔噔的脚步声跑近,眼前的女孩娇俏可人,穿着低胸白纱礼服美丽无比,小脸哭得梨花带雨,她摸着自己的脸,猛地抱住了自己。 “呜呜……醒了就好,幸好这位先生懂些急救常识,不然,我这婚礼可就成了你的丧礼!” 林清瑶彻底懵逼。 瞅见男人扭过头嘴角微勾似在忍笑,她轻声叨问着:“紫妍,怎么回事?我?!刚才溺水了?” 新娘苏紫妍抹着眼泪,说道:“清瑶,从小到大我都没见过你这么全力以赴,那手捧花本来就打算往你那边扔,你那么卖力去抢什么?为了束花连命都不要了?多亏这位先生救你上来,我还想问你是怎么回事?” 清儿满脸黑线。 她提前回国来参加好闺蜜苏紫妍的婚礼,顺便给她做伴娘的,原本抢手捧花是想夺个好兆头,谁想到用力过猛,追逐中脚下踩空竟然掉下了水。 至于,为什么溺水,她实在不好意思说是因为饮酒醉了。 这时一个穿黑西装的年轻男人冲了过来,扳过她的身子看了又看,紧张得不行,“清瑶,有没有哪儿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他说完便转过身,打算就地背起林清瑶就走。 清儿却恍若未闻,眼神瞟向对她做人工呼吸的男人,多么帅的男人!身板也不差! 可惜她还没道谢呢? 清儿敷衍说道:“周炻,我没事。就是好困啊……” 也许是没有醒酒,她笑声如银铃。一把拉住刚才救了她的男人,眨了眨眼,凑他耳边轻声说:“快带我走,甩开这个人。” 男人轻笑了一声,弯腰抱起清儿就走。 周炻拦住他,怒道:“你!是谁?!放开清瑶。” 朋友里早传扬开了,清瑶追求者众多,眼前这个男人身材挺拔,眉目之间显露出的气质也不容小觑。 自己也算英俊迫人,两家又是世交。难不成清瑶移情别恋了? 男人扭头就走,身后接连出来几个保镖善后,一个个皱着眉说,“陈少先走了,各位有事找我家老爷子吧。” 周炻和苏紫妍同时一愣,方才知道此人身份。 陈家独子,年少英俊,给人冷傲不易接近的感觉。即将成为继承大笔遗产与拥有价值连城收藏品的年轻富豪。传闻哪怕他不近女色,依然会有无数的美人腻在他怀里吐气如兰,对他说“爱你”。 苏紫妍的父亲之所以要在华枫酒店举办婚礼,为的是方便与陈彻的父亲会面,正好介绍子女结交这位深藏不露的陈少爷。 清儿笑盈盈勾住陈彻的脖子。 陈彻?她不认识,不过今晚只她想利用这个帅哥赶走周炻,便醉意十足地念叨着:“你叫陈彻啊……心如尘,剑如彻。你可真是一把好剑……” 陈彻眼睛一亮,立马好奇了起来,听着女孩念念有词,极小心地搂着她的腰,让微醉的小脸靠在他胸口,扭脸对周炻轻笑说道:“我不介意你跟过来,如果你想看我和她今晚做些什么。” 周炻捏紧了拳头,揍陈彻的心思已经蠢蠢欲动。身边的保镖刚变了脸色,苏紫妍就拉住了他,小声说道:“从没听说陈家少爷与女人有过瓜葛,你,别意气用事,给清瑶一些时间,我想她会懂你的心思。我爸妈还在宴席,我先去了。” 说完苏紫妍拍了拍他的肩,娉婷走开了,周炻的隐忍最终只得掀翻一只酒杯。 凭什么?!他们青梅竹马这么多年,却不及这个刚认识几分钟的男人!? …… 出了水上花园,清儿的酒气才被风吹散,又聚得更浓。 她恍惚地想,周炻,你可千万别跟来,让我遵从你我两家那些三从四德,那些传统,见鬼去吧! 半是酒醉,半是想放纵,她顺从地任由陈彻抱着,听到男子说出了房间牌号,她又笑了笑。 真的是个老手! 进了电梯,清儿眼风迷离,赖着他说:“我不管你刚才是不是救死扶伤,反正你亲了我!我的初吻没了,要你赔!” 陈彻温柔抚向她的脸说,“你醉了。” 清儿笑得肆意起来,仰脸露出白皙纤细的颈子,感觉男人的气息喷洒在后颈,手搂紧他的腰,薄薄的衣衫贴着那结实的腰身。 英俊的险,一流的身材。多么新鲜与刺激! 进房门的瞬间,男人的吻铺天盖地袭来,清儿的声音飘浮不定,柔媚入骨。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陈彻只觉得一股热辣辣的气血直冲头顶,下意识就想拥有她,坚挺的身体压在了她身上。 他的手抚摸她的身体,耳边听着稚鸟出壳般的轻吟。 此时的二人无暇顾及频繁亮起又震动的手机,直到房间的电话响了,陈彻拿起听筒就挂掉了。 没过多会,急促地敲门声响起。 门打开的同时,周炻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陈彻披了件浴衣,里面只穿了短裤,头发濡湿,满脸困惑地看着他,“你找谁?” 这表情好像在说,你是哪位? 周炻愣在原地。 陈彻显然不记得刚才打过照面的周炻了。 这无疑是,根本没把他放眼里。 第185章 恕我冒昧,他是你男朋友吗? 陈彻皱起眉,又问了一遍:“请问,您找谁?” 周炻几乎想掉头就走。他勉强压住涌起的敌意,语气冷淡地问道:“清瑶是住这里吧?” 陈彻挠挠头做恍然大悟状,“哦,你是找她吧?” 忽然,里间传来一声娇憨的哈欠声,“陈彻~~” 陈彻露出戏谑的神情,配合地扭过头柔声回了句。 “宝贝~等我一会儿。” 周炻瞬间石化,那声娇媚的呼唤给了他当头一棒。他知道清瑶来做伴娘必然会在华枫酒店住一晚,第二天再从a城赶回枫叶国。 他受了林伯父的嘱托,婚礼结束后带清瑶一起回国。他计划在她抢到手捧花后,再当众向她求婚,可千算万算没算到清瑶会忽然落水,还与不知底细的男人走了,他有太多话想当面和她谈谈。 自己担心她的时候,她却与别的男人在缠绵。他隐忍着,仍然不失礼貌地说:“对不起,打扰了。”说完掉头就走。 陈彻关了房门,目中露出深思。 周炻打量他的时候,他才肯正眼瞧桥这个让清儿避让不及的男人。 这男人成熟稳重,身上那套黑西服一看做工就价值不菲,胸口别着一枚精致的徽章,是周氏集团的人,也是陈氏的对手。 周炻虽然缩手极快,可他还是看到了藏在身后的礼盒。他心里充满了疑惑,一个有财力、懂浪漫的男人,这女人却如此避之不及? 有点意思呀…… 他缓缓走到床边,随手脱了浴衣。 清儿看了眼男人常年健身而挺拔的身板,立马就红了脸,扭过头时,心不听话滴狂跳。 陈彻随口问了句,“恕我冒昧,他是你男朋友吗?” 清儿被他戳穿也不恼,“不,不是。” 语气轻松。她只有这样才能彻底让周炻死了心,她很满意。 陈彻笑了,戏谑地说:“能追到我这里来,这样的赤诚都没打动你?” 清儿说道:“赤诚就能让我为之心动吗?” 陈彻觉得有些好笑,喃喃重复着“心动”二字。 看着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有些挪不开眼,他总觉得对她有点不一样的冲动。 比如看她落水时,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下水救她,还为她做人工呼吸。 做好事的机会让给别人不行吗?保镖不行吗?让给那个周氏集团的人不是更好吗? 可是他说不清,他就是不想让别的男人碰她。 陈彻哈哈大笑,看着清儿说道:“今天是苏小姐的婚礼,所有的宾客都住在华风酒店,小心撞个正着?” 清儿翻了个白眼,一本正经地说:“再碰见,我就跑呗。” 男人哭笑不得,戏谑道:“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我倒希望他找不到你……” 话还没说完,陈彻灼热的身体欺身覆上,大手触到一片柔软,嘴极自然地咬住了她的耳垂低语道:“他走了。看来你是利用了我。” 清儿被他戳穿也不恼,故作吃惊说道:“我不是提前和你打招呼了么?谁想到他能追到这里呢。” 是啊,谁能想到被这女人当了回工具人呢。 这会儿看到清儿眼中一抹尴尬掠过,他笑着说:“那你……要不要假戏真做?不是喊着叫我赔你吗?我赔你个男朋友。” 清儿唇轻动,正要回答。陈彻哪给她机会,顺势就吻了上去。 下意识的惊呼被热情的吻吞没。清儿瞪大眼,瞧到男人眼中晃动成一片光影,想起了那个梦,那个前世的梦…… 大手捂住她的眼睛,温暖的气息顺着唇间流连。清儿紧张不已,听着陈彻轻声说:“清儿,别拒绝我……” 清儿愣了愣,她没有对他说过自己叫林清瑶,周炻也只叫她清瑶,更没人叫过她清儿…… 清儿这个名字,好像是梦中遥远的呼唤…… 男人缠住自己。那种酸楚带着酥麻的滋味令她的身子轻轻颤抖,整个人被火焰彻底溶化…… 陈彻想起了一个极长的梦。 梦里他与一个温柔的女人抵死缠绵,那女人的身段也这般极为纤细,手放在她腰间时,方才明白什么叫盈盈一握。 只是,她看不清她的脸。清甜的香盈绕在鼻端,他感觉到她在落泪,他一一吻去。 …… 清晨,门被轻轻地敲响。 “少爷!少爷!老爷今天打算就走,不住华枫酒店了,这会儿正找您呢。” 他噌地惊醒了,赤裸着身子,昨夜那个妩媚娇柔的女孩已经不见了。 “少爷!您在吗?” 陈彻恍若未闻,突然想起自己还没问那女孩的名字,好像那个姓周的叫她清瑶。 掀被下床,忽地看见雪白的床单上一团血迹。 他有些懊恼。自己昨晚的确喝得不少,似乎这女孩子是第一次,自己还忍了半天。 拾起地上散落衣服时,被一抹闪烁和钞票吸引住。捡起来一看,一克拉钻石耳坠还坠了流苏,看成色就价值不菲。数了数外币,整整万元。 他再一次觉得好笑。 他说赔她个男朋友全当是戏谑之言,可这女孩当自己是什么了?男宠?还是买了一晚的宠? 哈哈!走了好啊,可别让我找到你。 陈彻忍不住回头,看着床单上的血迹如初雪绽放的红梅,竟与梦中的场景有些相似。 忽然又想起了昨晚。搂住她纤腰的美妙感觉又冒了出来。他不禁好奇,摸着自己的脸想,是什么样的有钱女孩子买了自己?? 陈彻收拾好衣物,对门外喊了句,“进来吧。去查苏紫妍的亲友名单里有没有叫清瑶的女孩,我要她所有的资料。” 陈彻多年的生活助理,在古代算是府里的贴身小厮。他抱着几分暧昧的心思,看到陈少点名想了解某一个女人,不免有些好奇。 “少爷,是查女人吗?” “废话,我刚才对空气吩咐呢?还不快去。哦,顺便查一下周氏集团的继承人。” “是,少爷。” 第186章 那晚我说过没?赔你个男朋友! 再见面,已经是三个月后了。 清儿去陈氏集团签古玩拍卖合同,好巧不巧,在电梯里遇见了陈彻。 尽管那晚她醉了,但是她隐约记得他们做了什么。 清儿板着脸全当没看见他。 陈彻却开了口,低沉的声音很平淡。 “清儿,我找了你很久。真巧。” 清儿极快地反驳道:“我不认识你!” 电梯从三十二楼往下降,清儿抬手就按住了三十楼,躲他,就像躲开周炻一样。 电梯门打开,她才迈了一步,揽腰就被用力扯了回去。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她吓得尖叫:“你要干什么?!” 陈彻逼近了她说:“我想你误会了什么。” 清儿愤怒地斥道:“不管是不是误会,拿钱办事,咱俩就没关系了!” “办事?” 到底是谁把谁办了?陈彻被她说得恼怒,她真当自己是一夜男宠?他搂紧了她的腰,“我可没忘记怎么办的你。” 清儿的脸顿时烧红。 “啊!不要脸的无赖!你放手!” 彼此紧贴的身体,让清儿想起那晚的纵情,羞得大骂。 陈彻一挺胸反驳她:“害羞了?你现在才害羞?” 清儿后退一步,砰地撞到了电梯壁上。陈彻忍着笑又逼近了一步,双手撑在壁上,低着脸看她:“害怕了?那晚怎么胆子很大?还敢在我上面?” 他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笑得浑身直抖。 “啊?那晚……我喝醉了。酒后壮胆,咱俩没关系!?懂?” 陈彻被那句“酒后壮胆”给气乐了。手往墙上一撑,一副霸凌弱女的模样,说不出的强势。 “哈哈哈!我赖上你不算无赖!你不让我赖!你才是无赖!” 清儿被这逻辑整懵了。他比她高那么多,挡住了大部分的光源,顿时就生出被禁锢的感觉,怒道:“好笑吗?” 陈彻闭上眼睛,低头就去吻她的唇。 清儿吓坏了,手撑着电梯壁就往后退。她退得太急,险些摔倒,狼狈的样子又逗得陈彻笑了起来。 清儿气急败坏指着他说:“电梯里有监控!你最好别乱来!” 陈彻不紧不慢地问道:“好好好,我无赖!那晚我说过没?我赔你个男朋友,告诉我,怎么才能追到你?我想和你交往,懂?” 清儿把头一扭,哼了声说:“放开放开!还有,我今天可没带什么钱,总不能白用了你!” 哈哈哈!!!!用我!? 陈彻被她强撑着的态度逗笑了。他微微退开一步,从衣兜里掏出一枚钻石流苏的耳坠说:“我,陈氏集团的少当家,可不是有钱人家大小姐拿钱办事的牛郎,你误会了。这是上次你落在我房间的耳坠,物归原主,再见。” 清儿审视地看着他,那张冷傲的俊脸没有一丝戏谑的意思。顿时心生怨恨,恨他这样逼迫她。她无比懊恼,真不该替哥哥来办合同,活该被人穷追猛打。 清儿把脸往旁边一扭,赌气了句:“不必了。” “霍,看来真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了。” 电梯停下,门缓缓打开。看到外面等着的人群,清儿松了一口气,睥睨着陈彻说:“上次纸钱不够,才用耳坠抵了。” 纸钱?陈彻满脸黑线。 “是我误会了大小姐的施舍?” 清儿刚要开口。陈彻忽然听到一声娇呼,看到江芷沅从一群人里兴奋地冲他挥手。却见清儿立马缩了身子逃开了,这才做笑着回道:“真巧。” 江沅芷一个箭步蹿出来,拉住了他的胳膊,“彻哥,你终于回来了~今天 你爸还念你什么时候回家呢!” 陈彻不动声色地拨开她的手,“我也是才回国。一会儿还有点儿生意上的事要谈,我先走一步,回见。” 江沅芷脸色潮红更显得娇艳,眼中却晃过一丝失望。 她不相信陈彻才回国,露出笑容说:“彻哥哥,你这次去枫叶国参赛拿名次了吗?真想和你聊聊呢。不过我得陪客户吃饭走不了。你手机这几天打不通啊,给我个新号码,回头我找你。” 陈彻的眉扬了扬,笑道:“我回国了,手机已经能打通了。你忙,我还有事。” 俩人只对话了几句,清儿全听到了。 她扬起下巴,轻蔑一笑,大步走了出去。耳垂上一克拉的钻石耳钉炫目晃动。似在嘲讽,本小姐赏你的何须再拿回来? 人群一拥,把陈彻和江沅芷堵在了电梯最里面。 真的误会了?陈彻嘴角也噙着一丝笑,忍不住攥紧手心的耳坠。 找了个把月,岂能就这么放你走了?这女人像拢在怀里随时会挣脱的小猫,反而让他更想束紧了她。 他抬头看了看电梯里的监控,又微笑地看着少女迅速跑开的身影。以为他真的找不到她吗? …… 话说,清儿来这里是代替哥哥林清朔来签三方合同,其中两方是生意伙伴林氏和周氏,另一方则是江家。 周炻才到贵宾室门口,惊奇地发现所有人都望向同一个方向。他也跟着看过去,心就猛烈地跳动了。 清儿和三位女经理签合同时,钻石耳钉坠在发丝与脖子之间闪闪发亮,嘴唇像颗红润的樱桃,引诱着他想一口吞掉。 他眼风一扫,贵宾室里的声音马上小了下去,烟照吸,茶照喝,渐渐变得静默了。他开口说:“上周例会上关于林氏订单的事已经做了决定。后天林总就过来,接待的事就由杨经理安排吧……” 他话锋一转,目光已经落在了清儿身上。那钻石耳钉不停地在他眼前晃动,晃得他口干舌燥。 俩人谈合同只当公事公办,彼此的语气像极了朋友之间的闲聊,就像婚礼上的事从未发生一样。 合同签完,贵宾室的人都散去了。 周炻才轻声问她,“紫妍的婚礼还没完你就走了,这次回国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机场接你。” 这句话说出来,他自己就先嘲讽地笑了,再平常的语气都掩饰不住他嘴里的醋意。 “那天走得急,我哥叫我回国有事,还没跟紫妍道别就直接去了机场。这不,又急着过来签合同。” 第187章 怕我在这里办了你? 清儿低下了头,周炻肯定介意在华枫酒店发生的事。 她暗暗叹气,他们从小就有婚约,可她却只想用尽办法甩掉他。 几个月不见,清瑶的头发长了,说不出的感觉像是比以前成熟了,好比嫩桃与润桃的区别。一双眼睛依然清亮有神,只是眼风有了女人的妩媚动人。 男人的气息忽地凑到耳后,清儿瞪大了眼睛,周炻竟然已经绕过大班桌走到她身边。 她扬头就看向门口,一颗心狂跳起来。 “炻哥,你别这样,忽然凑我这么近……” 凌乱焦灼的眼神并没有阻止周炻的亲近,清儿推着他的模样,在着了心魔的男人面前更像是半推半就。 “躲我是吧?清瑶,谁叫你回国就关了机?我好久也没见到你了,抱抱你不行了?” 清儿背抵着桌边,无处可避,不爽道:“炻哥,咱们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了……紫妍婚礼结束我就回国了,抱歉,没提前告诉你。我爸让我早点回去帮他打点一下家里的藏品!” 清儿头往后仰,樱桃唇像引燃了周炻心里的火,所有的醋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俯下身,在想了一下午的脖子上亲了亲,唇滑落在她耳边,轻声说:“你比以前漂亮了,你的耳钉也很漂亮…..…” 温热的气息惹得清儿一颤,本能地往后退缩,恼火地说:“这里是贵宾室。你不怕有人进来?!你今天太冲动,周炻!我觉得不适合和你谈合同。” 清儿用尽所有力气推开周炻,掉头就往外走。 这声“周炻”彻底敲醒了周炻的神智。 他不再是她的炻哥哥,而是生意伙伴,周炻。 “我冲动?呵呵呵,我分明是喜欢你才这样的啊?” 周炻猛地拽着她的腰,干脆抱起她直扑倒在桌。清儿急得一脚踢过去,低声吼着:“周炻,你别乱来?!” 腿上的痛楚渐渐地在周炻心头扩大,他握着她的肩,蹙着眉恨声问:“你和他不也是这样吗?和他可以?和我不行是吧?清瑶,我们这么多年,你当我是什么………” 清儿已紧张到了极点,虽说贵宾室后是套间,但只要有人走进来,周炻没坐在办公桌前却和她缩在角落里能干什么?两人表情骗不了人。 “你我从小一起玩到大,俩家又是世交,我当你是亲哥才叫你声炻哥哥。可是周炻,我回国没必要提前通知你吧?我今天来你分公司也是替我哥来办事!不是来见你的!” 周炻笑了,“是还没想好怎么对付我吧?我说过,我会公私分明。两家婚事从来由不得你,你该庆幸,至少我是爱你的!好过多少世家大小姐?” 清儿猛地把头扭开,望着窗外闪烁的高楼大厦气结。 周炻阴沉着脸盯着她,不紧不慢地说:“林氏集团曾经也是倚靠周氏才坐稳的,娃娃亲可是当年你父亲订下的,他会反悔吗?清瑶,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和我在一起,总好过不熟悉的男人强?” 清儿直接用陈彻当了挡箭牌,“不熟又如何?那晚,如你所见!我就是喜欢他!我可不是你口中冰清玉洁的小公主!?” 她居然找这个借口!?周炻脱口而出,“我不在乎!” 清儿差点气死,什么样的男人爱她如此,连这都不在乎??? 周炻狠狠压着她在桌子上,能看出她的胸勾随着呼吸急促而起伏着…… 可越看,就越会想起穿着浴衣擦着头发的陈彻。只要想到她和那个刚认识的男人搞在一起,他就恨得牙痒。 湿热的吻,肆无忌惮地游走在清儿的脖子和胸口,她本能地抗拒着,周炻讥讽地说:“怕被公司里的人看到坐实了咱俩的关系?还是怕我在这里办了你?” 林清瑶在他心中是冰清玉洁的大小姐。他珍惜她,从不敢越雷池半步。 可是看到清瑶在他眼前搞了别的男人时,在看到她比往昔更美丽动人时,他也想冲动一回…… 咚咚咚!门外轻轻响起了敲门声。 “周经理,合同已经签好了,您过目一下。” 周炻顿时清醒了不少。清儿趁机一脚踹得他踉跄后退了一步,周炻靠着椅背,狠狠地喘了口气,抹着唇上的血,冲着门外不耐烦地喊道:“你去把往期合同一起拿来给我。” “好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清儿飞快整理一下衣衫,拿起包,黑着脸越过他摔门就走,“周炻!你我从此再无关系!” 关门的瞬间,钻石耳坠只飞快地晃动了一下,就消失了。 周炻望着清儿的背影心乱如麻,咄咄的高跟鞋声像踩在他的心上,清儿的拒绝让他尝到极大的挫败感。 没走多远,清儿的手机突然响了,周炻的短信简短有力:“可能你还不知道吧,我爸已经向你家下聘礼了,婚事早就开始筹划了。你在大厦对面的咖啡厅等我,我先带你去挑钻戒。” 清儿捏紧了手机。强烈的怒火从心底里燃起来。他凭什么认为她会听话乖乖嫁给他?随便回了条打发他,“我爸还没跟我说这事,你说了不算。” 第二条短信接踵而至:“要我直接带你走?” 清儿气得笑了,迅速回了一句:“那你来呀?!周炻!有本事你就绑着我去!” 发完信息,她有些后悔自己的意气用事。 周炻从小就心思莫测,不得目的誓不罢休。他对她的确好,是那种不择手段也要对你好。 可父亲一直都看好周炻,娃娃亲也是他点头同意的。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指腹为婚?清儿心里暗骂。 思来想去,才拐到电梯门口,就被周炻撞了个正着,天呐!他真的来绑她了? “你缩到边上干吗?这里没有摄像头。” “周总,您让一下,我帮我哥查完合同,我就该走了,两方有什么事找我哥谈吧。” 清儿绷着个脸,知道自己无处可避。 想起周炻落在她脖边的那个吻,在她耳边喘出的热气,他一把将她推压到桌上的举动,身体的触碰令她厌恶。 第188章 这就是你乱搞男人的原因? 至少今天不能再和周炻接触了。 “周总?这会儿又叫周总了?呵呵,清瑶,谁来找你谈生意了?刚才发信息不是说了吗?去挑钻戒。” 周炻已经穿了外套,一把拉着清儿就进了电梯,漫不经心地说:“公司里的人都看着呢,你若不想让人现在就认出是未来的周夫人,就乖乖随我去。也不远,大厦对面就是金融街,各大品牌随你挑。” 电梯迅速下降,清儿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你家生意的回款还没到吧?没能找到说服我爸的方法?就想来打我的主意?” 周炻长吸一声,“清瑶,你不信我,我又有何办法?我再有心计,你我青梅竹马这么多年,我的心也是肉长的,不是铁石无情。” 清儿讥讽道:“所以,你就不用再以情动人了。” 周炻不说话了。手上一使劲,清儿就顺势被他拽着走了,不多久,步行街上随便找了家高端定制珠宝店就进去了。 店员笑脸恭候道:“欢迎二位新人,本店推出的新人高订系列正适合两位呢……” 清儿揉着捏疼的手,极其不爽。 “我说周炻,你急得什么?婚事我还没问我爸呢?这么早来挑钻戒做什么?” 周炻漫不经心地说:“订婚仪式上先凑合用,等你碰到心仪的款式再买。我这些天要在国内帮我爸处理公司里的事,怕耽误了时间,没空陪你来挑。” 清儿再次讥讽道:“周总可真是体贴呢,连这些都安排好了,我出个人就行了呗。” 周炻笑了,“你嫁了我,我只会更体贴入微。你若真是老老实实出个人,我也不用这么费力了。” 清儿扭过头不搭理他,接过店员奉上钻戒盘盒,每一刻被灯光照耀得璀璨,可她却兴趣不大,“我觉得这些都不是很合我的心意,还有没有别的款式?” 店员回道:“小姐眼光好,这些连锁店同款自然是看不上,不过,这边还有定制款给您看看。” 周炻知道她在故意刁难,柔声哄道:“谁能受得了你大小姐的脾气呢?还不是我?你看你,还为刚才的事跟我闹脾气呢?这家店的款式你不喜欢,我带你去逛另一家?” “不了。我累了。随便买一个就行。” 周炻心里明白,一会说不合心意,一会儿又说随便。其实他全明白,清瑶不过是在暗示对这桩婚事的态度。 他缓和了语气,终于切入了主题:“清瑶,你几时对来历不明的男人这般上心过?紫妍婚礼上你落水时的救命之恩?” 在清儿对着钻戒发愣的时候,周炻突然问道:“你真的喜欢他?” 清儿下意识地警觉起来,瞟了周炻一眼。 周炻是何等聪明之人?也就这么一眼,他已经了然,脸色难看至极。 “你真的是喜欢上他了?!” 听他这么一说,清儿心里的怒气又被激起,手里把玩的钻戒扔到一边,抬起头眼中淬起火,“你还不明白吗?本来是为了躲开你,让你死了这条心,才与陈彻搞在一起。后来嘛,我并不讨厌他。” “这就是你乱搞男人的原因?” 周炻释然地笑了,温柔地说:“这事我还没放在心上,可是我们的婚事已经开始筹备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堂堂周氏集团的夫人可不能在外面勾引别的男人,对吗?” 一个人的心事被猜得八九不离十,总也不会太爽。这样的人虽然聪明,却会让你觉得很讨厌。 清儿干笑道:“周氏继承人就算不娶我,将来还愁没有女人?更何况,你我现在还没结婚,我就敢和别的男人搞在一起,你竟然还不放在心上?” “清瑶,你怎么没有想过,两家在生意场上多年的交情早就是荣辱与共了,如果我继承了我家的产业,一定要要你呢?我实在不舍得把你让给别的男人。何况那人你才认识多久?能抵得上我们相识多年的感情吗!” 清儿眨巴着眼睛道:“那怎么办呢?我已经喜欢上他了。既然你这么讨厌他,要不,你找他出来揍他一顿好了,省得我再找他了。” 周炻气得不行,“好!林清瑶你够狠!” 不过片刻,他挥手对店员说道:“就订这枚钻戒,我未婚妻很喜欢。配套的同款耳坠、镯子、项链都要了。” 店员眼前一亮,忙恭维道:“小姐好眼光,这枚钻戒成色不错,全套配饰很受新娘们的青睐!先生,请随我去付款。” 清儿面无表情,仿佛这事与她无关。 周炻更是气结,一把揽过清儿的腰,扭头就亲了她脸颊一下,凑近低声说:“至少你该给我个机会,不是吗?” 他摆出深情款款,她自然也配合做戏。然后,不着痕迹地挣脱,在外人看来就像少女害羞不已。 “炻哥,你快去付款吧。”她甚至给周炻整理了一下衣领,柔声哄道:“我在这儿等你,也好看看礼服还配什么样的珠宝。” 一声炻哥甜美柔柔,周炻内心激荡,他有多久没听过清瑶这样唤他了?他不舍地松开她,随店员去付款了。 然而这一幕,隔着落地窗全被马路对面的陈彻看在眼里。 珠宝店是临街的底商,不远处的路边停着一辆野马跑车,陈彻猛地一拍方向盘,车发出刺耳的鸣叫。 他这是在气什么呢?气这个女人骗了他?利用了他?还是气她在两个男人之间周旋? 自己还心甘情愿地当了这块挡箭牌? 这时,清儿瞅见周炻进了里间的款台,小声对店员说:“一会儿,我先生回来就说我去了洗手间,让他稍微等我一下。” “好的,小姐。洗手间是往那边走。” 清儿礼貌地点头微笑,抄起茶桌上的包就出了店。 天色正逢傍晚,大街上灯火阑珊挤满了人,甚是热闹。清儿却只想尽快逃离这一切。 身后忽然驶过来一辆野马跑车,车灯强有力地从她身上扫过,想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 清儿扭过头,主驾玻璃缓缓放下,露出一张冷峻的脸便愣住了。 第189章 醋味飘香 陈彻?! “你怎么在这里?!” 清儿的慌张,在看到他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上车。”似是一道命令般的口吻。 陈彻搞不清楚,这女人刚才体贴地给男人整理衣领,此刻怎么慌慌张张地要跑去哪? 如果他能载她一程的话。 “今天在大厦遇到你,以为你在那里工作,在楼下等你一天了,饭没吃呢。” 陈彻故作轻松。 “你等我,我就要上你的车?你想等我吃饭,我就该答应跟你去?陈彻,你已经有女朋友了,还在这里等我干嘛??” 清儿只管沿街边走,不理他。 什么女朋友?女朋友是谁? 陈彻一头雾水,正想追着她问个清楚。清儿把话堵了回去,“你再跟着我不走,我就……” 就什么还没说完,手机忽然响起,是周炻。 她心头一紧。夺命连环扣吗? 陈彻明白了,上午电梯里碰见江沅芷,认为他有女朋友了,难怪这小姑娘忽然成了刺猬,顺水推舟便说道:“我想找你谈……女朋友的事。” 谁想到,回应他的竟然是清儿如小猫般嗫嚅。 “救,救救我……”她嗖得躲到车身后,目光游离,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说。 陈彻嘴角僵硬一抽。 心里却笑死,像是听到了什么世纪笑话!? 清儿万万没有想到,这里碰到他是如此尴尬的境地,电梯里说的那些话都成了笑话…… 陈彻笑了,并不放松,“救你?你不是挺厉害的吗?叫我别跟来!啧~看着不像被人抢劫啊?难不成有天兵天将要抓你回去?哈哈哈!小姑娘你撒谎得这样明显,含含糊糊得还以为能骗到我?说,你们都去挑钻戒了,这会儿,你却又躲那姓周的?还要拉我帮忙?” 他再次追问她在逃什么。 副驾驶的车窗上冒出清儿的小脑袋,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向他求救,可能是碰巧他在场吧,嗔道:“还说!让人瞧见又不是什么好事!?” “噢?”男人似乎恍然大悟,“赶情是,每次你见到我,都是为了躲男人……” 清儿把脸一扭,懊恼地说:“也是哦,赶巧了。” 她在车外挡住了灯光,男人双眸幽深明亮,审视的目光让清儿无法正视他。只好先试探地扯了扯他的袖口。 陈彻心中微动。 清儿不死心,眼里装着乞怜,见男人仍然板着脸,就怒了,“你帮不帮吧……” 陈彻却并不打算放过她,逼近了一步问道:“说个理由,为什么要躲他?” 清儿有点急了,“搭个车还要问这么多?本小姐打车不就行了嘛?再见。” 陈彻一扬手,“上车。” 清儿偏不。人往周炻身影相反的方向扭头就走。 大灯朝她背后闪了闪,“你听到没?我叫你上车。” 嘭得一声摔门声。 陈彻跟过去一把拽住她的腰,“你再不上车,他一会儿就往这边找人了。” 手腕忽然被抓进了男人的掌心,清儿大惊:“放开!放开!不然我可叫人了!” 陈彻哪还管她,直接把她打横抱起,清儿的头顺势撞了他胸口,小拳头捶了他一下,“放手啊!谁说要搭你的车了。” 陈彻被惹得笑了,“你叫呗,别人只会觉得咱俩在打情骂俏。你不怕被那姓周的听见?你再躲他,他也不会以为你不爱他!我猜嘛,他根本不在乎你喜不喜欢他!” 清儿嘴硬,“我跟周炻的事,与你无关吧?!” 陈彻当场被气笑了,斜睨着清儿说:“行啊,这会儿说跟我没关系了,也不知道是谁先拿我当幌子的,撒谎撒个七分真,摆明了不信任我!” 知道她的心结,陈彻一点也不急:“跟我去,想送你件礼物。” 清儿眨眨眼,“礼物?为什么送我礼物?” 陈彻扭脸不看他,沉声道:“姓周的那小子能送,我为什么不能送?不要他的。” 这家伙是在“较劲”吗?清儿噗嗤一笑,有了主意。 “那你知道我喜欢什么?” 陈彻笑道:“随便你选,我付账。” …… 野马跑车一路飞奔去市区最高端的商场。 清儿进了一楼珠宝首饰专柜。陈彻跟在后面感慨,女孩子嘛,看来清儿是喜欢珠宝的。 柜台里的珠宝被灯光映照的得璀璨生辉。 陈彻极其自然地揽过她的腰,清儿心里明镜似的。俩人不论怎么进来都会认为是一对恋人,不如大大方方的挽着他。 “男财女貌”,陈彻全身都是一线大牌,尤其腕间的手表,还有随手摆弄的车钥匙,卖珠宝的售姐能瞧不出谁才是金主么?殷勤劲全给了陈彻。 “你随意挑些喜欢的。”陈彻话不多,随手把车钥匙往茶水桌上一放,慵懒地倚靠着沙发。 这种随意,好像压根儿没把珠宝价格当回事。 售姐向清儿献殷勤:“女士想看什么首饰?我们店里新到了一款星光璀璨。独家设计,这款流星的样式本店就仅此一套。” 清儿点了点头:“看看。” 售姐用钥匙打开柜台,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套镶嵌钻石的流星形状项链,又拿出一套精配近三十颗绿水钻套链,大约有56.13克拉绿水钻。 “女士您看,这套绿水钻也是本店难得的精品。如果穿晚礼服的话非常衬气质。价格也不错,二百万多一点。” 清儿出身豪富,不觉得价格是问题。但问题是,她不想让陈彻知道她的喜好,所以只拿在手中看了看。 “您皮肤白皙,这套绿水钻设计精巧。虽然有这么多颗钻石镶嵌,却并不显得俗气。” 陈彻凑过来看了一眼,看得不是珠宝,而是清儿的神色。 “买。” 清儿笑得像个小恶魔。看来陈彻是真想了解她的喜好? 她推开绿水钻项链,淡淡一笑:“我觉得这套绿水钻和电梯里碰见的那个小姐一样精致美丽,更适合她呢。” 陈彻闻到了满店的醋味儿,想笑又强行忍住。 他真是又高兴,又难过啊。高兴的是清儿似乎在意他与别的女人,难过的是,这锅要背到什么时候啊,他如何说清楚。 第190章 你还不承认?有意思吗? 售姐马上说道:“我们店还有克拉钻石套,都是独家设计,女士可以再看看。” 清儿却迈进了金饰区,指着一套凤冠两眼放光:“那个,拿来我看看。” 售姐笑了:“两位是要结婚用吗?如果打算举办中式婚礼,这款是本店特意为新娘打造的纯金头饰。” 果然凤冠还配了金花缠枝集成的项链,同款耳环,半寸宽的金镯,大户人家的富贵奢华感扑面而来。 清儿尴尬了。偷偷看了眼陈彻,男人忍着笑低声问她:“你确定?你喜欢中式婚礼?那我们结婚的时候用这凤冠。” 所有售姐都看向了清儿,她脸颊微红,小拳头捶了陈彻一下,昂起下巴:“谁说要跟你结婚了?算了!谁叫我和你不太熟呢。收你百万的礼物有点过分。吃饭去,我饿了。” 清儿毫不留恋地离开了柜台。 不太熟?这三个字像给了陈彻一板砖。 每句话都在拒绝他啊,故意打击他?陈彻瞥了眼那套金凤冠却有些说不出的好感,转身就跟着清儿。 “想吃什么?” “西餐。” “我请你吃饭,不吃我就走了。多谢你帮我躲开周炻,放心,今天的事我不会告诉那个小姐的。这顿饭吃完,以后也请陈先生不要再来找我。毕竟,你都有女朋友了。” 清儿一口气发泄完心里的不满,陈彻忍住笑,打趣道:“最后的晚餐吗?好像也是西餐!” 对哦,最后的晚餐,散伙饭!她怎会情不自禁地在意一个男人?! …… 进了西餐厅,清儿找了窗边的座位,望着窗外的高楼大厦出神。 陈彻把菜单给她:“想吃什么?” 清儿咬牙切齿:“我请客,当然选最贵的!” “我不能喝酒,得开车送你回去。你……你随意喝,喝多了还点我侍候你。” 陈彻一边点菜一边说笑。语气有八分东厂太监的腔调,逗得清儿咯咯直笑。 笑完,小姑娘的脸刷地红了。 “你!陈彻!你怎么老提那件事!吃完这顿散伙饭,就当没发生过好吗?” 她根本不了解眼前的男人,那天只当是酒后冲动,见色起意…… 可是,今天她却莫名地在意起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在意他是不是在意自己。 “大半夜的在我耳边娇羞吐气,还抱住我不放,我能不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吗??” 他现在说什么,清儿都像被他撩拨了一样。 “你!你……别说了!” “怎么?敢做不敢当?不要我负责吗?” “不要。” 陈彻的笑容瞬间消失。 牛排端上来了,清儿泄愤似的切着牛排:“哼!我真是意外,请他吃什么晚餐!” 陈彻灌了几口饮料,抬眼时,清儿已经把自己盘里的牛排切得七零八落。 眼看着服务生端着餐盘过来,银色的餐具被盖子盖住,他笑了笑,没话找话:“餐后有道白茶甜点,味道应该不错~我感觉白茶清香和清儿的气质很相称,像是你喜欢的味道,不知你喜不喜欢……” 话中有话,不知小姑娘能听懂几分弦外之音。 陈彻还在说着,清儿却被他这一笑击中了心扉。 这男人其实不坏的嘛!只是神色看起来冷傲凌厉了些,平时又不苟言笑的,此时他这种有意无意的笑容最撩人,让清儿的心跳微微加快。 她埋头吃东西,恨自己不争气。 唉…… 也许是喜欢他这股劲儿吧。 特调的牛排汁搭配鲜嫩小肋排,非常美味。炙烤的鱼入口嫩滑无比。 吃吧,吃完这顿散伙饭,谁还记得谁呢?在意又有何用呢?? 她打算回枫叶国帮哥哥打理杂事,以后就真的两国相隔,离他远远的了,也再无瓜葛了。 她不过是利用他躲开周炻罢了。 手腕忽然被陈彻攥紧,男人的眼神笃定,沉声道:“清儿,我们交往吧!” 清儿停了刀叉,“陈先生,你开什么玩笑?” 陈彻眉开眼笑:“你以为我开玩笑呀?我认真的!” “漂亮的女人多着呢。我还小。你不如去找个那个叫你彻哥哥的女人,我看你们挺般配的!” 陈彻手里使了劲,一把拽过清儿,柔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周炻,不然你也不会三番五次躲他。你遇到我就不一样了,你不会躲着我,对嘛?再说了,你我已经……和我交往吧,周炻能给你的我能给,他给不了的,我也能给。” 清儿嘟着嘴,这力道分明在告诉她,陈彻生气了。还是在听自己提到那个女人后才生的气。 她揉着被陈彻捏得有点疼的手腕,“有你这样的吗?” 陈彻没好气地接口说道,“我听出来了,林清瑶,你是想毁约赖账!” “毁约?请问,陈先生,咱们之间有何约定啊?” 陈彻觉得自己脑子清醒得很:“那天在华枫酒店你落水后,让我替你挡周炻是吧?你自己说的,要我带你走。“ 清儿嗨了一声,多大点事呢?淡淡说道:“哦,那件事啊,就算是扯平了。” 不在意的态度让陈彻不爽,他无理道:“可是你让我喜欢上了,又不答应和我交往,这事没扯平。” 陈彻固执地看着她,英俊的脸一片认真,清儿鬼使神差地问出一句:“你喜欢我什么?” “喜欢就是喜欢,没有为什么。非要问我的话……就是我看到你时总觉得有种难以言说的熟悉感,就好像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一样……” 陈彻认真地说给她听,言语间,避重就轻。他总不能说,他和她在床上缠绵时与自己的梦中情人很像吧…… 清儿何尝不是觉得熟悉呢?他的气息,他的揽腰一握,他在黑暗中对她许下的承诺,嘴硬说道:“陈先生,你是在说笑话?这样编出前世今生的故事谁信呢?” 陈彻不死心,“那天,我身边还有保镖,我没必要下水救你上岸,可是我还是那么做了,见到你以后,我眼里就只看到你一个人。” 陈彻再次逼宫,“你说,你没有像躲周炻那样躲着我,不是吗?清儿,你还不承认?有意思吗?” 第191章 我女朋友喝高了 清儿瞪圆了眼睛,像极了布偶猫,可爱极了。 这句话让陈彻再一次确定,他不能放过她。 “你那天救我,我至今还没有说句谢谢。我的确在利用你躲开周炻,抱歉了。那天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清儿果断地选择了唯一能说大实话的事情。 没有退掉婚事前,她不能再和他聊下去了。 陈彻嘴角抿成了一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他不能。 清儿从他身边走过,头也不回:“陈先生,我对你没意思。也不想和你交往做你女朋友。抱歉。” 陈彻伸手扯住了她的手腕,清儿无奈得很:“陈彻,我已经拒绝你了。” “我知道。” 清儿从包里掏出珠宝盒放到了桌上,是那款流星钻石项链。 “你送的礼物。我走了。” “喂!你什么意思?我不要!” 不管他送的是什么,她都不会要。 “陈彻,你也当我是傻子吗?还是你也和周炻一样,接近我只为了林氏的资产?林周两家的产业都在枫叶国,不在这里。” 意思是,我两家的事你就别漂洋过海掺和了。 陈彻终于弄清楚了缘由,原来小姑娘是被周炻纠缠得杯弓蛇影了。 清儿见他怔住,以为是无话可说,冷笑了声,拿起包就走。 “清儿,我喜欢你。” “晚了,陈先生。” 他真的喜欢她?!他喜欢她!? 陈彻起身就追,清儿怕他看到自己的慌乱,飞快地跑出了餐厅。 正在路边打车,身后突然多了个人,惊得清儿尖叫一声,抡起包就砸:“救命啊——” 尽管陈彻左躲右闪,肩膀还是被砸了两下,情急之下抱住她抵在自己胸口,捂了她的嘴,急道:“是我!陈彻!” 路边有人听到动静,大吼一句:“出什么事了?” 陈彻一把揽住清儿的小脑袋按进怀里:“没事没事,我女朋友喝高了。” “……” 他西装笔挺,气宇轩昂。看起来倒不像坏人,路人“哦”了声,正要走开。 清儿的小脸压在他怀里憋得难受,一脚就踹在他腿上,陈彻疼得啧啧直抽凉气。 “谁是你女朋友?陈彻啊陈彻,你可真不要脸啊!” 陈彻无奈之极,亲了她脸颊一口,尴尬地对瞅过头来的路人解释:“啧啧,喝高了,发酒疯呢,呵呵。” 清儿一挺胸反驳他:“你还跟来做什么?我走我的。” 陈彻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这么晚了,你还能去哪里?走,我送你。” 清儿后退一步,砰地撞到了陈彻的那辆野马跑车。 “不!我不用你!我打车!你和那女人的关系那么明显,还来勾引我,难道是我误会了?” 陈彻忍着笑又逼近了一步,双手撑在了车门上,低着脸看她:“你拒绝我,难道是想和那个姓周的交往?” 哪壶不开提哪壶,清儿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正烦周炻呢。谁想和他谈恋爱呀?” 陈彻假装投降,“可不是么,我误会了你,都是误会……” 清儿被堵的语塞,“……” 砰! 不容拒绝,陈彻拉她进车,关上了车门。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清儿低头找着安全带,弄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在这里。” 陈彻体贴地俯下身从座椅夹缝里摸找着安全带,身子挡住了光,陈彻眼前一片黑暗,感官顿时敏锐起来。 车里是密封空间,一抹淡香就这样若隐若现地浮在鼻息。 陈彻清楚地记得,清儿进车时带着香气,味道极淡,像极了玉簪花。 女人纤细的身体几乎被他笼进了怀里。陈彻的指尖无意识就触到了清儿的长发。 恍惚间,他想起了那个遥远的梦…… 他与梦中的女人抵死缠绵。那个女人也有着一头极好的长发,掌心触着像一缕光滑的缎子。 清儿察觉到陈彻握住了自己的一缕头发,缓慢而温柔。男人的气息从头顶传来,仿佛将她缠绕进这狭窄的空间,让她避无可避。 心怦怦急跳! 她隐约梦见过自己的前世,那一世有个她很爱的男人,每每想起,心中便淌过一丝温柔与恬静…… 可她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记不得他的名字…… 那个男人就像梦中情人一般的存在。 陈彻是个酒后意外,她拒绝周炻也不是因为陈彻,而是她幻想在这一世或许能找到那个男人,仅此而已。 等心绪渐渐平息。清儿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陈彻,你扯着我的头发了!” 刁蛮任性的语气。 陈彻惊醒。烫了手似的松开了:“抱歉,不小心勾住了。我喜欢你的头发。” 陈彻从身侧一捞,就把清儿按在怀里了。 ? 清儿不明所以,一仰头,樱桃唇不小心就印在了他脸上,陈彻想都没想就吻住了她,一切发生在刹那之间。 清儿只来得及瞪着他。 陈彻嘴上加重了力道,碾压得清儿两眼疼出一星泪花。 他在嫉妒?嫉妒那个姓周的小白脸?只因为他们是青梅竹马?从小就认识? “唔……有你这么用力的吗?” “不狠狠亲你,你能记得住我?早就告诉过你,你是我的女人.……” 他终于松开清儿,车内饰灯照亮了狭窄的空间。 清儿被吻得晕乎乎,脸软软地贴在他胸口,隐隐听到外面有动静。 后视镜里交警猛地往前快走了几步,陈彻叹了口气说:“看吧,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估计被抄下车牌了,去哪?还是……我送你回家?” 清儿傻了。 想起自己和周炻住在城东的同一个街区,那家伙会不会等在街口堵她?可是不回家,陈彻怎么都会发现她的异常。 陈彻瞟着后视镜,微偏过脸来。 “刚才我亲了你,你呢?你亲我一下,这不就扯平了?” “无赖!话都让你说了!” 清儿咬着唇一副自认倒霉的样子。 陈彻邪邪一笑,飞快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发动车一溜烟儿地开跑了。 交警料到他会突然开走,脚步跑了几步停下来,直接抄了车牌。 “去哪?”陈彻又问道。 第192章 你敢查我? 见清儿不搭理他,陈彻撇了撇嘴,狠狠踩了一脚油门。 野马跑车嗖地一声驶上了环线,清儿还在琢磨着去哪,眼睁睁地看着车已经拐出环线直往城东,顿时感觉不妙,“陈彻,你要带我去哪?” “你也是,问半天不说。只好先送你回城东,怎么?还是你随我回我的别墅?不过得穿过城东了……” 清儿脸色沉了下来,大骂道:“陈彻,你想什么呢?说了半天就想带我去你那?” 陈彻猛地一拍方向盘,一声刺耳的车鸣。 她怎么就不能相信他呢? “你既然都是我的女人了,我说过会对你负责,你有必要这么防着我吗?那姓周的就好嘛?那你何必还要处处躲着他?就应该直接退婚!我娶你!陈氏集团早晚也要给他吃干抹净!” “你刚才说什么?” “没说什么!” “你明明说了!” “我什么也没说!” 清儿气得伸手就去开车门,“好哇!陈彻!你查我?我今天才知道的婚事,你居然比我还先知道?我真没想到你背着我去查我!” 她终于明白陈彻为什么赶巧在大厦附近,明白他为什么拖她上车。 野马跑车还在飞驶,陈彻吓得一转方向盘,靠着路边急刹车。 他怎么也没想到清儿急起来不要命。 “干什么你?!不要命了!?”他吼了声,手钳住了她的胳膊。 他的确是查了林清瑶的所有资料。她在商界的父亲,早年失踪的母亲,还有同父异母的哥哥,周炻,苏紫妍,等等,他暗中派人查了个清清楚楚。 他对她好奇。 哪家的千金见色起意睡了他,还拿钱打发他?侮辱他?他必须知道。 “陈彻!你发现我只是拿你当挡箭牌,又不肯说为什么?你不查心里不舒服是吧?如果不是因为周炻,你肯定不会去查。” “胡说什么?!”陈彻恨不得掐死她。 清儿对这桩婚事本来就老大的怨气,还不知道怎么问老爸。此时发现陈彻背地里查她,心里那点不爽全发泄到他头上,哇地就哭了起来。 清儿一哭,陈彻就慌了。 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哄她?可自己还气呢!憋了半天硬邦邦地揽着她往胸前一靠,让她哭个痛快。 清儿迟疑了下,说道:“我和周炻……是青梅竹马,他勉强算是我的未婚夫……” 说出实情,她低着头,不敢看陈彻,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我爸早给我订婚了,电话里根本不听我怎么说,要我先回枫叶国再说……” 陈彻不屑地一笑,点了一根烟,面无表情地沉声说了句,“青梅竹马也得给老子滚。我只是嫉妒了,谁让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不是!” 清儿下意识否定,陈彻的脸已经黑了。 “你对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说是吧?要不放心,你也去查我,我保证全盘托出!你说!凭我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倒贴我的世家大小姐多了去了,我何必费尽心思找到你啊!” 陈彻的话说得挺有理,但她还是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你敢!?” 听到她开口说话,陈彻笑了,“我当然不敢了。那天晚上……我不就是你的人了吗?你得对我负责!否则的话,我就强娶了你。” 清儿扑哧笑出声来:“是呀!我撒谎!你还瞒着我查我呢!扯平了!” “去城西茶山。” “茶山?大晚上的你让我送你去茶山?我的小清儿,你是太信任我呢,还是想引狼入室啊?哈哈!你不怕我……” 清儿白了他一眼,“你怎么整天老想着那些事?” 陈彻也不觉得脸红,“我就想了怎么了?我对自己的女人想有错?上次在华枫酒店,你走得招呼都不打,不然我也不会找人查你!我一直在找你,想再见你。” 最后有一句话,让清儿心思微动。 …… 四十分钟后,野马跑车停在了城西茶山脚下的一处小院,一位银发老者穿着白色对襟大褂走出来相迎,看着仙风道骨的。 “大小姐,今晚来得巧啊。” “张叔,好久不见啊,我小师父人呢?” 张叔点点头,温和地回她,“小少爷有事,吩咐说先用些茶点,再安顿大小姐住下。” 清儿感叹,小师父真灵通,掐指一算就知道自己突然造访的来意。 小师父不仅住在这片茶山,还保持着旧社会的传统。清儿见到小师父的爷爷还得叫一句,大老爷。 张叔笑着招呼二人,一边往里走。 陈彻心里惊诧,这里看着虽是家茶肆却手笔不小啊。前面的天井都空置着,四周回廊连接着厢房。 一座小院就上千万,显然主人并不想对外开放。 他越发好奇,清儿大晚上带他到这里就为了喝杯茶?还是想引荐什么人给他认识?他思忖着,心里感觉与清儿的距离又近了一步。 顺着回廊走到左边的厢房,张叔推开门说:“大小姐,茶点都准备好了,你们在这里歇息会儿。” 还是老样子,顺墙一排是书柜,墙上挂着字画。屏风隔开了里间的床和衣橱,外间靠窗处有张大书桌,整齐地摆着文房四宝。 “素雅了些,厢房按大小姐平时的喜好准备好了。”张叔微笑道:“我先去跟小少爷知会一声。” 清儿道了谢,陈彻笑了,只因张叔那句“大小姐平时的喜好”,他想更了解清儿一些,走到书案旁就停了脚:“你先去见你师父吧。我要写写字。” 清儿认为,男人认真做事时最有魅力。 陈彻拿起案上的笔就写了起来:“别打扰我。” 清儿识趣地斟两杯茶,却还是那么认真地看着他。 陈彻心思一乱,目光穿过屏风停留在她身上,下意识就写下了一句:前世今生与吾同。 他对她,总有些难以言说的熟悉感,到底是什么呢…… 窗外的风吹着花枝摇动,灯光将斑驳的花影印在了宣纸上。陈彻满意地看了眼纸上的字。 清儿吃完最后一块茶点,“喂,你写完没有?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见小师父?” 第193章 情定今生 这话让陈彻眼睛一亮。 彼此靠近时,他一冲动就按住了清儿的手,脸离她近了,清儿瞥见旁边那张大床,几乎瞬间就想收回手。 陈彻怎可能放开她?云淡风轻地说了句,“你嘴上的口红蹭花了。不过……我想尝尝……” 说完伸手捧过她后脑,就吻了上去。再旋身用力一推,清儿猝不及防倒在了床上。 清儿心想,还矫情什么呢?与其被他撩得羞涩,不如主动看他狼狈。便大胆地撩拨着他,“我是你的第一个女人?” 哈哈!她果然看到陈彻瞠目结舌,清儿笑得柔媚极了。 窗帘大敞,房里灯光明亮,清儿一只手撑着脸,斜躺在床上,露出曲线玲珑的腰肢。 她只看着他笑,脸上写满了戏谑之意。 那纤细的一只手轻轻拨弄着他领口的纽扣。陈彻恢复了表情,邪邪说道:“哎……你这样我得多担心,以后头顶怕是会长出一片草原。” 他说完,就吻住了她。 男人的手温柔地摸过她身上所有的敏感处,一遍遍挑起她体内陌生又酥软的感觉,渐渐地,如海潮起伏,绵绵不绝。 清儿的手搭在他腿上,手指轻轻划弄着:“陈彻,你以后可再不能对别的女孩……”声音渐渐轻了,她顿了一下说:“比如我电梯里碰见的那个……” 陈彻一阵懊恼,这个锅要背到什么时候呢! 一时间,想说的正事全忘了! 陈彻俯身吻住了她。清儿被他的气息迷得忘记身在何处,忽然一把攥住了他乱动的手。 “陈……彻……你……等等……” 她迅速看向窗外。记得这厢房离另一栋小楼不远。她翻身推开陈彻,跳到窗边刷地拉上了窗帘。 小师父的房间就在对楼,万一被他看个清清楚楚…… 她回过头,满脸的羞涩,心跳瞬间加速。 这副胆小猫手足无措的样子,让陈彻噗地笑出声。 “这就害羞了?怕人看见了?上次你躲周炻怎么不怕?” 这次,真是活该被陈彻嘲笑啊。 陈彻越发大胆,“过来!害什么羞嘛?” 他要再不知道她的意思,他就是个蠢货! 清儿听话地走过去,坐在离他一尺远的床边。她有点紧张,伸手解开了衬衫的纽扣。 陈彻口干舌燥,难以拒绝。 夜色降临,华枫酒店那晚的记忆像一幅幅单独的片段。他记得她的轻吟,记得她的手,她的亲吻。 那如火山溶浆覆顶而来的强烈刺激中,他记得自己许下的诺言。他说他会娶她,她只是轻轻地笑,声音如羽毛拂过他的心…… 陈彻的手越来越轻,渐渐下移…… 恍惚中,他又想起梦里那个柔媚诱惑的女子,腐蚀着他的心,痛楚又愉悦。 多年来,他一直想找到那个女人,这几乎成了一种执念。 梦里的光线再朦胧,他还是看到过她的肌肤和身段。 他托起清儿的下巴,拇指轻扫过她的唇。那抹唇如浅浅的月色与梦中的月色重叠在一处。 陈彻猛然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一声声清晰入耳。 亲下去,也许就能解开心中的执念。 他似乎认定那女人就是清儿,心底隐隐雀跃和兴奋,仿佛觉得日子不再无聊寂寞。 …… 忽然脚腕一抹微凉,清儿微微偏过脸。陈彻的吻就移到了她的腕间,竟多了一环醉人的青碧色。 陈彻抬眼看她,脸上带着微羞的笑:“这是……家传的脚镯,也是我的心意……” 清儿抬起脚腕,灯光下,金枝镯镶青碧玉,晶莹剔透。 “是翡翠吗?” 陈彻按住了她的手,不让她摘下来:“勉强算吧。最开始是翡翠手镯,不过传到前几代时就碎了,祖辈们只好将碎翡翠镶嵌金镯继续传下去, 这样也很好看嘛。本来打算吃饭的时候送给你……” 清儿笑得更甜。揽住了他的脖子,主动亲吻着他。 “原来找我是想送这个?” “传说送心上人脚环便能生生世世相遇,永结夫妻之缘。” 说完,陈彻不再看她。 他的羞涩,不就证明在她之前,他没有喜欢过别的女人吗? 陈彻吻着她说:“清儿,我想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你若是还不了解我,我们可以先交往,反正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我怎能放你走?” 清儿一直避开周炻的亲近,却总不会拒绝陈彻。 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到底是什么? 她毫无顾忌地摸着男人光洁的腹部坏笑起来:“那要看本宫的心情了~” 她随口而出的玩笑话竟让自己呆愣了。 就在这瞬间,陈彻俯身又吻住她,含糊道:“不许再和姓周的来往,我会想办法让他离开你。” 他忽然就兴奋极了:“我父亲最近和周氏集团打交道,他们家的借款完全不知背后的东家是我们……我早晚要……” 此时此刻,在床上……彼此宽衣解带,坦诚相见。他居然和她正儿八经地说商业? 清儿一时间哭笑不得,“陈彻,要不,你陪我去给小师父请安嘛?!” 陈彻当然乐意,看着清儿快速穿好衣服,整理了下头发,他转而搂住了她的腰,以更亲密的姿势随她一起去了大厅。 …… 话说,林清瑶现世的小师父,依然是玄明。只是年龄差距很大,一个是二十多岁的妙龄少女,一个是十多岁的清朗小少年。 这一世的玄明在当地相当有名气。 十三岁学完高中,因年纪太小,索性直接退学。他对上学没兴趣,倒也识趣,待在茶山隐居,几乎足不出户。 玄明博学多才,天文地理、相面观星无一不精。 玄圈里相传,说天底下就没有玄明不知道的事情。玄明爷爷看相一辈子却得了孙儿的名气。 仰慕玄明,想拜他为师的人能排到西山外还得绕几个环路。但玄明的爷爷都以学业为理由拒绝了。 此时三人围着茶案坐下。清儿亲自执壶煮茶给小师父敬茶,笑着说:“小师父,你尝尝。我这泡茶的手艺有无进展?我爸也常惦记着大老爷的身体呢……” 第194章 相遇并非偶然 灯光洒下来,电壶里的水冲出热气。 清儿笑容浅浅地提壶冲茶,微低的脖子上挂着一颗青珠透着柔光,显得水润灵动。 玄明这才看得清楚,那青珠已经隐约透出裂痕…… 不对劲儿啊,他曾记得,将青珠交给清儿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小师父,这是我朋友陈彻。今晚过来的仓促,打扰师父啦~……” 清儿喋喋不休地说着,玄明看到陈彻的瞬间脸色忽地大变。他暗中掐指一算,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陈彻不认识玄明,可玄明认出了陈彻。 a城首富陈家多年前起过心思,想把玄明请到家里做先生,自然被玄明爷爷拒绝了。 林大当家的不死心,买下了玄明爷爷住的那片茶山。 玄明爷爷没得拒绝,算是“被迫“得了好处,在山中深宅独居在一大片清静之地。为此,十年前玄明爷爷才掐指一算,说是陈家十年后必有一劫,轻则散尽家财,重则妻离子散。承诺陈家,将来让玄明破例给陈家人避开一劫。 此时见陈彻目光淡定,熟练地端起紫砂壶往小杯里倒,一举一动都透出优雅与良好的教养。 玄明却一直沉着脸色不语,眉头紧锁。 他看着清儿与陈彻的眼神有意无意地触碰又微微一笑移了开去,二人周围浮现出红鸾鸟的虚影翩翩飞舞,他暗叫不妙。 “清儿,你先回房。我与你这位朋友有话要谈。陈彻你随我来。” 声音淡定,不像十多岁少年该有的沉静。 陈彻笑容淡淡,应付一下师父,那还不是小意思嘛。 清儿在玄明眼中看到了疑惑。她以为小师父很想了解她带来的这个朋友,并没有想更多。 索性行了一礼,回了厢房。 陈彻跟在玄明身后漫步在花园小径,他怀着疑虑与好奇左右打量着这座价值千万的茶肆。飞檐翘角,长廊曲回,依水亭台…… 玄明转过脸的瞬间,看到陈彻印堂上飞舞着无数只红鸾鸟的幻影,不由得一惊。 “陈先生,你是个懂得权衡利弊的人,想清楚了就不会犹豫。什么条件可以让你离开清儿?” 陈彻满脸黑线。这个身高只有我一半的小鬼头装什么深沉大佬?才有的点点喜悦就被一个小屁孩的话冲没了。 “清儿若不是我的人,我不会纠缠。”陈彻镇定地回答。 玄明看着他,这是个聪明、睿智、有才华的成熟男人。他知道能抓住的东西只有清儿的心。 他话锋一转,“江芷沅对你一往情深。此女才是你这一世的良配,为什么不选择她?我还能告诉你,你能与清儿相遇并非偶然。” 陈彻疑惑地看着他,“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世间一切因缘聚合,如若无缘又怎么会相遇呢?既然相遇了,缘分之事还要靠自己的所作所为。” 玄明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气说道:“有些事,非人力所能及,尤其是缘分。” 他说完就摊开了手,掌心浮现一块青色碎片,荧光闪闪。 “你可曾见过这个,想起来了吗?” 陈彻一震,颤抖着手去触碰青珠的碎片,瞬间青光乍现…… …… 翌日清晨,山间碧空如洗,暖阳高照。清儿抱着被子打了个滚,想起昨晚的事。 陈彻一宿未归,是去了哪里? 她激灵一下,红着脸翻身起床,她到底在想什么呢?说不定昨晚张叔给他分了别的厢房…… 忽然想起桌上陈彻写的字,昨天只顾着看他了,都没有看字。 她抚摸着字迹,陈彻的字有着一股峥嵘之气,没来由地涌出一种熟悉感。于是就拨了陈彻的手机,竟是关机?! 她想,这男人也没留个话,到底去哪了? 这时,张叔给她端来了粥和小菜,还拧了滚烫的毛巾。 清儿感激地拿起一个捂在脸上,就听到张叔说:“小少爷本想等大小姐休息好了再吃个早茶,忽然说有事,一清早就下山了。” 毛巾捂在脸上,驱走了困意。清儿放下毛巾笑了笑,说:“麻烦张叔了,没事,那我先去找陈彻。” 张叔温和地说:“你……要不要再休息会儿?想吃什么一会叫人给你端过来。” 清儿摇头。“小师父已经走了,我改日再来吧。我跟陈彻吃了早饭就走。” 她跟在张叔身后出了厢房,张叔忽然停了,没头没脑地说:“院外有人等了你一晚。小少爷留话说,随你想不想见。” ? “一晚上?谁?” “大小姐,我不过去了,就在最前面的那院。” “张叔!”清儿叫住他,轻声问:“小师父还留了什么话?” 张叔对她笑了笑,转身离开。 那样的笑脸多少又引起了清儿的好奇。 手机恰巧响了,是哥哥的电话,清儿开心地接了。 “清瑶啊,让你帮我去签的合同弄好了没?昨天爸还一直念叨你,怪我让你跑这一趟,哪天的飞机?到了我去接你。” “真的假的啊?哥,你没哄我吧?咱爸除了他那摊生意还有时间念叨我?”清儿嘴里怀疑着,笑容已经在脸上绽放。 “哥还能骗你?你离家出走多久没回家了?爸肯定想你了,就是抹不开面子不说,哦,爸要和你说话。” 电话里传来了父亲的声音,仿佛从来没有过矛盾,“周末回家吃饭。” 老爸喊他回家吃饭?是不是意味着不再逼她嫁人?清儿欣喜若狂:“爸,等我回去啊。” 林父大笑:“周末在家让你哥亲手给你做点好吃的,打扮漂亮点。” 清儿不好意思道:“回家就就回家,看您还要打扮漂亮点干嘛……。” “我女儿,人前人后都要漂亮,记得周末回家。” 清儿将手机按在了胸口,久久回味着老爸话语里透出的一丝违和感。 手机再次响起,清儿以为是哥哥还有嘱咐,接了电话就撒娇:“哥~有什么话回家再说~” “是我。周炻。” 清儿霍地停了脚步,半天没吭声。 周炻急了,“清瑶,在听吗?” 清儿找茬回道:“我说周总,我的小名是你随便叫的吗?你喊这么亲干嘛?” 第195章 死缠烂打 周炻强势说道:“我在院外,给你半小时。” 还是这样子!清儿呵呵冷笑:“我答应要见你吗?” 周炻语气中有了些许无赖,“总得见面把话说清楚吧。你难道想我每天来敲门骚扰你?” “也是,见面说清楚也好让你死心!” 对方冷笑了声,清儿挂了电话。再一抬头,隔着老远就看到院外停着两辆车,她脱口而出,“陈彻!” 一句话喊出口,清儿就怔住了。 向她走来的人分明是周炻! 他穿着深色大衣,手插在裤兜里,无聊地抽着一根烟,走路的姿势挺拔优雅。 清儿不争气地想起他年少时对自己的体贴。她,就算他不喜欢他,他也是个赏心悦目的男子,不愁找不到良配! 等周炻走近,眼里有着了然和伤痛。他目光从清儿低垂的眉眼看向她丰满的胸口。 他一路追来,正好看到陈彻拥着一个女人抱进了跑车。匆匆一眼,跑车飞驰而过时,他看到了清儿的侧脸。 而今早,他来就能看了个清楚。 他没有多问,干脆地对清儿说:“清瑶,我接你去机场,有什么话路上谈。” 清儿有些尴尬,周炻显然已经得到她回国的消息。 张叔走近说道:“周先生,是吗?我家小少爷让我先留一下林小姐。” 周炻皱了皱眉说:“她现在不方便。清瑶,咱们走。” 他的武断叫清儿反感。再怎么说陈彻也是她的朋友,这里又是小师父的茶肆,她打算先给陈彻打电话。 还是关机。 清儿冷冷回了句,“好。” 她太想找老爸说清楚,早点退了这桩婚事。陈彻还不知道她要回国,想起他找不到自己又会被气得抓狂,就抿嘴笑了。 出了院子,周炻亲手为她拉开了车门。 他怎么可以笑得这么自然?清儿不领情,拉开后排车门坐了进去。 周炻耸了耸肩,关了副驾驶的车门绕过去上了车。从后视镜看,清儿一直望着车窗外不看他一眼。 “回家,我送你。” 清儿回过头来:“谢谢周总,谁说要你送我回家?” “不是送你,是我和你一起回家。” “周炻,婚事我回头找我爸再聊吧,抱歉!” “实话说吧,是你爸让我带你回去的。” 清儿瘪了嘴。 无奈之余在车上给陈彻发短信,没有回。打他的电话,依然关机。 她有种强烈的感觉像与陈彻从此断了联系。鼻子忽然就发酸,眼睛在无人的这一刻不争气地红了。 一路上她没有说话,木然地坐着,偷偷修改了登机时间。等到了机场,办了手续,清儿无奈地说:“别送,我先进去了,想安静一下。” 直到进了登机口,周炻站在外面仍注视着她,身影寥落。 …… 一天后,飞机落在枫叶国机场。 哥哥林清朔接清儿回家,兄妹俩好久不见,愣是先去逛街吃饭,直到晚上才让司机送回别墅,一开门就是当头一棒,她听到了周炻的声音。 “清瑶。” 清儿马上反应过来,这家伙竟然还跟来家里了! 老爸口口声声说想她,其实是骗她回家见周炻?这一波操作搞得她几乎崩溃! 回家还要顾着林家与周家之间的面子,忍受这个没经自己同意的“未婚夫”? 她是幸运?还是倒霉?偏偏碰到个用情至深的未婚夫?她巴不得周炻只为了家族利益与她结婚呢! 用长辈的眼光看,周炻简直就是金龟婿。 海外游学了一圈的双学士,毕业后进入家族公司打理生意。不到三年,周父就全权放手。 他长得堪称英俊,一表人才。 林周两家是世交,俩人青梅竹马知根知底。 周炻喜欢清瑶,待她深情体贴。 婚约的事,还得说到她刚出生的时候,周夫人带着周炻过来探望,周炻竟然抱起自己哄逗,自己还非常给他面子地咯咯笑了。 两家爸妈总觉得这是天作之合,老爸开了个玩笑后,周炻就成了林家未来的女婿,林清瑶的未婚夫。 本来也是个玩笑,这二十多年来,林周两家互为生意伙伴,可以说在商界做得风生水起,两家族的婚事自然成了锦上添花,稳定了长期的互利关系。 双方父母满意,周炻满意,唯独林清瑶反对这桩“指腹为婚”。 尤其是与陈彻有过一夜缠绵后,林清瑶对周炻算得上避之如蛇蝎。 她忘了从何时开始不喜欢他!只记得周炻大她五岁,打小欺负自己年少单纯。比如他总跑到学校来找自己,要她扮演他的女朋友,她只当是过家家。 可是慢慢长大后,他总拿未婚夫的身份当通行证亲近她,送礼物,你得收,因为我是你未婚夫。带你去玩,你得去,因为我是你未婚夫。 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做什么都会令自己无感,做得多了,反而招惹厌恶。 再后来,对他的厌烦已到了家里只要一提婚事,她就想离家出走! 苏紫妍的婚礼是个契机,谁想到周炻居然也跟过去了。那可是她的闺蜜!周炻连自己身边的人也要利用吗? 大学毕业后清儿没进自家公司,选择去哥哥林清朔的公司做一名小小的品鉴师,这样躲开周氏的业务就躲开了周炻。 此时,周炻体贴地伸手去接清儿的包。清儿手一甩,包包甩上了肩。周炻尴尬地缩回了手,尽管脸上仍保持着笑容。 清儿全当没听到,绕过周炻对着哥哥撒娇:“哥,我还想吃烧鱼,你带我去吃嘛。” “去去去,一早就去机场接你,到了这点才回来,还叫我带你出去浪?!” 清儿一回家就喊哥哥,林清朔心里高兴得不得了,但他看了眼老爸脸色,便嫌弃地拒绝了。 “让小周陪你出去吃啊。” 周炻体贴温柔地接过话茬:“林叔,朔哥,我陪清瑶去外面吃点东西。” “谢啦。最近回国几天都吃胖了,我突然想减肥。我不吃了。爸,哥,我回房间了。” 清儿转身就走。 “站住!” 一声怒斥,清儿就真吓得停了脚,转脸见老爸正默默地坐在沙发上,脸黑得锅底似的。 第196章 偷拍 她暗想,不是老爸喊自己回家吃饭吗?还在怪自己离家出走? “爸~女儿回来了!” 林父两眼发直,气得浑身颤抖,怒喝一声,“清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是谁?” 周炻过来护住清儿,镇定地说:“林伯父,我和清瑶好几个月没见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我猜是不是这个人搞的鬼……” 林父睃了眼努力维持微笑的周炻。别的不说,周炻的耐心就令他欣赏。 他嘴皮哆嗦了下,捶着沙发说:〝清瑶,你和小周有婚约在先。我从没听过小周与别的女人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你怎么这么不知廉耻啊?早就说过,不让你去你哥那边,你离家出走就是和男人跑了?还是和不知来历的男人搅和在一起!” ? 清儿被骂得愣住了。 林父顺手拿起茶几上的几张照片,劈头盖脸地冲清瑶摔下。 林清朔眼疾手快地拦住他,压着怒气说:“爸,你这又是何必呢!为什么不听听她说什么呢?” 清儿捡起一张散落在地上的照片。正是上次她为了躲周炻被陈彻抱进车时,他抱着她的照片,他吻她的照片,清儿脑袋顿时嗡了。 林父捏着眉头,愁道:“清瑶,多年前我就告诉过你和小周的婚事,你怎么能这样对小周?我们家对周家实在愧疚。我现在才知道,你背着婚约和别的男人搞在一起……” 林父在商界是极讲信用的人,最受不得别人抓着自己把柄,这种照片被他看到,只会让他觉得会被敲诈和威胁。 自己女儿有婚约却在外面找男人,给周家少爷戴了绿帽子才被退婚,这无疑是在扇自己嘴巴。 林清朔突然得知乖妹妹还有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脑袋渐渐麻了。 清儿呆若木鸡,只沉寂了几秒钟,扭头对周炻大吼,“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你纠缠我就算了,你还找人跟踪我?你刚才跟我爸胡说什么?你?!” 林父怒道:“清瑶 ,你怎么就不明白小周的心意呢?你俩从小一起长大,他陪了你这么多年,你对他为什么就没有多一点点的感情?小周是好强,可是拼着命对你好,想着总有一天能感动你,我全看在眼里,这回的事,就算是你不对!” 周炻听了心里那叫一个爽,可是他更在意林父对婚事的意愿。 “天呐!您怎么就不听我解释呢?我还是不是您女儿?”她压抑不住心里的气愤,低声吼了出来。 林父气的直捶胸,“清瑶,你不满意这门婚事,可我们林家从来没出过这种丑事!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离家出走,原来是因为他!” 周炻趁机搭话,“清瑶,你被骗了。你以为陈彻会像我那么爱你?你真的被骗了。他只是看着深情,这个男人太复杂了,他对你跟本就不真心!玩玩而已!你是不是已经联系不到他了?他是我周炻集团的竞争对手,为了打击我而已。” 周炻负手望着清儿,眉眼间流出讥讽之意。 这无疑是激怒清儿,心口一股血气直冲脑门。 “周炻!你究竟和我爸说什么了!” 清儿瞪着他,毫不客气地说:“你这么懂?照片是你找人拍的?我爸手里的照片肯定也是你给的?你调查我也就罢了,你凭什么介入别人的生活?陈彻是我的朋友!” 周炻坦然看着她,语气诚恳。 “对,是我的错。我没有料到你和他还成了朋友,我坦白告诉你,是想你明白,一个男人爱护自己的未婚妻没有错。” 突然的道歉让清儿泄了气。 她见老爸走到一缸荷花前,叹气道:“清瑶啊,人们只看到了莲花探出水面的美,没有看到它的根茎染满了污泥,就像一个人有两副面孔一样。你看到了小周好强、好胜的一面,却没看到他成熟稳重的一面。他为能得到你的感情所做的努力,我心里的肯定比你还多。我也不理解你这么不珍惜他。那个叫陈彻的,你就真的能看得懂他?” 能得到未来老丈人的维护,周炻心中无比熨帖,马上接话:“清瑶刚下飞机过来,路上肯定是累坏了,让她休息吧。她安全回来就好,时间也不早了,改天我再来看林伯父和朔哥。” 每每看到周炻这般懂事,林父看女儿就越发恨铁不成钢,要知道即便是富贵人家,能这样对清瑶好的男人并不多。 清儿的怒火瞬间被老爸的话激燃,一口气话也憋不住,“周炻!我都说了!我不会嫁给你的。我对你没感觉。你也不必找我爸献殷勤。没用!” 林父大怒:“反了你了!婚事是我和你周叔叔定下的,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清儿全当耳旁风,只盯着周炻:“我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强扭的瓜不甜,你自己看着办!” 周炻软言道:“我做错了我道歉。但是,回到老话题吧,你要什么条件肯放弃他?你联系不到他了吧?” “……” 清儿被问的哑口无言。 周炻不以为然,仍然不失礼貌的微笑,绅士极了。 “陈彻人呢?就算是要结婚,总要和他打声招呼吧?送个喜帖吧?他怎么着了?” “……” “他玩够了,抛弃了你,和你分手都没有打招呼吧?你又何必如此呢?” 这句话尖锐地扎着清儿的心。 她的疲倦,难过,以及这些天与陈彻断了联系后的不甘心,气得她捏皱了手里照片,对着周氏就扑了过去。 腰忽然被林清朔一把箍紧,直接拖着往后退。 她双脚离地,张牙舞爪地尖叫与挣扎:“哥!你放开我!我和他拼了!” 林清朔死死地抱住她,笑道:“我妹妹可真是有魅力!” 说罢,噔噔噔抱清儿上楼去了。关了门,林清朔无奈地又摇摇头:“哎,清瑶!哥只能先让你冷静冷静了。” 他下了楼,向老爸解释:“清瑶才大学毕业,还小呢。” “她二十三了,还小?”林父冷冷地看他一眼,“你也知道她是让你惯的!?这么好的夫婿不满意,跑去外面找男人?” 第197章 讨厌的未婚夫 林清朔微张着嘴,想替清儿辩解又碍于周炻在场,一双丹凤眼瞪成了铜铃。 楼上没有半点回应,林父更是气得不得了,“她是不知道外面的野男人是个什么样!她要再离家出走,就让她走!从现在起,一分钱都不准给她!” 林清朔的声音不小,足够让刚上二楼的清瑶听见。 “听到没?!没钱了哦!哪也去不了咯!” 清儿探出头来大声说:“您放心!我现在就收拾东西搬走!我就图个快活自在!我去流浪!” 房门关猛了。楼上传来砰的一声。 “混账!”林父大怒。 回应他的是毛绒玩具摔门上的声音。 林清朔低声劝父亲,多余的话一句都没有。 林父正在气头上,哪肯听他说,“看看小周,再看看你。大学毕业不进公司上班,带着清瑶搞个什么古玩拍品的小公司,不务正业……” “爸!什么叫不务正业?!”林清朔更是无语,这事跟自己没关系,怎么连自己也给骂进去了? 周炻赶紧撇开自己。“周伯父,我不放心清瑶!我去看看!”他一个箭步冲上楼去,门紧闭着,他捶了下门。 “你还想要怎样?还要我嫁你吗?你要这样的婚姻吗?”门里传来清儿的抽泣声。 林父在楼梯口招呼着周炻,“小周!别管她。先过来喝茶,你瞧瞧我桌上的茶壶。清朔,你去查查照片上的那个人,顺便给清瑶做好善后。” 周炻心里舒坦啊,屁颠屁颠地应了,微笑道:“伯父好眼光,这壶从外观看不错,我瞧瞧。” 周炻拿起壶在手中慢慢感觉,嗅了嗅茶味,良久才笑道:“仿秦代的壶,至少算得上珍品了。” 林父笑呵呵地走来。 周炻倒了两杯茶,先递给长辈,自己再端起一杯尝了,眉飞色舞道:“这茶的确是好茶!” 林父得意地说:“今年拍卖会上拍下的。小周喜欢,我送一份给你。” 周炻赶忙道谢。 “不过,好茶需得配好壶!知道您喜喝茶,我这次来也是特意给伯父送来好壶的,每次伯父都送我好茶,让我这个做晚辈的怎么好意思。” 林父最欣赏周炻不骄不躁的气度。 他品着茶,眉眼中露出精明来,“小周啊,这么多年,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一直当你是儿子看待。你和清瑶的婚事,更是我一直赞同的,我和你父母一样,希望你和清瑶有个好结果。” 周炻心里愉悦,刚才被林清瑶厌烦的语气一扫而空。他品着热茶,微微点头。 “但是,小周,你别说我偏心清瑶,我知道你对她还真没说的。” 周炻眼神瞬间一亮,这婚事成了!他高兴极了,“周伯父,没出这件事以前,我只想娶清瑶一个女人。出了这事,只能证明我对清瑶的感情是真实不虚的……” 林父眉眼展开笑容:“我是过来人,你话里的真真假假,我多少还能听明白几分。我只有清瑶这么一个女儿,从为人父的本心来说,我希望她能找个爱她护她的丈夫。你是最好的人选没有之一,她不爱你,你也能护她一世。你是周家的继承人,脱不了这份责任感。所以我放心,即使她现在不爱你,你也会怜她。谁又能说得好以后呢?” 周炻满意了,笑容也不僵硬了,“林伯父,您别气。清瑶还小呢。她性子直,大小姐脾气说来就来,可我就喜欢她这样啊!……”他停了停,试探着问:“如果清瑶实在不喜欢我的话,这门婚事……” 林父沉着脸打断了他的话:“小周,女孩子的清誉要紧,陈家在国内也涉及不到我们的产业,现如今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娶清瑶,此事就此作罢。这门婚事是两家长辈定下的。你只要还喜欢她,就绝无更改。” “谢谢林叔,我会努力的。” 林父胸有成竹地说:“你对她是真心真意地喜欢。我才要你娶她。当然,我也要你的诚意,我要周家的暗库做清瑶的聘礼。” 周炻倒吸一口凉气。周家的暗库他都没有进去过,林家真的只是为了女儿?他看到林父眼中的贪婪,顿时明白了。 周炻回头看了眼楼梯,清儿开了一角门缝望向自己,他低声说:“我要回去和父亲商量,他是一家之主。” “在商言商,谈生意是需要筹码与诚意的。我只有清瑶一个女儿,清瑶嫁进周家,就是周家的人,暗库还是周家的暗库。” 周家藏了什么,自己也一直很感兴趣。不管是哪种情况,最得利的人是林父。 周炻心里盘算着,如果清瑶能与陈彻断得干净,从此真心相待,他又怎会守着那点家产不放? 他拿起另一只盒子,“我知道清瑶喜欢云雾茶,特意给她留了一套白云茶壶,不知道她是否喜欢……” 林父往楼上瞟了眼:“你的来意我也清楚,你自己给她吧。年轻人的事,自己处理。”说完就去了书房。 周炻拿起盒子朝林父笑了笑,直接去了。 …… 上楼的脚步声渐渐近了,门被轻轻敲响。 “清瑶,是我,周炻。” 清儿趴在床上,正一张张看着偷拍的照片,嘴角噙着冷笑。 她不喜欢他,他却纠缠她。 她找别的男人欢好是自由,她喜欢哪个男人也是自由! 可周炻今晚却搅得家里鸡犬不宁,真是心生奸计!这照片就能让她家背负毁约? 她堵着门,并不打算让他进来。 “有些事回国路上没机会说,现在想跟你好好说清楚。” “好呀,你来正好说清楚!” 周炻多看了两眼,清儿上身只穿了件宽松的白衬衫,曼妙的身形凹凸有致,下身露着两条纤长的腿。 当发现这是男人的衬衣,周炻的心没来由地抽搐一下,不想再看。 “周炻,你别装了!我爸不在这!你知道我不想嫁你,你为了你周家面子上好过,即便是退婚,也要搅得我家鸡犬不宁?” “当然不是,我对你不好?我没把你当自己的女人对待?你和我认识时陈彻还没来呢!” 第198章 我自问还配得上你 周炻的目光越过她看向里面。床上沙发上堆满了翻找出来的衣物,不觉一愣。 提到陈彻,清儿更不想再多说,扭头去收拾行李箱了。 周炻不由苦笑:“你爸妈就你一个女儿。你出去住,他会担心的。” “我的家事,不用你管。” “给你买的。”周炻拉过清儿的手,将盒子放在她手里。 清儿满脸疑惑,她打开锦盒,里面放着一把壶,白玉壶钮盖呈现镂空花纹,翻过来一看壶底,果然是名家落款。她曾在拍卖会上见过这套茶壶,起价就要一百万。 周炻看到她小心小心翼翼地拿起来看,就知道自己买对了礼物。 “知道你喜欢喝茶,前阵子在拍卖会上拍了一套。喜欢吗?” 壶盖打开,让清儿震惊的是壶身里还藏着一样东西。 她啪地关上盒盖,不等周炻开口,一股脑将锦盒塞回他手里,横眉冷对:“不必了,我不能收。” 周炻苦笑:“清瑶,如果你是我的未婚妻,那天挑的钻戒也理应给你。” “未婚妻?你来我家一趟,我这会儿就成你未婚妻了?”清儿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冷笑一声,“周炻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们连男女朋友都不是,婚约是小时候你爸和我爸随口开了个娃娃亲的玩笑。你该不会真以为,我会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吧?刚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喜欢你,你何必死缠烂打呢?” 周炻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却:“清瑶,我们从打小青梅竹马,我自问还配得上你。你刚出生就定下婚事有逆反心理,还是因为,你对那个姓陈的认真了?非他不嫁?” 清儿冷冷看着他:“没错!从小一起长大的除了你我,苏紫妍,还有紫妍的老公宋瑞。” 周炻脱口而出:“你那会儿喜欢宋瑞?” 他的声音并不大,语气中却带着一股狠厉。 清儿呵呵笑了起来:“不。从小我当你是哥哥,是好朋友。小时候我们四个总一起去演奏会,只是我们各自擅长乐器都不同。紫妍从小学就品学兼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琴艺自然比我弹的好,经常讨长辈们夸奖也很正常。她那次比赛获的奖杯就放进了学校的展柜,你还记得吗?金光闪耀的奖杯啊!” 周炻恍然,原来他偷偷摔坏苏紫妍的奖杯时被清儿看见了。 他叹息一声:“那时咱们都还小。我一直认为只有你才配得上那个奖杯,你是最优秀的那个,怎么能突然被紫妍比下去?我不服气是有的,这不过是小事,谁小的时候没淘气过? 清瑶,你不能只看我的一面。” “不止一件小事。”清儿认真看着他说,“周炻,小时候争强好胜没事。可你执掌江氏集团后,宁肯不赚钱,也要截走苏家的生意。你别跟我说两家抢占市场是为了周林两家。你心里无法接受紫妍比我优秀,比你未来的周家夫人优秀。可你别忘了,紫妍是我的闺中密友。” 清儿冲他一笑,转身继续收拾行李。 望着她纤细的身躯罩着男款衬衫,周炻紧咬着牙,就因为自己打压苏氏集团,她就彻底否定了他的人品?这一切还不是为了周林两家能够世代兴盛长存吗? 在商言商,弱肉强食,这何错之有? 放弃吗?可这样的态度,偏偏激起了他的好胜心和占有欲。 周炻深吸了口气:“清瑶,我做得不够好的地方我会改。婚事是两家长辈定的,我不想让长辈们难过……” 他擦紧了拳:“我刻意上来就是想当面问你一句。清瑶,你真的要悔婚?” 清儿正视着他的眼睛:“从始至终,我都没给过你任何承诺,更没有承认这桩婚事,你我也从来没交往过,不是吗?” “这么多年,我对你还算好吧?你从来没有半点放在心上?”他固执地想要她亲口说出来。 他在她身上耗费的耐心、金钱与时间,让周炻充满了深深的挫败感。 清儿想了想,认真地告诉他:“周炻,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对我不错,这和恋爱是两码事。结婚对你我都不好,我最多良心上过不去,只能对炻哥哥说声对不起了。” “你心里只有那个人,不,你不用辩解,也不用和我说什么良心上过不去的话。” “炻哥,换个喜欢你的女孩吧,两情相悦才好。” “如果没有陈彻呢?” “那就可能会有一个王彻李彻,总之不会是你。“ 周炻笑了笑,将手里的盒子放在门边的柜子上,点了一根烟,说道:“我不相信一见钟情,也不相信有这么巧的事。你现在连他人都联系不到,你怎知他不是故意结识你?” 周炻的手插进了裤兜,故作轻松地凑近她低声说:“再说一句,如果我不是真心娶你,也犯不着拿我家一半资产做聘礼,你以为就你耍耍小姐脾气就能推了这桩婚事?告诉你,你爸已经同意了。” “你说什么?”清儿惊得呆住。 周炻顺势揽住她后脑,亲了亲她脸颊,“我不会放弃的。”说完,便下楼离开了。 清儿对着他下楼的背影喊道:“周炻!你做梦吧!我爸同意不代表我同意!” …… 出了门,周炻走到林家的院子,远远就看见林清朔叼着烟倚靠着他的那辆奔驰,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小周,照片是谁给你的?”林清朔淡淡地问道。 周炻很熟悉林清朔这种眼神,让他嗅到异样的警觉与隐隐的不安。 “我们换个地方说。” 俩人上了车。周炻沉默地开车,没有接话。 林清朔掏出偷拍的照片扔给他,笑道:“你拍这个干嘛?清瑶不喜欢你,这照片对你来说没好处的吧?” 林清朔每问一次话,周炻的脸色就变一次。打小他那点心思就瞒不过林清朔的眼睛。 “到底是冲着谁来的?对方给你什么价,我给双倍。” “你凭什么认为照片是别人给我的?就不能是我拍的?!” 第199章 魔怔了 林清朔仔细地看着那几张照片,每一张都拍得很好。 “你拍的?我不信。咱们几个从小一起玩到大,清瑶每次都怪你拍不出她的三分气质,我不记得你有这么好的拍摄水平。啧啧,这长焦镜头完美地虚焦了背景,夜间拍得人像这么清晰,怎么看都是出自专业人之手。” 看着看着,林清朔竟然调侃起来:“哎哟哟~这男人抱住清瑶时蹙眉的模样张力十足,长得还挺英俊啊,构图堪称完美,我妹妹眼中含羞带媚,望着他的模样还真有几分电影女主角的范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两人浓情似蜜,你啊,再纠缠我妹妹也没必要干涉她的感情生活。” 见周炻还不表态,林清朔也不急,缓缓道:“小周,你真不想谈的话,我也不勉强。你要还缠着我妹妹,我这个当大哥的还能怎么办?过些天,我闲下来了,找几个混混没事就去你公司逛逛也不是不行。” 林清朔耍横的态度让周炻憋着一肚子气却又撒不出来。只见那照片在他眼前挑衅般地晃了晃,他咬着牙想,清瑶躲开他却与陈彻欢好,怎么没人问他心里难不难受?他也算半个受害者吧? 林清朔继续说服他,“我很不明白。你拿这种照片出来就不怕自己声名受损?你们周家也会乱,圈内都知道林家大小姐和周家少爷青梅竹马,这顶绿帽子戴着虽然委屈,可也光彩不到哪儿去。” “你以为我会这么傻?” 周炻说完就见林清朔眼中冷光一闪,像刀子般刮过他的脸,一副想揍他的表情。 “我再说一遍,你说实情。” 他口口声声说没有威胁自己,但每句话中都带着强大的压力。 “大哥,我才是真的委屈好吧!今天特意过来给林家送套茶壶,可不巧就被你爸看见了……” 林清朔冷笑,“小周,你既然是聪明人,我想我们之间有笔生意要谈!” 林清朔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周炻只坚持了两分钟就气馁地放弃了抵抗。 “大哥,你说我从清瑶小学到现在,陪了她多少年?!又等了她多少年?我没在外面搞过一个女人!我等来什么了?社会名流又如何?周林两家再交好,陈家横刀夺爱。这事早晚会在圈里传得沸沸扬扬,她想要和陈彻在一起也没那么容易!只会更累、更麻烦!” 这个男人就是陈彻?刚才提到陈家的少当家?林清朔暗暗吸气,小周这副嫉妒的嘴脸太丑了,真想一拳打掉他脸上的阴笑,他尽可能平静地说:“看不上你,你就别缠着了呗,自讨没趣。” 周炻被噎得半晌无言。 “清瑶从小就长得漂亮讨人喜欢,我当然也很喜欢她。可她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啊,我在她眼中就是个凡人罢了。” 林清朔轻轻一笑,“清瑶生来过着富贵生活,本该无忧无虑。可惜她母亲早年失踪,老爸心里难过,全身心投入生意,没几年就扩展了枫叶国的市场,再后来,我又出国留学了,只剩她一人在国内读书,她在无聊的生活里寻找心动的感觉和刺激我能理解。有的爱像干柴烈火,有的爱像热炭烘烤。你对她无微不至的体贴,算是后者罢了。并不是她向往的一见钟情。我看别的女孩也不错,倒也会倾心于你。好自为之。” 周炻才不听这些,抬手从遮阳板里抽出一张清儿的照片,手指轻轻从照片上抚过,像抚摸她的脸。 “大哥,你看,以前的清瑶是这样的清纯可人。完全就是坠落凡间的小仙女,我听我爸妈说,小时候我在林姨的床前还抱过她呢,她不但没哭,还对我笑。两家父母这才定下娃娃亲。你说这不是缘分吗?我总觉得,我对清瑶的感觉和对别的女孩不太一样,如果没有陈彻……” 周炻还在絮叨,林清朔看到清儿学生时代的照片,比起现在亭亭玉立的少女,那时候的她,脸更小,胳膊纤细,腰盈盈可握,头发扎着一条长辫子,有着比现在更清新纯粹的笑容…… 他发现周炻如饥似渴地看着清瑶的照片,终于明白了周炻变态的心思。 他出国留学这些年,周炻怕是没少陪伴清瑶学习和成长,二人渐渐长大,周炻难免情动,被清瑶多年的拒绝折磨到现在,脑子里只贪恋着与清瑶学生时代的清纯恋情,固执地想要占有她,控制她。 周炻平时看着挺精明的,怎么在感情的事上却中了圈套?莫名被人以利相诱。 “大哥,陈彻没见过,对吗?这是咱们的清瑶,陈彻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清瑶呢!她是我的!就算他抢走了她!将来清瑶只会是我的女人!” 周炻听到自己牙齿对挫的声响。 他恨陈彻,恨他乘虚而入先他一步要了清瑶,恨自己不得不这样做! 周炻想起休学旅行时,清瑶邀他一起去海边玩耍的情景。那时他还是个男孩子,忍不住就飞快地亲了她一口…… 他笑了,笑声越来越大,笑得林清朔吃惊地望着他。 “停车!!停车!!” ? “快给我停车!!!” 一脚急刹,车停靠了路边。 林清朔太阳穴早已突突地跳动。没等周炻反应过来,一拳挥了过去。 周炻下意识地伸手挡住,身体咚的一声撞到车门,林清朔扑了上去,两个男人在车里扭打起来。 “为什么?!你这是干什么!你打我干嘛!”周炻吼叫出声。 “忍你很久了!早他娘的想揍你了!” “大哥!?” “谁是你大哥!” “嗷——” 一声哀嚎后,林清朔卡着周炻的脖子,膝盖顶着他的肚子,压着他的腿,一拳拳往下狠揍。 周炻吐出口中的血沫,大吼道:“凭什么打我?你也不想想那人怎么就给我照片布局?不就是为了逼我退婚吗?陈家入驻枫叶国这片市场,抢占周家业务已经有几个月了,能得到好处的只有陈家啊!” 第200章 再缠着我妹就揍你! 不提还好,一提周炻更来气! “那个姓陈的,他对清瑶好?他对她好,也没见他登门提亲!大哥,论对清瑶的心,你还说什么!” 周炻挨了重重两拳后,终于蹬开了林清朔。 “究竟是谁?你小子给我老实说话!”林清朔逼问了一句。 “我没见过人。我只收到照片和邮件,威胁我说,让我不要缠着清瑶,这事除了陈彻还能有谁?我堂堂周家少爷,岂会听他的?我追求喜欢的人又不犯法!?” 林清朔惊诧,找人拍下照片的人是陈彻?!然后再处心积虑地把照片寄给周炻,真是坐山观虎斗,要么引诱周炻打压清儿,从骨子里把她看得轻贱,一怒之下退婚。 要么周炻对清瑶表达挚爱的心意,老爸只会更加偏向这个好女婿,这照片会成为陈家抢儿媳妇的一张牌!周林两家因为亲事决裂,顺势踢开周家。 “你有本事自己回国去查。我想过了,这对我来说算是孤注一掷,我也想看看你爸对我到底是什么态度,他偏向我这里,我当然可以承担下所有,不算什么。他气过了,还是想到自己女儿的清誉,两家在圈里的利益关系。” 林清朔不敢置信地听着。他都听到了些什么乌漆麻黑的肮脏事呢?他的妹妹,被这些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有的为财,有的为利,有的为了面子,有的为了个人私欲。 林清朔望着他,眼里露出野兽一般的噬血杀气。 周炻揉着胳膊咳笑起来,“我可不管照片是谁拍的!过几天我打算去陈家府上拜访。这些照片我也会拿给他家老头子看,该不该管好他们的儿子?!” 林清朔留下一句狠话,“你再缠着清瑶,我见一次,揍你一次。” 他甩门而去。俩人不欢而散。 …… 周炻刚到家,保姆迎上前说道:“周先生,刚才林家的司机送了样东西来。我放在客厅茶几上了。” 周炻脸色瞬间变了。瞅着书房的灯还亮着,就进去了。 “爸,我回来了。” 周父点了点头,继续看着电脑:“今天和清瑶处得怎么样?东西送过去了?” 周炻把珠宝礼盒扔到一边桌上,无奈地叹气,“这婚约……我看算了吧。” 他烦躁地松开了领带,毫不顾忌形象地倒在一旁的沙发上,“这东西即使送出去了,清瑶还是让人送回来了。别看周伯父答应了婚事,一天没举行婚礼,我就什么也不是。” 周父摘下眼镜扔在了桌上,发出不轻的声响:“你都快三十而立的人了,这点都忍耐不了,说什么混话!” “她看不上我啊!我等她多少年也没用!她在我眼皮底下搞别的男人!我还缠着她做什么!就算她是林家的女儿,也不是唯一的继承人嘛,毕竟还有林清朔,产业权能落到她手里多少?林伯父还要咱家的暗库作为聘礼表诚意,我这又是何苦呢!” 等儿子发泄完,周父平静得像是没听见似的:“你什么都懂。你不和清瑶结婚,那就便宜别人家了。” 周炻忽然惊醒:“陈家?” 周父讥讽儿子的天真,“看这局面,陈家牟足了劲要占领枫叶国的全部市场,你与陈家少爷,注定有一个人要娶清瑶。这门亲事咱们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不要,陈家过几天定会登门提亲,到那时,谁说林家就不会换女婿呢?你也不想想,都在这片商业区,陈家想开疆扩土,站稳脚跟,谁得了林家的支持,谁就是业内的老大。你待清瑶好,林家又怎会换女婿?你是要爱情还是要事业?这婚事不能退。” 听父亲这么一说,周炻觉得奇怪:“为什么清瑶就非得嫁我?她要是喜欢上别的男人,林伯父能拦得住她?” “这是长辈的事,你甭管。你只要记住。想压下陈家,坐稳这一片地界,就得成为林家女婿。” 周炻被教训的无言以对。他何尝不是因为爱情呢?何尝不想爱情事业双赢呢? …… 翌日清晨,林家别墅。 清儿悄悄拉着行李箱蹑手蹑脚地下楼,想着拿了车钥匙就走。 她小声嘀咕着,“我找他去!这段时间古古怪怪的,藏哪去了!我哪儿惹到他了?” 大门一开,林清朔挡住了去路,浓眉又蹙紧了,“呵呵,你个小丫头,一大早去哪啊?哥哥送你去。” 清儿也不瞒他,“哥,你别管我。我把车开走,你自己找别的车开去吧。” 林清朔无奈地叹气,摊开手心叫她乖乖交出车钥匙,并说道:“想去哪都行,我送你去。” “去机场。” 林清朔吓一跳,“刚回来又走?你回去还能找谁?苏紫妍?人家和宋瑞新婚燕尔,你去当电灯泡?” 清儿白了他一眼,“我想去找他。” 林清朔气得差点扶不住门,“好好的周炻你看不上,非要跑去找那个姓陈的?哥哥也是男人,联系不上,足以说明了一切!你不许去!” 清儿急了,“我又不是真的离家出走,回国玩几天也要带行李吧?况且我只是想找他说清楚而已。” “那也不行。老爸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他巴不得那姓陈的消失呢!哥今天带你出玩玩,散散心。走。” 于是半推半就的,清儿被哥哥架上了车。 林清朔想得清楚,小姑娘吃喝玩乐,开心了。自然也就不想这点屁事了,累了困了,还不是嚷着回家睡觉。 就这样,俩人没闲着的吃喝玩乐一整天。 直到夕阳西下,林清朔拎着一堆袋子从商场里出来,心里暗骂,女人真是麻烦,心情好了,要吃喝玩乐买买买。心情不好了,还要吃喝玩乐买买买。 车窗外,枫叶国都城大道灯火辉煌。风吹乱了清儿的头发,也吹淡了酒意。 “朔哥哥,你说陈彻做我男朋友怎么样?我好像喜欢上他了。” 林清朔脚一软,差点踩不住油门:“清瑶,今天我才刚知道照片上那男人,哥哥我还没反应过来呢,你才认识他多久啊?” 第201章 他当我男朋友也不错啊~ “没多久,可我觉得,他当我男朋友也不错啊。一定要认识很长时间吗?我从小就认识周炻,可我喜欢不来。” 说的不无道理。 提到周炻,林清朔忽然想起来,“昨天听小周说,这家伙不是联系不上了吗?你什么时候喜欢他了?我怎么不知道?” 清儿避重就轻,“我给紫妍当伴娘挡酒,不巧是喝醉了。说来也好笑,我为了抢手捧花竟然失足落水。谁想到,醒来时眼前一个大帅哥正要吻我!天呐!我当时心跳得厉害。当时周炻赶过来,他看到我和陈彻在一起,恶狠狠地像是要吃了他一样。我才知道那帅哥一直给我做人工呼吸,我顺势就当陈彻是我男朋友,要他带我走,周炻竟然没敢追来,可见陈彻气势在他之上,这样以后他再来缠我,陈彻就当我男朋友,替我灭了他!” 林清朔又长长地哎了口气:“被老爸知道,不等那姓陈的灭了周炻,他就出手把姓陈的灭了。” “哥,我来投奔你,可是有别的原因的。” 林清朔想了想说道:“哦?周炻啊,他就算知道你住我这儿,怕是一时半会也不敢来了。他没想到我会对他大打出手,哥给他点教训尝尝,别整天缠着我妹妹不放。” 哈哈!~清儿撒娇地搂住林清朔,亲了他脸颊一下。 “哥!还是你懂我!我就知道住你这里最方便!” “哦,这就是不走了呗。好!”林清朔嫌弃地推开她,摸着脸颊,嘴角微微上扬,“多大了,还亲亲呢。我是去套他的话来着,不揍他一顿,他怎么说实话。” 清儿抚上自己的唇,这唇被陈彻深吻过。 黑暗中,她还记得他的气息,还记得彼此缠绵时的巨大欢愉,陈彻好似与梦中的人重叠了。 林清朔见清儿面若桃花,不爽道:“等你酒醒了,再说好吗?你别为了躲开周炻,随便看哪个男人都觉得好。” 清儿不服道:“哼,清醒了我还怎么逞一时之勇啊,我喜欢他写的字,喜欢他手握方向盘开车的样子,喜欢他害羞时逃避的眼神,强势起来那股男人的魅力也很撩人啊……” 清儿还在喋喋不休,林清朔皱着眉看她,试探着问:“清瑶,你确定回国就能联系上他吗?你和陈彻的关系打算公开吗?” 清儿的唇抿成一线,看着哥哥,一言不发。 打不通电话,陈彻就这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老爸坚决认为陈彻是个坏小子,劝她放弃他。 林清朔没把老爸的盘查当回事,“昨天倒是从周炻嘴里敲出点新情况。我回国查查陈彻,陈家家大业大,总要摸清底细,相信哥,老爸也在考虑,总不能随便将你嫁给一个不了解的家族。” “哥,我若是联系不上他,就这样放弃他,对他不太公平吧?” 陈彻到底出了什么事?她更多的是担心。 林清朔哭笑不得,逗她说道:“对周炻才不公平吧……” 清儿倔犟地开了口,“哥,陈彻也许有他的难处。我行李都搬出来了,我保证不瞎跑,你送我去你那住几天好不好?就当是收留我了,总好过我到处去流浪吧!” 林清朔趁机狡黠地笑道:“你就不能服服软,再回去求求老爸?也许这一次会有用呢?其实林家周家,哪一个退婚了都行。你正好主动把陈彻的底细说清楚。老爸生气也正常,我都想把你说的那个男朋友祖宗三代都查个遍。” 清儿脸色沉了。 林清朔以为她默认了,计划得逞,推了她一把,“我调个头,咱们现在就回家求老爸。他今天没事,就在书房里呢!” “我不回家!我讨厌周炻!讨厌老爸!哥,我累了。我困了,我要睡觉觉……” 林清朔刚歪过头,就见清儿瞬间入睡。 他不由苦笑,调转了方向盘,直奔自己的别墅。 …… 这个夜晚,别墅太静谧,以至于清儿的呕吐声和冲水声清晰入耳。 这是第几次了?林清朔沉默地望着天花板,隔壁的声音搅得他久久无法入睡。 终于停了。寂静无声。 就在他快要睡着时,清儿又一次呕吐声让他瞬间清醒。 快天亮了吧?林清朔忍无可忍,去了清儿的房间。 叩门声轻轻响了一会儿。 清儿痛苦地从床上爬起来,睡眼蒙胧地开了门:“哥,怎么了?这么早叫我起床干嘛?” “你吐了一晚上了,身体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看看比较好。” 清儿低头“嗯”了声,手轻轻抚上小腹,眼神温柔起来,“等我换件衣服去。” “好,我先去开车。” 清儿这样乖顺和平时完全不一样。林清朔没有多问一句,脚步声顺着楼梯噔噔噔地消失了。 清儿仍在发懵,这次,她必须要找到陈彻了。 …… 几日后,林清朔着手开始寻找陈彻的资料,他不想清儿独自回国找那个男人,可对妹妹的事,却不能置之不理。 看着照片上的男人侧脸极其英俊,剑眉斜飞,拥着清儿的姿势那般怜香惜玉,不觉对他也没那么看不惯了。 可他越看,越觉得这个叫陈彻的人有些眼熟。 陈彻,陈彻。 陈同学? 对!陈同学?他忽然灵光乍现!翻箱倒柜地找学生时代的照片,果然,在小学全年级合影里发现一张俊俏的小脸。 那人也叫陈彻。 他对比着照片中的眼神,回想着小学时期与陈同学有关的所有事,可已经过去那么多年,记忆早就如水上浮萍…… …… 他没留学之前和清瑶在同一所院校。 他在初中部,清瑶在小学部。两校之间隔着一条街,每天早晨司机都会送他们一起上学。 到了晚上,林清朔课业多放学晚,司机一般会先去接清瑶下学。 有时林清朔也会拿零花钱提前“买通”司机,逃了晚自习再接清瑶放学带她出去玩。 最后再回到小学部,一起坐司机的车回家。 爸爸的助理问起来就说,清瑶被留下做值日,正巧和林清朔一起放学。 第202章 那个混蛋!在哪呢!? 那天晚自习,林清朔像往常一样顺着教室后门溜了出去,刚翻出学校的后墙,几个小学部的男孩子哭爹喊娘地凑了过来。 大概意思是,清瑶出事了。被几个高年级男孩子堵在学校门口不让走,他们打不过,只好一起来给林清朔通风报信。 听到妹妹被欺负,哥哥脸都黑了。摩挲着手指头,急忙跑了过去。 老远就瞅见清瑶毫发无伤地站在校门口,还笑嘻嘻地朝他招手,他扭头就敲了几个臭小子的脑袋,不爽道:“谎报军情。” 旁边的同学指证道:“朔哥,是初中部的高材生陈彻同学路过,整顿校风来着,最近高年级的同学过来做辅导课,陈同学可是学生会负责人,哪里能不管呢……” …… 回想到这里,林清朔好像从未见过陈同学一眼,只闻得其名。 他们初中部品学兼优的才子,听说没毕业就去名牌院校留学了。他的记忆中,陈彻只是榜上的一个名字,一个老师同学口中品学兼优的代名词。 既然是校友,如此顺藤摸瓜,找到陈彻不是难事。 他冷静下来,串联了所有事。 老爸看到清儿的照片大怒,可态度却是偏向周家。他唯一不明白的是,老爸与周炻之间达成了什么协定。 如果陈家商业打算在枫叶国做生意,周林两家合作只会踢陈家出局。 陈彻失踪,最好的解决方法是让清瑶早点完婚,谁也别惦记。可这却牺牲的清瑶的幸福。 周炻有着强烈的占有欲,又追求了清瑶多年。林清朔打心底是不放心的。 周炻借用照片事件表达诚意?还是备在手中,打算婚后有朝一日羞辱清瑶?他又许了老爸什么好处?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回国去趟陈家。 …… 从医院回来后,清儿查出了身孕,找陈彻的事自然落在了林清朔身上,哥哥回了国,她暂时还住在林清朔的别墅。 闲来无事,她修剪着花园的花草,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 手机响了。 她离家出走后,这是老爸第一次给她打电话。 清儿犹豫了下,接了。 “喂?” 电话那边传来老爸的声音:“清瑶,清朔跟我说了,他今晚在华庭大酒店有个酒会要你替他去?〞 清儿“嗯”了声,摸不清老爸的心思:“怎么,爸,你也要去?这是古玩协会和考古队基金的签约仪式酒会。您不会也对展品感兴趣了吧?” “你哥不管家里的公司,你也跟着他去掏古玩……”林父训斥了她一句,不等反驳又说道:“我打算去看看,合适的话,我也可以提供些赞助。” “爸~你想通了?支持哥哥了?” 想着父亲也许真的支持哥哥的事业,心情大好。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林父说道:“是晚上七点的酒会,你回家吃晚饭,饭后陪我去。” 清儿明白,这其实是老爸在劝自己回家吧。 老爸不生她的气,意味着她能试着和老爸再谈婚事。 …… 开车回家, 清儿蓦然发现院子里多停了一辆车,老爸的司机擦着车,乐呵呵地招呼她:“清瑶回来了。” “李叔。”清儿喊了他一声,用眼神询问旁边那辆黑车,“有客人?” “大周总来了。” 熟人都称呼周父为大周总,喊周炻小周总。 清儿心里咯噔了下,老爸当真在哄自己回家订婚? 不过,今晚的签约仪式请了市里相关领导,不少业界的人士。林家与周家都接到了请柬也不足为奇。 她搞不定周炻,要不要当着周叔叔的面退婚呢? 思忖的功夫,手停在了门把手上。 隔着门,先听到了老爸的声音:“听说这次半路杀出一匹黑马,陈氏集团拿了上千万和协会共同设立资助基金?” 周父笑了:“几千万能做什么?这家公司倒是鬼机灵。虽说花大价钱拍下了刚出土的宝贝,但毕竟是秦汉时期的珍藏品,有保值升值空间,还大肆做了广告,全国媒体都在报道。他在这边注册的分公司才几个月?明显是想砸个几千万轰动枫叶国整个圈子,后生可畏啊。” 周父显然在套话,探探林父对陈氏的态度。见林父没有一个字提起陈彻,又随口问了句,“听说基金资助计划是清朔做的。他和这个公司的人接触比较多,他们是在花钱作秀吗?” 清儿全明白了,照片的事情周炻多半告诉了周父。 自己喜欢哪个男人关周家什么事?父子俩跑来家里兴师问罪吗?清儿脸色一沉就想找机会开口退婚。 听话音,老爸突然关注基金设立,他看好陈彻吗? “这个新公司是想筛选一些鉴赏师归为己用,宝贝再从他们手里抬高了价格拍卖,这架势是要强行开拓这边的市场。不过,总体来说也是件好事,上千万的资金也能在圈里制造些噱头,引人关注。” 周父也不提陈家干出的这事,只客观地讲事实。 周炻就接话了:“陈家少当家出手大胆,还得说从一个月前拍下所有展品开始,这是牟足了劲想站稳脚跟,那也得看圈内人的态度,前期虽然一掷千万,将来会不会持续投还未知。或许只是营销手段。” 说的不无道理。 终于把陈彻说了出来。 清儿的心却沉了,她再怎么不相信,事实就是,陈彻已经入住枫叶国这边市场一段时间了,甚至打算慢慢吞噬周家的业务。 她悲哀地想,陈彻对她的追求或许不是为了林家产业,而是为了搅散林周两家合作,再打压吞噬掉周氏集团吗? “清瑶?你在干嘛呢?” 清儿吓了一跳,还来不及跑掉就被那人一把拉住。 原来林清朔也回了家,他停好车从院里走过来,好奇地看着妹妹站在玄关门口鬼鬼祟祟半天了。 “你偷听什么?我今才听说周叔叔过来想和老爸谈你的婚事,周炻好像也跟过来了。老爸没有立刻就同意,周叔脸色不是很好看啊。” 清儿转身挽住了他:“哥,我看院里多了辆车,占了停车位,索性就站在这儿等你停好车。嗯……哥……你最近回国有找到陈彻的消息吗?!” 第203章 嫁不了喜欢的人,那嫁谁都一样! “噢!陈彻啊!”林清朔一拍脑袋,装出一副才想起来的模样。 提到陈彻的名字,清儿一激动,气呼呼地说:“那个混蛋!在哪呢!?” 林清朔一直瞒着清儿,此刻只能委婉地说:“嗯……也不是很好找,需要些时间,我回国处理公司的事情比较忙,今天有酒会才赶回来,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清儿再也忍不住,喊道:“哥,不用找了!人家就在枫叶国呢!” 林清朔眼中闪过惊诧,重重地叹了口气:“清瑶,你和陈彻真好上了,周炻才成了笑话呢,你早该知道会有今天……” 清儿全看明白了。猛地甩开他冲上楼去,逃回了自己的房间,才敢卸下强装出的平静。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字一句地说:“林清瑶,你真是蠢得可以啊!你还担心他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人家根本就是玩够了!撤了!你都快没脸见人了知道吗?!” 想着陈彻曾经说过的话,在事实面前显得讽刺至极!她推测着两个长辈前面的谈话内容,早已无地自容。 她退后一步,眼瞅着镜中的自己微红了眼眶,像只委屈的小兔子,悲伤得直发笑:“天呐!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以为我爱的人远在天涯……我这做什么梦呢?!既然没有爱,找谁不都一样?与来历不明的男人搞在一起,我活该如此!” 她眼神幽怨起来,想起那次在周氏大厦电梯里碰见的女孩,一见到陈彻就热情地凑过去,不会错! 陈彻说那不是他女朋友!原来他经常“失踪”,怪不得那女孩见到他心花怒放! 清儿早已泣不成声,手抚摸着小腹对着镜子不甘心地说:“我得找个爱我的男人,不……不对!我要让陈彻看着!我不信他只是看着!” 清儿很潇洒,没把和陈彻的那一晚当回事。但是肚里的孩子不能等,老爸绝不会接受自己的儿孙没有爹,那得是圈内多大的笑话。 她飞快换了衣服下楼,忽然听到老爸淡淡说道:“你既然来了,有件事我想咱们坐一起谈谈。” 周父眉毛一挑,“你说。” “清瑶和小周订婚的事,还是算了吧。” 什么?周父惊得霍然站起,声音也提高了:“算了?!” 清儿没料到老爸竟然开口提退婚,赶紧竖直了耳朵。 林父不紧不慢地说:“清瑶成年了,有自己的想法,她实在不喜欢小周,我也不好勉强。说起来,这本来是年轻人的事。小周追不到清瑶又能怨得了谁?” 周父希望儿子做林家的女婿。 林氏集团的股份有清瑶的一部分,将来也会顺理成章成了周炻的。如今这个节骨点上,陈氏早已盯上了周氏。 林父忽然要毁婚约,这让周父心里的愤怒达到了顶点。 他死死看着林父:“老林,你现在又说悔婚,也太伤小周的心了。这么多年,他对清瑶什么样?你难道不知道?” “是啊,对小周是不太公平。但反过来说,坚持这桩婚约,对清瑶又公平吗?” 林父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样吧,这几百万资金就当是我给小周的补偿。小周投钱多造些噱头与陈氏对局,广告效应也许更好。” 周炻反应过来,赶忙缓和话题,“伯父,呵呵,这事吧……整个拍圈都看着呢。我是怕没利润,白浪费了您的资金。那个陈家的少当家,不过是新开个公司,初来乍到就挑食,他以前做什么的,家世如何还是需要了解的。” 一语双关。林父笑了起来,声音低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炻一口气堵在嗓子眼。想提醒老爸别忘记什么事情,就像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一样,而父亲却又不在意。 林父淡然一笑,“你以为我同意两家婚事是在和你做交易?不是的,小周有上进心,对清瑶的追求我都看在眼里,所以才一直没提解除婚约的事,也是想给清瑶他们俩一些时间。” 周父笑了,“是啊,已经过了二十年。清瑶和周炻都长大了,这个年代不该再像旧社会一样指腹为婚了。” 林父瞅见清儿下了楼,瞪了她一眼,“刚才慌慌张张的跑什么?没看到你周叔叔也在吗?” 清儿心如死灰,表面却故作调皮的样子撒娇,“爸,我刚才妆花了,怎好见周叔叔啊,您都说了,让我打扮好看点回来,这会儿又说什么……况且,炻哥也在呢。” 一声炻哥让周炻慌了神。 他目光落在清儿身上:“清瑶今天打扮得很漂亮,林伯父可别怪她了。” 周炻穿着一身白色西装很是显眼。周父笑眯眯地,目光和蔼可亲。 “哎哟,正要说起呢,清瑶就回来了。” 清儿礼貌地招呼:“周叔好。” 她对周父旁边的周炻笑着打回招呼,“炻哥,今天这身好帅气!”说完便坐在了父亲身边。 林父叹了口气,从这点看得出来,女儿嫁给周家绝对是不二之选,可惜清瑶不喜欢。 “爸,我是想趁周叔叔和炻哥都在,正好把婚礼时间定了。” 清儿态度的转变让周炻有些措手不及。 周炻愣了片刻,强装镇定地喝了口水,“爸,这点事就都依清瑶吧,我觉得什么时间都可以。” 所有人回过神来,清儿笑着说道:“老爸,我跟炻哥商量一下,近期就举行婚礼吧……” …… 话说,陈彻怎么也想不到,生平第一次,他一个大活人被自己的保镖绑了,愣是连夜从城西茶山运回了陈家大宅,还神不知鬼不觉的。 原因很简单,玄明认出了陈家少爷,陈彻。 很多年前玄明爷爷对陈家老爷许下挡劫的诺言,终于在此时兑现了。 车停在了陈家大宅门口,陈叔看到他,心下了然。 “少爷,回来得正好,老爷和夫人还没睡呢。” “别叫我少爷。”陈彻嘴里蹦出这句话,大踏步就往后院走。 他疾步如飞,想起还在茶山的清儿,自己连一句话都没机会留,心里就隐隐抽痛。 他喃喃自语:“回来也好,我等不了。” 第204章 孽子! 进了门,陈父看到陈彻忍得难受,想起儿子从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看到儿子被逼得没脾气又有些心疼。 陈叔掩了大门,轻步走到陈父身边说:“老爷,玄明师父送回来的人,我就自作主张留他在厢房睡一觉了。” 陈叔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开。 陈父放缓了语气说:“见过玄明了?” 他不提玄明还好,一提就像按动了陈彻的弦骤然爆发。 陈彻冷笑,“你们不都盼着我回来?如你的愿了?” “阿彻!”陈彻母亲听到这句话惊了。陈彻怎么这样说自己的父亲? 陈父把茶杯狠狠一放,厉声喝道:“你说什么混账话!!你晕头了?!” 他没有看到儿子像以前一样硬脾气地顶撞过来,陈父有些意外。 陈彻说完就后悔了。 “我不知道你许了玄明什么好处,让他把我绑回来?!玄明什么时候和咱们家这么深的交情呢!” “老陈!” 陈父气往上涌,狠狠拍着桌子骂道:“混账东西!白养你这么多年了!你偷了我的镯子给哪个女人了?既然不是江沅芷,我只是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好,我说。林家大小姐。” 陈父的脸立马涨得通红,林家的与周家交好几十年,林周两家结下金玉良缘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他抖着手指着陈彻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陈母吓得不知所措,看了儿子又看丈夫,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先劝哪一个。 陈彻脸色铁青,“我爱上了林家大小姐,她不就是跟周炻有婚约吗?我有什么错?你还想像从前一样让陈叔来制我?!打不过我也要打!打死我算你没生过我!打不死我就娶她!” 陈叔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陈彻身后,冷冷地说:“阿彻,你太伤老爷的心了!你怎么能不问青红皂白就呵斥父母?!” 陈彻双眼已飘起了血丝。他瞪着陈叔,喉间哽住,嘶哑着声音说:“你们都要颜面,陈家的颜面!不就是因为她有婚约在先吗?因为我和她在一起私定终身?让周家退婚不就好了嘛?!” 陈父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阿彻啊,a城首富陈家在国内可以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周林两家却在国外,咱们两岸之间并没有往来生意,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咱们陈家不涉及他们那类产业,可也没到抢人家媳妇的份儿上!” 陈彻冷言道:“如果周家主动退婚呢?” 陈叔与陈父互相看了一眼,却没有回答。 眼里有热热的气息涌出,陈彻猛地一扭头。 他背对着家人平静地说:“我不求你们了,我去林家,我去林家提亲!周炻敢娶她,我就找人毁了他!” 说完就大步离开,身后忽有风声传来。他条件反射地旋身躲过。 陈叔收了掌风,念叨着:“阿彻,你冷静一下!” 陈彻心里一股气撑着也不答话,狠狠地回击。 “放心吧!我现在只身一人去了枫叶国,算什么事?这种关系林家大小姐肯定埋在心里谁都不会说。我和清儿谈恋爱不能偷偷摸摸的!我去枫叶国开拓市场打压周家。我只要设计让周家退婚,当天我就去林家登门下聘礼!” “够了!别让他去!”陈父怒喝一声。 “老爷!” 陈彻头也不回往外冲去,门还没出就挨了陈叔一记。 陈父看着满桌子的菜怒从心起,把筷子一扔,道:“孽障!气死我了!” 就这样,陈彻被敲晕,人被拖进了陈家密室。 陈叔收拾完一切,说道:“老爷,照片发过来了。” 陈父赶紧起身和陈母去书房看究竟。 陈叔也跟着去了书房,犹豫了会儿,询问说:“老爷,咱们只是为了阿彻而已,虽然他喜欢林家大小姐,但她毕竟是周家未过门的少夫人。这样做对阿彻是不是太狠了点儿?” 陈父脸色不变,“照片你如何处理?” “少爷说的不错,他跑出去果然是为了和林家大小姐见面。拍下照片并不完全为了知道少爷的女人,也许能一箭双雕?” 陈父冷冷说道:“笑话!威逼周家知难而退!先以阿彻的名义在枫叶国注册公司,别打草惊蛇了。” “是,老爷。” “告诉摄影师,管住他的嘴。” 陈叔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熟练地打开电子邮箱,简单地写了封邮件:“周先生,从此管好你的嘴,天下太平。” 点下发送键后,陈叔关闭了邮箱,泡上一杯茶品着。 谁也想不到,操控周炻的神秘人是陈父和他。 陈叔微笑着想,我倒要看看接下来还会演出什么戏来。 …… 一觉睡醒,不知过了多久。 陈彻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被关进陈家的地下密室。 这一关,就是个把月。 思念如此强烈,就像刀子猛刺进陈彻的心脏。 任他吼骂,陈父就是铁了心,不理不睬。 好在密室建在老爸的书房后面,天井的下水道同时连通着通风口,他能听清外面的声音。 半个月后,他就听到了一位自称林家大小姐的哥哥,林清朔的声音。 他怀疑老爸是故意让他听到与林清朔的对话,差点气破了肚皮。 过了两天,陈父推开了书架。提了食盒,弯腰从小门走下了台阶,关切道:“阿彻,吃饭了。” 陈彻坐在书桌旁,冷笑一声,说:“我是听见了。关我在这儿,搜走了我的手机,存心让清儿误会我是个渣男!” 陈父气笑了,“还没死心哪?那天你不是听到他哥哥说的话了?小姑娘可不会再来找你了。” “为什么 ?” 陈父说道:“但是你不能否认,在她心里,你也没那么重要!” 陈彻胸口气得起伏不平,从椅子上噌地站了起来。 “我忽然消失,她那么潇洒自在的人,知道男人还可以再找个玩玩罢了。” 陈彻说着就笑了。可他现在却是这样想她! 她的不在意让他都忍不住恨她。可看到父亲的得意样,他更气恼!清儿怎么就不能哭着喊着,非他不嫁呢? 第205章 幽虫幻蛊 他想,要是听到她哭闹,自己怕是也受不了,拆了家。 陈叔多了句嘴,“少爷,别怨老爷,他也是为你好。没有提前做这么多准备,周家不会这么顺利被搞垮。” 陈彻皮笑肉不笑地说:“是啊,为了我好。你们怎么搞的周家?” “什么叫搞?我们不过是了解下你看上的女人,顺便问了下他们公司的状况。 “周炻名下的几个公司挺有实力的,投资回报相当不错,我就叫陈叔买了些股份搁着。周炻查到了这些股权的下落,自然愿意和我合作。”陈父狡猾地笑了。 这是最狠的一招,全局都在他的运筹帷幄之中。 “明明是你找人头拍的照片,存心想让周家知难而退。可惜,你低估了周炻的心意,也低估了周林两家的交情,逼得周炻不得不拿家产来交换。真行啊!” “爸,你为了我打压周家出局,要不是为了让清儿进陈家的门?谁信呢?” 陈父死不承认,“阿彻,你给我听好了。陈家少当家找的女朋友,哪怕进不了陈家的门,我也不准外间流传她半句不是!” 陈父想起自己为儿子做了这么多,他还一副不领情的样子,心里的气顺不过来。冷笑道:“我也不关你了,陈家就你一个,我也舍不得。爸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她跟周炻有婚约,对你居然这么不上心!” “您知道就好,早点放我出去,没准能早点打压周家。何必呢。” 陈父开铁栅栏的门时,犹豫再三说:“她结婚了。” “什么!?” 这句话激怒陈彻了,眼里的火星四溅。 “阿彻,别怪爸。你现在去也来不及了,婚礼就在今天。” 陈彻一阵恍惚,想起与清儿缠绵的时光,不屑地撇了撇嘴。 她爱的人是他,绝对不会是周炻! 他像豹子一样扑了出密室,霎时间,身体似是闯入一层异度空间。 眼前青光聚集中悬坐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少年,眉心有一点翠绿的莹光,目光温和莹润。 陈彻不觉一愣。 玄明微笑着先开了口, “你还不快快醒来?如今我已经控制不住幻蛊啃食清儿的魂魄了……” ? 陈彻有点儿糊涂。 “幻蛊?”想起茶山被这小孩弄晕才被绑回了家,冷哼了一声,“她好吗?” 玄明看向陈彻道:“随我来。你我的魂魄皆在这青珠的幻境中,你定想见她。” 陈彻震惊。倒也没多话,随玄明对坐。不过片刻,他整个人散出一丝丝精纯的灵气如雾气缭绕。 周围的景物突然变化,眼前出现一个小男孩。 他跪伏在陈彻面前,哀哀地哭泣:“求你了,帮帮我,它们一直在啃食我……” 陈彻问道:“你是谁?” 玄明淡淡说道:“是你。” 陈彻疑惑,“你也能看到?” 玄明解释道:“他是陈彻这一世的样子,是陈家的独子,早在八岁时便已经离世。” 那男孩恰巧抬起脸来,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陈彻脑中嗡地一声,当眼前再一次清晰时,他依旧站在陈家大宅,高堂之上放着列祖列宗的牌位,没有爸妈,没有保镖,没有陈叔,当然也没有他。 陈彻慌忙紧闭双眼。 这一切如同梦魇,手里忽然就握住了一柄黑金长剑,男孩的幻影在周围浮现,时而清楚时而模糊…… “不!!不!我是谁!?” 他艰难地举起剑,大喝一声,挥剑的瞬间金光散开,幻象骤然消失,他仍站在迷雾之中,一个声音插过来,“你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你看到的这座陈氏深宅,原本就是座空宅,陈家少爷早就死了。” 陈彻不信,忽然大笑:“好好好,好故事。玄明,你的确会些常人所不知的术法招摇撞骗,刚才我还在与我爸说话……” 玄明抽出匕首,二话不说就扎进自己的心脏。 陈彻再次震惊。那伤处没有流出一滴血,而是冒出涓涓灵气,闪光点点。 玄明淡淡说道:“清儿回到前世后,偶然才知道我是不死之身。那么,她幻境中的我,必然也只能是不死之身。我在茶山见到你的那一刻,忽然发现了这个虚幻世界的破绽。我看过清儿的每一世,认出你是她前世的恋人!可在这一世里,你们根本就不曾相遇过。” 最后一句,让陈彻心痛。 玄明正了正心神,闭上眼,声音再次响起。 “或许这也是她的执念所在吧……前世她舍身为你挡命,被火鸟一击而香消玉损,青珠碎裂的瞬间,她体内的幽虫幻蛊再也没了压制,疯狂啃食她的神魂才幻化出这处梦之境界。” “清儿的一缕残魂含在青珠碎片里,而你为了追回她的残魂找到身为神官掌教的我,求我引你的神魂进入青珠碎片中的幻境,如今,你还快快不醒来?” 他说完,二人相贴的掌心传来一股清凉纯粹如清风般的力量,渐渐显化出一片青色碎晶,散着淡淡的光。 “这里的一切都是她心窍中幽虫幻蛊所化。清儿心有执念,太想与你再续前缘,也因此神魂不得自由,幽虫啃食着她心底深处的秘密幻出她心中的渴望,梁翊辰的魂魄一进入这个境界,幻蛊就给你编出陈彻的身份与清儿相遇。前世你爹娘戍边战死,但清儿却幻出一双父母陪你长大。” 听到这里,陈彻的心猛然一抽。 无数记忆涌入脑海,陈彻如梦惊醒。 脸瞬间发生了变化,剑眉肆意飞扬,神色威仪冷傲,哪还有现代公子哥的纨绔之态。 只听一声低沉的男音笃定说道:“玄明,本王要砍碎这个幻境,带走她的残魂,我等她转世……” 梁翊辰心痛地说着,即使不能再相逢,他也不忍心看着清儿的神魂被困在这一方境界里不得往生。 “如果你粉碎这片幻境,等于摧毁了她的神魂,她会彻底消失。” “幻蛊懂得清儿的心念才会造梦,除非你将自己的神魂奉上,让幽虫幻蛊疯狂啃食的间隙,才能在破碎幻境时护住清儿的神魂。否则,你永远破不了这片幻境。” 梁翊辰留下一句话,“我来了,就能。” 说完,他转身便消失了。 第206章 不许嫁! 清儿与周炻的结婚典礼正在热闹地进行。 祝福声中,眼前的灯光交融成一片五彩光斑,两位新人温柔地对视,光影逐渐染了暧昧的色调。 如花瓣,如粉雪。 空中雪花飒沓,轻盈无声地落在清儿的身上,也落在了周炻的发间。 她伸手拂开周炻发上的一片雪花,那枚晶莹的雪办凝固在掌心,并没有融化。 清儿忽然愣住,她似乎见过同样不会融化的雪,到底在哪里呢?在哪里…… 这时金光闪烁,梁翊辰出现在台阶上大喊:“不准嫁!” 在场的人窃窃私语,清儿浑身一颤,失神地看着他,被搅乱的心神挣扎着,“你,你是谁?” 周炻眸光一闪,笑着说道:“你终于来了?可也别想带走她,她这一世的夫君本就是我。” 梁翊辰定定地望着周炻,漆黑的双瞳里忽然游离两条青龙的影子闪了闪,消失了。 “这是里青珠的幻境,幽虫啃食清儿残碎的魂魄才生出的梦,可即便是梦,也没你的份儿!滚开!” “不!我偏要嫁给周炻,陈彻,陈彻他怎么还不来……”清儿喃喃说着,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 梁翊辰心疼道:“境由心生。清儿,你清醒一点。” 这时,清儿的眉心不断地飘出点点灵光。 梁翊辰看着心疼不已。 玄明没有说错,青珠碎片蕴含着清儿的一缕魂魄正在被幻蛊啃食,强行让她清醒破境,只会神魂彻底破碎。 “我不认识你!”清儿心神陷入矛盾之中,扭头看向林清朔,“哥,他是个疯子,叫人把他轰出去。” 然而她这一回头,周围的画面定格,时间仿佛静止…… “周炻!你怎么回事!”清儿吓得尖叫,眼睁睁地看到周炻双眼外突,他整个身体簌簌发抖,渐渐散出一缕缕耀眼的光芒。 一声龙啸,周炻脖子上一片片青色龙鳞渐渐显现。 衣裳忽然炸为碎片,身躯化为龙身,龙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全身,满头黑发渐渐化为青色的鬃毛,头上生角,下颌飘着一丛龙须。 青色的龙体浮在半空中,龙鳞燃着一缕缕青色火焰。幽光下,青龙散发出亘古悠远的威严。 它攸地凑近了他们,黑白分明的双瞳散发出一股诡异的叹息:“本神君终于找到你了,清儿……随我走。” 说完,巨大的龙爪抓向清儿的腰身,她只觉爪心冰凉坚硬,眼中涌出痛苦与恐惧,“不,不,我不要跟你回去……” 青龙岂能由她不从? 龙尾卷过清儿的腰身便收走了她,梁翊辰长啸一声,雷鸣剑横空出现在手中,金色剑芒直砍向龙尾。 龙爪一招轻松拍开剑芒,青龙先是一愣,然后笑了。 “呵呵呵!你这雷劫心竟然自己跑过来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正巧,本君一并带回去!” “休想得逞!”梁翊辰心头火起,全身散出一圈圈暴戾的气息,雷鸣剑划出一片惊雷闪电,“破!” 青龙被剑气一伤,痛苦地扭动着身躯,龙体竟被剑芒融化出一个洞来! 青龙疼得仰天长啸。 梁翊辰全身护住清儿,任由粗大的龙尾拍打在自己身上,厉声喊道:“你就是青木国上古传说中那条青龙?神官们一直祈求召唤的神君?你哪里是庇护我青木国的神兽?不过是一条吃人的妖龙!!今日我便让这传说改写!!” 青龙笑道:“一颗天雷化作的圣物,还想杀了本神君不成?你醒醒吧,青珠即便碎裂,这里仍然是青珠的幻境。那颗珠子是本神君的宝珠,这里也是本君的幻境,你能有几分胜算?随我一同回神域恪守本职!本神君就不治罪于你。” 好像从做神君起,青龙就觉得一切皆在掌控之中。他一直笃定,当初若没有这颗雷劫心,清儿的神魂也不会下凡逃婚。 梁翊辰全明白了,强聚心神握住那柄雷鸣剑,大喝一声:“你利用周炻的心魔,占据了他的身体和灵魂,借这幻境来满足自己的私欲!可你不知道,我进入了清儿的幻境,召回她的神魂和记忆。她清醒过来,记忆恢复,就不会再成为你梦里的提线木偶,由不得你乱来!” 耀眼的光芒一闪,金色剑芒如浪潮似要冲天!空中响起愤怒的龙啸声,“本神君绝不会让她再跟你跑了。” 青龙本想幻身成周炻,陪着清儿过完人间如梦般的一世,再带走她的神魂回青木神域。 她醒来后,仍是他座下的一株花枝,清儿只会记住幻境中发生的一切,只会记得她与青龙神君尚未举行的结缔天礼。 一瞬间,龙尾狂怒地怒吼,四周景象渐渐扭曲,闪电与轰隆隆的闷雷声此起彼伏,龙啸席卷了整个世界,它要毁掉这里! 梁翊辰很清楚,龙尾再拍上一记,他的身体就会四分五裂,神魂彻底飞散。 “给我停下!!!”梁翊辰大喊着,一股莫名的灵力流淌过他的经脉,直涌进雷鸣剑中,一瞬间,三丈高的剑芒如山丘一般立刻扼制住青龙的喉咙。 一股愤懑之气倾泻而出,刀狠狠劈下,十来丈高的金色浪潮滔天。 青龙腹部一疼,刹那间裂开,鲜血淋漓洒落,痛楚如针扎一般。青龙狂吼道:“你竟然敢杀我!?” 梁翊辰往前又狠狠一劈,“妖龙,少在凡间做怪!”吼声震耳欲聋,青龙吃痛摆尾。 清儿只觉得身体一轻,被梁翊辰揽在怀里,一只手将碎片塞进她手里,她看着男人的脸,脑中飞快闪过,她想不出来,怎么也想不出来。 额头渐渐沁出一片汗渍,头隐隐痛了起来…… 梁翊辰用力抱住她,“我不能再看着你死去,哪怕这是幻境,哪怕是你的残魂。”他堵住了她的唇,身上金色灵光如丝将两人层层包裹。 他舍不得,他愿意拿命换。 梁翊辰的神魂从金光中闪现,记忆变成一幕幕影像从他身体中飘散。 整个世界瞬间碎裂成千万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一缕缕灵光,被一股金色力量逼迫着聚回了清儿的眉心…… 第207章 你敢这样对本神君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清儿嘤咛一声。恍惚地睁开眼,感觉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梁翊辰的身影在她面前浮现,剑眉星目,俊美无双。 男人在微笑,金光仿佛聚在他的眉心,明亮得令人无法逼视。 “翊辰!”清儿哽咽地叫着他,飞过去抱他却扑了个空,刹那间,梁翊辰的身影消散,化为一蓬金色雨水从天而落。 她吓得大喊,“翊辰?!”伸手去接,掌心洇湿一片殷红,“不,不是这样的。” 金光一闪,一枚拳头大小的金色琉璃落在她手中,玄明的声音跟着传来,“他为了护住你的残魂,散了自己的魂魄护住你,他没了神魂才退化成雷劫心本来的样子。” 清儿看着晶莹剔透的雷劫心落泪,“翊辰,我要怎样才能见到你呢?” 雷劫心攸地闪烁,从她手中消失了。 清儿眼前一暗,青龙发出阵阵狂笑声,“不自量力!想寻他吗?那便随本君回神域。” “神君!”清儿盯着龙爪中聚成一团金光大喊,“我跟你走,你敢伤了他,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重伤后的青龙有片刻的清醒,“许久不见,你敢这样对本神君说话?” 龙尾划出一道罡风,灵气如浪潮彻底消散了这个破碎的世界,卷起清儿飞上天空,玄明则化为一团云雾随行。 “自从你随雷劫心下凡之后,本神君一直在等你回来,甚至派了玄明去寻你。你瞧,你真是我的心魔,本神君必须带你回去。” “翊辰……” 清儿无声地呼唤着他的名字,闭上了眼睛。 …… 青木神域,天宫。 清洌柔和的灵泉水润养着清儿的残魂,在青色雾气中重塑了一身水骨,清儿醒来时有点恍惚。 她这是在哪儿?低头看见自己穿着仙女纱,空气中飘浮着灵气的香,床帐垂着一幅半透明的鲛纱,她隐隐看见窗台上摆着一只琉璃花瓶,一点点星光从瓶身散溢,如有流萤在萦绕。 清儿有一瞬间的错愕,仿佛神魂颠沛流离的几世只是一个长梦。 她坐起身,记忆突然涌了进来。 是了,她在山巅为梁翊辰挡了一命,那时便已经香消玉殒。一缕残魂附在青珠的碎片上,记忆和执念又被幽虫啃食而生出了幻境。 梁翊辰好像进入了她的长梦,救她,再然后…… 他退化回雷劫心被青龙神君带走了,他在哪里呢? 清儿的灵力波动惊动了青龙神君。他蓦然出现在门口,笑着说道:“你醒了。” 此时的青龙神君化为人形,手里端着一只托盘走过来,成年男子的脸在清儿眼前慢慢清晰了。 青龙,早已不是万年前那个清冽少年。 哪怕他敛收了神光,没有坐在黄金宫车上,没有神将武士相护,他随意站在她面前也散发着令人仰视的王者气度。 青木神域的美男子很多,却无人能像青龙神君这样既容貌俊美,清冽无尘,又有傲视天地的气度。 “清儿。”青龙神君走到床边,温柔地看着她,“天命要你应情劫归来,我等了你万年之久,终是忍不住带你回来了。” 清儿低下头,算是行礼了。 “清儿见过青龙神君。” 青龙眉头微皱,放下托盘,不悦道:“清儿,你不必对我如此恭敬。” 清儿不再言语。瞧着托盘里放着一只晶莹剔透的杯盏,浮着一层凝而不散的白雾。轻吸一口,动荡的魂魄瞬间就平静了不少。 青龙从琉璃盏中倒出一小碗灵汤。 “你看花瓶还在,我采集瑶池里的灵泉给你,也算是你的初生水,能滋润你的残魂。不过,这青玉果炖白云鹤对恢复魂魄最好。你别嫌弃。” 青玉果已经炖化,黏性的汁液中包裹着一丝丝白云鹤细嫩的肉。 青龙扶起她,一勺汤喂到了她嘴边。 离得这么近,不用看,清儿也能感觉到他灼灼的眼神。 青玉果可是恒古青木的果实,万年才一结,一枚就能保住自己的残魂不再飞散。 这汤至少用了三枚青玉果,一只白云鹤,以青焰火炖上三天三夜才能炖化,火力不能有丝毫变化。 不用说,青龙神君肯定是守在炉子边待了三天三夜。 小小的杯盏,没喝几口就见了底。灵力涌进魂魄真是舒爽无比,那种随时化为一阵风的感觉没了。 大概再喝几杯,残魂就能完全修复,清儿很诚恳地说道:“谢谢,青龙神君。” 青龙唇边的笑容僵了僵,把碗搁下,扶着她躺下后站起了身,“你歇着。” 清儿答应一声,闭上眼睛想装睡。 她躺在雪白的床榻上,一头青丝散乱,面容像水里的月,淡淡的一抹粉唇,娇嫩无比。 青龙看得呆了,将她当初逃婚的恨意忘得干净。 他只盼着她恢复如初,像从前那样伴他左右,心里的话禁不住脱口而出:“其实……我不想听你说谢谢,哪怕你说这汤不好喝。” 她为了那个雷劫心神魂受伤,而他不眠不休三天三夜,头一回炖汤,他要的哪里是她生疏地说谢谢。 清儿一扬手,花瓶里的初生水幻成一缕缕灵药缠绕在青龙腰处的伤口。 感觉他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自己。清儿低下头一阵恍惚,觉得万年前那个青龙少年仿佛又回来了。 半晌,青龙笑了,“担心我?” 清儿也笑了,不肯接他的话,“神君亲手炖汤,我很感激。” 笑容看着真挚,青龙却感觉不到她的心。 敷上伤药之后,清儿散出青色木之气在伤口缓缓转动,催动药力尽快地融进伤口。 “我现在的灵力不足,神君的龙鳞怕是要过些时日才能长出来。” 片刻间,那条被梁翊辰砍伤的痕迹迅速愈合,变得平滑一片,只是少了十来片龙鳞,有点难看。 青龙心头一热,想起清儿曾经也是这般,一次次吐纳灵气为自己疗伤,他冲动地握着她肩道:“清儿,我那时说过,我会娶你为妻。” 她浅浅笑着拂开了他的手,恭敬无比地拒绝:“对不起。您就当清儿那日死了,没有回来。” 第208章 他好不好我说了算! 青龙抬起她的下巴喝道:“看着我!” 清儿平静地抬起了眼眸。那眼神里有歉意,有恭敬,有清明,唯独没有对他的爱意。 清儿轻声说道:“我记得。那时候,我用尽灵力替你疗愈时,主君说愿娶我为妻,以大礼迎娶。” 青龙脸上涌出笑容,“你记得,我也从没忘记。” 清儿目光平平,只看着青龙的下巴。她从来都不会肆无忌惮地直视神君的脸,从来都对他恭敬有加。 她深深吸了口气道:“我记得,我并没有答应。” 青龙的心火骤然窜了出来,一把将她从床上拎起,“为什么?难道本神君配不上你吗?!我等你千万年归来,你却不为所动?你有心吗?” 他的胸膛因怒意而剧烈起伏。他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她的恭敬,她的拒绝。 “主君厚爱,清儿受不起。但是当初我并没答应过要嫁给你。” “你受得起!” 他盯着她的脸,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清儿,为什么不爱我?你告诉我。大婚前一晚,是雷劫心掳走你下落凡尘的吗?我不信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你不爱我,怎么会舍命为我疗愈?!我从前没有问过你……” 清儿知道神君发怒了,那些记忆和眼前的人已经变得陌生。 她浅浅说道:“神君俊美,胸怀大志。女人,谁不爱英雄呢?青木神域的仙女没有不爱您的,没有不尊敬您的。” 心瞬间一痛,青龙松开了手。 看着清儿再次垂下眼帘,怒意瞬间迸发,“你告诉我。这里四下无人,你不用顾忌我的颜面,你说。” 数万年,从来没有人拒绝过他。 “我记得那只花瓶里的灵泉永远都是满的,您为我摘下额头上的青珠,清儿怎不会感动?我知道神君精心养护我,我肯认您为主,自然也曾仰慕过您的。” 也曾仰慕过,五个字扎得青龙难受。 被拒绝的羞恼不可自抑地涌了出来,“清儿,我不是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当初青龙率领天兵出战击退天魔,全军中毒不浅,清儿为救他和整个天军才花枝枯萎,魂飞魄散。 眼见着清儿枯萎化成一株枯枝残叶,青龙神君只好以额心的青珠为根,以瑶池之水护住她一缕残魂凝为身躯,可见对她非同一般。 他对她许下诺言。迎娶她为夫人。 “那天,我举行了盛大的婚礼来迎接你,却唯独不见你。玄明说你有情劫要去经历,谁都代替不了,也帮不了。我只好等待,等你回来便大婚迎娶,这一等,千万年过去了……” 清儿再次划分界限,“神君心怀大义,守护青木神域降临福泽。清儿身为治愈仙子,为神君疗伤本是分内之事,不敢应允神君。” 她说着,眼睛就染着一丝悲伤。青龙的心哆嗦了一下,不想看,又舍不得放,双臂一展将她拢在了怀,低声说道:“后来忽然某一天,我终于感觉到了青珠在凡间的气息,欣喜若狂。煎熬地等着你作为玄女召唤出我的龙体,这样我才能让时间与空间停滞,从凡间带走你的神魂。” 青龙没再说下去,他看到清儿为梁翊辰挡命的那一刻,他嫉妒的要死,再也不想等了。 于是,他愤怒地出现了。 “神君还有别的吩咐没?” 青龙尚有清明,只是负在身后的拳头越攥越紧,要开口说些什么,被插进来的声音打断。 “神君,雷劫心已经镇压了。” 说话的人是玄明。 清儿轻轻推开他,翻了个身假装睡觉,“神君若没有其他吩咐,清儿灵力已经用尽,需要静养几天。” 青龙叹了口气,放下床帐,隔着纱仍然留恋地看了她一眼,似怎么也看不够。 二人出了清儿的寝居,青龙再开口时语气已经转为威严,好像没有过刚才的儿女情长。 “玄明,你随本神君去镇雷塔布下封印,那不是一般的惊雷所生,若放其归天,雷劫心能让青木神域再遭一次天劫。本君无论如何也要提炼纯粹的雷劫心镇压。” “是,神君。” 出了天宫大殿时,神将们贼兮兮地凑过来,笑着说,“神君第一次洗手炖汤,仙子有没有感动得投怀送抱呀?~” 青龙勉强挤出了笑容,“她喝了汤,残魂恢复得好多了。” “哎呀~神君,我们想知道的可不是这个!” “有神君出手相救,仙子当然会好起来嘛!就是~她有没有那个呀……” 玄明淡淡说道:“神君与我有急事去办!你们几个守好天宫门口,保护花枝仙子的安全,再调些人跟我们去。” “是!玄明神官。” 神将们立马住了嘴,各自归位,站的跟标杆一样直挺。 …… 隔了两日,青龙依旧炖好灵汤送到清儿床前。见她一饮而尽,态度极其客气,觉得自己的心像炭火燃到了最后,只剩下一点灰烬了。 他轻声说道:“再喝一次,你的魂魄彻底恢复之后,再静养些天就好了。” 清儿饮下第二碗汤,已能下床了。 听这话的意思是还打算不眠不休地炖汤,连声拒绝,“我自己来,不敢再劳烦神君。” 青龙简单地回绝,“你的一缕残魂还未修复好,况且你也不会控火。” 清儿自觉承受不起,淡淡说道:“叫玄明神官来吧。他也平安无恙地回了神域,他……” 青龙打断了她的话,“就连我为你做点事,你也不肯受吗?你怕受不起我对你的好?你觉得你还不起,那你以命替我疗愈,让我怎么还?” 清儿脱口说道:“梁翊辰呢?我想见他。” 是恨也好,怨也罢,青龙唯独听不得她念着别人。 心里拧着一股劲,清儿越是这样,他越不想让她如愿,脱口说道:“他有多好?值得你这样!?” 清儿也有些怒了,话赶话道:“他好不好我说了算!我喜欢。与你无关!” 青龙淡淡说道:“也许你不信,你见不到他了。他退化成雷劫心后,神魄早就散没了。” 第209章 他真想抱她入怀,却不能。 清儿立马急了,“不可能!你骗我!我不信!我不听!你别忘了,我是为了寻他才随你回来的!” 怒气在青龙胸膛里翻腾,他掉头就奔出了殿外。 不知不觉就走进了后花园,这里有精美的亭台楼阁,四处飘荡着灵气,比清儿在的时候多了无数奇花异草,是所有仙子梦寐以求住进的天宫啊,可是她却不想! 是这里不好吗?还是她变了? 青龙喃喃低语:“我以为,我是神君就能给你幸福……” 他心里有道迈不过去的坎儿,当初在瑶池,明明是他先拿走了化出人形的花枝,他想与她永世在天宫相守相伴,她的心却给了别人。 等到心情平复,青龙才走出花园。玄明带领着若干神将,早已侍立在大道两旁翘首以盼。 等到心头那口气散去,青龙突然想到一事,开口道:“玄明,随我过来。” 他伸手招了招,水池之中一条鱼跃进他掌中,鱼嘴吐出的泡泡在半空中化为一面水镜。 两人通过水镜看到了镇雷塔的情形。 水镜呈现出最后的画面是:悬浮在塔顶的雷劫心被金光缠绕得像一枚鸟蛋,神奇的是,这枚“鸟蛋”中心渐渐生出一缕人形的虚影…… 俩人惊讶得难以置信。 青龙努力回忆着雷劫心,“我当时进入了青珠碎片中见到过此人,只因他的神魂附在传说中的雷劫心上,我便多看了一眼,瞧出他眼中闪过一丝金芒像是闪电。我本想着他退化成雷劫心时,神魂自然消散。如今看来似乎还仅存一魂,雷劫心不够纯粹,势必会动荡不安。如果雷劫心被他降服,他愤怒之下,不知道会不会再掀起一场天之浩劫。” 最后一句话却是问玄明。 白色微光从玄明身上隐现。他额心嵌着一只水滴状的青宝石,像多出来的一只眼睛。 玄明淡淡回道:“神君,您触碰预测之光,待玄明看一看。” 片刻后,额心的浅浅光芒黯了下去。 玄明缓缓吐露预言:“恭喜神君,玄明看到青木神域由您的守护而万年福泽,你是神域之主,也是守护恒古青木的天龙。” 玄明轻抚着白须,眼中闪着智慧之光,“神君,您当初在梁翊辰眼中看出的是一道凌厉的剑芒。这让我想起一件事来,万年前,天上的惊雷自然生出一道闪雷,后来惊雷天劫袭卷整个天神界时,不巧劈开过一株花神木,而后才生了灵智,谁想到这雷劫心顽劣,转瞬间便不知所踪。” 青龙反而松了口气,“他原来是生出灵,难怪神魂依附着雷劫心。放其归天免不了再来一场惊雷天劫,必然要被本神君镇压在雷塔。” 玄明长叹一口气道:“雷劫心在凡间就与花枝仙子相遇,这是仙子要经历的红尘情劫,我们都无法干涉。可依玄明的猜测,他怕是不甘心,神魂想与雷劫心分离。” 青龙话峰一转,“他想神魂分离简直是痴人说梦,可那雷劫心,哪里是凡物。光是降服雷劫心需要极长的时间。此时本神君若能一举强行镇压,嫣有不顺服的道理?如此一来,青木神域永世不会再有惊雷天劫。玄明,你可能预知此事是否顺利?” 玄明能看到惊雷天劫席卷天神界大地,能看到过去的事情,却不能看到每一个人的命运走向。 “神君,玄明只能预言您是青木神域之主。” 青龙笑了笑,“是我心太急了。你不可能预言世间万事。如果预言皆能为真,又哪来的世事无常之说。” 玄明眼里露出暖意,“神君能明白就好。” …… 几日后,雷劫心被青龙神君收服后镇压在雷塔的消息传遍了青木神域。 此时清儿的神魂几乎修复完整,灵力也逐渐恢复。她略施法术,偷偷跑出天宫并不是什么难事。 隔着那么远,她一眼就认出了天边那缕熟悉的金色光芒。果然,她很快找到了巍峨庄重的惊雷大殿。 与记忆中不同的是,惊雷大殿后矗立起一座镇雷高塔,塔尖散着金色光芒洒在她身上如浮着一层柔光,有种熟悉的灵波。 不会错,翊辰就在那里!? 清儿脑中回荡着玄明的话,却只记了那两个字:镇压。 她真是难过,她的翊辰,怎么可以被压在那种地方?! 一阵风吹过,她旋身飞舞的瞬间化成一片片花瓣在空中飘飞,轻松避开惊雷大殿前的神将。 风停花落。清儿身姿轻盈地落在了镇雷塔前。倒吸了口凉气,眼前的玉石大门被镣铐封锁着泛着莹莹光泽,门的缝隙贴满了符咒,门之内静寂无声。 她断定雷劫心关在这里,才打算施法术,意外的是,镣铐突然碎掉,像是算准她一定会来似的。 石门突然打开。迎面击来一道雷闪,清儿飞速后退,尚在后怕时雷闪落空,斩在了地上,白玉地板被雷劈出一条裂痕,像美人脸上多出一道疤。 “大胆!何人敢擅闯镇雷塔!?” 说着,从门中走出一个中年男子的身影,手持长剑,高大威猛,面容叱咤,一股战神的霸气感袭来。 清儿顿时吓得腿软,这是镇压雷劫心的神将吗!?她哪里打得过啊?!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清儿先恭敬行了一礼。 “小女……是花枝仙子,前来拜访雷煞天神,这才回青木神域没几天,不慎走错了路……” 她没说谎。惊雷大殿本就是供奉雷煞天神的,只是传说中天神沉睡万年,从没醒来过,更没人见过而已。好似青木神域里暗神一般的存在,这里,更是无人敢来! 清儿柔柔的声线令男子眼神一愣。 他看到了!终于看到清儿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神将的手动了动,冲动地想抱她入怀。 可是,他却不能。 神将的声音很平静,“知道就好,走吧,这里没有雷煞天神。” 清儿还在迟疑。 可随之,他挥剑一声大喝,雷闪吐出三尺,狠狠劈下。 清儿倒在一旁,喉间一哽,强露出笑脸,“可是我认得你啊,你的神光我很熟悉。要不,你留我在镇雷塔一起守着雷劫心,好不好?” 第210章 我为你守在镇雷塔 神将呆滞了。不敢再看她,垂着眼眸没再说话。 塔顶上忽地闪烁起强烈的金光,雷劫心“嗤”地裂开一道缝。 梁翊辰蓦然惊醒,只听见一声讥笑传来,“你瞧你多像凡人的心魔呐~” 雷劫心的异度空间里,梁翊辰凝望着浮在面前的闪电晒然一笑。 “我本就是个凡人,贪嗔痴慢疑在所难免,只是放心不下她。” 那道闪电不停地被梁翊辰劈开又融合,难以分离,“哼,你这顽劣之心,比凡心更难降服。” 脑中出现各种杂乱的画面,他索性一掌拍在胸口,将蠢蠢欲动的闪电硬拍了回去,继续分出一缕神魂操控着站在清儿面前的那个神将。 “你说话啊!?怎么不回答我?我能认错你,决不可能认错你手里的雷鸣剑!?他在哪!?” 清儿殷殷地看着他,虽然眼前的神将与梁翊辰长相不同,但周身逸散的金光让清儿仍然一眼认出那是梁翊辰的神魂。 “是我啊,翊辰。原来你在神域是这个样子啊?好威风!好神武!也好吓人!” 他真的认不出她了吗? 她不信。 她找不到办法让他恢复梁翊辰的记忆。 清儿忍不住靠近他,神将突然呵斥一声:“大胆!本座也是你能随便触碰的吗?!” 可还是晚了一步,清儿抬手一扬就穿过了他的身体,原来竟是个虚影! 清儿惊得后退。 竖指念念有词,霎时间唤出青色木气凝成一把刀,似要攻击的样子大喊:“天神界没分化五大神域之前,惊雷天劫劈开花神木上的一只花枝,你可曾想过,我便是那枝花枝?今日来找雷劫心算算这笔账?” 神将怔了怔。 原来清儿已经恢复了缘起最初的记忆。 她是一枝花枝,掉落瑶池…… 神将停住了脚步,声音软得一塌糊涂,语气越带着点不甘心,“昔日你被青龙神君从瑶池中捡走,你也曾以命为他疗伤,可是爱煞了他?你非但不感谢本座,如今却来讨伐本座!?” 清儿此时只想着怎么保全自己,张口就来:“既然你知道我是神君带走的花枝,你敢碰我一根头发,神君定会踏平你这镇雷塔,那时雷劫心也会跟着劈碎!岂不是便宜了他?!” 透过神将的虚影,梁翊辰没听到想要的回答,整个人都不好了,又嫉又恨,又憋屈。 通过神将的脸对清儿有气无力地说道:“呵,我还以为……你是为了……镇压在这雷塔里的一缕魂魄呢。” “镇压”二字咬得狠劲,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怒意。 清儿心一紧。 雷劫心被镇压在这塔里,不知道翊辰的神魂到底有没有消散,她等不及要快点救他!恨不得大闹镇雷塔,砍了这个碍事的家伙! 哪怕今天确认翊辰彻底消散了,她也好死了这条心,随他而去。 清儿心一横,“你究竟想怎样?” “你想见他?就跟本座走,本座带你去看雷劫心。” 清儿瞪着他冷笑,“你带我看雷劫心?就不怕被我抢走?放他归天再给神域来一场天劫?你分明是想利用我引出雷劫心里的残魂!万一雷劫心趁乱跑了,责任也能推给青龙神君罢了!我知道打不过你,我来就是为了救走那一缕魂!” 清儿知道梁翊辰的神魂没有消散,就总有机会!凌厉的战意瞬间从全身激发,手中的刀浮起丈余高的水波纹。 空寂的雷塔里,她如神祗一般,叫梁翊辰哭笑不得,如果碰到真的神将岂不被暴打一顿? 傻猫!这么快就把底牌亮出来,他还怎么逗她呢?可听着她对青龙神君的维护之意,真不是滋味啊。 醋吃的太多,牙酸的要命。 神将咬紧不松口:“让青龙神君担骂名,还是见你那雷劫心,你看着办吧!” “我不信你!”清儿用刀尖指着他,“你把雷劫心放出来!如果没有那一缕魂魄,我断然离开!” “我不放。你想看就随本座走。” “少来利用我,我偏不跟你走!再见!” 清儿扭头就走,寻思着先埋伏在前面的惊雷大殿里,改天再来碰运气。 “别……你别走。”声音深情的不像话,他斜睨着清儿道:“花枝仙子,你来了还没让我抱抱就想走?!” 啊?英武神将的凶脸掐着酸意,清儿怎么看怎么觉得扭曲和怪异。 她散了刀,心想,难道翊辰的神魂被雷劫心禁锢了?只能以神将的虚影示人? 梁翊辰此时也不舒服。 他想抱抱她,想亲亲她,但这个雷煞神的虚影无法触摸她,他走近了些,手指触到清儿的脸便穿了过去,小声地嘟嚷:“……我在你现世的长梦里叫陈彻……” 清儿眼圈瞬间红了。 她终于见到他了,他没有消失…… 雷煞神的虚影围着她,看起来就像抱住她一样。 梁翊辰想了想,借着神将的虚影说道:“我的神魂封在雷劫心里,现在还没有能力再次化为人形,你看到的是雷劫心投射出的虚影,大概是雷煞天神的样貌,这颗雷劫心里有两个神魄,两种思想。不过,已经被我降服了一半,我只需要静心一段时间,便能分离它,或者消散了它,合二为一。” 清儿温柔地拂上他的脸颊,认真说道:“放心,我留在这里不走了,替你守着镇雷塔……” 这种话从清儿嘴里说出来,柔柔的,情意绵绵。 让梁翊辰恨不得捧起她的脸一阵猛亲,结果虚影刚凑近她的脸又穿过去了,只能悻悻然忍了。 “好,等着我把雷劫心降服了,神魂彻底脱离了雷劫心,我们就离开这里。” 清儿点头应了。 “我守着这里等你。无论有什么事,你都不要分心。” 说着她指尖挤一滴精血画了道血符,轻道:“去!” 那道符飘在空中化成一层薄薄的光圈围住了塔顶,她满意地看着,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怒喝:“雷煞天神,你不能留她!” 神将虚影歪过头看他,明知故问:“她找到镇雷塔,本座为何不能留下她?” 第211章 你的心是我的!! 青龙脸色铁青,“你别告诉我,你没认出她来?我青龙神君的夫人怎能在这里守着雷劫心?!” 神将虚影没有回答。论实力较量,他现在连个身体都没有! 清儿气结,大叫道:“我不是什么神君夫人!你认错人了!” 青龙已经气得不行,喊道:“清儿!随我回天宫!” 是他太放任她了。神君的颜面不允许她留在镇雷塔,守着一个被禁封了的神魂。 这时雷劫心的异度空间里,一道闪电不厌其烦地游说着:“你不怕她从此成了青龙的女人?整个青木神域的人都知道青龙神君迟早与花枝仙子完成结缔天礼。你想和青龙斗,没本座帮忙怎么行?” 梁翊辰淡淡说道:“我降服了你,大不了再让青木神域来一场惊雷天劫,没什么能拦得了我。” 闪电觉得很惊奇,良久才道:“好啊,就看咱俩谁先降服了谁!我赢了,便要你看着青龙小子娶走你的心上人,倒也痛快!” “闭嘴!” 闪电在他身前闪烁,“你悔恨吗?当初你生了灵智之后,再去找她时,她就已经是青龙神君的女人了。现在,只有本座能帮你夺回来!咱们先大闹一场去。” 两个神魂交谈间,神将伸手一抓,雷鸣剑已然回转,他两眼一翻,怒道:“青龙,能不能带走她,是你自己的事。你大闹惊雷殿,总要给本座一个交待。” 青龙冷冷说道:“清儿,过来!”他指尖突然弹出一根金色的缚灵链。 清儿叫声不好,慌忙逃走。 “我不认识你,你抓我做什么!!” 缚灵链如蛇一般纠缠而来,没等她飞走就已绕住了脚腕,眨眼工夫,整个人被绑了个结实。 清儿又气又恨,打死不认他,“我不认识你,你放开我!” 这时雷鸣剑劈出一道金光斩断了缚灵链,神将大喝道:“本座喜欢便要留下她!” 清儿忽然被虚影包围住,半透明的手从身后伸出与她一起握住了刀,似要和她一起对敌。 眼看着木之气化为一柄雷刀,闪电滋滋作响。 青龙再也看不下去了,利索地抽剑指着神将的虚影,呵斥道:“雷煞天神,得罪了。你与本神君来战,还是唤来天兵天将?” 清儿提刀在手中,轻轻一笑,“自然是我。打得过我,再让我家天神出手也不迟。” 我家?青龙气得不行,哪敢真与她开战! 清儿被木之气激得发丝飞舞,脸上没有一丝畏惧。 一招对决,一剑劈下。 青龙眼睛花了,清儿整个人已消失不见,空中一道凌厉的金色剑芒射向青龙。 铮的一声,像断了一根琴弦。 剑芒击碎了青龙的护体神光,青龙只看到自己的长剑刺中一股木之气的瞬间,变成花瓣在眼前飞舞,渐渐幻化为人形,又渐渐碎裂飞散。 清儿的脸变得透明,身体在剑光中化做点点的光,“为什么?清儿?” 他听到自己失声大喊。 清儿眉眼淡漠,容颜似光在流失,“他神魄在降服雷劫心,我保证,他不会归天再掀起惊雷天劫的。” “你……又一次为他死?” “我也曾吐纳所有灵力为你而枯萎。” 青龙心痛说道:“如果我现在就强行散了他在雷劫心上的神魂呢?” “如此正好,我与他一起消散,化为天地间的雪雨。” 清儿坦然的笑容不知为何,让青龙心里升出一丝恨意。 他揽抱着她抽出了自己的剑,脸贴在她耳边呢喃:“好,你拿命逼我撤退。清儿,你真狠,对我真狠。” 剑拔了,她的身影变得更淡,风卷起花瓣在飘浮。 青龙解下轻袍裹在她身上,下令道:“回天宫。封了镇雷塔!” 清儿用尽最后一口气,冲着塔顶大喊:“翊辰!我早晚会找到你,你的那颗心是我的!!” 青龙黑着脸,抄抱起她飞离了。 什么情况? 惊雷大殿外留下一地呆愣的目光。 谁都没看清楚镇雷塔里神将的虚影,只看到剑芒击破了神君的光,然后神君衣衫不整地抱着女人跑了。 他们在镇雷塔里做了什么…… 发生的这一切透过神将的瞳孔,全摄进梁翊辰眼里。 清儿最后的那抹笑,让他难过到了极点!小姑娘为了找他混进镇雷塔,让他怎么忍心赶她走? 梁翊辰撑不住分了心,雷劫心空间又一次动荡不安,闪电不停地撩拨着他。 “走了也好!你留她守在这里也是折磨你自己。” 闪电讥笑半天,“勘不透情关,你迟早被本座散了,雷劫心不该生了你这一缕神魂,还不是当初劈开花神木时,我分心多看了她一眼?你即是我,也非我!” “闭嘴!” “你就不担心吗?你找她千万年,青龙当初可是筹备了盛大的婚礼。整个青木神域都知道他迎娶花枝仙子。如今青龙那小子带她回了天宫,为了脸面也不会放她离开。你回归神域却被镇压在这里孤寂千万年,不是你的愿望吧?” 梁翊辰的愤怒化成一道金色剑芒刺去,顽劣的闪电被劈砍又再次聚拢。 心中传来大笑声:“若不能降服本座,再凌厉的剑意也无用。” 梁翊辰淡淡说道:“我很快就会带她走。” 他心念一动,剑芒如暴雨在心中爆发。闪电被泄愤般炸成了碎片,可每一丝闪电都含有他的神魂,怎么也分不开。 “你真是愚蠢!”突然感觉自己被分离,闪电冷哼一声讥讽道。 梁翊辰闭了眼,喃喃道:“我先把你炸成碎片,再慢慢粉碎你,分离你,降服你,最后飞散了你。” “好呀,本座也看看你有没有这本事。只要你分心,本座就攻你的心神,破你的心防!” “废话少说。” 梁翊辰开始沉浸心神,慢慢与雷劫心分离。 不知过了多久,塔顶浮半空的金色琉璃心渐渐化出一抹人影,梁翊辰从金光中走出来,将半颗雷劫心没入了胸口,“我迟早将你降服。” 他可是惊雷天劫生出的一道惊闪,也是不曾现世的雷煞天神。无人知晓,无人见过。 第212章 她没错,难道他就错了吗? 天宫瑶池。已是落雪时节。 这里是清儿初生的地方,青龙将她受损的灵体浸泡在瑶池中滋养已经有些天了。 清儿在瑶池中渐渐显露身形,花为玉容,枝为骨。她像一块浸在水中的翡翠,剔透水润。 雪白的衣裙渐渐上浮,风吹拂着发丝轻触水面,漾起浅浅的涟漪,水天一色,静谧如画。 清儿仰望天穹,生出了一丝甜蜜的感觉。 那时她在这里抬头看什么呢?到底在寻找着谁? “他是谁?” 清儿喃喃自语,脑中一片空白。 “他是天神啊,一直在天上看着你呢。” ? “谁在说话?” 她朝着声音的方向弹去一团青色木气。树叶哗哗声响,如被大风吹过。 清儿仍然一头雾水。在天上吗? 这时鼻尖嗅到一抹若有似无的味道,清洌悠远。 她隐约记得,好像在青木国闻到过这种类似薄荷的味道,那是恒古青木的味道。 “神树?会说话的神树?!” 清儿眼前一亮,当时她只比翊辰先打开洞穴的门,根本没有进入另一个时空,而是自己的神魂来到了这里!她看了又看的那片水潭就是这瑶池水。 “神树!神树!你还能借我灵力,助我一臂之力吗?!” 回应她的是树叶哗啦作响。 “算了,不管他是谁,我一定会解开那段记忆,那个人。” 不远处的恒古青木震动了一下,像是伸了个懒腰。 “小姑娘你才回来就打扰老夫睡觉?!千万年了,我沉睡了好久,上次被叫醒时,还是青龙向我提亲呢。他说,神域再没有比你更好的女子,必待你如珠如宝。” 清儿苦笑,“我没有嫁给他。可我想不起来之前的事,我好像是和雷劫心一起落下凡尘了,那个雷劫心在神域时是谁?” 恒古神木笑得枝叶乱颤,说道:“雷劫心是真的不甘心!他在天上只多看了你一眼,便生了灵智,有了神魂。他落在瑶池附近找了你好久,吵得老夫睡不踏实……” 他找她吗?她记不清了。 索性全身没入瑶池与水相融,她在池底旋转起舞,双臂挽着的水帘犹如流云长袖,柔美优雅。 突然,她看清楚了云端深处那一抹飞散的金光。 缘起最初的记忆清晰无比,仿佛那些事就发生在昨天似的。 只是瑶池依旧,树叶哗哗作响,似在欢笑。 清儿的心神猛然绷紧,浮出水面时,来人已经无声无息地出现。 青龙神君正站在前方一株花树旁。浅青色的大袖宽袍,髻上一支白玉簪,除了眉心上没了那颗青珠,宛如初见。 雪地落花,公子如玉。 “清儿,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我甚至希望你醒不来。” 青龙迈出一步,脚步踏碎落雪,一枝花横在他和她之间,细枝低垂,枝头坠着的数朵粉色的花在风中轻颤。 清儿细腰盈握,清美如画。 千万年的时间过得太漫长,青龙还记得瑶池中她的手伸向自己的龙体时,像探进春水里的弱柳。 “你要我怎样做,才肯回到我身边?” 话音未落, 一瓣花落在清儿颈边时,青龙已到了她身后。 清儿别过脸,淡淡说道:“既然神君知道我不想留在天宫,你勉强绑我回来又有何用?” 青龙惬意地从身后搂住了她,“天宫所有人都知道我的花枝仙子回来了!我说过,只要你回来,我就绝不会放手。” 清儿拂去肩头落花,冷淡地看了眼他,“是你把我从青珠幻境里带回来的!不是我主动回来,我没承认我是花枝仙子!” “有区别吗?”青龙真是恨她,转过身咬牙说道:“你为了见他,不顾我的颜面跑去镇雷塔,我为什么要成全你们?我为什么要让全神域的天兵天将瞧我的笑话?笑我青龙神君的女人跑去找别的男人?笑我大婚迎娶你时不见人影?” 清儿气结,“惊雷天劫劈断的那根花枝落入了瑶池,若不是你把我带回天宫,我岂会一直被你困住?” 她果然知道了。 青龙淡淡说道:“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一直怨我在困着你?” 清儿抬起了头,青龙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我的错?你怎么不怪劈开花神木的闪电?看着花枝被劈得奄奄一息,我不心疼?” 清儿气得跟他对吼:“可我没让你娶我!残枝落入瑶池有灵泉水滋润一样能活,是你!是你擅自把我带回的天宫。我为你吐纳灵力疗伤而枯萎,我对得起你,现在我求神君放手,我有什么错?” 她没错,难道他就错了吗? 其实青龙早就看到了无限轮回。他看到清儿每一世与雷劫心错开的结局。 可那是她的情劫。 除了她自己去经历,无人能渡劫。 “你就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清儿慢慢曲膝,单膝跪在了他身前,“神君若要征服四方神域,清儿愿再为神君效力。” 青龙捏住她的双臂将她提了起来,一字一句说道:“你回来了。你想和他在一起。可你不知道,他的神魂离开雷劫心也活不了,不然他当初何必带你落入凡尘,这便是你们的结局,多少次都是!又不像我,我是神域的主君,永远能留在这里。” 清儿心里难受极了。两眼一闭,怒吼道:“我已经不是你窗台上水养的那瓶花枝了,这不关你的事!?我喜欢谁是我的自由,我偏要和他在一起!难道你要拿神君令来罚我?!” “你敢再顶嘴?!”青龙习惯性地怒斥。 看吧,这就是神君架子,不容你半点造次。 千万年里青龙一直是众人敬仰的神君,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忤逆他。 他气得狠了,神光瞬间涌现在指尖,随便朝着远处一挥袖袍,玉石水亭“轰”的一声被炸翻倒。 他蓦然回头,看着清儿呆愣地站在原地,玉石碎块哗啦啦倒塌,被青火烧成了一堆灰烬。 留了千万年,不曾动过瑶池附近的一草一木,等到她回来,却瞬间被自己摧毁。 青龙脸色难看至极。 清儿也沉默了。 第213章 缘起最初的记忆 隔了良久。 青龙一闪身,拉了她就走,“去天宫里住吧。” 清儿甩开他的手,“我也该走了。” 青龙条件反射就拉她进怀,紧紧抱着不放,低声说道:“清儿,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爱你。” 清儿抬起头。没等她开口说话,唇已经被青龙神君深深吻住了。 清儿身体瞬间僵硬,神君的唇有点冷,辗转碾压着她的唇,胳膊死死环着她的腰,让她没有半分推开的机会。 青龙心痛极了,手指一点神光遮住了清儿的眼睛。 他不敢放开她,怕看到她拒绝自己的眼神。 清儿双腿一软,晕倒在他怀里。青龙抱着她,眼睛渐渐就红了, 喃喃自语道:“我真看不起我自己!” 没有人看到他强迫她,也没有人看到他的后悔和伤心。这一刻,青龙恨自己斩不断情丝,更恨自己失了神君的风度。 他想任性妄为,强娶豪夺,却害怕被人耻笑。 他抄抱起她回了天宫,小心地把清儿放在床榻上,转身就走了。 关了门,手在空中划出一道龙符,喃喃道:“放你走,我知道你会去寻他。我心有不甘,不如不见。” …… 天宫外,众神将都看到神君抱着仙子回来,哪里不懂得神君的心思。可没过多会儿,神君又离开了。 守护宫门的神将挠头说道:“真的是啊!我没看错吧?花枝仙子真的回天宫了! “听说神君是从镇雷塔带回她的。看来真的是雷劫心化了人形,偷偷带走仙子落入凡尘的!” “该死啊!敢打神君夫人的注意!” “我看不见得,花枝仙子才回天宫没几天就去镇雷塔看风景?” “不知道啊,她在凡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对那个雷劫心念念不忘?” 听着神将们七嘴八舌议论,青龙心里的空洞越来越大,言不由衷地说道:“你们别瞎想了,她不肯承认自己是花枝仙子。当初她为我吐放灵力近乎枯萎,我承诺娶她,分了我的雨露精华给她,她都没答应。你们知道她无心,别再提这事了。她恢复灵体需要静养,你们在这里守住了,别吵到她。” 青龙面带浅笑,飘然离去。 神将们面面相觑。 “还有这等事?神君能容忍吗?” “雷劫心已经被神君带回神域镇压了,谁也不要说我们神君的闲话!就是不知道这雷劫心化成人形能长成什么样?谁去镇雷塔看看?” “哎呀!花枝仙子也算是青木神域难得一见的美人,神君怎舍得放她走?要不,咱们守在花园外,让神君和她在里面独处,四下无人,又是久别重逢,仙子一定会旧情复燃。” “哈哈哈!仙子慕强则柔,要我说,最好把神君弄晕了,再扒了他衣袍往仙子床上一扔,这也算送进洞房了!仙子再羞涩也难抵挡神君的秀色可餐!” “哈哈哈!压在雷塔里那位就只能看着!解气!真解气!” “实在不行,来个釜底抽薪!干脆把那镇雷塔炸飞了,咱们瞒着神君动手便是,让仙子怨咱们好了。” “不好不好,直接用香药,把神君和仙子往寝宫里一送,生米煮成熟饭,仙子也不好再离开天宫了。” “哈哈!我等愿意为神君分忧!” 神将哄笑起来,都觉得自己计策好。低头议论完,各自做鸟兽散。 …… 雷劫心空间里,梁翊辰全神贯注地降服雷劫心。 金芒一闪,如利剑穿心。 他的神魂没有哪处地方不是被撕裂着咆哮。 空间里金光渐渐淡化,发出阵阵狂笑,“可笑!你我本是同体,怎可能降服了我?你越急于求成,本座就越会影响你的心神,最终消散的人只怕是你!” “我有的选吗?”梁翊辰平静地说道:“等着吧,我早晚把你收服。” 闪电被他心念一逼,化为金色的光芒,渐渐的,一个窈窕的人影越发清晰起来。 半颗雷劫心看得分明,喃喃念道:“花枝仙子,你的心上人是那株花神木生出的仙子……哈哈!当初我顽劣,惊雷随性劈开花神木时多看了几眼,便生了你这灵智,谁想到,你居然爱上了青龙神君的女人!自作孽!” 梁翊辰在这分神的瞬间,心口似要炸裂! 闪电放声大笑,声音却越来越低,“你该知道的!你当初都看见了!你该多后悔啊!想起来!想起来!” 心神之中,瞬间掀起一股凶暴的气息! 梁翊辰按住胸膛,脑中各种杂念纷涌而出…… 这是雷劫心的记忆。 东方天之尽头一束闪光形成浩瀚的天劫,天神界被这场雷电割裂成了五大神域。就在惊雷划过天际时有一道闪电竟然飞散了。 梁翊辰看到了自己如何从惊雷生出闪电,他像一枚划过天际的流星,耀眼而美丽,披着金色的微光,四处乱飞。 转瞬间,他就看到翠如碧玉的花神木被天劫惊得树枝飞舞。没有人能料到这场惊雷天劫会劈开一株花神木。 花枝掉落的瞬间化形出一个豆蔻少女,她抬起头,吃惊又是害怕地望着天际划过的一道闪雷。 扑通一声,落入瑶池。 惊雷天劫过后,天宫后花园依然鸟语花香,一片静谧。 树荫光斑点点,阳光洒在瑶池,青色鳞片像水波一样流淌。少女不由大喜,伸手抱住了它。 水花乍起四溅,少女被一只青爪握住腰身。这时,在瑶池中沐浴的少年浮出了水面,竟是人面龙身! 他摊开爪心,少女赤裸的灵体倚着他的指甲,青龙少年浅浅一笑,“好个小仙子,你敢落入瑶池与我共浴,从此你便是我的人了。” “你是谁?” 眼前巨大的少年脸靠近,他温柔地对她说:“小仙子,你放心,我会用瑶池的灵泉帮你完成化身,没有人知道,我从瑶池里捡走了你。” 青龙少年捧起她小小的脸,刹那间,梁翊辰看清楚了。少女眼神稚嫩,那眉,那眼,无不是他熟悉的清儿。 胸腔内的心脏急促地狂跳!痛得他快要炸裂!已经抑制不住那股快要喷出的愤怒。 第214章 降伏其心 “不要带走她!” 梁翊辰听到自己喊了她一声,朝她飞去。 停滞的画面瞬间破碎。心里的痛楚也跟着一点点消散。 等平静下来,冷汗已缀满了前额。 “好险!”他无力地坐在了地上,喃喃道:“原来清儿是这么成为青龙麾下的治愈仙子,难怪她能以木之气疗伤自愈。” 雷劫心与神魄相连,借着梁翊辰瞬间松懈的缝隙,不顾一切地冲破着他的心防,让他被迫走进了雷劫心拥有的记忆。 它放出最刺激梁翊辰的画面就是花枝化形的当天,青龙早他一步从瑶池里带走了清儿,这让梁翊辰差点心防失守。 雷劫心飞在他面前,挡住了视线。 “短时间里,你还无法完全降服本座。每当你分心思念她的时候,本座就会趁机突破你心房,影响你的心神。你会成为第二个本座,成为青木神域最畏惧的力量,听我说,你甘心被镇压吗?不如归天逍遥自在!” 一瞬间的恍惚,梁翊辰眼前生出重重叠叠的画面。他仿佛行走在梦境中,视野随着脚步不停地发生变化。 惊雷天劫袭卷神域之后,梁翊辰还看到了青龙从地平线升起,像东方初升的旭阳,为青木神域降雨福泽,长尾在空中留下绚丽的色彩,受人爱戴。 龙身的神光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却看清楚了在青龙身边飞舞的少女。她眼波似凝雾含着仰慕,和清儿的脸一模一样。 梁翊辰心里一酸,胸口中的半颗雷劫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脸色一冷,说道:“晚了。这种手段用一次也就罢了。没有过去的种种,何来如今的她?我爱她的神与魂,所有!全部!她从始至终爱的是我,才会守着我!” 雷劫心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喊道:“你放本座归天,本座放你的神魂与她下凡过一世,这样永远不再有人镇压我们!就连青龙也不能!” 梁翊辰掌中的雷劫心轻轻颤抖了一下。 “放过你?你又要袭卷整个神域?我既然能降服你,就一定能镇压你。” 半颗雷劫心绝望地看着他,声音再次响起,“你不过是劈开花神木之后才生出灵智,被困在这里值得吗?” 梁翊辰哈哈大笑,“你怕了!?怕我这么快就突破你设的心防?” 雷劫心忽然无力地垂落,声音微弱,“扔了你和她的那些记忆,与本座融为一体,你方能借雷鸣之力苏醒归天得自在!当然,这青木神域没人再能奈何你……” 梁翊辰伸手一拍,将金色琉璃没入了自己的胸膛,“你说的,我一个字也不信。” 知道雷劫心就此沉睡,梁翊辰才长长松了口气。 …… 七天之后。惊雷大殿。 明月高悬,一团耀眼的金色光芒从镇塔顶部不停地扩散,上空显露出雷煞天神的虚影,像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看到的人都在传,雷煞天神快要苏醒了。 很快,镇雷塔外云集无数天兵天将,论他们在宫外如何求拜,惊雷大殿里里外外都安静异常。 无人知道,高大幽深的塔内,雷劫心大放奇光如一枚鸟蛋在孵化,砰然碎裂。 一层层闪电神光中梁翊辰终于化出人形,他手臂一挥,玄袍加身,深潭般的双瞳已化为金色,耳膜像捅破了,各种声音如潮水涌了进来。 梁翊辰恍若未闻。他一掌推开三重大殿门,透明的封印结界里悬浮着一柄长剑,黑金耀眼,正是雷鸣剑。 “你跟我下凡多年,这些天都看到了什么,如实禀报,你便无事。” 一股威慑力逼向雷鸣剑。剑体像是害怕一般,激起一道电流光,晃了晃,指向了窗外的方向:那是青龙带走清儿飞去的方向。 梁翊辰呵呵笑了。 打个响指,封印应声碎裂,雷鸣剑已然佩在腰间。 他不屑地说道:“想做青木神域的君主,也要看我雷煞天神答不答应。” 天空忽然惊雷不断,夜空被闪电激得一片片绚烂斑斓。 梁翊辰独立在塔尖,神光乍现,高举雷鸣剑吸纳着电闪雷鸣。 众人见状哪能错过这等好事,个个浮在半空中,亮出自己的兵器吸纳塔顶散出的金光闪电。 直至云月东移,闪雷才消失。 此时梁翊辰肌肤浮着一层浅浅的电流,俊美的容颜多出几分威严之色。他随意挥剑,金色剑气带了一层寒光煞气。 “几万年,雷煞天神终于突破雷劫心的束缚,走出了这座惊雷!” 梁翊辰飘然落地,成百上千的神将涌进广场,眨眼就出现在他面前,崇拜地望着他,“雷煞天神,您可愿长居惊雷大殿受奉,威震四方?” 梁翊辰笑了笑道:“我是天上的雷煞,只求个逍遥自在。” 众人不知如何是好,瞧着他从身边走开。 眨眼间,他化为一抹耀眼的金光冲天飞起,朝着天宫的方向而去,宛如夜色中飞逝的流星。 …… 不过片刻,梁翊辰就已落在天宫广场上,这里庄严肃穆,大气磅礴。 可是,他却感觉不到有丝毫生气,寂静得仿佛是一座空城。 怎么回事? 梁翊辰每踏一步,空气中的杀气骤然袭来,他恍若未觉,仰头欣赏着广场上那些叱咤风云的神将雕塑。 瞬息之间,杀气碰到他周身散发的金光,如水波涟漪,彻底消散。 他一怒之下,雷鸣剑化为一道闪电霹雳,朝着不远处的偏殿狠狠劈去。只见一道金线从殿顶直劈为两半,彻底粉碎。 一阵风转瞬间吹散了粉末,也传来他一声叹息,“清儿。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我怕找不到你了。” 听到这震耳欲聋的炸裂声,赶来的神将们看得呆若木鸡,轻叱声响起:“雷劫心不能放之归天,擒了他!” “有眼无珠。” 雷鸣剑劈在了地上,惊雷闪电不断,梁翊辰厉声道:“你们敢拦我吗?” 知道拦不住自己,但这里毕竟是天宫,是青龙的地盘,碍于青龙的颜面,他们却不得不拦。 他一出手,他们非死即伤。梁翊辰在犹豫,神将们也在犹豫。 第215章 似曾相识的感觉 玄明突然而来,不过是替青龙充当了一回和事佬。 “你们不是他的对手。”玄明走到梁翊辰身前,微微一笑,“雷煞天神,多有得罪。请吧。” 神将给梁翊辰让来一步。梁翊辰到今天方才明白,为何他落入凡尘时第一眼见到玄明就看他不爽,原来是早就看他不爽了。 片刻后,大殿门开,麒麟踩着绚烂的云载着青龙飞来。庄严的声音响起,“你既然在天宫现身,就不怕本神君亲自押你回雷塔吗?” 梁翊辰停住脚步,淡淡说道:“我不是来打架的。” 这一次青龙瞧得很清楚。 这张脸的确和供奉的雷煞天神有几分相似,却分明是两个不同的人。 梁翊辰双瞳凌厉,肌肤散发着一丝丝闪电光,闪雷之光与自然生成的灵气不同,多了一层寒煞之意。 青龙脑中闪过一丝荒谬的念头,喃喃说道:“天神之体?”梁翊辰笑了笑,“占了天上闪电的便宜。” 这便是承认了。 青木神域的人大多是灵体,只是脱离了肉身束缚,不用吃饭喝水也可保长生不老,却也不能与天同齐。 青龙这才明白,梁翊辰是天神永生不灭。 这神域还有谁是他的对手? 他想收复雷劫心,等着雷劫心上的神魄分离或者消散,纯粹的雷劫心自然能为他所使,或者被镇压在雷塔。 但是没想到,梁翊辰的神魂没有消散,反而突破了雷劫心成就了雷煞天神本尊。 青龙也说不出,是好,还是不好。 毕竟雷煞天神是青木神域的暗力量,用不好,来一场惊雷天劫摧毁一切,用好了,同样能守护青木神域万年太平。 梁翊辰轻轻扬了扬眉。 看到被神将们围在中间面不改色的青龙,情不自禁想起他在天宫向众人宣布,他要迎娶花枝仙子为妻时的神采飞扬。 胸腔里的心再一次蠢蠢欲动…… 梁翊辰暗暗冷哼一声,再不去想他和清儿的过去。 “打不过你,我就放了清儿,如果传出去,本神君以后如何执掌神域?”青龙凝视着梁翊辰,缓慢而坚定地说道:“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可能答应你。” 梁翊辰冷冷地看着他,“你想怎样?如何才能放了她?” “随我来。”才进了大殿门口,青龙就停下了脚步,“我把她藏在了天宫里的某一处。本神君早晚会亲自迎娶她入后宫。如果……她愿意随你走的话!” 梁翊辰拔腿就往里跑,声音抛在青龙身后响起,“带不走她,我就砍了整座天宫!” 青龙身躯一震,梁翊辰已消失在殿门后。 吱呀一声,两扇白玉大门轻轻关闭。 神将们从四周飞来,聚集在青龙身边,眼睛却死死盯着广场上的一汪池水。 水里显现出梁翊辰迈进了花园宫殿里的身影,玄袍飘扬。 “神君,你说仙子真会跟他走吗?” “我不知道。” “哎……” ……… 天宫很大。所有房间找遍了也无果。 梁翊辰的心已经凉了半截,只差最后一处了。 他默然迈进了后花园。眼前灯火璀璨,楼合亭阁掩映在花木山石之间。只见花廊的深处有一座极为雅致的宫殿,执宫灯的仙女在半空中飘摇。 这里不过是布下了诸多幻阵。那些亭台楼阁,有的真,有的假,他定睛一看,心里已有了底。 只是这座宫殿依然感觉空寂,梁翊辰失望到了极点! 他打算绕到后殿离开,忽觉一缕微风吹过,泠泠轻响似水波嶙峋,眼前一幕细密晶莹的珠帘挡住了通往后殿的方向。 梁翊辰猛然惊醒! 他拂开珠帘,看到一面鲛丝屏风遮挡了错落有致的布局,妆台,圆桌,书案,躺椅,睡榻。 远远看去,有一女子正对镜梳妆,手中的玉梳缓缓梳理着长长的发丝,屏风透出朦胧的身影,每一个动作都能入画。 梁翊辰呼吸一窒,就愣在了屏风后,他恍惚地望着她,似怎么也看不够。 此刻方才明白,做回花枝仙子的清儿究竟有多美,令青龙如此等她回来。 清儿似乎察觉到有人,唤他进殿的声音柔软和气,并不生硬冷漠。 梁翊辰暗想,不如就直接抱走她呢? 他终于迈过屏风,看到清儿坐在一张天龙盘卧的椅子上,椅脚踏着祥云,龙面叱咤之气扑面袭来。 她单手撑颌,浅碧色的裙摆像条鱼尾般拖曳在地上,威严叱咤的宝座与娇柔美丽的女子形成绝妙的反差。 这便是曾经的花枝仙子?他一道闪雷劈下的那枝花枝?那么美丽,他还来不及多看几眼就被青龙捞走,日夜与她相伴。 梁翊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梳妆打扮,心软的一塌糊涂。 清儿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梁翊辰方才清醒过来,对她微微一笑。 男人笑起来的时候,尽显威仪和煞气。 清儿倒不觉得煞气袭人,就像是认识他很久似的,及自然地开口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呀?” 梁翊辰心里一酸,明白了青龙话中的意思。轻轻回她,“我叫梁翊辰。” 心里却暗暗说道,从此生生世世,不论你记不记得的我,我都会陪着你。 清儿的动作微微停顿,又继续梳了下去,“梁翊辰?我不认识。不过你身上的天光似乎是那一道雷闪,你终于突破了雷劫心的束缚,凝实为人形了?”声音温柔动听。 “是。” 她站起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幽幽一叹:“我都快认不出你了,不知道你可还记得我?” 梁翊辰闭了闭眼,掩饰住眼里闪过的愤怒与无奈。 他能记住的,惊雷一闪劈开花枝时有瞬间的清凉感。 那次他太天真了。 瑶池,水也。落花,淫旎也。 早知如此,他不会在那时候划过闪雷。可谁又能想到,当时青龙正在瑶池里沐浴呢?更没想到青龙竟然从瑶池中带走一只花枝呢? 如今的她,什么都没忘,只忘记了自己。 冲动之下,梁翊辰就抱住了她,清儿只觉腰间一股疼痛,低呼一声,扑进了他怀中。 第216章 你若嫁与他人,这心留着何用!? 一股幽香入鼻。熟悉的气息似乎唤醒了身体的记忆,令她情不自禁地变得柔软,手却用力一推,“放开,我是神君夫人…” 话还没说完,梁翊辰心头一疼,捏着清儿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下去。 清儿嘤咛一声。脸染了一层薄薄的红晕,目光渐渐变得迷离。等到能喘气时,条件反射地抬手就抽了梁翊辰一巴掌,“放肆!你敢轻薄我?” “啪”的一声脆响,梁翊辰没躲开,生生挨了。 清儿咬牙切齿地说出了后半句话,“不要脸!看你身上的神光已是天神之体,怎能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呢!?怪不得神君要镇压你!你才突破雷劫心出来就想引诱我背叛神君!休想!” 声音并无半点气势,眉宇间聚着一抹娇嗔薄怒反而更添媚色。 那句“不要脸!”多么熟悉啊! 他初识清儿时,她也是这么骂他。可如今,她却真的在骂他不要脸。 梁翊辰的眸色一点点变得暗淡,悲哀无比,“你是治愈仙子,却解不开自己的迷障。你记住了青龙,却唯独忘记了我。青龙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 他心里存着一念希望,多希望清儿说一声,“翊辰~我就是想气气你!谁让你这么晚才来接我!刚才在逗你玩呢~” 他立马带她离开天宫,谁也别想拦他。 她想做仙子,他就在神域陪着她。 她想下凡度过为人的一生,他也陪着她。 前世今生,生生世世,他都陪着她。 清儿灿若星辰的眼眸望着他缓缓摇头,却说道:“既然你来了,就把雷劫心留下。” 梁翊辰挺直了腰,心一点点下沉,“为何?” 清儿轻轻叹息,“神君收复了你的雷劫心再镇压,雷塔散出的金色光芒才能常年不灭,方能威慑四方。这样青木神域再也不会遭惊雷天劫的袭卷,我作为神君的夫人,当然要助神君一臂之力。我放你走,便是辜负他。” 梁翊辰听着这话。心都快碎了。 “劈开花枝的瞬间,我就不再是惊雷天劫生出的雷劫心了,因为那一瞬间,我在云端,你在瑶池。你我之间遥遥相望,你早已入了我的心,我的魂。” 当初他肆意挥洒剑气劈了花神木,花枝无意中得了灵性生了清儿。不经意之间,剔透的金色琉璃心中却印了她的身影。 一切因她而起,也一切由不得他。 她是青龙的妻,他也就没有了护她的心。 如此,留这心又有何用呢? 梁翊辰黯然。这是他的命吧。 他低下头看她,悲伤道:“清儿,你这样迷障了心智嫁给青龙,不觉得是种羞辱吗?” 清儿心神一定,推开他道:“羞辱?你这颗雷劫心才该觉得羞辱!你怕是还不知道吧?神君早已暗中下令,天兵天将捉拿伺机归天的雷劫心,你独自跑到天宫,不是蠢吗?还有,我不是清儿,我是青龙夫人。” 梁翊辰抽出雷鸣剑,剑光一扫,清儿只觉面门袭来一股剑气,直逼得她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眼眸已有莹莹泪光,身后的屏风被削成两半轰然倒地。 “到底是谁犯蠢呢?好,神君的夫人。你就这么轻易放我近了你的身,是以为我不会伤你呢?还是从没想过我能伤你呢?” 清儿被问得着实一愣。 是啊,她怎么就随口放他进来了呢?怎么就不知不觉被他轻薄了呢?自己真是没有一点警惕心。 她别过脸,低头对着脚尖,低声骂了句:“该死的采花贼。” 似乎有那么一瞬,梁翊辰觉得她还是当初藏在千月居里的小姑娘,他夜探闺房,她骂他是采花贼。 想了想,手掌聚起一团金光,“啪”地拍在了雷鸣剑身,霎时间剑体生出了一柄匕首。 那匕首通体黑金色,正是他们落在凡间时,他送她的那柄。 “这个……你还记得吗?” 梁翊辰心里带着气,随手一扔,“啪嗒”一声,匕首就掉在了清儿脚边。可下一秒,就被裙摆下的一只绣鞋踢开了。 “……” 哎!傻猫!中了迷障都不知,还耍小猫脾气呢。 梁翊辰只好先投降了。他蹲下身,捡起匕首双手奉到清儿手中,缓缓说道:“青龙夫人,就当本座送你的新婚礼了。” 他不信清儿触摸这柄匕首时没有一点反应。 清儿犹豫了片刻,在男人过分真诚的压力下,只好眼皮都不抬地接了,拿在手里看了又看,淡淡说道:“不错,这一看就不是凡物。” 梁翊辰的心彻底凉了。如今她是一点也不记得了。 忽然,匕首又搁在他眼前,清儿淡淡说道:“还你吧,别贿赂我。全神域都在捉拿你。既然你在这里现身,我不会放你走,除非你把雷劫心留下。” “你当真以为你能拦得住我?”梁翊辰急了。 “你为了青龙都这么大义凛然了吗?他守护青木神域是神君的职责所在,与你无关!他情执深重,你就要任由他摆布吗?只要他想要的,你都要帮他吗?” 清儿脸上流露荣耀之色。 “他是我的神,他想要的,我自然会辅佐他!” 梁翊辰心如刀绞,步步后退,清儿却步步紧逼,拿着匕首对准他:“雷劫心,该是你的荣幸才对,我不会放走你的。” 梁翊辰的眼睛渐渐红了,“当真?” 清儿一阵娇笑,“难道还有假吗?” “好,我便如你所愿。” 清儿骄傲地挺直了腰板,优雅地朝梁翊辰摊开掌心,就等着他奉出雷劫心。 岂料,身体瞬间被男人抄抱到榻上,清儿惊得瞪大眼睛,急忙大喊:“啊!?你做什么?!我……我可是青龙神君的未婚妻!你……你休想胡来!?” 梁翊辰剑眉紧紧蹙在一起,咬牙脱掉了外裳,“你想要我的心,我给你。” ? 怎么给?这么给吗? 男人欺身覆上,清儿只顾着推开她。拉扯间,俩人姿势如此暧昧,清儿脸瞬间烧红了。 “别……别这样!停!停下……” 眼看着男人衣襟敞开,胸膛的肌肤袒露在外,隐隐的金色光芒从他肌肤上渐渐浮现…… 第217章 殊途不同归,我不能陪你了 清儿下意识就闭上眼睛,羞愤不已,“不!不!我不要你的心!” 梁翊辰呆了呆,喃喃道:“羞猫!这点儿倒是没忘。” 他索性按住了她的手腕,“这次……别拒绝我!我只有这一次机会了,万一被青龙发现,我的神魂会再次被拘走压在镇雷塔,连自由都不会有。” 清儿满脸茫然,手悄悄摸向了匕首却不知所措。 突然,一只强有力的手握紧了她的手,似乎帮她做出了某种决定。 “呀!” 清儿一愣,转眼间,梁翊辰将她手里的刀刃对准了自己胸口。 ? “你真的记不得了吗?在青木国的时候,你说你身为玄女有任务去做,无论我怎么恳求你留下,你说什么也要离开我,那时我也是这般拿着它……” 话未说完,清儿眼圈莫名就红了。 是了。那时他就是这样握住她的手,自己扎进了胸口,求她不要离他而去。 这一次,刀刃顺着胸膛刺了下去。梁翊辰闷哼一声,偏过头,闭上了眼睛。他只得顾着吸气,疼得连声音都叫不出来了。 胸口淌下鲜血,一缕温暖的金色光芒从伤口露出来了。 “如果你在天宫等着成为青龙夫人,我还要这心做什么!?看它痛么?还不如给你,散了我的神魂……” 天呐!他这是要把他的心挖出来吗?! “啊!!不!”清儿吓得疯掉,在他胸前挣扎着嘶声大叫。 梁翊辰很明白,雷煞天神敢和掌管神域的青龙叫板,即使他现在是天神也难以服众。 雷劫心顽劣至极,就算不再袭卷一次神域,青龙也不会允许它归天得自由,打不过,大不了两败俱伤,强行散了他的神魂再镇压也不是不行。 如果最终逃不过这样的命运,他宁愿把自己交给清儿。 梁翊辰眼眶含泪,喃喃自语:“虽然我会消失,但这颗雷劫心融进你的灵体,至少你还能记得我,是不是?殊途不同归,我不能陪你了……” 清儿懵了。她从来没看到过一个天神卑微的时候。 “能让你想起我,我便没了遗憾,我求你,求你……帮我。” “不……” 清儿下意识喃喃自语,头疼欲裂。 “我要你交出雷劫心,你交了便是,干嘛要跟我说这么多!!?” 梁翊辰惨淡一笑,双眸瞬间金光闪烁像夜空划过的闪电,又像一柄剑插进了清儿心上,心疼得她浑身发抖。 泪水控制不住地往下涌。 忽然脑中就闪过一个片段,男人穿着黑金铠甲骑在马上,傲视着数百将士。她记得他总会亲密地抱着她,那么漫不经心,永远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刀刃划破的心口沁出鲜血,她想都没想就覆上了自己的唇。舌尖舔去那点血,嘴里一片腥甜。 好像……她也曾这样为他疗伤过…… 看着那道伤痕渐渐合拢长好,清儿伏在他胸前,“我虽然拿了你的雷劫心,却做不到看着你死,这样……就算咱们两不相欠吧。” “也好。” 梁翊辰不再多说,手掌心已托起一团剔透的金色雷劫心,外层泛着圣洁的光芒照得周围纤毫毕露。 只是男人的容颜在金光中荡漾着,渐淡着,他声音低沉又温柔,“如果这颗思念你的心,能消除你心智的迷障,我只盼着是你……” “放开她。”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梁翊辰与清儿同时转过头。 青龙从空间裂缝中一步迈了出来,绣满金纹饰的衣袍上浮现着一层神光,耀眼得令人难以直视。 他眼神一直盯着那颗雷劫心,才走近几步,雷煞神迫人的威压令他停了脚,只得握紧了负在身后的手。 淳和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怒意,“她是我的女人。如果你不想被本神君强行散走神魂收了雷劫心,就别碰她。” 那丝怒意针对着梁翊辰散发着神君的神压。 “你的女人?神君现在为了职司,为了大义,连女人都利用吗?” 梁翊辰神色瞬间变得阴寒煞气,手心却已经感到微麻,雷劫心快拖不住了! 青龙被说的羞愧难当。 “她既然没跟你走,那就别怪本神君不放手,若不是你当初携她下凡,清儿又岂会经历情结,我与她早就结缔天礼了。” 梁翊辰哈哈哈大笑,片刻后收了声,“好好好,神君别说什么为了清儿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你是在等着我挖出雷劫心再出手吧?!” 青龙眼瞳一闪,面不改色说道:“拿来。” 清儿翻身拦在了男人身前,逼得青龙刹那间收回了释放的神压。 梁翊辰面露惊喜,她想起来他了嘛? 岂料,青龙伸手一挥袖袍,雷劫心就飘到了青龙手心,随之而来一股凌厉的剑气朝他面门呼啸而去。 青龙偏头躲开,笃定道:“如此散了你的神魂,方能镇压顽心,雷煞天神休要怪得本神君啊!” 他五指用力一掐,金色的琉璃心应声破碎! 眼看着,一抹虚影瞬间四分五裂,神魂被撕裂的痛楚传来连连惨叫,逐渐散成金色光点消失了。 这分明是公报私仇! 神魂消散的最后一眼,一袭青影闪过,抱住了他。 是清儿!? 梁翊辰难过无比。 这一世,他们又无缘在一起了。 可他没有办法。眼前又飘过了在乌云中暗无天日的岁月。 “啪嗒”一声脆响。雷劫心散落在地,四分五裂。 刹那间,清儿双眼空洞,像是受到了极大刺激! 木讷地看着碎块散开一线金光逆流,顷刻间竖成一道水帘幕,记忆与思念像浪潮卷裹住清儿的身体,渐渐形成一层金刚结界。 “不要消失!翊辰!” 清儿凄厉的叫声在整座天宫回荡着。 她浮立在半空,衣裙幻为一片片飘荡的金光灵气,目光盯着梁翊辰那快要消失的一角玄袍,却怎么也抓不到它。 “别走……求求你别走……” “都是我不好,是我迷障了心智忘记了你。我追着你的神魂回到神域,不是为了看你神魂消散的……” “呜呜呜……” 清儿已是泣不成声。 第218章 不逗你了,笨得要死 梁翊辰的神魂消散时,最后的剑气带着愤恨与毁灭万物的戾气炸开!他要拿他们做陪葬! 青龙心头一凛,神光涌出护体时已经晚了。 一团金色光芒在眼前炸开,强大的力量瞬间撞上了青龙的胸口,直接将他推出了宫殿。 “神君!”神将们纷涌上前。 青龙摔倒在地上,狼狈不堪。 神将们赶忙拖着青龙后退了数丈,异口同声地愤愤不平道:“我等保护神君和仙子,雷煞天神这般不讲理,我们唯有抵死对抗!” “哎……” 神君在天神的力量面前真是不堪一击啊。 青龙神色复杂,“他还真敢赌啊。他已是天神,我们哪里伤得了他。” 神将们顿时闭上了嘴巴。 他苦笑起身,回头一看,宫殿里像亮起一团金色光芒四射,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 还没等外面的人看明白里面发生了什么,那团金光如浪潮冲天而起,“轰”的将殿顶炸成了碎片。 “不好!仙子还在里面!” “什么情况!你们随我快进去看看!” “等等!那是什么!??” “?” 刺目的金光让外面人看不清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仙子?!仙子出来了!” “真的!就说仙子是治愈系的仙子,肯定没事啦!” 众人眼前一亮,清儿手持雷鸣剑,默然无语地走出了宫殿,前尘往事排山倒海地涌进她的脑海。 一股恨意抓挠着心脏令她焦灼难耐。 剑光一闪,手里雷鸣剑搅动起金涛海浪,剑尖直指着青龙和众神将,大怒道:“我跟随神君千万年,也曾以命为你和你的天兵天将疗愈,我已报化形之恩!青龙!这雷劫心你休想拿走!我决不要他死!” 清儿真的气炸了,不叫神君,直接叫他青龙。 青龙喉间一哽,别过了头,却不肯替自己辩解半句。 神将搓着手嘿嘿干笑,“仙子啊,你误会神君了,他其实也为了你好,只是想看看这雷劫心到底有多纯粹……” “住口!!”清儿握着那颗暗沉的雷劫心,心里难受得要死,“早知道会有今日,我就先替他砍碎这天宫!” “清儿,这事不是你想的这样,雷劫心是逃不过被镇压的命运!”玄明看着脸色发青的神君和讪讪的神将们,硬着头皮解释。 真是撞到了枪口上,清儿正无处发泄怒火呢。 她扭头怒斥,“玄明!我下凡经历情劫是我的事!我想和他在一起怎么了?我喜欢他怎么了?我哪里碍着你们了?” 众人面面相觑,全都看向了青龙神君。 “若没青龙的强娶,我们千万年之前就该在一起了!!”清儿越说越伤心,眼睛渐渐泛红,“我下凡经历无数轮回,与他相遇的两世加起来也没几年。我追着他的神魂才回了青木神域,不是为了做神君夫人!我和他总是阻碍重重难在一起,如今你们竟然强行散了她的神魂!?你们太过分了!” 青光一闪,空中响起清儿愤怒的声音:“青龙,我不会嫁给你!永远不会!!!!”说完就奔入云海深处。 清儿就这么走了,青龙环顾着神将们,晒然笑道:“好了!都看够了吗!?不就是清儿逃婚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青木神域比她美貌的仙子多的是,瑶池里还有藻仙子呢。” 哈哈哈哈!神将们哄然大笑,却也放心了。 “神君!瑶池何处无仙子呢?何必采摘一枝花!” 青龙苦涩地笑了。 “你们不懂罢了,本神君也是为了她好。” …… 太阳偏西,沉入了远山。 暮色降临,繁星一点点明亮。 镇雷塔顶空寂无人,清儿摊开手掌,看着暗淡无光的雷劫心涌然落泪,“翊辰,我会守着你,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她不知道。 从此,他将永远消失。 从此,让她只能带着他们的记忆,叫她怎么活! “我不要!翊辰!不要!我不想做什么仙子了,我不想在回忆里见你……” 清儿不甘心地哭闹起来,回应她的是窗外一阵风声。 “翊辰!你在镇雷塔最安全!这回再也没人能带走我了,我只做你的守护神将,守着你万年!” 眼泪不争气地掉落在雷劫心上,忽然金光一闪,从她手中消失了。 “不逗你了。笨得要死。” 话音未落,身后一双手臂绕过来拢她入怀。 低沉的男音贴在她耳边呢喃:“我真的听不下去了。” 清儿一惊回头,“你!?唔……唔……唔……” 梁翊辰捂住了她的嘴。汹涌的眼泪瞬间浸湿了他的手掌,烫得他的心一缩一缩的。 清儿一惊,上下打量着他。 眼前星星点点的光化为五彩缤纷的气流,渐渐聚成了梁翊辰的身影。 男人挑了挑眉,故作轻松地说:“砍得好!早就嫌青龙碍事,你砍他才能让他自己明白破了情执,” 谁叫青龙让他悬着一颗心去赌命的?清儿愤怒,比他动手更能让青龙死了心。 清儿愣得像一只呆猫,一时间不敢置信。 梁翊辰忍着笑,“想不到我的清儿手拿雷鸣剑砍人的样子英气逼人,以后我教你练剑! “你……真的没有消散?” 梁翊辰捏了捏她的脸,被她担心的样子取悦了,开心地笑了。 “雷心已经与我分离了,不用担心。” 清儿还有一堆问题要问,但梁翊辰才不给她机会,低头吻了下去,清儿慌忙捉住他的衣襟,突然觉得不对劲。 梁翊辰没有心跳!? 看到她睁大的眼睛,梁翊辰捉住她的手放到了腰间,戏谑地说道:“认真一点。” 这时候可不适合亲热,清儿想推开他,却听他低声说道:“别,我想你。” 清儿身子一软,勾住了他脖子。男人的气息缠得她透不过气来,吻,凶狠地快要吃了她似的。 梁翊辰心里酸痛,低声喊她的名字:“清儿,别再赶我走。不然,我所做的一切就没了意义。” 清儿咬住了他的肩,唇移到他耳边热气扑来,“对不起……” 第219章 瑶池共浴 梁翊辰浑身一震,疼得呻吟了声,用力抱紧了她。 清儿还是扒开了他的衣襟,只见平滑的胸膛没有丝毫起伏!她惊得尖叫,“你的心呢?” “哎……倒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怎么回事?快告诉我!” “我不是什么雷煞天神。我是你的翊辰,你若成了青龙夫人,我就一点牵挂都没有了,或许那时候,我的神魂也就真的消散了……” 清儿忙堵住他的嘴,“别……别卖关子这么说了,我害怕……怕你真的消散了……” 她终于问他了,“你的雷劫心呢?” 梁翊辰一本正经地告诉她:“我也不想瞒着你。我答应了青龙的条件,心甘情愿将分离了神魂的雷劫心给他镇压,这样我还能和你在也一起,我就同意了。” 清儿仍有点不相信,“真的?” “真的。” “我主动奉上压在这座镇雷塔,青木神域永远不会再遭天劫。青龙才会放心我的神魂到处游去,让我付出什么代价都行!” 清儿心里担忧,生怕他被风一口气吹散了,激发了战斗模式。 “那我就拾起你的雷鸣剑,守在这镇雷塔千万年,谁来也别想欺负我的男人!闯塔者,杀之!见者,杀之!” 哈哈哈哈!梁翊辰被她的蠢憨逗得发笑。 “你终于肯说我是你的男人了?” 清儿满脸通红,嘟囔道:“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梁翊辰却并不接话,偏过脸恶狠狠地说:“我不想你成为青龙的夫人。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不过是青木神域的一只守护神兽罢了!好意思和我抢女人?” “噢!我明白了。难道你在意?你在意我之前说自己是青龙夫人?” 青龙夫人这四个字打击的梁翊辰半晌没吭声。过了片刻才说,“哼,反正这次我重回青木神域了。我不想,也不能再看到他带走你!更不给他迎娶你的机会!或许,这也是我在凡间遇见你时,总有种想抱走你,想抢走你藏起来的执念吧。” 清儿环抱着他的腰,逗趣他,“狗样儿!你是狗吗?!还要把我藏起来?!我又不是东西!?” 梁翊辰顺势说道:“嗯,藏起来。说好听的叫金屋藏娇,说不好听的就是狗喜欢藏爱吃的骨头……” 清儿脸埋在他胸口,痴痴地笑骂。 “你才是狗骨头!” “我是狗,你就是狗骨头!” “滚~滚~哪有说仙女是狗骨头的?” 哈哈哈!梁翊辰大笑道:“你上当了,小狗骨头。” 清儿气结,二话不说就咬住他的唇,疯狂吻着他,含糊道:“闭……嘴!你……还说上瘾了……” 猝不及防的吻让梁翊辰浑身一震,小姑娘从没这般大胆地吻过他,反倒让他愣了半晌。 “翊辰,你害羞了?!我早发现你害羞的时候总是偏过脸,不敢看我!” 梁翊辰也不甘示弱,冷哼一声,玄袍轻飘飘地从身上退去,宽肩细腰,配着那张俊美的脸,让清儿神色迷离得不能自已。 梁翊辰啧啧几声,一把捞她到身前,“换谁害羞了?过来!”他揽过她的盈腰,低头就咬她敏感的耳朵。 熟悉的气息让清儿难以抵挡,阵阵酥麻从脚尖升起,“你……想在这里做什么……” “你说呢?” 天呐!这里是镇雷塔,虽说是他的地盘。 但是…… 梁翊辰的手极自然地抚摸到她平坦柔软的小腹,微微一笑说:“在凡间的时候,我就在想,什么时候才能让你给我生个小清儿,或者……生个小翊辰?” 清儿脸色瞬间暴红!娇羞地推搡着他:“当年是谁在传说梁少将不近女色,定是瞎了眼吧?其实……你一直对我虎视眈眈!你个淫贼!” 梁翊辰也不否认,坦然道:“不是不近女色,而是没有遇到心动的人。” 清儿慌乱地想转移话题,梁翊辰却握住了她的手,“跟我来。” ? 金光乍现,令人难以直视。 再睁眼时,空间翻转,二人已经站在拱桥上,天上繁星密布,脚下灵气氤氲。 清儿抓住了栏杆,梁翊辰从身后围上来,将她困在胸膛与栏杆之间,轻笑道:“当年惊雷劈开花神木,你化形未完掉入这片瑶池才被青龙捡走。等我化形后,便是来晚了。后来我苦苦寻觅,偶然在天宫发现了你,一怒之下,赶在青龙大婚之日偷偷带你落入凡尘。你明明就是我的女人,我都不知道青龙和我抢你做什么!?大概神兽的口味独特了点……” 清儿听得直笑,梁翊辰低头堵住了她的嘴。 等她反应过来,他捉住她的唇久久深吻下去,“你说,天雷和花木会生出什么样的宝儿呢?” 唇齿间流连着翊辰的气息,清儿想回答又被吻住了嘴,转瞬间,他搂着她的腰落入了这片瑶池中…… 她攀附着他,彼此的身体几无空隙。 不等清儿反应,梁翊辰的吻就顺着她胸口下移,“你说,如果是小清儿,她也会像你一样清美如画吗?她浅浅一笑就能颠倒众生。她会是天底下最良善的小小姑娘,一生荣华富贵,自在无忧。等小清儿长成窈窕淑女,上门提亲的男子我可要好好把关!为她挑一位良人,她若不满意,多几个也行。如果是小翊辰,我就教他习武弄剑,将来统帅三军南下戍边,保卫子民……” 梁翊辰喃喃说着,清儿恍惚地听着…… 漫天星光如碎银般撒满了天穹。晚风拂过瑶池的水面泛出浅浅涟漪,灵气氤氲中,耳边渐渐只有男人的热息…… “清儿……我爱你。” 翊辰轻轻唤着她,眼里映着灿烂星辰和她的身影,热情与温度填满了清儿的身心。 “唔……翊辰……” 清儿眉心微蹙,用力抱紧翊辰时轻吟一声。她像一只小小的奶猫,承受着他带来的痛楚与欢愉。 她只能柔弱地缚住他,如丝缠绕,万千柔情。 “你是我的,生生世世都是。” 梁翊辰闷哼了声,巨大的欢愉破茧而出。他摁着她的背,用力之大几乎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 “你说……咱们的宝儿叫什么名字好呢?” 清儿只觉头晕脑眩,眼里泛起点点泪光,伏在他身上再也无力。 浅浅的吻从清儿的脸颊移到唇上,他意犹未尽地舔弄着并不深入。手比瑶池的灵泉水更轻柔,在抚摸中清洗着她的身子。 不知过了多久,梁翊辰玩着她顺滑的黑发,轻声问道:“清儿,你想过以后咱们怎么过吗?我不会让你一直在镇雷塔守着我。” ? 清儿不解,“不过……以后好像没别的事可做了。” “青木神域只能容灵体永存,即便我是天神之体也一样。虽然万年长生,却不能孕育出生命的……” 清儿伏在他胸前懒洋洋地说道:“那我们还落入凡尘,生儿育女。短短数十载,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嘛。” 梁翊辰愣住。 他想,原来不知爱一个人会怎样。 现在他知道了。 梁翊辰似又回到了惊雷天劫的那天…… 低沉的声音在清儿耳畔响起:“那天我发誓要找到你,我劈开的花枝,凭什么被别人捡了去?我偏就想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好,我永远留在你身边不走……” 清儿不觉微笑,沉沉睡去。 小腹中渐渐蕴含了一团朦胧的青色光华,五颜六色的神魂飞入腹中聚成一个透明的人形…… 第220章 重启前世的剧本 醒来时,清儿身边已无梁翊辰的踪影。 ? 她微怔了一瞬,面前的屏风遮挡了微光,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还来不及思考,“吱呀”一声门响后,走进来几个人,说话声也跟着传来,“梁统帅出军将满一年,他不仅没有击退镇南戍边的炎军,反而让炎军攻进了镇南,梁统领罪该问斩!” 青木皇一口气问道:“梁翊辰如今行军何处?镇南戍边被攻进多少里?将士伤亡如何?” 张相回道:“陛下,不管他现在如何,单从戍边送来的消息看,如果攻打顺利,那炎国大军应该早已有退军的迹象,岂能驻扎在戍边不走?居然还聚集了五十万兵马,定是梁统帅遭受重创,陛下应紧召梁统帅回宇都问罪!” 我的天呐?!清儿惊得捂住嘴不敢出声! 她这是仙女下凡重回到青木国了?回到了梁翊辰率军去戍边征战的年份?! 她还记得,这天收到了翊辰戍边战败的消息?! 难道要再来一次吗!? 这时,青木皇的声音传来,“镇南戍边八百里急报是哪天出发的?一路换马不停,消息送到宇都城也要十五天吧?半个月前的消息,你们怎么就判定梁翊辰兵败?要知道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寡人等着,等着看炎国投降割二十座城!” 他袖袍一甩,转身叫来肖统领,“你速派人去镇南戍边查探消息,要快!寡人怀疑有人从中作梗,才导致戍边消息无法传回。” 肖统领揖手道:“陛下放心,卑职这就去办!” 清儿掐算着时间,该来了! 果然,一人推门进来送信! “陛下!梁州刺史报——!四万炎军以小股兵力攻向梁州城已有十日!梁统帅下令梁州府兵连日烧山,方圆数百里外一片荒凉!炎军入境此处必然会断了后援,似有撤退的迹象!” 清儿顿时瞪大了眼睛。 刺史报信与上次完全不同,过去的一切都会从这里改写?!到底怎么回事?她恨不得插翅飞去镇南看个究竟! 宸阳殿顿时炸开了锅,臣子们的惊喜声大得能把殿顶掀飞。 青木皇腰板挺立,仿佛是自己打了胜仗一般,微笑道:“诸位爱卿,寡人说了,战报信息迟缓!梁统帅果然没让寡人失望!” “陛下英明!” “陛下英明!” 此起彼伏的奉承声让清儿懵了,上一个前世剧本里,梁州城夜袭时被围剿,炎军靠的就是城外围的山势能埋伏。 这次倒好,翊辰索性一把火烧个干净,都不给炎军围城的机会,反而一路追着猛打,可以说是赶尽杀绝! 意识到这一点,清儿简直欣喜若狂!翊辰显然和她一起下落到凡间!甚至还改变了原有的轨迹! 新剧本吗?清儿心里乐开了花。 她全明白了!梁州城不会再被夜袭!她也没理由再去镇南找他!更不可能被火鸟抓去炎国!她和高煜也不会有交集!大战一路告捷就是在告诉她,等他凯旋! 激动中,她蓦然惊醒! 颤抖着指尖探向脖子,青珠消失不见! 哈哈哈哈!她!终于不再是青龙玄女了!她也不用召唤青龙神君,在这个美好的国度里,她只是青木国的玄清公主!她能拥有普通女子的幸福! 想起翊辰在瑶池中与她的对话,手不由自主就摸向了腹部。 翊辰,快回来了吧!? 时间到,果然又一人来报! “陛下,我方大军初至镇南时发兵迎敌,把炎国打得退回去二十里,歼敌一千五百名。卑职十天前和梁统帅分别时,他已经开始乘胜追击到了炎国边境,准备杀个片甲不留!” “十天前?!”那刺史有点惊喜,“我们是十五天前赶回来的,那时候炎军正在攻打戍边。卑职急着赶回宇都城送情报,苦于道路封锁延迟了,这会儿有送来新消息,多谢了。” 朝堂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欢呼。 “陛下!是老臣多虑了!打仗靠得也是势气!就目前的情况,梁州府兵毕竟是府兵。依老臣之建,此时应再另派大将增兵支援,梁统帅一鼓作气拿下二十座城池也并非难事!” 朝堂上仍讨论不断,不傻的人都明白,梁统帅迟早凯旋而归迎娶玄清公主,朝堂上几方势力谁都想借此机会拉拢梁统帅,毕竟是位高权重的驸马爷。 最后青木皇下令道:“传寡人口谕,钦点朝内定北大将军后援,务必率领精锐兵马尽快前往炎国边境与梁统帅汇合,只可多,不可少!” “陛下英明!” “天佑我青木国!” 青木皇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大臣们识趣地退下。片刻后,宸阳大殿又恢复了安静,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还不出来?” 清儿噗嗤一笑,倚在屏风后藏着早想出来了!才迈出一步,就听父皇声音又传来,“寡人的神魂出窍才能进入另一片空间,当年也多亏这种能力,才能与你在恒古青木下一见,父皇一进大殿就知道你藏在哪里,还为假公主的事生气呢?那是故意做给戏群臣看的嘛~” 清儿呆愣在原地。她再不敢置信,可也是真的回来了!父皇的话一个字不多,一个字不少。 她清晰的意识到,前世剧本的重启,她和翊辰已经偏离了原有的轨迹,他们好像是在控梦,改变了这个虚幻梦境的发展! 没有听到清儿的回应,青木皇催了声,“过来吃茶点,这里放了你最爱吃的白茶酥饼,刚烤的。” 清儿内心激荡着,身影缓缓挪出屏风,脚尖轻点几步就迈到龙椅后,小拳头轻柔地给父皇捶背,语笑嫣然道:“清儿不过是担心父皇劳累,躲起来想给父皇来个惊喜,这不~给您捶捶背~” 青木皇忍着笑,丹凤眼舒服地眯了起来,满脸享受的样子。 父慈女孝,整个恢宏的大殿里父女俩对看一桌奏折,一壶热茶,一炉香薰,满殿青烟袅袅。 这次清儿专心给父皇捶背,没再偷瞄他手里翻阅的奏折,心里感慨万千,即使这个前世虚幻如梦,父皇也是给了她一身骨血的人…… 第221章 同落凡尘 恍惚中,手上的功夫不知不觉就慢下来了。 “清儿?” 青木皇提醒了她一句。 清儿回过神,连忙取了书案上的茶杯,应道:“父皇~您喝茶。” 青木皇接过递来的茶,看着她温和地说:“清儿,你坐下,父皇有话和你说。” 清儿听话地照做了。 她也很好奇,返回前世轨迹改变后,父皇有什么话说呢。 青木皇目光慈祥地看着清儿,将近二十岁的她眉眼妩媚,与刚回宫时相比的确少了几分绝尘之气,不禁感慨道:“你出生的时候,小得父皇一只手掌就能托住,再相见时却是个大姑娘了,这一晃二十年过去,父皇也老了,只可惜没能陪你长大。” 清儿心里偷笑,我早知道你会这样说! 她与梁翊辰上天入地,经历了前世今生种种情劫。 小姑娘终有长大的一天。 此刻她的回答已不再如当初,“清儿理解父皇一向以国事为重,娘亲也一样理解您,再说了,她可是鸣鸾殿的仙女呀~怎能一生留在宫里,她和父皇给了清儿一身骨血也是清儿的福分,父皇一点也不老,如今清儿回来晚了,还来得及陪在您身边~” 青木皇内心感动,笑着说道:“好好好。你能理解,父皇真是欣慰。 女大不中留啊,清儿在宫里陪伴父皇的时日却也不多,等梁统帅凯旋归来,父皇就为你们正式赐婚。” 清儿脸上染了一片红晕,心道,自己说了和上次不同的话,父皇的回应也跟着发生了变化,这里不再是她的前世,而是她的“新”世界。 清儿眼中透出温暖的笑意让青木皇心悦,“过完年,清儿快满二十岁了,生辰还是要大办特办!如果梁统帅早日师班回朝,怕是清儿在宫里最后一个生辰了,想要什么生辰礼?父皇统统满足你。” 清儿心里雀跃,脸上浅浅一笑,“父皇,清儿什么都不要,愿父皇身体健康,愿国泰民安,更愿青木国在父皇的治理下,繁荣昌盛,太平万年。” 青木皇似有一瞬的愣神,转而恢复了表情,“清儿不愧是青木国第一公主,虽是女儿家却识大体,担得起父皇授封的金册宝印。等父皇处理完军情,赐予你一块封地,任你自行基建发展可好?早几年,你朔皇兄居然拿封地来做生意,虽无过,却也无功。” 这话多少有点埋怨明王朔志向短浅。 提到朔哥哥,清儿就想起在现世那个被说不务正业的林清朔。果然,人与人的缘分真是千丝万缕,妙不可言。 她没忘记这里是青木国,身为皇家的女儿也要跪地谢恩。 父皇给什么,就拿什么。问,就是喜欢。 此时此刻,她已经没了去镇南的心思,也就不好再打扰父皇批阅奏折,行了礼就退了。 出了宸阳大殿,果真还像那天一样。 天上仍然飘着雨雪,雪屑如细,脚下的青石板小径被一点点浸湿。 清儿深深吸了口青木国的空气,环顾四周,仿佛那年初回皇宫。 她还挺喜欢做个祈福的公主。望向远处的玄清宫在日光下秀丽发光,她忍不住欢呼,“真真假假,小仙我也落在了青木国~世界如梦幻泡影,可就算是一场梦又如何?!我身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归宿!” 她激动地踩着小径跑回自己的玄清宫,紫云紫烟姐妹俩出来相迎,见到清儿瞬间如释重负,关切道:“公主一大早就跑出去了,奴婢可是找了您半天,知道您体寒怕冷怕的紧,这雪看着是要越下越大……” 紫云边说边给清儿裹了件白裘披风,紫烟忙又递过手炉。 清儿心里一暖,轻声说道:“先回宫吧,这里怪冷的。今儿晚上准备好酒好菜,派人去明王府请明王过来用膳,就说本宫想他了!” 姐妹俩抿嘴一笑,“奴婢们能理解公主与明王是真真要好的兄妹,不过,您前两天不是才给明王饯行的吗?明王昨天就已经出发离开宇都城了~” 清儿一愣,随手一拍脑门,掩饰道:“噢~看我这记性~竟然连这事都忘了。” 哎……她是真的想念朔哥哥了。 紫云紫烟不想扫清儿了兴,连忙说道:“公主殿下,梁统帅的信来了,梁州刺史一大早就送来,一点不敢耽误呢。” 信? 清儿惊讶。 她记得这个时间段,应该是很久没收到翊辰的信才对呀?! 她越想越觉得奇怪,噔噔噔,脚步飞快奔了玄清宫大殿。 或许是神魂与现世的陈彻重叠,梁翊辰的信不再以戍边风土人情来表达思念之情,而是颇具有现代感的直接对暗号:我是陈彻。 直到胜利在望,他才写信娓娓道来这一切的缘由,前世的剧本终将会改变。 他提前知道剧情的走向,总能打得炎军措手不及,战事只求速战速决。 他让她安心等他凯旋归来!叫她绝不能再去镇南寻他!以免再被不死鸟叼去炎国做了人质。 清儿就明白了。脸也唰地红了。 翊辰引她在瑶池里欢好,彼此交融合一之时,封住了二人的神魂,他以雷劫心镇压在雷塔的代价,交换了青龙神君的一次时空对镜。 这样,一起坠入凡尘时选择了最佳的拐点,改写他们“前世曾经的终局”。 一句玩笑话,却让梁翊辰当真了。他想陪她一起度过凡间的短短数十载。 这勉强算是再续前缘吗?还是他们本该经历的情劫?毕竟,青木神域哪有凡尘的烟火香?只羡鸳鸯不羡仙嘛~ 虽然同落入凡尘,他们的时间维度却不同。 梁翊辰醒来时,刚好是他率领大军出宇都城的那天,眼看着跨下的马迈出阴暗的城门洞,他回头看着热闹的人群里,寻找着清儿的车轿。 好巧不巧,一阵风吹过,旌旗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拧过头,高举雷鸣剑,一声令下。大军浩浩荡荡地走出了宇都城,而他也没能再看她一眼。 戍边征战的日子度日如年,他心里仅存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打得炎国割舍下二十座城池,回宇都城迎娶清儿。 第222章 凯旋归来,梁统帅威武! 等夫凯旋的日子里,清儿时不时去走访青龙神宫做些祈福仪式,只是没再听神使神官们提起有关青龙玄女的一切。 神宫藏经阁里的竹简中也没有查到半点玄女的传说,就好像五大国度从没有过守护神兽与玄女的故事! 看来这是个平凡无奇的世界啊。 她去了趟青城山。鸣鸾殿依然被禁封着,娘亲的墓也没有丝毫变化。 上到清明神殿,好久不见的天医和天喜已经升为神官级别,他们依然叫着她小玄祖,只是身份悬殊再也不敢冒然与她耍闹。 想到一起在山上清修的日子,不着痕迹的疏离感,让多少清儿有些怅然若失。 她抱着一丝期待去拜见了玄明,敬茶后,相谈的话题仅限于课业,师徒二人的情谊与当年在山时别无二致。 清儿错愕地发现,玄明已经没有任何关于青珠的记忆了。他单纯的认为只是收了个有皇家血统的徒儿。 缚灵镯仍然是缚灵镯,可以采集天地之灵气存储,再配合咒语激发灵气使用,但却与青珠没关系,与她本身灵力也没关系。 换句话说,清儿的体内已经没有先天灵力,顶多修习些花样的小法术解解闷子。除去这身尊贵公主的身份,她不过是普通的女子,这才真的信了。 …… 几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戍边战事越发紧迫,翊辰的信也渐渐少了些。 这次清儿不再慌乱,每晚睡前读一读他的信,只是落款从以前的“想你”变成了“等我”。 清儿痴痴地笑!怪嗔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你让仙子我,等你等到天荒地老吗?! 转眼就将近元宵节,梁统帅步步捷报的消息传遍了大江南北,百姓们无不赞扬这位年纪轻轻的梁统帅神武威猛,只盼着大帅凯旋而归,瞧上那么一眼! 坊间传闻这位梁统帅出兵之前在大殿上放话,以天下为聘求娶玄清公主为梁王正妃。 更让百姓感兴趣的是,这个小九公主长得如何貌美呢?能让不近女色的镇南梁王在殿上当众求赐婚,甚至隔天就率兵出城,以征战二十座城池为聘礼?! 这不?趁着元宵节,青木皇携小九公主与众多皇子出宫观灯与民同乐,百姓们好奇心切,簇拥着皇家花车竟然堵得青龙大道水泄不通。 这着实让清儿变得惴惴不安。 上一次前世的剧本里,元宵节这一天,她带着紫云紫烟偷偷溜出皇家花楼去逛花灯时撞见了高煜。 这次她选择不见。 夜幕一降临,宇都全城亮起了璀璨的灯火。百姓带笑,一派盛世太平景象。权贵人家上赶着捧场,扎了华丽的彩灯前来凑趣讨喜,青木皇越发高兴了。 清儿坐在花车里好奇地观望,大道旁边搭起了好几座花楼,舞龙灯的、耍狮灯的,在楼前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热闹地叫好声。 周围的坊市借机卖小吃的、卖花灯的、热闹非凡。 清儿看清楚了,皇家花楼外站满了值勤的护卫和禁军,料想今晚高煜断不会偷偷进花楼来寻她! 时辰果然和上次前世剧本一样,四只活泼的舞狮在空地上翻滚,交首再分,接连做出超高难度的动作,引来阵阵喝彩声。 她默默地看着狮口吐出一幅楹联“国泰民安”,接着又是一个翻滚,口中喷出烟火引得众人惊叹不已。 不出所料,清儿等着呢,等着父皇那句:“赏!” 然后内侍端盘银子下楼,四只狮子停住,八人齐齐跪下谢了赏,又重新穿戴齐整继续起舞了。 这会儿,各家各府抬着彩灯从皇家花楼前经过,全都盼着能得青木皇一声好,这样府上也颜面有光,整整一年都会成为别人羡慕的对象。 一切都按照原有的轨迹推演着…… 清儿今晚绝不会迈出花楼一步! 炎军节节败退,高煜大概没心情潜伏在宇都城。 这个世界没有玄女,大祭司熔炼邪法完全可以捉童男童女做药引,更没必要火中取碳,非要取她这块天鹅肉! 清儿望着窗外五彩缤纷的花灯出神。她不敢冒险,万一高煜就藏在对面的花楼里盯着她呢?! 想想这种窥探就让人后怕!想到周炻爱她爱的扭曲,她就再不想跟高煜有任何交集了! 孽缘都是前世理不清的纠缠债!不然怎会有后世的周炻!?他们都有着一股想占有她,得到她的执念! 她悄悄吩咐玉竹守在附近,盯好花灯街区附近,一旦发现有会武功的可疑人影,当场击毙。 玉竹领命。 清儿仍旧不安,灵机一动,讨喜地坐在了父皇身边,说话带趣儿,多了些在宫里难得一见的活泼天真。 说说笑笑,清儿随着元妃、太子等顺势陪驾父皇回宫,很容易就避开了那片花灯璀璨的街区。 恍惚中,她似乎看到远处的房檐闪过一道黑影,消失不见。 这算是避劫了吗? 她不知道。 …… 七日后,镇南大捷。 梁统帅当场斩杀三十多万炎军、强占二十座城池的捷报传到了宇都城。 青木皇大喜,下旨令梁翊辰回宫复命。 镇南梁王兼大统帅班师回朝,百姓纷纷涌上街头看热闹。 元宵节才看到了玄清公主的芳容,这位凯旋的梁统帅竟是还不到三十岁的年轻梁王,放言以天下为聘求娶公主,这回啊,可真是准驸马爷了。 郎才女貌,百姓们等着,定要瞧一瞧当年的少将军如今长大了是什么模样。 酒馆茶肆的说书先生们,已经搅动三寸不烂之舌,开始编说驸马传了。 “来了!来了!” 话说着,马蹄踏过路面嘚噜嘚噜…… 阴暗的城门楼洞里先出来一人。 梁翊辰骑着匹高大的栗马,一身黑金铠甲,腰挎雷鸣剑,鞍旁挂着长弓箭囊。头盔下一张清癯的脸,眼风凛冽往四周一扫,唇角扬起一抹冷傲的笑,露出不凡的气质。 “哎呀呀!那可是梁大帅当年穿的铠甲!”有见多识广的老人激动地大喊。 “梁统帅威武!镇南梁王威武!” 第223章 谁也别拦我去见驸马爷~ 有老兵激动地落泪,“三十年前,梁帅爷那阵班师回朝的时候,三军黑衣红甲,手持银枪,他身后跟着各大将领耀武扬威的!队伍就那么停了,胯下的马听话得绝不敢往前多踏一步。千军万马的队伍在青龙大道上踢步,边走边喊吾皇万岁,那声音震得看热闹的耳朵都麻了,想不到老子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看到帅爷的独子班师回朝!” 百姓大喊着,城楼上瞧热闹的姑娘笑盈盈地挥洒花瓣,街边的老少也跟着扔去香囊,花束。 漫天花瓣雨中,梁翊辰领着千人大军慢吞吞地进了城门,踏上了青龙大道。 他们甲胄齐全,军容整肃。有持长枪、腰刀、还有持弓箭的,手里举着旌旗,耀武扬威。 古礼如此,梁翊辰只当没看到,他纵马继续前行,落入凡尘已有一年之久,一心一念的只有清儿。 在戍边,他仗着提前知道剧本的走向,一路杀得大快人心。 可是每当夜晚到来,孤寂感也随之袭来。 清儿是否与他同落凡尘他并不知道,他独坐在大营空地上仰望星空时,想得都是早点班师回朝。 终于,在即将胜利之际,他才敢写信与清儿取得“真正的联络”,确定她的神魂也落入凡尘才终于放心。 …… 照规矩,大军队伍一看到宫门便纷纷下马,训练有素地在祈阳门外震天大呼:“吾皇万岁!” 青木皇领了文武百官出得宸阳大殿相迎,内侍站在高高的玉阶上传喊,“宣梁统帅进殿!” 不过片刻功夫,梁翊辰步伐稳健,抱着头盔放在一旁,行了大礼参拜。 他,回来了! “吾皇万岁,臣,梁翊辰击退炎国大军,顺利拿下二十座城池。” 他声音沉稳,简单明了地讲述了一路征战的经过。 说到最后青木大军已经攻打到炎国境内,上万人连夜埋伏在红宫附近的山脉,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炎国二公主的精兵困在了无名山坡之上,就等着他们拼死反扑…… 梁翊辰脸上难掩骄傲,“我军三军合围,最终钳制了炎国二公主,以性命威胁她才签下了割舍条约。虽然有些阴狠,但臣无意强掠城池造成生灵涂炭。还望陛下宽容苍生……” 青木皇欣然同意。 “梁爱卿,起来吧。都是青木国的好儿郎,宣殿前赐酒!” 内侍们抬来一坛坛美酒。 过了片刻,千军兵马整齐列队在广场上,行过大礼后,他们扬手端起了酒碗。 有人激动得忍不住哭了,“卑职得陛下一碗酒,纵然为吾皇战死沙场也心甘情愿呐!” 这时领队的黑鹭比了个手势,众人齐声喝道:“吾皇万岁,万万岁!青木国万年长青……” 嘹亮的声音回荡在宽阔无比的广场上空,气势十足。 青木皇满意极了。 然而当他听到不远处一阵衣料簌簌声后,表情定格在了脸上。 金銮殿的撑天柱子后隐约有窃窃私语声…… “嘘!——!嘘——!你们几个动作小点声!” “公主——!公主——!不可啊!今天祈阳门外都是兵马,这会儿您要是冲过去,陛下可要砍了奴才的脑袋啊,求您了,您先饶过奴才吧!我的心肝啊……” “春芬~你胆子真小!有本宫在呢,你怕什么?父皇能奈何得了我玄清宫的人?” 千万人震天的呼喊声,隔着宫墙早传进了玄清宫。 清儿哪儿还坐得住?听到内侍的宣读声,她激动得一路跑来广场,身后还追着一群宫人诚惶诚恐。 “哎呦!玄清小祖宗呦~春芬这脑袋砍下来给您当球踢了都行,可这千人兵马全都往广场这边踏走呢!那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战士,踩着多少尸骨才回来的!公主过去沾了煞气冤魂可怎么行~” “呸!晦气嘴!本宫先砍你的脑袋再说!梁统帅还镇压不了这点邪煞之气?!” 清儿心里嗤笑,翊辰可是天上的雷煞天神落入凡尘,他本就带着寒光煞气,邪祟见他都得躲着走呢!哈哈哈! “奴才该死,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啊……” “啪~”一声脆响,春芬先抽了自己一嘴巴,立马扑倒在清儿脚边,拽着她裙子一角夸张地抹眼泪,脸色比哭还难看。 清儿咯咯直笑:“好了好了!别打了!快放本宫过……” 那个轻音的“去”字还没出口,紫云紫烟姐妹俩递了个眼色,突然一个猛扑,一个搂紧她的腰,一个捂着她的嘴,愣是悄无声息地把公主拖走了…… “……” 青木皇眉头一皱,神色依然保持着帝王风度,心里只得暗恨自己,从小把清儿送去九王府多年却教女无方。 尤其是,这姓梁的臭小子刚回来,你怎么就跑过来了!?成何体统?!女子的矜持哪去了? 不行!皇帝的女儿不能失了风度!皇家的威严也不允许失了风范!作为的父皇也决不能任由公主胡闹! 青木皇嘴角一笑,忽地就起了玩味之心。 清儿啊清儿,这戏份一定留要给梁家的臭小子。 青木皇认真听完战役汇报,清了清嗓,绝口不提一句梁翊辰出征之前的大肆宣言。而是按惯例,分配去戍边的将领论功行赏,大多是晋升官职,银钱田地,府上纳妾,等等。 梁翊辰几年前就已经恢复世袭的异姓王爵位和封地,再怎么奖赏也没得再奖赏了。 青木皇若是会做“帝王”,体恤梁统帅奋勇杀敌,除了赐婚公主也没别的新鲜事了。 众所周知,梁王爱煞了这个小九公主,千人兵马眼巴巴等着看梁王的喜事连连呢。 可偏不! 也就是几波论功行赏过去,青木皇半点没提赐婚的事。 “……” 梁翊辰拾起头盔戴了,沉稳的面容没有一点变化,只是嘴角渐渐抿成了一线,看样子是先准备退下。 青木皇是痛快了。 他微笑着,吩咐梁翊辰早点回府休息,等待庆功宴。 梁翊辰默默行礼告退,心思早飞了,领赏的事全都交给黑鹭去办,自己拔腿就往玄清宫奔去。 他真的等不及了,他要见她。 第224章 小傻猫,不是梦呢~ 清儿被几个宫人一路拖到了御花园,她脚才落地,伸小拳头挨个就砸他们脑袋,懊恼道:“三个月俸银没了!晚上谁都不许吃饭!不许!” 惹怒了公主,众人立马跪地一片,诚惶诚恐道:“奴才们甘愿受罚,也好过您真的跑去广场找梁统帅……” 紫云紫烟委屈极了,含泪说道:“谁不知道驸马爷想您想得紧,您就是不跑去广场,他也会来玄清宫寻您的,公主殿下又何必以身犯险,让陛下知晓呢?” 清儿脸唰地就红了。 是了,她怎么忘了? 重落凡尘,一切都因她而改变了。 这个剧本里,她没有随运粮车去梁州,更没有被火鸟抓到炎国。她只是一位等待驸马爷凯旋归来即将迎娶的美貌公主。 没错没错!她对他的深情,她对他的思念,早已经超出了剧本之外,岂能是几个宫女能懂的情愫呢? 转念间,清儿定了神,摆了公主架子说:“那还不快去玄清宫等信儿?拖我到这里干嘛呢?” “是,是,是。奴婢们这就去。” 哗啦啦,众人起了身,胆小的已经脚底抹油地跑开了。 紫云紫烟吩咐完,留了几个宫女陪公主逛花园解闷。就在这时,院墙的雕花窗外飘过一抹黑金色。 清儿瞳孔紧缩,欣喜得浑身颤抖,扭头对姐妹俩吩咐道:“你们在这里别走,给本宫盯着点人哦,本宫去去就回~” 说完就追着那抹黑金色去了,小小的绣鞋踏在白石小径上,硌得脚生疼,就像咚咚咚的心跳声一样,停不下来,也不想停下来! 阳光灿烂,从枝叶间洒落。 黑金铠甲在眼前耀眼明亮,流云般的黑长发随风拂动,她抬头望去,大喊一声,“陈彻!!!” 她知道,他听得懂这个暗号。 她更知道,这个名字能避多少嫌。 果然,梁翊辰回过头来,剑眉挺拔,眉宇间有种男子的阳性美。他一笑之下,漫天阳光全聚集在他眉眼之间,天地为之失色。 清儿没有半点羞涩与矜持,她跑过去,伸手触摸着男人的脸,指间传来凉玉般的触感。 腰身一紧,梁翊辰拥她入怀,抱着她舞了个圈,“小傻猫,不是梦呢。” 清儿眼睛一红,却觉得怎么都像是一场梦。 梁翊辰低头就吻住了她。这个吻,无比深情,道不尽他的思念。 世间一切相遇,都是久别的重逢。 他不需要再解释什么,他知道她都知道。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清嗓声,惊得清儿一把推开了梁翊辰,慌忙道:“你,快藏起来!” 梁翊辰哭笑不得,“又让我到处藏?好不容易才回来,就当我是采花贼?” 清儿急得快哭了,红着脸道:“哎呀~你别问了。快点,快点。” 梁翊辰也很懊恼。他眼里只有清儿,对周围的警惕心弱了很多,竟然没觉察到靠近的脚步声。 他没打算藏起来,他堂堂镇南梁王才凯旋而归的戍边梁统帅,见自己心爱之人何必鬼鬼祟祟?! 可紧接着阴柔的一声传音,让他懵了。 “青木皇驾到——” 清儿原地石化,她知道父皇会神魂出窍的法术,感知到他俩人在这里幽会才轻咳一声提醒。 这里是青木国,不是现世。公主殿下偷偷跑出来和男人搂搂抱抱的确有失矜持! 怎么办?清儿这会儿羞得都没地缝钻了…… 梁翊辰微微一笑,拉住她的手,低声说:“正好了,我在宸阳大殿没开口请求的事,正好有机会了。” 清儿嗔笑着瞪了他一眼,“你急得什么?” 梁翊辰对她邪邪一笑,“急着见你。” 清儿眼眸低垂,羞得不再说一句。 俩人连忙毕恭毕敬地跪地行礼,不敢抬头,等着青木皇走过来。只听脚步声渐渐靠近,头顶上方传来一句醇和的怒意,“梁爱卿班师回朝,为何还不回府休养?”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梁翊辰淡淡回道:“回陛下,臣想见心爱之人。” 清儿小声插话:“父皇,清儿偷偷跑出来,本想看梁统帅班师回朝,刚才广场上人多眼杂,我藏在撑天柱后都没敢出去,这会儿趁着千兵万马都退了,清儿才敢出来……” 青木皇忍着笑,心说,小清儿,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臭小子都跑御花园来了,不就是来找你的吗? 也好,清儿终于肯表明自己的心意了。如果是前两年,她指不定会害羞成一只小猫逃掉! “梁爱卿,可还恨寡人三番五次阻挠你娶不得清儿吗?” 梁翊辰怔住,青木皇终于提起婚事了,惊喜得连忙说道:“臣心甘情愿,一点儿不屈!” 青木皇满意地笑了,“清儿生辰快到了,寡人定要大办特办,到时候,各国使臣都会前来为公主奉上祝福,梁爱卿也来参加晚宴吧。可别说寡人不让你们见面。” “臣效忠吾皇,万岁,万万岁!” 梁翊辰真心诚意地说道,看向青木皇的目光一片坦诚。 “去吧!” “谢陛下!臣告退!” 梁翊辰站起来,冲清儿一笑,“等我,一个月后生辰宴上见!” 清儿羞答答地点了点头。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像个快乐的孩子,跑两步还跳一下,逗得直乐。 青木皇笑容不由得僵硬,还是那句女大不中留!看她见了那臭小子就这么高兴吗? “清儿,随父皇走走。” “是。父皇。”声音欢快得像百灵鸟。 “哎……不是父皇不让你们相见,祖制规定公主大婚前不得私见夫婿。生辰礼之前,你可不能再偷跑出宫与那小子私会。” “……” 清儿恍然,原来以前偷跑出宫的事,父皇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 没听到回答,青木皇又问道:“父皇为你挑的夫君还满意吗?” 清儿笑了,快走几步一把挽住父皇的胳膊,撒娇道:“父皇,谢谢您。我很满意……” 前世如梦,她想起及笄那年,九王府一夜之间被暗杀血洗,从天而降救走她的梁少将却是父皇暗中安排的人。 这算是把驸马爷送到嘴边了,喜不喜欢,你看着办吧。 哈哈! 转念又想,雷劫心带她逃婚落入凡尘,她与翊辰本就是命中注定的相遇呀…… 见清儿想得入神,青木皇轻轻抚了抚她的头,温和说道:“父皇真是不舍得你早早就嫁出去,只要清儿开心就好。” 清儿突然就感动了。 “父皇决定就好。” 第225章 天赐良缘,你是我唯一的妃 一个月后, 清儿生辰礼。 宫廷大摆宴席,百官携内眷参加,各国使臣悉数到达宇都城只为了贺玄清公主生辰大礼。炎国求和,亦在被邀之列。 申时,钟乐齐鸣。 青木皇驾到,百官叩首。 他一身绣九龙缠身的皇袍,头悬珠冠,腰结玉带,气度不凡,缓缓驾临正中主位后才道:“平身!” “谢陛下!” 整齐划一的呼声。望着最远的尾席都排到了大殿门口,看不清所坐何人。 青木皇温和的一笑,朗声道:“各位使臣不远千里前来,辛苦了!今日寡人宴请百官及各国使臣为寡人的玄清公主庆生辰礼。传旨,请公主!” 内侍高呼:“皇妃、公主入殿!” 这时钟声再次敲响,鼓乐再次齐鸣。 随着呼声,元妃执着清儿的手缓步走入晚宴。 远远看去,公主身披七彩鸾凤裙,裙袂上的金线和宝石缀成一只青鸾鸟在身后曳地三尺。 抬步之间环佩轻响,夺走了满殿的目光。上百桌的宴席瞬间鸦雀无声,众官眼中满是惊叹。 梁翊辰失神了半晌。 清儿垂眸一笑,优雅恬静。头上的花缠枝金鸾冠低垂,鸾嘴吐出一粒明珠悬在额间光华流动,直叫这大殿灯火黯然失色。 转眼间,就看元妃与公主同对青木皇一礼,只听清儿柔声道:“父皇圣安!” 排场做足了,青木皇笑着走下王座,扶起两人:“平身!” 他一手牵着元妃,一手牵着公主缓步回了座位,元妃与公主相视一笑,两人分别坐在王座两边。 内侍高呼:“百官朝拜!” “皇妃千岁、公主千岁!” 元妃笑道:“平身吧,今晚是咱们玄清公主的生辰礼,大家高兴,不必拘礼了。” “谢元皇妃!” 女眷们起身归位,清儿感觉下面射来道道目光,垂眸就笑了。 也许是心灵感应,她忽然感觉一阵寒颤像被人暗中窥探了一般,到底是什么呢? ??? 她茫然的张望,发现隔着五层宴席之外一张并不陌生的脸,顿时愣住了。 百官起身之后,那人似才回了神,长袍一甩离桌对高台上的公主一礼,“炎国三皇子高煜有礼了,玄清公主果然气度不凡,看来真像是天女下凡。煜在想,唯有此物才能配得上公主殿下!” 此景,梁翊辰和青木皇同时眉头一皱,之前不是拒绝联姻了吗?你一个弱国皇子还不死心要在我的公主面前展示什么孔雀毛? 梁翊辰仰头灌了一杯酒,用力搁下酒杯,就等着看什么孔雀毛呢。 只听青木皇淡淡回了句:“哦?三皇子为公主准备的生辰礼,可呈上来给众人一看?” 高煜拍了拍手,身边的使臣献上一个沉香木盒,他掀开盖子的瞬间红光飞射,一颗拳头大的赤色珠子逸散着耀眼红光。 清儿脸色瞬间白了。 看热闹的百官要么嚯嚯嚯地惊叹,啧啧啧地赞扬。 高煜得意地畅言介绍:“此珠可是火鸟孕育千年而生的宝珠,再经我炎国山巅之下,天地熔炉里的烈火淬炼而成的赤珠。这珠悬之于夜间则一室光明!放于池底得一汪温泉,而在冬日则一室温暖如春!煜也是今年才得宫廷祭祀淬炼成此赤珠,其他用途还不明,就当我送与公主生辰的贺礼吧。” 清儿很确定,这个世界不再有青珠的灵力。 她当然不怕再被赤珠吸附了灵力,只是心里的恐惧令她极其排斥,看都不想多看,不知道高煜送这个是巧合还是别有居心? 百官无不惊叹,“炎国能淬炼如此宝物,真乃是巧夺天工!” 炎国三皇子开了个头,片刻后,各国使臣们也跟着呈上了礼物。 清儿安然受之。 生辰晚宴乐音四起,伶人舞姿翩翩,百官举杯谈笑风生,一片融洽。 梁翊辰却一直盯着斜对面的高煜,明王朔不由自主也射出逼人的目光。 高煜早已心驰神往恍惚着,眼中只有那个清美的仙子。 当他发现了二人的目光时,脸色沉了下来,仰头狠狠灌下一杯酒。 心中压抑着怒气,去年炎军战败,他炎国割了二十座城池出去,对他而言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此番前来贺公主生辰礼,他一定要和青木国缔交结盟,世代友好。 哪怕是暂时也好,毕竟炎国位置靠南,世居炎热之地,若能与青木国水陆通商,购得粮食、草药,种苗才能强安国力。 他打定主意,随使臣过关入国,才到宇都城就有护城士兵沿途护送,虽说是不服,可心里却感叹青木国兵强马壮。还好两国之间有片荒芜的戈壁和瘴雾森林,若真的是一马平川就令人担忧了。 想着想着,高煜心中已有打算。 内侍高唱完长长的礼单,歌舞渐退。 青木皇声音一沉,“镇南梁王接旨!” 梁翊辰惶恐,赶忙行大礼,“梁翊辰接旨!” 青木皇淡淡地说道:“寡人在公主生辰宴上宣布一件喜事。一月后,寡人将玄清公主赐婚与你!” 清儿赶忙起身,梁翊辰伸手拉着清儿跪下,沉声道:“感谢吾皇赐婚,梁翊辰在此立誓,臣永远只爱玄清公主一人,臣效忠吾皇,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清儿如在梦中,梁翊辰已扶她站起来,脸上神采飞扬,轻声道:“等我,一月后我迎娶你回府!你是我镇南梁王的正妃,也是唯一的妃。” 清儿小脸如桃花,似乎只会怔怔点头。 “谢父皇。” 明王朔突然轻笑道:“儿臣恭喜父皇赐九皇妹一桩良缘,这说嫁也快,一个月后就嫁给镇南梁王了,我这个做皇兄的还有点儿舍不得呢。” 青木皇温和地笑道:“朔,你这么舍不得小九,她从宫里出嫁的事宜,就交由你来打理了,务必要风风光光。” 明王朔立马起身应了,“只要小九开心,做哥哥的当然希望妹妹能过得幸福,父皇放心,一切交由儿臣筹办。” 清儿心头一热。 宫廷乐与贺喜声中,高煜已经坐不住了,切齿的恨意又涌上心头。 第226章 你若输了,我做这个驸马爷如何? 他曾派去使臣求联姻被拒绝,使臣无已复命当场服毒自尽,年前又被强割二十座城池,他看上的女人要归梁翊辰所有,他怎能咽下这口气? 望着清儿,高煜浓眉下射出一道贪婪凶狠的目光,冷哼一声暗道,有朝一日,必将这女人占为己有,还要将这片土地纳入炎国版图! 想着想着,话顺口就说出了嘴。 “陛下,不妥。怎能随意将公主赐婚?那还得看镇南梁王有无这等本事了!” ??? 众人懵了。 梁翊辰和明王朔互看一眼,似乎在说,这厮怎么回事? 青木皇眉毛一挑,忽然来了兴味,“噢,如何?” “陛下,公主清美无双,实不相瞒,煜仰慕玄清公主多年,早前还派使臣求娶公主媒姻却被您拒绝,煜自认为是诚意不足,实在不甘心,如今煜在此诚恳请求陛下再考虑一下。” ? 青木皇顿时起了警惕之心。去年梁翊辰带兵出镇南戍边一战,炎国表面示好心里怕是不服吧,这会儿还惦记着清儿,门都没有! 思索了片刻,立马就有了主意。 “寡人的公主今晚赐婚给了镇南梁王,三皇子何来不满?” 高煜被问得心里一惊。 她即将嫁给梁翊辰,自己为了以示两国友好前来赴宴,怎能为她着迷?可想起梁翊辰就心有不甘,沉吟良久之后,挑衅道:“陛下,本皇子想与镇南梁王比试比试!” 众人哗然,心说这异邦皇子一言不合就拔剑? 高煜身旁的侍人轻轻扯了他袖口,想是提醒他。却见高煜满脸势在必得的模样,他转头对梁翊辰发话:“娶得了公主,未必赢得了本皇子的剑。若你输了,便让我做这个驸马爷如何?”神情语气嚣张之至。 他终于说出口了,百官窃窃私语。 心说先前公主授封典礼上他就派使臣过来求联姻,亲岂料当场自刎,分明是故意发找兵的理由!现在倒好,本尊厚着脸跑过来当众抢娶公主。活该挨打! 世人都是说红颜祸水不假,百官绝不认为自家的小九公主有半分不是,自从公主回宫授封金册宝印以来,别说当朝百官求娶,就连相邻几国的皇子也曾送来求婚的媒帖,谁让青木国就一个小九公主呢?! 高煜一声狂笑:“镇南王是不敢了吗?!戍边鬼将竟是怕了!?” 这公然挑衅的味道十足,众人只想看着自家梁统帅揍这个异邦皇子一顿才痛快! 梁翊辰借机露出大怒的神色,跪下恳求道:“臣请旨与高煜皇子切磋切磋,也为公主生辰礼助个兴,请陛下恩准!” 梁翊辰记得他还是梁少将的时候,战场上与高煜对决刺过他一剑,仇是早就结下了。如今他在清儿生辰礼上大放厥词,正好与他比比,挫挫他锐气。 青木皇缓缓走下高台,微微一笑说道:“镇南梁王要与炎国高煜王子比试,不如寡人在旁观战,亲自为他二人做裁决如何?” 百官见吾皇都说这话了,连忙敲锣鼓边说:“陛下在临观战,实属难得,我们盼着镇南梁王莫要丢尽吾皇的脸!” 这正中高煜的下怀。 他邪邪地笑了,这次顺便报个仇,举手一施礼:“镇南梁王,别来无恙?” “手下败将。” 高煜笑道:“若当时没有城头先一番的苦战,功力逊你三分。我后背未必能挨你那一剑。” 说出来,高煜才算出了心头的这口闷气。 梁翊辰不屑地说:“胜负乃兵家常事,年少一时玩心兴起才与你在战场上一对一决战,多少年了,谁想到你如此心窄,容不下自己的失败!?” “别说以前那些,今晚我若赢了你,明日公主便随我回炎国!” 梁翊辰闻言大怒,长剑出手直指高煜,语气阴鸷起来:“就凭你这句话!本王今晚若是不巧伤了你,可不要怪本王心狠手辣。” 心想就凭你,也想觊觎清儿? 他眼光往高台上一扫,远远地触到清儿关切的目光,心头一热。 他俩都有前世今生的记忆,高煜是周炻的前世,幻境中他作为陈彻去抢婚,却不知暗中形成了现世对镜前世的轮回。 梁翊辰知道这次对决免不了,冷笑道:“来吧!” 高煜缓缓拔出短剑:“请!” 不过片刻功夫,禁军拿绳和桩柱在大殿中央布置了一块临时比武区,周围一排皆有禁军维护着,再外一排坐台才是文武百官和外国使臣。 青木皇、嫔妃、公主和皇子们都在高台上观战。 只见梁翊辰长剑抽出一道剑气,腾身跃起,一剑刺了过去,浩瀚浑厚的气势朝高煜压去。 高煜轻哼一声,短剑掀起寒光。飞来斗去煞是好看,叮呤当啷双剑相交淬出点点火星。 再次回到前世,雷鸣剑只是一柄吹发可断的宝剑,再也挥不出金涛海浪了。 清儿转过头问明王朔:“朔哥哥,翊辰若是伤了炎国三皇子,这两国的仇算是结下了,可怎生是好?” 明王朔展开折扇,悠闲地扇动两下,轻笑道:“清儿是紧张驸马爷了?哈哈!不用担心,等两人打得不分上下时,我便叫停,给个平手完事。” 清儿暗暗佩服,八个皇子里,还是她的朔哥哥最懂父皇的心思。 果然,两人交手几十回合没有输赢。 只听一声脆响,青木皇手里的茶杯重重搁在桌上。明王朔对肖统领使了个眼色。 肖统领急奔比武台,高喊着:“奉陛下之令,请两位休战!” 梁翊辰与高煜闻言互看一眼,双剑一碰,各自跃开。 高煜恨道:“镇南梁王武艺不凡,竟能与本皇子打成平手!不过瘾啊!” “三皇子这些年武艺有所增进,对比当年,如今能躲开本王五十招,上回那剑挨得不冤,挨得好。” 梁翊辰笑着回答。言语皆是刺。 高煜一抬下巴睥睨着他:“上次前战得力尽,不慎被你刺了一剑,看在小姑娘的生辰礼上不好见血光,本皇子当然不会刺回去,打算让你认输就算了,省得伤了两国的和气。” 第227章 你有病吧?给老子滚回鸟蛋里去! 梁翊辰怒骂:“你他娘的!还知道两国和气?!” 高煜笑了,“只要她没嫁你一天,本皇子就有的是机会。你拦也拦不住!” 梁翊辰气炸了!男人的占有欲瞬间被点燃,张嘴开骂都带了现世的味儿。 “你有病吧?!小姑娘是你叫的吗?给老子滚回鸟蛋里去!” 眼看着俩人要肉搏的架势。青木皇微笑着走下高台缓缓朝他们走来。 “哼。”高煜见势,随之举杯朝梁翊辰道:“镇南梁王英武不凡,本皇子敬你一杯!” 梁翊辰轻笑道:“三皇子没能被本王刺一剑,绝对是好武艺!” 俩人忽然就变成了不失体面与礼仪的贵族,全然靠眼神互相攻击。 梁翊辰举杯欲饮,“可惜本王与公主两情相悦,你就算有多少机会,也是没有机会,三皇子还是不能抱得美人归,情场也败在了本王手下。” “你!”高煜心中怒火腾起,“本皇子还要在宇都城待上些日子,有时间再向镇南王切磋几招。” “切磋就免了,估计三皇子会被柳巷子绊住了手脚放不开,说不定啊,豺狼虎豹就在旁边等着你呢。” 梁翊辰暗示了他曾在男倌楼的据点。意思是,你再搞事情,我就抄了你。 果然,高煜怒了。站起身指着梁翊辰喝道:“镇南梁王,你竟敢威胁本皇子?” “是又如何?难道你忘了?去年本王打得炎国大败退了兵?原是你妄想犯我边界,吞我国土,只配落得如此下场!” 梁翊辰说这话时怒火燎烧,不自觉把话声逼高了。 若不是他派使臣挑衅两国起战,他又怎会以天下为聘,亲自带兵击杀,清儿也不会被那只破鸟抓走! 青木皇只瞧到两人之间颇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却听不见他说了些什么。 五国都知道炎国三皇子求联姻被拒绝才起兵发难,梁统帅一怒之下,打得炎国割了二十座城池做聘礼。 公主赐婚给梁翊辰,这炎国三皇子肯定不服气。 清儿的生辰礼也兼顾两国重修旧好,各国使臣都看着,容不得两人再比试一番,便笑道:“常言道不打不相识。镇南梁王和三皇子都是人中龙凤,也都爱慕公主,可寡人只有一个公主,已经赐婚了。既然三皇子打算留宇都城几天,等晚宴会罢了,再另寻时间与镇南梁王切磋武艺!” 他话语中含着威严,看向梁翊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这是清儿的生辰宴,你们别给我搞砸了! 梁翊辰狠狠瞪了一眼高煜。 回座灌了下几杯闷酒后,心里憋着火。 抢媳妇都抢到眼跟前了,他在朝堂被奉承惯了,自然忍不下这口气。 谁想,清儿远远走了过来。粉面一红,嗔怒地瞧了梁翊辰一眼。这一眼溢满了关切之意,虽未成婚,却也如琴瑟相合的夫妻。 这一幕,高煜却瞧得痴了。 小姑娘长大了。想起初见时,她那微醺一抱的娇憨。青城山小镇大闹拍卖场,她从侧门逃走时露出的一角裙袂飘飘。荒废的九王府里,他揽着她躲开射来的箭,她还傻乎乎地叫他恩公。可笑! 每次见她,充满了意外之喜。 梁翊辰起身忍不住去迎清儿,想握住她的手,他们都多少天没见了? 清儿羞涩一笑,才伸出手去接梁翊辰,岂料高煜情不自禁也往前跟了两步。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却见青木皇看似随意地迈步,好巧不巧,挡在了三人之间。 他话音一转又道:“寡人已将公主赐婚与镇南梁王。看来三皇子不急于回国,下个月,不妨留下喝杯喜酒。” 顺利化解了高煜的不满。 怔仲间,听到青木皇的话,高煜浓眉一扬笑道:“贺喜公主,煜必叨扰一杯喜酒再走。” 客套话,你还真就留下了? 梁翊辰早就听不下去了,只想着找机会除掉高煜。 他一甩袖袍,行了君臣礼道:“臣酒量不好,再饮恐怕会殿前失仪,请皇上忍准臣先行告退!” 清儿对青木皇盈盈一礼:“父皇,清儿与皇妃先行告退了。” “去吧。” 青木皇含笑准允。随口吩咐道:“过些天宫里怕是要忙翻天,宫内婚礼事宜就交予朔去安排。公主花嫁的一切衣物筹备都交给元妃,务必打扮漂亮。” “臣妾明白。” 元妃与青木皇目光一碰,脸上就浮起笑容,知道陛下满意今晚公主的妆扮,心里高兴,又轻执住清儿的手,两人悄然离殿。 直到那抹身影走远,高煜一口饮尽杯中之酒,她将要嫁给镇南梁王了,失落随之袭来。 青木皇再次打断了高煜的思绪。 “公主花嫁,三皇子可来宫中观礼,也可直接去梁王府朝贺!” 高煜看了看时辰,起身离座道:“高煜一定进宫观礼,这就先行告退了。请陛下转告镇南梁王,以后若有机会再切磋武艺。” 看着高煜的离去,青木皇嘴边又勾起一抹笑容,吩咐道:“调禁军五十人护送公主回宫,另外日夜守护好玄清宫,起驾吧。” “是。” 晚宴结束。高煜回到下榻之处,脑中翻来覆去尽是清儿那一眼关切之情,辗转难眠…… ………… 第二天圣旨到了宇都城梁王府。 这一消息迅速传开,全城尽知小九玄清公主赐婚给镇南梁王。 百姓们都翘首盼望,这位备受宠爱的公主花嫁该是何等风采?这成为梁统帅英武凯旋后的新一轮话题。 陈叔笑得合不拢嘴,跑到灵堂前告之主帅和夫人在天之灵后,连声吩咐下人采办物品筹备婚事。 陈叔是过来人,打从梁少将抱清儿大小姐迈进将军府的那一天起,他就看出梁少将对她有情,如今终成眷属,抱得佳人归。 短短时间内,祥瑞兽炉、龙凤花烛、金丝鸳鸯等等,宇都城所有和喜字沾边的好东西都被他搜罗殆尽了。 梁王府满园的玉簪缀了红丝带,窗棂前悬了喜结,贴了喜纸,府院四处皆是错落摆放的嫁娶喜物,下人们忙的不亦乐乎。 第228章 公主花嫁 五月初二,大吉。 公主花嫁。 “恭喜公主,请公主更衣后,前往宗祠祭祀。” “贺喜公主,请公主移驾玉龙潭沐浴。” “公主大喜,请公主试嫁衣!” 清儿一早就被贺喜声唤醒,香汤沐浴后,玉竹给她披上了大红吉服试穿。 还没绾发,紫云紫烟眼睛都直了,轻笑道:“公主今日这般迷人了!红鸾纱掀起来时定能把梁王迷得痴了。梁王他,他会很高兴的~” 清儿脸上飞快掠过一抹红:“他天天都是一副痴相!” 哈哈哈哈哈! 女子们的娇笑声像百灵鸟一般清脆,如同当年在将军府小住时的日子。 清儿看着镜中人柔眉明眸,樱唇嫣红,头上忽然一沉,珠光凤冠戴上了。她恍惚起来,那凤冠是纯金打造的。 记得在现世的长梦里,陈彻拉着她去珠宝专柜挑钻戒,她无意中看到的那顶富贵人家的凤冠,此刻正戴在自己头上,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倒是应了那句,未来到底是想象中的,还是已经发生过的重复循环?现在和未来难道是同时存在的? 还是…… 只要他们落入凡尘,前世与今生就会一直发生对镜? 天呐,这多让人细思极恐! 前世对镜了现世,现世发生的一切同时也在对镜前世? 玉竹咯咯笑道:“公主想什么这么入神?” “公主?上妆了。”姐妹俩笑着把呆愣的清儿按在妆镜前,豪言壮志道:“奴婢要给公主殿下化最美的妆,公主求您认真一点嘛……若是能艳压全场……” 玉竹,紫云,紫烟,一直叽叽喳喳地说着,一副比她还雀跃的样子,彻底让清儿回了神。 她“扑哧”笑了声:“快给本宫好好打扮,今天我不可不要艳压全场,我只想迷倒一个人。” “梁王如此爱您,那还用迷吗?” 咯咯咯!几个人嘻嘻坏笑起来,打趣公主今晚哪还需要使魅男之术,梁王一掀红红鸾纱,当场被公主的美冲晕倒地。 清儿羞媚地娇笑起来,女人花嫁,其实一辈子就那么一次,即便坊间也有女子改嫁二夫,怕也不会有初嫁时的甜蜜与期待。 “你们几个小猪蹄子!快别笑了!时辰快到了呢~” “小猪蹄子?” “为何?我们怎就是小猪蹄子了?” “一个个笨手笨脚的,这都多半天了?还没打扮完!可不是小猪蹄子吗!?快点~本宫还没见着夫君就累死在妆台上了。” 哈哈哈哈! “公主爱驸马爷爱得紧呢~这就等不及了要见~” “哼~废话么!我的驸马,本宫当然爱的紧!快点呀~主要是这身吉服裹着太不舒服了……” “好呀好呀~小猪蹄子们知道!这就麻利着~” “快点,本宫还想单独去给父皇辞别呢。” 吵吵闹闹,嬉嬉笑笑,公主闺房里的热闹一阵阵的传了出去。 门外的护卫听得直摇脑袋,公主殿下的闺中秘话怎是他们大男人能听的?领队的打了个手势,个个识趣地排队退开几丈远,统统守在大殿门口去了。 欢声笑语中,玉竹眼前早已一片模糊,喉间梗胀着, 掰掰手指头多少年过去了? 从她还是小乞儿偷了大小姐钱袋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发誓保护大小姐,多年寻觅才回到她身边,如今陪伴大小姐出嫁为梁王妃,一时竟说出不话来。 “今天……我们最爱的公主殿下花嫁,我们……呜呜……”姐妹俩一个泪盈于睫,一个哽泣无声。 一个个都随着玉竹沉默地跪伏行着大礼,原以为可以在宫里多陪公主几年,转眼间就要送公主花嫁。 玄清宫以后自然是她俩执掌琐事。可是公主都不在了,姐妹俩多像守着一座没人的荒园子,有什么意思。 清儿怎会看不出,佯装命令道:“你们几只小猪蹄子,从我在将军府的时候就侍候我,你们本来也是梁王派过来的人,今天就此随我离开玄清宫,一起去梁王府侍候吧。” “真的?我们能出宫?” “当然了,宫里有什么好的,不如外面自由自在。” 几个人喜极而泣,连忙谢恩。 清儿扬脸浅笑,挺了挺腰板像一只优雅的天鹅,伸出纤纤玉手吩咐道:“紫云紫烟,扶我出宫去给父皇辞行。” 姐妹俩立马挽着她站起来。 环顾四周,清儿又看了看自己的闺房。 神魂生生世世颠沛流离的轮回,这里不过是暂时的住所,只有心之所向,才是神魂的归宿。 她缓缓张开了双臂,对襟敞大红吉服外袍披在她身上。紫云和紫烟给她收拾裙摆,红色的纱像春风吹动的流云,轻薄飘逸。 清儿转过了身,笑嗔道:“从辰时被你们折腾到申时,终于该去宸阳大殿向父拜辞了。” 吱呀一声,宫侍推门一看,实属一愣。 明王朔一身正式朝服正等着她! ??? “朔……朔哥哥?” “哼!” 这是气什么呢!? 清儿从没见过她的朔哥哥穿得这么正式! 印象中不管什么衣服,只要穿在他身上,都能半敞出v字型的胸膛,一副倍儿懒样儿,尤其他展露武功时,身法看起来放荡不羁的。 哈哈!这与现世林清朔温雅的气质大相径庭。 清儿愣了三秒,一个没忍住噗嗤就笑了。 明王朔还堵着气呢,身上朝服重重叠叠只能端庄稳重地站着,丝毫不敢乱动。 “朔哥哥,你这是……盛装打扮?接我去父皇那儿拜辞吗?” 明王朔心里早已烦躁不安,见清儿嘲笑自己,恨恨地呼出一口气来:“还笑!我们这些天可累得半死。这些该死的宫人,今天又不是本王花嫁,特意给我准备三层华服送到我府上作甚!?!!这还是春夏朝服嘛?!” 清儿笑得花枝乱颤:“好啦~好啦~你别逗我了朔哥哥!我以前就听父皇说过,从没见你上过早朝,哈哈哈哈!” “……” 明王朔瘪了话,本来是想逗逗她,反倒自己被掀了老底。他只好佯装清嗓来掩饰作为兄长的尴尬劲儿。 第229章 浪漫礼歌~哥哥背你上花轿 “朔哥哥,谢谢你提前来看我,我先去向父皇辞行!怕他等得久了。” 兄妹俩四目相对,明王朔笑着说:“清儿妹妹,还有些时间,哥哥背你出宫门吧。” 清儿心头一热,瓮声瓮气地嗯了声。 她记得在现世,全校组织休学旅行时,她在溪水边玩耍不慎扎伤了脚,听到她的哭声,周炻急忙跑过来却被林清朔一把推开,他也是这样说,“清瑶不哭!哥哥背你去找校医……” 眼前此景,前世与现世的剧本重叠。 明王朔只当她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而不是皇兄妹。 “妹妹,我背你。快点上来。”明王朔匆匆下了台阶说道。 这一句话把清儿拉回了当下,她笑着应了。 小脚步挪了下,顺从地趴在了明王朔的背上,兄妹俩慢悠悠地走出闺房大门的时候,微风吹起轻软的裙摆像只蝴蝶翩飞,轻盈美丽。 走着走着,发现满院的花树都系着红丝带随风飘摇,清儿忽地就想起及笄那年,她缠着翊辰去花月神殿祈求红鸾姻缘,那天的祈红之夜,满城花树枝也缠绕着红丝带浪漫飘飞。 她记得翊辰在花灯上写的那句,前世今生,与吾同。 想来,在这梦幻婆娑的世界中竟成了真。 “想什么呢?”明王朔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颠了颠背,新娘出嫁要么喜极而泣,要么欢天喜地。 ? 清儿怎么就悄然无声了呢?该不会是起的太早太困,睡着了吧? “醒醒?这些宫人一早就折腾你,困了的话,一会儿上了花轿再睡会儿。宫车花轿大,宫里的脚扶也抬得稳。” “啊?没有睡着呢?!咦?朔哥哥,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玫瑰香?” ? 明王朔嗅了嗅鼻子。 果然,兄妹俩越往殿门外走,玫瑰香就越是浓烈。 咦? 清儿记得,父皇建造玄清宫时多少对母妃青鸾有些愧疚,整体风格按鸣鸾殿打造的如仙境一般琼楼玉宇。 前后殿栽满了冰清玉洁的玉簪花,哪里来的玫瑰香? “怎么回事啊?” “先出去看看再说~” 宫女开了正殿的大门。 “哇!”清儿惊喜大叫! “朔哥哥!这!这也太夸张了吧!你刚才还装不知道?!” ? 宽阔的广场上铺满了绽放的红玫瑰,脚下只留了一条出宫的小径。 玫瑰花枝缠出一扇又一扇的花门之后,不远处停着一辆华丽的宫车花轿,轿檐像鸾鸟展翅欲飞,纷纷系着红鸾丝带随风飞扬。 梦幻,是真的梦幻! 清儿一颗粉红的少女心快飞上天去~ 这似乎的青木国的传统,女子出嫁配红鸾丝带,预示着结缔红鸾良缘。 公主花嫁,玫瑰再多也不嫌多!哈哈!谁让她是皇帝唯一的小公主呢? 明王朔倒是真的纳闷了。 父皇交由他筹办宫内婚礼事宜,哪个宫人?谁干的呀?这又是上演的哪一出啊? 不敢耽误吉时,明王朔背着清儿大步走进了第一扇玫瑰花门。 “砰!”礼花弹冲天飞起! 花瓣与金粉漫天飘落,美不胜收!宫廷乐师奏起了欢快吉祥的乐曲。 清儿吓了一跳,胳膊突然就搂紧朔哥哥的脖子,“哥,我才出大殿就有这么多惊喜啊?” “咳咳!我的好妹妹,您轻点,哥哥我被这你一激动,勒得快喘不过气了!” “哈哈!我忘了,哥,我忘了嘛。” “……” 李公公突然从前宫前广场赶来,扬起拂尘,高声叫道:“公主啊,老奴前来贺喜!我的公主殿下,老奴在宫外可都等您半天了,您可莫要耽误了吉时呀~陛下一直等着您呢……” 明王朔一个斥责的眼神过去,本想说,你个不长眼的老奴,一边去!没看见本王亲自在送公主吗? 嘴都张开了,突然一声清朗的男音带着温和的怒气插了过来:“李公公!你年龄大了,眼神也不行了吗?急什么呢?没见明王背着小九公主已经出来了吗!?还不快接驾?” ??? 玄清宫正殿门口,从公主到侍女太监也包括李公公悉数傻了眼。 明王朔顿时愣了。 “好呀!四弟!你提前过来也不知会我们兄弟一声!!?” 说话的来人正是太子熙。 他一身簇新的朝服,身后浩浩荡荡地跟过来几个皇子,他们全都腰绑红丝带,朝服与往日相比,衣袂镶了一抹红。 不多不少,八个皇子凑齐了。 清儿也是惊讶了。青木国的公主花嫁有这种习俗? “小九,我们几个想提前过来送送你,一会儿大殿拜别时满朝文武都在,咱们兄妹哪还能这么随意。” 他们亲手带着礼花,边走边喊道:“没错!今天我们的九皇妹花嫁,哥哥们提前来你凑喜!宫廷乐师们,吹拉弹唱使劲起来!” 哈哈哈! 李公公顿时吓得软了,“哎哎……老奴眼拙,都怪老奴眼拙。明王怎能耽误了时辰呢?恭贺公主呀~~~出……出门的吉时快到了。” 李公公心说,哎呦~全是我的祖宗们啊,你们耽误了时辰没事啊,陛下只会怪我啊! 宫人都聚了过来,端了篮子和礼花,扬手间花瓣和彩带一路向花轿飞撒,几个皇子欢叫声与奏乐声瞬间让广场上热闹起来。 “请公主移驾!” 宫人排成两列,齐刷刷跪地行大礼恭送公主殿下。 在漫天花雨中,众人看着明王朔背着公主上了宫车花轿。李公公带着宫人赶紧迎了上去,高声叫道:“公主殿下~~登花轿!~!” 妹妹花嫁,作为哥哥是该开心的。 “清儿!”明王朔眼中闪动着犹豫,终于还是浅笑道:“去吧,先去给父皇辞别,我来也是怕你误了吉时!出宫之前再与翊辰一起在大殿拜别!” 只是今晚过后,他就不能再叫她清儿妹妹了,而是称呼她为梁王妃。 “朔哥哥~你靠过来一下,过了今天我就是梁王妃了,清儿有话想跟你说。” ? 明王朔低身靠近了她。 “啵~~” 清儿啄了他脸颊一下,憨笑道:“清儿最喜欢朔哥哥你了。” 第230章 公主请小心! 大男人当场就愣了。摸着脸颊呆了足足三秒。 清儿可是二十出头的大姑娘了。虽说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啊…… 清儿贼兮兮地笑了笑,却不以为意。 朔哥哥就是她现世的哥哥。在枫叶国,这种亲人之间的热情表达是多么正常啊,再不亲他一口,怕以后也不能亲了。 明王朔还没回过神来。宫车花娇的纱帘缓缓落下,清儿脆声说道:“哥。我走了。” 喵喵!~喵!~喵!~ “叮当叮当”一连串急促地铜铃声越来越近,嗖的!趁人不备白影一闪,飞快钻进了花轿! 众人悉数数傻了眼。 谁敢掀公主的花轿?也罢,只能随那灵猫去了。 宫车花轿颠了颠,抬了起来。 “等等!”八皇子拍了拍手,毫不夸张的,身后几个宫人递来一大捧玫瑰花,花根绑着超大的红丝带像翩翩飞舞的蝴蝶。 花束太大了,他只好递给随在花车旁的紫云,冲花车里喊道:“清儿妹妹,琛哥哥给你添个红鸾喜送嫁。” 这是青木国的传统,新娘的手捧花束必须缠绕着象征红鸾姻缘的丝带,这样才能被天上的花月神看到,从而祝福女子花嫁良人,一世幸福安康。 清儿拿帕子轻轻拭去眼角的泪花,隔着轿帘道:“我的好哥哥们,清儿谢你们了。” “不许哭~哥哥们差人去打探了,梁王已经在大殿里等你等得望穿秋水了~哈哈!” “今天过后,九皇妹可就是梁王妃了。可在皇兄们眼里,你还是我们的小九皇妹!” “清儿妹妹以后在梁王府生活,可不如在父皇眼皮底下,梁王这厮胆敢待你不好,就找哥哥们替你出气!!” 最后一句祝福,八皇子琛憋了半晌才想出一句话来。 这厮?哈哈哈! 清儿顿时满脸黑线。暗想琛哥哥的游侠儿梦还没破灭呢! 大太子对几个不成气候的皇弟们愁得直揉眉头,颇有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语重心长地提醒他:“九皇妹大喜的日子里,驸马爷都让你们说成什么了?就不能说点吉祥话?” 八皇子琛不干了!怪叫道:“大皇兄啊,我这也是为了清儿妹妹,还不是怕她在梁王府住不惯呢?” “你就不说点好的!”二皇子睿戳了戳他,接话说道:“他敢惹小九不开心,二哥我第一个登门拜访梁王府,先打他个措手不及,再打他个满地找牙。” “……” 哈哈哈哈! 天呐~这还是那个处心积虑的二皇兄睿吗?她重回前世的剧本,看来与这些皇兄们相处得太融洽了吧。 清儿本来是感动的落泪,竟给俩人整笑了。 “吉时到了!启程!” 李公公无奈地喊了声。 心里暗恨,你们几个祖宗差不多了吧?公主殿下以后又不是不能回宫省亲了。 他一甩拂尘,宫车花轿悠悠走起,吩咐紫云紫烟分别带两队宫侍随行。 花轿里,白茶在清儿的腿上窝了个舒服的姿势,小小猫头不停地蹭她,好像在说,“带我走~带我走~别再丢下我嘛~” 谁家公主花嫁,猫也跟着的? 反倒给清儿整懵了。 她轻柔地捋顺毛发,白茶更来劲了,伸爪子拍拍清儿的手,眼里溢满了期盼,如同初见时一般惹人怜爱。 清儿终于破涕而笑,“好好好,带你走!带你去见梁少将!” 白茶瞪大猫眼,“喵?” 意思是,真的吗? 清儿点点头。 果然白茶兴奋地喵!喵!喵!不停地欢叫!~ 清儿笑道:“哦!不不不,今天你终于能见到梁王大人啦~白茶,你想不想他?” 白茶俯身低下了猫头做出一副恭敬的猫样,还配合地喵叫一声~ 哈哈哈~爱你! 好呀!清儿伸指轻轻弹了一下猫头。 恨恨地想,白茶,你到底是谁养的猫??!!! 信不信我不要你了!!! “喵……唔……” 白茶彻底老实了。 宫车花轿在皇兄们一直簇拥中缓缓送出了玄清宫。 明王朔望着繁花缭绕的宫车走远,一下子沉下了脸,“青鹭!” 一阵风吹过,玉竹单膝跪地道:“明王,青鹭在。” “今日公主花嫁,好生护公主左右!” “是,那青鹭去了??” ………… 祈阳大殿,烛火辉煌而明亮。 梁翊辰身着大红吉服早已等得焦灼,青木皇温和慈爱,明王朔目光闪烁,百官脸上洋溢着喜悦。 不多时听到宫侍高声传报:“公主驾到!” 金殿门口一队宫侍簇拥着大红吉服的公主缓缓走了出来。 高云鬓压着凤冠,珠光映射,光彩夺目。珠帘直垂到公主胸前,玉容若隐若现。 吉服红纱底拖在身后如一只鸾展翼,九条鸾尾飘在地上三尺长。步行之间,鸾凤栩栩如生,呼之欲飞。 大殿静了下来,公主走到梁翊辰身边,笑道:“清儿拜别父皇!”声音很低很柔,却没有丝毫留恋之情。 梁翊辰跪下行礼:“臣,梁翊辰携妻叩谢陛下!” 青木皇久久注视着珠冠下那双剔透的眼睛,片刻后笑了笑,走下了龙椅。 一股帝王的威压散下来的瞬间,梁翊辰瞥见那双染了红蔻的指尖动了一动,他一怔,翻手攻向公主。 公主一惊,梁翊辰反应也太快了!挥手就向青木皇射出一把银针。袖袍再一挥, 粉色烟雾腾起,大殿里瞬间乱成了一团! 梁翊辰大喊道:“不好!软香散!大家快闭气!保护陛下!肖统领快带人保护陛下!其他人撤离!” 青木皇凌空翻身躲开了,提起内力高呼道:“殿外禁军可在?!” “臣等在此!” 肖统领带着一队队衣甲鲜明的禁军护卫冲了进来。 明王朔大喝一声,夺下一名禁军手中的长枪,几个起落已挡在青木皇前面:“父皇,儿臣在此!谁也动不了你!” 青木皇朗声大笑:“何人!!假扮公主就为了要寡人的命吗??” 梁翊辰的手已经掐住公主的脖子,一把打掉她的珠凤冠,长相竟与清儿有七分相似! 他大怒道:“清儿在哪?你是谁!?” 第231章 婚事变祸事 公主眼中闪过一抹暗叹,骄傲地笑道:“不好意思啊,梁翊辰,误了你的吉时。我借你大婚杀了青木国的皇帝。哈哈!” 梁翊辰抬头一看,片刻之后烟雾散尽,一群禁军围住了皇位上的青木皇,文武百官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临死还做梦!?”梁翊辰气极,手上使劲就快断了她的喉骨时,公主柔声说道:“梁翊辰,我的确欣赏你。可是你让我背上了亡国公主的骂名,我怎么能看你拿我的领土当聘礼,让全五国看我的笑话吗?” ? 公主说着就扯下了人皮面具,梁翊辰脑瓜子瞬间嗡了。 炎国二公主高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不认识我了吗?!要怪就怪你当时的一念之仁!” 重回前世,清儿没去梁州城,也没有发生火鸟屠城。 梁翊辰也就压根没去二公主府去做什么陈大总管。他与清儿早有书信商量,尽量避开已发生的事件。 按前世剧本的时间,他提前带兵埋伏在红宫附近,围困了山巅上高瑗的私宫,逼她割了二十座城池。却没想到二公主忍辱负重,竟然跑到青木国刺杀皇帝!? 也对,炎国二公主傲娇性烈,也曾是战场上的女将军。 年少时高瑗随高煜上战场,双方打到眼皮子底下,他和高煜对骂不解气,决定来一场对决。 他刺高煜的那一剑,正是高瑗替高煜拆了招,剑才刺偏了,高煜捡回了一条命。 她当时留下一句话,“一对一对决,输了就是输了,我们会立刻退兵。但是,本将欣赏你,随时等你投奔炎国红城的公主府。” 梁翊辰气的眼睛都充红了,怒吼道:“清儿在哪?!?我问你清儿在哪!!!” 高瑗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怎么不问问你的清儿是死是活?梁翊辰我猜你现在不敢杀了我吧?” 没错,梁翊辰不敢杀她,黯然道:“可你也是活罪难逃。” 手上的力道瞬间松了。高瑗缓缓倒下的瞬间长矛立马对准了她。 高瑗打量了眼禁军,“若不是镇南梁王认出我,否则以我的暗器,他必中无疑!” 明王朔冷笑一声:“就凭你吗?就凭你一个人?” 青木皇双手一分,露出里面的软甲:“是吗?你以为寡人还能像上次一样随便就能被偷袭吗?” 高瑗一惊:“你早有准备?!” 梁翊辰此刻才恢复理智,懊恼不已,“臣看到她身着吉服,神魂早就被勾走了,如不是看到她染着红蔻的指尖,哪认得出来,她连声音都与清儿十分相似!” 明王朔喊道:“我妹妹生死未卜,你今日死定了!” 青木皇拦住:“且慢,说出公主的下落,可饶她不死。” 公主朔一愣,哈哈大笑:“好啊,只是你们没了玄清公主,心里也安稳不了吧!” 禁军听了长矛推进了一寸,高瑗白净的脖子渐渐渗出了血痕。 青木皇厌恶地看着她,“来人,把炎国二公主打入天牢!沦为质子!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臣等遵旨。” “慢!”高瑗笑道:“呵呵,可笑!你真以为就我一个人吗?能杀你便杀!杀不了也罢了!我皇兄皇弟定会血洗宇都城为我报仇!他们很快就会攻进宇都了。” 明王朔讽刺道:“二公主若是惦记着还有炎国的人来接洽,就是痴人说梦了,城外里暗伏的可疑人马,早在一进宫时便全部被围杀。要还记挂着那些想从排水秘道进入宇都城的士兵,也全部被埋在了秘道中。” 高瑗激愤道:“年前一战,梁统帅割舍我二十座城池就为了给玄清公主当聘礼?!我炎国就此国力大减,却不是任人宰割的对象!” 明王朔嘴边噙着讥讽的冷笑,森然道:“高瑗,这全是你自找的!杀!” 高瑗提起头,愤然大喊:“刺杀不成,我哲死卫我国疆士!”说着脖子便往长矛尖冲了过去。 明王朔下手毫不留情。长矛所到处,挑得血肉横飞。禁军的长矛跟着扎进去,只觉还不解气。 梁翊辰惊诧,第一次见到明王朔出手如此狠毒。 明王朔瞟了眼断了气的高瑗,心里担忧着清儿妹妹,急喊道:“翊辰!人死了就再不能说话了,你快走正乾门寻去!那是来祁阳大殿的必经之路!申时我还送走她去给父皇辞别。” 梁翊辰心中一动,想起了生辰礼上高煜的挑衅,高煜是什么人?他会心甘情愿地过来贺礼? 朝殿上一望,果然不见他人影。脑中急转,已明白高煜必是趁乱劫持了清儿。 “臣定当救回公主!” 梁翊辰心急如焚,顾不得其他施展起轻功飞出大殿,牙一咬,竟然在宫里放出暗卫的信号烟花。 明王朔随即吩咐道:“都散去吧,着肖统领处理善后。” 这时殿内已经一片狼藉,禁军搬走高瑗尸体,宫侍们正在进行清扫,拖出去大部分晕倒的官员。 青木皇看着一地的血迹和已经熄灭的红烛,红鸾丝带蔫头耷脑地垂着,公主的婚事变了祸事。 他心里愧疚至极,没能给青鸾的一场大婚,全想补在清儿身上实现。 明明不久前清儿还乖巧地给自己辞行,这会儿她已消失不见。女孩子花嫁的日子成了血光之祸。 “青鸾啊……青无能,没能给清儿办好婚事,你可原谅我?” 他喃喃自语着,头一疼,脚一软,勉强撑着身子摇晃欲倒,大太子和元妃等赶忙扶住了他。 “陛下……” “父皇……” “寡人无碍。” 青木皇身体微微颤抖,一怒之下,高声传旨:“通令全国,缉拿滞留在境的炎国三皇子高煜。遣人送信至炎国就说二公主高瑗已经打入天牢,寡人要看到公主安然无恙地送回来!否则,寡人势必灭了炎国!” “是!” 青木皇看着内侍还在忙碌,大吼一声:“滚!全都给寡人滚出去!!传军令给梁统帅起兵炎国要人。” 内侍吓了一跳,跪地磕头退出。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平日醇和的青木皇变了脸色。 第232章 剧本非人力所能及 按照大婚流程,清儿先去辞别青木皇之后,再去祈阳大殿夫妻一起拜别。 梁翊辰刚走过正乾门,嗅觉灵敏的他已经隐约嗅到一缕淡淡的香气,心便凉了。 大道上一片凌乱,竟倒地好几名护卫和十来名禁军。他们显然与几个高手有过一番恶战,紫云紫烟躺在血泊中不省人事。 梁翊辰扶起玉竹,试探鼻端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提起内力输进去,片刻过去,玉竹也没醒来。 他强压着心里的恐慌与愤怒,吩咐跟来的两个护卫赶快善后。 “喵!!喵!!喵喵喵喵!!” 白茶猛地从花丛中蹿出来,一头扑到梁翊辰脚边,猫脸上的惊恐还没消退。 猫不会说话,却对敌意和陌生人的气味尤其敏感。白茶定是藏在花丛中看到了一切! “白茶!清儿去哪了?” “喵呜呜……” 猫眼睛含着泪,使劲咬着梁翊辰的衣角扯着他往后走,直引他走到宫南门附近,猫身一闪钻进花丛,脑袋出来,还是喵喵一直叫个不停。 “白茶!什么意思?” 梁翊辰俯下身,扒开花丛一看,愣住了。 猫嘴里叼着一块红玉佩,拿到手里一翻,正刻着“煜”字。 还能有谁!只有高煜!!?好呀,高瑗扮成假公主,高煜趁大殿混乱时掳走了清儿!? “白茶!那贼子去哪了!?” 猫眼瞬间充满了泪,猫头一直盯着宫南门吼叫,两三步就上窜到海棠树上,对着墙外喵个不停。 “乖乖,等我把清儿带回来!” 白茶点点头,“喵呜……” 梁翊辰全明白了。弹出一枚烟花,迅速往宫外奔去。白茶窝在海棠树杈上,目送着他离去。 不多时,黑鹭率领一队暗卫现身与他一起直奔城南门。炎国在南方,他只能往南一路追去。 难道命运真的非人力所能及吗 ? 上一个前世里,清儿被那只破鸟抓到炎国,这次本以为能躲过劫难顺顺利利在一起。结果却在大婚时硬被掳走了!? 梁翊辰气得狠狠抽了马一鞭子,嗤嗤声响,挥手狠狠撕掉吉服,露出了里面的玄色轻袍,飘荡如流云。 …… 正逢公主大婚,宇都城中防守更加小心。 明王朔亮出青木令牌,调动人马只为追杀高煜。 他一面遣人向父皇报信,一面扫荡埋伏在宇都城内的可疑人马,决不能放高煜出城,注意力全放在了各大城门处。 等匆匆赶到城南门,正碰上杀气腾腾的梁翊辰。 明王朔心凉了半截。 梁翊辰冷然下令:“报各州府城池,缉拿炎国三皇子高煜!救回公主!” “是!” 守门的护卫接了公主被劫的秘报,吓得当夜就开了城门放兵。 两人互望了一眼,双骑奔出城沿都顺着护城河追了三十里,月光下只望见远处的河面上有一线阴影,瞬间便消失了。 明王朔懊恼不已。父皇交由他一手筹备清儿的婚事,他加派宫内人手,却还是给异邦人乘虚而入的缝隙! 梁翊辰猜测高煜似乎很早就认得清儿,对美色的垂涎只恨不得机会。想起高煜眼中闪动着情欲的光芒,梁翊辰心如刀绞。 清儿!清儿!他疯了一般抽打着胯下的马,心里痛得一阵紧。 他是男人,他怎会看不懂? 他不就是想娶她为妃吗?有那么难吗?他们就不能顺利在一起吗? 这个世界似乎走向另一个未知的方向,他恨不得捅自己一刀,这柄雷鸣剑只是把利剑而已!他再也挥不出金涛海浪的光波! 这或许是身为凡人的悲哀。 他又想起了在天上神域的逍遥自在,想起清儿说要与他过凡尘的烟火生活…… 这时迎着风,方才感觉眼泪淌了一脸。 男人有泪不轻弹,那是没到伤心处。 他们重回前世,皆是凡胎肉体。他要怎么强大才能保护心爱的人?梁翊辰突然就害怕了,他怕失去她。 人心有恐惧时就会心神不宁。 他又自嘲地想,青龙若是看到他此时的模样,只会笑话他吧。 若不是马骑得太快,与他同行的明王朔必能看见他还没被风干的眼泪。 明王朔的话把他拉回了现实,“都说炎国三皇子高煜不仅武功高强,心思莫测且足智多谋,我倒没想到他还真敢下手。” 梁翊辰只有冷笑,“他的确有些胆量,虽然思虑周全,以为高瑗能拖延时间,可以趁乱掳走清儿,却不想此次两国彻底结仇,必因他而起了。” 明王朔道:“若我估计不错,年前炎国割掉二十座城以后实力大减,炎帝整天殚精竭虑的,要么抵死反抗,要么归顺。与其被我们一直虎视眈眈,不如先下手为强。可怎想出让二公主在大殿谋杀父皇?这无论怎么都算死罪,二公主的确烈性,怎会如此莽撞?” 梁翊辰目光变冷,高瑗和高煜只想亲手杀了自己罢了,一个为情,一个为妒。 “高煜贪恋清儿美色,必然不会杀了她。若我起兵攻国要人,他怕是要挟清儿以为人质。” 深夜林子中,两马一前一后地狂奔着,直到丑时才等到城南门的报信,“炎国王子高煜已经离城。” 梁翊辰不再说话,俊脸上乌云密布,掉转马头回了城。 此时暗处闪出一条黑影:“宫中来人传旨!” “梁王接旨。” “臣听旨。” “梁统帅先往镇南攻打红南城,明王朔起程前往西部戍边防守。等待时机集结大军过红河南征,灭炎国!” “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送信的人去了。 明王朔轻叹一声道:“炎国不想和平相处的话,这次梁统帅不用手下留情了,一举灭了。” 梁翊辰勉强绽开一个笑容,“我要亲领大军灭了炎国,高煜若敢碰她一根手指头,我必血洗炎国,再将他千刀万剐。” 明王朔看着他明亮有神的眼睛,心里不知是何滋味。良久目中露出坚定之色:“翊辰,南方就交给你了。我这里还有四万精锐,由我亲自领兵西征。他日会合时再见。” 两马一前一后,奔出了森林,分别而行。 第233章 他做什么了?小姑娘怎么吓成这样了? 说说清儿被掳走的事。 宫车花轿悠悠走着,白茶突然毛发炸起,喵呜~喵呜~怪叫两声跳了出去,清儿急得喊了一声,“白茶!你去哪!?什么意思?” 正在纳闷时,随风飘来一缕熟悉的香味,身体瞬间绵软无骨,她扶着厢壁暗道:软香散!是他? 紧接着花轿外打得叮铃咣当,时不时传来闷哼倒地的声音,她心里着急却又动弹不得。 轿帘一挑,隔着凤冠的珠帘,她见到了高煜。 前世今生,该来的孽缘还是来了,她真的躲不过吗? 清儿不由自主就闭上了眼睛,强装镇静说道:“炎国的三皇子,你擅闯正乾门有失国度礼节,这是要耽误本宫的吉时吗?” “吉时?哈哈哈哈哈!” 高煜放声大笑,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大的笑话。 看到清儿往后缩了缩,他邪魅一笑:“别怕,我的小公主,随我走吧。” 说完,他就要捞起清儿。 “放开!” 高煜嘴角一撇,轻哼了句,“碍事!”一掌就拍掉了她的珠凤冠,再一扯,大红吉服披风落地。 “啊!——!”清儿惊恐地睁大眼怒视他,“你疯啦!?你知道掳走我的后果会挑起两国战争吗?你还是不是皇家子嗣?” 高煜轻笑一声,“掳走你做我的皇子妃,有朝一日我登基坐了炎国皇帝,你我一起坐拥天下不好吗?那时候,我便让你做我炎国的皇后,总比当个梁王妃要强很多吧?” 清儿讽刺的笑了,“坐拥天下?高煜,你在逗我吗?二十座城池还没让你老实的做三皇子?你登基?梦里吗?你炎国不是已经封太子了吗?你可真是野心不小啊?!” 高煜不以为意,莫测的眼神闪烁着,缓缓开口道:“你是青木皇唯一的公主,才会备受宠爱。女儿家么,不需要争夺什么权利,你要么嫁给父皇安排的宠臣,要么为了天下太平远嫁联姻。” 清儿挺直了腰板,傲然道:“我只是个女儿家,懂得什么呢?要怪就怪我父皇没成全你联姻吧。” 高煜笑了,凑近她说道:“你哪里知道我们几个皇家子嗣争夺皇位之苦。有了你,梁翊辰再也不敢贸然出兵了。你做我的皇妃,将来荣华富贵有的是,你若不乐意,沦为人质也莫要怪我心狠。” 清儿才要喊人,眼前忽然一亮,高煜抱她出了花轿,他下手狠毒杀尽了宫人,正乾门大道上到处是飞溅的鲜血和尸体。 “周围都是我的人,你喊了也没用。对了,你中了软香散,省省力气吧。” 清儿瞪了他一眼,低头找到了血泊中的玉竹,心里难受极了。 这一次,她又护她受伤了。 “走吧。” 高煜抖出一件褐色斗篷,清儿眼前一黑,从头到脚被罩了个严实。 她无力地软在高煜怀里,感觉几番高高低低的跳跃,好像是渐渐出了宫墙,奇怪的是,路上竟然没遇着什么阻拦,没过多久又被抱上了马。 颠簸啊,是真的颠簸。 颠到想吐的那种,整个人已经晕乎得不知身在何处。 恍惚中,似听到了涛涛流水声…… …… 摇摇晃晃中,清儿渐渐醒来,风吹起四面的纱幔,丝竹管弦悠悠传来…… ? 她慢慢看向四周,人躺在船舱里的大床上,身体依然绵软乏力。她撑起身,缓缓挪步出了船舱,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船上可以说是奢靡,弦鼓一声双袖举,舞女飘摇转莲舞。怎么都看不出这是一艘劫持了貌美公主的贼船。 船上行宴吗?鼓点急促起来,舞女们渐渐围过来,旋转间,美丽的容颜在清儿眼前一闪即逝,她们个个露脐大袖招展,灯光下妖艳迷人,激起船上的人阵阵叫好声。 她只会跳神之舞步,那是请神之舞,和这种魅惑的舞不一样。 清儿只当看不见,望着月色下平静地流淌的江河,心里苦笑,也是,走水路她又能跑到哪去呢。 啪啪!击掌声!清儿一惊。 “公主真是让煜好奇,怎么不哭不闹了?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呢?现在长大了,镇定得很嘛。” 清儿慌忙转过身,高煜抱手瞧着她,越看心里越觉得有意思。 清儿瞪着他,“我都多大了?哭闹还有用吗?反正翊辰会来救我!哼!” 心说重回前世的剧本,你我之间的孽缘却没断,我能不淡定吗? “救你?这船估计离宇都城已有四五十里了。” 清儿表情失落的瞬间,高煜就笑起来了。 “哈哈哈哈!他不能来救你了。我要你忘了梁翊辰,心系于我。也用那种关切的眼神看着我。” “哼,做梦吧。” 清儿心里骂道,下辈子都不可能的事。 “不试试怎么知道?” 高煜兴趣来了,那种想要征服她的欲望越来越强。 “你想怎么试?” 高煜挑眉笑了,清儿瞬间就明白了。 她记得上一次前世里,高煜是个享受情欲之人,曾告诉过她,女人在床上都是一样的。 “……” 清儿突然就慌乱了,没有灵力再助她逃走了。身体下意识就往后退,背抵在栏杆无处可逃,大声斥道:“这是在船上吧?你可不要乱来啊!不然,我真就死给你看了啊!到时候,你连保命的人质都没有!你亏死了!” 高煜扬起下巴看向她:“这就下水?” 周围歌舞升平,船下水流渐渐湍急。 清儿看着水面直咽口水,有些懊恼啊。 船体晃荡起来,见她脚下不稳,高煜心里一软就走近了两步,却见她双臂只顾着捂着衣襟,身子似要随风吹走。 高煜一愣。 他做什么了?小姑娘怎么吓成这样了? 大手还是揽住了她的腰身,盈盈一握,手臂只感觉一阵柔软…… 脑中似乎有个声音在说,要了她,要了她,你不是一直垂涎她的美貌吗?她成了你的女人! 青木国就再无发兵的理由了!这足以让梁翊辰生不如死。 此刻高煜像失了神一般,低下头,嘴唇缓缓凑近了那抹浅浅的月色。 第234章 大红吉服经不住几下撕扯 “醒醒!想什么呢!?” 清儿猛抽了高煜一巴掌,抽得他直愣。 高煜猛然惊醒,刚才他竟然有了淫乱的想法? 作为男人,对貌美的女人有想法不足为奇。只是,那天生辰礼上,他却因为她看向梁翊辰的眼神而几夜不能寐。 他多希望,小姑娘看向的是自己。 他多想被那种溢满爱意的眼神注视,而不是只求得情欲享受。 “你!你敢打本皇子?” 清儿早就想打他了! “怎么?你是皇子,我是公主,我怎不能打你?你炎国才割了二十座城池归了我青木国,弱国无话语权!” “你!” 弱国二字像巴掌似的,再一次抽疼了高煜。 被梁翊辰斩杀的三十万炎军激起了仇恨。 他双眼冒着火星,用力拽过清儿的腰肢靠在自己胸口,厉声道:“跟我走!你别以为我就不会碰你!” 这一拽,毫无怜香惜玉。 清儿被扯得脚步虚浮,疼得哇哇大叫,“啊!疼啊!我不走!我要在这看风景!你松手啊!” 高煜阴寒着脸,拖拽与拉扯之间,好巧不巧,两手一分,“嗤”的一声响!清儿的衣襟被撕裂,一段红纱如雾落入江水中,瞬间就冲没了。 “……” 清儿彻底呆住。 她怎么这么倒霉?!宫里的手艺这么差吗?竟然经不住几下撕扯,还是故意这么织的???!!! 天呐!元妃娘娘也太会了。 撕破的吉服内袍挂在身上随风飘摇,少女转过身捂住半个酥肩,泪眼盈盈。 高煜的心漏跳了半拍,小姑娘竟有种绝望的凄美感。他呼吸一窒,偏过脸深吸了口气,明明他不是强求这些。 她哭了? 高煜一跃,跳到栏杆上。猴子似的冲清儿一笑,全然不顾平日里皇子的风度,滑稽又可笑。 他是在逗她吗? 清儿摸摸脸颊,满手的泪。眼角余光扫到高煜,羞愤地看着身上破裂的红纱,气得大喊:“看什么!不是穿给你看的!” 这一切,高煜只觉得刺眼极了。也嫉妒极了。 因为那身大红吉服,是穿给梁翊辰的。 他跳下来,低身在她面前。讽刺道:“想不到几年不见,这么嘴硬。以前娇憨憨的多逗趣。” 说着,一只大手突然捉住了清儿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看着男人棕色瞳里快被欲火缭绕的自己。 高煜轻轻地叹了口气,“别哭了。你打了本皇子,必须罚你。” ? 他直起身拍了拍掌。 “来人,上酒。” “……” 清儿被高煜按在酒桌上,正要反抗,忽然被一群极具诱惑的旋舞女子包围了,耳边娇媚地喊着:“三殿下~~~” 她们长得各有千秋,鼓点一停,拧身顿停,连看着高煜的神色都一样媚眼如丝,低胸凑近时,两团莹白急促地起伏,吐气如兰。 “三殿下~从哪里寻来的美娇娘,比起炎国有名的火舞姬,更美更高贵。” 呵呵。清儿心里冷笑。 很快高煜身边靠过去一个,膝上趴了一个。只是他不为所动,看都不看。 “不要脸!”清儿低骂了一句,然后优雅地抬起高贵的头,以最淑女的姿态端坐着。 冰镇过的红酒盛在琉璃盏中,散发着神秘芬芳的香气。 高煜轻声一笑,“喝了。” 清儿别过头,“不喝。” “没有毒。” 清儿瞪了他一眼,高煜无奈,轻声道:“别等我喂你。” 舞女们好笑地看了清儿一眼。她怎么不去讨好三皇子呢? 清儿只好浅啜一口,“嗯……味道还不错,我饿了。” 说完就低头开吃,专挑肉食先填饱肚子。心说,如果不是高煜在这里煞风景,她只会觉得这酒肉的滋味更好,美女的舞更迷人。 高煜撑着腮,看着她的吃饭的样子,啧啧道:“也是啊,大婚第一天,连天地都没拜,真是没吃到什么东西,饿坏了吧。” 清儿不搭理他。 高煜只是笑而不语。 “过来!”高煜倚在锦绣靠枕上唤了一位舞姬。 那舞姬走过清儿身边,眼神嫉妒地瞥了一眼,然后娉婷下拜,“彩姬~见过三殿下~” 高煜开怀大笑,朝她勾勾手指。 “你愿意随本皇子回府吗?不愿意我也不会怪罪于你。” 彩姬浑身一颤,喜形于色,脆声道:“愿意。” 之后竟然挑衅地睃了清儿一眼,便大着胆子起身,腰肢扭动间,身体一旋倒进了高煜怀中,激动得双颊通红。 清儿叹了口气。 “无聊。” 高煜大笑着推开怀里的美人,搂住了她,随手端起一杯酒,温柔道: “清儿,你看她们都想随我回府,只有你不想。” 高煜轻笑着,用眼神挑衅着她。 清儿冷哼一声,勾手选一名舞姬问道:“你卖身银有多少?我能为你万金赎身,你可愿意从此得自由身?” 舞姬笑得花枝乱颤,忙摆手道:“凭你吗?你不是才被送上船的舞姬吗?可怜,你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看我受宠才想替我赎身 ?” 清儿打理下破损的红纱内袍,抿嘴一笑,“你看,人各有志,不是吗?三殿下给我送套男装可好?” 高煜毫不犹豫答应,“来人,送套男装!” 舞女涨红了脸。 啪!岂料脸上突然受了一掌,被扇倒在地。 琵琶弦停,歌舞暂歇。高煜一怒,所有人噤若寒蝉。 ??? 清儿不明所以,只见高煜脸色阴沉,以一方素绢擦着手,冷冷说道:“敢对皇子妃不敬,不识抬举的东西,扔下去。” 船停在江心,扔下去还能活吗?彩姬吓得直磕头,“奴婢错了,求三殿下饶了奴婢,皇子妃饶了奴婢。” 两个侍卫过来上前拖她,彩姬奋力挣开,扑倒在清儿面前尖叫:“皇子妃救救奴婢!是奴婢有眼无珠!呜呜……” 这种属于贱婢,人自轻贱! 不关自己的事,清儿却不想夜里做噩梦。 她笑了笑,“你说话说清楚,谁是皇子妃?你若再叫,仙女也救不了你。” 这时一个身材高挑的护卫大步走过来,目光冰冷道:“贱婢!扫兴!” 第235章 扔了一个美姬,你赔我一个 清儿闻声看去,顿时愣住。 那人护卫冷着一张脸,幽蓝的双瞳毫无情绪,对着高煜双手一抱拳:“三殿下,白凛最近习得新的剑法,想为殿下舞一剑助兴!” 咦?剧本重现? 白凛再次为自己一舞?上一次前世里,她被火鸟抓到红宫献祭,她为了寻找翊辰,白凛替她跳了神之舞步,只是她不曾见过。 清儿目光熠熠生辉起来。没有错,冰雕护卫白凛突然插话,一定是自己人。 这时,高煜的目光从白凛身上移开,淡淡说道:“舞得好,本皇子有赏!”说完目光掠过低头吃东西的清儿,心里顿时生出一丝恼怒! 就知道吃!小姑娘怎么就不能多看自己一眼呢? “殿下可瞧好了!” 白凛提了剑大方地起身上了舞台。 乐声与鼓点再起,白凛闻声挥剑起舞,那哪里是舞啊?分明是舞刀弄枪呢…… 清儿心里干笑。这?就是当初替她在红宫里跳舞的白凛?哈哈哈~大概就是跳的这支舞吧。 彩姬似是看傻了,慌乱地摇着头,泪水疯狂地滑落。 “三殿下……呜呜……是奴婢有眼无珠,求您饶命啊……” 瞬息之间受宠,瞬息之间被践踏为泥。 彩姬身子猛地往前挪了挪,不停地求饶。两个护卫正等着拉走她。 高煜拍了拍手,“拖下去。” 琵琶再起,丝竹声乐悠扬。仍佛方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他一手抚着美姬的背,扭头喝着纤纤玉指喂过来的酒盏,一手朝清儿勾了勾手指,“过来。” 清儿厌恶地别过头,看都不看她。 “扔了一个美姬,你赔我一个。” “什么!?关我什么事?”清儿讽刺道:“船上这么多妖娆的舞姬美人,三殿下随便挑选,还需要问我吗?” “你是皇子妃,她们是姬妾而已。” 高煜说完这话,周围跳舞的美姬似是愣了一瞬,美目齐刷刷地看向清儿,鄙夷的眼神瞬间化为羡慕与讨好。 清儿气得仰倒,敢情我还要谢谢你给我这么高的名分呗? “高煜,你欺人太甚!” “哈哈哈哈!”高煜狂笑着,很就快收了笑,目光依旧莫测地瞅着清儿,柔声道:“你要清楚,你是被我掳走的,在这条船上就得听从本皇子的,过来。” 清儿拉过一位舞姬走向高煜,笑道:“你看这么多美人秀色可餐呢。你又何必只看我一人?” 高煜笑了,莫测的眼神盯着一群舞姬问道:“你们可愿成为本皇子的姬妾吗?” 舞姬们连连拜倒,声音兴奋得发颤:“多谢三殿下垂爱。” 能成为年轻英俊的三皇子的姬妾,舞姬哪有不乐意的,全都面露感激之色,“多谢皇子妃成全。” “……” 清儿脸都气白了。 “那今晚就有劳各位美人了。还有,我不是皇子妃。” 高煜目光冷然,淡淡说道:“好好好。我的姬妾随我处置。你们既然愿意,那就全都从这里跳下去吧。” 舞姬们惊呼一声,如呆头鹅望着高煜不知所措。 高煜笑了笑,也不再绕弯子,直接说道:“你今晚答应侍寝,我就放过这些舞姬彩姬突然一声尖叫,“皇子妃!答应三殿下吧!求求你了!”两名护卫直接将她提起来,举过了船弦。 你们的死活?与我何干?????不是你们自己乐意的吗? 清儿别过脸,咬着唇冷冷说道:“人各有命。既然是三殿下的姬妾,就是三殿下的人。主子厌弃了这些奴婢,那就随她们去吧。” 高煜夸张地“噢?”了声。 干脆拍了拍手,就听到扑通扑通几声,舞姬们惨叫着被推进了江里。 清儿哆嗦了下。 “天呐?!你还真敢下手?这些十六七的女孩子就这么没了?” “哼。”高煜扬了扬眉,连看戏的心情都没了,干脆地转过头饮了杯红酒。 “那也是你见死不救。” “你!” 清儿被噎得无话。一股劲急忙跑到船边,只见几个美人像浪里白条一样,脚踝拴着绳索,排排被吊在船舷。 乐声伴着汹涌的江水灌进舞姬的嘴里,所有的哀嚎似远远地离开了清儿,她们只得用怨毒地眼神瞪着她。 “高煜!你太过分了!” 清儿转过身逼视着他,“放了她们吧,两国虽有别,她们并非是我的子民,我没有责任去保护外邦人!可生命却不分国界,我……我不想做噩梦!” 高煜闲闲说道:“我怎么能让你噩梦呢。听说你早年在青城山玄明掌教那里清修,坊间传闻小九玄清公主是为国祈福,不错不错。你身为公主锦衣玉食却对众生有着悲悯之心,这样的女子也配做我炎国的皇后,你长得这般清美绝尘,就像什么呢?像是坠落凡间的仙子一样冰清玉洁。” 清儿此时呆愣原地,高煜的神情与他口中冰清玉洁的仙子,完全与现世的周炻重叠,她想,孽缘情债如此根深蒂固,她说什么都无用了。 高煜和周炻,是同样魔怔了。 再回前世,她该破掉他的情执从此了却孽缘。 高煜还在继续说,“不像我那二皇姐,从小喜欢舞刀弄枪,居然跑到战场上沾染煞气。对了,我皇姐似乎很欣赏梁翊辰,这厮之所以还没追过来,是我皇姐假扮成你在祈阳大殿拜别,趁机杀了你父皇。” 原来是这样,清儿急得有些呜咽。 “我不信,我父皇身怀武功,宇都城在我大婚那天戒备森严,你该担心你二皇姐有去无回!?你先放了她们再说!” 高煜恍若未闻,语气温柔如水,“怎么?你害怕了?冷么?到本皇子怀里来。有你在,我不会担心别人。你就是我的护身符,我怎会伤害你呢?” 清儿气得直推他,“滚开!你这样逼我,我只会更讨厌你!” 高煜呵呵笑道:“你刚才都说了,人各有志,她们本来就是贱命一条,本皇子让她们下水,就得下。” 他又拍了拍手,两名护卫听令抬着一卷毯子放在了他面前。 第236章 我的小美人鱼~你可真会藏啊! 高煜揭开毯子一角,似不经意地瞥了清儿一眼,看着她问道:“彩姬,你怨本皇子吗?” 毯子抖开,露出几个湿漉漉的身体。她们伏在地上求饶,一个个像受惊的小鹿微微颤抖。 彩姬死里逃生,早已吓得说不出话,只得拼命摇头。 “你看?” 高煜忍不住大笑。似乎在炫耀自己说的一点不差。 “有病!这与我何干!?” 清儿气得走开,端起案上的酒一通乱灌,饮得急了,呛咳得面红耳赤。 她不管。一杯接一杯地喝,白凛不知何时走到清儿身边,跪坐在侧,恭敬地送过一碗热热的酸汤,“公主,饮这个就能醒酒了。” 清儿偏头看到白凛冰雕一般脸便笑了,口型无声地说道:“白凛,我知道你会帮我。” 她没有接,就着白凛的手饮了几口汤。 白凛放了碗,低声说道:“公主莫要饮多了。” 还是那张冷艳的脸,只是多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清儿倒了下去,暖意从腹中渐渐扩散,感觉身体渐渐恢复了力气,她像只小奶猫一样蜷伏在案几上甜甜睡了。 朦胧中,感觉伸过来一只手轻轻触碰她,耳边响起白凛的低声:“皇子妃醉了,我扶她进舱房歇着吧。” 河风吹来,清儿忽地醒了。 眼角余光瞟到扶着自己的白凛,和跟在身后的高煜。她猛地推开白凛,急喊道:“别……扶……我……我要吐!呕……” 高煜和白凛同时一愣,眼看着清儿疾跑到栏杆上趴着就吐了两口。 “呕……呕…………啊……好难受哦……啊!呜呜呜……” 清儿肠胃颠倒,吐了满嘴污秽,自己看着都觉得恶心极了。 高煜有些于心不忍,还是跟进了一步。 “且慢!”白凛立马上前扶住清儿却拦住了高煜,“三殿下!皇子妃现在一身酒臭味,先吹吹风散散酒气,有可能还没吐净……” 清儿忙道:“别……你别过来!我想吹吹风……让三殿下看了有失我公主的风范和礼节……” 高煜果然就收了步子,偏开了头,关切道:“酒量不好,还逞强喝那么多?” 清儿便声泪俱下,呜呜哭个不停。 白凛安抚着她,拍拍背给她顺气,扭头对高煜继续说道:“三殿下,我先扶皇子妃去梳洗,然后换件干爽的衣服再来见你。” 高煜点点头,“来人!端碗醒酒汤来!” 话未说完,只听“扑通”一声,清儿一头栽下栏杆的瞬间,白凛猛地出手却没来得及提住她。 送汤碗过来的婢女似呆了一瞬,尖叫起来:“啊!!!!来人呀!快来人!有人掉江里了!” 高煜转过身,脑中瞬间一片空白,清儿竟然不见了! “人呢?!”高煜大喊:“白凛!你手里是什么!” 白凛惊得拧过身子,晚风吹过,她手指无力地松开,一抹嫣红的轻纱落入了江水。 她单膝跪地,倒吸了口气答道:“回三殿下,皇子妃醉酒落水,白凛无能,只抓到了她的披纱,皇子妃体弱娇柔,怕是抵不过江水的急流,冲走了。” 高煜沉默地看着那一条披纱随水漂远,气得一掌击飞水花,冷冷说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你便提头来见我!” “是!”白凛沉沉应下。纵身跃上了船头,顺手捞起一根绳子往桅杆上一绕,人似箭一般扎入水中,可是夜晚的河里根本看不清。 船上瞬间撑起了所有灯笼,硬是把这一片江面映得如同白昼。护卫和会水的小厮纷纷跳下江水寻人。 五月的天气,江水并不算寒冷。 弦月升出江上,水面泛起银白色的波光,高煜眼中精光暴动,对着水面大喊,“白凛,水流也不急,怎么毫无动静!?” 白凛游过来,神情遗憾地摇了摇头,换着气说道:“三殿下,周围找遍了,没有……” 高煜顿在了船舷边,灯笼的光映在他脸上,宛如木雕,看不清悲喜。 “她身中软香散,一时半会儿不可能游远,再找!” 此时小厮和护卫绕着船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只得认了。 “三殿下……人死不能复生……” “难不成,晕酒后直接沉了?可尸体总归会浮上来的。” 白凛游近了说道:“我记得,皇子妃落水时已经晕过去了。” 小厮们哀怨道:“哪有大活人落水里就没了,真可能被河神卷走了……” 高煜怎可能死心,大喝一声:“放下小船给我捞!” 然后飞身跃起跳上了桅杆,放眼一看三十丈外,两岸全是浅草缓坡,没有树林,也没有芦苇丛。 他心知,清儿绝对不可能这么快就潜到岸边,她会在哪儿呢? 情急之下,他一声令下,驱船驶向河岸,遣人找沿江的船家搜寻。 河水流得很慢,船行驶了一会儿,平静的水面上依然没有人冒出的痕迹。高煜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清儿伏在栏杆时,手里晃着一盏酒杯,冷笑着明白了。 “三殿下莫急,我再去找找。” 白凛深吸一口气没入了水面。打手势调遣了所有人四散游去。自己却顺着船边找寻,暗中护着清儿慢慢潜到了船尾。 高煜大喊一声:“停船!” 月光明亮,船上一阵喧哗。 水下的清儿听到“停船”两字吓得魂飞魄散,一只手拉住船尾的舷,另一只手死死捏住酒杯汲取一点点空气。 直到快要闷晕过去,才敢悄悄升出水面长呼一口气,轻轻回头一看,眼角已扫到边上一团黑影,“嗖”的一声,一根软鞭卷了过来。 清儿立马清醒,炎国人可是耍得一手如蛇般灵动的惊云鞭啊! 慌乱中还没游走几步,只觉脖子一紧,尖叫声中,整个人被一股力量从水中捞出直往后扯得飞起。 高煜大笑道:“我的小美人鱼~你可真会藏啊!还想游到哪里呢?” 话声未落,他在空中接住了她,旋身跃回了船上。 清儿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瞪着高煜,怒道:“放开我!” 第237章 第一次动了杀心 “哈哈!好好好。你输了,藏猫猫的游戏结束了。” 高煜笑着轻轻放下她,瞧着小姑娘像极了落水的小猫惹人怜爱。 “谁藏了呢!?明明是你罚我喝酒却又护我不周,我醉酒后不慎落水,害得本公主差点儿被水冲走,还好三皇子救驾及时,本公主定会禀明父皇,重重赏赐你!” “哈哈哈哈!”高煜几乎是仰天大笑。“你还想着回国呢?哈哈哈哈!” 清儿脸色顿时难看极了。 几个侍女过来很快给高煜披上宽袍。他伸手将清儿扯进怀里,用宽袖袍一把掩盖住她的身子,声音温柔又磁性,“在怨我么?是我让你受冻了?” 清儿别过脸,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侍女呢?伺候本公主沐浴更衣!” 良久,无人回应。 “哈哈哈!你别忘了,这条船上我说了算!你现在是我的皇子妃!” 高煜对清儿的兴趣越来越大,看你今晚还能逃到哪里去。 “哼!那是你说的,又不是我自愿的,况且你我还没拜天地,于理不合!不算!再说强扭得瓜不甜,你也不想我躺在床上挺尸对着你吧?” 清儿不了解高煜的心理,却绝对了解周炻。 前世今生,他们的执念都是一样的。 “哈哈哈哈哈!你真是个小姑娘。”高煜大笑着抱起她,径直进了舱房。 “喂!等等!”清儿拽着一角纱幔死命卡着门不肯松手,疯狂地对白凛暗使眼色,却见这个冰雕护卫转过了身,全当没看见。 “……” “啊喂!不要呀!!啊!……” 高煜呵呵笑道:“来人,伺候皇子妃沐浴更衣。”他眼光一冷,“完了送本皇子舱内侍寝!” …… 风吹起四面的纱幔,丝竹管弦继续,清儿背对着屏风慢慢脱下湿衣服,盯着浴桶一筹莫展。 四处打量了下,发现仅有一处换气的小窗户! 她欣喜若狂,眼风瞄向屏风上映出两个侍女的身影,单手悄悄推开小窗户。抽出白凛偷偷塞给她的小刀,挪了挪窗户上的木栅栏,只发出一点异样的声响,屏风上的身影就晃动了下,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清儿一脸警惕,斥责道:“你们先退到屏风外面去!等我吩咐,听到没!” 果然,两名侍女对看了一眼,听话地退到了屏风外面。 清儿缓缓没入了浴桶,边洗澡边喃喃自语:“真的要侍寝吗?……”侍女试探地接了话。“奴婢伺候三皇妃梳洗……” 清儿厉声道:“谁让你们接话的?!不是说了吗?听我吩咐。” 舱内顿时没了声音。 清儿嘴角一勾,不多会儿便叫了声:“水凉了,先加点热水吧。” “是。” 一个侍女立马转身出了舱房去提水,另一名侍女还站在屏风外。 清儿又吩咐了句,“你进来先给本宫洗头发。” “是。” 开门的刹那间,侍女被泼了满脸水,清儿从门口蹿出来一把捂住她的嘴,锋利的小刀狠狠的扎了下去…… 她犹豫了下,小刀滑落到一侧,闭着眼,扎了一刀又一刀,直到侍女瞪圆的眼睛,软软倒地。 这是她第一次动了杀心,心脏也跟着狂跳,掌心沁满了汗。 瞬息的功夫,梁翊辰的脸浮现在眼前。清儿定了定神,咬紧了牙关,飞快换掉侍女的衣服,再把人拖进了浴桶。 心里说道,别怨我,谁让你挡了我的道呢?我能逃走便逃走,逃不走也是我的命。你不会死,但这一刀也能要了你半条命。 她哪里还敢等侍女送水,绕到小窗户边上一望,下面是滚滚的江水,总归离着上岸不远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她手脚并用,牟足了劲一把捅开了木窗,竟没想到“哗啦”一声会碎掉,惊得门外守卫高呼一声:“里面怎么了?” 清儿立马停了动作,心里急得不行,眼看着屏风外的人影匆匆跑远了,她假装慵懒地说道:“热水先搁着吧,头发还没洗完呢!” 说完就直接从窗户扑了出去。 看到河水,清儿正庆幸可以逃脱,突然脚踝一紧被一抹凉意圈住,紧接着整个人就被倒提着扯了回去。 “鬼!鬼呀!!!!” 窗户边,高煜收了鞭子,讥笑的脸出现在她眼前,啧啧道:“逃跑那?你身子卡在这么小的窗户里吊着才更像鬼呢,呵,胆子不小啊,还杀了我一个侍女……” 清儿耍赖起来,顺便打了个哈欠,“我不逃啦,累死了。不奉陪三殿下了。来人啊!伺候本宫歇息!” 高煜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你当这是自己的船呢?” 清儿白了他一眼。 高煜冷笑道:“知道就好。为了防止皇子妃再逃跑,本皇子决定亲自侍候皇子妃就寝!”说着拦腰抱起了她,大步走回舱内。 清儿心知挣扎无用,逃跑无路。心里直骂,太倒霉了吧?窗户破碎声碰巧被他听到。哎,高煜警觉心强,自己洗澡的时间还是太长生了怀疑。 进了船舱,高煜放下清儿,顺手把洇湿衣服一脱,赤裸的上身毫不在意。 清儿浑身寒毛炸起,大叫道:“你!休想乱来!!我今天已是他人之妇!” 高煜一边擦拭着身上的水渍,一边挨近她,笑道:“怕了?你们又没送进洞房,何来他人之妇一说?再说了,今晚我要了你,你就是我的皇子妃了。哪还有梁翊辰什么事啊。” 这不屑的语气吓得清儿后退一步撞到了船舱壁,心知无处可逃,怒道:“这样有意思吗?” 高煜抓住她的手,直接放在自己的胸口。清儿的掌心像瞬间被烈火燎烧一般,吓得别过脸,不敢再看他。 高煜却挑衅地在她耳边吐气说道:“逼迫你的确没什么意思,不过呢,我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想呢?还是碍于你口中的他人之妇,而不能?” “高煜,你真他娘的!无耻!” “哈哈哈!你生气了?情欲是种享受,今晚在我的舱里,你万万是逃不出去的,其实我多希望你是不能。” 第238章 你若能令我心动,我便答应做你的皇子妃 清儿低眉看看自己,侍女服饰染着血污和水渍,再看看高煜赤裸有型的腹肌,真的一点不比梁翊辰差。 这一世,他是炎国三皇子。荣华富贵享尽一生,还怕没有爱慕他的女人吗? 清儿一只手抚上额头,无奈说道:“你何不去找一个真正倾心于你的女人,而不是心里装满别人的女人。” 这话是对他说,也是再一次对周炻说。 高煜不屑道:“女人么,我又不缺。” “……” “不过当初我在男倌楼见到你时,你还是个小姑娘呢,喝醉的样子说话都带着娇憨。你大概是被我的琴声所牵引,谁想到你一伸手就指向了我,说是选我侍候你,哈哈哈!天降之缘,我那些假扮成男倌的护卫反倒不知所措,呵呵呵!那时候你才多大啊,我只觉得很有意思。” 清儿懊恼不已,“孽缘就是,不该出现的场合出现了,不经意之间的一眼,缘起了。如果我说那时微醺,错把你当成翊辰了,你不尴尬?反倒觉得有趣?” “嗯,有意思。那年我的琵琶初有小成,渐渐显化了些不可思议的灵力,甚至琵琶的旋律能撩拨人的心弦。可没想到,我在你眼中看不出是被撩拨的,我很是好奇。” 清儿瞪了他一眼,斩钉截铁说道:“没什么可好奇的,我在山上清修多年,早已不像俗尘女子容易被撩拨了心绪,只当是心乱了,微醺之下错把你看成翊辰,因为我心里全是他。” 高煜似是怔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说:“还记得青城山小镇拍卖会上忽然起了骚乱吗?也是我,那次我只见到你逃跑时的一角衣袍,真想见你一面。” 清儿回避与他对视,摇头说道:“可我不想见你……” 高煜耸了耸肩,“那有什么办法,当年我炎国的大祭司要捉你回国,本皇子当然鼎力支持,我想的是,你能去炎国就好了。一举两得。” 清儿转过身背对着高煜,故作轻松说道:“这不?大婚之夜,我已经被你掳去炎国。你也看到了,我几番逃跑都失败了,你终于可以放心了。” 她随手拿起一张干布巾擦头发,然后挽起长发,心想当他面脱衣服,这不是引他作恶吗? 清儿只好忍受着湿漉的衣服贴在身上,正想着,“嗷~~”一声尖叫,身子猛然被高煜扳回,男子的气息随之从头顶扑下来,“我还是第一次见着你会紧张,你终于害怕了?” 清儿绷紧着身体,不置可否。 高煜邪恶地说:“你看,这船舱里也就这么大点的地方,你要怕我看就只能裹着湿衣服睡了。” 清儿也不甘示弱,“那我就这样睡,离你远点,免得弄脏了三殿下的衣袍。” 高煜笃定地冲清儿一笑,“乖乖,怎样才能得到你的心?” 清儿松了口气,胡扯道:“看你啊,我及笄那年就认识翊辰啦,你我仅有几面之缘。我对你全然不知,当然喜欢不来,如果你这么爱慕本公主,那本宫就给你追求的机会。” 说到这里,高煜浓眉下褐色的双瞳闪闪发亮。 清儿全当没看见,继续说道:“回炎国的路途上,你若能令我心动,我便答应做你的皇子妃,他日你篡权夺位,我顺势做你的皇后更是不在话下!如果不能……” 高煜心思莫测,岂能真由着清儿谈条件?话还没说完,高煜就一口答应了。 “呵呵,好!一言为定。” 高煜只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天不遂人愿,他与她只是相识晚了,她先遇到梁翊辰而已。他就不信,他会比不过梁翊辰?得不到她的心? 清儿不再言语。 对不住了,高煜,周炻。 我是戏弄你的,前世今生,我都不会倾心于你。 因为我的心,已经装满了翊辰! 高煜轻哼了一声道:“过来,床只有一张。” 他作势要抱起清儿却被迅速推开,高煜脸色沉了下来,拱火说道:“不想和我睡一张床就自己找地方待着去!” 清儿白他一眼,优雅地走到角落里坐下,打了个哈欠,“累死了,我歇息了。” 瞎折腾半天也没逃走,真是累坏了自己,还好白凛没有暴露。 她俩眼一闭,依然保持着公主的风范,身姿柔美地倚靠着舱壁睡了。 夜间江流湍急,船体渐渐摇晃起来,高煜翻来覆去哪睡得着,微光中瞧着清儿真的穿着湿衣服坐在地板上睡了,看起来很是疲惫。 高煜忽然有些不忍,长叹一声起了身,出指点晕了她,唤来两名侍女,“给皇子妃换好衣服,扶她上床睡去。” 吩咐完,他独自走出舱室,只听到江水滔滔,两岸静寂无声,估计青木国的追兵很快会发现这艘船,寻思该弃船上岸了。 深夜的江风吹过,他想起清儿的脸,便有种难以言说的情愫缭绕在心头,似乎抓不住却又消散不掉。 着实让人不舒服,他搞不明白,年前也曾偷偷潜进宇都城,正巧赶上元宵灯节,他在阁楼里看到她扶着父皇与民同乐的样子,他多想与她一起看花灯呢。 这一念紧系心头,果然那晚就做了一个梦。 他抱着她站在画舫上仰望繁星如灯,水面映着灯光点点仿佛身在其中,浪漫而璀璨。 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身体有了反应。随之唤来美人侍寝,夜夜索欢。 他从不缺女人,更不会对情爱之事成瘾,却也没必要因她动了情。 他知道带她回炎国实在冒险,可是炎金二国已结同盟,估计已经攻去宇都城,皇姐刺杀青木皇本是走一步险棋,如若失败,擒了她也算多个筹码。 高煜烦躁地想,他真是为了挟为人质吗?还是好奇心?还是难以言说的情愫?还是…… 他到底想得到什么…… 一向视女人为衣服的自己,怎么对她情有独钟,多次莫名地放过她? 高煜深吸了口气,沉声下令:“加快,天亮前靠岸停船。我们改陆走,尽快与大殿下汇合。” “是。” 第239章 三殿下是不行呢?还是不敢呢? 清儿醒来后身陷狭窄的黑暗之中无法挣脱,只隐约听到脚夫的喘气声与脚步声…… 她想到了一件物品,棺材。 她急得大喊,嘴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外面也没有人声,心里顿时瘆得慌。 高煜这个混蛋!这是要做什么?把自己放在棺材里活埋吗?难道自己连人质的价值都没有了吗? 感觉脚夫的步调越走越快,不多会儿便听到潺潺流水声,大概是过了桥梁。紧跟着有人声响起,知道已接近城镇了,必然会有官兵巡查。 果然,脚夫轻轻停了。 有官兵过来问话:“老大爷一个人抬着棺材去哪儿啊?下葬可没有把死人往城里抬的,打开,让我们看看!” 清儿紧张极了。这是个机会吗? 老大爷?高煜易容了?一个老态龙钟的声音颤巍巍响起:“我家老伴去看病的半路上就不行了,我的儿啊~还在南城的老家等着看他娘一眼呢!我这才从宇都城回来,想是让儿子守孝。” “……” 清儿满脸黑线,高煜,你真会演戏啊? “最近我们得明王之令,戒严所有从宇都城过来的人,无论活人,还是死人!统统给本官检查再过。” 清儿心里顿生希望!朔哥哥,不愧是我的朔哥哥! “来人!开棺验尸。” “官爷啊,我老伴是病死的,容貌有些惨不忍睹,可别吓着您啊……” 守城的官兵一把推开“老大爷”,一边呵斥道:“去去去,来人!开棺!” 棺材盖“嘎嘣”一声被挪开了一道宽缝…… 咦?怎么回事?!清儿没有见到一点光亮!慌乱之下抓挠着棺材板却发不出声响!? “嚯!确实有点惨不忍睹!” “呕……快臭了,没法看了。” “过!” “多谢官爷,我们走。” ?? 什么?官爷您验尸了吗?就这样放他过了吗? 高煜!你放我出去! 抬棺材的脚夫一路哭丧着,很顺利就进城了。他们健步如飞,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人声渐稀。 感觉是行到一片松林,晚风吹得松涛沙沙作响,突然传出一声长长的乌鸦鸣叫,让清儿恐慌到了极点! 直到棺材停住,轻轻落地。 眼前一亮,这次棺材盖子是真的被打开了。才发现原来里面有个夹层,上面还铺着垫子,高煜把“尸体”放在上层,棺材板一翻就盖住了自己。 “呦~这么早就醒了?” 高煜的身影像团黑云飘在了眼前,清儿刚张嘴说话就被他喂了一颗药丸。 “你给我吃了什么!还敢把我放棺材里!?”清儿卡着喉咙呕吐道。 咦?她能说话了?! “糖果而已。” 话音才落,清儿身子一麻就软了下去。高煜抱起她出了棺材,笑道:“委屈公主了。” 清儿左右一打量,是个大户人家的庭院。对面有座凉亭,依稀能看到亭外停着一乘轿子和两个家仆。 她敏锐的发现,家仆都穿着褐色袍子,心里暗暗记下,这多半是炎国余党设在青木国的秘密据点之一。 高煜远远对家仆打了个手势,扭头对清儿笑道:“这地方是简陋了点,我先带你去用膳吧。” “不,我觉得这里空气新鲜,景色也不错嘛,总比在棺材里挺尸舒服。” 清儿边说边瞟向四周,寻思着该怎么留个记号呢? “还记恨我了?” “哼。” 高煜捉住了她的胳膊:“你不想我抱你走的话,就乖乖听话。” 清儿猛地甩开他的手,“放手!我自己会走!”说完就身姿娉婷地走在了前头,身后传来高煜的笑声:“别耍什么小心思,那两名脚夫不在这里,拿了钱,早跑得没影了。” 进了膳房,高煜坐在餐桌另一端平静地瞧着她:“饿不饿?” 清儿点点头。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 高煜笑了,“也是,两天没吃饭了。本想着药力在你到这之前不会醒来呢。” “什么?已经过了两天?” “呵呵,失望了?梁翊辰的人马还没追过来?” 清儿白了他一眼,“至少你又多活了一天。” “哈哈哈哈!嘴硬!你现在只能任我摆布了。”高煜放声大笑,顺手提出一篮子食物,摆出几碟小菜吃食。 “今非昔比,那可未必。” 清儿不动声色地吃饱喝足,最后拈起一块酥饼看了看。心想,这是青木国的玫瑰酥饼,全国为庆贺公主花嫁才特意赶制的点心,难道他们还在青木国? “高煜你真大胆,想从这里混出去,就不怕官府找上门来被人发现?” 高煜低声闷笑道:“你觉得我真有那么笨?” 清儿瞪着他。 高煜看出她的意思,神情自得:“我乔装混进城,那些官兵是找不到你的。既然走这条道,就自有我的法子,你也别再费心思逃跑了。” 清儿沉下脸。 高煜见她不说话了,甚是无趣,端着杯茶悠悠然开口道:“昨晚……没想到公主玉体当真是美味啊,竟然让本皇子吃了一晚……” 男人眼睛里闪着还没燃尽的欲火盯着清儿,想看她口中的“他人之妇”能羞愧难当成什么样子。 清儿学着他的样子抿了口茶,轻轻搁下茶杯,漫不经心地说:“噢,那本公主是什么味道的?我听听和翊辰说的一样吗?” 高煜万万没想到她会反问,刚喝进嘴里的茶呛咳出来,“你!!小姑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嘛!?” “呵!你说不出来了吧?!”清儿讽刺道:“三殿下说过,奴婢的命本就是贱命。您怎可能屈尊贵体做这种贱婢的活呢?” 高煜问道:“你怎么知道?不是我给你换的衣服?” 清儿伸出手臂,一抹明亮的守宫砂在他面前晃了晃,轻笑道:“很简单啊,要是三殿下亲自动手给我换衣服,这守宫砂还能在吗?不知道三殿下是不行呢?还是不敢呢?” 高煜一张脸憋得通红,这分明是拿自己之前的话堵自己,抿了口茶,彻底不吭声了。 他想,那晚在船舱里,他真就看了她一晚上。 第240章 美人戏耍 几番犹豫之下,他还是脱了她的外衣,只是在看到那抹守宫砂时才愣住了。 他以为,她已经是梁翊辰的女人了 。 他没有要了她。 可笑的是,竟然只是不想输给梁翊辰。 高煜看着她,声音突然变得温柔:“以后到了炎国,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想玩什么随你玩。” “我想要梁翊辰。” “不行。” 清儿头一扭,娇声娇气道:“哼,那我什么都不要。” 高煜心头一颤,柔声道:“梁翊辰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早些歇息吧,明天还要赶路的。” 见高煜放松了警惕,清儿雀跃地跑到窗边,虽然窗棂被焊死,可看到外面盛开的海棠花时,她笑了。 单手伸了出去,“咦?那是什么啊?” “嗯?” 高煜的视线跟了过去,清儿背对着他飞快竖起指尖,取了枝头上几朵花,叨念口诀,只见一道红色烟花冲向上空炸开。 这是借红色系花朵模仿出暗卫的信号花,虽然没有青珠的灵力,但这点借物化形的小法术,神门里人人都会些。 清儿开心了,像是吐了一口恶气。 高煜,让我也算计你一回吧。 “嘭!”椅子一脚被踢开,高煜黑着脸走她身后,阴鸷道:“真是小瞧你了。敢在本皇子眼皮底下放信号!?” 清儿扭头冲他柔柔一笑,“本公主清修多年,也只会这点小把戏,除非你砍断了我这手!” 她想,看到红色烟花,如果附近有暗卫找她,一定会发现这里的异常。 “神门法术吗?这就是你在青城山学的!?” 高煜并不傻,狐疑地看着她,一把擒住清儿的手腕好奇地看了又看。 清儿挣脱不开,急道:“你干什么?不能轻点吗!真要拧断我的手?” “呵,你不用力挣脱,自然不会拧断你的手。”高煜阴沉着脸,继续说道:“我在想,炎国祭祀需要你这样的神官,我更要掳你回去了。” 眼前一黑,斗篷盖住了清儿的头脸。高煜一把抄抱起她,一声不吭地飞快下楼,把她塞进马车迅速撤离。 一个时辰后,清儿隔着斗篷感觉马车一路踏在平坦的大道上,想必是还在城里,放松了些。 这说明还有机会。 她揉着一片青紫的手腕冷笑道:“呵呵,高煜,你终于怕了?你怕梁翊辰的暗卫找到我?” 眼前一亮,车厢里的烛光将高煜的脸遮蔽在暗影之中,他慢吞吞地系好斗篷,又将兜帽翻起挡住了脸。 “别乱动,我看看你受伤没有。” 说着他手指一翻,已在清儿手腕青紫处抹上了药膏,“你要是能顺从听话,也不必受这皮肉之苦。” 手腕上传来一阵凉意,甚是舒服,清儿随之讽刺道:“这么说来,我还得谢谢三殿下怜香惜玉了?真乃是劳驾三殿下屈尊贵体伺候本公主做么卑贱的活了。” “……” 没有听到回应,清儿抬头却见高煜的目光专注竟带有一丝不知所措。 她只好转过脸不再看,另一只手做了请的手势,“男女授受不亲,请殿下出轿骑马。我都被你运到这里了,更是逃不了。” 高煜深深看了她一眼,清儿脸上写着鄙夷,心突然就被刺痛了。 他对她还不够怜香惜玉吗?他哪里比不得梁翊辰了? 一气之下,他掐住清儿的脖子,狠狠威胁道:“小姑娘,不许再给我这种脸色看!不然,我真会砍了你的手!” “呀!!” 清儿立马呼吸困难,挣扎着勉强说话:“那你……永远也听不到……我这双手弹奏的古琴曲了。三……三殿下,你不想与我一起琴瑟共鸣吗?” 高煜脸色缓和了些。 清儿骗不下去了,赶紧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眨眼点头。 高煜这才松了手,“你不要逼我动手!”说完冷哼一声,起身坐到她对面。 清儿揉着脖子可怜巴巴道:“我喜欢怜香惜玉的公子,你这样对我,我身子柔弱怎能消受得起?说不准哪天惹你生气了,我就真躺在棺材里了。” “你!” 高煜气得扭过头,不知该说什么。 清儿嘻嘻一笑,撩开车窗帘,指尖弹出一朵海棠花瓣,嘴里念念有词,又一抹红色烟花在空中绽放,可惜瞬间就消散了。 岂料手腕瞬间被抓住,高煜脸黑得更厉害,眼里似要喷出火来。 “你给我老实点!还藏了什么?” 车帘轻轻落下,清儿无辜地摇摇头,“没有。” “你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高煜终于出手打晕了清儿,斗篷裹住她全身,大喝一声:“停车!” 一盏茶的功夫,他遣散了车夫,弃了车轿,翻身上马抱着清儿一路直奔城外。 …… 此时天已黑尽,前山不是很险峻,拐进了一条羊肠小路,一气抄了段最窄的山道直接进了山区。 清儿转醒后,人已经被绑在了树上,旁边挨着一处溪水,高煜生了一堆火,从马背上取出干粮正吃着呢。 “高煜!你不用绑着我,这里黑漆漆的,我真不敢瞎跑了。” 高煜转过脸,冷笑着走到清儿身边,“饿不饿?我喂你吃。” “你放开我啊,我有手,自己能吃。” 清儿的眼里浮上一层泪光。高煜可受不了她娇柔的模样,冷冷道:“好啊,我就绑着你的手腕,我看着你吃!” 清儿沉下了脸。 画面顿时变得滑稽起来,清儿坐在火堆前只绑着手腕和脚腕,绳子另一端在高煜手里牵着,小姑娘只能将就着,恨恨地啃了口大饼就不吃了。 这种干粮都是军需食物,属于粗粮,哪有宫廷的吃食细腻,清儿从小锦衣玉食哪吃得惯这些。 哎……饿也是真的饿啊。 她犯了愁,这一次,真的难逃了。 火光映在她的脸上显得楚楚可怜,高煜看得心中又是一动。 “不好吃?还是不饿?” 清儿叹了口气,问道:“不吃了。你带我往哪儿走呢?” “当然是回炎国了。” “不走城路却走山路回去?” “你放了信号,我能蠢到走城里被抓吗 ?” “……” 第241章 袒露后背 清儿不吭声了,高煜的心情终于愉快了,目光慢慢柔和,似乎觉得和小姑娘就算不乘马车也可以这么赶路。 忽地,清儿闻到一阵香味,回头看了看高煜背坐着烤鱼,心已飞了。 “鱼好了,来吃吧!”说完递过来一条肥美的鱼身:“小心吃,别烫着。” 清儿一怔,顿时想起了翊辰,埋头默默地吃。 高煜一笑:“怎么?你感动了?对我有了新的好感?!” 清儿故作恍然大悟,“噢”了一声:“翊辰每次都会帅气地挽个刀花,眨眼就把肉切成小块给我,一口一个。” 她变相在说,他哪儿哪儿都不如梁翊辰呗。 高煜脸色一变,狠狠地说道:“是吗?以后你就等着看梁翊辰怎么死在我的剑花下!你也就不会天天叨念他了。” 清儿拿着树枝在地上乱画着“陈彻”的字样,突然抬脸笑道:“我们为什么不坐车轿了?你真不打算再进城乡了?这样走山路我怕鞋底会磨破的,公主的身子都娇贵的很呢~” “我喜欢这样,如果你鞋底磨破了,更不能逃走了,我正好抱着你骑马回去,快些不说,边走边看风景,多舒服啊。” 清儿冷哼一声,回首一看,惊喜道:“你看那边?” 她指着山下城东的方向升起了一朵红色的烟花,煞是美丽。从高处往下望去,有一缕星星点点的火光。 清儿瞧着高兴极了。直到高煜一声怒吼:“再笑,我现在就杀了你!” 清儿拿准了他只是生气而已,笑得更厉害,“信不信?你跑不了多远了!” 高煜气极,一掌劈在她后颈上,清脆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再次拿斗篷裹住清儿,翻身上马一路在山道上急驰。 …… 月照亮一团乌云,投下黯淡的光。 深山之中似看不到尽头的迷宫,掩盖了所有的痕迹。 行到林深处,高煜才下了马,邪邪地盯着清儿,“你说……都到这里了。我该怎么对你呢?” 此时四周静悄悄的,树林的浓密遮挡了月光。 清儿打了个寒战,强装镇定道:“你别忘了,我可是青木皇唯一的公主,镇南梁王的未婚正妃,你要敢伤我分毫,就等着炎国被灭吧。” “哈哈哈哈哈!”高煜的狂笑声回荡在山中,“灭国?呵呵!实话告诉你,炎国和金国已经结盟了,两方势力这会儿怕是已经进攻宇都城了!我掳了你又怎样?战争早在你与镇南梁王大婚当日就爆发了,你不过是个质子,金国大军同时也在攻打青木国的边城,合两国之力,怕是你父皇和镇南梁王也应接不暇呢!” 随着笑声,空中闷雷响起,一道闪电突然劈下,映得高煜的脸色越发狰狞。 “你放屁!宇都城也是你说能破就能破的?!” 清儿被激得心里一慌,骂完拔腿就朝马儿跑去。 高煜手一紧已拽她过来,怒道:“我的公主,你跑什么?不是你放的信号烟花吗?害我不得不在深夜走山路,我是疯了!才没杀了你!” “你就是个疯子!我和翊辰两情相悦,压根就没你什么事!自作多情!” 清儿抬手一巴掌扇过去。 高煜随手挡下,眼里燃起浓烈的欲火,不怀好意地笑了,随后抱住她,头一低,封住了清儿的唇。 “唔!……滚!” 清儿大惊失色,胡乱地踢打抓扯,撕咬怒骂。 高煜却毫不理会,就好像小猫在挠痒痒。他只觉嗓子发干,腰腹升起一股热气,喑哑道:“你……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想……” 说着抱起她就疾走。 “啊!不——!”清儿着实吓得不轻。 突然,哗——!咔嚓——!电闪雷鸣中暴雨倾泄而下!俩人淋了个浑身湿透。 高煜顿时清醒了不少,发现不远处一角凸出半米长的岩石,还算能挡风遮雨,便把清儿放了进去。 “放我出去!我不跑了!” “哼!晚了!” 雨水冲洗得小姑娘肌肤如玉,濡湿的发丝粘在清美绝尘的脸上,这让高煜神色迷离地看着她。 清儿愣住,慌忙缩在石缝里,警惕地盯着高煜。 “你……看什么看!” 高煜沉默不语。 岩石的缝隙很小,俩人的脸近得能感觉到彼此呼出的气息,清儿先把脸扭过一边,恶狠狠说道:“你敢乱来的话,小心我趁机杀了你,逃走!” 高煜轻蔑的一笑,蓦然转过身,任由雨水冲刷头脸,这至少能让他保持片刻的清醒。 ? “你这是干什么!?” 高煜索性就坐在了岩石外,用高大的身躯堵住石缝,挡住了风雨。 “再闹!被雨水淋出病了没人照顾你!” 清儿一懵。 看着堵在面前厚实的背,瞬间想起了梁翊辰。 她们在一起时,自己从不用多想,所有的风雨和担当,翊辰自然就会为她挡去。 同样是对自己袒露后背,她对高煜就只有厌恶!若不是被他掳走,自己早已在梁王府悠闲度日,何苦在这里挨风吹雨打? 想着想着,眼泪渐落,悄无声息地哭了。清儿恨不得当下就飞回翊辰身边! 思念一起,手指便一寸一寸伸向了高煜的腰间,悄悄顺走了那柄短剑…… 岂料,高煜捉住她的手,顺势拦抱住她就吻了过去,不等清儿挣脱又松开了她,苦笑着喃喃自语:“清瑶,我好像梦见过这样的夜晚,也是浑身热的难受……” 清儿瞬间惊了。 高煜第一次叫她清瑶,这个颇具现代感的名字。 前世今生的对镜又开启了吗? 现世的休学旅行时,二人被困山洞。周炻也曾这样为自己遮风挡雨。第二天一早,等林清朔来寻她的时候,俩人已经晕过去了。 她是饿晕的, 周炻是发烧晕过去的。 她知道周炻对自己好,可她不喜欢这种强迫被爱的感情。 如此按照现世对镜今生来推测:一路车马劳顿,马不停蹄的辗转。高煜此时不发烧也多半会体力虚脱,想到翊辰,她手里的匕首握得更紧了。 杀人么,有什么难的。 他不该死吗? 第242章 挑拨离间 可……终究还是下不去手,毕竟他是周炻的前世啊。 哎…… 雨一直下个不停。 只听得高煜喃喃低语道:“你要杀我吗?这里……挨着迷障森林……你……你杀了我……可……可也走不出这片深山区的。” 清儿不语。发狠地踹了他两脚还不解气,又抽他两巴掌,只听他闷哼了两声,不省人事。 清儿从岩石缝隙伸出指尖,弹出最后一片海棠花瓣,“嘭”的一声轻响,冲天绽放出红色的烟花,可惜一片花瓣只化形那么一瞬间,便消失了。 “哼。我的确走不出这片山区。但必会有人接我离开。到时候,你是死是活也与我无关,你再对我怜香惜玉也无用的,因为没有你,我也不会遭遇这些!” 山里凉气袭来,清儿靠着岩石蜷缩成一团,不知不觉睡着了。 …… 翌日。雨后的阳光更是灿烂。 高煜恢复体力已经醒来,默默运功抵制着风雨带来的寒气。 他起身回头一看,清儿还没醒来,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心里暗叫不好,赶快抱她出来,小姑娘衣裙湿漉,身体滚烫,发着烧。 高煜焦急地唤她:“小姑娘!” 清儿听到喊声疲倦地半睁着眼,讽刺一笑,手无力地挥过,刀刃划过高煜脸上显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滚……别碰我。” 高煜一掌拍掉她手里的短剑,气得手一松,清儿软倒在地上。 他蹲下身子瞪着她,血直往头顶上冲,狠声道:“烧成这样了还有劲儿骂我?还想杀我?我真恨不得……弄死你!” 此时他一脚下去就能踩死她。或者,干脆趁人之危,在这里占有了她的处子之身,梁翊辰一定会疯吧。 可是,他见清儿的衣服沾满泥污,身子柔弱无力。小姑娘若被他这么一折腾,一蹂躏,多半会香消玉殒吧…… 这样他也不用带着这个累赘,这个他所谓的“质子”。 可是…… 高煜又气又心疼,一把抱起她上马急驰,小姑娘软在他怀里烧得晕晕沉沉。 高煜只感到一阵懊恼。我真他娘的,上辈子是欠了你的! 怀里的暖香是他渴望着拥有的,但却能逼疯他。 这一日,高煜马不停蹄,一路翻山越岭。 天快黑时,终于找到一个山洞落脚。小姑娘的身体越来越烫,早已烧得糊涂。 高煜生了堆火,坐下来一身倦意慢慢袭来。 算算路程,走迷障森林瘴气太重,小姑娘身子怕是承受不了,只能翻过这座山头绕过去。 不过那正好是炎国与金国交界的边境,很快能与大皇兄的人接洽。 见小姑娘烧得迷糊,高煜忍不住把她抱进了怀里。 他摸了摸脸上的刀痕,原来怜惜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柔柔弱弱的,像一只小奶猫挠了他,却又不忍发火。 良久,他又放开了她,拖着疲惫的身躯点燃一支火把出了山洞。 很快,清儿舌尖尝到一丝苦涩的汁液,恍惚中似看到了梁翊辰英俊熟悉的脸,呢喃了一声:“翊辰!你来救我了?呜呜……呜呜……” 高煜一怔。扔掉采回来的一把草药,突然心里一阵难受,他这又是何必呢? 想起前两天小姑娘在船上与他打赌,如果回途中能令她心动,她就给他机会重新认识他。 可是几天之后,她开口却让他滚。 她心里早已经填满了那个男人,一点缝隙也没有。 自己的心就不是肉吗? 要了她的身子又如何?他也得不到她半点眷恋。 情欲享受和哪个女人不行呢?可他这次偏想要她一人心。 高煜脱了外衣裹住她。自己找地方打坐运功,眼中恨意渐浓,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带小姑娘回到炎国。 然后加紧练兵,大战中打败梁翊辰,拿回失去的二十座城池,他自然有威望和本事与大皇兄争夺皇位,至于青木国的沃野千里,终有一天会将之纳入炎国的版图。 到时候,小姑娘做他的皇后就没人敢阻拦! 只是从生辰礼那天起,他对梁翊辰有种切齿的恨意,也总不期然地想起那双溢满爱意的眼眸。 高煜自然地闭了闭眼,想驱散她带来的影响。 …… 再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 活动下身体,疲惫感消退大半,正打算赶路,一探清儿的额头,吓了一跳,比昨晚烧得还厉害! 大概是昨晚的草药还不够,高煜想都没想就冲出山洞寻找草药。 不知过了多久,昏迷中清儿听到有丝动静,勉强睁眼睛望去,只看到洞口的日光一暗,似乎进来一个人…… 是谁?…… 来人穿着黑行衣,披着一件褐色斗篷,静静地伫立了会儿。 “白凛……我在这儿……救我……” 清儿微弱地呼喊,那人一下子就发现躺在地上的清儿。心知高煜必在附近,她警惕地上前一步,抄抱起清儿已是浑身滚烫,心里一急,就往外走。 没走几步,身后一阵劲风袭来,白凛凌空翻身。回过头看到高煜提着短剑怒视着她:“放下她!” 在三皇子府做间者这么多年,白凛很清楚打不过他,冷言道:“属下白凛来迟。靠岸停船后,属下等人处理了船只,没过两日就收到大殿下的传信,说是军事紧张,大殿下看中了她,要以她为质子,白凛只好一路赶来,先带走公主为人质,三殿下不顾大殿下的命令吗?” “我让你先放下她!白凛,你别忘了,你是我三皇子府的人。”高煜语气转寒。 白凛冷笑一声:“三殿下前去青木国为公主贺礼有所不知,我听闻炎帝担心红颜祸水,已经对大殿下早有命令,若不能由我带回,就地杀之。” 白凛猛地抽出长剑压在清儿脖子上,高煜一惊,眼看着纤细的脖子压出一条血痕,心疼得不行。 暗恨父皇偏心大皇兄,这事一点都没提自己。 “回去报与大殿下,本皇子自有分寸!她是我的女人,将来的皇子妃,让他最好别打她的主意!” 白凛慢慢地挑拨着…… 第243章 暗卫白鹭 “三殿下,如今炎金联军已守在红南边城多日,炎帝急盼着三殿下回去助攻大殿下,你为了一个女人与大殿下反目,这值得吗?” 高煜浓眉一皱,“白凛,你话太多了吧。”他眼中露出森森寒意:“我再说一遍,回去报与父皇知晓,我的事不用他管!” 白凛表情未变却退后几步,淡淡说道:“属下明白,三殿下要尽快回转红南城大营,大殿下已经派人接洽了。” 高煜大踏步走近,伸过手打算抱过清儿。 岂料!一道剑光刺向他,高煜身体一侧,扭转身体怒道:“白凛!你做什么?!” 白凛冷笑一声:“三殿下,属下得罪了。大殿下有令,战事吃紧,一定要让属下亲自带回公主胁以做人质!” 高煜气得直咬牙:“皇兄他欺人太甚!从小就一直嫉妒我得父皇宠爱,怕我抢了他的皇位,今日如此夺我之爱!岂有此理!” 白凛冷然一笑,长剑竟往清儿身上扫去。高煜大急,回身手臂一挡,被划出一条血口。 “三殿下何必为难属下,大殿下吩咐只带回公主即可,要不你与属下一同回红南城大营!” 高煜气急,短剑一抖刺向白凛。 “你居然胆敢伤我?你被大皇兄收买了!!?” “误会,属下怎敢对三殿下动手呢?” 白凛不敢恋战,边打边退。 “误会?呵呵,好一个误会!” 听到剑气白凛回手一挡,手臂被震得发麻。心知是真的打不过高煜! “属下只是带回公主,大殿下所言要以她为质。属下这就回去复命了!” 白凛挥长剑相交之际,身形飘摇,一个腾身飞落出山洞外三丈之远。她抢了马,急忙道:“公主抓紧了!” 马儿迅速带着清儿朝西方急奔。 “白凛,你死吧。” 高煜阴冷一笑,人腾身飞起,手上用了十成功力,短剑闪电般飞掷出去,直刺中了白凛后背。 白凛痛得一挣,身子歪了歪,护着清儿狠命催马狂奔。 高煜眼瞅着清儿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狂性大发,爆发全力轻功追去。 清儿被风吹得清醒了些,低声喃喃道:“放……放我下去。” ? 白凛一愣。 清儿挣开她上胳膊又道:“白凛……我命令你,放手。” !? 白凛还没反应过来,清儿身子一软,趁机朝马下扑倒。高煜大惊,顾不得再追杀白凛,撩起惊云鞭圈住清儿的腰身直拽回了怀中。 “小姑娘!”他急得大喊,看了又看清儿脖子上的血痕,还好只是破了点儿皮。 高煜小心地抱起她,心里对大皇兄已是怀恨在心。 马儿受惊后一个劲冲到崖边,竟连人带马掉了下去。 高煜骂了句,“碍事。”就没再追了。 …… 几日后,梁翊辰压根儿没想到炎国边境的守卫如此不济。 大军仅用了一个时辰就占据了红南城北门,炎国大皇子匆忙中象征性地抵抗了一下便弃城而逃,这样行军打仗,灭炎国指日可待! 只是他心里却焦急不安。 “传令下去,沿江找寻公主!” “是!” “李将军,王将军,你们负责在南城驻扎修整布防,让大军顺利过江。” “是!” “暗卫随我来!”梁翊辰忍不住了,布置好军务带着一队暗卫,悄悄出了军营在红南城周围找寻。 这一找,便找了一夜。 眼看着渐露晨曦。离城四十里了,还是没有任何踪影。 此处属于炎国的领地,梁翊辰勒住马,目光望着远处不能再追了,大营还有几十万大军等着他,他一咬牙:“回城!” “是!” 黑鹭突然看到岸边一抹黑影:“梁王,你看那边!褐袍子!好像是个炎国人!” 梁翊辰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瞧,大惊失色,岸边的礁石上确实趴着一个人,他跃下马鞍冲了过去。 不报期望,哪怕是一点线索也好! 他抖着手揭下面罩一看,如五雷轰顶! “白鹭!” 来不及细想,一掌真气灌入她体内,白凛的眼睫似乎微动了一下,“速速回城!传军医!” 他一把抱起她跃出水面,一路狂奔回大营。 白凛,潜伏在三皇子府里的间者,白鹭。 暗卫里身份最别特的白鹭! 难道她间者的身份暴露了?自己该怎么跟明王朔交代?他一定要救回她!! 梁翊辰脸若寒霜,顾不得再沿江寻找清儿。 回到大营,军医割开白鹭的湿衣,背上的刺伤早已泡得发白,还汩汩渗着鲜血。 “梁王梁统帅莫急,只是失血过多而昏迷,应该没有大碍。” 军医一边说,一边快速地止血包扎。 梁翊辰默默退出等候,沉声道:“都出去吧。黑鹭,守住大帐,本王给她疗伤!” “是。” 直到天色渐暗。 白凛脸上隐隐有了丝血气。 梁翊辰放下她躺好,白鹭轻吟了一声,睁眼就看到了梁翊辰,吃了一惊,素来冷艳的脸有了表情。 “暗卫白鹭……谢过……” 梁翊辰笑了笑,打断她的话。 “不急。” 白凛却一股脑吐露出来,“属下查到情报,炎国已和金国联盟,金国十万大军已有三万借给炎国红南城边境,他们即将隐藏渡河。” “炎国太子的精军已守在红都城,刺杀青木皇事败,多半是为了接洽高煜,可保他顺利退回炎国都城,吾埋伏至今,定全力支持您。” 梁翊辰更正道:“你就是白凛。不再是三皇子府的间者,不是我的属下,不是暗卫!” 白凛皱皱眉:“现在还不是时候,公主她……” “你为梁王府做的已经够多了,不需要你再报恩!你伤成这样,多半是暴露了间者的身份,回青木国吧。朔,他一直没有忘记你!”梁翊辰平静地说道。 “你可想再见到他?” 白凛叹了口气,想了想,“朔大哥的事,等梁王大婚之后,可好?” 梁翊辰看了她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这会儿估计高煜带着公主已经绕过了迷障森林,她还病着,属下实在愧对……” “无妨,我会找到她!”梁翊辰忍下那份牵挂,目中露出狠绝,“若她有个不测,我定要了高煜的脑袋,要他亡族抵命!” 白凛笑了笑:“属下伤势一好,便潜入三皇子府一探消息。” 第244章 争抢天鹅肉 过了数天,炎国大太子听闻高煜掳回了青木国的玄清公主,大喜。当晚便在大营内宴请了高煜,实则是动了挟公主为人质的想法。 他没想到梁翊辰能追逼他这么紧,加之年前炎国大败,实力远不如青木国。 现两军对峙,战事一触即发。只等着高煜献上美人扭转局面。 战鼓忽然擂响,再鼓,他有些不耐烦。 不等三鼓,长剑一挥:“击退青木大军,收复红南边城!”紧跟着炎国骑军精锐呼叫着冲向青木大军。 高煜来了,带着一千侍卫登上了了望台。 远远看去,炎军以步兵为主。对方阵前当先一匹栗色马上坐着一位戴黑金甲的年轻将领,黑发飘飘,高高飘起的黑色帅旗上“梁”字醒目威严,缓缓成方阵前行。 高煜立在城头浓眉紧锁,正色道:“无名山一战落败,青木大军士气不泄,梁翊辰之能可见一斑,皇兄不可大意啊!” 大太子立功心切,笑道:“明日决战,为兄打算亲自领兵,你好生守住后援辅助,待我大胜归来摆酒庆功!” “皇兄,还是让我去吧!”高煜看不上他,但此时面临国与国之间的争战,他想亲去一会梁翊辰。 大太子不悦道:“皇弟是觉得我不配与梁翊辰一战吗?” 高煜张口欲辩,大太子却笑逐颜开先接了话,“皇弟,为兄有一个主意可挫青木国锐气,就不知皇弟是否舍得。听闻这位玄清公主美若天仙,为兄也甚是好奇,不若请来到城墙上为我等抚琴一曲,即鼓我将士士气,也好羞辱那镇南梁王一番!” 高煜断然拒绝:“皇兄不知,公主路上感染了风寒,如今卧病在床……” 大太子仿佛没听到一般,语重心长道:“皇弟守好红南边城的大后方,鼓我将士士气,也算立此大功。他日回到皇城,我必上奏父皇赐重赏与你!” 高煜望着城外的大军无言,军权不在自己手上,多说无益。 大太子不阴不阳道:“二皇妹至今没有消息,你不担心吗?或许青木国也想挟高瑗为人质,明日不管那公主怎样,是死是活都给我带过来。” 高煜闻言一惊,大太子已拂袖而去。 当晚青木大军偷袭,黑暗中只听得喊杀声如江水滔滔令人心寒胆裂。来不及行军布阵的十万大军几乎是边打边逃退到了红南边城外,与金国来的十万大军会合。 简单来说,就是被吓得落荒而逃。 高煜趁机带清儿先回到府邸,冷笑着想,大太子休想从他手里夺去清儿做人质。 一想起让小姑娘在城楼上被梁翊辰发现,心里便难受异常。 他慢慢走进厢房。清儿倚在床头,小脸憔悴了不少。如今烧已退去,身子虚弱得软在床上,看着有种病态的美感。 高煜轻轻坐在了床边,痴望着那张让令他似曾相识的脸。 大太子真要用她去要挟镇南梁王吗?他不屑至极。 如果说掳她之前有这样的打算,但当大太子派白凛带她回去做人质时,他断然不想这样做了。 凭什么我要顺着大皇兄?他想要的我都给他? 忍他一时算了。别说美人,他的皇位迟早该是我的! 这时,门外急冲进来一人:“殿下,青木国大军渡过了红河,直奔红都城来了!” “什么!?”高煜顿时惊诧,“我怎么没听到大军过来的声音!” “那家伙的兵马从都城四个门和下水道纷纷进来,挡都挡不住!他好像非常了解红都城的地形,大皇子急召三殿下前往大营!” 高煜看了看熟睡中的清儿,细心地给她掖好被子,吩咐道:“看好公主!不准任何人接近!” “是!” 才出门,发现一队士兵围住了府邸。 高煜心里一惊,大皇兄这是担心明天又被自己推托,干脆派人连夜接走清儿? 凭什么!? 他早已忘了,掳走清儿本就是为了挟以为人质。 然而现在,高煜心里极为不舍,他从什么时候起这么在意她了? 为了炎国,他该把她交出去,可是想起大皇兄派出死士咄咄逼人,他顿时起了反抗之意,迅速摇醒清儿:“小姑娘,醒醒!” 清儿半睁开眼,高煜的脸在眼前放大,写满了焦灼和不安。 清儿笑了,“怎么?炎军如此不济?翊辰这么快就打过来了?快拿我去做人质啊,正好还能见到他呢。” 高煜没理会她的讥讽,唤来侍女,“替公主换男装,要快!” ? 清儿任由几个侍女更衣,眼神表示不明所以。 高煜转身出去,轻轻扔下一句:“会让你见到他的。” “噢?”清儿突然就看不明白眼前的人了。 高煜睥睨着大皇兄派来的人道:“回去转告大殿下,明日高煜自会送公主去大营,不劳皇兄深夜如此兴师动众。” 来人冷哼一声:“三殿下别忘了,如今我军是大太子说了算!” 高煜大怒:“滚!谁也别想把人带走。” 来人的刀“唰”的一声出了鞘:“三殿下,得罪了,上!” 土兵一拥而上。 高煜旋身跳起的同时拔出短剑。对方明显焦急万分,高煜的功力绝对挡不住,他们的目的是带走公主,只想速战速决。 此时清儿已经听得正院大堂传来刀剑之声。 门忽然被推开,来人出指如风打晕了侍女,一眼就看过来:“嘘!别作声,我是暗卫白鹭!” 一双蓝瞳被微光映得熠熠生辉。 “是你!白凛!” “嘘——!” 清儿眼睛一下子有了光彩,身上却没有力气,一把抱住了白凛,轻声道:“外面已经被包围了!走哪儿?” “跟我来。” 白凛抱起她迅速出了房门,刚跃上墙头就惊动了后院的府卫。高煜眼尖瞥见那抹身影。 二人只听得身后传来大笑声:“白凛,你还敢回来!?带着大皇兄的人来围府?!” 清儿屏住了呼吸,白凛僵住了背,不如将计就计。 “属下是奉大太子之命带走公主,三殿下,得罪了 。” 趁着两方势力斗在一起,白凛搂住清儿急咤了马匹狂奔。 高煜气极,大皇兄居然明里调兵围府绊住他,暗地里买通白凛前来劫人! “弑主不忠,射杀白凛!” 狂怒之下,他一脚踢翻提刀砍来的死士,抢过一匹马朝白凛和清儿追了过去。 终究还是舍不得皇兄挟清儿做人质,护卫得了命令直接射杀马匹。马儿翻倒前,白凛护住清儿腾身跃起,俩人互相递了个眼神。 一阵风吹过,清儿已经落入高煜怀中,白凛隐入黑夜不见了踪影。 清儿再次叹息错失了机会,就这样,几十名护卫拼得一死挡住了大太子的人,高煜带着清儿杀出了三皇子府…… 第245章 落荒而逃 跑了不多时,就看到城门方向的上空笼罩着诡异的红色,瞬间喷出了万千星火,似一条火龙在江面上腾起!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夜空,只有一个可能:青木大军袭城!? 高煜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红都城即将失守,炎国危矣! “降了吧,你跑不掉了,翊辰天亮之前就能踏平红都城,除非你拿我做人质……” 高煜看着怀中的清儿嘴角微扬,咬牙切齿道:“就算我死在都城,也不会把你交出去!” 他出手一掌打晕清儿,索性兵分两路,吩咐一队死忠护卫带着清儿先撤往无名山红宫,剩下的人则随他狠命抽马向城门奔去。 他,绝不能不战而逃! 等赶到城北门时,正看到城楼上红色的炎国大旗飘然坠地,一抹黑金色帅旗上的“梁”字在星光下夺目至极,随风翻飞。 城门外火光冲天,哭喊声、杀戮声似是从另一个世界传过来。四处都是尸体,城内成了一片修罗地狱场! 高煜愣在马上,突然暴喝一声,打马在城里横冲直撞,看到黑甲军就杀。他瞅见一队绯红色军装染着满身血污的炎军,急奔过去:“大太子人呢?” 士兵抬头看到高煜变形的脸,吓得一抖,随即大哭出声:“三殿下!金国援军不战而逃,早从南门撤离了!大殿下他也跟着撤离了!” 高煜气得浑身发抖,这算什么两国联盟?炎军有二十万啊,就算偷袭也不至于不战而逃!他狂喊一声:“跟着我冲!” “愿随殿下与青木大军一拼!保我红都城!” 这时雄壮的吼声绵绵不绝地从城外传过来,“踏平炎国!踏平炎国!” 士兵打了个寒战,“不好!青木大军后援兵快攻过来了!炎国后援军还没到,三殿下,快走!我等善后!” 高煜见势不妙,大喝一声,“驾!”一马当先冲向南门而去。 离城十里,停住了马,回头看向红光闪动的都城,深深的悲凉与切肤的痛恨涌上心头。 梁翊辰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击溃了防守,占据了红城北门。 而城外的惨烈如地狱的酷刑,到处是烧成焦炭的尸体,竹林里、地坑里被尖竹穿肠破肚的炎国士兵满身血污,有的还没死去,瞪着双眼张大口吸气,“求……给个痛快!” 跟来的一队人马几乎人人红了眼,亲手砍下他们的头颅,眼看着刀挥下,未死之人竟有着莫名的满足! 风吹过浓浓的血腥味,那杆“炎”字帅旗被斩断倒在了地上,金国的盟兵早已撤离,炎军大败。 只见一竹竿上高悬着炎国太子的人头,一条长长的白布挂下,血淋淋的书写几个字:“此生诛杀梁翊辰!” 高煜大惊,悲呼一声,“大皇兄!” 随即红了眼眶,他们再不和,血脉亲情却仍叫他心如刀割。 “当”的一声轻响,箭如一道流星划过,精准无误地钉在他手里的帅旗旗杆上,远处传来呼喊,“炎军主力已失,金国盟兵早已撤离,留你一命,速回皇城,让炎帝递上降表吧!交出公主可免诛你宗亲。” 高煜悲愤地杀气全在脸上翻腾,他不甘心地看了前方许久才掉转马头。 “尔等随我去无名山!” “是!” 无名山藏伏着二皇姐的三万精兵,这如何能抵挡住青木国的大军呢? 他对着城北方向,大喝道:“梁翊辰!三日后,高煜必割你妻项上人头!” “当!当!当!”如暴怒一般,林里两侧突然放箭,势发不可收拾。 高煜大喊,“不好!有埋伏!后撤!” 所有人顿时马首尾难顾,困在竹林子里惨叫不绝。 “放他走。”低沉的一声命令,借着浑厚的内力荡在竹林。 高煜大惊回头,退路被大火所阻却连黑甲兵的影子都没看到,只一瞬间,他带来的士兵损失上千。 自尊心极致受挫,高煜气急大吼:“会合大军,无名山巅,红宫决战!” 话音未落,领着前锋四千人马一鼓作气冲出了竹林。 他势必要与梁翊辰在红宫一战! 可梁翊辰哪会等三天。当即吩咐好军务,策马连夜赶往无名山岭,终于在第二天提前到了。 无名山巅上的红宫易守难攻。山路狭窄到只容得过两人,持兵器后士兵就上不去了。 梁翊辰烦躁不安,竹林里之所以放过高煜是因为探子来报说,没有看到挟持公主的迹象。 此刻他并不知道清儿在哪儿,终于,他唤来白凛:“今晚我要夜探红宫。人多反而不好,黑鹭随我前去,你留在红宫外接应!” “是!” 入夜之后,他与黑鹭换上黑色紧身衣悄悄上了无名山。 上个前世的剧本里,他给二公主高瑗当了几个月的陈大总管,很清楚山道上随时会藏着人。 一路上调动内息警觉地察探,绕开山道两旁布下的处处暗哨,谁想到,俩人潜行到半山,终于还是被发觉了。 一声锣响,梁翊辰道声不好,一拍黑鹭,两人飞速藏入暗处退了。 梁翊辰望着山顶的红宫,恨得一掌劈裂身边的山石,黯然道:“回去吧,强行闯入,我怕打草惊蛇。” 第246章 本皇子有重事嘱托 红宫里,高煜眼神跟着士兵往山下望去。 “三殿下,镇南梁王已将无名山团团围住,只要玄清公主在我们手上,必能逼退梁翊辰的大军,甚至可以威胁他签下停战条约,让他们撤出我炎国!” 大祭司的脸上露出狠意。 要以她为质吗?高煜没有吭声。 “三殿下,不如在她身上下一种幽虫蛊毒。如果天亮青木大军强攻,就推她上宫城门。就算镇安梁王不理不顾,强行攻占红宫,老夫也要他得回一个命不久矣的女人,听闻她青木国唯一的公主,青木皇与镇南梁王对其爱若珍宝,让他们瞧着心爱之人在眼前生不如死,手足无措之时,必然后悔对我炎国发兵!” “不行!”高煜脱口而出,沉下脸道:“战场上刀兵相见各凭本事,我大皇兄败了也无话可说,以她为质倒也罢了,何必再对她下毒?” 帷幔的阴影中插过冷冷一笑:“三殿下,现在可不是怜香惜玉的时候。别忘了,炎国即将亡矣,你若以公主为人质逼退镇南梁王的大军,才能得以暂时的喘息,殿下若听从建议,我才能视你为真心投靠,毕竟将来复国大事还要倚靠我金国的援军!” 高煜大怒:“镇南梁王攻来时,你们是最先撤兵的!炎国没有灭亡,我炎国皇室宗亲的血脉还在!他日我自会聚兵起事,寄人篱下实非我高煜所为之事!” 对方低笑道:“别不识好歹。炎国大势已去。” 高煜怒喝道:“送客!” 月色下一道道黑影闪过,对方带兵竟然将正殿团团围住:“三殿下若不想再与金国联盟,我等绝不勉强,可是,玄清公主,我们要定了!” “哈哈!原来你们是过来劫人的!笑话!我高煜的人,你说要带走,便能带走吗?” “杀!” 身后长啸一声,死士们刷刷拔剑与高煜杀出重围。 …… 隔着层层宫殿之后,红宫最深处的寝宫里清冷孤寂,清儿倚靠在窗边,眼睛朝着山下望去,她掐指一算,那声山下的警锣敲响,定是救自己的人来了。 突然,身后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一只大手捏住她的下巴硬生生转过她的头:“看着我!你说,今晚我要是放梁翊辰上山,让他看着你和我做淫旎之事,他会是什么表情?” 此时高煜眼里充斥着仇恨的血丝,闪着猛兽般的吓人的光芒。 清儿心一沉,高煜真的要…… 她顾不得打不过他,抬腿就踢去。 高煜冷笑一声挡开:“不自量力!”手已摸到她的衣襟。 清儿眼一闭轻声道:“你打不过他,也只能用羞辱我的方式折磨他,何不早点降了,至少我父皇还能留下你宗亲的活口。” 高煜定定地看着她,不禁想起奔波在山林里无数个夜晚,他都想要了她,可却不忍伤害她,怕她因此恨透了自己。 她病了,自己却那么着急。怕她着凉,每次想抱她入睡却又忍住。 心里一痛,放肆的笑声回荡在寝宫里,他止住笑,沉着脸说道:“你错了。我早就后悔了。后悔没要了你,更后悔没听大皇兄的命令挟你为人质,若不是那晚我分了一对死士护送你到这里,我绝对不会仓促撤离,让梁翊辰彻底占了红都城的天门!” 清儿怒了,“我想来这里的吗?我让你送我来红宫的吗?我只是一个公主,一个普通的女子,与别国的公主一样,在宫里生活不谙世事,我根本不想搅进你们的国仇家恨里!” “可是!你是镇南梁王的未婚正妃,他灭我国家,杀我兄长,我却对你这般温柔,我实在不能原谅自己!” 高煜厉声打断她的话,看似是说给她听,其实是说给自己听。 “你有病!高煜!我大婚之日被你掳走做人质,我让你对我温柔的?你自己孽障深重!起了色欲还要怪到我头上?” “好好好。”高煜黯然,“我与镇南梁王约定决一胜负,就等着天一亮,他一个人来红宫,我挟你为人质,让他顾忌着你不敢发兵,最好死在我剑下!我没要了你的处子之身,是因为,我不屑用下三滥的手段而已!明日过后,你连给梁翊辰收尸的机会都没有,这也是我对你的惩罚。你就瞧着他如何死在你面前吧!” 清儿浑身一颤,蓦然想起上一个前世剧本里,红宫附近的山巅下有一片深壑火海,大祭司都管那里叫天地熔炉。 她从没想过,再次进入前世,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可是这次,她和翊辰皆是凡胎肉体,如果再掉入火海深壑就只能喂饱火鸟,再也不能飞出来了。 趁清儿没再言语,他携了她的手低声说:“你跟着我离开这里!” “放手,我自己会走。” 高煜松手的瞬间将她击晕,不舍道:“对不住了清儿,我得不到的你,他也别想得到,我要杀他,谁也挡不住!” 清儿软倒在高煜怀中,高煜只觉得看不够。 金国的线人很快会追来,他对自己说,“放了她吧。另一个声音在说,再留她一会儿,多瞧瞧她也是好的。” 他心里悲凉,轻轻吻了她的唇,对着寝宫外吩咐道:“召大祭司进来,本皇子有重事嘱托。” 第247章 一场口是心非的决斗 红宫之外,黑鹭实在担心主子的安危,着急说道:“梁王,高煜心思莫测,万一咱们中了埋伏,明日一战势必会受到影响。” 梁翊辰扔掉碎砖,拍了拍手掌,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不急。” 他只是一笑,望定山石垛口的阴影处说道:“高煜,你轻功不错啊,还能找到本王。你等不及明天,赶来送死吗?” 果然,从暗影中走出一个人来。 借着夜光,高煜脸上没有了平常的雍容华贵,眉宇间染着戾气。 他提剑闲闲地站在山石旁边,“哈哈!”高煜大笑道:“你以为我真的想公平一战吗?我就是以她要挟你,引诱你来罢了。” 梁翊辰心思打了个转,就猜到了高煜今晚出现的顾忌。 “你拿不准天亮后,本王是否有援军接应,会不会一天之内踏平你的红宫。你再恨本王,也不敢拿炎国宗亲满门的性命来赌罢了。” 黑鹭拇指轻推,发出一声轻吟,剑从鞘中弹出了两寸。 “主子,不用跟他废话。” 梁翊辰上前一步与高煜对视的瞬间,扑面而来的剑气激得他后领寒毛直竖,他抽短剑挡住了这一击。 “那你要怎样?” “是啊,我要怎样?”高煜阴郁一笑:“不怎样,小姑娘在我手里,我断她一只胳膊,也不至于死了。“ 他眼中露出深深的恨意,这个人杀了他的皇兄,灭了他的国家。 “梁翊辰,是你死?还是她死?” 梁翊辰不紧不慢说道:“我死了你皇兄也活不过来,本王已经派使臣劝说炎帝降了,炎国也不可能再有。” “是啊,我知道。”高煜心里伤痛,提气喝道:“来吧!想救她就先和我一战!若是你死在我剑下,她就是我的女人!” 梁翊辰仔仔细细地盯着高煜,这人眉宇间的感觉和周炻简直一模一样! “那算了,不打了。让本王先见到她安然无恙。” 高煜浓眉紧锁,诡异一笑,“想得美!?” “呵,想来你也舍不得伤她分毫!” 梁翊辰正说着,高煜一剑就真的砍了过来。距离之近,惊得黑鹭大喊:“主子!!” 他赶忙抽刀要砍高煜,被梁翊辰挥退了一边,“一会儿杀了你,别怪我心狠手辣。” 高煜狂笑收剑:“怎么?梁翊辰,是不敢了吗??!你甚至不知道她在哪里!你若赢不了我,我就让她瞧着你死。” “废话少说。” 高煜笑道:“我知道上次公主生辰礼上碍于两国和平,你我都没尽全力,我一直想再与你比试一场,公主是我见色起意掳走的,引发战争是炎金两国不自量力挑起来的,哈哈!” 一声剑吟,雪亮的剑优雅划破黑夜。叮当几声脆响,梁翊辰的剑毫不留情地狂劈而下。 剑上的力量击得高煜步步后退。离得这样近,高煜被梁翊辰眼中的杀气吞没,眼瞅着自己落了下风。 刹那间,高煜就后悔了。不该仗着自己武艺高强,不带护卫。 “高煜,你早该承认 ,我的武功比你强。这里四下无人,本王可以轻松杀了你。” 高煜的手腕再也承受不住长剑击来的力道,短剑脱手飞出。胸口随即挨了一脚,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梁翊辰利落地还剑回鞘,鄙夷地望着他道:“不知道明早守城的几万残兵,发现堂堂三皇子穿夜行衣死在这城墙豁口,会怎么想呢?” 高煜躺在地上揉着胸口,蓦地反应过来,笑声越发疯狂,原来他是顾忌着小姑娘才不敢动手…..呵呵! “杀了我?好啊。杀吧!本皇子死了,你永远也找不到清儿,你当真以为她在这无名山上的红宫吗?” 梁翊辰似是愣了一瞬,高煜呵呵笑了起来,“你就没想过吗?你的未婚王妃与我朝夕相处这么多天,她早已不是完璧之身?你能接受她回到你身边吗?” 令他奇怪的是,梁翊辰并没有被这番话激怒,他仍然像标杆站得笔直,嘴却紧紧抿成了一线。 “怎么不说话了?你可以求本皇子啊,求本皇子放过你的未婚妻……” 话未说完,梁翊辰手中的剑再一次出鞘,剑尖抵在他脖子上,剑气抵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无耻!”梁翊辰冷眼看着他,“我与清儿是天造地设的良缘,你的出现不过是我们感情中必经的劫难。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我再说一遍,交出清儿,否则你的人头今晚就会悬在红宫城楼上。” 岂料,高煜一挥短剑劈开梁翊辰的剑,整个人就地旋身腾起,速度之快,黑鹭眼中仅闪过剑光。 梁翊辰笑了笑,回手一剑挡住,身形展动,似山间飘过风。高煜大喝一声全力迎上。 梁翊辰剑招突然一变,阴森的杀气散开。高煜以短剑挥开朵朵剑花,出手全是杀招。 两条人影跳来跳去,剑身相击阵阵清鸣。 不多时黑鹭眼睛就花了。高煜总觉得梁翊辰的招数有种说不清的熟悉感。心中一动,旋身飞起,短剑带着破空声从头刺下。 梁翊辰如白凛一样自然扫剑一挡,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高煜终于明白了,白凛是间者。 原来白凛根本没被大皇兄收买,而是离间我兄弟二人,她一直都是梁翊辰安插在府内的奸细! 原来,他早就输了。 心里的痛楚漫无边际地漫延,手上招式一慢,使出上次刺中白凛的招数,岂料,梁翊辰的剑先他一步已然刺过来。 高煜看了眼山巅处的红宫,目光中似留恋,似黯然,似解脱,身体奋力迎上了那道剑光…… 梁翊辰一愣,松了手。这种自杀式的弃招令他吃惊不已。 高煜踉跄了几步才站稳。看看胸前的剑,大喝一声拔掉,人慢慢软倒在血泊中…… 他仰望着夜空繁星,那些想法与欲望,在这一刻都随风消散了,心忽然就空了。 第248章 相思断,孽缘绝 恍惚中,他似回到了小姑娘的生辰晚宴上,她拖着长长的裙裾步步生莲,宛如谪仙。 在那一瞬间,他有种错觉,小姑娘是在朝自己走来…… 他竟然忍不住大步走向她,然而,她一眼都没瞧过自己,溢满爱意的眼眸只对着梁翊辰一人。 想起一月之后她会嫁给镇南梁王,嫉妒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神。 是我的劫数吧!我从不把女人当回事,不过是纵欲享乐的玩物,可他竟被她的眼神闪了神。 回炎国的途中,他心里坏坏地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如果梁翊辰知道这一切后会如何自处呢? 可是,当他有机会占有她,有上百种方法折磨她,自己却一次又一次地迟疑,甚至甘心挨她的骂,听她不厌其烦地说起梁翊辰。 可直到他死,他都不知道自己何时爱上了一个人。 只一心想护着她,想捧在手心,只盼她心里能有自己一席之地,一点儿也好。 月光朦胧的照在高煜俊美的脸上,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自己也有对女人柔情的时候。 “我的仙子,你,你真是清美出尘,如坠落凡间的仙女…”高煜望着天,轻声道:“那一眼??我便……再也忘不了??你的浅浅一笑的容颜??” 一股温热的气流涌进了胸口,高煜勉强扭过脸,瞥见梁翊辰急切的表情,他竟然在为自己输送内力?! “高煜,你现在还不能死。清儿到底在哪?” “哈哈哈哈!掳了她却没能拿她挟为人质,我不后悔。炎国大势已去,我高煜不做亡国皇子,不会降为侯。我死了,你也找不到她,那些死士都是忠于炎国忠于我的人,即便我死了,也没有一个人敢违背我的决定,你还是赢不了我。” 梁翊辰强忍着暴怒,“我问你!清儿在哪?!!!!” 回应他的仍然是高煜癫狂的笑声,他虚弱道:“怎么,你后悔与我一战了吧?你很怕我死在你的剑下吧?!” “清儿在哪!”梁翊辰急得眼角充红,拼命输送着内力,高煜却感觉体力在慢慢消失,释然一笑。 “来世,我定可以再找到她,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只要她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就会令我的心再次狂跳。” 梁翊辰怔了怔,罢了。 这是将死之人的执念,会裹挟着他的神魂进入轮回转世。 山风轻轻吹来,心瞬间平静。梁翊辰给黑鹭留了一句话,慢慢走下了山。 “好生葬了!天一亮,攻占红宫。” “是。” …… 帝王业,美人梦…… 高煜的告白: 炎国灭了,父王和炎国宗亲并没被青木大军杀戮,全封为侯,成了青木国的附属。 我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我若不死,大皇兄会怨我,虽然他一直嫉妒于我,只有我才有能力聚集炎军复国。 父王称侯,也会怪我。二皇姐更会怪我。 我若不死,那一剑便会杀了她心爱之人,余生她还能露出浅浅的笑容吗?还有谁照顾小姑娘? 一路上,我竟从没告诉过她,我真的爱上了她。瞧着她含泪楚楚可怜的摸样,我涌起的情色之欲化为一种怜惜。 只有傻子才看不出她与梁翊辰之间的情意。我故意设套一命换一命,他果然不想打了。 我是多盼着他不顾小姑娘的。 这样,我才能说服自己也不顾清儿的心,带她远走高飞。然而,他却没给我乘虚而入的机会。 若她是我的未婚皇子妃,我一定会藏住她的美色,不让世人知晓而引起纷争。 我输了吗? 也罢,不重要了。 死了,一切都了结了。 或许。 只有死亡才能终结内心的焦灼。 第249章 相思成疾 天亮后,大军攻上无名山时没有任何防守,梁翊辰不损一兵一将就占领了红宫。 他闯进宫门时,果然没有看到一个人,红宫早已是一座废宫。 当年,他率大军一鼓作气攻破炎国二十四座城池,炎帝请降,炎国灭。三皇子高煜不知所踪。 几个月,梁翊辰几乎没有歇息过,大军攻破一座城池,迅速进攻下一座城池。 大军所过之处,但凡问不出公主下落的地方官员,决不留一个活口。 炎国的城官狠透了他,只有暗卫知道,梁王的狠心是被高煜逼出来的,他心急着在找公主殿下。 每次破了城,梁翊辰亲自带人查遍全城。 无一例外,没有任何消息。 希望与失望,悲伤与绝望,起起落落一直伴随着他。 攻城的胜利感全部荡然无存,千军万马最初征战时的斗志昂扬化为无声的怨气… 这或许是他们落入凡尘最后一场劫难了吧? 梁翊辰有时讽刺地想,好好的天宫不待着,谁让他想带清儿散落凡尘,过那人间烟火呢? 有太多次,黑鹭和白凛觉得自己都快受不了了,梁王却又冷声下令,鼓励士气继续前进搜查最后几座城! 毕竟那是梁翊辰最后的希望。 这或许也是高煜故意给他留下的难题。 若找不到清儿,他俩之间就无胜负可言。 多么可笑啊!? 高煜!这个疯子!梁翊辰心里骂了不知多少遍了。 大军马不停蹄进入炎国边境后。山林地形越发复杂,迷障森林特有的瘴气延缓了大军的脚步,各大将领却松了口气,长时间胜利的兴奋感让将士们疲倦不堪,可以在此歇上一会儿了。 梁翊辰终于下令,抽出一部分人先把整座城池先封锁包围,守住边境几座城的要道出口,以便做人口盘查,其余大军人马可轮班进城歇息。 黑鹭看着梁翊辰脚下不稳很是心疼,是暂时松弛了神经,让他的身体扛不住了吗? 他情不自禁地劝道:“梁王,属下先进城订下最舒适的客栈,最后几座城都已经被包围,今晚先停下来休息会儿吧。” 梁翊辰一把推开他的手,几乎扑倒在城门口的石碑上。黑鹭和白凛吓了一跳,抢上一步呼道:“梁王小心!” 梁翊辰眯缝了眼瞧着温暖的太阳,此城两边高山色彩浓艳。黄绿红白夹杂点缀着,不比青城山美如画啊。 他喃喃低语,“是啊。最后几座城池了……” 金秋十月了。 又是一个秋天,他还能接她回家吗? 梁翊辰站稳后,淡淡下了命令:“传令,搜遍全城,搜遍每一座房屋!每一处街边建筑,只要发现有异国文字速来禀报!” “是!”士兵迅速执行命令。 黑鹭和白凛互相对看了一眼,表示无可奈何,只得紧跟着梁王先进城,他们四处打量着,寻找着。 几天过去,暗卫没有传来消息。 梁翊辰慢慢在城中走着。边城里百姓关门闭户,空荡荡的大街上只有大军往来巡逻。 他的心却一直变凉。 清儿消失半年多了,自己竟没有找到她半点儿踪迹。 走遍了城内,还是没有丝毫发现,梁翊辰默立在阳光下,内心痛楚,每一次都是失望。 这次也不例外。 炎国已灭,她不在南方边境。还能在哪呢? 白凛轻声道:“梁王不必太担心,很早我就派遣人手分散到各城驻留搜查,如果有公主的下落,总会有消息传来的。” “嗯。”梁翊辰声音淡淡的,眉间那股冷傲已被连月来的战事洗刷成了凝重内敛,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这时,远远地跑来一个士兵,喘着气道:“客栈,客栈里有好多奇怪的文字,卑职不敢隐瞒,还请梁王前去查看。” 梁翊辰一甩袍子,迅速走向客栈,他推开天字号门进去,就看到墙上、地面被墨汁淋出好几个醒目的“陈彻”二字。 清儿来过边城?!梁翊辰的希望被瞬间点燃! 他对天虔诚道:“天上的惊雷闪电啊,这次我不要再错过她,求你保佑我,保佑我快找到她吧。” 黑鹭很自觉地前去盘问客栈老板,回来时满脸兴奋:“梁王,攻城前,这间客栈的确有人住过,订房的是个老者,不过早已经退房出行!高煜已死,定是他的人带走了公主!” 梁翊辰迫切需要证实,“往哪个方向?” “回梁王,往西边的方向!” “围住客栈,一只鸟都别想飞出去!” “是!” 梁翊辰静立在屋子里,心里终于有了底。 他突然感觉手脚发软,无力地挥挥手:“本王就在这里歇息会儿,关上门出去吧。” 门轻轻地掩上。梁翊辰闭上眼想象清儿在屋子里徘徊…… 清晨她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发呆,又到窗边往远处凝望的身影。 她一个人睡在这张床上,临走前留下的名字,告诉自己曾来过,梁翊辰突然倒在了床上,哈哈哈地笑了。 他的清儿,他的清儿一直在等着他! 半年了,半年了!他终于找着她的踪迹了。 她还活着,她来过这里! 梁翊辰跳下床,冲到梳妆台前,果然! 他一遍遍抚摸着梳妆台上浅浅的刻痕。想起了他们在将军府的妆台上深情的拥吻,他对她说过,“等我回来。” “陈彻。”这是只有他和她才知道的名字,前世今生的回忆蔓延在鼻腔里一阵一阵的酸涩,思念的泪最终冲出了眼眶。 “报梁王,暗卫这些天搜过周边的几座城……没有……没有公主的下落。” 黑鹭双抱着剑,背靠在门外,不忍心把这个消息说出口,声音压得极低,却似惊雷震得梁翊辰身体一颤。 苦苦找了多久?终于翻遍炎国所有的城池,却依然没有清儿的消息!? 戾气突然从他身上爆发,梁翊辰瞪着浅红的双眼,冷声下令:“今晚,不休了。传令大军随本王到金国与明王朔汇合。” “是……那黑鹭先去了。” “慢着。” “?” 吱呀一声,门开了。 梁翊辰冷着脸走了出来,吩咐道:“带走这个!” 黑鹭愣了愣,赶忙行礼,不知道要带哪个走。 白凛正好赶来,瞧了瞧,小心地问道:“梁王?哪个?” 梁翊辰“啊”了一声,笑着指着梳妆台:“这个,带回帅营!” 黑鹭和白凛一愣,低头不吭声了。 这几个月梁王怕是思念成疾,喝口水的功夫瞅着茶壶上的文字都能发呆半晌,这梳妆台可是女儿家用的…… 黑鹭歪着脑袋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梁翊辰猛地敲了下他脑袋,阴郁仿佛从来没有在他身上滞留过:“带回去,拓印这上面浅刻的字符,传给所有搜城的士兵,快。” 黑鹭和白凛立马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老天终于让他们找到一丝线索了!至少梁王今晚能睡个安稳觉了。 黑鹭嘿嘿一笑:“梁王,终于有线索了,公主也在想念主子追来呢!明日我们一路往西寻去,总会找到公主的下落!” 梁翊辰闻言收了笑容,慢慢道:“等什么呢?还不快去?!” “是!” 黑鹭终于放心了。 第250章 公主的线索 同年,镇南梁王与明王朔两军会师,金国已经攻破。 宇都城青木皇派特使千里赶来,带着两个使命:一是前去皇宫劝降,二是询问有无玄清公主的下落。 青龙年间十二月初十,金皇降了,自称金侯,并献上各城贵女供青木国挑选。 自此,金国各城打开了关闭近半年的大门。 梁翊辰第一时间领兵进城,迎面的空地上跪着几百个金族人。一万金国士兵缴了枪械跪立一旁。 梁翊辰没有看到明王朔,沉声问道:“那个明王呢?” 一旁的将士答道:“问过了,明王攻破城后就已经师班回朝了。” 梁翊辰慢慢走进跪着的人群里,心里奇怪明王朔竟然对清儿的下落不留一言…… 眼前突然一亮,两个少女跪在最前面,一个娇小玲珑,一个身材苗条高挑,从侧脸看,都是高贵优雅的女子,从服饰看应当是城中贵女。 “抬起头来。”梁翊辰命令道。 两人慢慢抬头,梁翊辰脑子嗡的一声响,个子矮的小姑娘,眼光清亮,灵气逼人,高挑的那个娇俏动人,美若天仙。 她们,竟都与清儿长得八分相似! 梁翊辰眉头微微紧蹙了。 “你为何与玄清公主长得如此相似呢?” 小姑娘偷偷瞟了一眼旁边的高挑女子,低下头不吭声。 梁翊辰的剑瞬间出鞘压上她的脖子:“你说!” 高挑的女子霍地站起,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听闻镇南梁王不近女色却只对玄清公主一人倾心,难不成当别的女子是牛马畜生的对待,这算什么?” 梁翊辰眼中闪过锐色,转眼间剑已指向她,低沉道:“本王再问一次,人呢?” 剑尖已触向女子的脸,只要稍一划过,便会鲜血飞溅,旁边的小姑娘大惊失色,扑了过来:“梁王不要,公主已被人带走了!” ? 果然!高煜,高煜! 你真是死了也要给本王留一道难题啊。 梁翊辰再也压不住心里的那股火,怒声下令:“女子带走,男子就地捕杀!” 俩女子吓得花容失色,上万人呢,全城有上万条人命呢! 小姑娘尖声叫道:“大小姐悲悯众生,绝不会喜欢你这样肆意杀人!她定会讨厌你!” 高挑的女子看似特别着急,伸手就去拉她:“雨竹,住口!” 梁翊辰一把拽住雨竹的衣襟,一字一句问道:“你口中的大小姐在哪?你是谁?!从实招来。” 雨竹的脖子被衣襟勒住,脸憋得通红,脖子上滑落出一抹璀璨的闪烁。 梁翊辰一松手,扯下了那条链子,仔细看是一枚克拉钻戒串成的项链,戒指内圈雕刻着他与清儿的名字,这是他还原现世珠宝店里的样式找宫廷匠人打造的,也是生辰礼那天他送给清儿的,看到这枚订婚钻戒,他眼睛都酸痛起来了。 物是人非,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清儿一定来过金国,她到底在哪里?难道还要一座一座城的搜查吗? 梁翊辰捏着那枚戒指,硌得手心都在疼。 “传令下去,各大城门口做人口调查,问清楚来处和去向,尤其是老者带着年轻女子或公子的,要快!” “是。” 黑鹭赶来低声汇报道:“想必是决斗那晚,定是高煜遣人带公主离开红宫去了金国,先前在客栈发现了公主留下的字符,显然是在赶路,没准人还在金国境内,属下这就派人查找城内的客栈和租赁的庭院!” 梁翊辰点点头。黑鹭带着一队暗卫前去追踪。 至少有了清儿的痕迹,他良久深吸一口气,重新打量起这个身形小巧玲珑的姑娘,眉眼单纯清秀,竟有几分玉竹当年的神色。 他喃喃道:“雨竹?嗯?玉竹,雨竹,哈哈哈哈哈!金皇献上各城贵女,不错不错!带她走!” 梁翊辰目光扫过地上跪着发抖的金族人朗声道:“如今青木国和金国已成一家,你们以后就是青木国的子民。士兵归队由我军接管,其他人等都散去吧。” 高挑的女子慌忙回道:“小女紫竹,她叫雨竹,雨竹还小,恳求梁统帅留下她在父亲面前尽孝,紫竹随梁王去便是。” 雨竹“啊”了一声,紫竹瞪了她一眼,雨竹低下了头,眼泪珍珠般地滚落。 梁翊辰把那条钻石项链塞到了她手里,温言道:“这是公主送你的,你拿着,日后不想待在这里,便随我们回青木国。” 他看看了那些跪地垂泪的贵女们,长叹一声,“本王先行一步,你们继续吧!” “恭送梁王!”将军们齐刷刷站了起来。 …… 当晚,城里最大的青楼被遣散,住进了各城贵女。 梁翊辰大摆庆功宴,令各贵女侍酒。各大将领苦了大半年终于得以放松,不由得喜出望外。 风月楼乐声再起,笑语欢言,众将身边全围绕着的姑娘。 有人笑骂道:“这才叫温柔乡!白天老子手脚都被梁统帅的煞气吓僵了!”花厅里众将哄堂大笑。 梁翊辰事前严令,调情可以,不得太过肆意淫乱,有将士不满道:“梁统帅岂不是让卑职等看得着吃不着?” 黑鹭轻笑道:“非也,各位将士若是看上了,梁王申明只要贵女们自愿,便可纳入府中。” 将士们听令。以他们在青木国的官职,很难娶到此类身份的贵女。无不暗叹梁王梁统帅的深意,既让他们抱得美人归,又没辱没了大军的名誉。 等到华灯初上,贵女们小心翼翼步入花厅,胆怯得含着泪又不敢哭。鼓足勇气挨着席面坐了,斟酒时连手都在抖。 偷偷抬眼一看,却不料这些将士梳洗整齐,个个收了戾气,坐得比军营里还规矩,并没有想象中的粗野。 梁翊辰与黑鹭对看一眼,转开头忍不住笑了。 第251章 撩拨 乐声四起,歌妓舞姿翩然。 金国的女子服饰镶金带银,别有一番异国风情,看着一个个娇柔妩媚的异国女子,众将士皆被迷晕,声音都放轻了。 梁翊辰却没有喝酒,只有他清楚这些翩翩起舞的歌妓个个都与清儿有七八分相似。 有的是眼睛,有的是嘴唇,有的是身材,有的是气质。 梁翊辰微微笑了。 心说,高煜啊高煜,你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迷魂药? 但这也说明,他快找到清儿的踪迹了。 眼前一花,一股脂粉香从头顶扑了下来,紫竹旋舞着就坐在了他身边,嫣然一笑便道:“据说天下女子都难挡梁王梁统帅一笑,紫竹见你一眼就已心生爱慕,你是我眼中最英武的大将,愿与梁统帅共饮此杯!” 梁翊辰侧过脸,紫竹今晚精心打扮过,一身金国特有的金丝沙裹体,勾勒出与清儿一般高挑曼妙的身材,尤其她拧过身子斟酒时,纤细的腰肢傲人,越发显得风情万种。 她先是自饮了一杯,美丽的脸凑近梁翊辰吐气如兰,低胸的衣襟半露出一团雪白,长发简单绾于脑后,耳旁吊下几绺金丝坠着宝石,衬得玉颈线条柔美。 梁翊辰暗叹,传闻金国女子都是艳美且动人的,倾城之姿果然不是假话。 也许是思念成疾,眼前的美人浅浅一笑之下,瞬间竟似看到了清儿,那抹嫣红的唇轻启,引诱着他前去品尝。 一声梁统帅~唤得千柔百媚,酥了人心。 梁翊辰含笑端过酒,在紫竹羞怯的目光中慢慢送到了嘴边又放下,轻轻揽住了她的腰,那一刹那,他似是握住了清儿的腰肢。 “紫竹姑娘的腰,可谓盈盈一握呢。” 紫竹脸羞得通红,微微一用力挣了出来,嗔道:“梁统帅!罚你喝酒!” “哈哈!”梁翊辰朗声大笑,信手抬起她娇羞的脸,眼中全是戏谑之色,柔声道:“最难消受美人恩,本帅喝就是了。” 他端起酒杯正要喝下,眼风扫过紫竹眼里流露出一种急色,索性调侃道:“过来,本帅先抱一下。” 话未说完,手一伸已经揽过紫竹的肩头,只觉得美人浑身一僵,梁翊辰不觉轻皱了下眉,“怎么?不愿吗?”脸竟跟着沉了下去。 “怎么会?”紫竹扯出一丝笑,“我……我是害羞呢,我不会…”说着,身体便已依偎了过去。 梁翊辰“扑哧”笑了,似带着醉意得眼神揽过她竟要亲下去,另一只手有意无意往她胸部探去。 紫竹迅速做出反应,出手一挡一推,娇滴滴说道:“梁统帅,这里人太多,我……” 红晕布满美人的面颊,欲拒还迎时可谓流露万千风情。 梁翊辰似愣了一愣,呵呵笑了。 “好好好。到你房间去如何??”不等紫竹说话,他霍地站起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对众将士道:“本王先行一步了!” 众将士哗然,竟然连连赞叹梁王好品味,好眼光。 “……” 梁翊辰抱她走上了二楼,房门尽在眼前之际,紫竹娇羞道:“梁统帅~放我下来~紫竹今晚侍候梁通统帅歇息,定如你所愿。” 梁翊辰轻笑道:“真的?” 他的手轻触上她的脸,遮住了紫竹大眼睛,盯着那抹与清儿相似嘴唇愣了片刻,只感觉美人呼吸逐渐急促,红唇微启,欲语还休。 “呵呵。九分相似也不及她一分!”梁翊辰手指忽地一动,伸指掐住她脸就撕,“啊!不要!”力道之大惊得紫竹一声尖叫! “她人在哪里!” 脸上一凉,人皮面具被揭了下来,“不……不知道!” 梁翊辰一呆,此女原本的样貌不说与清儿有九分相似,起码也有个六七分。 他拈着手中的人皮瞧了瞧,轻吐出一句:“原来真的是人皮面具!呵呵,你倒是知晓本王的弱点,还真不怕被我认出来?” 紫竹奋力挣脱,吼道:“你的玄清公主早已经死了!” “什么!?”梁翊辰顿时懵了。 紫竹见他如此,趁机奚落道:“传说中镇南梁王当真是情深义重?独爱玄清公主一人吗?哈哈哈!你也不过如此!还不是寂寞难耐,在这里纵情美色?为难我个弱女子算什么男人?” 梁翊辰瞬间回神,周身的煞气全然散开,甩手就把紫竹扔下了二楼,语气阴鸷地反问:“弱女子?你真当自己是弱女子?” “啊!——!”紫竹尖叫出声,突然从门口冲进一个人来接住了她,一起摔倒在地。 紫竹一看,大怒道:“白凛!是你!?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紫紫!”雨竹匆匆赶来,发出一声悲呼,扶起她时,眼里含着怜惜与恳求。 白凛冷言道:“你骗不了梁王,说出公主的下落,可饶你不死。” 紫紫深深看了她一眼,推开她:“白凛,人各有志!你背叛了三殿下,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不会原谅你!” “紫紫!你放手吧。” “不!” 紫紫一旋身飞起,身形轻盈如燕雀,抖出一缕软丝直朝梁翊辰圈去,“我炎国降了,三殿下不在了,我还在,梁翊辰受死!” 大堂里众女惊得花容失色,众将看得目瞪口呆。 紫紫的软鞭并非软鞭,而是一缕锋利带刃的金丝。抖动之时,闪着一圈又一圈的金色光芒伴着长裙飘动,明艳的一张脸布满了森森杀气,黑发在空中飞舞,妩媚到了极致。 雨竹眼中溢出神采,喃喃道:“好美!” 梁翊辰叹了口气,她实在是美丽。 可惜了。 “当”的一声轻响,长剑与金丝交缠,“白凛!你休要拦我!三殿下的金丝鞭可不是你那破剑能斩断的!” 果然,剑顺利被金丝缠住下游离,白凛暗叫不好,若被金丝鞭套住脖颈,一瞬间便会人头落地,她翻身跃起松了手,反手却是一掌。 紫紫顺着掌力飞出金丝,化解了这一力道,双脚轻点直跃向了梁翊辰。黑鹭见势冲过来,一面拆招一面呼道:“梁王小心!” 第252章 爱与身份无关 梁翊辰退到黑鹭身后,沉声道:“你何必固执?炎帝都降了。” 紫紫脸上飞起震怒的红晕,出手狠毒,指尖缭着金丝直扑梁翊辰缠去! “是你!是你害了他!是你的公主害了他,我绝不容许!” 白凛给黑鹭打了个退后手势,长剑一招致命,紫紫软到在地。 “呜呜……就算有金丝鞭也无用,我终究是连你也打不过,何况替三殿下报仇呢……呜呜……我错了吗?” 白凛不语。依然冷着脸,只是蓝色的双瞳微缩了一瞬。 “三殿下最信任的护卫居然背叛了他?殿下何其难过!” 白凛淡淡说道:“我是暗卫白鹭,一直都是。” 一阵澈人心脾的哭声,紫紫狠狠道:“三皇子府里,就属你待我好,对我情同姐妹,教我武功,就是为了取得我的信任,好顺利潜入三殿下的书房?你让我如何苟活于世,如何对得起三殿下。呜呜……” 白凛默不作声。 “杀了我吧,给我个痛快。殿下不在了,紫紫岂能苟活!我不过是他多年的贴身侍女,殿下只会在寂寞之时对我夜夜索欢,可我却欣然接受他,谁让我是他的奴婢呢。” 白凛叹了口气,喃喃道:“紫紫,三殿下未必当你是奴婢,不然也不会把金丝鞭给你。” 紫紫眼中闪过一抹梦幻般绚丽的柔情,很快又被痛失所爱蒙蔽了一层阴影。 她喃喃自语起来,“炎国的皇室都善用惊云鞭法,三殿下说过,不会传授我鞭法却赏赐了我一缕金丝鞭,我简直欣喜若狂,可他每晚叫我侍寝却在恍惚中唤着清儿的名字……” “后来,他去青木国掳回了一位公主藏在府内,叫我好生伺候着,我才知道她就是三殿下梦中呼唤的情人,公主对待下人很是温婉,可对三殿下却横眉冷对,甚至完全不放在眼里,各种挖苦和讽刺,三殿下却从不对她动怒,这让我对公主根本狠不起来,甚至有些羡慕她。渐渐地,三殿下就没在白天去她的寝居。我以为三殿下放弃了,后来我发现,他每晚与我欢好后,便换好衣服出门,往公主的寝居的方向走。我很好奇,一路上悄悄跟着她,三殿下武艺高强,竟然都没发现我在跟踪他!直到我捅破窗纸,惊奇地看着三殿下坐在床边像一座雕像,一直望着公主熟睡的样子,甚至都不敢呼吸,生怕惊醒了她……” “那一刻,我才明白,只要有公主在,三殿下满眼就只在乎她,不曾再看过我一眼,也许他从未看过我一眼吧。我真是卑贱,也配和公主比,祈求他看我一看……” 梁翊辰深深叹了口气,“你错了。爱与身份无关。虽然你与高煜身份悬殊不能履行媒妁之言,但每个人都有爱别人的资格,只是你所爱的人并不爱你罢了。来生再与你的三殿下相遇吧。” 梁翊辰打了个手势,白凛已经明白。 紫紫咳出一片血,她望着吊灯散着温柔的光芒,喃喃道:“三殿下,今生身份悬殊,来世再见。” 梁翊辰说道:“公主身边多年的贴身丫头名叫玉竹,你一定侍候她周全,她才会为你改名为竹,想必她待你也如玉竹一般。” 紫紫哭了。嘴唇微弱地动了动,“白凛……” 白凛俯身靠近,紫紫轻轻对凑她耳边说,“那里……在……”手指缓缓抬起又瞬间落下,她眼神希翼地看了最后一眼,不等白凛挥剑一招毙命,就死了。 梁翊辰顺着紫紫所指的方向走上了二楼,站在的厢房门口竟然不敢推门而入。一瞬间,他脑中走马灯似的想出很多种场景。 清儿在里面吗?在房间里为何不肯出来见他? 是生?是死? 还是小姑娘故意在跟自己玩捉迷藏,开门的刹那会惊喜地扑过来,说想他? 梁翊辰忽然就怂了。 黑鹭说道:“梁王,进去吧。” 白凛的手已经握住了门把手,朝黑鹭点了点头。 门吱呀一声开了,屋内空无一人。 梁翊辰瞬间暴怒! 他又被耍了吗!? 好歹没有看到最坏的场面,梁翊辰松了口气,清儿消失半年多没有一点下落,怪不得明王朔不留一句话就班师回朝了。 或许他也曾来过这里,见过很多与清儿相似的女子,一时间,他根本就分不清谁是清儿妹妹。 这道难题,最终还是要自己解开。 “搜!” “是,梁王。” 一声令下,风月楼所有士兵似被叫醒,拿着拓片一间房接一间地搜,只可惜没有搜到任何“陈彻”的字样。 梁翊辰简直绝望到了极点! 可他不懂,紫紫为何临死前指着这间房呢?还是这个方向? 当夜,他在此下榻。一夜无事,没有人来偷袭和暗算。 只是…… 他梦见了清儿。 云雾缭绕中,一抹转瞬即逝的背影…… 他拼命的追赶,追赶,一遍又一遍喊着清儿,却只见小姑娘回眸浅浅一笑,彻底消失了。 醒来后,梁翊辰满脸是泪。 这一世,他与清儿注定要擦肩而过了吗?当初在天宫瑶池里欢好的那夜,他拿自己的神魂与青龙做交易还有什么意义!? 他恨自己的选择吗?可也没有回头之路了…… 梁翊辰接连住了几天,大军也跟着停歇了几天。以风月楼为原点延伸,全力展开搜查却仍无所获。 一天阳光明媚,梁翊辰望着窗外沉思,忽见一辆接一辆的马车浩浩荡荡地驶过,全部驻留在对面客栈前,不多时,客栈大厅里走出不少美貌女子,一个接一个进了马车。 梁翊辰觉得无比奇怪。看她们的气质像是世家贵女,可城中的贵女前些日子都已经纳入青木大军了。 何来这么多貌美女子? 忽然一阵风吹过,好巧不巧撩起一女子的帷帽面纱,他怔住了。 是清儿! 狂喜之余,他点踏窗口就要轻功飞下去,这时那美貌女子正巧瞧过来,梁翊辰的脚顿住了。 原来,那女子仅是容貌与清儿有八分相似。 貌似,神不似。 梁翊辰几乎要暴怒起来,高煜这是摆明了给他留难题!? 自从进入金国城内,到处都是与清儿容貌相似的女子,是障眼法吗!? 第253章 我的公主 金国开关之后,客栈酒楼里往来的客商散播的消息多是青木大军如何打败炎金联军,梁王梁统帅行军所过之处,惨烈如同修罗地狱。 清儿时常想,高煜挟持了自己而有了这场战争。这让她实在无法理解他这么不计后果的感情。 在红宫最后那晚警锣声后,她没有等到翊辰上山来救,却被金国的人围困,高煜召集了二十个死士陪伴,护着她杀出了红宫,如今身边却只有大祭司一人。 有过上一个前世的几面之交,清儿很清楚这位老者阴险狡诈,一直想把自己扔进炎国的炼炉。 可是这次结伴而行,老者却对自己尽心照顾,说是三皇子最后的嘱托居然是护送她回青木国。 一路快马加鞭,他们只在炎国边城留宿过一晚,清儿就算跑也没用,边城荒凉,有钱都不一定能雇到马车,人生地不熟能跑到哪儿去呢? 实在没法,她才在客栈房间里急匆匆写了几个“陈彻”的字样,留下一丝线索。 她真怕这大祭司路上变了卦,突然把她就地斩杀了 。 当时炎国与青木国战乱纷杂,怎可能随便让人过关口,大祭司猜测高煜与金国使者决裂的消息还没走漏,拿了令牌很容易就进了金国都城。 可谁想到,金国太子见势不妙撤了军,为保实力竟闭关锁国。 如此半年过去,忽有惊人的消息传来,断断续续地传进了清儿的耳朵里:青木大军攻破金国都城,金王降,金国亡了。 清儿喜悦,这意味着很快就能回青木国了。 一时之间,酒楼里众说纷纭,有人高呼道:“青木国一直是狼子野心,炎国亡了必来攻金,听闻青木大军统帅镇南梁王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攻破红都城门一举擒住炎国大太子!你猜怎么着?他直接砍了太子的脑袋挂在竹林里,引诱其他埋伏的炎军,一路直攻进都城里,凡稍有反抗者一律斩杀。” “戍边鬼将真的亲自带军攻炎国?” “那还能有假吗?不这么赶尽杀绝?炎帝岂会这么快降了?听说炎国皇室只逃脱了三皇子高煜一人。至今下落不明,正悬赏通缉呢。” “二公主呢?那个善战的女将军怎么没带兵与镇南梁王一战?” “不知道啊,打仗是男儿家的事,哪有公主上战场的,多半是降了……” 正怔忡间,酒楼涌进一群官兵,带头的军士高声呼喝:“梁统帅灭炎国之后集结军队往西奔来,金都城已归青木国,奉太子令,都城即日起宵禁!各家各户有可疑人等须速报官府,否则以奸细问斩!”说着官兵开始挨个查验身份。 听到军士后半句话,清儿紧张不已,手不由自主地交握在一起,抬眼看到大祭司毫无波澜的眼神,心一下子就镇静了,悠然地喝着茶。 不多时掌柜子跟着两名官兵到她这一桌,“敢问小姐哪里人氏?从何处来?在都城里做什么?” 清儿抬脸微微一笑:“小女从边城里来,慕此金城繁华,便小住几日。” 大祭司警觉起来,小心地回道:“那晚边城被大军偷袭,老夫与几个家臣护送大小姐跑出城来,半路失散。已是无家可归之人。” “噢~我瞧着姑娘谈吐必是大家出身,落难于此,城里的贵女都已经纳入了青木大军,将来此地恐有变故,大小姐不如一起随军队去青木国,倒也比留在这里好,不妨说说情况,我帮忙给小姐引荐怜香惜玉的将领。” “……” 清儿不知道怎么办了,翊辰领军过来了吗?她对大军将领的名录并不熟悉,此地归谁管辖尚且不知,她没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令牌,如若贸然自报身份,万一再被当做间隙斩杀了,得不偿失啊。 思念的虫子在清儿心里乱钻,恨不得马上飞出去。 苍老的声音带着寒意传来:“我们自有打算,掌柜子找伙计雇几辆马车到门口,老夫出双倍价格,路途遥远,车轿务必坐着舒适。” “这样啊……” 两个人要几辆车?掌柜的眼中多了几分探究。正欲再问,一名官兵走来,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大祭司唇边不自觉露出一丝阴鸷的笑,清儿一呆,帽兜阴影下的这个笑容竟让人有了杀意的感觉。 “大小姐,这里也不太平了,老夫这就送你回青木国吧。” 清儿没有理由拒绝,“如此多谢祭司大人了。我先回房收拾一下包袱。” 不多时,她出了客栈大厅,一辆华丽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口,轿旁还站了一队士兵。 四下张望,没瞧见大祭司半个人影。 清儿只好掀起轿帘,打算先上马车里等他。 窈窕的身子刚弯腰进去,车厢里背着光,抬眼瞥到里面竟然坐着一个人! “呀!”清儿一声惊叫,那人迅速抓住她的手腕往里面一拉,双臂展开一把将她死死搂进了怀里不肯松手。 “谁!”清儿吓得浑身血液凝固,哆嗦道:“谁!?放手!呀!!淫贼!!” 低低的轻笑声响在她耳畔:“我的好清儿,我的公主,我终于找到你了。” 脸贴上了他的胸膛,阵阵有力的心跳在震荡着她的耳膜,嗅到对方身上熟悉的幽香,清儿脑子一晕。 第254章 梁王醋意大发 “翊辰!真的是你!?”她不敢置信叫出了声,耳边吹入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清儿,清儿!清儿……” 似乎怎么也唤不够她的名字,熟悉的气息在清儿颈边游移,“是我……” 清儿喉咙哽住,双手抱住翊辰的腰,闭着眼感受他温暖的气息,喃喃呼唤他的名字,“翊辰……” 暖香入怀,梁翊辰方知对她的思念有多重,他收紧了双臂的力量,生怕抱不住她。 一颗心咚咚直跳,他激动地想,没错,这不是梦! 下一秒,不知是谁的唇吻住了谁,彼此唇齿间深情地纠缠着,辗转着,吻了又吻,似乎怎么也吻不够。 万千言语不及此时的无声,马车不知何时缓缓行驶…… 梁翊辰轻轻揽她入怀:“我想你。” 清儿终于大哭起来。 大婚之日的别离,时隔将近一年的思念,所有的苦全随着哭声发泄出来。 梁翊辰一遍又一遍轻声喊着她的名字,温柔又深情,清儿一怔,伸手使劲一扭梁翊辰的脸。 “轻点儿!”梁翊辰呼痛。 清儿眼中浮了层水光,一头窝进他怀里,娇笑道:“真的不是梦啊!” 梁翊辰心里一酸,温柔地说:“有我在,就不是梦!” 良久,清儿抬起头看着那深潭一般的瞳孔,反驳道:“不对不对!是有你在的梦!!” “哈哈哈!”梁翊辰大笑。 “小傻猫!凡人的一生本就一场梦,还好有你相伴,这梦境似乎也多了些美妙。” 梁翊辰搂住她,忍不住又亲了她一口,“我们回家?” 清儿勾着他的脖子,咬了他一口:“好!” 马车悠悠走着,清儿缓缓说出:那晚她在无名山上被金国的暗兵围困,高煜派人护她杀出了红宫,打算绕开战乱,去往金国绕道送她回青木国,却没想到金国被朔哥哥逼得直接闭关锁了国,一来二去,耽误了回青木国的行程。 清儿头一偏,撩开车帘 ,她觉得大概是阳光太刺眼吧,眼睛才瞪得酸了。 梁翊辰半响才啧啧道:“你……这个表情?你在为他感动吗?你居然为那个厮感动?!那我呢!?” 梁翊辰从身后抱住清儿,语气里似带着责备。 清儿转过身看着他,“你嘛……你……” ? 清儿微微一笑,“我的梁统帅,梁少将,你以前连一只猫的醋都吃,这次终于吃高煜的醋了?哈哈哈!” 梁翊辰被堵得无话。抓过清儿狠狠吻住她的唇,“唔……唔……放……放开……我要呼吸!” 他才不放,直到吻得她晕乎乎没了力气。 “哼,在我面前,不许想别人。” “哈哈哈!你当然知道,我对高煜无感,他就算再缠着我,你也不会吃醋。你这会儿吃醋是因为我对高煜有感了嘛~” “你……反了你了,你还敢说!?” 如此一语被清儿揭穿,梁翊辰恢复一贯的冷傲劲儿,狠狠说道:“有感也无用了。本王早就说过,惦记你的人统统会杀掉,高煜已经死在了我的剑下。” 清儿一愣,下意识伸出手就朝他全身摸去,关切道:“你有没有受伤?高煜的武功不低,两强相斗,难免两败俱伤。” 梁翊辰早已是成年男子了。被这双纤纤玉手撩拨的神魂颠倒,只觉丹田中一股热气渐渐升起,他喘了口粗气,喑哑着声音道:“没,没有。” 说完,脸已经偏到另一头,不再看她。 清儿哪里肯信,两手一分,扯开了他的衣襟,“我的王爷?你不同,你可明白了?” 梁翊辰一惊 ,眼神直勾勾地瞅过来,明知故问:“嗯?本王也想知道有何不同?” 清儿看清楚了,男人从胸口到腰腹一片光滑,强劲有力的心跳顺着指尖传来,没有发现伤痕,彻底松了口气,小拳头顺势就捶上了梁翊辰的胸口。 “吃醋也是怪你!怎么这么晚才找到我?” 她粉面含嗔,眼泪扑扑地直往下掉,委屈随之汹涌而出,梁翊辰含笑看着她,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哄道:“怪我,怪我。让我的小姑娘受苦了。” 清儿被逗笑了。 “受了相思之苦嘛~倒也没缺胳膊少腿……哈哈!” 这话极大地满足了梁翊辰,笃定道:“有我在,清儿从此不再吃相思之苦。” 他低眼看着半敞的衣襟,喃喃道:“清儿,你与我相识那年,你才及笄。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我从少将军到元帅。这些年,从臣子世袭了异姓王的爵位,如今已快而立之年了……”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那眼神坚定而诚挚,嘴角带出的温柔蛊惑了清儿…… 小姑娘手指无意识地在他胸膛上划来划去,“是啊,在青木国都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不过是弹指之间而已。” 手突然被捉住,梁翊辰戏谑地微笑,“你再这么摸下去,本王怕是真把持不住,等不及回宫了……” 第255章 什么时候嫁给你? 清儿大窘,推开他的怀抱,手足无措地绞着双手。 梁翊辰往后一倒,斜靠着车厢壁,黑发披肩,敞露出胸膛,剑眉之下的那双眼睛斜偏着看过来,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清儿的脸唰的红了,羞涩道:“我……只是担心你而已,这便是你与他的不同,你还吃醋吗?” 梁翊辰单手捞过清儿伏在胸口,慵懒得姿势像是在晒太阳,咧嘴笑道:“你当我是傻子吗?还看不明你的心思?” 清儿身子温软如小猫,嘬了一口男人的胸口,继续说道:“这或许是高煜最好的结局。他选择成全,我与他之间的孽缘才能终结。现世的对镜也会随之改变吧。我有感于他身处敌方的立场,几次都能挟我为人质却终究放弃了,最终嘱托大祭司护送我回青木国……” 梁翊辰立马堵住她的嘴,不让她再说一句。 良久,等他吻够了才松口,狠狠道:“他是周炻的前世,我当然知道他对你近乎狂热的执念,只是你,不能为他所动!哼!那是他喜欢你的方式,不同的人,爱你的方式自然不同。” 清儿笑得花枝乱颤,她一只手撑着梁翊辰的胸膛,娇媚一笑:“我的王爷,你还真吃醋了。” 她一手撩开车帘,只见三丈外两队士兵一路护送着马车缓缓前行,转移话题道:“咦?大祭司呢?” 梁翊辰冷哼一声道:“不用找了。那老头子已经完成嘱托了。高煜制造的障眼法也被本王破解了。真是人死了,也不想让本王好过……” 清儿笑道:“想不想知道?我那时为了拖延时间和他打了一个赌?” “嗯?是什么?”梁翊辰果然起了好奇。 “若我因为他对我的感情而心动,我就给他一个机会,他表现好,没准嘛……我也会选择嫁给他~” “你敢!!!” “哈哈哈!” 清儿亲了他一口,娇声说道:“我的王爷,我的夫君。我爱你。我想你。你是我注定遇到的男子!早在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便对你一见倾心了。这也是你与所有人都不同,因为你在我眼里是特别的存在~” 梁翊辰忍不住放声大笑,抱着她哪还舍得放开。 “好清儿~本王爱你就够了。” 两只手不由自主地十指相扣,梁翊辰吮了一口葱白的指尖,调笑道:“你个小说谎精,你我在九王府初见那晚,这只小手伸到我靴鞋上乱摸,你我第一眼对视,你分明吓得想缩进地缝,哪有一见倾心……” 清儿尴尬地笑了笑。条件反射地抚了一下前额,羞涩道:“那就是……反正就是一见倾心。大概……是那抹粲然一笑,我便慌了神呗~” 梁翊辰心思一动,恍然大悟:“原来是在悦华楼的琴室里!我吻了你的额头,还强抱你离开上了马车?” 清儿红着脸默不作声,便是承认了。 梁翊辰笑的得意,清儿越听越有些不自在,娇嗔道:“怎么?本公主,本小姐还不能先看上你了?” 梁翊辰强忍着笑,“非也。明明是本将当初见到你第一眼时就生了怜香惜玉之心,后来我一直坚信,你最想嫁的人一定是我。” 这时秋风吹开窗纱,阳光全打在梁翊辰脸上,渐渐融化了他一贯冷傲的气息,取而代之的是温暖与深情。 清儿羞涩起来,迎风不再看他。 梁翊辰是她注定会遇到的雷劫心,她对他是一见钟情,也是冥冥之中的定数。 现世里,周炻是她的青梅竹马,孽缘的纠缠打乱了陈彻的出现,她的一缕神魂方才梦回前世与他相遇。 “想什么呢?”梁翊辰低沉的声音响在耳侧,无不在提醒着她,人生虽然如梦,但此刻才是真实。 “想你呢。想什么时候能嫁给你啊,我的王爷。” 梁翊辰似是愣了一瞬,清儿眼眸闪动着流光溢彩,一抹柔情荡在眉心之间,梁翊辰轻吐出一句,“我的小姑娘长大了,让本王好生看看。” 他眉梢一扬,成功地看到清儿害羞侧脸转了过来,清亮的瞳中泛出丝丝妩媚。 梁翊辰仿佛第一次见到她,手轻抚过她的眉心,鼻翼,唇瓣,指尖勾勒过优美的脸颊,玲珑的下巴。 还是害羞不已,清儿方要后退,又被梁翊辰眼中浓烈的情感震住。 “别……别再拒绝我。” 岂料,清儿嘟起嘴小心地亲了亲他的唇。 她主动吻了他。 男人如凉玉般的唇居然很柔软,她好似第一次亲吻,忍不住含了一瓣在嘴里吮吸着舔食,嘴里嘟哝出声:“我的翊辰,你说的没错。你就是我最想嫁的人,以前是,现在也是。” 梁翊辰浑身一颤,似是被雷闪击中。那双深潭的眼里透出喜悦与激动,眼神中带着笑容,仿佛最炽热的光要将她的身心融掉。 清儿轻轻一笑,抱住了他。 掌心触摸着男人后背光滑有弹性的肌肤,彼此紧紧贴在一起…… 直到心跳声渐而合一的瞬间,梁翊辰忘记了优雅,恨不得把她吃得一口不剩。 夕阳的光影下,华丽的马车轻轻颤抖着,窗纱之中隐隐透出两人纠缠的身影。 直到天黑,清儿沉睡如小猫。梁翊辰听见她轻轻的吸气声,像小小的奶猫蜷缩在他怀里,永远不想醒来…… 第256章 青珠回朝 第二年春,梁翊辰终于率大军班师回朝。 青木皇携嫔妃、皇子等亲迎至宇都城外二十里,远远地瞧见队伍慢慢来了,梁翊辰骑到轿旁下马,一掀轿帘。 清儿抿嘴一笑,低头下了轿。 梁翊辰牵着她走到青木皇面前。不等俩人跪下行礼,清儿就忍不住撒娇道:“父皇~清儿回来了~父皇身体可好?” 青木皇已伸手拉过清儿,微笑着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一切安好。清儿可受苦了?随父皇宫歇息!镇南梁王不用多礼。” 梁翊辰借此机会赶快发声:“臣,这次护送公主回来,求……” 话没说完,青木皇视而不见笑道:“镇南梁王若是累了,休息半年再行婚事也不迟,若是身体不适的话,婚期……” “陛下,臣此去追回公主路途虽遥远了点,灭炎国耽误了些时间,怎么会累呢?”梁翊辰看着清儿一字一句说道。 “噢~这样啊。其他三国如今尚未臣服于寡人,梁爱卿不如先领兵征讨中原?”青木皇睨视着他,起了玩笑之心。 梁翊辰脸色顿时僵住,心道,我求娶清儿有这么难吗? 这时,一阵爽朗的笑声传了过来,“父皇,别再逗他了。” 明王朔大笑起来,清儿惊喜道:“朔哥哥!” “清儿妹妹,好久不见。”明王朔朝她眨眨眼,笃定道:“哥哥这次一定亲自护你到梁王府门口……” 他心里多少对清儿有些愧疚,这次婚事绝不能再出岔子。 “真的?我的好哥哥~” 青木皇温柔地瞧着清儿:“既然朔来说情,那就罢了。这婚期,寡人定重新……” 梁翊辰已接过话去:“谢陛下隆恩,梁翊辰随时准备亲迎公主入府成亲!”不待青木皇再开口,他回转身提气喝道:“本帅与公主大婚之日,众位将军不嫌弃请来梁王府饮杯喜酒!” 青木皇笑着摇摇头:“清儿,我们走。” “是,父皇。” 她对宫里众妃和皇兄们轻轻一福,看了梁翊辰一眼,那一眼妩媚得颠倒众生。 梁翊辰只觉得痴了。只想在多看几眼,这一别,大婚前都不能相见了。 下一秒,她挽着父皇就走,展颜笑道:“我瘦了好多呢,父皇!我好想吃宫里的美味~今天一定要吃个够~” 青木皇接口道:“小馋猫,宫里有的是好吃的。饿不了你。” 清儿脸上扬起幸福的笑容,一路和父皇说着金国的趣闻。 回了宫,青木皇仍牵着她的手一直走到玄清宫门口,忽然感叹道:“这座玄清宫的原型是按照你母妃的鸣鸾殿修建的,你嫁了,父皇再来这里也只当留个念想。” “父皇……”清儿低下头,心里一酸,眼圈就红了。 青木皇轻声道:“清儿,父皇与你缘分尚浅。小公主总有长大的一天,你长途跋涉回来,想在这里歇息多久都可以,至于想哪天嫁入梁王府?日子随你挑,父皇只要你快快乐乐的。” 清儿蓦地抬起头,眼睛闪动着水光,“父皇,清儿不急着出嫁,留在宫里三五年陪父皇可好?” 青木皇摸了摸她的头,温和地笑了:“傻姑娘!父皇每日打理朝政,你留在宫里又能陪父皇什么?回去吧,好好睡一觉。父皇今天就吩咐元妃叫人赶制吉服,你将是青木国最美的公主,最美的新娘!” “谢父皇成全。清儿以后一定经常回宫探望父皇。” “好好……” 清儿纷花拂柳般随着宫女们才迈进了大殿,就传出一阵雀跃的欣喜声,“呀!天呐~玉竹!紫云和紫烟!你们还在!” 听着女子们叽叽喳喳的欢笑声,青木皇噙着笑,转身离开。 第257章 她是他的妻,他是她的夫 五月初十,大吉,宜嫁娶。 玄清公主的花轿婚车,华盖覆顶,四周垂着红色丝绦编织的缨络,风一吹,轿尾系的红鸾丝带如鸾鸟的尾,华丽异常。 明王朔携禁军和黑甲兵护送,加上随行的宫女,送亲队伍从宫门一直堵到了整条青龙大街,可以说是华丽又气派!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快看!是玄清公主花嫁的婚车!” “哇喔~这当真是公主花嫁吗?” 看热闹的百姓交头接耳议论着镇南梁王的大婚。 “唉唉唉,听说没?去年镇南梁王求娶玄清公主被炎国贼人掳走,梁王一气之下率兵灭了炎国,这次青木皇下令加派两队兵马送亲,何其壮观呐!” “可不是么,毕竟是青木皇唯一的公主花嫁!” “过去了!花轿去了天街!” “走!跟过去~看看玄清公主究竟如何美貌?~” 花轿拐进了天街后,远远就看到宇都梁王府张灯结彩,大门前已经是人山人海。 “落轿!” 花轿颠了颠,落了地。 隔着轿帘,清儿伸手去寻喜娘的手,岂料!竟被一只大手握住拉了出去! 眼前一亮,梁翊辰一身大红吉服,头戴金冠,四目相望的瞬间,他含笑低声道:“我抱你出花轿。” 清儿欣喜地伸手勾住梁翊辰的脖子,还忍不住偷偷亲了一下他的脸颊,梁翊辰打趣道:“清儿见了为夫?等不及了?” 清儿羞嗔道:“不要脸!呀!”只觉腰肢一紧,已被抱出了花轿。 众人只觉眼前一亮,梁王妃清美无双的面容隐在额前点点珠光的红纱中如梦如幻,梁王扭过脸似轻吻过她的脸颊,她浅浅一笑,轻倚在梁王怀中娇羞的样子直叫人看了想肆意怜惜。 天呐!梁王这是摆明了向所有人告知,今日,她是他的妻,他是她的夫。 众人一饱眼福,算是明白了:多年前传说不近女色的少将军,也难以抵挡玄清公主的美色,终于如愿抱得美人归。 就这样,漫天的花瓣纷飞中,梁王抱着他的妃一步步踏上了红毯。 眼看着离王府的大门越来越近,清儿心里紧张起来,这一迈进去,一切都不同了。 梁翊辰似感觉到了她的紧张,轻声安抚道:“为夫,这就抱你过门。” “好。” 这一刻,清儿才真正感觉自己是出嫁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甜蜜袭上心头。 四周欢呼声响成一片。 梁翊辰凑近她耳边轻笑一声,“清儿好美,跟我走。” “嗯??走哪儿?” 难道不是叩拜梁家列祖列宗?清儿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什么,感觉无数的目光聚在自己身上,羞涩感令她轻轻低下了头。 梁翊辰对人群四周扫视了一圈,不发一言,揽着她的腰就转进府里走去,背影别提多深情了。 ? 众人懵了。 陈叔适时喊了句,“看!那白狮好威风啊!” 这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王府前两狮子朝贺,叫好声连绵不绝,气氛恢复了热闹。 一红一白两只狮子在腾起的烟雾中摇头摆尾,白狮威武矫健,红狮活灵活现。双狮时而搔首弄姿,时而腾跃翻滚。 “好!厉害!” “红狮更灵活!” 声喧哗起来,欢呼声、掌声响成一片。 “各位前来提笔写贺词吧,祝福梁王与梁王妃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好!好!” 陈叔这才引宾客们进府,笔墨和红绸送来,喜欢舞文弄墨的文人来了兴致,提笔就写。 不多时,见梁王满面春风走了过来,在场的人都舒了口气。 明王朔心里诧异万分,面带着笑问道:“你小子?把我妹妹就这么带走了??”说话时目光却掠过梁翊辰大红袖袍里闪过的一角白布,惊道:“怎么?你受了伤?” 梁翊辰心中明白,含笑着说:“无事,不妨碍洞房花烛。” 他说的时候眼睛直勾勾地瞅着外面,得意之情溢于言表,也就刹那工夫,他满意地看到远处房檐上消失的身影。 明王朔似乎明白了什么,大笑道:“清儿得此好归宿,又是虚惊一场,为此当浮一大白!” “哦?明王有兴致,本王自当奉陪!黑鹭!上酒!”他取过酒坛,拍开泥封大口饮下后,挑衅地扬了扬眉,此时大红吉服在身上添了几分潇洒。 明王朔哪肯示弱,拎过酒坛就喝。 不知酒过几巡,梁翊辰觉得快醉成了猪,宫里来人,青木皇赐了一瓶御酒,宫侍奉旨守着他喝完,这是镇南的烈酒啊。 太子熙携几位皇子来贺,送来元妃亲手酿的美人醉,他笑着喝完。 八皇子琛笑嘻嘻地送来的北国烈酒,他大笑着喝完。 所有的将士大碗敬酒,他来者不拒!只是喝一会儿就得绕到外面用内功逼着吐一回。 …… 等到夜深,宾客散尽。 庭院内悄然无声,梁翊辰似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大红灯笼安静地燃起一院喜庆。他眉头一紧,突然一掌无声无息就拍了过去。 来人早有防备,侧身躲开,“哈哈哈!这么快就往寝居跑,你果然在装醉~” 梁翊辰淡淡道:“清儿好好待在府里呢,捣乱的人已经被我清理了,没人知道的。” 对方提醒道: “别忘了,你大婚过后就该启程去镇南封地了,我和你一起去。” 此时乌云散开,月光照见来人竟是明王朔! 他大步走过来,神色带着些伤感。 梁翊辰侧身躲开,“哎哎哎!你别与我难舍难分的,我和清儿新婚燕尔,你跟过去做什么? ” 明王朔无奈道:“本王护送你们一程总可以吧。” “……” 梁翊辰径直走开,一脸看怪物似的瞪了他一眼。 “喂!本王就清儿这么一个妹妹,去年祈阳殿拜别,父皇还因为清儿被掳走的事怪罪于我,此次你俩去镇南,本王必须护送清儿。当然了,这也是父皇的意思。” 梁翊辰忽然想起了什么,眯起眼睛试探他:“对了,你想不想再见到白凛?” 明王朔懵了。 梁翊辰挺了挺胸膛,没有了往日的冷傲,努力地端出一副庄重的样子。 “好了,我这就去见新娘了,等我明天进宫谢恩后,按照惯例最多十日,我们就走。可是难免陛下会舍不得清儿,多留些时日,至于什么时间启程,明日再定。” “翊辰!你给本王说清楚点!?”明王朔完全不关心他什么时候启程了,一个劲地追问:“白凛在哪儿!” “哈哈哈!你老实在明王府待着,她也许会去见你!” “喂……!” 一阵晚风吹过,梁翊辰大笑着轻功离开,可算甩开了他。 第258章 约戒,一生一世一双人 门被轻轻推开,房间里响起一片道喜声:“恭喜梁王!” 清儿的心漏跳了半拍,嘴角荡起一抹浅笑。 梁翊辰的脸已经太熟悉了,可还是忍不住幻想他掀起红纱,两两相望的那一刻。 “都下去吧。” “是。” 梁翊辰笑着吩咐道,挥手遣开玉竹、紫云紫烟,喜娘等人。 等屋里的人全退了出去后,梁翊辰才慢慢走近坐在床上的新娘,他靠在床边瞧着她出神了片刻,极温柔地唤了声:“等久了是吗?清儿?” 清儿隔着红纱望着梁翊辰,羞涩感再次从心底腾起,她轻轻低下头,嗫嚅道:“哪有这样问的?” “哈哈哈哈!”梁翊辰朗声大笑,一时竟舍不得去掀红纱,他索性闷声不响地搂住清儿,嗅着她发间的清香,低笑道:“说,这几天想不想我?” “不想。” “真的?” 梁翊辰才不信,顺势就揽住了她的腰, 用力往怀里一拖,隔着那层红纱就亲了下她的唇,“可是我……是真的想你。从初春送你回宫,一直等到了初夏……你再敢说不想我?” 清儿正欲辩解,“唔……” 梁翊辰的吻来得甚是缠绵,力道不大不小,偏偏不让她有摆脱的机会。 不知不觉,红纱坠落…… 梁翊辰再睁开眼时,清儿戴着九鸾曜花冠,一身嫣红色对襟绣鸾鸟的吉服,红唇如火,此时的肌肤被金饰耀亮荡起一抹红晕,多了几分妩媚之色。 梁翊辰感叹,她再也不是那个绝尘的仙女,而是他的妻子。 他一把抢抱住她,戏谑道:“今晚……洞房……可是怕了?” 清儿羞涩一笑,梁翊辰继续哄她,“别怕,我有分寸。”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更让人羞怯! 清儿哪敢再看他的脸,目光游离之际落在了彼此相扣的手上,好奇地问:“咦?有点硌,你手心里藏了什么好东西?” 梁翊辰拿眼睛瞪她,“说你想我,不说就不给你!” 清儿抿嘴一笑,“哈哈哈!你是小孩儿嘛?!”低声在他耳边说道:“想,想死你了。” 梁翊辰听得这甜甜的声线立马就范。 他五指一翻,掌心中指呈现一枚小小的白金环,清儿眼前一亮,猛地扑进他怀里娇笑道:“哇塞!翊辰!你居然还记得?” 看她小猫似的在自己怀里乱动,梁翊辰满足地直叹气,“当然了。本王拿命才进入青珠的幻境救你出来,怎可能忘记身为陈彻时求婚的诺言?!” 他起身抱清儿到妆台镜前坐下,轻轻替她摘下繁冗的鸾鸟缠花金冠,拔下她束发的金簪,拈起一缕发丝在手中把玩着,“那镇南匠人的手艺也不算吹嘘,按照我的图纸竟也能做出八九分相似,你戴它便是我的妻,从此便生死相依……” 清儿嘟囔了一句,“梁王的爱,好沉重哦……” 梁翊辰笑着拉过她的手,为她戴上了戒指,啧啧说道:“你我结为夫妇,从此要履行婚内责任当然沉重了……” “等等……”清儿眨巴着眼睛,问道:“什么责任?” 梁翊辰的手已经探到她的小腹,轻轻抚摸着,温柔道:“责任在这里……重于泰山。” 清儿咯咯笑了,“我才不要呢~” 梁翊辰顿时被打击了 ,半晌不吭声。清儿似占了上风,娇嗔道:“哈哈哈!你能奈我何?” 梁翊辰一本正经回道:“那也由不得你,还记得你我在天宫瑶池里做过什么吗?那一缕神魂早已经等待降临于世呢!” 清儿恍然大悟,红着脸不再言语。 梁翊辰笑道:“为夫我啊,从此有了禁戒和约束。” 果然,清儿瞧见他无名指上也戴着同款戒指,心里一喜,嘟嘴问了句,“好啊,我倒要问问梁王,何为约戒?” 梁翊辰清了清嗓,故作庄重发誓道:“我梁翊辰今生的妻子,唯有林清瑶一人。其余人,别无他想。” 他灼灼的目光凝视着她,似是等待她的回应。 清儿张开五指,瞅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浅笑道:“我林清瑶,答应做你梁翊辰唯一的妻子,不止今生,而是生生世世!” 梁翊辰一喜,“好啊!神魂许下的诺言,生生世世的轮回都能认出彼此,你有了印记,往后想逃可就难了。” 清儿笑意嫣然,“我永远不会逃离你,今生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梁翊辰看向她的双眼噙满醉意。 他没有再回答,而是吻上那抹嫣红的唇瓣,留下一片潮湿欲雨的云雾。在这甜蜜微醺的气息里,清儿身下也一点点变得柔软。 “翊辰……” “再这样叫我一次……我想听……” “翊辰……” “礼成之后,可就再也没机会听到了。” 梁翊辰突然就抱起她来,不待她挣扎,柔声说道:“别再等了,春宵一刻值千金。” “呀!我还没……还没……”腰间一紧,梁翊辰手上用劲脚步却未停,一把抱了她坐回到床榻上,把头埋进她的发间,喑哑道:“嗯……清儿好香,你今晚便是我的妻了。” 他的声音低低地在耳旁呢喃着,听得清儿阵阵恍惚,一伸手就解开了她的衣襟,看到一片软玉温香,脑中一热,心脏扑扑地急跳。 朦胧的光下,清儿粉面带娇,莹玉的肌肤透出浅浅的红晕,诱人至极。 梁翊辰闭了闭眼,镇定了会儿,解开束带脱下了吉服,顺手拂落纱帐。 指尖触到清儿的肌肤时,只觉手感温润柔软,他情不自禁血脉贲张,难以自持道:“从此我终于能抱你睡了?我的小猫。” 清儿伸臂勾住他脖子,身子使劲一挺,抱住了他,娇媚道:“翊辰~我爱你!我可先说啦~喵!” 梁翊辰听得痴了,一个翻身压上去,轻声呢喃:“我爱你,清儿。我的神魂早在惊雷劈开花木的时候我就爱上了你,那时我就起了私心想带你落入凡尘,而你也随我愿,如今终于实现了……” 十指相扣,对戒上流光溢彩,长发如倾泄的瀑布滑落床榻。 不知不觉,清儿忽觉下体深处袭来一种酸痛与无力,像是吃了酸梅坏了牙,却又感到极致的温柔与愉悦…… “放……放轻松些……”梁翊辰深吸口气的同时,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水光…… 案前红烛摇曳,朦胧地映着红帐里两个交缠而卧的身影,晃动一帘酣梦。 深夜时分,静得犹如不在人间,红烛依旧缓缓吐出温柔的光,轻轻的鼾声传来,一切都不同了,一切却如此真实。 清儿悄悄睁开眼,男人沉睡的容颜迷人至极。 她轻轻笑了,小脑袋窝在他的胸口处,一个吻落了下去,紧接着,羞涩慢慢爬上她的脸,清亮的瞳孔中从此多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她喃喃自语:“清儿今生与君一起福祸共担,一生一世一双人。晚安,我的夫君。” 天蒙蒙亮时,梁翊辰才微微睁眼,感觉到胸口顶着的重量,不敢挪动分毫,怕惊醒了她,干脆手一收,像抱孩子似的抱得更紧,无声地笑了。 第259章 五年之后,两个小祖宗~ 五年后,深秋。 一辆玄色马车行驶在都郊驿道上。 车窗中探出一张娇萌萌的小脸来,手里抓着一只蝴蝶手杖,指向远处山腰处一座神仙庙宇,娇憨憨地喊着:“母妃~母妃~看嘛!那里是什么地方呀?好仙!好美啊~” 一女子探出头来,二十多岁的年纪,如花般娇嫩的容色,神态端庄,眉眼柔情似水,她望向青城山的一瞬,搂住女儿柔声问道:“乖囡囡,你想去瞧瞧吗?” “想啊想啊!~!母妃~也和悦儿一起去~嘛~去~嘛~” 清儿的目光触及半山处的鸣鸾殿,眼里起了丝丝水光。梁翊辰微笑道:“停车。好囡囡,父王带你去!” 这时一声稚嫩男音插了过来,愤然道:“父王偏心!只带悦儿去,我也要去!” 清儿笑道:“好好,初儿也去。让父王带你们兄妹俩一起去!不过,你得答应母妃,不可淘气,绝不能带妹妹跑到后山去。” 初儿当即携了柄木剑,佯装出大将军之范,眨了眨漆黑的眼眸,奶声奶气道:“是!母妃。儿去去就回,绝不贪玩!一定照顾好妹妹~” 清儿允了。 梁翊辰忍住笑,先抱起小初儿坐到肩膀上,再把小悦儿搂在怀里,亲了清儿一口,就带着俩小祖宗下了车。 …… 脚步踏过落叶发出簌簌的脆响,禁封二十年的鸣鸾殿在公主花嫁的那天动土重修。如今已经归为皇家仙女神殿,交由梁王妃执掌。 平日里至少有百余名神官做祈祷与祝福。传闻每年的初春之际,云端似有青龙降雨之奇异天象,久而久之,鸣鸾殿成了青木国最聚仙气之地,仅次于玄明执掌的清明神殿。 青草依依,落叶飘散。 越往里走,清儿的泪终于一滴滴落下,大殿的后院是禁区,父皇在那补建了一座“仙女陵”,对外称二十年前有仙女在此殿飞升,故而建陵。没有人知道,那个“仙女”是青皇妃。 娘亲既没入宫,便无名分。留她在这片青山之上好过一切安息之地。 轮回千万年,清儿仅有两世的记忆。 现世的母亲早年失踪不见,至少有哥哥林清朔陪伴长大。前世的娘亲虽生下她就分离,可自己幼年形同失魂的傻子,倒也不觉得遗憾什么。 清儿全然理解,娘亲青鸾的任务,只是为给她一身骨血,并没有太深的缘分。可当她见到青鸾的一缕幽魂方才知道,自己也是有娘亲祝福的孩子。 如此,足矣。 “是沙子迷了眼吗?母妃流泪了。” 小悦儿伸过脖子,嘟着小嘴想替清儿吹眼里的沙。 清儿强笑着亲了她一口,梁翊辰伸指替清儿擦去了泪水,叹气道:“此去镇南定居,路途遥远,这次绕远走青城山道,为得也是先去辞别青皇妃再走。” “嗯,我都知道。夫君想的周到。” 梁翊辰亲了清儿一口,想着安抚了她一下,旁边两个小祖宗眼巴巴地拉着梁翊辰的衣袖不干了 。 “父王~我们也要亲亲~” 清儿破涕为笑,梁翊辰只好挨个亲了俩小祖宗。再看过去,清儿已经从篮子里拿出香烛来,拈了炷香对悦儿道:“囡囡,这里面睡了这个仙女,很疼爱你们兄妹俩噢,她一直在守护着我们呢~你和哥哥一起给她烧炷香好不好?” 初儿和悦儿一同接过香,懂事地拜了拜,然后认真把香插在玉石碑前,初儿拍拍小手笑道:“母妃,我带悦儿去凉亭那边玩好吗?” “去吧!小心点~”清儿轻叹了声,回过头来对着玉石碑,轻声道:“娘亲,清儿来看您了。” 梁翊辰上了柱香,行了跪拜大礼。 “臣梁翊辰,携妻给青皇妃请安。臣挚爱林清瑶一生一世,您在天有灵,请庇护我们……” 清儿也跟着跪拜,念叨着,“得您的祝福,女儿终于不再是青龙玄女了。您魂飞之后,我回了皇宫,见到了父皇。他身体安康,您可以放心了。不过嘛,我没想到父皇如此英俊,一身王族的贵气却有深如远山的气质,娘亲爱青山,难怪对当年的父皇一见钟情。” 这时,云端传来一阵清鸣,一只白羽鹤在上空盘旋不走…… 清儿惊喜道:“白羽?是你嘛!?你来看我了?” 梁翊辰挥挥手,还是像召唤自家鸽子一样,白羽鹤居然听话地飞落到玉石碑前,目光柔柔地看着清儿。 “真的是你!你还能说话吗?”清儿抱了抱它,白羽鹤喜悦地鸣叫一声,眨了眨懵懂的眼睛。 “我不再是玄女了,这个世界最终会趋向平凡,看来白羽鹤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说话了 ……” 梁翊辰提醒道:“可是它记得你。” 清儿似是愣了一瞬,然后笑了。 梁翊辰忽地嫌弃起来,“不会说话也好。当年这些鸽子半夜不睡觉,全扒拉着鸟窝边偷看你我行亲密之事,还窃窃私语……” 清儿嗤笑,“哈哈!~我的梁王!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害羞了 ?” 第260章 大结局-初见心悦 一阵秋风吹过,梁翊辰一甩袖袍揽过清儿的身子,为她遮避了凉气,柔声说道:“本王对你从来就不知害羞。倒是王妃你总是半夜醒来偷偷亲我,岂不是因为害羞至极了 ?” 清儿的脸刷地红了,娇嗔道:“原来!你都知道!?” 旁边的白羽鹤似是听懂了,喜悦地连连鸣叫着看了过来,清儿被一只鹤看得有些尴尬,下意识轰梁翊辰先走,娇怒道:“我还有话想单独和娘亲说说,你去找找初儿悦儿,山里风寒,别让他俩太贪玩了,我担心悦儿着了凉。” “好好好,王妃说的对,夫,岂敢不听?!我先去看看那两个小祖宗~” 梁翊辰最后给青鸾道了别,轻功迅速离去。 清儿烧起纸钱,边说道:“娘亲,我真的过上了普通女子的一生,一家四口很幸福。囡囡很乖,以后会长成一个小美人儿,将来有成群的贵公子登门求娶。初儿比她大两岁,将来必定会接替元帅之位继续守护我青木国的大好河山,您天上有知,一定会开心的。还有……父皇其实一直惦念着您,从不曾忘记!我很好奇,那时在水亭,您见到梁翊辰第一眼便知他非凡人,想必您也是天上的仙子?可惜我在天宫上未曾见过您……” 风吹过,卷起纸钱飞灰乱飘。 清儿闭上眼睛,仿佛风中隐隐传来温柔的话语:“我的好清儿,你能幸福,便是娘亲一直的心愿。过来清儿,让娘亲再好好看看你……” …… 远处的水亭里,一位玄袍男子和两个三五岁的孩童玩耍得不亦乐乎。 直到山间的暖色渐渐暗了,梁翊辰轻声说道:“天色不早了,父王带你俩去找母妃。” “不嘛!悦儿还想和哥哥玩捉迷藏。” 两个小祖宗的玩心偶尔也会让梁翊辰头疼不已,他绷起脸,佯装严厉说道:“乖囡囡,山里晚风凉,父王怕你们冻着。母妃天生身子娇贵柔弱,父王更怕你们母妃惹了寒气,你们是想母妃生病吗?” 兄妹俩顿时蔫了,委屈认错,“不想。” 梁翊辰乐了,“不想,那就抱紧父王的脖子,这就带你们找母妃一起回马车,天黑之前下山,晚上到城外的别苑里吃大餐!” “好!好!好!” 兄妹俩异口同声,点头如捣蒜! 梁翊辰一把将初儿摞在肩上,伸手抱起悦儿,脚下点地,轻功掠出了水亭,速度之快,如山间的风。 “哇!好快!父王真厉害!我也要学轻功!”小初儿兴奋地直尖叫! 小悦儿却苦着脸嚷道:“不要!父王,我怕~我怕~~” “哈哈哈!”梁翊辰朗声大笑,“又是一只胆小猫!囡囡,你真是跟你母妃一模子刻出来的!” “呜呜……父王笑话我!我要去找母妃!” 这时,一只小手伸过来安抚着小悦儿毛茸茸的头发,边说道:“悦儿妹妹,有哥哥在,不怕!” “嗯……呜呜……有哥哥在……”小悦儿喃喃叨念着,似乎放松了些。 没过多会,小悦儿又嘤嘤哭了起来,“父王,悦儿……想吐,您飞得太快了。” “……” 梁翊辰哭笑不得,想起了在九王府初见清儿那晚,小悦儿真的跟清儿一模一样! …… 华灯初上,山下的宇都城如繁星点点。 梁翊辰远远就看到清儿静静地玉立在仙女陵前等着他,他大喊一声,“清儿!我们回来了!” 清儿转过身,华美的衣裳珠宝没有掩盖她半分清美,反而衬得容颜如明月皎皎。她望向轻功飞掠过来的梁翊辰和两个小祖宗,浅浅一笑。 “夫君!我们快赶路吧~晚膳可不能耽误了,初儿悦儿来抱抱!” 梁翊辰看得一愣,瞬间觉得阳光盈满了心田,生出沉沉的幸福感。 他扭头对俩小祖宗说道:“记住,你们的母妃是天底下最良善与美好的女子!” 小兄妹俩一副无奈,撇嘴道:“父王每天都要说三遍,我们早就知道啦~” “母妃~我饿了!有什么好吃的?” “乖囡囡,想吃什么呀?” “唔……那我得先问问哥哥想吃什么?” …… 一家四口上了马车,清儿拿出食物篮子,片刻功夫就摆出一桌点心、小菜和茶。 梁翊辰浅尝了一口云雾茶,忍不住想起,当初他被清儿浅浅的笑容所吸引,时隔多年,这一切又回到了当初。 何为当初? 每次见你,当如初见。 爱你,我的小姑娘。我的公主。 -全书完- ps:俩小祖宗名字:兄:梁太初。妹:梁太悦。含义为:初见心悦 ~ ………… 笔者后记: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一生一世一双人! 追记:历经千辛,终于把心中的故事写到了结局,没有预想的成就感和失落感 ,却有一种从体验过的圆满。 起初,他们只是我幻想的一个名字,渐渐就有了身份,有了属于他们自己的世界。而我,最终成了看客,看着他们经历了种种,最终得偿所愿 ~ 男主从一见钟情,不懂女儿心,却对女主生了怜惜之心,成长为有担当的男人。(笔者是男性思维,生理喜欢才是最初的吸引,故而大篇幅都在写男主眼中的女主,我喜欢男主视角下女主的样子,这或许有种被关注的既视感) 女主从懵懵懂懂,羞涩,不敢信任,成长为一个敢于表达所爱,懂得拒绝暧昧,摆脱命运的束缚,抓住自己的幸福,愿与君福祸共担的淑女